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靠山督主》 第1章 噩梦 漫天的火光，刺鼻的浓烟。我看着屋外仆人们奔走逃散。我伏在地上咳嗽不止，我哭着喊着娘亲救我，娘亲救我！此时屋内被火光照耀，火已经从窗口窜进来，瞬间燃起了床帏。我哭喊着，浓烟入喉，咳得满脸泪水。 忽然间，房门被破开，我看见娘亲冲了进来。我扑进娘亲的怀中，搂住她的脖子，大哭不止。娘亲哄着我“洛儿不怕，洛儿不怕。娘亲来了。” 娘亲抱起我，往屋外跑。忽然房梁砸了下来，娘亲抱着我被砸到在地。我惊恐大呼“娘亲!” 娘亲擦了擦我满脸的泪水“洛儿不怕，娘亲无事。”娘亲抱着我艰难的从地上爬起，跑出了房间。屋外，我看见四处的火苗，仆人丫鬟皆是四散逃命，一片狼藉混乱不堪。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人救火？发生了什么事？娘亲抱着我一路跑到后院柴房，将我放在水缸中，我拽着娘亲的手问道“娘亲，爹爹呢？哥哥呢？” 娘亲忽然红了眼圈，抚着我的脸“洛儿乖，藏在里面不要出声。知道吗？” 我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隐隐觉得出了什么大事。觉得自己不该给你娘亲添麻烦，便放开了娘亲的手点了点头“洛儿会乖，不会出声。” 娘亲似是下了决心一般，亲了亲我的额头。将水缸的盖子盖了起来。水缸里很黑，我只能听见自己的喘息声。很久之后，我听到了刀剑相接的声音。听到有人哭喊嚎叫的声音。我听出来那是奶娘的声音，可我不敢出声。我再水缸中紧紧捂住自己的嘴，瑟瑟发抖出了一身冷汗。 我不知道自己在水缸中呆了多久，我是被一阵强光刺得睁开了眼。头顶的太阳光耀眼，恍惚间我看见一身飞鱼服。我被他从水缸里抱起，我看向四周。满地的鲜血，一地的尸体。有奶娘的、有王婆婆的、有吴管家的、有小兰的……他们就这样躺在血泊中。 我被他抱着走出了后院，一路上皆是躺在血泊中的尸体。门口有三具尸体被盖上了白布，我看见了露出的衣服。是爹爹娘亲和哥哥。我想哭却流不出泪，我想大叫却发不出声。我的世界仿佛天昏地暗天旋地转，我看向那高挂的日头，刺眼无法直视，我终于什么也看不见了。眼前一片漆黑，四处都是火光和刀剑相接的声音。我蜷在一处，不住的发抖。远处仿佛有声音传来“醒醒！白韶醒醒！”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章 差事 恍然间我睁眼，见到一身飞鱼服。伸手便拔出藏在枕下的匕首，瞬时抵在他的脖颈。他抓住我握匕首的手，喊道“白韶!是我！凌越！” 我顿时才醒过神来，细细看他。原来是凌越，我放下匕首走下床，给自己倒了壶水。“你怎么来了？” 凌越走至我面前，夺过我的水杯一饮而尽“我说白韶，你刚可差点杀了我。” 我又兀自倒了杯水“得了吧百户大人，就我这三两下哪能伤的了你啊。你今日来所为何事啊？” 凌越坐在我对面正色道“派给你的差事，你可想好了？若是有难处，我可帮你推了这差事。” “不必。我已经准备好了，你不必为我担心。我应付得来。” 我放下茶杯，在铜盆中洗了洗脸，拿下挂在一旁的脸巾擦了擦。 凌越一脸不放心，走上前来劝道“要我说你为何不肯投到我队里，有我护着你，必然……” “必然保我有肉吃，有妞泡。功劳从天而降，不出两年升任总旗。”我白了他一眼“这话你已经说过好几遍了。” “那你为何就是不肯同意呢？”凌越也是一脸疑惑。 “凌越，义父只是让你好好看护我，没让你给我当老妈子。再说我也想自己历练历练，你呀就别操心我了！”其实我倒不是真的有多大志气，只是若在凌越手下必是束手束脚，他定替义父将我牢，那样多无趣。我推着凌越出房门，正准备关门。 他一把抵住门“你赶我出来做什么？” “我要换衣了，怎得你也要看？”我双手扶着门框问道。 他一愣，我顺势关上了房门。 凌越在外喊道“咱兄弟俩，有啥可避嫌的!我说白韶你可越来越拿我当外人了啊！” 我在铜镜前脱下睡衣，无奈摇头。 凌越在外喊道“那我就先走啦，今晚和义父约了在广月楼为你庆生你可别迟了！” “知道啦，凌老妈子！”我朝屋外喊道。 我换上一身飞鱼服，看向铜镜中的自己。今日是我的十八岁生辰，原来离那场噩梦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十年前我家破人亡，是义父救了我。义母悍妒容不下来历不明的我，义父只能把我送进了锦衣卫。我开始习武，经过严苛的训练，终于通过了考核，入了锦衣卫。当义父发现我是个女儿身时，想再把我带离已经来不及。锦衣卫进了便难出。我便从此女扮男装改名换姓在锦衣卫一呆便是十年。 今日的差事是窃听户部侍郎和英国公在春芳院的私会，这种事本应该是北镇抚司的，却不知怎么派给了南镇抚司，安排到了我手上，我这样一个锦衣卫的小旗官，也不好去上头问什么。只能好好的把事情做了。时候已经不早，时候出门了。我配上绣春刀，跨门而出。 在春芳院使些银子，轻易便能知晓这两位朝廷大员的所在。我飞身上屋檐，悄悄揭开了屋瓦。房内户部的刘侍郎已经到了，正在饮茶。不过一会儿英国公也到了。二人寒暄了一番便落座，似乎还在等第三人。 能让这二位等着的人，想来绝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足足等了半个时辰有余，我趴在屋檐上已经是腰酸背痛不说，这盛夏的屋檐上简直难捱，我已是汗如雨下。我瞧着屋内的两位也有些坐不住了。不一会儿，进来一个小厮知会了几句。刘侍郎便和英国公一齐离开了。 竟然就这么走了？是那第三人爽约了？还是改了地方？越想越是觉得不对劲，我挪了挪朝街上望去，二人各自上了自家马车，绝尘而去了。 随后便是一批侍卫包围了春芳院，我心中警铃大作，不好！那第三人迟迟不露面定时发现了有人在监听。此时包围春芳院，定是要来搜人。我是定然逃不出这春芳院了。我在屋檐上挪了几步，掀开另一房间的屋檐，窜身跃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章 邂逅 这间房空无一人，看起来像是某个姑娘的房间。不过多时，那些人必然开始搜院，不管是来客还是小厮，必然一个都逃不过，被细细搜查。而隐藏自己最好的方法便是扮作院里的姑娘。他们定认为窃听者是个男子，而不会去关注姑娘们，皆时我做些手脚找机会逃走便是。 没想到我这十年来第一次穿回女装竟是再这样的情况下。 当我换上衣衫，梳好发髻，上好妆。门外也响起了搜房的声音。听见隔壁房的客人都被带了出来，正骂骂咧咧的。我打开房门，看见走廊大厅皆是冲进来不少侍卫装扮的人。他们从我面前走过，抓走了一个男客正在细细盘问。我大致看了看所有的逃生路口，皆有侍卫把守，看来是要来个瓮中捉鳖了。 我正看着楼下大厅，猝不及防正对面的房间扔出来一只水晶琉璃杯，幸得这么多年练武之身避让及时，否则就被被砸在身上。可惜了这么好的水晶琉璃杯，砸在地上粉碎。我往屋内看去站了不少姑娘，皆是垂着头。正座上仿佛坐了个难搞的客人，正在挑姑娘。我提步便走，却被那屋内的客人喊了一声“站住。” 这声音，真好听。清朗悠扬，难辨雌雄。却听得人通体舒软。 我站定，思考着局面。这男客莫不是要招我进去作陪吧？ 只听他悠然道“不是说所有空着的姑娘都在这了吗？” “爷呀，这怕是刚从哪位爷房里刚出来呢，我春芳院空着的姑娘确实都在这了！”听起来应该是老鸨的声音，我低着头乞求老鸨别看出我是个生面孔。 “那行，就要她了。”那人轻飘飘道。 “行行行！那我就带着姑娘们告退了。你！还不快进来伺候爷！”老鸨带着一群姑娘们走出，我尽量低着头进了房，幸而老鸨也没有注意到我。 关上房门，我咬了咬牙，决定还是先装装样子，然后再找机会遁走。 堆起笑容，走向主座的爷。看他的第一眼，我不禁痴了。这是怎样一副天资尊容，就连在这美女如云的春芳院，都难以找出这般好看的人儿。人说美人是难辨雌雄的，果真如此！ 我在他身旁落座斟酒“爷，先喝一杯吧？” 他骨节分明的玉手接过酒杯，含笑看着我道“不知姑娘芳名？” 他一笑，让人如沐春风。再笑笑，怕是魂儿都要被他勾了去。 我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告诫自己此时可不是被美□□惑的时候。堆起谄媚的笑容“奴家贱名，恐污贵人尊耳。” “姑娘生的如此貌美，怎好如此妄自菲薄。”他端起酒杯饮了一口。 我脑中飞速转了一圈，若是胡诌一个名字他若是去找老鸨问起，那便要露馅。那可是不妙，有了。 “贵人若不弃，便唤奴家乳名，福宝吧。” “噗!”他一口酒喷了出来，满脸震惊的看着我。 我忙递了帕子过去“贵人无事吧。” 他接过帕子擦了擦，此时门外响起规律的敲门声，他朗声道“进。” 来人进来，附耳在他身边说了些话。他便起身。看来这是要走了，正好，我也正在想怎么打发他呢。 他转过身来笑道“今日先告辞，改日再来寻福宝姑娘叙话。” 我起身迎起，送至房门口“贵人慢走。” 送走这人，我朝楼下大厅瞧了一眼，侍卫们还在盘查，楼下客人们怨声载道，老鸨正在安抚。忽然又从门口冲进来了一队人，这什么情况？我细细看了领头的人，是凌越手底下的人。 想来是凌越仍旧不放心我，一直守在春芳院外，见有人守住了春芳院便派了人来搅局，便我脱身。 此时两拨人闹了起来，把守自然也没有那么严。我轻易便找到了把手的松口，飞身出了春芳院。 我还穿着女装，得找个地方换下衣衫，再回南镇抚司。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章 生辰 回了南司，我将今日所探记录在案，预备明日交差。 看这时辰也差不多到了和义父他们约的时间，便往广月楼去。我到的时候，义父和凌越都到了。我进门先给义父行了礼“见过义父。” 义父起身将我扶起落座，开口问道“我听凌越说你今日不太顺利。” “劳义父挂心，好在有凌越接应我。” 凌越这家伙一向是给点颜色就开染坊，在一旁说道“白韶，我捞你可不止这一回两回了。” 我朝他拱了拱手“得，以后我尽量让你少捞我几回。” 义父夹了一筷子我最爱的烤鸭片给我“日后，你们二人在南司要多互相扶持。” 凌越在一旁问道“义父的调令下来了吗？可定了日子？” “就在下月。”义父抿了口酒说道。 下月义父就要调职去北镇抚司了，虽都是锦衣卫下的镇抚司，可做南司的千户大人可比北司的千户大人不一样。毕竟南司只负责本卫的法纪、军纪、监察、管理，而北司可直接听命于陛下办案，势力和特权都更加大。北镇抚司的镇抚使架子可比锦衣卫的指挥使架子还大，办的案子就算是锦衣卫指挥使都无权过问，只需禀报皇上一人。 所以义父此番虽说只是调职，可也与升职没什么两样了。 我与凌越一同端起酒杯“恭贺义父。” 我们三人一同捧杯。 凌越这家伙这么多年，酒胆涨了，酒量倒是一点没涨。没几杯就醉了，还打起了呼。 我在一旁推了推，他动都不带动的。 “韶儿。”义父开了口“你与凌越不同，切莫出头拔尖，遇事不必拼全力，要好好保重自身才是。” 从小义父便这样说，凌越是男子需要建功立业，而我不同我女扮男装混在锦衣卫里，若是太招摇被人发现了身份可就是死罪。这些年，义父和凌越一直维护着我。派给我的差事也都是极轻松的，道理我都明白。可我这性子生来就不是安分的，义父心里也清楚。如今义父要调职去北司，对我自然是万般不放心。 “义父，您不必太挂心我。我会安安分分的待在锦衣卫堆里不冒头不拔尖。再说了不是还有凌越看着我嘛。” 义父轻叹了口气“转眼你也十八岁了，若是在外，也早该是议亲的年纪了。现下只能是耽误了。” 我知道义父这些年对我一直怀有歉疚，将我送进锦衣卫，可若不是锦衣卫给我一个避身之所，我可能早就孤身在外活不下去了。“义父，当年若不是您救我，我恐怕都活不了这么大。我不嫁人，就在义父膝下替悦龄姐姐尽孝。”义父膝下只得一女，早年远嫁。我知道义父一直是拿我当亲女儿看的。 义父感慨的拍了拍的肩膀。 夜已深，将义父送上马车，又给凌越叫了辆马车送他回府。便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在这秋日萧索的街道上。 今夜月亮很圆，很亮。我想起每年生辰娘亲都会亲自给我下碗长长的长寿面，爹爹无论再忙都会放下公务。至于哥哥每年向他讨礼物，总是别扭的嘴硬说没准备，回房时却能看见床头放着一大包礼物。还有长姐，虽然早已出嫁，却每年都会回来陪我过生日。这样的场景似乎已经是上辈子那么久远，久远到我快要记不起他们的模样。我抬头望那一轮圆月，热泪从眼角跌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章 祸事 这日，是我休沐回南镇抚司，经过承天门时，忽听后头传来的一队马蹄声。抬眼望去，是东厂的人。再瞧一眼，原本在身边的承天门统领早已飞奔迎了过去。剩下的守卫都已下跪行礼。 锦衣卫与东厂都是皇上的左膀右臂，锦衣卫鼎盛之时，满朝大臣人人自危，东厂亦为之俯首。堪称天子座下第一亲信。可如今锦衣卫势力大不如前，就连见了东厂略有品级的宦官，都得低头行礼。真是风水轮流转。 见这阵仗，来人的品级定是不知道比我高出多少，我自然也是要下跪行礼的。 “吴提督您从江南视察盐税可是辛劳了，此番是进宫面见陛下的吧。您就踩着小人的背脊下马吧。”这么狗腿的人现今可是不少见，如今东厂势大，自然人人趋炎附势。 说起这吴衍——吴提督可是位了不得的人物。在前朝的夺嫡乱局中一眼看中了当时谁都不看好的当今圣上，一手将其扶持上位。陛下即位后，他自然是掌管司礼监成了掌印太监，又兼提督东厂。掌印太监位同首辅，掌批红大权。便是内阁朝臣皆要仰其鼻息。东厂提督，权如总宪。他权势滔天，便是要提拔谁，罢免谁都是他一句话的事。年仅二十八便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现今陛下面前第一的大红人。 我跪在一旁听见了跃马落地的脚步声。哈，这统领马屁拍马腿上了。没成想这吴提督还挺有性格。 一路进承天门，却偏偏在我面前停下了脚步。 “你，抬起头来。” 这声音！我忽然脑中嗡的的一声，感觉自己似乎大难临头了。 “没听见吴提督的话吗？还不快抬起头来。”那统领在一旁催促。 我自知躲是躲不过去了，只得抬起了头。 果真！果真是他！今日他穿着御赐的蟒袍，更显丰神俊朗。一如那日在春芳院，好看到难辨雌雄。 我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都什么时候了，我居然还在想这个！ 现下该怎么办？装傻没见过？装晕先躲过去？还是直接认罪求饶？ 他只瞧了我一眼，便提步径直走了。后头跟着一大队人，浩浩荡荡。 这盛夏的天我却生生被吓出一身冷汗，风一吹瑟瑟发抖。 直到人都没影了，我才抚着墙站起。 一旁的统领凑过来问道“白小旗，您认识提督大人？” “不！不认识！不认识！”我赶忙跑回南镇抚司，一路上一刻不敢停。跑得气喘不匀，似有什么摆不脱的东西在追我。 回到南司，我紧紧关上了门，瘫坐在地，大口喘气。 冷静下来我仔细想了几点。 吴提督居然去逛了青楼？ 我还好死不死被他看见了我穿女装的样子! 完了完了，他今日定是认出了我！ 我该怎么办，女扮男装进锦衣卫是死罪。我不怕死，只怕会牵连义父和凌越。可我若是逃走，他们必定脱不了干系。 主动去东厂告罪，我也没这样的勇气。东厂的手段我多少也知道一些，太可怕了。 这两天我一闭眼便是噩梦，被抓进东厂生不如死的场景。 日子越久，心里就越发不安。难不成吴提督贵人事忙把我这茬给忘了？还是故意等上这么些天好让我自己吓死自己？ 大不了就是一条命！只要不牵连，死就死！哼！想通了这一点我就开始该吃吃该喝喝，一点儿都不耽误。 等到第五天的时候，我忽然觉得此事没有这么简单，我想到了一件更可怕的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章 解释 户部刘侍郎和英国公等的第三个人莫不就是吴提督？ 总不至于吴提督当真是去春芳院选姑娘的，他这样的人要什么没有，何必自己亲自前去。 那天他定然是发现了有人在监视，便没有露面。通知了刘侍郎和英国公便派人包围了春芳院，自己却在春芳院里选没有接客的姑娘。 这样一来，无论是男是女只要是在春芳院里的就都被查了遍。 真是好缜密的心思啊。 那日扔出来的水晶琉璃杯，想必就是来测试我的。若是平常的青楼女子绝不会有这样好的身手，能瞬时闪避。想必从那时候他就怀疑我了。 只不过后来凌越的人进来打乱了局势，他听到风声便即刻走了。 全程没有现身，却将局吃的死死，真是好可怕的人。 想至这一层，我越发觉得自己可能是小命不保了。 原本我想撞见了吴提督逛青楼，定是要被挖了眼睛，割了舌头。 后来被他撞见我穿女装，他若是看穿了我是女子，揪住这一点我便是死罪难逃。 现下，这样大的一个局，我陷身其中，他若是宁可错杀不放过，我便没有丝毫挣扎的余地。 他去江南视察盐税，一到京便该去面圣。可却和朝廷大员私下约见在青楼，在那样的地方，想必谈的也不是什么上台面的事情。 我恐怕真的是逃不过去了。 忽然门外响起敲门声。 我差点握不稳茶杯，稳了稳气息问道“谁？” “奴才小朋子，奉督主之命，请白小旗前去喝茶。” 喝茶，我看是喝鹤顶红才是真的。 不过既然我已经想明白，就也没什么可怕的。只要不牵连，要命一条就是。我理了理自己的飞鱼服，开了门。 “烦请公公带路。” 居然不是去东厂的路，而是到了司礼监。不过左右都是他吴提督的地盘，也没什么差别。我被请进内室，见吴提督正坐在案前处理公文。再一看，殿内所有的人居然都已经退了出去。难不成吴提督准备亲自动手了结我吗？ 想到东厂的手段，我不禁背脊隐隐发凉。 “坐吧。”他未抬头，声线柔和。就跟招呼朋友一般请我落座。案头堆积了不少的公文，隔了这么久才想起处理我这事儿。想必是最近公文繁忙。 我瞧了一眼底下桌上居然还真就泡了壶茶。我哪敢真的坐，垂首道“卑职不敢，卑职站着就好。” 过了会儿，他才又开口“不知该称呼你是白小旗，还是福宝姑娘啊？” 我被他这一句吓得腿软，果真开始算账了。我忙下跪“卑职死罪，求提督大人饶命。” “哦？那你倒是说说，你究竟是女扮男装还是男扮女装？”他缓缓踱步走下桌案，坐在一边倒了壶茶。 我仔细想了想这两者的差别。 若说是女扮男装，混入锦衣卫就是死罪一条，在所难免。 若说是男扮女装，只在春芳院穿了回女装而已。大不了便是解释我为何出现在春芳院，又为何穿了女装。 我思量了下，决定冒险一搏。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章 心惊 “回提督大人，卑职是男扮女装。当日接到任务，前去窃听户部刘侍郎和英国公的私会。只不过刘侍郎和英国公什么都没说就走了。想来是卑职办事不周被发现了，随后就有人包围了春芳院，卑职只得换上女装准备混出去。谁知就遇上了提督大人您。”我悄悄观察者他神情继续道“提督大人尽可放心，卑职嘴严得很，绝不会把大人您逛青楼的事说出去的！”我这一番话既找好了理由又装了傻，还表了忠心，可说是滴水不漏了。若还不能过关，我也无可奈何了。 我趴在地上等了许久，不敢大喘气，像是在等待审判。屋子里静的一根针掉落都听得见。 “既如此......”他缓缓开了口，却没有下文。 我等的心跳加快，隐隐觉得不安。他不会发现我是女子吧？罢了罢了，要死就死吧。 “你，可愿来我东厂？” 我受惊猛然抬头“督主，您要阉了我？” “噗！”他喷出一口茶来，一脸震惊的看着我似乎是没想到我会这么答话。 我这么多年女扮男装，一下子听说自己要去东厂，就觉得自己要被阉了。我隐隐发颤道“督主，卑职虽然是穷苦人家出生，可也想娶妻生子。再者卑职是家中五代单传！求督主开恩呐！”我趴在地上磕头。 “本督自有法子，让你不必净身进东厂。跟在本督身边可比你待在锦衣卫打拼有前途。”他似是饶有兴致，循循善诱的替我指路。 嗯？不净身进东厂？这可比我女扮男装进锦衣卫的罪名还大，吴提督已经只手遮天到这样的地步了吗？他要我进东厂，难不成......难不成吴提督是个断袖吗？而且还看上了我？非要我进东厂服侍他？不不不，这太可怕了。 我颤巍巍的答话“督主，卑职不喜欢......男人。承蒙督主错爱，可卑职实在是配不上督主啊！” “啪！”这一下是茶杯碎地的声音。 我赶忙低头，完了完了，吴提督震怒了，他该不是求爱不成便要杀人灭口吧。 “你...你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他似乎很生气。 我想的不对吗？ 他叹息了一声“你走吧。” 他发了话，我自然欣喜万分，叩头谢恩，便急忙退了出去。生怕他反悔，捉我回去，我一路跑出了司礼监，今日真是太吓人了，回去得吃好几只烤鸭才能补回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章 命案 这几日锦衣卫中出了件大事。 锦衣卫指挥同知——郭渊，深夜在家中被刺杀身亡，打更的经过见一蒙面黑衣人翻墙而走，随后报了案。 大明律：刺杀锦衣卫罪同谋逆。郭渊更是是朝廷三品大员。京城上下都是议论纷纷，圣上震怒。锦衣卫指挥使亲自指派了义父查清此案。 按理说义父月后就要调至去北司，这案子本不该派给他。不过指挥使大人看中义父多年的办案能力派给他速速查清也无可厚非。 这样大的案子，我这天生的八卦体质自然要去凑个热闹。不过刚走到门口，就被义父的人赶了回来，说不准我插手此案。 明着不让我插手，我私底下偷偷暗访还能拦得住我吗？ 入了夜，我偷偷的潜入，翻看了郭渊之案的卷宗。 郭渊不同于其他锦衣卫的高阶长官世袭阴封，是自己从底层慢慢摸爬滚打起来的。在北司出生入死了二十多年才坐上了现今的位置。这样的人武力本就不低，却被人黑夜刺杀，凶手绝不是一般籍籍无名之徒。 郭渊是在自家书房被杀的，尸体倒在书案旁。现场有明显的打斗痕迹。现场很乱，到处是血迹。太师椅被砍断了脚，书架被撂倒，古玩字画倒了一地。 审了郭家的仆人，说是被吩咐了晚上不准靠近书房。说是郭渊常独自待在书房，不让人伺候，有时直接睡在书房也是有的。想来若不是是打更的报了案，锦衣卫到了现场围了府。郭家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打更证词说三更天到时候，正好经过郭府。便在远处看到一个蒙面黑衣人翻墙从郭府后院逃走。慌张不已，敲了郭家的后门无人应答，便跑去顺天府报了案。顺天府见是郭渊府中，也不敢贸然插手，便直接找了南镇抚司的人来。随后锦衣卫赶到包围了郭府。 仵作的尸检说，郭渊身上有多处伤痕，生前有激烈打斗的痕迹。而致命伤是背后刺进心口的一刀。 我心里大概有了个谱，决定明天去郭府一探。 郭府被锦衣卫守着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我自然是知道锦衣卫守卫的死角。轻易便溜了进去。 不得不说，郭渊这府中还真的是大，我绕了半天才找到书房。看来下次得找张地图来。 一路来到郭渊的书房，郭渊的书房真是建的别具一格，建在花园的池塘中心。水上书房，书房极大，分区也很明显会客区，办公区，品茶区，藏品展示区，休息的软塌。还有个露天的听曲的大露台，真真是会享受啊。 书房的确很乱，都快没什么下脚的地方。我细细看了看，凶手和郭渊是在书房里打了个遍，到处都是打斗的痕迹。 一边的桌上泡了壶早已凉透了的雨前龙井，两个杯子喝了一半的茶。二人还坐在一起喝了壶茶，这就说明。凶手是受邀而来，且与郭渊熟识。幸而这张桌子放的远，没被砸烂。这可是个大线索，可以缩小嫌疑人范围。 而另一边的书架旁，散落了不少书，字画，瓷器，皆非凡品。那绝版的古籍书画得值个几百两，那布满铜锈的商鼎周彝更是价值不菲，而那碎成了渣的宋元瓷器就更是惹人心疼。 这郭渊可真够有钱的，光这些东西就绝不是他一个三品大员的俸禄买得起的。 我看到地上几处血迹，都被书本，瓷片给压住了大半。看起来不像是打斗过程中留下的，就是凶手在杀死郭渊后翻动的，他是在找什么？ 这案子明面上的线索都摸的差不多了，未免被发现，我匆匆离开了郭府。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章 查案 这日我在房中整理案件思绪，一笔笔写下了我的怀疑。 凶手与郭渊熟识，甚至是朋友。 武艺高强。 武艺高过郭渊的人京城里并不多。 凶手在找某样东西。 或许是对自己极其不利的东西。 有没有找到，我并不能确认。需要再去一趟郭渊的府中，好好找找是不是有机关暗格。 似乎到这里就再也推断不下去。 我想起郭渊豪华的府宅，书房内价值不菲的物件。 凶手会不会是为财杀人呢？ 还是他和郭渊有利益上的往来？ 想至此处，我急忙去钱庄，查了郭渊的户头，银钱来往明细。然而，结果令人失望。郭渊的户头干净的很。也没有什么值得追查的大笔银钱。我不禁怀疑难道是我推测出错了吗？不！不是，既然钱没有在钱庄里，那肯定藏在郭渊府上！ 我急忙跑去了郭渊的府中，这次有备而来，带了郭渊府中的图纸。看了一圈竟也找不到什么能藏大笔钱的地方。我不禁再一次失望。 走到郭府花园，看着建在水上的豪华书房，我正准备再进去找找书房内是否有机关。却顿住了脚步。 我仔细看了图纸，郭渊的花园占地极大，大的不合理。而花园中占地最为夸张的是池塘，对！池塘！书房建在池塘上！郭家下人说郭渊常常独自待在书房不让人伺候，有时甚至睡在书房！没错！我跑到池边，往池中望了望，而池塘里竟然一条鱼都没有。这样大面积的池塘竟然没有一条鱼。我又扔了块石头下去，水竟然这样深。没错了！池底！池底一定有东西！ 就在此时，我忽然感到从后面传来的袖箭声。急忙飞身闪过，转身一看“凌越！” “白韶！你怎么在这！我刚差点射中你！”凌越跑上前来，我仔细一看后头还跟着义父。完了，又要被骂了。 我想着反正都是免不了被义父责骂，倒不如现将推理出来的案情告诉义父。直到义父走进了我才发现义父手里居然也拿着一份图纸，还圈出了池塘的位置。义父的眼神正看着池塘中。 也是了，我都能查到的，义父自然也能查到。 我拍了拍边上的凌越道“凌越，你跳下去看看。” 凌越大惊，难以置信的看着我“什么？跳下去？哪儿？你不会是说这池塘吧？” 我郑重的点了点头“去吧，就当夏天解暑了。” 凌越求救的眼神看向义父，义父也朝他点了点头。他只得脱了衣物，跳下了池塘。 过不多久，凌越游了上来，爬上了岸。我赶忙给他披上衣服，着急问道“如何如何？” 凌越擦了擦一头的水“池底下有好些个锁了的大箱子，太重了。我看得去南司叫兄弟们来。” 义父似乎早已料到，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便到了几队锦衣卫。前赴后继的跳入池中去了。义父坐在岸边喝茶，凌越披着衣服指挥着。 我是个性急的，等在岸边等着东西被捞起来。 不一会儿，便有两个锦衣卫合力抬了个大箱子上来。我拔出佩刀，将锁砍断。一打开，简直是要闪瞎了眼，黄金，是黄金，整整一大箱黄金。 我忙问道“池地下还有多少箱子。” “回白小旗，大概还有二三十箱箱。” 二三十箱，那得是多少钱呐。我开始觉得这件案子决不不简单。不仅仅是一个三品朝廷大员被刺杀的案子了。 我忽然想到凶手在书房翻找东西，连忙吩咐“你，带一队人去再将书房细细搜查一遍，任何角落都不要放过。尤其注意是否有机关暗格。” “是！”他们即刻便去搜书房。 我心底隐隐觉得不安，看着水下一箱箱捞起的黄金，不安的感觉却越放越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章 疑点 最后全部打捞上清点了一遍，一共二十七箱，共计一百万两黄金。 我震惊了，这是得多少年国库的税收。这绝不是什么贪污受贿来的。郭渊定是碰了什么要掉脑袋的生意。 这样暴利的生意不多，无非盐铁。 这件案子了不得，恐怕是我朝第一大案。 此时之前去搜书房的人也来复命“禀告千户大人，在书房地砖地下发现了几本账本。”他递上来，义父拿了一本在看。 我也拿起一本看，果然。郭渊沾手了私盐的生意，而与他合作分赃的有户部尚书——傅明礼和北镇抚司镇抚使——郑琦。 这就对上了郑琦与郭渊熟识，二人武艺不相上下。郑琦在书房里找的就是这账本！ 义父放下账本发了话“凌越，你带人去户部尚书府中拿人。剩下的人跟我去郑琦府中拿人。”义父看了边上的我一眼，指着边上的一个总旗吩咐道“你送白小旗回南司，看好他出了一点岔子，就别回来见我了！” 义父竟然不让我去？我刚想开口求义父让我跟着，凌越就拉着我给了我一个好好听话的眼神。我无奈只得闭了嘴，想来就算是我开口，义父也不见得会同意。 凌越领命带人即刻出发了。 随后义父也令人出发。 而我，被带回了南司。 路过茅房，我我灵机一动便停下了脚步。领头的总旗看着我道“白小旗怎么了？” “我要去茅房！”我喊道。 “那咱们就陪着白小旗一同前去吧。” 到了茅房门口，他们居然还想跟着进去，我大声嚷道“怎么你还要看着我上茅房吗？” “不敢。”总旗也是知道我和义父的关系，自然不敢做的太过分“那我们就在外面守着。” 进了茅房，我便翻上了墙，另一边是女间，出口朝着另一个出口。嘿嘿，跟我斗。我借了匹马，直奔郑琦府中。 此时天色已黑，锦衣卫已经包围了郑府。我看了眼布局，觉得唯有后院偏门守卫略有死角，便守在偏门。里面已经有打斗的动静，想来义父已经进去拿人了。 我靠在一棵老树上，细细想到。郑琦武艺高强是出了名的，但义父带够了人手，想来也没有什么岔子。若是万一郑琦从这逃出来，我虽也打不过他，但也总能拖延一时。 等了许久里面声音渐小，想必郑琦已经被抓获。我忽然觉得这件案子有些太过顺利。照理说郑琦杀了人又没找到账本，知道锦衣卫查案的手段就该早早逃了。可居然没走，这不太合理啊。 正想着，偏门却被破开了，我见到郑琦满身血提着剑冲出来，他竟然左手拿刀！郑琦是个左利手！不对！不对！一定是哪里不对！我回想起，郭渊致命伤口的位置。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章 重伤 他提刀砍来，我防备不及，右臂生生被砍了一刀，顿时血流如注。我与他缠斗，他却招招狠绝置我于死地。我伤了一只手，更加不是他的对手。只见另一刀已经向我刺来，这一刀我已经避不开，可我却能利用这一刀。当刀刺进我腹部的时候，我咬牙狠狠用手抓住了刀刃，右手忍痛挥刀将郑琦砍开。我退了数步，跪倒在地。他失了兵器，只得转身逃走，我拼尽全力将刀扔向他，一刀扎在他的大腿。他踉跄摔倒在地，此时锦衣卫已经听到动静追了出来，我并不担心。郑琦没有兵器，腿上负伤，自然是要落网的。 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腹部，血还在不住的流。我支撑不住倒在地上。背后有脚步声，可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去看了，无非是郑琦的同党。罢了，罢了，我也算是为国捐躯了。 我没先到来人却抱起了我，我艰难的睁开眼，这是一身飞鱼服。是锦衣卫？那就好。我再抬眼向上看，吓得我差点从他怀里掉下去磕头。 “吴提督？！你怎么......” “你闭上嘴，这账我慢慢跟你算。”他脸上神色严肃，似乎异常生气。 生气？他气什么？还有他为什么穿着锦衣卫的衣服出现在这里？可他让我闭嘴，我也不敢再开口多问，我怂嘛。而且我真快要疼死过去了。 远处树荫底下停着一辆马车，站着一个压着帽檐的人。他将我抱上车，马车便缓缓行驶。 车内，他查看了我腹部的伤口，我知道郑琦这一刀刺得很深，可能穿过了我整个身体。我不知道伤的有多重，只知道我的血，染红了马车的坐榻。我看着吴提督的脸上越来越沉，越来越难看，真是吓人，比义父凶我时更吓人。他从怀里掏出了一瓶药，将药粉洒在我的伤口处。我疼的龇牙咧嘴，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只能死死的咬住唇。 他上完药朝着外面驾车的人吩咐了声“方圆，再快些。” 马车一快必然更颠，一颠这插在我身上的刀便更加是钻心的疼。一个转弯，我身子晃向一边，受伤的右臂撞上马车壁，疼得我冒冷汗。我没想到吴提督竟然过来环抱着稳住了我，这样便是他的身体撞在马车壁上。我看着他的脸上，并没有比之前缓和多少，反而越发可怕。这样凶的表情配他哪张谪仙一般的脸，当真甚是违和。这样的举动我真的没法不怀疑他不是个断袖啊。 终于马车停了下来。 他抱起我，下了马车，我抬头看了一眼，是提督府。 进了提督府将我安顿在床上，不一会儿便围了一堆大夫来。他们查看了一番伤口，便走到外间去了，似乎在商量着怎么拔刀的事，我看见吴提督也在外间，他身形屹立，背对着我，我看到他衣服上全是我的血迹。 我已经疼得晕晕乎乎，快要失去意识。一旁的嬷嬷替我擦着汗。 不多久大夫们又都回来了，其中一个白胡子的大夫对我说道“小兄弟，你待会儿可得忍着点，这刀必须得拔了，耽误不得了。” 我使劲全力点了头。我见那白胡子大夫上前来，握住了刀柄。 仅仅是这一握，我便疼的快要受不住。我见他慢慢使力，我似乎觉得这刀牵住了我的命，这一拔，我就快要疼死过去，可大夫还在使力。我紧紧咬住自己的唇，咸腥味即刻便充满了口腔，咬破嘴唇的痛，远远没有拔刀来的更加痛。 我见到吴提督一个箭步来到了床边，掰开我的嘴，将自己的手掌放进了我嘴里。此时大夫一使力，刀终于整个□□了。这一下我腹部的血直接喷了出来，甚至都溅到了吴提督的脸上。别说，他这张脸染上点血迹还更好看了。 这是我晕过去之前最后的意识。真是太没志气了，死到临头小命不保的时候，我居然还在被美色所迷。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章 问责 醒来的时候，第一个感受便是疼。还没睁眼，我就已经疼得不行。感觉自己简直是被疼醒的。 我脑子理了理思路，我是在提督府，被吴提督救回来的。可那天为什么吴提督会在那，还穿着飞鱼服混入锦衣卫。 而且最重要的是，郑琦！他不是杀害郭渊的凶手。 我想要起身，却疼的跌回了床上。 “你是还嫌自己伤得不够重吗？”这声音冷冷的传来，我转头望去，他怎么还在房内。隔着外间的屏风我看不清。 他走近了，掀开被子看了看我腹部包扎伤口“若是伤口再裂开了，你就别想回锦衣卫了。” 我看着自己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心中顿时警铃大作。摸了摸，裹胸还好好的。我的身份该不会被发现了吧？可我又不敢开口问。大概是嬷嬷给我换的衣服，嬷嬷又不认识我，大概也不会去跟吴提督说什么吧。若是他真的知道了，肯定不会这般风轻云淡。早就将我移送法办，治个死罪了。 他去一旁的桌上倒了碗清水。我看见他左手手掌用纱布包扎了起来，想来那晚我是咬的挺狠的。 左手，对！郑琦！ “郑琦抓住了吗？”我连忙问道，一开口嗓子里发出的声音却无比沙哑。 “你这般以命相搏，自然是抓住了。”他头也没回，听着语气还挺生气的。 既然抓住了郑琦，那他此刻定然是已经陷在昭狱了，我得告诉义父郑琦不是杀人凶手。我艰难的清了清嗓子，试探着开口“吴提督，我能不能见一下我义父？” 他回头看我“袁义鸣？你要见他做什么？你在我这养伤的事我已经派人知会过他了。” 义父知道我在这？那他为何不接我回去？罢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我不知道这件案子东厂扮演者什么样的角色，也不知道该向吴提督透露多少，毕竟他那晚居然穿着飞鱼服出现在现场。 他坐在床边，扶我坐起，舀了一勺清水喂我。我慢慢喝下，心中在思量着。或许这件案子背后水究竟有多深，我已经无法想象。 喝完后，他起身将碗放回桌上，回头道“接下来算算你的账。” 我？我的账？ “你为何不听从安排要去郑府？是觉得你义父和那些锦衣卫都是吃干饭的吗？没有你郑琦就抓不到了吗？”他似乎异常生气，可是他气什么呢？若是义父此番来这样说我，我定然是认错赔不是。可吴提督与我不过数面之缘，他为何如此生气？难不成他真的是个断袖，还看上了我？这我也不敢再问一次，免得火上浇油。 “你可知错？”他质问的神情像极了一位严厉的父亲，在教训闯祸的孩子。 我想了想不管怎么说认怂总是没错的“知错。” “以后可还会再犯？” 我看着他疯狂摇头“不会。”认怂认怂，先认怂再说。 “若是再犯该当如何？”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我坐在床上看着他不禁瑟瑟发抖。 “任凭您发落！绝无二话！” “嗯，记住你自己的话。”吴提督似乎很是受用。 嗯？可我怎么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章 探望 这几日我一直都躺在床上，甚是无聊。不过好在有方圆时常给我带来案件的消息。郑琦和户部尚书傅明礼，均已落网。锦衣卫在他们二人家中搜出了不少私盐来往的证据，更加是坐实了罪名。现下看来，郭渊的命案已经不那么重要了，郭渊究竟是不是郑琦所杀也不重要了，毕竟这私盐买卖的罪名可比杀害朝廷三品大员的罪名重得多。圣上震怒，下令彻查。 我忽然想起吴提督刚从江南视察盐税回来不久。这一切该不会......我不敢再往下想，太可怕了。 经提督府的大夫细心照料，我的伤也渐渐好起来。已经可以下地慢慢走几步了。这日方圆给我送来了一个好消息，义父午后会来看我，我高兴不已。 只不过我没想到，义父是和吴提督一同来的。这几日我虽住在提督府却再也没见过吴提督，就连我想搬出去养伤都找不到人开口。 我裹了件披风，坐在厅中。义父瞧着我气色不差也稍稍放下了心“韶儿，你若是好好听从安排，好好待在南司，又怎会受此重伤，你怎能是郑琦的对手！” 我撇嘴道“我也知道自己并非是他的对手，想着能将他拖延住一时半会也是好的。”我心里明白义父这顿数落是少不了的，罢了听着吧。 “一切皆有部署，就是在府外也是天罗地网，郑琦定然是跑不脱的，何须你以身犯险，若是你有个好歹......”义父没有再说下去，我知道若是我真有个好歹，义父定然会责怪自己没有看顾好我。 我只得向义父保证道“义父你放心，我以后一定听您的话，绝不再自作主张了。” 此时一直在厅上喝茶的吴提督开了口“袁大人放心，以后他若是再犯，我便替您料理他。” 义父转向吴提督道“有劳提督大人，费心管教韶儿。” 我“嗯？？？” 我一头的问号，看向他们二人。义父什么时候和吴提督这么熟了？ 义父还有公务在身，没有久呆，一同用了晚膳便要走了。我送义父出去，一路上终于忍不住问出口“义父，郭渊这件案子......” 义父忽然转过身来正色道“韶儿，义父知你素来心思过人，能察常人所不能察。但这件案子，已非我们可掌控，你可明白。” 这样一说我只能知趣的闭嘴，点了点头。 可我又想到，吴提督当夜乔装出现在郑府附近，这事儿，我不得不提醒义父“义父，吴提督他......” 义父仿佛是知道我要说什么“韶儿，我只问一句。你可信得过义父？”义父难得这般严肃。 我脱口而出“自然，义父何出此言？” “那义父告诉你，放下你对吴提督的所有试探怀疑，他同义父一样，值得你信任。”我正纳闷，义父顿了顿又道“若有一日，义父不能再护着你，吴提督会替义父护着你的。” 我看出义父眼中似有万千言语，可他终究什么也没有再说，拍了拍我的肩膀，走了。我看着义父远去的背影，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4章 审案 这日我正在喝苦药，方圆从院中走来，这几日我与他已经混熟，自然也不拘着礼了。 “正好小厨房送来了枣泥山药糕，一起吃点儿吧。”我招呼方圆坐下。 他摆了摆手道“你快些收拾收拾，督主要带你出去。” “出去？去哪？”我是在无法一口气喝完那黑乎乎的药汁，便塞了一个枣泥山药糕在嘴中。 “去了你便知道了，督主的马车还在府外等着呢，你快着点儿。”方圆拿走了我手中的枣泥山药糕，催促道。 “这么急，那我也得先换身衣服吧，你先出去等我吧。”我这一个重伤未愈的人怎的这么急要拉人出门。 方圆从身后拿出了一个布包袱，放在桌上“衣服我都给你带来了，我出去等你，快着点儿。” 方圆走出去替我关上了门，我打开包袱一看，大惊！怎...怎么是一套太监的衣服！吴提督要干什么！该不是真的要阉了我吧！ 我声音微颤朝着门外喊道“方圆，你确定你没拿错衣服吗？” 方圆在门外应和道“没错，你快换上吧。” 我换完衣服，走出门，心中有些没底。方圆倒是催着我快些走“可快着些吧，督主都等了许久了。” 我忍不住问不出口“方圆，这到底是要去哪儿啊？” “到了你就知道了，快些走吧。” 我一路忐忑的走到了府门口，一队马车已在府外，方圆示意我上马车，用鼻子想也知道，这是吴提督的马车，我不敢上。我朝着方圆摇头，悄声道“我能不能骑马呀？” “还想骑马，你这伤是不想好了？”冷冷的声音从马车内传来，吓得我一激灵，连忙连滚带爬的上了马车，一刻不敢耽误。 马车内甚是宽敞，我挑了个离吴提督最远的位置坐下，大气不敢出。 马车缓缓开动，吴提督闭目养神，我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便到了，马车缓缓停下。 方圆在马车外道“督主，到了。” 吴提督缓缓睁开眼，我才见他眼底的红血丝。他瞧了我一眼，我立即低下头不敢看他。 “待会儿就跟在方圆后头，别引人注目。” 我连忙点头如捣蒜。 他走下马车，我也紧随其后。下了车我才看到，这是大理寺？带我来这干什么。我自然不敢多问，跟在方圆后面，随着吴提督一同进了大理寺。 一路上遇上人皆是对吴提督行礼跪拜，足见吴提督的权势。一路到了高堂之上，大理寺卿高坐，两旁的陪审官员，看官服应是刑部尚书与锦衣卫指挥使。堂下之人便是郑琦。 一见吴提督，所有官员便起立行礼，大理寺卿更是走下堂来迎接，恭请吴提督上座。我和方圆跟在他身后站定。他落座之后摆手让众陪审官员落座，对着大理寺卿道“圣上颇为关心此案的进度，特命本督来瞧瞧状况，审的如何了。” 堂下的郑琦跪在地上，身上的枷锁尤为夸张，瞧着起码有个一百来斤，这样的枷锁我也只是听说过没见过，今日一见当真是开了眼界。听说有身体弱的，光是这一副枷锁就能要了命。郑琦到也是个硬骨头。 大理寺卿凑到吴提督身边回话“这郑琦嘴硬的很，还未招供。” 吴提督看向堂下跪着的郑琦“那正好，本督从东厂带来了些问刑的东西，还怕用不上呢。” 话毕，便有东厂番子将刑具一件件抬了上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5章 行刑 我好歹也是见识过锦衣卫的昭狱，没想到比之东厂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郑琦的神情有些变了，纵使他掌管北镇抚司的昭狱，想必也是被东厂的这些刑具惊了。 吴提督随意指了其中一根棍子道“就它吧。” 这根棍子可不是普通的木棍，一端削成槌状，而且还包裹了铁皮。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铁皮上还有倒钩，一棍打下去，身上的皮肉必得生生被撕下一块来。东厂贩子将这根棍交给了衙役，衙役颤巍巍的接过，朝着大理寺卿看了一眼。只见大理寺卿点了点头，便有人压倒了郑琦。 一旁的衙役高喊了一声“打！” 一棍便下去了，顿时血肉模糊，皮开肉绽。我闭起了眼，不敢看。郑琦到也是个汉子，死死咬着嘴愣是没哼一声。 堂上的除了锦衣卫的人，对这样的刑法见怪不怪，剩下的刑部的大理寺的人哪见过这样的阵仗，且是用袖子捂了眼，不敢看。 为了保证每一下的力度都保持不变，每打五下便要换个人继续打。二十多下后，堂下的血已经漫开来一滩。郑琦已经脸色惨白，冷汗直流。 此时吴提督才缓缓抬手，淡淡说道“好生着实打着问。”我震惊的看向吴提督，他倒是一脸风轻云淡。 行刑时的口号是有潜台词的，比如“打着问”便是边打边问、“好生打着问”是加大用刑力度，而吴提督这一句“好生着实打着问”是再不招供直接打死的意思。 别人或许不明白，可郑琦掌管北镇抚司这么多年，这口号，他自然再清楚不过。他惊恐的看向吴提督，下一棍子便直直落了下来，一旁的衙役喊着数目，等喊道四十六的时候，郑琦终是抗不过，都招了。 这样的刑法受下来，人怕是也是废了。 画完押，郑琦被拖了下去。 大理寺卿上来奉承“今日多亏吴提督了，否则这哪有这么快就招供的。” 吴提督没看他一眼，只是吩咐道“好生照顾着，别叫没等到问斩就死在牢中了。” 那大理寺卿笑得一脸谄媚“是是是，下官心中有数，还请吴提督放心。” 吴提督提步走了出去，我和方圆连忙跟上。 上了马车坐定，他开了口“郑琦大概会在月后问斩，到时让方圆带你去吧。” 嗯？郑琦问斩有什么可看的？而且今天带我来看这一场行刑逼问又是为何？我实在是想不明白。 “不想去？”他问出口。 我怯生生道“我去干什么，这有什么可看的。” 他沉默了良久，我反复思量那句话说的不对，惹他生气了吗？ “我以为你亲手抓住了郑琦，会想看看他的结局。”他淡淡道。 嗯？我更加不明白了，我抓郑琦是锦衣卫的职责，也是为了义父。这跟我看不看他行刑问斩有什么关系？这有什么可看的。 我自然不敢这样说出来，只能说“谢提督大人费心安排，问斩我就不去看了。” 他嗯了声，便又闭上了眼。 一路无话，到了提督府，方圆扶我下车，马车便又开动了，看方向是往司礼监去吧。 我瞧了一眼便进了府。 月后郑琦的判决下来了，抄没家产，株连九族，判斩立决。 听说郑琦行刑那日街上聚集了不少愤怒的民众，最后这一段路走的很狼狈。这些年种下的果，终都报到了自己的身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6章 升职 那日，我在提督府接到了升职文书。 郭渊一案破的迅速，牵出郑琦与傅明礼的案中案，更是办的漂亮。圣上下旨此案一应人等按功封赏，义父升任北镇抚司镇抚使，凌越升任千户。就连我，也升成了总旗。可我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北镇抚司镇抚使的位子，很是不好做。只效忠陛下一人，得罪所有朝臣。历来坐上这个位置的人少有善终，陛下要通过北司来控制朝臣。朝臣们自然是对这个位置的人又怕又恨，稍有不慎行差踏错便是群臣弹劾。又或者办的案子多了，得罪的人多了，做事过火了，引得群情激奋，陛下为安抚臣便会毫不犹豫的抛弃这个位置的人，以平众怒。 郑琦便是最好的例子，他在时人人恭敬奉承。如今他下了狱，群臣弹劾，罗列的罪名足够他死上百次。 义父此次的升职，我觉得并没有这么简单。从案子一出，便被委任指派。义父本就快调职去北司，这案子本不该轮到他。案子也查的顺利，不仅破了郭渊的命案，还揪出了私盐的案子。 一瞬间，我忽然想明白了一切。吴提督在江南视察盐税，他应该在那是便查出了郑琦、郭渊、傅明礼的私盐案。他回京之后在春芳院约见户部尚书和英国公便是为了做这个局。虽被我撞到，他们没有见成，但一定另约了时间面谈。我当时好奇为什么这件差事会被派到南司来，现下想想应是郑琦的有意安排。他怕自己的北司已经被盯上，所以才将这事，派到了南司。我没有查到什么，交上去的资料自然也没有什么。这或许使得郑琦放松了警惕。之后郭渊被杀，凶手不是郑琦，但当夜郑琦一定去了郭渊府上。直至郑琦离开后，凶手才杀了郭渊。至于杀死郭渊真正的凶手，恐怕是东厂派去的人。这一局做掉一个锦衣卫指挥同知，一个北镇抚司巡抚使，一个户部尚书。这样大一个局，操纵的人从户部侍郎到英国公。从锦衣卫指挥使到义父。一环扣一环，真是精彩。而这一切的操盘手吴衍，他做这一切，是为了朝堂之争还是巩固势力排除异己？我不知道。 整局中，我唯一不解的便是为何义父要相助吴衍。且十分信任。 我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该是回锦衣卫的时候了。在提督府呆了这么久，也该去和吴提督道谢辞别。 他常常都不在府中，今日我特地问了方圆知道他下午会在府中。 他在书房办公，我站在书房外由方圆通报了声，方圆示意我进去。我跨入书房，发觉原来好像他一直都这样忙，案头上堆着高高的公文。政事上的事大多交在吴提督和首辅张启正手里。所有决策由首辅带领内阁票拟，再交由司礼监由吴衍批红。他总兼内外事物的确权势滔天，可也确实操劳的很。 我试探着开了口“今日来，是向吴提督辞行的。这段时间在府上多有打扰，我的伤已经大好。吴提督的救命之恩，我谨记在心，来日定当报答。” 他久不回声，我悄悄抬眼瞧了瞧吴提督，他仍旧埋首在堆得高高的公文中。我想着也不便再打扰他，就俯身行了礼，准备离开。 正当我开门时，背后的吴提督发了话“我只说一句，若你再将自己置于如此险境，我便将你收入东厂。可听明白了？” 我知道他定是说到做到，心里不由有些发慌。想着自己一身飞鱼服成了小太监的服饰，不由抖了抖。我缓缓回头，见他并未抬头，仍旧是在批阅公文。怂怂的道了声“听明白了。” 遍即刻跑了出来。我隐隐觉得自己这遇事爱凑热闹的性子，总有一天要栽在吴提督手里，成个东厂小公公。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7章 调职 回南司的一路上，我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一路上所有人都笑嘻嘻的朝我打招呼。相熟的，不相熟的锦衣卫同僚都来搭话。我更大的疑惑是从进了南司开始的。所有人都凑上来跟我套近乎，我一脸懵，只得笑脸陪着。 “恭贺白总旗，升迁之喜啊。” “白总旗以后兄弟们可都要靠多罩着啊。” “白总旗以后有用得上兄弟们的地方，说话！” 我被人群围着，尬笑着不知该说什么。正巧在远处看见凌越走来，我觉得凌越头上简直有观世音的光芒，朝他大叫了声“凌大人！” 凌越一走来，人群倒是散开了些，我也能脱身了。我上去拍了拍凌越的肩膀，道了句“谢啦。” 凌越仔细端详了我一阵“这么快就回来了，伤可都养好了吗？” “嗯，好的都差不多了。再不回来我都要闷死了。”想到在提督府养伤的日子，我就头疼。 “义父不准我去看你，说不能打扰你养伤。你要不再休两天假？我听说你伤的不轻啊。”凌越一脸担忧。 我叹了口气“凌老妈子，你就放心吧，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有数。” 凌越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得通知你一声，往后你就要调去经历司了。” “是义父的意思吧？”我撇嘴道。 凌越点了点头。我就知道，义父不把我安排好，是不会安心去北司的。经历司负责公文案牍的收发，自然都是文职。我这样的品级自然不必做繁琐小事，可以说真的是清闲到每日只需要喝喝茶翘着腿看看书就可以领俸禄的职位。义父是怕我再闯出祸事，所以才做这番安排。 “你调职后这种奉承的事不会少，你应付不来就来找我。”凌越倒是想得周到，我知道光是义父和凌越这一层关系，这奉承的事就少不了，我点了头。 凌越升了千户，事情自然也多了不少。他还有公务在身，便去忙了。 我往后倒是落的清闲了。哎，想想也是惆怅的很呐。 不过数日，我调职的公文就下来了。我便去了经历司报道。看了看我往后的办公环境，真是相当的适合养老啊。院子里有两棵大树，一棵是枣树，另一颗是柿子树。 我恍然间想到从前家里也有这样一棵柿子树，小时候每年秋天哥哥都会带我爬上树去摘柿子，我还记得有一年我从树上摔下来，磕到石子跌破了额角，血流了整张脸，吓得哇哇大哭，以为自己要死了。哥哥看我流了满脸血也被吓到，背起我跑着去找娘亲。估计哥哥当时以为我要毁容了吧，我从未见他那样慌张愧疚的神情。 后来哥哥被父亲狠狠打了一顿，而我包扎好了伤口坐在娘亲怀里吃着柿子。从此以后哥哥再也没有带着我爬过树，任凭我怎么软磨硬泡。 一转眼，原来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 在经历司的日子甚是无聊，来来往往的公务文书，底下的经历、知事、吏目、忙着誊写、封存档案。倒显得我清闲。我日日坐在案桌上，看着底下的人忙来忙去，快闲的长出草来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8章 看象 不过近日京中倒有个热闹可凑。这还得从锦衣卫说起，锦衣卫除了南北镇抚司、经历司、御前的锦衣卫仪仗大队，还聚集了许多能工巧匠，制作□□、银器、打铁、制弓、梳篦、各国翻译、名医。而最为特别的就数驯象所了。顾名思义便是驯养大象的，宫里边儿用象的地方多了去了，比如用于皇族乘坐的象與，和在一些节庆典礼上舞象，祭祀以及拜谒太庙还有就是每年的圣节、正旦和冬至三大朝会仪式上大象们会在承天门内列队，还有常朝大象，会在每天例行的早朝，于御阶两侧站立，遇见的文武官员都必须对此行肃拜之礼。遇上重大节日庆典，象房里的大象几乎都要盛装出动，驾车驮宝，场面蔚为壮观。 而今到了三伏天，驯象所会给大象们放个小假，让他们京师的河中洗澡冲凉。届时万人空巷，两岸看热间的老百姓有数万人之众，有的茶楼饭馆干脆将楼上出租给观景的人，甚至提供茶水饭食，由于好的席位有限，基本上要提前预订或竞价才能得到。好在我早已提前定好了席位，那日我约了凌越一同前去凑热闹。 当日我早早便到了茶楼，我挑的这间窗口正对着河，景色可谓尽收眼底。左等右等，眼见街上的人多了起来，才姗姗来迟。 他一进门便抹了一头汗，想必是从人潮中挤过来的。 我替他倒了杯茶，递过去“都说了让你早些出门，你非是不听。” 凌越接过一饮而尽“我哪知道今天正街上这么堵，要不是我找了条小道穿过来，怕是现在都还堵在路上呢。” 我笑而不语，今天这日子京中百姓自然都是要来凑热闹的。 这时街上忽然吵嚷起来，我从窗外望去，摩肩接踵的街道上已经水泄不通，居然还挤着一顶轿子，开路的轿夫正在开路大嚷着让道。这条街道是观看的绝佳位置，自然是人最多的，甚至有不少人爬到了树上。 轿子停在楼下，想必也是来茶楼看热闹的。下轿的是位带着面纱的妙龄女子，想必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出来凑热闹。 远处传来锣鼓声，我朝河岸望去，来了。锦衣卫和驯象所的人打着旌旗，敲锣打鼓地将大象们一个个排好队，走来了。 “凌越，快来看！”我拉过一旁在喝茶的凌越，一同站到窗边。 京中百姓几乎都没见过大象，人群自然开始沸腾。有不少锦衣卫在一旁维持秩序，以免这么热闹的事，出点什么踩踏事故就不好了。 只见驯象所的人引导者大象一只接一只有秩序的下河，大象们下了河开始自由活动，有的摇摆着大耳朵用鼻子吸水冲凉，或有些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兴奋地高叫喷水玩要，好不惬意自在。 这京城中，群象沐浴的场景可不多见。不少文人墨客，画师都会来凑热闹。 盛夏的三伏天，大象喷水喷出了几条彩虹，引得两岸观看的人们更加激动。大象们洗完澡就要回驯象所了，人群也渐渐散去。我与凌越也准备打道回府，隔壁的房间却开始吵闹起来，我与凌越正出门刚好撞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9章 解围 居然是楼下乘轿而来的小姐，身边跟着位丫鬟，似乎被一个轻狂男子缠上了。小丫鬟挡在小姐前面，一副护主的样子。而那小姐带着面纱也难掩姿色，也难怪背会惦记上。 “我在汇满楼可是贵宾，还请小姐赏脸前去。”那浪荡子，拦下主仆二人的去路，看来是不会轻易放她们走了。随着小姐一行来的轿夫们想必都在楼下等着，我给凌越使了个眼神，让他去把小姐家的轿夫们叫上来。 凌越白了我一眼，示意我不要多管闲事。 我哪会听他的，踹了他一脚，让他下楼。 “你要干什么！”那丫鬟被一把推开，小姐吓得倒退了几步，退到了墙角。 “到时候，我自会护送小姐回府。”那浪荡子，眼看要去抓小姐的手。我赶忙上前去打开了那咸猪手，挡在小姐身前。 “哪来不知死活，敢管小爷的闲事！”他长得倒也是不赖，一看便是游手好闲累及家族名声的贵家公子，这性子不知招惹过多少良家女。 我看着他道“我看，这位小姐并没有要与阁下宴饮的意思，阁下还是不要强人所难了吧。” “你小子知道我是谁吗？”他这般蛮横，我倒是想开开眼界。他身后的小厮仗势开口“我们公子那可是锦衣卫千户大人！” 可不巧了吗，锦衣卫，千户。外人一听或许会被唬住，我可是从锦衣卫摸爬滚打起来的，还能不了解这种人。年纪轻轻，受着父祖辈的恩荫，世袭了锦衣卫，挂了个名，没有丝毫实权的千户，百户，可多了去了。不似凌越这般实打实的千户，凭着自己的功绩经过此次考核晋升而来。就这也就只能唬住些外人。 身后的小姐怯生生的开口，小声对我说道“小女子多谢公子出手解围，公子还是不要为小女子得罪锦衣卫的千户大人了。” 我笑了一声，转头对小姐说道“小姐放心，今儿这事儿我是管定了，这人我也是要得罪到底了。”我看向那小子，笑了笑道“原来阁下竟是锦衣卫的千户大人，不知在锦衣卫的何处高就啊？”我这一问他便完全懵了，我追问道“怎么，千户大人连自己供职的地方都说不出来吗？”一个挂名的千户，想必连锦衣卫都没去过几回，竟还敢拿着这名头到处唬人。 他被逼急了火冒三丈“你！你管小爷在哪高就，你今儿得罪了小爷，你给我等着！”被下了面子，这位千户大人领着自家小厮便走了。 我看他下楼，追了句“千户大人慢走啊。” 此时正好，凌越带着小姐家的轿夫们上来了。小姐向我俯身行礼“今日多谢公子替小女子解围。” 我朝小姐回礼“小姐客气，以后出门还是要身边多带些家丁，以防再遇上这般狂徒。” 小姐点了点头，既然事情都已经解决，我朝她拱手告辞。 我和凌越下楼，凌越凑过来问道“你小子是不是看上人家小姐了。” 我皱眉震惊的看着他“你胡说什么呢。我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凌越笑了笑“你也不怕人家真是个有身份的，日后找你麻烦？” “大不了就待在锦衣卫不出门啰，再说了不是还有你嘛，他不过一个挂名的千户，你一个掌着实权的千户大人，还能对付不了他？”我笑着挑眉问凌越。 “你呀。”凌越无奈摇了摇头。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0章 谢宴 这日我骑马在长安街上，准备去经历司的路上，也不知今日马儿是怎么了突然就朝着对面马车奔去，吓的我连忙拉缰绳，可根本控制不住。吓得对面马车的两匹马也惊了，大叫起来，马夫都控制不住。而我的马儿径直跑到了其中那匹白马边上，开始蹭那白马的脸。而那匹白马也回蹭。我？？？它这是看上人家这匹小白马了？ 我说马大哥你俩调情，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啊？我还坐在你背上呢？你就跟人家小母马当街调起情来了？我真是不知该在马上看着你们，还是下马成全你们。 此时对面马车里的人发了话“吴叔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马夫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正在调情的两匹马，不知该作何回答。 我也是十分尴尬，不知该说什么。哎，不过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马车撩起了帘子，走下了一个丫鬟打扮的姑娘。我才想起来，是那日看象时遇到的那对主仆。 那小丫鬟也认出了我，走下马车朝我行了个礼“原来是公子。” 我也朝她点了头“好巧啊。” 马车内传出了声音“绪儿。”那绪儿走到马车窗边朝里边说了几句话。马车的帘子被撩了起来，我看到了那位小姐，今日她盛装打扮，颇为正式，称得她更加明艳动人。只不过眉宇间似乎有些愁绪。见了我微微点了头以示敬意，我也朝她回礼。 她定定看了我一会儿“原来公子是锦衣卫的人。” 我今日要去经历司自然穿的是飞鱼服。 “那日公子替我解围，还未来得及好好谢过公子。”她眼中不似方才的郁结，有了亮色。 “举手之劳，不必挂齿。”我下了马，看着那马夫想要将两匹马拉开，却怎么也分不开那俩，颇感无奈“今日真是抱歉，惊扰小姐了。” 小姐瞧了瞧两匹正调情的马儿说道“正好我也还未好好谢过公子，不如今日就在这繁星楼以茶代酒，正式谢过公子。”我略有些犹豫，小姐却接着开口“还请公子不要推辞。” 我瞧着难舍难分的两匹马儿，回头朝小姐行了礼“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那绪儿扶着小姐下了马车，马夫牵着马儿们去了一旁。 边上不远便是繁星楼，要了一间二楼包厢，我们便上了楼，落座，绪儿开始斟茶。 小姐举杯敬我“小女还不知公子名讳。” 我举杯回敬“在下姓白名韶。” “小女姓魏，多谢公子当日大恩。”魏小姐起身向我行了大礼。 我受宠若惊，急忙也起身“当日举手之劳，魏小姐不必行此大礼。” 绪儿扶魏小姐坐下。魏小姐看着我开了口“这样问可能有些冒昧，不知白公子在锦衣卫是何品级？” 我没想到这魏小姐会这么问，但也照实回答“在下不过七品总旗。”我瞧之魏小姐的神情有些失望。失望？我就不懂了，她失望些啥？若不是这些年义父要我收敛，何至于混了这么多年，办了这么多案子还是个总旗。哎，如今还要被个姑娘看不起。我这女扮男装混的真是失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1章 求娶 魏小姐又开了口“那白公子家中还有什么人吗？” 这魏小姐是想问我家中还有何人为官吧，我与她不过两面之缘，她这么问可有些不妥，我也不好不回答她，只能如实说道“我父母早亡，自小是义父将我带大，还有一个义兄，就是当日与我在一起的那位。他们皆在锦衣卫为官。” 魏小姐眼睛顿时一亮十分惊喜，脱口而出“所任何职？”问的急切，话一出口她也觉得自己有些失礼，为难的低下了头。 我是越发不明白了，这魏小姐是要做什么“我义兄是正五品千户，义父是三品的北镇抚司镇抚使。” 我答完话，魏小姐完全惊了，看着我说不出话。随后竟十分欣喜，眼中的亮光闪耀“原来此前京中那件锦衣卫被杀案便是你们破的！” 我略略尴尬的笑了笑，点了头。 魏小姐虽低头，但掩不住笑意。 她这番追问，让我不得不开始用锦衣卫的眼光打量她。魏小姐今日的服饰，不是寻常富家贵女的装扮，应当是个官宦之家的女儿，而且这般气质谈吐家中官职应当不低。加之她们的马车由皇城的方向而来，能有资格入宫的人不多，女子更少。看魏小姐的年纪也不会是命妇，那只有宫中就只有一定品级的妃嫔才能请娘家人入宫。而宫中姓魏的娘娘正好有一位，便是育有皇长女的惠妃魏氏。而魏氏的父亲便是礼部侍郎魏千程。想必这魏小姐便是他的幼女。 魏小姐的身份我猜到了，但我却仍旧不明白她这连番对我的追问。 我试探开口“不知近来那位挂名的千户大人可还有再为难魏小姐？” 魏小姐抬起头看着我道“白公子不知，他姓蒋名垣，虽是个挂名的千户，家中祖辈余荫仍在，不好得罪。他......”魏小姐顿了顿继续道“他竟请了族中长辈前来我家说亲，我父母碍于此不敢拒绝，可我是决然不愿意的。若嫁给此人我还不如去剃了头做尼姑！”话至此处魏小姐已经红了眼眶，站在一旁的绪儿递上帕子说道“小姐，您别说这样的话，您这样老爷和夫人可怎么办啊！” 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只能很尴尬的喝了口茶。 “白公子。”魏小姐有些为难的神色看向我“小女子有一事相求。” 她十分郑重，我倒有些不知所措。 然后我便见她屏退了绪儿，我竟然有些慌张。 魏小姐站起身来，竟然朝我跪了下来。我差点惊掉茶杯，连忙起身想将她扶起，可我现在是男儿装扮不好与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有所肢体接触，手便顿在了半空“魏小姐，你怎能对我行此大礼，快起来。” 魏小姐坚定的摇了摇头，看向我郑重道“白公子，如今便只有你能帮我了。” 我不知她是何意“魏小姐你先起来，若能帮我一定帮！” 魏小姐坚定的摇头，不肯起来。她看着我的眼神带着乞求“白公子，你可愿娶我？” 我差点就给魏小姐跪下了，娶她？！我如何能娶妻她！一旦被发现我女扮男装的身份，便是大祸临头。 “魏小姐，这恐怕真的不行，若是其他事，我一定答应。”我能明白她的打算，可我不能将自己置于这般险境。 魏小姐急急开口“家父是礼部侍郎魏千程，家姐是惠妃娘娘。白公子若肯相助我魏家上下必定记住白公子的恩情！”她的眼神急切盯着我。 我果然所料不差，魏小姐确是魏小女，她这般急急抛出了家世，想要加重我答应的砝码，可这事我真的帮不了她。 “魏小姐，对不住我......”我还未说完，魏小姐便抢去了话头。 “难道是白公子已有心上人？”魏小姐抬头看我，略有慌张“不要紧的，我们可以假定亲，只要摆脱了蒋垣，白公子便可以退亲。” 她带着十分恳求的眼神看着我，仿佛在看一根唯一的救命稻草。我看着她虽然不忍，但这件事我当真无能为力。 “魏小姐，实在抱歉，此事我当真无法帮上忙。”我后退一步，郑重地向她行了礼。 我看着她眼中的光彩消失，愣愣的站起了身，有些失魂，却还是向我行了礼“今日是我唐突了白公子，抱歉，打扰了。”她的眼角有泪落下，又飞快的自己擦去。打开包厢的门，走了出去，门外的绪儿扶住魏小姐，主仆二人走下了楼。 我心中有些难受，可我当真也是无能为力。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2章 邀约 我原以为我与魏小姐再也不会有交集。可那日绪儿来经历司给我送了封信。魏小姐约我在城外宁国寺旁的竹林，戌时相见。 绪儿送完信便走了，嘱咐我一定要去。 我想着魏小姐无非就是想再求求我，能否帮她这个忙。哎，我也是头疼。我就算是去了也是只能再安慰她一番，这忙我是真的帮不了。只不过这戌时是不是有些太晚了。罢了，我就走这一趟吧。 我准时来到了宁国寺。此时天已经黑了，我摸出怀中的火折子，宁国寺寺门已经关闭。信上说的竹林便在宁国寺的左侧河边。我看着漆黑的竹林，隐隐有些不安。照理说魏小姐这样一个闺中女子不该这么晚约我一个‘男子’来此，不过想到她的难处，我也明白。我举着火折子走入竹林，竹林内漆黑，不像是有人的样子，我走了大半个竹林也不见人影，可此时戌时已到，魏小姐主动约我想必不会无故爽约。我正疑惑，脚下忽然拌到了什么东西，差点摔了一跤。我举着火折子细细照了照，竟是一件女士外衣，纹样精美。我往远照了照，远处竟然躺着一个女子。我大惊，走进细瞧了瞧见那女子衣衫不整，发丝凌乱，我举着火折子照向那女子的脸庞，竟然是魏小姐，我大惊失色，连忙摇了摇她“魏小姐！魏小姐你醒醒！”我再探她脉搏，她已然没了气息。我呆愣在原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来不及多想，远处有一群人举着火把赶来。不一会儿包围了竹林，是大理寺府衙的人。他们二话不说便将我拿下，我看向那领头的“为什么抓我！” “为什么抓你？这还不够明显吗？你残害人命。来人呐，把这小子绑回衙门。”我被牢牢绑住，带回了衙门。一直到进了牢房我都来不及反应这一切。 我逼迫自己冷静下来，细细想这一切。 魏小姐死在竹林中，她今夜约我相见，知道的人一定不多。她衣衫不整想必遭人侮辱，下手的人定是男子。而惦记着魏小姐的男子，蒋垣！可我只是怀疑没有证据，而且我被困在牢中，没法为自己找证据洗脱冤屈。 明日想必这命案便会传遍京师，到时凌越一定会来。一切就好办了。 我又细细想了整件事情的经过，不漏掉任何一个细节。从我接到绪儿送来的信，到我到达竹林后，被衙门的人抓。 魏小姐约我戌时，我准时到，而我到时魏小姐已经遇害，而且被侮辱。中间有很大的时间差。魏小姐应该不会提前早到这么久，这里是一个疑点。 而我到竹林后不多久衙门的人便立马就到了，衙门的人是怎么知道这里出了命案，是否有报案人，如果有，这个报案人就尤为关键。 我不知道凶手是有预谋的杀人，还是临时起意。是有意嫁祸给我，还是只是我凑巧，赴约才撞了上来。 这一夜我未睡，想了许多。 直到天大亮，凌越赶到。我见他给看守的狱卒塞了不少银子。他急急向我走来，隔着栏杆，他面色担忧“白韶，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一早听说了这案子，义父在天津办差赶不过来，你还好吗？” 比之凌越的慌乱，我倒是显得异常冷静“凌越你听我说，我需要你做几件事情。” 凌越大致已经知道了案情，我就直接开门见山“第一，帮我找一个人，是魏小姐的贴身丫鬟，叫绪儿的。是死是活都要找到。第二，帮我好好查一查蒋垣这几日的行程，越细越好。第三，案件是否有报案人，如果有一定给我查清楚这个人。第四，我要魏小姐的验尸记录，越详细越好。” 凌越认真的看着我道“我记下了，牢中我已经打点过，他们想必不会太过为难你。一有消息我便会来通知你。” 我点了头“你快去吧。” 凌越塞给了我一个油纸包，便走出了牢房。 都不用打开，光闻着味儿我便知道是广月楼的烤鸭，果真是凌越最懂我。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3章 私刑 我在牢中足等了两整日，没等来凌越的消息，却等来了提押。我被戴上镣铐押出牢房。我原以为是要上公堂了，没想到，是到了间小黑屋。我看了看在场的人，大理寺卿和衙役，而还有帘后的人，我不想也知道想必是惠妃和魏侍郎夫妇。 怎么的，案子还未开审就要准备动私刑了？ 我被踢了一脚，跪倒在地上。 大理寺卿大喝道“人犯白韶！你可知罪！” 大理寺卿是个见风使舵谄媚奉承的人我早便见识过，宫中惠妃虽不受宠却育有皇长女，礼部侍郎的面子他也要卖。自然不会给我好果子吃了。 我直起腰板说道“我无罪，魏小姐的命案非我所为。” “大胆！”大理寺卿从一旁拿出了一封信，展开道“从你住所搜出了这封密会的信件，你敢说不是你的？上面可写得清清楚楚，而且就在案发现场将你捉拿，你还敢说不是你！” 我看向帘子后的人，说道“若当真是我所为，我怎会还留着这样重要的证物，何不毁掉。若我真杀了人还不早些逃走吗？还待在现场等你们来抓，毫不反抗？” “你...你狡辩！”大理寺卿急吼道。 “狂徒！”帘子后的魏夫人坐不住，走了出来，怒不可遏的指着我道“你还敢说不是你！证据摆在眼前，你竟还不承认。”帘子后的魏侍郎也走了出来，扶住了夫人。狠狠盯着我道“你不要以为自己是锦衣卫，就可以无法无天为所欲为。你杀我女儿，我定要你偿命！” “案件疑点重重，大人不开堂审理，却在这里私设公堂，不怕御史弹劾吗？”我问向大理寺卿。 “大胆！”帘子后的惠妃发了声“给我掌嘴！” 即刻便有帘子后的嬷嬷走出来，上前撸起袖子便向我一巴掌打来。我被打的倒在地上，嘴角渗血，脸更是火辣辣的疼。被衙役抓起来跪好，嬷嬷又是一巴掌打来，用足了力。打得我眼前都一黑。紧接着就是第三个巴掌，第四个......一直打到我脸都快没有知觉。嬷嬷退回了帘子后面。 我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血已经染红了领口。 “人犯白韶，还不速速招来！”大理寺卿说道。 我抬起头一字一句道“我没有杀人！我无罪！” “狂悖！”大理寺卿指着我“来人呐上夹棍！”衙役拿上来了夹棍，我被摁倒在地，夹棍套住了我的双腿，大理寺卿高喊“收！”夹棍便收紧，剧痛从脚上袭来，我死死咬住了唇，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 伴随着大理寺卿的一声“再收！” 我紧闭着眼，痛不欲生。整个人伏在地上不由自主的发颤，汗湿了衣衫。一阵阵剧烈的疼痛从脚传至全身。 不就是行刑嘛，熬过去便是了，大理寺卿不会在此时弄死我，这样他无法交差。他不过是想在惠妃和魏侍郎夫妇面前做个样子。我忍。不就是疼，死不了人。我只觉得自己的意识已经快要不清。 此时却听到外头传来一声“吴提督到！凌千户到！”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4章 解救 行刑的衙役手一顿，我松了口气。凌越跑到我边上，将我扶起。看到我的伤，向大理寺卿吼道“刘大人，案件还未开审竟然就开始私刑逼供，这就是大理寺的规矩吗！” 大理寺卿想必没想到这件案子会惊动了吴提督，看了看后面帘中的人。做出为难的样子，好似被逼迫一般，真是演戏的好手。 吴提督低头瞧了我一眼，我居然有些没底气的害怕。我看不出他的喜怒。 吴提督扫了一眼整场，眼光落在帘后“人我带走了，案件开审之日，欢迎诸位陪审旁听。” 吴提督话一出，惊了大理寺卿“大人！这怕是不妥啊，白韶乃是人犯......” “刘大人，你如今的差事当的是越发的好了。”吴提督顿了顿，看向大理寺卿“我要的人也敢拦着了？” “不敢，不敢。”大理寺卿垂首拱手赔礼。 凌越扶起我，准备离开。背后惠妃开了口“站住！”惠妃走出了帘子，魏侍郎夫妇也一同走了出来。惠妃开口道“吴提督，此人是杀害家妹的人犯，吴提督这样把人带走，怕是不和规矩吧。” 吴提督看着惠妃与魏侍郎夫妇，含笑道“那敢问今日惠妃娘娘与魏侍郎在此私设刑堂又是什么规矩？” “本宫如何做，还轮不到你来过问！”惠妃丝毫不退让。 “哦？”吴提督一步步走向惠妃与魏侍郎夫妇，全场气温骤降，似在冰点。他在五步的距离停下“惠妃娘娘三思啊，否则魏家可就不止死一个魏青黛了。” “你！”惠妃怒不可遏，狠狠盯着吴提督“你敢！” “惠妃娘娘大可一试。”他说的一字一句，都烙在惠妃心上“听说近日长公主咳疾又犯了？娘娘可有寸步不离时时看护啊？”惠妃脸色煞白。而吴提督转向的魏侍郎夫妇说道“听说魏大人今年终于要升迁了，只不过正式文书还未到，不知这其中可会有何变故？”他说的轻飘飘可一字一句都扎在魏家人的心口上。 他转身，给凌越使了眼色。 凌越背起我离开了大理寺。 门外是些随从和马匹，我现在是骑不了马了，怕是要颠吐血。凌越背着我，想必也知道我骑不了马，正无措。只见吴提督吩咐方圆说了几句话，方圆便去路上拦了辆马车，马车上的下了来，方圆递上了一张银票。 我的天，一辆马车哪能值这么多钱，不如给了我。我能忍忍骑马的。 方圆将马车牵了过来，凌越将我送进马车。方圆便驾车缓缓驶动。马车内只有我和凌越，我便问出了口“凌越，你怎么和吴提督一起来了？” “我在城外宁国寺的案发现场问些口供，正好遇上吴提督从天津回来，他问了些情况，便和我一起来了。凌越拿着帕子擦了擦我嘴角的血。 我忍着疼问道“那我交代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我查了差不多了，只是那绪儿还未找到。”凌越看了看我的双腿的伤势道“你先别问这些了，好好凝神休息会儿，案件的事我和吴提督已经查了八九不离十，必然能还你清白。” “吴提督也在帮我查？”我甚是疑惑，吴提督不是在天津吗，怎么就已经帮我查上案子了。 凌越看着我说道“吴提督听说了你的事，是从天津跑死了好几匹马赶回来的。” 我有些震惊，可我我实在没有力气想这么多了，便闭上了眼休息。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5章 靠山 我这一闭眼便睡到了第二日午后，提督府熟悉的房间，熟悉的陈设。还有照顾我的方嬷嬷。 又是要喝苦药，我捏着鼻子一饮而尽。 “白公子这次来倒是不闹喝药了呢。”方嬷嬷笑着收了药碗。 我苦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些隐隐的心慌。方嬷嬷端着空碗退了出去，正巧遇上吴提督。方嬷嬷行礼，吴提督瞧了一眼，屏退了她。 我坐在床上，屋中只剩下我和吴提督，我竟有些隐隐心虚害怕。虽然窗子房门大开，我却感觉被压在一个密闭空间中无所遁逃。 他走进房间，站在门口冷冷的看着我。 不得不说吴提督当真是当世绝色啊，若是个寻常人家的公子，想必思春的姑娘得排满长安街。就连生气也很好看，冷着脸也好看。不过还是初见时他温和的笑时最惑人心神。简直是个温柔旋涡，让人越陷越深。不过认识久了，他近来仿佛生气的样子更多些。 他看着我，似乎在等我先开口。 “你就没什么要说的？”他终究发了话。 我该说些什么，是问问案情进展还是先道谢的好？还是先道谢吧。我朝他拱手“多谢吴提督再次仗义出手相救，在下没齿难忘，来日定当为吴提督粉身碎骨报此大恩！” “你到记得是再次。”他依旧站在门口没有挪步。 我有些不解，他此话何意。 “上回你逞能负伤，也是在这里，还记得自己说过什么？”他质问道。 他这一提醒，我倒是回想了一番，当日我在这间房中聊了郑琦的案子，然后......然后他问我是否知错，我当时自然是认怂了连说自己知错还说绝不会再犯。吴提督还问我若是再犯该当如何，我说任凭他发落。我的天哪，我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给自己留话柄。这不过数月我居然又一次栽在了吴提督手里。 “看来是想起来了。”他看着我懊悔的表情似乎甚是满意，走到屋内坐下“我也不妨再提醒你一回，那次你伤愈在书房告辞，应下的话可还记得？” 我有些头大，我还说了什么？我那日去告辞，吴提督在批阅公文，都没抬头看我一眼。然后临走他仿佛说了句‘若你再将自己置于如此险境，我便将你收入东厂。’我真是忍不住抽自己俩嘴巴子，我当时瞎答应些什么，现在可不就完犊子了嘛。 “既然如此，说出口的话不能反悔。况且你也说要为我粉身碎骨报此大恩。”他看着我一字一句说得极慢。我一个字一个字都的听得心惊肉跳。该不会......该不会...真的要被阉了吧。 “等这件案子了了，你伤好后便让方圆安排你进东厂，做我的护卫。”他话毕，瞧了瞧我的神色，我此时已经被吓得不行，估计脸就跟墙似的白了。 “以锦衣卫的身份。”他加了这一句，我停跳的心才又开始跳动。我刚才差点就被他这几句话吓死。 “那......那这件案子......”凌越说吴提督也在帮我查此案，想必以吴提督的势力范围查的必比凌越更为详尽，或许还会有其他证明我清白的证据。 吴提督给自己到了杯茶，品了一口，眼神漆黑而深邃，看向远处说道“这事你不必管了，别说你本没有杀人，就算你真犯了事本督也能将你清白的捞出来。” 我看着吴提督淡淡吐出这句话，身体的每根神经细胞都炸开了烟花。我的天！吴提督刚才说了什么？他说就算我真的犯了事，他也能把我清白的捞出来。我的天爷啊！我顿时觉得吴提督简直是这世上最男人的男人！我立马决定从现在开始吴提督就是我最佩服的人！没有之一！义父和凌越虽然也是会定然护着我的，但却不会这般纵着我，更加不会这么即使我犯了错也不讲道理的向着我。我心底暗暗发誓日后进了东厂我一定鞍前马后，好好跟着吴提督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吴提督真的太帅了！ 这几日我吃得下睡得香，自从感觉有了吴提督这个大靠山，我感觉自己饭都能比平时多吃两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6章 清白 五日后的开堂审理，我是坐在公堂中答话的。我的大靠山坐在主坐，大理寺卿在旁陪审。凌越和魏侍郎旁听。而后头的小屋子中坐着惠妃和魏夫人。 先是传召了报案人，报案人是宁国寺旁一个打鱼的渔夫，当日见了竹林中的场景便跑来报了案。 大理寺卿悄悄看了我的大靠山一眼，问道“那白韶你当日为何出现在案发现场。”语气万分柔和，仿佛是再问我今天吃饭了没。比之前的嘴脸真是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弯。 我坐着答道“当日我收到魏小姐贴身丫鬟送来的信件，约我戌时在那相见，我便是去赴约的。” “来人呐，呈上信件。”大理寺卿命人呈上证物，问向我“可否就是这封？” 我点了头“就是这封信。” 大理寺卿对一旁听审的魏侍郎问道“魏大人你看看可否是魏小姐的亲笔。” 魏侍郎接过信件，细细看了一番，皱起了眉“虽有些想像，可又似不是。” 大理寺卿说道“本官命人比对过字迹，这封信的字是有人刻意模仿魏小姐的笔记。” 大理寺卿朝外吩咐道“来人呐传召证人绪儿。” 绪儿既然找到，一切便可明白了。 绪儿被带了上来，她似是也受了些伤，精神很是不好。绪儿跪在堂下，大理寺卿问道“绪儿，你认认这封信，可是你家小姐要你送的那封。” 绪儿接过信件，仔细看了一遍“不是不是，我家小姐是约白公子酉时相见，不是戌时啊！” 果然，这样时间差的疑点便解开了。想必信被人掉了包，导致我晚了一个时辰到现场。 大理寺卿向绪儿问话“这封信可是你家小姐亲手交予你？中间可有他人经手？” “信是我看着小姐写的，我记得清楚。”绪儿似乎想起了什么“我在送信途中遇到了一个妇人，她有眼疾，说是丢了个耳环，看不见让我帮着找。我就耽误了一会儿，除此再没有了。” 大理寺卿朝外吩咐道“带妇人上来。” 有一妇人，被带了上来。是个熟脸啊，此人在京城是个惯偷了，我便遇见过好几回，她眼神明亮，哪来的眼疾。妇人跪倒在地，大理寺卿便问话“还不从实招来！” 那妇人一下便全招了“当日是有一个小哥给了我一锭银子，说让我从姑娘那偷出一封信来交给他，然后他又让我把一封长得一样的信放回去，别的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啊！” 大理寺卿朝外道“将人带上来。” 我一看熟人啊，此人不就是蒋垣身边的那个嚣张的小厮吗。此人一上来，魏侍郎便有些坐不住了。 小厮招供道“那日是公子命我盯着魏府，我见绪儿拿了封信出来，便让人把信偷过来。交给了我家公子，我家公子看完就仿着魏小姐的笔记又写了一封，只不过把酉时改成了戌时。” 大理寺卿传召了蒋垣，他原以为自己可以仗着家族势力继续横行霸道，没想到这次可是栽了大跟头。 蒋垣一上来就什么都招了。当日他在酉时到达宁国寺旁的竹林，见到魏小姐十分气极。魏小姐居然在与他议亲的同时约见外男。他连声质问，魏小姐避之退让，他继而动手，将绪儿打倒在地扔下河中，幸好绪儿命大被山下的农家所救。处理掉绪儿后他玷污了魏小姐，捂住她的口鼻想让她禁声，却不慎捂死了魏小姐。随后他仓皇逃离了现场。之后我到场，被抓了个正着。 听完蒋垣的招供，一旁的魏侍郎紧握着拳头就要冲向蒋垣，被一旁的衙役拉住。魏侍郎捶胸顿足的懊悔。想必他决然想不到害死自己女儿的人，居然是正在议亲的未来姑爷。想必魏小姐也表达过不愿嫁于蒋垣，可魏大人一家并没有答允。否则魏小姐绝不会深夜再次约我相见。毕竟那日在繁星楼我已经把话说到了那样的地步，魏小姐低到了尘埃里，已经走投无路，才会求助我这个不过两面之缘的人。那日她进宫想必是想要求助惠妃，看她出宫的神情，想来惠妃也没有帮她。 后头的屋子中传来哭声，想必是同样懊悔的魏夫人与惠妃。 蒋垣被当庭判了斩刑。 结案后，凌越还有公事，先走了一步。我与吴提督坐在马车中。 那样美好的容颜与年纪，花一般的就没了。或许如果我当日心软，答应与魏小姐假意定亲。魏小姐也许就不会出事了。这件事我也有责任。 “案子结了，不见你宽心，反倒忧思更重了？”吴提督看着我问道。 “此前魏小姐便求过我一次，她不想嫁于蒋垣，求我与她假意定亲，摆脱蒋垣。我没有答应，若是我答应下来......她或许便不会遇害了。”我实在后悔，或许是我太自私，若肯答应下来，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蒋垣这样的性子，若是你答应下来，想必死的就不只是魏青黛了，还有你。说不定魏氏一门，都不会好过。”他如此说道，我却知道，他是为了宽我的心。 我朝着大靠山一笑，他此番为了我的案子颇费心神，我无以为报，只好日后鞍前马后听候差遣。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7章 东厂 深秋，我的腿伤已经大好，正式到东厂述职，说来这还是我第一次到东厂来，东厂的大厅内挂着岳飞的画像，而院内有一个碑，上刻着“流芳百世”四个大字。虽然东厂在外没什么好名声，外人也惧多过敬。可东厂也是出了不少正直良善，颇受民间赞誉的厂督。 以前我总觉得，东厂是比锦衣卫的昭狱还要恐怖万分的地方。可如今我有了大靠山，那可不一样了，简直比在锦衣卫还如鱼得水。加上方圆与我关系也不错，在东厂也算是有个伴。 不过日后我得管吴提督改口叫督主了。毕竟他现在成了我的顶头上司。 督主他老人家也不是日日在东厂，基本在司礼监的日子多些。这就表示我在东厂也是相当自由，基本是想干啥就干啥，想不干啥偶尔也可以不干。差事做到这个份儿上，也是相当之惬意了。 我虽仗着众所周知的靠山，活得滋润。可其他人在东厂却是过得战战兢兢，任务重，压力大，掉头发。 我也不好自己悠闲，看着同僚们受累，便组织了几桌火锅。初冬时节，窗外已经飘起了初雪，大家一同围炉而坐，喝酒猜拳好不惬意。 只不过今日方圆不在，陪着督主在司礼监忙碌。不过我在东厂也交了其他朋友，坐在我身旁的小朋子便是与我关系最好的了。小朋子因为族人犯罪被连累，才没入宫中成了公公的。此前也是个书香人家的公子，真是可惜了。我之前一直以为小朋子的朋是鹏飞万里的鹏，直到有一日才知道原来是朋友的朋。甚为疑惑，后来听说小朋子原名杨鹏，入了宫才叫了小朋子，我便一下就明白了。 今日小朋子坐在我边上，他凑过来问我道“白韶，你说我们在东厂这么吃喝，若是被督主知道了，不会生气吧？” 我拍了拍他的肩让他宽心“你且放宽心吃吧，差事再忙，也得吃晚饭你说是不是？”我又给他斟了杯酒“既然是晚饭，督主管你吃的是咸菜馒头还是火锅美酒啊？对不对？” 小朋子一听，点了点头，想必也是觉得我说的颇有道理“来来来，白韶我敬你一杯。” 小朋子一举杯，众人都纷纷举杯敬我。 “今日这顿火锅可全靠白总旗了。” “是啊，若不是白总旗咱可吃不上这么好的现宰鲜羊肉！” “还有这鲜毛肚，更是爽脆可口。白总旗费心张罗，真是辛苦了。” “来来来，咱都敬白总旗一杯。” 众人举杯敬我，我自然也起身举杯“我初来乍到不懂事，也只能为大家安排这些琐事了，日后大家共事，还请多多指教，我先干为敬！”我举杯一饮而尽，再看众人怎么都一动不动的保持着举杯的动作，脸上都变了神情，有的震惊，有的害怕，还有的直接呆住了。我觉得自己没有哪里不妥，直到小朋子拉了拉我的衣袖，我转身向后头看去，原来是督主回来了，一旁还站着方圆，我笑着开口招呼道“督主用过晚饭了吗？要一同用点吗？” 我仿佛听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8章 火锅 吴提督瞧了一眼桌上咕噜咕噜冒着热气的火锅，又看着我道“也好。” 我仿佛又听众人吸了一口冷气。我疑惑的回头瞧了一眼众人，怎么这屋内明明烧了炭，大家这么冷吗？ “也为本督准备一份，你亲自送来吧。”督主话毕就出去了。 我屁颠屁颠的跟出去给督主准备火锅。幸好准备食材的分量够多，我从厨房将火锅的材料搬到督主的屋中。摆好菜，等锅开，调好料。我唤了声在桌案前看奏折的督主“督主，可以吃了。” 督主放下奏折，走到桌前坐下。我站在一旁，瞧着桌上的肉有些馋，没怎么吃上两口就来给督主准备食材，这会儿真的是饿了。 “你也坐下，一同用些吧。”既然督主都发了话，我自然恭敬不如从命了。我夹起羊肉在锅中一涮，蘸上调好的料，送入口中。哇！当真是人间美味。我眯起眼享受着一口鲜，再睁眼发现督主好像正瞧着我，只是被锅炉的蒸汽挡住，看不真切。 我歪头躲过蒸汽，问道“督主你怎么不吃？尝尝这羊肉今日现切的！” 督主涮了片羊肉说道“我瞧你倒是在东厂比在锦衣卫过得自在。” 那还不是因为有督主这个大靠山嘛。嘿嘿。我又夹了片毛肚道“这不是全仰仗督主提携嘛。” 督主笑了声，没有说话。 我的天督主笑了，督主笑起来可真好看啊，让人在冬日如沐春风。 督主给我夹了一块涮好的毛肚，略有些漫不经心的问道“听你义父说，你自八岁起就是他带大的。”督主顿了顿，神色温柔继续问道“那在这之前的事，你还记得吗？” 我吃肉的筷子停了下来，八岁之前的事吗？那场大火，夜夜都在我梦中出现。我怎么忘得掉。这些年我多多少少也暗访过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当年我家那样的声势，怎会一夜被灭门，东宫易储，太子被废，赐自尽，长姐身为太子妃追随太子触柱而亡。太子生母贤妃自缢，贤妃母家顾家被抄。我沈家一门更是被屠尽。东宫一案，牵连数万人人头落地。而这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无非党争，争储。而这其中参与的人不是皇子便是权臣。 而今新帝登基，东宫案更是已经过去了数十年之久，我就算是想继续追查清当年的黑手，也没有机会了。参与争储的先帝诸子或死或被贬黜离京。至于结党的朝臣不是被党争牵连罢官就是被流放。而我已经什么都做不了了。 这些年来义父也多多少少旁敲侧击的问我对当年的事还有多少印象，可否有报仇的打算。我知道义父是怕我以卵击石做傻事，可我也无法保证自己会全然放下此事，所以每次都会岔开话题，久了义父也就不再追问了。 没想到今日督主会问我，我朝着他一笑说道“不记得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9章 房契 督主听了略略展眉“不记得了也好。”督主又涮了肉片羊肉放到我碗中“那你对于自己将来可有什么打算吗？” 将来的打算，当然有了。锦衣卫虽是个金饭碗，可我长久女扮男装混迹其中终不是个事，万一被发现就要连累义父和凌越。可天下之大我也无处可去。就想着再干几年，攒够钱就辞了差事，离开京城。找个景致好的小镇住下，做点小生意。 我答道“锦衣卫待遇虽好，干上一辈子也是无趣。我想攒够了钱就辞了差事，找个小地方去做些小生意。” 督主了然的点了头，从怀中掏出了一封文书，递给了我。我一脸疑惑的接过打开，居然是一份房屋的地契文书，是在城中的一处四合小院。 这这这.......这是啥意思？我要被包养了吗？不不不，这不行啊。我颤抖着手，想把这文书还给督主，我的天，我该说些什么？才能拒绝这番错爱。 我结结巴巴的试探开口“督主，内个......这不合适吧，我不行，我......真的不是断袖啊！我们俩......我真的不行。”我欲哭无泪。 督主皱起眉仔细端详了我会儿，又看着桌上的猪脑，叹了口气说道“有时候我真想把你的脑袋撬开来看看，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闻言我不由瑟瑟发抖，督主开始威胁我了吗？开脑壳，东厂还有这样的酷刑吗？ “督主，我脑袋里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就不劳您撬开来看了。”我看着桌上那盘猪脑，心中五味杂陈。我发誓我这辈子再也不吃猪脑了。 “那你一天天都在想些什么？”督主盯着我问道。 我......我这不都是被督主您老人家吓出来的吗。好好的送房子，我能怎么想。我怯怯开口“那督主，您究竟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其实这些日子我也一直想不明白，督主这样一个大人物为何为对我的事这么上心。 少见的，督主，沉默了。 我更是震惊又害怕，大气不敢出。窗外下着初雪，屋内火锅咕噜咕噜的冒泡。安静的可怕。 过了良久督主淡淡的说道“你不必多想，本督......也不是好龙阳之风的人。这院子也不是平白送给你的，房租还是要按月付的。” 啊，原来如此啊。我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这样一来我就能住的心安理得了，这些年为了攒钱，我都住在锦衣卫安排的处所，自然比不自己有房子这么自在。 我收好了地契，举杯向督主道谢“那就多谢督主费心安排了。” 督主摁下了我的酒杯说道“你一个小孩子家的喝什么酒。往后不许再喝了。”说罢将涮好的羊肉放到了我碗中。 我？？？美酒乃人生一大乐事，怎么能不喝呢？为了自己的口福，我小声争辩道“督主我都已经十八了，都是该娶妻的年纪了，喝点酒也没什么吧？” 督主抬头狠狠瞪了我一眼，仿佛我说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我立马很怂的不敢再有任何异议，低头吃肉。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0章 过敏 这几日督主倒是都在东厂，我作为督主的护卫自然是要随侍在侧。督主一日的行程安排真是满的很，近几日更是忙碌。我听说朝堂近日正由内阁首辅张启正领着要实行新政，朝中分为了改革派和保守党，两派在朝廷上可谓斗得如火如荼。改革是为了清除前朝积弊，整顿吏治，清查土地改革赋税，开放边境贸易。改革意味着利益重新分配，而那些既得利益者，自然不会轻易让步，现在随着各项新政推行，朝堂上改革派和保守党正处于胶着状态。 而我的大靠山督主是和张启正一同推动新政改革的，自然监控保守党的一举一动，就成了近日东厂的头等大事，兄弟们这段时间都是忙的吃不着饭，睡不好觉。 督主也是夜以继日忙的披星戴月。今日天都黑了，督主还在忙着，案头的公文奏章快堆的比人高了。督主忙到现在晚膳也没用，我已经饿得不行了，方圆在一旁点起了蜡烛。我放轻脚步凑到他边上，悄声道“方圆，你说督主要忙到什么时候啊？” 方圆点上蜡烛，瞧了一眼埋首在公文中的督主“如今朝中局势胶着，这估计得到后半夜了。” 我有些绝望的走回督主身旁，督主不吃，哪有我们去吃的道理。还是老老实实的待着吧。 此时一声“咕噜~”一声从我饿扁了的肚子中传来，我赶紧捂住，尴尬的要死。 “方圆，什么时辰了？”督主终于埋首多时终于抬起了头。 方圆站在一旁研墨“回督主，戌时了。” 督主看了我一眼，我略尴尬的捂着肚子“方圆，去传膳吧。” “是。”方圆放下墨踮，走出去传膳。 终于能吃上了，我欣慰的放下了捂肚子的手。 “咕噜~”又是一声响。我的天，这也太尴尬了吧。我微微侧过身，不敢看督主。 “桌上有些点心，你先吃些吧。”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回头一看，督主又埋首在公文中了。 “谢督主。”我笑嘻嘻的走到一旁的桌边，上面放着几盘精致的点心，东厂膳房的糕点师傅堪称京城一绝，只不过奈何督主不怎么爱吃。我拿起了一块白色的糕点，上面点缀着几朵桂花，看着不错。入口才发现这糕点是有馅料的，我细细品了品，是绿豆！我第一反应只想要吐出来，可一着急居然直接咽了下去。我摁住自己的喉咙，干咳了几声，却咳不出来。我锤了自己胸口几下，依旧吐不出来。 “慢些吃，没人跟你抢。喝些水。”督主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我感觉自己的喉头被堵住了，怎么咳都咳不出来，心跳的飞快，喘不上气，脸涨得通红。四肢开始麻木，我摔在地上。 同时我听到了督主丢笔，撞到桌角桌子移位，公文奏章落地的声音。他急急的向我跑来，扶住我“怎么了？” 我难得见到督主这样慌乱的神情，可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感觉自己喘不上气，快要窒息。他转头去看我刚入口的东西，拿起捏碎一看，脸上简直没有了血色。 督主抱起我，跑向屋外，此时正好遇上方圆领着传膳的队伍。督主大喊道“方圆去传太医，快！” 方圆见此也是大吃一惊，连忙喊道“是！”便飞跑了出去，撞倒了不少传膳的太监们。 督主对着我说道“太医马上就到，马上就到了。” 可我失去了意识，最后一刻，我仿佛听到有人喊我，不是白韶，而是喊我洛儿。是谁？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1章 守护 恍然间我仿佛回到了，十年前的那场大火，我匍匐在地被烟呛得满眼泪水喘不过气，喊着娘亲救我。 我似乎看到娘亲从远处来，喊着洛儿不怕，娘亲来了。我想要伸手去够，却触手化烟。周围似乎被浓雾环绕，我什么都看不清，耳边是刀剑相接的声音。 远处传来了一阵强光，我抬手遮住眼睛，朝前头望去。周围变成了家中后院的样子，可周围全是尸体，有奶娘的，有管家的，还有爹爹，娘亲，哥哥。他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我站在中心，看向周围，流不出泪，叫不出声。我眼前不断闪现火光，耳边尽是刀剑声。 我闭上眼，捂住耳朵。却感觉自己天旋地转，仿佛溺水窒息。 我猛地睁开眼，惊出一身冷汗。看见自己躺着的居然不是自己的房间。 “醒了？可感觉好些了吗？”是一声略带沙哑却依旧好听的声音。 我寻声望去，是督主。可他为什么守在我的床边？而且督主为什么看起来这么憔悴，他从来都是玉树临风端庄优雅，少见他这般眼下乌青，发丝微乱的样子。就算是政事再棘手，熬了几天的夜，他也不会慌乱丝毫。 我身上有些痒，不住拿手挠了挠脖子。却被督主圈住了手，拉到身旁放好。我想动却被督主摁住。 “督主，我痒。”我朝他抱怨，督主却仍旧不松手。 盯着我道“上了药，不准挠。” 我只得做罢。 督主帮我掖好被角“此番的事，是我的疏忽，我不知道桌上那盘糕点里有绿豆。我已经吩咐过，此后东厂中不会再出现任何豆类。” 督主是在愧疚？向我道歉？可这明明是我自己选了吃的，也怪不得督主啊。我便开口打算劝慰下督主“督主，那糕点是我自己选的，只怪我运气不好，想不到内里有绿豆的馅儿。让督主挂心了，是我的不是。” “此事不是你的错，是我......”我看督主仿佛是想说什么，却没有说下去。 我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家里来了许多哥哥姐姐一起玩，我也是不小心误食了一块掺有红豆的糕点，那次不懂事吃得多，更是严重，昏了过去几天几夜，吐满了一盆的血。吓得全家都以为我要没了。爹爹怪哥哥没有看顾好我，把他打得好几天都没下得了床。我醒了后悄悄去看哥哥，他见了我抱着我大哭。听说被爹爹打的棍子都断了，哥哥都没哼一声。却一见我就哭的眼泪鼻涕，哥哥说这辈子一定会好好照顾好我，再不让这样的事发生。 可如今哥哥随着爹娘已经故去十年了。 知道我吃豆类过敏的人便更少。督主为了我下令东厂再不能出现豆类，想必众人一定有怨声。 我开口劝道“督主，往后自我自己当心就是了，您这么一下令，底下该有怨言了。” “这你不必管，他们不敢。”督主肯定道。 我回想起那日督主去查看桂花糕的神情，似乎是知道我吃豆类过敏的。便试探开口问道“督主，您知道我吃豆类过敏啊？” 督主答道“我是听你义父说的。” “哦。”我神色如常的点了头，义父居然把我对豆类过敏的事都告诉督主了。该不会把我女扮男装的事也告诉督主了吧，不会不会，义父那样谨慎的一个人这些年连凌越都没告诉。义父和督主最多也是合作的关系，应当是不会也没有必要和督主说这些的，不过我还是要亲口问问义父才能放心。 督主站起身，理了理的衣袍“这几日你好好休息，养好了身体再说。”我点了点头，目送督主出门。正想挠挠脖子，督主却突然转身回头，吓得我立马放下了手，心虚的冲着督主笑。 督主仿佛并不受用，略严肃的说道“我让方圆去太医院拿了些止痒的药膏，不准再挠了。” 我做了个发誓的手势保证，督主才终于走了出去。 我稍稍松了口气，打量了下四周。我的天！这该不会是督主的房间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2章 询问 午后方圆便来送药，内服外用的一堆。 我向他打听道“方圆，这间是不是督主的房间啊？” 方圆将药放在桌上“那日情况紧急那顾得上这些，你真是不知道督主发了多大的脾气，将膳房的人全赶走，换了批新的。还下了令东厂不许再出现任何豆类，生的熟的，从地上种的，到地底下的种子。就连底下兄弟用黄豆做的枕头都没放过。” 我听了略略有些震惊，督主似乎有些反应过度了吧。这也太夸张了。 方圆接着说道“你不知道，太医说你此番甚是凶险，可能会挺不过去。你昏迷的这两日，督主撇下了所有的公事，连内阁递上来的奏章都没理。没日没夜的守着你，亲自给你喂药，一刻不离。” 我听了有些震惊，可督主已经明确的跟我说过，他没有龙阳之好。难不成是兄弟情？可我跟督主也谈不上有多深的交情啊。真是令人头大。 送完方圆出去，我脱了衣服给自己涂药。身上的疹子已经退了些，再上几日药，想必就能大好了。 黄昏时分，凌越来看我。 他一进啦，便焦急的问我“好些了吗？你可真吓死我了。” 我给凌越倒了杯茶，递给他“现在不是好好站在你面前了了吗，没什么大事。” “没什么大事？我在锦衣卫听说你误食了过敏的绿豆，吐血昏迷。半个太医院的人都被招来了东厂，我都快吓死了。”凌越一口饮尽，看来来的着急。 我没想到我居然还吐血了，更没想到督主居然找了半个太医院的人来。我以为这次并不那么严重。 “吴衍还下了令，除了太医不准任何人进出。就连我和义父都被拦在外头，若不是义父拦着，我早就打了守卫进来了。”凌越颇为抱怨，又道“今日你醒了，他才差人去锦衣卫找我，说可以来探你。算算时辰，义父也该快到了。” 我点了点头，给凌越续了杯茶。 凌越问道“你一向在饮食上谨慎当心，对待糕点一类更是慎重。怎么会误食？是不是你在东厂结了什么仇怨？可要回锦衣卫？” 我拍了拍他的肩“你多心了，我在东厂很好。那日满桌的糕点，我还特地挑了带桂花的，谁知道馅儿中有绿豆。” 凌越闻言松了口气道“若是在东厂有什么不开心的，招呼一声，哥立马带你回锦衣卫。” 我笑道“好啦我知道了，我这性子还能让自己吃亏受委屈吗？” 凌越略思忖会儿道“也是，你这爱惹事闯祸的性子，只有你给别人气受。” 我佯装要打他，凌越倒是闪得快。正好此时外头来人通报，说是义父到了。我与凌越出门相迎。 “义父。”我与凌越同时喊道。 “韶儿，你昏迷刚醒快些坐下。”义父安排我落座后，转身便抽了凌越一下“你小子，倒像是来做客的，还让韶儿给你倒茶！” 凌越捂着被抽的手臂，万分委屈的看着我。 我不禁偷笑，却还是要替他说句话“义父，我已经好多了，没什么事了。” 义父坐在一旁，而凌越只得在一旁站在给义父沏茶。 “韶儿，你在东厂可还好，还习惯吗？”义父关切的问我。 习惯？那倒没有，简直如鱼得水啊。我措了措词道“义父你放心，我在东厂挺好的。吃得好住得好，还交了不少朋友，您不必担心。” 凌越在一旁添茶开口“那可不，我可听说你小子可嚣张得很，刚进东厂就鼓捣着大家一起吃火锅。也就是吴提督纵着你。” 我朝着凌越哼了一声，他就是吃不着，嫉妒！ 坐了许久，义父便要和凌越告辞，我便送他们出去。凌越正好走在前头，我凑到义父身边问道“义父，督主知道我对豆类过敏，是您告诉他的吗？” 义父顿了顿道“是啊，没错是我告诉他的。” 我又接着问道“那......我女扮男装的事您没告诉他吧？” 义父眼神有些犹疑，说道“没有。” 我点了点头，觉得义父始终有些奇怪。可义父到底也是不会害我的，自然不会将这样落人把柄的事情告诉旁人，便也放下了心。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3章 谣言 送义父和凌越离开东厂，天色已经近黄昏。我停下脚步看了会儿，不得不说东厂的花园景致还是不错的，只不过如今冬日百花凋零，唯有松柏常青。夕阳下更显苍劲。我站在水池的廊桥上，看着夕阳渐沉。 直至太阳完全落下，天色渐暗，我也准备回去了。却在转身时，撞倒了一人。是个容貌清丽的姑娘，她手中提着一篮子时蔬，已经滚了满地，瞧着打扮像是膳房里的人。 “抱歉抱歉。”我忙扶起她，帮她捡回滚落的蔬果。 捡完一篮子，交到她手中，姑娘打量着我说道“谢公公。” 我？？？我就算是个女人扮的男装，可怎么也算身姿挺拔，相貌堂堂，就算这几日憔悴了些，又穿着常服，可哪就像公公了？ 我被这小姑娘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小姑娘试探着开口“不知公公，在哪里当差啊？” 行了，我也不打算解释了“本公公是跟在督主身边的。” 小姑娘闻言整个眼睛都亮了“那公公一定见过督主咯！” 这姑娘怎么这么激动，我略尴尬的点了点头。 小姑娘凑到我身边悄悄问道“那公公，督主他是不是真的是断袖啊？”我瞠目结舌的看着她，小姑娘倒是自顾自的说道“我听说督主身边有个俊俏的侍卫，前几日那侍卫生病，督主几天都没踏出他的房门，你说他们俩是不是......” 我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这.......这都是哪来的谣言。我觉得我很有必要替督主，也替我自己澄清下，我正色道“督主是个洁身自好的，绝不是什么断袖。至于......他身边的那个侍卫，只不过和督主有几分兄弟情罢了，别瞎说。” 小姑娘了然的点了点头，松了口气自顾自的说道“那我就放心了。” 放心？放的什么心？我疑惑的看着她，小姑娘忽然娇羞起来“不瞒公公，我仰慕督主许久了，这次膳房换了批人我才能进来。既然公公是督主身边的人，以后还要请公公多多关照。” 我尴尬了笑了笑，不知该作何回答。只不过以督主的容资，俘获姑娘芳心也没什么奇怪的。 姑娘向我行了礼“膳房那边还有事，奴婢紫苑先行告退了。” 我点了点头，看着紫苑走远。东厂居然已经传出我和督主的谣言，也就是是个新来的膳房侍女，又不认识我才这么口无遮拦的敢说出来。其他人私底下，还不定怎么说呢。 看来我很有必要找人问清楚。 第二日，我找了小朋子来喝酒。酒憨过半，我举杯问小朋子“小朋子，你说我们俩算不算是兄弟？” 小朋子举杯敬我“白韶你是我在东厂最好的兄弟！” 我俩干杯一饮而尽，我又倒上酒道“行，既然是兄弟，我问你，你老是答我。” 小朋子郑重的点头“但凡我知道的绝不瞒你！” “好，我问你，现在东厂是不是都在穿我和督主......的事情。”我艰难说出口。 小朋子有所犹疑，还是点了点头“自从那次你领着大伙吃火锅，督主见了没有生气，反而说要一起吃，大家就有些疑惑。前几日你生病，督主更是守在你房中几日不出，大家都说你和督主是......是好上了。” 果然，我闷了一口酒，心想到督主已经明确跟我说过他没有龙阳之好，我也不是那样的人。既然如此，这样的谣言对谁都不好，该怎么才能止住流言，破除谣言呢。 “白韶，我知道你绝不是这样的人。可现在你和督主的事情传成这样，对谁都不好，我倒是有个主意。” 我抬头看向小朋子说道“你有什么主意，快说。” 小朋子娓娓道来“你看，若是你和督主任何一个人，跟一个女子走而近些，这谣言不就不攻而破了嘛？” 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可上哪儿去找这个女子呢？这红线牵我头上显然是不合适，万一被发现身份简直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那就只能牵在督主头上了。哎！我忽然想到昨日在花园遇上的那个膳房侍女，叫什么紫苑的。这不是天助我也，现成的人吗！ 想到此处，我欣喜的看向小朋子，朝他敬酒“这回可要多谢你了！” “咱们俩兄弟，说这干什么。干！” 我与小朋子干杯，一饮而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4章 筹划 既然有了解决的办法，就要赶紧着手办了。次日我便去膳房找了紫苑。 对膳房管事的一说，便叫来了紫苑。 紫苑一见我，就很是高兴“公公！是您啊，您怎么来了。” 唉，她这一叫，我真是汗颜。不过此事还是解释清楚为好“紫苑，我不是公公，是督主身边的锦衣卫总旗，白韶。” 紫苑显然是没想到，连连赔罪“对不起，对不起总旗大人。是奴婢眼拙。” 我自然也没打算计较，叫停道“紫苑，我这次来是要帮你一把的。督主的书房，缺一个侍奉的侍女，你可愿过去啊？” 紫苑闻言，高兴的不得了“愿意愿意！我当然愿意了。谢总旗大人成全！” 我摆了摆手道“我也只能帮你安排到这一步，如何讨得督主的欢心，还得靠你自己。” 紫苑向我行了大礼“奴婢一定争气，不负大人大恩！” 我点了点头。 我把紫苑调到了督主的书房，只不过督主在书房处理公务时不喜有太多人在，平常也就我和方圆。 紫苑调到了书房后，见到督主的机会也并不多。大多时候进来一趟传膳，或是送点心斟茶，督主也是甚少能抬头注意到她。 得想个的办法。 “这么快就回来了，身子可好全了吗？”督主冷不丁开口。 我还在想紫苑的事，差点没听到，连忙朝着督主俯身说道“卑职劳督主挂怀，已经没事了。” 方圆在一旁瞪大了眼看我，我再看督主的神情，督主却已经被文书挡住脸了。方圆在一旁给我使了眼色，我便和方圆一起轻步走到书房另一头。 “白韶，你怎么了？怎么回来之后对督主这么疏远。你以往可不这样。”方圆压低了声音问道。 我以前是觉得督主对我好，是我的福气。既然督主都说了对我没有那方面的意思，我便放下心来，由着性子来。督主或是单纯看重我，或是为着义父的关系看顾我都行。可现在东厂已经传出了我和督主的风言风语，我自己的名声虽算不得什么，可要是被注意到发现了什么便是大大的不妙。再说了，我怎么能连累了督主的名声呢。所以往后，我和督主还是保持距离，守着规矩为好。 “你......是不是听到了些什么？”方圆试探着问我。 果然，方圆也是知道的，想必督主也知道。那日他抱着我从书房冲出来喊着去叫太医，多少人都是看见了的，能怎么想。就算将膳房的人全部换了一批，也堵不住悠悠众口了。 “我该听到些什么吗？”我抬头反问方圆。 方圆被我的话噎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一连好几日督主都在司礼监，再没来过东厂。直至这日天降大雪，东厂银装素裹，督主和方圆从司礼监而来。我接到消息，早已经将书房内烧起了炭火。方圆服侍督主宽下黑狐披风，督主便坐在桌案前开始处理堆积的公文。烧着炭，屋内一热，便闻见了一缕梅香。我一早接到消息后便让紫苑去院中摘来的，插在屋内的瓷瓶中。 随后紫苑进屋奉茶，她今日是特意悉心装扮过的，发间还簪了一枝小红梅。督主爱喝武夷山的大红袍，我是特意交代的。紫苑将茶放在督主的桌案上，便退守在一旁。督主拿起了茶杯，掀盖闻了闻。 “怎的有股梅香？”督主端着茶杯问道。 我低下头，拨弄炭火。 “是奴婢早晨去园中摘了梅花。”是紫苑的声音，我第一次觉得原来紫苑的声音这样好听。 督主闻言，看向紫苑。想必也注意到了紫苑发间的红梅“你倒是有心。” 紫苑朝着督主俯身行礼“谢督主夸赞。”声音中充满了笑意。 “奴婢还准备了一些点心，请督主品尝。”紫苑从一旁的桌上端来了几样精致的点心。 我想起，以往督主都是不会动的，基本都是留给我吃。我悄悄抬头拿余光，看了看。督主看着紫苑端来的点心是山楂糕，看了许久。我知道督主是一向不喜欢糕点尤其不喜欢这山楂的味道，而紫苑偏偏挑了盘山楂糕，真是运气不好，我正感叹，却眼见督主挑了一个山楂糕，入口。 不知为什么我心中居然升起一股酸涩的味道。我这是怎么了？是因为督主对紫苑还不错？还是督主吃了紫苑端来的他最不喜欢的山楂糕？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5章 遇刺 “啪！”一声清脆的茶杯碎地的声音！ 我连忙转头看去，督主嘴角渗血，捂着心口。紫苑拔出了发间的簪子，锋利尖锐的反光，正向督主刺去。方圆已最快的速度冲上前去将她打开，二人打在一起。 我奔到督主身旁，他坐在椅上已经咳了好几口血，我看向桌旁的山楂糕，督主又吐了一口血。此时方圆和紫苑扭打在窗口，方圆被紫苑一簪子刺在胸口，又打了一掌，吐血倒在地上。 紫苑眼神凌厉狠绝，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转身便又从头上拔出另一根簪子，向督主这边刺来，我拔剑挡在督主身前，与紫苑缠斗。 此时方圆吐了一口血，朝我喊道“簪子上有毒!” 紫苑的招式狠绝简直就像是一个训练有素的杀手。此时屋内的动静，屋外已经察觉，已经有其他护卫向这边赶来。我感觉到紫苑想要速战速决，已经拖不不住她，她一掌向我打来，我被她打在肩膀，剑落地，支持不住倒退了数步，眼看她就要向督主刺去。督主此时咳血扶着书架，步步后退，已经撑在墙角。估计已经避让不及。我使尽全力飞快奔向督主，抱住他，想以自己的血肉之躯挡住紫苑刺来的簪子，却感觉督主伸手揽住了我，将我抱得更紧。他一个转身将我们俩的站位调换了过来。我震惊的看着督主，他却对我展颜而笑。他明明嘴角渗血，我却觉得他笑的无比阳光，能暖化冬日寒冰。宛如初见时。 紫苑刺向了督主的后背，督主喷出了一口血，倒在了我的肩头。 门被破开，护卫们全部冲了进来。紫苑想要跳窗而走，却被地上的方圆死死拽住。弓箭手一箭，击中紫苑的腿，第二箭是手。紫苑被拿下。 我支撑不住督主，一同倒在地上。我颤抖着手抚上督主的脸庞，眼泪不住往下掉。他的脸色苍白，嘴唇泛紫，蟒袍上尽是血迹。 “督主！督主！”我嘶声力竭的叫着他。可督主没有一丝反应，我的心如坠寒窖。眼泪控制不住像断了线一眼的往下掉，我朝着冲进来的护卫大喊“太医！去传太医！快啊！” 为首的护卫立马应道“是！”便即刻带人飞奔出去请太医。 我让人一起将督主和方圆分别抬回房间，等待太医来医治。下令将书房围住不许任何人出入。 我转身看向紫苑，她中了两箭跪倒在地，正在冷笑。 我脸上挂着未干的泪痕，朝她走去。她抬起头看着我道“如何？自责吗？后悔吗？别忘了，这一切可离不开你的安排。”我握紧拳头，朝压着她的护卫说道“将她看押起来，别让她死了。” “是！”护卫将紫苑带了下去。 我又朝着另一队护卫吩咐道“你们，去将小朋子也控制住，羁押起来。” “是！”另一队领命，前去抓捕小朋子。 此时太医也已经赶到，我跑去督主的房中，太医正在问诊。我见到督主的脸色十分的不好。太医把脉的神情也是皱着眉，连连摇头。 把完脉，我冲上去问道“太医，如何？督主怎么样？” 太医颇为为难“督主似是中了两种混合的毒药。” 我连忙朝底下的人吩咐道“去将书房的山楂糕拿来。” 片刻后山楂糕送到了太医面前，几位太医聚在一起细细查看。 此时屋外来人报道“皇上驾到！”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6章 中毒 我随着屋内的一众人人一同下跪行礼。 皇上领着一堆人踏入屋内，去床边查看了督主，问向边上的其中一个太医道“李院首，厂臣他如何？” 李院首上来回话“禀陛下，吴提督身上中了两种剧毒。二毒交杂情势十分凶险。其中簪毒，或许还可解。可这山楂糕中下的毒尤为烈，颇为复杂。还得容我们带回太医院细细查看，能不能配出解毒的方子，微臣实在不好说。臣与太医院定当竭尽全力。” 皇上听完禀报，朝着跪倒的一片人道“厂臣是如何被行刺的？” 底下寂静无声。 皇上又道“方圆呢？” 想了想整个房中也就只有我能回话了“禀皇上，方圆也被刺客刺伤，在另一间房中医治。” “哦，倒算是忠心护主。”皇上看向我道“你是？” 我跪着回话“卑职是督主身边的护卫，锦衣卫总旗白韶。” “刺客如今何在？”皇上问道。 “刺客已经被看押起来，现正羁押在东厂。”我答话。 皇上朝着一旁跟着的另一位高阶宦官道“易安，去把袁义鸣召来。” “是！”即刻便有小太监去传召义父。 义父，皇上是要把此事交给义父去查吗。这样也好。 “皇上，吴提督此时想必需要静养，太医们还要诊治。还请皇上移驾至正厅。”一旁的易安道。 随后皇上便起驾去了正厅。 我留在吴提督房中，看着太医们忙进忙出。把沾满血迹的蟒袍剥离下来，处理背后的伤口，背后伤口已经开始溃烂。太医用刀子刮了干净，随后上药包扎。 我招来了人，问了问方圆的情况，方圆情况要好一些，只中了一种毒，好解一些。可督主这边的情况便不是很理想，喂的药，喂进五分能吐个四分。 忙到天色渐暗，义父到了。 我起身迎义父。义父跨进屋内便看着我问道“韶儿，你可还好？” 我摇了摇头“义父我没事。” 义父去看了看督主的情况“皇上已经把这件事交给了我来查，你知道些什么，尽数告诉义父。” 我点了点头，为了督主好好养伤。将义父请到了隔壁的屋子。一五一十的将从头到尾发生的一切相告。从我‘偶遇’紫苑，从她口中得知我与督主的流言，到知道她仰慕督主。再到我听从小朋子的建议。安排紫苑到书房侍奉。再到今日发生的行刺。 这真真是好大一个局，我从一进东厂，便和小朋子交上兄弟。再到流言四起督主遣散膳房的人，紫苑进东厂。我不知道幕后的人是谁，可他知道督主的弱点，是我。 我忍着眼泪讲完，义父沉默了良久。 “韶儿，你也不用过于自责，这件案子义父一定会查清楚。”义父拍了拍我的肩。 我点了点头，让人送义父去提押紫苑和小朋子去锦衣卫昭狱。 此时夜已深，夜空繁星闪烁，独独不见明月。 我回到督主的房间，他仍旧躺在那里，苍白脆弱。我遣了留守在房中的人，想要自己陪着督主。 我在床边跪下，握着督主苍白的手，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我压抑了一整天，逼着自己冷静，控制住情绪，找太医，封锁书房，羁押紫苑，抓捕小朋子。 此刻却再也忍不住了。 若不是我，督主怎么会变成这样。我将刺客亲自送到了他的身边，是我！我罔顾督主对我这般照拂。直至最后一刻他还拼尽全力护我周全，他明明已经吐血虚弱到无法站立。却在最后一刻对我展颜，他是想我不要自责，最后他都在为我考虑。我却这样疏远他，将别人推给他。他甚至逼着自己吃了不喜欢的山楂糕。或许只因为紫苑是我推荐来的人。我想要疏远他，他便几天都不来东厂。我要与他规矩着保持距离，他便随我的意去靠近那个我希望他靠近的人。我真的不是个东西！我混蛋！ 我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嘴巴！ 泪忍不住一起落下。 我无法原谅自己仅仅是因为流言就这样被贼人趁虚而入，害了督主。 “督主，对不起！对不起！”我紧紧攥着督主的手哭的泣不成声。 第二日太阳升起的时候， 我靠在督主的床边醒来，恍惚间仿佛有人在抚着我的脑袋。我缓缓的睁开眼，是督主苍白虚弱的脸庞。 我忍不住的想哭“督主！你醒了！” “你可还好吗？”督主气若游丝，醒来第一句竟先问我我。 我摇了摇头抹了泪“我没事。”我看着督主无比愧疚“督主对不起。” “不要自责，你也只是被他们所利用。”督主苍白的脸，费力扯出一个笑来安慰我“我知道你是不会的。” 听了这句话我更加想哭。 督主忽然剧烈的咳起来，吐了好几口血。我立刻拿过一旁的帕子，可督主已经再次昏了过去。我连忙朝屋外喊道“太医！太医！” 太医院留守了一部分太医在东厂，一听喊叫，便即刻拎着药箱鱼贯而入。我被太医们挤出了房间，我呆愣在一旁，什么忙都帮不上。太医们给督主扎针，灌参汤。 此时李院首从外面进来，我连忙跑上去问道“李院首，带回去的山楂糕可查出是什么毒了吗？” 李院首颇为惭愧道“这毒药中的好几种用料都是不慎常见，有些像是产自西域，极为复杂，只测出了折岩草和蔓菱藤，其余的尚未有头绪，要配这解药着实难呐。” 我焦急说道“这可如何是好？督主早上又吐血了！” “这毒药药性猛烈，若是这几日内依旧没有解药的话。吴提督恐怕就......”李院首蹙眉摇了摇头，走入了督主的房间。 我明白李院首的言下之意，太医院是指望不上了。得另想法子，从紫苑这边想必也是不太可能了。我究竟该怎么做，才能救督主。 “白总旗，方圆公公醒了！”不远处跑来一个护卫喊道。 方圆醒了，太好了！我急忙跑去方圆的屋子。 方圆也是刚醒，还在由人喂药，身子也是虚得很。我屏退了所有人，只留下我和方圆。 我坐到方圆床边，问道“方圆你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 方圆脸色刚恢复也不太好“我好多了，督主怎么样？” 我垂首万分自责“督主吃的山楂糕中是剧毒，太医院也束手无策。”我接着问道“方圆，你可知是谁要害督主？”我想或许可以从此处入手。 方圆摇了摇头“东厂厂督这个位置本就结怨颇多，督主又兼着司礼监掌印，近来朝堂为了实行新政，督主帮着首辅张大人，更是得罪了不少人。想要督主命的人，多了去了。他们既然选择了下杀手，就决然不可能下一个太医院能解的毒。” 看来这条路是走不通了。 我又问道“那方圆你可知，除了太医院的人，京中，或者江湖上还有什么医术高超的人吗？” 方圆略略思忖了会儿“江湖之大恐远水救不了近火，至于京中......倒是有一个人！” 我欣喜万分“是谁！” “前任太医院院首孙太医！他原本已经告老还乡，只不过这几日来京中参加外孙的满月宴，想来应该还在京中。”听完方圆这番话，我即刻起身。 “我这就去请孙太医！” 我跑出房间，在东厂牵了匹快马，又带上了几个兄弟，奔向城郊赵府，孙太医的女儿嫁给了经营茶庄的赵家，满月宴刚结束不到一日，想必应该还在赵府。 一路快马加鞭，我们到赵府的时候却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我命其中一个锦衣卫兄弟去敲门，可敲了许久也没人开。 照理说不应该，可督主已经耽误不得了，我便顾不得礼节，直接破门而入。 大门被破开，映入眼帘的景象惊呆了我。一地的血泊，地上全是尸体。宛如十年前我家的样子。我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快要站不稳。 几个跟来的锦衣卫也没想到回是这样的阵仗，看着我不知该怎么办。 我凝住心神，逼自己冷静下来。向他们吩咐道“去看看还有没有活着的。” “是！”他们分散去查看。 从院中，到厅内，再到后院。一路上，丫鬟小厮的尸体，管家婆子的尸体，我一步步的走过，仿佛回到十年前。我在义父的背上看着家中所有人也是这样躺在血泊中。 “白总旗，孙太医在此。” 我转身过去看，孙太医已经被一刀毙命，他已是白发苍苍本该是含饴弄孙颐享天年的年纪。 不远处的一旁，是紧紧抱在一起的一对，丈夫紧紧抱着妻子想要护住她，两人却被一剑刺穿，至死都抱在一起紧握双手。 “白总旗，这有个婴儿！” 我闻声急忙赶了过去，厨房的米缸内藏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我去探了探鼻息，还活着，这孩子正睡着，浑然不知外面已是怎样的翻天覆地。 我抱起这孩子，不知怎么就泪流满面。我想起了许多，当年娘亲也是将我藏在水缸中，让我躲过了一劫。看着这孩子熟睡的脸庞，我甚至还有些庆幸，这孩子还这样小，幸好不似我当年，已经记事，那样的场景恐怕这辈子都无法忘怀。 我将孩子交给其中一个兄弟，并对他们吩咐道“去查查这孩子可还有什么亲人，另外将赵府的人好好安葬。” “是！” 吩咐完他们，我跨上马，飞奔而去。 大雨倾盆，仿佛天地要在这一刻毁灭。 仅仅是因为孙太医有可能制出解药，他们便灭了赵家们满门。一个前一日还在喜气洋洋办满月宴的家庭，顷刻被屠尽。 何其狠毒的心肠，赵家何辜？ 普通人的命就如此贱如蝼蚁吗？仅仅因为那些在庙堂之高的人争权夺利，便可轻易断送别人全家的性命吗。 可笑，真是可笑。 在他们眼中人命当真卑贱如蝼蚁，一文不值。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7章 解毒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骑马到了南镇抚司，见到了凌越。 凌越撑伞跑来，我下马走向他。 “白韶，你怎么了？”凌越扶住我，我已经快要站不住。 凌越扶我进屋，烧起炭，给我披上一件披风，又递来一杯热茶。 “白韶，发生什么事了？”凌越坐在一旁看着我问道。 我有些失神，盯着那爆裂开来的炭火说道“凌越，我救不了督主了。” 凌越闻言，沉默了许久“白韶，你别灰心，或许还有办法的。” 我绝望的摇了摇头“太医院说无能为力，我问了方圆，他说或许前任太医院首会有办法。我即刻便策马前去，可到的时候赵氏全家都被灭了口。”我看向凌越说道“你知道吗，他们这次是下了死手，定要置督主于死地。” 我已经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才能救督主。 凌越陪我一同沉默。 良久，又是一声炭火爆开的声音。 “或许我知道一个人。”凌越忽然开口。 我仿佛抓到了最后一根稻草“是谁？” 片刻后我便和凌越一起前往锦衣卫昭狱，里面关押着一个人。此人江湖人称‘毒仙’，擅长用毒，也擅长解毒，更擅长以毒攻毒。此人是因为与外邦有私下往来，有通敌嫌疑被抓来锦衣卫的。 被关在锦衣卫昭狱的人都已经被折磨的不似人。唯他不同，虽也有受过刑的痕迹，却不见伤口。整个人依旧悠闲得很，躺在草垛上翘着腿，叼着一根稻草，哼着曲儿，仿佛躺在自家花园。 狱卒开了门，我和凌越跨入这间牢房。 他听见响动，眯着眼侧头瞧了我和凌越一眼“哦，两位锦衣卫大人有何贵干啊？” 我开门见山“此番前来，是想拜托毒仙去救一个人，他身中剧毒，恐唯有阁下能解。” 他依旧瞧着二郎腿，偏过头来打量着我和凌越的衣袍，准确的说是细细看了凌越的衣袍“能让你们二位来求我，想必此人也并不简单。救人可以，可我有条件。” “阁下请说。”我看着他，那人收起二郎腿，走到我面前，盯着我转了一圈。 “让我离开这。”他话一出口，我便料到了。 “可以。”我一口答应，凌越在一旁拉了拉我的衣袖，我不理。只要能救督主，多大的罪名我都能扛。 那人见状倒是喜笑颜开，吊着稻草挑眉说道“诊金十万两。” 凌越在一旁气急“病人都没看，你便有信心能治愈吗？” 那人吊着稻草轻哼了一声“这普天之下，就没有我毒仙治不了的毒。” “好。”我开口，看向他“只要阁下能够治愈病人，事成后，我会将十万两奉上，另外还会给你通关的文书，让你一路畅通无阻离开京城。” 那人咧嘴大笑“果然爽快人！一言为定！” 我已经想好，我有一块一直贴身带着的玉坠，价值不菲。我想不起来是母亲留给我的还是谁，当了它若还不够，我便去借印子钱。只要能救督主，这一切都不算什么。 我与凌越带着毒仙将他扮做一个锦衣卫，带到了东厂。一来是不能让人发现毒仙的身份，他是个被关在昭狱的人，这件事我和凌越都担着砍头的风险。二来东厂恐怕已经混入了人，除了小朋子和紫苑一定还有别的人，否则不可能我和方圆刚决定去找赵家，赵家就被灭了门。 到了督主的房间，我屏退了所有人。 毒仙已经去查看督主的情况，我和凌越在一旁看着。毒仙诊了脉“他应当是中了两种毒，一种是内服的，另一种是外部被利器刺入。外部的毒已经解的差不多，这内服下的毒确实厉害。” 此人果然厉害！说的分毫不差。 诊完脉，他走过来问道“他入口的东西可还在吗？” “在！”当时给太医院送去了一部分，所幸还留了一点。我差人拿了过来。 毒仙细细查看了一番道“我需要一些工具。来检测毒性。” 隔壁便是一堆太医带来的东西，我便都拿了一些过来，以供他使用。 然后毒仙便开始在一旁的桌上鼓捣，还捉来了几只老鼠，给他们关在笼中喂了山楂糕。又在一旁记录些什么。 一直到日渐西沉，才有了名目。 “我查出来了。”他伸了伸懒腰，将一张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的纸递给我，可字实在太丑，我依稀能辨认出几个，就不想再看下去。 “你就直说吧。”我将纸递给了凌越，他看了一眼就没再看。 毒仙给自己倒了杯茶说道“简单来说呢就是这山楂糕里混了几种不同的剧毒。主要的成分有折岩草、蔓菱藤、泣血石、还有缅甸的蛇毒、暹罗的圣魂花、西蕃的紫银蝎。” 前两个是李院首也测出来的，看来这毒仙并非浪得虚名。 我急切的问道“那此毒，如何解？” “简单，等我列个单子。”说罢，他丢了杯子提笔。 我忙拦下道“这样吧，您说我来写。”要是让他自己写，恐怕除了他自己没人能看得懂。 毒仙瞥了我一眼，躺在一旁的塌上，翘着二郎腿开始报药名。 许多药虽然都不常见，但皇宫的太医院可谓囊括了所有，这世上恐怕没有太医院没有的药材，倒也不难办到。 他说完，我写完，便让凌越去太医院抓药，我叮嘱了他一定不能声张，越少人知道越好。我已经担不起任何一丝风险。 我转头看向仍在昏迷的督主。督主，会没事的。一定会。 凌越快马去快马回，回来毒仙便开始煎药，凌越在一旁生火，我给督主喂药。 “他吃完这服药，早则明日午间，晚至明日午后便可转醒，接下来每日早中晚三副，至多半月，便可痊愈了。”毒仙打了个哈欠“不过你们放心，我定然等他痊愈了再走。” 我向毒仙行了礼“多谢，夜也已深了，我让下面的人给你准备一间房，这几日暂且住下吧。” 毒仙笑嘻嘻的凑过来问道“可有美酒？” “有，我即刻就让人准备好，送到房中去。”我找来人安排好毒仙，便对也忙了一天的凌越道“凌越这一天你也十分操劳，早些回锦衣卫去吧。” 凌越似颇为担心我“你也好好顾好自己。” 我点了点头，凌越出了门。 我走到督主床边，握住督主的手。 喃喃开口“督主，没事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从今以后我都会陪着你。” 毒仙果然所料不差，第二日午间我便听说督主便转醒了，我正在熬药飞奔跑去督主的房间，已经乌泱泱去了一堆人，有方圆，还有些督主手下的人。他们围在督主床前，督主正在与方圆说话。见我来了，督主的眼神穿过众人看向我，吩咐了方圆几句，众人便都退下了。房中只剩下我和督主，督主靠在床边气色略微好了些，可仍旧还是脸色苍白。他目光柔和的看向我，向我招了招手。我一步步走到了督主身边，每一步我都走的万分慎重，我下了决定以后无论怎样的流言蜚语，我都不会再离开督主。不管督主对我究竟是什么心思，无论是因为什么而对我关爱、照拂、舍命保护。我已经放下了所有的谨慎、戒备、猜疑，我也不在乎督主是残缺之身，这辈子或许我都要将这份心意埋在心底。从今往后我必会好好守着他，不会再让他陷入如此危险。 我走到了督主的床边，他看着我“不过几日，你清瘦了许多。” 我含着泪，忍住不哭出来，比起督主受的苦，我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督主你感觉好些了吗？可还有哪里不适？” 督主对着我微笑“我很好，没事了。” 督主明明脸色差的可怕，说话声音都是气若游丝的，却仍旧如此宽慰我。我懂他是不想我为此事再自责。可我怎会不知毒仙都已经告诉我，经此一番督主的身体大不如前，恐损寿元。 督主不想我担心，我便也装出一副释然的样子，我冲着督主笑“那就好。” 屋外有人敲门，我去开门是送药来的，既然督主要喝药也好好好休息我便退了出来。 拐角正好遇上方圆，我就把他拉到一边，确定四下无人，对他说道“东厂的人须得好好排查一番了，必然混入了从外面安插进来的人。” 方圆点了点头“此事我也已经察觉，已经着手在办了，你放心。” 方圆做事我自然放心。 我与方圆告别，督主已醒该是早日送毒仙离开的时候了，凌越已经开始着手安排死囚在牢中替代毒仙，伪装成畏罪自裁的样子。 我去当铺当掉了一直贴身戴大的玉坠。老板只看一眼便开出了高价，问我另一半在何处，可要一起当了。另一半？这玉坠是一对的吗？或许戴在哥哥身上？又或许是长姐？我已经记不得了。这玉坠是我唯一思念他们的故物了，纵使万分不舍，也不得不当了它。加上我这些年存下的银子，凌越也资助了我一些，凑足了十万两。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8章 宝儿 冬至这日，京城大雪纷飞，银装素裹。 我安排好了马车，送毒仙离开京城。城外的风雪更大，地上已经积了厚厚的雪。我站在马车旁将银子交给了毒仙。 他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后了，兴奋的数着钱，点完朝我挑了眉“多谢了，总旗大人。” 我又将通关的文书交给他“从今往后你便要隐姓埋名，永远不要再回来了。” “便是求我，我也再不会踏入京城一步了。”他将文书收入囊中，随后笑嘻嘻的凑过来略带玩味的表情对我说道“白总旗在下可好心提醒你一句，将自己的男郎藏在太监堆里，虽然聪明，可到底不是长久之计，还是早做打算啊。”说我他就下嘻嘻的上了马车，迎风飘雪驾车而去。 留我在风中凌乱，他在说什么？男郎？莫不是指的督主？这几日也没人顾得上告诉他督主的身份，而我这几日对督主确实过于关切，是引人误会。可他说我把督主藏在太监堆里是什么意思，督主也是太监啊，难道督主是货真价实的男人？我大为震惊，想要问清楚，可马车早已经跑远了。 回东厂的路上我一直在想毒仙说的这番话，这事儿我又不能真的向督主去求证，再说了督主怎么能跟我说，这可是掉脑袋的罪名。就像我也不敢跟督主说我女扮男装的事，怕将来若是事发定会连累他。不过倒是可以去向方圆打听打听。 回了东厂我去找了方圆，他正看着查来的名单，上面都有可能是被外面安插进来的人。我凑过去问道“方圆，你知道督主是为什么进宫的吗？” 方圆一听抬起头，看着我“你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我尴尬的笑道“我这不是想多了解督主嘛。” 方圆想了想道“好像是因为家境贫寒又欠了债吧，我也不是很清楚，督主从来都不说的。” “那督主是几岁进宫的？”我再次试探发问。 “十八岁。”方圆十分确认。 “你这么肯定？”我质疑道。 方圆看着我道“那可不，咱督主的奋斗史你知道吗？我可是倒背如流。” 我饶有兴致的坐到一旁，抓了一把桌上盘中的瓜子，开始嗑起来。方圆放下正事迫不及待的开始介绍“督主刚进宫被分在御马监，从最底层的洒扫开始做起，干最脏最累的活，吃最少最差的饭。刚进宫的几年是不会有好日子过的，都要受些气。可督主第二年就做到了御马监监督太监的职位。第三年调入皇城，第四年升到了御前。当时正值夺嫡乱局，大皇子与三皇子争得不可开交。可督主在当时就看中了当今陛下，陛下当时只是个不受重视的七皇子，生母仪嫔早逝后宫没有支持，朝中更是没有半分人脉，二十多岁了还未封王。督主用了六年的时间，与陛下斗倒了大皇子与三皇子，一个被废爵幽闭同年病逝，另一个被圈禁于景山郁郁而终。此后陛下被封为太子，荣登大宝。督主也掌了司礼监又提督东厂。” 听完我愣神了许久，我只觉得督主一定吃了许多的苦。 “怎么样？督主是不是很厉害？”方圆问道。 我点了点头，又想到一点“方圆，若是想要入宫，要去哪里净身？” “民间有许多刀手，京城脚下最出名当属王一刀了，许多人都是在他那里做的，好像督主也是吧。”方圆回忆道。 我了然，准备去探个究竟。起身向方圆告辞。 冒着风雪我一路问找到了王一刀的地方。在一个巷子中，装修的还算不错。我踏入便点名要找王一刀，见我穿着飞鱼服自然也不敢怠慢，我便见到了王一刀其人。 “不知锦衣卫大人来我这何事？”王一刀给我倒了杯茶。 我开门见山道“听说王老板手艺京中闻名，不少人都是您操刀的，便来向您打探个人。” “请说。”王老板倒是直爽。 “我听说如今的吴提督，当年也是在您这做的？”我打探道。 提起吴提督王老板喜笑颜开“你是说吴衍，吴提督？啊哈哈哈，确是确是。” 王老板为什么这么开心？我不解，王老板自顾自的说道“我也没能想到吴提督会一路走到了如今的位置，当年看起来不过是个呆愣愣的小子，真是世事难料啊，哈哈哈。” 以督主这般风姿容貌，心思深沉怎会是个呆愣愣的样子呢？难不成督主是进了宫才开始心思深沉的？ “那，王老板，我能去看看吴提督的宝儿吗？”我问道。 王老板笑的开怀“那当然当然，您请。” 我被王老板请到了一间雅致的房中，中间便挂着一竹篓，外头贴了张纸上面写着督主的名字和生辰，督主竟然是冬至的生日，可那不就是今天吗？ 王老板向我介绍道“吴提督的宝儿可是单独放的，日日有人焚香洒扫。” 我好奇道“没想到王老板竟然如此上心？” 王老板笑的开怀“能不上心嘛，我能不能退休养老可全靠这宝儿了。” “此话何意？”我不解。 王老板了然的向我解释道“您出身锦衣卫自然不知道，咱呐~百年之后入土为安讲究个‘全尸’，所以等宫里的公公们百年之后自然是要将宝儿都赎回去的。至于吴提督他老人家在如此高位，想必这...”王老板搓了搓手做了个手势，挑了挑眉“这自然是少不了的。我可不得日日精心让人上心伺候着嘛。” 看来王老板干这一行是挣了不少钱啊，我向王老板告辞。 走出巷子，我便在想，我连督主的宝儿都见到了，那督主自然是货真价实的公公无疑，可毒仙为什么又要说那番话呢？确实令人头大。 罢了，不想这个了。知道了督主是今日生辰，我便好好想想怎么给督主过个生辰吧。 生辰自然是要吃长寿面的，我回了东厂便跑去了膳房。这几日膳房裁撤了不少人，今日又是冬至，膳房上下都在忙着准备饺子。我瞧着也没人能帮上我，便撸起袖子自己干，不就是和面嘛，我可以！ 可这面团不是水多了就是粉多了，很是难和。等到我终于和完面，扯成面，天色也暗了。我赶紧把面下出来，又煎了蛋，烫了些蔬菜。完成后，我装入食盒，带去督主的房间。 督主此时刚喝完药，正靠在床边看文书。 我将食盒放在桌上，走到督主床边“督主今日就先别看了。” 督主闻言放下文书，瞧着我“怎么了？” 我朝着督主笑道“你猜猜我带来了什么？” 督主的眼神看向桌上的食盒“是什么？” “督主，你猜猜嘛，今日是什么日子？”我将公文理好，放到一边。 督主思忖了会儿“今日是冬至吧，是饺子吗？” 我摇了头，督主都知道今日是冬至了，怎么就没想到今日也是他的生日呢？ 督主很疑惑“不是吗？” 我忍不住公布谜底“督主，冬至是你生辰啊！您怎么不记得了？” 督主的神情有些古怪，我看不懂。 “你怎么知道今日是我的生辰？”督主的话语中没有欣喜，反而冷静镇定的可怕。 我总不能说我今日是去看了督主的宝儿吧，便说道“我是听方圆说的。” “方圆并不知道我的生辰，整个东厂也没人知道，说实话。”督主忽然无比正经。 我自然也不敢再编，老实说道“我今日去了王一刀那儿，见到了督主您的......上面有生辰八字。” 完了督主不会生气吧。 “你怎么想起来去那儿？”督主发话问道。 这我该怎么说，因为毒仙说您是个男郎？我就想去看看您是不是真的净了身？这样说出来估计会被打死吧。 “我就跟方圆闲聊，他说起督主您这些年的经历。我便想去看看，多了解您一些。”我垂着头，不敢看督主。 督主忽然摸了摸我的脑袋“好了，我没有怪你。食盒中是什么，拿来吧。” 我去将长寿面端了出来，递到督主面前，督主细细端详了一会儿道“这是你自己做的？” 我点了点头，我看见督主夹了一筷子，面条有的粗有的细，实在有些惨不忍睹。 我紧张的看着督主“督主，要是不好吃，就别勉强了。” 督主嚼完一口面，闭眼下咽“你第一次做，已经很好了。” 我有些受挫，但应该还有些改进的空间便想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便凑过去看面到底是哪里不好，青菜好像还有些生，蛋好像煎老了，汤里的盐可能放的有些多。凑得近了，有些被面的热气迷了眼，我揉了揉，抬头正好对上督主的眼神，我什么时候和督主凑的这么近了？不过督主可真好看啊，虽还在病中，有些病容，可更像是个病美人。 “可看够了？”病美人发话了。 我赶紧离远了些，说了句“督主生辰快乐！”便即刻跑开了。 我跑出了督主的房间，感觉自己心跳的飞快气息不稳，督主真是太秀色可餐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9章 过年 这日我听说义父来了东厂，应当是案件有了结果。我便赶去了书房，顺便带上了督主的药，督主已经好的差不多，已经可以下地，此刻正在书房见义父。 到了书房外，我见方圆正站在门口。我上去问道“督主和义父在里面？” 方圆点了点头。 我和方圆默契的站在一旁，既然连方圆都没有进去，想必在谈很重要的事，我便和方圆一起等在屋外。 良久督主在里面喊了一声“方圆。” 方圆应了一声，便推门而入。看起来督主已经和义父谈完，义父已经起身。督主见我来了，便说道“既然你来了，就去送送你义父吧。” “是。”我将药交给方圆，便送义父出东厂。 路上我忍不住开口“义父，案子查的如何，是谁要向督主下此杀手？” “对方既然派出了死士，必然切断了所有的线索。紫苑和小朋子受遍刑罚一口咬定无人指使。”义父如此说道。 “那查不到了？”我实在气急，那帮人把督主害成这样就得不到一点惩罚吗？ 义父宽慰我道“其实吴提督心里是清楚的，无非是那几个政敌。他心中有数。” 我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 送到了东厂门口，义父便上了马车走了。 我走回书房，督主刚喝完药，我默默地收拾药碗。 “想必案件的事情你也问过你义父了。”督主忽然开口，不知什么时候方圆已经退了出去“有什么想问的？” 我忍不住问道“督主，您心中既然知道是何人所为，难道就这样放任他们吗？” 督主合上奏章“摧毁一个政治人物最好的办法不是杀了他，而是砍断他此生的政治生涯，知道吗？”督主语气温柔仿佛在教孩子念诗，可话语下之意却令人不寒而栗。 我了然的点了头。既然督主已经开始有所打算，我便放心了。 已近深冬，马上就要过年了。这些日子督主多在司礼监，我便也跟着在司礼监多些。年下有许多事情要忙，督主这几日也多在宫中。司礼监也是处处张灯结彩一派过年的氛围。 我站在廊下瞧着几个小太监正在挂灯笼，今年的冬天往年更冷呢。雪已经下了好几场，屋檐上积了厚厚的雪，雪又纷纷扬扬的下起来。我便吩咐了人，将门前的雪扫一扫，算时辰督主也快回来了。 不一会儿，督主便和方圆回来了。督主披着黑狐披风走在雪地中，风姿耀眼的让人挪不开眼。若是督主不是督主，我只是个寻常女子就好了。我这样想着，督主已经走到廊下。 督主抖了抖披风上的雪花，将手中的暖炉递给我“怎么站在廊下吹风？快进去。” 屋内早已经烧好了炭火，备好了热茶。 督主喝了口热茶说道“今日遇上了你义父，小年这日他在广月楼定了宴，到时候早些去。” 我应了声，每年过年义父都会带我和凌越一起吃顿饭的。 小年这一天，我早早便到了广月楼，等了许久凌越才来。 “我都等的快饿死了，你才来？”我向凌越抱怨道。 凌越解下披风挂在一旁“对不住，我去叫小二上菜。” “哎。”我叫住凌越“不等义父了吗？” “义父忽然被叫去宫里了，让我们俩别等了。”凌越去叫了小二上菜。 菜都是义父点的，自然都是我和凌越爱吃的，酒酣，凌越向我敬酒，他一喝酒就上脸，面色通红“白韶，咱说句真心话，你拿不拿我当兄弟！” 我无奈笑道“凌越你醉了吧，说什么呢？” 凌越按住我端酒杯的手，说道“我没醉，你就说拿不拿我当兄弟！” “我拿你当亲兄弟。”我觉得凌越是醉了，现下还是都顺着他为好。 凌越一手举着酒杯，一手一拍桌子“那你说，你和吴提督是怎么回事？” 我和督主？怎么了？我一脸疑惑的看着凌越。 凌越又灌了一口酒，指着我说道“你别说你不知道，我在锦衣卫都听说了！” 我没想到这谣言已经已经传到了锦衣卫，还被凌越听到了。 凌越忽然握住我的手，眼中含泪“跟哥说，是不是吴提督仗着势大逼你？你说，哥就去跟他拼命也要把你带回锦衣卫！” 我有些无奈，却也只能柔声对凌越说道“督主没有逼我，是我自己喜欢督主。” 凌越闻言开始嚎啕大哭，我吓得赶紧捂住他的嘴，嚎得被人听见还以为怎么了呢。凌越含着泪红着眼拍着我的手“是哥不好，这些年也没好好给你安排个姑娘接触，让你变成了如今这样，是哥对不起你，总以为你还小，哪成想你现在，啊啊呜......” 我连忙赶紧再次捂住凌越的嘴，他只得呜呜呜的抽泣。 我有些脑子疼。 凌越倒是不吵了，开始一杯杯的给自己灌酒“白韶，你可知道你以后要面对的是怎样一条路吗？” 我给自己也倒了杯酒，一饮而尽“我知道。” 凌越举着酒杯看着我“受人鄙夷，遭人白眼。这名声传出去，你往后都没办法娶妻生子。而吴提督他可照样是权倾朝野，身边要什么人就有什么人。” 我看着空荡荡的酒杯“我知道。” “你当真想清楚了吗？现在回头斩断一切都还来得及。”此时的凌越仿佛无比清醒，眼神明亮。 “凌越，我想的很清楚。”我冲着凌越展出一个笑容。不管前路如何艰辛，不管他人如何看我，我都甘愿。不管督主对我究竟是看重，还是爱怜。我知道他心里有我，我能感觉到。就算他是喜欢我男身的样子，无法接受我是个女子，往后将我抛却，我都可以。我想的很清楚。 我看向已经醉去的凌越“凌越，谢谢你，这么为我着想。” 年很快就近了，我也放了假。我第一次来到了这间督主替我安排的小院子，虽在闹市区，却很僻静。里面也打扫的很干净，家具一应俱全。 我将里里外外都贴上了春联，挂起了灯笼一派过年的氛围。我看着被风吹的摇曳的红灯笼，心中空荡荡。凌越双亲虽然不在好歹有些族亲，义父有家庭，只有我，又要独自过年了。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我刚搬来，会是谁呢。 开了门，原来是方圆。 我异常高兴“方圆你怎么来了？” 方圆搓了搓手道“督主今日在府中设年宴，一同去吧。” “好啊！”我喜笑颜开，跟着方圆到了提督府。 里面忙的热火朝天，来了不少东厂的熟人。想必都是独自在京中过年的。大家正聚在一起包饺子，我也参与了进去，虽然包的有些惨不忍睹。 “这饺子下了锅可都得露馅啊。” 我转头一看，是方嬷嬷，方嬷嬷手把手的叫我包饺子，我勉强包出了几个像样的。 夜晚开席我与方圆坐在一块，督主到场说了几句话之后就开席了。菜一个个的上，酒一杯杯的喝，很快便热闹起来，大家勾肩搭背，称兄道弟喝酒划拳。我也喝了不少有些头疼，便离了席，走到后花园吹吹风。 夜晚的风很冷，月色却好。我瞧着月亮，想起小时候家中过年总是很热闹，爹爹忙了一年，一定会在这一天放下公务和娘亲一起包饺子。哥哥和我会围在暖暖的炉火边烤栗子吃。年夜饭都是我爱吃的菜，吃完年夜饭一家人一起围炉烤火守岁。不过我总是会忍不住困意早早的睡去，等到第二日我睡到日上三竿了，长姐就回来了，我最喜欢长姐了，总是会给我带好多好吃的回来。接连几天家中都会有许多人来上门拜访，还会有许多哥哥姐姐一同来玩，我最喜欢的便是顾家的哥哥了，人长得好看，脾气也好，总是很温柔的笑着，不像哥哥老是欺负我。 如今我也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变成了一个大人。记忆中的人都已经在十年前离我而去，只留下我一个了。 我看着月亮，一行热泪留下。我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回头一看是督主，他身形单薄站在月光下，他看着我眼中似有千言万语，我们良久相看无言。督主温柔的笑着对着我张开了双臂，我又是一行热泪留下，奔向了督主的怀中放肆哭泣。督主一下一下抚着我的背，任由我眼泪鼻涕蹭了他一身。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睁开眼又是熟悉的房间，门外响起敲门声“白公子，您醒了吗？”是方嬷嬷的声音，我下床给她开门，方嬷嬷端来了一碗醒酒汤“白公子昨夜喝多了酒又吹了冷风，喝完醒酒汤吧。” 我接过醒酒汤“谢谢方嬷嬷。”我一饮而尽。 方圆正踏门而入，一脸笑意颇不正常。方嬷嬷端着空碗走后，方圆神秘兮兮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包递给我。“昨日你离席早，这是督主发的红包。” 我接过一摸还挺厚，打开一看立马丢回了方圆手中“督主......是疯了吗？” 方圆瞪了我一眼嗔怪道“你才疯了呢，怎么说话呢。” “那督主为什么往红包里塞这么多钱，昨日来的兄弟们没有八十也有六十，这么发下去，督主这么有钱的吗？”我很疑惑也很震惊，我知道督主有钱，没想到督主竟然这么有钱！ 方圆拿着红包敲了下我点头“想什么呢，这大红包就你独一份儿，其他人的哪有你这个数。” 闻言我自然欣喜异常，抢过方圆手里的红包开始愉快的数钱。正好最近为了凑毒仙的十万两穷的要吃土，还欠了凌越不少钱。这下可还了钱还能富余不少呢。 过年真好！督主真好！ 过年这几日督主自然也没什么公务忙，都在府中。我收了督主这么大一个红包自然要好好殷勤狗腿一番。 督主喝茶我添水。 督主看书我焚香。 督主用膳我布菜。 督主净手我递帕。 督主下棋我收子。 督主午睡我烧炭。 我正拨弄着炭火，想着够不够旺。督主侧卧在塌上捧着书开了口“你这殷勤也献了大半日，受之有愧就好好在公事上用心，回去歇着吧。” 我略胆怯的问道“那督主，您为什么要给我这么大一个红包呢？” 督主捧着书，似在看又不似在看“你自己觉得呢？” 我自夸起来毫不含糊“定是因为我办事得力上心，甚和督主心意！”除了上次打碎了督主最爱的钧瓷天球瓶，再上次把督主养在东厂的几条楼兰锦鲤给喂撑死了，再再上次将督主批好红的奏折打翻浸透了墨汁......总的来说我还是挺优秀的。 “咳咳咳......”督主以书掩面咳了几声。 我立马倒了杯茶递上“督主，您没事儿吧？” 督主接过喝了口茶“你倒是对自己颇有认知。” 嘿嘿，那可不。正好方圆有事来找督主，我便知趣的退下了。过年这几日可说在督主府上过得是相当自在了，好吃好喝，还有钱花，人生乐趣莫过于此。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0章 遇虫 年很快就过完了，既然拿了督主这么大的一个红包自然要卖力做事了。 这日我奉命从提督府拿督主的印章送到东厂，路过东华门却突然下起雨来，我只得在檐下暂时避雨，不过幸好这印章要的不急，今日送到就好了，只是这春雨也来的太早了些，元宵刚过，天还未回暖。春雨一下真是冷飕飕的，我不禁打了个喷嚏。 我瞧着路上有不少人被这场猝不及防的春雨给淋湿了。有冒雨狂奔的，也有在屋檐下躲雨的。 “这位小哥好生面善，不知是否在哪见过？”一朝气的男声。 我穿着飞鱼服，旁人避之不及，居然还有说面善的？我回头一瞧，也是在檐下避雨的主仆俩。跟我搭话的男子衣饰华贵不凡，年龄与我相仿，瞧着像是从宫中来，似是宗室子弟。 我碍着此人的身份，向他行了个礼“在下未曾见过公子，想必是公子记错了。”我觉得他的眼神有些怪怪，不愿与他多搭话，站远了些。 没想到此人还凑了过来“哎，缘分这东西多奇妙，今日你我一同困在这檐下，可不是上天的安排。” 这人是个什么鬼？话语暧昧，这种话像是骗姑娘说的，怎么用我身上了。我不由得反思检查了下自己，今日装扮的一如往常十分英气，没毛病啊。 他目光上下打探，让人十分不舒服“看小哥衣着是锦衣卫的人，不知在哪里述职啊？” “无名小辈罢了，不值得公子过问。”我又往旁边站了些。 “那不知小哥可有婚配啊？”他又凑过来。 这人怎么尽问些奇奇怪怪的问题，我不再搭理他。谁知他一步靠来，揽住我的肩。一阵熏香的味道，这人怎么这么奇怪大男人熏这么浓郁的香。我想将他推开，碍于他的身份也不敢使重力。 他倒是觉得我欲迎还拒，来了兴致“小哥若是得空，我知道有家酒楼很是不错，不如赏脸前去？”他倒真是蹬鼻子上脸了。 我重重踩了他一脚，他吃痛后退扶着墙才勉强站稳。 “抱歉，雨天路滑，公子当心。”我说完便用袖子遮着头，跑入了雨中。 今日这是什么运气，遇上的什么糟心人物。 我冒雨跑回东厂，正好遇上准备给我去送伞的方圆。 “你怎么冒雨跑回来了？都说了印章不着急的。”方圆拿过帕子帮我擦了擦了衣服上的水迹。 “别提了，路上遇上了只恶心的鼻涕虫。”我这衣服都能拧出水了，还是换一件罢了。我将印章递给方圆“我去换身衣服。” “鼻涕虫？”方圆接着印章十分不解。 这日方圆忽然偷偷的将我拉到一边问我话。 “你是不是背着督主惹什么祸了？” 惹祸？我最近挺安分的呀，没组织酒局，也没有不务正业，更没有犯什么错啊。我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 方圆一脸正色“有人在东厂打听你。你知道吗？” 我又摇了摇头，这我更是不知道了。 方圆见我一问三不知，也是无奈了“总之这几日好好待在东厂，没事别出去了。” 我一脸慎重的点了点头。 我真的仔细想了想今年真的不是我的本命年，我怎么能这么倒霉，我只是从东厂去司礼监换个班，竟然又遇见了那日见到的鼻涕虫。 我瞅见他的第一眼便飞速的转身，却还是被一眼看到了。这次他竟然带了一堆人来，干什么？路上围堵吗？鼻涕虫带来的人将我围了起来，看样子不过是小厮罢了，打不打得过我还得另说呢。我握紧了绣春刀。 鼻涕虫缓缓走了过来，笑的一脸不怀好意“白总旗，可叫我等的好辛苦啊。” 他这话什么意思，感情这几日在东厂打探我的人就是他？ “原以为是个不开窍的，没成想是个已经傍上了大腿的。”他走近我，绕着圈打量“我说你跟着那吴衍有什么意思？他说破天不就是个太监，哪能懂怎么疼人呢？不如跟了我？” 这下我确定了三点，第一：这恶心的鼻涕虫是个断袖。 第二：他居然把心思动到了我头上。 第三：他居然敢侮辱督主！ 我正要拔刀，他却往后一闪，后头的小厮们即刻便围了上来。他藏在人后露了半个脑袋说道“你可知道我是谁吗？敢对我拔刀，不想活了吗？” 我狠狠盯着他，他一脸自傲的报家门“本王是当今陛下的九弟，陛下亲封的岐郡王。” 我握着刀的手一顿，这个人，动不得。他这荒唐王爷的名声可谓是如雷贯耳，家中已经娶了不少妾室，还去春芳院那种地方与男倌厮混。简直是个变态。 鼻涕虫见状倒是得意起来，知道我动不得他，大胆的拨开小厮围住的人墙，走到我身边“你说本王还偏偏就喜欢你这幅刚毅不屈的样子，这俊俏的脸蛋配这一身飞鱼服真是迷人心神。”他伸手便想来摸我的脸，我立马弹开，真是恶心人。 见状他眉头一皱，恼怒起来“都这会儿了，还装什么清高样。本王倒想知道你在吴衍的床榻是不也这么不近人情？” “你住口！”我吼道。 他一挑眉“哟，怎么还不让人说了？”他朝着边上的小厮一挥手“来人呐，给我摁住他。” 即刻小厮们围上来将我的双手反制锁在背后。鼻涕虫一脸高兴的走上前来，伸出手抚过我的脸庞，我一脸嫌恶的转开了头。 他冷笑了声凑到我耳边说道“我到要试试你是不是在床上也这么清高。”他朝着边上的小厮道“把他给我带走！” 我脑子飞速转了一圈，与其到他府上出手，不如就地解决，皇城脚下他就算再大胆也不敢真的拿我怎么样。 我飞身将两个压着我的小厮踢开，见状其他人便围了上来，我不能用兵器，只得赤手空拳与这般拿着武器的小厮们打斗，他们自然大多不是我的对手，唯有一个略上了年纪一直跟在鼻涕虫身边的大胡子侍卫，我恐怕不是对手，其他人都不在话下。不一会儿就都趴在地上了。 大胡子挡在鼻涕虫身前，拔刀。 我与他对战十分没有把握，必要时刻只得拔刀了。只是在这皇城边上，不远处就有守卫，在这动刀，罪名不小。 “聂临！想什么呢？上啊，把他给我拿下！”鼻涕虫恼火的在一旁叫嚣。 我与那大胡子都在互相试探，看谁先动手。 “住手！” 是方圆的声音！我惊喜的往后一看，居然还有督主。这下我的大靠山可来了，看这鼻涕虫还怎么嚣张。 我收起了刀，那大胡子也收了手，立到了鼻涕虫一旁。 督主走到我身旁，看了我一眼，转头瞧着鼻涕虫“岐郡王，不知发生了何事？” “我说吴提督，你可得好好管管你身边的人了，将我这小厮们打成这样，你说这账怎么算？”这鼻涕虫倒是恶人先告状，忒不要脸。 督主看了看周围一圈躺着的小厮们“那岐郡王想要怎么算？” “我要将他带走，好好算算这笔账。”鼻涕虫指着我说道。 “岐郡王叫了一帮小厮来围堵我的护卫，他正当防卫将人打了，本督确实要与岐郡王算算这笔账。”督主顿了顿道“不知岐郡王是想起去大理寺、都察院还是刑部？” 我觉得督主挡在我身前的样子十分伟岸，不禁偷偷笑开了花。一个荒唐王爷半分实权没有，如何敢于督主相抗。 鼻涕虫自然是气急，也知道此事闹大与他并无好处，便悻悻领着人走了。 我正笑着瞧鼻涕虫碰了钉子，督主忽然转过头来，吓得我一激灵。 “随我回去。” “哦。”我闷闷的应了声，真是的，我又没做错什么，鼻涕虫找上门来能怪我吗？ 司礼监内 督主高坐，我立在一旁，垂着头。 “今日可吃亏了？”督主问道。 吃亏？那不能够，我怎么可能被鼻涕虫吃了亏，我摆了摆手“吃亏倒是没有啦。” “那你可知道在皇城脚下持械斗殴的罪名？”督主又问道。 我很怂的点了头，可我这也是迫于无奈啊。鼻涕虫要是真把我带走了，督主您就是想找我也找不回来了啊。 “往后遇到这种事，能逃就逃。若逃不了便杀了，别顾忌着委屈了自己。”督主语气淡淡。 听得我一愣愣的，督主刚刚说，若逃不了便杀了？！杀了谁？鼻涕虫？还是那个大胡子护卫？这俩人我都不敢下手啊，再说杀人这罪名可比在皇城脚下持械斗殴严重的多吧！督主是怎么了？ “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督主的语气听不出是生气还是正常盘问。 “就那日在东华门下躲雨，今儿是第二回见着。”我老老实实交代。 “行了，你下去吧。”督主发了话，我就退了出来。我觉得督主今日有些奇怪，我至今怀疑那句若逃不了便杀了，是不是从督主嘴里冒出来的。难不成是我听错了？ 开年就这般不顺，是该去庙里拜拜佛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1章 秘密 今日又下雨了，伴着春雷。 下午我休沐，准备交接下工作就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我特地绕去广月楼买了只烤鸭，正想着回去是片着吃呢？还是撕着吃呢？却被前头的一人挡住了去路。我将伞撑高了些，居然又是那只鼻涕虫！他今日居然是一个人，笑的一脸勉强。 先是深深向我鞠了一躬，吓得我后退了三步。 “白总旗，之前的事对不住了，吴提督已经说过我了，我感觉十分歉疚，今日是专程来向你赔礼的！”说罢又鞠了躬，态度极其诚恳。 雨天，撑伞的人多，显得路更窄，我跟他堵在路中央很是说不过去，便朝边上的小巷子挪了挪。 他这番样子，我也不好过多追究显得我小肚鸡肠“没事没事，往后你多注意就是了。” 他张口说了什么，可雨太大，我没听见，加之天上忽然砸下一个雷来更是干扰听觉。我不由凑近了说道“你刚才说什么？” “我刚说......”他眼神一抬，忽然手中朝我洒来一阵药粉，我即刻眯眼，这可味道却已经吸进鼻子，好刺鼻，是迷香！他大爷的，大庭广众他居然用迷香！ 我失去了意识，最后一眼是鼻涕虫奸计得逞的笑容。 醒来的时候我脑子依旧不是很清醒，我活动了下四肢，酸软无力，这屋里熏的什么香，也太浓了吧。 我勉强撑起身体，发现自己在一间装饰颇为奢华的房间中。一张大的夸张的红木雕花大床。这该不会是鼻涕虫的地方吧？我心中警铃大作。 此时门被推开，鼻涕虫走了进来，我看见门口还站了不少守卫，还有那日见到的大胡子。 鼻涕虫笑的不怀好意，关上门一步步朝我走来“我说你，还不是落入本王的手中了吗？” “你......站住！”我发现自己连说话都极其费力。 “你以为你现在还能怎样？我给你下的药那可是重金买来的，包管你一天一夜都动不了武。这房中还燃了上好的迷情香，怎么样是不是很好闻呐？” 若真是这样，我恐怕凶多吉少。今日我休沐，未必有人会发现我不见了，最早也得明天一早。 鼻涕虫一步步靠近，爬上了床。我盯着他，趁他拖鞋的间隙用床幔，将他绕住。自己摔下床，痛处让我清醒了些，我想奔过去打开门，却发现被锁住了，根本打不开。 我用尽力气瘫坐在地，神志越来越不清醒。 此时鼻涕虫已经解开床幔，向我走来“没想到你到现在还想着要逃。怎么跟了本王不好吗？吴衍那死太监能给你什么？无非是钱，升官，这些本王也能给你啊。” 我艰难的摊在地上后退，瞧见妆台前的一把剪刀，奔过去拿起，用尽全力朝自己手上划了一道，血即刻染红了飞鱼服，疼痛让我顿时清醒。 “你这是做什么？”鼻涕虫似乎急了，想要先稳住我“你先把剪刀放下，别冲动。” 我倒不至于要自尽，那多不划算起码要拉鼻涕虫陪葬才不算亏。我举着剪刀说道“你放我走，什么都好说，否则等明天督主知道了......” “他知道了能如何？你不过也就是他的一个床伴，他还能为了你跟本王过不去吗？”鼻涕虫一步步靠近，我已经退无可退。 我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有奇怪的变化，不住的开始发热发烫，脸上更是滚烫。身体的感觉好奇怪，许多感官都被放大，嗅觉、触觉、仿佛是迷情香起作用了。我有些站不住脚。 鼻涕虫见状一把夺过我的剪刀扔向远处，将我按倒在床。我要推开他却使不出力气。他压在我身上抚过我的脸“你这张脸啊，难怪吴衍宠你了，仍谁看了都要心痒啊。” 他说罢就开始扯我的衣服，我想奋力挡住，却丝毫无用。 “你滚开！”我的声音已经沙哑，完全没有力气反抗。 “那吴衍怎么懂疼人呢，今晚就让本王好好来疼你，包管你过了今夜再不会想那死太监了。” 飞鱼服已经被扯开，里衣也被扒开。我不争气的流出泪，想要反抗却使不出一点力气。 直到露出光裸的肩膀，看到裹胸鼻涕虫停下了手“你，竟然是个女的？” 我祈祷着鼻涕虫这个死断袖对女人没有兴趣，可他竟然笑了起来“哈哈哈，这可真是有意思了，巧了本王也是娶了几房妻妾的，再说你这般容资，不如跟了本王，在府中做个夫人，多好。何必当这锦衣卫打打杀杀呢？” “滚！”房中迷情香燃得烈，熏的我头晕。 鼻涕虫扯开了我的裹胸，我在想我能不能用这布条勒死他。 他勾起我的下巴，将我的头发散下“这么一看，你到真是羞涩可餐啊。”他迫不及待的开始脱自己的衣服“你别说，这迷情香可真是有用，今夜定叫你好好见识见识本王的雄姿。” 此时门外忽然响起打斗声，片刻锁住的门便被踹开，是督主！我一见到督主就忍不住眼泪。督主用刀柄击晕了鼻涕虫，他来不及说半个字就倒在了一旁。督主将我扶起，披好衣服，我终于止不住的崩溃流泪。督主将我抱紧安慰着我“没事了，没事了。”我伏在督主肩头抽泣。 “怎么留这么多血，伤着哪儿了？”督主声音轻柔，我却止不住的哭“让我帮你看看，好吗。”督主将我衣服披紧，看到我血流不止的手臂，将自己的衣服撕下一条来，包扎我的手臂，又脱下自己的外衣，给我披上。用手抚去我的泪“别怕，我带你回去。” 督主将我抱离房间，我看到门外的守卫们都已经倒地，方圆持剑站在一旁。 “方圆，剩下的事交给你。”督主声音冷冽，完全不似刚才哄我的样子。朝着方圆吩咐了一句。 “督主放心。”方圆持剑走入了房中。 督主将我抱上马，环抱住我，策马而去。夜晚的风很凉，可我的身体不住的发热。我能感觉迷药的药力在退去，而迷情药的药力在升腾。身体好难受，我在督主怀中挣扎着想要将几件外衣脱掉。 “怎么了？”督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酥了半身，这是极大的诱惑。我整个人不住的往督主怀里钻。 一路上督主都将我固的紧紧的。 到了提督府，督主抱我下马，我已经紧紧地揽住了督主的脖子。 一路回房，我在督主怀中，看着他下颚的线条与喉结，与起此彼伏的呼吸声交织。我感觉自己要疯了，眼神完全无法看向别处。 回房，督主将我放在床上，便想转身，我依旧紧紧抱住他，不让他离开半步。 “我去给你拿止血药，乖。”督主想来扯我的手，我紧紧抱着督主的脖颈不肯撒手。督主本想来扯我的手，我犟着不肯放，一用力抱着的布条就开始渗血。督主也不敢动了。只得在床边半蹲着任我抱着。其实我现在没什么痛觉，只是觉得督主身上仿佛特别好闻，忍不住想要靠的更近，身体也止不住的想要有更多的接触。 “督主，我好难受。” “我知道。” “督主，你不要走好不好。 “好。” “督主，我喜欢你。” “......” 我感觉到督主浑身一震，整个人僵住了。可我好热，真的好热，我身上的衣服本就裹着，动作一大便直接落下来了。身体的感觉好奇怪，好像是是从身体里发出的信号，想要索取些什么。 我微微放开了督主，他向来万事尽在掌握，难得一副震惊又不知所措的样子。我笑起来了，戳了戳督主的脸蛋，哇，手感真好。我看着督主好看的眼睛问道“督主喜欢我吗？” 督主愣住了，我好喜欢看他这幅样子，我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子和勇气，上嘴亲上了督主的唇，仿佛是竹叶的味道，真好吃。 督主忽然推开了我，我不明所以的歪头看着督主，他避开我的眼神，将我的衣服重新裹好。他站起身，准备离开，我想抓住他的手，可他走的太快，我一下没抓住扑了个空，重心不稳，从床上摔了下去。督主想来扶住我，我们俩却一起滚到了地上，督主撑在地上护着我的手，我自然地搂住督主的脖子，又凑上去亲了他。督主此时起不了身，也推不开我，他撇开头喘着气问我“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 “督主我喜欢你！”我冲着他笑。 督主的衣领散开，我忍不住想要扒开看的更多。 “你！住手！”督主压低了声线，真好听啊。 督主一手撑着地，一手护着我受伤的手臂，只能由我上下其手。衣领松了开来，露出好看的锁骨，我紧紧抱着督主。 “督主我好难受。”我的脸蹭在督主的胸膛，真舒服呀。 督主想要撑着起身，可我挂在他身上，他重心不稳又摔了下来。护着我的头，正好让我转了个位，倒在了督主身上。可是我觉得有个什么隔人的东西，伸手去摸了摸。刚碰着，督主便立刻抓住了我的手，我反应了半天忽然想到了那是什么，我难以置信的盯着督主，他面色潮红，眼神紧紧盯着我。 毒仙说的没错，督主果然是个男郎。可挂在王一刀那里的宝儿又是怎么回事呢？我感觉脑子有些不够用，不管这些了，我笑呵呵的俯下身对督主说道“督主我发现你的秘密了，我们做个交易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2章 机会 我伏在督主耳边用气声说道“督主你今晚从了我，我不告诉别人。” “你下去！”督主的声音有十分的克制，可怎么这么好听。 “我不。”说着，我啃了督主的耳垂。我听见督主倒吸一口冷气，浑身都僵硬了。 督主将我拉开，把我的衣服紧紧裹住，还不知从哪里扯出来一根布条，扎紧了我。将我抱着，出了门外。我难耐的扭动，却挣脱不得。 这是提督府的后花园，督主带我来这干什么，我万万没有想到，督主抱着我跳下了池塘。 初春的天气，池子里的水还是冰冷的刺骨，我一下神志清醒了大半。 督主在水中隔着厚厚的衣服抱着我“清醒了吗？” 我懵懵的看着督主，忽然想到，原来督主是不喜欢我的吗？还是督主喜欢是男人的我？我不由的哭起来。 督主显然没想到我会哭“怎么了？是疼了吗？还是冷？” “督主，你是不是只喜欢我男装的样子？督主你还骗我你不是断袖！呜啊啊啊~”我哭的停不下来。 “我不是......我......”督主难得的语塞了。 “可是我已经喜欢上督主了啊，怎么办嘛.......督主你赔我。”我哭的眼泪鼻涕，在水里更是冻得发抖。 督主看着我眼中千回百转“我不能......” 我仿佛料到了督主的话，抢先开口“我不听！我不管！我就要督主！呜呜呜.......我就要督主！”我现在脑子很晕，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乖，不要任性。”督主哄着我像哄着要玩具的孩子。 我扑腾着想要够着督主，无奈碍于身高，只能拉住督主的衣领，让他低头，我再次亲上了他。 “我不管，盖了章，督主以后就是我的人了！”我骄傲的宣布，笑得无比灿烂。 督主的眼神震惊中带着可爱，我更是开心“你不说话，我当你答应了。” 我开心的不行，脚底一滑，便要跌入池中，呛了好几口水。督主把我捞起来，我又接连开始打喷嚏。督主把我抱回房间的时候，我不知道自己是睡了过去，还是晕了过去。 第二日，我醒来的时候，浑身无力，连起床都起不来。我头痛欲裂，缓缓想起昨日究竟发生了什么，我被鼻涕虫下药了，督主来救我，我......然后我干了什么？ 我好像跟督主说我喜欢他？ 然后我还强吻了督主？ 还摸了督主的宝儿？？？ 我的天呐，这是我吗？ 我还跟督主说从了我？ 然后督主把我扔进池塘后，我又再次强吻了督主？ 还跟他说以后就是我的人了！ 我的天呐！ 我都干了些什么啊？ 我怎么不直接死了算了啊！ 不然失忆也行，为什么让我全部都想起来啊！ “醒了？”督主的声音。 督主端着药从屏风后面走来。 我脸腾地一下红透了，我赶紧把自己蒙进了被子。我感觉自己就像一只熟透的虾子，估计全身上下都红透了。 可被子里闷，我忍不住咳出了声。我立马捂住自己的嘴。完了，这回装都装不下去了。 “记得把药喝了，我先出去了。”放下药碗的声音。 然后是关门的声音。 我瞧瞧把被子掀开了一个角，确定督主走出去后，我才敢钻出来。完了完了，我这辈子都没脸见督主了。 我忽然想起了一件更重要的事，我的身份被鼻涕虫知道了，他会不会......啊，真是好令人头疼啊，我能不能现在一头撞死啊！ 我在房中躺了半日，纠结了半日，终于鼓起勇气准备出来。毕竟跟性命比起来，面子简直一文不值！ 我就装作昨夜什么都不记得了！什么事都没发生！嗯！ 可在督主书房门外的时候，我还是犹豫了，我脑中不断想起昨夜的一幕幕，我骑在督主身上，我说喜欢督主，我跟督主说从了我，我还强吻了督主三回！啊！天呐！ “白韶，你怎么不进去？” 我一转头是方圆，我记得昨天方圆应该也是看到了，他应该也知道了我是个女的。我有些无措。 方圆倒是显得自然“正好我也有事向督主汇报，一起进去吧。” 我.......不不不！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满心拒绝，可方圆已经打开了门。督主正在里面看公文，我只得和方圆一起进去。 入了房门，我一下不知道自己改站在哪，手往哪儿放。方圆将房门关上，朝督主禀报道“督主，岐郡王府已经发丧了。” 发丧？鼻涕虫死了？我大为震惊的看着方圆和督主。督主淡淡的点了头“剩下的事都安排好了吗？” “督主放心。”方圆说道。 我忍不住开口“等等等等，你们在说什么？岐郡王死了？” “他不配再活着了。”督主冷冷的开口。 方圆在一旁向我解释“你放心，我伪造好了现场，所有人都会以为他是自己服食了过度的迷情药，与□□厮混猝死的。” 我深深的震惊了，我本来以为鼻涕虫知道了我的身份，若他要将此事闹开，我必定难逃一死，没想到，如今他死了。我倒有些不知所措。 “这件事我会让方圆处理好，你不必担心。”督主是指我女扮男装的事吗？我总觉得督主好像早就知道了，他冲进房来的时候，眼神中只有担忧和愤怒，完全没有震惊。就连方圆好像也是一脸淡定。可我又不敢问督主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既然事情已经摊开，督主也明确表明会罩着我了，那我确实也没什么好怕的。只不过昨晚的事，我悄悄瞧了督主一眼，他神色如常没什么变化，见我还在原地说了句“还有事？” 我惊觉不知什么时候方圆早已经悄无声息的退出去了。 “哦......没...没有。”我转身准备出门，可我随即又想到既然督主早就知道我的身份，那对我的态度也就表示他心里也是有我的呀，而且妥妥的男女之情，绝不是什么断袖或兄弟情义。况且昨晚我都已经把事情做到如此地步了，若不挑明恐怕再没有这样的机会了。我鼓起勇气，将房门关上。 转身看着督主，督主以为我要出去了，没想到我竟然又把门关上了。正疑惑的看着我。 “督主，昨晚的事我都记得。” 督主的脸色微微变了变，略尴尬的撇过头去“哦。” “我虽然当时神志不清，啊不是......我一时冲动......也不对.......”我无比紧张，心跳的飞快，我心里想的和嘴上说的完全不是一回事啊，我心一横，脚一跺“督主我是真的喜欢您！” 我的天哪，我居然真的说出来了！ 我脸飞速的蹿红，我低头不看去看督主。 过了良久，督主都没有说话，我都怀疑督主是不是没听到，悄悄抬起头，看了看督主的神情，他举着的公文倒了，眼神正看着窗外。 我也望了望，可窗外什么也没有啊。 “督主，您听到了吗？”我再起鼓起勇气开口问道。 督主收回眼神，清了清嗓子“嗯，听到了。” “那......”我十万分紧张的看着督主，等着他的答案。 督主转过头来看着我“我对你并没有什么男女之情，若我做了什么让你误会，是我的错。” 什么？明明不是这样！督主紧张我的神情，我能感觉到。这次从鼻涕虫手中救下我，上次遇刺的时候奋力保下我，我误食绿豆几天几夜的守在我身旁，诬陷入狱时从天津跑死了马赶回来，甚至那次在郑琦府外救下我......一桩桩一件件，怎么能够否认。 “督主，你说谎。”我忍着眼泪，盯着督主。 督主的眼神转向别处“事实如此。” 我终于忍不住眼泪，打开房门，奔了出去。一路跑一路哭，跑到自己房间后，我把房门反锁，忍不住的嚎啕大哭。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不是这样的！为什么督主要撒谎，他明明心里有我的！ 我哭了一会儿便冷静下来，逼自己想清楚几件事。 第一：我确定以及肯定，督主心里有我。 第二：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自己套不住督主。 第三：我虽然不是冲动的人，但我要让督主知道我冲动了！ 第四：冲动，要趁热打铁！ 不达目的不罢休，我一定要逼督主说出心里话！想清楚后，我抹了抹眼泪，看着房间内，我把平常最看重的荷包丢在一旁，药碗也砸碎了，提笔写了些绝笔信，写了一些给义父的话，说自己不孝，不能报答养育之恩，又撕碎团成团扔在地上。随后跑出了房间，离开了提督府，借了匹马向城外的断崖跑去。 路上下起了春雨，今年的春雨仿佛特别多。山路泥泞不好骑马，我便将马拴在山下，自己步行上马，一路上我还留下了不少印记。 攀上断崖，我也累的气喘，雨越下越大，我浑身都已经淋湿。我在涯便转了一圈，挑了个最安全的位置，坐下，等着督主来找我。 我料想的没错，督主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已经找了来，看我坐在涯边，即刻向我跑来。我立马调整了下情绪，狠狠捏了自己一把，痛的眼泪都出来了。 “这里危险，跟我回去。”督主离我数十步，正在靠近。 “不！”我看着督主，站起了身，背对着断崖，面对督主“既然督主都说心里没有我，那我还回去做什么。” 我的声音带了哭腔，雨水冲刷，就算我哭不出来，也像极了在哭的样子。 “涯边危险，你过来。”督主顿住脚步，向我伸手。 我摇头，后退了一步“既然至始至终都是我在自作多情，督主又何必再管我。” “我！你别后退了，危险！”督主蹙着眉，神情焦急“听话，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说。” 我又后退了一步，我心里算了算再退三步这是极限了。 我一边摇头，一边抽泣，又退了一步。 督主果然紧张的不行“我心中不是没有你！”我惊喜的抬起头，督主的神情却万分哀伤“可我给不了你幸福，你明白吗？” 是身份吗？我不在乎的！就算这辈子都无法拥有名分，都只能被人当成断袖，我都没关系的。 督主神情落寞，看着我的眼神也无比哀伤“你往后是可以嫁个好人家的，跟着我......会耽误了你。” 果然是如此，他已经为我打算到了如此地步。大雨磅礴，我留下泪拼命的摇头“可我不在乎啊！我只要你，为什么你连跟我坦白都不，自己就做了这样的决定呢？” 冒着大雨督主喊道“你如今可以不在乎，往后，你终究要结婚生子。一个女子该有的一切我都给不了你。” “我不要！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一个你！”我奋力吼道，雨点冲散泪珠，我止住呜咽朝他说道“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给我们一个机会？” 我看着督主，仿佛等了许久，他郑重的点了头“好。” 他朝我张开了双臂，我哭泣不止，奔向他，投入他的怀中。他紧紧的拥住我，一下下抚着我的背脊“不哭了。” “嗯。”我渐渐止住哭泣。 “以后不准再做这样危险的事了。”我在他怀中听到他的心狂跳不止。 “其实......我没想轻生。”我在他怀中抬起头，望着他的眼睛“我只是想逼你说实话。” “你！”督主难得被人算计，正要生气发作。我立马踮起脚吻住了他。今天的吻是泪水的味道，督主也流泪了吗？大雨滂沱，打散我的泪，也冲散了督主的泪。不过我还是尝出来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3章 南下 一天泡池塘，一天淋雨的结果就是我光荣的感冒了。真是奇怪，督主也泡了池塘淋了雨怎么就一点事没有。 我坐在床上，郁闷的看着端着药来的督主。 督主坐床边，一勺勺的给我喂药，我的手淋了雨，伤口有些反复，大夫说还是不要使力了。 我瞧着督主细心的为我吹药，心里不禁乐开了花，一次感冒换来一个督主，值！太值了！ “傻笑什么？” 我有这么明显吗？我笑嘻嘻的把药喝下说道“感觉自己捡了宝，当然开心。” 督主看着我笑出了声，哇，督主笑起来真好看啊。天上地下，唯有督主一人。风华绝代，美至深处而不自知。 又是一勺药喝尽，督主将药碗放到了一旁“那看来有必要浇你一盆冷水了。” 嗯？我疑惑的看向督主。 “陛下命我为矿监税使，过几日就要动身去济南。” 这才刚确定关系，督主就要出公差吗。 “要去多久？” “快则两三月，慢则三四月。” 什么？三四月？等督主回来，都快夏天了。我很是郁闷，拉着督主的袖子摇，一脸难过。 “我......能不能也跟着去？”一个人呆在京中三四月，见不到督主我真的不行。 督主摸了摸我的脑袋笑道“你自然要跟着去，出门在外没有护卫怎么行？” “哇！真的吗!”我扑向督主，搂住他的脖子，高兴的欢呼。 督主抱着我说道“好好把病养好，我可不想拖着个病猫一起上路。” “喵~”我笑着学了声猫叫，我就知道督主舍不得留我一个人。督主真好！ 惊蛰这日，我们启程去往济南。 马车上，督主正靠在软垫上捧着书，我咬着果干看着督主骨节分明的玉手翻过一页纸，有些入迷。 忽然想到一个问题“督主，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我女扮男装啊呀？” 督主将书放下，略有兴致的看着我“你猜猜。” 督主这么说定是料定我猜不着，那就说明是很早之前了。我回想了一番督主对我的奇怪态度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不是那次你将我从郑琦府上救回来之后？”我一直觉得唯有那次我昏迷之后，才有可能被发现了身份。 督主笑了笑，摇了摇头，将一粒杏干扔到了了嘴里“再猜。” 我震惊了，那时候我不过与督主数面之缘，他便在这之前就知道了？ “难不成是第一次找我去司礼监问话的时候？”那时候承天门一见之后，我被招去司礼监问话，一路上心都颤地哆嗦，到了司礼监一听说督主要我去东厂，吓得我魂儿都快没了，没成想我如今还真在东厂混的顺风顺水，还靠到了督主这么大的一座山。 “倒真是聪明啊。”督主满脸含笑的摸了摸我的脑袋。 我咬着果干有些愣神，我的天啊，原来那时候督主就知道了，枉我还心惊胆战的怕了这么久。我明明藏得挺好啊，怎么就会被发现了呢，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一马平川，这日日束的我勒得慌，应该挺有用的呀，不应该被发现啊。我疑惑地看向督主，督主略尴尬的撇过头去咳了声。 “督主，你到底是怎么发现的？”我一脸求真，真诚的盯着督主。 督主清了清嗓子“倒不是你伪装的不好，是我那日自承天门一见就将你查了个一清二楚。” 原来如此，亏我还自以为辩解的不错，毫无破绽。我转念一想，从那此司礼监问话之时我就隐隐感觉督主对我的意思不一般，难不成那时候督主就对我有意啦？ 我笑嘻嘻的凑向督主“那督主你......是什么时候对我芳心暗许的呀？” 督主的神情微微的变了，看着我的眼神有些沉重，像是夹杂了千言万语，却又化作一池静水“在很久之前，在你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 嗯？那是什么时候？我不解。 督主忽然揽过我，我一脸诧异的被圈到督主怀中，接着是深深的一个吻落下。督主好温柔，好甜，是杏干的味道。 一连几日颠簸，终于到了济南。 刚到济南城外，济南的官员们就已经列队来迎接了。督主出了马车去应付，让我不必下车了。我自然乐的清闲，便安然的待在马车中嗑瓜子。督主下车寒暄了会儿就上了马车，我们便去往济南知府安排的住所。 是一处五进院落的大宅子，名为——明泽怡苑，靠着大明湖，地段好，景致更好。府内可谓一步一景，雅致却不奢华，想必也是打探了督主的喜好。济南知府上下打点的及其用心，急尽阿谀奉承之事。 午宴设于大明湖旁的一品庄内，这一品庄的名头我在京城也是听过的，鲁菜的大师云集于此，可谓鲁菜第一之所在。 果然午宴的菜色也没有令人失望。 督主与济南官员为首桌，那桌上情势复杂，官员们的奉承，督主的冷眼。知府打圆场周旋各方看着都累。 我和方圆还有几个相熟的护卫在另一桌，正品尝着一品豆腐、葱烧海参、油爆双脆、三丝鱼翅、糖醋黄河鲤鱼、九转大肠、油焖大虾、枣庄辣子鸡、奶汤蒲菜、芙蓉鸡片、雨前虾仁、乌鱼蛋汤、西瓜鸡......真是好不畅快，打第一个饱嗝的时候，我瞧了督主那边一眼，一官员正在对督主歌功颂德，督主冷脸看着远处的大明湖，不知在想什么。 官员准备敬酒，督主丝毫不为所动，济南知府陪着笑脸上去打圆场。此次督主任矿监税使，为各地开矿征商，权利极大。想必这些地方官员自然收了商贾不少好处，帮着说话，想要走个后门。 我倒是有些心疼督主，这桌饭想必是没什么胃口了。此时我又打了第二个饱嗝，督主正好转眼看过来，我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督主被搞得这么烦心动不下筷子，我竟然吃得这么欢，还真有点过意不去。 督主的眼神凌厉，仿佛是在说，我这般烦扰，你竟然能吃的这么香？我很怂的转过了头，假装没看见，又夹了一筷子雨前虾仁，真好吃。美食当前，什么都靠边。 宴酣，督主忽然起身准备离席，给了方圆一个眼神，方圆便即刻带着我们随着督主一起离席。 路上我十分怨念，我那一碗奶汤蒲菜还没来得及喝一口呢。 回到明泽怡苑，我看了看安排的院子别致雅淡和督主的院子隔得最近，真好。此时方圆正好来找我，说督主传我过去。 我便颠颠儿的跑去找督主了。 远远我便看见督主换了常服正坐在榻上喝茶，很放松怡然的姿态。不似在京中威严，也不似在人前冷面。倒像是个富家公子哥儿，姿态放松举止风雅。 我踏入内，督主便指着桌上的几件衣服说道“选件换上，陪我出去一趟。” 我走近桌边看了看，这些衣服的颜色也未免太艳丽了些吧，而且......怎么好像是女装？我震惊的看向督主，他该不会是想让我穿女装吧？ 督主似是明白我的担忧“不必担心，这次带出来的都是自己人。济南也没有人敢乱说话。” 督主既然这么说了，我自然放心，只是我这么多年穿男装惯了，突然要换成女装有些不适应。我摸着桌上的几件女装，有些愣神。 督主走来握住我的手“这件雪青色很衬你，藕色这件纹样很好，松花色的这件也好。可有中意的吗？” 我抚着这一件件精美的衣裙，这些是我这个年纪的女子最平常的穿着，与我却十分陌生。我选了那件藕色的衣裙“就这件吧。” 督主笑得十分温柔，理了理我额前的发丝“妆台上有些饰物。我在外面等你。” 我点了点头，督主握了握我的手，替我关上了门。 我站在镜前，看着自己。将自己的飞鱼服解开，又解开了束胸。换上那身藕色衣裙。我将自己高束的发丝放下。妆台上有不少饰物，我选了一支玉钗挽发。我看着镜中的自己有些恍神，小时候我也是很讲究穿衣打扮的小姑娘，从小便有自己的主意，今天穿什么颜色的衣服配什么饰物，若是娘亲打扮的不合我心意，我就会自己换下，配上自己喜欢的。为这哥哥总说，你这般挑剔不知将来谁娶了你可有的闹腾了。气得我老是追着他打。一晃十多年过去，我如今再没有了穿女装的机会。 打理好后，我站在门口，酝酿了许久，虽说第一次见督主穿的就是是女装，可我还是十分紧张，毕竟现在关系不同。 我鼓起勇气打开了房门，院外梨花开的正好，督主负手背身而立，一阵风过，督主转身回眸，美的似仙人下凡。 督主似有些看愣了，久久都没有说话。是我看错了吗？督主的眼中有泪花？我又仔细看了看，又仿佛没有了，是我眼花了吗？ 督主向我伸出手，我走过去，将自己的手放在督主掌中。督主侧过身在我耳边说道“好美。” 督主难得这样夸人，我倒有些不知该如何自处。 他牵过我的手向外走，我好奇的问道“督主我们去哪儿啊？” “去吃饭。”督主说道。 “吃饭？不是刚吃过吗？”我不解。 督主转过头来佯装生气“你倒是吃得香，我可什么都没吃得下。” 我低头笑了笑，督主握紧了我的手“在外就不要叫督主了。” 不叫督主？那叫什么？叫督主的名字吗？ “吴衍。”我试探着轻轻叫了声，悄悄打量着督主的表情。 督主神情微变，转过头来对着我笑了笑。 “可你好像从来没有叫过我的名字呢。”我轻声嘟囔。 “我叫过。”督主语气淡淡。 “什么时候？”我震惊的问道。 督主对着我一笑，却不言。究竟是什么时候，我想破了脑子也没想起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4章 浓情 济南街上十分热闹，督主带我到了一家生意不错的小摊面前，仿佛是卖面的，香飘十里。招牌上挂着四个大字——猪肘汤面。 督主拉着我的手十分自然上去说道“老板，两碗猪肘面。”督主这样亲和开怀的样子我从未见过，在京城也根本没机会见到。可如今在济南，我们仿佛都可以抛却身份，自在畅快的如一个平民百姓。 老板朝着后头煮面的老板娘高声朗道“好嘞！两碗猪肘面！”老板是个面善的汉子，一边切肉，一边招呼我们“两位里边儿请坐，面马上就来。” 督主牵着我的手到一旁的空桌坐下。督主今日仿佛十分开心，不一会儿，热腾腾的面就上桌了。督主从筷笼中扯出了两双筷子，一双递给我。 这面可真香啊，我虽然不饿，可还是忍不住下筷了。不过吃了半碗，实在是吃不下了。我看着督主，倒是吃的很香。忽然心头涌上一股暖暖的感觉，要是督主不是督主就好了，要是我也只是个平常的女子就好了。我们就可以这么岁月静好的把日子过下去。 “吃饱了？”督主放下筷子问道。 “嗯。”我点点头。 “济南有不少风景不错的地方，有想去的吗？”他眉眼含笑，眼中尽是柔情。 我悄悄凑近，靠在他耳边说道“这么花着公家的钱，不务正业游山玩水，不太好吧？” 督主愣住了，随即失笑，宠溺的拍了拍我的脑袋“你这一句话就能把人噎死的本事，究竟是从哪里学来的？” 我？有吗？ 督主将银子放在桌上，起身道“走吧，听闻不远处的趵突泉很值得一看。” 确实离得近，走不多久便见到了传说中的趵突泉，顾名思义，池中有泉涌出，高至数尺，今日不知怎么了出现了三窟迸发的景象，来看的人更是多了。挤得快没地方下脚。我和督主望着乌泱泱的人，相视无奈。 这般人挤人，还是算了吧。我拉了拉督主的衣袖“我们走吧。” 督主有些失落，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欣喜起来“不远处的千佛山也不错，哪儿想必人少。” 我有些疑惑，督主这是怎么了，怎么今儿玩心这么重呢？ 千佛山爬到半山腰的时候，我就爬不动了。弓着腰扶着一棵树喘粗气，督主伸出手来拉了我一把。勉强爬了半截台阶，望着还有这么远的山顶我绝望了。我停了下来摆了摆手“我真的不行了，不爬了，说什么也不爬了。就算山顶真有佛我都不看了。” 督主轻笑“既然如此，那我背你上去？” 督主就知道拿话激我，我索性顺着他的话说“好啊，那你背我。” 我居然眼见着督主在我面前，背朝我蹲了下来。他真的打算背我上去？见我久久没有动静，督主回了头“怎么，还不上来？不是说要背吗？” 我......我以为督主就是拿话激我，没想到他还真的打算背我上山。那不管反正是督主主动要求的，我也实在是爬不动了，便靠上了督主的背，由他背着我爬上山。 伏在督主背上的时候，我感觉心无比的宁静，耳畔的风吹得温柔，树荫摇曳遮住了春日的阳光，我竟然就这样安心的睡去了。 梦中仿佛回到了小时候，我也这样被一个人背在背上，他的身影单薄却给了我无比的心安，是谁？我想看清他的脸，却始终看不到。 梦里有几句话却十分清晰“济南城好玩吗？” “嗯。” “那趵突泉是不是真的会喷水啊？” “会。” “那一品庄的一品豆腐好吃吗？奶汤蒲菜好吃吗？” “好吃。” “千佛山上真的有很多佛吗？” “嗯，有很多。” “那你可以带我去吗？” “等洛儿再大些，我就带你去。” “真的吗？拉钩不许骗人。” “好，拉钩。” 好熟悉的对话，和我说话的人是谁？为什么我看不清，也想不起来？ 我醒来的时候，睁开眼被眼前的景色震撼，好美啊。山脚下的大明湖如镜波光粼粼，远处的黄河成一条水带穿过济南，城内景色一览无遗。我兴奋的跑到栏边，欣赏这如画景致。 我忽然想到我刚才是不是靠在督主的怀中，倚在他的肩头？我转身回头，督主正也看着我笑。恍若隔世。 三月的济南忽然就变了天，下起雨来，我和督主慌忙躲到山顶的亭中避雨。本来山上人就不多，这一下雨更是都跑光了。 我拍着身上的雨水，督主过来用袖子擦了擦我脸上的雨水，也不顾自己被淋湿了。看着督主专注的神情，总觉得今日督主有些不一样。 “吴衍。”我轻轻叫他。 他温柔的手擦过我的脸庞，拂去雨水“怎么了？” “为什么今日要带我出来玩啊？”去不成趵突泉就来千佛山，不像是督主平日的作风。 督主像是被我问愣住了“只是想着过几日就要开始忙着征商，便没有空陪你了。” 这有什么，只要能待在督主身边就好了，别的都无所谓，可督主特地抽出时间来陪我逛济南，我还是有些感动。我踮起脚尖，亲了督主的脸颊“谢谢你，吴衍。” 督主将我被雨水打湿的发丝拨到一边，拥住了我。 他俯身靠在我的耳畔说道“我能给你的不多，但我能做到的，我都会去做。” 我真是好没出息，仅仅是这样一句话，我就想哭。我靠在他胸膛，抱紧了他。 他摸了摸我的头“在济南不必顾忌，想穿成什么样都可以，都随你高兴。” “嗯。”我听方圆说了，这次带来济南的护卫几乎都是跟了督主几十年打拼出来的，忠诚度自是不必说。而且督主这话的言下之意，济南上下官员都是唯他之命是从的人，也是不必担心的，我自然安心。 第二日，我便收到了一堆的女装与脂粉饰物，一趟趟的送来都快摆不下屋子。只好摆在院外。这也太夸张了。 我拉住一旁在指挥摆放的方圆“督主是发横财了吗，怎么买了这么多？” 方圆瞧了这一圈的衣物“多吗？这才哪儿到儿那啊，还有许多不是这季节的都没搬过来呢。” 啊？督主究竟是买了多少啊？ 方圆翻了翻手中的册本“有些是从京城带过来的，有些是在济南就地采购的，还有些从江南定的，还在路上，没送过来呢。” 我震惊了。 看来督主从很早就开始准备了，当初要来济南的时候还说不带上我，骗人！ 我今日本来是打算穿着飞鱼服的，可督主送来这么多衣服，我倒是觉得今日若是不穿女装，倒是对不起他这费心安排的心意了。 只好挑了件换上。方圆说督主在外厅接见官员，我便去书房等督主吧。沏好茶，焚上香。 督主进书房的时候气鼓鼓的，方圆跟在后头，十分无奈。我悄悄把方圆拉到一旁打探。 “怎么了这是？” 方圆悄悄往督主的方向望了一眼，压低了声音说道“今日有底下有个不知轻重的知府，给督主送了些......男倌。” 这......我早知道在京城就有了督主断袖的传言，没成想传到济南都知道了。还送上来了男倌。这说来还是我对不出督主，他本是个直的，却因我被受此污名。我看着在桌案前翻阅文书的督主，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我给方圆使了个眼神，让他下去，这里就交给我吧。 方圆点了点头，关上门，退了出去。 我将泡好的茶端到督主桌上，走到他身后给他捏捏肩膀。督主放下公文，闭上了眼。我刚想说些什么，宽慰下他的心情。督主就先开口了“外头的那些风言风语，你不要放在心上。” 他这一句话倒让我噎住了，我本想宽慰他，没成想反倒是被宽慰了。 “我自然不会放在心上。比起他们送些年轻貌美的姑娘给你，倒不如这样好。”我说着将手揽住督主，靠在他肩头说道。 督主睁开了眼，拉过我的手，直接将我扯到了怀中。我跌坐在他怀里愣愣的看着他，他倒是一脸笑意“没成想你竟还是个小醋坛。” 我伸出手勾住他的脖颈，仰头道“那现下，你可是后悔了？” 他勾起的我的下巴，凑近了亲了上来，随后带着笑意道“不悔。” 我亦笑着回吻他。 这日正下着雨，我与督主在亭中对弈。方圆呈上来一份好几页的房屋交易记录。 方圆冒雨送来，想必是十分重要的事。这棋局也只能暂缓，我走到一旁喂起池中的鱼来，不过雨大，也没几条游过来吃的。 方圆在一旁回话“督主，这宅子十多年间经手了数人，如今是在一个商籍名叫萧毅的所有，此人五年前来济南经商，买下了宅子。” 督主翻阅着点了点头“他可愿出让？” 方圆神情有些为难“萧毅的妻子刚生产不过白日，家中的老母也卧病了半年，恐不肯轻易卖出宅子。” 我越听越奇怪，怎么督主要在济南购置房产吗？还偏偏看上了一户无意卖出的宅子。 方圆又道“以钱财恐不能为所动，若是亮出身份，想必萧毅也不敢不卖。” 督主瞧了方圆一眼，方圆立马知错的低下头。 “我再去想想法子。”方圆退了下去。 我坐回石凳上问道“你要在济南买宅子吗？” 督主点头应了声，捻起白子又下了一子，彻底将我的局困死。 我也不下子了，败局已定。撑着下巴问道“这么多宅子为何偏偏要一个户主不肯卖的呢？” 督主收子“改日等买下后，带你去看看吧。” “你就这么有信心，能买下它？”我十分好奇，督主也太自信了吧。 督主收完白字又帮我收黑子“方圆若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也不配跟在我身边了。” 我忽然觉得方圆压力真大，又想了想自己没什么本事能靠在督主这座大山上，有些窃喜“那，像我这样没本事的待在督主身边，当真是羞愧万分了。” 督主收完了棋盘上的子，看着我道“胆大包天也勉强算是一种本事了。” 嗯？我？胆大包天？我干什么了？ 见我神情疑惑，督主怡然道“能让本督从了她的人，可不是胆大包天吗？” 我忽然想起那次中了迷药自己的口出狂言，督主怎么记得这么清楚，还这会儿搬出来秋后算账，真是羞死人了。我脸腾的一下红了，本想捉弄下督主，不成想反倒是被捉弄了。 我羞愤的转过身去，不看他。 “生气了？” 我哼了一声，不理他。 督主走到我身边抱住我，我挣扎了两下也没能挡住，便仍由他抱着，他低下头在我耳边轻声道“不然我就从了你，赔个罪？” 啊啊啊！真是要疯了！我整个人都快红透了，我捂住脸，推开督主，提裙沿着水榭跑走。身后传来督主在亭中大笑的声音。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5章 画像 五月蔷薇开满了济南城，听说方圆几经波折终于将宅子买了下来。 今日天气好，我和督主便去看看宅子。我以为济南知州安排的明泽雅苑已属济南城中极好的宅子。没想到这座萧宅才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靠着济南的五龙潭，环境极好，占地极大，比明泽雅苑还要大上一倍。府内景致出众，有不少参天古树。怪不得督主喜欢到要从人家手中得来，确是一处在济南数一数二的好宅院了，比之京城的豪门贵宅都毫不逊色。 不过我还是有些好奇，督主又不能常住济南，买下了也没多大用处，实在不必花这样的心思得到。 我瞧着府内竟然已经安排了了人开始打扫，搬东西。 一个年老的管家模样的白胡子爷爷，见到我和督主便走上来“宅院还在清理，还需些时日。” 督主看着周围一件件搬出来的家具“不急，慢慢来吧。”督主转头向我介绍道“这是汤管家。” 督主竟然连管家都找好了？我心里有些震惊，还是朝汤管家打了招呼“汤管家好。” 汤管家笑得很慈祥，让人莫名的觉得很好亲近“小姐好。” “你去忙吧，我们自己四处看看就好。”督主发了话，汤管家便退下了。 我不由好奇的拉了拉督主的衣袖“你是打算要在济南定居了？怎么连管家都找好了。” “你不是喜欢济南吗？买下来，有空我们就回来住。”督主牵过我的手，往花园走去。 我喜欢济南？我说过这样的话吗？ 边走督主说道“这房子放在我名下不太合适，我让方圆写了你的名字。” “啊？”我怎么有一种被金屋藏娇的感觉。 “给这宅子重新起个名字吧。”督主忽然说道。 我很疑惑“为什么让我起啊，不是你喜欢这宅子吗？” 督主眼睛看着前方“你起吧。” 我想了想道“就叫衍南怡园？” “不好，再换一个。”督主直接否定。 我又一连想了几个，都被督主否决了。我心一横，说道“那叫无名居好了！” “嗯，不错。”督主赞叹道，似乎颇为满意。 我吃惊的看着督主，他是认真的吗？ “等会儿，让汤总管叫人把牌匾做好换上。”督主说道。 看来是认真的了。罢了，既然他要这个名字，就随他喜欢吧。 花园内有一处极大的山体，临水而立上刻了一首诗，看似是名家手笔。山体中空，水榭长廊从中穿过，也是别有风貌。 山内长廊很长，今日太阳大，也无法照到整条长廊，督主牵紧了我的手，四周光线很暗，勉强能辨路，只能听见流水潺潺的声音。 督主在前头牵着我“慢些走，小心脚下。” “嗯。”我看着路，握紧了督主的手。 走至中段，我隐隐觉得此处的水声有所不同，却也说不上来。我慢慢放慢了脚步，细细查看，长廊下有一处，有几块平整的大石块在水中。看朝着石块尽头看去，似有一个小山洞，极隐蔽，也很小只能容一人侧身通过。 若是个平常的小山洞也没什么好稀奇的，可有这么多石块如此排列就不寻常了。整个山内只有这一出有这么大的石块在水中，看似无规则的排列，可看最大的几块石头就能连成一条通往小山洞的路来。这绝不是偶然！我的探秘的心按捺不住，拉了拉督主的手，示意他停下来。 “怎么了？”督主问道。 我将小山洞指给他看“你看哪儿，我们去看看吧。说不定里面藏着些什么呢？” “你指望有些什么？金银财宝吗？” “那可说不好呢，这萧毅不是个富商吗？说不定真的藏了什么宝贝呢？”我拉着督主朝那儿走去。要跨过水榭围栏，我穿着不是很方便。督主先行跨过，站到水中的石块上，伸手来拉我，我提着裙子，跨过围栏。站到了石块上，只是石块不太能容下两人，我只能几乎贴在督主身上，他的气息很近，这里又没什么光亮，石块很窄我只能抱着他不让自己掉下去。 “我往前走，你小心些跟着我。” “嗯。” 督主跨到了另一块石头上，伸出手来拉我，一共跨过了十五块石头，到了山顶前。督主跨步到了山洞内，将我拉了过来。 走进山洞，才发现真是别有洞天，入口虽小，可洞内极大，有不少小路。一时不知该往哪走。我蹲下身来细细看了地上的土，十分潮湿长了不少青苔，其中有一条道的青苔长得十分少，我便拉着督主往这条路走。迂回曲折了几段路，竟然到了一块十分空旷的境地，山顶有一处空隙，阳光撒下来，将这里照的通亮。我仔细看了山壁，从上面的锤砸痕迹看来，应该是人为凿空的。将山体凿空，把入口遮掩的十分隐蔽，此处却空无一物，这不合常理啊。我略有些失望。 “怎么，没探到宝失望了？”督主略玩味的笑道。 我有些郁闷“你说这山洞，萧毅可知道？” “说不定是他都已经将宝贝搬走了呢？”督主打趣道。 我摇了摇头“不像，从路上的痕迹看来，这里应该已经许多年没有人踏足了。”我查看四周，看着地上的土质“这个洞应该是建造这座宅子的主人命人凿的。他将花园的景致安排的极好，又栽了这么多名贵古树，让后来的人都不会去改动花园的布局，又在山体上刻了名家诗词，更是不会有人来动这山。另外这水榭长廊的木材极好，用上十几年都不会坏，再有钱的人家都不会用这样名贵的木材来做水榭长廊，看来他也是不希望有人发现这里。既然是这么重要的地方，自然不会拿来空放着。只不过估计家门不幸没能世代延续下去，宅子被转手卖出。”我说完看着督主，他的神情有些黯淡。 我走上去扯了扯他的手“怎么了？” 督主淡淡道“无事。” 我忽然在一个角落的杂草丛生出看到了一丝亮光，仔细一看一个被掩住的镶宝木盒，我兴奋的跑去将杂草扒开，取出木盒。 “你快来看！”我朝着督主招手，却见他正看着我手中的木盒。 这木盒的材质极好，还是镶了宝石的，只不过上了锁，无法打开。不过这事简单，找个开锁匠就能解决了。我无比高兴，端着木盒擦了擦灰尘“你说这里面会有什么宝贝啊？” 督主似乎一点都不好奇，站着瞧着木盒“你就知道一定是宝贝了？说不准空无一物，又或者是什么不值钱的小东西呢？” “不可能，这么名贵的盒子，肯定是装了很重要的东西。”我才不信呢，督主就知道浇人冷水。 我忽然想到“你说我们能不能查到建造这座宅子的人啊？这样说不定能找到这木盒的主人。” “若真是很重要的东西，自有人拼了命来拿，不必等你来找。”又是一盆冷水。 我不理督主，准备回去找个开锁匠，打开盒子看看是什么。 我抱着盒子和督主走出了山洞。 一回到明泽雅苑，我便让人去找了开锁匠，很快盒子就被打开。我按捺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怀着十二万分的期待打开了盒子。 盒中空荡荡的躺着一张皱皱的画纸，我将画纸展开，画的是个女孩的样子，可面容被涂了，看不出模样。画的这样好，怎么就被涂了呢，而且画纸似是被揉皱的，又被展开叠好，被收在了盒子中。不由得好奇，究竟是怎样一个人画了这幅画，又怎么被涂成了这样，还放在了那山洞中。 这几日我一直在想这件事，有些愣神。督主叫了我几声我才反应过来研墨时将墨染到了桌上，我连忙拿了帕子来擦。 “怎么了，近日都心不在焉的？”督主放下笔，接过我手中的帕子，将墨迹擦干。 “我在想究竟是什么人画了那副画，又藏在了那山洞中。”我百思不得其解，督主过来拿了挤干净的帕子擦了擦我的手。我看着督主问道“你都一点也不好奇的吗？” “说不准是个贪玩的孩童呢，这也值得你挂念多日？” 督主这一番话忽然点醒了我，对啊，画面上画了一个女孩，说不定是个小男孩的心上姑娘呢？小心思怕被发现，想着涂了也不是，揉皱扔了也不舍，所以就锁起来藏在洞中。真是像极了一番少年情窦初开的心思。 我忽然觉得能想到一个少年郎在一次作画时，忽然发现自己将心爱的女孩画了上去，年少情窦初开的心思见不得人，便涂了脸，让人认不出来，也保全女孩的名声，想要揉皱了弃之，却又不舍捡了回来。看着画慢慢抚平整，或许想起来和女孩相处的点滴。将画折起放在盒中锁起来，却锁不住满心的爱恋。将木盒藏到了以为无人会发现的山洞中。藏起了自己的少年情动，瞒得过众人却瞒不住见到女孩的心动。不知道那女孩知不知道少年对他的心思，是否也爱恋着少年，后来又是否有情人终成眷属。 只不过这府宅几经转手，就算有情人终成眷属，想必也是情路坎坷。不由令人叹息。 我看着督主在低头为我擦手上的墨迹，心里忽然暖暖“你说，画这画的人和画上的人最终在一起了吗？” “如此在意到不自知的画出来，又如此不肯抛却的人，想必是想方设法的得到了。” 督主低着头，我看不到他的神情，总觉得他将作画者的心思揣摩的极其到位。看来督主也是侦缉的好手呢。 可这样一个美好的爱情故事，被他说的这样算计得来，反倒是不美了。 我看着督主替我擦完手，转身去洗帕子，便从背后抱住了他。 “怎么了？”督主停住了洗帕子的动作问道。 我闷闷的说道“我要是能早些遇见你就好了。” “如今也不算晚。” 我摇了摇头，开口问道“你年少时也有喜欢的女孩吧，是什么样的？”我没问过他为什么会进宫，但若是好好家庭谁会让自家的孩子进宫来呢。想必也是伤心事，所以我不问。可想到督主曾经会喜欢过别的女孩，我心里就不是滋味。 督主拉开我环抱住他的手，转过身来抬起我的脸与他对视“你是我此生唯一的心动。” 我听完愣住了，只能呆呆的看着他真挚的眼神，竟然......如此吗？我是他此生唯一的心动。心中起伏不止，我忍不住的弯了嘴角，踮起脚送上香吻，他揽住我回吻，极温柔的漩涡，窗外飘来蔷薇花香，让人沉沦。情到浓处，不知什么时候我被抵在了书架旁，架上的瓷瓶摆件晃了晃发出声响，督主后退了一步，深情的眸子看着我片刻后，低下了头，闭眼调整自己急促的呼吸。我能感受到他的情动，我的脸现在一定通红，我知道若再继续下去，会到哪一步。可是看着他极力克制自己的模样，我心中泛起不忍。我清楚明白的知道，自己会承担什么样的事，为了他我愿意。我揽住他的腰，将自己送了上去，双唇重新贴合，比上一次来的更加激烈，天旋地转，神志不清。片刻后，督主还是放开了我，他稳住自己的呼吸，抚过我的脸庞“现在还不是时候。”他的气声诱人，我自然明白他在说什么，脸通红，不知该不该看他。他轻吻我的额头，理好我乱掉的发髻。 此时门外响起敲门声，是方圆。我飞快的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和样子，开了门，急急跑回自己的院中。关上房门，忍不住的回想督主的样子和话语，羞红了脸，将自己埋在被子中。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6章 北境 五月，在济南的公务已经处理完。我们一行人都在为回京做准备。我给凌越和义父准备了不少济南的特产。总觉得少了些，便想去问问方圆还有什么方便带回京的。正巧见方圆神色匆忙的从我院门前走过，我喊了他一声也没回头。我便追了上去。 方圆一路到了督主院中，将一封信交给了督主。督主正坐在院中看信，神色有些不好。我瞥见屋内桌上放着一道圣旨。便拉了拉方圆的衣袖，悄声问道“怎么了？” 方圆轻声道“陛下下旨，让督主提督十二营操练，北上巡视边境。” 北上？这一去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京了。我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照理说来矿监税使这样的事不该督主亲自来。这会儿处理完济南的事又要去边境，这像极了要支开督主的意思，京中不知要乘着督主不在，要谋划什么事。 我一脸担忧的看着督主，他看着信也是眉头紧皱。 方圆在一旁开口“自到济南，东厂的消息就送不出来。我们与京中的联系本就少，这回若是再北上，京中恐要变天。” 督主放下了信件，眉头紧锁只是看着远方。 “督主，不如我们先行回京复命，再去北上巡军。”方圆劝道。 督主淡淡说道“你是想让我抗旨？” “不敢。”方圆低下了头。 督主转动着桌上的茶杯，吩咐道“你去派些暗桩入京，传话去东厂让他们好好护着张首辅，他不能出事。” “是。”方圆退了下去。 提到张首辅，我也能猜个大概，想必是京中的保守党在动作。其中为首的不乏位高权重的权臣皇戚，甚是难对付。可督主与张首辅站在一条线上，也是不好攻破的。督主在京中掌握着东厂，义父与督主交好，大半个锦衣卫也是归顺督主的，他们无法下手，将督主支离京城，如今又支去边境，想必是要对张首辅下手。如今新政正在关键时候，若是张首辅倒下，恐前功尽弃。也怪不得督主如此忧心了。 我帮不上忙，只能陪在他身边。 三日后，我们一行人动身前往边境。北境的蒙古人一直是最令人头疼的存在。自□□建朝，元顺帝逃出大都，双方一直战事不断，蒙古人想要重回中原，我们也想彻底剿灭蒙古，数次北伐，可惜收效甚微。双方似乎都明白想要完全铲除对方是不可能了，便一直处于滋扰、防守、反击的拉锯战中。蒙古人屡次破坏长城，这次更是差些就攻破长城要打进来。北境的奏报已经送了过来，督主在马车上看着，眉头紧皱。 想必不光是为了北境的局势，更多的是京城的情况。 督主放下了北境送来的奏报，闭眼用手撑着额头。见他烦忧至此，我坐过去给他按了按太阳穴，他却顺势靠到了我怀中，我只好调整了姿势继续给他按。 他这样子像极了被功课困扰的孩子，又像撒娇的小猫。我忍不住笑出声，随即觉得他这般烦忧，我这么笑确实不太好，便禁了声。 “想到了什么这么高兴？”他闭着眼靠在我怀着问道。 “只是觉得你这样甚是可爱。”说罢，我低头亲了他的额头。 他忽然睁开眼来，从我怀中坐起身来。他坐直后，我便只能仰视他，就像忽然从温驯的小奶猫变成了威武的大狗，之前的可爱荡然无存。 “可爱？嗯？”他撑着手臂圈住我，靠近了问道。 马车内本就狭小，他这么压来，我只能禁锢在他圈住的角落，两人靠得极近，他的气息包裹住了我，无处可逃。 “看来我有必要，让你改改观了。究竟是什么让你对我有了这样的误解？”他抬起了我的下巴与他对视，然后就吻了上来，霸道中带着忽视不了的温柔。马车忽然颠簸了起来，晃的我的头撞到了马车壁，咚的一声，生疼。他停了下来，摸着我的脑袋，确定没怎么伤到后，问了声“那，继续？” 我还来不及反应，他便抱起我，让我从车座上，坐到了他的腿上。我勉强能与他平视，他也不用再低着头，他的手抚着我的脑袋，将我压向他，继续这个未完成的吻。 马车里好热，怎么初夏未到，这么热，我感觉自己的脸烫的不行。他却笑着吻着我通红的脸蛋，亲了一遍又一遍。 真的，好热。 一连数日的奔波，到达北境的时候，已是立夏，北境却依旧寒凉。我已换上了锦衣卫的装束，北境不比济南有督主的势力，我可以随心所欲。 一到军营，驻地的卫将军就极热情的在外等着迎接了。军帐内已经备好了宴席，这些装饰用度，绝不是一个驻军将领的俸禄可以承担的。最近督主正是烦心，这个卫将军恐怕是要撞在枪口上了。 督主站在主位，瞧着桌上的菜色。冷冷不发一言。台下众人无人敢落座，皆是低头站着，未敢有话。 督主看着底下的人良久，朝方圆吩咐道“去将伙夫长叫来。” “是。”方圆下去传人。 卫将军谄媚的迎上来“提督大人是哪里不满意吗？跟我说就是了，哪劳您身边的人亲自去传人呢。” 督主没有理他，卫将军也接不下话，便站在一旁干笑。 很快，方圆就带着伙夫长来了。 督主发了话“今日士兵们吃的是什么？” 这一问底下的将领皆是面面相觑，卫将军更是慌了，上前来搭话“提督大人，这等小事哪劳您亲自过问，您这般关爱下士，真乃我等楷模。我等定......” 卫将军的奉承之词还未说完，督主一个不耐的眼神，方圆便站出发话“提督大人在问伙夫长的话，你禁声。” 话一出，卫将军便悻悻闭了嘴，站到了一旁。 方圆对伙夫长问道“提督大人在问你，答话！” 伙夫长怯弱的看了卫将军一眼，不敢答话。 方圆开口道“若敢有半分欺瞒，即刻便拉下去军法处置。” 伙夫长吓得跪地交代道“回提督大人的话，今日士兵们吃的是野菜小米粥和杂饼。” 军官们在军帐内大鱼大肉，士兵们就吃这些抵御外敌，蒙古人可都是吃着肉干打来的，这一对比我们的士兵还真的惨绝人寰。也难为他们竟然挡住了蒙古的入侵，将军是王八蛋，可也不能让外敌打进家来。他们也确实不易。 督主扫了帐中众人一眼，视线停留在卫将军身上“蒙古夜侵的那晚，你在做什么？” 卫将军吓得脸色大变，支支吾吾道“卑职那夜一听哨兵来报便领军抗敌了，一刻都没耽误。” 督主冷眼看他“你可知欺瞒的下场？” “卑......卑职不敢！” 督主一步步走近，厉色说道“此次蒙古夜半入侵，早有哨兵来报，你却纵情声色延误兵情，导致他们踏破长城防线，幸而有一位秦姓参将领军顽抗。事后你却将功劳一己吞下，还罢了秦参将之职。”话至此处，卫将军早已经惊恐万状。督主又逼近一步“你在职期间侵渔百姓，倦怠公务，桩桩件件都查有实证。”卫将军面色惨白，跌坐在地。 “传我令，罢卫靖将军之职，责打一百军棍。拉下去，行刑！”督主话闭，众人都惊了。方圆便命人除去了卫靖的盔甲，卫靖被拉下去行刑。 卫靖还在挣扎“吴衍！你知道我是谁吗？我祖父是卫太傅，我父亲是礼部尚书！我妹妹是卫贵妃！你敢罢我的职！” 卫靖被拉了下去，设在校场行刑，督主命所有人都来看。上到都统、参将，下到小卒，哨兵。军中想必有不少和卫靖一样，仗着家族作威作福的子弟。督主此举就是要震慑众人，卫靖这般家室也没能保住他，底下的人定会视为前车之鉴不敢行差踏错。 卫靖一边受刑一边谩骂，打到三十棍后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五十棍后整个人已经奄奄一息。 方圆瞧了瞧卫靖的状况，轻声来报督主“再打下去，人恐怕要废。” 督主站前一步朗声道“接着打！” 行刑的兵卒便一刻不敢停，七十棍后卫靖已经没有神志，血流了一地。整整一百棍后卫靖彻底昏死过去。方圆命人将他抬了下去。 底下洋洋数万人，没有一个敢出声。 督主站在高台，朝着底下说道“今日我有两个榜样要给你们看，一个便是卫靖，你们都已经看到，另一个是秦旋。”督主朝台下指向秦旋，底下的秦旋愣住了。他本已被卫靖罢职，是方圆将他找了来。督主宣布道“从现在开始秦旋暂代卫靖之职，束守边城。” 秦旋完全震惊，整个人都呆住了。这样越级晋封很不合规矩，可没有人敢有异。 随后几个士兵带头喊起来“提督英明！” 接下来便是响彻这个校场的喊声“提督英明！提督英明！提督英明！”响彻云霄，连绵不止。 几个都统和将领都愣在原地，看着不过数个时辰内，天已经大变。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7章 约定 这样罢免卫靖，任用秦旋，督主要担上很大的责任，汇报的奏折已经送去了京城。卫家不知道该怎么闹，卫靖受了一百军棍，命是留下来了，人恐怕这辈子是废了。卫家祖父的太傅虽是虚职并无实权，卫家如今当家的卫尚书也甚是平庸，可宫中的卫贵妃才是最厉害的角色，受尽宠爱在后宫呼风唤雨，连皇后都要忌惮她三分。这事就要看陛下偏向谁了，是要维护宠妃家族，还是要边疆战士忠诚卫国的心，这不难抉择。 夜已深，督主在军帐内和秦旋已经谈了许久。我和方圆守在外，边塞的月亮真圆啊。我发现方圆也在看月亮，便问道“方圆，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督主的？” 方圆愣了愣，回想了会儿“我从御马监那会儿就跟着督主了，那时候我刚进宫被仗势的太监修理的很惨，是督主捞了我一把，把我调到了他手下。督主那时候是御马监的人物，多少人想去他手下都挤不进去，我觉得督主是对我发了善心，或是看重我。我一直十分感激，事事鞍前马后。后来有一日，我给督主伺候茶水的时候，他说他救我只是闲着顺手，让我不必这般报恩似的殷勤。他不需要，也用不着。好好办自己的差事就是。” 我听完忍不住笑，督主也太逗了吧，怎么能说这种话伤人心，我看着方圆问道“那你当时一定很伤心吧？” 方圆感叹道“何止伤心，我本以为自己是被看重的，如今完全被否定了，郁郁了许久。后来督主就调去了皇城。我不甘心就努力也调去了皇城。后来督主在御前见到我，颇为震惊。我觉得很有面子就没看他一眼，走了。” “哇！”我惊叹道，没想到方圆当年这么拽啊“后来呢？” 方圆颇为自豪“后来督主提拔我升了职，问我可愿意以后就跟着他。我说我又不是来报恩的为什么要跟着他混，我只想好好办自己的差事。” 我忍不住笑出声，方圆居然敢这样拿督主的话呛回去。督主的表情想必一定很精彩。我问道“那督主当时什么样？是震惊还是生气？” 方圆回想了会儿“督主当时愣了半晌，想必是没想到我会拒绝他。然后说既然如此，走出这个门往后办事不必留半分情谊。我被这话吓得不行，总感觉若不归顺了他，就是被排挤死，就立马跪下表示唯他马首是瞻。” 我十分嫌弃“你也太没志气了吧，就这么屈服了？” 方圆瞪大了眼说道“你可不知督主说这话的时候多吓人，仿佛我走出门就要被套了麻袋扔出皇城了。” “然后你就这么跟着督主了？”我问道。 “后来我才发现督主从那时候开始已经和如今的陛下联手，开始夺嫡了。”方圆压低了声音道“那时候是在选可用的人手，这也足以说明我能力超群啦。” 我笑道“得得得，知道你出类拔萃，堪当大任。” 方圆甚是骄傲“那是，督主现在没了我可不行。” 此时督主和秦旋也谈完了，秦旋从帐内退了出来。向我和方圆点头示意。我与方圆点了头便入内，督主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方圆开口问道“督主，可要传膳吗？” 督主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她在就行了。” 我与方圆对看了一眼，看着方圆失宠的脸色我不禁笑出声，轻声安慰道“您才堪大用，督主用膳这样的小事情就交给我吧。”说罢将方圆推出了军帐，方圆临走还不忘提醒我怕“督主脾胃虚弱，要叮嘱他好生用膳。” “行啦行啦，我知道的。” 我送方圆离开军帐，转身看，督主已经睁开眼正看着我，他尽显疲态，向我张开了手“过来让我抱抱。” 他在人前撑着，却只在我面前展露真实的一面。叫我怎么能不爱他。我走到他身边，任由他坐在椅上圈住我，我站着环抱住他。 我轻声问他“饿吗，要不要传膳。” 他埋首说道“你想不想去看看草原？” 这话茬转的有点快，我想起方圆的嘱咐说道“好啊，可我饿了，我们用完膳再去吧？” “好。” 我想去传膳，他仍旧抱着我不撒手“你先松手，我得去传膳啊。” 他松开了我，仍旧不舍的拉住我的手“那先欠着，过会儿再还。” 我不禁笑他的孩子气“好。” 用膳时，他也没什么胃口，草草用了几口就没有动筷。劝了也不吃，我也只能作罢。 我们从军营牵了两匹马，策马向月光处奔去。今夜月光明亮，边塞风景一览无余，让人心境不由开阔。我们停在一处河流旁，将两匹马儿拴在树上。沿着河岸散步，远处便是长城。 夜晚明月微风，我与他并肩携手走着世界都很安静。 他握着我的手，缓缓开口“边塞苦寒，归期未定。你若是嫌无聊，可以先去济南待一阵。无名居也修缮的差不多了，可以住过去。” 我不解他怎么忽然想起让我去济南，我看着他问道“是不是京中有了什么变故？”我只能想到这点，否则他怎么会支走我。 他揉了揉我的头，柔和地笑道“不是，只是想起你之前说，往后打算找个小地方去做生意，离开京城。” 我记得是我刚进东厂的时候，他问的我。可如今他是我的羁绊，我怎能留他一人回京面对乱局。虽然我私心很希望他放下京中的一切和我一同远走，但我知道他在如此高位，想要抽身绝非易事。可我还是忍不住的问道“那你往后的打算呢？”此生都要献给朝局了吗？我有些闷闷。 他仰望着天空，天上有许多星星闪烁“我多年心血交付于此，如今新政施行才见到些气象，自然不甘就此止步。若说以后，我这些年树敌良多，要想全身而退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总得再等些年。” 我早知道是这样的答案，从跟他在一起我就明白这些。我仰起头说道“那不管前路如何，我们都一起走。” 我握紧他的手，他低头看我“京城局势不明，先去济南等我，等我回京处理好，就把你接来。” 我坚定的摇头。 他柔声道“乖，听话。京中有东厂和锦衣卫，我不会有事。你在身边我怕顾及不到你。” 我低着头，没有说话。 他停下脚步，抱住我“我不会让自己有事，就算京中翻了天我还有誓死追随的将领，朝中京城大半兵权握在我手中，莫说我与陛下多年扶持过命之交，赐免死铁券的情谊，就算他真的要和我动手我也未必会输他。” 他向我亮出了底牌，是要安我的心。我靠在他怀中“两个月，至多两个月，你若不来我就去京城找你。” 他轻吻我的发丝“好。”他轻轻放开我，拉过我的手走在岸边“我在无名居的花园山洞内藏了几箱银子，你拿去做些小生意，两月想必也该能盈利了，到时候我可要收本钱的。” 他竟然往洞里藏了几箱银子，看来是早有了打算。我问道“那我若是赔了钱怎么办？” “我准备的银子，足够你赔几个月的。再赚回来就是了。”他凑近了说道“若是都赔光了，就以身抵债吧。我勉强收下。” 他如此打趣我，我佯装生气，甩开了他的手“你放心，我必定不会将自己都赔进去的。” 他笑着追上来“就这么不想以身抵债给我？” 我羞愤的想要锤他，他抓过我的手，顺势揽过我的腰，低头深吻。耳畔有风吹过，四周有虫鸣，都不及他令我沉醉深陷。良久他停下来，吻过我的脸颊“再给我几年时间。”他沉默了会儿，继续道“最多......”我垫脚吻住他，止住了他想要说出口的承诺。 我知他心中的蓝图愿景，他已为此付出了这么多，我又怎么能让他为我停下来归隐尘世，我不能这么自私。 “不必顾念我，我会一直站在你身后，只要你回头，我一直都在。”我看着他眼中的星光，冲着他笑。 他看着我的眼中有千言万语，我都明白。我抚过他的脸庞“不必说，什么都不必说。”他握着我的手，紧紧的抱住我。 今夜的月亮好圆，好大，好亮。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8章 噩耗 随后几日，督主与秦旋重铸北境防线，就连方圆也一起忙的脚不沾地。督主打算处理完边境的事便即刻赶回京。回京的日子定在三日后，我们一同离开北境，他们回京，我南下回济南。我收拾着去济南的行囊，想着我去济南的事还是要和义父和凌越交代下。便提笔写了封信，准备托督主带回京交给义父。 到督主的军帐外，我发现四周竟然没有人看守，真是奇怪，连方圆也不在。我正疑惑，却听见军帐内传来方圆的声音“督主，此事若是白韶知道了......” 他们竟然有事瞒我，我正准备进去吓吓他们，却听督主道“她若知道了，你便提头来见。” 我顿住了脚步，是出了怎样严重的事，督主才会这样说。 是方圆为难的声音“可袁大人三日后就要问斩，这消息就算从我们这瞒住了，一路去济南的路上也瞒不住啊。” “瞒不住也得满！”我从未听过督主这样凶的语气。 我僵在原地，退了数步。义父......义父要问斩？京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谁在帐外！”方圆惊觉，掀了帘子，见是我，愣住了。 督主在账内站起身，震惊关切的看着我。 我走入账内，忍住情绪问道“义父出了什么事？” 督主走近我“他们将消息瞒的极严，东厂刚接到消息就快马送出来了。”他将桌上的来信递给了我，郑重的说道“你做个心理准备。”我拿过信件一看，上面说义父被控谋逆，已经下狱，三日后就要问斩。 我握紧信件喊道“不可能！不会！义父不会做这样的事！” 督主上前来握住我的手“我知道，我们都知道。这只是构陷的一个罪名，他是清白的。” 我忍不住红了眼眶，朝着督主说道“那你救他啊，还有三日，我们快马赶回京，来得及的！” 方圆立在一旁说道“这信件从京城快马送来时费了两日，就算我们赶回去，也已经来不及了。” 我像是被抽走了最后的希望，跌坐在地“不会的！不会的！”督主跨步上前来扶住我，我扯住督主的衣袖，眼泪不争气的流下来“我们现在就走，即刻就走，快马赶回去，来得及的！一定来得及的！” 督主按住我的肩膀，看着我的眼睛说道“好，我们回去。即刻便走，你稳住自己的情绪，我们一起赶回去。”我忍着泪，用力点头。 督主转头向方圆说道“去牵马来。” 方圆劝慰出声“督主！” “去！”督主吼道。 方圆走出去牵马，督主紧紧握着我的手，似要给我力量。可我脑子满是那信上的字眼，一个个在我眼前放大，放大。 马匹很快牵来，督主扶我上马“骑马的时候不要分心，我们才能快些赶到京城。” 我努力遏住自己乱想的思绪，朝着他点头。 督主也翻身上马，我们一同策马向京城赶去。我第一次觉得京城这样远，远到仿佛在天际。一路策马，手被磨破，缰绳已经被鲜血染红，可是为什么不能再快点，再快点。策马到大同府的时候天色已暗，马儿忽然摔了下去，我随着一起滚落，我跌在地上疼的神志不清。督主飞马下来，查看我的伤势。我推开他的手“我没事，我们继续赶路。” 他抓紧我的手，眼眶也是红的“答应我，我们做最大的努力，你也做好最坏的打算。好吗？” 我的泪止不住的涌出，我怎么能？怎么能做这样的打算？那是我的义父啊！八岁把我从家破人亡的世界中救出，开导我，教育我。教我习武，护我成长。仍由我恣意胡闹却仍旧耐心待我。十年来，我早已把他当成我的父亲，我要怎么打算？怎么打算！我闭眼摇头，不忍去想这最坏的结果。 督主摇晃着我的双肩，逼我清醒“你答应我！” 我睁开眼，哭着向他点头。 他扶起我，一旁的马儿已经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他将我扶上他的马，随后又自己上马，与我共乘一骑“我们到驿站再换马。”我点点头，他便驾马往驿站赶去。 到驿站的时候天已漆黑，督主牵来两匹马，向我递来了水和干粮。他用坚定的眼神让我不得拒绝，我猛灌了几口水，又快速的塞下一个饼，艰难的咽下去后擦了嘴，便翻身上马。我们往京城的方向赶去，眼见着天从漆黑到慢慢变亮，却依旧没有见到京城的城墙，我心中的不安越发深，紧紧握着缰绳，策马飞奔，希望时间过得再慢些，马儿跑的再快些。 直至午时，我们才见到京城的城墙，我们策马入城，赶到行刑场的时候，我只见到卒夫在清扫地上血迹。我摔落下马，踉跄的奔上前去抓住卒夫问道“袁义鸣呢？在哪？！” 卒夫不耐的甩开我的手，继续清扫“早行完刑了，看热闹啊，晚了。” 我跌退了几步，督主上来扶住我，问向卒夫“是何人收的尸？” 卒夫低头道“好像是个什么义子吧，估计这会儿都在城外埋好了。” 我转身，跑向马儿，上马往城外赶去。一路策马，我在城外埋着袁家先烈的祖坟奔去。 远远的我便见到了凌越戴孝跪在一座坟前烧纸。我跌下马，跑向义父的坟冢。墓碑上写着先考袁义鸣之墓，另一旁并列的墓碑上写着先妣袁张氏之墓。 义母竟然也......我的眼泪奔涌而出，跪在义父的墓前泣不成声。我终究是来晚了，我对不起义父，竟连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凌越穿着孝衣在一旁烧纸，我转头看他，才发现凌越沧桑无比，他脸上有未干的泪痕，神情肃穆。 我跪着过去拉住他问道“凌越，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义父为什么会被定上谋逆的罪名？” 凌越的眼神盯着义父的墓碑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我能感受到凌越心中的恨意“是谁？都有谁？” “若没有陛下的圣裁，这样莫须有的罪名，又怎么会被定下。”凌越冷笑。 督主站在凌越身后说道“凌越！慎言！” 凌越看向督主站起身来“让我进北镇抚司，那些害死义父的人，我要一个个手刃。” 督主看着凌越说道“你以为你进了北镇抚司可以做什么？随便网罗罪名将朝廷大员都一一抓起来吗？” 凌越吼道“他们都能这样做，我就不能吗！” “不能。”督主一字一句的说道。 凌越握紧了拳头，离开了义父的墓前。 我跪在义父墓前抚摸着墓碑，想起义父音容，想起他说的话，教我习武的样子，为我收拾烂摊子的样子。眼泪止不住的流，督主蹲下身来，握住我的手。我看着义父的墓碑说道“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到义父的时候，是他把我从黑暗中救了出来。之后我一年都没有开口说话，是义父陪着我，开导我。是他教我练字，习武。我每一年的生辰，不管义父多忙都会陪我过，他一直很愧疚没有早早发现我是女儿身，将我带进锦衣卫。他说若是我不进锦衣卫先下都该议亲了。他老是这么操心，操心我是不是在锦衣卫中拔尖冒头，引人注目。其实那时候我可烦他了，可他还是一遍遍的叮嘱我。我若是闯了祸，他还是没有二话的帮我善后。我让他操了太多的心，我总是忤逆他的意思，自作主张。我和凌越不同，是个不省心的孩子。若是义父没有救我，或许就不必这样操劳，多了这么多白发。如今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你说义父会不会怪我？我来的这样迟，这样迟。我什么都没能为他做。我枉为子女！”我泣不成声的扇了自己一巴掌，督主紧紧抱住我“他若有灵，不会怪你的，你已经尽力了。”我伏在督主怀中嚎啕大哭，他只是紧紧抱着我。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9章 决裂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昏过去的，醒来的时候已经在提督府了。双手被包扎，我捂着自己的额头，头痛欲裂。 “白公子，醒了？饿吗，我叫人去传膳吧？”一旁是熟悉的方嬷嬷，又见面了。 我没什么胃口，头也疼“方嬷嬷我睡了多久了？” “整整一夜一天。”方嬷嬷倒了杯水送过来。 我接过，喝了一口润嗓子“方嬷嬷，您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方嬷嬷似乎不太放心“那白公子有事就吩咐我，我就在隔壁。” 我点点头，方嬷嬷关上门走了出去。 我捂住额头，逼自己清醒起来。义父的案子我一定要查清楚，是什么人设局，何人构陷，多少人参与，一个人都不能漏掉。 不方便从锦衣卫这边查起，我只能借由东厂的势力。好在我能仗着督主的面子，在东厂还算能说上话。我撑着起身，穿好衣服，骑马赶去东厂。 到了东厂，我很快调来了义父此案的卷宗。 义父是被匿名揭发与外邦有通敌传递消息的嫌疑。随后在府中被逮捕，捉拿下狱。受了酷刑仍旧不招供。 看到这里我不禁湿了眼眶，忍着情绪继续往下看。 南镇抚司派去的锦衣卫在义父府中查出了往来的信件，坐实了罪名。圣上下旨定罪问斩。 一切发生的很快。 案件有两处关键，匿名告发的人和出现在义父府中的信件。 匿名高发的人查不出来，我甚至怀疑是否真的有这个人，还是只是一个抓捕义父的由头，我花了重金买通了几个南镇抚司的小锦衣卫，问出当时是一个叫庄延的千户奉命去捉拿义父的，搜出信件的人也是他。 我去查了此人的身份，是受了人推荐入锦衣卫的，至于是谁查不出来，想必不是简单的人物，单看庄延这几年飞速的升迁就能知道。 义父素来谨慎，家中伺候的都是几十年的老人了，被人混入藏信的概率并不大，极有可能是乘着搜查一片混乱无人顾及，当时把信放了过去，又假装搜了出来。这样的手段，我见过不少。信件上的字迹印章，都能伪造，想要栽赃易如反掌。 这个案件明明有颇多疑点，却一审就直接定了罪，以最快的速度结案处刑。他们是在赶时间，赶着督主回京之前处决义父。所以将消息封得死死，连东厂也是在判决书下来之后，才得到了消息。他们这样做极有可能是已经知道督主和义父联手合作的事。东厂和北镇抚司，京城最令人闻风丧胆的两大机构几乎都握在了督主手中，这样的势力不得不令人忌惮。 如此忌惮督主势力的人不难猜。御前的秉笔太监易安，锦衣卫都指挥使林申，保守党的诸位高位大官。或是其中某个，又或许是几个联手。而案件经手的人，从抓捕的庄延，到审案的左右督察御史。都逃不了干系。 这么盘下来，几乎有小半个朝堂的官员牵涉其中。 细细看这这些的名单官职资料，竟然无一例外都是保守党的人。 果然是因为新政督主一力支持首辅张启正所致。我记得督主在济南吩咐好好护着首辅，他们极有可能想对首辅下手却没有成功，才转而对付义父。否则不可能督主都要从济南回京了，他们还迟迟没有动手。 想至此处，我忽然觉得或许去查查之前对首辅动手的人，就能挖出幕后的主使是谁。 我害怕东厂会混入保守党的人，便自己去首辅府去打探消息。 通过买通一个首辅府中一个看门的小厮我知道，确实在督主离京的这段时间，首辅遇刺过两回，只是第一次引来了五城兵马司的人，刺客撤退罢手。第二次遇上东厂暗桩没能成事。两次出手都极其慎重没有留下一丝痕迹马脚。 眼看这里也寻不到线索，我失望的走回东厂，却在路上见到了一大批官员，义愤的往首辅府的方向走去。沿街的百姓都聚起来看热闹。我也甚是疑惑，这样大的阵仗是要做什么。我忍不住跟着人群回到首辅府，领头的人仿佛是吏部尚书，上前去敲了首辅府的门。刚与我交谈的小厮，哪见过这样的阵仗，吓得赶紧去喊了管家出来。 管家白发苍苍，走出来问道“不知诸位大人上门所谓何事啊？老爷他并不在府上。” 站在前头的一官员说道“谁信啊，我们今天来就是要向他张启正讨一个公道的！叫他出来！”底下的人纷纷附和“是啊！叫他出来！” 应和声此起彼伏“叫他出来！” “出来！” 人群群情激奋，老管家被搀扶着退了数步“诸位大人，老爷真的不在府中，诸位还请改日再来。” 这群官员没有一个肯听的，骂嚷声此起彼伏。 “叫张启正出来！我倒要问问他是不是想逼死我们才肯罢休！” “是啊！他倒是挣了个贤良的名声，可曾考虑过我们的死活！发下来的这些胡椒苏木，能做什么！是想看着我一家老小饿死吗？” “就是！以实物折发俸禄，让我们拿着这些胡椒苏木往哪儿换钱去？” “让他出来给我们个说法！” “就是让他出来！别在府里做缩头乌龟！” 我听了大概，张首辅以实物折发俸禄的事我也有所耳闻。我朝开国以来官员奉行低薪制度，官员的俸禄是打从□□那会儿就定下的，勉强养家糊口。可百年过去，物价上涨早已不是当年的光景，可官员的俸禄依旧没有上涨。本来官员们都默契的依靠底下的孝敬过日子，也有不愿同流合污随波逐流的就过着清苦的日子。现今朝堂的财政已是赤字，所以张首辅定了以实物折发俸禄的规矩，用库房内堆积的实物来发俸禄，这些胡椒苏木堆积在库存积灰变质，不如发给官员去卖了折成现银。可胡椒和苏木寻常人家是用不起的，大批官员拿着这些东西，自然也买不出去。家境殷实的还好，若是真的指着俸禄糊口，恐怕真的是难了。 所以才会有今日这一幕。可来的这些官员，个个衣着光鲜，中气十足，哪里像是真的家里揭不开锅的样子。 大批的官员这般聚集在此，大声咒骂，引来了不少人围观。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张启正在那！” 人群便往一旁的街道涌去，一辆马车被围的水泄不通。马车内的人站了出来，果然是张首辅，他身着官服站在马车上，想要安抚下人群的情绪“诸位听我一句，以实物折发俸禄只是暂时的过度之举，并非长远如此，还请诸位稍安。” 人群中哪有肯听得进去话的人。 “说的好听，谁知道这暂时是多久？三年？五年？还是十年二十年？” “我们家如今这个月都揭不开锅了，你倒说说要多久！” “大家别听他胡说，他就是搪塞打发我们呢！” 张首辅站在马车上看着众人喊道“诸位同僚身在朝局都知道如今是个什么光景。只要等新政赋税的制度改革，往后税收从实物改成白银。只要把现在过渡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那如今我们的死活你就不管了？” “就是，先下拿着这些胡椒苏合木，你让我们怎么办？” “你今日一定要给我们个说法！否则别想走！” 这些官员的情绪丝毫没有改善，反而更加激愤。张首辅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只是这些人是为了闹事而来，不是解决问题。 人群推搡暴动起来，有些人已经指着张首辅的鼻子开始骂。有人拍打着马车，马儿受惊嘶叫。若不是马夫立时控住了马儿，张首辅差点就要跌下马车。 我想着是不是该上去护着张首辅离开，忽然人群一处开始尖叫逃窜开来，定眼一看，是靠着一处摊贩的位置不知怎么燃起火来，瞬时烧着了整个摊位，几个靠在旁的人被点燃了衣袍正惊慌急促的逃散，可人群拥挤，一时间根本无处可逃，火很快燃到了周围的人身上。火势燃的快，烧到了旁边的几处民房。人群奔走推搡，一时间有不少的人摔倒在地被踩踏。哭喊声，呼叫声此起彼伏。场面无比混乱，我也被挤到了一边，再去看张首辅，身边出现了几个人，护送着他离开现场。脸熟的面孔，是东厂的人！我惊愣在原地，被人群拥挤着随波逐流。我忽然就明白了，这场火不是意外，是人为。这场火让这眼看要爆发的政治风暴变成了意外失火事件，好高明的手段。这样的手法除了他我想不出还有谁能这般筹划。 火势越烧越旺，半条街道都已经燃起来，我看着一个孩子大哭着望着街上被踩死，被烧死的人，哭喊着叫着。眼看旁边燃烧的布料摊就要倒下，压倒孩子，我飞奔过去想要救他，倒下来的柱子砸到了我的手上，我倒在一旁，眼睁睁看着弱小的身躯被大火湮灭。我带愣在原地，手上的烧伤刺痛着，我看着周围四处的大火，奔走逃散的人群。想起八岁那年家中的那场大火，我也是这样无助的看着周围的一切，哭喊着要娘亲来救我。几十条人命，眨眼的功夫就这么没了。热泪涌出，我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要去找他问清楚。 走回东厂的一路我的脑中都是挥之不去的场景，漫天的大火，奔走的人群，死伤的人们，孩童的哭喊。入了东厂有不少同僚来问我怎么了，我都没有说话。我从火场出来，浑身狼狈任谁看了都会震惊。 书房门口，方圆见到我的时候，奔上来查看我是否受伤，我推开了他。 走入书房，我见他正在与人交谈。那几人不就是护送着张首辅离开的人吗，有几个人还在现场受了伤。他们汇报着当时的情况，他面色不改的听着，情绪没有一丝波动。 见我到来，他才变了神色，慌忙的站走过来查看我的情况，问我“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方圆带着人出去，关上了门。 我看着他问道“火是你派人放的？” 他震惊的看着我，擦着我脸的手顿住了。随即反应过来“你今日在那！可有伤着哪儿吗？让我看看！” 我推开他的手后退了一步，漠然地看着他的手顿在半空“人命在你眼中算什么？街上死了多少人你知道吗？有多少无辜者的鲜血你知道吗？” “你可有伤到？”他只问我的情况。 “事情一定要用这种方法来解决吗？”我问他。 他收敛了担忧的神色，看着我说道“改革从来要有牺牲，只要大业可成，足以。”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无比陌生，我冷笑着轻喃道“原来你和那些人，也没有不同。” 我打开门，走了出去，离开了东厂。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0章 离京 这几日我告了假，一直待在自己的小院中。这段时间朝局风起云涌，张首辅病重，吏部尚书自尽与府中，好几个官员死在了那场大火中，更别说有多少百姓。 今日我忽然收到了一封来信，是凌越寄来的，约我明日去城外的明觉寺相见。真奇怪，凌越有事直接来找我就好了，怎么还要约去城外见面。还让人送了信来，我细细看了，确实是凌越的亲笔。既然他约我前去，我自然要赴约。 第二日，我骑马前往城外的明觉寺。凌越约的时间也奇怪，是城门关闭的时间，也就是说我今夜是无法回城了，真不知道凌越在想什么。 赶到明觉寺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寺内的方丈来接待了我，将我请到到禅房中。将一封信递给了我，说是凌越要交给我的，然后方丈就出去了。 怎么又来一封信，我打开一看，信上只有几个字，即刻离开京城，永不要再回来。 我几乎立刻知道凌越要做什么，这个时辰让我从城中出来不得回去，他是算好了。他要报仇，想必已经先我一步查出了谋害义父的人，他今夜就要行动，怕连累了我，让我就此离开京城。他这个疯子！我丢下信便冲出禅房，离开明觉寺骑上马，我就往城中的方向赶去，我一定要阻止他！我想起我查到的几个有可能的嫌疑人，御前的秉笔太监易安，锦衣卫都指挥使林申，保守党的诸位高位大官。任何一个，一旦凌越动了手，他必定难逃一死！我策马飞奔，希望能拦下凌越。我已经失去了一个亲人，不能再失去一个了。 临近城门，忽然出现了一帮黑衣人。齐齐拦在入城口的路上，我停下马，握紧了绣春刀。直到方圆走了出来，我松开了握刀的手。 “方圆，你让开，我要入城。”我喊道。 方圆走到前面来，拔出手中的剑“你不能入城。” 我预料到了一个可能性“是不是凌越已经出事了？你告诉我！” 方圆握着剑，沉默不语。 我下马，拔出绣春刀指着他“你知道，你告诉我！” 方圆举起剑与我对峙“离开京城吧，去济南或者江湖之大哪里都可以。” 我含着热泪哽咽道“方圆，凌越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不能再失去他了。他要做傻事，我要阻止他，你让我进城，好不好。” 方圆看着我“除非我死，这些东厂的兄弟都死，否则我们绝不会让你入城。” 我紧紧握着绣春刀，凌越在城中，我一定要赶回去。方圆他们不会对我下杀手，我未必会输。 我提刀向方圆攻去，我从未与方圆交过手，不知他的身手竟然这样好。加上这些黑衣人的围攻，我落于下风，可他们不敢下重手，我们缠斗了许久。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担忧凌越，手上的烫伤未好，绣春刀被击落。黑衣人将我围住，我看着方圆“凌越他要去杀谁？” 方圆看着我，不发一言。 “你们可否有人去护他周全？” 方圆依旧没有说话。 我感觉脖颈被人一击，失去了意识。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我睁眼发现自己在明觉寺的禅房，我惊坐起来，才见到督主在禅房中。 他看着我，仿佛已经看了我许久。他的神情疲惫，憔悴了许多。我顾不得其他，连忙问道“凌越呢？他如何？” 督主走到我的床边坐下，看着我道“我昨夜也收到了凌越的信，他让我护你离京。我也想到了他要做什么，便派了人去拦下他，可他......” 我紧紧捏着被角，热泪涌出，我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他如何？” “他去刺杀锦衣卫都指挥使林申，与林申同归于尽了。” 他说完，我整个个人都眼前一黑。凌越这个疯子！我的手紧紧攥拳，指甲都嵌进了肉里，可我依旧不知疼痛，我感觉自己呼吸困难喘不上气。眼泪一滴滴的跌落，我打起气力问道“凌越的尸身在何处？” 督主沉默了良久“他绑了□□前去，他与林申，皆是尸骨无存。” 我震惊的看着督主，整个人颤抖。 他上来抱住我。 我呆愣着不知反应，满脑子都是那四个字，尸骨无存。眼泪像断了线的往下掉，心痛的无法呼吸。 “如今京中局势复杂，我让人送你去济南，好吗？”他询问道，我没有答话，他轻轻的放开我“总之不能再回京城了。” 我看着他，如今京城这样的局势，我走了他又当如何。我含着泪伸出手抱住了他“那你呢？”我已经失去了义父和凌越，不能再失去他了。 他回抱我，轻轻的揉我的头安抚道“我不会有事，你放心。我们的约定不变，等我安顿好京中的局势就来济南找你，好不好？” 我紧紧的抱住他“你不许食言。” 他温柔的声音哄着我“嗯，决不食言。” 他为我裹上披风，牵着我的手离开明觉寺，寺外已经停好了一辆马车。他帮我理了理额边的碎发，微笑着说“上车吧。” 我走上马车，后又回头看他。他站在树下冲我微笑，温和一如初见。此去不知何时再见，我哭着回身奔向他，撞入他怀中。 他抱住我，笑着抚了抚我的脑袋“等你到济南的时候荷花就会开了，到时候城中会举办荷花节，很热闹，你一定会喜欢的。” “我会一直等你，你一定要来找我。”我紧紧抱着他，不忍放手。 “好。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上车去吧。”他轻轻的放开我，为我拭去泪水。 我三步一回头的上了马车，他站在那向我招手告别。我忍不住的想哭，又不想让他再见到我的眼泪，走进了马车。 马车内，方嬷嬷竟然也在。她冲着我笑“白公子。”见我今日穿的是女装，随即改了口“应该改口叫姑娘了。” 我在马车内坐下“方嬷嬷早就知道了吗？” 方嬷嬷笑着点了点头“此番我陪着姑娘回济南。” 我点了点头。 赶了几天的车，今日我们歇在一家客栈中。店家的菜色很是不错，晚饭时分店里有许多客人。我和方嬷嬷坐在一桌，车夫比较奇怪沉默寡言的也不愿意和我们一桌，我能感觉到车夫的武功不在我之下，恐怕被派来做车夫心有不甘吧。 邻桌的几人在高谈阔论。 “哎，你听说了吗，听说首辅大人病重几日前病逝了。” “那有谁不知道，只是不知道首辅大人这一去，谁来接这班啊。” 我拿筷子的手一顿，张首辅病逝了吗？之前在京中听闻他病重，竟然就这么去了。他走了新政如何推行？督主，督主又该如何。怪不得他面容憔悴，出了这样大的事，他还费心亲自来安排我离京。 方嬷嬷上来按住我的手“姑娘，不必担心，公子会处理好一切的。” 我点了头，我又能帮他什么呢。没有帮上他，反而还让他分心来处理我的事。他此番为我抗旨提前回京，不知又要被多少保守党弹劾。 邻桌的几人继续谈道。 “我听说张首辅临终推荐了同窗好友戚晟入阁，据说这吴提督已经派人去接戚晟了。” “哎，你说这戚晟能否成张首辅的接班人呐？” “我看，难哦。” “来，喝酒喝酒。” 我听着，很替督主如今的局势担忧。连局外人都能看出戚晟入阁之路艰难，督主想要力排众议恐怕要费不少功夫。如今张首辅一去，改革派势力大不如前。保守党必定会伺机反扑，督主他......我想起他为政事烦忧蹙眉的样子，不知道他是不是又忙的连饭都不吃，不知道方圆有没有照顾好他。 夜晚，我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忽然见到房间门缝里冒出来的烟。我立马捂住了自己的口鼻，警惕的去摸包袱中的小刀。难不成这家客栈是黑店，要谋财还是害命？我拿到小刀后躺回床上，眯着眼，看着几个蒙面黑衣人打开了房门，冲着我床的方向而来，看来不是谋财了，他们拿出了绳索，看来是准备绑我。我睁眼亮刀，他们反应到也快，即刻避让。然后抽刀与我对打，好利落的身手。他们绝不是客栈的人，是谁派来的人要来抓我。 打斗声传出，忽然窗口被破开，飞入一人，我定眼一看，这不是寡言冷面的车夫吗？他原来一直守在我的房外吗？ 我们二人联手，却还是难敌这帮黑衣人。看来要抓我的人真是不简单。黑衣人对车夫下死手，对我却不伤及分毫。他拼死杀了几个黑衣人，身上好几处都受了重伤，被另一个黑衣人刺中心口后，倒地不起。我分心去看他的伤势，被黑衣人顺势击倒，再没了意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1章 悲怮 再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被关在了一间厢房中，我头痛欲裂，撑起身体观察着房间内的一切，房门被从外面上了锁，我透过门缝看到外面站了一圈人把守。这样大的阵仗，究竟是谁绑了我。 房间内有一应俱全的用品，桌上放了许多糕点吃食，我从妆台上拿了根银簪逐一试了试，都没有下毒。绑我来的人究竟什么目的。 我在房内尝试了各种方法，呼救、称病、装死、都没有一个人理我，他们将整个屋子看守的水泄不通，我根本毫无办法。 过了两日，夜里，外头忽然吵嚷起来，我起床从门缝往外看，是有人来救我了吗？来了一伙人与守卫们厮打在一起。领头的人从身形武学上我看出是方圆，想必督主已经知道我被绑在这里。可我我看周围的守卫聚集的越来越多，方圆他们渐渐败下阵来。方圆多出负伤，我不忍再有人为了我送命。朝着门外大喊“你走吧！保重自己，别管我了。” 方圆听到了我的呼喊，仍是不肯离去，依旧与守卫们缠斗，渐渐带来的兄弟们都已经倒下，唯独剩下他一人与这群守卫对战。他满脸鲜血，固执的想要冲破守卫的层层防线，朝我的方向来，他想救我走。可这么多人他怎么打得过，随后他的后背被刺了一刀，持剑跪地。他吐出一口血来依旧看着我的方向。 “走啊！”我哭着拍打着门框，想让他离开。他的轻功这么好，此时撤退还有一线生机“别管我了，走吧！” 方圆抹去了嘴角的血迹，撑起身体，又与守卫们厮打。他已经身受重伤，浑身是血。再这样下去他会死的！ 我哭着吼道“别打了，走吧！我求你！走啊！” 最终我看到方圆被一剑刺穿了胸口，他吐血倒地。 我失声尖叫，奋力拍着门框，却什么都做不了。我看着方圆被拖走，院子被重新清扫，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跪坐在门口，眼泪早已哭干。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要有这么多人离我而去，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等到第五日的时候，大门终于被打开，门口的守卫拿了绳子来将我捆起，外面站着几十个守卫，我自认不会是对手，没有反抗，仍由他们将我绑住，又用布条塞住了我的嘴。他们将我一路带上马车。 马车缓缓行驶，走了一炷香的功夫，停了下来。 马车停下的时候，我被拽出了马车。我定眼一看，是皇宫。我被押着入了皇宫，一路弯弯绕绕，进了一座宫殿。 我抬眼看是议事殿，在门口我被除去了捆绑的绳索和口中的布条。 入内殿中两旁站着许多官员，有文臣有武将。分为两派，一派聚在督主身后，我看到了他站在那儿，身影消瘦，眼下乌青。我一看到他就忍不住想哭，方圆死了，为了救我，他死了啊！他也看着我，仿佛能读懂我的一切情绪。 堂上的人发了话“陛下，这就是那白韶。” 我向前看去，圣上高坐主位，一旁站着秉笔太监易安。督主中毒时，我见过的。 我听到几个大臣的议论。 “果然是个女子。” “女扮男装进锦衣卫，便是赐死也不为过。” 易安往前走了一步说道“若是这白韶仅仅是女扮男装混入锦衣卫也就罢了，她的身份可没有这么简单。”易安笑了一声，看向督主说道“这白韶原名沈灵洛，是逆犯沈国政之女。” 此话一出，堂上的人纷纷开始议论。 易安踱步走到我面前“混迹在锦衣卫中，就是为了伺机报当年之仇。东宫案是大皇子与前任掌印太监余庆告发查出，只可惜二人都已经逝去。所以她于去年夏至设局害了剩下参与东宫案的人，北镇抚司镇抚使郑琦、锦衣卫指挥同知郭渊，以报当年灭门之仇。” 我震惊，这些原来是东宫案的主谋？是害死我一家的凶手？ “此女心机深沉，戕害朝廷大员，死不足惜！” “没错！潜逃多年逍遥法外，怎能容她存活于世！” “请陛下下旨刺死此女！” 易安摆了摆手“诸位稍安。”随即看向督主“此女一直在吴提督手下效命，若说吴提督对此事不知晓，恐怕也无人信吧？更何况坊间传闻吴提督与她甚是亲密啊，这些事情若是这女子一人筹划安排，也不甚合理。” 督主看着易安不发一言。 我明白过来，他们是想以我来挟制督主，把这些事引导成督主指使，就此扳倒督主。我明白过来为什么方圆赌上自己的性命也要救我，我是保守党拿来挟持督主最好的武器。 督主身后站着许多文臣武将，其中一个武将站出来，跪在陛下面前说道“臣以性命担保，吴提督绝不知此事！” 随后有不少官员纷纷站出来跪倒“臣也愿意担保。” 整个议事殿内跪了半数的官员。 而另外半数是保守派的人。 易安转身向陛下行礼“还请陛下圣裁！” 陛下看着跪了一地的朝臣说道“厂臣，你自己说吧。” 督主眼神凌厉朝着陛下行了礼说道“郭源与郑琦的案子早已了结，贩卖私盐分赃不均才互相残杀，罪证确凿。” “看来吴提督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了？”易安从怀中掏出一份卷宗呈上“陛下，这是案件的的诸多疑点，足以证明此案有幕后推手，绝非为财起意这么简单。” 这件案子我清楚，所有的疑点都指向东厂。我当时便知道。若没有我，这件案子他咬死不认，无人能奈他何，可我在这，他们会将这案子推在我手里，督主若要保我只能认着这桩案子。与其连累他，不如我一力担下，我实在不愿看他为我再有牺牲。我朗声道“陛下，我认罪，这些事自己想要报复，我混入锦衣卫，筹谋多年谋划此案，吴提督他毫不知情。请陛下赐罪！” 督主忽然朝着陛下跪了下来“陛下！所有事情都是臣一人所为，与他人无关。” 底下跪着的一片改革党众臣纷纷劝道“提督三思啊！” “提督！” “提督大人，不可啊！” 现下，他若舍弃我不会有丝毫损失。可若为我舍下一切，他多年倾注的心血、朝堂的把控、甚是自己的性命都会仍由人拿捏。 这样的选择谁都能看出来孰轻孰重，该如何抉择。 他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傻。我看着他，湿了眼眶。 督主从怀中掏出了一块牌子，高举过头顶“求陛下念在臣多年辅佐，饶恕沈灵洛一命。所有罪名臣愿意一力承当，听从陛下的处置。” 所有人的目光看着那块牌子，是免死铁券。 他竟用它来护住我的命。 易安走过来说道“吴提督可想好了，这谋害朝堂大员的罪名可不小啊。”易安接过免死铁券呈了上去。 陛下看着免死铁券说道“既如此，传朕旨意，罢免吴衍一切职务。谋害朝廷大员着赐鸩酒。” 我直觉眼前一黑，我稳住心神看着跪在一旁的他，他俯身谢恩“谢圣上隆恩。” 鸩酒很快被送了上来，我哭着想要拦下他，却被两旁的侍卫制住。 他端起鸩酒缓缓看了我一眼，我哭着拼命的摇头。 他举起鸩酒垂首道“请陛下答应臣两件事，臣方可安心赴死。” 陛下看着他说道“你且说。” “第一，饶恕沈灵洛放她离开京城。” “好。” “第二，不追究为臣求情的诸位大人。” “好。” “谢陛下。”他最后看了我一眼，对我缓缓展开一个微笑。 我被侍卫压制泪水模糊着视线，哭得不能自己“不要，不要！求你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他说“答应我，好好活着。” 这是他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最后一个微笑。 “不！不要！”我奋力想要挣脱，却只能眼看他喝下鸩酒，一饮而尽。 然后酒杯落地，碎了满地。他嘴角渗出血来，缓缓倒下。 “吴衍！”我拼命的叫他，可他闭上了眼。 我只感觉心血往上冲，噗的喷出一口血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2章 真相 我不知自己是怎么被侍卫带出皇宫，又带出了京城。将我押出城后，侍卫就掉头走了。天空忽然下起大雨来，所有人都奔跑者去避雨。我站在天空下，抬头看着雨滴滴落世间凡尘。 我失去了所有的亲人，朋友，爱人。 爹爹，娘亲，哥哥，长姐，义父，凌越，方圆，吴衍。 茫茫世间，只剩下我了。 我究竟为什么要活着。 我忽然放声笑起来，心口气血上涌，我又吐了一口血。好红的血，好大的雨。我感觉自己摇摇欲坠，整个人似乎被抽空。 “姑娘！”是方嬷嬷的声音。她冒雨奔向我，扶住摇摇欲坠的我“姑娘我可找到你了！” 我终于倒了下去。 我感觉自己在一片黑暗中，忽然听到了娘亲的声音，是娘亲在叫我“洛儿，来啊，到娘这里来。” 我不由自主的往声音的方向走，忽然又出现了了一道声音“答应我，好好活着。”吴衍！你在哪！你在哪！我寻着声音跑去，却什么都没有，我哭着喊道“吴衍！你在哪，带我一起走吧！我不要一个人在这里，你带我走吧！” 他的声音再次响起“答应我，好好活着。” 我惊醒，睁开眼，是马车。我被厚厚的被子裹着，一旁的方嬷嬷在替我擦拭额头，见我睁眼，欣喜万分“姑娘你终于醒了！” 我看向马车的车窗，风吹起帘子，露出外头的景色。 “再有半日，就到济南了。”方嬷嬷说道，替我掖了被角“姑娘你昏迷了半月，我找了许多大夫都不见醒，我本想着济南名医多，带着你去济南看也好，没想到你现下醒了，真是谢天谢地。” 我漠然的看着马车外，又好似什么都看不到。 半日后马车到了济南，车停在一座府门口，我抬头看，上面写着三个大字，无名居。 我脑中忽然冒出了声音。 “给这宅子重新起个名字吧。” “就叫衍南怡园？” “不好，再换一个。” “那叫无名居好了！” “嗯，不错。” 我看着无名居的牌匾，笑起来。血慢慢的从嘴角留下，方嬷嬷扶着我大惊，忙叫到“汤管家快去请大夫！” 我躺在床上，明明是夏季，我却浑身冰冷，整个人不住的颤抖。好几个大夫来看，都摇头走了。方嬷嬷和汤管家急的不知该怎么好。 天色渐渐暗下来，我浑身更冷。方嬷嬷在屋内给我烧了炭火，又给我加了被子。我依旧整个人冰冷。 方嬷嬷端着粥轻声说道“姑娘，你不吃药也好歹喝点粥啊，这样不吃不喝不行啊。” 我看着前方，眼中空无一物。 “姑娘，你这样公子怎么能安心啊？”方嬷嬷侧过身抹泪。 他就这样离我而去，我又该怎么活下去呢？我眼中有热泪涌出，浑身才仿佛感受到了一点温度。 “姑娘，公子拼了自己的命救你，你不能这样糟蹋自己啊。”方嬷嬷泣不成声。 又是一行泪落下，我想起他的音容样貌，心痛的颤抖。 方嬷嬷抹了泪，从一旁的柜子中拿出了一个紫檀木盒子，打开放在了我手中。我垂眸看，是我当掉的玉坠，是被赎回来了吗？而另一旁是一块一模一样的玉坠。那是谁的？我看着方嬷嬷。 她端起了粥碗“姑娘若想知道，就喝了这碗粥。” 我接过方嬷嬷手中的粥碗，急急一饮而尽。 方嬷嬷说道“我可以告诉姑娘，可姑娘也得答应我，好好吃药，别放弃自己。” 我点了点头“好。” 方嬷嬷将碗放到一边说道“姑娘可还记得，自己当年是定了亲的？” 方嬷嬷一说我仿佛被打开了记忆的开关，爹娘是替我定了顾家的亲事，是顾家的嫡子顾秉之。顾家是宫中贤妃娘娘的母家，长姐嫁给了贤妃所出的太子。我们两家也走得近，两家的小孩也常在一起玩闹，我一直都喜欢粘着秉之哥哥，他待人温和，尤其对我关爱。不像哥哥老是欺负我，虽然他与我差了十岁，可我当年也不知是哪来的气性，哭着耍性子说以后要嫁给秉之哥哥当新娘子。闹得所有人哭笑不得，顾夫人抱着我哄我，问秉之哥哥可喜欢我吗，秉之哥哥当着众人的面点了头。我高兴的跳下顾夫人的膝头，奔过去一把抱住了秉之哥哥。众人笑得乐不可支，爹娘也甚是拿我没法儿。后来顾家就送来了这玉坠，算是定了亲。 我震惊的看着方嬷嬷，她点了头“当年那场惨案，公子幸而不在京城，在济南的外租家，家中收到京城的消息即刻将公子送走，才保下了他。可后来公子执意要回京，我便陪着他一路颠沛回京，顾家被抄，老爷夫人都被斩首示众。尸首悬在城楼，公子看着便决心要报仇，后来他又去了沈家找姑娘你，只可惜晚了一步。沈家也......后来公子冒名一个叫吴衍的男孩入了宫。” 我紧紧握着玉坠，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怎么会，怎么会！他竟然就是我的秉之哥哥！他竟然什么都没告诉我！他竟然！瞒了我这么久！到最后一刻都不告诉我！我紧紧攥着两枚玉坠，哭到哽咽，他是我自小定亲的未婚夫婿啊！我竟然到现在才知道!他竟然什么都不告诉我！ 原来他从来都知道我是谁，所以他从来都不叫我的名字，他知道这不是我的名字。 他一路护着我，为我准备退路，要送我来济南，至死都要保我一命。 可他什么都没跟我说。 他怎么可以这样！ 我想起花园中的山洞，我撑起自己想要过去，方嬷嬷扶住我“我陪姑娘去吧。” 我点了头，方嬷嬷拿了披风将我裹住，提了灯笼扶着我走。一路到了花园，我走进山洞中，洞中放着好几个箱子我将箱子一一打开，竟然全是金银财宝。 打开最后一箱，里面有一封信。我打开是他的字迹，眼泪忍不住的流下来。 洛儿卿卿，不知道我这样叫你，你有没有想起分毫。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应该已经平安回到了济南，看到这里的箱子了吗？这些是我这些年的积蓄，本想攒着给你做聘礼的，现下想来给你做嫁妆也好。只要你开心，怎么用都好。你幼时常说要我带你来济南，如今这座外租家的宅子留给你，望你在济南恣意洒脱，过得开心。 吻你万千。 立夏 北境 秉之 读完信我大哭不止，仿佛要哭尽此生的眼泪。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