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戾太子的小娇娘》 第1章 第1章 夕阳正好。 淡淡金色的落日余晖,仿佛一层轻透的薄纱,温柔地笼罩在喜庆热闹的迎亲队伍上。 但热闹都是别人的,坐在花轿里的新娘却黑眸凄凄,哀婉忧怜,似是被抛弃的可怜虫,被隔绝在另一个孤冷幽清的世界,看不出半点欢悦。 今天过后,她就是太子妃了。 但不知道,她能不能活过今天。 一个月前,当今天子延昭帝去了齐王小女儿的满月礼,看着软软呼呼白白嫩嫩的小郡主,延昭帝突然意识到,仅比太子大了几个月的齐王已经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了,而太子却至今还孤身一人,于是皇上大手一挥,给太子赐婚,而被这件喜事砸中的,就是她苏澜。 成为太子妃,不出意外将来就能母仪天下,这的确是大喜事。 但这位太子…… 当朝太子赵燚(yì),乃元后嫡出,一出生就被册封为太子,可见多得延昭帝喜爱。 尤其其外祖父又是手握重权的鄂国公,外祖母更是有抚育延昭帝之功的康成大长公主,其身份之尊贵,无人可比。 而且太子聪慧机敏,少时便有神童之名,更是生的英俊无匹,有如谪仙在世。 如此英才,可称的上是天上有地上无的好夫婿。 怎会如今才婚配? 实在是这位太子殿下,哪哪儿都好,唯有一点,性情太过暴虐。 赵燚幼时,也曾是个玉雪可爱的粉团子,可十三年前元后病逝,太子由此性情大变,不但动辄打罚下人,每到月圆之夜还会发病,如同恶修罗一般,定要残杀数十人,饮尽数人之血方才好转。 且他不但自己嗜杀,还养了一园子的凶禽猛兽,稍有不顺心就丢人进猛兽园投喂野兽,以至于整个东宫总是日日惨叫连连,整日弥漫浓浓的血腥味。 因此如今东宫已经不叫东宫,私底下都叫它十八层地狱,简称十八层。 而太子殿下,则是那臭名昭著的食人鬼。 大概他身犯太多杀孽,命克亲近之人,跟他定过亲的姑娘不是这样就是那样的意外在成亲前身故。 如此一来,谁还舍得把女儿推进火坑?便有那寒门中人想舍一个女儿来搏一搏这泼天富贵,延昭帝却又嫌这些姑娘配不上太子。 就这样,拖到今天,延昭帝忽然想到了苏澜。 苏澜是卫国公嫡长女,大伯是大都督永安侯,三叔是吏部侍郎,姑母是继后,出身尊贵无比,足以配得上太子,更重要的是,她父母早逝,也是命硬之人,想来不会被赵燚的孤煞命所克。 且她如今只有一幼弟,等长大了才能承爵,家中长辈便也无人替她做主,也就无所谓舍得不舍得了。 但传闻都说是皇后为彰显自己的贤良大度,看出皇上有意,先开口求了皇上把亲侄女许给残暴狠毒的太子,只有苏澜知道不是,皇后姑母并不想让她嫁给太子。 只是皇后再得宠,也皇命难违,她亦不过身如浮萍的弱女子,又能如何? 哪怕是为了幼弟平安顺遂,她也只能认命。 所谓传闻,不过是认命之后,博一个好名声罢了。 此时此刻,苏澜身穿一身大红嫁衣,衬得她尤为凄冷孤清,想落泪都怕眼泪冲掉仅有的一点福运。 她怀里抱着一只象征平安的玉瓶,楚楚可怜的样子,仿佛那是她唯一的依靠。 平安平安,今天她就要嫁去东宫了,还不知道她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还能不能看到襄哥儿长大,还能不能…… 皇后姑母说,太子殿下虽然暴虐,但这世间男子,就没有不爱美色的。 只盼太子殿下看在她这张脸的份上,能让她活下去。 苏澜恍恍惚惚地摸着自己的脸,苦涩地笑了。 若是这张脸能迷惑住太子…… “太子妃娘娘,到东宫了,奴婢背您进去。”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打断了苏澜的遐想。 花轿的帘子被掀开,透过红盖头,她隐约能看到一个微胖的身影进来,背对她弯着腰,恭敬地等着。 命运已经将她推至这一步,哀怨自怜毫无意义,她能做的,就是努力,活下去。 尽管无人看到盖头下她的神情,她亦优雅从容地微笑,“有劳嬷嬷。” 从轿子里出来,隔绝于外的喜庆仿佛突然冲破桎梏,从四面八方奔涌而至,鞭炮声声,让人终于有点成亲当新娘的感觉。 喜娘一边背着她,一面还唱着什么,鞭炮声太大,她没太清楚,只是忽然于热闹之中传来一阵阵刺破人耳膜的歇斯底里的尖叫,喜娘也同时跟着大声尖叫,猛地挺直身子把她摔下去,迅速地就跑开躲起来。 苏澜被摔倒在地上,透过红盖头都能看到喜娘跑的之迅速敏捷,仿佛武林高手。 然而刚才还充斥着凄厉尖叫的世界却在一声能震动天地的吼啸声后霎时间静止下来,仿佛那一声咆哮是一只可怕的巨手,突然扼住所有人的喉咙,让人再发不出任何声音。 无尽的恐惧,令人颤抖的阴森可怖的气息从四方绵绵不断地袭来,压的人喘不过气来,几乎窒息。 而这种时候,苏澜却还记得要护着她的玉瓶,哪怕摔的狼狈,玉瓶依然在她怀里完好无损。 仿佛只要玉瓶完好,她就真的会平安一样。 但是,她纤弱的身子已经僵硬如冰,捏着玉瓶的手指却抖个不停,贝齿紧咬红唇,从唇瓣弥漫出淡淡的血腥味,还要拼命逼迫自己不要出声。 周围也是死一般的寂静,但是又有极细微的异响,就像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踱着步子逼近,一步一步,似踩在人心脏上,每一步都仿佛能把心脏踩爆。 她头上盖着红布,视野很模糊朦胧,隐隐约约,的确看到有庞然大物靠近,但不像人类两脚行走,还有匍匐在地上爬行的。 苏澜忽然想起东宫猛兽园的传闻,想起那一声让所有人静止的吼啸,她后知后觉出什么,心脏似被长着倒刺的手狠狠攥住,毒刺嵌入心脏,一瞬麻痹,几乎吓到心跳停止,立时晕厥过去。 极度的恐惧之下,大脑一片空白的苏澜,完全是不由自主地,颤抖着手,揭开了红盖头。 就见两丈开外,一头威风凛凛的白虎,血盆大口开开合合,它脚下只剩半个鲜血淋漓,白骨森森的人; 旁边不远处盘着一条巨蛇,只是直立起的身子就足有半大少年之高,正和一头黑熊分食,看起来好像也是个人; 再远一些,一条约有两三丈长的鼍吃着什么,一步步地爬过来…… 这应该是东宫的猛兽园被打开了,这些猛兽都跑出来,才闹得人仰马翻,哀嚎震天。 只是怎不见看守凶兽的人前来捉兽? 太子殿下就要眼睁睁看着东宫下人被吃光吗? 濒死的恐慌下,苏澜还有空想这个,随即又想起来,自己就被这一群猛兽围在中间,一瞬间,毛骨悚然,手几乎是无意识地摸到腰间的香囊,里面装着出生时阿娘给她求的平安符。 她就要在成亲这日,成为这些猛兽的盘中餐吗? 她绝望地看着越来越逼近的猛兽,离死亡也越来越近,并不知道,就在前面不远的阁楼上,两个太监分别站在一靠坐在宽大紫檀木椅里的黑衣男子两侧,正在讨论着她的生死。 其中一个年纪稍大微胖的叫井大,看着那瑟瑟发抖小可怜的很的新娘,目带悲悯,望向黑衣男子,“殿下,要不还是救救太子妃吧,不管怎么说都是皇上赐婚,这才成亲头一天就被分着吃了,未免也太可怜,皇上那儿也不好交代。” “可怜个屁!”另一个年轻些身材精瘦的井十三,不屑地道,声音粗砺,像寒鸦凄厉瘆人的叫声,“她就是苏后那个老妖婆派来的奸细!那老妖婆就想让这妖女把殿下迷的神魂颠倒再趁机给殿下下毒,殿下一出事,太子之位就是那老妖婆儿子的了!她想的倒美!殿下,您可千万别中了老妖婆的这美人计!” “苏后是苏后,太子妃是太子妃。” “都姓苏!有什么区别!再说谁不知道老妖婆疼这妖女!” “闭嘴。”黑衣男子似乎听的不耐烦,冷冷吐出两个字。 不过两个字,从他口里出来,就仿佛周围空气都突然变得阴毒刺骨,叫人心胆俱寒。 两人都知道这一时的嘴快触怒了殿下,生怕下一刻盛怒的殿下就要他们毙命,瑟瑟缩缩,大气不敢出。而这时,忽然见场中女子揭开了红盖头,露出那张脸来。 顿时更是一静。 却是不同之前犹如炼狱一般的死气沉沉,却仿佛是那女子容光四射,将弥漫整个东宫的阴霾驱散,叫人绷紧的心弦一下又放松了,跟着便是惊为天人的叹息。 但看清那张酷似卫国公夫人的脸…… 井大眼里闪过惊讶,下意识地又看了看太子殿下。 他这个位置,只能看到殿下的侧脸,嘴角略微勾着一个残忍的弧度,苍白的几乎透明的脸颊上,浅浅的酒窝若隐若现,邪恶又狠毒。 余光又见那几头猛兽都在逼近,张嘴又想求情,可一看到殿下此刻表露出来的阴狠乖戾,老实地闭上了嘴。 随即别开头,不忍看到那个芙蓉般的美人就这么丧生虎口。 却在同一时间,他惊愕地发现太子殿下竟然,跃至楼下,虎口救美?! 这…… 怎么可能?! 随即想到太子妃那张酷似其母的脸,他若有所思。 井十三更是震惊,不会吧,殿下真中了老妖婆的美人计?! 那怎么行! 他绝不能眼睁睁看着那老妖婆的奸计得逞! 苏澜眼看着猛虎蟒蛇离自己越来越近,心已经提到嗓子眼,浑身汗毛直立,冷汗如雨下,怀里的玉瓶都快被她挤炸,手更是紧紧捏着香囊里的东西。 难道她今天真的要命丧于此吗? 她还没看到聿哥儿长大承袭爵位! 她还没有…… 她眼见那白虎纵身一跃,一声尖叫已经涌至喉咙口,她以为自己死定了…… 可这时候,自己却意外的离地而起,和那猛虎擦身而过,腥味在鼻尖飘过,老虎的毛刮过她的手背。 她想,她不必死了。 悬着的心微微放松,捏着荷包的手也松开了,随即意识到自己正在半空,亭台楼阁在身下一闪而过,刚放着的心又跟着一紧! 不过她很快就落地,被粗鲁地丢到……床上。 疼! 虽然刚死里逃生,这点疼痛根本不算什么,但是,真的疼。 她尽力忽略这点疼痛,小心的抱着玉瓶撑起身子,首先看到的是鸳鸯戏水的图案,这才觉得有什么东西硌的她手臂疼,低头看,原来是铺了满床的桂圆红枣花生。 这么说,这里大约原本是她的婚床。 那把她从虎口下救出来的人…… 是太子殿下? 仿佛是已经拿到免死金牌,苏澜劫后余生地暗暗松了口气。 她觉得她该道个谢。 抬眸,先映入眼帘的是玄黑色的衣裳,一丝花纹都没有。 可是成亲不是都穿红色礼服? 这是说……? 只是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吸走了,因为她看到面前男子漆黑的袖口有些动静,接着一颗小脑袋从袖口里钻出来,细长的身子犹如一支毒箭猛地朝她射过来,吓得苏澜面如土色,抱着玉瓶直往后躲,缩到最角落,再无可躲之处。 而那条蛇。 她没认错的话,那是一条剧毒的五步蛇。 正在婚床上,阴森森地吐着蛇信,迅速朝她游过去。 才出虎口,又要入蛇口! 她再也控制不住,眼泪一颗颗地往下掉,泪眼朦胧地看过去,黑色的衣裳上,是苍白的几乎透明的面庞,眉如鸦羽,眸如点漆,唇瓣几如无色,唯有眼白处,却是布着猩红的血丝,仿佛厉鬼一样可怕。 被这样一双眼睛看着,苏澜忍不住轻轻一颤,眼睛眨了几下,眼泪如珠,划过柔嫩的面颊,恰恰滴进玉瓶。 苏澜轻咬红唇,呢喃一声,“太子哥哥。” 可不可以放过我。 我还不想死。 这声音娇软可怜,怯生生的,却又犹如勾魂索,仿佛勾的人灵魂都出了窍。 赵燚看着这个就是他新婚妻子的人,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蓄着泪,明明如泉眼清澈明净,却直勾勾的,似乎施了什么妖法,让人对着这样一双眼,不免心旌荡漾。 赵燚有一瞬的失神,回神时眼中已戾气横生。 “想不想,活下去?”他阴鸷的眼里闪过一抹恶毒的趣味,嘴角浅浅勾着,没有一丝温度,只让人遍生寒意。 但,那又如何呢? 她当然想活下去! 不过这大概是世家贵女的教养,便是如斯境地,苏澜怯怯颔首时仍优雅如仙鹤,更是我见犹怜的凄美。 “只要你,讨得孤欢心,孤就让你,活下去。” 苏澜微微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心口砰砰砰跳的很快。 她如今已嫁入东宫,是他的妻子,讨他欢心,原本就是她的命。 她知道她该做什么了。 但是那条蛇…… 她一闭眼,心一横,仿佛这条随时能要了她性命的毒蛇不存在一般,放下玉瓶,僵硬地绷着身子,小心地避开小蛇,站到赵燚面前。 “澜儿服侍太子哥哥。”她轻吸了口气,优雅地福了一礼,手摸上赵燚的腰带,正要解开,却忽然被一只大手捉住,那只手,比她莹润的肌肤还要白上两分,比冬天的雪还要冰凉。 赵燚只是不喜人触碰,下意识地钳住她,但他在那刹那杀气四溢,骇的苏澜面色惨白,仓惶可怜地看着赵燚,却见赵燚,神色古怪地,盯着自己的手? 她的手,怎么了? 赵燚刚才只是本能的反应,但抓住那只小手后,忽然觉得很奇妙—— 这就是女子的手,女子的肌肤? 看着纤细,抓在手里竟然抓不实,一分肉也没有,但摸起来,柔若无骨,软软绵绵,嫩滑无比,就像…… 赵燚也形容不出来像什么,毕竟他也不曾触摸过类似感觉的东西,只是觉得这软软滑滑的东西摸起来很有趣味。 他忽然想,这手看起来没什么肉都这么好玩,那这张看着有些肉乎乎的脸是不是更有意思? 这么好奇,他当然就直接摸了,但是,他有点失望,虽然也嫩也滑也软,可和手也没什么分别。 没意思! 摸了几下,赵燚正要收回手,忽然一顿,他的尾指刚好放在苏澜下巴和喉咙之间的部位。 他苍白狠戾的脸上露出点微弱的不可思议来,手指都滑下去,来回摩挲着。 布着血丝的眼睛都亮了些。 这里,好玩!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章 第2章 “殿下,人抓到了。” 赵燚正摸的饶有兴味,屋外传来个声音,搅扰了他的兴致,好不容易神情有了些温度,忽然眼中又戾气横生。 不过,人都已经嫁到东宫了,他想什么时候摸就可以什么时候摸,也不急在这一会儿。 “好好养着,这里。”赵燚阴冷的嗓音说道,放开了苏澜就要走,又抬手摸了两把,颇有点依依不舍。 但并没有多看那张脸一眼。 赵燚刚转身,苏澜的余光只看到一道影子闪过,似乎钻进了他的袖口,她扭了扭已经僵硬的有些酸疼的脖子,床上果然已经没有那条毒蛇。 待赵燚的身影从屋里消失,苏澜再坚持不住,身子一软跌坐在地上,上半身无力地靠着床,终于敢,大口大口地出气,胳膊和腿却一直抖个不停,这时候才察觉到内衫已湿透,能感觉得到大颗大颗的汗从背上划过,眼泪也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半年前才及笄,出嫁就遇到这些事,真的快要崩溃了! 万幸,还好,最终,彻底,保住性命了。 她不由自主地摸着下颌下面那里,这里有什么特别的吗?居然让性情凶残的太子殿下——爱不释手?! 她自己摸了好一会儿,也没觉着有任何特别的,实在不明白怎么就让太子殿下喜欢了,还改变主意,不再残酷的让她讨他欢心。 苏澜苦笑着叹口气,这位殿下的性子,可真是捉摸不透,她为了保命,做了那么多准备,结果最后只因为这一团小小的肉,而让她全须全尾地活下来。 尽管原因很让人意外,但只要结果是好的,就行了。 不过刚才那人说是抓到人了,是打开兽园的人? 那人是谁? 制造这一场混乱必然有所图,可既然如此,何不等东宫的人喝醉了再行事,岂不令东宫更元气大伤? 又或者,只是单纯地想叫她,丧生虎口!? 苏澜长长地吸了口冷气,满脸后怕。 谁跟她这么大深仇大恨! 赵燚从屋里出来,目光阴沉地盯着井十三,一副被坏了好事的恶劣神情,井十三心头一颤,但愈发笃定他做的是对的。 他弯着腰,“殿下,打开兽园的人已经抓到了。” 赵燚没吭声,朝前走着,神情总归是很不爽,很暴躁,想杀人的样子。 井十三立马跟上,也不敢吭气。 过了会儿,赵燚都没听到他继续说什么,脚下一顿,盯着井十三,“结果?” 井十三微微一滞,额头上顿时渗出了大颗冷汗,“刚,刚抓住,还,还在审。” 赵燚狠戾的表情意思很明显,什么都没审出来你也敢来告诉我!你活腻了是吧! 井十三腿一软,跪了下去,“殿下!那个妖女就是老妖婆派来的奸细!奴才不能看着殿下中了她的毒计啊!奴才对殿下一片忠心!都是为了殿下好啊!” 这一声哭喊,声音尖细凄厉,听的人汗毛都立起来了。 赵燚阴沉的目光落在他发白的脸上,“孤要的,是忠心听话,不是擅作主张!既然做不到,去兽园,做饲料。” 井十三大骇,万没想到赵燚竟真的冷酷至此,只是这一点小事就要他死! “殿下饶命!殿下!奴才错了!奴才再也不敢了!” 可惜求饶都是徒劳的。 只一会儿,就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 井大带着人正在审问抓到的那个人,见赵燚来了,忙过去问安,也不必赵燚问,主动交代,“殿下,人抓到了,是江湖上最厉害的神偷萧千里,轻功绝顶,据说这世上就没有他偷不到的东西,不过这次还是被奴才们抓住了。” 说到最后,背都挺直了些,语气里透着点骄傲。 “神偷?” 井大道,“他现在还不肯招供,不过奴才以为,”他微一停顿,回头看了眼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萧千里,声音飒飒,“他十有八九是为了那本账本。” 井大口里的账本,其实是云州知府贿赂京中要员留下的证据,此外还有这数年云州数次大水,派去赈灾的钦差借机瓜分赈灾银的记录,偶然被他得到,带回东宫。 不过这个消息知道的人不多,有这手段这么快就找来萧千里来偷账本的,极有可能就是苏后一系的人,甚至就是苏后本人,所以井大格外希望能撬开萧千里的嘴。 不过赵燚并不太在意,一个贪墨的罪名,扳不倒苏后的任何心腹,最后也不过是推出个替罪羊了事。 他的目光越过去,只看了一眼传闻中的神偷就厌恶地移开,“把他身子养好,跟井七比试,他赢了,让他留下秘籍。” 井大微微意外,随即笑道,“还是殿下考虑的周到。” 赵燚对他的恭维毫无反应,转身就走,井大忽然想到什么,又跟上一步,“殿下,那,太子妃那里,怎么处置?” 至于才抓着人就执意要去报信的井十三,他完全没有要问的意思。 赵燚皱眉看他,这种问题也要问???!!! 都蠢得不想活了啊! 井大“……” 行吧,他也只能自行揣摩了,可这要是揣摩错了怎么办? 苏澜考虑很久,也不能确定究竟怎么个情况,她又不可能去问赵燚。唯一能确定的,是她想活下去,就得乖乖听赵燚的,养好那团肉! 索性便丢开之前的问题,好生歇了会儿,有了力气后扶着床沿站起来。 生死未知的时候只想着如何保命,保住性命后就有更多实际问题要考虑,譬如,她一身都湿透了,黏糊糊的很不舒服,很想沐浴;譬如,这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又折腾了这么一通,她现在,饿了。 正想着,就见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嬷嬷进来,表情严肃,很不近人情的样子。 “老奴见过太子妃。”她没有敷衍的,标准的行礼,只是表情和语气都很严肃刻板。 苏澜认得她,她是元后的奶娘,赵燚就是她一手带大的,如今就是她在打理东宫庶务,很得赵燚的重用。 苏澜上前,虽休息了会儿,双腿仍直打颤,一步步走过去,孱弱无助的样子看起来十分娇弱惹人怜。 “薛嬷嬷请起,我是晚辈,您不必如此大礼。”苏澜手臂发着颤,仍去扶薛嬷嬷,却被薛嬷嬷避开,恭敬却没有温度地说,“谢太子妃,礼不可废。” 苏澜打颤的手僵在那儿,很是手足无措,一双眼睛可怜兮兮的,像受伤的小鹿,怯怯地委屈地望着薛嬷嬷。 这我见犹怜的小可怜的模样,纵是铁石心肠见了,也能化成绕指柔,偏偏对象是素来端正严厉的薛嬷嬷,恍若没有看见,没有温度的声音平铺直叙道,“从今日起,这几个人就负责伺候太子妃,太子妃有事吩咐她们即可。”薛嬷嬷侧了侧身,苏澜就看到四个垂着脑袋的宫女,整齐地跟她见礼,声音轻细,像是怕惯了,都不敢大声说话。 “嬷嬷费心了。”苏澜受伤地垂下眼帘,好一会儿,咬着唇,轻轻地说。 她犹豫了下,还是问道,“请问嬷嬷,我的陪嫁要怎么安排?” 她先进东宫,出了这么多事,她的陪嫁们还不知有没有进门,是否还好好活着。 “太子妃嫁进东宫,自有东宫的人伺候,其余人等,回国公府即可。另外,太子妃的嫁妆都锁在飞羽殿的库房,钥匙老奴已经交给小雪,太子妃随时可以查对。”薛嬷嬷指了指排头的那个宫女,应该就是小雪。 苏澜唇咬的更紧,又有淡淡的血腥味弥漫,而后轻轻笑了笑,笑容透着些苦涩,“嬷嬷安排的很是妥帖,多谢嬷嬷。” 虽如此,但不管怎样,她的陪嫁不能进东宫也好,而且听薛嬷嬷的意思,应该都还没来得及进东宫的大门,至少都还活着。 “都是老奴分内事。太子妃没别的吩咐,老奴告退。” 薛嬷嬷一走,就剩四个宫女站在那儿,一直垂着头不吭气,仿佛苏澜不出声,她们可以这样站到地老天荒。 苏澜看了会儿,轻轻道,“我想沐浴,然后用膳,可以吗?” 声音比她们更轻更柔,更带着点初来乍到无所适从的怯意,一个主子,还要问奴才的意思,叫人一听,叹息怜惜的很。 几个宫女似乎都有些吃惊,也许是吃惊这个太子妃这么软弱没地位,也许是吃惊她竟打算在新婚夜撇开太子殿下,胆子也太大了,万一殿下过来了呢! 所以都情不自禁地抬头看她,又齐齐吸了口气,像是从未见过这般楚楚可怜的美人,纵她们也是朝不保夕的女子,也无法不怜爱心疼眼前的太子妃。 但再怜惜,这里是东宫啊! 她们很快又垂下脑袋,是那个叫小雪的先说,“奴婢们这就去准备,请太子妃稍等。” 虽然几个宫女很胆小,办事却很利索,不一会儿,苏澜泡好澡,穿一身水红纱衣坐在梳妆镜前,小雪在给她绞干头发,另一个叫大雪的在她脸上擦面脂,轻揉按摩。 薛嬷嬷指给苏澜的几个宫女分别叫小雪,大雪,小寒,大寒。 虽然时下的确有人用节气给丫鬟命名,但这几个名字也着实有些太敷衍了。 不过,苏澜不敢改。 大雪帮她擦好面脂后就要给她上妆,苏澜说,“大雪姐姐,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声音软软的,带着点请求的怯弱。 大雪就放下螺黛,出去帮着摆膳。 并不敢多看她,仿佛多看一眼,就会忍不住心软,去心疼这个纤纤弱质的女子。 苏澜拿起螺黛,淡扫蛾眉,香粉敷面,口唇染脂,眉心再贴一朵红莲花钿,西洋镜里,便是一张清媚动人的脸。 虽然五官是自己的,但被红莲衬出些妩媚的镜中人,其实不那么像自己,而更像阿娘。 当年阿娘救过太子殿下一命,她刻意把自己画的更像阿娘,也是抱着万分之一的期望,希望殿下看在那一命之恩的份上,留自己一命。 尽管现在,她不确定殿下放过自己更多的是因为阿娘,还是因为那团肉,但她却要时时刻刻都让自己看起来很像阿娘,免得叫殿下察觉自己的小心思而心生恼怒。 只不过,她可以慢慢地,一点点地,淡化阿娘的痕迹。 苏澜看着镜中的自己,微微展颜,就仿佛阿娘还在,温柔地凝视她。 阿娘,谢谢你。 我一定会好好活着,会保护好聿哥儿让他健康平安的长大,我也一定,会替你报仇!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章 第3章 天已经黑了,东宫一片惨淡的宁静,想来猛兽放出兽园造成的惨剧已收拾妥当。 这一天,苏澜又累,又被吓得魂飞魄散,实在是折腾的筋疲力尽,吃饱喝足了就开始犯困,但毕竟是新婚夜,她都已经在新房随意吃吃喝喝了,又怎敢自己早睡?—— 尽管她觉得,十有八Ⅰ九,太子殿下是不会再过来的。 但,万一呢? 于是随便拿了本书打发时间。 只是她本来就困,随便翻的书竟是她最不爱看的佛经,仿佛能催眠一样,没看几个字脑袋就开始小鸡啄米,都不知过了多久,下垂的脑袋一下碰到了桌沿,猛地一惊醒。 苏澜有些茫然地看周围,恍惚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里是东宫。 她已经嫁人了。 她的新婚夜,夫君不知在何处。 她缓了缓,看时间已经过了亥时,殿下也没过来,所以,应该是不会过来了吧? 她小睡了会儿,比之前精神些,只是,她觉得不必再等,便放下书去床上睡觉。 新婚夜的红烛是不能灭的,也没叫人服侍,苏澜脱了外衣就在床上躺好了。 不过,还是谨慎的睡到了里侧——万一殿下来了,总不能让他爬进床里面去啊。 床有些硬,应该是按殿下的习惯布置的,被褥虽薄,却不知被芯是什么,硬硬的很不舒服,还毛毛的刺刺的,根本无法入睡,索性丢开,自己去箱笼里找了条红色的薄毯,搭在小腹上,居然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但是,苏澜做了个噩梦。 是傍晚时她差点就没命那一会儿的场景。 梦里,那头白虎朝她扑过来,可殿下并没有来救她,她躲不开,被白虎的利爪摁住了脖子,叫她窒息的同时,还很痒,就好像它用它身上的毛在挠她脖子似的。 可白虎怎么会挠她痒痒! 即使在梦里,也还有一点自己的意识。思及此,苏澜忽然就惊醒了,一睁眼,就看到双发红的眼睛,冷冰冰的,像准备要吃了她的厉鬼。 她急促而恐惧地吸了口气,身子不由自主地绷的紧紧的,心脏跳的快的几乎爆炸,牙齿都在打颤。 “你很,怕孤!”那个厉鬼开口,语气阴森森的,手还放在她脖子上,好像只要她点个头,他就会立刻掐断她的脖子。 虽然厉鬼可怕,掐着她脖子的手也是冰凉没有温度的,但至少,声音是熟悉的。 苏澜陡然回神。 她暗暗吁了口气,很快平复紧张害怕的心情,轻轻握着掐着自己脖子的手,头微微歪了下,眼神清亮无瑕而无辜,像一只乖乖的小奶猫,透着少许的不解和关心,“太子哥哥,你眼睛红红的,是因为总睡不好吗?” 出乎意料的回答让赵燚有一瞬的愕然。 他眼睛总是布满血丝是因为余毒未清,当然睡不好也是其中之一的原因。 譬如今晚,他和往常一样睡不着,他睡不着脾气就会很暴躁,一暴躁就控制不住想杀人。 但今天,他脑子里想的,却全都是苏澜那点软乎好玩的肉! 所以,他过来了。 没想到苏澜竟然在睡觉,还睡的挺沉! 居然心这么大! 赵燚就更暴躁了! 他睡不着的时候她凭什么睡这么沉! 那会儿吓得半死是假的吗! 但鬼使神差的,他没有弄醒她,而是躺在她旁边,摸着她下巴那儿的软乎乎好玩极了的肉,像把玩什么物件似的,爱不释手。 她睡得很放松,那团肉摸起来的确比她清醒的时候更好玩! 可她居然醒了! 还一副见鬼的恐惧,那点肉都绷紧了,不好玩! 赵燚很不爽,语气阴森的质问,但她却在一眨眼的功夫后从容自若,还问他这样的话,似乎真是他妻子一样关心着他。 难道还真叫井十三说中了,她是苏后刻意安插ⅠⅠ进来的,想用美人计对付他? 都过去几年了,还用这种烂招数!一点长进都没有! 不过,这回的人选,倒是比其他人有进步! 苏澜却是不知赵燚心里在想些什么的,只见他不答,就当是默认了,遂甜甜一笑,“太子哥哥不要担心,澜儿以后天天陪着太子哥哥睡,太子哥哥定能夜夜好眠,很快眼睛就不红了。” 她声音软糯,透着几许少女的天真明媚,好似驱散阴霾的阳光一样温暖。 赵燚感觉到她渐渐放松下来,那团肉也重新变得好玩,但不如刚才睡着时,还是得等她睡熟了才有意思。 那就看看,她到底能玩什么把戏! 又让人意外的是,苏澜还轻轻唱起了小调,这是把他当小孩来哄睡?! 而且她唱的还是“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赵燚“……” 他沉着脸,神情阴郁,手指如淬了毒的利爪,立时就能掐断她的脖子让她毙命。 但是,她低声轻吟,如缓缓流淌过他手掌的清泉,涤荡戾气,心清明净,眼皮发沉。 没一会儿的功夫,他就闭上眼睡着了。 苏澜一身都松懈下来,眼神也松散了,还继续唱着。 “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罣碍,无罣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磐……” . 苏澜睁眼,望着头顶的帐子,恍惚了会儿,才想起现在在东宫,昨天深夜,殿下过来了…… 她转过头,身边不但没有人,床褥上更是一丝余温也没有,要不是床褥和枕头都稍显凌乱,仿佛昨夜的同榻而眠是幻梦。 苏澜这一转头,才注意到窗外已天光大亮。 遭了!起晚了! 怎么没人叫她! 她连忙坐起唤人进来。 “小雪姐姐,我是睡的太沉了吗?”苏澜不安地问。 “太子妃恕罪,奴,都是奴婢的错,奴婢昨天守夜睡得晚,把这事给忘了,求太子妃饶了奴婢这回!”小雪一脸惊慌,扑通就跪下,其余人也跟着一起跪。 昨天苏澜特别吩咐让卯时叫醒她,可那时候太子殿下也在里边睡着,就是给她十个豹子胆,她也不敢进去啊! 后来,后来殿下出去了,她不确定殿下会不会突然又折回来,正犹豫着,太子妃就醒了。 太子妃既问起,给她一百个胆也不敢把责任推到殿下头上啊! 苏澜蹙眉抿唇,很快轻声说,“下次别再忘了,先起来,梳洗后我还要进宫拜见皇上,祭拜皇后娘娘。” 小雪抬头,难掩面上愕然,“太子妃要进宫?” 苏澜也诧异地看着她,“大婚第二日,不是都要给公婆请安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 小雪看着她的脸,还有些稚嫩,却难掩国色姿容,眼神也清澈无瑕,一时又忍不住心生怜惜。 “太子妃您稍等,奴婢先去问问薛嬷嬷是如何安排的。” 苏澜看着小雪出去,眼里闪过涩然,苦笑了下才对其余三人道,“都起来吧。” 刚上好妆,小雪进来禀道,薛嬷嬷在外边候着,苏澜点头表示知道了,还没戴上发钗就出去,看到薛嬷嬷先柔柔一笑,“让嬷嬷久等了。” “不敢。”薛嬷嬷行礼道,“老奴听说太子妃想进宫拜见皇上?” 她的表情语气仍是昨夜那般,但苏澜敏Ⅰ感地察觉到,薛嬷嬷比昨天更不喜欢自己了。 是因为,昨夜殿下歇在这儿了?还是因为昨夜没圆房? 苏澜有些拿不准,说话的声音也低了些,显得有些不安。 “也要去祭拜皇后娘娘的。” 这次她注意到,她说这话时,薛嬷嬷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 薛嬷嬷说,“太子妃有这份孝心就够了,不过这里是东宫,一切都要听太子殿下的吩咐。老奴今日并未听殿下吩咐要进宫,太子妃若闲来无事,可逛一逛飞羽殿。太子妃没别的吩咐,老奴先告退了。” 苏澜勉强地挤了点笑,点头说,“多谢嬷嬷提醒,我都记着了。” 这一天,平平安安,平平淡淡地度过。 和昨夜一样,苏澜熬到亥时一过,仍不见赵燚过来,想着就算他来,应该也和昨天差不多,就赶紧上ⅠⅠ床,倒头就睡。 她又做了个梦,仍是那头白虎,但这次,白虎没有扑过来摁住她的脖子,是慢慢踱步过来,奇异的是,她竟然也没有那么害怕,就好像脑袋已经放空,就那么看着白虎到了她面前,前掌抬起她的下巴,锋利的爪子刮着她的皮肤。 大概因为这是自己的梦,她知道白虎不会伤害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但那虎爪一直挠着自己,有点痒,还有轻微的刺痛。 她似乎都看梦里自己下颌下面被利爪给刮出几道血印! 苏澜一下就醒了。 深夜,月色明亮。 寝账并没有被放下来,她能清晰地看到,赵燚就躺在自己面前,表情阴森森的,像要吃人。 而他的手,又掐着自己脖子。 苏澜微微吃了一惊,但大约有预料到,并没有很怕。 她伸手握住那只冰凉的手,嘴角一弯,“太子哥哥。” 她又说,“你怎么现在才过来啊,我等你等得都睡着了。” 语气里,竟是有几分在撒娇的抱怨。 赵燚眉峰紧皱,眼里涌出戾气。 她居然已经不怕他了! “太子哥哥,以后早些休息吧,这样你的眼睛才会快快好起来。”夜色里,苏澜并未察觉赵燚眼中阴翳,语气娇憨地说道,很快又唱起了《心经》,轻柔宁静的嗓音,像纯白无暇的雪花,能涤尽世间浊气,赵燚心中戾气消散,不一会儿,呼吸变得绵长。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章 第4章 从飞羽殿出来,天还未亮,就见薛嬷嬷在外候着。 “殿下。”薛嬷嬷福了个礼,表情仍是那般严肃,但看着赵燚的眼神,却温和许多。 赵燚点了个头就走,薛嬷嬷两步跟上去,“殿下,老奴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知,就别讲!”赵燚冷漠地说。 薛嬷嬷愣了愣,就停下脚步,看着赵燚走远。 虽然知道殿下是这么个性子,但真遇上这样的情况,心硬如她,也9难免几分失落。 “姑婆。” 肩上被人拍了下,薛嬷嬷偏偏头,瞧见一张笑嘻嘻的脸,神情顿松,却还是板着脸训斥,“没大没小的,你的规矩都学哪儿去了!” “这不是没外人在嘛。”来人调皮地吐了下舌头。 薛嬷嬷摇摇头,一副不满意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你看不到别人,不代表这里就没其他人。”薛嬷嬷提了两句,就不再继续,毕竟眼前的丫头薛凝是哥哥如今唯一的血脉,又是个可人的姑娘,她也是喜欢心疼的很,也并不希望这孩子跟其他人一样,在东宫里战战兢兢,如行尸走肉一般。 姑娘家,还是俏皮天真一些,才招人喜欢。 “姑婆,刚才怎么了,我看你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薛凝挽着薛嬷嬷胳膊,往薛嬷嬷的住处走。 这些事,薛嬷嬷本不愿跟薛凝讲,可转念一想,薛凝如今在殿下跟前伺Ⅰ候,将来又是要给殿下做妾,要服Ⅰ侍殿下一辈子的,现在多提醒几句,总好过将来犯了殿下的忌讳失了宠爱。 于是薛嬷嬷便简单地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末了又低叹道,“殿下……凝儿你记着,服Ⅰ侍殿下,最重要的是忠心,听命就是。忠言,唉,到底逆耳。” 也许有的人愿意听,可殿下如今独断专行的性子,怕是什么也听不进。 唉。 长此以往,谁还敢说真话呢。 薛凝听了,却是眼珠儿咕噜一转,推开房门,扶着薛嬷嬷跨过门槛,问道,”姑婆可是担心殿下被太子妃的美Ⅰ色蛊惑,最后反被太子妃所害?” 薛嬷嬷点头,她可不就是担心这个。 尤其那苏澜,不但生的楚楚动人,还是个颇有心计的,否则也不会把自己打扮的跟她母亲一模一样,提醒殿下那一命之恩,而放过她!还叫殿下破了这许多年的规矩,竟愿意和人同床共枕! 她实在没办法不担心殿下被苏澜算计! 薛凝瞧着薛嬷嬷面露忧色,轻言安抚道,“姑婆,您多虑了!依我看,殿下不是不听劝,反而是他心中有数,想试试太子妃的深浅呢。” “这话怎么说?” “您想,殿下何等英明,怎会不知太子妃嫁来东宫是苏后的诡计,又怎会明知是计而中计?再者说,太子妃虽美,可也不是没有人给殿下送过更美的美人,殿下何曾另眼相看?您啊,就是关心则乱!” 薛嬷嬷仔细一想,觉得薛凝说的的确有些道理。 可再一细想,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一时间也说不上哪里不对。 赵燚回到自己的寝殿,井大伺Ⅰ候他梳洗,他净面的时候,井大忽然说,“殿下,您既然能在飞羽殿睡个好觉,何妨早些过去歇着?奴才瞧着您这两天,气色好了不少。” 哗啦一声,赵燚的脸从水里出来,带起一串水花,苍白的脸上挂着水珠,一双泛红的眼盯着井大,阴郁森然,尽管井大伺Ⅰ候他多年,此时也被这样的眼神给盯得不禁打了个冷颤。 . 到了深夜,迟迟不得入眠的赵燚最终还是又去了飞羽殿。 苏澜依旧已经睡熟,和前两夜不同的是,屋里留了一盏柔和的灯。 赵燚躺到苏澜身侧,摸着她下巴那团肉,暴躁郁气平复许多。 他盯着看起来睡的很香甜的苏澜,阴郁的眼里露出些许的审视——她究竟是怎么做到唱个佛经就让他很快入眠的? 他已经让人查探过,屋里并没有安神香等东西,何况那玩意儿对他也没用! 他躺在她旁边虽然会心平气和一点,但也一定是听到歌声才入眠。 ——总不会是她天赋异凛,生来唱曲就有催眠之神效!? 但很快,赵燚发现另一个问题。 赵燚会过来是因为那团肉摸着好玩,心境会平和些许,苏澜是睡是醒,无关紧要。 当然最好还是睡着,她睡着时更放松,那团肉更好玩! 但这一天天过去,她竟然是越睡越沉,他来了这许久,她竟还未醒! 她把这儿当成什么地方了! 赵燚莫名的很不爽,心里又生出凶狠的戾气,摸着那团肉的手指忽然一用力,狠狠地掐着她,似要捏断她的脖子。 一阵剧烈的呛咳,苏澜睁开了眼,眼里噙着水雾,水汪汪的,可怜极了,无辜极了,也茫然极了。 “太子,咳咳,哥哥……” 发生什么事了? 她的确是又梦见了白虎,爪子在玩她下巴下的肉,习惯以后觉得也挺舒服的,以至于都没有醒过来。 但是忽然白虎变了脸,利爪用力掐她,似要她的命! 她立刻惊醒,眼前果然又是殿下郁燥的脸,但扼住她咽喉的手却松开了些,让她得以喘息。 但是,到底发生什么了? 殿下为何如此? 赵燚自然不会解释,他当然想掐谁就掐谁! 他继续把玩着那团肉,神情渐渐平复,闭上眼。 仔细看,他脸上似是有那么一丝丝的享受。 苏澜忽然福至心灵,殿下是不高兴她没醒,没人给他唱催眠曲? 好像的确是这般。 不过,她没有立刻就唱,平静下来不再咳嗽后,甜甜的嗓音软软地问,“太子哥哥,明天是三朝回门的日子,澜儿可以回去看看弟弟吗?” 赵燚心情平静,想睡觉,没想到她还在说废话,顿时觉得她很吵很烦,又想掐断她的脖子让她闭嘴! 赵燚的眼神像毒蛇一样冰冷,苏澜仿佛没看懂,欢喜道,“太子哥哥同意了?谢谢太子哥哥!太子哥哥对澜儿真好!” 赵燚盯着她,眼里掠过莫名和吃惊,他说什么了就同意了?! 歪曲他的意思!简直无法无天! 他还真是太纵容她了! 他正想是不是要给她点颜色看看,她小嘴一张,又低吟起《心经》。 已经无力对抗周公的赵燚“………………” . 翌日醒来,苏澜脸上比前两日多了些光彩,哪怕还脂粉未施,也很夺目。 小雪为她梳妆时,瞧她总是笑盈盈的,一时没管住嘴,就问,“太子妃今日很高兴?” “是呀。”苏澜浅笑道,“今日三朝回门,我可以回去看看呢。” 小雪正为刚才的多嘴有些懊恼,听到这话,面上愕然和同情就没来得及遮掩的显露出来。 苏澜瞧在眼里,有些不安地问,“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 “奴,奴婢去问问薛嬷嬷可有准备妥当?”小雪立刻低下头,略有慌乱地说。 “也不必准备什么。”苏澜腼腆道,“太子哥哥同意我回去,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小雪猛一抬头,惊愕地脱口而出,“殿下同意了?” 话一出口才觉失态,下意识地掩住嘴,眼里透着害怕,不停地瞟向门外。 “是呢。”苏澜说,“太子哥哥对我真好!” 她神情语气,都是对赵燚的崇拜神往,似乎还有点小小的甜蜜,叫小雪仿佛见了鬼一样地看着她。 “不过话说回来,我知薛嬷嬷是妥当人,定是仔细安排好了的,但我是回娘家,着实不必大张旗鼓,你且与薛嬷嬷说一声,一切从简罢。” 小雪已经收敛好神色,垂着脑袋,但因为苏澜话里对赵燚的亲近,除了震惊,更是敬佩,恭恭敬敬的态度都还透着庄重与震撼,“奴婢这就去。” 待薛嬷嬷过来时,苏澜已上好妆,穿着红色交领上襦,配一条浅粉轻纱裙,勾勒着少女玲珑的身段,如枝头初绽的花,既娇俏又轻盈,十分惹人怜爱。 薛嬷嬷看着那张清滟的脸,看着她眉心的红莲花钿,目光一沉。 但规矩上,却不错半分。 她先行了礼,“老奴听说太子妃今日要回娘家?可老奴并未听到殿下有此吩咐。” “孤同意了。”冷不丁的,赵燚冰冷的嗓音突然响起,吓了人一跳,薛嬷嬷虽未说什么,但那不可置信的神情已经出卖她的心思。 “去准备,孤,与你一起。”前面那句,是对薛嬷嬷说的,后面则是说给苏澜的。 “殿下?!”薛嬷嬷难以相信地喊出来,就算要试探太子妃,也不必如此吧! “太子哥哥,你说的是真的吗?你对澜儿太好了!”苏澜也有一瞬的惊讶,转眼就化作惊喜,欢喜得不得了。 他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一个两个,全都要质疑! 赵燚烦躁地沉下脸,目光森寒,“快些!” 转身就走了。 且不说苏澜如何欢喜,薛嬷嬷等人如何吃惊,既然赵燚发了话,立刻就让人准备好太子妃的回门礼,并备好了马车轿辇。 苏澜坐着轿辇到了东宫外,只见赵燚已经先到一步,骑在马上等,很是不耐烦,一看到她,冷森森地问,“会骑马?” 苏澜的眼神迅速掠过马车,以及赵燚身侧的另一匹白马,眼里闪过一抹期待,随即又变得黯淡,“太子哥哥,澜儿不会。” 居然不会! 赵燚吸了口气,才控制住没有去掐她脖子。 过了瞬,冷冷道,“过来!” 苏澜,“???” 虽然不懂,但她很听话,只没想到,才刚走过去,就见赵燚的手如闪电一般伸过来,像是铁钳,钳住她的手臂,用力一提,她就腾空而起。 一声惊呼才到嗓子眼,她就已经上了马坐在赵燚身后,身子因为惯性往前倾,撞着赵燚的背,坚硬,坚实,撞的苏澜有点疼,惊惶,茫然地看着赵燚的后脑,而赵燚转过头来,盯着刚才被他钳住的手臂,更是目露惊奇。 苏澜,“……???!!!” 为什么又是那天他抓住她手时的眼神?! 苏澜后知后觉地从赵燚那个眼神回过味来,该不会,太子殿下又忽然觉得她的手臂也很好玩吧,从今往后睡觉,一手摸她下巴,一手摸她手臂???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章 第5章 赵燚的惊奇,的确是苏澜猜测的那般。 只是触摸到的那一瞬间,就觉得那里格外软乎,这还是隔着一层衣料,若是夜里把袖子卷上去,都可以想象,那一团比下巴多了不知多少的软绵绵的肉,可以像一团被发酵好的面团,任他搓扁捏圆。 甚至因此,赵燚因苏澜紧靠着他背而暴躁抓狂的心情都平和不少,暂且容忍了她如此亲近的行为。 苏澜上一次骑马,还是阿爹阿娘还在世的时候。 阿娘带着她,骑着温驯的母马,在青草没过马蹄,开遍野花,蝴蝶翩飞的草地上,漫步前行,阿爹在旁弹奏胡琴,阿娘会教她唱一首草原上的歌谣。 而不像现在。 赵燚驾马疾奔,风驰电掣,若不是她反应够快及时抱住赵燚的腰,都已经被颠下马摔得七荤八素。 耳畔疾风呼啸,发钗已经压不住柔软青丝,化作锋厉刀刃割裂着她的脸,眼睛已经睁不开,劲风鼓起衣袖,轰隆隆作响。 这真是一次,惊心动魄的遭遇。 万幸的是,东宫离卫国公府不算远,原本坐马车小半个时辰的路程,赵燚这般策马狂奔,不过片刻,苏澜被颠至云霄的魂魄还未归位,赵燚却仿佛忽然到了悬崖边,霎时勒马,震的苏澜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下去!” 一阵狂奔后突然急下,苏澜只觉得一阵阵的天旋地转,两眼发黑,最后像一滩软泥一样靠在赵燚背上,有气无力,这时他却冷冰冰的厌恶的语气这样说,苏澜心头一酸,缓了缓,细弱的声音带着哭腔,“太子哥哥,我实在没力气了,下不去。” 赵燚厌烦地转过头去,看到一张苍白无血色的脸,双眼红通通的,像被欺负过的兔子一样,眼睛毫无神采。 他不耐烦地皱了下眉,先跳下马,抓着苏澜手腕,粗暴地把她拽下来。 犹如没了骨头软绵无力的苏澜“……” 完全不受控制地,在被拽到地上的瞬间,向赵燚倒了过去,赵燚无法,只得皱着眉凶狠地瞪着眼搂住和他撞了个满怀的苏澜,免得她摔倒。 但是。 赵燚却在这一瞬间,像被定住了般,瞪着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怀里的人。 大掌扶着她的背部,搂着她的腰,手上都是软绵绵的触感,捏一捏,仿佛也能捏出一个面团。 尽管不如下巴处那般好玩,却也出乎意料的—— 很有肉感。 看不出这女子身形如此纤细,捏起来却是意外的丰腴。 有点意思! 从出了东宫到现在,这一路,可谓是苏澜这小半辈子最惊心动魄的一段旅程,被颠刀云霄的魂魄还未归位,就莫名其妙的被殿下捏了一把细腰,算不上疼,但…… 但就是因为不疼,反而有点痒,让她不知所措的很。 勉力一抬头,就见殿下那双漆黑阴翳的眼里,闪着兴味。 苏澜“……” 她这是一身的肉都引起了殿下的兴趣吗? 对一个花容月貌身姿纤细的妙龄少女来说,真不知这究竟是个噩耗,还是一个噩耗! “阿姐?!!!”这时一个惊喜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苏澜神情一震,侧头看去,果然是聿哥儿! 就见那穿着大红绣金蝶纹圆领锦服的小小少年激动地朝她跑过来,却在离她丈远时像是受了什么惊吓突然停下来,不敢再过来。 苏澜心知肚明,刚要从赵燚怀里出来,忽觉后背的大手又一个用力紧紧箍她在怀,似是殿下不舍她这一身肉。 苏澜“……” 无奈,她只能保持着被人抱着的姿势冲苏聿招手,“聿哥儿,过来。” 苏聿看着她,又看了眼神色冰冷的赵燚,又看着苏澜,只迟疑一瞬,又小跑过去在她面前停下,努力地控制着,身体还是在微微的哆嗦,泪珠儿在眼睛里打转,“阿姐……你没死!太好了!你没死!……” 苏澜“……” 她转头觑了觑面目阴沉的赵燚,甜甜地笑了笑,复又转过去,柔声道,“聿哥儿,阿姐好着呢。快过来,见过你太子姐夫。” 苏聿小小的身子猛地一震,震惊不已地看着苏澜,又看着赵燚,都忘了害怕。 太子,姐夫? 传闻太子殿下性情暴戾,不近女色,尤喜施虐于女婢,得知阿姐将要嫁给这样一个人,苏聿又怒又怕又恨,可他年幼弱小,什么都做不了,反而要阿姐来安慰他! 后来苏澜嫁去东宫,得知陪嫁都被撵回卫国公府,苏聿更是担忧不已,而之后苏澜再没出现过,也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京里有不少流言说苏澜在大婚当天就被东宫的猛兽给吃的骨头渣都没有,而东宫又没有任何解释,以致流言愈演愈烈,就是卫国公府也有不少人相信——因为前去上门讨说法的人全都鼻青脸肿的回来了,皇上皇后那儿也没给个说法! 他也想去,却被三叔命人严加看管,不许出门,怕他也出事! 所以他只能每天都祈祷阿姐不会出事,可这种氛围下,年纪小小的他也越来越绝望,对这日的三朝回门都不敢抱有期望,多害怕阿姐真的不会出现! 可他还是一大早就守在大门口,哪怕只有万一的希望,他也不能放弃,不然阿姐回来,却看不到他在等她,会多失望难过! 万幸,阿姐真的回来了! 好好的回来了! 看到阿姐他太惊喜,看到太子殿下也在时又太害怕,直到此刻,阿姐说,这是太子姐夫,他才注意到,是太子殿下骑马带阿姐回来的,此刻还亲密地抱着阿姐,这是不是意味着,太子殿下也没那么可怕,还对阿姐很好? 苏聿这样想着,小小的身子颤的愈发厉害,实在是心潮澎湃,太过激动,眼泪难以抑制地掉下来。 不过他牢牢记着自己是小小男子汉,有泪不轻弹,迅速得两把抹了眼泪,似模似样地行礼,“苏聿拜见太子姐夫!” “起!”赵燚不耐烦地吐了个字,终于放开了苏澜进府。 “阿姐……”苏聿轻轻喊了声,苏澜微不可见地对他摇摇头,牵着他快步跟上去,上台阶从一个四十来岁的面目慈爱的仆妇跟前过去,微颔首。 赵燚第一次来卫国公府,从影壁转过去就停下,等了好一会儿才看到苏澜出现,冷冷问,“书房,何处!” “太子哥哥要看书吗?”苏澜娇声说,“澜儿这就带太子哥哥过去。聿哥儿,你先回去,阿姐一会儿就过来。” 苏聿有点不情愿,他好不容易才又见到阿姐,一会儿也舍不得分开,但是看一眼暴躁的像头要发怒的狮子的殿下,他只能撇嘴答应。 苏澜很快来到赵燚身边,语气轻快地说,“阿爹藏书很多,虽不敢说应有尽有,不过定有一二本是太子哥哥有兴趣的。” 而这个时辰正是忙碌的时候,府里下人穿梭如云,当其中一人看到穿着红色衣裳的苏澜,竟下意识地觉得那是大婚那天的嫁衣,竟以为那是鬼魂,惊得大声尖叫见鬼了。 毕竟,就算今日三朝回门,谁会这么大清早的在人家早饭时间登门?! 接着,所有人都看到了苏澜,尖叫声此起彼伏。 苏澜倍感无奈,又没办法挨个挨个去解释,苦笑着,也不知殿下会不会被这些人吵得暴怒大发雷霆,血洗卫国公府。 她刚抬头去看,想要解释一二,却见殿下转过身,冷戾的眼睛扫过那一群尖叫不知所措的仆人。 院子里的声音,戛然而止,一片死一般的寂静,让苏澜想起刚到东宫那日,一声虎啸后死水般的沉静。 不知为何,这等情形下,苏澜竟有些想笑。 太子殿下果然厉害!不必出声,只一个眼神,比猛虎狂啸还管用。 苏澜是想笑,那些仆人一个个的却恨不得自己立时晕过去! 太可怕了,不但大小姐变成厉鬼回来了!更可怕的是她身边一身黑的年轻男子,那一身逆我者亡,顺我者也亡的残暴气息,让人多看一眼仿佛都是过刀山火海的折磨! 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人! 哦,鬼! 众人瑟瑟发抖时,管家闻讯而来,还未走近,也被那冷戾气势所慑,但管家是认得赵燚的,当即一惊,就地跪下,声音都在发抖,“奴才拜见太子殿下,拜见太子妃娘娘!” 管家这话一出,才有人缓过神来,那竟然是太子?!怪不得那么吓人! 那也就是说,穿红衣服的大小姐不是鬼,还是人? 众人哆哆嗦嗦地齐齐跪下去拜见太子太子妃。 赵燚却愈发厌恶,浑身散发着骇人的戾气,阴冷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拖下去,杖二十!” 所有人大吃一惊,尤其管家,他做错什么了? 苏澜怜悯地摇摇头,满是同情却又无可奈何地说,“蒋叔,按殿下的吩咐,都带下去吧,不然……” 只会更惨。 但其实,跟传闻一比,殿下已经手下留情了呢。 这是殿下看在她的面上格外开恩吗? 苏澜快步追上赵燚,去书房的路上,都是落针可闻的静悄悄,几乎连人影都看不到。 国公府内,消息也是传的挺快。 “太子哥哥,请进。”苏澜推开书房门,笑意盈盈地请赵燚进去。 赵燚站在门口,只是随意往里一望,心道苏澜的话还真不是夸大其词,几间房都打通,全都是摆满了书的书架,虽和宫里的藏书阁比还相差甚远,但在一个武将世家有如此多藏书,已经让人很意外。 也怪不得老国公不喜苏澜的父亲。 这时苏澜走到右手边第一个书架前,有些费力地抽出几本书抱到书桌上,抬头一笑,“太子哥哥,快过来。” 赵燚皱起了眉,眼里涌出烦躁,只觉这话分外耳熟。 “书房里所有书的书目索引都在这儿了,你先看这个,看到有兴趣的,比如这本阿爹当年游学写的游记,旁边注明了是放在左手边辛字书架,卯字格,第十七本,知道了放书的位置,直接去书架拿就好,不必费心找,放在高处的书,可以用梯子,书房里都有。”苏澜等赵燚走过来,翻开一本书目,细细地介绍一遍,末了又不好意思地添了句,“看完要记得放回原位哦。不然下次来就找不到了。” 赵燚“……” 真的很想掐断她脖子,免得再叽叽喳喳个没完! “那澜儿就去跟弟弟说会儿话了?太子哥哥有什么事,再叫我就好,我听得到的。” “滚!”赵燚说。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章 第6章 滚之前,苏澜叫了人备好茶点端进去,才离开。 也不必她吩咐下人不要打扰太子殿下——相信也没人有这个胆。 从院子里出来,不仅苏聿和商嬷嬷等着,还有另一个中年美妇,带着几个小姐少爷。 “参见太子妃。”那美妇带着一干人等行礼,苏澜忙上前扶起她,“三婶婶,快请起!都是自家人,不必如此多礼。” 原来这美妇便是苏澜的三婶,卫国公府三夫人张氏,如今当着卫国公府的家。 “礼不可废。”张氏说着和薛嬷嬷一样的话,不过神态就完全不一样了。 她握着苏澜的手,上上下下的细看,仿佛真能看出苏澜是不是掉了二两肉。 “我苦命的澜姐儿,这些天可把三婶担心坏了,什么消息都打探不到,还好,还好。”张氏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有些话实在不能明言,只能点到为止,不过,大家都懂。 “让三婶担心了。”苏澜抱歉地轻声说,“太子哥哥在里边看书呢,咱们走远些再说,免得打扰了太子哥哥。” 张氏忽然就变得跟那些会变脸的艺人一样,脸色精彩纷呈,许是因为赵燚居然会在国公府看书,也可能是因为苏澜的那句太子哥哥。 但纵使心内讶然无比,也不敢在这时候多问。 一行人静悄悄地走远了些,苏澜才轻轻说,“我出门时有些急,回礼还在路上,三婶勿怪。” “这些都不重要,都是自家人。”张氏拍拍她手,回了一句,余光看到苏聿很着急想跟苏澜说话的样子,一拍脑袋,“瞧我,光顾着正事,倒忘了聿哥儿许久不见你,定想念的紧,你们姐弟且先说会儿话,说完了再让人告诉我一声,我再与你说正事。” 苏澜抿着唇轻柔笑道,“还是三婶考虑的周到,许久不见聿哥儿,下午他又要回书院念书,跟着几个月不得回来,我也有许多话要嘱咐他呢。” 在苏澜提到书院时,张氏脸色就僵了僵,此时也僵硬地挤出点笑,语气难免的带了点酸气,“正是呢,南山书院学规甚严,等闲不得请假,也就是你成了太子妃,聿哥儿才请了四天假回来,落下不少功课,回头可得要补上。” 苏澜摸了摸苏聿的脑袋,柔声说,“三婶的教诲可记着了?等回了书院可不许贪玩,要把落下的功课都补上。” 苏聿鼓着小脸,不高兴地说,“我很刻苦读书的,书院的人都知道!” “那就好。”苏澜又跟张氏说了声,便牵着苏聿先走了。 待他们走远,张氏冷下脸,绞着帕子恨声道,“南山书院又怎样!刻苦又怎样!还不是蠢得跟猪一样!” “咳咳。”旁边有人清咳提醒,“夫人,小心隔墙有耳。” 张氏一哼,面有忿忿,但到底没再吭声。 这厢苏澜等去了苏聿的住处,一进屋苏聿就冷嘲,“三婶总是含沙射影,当谁都跟她一样蠢得听不懂,这会儿指不定又在背后抱怨咱们什么呢。” 苏澜笑了笑,“理她做甚,她也就这点手段了。” “太子妃,吴妈妈还有紫燕等求见。”之前在大门口等候的商嬷嬷进来说道。 吴妈妈,紫燕等,就是苏澜被东宫撵回来的陪嫁。 苏澜看了眼撇嘴不高兴又被打扰的苏聿,摸了摸他的头,道,“叫她们进来吧。” “是。” 很快,两个中年仆妇和四个大丫鬟,六个小丫头一起进来磕头。 “大小姐,老奴不中用啊,身为您的陪房竟然被人撵回来,不但丢了您的脸,还叫您受尽欺负,老奴却什么都做不了!老奴对不起国公爷,对不起夫人啊!”吴妈妈一跪下就开始哭嚎,其余人也跟着一起,哭的人脑仁疼。 苏澜幽怜脆弱地看着她们,手帕拭着眼角的泪,等她们哭的差不多了,才幽幽叹道,“这怎么能怪你们呢。我知道你们的忠心,你们也不忍我独自在东宫,一个亲近的人也没有。不过万幸,殿下待我挺好,我再去求求他,说不定就能同意让你们也去东宫陪伴我。” 啜泣嘤咛的声音戛然而止,下面跪着的一片人难以置信又恐惧地看着苏澜。 她们不想去啊! 谁想去十八层那种鬼地方送死啊! 于是就有人带头说,太子妃能得太子怜爱是好事,可千万别为了她们这些奴才得罪了太子,去东宫的事还是以后再说吧云云。 听了一会儿,苏澜叹着气,“你们的忠心,我都明白,且看看吧,左右不管是东宫还是国公府,都不会亏待你们的。” 一群人如蒙大赦,溜的比兔子还快,生怕苏澜又改主意去跟太子求情! 真是见鬼了! 那食人鬼怎么没把她给吃了! 还陪她归宁! “这就是三婶给你选的陪嫁!”苏聿小脸上都是怒色,一双眼睛瞪的圆圆的,像铜铃,“她也太阴险了!居然还好意思装模作样地疼爱你我!” “别生气,不值当。”苏澜柔声安慰道,“也不是第一天知道她的为人。好在,如今我在东宫,你大半时间也在书院,不用整天面对她虚伪的嘴脸,也可以松口气不是?” 苏聿垂下脸,闷闷地说,“可是,这里是我们的家啊。为了躲开坏人的魔爪,却让我们有家归不得,即使回来,也要小心翼翼,生怕被人谋害了。” 无力的低喃,仿佛一把尖刀,狠狠地扎在苏澜心口上。 她的祖父,老卫国公有三子一女,唯有阿爹是嫡母所出,却因阿爹喜文厌武而不得祖父重视,屡屡想废阿爹世子之位,尤其大伯参军后立下大功,更坚定祖父废世子之心,还是皇后姑母竭力劝阻,才保下阿爹的世子之位,但为了补偿大伯,皇上格外开恩,封大伯为世袭罔替的永安侯,如今更是官拜大都督,说一句权倾朝野,丝毫不为过。 但大伯虽然封了侯爷,三叔又觉得爵位该是他的,只是那时祖父祖母相继过逝,大局已定,他无可奈何。 后来阿爹迟迟没有儿子,他的心思就又活络起来,纵使他不能承袭爵位,他儿子总可以吧? 可惜那时阿爹尚未看清三叔的险恶,惨遭毒手,那之后阿娘才察觉三叔的毒计,为了她,为了腹中子,苦苦坚持与三房周旋,勉力生下聿哥儿,但终是耗尽心力,又因救了太子一命而元气大伤,没多久就撒手人寰,只留下她们姐弟,在这险象环生的国公府里,垂死挣扎! 但好在,这些年她们姐弟都坚持过来了,也必有一天,她们一定会将那些害过他们一家的人,全都血债血偿! 苏澜揽着苏聿,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她那双总是怯弱不安,叫人一望就忍不住心生怜惜,想要豁出性命保护她的眼睛,却似坚不可摧的利刃。 “聿哥儿放心,这种日子很快就会过去。你也不必操心这些,只管好好读书就是,阿姐都会处理好的。” 说起读书,苏聿脸一垮,苦恼道,“怎么好好读啊,明明那么简单的功课,都要装作怎么也学不懂的样子,想问先生难一点的问题都不行!” 苏澜捏了捏他鼓起的脸,肉嘟嘟的,真好玩,怪不得殿下那么凶残的性子都对这事爱不释手! 她肃容道,“聿哥儿,须知万丈高楼平地起,打好基础很重要,做学问,没有捷径,唯刻苦二字。何况你现在还不到十岁呢,完全不必着急。你若再有这种想法,我且要罚你抄一百遍《论语》。” “知道了知道了,书读百遍,其义自见嘛,我也就是随口一说而已。”苏聿可是很怕被罚抄的,生硬地转了话题,“阿姐,你说太子……姐夫,……对你好,是真的吗?传闻不是说……” 他没敢直接说太子殿下的恶名有多可怕,不过表情已经表明一切。 可怕,自然是真的很可怕! 但殿下也非完全不讲道理之人。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苏澜神态淡然地说,仿佛那日被吓的差点昏死过去的人不是她一般,“传闻而已,不必在意。不过他毕竟是太子殿下,如今也是你姐夫,你敬畏着他,也是应该的。” 苏聿并不是太信,毕竟他才亲眼目睹了太子殿下如何一个不高兴就责罚一众人等。 这多残暴啊! 但阿姐既然这么说了,太子殿下又真的纡尊降贵地陪阿姐归宁,那也许,太子殿下对阿姐一见倾心,愿为她放下屠刀? 管他呢,反正只要殿下不伤害阿姐,他就相信他是好人! “对了,你以后给阿姐写信,就寄到东宫吧。”苏澜忽然想起来,说道。 寄到东宫,总不会比寄回国公府更危险。 “哦,我知道了。” 两姐弟又说了会子话,该交代的,该嘱咐的,都仔细说清了,苏澜才叫商嬷嬷去请三夫人张氏过来。 虽然她是敬爱长辈的,但她如今是太子妃,一言一行都代表着皇家脸面,自然要谨言慎行,又怎能主动去拜见臣妇,给人留下话柄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章 第7章 三夫人张氏早饭都没用完,就听说太子陪太子妃归宁了,一进府还先来了个下马威,把当时在场的下人全都打了二十大板,可把张氏气的不轻,这到底是谁的地盘!居然不问过主人就擅自责罚她的奴才! 当然,张氏虽然义愤填膺,又怎敢跟赵燚理论,连去拜见都不敢呢,自然就把这笔账算在苏澜头上。 苏澜倒好,她是给她脸才主动去“拜见”太子妃,又让她和苏聿那个蠢货先说会儿话,她反倒拿起乔来,居然只吩咐一声就让自己过去拜见,还抬什么皇家脸面来压她! 也不瞧瞧带来的回礼都是些什么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是可忍孰不可忍! 小贱Ⅰ人! 真以为嫁了人就是太子妃了!还在她面前端起架子了!当初是谁每天定时定点跟她请安啊! 这才出嫁几天就忘了在国公府的规矩!且不说她一个小丫头片子在十八层能活多久,那食人鬼能还不定能当几天太子呢! 哼,且让你再得意一时! 等他们三房拿到爵位,看她怎么收拾她! 等苏澜再看到张氏时,又是慈爱的长辈模样,拉着她手,先问她这几天在东宫过的如何,可别报喜不报忧,苏澜自然说,真的挺好,张氏就又问,那怎么大婚第二天没进宫拜见皇上皇后?皇后娘娘可担心的不得了。 苏澜的笑容就变得勉强了,“我也想去拜见姑母的,可是薛嬷嬷不让去。” 至于为什么不让去,她没细说。 张氏看着她,心思百转千回。 她自然也知道薛嬷嬷是谁,没想到一个太子妃居然受制于一个奴才,说出去可真让人笑掉大牙! 没出息的东西!就算你是太子妃,也守不住苏聿的世子之位! 这对她来说可是好消息。 “那今日怎么能回门了?”张氏接着又问。 苏澜微微低头,腼腆又羞涩地说,“昨天夜里,我求了太子哥哥,他就同意了。” 这话的含义可太丰富了! 原来就算是食人鬼这种没人性的东西,也是能吹枕边风的! 好事!好事! 那就让小贱人先跟薛嬷嬷那个老虔婆斗起来!把东宫搞得更乌烟瘴气!太子被废,指日可待! 不过,张氏倒是想起件很重要的事,得确认清楚,“你和太子殿下,应该圆房了吧?” 苏澜面色一黯,咬着唇,很是难以启齿的样子,张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废物! 白瞎了这张脸,这副好身段!居然连个男人都勾不住! “澜姐儿,你别害羞,听三婶一句话,这女人一旦出嫁,最重要的是什么,那就是子嗣啊!只要有了孩子,地位稳固,就算太子殿下哪日……”张氏顿了顿,点到为止就掠过,“那皇上看在小皇孙的份上,都得护着你啊!” “我都明白的,可是太子哥哥他……”苏澜羞耻地都快哭了。 不会是食人鬼那里不行吧? 张氏也吃不准,想了想说,“你出嫁前不是给了你药嘛,你先试试,要是还没用,回头我再给你弄点别的。” “可是,万一太子哥哥知道我动了手脚,会不会大发雷霆啊?”苏澜忐忑地问。 张氏一副“这你就不懂了”的表情,压低了声音说,“三婶之前不是就跟你说过了嘛,传闻太子不近女色,自然不懂其中滋味,等他试过一次,自然就懂其中妙处,只会食髓知味,恨不得一天来个,咳咳……而且不只男人,就是咱们女人,也会乐在其中的。反正你相信三婶,三婶是过来人,绝不会坑你!” 张氏说的,苏澜一个黄花大闺女,听的一懂半懂,臊的满脸通红,娇嗔道,“三婶说什么呢,澜儿听不懂!” 张氏瞧着她娇媚的神态,那双素日如清泉的眼睛,此刻潋滟含情,如同沾了最烈春ⅠⅠ药的钩子。若非她也是女子,只怕也被钩的欲罢不能。 狐狸精! 张氏心里先骂了句,嘴上却说,“对,就是这个样子,你再给太子用些药,在他面前就这副神态,别说他是太子,就是佛爷也得破戒!” “三婶!再说我不理你了!”苏澜羞恼地说,红唇微微嘟起,这生气的模样,叫张氏都有点意动,想去抚Ⅰ摸那娇软的唇。 真是见了鬼了! 张氏深深地吸了口气,怕自己再有莫名其妙的念头,敷衍几句就赶紧离开了。 反正该说的重要事,她都已经说了。 得知那食人鬼还要在国公府用午膳,张氏赶紧吩咐人去把三老爷苏晋叫回来。 可惜的是,即使三老爷是吏部侍郎,是皇后胞弟,赵燚也丝毫不给面子,只自己单独在书房用膳,连拜见的机会都不给三老爷,这让三老爷恼羞成怒的同时,又暗自有些庆幸,谁知道那食人鬼会不会突然发疯把他给吃了! 不过若苏晋知道就是苏澜也没资格陪赵燚一块用膳,不知会不会安慰一点。 到了下午,苏聿就该出发去书院了。 苏澜送他出府,万般叮咛,才依依不舍放手,看着苏聿上马车离开。 “太子妃,外边热,回吧,免得中了暑气。”商嬷嬷在身侧撑着一把竹青伞遮阳,温声劝道。 苏澜等那马车越走越远,消失于视线中,幽幽轻叹,回身正对着商嬷嬷,轻声道,“嬷嬷,我与聿哥儿都不在,府里的事就拜托您了。这偌大的国公府,我能信任的人,也就只有您了。您千万要保重自己。” 商嬷嬷眼一红,“澜姐儿!这是说的什么话,这都是老奴的本分!老奴和夫人一起长大,又看着你和聿哥儿长大,说句僭越的话,在老奴心里,你和聿哥儿就像我亲生的孩子一样,谁伤害你和聿哥儿,谁就是我的仇人!就是拼了我这条老命,我也不会放过她!” “嬷嬷,我都明白,所以,您更要保全自己!这府里重要的东西我都已经带走,剩下的物件,也就是阿爹的书房还有些价值,不过三房也稀罕那些书,不会乱来,其余的,做做样子护一护就好!还有蒋叔,他虽然已经投靠了三叔,但还是念着旧情的,些许小事,可请他周旋一二。至于三婶那儿,她知道你如今已是良民,轻易不敢对付你,不过还是小心些的好。” “太子妃放心,老奴心里有数!”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书房走,这个时辰,也差不多该回东宫了。 但,还没走近,苏澜就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太子妃,好像有人在打架?”商嬷嬷不太确定地说,语气很是困惑。 打架? 殿下在买个院子,谁会那么不开眼去那儿打架? 何况还有浓的快让人作呕的血腥味! 苏澜憋着气,倏然想起,昨夜里殿下对她要回门的事还没吭声,今早却突然说要跟她一起回国公府,还一反常态地居然待了这么长时间。 虽然苏澜不明白殿下在打什么主意,但此刻,她大约猜到,殿下今日反常的行为,或许就是为了这个“打架”。 苏澜略一沉吟,就抬脚欲过去,被商嬷嬷拦住,担忧地说,“太子妃先别过去,万一有危险。” 苏澜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娇柔的声音充满了信任,“嬷嬷放心,太子哥哥在里面,不会有危险的。” 虽然对院子里的情形已经有所猜测,但真的看到,还是让人大吃一惊,本能地恐惧害怕。 入目所见,那院子里已经横七竖八地躺了十来具尸体,有穿黑色夜行衣蒙着面的,也有穿着太监服饰的,而院子里还有十人左右在缠斗,看起来相当惊险。 苏澜胆战心惊,怕的不由自主和商嬷嬷互相搀扶着,仿佛会感觉安全些的同时,不忘仔细注意院子里的情形。 那十人,有四个是黑衣人,余下六个皆是太监。 双方人数相差不大,看起来还勉强势均力敌,但,赵燚,太子殿下,站在书房门口,神情漠然,眼神凶戾,身边还有两人保护着。 这意味着,至少在殿下看来,那四个黑衣人已经不足为虑,唯一要考虑的,大概是如何活捉。 这让苏澜略微心定了些。 但谁也没料到,变故发生的如此之快。 苏澜看着场上的打斗,眉心刚拧起,觉得其中一黑衣人的身法突然变得奇怪,紧跟着,就见那人竭力跳出来,眼前如一阵飓风闪过,那黑衣人竟是到了自己身后,掐住她的脖子,大喝一声,“都住手!否则我立刻掐死她!” 那一嗓子,中气十足地响在耳边,就像狂敲铜锣,震的她耳膜刺痛无比。 眼前景象发黑,什么都变得模糊了,呼吸变得困难,周围声音也消散,商嬷嬷那一声痛喊远的仿佛在天际。 但是,在离她数丈远的书房门口,那个 冷戾肃杀的身影却似被一个光圈包围,在她眼里无法消散。 “太子……咳……哥……哥……”她拼了命的想抠开黑衣人的手,挣扎着艰难地出声,向那个人求救。 但是,如果这是太子殿下精心布置的请君入瓮,他会愿意因为一个无足挂齿形同虚设的妻,而放过这些想要刺杀他的人? 平心而论,换作是她,她不会。 苏澜眼里的光,渐渐黯淡,看不清赵燚的神情。 不能怪殿下,不能绝望。 这些年她都靠自己,这一次她也一样! 哪怕,可能会暴露自己! 万幸的是,黑衣人只是要她当人质,并不是真的要她性命,所以,她还有一丝冷静,一丝力气,掩在广袖下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探进随身携带的香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章 第8章 早在黑衣人大喝之时,缠斗的双方迅速停手。 不管太子和太子妃究竟是个什么关系,那都是太子的妻子,没有太子的吩咐,谁也不敢罔顾太子妃的性命! 但谁也不敢大意放松,毕竟谁也拿不准赵燚到底什么意思。 “殿下,怎么办?”井大担忧地问,面上流露出一丝怜悯不忍——太子妃那样弱质纤纤的女子,被残暴的刺客当成人质,却把殿下当成救命稻草,那断断续续虚弱的求救,听的人心都快要碎了。 可她求救的对象,是太子殿下啊。 太子殿下怎么可能…… 井大这句腹诽还没在心里写完,忽然就听到一个声音,“放他们走!” 声音森冷无比,冻的人直哆嗦。 井大惊愕地瞪圆了眼,不敢相信这话居然是从太子殿下嘴里说出来的。 但,竟然是真的! 赵燚声音一落,场上太监立刻收手后退一步,泾渭分明地分成两拨人。 但难以置信的不止井大,就连这些黑衣刺客也怔了一瞬,而后才震惊地戒备地往苏澜那个方向退。 这些人,连为同伴收尸都来不及,就带着苏澜迅速地出了国公府。 虽然那些太监仍是紧紧跟着,但只要这个看起来还挺有用的太子妃在手,他们就有机会逃! 苏澜几乎是被那黑衣人拖着走的,同样处在不可思议的震惊中,都忘了害怕,忘了疼痛,都没察觉她已经可以正常呼吸了。 殿下,居然为了她,真的放过了这些刺客?这些他精心布置才引出来的刺客? 为什么? 因为她……的肉,的好玩程度,超过了这些刺客的身份? “得罪了!”苏澜恍恍惚惚的,就听到黑衣人突然说了这么一句,接着背上被人拍了一掌,她就像玩投壶时抛出的箭一样,在空中飞扑了出去。 苏澜惊慌紧张的下意识闭了眼,已经做好在自家门口摔个狗啃泥的准备。 噗的一声,不是她摔倒在地,是赵燚接住了她,但,他的身子都硬邦邦的,这么撞上去,只觉肺腑都要撞飞出来了。 “太子哥哥……”但这可不是喊疼抱怨的时候,苏澜一睁眼,水雾蒙蒙地望着头顶阴寒苍白的脸,柔柔喊了声,娇软的声音感动又赤诚,仿佛有诉不尽的情意。 奈何太子殿下不解风情,不但没有怜惜之意,目光更是冷寒,警告似的扫过她,没什么血色的薄唇冷冷道,“不必追了。” 却是吩咐身后的太监们。 “回。”他又开口,简单霸道的吩咐,苏澜便是七窍玲珑心,也要愣一会儿才明白他说的,是回东宫。 侍从牵来赵燚的坐骑时,商嬷嬷鼓足了勇气往前靠近了些,担忧地望着还靠在赵燚怀里的苏澜,“澜姐儿,可有伤着?记得看太医啊!” 因怕声音太大吵到赵燚,她声音轻的几乎是只做了口型。 苏澜不便说话,微不可查地微笑着摇头,示意商嬷嬷放心。 方才她虽然是被黑衣人一掌拍出去,但那人仿佛还刺有刺道,虽然挟持利用了她,并没有真的想伤害她,那一掌,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也可见此人武功有多厉害。 马儿牵过来,赵燚松开了苏澜,苏澜忽然没了支撑,身子一软就要摔下去,赵燚及时伸手一捞,对上那双无辜的像麋鹿般清透的眸子,却是双目一瞪,极是凶神恶煞,也不废话,喝斥道,“上马!” 还赖在他身上想干什么! 他喜欢她软绵绵的肉也不意味着他乐意在身上时刻挂个肉球! “太子哥哥,澜儿实在没力气了。”苏澜委屈地说,那可怜兮兮的小模样,连蹙起的眉都是娇弱的形状,委实是很能软了人的心肠。 “没用!”赵燚不客气地嘲讽,双手掐着她的腰肢直接举起她放到马背上。 苏澜“…………” 怨不得身份尊贵,英俊无匹,才华过人的太子殿下至今才成亲! 很快赵燚也上了马,坐在苏澜后面,牵起缰绳,正要离开,苏澜忽然想起早上那痛不欲生的经历,忙转了头过去,楚楚可怜的哀求,“太子哥哥,能不能骑慢些?澜儿受了伤,实在受不住那风驰电掣的速度了!” 赵燚拧起了眉头,嫌弃之色毕现,那烦躁的神情叫苏澜都觉得下一瞬会被他扔下去,然而,马儿跑起来后,虽然也不似她想象的悠闲,但的确比早上慢了不少。 苏澜就抿唇笑了,眉眼里都是欢喜,她头抬起了些,以仰视的姿态,娇娇地说,“太子哥哥,你对澜儿真好!澜儿能嫁给你真是三生有幸呢!” 赵燚像看神经病一样睥睨着她,下颌正好擦过她鬓边乌发,柔软的细发拂过冷硬的线条,像在挠痒痒,很不舒服。 他抬手摁在她头顶,如辣手摧花一样用力往前推,让她的头离他远些。 苏澜“…………” 轻轻吸了口气后的苏澜忽然想起了什么,又转过了头,避开了和赵燚有可能触碰的可能,仍是乖巧柔婉的样子,还有些担心,“太子哥哥,刚才那些是刺客吗?他们要杀你?他们到底什么人,怎的如此胆大包天,敢刺杀当朝太子?!” 赵燚一声冷酷的嗤笑,掠过她因担忧而眸色显得有些深的眼。 装的倒挺天真无邪! 谁最想他死,她心里没数?心里没数会千方百计地接近他,不动声色地勾Ⅰ引他? “你已经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了?”苏澜惊讶道,脸上转眼变成崇拜,“太子哥哥真厉害!这么快就已经知道真相了!太子哥哥可以告诉澜儿他们是谁吗?想谋害太子哥哥的人,也是澜儿的仇人!” 但少女真挚的钦慕并没有让冷酷无情的太子殿下有一丝的感动,反而觉得她聒噪无比,厌烦地拧起眉头,凶神恶煞地斥道,“闭嘴!” 再吵就丢下去! 并且加快了速度。 苏澜神色一黯,默了默,小小声说,“澜儿就问最后一句,刺客是风云山庄的人吗?” 赵燚有些意外,“为何?” 简单两个字,难为苏澜也懂了,他问为何她觉得是风云山庄的人。 “因为那些刺客很厉害啊,竟然差点和太子哥哥的人打成平手,除了有天下第一庄之称的风云山庄,还有谁有这样的本事!”苏澜理直气壮地说,小脸上都是得意,仿佛还在期待他夸她你真聪明。 “胡言乱语!” 还以为她能有什么见地,不过是多看了几本无聊的话本。 “怎么能是胡言乱语!”苏澜有些不服气,撅着嘴轻声说,“澜儿记得挟持我的黑衣人的模样,回去澜儿就画出来,太子哥哥让人去风云山庄一核对,就知道澜儿不是胡乱揣测了!” 事实上,苏澜也没有十分的把握确认那些刺客就是风云山庄的人,实在是这些人虽然武功高强,但阴狠毒辣招招致命的武功路数,更像是在处处绝境中摸索出的,反而不容易看出他们究竟师承何处,直到黑衣人为了挟持她脱离战场而使出一招风云山庄的绝学,一线生机。 这一绝学乃风云山庄不传之秘,唯有山庄嫡系才能习得,还得有深厚内力并绝顶轻功方可,不然又如何在险象环生中觅得一线生机。 因为会这门功法的人不多,用到的机会更少,是以江湖中人知道的并不多。 苏澜也是因缘巧合下在宫里藏书阁一个落了一寸厚的灰的箱子里看到了那本《百家武林》的书才知道的。 所以,她觉得那黑衣人极有可能就是风云山庄的人! 只要能找出这个人,就能跟殿下证明她的能力,进而慢慢地,赢取殿下的信任,就可以跟殿下合作,助她复仇! “画出来?”赵燚复又被她引起注意,声音里有些疑惑。 “对啊,澜儿可厉害了,画工一流,只要是见过的人,都能把他的模样分毫不差地画出来。” 赵燚并不认为那些刺客是风云山庄的人,原因无他,武功路数完全不对。 但,他对苏澜自夸的本事有些期待。 期待她为了赢取他的信任究竟能做到哪一步。 于是两人回东宫后,赵燚就叫人备好了笔墨,让苏澜画出刺客的肖像。 井大已经从赵燚的吩咐中猜出了关窍,颇是震惊,没想到看起来柔柔弱弱就像一朵经不起一丝风浪的小娇花还有这等本事。 他在旁磨墨,看着苏澜一笔一笔后厨眉眼,很是传神,完全和他所看到的刺客能重合在一起。 但是眼睛以下的部分怎么画?毕竟都蒙着面呢。 然后井大就看着苏澜很写实地画出一张蒙着面的脸,也就只能辨出一双眼睛的样子。 虽说吧,一个人的眼睛对容貌的影响至关重要,但只有一双眼睛的脸,能称得上什么脸? 井大的震惊欣赏已经变成无语,甚至同情怜悯,心想着这要是让殿下看到这幅肖像,怕不是得生吃了她! 唉。 他在这儿瞎担心着,那苏澜却像个没事人一样,还拿起画像仔细端详,仿佛很是满意自己的作品。 唉。 太子妃不急太监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章 第9章 从私心来讲,因为当年卫国公夫人救过殿下,井大对苏澜还是存有一丝怜悯的,尽管苏澜得苏后宠爱,算是苏后一系的人,但他还是希望苏澜能好好活着,不要落得个红颜薄命的结局。 尤其,似乎苏澜在的时候,殿下睡的都比往常好,精神也跟着好,他就更希望苏澜能好好的。 反正她不过一弱女子,就算带着什么目的嫁来东宫,也掀不起什么波浪。 但是,苏澜现在的行为,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找死。 可是,尽管他希望她好好的,他也救不了一个找死的人。 唉。 但愿殿下还能记得太子妃每晚陪Ⅰ睡的功劳。 井大出了会儿神,再回神时,只见苏澜又开始画了。 他本以为她还要画另几个蒙面刺客的肖像,已经毫无兴趣再看时,不经意地一瞥,却发现她画的还是之前那个刺客,一模一样的眉眼,他就纳了闷了,难道多画几张一样的画像,就能看出人长什么样? 紧接着,井大错愕地睁大了眼,仿佛是看到了他这辈子都没见过的奇异的事——只见苏澜画完眉眼后,勾勒出刺客下半张棱角分明的脸的轮廓,给人阴险之感的鹰钩鼻,宽且厚的唇形,下唇微微外突…… 井大眼看着这一张脸被画出来,心口嘭嘭嘭快速地跳动。 虽然他并不知道那刺客长什么样,但莫名的,就觉得该是长成这画上的样子。 “太子妃,怎知这刺客长成这样?”井大被震的差点神魂齐飞,过了会儿才失声问道。 苏澜拿起画像又看了看,听到这话,莞尔浅笑,“其实我也不知,只是根据刺客脸上黑面巾印出来的轮廓做了几分猜测,也可能是别的样子,待我再一一画来。” 说罢,便放下那幅画像,重新执笔再画。 但就这一张画,已经震慑住了井大,迫不及待地,仿佛手脚都不听使唤了似的,拿起那两幅画像给赵燚看。 赵燚已经听到他们的对话,心里略有猜测,看到画像时倒淡定许多。 和井大一样,虽然并不知刺客到底长相如何,可看到这画像,就敢笃定,就是这模样! 赵燚面上冷淡,心里却很是震惊。 这苏澜竟有如此本事? 若有此能耐,就不怕他真找出了这刺客…… 赵燚忽然脸色一沉,神情阴翳无比,恨不得将画中人掏出来撕个粉碎一般! 他本以为,是他请君入瓮,结果竟是对方将计就计,精心布局,略有一点小小牺牲,就给了苏澜一个投诚的机会! 毕竟,外人要毒害他,怎么都不比枕边人来的容易! 好!好的很! 倒是长本事了! 既然对方如此良苦用心,他又怎好辜负! 赵燚捏着薄薄的两张纸,阴恻恻地盯着完全沉浸于自我的苏澜,唇角微动,浅淡的笑容阴冷,邪恶。 清纯无邪的脸! 毒辣蛇蝎的心! 苏澜只能断定挟持她的刺客出自风云山庄,于是也只画了这一人的几种可能的样貌,赵燚也没看,交给井大去办。 只不过,虽然这是对方设计好了的,赵燚也打算上钩,却并不想让对方太如意,故让井大隔日再去风云山庄拿人。 这般吩咐的时候,赵燚着意看了苏澜一眼,居然一副“我也觉得明儿再去比较好”的表情。 赵燚“…!!!” 混账!还是着了她的道! 赵燚很不爽,待井大出去,阴森森地对苏澜喝道,“过来!” 苏澜本就站在两步开外,闻言走过去,还没站定,赵燚忽然一伸手,抓着她手腕用力一拽迫使她在他旁边坐下。 苏澜猝不及防地被拽了一把,本能地抓着他胳膊让自己不倒下去,无辜,惊惶地看着他,“太子哥哥?澜儿惹您生气了?” 赵燚看着她像八爪鱼似的攀着自己,神色愈发阴郁,口里却道,“要何,奖励?” 苏澜有一瞬的愕然,这么凶狠,真的是想给她奖励? “人还没有抓到,澜儿怎么好要奖励。”她羞涩地说。 呵,不想要! 他还偏要给! 赵燚略一沉吟,“想不想,习武?” 苏澜的眼睛登时一亮,仿佛无边黑暗中忽然燃起一盏明灯,亮的灼人眼。 赵燚的脸色更臭了! 哪来的怪物!居然想习武! “太子哥哥说的是真的吗?”苏澜不敢相信地问。 赵燚冷着脸,言出必有行,废那么多话做甚! 他的不悦还未说出口,却见抓着他胳膊的苏澜像个跟大人讨糖吃的三岁小孩一样,两眼亮晶晶的,期待地问,“太子哥哥亲自教我吗?” “做梦!”心情极度恶劣的赵燚想也不想就拒绝,就见苏澜的眼睛,仿佛熄灭了的烛火,一片黯然,失落地说,“那便算了,澜儿也不是很想习武的。” 赵燚微微眯着眸子,这女人,为了得他青睐,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连死都不怕了! 呵呵! . 苏澜的爹娘,祖母,外祖父外祖母都是文人,家里唯一的武将就是祖父,但是祖父不喜欢祖母,不喜欢爹娘,更不可能喜欢她这个孙女,所以她受到的教育,从来与武无关,她也毫无兴趣。 直到后来,阿爹阿娘相继去世,才八岁的她不得不用瘦弱的肩膀撑起这个家。 那时候在处处都是杀机的国公府,她才忽然觉得,能有一身高强武艺多好!她就能护住聿哥儿了! 可她性情大变忽然想习武,三叔三婶多疑,势必不同意,而她一国公府大小姐,也没有那等巧遇武林高人的机遇,只能想方设法觅得武林秘籍,自学成才。 奈何,虽然苏澜自幼聪慧过人,但她的玲珑心,却都长在诗词歌赋上,于武学一道,自学多年,实在没有天分,经过这么多年的努力,阅尽百家秘籍,也只是能做到看出别人的武功招数而已,还仅限于她所看到过的,故看不出那些刺客的来路。 而且不仅仅她,聿哥儿对舞刀弄枪更是毫无兴趣。 唉。 不过虽如此,苏澜也没放弃,如果真有人愿意收她这个徒弟,无论吃多少苦,她都会坚持下去,不求当什么绝世高手,但求险境中,能护住聿哥儿性命。 就是不知道殿下的奖励,究竟是不是真心。 怀着满腹心事,苏澜早早就睡了。 反正到了深夜又会被殿下叫醒,又要少睡一会儿,现在能睡,得抓紧时间睡觉。 但这次,苏澜却猜错了,赵燚半夜并没有强硬地叫醒她唱催眠曲。 准确地说,赵燚不是不想叫,而是苏澜睡的太死,怎么也叫不醒。 赵燚盘腿坐在床上,盯着安稳沉睡的苏澜,神情晦暗难辨。 这女人究竟什么奇葩,居然在东宫,在他旁边,一天比一天睡的沉!尤其今天还差点被刺客掐死,居然还能若无其事! 这心大的,漏成筛子了? 论理,赵燚应该无论如何都要把她弄醒的,毕竟最后还得靠她的催眠曲他才能好好入睡。 但今天,赵燚惊奇地发现了她除下颌处以外更绵软好玩的部位,未免她醒过来又紧张兮兮地搞得这些肉不好玩,他就大发慈悲地暂且放她一马! 苏澜的白色中衣质地清凉丝滑,还比较宽松,赵燚很轻松地卷起了她的衣袖,捏了捏靠近腋窝处的手臂的肉,嗯,果然如想象般,不,比想象中的更柔软,比宫廷里手艺最厉害的御厨做的点心还要滑嫩。 赵燚满意地在苏澜旁边躺下,又掀开了她盖在小腹上的薄毯,掀开衣摆,捏着她不盈一握的细腰上的肉…… 这种半夜偷摸的行为,称得上是十分的可耻了。 但赵燚自觉不是君子,可不会非礼勿视,非礼勿动。 再说,不管怎样,这都是他上了玉碟的妻子! 捏两把,怎么了! 指不定她在怎么窃喜,成功勾Ⅰ引到他了! 赵燚一手捏着苏澜手臂的肉,一手捏着她的腰际,都顾不得下颌那里。 这一Ⅰ夜,没有苏澜轻吟的催眠曲,放松下来的赵燚,竟也慢慢睡着了。 但睡着前,赵燚还牢牢记着苏澜竟然没有醒过来这件事!他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的! 苏澜又做了个梦,梦里依然是那头白虎,但这次,白虎却不是在她脖子那里挠痒痒,而是一口叼住她的脖子往后一甩,扔到它背上,吓得她,以为这头白虎终于把她养肥了要吃了。 她惊魂未定地被白虎带到一处湖泊前,正在想它带她来这儿干什么,白虎壮硕的身子猛地一抖,就这么,将她凭空抛入湖里,毁尸灭迹! 她不会凫水,湖水瞬间将她淹没,死亡降临的恐惧笼罩着她,求生的本能让她在水里奋力挣扎…… 苏澜一下子惊醒,什么意识还没有,猛地坐起,面上却有什么东西脱落,掉到面前。 她大口大口急促地喘息着,仿佛这样才能证明自己还活着。 面前的东西,她也已经看清,是一块湿透了的棉布,只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大腿部分的裤子全部洇湿,仿佛还能听到滴答滴答的滴水声。 苏澜陡然明白发生了何事,她缓缓抬头,清透的眸子全是水光,楚楚可怜地看着面前的凶手。 但是,她还没来得及控诉,那罪魁祸首却一脸嫌弃,十分不耐烦,“醒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章 第10章 苏澜幽怨地看着赵燚,又听他不快地说,“睡的,比死人还死人!”语气十分鄙夷。 我都睡的比死人还沉了你是有多大事非得要叫醒我啊! 天塌下来了吗塌下来了吗! 苏澜暗暗长吸一口气,才压制住没有抓狂。 “太子哥哥,澜儿在这里安心,才睡的有些沉的。”苏澜可怜兮兮地替自己辩解。 这倒是大实话。 从前在国公府,一来是为了自己在外博个好名声,跟三婶还晨昏定省,睡眠时间不够多;二来,国公府处处危险,她时刻都在担心会不会一觉睡过去就醒不过来了,睡的总是不踏实。 如今在东宫,确认殿下对她没杀心,知道她在东宫很安全,又不必早起侍奉婆婆,不必管家,自然是一觉睡到自然醒最好。没想到这睡眠质量也跟着提升不少,一不小心就睡的太沉了些。 安心? 赵燚冷笑,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愈发厉害了! 赵燚懒得听她废话,“起来,练武!” 苏澜眨了眨眼睛,她睡到一半突然被叫醒,脑子不那么清明,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赵燚见她没反应,突然变得很暴躁,“孤教你!快点!” 苏澜被吼的身子一抖,神智聪慧瞬间恢复——殿下改主意了,要亲自教她习武了!这可真是件开心的事呢! 但是,苏澜不小心暼到梳妆台上的自鸣钟,还差点才到卯时,心情一下子跌到谷底! 赵燚看到她脸色一垮,愈发笃定她不是真心想习武,不过是想借机多与他亲近,也就越想好好整治她一番。不由分说,一把抓住她手腕,直接拖下床,叫她只穿着单薄的中衣踉踉跄跄地跟她出了门。 “太子哥哥,慢点,澜儿痛!” 赵燚哪里会心疼,反而她越喊痛,他反倒心情更好。 好在也并没有走多远,赵燚就停下,松开她,自己坐在一把椅子上,道,“先,扎马步。” 夜风习习,身上清凉的衣料如同染了寒霜,被风吹的贴着肌肤,凉意仿佛渗入骨髓,冷的人一哆嗦。 也亏得这是仲夏,又快要天亮,不然穿成这样,不消一刻钟,就得着凉。 因为没走多远,虽然四周乌漆麻黑一片,只有四周灯柱发着惨白的光,苏澜知道这还在飞羽殿。 她揉着被捏痛的手腕,心下才稍定,就听到这么个晴天霹雳。 扎,扎马步??? 不是先教心法练内功或是轻功?再不然练个剑什么的,怎么就,扎马步了? “太子哥哥是跟澜儿开玩笑的吧?” 赵燚脸一沉,黑的跟这夜色差不多,“孤从不废话!你,不想学?” 后头一句问话,怎么听都像是威胁。 “不是的,太子哥哥误会了。”苏澜抿着唇,弱弱地辩解,“澜儿只是觉得这和澜儿看过的话本写的不一样。” “你,身娇体弱!”赵燚不客气地说。 苏澜恍然大悟,难道这就是她自学不得成才的缘故? 因为太娇弱,得先练好身体,打好基础,才可练高明的功夫? 怪不得话本里极少有武艺高强的女侠,都是因为女子娇弱的缘故吧。 想清楚这个道理,苏澜就认命了,乖乖地练起了扎马步。 本以为扎马步虽然姿势不雅观了些,但其实是件容易的事,谁想…… “双脚分开!” “半蹲!” “再下蹲!” “双臂放平!” “屁股抬起来!” “手不许抖!” “没吃饭啊!” …… 陆陆续续,已经有下人起来干活,赵燚却一声比一声吼的大,还直言屁股!!! 苏澜不仅腰酸背痛四肢抽筋,还臊的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再也不出来! “太子哥哥,可以休息会儿了吗?澜儿好累。”好不容易,赵燚终于没有再挑剔她的马步,苏澜带着哭腔问道。 赵燚凶恶地瞪着她,“休息?才,不到半刻钟!蹲够一个时辰!” 苏澜两眼一翻,差点晕过去。 “太子哥哥,凡事都讲究个循序渐进的。澜儿第一次练习,能不能……” 她话没说完,赵燚冷漠地打断她,“孤,第一次,三岁,一个时辰。你,不如三岁稚儿?” 苏澜的眼泪唰地掉下来,一颗颗的泪珠划过惨白的脸颊,被周围的灯光一照,死气沉沉地幽幽闪光。 眼前一片黑漆漆,渐渐明亮,身上汗流浃背,是太阳出来了吧? 那光芒白的很刺眼,刺的她闭上了眼,四周骤然黑寂,她耳边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当然,原本周围也是死一般的寂静。 她只觉得自己仿佛灵魂出了窍,身子轻飘飘的,又好像有千斤巨石被绑在身上,坠着她,直往下沉,仿佛沉进无边地狱。 不过,好像有坚硬的树杈,拦住了自己的背部,总算停下来了。 苏澜莫名的松了口气,彻底晕了过去。 而赵燚,双臂揽着晕死的苏澜,眉心拧成了八字,她怎么能娇弱到这种程度!还不到两刻钟!居然就晕倒了! 真没用! 赵燚抱着没用的苏澜回了寝殿,把她放床上吩咐了人照顾她就走了。 请太医? 只是晕倒而已,不出几息就能醒过来! 苏澜确实很快就醒过来了,睁眼望着头顶的帐子,一阵“今夕何夕”的迷茫。 “太子妃,您醒了?”耳边响起个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天际传来,她愣了会儿,终于想起来,这是她的床榻,那声音,是小雪的声音。 但是,她不说在院子里练习扎马步吗?她是……练的晕倒了? 苏澜苦笑不已,仅仅一个扎马步就如此辛苦,其余功夫的练习,不用想都知道定是要去掉半条命的。 她都有点想放弃了! “太子妃?太子妃?”小雪见她迟迟没吱声,有些不放心地又喊了两声。 苏澜吐了口气,才感觉到身上湿答答的,定是还未换洗。转过头,准备让人侍奉沐浴,谁知这一动,脖子疼的像快被扭断了。 “嘶!”她倒抽着冷气,“疼!” 疼的眼泪都掉下来了! 而且这一动,不止脖子疼,肩膀也疼的厉害,脸颊都跟着疼,手臂更是抖得厉害。 “太子妃,您这是,突然用力过猛,伤了筋骨啊。”小雪是看到苏澜扎马步的,她一喊疼,就猜到了缘由。 “这可怎么办?”苏澜哭着问。 这几日的相处,小雪也从一开始的略有些同情,到略有些喜欢,只是仍不大敢亲近,但只要一对上苏澜梨花带雨柔弱无助的模样,就忍不住心软,偶尔也会实在地心疼。 比如此时,看苏澜疼的脸色煞白,想她一娇滴滴的千金大小姐,居然扎了那么久马步,还被晒得晕过去,小雪就心疼地说,“要不,奴婢去薛嬷嬷那看看有没有舒筋活血的药膏给您擦擦?” 苏澜抿着唇,清幽幽的,带着一丝苦涩地道,“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必劳累薛嬷嬷,休养个几日,应该就能好了。扶我起来,备水,我要沐浴。嘶……嘶……嘶……” 天呐! 岂止脖子手臂,背上,腰上,腿上,全都跟被无数辆马车碾过似的,骨头都碎成了渣混在血液里。 不但一动,浑身都在冒冷汗,身上更是半点力气也无,还坐在床榻上都支撑不住,整个身子都靠在小雪身上,腿脚和手都抖个不停。 小雪咬牙撑着,赶紧又叫了大雪等人进来,几个人合力,才勉强把苏澜扶进浴桶里泡了个热水澡。 这一整天,苏澜都躺在床上休息,虽然让几个宫女按摩缓解了下,但按摩时的滋味,苏澜实在受不住,就按了一次就免了,故而休息了一天,也没多少缓解。 还在想也幸亏殿下是大忙人,早上让她扎了马步就没其余功课了,不然,她真能死给他看! 赵燚一整天都没再另外安排,当然不是因为忘了或是心疼苏澜,只是另有计较。 他并不是真要教苏澜习武,不过是想为难她,所以他想的也周全,如果一次练习就把苏澜吓怕了放弃了,以后还怎么再折磨她! 来日方长。 到了夜里,赵燚来到飞羽殿,苏澜依旧已经睡熟,他也只是习惯性地捏她的脖子,已经不指望能叫醒她。 但这次—— 赵燚还没怎么用力,就听到苏澜一声痛呼,接着就看到她睁开眼,眼泪汪汪的,委屈地控诉,“太子哥哥,痛!好痛的!” “娇气!没用!”赵燚嫌弃地说。 才扎了两刻钟的功夫,又已经休息了一天,还喊痛!故意扮柔弱让他怜惜? 做梦! “澜儿是没用,所以太子哥哥,澜儿不学了,澜儿放弃了,澜儿不要奖励了好不好?” 苏澜自认是十分能吃苦的,可以子时睡卯时起,为了习字背书而废寝忘食,寒冬腊月也坚持不懈,但如今才发现。和习武一比,这实在算不得什么。 而且,如果只是吃苦,她也许还能坚持一下,但如果代价是去掉半条命,她宁可不学了,反正,反正她人在东宫,没有危险,聿哥儿在书院也很安全,不学武也没关系的,吧。 赵燚意外,这么轻易就放弃了! 意外之后就很烦躁! “随你!”赵燚冷漠地说,眼神却像要吃了她。 “太子哥哥,不是澜儿吃不了苦,实在是,澜儿现在根本动不了,小雪姐姐说,澜儿应该伤了筋骨,估计要休养十天半个月才能下床的。”苏澜看出他的不高兴,小小声地解释。 赵燚盯着她,忽然捏了把她的大腿,苏澜不妨,发出惨叫,再也保持不住一贯的高雅,小脸更是苍白如纸,俱是豆大的汗珠。 “没上药?”赵燚冷冷问。 苏澜急促地喘了会儿,才断断续续地幽怨地控诉,“太,太子哥哥没,没吩咐,可以用。” “你嫁妆里有!”赵燚毫不客气地拆穿。 苏澜“……” 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幽幽地看着他,眼泪无声地掉下来。 “没用!软弱!”赵燚很快就明白她的沉默是为何,嘲讽了两句就转身出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章 第11章 赵燚出去叫人拿了药,也不过几口茶的功夫,回去后发现苏澜又已经睡着了。 盯着苏澜,赵燚神情变幻莫测。 这还真是,安心! 赵燚去卷起了苏澜衣袖裤腿,几乎全身都抹了药油,又不辞辛劳地帮她松筋骨。 自然而然地,赵燚才刚开始,苏澜就痛的叫出来,睁开眼就对上赵燚要杀人的目光。 苏澜眉头才拧了下,闻到一股很浓的药油味,她有些不可思议,“太子哥哥……是你帮澜儿上的药?” 语气从惊讶,到感动,也不过眨眼的功夫。 赵燚语气不善,“废话!” 如此显而易见的事也要问一遍,蠢不可及! “太子哥哥对澜儿真好!澜儿就知道,澜儿定是祖上积德才能嫁给太子哥……啊!” 苏澜感动的话还没说完,赵燚捏着她大腿,刺激的她声音尖的变了调,难受的又哭又笑,“太子哥哥!你,你干嘛?快,快停下,澜儿受,受不了了!” 赵燚不耐道,“按摩!恢复快!忍!” 真是娇气!这点刺激就受不了! 不是觉得好玩? 苏澜总觉得赵燚其实乐在其中,虽然不耐,也是因为她的不配合。 可她真的没办法沉默忍受啊!这滋味,当真比酷刑还可怕! 不过折磨归折磨,那也还是比赵燚又黑又臭的脸色要容易接受一点,何况效果出来了,其实也是有些舒服的? 再者,这天下间估计也找不到第二人能有她这种待遇了吧。 这样安慰着自己,几天后,苏澜终于能下床正常走动了,只是久坐或久站还会有点疼痛。 这日傍晚,残阳如血,晚霞满天,天空美的波澜壮阔,苏澜一时手痒,在院里作画,想将这一幕刻印在画纸上。 才刚调好色,赵燚就来了。 “太子哥哥?”苏澜惊讶地喊。 她嫁来东宫这些日子,殿下可都是深夜里才会出现的啊,出什么事了吗? 赵燚扫了眼满桌纸笔颜料,眉峰一皱,抓着苏澜手腕就往外走,嘴里快速道,“看好玩的!” 苏澜“……” 慌慌忙忙地放下笔,很有兴趣地问,“什么好玩的啊?” 就不能让我先画完吗? 好玩的常有,而美景不常有啊! “你喜欢!”赵燚简短地说。 苏澜更是意外,她喜欢的?殿下居然知道? 传闻锦衣卫都听命于殿下,居然是真的? 思忖间,赵燚已经拉着她到了地方,在一张宽椅上坐下,她眼睛到处看,这里很是宽阔,远处还有数个箭靶,应该是东宫内的校场,殿下带她来这儿做什么,看太监们打架? 苏澜很想问一问,一转头暼着赵燚生人勿近的脸色,还是算了,殿下说是她喜欢的,就是她喜欢的吧。 井大走过来,轻声道,“殿下,都准备好了,可是现在开始?” 赵燚点头。 井大直起身,扬声道,“带上来。” 话毕,便见两个太监来到场地中央,一声锣响后,其中一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掠地而起,像是脚下踩着风火轮,欲插翅而飞,另一人穷追猛赶,就在这校场内,仿佛飓风追着龙卷风,速度快的人根本看清那到底是什么,只觉得才看到这里有一处影子,待定睛再看,那影子已经到了校场另一角。 苏澜看的是目瞪口呆,眼花缭乱,叹为观止,这,这就是,现实中的轻功绝顶吗? 太厉害了! 这才是她想学的功夫,而不是那劳什子扎马步啊!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心念几转,已经知道这是她所看过的哪本轻功秘籍,只是那人速度实在太快,她需得全神贯注,方能和秘籍上的步法一一对应。但这也正说明,那人功夫其实还未练到家,否则凭她目力,根本不能看清他的步法,也不会被另一人追的如此紧。 不过就算如此,她也欣羡极了。 要知道这门轻功是难得不需深厚内力支撑的功夫,对她而言,应容易许多,但就算如此,她费了那么多力,吃了那许多苦苦,却始终不得入门! 而眼前就有一个学了七分精髓的人!如果能有他指导,她是不是也能学会了? “想学?”正这样想,耳边就听到有人这样问,她几乎立刻就要点头,但一转头,对上赵燚似乎是就等着你钻入圈套的阴险眼神,苏澜硬生生地把点到一半的头做出个歪头疑惑的样子,“太子哥哥想叫此人教澜儿吗?” 那天她说了不想再习武,虽然并未深思熟虑,却也不是随便说说的,实在是她已经看清楚,自己并不是个能吃苦的人,尤其殿下粗暴凶残的教习方式,她更是吃不消,可别因为习武,还没大仇得报就香消玉殒了。 而这些天的相处,她也知道赵燚是个说一不二的人,行就行不行就不行,绝不多说废话。 那日她说不习武,他同意后果然没再提此事,过了几天忽然又旧事重提,她总觉得,这不像是他的行事风格。 所以,她必须得多留几个心眼。 “孤没空。” 苏澜嘴一瘪,清澈如泉的眸子如明珠蒙了尘,顿时黯然失色。 她心里,却莫名敲响了警钟,把整件事仔细捋了一遍。 初时她想习武,条件是赵燚教她,赵燚不同意,但最后改了主意,后来她吃不了苦说不学了,赵燚同意后又突然拉她来看了一场可谓是精彩绝伦的轻功比试,还说不亲自教来引诱她学武? 这事怎么看都处处透着诡异。 殿下到底想干什么? 任是苏澜聪明绝顶,也猜不到赵燚就只是简单的想折磨她而已。 虽然猜不透缘由,直觉却告诉她赵燚绝对不怀好意,她不能答应。 ——就这么错过一次修习绝顶轻功的机会,真的好可惜哦。 苏澜脸上的失望一点不做假,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突然问,“那还每天扎很久马步吗?” 赵燚未料她如此一问,不悦地皱眉。 苏澜见他不答,紧跟着又问,“那会很苦吗?” 赵燚眉峰皱的更紧,怎的还是娇气至此!学个轻功还问东问西!一点苦也受不了,这点毅力都没有,丝毫没有不服输的劲!还妄想勾Ⅰ引他?! “那还是不学了。反正澜儿也说过以后都不习武了。澜儿虽是女子,也知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 赵燚“……” 混账!这话是用在这种地方的?! 你的才名是假的啊! 但是,赵燚竟然一点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因为苏澜紧接着又好奇地问,“对了太子哥哥,那天井大公公去风云山庄,有找到那个刺客吗?” 不学就不学! 赵燚冷眼一暼井大,井大秒懂,立刻和蔼地微笑着说,“回太子妃,奴才那天带着您的画像去了风云山庄,那风庄主似毫不知情,一开口就承认那是山庄的六庄主。奴才当天就带走了六庄主,经过审问,他供出是武定侯府三房庶女江七小姐请他刺杀殿下的,奴才又去侯府问话,江七小姐对此供认不讳,当场服毒,并且畏罪自杀。” 至于其中曲折凶险,如何处置,自不必细说。 “武定侯?庶女?”苏澜很是吃惊,她虽然交际不多,但对京里的公侯之家还是多有了解的那武定侯府也是世袭罔替的世家,可惜这代子弟不出息已经渐渐没落,成了末流世家,也就是数年前出了个惊才绝艳美艳绝伦的二小姐才略风光了些,如此家族,一个偏房庶女哪来的本事与胆气刺杀当朝太子? 哦是了,那武定侯府的二小姐似乎就跟殿下定过亲,可惜的是婚期定下来不久却染上天花,没能挺过去。 莫非今次刺杀殿下,跟这江二小姐有关? “一个偏房庶女,为何要刺杀殿下?别的不说,她哪来的银钱请杀手?而且一个千金小姐,又是如何与这些武林杀手联系上的?”苏澜不解地问。 井大赞许地看了她一眼,“太子妃问的正是,奴才也问过江七小姐,她说她自幼和江二小姐感情深厚,此次行事是为江二小姐报仇。至于怎么和刺客联系上的,说来也是巧,三个月前她外出礼佛,恰巧救了那刺客一命,为报救命之恩,那刺客给了信物和联系的方法,许诺帮她一个忙以还恩情,便有了这次的事。” 提及江二小姐,井大也只是点到为止,免得触怒殿下。 苏澜真的是惊呆了,这世上竟真的有如此巧合之事? 如此天衣无缝,没有任何说不通的地方,怎么反而让人觉得诡异? 这到底是对方早有预谋还是临时起意凑了巧,还偏偏撞上是殿下布局? 只是这却不是苏澜能问的。 半晌,她后怕地庆幸道,“这可真是无妄之灾!幸好太子哥哥没事,不然真是太倒霉了。” 江二小姐染上天花不治而亡,怎会怪到殿下头上! 这时候凭空里突然响起一声斥骂,“赵狗!你出尔反……” 突然的怒吼吓了苏澜一跳,下意识转过去一看,却是先头那轻功绝顶的太监被押着到跟前,满面怒容。 谁知苏澜一转过去,那人看到她的脸,顿时犹如五雷轰顶,石化当场,失声道,“你是谁!你是商青柏什么人!” 苏澜也是一惊,立刻问赵燚,“太子哥哥,他是谁啊?” “开兽园之人。”赵燚面无表情,一个念头如火光电石闪过,快的抓不住。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章 第12章 须臾之间,苏澜已经重新捋清了整件事的脉络。 一开始,她怀疑大婚当日在东宫制造混乱的人是想除掉她,以坐实殿下命犯孤煞的传闻,但现在,这人如此震惊并不认识自己的样子,可以排除这个可能。 那就是他在东宫另有图谋——显然不是为了刺杀殿下,应该是殿下抓住了他什么致命把柄。 后来这人被抓住,归宁之日,殿下将计就计和她离开东宫,或许并非以身作饵,而只是为了引对方来东宫或救人或灭口,谁知对方竟铤而走险,居然在短短半天时间内布置了如此周密的行刺计划,连替罪羊都找好了! 她就说一个偏房庶女刺杀当朝太子怎么那么诡异! 若是如此,便说的过去了。 若非她看出那刺客的身手和来历,哪怕行刺失败,于对方,也只是死了几个杀手而已,实在没什么损失,但若行刺成功…… 太子一死,谁是最大的受益者? 苏澜吸了口冷气,是和她年岁相仿,同样已经是嫡出皇子的瑞王,皇后姑母的长子,她的表弟赵沣! 眼前这个人,这次行刺,居然和皇后姑母有关? 不不不! 不可能! 定是她想错了,最多也只是支持瑞王的人干的,与皇后姑母无关! 一定是这样的! 可眼前这人,又怎会认得大舅舅? 看他神情,似乎与大舅舅交情不浅? 而且他是怎么靠她的脸联想到舅舅的? 她分明记得阿娘说过,她的容貌只略有些像三舅舅,而非大舅舅啊! 赵燚几个字,岂止让苏澜猜到这么多真相,那被押着的太监,也就是神偷萧千里,也已经猜到苏澜的身份,“你是太子妃,卫国公之女,商兄弟的外甥女?” 萧千里是江湖人,在太子大婚当日来东宫偷点东西,不过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所以对谁要成为太子妃并无兴趣,只是这时候乍见太子妃与故人几乎长的一模一样而震惊,才陡然想起在茶楼时听过一耳朵的八卦,那太子妃之母似乎也姓商。 苏澜不确定这人和大舅舅究竟什么关系,也吃不准殿下是什么态度,疑惑又有些害怕地问,“你和舅舅有仇吗?为什么要打开兽园放出那些猛兽,我差点就丧生虎口了!幸好太子哥哥及时出现救我一命!太子哥哥,你都不知道,你出现来救我的时候我有多感动!你就像天神降临,是我的盖世英雄,我生生世世都忘不了那一幕!” 话到最后,不忘又情绪激动地感激一番。 赵燚“……” 萧千里“……” “带下去!”赵燚冷冷地吩咐,又抓起苏澜手腕,“走!” 她倒是提醒他了! 苏澜“……???” 又走? 这儿还没解决吧! 可是她有什么拒绝的权利呢。 身后还有那人的呐喊,苏澜也已经顾不上了,想必殿下应该会让人问清楚的。 “太子哥哥,又去哪儿啊?” 赵燚冷着脸色没吭声。 苏澜心想,看来不是她喜欢的了。 这次要去的地方许是有些远,赵燚走了会儿就不耐烦了,问也不问,忽然将苏澜拦腰夹在臂下,腾空而起,仿佛是用了缩地为寸的法术,不过片刻,已经跃过座座院落,到了一山地茂密之地,但这分明还在东宫内。 虽然已经有了几次这样的经历,苏澜还是很不习惯赵燚说动手就动手,说飞就飞的风格,但也不敢惊叫,只能紧紧地抱着他的腰,还抓着他的衣服,免得半途掉下去摔个粉身碎骨,哪怕已经落地,仍是惊惶不定,腿软的站不稳。 但更让她腿软的差点尖叫的是,她刚靠着赵燚勉强站稳,一抬头,却见一白色庞然大物悄无声息地步入眼帘,正是大婚那日差点就吃了她的白虎! 虽然这头白虎已在梦里出现过多次,她早已可以淡然处之,任由它挠她痒痒,但那是她知道那是自己的梦,不意味着现实里她也能这么淡定! 何况这白虎已经越走越近,呼吸间,已经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所以殿下这是很不满她竟然坚持不习武,就要带她来兽园喂虎吗? 苏澜怕的直抖,抓着赵燚的衣角,越来越紧,就怕赵燚一时兴起直接将她丢过去! “太,太子哥哥,澜儿怕!我们走了好不好?”她看着白虎那双碧幽幽的眼睛,仿佛冒着森森寒气,怕的声音都在颤抖,那般娇弱无力,任是谁听了,也会心软的一塌糊涂,哪怕她要他性命,也甘愿奉上。 可偏偏,赵燚却是最冷漠无心不解风情之人。 他看了眼小脸苍白的苏澜,心道,真这么怕?那太好了! “有甚好怕!”赵燚神色淡淡,将苏澜的手指一根根掰开,说道,“坐上去,游东宫!” 苏澜差点没当场跪下去,叫她骑虎? 她连马都不会骑叫她骑老虎? 苏澜愈发笃定,赵燚一定是对她不肯再习武怀恨在心报复她! 但是为什么,她不习武招谁惹谁了! “太子哥哥,澜儿怕,澜儿不要!” 苏澜别无他法,只能无助地哀求,两颗泪珠儿在眼睛里打着转,欲落不落,仿佛一对稀世珍品,就要被不懂珍惜的人无情地打碎,让人惋惜遗憾的很。 这样娇软的嗓音,带着令人心颤的哭音,仿佛勾魂索,能锁住人的心脏。 赵燚下意识地侧头看过去,这一转头,正对上那一双清滢的眼眸,如若潋滟湖光,如若朦胧烟雨。 叫人一见,就仿佛进了幻梦美镜,沉醉其中,再不愿醒来。 如坠幻境…… 赵燚心神一凛,继而皱眉,忽然想起来,她这般娇中带媚的嗓音,他是第二次听到,第一次,便是大婚那天,叫他也失了神魂。 她这是学的什么荒唐本事! 竟还敢再用在他身上! 诚然,这也只是第二次。 因再次被这美色迷失了神智的赵燚顿时恼羞成怒,双手掐着她的腰粗暴地将人放在虎背上! 纵是她细腰动人,也不会让他心软! 苏澜一声惊呼,战战兢兢地哆嗦着又不敢大声喊出来,下意识地弯下腰伸手抱住白虎的脖子让自己保持平衡不摔下去,但立刻想起自己抱的是什么,手又一松,身子跟着一歪,不得不咬牙狠心如捏着一片碎冰样轻轻抱着,生怕一不小心用了大力惹怒白虎将她甩下来一口吞掉。 不过,怕虽怕,苏澜还是感觉到这头白虎虽然凶恶,但似乎在赵燚面前还是很乖巧的,至少她坐上来后,它并没有任何不满的举动,也是一动不动的。 唉,连百兽之王都怕殿下呢。 心神微微一稳,苏澜抬眸,幽怨地控诉着无情的殿下,“太子哥哥,你对澜儿好残忍!澜儿真的好怕!” 赵燚冷漠讥讽,“你才说,孤,对你很好。” “……” 苏澜被噎的一口气差点上不来,但她很快就顾不上这些了,因为这白虎动了。 随着白虎迈开步子,苏澜的心迅速悬起,跟着它的步子在嗓子眼颤颤巍巍地抖动,大有冲出来之势。手也无意识地用了力,抓着白虎皮毛,已经忘了会不会抓疼它触怒它。 但看起来,白虎似乎还挺悠闲,步伐优雅,颇似那闲庭信步的贵公子,在它的领域里,向着夕阳走去。 这时落日余晖橙红中泛着金色的光,苏澜骑着一头白虎,仿佛身披祥瑞霞光,似要踏过这万丈纷扰红尘,渡劫飞升,成灵山圣人。 在这一片祥和安宁的氛围中,苏澜的心也渐渐安定。 骑虎,似乎也是别有趣味。 但一想到殿下不明所以地捉弄她,差点把她吓得半死,她就觉得,她应该可以也恶作剧一回的。 赵燚看着万丈霞光下那一双似乎颇得趣味的身影,神情越发冷漠,不是怕吗,不是怕的要死吗,这乐在其中的样子哪里像了! 正在他考虑着要白虎带着苏澜狂奔一圈或许才会真正吓到她的时候,苏澜忽然回头,巧笑嫣然的脸比那万丈霞光更夺目。 她娇软的声音喊道,“太子哥哥,这里好好玩啊!你也一起来啊!大白的皮毛真的好顺滑好舒服呢,就像云朵一样柔软,我从来都没见过这般让人爱不释手的,我真的太喜欢了!太子哥哥快过来啊!你也一定会喜欢的!” 赵燚面沉如锅底! 他会喜欢那种东西?!!! 一定是他最近太纵容她了居然胆子大到这种程度!居然邀请他骑虎!是想看他骑虎难下?! 做梦! 半刻钟后。 面无表情的赵燚坐在苏澜身后,一手环着她的腰,一手捏了把白虎的皮毛…… 他脸疏忽一沉。 混账东西! 胆敢骗他! 哪里柔软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章 第13章 苏澜的腰忽然被掐了一把,她疼的叫了人,回过头,只见那罪魁祸首比他还愤怒,她委屈地嘟着嘴,“太子哥哥,好疼的。” “你!骗孤!” 赵燚的语气冷冰冰的。 苏澜愣了愣,反应过来赵燚的意思,差点想笑,努力绷着,维持着无辜的表情,也去摸了摸身下皮毛,惊异道,“咦?竟是不一样?” 她慌忙抬头,着急地解释,“我没有骗你,真的!这里,真的很软很滑的!” 为了证明自己没骗人,她抓着赵燚的手,身子往前一探,让他摸到老虎脖子那部分,“太子哥哥你看,这里是很软的对不对?毛绒绒的,比小兔子的毛还要柔软呢。” 赵燚面无表情地感受着,缩回手,冰冷的眼神变得嘲讽。 不过尔尔! 不如你的腰! 没见识! 这都遗憾! 可见兔子也不如何! “坐好!”赵燚冷道,也不知他如何下了指令,白虎却掉了头,看方向,却是要出兽园。 苏澜坐在前面,赵燚看不到她的脸,更看不到她眼里浅浅的,恶作剧成功后,狡黠的笑意。 且说井大又亲自审问了萧千里以后,得知真相,震惊无比,赶紧来禀报赵燚,谁知来到兽园门口,却见赵燚和苏澜骑着白虎,沐着霞光,四处洋溢着惬意慵懒的气息,空气里的微末尘埃经霞光折射,像一粒粒细微的碎金,染上温暖的色彩,衬的赵燚的面庞神情都仿佛变得温柔。 这一对周身金光笼罩的璧人,端庄神圣,恍若仙人。 莫名的,井大眼一热。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才是他们殿下原本该是的模样啊! 不过井大内心的澎湃酸楚,赵燚却是不知道的,他骑着白虎从井大面前经过,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待他走过,井大才在一地伤怀中恍然回神,忙追了上去禀报,“殿下,方才萧千里又交代了些事。” 虽然和太子妃有关,他也必须点到为止,要不要太子妃知道,得殿下决定。 “说。”赵燚没让大白停下。 井大就明白赵燚的意思了,也不犹豫,“回殿下,萧千里知道太子妃的身份后,就交代他是受人所托来东宫找东西的,那人答应,只要拿到那东西,就帮商家翻案。” 苏澜猛地看向他。 井大说的商家,便是苏澜外祖家。 苏澜的外祖父是寒门出身,因一身才华清名很得先帝赏识,不过四十年纪就入了阁做了阁老。 可惜好景不长,先帝晚年忌惮乐太子,受小人挑唆,以为乐太子密谋逼宫篡位,欲先下手为强,命人即刻捉拿太子,商阁老当时亦在场,为太子求情,惹得先帝大怒,岂料去捉拿太子的人慌慌张张回来,说太子已领兵数万,正朝皇宫打来,先帝盛怒之下觉得是商阁老求情那片刻拖延了时机为太子谋反制造机会,当场赐死,将商家满门男子斩首,女子没入教坊司成了官妓。 商阁老一生唯有老妻一人,得二子一女,长子有妻,幼子才十三。是以商家女眷,不过老夫人,大少夫人和苏澜母亲三人。 只是老夫人本就在病中,得知丈夫和两个儿子被斩首,一口气没上来,当场亡故,大少夫人追随亡夫,自尽而亡,唯有次女商青词,一身白衣,凛然出府,入教坊司。 先帝晚年虽多疑,却并非昏聩,盛怒之后只稍稍一想就察觉不对,而这时却传来太子一家一齐吊死在东宫以证清白的消息,就像天降暴雪,浇灭了他心中怒火,也让他迅速恢复冷静,很快就查清太子的冤枉,原来这是成王安王英王为夺太子之位合谋设局毒杀太子。 得知真相的先帝一夜之间苍老许多,冷静,残酷地,在大朝会上赐赌酒于成王安王英王,亲眼看着他们被毒死,并宣告天下乐太子之清白。 但是,无辜枉死的商阁老一家,仍旧背负谋逆罪名,商青词,依然是教坊司里最炙手可热的官妓,尽管有很多人同情她,除了一声惋惜,也无人敢替她出头。 唯有一人,便是苏澜的父亲,苏维。 商青词得商阁老教导,学识颇丰,素有才名,生的又是清丽绝俗,在京城颇有美名,钦慕者如过江之鲫,却偏偏和苏维一见如故,两情相悦,两家虽一文一武,但家世也勉强算的上相当,尤其商阁老是简在帝心,故两家一合计就定下了婚事,谁知商家出了这等事,商青词好好的大家小姐,一夕间沦落风尘,和卫国公府的婚事自然作罢。 可苏维这素来性情温厚之人,竟是不顾家中反对,即便不能为商青词脱了奴籍,也多有照顾,那三年里,商青词愣是在教坊司这种地方保住了清白。 待新帝登基大赦天下,由于苏维从中辛劳奔走,终于让商青词重获自由之身,成了良民,而苏维更是宁可放弃卫国公世子身份,也要迎娶商青词过门。 老国公虽然大怒,却觉这是撸掉苏维世子之位的好机会。 只是没想到苏维一片痴心感动了当今圣上,最后不但保住了世子之位,还成功将商青词娶进门。 哪知千辛万苦求来的幸福,也不过眨眼几年,两人就相继离世。 商青词临去前最遗憾的,除了没能看着两个孩子长大,便是商家满门被灭的冤情,可如今商家血脉不过苏澜苏聿两个自身难保的孩儿,又谈何沉冤得雪! 没想到,竟然有人拿这二十年前的旧事做筹码! 即使明知对方不安好心,苏澜又如何不震惊,尤其那个人,怎么也看不出和商家有何渊源! 尽管那人似乎和大舅舅有些交情,可苏澜莫名觉得,他其实并不知道大舅舅长什么样子。 如果那人只是认识大舅舅,苏澜或者还只是心弦微动,但这人愿意为替商家翻案而冒险来东宫偷东西,苏澜很想知道,他到底什么人。 就不知殿下会不会告诉她。 对井大来说,萧千里始终不肯交代指使他的人其实是小事,左不过那几个人,有人想替商家翻案也不甚稀奇,毕竟当年商阁老着实死的冤枉,一家死的凄惨,但这两件事结合在一起,那神偷萧千里和新晋,还似乎得了殿下好脸的太子妃扯上关系,就是大事了。 他可一点不敢含糊! 见苏澜看过来,他仿佛平淡地看着赵燚,“此外,萧千里想单独求见太子妃。” 苏澜心头一动,她亦正有此意,但她并没有立刻去求赵燚,心思飞快地转着,去见萧千里,究竟利大于弊。 一来,萧千里敌友不明,深浅不知,也未必能提供多少消息给她; 二来,假使她插手东宫内部事物,尤其此人是大婚之日被抓,事后又有人安排行刺殿下这等敏Ⅰ感之事,纵使殿下不至于怀疑她,难免消磨这些日子好不容易堆积出的好感,总有些得不偿失; 三来,这未必不是一个诱敌深入的圈套。否则,去东宫偷东西的江湖人被抓这么久,幕后之人就一点不着急,那么相信萧千里的盗品?又或是有什么把柄?万一将她也算计进去了,她就真的再无翻身可能! 只是苏澜又如何猜的到,那请萧千里的人定然是完全没有暴露自己,二则,也是没想到她苏澜竟然并未如传闻那般被殿下的孤煞命克死,非但如此,那萧千里行动失败被抓了居然也没有死,还活蹦乱跳地好好活着,还看到了苏澜认出了她,而且还那么不怕死的居然想和苏澜相认! 这凡事种种,不过告诉世人,所谓的一切尽在掌控中,便如笑话一般。 一瞬间,苏澜脑海里已经闪过千万个念头,迅速做了决定。 去,是不能去的,但该有的姿态不能少。 “太子哥哥,我外祖父家还有可能翻案吗?”苏澜眼巴巴地看着赵燚,泉眼般清澈的眸子透着点点希冀,仿佛微弱的光,在黑暗里苦苦支撑,等着一线希望,但也知道,那光明大抵是不会出现,不过自欺欺人的安慰。 “嗯。”赵燚淡淡地应了声,心说,等改朝换代了,极有这个可能。 “太子哥哥……”苏澜讶然地睁圆了眼,猝不及防的,骤然湿了眼眶,一下子扑进他的怀里。 她知道,殿下从不废话,也绝不会为了安慰她撒谎。 那只能是,真的有希望了! 太好了!太好了! 嫁给殿下,真的是阿爹阿娘去后,她最大的幸福! 不但有机会和殿下联手报仇,还可以为外祖父翻案,了却阿娘遗愿! 太好了! 真的太好了! 此刻赵燚却黑了脸,一脸郁燥地按着她头顶像要扭断她脖子一样把头拧回去。 哭就哭,趴他怀里做甚! 额头又没有肉! 苏澜脸上还挂着泪,有一瞬的茫然,好在很快反应过来,吸了吸鼻子,侧头,轻轻说,“澜儿失态了,太子哥哥不要笑话澜儿,澜儿只是,真的太激动了,谢谢太子哥哥。” 回应她的,则是赵燚利落,且十分嫌弃地从虎背上跳下来,沉着脸说,“带她去!” 说完人就不见了。 苏澜“……” 她要怎么下来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4章 第14章 苏澜被带去地牢,不似她想象中的幽暗逼仄,气味难闻,或是血腥味浓重,反倒是收拾的整整齐齐,看起来更像是普通农户的屋子。 只是一眼看过去,没有窗户。 萧千里被铁链锁住手脚,铁链另一端嵌在墙里,要逃走,难度很大。 他看起来似乎有些焦灼,一听到动静就看了过来,目光死死地盯着苏澜,像是在盯着自己的猎物。这眼神,让苏澜很不舒服。 待她走近,萧千里打量她许久的目光变得和缓,流露出些许追忆。 “像,真像……”他轻声喃喃。 苏澜猜他说的应该是她像大舅舅,这让她越发觉得古怪,他到底是不是认识大舅舅? 还是说,这是提前编好的词,想骗她中计? 这也不大可能。 除非。 萧千里说她像的,原本就是三舅舅。 她记得阿娘说过,她们三兄妹,性子最跳脱的就是三舅舅,三舅舅在外闯了祸事,常常留下大舅舅的名字。 再看这萧千里,约莫三十五六的年纪,比大舅舅小了好几岁,却叫大舅舅商兄弟,怎么看都古怪。 而三舅舅比阿娘小两岁,比这萧千里也年幼些许,这般叫人倒是合情合理。 就不知,到底是何渊源。 苏澜心里有了计较,便问道,“你当真认识我大舅舅?” 萧千里回神,目光仍然有些恍惚。 “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他的声音,有些沧桑,长长叹息。 萧千里说,二十四年前的某一日,他和往常一样练功,途中休息时听到一阵笑声,却见是个唇红齿白的半大小子坐在树上啃着苹果,边啃边笑。 他本该恼怒的,可他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少年郎,一时竟看的呆了。 过了会儿,那少年咦了声,“你怎么不说话,看我做甚?” 萧千里这才想起他该生气的,但莫名其妙的他也生不出来气,就故意板着脸说,“你偷偷摸摸躲在这儿干什么!是不是想偷学我师门绝技!” “我比你来的早呢!对你普普通通的绝技也没兴趣。”那少年说。 萧千里这下才真的恼了,“我练的轻功天下第一,你敢说普通!你下来!咱俩比试一场悲,看谁厉害!” “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就你这练法,就是天下第一的功夫,也变成三流功夫!再说我又不是习武之人,为何要与你比!” 原来自己偷懒都被人看了四五天了!连师父都没看出来的事他居然知道了! 萧千里顿时涨红了脸,梗着脖子强辩道,“师父说我根骨极佳,天赋过人,乃练武奇才,我练一日,抵的过别人十日!我师门绝学的心法,别人三个月都背不下来,我十天就记住了!所以,就,就算休息一二日,别人也要一两月才追赶的上!我完全不用担心” 那少年蹙眉,很是不赞同地说,“天赋高就可以偷懒吗?须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怎知没有比你更有天赋的人,还比你更勤奋努力?” 萧千里很不高兴,大声说,“没有!我说没有就是没有!” 那少年也没被吼的生气,反而歪着头仔细想着什么,忽然道,“我与你打个赌如何?” 萧千里愣了愣,“赌什么?” “你说你十天就背下来的心法,你且背给我听听,我若用了比你短的时间背下来,你就勤加练功,不许再偷懒如何?” “不可能!”萧千里想都不想地说,稚气的脸上扬着骄傲之色,“你都不练武功,不可能比我背的快!” “你怕输?” “我当然不怕!”萧千里喊的更大声了。 开玩笑,他怎么会输!只不过这是师门独门绝技,怎么能给外人知道?但转念一想,反正也只是背一遍,他就算再厉害,也就能记住几个字而已,不碍事的。 为了证明自己是天下第一聪慧之人,萧千里当场背了一遍心法。 虽然不是太流畅,但一个字也没错。 半个时辰后,萧千里洋洋得意地看着那少年,正要问一句你认不认输?就听那少年悠哉悠哉地从第一句背起,一字不差,而且流畅的就像在读。 他惊呆了,脸都白了。 心想,完了完了,他把心法泄露出去了,师父会不会打死他! 转念又一想,练舞功这回事,光有心法可不行,还得有招式,哪怕轻功也一样,而且这小子说了他不练武,应该不会泄露出去的吧。 没一会儿,那少年已经背完了,说,“你认输不?” 但他神情淡然,可没有赢了的得意。 萧千里如丧考妣地耷拉着头,看着那少年嘴里含Ⅰ着苹果,笨手笨脚小心翼翼地从树上爬下来,他心想,看他这么笨,应该真的不会武功吧。 这时少年已经走到他面前,清脆地啃了口苹果,像个长辈一样拍拍他的肩,“愿赌服输!从今往后,你要勤加练武,不可懈怠,记得了不?” “你……” “你放心!我说了我不会武功,也没兴趣练武,更不会把你的门派绝学透露出去!” 萧千里呆了呆,心想他怎么知道他的顾虑的? 那少年却突然一摆手,“好啦,时辰不早啦,我走了,后会有期啦!” 萧千里心里一慌,脱口道,“你要去哪?” “当然是回家啦!” “你家在哪?”萧千里才想起一件更重要的事,“你叫什么名字?” “我啊,我叫商青柏。”那少年说,“你想找我,就好好练武,将来去京城找我吧!” 而这一别,竟已二十多年。 原本苏澜就信了萧千里是认识“大舅”的,只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渊源。 不过是一面之缘。 还有他说的心法,想想她看过的秘籍,还有配得图,她大概能猜到怎么回事了。 但奇怪的是,他说“大舅舅”笨手笨脚的从树上下来? 如果他认识的果然其实是三舅舅,她记得阿娘说过三舅舅小时候很是淘气,上树摸鸟,下河摸鱼这事干的比她背书还顺,怎么会笨手笨脚呢。 “现在,你相信我了吧?”萧千里沧桑地问。 苏澜凛了凛心神,声音轻轻,似个很好欺负的小孩子,“就算我信你又如何?你入东宫行窃乃大罪,我求不了情的!而且,而且那天你开兽园之门,我,我差点被一头大白虎咬死。” 萧千里面露歉意,“我当时并不知你就是太子妃。” 苏澜看着他,“若是不认识的女子,就活该枉死?” 一字字,轻如细雨飘零,却振聋发聩。 萧千里怔怔地望着她,就仿佛那少年郎在面前,说,天赋高就可以偷懒吗? 真的太像了! 怪不得都说,外甥似舅! 萧千里被质问的羞愧,“抱歉,是我考虑不周,当时情行惊险,我为保命,不得已而为之。” 苏澜抿了下唇,没再追究,“我听说,您想替商家翻案?” 萧千里眼睛眯了眯,语气难辨地说了句,“你果然已经知道。” 苏澜“……” 紧接着他告诫地说,“不要相信男人的花言巧语!尤其你们之间还隔着血海深仇!他只是想利用你而已!” 苏澜想说,她真的一点利用价值也没有。 “他为什么会让你来,定是以为我会告诉你幕后指使我的人!” 苏澜……好吧,她也想知道。 “但我不会说!不仅仅是盗亦有道,我是为你好!” “……”苏澜说,“那您叫我来,是还有别的事吗?” 萧千里沉沉地吸了口气,“我会来东宫偷东西,除了有人答应我会替商家翻案,还因为,我被人抓住了把柄,这个把柄是个人,他叫……” “林端。” 苏澜心神巨震,心脏剧烈的跳动,几乎破膛而出。 幼年时,阿娘教她读诗,读到一首王维的《春园即事》: 宿雨乘轻屐,春寒著弊袍。 开畦分白水,间柳发红桃。 草际成棋局,林端举桔槔。 还持鹿皮几,日暮隐蓬蒿。 阿娘说,这首诗,其中林端二字最妙,苏澜不解其意,阿娘失神片刻,说她还小,等她大了就懂了。 后来她又长几岁,阿娘跟她说起商家,又提到这首诗。 阿娘说,当年出事时,大舅母已有八个月身孕,若没出那样的事,平安生子,那孩儿,就叫林端。 大舅母,恰好姓林。 到此时,苏澜终解阿娘之意。 她不是告诉她,可惜大舅舅的孩儿未能平安出生。 她就是告诉她,这世上,她还有个表兄,叫商林端。 “他是……”苏澜眼里含着泪,很努力,很努力地才克制着让声音没那么颤抖。 萧千里沉沉点头。 那年和商青柏相识,他始知自己的渺小与愚蠢,从别后,再不敢有一日懈怠,四年后,终于小有所成,便禀明师父,说想闯荡一二,独自入京。 打听商家很容易,但没想到他刚入京城,商家就出了事。听说皇帝老儿要将商家满门抄斩,他趁夜偷摸进去想将商青柏带走。 那时商家已被锦衣卫包围的水泄不通,他庆幸自己勤奋了几年才成功摸进去,找到商青柏的住处,却见屋里出来个夫人,抱着个襁褓。 亏得他还有几分识人的本领,断定此人乃商兄弟的母亲,当即表明身份,“夫人,我是来救商青柏的,我与他乃旧识!相信我!我是江湖人,我叫萧千里,轻功绝顶,我可以带他走,没人能追的上我!” 那一面之缘,商夫人成他平身最佩服的人! 那等情形,没有任何信物,只凭他一句话,夫人信了他,把襁褓交到他手里,“青柏已死!这是他的孩儿,你带他走!不要告诉他他的身世,告诉他,他叫林端,林端举桔槔!少侠,商徐氏叩谢救命之恩!” 他初出江湖,就遇到这种事,骤然得知商兄弟死讯,整个人都是懵的,看到夫人欲跪,才慌慌扶着,这时外面已经传来甲胄喧哗之声,夫人神色一变,把他一推,“快走!别回头!快走!” 他下意识地就施展轻功离开,却在那一瞬,隐约听到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 我商氏满门,无愧天地!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5章 第15章 “他,可好?”苏澜颤声问。 “挺好。这小子,我叫他习武,他偏爱读书,长成个文弱书生的样子,叫不少小姑娘芳心暗许,但他一直不肯娶妻,竟说是因为我也未娶,要学我。”说起平日趣事,萧千里语气轻松起来,“不过他学问虽好,我却不让他参加科举,就怕他步入仕途,难免有心人认出他来。谁知道,还是叫人认出来了……” 原来如此。 确认了此林端确是彼林端,苏澜从最初的震惊与激动冷静下来,不免担心表兄的安危——萧千里来东宫已经七八天,至今毫无消息,那些人会不会拿表兄开刀? 她不由得有些埋怨萧千里,既然他轻功那么厉害,怎不带表兄跑呢! 她甚至在想,她来见萧千里,也不知殿下是否有安排人暗中监视,是否殿下也知道,商家还有后人!又是否会利用一二? 他怎能如此大意呢! 苏澜缓缓吐了口气。 事已至此,埋怨毫无意义。 “指使您的人,究竟是谁?”只要知道那幕后之人的身份,捉了那人,表兄就安全了。 “我不能告诉你。” “你就不担心他伤害表……林公子?”苏澜没想到他如此冥顽不灵,恼地怒目而视。 “非是我不愿说,一则,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二则,一旦太子这边派了人手过去,他就知道我出卖了他,定会第一时间杀人灭口;三则,”萧千里苦笑,“我也不知他究竟是谁,从始至终,他都一直以面具示人。” 苏澜“……………………” “您还有什么想告诉我的,或是要我帮忙的?”苏澜飞快默念几句《清心咒》后问。 萧千里愣了愣,却是笑了,那笑意带了点淡淡的讥讽,“你以为我跟你说这么多,是叫你求太子放了我?” 他还记着,她进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告诉他她求不了情放不了他! 苏澜抿唇,“我以为,您会希望我尽快找到林公子,确保他的安全。” 而她,并未想过要放他走。 一来,他或许对殿下还有用,而她在殿下跟前也还没这个分量。 二来,尽管他有恩于商家,但他为自保就罔顾他人性命,这是她所不能接受的,这样的性情,尤其还是个江湖人,她觉得,对普通百姓而言,危险性太高!还是在地牢里多待些时间洗心革面的好。 萧千里一呆,为自己的狭隘感到一丝丝羞愧,继而道,“我不会叫你去找他的。你没这本事,定是去求太子!他,我信不过!你也一样,你要牢牢记着我的话,千万别信太子!也别为他生孩子!没有孩子你就不会为他掏心掏肺!林端的事,你也一个字都不能提!你记住了没有?” “……”苏澜默然一瞬,觉得还是不要提醒他既然已经有人知道表兄的身份,很快就会有别的人知道。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那林公子怎么办?”她想知道,既然萧千里有这么多考量,是如何确保表兄的安全。 “他不会有事,你放心。”萧千里安慰道,“请我办事的人发誓,只要我这里不泄露消息,太子的人没找上他,他绝不会动林端一根汗毛!而且以防万一,我给林端留了迷药,药倒对方自己跑路绝没有问题。” “……………………” 苏澜一个字也不想再听他多说,气呼呼地从地牢出去,出来后才沉下气,神色忧愁。 她也确实挺愁的,表兄自幼跟着这么个不着调的人,也不知被养歪到什么程度了。 真想立刻找到表兄,也许现在纠正,还来得及。 她进地牢时,还红霞满天,现在,已是繁星闪烁。 在外等候的也不是井大,是个脸生的小公公,不过态度仍然和气。 “太子妃,您出来啦,可是要回飞羽殿?”小公公问。 “太子哥哥呢?” “殿下在忙。” 哦。 也不急,晚上殿下一定是会过去的。 晚上赵燚一如往常地去了飞羽殿,发现今天有些不同,那苏澜虽然躺在床上,呼吸清浅,却像随时都要诈尸一样,眼皮不停地轻颤,眼珠咕噜咕噜不停地转。 “起来。”赵燚冷声道。 就见那仿佛已经睡熟了的苏澜睁开眼,目光清明,不见丝毫困倦,只有一点点茫然。 “太子哥哥。”苏澜起来,在赵燚身边坐下,怯弱地扯了扯他的衣袍,“澜儿让你不高兴了?” 因为突然听说林端,又牵涉商家翻案之事,苏澜想着她人在东宫,四处都是殿下的耳目,为了博取殿下的信任,不管他到底知不知道,她都决定实言相告,而且殿下的本事,也许真能平安带回表兄,只希望,表兄若不幸是落在那些人手里,至少还保住了性命——她冷静想想,表兄应该是性命无忧的,不说他活着,或许能替他们拉拢外祖父的学生,至少还能威胁自己,得多蠢,才会杀了表兄! 只是苏澜左等右等还不见殿下来,便想着先小憩一会儿,等殿下来了叫醒她也可。 但遇上这样的事,她就是心再大,也是辗转难眠,又恐夜里没睡好,明日眼下乌青,叫人担心,便只静静躺着,恍若陷入冥想,哪知一睁眼,只见殿下满脸不高兴! “装睡!” 苏澜眨眨眼,差点没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 不是,就算我装睡,你生什么气? 她委屈巴巴地解释,“太子哥哥误会了,我并不是装睡,而是还没有睡着。” “孤进来,你无反应。”赵燚不客气地拆穿他。 苏澜,“太子哥哥,你进来时一点声音都没有,澜儿真的不知道啊。” 赵燚沉肃的眸子有一瞬的怔愕,好像,也是。 不过饶是如此,他可不会觉得尴尬,反而一本正经地岔开话题,“为何,睡不着?” “澜儿正想和太子哥哥说这事呢。”苏澜有些急切,忽而语气一变,带着几许闺怨的味道,“可是澜儿等了好久太子哥哥都没来,等的都快睡着了,都差点忘了正事。” 赵燚面无表情,苏澜咬着唇,继续道,“太子哥哥可知,萧千里与澜儿说什么了?” 赵燚暼她一眼,她说,“他说他会来东宫,除了有人答应他替商家翻案,还因为他身边一个人的身份暴露了,那些人威胁他。而这个人……是我大舅舅的孩子。原来我在这世上,还有一位表兄!我都不敢相信,但萧千里说的,又和阿娘留给我的话能对的上,他定不是在骗我!” 竟是半点不在意赵燚知道谋逆的商家还有嫡系后人活着的样子。 “可是,”苏澜神情一转,哀伤地说,“萧千里被关在东宫这么些日子,外间毫无消息,澜儿很怕表兄已经遭遇不测。虽然萧千里信誓旦旦地说表兄不会有事,可是……” “他跑了!”赵燚忽然道。 “?”苏澜怔了怔,惊喜道,“真的吗?太子哥哥知道表兄的消息?他在哪儿?可有受伤?我,我能见见他吗?” 赵燚冷淡的神情莫名又多了几分冷酷,说道,“知道萧千里,已有人去查,家中有一尸体,他,不知所踪。” 苏澜心神一转,理解了赵燚的意思,他是说知道萧千里的身份后就立刻去他家中查探,发现有人打斗过,死的那个明显不是表兄,而且表兄跑了后,赵燚的人都没找到他,那表兄应该藏的很好,很安全? “太子哥哥,你好厉害!萧千里什么都没说,你就已经查到这么多消息了!”苏澜满眼崇拜,眼见赵燚神色稍缓,于是她又希冀地望着他,“那太子哥哥,你可以帮澜儿找到表兄,把他带回来吗?澜儿很怕他被别人找到,如果有坏人知道表兄的身份,澜儿怕,表兄凶多吉少。” “理由!” 赵燚言简意赅,苏澜竟也很快反应过来他是指他帮她找人的理由。 理由自然很多,最重要的是,表兄是商家人的身份。 当年商家出事,尽管先帝知道先太子无辜,却一直没有替商家洗清冤屈,除了先帝因为颜面不肯承认自己滥杀忠臣,还有一点…… 有人说,先帝起初怪外祖父替先太子求情给了先太子造反的时机,先太子死后,他恨外祖父的求情不够赤诚未能说服先帝,显得忠心不够,以至于没有拦住先帝下旨捉拿先太子,才酿成先太子一家齐齐上吊的悲剧! 当真是…… 君要臣死,什么理由都可以! 故而,因商家谋逆罪名未清,那些官员揣摩上意,极力打压排挤外祖父的学生以及与外祖父交好官员,让那些人不得施展抱负,所以有不少人罢官归隐,再不问世事,甚至有人郁郁而终。直到新帝登基,根基已稳,才重新启用所谓的商氏党羽,但这只是小部分,更多的,还在观望。 如果这时候传出商家还有后人,并且为太子殿下效力的消息,相信会有不少人动摇,投到殿下门下。 至于说表兄的身份,虽是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但只要没有证据,苏澜直觉,皇上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这个理由她不能说! 苏澜眨眨眼,极是清纯无辜,“因为他是太子哥哥唯一的表舅哥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