《末世天变》 第1章 第1章 六月初，天海大学。 今年梅雨季提前，从五月底开始就阴雨绵绵，最近几天更是时不时来场暴雨，天海市一些低洼地区已出现积水现象。 天海大学地势较高，倒是没这个顾虑，不过暴雨来临时，也免不了一踩一脚水。 这不，刚又小雨转阵雨，关文杰见势不对，紧赶慢赶，也只堪堪赶在暴雨来临前跑到农业园门口，等他进入自己负责那个温室，裤腿都湿了。 稍微擦了下，关文杰便直奔草莓区而去。 眼见又有一批草莓成熟，关文杰不禁有些发愁。 农学院这边跟学校菜市场超市食堂有合作关系，学生实践课成果只要不是差到突破天际，尽是些歪瓜裂枣，就不愁销路。 关文杰种的温室草莓采用的是无土栽培，全程不施肥不打农药，又无土壤间接污染，是真正纯天然绿色水果，质量好，很受学校师生欢迎，平常压根不用担心这个。不过现在，大雨滂沱，愿意进食堂的人都少了，更别说菜市场超市，草莓不好卖。 烦恼片刻，关文杰便将之抛开，卖不完大不了留着自己吃，柳少希有一手做酱好手艺，等会让他把吃不完的做成草莓酱就是，总不会烂在家里。 冒雨送完供应学校合作商今天的份，关文杰才开始慢悠悠采摘余下成熟草莓。 眼瞅着暴雨一时半会不会停，关文杰索性把温室一角仅供自己吃不外卖的各色可以摘的蔬菜也全都摘了。 将三轮车停在门口，关文杰走进宿舍楼大厅，正准备叫室友下来帮忙，一抬眼就看到柳少希从楼梯拐角处往下走。 关文杰奇道“早上第一节你不是有课吗，起晚了” “刘老师病了，没来。”柳少希一边解释，一边帮关文杰卸货，“怎么这么多，这些都不卖了” “嗯，连日下雨销量减了，为这么点东西联系新商家不合算，我就没费这个心思，干脆留着自己吃，吃不完就做成酱。” 柳少希挑眉，似笑非笑望着关文杰“你会做” “这不是还有你吗”关文杰说得自然而然，一点都没不好意思，他拍了拍柳少希的肩，煞有介事道，“好兄弟，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柳少希认真看了关文杰一眼，心里直叹气，这个不解风情的家伙，他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居然把这当做兄弟情，若关文杰是个直的也就罢了，偏偏他不是 柳少希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问道“东西都准备齐全了” “没有，等雨小点再去买。” 谁想这一等，就是几个小时过去。眼看大雨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关文杰有些坐不住，拿起雨披招呼柳少希下楼。 “这个时候下去”柳少希眉头微蹙。此时窗外雨幕早已连成片，出去不消一会恐怕就得被淋成落汤鸡，若非必要，他可不想遭这个罪。 “走吧，顺便再补充些食水。”关文杰坚持，拉着不太情愿的柳少希出门，边走边解释，“我看这雨下午都不一定停，再等下去，草莓就不新鲜了。” 柳少希无法，只好半推半就随了关文杰的愿。 先前在宿舍里两人还不觉得，等到一楼大厅口，看着没过脚踝的积水，不说柳少希，就连提议出门的关文杰都有些却步。 这雨势也太大了，大到超过排水系统负荷，仅半天，学校就积水脚踝深，雨要是再一直这么下下去，不出两天，学校只怕都可以养鱼了。 想到小孩子坐在盆里漂着玩水的情景，关文杰不由打了个寒噤，原本有些退却的心思变得坚定。先前他只打算前往校内买，这一霎那他改了主意，骑上三轮车就载着柳少希直奔校外大超市。 因为时常要载货，三轮车车厢装有可拆卸式雨棚，这阵子天天下雨，雨棚就一直搭着没拆。所以，除了在门口淋了点雨，柳少希全身基本都是干的。 关文杰就没这么好运，哪怕穿着雨衣，衣衫也湿了不少。 外边条件不允许，关文杰也没这么讲究，他接过柳少希递来的毛巾，随手擦了两把就完事。 把毛巾递回柳少希，关文杰正欲抬脚往超市走，被柳少希拦住“擦干净再去。” 关文杰又是一阵胡乱擦。 见对方如此敷衍，柳少希干脆拿过毛巾亲自逮着关文杰一通擦。 “已经很干了。”关文杰抗议。 “哪里干了”柳少希瞪眼，“别仗着身体好就不把自个身体当回事，小心热伤风，到时候有你难受的。” “我有这么弱吗与其担心我，你还不如担心你自己，你那身体可比我娇弱多了。”关文杰一脸不敢苟同，小声嘟囔道。 “你说什么”柳少希没听清，停下手中动作问道。 “没什么。”关文杰若无其事道，“还没擦完” “马上就好。”柳少希擦得细致，直到确定擦无可擦，这才放开关文杰。 超市客流不大，不过人均所买物品量明显上升。 两人分工明确，柳少希负责购买物品种类清单，关文杰负责拿货，不像别人还要货比三家，购物速度飞快，不到一小时，就买齐所有。 回到宿舍，柳少希洗完澡，盯着关文杰走入浴室，这才转身进厨房煮了一锅姜汤，逼关文杰喝下，此事才算告一段落。 关文杰不喜欢姜汤，无奈看柳少希那个架势，不喝不行，只得硬着头皮大口灌下，末了吃了几颗草莓压味，才算把浓郁的姜汁味道盖过去。 打理好自己，柳少希开始着手做草莓酱，这方面关文杰不擅长，只能在旁边打下手。 看着关文杰笨手笨脚的模样，柳少希唇角轻扬，一扫连日下雨带给人的烦躁，心情瞬间变得明朗。 关文杰这人于自身专业上没话说，别的学生还在为完成老师布置下来的功课而努力，他已经能凭借实践课成果赚钱，而且还不是小数目，即便分出去不少给同学朋友，每年收益供他上学也绰绰有余。 生活琐事上，关文杰却很不在行，倒不至于洗个碗就碎，炒个菜就糊，只是相比起他在专业上的成就，逊色不少。 这点柳少希正好相反，他得了他爷爷真传，做饭很有一手，若非他没想过继承祖业，这个年纪只怕可以当大师傅。 或许正是各方面互补，两人才能相处这么融洽。就是可惜，关文杰一直没有开窍，柳少希算是把媚眼抛给瞎子看。 眼瞅着第一锅草莓酱就要出炉，关文杰蠢蠢欲动，宿舍门突然被敲响。他只好放弃对美味的垂涎，起身去开门。 “什么事这么急”打开门，见是隔壁方彬，还面带急色，关文杰心里那点小不爽一下子飞没影。 “蒋毅发烧了，人现在还迷糊着，不能淋雨，我来找你借下三轮车。”方彬也不跟关文杰客气，直接道明来意。 “要我帮忙吗”关文杰回房间取来钥匙。 “不用，有我和强子他们在，人够了。”接过三轮车钥匙，方彬匆匆离去。 隔壁一阵骚乱，很快又归于平静。 “出了什么事”柳少希盛出两小碗草莓酱，其余装瓶。 “蒋毅发烧，方彬几个送他去校医院。” “情况很严重” “不太清楚，得看过医生才知道。” 两人谁也没把这当回事，发烧只要早发现早治疗，基本不存在什么危险。关文杰很快就沉浸于草莓酱美味中，孰料，才不过一小时，又有一拨人找上门，理由都一样，有人生病找他借车。 “车被借走了，还没还回来，你等下，我打电话叫人送过来。”关文杰微微皱眉。夏天热感冒热伤风是常见，但也不至于这么频繁出现在二十来岁，正当青春年少的大学生中，哪怕很多人都很宅，基本身体素质在那摆着，毕竟学校体育课不是摆设。 方彬接到电话，很快应下。 大约十几分钟后，王强骑着三轮车出现在宿舍楼下。 将车交给韩克勤，王强一脸凝重地回了宿舍。 关文杰听到隔壁动静，开门出去，见王强神色不好，不由心里一紧“蒋毅不好” 王强摇了摇头。 “那你这是” “校医院人满为患，基本都是看感冒发烧呼吸不畅。” “这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不过全都集中在下午爆发，而且十有八九都是上午去过老校区的师生，你觉得这没问题” “老校区”关文杰神色一怔，“市中心那边出事了” “不知道。”王强拿出手机，不停在屏幕上滑动，网上只有一些零星消息，暂时还没有结果出来。 见问不到更多，关文杰返回自己宿舍。 “新型流感”柳少希听了个大概，说出王强未出口的担忧。 “我看不像，估计是市中心那边出了什么变故。” 柳少希并未反驳，只是回房取过一个新口罩“这个你拿着，一会要是还有人找过来，记得戴上。” 不等关文杰拒绝，柳少希又进厨房兑了盆醋放到客厅。 顿时，整个宿舍中飘满醋味。 关文杰“”这反应是不是大了点这还没确诊呢。 不过防患于未然总不是坏事，被醋味熏染，总比真染上病要好，关文杰忍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章 第2章 事情并未如柳少希想象中那么糟，蒋毅他们得的并非新型流感，结果却也不容乐观。 经调查得知，之所以这多么人齐齐病倒，症状还如此像，是因为他们接触了同一个致病源酸雨。 这个消息一散开，天海市市民尽皆哗然。 不出半天，各处幼儿园就空了，里面只有小猫三两只，幼教人数都多过幼儿数量。 之后是小学、中学。 高三这几天正是关键时候，家长不好把孩子拘家里，只得让他们裹得严严实实去学校，还千叮咛万嘱咐不要随便出教学楼，放学等他们去接。 事情还不止于此，人都惜命，出门的少了，商店生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只有超市等供应食水的地方迎来高峰期。 工厂公司也没比商店好多少，请假的员工陡增，严重影响生产。 眼见事态愈演愈烈，市政府接连在各个宣传媒体上出公示，告知市民只有市中心往北这一块有酸雨，其他区雨水正常，于身体无碍，提醒市民不要反应过激，这种情况才有所缓解。 其他区小学中学大体恢复正常教学，幼儿园人却少了许多。眼见这学期马上就结束，但凡能匀出人手的，都尽量在家自己带孩子，以免一个看顾不及，让小孩子遭罪。 关文杰觉得新奇，下酸雨不是稀罕事，只局限在一小片区域，而且没有任何特殊成因，这就奇了。 基于此，接下来几天，关文杰一想起这事就会到网上搜索最新消息，专家倒也没让人失望，很快就给出解释。 以往天海市这边不是没下过酸雨，只是程度都很轻，且持续时间不长，并未对市民工作生活产生影响，以至于在很多人都没意识到下了酸雨的情况下，酸雨就过去了。 像这次这么严重的还是头一回，市政府极为重视，多方调查发现，造成酸雨的源头酸雨云不是在本地形成，而是从海上飘来，目前市政府正在想办法人工消云，不然事情会很麻烦。 毕竟水会到处流动，而很不巧，现在整个天海市都笼罩在暴雨之中。因雨下的大，雨水一时排不出去，地面积水浅的都没过脚踝，深的已达小腿，酸雨带来的危害不用说，必会向周边蔓延。 市政府这么一解释，人们更加小心，一些靠近酸雨区的市民能走的都走了，留下的也拘着孩子，再不敢让他们随便出门。 在酸雨区工作生活的就更不用说，去亲戚家暂住的，请假出门旅游的不要太多，无处可去的，不得已出门也是全副武装，从头包到脚。 暂时不受影响的区域也开始着手准备，一时间雨具卖到脱销。 柳少希便是第一批反应过来采取行动的，在得知酸雨的第一时间，他就出门买了两套。雨鞋雨衣算什么，他直接买了下水专用连鞋防水衣，再配上其他，出门保证一丝雨都淋不到不说，连溅起的水珠也拿穿戴这套装备的人没辙。 见柳少希如此夸张，关文杰嘴张了张，最终什么也没说，乖乖接过。一切以安全为上，至于其他，嗯，暂且就先忍一忍，关文杰如此说服自己。 这套包裹全身的防水服很快就派上用场。 天海大学新校区地势较高，积水倒是不深，那也是能淌水。其他地方还好，农业园露天田地却遭了殃，大棚温室区稍好一些，却也给师生带去了很大麻烦，一些摆在地面的作物都得往高处放，否则最后只怕也逃不过被淹的命运。 学校对学生负有责任，怕他们出事，不但没有号召农学院学生想办法减少损失，反而劝他们不要过于放在心上，若田地全毁，实践课成绩就按平时算。 学校摆出了姿态，学生乐得窝在寝室中不出门。 关文杰这边却有些麻烦，若是露天田地，那他也就不费这个劲，偏他打理的是温室，且草莓还能收几茬，放任不管不免浪费。 思来想去，关文杰还是决定过去看看，把靠近地面的作物都移到高处。 “我跟你一起去。”见关文杰要去农业园，柳少希坚持。 “”沉吟片刻，关文杰终是答应。不答应不行，柳少希在某些事上很是执拗，一旦下定决心，就算关文杰拒绝，对方也会付诸行动，与其背着他来，还不如放在眼前，有他看着，多少安心一些。 温室情况还不错，虽然有渗水，也只是将地面洇湿，作物并未浸泡在水中。 关文杰松了一口气，正欲脱下防水衣，被柳少希出言制止。 “”关文杰递过去一个疑惑眼神。 “先把水擦干再脱。”柳少希解释的同时，拉开隐在雨衣底下，斜挂在肩上的防水包，从里面拿出两条干毛巾，递了一条给关文杰。 “你不至于吧”关文杰眼角直抽，“酸雨就算影响到这边，也只是积水而已，雨水暂时应该安全。” “小心没大错。”这话一落，柳少希便没再开口，就这么拿着干毛巾定定地望着对方。 关文杰被看得后背发毛，抖了抖防水衣上的雨珠，一脸无奈接过柳少希递来的毛巾“行，行，都听你的，别再这么看着我，怪渗人的。” 柳少希转开视线，拿着另一条毛巾开始擦拭雨水。 关文杰兀自跟防水衣上雨滴作斗争，他没注意到，此刻柳少希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容，似乎整个人都由内而外透着股愉悦，哪里还有半分刚才执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头 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之后柳少希没再有突兀举止，关文杰放下心来，很快投身到劳作中。 “少希，你要是搬累了，就去边上坐着，这些活我干惯了，很快就好。” 关文杰言下之意不用说，柳少希也明白，对此，他倒没什么表示。关文杰说的是事实，他虽不至于四体不勤，体质较关文杰弱却是不争的事实，他没必要在这上面跟关文杰较长短，但他也没有因此就赖在椅上一坐不起。感觉有些累，他就自觉自发到一旁休息，等缓过来，再继续，如此循环。 见状，关文杰没再劝说。两人同寝三年，正如柳少希了解他，对方什么性子，他同样清楚。 如此几次之后，柳少希心里泛起一丢丢酸意。他平常也有锻炼，比不过锻炼达人，寻常大学生水准还是有的，跟关文杰放在一起，却是一个天一个地。瞧瞧，他都连着休息好几回，关文杰还跟个没事人似的，搬东西一口气都不带停歇，精力十足，人与人之间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酸过后，柳少希心底又涌起一丝自豪。这人是他死党，可以为对方两肋插刀的那种，随即他似是想到什么，眼中闪过小小的遗憾，若关系能更进一步，那该多好 柳少希视线追逐着在温室内如勤劳的小蜜蜂般忙活个不停的身影，目光从迟疑变得坚定。若关文杰是个直的，他再遗憾也不会越界，但他百分百确定，关文杰是个天然弯，只不过对方一直把他当作好友，从没往那方面想 还有一年，这之后要是还没有搞定对方，他们之间交集就会变少，甚至一年都碰不到几回。没办法，两人专业差别太大，就业方向基本没有交集，大学错过，几乎宣告彼此无缘。 想清楚这些，柳少希打定主意，最后一年他得加把劲，要是关文杰还跟现在一个表现，那他就在临毕业前跟对方直接挑明关系，看他还能逃避到何时。 关文杰不知道柳少希心中所想，他现在正一门心思都在重新整理温室上。连着忙了快两小时，他虽然不觉得累，脸上汗水却如雨下，口渴得很。 正当他后悔没带水过来，眼前就出现一瓶他极为渴望的矿泉水，关文杰眼睛一亮，想也不想就接过，拧开盖子狠灌了好几口，顿时从头爽到底，喉咙冒烟的感觉瞬间离他远去。 “你什么时候带的水，我怎么不知道”关文杰满眼好奇，上下打量身上跟安了个空间袋似的柳少希。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柳少希微昂着下巴，斜睨了对方一眼。 “是，是，我们家少希就是厉害，可以去演叮当猫了。”关文杰笑着附和。 “叮当猫我有这么幼稚吗”很明显，柳少希对关文杰这一说法不赞同，“怎么也得是个修真大能才是。” “噗”关文杰一个没忍住，笑喷了，谁想乐极生悲，很不幸，他刚好喝了一口水，还没笑够，就要先尝一尝被水呛到的难受劲，那滋味实在是有够酸爽。 见状，柳少希哪还有心思跟关文杰贫嘴，忙上前拍背。 咳了好一会，关文杰才缓过劲“哎呦，呛死我了。” “活该。”柳少希收回手，一脸嫌弃，好似刚才紧张担忧的他不曾存在过，“我说的话有那么好笑吗就算真笑点十足，都这么大个人了，居然还笑到呛水，幼儿园还没毕业是吧” “是，是，不好笑，我很幼稚”关文杰嘴上这么说着，脸上表情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若他能收敛一下眼底笑意，这话可信度或许会上升那么一丢丢。 柳少希飞过去一个眼刀。 得，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吗解了渴，顺带还休息了一会，关文杰觉得浑身都是劲，他立刻远离危险人物柳少希，重新投身繁重的劳作中。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章 第3章 溜之前，关文杰提议“少希，草莓又有一些熟了，你去摘了吧。” 柳少希微抿起唇，关文杰这是嫌他干活不力不爽归不爽，他还是乖乖听从，谁叫他做体力活的确逊色关文杰不少。 这次收获的草莓蔬菜不多，两人一趟就全部搬完，谁想刚进宿舍大楼，就感觉气氛不对。楼里闹哄哄的，仿佛有什么大事发生一样。 关文杰一问，还真是。 这次酸雨虽然严重，但之前仅局限于雨滴和积水，只要小心防范，不会出事。现在可不得了，在高温作用下，雨水被蒸发，不知怎么形成了酸雾，随着人们呼吸进入体内，酸雨区开始大范围出现患病人群，医院再次人满为患，市政府正在紧急疏散人群。 此前非酸雨区市民还有心思看热闹，这下子他们慌了。酸雾流动性比酸雨云可要强多了，哪怕无风天，酸雾都随时可能向周边扩散。 人总不能不呼吸吧继雨具之后，防毒面具、空气净化器之类再次销量暴涨。 关文杰看着静静躺在角落发挥着功用的空气净化器，不由朝柳少希竖了竖拇指。有时候“杞人忧天”未必就是坏事，这不，关文杰就享受到了提前购买的好处。 但这终究治标不治本，酸雾问题不解决，天海市就存在偌大隐患。为此，市政府可谓忙得焦头烂额，心力交瘁，甚至把诸多搭边的专家学者都请动了，进展却不是很大。 不得已之下，继酸雨区之后，市政府又对周边其他区下了疏散令，其余更远的区域，学校统一提前放假，至于高考生，另行安排地方考试。 天海大学新校区虽然离酸雨区很远，却也在提前放假名单上，学校师生有些躁动不安的心，立刻得到平抚，纷纷开始收拾行囊准备回家。 关文杰和柳少希却都没动。连着下了几日暴雨，不少街上积水已经超过膝盖，有些路段底盘低的车压根就过不了，只有那些大巴一类还能通行。饶是如此，熄火之类事情也时有发生，想要一次性将诸多大学外地学生都运走，可能性微乎其微。 别忘了，早在之前就阴雨连绵，农民工大多无活可接，都闲着。以往还好，等梅雨季过去，自然又有他们忙的，现在网上小道消息满天飞，人心惶惶，不少农民工开始返乡，打算等酸雨酸雾威胁过去再来，一时间长途汽车票、火车票成了最紧俏的货。 柳少希就没订到三日内的车票，他不是不急，而是没必要着急。就算学校政府指望不上，他还能乘坐短途车先离开天海市范围再作打算。 好在政府还算给力，从外边紧急调了不少大巴过来，火车车次也临时加了好几趟，先把学生送走，接着是返乡人员和暂时离开的天海市民。 随着这一政策彻底落实，天海市一下子空了不少，酸雾区更是成为鬼城一般的存在，所有人都在政府安排下紧急撤离。 关文杰家离得近，他随时可以走，却一直没离开。如今就连学校都人心浮动，他怕留柳少希一个人在宿舍出问题，想着反正酸雾区离扩散到这边还有段时间，他索性就推迟几天。 柳少希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眼见登车在即，再三斟酌后，他趁关文杰没注意悄悄冒雨去了趟商城。 “不用送了，学校有派车接。”柳少希拎起行李，指了指桌上不知何时多出来的一大一小两个叠在一起的礼盒，道，“这个给你，算是我提前送的生日礼物。” 说完，柳少希不等关文杰回应，便大步朝外走去。 关文杰怔住，等他回过神，哪还有柳少希的影子 “走得这么急，难道送的是恶作剧礼物，怕我秋后算账”关文杰一边嘀咕，一边拆礼盒。 小的那个是一条皮带，关文杰抖开一看，目光不禁有些微妙。生日礼物送皮带哪怕他对这些没什么研究，也看出来那么一丝不对劲。 关文杰不禁有些风中凌乱，努力安慰自己是他想多了，这不过就是柳少希随手选的礼物，不含任何其他深意。 对，一定是这样 如此想着，关文杰继续高高兴兴拆开下一个礼盒。 盒盖一掀开，顿时食物的香气飘满整个宿舍，关文杰刚刚有些被刺激到的心瞬间得到抚慰。 牛肉干、肉松、鱼片、鱿鱼丝关文杰目光在各色美味上一一掠过，不自觉吞了吞口水，最终没有禁受住诱惑，拿起他喜欢的牛肉干进行品尝，岂知这一开闸就完全停不下来，直到把午饭的地方全都占了，关文杰才意犹未尽停下。 至于刚才看到皮带造成的小小惊吓，早被关文杰抛到九霄云外，此事他拒绝去想。 关文杰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收拾宿舍，下午他也要离校。至于行李，除了加带一盒食物外，完全不用他操心，早在之前，柳少希就帮他收拾好。 关文杰心情正美着，手机不期然响起，他扫了眼来电显示，接通。 “文杰，天海市这么危险，你怎么还不回”韩雅芬声音带着焦急。 “妈，我下午就回。”赶在对方苦口婆心劝说前，关文杰先行说出对方最想听的话。 “”韩雅芬一时没反应过来，半晌后方道，“那你路上小心，到县里你就给文涛打个电话，让他去接你。” “好的，妈，我知道了。” 关文杰长途客车票是在柳少希确定车次之后订的，两人走的不是同一条路，一个火车，一个汽车，时间就没安排在一起。 最后向着农业园方向看了一眼，关文杰毅然拿起行李登上校车，直奔汽车南站而去。虽然有些可惜，此时却也顾不得了，他还没到为一点草莓就不要命的程度，好在损失不大，草莓已经快到下市时候。 随着连日暴雨，很多公交车已经无法通行，校车清一色为高底盘的大巴。这回没人再揪着超载这点不放，每一辆车几乎都是满负荷运转。 关文杰运气好，找了个靠窗座位坐下，目光扫过过道上密布的学生和行李，不禁心有戚戚焉。 不过这也不全然都是坏处，以前拥堵的道路变得极为顺畅，街道上再看不到一辆私家轿车，普通公交车也退出交通舞台，改为大巴。 饶是如此，行驶速度也上不去，淌水而行之艰难，非一般人所能想象。这种时候最怕就是半道抛锚，好在关文杰所乘这辆没有遭遇这等麻烦事。 下了车，关文杰被汽车站内堪比春运的拥挤程度吓了一跳，心想着这次天海市损失大发了。不过这不是他这等小人物该关心的事，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就被他抛出脑海。 候车厅内人声鼎沸，关文杰被吵得脑仁疼，干脆拿出手机，插上耳机听歌，嘈杂声瞬间离他远去。 有事情做，时间不算难熬，很快就到了关文杰上车时刻。 由于高速路段多处被水淹没，长途大巴时不时要下高速，路途比预想的要长许多，原本两个半小时就能到安祁县，如今都四个小时了还没到，问了下司机，至少还得半个小时才能进站。 关文杰想了想，还是拨响二哥电话，通知他半个小时后去北站接他。 “文杰到了”见二儿子拿着车钥匙准备出发，韩雅芬不由问道。 关文涛“还没，半个小时后才能到。” “那你快去，路上小心，宁可慢些让文杰多等一会。”韩雅芬不放心地叮嘱。 “知道了，妈。”关文涛随口应道。 三湾村位于群山之中，地方有些偏，离城却一点不远，平常开车进城不过十几分钟之事，现在吗，车速提不上去，再加上城里也有些路段积水，虽不如天海市那样可以让小孩子在里面洗澡游泳，但也给行车带来了诸多不便。 行人要是不注意，车辆过去，准保一溅一身水。 一番折腾下来，双方都没能按时到达，结果却不错，两人几乎是前后脚进站。 等关文杰回到家，天早就黑了，亏得行李中有不少吃的，中途垫了垫肚子，否则以他这个年纪，只怕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 即便这样，一碗热腾腾的米线端上来，关文杰依然食指大动，三下五除二就给解决了，韩雅芬还想再给他下一碗，被关文杰制止。 “妈，差不多了，一会再吃点草莓就行。”关文杰搁下碗筷，起身走到一旁，打开装草莓的筐盖，对着早就围在边上转悠的侄儿侄女循循善诱道，“来，悦悦，海海，叫三叔，谁叫得好，三叔就多给谁一碗草莓。” “三叔。”关悦甜甜地叫了一声。 “唉，真乖，这个给你，拿好了。” “还有我，还有我。”关海急了，大声叫着提醒他的存在。 “叫三叔就给你，不叫不给。”关文杰一脸笑眯眯道。 关海皱起小眉头，目光在众人间扫过，见没人支持他，勉为其难叫了一声，终于如愿以偿。 韩雅芬笑着摇了摇头，文杰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竟跟小孩子耍起心眼来，不过见他如此没心没肺，她总算放下心来，看来这阵子他在天海市没受什么罪，这就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章 第4章 “文杰，这就是你种的那个无土栽培草莓”关正山一连吃了几颗，仔细品味，见味道确实比一般的好，不由好奇问道。 “嗯。”关文杰随口应道，突然一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怎么也无法忽视，他不禁顿住，思考起方案可行性，觉得这不失为一个好点子，当即道，“爸，你要不要跟妈一起试试，这个种好了，一亩轻松就能赚个万，十万也不是不可能。” “这么赚”这下不光关正山和韩雅芬，连一旁的关文涛和刘笑都露出惊讶神色。且不说两老，就关文涛夫妻两个一年加起来，不过也就赚个十来万，还顶不过一个种两亩地温室草莓的，这叫人情何以堪 关文杰点了点头“不过头一年学技术效益不高，销路也没打开，一亩顶天也就赚个小几万，而且投入成本不小，大棚、栽培架、营养液、种苗等算下来，平均一年怎么也要个好几万，第一年投入尤其大，后续就小了。” 闻言，关文涛两口子立即没了兴致。之前他们是被利润刺激到，听说成本如此之高，心底那点念想顿时不翼而飞。 也是，如今年轻一代没几个会种田，哪怕他们在农村长大，也一样。关文杰是特例，谁叫他喜欢这个，打小就在田间地头转悠。 不过关正山夫妻也没厚此薄彼，小时候胡闹归胡闹，进了初中，平时就不准他下地，最多就是寒暑假让他帮点忙。 谁也没想到，关文杰这个小爱好最终竟然发展成了未来事业。 关正山很是踌躇，一时拿不定主意。他的工作虽然不轻松，每年却能无负担赚个四五万，自己打理大棚，那可是好坏全由自己担。虽然有小儿子在旁掠阵，但远水救不了近火，说不定技术没学到家，一个疏忽，一年辛苦全都打了水漂不说，还可能倒赔钱 韩雅芬却比关正山果断许多，略作思考，她便拍板定下“先盖个一亩地大棚，正好我闲在家有时间照顾，要是能种好，明年再扩大，不行的话，也就损失几万块钱，种个几年成本怎么也能收回来。” 众人一想这个主意不错，事情就这么敲定下来，只等天放晴后就开始选地搭建大棚。 关文杰从来不是个严肃的人，这几天就更是笑呵呵的，带得其他人也跟着心情明媚起来。自他回来之后，两个小家伙快玩疯了，楼上楼下到处充斥着欢笑声。 看着小儿子跟孙子孙女闹成一团，韩雅芬整天乐得合不拢嘴。虽说平常有两个孩子在，家里并不冷清，但那种热闹跟现在截然不同。 每每想及这个，韩雅芬就不禁感慨，有时候生活条件好了未必就是好事。她这辈子一共生了四个儿女，除了二儿子离得近，就在县城工作，那也只在周末回村，还是因为两个小的放在老家由她带，等孩子大些，到了上学的年龄，只怕回家频率会大幅降低。 至于其余三个，大女儿大学在京都上，研究生毕业就留在那结婚工作，一年都未必能见到一回面。大儿子要好点，安家在临杭，离家并不远，走高速不过一个半小时，但终究不一样，每年也就逢年过节能看到。 小儿子来得意外，跟前面三个年纪差了一轮还多，目前还在上学，寒暑假倒是常见到人，不过也就这一两年，等毕业留在天海市工作，怕是也会步上他两个兄姐后尘。 别人都道韩雅芬夫妻好福气，四个儿女三个大学生，一个甚至还拿了硕士学位，在村里算得上风光。韩雅芬心里也高兴，走在村里倍觉自豪，但偶尔也会觉得遗憾。她家因各种意外，儿女是村里数得上名的多，却没一个陪在膝下，她已经可以想象，等关悦关海进城生活之后，家里就只剩他们老两口，会有多寂寞。 可想归想，韩雅芬总不能因为这点小心思就将儿女们拘在跟前，那她岂不成了阻碍儿女发展的拦路石这哪能行韩雅芬悍然否决，好不容易考出去，断没有再让他们回家的道理。 在韩雅芬如此七想八想下，烦人的梅雨季总算过去，天开始放晴。 关文杰一家立刻行动起来。 关正山带着小儿子将自家田间地头转了个遍，经小儿子点头，选了离家最近的一块，接下来就没关文杰多少事，他只要在旁监督就行。 这些天关文杰一直没落下天海市那边消息，老家这边梅雨季已经过去，那头还在下，不过已经转为小雨，看架势有放晴迹象。 关文杰最关注的却不是这点，他的大半心思都落在酸雨、酸雾上。政府成效还不错，几天前，酸雨云就散去不少，只等天放晴进行最后善后工作，届时这场酸雨带来的影响就会逐步减小，直至最终消弭于无形。 但已经造成的损害却不会随之消失，半个多月过去，天海市已全线被酸雨波及，附近河流海域地下水被污染，当地水产品就算顽强存活下来，也处于滞销状态，因此造成的其他工作生活不便更是难以计数，仅激增的病患就够各家医院忙活。 对，你没看错，天海市政府虽然号召酸雾笼罩范围内市民撤离，但终究不是强制手段，还有一些人生活在其中，医院自然也没跟着全线撤出，只是搬到危险区外。 但较先前而言，天海市空荡了太多，原先繁华不再，显得很是寥落。当然，这种情况只是暂时的，天一放晴，各方就行动起来，酸雾威胁率先根除，紧接着就是治理水污染。 这是一个大工程，短期内很难见成效，不过关文杰相信，等他回天海市，问题应该已经解决得差不多，至少食水安全不用担心。 确定天海市那边情况正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关文杰便不再时刻关注那边，把更多精力放在大棚建设上。 这天，关文杰照例去工地上转了圈，不过走了一个来回，衣衫就被汗水湿透。 在院子里冲了个凉水澡，关文杰站在电扇旁吹风，却感觉不到一丝清凉，很快，刚下去的汗又冒出来。 这天气真够热的，连关文杰这个不是太怕热的人都快受不了。客厅里没安空调，他想着是不是过两天就去买一台。 还不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正在这个时候，韩雅芬领着关悦关海回家，进门就吩咐“文杰，去一趟你大妈家。” “有事”关文杰擦了把额头的汗，问道。 “还不是今年太晒，菜卖相不好，好些卖不出去，你大妈索性不费这个心思，让都分了。”韩雅芬叹道。 “我这就去。” “记得戴上草帽，外边晒得很。”韩雅芬叮嘱。 关文杰依言照做，提溜着个到他大腿高的竹筐就冲入烈日炎炎中。 两家距离不远，走个几分钟就到，关文杰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很是热闹，叔伯兄弟在家的有一家算一家都来了。 其实各家但凡老人健在，菜地都没有荒废，不过像关文杰大妈章秋燕家这样专职卖菜为生的，村里亲友当中还真是一个都没有。 能提到菜市场中卖，想也知道，菜品相怎么都比一般人家随便侍弄的要好。说实话，在关文杰眼中，绝大多数村民种出的菜，也就自家吃吃，放市场上估计没几个会买，包括他自己家也是如此。 也是这个原因，章秋燕家的菜才会这么受欢迎，亲朋好友都过来捧场。没办法，专职菜农种出来的菜都卖不上价，其他家菜地里的菜就更是没眼看，也就自家人不嫌弃，搁那讲究点的，恐怕白送，人家都未必愿意要。 “文杰来了堂屋有冰西瓜，你自己拿，别跟大妈客气。”见是关文杰，章秋燕随口招呼，脸上却多了几分笑意。现在愿意跟田地打交道的年轻人不多了，关文杰是亲戚小辈中唯一一个，章秋燕对他自是多了几分喜爱。 关文杰也不客套，拿起一块冰西瓜就有滋有味吃起来，没一会功夫，便两块下肚，暑意顿消不少，浑身都舒爽了。 又等了一会，所有人到齐，章秋燕夫妻当即招呼大家去地里。 众人立刻浩浩荡荡转战田间。 眼下还没到中午，骄阳却似火，肆意烘烤着大地，将一畦畦菜晒得蔫不拉几。有些还好，再怎么晒，只要植株未死，影响不到果实，一些叶菜之类，却是叶片打卷泛黄，让人乍眼一看就兴不起多少购买欲望。 关文杰他们要收的就是这些。 大妈家种了好几亩地菜，就算只其中一部分不能卖，这损失也不小。莫说章秋燕夫妻俩，就连关文杰这些受惠的亲友看了都为他们可惜，这可都是钱啊 遗憾归遗憾，该摘的众人却也不手软，为了少在烈日下暴晒，大家伙手脚那叫一个利索，各自挑了自己喜欢的菜，不消一会，就收获了满满一筐。 关文杰一个小年轻站在一帮大爷大妈大叔大婶间，异常显眼，干活速度却一点不逊色于干惯农活的长辈，有人见了心里欢喜，有人却直道他眼光不行，学什么不好，去学种地，真是自找苦吃。 关文杰对此不置可否，也不反驳，由着他们说去。等筐装满，他把菜拿回家，稍坐后又去了趟大妈家。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章 第5章 “文杰，你这是”见关文杰去而复返，章秋燕目露疑惑。 “大妈，我跟你说个事。”关文杰神神秘秘道。 “什么事说吧。”章秋燕很是配合，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也没什么，就是看着那么多菜白送人可惜了。”说到这，关文杰略微一顿，随后他才道明来意，“大妈，你要是觉得接下来我说的办法可行，那就姑且听之，不行的话，全当我没说过。” “你说。”这下不光章秋燕，连大伯关正强都竖起了耳朵。 “我看这日头还得这么晒下去，大妈，拉遮阳网吧，一层不行，就两层，再装个喷灌系统，最好是滴灌，这样省时省力不说，菜品相也会得到提升，按现在这个行情，卖个好价钱不难。”关文杰三言两语就把话说完，场面为之一静。 “”关文杰觉得有些莫名，心想着难道他的提议太过天马行空，不切实际 事实却恰恰相反，此刻章秋燕和关正强正在思索关文杰提议可行性。 往年夏天阳光也烈，却不像今年，刚经过连日暴雨肆虐，紧跟着又是烈阳高照，不少菜没适应过来，特别是叶菜，普遍卖相都差，市场份额基本被大棚菜和外地菜占据。 因此，以往鲜少有用到遮阳网的时候，也就没想起来，至于喷灌系统，关文杰不提，他们心中更是连这个概念都没有。 说白了，章秋燕夫妻就是最地道的传统菜农，赚钱凭的是多年种地经验和勤劳，应对气候灾害手段非常单一。 只是关文杰所说真的可行章秋燕夫妻对看一眼，两人对这个侄子格外多几分喜爱不假，但他们也没忘记关文杰还是在校大学生这一事实。 沉思半晌，章秋燕斟酌着开口“文杰，大妈家最近手头有些紧，要不这样，先按你说的划一亩地试试，若效果好，大妈再凑凑把剩下的也照这个改了。” 关文杰对此自然无异议，当天下午就跟着章秋燕进城买遮阳网和喷灌系统所需设备。大田种菜没那么高要求，只要喷灌设施到位，他自己就能搭建出一个简易系统，相对精细的滴灌就最好请专业人员上门安装。 忙了两天，总算完工，看着改建好的大妈家菜地，关文杰很有成就感，哼着小曲回家，没想刚踏进家门就被韩雅芬劈头盖脸说了一通。 “文杰，你心也太大了，这事成了还好，大哥大嫂准保感激你，那你想过没有，这事要是没成，会有什么后果” “妈，想那么多干嘛往日大伯大妈没少照顾我，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收入锐减。”关文杰耐心解释。 “行了，就你条条道道多，我是说不过你。”韩雅芬拿小儿子没办法，很快就绕开这个话题，“你看看你，这才几天脸都晒黑了，你就不怕姑娘见了你这副模样被吓跑” “吓跑就吓跑，我还不喜欢呢。”关文杰小声嘟哝。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韩雅芬脸瞬间黑了。 “没，没什么。”关文杰识时务为俊杰，立刻跑回三楼卧室。 吹着凉爽的空调，关文杰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他不喜欢姑娘这可怎么办难不成要打一辈子光棍一想到几十年后孤零零一个老头对月无眠，他就不寒而栗。 算了，不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保不齐以后父母观念转变，能接受一个男媳妇也不一定。 想着想着，困意袭来，关文杰顺应身体渴望，酣然睡去。 突然，关文杰一阵心悸，从睡梦中惊坐而起，脑海中全是柳少希身影，怎么也挥之不去。 关文杰想也不想就捞起放在床边小桌上的手机，拨通柳少希电话。 “少希，你在店里” “嗯。”见是关文杰打来的电话，柳少希原本就还不错的心情变得更加飞扬。 “不准备出去” “现在正忙，哪有空去外面” “少希，你要是相信我，现在就带着你爷爷去最近开阔地方，广场、公园什么都行，别待屋里，马上、即刻，听到没” 透过听筒，柳少希都能感受到对面人的急切惶然，他也果断，钻进厨房一句话不解释，直接将各个灶台都熄火，之后一把拉过正一脸不明所以的柳庆国就往外走，边走还边赶客，也不管客人心里怎么想，连门都没关，只拿了钱就这么扬长而去。 留下一众客人面面相觑，虽然心里很不爽，但店主都走了，他们再留在那也不合适，纷纷面色不悦地离开。熟客还好，有几个生客干脆连钱也不付，骂骂咧咧走了。 柳少希这个时候可没闲心理他们，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他相信关文杰不会跟他开这样恶劣的玩笑，对方这么做必定有他的道理。时间紧迫，现在不是追根究底的时候，他只要照办就行。 离开柳记，踏上马路，柳少希迟疑着还是群发了一条消息，让恒清县的亲友去绿苑广场，他有急事找他们。 发完消息，柳少希就收起手机，也不管消息嘀嘀嘀响个没完，埋头直往绿苑而去。 “哎呦，少希啊，慢些，慢些，爷爷老胳膊老腿的，可经不起你这样折腾。”柳庆国到现在都还一头雾水，却很知机的一个字不问，直到实在赶不上柳少希脚步，这才开口提醒。 柳少希却不敢慢下来“爷爷，你再坚持一会。” “少希，你究竟在担心什么，值得你把店都给抛”柳庆国心里疑问越积越多，正待细问，哪想话没说完，便是一阵天摇地晃，一个没站稳，人便往边上栽去，最后一个字愣是没机会说出。 柳少希身形同样不稳，还好他一直有留意柳庆国状况，反应很快，在柳庆国即将倒地时拉了一把，摔得不重，不过代价是连他一起摔了，手脚都破了皮，有些渗血。 此刻爷孙两个却谁也无心顾及这些，几乎在他们摔倒的同时，一阵比刚才地震更大的动静传来。只见街道两旁原本坚固的房屋如同纸糊的一样，晃了晃之后接连倒塌，街上更是乱成一团，交通事故随处可见，一时间，尖叫哭泣成了主旋律。 柳少希耳朵嗡嗡作响，眼角余光下意识扫过不远处柳记，看着转瞬间就成为残垣断壁的整条街道，人有些发懵。 “少希，快走，这里不安全。”柳庆国竭力忍耐，一声闷哼还是脱口而出。 “爷爷，你受伤了”柳少希回过神，见柳庆国左手被飞来的碎石砸到，鲜血直流，哪还有闲心管别的，忙搀扶着柳庆国往绿苑蹒跚而去。 地面一直在晃动，人都站不稳，还要防范随时可能飞来的碎石广告牌等，短短几十米路，柳少希却感觉有一个世纪那么久。 等两人终于安全抵达目的地，柳少希身上已到处是细碎伤口，原本的白衬衫晕出一朵朵血花。 柳庆国就要好不少，除却最初那一砸，之后大部分飞溅而来的碎石杂物不是被柳少希及时拉着避开，就是落在柳少希身上。 按往常，柳庆国早就不干了，怎么能让孙子挡在他前面此时，他却一言不发，多说多错，他不能拖少希后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孙子在他面前一次次被碎石刮伤，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快点到绿苑。 至于马路中央，两人谁也没提。那里交通早就瘫痪，汽车横七竖八掼在那，车头瘪了的，车尾凹陷的，更有甚者还在冒烟，不好走不说，还随时都有可能爆炸。两人宁愿在人行道外侧艰难跋涉，遭受碎石杂物临身之痛，也不愿置身于车道上。 绿苑离柳记不远，只有一百多米，柳少希和柳庆国两人却走了足足三四分钟之久，不断晃动的地面成了最大阻碍。 等两人踏入绿苑刹那，初次经历灾难的柳少希双腿一软，直接坐倒在地上，还好他及时松开扶着柳庆国的手，不然爷孙俩非得再摔一次不可。 “爷爷，你快包扎一下，我身上没劲。”柳少希身体无力，头脑却无比清醒，他没时间纠结自己此刻的无能，当即出言提醒柳庆国，他左手伤得有点重。别看柳少希身上血迹斑斑，却大多都是刮伤擦伤，真论严重程度，没有一个比得上柳庆国手上伤势。 柳庆国视线扫过紧张过后力竭的柳少希，没有反对，快速用现有条件包扎一番，就开始处理起柳少希身上伤势。 的确，柳少希身上没有一个伤口比柳庆国手上那一下砸伤严重，大大小小伤口加起来，整体伤势却明显有过之而无不及。 “爷爷，痛”之前太过紧张，柳少希没什么感觉，现在一松懈下来，浑身无一不痛，特别是在柳庆国包扎的时候，更是加剧这种痛苦。 柳少希能忍耐这种痛苦，本身却很怕痛，在外人面前他或许还不会表现出来，面对自小拉拔他长大的爷爷，顿时委屈得眼泪都差点落下来。 “乖啊，少希，咱忍着点。”柳庆国满脸疼惜，此刻却只能用苍白的语言安慰一二。 当初走得急，两人只带了钱包和一些店里现金出来，除此之外，手边什么东西都没有，包扎用布都是直接扯的两人身上衣衫，也不知道这么热的天会不会感染。 柳少希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但他就是忍不住，平常不见的软弱在安全之后如同洪水泄闸一般冒出来，在爷爷身上汲取力量之后，脑海中不期然出现关文杰身影。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章 第6章 对于柳少希爷孙俩刚刚经历的惊心动魄一幕，关文杰全然不知，但他却在网上出现相关报道的第一时间就获悉，西川平阳市发生里氏八点三级地震，而柳少希所在恒清县离震中不过十几里。 看到消息的那一刹那，关文杰眼前一片白，思考不能，半晌理智才回归，拿起手机再次拨打柳少希电话，只传来一阵忙音，对面无人接听。 关文杰心跳骤然加快，却硬是强迫自己镇定。联系不上，不代表柳少希已经遇难，他不愿去想柳少希阳奉阴违的可能性，只当震区讯号阻断。 关文杰不是急性子，这一次等待的时光却是如此难熬，尤其是随着网上报道越来越多，一些恒清县灾后画面传出，倒塌的房屋、燃烧的街道无一不在刺痛他的神经。 此刻关文杰却什么也不能做，除了等还是等。两地距离实在太过遥远，就算他在惊醒那刻以最快速度赶过去，没十几个小时也到不了，更何况现在进入恒清县交通已经停止，他对恒清县又不熟 虽则这么安慰自己，关文杰依然等得心焦，每每家里电话手机响起，他都是眼睛一亮，等来的却是一次次失望。 “文杰，你今晚怎么回事，整个人像丢了魂一样”见小儿子整晚神思不属，连吃个饭都差点吃到鼻子里，韩雅芬忍了又忍，终究没忍住。 关文杰定了定神，道“妈，少希家乡恒清县发生大地震，现在联系不上” “少希就是前两天给你寄了一大盒吃的那个” “嗯。”关文杰心不在焉随口应道。 韩雅芬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刚刚也看到新闻了，恒清县离震中很近，又是人口稠密区，灾情可是相当严重，除非运气好，地震那时正好不在屋中，否则只能干巴巴地说了一句“你打小运气就好，他沾了你的运，会没事的。” “希望如此。”关文杰在心底附和。 “叮” 不知过了多久，熟悉的手机铃声响起，关文杰立刻接起，对面传来疲惫却相当熟悉的声音“文杰，你知道会地震” 关文杰宽心的同时，有一刹那愕然，当即否定“不知道。” “那你”柳少希欲言又止。 “我之前突然从睡梦中惊醒，满脑子都是你的身影”关文杰细心解释，“这种事情自然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当时我问你，你说店里忙走不开，我就想着不出事则罢，出事必定是在店内，就想着让你离开。” 顿了顿，关文杰继续“我想了很多种情况，走水可能性不大，毕竟你家店就在一楼，这得多严重的火灾，才能连你们这样都逃不出水灾更是不可能，现在全国各地，除了最南边那几个省，全都艳阳高照，我就想到了地震” 对面沉默许久，才再次传来声音“谢谢” “呦，你还跟我客气”知道柳少希平安，关文杰很快便恢复精神，就这么一会过去，连调侃人的心情都有了，嘴角一撇，道，“平时怎么不见你如此知礼” “谢谢”柳少希罕见地没有接话茬，依旧是那两个字，关文杰却从中听出了里面包含的浓浓的诚意。 “不用，不用，你我还用得着这般谢来谢去”微怔过后，关文杰转开话题，“你爷爷还好吧” “还好，就是手受了点伤，已经看过医生，问题不大。”柳少希声音有些暗哑，不复以往清亮。此刻他心情可谓极其复杂，既欣喜于关文杰对他的看重，又对无法即刻见到对方而感到失落。 关文杰没来由心里一紧，不假思索问道“那你呢” “我啊，身上刮了几道口子，放心，都是小伤，流了点血，回头吃点补品就能补回来。”柳少希说得很是云淡风轻，若忽略他时不时抽搐的嘴角，更能有说服力。 “受伤了”关文杰面色一紧，片刻后似是想起什么好玩的事，再也绷不住，神情顿松，“你没有哭鼻子吧”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柳少希眼底那抹委屈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羞恼。 “没什么，怕痛就叫出来，别忍着，心情好了，伤口会好得更快。”关文杰一本正经说道。 柳少希心里一梗，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总不能赞同吧但要反驳，却无从说起。 两人交谈出现短暂停顿。 关文杰知道柳少希面皮薄，见好就收，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小心翼翼问道“你家还在吗” “没了。”提起这事，柳少希就止不住心痛。家没了，店没了，所有承载过往一切美好记忆的东西都不复存在，柳少希这辈子就没有比这一刻更加茫然。 “那你是打算原址重建，还是”关文杰斟酌着语句，半晌给出一个提议，“你家就你和你爷爷两个，想来发生此事后，你也不放心留你爷爷一个人在家，要不你带你爷爷来我老家这边安家” 话落，关文杰紧跟着又加了一句“我家亲戚多，平时可以帮着照看你爷爷一二。” 闻言，柳少希心有刹那都漏跳了半拍，心绪翻腾得厉害，关文杰到底知不知道他自己在说什么思来想去，最后他还是矜持道“这不太好吧，会不会太麻烦叔叔阿姨他们” “不麻烦，不麻烦，就是偶尔搭把手罢了。听说你爷爷有一手好厨艺，说不定我家里还能沾你爷爷的光呢。” 柳少希心里没来由一阵甜，不管关文杰出于何意，结果都是向着他希望的方向发展。 状做思忖片刻后，柳少希勉为其难应下“真要不麻烦的话，回头我就跟爷爷商量一下，要是他老人家不反对，等这边事了，我就带爷爷去你那边，对了，有落脚的地方吗我可不想住荒郊野外。” “有，我家大着呢，还有几个空房间，你们过来随时可以入住。”关文杰笑道。 “那行，我先挂了，过阵子见。” “回见。” 挂断电话，关文杰当即对韩雅芬说道“妈，少希和他爷爷过几天来咱家做客。” “行，老人家腿脚不好，住一楼吧。”韩雅芬没觉得为难，很是干脆就应下。农村就是这点好，地方宽敞，她家儿女是远近出了名的多，每人一两间下来，依然还有富余，安排个把人入住不过小事一桩。 “妈，少希他爷爷就比爸大上几岁，今年还没到七十，腿脚利索着，不用特意考虑这点，哪个房间合适就选哪个。”关文杰有些哭笑不得。 “这样啊，还是一楼吧，出入方便。”韩雅芬思索片刻，还是坚持原来的选择。 “妈觉得好就好。”关文杰对此并无异议。 事情就这么定下。 略过这一茬，关文杰将目光转向关正山“爸，村里有什么地方合适建房老宅子翻修也成，要离咱家近点的，最好地方宽敞一些，方便老人家活动。” “村里不给外村人批宅基地，不过村中有几户有意向出手地基，还有几家想卖房，连带承包的田地一起。”关正山略一思索，很快就给出答案，“至于老宅子，倒还真有一处符合你的要求。” “村东那个荒宅你还记得吗” 关文杰一时间没想起来，仔细一回忆，才记起“那个宅子占地倒是大，只是荒了有几十年了吧，听说不大吉利，没一家愿意要，就这么一直荒废至今，这个合适吗” 不是关文杰迷信，就怕柳少希爷爷知道后心里膈应。 关正山刚想要说什么，被韩雅芬打断“文杰，别听你爸的，那宅子没人敢要，我们怎么好意思介绍给你朋友真要这么干了，回头还不被人笑话死，说我们连朋友都坑。” “不就一个破宅子吗还能翻出天去不成”关正山明显不信这些，小声嘀咕道。 韩雅芬横了丈夫一眼，关正山立刻识趣地闭嘴，心里直叹唉，家里老婆当家，他没人权啊。 见关正山消停了，韩雅芬便没再理他，对着关文杰道“少希要在我们村安家” 关文杰纠正“是少希他爷爷，少希跟我一样，户口暂时挂在学校。” “都一样，都一样。”韩雅芬不在意这点小出入，“听你说他爷爷是开饭馆的咱村离城是近，也不是每一家都天天进城，要是能在这边开一家饭店就好了。” “不是饭店，是卤味店。”关文杰再次纠正，“只有少希放假，店里才会卖炒菜。” “哎呦，文杰，你今天怎么回事，这不都差不多吗卤味店更好，要真能开起来，以后想吃个肉菜就方便了。”韩雅芬瞪了老揪她毛病的小儿子一眼。 关文杰笑着含糊过去，心想着他说的都是事实好吧，怎么还不兴他说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章 第7章 恒清县绿苑广场。 作为重灾区，恒清县得到上面重点关照，无奈多处路段被震毁，道路不通，国家只能通过空运的方式投递物资和派遣救灾人员以及临时医疗小队。 绿苑广场就是一个临时安置点，在地震过后不久，就有空投物资出现，稍后，医疗小组也入驻。 柳少希看着血糊糊的很吓人，其实伤势并不重，医疗人员人手紧缺，优先照顾重伤员，像他这样的就给予药品，让他自行处理。 柳庆国伤势稍重一些，也只交由经过专门培训的志愿人员进行包扎处理。 老人家身体不比年轻人壮，又经历了一场地震逃生，安全后，柳庆国吃了几口饼干喝了点水，疲惫便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柳少希到底年轻，这会已经缓过来，安顿好爷爷在分到的小帐篷中躺下后，强迫自己进完食，这才掀开帘子走出帐篷。 夏天昼长夜短，现在已是晚上七点多，天还没有黑透。 就着夕阳余晖，柳少希仔细打量四周。他记得他刚到绿苑广场那会，这边还很空旷，这才过去个把小时，就已经被幸存者挤满。 柳少希这边安排的都是轻伤及以下人员，饶是如此，耳边也充斥着压抑的哭声，依稀还能听到远处重伤员的哀嚎。 柳少希叹息一声，光站在这里，他就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绝望。他简直不敢想象，若关文杰忽略心中不详征兆，没有打来那通电话，他又多迟疑一会，现在他们爷孙俩是否也早已如同恒清县多数人一样，永远被埋在废墟中。 回头看了眼熟睡的爷爷，柳少希迈着坚定的步伐朝临时医疗点走去，虽说他没学过护理知识，一些简单的活他也能干。 好心有好报，忍着痛带伤劳累一晚上，第二天柳少希就得到一个连线外界机会。他立刻联系关文杰，没想到惊喜还在后头，关文杰竟然主动提议，让他爷爷落户三湾村。 柳少希喜不自胜，恨不能即刻飞往关文杰家乡，但他还是按捺住心中激动，说要跟爷爷商量后再做决定，其实他心中早有定论。 放以往，就算柳少希再心悦于关文杰，他也提都不会提这事。毕竟哪怕柳家几代单传，在这边早就没有至亲，相熟的街坊邻居可不少，老人家贸然离开熟悉的地方并非好事。 如今，非但没有这方面顾虑，相反，别说在恒清县生活了六十几年的柳庆国，就连年轻适合在外闯荡的柳少希都不愿在这边多待。 无他，触景伤情。只要两人还生活在这边，就免不了时不时想起这一场灾难，特别是柳庆国，熟识大多再也不能相见，这种悲哀足以打倒一个壮年人，更别提上了年纪的老人家。 思及此，柳少希从心底蔓延而上的那丝喜悦立刻消隐无踪，眼底被悲伤笼罩。昨天事发突然，柳庆国全副心神都放在如何带着柳少希从地震中安全逃生上，没想起这些，等到过会他醒来，只怕 想到柳庆国可能有的反应，柳少希顿觉不妙，当即加快脚步。掀开帐篷，见爷爷神色平静，他不禁松了一口气。 “爷爷，现在物资紧张，早饭只有饼干快热饭之类，我给你拿了一碗粥，您先将就着用，等过几天道路通了，我们马上就走。”柳少希撕开快热粥封口，待粥热了才递到柳庆国手上。 柳庆国没有任何迟疑，接过就吃。 柳少希却看得难受。 柳庆国年轻时候或许吃过苦，但自从柳少希记事起，不说吃多好，至少嘴上从没亏待过自己，这种加了不知道多少防腐剂添加剂的速食品，柳庆国那是看也不看，也不会买给柳少希吃，现在却眼也不眨拿过来就塞入口中。 柳少希不认为柳庆国到老口味大变，这么做恐怕多半是为了不让他担忧，想想心里就难受。面上他却一点没表现出，拿过另一盒粥故作吃得欢快。 柳庆国手上动作顿了顿，随后继续埋头同速食粥作斗争。 以最快速度吃完，柳庆国问道“少希，你打算去哪” “天海市那边酸雨带来的影响还没处理完毕，正好文杰说起他家乡，爷爷，我准备去他那住一阵，可能的话就在那边落脚。爷爷要是住不惯乡下，咱就去县城，那边离天海市很近，开车两三个小时就到。”柳少希斟酌着说道。 “文杰就是你平常老提起那个种草莓很有一手的室友”柳庆国眼中闪过一丝探寻。 “嗯。” “少希，昨天到底怎么回事”柳庆国旧事重提。 “爷爷” 见孙子面有难色，柳庆国微眯起眼“你要是不想说就别说” 柳少希还能怎么样，只能把能讲的都讲了。 “这么说，我跟你能幸免于难，多亏了你那室友提醒”柳庆国一脸庆幸，这得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才能如此凑巧 柳少希点了点头。 “行，那就先这么着。”柳庆国没再出言反对。他本就打算等他老了干不动，就去孙子那养老，没想到临老临了还要遭这么一场难，真是世事无常。 震区救援行动一直在展开，其他地方还好，几个重灾区却是收效甚微。眼下又是酷暑季节，天气炎热，不出一天，尸体便发臭，一些挖掘器械无法抵达的地方只能放弃。 恒清县就是其中一处，除开未全部倒塌那些房屋和容易援救的地方外，其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幸存者气息一日弱过一日，直至彻底没了生息。 不是他们见死不救，而是救不了。很多救灾官兵和志愿者想尽办法，甚至部分人为此而牺牲，大多被困者依然无法救出。 仅仅几天时间，恒清县全城就都被哀伤笼罩，且随着黄金救援时间一点点减少，绝望气氛越加浓重。 柳少希在伤口结痂之后，也参与到救灾行动中。因他自己都是伤员，没有直接奔赴前线，而是领了别的活，早晚背着喷雾器全城喷洒消毒液。 平阳市地震引起全社会广泛关注，将天海市酸雨新闻都给压了下去。 震后不久，国家就倡导各界人士进行捐助。 三湾村这边立即响应，不过村民大多只捐个十块二十块了事，有些甚至理都不理。 以往，关文杰对此完全不以为意，捐不捐，捐多少都只在于个人，没什么好说道。当身边有人正置身于灾难之中，他才切实感受到那么几分灾民的悲恸。 仅凭这点，关文杰就无法做到无动于衷，在家里捐了一笔之后，他又添了一笔，不多，就一千，算是聊表心意。 饶是如此，关文杰也被人闲话了几天，甚至还有人私下里问韩雅芬，关文杰是不是赚了大钱，以至于手这么松，被韩雅芬搪塞过去。 在外韩雅芬自是向着关文杰，一回家，她就拿此事借机教育小儿子。别看三湾村只是个村子，这里面处事门道多着呢。你要是大老板，捐少了别人背地里少不了闲言碎语，普通人家则恰恰相反，出钱多了不是被认为他家发了财，就是打肿脸充胖子，死要面子活受罪。 关文杰连连告饶，保证下回定不这么做，此事才算揭过。 见小儿子受教，韩雅芬顿时满意了，略过这话题不谈，转而说起大棚相关“文杰，大棚已经搭好，按你说的草莓要到九十月份才开始种植，中间这两三个月就这么空着太过可惜，你看种什么好” 略一思索，关文杰提议“就种辣椒，再种点别的留着自家吃。” 韩雅芬对此无异议，她很是干脆应道“成，那就按你说的办，直接买苗还是你自己来”说罢，她望着早已长成壮实小伙子的小儿子，眼里有着期待。文杰可是专业学农事的，想必技术不一般，应该可能吧 育苗一事自然是关文杰自己来，不过现在还有许多准备工作要做，并不是大棚搭起来就算完事，栽培架等种植配套设施也得跟上。 这些关文杰就能搞定，余下如何育苗种植，便得韩雅芬亲自上阵，否则等关文杰一走，韩雅芬按照以往经验种植，那这大棚多数设备只怕就白买了。 最近几天关文杰虽一直忙于大棚种植事宜，却也没把柳少希忘于脑后。无奈手机信号虽然通了，却一直不佳，老是打不通不说，难得打通一次，也是说不了几句就断了，两人只能通过短信联系。 当关文杰得知柳少希还要在恒清县滞留十天半个月后才能离开，眼底不免带出一些失望。最近天天艳阳高照，除非必要，他都懒怠出门，整日里无聊得紧，也就只剩带着两个小家伙可劲折腾这一事可做。 只不过天天逗弄侄儿侄女也不像话，可惜，柳少希无法立刻前来，闲来无事，关文杰只好把精力花在研究作物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章 第8章 “文杰，你妈呢”章秋燕提着一个竹筐进门，见院中只有关文杰在，当即开口问道。 “在地里，这个时间差不多该回了。”关文杰接过竹筐，一眼瞄到里面躺着的两个花皮大西瓜，不由笑道，“大妈，这西瓜不错啊，估计能卖个好价钱。” “还不多亏了你”章秋燕脸上绽开笑容，由衷赞道，“你弄的那个喷灌系统很是好用，西瓜地正好在边上，省了我不少力气。” 关文杰摸了摸头，也跟着笑了。 两人进屋聊了一会，韩雅芬就拎着一个菜篮进门，身后跟着两个小尾巴。 “大嫂，怎么又送西瓜过来”韩雅芬嗔道，“这可是要卖钱的。” “能不送吗，这回可是托了文杰的福。”章秋燕真心实意道，“我原想着今夏菜要减收，没想到就拉了遮阳网，搭建了一个喷灌系统，原先发蔫的菜都有了转好迹象，一咬牙便把剩下那几亩瓜菜全都架了遮阳网，喷灌系统我跟正强都不会弄，这次过来就是想请文杰帮忙。” “就这事啊，这么客气做什么，跟文杰说一声就行。”韩雅芬边说边把一个西瓜放进冰箱，准备晚饭后切了吃。 “雅芬，我过来找你还有别的事，走，去你房间里谈。”既然韩雅芬都这么说了，章秋燕也不跟她客套，直接道明来意。 韩雅芬微觉诧异，倒也没说什么，放好西瓜就引着章秋燕进了一旁卧室。 关文杰面带好奇，却也没想着刨根问底，兀自又逗弄起两个侄儿侄女，一时间满大厅都是孩童稚嫩的笑闹声。 也不知道两人都谈了什么，好半天不见出来。 眼看天色不早，关文杰干脆领着关悦关海开始淘米择菜。当然，淘米是他的活，小家伙们还干不来这事。 小孩子吗，玩闹是天性，与其说他们是在干活，还不如说是嬉戏，浪费不可避免。关文杰却一点不生气，只偶尔温和地提醒那么一两句，多数时候都在夸两个小家伙做得好。 闻言，关悦关海更加来劲。嗯，浪费的也更多了。 关文杰眼角微抽，瞧着量够足，再怎么折腾今晚也不至于没菜吃，便由着他们去。 “文杰，瞧你干的好事。”谈完事情，韩雅芬送章秋燕出门，刚踏进院子，就看到撒了一地的水，其间夹杂她刚从地里摘回来的各色菜，瞧那样子，已经没法要，不禁气从心来。好歹还记得有大嫂在场，压着怒火，等章秋燕离远了，她再也忍不住，没好气地质问小儿子。 关文杰瞄一眼一片狼藉的地面，再瞥了下一旁一本正经干活的两个小家伙，有些悻悻地冲韩雅芬笑了笑。不过他脸皮厚，对韩雅芬的指责并不放在心上，非但如此，他还显摆道“妈，你看，悦悦和海海多乖，我记得上次寒假回家，他们还不会干活，现在都会洗菜了。” 话落，关文杰眨眨眼，一脸期待望着韩雅芬，求夸意味明显。 韩雅芬被气乐了，斥责的话却再也说不出。仔细想想还真是，她带了两孩子那么久，关海年纪小也罢，关悦可是七岁了，今年九月就要进小学读书，还真没见她正经做过事。算了算了，既然孩子们高兴，她就不泼这个冷水，省得她一呵斥，败了他们兴致，以后再不碰这些事，到时候真娇惯得不成样子就不好了。 望着玩得不亦乐乎的孙儿孙女，韩雅芬不免唏嘘。关悦他们这辈人其实运气不太好，他们父母都是娇宠着长大，从小到大就没干过什么活，哪怕生长于农村也一样。 先不提关文涛，就说二媳妇刘笑，那可是个万事不理的主，儿女丢给她带也就算了，周末年节过来那是丁点活都不沾，真不知道等她做不动，以后这些家务事谁做，难不成指望关悦 这还真未必不可能，一想到这，韩雅芬脸上多了几分同情。恐怕等关悦被接回城上学，她的好日子就到头了，思及此，韩雅芬望向一旁关文杰的眼神带着几许庆幸。 小儿子虽然不擅长家事，到底还会帮着她分担一二，起码有这份心不是这点上连大女儿有时都有所不及。 唉，儿女都是债，韩雅芬很快就抛开这些令人着恼的思绪。这事怪不了谁，弄成这样，还不是他们这些当父母的自己惯得 既然决定放任，韩雅芬就没再出手管，等关悦姐弟两个洗完菜，嗯，其实是折腾完毕，她才上前收拾被弄得一塌糊涂的院子。当然，这主要责任在于还小的关海，关悦到底大了几岁，再如何没上过手，也不至于闹成这样。 关文杰原是出于好意，他也没想到关海这小子破坏力这么强，洗个菜就把院子弄得一团糟，奈何再想阻止就有违初衷，索性放任，结果还得劳烦母亲出来收拾烂摊子，脸色不免有些讪讪。 不巧正好对上韩雅芬投过来的视线，关文杰讨好地冲她扬起笑容，看得韩雅芬彻底没了脾气。 似乎感受到韩雅芬心中怨念，关悦姐弟俩停止闹腾，乖觉地让到一边开始安静地摆弄各色玩具。 见状，韩雅芬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由瞪了一眼关文杰，都是小儿子给闹的，他不在家时，两个小家伙可没有这么大的折腾劲，也没有这么精乖。 “”关文杰被瞪得一脸莫名，事情不是已经过了吗，怎么又来瞪他他这是寓教于乐，是最先进的教学理念，不是瞎闹腾好吧，他承认他是闲来无聊，偶尔冒出的点子，事情有那么点不可控 本以为这事到此为止，让韩雅芬意外的是，之后的晚饭两孩子胃口特别好，尤其是以往每每还要人追着喂的关海，这次韩雅芬给什么他就吃什么，时不时还会指着某个喜欢的菜，让韩雅芬夹，就连往日不爱吃的菜，他也皱着小眉头吃了一些，真是要多乖有多乖。 韩雅芬别提多省心，不觉诧异，难不成真是自己的劳动成果，吃起来格外香她若有所思。 还没高兴多久，关正山便被公公关德祥让侄子捎来的口信叫走，韩雅芬脸当即黑下来。 对方情绪表现如此明显，就算关文杰再后知后觉，此刻也察觉到不对，何况他没有这么迟钝“妈，您这是” “你小叔那个鞋厂出了问题，资金周转不开，你爷爷怕是要我们几家每家出钱周济一二，还不知道要给多少。”韩雅芬满脸不悦。 关文杰顿觉错愕“小叔不是一直在开鞋店吗，什么时候换成办鞋厂了” “就你今年开学那会，听说效益不错，这才半年”韩雅芬话只说了半截，却是意味深长。 关文杰立时闭嘴，这种事情他不好掺合其中，不管最终走向如何，他听着便是。见韩雅芬一直拉长着脸，情绪不高，他当即转开话题，合着两个小家伙一起说笑，不消多久，韩雅芬脸上便乌云转晴，他心里一松。 关文杰以为自此风平浪静，这事不难解决，不想借钱，意思意思出点就行，让他始料未及的是，当夜他睡得好好的，愣是被楼下吵架声惊醒。 关文杰一时有些懵，父母拌嘴不是没有，但从未有上升到吵架地步的时候。反应过来后，他赶紧跑下楼。 两个孩子被吓到了，关悦站在一旁手足无措，关海更是瘪着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露出一副要哭不敢哭的样子。 往日这个时候，韩雅芬早就上前哄，现在她注意力全都放在关正山身上，分不出一点心思给两个小家伙，连关文杰推门进来也只是给了个眼神，之后继续跟关正山对峙。 “关老二，我不过就是看有外人在，不好下自家人面子，没提前跟你知会一声，你怎么就应下这么大笔数目那可是八万你赚两年不吃不喝才能攒下这个数，你到底长没长脑子”韩雅芬气得脸红脖子粗，胸口起伏剧烈。 她实在没想到那边会来得这么急，刚吃过晚饭就把关正山叫走，以至于没来得及跟丈夫商量，后来又不好当着侄子的面说这些。 没想到就这么一疏忽，八万钱就这么飞了。若是借出，韩雅芬还能忍，问题是这次不是借，而是纯粹的给。她家又不是多富裕，除了大女儿那边不用她操心外，大儿子二儿子可都供着房贷，小儿子更是还在上学，连媳妇都还没娶，正是需要大量用钱的时候，何况前阵子刚花出去几万块起温室，就她家那点家底，哪经得起这么大手大脚花销 “我不是说了吗，这笔钱就当作买断费用，以后爸就交给正林奉养，再不用我们管。”关正山梗着脖子，脾气也跟着上来，好在多年养成的习惯，还记得解释。 “这你也信”韩雅芬不屑地瞥了关正山一眼，眼底尽是讽刺，“到时候关正林要是赚不到钱，你能眼睁睁地看着两老跟着一道吃土受苦，还是狠得下心，任由他们病了没钱治，躺在床上哎哎叫唤” 关正山一时语结，这点他还真没想过，面子上很是下不来，硬撑着道“正林不是那样人。” “这跟关正林人品有什么关系就算他人再好，碰到这种事情，他还能怎么办最后两老的事情还不是要摊到我们头上。”韩雅芬已经不想多说，“这钱要给你就自己想办法去，家里最多只出两万，多一分没有。” “你”关正山气结，“我这几年赚了不少吧，把我”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章 第9章 “爸。”眼瞅着情况不对，再放任父母这么争吵下去，只怕要真动肝火，关文杰当即出口打断，“大伯他们都应了” “差不多。”被小儿子这么一打岔，关正山怒火稍减。 “”什么叫差不多关文杰颇为无语，“爸，这事轮不到咱家出头，今天晚了，赶紧睡，等明儿个大伯他们拿出章程再谈不迟。” “哼”韩雅芬冷哼一声，算关正山识相，有小儿子给他兜着，不然这事没完。看在小儿子的面上，她就不跟关正山这个憨货计较，韩雅芬气冲冲带着关悦关海去了房中另一张床上睡觉，独留关正山父子俩在那大眼瞪小眼。 “爸，我困了，你也早点睡，明天还要上班。”关文杰别开视线，装作哈欠连连的样子，很快就脚底抹油溜了。 关正山“”一个个跑得可真快，不过一会功夫，就剩他一人，难不成这事他真办岔了 经刚刚这一通闹，关文杰瞌睡早飞了，一时半会睡不着，第二天起得就比以往要晚，等他下楼，关正山已经出门，不过想来事情并未激化，起码没闹到吵醒他的程度。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还真是难得。 一开始关文杰以为关悦姐弟两个出门跟小伙伴们玩去了，没想却在二楼大厅见到他们，两人不吵不闹，乖极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关文杰放下的心跟着又悬起“悦悦，你奶奶呢” “去大奶奶家了，奶奶让我跟海海不要打搅你。”见到关文杰，关悦一下子精神了，直接丢开玩具跑到他面前，“小叔，我们出去玩吧，家里好没劲。” 见没发生什么事，关文杰又起了逗弄的心思“你可以自己带着海海出去，为何一定要小叔陪啊” “奶奶不让。”关悦还没开口，关海先道出问题症结所在，摆出拍着小胸脯一脸后怕的模样，“奶奶好凶，海海怕怕，姐姐也怕” 关文杰恍然，他就说吗，他这个侄女平常野惯了，怎么今日连出个门都要他带，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 关文杰拍了拍两个小家伙的头，柔声道“奶奶不是凶你们，别怕。” 姐弟两个歪着小脑袋思考了一会，纷纷点头，也不知道到底听懂了没。 关文杰不去管两人心中到底如何想，让他们先在这边玩，等他用完早饭再带他们出门。 今日关文杰起晚了，饶是如此，吃完早饭也就八点多，屋外却早就艳阳高照，一大两小各自戴着一顶草帽出门，天气本就炎热，脑袋上还捂着顶帽子，没一会就出了一头汗。 关海嫌闷不想戴，被关文杰镇压“想要凉快就回家。” 关海顿时蔫了，同样被热到的关悦立即歇了摘帽子的心思，无精打采跟在关文杰身后。 关文杰看了不觉莞尔，他并未因此就范。小孩子的脸六月的天，说变就变，刚还兴高采烈，现在便蔫不拉几，没准过会又神采飞扬。 关文杰所料不差，见事情没有转圜余地，要么回家享受凉爽的滋味，要么就头顶帽子捂得一头是汗，很快两个小家伙就忘了这一茬，重又变得生龙活虎。 这次出来，关文杰不是瞎逛，他把村里有意向出售的房子和地基再次挨个仔细瞧了一遍，若不考虑其他，只注重舒适性，还别说，就村东那个荒宅最合适。可惜，这种出过事的宅子很被老人忌讳，恐怕荒宅还得继续荒着。 穿过中堂，来到后院，意料中的杂草丛生，关文杰目光四扫，最终视线落在唯一醒目的石井上。 这口井非常古老，比这座宅子要古老许多，整座井包括井台在内都由青石砌成。由于废弃年代久远，并未采用电力，直接使用绳索。当然，不是纯人力手提那种，井边架了摇把，取水时摇动手柄可以省不少力。 未免有人掉下去，井台砌得较高，井口更是覆有盖子，很是沉重，一旦盖上，光凭孩子的力气只怕无法揭开。 想是为了方便打水，石井并非露天，上方建了一座小巧精致的凉亭，通过游廊跟房子相连。 关文杰可以想象当时的美景，可惜，现在只剩一片颓败。石井被填埋封死，凉亭游廊经岁月侵蚀，早就斑驳不堪，手一碰就能撸下一把墙灰，加之遍地杂草横生，也就白天，若夜晚置身于此，胆小点的只怕会被吓到，真不愧为荒宅。 唏嘘一番过后，关文杰没再留恋，直接喊关悦姐弟俩回家。 三湾村不是文物古迹保护村，唯一古老带着久远气息的也就关文杰脚下这座荒宅。两个孩子何曾见过，都快玩疯了，在中庭和穿堂间来回跑，哪还顾得上热还是冷，关文杰叫他们，他们竟还不乐意。 关文杰倒也没强逼他们离开，直到日头渐盛，这才态度强硬领着仍旧意犹未尽的侄儿侄女回家。 一大两小一进门就看到韩雅芬沉着一张脸端坐在客厅兀自沉思，这下莫说关文杰，就连两个小家伙都不闹了，任由关文杰动作不太细致地为他们冲凉，之后直接跑到一边自己玩自己去了。 看这情况，想来事情不是很顺利，关文杰没有哪壶不开提哪壶，见没他什么事便直接转到三楼卧室看电视。 “本台讯，昨天下午四时xx国发生海啸，数百人死亡，近千人失踪” “xx航班突遭雷暴天气，于今日上午九点在xx坠毁” “西北地区持续高温，预计有干旱发生，请当地政府做好抗旱准备。” “南部地区大雨不断，各条干流水位先后达到预警线” 类似灾难新闻关文杰不是第一次听到，其实细究起来，这些都属常事，不算他国，就说国内，每年这个时候少不了干旱和洪涝。没办法，国家太大，将区域缩小到县镇村，这些事压根就避免不了。 关文杰却没来由的一阵烦躁，正打算换台，被一则新闻吸引。 “本台报道，三日后晚十点将有一场史无前例的流星雨降临” “流星雨”关文杰喃喃着，不禁想起爱好风雅的柳少希，只不知他今时今日还有没有这个心思观赏。 不管如何，发个消息提醒很有必要，免得柳少希错过，日后埋怨他知情不报。 想到就做，关文杰立刻给对方发了条消息。他本以为发送的图示要转好久，没想到不过一秒，手机便显示发送成功。 正感叹运气不错，手机铃声不期然响起，吓了关文杰一跳，一看来显，见是柳少希，嘴角不自觉上扬，心底烦躁如来时那样，消减不少。 “少希，你坐后天上午的飞机，下午就到”挂断电话，关文杰眉目舒展，心中最后一丝烦躁消隐无踪，这下他总算不用整日无聊透顶到去逗弄两个小家伙玩了。 说来也是，寒假还好，村里热闹，关文杰能找到不少小伙伴玩耍，暑假就麻烦了，村里玩伴都忙着工作上班，哪有时间陪他，也难怪关文杰会觉得无聊，甚至重新拿起课本来打发时间。 两日后，安祁县永丰汽修厂。 一到地方，关文杰就找到关文涛“二哥，车借我用下，我去接个人。” 关文涛很是干脆，什么也没问，解下车钥匙就抛给他，还不忘嘱咐“你开车时候不多，记得开慢点，别把人给祸祸了。” “知道。”关文杰接过钥匙，匆匆离去。 望着转瞬间就跑没影的小弟，关文涛不由嘀咕“这小子，怎么这么风风火火的，以前没见他这样” 别看关文杰走得急，上了车之后立刻平静下来，好友到来的喜悦尽数被压在一个限度上，一切以安全为上。 许久没摸过车子，起初关文杰开得很慢，手感上来后，这才加大马力，自如穿梭在车水马龙中。见自己车技没有生疏，关文杰很是满意，只是这份高兴劲并未能持续到最后。 进站后他一看时间，离柳少希到站足足还有一个小时，关文杰神色不禁有些微妙。他来的是不是太早了点，有必要提前这么多吗难不成真是一个人待在家里闷坏了 肯定是这样，关文杰如此宽慰自己，仿若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拿出手机玩游戏，只不过时不时跑神着实让他有些苦恼。 “文杰，我到了。” 好不容易不再走神沉浸于游戏之中，一通电话接进来，关文杰略有些不爽，待看到是柳少希，微微蹙起的眉头立即舒展“你往门口走，我马上就到。” 话落，关文杰下车直奔出口而去。 “少希，这边。”远远看到人，关文杰挥手招呼，待至近前，眉心微拧，“怎么瘦了这么多” “不要紧，大夏天给热的，入秋就好了。”柳少希浅浅笑着解释，随后向关文杰介绍柳庆国，“这是我爷爷。” “柳爷爷好。”关文杰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一咯噔。柳庆国这么大个人就站在柳少希身旁，他居然没看到，看来事情有些严重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章 第10章 “不多休息会”刚到家，椅子还没坐热，就见柳少希提议去看房子，关文杰视线扫过上了年纪的柳庆国，望向柳少希的目光带着不赞同。 韩雅芬也跟着附和。 “不了，趁现在还早，先去看一眼，也好早做打算。”柳少希谢过关文杰母子好意，脸上挂着笑容，内心却腹诽不已他倒是无所谓，他爷爷急啊。若非情况特殊，搁以往，爷爷哪可能大老远跑到孙子朋友家里叨扰自然是能不麻烦就不麻烦。 见柳少希坚持，关文杰也就不再劝说，带着他们爷孙俩便开始满村转悠。 三湾村是个大村，人口有两千多，村落涵盖范围很广，房屋错落分散，从村头到村尾，隔得最远两家相距足有七八里。 关文杰家正好位于村民居住最集中的村中央一带，交通也方便，出门不过几十米就是村主干道，唯一不好的地方是房子依山而建，并非全然坐北朝南，朝向不正，有点偏东西向，下午阳光晒得很。 柳庆国沿途见过不少江南村庄，基本都是统一的朝向，像三湾村这样什么朝向都有的还真是少见，感觉新鲜的同时不免心里空落落的，面上却一点不显，饶有兴致听着关文杰母子俩介绍各色房屋宅基地。 “这几家离得近，就是空间不大，比不上村前村后头那些。”对于村里情况，韩雅芬了解比较多，关文杰大致介绍过后，具体细节还是交给她分说。 柳庆国笑呵呵道“已经够大了，城里可没这么宽敞。” 话虽这么说，但在看到村后那几户围着高大院墙的别墅时，柳庆国眼中惊讶一闪而逝。没想到这个偏僻的村子竟然还有这样的人家，看来三湾村也是藏龙卧虎，不容小觑。 若仅限于此，柳庆国还不觉得如何，感叹过后便罢，真正让他感到震惊的是关文杰最后带他看的那座荒宅。那是真正的旧时建筑，总共两进院落，光宅子就占地足有五六百平，再加上花园之类，没有三亩也有两亩，可惜，荒废已有几十年，早就面目全非，柳庆国一阵心痛，真是暴殄天物 “文杰，这宅子怎么回事”柳庆国人老成精，一想就明白，这里面定然有蹊跷，否则三湾村不会任由这么好的地方荒着不管。 “这个”关文杰一时有些语塞，迟疑片刻后，他正欲开口，被韩雅芬抢了先。 “这事说来话长，几十年前一个雷雨夜，一道响雷当头劈下，就在那。”韩雅芬伸手指着荒宅斜后方石山，那里正对花园，“当时村民都被吓坏了，炸雷落下时，耳朵被震得嗡嗡响且不说，最让人恐惧的是感觉整座山都在摇动。第二天村民过来看，才发现这家花园已被石块淹没，宅子倒是完好无损。” “这好像没什么，不就是雷劈山吗，正常，那后来呢”几人不约而同想到，目光齐齐落在韩雅芬身上。 “这之后就出现了怪事，这家二三十口人接连不断死去，直到最后只剩一个十几岁的姑娘。举目无亲，村民也唯恐避之不及，没人愿意跟她接触，小姑娘哪受得了这些，一个想不开就跳了井，等村民发现时，尸身都烂了，离得老远就能闻到味道。” “出了人命，这口井就被填了。”韩雅芬将传闻说得绘声绘色，更妙的是，时机把控得极好，说到小姑娘投井，几人正好就站在石井边缘。 关文杰早就听过类似版本，被这么一代入，也不禁后背发凉。柳少希就更别提，面上不显，不自觉远离的步伐却说明了一切。 见状，关文杰心中刚升起的那点惊悚立刻消散一空，唇畔浮起丝丝笑意，要不是有韩雅芬和柳庆国在场，他准保出言嘲讽柳少希一二，别看这人平时人模人样，特有精英范，对于鬼怪一类胆子还真不大。 “就没人知道怎么回事”柳庆国不无诧异，几十年前，怎么也是解放前后，这么奇怪的事，难道就没有医生和警察介入 被问及这个，韩雅芬不由身体一哆嗦，心里毛毛的“有呢，医生先后来了好几个，警察更是调查了许久，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心力衰竭而亡。不过听替这一家收殓的老一辈人说，他们那是吓破了胆，死时一个个满脸惊恐，显然是受到了极度惊吓” 见母亲越说越离谱，关文杰连忙出言打断“妈” “好，好，不说了，不说了，说得我自己都寒毛直竖。”韩雅芬立即收口，视线转向柳庆国，“这宅子地段好，安静，偏不管是离村中央还是主干道都不远，之后不是没有人买，只不过买了后不是事业不顺就是家庭不和，住不了几个月就还给村里，接连几次后就再没人不信邪。” 柳庆国颇为无语，他听出来了，韩雅芬说了这么多，意思不言而喻，不过是提醒他这宅子虽是全村最大的房子，却不吉利，希望他别买呢。 柳庆国自己不信这些，刚经历过一场大地震的他却也不想去挑战这个。他是不怕，他都半截身体埋进土里，自无所惧，但他得为孙子考虑，任何风险都不能冒。 瞅见柳庆国兴致大减，韩雅芬立即带着几人离开。说实话，她是一刻也不想在这鬼地方多待，每回过来，她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柳少希正巴不得如此，自不会多话，只是在对上关文杰望过来一脸意味深长的目光时，心里一滞，看来关文杰又多了一桩他的谈资，只怕有段时间没法耳根清净。 只有这个时候，柳少希才会感叹两人过于熟稔，换个对他了解没那么深的，哪里能察觉他行为举止上的些微不对劲说好的生活琐事上粗枝大叶呢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上，关文杰怎么这么敏感，感情上却如此迟钝 柳少希有那么一刻心里起疑，莫不成都是装的吧细一想又觉得这个念头太过荒谬，真要是装，能几年如一日，那演技得是影帝级别了吧 很快，柳少希便将这个不合时宜的想法抛开，转而谈起今晚流星雨之事。 “文杰，这边能看到流星雨吗” “应该能吧”陡然被这么一问，连关文杰都开始怀疑，稍后他才确定道，“村里空气质量不错，这边要是都看不到，城市里就更不可能。” “希望如此。”柳少希眯起眼睛，抬头仰望余晖依旧刺眼的天空，心里带着不可为人道的心思，要是愿望能成真，那该多好。 是夜十点，韩雅芬几个老人小孩先后进入睡梦，只有关文杰和柳少希等着看流星雨，一直保持清醒。其实也不尽然，关文杰对流星雨并无多少期待，对此可有可无，现在还不睡不过是陪柳少希多过其他。 三湾村座落在群山之中，海拔较平原要高出许多，等时间差不多，两人便离开各自卧室来到阳台。 晚风拂过，带起几分清凉，总算有了山间感觉。 关文杰和柳少希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着，蓦然，天际划过一道光亮，拖着长长的尾巴坠入黑暗。随后越来越多流星在夜空中竞相闪耀，密集时，将整片天空都照亮。 如此壮观之景象，就连对这些不甚在意的关文杰都一脸惊喜，更别提柳少希，他早就看得入神，沉浸在大自然带来的奇景之中。 “咦”关文杰惊呼出声。 “怎么了”柳少希从沉醉中醒过神，一脸疑惑问道。 “刚好像有颗流星落在村东那边。”关文杰眨了眨眼，确定自己没看错，大感惊奇。别看流星满天飞，能真正落在周遭的可以说绝无仅有，关文杰从未对此抱以希望，没想到惊喜就在不经意间发生。 “村东就是下午看过的那座荒宅附近” “嗯。” 柳少希一脸警惕“你不会是想去那找流星吧” 关文杰露出一脸“正是如此”的表情，柳少希心道不好。 果然，翌日一早，关文杰便兴致勃勃拉着柳少希去探宝，将荒宅周边，包括附近几座山都翻了个遍，自然，荒宅也没错过。 柳少希只觉心累，又却不过，直叹自己交友不慎，遇上个兴致来了，唯恐天下不乱的主。看，这下爽了吧，明明他对神神怪怪的事避之惟恐不及，还是硬着头皮踏进去。 柳少希觉得自己没救了，有那么一刻，他真希望从未遇见过关文杰，也就不用像现在这样痛并快乐着。 闹归闹，关文杰其实并不会将快乐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若非翻遍周遭没有任何收获，他不会明知柳少希怕鬼还带人进荒宅。 本以为跟之前一样，会一无所获，没想到刚踏进荒宅后院，关文杰便敏锐察觉到有什么不同，目光扫过柳少希，见他无任何异常，心中诧异更深。他记得昨天临近傍晚过来，这里还一片荒凉，现在却无端多了一丝生气，似乎草木较昨天精神了几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章 第11章 因着这丝异样，关文杰搜索更为细致，完全拿出平日做专业课实验的精神，岂料压根不需要。目光掠过凉亭水井时，他就算再眼瞎也不至于视而不见。 无他，只因荒败的凉亭上破了个洞，阳光肆无忌惮照射进来不说，就连坚固的石井盖也被砸穿。不用想也知道，昨晚那颗被关文杰眼睛捕捉到的流星最终去向为何。 关文杰疾走几步，越靠近水井，方才那种感觉就越明显，直至水井边缘，全身毛孔似乎都舒展开。 柳少希观察本就细致，他注意到水井异常也不过慢了关文杰半拍，更别提关文杰目的如此明确，直奔水井而去，两人几乎是前后脚赶到。 见关文杰神情微妙，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柳少希不觉奇怪“怎么，有问题” “你没觉得有问题才有问题。” 关文杰一开口就是这么一句绕口的话，柳少希品味半晌才回过味，不自觉朝关文杰身边靠了靠，脸色略带苍白“这里有什么不对” “”关文杰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不过说了一句没什么营养的话，怎么柳少希瞧着像是被吓到了一般，略一思索才发现他方才那话似乎对柳少希产生了误导，当即有些哭笑不得，“你不觉得这里空气特别清新，就像雨后天晴那会，老远就能闻到草木芬芳” “有吗”见不涉及怪力乱神之事，柳少希又恢复成光风霁月的模样，只不过挨得关文杰稍微近了那么一点。 “有啊。”关文杰双手一摊，“看，这就是症结所在。昨天我还没生出这种感觉，今天却无端有了，而你却跟昨天一样，毫无所觉。” 说到这，关文杰双眼发亮，一脸自得“今日我才发现我嗅觉是如此敏锐，你说我去当个品香师如何” “你确定”柳少希一脸戏谑。 “还是算了。”关文杰摆摆手，“我受不了香薰那个浓郁的味道。” “好了，不跟你贫了，你的意思是这里昨天和今天给你的感觉两样”柳少希一下就抓住关键。 “如果不是错觉，就是你说的那样。”关文杰收敛笑意，一脸严肃应道。 “会不会是因为早上空气本身就比较清新”柳少希给出一个较为可能的理由。 “或许吧，不过我觉得并非如此。”感觉这种玄之又玄的事，关文杰也没法解释，他没有固执己见，顺着柳少希的话，一边往下说，一边探着身体朝被流星穿了一个孔的水井内张望。 结果不消说，关文杰自是大失所望，里面除了石头还是石头，连水的影子都没看到。果然，说填埋就填埋，半点没有不实。 他刚这么想，一股清凉气息便扑鼻而来，关文杰怔住。 一直留意关文杰动静的柳少希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不对“有发现” 关文杰没有立刻回话，皱了皱眉，好一会方道“少希，你过来，看有没有什么不同” 柳少希依言照做，心里却是越加疑惑，对着井盖孔洞上方又是用手触摸，又是张鼻嗅闻，除了连他自己都持怀疑态度的那一丝若有似无的所谓感觉外，半分异样都没察觉。 “你没觉得这里比较凉爽舒服”关文杰问道。 柳少希摇了摇头。 关文杰若有所思，当即带着柳少希回了趟家，再返回时，手中多了个温度计。 空气清新之类的不好检测，温度是否存在差异却是立马就能得出结果。 关文杰也想知道，究竟是他感觉出了偏差，还是事实就是如此。 结果证实关文杰感觉并未出错，只不过也没有他想象中那么明显。水井孔洞所在气温确实要比周围低那么一点，真的只有一点，连零点二度都不到，寻常人压根察觉不到这其中的差别，也只能说关文杰嗅觉确实超乎寻常的敏锐。 但这点又能证明什么什么也证明不了。 就像柳少希说的那样，可能是坠落的流星击穿了填埋的石块，井底水汽被带到地面上。水井边比较凉快，空气相对清新，这不是很正常吗 忙碌了大半个早上，结果此行两人唯一的收获竟是获悉水井没有干枯的信息。但这似乎什么用都没有，两人又没打算在这里生活，而且即便如此，水井好像也很多余。现在家家户户使用自来水，村里的井几乎都填了，纵使还保存完好，也没见几家还在用，早就搁置一边不管。 虽则如此，关文杰依旧觉得这个地方有问题，只是现在一切表明那很可能只是他的错觉，便也没再坚持，带着那么一丝失落跟柳少希并肩回家。 折腾了一大早上，最后得到这么一个结果，真是白白浪费了大好时光，关文杰不禁叹道。 柳少希觑了他一眼“你就装吧，我看你刚刚明明非常乐在其中。” 关文杰辩解“那能一样吗过程美好，结果不尽如人意啊，流星落点是找到了，可惜取不出。” 一回到家，柳少希就被柳庆国叫进屋。 “少希，你觉着买哪座房子好” 闻言，柳少希眉峰微蹙“爷爷，不考虑宅基地”按他的想法，自是更乐于住新房。 “太麻烦，买地基还得建房子，没个月下不来，再加上装修、晾房，半年能不能住进去都还两说，这么长时间住你朋友家不合适。”柳庆国三言两语就道明缘由。 “这样”闻言，柳少希陷入沉思当中。爷爷说得在理，这么一算，地基确实不该在考虑之中，就算他再怎么乐意跟关文杰近距离相处，脸皮也没厚到这个程度，自然不会长时间赖在别人家里，哪怕关文杰本身可能不在乎，那他家人呢这不利于两家相处。 思忖片刻，柳少希有了决定“爷爷，您是想歇着，还是继续把店开起来” “开，开，当然要开，不找点事做，只怕我这把老骨头很快就得闲散架。”柳庆国幽怨地瞪了孙子一眼，一脸理所当然地道。 “那就选前头小广场那家。” 柳庆国微微皱眉“那家有点破，价格还贵”他自己住着倒是凑合，少希跟着一起有点委屈他。 “重新装修一下就好。”柳少希不怎么在意道。这家房子确实瞧着让人不喜，格局也非常老旧，不过有一点是其他宅子都没法比的，那就是地理位置相当好，正好位于村中人流量最大的小广场边上，在那开店做生意再合适不过。这也是为何明明房子极为陈旧，那家人也敢狮子大开口之故。 柳庆国年纪大了，喜欢热闹，柳少希自然是紧着对方的喜好来，即便他对这座房子看不上眼。当然，这只是其一，也是让他做下这个决定的最大因由，除此之外，也不无想离关文杰更近的想法。 这栋三间两层的房子建于三十多年前，离关文杰家只有几十米，中间就隔着三户人家，是十足十的老房子，不过质量很好，除了年久失修外，没别的毛病，安全性有保证。 决定好后，柳少希当即去找关文杰。 “你先别急，等我爸回来再去。”略一思索，关文杰答道。 “我没急。”柳少希下意识反驳。 “好，好，你不急。”关文杰一脸敷衍道。 柳少希“” 下班回家，关正山刚坐下休息没多久，关文杰就说起此事。 “这么快就定了，不多看看”关正山略显诧异，“那家除了地段好，其他可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地方。” “我要开店做生意，没几处可选，少希心疼我，只能委屈他跟我一起住老屋。”柳庆国乐呵呵道，望着柳少希的目光格外慈祥温和。 “那成，一会我陪你们去村委。”见状，关正山没再多劝。 事情就此敲定。 饭后，韩雅芬连饭桌都来不及收拾，匆匆把关悦两姐弟托给章秋燕暂带，就跟着关文杰一行人同去。她不看着点，谁知关正山这个笨嘴拙舌的家伙会把事情办成什么样，别到时候好心办坏事，遭人埋怨那可就糟糕了。 韩雅芬担心还真没错，有关正山在，村委倒是不敢随意糊弄，自不会卡着不给过户，给出的价还算可以，但要说这里面没有水分，恐怕连对三湾村不甚了解的柳少希都不信。 不过给点好处不算什么，柳少希爷孙俩早就做好这个心理准备，只是谁也没想到，韩雅芬的战斗力竟是如此之强。有了她的加入，事情发展真是让人大开眼界，最后村委几乎是送瘟神一样将他们一行人送出门，恨不能此生再不相见。 关文杰见识过母亲的厉害，那也仅限于跟街坊邻居吵架斗嘴，讨价还价水平如此之高，他也是头一回见，不禁朝韩雅芬竖起拇指，嘴上溢美之辞不断，乐得韩雅芬笑眯了眼，走路都带风。 关正山轻哼一声，他就知道，有韩雅芬在，就没他什么事，他这个丈夫父亲当的真是好没威严。 唉一想到这点，关正山就不禁叹气。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章 第12章 村委这边过户相关问题是解决了，房主那边还有得谈。 按柳少希的意思，自然不好太过麻烦关文杰家人，劳烦关文杰本人他是半点不会觉得不好意思，他家人却又另算。 岂料韩雅芬跟他想法差不多，见关文杰跟柳少希这么要好，自然不忍他吃亏。之后几天，同房主谈价钱的时候，韩雅芬愣是撬开他们的嘴，让他们松口，把房价往下降了降，基于房价不低，哪怕降价比率不大，那也是以万起价。 这就导致两厢一综合，柳少希爷孙俩拿下这栋房子所花费用比预计足足低了好几万，再添上一些，装修钱都出来了。 柳少希爷孙一合计，决定明天露一手，以聊表对关文杰一家谢意。 翌日一早，柳少希就起床，等要进城的时候，他才发现，没有车出行非常不方便。三湾村确实离城不远，开车不过十来分钟而已，还开通了公交，但一天就那么两趟，时间都是固定的，他头一回真切认识到三湾村地处之偏僻。 见柳少希犯难，关文杰指着院中车棚笑道“要出去那边有电动车，你自己选一辆。” 柳少希一动没动。 “”关文杰不解，随后像是想到什么，乐得不行，“你不会没骑过电动车吧” 柳少希没有应声。 “哈哈”猜测被证实，关文杰大笑出声，不出意外，收获柳少希眼刀一枚，他立即收声，一本正经道，“你想去哪走，我带你去。” 说罢，关文杰不等柳少希应承，便转回客厅，拿起两顶草帽，一想不合适，又放下，进屋一阵翻箱倒柜之后，总算找出一顶还算符合柳少希品味的帽子，他自己则随意把草帽戴在头顶。 这玩意虽然看着不起眼，却不可否认，它很好用，反观另一顶比较有格调的帽子，在草帽映衬下，反而显得有那么点华而不实的味道。 看着关文杰头顶草帽，身穿背心短裤，脚踏拖鞋，手上还提着一顶有着明显压痕的男士礼帽，反观自己衬衣休闲裤，柳少希不禁眼角直抽，这般搭配组合也是没谁了。 虽然不忍卒睹，柳少希还是忍住心中怨念，自然而然接过礼帽戴上。 此时，关文杰已经把电动车从车棚中挪出，见柳少希迟迟不见动静，拍了拍后座，催促道“快点上来，再晚等太阳爬到头顶，可有你受的。” 柳少希不再迟疑，几步就跨上后座，双手环住关文杰腰。他面上平静，心湖却早就起了波澜。两人关系本就近，但如此贴近还是头一回，感受着手下传来的热度，柳少希面颊微微发烫。 不过很快，他就没心思想这些。 电动车车速不及摩托车，却愣是让关文杰开出风驰电掣的感觉，柳少希本能将双手环得更紧。 “唉，唉，少希，别抓那么紧，腰都快被你勒断了。” 柳少希正沉浸于自我遐想中，关文杰煞风景的声音不期然响起，生生将一切美好都破坏。 他没好气地瞪了关文杰一眼，可惜对方看不到，手上力道却卸了不少。 关文杰顿时不再叫唤，眼珠子一转，立即计上心头“少希，我二哥那有辆摩托，牌子货，开着特别带劲，改天我带你去兜风。” 柳少希“” 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关文杰这是故意使坏吧，同寝三年，他怎么不知道对方性格里还有这么恶劣的一部分 “少希，带你坐摩托去兜风，去不去啊”见柳少希久久没有反应，关文杰只当他没听清，扬高声音再次问道。 “不去。” “别是害怕了吧，放心，我技术很好。”关文杰保证，飞扬的嘴角却一点没有说服力。 “不去。” 柳少希再次重申，语调不见丝毫异样，关文杰却无端听出那么一丝咬牙切齿的味道，当即见好就收，真把柳少希给惹毛，接下来几天只怕日子不好过“好，好，不去就不去，今儿个进城你想去哪” “菜市场。” “菜市场有好几个，最大的是” 时间在两人有说有笑间飞快流逝，不过二十几分钟，关文杰就带着柳少希来到安祁县最大的农贸市场江滨菜场。 这次柳少希没让关文杰挑菜，全程都他自己来。 关文杰不用说，沦落为拎包工，苦逼兮兮跟在柳少希身后，想要抗议却不能，谁让他方才拿柳少希逗乐子。 “你家这边菜真便宜，比恒清县价格还低。”刚看了几家，柳少希便如此道。 “有吗” “嗯。”柳少希点了点头。 关文杰细一想，才找到原因“这边是半批发市场，其他菜场价格要贵好几成，有的小菜场翻倍都不止。” 闻言，柳少希恍然。他就说吗，之省是沿海发达省市，安祁县发展得也不错，物价怎么会这么低，原来如此。 关文杰接着又叹道“听我妈说，这阵子菜价少说涨了两三成，要不价格更低。” “怎么回事”柳少希微觉诧异。 “都是天热给闹的。”关文杰娓娓道来。先是暴雨过后遭遇暴晒，很多菜品相不行，被市场拒之门外，随后又是接连大半个月一滴雨都没下，天天艳阳高照，人力需求大幅度上升，在人员固定的情况下，每人能照顾到的蔬菜数量有限，本地菜产出减少，菜价想不抬升都难。 不过两人也就这么说说便过，菜价一年四季波动剧烈，上浮两三成只是毛毛雨，正月那几天才真正是“天价”，青菜卖到六七块都不算什么。 来之前，柳少希就问过关文杰，知道他家种了不少菜，还有个大伯以卖菜为生，那些关文杰家有的，他就没看，只挑缺的几样，重点在于肉类。 柳少希更喜欢水产品，不过这次是请客，自然得随着关文杰家口味来，他就着重选了一些肉类，再佐以两三样鱼虾，一桌酒席就算妥了，吃什么不重要，关键在于心意。 两人都不是墨迹性子，很快就买完菜，关文杰正打算骑车回家，被柳少希喊住“还没买酒。” 关文杰一愣“酒菜市场就有啊，刚刚你怎么不说” 柳少希微怔，稍后斟酌着说道“那里的酒看着不怎么样。” “你要买好酒”关文杰笑了，“不用，我随便来点啤酒就行，我妈一样，我爸的话米酒黄酒随意，别的酒就算再贵，他只怕也喝不出好。” 说到这，关文杰顿了一下，接着才继续说道“要是你和你爷爷想喝点好的，那就当我没说，不过买来请我家喝，那就不必了。” 柳少希微眯起眼，仔细打量关文杰，见他说的都是实话，不是在跟他客套，便返回菜场，照着关文杰的意思拿了两箱酒和一箱饮料。 “买这么多，都不好拿了啊。”关文杰望着脚下堆成堆的酒水和菜，有些发愁。 “小的放后备箱，我再拿一部分，应该差不多能放下。”柳少希看了一眼，很快就有了安排。 关文杰按着柳少希的话做，还真把所有东西都塞下，不禁赞叹了几句。 柳少希面上没表示，微扬的嘴角却显示出他此刻心情不错。 韩雅芬是知道今天柳庆国爷孙俩要请客，但没想到柳少希会买这么多东西回来，看着又是虾又是蟹的，顿觉不好意思“随便买点就行，哪能这么破费” 柳庆国笑道“不破费，少希平时就好这个，他这是买了自己吃呢。” 韩雅芬可不会这么认为，柳少希再喜欢吃，一个人又能吃得了多少，最终还不是为他们家买的不过既然柳庆国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在这上面过多纠结。 等到傍晚，韩雅芬正打算上灶，被关文杰叫住“妈，今晚少希请客呢，你上厨像什么样” “这是你自己想的”韩雅芬啧啧称奇。 “不是，少希提前跟我说的。” 韩雅芬神情立刻恢复正常“我就说嘛，你怎么会想到这些，行，那就让少希来，我去帮忙择菜。” 结果韩雅芬未能如愿。 “韩阿姨，今晚我爷爷亲自下厨，打下手有我就够了。”柳少希站在院中水池前，笑着如此说道。 韩雅芬还能怎么样，只好遂了他的愿，当起甩手掌柜，临进堂屋前不忘瞪了关文杰一眼，他这个主人怎么当的，竟然让客人独自忙活。 关文杰摸了摸后脑勺，被瞪得有些莫名。柳少希这么做貌似没问题啊，他哪里又惹到母亲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章 第13章 既然能开店，哪怕只是卤味，厨艺想必不会差，但就连跟柳少希同寝三年的关文杰，也没料到柳庆国烹饪技艺如此之高超。 看着一桌可以当艺术品，色香味俱全，比关文杰一家所知任何酒店酒席更加精致华美的菜肴，着实让人叹为观止。 “吃，都吃。”柳庆国出言招呼，一脸唏嘘道，“唉，几年不做，手艺都生疏了。” 众人“”这还叫手生，那手不生的时候该是如何关文杰一家人想象不出。 这也不怪他们，韩雅芬夫妻一年到头进不了一次酒店，关文杰也差不多，就更别说上星级的，对此没有概念完全可以理解。 要知道，几年前柳庆国还是知名酒店的大厨，厨艺不好那才不正常。不过自打退休后，柳庆国就守着家门口开起卤味店，别说大菜，连寻常菜肴都是随便做，要说技艺退步，那还真不算谦虚。 饶是如此，在关文杰一家眼中，那也是见所未见，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下手，直到柳庆国示意大家吃，这才先后动筷。 若说之前只是嗅觉视觉上的冲击，那么菜肴入口，关文杰一家就真正经受了一次味觉上的洗礼。 大人还知道矜持，关悦和关海可就直白多了，嘴巴就没个停歇的时候，不停往里塞吃的。 以往韩雅芬给关海喂饭那叫一个艰难，现在关海嫌她动作慢，直接不让喂，自己拿着调羹一勺一勺吃得欢，可见这桌菜的魅力之大。 关正山抿了一口酒，道“庆国，你这手艺放村里浪费了，怎么不去天海市发展” “那边酸雨影响还没彻底消除，少希不让我过去，其他地方又人生地不熟的，三湾村正好，适合生活，少希不让我过多操劳，我也就不折腾这把老骨头了，赚个饭钱就好。”柳庆国慢悠悠道。 关正山听了，觉得这话没错，但要说什么老骨头就免了，他是一点看不出柳庆国哪里老了，瞧着精神矍铄得很。一想自己也六十出头，不照样还能下地挑担子，一点不比时下的年轻人差，不，应该说，寻常年轻人还没他力气大，也就释然。 谈起酸雨，韩雅芬不禁目露担忧“文杰，这都七月了事情还没解决，九月能正常开学吗” “还有一个多月，应该能吧。”关文杰也不敢百分百保证，只好道，“实在不行，以后不上食堂，直接买水回宿舍自己做饭。” 韩雅芬不信地瞥了关文杰一眼，让他打下手勉强凑合，做饭就免了，就他那手艺，连食堂大锅饭都比不上，视线余光掠过柳少希，当即恍然。 虽然没见过柳少希厨艺，但从方才他择菜切菜那熟练的架势，也能猜知一二，不提手艺多好，起码饭菜入口想来不成问题。 这个话题便就此揭过。 没了顾虑，韩雅芬注意力立即投入到美酒佳肴之中。好吧，佳肴是有，美酒应该算不上，不过谁管它，自己吃喝高兴才是。 请客宴席就在宾主尽欢中落幕。 愉悦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这不，饭菜撤下没多久，关正山又被叫走。 这一幕似曾相识，韩雅芬脸上笑意淡了几分，若非看在还有外客份上，说不定这会她就直接拉下脸。即便韩雅芬有所收敛，刚才欢快的气氛也是不再，仿佛蒙了一层灰。 关文杰心里一咯噔。 他的担忧一点没错，晚上，家里又爆发了一场争吵，不过都憋着声音，要不是关文杰一直有留意楼下动静，他都不会察觉。 只是既然连住在三楼的关文杰都能隐约听见，那么只要柳庆国没睡，住在一楼的他听到两人谈话声几率不低。好在柳庆国是西川人，听不懂这边的方言，倒是不用担心吵架被听到而导致以后相处尴尬。 想是顾忌家里有客，关文杰正不知该不该下楼劝架，争吵声便戛然而止，至始至终不闻一声关悦姐弟俩动静，显然争吵并不厉害，关文杰却没有就此松懈心神。 翌日醒来，关文杰老远就听到韩雅芬跟人的谈笑声，丝毫看不出昨天异样。 “文杰起了正好，我刚想起一点事，要出去一趟，你过来陪少希。”韩雅芬神态自若招呼着，很快就领着关悦两姐弟出门。 关文杰眉峰微蹙，却也没说什么。 “不用，文杰，你忙你的就是。”柳庆国笑道。 关文杰也不跟两人客气，梳洗完毕，就进厨房端了碗粥出来，一边吃一边跟柳少希他们闲聊。 用完早饭，三人这才谈起正事。 关文杰从兜里掏出一个小本，推到柳庆国面前“柳爷爷，这是我爸相熟的装修师傅和建材商联系电话。” 柳庆国眼睛一亮，这可真是及时雨，他跟少希正为此发愁，这下好了，有关正山这个从事建筑相关工作人员做中间人，再不用担心会被商家蒙骗。 接下来的事情也就顺理成章，柳少希出面联系装修队，等装修材料一定下，旧屋装潢工作立刻展开。当然，装修前免不了要请关正山把关。 果不其然，有建筑相关人员坐镇，建材商压根不敢冒险动手脚，装修材料实打实都按当初看的如约送达。 这边动工没两天，对面小店传来更大动静，关文杰想不注意到都难。 趁着柳少希他们不在，关文杰悄声问韩雅芬“妈，老屋怎么拆了，爷爷奶奶都搬去小叔家” 关文杰不提还好，一提韩雅芬直接黑了脸“还不是你爷爷干的好事也不想想，他都八十多的人了，还瞎掺和儿子们的事图什么” 韩雅芬似是找到了宣泄途径，话匣子一打开就滔滔不绝，有些刹不住。 关文杰仔细听着，很快，他就弄清楚事情原委。 关文杰爷爷关德祥原本打算几个儿子每家出一点，为小儿子筹集资金维持鞋厂生意，孰料最终没能如愿，便把主意打到他经营了大半辈子的小店上头。 那屋子可是真正的老宅子，两层木制，比柳少希买下的老屋房龄还要大上许多。这些年他年纪大了，人却很健朗，但要进货却是不能，便由各家轮着来，他和奶奶李菊芬就只负责看店，每月赚的钱供两老生活那是绰绰有余。 老屋同样位于小广场上，想也知道，地段有多好。关德祥几个儿子早就达成共识，等两老干不动，就平分老屋，每人至少一小间，不想要的可以卖给其他几家，谁想中途起变故，关德祥偏心偏到胳肢窝，直接做主把房子给了小儿子关正林，让他放弃鞋厂，转做小店生意。 这下其余四个儿子可不就炸窝了连最老实不多话的关正强心里都满是不忿，更多却是心寒。 农村可不是事事都按法理来，很多律法其实只是一纸空文，根本不照着上面的做。譬如最明显的继承法，哪怕在城市当中，也鲜少有人依法实施，女儿明明有继承权，真正拿到遗产的却少之又少，农村就更别提。 没办法，大环境如此，顾了法理，就缺少情理，除非大家撕破脸面不要自家兄弟姐妹这门亲，否则没几个人愿意对簿公堂，自然就按各地习俗来。 关德祥这事虽然办得让人不知所谓，法理却是站在他这边，他的财产自然是想给谁就给谁。但在农村却不是这么回事，并不是他想如何分就能如何分，那样光背后闲话就能烦死他。 因而，在余下几个儿子极力反对下，关德祥不得已在村委见证下，签下协议，言明以后他跟妻子李菊芬两人由小儿子一家独自奉养，丧事也由小儿子处理，事情才算告一段落。 可这事真就此解决了吗未必。暂且不说其余几家能不能真正做到袖手旁观，以前的付出又怎么算关德祥已经八十多岁，早在几十年前，他就专心打理小店。换而言之，他不下地已有很长一段时间，而这期间，都是各家供应米粮，也就是说奉养早就开始，岂是一纸协议就能斩断，只怕以后还有得掰扯。 关文杰并未想这么远，但他光听韩雅芬义愤填膺的说辞，就知道事情已无转圜余地，他家跟爷爷家的关系再不复往日。 关文杰嘴张了张，最终什么也没说。他能说什么是声讨爷爷，还是说爷爷做得对，他是按法理办事关文杰要真这么做，无异于火上浇油，韩雅芬不被他气死才怪。 发泄过后，韩雅芬心里舒坦不少，见关文杰欲言又止的样子，当即挥手赶人“行了，这事你别管，以后少去小店就是。” 关文杰自是无有不应，不过能否做到就两说。现在几家只怕都在气头上，等气性过了，儿媳妇可以不理公婆，儿子还能真撒手不管不成这事显然还没到断亲的程度，时间一长，该往来只怕还得往来，只不过不会再像之前关系亲密罢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4章 第14章 关正林结束鞋厂生意后，老宅新建工作如火如荼展开，柳少希那边也不遑多让，白天隔着几家都能听到钻机声。 关文杰整日里不是埋头温室大棚，就是窝在家里跟柳少希玩游戏看电视，除了感觉气温一直居高不下外，没什么太大感觉，直至韩雅芬拎着可怜兮兮小半篮菜回家抱怨，关文杰才从两耳不闻窗外事中回神。 要说刚出梅雨季那会，因气温陡然升高，作物不适应，很多菜长势不好，卖相不佳，那么这回可就多了不少人为因素。 天气炎热没错，三湾村这边却称不上旱，水是一点不缺，只是人力需求急剧上升。以往隔三岔五浇次水就行，气温实在高，也不过就是浇水次数频繁一些，现在倒好，韩雅芬不过两天没去地里，菜就蔫得不成样子，难不成还真得天天担水浇灌不成 要知道，那可是山地，取水不像水田那样方便，就算菜地不大，每天这么做也够费劲。 韩雅芬不禁感叹，这些年享福惯了，骨头都养懒了，搁十几年前，这点事她连眼都不会眨一下，几下就干完，现在居然升起了怯意，这可真是 “妈，我来吧。”关文杰主动出言揽下任务，话落，视线转向柳少希，“你要不要跟我一块去菜地瞧瞧” “我这样可以吗” 闻言，关文杰目光落在柳少希身上。对方一身休闲衣衫，着装跟田间劳作村民大相径庭，关文杰不由笑着点了点头“没问题，又不用你下地。” 两人便结伴而行。 关文杰挑着空担子提着锄头走在前面，柳少希紧随其后。很快，两人就穿村而过，眼前豁然开朗，放眼尽是田园风光。 关文杰早就看腻，柳少希却依旧带着几分新奇，即便这些日子下来，他也没少看山村自然风景。 一路走来，关文杰眉头越拧越紧。之前毁了一茬菜，眼前这些不少都是新种，习惯高温后，长势还不错，眼下却出现不同程度萎蔫。 有几家没时间照顾的，更是同荒地无异，想是眼见无法挽救，干脆不费那个功夫直接放弃了。更多却是跟关文杰家菜地那样，不少菜都长得又瘦又小，瞧着跟个歪瓜裂枣似的。 看着新长的野草，关文杰叹了口气。人工种植的就是比不过野生，瞧瞧，蔬菜瓜果被烈日晒得无精打采，杂草却是精神得很。他记得半个月前刚清理过，现在又快满地都是，怎么就晒不死呢 关文杰放下空担子，提起锄头就开始忙活，行动前不忘提醒柳少希“你要是觉得无聊就回去。” “这里挺好。”柳少希正了正头顶凉帽，开始四下打量起来。 这是一个缓坡，不远处有条河流，田间随处可见劳作的村民，不过多半都是五十往上年纪，四十以下的少见，二十许的目之所及就只关文杰一个。 柳少希在周围溜达了一圈，回转时瞧见关文杰满头是汗，望着地上的杂草不禁陷入天人交战。片刻后，他站到田埂边，蹲下身体把手伸向碍事的野草。 刚开始他劲道没把握好，不但没把草连根拔起，差点还一个趔趄向前扑倒，柳少希偷眼打量关文杰，见对方没注意这边，不禁舒出一口气，过后增加了力道，才终于把野草拿下。 柳少希正觉得满意，不妨听到一声轻笑，回头张望，却没有任何发现，关文杰正心无旁骛，埋头锄草中。 估计是听岔了，柳少希又开始同杂草作战。 殊不知，关文杰此刻唇畔正带着一丝还未彻底散去的笑意，头部小幅度侧偏，利用眼角余光注意着柳少希一举一动，见他连拔个草都跟同歹徒殊死搏斗似的，即将消失的笑意又浮上唇角，手下动作却一点没乱，继续快速高效清理惹人烦的野草。 有柳少希在边上做调剂，关文杰连锄草这么没有含金量的活都不觉得枯燥，干起活来劲头十足。 只是这样假装不知的状况并不能维持多久，等关文杰将一行草除得差不多，佯装才发现柳少希举止，笑道“少希，上次在农业园你帮我搬抬，晚上就浑身不舒服，你确定你要继续你可不要小看拔草，没干过这活的，只怕一会就红肿无力，有你受的。” 柳少希手上动作一顿，思考着关文杰这话真实性，半晌，他直起身“那换我锄草，你来拔。” “”关文杰看了眼手中锄头，眼底泛起笑意，到底忍住心中看笑话冲动，实话告知道，“这个更麻烦，还不如手动拔草来得舒服。” 柳少希不信。 关文杰扶额，他真是为柳少希好，拔草手最多被勒肿，用锄头除草，就柳少希那细皮嫩肉的双手，只怕不出一小时就会起泡，那可就遭罪了。 想了下，终究不忍柳少希接受这一“血的教训”，关文杰折中了一下，道“我去挑担水过来，你来浇水。” 柳少希便没坚持，随着关文杰一起来到小河边。 就刚刚拔了那么一会草，柳少希身上也全是汗水，当即不再矜持，直接卷起裤腿下河，清凉的河水流淌而过，顿时热意下去不少，再鞠水洗了手脸，总算没那么难受。 见柳少希难得这么放得开，关文杰不由提议“一会过来游泳。” “我不会。”迟疑了一会，柳少希如实道。 “我教你。” 柳少希很不想答应，他对下水游泳有天然恐惧感，但一想到能跟关文杰光明正大零距离接触，他便一咬牙应下。 见事情商定，关文杰便没再耽搁，挑着满满一担水就往回走，柳少希倒是还想在河水中多待一会，见状也只好起身跟上。 浇水确实省事，柳少希只要提着水壶按照关文杰的吩咐，均匀洒水即可，的确比拔草舒服多了。至于关文杰所说锄草的严重性，他持保留意见。 关文杰做事极为效率，柳少希又是个干农活生手，两厢一抵消，两人居然配合非常默契，柳少希几乎不用等待，关文杰锄完一块，他正好就接上。 眼看干完最后一点就能收工，韩雅芬找了过来，见柳少希在浇水，不由责怪小儿子道“文杰，你怎么能让少希下地” 不待关文杰回话，柳少希替他辩解“韩阿姨，不怪文杰，是我自己要干的。” 韩雅芬瞪了关文杰一眼，转头望向柳少希时，却是一脸和煦“少希，别忙了，这点活文杰轻松就能搞定，走，跟我回家，瞧你这一身汗，赶紧回去洗洗，等会就开饭。” 柳少希没再坚持，放下洒水壶，冲着关文杰笑了笑，便跟在韩雅芬身后朝她家走去，独留关文杰对着一地杂草风中凌乱。 这还是那个疼他爱他的母亲吗瞧瞧，这才几天，就快被柳少希给拐了去，关文杰表示无话可说，兀自对着剩下那点活发泄着心中郁闷。 还别说，这么一来，本就很高的效率又提升了一筹，关文杰几乎是三下五除二就将剩余工作全部完成。收工后，他摘了根漏网的嫩黄瓜到河里洗了洗，狠狠咬在嘴中，似是跟它有不解之仇。 等平静下来，关文杰才想起刚刚跟柳少希约好的游泳好似被两人遗忘在了角落。他就说吗，柳少希这么听话，原来其中还有这一层原因在。 关文杰微眯起眼睛，嘴角不自觉上扬，决定明天就教柳少希游泳，身在南方，怎么能不会这门技艺他做这一切都是为柳少希好，没错，就是这样。 怀着这样的念头，关文杰心情重又变得明媚起来，一路哼着小曲回家，丝毫不见被母亲和死党双重“抛弃”的愤懑。 柳少希可不知道关文杰心中打的主意，此刻他刚洗完澡，正坐在客厅跟人闲聊，神情愉悦，见关文杰回来，很是自然地跟他打招呼。 关文杰不由有些委屈，合着就他一人感觉受到了“冷待”，柳少希和韩雅芬压根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冲凉的时候，关文杰不禁托着下巴想到难不成他的心眼真这么小不能啊，他一直被人夸大方来着。既然不是自己的问题，那就出在别人身上，关文杰立刻将之抛在脑后，不再纠结于此，继续愉快地洗澡。 自那天之后，关文杰多了一项工作，那就是每天傍晚去菜地浇水。 大多数时候，柳少希都会跟着一道去，只不过自此关文杰挑的空担子中多出了一把洒水壶，很显然，这是为柳少希额外配备。 如此精心伺弄之下，地里蔬果一改先前蔫不拉几的状态，重又变得精神奕奕。 “文杰，有虫子。”柳少希正专心浇水，猛然看到垄边青菜上爬着几条菜青虫，语调倏地拔高，他倒是不怕虫子，只是看着犯恶心。 “我瞧瞧。”关文杰上前几步，仔细翻看，再去旁边人家地里瞅了瞅，不觉皱眉。很明显，自家是遭了别家连累，他家只出现少量菜青虫，隔壁青菜可都快被啃得千疮百孔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5章 第15章 查明状况，关文杰直接动手捉虫，看得边上柳少希鸡皮疙瘩都快起来。 回到家，关文杰把情况跟韩雅芬一说，韩雅芬立刻出门去找隔壁菜地主人，结果兴冲冲去，绷着脸回。 看来不用问，答案就已经揭晓，韩雅芬提议没有被王远夫妻接受。 事实也正是如此，歇了一会，韩雅芬就愤愤道“明天我就去立篱笆挂地膜，再在上面喷除虫剂。” 关文杰没吭声，由着韩雅芬发泄。自家吃的东西自然能不打农药就不打农药，但在边界竖起的地膜上喷上一些倒无妨，只是这么做看起来就像小学生划清界限那样幼稚，而且也治标不治本，总不能把自家整块地都这么圈起来吧 显然，韩雅芬没这个打算，地膜要钱，立篱笆费功夫，还得除虫，麻烦着呢。 关文杰却一句话不多说，母亲高兴就成 自家事上韩雅芬会遮掩，免得被柳少希爷孙看到觉得尴尬，对外，她就没这个顾忌，顶多稍微收敛点。 对于王远家既不肯打杀虫剂，也不愿费心人工捉虫，将青菜拔了重新种就更不可能，韩雅芬自是不忿，但这种情绪却也没持续多久，看着又黑了一层的关文杰，她不由心疼“大棚里菜也长起来了，要不，菜地咱不管了，哪家像你这么点大的孩子就下地做活” 闻言，关文杰有些哭笑不得“妈，没事，男人皮肤黑点无妨，再说，这不叫黑，叫古铜色，健康色泽，放心，再晒也就这样了，不会变成黑炭头的。” 说到这，关文杰停顿片刻，接着继续道“马上就进入八月，天气很快就会凉下来，忙也就忙这阵子，现在任由地荒着，您舍得” 韩雅芬被说中心思，还是咬着牙道“家里菜够多了，根本就吃不完，你少去几次，大不了不给你姨家送。” 每每想起这，韩雅芬就后悔答应让关文杰去读什么农学，这不，事情就找上门了。要是小儿子像大儿子二儿子那样从小不下地，现在哪来这么多烦恼 不光自家，平时几个叔伯家有事也会找关文杰帮忙，当然，自家事就更免不了。所以说有时候人太能干并非好事，会得多做得多，习惯了也就理所当然。 韩雅芬觉得有些亏欠关文杰，家里其他人各个养尊处优，吃好喝好，家务事半点不用干，连饭菜基本上都捧到手，就小儿子跟着他们一道受罪。 关文杰倒不觉得如何，他脾气再好，也不是随喊随到，何况还有母亲挡着。而且，他像是那等任人欺负的老实人吗显然不是。小时候他可是打遍村子无敌手的存在，一些比他大个岁的都不敢欺他，就更别提同龄人，妥妥孩子王。 现在关文杰长大了懂事了，人越发随和，但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并不会就此泯灭，只不过没机会显示而已。 韩雅芬却不这么想，目光扫到柳少希肤色也不如刚来时那么白，她心疼更甚，略一思忖，道“文杰，我看你弄的那大棚菜种起来就非常省事，不用浇水，不用除草，连虫子都见不到一只，到底能不能赚钱能的话，咱就再搭建一个，菜地以后咱就不种菜了，费事，随便种点省心的粮食就成。” “妈，那是立体式无土栽培，比普通大棚种植效率更高，的确下种后管理起来比较简单，但技术要求也高，您平时要照顾悦悦他们，能打理一亩就不错了，先不忙着建新的。”关文杰笑着解释。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下学期悦悦要进城上小学，海海也到了上幼儿园的年纪，等幼儿园开学，把他往里面一放，我空闲时间多得是。”见小儿子担心的是这个，韩雅芬忙道。她年纪不轻了，趁现在还能干得动，就多干几年，手里有点钱，也好过到时候什么都伸手跟儿女要，她可是看过太多人到老生活一团糟的情况，她可不想这样。 关文杰却并未一口应承下来，无土栽培看着简单，技术含量却摆在那，营养液成分随着作物成长阶段不同，随时需要调整，以前这些都是他在操作，韩雅芬多数时候只在一旁看，还没怎么上过手。 关文杰斟酌再三，道“妈，我看要不这样，我先教您用手机拍照拍视频。暑假剩余这些天我就不插手温室管理，您遇到什么问题就直接把视频照片发给我，要是能通过手机沟通就把事情解决，到时候再新建一个温室。” 韩雅芬一想觉得在理，便没说什么，事情就这么定下。 关文杰说放手就放手。 起初，韩雅芬着实手忙脚乱了好一阵，都不知道该从何处入手，好在手机视频照片这些她已学会，哪怕关文杰就在近前，抬抬脚便能见到，她也按捺住心焦，照着约定执行。 韩雅芬这也是无可奈何，哪怕大棚草莓种好了前景广阔，她还是希望小儿子能在天海市落脚，坐办公室当个技术员指点别人，而不是需他亲自下地。她清楚，再如何粉饰，说到底，就是个种地的，里子或许有，这名声可真不怎么样，起码村里会传出不少闲话。 这跟章秋燕一家种菜卖不同，一个书都没读过几年，一个却是名校生，回家务农只怕会跌碎一地眼镜。 韩雅芬就是个俗人，她自然不希望事情如此发展，便不好一遇到麻烦就把小儿子从天海市叫回来，那样她还不如不赚这个钱。故而，她只得为难自己，和一些她不了解的东西打交道，光为学习如何拍照拍视频并发送，她就花了整整一天时间，此后未免忘记，她每天都拿出来练习。 好在这些都值得，借助视频照片，再加上韩雅芬的叙述，温室种植上遇到的问题倒都磕磕绊绊解决了。 事后，关文杰亲自去大棚看过，误差不大。 就这样，关文杰一边远程指挥，一边亲自演示，韩雅芬慢慢上手，到后来小问题小麻烦已不需要劳动他，韩雅芬自己就能处理。 这天一早，关正强和章秋燕一人提着一筐瓜果蔬菜上门。 “呦，大哥大嫂，你们这是做什么”韩雅芬将人迎进门，语带不解。 关正强笑了笑，没说话。 章秋燕言笑晏晏道“上次不是让文杰帮忙，把家里所有菜地都装上了喷灌设施，又搭了遮阳网吗这可真是让我跟正强省了不少事。换做往年，天要这么晒，我俩能照顾两亩菜地就不错，还得起早贪黑忙个不停，现在，就只需除草防虫，最费力的浇水这道工序全部省了” 章秋燕说得开心，夸关文杰的话那是不要钱似的张口就来。大意不外乎今年菜价高，她家菜除了梅雨季刚过那会损失了一批，之后栽种的和先前还能挽救的，全都长势良好。 既有卖相，总产量又较往年高出一些，价格还好，诸此种种下来，之后她家卖菜收益不但把先前亏损补回来不说，还超出不少，章秋燕想不高兴都难。她本就喜爱关文杰这个侄子，加上这一遭，时不时上门感谢关文杰这个大功臣也就顺理成章。 “菜价又涨了”见是如此，韩雅芬没再推辞，欣然收下，随即关心起物价。 “涨了吧，批发价都上去了，零售价肯定得涨，不过涨到什么价，这我就不太清楚。”章秋燕自家就是种菜的，除了买肉外，一年到头几乎不进市场，对菜价也就不能做到细致了解，她只要清楚批发价就成。 “回头我去问问。”随着特意留给自家吃的温室菜跟上，韩雅芬也有阵子没关注菜价，不免唏嘘。今年这天也没谁了，说下雨，就下个没完，似乎要将天都捅漏，说晴就一连晴了一个多月，那真是连滴雨都没见到，要不是水库就在附近，还不知道会怎样。 听说有些地方已经出现比较严重的旱情，据有关专家推测，今年秋旱范围极有可能扩大。 三湾村这边连月艳阳高照，最南方几个省市却在遭受暴雨台风肆虐。虽然下雨频率没有梅雨季那么高，不至于连着十天半月都见不到一点阳光，却也够折腾人的。好几条河流水位已经超过警戒线，相关部门陆续下达防洪抗台指令。 一边缺水，一边却是恨不能将水分润给其他地方，气候就是这么调皮。 送走章秋燕夫妻，韩雅芬出门转了一圈回来，叹道“江滨菜场青菜都卖到三块了。” 别以为这个价格不高，那可是半批发市场，江滨菜场都这个价，那其他市场价格只怕更高，说不定卖五六块的都有。 关文杰和柳少希不禁面面相觑，那天海市菜价岂不更甚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6章 第16章 这天清晨，关文杰闲来无事在村里逛悠，逛着逛着，便不知不觉来到荒宅附近。顷刻间，原先压下去的疑虑重又浮上心头，他抬脚就往荒宅走去。 荒宅依旧，仔细看似乎更加荒败，及至后院，关文杰整个人精神为之一振，既有心理原因，更多却是眼前景致所致。 若单独拿出来，其实并不显眼，不过是草木更加茂盛，颇有欣欣向荣之姿罢了，但跟中庭相较，差别就显现出来。 当然，这只是其次，更重要的是关文杰心中那种怡人的感觉更盛。一次可能是感觉出错，两次或许是巧合，但连着几次都是如此，除非关文杰感官出了问题，否则这就不是错觉所能解释，哪怕这听起来很是荒谬。 关文杰正欲上前探个究竟，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心里不禁疑惑，想着这个地方还有谁会过来，当即转身，不期然跟柳少希来了个视线相对，不由惊道“怎么是你” 不怪关文杰诧异，柳少希怕鬼，这么荒凉的宅子没人陪着，对方怕是连靠近都不愿，更遑论踏足。关文杰想过可能是哪个顽皮的孩子，但任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会是柳少希。 柳少希挑眉，提着的心神却在见到关文杰刹那松懈下来“怎么就不能是我” “”得，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这个话题没法继续了，关文杰没有应答，话锋一转，道，“你也对荒宅有兴趣” “没有，我对你有兴趣。”柳少希差点将这话脱口而出，好悬才忍住。不过也是，若非如此，让一个恐惧神怪之事的人独自踏入荒宅，难度可不是一星半点。 柳少希隐瞒下最大缘由“我来看看这边是否有异常。” “那你看出来什么没”关文杰好奇问道。 柳少希沉眸凝思，片刻后摇了摇头“没有，除了草木长得好一点，略微凉快一点，没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那我要是说在这里感觉特别舒服，你信吗”关文杰负手而立，神情难得严肃。 “信。”柳少希不假思索答道，不信他怎么会独自前来，只是他眼拙，实在没看出来这里哪儿特殊。 关文杰笑了，好不容易营造出的沉肃气氛立刻不翼而飞“这次感觉更明显了，你也帮着找找，到底哪里不同。” 柳少希欣然应下，小心翼翼在丛生的草木中移动，避免与虫子亲密接触。结果他的担心完全多余，别说恶心人的肉虫子，连只蚂蚱都没看到。 柳少希心神一松，不由加快动作，走出几步，他才后知后觉发现，这似乎不正常。他记得从中庭穿过时，还看到昆虫出没，这里却是连蝉鸣都没有，传入耳中的全来自院外。 柳少希捡了根枯枝，拍打着草丛，预想中的蚊蝇乱飞并未出现。 他想起来哪里不对了，这里居然没蚊子 三湾村什么都好，就蚊子猖獗，一开始柳少希没少为此受罪，后来适应了，每回出门也记得抹花露水之类驱蚊药水，这才好过一些。 饶是如此，柳少希依然饱受蚊子之苦，只不过不像之前那么夸张而已。进了这里，他却连一只蚊子都没看到，显然这不正常。他没有隐瞒，立刻把发现告知关文杰。 很快，这一点就被证实。 关文杰翻遍整个后院，只在水井方圆十几米外才找到虫子，也就是说，方圆十几米内，蚊虫绝迹。 “文杰，会不会对身体有害”柳少希目含担忧。 “不会。”关文杰语气笃定，但还是不敢带着柳少希一起冒险，确定这里真的有异之后，立刻招呼柳少希离开，只不过将此事放在心上。他打算等过段时间再来看看，要是可行，他就出资把荒宅买下。 两人有说有笑朝关文杰家走去，刚转到路口，就远远瞧见小广场上人声鼎沸，围满了人，韩雅芬就在其中。 关文杰奇道“妈，这是在干吗，怎么围了这么多人” “早稻不是刚收吗，粮食公司过来这边高价收粮，连陈粮也要，只不过价格没新稻那么高，很多人都想卖。”说到这，韩雅芬一脸遗憾，“咱家没种早稻，人又多，没稻子卖呢。” “高价收粮”关文杰皱起眉，感觉不怎么好。现在大家都富裕了，哪怕是三湾村这样地理位置不太好的地方，种田的家庭也不多，更别说种双季稻，全村加起来，能有小半就不错。粮食公司到这样的村子来收粮，还开高价，怎么看怎么蹊跷。 关文杰心里这么想，柳少希也差不多，两人对视一眼，心情不免有些沉重。回家上网一查，却什么也没发现，两人只当是想多了。 结果没出几天，国家新出台的一项政策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 “建林，你说什么上面要来人检查，发现抛荒地一律处以罚款”村民大会召开后，村长关建林传达了上面下发的消息，底下一片哗然。 “是的，而且不止如此，将田地挪作他用的即刻转回正途，已经无法更改的，譬如建房办工厂等，根据程度轻重予以处罚。有正规手续又不符合国家相关规定的，费用村里承担一部分，且这些占了地的村民以后将不再享受分田待遇，也就是说，等下回调整分派，没这些人家的份。”关建林细细道来。 这回却是几家欢喜几家愁，不过大多数人都反应不大。毕竟既然连抛荒都出现了，谁还在乎田地里那点出息有没有田地对他们来说实在不算什么。罚款却不能忽略，就是不知处罚有多重，要是罚款数额巨大的话，那就有热闹瞧了，也不知那些侵占良田建新房的人家能不能负担起这笔意外款项。 一时间，村里就这事议论纷纷，却没几个意识到问题所在。 抛荒不是现在才有，却在这个敏感点出台这样的措施，关文杰前几天刚压下去的疑虑再次浮现心头，开始注意起平常并不会关注的粮价。 这不留心还好，一留意竟发现超市卖的吸引顾客的促销粮，也就是最便宜那种，竟然卖到将近三块，足足比一个月前涨了三成，且有继续上涨的趋势。 别小看区区六七毛钱，这可是受国家管控的粮食，突然价格激增，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关文杰没有消息渠道，不知道其中缘由，只能凭着感觉走。 柳少希对数字极为敏感，但他有个明显弱点，他不了解农业，不清楚国内粮食状况。 两厢一结合，却产生了化学作用。 “文杰，跟着国家脚步走，多种粮食总没错。”商量过后，柳少希一槌定音。 关文杰没有异议，事情就此敲定。 当天晚饭期间，关文杰说起此事。 关正山听得一愣一愣，半晌方道“文杰，你怎么想起种小麦这都多少年没种过了，也不知道手艺还在不在。” “是啊，文杰，你要是想吃面食，去买面粉就是，哪用得着专门为这个种小麦”说到这，韩雅芬似是想起什么，奇道，“我怎么不记得你对面食这么执着你从小到大也就隔三岔五吃馒头面条。” “妈，我这不是响应国家号召吗”关文杰煞有介事道，“早稻米不好吃，那就再种一茬冬小麦，刚好，田地既不会因过度使用而要轮作，也不会闲置时间太长被罚。” “国家有这么说吗，我听村长的意思只是不允许抛荒，没规定一年需种几茬吧”韩雅芬狐疑。 “怎么没有”关文杰说得一板一眼，好像真有那么回事一样，“国家不许抛荒，那不就是让多种粮的意思吗” “真是这样”关正山和韩雅芬被关文杰一通说绕晕了头。 “嗯。” 关文杰郑重其事点头，看得一旁柳少希心里佩服不已。瞧着关文杰挺实诚一个人，没想到忽悠起人来水平竟然这么高超，完全就是纯天然，一点看不出破绽。若非柳少希事先知道，只怕也会被蒙骗。 “这会不会太辛苦”韩雅芬不再怀疑关文杰所说可信度，迟疑却并未减少太多。 要知道，种田可是力气活，三湾村这边很多都是梯田山地，哪怕如今机械化程度越来越高，小型收割机一类进了三湾村，需要人力的地方一样不少。收割这一环节省事了，装袋挑担却依旧需要人力，更别提播种插秧等工序。 别忘了，下半年开始，家里除了两小孩，就没人闲着，若有可能，韩雅芬还想再搭建一个大棚，不免和冬小麦种植起了冲突。 关文杰当即提议“妈，你不是给我留了一笔买房首付钱吗用那个吧，自己干不了就雇人，别总想着省钱。” “那不行，得留着给你娶媳妇用。”韩雅芬断然否决，随后又补了一句，“这钱本就是你的，几年前建新房就用了不少，不能再让你往里搭。” “妈”关文杰对钱不是很看重，那钱是他初中那会买彩票偶然得的意外之财，不算多，也就百来万，扣除各种税后，到手连百万都没有。这钱来得容易，自然不在乎去得是否快，当然，最主要还是他自己会赚钱，也就不在意这些。 但韩雅芬却不这么想，关文杰话刚起头，就被她打断“这事不用提，行了，你要种冬小麦是吧，那就种。钱的话你不用操心，家里还有点存款，你姐他们每年都有往家拿，你忘了吗，你也有给呢” 关文杰耸了耸肩，一脸无奈，却没再提出异议，这一话题就此带过。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7章 第17章 “南部地区近期连降暴雨，逐江流域诸多水库水位超过警戒线，抗洪救灾部已下发开闸泄洪指令，下面请看现场传回报道。” 听到这则新闻报道，正在吃晚饭的关文杰等人不由从闲谈中回神，目光齐刷刷紧盯电视屏。 先是各级政府紧急疏散预计泄洪区民众，之后镜头一转，变为高空拍摄。 隔着雨幕，都能看出江水浩浩荡荡，水库不堪负重，只差临门一脚，就可能决堤。难怪政府决定泄洪，就从拍摄的景象来看，不泄洪不行，再耽搁下去，那就真成洪水滔天。 随着最后一批人撤离泄洪区，逐江预设各段泄洪口在一阵如烟花绚烂的爆炸声中打开缺口，随后各处水库开始逐一放闸。 顿时早就整装待发的江水立即朝缺口处涌去，形成第一波洪峰，迅速淹没农田、房屋 韩雅芬看得心惊胆颤，生怕设计有误，洪水不按预设方案走，直接冲垮附近堤坝 幸好，紧要关头，专家们很是给力，人为引导而成的洪水没有跨界，基本都在泄洪区肆虐，摧毁的只是庄稼屋舍，没有人员伤亡就好，就好 好个屁 这就是典型的站着说话不腰疼，哪怕韩雅芬只是个旁观者，看到家园毁了，心里也是一抽一抽的痛，就更别提当事人。 命和部分财产是保住了，可之后怎么办活着也是痛苦。 关文杰却不这么想，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人活着就一切都有可能，其他在生命面前都要让步。 “今年怎么这么多灾难”韩雅芬随口感叹道，回想起方才那一幕，她就心有余悸。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今年灾难似乎是较往年更多。 关文杰不由看向柳少希，正好这时柳少希也将视线投注过来。两人目光在空中不期然交汇，都看出对方眼神表达的意思，一顿之后，各自别开。 今年天气实在反常，往年虽说灾难也是一年四季时时有，但像今年这样如此大范围的旱情、洪灾、强地震齐齐发生，还真是少见。 也就是现在条件好，技术高，不然，逐江流域发大水已是注定，而现在只是冲毁良田屋舍，比起早年间，人们已经幸福太多。 或许今年是大灾年，过后一切又恢复正常。 这么一想，刚刚还觉得没滋没味的饭菜重新变得美味，关文杰又有了胃口。 柳少希却没关文杰这么想得开，平阳市地震他可是亲身经历，若非他运气好，他跟爷爷哪还能坐在这里只怕早就像多数没把他发的消息放在第一位的亲友那样，永远沉眠地下，仅小部分人逃过劫难。 柳少希自然不会将心中担忧付诸于口，至少当着柳庆国他们的面，他不会如此口无遮拦。别看新闻里时常报道灾难消息，安祁县这边却是一派祥和，虽然梅雨季这边也闹了一段时间积水，但并不影响生活，至于连月高温，除了致使菜价上涨之外，就没有别的贡献，水库水位依然，除非连着再晴上一两个月，否则就不用担心缺水问题。 想到这，柳少希一怔。以前还没觉得，如今细一思索，三湾村除了位置较偏外，还真是个不错的地方，真正是山清水秀，就是不好机械化作业，以种地为生还是太累。 饭后，柳少希递了个眼神，关文杰立即会意，跟着柳少希上楼。 “弄得这么神秘，什么事不能在下边说”关文杰一脸好奇。 “你觉得今年这气候正常”柳少希没有直接回答。 闻言，关文杰神色一正“你认为有问题说说看你的想法。” “国内灾难是多，但真正造成大规模伤亡的只有平阳市大地震。其余天海市酸雨灾害瞧着严重，其实除了造成经济损失外，也就让部分市民进院治疗，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员因酸雨直接导致死亡。” “至于旱情最严重的西北，也不过就是农作物大面积歉收，渴死饿死的几乎没有。” “同样，刚刚你也看到了，南方洪灾提前消弭，代价不过是损失一些财物。” 说到这，柳少希停顿片刻，之后话锋一转“但是国外一些实力弱的国家，可没有这么强的应变能力，政府也支撑不起如此大开销，而且就算有这个能力，也没有这么高的效率。” “你的意思是说国外形势严峻”关文杰怔住，“这不能吧，不都说新闻通常都是报道国家如何好，国外如何水深火热吗，怎么这时候反过来了” “国家需要安定。” “那你怎么知道国外情况不妙”关文杰下意识问道，等话出口，他才反应过来，想知道国外情况其实不难，翻墙出去就成。 柳少希给出的答案很快证实关文杰猜测没错。 “之前我也没注意，哪年不是灾难不断，听韩阿姨无意中提及今年灾难特别多，我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刚刚我就查了查，结果发现国内这都不算什么，国外才是真正严重。”话落，柳少希将手机递给对方。 关文杰接过，越看越心惊。所有科目中，他英语最差，那也是相对而言，基本读写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再加上配图，不用细看也能一目了然，阅读消息几乎不存在障碍。 快速浏览了几页，关文杰神情凝重。先不提那些本就饱受干旱之苦的沙漠国家，就说经济还不错的东南亚，洪水已经泛滥成灾，个别国家甚至整个国家都成了一片汪洋大海，别说工作，就连生活都成了问题。 难怪有人高价来收粮，紧接着粮食就涨价。这种情况，不涨价不行，国家这是未雨绸缪。还有一点，粮价涨了，多少能降低一些浪费，也算变相提升粮食库存。 消化完这些消息，关文杰逐渐从震惊中回过神“说吧，你有什么打算，总不会就为了让我看这个” “我家装修已经结束，再过阵子就能入住，我想进城屯点物资，你去不去”柳少希眼含期待。 “就这事行，什么时候去都可以，你跟我说声就成。”关文杰神情一松，他还以为什么，原来就为这个。 “你不觉得我小题大做，杞人忧天”柳少希不无诧异。 “就那么点吃喝和日常用品，能花几个钱”关文杰眉梢一扬，很是不以为然道，“市面上流通的耐放物品保质期通常也就两年，就算买三年所用，又能买多少” 柳少希不由心里一梗。关文杰所说还真没错，又不是末世到来，准备够两三年用物资已是极限，再多纯属浪费，到时候吃不完用不光烂在家里，那就真闹笑话了。 他正愣神间，关文杰低沉悦耳的嗓音再次传入耳中。 “对了，少希，米面买够几个月吃的就行啊，你要是嫌少，就去村里买稻谷，再进行真空包装，那样存放时间比较长。”说到这，关文杰眉头轻蹙，“你那几亩地怎么打算，自己种还是包出去” 闻言，柳少希面露窘色，他很想说包出去，偏现实不允许，既然都开始囤粮，那田地也就没有理由不自己种。 问题是柳少希对此一窍不通，柳庆国也就年少时有过经验，之后几十年没再下过地，再让他重新拾起这门技艺，也太难为人。 何况，柳庆国年纪摆在那，若像关正山这样干惯力气活还好，贸然改变生活状态，实在是强人所难。 再说，柳少希也不会允许。 但包出去似乎也不可行，他家是外来户，世道好还成，一旦真出问题，再要回来就难了。 至于包给关文杰家，柳少希想都没想。没看他家就两个老人留守，连多种一茬小麦都考虑雇人，再多出几亩田地，这不是给人平添负担吗 想到雇人，柳少希眼睛一亮“文杰，你有什么可靠的人选吗我打算雇人种地。” “决定了” “嗯。” “那成，一会我问下爸妈，回头再告诉你。”关文杰爽快应承下来，正好他家也得雇个短工，索性一并办了。 “雇人种地”韩雅芬仿若听到什么奇谈怪论，惊讶到语调都不自禁上扬，“少希这是怎么想的，这完全就是赔本赚吆喝。” 韩雅芬所忧一点没错，她家雇人，那只是在农忙时请临时工，而柳少希的意思却是将田地全程交给别人种植，这么一来，只怕种粮所得那点收成还不够付人工费。 关文杰忙出言解释“少希不差这点钱，他就是想吃个放心粮，放心菜。” 韩雅芬神色这才恢复正常，她就说吗，原来是为这个，倒是可以理解。现在生活好了，不少人就想提高生活品质，不说别家，就她那几个儿女，哪个不是吃好的喝好的 不过为了食物安全，就花高价，看来柳家手头很是宽裕，关文杰交到这么一个朋友，眼光不错。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8章 第18章 想到就做，第二天关文杰和柳少希两人就行动起来。 关文涛那辆车被关文杰征用，两人连着跑了几天，才将粮食和日常用品买齐。 看着一箱箱一袋袋物品被放入储物间，韩雅芬已从最初的惊讶到现在的无言。她是经过三年大饥荒的人，都说这个年代过来的人，更懂得居安思危，岂知她跟关正山都还没动，关文杰和柳少希这两个年纪轻轻，什么都没经历过的人反倒操心上了，简直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刚平静下来，一进厨房，韩雅芬就看到头顶挂得满满当当的咸肉、风干肉又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盯着各色干肉看了半晌，韩雅芬叹了口气。她清楚，虽说关文杰这事做得有欠妥当，出发点却是好的，特别是这些干肉制品，除非没肉吃，否则小儿子基本不怎么动，他喜欢吃新鲜的，对干肉制品不怎么感兴趣，反倒是家里其他人不少都好这一口。 说白了，这些是为他们准备，韩雅芬感觉窝心的同时，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虽则如此，一想起家里囤积的物资，韩雅芬还是感到胸闷，正好头顶那么多干肉无时无刻不在彰显存在，韩雅芬嘴角一弯，眼底浮现一丝坏笑。 望着满桌子不是咸鱼就是咸肉做成的菜色，关文杰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下筷，不由目光哀怨地看向韩雅芬“妈，我记得家里有鲜肉活鱼，怎么不上” “你不是喜欢吗，要不怎么买了那么多”韩雅芬明知故问。 “”关文杰此刻什么都不想说，他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只不过还不死心，一直拿幽怨的眼神时不时盯着韩雅芬，期望她下一餐能高抬贵手。 柳少希微垂着脑袋，掩住眼中笑意，关文杰母子相处实在有意思。 韩雅芬到底心疼关文杰，连着做了两餐不见一丝鲜肉活鱼的饭菜后，便就此收手。 关文杰立马变得生龙活虎。 韩雅芬看了直摇头，差点一不小心又再整治出一桌干肉制品菜，看得关文杰一阵心悸。 这之后，关文杰跟柳少希囤积物资之事就如同水滴入海，没有激起丝毫浪花，随着时间推移，很快就被忘在脑后，两家人日子照旧。 这天是柳少希家乔迁之喜，按三湾村风俗，需要办酒。柳庆国爷孙俩入乡随俗，提早进城定了菜，当天很是热闹了一场。 唯一遗憾的是，柳庆国作为主人，没有下厨，请的是专门做红白事的厨子，味道差了不止一筹。好在也就关文杰一家有幸尝过柳庆国手艺，倒没人说什么，宴毕，众人只谈论厨子手艺如何，菜品怎么样。 办乔迁宴前，柳庆国征求过关文杰一家意见，最终定下的菜色既不过分出挑，又不到让人说嘴的份，只比一般人家稍好一点。 没办法，农村有好的地方，自然也有不好的一面。酒席办得太好，若没有相应地位支撑，就会被人羡慕嫉妒恨，差了又容易让人瞧不起，像柳家这样的外来户，即便有关文杰一家引荐，也得悠着点，中等偏上正合适。 这之后，柳少希就变得忙碌。柳记卤味店新开，需要忙活的事情不少，开业大吉后，他又得帮忙，跟关文杰相处时间急剧减少，不免有些遗憾。他却也没为此就改变生活状态，适当跟关文杰保持一定距离是一方面，更主要还是为了替柳庆国分担工作量。 人不能只为自己活着，这点柳少希分得清轻重。 柳家卤味是祖传手艺，味道非常有特色，但凡好这一口的，吃过就难以忘记，故而，柳记一开始试营业就获得了好评，回头客不少。 见卤味没有水土不服，很受三湾村民欢迎，柳庆国人跟着精神不少。 柳少希瞧了颇为满意。 果然，人没有寄托不行，看来这个卤味店是开对了。 这次柳记就是单纯的卤味店，即便柳少希放暑假在家，也没再推出炒菜等其他菜色。别看柳庆国人还很健朗，到底年纪摆在那里，其实按柳少希的意思，他是一点都不想柳庆国快七十了都还要为他操劳。 所以柳少希才会这么干脆就接受关文杰提议。固然，这里面不排除关文杰的关系，但也不能否认他对柳庆国的关心。 三湾村再如何是个大村，人口终究有限，顶天也就两三千，柳记生意再好，又能有多少销售额有着这么个天然的天花板在，柳少希就不用担心柳庆国忙起来没完没了，从而坏了身体。 连续晴了两个多月，就在三湾村民都担心天旱时，总算盼来甘霖。 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凉，两场雨下来，高温迅速退去，一周前穿着汗衫短裤都嫌热，现在早晚都得加衣。 农作物也缓过劲来，飞快从先前打蔫发黄变得精神抖擞。 观察了一阵，确定高温已经结束，大伯家立即撤去遮阳网，当然，喷灌系统依然保留。 此时，关文杰家温室也到了收获的时候，怎么销售却成了问题。按说，完全可以借助大伯家现有销售渠道进行售卖，关键在于关文杰家温室出产属于纯天然绿色无污染有机蔬菜，如果按照普通蔬菜价格进行批发，那他家就亏大了，搞不好辛苦一轮下来，哪怕质量过硬，产量也有保证，都可能出现亏损。 这点上，关正山夫妻完全帮不上忙，关文杰人脉也都在天海市，这边他是鞭长莫及。但他并不着急，早在之前他就考虑到这点，他一边指导韩雅芬加了各种农产品批发零售以及酒店群，一边询问大伯一家，在出具自家温室辣椒品质检测数据之后，终于和县城一家酒店达成协议，等辣椒上市就优先供应给他们，剩下还有多的再卖给蔬菜公司。 “文杰，世纪大酒店真愿意按这个价格收咱家辣椒”韩雅芬盯着合同看了好一会，依旧一脸不敢置信。 “嗯，酒店是我找的，这个价格可就是少希的功劳。”关文杰唇畔挂着淡淡的笑意，望向帮忙的柳少希带着连他自己都难以察觉的骄傲。 “哎呦，这还真是多亏少希。”再三确认价格无误后，韩雅芬笑得合不拢嘴，对柳少希的欣喜更是多了几分。她虽然没多少见识，也知道商业谈判跟普通讨价还价不是一回事。 韩雅芬很有自知之明，让她在村里讲价，她自诩不输给谁，去跟大老板谈，她就胆怯了，恐怕连一半水平都未必能发挥出来。至于关文杰，韩雅芬倒是不担心他吃亏，但也就仅限于此，小儿子这人比较好说话，只要在他定下的底线之上，合作很快就能达成。 换而言之，关文杰不是个能将利益最大化的商人，他就没做奸商的潜质，不会斤斤计较，寸土必争。 柳少希正好弥补了这一点。当然，这并不是说他就是个锱铢必较，小气巴拉之人，而是他懂得如何跟人谈判，说话很有技巧，攻心为上。 关文杰对此倒是没多大感觉，在这之前，他就领教过柳少希这一面，他在大学能过得这么安逸，功劳簿上就有柳少希一笔。 有了实打实的金钱激励，韩雅芬干劲那叫一个足，若非家里有关文杰在，她还要照顾两个小的，恨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时时刻刻守在大棚中。 关文杰看得直摇头。 柳少希却一点都不意外，要不是他没这方面天赋，或许早在天海大学头一回见识到关文杰能耐时，他就跟上。 这不怨韩雅芬少见多怪，如果能打开销路，有机蔬果利润实在是超乎寻常，比起办实业普遍百分之十的利润，超出太多，就算出了名利润丰厚的餐营业，也得甘拜下风。 像关文杰家的有机辣椒，哪怕刚上市就已经过了最佳销售季节，售价也很是惊人，每斤超过十元，比市场零售价还高，非一般蔬菜所能媲美。 这还是在时间没安排好的情况下，若提前几个月上市，一斤卖二三十元不是难事。 如此高价下，要是产量也能跟上，那亩产利润就非常可观。别忘了，这还只是一季收获，如果一年四季不间歇轮作，效益之高，种了一辈子地的老农只怕难以想象。 这就是无土栽培的好处，虽然成本大幅度上升，收益却也是跟着水涨船高。当然，前提条件是技术到家，销路通畅，否则赔本也就是分分钟之事。 在关家一片欢笑声之中，暑假很快就到了尾声，关文杰和柳少希开始准备返校。 临上车前，韩雅芬叮嘱关文杰“新建温室的事情你就别管了，你爸别的不成，好歹这上面还算凑合。对了，天海市那边水要是不干净，你就别省那点钱，咱也学那些富裕人家，买矿泉水自己做。” 话落，韩雅芬转向柳少希“少希，文杰不擅家务，这上面还得麻烦你，其他你有什么做不来的，比如搬搬抬抬，就尽管叫文杰去做。” 闻言，关文杰一脸无语，柳少希眼底却带着清浅笑意。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9章 第19章 下了几场雨之后，天气重又变得晴朗，却不再像夏日那样酷热难当，真正进入秋高气爽时节。 一开学，关文杰就投入到繁忙的劳作中，旧的草莓需要全部清理掉，其余供自己吃的那些蔬菜也是，虽说没有淋过酸雨，却无法保证在他离开天海市这段时间不受酸雾侵袭。 经过消毒冲洗暴晒之后，新的秧苗栽下，等事情告一段落，已到了实习阶段。 关文杰自然也不能例外，托他学习和实践皆出色的福，他直接进了一位授课教授负责的实验基地实习，地点就在天海大学农业园内。 这对于关文杰来说，无异于天大的好消息，唯一的遗憾是他跟柳少希自此有很长一段时间要分开。 关文杰倒没想别的，他只是可惜不能每天都吃到美味。吃惯了佳肴，纵使关文杰再不讲究，也对食堂饭菜提不起多大兴趣。 这天，关文杰正发愁晚饭吃什么，手机铃声骤然响起。 “少希，这才离开几天，这么快就想哥了”见是柳少希打来的电话，关文杰脸上愁绪立刻烟消云散，笑着揶揄道。 “你去买点菜，最好学校农业园产的，没有就去超市买其他地方出产的有机菜，一会我过来。”柳少希直接忽略关文杰的调侃，兀自说道。 关文杰面上一喜“好，我这就去。” 挂断电话，关文杰兴冲冲朝菜市场冲去。 还好，现在时间并不算太晚，菜市场还有符合柳少希要求的菜可买。 关文杰三下五除二就买好菜，又跑了一趟学校超市，再出来时手上多了几瓶饮料，随后一路哼着小曲往宿舍楼溜达而去。 美美地享受完一顿晚饭，关文杰眼角余光再次扫过立在墙边的旅行箱，不由一脸惊奇笑问道“怎么把行李也拎回来了，你不会被实习单位给退了吧” 柳少希挑眉“你觉得我像是连实习都搞不定的人吗” 关文杰下意识摇头“不像。” “这不就得了” “那你这是”关文杰不解。 “回来住而已。”柳少希轻描淡写道。 “回来住”关文杰更加困惑，声调都略有上扬，“单程就要一个小时，你是闲时间太多，还是太过无聊” 说到这，关文杰似是想起什么，眼中闪过坏笑“难不成你太不合群，在实习的公司找不到朋友，被孤立了，回来找我寻求安慰” 柳少希回了他一个白眼，一脸无语。 关文杰挠了挠头“怎么，我说的不对那你倒是说啊，平白无故回来做什么” 柳少希微眯起眼“怎么，不欢迎” “当然不是，我高兴都来不及，我这不是好奇吗”关文杰赶紧澄清。他可不想再顿顿吃食堂，偶尔调剂一下还行，每天都是如此，这让这几年胃口被养刁的关文杰都快受不住。 柳少希神情顿时缓和，慢悠悠道“公司到处都是勾心斗角，没有学校单纯，我打算再多享受一年清静。” “哦，这样啊。”关文杰一脸失望，他还以为有什么特殊缘由，随后朝柳少希竖起拇指，“我还真是服了你了，就为这点子小事，就要每天多花两个小时坐车，不服不行啊。” 柳少希笑而不语，这不过是借口罢了，他心里清楚，他到底是为何回校住。关文杰看似粗枝大叶，其实不尽然。别的柳少希无法确定，但有一点他清楚，从他今年送出生日礼那天起，关文杰必然已经明了他对他的心意，只是一直无视这点，把两人关系界定在死党、铁哥们、好兄弟上，不肯跨前一步。 所以，柳少希一经熟悉公司事务，便包袱款款回校住。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柳少希再一次坚定先前想法，既然关文杰不打算打破现状，那就由他来。 关文杰完全不知道柳少希心中盘算，之后的日子过得别提多惬意，直到进入十月下旬。 “哈，真冷。”关文杰拎着两袋东西走出温暖的超市，一阵寒风吹过，不由打了个激灵，“今年怎么冷得这么早，这还没入冬呢” 柳少希深有同感，冷风一刮，感觉跟没穿衣服似的，身体直哆嗦，却硬是撑着没表现出来，心里却打定主意哪怕被同学耻笑，回头也一定要添衣服。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吹了一路冷风，柳少希不出意外感冒了，唯一庆幸的是年轻身体底子好，症状轻微，注意点，不出两天就能好，他正准备多喝热水，注意自身保暖时，心中一个念头蓦然闪过，怎么也挥之不去。 经过一番天人交战，柳少希到底强自按捺住这个诱惑。故意加重病情趁机把一切摊开，以此逼迫关文杰面对他的感情终究不够光明磊落，一旦败露，将无端给两人之间情分蒙上一层阴影，不可取。 不过这却为柳少希打开了思路，折腾自己身体不行，那可以借助其他温和手段，恰好，再过几天就是他生日 十月最后一天，柳少希邀了关系不错的同学朋友一起庆贺，很是热闹了一番。往日，他对喝酒极为克制，从不喝醉，这次却一反常态，几乎是来者不拒。 散席后，柳少希人已经醉得晕晕乎乎，被关文杰架着走，眼神却带着几分清明，可惜，这一点关文杰没留意到。 温热的呼吸打在耳旁，关文杰感觉整个人都跟着烫起来，还以为是给热的，不由松开衣襟散热，果然，很快温度就降下来，心底那一点异样就此湮灭。 柳少希等这一天已经等了许久，怎么可能再任由关文杰逃避一到宿舍，只剩他们两人，他就借着酒醉的当口吐露心扉，还不顾仪态撒酒疯，逼迫关文杰给出答案，不然就不肯消停。 那一刻，关文杰满眼错愕。虽然早在之前，他就有过朦胧猜测，但很快就被他自我否定。尽管如此，真切听到柳少希对他的告白时，关文杰也是手足无措，整个人都是懵的。 偏柳少希现在成了一个醉鬼，四肢犹如八爪鱼一样攀着他要他给出答案，关文杰恍若遭受晴天霹雳，大脑一片空白，几乎无法思考，好一会理智才回归。 望着无论他怎么用力，都死死扒着他不放的柳少希，关文杰神情复杂。他不是真神经大条，迟钝到连柳少希对他的特别感觉不出分毫，他只是心里有顾忌。莫说柳家只柳少希一个，就关文杰自己，都不好跟家里人交代。 若可以，关文杰不想柳少希踏上崎岖小道。尽管同性婚姻早在几年前就合法，但真正敢于挑战的却当真不多。 世俗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纵使同性婚姻得到法律承认，把这看成一种疾病不正常的依然大有人在。思想相对开放的大城市都如此，就更别提农村，一旦决定如此，被人指指点点那是难免，这会给人带来莫大压力。 关文杰原以为只要他无视这些，凭着柳少希的骄傲，不会在多次暗示明示无果后直白挑明关系。没想到最不可能出现的情况居然就这么发生在眼前，逼得他不得不面对，关文杰脑门一抽一抽的疼。 “少希，时间不早了，快下来去睡觉。”关文杰不死心轻声哄道。 “不。”柳少希一点不配合，任关文杰怎么说都不肯松手，“我喜欢了你许久，你喜欢我吗” “”关文杰一阵无力，最终他也豁出去了，不就要一个答案吗他给就是。跟醉鬼没什么道理可讲，先把柳少希从他身上扒下来，其余明天再说，保不齐一觉醒来柳少希什么都不记得，“喜欢，好了，快睡觉。” “真的”柳少希醉眼朦胧中闪光一道亮光，“没有骗我” “嗯，快睡觉。” 柳少希被安抚，乖乖松开手脚，没一会就沉沉睡去。 关文杰却久久不能平静，只期望柳少希明天醒来忘了这一茬。 事情却总是朝着人们不希望的方向发展。 关文杰想得很好，柳少希醉成那样，能保留昨晚记忆的可能性极低。 殊不知，柳少希并未彻底醉死，始终保留了一丝清明。他或许对昨晚记忆不清晰，却清楚记得关文杰给出的答案。 隔天一早宿醉难当醒来后，柳少希看着仿若无事人一般的关文杰，要说心里没点失落那不可能。但他并未萎靡多久，很快就振作起来，趁着两人靠近，对方不设防之际，轻轻在关文杰嘴上印下一吻，一啄即离。 关文杰瞬间僵住，眼里有着不可置信。他一直以为柳少希不会对昨晚有记忆，哪想 柳少希此刻心情却是大好，眼角眉梢都透着笑意，唇角不自觉上弯，勾出一个令人心动的弧度。既然彼此都喜欢对方，他不允许关文杰逃避。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0章 第20章 等回过神，关文杰张口欲言，被柳少希抢先一步。 “文杰，你昨晚答应了的，你不会这么健忘吧” 关文杰扶额，想最后挣扎一把“少希，那怎么能算数我说不喜欢，你就当没听见，死命扒着我不放，我还能怎么办，只能说喜欢呗。” “你真这么想”柳少希脸上笑容刹那敛去，眼里透着无尽委屈和失望。 关文杰别开眼，不敢跟柳少希眼神对视，想要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沉默半晌，最终关文杰认命地转回视线“少希，你确定招惹了我，可就再无后悔机会。” 柳少希没说话，目光定定地望着关文杰，突然就笑了，再次出其不意在关文杰唇上印上一吻。 关文杰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化被动为主动，趁柳少希一触即离，还未拉开距离时，一把拽过对方，加深了这个吻。 柳少希愕然，随即是狂喜，放松身体，任由关文杰对他展开攻势。 一吻毕，关文杰从旖旎的氛围中脱离，一脸嫌弃道“酒味这么大，也就我受得了你，快去漱口。” 柳少希“”以往都是他鄙夷关文杰，这回却是反过来。不过经关文杰这么一提醒，连柳少希自己都有些受不了浑身酒臭味，抓起换洗衣裤就直往浴室里冲。 看着有点落荒而逃意味的背影，关文杰笑得开怀。 关系一经确定，关文杰便不再顾忌，两人之间更加亲密，恨不能时刻黏在一起。怎奈他们各有各的工作要做，只能晚上和休息日耳鬓厮磨，说来不无遗憾。要是早两年就好了，那时候两人还以学习为重，哪怕课程并不一起上，相处的机会也多的是。 关文杰却并不后悔，没有经过深思熟虑，盲目走到一起，这段感情就不会像现在这般牢固，随时可能被一个浪头打翻。 现在则不然，经过之前平阳市大地震，最大的阻力柳少希爷爷松口几率远大于以往。至于关文杰自己，他头上有一个姐姐两个哥哥，且都已经成家，各自有了儿女，只他一个没有后代就不会显得那么不可接受，只要下点功夫，相信终能说服父母家人。 关文杰和柳少希沉浸于热恋当中，对外界敏感度大减，直至雪花纷纷扬扬飘洒，不出几个小时，积雪就没过脚踝，并且丝毫不见融化迹象，理智这才从甜蜜气息中抽离。 不过在寒风中站了几分钟，身上就感觉到冷意，关文杰拢紧大衣，跺了跺脚，视线却始终锁定前方。又等了一会，见他等候的公交车朝这边驶近，关文杰眼睛一亮。 “少希，这边。”关文杰挥手。 “这阵子天冷，不是叫你不要来接我吗”柳少希横了关文杰一眼，眼底却透着笑意。 “没事，我不怕冷。”关文杰一脸不在意道，“倒是你，可别只顾风度不要温度，我给你带了件大衣，就在车中，一会记得披在身上。” 见状，柳少希能说什么，只得接受关文杰好意，快速走向停车处。两人不是第一天认识，关文杰所说没错，他的确不怕冷，但不代表他对温度没有感觉。 “今年这天气真是反常，这才十一月初就下雪，还不化。”待柳少希坐好，关文杰启动三轮车，边说边往宿舍驶去。 柳少希对此深表认同，他掀开车篷一角，望着天空中纷纷扬扬的飘雪，神色有些凝重。他是学金融出身，目前在一家证券公司实习，对经济非常敏感。 自从今年梅雨季以来，证券市场就被阴霾笼罩，且随着时间不断推移，越发急转直下，特别是东广以南一带，损失巨大，好几只股票都出现退市迹象，现在又来这么一场寒潮，北方还好，南方就麻烦了。 值得庆幸的是，华东单季稻赶在降温前已经收获，受影响的是双季稻晚稻，胜在种的数量少，减产不算严重。 华南情况却有些严重，这里之前本就遭受暴雨侵袭，泄洪区更是注定颗粒无收，又因秋冬历来气温较高，作物不适应低温，在暴雨结束没两月，又经寒潮肆虐，许多不耐寒的作物纷纷冻死，损失可谓极其惨重。 这也就罢了，更关键的是人也跟着受罪。华南民众一般一件毛衣就可越冬，有些气温高的年份，甚至连毛衣都不用加，直接套件薄外套就行。 这种情况下，冬装销量可想而知。今年却卖疯了，很多商场连库存都清光，只得紧急加货。 医院更是再次迎来一个看病高峰，接待的大都是感冒病患。 加上今年频繁出现天灾，不是这个地方地震，就是那个国家海啸，干旱洪涝更是普遍现象，这些单个分开看都不算什么，合在一起却由不得柳少希不多想。 天海市下雪不算什么，这是正常现象，这么早并且下了就不化就令人侧目。哪怕柳少希不是这边土生土长之人，只在天海市生活了三年多，他也知道，这种情况只在十几二十年前出现。如今想要见到积雪，就只能到屋顶树木等背阴处去找，一下就积雪，说明不但气温低，空气中湿度也不大。 柳少希都如此，从小生活在环境跟天海市极为相似的安祁县的关文杰，感触就更深。 行到中途，关文杰停住“少希，你冬衣够吗” “应该够吧”柳少希回答得有些不确定。他不爱穿棉衣羽绒服，总觉得太过臃肿，现在这个天气他却迟疑了。 “那这样，要是气温一直这么低，周末我们去超市。”思忖片刻，关文杰提议。 柳少希略一思索便应下。他只有一件羽绒服，还是刚上大一那会买的，是该再添置一些，至少要再买一件换穿，顺便帮关文杰也挑上一些。 都说六月的天孩子的脸，变化无常，谁想十一月也不遑多让，还没到两人约定时间，气温便迅速回升，冷归冷，至少不会一吹风就感觉到刺骨。 气象预报说是冷空气已经过去，天气恢复正常。 关文杰这个建议发起人自己都忘了购买冬衣这件事，反倒是柳少希把此事放在心上，一到周末，便拉着关文杰直奔超市而去。 本来一切很寻常，衣物该买就买，孰料途中关文杰看到一辆运煤车，事情便朝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 具体说来倒也没什么，只是一看到煤，关文杰便起了购买欲望，之后心心念念都是这个想法，怎么也压不下去，就跟老家荒宅后院给他的感觉一样莫名。而进入超市服装区，更是变本加厉，不光先前的念头时不时闪现，还多了些别的。 不知不觉间，关文杰就将两辆购物车塞满，清一色都是冬衣冬被，引得柳少希直侧目。 瞧瞧，关文杰这都买了些什么 被子一床不够，一拿就是四床，还都是最大号的，冬装更是连普通羽绒服都满足不了，专挑着最为厚实的类军大衣长款羽绒服拿，跟被子一样，都是一人两件。 除此之外，关文杰还破天荒拿了好几套保暖内衣，外加几双长筒暖皮靴。 望着柳少希看过来询问的眼神，关文杰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完全就是没来由，心底好似有个声音呼唤着让他买。 想了下，关文杰最终没有找任何借口，直接把他的感受告知对方。 柳少希眉微皱，沉吟半响，说道“你再去拿两辆推车。” 关文杰一怔，随即眉开眼笑，乐颠颠往入口处走去。 被人信任的感觉真好 柳少希也没闲着，关文杰一走，他就把一些他觉着不符合他审美的衣被都换了，不过类型并未改变，只是样式和颜色跟之前关文杰选的不同。没办法，关文杰品味他不敢苟同，只能由他来把关。 关文杰对这些不上心，只要不是让他穿花里胡哨的衣服，他都来者不拒。因此，看到衣被跟之前好像不大一样，他也没多大感觉。 这之后，柳少希直接退居幕后，任由关文杰挑选，只那些关文杰没什么特殊感觉的物品，才由他来选择买不买。 等两人来回忙活好几趟，看着堆满客厅和卧室杂七杂八的物品，不说柳少希，就连始作俑者关文杰都有些傻眼。 他摸了摸后脑勺，望着摆在角落的两个炉子，一个煤炉，一个酒精炉，以及一旁排得整整齐齐一溜蜂窝煤和一些固体酒精块，一脸悻悻。 这个时候，他无比希望柳少希不要这么相信他，由着他胡来。要知道，其他东西好买，蜂窝煤可是耗费不少时间，问了当地不少大爷大妈，才找到渠道购买。 “少希”关文杰难得有些心虚，之前那种奇怪感觉现在已然不复存在，仿佛那只是一种错觉。 柳少希一脸平淡，早在之前，他已经把这一年所有惊诧都耗尽“将东西整理一下，这么堆着被人看到不好。” 关文杰当即照做。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1章 第21章 那天的异样仿若石沉大海，激不起一丝风浪，没几天就被关文杰抛在脑后，整天不是忙着实习，就是忙着照顾草莓园。 因着先前突如其来降温，哪怕夜间盖了一层遮阳网保温，草莓长势依旧有所迟缓，上市日期比预期要晚，现在头茬刚出，老家那边也差不多。 关文杰觉得不太满意，韩雅芬却是高兴坏了，看着每天一小笔一小笔进账，加起来也不是什么小数目，整天乐得见牙不见眼，心中面对未知客户那点惧意彻底烟消云散，开始积极寻找买家。 就现在这个客流量，等草莓大批量上市，只怕会出现滞销，一想到这点，韩雅芬就浑身都是干劲，那可都是钱啊，绝不能烂在地里。 关文杰把他之前的异状忘了，柳少希却记在心中。接下来一段时间，他根据关文杰所买物品，把配套物资全都补齐。 冬被冬装炉子一应物品，无不跟寒冷搭上关系，如今气温却并不低，起码同往年没多大差别，且有空调在，压根无需这些。一旦用上，不是电没有保障，就是气温低到连空调都难以发挥作用的程度。 柳少希这么做倒并非对关文杰直觉深信不疑，他只是权衡过后，发现不会出现无故浪费，就算关文杰感觉出错，也可以运回三湾村交给柳庆国和关文杰家人使用。 柳少希历来如此，不做也罢，既然选择相信关文杰，那索性就信个彻底，把所有他能想到的东西都置办齐全，包括米粮一类。 关文杰注意得没那么细，等柳少希如蚂蚁搬家一样，一点点将物资快配齐时，他才发现宿舍似乎更加拥挤，仔细一看，还真是，不禁笑道“少希，不会是上次我疯狂买东西把你的购买欲给激发出来了吧” 柳少希挑眉，淡淡道“你没看出来，我都是照着你买的物资配的东西吗” “呃”关文杰瞬间卡壳，面色讪讪，自觉再在这个话题上打转，他会被糗死，当即话锋一转，分享他的喜悦，道，“今天草莓又涨价了。” “多少”闻言，柳少希脸上也带出笑意。 “三十五元一斤。” “我记得昨天才三十元。” “嗯。”关文杰点头应道。 “市场上卖多少”柳少希眉头微皱，往年关文杰可从来没卖到过这么高的价格，毕竟不是直接卖给顾客，中间过了一道，哪怕是直供超市菜场，不经手二道贩子，这个价格也是超乎寻常的高。 关文杰一时哑然，略一思索，道“一斤价格应该不会低于五十元。” 先前关文杰光顾着高兴，没多想，现在经柳少希这么一问，他也察觉到价格有些高，仔细一想，很快就想通问题所在。 之前寒潮来袭，草莓长势普遍缓慢不说，还有一些因照顾不周冻死。需求没减少，产量却降低，加之这场寒潮是全国性的，不止天海市如此，其他地方也差不多，外地货进来也没便宜到哪去，市场一直处于不饱和状态，价格自然就上去了。 由此及彼，关文杰思维很快发散到其他作物上。因着温室蔬菜陆续长成，最近一段时间两人基本不怎么买蔬菜，平日里就买点水产品和肉类。 至于水果，托关文杰实习的福，除却草莓外，隔三岔五他还能带一大袋子各色当季不当季的水果回来，很多时候两人压根吃不完，需要送人才能全部解决，不了解市场行情也就可想而知。 不过照着草莓价格推算，关文杰也大抵清楚整体价格必然上涨无疑，只不过不清楚涨幅具体如何。 这个问题好解决，上网查询，再去市场上走一圈，便什么都清楚。 隔天，关文杰趁送货之际关注起其他物品价格。从米粮到蔬果肉蛋，他全都看了个遍，发现涨幅最大的就是蔬果，特别是那些当季品种，本来此时应该是最便宜的时候，价格却不低。反季节的要好一些，涨幅没有应季品种那么大，总体价格却因本就比较贵，涨得更多。 至于一些原本价格便极为高昂的蔬果，譬如草莓，就更是涨疯了，虽然涨幅不如当季品种，上涨的绝对数值却不是当季品种可以媲美。 水产品和肉类价格也有上涨，却不像蔬果涨幅这么大，米粮就更是，价格较为稳定，一直呈小幅上涨态势，并未如蔬果那样剧烈波动。 虽则如此，菜市场却依旧热闹，丝毫不见萧索迹象。 也是，这里是天海大学，天海市首屈一指的学府，老师不缺这点钱，学生又是最没负担的消费者，只要不是来自贫困家庭，消费能力远比一般家庭高，别说十块以下的水果，哪怕价格上百，也有的是人买，处于中间往上层次的草莓相比昂贵的进口水果价格，也就不算什么，自然不愁销路。 再加上农业园的存在，菜场中售卖的蔬果多数都出自其中，就算品相可能没有其他市场上卖的好，品质却有保障，起码农药残留不会超标，因而吸引了不少附近居民前来购买。 诸此种种，使得天海市菜场和超市客流量始终居高不下，除非像之前梅雨季那样，大雨堵路，否则不会出现卖不出去的状况。 关文杰技术好，的又是无土栽培草莓，污染基本可以忽略不计，属于纯天然绿色水果，批发价能卖到三十五元一斤也就不足为奇。 看着菜市场人来人往热闹的场面，关文杰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不关注还好，一留心他便心情沉重。 蔬果就算价格涨上天，问题也不算太大，粮食才是根本。到目前为止，粮价上涨幅度并不明显，关文杰非但没觉得放松，反倒神情紧绷。因为他知道，这其中固然有粮食生产周期较长，哪怕歉收，表现也相对滞后的原因在，关键却在于国家调控，一旦失控，只怕 关文杰只能寄期望于今后气候不再变幻无常。 老家不缺过冬物资，就算供电不正常，也可以烧柴火，被褥更是多到快把柜子都塞满，关文杰也就没想起要提醒家里。毕竟那天异常实在无迹可寻，说出去只怕也没人信，被人视为臆测都再正常不过。 柳少希却不这么认为，在听到气象预报，不日又将有冷空气南下后，便跟关文杰商量着如何提点一下家里，反正有备无患不是吗 关文杰一想也是，其他不用担心，家里都有，煤气柴火多准备一些总没错。 至于煤，两人谁也没有提及。就像关文杰明明想买来着，最终也只是入手了一些蜂窝煤，也就是俗称煤饼一样。 无他，盖因这东西不好解释。 不管是天海市，还是三湾村，私人烧煤的几乎没有，单独说这个不过徒增烦忧而已。 其他就好办，只要说句今年气温可能比往年低，担心大雪封路，不好出入，轻松就能搞定。 韩雅芬收到来自小儿子的提醒，便将这事放在心上。她虽觉得关文杰担忧太过，这边多少年没大雪封路，但也不好驳了小儿子的好意，难得他这么心细，挂念着家里。 因而，韩雅芬一有空就去山上搂松毛、捡枯枝，顺便在关正山不忙时也捎带上他，直到将灶膛堆满，又靠着院墙磊了整整一垛方才收手。 柴火需要自备，其他诸如蜂窝煤煤气之类就省事许多，直接买就是。 为此，韩雅芬还被关正山嘀咕了几句，说她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 韩雅芬这次倒没怼回去，只笑眯眯说小儿子让准备的，关正山立刻哑火。 自家备妥了，韩雅芬夫妻也没落下柳庆国那份，只不过分量有所减少。 当然，并非全然无偿。人情往来，就是要有来有往，这样才能和谐相处，单方面付出不会长久。 双方都深谙这个道理，虽说没有涉及金钱往来，却是有力出力，有物出物。 像柳庆国不擅长农活，劈柴不太行，便欣然接受关正山帮助，给钱不合适，就时不时送一些卤味。 关文杰一家也是同样的想法，家里摘了蔬果，只要有多，就会送上一份。 如此一来二去，两家关系自然更近。 说起这个，韩雅芬就一脸可惜。今年降温来得太早，地里庄稼再次遭了殃，村里大片蔬果冻死，种了双季稻的人家紧急抢收，减产也不可避免。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三湾村多数种的都是单季稻，早在十月份就已经收割完毕，总体而言，损失有限，众人更关注的反而是菜篮子。 寒潮一过，除了抗冻品种，其余等于全白种了。接连遭遇两次几乎可以说是毁灭性的灾害，一些村民嫌麻烦，索性不费这个心思，菜地一下子显得空荡不少。 若说韩雅芬只是可惜，那章秋燕家就是实打实影响到收入。尽管他们看顾得仔细，还是有不少菜被冻到，不得不降价处理的同时，再起早摸黑进行补种以及调整种植品种。 虽然总的来说，因菜价涨幅巨大，整体收入并不见减少，辛劳程度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这个钱挣得还真不容易。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2章 第22章 上次冷空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持续时间仅一周多，这次却迟迟不见退去，大雪小雪更是一场接着一场下。 这回可不像之前的初雪，哪怕当时不化，等寒潮一过，也立刻没了踪影。因此，还没到寒冬腊月，整个天海市就白茫茫一片。 亏得现在科技发达，铲雪车一过，大街小巷立刻恢复通畅，否则天海市将面临百年难得一见大雪封城景象。 饶是如此，市民生活也受到影响。 关文杰最近忙疯了，他不仅要做好自己名下草莓园保温工作，还得帮老师照看实验基地。现在这种天气，已不是区区遮阳网所能搞定，每天早晚他都得掀盖保温帘，劳动强度空前高。 天海市这边都如此，更遑论三湾村。再怎么说，天海市都是个大都市，气温再低，也不会低过位于群山之中的三湾村。 好在韩雅芬不是一个人，早上霜露收得晚，关正山要进城工作，帮不上忙，傍晚却是可以，再加上亲戚朋友偶尔搭把手，适应之后，韩雅芬也坚持下来。 不过接下来的发展却是喜忧掺半。 喜的是草莓价格节节攀升，忧的是上门客户呈断崖式下跌。 韩雅芬也是无可奈何，小儿子担忧的大雪封路没有出现，道路有专门人员进行清理，山路不好走却是事实。 跟口腹之欲相比，显然安全更为重要。 自此，关文杰一家多了一项工作，那就是每隔一两天于固定时间将货送到关文涛工作的永丰汽修厂，之后再由客户凭订单上门取货。 关文涛休假的时候，就由韩雅芬替换。 老是麻烦别人总不是回事，为此，韩雅芬没少送礼，礼品不用说，就是现成分装好的草莓。 一个有了固定交易地点，一个多了一份鲜果来源，双方皆大欢喜。 眼见气温一天比一天低，这日，柳少希终于受不住，翻出羽绒服穿上。 关文杰见了，笑得乐不可支。早在大雪纷飞之时，他就让柳少希注意保暖。 柳少希却依旧故我，每天穿着修身大衣去公司上班，能暖和到哪去亏得他并非完全只要风度不要温度，里面穿的是保暖衬衣，不过只限于上衣，下裤只有薄薄一条西装外裤，瞧着是非常养眼，就是保暖性实在让人堪忧。 关文杰笑得欢乐，殊不知，在柳少希眼中，两人没什么不同，不过半斤八两罢了。别看关文杰早早套上羽绒服，其实也就路上这段时间，等他一进入工作状态，羽绒服必然解下。至于秋裤，那更是连影都没有的事。 幸亏柳少希没把心中想法宣之于口，否则定要挨关文杰一通说。两人能这么比吗显然，答案是否定的。一个坐办公室，一个时不时要下地劳动，体质差异明显，完全没有可比性。 但柳少希硬要将此混为一谈，关文杰又能如何只好加强监督，争取一发现感冒苗头，就嘱咐他加强保暖。 好在柳少希身体也还不错，公交车办公室都有空调，只路上受一会冻尚能撑住。 不过也就止于此，今早一出宿舍楼，寒风便透体而入，哈气成雾，柳少希当机立断回寝室换上暖和的长款羽绒服，鞋子也换成寒冬腊月才偶尔穿几次的暖皮鞋。 至于秋裤，依旧压箱底。 柳少希都这么抗冻，关文杰自是没添衣服，依然原先装束出门。 气温骤降，校园冷清不少，往日热闹的场所只有小猫三两只，不得已出门，也只是行色匆匆，没人愿意在寒风中长时间逗留。 关文杰也一样，他不用像柳少希那么早去上班，但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将柳少希送到公交站点，他便一头栽进温室忙活开。 天海市地处南方，四季分明，随着近年来温室效应越发明显，冬天最低气温通常不过零下几度，而且持续时间不长，还都发生在入夜之后，白天基本处于零度以上。 今年，天海市民却再次体验了一把久违寒冬的威力。 明明艳阳高照，人们却感觉不到多少温暖，直等太阳落山，气温骤降，才意识到阳光的重要性。 当天半夜，关文杰于熟睡中，耳畔影影绰绰传来几不可闻的咔咔声，睡在身侧的柳少希更是无意识往他身上靠。 次日清晨，关文杰率先醒来，一睁眼就发现柳少希大半个身体都挂在他身上。难怪昨晚他总有种泰山压顶的感觉，原来不是错觉，罪魁祸首就在眼前。 关文杰不觉莞尔，柳少希这是把他当床来着，等对方睡醒只怕会心生懊恼。他是当面笑话一番，还是当没看见呢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沉吟片刻，关文杰最终决定给柳少希留点面子，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柳少希攀得很紧，关文杰费了一番功夫才脱离对方禁锢。他像往日那样起床穿衣，岂料刚离开被窝，便不自觉打了个寒噤。 关文杰迅速穿戴好，视线不经意扫过床上，不由蹙眉，只见刚刚睡姿还比较舒展的柳少希，此刻已团成一团。 关文杰伸手往里一探，刚还暖和的被窝只有一点余温。见时间还早，他想也不想就开了空调。 去卫生间解决了一下生理问题，冲水时才发现没水了 这叫一个尴尬。 宿舍内并没有存水，关文杰还没奢侈到拿瓶装水用来冲厕所的地步，正不知怎么办时，他想起外面积雪颇厚，当即提着水桶就往楼下冲。 光有雪还不行，得化成水方可用。 幸好，管道天然气没停。 一通忙活下来，已是十几分钟后。 关文杰虚擦了一把汗，刚才光顾着清理卫生，没时间想别的，此刻闲下来，他才注意到气温到底有多低。 盆中没倒干净的水居然结了冰 这可是室内，不是室外 关文杰回想起先前下楼时，鞋子踩在地上，似乎嘎吱嘎吱作响，估计地面雪水也已成冰。 打开门进入阳台，关文杰放眼远眺，只见附近绿化带一片银装素裹。这没什么好奇怪的，这种情况已经维持了一段不短的时间。 让关文杰诧异的是，树梢间垂挂着不少冰凌，有些长度甚至超过二十公分。 这都多少年没见过的景象。 感慨过后，关文杰再次拎着盛器下楼。他得趁着其他人没醒之前，将除却厨房专用水盆之外的盛水用具全都装满雪。 忙完这些，关文杰直奔草莓园。 还好，只是虚惊一场，保温帘功效还不错，温室内并未有结冰迹象。不过温度明显偏低，长此以往，草莓长势必然减缓，减产不可避免。 并非没有解决办法，只是最为有效的的方案，目前关文杰都无法办到。他只能采用最笨的办法，对草莓植株加盖一层诸如薄膜一类进行保温。 这个工作量有点大，一时半会忙不完，关文杰只能尽力，不过在忙这个之前，他得先把草莓送到菜场超市。 等一应工作暂告一段落，关文杰收工，骑着三轮车直奔食堂。再出来时，他手上多了几个餐盒，里面装着热气腾腾的豆腐脑、粥和包子。 还好，停水并未影响食堂供应早餐。 此时，天刚亮，时间却已不早，七点多，柳少希差不多该起了。 关文杰判断没错，他前脚进宿舍，后脚柳少希便醒来，只是人还有些迷糊，直到碰到跟关文杰一样的尴尬，眼神才彻底恢复清明。 关文杰笑着指了指一旁他提前化好，还没再次冻上的雪水“用这个。” 柳少希横了一眼明显幸灾乐祸等着看笑话的关文杰，面无表情提着水桶折回卫生间。 关文杰才不在意这个，看柳少希变脸机会可不多，岂能错过 满足了自己的恶趣味，关文杰拿起座机听筒，往家里打了个电话，了解情况的同时，给出几个温室加热保温方案。他只提议，具体怎么做，却是要看韩雅芬自己。 结束通话，柳少希已经洗漱完，神色却不太好，眉心微微拧起。 关文杰不认为刚才那点芝麻绿豆大的小事，会让柳少希记到现在。既然因不在他，那柳少希烦恼的应该就是别的。 关文杰将柳少希刚才可能经历的不愉快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片刻后恍然。柳少希还不到洁癖的程度，却很爱干净，显然先前那一幕让他不爽，再想到停水问题没解决之前，这种情况将一直持续，他能有好脸色才怪。 问题是即便知道症结所在，关文杰也爱莫能助，只得勉强压下笑意，招呼柳少希用早饭。 柳少希却没什么胃口，一想到刚刚卫生间那一幕，他就犯恶心。 见状，关文杰翻出保温杯递给他“吃不下就别吃，带去公司，饿了再用。” 柳少希略一迟疑，接受关文杰好意。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3章 第23章 突如其来的低温虽然让天海市民不习惯，甚至叫苦连天，但跟断水比起来，不过就是小儿科，有些地方运气不好，还得加上断电，日子更是难熬。 毕竟政府优先保证的是学校这类地方，对市民帮助有限，电还好说，修一下很快就能开通，水就麻烦了。这不是个别现象，而是涉及整个天海市，冻裂管道不计其数，运水车最多只能保障喝水问题，做饭洗衣那是想都别想，市民还得靠自己。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室外遍地是雪，勤快点不愁没水用。只是如此一来，对电的依赖性更大。 一时间，电工水工成了最抢手的工种。 各大超市饮料空前受欢迎，生意比夏季火爆不知多少，特别是矿泉水纯净水一类，高峰时段几乎得用抢的，价格更是一升再升。 没办法，这次急速降温涉及范围相当广，据气象报道所说，昨夜天海市这边最低气温达到几近零下二十度，很多原本能承受如此低温的水管，因承受不了温度快速变化而冻裂，而且就算有部分水管幸免，也因气温过低水冻住无法使用。 天海市自来水输送彻底停摆。 其他地方也不遑多让，国家压根无法过多增援，余下缺口只能靠天海市自己想办法解决。 庆幸的是，太阳出来后气温明显回升，虽然依旧在零度左右徘徊，室外待的时间稍长一点就冻手冻脚，起码不至于像零下二十度那样令人难以忍受。 柳少希直到坐上空调公交车，才想起这个问题。昨晚两人只盖了一床学校统一下发的被子，居然没被冻醒，他甚至连丁点感冒预兆都没有，不得不感叹关文杰体格之强，火气之旺，换做他自己，只怕不是被冻醒，就是感冒着凉。 估计是第一次经历这些，各公司高层对实际情况不太了解，直接下达停工指令的公司并不多，柳少希所在证券交易所也一样，员工照常上班。 只不过接下来的情况就不太愉快，处理个人卫生成了令人望而生畏的一道工序，很多人为了少上厕所都尽可能少喝水，哪怕清洁工放了足够多的水在那，也提不起多少光顾的兴致。 寻常人都如此，像柳少希这样爱干净的就更是膈应。一想到水桶被不知多少上完厕所还没来得及洗手的人碰过，柳少希就浑身不舒服。 中午柳少希没去外面买，直接啃的面包充饥。他实在无法忽视用水问题，现在饮用水紧张，商家为了节省开销，很可能直接化雪而用，光想想，他就实在没胃口。 柳少希一直盼着公司放假，结果直到下班，也没等来通知，可想而知，心情能好才怪。 过来接人的关文杰见柳少希面沉如水，想明白前因后果，他强忍笑意，努力摆出一副感同身受的表情，遭到对方白眼一枚。 关文杰全当没看见，招呼柳少希上车，边介绍学校概况，边往宿舍楼驶去。 冬日天短，柳少希抵达天海大学公交站点时，天色已经很暗，气温迅速回落，寒风如刀，刀刀刮人疼。 关文杰火气再旺，也经不住风刀摧残，将自己包裹得密密实实，除了眼睛之外，不露一点肌肤。 跟他一样装扮的人校园里遍地都是，寒风之凛冽，可见一斑。 经过关文杰一番解说，柳少希很快弄清楚学校状况。 三餐问题不大，饮用水由市政府出面解决，麻烦的是日常生活用水。 不是每一栋宿舍楼都像关文杰他们那栋一样设施齐全，没有厨房的占了半数以上。以眼下气温，被动化雪水需要等待的时间太久，压根就跟不上用水速度，那只能通过各种手段进行加温，用电量猛升和劳动量猛增也就成了必然。 因着是断水第一天，这点超额电量输电网暂时还能负荷，劳动量却是实打实的。特别是那些高层住户，一天几趟下楼搬雪，简直累死人。 女生还好，多数比较爱干净，加上追求者帮忙，宿舍楼保持洁净不难办到，男生寝室就一言难尽。干净整洁的不是没有，只不过所占比例低了那么一点，仅仅一天过去，异味就比以往上升了一个度。 关文杰所在公寓式宿舍楼情况要好一点，人少吗，但也没强出多少。 柳少希一踏进楼道，眉头便皱得更紧，味儿并不大，却无时无刻不在彰显着它的存在。 还好，宿舍并无难闻的味道，虽然某些地方被关文杰动过，稍显凌乱，却不邋遢，更没有垃圾遍地的情况出现。柳少希赞赏地看了身旁人一眼，总算没辜负他几年如一日潜移默化影响，神情不由放松下来。 “少希，要不以后我们都吃食堂”关文杰看着琉璃台上已经洗净切好装盘的几样菜，面露心疼。 “嗯”柳少希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今天问过送水公司，大桶水价格飙涨，五十元一桶都有的是人抢着要，太贵了。” 先前柳少希默默囤积了不少，但再多就他们宿舍丁点大的地方，又能多到哪去终有用完的一天，到时候高价买水用来洗菜，太过奢侈。 关文杰倒是不在乎用雪水清洗，大不了烧开了用，就怕柳少希心里膈应。 正如关文杰所想，闻言，柳少希迟疑了，最终还是大局为重，艰难应下关文杰提议，若过两天情况还是如此，没多大改善，他们就去吃食堂，偶尔再自己动手做，用以改善伙食。 两人商量得很好，结果却未能如愿。 当夜，关文杰再次隐约听到咔咔声响，刚刚修复了一部分的水管再次冻裂，还没整修的，则裂纹加大。 政府不得不换用更抗冻的高品质水管，并在裸露部分外面裹上一层防冻层，才止住这种势头。 饶是如此，情况也未见多少改善。 水管是保住了，管道水结冰现象却难以解决，哪怕部分地方管线已经疏通，也无法正常供应自来水，水时有时无，这还算好的，更多地方却是依旧不通水。 市政府正为此焦头烂额之时，新出的状况更是雪上加霜。 顽强挺过几日，空调终于不堪重负，陆续停摆。 关文杰宿舍那台也未能幸免，于一周后正式宣布罢工。 顿时，电热毯、小太阳、热水袋等冬日取暖用具成了新一轮哄抢对象。 关文杰正想着要不要也去买上一些，柳少希拿出的一溜物品却让他歇了这个想法。 “少希，连这些你都有准备，还有什么你没买的”关文杰为之侧目的同时，心里也是感慨万千。像柳少希考虑这么周全之人，哪怕放在女生当中，也不多见。 “怎么，你有意见”柳少希挑眉。 “没有，没有。”关文杰赶紧摆手出言否定，抱过之前新买的厚被，放到两人关系确定后就空出来的另一张床上，换下学校统一配发的被子。随后，他目光落在柳少希手中拿着的那条电热毯上，“我火气旺，要不今晚先不通电试试” “好。”柳少希没有反对，应得非常爽快，不过附加了一个条件，“明早你起后冲几个电热水袋塞被窝里。” 柳少希很有自知之明，有关文杰这个小号火炉在，他不怕被冻着，只剩他一人时，却是受不住清晨低温，用不了多久，只怕被窝就该凉了。 以往有空调替代，很快柳少希身体又会变得暖荷。现在空调坏了，一时半会适宜北方低温区使用的空调无法到位。再说就算立马有现货可提，轮到他们时也不知是多久之后，他不会拿自己身体开玩笑，这个小要求提的不要太自然。 关文杰自然不会反对，不就给几个热水袋冲电吗，再简单不过。饶是如此，关文杰也将这事放在心上，生怕第二天起来忘记，尽管他记性极佳，从未出现过健忘的毛病。 夜晚虽然冷，有足够厚的被子保暖，还有电热毯等，并不算难熬，白天才真正是遭罪。 在多数空调报废的情况下，只能使用小太阳等取暖用具。问题是上班时，公司并不能给每位员工配备一个。这不现实，人手一台，电力公司只怕不堪重负，立马停摆。 关文杰不存在这个担忧，无论是在草莓园，还是实习的实验基地，他坐着的时候不多，一旦动起来，身体很快就能暖和起来。 柳少希就没少受罪，哪怕此刻他已抛却往日讲究，连保暖秋裤都换上，一天下来，依旧抵不住寒冷侵袭，手脚冰凉。手还好，工作空档还能用巴掌大的电热水袋捂一捂，脚真是半点办法都没有，总不能明晃晃用取暖脚垫吧 又不是在宿舍，这点面子柳少希还是要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4章 第24章 这些都还是其次，令人忧心的是，全球经济急转直下，金融行业步入寒冬期，市场交投清淡不说，资金净流出更是明显。 柳少希还没离校，就得面临就业日益严峻的形势，哪怕他专业素养很高，终究只是个还没毕业的大四实习生，前景堪忧，以至于关文杰让他请假，他都不予半分考虑。 这个时候，柳少希不会主动给公司创造裁员借口。 万幸，政府还算给力，如此艰难的状况并没有持续太久，先是新一批耐寒空调就位，紧接着自来水公司加班加点，在各区集中设立公用供水区，于规定时间，自来水敞开供应，居民只要带上标准桶去打水就行。 虽说很不方便，水价也翻倍上涨，市民却无心抱怨，再怎么麻烦，再如何贵，也总比之前买桶装水来得划算。也是，市面上最便宜那种十几二十升桶装水巅峰价格达到近百，就非一般家庭所能承受。 并非买不起，而是物价飞涨可不仅止于饮用水，还涉及到方方面面。北方还好，影响不算大，损失惨重的是南方，华南地区尤为严重。 两场冻灾下来，不光粮食蔬果绝收，禽畜养殖也受到波及，出栏量明显减少，即便国家进行调控，物价也始终居高不下，自打第二场寒潮持续显威后，就再没见跌过。 唯一让人心安的是，粮价一直受到管控，价格尚在众人承受范围内。只是有一点非常不方便，政府出台了限购政策，市民只能凭身份证购买规定份额，超出部分就完全走市场价。 那可是限售价的几倍，非一般人所能负担。并且这还不算完，未免富豪大量囤积，哪怕自由交易的粮食，也限定了最高购买量，这就彻底杜绝了大批囤粮的可能性。 也因此，即便入冬以来，全国发生大面积冻灾，人心惶惶，秩序依旧没乱，该工作的工作，该学习的学习，像天海市酸雾出现时那样停课停工的情况再未大规模出现。 不过仔细留心便能发现，国家重心开始转移，农业生产被抬高到第一位，温室大棚试点区一点点拔地而起，各种油气水管道改建迅速推进。 天海市作为东部唯一一个国际大都市，政策优先级别很高，在各地状况稳定下来后，水管改造迅疾提上日程。 天海大学作为天海市首屈一指的高等学府，受到重点关照，管网改造列入第一批。校内设有自来水供应点也就毫不意外，学生只要费点力气便能买到低价饮用水。 问题是现在的年轻人不管男女，基本各个都是家里的小王子小公主，让他们搬水实在有些难为他们，纷纷想方设法减轻负担。 众人的眼睛都是雪亮的，不出意料，关文杰那辆三轮车顿时成了香饽饽，连关文杰自己要用，都得先安排好。 关文杰心大，不在乎这些，柳少希可没有这么好说话。虽然碍于关文杰脸面，他没说什么，但对那些厚颜无耻，一借再借，却从来没丁点表示的人，他面上不显，却是记在心中，将他们列入拒绝往来户之中。 正当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的时候，突如其来的停电打乱了步调。 一开始关文杰跟大多数人一样，以为只是短暂现象，没想到最后却发展成为常例。无他，这次断电不是因为电路问题，而是供电不足。换而言之，电力公司无法负荷日益高涨的用电需求，弦绷得太紧，最后终于断了。 人们再次过起隔三岔五停电的生活。 若说断水需要费力气下楼去提还能忍受，那么断电就实在让人受不了。 现代社会高度工业化机械化智能化，家用电器随处可见，离了电，人们很难适应。这就也罢，关键是目前正处于寒冷期，没有电，空调无法使用，小太阳成了摆设，只能靠衣被热水袋取暖，这导致感冒冻伤病患激增，医院再次人满为患。 雪上加霜的是，一直坚挺到现在的燃气管道终于宣告寿终正寝。 水管网还没改建多少，又迎来接二连三噩耗，市民都快崩溃了，有条件的纷纷往北转移。那边虽然同样遭受冻灾影响，比起南方却是好过太多，起码那里有暖气，最多就是出门穿得厚一点。 这天轮到柳少希实习公司所在区域停电，学校这边却是没有，他斟酌再三，道“文杰，你不是一直对荒宅感兴趣吗这两天我有空，温室那边我来照管，你回三湾村看看，要是那种感觉还在，就按你想法去做。”说罢，他从钱包中取出一张卡递给对方。 关文杰没接，上下打量柳少希，意思不言而明“你成吗” “不过几天时间，有什么不成”柳少希不以为然，他又不是顽固不知变通之人，他一个人办不好，难道还不会找人帮忙随即他沉下脸，把银行卡往桌上随意一丢，道，“怎么，你我还要分彼此你是想反悔还是背着我找人了” 这话就严重了，关文杰连忙告饶，收下银行卡以示清白。安抚完柳少希，他当即打电话向带他实习的教授请假，随后抽时间给柳少希详细讲解草莓园照顾各种注意事项，以及需要送货的合作商后，当天便坐车回老家。 冷不丁看到本该远在天海市的小儿子出现在面前，韩雅芬是惊大过于喜，听了关文杰解释，情绪才平静下来。她还以为小儿子在天海市发生了什么事，那一刻心提得老高，见只是担心家里，顺便看看冬小麦长势，心神不由一松，随即眉飞色舞说起自家温室草莓情况。 安祁县不像天海市物价那么高，草莓自然卖不到如此昂贵价格，但少了水果商从中抽成，最终售价并不比关文杰批发价低多少，区别只在于技术不同，亩产存在明显差别。 韩雅芬却不在意这些，她对首次种植温室无土栽培草莓，就能收入这么多，心满意足。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一年就能将所有成本都赚回来，因此，即便入冬以来冻灾不断，也无法撼动她高昂的兴致。 关文杰也为家里高兴，就是用水麻烦了点，需要到山涧甚至水库去取。 柳记卤味店同样不复以往热闹，虽然每天依然有村民过来购买，消费力度却是显著下降，只周末销量还不错。 柳庆国对此却不甚在意，只要入大于出，他就会一直经营下去。 “妈，干肉都吃光了”看着厨房顶悬着的那点肉，关文杰惊了。 “嗯，吃光了，有你二哥这个大胃口在，能剩下这些就不错了。”韩雅芬大声回答的同时，不忘冲关文杰眨眼，之后压低声音说道，“还有不少，我都收起来了，挂这里太扎眼。” 原本韩雅芬对此没什么感觉，每次进厨房看到头顶悬着的一长溜咸肉腊肉甚至还觉得碍眼，等两场冻灾下来，她心思立马变了，每天不动声色一点一点将干肉搬进储物间，到现在就剩头上这么几块。 因着家里人口多，除却关文杰外，又都好这一口，倒是没人怀疑。 关文杰立即会意，财不露白的道理他懂。 不仅如此，韩雅芬还趁着送货的当口，不断往家里补充消耗，以至于物资储存不但没见少，反而更多了。要不是当初关文杰和柳少希一起买了足够他们一家人两三年吃用的东西，说不定韩雅芬买的更多。 闲聊之际，韩雅芬视线不经意穿过窗户，落在靠着院墙一角码放齐整的柴火上，笑容不由更盛。有了小儿子提醒，她家日子可比其他村民好过多了。有了这些，不但烧火不愁，连温室那边也能捎带着解决一部分。 想着想着，韩雅芬叹了口气“你大妈家菜地彻底没救了，气温降得太突然，盖的稻草不够厚，一夜间，大部分菜都冻死，只剩一些极其耐寒的。前几天你大妈正跟我说起，等气温回升，她家也要建大棚，想找你把关。” “我可能没时间，找爸吧，他有过一次经验，我刚看了，挺好。” “行，那我就这么回大嫂。”对此，韩雅芬并无异议。 家里情况捋顺之后，关文杰即刻把注意力放到荒宅上。 经历了梅雨季暴雨侵袭和夏日暴晒，又遭了两场冻灾，荒宅更加荒败。 再次踏入其中，关文杰最先感受到的便是扑面而来的荒凉气息。他本以为需要进入后院，那种怪异感觉才会出现，没想到脚刚踩上中堂，便精神一振。 目之所及，并无异样，后院一样被大雪覆盖，关文杰却反常地感觉到了一丝温暖。或许升温幅度不大，但足够引起他注意。 越靠近井台，这种感觉越明显，及至关文杰趴到井洞口，丝丝缕缕散出的暖意再无所遁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5章 第25章 关文杰拿出来之前就备好的温度计再次测量温差，不出所料，很小，还不到零点五度，却跟上回一样，让他感到舒服的同时，还觉得温暖。 关文杰扒开积雪，同前院做了对比。乍一眼看去，两者并无区别，仔细分辨却能发现，后院枯草要比前院更茂盛。不过这点差别在旁人眼中，只怕相当于没有差别，田野中随便扒拉出两块地方，差异就比这边大。 显然，水井中某种物质对草木生长有益，但作用有限。 关文杰便把目光全都放在另一个异象上。略作思考，他回家拿来三只健康的半大鸡，想了想，又去村里找了只病鸡，理由都不用编，直接说是实验专业课理论就成。 关文杰没说谎，农学是个综合学科，涉及诸多方面，动物病虫害防治他还真会一些，只是不精通罢了。他仔细瞧了瞧，估摸着是得了伤寒，说白了就是冻出的毛病，不严重，就是看着蔫蔫的，没有精神，但若放任不管的话，这种天气下，结果恐怕只有一个。 荒宅后院并非空无一物，房间虽不如主院那么多，也不少，只不过都荒败了，门扉早就腐朽得不成样子，哪怕关紧门，冷风一吹，也是透体冰凉。 关文杰将病鸡和健康鸡分成三窝，养在条件相当的三间房中。其中一窝两只正常的半大鸡，他只简单垒了个稻草窝，放了些食水，就丢开不管，余下一只病鸡和正常鸡，保暖措施则做得极为到位。 其实不管结果如何，关文杰都会买下荒宅。他的直觉告诉他这是个好地方，但他家人肯定不会这么认为。他这么做，验证猜测是否正确只是附带，真正用意是确定荒宅是否安全，以免家人担心。他可不敢拿性命开玩笑，哪怕直觉再准，他也不会贸贸然行事。 关文杰并未忘记传言，几十年前，这里曾先后“吓死”了一大家子二三十口人，此后有人入住也是霉运连连。就算传言可能过于夸张，掩盖在其中的事实却不容人忽视，荒宅那时必定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存在。 做完这些，关文杰便暂时不关注荒宅，把注意力放到自家种的冬小麦上。 主干道有人清理，田间小路却是鲜少有人光顾，大多数至今仍维持原样。 三湾村位于群山之中，气温比平原要低上几度，雪更厚，积雪直接过膝。不过现在底下已经冻结实，走在上面倒是不用担心陷下去，只需一双长筒靴就能解决问题。 若说双季稻种的人不多，那么冬小麦早在十几二十几年前就被三湾村民摒弃。哪怕上面出台了新政策，要对抛荒进行处罚，也没几家想起种这个，反正上面也没规定一年种几茬不是 只是种的人再少，也不可能仅有关文杰和柳少希两家。新政策终归还有些用，三湾村部分村民尝试着也种了一些。 到自家地头后，关文杰扒开积雪，入目所及，一片枯黄中夹杂着点点绿色。关文杰动作丝毫没有停顿，继续把用来保温的稻草拨开。顿时，一小戳绿油油充满生机的麦苗跃入眼帘，让人瞧了发自内心欢喜。 查看过后，关文杰重新将稻草和雪依次覆盖上。接下来他又挑着看了几处，发现自家麦苗因提前做了准备，抗住了低温冻害，眼角眉梢不自觉上扬。 巡视完自家田地，关文杰又去看了柳少希家。有他提醒，柳少希家及时采取措施，麦苗长得还不错，就是低温导致长势缓慢。 难得来一趟，关文杰自然不会错过大好机会，继看过自家和柳少希家麦地后，他又挑着去看了其他几家。盖有稻草等保暖物品的基本没出现多少冻死冻伤现象，没做任何保温手段的，情况却不太妙，冻死冻伤少则小半，高则达近半数。 这还是耐寒的小麦，换成蔬菜，只怕不会剩多少。 章秋燕家正是如此，早在之前就已经放弃冬菜种植。 显然，关文杰的担忧没错，南方小麦不适应这样的低温。万幸低温的同时，小雪大雪不断，有了天然保温层，损失减少，否则情况只会更严重。 大致有数后，关文杰转身回家，眼角余光不经意扫过侧前方明显高出其他田地一截的雪层，不禁面色微沉。 现在村民日子好过了，看不上田地里那点出产，也不想费那个劲，导致有些作为实在不像样。为了应对国家政策，抛荒地重新受到重视，却如此敷衍了事，随便撒些玉米种子，便就此不管，连翻耕起垄都不曾，甚至连收获都放弃，真正是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而且秉持类似想法的还不止一家。 或许，只有到了缺粮的时候，人们才会懂得珍惜。 因着要观察荒宅是否安全，关文杰这次在家停留时间较长。 没了关文杰这个小火炉存在，起先有电的时候还好，柳少希只需下楼拎雪提水就行，等轮到天海大学所在区域停电，柳少希就遭罪了。白天要么上班有电，要么有煤炉取暖，不算难熬，晚上睡觉时他却是不敢在屋内烧炉子。不通风又无人看顾的情况下，万一来个一氧化碳中毒，他哭都没地方哭去。 没有取暖手段，仅靠最基础的被褥和几个热水瓶保暖，哪怕柳少希盖了一床厚被子，上面又抛了一床薄被，等热水瓶热气散光，被窝也很快就凉下来，之后双脚再没暖过。 柳少希蜷缩在被窝中，眉头轻蹙，显然睡得不太好。每每隔天醒来，摸着没什么热气的脚，他就格外想念火气旺盛的关文杰。 柳少希不是没想过将人叫回来，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今年天气太过反常，往年虽然也是灾难不断，但那只是听着多，其实并不算多严重。而且就算发生百年不遇的大灾，种类也比较单一，通常以旱灾最为广泛。 今年却截然不同，不光波及范围广，更兼之灾害种类繁多，地震、旱灾、水患、冻灾这些大规模灾害轮着来且不说，仅海啸、酸雨这些局部地区灾害就令人够呛。 三湾村地势高，不惧洪涝，山洪泥石流也不曾听闻，旱灾有水库在，短期内并不用担心，且不处在地震带，虽说人均田地不多，但四周都是山，野生资源丰富，柴火更是遍地都是，除了交通太过单一，只有一条盘山公路通往县城，生活比较冷清，不是非常方便外，没什么缺点，是个好去处。 当然，让柳少希下决定提议关文杰回家买荒宅，为以后可能到来的危机做准备，最关键一点还在于关文杰那莫名直觉。 第二场冻灾到来，证明关文杰那次购物出现的异常并非凭空臆测，更不是什么精神紊乱，这让柳少希对荒宅重视度提升了一个等级不止。 若非如此，即便今年气候再不同寻常，柳少希也不会轻易朝比较悲观的方向推测。 裹着厚厚的羽绒服，柳少希坐在煤炉改造的简易取暖火炉边，思绪飘飞。 另一边，关文杰日子过得却要惬意许多。他抗冻，晚上盖一床厚被子足够了，白天出门，也不过比以往多加件毛衣，无需把自己裹成球。 突然到来的低温对他来说，影响不大。 关文杰不好在家耽搁太久，在确定荒宅不会对人产生不好影响，甚至可能反而还有益后，他便跟家里坦白。 韩雅芬明显不赞同“文杰，你怎么会想到要买荒宅，是不是你爸又跟你说了什么” 关文杰赶紧否定。 韩雅芬依然气不平，就算不是关正山怂恿，也跟他脱不了干系。要不是他说起荒宅，小儿子能想起那令人忌讳的破院子 关文杰不惯处理这些，但他有自己的应对方法，他笑了笑，道“妈，荒宅地段很好，安静却不偏，离家也近，走个两百来米就到，最主要是地方大，价格还便宜。你想想，那些花几百万建的别墅，没准连荒宅五分之一大都没有，我买了以后岂不成了全村第一到时候想怎么建就怎么建，哪怕建成庄园别人也没话说。” “你就扯把。”韩雅芬沉着脸，对于小儿子避重就轻的态度很是不满，“这些村里哪个不知但你看这么多年有谁买了” “妈，我像那等做事没谱的人吗”关文杰耐着性子解释，“前阵子我不是找你要了几只鸡研究我都给放荒宅了，半个月过去，一只只都活蹦乱跳，哪有你说的那么玄乎” 韩雅芬心下稍宽，却依旧没好脸色“鸡能和人比而且时间只这么点，谁知道住长了会不会对身体有碍” “鸡的确不能跟人比。”关文杰附和，韩雅芬神色略缓，没想到他又接着来了一句，“人比鸡厉害多了，鸡都没事，人还能有事不成” 韩雅芬心里一噎，她这个小儿子对于他想做的事情，总有办法达成，还让人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她心道不好，不过该说的还是要说，依然咬紧了不肯松口。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