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掌中卦》 第1章 第1章 骏马飞驰在草地之上,钟松鼓足了劲追赶着前方的薛季,可怎么也赶不上,心里有些泄了气,干脆一把勒紧了缰绳,不满的嚷嚷。 “我说二郎,你就不能让让我回回比回回输,搞得我都不想跟你比了。” 前头那人在身后马蹄声消失的时候就已经调转了方向,带着马儿跑了回来,一听这话便笑了。薛季天生一副风流样貌,一双剑眉,一对桃花眼,直挺的鼻梁,朱唇皓齿,模样俊俏的很。 薛季的样貌,论精致,京城里难能找到能跟他一比的。 他嘴角一勾,笑意带着些许痞气,“要不是啸杰去大理寺当值了,我才不跟你比。” 钟松是三人中骑术最差的一个,范啸杰和薛季则是不分伯仲,每回来马场玩,钟松都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他翻身下马,拿起挂在马儿身侧的水囊,猛灌了一口,喝的太急,水顺着嘴角滑入脖子,他不甚在意的用衣摆擦了擦,满足的叹了口气。 薛季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看他,一脸嫌弃,“还比不比了” “不比了不比了,你还是留着下回跟啸杰比吧,我就划划水了。”钟松罢罢手,靠着马望向薛季,突然想起一件事,贼兮兮地一笑,“今日你那未婚妻就回京城了,要不咱去看看” 薛季剑眉一皱,兴致缺缺,笑意都散了不少,“有什么好看的,要去你自己去。” 四月微风吹来,吹起薛季一头墨发,钟松爬上马背,心里越发觉得可惜。 “我去有什么用,你那未婚妻这么多年你连一面都没见过,该你去才是。顺便瞧瞧传闻中的安家女是不是真是傻子。还有啊,你要是真的不喜那傻女,干脆就应了我呗,当我妹夫也不错啊。” 薛季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不禁用力握住缰绳,心里到底也不是不在意,星眸闪过一丝厌恶,朗声道“我翻墙出来找你玩可不是为了听你唠叨的。” “且你那妹子,我是无福消受。” 钟松一愣,乐了,伸手轻轻打自己的嘴,“都怪我这张嘴,我不提了不提了,免得惹得你不快。不过我家妹子到底哪里不好了,你宁愿守着一个傻女也不愿意接受我阿妹,你也不看看人家安家做的都是什么事。” 话音一落,钟松捂住了嘴。 这张嘴哎,真的该打怎么一股脑的就把这事说出来了。 薛季眯着双眸,问“安家最近做了什么” “没事,真没事。”钟松眼珠子一转,脸上依旧笑嘻嘻的,义正言辞道“不就是看他们家这么多年都不给个准信,我心痛啊。你可都二十了” 安家要是早点表态,他阿妹跟薛季说不定早就成事了,哪能让他阿妹硬是拖到了十七还没出嫁,钟松那是真真为他妹子心痛。 可跟安家傻女的娃娃亲,就像是一根刺插在薛季心中。其实这事县公府没人在意,唯独薛季自己在意的不得了。说来也怪钟松,要不是五年前安家傻女随她阿兄北去的时候,他提了一嘴,薛季也不至于如此。 因为人家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娃娃亲 钟松毁的肠子都青了,他阿妹还揪着这事不放,时不时要念上一句。 薛季若有所思,心里是不信钟松的话的。钟松这人惯会糊弄人,但是薛季太熟悉他了,那眼珠子一转准没好事。 肌肉紧实的双腿一夹,伴随一声有力的低喝声,马儿重新跑了起来,薛季带笑的声音吹散在风中,“你心痛什么,该心痛的人是我。人回来了也好,这回我定要将这事给解决了。” 解决钟松一怔,怎么解决,是将人娶回来还是退了这门亲事 钟松捉摸不透薛季的心思,策马跟上,“二郎,你想怎么解决” “你不是说人今天就回来了吗,我改变主意了。”薛季扭头对钟松露出一口大白牙,“现在就去看看那位安家女到底是什么样,心里也好有个成算。” 这话是什么意思啊钟松慌了。 可别是看人家好看就要娶回来了吧,薛季要真是看脸,那他妹子怎么办啊。 “二郎,你别冲动,再考虑考虑啊。”钟松冲薛季大喊。 “晚了。”薛季加快速度,朝着城门的方向奔去,大笑道“钟松啊钟松,别再试探我了,赶紧找人把你那宝贝妹子嫁了吧,别在我身上浪费年华。” 钟松苦笑,要是有用早两年就嫁出去了,可他阿妹不愿啊,还能逼她不成不行,他得跟去瞧瞧。钟松咬咬牙,勉力跟上薛季。 两人一路策马回了城中,正好撞见亓军已经过了明德门。亓军大败北蛮,终于结束了长达二十年的战争,大亓上下具是一片欢腾。京城中万人空巷,家家户户都出来瞧那亓军的威风。 “不论你那未婚妻到底怎样,你这大舅子确实是当之无愧的好男儿,十七就去了北地,七年征战,佩服”钟松有些感慨,说完后立即讪笑道“说好的不提,我又给忘了。” 什么叫二郎的大舅子他钟松才是励志要当薛季大舅子的人,打趣薛季这么多年,怎么将自个都带进坑里了。该打 “小爷我不跟你计较。”薛季笑着下马,对钟松昂了昂下巴,“下来吧钟大爷,这么多人您老还想策马奔腾啊” 钟松牵着两匹马跟在薛季身后,挤在人群里被人踩了好几脚,简直叫苦不迭。偏薛季这人看着长得精致,身量却不矮,不看那张脸的话,是他们几个玩得好的里头最健壮的一个了。 薛季走着走着,钟松就不见了,一回头,只能看见两匹马立在人群里。 薛季摇头笑笑,继续大步往前走,很快就赶上了亓军的步伐,右侧不远处便是一辆马车,里面八成就是那安家女了。 往前看,是一辆囚车,旁边有一位骑着马的将领好似在跟囚中罪犯说什么,视线再往前,就是领军的诸位将领了。薛季的视线落在了里面最年轻的那人身上。 那应当就是安将军,他那个大舅子了。 快到朱雀大街的时候,安义阳调转马头,来到那辆马车前,沿途看见人群里鹤立鸡群的薛季,扫了一眼也没在意。 “阿妹,你恢复神智不久,家中人想来都不认识,我先送你回去认认门。” “阿兄不入宫述职了”清脆悦耳的女声宛如百灵鸟似的,一点一点敲打在人心上,令人双耳也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安义阳耳朵有些发痒,伸手揉了揉。自打阿妹神志清醒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分明是跟以前一样的声音,怎的现在听来,好似带着独特的韵味似的,让人忍不住想要多听她说会话。 “不去了。反正有陈将军顶着呢。还是送你回去更重要。”安义阳实在担心妹妹安凉妱,面圣述职这样的好机会都放弃了。 安凉妱端坐在马车内攥紧了手,一身银纹绣百蝶度花裙,头上一支梅花白玉簪,脸上不施粉黛,朱唇不点而红,眉如柳叶,一双杏眼,眼中波光流转,充满无奈。 一觉醒来她便成了安家痴女安凉妱,师父说她十六岁的时候就会回到家中,安凉妱好不容易才接受了这个事实。 可阿兄面对她时总是小心翼翼的,处处委屈了他自己,这并非安凉妱想看到的。 “阿兄不必如此,府中人我虽不熟悉,但也不会让他们轻易欺辱了去。你还是和陈将军一同进宫去吧。”安凉妱在跟随师父的那十六年里,几乎没让自己受过委屈,面对卜卦实力强悍的她,没人敢触她的眉头。 她甚至想,或许她的回魂,也与那一手卜卦之术有关 “那可不成。”安义阳一口回绝,顿了顿道“我都已经与陈将军说好了,可不能临时反悔。且他们马上就要进宫门了,我现在过去也不好。阿妹还是听我的吧。” 安凉妱没法,只好应了。她掀开竹帘一角,露出一张姣好的面容,对安义阳眨眨眼。 “那就麻烦阿兄了。” 安家女并非一出生就是傻子,但后来是如何变得痴傻的,没人知道。 在安凉妱看来,许是三魂七魄的地魂与天魂离体了,她应当就是那天地二魂,如今归位,痴傻之症便好了。 安义阳咧开嘴笑了,肩膀绷紧的弧度一松,瞬间放下心来。 “那便跟在我身后走罢。”安义阳吩咐马夫。 安凉妱双目看向外面的大街,百姓迎接的场面很是壮观,这欢腾声终于让安凉妱有了一丝真实感。阳光俯照过来,映衬得她面如白玉。 安凉妱眯了眯双目,微微勾唇,伸手将竹帘放下。 殊不知那惊鸿一现的绝美容颜,被多少人看了去,其中便包括了薛季和终于跟上来的钟松。 钟松看得晃了神,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了天上的仙女,美人走远了他才反应过来,这安家傻女怎么比他阿妹长得还要好 “二郎,那就是安家女”钟松笑嘻嘻凑上去,悄悄观察薛季的神情。 薛季有一瞬被惊艳,然只要想到那就是他的未婚妻,还是个傻的,就高兴不起来。他撇撇嘴,颇有些不爽,转了个弯往家中走去。 “你要是喜欢,待我解除了婚约,你再让你阿耶上门提亲去就是了。还有那马,给小爷我照料好了,改日再比。” 钟松瞥了一眼薛季那脸色。啧啧啧,小肚鸡肠的,一个不在意的未婚妻也不容别人打趣,他要真应了,薛季怕是要冷落他一阵子了。 不过心里到底也放了心,不喜欢就好啊 “哎,你要是不喜欢就赶紧挪窝。京城来了这么个大美人,那些纨绔子弟怕是要按捺不住了” 薛季朝身后挥了挥手,语气懒懒的,“改明儿就去挪窝”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章 第2章 安义阳骑马不紧不慢,到达安府的时候,他下马走到马车前,去扶安凉妱下车。 安凉妱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放在安义阳的手掌心,嘴角挂着甜甜的笑意。婢女无冬小心的扶着她。 安凉妱抬眼便看见安府大门口一片冷清,一个前来迎接的下人都没有,心里对安府有了一丝不好的印象。 之前的记忆她是有的,但都很混乱,几乎没有有用的东西。 安凉妱嘴角的笑意渐淡,阿兄脸上却仍是挂着灿烂的笑容,显然对安府这样的安排毫无芥蒂。 真是个傻哥哥,安凉妱心想。 “阿兄,家中无人知晓我们今日回来吗怎么连个迎接的人都没有。”安凉妱眉间微蹙,湿漉漉的眼中恰到好处的流露出一丝疑惑。 安义阳笑意一顿,是啊,全京城都知道的事,怎么安府没人迎接呢 安凉妱见状笑笑,一副自己想多了的模样,“许是我多心了,咱们赶紧进去吧。说不定阿耶和母亲都在等了。” 安义阳两兄妹的亲生母亲在生下安凉妱之后没多久就去世了,现在安家主母小袁氏与兄妹俩的关系并不亲厚。安义阳特地嘱咐过不准喊那个女人阿娘,言语间满是厌恶,可见两人之间矛盾之深。 安义阳心里有些不舒服,面对阿妹那张如花似玉的脸却也不忍摆脸色,只好勉强勾起一抹笑意,任由她挽着踏进了安府。 马夫上前去敲了门,门房将门打开一个缝,先是疑惑的看着外头的人,后又惊讶了。 “你们是大郎和大娘” 安凉妱微微眯了眯眼,这下人得是多没有眼力见,认出了人了还不打开门。 “怎么,母亲不欢迎我们回来吗” 这话就有些重了,要是被人听了去,小袁氏只怕要落个苛待原配子女的坏名声,她自己的一双儿女在说亲上都会艰难一些。 门房哪里敢应下这话,只觉得大娘不是个好惹的,连忙拉开大门,低声下气地解释几句。 安凉妱倒没气量小到跟下人计较,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小袁氏不喜他们兄妹,下人们才敢这般的轻慢无礼。 在她痴傻的十六年里,那位小袁氏还不知道怎么欺负他们兄妹俩呢,要不然阿兄也不至于上战场都不放心,接到身边亲自照顾了。 这账,还是要算一算的。 一路穿过垂花门,到了上房的堂屋,门口守着一个婆子。 婆子看见他们俩人的时候好似有些惊讶,随即转身进了堂屋,步子有些匆忙。 安凉妱看见了,抬起细细的脖子,对安义阳一笑,双眸弯弯,声音又娇又软,“阿兄怎么不说话,在自己家还这般拘谨” 安义阳有些不自在的挠头,想着安府上下如此对待自己,心里难受得要死,还硬撑着对安凉妱笑。 “太久没回来了,有些不习惯。上一次回来,还是五年前呢。” 五年前正是安义阳回京述职的时候,那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安义阳决心将安凉妱带到北地去亲自照顾。 不过安凉妱猜都不用猜,肯定是那位小袁氏做了什么。 “阿兄待会见了阿耶可别这样了。你年纪轻轻就位居三品,阿耶肯定会为你骄傲的,别因为母亲惹得阿耶厌弃你,得不偿失。” “啊”安义阳有点懵,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耳熟呢,啊对,陈将军也说过类似的话,但他以前没有听,一般都是左耳朵进了右耳朵出。 他点点头,“嗯,我听阿妹的。” 既然陈将军和阿妹都说了这话,那肯定是不会错的。 还不待他们走到堂屋,小袁氏亲自迎了出来,脸上带着笑,看起来很是和气。 “哟,你们兄妹两个说什么悄悄话呢。” 安凉妱笑容微敛,站在一旁,随阿兄一同行礼,看着是个乖巧的。 “大郎这回回来应当又要升迁了吧”小袁氏虽然不喜安义阳,但却真是羡慕他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了,想起自己的亲儿子,还一事无成的,就有些烦忧。 “大郎以后就不离京了罢你要是用空的话,帮我管管你二弟,提点他一二,都十四了还一点都不知道上进。”小袁氏看着像是在抱怨,但语气中的宠溺却也是让人难以忽视。 安凉妱心中冷笑,一口热茶都没喝上,就急忙让阿兄提携她的亲儿子 “母亲说笑了,阿兄能有今日,都是在沙场上用命换来的。可惜北蛮已经降了,不然二弟要是也想谋个前程,倒是可以让阿兄引荐一番进军队,到时候只要二弟多上几次战场,立几次功,也算是有作为了。” 小袁氏脸上的笑意顿时一僵。她哪里舍得二郎不喜读书,走文是行不通了,想着现在已经太平了,不如走武,这才来讨好大郎,好让他给安排个好差事。可大娘这一句话就给回绝了 小袁氏本是没有注意到安凉妱的,大郎写信说大娘的痴症好了,她也没放在心上,一个傻了十六年的人,就是好了,能有多大能耐 可偏就是这个她不放在眼里的人,一口将二郎的前程堵死了。小袁氏看着那张与李氏有着六分相像,却比李氏更加美艳的脸,恨得牙痒痒。 她皮笑肉不笑的对安凉妱道“听大郎说大娘的痴症已经好了,我本来还不信,这下我是信了,大娘说起话来头头是道的,我这心呐也算是放下了,我们家总算是对得起关家了。” “什么关家”安义阳疑惑询问。 小袁氏温和的笑道“前些日子你阿耶看中了关家的小辈,正在探听关家的口风呢,若是顺利,大娘很快就要嫁过去了。” 她悠悠叹息一口气,似是无奈,“大娘这才回来,我们母女二人还没好好熟悉熟悉就要出嫁,我这心里也是不舍。” 那什么关家安义阳从未听过,更何况阿妹的亲事早有阿娘做了主,小袁氏这是做什么 他不满道“阿耶莫非是忘了阿妹打小就定下了娃娃亲那可是阿娘亲自订下的” 提起病逝的李氏,小袁氏脸色又是一僵,狠狠的捏紧了手中的帕子,“你阿耶说,大娘都十六了薛家还没送来聘礼,想来是看不上咱们家的,所以这才重新物色。” “劳烦阿耶如此牵挂女儿的亲事了。”安凉妱抓住安义阳的胳膊,无声安抚他,对小袁氏柔柔一笑,“母亲也费心了。二娘今年也十五了,不知婚配否” 阿耶怎会时刻挂记一个傻女的婚事呢思来想去,源头怕还是面前这位了。 “二娘的婚事不急,如今还是你兄妹两个的亲事要紧。”小袁氏笑吟吟的拿起安凉妱的手,入手的细嫩让她忍不住有些嫉妒。 “是这个理。阿兄都二十三了,应当是最紧迫的。至于我的亲事,既然阿娘将我许给了薛家,在没弄清楚之前,还是莫要随意相看得好,免得会错了意,让两家生了间隙。” 小袁氏低垂着眸,神情有些委屈,“大娘这是怪我插手你的亲事那关家小子年纪轻轻,多次为大理寺立了功劳,长相亦是俊朗。而薛家郎君今年已经二十,一事无成,成天在外面玩乐。大娘,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好。” 安凉妱笑意未变,“母亲想岔了,阿妱也是为了安家着想,这一女许两家的事传出来,有损安家的名声。” 若关家郎君真这么好,小袁氏会留着给她安凉妱打心底里是不信的。 “没错,阿妹与薛家的亲事好多人都是知晓的,你们这么急哄哄的就去找了别家,这不是成心要毁了阿妹吗那薛家表弟再差,也是亲姨母的儿子,阿妹嫁去至少不会受委屈。”安义阳满脸的不赞成。 薛家的薛夫人与李氏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姐妹两个很是亲厚,小袁氏没法反驳。 “大郎这话说的,我难道会为大娘找那等刻薄的人家不成”小袁氏笑意未达眼底,本是看着安义阳如今有出息了,想缓和一下双方的关系,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不领情。 大娘的婚事是她跟老爷提的,可她做错了吗关家郎君确实比薛家那小子好得多呀。 安凉妱笑意盈盈,脸颊两侧浅浅的梨涡若隐若现,她伸手挽着小袁氏的胳膊,声音如铃铛一般清脆悦耳。 “瞧母亲这小心眼,阿兄可没这个意思,只是与薛家的亲事不掰扯清楚,到时候很可能会波及二娘跟小弟呢” 小袁氏猝不及防被抱住,懵了一下,紧接着浑身都开始不自在。安凉妱的话正中她的命门,之前那是没想到,现在清楚了小袁氏就有些后悔了。 她讪笑着将自己的胳膊从安凉妱怀里拉出来,道“大娘说的也有道理。” 安凉妱神情未变,福身道“母亲没有误解我们兄妹便好。这一路舟车劳顿,我这浑身都不舒坦,晚上的晚宴就不去了,母亲带着二娘跟小弟去吧。” 这话让小袁氏放了心,她私底下已经在给二娘物色夫家,今晚晚宴是个好机会,能亲眼看看那些未婚郎君。 大娘容貌艳丽,她不去就不会掩盖了二娘的风采,正合了小袁氏的意。 “既如此,那你们就下去歇了吧,我也该准备一下晚宴的事宜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章 第3章 安凉妱五年前所住的院子,现在是一片的荒芜,花草乱长,十分凌乱。无冬推开房间的门,并未有扑面而来的灰尘。 “娘子,看来房间里是打扫过的。” 安凉妱素手挡在嘴边,秀气的打了个哈欠。 “那便赶紧收拾收拾,我小憩一会。” 在马车上摇摇晃晃的根本睡不好,这两月安凉妱都没睡个好觉,现在什么也不想,只想好好睡一觉。 无冬手脚麻利的将床铺好,见安凉妱坐着都在打盹,小心翼翼道“娘子可要上床睡一会” 安凉妱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的被无冬扶着往床那边走去,终于躺进了被窝,安凉妱反而睡不着了,辗转反侧许久还是没什么睡意。 无冬看得好笑,端了一杯热茶来。 “娘子若是睡不着,就起来罢,也省得晚上睡不着。” 安凉妱爬起来,接过茶水,轻抿了一口,一双杏眼水润润的,困倦的很,偏一闭上眼就睡不着。 安凉妱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问“无冬,让你找的铜钱可找到了” 无冬笑着应了一声,将安凉妱的衣裳都放好,笑吟吟道“找好了。不过奴婢可没那本事,是将军托人找的。” 安凉妱思来想去也觉得不能把她那手卜卦之术给落下了,虽然不知道为何那样离奇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但有这门手艺傍身,她才安心。 “闲来无事,我来帮你好了。”安凉妱掀开了被窝,趿拉着布鞋走到无冬身边,好奇的看着那些花花绿绿的衣裳,嘴角顿时抽搐了一下。 这些衣裳,都是阿兄给准备的吧除了她现在穿的这一套是她醒来后自己选的,其他的还真没看过。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安凉妱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阿兄眼光也忒差了吧 无冬连忙摆手,“不用不用,娘子您歇着就好。” “无冬。”安凉妱无奈的笑笑,“这些衣裳就别收拾了,以后都用不着了。” 无冬伺候安凉妱五年,对安将军的眼光早就有所异议,然娘子自己没意见,她一个做奴婢的也不敢多说。 谢天谢地,神志清醒后娘子的眼光跟安将军的大相径庭了。 “还是留几套吧,不然明儿可就没得穿了。”无冬犹豫了一下,尽量挑了还算好看的几件放到安凉妱面前。 安凉妱都嫌那颜色脏了自己的眼睛,胡乱点头,“你看着办就行。你收拾屋内罢,我去院子里看看。” 安凉妱从箱底里翻出一把剪子,不顾无冬的阻拦,往院子里去了。手疾眼快迅速的修剪着院子里的花草。 等无冬出来的时候,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娘子这都是您修剪的” 无冬一抬头,看见安凉妱嘴角噙着笑意站在那,昏黄的阳光打在她身上,一张俏丽的脸有种耐人寻味的媚意,举手投足都有种说不出的韵味,无冬一时看呆了。 安凉妱随意的修剪了一下最后一棵小树,垂眸欣赏自己的杰作,声音有些倦懒,“去厨房端点吃的回来吧,我饿了。” “是。”无冬一个激灵,思绪回归,伸手捧着自己的脸,暗骂自己没出息。 明明伺候娘子也有五年了,怎么现在看到那张脸还能看呆了去 府中的主子都去参加晚宴了,厨房没想到大娘没去,只好重做了饭食,安凉妱久等了好一会。 “阿兄他们都进宫了吧。”安凉妱喝完最后一口汤,擦了擦嘴角的汤渍。 无冬将碗碟都收好,嗯了一声。 “娘子可要沐浴” “嗯,准备一下吧。”安凉妱困意袭来,天一黑屋内便点上了油灯,火光晃得人睡意更浓,“沐浴了也好舒舒服服的睡一觉。” “娘子这一觉可拖得有些久了。”无冬笑了笑,将碗碟收进食盒里,提着离开。 一夜安眠。 无冬早早的起来,去了厨房提早膳,等待的时候听到厨娘在低语,仔细一听,不由得脸色大变,等早膳一备好,立即飞奔回了院子。 “娘子,娘子不好了” 安凉妱醒来没多久,如桃花一般的红挂在双颊,神情懵懵的,听得外头无冬焦急的呼喊,还没回过神。 无冬喘着气推开房门,将食盒一放,急道“娘子,郎君昨夜被扣留宫中了” 宛如一声惊雷平地起,安凉妱一下清醒得不得了,黛眉微蹙,她立即掀开被子,一边询问“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奴婢也不知,只是听得厨娘都在议论此事,想来应当是出了大事。” 早知昨夜就应该一同进宫的安凉妱后悔极了,若是自己在场,现在就不会这么被动了。 “无冬,伺候我洗漱,我要去见阿耶。” 无冬急急拿了一套红绿的衣裙过来,安凉妱没心思再去想这衣裳穿着好不好看,洗漱后连早膳都没用,直接去了前头的正屋。 安老爷任工部尚书,此时还在上早朝,没回来。 安凉妱便在堂屋里等着,心乱如麻,脑子里已经想了好多种可能,越想越慌。无冬在一旁不停的安抚。 “无冬,去把让你备好的铜钱给我。”安凉妱实在是要坐不住了,想着手里拿着熟悉的铜钱应当会冷静许多。 迎上无冬担忧的目光,安凉妱深呼了一口气,“快去吧,我就在这等着,哪也不去。” 无冬转身沿着抄手游廊往院子里跑。 安凉妱闭着眼耐心等待着,耳边突然出现一阵脚步声,听着沉着有力,不似女人的脚步,一睁眼便看见一个不认识的中年男子,在堂屋门口候着。 看穿着,应当是家中的管家。 安管家没想到会在堂屋里看见大娘子,行了一礼,不敢抬头,问了声好。 “管家怎的这般匆忙” “关郎君上门拜访,小人正要去找夫人。” 姓关他这时候上门做什么 “那关郎君找母亲做什么,阿耶不在府中,贸然上门拜访,有些不妥吧” 安管家自然是知晓的,可关郎君说的那事,可等不得 “关郎君上门与大郎有关。” 安凉妱眯了眯眼,昨日小袁氏说这位关郎君入职大理寺,说不定,这关郎君真能帮得上忙 “阿兄的事已让母亲受了惊,管家让人来堂屋一叙吧。” 安管家愕然的抬起头,却被安凉妱的美艳晃花了眼,心里惊讶不已,大娘子居然比李夫人还有美上几分,只是那衣裳和那张脸有些不相称。 他连忙低下头,想到大娘子要单独见外男,有些担心。 “大娘,这不好吧关郎君毕竟是外男。” “管家,这种时候哪里还能管那些礼数大不了在堂屋里竖一道屏风便是。”好不容易有个知情的送上门来,安凉妱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那便听大娘的罢。”安管家立即去安排了人将屏风搬来,自己则是将关郎君亲自迎了进来。 关元祎一路走来,不停的给自己鼓气,在进堂屋的时候深呼一口气,不管怎么样,今日的事他都一定要办成 透过薄薄的屏风,安凉妱只能看见来人的轮廓,身形有些瘦弱,一身白色长袍,气质如竹。 “这位是”关元祎有些惊讶,在看见屏风的那一瞬间,大约猜到了后面坐着的人是谁。 安管家笑道“夫人身子沉重,大娘子体恤母亲,代为见客。小人在门口候着,郎君有什么要紧事,就与大娘子商议吧。” 关元祎犹豫的坐下,看着屏风里朦胧的身影,不知道该不该说。 倒是安凉妱沉不住气了,率先问道“关郎君,昨日在宫中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我阿兄会被扣押” 关元祎惊讶问道“娘子还不知” “的确不知。还望郎君如实相告。” 关元祎沉吟片刻,只说“昨日押解进京的罪犯毒发身亡,看押的小兵说见过安将军去找那罪犯问话,好似塞给了他什么东西。且昨晚有官员在晚宴上被毒死,所用的与那罪犯所服用的一致。” 多的他没说完,安凉妱已然能够猜到中间的过程,这两件事太过巧合了。 那被押进京的罪犯偷偷将粮草换成陈粮,被阿兄发现生擒。兹事体大,陈将军怀疑其背后有人,故而带进了京,想要严查。 根据关元祎所言,如今这所有的脏水好似都往阿兄一人身上泼来,安凉妱实在不知道,这该如何为阿兄脱罪。 进京的时候场面那样的热闹,有谁会注意一个囚犯呢又有谁会记得有哪位将领靠近了囚犯 安凉妱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喉咙止不住的发紧,直觉这次若是没能找到一个好的突破口,阿兄可能就会沦为朝堂争斗的牺牲品。 “关郎君,可有办法” “可以一试。今日某来,也是为了这件事。”关元祎双目紧盯着屏风后的身影,声音清朗有力,“某想和大娘子做一个交易。” “什么交易” 关元祎并不想当着安娘子的面提出自己都要求,但昨夜叔父已经同意了这门亲事,他除了拿这事做个交易,别无他法。 想到这,关元祎毫不犹豫道“某想用安将军的事,来换得安家退婚。”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章 第4章 关元祎话音刚落,门内外三人都很惊讶。 无冬小心的抬眼看了关元祎一眼,拿着三枚铜钱走到屏风后面,将铜钱递过去,“大娘。” 安凉妱接过铜钱,手感与以前所用的铜钱并不一样,灵气也不足,更像个死物了,需温养一段时日才行。 关元祎的条件她是真没想到,不过心里也没什么感觉,说到底他们之间也没什么情谊在。 婚事她并不在意,她在意的只有阿兄。 “关郎君可有把握” 关元祎沉默的摇摇头,道“只有六成的胜算。” “六成”安凉妱喃喃道,白玉般的手里三枚铜钱互相摩擦,发出细微的响声。 这事牵扯颇深,六成的胜算已经不小了。 “容我再考虑考虑,关郎君请回吧。” 关元祎站起身,对着屏风行了一礼,不管怎么样,他想要退婚的意图就足够伤害安娘子了,这一礼,她受得。 安管家立即前来送客,心里对关元祎的条件上了心。 行至大门,关元祎转身对安管家道“管家莫要送了。今日上门是某礼,还望安管家莫要将这事传出去。” 安管家笑道“郎君放心吧,小人不是那等多嘴的人,这事只会告诉我们老爷。” “多谢。”关元祎弯腰一礼,眉目清隽,看得安管家越发觉得可惜。 大娘子的容貌配这位关郎君可是绰绰有余,可惜人家无心。安管家站在门口目送关元祎离去,好一会叹了口气,转身让门房关上门。 安凉妱堂屋里静坐着,一直到安老爷回来,心里终于做下了决定。 安老爷一身紫色官袍,一身书卷气息,三十来岁的年纪,已经蓄起了胡须,看着很有官威。一进门,安管家就将关元祎上门的事告知了他。 “大娘久等了。” 随着安老爷走进来,安凉妱起身行了一礼,勉强扯起一抹笑意。 安老爷落座,安凉妱上前为他斟茶,“阿耶可是听管家说了” “嗯。你怎么想的”安老爷心里纠结了一路。 为大娘找的这门亲事,是左散骑常侍关大人家的侄子,相貌堂堂,年轻有为。既不会委屈了大娘,也为他拉拢了关大人。 但安老爷心里到底是重男的,大郎这事不解决了,他也急,生怕这把火最后会烧到他身上,此事只有越早解决了越好。 他不甘心放弃这门亲事,这一退亲说不得就要得罪关大人。偏偏人家关郎君都亲自上门了,还以婚事当条件,他似乎也只有一个选择了。 “自然是要救阿兄。幸得阿兄百般呵护,阿妱才能安稳长大。只是一门亲事罢了,为了阿兄有什么不可以放弃的”安凉妱笑着将茶壶放下,将茶送到安老爷面前。 “那位关郎君一看就是个有主意的,他既无心于我,咱们家就算不出这档子事,女儿嫁了过去,只怕也不会幸福,说不定还会让两家生怨呢。” “嗯。”安老爷握着那杯茶,许久长叹一口气,一双暗含冷漠的双目看向这个多年不见的女儿。 “只是要委屈大娘了。” 安凉妱笑意微顿,总觉得阿耶这目光有些不太寻常心里有些沉重。待安凉妱想要看得更仔细,安老爷却突然起身。 “大娘容貌出众,关家郎君错过了你是他的损失。阿耶会为你寻得更好的郎君,大娘放心罢。” 这话,似乎暗藏深意。 安凉妱握紧拳,故作羞涩地低垂着头,声音细细的,“阿耶莫要打趣我了,婚事不急,现在最要紧的还是要将阿兄的事解决了。” “是啊。”安老爷叹息一口气,目光悠长,平声道“早日解决了才好,今日早朝都不安生了。” “阿耶公务繁重,关郎君的请求不若直接派下人去回应一声吧。”安凉妱柔顺的低着头,双手的指甲狠狠的嵌入掌心,对安老爷的不以为意很是不满,甚至气愤。 “大娘甚是贴心,这事就交给你罢。” “是。”安凉妱耐着性子,柔柔一礼,和安老爷一同走出堂屋,在抄手游廊处分开。 两人一分开,脸上的表情都冷了下来,眼底均是一片冷漠。 “什么阿耶真真的冷漠到极点了,阿兄如今安危不定,他居然还嫌阿兄给他惹了麻烦退个亲还不情不愿的” 一回到院子里,安凉妱便气得想砸东西,看准了一个青花瓷花瓶,举起来就想砸下去,以解心头之恨,将无冬给吓了一跳。 “娘子这花瓶是大郎特意给您买的,可花了好些钱,不能砸啊”无冬不明白娘子为何突然生这么大的气,只知道这么名贵的花瓶绝对不能砸,死死地抱住安凉妱的细腰。 安凉妱有气无处发,泄气的将花瓶放下,语气里满是沮丧,“我不该对阿耶抱有希望的” 她从北地回来的路上,居然还憧憬阿耶会是位好父亲,可现实是,他分明是那样冷漠的人 太可笑了 想想也是,当年阿耶若是对子女稍有怜惜,就不会让小袁氏有机会打压她阿兄。这一切都是她妄想了 安凉妱拍拍无冬的手,声音突然平静下来。 “放开我吧。” “娘子”无冬小心地放开她。 “去通知马夫,准备马车,待会我要出府。” “啊”无冬一时间有些懵,娘子怎么一下又说要出府了 安凉妱揉了揉眉心,忽略心中的疲惫,慢慢坐下,“衣裳都没得穿了,正好出门散散心,买些成衣回来。” “是,奴婢这就去通知。”无冬将花瓶小心的归回原位,心里松了一口气,小跑去了马厩。 不多时,一辆马车从安府后门驶出,沿着小巷往大街上去。 薛季趴在安府屋后的大树上,亲眼看见那辆马车从安府后门出来,吐出嘴里的狗尾巴草,从树上跳了下去,正好拦在了马车前面。 马夫一惊,急忙拉紧了缰绳,马车猛地停住,安凉妱和无冬措手不及往前撞了过去,安凉妱额头磕到了马车内侧。 无冬惊呼,扑过去扶着安凉妱,“娘子你没事吧” “我没事,发生什么事了” “马车内的可是刚回京的安家娘子”薛季负手站在小巷中间,高声询问。 安凉妱心里正烦闷呢,不知道哪里来的郎君这般胆大妄为,青天白日的居然敢当街拦车 “娘子,是位俊俏的郎君。”马夫低声说道。 “无冬你出去看看,没甚么事的话给我撵开边去。” 无冬是北蛮人和大亓人结合所生,长相有些北蛮人的深邃,但阿兄之所以买下无冬当她的婢女,还是因为无冬那堪比男儿的劲儿。 五年间无冬更是跟随军中将士学了些拳脚功夫,保护她一人是绰绰有余。 无冬跳下了马车,先是被薛季那貌若潘安的相貌闪了一下,好在成天伺候娘子,对好看的容貌也习惯了。 “哪里来的无赖,竟敢当街拦截三品大官家中马车” 无赖薛季摸了摸鼻子,道“我姓薛,是安娘子的未婚夫婿,今日拦马车是想跟安娘子做个交易。” 虽然知道那位安娘子是个傻子,但薛季自觉该说的还是要说清楚,免得以后拉扯不清,至少这里还有两个下人在,作证是够的。 薛家薛二郎真是赶巧了,一个两个的今天都来拜访。 安凉妱扬声问道“薛郎君的交易,是指什么” 薛季一怔,这说话的人声音有些特别,听得他耳朵发痒。 他迟疑片刻,问无冬,“这马车内还有别人” 无冬回头看了一眼,行了一礼,道“马车内只有我家娘子,薛郎君要说什么快些说吧,被人瞧见了不好。” 薛季心里大惊,安家娘子不是傻子 传闻中又傻又无盐的安家女,实则是个美貌动人正常的小娘子 薛季思绪一转,自己已经在好友面前夸下海口说要解除婚约,就差这临门一脚了,说什么也不能因为这一点小变故而放弃。 安家女就算不傻也很美,也不是他喜欢的。这婚,还是要退 “昨夜的事,想来安娘子是知晓了。好巧不巧的,昨天亓军回城的时候,我瞧见了真正与囚犯说话的那人,那人并非安将军。若是安娘子能同意我的请求的话,我可上殿做人证。” 真是要睡觉了就有人送枕头来了 安凉妱大喜,想不到这位薛郎君居然亲眼看见了那一幕如若有他来作证,关郎君那六成的把握应当会再高上许多吧 安凉妱嘴角微微上扬,有了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她急忙问道“薛郎君的请求只要不太过分,阿妱一定答应” “爽快。”薛季勾勾唇角,一双深邃的眸看向马车,他握拳放在嘴边,尴尬的咳了一声,声音突然放小,“待这事了结之后,我希望安家能主动上门,退了那娃娃亲。” 小巷里是一片诡异的宁静。 安凉妱静坐了一会,突然伸手摸摸自己的脸,眉头紧蹙。她就长得就这么不堪入目,弄得她一天之内要被退婚两次 薛季等得正忐忑,忽而听到马车里传来一道疑惑不已的声音。 “我能问一下,究竟是为何吗” 绕是安凉妱对自己有十分的自信,这会也只剩下七分了。 一天被退婚两次,京中还有谁家娘子能跟她比惨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章 第5章 “不喜娃娃亲罢了。”薛季敛下眼睫,语气散漫随意,好似真的就是因为这一点,然到底是因为什么,除了他谁也不知道。 他抬头看向马车,“安娘子若是不愿的话,我也不强求。说起来我们还是表兄妹,我应当喊你一声表妹,安将军也是我表哥,这个忙我依然会帮。” 安凉妱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猜测他大概是真的很无所谓 薛季的行为说起来也称得上是君子所为。要是没有刚刚这句话,活像是要挟她似的,尤其当街拦车这种举动看起来未免太过嚣张和无礼。 安凉妱答应了,她也没有损失的地方,倒是薛季,阿兄的事牵扯甚广,若是不甚,可能会把薛家也拉下水。 粮草偷换的事肯定不是一个士兵就能做出来的,背后定然有人支持,这人与毒死参加晚宴的官员的人,应当是一伙的。 有这个胆子在皇宫和军中动手脚的,官职只怕是不低。 这样说来,薛季和关元祎插手这事,不管最后成不成功,安家都欠他们一个人情。 安凉妱一手揉着撞得发红的额头,一手拿着铜钱,脆声道“二表哥可知为阿兄作证,要是没能翻盘,薛家也会受到牵连” 薛季在家中行二,安凉妱也不叫薛郎君了,一声二表哥叫得很是亲热。 薛季仿佛感受到了自己浑身的鸡皮疙瘩,安娘子这声音叫一声二表哥,真真是让人耳根子都发软啊。 “先前关评事不是上门拜访了吗有他还有陈将军在,再加上我这个人证,娘子心里还是没底” 薛季猜测关元祎上门,可能也是为了安将军的事,昨晚上他还为安将军说话了呢。 许久,安凉妱怀疑的声音传来,“表哥你在安府外候了一天” 薛季笑意一僵,声音微不可查的降了一个度,“安娘子莫要顾左右而言他,现在说的是安将军的事。” 他在安府外等了多久重要吗不重要 安凉妱哦了一声,接着语气轻快回道“那我同意了。不过表哥冒这样大的风险帮我,我心有不安,就为表哥算上一卦,权当谢礼罢。” 就当是换了薛家的情,至于关郎君那边的人情,以后找机会再还吧。 “算命”无冬诧异的小声问道“娘子您要那铜钱,就是为了算命吗” 薛季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眯了眯,接着弯起一个自然的弧度,眼中熠熠闪烁,灿如星辰。 “悉听尊便。” 一卦换一个人情,薛季想着自己以后也不会再和安家有什么瓜葛,就随了她吧,早点两清也好。 安凉妱撑着小脑袋,想了一下,问“表哥想算什么婚事仕途还是什么。” “那就算仕途吧。” 薛季摸了摸下巴。京城里这种喜欢招摇撞骗的神棍也不少,薛季闲着没事也会跟范啸杰他们几个一起去算上一算,不管准不准,至少那话好听啊。 他反正是不相信安娘子真能算得准,到底是只有十几岁的小姑娘,肚子里能有多少墨水届时只怕也是一顿胡说。 然安娘子声音那般好听,听她说话倒像是一种享受,薛季不介意浪费点时间陪她玩玩,甚至还真有点期待听到她夸他。 至于安凉妱算得准的情况,那根本不在薛季认知范围内,他是认准了安凉妱只会糊弄人,毕竟这么多年他都没听说过,有谁算命算得准的。 安凉妱端坐着身子,用手帕擦了擦手心的汗液,然后深呼一口气,凝神聚气,素手一扬,三枚铜钱落在马车内的案桌上,形成一爻。 如此反复六次,便是卜卦之中很常见的六爻预测法。 安凉妱的前十六年,一直呆在一个名叫巫的国家,师父收养了她并传授她卦术,唯一的条件便是要她帮助巫国的二皇子登上皇位。 安凉妱天赋出众,是师父唯一的弟子,十五岁那年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二皇子坐上皇位之后说想娶她,师父替她应下了。可是像他们这种人,窥伺天机太多,大多都是五弊三缺的命。 尤其是巫国的皇位本不属于二皇子,安凉妱帮他逆天改命,前几月逐渐开始丧失五感,想来也是报应。 安凉妱对成婚这件事情没有太多感觉,尽管她都残了,但二皇子依然坚持娶她,师父说让她嫁她便同意了。 然后大婚前一日她一觉醒来就回归自己的身体了。 莫非今日之内一下退了两门亲事,也是受了那五弊三缺的影响 安凉妱被自己的想法给吓了一大跳,该得的报应都表现在先前的身体上了,难道还会波及现在的自己不成 面无表情的盯着案桌上的三枚铜钱,安凉妱没有一丝犹豫,将其收拢在掌心。 五弊三缺又怎样她这辈子只希望阿兄能平安幸福,她自己无所谓的。打从她三岁拿起铜钱开始,她这一生就不可能和卦术分开。 掷铜钱的声音早已消失,安娘子却迟迟不说话。薛季没那个好耐心痴等着。 “安娘子”莫非是不知道该编些什么话,给难住了 薛季抬头看了一眼太阳,快到午时该回家用膳了,昨日他偷跑出来被阿娘好一顿训,要不是兄长护着,今日就该躺床上不得动弹了。 今日又是偷跑出来的,若是没能在饭点前回去,只怕兄长都不会护着他了。 薛季用手遮住刺眼的阳光,眯着眼道“若是算不来的话,那便算了吧,我还有事” “乾下乾上,元亨,利贞,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大吉。”朱唇轻启,卦辞十分熟练的从唇齿间说出,打断了薛季的话。 安凉妱笑了笑,颇有几分戏谑的意味,“表哥急什么,莫不是姨母布置的功课又未做完便出了府” “你怎”薛季差点没咬到自己的舌头,奇了怪了,安娘子是怎么知道他的功课没做完,又是怎么知道那功课是他阿娘布置,而非兄长布置的 有点意思。 薛季定定地看着马车的窗子,隔着竹帘隐约瞧见里面端坐的人儿。他舔了舔唇,道“继续。” 六爻之中,一爻当位,对主方有优势,然二四六爻却恰恰相反。这儿一卦中,没有有应的爻,表示主客双方矛盾很深。虽是大吉,主方若不能很好的利用这个优势,最后的结果也会有所改变。 安凉妱闭着眼,梳理了一下思路,侃侃而谈,“乾卦的主卦和客卦相重,主客双方势均力敌,可以是强大的竞争者,也可以是合作者,事情的结果如何,取决于表哥你的态度。” “耐心等待机会,不要和对方硬碰硬。只要你足够的努力,终有一天会成大器。” 整体虽是大吉,但对客方而言,其实说不上好。安凉妱皱了皱眉道“姨母近日或许会有些小病痛,表哥莫要与她多有争吵,多顺着她。” 总得来说,就是他薛季还是会成大器,只是时间的问题这些话听着还算是不错,薛季满意的点头。 “多谢安娘子,我还有点事,先告辞了。” 薛季很快又急匆匆地离去。无冬震惊地站在马车边,直到安凉妱唤了她一声,她才手脚并用地爬上马车,一脸崇拜的看着安凉妱。 “娘子,您是怎么会卦术的听您说的头头是道的,还真能唬人呢。” “傻姑娘。”安凉妱给了无冬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她哪里知道,安凉妱说的没有一句不是真的呢 这个世上,怕是没有比安凉妱更懂得卜占之术的人了。 无冬讨好的笑笑,问“娘子现在可还要去成衣铺子” “哪有刚出门就回去的道理,出都出来了,当然是要去的。”安凉妱垂眸看着那三枚铜钱,脸上带着浅浅笑意,心里却有些疑惑。 为什么会掷出乾卦 类似卦辞的卦象有很多,但偏偏是乾卦。乾卦在安凉妱看来是有特殊意义的,卦中用龙来暗喻人,在安凉妱看来,却更像是在暗指天家。 薛季和皇室又有什么关系呢 或者说,是这三枚铜钱灵气不足,出了差错 青绿色铜钱散发着古朴的气息,放在嫩白的手心很是显眼。安凉妱选择相信自己的占卜之术,狸猫换太子的事自古都有,她宁愿相信是薛季的身世有问题,也不觉得会是自己算错了。 将铜钱收在荷包里,安凉妱暗暗下了决心,以后还是远离这位二表哥吧 回过神来,无冬还在絮絮叨叨的,“不过娘子,您这是在哪里学的卦术啊,奴婢怎么都没瞧见您看书呢” 安凉妱随口回道“在梦里学的。” “梦、梦里” “嗯。”安凉妱十分认真的点了点头,看到无冬呆愣的表情,有些好笑。 安凉妱舒心的吁了口气,心里总算是放松下来了,薛郎君来的可真是太及时了。 薛季的卦象既然显示他能成大器,那么此事对他必然不会有什么影响。从另一方面来看,阿兄这事很有可能会是顺利的。 安凉妱碰了碰荷包里的铜钱,有些无奈。要不是卦者不能自卦,她又何必拐弯抹角的要为薛季算卦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章 第6章 且说薛季偷摸着爬墙回了自己的院子,一脚才踏进书房呢,就听得里头一道隐含怒气的声音。“还知道回来了” 薛季立即换上一副笑嘻嘻的面孔,右脚往门槛外头撤,时刻准备逃跑。 “阿娘你今儿不是同大嫂去查庄子上的账了吗,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我不回来,你也不回来了是吧”薛夫人怒目圆睁,她一辈子为丈夫为儿子操劳,看着要比同龄人大上许多,看面部轮廓看得出年轻时候是个美人。 薛夫人气急,站起来身形矫健的几步走到门口,右手一把揪住薛季的耳朵,薛季没来得及跑开。 “阿娘,疼” “你也知道疼啊,啊考上进士嫌排名太后,安排的官职太低不乐意,你兄长给你找关系进金吾卫你也不愿。让你重新考功名又不想看书,这也不想那也不想。薛季你二十了一点作为都没有,你是想气死我这把老骨头吧你” 薛季捂着耳朵,被小个子的薛夫人扯得弯下了腰,精致的脸紧皱在一起。这回老太太下了重手,是真疼。 “阿娘你还这么年轻,哪里是老骨头,您先放开我行不行” “说”薛夫人抬着头瞪他,咬牙道“上哪鬼混去了都给我老老实实交待清楚了。” “我去安府了。”薛季立即交待了去处,薛夫人怒容微顿,松开揪住他的手。 “你去安府做什么” 薛夫人瞧不上安老爷那个妹夫,自打亲妹子去世,就跟安府断了来往,跟两个侄子侄女虽不亲厚,但到底还是有些情分在,一时间有些怔然。 薛季揉着耳朵走进书房,随手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才说“去解除婚约了。” “婚约”薛夫人疑惑的想了想,薛家跟安家什么时候有婚约了 莫非是 “就是您给我和安家表妹定下的娃娃亲。”薛季似笑非笑的瞅着薛夫人,好笑地问道“您该不会自己都不记得了吧。” 还真是。薛夫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婚事是她定下的没错,但是、但是这跟二郎没关系啊 薛夫人一把坐到薛季身旁,凑近他小心问道“那你是已经解除婚约了” “自然。您儿子我是谁,这点小事当然马到成功。”薛季放下茶杯,心里一虚,又道“不过我答应了表妹一个小要求。” “什么要求”薛夫人立即坐直了腰板,肃目瞧着薛季越发灿烂的笑容,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就是”薛季抬眼看着自家阿娘一张严肃的脸,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他真怕说出来又是一顿打。 “我昨个儿不是出去看亓军回京吗” 虽然只看了一眼,但并不妨碍薛季将此事当做挡箭牌。 薛夫人淡淡嗯了一声,斜着眼看他。她还能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哪次爬墙出去不是跟那几个纨绔子弟鬼混去了还看亓军,他这辈子都不可能会有心系家国的那一天 薛季讪笑着将茶水塞到薛夫人手里,“阿娘,您喝茶。” 薛夫人捧着茶杯没动,“你继续说。” “昨晚上表哥不是被诬陷了吗我昨日正好瞧见了真正找囚犯谈了话的人。得亏我记性还不错,那人穿什么长什么样我都还记得。”薛季倒有些庆幸了,要不是记性好,他可没有筹码去退婚。 “我跟表妹说好了,到时候我去当人证,将表哥救出来就是。” 薛夫人一听,顿时就急了,重重将茶杯放在桌上。 “你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娘退婚之事不跟我商量,这么大的事你居然也瞒着我”薛夫人气得脑子里一跳一跳的疼,她闭着眼扶着头,喘着气不再言语。 坏了薛季猛地跳了起来,扶着薛夫人焦急询问“阿娘你没事吧” 薛夫人没个反应,薛季随即夺门而出,见自己贴身书童薛一在院子门口蹲着,长手一伸,将人拉了起来。 薛一慌张的回头,一看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的二郎,心里一紧,就要解释。 “二郎,小人拦不住夫人” “行了,今日的事我稍后再跟你算账。快去请大夫来,阿娘头疼得厉害。” 薛一大惊,连忙应声。薛季放开他之后,踉跄着往府门处跑。 薛夫人病了。 薛季担忧地守在薛夫人床前,心里满是愧疚之意。薛家大郎薛毅沉默的伫立在一旁。 一碗药服下,薛夫人好了许多,不至于疼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她声音虚弱又缓慢的说道“二郎啊,将事情都告诉你兄长,由他定夺吧,我是管不了你了。” 薛季咬着牙,不敢出声。大夫走前说不可让薛夫人生气,再这样来几次,只怕人都救不回来了。 薛毅拍拍薛季的肩头,低声道“出去说吧,这里有你大嫂和小妹在,放心吧。” “二叔去吧,阿娘这里有我们呢。”方氏拍了拍小妹薛玉的手,无声安慰她。 大嫂方氏素来是歌贤惠的,薛季倒也放心,他默不作声的起身,随着兄长来到院子里。 薛毅背着手,叹息道“到底是因为什么,阿娘竟然被气得这么严重” “我答应了安娘子为安将军做人证。” 薛毅一愣,转身问道“你说什么,你怎么会和这事扯上关系” “昨日我亲眼看见的,那人不是安将军。”薛季迎上薛毅愕然的目光,疑惑道“安将军的事明眼人都知道他是被陷害的,圣上的态度你我都看得出来,安将军绝不会被定罪的,我也一定不会出事。为何阿娘反应如此之大” 薛毅与薛季长得并不很像,薛毅的五官比薛季更加粗糙,更像生父开国公薛平,而薛季,则是像极了姑姑薛柔,那个红颜薄命的京城第一美人。 薛毅沉吟片刻,伸手掸开薛季肩头的一片桃花,道“明日跟我一起进宫吧,答应了人家的事,不办也说不过去。” 薛季看着薛毅离去的背影,心里越发不解,高声问道“兄长,阿娘如此可是与我五岁那年的事有关” 薛毅停住脚步回头,“是。” 桃树正值开花的月份,风儿一吹,多多桃花飘摇而下,粉红粉红的,看着很是喜人。 薛季静静站在桃花树旁,两眼微眯,任由桃花将他淹没。十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两兄弟都一齐决定的事,薛夫人不再阻拦。第二日,薛季一早便随薛毅上朝去。 那日朝堂上火药味十足,护着安义阳的人和看不惯他的人吵得不可开交,最后大理寺评事关元祎当堂为安将军喊冤,问及那报案的小兵何时见到安将军去找了囚犯,并给了他毒药。 小兵支支吾吾的只说是在进京之后,因为围观者众多,让安将军钻了空子,给囚犯递了东西他也没发现。 接着开国县公府的二郎君前来做人证,说自己亲眼看见了和囚犯接触的人是谁,描述的外貌、衣着等很有可能是左卫里的另一位将军。 那被指认的将军姓萧,乃兵部尚书的萧峰的同族。此话一出,群臣哗然,与萧峰交好的朝臣顿时风向一变,纷纷攻击起薛季。 薛季风雨不动安如山,面对各种质疑,笑道“在此之前我可不认识萧将军,我说的,就是我看到的。安将军那会确实是离队了,但是他却是去找安娘子的,而不是去找了囚犯,马夫亦可作证。” 小兵一慌,立即改口说是在京城之外安将军就见了囚犯。 关元祎看准了这一点,连发几道质问,小兵哑然,不敢再回话。 又是一番激烈的争吵,最后圣上沉声道“此事便交由大理寺审理,一定要把真凶找出来” 安义阳的罪名就这样被洗清了。 安义阳出宫的时候,天气正好,陈将军在外面正等着他呢。 “多谢上将军为某费心。”安义阳上前笑着一礼。 陈将军哈哈大笑几声,指着他身后一位面如冠玉的少年郎道“可不是我的功劳,你该谢谢那位薛郎君,好似还是你的表弟吧还有一位姓关的郎君,也是在大殿上据理力争,帮了许多忙。” 安义阳连忙转头一看,大喜,这就是阿妹的未婚夫啊 陈将军抚着胡须,又道“还不快去谢谢人家” 安义阳不好意思的对陈将军笑了笑,上前几步拦住了和薛毅走在一起的薛季。 “今日多谢表弟表兄费心了。”安义阳弯腰行了一礼。 薛季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薛毅和安义阳齐齐盯着他,只好上前道“表兄无需多礼,咱们也是血脉兄弟。” 安义阳瞧着薛季那张脸,越看越满意,也不跟他客气,习惯性的去拍薛季的肩膀,就跟拍军中兄弟似的。 一巴掌下去薛季肩膀都麻了。 “哈哈哈表弟真是一表人才啊,长得可真俊。” 薛季勉强勾起唇角,不动声色往薛毅身后挪。 安义阳毫不在意,凑近两人,促狭地低声道“我阿妹亦是风姿绰约,你们二人瞧着可般配了” 薛季再也笑不出来了,要怎么告诉这位表兄,他已经退婚了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章 第7章 幸而安义阳并没有呆多久,不远处有人唤他过去,好似是他军中的好友。安义阳一走,薛季放心了。 薛毅好笑的看他一眼,一巴掌又拍到方才安义阳所拍的地方,“二弟啊,你还有事瞒着我罢” 薛季弯下小腿,将自己的肩膀从兄长手底下解放出来,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 “兄长你就别管了,我自己心里有数。我方才想起来我好像还有点事,劳烦兄长替我瞒着阿娘,别让她老人家又气着了。”说话间薛季撒腿就往朱雀大街上跑去。 薛毅手底下一空,看着那比兔子跑得还快的人影,深呼一口气,努力告诉自己不要生气。 却还是忍不住笑了骂一声,“兔崽子” 薛季鬼使神差的就来了安府。那安娘子怎么就这么邪门,她说阿娘身体有疾,让他不要惹阿娘生气,结果阿娘就真病了。 他想不通啊又觉得或许这两件事只是巧合 再加上刚刚遇见了安义阳,薛季觉得退婚的事还是不能由他去说,怎么也得是安娘子自己提出才是,这样她的名声才不会有损。 重点是安义阳之后应该也不会找他算账了吧。 想起高头大马的安义阳,一身腱子肉壮得跟熊瞎子似的,薛季一个激灵,加快脚步,一定要在安义阳回安府之前将此事解决了 薛季抬头看着高高的围墙,安府里的布局他并不清楚,如今只能凭运气找个大概的位置,翻墙而入了。 他娘说他打小身体就不好,所以薛季从小就请了武夫子,虽然他并不觉得自己身子弱。 武艺学得不精,但是翻墙薛季那是一个熟啊,他就没摔下去过。 薛季拍了拍手掌,助跑几步,双腿一用力,几步就爬到了墙头,整个人伏在墙上,暗中观察安府的构造。 他现在应当是在安府的花园里,从这里看过去,能看到后头的几个单独的小院子,将地形记下后,薛季正要退回去重新找安凉妱的院子。 花园里却传来一位年轻郎君的声音。 “安大人谬赞了,某也只是实话实说,安将军为人正直,定然是不会做出这些事的。” 薛季不仅记性好,耳力也不差,一下就辩得这郎君正是早朝上与他一同为安将军开罪的关元祎。 安老爷笑道“他啊,就是个直肠子,这回被人陷害也好,该长长记性了。只是可惜啊,询之不愿做我的乘龙快婿,可是有隐情” 乘龙快婿这话是什么意思 薛季正要往下跳,听了这话默默又趴回了墙头。 关元祎失笑,对安老爷行了一礼,道“并未有隐情。只是某只想娶自己喜欢的人,安娘子很好,但我们只能是有缘无分。” “原来是这样。”安老爷可惜的摇摇头,“你不愿娶她,也是她没有福分,这婚事,就此作罢吧。” “多谢大人成全。”关元祎腰弯得更低了。 薛季听得火冒三丈,安府竟然这般行事 这安府的安娘子,除了他那个好表妹,还能是谁昨日那关元祎上门见的可不就是她他询问的时候,她也默认了。 他薛季都还没等到安府退亲呢,听两人所言,似是安府为安娘子相看了这关郎君 安府简直欺人太甚不将薛家坎子啊啊眼里,难怪阿娘要和安家断了来往,这等小人,确实没甚好来往的 薛季跳下了围墙,心里头气得狠,绕着外面走到刚刚记下的安凉妱的院子处,攒着一股子怒气爬了进去,跳下去的时候太急了,手背在粗糙的墙面上擦了一下。 鲜血顿时渗出,薛季没在意,随意在衣摆上擦了擦,心里气得要命。 “娘子,该起了,老爷这会应当下朝了。”无冬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 薛季没听清她说了什么,只是听出了这是安凉妱身边的那个奴婢,知道自己没走错道,气势汹汹的往传出声音的那个房间走去。 路过窗前的时候,薛季朝里面看了一眼,一下子愣住了,什么火气都消了。 安凉妱打着哈欠背对着窗呆呆的站着,浑身上下只着白色的里衣,那里衣布料轻薄,一身雪白的肌肤根本遮掩不住。薛季一眼就瞧见了那大红色的肚兜,这个颜色衬得她肌肤似雪,更加白皙。 太刺激了。薛季呆了,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无冬拿了新衣裳回来,一转头就看见窗外有个身影,吓得尖叫起来。 “啊有贼” 安凉妱被无冬突如其来的尖叫吓了一大跳,懵懵的侧身看去,和薛季来个个对视,清醒的那一刻猛地拿起桌上的茶杯扔了过去。 薛季最后只看到那一双翦瞳秋水,带着些慌张,像小鹿似的无辜。 茶杯正中脑门,薛季躺在窗子底下,看着天空觉得自己有些晕,脑子里全是刚刚瞧见的画面,尤其那安娘子侧身的时候,那个弧度 鼻下一热,好像有什么东西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没入发中,薛季用手背擦了擦,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猛地坐了起来。 他在干什么,他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薛季”小姑娘平静得不得了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薛季抬头,安凉妱已经穿戴完整,双颊绯红,正俯视着她。薛季看见她就想起方才所见,喉结忍不住上下滚动。 “你在干什么”语气虽然很是平静,但安凉妱那双被气的发亮的眸子,昭示着她此刻并不平静的内心。 “你怎么睡觉不关窗子。”薛季呆呆的说了一句,而后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混账话。 在安凉妱发怒之前,薛季忙道“我方才看见关元祎在你家中” 私闯内宅也就罢了,居然还怪她睡觉不关窗子安凉妱气得都要背过身去了,并不想理他。 薛季强调道“你居然和他相看了还差点就定下了婚约,我们俩的婚都还没退,安家这一女许两家的事做得可不厚道。”声音里还有点小委屈。 这事是安家做的不对,安凉妱怒火一下被浇灭。 安凉妱当面被指责,无冬怕她听进心里去,立刻气呼呼的拦在安凉妱身前,瞪了窗子下的薛季一眼。 “娘子,您跟一个登徒子废什么话这等无耻之人,就该抓起来送进官府。” 薛季爬了起来,浑身都是灰尘,鼻子里好像还有东西在往外流,他捂着鼻子吸了吸。 一只白皙的手从无冬身后伸出,手里还拿着一淡黄色的帕子。 “擦擦吧。” 薛季拿着那帕子,愣愣地看着无冬身后的人儿,鼻端闻到一股若隐若现的幽香。又是一股鲜血流出,薛季连忙用帕子捂住鼻子。 那张俊俏的脸上灰尘和血交错,看着狼狈得很。 安凉妱将铜盆里的巾子绞干,敷在发热的脸上。她又不是真的无心,方才那模样被薛季瞧了去,心里又羞又恼,一下就红了脸。 “薛郎君,你可听好了。关家那事是我们家对不住你,但你方才这样,也是闯了大祸,这事不可四处宣扬,二事两相抵消,你我不互相欠。还有你我的婚事,稍后便会有媒人上门,退了这婚事。往后你莫要再来找我,安家和薛家,就当做不认识” 安凉妱咬着下唇,心里头始终难以释然。 “无冬,将窗子给我关上。” “薛郎君,您可听清楚了赶紧走吧,别被人看见了。”无冬啪的一下将窗子合上,转身小心翼翼的看着安凉妱。 “娘子您还好吧” 安凉妱摇摇头,将白巾放下,道“薛季既然回来了,阿兄的事应当是解决了。今天的事,不准告诉任何人。” “昨夜您就该早些睡的。”无冬站在安凉妱身后,为她梳发,熟练迅速的绾了一个发髻,再插上发簪和一些装饰。 安凉妱没好气的看了那窗子的方向一眼,“那窗子就别开了,看得人心烦。” 薛季彼时还站在窗前,听到这话,将手帕胡乱塞进怀里,找到刚刚跳下来的地方,悄悄地又翻墙而出。 他跟安府怕不是犯冲吧,薛季手上火辣辣的,手上、脸上都是火红一片,顶着行人惊异的眼光,淡定的往薛府走去。 以后一定要远离安家人 大门他是不敢走了,就怕家里人追问,他哪里敢说他见到什么了。薛季三两下翻墙进去,感觉鼻子里好像又热热的,满脑子还是那美好的玲珑曲线。 完了。 薛季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憋得太久了,怎么才看一眼就被刺激成这样了呢。 狠狠的抹了抹鼻下,薛季飞快的跑进自个房间,将衣裳全换了,然后一照铜镜,总算是知道为何大街上的人都那样看他了。 打了一盆水进来,薛季洗了把脸,终于冷静下来。 余光瞥见地上那抹淡黄色,薛季纠结许久,将其捡起,扔进盆中将血搓干净。 这个帕子,还是要还给人家的。 “二郎君”薛一急匆匆跑来,见薛季的房门虚掩着,也没打个招呼就推开了。 薛季被吓了一跳,慌忙地将手帕藏到身后。 “干什么吓小爷一跳。” 薛一小声道“安家、安家媒人来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章 第8章 安义阳回府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看他的宝贝妹妹有没有被吓着。“阿妹我回来了。” 安凉妱一听,便露出个灿烂的笑容,一大早被薛季弄得烦闷的心放了晴,拎起裙子就跑了出去。 “阿兄” 安义阳连着两天没回来,身上穿的依旧是前日那一身,下巴处满是细碎的络腮胡子。安凉妱只看了一眼,双目便开始泛红,心里发酸。 大家都说阿兄是被扣留宫中,实际上却是被关进了天牢罢 那一身的狼狈,安凉妱看着心里就不舒服。 “阿兄受苦了,赶紧回去梳洗梳洗,吃饱了睡一觉。” 安义阳挠挠头,低头扫了一眼自己这身,早知道方才就该先回去换身衣服了再过来,阿妹看见他那眼就红了,安义阳还不知道该怎么哄,有些不知所措。 “你别哭啊。”安义阳伸手抹去安凉妱脸上的泪,又怕自己手掌太粗糙,弄疼了她,抹了几次没没能抹干净,急得汗都出了。 安凉妱破涕为笑,拉下他的大手,牵着安义阳往他的院子走。 嘴上不住的抱怨,“阿兄也真是,你来我这里做什么,先顾好你自己再来看我也是一样。你这样来,就是想看我有多心疼你吗” 无冬捂着嘴在一旁偷笑,安凉妱回头吩咐道“无冬,让厨房准备好饭菜,端来阿兄院子里。” “哎奴婢这就去。”无冬笑着转身去准备饭食。 “这两日在家中,她可有欺负你”安义阳在宫里的时候就放心不下这个妹妹,话中的她便是指继母小袁氏。 回来的第一日,小袁氏就和他们不对付,还是阿妹服软才揭了过去,这还是在自己在的时候呢。 安义阳简直难以想象自己不在的时候,小袁氏要怎么磋磨阿妹。 安凉妱笑着挽住他的胳膊,语气娇嗔道“怎么一回来就问这个,我这两日好得很,母亲并未来我院子,你都出了这么大的事了,她哪里敢作妖。” “你没事就好。”看着身侧娇娇软软的妹妹,安义阳感慨道“今日多亏了薛二郎,果然传言不可信,我瞧着他双目清明,并不似个混人。还是阿娘看人准,阿妹你嫁去后,他一定会好好对待你的。” “阿兄。”安凉妱抱歉地仰起头,神情无辜道“没跟你商量,我昨日就找了媒人,现在这会应当已经在薛府了。” 安义阳脑子没转过弯,笑问“什么意思” “就是这会媒人正在解除我跟二表哥的婚事呢。”安凉妱胆怯的柔声道“你不会怪我吧” 安义阳心情有一丝复杂,可自家妹妹那么怯懦的看着他,那训斥的话就不忍出声。 一直到安义阳用完饭,他还是没想明白。 “我不明白,阿妹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安凉妱素手按住茶壶,往茶杯里倒着热茶,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像是做了无数遍。 “阿兄,我不想嫁人。”安凉妱笑容不变,将茶推到安义阳面前。 只是理由难以说服人。 无冬立在一旁,差点就将娘子这两日的遭遇脱口而出,安凉妱一个眼风扫过来,无冬噤声不语。娘子长得娇小,瞧着软弱,实际上是个坚强的,很有主见。无冬怕她胜过安将军。 安义阳皱眉放下筷子,道“你就跟我说实话吧,到底是为什么。” 安凉妱胳膊肘放在案桌上,手撑着脑袋,眼睛不敢看安义阳。 “唔,就是这个理由呀。” “阿妹你骗小孩呢。” 安凉妱噗嗤笑了,“阿兄这是在说自己是小孩吗” “阿妱”安义阳语气突然严肃起来,直接唤了安凉妱的小名,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安凉妱乖乖坐好,也不敢笑了,双手缠在一起,内心犹豫不决。 “无冬,你说。”安义阳一双鹰眼瞅着无冬,阿妹不肯说,无冬作为她的贴身婢女定然是知道的。 无冬被看得心里一紧,下意识的去征询安凉妱的意见。迎上安义阳锐利的眼神,安凉妱无奈,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于是无冬便将这两天的事全部说了个遍,只不过该隐瞒的也隐瞒了,至少今天薛郎君所做之事,她还是有分寸的,一字未提。 安义阳啪的一下重重拍在案桌上,那杯茶水一下被力道震翻,安凉妱心里一咯噔,抬头发现阿兄气得喘粗气,那双眼都气红了。 “阿兄你别” 安凉妱正要说些什么安抚一下,安义阳却大声怒骂道“什么关郎君薛郎君的,看不上你,咱还不嫁了以后就是想娶,都给我滚开边儿去” “阿妹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找一个比薛郎君俊,比关郎君聪明有为的夫君” “好好好,阿兄给我找个比那两个更好的。”安凉妱只当安义阳说的是气话,这京城里哪里还会有比薛季更俊的 她在巫国也见了不少俊俏儿郎,可没有一个比得上薛季的。 不过现下还是要好好安抚阿兄,安凉妱真怕他冲动得上门去找人麻烦,说到底这都是交易罢了,无冬隐瞒的这些,都不能让阿兄知道。 无冬上前提醒道“娘子,水早就备好了,大郎该去沐浴了。” 安凉妱连忙点头,劝道“阿兄你瞧你这一身的汗臭味,快些去洗洗吧,洗完就去睡一觉。这些事啊,对我来说都不值得一提,只要阿兄喜乐平安,阿妱便已满足。” “我听你的。”安义阳愤愤起身,嘴里不住的念叨,“我阿妹这样好,你们却有眼不识美人,哼,活该一个个都二十了还没成亲” 终于将人劝走了,安凉妱叹了口气,松开纠缠的双手,才发现刚刚都紧张的冒汗了。 与此同时,刚刚被退完亲内心不爽的薛季和在大理寺当值的关元祎一同打了个喷嚏。 薛季揉了揉鼻子,“这是谁在背后说小爷的坏话。” 正要转身进书房,打算看会书,却听得隔墙有狗吠声。薛季脚步一转,眉头一挑,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先是进房间拿了一叠银票放进怀里,然后小心的端着水盆爬上自己院子里的假山,在这上面正好能看见墙外面有两个人正捂着嘴学狗叫。 薛季一使劲,本是想将水泼下去的,没成想手里一滑,整个盆都摔出去了。 “哎我的盆” 薛季的喊声一出,范啸杰和钟松下意识的看向里面,迎面却看到一个铜盆,还有一泼水朝他们两个的正门而来。 范啸杰反应迅速的闪开,看着罩在钟松头顶的盆,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脯。 继而捧腹大笑,“哈哈哈哈,钟松你这样子也太好笑了吧” 钟松握紧的拳微微颤抖,上半身湿了一半,关键头顶那个盆砸下来的时候,着实太疼,现在只怕起包了。 “薛季你给我出来”钟松一把掀开那盆,朝围墙之后大喊,气得浑身发抖。 薛季不知什么时候趴在了墙头,在墙头上笑得前俯后仰,一个不小心,就往下栽去。 “啊”薛季大喊一声,在空中调整了姿势,勉强双脚先着地,冲击力之大,让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回轮到钟松和范啸杰笑他了。 薛季立即爬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一人给了一脚,不爽道“笑什么笑,好笑吗” 钟松手里还拿着那盆,憋着笑。范啸杰最经不起逗,那哪憋得住,狂笑出声。 薛季和钟松对视一眼,眯着眼一齐走近范啸杰,两人合力将他抬了起来。 范啸杰反抗无用,顿时慌了,“哎哎哎,你们干什么,不要太过分啊我警告你们” “放心。”钟松笑眯眯道“兄弟们都这么狼狈了,你一个人干干净净的好意思” “钟松说的有理。”薛季一本正经的点头。 三人的动静太大,惊动了大树上的乌鸦,乌鸦惊叫着从三人头顶略过,留下一泡白色的排泄物。 啪的一下砸在了范啸杰的胸膛上。 三个人都惊呆了。 薛季和钟松本来只想将范啸杰抬起了摔地上,万万没想到他运气居然这么好,得了乌鸦老弟的眷顾。 两人双手一放,一齐往大街上跑去。 薛季一边跑一边对他说“啸杰,这你可不能怪我啊。” 钟松笑得岔了气,补充了一句,“是你运气太好” 范啸杰恼羞成怒地从地上爬起来,头一件事就是捏着鼻子去追那两个罪魁祸首。 “你们俩给我站住” 三人打打闹闹跑到薛府大门处,薛季赶紧回头做了个嘘声的动作,三人安安静静从薛府大门前若无其事地走了过去,下一刻,就你一脚我一拳,打着往前跑。 到了三人最常去的青楼,已经是狼狈的不成样子,衣襟只能说是勉强挂在身上了。 薛季拿了一张银票给老鸨,一双眸子里的笑意简直就要将人溺毙。 “去,老规矩,给我们仨一人准备一套干净的衣裳,再开个房。” “那间房一直给您留着呢。”老鸨笑靥如花拿过那银票,对薛季抛了个媚眼。 薛季熟门熟路的往楼上去,问范啸杰,“你今儿怎么不用在大理寺守着了” “上去再说,我怕隔墙有耳。”范啸杰一脸神秘,指了指楼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章 第9章 推开房间门,钟松一点也不意外地看见里头备好了席面,笑嘻嘻地上前捏了一粒花生扔进嘴里。 “这春风楼就是这点好,待人接物真令人舒坦啊。” 薛季嫌弃地将钟松推开,“你脏不脏啊,方才我都瞧见你用那只吃花生的手,推了啸杰的胸口。” 钟松脸上的笑意一僵,肚子里一阵翻滚,一股酸气升起,猛地跑到床边,将放在床下的痰盂拉出来,抱着一顿狂吐。 范啸杰的胸口,那不正是被乌鸦老弟眷顾的幸运之地吗 “你就别吓他了,这好好端端的在这呢。”范啸杰顺手关上门,一手拎着胸口的衣裳抖了抖,五官都紧皱着。 钟松身子突然放松,抱着痰盂被吓得脸色都白了。 “薛二郎啊薛二郎,认识你算我这辈子倒霉”他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扶着床榻爬了起来,顺势躺在床上就不想动了。 钟松闭着眼喃喃道“我午时吃的那一顿这下全没了,你得补偿我” 薛季挑眉,春风楼的席面是其特色之一,又贵分量又少,每次都是他请这俩人用膳,还补偿呢,做梦吧。 范啸杰干脆将外衣脱了,随手扔到地上,只穿着里衣,一屁股坐下,舒服地吁了一口气。 薛季算是三人里头现在穿得最体面的,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咀嚼。 “啸杰你到底有什么事,神神秘秘的。” 一说这个,范啸杰立即来了精神,一边比划一边道“前天晚上宫里不是死了个官吗” “你慢着等我过来再说。”钟松大喊一声,从床上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几步冲过来。 听故事可不能少了他钟松。 范啸杰接着道“其实那天死的不止一个,还有一个女官。” “大理寺这是查出来了” 范啸杰罢罢手,“你听我说完。那女官上吊自刎了,一开始都说她是因为心虚才这样做的,但是” 钟松和薛季屏息等待下文,范啸杰却突然拿起筷子,开吃了。 薛季一巴掌拍向他后脑勺,没好气道“你倒是说完啊。” 范啸杰嘴里还叼着粉丝,愣愣看着俩人,“我还说什么,你不都猜出来了。” “中间过程呢。”钟松一把揽住范啸杰的肩膀,好哥俩似的凑过去,“要不你小声地告诉我,最好都是那些大理寺不让外传的秘密,我就爱听这个。” 忽而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臭味,钟松不动声色的松开范啸杰。 沉默了一会,范啸杰问“是不是” “不是”钟松一口否认。 “你否认得太快了,郑大人说,回答得这么快的犯人心里一定有鬼。”范啸杰啪的一下将筷子放下,起身走到薛季身边。 钟松嚷嚷道“你怎么可以把我跟犯人混为一谈呢。” 范啸杰懒得理他,正要问薛季呢,就看见薛季迅速地起身坐在了旁边。 范啸杰低头,默了。 “青楼里有木桶沐浴吗” “咳,只要你想,什么都有。”薛季从怀里拿出银票,霸气地放在桌上,“俗话说,有钱好办事,待会等妈妈来了,你自己跟她说。” 范啸杰感动地拿起一张面额一百的银票,正要说什么。 薛季道“这银票就当我借你的,记得还。” 范啸杰想了想自己的俸禄,内心疲惫,叹了口气,他坐在薛季方才坐的地方。 “这样吧,这一百两我不还了,我跟你交换个消息。”见薛季不以为意,范啸杰补充道“跟晚宴有关。” 薛季抬眼,“不骗我” 这王八蛋可没少骗他的银子,这回薛季不敢一口应下了。 “绝对不骗你。”范啸杰说完又道“跟你那姑姑有点关系。” “说吧。”薛季放下筷子,神情逐渐严肃起来。 十五年前,岐阳王被按上了谋逆大罪,那年,岐阳王一家三口全部去世,薛季的父亲开国公薛平也是在那一年被暗杀的。薛季到现在都还不清楚为何他五岁那年,会差点病得快死了,且病好后,五岁之前的记忆就没有了。 而阿娘对十五年前的事,似乎很是心有余悸。薛季一直都想搞清楚那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奈何身边所有人对那一年的事都是三缄其口。 这一百两换一点零碎的信息,在薛季看来是值得的。 范啸杰喝了一口酒,压压惊,而后附在薛季耳旁说了一句话,薛季愕然地抓住他的手腕。 “这事你当真不是编的” “我哪敢。”范啸杰掰开他的手,又抿了一口酒,指了指天上,“都惊动这位了。” “哎哎哎,你们俩打什么哑谜,跟我也说说呗。”钟松好奇心一起,俯身过来凑热闹。 范啸杰夹了一筷子肉塞进他嘴里,“你管这么多干什么,方才不是吐了好一会吗,快些吃吧,填填你那五脏六腑。” 钟松耸耸肩膀,端起酒杯爽快的一口喝下,“得,不愿意告诉我就算了,我不问了。” 范啸杰笑了笑,道“今日郑大人查出来杀死那女官的真凶了。” “噗”钟松一扭头将酒喷在地上,“咳咳,你不是说,那女官是自杀吗” “我说了吗”范啸杰一愣。 “说了。”钟松擦了擦嘴角的酒水,啧啧道“我总算是知道郑大人为什么不重用你,只重用关元祎了,你瞧瞧你这记性,刚刚说过的事立刻就忘。是我我也不让你帮忙打下手,误事” 听到关元祎的名字,薛季抬眸看了范啸杰一眼。 “那关元祎很厉害” “哟,二郎你平日里不是不爱听我说他吗,怎么今儿还主动问起来了”范啸杰跟看稀罕物似的打量薛季,“二郎你不对劲啊。” 钟松酒杯一放,笑道“我知道我知道” 范啸杰和薛季一同看向他,钟松挤眉弄眼地说“还不是因为安家。安家看不上二郎,却看中了关元祎,想让人家做女婿呢。” “敢情你知道这事啊,知道了也不告诉我”薛季眯着眼,右手一用力,筷子拦腰折断。 一股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钟松求生欲十分强大,立即按住自己的头嚷嚷,“哎哟我头好疼啊,可能是喝上头了,你们聊,我去歇会。”然后麻利地滚回了床榻之上。 “别装了,快来吃点饭菜,你刚刚可没吃多少。”范啸杰朝钟松喊了一嗓子,接着又对薛季道“仵作说,那女官吊在房梁上的时候足尖并未下垂,颈间勒沟平直且闭锁,用刀具划开颈侧无横行的裂伤,因而判定是被人用麻绳勒死了伪装成自杀的。” “凶手找到了。”范啸杰盯着薛季,“就是那晚跟你说过话的尚食局奉御花赋。” “你说什么”薛季震惊的揪住范啸杰的衣领,下意识用上了劲儿,勒住了范啸杰的脖子。 薛季愣了一下,放开范啸杰,“对不住。你方才所言,都是真的” “咳咳,真不骗你。”范啸杰揉了揉脖子,抱怨道“二郎你下手也太狠了吧。” 晚宴是薛季头一回进宫,奉御大人花赋是阿娘的知交好友,那也是薛季第一次见到她。两个人一个不常入宫,一个出不了宫,奉御大人便写了信给阿娘。 当时说完话,薛季只觉得奇怪,那奉御大人交给阿娘的信竟然不是给相对比较熟悉的兄长,而是交给了自己,且她看着自己的目光,着实太过柔和。 本来长辈待小辈,这样和蔼可亲也无可厚非,但是奉御大人对兄长就不是这样。 而且薛季曾看见奉御大人眼中有泪,当时还以为是他眼花。 现在看来,他根本就没有看错 是因为知道自己要杀人了,所以内心不平,才跟交待遗言似的说话 不,说不通的,她怎么偏偏见到自己才这样 而且,方才范啸杰说,在死的那名女官身上,找到了一方手帕,材质很不一般,清点了国库册子发现,那布料,这么多年就那么两匹,在十五年前亓军快要大败北蛮的时候,圣上赏赐给开国公府和岐阳王府的布料,一家仅有一匹。 经追查,确定那手帕为岐阳王妃之物。 可姑姑薛柔已经死了十五年了她的贴身手帕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宫里 更别说,那手帕上写了冤恨二字,是否十五年前岐阳王一案并非世人知晓那样 薛季越想越觉得背后发寒,奉御大人到底要干什么,那个放手帕的人又是谁,目的为何 更重要的是,奉御大人那晚给阿娘的信里,到底写了什么 薛季左思右想,决定回家找阿娘确认一下,顺带看看那封信。 “你们吃,账我先付了,我有事要回去一趟。”他撇下一句话,范啸杰和钟松还来不及反应,人就跑得没影了。 钟松坐起身子,看得目瞪口呆。 “我还真是头一次见到二郎这么着急,他这是怎么了” 范啸杰看着大敞的门,上前将门关上,对钟松道“不管他的,不知道发的什么疯。来用饭吧,反正二郎都给银子了,咱们得帮他吃回来啊。” “说的有道理。”钟松飞快的跑过来入席,看着一桌子的美食,食指大动。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章 第10章 “阿娘可在”薛季抓住薛夫人身边最受重用的王嚒嚒,急切地询问。 王嚒嚒一瞧是府中的二郎君,满头大汗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答道“在房中小憩呢。二郎这是去哪了浑身脏兮兮的” “嚒嚒您去忙您的,我找阿娘有点事。”薛季微微一笑,火速窜进了薛夫人的院子。 “阿娘” 薛夫人现在是听到薛季的声音就下意识地觉得头疼,这混小子,声音喊得这么大,肯定是有事来求了。 “喊什么,这是嫌你娘我命太长呐” 薛季随意抹了把脸上的汗,一进薛夫人的屋子眼睛就到处乱看。 “找什么呢”薛夫人踮起脚尖捧住薛季的脸,拿出自己的帕子无奈给薛季擦了擦汗,“慌慌张张的,你就不能安静点啊” 薛季讨好的笑笑,直言道“阿娘,奉御大人给您的信,您看了吗” 薛夫人手上的动作一顿,笑道“还没来得及看呢,怎么了” “奉御大人就是晚宴背后的凶手。”薛季小心翼翼的问道“这个您知道吗” “你说花赋她”薛夫人擦拭汗水的手止不住的微微颤抖。 薛季抓住她的手,扶着薛夫人,蹲在她身旁,沉声道“阿娘你要是知道些什么,就告诉我吧,若不是奉御大人下的手,说不定还能救她一命。” “我不知道”薛夫人猛地拉高了声音,而后死死的抓住薛季的手,“二郎,这事你不要掺和了,会没命的你答应我,啊” “你说话啊” 薛夫人的眼中仿佛充满了无边的恐惧,薛季拧眉看着她,薛夫人不自在地低垂下脸。 “为什么” “你不要问了。”薛夫人厉声呵斥,接着颓然地松开抓住薛季的手,道“这些天你莫要出门了,我会让人看紧了你。二郎,不要再让我操心。” 薛季嘴唇动了动,终是没有继续追问,阿娘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再问就真是不孝了。 薛夫人伸手轻松拍了怕他的头,长叹道“二郎,阿娘不会害你的,你听话。” “嗯。”良久,薛季只得轻点了点头。 安府。 安凉妱午间小憩了会,昨夜便在猜阿兄何时能回来,几乎是一晚上没睡,天蒙蒙亮的时候才睡着,这一觉就睡到了巳时。 醒来没多久又被薛季吓了一遭,紧接着阿兄就回来了,这一天心情当真是起起伏伏,累人的很。 无冬悄声将帘子挂上,瞥见安凉妱好似睁开了眼,细声问道“娘子可是醒了” 安凉妱睡得全身发软,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迷迷糊糊地问道“什么时候了” “已经申时一刻了,娘子可要起了” “上房可有人过来过” “夫人院子里的人来过,说是让娘子醒了前去一趟。” 安凉妱翻了个身,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眼里全是困倦的泪。 “阿兄回来了,她也该有所行动了。无冬扶我起来吧,我这睡得浑身都没劲,真不想动弹。” “现在日头正好呢,不晒也不冷,娘子出去走走对身子也好。”无冬笑着伸手将安凉妱扶起,拿起一旁的裙子伺候安凉妱宽衣。 “方才大郎还过来了呢,见您还在睡又回去了。” 安凉妱穿戴整齐,诧异道“阿兄来作甚他不该去左卫报道吗” “陈将军让他在家里多休息几天,要后天再去呢。”无冬回忆了一下安义阳的叮嘱,又道“大郎还说,要娘子少跟府中的二郎、二娘接触。” “少接触”安凉妱唇角一弯,风情万种,她扬了扬眉,“处处被我和阿兄压了一截,那两位应当很不甘心吧” 无冬小声笑道“奴婢也是知道一些关于二郎、二娘的事。总之都不好惹,娘子要是想过安生日子,就别招惹他们了。” “这也是阿兄跟你说的”安凉妱捏了捏无冬的脸,不知道她上哪打听的这些事。 无冬摸了摸被捏的地方,不好意思道“奴婢是在军中听闻的。” 安凉妱惊呼,“安家都丢脸丢到军中去了” “没有没有,只有左卫的将领知道一些。”无冬连忙否认,又悄悄告状,“还是陈将军喝醉之后不小心说的,只有只言片语,偏那些人平日里除了打仗就是打仗,没事就拿这事说。” “都是说阿兄有多可怜的吧”安凉妱笑睨了她一眼。 “那倒也不是。”无冬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哎呀跟您说这些干嘛啊,您只要远离了那两位就是了。” “大姐在吗” 说到曹操曹操就到了。 安凉妱对无点了点下巴,无冬笑着往外走。 “奴婢见过二娘,大娘刚刚起来,二娘随奴婢进去吧。” 安尧兮对无冬笑了笑,毫不掩饰地打量着无冬的外貌,好似是在和自己比似的,最后还满意地点了点头,无冬差点没笑出来。 这安二娘,长得像小袁氏,性子也是像极了她,却远没有小袁氏那般沉得住气,也没有她那么深的城府。 你说一个主子跟奴婢比什么美真真是小家子气得很。 安尧兮踏入院子后,一直在打量院子,见得里面的花草虽然排列整齐,修剪得也还不错,但是远比不上她院子里的精致。 这么一比较,内心就忍不住有些欢喜,心里一点也不信大姐会如阿娘说的那般美丽。 安凉妱站在门边笑脸相迎,那笑看着有多热情,心底里就有多冷漠。 “是二娘来了罢,快快随大姐进去坐坐。”安凉妱先发制人,见到安尧兮的那一刻,就上前握住了她的手。 安尧兮在看见安凉妱的正脸时,就惊呆了。 京城里出了名的三大美人,分别是尹家尹又菱,萧家萧书雪以及谢家谢雁玉。安尧兮突然觉得,这位多年未见的大姐,风采居然不输那三人 甚至那周身的气度,隐隐有些超越的意思。 安尧兮内心酸泡泡直冒,怎么都是同一个爹,大姐就长得这般好看,她却相貌平平 安凉妱只当没发觉她的小心思,拉着安尧兮坐下,亲近的问道“二娘怎么来我这了,这刚回来都没打理好,让你瞧见了怪不好意思的。” “院子里是挺乱的。”安尧兮顺着她的话应声,在美貌上被打击的自信,在说到院子的时候莫名地又回升了。 安凉妱看了安尧兮一眼,笑容更甜了。 她就喜欢这般直爽的人,好对付,说句不好听的,就是傻。 “那二娘院子里可有手艺好的下人方便的话借姐姐一阵子,等院子都打理好了,再把人给你还回去。” “那可不行。”安尧兮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说完或许自己也觉得有些尴尬,又解释道“大姐你是不知道,我院子里的那几个下人,是阿娘到处搜罗,好不容易找到的手艺人” 这话说得越来越不像话了,安尧兮说话的声音逐渐减小,一脸茫然的看着安凉妱,她分明不是这个意思 安凉妱拍拍她的手,“你看你,不方便就算了,我又不会跟你抢人。” 这二娘比她想象的还要纯真。安凉妱很是欣慰。 “姐姐懂我的意思就好。”安尧兮笑了笑,不敢直视那张太多靓丽的脸,心里越发的不是滋味。 “二娘到底来作甚的呀”安凉妱将安尧兮耳边的头发撩至耳后,莞尔一笑。 安尧兮像是刚回过神似的,啊了一声,道“就是方才路过这边,来看看大姐。大姐也回来两三天了,每次给阿娘请安的时候都没瞧见你,有些好奇就进来了。” 这是拐着弯说她不孝 唔,安凉妱觉得自己得收回方才的话,如二娘这般单纯的人,有时候确实是难对付。 “从北地回来,路途遥远,身子很是疲累。再加上阿兄一回来就出了大事,我日夜担忧,今天才能睡了个好觉。方才正准备去上房谢罪,二娘要跟我一起去吗” 安尧兮正疑惑,不是昨儿还出门了吗身子疲惫还能出门 然而看着大姐温柔的笑容,安尧兮不敢问,这么美的人,她质疑什么呢肯定是她多想了吧。 安尧兮点点头,越发坚定自己的看法。 安凉妱摸了摸她的头,这傻孩子,自己乐什么呢。 “二娘既然点了头,就随我一起去吧。说不定母亲还要责怪我,到时候二娘可要帮大姐说说话呀。”安凉妱炸了眨眼,神情似是有些忐忑。 安尧兮瞬间觉得自己肩上放了重担,郑重其事地点头。 “大姐你放心,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安凉妱放心地笑了,脸颊上的梨涡深陷,明眸善睐,让安尧兮好一番感叹,怎会有这般好看的人。 她偷偷看了一眼安凉妱,好看得她都嫉妒不起来了。 安尧兮被安凉妱牵着来到上房的时候,脑子都晕乎乎的。 诶她去找大姐是作甚来着 安尧兮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她刚刚才从上房出去,本是要回自个的院子,现在怎么又回来了。 “二娘怎么了”安凉妱细声细气地询问。 安尧兮憋了半天没说话,只摇了摇头,咬着唇绞尽脑汁地想待会要怎么跟阿娘解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章 第11章 安凉妱牵着安尧兮,娉婷袅袅走进上房,那小袁氏身边的王婆正踏出房门,瞧见两位娘子跟无冬,一时有些惊讶。 身边的安尧兮不停的对王婆使眼色,安凉妱微微一笑,权当没看见,对王婆道“婆婆,我来看望母亲,这会可方便” 王婆看了安尧兮一眼,才笑着点头,“大娘请稍等,奴去通报一声。” “劳烦。”安凉妱笑容不变,稍稍点头。 王婆这一去,她们等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也没瞧见人影。 安凉妱便皱起柳眉,担忧地问安尧兮,“二娘,我这是惹得母亲不快了” 安尧兮疑惑的向里头望,“阿娘怎的这般小心眼,大姐也是身子不舒服才没来请安的。” “是不是”安凉妱咬着唇,一双秋水眼瞳看向安尧兮,“是不是王婆婆没有将话说清楚。你我姐妹一同来看母亲,母亲生我的气故意晾着我倒没什么,可怎么母亲还能忍心让二娘你一同等着。” 安尧兮一想,好像确实如此,阿娘生气就生气,怎么忍心让她也等这么久呢 安尧兮有些不开心了,阿娘说是最偏疼她,明明就更加疼爱二弟吧,今日若是二弟,阿娘肯定舍不得他在外头等。 心里虽对二郎有所抱怨,但在安凉妱面前,安尧兮是绝不会表露出自己的不满,相比之下这位大姐才是外人呢。 想到这,安尧兮安抚地握了握安凉妱的手,咬着唇道“大姐放心,王婆是不敢私自这样做的。咱们再等一会就是了。” 安凉妱扭过头去,叹道“那便好。” 安尧兮心底感叹,这位大姐竟然如此好糊弄,她这么单纯,一定斗不过阿娘的。 想起之前阿娘还叮嘱她说大姐是个有心机的人,让她离大姐远一点,安尧兮现在十分的不认同。 一扭头便瞧见王婆走来,安尧兮拧眉,盛气凌人道“王婆,你怎么去了那么久,阿娘知道我来了居然让我等了这么久” 王婆脸上的笑意一滞,连忙解释,“哎哟我的好二娘唉,夫人可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方才夫人喝茶不小心撒到身上,奴婢伺候夫人换了一身衣裳,这才耽误了时间。” 安尧兮哼了一声,瞧着是要继续追问,安凉妱赶紧道“二娘,咱们进去吧。” “那好吧。”安尧兮看了她一眼,勉强答应。 听到这话,王婆松了口一口气。安凉妱转身吩咐无冬,“无冬就在这候着吧。” 安凉妱预感今天小袁氏会有所动作,无冬去了也是累赘,反正安尧兮在这就是她的一道盾牌。 “是。”无冬顺从的点点头。 安尧兮拉着安凉妱的手,往里走去,走过王婆身边时,没看到王婆对安凉妱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安凉妱温和的笑着点点头。 小袁氏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账本,正仔细看着。旁边的矮桌上放了几盘点心,摆放凌乱,应当是用过糕点的。 安凉妱侧头,瞥见安尧兮胸口衣襟上的点心碎屑,心里了然。 “阿妱见过母亲,母亲安好。” 小袁氏漫不经心的抬眼,先瞪了安尧兮一眼,看得安尧兮有些胆怯的躲在了安凉妱身后,冷哼一声。 “大娘还知道要来我这请安啊,我还以为出去五年,大娘连基本的规矩都不知道了呢。” 前两天因为安义阳的事,老爷在朝堂上处处被针对,小袁氏可不敢对安凉妱怎么样,怕安老爷生气。 然今日安义阳都完好无损的回来了,小袁氏还有什么不敢动的 她现在看到安凉妱那张笑盈盈的脸,就恨不得划花了它 小袁氏放下账本,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兄妹两个向来是不把我这个主母看在眼里的,大娘回来好几日也不来请安,大郎今日一回来都不知道先来我这报喜。” 这是以退为进安凉妱安静的立在一旁,等着小袁氏发难。 小袁氏狠狠地盯着安凉妱,猛地将手里的账本朝安凉妱扔去。 “可我终究是你们的母亲” 安凉妱往右边挪了一步,账本堪堪从脸庞飞过,带起一阵风来,她脸上的笑意仍旧不变。 小袁氏看着很是生气,实则心里波澜不惊。她本以为安凉妱会认错,没想到她竟然一点反应多没有,且她那笑容看着就教人心里发堵。 安尧兮惊叫一声,拉着安凉妱往旁边一躲。 “阿娘你干什么” 小袁氏被安尧兮一打岔,差点没能将自己准备好的话说出口。 “既然你们兄妹两个不把我看在眼里,以后就别来请安了。”小袁氏怒气冲冲地端起茶杯,饮了一大口,以做掩饰。 今日阿娘怪怪的,好端端的怎么发这么大的火安尧兮觉得自己有必要替大姐解释一下。 “阿娘你讲不讲理,大姐身子不好才会拖到今日来请安,至于大兄,他跟大姐两个相依为命,回来了先去看她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也不知小袁氏到底是怎么教导一双儿女的,儿子一事无成,女儿性子也单纯得可怕。 这话安凉妱听了都为小袁氏感到心痛,她差点就笑出了声,相依为命啊,这不是指责小袁氏对他们不管不顾吗 小袁氏方才还以母亲的身份斥责她,然安尧兮这话一出口,小袁氏就站不住脚了。 你一个没管过人家的继母,现在居然好意思认为他们不孝顺 “二娘,你怎如此跟母亲说话呢还不快向母亲认错。”安凉妱话中有些急切,声音依旧动听,如春风般将人心底的情绪抚平。 安尧兮平日里倔强的很,听了这话不知怎的居然觉得她好像确实做错了。 “阿娘我错了。” 小袁氏气得手里的茶杯都要拿不住了,她简直想直接扔过去 这就是她教的好女儿,居然听那个女人的女儿的话她成什么了 “你还小,有些事不懂。”小袁氏语气僵硬的说了一句,随即重重将茶杯放下,心里对安凉妱又高看了一眼。 本想再说安凉妱两句的,但一看到她身旁站着的安尧兮一脸乖巧,小袁氏胸口闷。 “母亲别生气,二娘确实还小,往后母亲仔细教她便是了。”安凉妱容甜甜的,语气讨好。 偏这话听得小袁氏更气了,她就嘴上说说罢了,二娘今年十五,马上就要说亲了,还这么拎不清。安凉妱这话真不是为了膈应她才说的 安尧兮忙不迭的点头,“是啊是啊,阿娘你往后跟我说清楚我就懂了。” 小袁氏颤抖的抬起手指着外面,“你们走吧,回你们自个的院子,快要用晚膳了,回去用膳。往后大娘也不用来我这请安了。” 她教了十五年的女儿,居然还说她没教过她哪次不是把事揉碎了一点一点的告诉她的,结果现在成了她都没说过。 大娘厉害啊,才一个照面的时间,就这么拿捏得住二娘。小袁氏觉得,她还是赶紧给大娘找个人家嫁了吧。 惹不起她躲得起 “那女儿就告退了。” “阿娘明儿我再来看你。”安尧兮乖巧的跟随安凉妱行礼。 二人出了上房,转个弯到了游廊上,安尧兮不解地问安凉妱,“大姐,母亲今日怎火气那么大,她平日可是最最和善的。” 傻姑娘,对你她当然和善了。 安凉妱捏了捏她圆圆的小脸,笑道“我跟阿兄没去请安,本就是我们的错。母亲生气是应该的。往后可不要再提这事了。” “哦。”安尧兮摸了摸被捏的脸,有些发热。 她偷偷瞟着前头安凉妱的背影,这个大姐可真是个好人啊,阿娘生她的气她还是一派和气,始终笑眯眯的。换了她自己,只怕早已和阿娘吵起来了。 而且,大姐这样的性子,应该在哪都如鱼得水吧,安尧兮想着就有些羡慕,阿娘已经为她看中了人家,她在晚宴上也偷看了那位郎君,总觉得就这么嫁过去,心中很是恐慌。 要是她也能像大姐这样就好了,安尧兮暗暗想,以后一定要多去大姐的院子里多学学。 安凉妱回首一看,安尧兮已经落后一段路了。 “二娘。”安凉妱对她指了指一旁的小道,“咱们就在这分开,各自回各自的院子吧。” “大姐慢走。”安尧兮站在路口,痴痴地望着安凉妱和无冬走远。 无冬扶着安凉妱,低声道“娘子,二娘子还在瞧着您呢。” “想不到小袁氏居然教出了这样一个毫无城府的女儿。”安凉妱笑着摇摇头,“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无冬回头看了一眼,却见得不远处的天上有黑色的浓烟飘来,她惊讶地唤安凉妱。 “娘子您看。” 安凉妱转身看去,没一会便继续往前走。 “走吧。” 无冬小跑着跟上,猜测道“西市那边瞧着像是着了大火。” 安凉妱嗯了一声,道“回去了算算那边发生了何事。” 无冬兴奋的点点头,心里期待无比。 铜钱落下六次,无冬上回没亲眼看见安凉妱起卦,这次看的很是仔细,眼睛一眨也不眨。 安凉妱盘腿坐在床上,白净的小脸上若有所思。 “娘子,您算出什么了吗”无冬好奇问道。 “嗯。”安凉妱将铜钱收好,道“不过和我们没什么关系,不用理会。” “哎呀”无冬惊呼一声,“现在都酉时六刻,该用膳了。娘子您等一会,我去给您提饭来。” 说完一溜烟跑得没影了。 安凉妱下了床,倚在门边看向西方,浓烟已然消失。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章 第12章 今日太阳甚好,安凉妱起了个大早,刚用完早膳,正在院子里晒太阳,鸟语花香的,好不惬意。 无冬拿着一个小册子走来,见安凉妱舒服的都眯起了眼,像只倦懒的猫儿似的,笑道“娘子,您可别睡着了,瞧瞧奴婢找到了什么。”她扬了扬手中那册子。 安凉妱懒懒地看了她手上那册子一眼,封上那鎏金花纹很是眼熟。 “原来是这个。”安凉妱伸手将册子抽了出来,翻到四月那一页。 “外祖母的六十大寿”安凉妱看着旁边写着的一行小字,有些惊讶,“居然只有三天的时间了。” 无冬点头,“大郎说李家已经好些年没有跟咱们府上来往了,娘子觉得如何” “那可是亲外祖母,自然要去的。”安凉妱幽幽叹了口气,心有有些发愁。 孤身一人的时候,安凉妱凭着一手卦术,位于人上,什么事自己觉得舒心便可,不用考虑太多。 而如今有了阿兄,她要考虑得更加全面才行。 继母不仁,亲爹瞧着也不是个好的,他们都是长辈,安凉妱无可奈何。对小袁氏安凉妱还能捏住她的七寸那双儿女。 但对阿耶安凉妱眯了眯眼,想起那日阿耶说的会为她寻得好郎君,叫她放心。 怎么放心得下 对上阿耶那样的人,安凉妱卦术再好也无济于事,她得找个靠山。 外祖父李泰乃朝中三品武官,当年安老爷不过是一小小进士。如今能坐上工部尚书的位置,一是因为他性格油滑,适合官场,二是有这位岳父的鼎力相助。李氏去世之后,他又是靠小袁氏娘家的扶持。 足以见得安老爷是个追逐名利的人。安凉妱与安义阳作为没有亲娘照拂,外家又不来往的子女,安凉妱还真怕阿耶会为了权势,将她随意许配给了人家或者给阿兄塞门亲事。 将册子放回无冬的手心,安凉妱理了理衣襟。 “京中最好的玉器铺子是哪家的” “程家玉铺。”无冬回忆着回京之前背下的京城著名商铺,道“程家是皇商,宫中的金银首饰都是他家上贡的,京中最大的玉器铺子就是他家开的。” “索性也没什么事,现在就去看看,给老人家挑个寓意好的贺礼罢。”安凉妱细白的手指无意识缠着腰间的流苏,琢磨着一会要挑选何种玉器才适合。 “是。” 程家玉铺,位于西市人流最密集的地方。京中达官显贵多在他家购买玉饰,在京城中算是一家独大。 安凉妱进了铺子,上了二楼才摘下帷帽,一双杏眸似笑非笑,往四周一扫,无暇容貌才被众人瞧见。 二楼上摆的物件无一不贵重,这里只有三两夫人在各挑各的,还有一位夫人坐在一旁好似在翻看一本什么书,瞧着应当是账本。 小二愣了一瞬,立即笑着迎上前。 “这位娘子,请问要看什么” 在来的路上,安凉妱就有了主意,她微笑着,声音一如既往的抓耳,“有玉观音吗” 小二笑得更加热情了,忙道“有的有的,前些日子出了一块上好的冰种翡翠,那水头极好,小的拿给您看看” “有劳。”安凉妱点头。 “那您坐着等一会,小的去库房给你拿来。” 无冬上前扶着安凉妱坐下。程家玉铺名头响亮,这接人待物也是极好的,二楼还布置得有椅子,好供客人歇息。 这样坐下,安凉妱离那几位夫人便更近了,轻易可以听见她们的低语,不外乎就是在议论安凉妱的好相貌,听得无趣。 安凉妱余光打量那位还在翻看账本的夫人,看着只有二十来岁,满面胭脂,眉目精致,是个美人。从五官上看精气神不足,有些许疲惫,只是恰好被胭脂水粉给遮挡住了。 上妆手艺可真好,要不是安凉妱所学卦术有涉及看面相,她是看不出这位夫人此刻憔悴的状态的。 安凉妱开始打量程家玉铺陈列在外的一些玉簪,一旁那几位夫人却突然换了话题。 其中一位着青色裙的夫人道“哎,你们听说了吧,昨儿酉时西市的春风楼走水了那花魁芳娘葬身了火海,真真是大快人心呐。” “怎么不知我家郎君每月也得去春风楼好几次,这回他们的招牌没了,我看还有没有小贱人敢勾引有妇之夫了”另一位说地咬牙切齿,想来对那位花魁芳娘不满许久。 剩下那位夫人是个圆脸,她捂着嘴笑了,笑起来的时候很是和气,“你们还不知道吧,听说那芳娘当时是在伺候范家郎君,走水后却只那郎君一人逃了出来,这事你们说蹊不蹊跷” “范家哪个范家” “就是那位任右散骑常侍的范大人的独子啊这回可是要命案缠身了,我家老爷又要高兴好一阵子了。”那位圆脸夫人看热闹似的,说得起劲儿。 啪的一声,书本落地的声音传来。 安凉妱扭头看去,那位查看账本的夫人愣愣站在那,手上的账本早已落到地上,手悬在两侧微微竟有些颤抖。 安凉妱皱了皱眉。此时小二搬着那冰种翡翠观音出来,一看那账本掉在了地上,语气满是敬意地问道“少夫人您怎么了,账本怎的掉在地上了。” 那位夫人竟然是程家的少夫人。 安凉妱有些惊讶,本以为只是程家的某位掌事呢,程家家大业大,少夫人居然亲自来查账。 触及安凉妱的目光,小二反应迅速的将翡翠观音放到安凉妱手边的矮桌上,笑道“娘子久等。” 又转身帮程少夫人将账本捡了起来。 程少夫人勉强地扯开嘴,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道“这账本拿着吧,我方才都看过了,没有问题。我就先回去了。” 小二很是奇怪,这账本怎么也许两刻钟才能看得完,少夫人才看了一刻钟不到呢。 他张了张嘴,想要向程少夫人确认是否真的查看清楚了,看见她那难看的脸色,又突然闭了嘴,不敢说话。 说到底这是程家的产业,亏损都是主子的,他一个奴仆叫住主人是逾越了。 程少夫人步态匆匆的下了楼。 小二将账本放在身上,转身对安凉妱笑道“娘子您瞧这翡翠观音,水头多好,看看是否合心意” 安凉妱不会挑玉,但眼光却毒辣,只看了一眼便看得出小二确实没有蒙人,这翡翠品相上佳。 “就这个吧。”安凉妱满意的点点头,“麻烦三日后送到李将军府上,落款安家兄妹便可。” 无冬捂着腰间的荷包,很是心痛,娘子居然连价格都不问,直接定下了,这么好的翡翠,还不知道今日带的银票够不够。 “小二,这玉观音价格几何” 小二暗地里打量着安凉妱的穿着,笑道“两千两。” 阿兄四年的俸禄就这么去了,安凉妱也有些肉疼了,阿娘的嫁妆如今都在小袁氏手里把着,她还没找到机会要回来。阿兄这近十年陆陆续续攒下的俸禄,也不过三千五百多两。 安凉妱清晰的认识到了她和阿兄有多穷,这京城里没有银子可办不了什么事,大户人家的丫鬟打赏一下就至少是一两以下,更被说阿兄如今也是三品的官,人情往来,那可都是银子啊。 指着小袁氏会拿钱,还不如靠自己。拿回阿娘嫁妆的事,迫在眉睫。 “无冬,给吧。” 无冬扒着荷包,一张一张银票数清楚了,心里简直在滴血。 “喏,拿着吧。”无冬咬咬牙,将数好的银票递给小二。 小二眉开眼笑,又对安凉妱保证了几句,说是三日后一定会送到李府。 安凉妱这才起身,拿起帷帽离开了程家玉铺。马车才刚刚起步,安凉妱突然掀开竹帘,对马夫道。 “劳烦去西市春风楼。” 马夫和无冬具是惊讶,无冬立刻问道“娘子您去那等污秽之地做什么。” “有点好奇。”安凉妱按着无冬的肩头,无冬顺着她的劲坐下,安凉妱扭头对马夫道“听我的,去吧。” 马夫虽不解,但主子决定的事他只有照办的份,便调转了马头往西市方向行去。 “记得昨日我说的卦象吗”安凉妱神秘兮兮对无冬笑得露出两个酒窝。 无冬不解的点头。 “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想去看看。” “那春风楼说到底也是妓院。”无冬红着脸,继续道“您去不大好吧。” “怕什么。这京中认得我的有几人”安凉妱眉毛一挑,紧接着叹了口气,“趁着现在无人认识我,多去写地方也好,免得以后没有机会。” “啊”无冬眨眨眼,开眼界也不是上这种地方开吧 “这以后要是被人知晓了可怎么办”无冬立马担忧道“娘子亲事这样坎坷,大郎还一心一意的想要给您找位如意郎君,传了出去可就坏事了。” “你就放心吧,我自打回京,才见过几个人不会有人认识我的,更何况我还戴着帷帽呢。” 无冬这才勉强点头,“奴婢也拦不住您,只是待会您一定要小心,别被人瞧了容貌去。” “你啊。”安凉妱淡笑着睨了她一眼,“也太操心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章 第13章 春风楼一向是西市最热闹的地儿,现在一半被烧毁,一半被熏得黑黢黢的,老鸨一大早的就跑来哭,身边的姑娘们劝也没用。 “我的春风楼啊,这是造了什么孽大人,大人呐您一定要帮我找到那纵火的凶手啊芳娘她死得惨啊”老鸨脸上的胭脂混着眼泪鼻涕,十分狼狈,哭喊的声音尖锐又凄厉。 她半趴在地上,狼狈地拽着一个男子的衣袍,手上用劲儿很大,男子挣了几下也没挣出来,只好无奈的道。 “放心吧,我们大理寺定会查明真相的。” 那声音安凉妱掀开竹帘的手一顿,又坐了回去。 无冬疑惑道“娘子您怎么不下去” 该怎么说 之前还说不会遇见熟人,一来就遇见了关元祎。 “关郎君” 是薛季。 安凉妱深呼一口气,靠在马车车壁,有些无力。 “今儿是走了什么大运,唯二两个接触过的人居然都在。”安凉妱皱了皱眉,有些发闷。 无冬这时也反应过来了,捂着嘴偷笑。 “娘子还下去吗” 安凉妱犹豫不决,拿不准主意。说实在的,她现在一点都不想再跟那俩人有任何的接触。 薛季提着用油纸包好的酥饼,眉头不展地走到关元祎身边,低头看了一眼老鸨。 “妈妈,人死不能复生,节哀。” 一见是熟人,老鸨立刻换了只腿抱,语气愤愤的,“薛二郎芳娘可是为了伺候你那好兄弟才没来的及跑出来的,他们范家一定要赔我” 想钱想疯了吧。薛季揉了揉眉心,范啸杰这事啊,说来也算不得跟他有太大关系。 那个怂货,见走水了一个人跑了出来将芳娘一个人留在房里,活活烧死了,被发现的时候已是一具焦黑的尸体。可以说是他没担当,但怎么就得让他赔了 不再理会一旁哭天抢地的老鸨,薛季将老鸨的手从自己腿上抓开,扭头笑问关元祎,“关郎君,不知仵作可检验完了没有还有我那兄弟,何时能放出。” 昨天傍晚一出事,巡城的官兵立即将春风楼包围,所有嫖客不管身份地位都被抓了去,到现在都没能放出来。 而范啸杰作为最后见到芳娘的人,在仵作没有下定论之前,他是重点审问对象。 说到这事薛季就想立即给范啸杰来上一脚,说好的不嫖不嫖,跟这些妓子扯上什么关系,脸都要丢尽了。 谁知道他色心一起,都不管不顾了,薛季哪能不知道范啸杰的性子,这种事开了头哪有再放下的道理,他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薛季敢断定,范啸杰和那芳娘的事肯定不是一日两日了。 关元祎打量着被烧了大半的春风楼,道“若是范郎君真未做什么,自然会放出来。至于其他事宜,大理寺事宜不能告知外人,薛郎君见谅。” “你这不说了跟没说一样吗。”薛季切了一声,惯会摆官架子,人不放那范伯父也不是吃素的,你们大理寺受得住 刚刚薛季就去狱中探望了范啸杰,从他嘴里知道这案子现在归关元祎负责,薛季特意饶了远路过来找他,结果一点内情都打听不到。 他烦躁的扒拉了下发髻,范啸杰啊范啸杰,此次若是安然出狱了,他定要好好训斥一顿 酥饼在手边荡来荡去,薛季提起一看,还热乎着呢。 “你们大理寺待遇也太差了吧,三品官员家的郎君一口热饭都没得吃,饿了一晚了。”薛季啧了一声,看这关元祎是哪哪都不顺眼,晃了晃那酥饼,道“算了算了,我还是去你们大理寺给我那可怜的兄弟送吃的去吧。” 一转身,看见一辆马车停在路边,那马夫瞧着十分眼熟。 薛季摸了摸下巴,仔细回想了一下,哟,这不是安家的马车吗 他三两步走上前,敲了敲马车车壁,低声问道“里头可是安娘子” 没人应声薛季一眼扫到放在地上的杌凳,又将耳朵贴近马车,问“表妹” 真是个烦人精。安凉妱吐出一口浊气。 郁闷的应道“二表哥。” 没听见第一声询问没人搭理,就是不想搭理你吗还不依不饶的再问。 薛季从外将马车的窗子推开,安凉妱还没来得及戴上帷帽,看着薛季的目光有些发愣。薛季也愣住了,不说别的,这表妹长得可真好看啊。 还是无冬反应最快,立刻啪的一下将窗子给按了回去,气愤大喊“登徒子” 这已经是薛季第二回被人说是登徒子了,他摸了摸鼻子,好吧,这举止确实逾越了。 “表妹勿怪,我也是一时之间忘了。”薛季眼睛还似有若无的往窗子那边看,一只手往身上摸了摸。 好半天,掏出一条淡黄色的手帕,将手帕沿着窗缝里塞了进去。 “这是上回表妹借我的手帕,今日物归原主了。” 薛季不提那事倒还好,一提安凉妱全身血液都往上冒,一刹那双颊就变得通红,小手将那帕子从薛季手里抢过来。 恼怒道“你还提” 薛季一愣,感觉手里空空的,突然明白了过来那日发生了什么,尴尬的笑笑,“不提了不提了,往后都不提了。” 薛季连声道歉,突的反应过来这是何地,往后看了一眼,春风楼的招牌隐约可见。 “哎表妹你来这作甚” “多事。”安凉妱冷淡回道。 薛季又想起来前几日安凉妱给他算的那一卦,他阿娘还真病了,而且情况还跟她说的一模一样,莫非她算的都是准的 薛季挑了挑眉,配着那双桃花眼,更显风流,他凑到窗边,像生怕别人听到似的。 “表妹,你帮我个忙吧。” “不帮。”安凉妱语气生硬的回了一句。 还帮他她帮了就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薛季直起腰背,面上一派可惜,摇头晃脑道“行吧。不帮就不帮,就是可惜你家二娘了,小小年纪婚事就要” “她给二娘挑的就是这样的人”安凉妱心下一点也不意外,昨日卜卦卦象表明,春风楼走水跟她是没有关系,但与她身边的人有一些关系。 正好对上薛季说的婚事。 “什么叫这样的人”薛季下意识的维护自己兄弟,不服道“现在还有哪家郎君不来春风楼的啸杰年纪轻轻就入朝为官,大好儿郎,风流一点又怎了” 大好儿郎会跟你这等纨绔在一起厮混 安凉妱冷笑一声,扬声问道“不知那位范郎君生辰八字为何” “永安五年四月十五亥时三刻。”薛季一时不察,嘴一顺就将脑子里记住的时间说了出来,说完才发现他说的还不是生辰八字。 安凉妱默默地换算成生辰八字,手上三枚铜钱一掷。 薛季听见那掷铜钱的声音,靠在马车边不说话了,这表妹还是挺懂事的,都那么生他气了不还是帮他算了 六次之后,安凉妱凉凉道“这位范郎君不过八品小官,在二表哥嘴里就成了大好儿郎,此生若非有贵人相助,他这辈子就是个八品官的命。” 薛季本以为是算吉凶,结果居然算的这个这是不满他反驳 这种真相被当场戳破的滋味,薛季觉得有些一言难尽,但更让他震惊的,还是安凉妱这手卦术。 见鬼了吧 薛季笑意凝固在脸上,喃喃问道“那贵人是谁”问完又觉得懊恼,他怎么就信了这话了 “就在身边。”安凉妱收了铜钱,笑了笑,“二表哥就是想问我他这回能不能逢凶化吉吧” “对对对。”薛季也不想什么信不信了,这表妹有点邪门,先问了再说。 “二表哥好好去春风楼瞧瞧吧,若是你能发现什么,此事就会有转机。”安凉妱郁闷的吩咐马夫,“马夫,回府吧。” 遇上这么个缠人的,安凉妱生怕薛季会直接喊她下车和他一起转转,还是赶紧回府吧。 果不其然,薛季听了这话,第一时间跑到马儿身前,双臂一张,不让走。 “哎,表妹你说清楚啊,这没头没脑的我哪明白。” “怎么表哥拦了一次马车还不够,还想再来一次”安凉妱坐在马车里,视线隐约看见外面的人影,心里越发生气。 还有没有点规矩了 县公府上怎么出了这么个不着调的郎君 薛季讪讪收回手,不好意思笑道“可是表妹你这话我是真没听懂,要不你给我解释解释,说完我立马就走,决不再拦着。” 无赖 安凉妱咬咬牙,恨恨道“你那好兄弟想要出狱没那么简单,要是不能证明他的清白,就等着担下这条人命吧” 薛季皱紧了剑眉,什么意思 啸杰怎么可能会杀人薛季第一个不信,他十五岁那年认识年仅十二岁的范啸杰,范啸杰是个什么德行,他比他爹还清楚 就算他杀人了,刚刚肯定会偷摸的告诉他的。 可安凉妱这话薛季抬眼看着匆匆离开的马车,突然愣住了,他为什么要相信安娘子的话 方才她那样恼怒,说不定故意说的呢 手上的酥饼已经凉掉了,薛季摇摇头,大步离开了春风楼。 关元祎办案可是一把好手,他薛季去查也发现不了什么,有这功夫,他还不如去给啸杰送点吃的呢。 还是相信大理寺的能耐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4章 第14章 马车走了没多久,又掉转了方向,回到了春风楼。 无冬将帷帽戴在安凉妱头上,扶着她下车的时候还不忘碎碎念。 “怎么突然又要回来了呢,就算薛郎君不在这了,那不是还有个关郎君吗他虽然没有见过娘子您,可是见过奴婢的。” “你不说我都忘了。”那日无冬送铜钱来,正好和关元祎打了个照面。 安凉妱拍拍无冬扶着自己的手,笑道“无冬你就马车里等着我吧。” “那不行您一个人来这种地方也就算了,奴婢不陪着您,被歹人绑了去可怎么办您这一身行头,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娘子。”无冬满脑子都是安义阳给她灌输的京城是个拐子很多的地儿,叮嘱她在外不能离开娘子一步。 就算没有拐子,那也有些心术不正的人呢。 “咳咳,不如我带表妹去看看吧。” 这阴魂不散的声音,安凉妱微笑,一定是她听错的。 薛季靠在春风楼没来得及烧毁的柱子上,对站在门口奴仆俩笑得灿烂,他露着一口大白牙,好看的眸子里满是戏谑。 安凉妱手抖了一下,这厮不是已经走了吗 她可是在无冬亲眼看见他转身走了,才决定回来看看的,还特意在远处的街口多等了一会。 “你”安凉妱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哦,我半路又折回来的。”薛季叹了口气,看着很是无奈,眼里含笑,“我想来想去,觉得表妹那番话很有道理。正好那讨人厌的关郎君走了一会,应该不会再回来了,咱们一起看看” 薛季走到半路,突然想起阿娘的事,又想到安凉妱说的范啸杰的职位和隐约指向他未来的话。 这么大的事,安娘子就算骗他,他也认了。 所以他就回来了,没想到啊,安娘子也回来了。 这算是缘分 “娘子,奴婢还是陪着您吧。”无冬见了薛季更加防备,紧跟在安凉妱身边一步不离。 薛季见状无奈挑眉,好吧,他得罪人家好几次,提防他也是对的。 “各看各的,麻烦二表哥莫要跟来。”安凉妱跟甩开什么似的,与无冬迅速的拐了个弯去了院子。 薛季耸耸肩,脚尖一转,去了楼上。 春风楼的大火被灭的还算及时,大火以范啸杰在的房间为中心,只将二楼及以上烧了个大半,火势还没来得及往下烧,就被扑灭了。 中心房间的地板早就烧没了,当芳娘是从二楼掉下去落入一楼的房间的。 薛季看着空荡荡还漆黑的一片,拧眉注视良久。 这能发现什么 二楼被烧了一大半,地板却烧得不多,那日有风,风将火势吹向上面,烧到旁边两边房间的时候,众人已经开始忙着扑火了。火完全扑灭之后,众人才发现芳娘已经被烧得蜷缩起来,全身已经有一大半被烧得焦黑了。 他现在站的地方真真是绝佳视角啊,一眼就能看得见那院子的全貌。 抬起的脚又放下了,薛季笑嘻嘻对院子里大喊,“表妹” 真烦人。 安凉妱都懒得抬头看他,倒是无冬抱怨了几句。 安凉妱笑睨她,“不管怎么说,薛季都是我的二表哥,以后和外祖父家熟络了,也免不了与姨母家走动的。你得习惯。” “奴婢知道了。”无冬也笑了笑,“难怪娘子百般容忍薛郎君呢。” 太阳直射在春风楼上,渡上一层金黄,底下两主仆不理他,薛季也不在意,靠在栏杆上迎着阳光眯眼打量对面的围墙。 春风楼的围墙上面爬满了树藤,薛季看见的第一眼,就觉得,这墙真好爬。 比他家里那光秃秃的墙好爬多了,脚上有借力的地方多好。 那一片树藤中有一片像是被人用脚往下踩的痕迹,薛季扫了一眼,笑了,春风楼的人也不规矩啊,还京城第一妓院呢。 隔着一层帷帽,安凉妱着实看不太清院子里的细节处,只大概扫了一眼,就移步去了春风楼里面。 薛季见状,赶紧来到一楼,凑上去问,“表妹,你发现什么没有” “楼上怎么样”安凉妱抬头看了薛季一眼,又看向二楼。 薛季“能有什么发现,什么都没有。” “看来是范郎君时运不济了。”安凉妱一脚跨出春风楼的门槛,突然听到有人惊讶的叫着薛季的名字。 俩人一同扭头看去,是关元祎,他身边还有一人,亦是面容俊朗,有不输关元祎的风采。不知道是不是安凉妱的错觉,她看那人的面相居然跟薛季有几分相像 可那人周身一片贵气,很有可能是皇族。 安凉妱拉着无冬默默往后退了一步,用薛季的身躯挡住自己。 似乎跟卦象对上了安凉妱心中隐约有些猜想。 关元祎看见薛季身后娘子,皱眉道“薛郎君,此地污秽,还是莫要带娘子来才好。” 薛季笑了笑,垂头对身后的人小声道“咳,表妹可听见了,娘子莫要来这,这里污秽。” 关元祎身边的年轻郎君惊讶的问道“表妹可是安将军的大妹” 还是被认出来了。 安凉妱伸手在薛季腰侧拧了一把,要你多嘴 薛季疼得龇牙咧嘴,当即伸手去揉腰身后。安凉妱则是移出半步,不出声,只是静静的行了一礼。 “这位是”薛季还在揉着腰,神情并不是很好看。 关元祎正要介绍,那郎君朗声笑了,道“某字遇安,长你两岁。薛二郎可唤某一声兄长。” 薛季跟看傻子似的看着那位自称遇安的人,一见面就让人喊兄长他跟这位郎君非亲非故的,喊什么兄长。 安凉妱藏在薛季身后的细腿踢了他一下,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那位遇安。 薛季反射地想去揉腿,一想这姿势也不好看,便只回头瞪安凉妱,可惜隔着帷帽他都看不见底下那双灵气十足的瞳,只好慢慢扭过头,嘴角拉开一丝笑容。 “不知两位来这是作甚” “这话应该某问你吧。”关元祎毫不客气质问道“薛郎君,如今范郎君涉嫌杀人,你作为挚友又出现在春风楼,该不会是想摧毁证据吧” 薛季皱紧了眉,上前用力揪住关元祎的衣领,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啸杰什么时候杀人了” 薛季手劲儿大,关元祎被勒得满脸通红,心里也有了计较,看薛季这反应,应当是不知道这事的,摧毁证据不成立。 “你、你别冲动。” 安凉妱心中只有果然二字,她了然道“可是仵作验尸发现什么了” 遇安诧异的看了她一眼,随即笑道“安娘子倒是镇静。” “比不上殿下。”安凉妱凉凉地一句堵得遇安说不出话来。 “殿下”冲动之后薛季已然冷静许多,冷不丁听到这声称呼,手下泄了劲儿,关元祎捂着脖子连咳好几声。 关元祎咳嗽好几声,边咳边道“方才某咳咳回到大理寺咳咳,手下人说,仵作只看了一眼就有了决断。” 顾不得一张脸咳得通红,他抬眼盯着薛季,一字一句道“是死后焚尸。” 薛季心头大震,怎么可能 “不可能” 安凉妱可怜的瞅了一眼震惊得无以复加的薛季,上前扯了扯他背后的衣裳。 “你冷静一点,只是有嫌疑,真凶并未确定。” 安凉妱声音脆生生的,遇安和关元祎都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薛季依旧不敢相信。遇安叹息一声,为关元祎顺了顺气,道“某与询之一道而来,听了几句,他所言并不假。” “你到底是谁”薛季心头烦得很,懒得和他们绕弯子。 关元祎恢复了过来,听得薛季这般直言,斥道“这位乃是当朝大皇子薛郎君不得无礼。” “哎。”大皇子亓御拦住关元祎,道“不知者无罪。” 大皇子似乎有些遗憾安凉妱心头疑惑,这大皇子对待薛季的态度怎的这样奇怪。 关元祎那教训人一般的语气,听得薛季很不爽,但也知道自己无礼了,当即对亓御道了歉。 紧接着又问“仵作怎么说” “死者口中一丝灰炭也无,这是她死后被焚尸的证据,且,她的胸骨中有一根有被利器刺破的损伤,仵作说,这兴许就是她的死因。”关元祎说完,脸上有些不好意思道“那芳娘在死前还在房内与范郎君行那事,范郎君嫌疑很大。” “糊涂”薛季狠狠怒骂一声,又对关元祎道“方才是我对不住你,抱歉。” 虽然他脸上一丝歉意都没有,但关元祎自诩君子,不跟小人计较,笑笑没说话。 心里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范啸杰这小子居然敢瞒着他,这么大的事,刚刚看望他的时候还只字不提,昨天下午,到底发生了什么 薛季一脸桀骜,眼中闪过一丝阴霾,道“我这就去大理寺见范啸杰,一定让他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个清楚” 关元祎手疾眼快拦住薛季,皱眉道“薛郎君,此事大理寺已有专人去做,你不是大理寺的人,无权审问嫌疑犯。” 薛季闻言握紧了双拳,转了个方向要往另一边去。 关元祎镇定道“薛郎君是要去找范大人大理寺已经派人去范府等候,只怕这会范大人已经知晓此事。” 薛季回头看着关元祎,安凉妱不由得往前走了一步,薛季的眼神,怎的那样骇人。 薛季冷笑了一声,“好,我不去了。” 他转身走了几步,凑到关元祎耳边低声道“你当我看不出来你故意激怒我小爷今儿还就告诉你了,春风楼,我动过了您尽管找物证,找得到,算我输。”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5章 第15章 薛季之所以敢放这样的狠话,一是他相信范啸杰,一定不会犯这种错,二来,春风楼二楼被烧成那样,能残留多少证据 最后一点,从安凉妱说的那几句话可知,杀死芳娘的肯定另有其人,安凉妱的话薛季不敢全信,但她每次那种自信的语气颇让人信服,他怎么也信了三分。 至于激怒关元祎,薛季不屑的笑了笑,一个八品评事,家世背景一般,再气恼又能如何 和薛季的有恃无恐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关元祎铁青的脸色,他身侧的拳头握了又松,好几次都差点没能忍住一拳挥出。 关元祎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过薛季,两人见面的次数一只手便能数过来,就算他故意激怒薛季,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薛季犯得着有如此大的反应 他心底有些怀疑,莫非此事跟薛季还真有几分关系 关元祎皱着眉仔细看着薛季,薛季被他看得不顺心,从他身边走过,狠狠地撞了一下关元祎的肩膀。 “看什么看,大理寺的人这么不懂规矩” 薛季态度嚣张,关元祎脸色更加难看却没出声,亓御在一旁看着,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 见薛季走了,亓御反而对安凉妱笑道“安娘子和二郎不是一同来的” 二郎安凉妱忍不住抬头看大皇子的脸,叫得这般亲密,又长着这样一张脸,真是让人想不多想都不行。 似乎感受到了安凉妱的目光,亓御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无奈道“安娘子这般看某作甚,可是某长得有碍瞻观” “不,只是觉得殿下长得有些像”安凉妱语气顿了顿,笑道“像一位故人。许是我看错了吧。” “应当是看错了。”亓御附和着点头,不动声色的侧过身。 突然,不远处传来薛季斥责的怒骂声。 “长没长眼往小爷身上蹭什么蹭,滚” 安凉妱下了台阶看去,薛季怒气冲冲,好看的眉眼间满是戾气,他身旁有一位清秀的小娘子跪坐在他身侧,神色凄凄,双臂攀着薛季的腿,想要拖住他似的。 “那是谁”无冬惊讶地问出了几人共同的疑惑。 薛季又和那人吵闹了几句,最后皱起眉看向了这边。 “应该是春风楼的人。”关元祎不太确定。 只有是春风楼那样的地方出来的女人,才敢如此放浪。 方才他们几人在春风楼门口不走,那小娘子就没过来,直到看见熟人薛季才出来的,薛季是春风楼的常客,春风楼的人都认识他。 鬼鬼祟祟的肯定有问题。 一涉及到案件,关元祎顾不得方才薛季给他脸色看,率先提步。 “我过去看看。” 亓御看了一眼安凉妱,也跟了过去。 无冬上前扶着安凉妱的手,问道“娘子,我们要不要也去看看那小娘子应当是知道些什么吧。” “那就去看一眼吧。” 范啸杰能不能度过这一劫,会影响到安尧兮的婚事。 对于安凉妱来说,安尧兮傻归傻,对她却谈不上有多少恶意,好歹俩人是姐妹,骨子里流着一半相同的血。小袁氏再怎么令人厌烦,也不代表安凉妱就一定会讨厌安尧兮。 相反她还挺喜欢安尧兮的,这种女人简单,相处起来不废脑子。人家都帮她挡着小袁氏了,安凉妱也不是冷血的人,帮一帮她也无妨。 毕竟这门亲事不会再生变故了,未来范啸杰会是她的妹夫。 薛季火气迅速消灭,脑子飞速运转,他皱眉低头问道“你方才可说的都是真的” “薛郎君,奴婢不敢撒谎啊,奴婢当真听到主子说了那句话了。”扒住薛季腿的小娘子看见身穿官袍的关元祎走来,惶恐不安地低下了头。 关元祎赶来时正听到她最后那话,便问“你可是春风楼的丫鬟方才你说的主子可是春风楼花魁芳娘” “回大人,正是。” 春风楼的丫鬟以后都是姑娘,长相是不会差的,她低垂着头,炎炎夏日,汗珠顺着雪白的颈子往下流,不知什么时候她的领口有些下滑,看起来十分勾人。 关元祎打从心底里厌恶这样轻挑的人,他转开视线,又问“你叫什么名字,为何昨日没有一同前去理寺记录昨日听到死者说了些什么都一一如实交代了。” “奴婢名叫小荷,是芳娘身边的丫鬟,因外出给主子购买香粉,才躲过了这一劫。昨日”小荷咬着唇,忐忑的看了一眼关元祎,闭着眼道“昨日酉时主子让奴婢准备蜡烛,说是要跟范郎君玩、玩儿点刺激的。” 那所谓的刺激,在场的人没人听懂,但从这句话透露出的意思,再明了不过了。 走水的原因找到了。 “青天白日点蜡烛,有何刺激的。”关元祎不赞同的叹息了一句。 薛季撇嘴,反驳道“这点蜡烛说不定跟凶手有关,大火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也说不定。” 亓御点头,“二郎说的有理。” 薛季面色古怪的看着大皇子十分淡定的唤他二郎,像是唤了无数遍似的。他跟大皇子不熟啊大皇子叫这么亲热,怪难受的。 “若是凶手为掩人耳目,那范郎君一个大活人在,怎会让凶手得逞”关元祎气定神闲反问。 可若是范啸杰是真凶,那就不一样了。他制造这场意外来掩盖他行凶,才说得通。 薛季语塞,亓御却摇头道“凶手要是想造成意外,只需将范郎君敲晕即可。” “你可曾进去瞧见他俩人”薛季询问小荷。 小荷茫然的抬起头,摇了几下,“奴婢只去询问过一回,蜡烛也是备好放在房间门口的,并未进去。” “谁也不能保证房间里的是芳娘。”安凉妱平声道“京中善口技者可不少,模仿一下盛名在外的花魁声音,不难吧” 卦象在前,范啸杰根本就不是凶手,安凉妱换了个思路,提出了自己觉得的可能。 “没错”薛季给了安凉妱一个赞叹的眼神,又一脸桀骜的看向关元祎深思的脸,“听见没有,那房间是封闭的,谁也不能知道里面究竟是谁。”也就是说不能一口断定范啸杰就是凶手。 他脑子里闪过一丝灵光,又道“春风楼有不少房间都有暗门,说不定那时候啸杰根本就没在那个房间。春风楼的妈妈是知道的,我们去的时候一包就是两个相连的房间,方便歇息。” “这话薛郎君说的,自己可信叫了妓子却一人身处一个房间,这不合理。”关元祎当即否定薛季的猜测,他沉思片刻,叹息道“看来还是要跟范郎君亲自谈一谈了。” “那我也去。”触及关元祎的眼神,薛季轻哼一声,大步流星往前走,“看什么看,这会范伯伯肯定已经到了大理寺,我去找他不行吗” 关元祎没理薛季,将小荷扶了起来,淡声道“麻烦小娘子跟某一同去大理寺记录口供。” 安凉妱深呼一口气,转身走向马车,无冬乖乖跟在她身边。 亓御站在那定定看着安凉妱的背影,直到她上了马车才收回视线,轻笑一声,摇着头往大理寺的方向走去。 安凉妱脑子里一片混乱,春风楼的案子啊 “回府吧。” 马车行驶起来,无冬细心的询问“娘子可是累了” 安凉妱将帷帽摘下,露出一张艳丽的小脸,玉手揉了揉眉心,一双琉璃般的眼中有些无奈。 “此刻二娘应当知晓这事了吧。” “闹得这样大,肯定知晓了,不过应该还不知范郎君可能是杀人凶手。”无冬说完一把捂住了嘴,她方才忘记说的小声一点了,马夫不会听了去吧 无冬瞪大双目的模样有几分滑稽,安凉妱噗的笑了,面上轻松不少。 “这是二娘的命啊。”她抿了抿唇,又笑得酒窝都露了出来,道“不知道范郎君的贵人到底是谁,此事,又要到何时才会被解决。” 无冬放下手,不以为然道“娘子您还真当那卦象是真的啊薛郎君都没信呢。”她不好意思对安凉妱笑笑,“奴婢也是不大信的。” 安凉妱扬眉,“昨日傍晚我说这事跟咱们没关系,准吗” 无冬一想,好像确实如此,这事只跟二娘子有关系,于是点头。 “那你信吗” 无冬一愣,对上安凉妱含笑的眼眸,一时间也拿不准娘子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说的真的,挠了挠头笑着,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呆。”安凉妱似嗔似娇笑骂了一句。 “反正奴婢听娘子的,您说对就对,就算您说错了,奴婢也不反对。这总归行吧” “以后你就知道了。”安凉妱垂眸自顾自笑着,连无冬都半信半疑,薛季又凭何信她 偏他做的这些事,都像是信了她才做的。 安凉妱心底里怪怪的,一个那么讨人厌的表哥,干嘛这么信她 她掀开竹帘一角,马车正好路过薛季身边,安凉妱看见他那张俊朗的脸上急切而又愤怒,看见她的时候愣了一下,接着居然对她露出一抹笑意。 那笑容明亮又带着些少年气,炙热得仿佛会灼伤人。 安凉妱像碰到了扎手的东西似的,立刻将竹帘松开,心绪复杂。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6章 第16章 炎炎烈日,安凉妱一想到方才那一眼,心里便有种不知名的情绪,似烦闷似不解。 无冬举着一把素色油纸伞在安凉妱头顶,抱怨道“这还没到午时,日头竟然这样晒。奴婢本以为南方不会如此呢,没想到和凉城差不了多少。” 凉城便是大军驻守的城池,无冬自小在那长大。 安凉妱清醒的那一天,亓军大胜,正准备回城事宜,她只对凉城的凄清还有些印象,旁的便是不知了,脑子里一点记忆都没有。 真不知道原来的她是怎么度过这五年的。 “冰块也该备上了,五月还没到就如此炎热,这样的异象怕是要有灾祸。”安凉妱抬头望了一眼正在发力的太阳,刺目的阳光洒遍大亓的疆土。 “娘子说的有理,这天是有些怪异了,这两月要是不下雨的话,恐怕真要有大灾呢。” 走到游廊上,无冬收了伞,时不时有一缕清风袭来,吹散了人心底的焦躁。 然走了没几步,忽然听得耳边传来嘤嘤哭声。 无冬探头向园子里看去,扭头轻声对安凉妱道“娘子,是二娘子。” “她这是知晓范郎君的事了吧。”安凉妱一手捏着裙子,犹豫要不要去看一眼。 那哭声如诉如泣,当真是伤心得不得了。安凉妱提起裙摆,轻叹一声,移步园内。 “罢了。” 安尧兮今日一袭粉色衣裙,看得出是件新衣裳,她一个人蜷缩在假山后的阴霾下,两只细胳膊抱着腿哭得好不伤心,双肩耸动。 “哭什么。”安凉妱拿出一条新帕子,蹲下一手捏住安尧兮的下巴,将她的小脸抬起,另一只手捏着帕子擦了擦安尧兮脸上的泪。 安尧兮边哭边打着嗝,一张素净的脸上泪涕横流,一见有人来了,慌乱的别过头去。 安凉妱无奈的将帕子塞进她手中,“快些擦擦吧,让下人见了看你还有没有脸面见人。” 安尧兮咬着唇使劲憋着气,胡乱擦了擦,一双肿的跟核桃似的双眼看向安凉妱,眼中满是防备。 “你、嗝,你来做什么,看我的笑话吗”安尧兮一说话便是一个嗝,她羞恼的捂着嘴,瞪着安凉妱。 安凉妱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她,故意捉弄她似的转身走了几步。 “既然二娘不欢迎我,那我就走吧。方才出门遇见了关郎君,本想告诉二娘关于范郎君一案的进展的,唉,算了我还是走吧,免得在这招人怨。” 她才走了几步,裙角便被人拉住了,回头一看,安尧兮可怜兮兮的一手撑着地,一手拽着她的衣裙不放开,小手因为用力都有些泛白,无冬在一边捂着嘴偷笑。 安凉妱也觉得有几分好笑,这二娘怎的一点都不像京中贵女呢。 安尧兮用祈求的目光看着安凉妱,“大姐,范郎君可还好” “傻。”安凉妱转身将安尧兮的手掰开,将她手心的石子清理干净,这才露出一个笑容,道“他会没事的,放心吧。” 安尧兮失神的靠在假山上,好一会,她喃喃道“今儿一早我本是去给阿娘请安的,回来的路上听到下人在嚼舌根子,我还以为又是背后说我坏话的,没想到一问” 她一脸崩溃,险些再次痛哭出声,哽咽着道“哪曾想范郎君年仅十七,居然也学那些老爷们狎妓,更让我没有想到的是,他居然还被抓进了大理寺。” “我心里又是惶恐又是害怕,一想到要跟这样的郎君共度余生,我便觉得绝望。”安尧兮一双大眼看向安凉妱,里面的悲戚安凉妱见了吓了一跳。 而后转念一想又觉得理解,安老爷一辈子钻营官场,在情爱上没有别的心思,安尧兮或许是觉得如安老爷小袁氏这般的夫妻关系才是正常的,实则大亓的男人,尤其混迹官场的少有不纳妾的,安老爷这样的实在太少。 巫国实行一夫一妻制,与大亓背道而驰,安凉妱自己也不喜欢这样的风气。 “好了不哭了。”安凉妱怜惜地哄着安尧兮,一双美目里有些遗憾,二娘嫁给范郎君的事已成定局,没有挽回的余地。 “以后嫁过去了,你多管着他就是了,且这回出了这么大的事,范郎君以后万万是不敢再去如春风楼一般的地方。” 安尧兮迷茫的望着她,她还能管着范郎君 这眼神安凉妱有些无奈了,又是小袁氏的行为所影响的吧,安尧兮这么大了,连妻子约束丈夫的道理都不知道 “罢了,以后我再慢慢跟你说吧。”安凉妱伸手去扶安尧兮,“你先起来。” 安尧兮不知道蹲了有多久,乖乖的站了起来,双腿发麻,一个没站稳又摔倒了,这回手心蹭到地上,火辣辣的疼,她尖叫了一声。 “让你欺负我二姐” 一颗石子笔直地飞过来,无冬惶恐地将安凉妱往后一拉,堪堪错开那石子,石子打在假山上,愣是打出了一个凹槽。 安凉妱与无冬具是倒吸一口凉气,这要是被打中了,得多疼啊 无冬小脸充满了愤怒,她眼力比常人好,那打在假山上的高度,她只一眼就猜出石子本来是冲着娘子的头去的。 这心思,实在歹毒 安尧兮傻眼了,惊叫着斥责来人,“安尧君,你疯啦怎么能拿石子打人” 安凉妱缓过神来,背后冷汗直冒,她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少年,眼底冒出火来。 安尧君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他几大步跑到安尧兮身前,挡在安尧兮和安凉妱中间。 “你这个傻子,今天有我在这,看你还怎么欺负我姐”他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目光鄙视地看着安凉妱,好似在看一个傻子。 “安尧君”安凉妱眯了眯眼,打量着这个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大弟。 面前的女人年纪虽小,却目光沉稳,被他这样一番胡闹下来嘴角居然还带着笑,那双美目一眯,安尧君心里便有些没底。 腿不麻了,安尧兮站起来将安尧君一把推开,面色不耐道“谁告诉你大姐欺负我了” “我方才都看见了,就是这个女人在推你”安尧君气得跳脚,他怎么有个这么蠢的姐姐,还帮着外人说他 无冬强忍怒火,压着声音道“二郎君,你方才用那么大的力气,去砸娘子的头,是何居心你这是要杀人吗” 杀人一词太过沉重,安尧君一下就慌了,他强装镇定立马一个不屑的眼神过去。 “又没砸中,装什么装。” 安凉妱弯腰捡了方才砸她的那颗石子,笑容更加的甜腻,她声音轻柔道“小弟是觉得这样很好玩吗” “谁让你欺负我二姐的。”安尧君不知道她想干什么,支支吾吾的不敢应下话。 “我可没欺负你二姐,我方才是扶她起来。小弟这一颗石子扔过来,可的的确确的欺负了大姐我,你说,要怎么赔我”安凉妱目光在安尧君身上上下游移。 安尧君全身都不自在了,说话不过脑子的,冲动道“那你想怎么样莫非让你砸回来” 砸回来安尧兮大惊失色,小弟可是阿娘阿耶的心头宝,要是真伤到了,阿娘肯定要怪她的 安尧兮忙不迭拉了拉安尧君的衣摆,对安凉妱歉意道“大姐,你别和他一般计较,他还小呢。” 安凉妱气定神闲的笑了笑,点头,“十四了,也不小了。”她目光不经意略过某处,又问“小弟方才的话可当真” 话什么话安尧君一脸茫然。 安凉妱却继续道“方才大姐我躲开了,我扔小弟的时候,小弟可要记得躲开。” 能躲那还怕什么安尧君笑了,他拍着胸膛道“那你砸吧,我不怕。” 安凉妱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将石子递给无冬,背过身轻描淡写道“无冬,往下面砸。” 无冬对这位府中二郎君不满至极,如今有了出口气的机会,手下不会留情,但她也知道分寸,把握住了力道,让人疼但不至于废了。 至于娘子说的那块,在军营里混过的人,哪能不知道 以无冬的力气和速度,安尧君一个草包怎躲得过。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安凉妱心底的怒火总算是卸了几分,但这还不够。安尧君多狠呐,那一石子砸实了,她不是死就是傻,想比之下,不过就是砸了他一下。 太轻了。 “二娘。”安凉妱淡笑着去寻安尧兮,安尧兮已经被这一幕吓得嘴唇都有些发白。 因为无冬扔的,可是男儿最重要的地方,小弟疼得到现在都还直不起身子。 安尧兮愣愣的抬头去看安凉妱,安凉妱站在阳光里,周身一层金光,看起来跟画中人似的。 “你既不会管教男人,那便从管教小弟开始吧。你身为他的同胞姐姐,说的话,应当还有几分重量吧” 让一个不服管教的人天天被人管着,才是最痛苦的吧安凉妱笑容不变,眼底是一片凉意。 安凉妱的话语轻飘飘的,落在安尧兮心上却让她心神大动。 是啊,她从来没有管教过谁,但是若是她能管教得住阿弟,那个范郎君又有何惧呢。 安尧君还在一旁痛苦的呻吟,安尧兮目光却渐渐坚定了起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7章 第17章 “我的儿啊,阿娘终于找到你了,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啊。” 小袁氏焦急的声音从游廊上传来,安凉妱和无冬还没来得及走,若是这会回院子,定然要和小袁氏撞面。 刚刚才砸了人家儿子的无冬心里一虚,悄声问安凉妱,“娘子,二郎君那个样子要不咱们躲一躲” “躲”安凉妱轻笑,安尧兮想管教安尧君,小袁氏又怎么会愿意呢既然如此,推波助澜一把也不错。 安凉妱已经迫不及待看见安尧君水深火热的日子了,遇上死脑筋的安尧兮,啧,想必不会太好过,也省得他精力旺盛,到处害人。 小袁氏风一样的跑过来,眼里只有一人,直奔那人而去。 安凉妱本以为小袁氏是来找安尧君的,却惊讶地看见小袁氏一把抱住了安尧兮,嘴里心疼的大喊儿啊儿的。 安尧兮私下里被小袁氏这样揽在怀里惯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下一秒,突然想起这是在园子里,还有三个大活人看着。 她面色难看的推了推小袁氏,不耐烦道“哎呀阿娘你做什么,快放开我。” 小袁氏一听这话就觉得不对劲,寻常二娘怎么会这么跟她说话呢唯一的一次还是上次她和大娘一起来的时候。 “母亲真是疼二娘,怪教人羡慕的。” 这声音小袁氏身子微不可查的一僵,随即放开了安尧兮,这下又看见了躺在地上捂着下面一脸痛苦的安尧君。 小袁氏几欲疯狂,二郎捂的那处天呐 “二郎”小袁氏面色大变,磕磕绊绊跑过去抱着安尧君,也不敢碰那地方,双目一下就红了。 不似方才的干嚎,小袁氏这回是真的心疼得哭了。 她急急地拍了拍安尧君的脸,瞧见他紧闭的双目和脸上的冷汗,唰的一下抬起头就变了脸,语气严厉道“是谁干的” 安尧兮脸上的不耐烦一下就变得唯唯诺诺的,眼神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安凉妱。 小袁氏心里一凉,是这个小贱人出手,她儿子还能有救吗 一时之间她也顾不得先找安凉妱算账,小袁氏想要扶起安尧君,奈何她身子娇小,一个人扶不起来。 心里又急又气,小袁氏语气很冲地对安尧兮道“你是个死人啊没看见你阿弟都这样了,还不快来帮忙。” 又扭头对无冬道“贱婢,主子有了病痛,也不知道去请大夫” 无冬眼神询问安凉妱,安凉妱点了点头,无冬这才小跑着往府外去。 小袁氏气结,她一个当家主母,使唤一个奴婢居然还要看那个小贱人的脸色 安尧兮赶紧上前扶住安尧君的另一个胳膊,小声道“阿娘,快扶阿弟回去吧。” 小袁氏抬头看到安尧君脸上汗涔涔的,眼泪一下就出来了,心疼的说不出话来,只急忙架着他往上房走去。 安凉妱看了一会,眼底淡漠的很,她唇角一勾,轻快地提步跟了过去。 不管怎么说,这事总得过去解决了。 无冬果然很有分寸,大夫过来瞧了只说好好温养,开了一副止血的药方,小袁氏多次询问是否会影响房事,大夫说无碍。 安凉妱站在一旁,看着安尧兮战战兢兢害怕的样子,有些失望。 小袁氏皱着眉忧心忡忡地送走大夫,安老爷下朝回了府,听得管家汇报此事,急匆匆赶来,正巧看见倚在门边一脸揪心的小袁氏。 安老爷尚不知道内情,便要往里去,被小袁氏拉住了。 “老爷。”小袁氏泪眼朦胧,发髻凌乱,年逾三十,却别有一番风情,她握着安老爷的手,哽咽道“咱们的孩儿” 安老爷见状大惊,道“莫非是不成了” 小袁氏摇摇头,道“伤了那处,这能不能好,大夫说不一定,还要再看几日。” 安老爷眉头紧锁,对这个小儿子他很是看重,大儿子不跟他亲,他也没法。 “是谁做的”他沉声问。 小袁氏低垂着头,眼睛却往屋内瞟,安老爷哪里不懂 正要质问,安凉妱却笑着走出来,对安老爷道“阿耶您今日下朝怎地这么早。” 被打了岔,安老爷心生不悦,但他自认为是个慈父,便点了点头,又要问起时,安义阳却回来了。 “阿妹”安义阳满头大汗地跑过来,眼中只看见了安凉妱,而后敷衍地对安老爷小袁氏行礼,“见过阿耶、母亲。” “阿妹你在这做什么,快跟我来,瞧瞧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安义阳笑着去拉门内的安凉妱,没瞧见身后安老爷漆黑的一章老脸。 小袁氏更是干嚎起来,“老爷啊,你瞧瞧这兄妹俩,眼里哪里还有长辈啊二郎被伤成那样也没个解释,我心痛啊。” “无冬。”安凉妱捏了捏安义阳的手掌心,让他稍安勿躁,咬着唇吩咐无冬道“告诉母亲方才发生什么了些什么。” 这般说时,安凉妱脸上的笑容再挂不住了,微低着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无冬便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只隐藏了安凉妱引诱安尧君入勾的地方,末了道“老爷夫人,二郎君那般做,可是想至娘子与死地啊。” 小袁氏狐疑地看了无冬一眼,对房屋内问道“二娘,这丫鬟说的是真的吗,可有遗漏” 安尧兮歪着头想了一会,好像也没什么错,于是点了点头。 安老爷脸黑一阵青一阵的,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儿子这般顽劣,差点闹出人命,女儿又这般不知轻重,自家人的账还算的这样清楚。 安义阳则不同了,他愤愤道“小弟年纪也不小了,怎的这般没有教养,这要是在外面这样行事,我们安家的脸都要被丢光了” 安凉妱诧异的偷偷看着安义阳义愤填膺的脸,心想阿兄何时懂得迂回战术了说话还知道拐弯抹角,带上整个安家了。 分明是想说安尧君没教养,家中长辈之失,却一下说到安家的脸面上去,妙啊。 安凉妱咬着唇憋笑,头更低了,瞧着越发的委屈。 安老爷也十分惊讶,沉吟点头道“你二弟这些年确实是少了些管教。” 管教安尧兮双目一亮,连忙小步走来,行了一礼。 “阿耶,阿弟这般我这个做姐姐的心里也难受,您将阿弟交给我吧,我代为管教就是了。” 安凉妱心中觉得可惜,安尧兮到底是个不会说话的,有什么说什么,这话说出来不是惹人厌烦吗 长辈都在,何至于要她一个十五岁未出阁的小娘子管教了 果然,安老爷都还没说出意见,小袁氏就一口否定了。 “有我在,哪需你管教二郎”小袁氏咬着牙,平日里怎么没看出来二娘是个这么没眼色的 这教导二郎的事,她怎么可能教得好小袁氏心中的最佳人选自然是安老爷。安老爷整日钻营,不理后院之事,小袁氏很早就想让他亲自教导二郎了,可安老爷的自私自利让她寒透了心,除了他自己谁也不上心,这会趁着这事让安老爷赶鸭子上架,也不是不可。 想到此,小袁氏抬起脸,咬着唇期期艾艾道“老爷,要不你亲自教导二郎吧,这可是咱们安家的后啊。” 安老爷脸上露出犹豫之色,“这” 安凉妱悄悄揉了揉脸,装作一副苦愁的模样,贴心道“阿耶怎么能教导小弟呢阿耶可是日理万机,母亲掌管家中大小事,也是忙的走不开的。我自己又是个没本事的,阿兄性子也冲动,还需阿耶教诲,说来,二娘倒也合适的。” 安老爷忙不迭点头,“大娘所说极是。” 小袁氏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按照她对老爷的了解,再等一会老爷定然会答应的,可偏偏那个小贱人 “老爷”小袁氏提高声音,红着一双圆眼,声音哽咽,“二郎可是你的亲身骨肉” 安老爷不耐烦道“大郎也是我的亲身骨肉,当年我不也没管他,现在多好” 小袁氏真是气得都要吐血了,大郎跟二郎能比 “都是你”小袁氏矛头一下指向了安凉妱,脑子一热,一张红唇张张合合,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个小贱人,伤了二郎不说还害他,你自己打小没有父母管教,还累及我家二郎,看我不打死你” 小袁氏气昏了头,安凉妱的脸不知怎么的一下就变成了原配李氏的脸,心里更气了,这么多年了,这个女人还阴魂不散的。 她一巴掌扇过去,安义阳眼疾手快将安凉妱护在身后,小袁氏的指甲狠狠的扣进安义阳的衣袍,保养地极好的指甲一下断了几根。 安尧兮惊呼一声,上前将小袁氏扒开,安老爷则是无动于衷地看着这一幕。 “阿兄”安凉妱急忙走到安义阳身前看伤情,幸好那指甲并不尖锐也不锋利,伤口是没有的。 安凉妱冷冷的扭头看向如同疯婆子一般的小袁氏,对安老爷道“阿耶,今日母亲如此欺辱我,您怎么说”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8章 第18章 话语如惊雷炸响在小袁氏心中,她愕然地捂着自己的嘴,她居然在老爷面前形同泼妇还被继女找到空子,指责她欺辱原配之子,方才也不知怎的,怒气一起,她竟然将安凉妱看成了李氏。 指尖传来火辣辣的痛意,还没顾得上去看手指是否伤到,小袁氏忙道“老爷,我是她母亲,教训几句,如何说得上欺辱” 小袁氏目光隐含哀求,到底是十几年的夫妻,情分是有的,安老爷不舍责怪。 “大娘啊,你母亲也不至欺辱你,这天气燥热,心里难免有些烦闷,你小弟如今又这幅模样,你理解理解她,莫要怪她。” “阿耶说的是。” 安老爷的态度很明确,安凉妱想了想,觉得如今实在不适合跟小袁氏正面起这么大的冲突。 冷静一会,安凉妱道“母亲会如此行事,想来也是累了。不若这样吧,阿妱替母亲分担一二,望阿耶成全。” “这话是何意”安老爷疑惑。 小袁氏今日都敢动手了,她安凉妱也不是包子,是时候该割小袁氏的肉了,教她尝尝心疼的滋味。 “母亲一个人打理安家上下,着实劳累。我想着既然我回来了,又是家中长女,帮母亲管理内务,是我的本分。阿娘的嫁妆母亲代为打理多年,实在辛苦,阿耶也体恤体恤母亲,将阿娘的嫁妆交由我来打理吧。” 原配李氏的嫁妆,安老爷从没想过要私吞,本就是备给大娘的嫁妆,如今只不过是早些交到她手里,故而安老爷想也没想便应下此事,心中还有些欣慰大娘为人体贴。 小袁氏眼睛里直冒火光,什么叫赔了夫人又折兵这就是 李氏是李将军的掌上明珠,嫁妆比小袁氏还丰厚,这些年,小袁氏早已尝到了甜头,从中获利不知几何。安凉妱要去了生母的嫁妆,等于是硬生生剜了她小袁氏一块心头肉啊 女儿婚事不利,儿子身子有恙,她自己掌管的中馈宛如一块肥肉被人咬了一大口去。 小袁氏捂着心窝,头晕目眩,安尧兮赶紧扶住她。 安凉妱瞧她那模样,心里终于舒坦几分,她似笑非笑问道“母亲可是不愿”又轻皱眉头,“可是那是我阿娘的嫁妆呀,母亲” “你闭嘴”小袁氏狠狠盯着安凉妱嘴角边上的酒窝,迎上安老爷探究的眼神,艰难地勾起嘴角,“李氏的嫁妆,我会交给她的。” “何时交”安义阳对嫁妆没兴趣,只因是安凉妱提了,他便也帮着问了一句。 小袁氏日子不说明白,那便是拖到安凉妱出嫁,也没人敢说她的不是。 今日阿兄不知为何就开了窍,安凉妱很是惊喜,目光直直地望向安老爷。这里,只有安老爷发话了,事才是板上钉钉的。 小袁氏磨磨蹭蹭没个决断,安老爷不耐烦甩袖,大手一挥,“过两日就交由大娘吧。” “多谢母亲。”安凉妱担忧问道“那方才那事” “就交给二娘。”安老爷敷衍地点了点头,视线在安尧兮脸上略过,这个女儿,长得像她母亲,性子也像,安老爷心底不由地迟疑了。 小袁氏教了十四年也没个结果,二娘真能教好 “要不然”安老爷视线饶了一圈落在大娘身上,在他看来,大娘虽回来不久,处事却是个圆滑的,是这四个儿女中,最像他的人。 安凉妱淡然一笑,平声道“阿耶,小弟对我和阿兄敌意太大,我怕阿耶若是将小弟交予我二人,不仅不能将他教导好,反让他生了怨。这是阿妱不愿看到的。” 安凉妱是绝不会接过安尧君这个烫手山芋的,不仅不能让安老爷将人塞到她那里,阿兄那里亦是不可。 她摸准了安老爷怕麻烦的性子,此话一出,安老爷果真不再勉强,安尧兮高高兴兴地对双亲保证将安尧君教好。 到此,安凉妱真正的目的才算是达到了,不光是如此,还趁机拿回了阿娘的嫁妆,日后她就不用为银子而愁了。 安管家急匆匆地赶来,日头高照,他满头汗水来不及擦拭,急忙喊道“老爷,不好了老爷范大人上大理寺闹事去了。” 跟范家有关的事,最急的不是安老爷,而是小袁氏。 这会她终于想起来了,她本是去寻二娘的,二娘身边的丫鬟上报说二娘已然知晓范郎君之事,小袁氏怕她做傻事,她急匆匆赶过去,又被二郎给吓到了。 小袁氏伸手握住安尧兮的手,焦急的催促道“老爷,你快去瞧瞧。” 安老爷不慌不忙,待安管家到了面前,这才问“范大人这是作甚不是说范郎君只是无辜被卷进去,很快就能出来了吗” 安管家苦着脸,双手一拍,“哎哟老爷啊,那范郎君哪是无辜被卷呐,那春风楼的花魁,可不是被烧死的,是被人杀害的” “杀人”小袁氏尖叫一声,身子一下疲软地倒在安尧兮怀里,她搂着安尧兮的腰身,大哭起来,“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怎么给二娘找了这么个夫家。” 安尧兮默不作声的抹眼泪。 “愚妇莫要胡言大理寺还没有下定论,范郎君说不得是被冤枉的。”安老爷一听小袁氏凄凄哭声,头就涨的疼,他赶紧吩咐安管家,“管家,备车去大理寺。”说完立刻逃离这处。 安凉妱也被小袁氏那嘤嘤哭声扰得心里烦闷,安尧兮不愧是小袁氏亲生的,哭得简直一模一样。 “阿兄。”安凉妱戳了戳安义阳的手臂,“咱们回去吧。” “好。” 路上,安义阳问及范家之事,听后拳头握得咯嘣响,“那范家小子竟然这么不识抬举,他将二娘置于何地” 安凉妱笑道“阿兄这会倒是不嫌二娘是小袁氏的女儿了” “郎君跟娘子一样也是心胸开阔之人,又怎么嫌这”无冬笑吟吟道。 “再怎么她也是姓安的,而且我才没那么小心眼,小袁氏是小袁氏,二娘跟小弟跟她关系不大。只要他们不来惹你我,我就认他们。” 安义阳是个是非分明,很耿直的人,安凉妱倒也不觉得意外。 她捂着嘴奉承道“阿兄仁厚,倒是二娘小弟的福气了。”有个实心眼的哥哥,可比那薄情自私的父亲强。 “阿兄今儿怎么还知道拐着弯说话了,这回了京就是不一样。” “是陈将军。”安义阳得意洋洋晃着脑袋,“他嘱咐我,在跟阿耶说话的时候尽量都扯上安家,这样阿耶很大可能会应了我。没想到这法子这么有用” “阿兄,往后记得住便好。”安凉妱弯眸笑着,阿兄那炫耀的模样瞧着还真有些喜人。 安义阳的侧脸棱角分明,脸上的得意毫不掩饰,跟个小孩似的。 这样挺好的。 安凉妱看着花园里盛放的花儿,嗅着空气中的芬芳,心里一片宁静。 “阿妹。”安义阳突然皱紧了眉头。 安凉妱疑惑嗯了一声,安义阳停下了步子,“范大人大闹大理寺,我要不要也去看着,阿耶去了定然也是袖手旁观。范大人瞧着性子好似有些冲动,范郎君又是他独子,我怕他冲动之下做出什么。” 安凉妱这下是真惊讶了,向来比谁都冲动的阿兄,居然有一天会说别人冲动 “阿兄想去,那便去吧,我随你一起。” “这”安义阳迟迟不敢应,大理寺那等地方,怎么能让阿妹去 无冬劝道“娘子,大理寺里人多眼杂,少有女眷,您就别去了吧,再者,您也才回来没多久呢。” “阿妹出门为何事”安义阳好奇地问道。 “三日后外祖母大寿,去挑选了件寿礼。”安凉妱扬起一张芙蓉面,眼神纯澈,小心问道“阿兄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 “怎么会。”安义阳怔怔的,好一会才笑了笑,“只是多年不与外祖家来往,我都快忘了” 阿娘去的那一年,安义阳七岁,七岁之前,他常与外祖家来往,同两位老人家关系亲厚,只是阿娘去世之后,小袁氏进门,他年纪小,连门都出不了,小袁氏对外说为他请了夫子,不准任何人打扰他进学。 李家人看不到他,安家又刻意不与李家保持互通,外祖父一怒,大骂安老爷,至此之后,李家再没人来过安家。 “那便好。”小手拉了拉安义阳的衣摆,安凉妱轻声道“这便去大理寺吧,免得去的迟了耽误事。” “那阿妹你” “我在家里等你的消息。”安凉妱也并不是非去不可,无冬和阿兄都这样不希望她去,那便不去。 安义阳颔首,转身小跑着往马厩去。安凉妱想起薛季也去了大理寺,秀眉微皱。 “阿兄”安凉妱叫住安义阳。 安义阳转身看她,安凉妱半咬着唇,最后化为一声喟叹,大声道“若是在大理寺见到二表哥,你看着他点,毕竟是姨母的亲儿子。” 安义阳不理解,安凉妱不欲多解释,只说“与外祖父家走动起来后,姨母也不能落下,往后,薛郎君只是我的表哥。阿兄就权当是帮了姨母吧。” 安义阳了然笑笑,对她挥挥手,高大的身躯很快消失在走廊上。 “回吧。”安凉妱撩起被风吹散的发丝至耳后。 在关元祎面前那样嚣张的薛季,在大理寺见了范啸杰后,该会是如何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9章 第19章 “郑大人,今儿你若是不给老夫一个交待,老夫就赖在你大理寺不走了” 安义阳刚一踏入大理寺,就听得范大人这番壮志豪言。范大人一脸怒意,要不是薛季抱着他的腰,活像是要来打架的,而大理寺卿郑大人一张方正的国字脸黑着,双手负在身后。 至于阿耶,果真如他所料是来旁观的,范大人都那般了他也没有上前去劝解。安义阳不由得皱了皱眉。 安老爷见了他,低声问道“你来作甚” “好奇。”安义阳不敢直言是不放心阿耶,随口找了个借口,便站在了安老爷身旁,看着大堂中这场闹剧。 “范大人,你当这是什么地方你儿若是杀人凶手,老夫绝不姑息若不是,届时放了便是,你在这撒气给谁看” “你这个老匹夫” 范大人气得去脱自己的鞋,薛季眼疾手快赶紧拦住了。 “范伯伯您别冲动” 范大人松开脚,指着郑大人说的唾沫横飞,“你莫以为老夫怕了你了,我儿分明就是无辜的你说那花魁是他杀,证据呢尸体被烧成那样,鬼才认得出” 郑大人神情一动,抓住这话,也指着范大人问“这可是你说的我这就证明给你看。” “询之” 关元祎和大皇子面面相觑,上前一礼。 郑大人底气十足,“范大人既然要证据,那咱们就给他瞧瞧证据。你去,买两头猪来,一头死的,一头活的,再让人在门外烧两堆火,老夫要向全京城的老百姓证明,那死者究竟是死后焚烧还是被烧死的。” 关元祎奉命,无奈出了大理寺,范大人嘴里的停步还没说完,人就走的没影了。 郑大人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气势越发盛大,就这样直直瞪着范大人。 瞪得他心里有些发虚,郑大人担任大理寺卿多年,还没有办过冤案的,他方才不过是顺嘴顶了几句嘴,如今是骑虎难下了。 “这、这不用了吧” 大皇子笑道“范大人,郑大人可不是给你一人看的,是要证明给京中百姓看的。” 范大人一颗心这才安稳,不管郑大人做什么,他都咬定不关他的事,这样想着,范大人安心地将一身官服抚平,怎么说也是个三品官,衣衫不整地出去面对百姓,不好看。 薛季这时却突然问道“郑大人,不知这会可否让我见一见啸杰” 安义阳见了薛季就没好脸色,轻哼了一声,薛季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在场的人也都听说了安家退亲的事,这会看来,是有内情的 郑大人思忖半晌,大手一挥,“将嫌疑人带到大堂来。”又对薛季道“薛郎君,私底下见面是不可,就让你等在大堂上见一面吧。” 薛季明白郑大人这是怕他们互相串通,在大堂上有大家伙看着,避免了这种可能。 范大人不满哼了一声,小声抱怨,“小气。” 郑大人跟范大人现在相看两厌,平日在朝堂上怎么就没看出来这范大人这般难缠,还不讲道理他微微侧过身子,不想再看见那张老脸。 范啸杰浑身狼狈,天气炎热,他一宿没梳洗,身上一股馊味,还没走过来,大堂里的众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范大人用掌往鼻前闪了闪,“这什么味” “你儿子身上的味。”郑大人扭头嫌弃瞪了范大人一眼,又立刻转过头,好像那臭味是范大人身上传来的。 范啸杰委屈地都红了眼,他在狱中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只以为他阿耶和薛季是来接他。 “阿耶。”他又看向薛季,“二郎。” 想象中的安慰并没有,范大人一脚就要踹过去,薛季立刻抱住他。 “你个不孝子” “范伯伯,你别动手,别动手啊,别踹坏了。” 范啸杰下意识用手去挡腿,手臂上的枷锁禁锢了他的行动,他将手放到押着他前来的官差面前,“赶紧给我打开啊。” “开什么开,你又出不去。”范大人没好气说了一声,看着范啸杰就来气,感觉自己控制不住想要踹他的脚。 薛季苦着脸,他快抱不住了,范大人虽然四十多岁了,但是身子骨好得很。 “表哥”薛季艰难地扭头,咬牙叫唤安义阳。 安义阳虽然不想搭理薛季,但范大人如今也算是跟他们安家有些关系,故而也上前制止了范大人。安义阳从军多年,一身腱子肉,范大人这回是真动不了了。 范啸杰怔怔的,好一会才问“阿耶你这话什么意思” 有了安义阳的帮忙,薛季终于可以喘口气了,他眉头紧锁,对范啸杰摇了摇头。 “啸杰,你将那日的事情交代清楚吧,你躲不过的。” 范啸杰瞳孔猛地缩小,嘴唇止不住的颤抖,浑身都跟没了劲似的,要不是两侧官差抓着他,早就站不住脚了。他看了看生气的范大人,又看着脸色凝重的薛季。 “不是我做的,我醒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死了”范啸杰哭喊道。 大堂内所有人视线都凝聚在范啸杰身上,就连郑大人也转过身来。 “范啸杰,昨儿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关元祎步伐坚定地走进来,门外站着几名壮汉,抬着两头猪,其中一头还在不住的发出哼唧声。 关元祎对郑大人一礼,恭敬道“大人,您吩咐的都已备好。” 郑大人点头,“范大人,移步吧。范郎君之事,方才你也听清楚了,人,就是死后焚尸的。不过虽然咱们都知道了,这京城的百姓不知道,猪都买回来了,这事还是要做的。” 关元祎说道“方才抬着猪回大理寺的路上,被人瞧见跟了过来,这会外面聚集了好些百姓。” 范大人拂袖而去,范啸杰哭丧着脸落寞的站在原地,大堂内的人都走了,薛季没走。 他搬来一把椅子,坐下,静静看着范啸杰。 “说说吧,说不定我能帮你一点。” “二郎这事真不是我干的。”范啸杰此时有些六神无主,他都那般小心了,为何芳娘的死因还是被查出来了 “仵作说,芳娘胸骨上有损伤。”薛季叹了口气,左腿撩到右腿上,右手放在膝上轻轻敲打着。 “是一根发簪,芳娘头上的。”范啸杰将双臂抬起,动了动右手,“当时我醒来的时候就在我手上,可是我真的没有杀” 话说到一半,范啸杰脸上的神情僵硬住了。 他若是真未杀人,为何脑中会有芳娘求饶呼喊的记忆那声音清晰的很,仿佛就在他耳边。 “我不记得了。”范啸杰咬牙道“那日我饮了酒,很快就醉了,便说要去床上躺一躺,醒来的时候芳娘就躺在我旁边,我手里拿着那发簪。大火已经烧起来了,我看见芳娘胸前有血迹,当时就慌了,便直接逃了出来。” “你喝了多少” 薛季没有错过范啸杰的晃神,心中有了些猜想。 “三杯或是五杯”范啸杰茫然地摇摇头,颓然道“我也记不清了。” “我知道了。”薛季起身,手重重放在范啸杰肩膀上,两人离得近,那股子臭味就更明显了,薛季另一只手从怀里拿出那包凉透的酥饼,放进他手里。 “范啸杰,你最好说的都是真的。拿着,记得吃,别饿着了。” 门外传来猪凄惨的叫声,一声一声,直达心底。薛季看向门外,对范啸杰道“在牢里好好反省吧,说了不让你嫖,死也不听,我出去看看。” 范啸杰捧着那凉透的酥饼,眼中酸涩。 大理寺外的大街上,燃起两堆火,倒映在薛季眼底,活的那头猪在火中不停地挣扎着,没一会,就歇了声。 大理寺的官差上前将火扑灭,用木棍将两头猪从灰堆里扒拉出来,在一旁等候的仵作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过去,先是掰开死后焚烧的那头猪的嘴。 “大家请看,这猪嘴里十分干净。” 官差掰开另一头猪的嘴,仵作高声道“凡是死在大火中的人,在火中必定会挣扎,口中定会有灰烬。” 众人一看,那头活生生被烧死的猪口中果然有灰烬 “春风楼的花魁芳娘,嘴中并未发现灰烬,故而,在大火燃起之前,她就已经死了。”仵作告诉百姓们人是被杀的,但却并未说出真实的死因。 说完便退到一旁,郑大人小声问范大人,“范大人,可还服气” “那也不能证明我儿就是凶手。”范大人瞥了郑大人一眼,“郑大人,这案子牵扯到我儿,还是你亲自查吧。” 方才薛季向范大人告了关元祎一状,说关元祎对范啸杰有偏见,为了自己儿子的安危着想,范大人提了这个要求。 关元祎正要说些什么,大皇子亓御拦住了他,示意他等待郑大人的话。 “范大人,这案子我已上报给圣上,那上面写的就是交给关评事查办,你让我来查这案子,这是让我为难啊。” “哼,老匹夫动作还真快。”范大人气恼地甩着袖子上了范家的马车。 薛季悄然混进人群,往西市的方向而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0章 第20章 薛季本以为见到范啸杰,自己会很愤怒,但见到他那么狼狈又惶恐的样子,他又不忍多有指责,如今他只想尽快找到真凶。 关元祎认定了范啸杰就是凶手,薛季不放心他查案,虽然他什么都不会,但也比光看着强。 再一次来到春风楼,这一回薛季带着截然不同的心情踏入其中,上了二楼直接来到出事的那间房。 薛季仔细扫视着,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屋内陈设被烧了大半,地上有几只喝酒的小杯,旁边还散落着酒壶,这些物件都烧不着,所以留了下来。 薛季小心地隔着手帕捏住杯子,翻过来的那一刻,剑眉紧皱,他直直望着杯底看了好一会,有一些黑色的东西凝固在杯底。 这杯子里到底是装过什么东西 薛季伸手碰了一下,触感细滑,凑近了一闻,竟然是蜡烛 蜡烛为何会在杯子里不应该有烛台接着融化的蜡水吗翻开其他几只杯子,杯底除了大火带来的灰尘之外没别的东西,只有薛季手里那只杯子不一样。 薛季将那只杯子包好放进怀里,不管怎么样,这东西不能被姓关的看见了,带走再说。 除了这几只杯子之外,整个房间里也没有什么别的东西了,范啸杰说的那根发簪也没看见,可能大理寺的人带走了。 他不敢再往里面走了,生怕地板会塌陷,转身离开了春风楼,走了几步,路过旁边的布庄,遇见了一个熟人。 “钟家姐姐”薛季笑着向那人打了个招呼。 程少夫人茫然地回过头,薛季站在布庄门外对她招手,她贴在丫鬟耳边说了几句,放下手里的东西走了出来,嘴角微微扬起。 “二郎怎的没去找阿松玩” 程少夫人是钟家的庶长女,钟松的庶姐,三月前嫁去了皇商程家。因着薛季这几年常去钟家,她和薛季也颇为熟悉。 “待会就去。钟姐姐怎的在这”薛季抬头望了一眼这布庄,不是程家的铺子,是程家对家的。 程少夫人笑容一怔,略微低头笑道“我这不是探访敌情来了吗你可不要说出去啊,我可丢不起这个人。”她娇笑着说了一句玩笑话。 “是这样啊。” 薛季不再追问,两人又聊了几句,句句都在说钟松的事,提到钟松又免不得聊起范啸杰。 程少夫人好似对范啸杰很好奇,总是有意无意的问及范啸杰的情况,薛季狐疑问道“钟姐姐你老是问啸杰做什么如今他被抓了去,我又能知道多少呢” “我就是好奇,多问了几句,瞧你这防备的,你难不成以为我是凶手”程少夫人一双好看的眼瞪了他一眼,脸上仍是挂着笑意,并未有责怪的意思。 “当然不是。”薛季立即摇头,正要解释几句,程少夫人的丫鬟唤她了,薛季忙道“你忙吧,我不打扰你了。” 程少夫人点点头,转身对丫鬟抱怨了几句。 薛季耳朵尖,听到那丫鬟说什么昨儿就该选好花样子的,今天来还要重新等着,程少夫人笑着安慰了她几句,别的他便听不到了。 薛季摸着放在胸口的杯子,想起昨日丫鬟小荷说的话,众人一致认为走水的源头是小荷拿过去的蜡烛,可这蜡烛和杯子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呢 脑子里没有一丝头绪,薛季叹了口气,大步离开布庄回了家。 夜。 薛季拿着一只干净的杯子,规格和那只从春风楼捡来的一样,桌上摆着十来只大小粗细不等的蜡烛,一只一只放进杯子里尝试着。 其中有一只,正好能立在杯底。 薛季点燃了这只蜡烛,静静看着蜡烛燃烧,燃完之后整个杯子里都是蜡水,他拿出从春风楼里带出来的比对了一下。 “不对。”摇了摇头,薛季总觉得自己好似忽略了什么。 凶手将蜡烛放进茶杯做什么想不通啊。 薛季将杯子放下,颓废地扑倒在床上,脑子里一片混乱,各种零散的信息怎么也拼不到一起去。 “郎君。”薛一敲了敲门,小心翼翼推开,“夫人问你要不要用点膳食您晚膳也没用,她怕您饿着。” “不用了。”薛季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拉开大门,露出一个坏笑,“薛一,你去回了我阿娘,然后到我房间里点着蜡烛看会书,我要出去一趟。” “哎,郎君” 薛季叹了口气,拍了拍薛一肩头,语重心长道“记得装的像点。” 薛一苦着脸,不知作何应答,上次就被发现了,他这回实在是不敢啊。 可郎君要做的事,他哪里拦得住呢还没推脱几句,郎君就已经翻墙而去,不见了。 薛一抹了把脸,认命地往上房去了。 钟家姐姐真的是碰巧出现在西市的吗,也真的如她所说,只是来打探对家的生意的薛季躺着的时候突然想到,偌大一个程家,轮得着当家夫人亲自做这种事 他想起来前不久钟松跟他抱怨,是他阿姐才成亲多久,就三番两次被气回娘家,问及原因,钟松总是摇头叹气,不说话。 现在想来,当时啸杰都是一脸心虚他心虚什么,钟姐姐会这样与他有关不成 薛季要去钟家问一问钟松,他一刻都等不得。 走了好一会,薛季路过一面十分眼熟的围墙,他站在墙下想了想,最后想起,这里是安府。 白天安家表妹的话仿佛就在耳边,她说的果然都得到了印证。 问钟松的话,肯定会引起钟松的追问,不然去问问安家表妹好了 薛季全身上下摸了一遍,啧,这也没个礼物,贸然翻墙进去是不是不太妥安家表妹对他可是恼得很,薛季没法厚着脸皮空手进去。 西市离这边不远,薛季跑去买了一些小玩意,偷偷摸摸地爬进安府。 无冬正为安凉妱梳着一头青丝,安凉妱捧着一本书看的昏昏欲睡。 顺完最后一缕头发,无冬轻声唤道“娘子,娘子。困了去睡吧,奴婢这就退下了。” “你去吧。”安凉妱眯着眼打了个哈欠,等无冬离开后,睁开眼认真打量着铜镜里的自己。 真正的她居然和巫国的她长得一模一样,安凉妱有些疑惑,这到底是缘分还是有人故意为之为什么她小时候二魂突然地不见了。 “想不到表妹也这般爱俏,夜里居然对着铜镜里的自己发呆。”薛季立在窗前,笑着打趣几句。 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安凉妱迅速地低头,在看见自己穿戴完整后,舒了一口气,随即转头怒视薛季。 “你怎么又来了” “表妹。”薛季讨好的笑了笑,对她招了招手,安凉妱没动。 薛季四下看了看,问道“表妹这是想让我进去” “二表哥你可以再无耻一点。”安凉妱以笑回应,语气凉凉的,“这就是你有求于人的态度” “自然不是。”薛季手里攥着给安凉妱买的珠花,手心里满是汗,手抬了又放,始终不敢将东西拿出来,他抬眼看向安凉妱,“那个,表妹你过来一下吧。” “你发现什么了”安凉妱不想过去,将椅子转了个方向,对着薛季坐下,用宽大的袖子半遮着小脸,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安家表妹是真困了,打扰了人家薛季心里有一丝愧疚,他认真说了一句抱歉,接着将自己的怀疑告诉了她。 耳朵听到程少夫人的时候,安凉妱瞬间就清醒了。 “你说的程少夫人,可是皇商程家的那个”安凉妱急急追问。 薛季点了点头,“是她。你也认识” “今天上午我在程家玉铺见过她。” 程少夫人在这个事情里,充当着一个什么角色一天之内两次出现在西市,看着像巧合,可她上午的时候怎么不去那布庄呢 她下午再来,是做什么 “奇怪。我听她丫鬟说,昨儿就来过一趟了”薛季说着说着,双目对上安凉妱的,两人心中仿佛都明白了什么,但又好像在真相前面拦了一层纱,看不清楚。 薛季将手里的东西从窗外放到里面的案桌上,“我去找钟松。”人便跑的没影了。 安凉妱将那珠花拿起瞧了瞧,上面还残留着余温,她将珠花放下,又瞧了一眼。 薛季眼光倒是不错,这藕色很是衬她。 昨天就来过,为什么丫鬟说该选的花样子没选,今天又来了一趟 薛季喘着气,奔跑在空荡荡的大街上,他眨了眨眼,将从额头留下的汗水扫开,心里暗暗祈祷千万不要是他想的那样。 熟门熟路的翻墙进了钟府,薛季背后已经汗湿,钟松的房间里灯火通明,在外面还能听见他哼着小曲。 啪的一下房门被打开,钟松将手里的话本拍在桌上,正准备训斥来人,一瞧居然是薛季 “你怎么来了”钟松笑着上前锤了他一拳,又皱眉问道“啸杰还好吧,我家老头子不让我出去,我又没你那爬墙的本事,一个人在家里干着急。还好你够意思啊,还是来找我了,你不知道我” 薛季打断钟松的喋喋不休,“钟松,你姐夫到底做了什么,惹得你阿姐经常回来” 钟松一愣,哈哈笑了几声,“你干什么,你怎么关心起我阿姐来了,你该不会”钟松笑嘻嘻地凑近薛季。 “别闹。”薛季一手将他的脸推开,进去坐在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下,而后凝视着他,“我认真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1章 第21章 “我也认真的。” 薛季那张脸,谁家女儿看了不喜欢钟松笑容褪去,坐到他身边,打量薛季的脸。 “你长得太招人了二郎,阿姐是为了不跟小妹争才嫁到” “钟松。”薛季大喝一声,打断了钟松的话。 薛季深呼一口气,他不知道那明艳女子对他居然是这种心思,可不管怎么样,他们之间也是不可能的,如今钟家姐姐又可能与春风楼走水一事有关。 门外传来下人询问的声音,钟松视线不离薛季,语气不耐让外头的人都散开。 敛下心头的燥意,薛季沉声问道“你阿姐,为什么才嫁出去不到三个月,就多次被气回娘家钟松,你跟我说实话,这很重要。” 钟松侧身坐着,嘴开合几次,似乎要说的话很难以启齿。 薛季急了,“你说啊。” “我姐夫,在跟阿姐成婚后不久,便开始流连春风楼。”钟松似释然一般放松了肩头,他苦笑着对薛季道“阿姐说,是啸杰为姐夫牵线的。” “这下你该知道为何阿耶不让我去看啸杰了吧,不是我不够兄弟。”钟松拿起水壶,倒了一杯水,他低垂着脸,宽大的袖子掩映间,薛季看不清他的神色。 钟松的声音很平静,他将水杯推到薛季面前,一双黑瞳里隐有无奈,有怒火,有痛心。 “是他先不把我当兄弟的。” 钟松一把将手里的水壶狠狠砸向墙角,胸膛起伏着,像是要把心中深藏已久的怒火发泄出来,他大吼道“那是我亲姐姐” “钟松你先冷静,事情可能并非你知晓的那样。”短暂的失神后,薛季马上开始安抚钟松,他怎么也想不到,平日里玩的那么好的两人,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早已经生了间隙。 钟松这样子,分明对范啸杰怨气颇深。无论薛季说什么,钟松始终难以释怀。 “我知道他可能不是有意的,但是昨天我看着阿姐哭着夺门而出,我心痛。”钟松长叹了一口气,看着窗外,左手撑着脑袋侧头看薛季,笑道“你说我这是造了什么孽,交的挚友,一个呢,让家中姐妹的神魂颠倒的,另一个,却破坏了阿姐的幸福。” 薛季不知该摆什么表情,被钟家姐妹看上,实属无奈,他也不想的。 “放心,我没怪你们的意思。”钟松笑了笑,右手拍了拍薛季的肩头,“我本来没想告诉你的,这些事情里,你才是最无辜的那个。不管是姐夫流连春风楼,又或是阿妹痴情于你,这都是他们的选择。” “怨不得别人” 今日来,薛季是想着问清楚春风楼之事到底与钟家姐姐有没有关系的,没想到却听到了两个让他都不想面对的真相。 薛季没法再问下去了。 “你好好歇着吧,我先走了。” “你要走”钟松笑嘻嘻道“还有什么要问的,你问吧,我绝不隐瞒。” 薛季嗤笑,起身往外走,打开门他回首。 “咳,我问一下,你姐夫去春风楼是谁接待他的” 钟松抖着腿,自己喝了那杯薛季没碰过的茶水,茶杯底碰撞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 “芳娘。” 薛季微怔,拉开门走了出去,关门的时候听到钟松说“二郎,你不如去查查春风楼的人,此事说不得是他们自己人干的。” 春风楼的人,难道他的方向一直都错了薛季步伐顿了顿,继而又往前迈。 第二日,范大人神气地从大理寺走出,转身对薛季道“贤侄,我们家啸杰的事就交给你了,我方才可是豁出了老脸啊。” 薛季笑着为范大人捏了捏肩膀,语气自信,“您放心,我一定找出真凶,还啸杰一个清白” 薛季想要查春风楼的人,奈何除了老鸨和几个身后有人打点的姐儿,其余人都在大理寺,他又是一身白衣,无官职,没权审查嫌疑人。 最后只得去找了范大人,郑大人头疼这案子,就是因为此事涉及到了范大人的儿子,范大人去闹上一回,薛季立马什么权都有了,郑大人下令让薛季和关元祎一起查此案。 送走了范大人,薛季大摇大摆地走进大理寺,看见关元祎,不屑地轻哼一声,转身朝另一边走去。 关元祎木着脸,平声道“薛郎君,春风楼的人关押处没在那边。” 薛季挑眉,回头看了他一眼,“我知道。”接着转身,步伐极快地从关元祎身边走过。 薛府。 薛夫人站在清冷的祠堂里,几缕阳光从大门的缝里折了进来,照着陈列于祠堂里的数多牌位。 祠堂上最新的灵位是开国郡公薛平的。 她平静地看着那上面的薛平二字,双目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泛红,薛夫人向前走了几步,点了三根香插在香炉之上。 “老爷,二郎长大了,是个品性极好的孩子。”薛夫人笑了,眼角细纹堆积在一起,孩子长大了,她也老了。 薛夫人掏出手帕,擦了擦薛平的牌位上的灰尘,笑容愈加温婉,刚刚嫁入薛府的情形历历在目,十六年前的那天,她也记得,不敢忘。 “我没有食言,你说的,我都照做了。” 眼泪积在眼泪,不停地打转,薛夫人抬头深呼一口气,将眼泪憋了回去。薛平死的那天,她没有哭,十六年了,她都没有哭过,今天,她也不能哭。 将牌位放回原位,薛夫人拜了拜薛家的列祖列宗。 “我老了,想做那件事很久了,你不会怪我吧” 祠堂里静悄悄的,屋外忽然刮起一阵风,外头的树发出哗哗的声音,像是有人在细语似的,连阳光也暗了一些。 薛夫人转身离去,祠堂里安宁如常,随着大门合上,那几缕光也消失殆尽。 “秀萍,去将花赋留给我的信拿给我。” 秀萍,便是王嚒嚒的名字,薛夫人的陪嫁丫鬟,她的亲信。 王嚒嚒也不问为什么,脸上带着笑应了声,进屋子将压在梳妆盒底好几天的信拿了出来,小心地递给薛夫人。 薛夫人颤着手去接,手碰到那信,又颓然地放下。 “你帮我拆了吧。” “娘子想好了”王嚒嚒手放在封口处,又一次问她。 往日里,她问了许多次,娘子总是不说话。而今天,薛夫人却做出了不一样的回应。 “二郎今年二十了,他这几日每日都往大理寺去,还以为我不知道呢。”薛夫人语气含笑,又道“难得二郎有个喜欢的事,等范郎君的事了结了,我就将他送进大理寺,往后,就看他自己的了。” “最后一件事,二郎的婚事。明日我就回李府一趟,让阿娘为二郎相看个好女儿,了了他的婚事,我的担子就算是放下了。”薛夫人伸手将信拿了过来,颤着手拆开那信。 “花赋知道我心里,还是恨。” 信纸缓缓展开,薛夫人知道,一旦看了上面的东西,她就再无退路。 屋外风儿喧嚣,无冬走到窗前,天空被乌云占领,天地之间都灰蒙蒙的。 “娘子,这瞧着怎么像是要下雨了。” “下雨不好吗” “挺好的,昨儿还说要是不下雨的话,可能有大灾呢。”无冬啪的将窗子关上,转身瞧见案桌上一朵藕色的珠花,她拿起来仔细看了看,疑惑道“娘子,这珠花” 她不记得娘子有这东西啊 安凉妱从书上挪开视线,看了珠花一瞬,复又低头看书,只是这回好像怎么也看不下去了。 “你要是喜欢,就拿去戴吧。” “这颜色奴婢戴着不好看,娘子戴着才好看。”无冬笑着将珠花戴在安凉妱头上,端详好一会,重重点头道“好看。” “今日外头可有什么大事”安凉妱放下书,将珠花从头上摘了下来,随口问道。 无冬知道她问的是何事,摇了摇头,道“没什么进展。不过倒是有一事挺有趣的,听说薛郎君得到郑大人首肯,与关郎君一同查此案。” “他倒是有能耐。”安凉妱有些惊讶,而后又笑了,“是找了范大人吧。” “娘子聪慧,他确是去找了范大人,范大人连着两日大闹大理寺了,难怪被御史们奏了一本呢。”想起安义阳方才来时说的趣事,无冬捂着嘴咯咯笑了起来。 安凉妱笑睨了她一眼,“促狭鬼。三品大臣也是你可笑话的” “娘子,奴婢说错了话,您莫要计较。”无冬当即讨饶,这话她也就娘子面前说说,哪敢对别的人如此 雨滴砸在屋顶,发出噼啪的声音,雨滴越来越多,声音越来越响。 “下雨了。”安凉妱走到门边,一会的功夫小雨就变成了倾盆大雨,她伸手接着雨水,雨滴大颗大颗的,砸在手心还有些痛。 无冬上前扶着安凉妱,眼尖地瞧见安凉妱裙摆已经被溅湿,急急劝道“娘子,您可别被雨水溅到了,快些进去吧。” 她仰头看见雨水往下落,看见乌云在翻滚着往东边而去,电声雷鸣间,似有龙头闪现。安凉妱不由地紧紧握住无冬的手,这是 “山雨欲来风满楼”安凉妱低喃着,无冬又是几声劝解,安凉妱转身随她进了屋。 屋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一滴一滴的,让燥热的天平静不少。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2章 第22章 大雨下了整整一天,到第二日初晨才停。安府大门处,一辆马车停在角落,竹帘掀开,下来一位身穿暗棕色衣裙的妇人,身旁跟着两个丫鬟。 其中一个圆脸丫鬟脸上满是笑意,她眉眼弯弯,长得白白净净的,让人瞧着就生出好感。那丫鬟上前小跑几步,敲了安府的门。 门房开了门,疑惑问来人是谁,圆脸丫鬟说了一句什么,门房惊讶地望向她身后的妇人,随即拉开大门,将人请了进来。 小袁氏身边的王婆在抄手游廊里疾步朝着安凉妱的院子去。 安凉妱刚起不久,王婆一大早的突然到来,让她好一番惊讶。 “可是母亲找我有事”安凉妱起身相迎,无冬倒了茶水递给王婆。 来不及喝茶,王婆急急将茶放到矮桌上,沉声道“大娘子赶紧跟奴走一趟吧,有人要见你。” “见我”安凉妱略讶异地和无冬交换了眼神,这京中,能和她牵扯上关系的,统共也才那么几个。 来的会是谁 安凉妱心中平静如水,遣了无冬留在院子里,一个人跟着王婆去了上房。 堂屋里一片寂静。 安凉妱心中有了猜想,能对小袁氏这么冷淡的,除了李家人还能是谁想到这,安凉妱露出一抹笑容率先进了堂屋,脸颊边上两个小酒窝很是喜人。 “阿妱见过母亲。”安凉妱对着上首的小袁氏见了礼,又对位于小袁氏左手边,一脸严肃的妇人行了一礼,只是不知来的到底是谁,安凉妱没有说话。 小袁氏僵硬着脸,语气算不得好,“大娘,这是你外家祖母身边的嚒嚒。” “小娘子唤我一声厉嚒嚒便是。”厉嚒嚒露出笑容,含笑上下打量着安凉妱,身后两个丫鬟也忍不住抬起脸偷看。 安凉妱游刃有余地唤了一声,紧接着又问“外祖父外祖母身子可好” 厉嚒嚒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深了,她轻点了头,道“都好。这回我来,是给郎君和小娘子递请帖的。” 她伸出手来,身后的丫鬟立即将捧在手里的鎏金印贴恭敬地放在她手中。 厉嚒嚒起身,像是完全没有看见小袁氏一般,扶住安凉妱的手,将请帖放在她手中,声音轻柔。 “府中这些时日忙着给老太太贺寿,她老人家年纪大,忘性也大。一早想起了你跟郎君,便遣了我来递请帖,娘子莫要怪她。” “外祖母是我的长辈,自是不会怪罪于她。”安凉妱说着又笑了起来,带着几分调皮道“该是她老人家莫要怪我才是。寿礼我早已备好,先前只以为老人家不愿见我跟阿兄,故让小二明日直接送去府上。这样一来明日我去,可是空手去了。” “老太太不会怪罪你的,你去了,就是最好的礼物了。”厉嚒嚒噙着笑,伸手抚摸安凉妱脸颊旁的酒窝,叹息道“娘子当年,也有这么一对酒窝。” 话音一落,小袁氏脸色就更加难看了,当着她的面还提那个贱人,李府的下人,真真嚣张 只是小袁氏心里再怎么气,却也不敢说什么,历嚒嚒可是李老太太身边的人,她惹不得的人物。 安凉妱一双好看的眼中有些疑惑,娘子厉嚒嚒说的是她阿娘吗 “我来也就这么一件事,事儿办好了,我也该回去复命了。”厉嚒嚒握了握她的手,扭过头,脸上的笑意消失殆尽。 “安夫人,老太太让我带一句话给你。”厉嚒嚒放开安凉妱的手,声音如针似的,扎在小袁氏心里,“当年的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娘子和郎君已经回京,老太太可容不得你再磋磨他二人。” “郎君和娘子的婚事,也轮不到你一个姨娘插手” 小袁氏脸色煞白,心里有些恐惧,她蠕动嘴唇颤着声道“是老爷” “有我们李家在,也轮不着他”厉嚒嚒淡声说道,最后瞥了一眼小袁氏,眼中满含警告。小袁氏手紧紧地握住扶手,不让自己露出狼狈的姿态。 厉嚒嚒一行离去,堂屋内只剩下淡笑着的安凉妱,以及脸上毫无血色的小袁氏。安凉妱静静看着小袁氏,对厉嚒嚒提及的姨娘二字只字不提。 “母亲,我先告退了,您保重身子。” “阿娘”安尧兮兴奋地提着裙摆跑了进来,瞧见安凉妱,有些疑惑,但很快又被兴奋取代,她上前牵住安凉妱的手,“大姐,方才小弟在我的督促下,背了一篇文章呢” 安尧兮动作也是个快的,安尧君今日药还没停,就拿着教鞭一早去了他那,才这么一小会,安尧君就妥协了。想来安尧兮是用了狠劲儿。 安凉妱淡笑着将自己的手从安尧兮手中抽出,随意夸赞了一句,道了声再见,便不急不慢的走出堂屋,身后是安尧兮向小袁氏邀功的娇声。 安凉妱眯着眼看着天,一片澄清,阳光大好。 厉嚒嚒来,是代表外祖母来的。李家,这是要给她和阿兄撑腰 阿耶当年做了什么,小袁氏当年又做了什么,李家人为何态度如此强硬。还有那个耐人寻味的姨娘二字,小袁氏是以继室身份嫁进安家的,为何历嚒嚒会说她是姨娘 安凉妱看着手中的请帖,外祖母特意让人送来,究竟寓意为何 薛府。 薛季在大理寺呆了一上午,终于将春风楼的人仔仔细细都盘问了遍,发现跟芳娘有仇的有怨的,就不下十个人。他本想继续深问,谁知春风楼的老鸨突然来大闹了一场,紧接着,郑大人居然下令将人都放了。 这事越查越让人头疼,也越来越复杂,再加上春风楼背后似乎有人,郑大人都不愿意得罪,还说春风楼可以任凭老鸨重新修缮。 关元祎说,凶器并未在大理寺,也就是说,那凶器还很有可能还在春风楼里,案子没破,春风楼如何能重建呢 薛季上前去拦老鸨,哪知平日见了钱就笑开花的老鸨,竟然威胁他,还说这凶器找不到不要紧,只是范家该赔的银子一两都不能少,语言中俨然是将范啸杰当作了真凶。 这是哪跟哪啊。薛季心里烦闷,便从大理寺回了家。 “二郎”薛夫人急匆匆推开薛季书房的大门,将门关上,转身靠在门上一脸震惊道“你外祖母” “外祖母怎么了”薛季立即起身,皱眉急道“不会是病了吧” “没病。”薛夫人摇头,上前抓住他的胳膊,道“我今日去你外家,是想让你外祖母给你相看相看,可是” 说到这,薛夫人面露尴尬,薛季追问“可是什么” 她道“可是你外祖母派人去了安家说是明日趁着大寿,给你相看相看安家大娘” 薛夫人皱紧了眉头,语气不满道“她老人家难道还不知道安家已经来退亲了吗当着我的面,怎么还如此,我说一句,她还反驳我一句。我气不过,就回来了。” 薛季愣了一会,缓缓坐下,也不知他在想什么,薛夫人瞧着他,企图在薛季嘴里听到附和她的话。 等了好半天,薛夫人目光越来越平静,薛季讪笑道“这不是挺好的” 薛夫人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搁在笔架上的毛笔啪的一下砸在桌上,在白纸上落下浓重的一滴墨。 薛夫人平声且肯定的道“你看上人家长得好了” “您怎么知道表妹她”薛季闭嘴了,完了,被老太太套了话了。 “阿娘,我没有看上表妹,真的”薛季举起一只手,“要不我给您发个誓” 薛夫人叹了口气,寻了个椅子坐下。 “你说这算什么事,退了亲又相看,活像是你没人要,非得贴着他们安家似的。这要是传了出去,我这张老脸得往哪搁啊。” “二郎。”薛夫人盯着薛季,“钟侍郎的小女,不是痴念你多年吗要不” 薛夫人说的,便是钟松的小妹。 “不成。” 薛季都不知道拒绝钟松多少次了,不管谁说,都是没用的,他看钟家小娘子,就跟看小妹一样,这如何能在一起 且,薛季只要一歇下来,就总会不由自主的想起前些日在安家表妹窗前看到的那一幕。就算安家表妹说这笔账算了了,但是薛季总觉得,这事还没完。 薛季思考一瞬,劝道“阿娘,这事您别管了,明日我去跟外祖母说去,您就放心吧。” “我不放心。”薛夫人眉头皱地更深了,“你真对安家娘子没别的想法” “没有。”薛季无奈承认,右手下意识地摸了摸放在身上的玉簪,那是他准备下次去麻烦安家表妹的时候,送给她的。 这玉的水头算不上好,但是胜在颜色好看,且跟安家表妹那雪白的肤色很是相称。 “二郎,二郎” 薛季猛地放下手,应了一声,薛夫人狐疑地起身往他这看,什么也没见着,便问“你想什么呢” “想啸杰那案子呢。”薛季赔笑道“阿娘您在家好好休息,这事您就别放心上了,免得气坏了身子。我刚刚好像想起了什么,先去大理寺了,晚膳就不回来用了。” 惹不起,他躲得起啊。 “哎”薛夫人还没来得及叫住他,薛季就已经跑的没影了,只剩大门在那里晃悠着打开。 薛夫人坐在那,深深叹息一声,伸手揉了揉额头。 老太太,到底要干什么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3章 第23章 薛季到大理寺的时候,大理寺狱丞在大堂里走来走去,脸上有些焦急,薛季上前问他发生何事。 狱丞脸上的横肉笑开,像是看到救星一般,忙道“郎君,嫌犯范啸杰说有要事禀告。” “关元祎呢”薛季连一声郎君都懒得叫,对关元祎他客气不起来。 狱丞道“关评事不在。” “不在我走的时候人还在呢。”薛季迈步向关押范啸杰的地牢去,狱丞跟在他身后。 “好像是去春风楼了。”狱丞老实道。 薛季嗤笑,“找凶器去了不成”站在牢房前,薛季伸手从狱丞腰间拿到钥匙,打开牢门,而后将钥匙扔给狱丞,狱丞险险接住。 “在外面候着。” “是。”狱丞将钥匙放在腰间,转身去了牢门口,笔直地站着,一动不动。 薛季看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去外面,谁让你站在这了” 狱丞侧头懵懵地看了一眼薛季,薛季眼神扫了扫大门外,狱丞哦了一声,脚步声越来越远。 找了块干净的地儿,薛季盘腿而坐。范啸杰坐在角落里靠着墙,一腿放直,另一腿弯曲,膝盖顶着左手手臂,手上捏着一根稻草无意识的把弄着,他浑身都清爽得很,不复前两日那般狼狈。 范大人到底是心疼这个唯一的儿子的,已经给他打点过了,能用钱解决的地方,绝不会亏待了他。 薛季毫无表情,过了一会缓缓开口,“看来你还挺享受的。” “这不是有你们为我劳心劳力吗,我有何可担心的,反正”范啸杰将腿放下,笑容微顿,“反正我不可能是凶手。” “找我什么事”薛季食指不住的在腿上敲打着,思量着范啸杰的话的可信度。 他瞒了自己一件又一件事,薛季已经不敢再信他了。 范啸杰坐直了身子,同样的盘腿而坐,惊讶道“不是吧二郎,连你也不信我了” “我什”薛季下意识要反驳。 范啸杰打断他,嚷嚷道“你我还不知道钟松都没我了解你,你这般模样,分明就是不信我。” 薛季便也不再辩驳,直言“你瞒了我这么多事,让我怎么信你” “我瞒你什么了”范啸杰心里并无愤怒,只是对这话很惊讶,他往前挪了挪,离薛季坐的更近了。 薛季捡起一把稻草砸了过去,干干的稻草在空中散落,没有一根砸到了范啸杰,只落在他肩头。 “你别过来了。” “怎么了”范啸杰停住动作,坐在原地不动。 薛季揉了揉眉心,叹息道“昨晚我去找了钟松,他告诉了我程家大郎近几月一直在流连春风楼。我本还觉得奇怪,为何钟松每次提起这事的时候你都是一脸羞愧,钟家姐姐说,是你给程家大郎拉线的。这事,你瞒我了吧” “我”范啸杰神情一怔,手狠狠捏着腿上的衣物。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薛季伸手止住他要说的话,“你还是等出去了自己跟钟松、跟钟家姐姐解释去吧。现在我只问,你想起什么了” “那用来杀芳娘的发簪,是程家大郎送的。”范啸杰扒拉了下头发,很快头发便乱糟糟的,“一月前,程家大郎说要将芳娘赎回家,我阻止了他。他为了弥补芳娘,便将他家铺子里的镇店之宝送给了芳娘。” “那发簪,整个京城都只有那么一只。发簪制造精良,上面所用玉石都很罕见,我记得最清楚的,便是那发簪上用的玉,上面雕刻了一朵芙蓉花。” “程大郎说,芳娘如清水出芙蓉,和寻常美人不一样,既然不能娶她,又占了她的身子,只好用此簪弥补她。”范啸杰说到这,有些黯然。 芳娘那般的女子,竟然就这样消逝了,真真是红颜薄命。 “还和寻常美人不一样。”薛季冷笑道“钟家姐姐嫁去三月,每天伺候婆母,打理家业,他自己整天花天酒地,倒也好意思。” “二郎,程大郎花天酒地可跟我没关系”范啸杰寻了机会,迫不及待解释道“我之所以会觉得心虚,是因为程大郎头一回去春风楼的时候就被我瞧见了,只是他苦苦哀求我,让我不要告诉钟家姐姐,我才会如此” “纸包不住火,这事到底是没瞒住。当时他跟我保证,说只是好奇,以后不会再来,谁知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我要是趁早阻止了他,就不会伤害了钟家姐姐了。”范啸杰脸上的羞愧是真实的,薛季暂且相信了他的话。 他那双桃花眼难得的正经,对上范啸杰的眼睛。 “那你呢你也是一而再,再而三” “我”范啸杰面露挣扎,好一会,他低下头,“抱歉,这事我不能说。但是你得信我。”他抬起头来,迫切的想要听到薛季的肯定,“你是我的至交好友啊。” “兄弟,你事儿每次都不告诉我,一说就说这么点,我如何帮你”薛季站起身,上前将方才落在范啸杰肩头的稻草拂开,“我记住你的话了。那发簪上雕刻的花纹是芙蓉花,玉都是罕见的。” “我就照着这个找了。”薛季转身对着身后招招手,“我走了。什么时候想说了,你就告诉我。” 这个时候,薛季突然想起来,春风楼之所以会成为他们几个的聚集地,当初就是范啸杰拉的线。如此一想,只怕在几年前范啸杰和春风楼之间就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了。 春风楼老鸨丽妈妈三番五次强调要范家赔银子,她为何如此坚信范家就是欠她的男女欢爱你情我愿,丽妈妈又怎能将事情都推到范啸杰身上去。 除非范啸杰那天下午和芳娘在房内,并不是在行房事。并且依范啸杰那抠门的性子,怎么可能会愿意在春风楼花银子呢这其中,到底隐藏了什么。 范啸杰不说,自然有人会说。 薛季来到了丽妈妈的下榻之处,巧的是,他还没来得及问掌柜的老鸨在哪,丽妈妈便自己出现在了薛季的视野中。 丽妈妈下了楼,直奔客栈外去,薛季悄悄跟了上去。 丽妈妈出了门,沿着大街走了没一会,四下张望几下,便拐了弯进了小巷子。 这是去见春风楼背后之人了薛季犹豫了,那人若是他惹不起的身份,届时又该如何解释他的行为 可薛季这会已经不是单纯的想要救出范啸杰了,他更加关心,在这件事的背后,钟松、范啸杰到底还瞒了他多少事。 咬咬牙,薛季决定继续跟上去。 丽妈妈终于到了,薛季看着那府门上的几个大字,不知道自己是后悔还是不悔,原来春风楼背后的势力,竟然是太子。 太子没记错的话,范家正是太子一党太子亓泽乃是当今圣上和皇后所生,外家虽然无权无势,可他有一个做尚书令兼太尉的的姨夫,太子之位坐得很是稳当。 可耐不住三皇子亓勇实在优秀,母族势力不若,他的老师是闻名天下的闻太师,朝中官员有许多都是闻太师门下弟子。 当今一共就三个儿子,除了这两个,便只剩下大皇子亓御了。 亓御薛季是见过的,看起来实在不像草包,他与太子一母同胞,身为长子,太子之位说起来应当是他的,可不知为何最后却给了二皇子。 薛季靠在墙上,静静的等着丽妈妈出来。 他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眼前一花,大皇子亓御便带着一脸笑意出现在他眼前,身后还跟着一个高高壮壮,瞧着很是英武的侍卫。 “二郎怎的在这” 薛季吓得差点贴在墙上,他往前一看,大皇子的马车不知何时停在了巷子口,只是方才被另一面围墙给遮住了,他没看见。 “我路过。”薛季笑了笑,脚开始往来时的方向移。 亓御热情的抓着他的胳膊,“二郎,既然来都来了,不如与我一同去太子府上小叙一番” 薛季尴尬地笑了笑,小声道“我跟您有甚好叙的,您既是来看望太子,我就不打扰了。告辞。” “不叙便不叙,那我问问案子吧,那案子你可有头绪了”亓御话题一转,问及春风楼一案,薛季还真不敢溜。 “有了一些。” 亓御回头看了一眼那侍卫,侍卫对他投去一个淡漠的眼神,仔细看去,侍卫眼中好似有着不明的情绪,沉沉的,压在眼底。 “春风楼背后之人是太子,那老鸨是个极为难缠的人物,你若是想去春风楼查探,或许有些困难。”亓御叹息一声,侧身露出身后的侍卫,“我这侍卫武艺高强,是我的贴身侍卫,大家都知道他是我的人。” 薛季不解道“您这是何意” 亓御见他有些防备,忍不住笑得露出一口白牙,“没别的意思,将人借给你用,你只管说一声,要是不要” 如今知晓春风楼背后的人是谁了,薛季还真不敢硬来。但是要是有了这侍卫就不一样了,用皇室碰皇室,神仙打架,干他何事 薛季不知道大皇子接近他的目的,但好处不占白不占,忙道“要” 他对侍卫露出一抹笑容,朗声问道“不知这位郎君如何称呼” 侍卫不苟言笑的脸上绷得更紧了,他说“闻子期。”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4章 第24章 是夜,薛季站在窗前,那窗子大敞着,他手肘搁在窗檐上,撑着自己的脸颊,眼前仿佛是隔了一层纱,他看不清面前的一切,只能隐约看见那昏黄的灯光。 少女闺房里的香气传到他鼻端,薛季用力吸了一大口气,这熟悉的香味,有些似曾相识。 是了,他之前擦过鼻血的那条手帕上面,可不就是这股香气吗 薛季茫然的抬起头,手摸了摸挡在面前的纱布,房间里的布局一一展现在他眼前,薛季惊讶地发现,这里居然是安府,并且他现在正站在安家表妹闺房的窗前。 薛季猛地往后退了一步,他为什么会在这还有这窗子,不是说了让她别乱开了吗 薛季好心地将窗子关上,还没完全合上,一致白皙细嫩的小手,抓住了他的手,紧接着,另一只手将窗子推开。 他就这样陷进了对方一双水眸里,火光被风儿吹动,她的眼里便也跟着一晃一晃的,薛季想起了儿时他常常在夜里看天上的星星,阿娘说,阿耶化作了星星守护着他。 薛季慢慢长大,才明白那话是什么意思。之后再也没看过星星。 可现在对着少女的含笑的眼,他觉得自己仿佛又看见了那漫天的星,神秘又深邃。 少女穿着单薄的单衣,亭亭玉立的站在窗子前,她松开握着薛季的小手,将窗子重新支起来。 “二表哥。” 薛季听见她这样甜甜的唤着自己,脸颊上两个可爱的酒窝好像在对他招手似的,薛季忍不住伸手去碰了碰。 手背碰到温热细腻的肌肤,薛季看见少女笑得更美了,他忍不住轻抚着那酒窝,视线情不自禁自上而下,看见那抹曲线,还有那大红的肚兜。 肌肤若雪,明眸皓齿,少女还在对他笑。 薛季的手,往下摸到她小巧的下巴,少女好像有一股莫名的吸引力,薛季还想往下。 “二表哥。”她再次唤道,声音甜腻腻的。 薛季回过神来,他的右手已经到了衣领之上,流连在少女锁骨之处,爱不释手的抚摸着。 他猛地收回手,转过身,暗骂一声禽兽,而后红着脸道“咳,表妹,你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快赶紧的将窗子合上吧。” 安凉妱踩在矮凳上,伸出两条细细的胳膊,环住薛季的脖子,将头偏靠在他肩头,笑看他。 “二表哥。” 薛季喉结上下滚动,他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吐气如兰,还有肤如凝脂,到底是什么触感,今夜,他全都感受到了。 薛季一张俊脸通红,连耳朵都羞红了,耳旁传来少女咯咯地笑声,脆生生的,他耳朵都酥了半边。 薛季伸手去抓环着他的手臂,小手却调皮地钻进他的掌心,与他十指相扣。 “二表哥。”少女声音幽怨道“我冷。你抱抱我” 薛季背后不住地冒着冷汗,这样做是不对的,他在心里警告自己,可身后的人儿声音愈加娇嗔,还带着哭音,死死地缠着他,薛季的一颗心颤着颤着,最后经受不住这折磨。 他转过了身。 两人之间的墙壁消失了,少女笑着扑进他怀里,薛季彻底沦陷了,抱起少女便去了内间。 那一晚,薛季沉醉在浪海中,听着那一声声破碎的二表哥,忍不住红了眼。 天刚刚破晓,薛季被一声声薛郎君给唤醒,他睁开一双桃花眼,眼中水光潋滟,被子软软的,被他锁在怀里,双腿夹得死死的。 闻子期就站在床边,吓得薛季差点没从床上滚下去,但幸好是差一点,薛季只稍微动了一下,便察觉到了自己的奇怪之处,他的贴身衣物之上好像有些让人难以启齿的东西。 薛季想起了昨晚那个梦,立刻清醒了。 闻子期默默瞧着薛季一张白净的脸,从白到红,从红到白。 “闻侍卫,劳烦你先出去。”薛季艰难地从牙关里挤出一句话。 闻子期点点头,等到关门的声音传来,薛季猛地从床上跳下来,一边从柜子里拿了新的衣物,嘴里一边念叨。 “要死了,要死了,怎么会做这种梦” 柜子里被他翻得乱七八糟的,平日里他的衣物都是薛一备好的,这是他头一次亲手给自己配衣裳,可现在连条裤子都找不到。终于找到了新的裤子,薛季忙不迭用手帕简单的擦拭了一下,换上新的,然后盯着手里换下来的裤子有些犯难。 这裤子留不得啊。薛季头疼了,他四处看了看,最后一把将裤子扔进了床底下,他力气用的大,一下就扔进了最里头,保管没人知道这里有东西。 薛季满意地点点头,然后传唤薛一进来准备洗漱用具,一切都弄好后,这才将闻子期叫了进来。 “兄弟,交待给你的事,都妥了吧”薛季伸出胳膊勾住闻子期的脖子,小声地问道。 大皇子将闻子期借给了薛季,还说会去跟太子提一声,让薛季放心的用。他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不管他是何目的,薛季也无所谓了。 大皇子一走,薛季就给闻子期安排了一个差事,今早闻子期便是来复命的。 “已妥。”闻子期性子沉稳,话也少,作为侍卫很是称职,薛季就喜欢他这种只做实事不说大话的人。 他拍了拍对方紧实的胸膛,乐道“接下来几天,就看你的了。” 闻子期嗯了一声。 薛季放开闻子期,话少也是有缺点的,太无趣了。 他打了个哈欠,转身从书架上抱下来一个盒子,将盒子拿到闻子期面前。 “拿着。” 待闻子期接过盒子,薛季拍了拍手,又将盒子上的灰尘吹干净。 “今日你就陪我去李府吧,我家老太太六十大寿,这可是我给她备好的贺礼,小心些,别摔了。” “嗯。” 无趣。薛季叹了口气,推开大门,也不知道就闻子期这性子,到底是怎么混成大皇子身边的贴身侍卫的。 李府。 李老夫人六十大寿,朝中跟李老将军和跟李将军交好的人,都收到了请帖,今日李府门前是络绎不绝,人来人往,李管家站在大门口迎接客人,垂花门处,有下人在唱礼,好不热闹。 安义阳扶着安凉妱下了马车,“阿妹,小心些。” “我没那么娇气。”安凉妱头上戴着帷帽,身着粉色绣云长裙,粉嫩嫩的,正是适合她这般年纪的人。 无冬跟在她身侧,隐约听到府内的唱礼声,有些担忧。 “娘子,咱们贺礼没带,就这样进去,怕是会被人轻看。” “你以为我真这么粗心呐”安凉妱推了推安义阳,指了指站在李府西南角巷子口的小二,道“阿兄,快去拿贺礼。” 像是想起了什么,安凉妱又道“帮我向他们家少夫人问声好,问一问她最近都在做什么。” 安义阳愣了一会,叮嘱无冬守着安凉妱,转身跑去接了寿礼。 虽不知娘子是什么时候派人去程家玉铺的,但手里有了寿礼,无冬再无担忧。 三人一齐来到李府大门,李管家一看竟然是年轻郎君携着娘子来的,便问“可是郎君的好友” 这郎君指的是安凉妱的表哥,李老将军唯一的嫡孙,如今在右骁卫任六品长吏。 两位主子自是不便上前表明身份,无冬机灵笑道“管家,这两位是李家小娘子的儿女,特意来为外祖母贺寿呢。您看,这是老夫人特意让人送来的请帖。” 无冬将请帖亮了出来,那上面有李老将军的印章,不会有假。众人在听到外祖母一词时,便都恍然大悟了。 早就知晓李家和安家老死不相往来了,没想到李家还是给安家送了请帖。那跟随长辈来的郎君娘子,具是好奇地望着安凉妱。 帷帽遮挡了脸,看不清楚她的容貌,只是那身段却也很是窈窕。郎君们纷纷觉得惋惜,听闻安家大娘是个痴傻的,观安大郎的相貌,瞧着也不差,想来安大娘怎么也是个清秀佳人吧。 配上这身段,加上她的家世,也是个好女儿了。只可惜,是个傻的。除非有那等想要借着安家势力往上爬的儿郎,不然安家自己退了和薛府的亲事,可这等人家世定然很差。 安大娘想要找个好归宿,难。 安义阳一双眼扫过那些郎君,在战场上厮杀来的戾气如同重铁,压在那些人身上,他们纷纷收回视线,不敢多看。 安凉妱如葱段般的手指轻轻扯了扯安义阳的衣角,声音轻柔道“阿兄,快些进去吧。” 安义阳哼了一声,对那些人惊讶的目光抱以不屑,随即在李管家请的手势中,护着安凉妱走进了李府。 那些年轻郎君们面面相觑,那安娘子,竟看起来一点也不傻啊。 便是进了李府,安义阳嘴里还在念叨着方才之事,对那些郎君异样的眼神心中很是介怀。 “阿兄,不知者无罪。他们也没什么恶意,你啊,别太忧心了。快些去前院吧,内院你可不能去了。”安凉妱笑着拉着安义阳,让他不要再往里走。 李老夫人的寿宴,请的宾客都会携带女眷,男客都在上房落座,而女客们,则被安排在后院的花园里,那里摆上了戏台子,以及桌椅水酒。 安义阳不放心的往花园那边望了一眼,在安凉妱连声催促下,磨磨蹭蹭地去了上房。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5章 第25章(要入v啦) 花园里坐满了人,李家名声在外,颇得赞誉,老太太六十大寿,来的人不少,女眷更多,衣香鬓影,到处都是女子嬉笑议论之声。 安凉妱来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她。无冬半低着头,悄悄扫了一圈。 葱白的指尖捏着帷帽边缘,将其揭下,无冬连忙上前接过帷帽。花园里传来几声低呼,紧接着不断有人将目光投向安凉妱。 安凉妱嘴角带着笑,眼眸轻飘飘地往前方看了一眼,看到一个熟人,便轻提衣裙,莲步轻移至那人身前。 她姿态闲适,在众人的凝视之下,毫不拘束,厉嚒嚒板着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心中不住的点头。 桌椅以戏台子为中心,呈半弧形环绕着戏台子,安凉妱来时,不算太早,也不算太迟。来的早的大都坐在中后排,前排空着。 安凉妱拿不住主意,请帖上也并未提到给她安排的位置在哪,看其他夫人娘子的样子,请帖看来和她的有些不同 一时间,安凉妱心头涌起了好几种猜测,可毕竟是亲外祖母,安凉妱不愿这般揣测她的用意,将心头的思绪压了下去,安凉妱走到厉嚒嚒身前。 “厉嚒嚒。”安凉妱笑着唤道,声音婉转如莺,传到身旁人耳中,使得他们不由得噤了声。 厉嚒嚒微微一笑,小娘子这嗓子,当真是独特,全京城都找不着比她跟娇柔的声音了吧。 安凉妱看了一眼空着的主位,问道“嚒嚒,不知我要坐在何处” 安凉妱眼里有些忐忑,她本就生的好看,不经意露出的小心翼翼,只让人更加心疼她。 更别提安凉妱与生母长得有六分相像,厉嚒嚒身为老太太身边的贴身婢女,是看着李氏姐妹长大的,厉嚒嚒心中很不是滋味。 她上前牵着安凉妱的手,将她牵到主位旁边的座位,不顾安凉妱的惊讶,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 “老太太念了你多年,你好不容易神志清楚了,一会好好陪老太太说说话。”厉嚒嚒露出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见安凉妱不再抗拒,乖乖点了点头,便继续去接待来客了。 厉嚒嚒一转身,安凉妱脸上的惊讶、忐忑一下就消失不见,她眼中含着笑,腰背笔直地坐着,让人一看就知是大家女,风范显露无疑。 无冬默默感叹她家娘子变脸的速度之快,小声问道“娘子你方才” “嘘。”安凉妱微微侧脸,制止了无冬的询问,她的手放在腿上,声音平静,“少问,少看,多听。” 无冬低着头,清丽的小脸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这里是什么场合,心中更加佩服娘子的聪慧。 “是。” 来客众多,什么人都有,安凉妱没被小袁氏带出去过,与京中贵女不相熟,她又是这般姿容,很难不被针对。 尽管是在自己的外家,安凉妱也不敢放松警惕,女人狠起来,可比男人狠太多了。这样的寿宴,袁家人应当也是有来的吧 小袁氏的阿耶,是户部尚书袁丰。李家和袁家矛盾很深,袁家定然是不会收到请帖的,但是小袁氏的长姐大袁氏,嫁给了右骁卫大将军云忠。 云忠乃是李家嫡孙李岩的顶头上司,老太太过大寿,不可能不给云家递帖子。 没过多久,李老夫人在厉嚒嚒的搀扶下来到了花园里,年逾六十的李老夫人,头发花白,脸上皱纹深深,笑起来很是和气,五官隐约看得出来年轻时候应当是个英姿飒爽的美人。 她的脸侧竟然也有酒窝。 安凉妱微怔,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对上李老夫人含笑的眼,又低下了头,过了一会,又忍不住抬起。 安凉妱有种奇妙的感觉,这样一位老太太,和她的容貌有一些像,连酒窝都一模一样,她们体内,留着一样的血液。 在巫国,安凉妱不敢奢求什么亲情,她有的只有利益。 她的生命中,从来没有过女性长辈,李老夫人是头一个。虽然还未曾和老太太说话,安凉妱却依然升起了一股亲近之感。 厉嚒嚒贴耳在李老夫人耳旁说了句什么,安凉妱看见李老夫人指着自己笑呵呵的说了句什么,随即在厉嚒嚒的搀扶下坐在了主位上。 李老夫人她落座之后,便有女眷一个接一个的来打招呼。因着夫家年轻时在战场上立下汗马功劳,李老夫人被封为一品诰命夫人,在场没人比她的品级大,就算是夫家官职高于李老将军的,也是她们自己上前来给李老夫人贺寿。 一番寒暄之后,众人再次落座,戏班子也开始准备起来,没多久戏台上便咿咿呀呀的唱起戏来。安凉妱对看戏没兴趣,眼睛虽然看着台上,瞧着看的很认真,实际上思绪早就不知道飘哪去了。 “你阿娘也不爱看戏。” 安凉妱回过神来,侧头看着突然出声的李老夫人,老太太眼睛还看着台上,像是感受到安凉妱的目光,也转过头来,对她一笑。 “你长得跟你阿娘可真像啊。” 李老夫人目光平静,她带着笑,说这话的时候安凉妱却感受到了她心中深深的思念。 安凉妱正要安稳几句,李老夫人却看向了戏台,“这几年,戏班子的戏都是老样式,没一点新意,无趣,无趣啊。要是方家戏班子还在,你肯定会喜欢的。” “方家戏班子”安凉妱笑意浅浅,问道“这是您以往最喜欢的” 李老夫人跟小孩吃不到糖似的不满,“可不是。只可惜新皇刚登基那会,硬是给方家按了个谋逆的罪名,方家就此没落了,往后再没出现过好的戏班子了。” 李老夫人又道“方家能人辈出,以前在京城为宫中培养伶人,他们家教导出来的戏班子,唱起戏来可比这好看多了” “难道就没留下一两个方家人” 老太太这话可有些奇怪了,什么叫硬按了罪名,方家这是做了什么 “虽然大家都说没了,但我相信,还是有方家人逃过了一劫的。”李老夫人像是想起什么,笑了几声,道“我记得你阿娘小时候最喜欢看方家戏班子表演的口技了,她那时候就你这么大,天真的很。” 李老夫人伸手抓住安凉妱的手,亲昵地放在自己腿上,“那时候她就这样靠在我怀里,拍手叫好。你比你阿娘聪慧。” “你厉嚒嚒昨儿回来后,说你被小袁氏欺负了。”李老夫人拍了拍她的小手,叹息道“孩子,小袁氏算不得什么,往后外祖母给你撑腰,你只管做你想做的事,你比你阿娘聪明,知道该怎的做的。” “外祖母” 老太太一上来就说了这么多,安凉妱心中激荡,有些无所适从,无措地望着老太太的脸,不知说什么好。 “阿妱啊。”老太太亲密地唤着她的小名,试探着问“你觉得你二表哥怎么样” “二、二表哥”安凉妱一头雾水,笑容有些僵硬,问“哪个二表哥” 李家与她同辈的郎君有三个,可薛家的兄弟二人,亦是她的表哥,老太太这样问,安凉妱还真不明白她说的是哪个。 “就是你姨母家的,薛季那个混小子。”李老夫人打量着安凉妱,末了又添了一句,“你们两个倒是都生得一副好相貌。” 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薛季 安凉妱低垂着眼帘,低声道“我与二表哥接触不多,没甚的印象。” 对老太太说谎,安凉妱心里虽然有些虚,但她总觉得老太太这样问了,不会是什么好事,还是尽量拉开和薛季的关系才是。 “无事,待会他就过来了,你们两个还是表兄妹呢,这么多年没回京,让他好好带你玩一玩。安家的事你暂时不用操心,我会让厉嚒嚒跟小袁氏和那姓安的说的,怎样” 安凉妱很想拒绝,可一对上老太太那期盼的眼神,她实在是不忍心。 罢了罢了,届时跟薛季说道说道,他最近忙着案子,想来也是没有心思跟她在一块的。 安凉妱咬着牙点了点头,“都听您的。” 李老夫人一下就笑了,笑容慈祥,枯瘦的手不住地拍着安凉妱的手。 “好孩子。” 李府大门处,薛季急急忙忙跳下马车,环顾四周,空无一人,李家大门都已经关上了。 薛季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敲了敲门,扭头对闻子期抱怨道“那关元祎到底有没有点眼色今日我家老太太六十大寿,还非要我陪着去春风楼。” “说了让你陪着去就行了,他还跟我死犟,我还非去不可。” 李府大门一开,门房见是薛家郎君,寒暄了一声,道“您可算是来了,老夫人一早就念着您呢。” “开席了没”薛季疾步往里走,门房关了门,大声道“还没呢,您现在去还来得及。” 话音刚落,薛季身影已经消失在垂花门处。 沿着走廊往上房去,耳中已隐约能听到后院里戏子唱戏的声音,薛季忍不住笑了。 “这老太太,怎的这戏听了几十年还没腻” 闻子期不说话,显得薛季自言自语一般神叨叨的,薛季将闻子期怀里的东西抱过来,朝花园里走去。 “走,我亲自给老太太送礼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