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配全都不准死!(快穿)》 第1章 第1章 黑云压城,泛着冷光的铁甲将宫城紧紧包围,义军将士木仓戟指天,振臂高呼,声音撼天动地,与缕缕弥漫的烽烟,一同飘入已成残垣断壁的宫墙。 金碧辉煌的寝殿内,太监宫女跪了一地,寝殿最深处是顶华丽的雕花拔步床,珍珠做帘,鲛绡做帐,奢华迤逦。突然,殿外脚步匆匆,一个英俊挺拔的男子跨进大殿。他发髻已散,碎发垂在颊边,身上的战甲破烂,沾染上丝丝血迹。 对满室的哭泣声置若罔闻,男子健步如飞走到床边,一把掀开床帐。 珠帘影动,在他掀开帐子的瞬间,那阴冷的眼神已不由自主化为无限痴迷。 俯下身,指腹轻触女子病态却依旧绝美的脸庞。幽暗的眼神越渐深邃,渴望隐隐浮现。床上的女子似是感觉到他灼热的体温,睁开眼,迷糊了一瞬,轻声“大王叛军退了吗” 将脸埋在女子温暖的肩颈,他低声“乱军突袭,寡人败了” 床上的娇艳女子抬起手臂,轻轻抚摸男人的头,虚弱道“不怪大王。” 男子默了默,道“那些乱臣贼子要求寡人交出爱妃,说只要这样,便可让寡人仍以帝王名义下葬。” 女子轻声一笑,问“那大王要把妾送出去吗” 颈间一声深嗅,男子紧紧拦住她的细腰,炙热的吻落在她耳垂上,说“爱妃是本王掌上珍宝,怎可送与他人国将不国,君将不君,我若身死,爱妃又岂能独活于世” 手中的刀已立在枕边,男子眼里倒映着佳人倾城容颜。这样的美貌,留存世间,必然会成为权贵们竞相追逐的猎物。不留于世间,弃于荒山尸海,又是多么可惜。 抚摸她滑腻的肌肤,眼里闪过一丝阴鸷和疯狂的占有欲,他笑“便是尸骨,爱妃也能只属于寡人一人” 女子表情未变,嘴角笑意嫣然。她捧着男子脸颊,在他唇上浅浅一吻“妾荣幸之至。” 冷锋落下,血花四溅,一声仰天长啸,满是悲恸与绝望 愤伴着那声哭号,她闭上了双眼,长久的沉寂之后,一个声音在她脑中响起。 恭喜宿主完成“助暴君灭国”系列最后一个任务,按照合约,您可以回到现世,获得一具健康的身体和用之不尽的财富。是否现在为您安排传送 宁安站在洁白空间中,片刻前的温柔妩媚已经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有一片冰冷无情。 听到系统这句话,她心间涌上一阵澎湃。终于,在游历十个世界,搞垮了十个被暴君摧残破败的国家之后,她终于可以回到现世了吗 宁安压抑着心头的期待,坚定点头“送我回家。” 浮光一闪,大地震颤。她摇晃了几下,再次睁开双眼,瞳孔却蓦地紧缩。周围的一切都没有变 她没有回去 “怎么回事” 这次隔了一会儿系统的声音才想起来,语带抱歉。 十分抱歉,我们刚刚发现您的合约被篡改延长,目前正在查找漏洞出现原因,在此之前,为确保您现世身体的健康,您最好按照新合约,继续完成任务。 宁安握拳,面带怒色“当初签署合约时,不是说好完成这系列任务就能回去吗” 实在抱歉,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由于合约的延期,您在现世的身体仍处于无生命体征状态。我们会尽快为您查清攻击方的身份,并加急修复您的合约,在此之前您只有完成合约内容,才能保证您在空间内的灵体不会消散。 这么说来,她不是只能继续辗转于那些世界了吗罢了,她努力这么久,不能在这里前功尽弃 咬牙思考良久,宁安道“务必尽快修复合约” 感谢配合,是否立刻为您加载下一系列任务指引 宁安点头。 只见虚空中光芒一闪,新的面板亮起来。 欢迎开启“一个都不准死”系列任务,在本系列中,您的任务是让书中悲惨配角摆脱必死命运,以存活为底线,以助其圆满一生为终极目标。 宁安自嘲一笑,之前是害人,这系列竟是帮人,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她很快找回职业素养“介绍第一个世界。” 本次您要帮助的角色名为连沉,出自苏离玛第二本长篇小说公主的裙下臣。 苏离玛,这个名字好熟悉宁安眉头一簇,忽然想起来,自己穿越前,室友好像就很喜欢看她的文,还告诉宁安,这个作者的文是出了名的狗血果不其然,系统面板一闪,一行字出现在虚空。 以下为本书剧情简介原本,她是身份高贵的公主,爱上他后,她以为她拥有了全世界。然而在那一天,他却穿着大红喜服,与她的亲姐姐拜堂成亲他权势滔天,害她国破家亡,对她残忍决绝。然而,当她放下一切决定不再爱他时,他却强硬地将她困在墙角,对她说“女人,你只能属于我” 宁安 “很好,你继续。” 目标连沉,为书中男炮灰,奴隶出身。在被女主救后,连沉成为女主的忠犬影卫,平生最大心愿就是能让女主看自己一眼,在最后更为女主挡刀而死,尸骨被野狗啃食,暴尸荒野。 快速浏览了一下书中关于此人的情节。这个连沉,好像连男二号都不是,只是个在全书前三分之二出现,算是女主的护花使者之一吧。这人暗恋女主多年,然而女主却只在和男主闹别扭的时候想到他,最后还为了女主死状惨烈,的确有点犯贱。 宁安又问“每个人的人生追求都不同,我怎么知道他到什么程度才算圆满” 抱歉,该系列没有进度提示服务,关于这一点恐怕要您自己探索了。 宁安沉默了片刻,看着那虚浮的面板,开口“我懂了。走吧。” 眼前黑幕罩下,世界再一次天旋地转。 “咚”的一声,宁安猛地睁开眼。 四周扭曲的流光隧道已经消失不见,她环顾四周,许多人挤在一起,围成一个圈,而圈子中央是一片空地,空地上放着一尊大鼓,刚刚那声响就是这它发出来的。 在大鼓的面前,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对立,大的那个一身肥肉,壮如大山,而小的那个是个瘦弱少年,一双漆黑的眼盯着面前的大山,满身伤痕,污血沾湿脏兮兮的衣袍,脸上却是一片倔强。 旁边有人递过来一盏杯子,小声道“公主快看,这小奴隶还真厉害,被打成这样都没倒下呢” 宁安转头,看到一排穿着锦衣华服的人,而位置最高的,是一个穿着黄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瞳孔一缩,她知道这是哪里了。 原著里,连沉的出场就是在皇家角斗场,他打赢了勇猛的蛮族武士,皇帝却还想让他继续战斗,这时候女主角柔嘉公主站出来解救了他。就是这一救,小奴隶从此对公主死心塌地,忠心耿耿 那她在这里面扮演什么角色呢 “公主您怎么了” 旁边的人担忧轻唤,宁安回过神,发现竟是在叫自己。此时邻桌的一个女子讥诮道“宁安姐姐,你要是不舒服就早点回去好了。反正你呆的再久,你的未婚夫也不会看你一眼,难道你没看到他正和七姐姐相谈甚欢吗” 宁安怔愣一下,看向龙椅的另一边,一眼就看到了垂眸沉吟的少女,还有她身旁正温柔低语的儒雅男子。 那想必就是原著男女主角了。可这什么“未婚夫”宁安心念一动,恍然大悟。 原著中,男主吸引了不少桃花,其中一朵便是这位与她同名的宁安公主。 宁安公主是皇后所出,备受恩宠,与在宫中过得十分艰难地柔嘉公主形成鲜明对比。同为公主,宁安骄纵跋扈,心狠手辣,柔嘉却是温柔顽强,机智聪慧。 宁安自小喜欢周月棠,及笄后便央求皇后尚周月棠为驸马,却不知周月棠早在年少时便和柔嘉公主偶遇数回,虽未言明,但几回接触,彼此都是动了心的。皇后心疼女儿,威胁周月棠若不和宁安在一起,便再无加官进爵的机会。周月棠在家族各种限制强迫下,只有忍辱负重答应皇后的要求。 于是,这本书的前期处处可以看到“你已经有了别人为什么还要玩弄我”以及“玩弄你又如何你是我的女人”这种虐来虐去,反正就是不愿意把误会解释清楚的对话。这其中还要夹杂着傻帽一样的宁安公主自以为男主爱自己,在女主面前炫耀,却各种被打脸的情节。 当然,宁安公主这个角色最后下场凄惨,是被男主下令杀死的。男主让人给她灌下时,轻描淡写的说“我视你如跗骨之蛆,又怎么可能喜欢你我心里只有柔嘉一个人,从前你伤害她的,我要在你身上百倍讨回来” 然后这个愚蠢的女人,就这么带着怨恨死去。 她叹了口气,看来自己就是简介里那个“亲姐姐”了。此时忽闻鼓声又是一响,场中的武士已经倒下,一个瘦小的身影握着一把夺来的斧头,勉力支撑站立着。 宁安正襟危坐,自己是什么身份不重要,任务的目标才是最重要的。 接下来,皇帝果然准备再看一场以弱胜强的好戏,下令再放出一个武士。场中那道瘦小的身影晃了晃,蓬头垢面的脸上满是绝望。而这时候女主角柔嘉公主及时出场,温声道“父皇,我看这小奴隶有些本事,女儿府上正缺一个护卫,不如父皇把他赏给女儿吧” 皇帝觉得被扫了兴,可因为一个奴隶拒绝公主也有失颜面,看他正准备开口答应,宁安赶紧脆生生道“父皇,人家也想要他,你可不能偏心七妹妹呀” 开玩笑让连沉这条小忠犬跟了你,挡刀而死不就成迟早的事了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章 第2章 皇帝最后还是把连沉赏给了宁安,这也正常,宁安是皇后所出,还是当朝太子的嫡亲妹妹,年老昏聩的皇帝就算对这帮女儿都没什么感情,也会把面子卖个皇后。 人散之后,宁安看到柔嘉远远看了自己一眼,又看了看角斗场里被拖下去的连沉,那眼神彷如看到只即将落入屠夫手中的可怜羔羊,充满同情。毫无疑问,宁安就是那个可怕的屠夫。 “你这也太过分了,但凡七姐姐看上的东西,你都要和她抢是不是”一个娇俏稚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宁安愣了一愣,转头一看,又是之前那个坐她旁边的姑娘。 她上下扫视这姑娘一眼,抿唇不语。对方见她这样,怒道“你不说话是不是心虚了今天又让你压了七姐姐一头,心里可高兴了吧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看到七姐姐和周侍郎说话,存心想给她难堪呢,可你这么做也没用,周侍郎答应娶你只是因为母后,他心里还是只有七姐姐一个” 宁安眉头一挑,道“说完了” 小姑娘没料到她是这个反应,一时有些茫然“你” 这小姑娘的身份宁安也猜到了。玉珊公主,和宁安同为皇后所出,却更喜欢和柔嘉公主相处。与其说是柔嘉公主,倒不如说是周月棠。是的,这人也喜欢周月棠,只是她的喜欢表现得更为内敛,到了后期才和柔嘉反目成仇,在那之前,她只是周月棠的小迷妹而已。 她从前以为这个人物是后期才黑化的,可果真如此吗按照剧情,这时的宁安公主刚和周月棠定亲,也对周月棠和柔嘉的事情所知甚少,若不是玉珊在她面前提醒挑拨,宁安公主怎么会仇视女主,进而处处针对女主 当然,现在后面那些事还没发生,宁安也不准备扮演恶毒女配,她盯着玉珊,道“你也知道他心里只有七妹妹一个啊,那有你什么事用得着你一个外人在这里指手画脚” 玉珊从脖子红到脸“我是为七姐姐打抱不平,谁让你不知廉耻夺人所好” 宁安笑“这话你去母后面前说。” 提到皇后,玉珊不敢造次了,只怨恨地瞪着宁安,走之前留下一句“你别得意太早,周侍郎那样的人物,绝不会娶你这种人的” 宁安笑了笑,心道这话倒是不假。 她这么想着,却不料一转身就看见站在身后的周月棠。他一派温和儒雅,脸上没有多余表情,却也并非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没有理会跑走的玉珊,也没纠结于玉珊说的那番话,只是温声问“公主为什么想要那个小奴隶” 宁安道“想要便要了。” 周月棠愣了愣,因为宁安从来这么冷淡的和他说过话。但他也没有露出疑惑,只是淡淡道“在角斗场长大的都是些可怜人,公主手下已经有很多奴隶,不若放这人一马吧。” 宁安仰头看他“侍郎怎么了那奴隶是什么人,你为什么这么看重他” 其实她心里知道,周月棠看重的不是连沉,而是柔嘉公主。柔嘉公主刚刚为连沉求过情,他是想通过这奴隶去讨好柔嘉呢。 宁安不由觉得好笑。看书时不觉得,可现在男主在她面前温声说话,她方才觉得宁安公主也是个悲催的。如果周月棠对宁安公主冷若冰霜,公主还非要贴上去,那无疑是蠢蛋一枚,可周月棠现在态度并不强硬,分明给人留了一丝希望,也就难怪宁安公主临死都不相信周月棠会恨到杀自己了。 周月棠默了默,道“臣只是希望未来的妻子能慈悲为怀,待人宽厚。” 宁安歪头“像七妹妹那样” 周月棠没想到她这么反问,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宁安却蓦地笑道“本宫把他养在公主府,绝对不会亏待他,周郎就不必多虑了。天色不早,本宫先告辞。” 说完,她毫无留恋的转身离去。周月棠静立在原地,眼中浮现一丝犹疑。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宁安公主离开的背影,以往,都是他将背影留给她的 另一边,宁安回到公主府,一进门就询问连沉的情况。下人早已经接到连沉,原本以为是送来干苦活的,还没腾出手安排,此时听到公主一回来就火急火燎追问,当即把人提了上来。 宁安看着台阶下一身褴褛,臭味扑鼻,头发油腻得跟从油缸里滚过一遍似的少年,嫌恶地退后了一步。然后她便在少年那灰不溜秋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怨恨。 呵,合着人家也嫌弃她呢。 也是,原本会被温柔的柔嘉公主带走,现在却落入以刁蛮出名的宁安公主手中,心里定然是不乐意的。宁安摆摆手,吩咐“把他带下去,从头到脚洗得干干净净了再来见我。” 下人应是,把人拖下去,过了许久才又把人带上来,这一回,少年已经完全变了个样。 宁安公主的贴身侍女黛蓝小声嘀咕“这还是刚才那个小煤球吗” 不会是她的错觉吧,这小子怎么洗了个澡,就变成另一个人了虽然看起来还是瘦瘦弱弱,可那浓眉深目,高鼻红唇若是好好养养,定是个美男子。难道公主就是看透这一点,所以才专门把人带回来想到这里,黛蓝朝自己主子看去。 宁安一点不震惊,看起来像是早就料到连沉会长相不凡。她自然知道了,纵观言情界,能爱上女主的男人,哪个是长得磕碜的。倒是自己,她忍不住摸了摸额头上的红肿这副身体还处在青春期,满脸的疙瘩,和连沉这长相比起来恐怕有些相形见绌了。 作为曾经的祸国妖姬,宁安其实很在意自己的长相。 她晃晃脑袋,让自己先别去想这些有的没的。看向连沉,他自从洗干净后,头就一直不敢抬起来,一双手揪着衣角,忐忑而又不安。宁安盯着他看了几眼,问“你叫连沉” 连沉依旧低着头,脖子上喉结滚一下,方才轻轻点点头。 “你知道我把你要过来是想做什么吗” 他抓着衣角的手紧了紧,摇摇头。 宁安道“你是个哑巴怎么不会说话的” 连沉身子僵了僵,微微撇过头。 宁安轻声一笑,对黛蓝吩咐“去找个大夫来。” 这下连沉抬起头来了,他看了宁安一眼,嗫嚅“奴没病” 宁安嗤笑,眼睛在他身上扫了一眼,知道在这柔软布料之下,是一具布满伤痕的躯体。然而连沉显然误会了什么,惨白着脸往后退了一步,眼中又浮起一丝羞愤与不甘。 过了一会儿大夫走进来,宁安便命他给连沉把脉。结论是这孩子果然体虚气短,用现在的话说,就是严重营养不良。按照原著描述,连沉在武学方面其实是个天才,就是身子不大好,所以一直无法突破最高境界成为绝世高手。当然,他要是成为绝世高手,男主角就该换人了。 送走大夫,宁安命人下去给连沉煎药,又命人去做些好吃的送上来,转念又想,光是好吃还不行,得营养均衡。嗯,看来以后她得亲自搭配连沉的菜单了。 思索完,她瞥了眼连沉,他还傻乎乎的站着,好像不明白发生了些什么。宁安看着他警惕又茫然的表情,忽而明白过来,掩唇一笑“你该不会以为本宫检查你的身体,是想对你做什么吧” 连沉脸色一红,回过神来,低头道“奴奴没有” 意思都写在脸上了,还说没有这小忠犬也太纯良了吧。 宁安还想再调戏两句,却听外头有人来报,说皇后召她入宫。她只得放他一马,先进宫去见那位传说中爱女心切的母后大人。 皇后虽然不再年轻,却保养得当,看起来雍容华贵,气质卓然。宁安一进门,皇后就拉着她的手坐到榻上,絮叨着说“听说今日你父皇在斗角场观看表演,周侍郎也去了你可跟他说上话了,他回你什么没有” 宁安一一答了,说到自己只散场才和周月棠说上两句时,皇后的脸色明显难看了些。 “母后,怎么了吗” “宁安,你怎么就不能开开窍呢那周侍郎年纪轻轻便位极人臣,日后前途必不可限量,你既喜欢她,如何不把握住机会” 宁安乐了,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阿谀人臣的皇后,然而接下来一番话,她也就明白皇后为什么这么看重周月棠了。 “周月棠这人才惊于世,连你父皇都对他青睐有加,可偏偏他和你野心勃勃的三皇兄走得近。你也知道,你太子哥哥身边没有良将能臣,若你能将他拉过来,让他辅佐你太子哥哥,于我们必然大有裨益,你明不明白” 原来在爱女心切的背后,还藏着这么个目的。 不知当她知道自己女儿因为这场婚事,最后落得个被未婚夫灌毒而死的下场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宁安心中唏嘘,却还是点顺从道“女儿明白。” 皇后拍拍她的手,不再说什么,让人送她出宫。 从宫里出来,马车右转便驶入了公主府所在的平乐坊。这公主府本应是她和周月棠成亲后才能来住的,可宁安公主任性,央求着皇后提早要了宅子,自己来布置了一通,最后还破例提早出宫居住,说是想早点适应离宫的日子。反正在别人看来,要不了多久公主也要搬出宫的,也就没多说什么。 宁安下了马车,心里还惦记着皇后筹谋的事情,却看黛蓝从院子的风廊上疾步走过,脸色有些慌张。 宁安叫住她“急匆匆的做什么去” 黛蓝看见她,面色一凝,才道“殿下您带回来的那个小奴隶,他好像、好像快不行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章 第3章 宁安赶到奴仆房,下午离开时还好好站在她面前的连沉,现在已经奄奄一息躺在了床上。她伸手就要探他的额头,黛蓝见了,不由喊了声“殿下” 公主殿下是千金之躯,怎能碰这么个肮脏卑微的奴隶 宁安知道她的意思,但仍装作没听到,手掌贴在连沉额上,一片滚烫。 怎么会这样她转身盯着黛蓝,秀气黛眉染上怒色“我才离开这么一会儿,他怎么就病成这样” 黛蓝看了她手一眼,忐忑道“回殿下,奴婢找府里的大夫来看过,说是积病已久,今日突然便爆发了。想来想来是下午的药里有些和他病症冲撞之物” 宁安心里升腾气火气,她叫人给连沉检查身体的目的就是看他的健康状况,谁知现在反弄巧成拙,一时间,她又恼恨那些大夫失责,又怪自己太不小心。 “开新的方子没有”抚了抚额,她问黛蓝。 “开了,正在炉上煮着。”黛蓝抬头觑了眼公主疲惫的脸色,轻声道“殿下今日也乏了,先回房去歇息吧,这里奴婢会派人来照顾。” 宁安摇头“等他烧退了我再走。” 黛蓝脸色一变,疑心自己听错了。公主竟要亲自照顾这么个小奴隶,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满心疑惑,可她也不敢多问,既然公主不走,她也就只有留下来帮着煎药了。 听到黛蓝出去的声音,宁安拧干了帕子,坐在床边给连沉擦汗。这人在梦中也是一脸苦大仇深相,浓眉紧拧,唇角颤动,宁安想去听他呓语些什么,可刚低下头,这人便突然睁开眼睛。宁安正微微侧耳俯在他面上,忽闻呼吸浓重,偏头一看,就看到双漆黑的眸子怔愣瞪着自己。 见他醒了,她不自觉扯着嘴角露出一个笑。 连沉浑身僵硬,恍惚之间,觉得有什么冰凉之物贴在自己唇上,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是她的珍珠耳珰垂下来,碰到了自己的唇。少年心神一动,莫名的情绪涌上脑海,眼睛紧紧闭上,也不知是真晕还是装晕。 宁安见状,哭笑不得地在他脸上一拧,嘀咕“怎么小姑娘似的” 宁安守了一晚上,半夜还拉他起来灌了碗药,直折腾到天快亮,才迷迷糊糊伏在床边的睡过去。第二天早晨,她听见窗外的鸟鸣,手臂一动,发现全身都麻了。 从床边直起身,她对上了连沉那双看着亮晶晶,却蕴藏着怀疑和警惕的目光。不知怎的,宁安第一个想到的,是她小时候,宁爸爸从外面抱回家的一只小土狗。巴掌大的狗崽子,路都走不稳,一来家里就往沙发底下缩。宁爸爸说是刚到新家,小狗还认生,养几天就好了。 宁安看着连沉,心想这只我要养几天才能养熟啊 两人大眼对小眼一阵,还是连沉最下败下阵来,转过头不敢看她,低声“殿、殿下” 宁安察觉到他声音里的痛苦,愣了愣,随即发现自己压着人家半只手臂。她赶忙退开,不好意思道“抱歉抱歉,我没注意,把你压疼了吧” 连沉嘴唇动了动,摇摇头。 压了这么大半夜,想必都麻木了。宁安想给他按一按,然而指间刚触上衣角,他便猛地把手缩回了被子里。 宁安默了默,也不生气,只转身叫人送上吃的来。 连沉看着桌上的菜粥和鸡汤,有些踟蹰。这下宁安有点没耐心了,她又不是闲得慌,难道还能下毒害他不成她要杀他那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用勺子舀了一勺送进自己嘴里,宁安淡淡一笑“没毒,吃吧。” 连沉面色一白,唇抿了抿,伸手拿起勺子,又顿住。 这是宁安刚才用过的勺子。 宁安看她不动,以为他还有戒心,便道“不吃是吧,我这就让人拿出去喂狗,你饿死好了。来人” 连沉赶紧捧起碗,二话不说就舀了粥往嘴里送。 宁安看他这唯唯诺诺的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你怕什么呢,我要对你不利,又何必把你带回来” 她想了想,道“本宫前些日子去上香,算命的说本宫命途坎坷,需做一件大功德才能逢凶化吉。本宫不晓得这功德是什么,可那天一见你,便觉得你与本宫十分有缘或许,你就是那个能帮本宫圆满功德的人也说不定。你在这府里好好住下去,本宫也不会对你怎样,等本宫还完功德,便放你出府,你看如何” 连沉垂着头,鸦青色的睫毛抖了抖,想抬起来又不敢的样子,小声“奴听公主殿下吩咐。” 宁安知道这孩子还怀疑自己的用心,却也不想多说,转身吩咐黛蓝等人好好照顾便离开了。 她走后,少年盯着床沿,眼神微动。鬼使神差般,他伸出手向那里摸去,然而刚一触碰到那片床沿,他忽地一颤,如被火撩到般把手缩了回来。少年表情惘然盯着指间,那里似乎还停留着她身上的芬芳。 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真的在他床边守了他一夜吗他不敢想,也不敢相信。 另一边,宁安回到房间便开始着手准备连沉的营养清单。不管连沉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好身体才是本钱,以他现在的体格,别说圆满余生,恐怕活到而立都难,她还是先把他身体养好再说吧。洋洋洒洒写了一串菜谱,宁安送去厨房,让他们每日按照清单做给连沉吃,厨房的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应下。 慢慢的,众人都开始对连沉产生好奇。一个奴隶,值得公主这么兴师动众莫非,还真是看上了人家的皮相 宁安不知下人们对她的猜疑,她正在带着连沉在府中散步消食。之前几辈子她都是在皇宫里折腾,再加上那些亡国之君大都穷极奢靡的通病,是以她也跟着过了好些醉生梦死的日子。看过了那样的景致,如今的公主府就显得有些一般了,尽管在别人看来,宁安公主的公主府已是众皇女中最好的。 她在府里寻到一处池塘,抓了把饲料喂锦鲤,连沉就站在她身后,安安静静不说话。她喂完鱼回头一看,这小子正盯着她的影子看,不知在想些什么。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圈,她悠悠叹出一口气。 连沉抬起头来,狐疑地望着她。 都两个月了,怎么还不见这小子长肉呢这瘦竹竿的样儿,看着真不像是能做人家女主影卫的。 宁安转身往水榭里走,连沉跟在她身后。这些时日宁安时不时去监督他吃饭锻炼,他在宁安面前也没那么畏手畏脚了。听到宁安望着自己叹气,他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紧张道“公主,是不是奴是不是连沉做错了什么” 他习惯了在贵人面前自称为奴,但公主却不喜,勒令他改口,但他一时半会儿有些改不过来。 在石桌边坐下,宁安托腮看着他,道“小连沉,你说说,你这饭都吃到哪里去了,是不是本宫一转身,你就给吐出来了” “奴没有”连沉听她那么调侃自己,红了脸,慌忙否认,生怕她不相信,又说“奴、我每天都按照公主的吩咐,吃光了所有饭菜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看了自己瘦弱的胳膊一眼,脸上露出一丝嫌弃。公主是因为这个才叹气,因为这个觉得他很没用,对他很失望吗 宁安看他那委屈神色,心里直乐,也不吓他了,直接说“本宫看你这么下去不行啊,还得加强体能锻炼才行。这样吧,本宫挑个懂武的人给你做师父,从明日起你便跟着人家学武功。” 学武这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啊连沉有些激动,抬头望着她“当真” 宁安笑“本宫堂堂一个公主,还骗你不成再说本宫看你以前在角斗场打架时,身形灵活敏捷,是块学武的料子。这事就这么定了,我身边刚好有个叫武九的侍卫身手还不错,你就跟着他学吧。” 连沉面露感激,高兴道“多谢公主殿下” 宁安看他高兴,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 接下来一个月,宁安便全权把连沉甩给了侍卫武九。武九是个老实憨厚的,时刻恪守本分,在宁安面前从来不多说什么,但就是这样,宁安还是从黛蓝等人那里听到一些关于连沉的事情。 连沉一个小小的贱籍奴隶,从角斗场里出来便飞上枝头,这背后的原因的确令人遐想。府里的下人平日里不说,可暗地里都不大看得起连沉,故而也总找他的茬。特别这一个月,公主不再过问此人,像是把连沉完全抛在了脑后,就有些人不再忌惮变本加厉,从言语讥讽上升到了拳脚相向。 宁安听到这些事时正在梳妆,黛蓝站在她身后挽髻,这些话都是另一个名叫釉青的侍女说的。 “殿下您真是没看到,四五个人围着欺负连沉一个,真不要脸。” “殿下面前说什么胡话几个下人的事,值得咱们殿下费心”黛蓝不满,制止一声。 釉青吐了吐舌头,不再多言。黛蓝往镜中梳着云鬓的佳人看了一眼,虽然她嘴上不说,但心里也是疑惑的。前段时间还珍重成那样,怎么现在就漠不关心了王孙贵族之心最难琢磨,看来,那个连沉也不过是公主殿下一时兴起的玩物罢 想到这里,黛蓝不由也对那个小少年产生一丝同情。 然而就在此时,镜中的人忽然睁开眼,抬手抚了抚自己的云鬓,开口道“他这么可怜也罢,今日就去看看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章 第4章 说来也巧,宁安走到奴仆院外时,正遇上一帮人围攻连沉。 听到那些不客气的讥笑声,她本都要进去了,却脚步一顿,在漏窗外停住。通过漏窗往内看去,能看到连沉躬身站在井边,两手拽着探入井中的麻绳,正在打水。四五个不怀好意的小厮围在他身边,故意挑衅道“蓝大少爷怎么还自己打水呢,这种事不该是我们这些奴才来做的吗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把蓝大少爷的水接过来” 闻言,几个人当真去抢连沉手里的木桶,却故意失手打翻,水流了一地。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咱们这些人笨手笨脚,比不得在角斗场呆过的蓝少爷力气大。”说到这儿,那人顿了一顿,脸上表情玩味,几人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突然猥琐地笑起来“说起来,咱们殿下真厉害,竟能在那种地方一眼发现你小子。可惜了,可惜殿下她只是想尝尝鲜” 黛蓝听到这话,脸都气红了,小声道“殿下,这些人也太无法无天了奴婢这就去教训他们” “先等等。”宁安拦住她,笑道“连沉做了什么,怎么会树这么多仇敌” 黛蓝道“依奴婢了解也没什么,只是他太独来独往,有些不合群罢了。” 但其实黛蓝还有想法没说出来。连沉以仆从的身份住在府中,却颇受公主照顾,每日有专门的餐饭不说,连干的活也比别人少。若是公主明着给了他个身份还好说,可她偏偏没有,还让他住在下等的奴仆房,又晾了他一个多月。其他下人见状,自然以为他是不自量力攀附不成,瞧不起他也正常。 此时,院子里再次传来木桶坠地之声,几个小厮怒嚎“小崽子你想反了不成” 宁安眯眼一眼,是连沉揪住了其中一人的衣襟,正恶狠狠的看着对方。 他闷闷道“武九说,事不过三。之前两次加上刚才,三次。” “什么事不过三快放开老子,否则别怪老子不客气”见他不动,被他提在手中的人气急败坏,招呼周围的人“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打” 几人一窝蜂冲上去,连沉以一敌五,终究有些吃亏,但他从前在角斗场毕竟不是白混。别人打架都留一手,他却是拼了命,没有痛觉似的,任由对方拳头在自己身上招呼,自己只往对方致命之处袭去。 宁安看不下去了,带着黛蓝走了出去。 “住手” 男人们打得眼睛都红了,一点没有停下的意思,然而连沉却在听到那声音后猛地收回了手。此时不知谁的拳头在他脑袋上扫了一下,打得他脑袋一歪,但他却只是一双眼睛定定看着宁安的方向,就是不再动手。 “公主殿下在此,谁还敢放肆” 黛蓝一声喝比宁安声音大多了,那些人这才知道闯下大祸,从连沉身边散开,栗栗危惧地跪倒在地。 宁安的眼神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发现帮人虽然数量多,可挂的彩却不比连沉少。若是不是她叫了声住手,连沉也未必就占下风。 她走过去,站在连沉面前,微微颔首“痛吗” 连沉腰板挺直跪在地上,唇角和下巴都破了,腥红的血流到修长颈脖上,听到她的话却只是摇摇头。宁安拍拍他的肩,道“做得很好。” 转身望着那几个小厮,宁安面无表情吩咐“本宫府里不需要这帮仗势欺人之辈,把他们都赶出府去。” 那几人连连求饶,黛蓝却是置若未闻,找了管事来将人带出府去。等人走了,宁安转身走到一旁挨着墙壁的青石上坐下,连沉也跟过来。他走到她面前时又要跪下,宁安无语,抬起脚,鞋尖抵在他胸口。 连沉本已经屈膝,她这一挡,就让他动作变成半跪不跪的,甚为滑稽。他感受到她施加在胸膛前的一点力气,薄薄一层衣料之外能便是她的精巧的绣鞋软底,余光甚至能看到鞋尖上的精致绣花和晶莹玉珠,而那里面,包裹着一只娇软细嫩的小脚连沉蹙眉撇开头,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想到那里去,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宁安见他不动,脚上又用力推了他一下,他这才反应过来,退开身子站起来。还是垂着头。 “一会儿本宫让黛蓝给你送些药来,记得擦。” 连沉低着头道“多谢公主。” 宁安觑他一眼,笑道“怎么,看到本宫来不高兴” 连沉摇摇头,他不是不高兴,只是他也以为宁安早就已经忘了他这么个人,现在她突然出现,他一时不知该有什么反应。 宁安猜到他的想法,道“你别信那些人的话,本宫若忘了你,又怎么会叫人每日给你送饭又怎么会让武九一直训练你本宫没来看你,只是想让你学习学习人情世故,好早日独当一面。谁知道,你竟被人给欺负得这么惨呢。” 连沉在角斗场呆太久了,按照宁安在上一个系列的经验,在那种地方呆久的人,社交和神经都会出些问题。连沉属于前者,宁安想过了,除非他拿的武侠剧本,又或者他突然在文学上一日千里,否则光是不善沟通这一项,就能让他在这个时代出不了头。毕竟,哪怕是做生意也要会招呼客人吧,没有网络的时代,想凭一己之力建功立业的确有些困难。 连沉在她语气里听出失望的意思,眼睫颤了颤,徒然有些慌张。 “我、我没有被欺负” 宁安指着他的伤口笑“你都被打成这样了,还逞什么强而且我刚才都看见了,他们把你的水都踢翻了,这就是欺负你呢。” 连沉急急道“武九说,大丈夫要能忍而且我也打了他们”他说话本就不流利,焦急起来更不知该怎么表达。宁安怕他真的急了,连忙道“好吧好吧,你没被欺负。” 连沉松了口气,偷偷看宁安的脸色,没有失望,也就是说不会因为这事把他送走了吧 宁安站起身来,伸手在他沾染血腥的唇角揩了一下,柔声道“武九说得没错,大丈夫能忍则忍,却不是事事皆忍。这里不是角斗场,在这里,不用只为了活下去这一个理由挥拳。你不止要活,还要活得体面,懂吗” 她说话时,只盯着少年嘴角的血迹,抬头便看见少年明亮璀璨的眸子。像只得到主人爱抚,温驯听话的犬类动物。他嘴角微微翘起,望着她坚定点了点头。 宁安怔愣一瞬,忽然冒出一个想法啊,这就算是养熟了吧 “好了,既然你懂了,那我也就不折腾你了。明日起便搬来回风院吧,这些打水扫地的活也不用干了,安心跟着武九学功夫去。” 连沉不敢相信地望着她。回风院,那不是挨着她的金玉院吗,他一个下人怎么能住在她的院子旁 震惊归震惊,连沉却不敢多问一句,对他来说,主人说什么,他只要就去做好了。 于是第二天,宁安当真把连沉迁到了隔壁院子。说是隔壁,其实也有些距离,而且并非什么单独院落,只是之前建府时在空地上添了一处阁楼,后来没什么用处,就拿去堆放杂物了。饶是如此,黛蓝还是有些不满,在宁安面前劝“殿下就快和周侍郎成亲了,若是有流言蜚语传出,对您名声有损啊。” 宁安道“我只是拔擢一个人,如何就会传出流言蜚语了长公主府中尚有门客千人,难道我培养一个心腹都不行了” 黛蓝道“可是这连沉身份卑微,殿下如此厚待他” 宁安笑着打断“本宫就厚待他,谁能把本宫怎么着” 骄傲洒脱,谁敢置喙皇后的掌上明珠。黛蓝知道说什么都没用,此后也就不再劝了。宁安也不傻,知道如果对连沉太过关注,必然会引来别人的流言蜚语,在这个时代,流言蜚语是能砸死一个人的,便是天家公主也不例外。是以他只是吩咐了武九等人对连沉严加管教,让府里的大夫定期给连沉记录身体状况,另外在膳食上仍给他安排得妥妥当当。 做完这些,她也就没什么事了,整日里窝在金玉院,一边筹谋着怎么摆脱自己即将到来的婚事,一边调养自己惨不忍睹的脸。 连沉每日要去校场训练,早出晚归的,每每路过金玉院门口,都能看到廊下铺着凉席迎枕,娇贵的公主殿下便斜卧在那里,面前摆着几盘瓜果点心。不是在捧书而读,就是研究一堆瓶瓶罐罐。有时他回了屋,躺在床上回顾今日学到的招式,还能听到隔壁传来女子们的娇笑,每每这般,他就什么都想不下去,只记得那双抵在胸膛上的绣鞋,鞋上一颗莹润的玉珠 宁安虽然不亲自出面管连沉的事,但她在院中玩乐时,也留意着连沉是否勤奋。有次连沉练武太累,导致第二天睡过了头,宁安二话不说冲进回风院,踢开房门就把正手忙脚乱穿衣服的人提了出来,径直拎到校场让武九等人务必重罚。连沉被宁安这么一吓,从此之后再不敢迟到,不仅不迟到,还总是去得比武九这个师父都早,可苦了一干负责教导他的侍卫。护卫公主已经很累了,还要起早贪黑教徒弟。 不过日子久了,他们也就习惯了。每当宁安看到连沉越来越强壮的身体时,心里就会不由自主浮现出一种自豪感,这感觉维持了一段时间,直到有一天她在宫中看到某个妃子带小皇子,才猛地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她觉得,她好像连沉他妈哦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章 第5章 宁安很不忿,她觉得自己这么一个红颜祸水,怎么能当别人妈呢在上个系列里,她扮演的可一直是狐媚子、娇娇女的角色啊。思及此,她决定以后连沉生活上那些小事都交给黛蓝处理,自己只在大事上掌握方向就好。 于是连着几日她都没有理会连沉的事情,过了几天后,却突然觉得心里惶惶的,好像缺了点什么。听闻连沉正和武九等人在校场练武,她默了默,还是打算去看看。 到了校场,连沉果然在和武九等练习剑术,见到她过来,当即停下动作恭敬行礼。宁安摆了摆手,让他们继续训练不用管自己。随后目光在连沉脸上转了一圈,微微一笑。 自她从校场外走进来,少年的目光就一直没有离开过她,连着被武九用未开刃的剑锋敲了几下手臂,也没法定下心神。这会儿看到她的笑,少年心中蓦地一跳,咬住下唇。 黛蓝和釉青搬来桌子,又架了把大绢伞,服侍宁安坐下后便站到她身后。宁安看着明显比刚才紧张的连沉,鼓励道“别因为本宫来就紧张,好好应战,让本宫看看你这几个月都学了些什么。” 连沉点点头,转过身去,握紧手中剑,眼神越发坚定。侍卫武九眼角抽了抽怎么说得跟就这小子紧张一样,您在旁边看着,我也紧张好吗 两人蹲身,摆出架势,风声掠耳,兵器在空中擦出火花。宁安坐在旁边,欣赏着两人矫捷的身姿。釉青看得两眼发直,小声赞叹“武九侍卫真威风,出剑的动作太潇洒了那小奴隶也好厉害,短短几个月时间,看着就像是学了好几年武一样,难怪公主能在角斗场一眼看中他” 宁安失笑,心中有些得意,提醒“以后叫他连沉,别小奴隶小奴隶的。” 釉青吐舌,不好意思道“奴婢记住了” 那边一战已毕,武九毕竟是常年习武,脸上丝毫不见疲色,可连沉就不一样了。他身子尚不算强壮,打这么几场下来,脸上就布满淋漓大汗,喘气也有些不匀。两人面向宁安,等她评价。 宁安对武九道“辛苦了,下去喝点儿水吧。” 武九干练地点头,转身头也不回走了,她又向连沉招招手。校场中间是夯实的黄土,边缘则是一阶高的石砖地。连沉提着剑走过来,站在台阶下,与她对视便需要稍稍仰头。宁安抽出袖中的帕子,轻轻按在他汗湿的额角,道“动作不错,看来这些日子是用了心的。” 木兰清香萦绕鼻尖,他手一抖,握紧剑柄,随即心田又涌起一股雀跃激动。他得到夸奖了 宁安恍若未觉,垂首擦着他脸上的汗,一面在他身上打量,蹙眉“练得这么辛苦,怎么就不见你吃的多厨房送去的蛋白和鸡肉都吃了没有” 连沉乖乖点头“吃了。” 宁安叮嘱“那就好。你现在不能挑食,厨房送去的东西都要吃完,也不能随便加餐。哦对了,郑大夫给你配的汤药也要按时服用” 女子声声低吟,洁白的手绢在他粗粝的肌肤上擦过,细心而又温柔。听着从她嘴里吐出的声音,鼻尖萦绕着手绢上清冽的香气,连沉眼中起了层雾,连气都不知道该怎么喘了。 宁安擦完汗,将手中的帕子一叠,顺手就交给了一旁的黛蓝。转头却见连沉还盯着那帕子,眼睛都不眨一下。 她正想问她在看什么,忽听旁边有人道“启禀殿下,周侍郎求见。” 宁安愣了愣,半天才把周侍郎和周月棠对上号。奇了怪了,他们这都多久没联系了,他怎么会突然来见她 “让他过来吧。”淡淡吩咐一句,宁安重新坐下,看那边武九也已经休息够,神清气爽过来了,便对连沉挥了挥手“继续练功去。” “是。”连沉低头,乖乖回到校场中央。 宁安等了一会儿,便见到管事的领着个青衫男子从校场外走了进来。她没有给他加椅子的意思,而是站起身来,走到伞边等他过来。 周月棠脸上的神情就不是很好看。他早知道公主府有演武场所,却没想到修得如此宽阔,都快可以容纳千名府兵了。拥兵自重,这是大忌,他很不满意宁安公主这种不知轻重的愚蠢行为。 宁安不知他想了这么多,见他过来,便笑问“侍郎怎么来了” 周月棠压抑着心中厌恶,露出一个儒雅淡笑“公主不欢迎臣” 宁安打量了一下他,扯出一个笑“侍郎多虑,只是听说朝中近来事务繁忙,想您特地前来,必然是有事的。”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望着宁安的笑脸,周月棠竟悟出了这么个意思。他微不可见的蹙了蹙眉,实在有些难以相信。往常他躲着宁安公主,她却非要凑上来,见着他,便软得跟绫罗似的,恨不能寸步不离跟在他身边,让他十分厌烦。如今他们已有四个月没有见面,她一次没有去找过她,现在竟还有逐客之意 不知为何,周月棠心中竟有些失望。 片刻,他眉目一舒,道“公主聪慧,臣的确有事相与公主商量。是关于户部尚书杜利海受贿一案,臣有些顾虑想与公主探讨。” 杜利海宁安在脑中搜索了下这人性命,没想起来原著有这么个人物,但这个名字的确在哪儿听过。想了想,她犹疑“杜彦山” “彦山兄正是杜尚书之子。”周月棠解释一句,又疑惑“公主认识彦山兄” 宁安怎么可能认识,只是在原著中看过而已。难怪她对这个杜利海没印象,因为她有印象的是他的儿子啊杜彦山和周月棠同为三皇子的谋臣,表面上两人是朋友,实际上却是情敌。是的,这个杜彦山也是女主的追求者之一,只不过他爱得深沉,爱得无私。为了心爱的女人,甘愿在情敌手下做事。 宫变之中,正是这两人合力把三皇子推上皇位。在小说的后半部分,两人因功高震主,惹来三皇子猜忌,为了让女主幸福,杜彦山又和周月棠合作,把三皇子拉下了皇位,助男女主的孩子登基为帝,最后,带着对女主的爱归隐山林。 看时间,杜彦山这时候还没被周月棠收服,或许,这是她的机会。 原著了连沉是死在周月棠和杜彦山谋划的宫变之中,而宫变的目的是为了扳倒太子,扶三皇子上位。如果她帮助太子保住储君之位,这场宫变还会不会发生呢 想到这里,她是真动了心思,不由道“不认识,只是听说过。不过周侍郎怎么想到找本宫了,这是朝中之事,恐没有本宫插手的余地。” 周月棠还没有习惯她在自己面前自称本宫,默了默,道“杜尚书贪污一案,是太子殿下在审理。” 宁安了然“周侍郎是想让本宫去太子哥哥那里说说话,让他放杜尚书一马” 周月棠道“臣不是投机取巧之徒,只是杜尚书为官清廉,此事必有隐情。臣想请公主告知太子,让他稍安勿躁,切莫动狱中之人,另外,费心追查一下可能遗漏的线索。如果太子不介意,臣这边也会帮着追查,只是臣不当其职,恐插手此事引太子误会,所以特来向公主说明。” 宁安道“侍郎不必担心,若杜尚书当真清白,本宫相信太子哥哥定会查明真相。”见周月棠还要劝,赶紧道“本宫也会记得把侍郎的话转交太子哥哥。” 周月棠松了口气,俯身揖手“多谢殿下。” 宁安笑了笑,转身不想受他这个礼,却不想脚下一紧,踩到裙带,身子便猛地向前扑去。周月棠见状,连忙展臂,将温香暖玉接了个满怀。 果然,之前的冷淡都是欲擒故纵。周月棠目光冷淡,心中冷冷嗤笑一声。 宁安在他胸上撞了一下,刚直起身,就听到校场边一声低喝。 “连沉,你怎么不躲” 她转头,看到连沉捂着只流血的胳膊,手中的剑已被击飞到另一边。 来不及和周月棠道谢道别,她匆匆道“侍郎交代的事情本宫已清楚,若是没事,侍郎就先回去吧。” 周月棠一怔,心里那点讥讽骤然消失。他甚至没明白发生何事,就被管事的引出了公主府。 另一头,宁安快步走到连沉身边,抓着他受伤的手臂看了眼,转头对武九道“怎么回事,你们的剑不是没开刃吗怎么会伤到人” 武九看公主冷着脸,也有些害怕,低头回禀“回殿下,的确没开刃,只是兵器多少有些薄度,刚才那剑是穿刺之招,本不会不论如何,是属下失责,请殿下降罪” 连沉赶紧拉了拉宁安的袖子“不怪武九,是我没及时躲开” 宁安转过身,恨铁不成钢地骂“学了这么久,连个剑都握不住” 连沉头越垂越低,下巴都快要抵在自己胸上了。宁安叹口气,转身道“找大夫来,给他上药”说罢便气呼呼的离开了校场。 在她身后,武九没等到惩罚,悄悄松了口气。又见少年一副颓丧气馁的样子,便起身拍了拍他肩膀以作安慰。武九收了剑走开,打算让连沉自己冷静一会。微风吹过,少年身形单薄,没人看到那张发丝垂盖的清俊脸庞上,一双黑眸狡黠,红唇上挑,分明在笑。 宁安那天离开校场后,就再没有去看过连沉练功。她琢磨着储君和宫变的事情,一时有些焦头烂额。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公主府里开始有传言,说连沉和一个给他送饭的小丫鬟纠缠不清,像是好上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章 第6章 宁安听到这件事后没什么反应,在她看来少年人血气方刚,情窦初开也很正常。 原著里连沉喜欢柔嘉公主,可柔嘉公主只有在和周月棠闹别扭的时候,才会想到连沉。连沉原本的命运线可谓尝尽暗恋之苦,若是能找个真心实意对他好的人,宁安是不愿当个恶婆婆的。 况且,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这些时日她观察了下,原身这位太子哥哥并非无才无德之人,他文韬武略,有气度雅量,和她以前见过的亡国之君比起来,已算是个优秀的储君了。但这人太宽厚,已经到了优柔寡断的地步,而这对于皇帝来说是致命的缺点。 反观三皇子,同样的才华,行事却雷厉风行,当机立断。当然,这背后少不了周月棠和杜彦山的帮助。杜彦山在原著中是个铁腕能臣,看似文弱,却是个十足的腹黑,和太子的优柔正好互补。宁安的打算是让他改变立场,转投太子。太子的位置坐得稳了,宫变的可能性不就就小了吗 其实她的想法和皇后的想法不谋而合,只不过皇后是让她拉拢周月棠,但她深知周月棠是不可能站过来的,所以,她必须转而求其次。 宁安找到太子,直截了当地说了这个想法,太子却是眉头紧蹙,有些疑惑地看着这个妹妹。对宁安公主,太子是真心宠爱的,只是这个妹妹向来和周月棠走得近,对自己一向不上心,突然听到宁安为自己筹划这些,太子李术难免有些诧异。 “宁安,你和周侍郎之间可是出了什么事” 面对太子的疑问,宁安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委屈道“太子哥哥怎么这么问难道你怀疑宁安这番话,是在为了别人设计你” 太子忙道“当然不是,只是你以前从来都不理朝堂之事,而且,也不会对哥哥说这些话啊” 握了握袖子,太子觉得还是不能让妹妹被周月棠利用的太彻底,便道“宁安,你实话跟哥哥说,是不是周月棠欺负你了如果是这样,哥哥去给你出气” 太子表情认真信誓旦旦,宁安心里涌上暖意。她握住太子的手“太子哥哥不用担心宁安,宁安不会在周月棠那里吃亏的。现在要紧的是杜尚书的事情。杜尚书人品如何,太子哥哥身在朝堂,应该比妹妹清楚。我们必须将此事查清楚,若真有内情,与其让杜尚书承三皇子他们的情,还不如让他们感激太子哥哥的施恩,说不定,太子哥哥身边就多了一个得利帮手。” 太子看着妹妹,觉得这个任性的小女孩儿是真的长大了。沉吟片刻,他脸色凝重道“不瞒你说,这个案子我一直在查,只是始终没有头绪。不过妹妹说得对,这事我一定会仔细留意的。” 宁安笑了笑,又想起什么,道“太子哥哥要是实在想不出什么线索,不如查一查三皇子那边的人。” 太子一怔“你的意思是说,这事可能是三皇子刻意陷害,再假意救人于水火” 宁安食指竖在唇上,淡笑“人才难得,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不过宁安也只是猜测,一切还请太子哥哥定夺。” 太子点点头,白玉一般的脸庞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 事已谈妥,宁安驾车回了公主府,刚一进门就看见釉青气鼓鼓地从廊上走过。宁安走过去,问“脸色这么难看,又怎么了” 釉青见她回来,赶紧行礼,宁安又问了一遍,她才一脸别扭地说“殿下带回来那个小奴连沉,也太不懂规矩了” “他他怎么了”宁安看了眼天色,这时候连沉也该练功回来了。 “奴婢刚才亲眼看到一个婢子鬼鬼祟祟地进了他屋”釉青不忿道“殿下这么宠爱他,他却不知感恩,和一个小丫头暧昧不清。这种人忘恩负义不知好歹,殿下何不赶出去” 宁安看釉青不满的表情,想来是真的把连沉当她面首了。不过,她现在还真有点好奇连沉喜欢的丫头是谁。她养了四个月才把人养熟,还能有人比她更快 “带本宫去瞧瞧。” 命令一下,釉青立马高兴了,自告奋勇“奴婢和殿下同去,看他怎么解释” 那模样,就跟准备去街上看热闹一样。 到了回风院门口,那里却是寂静一片,大门紧闭。宁安靠近几步,听见屋子里面传来女子嘤嘤哭泣之声。她脚步一顿,心想还是罢了,这有什么好好奇的。转身欲走,却听见那哭声里夹杂着几个模糊的字眼,竟似“救命”之类。 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宁安反身回去,一把推开门,入目的却是一片水雾氤氲,男子赤身裸体地站在浴桶旁,猿臂抬起,面色阴鸷沉郁地掐着一个小丫鬟的颈脖。 听到开门声,里面的两人都吓了一跳,男子迅速抽回手,而那小丫鬟惊慌失措地爬到宁安身后,哭得话都说不出来。 连沉失神看着门口的人,看到对方落在自己身上打量的目光,蓦地回过神来,转身扯下架子上的衣服将自己裹住,然后委屈又害怕地朝宁安看来。 “这是怎么回事”宁安眼睛都没眨一下,只是皱着眉头问。 那小丫鬟跪在她脚下,哭得梨花带雨“殿下救命,连沉、连沉他想掐死奴婢” 连沉面色骤然一青,急道“不是这样的是她趁我洗澡时闯进来,想让我我”他低下头,艰难地别开脸,像是做错事的小孩子,小声道“我忍无可忍,才会” 宁安看了那小丫鬟一眼,的确是有些姿色的。挑起对方下巴,宁安道“小姑娘,你说,是你纠缠的他,还是他强迫于你不要说谎,要知道这是哪里,本宫想查清一件事并不难。” 小丫鬟脸色苍白,犹豫许久,哆哆嗦嗦道“是、是奴婢猪油蒙心” 宁安松了口气,也明白怎么回事了。连沉在她府中地位特殊,长得又好看,有人起了攀附之想也正常。连沉说忍无可忍,想来这事不是第一次,而之前传出的那些流言,多半不是真的。 她吩咐釉青“把人逐出府去。”顿了顿,又道“以后选个老实些的来伺候。” 话音刚落,便听到连沉抢道“殿下,我不需要人伺候我、我可以照顾好我自己。” 宁安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嗯,这样也好。” 釉青得了吩咐,带着人退出院子,然而好戏没看成,还看了臭男人的身体,脸色比之前更难看了。 宁安靠在门口,盯着浴桶旁俊美的少年,笑道“想不到短短数月,就有人投怀送抱了,我们小沉可真有本事啊。” 她轻描淡写的调侃,然而“有本事”三个字落在少年耳中,却是如黄莺婉转,别有深意。蓦地红了脸,他喉结滚了几滚,身子不由紧绷起来。 “连沉连沉只想练好功夫”他嗫嚅着,偷偷抬起头,看到女子倚在门边,身披霞光,身段曲线柔软苗条。再想到刚才她那样闯进来,目光带火,自己的一切都落入她眼中有火窜上来,灼人。 宁安看他又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心中有些不虞。这畏手畏脚的模样,哪里有书里高冷影卫的样子这孩子不会被她养歪了吧然而很快她就看到连沉脖子和脸上的红晕,想起来自己刚才闯进来时,他一丝不挂的模样。 难道,是在为这事害羞 少年郎,害羞也是应该的。 宁安掩唇,忍不住嗤笑“行了行了,你在本宫眼里就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就别在这里羞羞答答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吧。”她摇摇头,转身离去。 在她身后,连沉的脸由红转白,心中如一盆凉水泼下,整个人都呆愣住了。茫然低头看着腹部还不算结实的肌肉,搭在浴桶边缘的手越握越紧,连沉下颚紧绷,有些气愤,又有些难堪 这事就此揭过,却不想关于宁安公主豢养面首的事情越演越烈,连皇后都惊动了。 皇后的昭阳殿内,母女三人气氛诡异。 “宁安姐姐好福气,驸马爷还没进门就豢养面首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天家公主都如此行事呢。”玉珊公主坐在皇后身旁,手里拿着一只桔子,一边剥一边讥讽道。 宁安放下清茶,面向皇后“那些都是谣言,母后万不可轻信。” “你对周侍郎的心母后心中明白,母后也相信你不会这么做”皇后对这个女儿的行事作风还是不放心,叮嘱“但你和周侍郎大婚在即,行事上终归要检点些,别落了别人口舌。” 宁安应是,旁边的玉珊公主却不干了,站起来道“母后总是这么偏心宁安不知廉耻地养了面首,你却不责罚,还想着将她嫁给周侍郎她嫁过去又不会安分守己,不是祸害无辜吗” 皇后大怒,怕得几案一震“宁安是你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她” 玉珊少时养在太后膝下,对这个皇后母亲并不亲近,仗着太后宠爱,也鲜少服软,当即红着眼睛道“我才没说错,宁安就是不安分嘛嫁给周侍郎的人就算不是七姐姐,也轮不到她” “轮不到她,就能轮上你”皇后看着小女儿,一语中的。 玉珊被说破心思,红着脸支支吾吾。皇后疲惫地挥挥手“罢了罢了,你们都退下吧,别在我跟前闹气了。母后老了,经不得你这样折腾。” 宁安一直没说话,听到可以离开,便安静地站起来。又听皇后道“过两日便是你们外祖母的忌日,本宫不方便祭拜,你们替本宫去白马寺尽尽孝心。” 玉珊噘着嘴,冷哼“恕儿臣当天有事,脱不开身。” 皇后要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出口,目光看向宁安。 宁安默了默,道“儿臣遵旨。” 出了门,玉珊也不看宁安一眼,上马车绝尘而去。 过了几日,宁安带着黛蓝釉青,又让武九和连沉随侍着,去了白马寺。不成想,刚进山门,便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宁安姐姐,你、你怎么来了” 正前方,许久未见的女主角李柔嘉站在海棠树下,一身浅青纱裙,如天女下凡,只是看到宁安后,眼神闪躲,脸上表情也有些忐忑不安。 宁安盯着她,还没揣度出她这不安是什么意思,就见柔嘉身后的海棠树后转出一个人来。 周月棠手握梨花枝桠,脸上的温柔还未褪去,看到宁安,他面色一滞,不由皱起眉头。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章 第7章 几人面对面站着,宁安看看柔嘉,再看看周月棠,最后还忍不住看了连沉一眼。 场面一度很尴尬。 周月棠握着花枝的手背到身后,看着宁安的眼神有些不悦“公主怎么来了” 宁安从他声音中听出一些嫌恶,猛地反应过来,这人不会是以为她故意跟踪他,想来抓他和柔嘉的奸吧 “来给仙去的外祖母祈福上香,没想到遇到侍郎与七妹妹,真是巧。”宁安微微一笑,十分得体。 然而这话听在别人眼里,就有些讽刺意味了,李柔嘉咬着唇,挤出一个笑“四姐姐别误会,我和周侍郎只是偶遇而已,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她说话时,明明眼眶泛红,却仍旧要强颜欢笑,一看便知道是忍痛割爱,委屈至极。果然,周月棠冷淡的表情渐渐动容,嘴唇动了动,但见宁安在场,终究还是没有明目张胆安抚佳人。他转身对宁安道“若是一次巧合都能会叫人猜忌,这世间就没有几个男女清白了。四公主说呢” 宁安的目光在这对怨侣身上逡巡一圈,莞尔“瞧你们,我还什么都没说,怎就扯上清白二字了。侍郎和七妹妹的为人,我自然是相信的。”手绢掩唇,宁安似笑非笑。 周月棠和李柔嘉一僵,他们解释的太着急,的确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 李柔嘉偷偷看了周月棠一眼,见他凝望着宁安,心中一酸,难过地撇过头。周月棠揣摩着宁安的神色,亦有些奇怪。他今日的确是和李柔嘉相约而来,而他也猜到了李柔嘉约他前来的目的。开了年,他或许就要和宁安成亲,李柔嘉约他来此,无非是想和他断绝情谊。 然而两人余情未了,一见面,李柔嘉便哭得梨花带雨,他见了心疼至极,当即把人抱到怀里哄劝。两人相互偎依呢喃许久,李柔嘉突然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才想起来抱自己入怀的人早有婚约在身,气得挣开怀抱转身便跑,谁知,会在山门这里遇到宁安 李柔嘉此时脸色苍白,而宁安脸上的淡然笑意,怎么看怎么像是胜利者的炫耀。她身形不稳,脚下踉跄两步,好在被周月棠扶住才没有摔倒。 “妹妹身体不适,先行告辞。四姐姐和周侍郎慢慢赏玩吧” 说完,她咬唇绕过宁安,独自跑出山门。周月棠喊了一声“柔嘉”,也顾不得宁安在不在场了,当即迈步追了出去。 宁安看着两道人影在眼前风一般的刮过,淡定地伸手捋了捋额上被吹乱的刘海。一旁的黛蓝和釉青早已怒不可遏,那两人一走,便争先恐后为宁安打抱不平。 “这两人分明就是来幽会的,殿下为何还要放他们走” “周侍郎和殿下已有婚约,却和柔嘉公主卿卿我我,这分明是没把殿下放在眼里” “殿下为何不说话,您没瞧见柔嘉公主那眼神吗,就好像是咱们抢了她东西似的她有什么委屈的,她又不是周侍郎的未婚妻” 宁安无奈“好了好了,人都走了,你们在我跟前说有什么用” 釉青苦着脸“殿下就是对周侍郎用情太深,才会放任那两人在您面前眉来眼去” “本宫与周侍郎的事情不需要别人置喙。”宁安低喝一声,没让她继续胡说下去。她转向连沉,看到少年若有所思的脸庞,心稍稍悬起来一点。 宁安不愿在此事上太过纠结,勒令两个丫头不准再提,便领着她们进了大雄宝殿。 向外祖母的供养人像燃香祈福完,三人走出大殿,正好瞧见台阶下有卖平安符的,便走过去打算瞧瞧。 这日不是佛诞,寺里并没什么人,宁安走过去,旁边一个小和尚正在编平安符的穗子,看到她们三个,只微微合手行了个礼,道“施主结个善缘吧。” 宁安食指扫过那一绺平安符,摇了摇头。说实话,她经历几次穿越,又亲眼见到了各种科学无法解释的异象,早就相信鬼神之说,但不知为何,她却不相信世人的祈求能对鬼神产生什么影响。若是佛祖真能听到她的祷告,又怎会让她孤苦伶仃,在这十方世界漂泊这么久呢 然而宁安不打算买,却挨不住黛蓝釉青的请求,便随手从里面抽了几根下来。刚选好三个,便听到耳边传来一阵脚步声,转头一看,是去而复返的周月棠。 他走到宁安面前,脸色仍旧沉着如水,眼睛却没看宁安一眼。 “侍郎怎么回来了” “柔嘉公主已经下山,臣回来护送四公主。” 宁宁微微一讶,道“这不必了,本宫亦有车马等候,不敢劳烦侍郎。” 周月棠面无表情“皇后娘娘曾吩咐臣照顾好公主,臣不敢辜负娘娘嘱托。” 字里行间,都是被皇后逼迫的意思。 宁安笑了笑“多谢侍郎一番好意,只是本宫是来给外祖母上香,恐要耽搁两三日才会下山。侍郎公务繁忙,宁安不敢耽搁侍郎时间。” 周月棠认真看着她,确定她不是在赌气说谎玩弄心机,这才放缓了脸色。垂眸,又看到她手中握着的平安符,他那两道好看的眉毛又拧起来。这种东西,一般都是女子送给心上人的,宁安既然买了,想必是打算送给他罢。 周月棠心中有着鄙夷和不屑,却也莫名松了口气,好像一块沉重的大石头放了下来。然而他等了片刻,却见宁安满脸不解地看着自己,并没有赠礼的打算,便有些不耐烦了。 这位公主殿下,欲擒故纵也未免玩过头了。 他打算给她个台阶,问“从没听说四公主好佛,原来,也会向菩萨求平安” 宁安“哦”了一声,顺手把手里的符交给黛蓝。她道“她们几个缠着要,就顺手买了几个。你们拿去分了吧。”最后一句是对两个丫头说的,说完,她视线落在周月棠腰间,那里也有个同色同款的平安符,不由一笑“侍郎这个也是在这里买的” 周月棠看她转手就将平安符赏给下人,心绪有些复杂震惊。听到她的问话,又是一僵,下意识用手盖住腰间的穗子。那是刚才,李柔嘉亲手为他挂上的,可他现在,竟有些不想让宁安公主看到 “求个平安罢了。”他心中波浪暗涌,嗓子眼儿像是被沙子堵住,有些说不出话来。 宁安倒是毫不在意地点点头,随意道“菩萨定会保佑侍郎岁岁平安。时间不早,下山之路崎岖,侍郎还是早些启程吧,本宫也去厢房歇息了。” 说完,宁安也没有看他表情,转身朝侧苑走去。 周月棠站在原地,第二次,他惊觉,这是以前那个只会追着他跑的宁安公主,第二次将背影留给自己了。 出口处,连沉和武九等人早已等在那里。宁安出来时,看了眼温顺乖觉的连沉,静默片刻,上前揉了把他毛茸茸的脑袋。 经过她精心调养,少年皮肤越发好了,可就是这一头杂毛,又卷又蓬松,还泛着点棕,只能勉强能扎成个高马尾。揉起来的手感,别说,还真像给狗子顺毛。 连沉被她一阵乱薅,有些莫名其妙,抬起头来看着她。 宁安问“看到柔嘉公主,你什么感觉” 连沉神色复杂,有些奇怪道“殿下为什么这么问” 宁安道“当初若不是本宫把你强行要过来,你现在就是跟在七妹妹身边了。她这人温柔可亲,你呆在她身边会比呆在本宫身边安逸许多。怎么,你方才瞧见她,就没有为当日的失之交臂感到遗憾” 连沉摇摇头,坚定望着他“连沉是殿下的。” 宁安一愣,笑“我不是要你保证什么” 连沉仍坚持道“连沉已经是殿下的,其余的,和连沉无关。” 宁安“” 拍了拍连沉的肩,她心道,什么他妈忠犬不忠犬,这就是个有雏鸟情节的小鹌鹑罢了。 在寺里游赏一番,便到了下午,宁安身份高贵,是不需要去膳堂吃饭的,故而先由黛蓝等人在房中服侍了进膳。等她吃完,几个仆人和侍从才回到膳堂,准备用下午这顿饭。 连沉还惦记着宁安下午那个莫名的问题,有些心不在焉。武九在他旁边大快朵颐,见他吃得闷闷不乐,忍不住敲了下他的碗“你小子,饭不好好吃,想什么呢” 想公主殿下。 连沉不敢说,扒了口饭,视线落在了武九腰间的平安符上。他愣了愣,恍惚记得刚才在大雄宝殿外看过这玩意儿,又转身看向女眷桌的黛蓝和釉青,她们腰间也挂着这么根红穗子。默了默,他问“武九哥,这是什么” 武九觑了眼他指的东西,道“平安符,公主殿下赏的。” 连沉腮帮子紧了紧,又问“你们,都有吗” “都有吧。”武九饭吃得正香,也没听出连沉语气里的不安和嫉妒,随口便道。 连沉愣了愣,桌下的手猛地攥紧下摆,薄唇紧抿,片刻,倏地站起身。 “我吃饱了。”丢下一句像是赌气的话,他失魂落魄地走出膳堂。武九叫了几声没叫回来,也就继续吃饭了。 另一桌上,黛蓝问釉青“殿下给的三个平安符,你自己收了两个,还有个是不是给武九了” 釉青“给了又怎样” 黛蓝摇头道“你要么就别给,要么就两个都给,给武九却不给连沉,真不会做人。” 釉青冷哼“公主又没说一定要赏给谁,凭什么就不能只给武九哥,我偏不给那个小奴隶” 给都给了,黛蓝不好再多说什么,想着,只希望那个连沉,不要认为公主厚此薄彼才好,哎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章 第8章 当天晚上,寺院给宁安送了一筐斋桃。一个个红白相间的面团,软乎乎,热腾腾的,她自己吃了一个,其余的命黛蓝赏赐下去。 武九他们就守在门口,黛蓝给他们斋桃时,宁安就倚在门边。她看到连沉接斋桃时脸色有些不好看,想了想,还是招手把他唤过来。 “怎么了,一下午都闷闷不乐的”宁安站在风廊上,弯腰把少年的下巴抬起来,眯眼笑问。 少年任她轻佻戏弄,微仰着头,却紧抿双唇,鸦睫低垂挡住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就是不与她对视。 宁安蹙眉,抬眼朝黛蓝看了看,黛蓝摇摇头,表示她也不知发生何事。宁安放开连沉,直起腰,道“这么大脾气” 连沉嘴唇翕动,半晌,低低道“多谢公主关心,只是,连沉没有不开心。” 宁安见他不配合,心道,青春期的少年人总是要伤春悲秋的,任由他去吧。于是没有再管,领着黛蓝回屋了。屋里面,釉青正在收拾床铺,她早听到了屋外的动静,见宁安走进来关了门,便笑着道“殿下,奴婢觉得那小子是在思春呢。” 宁安瞥她一眼,坐在妆台边等黛蓝给自己拆发髻。 釉青现在也知道宁安对连沉并没有那种心思,便拉家常一样,随意道“今日咱们来的路上,他和武九驾车,路上好些姑娘盯着他看呢,我瞧他一路上耳根都红红的,肯定是害羞了。以前在角斗场,他恐怕没想过这些事情,如今得了公主照拂,他想要风花雪月也正常。” 黛蓝听了,也赞同道“连沉的年纪和奴婢家里的小弟差不多,奴婢小弟去年就说媳妇了,他就是真春心萌动也不奇怪。” 春心萌动有女孩子盯着他看宁安到没有注意到,但两人这么一说,她觉得也有些道理。上次丫鬟的事情是误会,但她那时就想得很清楚了,不让连沉和柔嘉搅和到一起,就一定要给他找其他女子。 “既如此,你们就帮本宫留意一下京中身世清白的好姑娘,遇到合适的,先给本宫相看相看。” 黛蓝道“是。” 釉青撇撇嘴“公主殿下对连沉真好,连他娶媳妇儿都要亲自把关” 宁安听了,打趣她“你嫁郎君本宫也给你把关,不过本宫看武九已经挺好的了,恐怕不需要多此一举。” 釉青臊红了脸,端了水盆快步走出门去。 宁安和黛蓝在屋里笑了一阵,夜色稍深,便去床榻上歇下。 到了半夜,宁宁突然觉得有些口渴,唤了一声黛蓝,却没听见外间回应,又叫了釉青,仍旧没有动静。往常这两丫头都是一叫即到的,也不知今夜是怎么了。她揉了揉眼睛,动作迟缓地从床上爬起来,踩着绣鞋摸到桌边。 浑身无力的很,她几乎是跌到桌上的,双手刚撑住桌沿便感到一阵刺骨的冷风。右手边的雕花木窗被风吹得摇晃,屋外的月华轻纱般飘入内室。 这窗户,她睡之前不是命人关了吗 蓦地,宁安睁大眼。一个黑色的人影从梁上跳下,寒锋冷辉擦身而过,宁安惊呼一声就要跑,黑衣人却从后面掐住她肩膀,眼看冷刃就要横上她颈脖,突然,一个人破门而入,与黑衣人迎面交锋。那刺客带着宁安施展不开拳脚,几招过后只能放开她,许是见已经失去下手的机会,这人毫不恋战,夺门而逃。 宁安听到急促的脚步声来到自己身前,有人将她轻轻地抱入怀中,一个声音在她耳边温柔地问“殿下,您怎么样” 宁安睁开眼,看到眼前一张紧张而又害怕的脸。她摇摇头,道“带我出去,屋里有迷香。” 连沉二话不说把她抱起来,快步走到屋外,将她放在一颗柳树边。但他只是把她放下,没有抽回搂着她肩膀的手臂。 宁安半倚在他怀中,整个人晕晕沉沉的,乍一闻到清新的青草芬芳,喘息便浓重了些。临近冬天,屋里烤着炭火,她在被窝里捂出一身薄汗,此刻衫子有些湿濡,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修长的颈脖上还沾着几根被香汗打湿的青丝。往下,胸脯起伏不定,纤腰盈盈一握,洁白纱裙曳地如莲,而莲瓣下露出半只小巧玉足,五指莹润,细嫩好似吹弹可破 和想象中一样 连沉呼吸一滞,咽了口口水,眸色越发深沉,盯着那洁白的玉颈再也移不开眼。 宁安闭着眼睛,问“武九呢” 连沉慌忙移开目光,慌张道“刚才有、有刺客袭击,他去追刺客了” “调虎离山”宁安平复地也差不多了,推了推他“黛蓝和釉青还在里面,去把她们抱出来,那里有迷香,别让她们吸太多。” “可您一个人” “他们失败了一次,不会再冒险回来。快去。” 连沉又看了那纱裙下的玉足一眼,点点头,起身回了屋。 屋里还有淡淡的香气,他以臂捂嘴,径直往外间的床榻。在走过桌边时,脚下不知踢到什么东西,蹲身一看,是一只绣着玉兰花的粉色绣鞋,鞋头上缀着一颗质地圆润的玉珠。他愣住了,下意识蹲下身,将那绣鞋托在掌上。 那日在井边,便是这只鞋,点在他胸膛之上。 一瞬间,他又想起刚才看到的那只小巧玉足。咬牙,腮边肌肉微微鼓出,他握紧那只绣鞋,悄悄地,另一只手用力将那颗玉珠用力拽下,又鬼使神差塞进了怀里。 做完这一切,他方才起身把榻上的两个丫头挨个抱出房间。 宁安呼吸了一会儿新鲜空气,已经清醒许多了。不过她有些好奇,黛蓝等人昏睡得那么沉,她怎么能醒过来,还能走动,后来她想到之前几个世界的经历,猜测可能是皇室里的人为了避免毒杀,从小便在膳食之中添加了一些清毒之类的药材,所以她要比黛蓝等人对那迷香的免疫力强些。那刺客恐怕也是没想到她会突然醒来,所以才慌不择路地躲到了梁上。 正想着,连沉已经送完两个丫头,重新回到她身边。 宁安看他脸色担忧,忍不住安抚的笑了笑“没事的,你不要担心。等武九回来,你就去重新要间厢房。” 连沉不解“这里危险,殿下不下山” “下山做什么,告诉所有人本宫遇刺了”宁安淡淡一笑,想到自己在之前的世界里也经历过好几次暗杀,早习惯了,便解释道“你我白龙鱼服,知道我替母后来上香的人又不多,算来算去,也就那么几个,可那几个都不是能随意撼动的。与其把事情闹大,还不如静观其变,等他们自己露出马脚。” 连沉脸色沉了沉,将那几个有可能的人在脑中过了一遍,肃然“玉珊公主,柔嘉公主,还有周月棠” 宁安不说话,已是默认。 连沉看着那张沉静的脸,心中有些难言的愤怒。 宁安正思忖着别的事,就见面前的少年猛然一拳砸在身侧的树干上,面色冷如寒霜,咬牙切齿道“他们都该死” 宁安见他目光狠戾,吓了一跳,扯他袖子“别说这种话,还不一定是谁呢。” 不管是谁,只要是想要害她,都是该死的如果是那个人,就更该死了 连沉满脸怒气,看起来像是一点就着的火。宁安没见过他这般模样,往常他都像个孩子一样,乖乖巧巧又很软糯的,看她时,一双眼睛更是亮晶晶的,可爱又可怜。现在这个连沉,她一时觉得有些陌生,便拿出安抚小孩的语气“凶巴巴的,看着怪吓人呢,乖,笑一个。” 连沉冷峻的神色无可奈何地松弛下来,抬头盯着她看起来很“和蔼慈祥”的面庞,认真道“殿下,我并不比您小” 宁安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说这个,眨巴眨巴眼,道“啊哦” 不知为何,宁安突然不知该说些什么了。连沉低着头,沉默半晌,双手从怀中捧出一样东西。月光下,宁安眯眼一瞧,竟是她落在屋内的一双绣鞋。 他郑重其事地将那鞋子放在宁安身侧,单膝跪着,不说话,手却落在宁安那只半露出来的小脚的脚踝上。她愣了愣,就见他托着她的脚,又握着一只鞋子,当即明白过来,他是打算给她穿鞋。 触在脚踝上的掌心灼热似火,宁安看不见连沉的表情,却莫名觉得他好像很紧张。 “我自己来。”她把脚抽了回来,三下五除二就套好两只鞋子。 连沉手中一空,虚握了下五指,什么也没说。 宁安刚穿完鞋,就听见旁边传来一阵脚步声。武九没追到人,中途也想到是调虎离山计,赶紧折返回来。宁安换了个房间,舒舒服服睡了一夜,虽然原本打算在寺中多留两日,然而见此情形,也只有在第二天便下山回府了。 进宫向皇后请安的时候,宁安一句没提山上的事情,恰巧那天玉珊也在,她刻意观察了一下对方。玉珊仍旧和往昔一样对她刻薄讥讽,看起来并不像是暗中对她动过手的样子。如果是她做的,那演技就太好了。不过现在的玉珊公主,恐怕还没黑化到原著后期那种程度。 皇后问完上香的事情便放宁安离开了,谁料刚一走出昭阳殿,又遇上太子。太子把她拉到一边,面色凝重道“妹妹,你猜得真准” 宁安不明白发生什么事,疑惑地盯着他。 “孤追查杜尚书的案子,你猜查到了谁头上” 原来是这事,宁安想起来自己提醒过太子,让他去查三皇子的人。他既然说自己猜得准,那想必是和三皇子有关系了。 宁安故意装作不知,静待下文。 太子面色愠怒,似有些为他人不平,道“一个叫陆任贾的七品官员当初上折子告发杜尚书贪赃枉法的那人,就是他的幕僚孤追查到,这个陆任贾在为官之前,就是三弟府中的门客” 宁安做恍然大悟状,又紧张害怕的捏着袖子,小心翼翼问“那太子哥哥打算怎么做” “自然是将此事查清楚,禀告父皇,还杜尚书清白” “不可。”宁安没想到太子这么老实,只得再提点一句“如果此事是三皇子所为,那就像宁安之前说的,他们的目的定是为了拉拢杜尚书。既如此,太子哥哥为何不利用此事,让杜尚书看清楚他们的为人,转投太子哥哥门下” 太子犹豫道“杜尚书向来不参与党争,恐怕不是这么好拉拢的。” “这个自然,否则三皇子等人也不至于出此下策。”宁安道“但良禽择木而栖,经过此事,相信杜尚书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太子也不是愚钝之人,心中清明了几分。再盯着宁安瞧两眼,多日未见,他忽然觉得眼前的女子又变了。 变美了,而且美的,有些惊人 这张以前布满红肿疙瘩的脸蛋,现在变得光洁柔嫩,嘴唇红润,鼻头小巧,一双杏眼灵气逼人。若再长大些,必定是个难得的美人 宁安向他告辞,太子呆呆应了声,等人走远了,他才从妹妹的美貌中回过神。心中陡然升起一些得意以前那些诗人夸耀皇家公主时,只提柔嘉公主貌美性淑,到他胞妹这里,最好的便是相貌平平,有的甚至还要出言讽刺几句,说他妹妹貌丑性跋扈。那周月棠,虽然嘴上不说,但行动上也对柔嘉的嫌弃得很彻底。他就曾经见过宁安想要亲近周月棠一点,周月棠却刻意挪动蒲团远离。那是在宴会之上,这一幕落入众人眼中,宁安就此成了众世妇眼中的笑柄。 如今妹妹转变性子,相貌也长开了,那个周月棠,哼还未必配得上他妹妹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章 第9章 宁安的马车刚出皇宫,公主府回风院内,却是一场旖旎梦。 梦中女子眼含水波楚楚动人,他匍匐裙下,痴迷而虔诚地抚摸着一只嫩足。然而下一刻,动人的女子眉目一凛,抬腿蹬上他肩,直把他揣到床下。身后不是地板,而是万丈深渊,他惊慌失措,蓦地惊醒过来。 屋外鸟儿低鸣,树声飒飒。连沉茫然地坐在床上,忽然觉得腿间有些湿黏,他蹙了蹙眉,起身把被单扯下,塞到了木盆里,自己搬到院子去洗了。 洗完被单,耳边便听到一阵嘈杂,走到门口,果然看到宁安领着丫鬟们回来了。她刚从宫里回来,身上的打扮珠光宝气贵气逼人,犹如云间仙子,谁看了都会觉得高不可攀。连沉在门口站了许久,人都看不见了,他却仍旧无声站着,眉间有一丝落寞。 片刻后,他吐了口气,定定望着那个方向,提步走过去。 釉青守在院子里,见到他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并没有驱赶。连沉等了一会儿,就见寝屋的门拉开,宁安走出来,身上已经换了件淡雅些的衣服。这打扮终于让她显得平易近人了些。 见到他在这里,宁安不由奇道“你来做什么” 连沉心跳加速,他来做什么他也不知道,就是看到她回来,就忍不住来见见她。 “我武九说,我近来功夫练得不错。”他吞吐道。 黛蓝跟在宁安身后,抱了凉席和迎枕,样样都给宁安铺在廊间。宁安缓缓坐下,倚在迎枕上,笑着道“所以你是来报告成绩的行,练几招给本宫看看” 连沉只能硬着头皮,当场耍了一套动作。 宁安斜卧在廊下,黛蓝在她身后给她锤肩,过了一会儿,连沉表演完了,宁安鼓掌道“不错不错,大有进步,该赏。” 连沉不好意思的垂下头,嘴角却翘起来。 宁安吩咐黛蓝“去库房看看有没有好的布料,开年给小沉置办件新衣服。” 黛蓝领命去了,连沉压抑着雀跃走上前,道“谢殿下。” 宁安不在意的挥了挥手中团扇,肩膀微动。上次被那刺客恶狠狠抓一下,不知扭到哪里,她肩膀到现在还酸呢。 这动作看在连沉眼中,知道她是不舒服了,便道“我帮殿下捏捏肩吧。” 宁安睁眼盯着他“你” 连沉道“我手有劲儿。” 宁安想了想,团扇拍拍肩膀,意思是同意了。连沉咧嘴一笑,立马脱了靴子跨上风廊,转到他身后跪下,两手抚上她单薄的肩膀。 他是真心想帮她捏肩的,可捏着捏着,心思又偏了,想起刚才那个梦,他心中涟漪阵阵,气息渐浓,脸发烫,手上的劲儿不由便是一重。 宁安吃痛叫出一声,转头打开他的手“你捏面团呢”她挥挥手,“算了算了,没轻没重的,不用你了。” 连沉面色一白,有些无措,紧张地话也说不利索了,只“我我我”半天,跟个结巴似的。宁安看了,又忍不住嗤笑出来。 连沉无奈,苦着脸看她,最后才憋出一句“公主别笑话我” 宁安给他顺顺毛,还是笑着,却说“行了行了,不笑你,但你再这么捏下去我肩膀就要给你捏碎了,你还是去练你的功吧。” 她赶着连沉走,连沉也不敢违背,只能垂头丧气离开了。出了金玉院,他抬起双手,恼怒地瞪了一眼,好像那不是他的手,而是别的什么东西。然而瞪完,他又垂下手臂,失落地往自己院中走去。 连沉刚走,后脚黛蓝便拿着封请柬回来了。宁安拆开一看,竟是周月棠送来的。 请柬上说,上元佳节那日,约她在昆池畔赏灯看月。 黛蓝也瞧见了内容,高兴道“殿下守得云开见月明,这周侍郎终于开窍,晓得约殿下出去赏玩了” 宁安合上请柬,表情兴致缺缺。黛蓝没注意到她的脸色,自言自语了几句,还兴奋地回屋打算熨几件衣服让宁安试试。 大抵是以前的宁安公主追周月棠追得太苦太累太紧,如今见到周月棠有此般回应,宁安身边的人便觉得这是柳暗花明了。然而,宁安冷冷一笑,周月棠和她约会想想就不可能,十有又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利用她罢了。不过,最近有什么事是和她有关的吗难道他知道她怂恿太子的事情了宁安没琢磨透。 很快到了上元节那天,宁安如约到了昆池。 撩开马车帘子,她一眼就看到站在波光粼粼的湖畔,那个青衣澜衫,兰枝玉树一般的翩翩公子。下了马车,黛蓝还在抱怨宁安没穿她准备的那件衣服,是多么不明智。宁安权当没听到,吩咐“你们就在这里守着,我过去说会儿话就回来。” 黛蓝讶异“这怎么行”既是幽会,怎可能说几句话就回来 宁安没说什么,她既然放了话,其余几人也没有违背的权利。径直转身去了周月棠那边。 周月棠本望着街上一处卖花灯的摊子,不知为何心念一动,转过头,便瞧见人群里缓行而来的女子。似笑非笑的淡漠眉眼,沉沉稳稳,秉节持重,和记忆中的那个人大相径庭。他攥了攥拳,脑海里不由浮现一个只要看到他,眼中便会露出炽热崇拜,蹦蹦跳跳迫不及待朝他跑过来的小姑娘。 再年少些的时候,宫里举办灯宴,宁安和柔嘉便总是有意无意凑在他的身边玩耍。他心里同情没有母妃照顾的柔嘉公主,也就更关注些,可他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借着送宁安花灯的机会,也给柔嘉一个。两盏花灯所包含的心意自然是不一样的,对于送宁安那盏,他是随手挑选,送柔嘉的,却是千挑万选。 但不管是何模样,年幼的宁安公主都会欢天喜地地接过去,拿去对所有人炫耀。他觉得这种行为愚蠢,暗中嫌弃过许多回,也当面说过,可宁安公主就是不听,反而越加嚣张,他也就越发嫌弃了,如今 宁安不紧不慢走到周月棠面前,客气道“侍郎久等了。” 周月棠眼神动了动,回过神“不久。”偏身时看了花灯铺子一眼,还是垂首让了个道,淡淡“走吧。” 宁安好奇道“去哪儿” 他指向旁边一间楼阁,道“请四公主楼上一叙。” 宁安知道这是要找个僻静的地方说话了,也没有拒绝,朝他指的方向走去。周月棠看着她淡然的背影。如今,他们却是见面后,连话都说不上几句了。他咳了咳,跟上前去。 楼上,周月棠专门定了间雅间,宁安一走进去就被吹了一脸冷风,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一看,屋内一个大窗户,正对着灯火通明的昆池,从窗户里往下看,能瞧见一派花灯如昼的美景。 只是这么吹,谁遭得住。 拉紧了狐裘,宁安是不打算把它脱下来了。周月棠在后面跟进来,大概也觉得有些冷了,转头命人抬了火炉来。两人坐下,宁安开门见山“侍郎找本宫来不是为了赏灯吧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四公主近来好像对月棠颇有些戒备。”周月棠笑了笑,为她倒了杯茶,道“你我婚约在身,上元佳节同游赏灯一叙相思,为何公主会觉得臣定是有事相求” 宁安打量他一眼,有些意外听到周月棠会说这样的话。他不是该问三皇子的事情吗还是说自己猜错了,三皇子的事情只是稍稍有些眉目,他想敲打敲打,试探试探她,还不想撕破脸 “既然侍郎无事,那就是本宫多虑了。”反正搞事的又不是她,看谁先憋不住。 周月棠见她果真偏过脸,认真欣赏窗外景色去了,一时有些后悔刚才的说辞。好在这时店里的伙计送来一桌子菜,周月棠道“这里的鱼鲜最为出名,公主不妨尝一尝。” 一桌美食,宁安食指大动,举了筷子正要尝,却听见一个声音道“周侍郎,你怎么在这里” 伙计上完菜未来得及关门,屋外的玉珊公主已经大步走进来,见到坐在另一边的宁安,愣了一愣,有些震惊“怎么是你” 宁安听她口气,知道她先前误以为这里坐的人是李柔嘉。 周月棠也知道她玉珊这个问法有些不妥,却毫不慌张,正色道“臣拜见八公主。” 玉珊瞧了眼默不吭声的宁安,愤愤道“侍郎怎么会和她在一起今天是上元节啊,侍郎怎么能陪她呢” “上元佳节,臣与臣的未婚妻在一处赏灯游玩,有何不可吗”周月棠语气有些不悦,觑了眼宁安,见她表情平静,松了口气,但对玉珊的厌恶却是愈加强烈了。 玉珊公主被一句“未婚妻”说得呆住。 这是周月棠说的话吗他竟然承认了宁安是他的未婚妻难道她猜错了,周月棠也是能被死缠烂打感动的那种人若是那样,她这些年的隐忍算什么她满打满算给他和柔嘉撮合算什么,她还不如学宁安故作卑微,下贱的倒贴 宁安看了两人一眼,站起来打圆场“好好的,怎么就红脸了。既然有缘遇上,来来来,坐下一起吃吧。” 周月棠皱眉看她一眼,上元节男女相约,哪有第三人同行的道理何况她不是不知道玉珊对他的心思,她怎么还 周月棠想劝玉珊离开,偏偏那扇未关上的门外又响起熟悉的声音,一个同僚瞧见了他,他不得不出去打声招呼。 周月棠一走,玉珊便毫不客气地在宁安对面坐下,冷着脸道“你究竟是耍了什么手段才把侍郎约出来的” 宁安道“是他约的我。” 玉珊不相信,讥讽“我才不信,侍郎恨不能远着你,怎么可能”停了一下,她想到什么,眼睛一亮,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侍郎定是为了七姐姐的事” 宁安这才朝她看过去“什么事” 玉珊看她这样就来气,愤愤瞪她一眼,道“你别装了,难道母后没告诉你,父皇打算让七姐姐去和亲侍郎找你,定也只是为了让你劝父皇收回成命而已,要不然他怎么会搭理你,不躲着你就不错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章 第10章 原来如此,她就说周月棠今天怎么这么反常。记忆中,原著里女主好像是差点被送去和亲,但周月棠从中斡旋,最终让皇帝从主和变成主战,这事儿也就黄了。 “没听说过。”宁安看了眼桌上的饭菜,淡淡道。 玉珊不信,斜眼看她“这事可是母后提议的,你会不知道谁不知道你巴不得柔嘉远嫁他乡,这样你就可以独占周侍郎,我看母后有这个想法就是你撺掇的” 宁安道“别胡说。” 玉珊冷笑“我胡说你鸠占鹊巢不是事实你嫉妒柔嘉不是事实” 宁安放下手中的热茶,默了默,缓缓道“柔嘉和周侍郎年少相识的事,我事先并不知道。在此之前,他和柔嘉刻意遮掩回避,父皇不知个中究竟才为我定下婚约。他如果不愿意,当初父皇下旨赐婚时便应该说清楚,可他又怕父皇怪罪,答应了此事,怪不得任何人。” 玉珊公主噌地站起来,怒目而视“你这就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了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厚颜无耻,拆散别人还不自知的真是不害臊” 宁安见她说不通,站起来要走,却被她抓住袖子。 “你还想说什么”她转过头,皱眉望着面色涨红的小公主。 玉珊用命令的口气道“你得去和父皇说,让他收回成命不能让柔嘉去和亲” 宁安冷冷道“这是两国邦交,是政事,你让我一介女流去父皇面前提政事,不是让我去讨罚吗” “那又如何就算此事你不知情,也是母后为了才想起出来的歪主意,为了替母后恕罪你也该去何况,柔嘉怎么说也是我们姐妹,你能眼睁睁看着她去那塞外偏远之地吃苦你怎么这么狠心” 宁安惊讶地看着这个小公主,突然有点分不清她到底是心仪周月棠,还是心仪李柔嘉了。轻轻挣开她的手,宁安认真看着她,道“我去也可以,但话要说在前面。” 玉珊见她松口,以为她妥协,便倨傲道“什么话” 宁安“如今宫里适龄却尚未婚配的的公主只有我们三个,我已经许了侍郎,连公主府都造好,自然不可能再去和亲。剩下两人,柔嘉和你,柔嘉不去,便只有你了。你与柔嘉姐妹情深,想来也是愿意替她” “不行我怎么能去和亲”玉珊震惊,脸色瞬间惨白,“你不能这么说” 宁安挑眉“那你要我去了说什么”冷笑一声,她远离玉珊几分,“你刚才还口口声声说着姐妹情分,逼我帮她,为她打抱不平,如今你自己有能力帮她了,怎么又不愿意” “我、我和你不一样我是”玉珊公主咬着唇,面红耳赤,嗫嚅着。 玉珊气势弱下去,她不知道该怎么绕开这个话题,怨毒地瞪了宁安几眼,忽而表情一变,眼中浮上水雾“四姐姐好狠的心,我只是想让你去父皇面前劝一劝,就算不行,也算是尽了姐妹情谊,你为何连这点小事都不愿意呢你就真的恨七姐姐至此” 宁安看她这变脸的速度,猜到可能是有人来了,果然,一转身,她就看到站在门口,眼眸幽深的周月棠。 玉珊红着眼扑过去“周侍郎,七姐姐她要被送去和亲了,这事你知道吗我想让四姐姐去劝劝父皇,可四姐姐就是不愿意” 周月棠推开半掩的门走进来,盯着柔嘉,一字一句“七公主的事情,四公主真的不知情” 宁安恍然大悟,原来周月棠图突然对她示好,是以为是她吃了柔嘉的醋,在背后搞鬼。说不定他还真和玉珊想到一块儿去了,觉得送柔嘉去和亲都是她怂恿的。 不知为何,宁安心里升起一股怒意,她分明对此事毫不关心,却道“周侍郎,你恐怕忘了自己的身份,你现在是在为了未来的小姑子,逼问本宫吗” 说完她自己愣了一下,总觉得这话是原身想问的。自己方才,是不是被扯入原身的思维里了以前也发生过这种情况,一不注意就被原身的意识侵入,但随着她积分提高就再没遇到过,难道现在一切都从头来过,所以会又出现这种问题 那边,周月棠对她突如其来的怒意感到无比熟悉,这个会嫉妒的宁安才是他记忆里的四公主。他叹了口气,道“臣不是这个意思,但柔嘉她她活得艰难,不像殿下,有皇后照拂,太子关怀。她毕竟是您的妹妹,是我朝的公主,臣不忍心” “侍郎此言差矣。柔嘉生母的确早亡,可她始终是公主,在宫中从不愁吃喝。若是说受人白眼,如今的十一十二两位皇妹因是奴婢所出,日子不是过得更惨怎不见侍郎和玉珊妹妹去安慰体恤她们” 那层暧昧的说辞被直接戳穿,周月棠面色微青,道“臣只是问这么一句话,殿下何必搬出其他公主难道此事真的和殿下有关” “我没这么大的本事,能左右两国邦交。”宁安笑了笑,坦坦荡荡。 玉珊拉着周月棠胳膊,冷哼“谁会相信你要真不是你怂恿的,你就去向父皇求情呀” 宁安皱了皱眉,她都说的那么清楚了,这玉珊公主怎么还像没脑子似的。她冷冷道“爱信不信。” 周月棠盯着宁安的眼睛,觉得不像是说谎,但又不能确定。他有些捉摸不透现在的宁安。 玉珊柔弱无骨一般靠着周月棠,泫然欲泣抬起脸“侍郎你会救七姐姐的吧” 周月棠轻轻拨开她的手,侧了身子“天色已晚,八公主先回宫吧。” 玉珊噘着嘴还要再说,可看到周月棠警告的眼神,也只有松开手。恨恨瞪了宁安一眼,转身离开。 玉珊一走,宁安看着周月棠,觉得这顿饭吃下去也是食不知味,便道“本宫没有为七公主求情的打算,这饭还是免了吧。” 周月棠见她表情仍旧淡淡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笑了笑“殿下坦荡,不过这坦荡里有几分真几分假呢”他不相信她不嫉妒柔嘉,不相信她真对自己不在意,十几年的倾慕,不是短时间就能消失的。 宁安“看侍郎怎么理解吧。” 周月棠看她如此淡然镇定,好似真的对他和柔嘉的事满不在乎。心中隐隐有些被忽视的愤怒,眼中却沉沉如水,道“罢了,今日让公主扫兴,臣改日再约公主殿下。”他站起来,准备送宁安回去。 宁安看他这恼羞成怒的样子,哪还敢让他送,客套拒绝后便自行离去了。 出了酒楼,长街人声鼎沸,摩肩接踵。新年过去不久,年意尚浓,成排的花灯亮了一路,路旁还有小孩捂着耳朵放鞭炮。她忽略楼上那道目光,镇定地在街上逛起来。 然而沿着那些摊铺走了没多久,宁安就有些意兴阑珊。她准备回黛蓝他们那里,一转身,就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穿过人群,目光紧紧凝望着她。 连沉看自己被发现,也不再躲藏,乖乖走到宁安面前。 “跟了多久” “从您出酒楼,到现在。” “本宫这么大人了,又走不丢,你跟着做什么” “我我不放心殿下。” 还是我们崽好。宁安叹口气,怜爱的摸摸他的头,方才在玉珊和周月棠那里受的气,不知为何,在揉到连沉一头软乎乎的毛之后,就消了大半。 她又想起家里那只狗狗,每次她放学回家,那蠢狗准第一个跳出来迎接,蹭她拖鞋蹭她腿,一个劲儿往她怀里钻。好像只要摸摸它那柔软的狗毛,就没那么疲倦了。 连沉不知道公主为什么这么喜欢揉自己脑袋,但他很喜欢她亲近自己,忍不住就勾起唇角,配合着低了点头。宁安看了,觉得他未免太乖巧,忍不住笑着在他头顶轻拍,道“去,本宫饿了,要吃春饼。” “殿下稍等。”连沉二话不说,转身没入人群,没过一会儿抱了一袋子春饼回来。 宁安吃着春饼,继续逛街,看到卖糖人的,就让连沉挤进去给她买,看到画年画的,也让他去订。两人逛了一路,到最后,宁安手里已经抱了一堆零食玩具,全是连沉东奔西跑给她买来的。看他跑得这么积极,宁安是真的感动,有种自己儿子长大了,会孝敬老母亲的欣慰感。 找了个路边的亭子歇息,她把东西放下,决定奖励一下连沉,便问“今夜你辛苦了,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连沉眼帘动了动,轻轻摇摇头。 宁安从他欲言又止的表情里看出,他并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想要,便道“这是你应得的奖励,说吧。” 这下连沉才抬起头来,目光停在她腰间,抬起手臂,犹豫着指了指。 宁安低头一看,是个护身符。这护身符她偶尔当装饰物佩戴,想来是原身自小就有的。 “就这个”她一把把它拽下来,挂在指间瞧了一眼,没瞧出有多么贵重,顶多络子精美点儿罢了。见连沉肯定的点头,她扯了扯嘴角,递过去“拿着吧。” 连沉接过那护身符,高兴之情溢于言表,如珍宝般捧在手心,见宁安好奇打量他,又红了耳根,小心翼翼把护身符收进了怀里。随后才小声道“殿下要回府了吗” 宁安看不懂少年郎莫名的快乐,只觉得这孩子有点傻,反正那堆零食也吃得差不多了,便站起来。 “走吧。” 少年郎的心思藏得并不严实,越来越炽热,越来越大胆,很快便彻底暴露。 那是年后的事情,宫里派了画师来给宁安画公主像。一连画了几天,换了好几个画师,皇后都觉得不入眼,命他们重画。宁安倒是无所谓美丑,就是很烦画画时一坐就是一两个时辰,慢慢的就坐不住了。 公主不配合,画师们只能自己天马行空,却又自由了不少。反正画了公主好几日,那国色天香的风姿早就记在脑海。只是他们偶尔也有画完之后不满意的作品,有时候是带回宫中封库,有时候则是留在公主府,让下人拿去毁了,总之决不能私自收藏。 其中也有一部分,被一个人费尽周折弄到手。 连沉将它们藏在枕下,无人之时,便会拿出来瞻仰描摹。而那日,他被武九等人灌了一肚子酒,醉醺醺回到房,从枕下翻出画像,他忽然失去理智。 画上的美人云鬓娇颜,指间拂过,胸膛里便燃起一把火,似要将纸张都烧透。看了又看,他终究忍不住从怀中摸出那颗珍藏已久的玉珠,一面,痴迷盯着画上的女子,一面,嘴唇虔诚又温柔地贴上玉珠。额上薄汗渗出,目光渐渐游离,亲吻着那颗冰凉的珠子,就犹如在梦中亲吻那瓣樱唇 情到浓时,他压抑不住,难耐地低唤“殿下”,却没想到屋子的门被拍开,那个本该在梦中的声音突然爽朗响起。 “本宫还没敲门,你怎么就知道本宫来了” 听到这个声音,他忽地睁大眼睛,蓦地坐起身。酒立刻就醒了,他动作却还算迅速,一把扯下床帐,整理衣服,手忙脚乱滚下床。然而饶是他动作再快,还是不难让人看出他先前在做些什么。 抬头看向宁安,她也有些尴尬,然而一双眼睛却越过他的肩头,看向了他身后某个地方。连沉回头,被他放下的床帐有一部分搭在榻上,某个地方不慎露出半张纸,纸上美人玉面半露,发上钗环和宁安头上的一模一样。他慌慌张张想去遮挡,袖下却咕噜噜滚出一样东西,直滚到宁安脚边。 她愣了愣,弯腰捡起来,捏在手中查看。 连沉心里咯噔一声再看宁安,她眼中是深深的震惊,很快,那抹震惊又被愤怒替代。那颗玉珠是她绣鞋上的物件,若是看到画像还有所怀疑,看到这玉珠后,她就可以万分肯定了。 “殿下,我”连沉觉得天都要塌了,膝行两步,可怜巴巴望着她,想说什么,可嗓子发紧,什么都说不出来。 宁安一看他要靠近,嫌恶地后退两步,扔了手中的衣服转身便走。连沉下意识想去追,然而往前几步又顿住。他不敢追,追了,万一她让他滚出公主府怎么办是了,他做出这样的事,她不会再留他了 他紧张起来,漆黑的眼眸里满是无措与恐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章 第11章 连沉忐忑等待着自己被赶出去的消息,然而一连几日,府里什么动静都没有。釉青黛蓝在他面前依旧一个黑脸一个白脸,武九也照例教导他功夫,督促他训练。 他暗暗怀疑,会不会公主什么都没看到。她知道他在做那等下流肮脏之事,却没有看清那幅画像,不知道他在背地里不知廉耻的觊觎她这样想着,连沉一连吊着几日的心终于放下来一点,照常早出晚归练功。 另一头,宁安是真的慌了。 她是真的看到了那幅画,也知道了连沉对自己的心思。她有种预感,她这回又要把自己赔进去在上个系列里,她经历过太多情爱和生死离别。那些君王里有的她打从心底厌弃,有的她也真的付出真心,然而不论哪个,最后等待她的结局都只有分离。她试过不按照系统的要求走,妄想和心仪之人隐姓埋名相守终生,然而到头来,他们俩人被乱军找到杀害,横尸山野。 那个男人,死时被五马分尸,剥皮拆骨,比他原本的结局还要凄惨。 从那以后,宁安就不敢再违背系统了。如今这个系列,系统没有要求她一定要吸引目标,魅惑目标,她就想尽量不要和目标发展出男女之情。连沉对她来说,只是个任务对象,虽然有血有肉,可更多是虚幻的。他更像一堆数据,需要她修改,更新,然后创造出一个更好的成品。她无法忍受这堆数据对自己起了不该有的念头,而她还不能随便把他放进回收站 为这事,她都不想回府了,好在太子那边杜尚书的案子查到尾声,她正可以把心思扑在这上面,借机躲着连沉。 太子府内,宁安第一次见到原著中那位深情款款的痴情男配,杜彦山。那是个清俊的白面书生,坐在席上,因为得知真相而回不过神。宁安看见他握着杯盏的指尖微微颤抖,知道他看似冷静,实则也对太子的话感到震惊。 就在刚才,太子已经把三皇子和周月棠联手构陷他爹的证据拿了出来。也难怪他不信,周月棠和他算是一起长大的世家子弟,两人关系匪浅,如果不是太子插手,他恐怕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兄弟会害自己。 宁安和太子也不逼他,只让他自己想清楚。他拿着那些作为证据的书信,走之前,深深看了宁安一眼,眼神动了动,道“四公主和月棠即将结为连理,为何还要” 终于问了,她看他从进屋开始就对她露出好奇,没想到憋到现在才问。 宁安道“瞎子睁眼,看清了而已。” 杜彦山微微一愣,想到自己,脸色凝重地转身离去。 他都走了,宁安也没有留下的理由,但是她不想回去,就厚着脸皮在太子那里吃了晌饭。吃饭时,太子看她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问“最近你府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宁安心有所想,差点以为太子猜到什么,囫囵道“没什么” 太子怜爱的看着她“若有什么难处,尽管跟太子哥哥说,哥哥一定会帮你的。” 宁安微笑着点点头。两人吃着饭,院子的墙外突然响起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见宁安好奇张望,太子笑着解释“是铁骑营的将士路过罢。” 她问“铁骑营,是守卫皇城的吗” 太子道“不是,是威远将军麾下的军队。前几日从边关换营回京,恐会在京中呆一阵子。” 宁安心中一动,看向太子,问“铁骑营可还招募士兵” 她想清楚了,既然她对连沉的培养方向是武道,那就干脆在这条路上让他一骑绝尘。与其一身好武功做个侍卫,还不如去军营里历练,挣个将军当当。反正她是公主,有她给他当后门,想扶摇直上并不难。以连沉的这个,做威风凛凛的将军,怎么也算是他人生巅峰了吧 拿定主意,她当即求太子在铁骑营里给连沉留个名额。太子依稀知道连沉这么个人,何况只是个小小士兵,也就答应了。 连沉反而是最后知道这件事的。他练完功回到房间,发现藏在枕下的画像全都被人拿走了,就知道这一定是公主授意。后来,当知道宁安打算把他送去军营,先是茫然,随后心中便生出一种“果然如此”的自弃之感。她果然什么都知道,果然不打算再要他了。她要把他打发的远远的,让他再也不能出现在她眼前。 送去军营,而不是乱棍赶出公主府,这实在算是对他的恩赐了,他应该感激的 连沉看着对面灯火通明的院子,对,他应该去感激她的照顾,感激她这样不计前嫌,连他这么个卑鄙龌龊的人都能给个好门路雷声轰隆,大雨倾盆,他惨然笑着,一步步朝金玉院走去。 金玉院内,宁安正抱臂倚在门框上,仰头看那珠串一般的雨帘。听到一阵响动,稍稍垂眸,便看到了站在远处梨树旁,默默望着她的连沉。 皱了皱眉,她转身回屋。在屋里心烦意乱坐了会儿,釉青端着盆水进来,嘀咕着“殿下,您您快去看看那个傻小子吧,呆呆站在院子里,跟个鬼一样,问他话又不说” 宁安不说话,釉青看出她脸色有异,试探道“要不,奴婢去把他赶走” 这么赶走,他心里的结就一辈子打不开了。罢了,宁安叹出一口气,道“让他进来吧你和黛蓝走远些。” 没过一会儿,连沉走了进来。 他一进来就跪下,双手按在膝上,不敢抬头。宁安瞧了他一眼,浑身湿漉漉的,带着股冻人的水气。 她皱了皱眉,心道跟我玩自虐呢 “让你去参军,是为了你好,你这是什么意思”语气不善,还有着不耐烦。 连沉头垂得更低了,他道“我很感激殿下。” 宁安道“既如此,你这大半夜的跑来淋什么雨这幅样子做给谁看” 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就觉得他这幅样子看起来十分没骨气,连她以前瞧不起的那些昏君还不如。摇头道“你不要老想着那些儿女情长,一个男人,事业才是最重要的。你在武学上有过人的天分,去了军营,学到的一定比在公主府要多。若是上进些,有朝一日建功立业,哪个女子不会求着嫁给你” 她说着转向他,突然咬了下自己舌头。 少年前一刻还幽暗绝望的双眼,此时重燃希望,变得亮晶晶的。宁安呆滞了,她她说什么了 在她愣神之际,连沉已经道“我、我会上进,会建功立业,会带着功名回来见公主。” 宁安 她觉得他可能有哪里理解错了。 下一刻,他脸色涨红,似乎鼓足勇气,小心翼翼托住她一只手按在他脸颊上。眷恋而又温柔的仰头看她,发誓一般郑重“那殿下,你、你愿意等我吗” 宁安气笑了,一脚蹬过去,把他踹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连沉脸上的兴奋消失,只剩下茫然。 “你是癞吗”她是怒急攻心了,想也不想就讥讽出口。 连沉原本绯红的脸颊瞬间白。她的羞辱指戳人心,让他无地自容。可不是吗他就是想吃天鹅肉的癞他这么个出身,就算当了将军,也比不上那些一出生就喊着金汤匙的世家子弟。她和周侍郎站在校场边那一幕,郎才女貌,宛若璧人,他到现在都忘不了。 而他,他一辈子都变不成周月棠那样的 宁安犹觉得他不开窍,到这个时候还想着儿女之事,实在是根朽木。不想再说出什么伤害他的话,干脆站起来背过身去,命令“你赶紧回去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就给我去军营报道” 身后有片刻的静默,接着是衣料和地板的摩擦声,她等着他离开,然而下一秒,一股寒气从背后贴过来。她措手不及,被一双强有力的臂膀紧紧锢到怀中 “放肆”她惊呼一声,然而身后的人却像是打定主意,铁壁在她腰间越收越紧,像是要把她融到身体里。宁安开始慌了,但她又不敢呼救,若是被人看到这一幕,连沉就完了,他完了,她这第一个世界也完了 “你敢动我,本宫要了你脑袋” “殿下”那因为受寒而沙哑的声音贴在耳侧,可怜巴巴的,像是小狗呜咽。 莫名,宁安心里的那点恐惧没有了,她隐约能感到他的孤注一掷,却是到此为止,再进一步的任何动作都没有了。果然,这个拥抱只持续了一会儿,身后的温度突然撤走,等宁安回过头时,室内地板上湿哒哒一串脚印,门扉被打开,人影早已消失。 宁安愣了愣,倒在榻上,一手撑着脑袋,头疼得要死。 第二日,连沉一大早便收拾好包袱,宁安命人给他准备了一大堆东西,她虽然不满连沉偷偷摸摸对她起了那种心思,但是在他生活上,还是不敢大意。然而那么多东西,连沉只随便拿了足够换洗的衣服,两本武九给他的书,其余就再没有了。 走之前,他来到金玉院道别,却没有进去,只在门口站了站就走了。宁安坐在窗边,看着那个身影越走越远,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章 第12章 偏偏在这个时候,黛蓝走了进来说周月棠来了,还满脸怒气,像来兴师问罪一样。 宁安正愁有气没地方出,一想这人还敢出现在她面前,当即冷着张脸道“去前厅见见。” 周月棠在厅中已等了片刻,手边茶水尚冒着热气,可他已经不耐烦,杯盏抬起来又放下去,看得旁边的侍女不知到底应不应该给他换杯茶。 好在这个时候,宁安出现了。 她从屏风后绕过来,身上穿着件天青色的齐胸襦,肩上搭着件白色绣花披帛,胸前翠色细带轻飘,如柳随风,满室生香。看着这样的宁安,周月棠不禁有一瞬恍神。他异想天开的怀疑,这还是那个,从小追在他屁股后头,月棠哥哥月棠哥哥叫的小女孩吗还是那个会为他的夸奖斥责而转变喜怒的姑娘吗还是那个不管他做什么,只要勾勾手,就会破涕为笑扑过来的宁安吗 大概真的不是了。想到三皇子说的话,他垂下眼睫,心中有遭遇背叛一般的愤懑。 宁安看他这幅样子,多少也猜到他的来意,便在上首坐下,好整以暇道“周侍郎怎么有空来本宫府上” “臣来只为一件事。公主殿下,臣之前恳请您为杜尚书一事在太子面前斡旋,如今太子却将矛头直指三殿下,此事您可知情” 他盯着她的眼睛,那双越来越美丽的眼睛里,但凡有丁点的惊讶和怀疑也好。可宁安淡定回望,好像早已准备坦白。 “本宫知道。” “知道那你为何不告诉我”周月棠站起来,他不能理解,不能理解宁安公主怎么会突然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这种事情,她往常都会第一个告诉他不是吗 然后,宁安说出了让他震惊的话。 “因为是本宫让太子哥哥去查的啊。” 周月棠怔住了,难以置信的看着她,嘴唇动了动,一字一句“为什么” 宁安玩着手里的帕子,微笑着“本宫想先问周侍郎一个问题。白马寺那一夜,为什么会派人来杀本宫” 周月棠脸色一变,眼神闪过一丝慌乱。 “本宫不是侍郎未婚妻吗我们是最亲密无间的人,以后会携手度过余生,儿孙满堂,白头偕老。侍郎怎么就狠得下心,派人来杀我呢”宁安笑着问她,身子坐直了一些。 “你早就知道了”她一定是查到了线索,否则不会这么淡定的坐在这里,看到这样的宁安,周月棠觉得自己再没有隐瞒的必要。 “那个刺客被本宫侍卫所伤,逃到一个小和尚厢房里。那个小和尚也是周侍郎的人吧本宫查刺客不容易,查那个小和尚却是易如反掌。周侍郎,你都想要杀本宫了,至于你问本宫的那个问题,本宫也就不必回答了吧” 他对她动手,她想反戈一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周月棠心中答案明了,没有再问下去的必要。他抬头,脸上又恢复了镇定。宁安知道又如何,他敢笃定她没有告诉皇上,太子都无法撼动他分毫,何况她一介女流。 宁安知道他在想什么,笑着道“事情到这一步,本宫与侍郎若是还要成亲,恐怕真要成为一对怨侣了。” 周月棠蓦地抬眼看着她,蹙眉“你想说什么” 宁安道“解除婚约。此事本宫来提。侍郎是男子,解除婚约对您来说不会有什么影响,但对女子来说就不一样了。希望侍郎能保留这最后一点风度。” 周月棠握紧拳头,今日听到了太多他意想不到的话,可这确实最最出乎他意料的。解除婚约她 “好”他脖子都红了,高昂着头颅,“公主殿下想与臣划清界限没什么,但想和三皇子作对,最好还是考虑考虑,别上错船,最后得不偿失” 宁安笑道“多谢周侍郎提点。” 他愤恨甩袖欲走,然而走了几步,还是忍不住停下来。咬了咬牙,还是转身望着她,道“白马寺那夜,臣的确派出刺客,却并非刺杀,而是劫持。臣没想过要公主的性命” 说完,他转身跨出了大门。 仔细回想白马寺那个刺客,似乎的确没想杀她,否则不至于手都掐到她脖子上了,刀还要落后一步。可他劫持自己干嘛宁安想了想,很快明白过来。 能干嘛,当然也是为了逼宁安公主退婚了。那天周月棠刚和佳人幽会,见到佳人为自己哭泣难过,恐怕冲冠一怒,就临时起意想对宁安下手。至于用何种手段逼迫她,宁安想到原著里周月棠和宁安公主成亲后,用过的一个手段。 原著里,周月棠和宁安公主成亲后,将醉酒的公主骗去花园,又命一个男子守在那里,污了公主身子和名声。再接着,他将此事悄悄泄露,宁安公主成为市井谈资,受人指点。至于周月棠,虽戴了绿帽,却成为皇帝皇后亏欠之人,从此不但加官进爵,更可以名正言顺不用再当着众人面,或者说,不用当着女主的面和宁安亲昵。 如果自己真的被劫持走,宁安相信,恐怕等着自己的,就是和原著中差不多的境况。 明明也是诛心之事,怎么他说起来,好似没想杀宁安,就是给了她好大恩惠一样。宁安想起周月棠走前那副落寞的样子,简直觉得可笑。 很快,宫里便传出宁安公主和周侍郎退婚的消息。 为了撮合两人,皇后下了不少功夫,如今皇上金口一下,这场婚事便成为泡影。宁安进宫见皇后时,年过三十的女人愁眉苦脸坐在榻上,一看见她,脸上就露出恨铁不成钢的神情。 宁安知道,那是她这位母后嫌弃自己无法帮太子笼络人心了。好在皇后也不是当真对宁安冷情之人,数落了她几句,便把话题转到别的朝中大臣身上。她给宁安数了好几个人名,宁安听着,竟还有年过半百之人,吓得当即推脱“母后饶了儿臣吧,儿臣刚刚和侍郎退婚,马上就相看别的郎君,这传出去像什么话。” 皇后想想也是,可听她这么说,又来了气,道“你既然退了婚,就回宫来住。一个未嫁的公主住在宫外,像什么话” 宁安可不想住在这高墙大院里,想了想,道“儿臣和侍郎走到这个地步,若是灰溜溜回宫来,定要被姊妹们嘲笑。母后疼惜儿臣,不如让儿臣做个出家做个女冠。” “胡说好好的,出家作甚”皇后吃惊看着女儿。 虽然在本朝,公主出家做宫观女冠的并不在少数,但那大多都是死了丈夫的公主,宁安还这么小,哪能就出家去 宁安觉得这个主意很好,缠着皇后多说了几句,可皇后坚决不同意。皇后认为她是被周月棠伤到极致,看破红尘才有此想,也不再提让她回宫之事,只让她放宽心,总会有良婿的。 宁安见皇后态度如此决绝,只好作罢。 公主刚退婚时,整个京城沸沸扬扬全在讨论这件事,然而人们总是擅长遗忘的。春去秋来,寒来暑往,公主府也不再成为众人的谈资。 皇后把人送来的时候,宁安正在看太子和杜彦山下棋。杜彦山已经是太子的人,偶尔也会随太子来公主府做客,但对宁安,他一直是不冷不热的。 凉亭内,她观棋不语,正觉无聊,就见府中的管事领着几个人走过来。太子一眼看过去,一排四个挺拔身影,皆是眉清目秀面如冠玉的美男子。宁安咳了咳,她如今,可也是有男宠的人了。 太子揶揄“母后是真怕你看破红尘啊。” 宁安苦笑,转头对管事的道“把他们都送去苍松院安置。” 管事的走了,太子觑她一眼,道“宁安,你告诉太子哥哥,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打住。”团扇按在桌上,宁安笑道“母后时不时就往我府中塞人,已经让妹妹落了个豢养面首的污名,太子哥哥还嫌不够,想为母后助一把力” “母后是见你和周那事之后,就不再对自己的终身大事上心,急的没法了,才出此下策。”太子看她如花一般的面容,忍不住在心中腹诽周月棠真是眼瞎 “宁安,难道,你当真想要出家当个女道士”他凑过来,认真问妹妹。 “殿下,您输了。” 兄妹俩转头,棋盘上白子溃败,而执黑子的人背脊挺直,正目光清淡看着他们。这个打断来得很及时,宁安感激的看了杜彦山一眼,对方视线在她脸上一扫,并未停留。 天色渐渐暗下来,两人不便留在公主府,早早便告辞离开。 他们一走,偌大的公主府又安静下来,宁安看着那池塘里一丝波澜也没有的水面,心头突然觉得有些寂寥。这时,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托着杯盏送到她眼前,转头一看,宁安皱了皱眉“你是” 面前的男子应该是皇后前不久送来的人之一,然而她实在记不得叫什么名字了。 那男子羞涩一笑,垂首道“在下雾关,方才路过此处,见公主闷闷不乐,便忍不住过来跟公主说说话。唐突公主,是在下失礼了。” 宁安盯着他,这雾关低头时的神情,竟让她觉得有些熟悉。 她有些恍神,情不自禁从他手中接过茶盏,然而不慎手滑,杯盏落地。茶水溅在身上,宁安尚未反应过来,面前的郎君已经上前一步,握紧她手查看,一脸关切。 “殿下没事吧” 低头的模样,更像了。 宁安讷讷的正待开口,忽听亭外釉青的声音雀跃欢喜道“殿下殿下您快看谁回来了” 她脚步顿住,转过头。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章 第13章 “小沉你怎么回来了” 宁安惊喜地看着凉亭外的人,早忘了自己先前想说什么。 一株绿松下,连沉目光淡淡扫了眼雾关,视线停留在两人相触的手上。宁安猛地把手抽回来,耳根微红,竟觉得自己好似做错了什么事。 “殿下在做什么”连沉脸上带着笑意,却让人看不透这笑意是喜是怒。 少年的和记忆中大不一样,皮肤比离家前黑了许多,身形拔高,肩膀宽阔,俊秀之气中透出顶天立地的男子气概。 见宁安不语,雾关笑答道“殿下方才被茶水溅到,雾关正在帮殿下查看”他声音顿住,因为亭外的男人脸色一变,几步上前拉过宁安的手,接着就把她的手指彷如唇中。 宁安也懵了一瞬,指尖湿热,是他在温柔舔舐。 “不用”她要抽出来,却发现连沉抓自己的手用了力,再看他双眼,漆黑幽深,有着毫不掩饰的占有欲。他在非常刻意的向雾关宣示主权。 看宁安实在受不了了,他方才松口,柔声问“还疼吗” 宁安尴尬收回手,心想你压根就不知道我烫到哪儿,装什么装。口中却道“不疼不疼。” 他凝望着宁安,微微垂下头“将军要去边关换防,走之前,给我们放了一个月的假,我回来看看殿下。” “既回来了,就好好歇一阵子。在军营可吃苦了”宁安知道他还惦记着走之前两人的矛盾,刻意放柔态度。 “没有,将军很照顾我。”连沉笑了笑,看样子已没有之前那种拘泥。 “那就好。” 宁安欣慰地看着他。两人四目相接,自成默契。 旁边的雾关早已震惊过一番,现下回过神,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他来了半年,可没听说过公主府有这么个人物,看模样,也不像是富贵子弟,可能与公主那样亲密难不成是公主养在外面的相好难怪公主不愿意碰他们这些人,原来人家早在外面养了人,还是这般模样的 他冷冷一笑,知道公主不是不近男色就行,女人嘛,下点功夫,总会臣服于男人脚下。 “殿下,这位军爷是您的故人吗雾关怎么没见过” 连沉目光从宁安脸上移开,看向她身边那个唇红齿白的白衣男子。 雾关怔了怔,不知为何,他竟觉得面前这个在公主面前,温柔如水的男人此刻目光锐利的像刀子,要在自己身上千刀万剐。 “本宫还有些事,你先回苍松院。”宁安偏头对他说。 雾关僵了僵,竟然这样就赶他走她之前不是还想亲近自己吗,难道是他看错了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那个眼神冰冷的男人突然开口“殿下,他是聋子吗为何听您下了令还不走”语调冰冷嘲讽,说出来的话却像是撒娇告状的小孩子。 雾关感到被冒犯,不悦看了连沉一眼,却见他眼神冰冷的盯着自己,又看公主,也没有为他说话的意思。 “雾关告退。”他咬牙做了个揖,冲公主温柔一笑,转身离去。 宁安看着面无表情的连沉,发现他当真变了,一年之前,他可不会用这种语气和人说话。然而这个变化正是她想看到的,宁安赞赏的看他一眼,看得连沉忍不住又脸红起来。 这一点不好,男子汉大丈夫,被姑娘家看两眼就脸红算怎么回事。 两人在庭中班荆故道,都及默契未提之前的尴尬。宁安得知连沉这一年来表现不错,很得了些军中大将的赏试,就连威远将军也对他颇有赞誉。宁安自然不知道,他这一年来拼了命的训练,别人做三分的,他就做十分,别人做十分的,他要做二十分。他知道自己是奴隶出身,比不上良民,所以付出得也比别人多。这一年他从目不识丁到对兵书倒背如流,是多少个夜晚的枯灯相伴,好在,他都熬过来了。 两人一聊就聊到傍晚,宁安地身份到底不能和连沉同席而食,便起身回房用膳。连沉也只是恭敬的送她离开,眼中早没了当初的自卑怯懦。就这么平安无事的相处了几日,宁安稍稍安下心来。都说军队能改变一个人,她觉得连沉是真的变得,变得懂事,变得成熟了。 这日,她照旧在风廊歇凉。夏日炎热,庭院里的知了叫个不停,听得她心烦,可这东西捉又捉不尽,实在无法。釉青看她实在烦闷,灵机一动,找了苍松院一个会唱曲儿的公子来,给她解闷,也压了那声音。 那人唱的的确好,宁安不喜欢听这些慢悠悠的玩意儿,但闭着眼睛,一边吹风一边听,还真有些享受。没一会儿,那声音却突然停了,她皱了皱眉,微微睁开眼“怎么不唱小沉,你怎么来了” 那唱曲儿的公子握着扇子,一脸惶恐地站在庭院中,望着不打招呼就进来的连沉。他也不知何时到的,正面无表情看着宁安,浑身散发着让人不敢靠近的寒意。 “连沉来给殿下请安。” 声音平板,无波无澜。宁安感觉他有些不对劲儿,朝那唱曲儿的递了个眼神,对方觑了连沉一眼,躬身退下。 宁安仍旧斜倚在迎枕上,笑道“谁要你请安,以后别来这套。” 连沉低头扯了扯嘴角,又问“刚才那人,也是苍松院的吗” 宁安狐疑盯着他,点了点头“怎么了” “苍松院,全是那样的人吗”武九告诉他,苍松院里,全是她的面首。 “那样什么样”宁安笑了笑,问。 和周月棠一样,儒雅清俊,风度翩翩,一看就是满腹经纶的读书人。连沉抿唇,想说什么又不不敢。 宁安见他不答,声音陡然冷下来“他们是什么人用不着你管,你好好做自己的事就行。要是没事就下去吧,本宫还想睡一会儿。” 她背过身去,头枕着自己的手,闭上眼睛。 连沉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话,可他没办法,他已经忍了好几天。自从知道苍松院住的都是些什么人后,他就嫉妒得睡不着觉,恨不能提着刀去杀了他们而今天,他听到那个唱曲儿的声音,柔情蜜意的,像是情话一般他再也忍不住,就这么冲了过来。 看着那个距自己于千里之外的背影,他觉得自己装不下去了。 宁安没有听到脚步声,感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后背,突然就觉得浑身不爽。她现在的感觉真是,怕说重了伤了他自尊心,说浅了又怕他故态复萌,总之哪种都不好拿捏。 真讨厌,下个世界她再也不要养孩子一样养目标了 她暗自腹诽,没意识到身后的人慢慢走近,在风廊边坐下,上身倾下,背光而投下的影子覆住她整个上半身。 宁安蓦地睁开眼,对他的忽然靠近充满戒备,半坐起来盯着他“你这是做什么” “殿下”连沉声音闷闷的,然而并没有害怕,跪在廊下仰头看着她,小声道“我就不行吗” 像个撒娇的小狗狗,眼睛湿漉漉的,问“那些人不会比我更想要殿下为什么他们都可以” 这一句话,宁安怒上心头,什么叫他们都可以他以为她和那些人 “他们可以什么连沉,本宫送你去军营,是为了让你能出人头地,你现在告诉本宫你想做个面首你疯了” 连沉慌忙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想在公主府看到他们,如果他们都能陪着殿下,那我” 宁安恼羞成怒反手给了他一个耳光,气道“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连沉捂着脸,面带委屈看着他,但宁安却发现他眼睛里一点难过和害怕都没有。反而像是看到她为他生气,得偿所愿。 “你要是还想着你不该想的,就趁早离开公主府滚” 她气急,手指颤抖指着院子门口。 连沉不走,他捂着脸颊,漂亮的眼睛紧紧盯着宁安。抿了抿唇,镇定道“公主真的不喜欢连沉吗” 宁安听到这句话,简直觉得不可思议。她瞪大了眼睛,看连沉就像是在看一个笑话。 这样鄙夷的表情终于有些激怒他,他好像又回到多年以前。他站在角斗场的牢笼里,仰望那些穿金戴银的王公贵族,任由他们挑选自己,对自己评头论足,然后丢下一些“他不行”“不中用”之类的评价。 他红了眼,像头发怒的小狮子,眸光锐利,低喘着气“若公主心中没有连沉,这些年又为什么要对连沉这么好带我出角斗场,为我准备膳食就算我那样那样轻薄了您,您也没有杀我殿下难道只是想玩弄连沉吗” 宁安不耐道“本宫说了,对你好是因为本宫命中有劫,借你一渡而已” “只是这样”连沉不信,挣扎道“那为何是我不是别人” “你到底想说什么你觉得本宫会喜欢你”宁安转头盯着他,打量的眼神从头到脚扫了一遍,冷冷嗤笑“你想的未免太多。” 连沉下颚紧绷,在宁安脸上没有看出一丝犹疑不定。他的心突然就凉了。她看他,还是那样高高在上的眼神,仿佛他明明只是她裙下的草芥,却非要异想天开一年前她的嘲讽犹在耳边,她那时怎么说他来着 “你是癞吗” 他怕自己压抑不住怒气,猛地站起来,退后两步“连沉失礼,请公主殿下责罚。”卑微的弯下背脊,他朝她行礼。 背弯了,心却没弯。宁安看他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就知道他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根本不一样。可她不想再多做纠结,不耐烦摆手“滚下去,没想清楚前别再来见本宫” 连沉直起身,再不看她一眼,头也不回的走了。 宁安看着那个背影,觉得非常烦躁。 她得快点给连沉找个媳妇儿。 连沉是个极其重感情的人,从原著里他愿意为女主去死就能看出来,他要是喜欢上谁,那是真的豁出命去喜欢。他现在虽然喜欢她,可两人相处时间毕竟还不算长久,应该没到他和女主那种推心置腹的地步,这个时候给他身边安排一个红袖添香之人,应该还来得及。 宁安想清楚这一点,立马就操办起来。至于找什么类型的女子,当然得是柔嘉公主那样的,连沉能爱上柔嘉,说明他对那个类型的没有抵抗力,爱上自己恐怕意外因素太多。 命人寻觅了几家女子,都是身世清白,出身又不错的。她让黛蓝带着那些女子的画册,装作是为宫中选秀女,问了连沉几句。黛蓝之前也算照顾连沉,他碍着面子也不会拒绝。黛蓝回来后,把他提过的几人的名册交给宁安,都是些贤良淑德的小家碧玉,宁安看着顺眼,便让黛蓝安排下去。 于是第二天,公主府内就上演了一场偶遇。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4章 第14章 宁安站在公主府最高的一座假山上,山上有一间凉亭,她拿了支西洋镜,眯着眼左右环顾。 “他怎么离人家姑娘这么远呢不知道人家姑娘走路慢啊” “太直男了,姑娘那模样就是想让他扶一把啊,他躲什么,这脑子里是浆糊吧” “倒了倒了他倒是接啊” 圆圆的镜片里,男子面无表情躲过女子坠下的身体,垂着脸不知说了些什么,随后女跌在青石上的女子便红了脸,泫然欲泣抬起头。那张脸,简直我见犹怜,然而站在她旁边的男子却只是皱了皱眉,绕过女子径直走开。 宁安“啪”地缩回西洋镜,抛给身后的釉青,骂道“这人怎么回事,还能不能行了” 她一大早专门约了人家姑娘,又让连沉去花园里练功,就是为了让这两人能遇上,谁知道他一点也不知道把握机会 “殿下,或许连沉他不喜欢这种类型的,要不咱再找下一个”釉青倒了杯茶递过去。 “什么下一个这都第三个了”宁安一口灌下,觉得心头火气压下去不少,“册子上还剩几个人” 釉青翻了翻手里的美人图“两个。” 宁安接过来看了两眼“要不,让她们明天来。今天你让黛蓝给他做做思想工作。” “不必” 听到这声音,宁安身子一僵,从阑干边转过身来。连沉一脸怒容站在石阶边,眼睛里窜着一道火,沉郁地骇人。宁安退了一步,做了亏心事般,面露尴尬。 好在釉青站了出来,挡住他半个脑袋,怒气冲冲“谁让这么跟殿下说话的退下” 连沉淡淡扫她一眼,宁安看到釉青的肩膀明显颤了颤,说话也没了底气“你、你殿下没召见你,你还不速速离开” “殿下不必这样折辱连沉。”他不理釉青,视线回到宁安身上。 “本宫怎么就折辱你了给你找和适合过日子的女子,就是折辱你”好心没好报,宁安心里那种莫名的歉疚和心虚淡了不少,恼怒瞪了回去。 “殿下明知道连沉心里想要的是什么,您不愿意没关系,可您不能讲别的东西强塞给我。那些,都不是连沉要的” 他压抑着怒气,说完后表情有些失望,摇了摇头“罢了,殿下不会懂的。”他深深看了宁安一眼,转身走下石阶。 他一走,釉青就靠在了石桌上,委屈嘀咕着“殿下,这人怎么变得这么凶了” 宁安摸摸她的肩膀“没事,看着凶,但不咬人” “啊”釉青转头,表情古怪的盯着她。 “额,本宫是说,都是本宫给他宠坏了他既然不想相亲那就不相,随他去吧。叫人把刚才那个姑娘送回去,好好安抚一下人家受伤的心灵。” 宁安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了,谁知道,连沉在当天离开公主府后,就在没有回来。接着没过两天,釉青就跑来告诉宁安,连沉和柔嘉公主来往甚密,在京中的回春楼同出同进,状似暧昧。 宁安一听,这还得了她好不容易养的崽,怎么能被柔嘉捡了便宜最主要,要是连沉又头脑一热,为了佳人不顾性命去挡刀怎么办得知那天连沉和柔嘉又一道在回春楼出现,宁安赶紧叫了辆马车,匆匆往回春楼赶去。 然而到了目的地,没有遇到想见的人,却在二楼厢房听见两个熟悉的声音在吵架。 “杜兄难道真的不顾那我多年情谊,宁愿与我反目成仇,也不愿意改变主意” “周月棠,这话应该我问你。你和三殿下合谋陷害家父时,可曾想过他是看着你长大的世叔,我是你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 “我有什么办法,若是你父亲懂得变通,我又何必出此下策如今朝堂什么局势你不清楚像你父亲那样的人想要独善其身本就不可能,我这么做的确会委屈世叔一阵子,可只要他想通了,那就是千秋功业” “住嘴,周月棠,我真是看错你了” 一声巨响的拍桌声,厢房的门被拉开,一个青衣男子走出来,差点和宁安撞上。看到面前的人,他退后两步,表情微怔“四公主” 宁安笑了笑,透过他的肩膀看见了站在屋子里的周月棠。一年不见,他看起来清瘦不少,但那双眼睛还是如鹰一样锐利。 宁安和杜彦山客套了几句,知道杜彦山不想留,便没有和他寒暄太久。杜彦山大概是真的不想见到周月棠,同宁安行了礼后头也不回就走了。 他一走,就留下周月棠和宁安面对面。半晌,还是周月棠先开口“殿下这些时日以来,可好” 宁安想说关你屁事,但想到这一年来两人的姓名几乎是绑定的,提到她就必定会提到周月棠,他大概也是客套一下,是以勉强笑道“还好。” 周月棠看她冷冷淡淡的,喉咙里就像堵了什么东西,默了默,还是走过来“杜彦山此人犹如一把利刃,用不好,不但会伤他人,还会伤自己。公主从臣这里夺取这把刀,未必就能稳操胜券,公主还是小心些为好。” 宁安转过头来,礼貌道“多谢侍郎提醒。”她转身要走,周月棠却越想越气。她不该这样,一年时间,连他自问冷情,都曾在午夜梦回时想过她,念过她。这么久了,他还是无法相信,那样一个把自己爱到骨髓里的女子,怎么说把他抛开就抛开了是她喜欢他,是他瞧不上她,就算要走,也该是他抛弃她才对 周月棠大步上前拉住宁安,沉声“殿下何必处处与臣作对,若是因为臣以前得罪过您莫忘了,退亲是您自己提出来的” 宁安方才知道,周月棠竟还觉得自己对他余情未了。她想甩开他的手,无奈这人正在气头上,抓得死紧,她只能道“侍郎误会了,本宫与您立场本就不同,不存在私怨一说” 周月棠不信,在她看来,这就是个因为被他丢弃,所以因爱成恨,因爱生怨的女子。他拉着她时距离近了,才猛然发现只一年不见,记忆里那个平平无奇的小姑娘越发动人,该长肉的地方长肉,不该长肉的地方一点赘肉都没有,吹弹可破的肌肤染着因为愠怒而产生的绯红,乌黑柔亮的秀发比他见过的所有女郎都要好看。他喉咙紧了紧,上前一步,放柔声音“宁安,只要你不与我作对,我可以想办法” 宁安心中警铃大作,预感到周月棠要说什么。她尚未来得及说什么,身后便传来一声难以置信的叫声“你们在做什么” 两人回过头,楼梯边上,连沉面色阴沉,说话的是他身边那个身穿圆领袍的小公子,正是女扮男装的李柔嘉。 “原来如此,你们我祝你们幸福”李柔嘉视线落在周月棠拉着宁安的手上,忽然红了眼眶,转身跑走。跑之前,唇边还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仿佛绝境盛开的玫瑰,坚强到让人怜爱。 宁安 他俩做了什么就祝他们幸福这个姐姐是不是太没斗志了你倒是上来理论一下啊 周月棠追了几步,又停下来,站在楼梯边上,狠狠锤了一下阑干。 连沉大步走过来,站在宁安身边,垂头道“天色不早,连沉送殿下回府。” 宁安看了眼窗户外正当空的日头,扯出一个心虚的笑“哦好” 她跟着连沉就要走,周月棠的脸色却越发难看。他看着乖乖跟在连沉后头的宁安,突然动作快脑子一步,大步上前拦住两人。 “臣还有要事和四公主相商,请公主移步厢房一叙。”他盯着宁安,冷冷道。 宁安不懂他要做什么,柔嘉都走了,他不追上去,还在这里和她浪费时间 然而,连沉只是轻飘飘看了他一眼,仿佛还轻笑了一声,拉着宁安就这么径直绕过他 宁安我们崽出息了 “你好大的胆子”周月棠恼羞成怒,在两人身后厉声怒喝。 连沉脚步未停,宁安被拉得踉踉跄跄,还惦记着自己的名声和风度,回头干笑两声“本宫府上还有事,侍郎有事不妨下次再说,先告辞” “殿下”周月棠面色铁青,咬牙切齿望着两人走出视野。 出了回风楼,宁安被拉到马车边,连沉的手在她腰上轻轻一带,就把她拎了上去。宁安一坐进去就靠到车壁上,抚弄着被弄乱的裙子,抿唇看着随后跟上来的连沉。 奇怪,她又没做什么亏心事,而且,是她来捉奸才对吧怎么搞得好像是自己被捉了一样 就在她腹诽之时,连沉低低的声音响起来“您和周侍郎怎么会在哪里” 宁安解释“偶遇而已” 连沉自然不相信,他刚才分明看到两人的手拉在一起,而且周月棠那个眼神,是男人都看得懂 宁安反问“倒是你,你和柔嘉怎么在一起” “连沉与谁在一起对殿下来说重要吗”连沉盯着她。 宁安咳了咳“她有周月棠了。你别和她走得太近。” 连沉“和她不行,和殿下选的那些女子就行” 宁安微怒“你能不能好好说话阴阳怪气做什么” 他眸光微动“之前七公主女扮男装被人戏弄,我正好遇到出手相帮,便结识了柔嘉公主。”对他来说这不是什么事,重要的还是宁安和周月棠的藕断丝连,“殿下,您和周侍郎已经退亲,不宜来往过密。” “本宫说了,只是和他偶遇而已,你要是不信就算了等等,你爱信不信,本宫和谁来往本就与你无关。”宁安赌气道。她还没说他和李柔嘉呢,他反而蹬鼻子上脸了,她是公主还是他是公主 连沉听到这句话,脸色灰白一瞬,撇过头去。半晌,道“殿下说得对,连沉身份卑微,没资格对公主说这些话,是连沉越矩。”顿了顿,“这两日我已经在城郊看好一处宅子,请公主允许连沉搬出公主府住。” 宁安转过头来,瞠目“你说什么,你要搬出去不行本宫不允许” 开玩笑,他和柔嘉现在这么暧昧,正是她最需要警惕的时候,怎么可能放任他从自己眼皮子低下溜走连沉却道“殿下,如果连沉继续呆在公主府中,只会一日比一日生不如死” 他对她的渴望与日俱增,在这样下去他,他难保自己不会做出什么事来。 宁安仍旧道“不行,本宫不会让你走。” 连沉眼神动了动,在她面前跪下,仰头道“为什么不行,连沉就算不住在公主府,也一辈子都是公主的人。我会往上爬,会出人头地,会建功立业,我会报答公主的恩情,会帮公主抵挡所有灾祸我只是想搬出公主府,您为什么不同意” 宁安转过脸来,一眼便对上那双幽暗的眸子,被火燎到一般躲开那炽热的目光。 “不行就是不行” 宁安咬着牙道。 连沉沉默看着她,慢慢的,眼睛亮了起来,前一刻还处在冻人彻骨的寒冰好像融化了,他追寻她闪躲的眼睛,凑上前,试探道“殿下,您不让连沉出府,连沉心里会生出别的想法。这样,您也要留下连沉吗” “哒”一声,宁安心里有一根绷紧的弦断开来,她闭上眼,拒绝回答,然而这个动作同时也代表默认。 连沉笑起来,高兴的望着她“殿下,连沉永远是你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5章 第15章 说完这句话,他就以一种兴奋的眼神盯着她。宁安受不了了,跟像是被个千瓦大灯泡照着,整个人都快被照穿看透。她别看脸,羞恼“不许这么看着本宫” 连沉眉头挑了挑,乖乖低下头,嘴唇却高高翘着。 宁安气恼的想真是条傻狗。 突然,马车重重颠了下,宁安本在出神,不小心被颠得往前一到,好在连沉眼疾手快将她接住。从他怀里坐起来,连沉已经先一步把手按在她额头上,轻轻搓揉。宁安打开他的手自己揉着,没好气地冲外面道“怎么回事” 车夫惶恐“回殿下,有个醉汉横在马路中央,咱们马车过不去。” 宁安掀开车帘,周围已经围了一圈人,正对他们马车前的人指指点点。宁安看过去,一个衣衫褴褛的醉汉横卧在车前,高举酒壶,疯疯癫癫不知在说些什么。 “小的先把他搬开。”车夫说着跳下马车。 宁安打量着那醉汉,身后连沉靠过来。路旁的人一边指指点点,一边道“这不是平康坊里那个要饭的赵平吗怎么又来这儿了” “还能为什么,在平康坊里闹事被赶出来了呗,你是不知道他闹了多少个酒肆,那里的掌柜们都快被他逼疯了。偷酒偷菜,报官也关不了几天,完了找人教训,还打不过他” “看他那功夫,以前应该也是个厉害人物,怎么就沦落成这样了” 七嘴八舌,宁安却听得激动起来。赵平不就是原著里那个落魄大将军这可是个人物啊,虽然命短,但功夫却是一等一的高。他原本是邻国将军,因国破家亡流离失所,过了一段风餐露宿的凄惨日子,后来被女主所激励,重回战场,然后 宁安看了眼身边的连沉,心道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俩的命运是一模一样。 话说回来,赵平功夫是真的俊,在战场上也很有一套,在原著中他和连沉成为了至交,将毕生所学都传授给了他。但这两人是如何遇到的,她却不记得了,毕竟都是配角,她当时看书也不认真。不论如何,现在既然遇到了,她自然不能放过。 宁安让车夫找了几个人,把赵平直接抬回公主府。连沉不知她要做什么,看赵平长相清秀,目光就沉了下来,不满“殿下捡他回去做什么” 宁安笑呵呵觑他一眼“你不也是我捡回去的怎么,只能捡你,就不许我捡别人了” 放下帘子,她靠在车壁上,而门边的连沉一脸幽怨的看着她,仿佛在控诉有我你还不够吗 宁安带回赵平,是一心要给连沉做助力的。她设宴好好招待了赵平一番,表明希望他能收连沉为徒,教导他武功和兵法。赵平心气高傲,一开始不同意,然而宁安早有准备,命人搬出几坛子好久,说只要赵平应下来,今后想喝多少就喝多少,赵平嗜酒如命,明显有所动摇。 后来他又见到连沉,两人本就有缘,否则原著里也不可能一见如故。在问了连沉几个问题后,赵平眼中欣赏的意味越来越浓,也就爽快答应了。宁安命人给他在公主府中安排下一间屋子,让连沉以后每日都去和赵平练武听课。 在此事上,唯一感到难过的就是侍卫武九了。作为连沉的第一任师父,武九总觉得自己像是被人抢了饭碗,对赵平这个成日醉醺醺的醉鬼一直没有好脸色。直到他见识道赵平的武功后,这才由衷钦佩起来。 自从这次连沉回来,宁安就很少去看他练功,听武九将那赵平夸得神乎其神,她忍不住来了兴致,打算去悄悄那两人的教学成果。 连沉跟着赵平练武的场地就在赵平自己的院子里。宁安特意放轻了步子,提着裙角绕过月门,刚往里一探头,一个不晓得是什么的东西就朝她眼前飞来,直砸到她脑门儿上。 “殿下” 宁安晕晕乎乎的,釉青黛蓝吓了一跳,两人合力把她扶住。一看,额头竟已经肿起一个大包。 连沉一看是她,疾步跑过来,满脸担忧“殿下,你没事吧” 黛蓝用帕子按着宁安脑袋,怒斥“你们好大的胆子,敢暗算公主殿下” “什么叫暗算是你们自己鬼鬼祟祟,我还以为是公主府进贼了呢”赵平扛着一把剑,在不远处的石桌边悠悠道,石桌上放了一套杯具,其中一个的杯身不翼而飞,正是宁安脚下那一个。 连沉有些慌乱,蹲在宁安身边满脸愧疚。宁安摆摆手“不碍事不碍事,都是本宫没打招呼就来了,你们继续”她撑着黛蓝釉青站稳,尴尬笑道“本宫还是不打扰二位了” 连沉看她离去的背影,默了默,转身对赵平拱手“请师父容徒儿离开一会儿。” 赵平道“还没练完呢,你要干什么去” 连沉不说话,赵平冷哼“去去去,就知道你一见到那位公主殿下,魂儿就没在这剑上了” 连沉恭敬的鞠了一躬,转身朝金玉院而去。 屋子里,黛蓝正蹲在宁安榻前,用帕子沾了药膏给她上药。上到一半门外响起脚步声,宁安抬头一眼,蹙眉“你怎么回来了” 连沉走过来,动作自然地从黛蓝手里取过帕子。宁安递了个眼神,黛蓝点点头,起身离去。连沉在黛蓝刚才的位置蹲下来,抬手继续给宁安上药。那药膏清凉,但按在红肿上仍有些疼痛,宁安不由抱怨“早知道就不去看你们练功了,我怎么这么倒霉。” “殿下想看连沉的功课,可以随时召连沉来检查功课。师父性情古怪,对招对到兴起之时便没有分寸,殿下没必要特意去观看。” 宁安不满道“本宫的公主府,居然还不能随意走动了” 连沉怕她多想,赶紧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看他真急了,宁安噗嗤一笑“说说而已,急什么,我既然把他给你找回来做师父了,难道还会因为这点事情就处置他” 连沉这才笑了,目光温柔如水“殿下对连沉真好。” 他笑起来,容貌比之前更加俊朗,那种自卑之态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属于男人的自信以及宠溺。内室只有两个人,本就静谧,宁安感觉到他愈加浓重的呼吸,那双黝黑的眼眸也渐渐迷离起来。 按在她额上的帕子顿住,连沉的脸越靠越近,他盯着她嫣红的唇,双眼像是被蛊惑着,无法挪开。宁安大感不妙,抬手撑住他的肩膀,惶然“你、你要做什么” “我不知道殿下”他喉结滚了滚,眼中写满渴望,抓住她抵在肩上的手腕,仍旧靠向她的唇。 眼看就要碰到自己,宁安蓦地偏过头,那个吻就落在了她的脸颊上,然后辗转往下。 他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宁安开始害怕,她的身体竟然真的开始因为他灼热的吻而变得滚烫。连沉执着的寻找她的唇,宁安畏畏缩缩的往后退,一边很没有威慑力的威慑对方。 “放开我” “可是殿下那天,是你答应让连沉留下来的”连沉低声在她耳边道。 “本宫只是让你留下,没让你如此没规矩” “我” 突然,她的脚踝被人抓住。她感到那个步步紧逼的人停了下来,转头看去,连沉似乎也没想到自己会做出这个动作,正低着脑袋,傻乎乎的看着自己的手,以及他大掌之下那只洁白柔嫩的小脚。 然后,宁安在他眼中看到猛然窜起来的火焰。 而那握着她脚踝的掌心,也越发滚烫了。 卧槽这家伙不会有什么特殊癖好吧 心中刚腹诽完,宁安就看到连沉的表情变了,似乎努力隐忍着什么,腮帮子紧绷。她用力挣了一下,他也在愣神,这一挣还真被她给挣脱了。扯过旁边的被子将腿盖住,屁股又往后挪了挪,宁安没好气瞪着他“要发情去别处,出去” 连沉红着脸,猛地从床边站起来,什么都没说就走了。宁安看着他逃一般的背影,抬手捂住胸口,那里砰砰砰的跳着,怎么都平缓不下来。 吃晚饭的时候,宁安一直想着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她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对连沉的关心太过明显,导致连沉对她产生依赖。可是如果不把目标人物掌控在自己身边,她又怎么帮他们实现理想,送他们达到人生巅峰 门外一阵嘈杂,宁安不再咬筷子,淡蓝一脸愁色地走进来,禀报道“殿下,您还是管管那个连沉吧” “他又做怎么了”宁安放下筷子,端起一碗冬瓜汤。 黛蓝道“他刚才去了趟苍松院,要把里面的人都打发走” “噗”宁安擦着喷出来的汤汁,接过黛蓝递过来的帕子,一边擦一边笑道“他怎么打发人家走,那可都是母后赐给本宫的。” “有您罩着,他怕什么啊。”黛蓝没好气道,又觉得这口气有些部分尊卑,柔声道“殿下,现在可怎么办是好,难道真让他把那些人赶走” 宁安早巴不得让那些人散了,这么久以来,外面的人传她贪图男色,豢养面首,名声要多差有多差。皇后蠢得可以,她也想借此挡桃花,可不代表她能一直忍受那些闲言蜚语。 “让人先把他们送出去,过几日我回宫亲自和母后说一声。” 见她真的顺着连沉的要求去做,黛蓝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殿下您这么做,是为了连沉” 宁安觑她一眼,目光中有些警告的意味。黛蓝当即不敢再问,垂头退了出去。 黛蓝一走出金玉院,釉青就跟了上来,小声问“殿下怎么说算了,不用说我也知道,殿下肯定由着那个连沉想干嘛干嘛啦” 黛连沉着脸色,摇头“殿下对这个人太好了,这不是好事。” 釉青嘀咕“有什么不好的,殿下对连沉不是一直都很宠爱吗” 黛蓝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望着釉青,认真道“殿下金枝玉叶,就算不能和周侍郎在一起,将来所嫁之人也必定是朝中重臣。连沉一个奴隶出身,如今也不过是个军中小卒,凭他的身份,你觉得皇后娘娘会让他当咱们的驸马爷吗” 釉青愣愣看着黛蓝,似乎也觉得这事毫无可能性。 黛蓝愁道“他和殿下是不可能的,我看,还是把此事禀告皇后娘娘为好。” 话说完,袖子就动了动。“你拉我做什么,我说错了”她抬头看向釉青,釉青挤眉弄眼看向她身后。黛蓝心里咯噔一下,转头一看,一个人正站在一簇芙蓉花边,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俩。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6章 第16章 入了秋,天气慢慢转凉,宁安命人在公主府池塘里采了满满一筐莲藕,送去小厨房炖成莲藕汤。她以前也很喜欢下厨的,只可惜绑定这个破系统后就很少有机会大展厨艺了。莲藕汤炖好,用小瓦罐装着,她双手捧着坐在风廊上,一勺一勺舀到嘴里,口腔里顿时香浓四溢。 “一早上了,怎么没见黛蓝”她看着院子里长起来的枯草,突然发现黛蓝今日竟没有打理院子这些花花草草。 釉青正在她旁边焚香,听到这话,勉强笑了笑“她家里出事,昨日出府去了。” “出事也不见跟本宫说一声。”宁安没察觉不对劲,刚放下勺子,就听院子门口有人来报,说杜彦山来访。 她只得放下喝了一半的汤,起身去正厅。然而刚走进去,就看到站在一旁,目光炯炯盯着杜彦山看的连沉。 他怎么在这里 宁安看他一眼,也不方便在这里问,杜彦山却觉得终于等来个救星,不然自己都快被这接待他的下人给瞪穿了从他进门到现在,这人就一副要吃了他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欠了公主府一大笔钱呢 宁安笑着走过去“杜少卿怎么来了是太子哥哥他” 杜彦山努力忽略那两道盯着自己的目光,从大袖中拿出两本书册递给宁安。 “芳华录”宁安有些意外,之前杜彦山和太子在公主府做客时,她无意提过这套书,说想看一看,却苦于找不到售卖的书肆,当时太子答应帮她找,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了。 笑了笑,她道“劳烦杜少卿跑一趟,请少卿帮本宫谢过太子哥哥。这么难找的书他都帮本宫找到了,下次本宫一定设宴款待” 杜彦山愣了愣,道“不是太”顿了顿,他欲言又止,垂下了头,“臣会为公主殿下转达。” 宁安微笑,命人将杜彦山送出公主府,回头,对上角落里那双炯炯双眼。她抱了书转身欲走,连沉亦步亦趋跟在身后,小声“殿下和杜少卿关系很好” “与你何干” “皇后娘娘也很喜欢他吗” “与你何干” “太子殿下给您找的书,为什么要他来送” 宁安停下来,调转脚步,挑眉望他一眼“与你何干” 连沉嘴唇动了动,黑浓的眉毛都快压到眼睑上的。他很不喜欢宁安那种高高在上的样子,逗弄他时,仿佛在逗弄一只小狗。然而,他又爱惨了她这活泼灵动的模样,只要能逗她开心,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宁安觉得他傻乎乎的,噗嗤一笑,“行了,你问这么多不口渴小厨房炖了汤,叫人给你送一碗来,补补气,去去火。” “我不需要补气”说着话,却是乖乖跟着宁安去了金玉院。 宁安放了书,看连沉坐在风廊上乖乖捧着汤喝,忍不住笑了笑。此时宫里来人,说皇后送了些东西来,她只得又去前厅一趟。 皇后送来的是些画像,宁安不用打开也知道里面是京中几位世家公子。皇后如今转换思路,发现从朝堂里挑不出人,便开始找那些名士子弟了,毕竟,这帮子写的文章若能流传千古,对太子来说也是很大的助力。 宁安叫人收了画册,又赏了那几个跑腿的太监些银子,随后就回了金玉院。院子里,盛放莲藕汤的小瓦罐还放在风廊矮几上,连沉蹲在花圃边一动不动。宁安走过去,发现那花圃里头坐了只目光犀利的小白猫,嘴里叼着块莲藕汤里的排骨。 连沉就这么蹲在它面前,眉头紧皱,和它大眼对小眼。 宁安摇摇头,当做没看到这一幕,脱了鞋子径直进屋。一进屋,就看到刚才放在书桌上的芳华录不见了。 “本宫放在这里的书呢” 釉青表示没看到,宁安心里已有嫌疑人,走出去看了花圃前的人一眼,见他连头都不敢回,宁安心里头确定了七八分。 “派人去找,就算把整个院子,不,把整个公主府翻过来,都要给本宫找到那几本丢失的书。”宁安淡淡吩咐,余光明显看到花圃前的人,肩膀抖了一下。 釉青领命下去,好在不用真的翻遍公主府,没一会儿,武九就拎着一本湿哒哒的书从金玉院后头跑过来。 “这是属下在后头的池塘里找到的,好在还有一半在岸上,没完全被水泡了去。” 宁安看着那本字迹都已经晕开,其中几页还被撕破的书,怒上心头,气得面颊通红。她抓过书籍,走到连沉面前。那小猫被她脚步声惊动,敏捷地跑开。宁安把书摔在连沉面前,怒道“谁干的” 连沉沉默着不说话。 宁安再问“说” 他这才扭头,稍稍抬起脸,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宁安气笑“你是不是还要说,是这书先动的手啊” 连沉摇摇头,认真纠正“书又没手。”眼看宁安要发飙,他赶紧站起来道“我只是想看看,结果有只猫偷我的汤,我去抢,汤水就洒在书上了。连沉怕殿下责骂,想去窗边看看脏了哪几页,谁知不小心失手” 宁安淡定盯着他编,你继续编。 看她这幅模样,连沉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冲她心虚的一笑“殿下,我明天就去给你买本一样的回来” 说着爽朗一笑,大白眼晃得宁安心神一乱。她哭笑不得,想责罚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最后只能无奈道“下次再敢这样浪费别人的心血,本宫决不轻饶” 不再看他一眼,宁安转身回到屋内。她觉得自己的确是对这傻狗太宽容了,但,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过了两日,黛蓝还是没有回来。宁安平日起居都是她在伺候,一时换了人便觉得有些不习惯,再加上釉青这几天神色闪躲,常常哀声叹气,宁安察觉到不对劲,逼问一番。釉青起初不愿说,后来见宁安是真的担心黛蓝,这才哭着将前因后果全盘托出。 原来黛蓝在跟着宁安出宫之后,就和公主府后面一家酒肆老板好上了,两人来往近一年时间,前半段发乎情止乎礼,后面就有了些别的动作,紧接着,黛蓝就怀上了。她是公主府的人,更是宫里的人,莫说珠胎暗结本就为人所不齿,这种行为还犯了宫规,死罪难逃活罪难免。无奈之下,她就起了偷偷去打掉的想法。 那酒肆老板是家中独子,前任妻子早逝,膝下无儿无女,正盼着能有人给他传宗接代。听到黛蓝怀孕的消息,他也顾不得其他,就趁着黛蓝出门的日子,将人劫了去。釉青本想让武九去把人带出来,然而又怕黛蓝这种行为暴露,惹来闲言碎语,反而耽搁她下半生,就只能憋着不说。 宁安怒而拍桌,道“出了这种事,你们怎么不想着先告诉本宫,难道本宫还会不放你们走吗” 釉青哭着道“我们知道殿下宅心仁厚,并不曾怀疑殿下,但黛蓝姐姐她她就是不想离开殿下呀”她俩是从小跟着宁安公主的,公主虽然行为跋扈,但却十分护犊子,没有苛待过她们。何况如今公主还性情大变,对她们关怀备至,她们哪里舍得离开。 宁安扶她起来,道“可你们毕竟是要嫁人的,总不能跟本宫一辈子。” 釉青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听到宁安这么安抚自己,忍不住又落下几滴眼泪。宁安觉得跟她说这些可能还太早,干脆留她一个人在屋内哭,自己出门命人去那个酒肆找人,同时也带去话,说若是真想娶黛蓝,为何不能正正经经扮个喜宴。不论如何,先将人送回来再说。 吩咐完回到屋中,釉青已经擦干泪痕,畏畏缩缩看着她,道“殿下有件事,奴婢不知该不该说黛蓝姐姐从未将自己怀有身孕的事情说出去,连奴婢也是出了事才知道的,那酒肆掌柜之所以会知道这件事,其实其实是有人故意放出风声” 她欲言又止,好像很害怕,又很不忿。宁安好奇“你知道是谁” 宁安坐在榻上,一手扶额,不一会儿,连沉被带进来。他的笑脸在看到宁安皱着的眉头后缓缓消散,犹豫片刻,走上前来,在榻前的脚凳上坐下“殿下,我又做错了什么” 宁安盯着他,问“黛蓝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连沉眼睛里露出一丝慌乱,又很快被无辜替代,甚至有些不明所以“殿下是指什么事” 宁安不说话,目光定定落在他脸上。 连沉微微一笑,握住她垂在榻外的手,去看她涂着蔻丹的指甲“黛蓝跟了殿下很多年,如今有个好的归宿,殿下不为她开心吗” 语气漫不经心,好似只是随便打发了一个丫头。可宁安记得,他当年进府时怕生,做什么都畏手畏脚,黛蓝对他也算颇为照顾。然而现在,他亲手设计了黛蓝,却是面无愧色,甚至还瞒着她 一把抽回手,宁安有些失望的看着他“如果她想嫁,本宫自然为她高兴,你在背后给人家设套算是什么意思哪本兵书这么教过你了” “没有谁教。”连沉抬起头来,说“连沉知错,殿下别生气。” 一看就是不知错在哪里宁安叹了口气,揉了揉他那一头柔软的头发,道“过几日你就要回军营去了,听说是要跟着威远将军去北疆这次是真的要上战场了,本宫不想让这件事乱你心神,但你要记住,害人之心不可有,尤其是于你有恩之人。” 连沉面露温柔,道“连沉记住了。”说着,趁宁安不注意,在她手背上飞快亲了下,然后抬起头来,像是偷到个宝物,羞赧又开心的冲她笑。 而宁安却是别过脸,心中郁郁难言。 没过几日,连沉再次离开公主府,跟他一起离开的还有赵平,而这次,他将去往遥远的北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7章 第17章 连沉走后,宁安每隔一个月就会收到一封信,是和威远将军的家书一起被送回京的。 一开始,信里是讲些塞外的风土人情,军营里生活的趣事。连沉识字完,为了不被人看低,这些年狠下功夫练了一手好字,然而毕竟无法补足前面十几年的教育空白。那一张信纸上字迹漂亮,却时不时要冒出几个错别字,看得宁安啼笑皆非。 而且她对一帮男人风餐露宿的生活也不感兴趣,几乎都是草草看完就放到一边,直到入冬。新来的信上,连沉兴致勃勃地说他在田野里捡了条狗,一开始瘦瘦弱弱的,连走路都瘸,可经过他们的悉心调养,不仅能跑了,放哨还特别机灵,咬那些潜入的敌寇还特别凶狠。军营里的人都很喜欢它,但它只和连沉一个人亲。连沉希望能让宁安给那条狗取个名字,末了,还附上一个狗爪印。 宁安看着那脏兮兮的印子,笑得胸膛起伏不定,心道养你一个我就够累的了,还帮你养的狗取名 随后大笔一挥,在回信上写下两个字连小二。 釉青瞥见那两个字,会心一笑,捧着书信去了驿站。黛蓝已经嫁人,如今宁安的贴身侍女就只剩她一个。起初釉青还为黛蓝的事情,对连沉心怀不忿,可慢慢的,看到黛蓝过得还算不错,也就没说什么了。 日子就这么平平淡淡过了半载,北疆的战事还在继续,而且愈演愈烈,而京城这边,也突然变了天。 宁安被皇后叫进宫,是初四这一天,昭阳殿内寂静无声,门口的人都垂着头,整个皇宫上空显露出一种不正常的死寂。宁安一走进去,就看到伏在榻上哭泣的皇后,还有站在她身旁,满脸不耐,眼带讥诮的玉珊公主。 皇后看到宁安,蓦地变了脸,红着眼道“你、你怎么来了,谁让你来的快出宫去” 宁安不明所以,心头却灵敏地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等她调转脚步想走时,昭阳殿的大门已经闭合,一对黑甲侍卫堵住门口,让她回去。 殿内,皇后见女儿自投罗网,气得捶胸顿足。宁安看着那严阵以待的士兵,心头一沉。 因为原著的时间线不明,所以她只知道将来有一天会有兵变,可却不清楚到底在哪一天,而现在看来,六皇子是把他们的行动提前了。不过,连沉不在京城,这就没有关系。 皇后的哭声还在继续,宁安走回榻旁,听到玉珊不耐烦道;“母后别哭了,侍郎和六皇兄一定不会对我们做什么的,他们只是想夺得皇位而已,只要把那个位置让给他们” “啪” 玉珊话没说完,捂着火辣辣的脸颊,不可置信的看着皇后,半晌,尖叫道“你打我我从小到大您都没打过我,连皇祖母都没打过我,您你居然打我” “打得就是你你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叫把那个位置让给他们那个位置是你亲哥哥的,是你父皇给他的他为什么要让这些年本宫跟在周月棠和李柔嘉屁股后头转,本宫权当没看到,想着你年纪小不懂事,不知情势,可你怎能说这种话你要气死母后不成” “我没想气您,看不清情势的也不是我,是您六皇兄有铁血手腕,又有周侍郎辅佐,本就强过太子哥哥,他为什么不能当皇帝” 皇后气得直颤,撑着榻上,对玉珊怒目而视“你听听你说的什么话,皇帝皇帝是你父亲他还在金銮殿坐着呢,你六皇兄凭什么当皇帝拿什么当皇帝” 两人虽为母女,却吵得不可开交,皇后被这个小女儿伤尽了心,脸上的慈爱和忍让越来越少,而玉珊却越说越得意,越说越来劲,仿佛看到皇后颓败,自己就有了莫大荣光。 一旁的宁安看着面前这两人,如今外面恐怕早已一片混乱,六皇子敢在昭阳殿外安排自己的人,说明宫中早就被他的禁卫军控制了,如此险境之下,这两人竟然还在为了谁能当太子争吵 “为何不能说父皇现在的身体您又不是不知道,活得过明天也活不过后天,反正就这个月以内,那个位置一定会有个人坐上去,而那个人绝对不会是大哥您就死心吧” 宁安眼睛一眯,上前一把抓住玉珊的手腕,冷声“你说什么父皇身体怎么了” 皇后也茫然地看向玉珊,好似听到什么不可能的事情。玉珊自知说漏嘴,目光一闪,抿紧下唇。她总不能说,她也和周月棠一起联手,害了自己父皇吧 皇帝病危的消息皇后从未听说过,最近皇帝迷上了新入宫的一个美人,才两个月,就将那人从婕妤提拔到嫔位,两人夜夜同宿一殿,乱了祖宗规矩,惹来许多大臣的劝谏。皇后也去劝过,可却被皇帝骂了回来。两夫妻年轻时也算是郎情妾意,到了这把年纪,皇后也就不指望他兑现当年的那些恩爱诺言了。没说几句回了昭阳殿,只当不知道这件事。 而皇帝正是在那个妃子的寝殿内发病的。 皇后思索了一下那妃子的来历,瞠目看向玉珊,背脊都麻了。 她颤着声音道“母后记得,那个庄嫔是你为你父皇寻觅的” 玉珊脸色白了白,整个人站得笔直,梗着脖子“是儿臣又如何庄嫔伺候父皇是帮母后分担辛劳,难道这也不行吗母后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恐怕不是胡思乱想吧。”宁安走到皇后面前,转身望着玉珊,顺便把皇后挡在了身后。 “那人姓庄京中前几年出过一个名动四方的花魁,名叫庄姬,听说长得倾国倾城,无数男子为她折腰。八妹妹进献的这位美人可是她” 玉珊冷哼一声,道“是又如何庄姬出身清白,只是命途坎坷才去了那种地方。而且她卖艺不卖身,进宫时嬷嬷检查过身子的,父皇也知道,你拿这事是想说明什么” 宁安摇了摇头,对皇后道“当年庄姬风光时,太子哥哥也曾动过心思,只是调查过后发现是周侍郎的人,就不敢做他想了。” “什么周侍郎,那是六皇兄”玉珊急着争辩,一出口却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又闭上嘴巴。 皇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小女儿这一句话,已经说明她对此事的完全知情,更可怕的是,她还直接参与其中。参与其中谋害自己的父亲兄长,甚至,还可能害死自己的母亲姊妹,而这一切,不用猜也知道,只是因为那个周月棠 她几乎是从榻上跳起来,完全失了皇后风度,像民间为子女心力交瘁的母亲,追着玉珊打了好几个耳光。 “你这孽障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孽障那是你的父亲,你亲爹,你亲哥哥啊我是你母亲,宁安是你姐姐啊你怎么能为了一个外人这么对我们你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玉珊躲了几次没躲掉,干脆一把推开皇后,她不敢还手,但又气不过,只能站得远远儿的,面色铁青瞪着皇后和宁安。她的确快要气炸了,于她而言,只要这次六皇子登基,自己就会成为这次事件的大功臣,到时候她提什么要求,那不都是一句话的事情父皇那里是没办法了,母后可以成为太后,她再请求六皇兄放过太子哥哥一命,这不是没什么损失吗至于宁安,如果她能给自己跪下认错,她倒是不介意只将她贬为庶民,或发配岭南。 反正,她的地位会得到提升,不再是那个籍籍无名的八公主,而是新君的贵人拥有了这个身份,周月棠不会再把她当成空气,当成不懂事的孩子,到时候,他一定会把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 想到这里,玉珊眼里涌起兴奋,又觉得自己被皇后打得那几下实在委屈。站在皇后身边镇定看着她的宁安,也显得越发面目可憎了。她日后地位崇高,如今居然还被母亲扇巴掌,而她的姐姐居然不拦着,只冷眼旁观 “你们生气也没用,反正现在宫中已经被六皇兄控制,要不了多久他就能登基了,周侍郎也会成为宰相。母后,你与其在这里哭,不如想想怎么处置宁安。” 皇后早习惯了小女儿的尊卑不分,往日她只觉得是天真,是单纯,再加上从小没养在自己身边,还有些愧疚,如今再听,却觉得那是愚蠢,是恶毒。不仅苦笑着,泪眼婆娑道“你还想处置宁安” 玉珊道“不是我想处置,是周侍郎处置。宁安这几年帮着太子哥哥做事,六皇兄和周侍郎一定不会放过她的,更何况,她儿时欺负过柔嘉,为了柔嘉,周侍郎也会” “周侍郎周侍郎,你如此殷切的喊着他的名字,想要让我受罚,又可知我死了,下一个就是你。”宁安将皇后扶起来,淡淡道。 玉珊冷笑“你不用在这里挑拨,我早说过,我和你是不一样的。我帮过他和柔嘉,他也答应过我,只要此次事成,就会”说到这里,她微微红了脸,竟有些小女儿的姿态。 皇后看到这里,整颗心已经凉了,拉着宁安的手呜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宁安原本想抽回来,但看她哭得如此伤心,还是随她去了。宁安看她们两人这般姿态,倒有些抱头痛哭的意味,一时觉得脸上那些被打的巴掌也不疼了,还有些隐隐的兴奋和得意。 从前高高在上的母亲和姐姐,如今在她面前泣不成声,而要不了几天,还要仪仗她的庇护生存。心里那点不安与愧疚,在这一刻被面前的悲惨击散,甚至想到,在此事之后要如何安抚皇后,让她只以自己为荣。 宁安拍着皇后后背,余光看到玉珊在那里想入非非的表情,心中冷笑一声。这个玉珊公主,在原著中就是个又蠢又坏的恋爱脑,为了周月棠,不顾身份不顾名声,甚至连亲人都不顾,只为了能与周月棠在一起。后期她黑化,曾经对女主设陷阱的事情也被暴露,周月棠得知此事,把她折腾的是生不如死,而那时候她身边众叛亲离,无人可对她施以援手。 看来不止宫变提前,有些人的命运结果也提前了。 殿门打开,皮靴触地的声音响起。宁安思绪回归,侧眸看去。 啊,来了。 周月棠站在门口,目光从殿内三人身上扫过,在玉珊公主身上停留片刻,最后还是深深看向宁安。 “把玉珊公主带走。”他抬了抬手,立即有人去架宁安。 皇后起身喝到“放肆你们想将四公主带到哪里去” 周月棠拱了拱手,面色冷淡“臣只是想和四公主说说话,很快就把人送回来,皇后娘娘稍安勿躁。” 说着,他转身要走,玉珊冲上去,不解道“侍郎,你你还要让我在这殿中呆着吗我想出去,这里太闷了,你让我陪柔嘉说话吧,她一定也很闷。” 周月棠一看她靠近,就不着痕迹推开半步,淡淡道“八公主还是好好留在此处吧。” 说罢,不再理会玉珊,带着宁安扬长而去。 玉珊愁眉苦脸地看着那群人走远,在她身后,皇后又开始哭起来。玉珊被哭得心烦,走到窗户边拿一盆花草泄愤,可过了一会儿,她又想通了,重新笑起来。 周侍郎这么兴师动众的来抓人,一定是要惩罚宁安,一想到宁安要受罪,她就忍不住兴奋,那点被忽视的不开心也就不值一提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8章 第18章 空旷幽冷的大殿内,宁安不动声色看着面前的周月棠。他亦沉着脸,右手拿着一柄小银刀,用白布慢条斯理擦拭着。 然后,那柄刀落在了宁安纤细的小臂上。她“嘶”了一声,微微皱眉。 就在刚才,周月棠已经与她说明了来意。她本以为周月棠是为了六皇子的事情而来,谁知周月棠却说,他是为了给柔嘉报仇。原来就在三天前,柔嘉突然身中奇毒,周月棠寻遍名医,只得到个以血养气的方子,说或许可以解毒。 宁安听后其实非常头大,她很想说你这肯定是找上江湖术士了,还拿人血补气,咋不说吃人肉能长寿呢但后来她感觉到,周月棠并非真的相信那大夫的话,他这么做,更大程度上单纯只是想报复宁安。 他觉得这毒是宁安下的。 鲜红的血液滴在白色瓷杯之中,周月棠蹲在她椅子旁,阴测测地笑“你欠柔嘉的,一样一样都要还清楚。” 多么熟悉的台词,好像在原著里,他弄死宁安公主前也说了类似的话。 宁安瞥他一眼,淡淡道“我说了,柔嘉的毒不是我下的。” 周月棠微微一笑,不信。 “她在宫中一向行事低调,从未得罪过宫中之人,谁会想要害她宁安,我真是看错你了。原本我真的想过和你成亲我会让你成为我名义上的妻子,给你相应的尊重,几年之后我们安稳和离。届时你还是公主,还享有食禄和田地,该有的尊崇一点都不会少,而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可你太让我失望了,你居然和太子联手,还如此恶毒的残害你亲妹妹宁安,我真是后悔,后悔与你遇见,后悔当初答应皇后” “你说够了没有”宁安毫无感情的打断他,她上半身被绑在椅背上,只能转过脸,盯着他道“周侍郎,您想的是不是太多了听你这意思,是觉得我对柔嘉嫉妒成狂,所以才会下毒害她可我为什么嫉妒她因为你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早就解除婚约,你我不过是陌路人,我犯得着为了你去害她吗” “你还在狡辩。”周月棠冷冷笑了笑,神色自信,却非要皱眉好似无奈。 “我已经逼问柔嘉身边的嬷嬷,那人姓安,她承认是被你所收买给柔嘉下毒。我也派人调查过,那些毒全都是从你公主府送出来的人证物证具在,你居然还不承认”他额上青筋暴露,又觉得自己失态,吸了口气,放低声音道“何况,若你真的对我无情,何至于和太子联手对付我。世人都说因爱而生恨,我却不知,你竟恨我至此,竟下得了手去对付柔嘉,她是你亲妹妹啊” 宁安嘴角颤了颤,喉咙里泛起一股酸。 与此同时,她感觉到一点从心田直冲而上的怒火和悲伤。和上次在酒楼里一样,那不是属于自己的情感。她感觉到原身对周月棠的愤恨,那种愤恨里还夹杂着巨大的失望和恶心。不过宁安觉得这已经很好了,毕竟原著里周月棠可是直接叫人端着碗,眼睁睁看着人给原身灌了下去。杀了原身还不够,还把她的尸体丢去喂狗。那时候,原身已经是周月棠的妻子,他杀了原身后,在灵堂前表现悲恸,成功消除了皇后和太子对他的怀疑,再后来,又带兵杀了皇后和太子,原身的母亲和哥哥。 至于周月棠杀原身的原因,是因为柔嘉怀孕了,她无法再忍受和一个有妇之夫苟且,打算同赵平去往北疆。周月棠知道后痛苦不已,当即杀了宁安,为柔嘉空出正妻之位。当然,这些情节在书里都是唯美的,配合着宁安公主的刁蛮跋扈,男女主角的感情显得越发纯洁痴情。带球跑的柔弱公主,为了美人孤注一掷的枭雄,虐心又曲折,又有谁记得那个傻子一样的炮灰女配呢。 宁安不知道原身在死前想着什么,是否还惦记着这个她从小爱慕的男人,还是说,她终于后悔,而正是因为她的后悔,所以自己这次穿越才会落在她身上。毕竟在原著里他,宁安公主是和连沉毫无关系的角色啊。 “我若要杀柔嘉,不会用这种拖延时间的毒,更不会让人查到毒的来源。再者说,我既然在太子身边做事,又怎么可能不防备着你的探子”宁安说了几句,又觉得自己脑子也是有病,居然和这人解释这么多,放弃沟通“罢了,你爱信不信。” 周月棠看她这般冷静淡然,脸色变了,戾气未消。 “我自然不会信你因嫉妒而伤害柔嘉也不是一两次了那年宫中元宵,你难道没有因为我赠柔嘉河灯而发怒,把她的河灯踩得稀烂。还有那次宫宴,我不过和柔嘉多说了几句话,你就冲上前打她耳光,告到皇后面前,诽谤柔嘉声誉还有之前” 宁安道“侍郎说的这些,发生在你我有婚约之前还是之后” 周月棠猛地停声,两只眼睛还瞪得大大的,义愤填膺的澎湃心绪被堵回嗓子眼。宁安看他表情就知道,这些必定是在他和宁安公主订下婚约后发生的事。有婚约在身的人,却与别的女子眉来眼去,宁安公主不发怒才怪。 周月棠嘴唇翕动,他想反驳,又不知该怎么说。末了,他冷着脸,眼神依旧轻蔑而嫌弃“你本质上便是蛇蝎心肠之人,和婚约有什么关系”他捏起宁安下巴,笑道“难道你以为,这么几句话,就能让我怜惜你,放过你我不会,你只会是柔嘉的解药,欠她多少,就要还她多少” 她无语地盯着他,手臂上的疼痛渐渐也麻木了,在昏过去之前,她想要不是主角光环,宁安公主得多瞎才能看上这人啊。 再次睁开眼,她已经回到了皇后的昭阳殿中。自己好像没有昏迷多久,耳边还能听到周月棠和皇后吵架的声音。从床上坐起来,小臂已经被人包扎过,但包的很粗糙,连结都没打紧。她穿好鞋子下榻,刚走到卧寝外,就听到周月棠冷淡的声音在说“臣知道皇后娘娘爱女心切,但宁安公主害人性命,本就应当严惩。还望皇后娘娘不要罔顾是非,不变黑白。” 皇后又急又怒,指着他“你这乱臣贼子,到底是谁颠倒黑白柔嘉算什么,宁安怎可能去害她真是可怜我宁安念着你这么多年,为了个女人就差点要她的命,你良心都被狗吃了” 周月棠微微垂眸,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宁安走过去,几步后又顿住,看向站在皇后旁边的玉珊公主。若是从前,周月棠一出现,玉珊公主早就叽叽喳喳说个不听了,而这回她竟然在一旁发呆 皇后被女儿送回来时的惨白模样吓到,看到周月棠就一肚子气,早忘了周月棠如今是挟持她们的人,大声骂着他的无情。宁安走过去轻唤了声母后,三人声音一顿,朝她看过来。 听到她的声音,玉珊肩膀抖了抖,视线落在宁安包着绷带的小臂上,面色白了分,手里捏着的裙带从指间滑落。 宁安装作没看到她的反常。 另一边,周月棠淡淡扫了宁安一眼,淡淡道“请殿下养好身子,后日还要麻烦殿下走一趟。”朝皇后行礼后,他转身准备离开。 皇后指着他背脊怒骂,一旁的玉珊怔了片刻,上前拉着皇后道“母后别骂了,我看这都是宁安的报应,要不是她下毒害七姐姐,侍郎怎么又怎么会如此报复。” “下、下毒”皇后惘然一瞬,转身抓着宁安“宁安,你真的给柔嘉下毒了下的什么毒,你快去解了呀别再为了周月棠犯傻了你解了柔嘉的毒,他说不定就放过咱们了” 宁安握住她的手臂,目光缓缓移向一旁的玉珊。 “母后,周侍郎刚才有说柔嘉公主是中毒吗” 皇后一顿,反应过来,同宁安一齐看向旁边的玉珊。 “没有那儿臣就好奇了,周侍郎没提,我也没提,八妹妹是怎么知道柔嘉中毒的” 她眼睛一眯,不怒自威,玉珊公主退后一步,面色煞白,嘴唇紧张的颤抖起来。 殿外,周月棠也听到了里面的动静,他目色一狰,转身就要推门回去,然而手抬起又落下。他眼神一动,还是走出昭阳殿的宫苑。 这么回去对峙,如果不是宁安,岂不是说明他冤枉了她可他怎么可能冤枉她他已经认定宁安是对自己因爱生恨,所以才会嫉妒柔嘉,伤害柔嘉。从儿时开始,这个小姑娘就像个牛皮糖,粘在他身上甩都甩不掉。她的世界应该是围着他转的,怎么可能会突然就对自己一点也不在乎 他绑宁安,用刀子折磨她,正是因为他笃定宁安还对自己有情,所以他用这种方式刺激她,让她知道他对她的厌恶,让她伤心难过,然后更加恨他。从某种意义上,恨就代表着爱,有多少恨,就有多少爱 他可以不爱宁安,可他不允许曾经那样炙热爱过自己的人,突然对自己毫无感情 周月棠叫来亲卫,让他们继续去查柔嘉中毒一事。他心底里还在猜测,或许刚才只是宁安在做戏,她只是想嫁祸旁人,继续欺骗自己而已。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9章 第19章 门外再次响起脚步声,一队卫兵推门进来。宁安手上的伤还没好,看到他们来势汹汹,忍不住露出一丝不快,皇后拍着她的背,恼怒地盯着对方。她们都以为是冲着宁安来的,谁知这帮人却是径直走到发呆的玉珊公主面前,不容拒绝道“三殿下请玉珊公主殿上一叙。” 脸上顶着个红巴掌印的玉珊公主呆呆看了眼士兵,高兴的跳起来,喊着“三皇兄终于接我出去了他怎么现在才来接我,让我在这里受这么多委屈” 她摸着脸颊,还火辣辣的疼,随即朝皇后投去一个怨恨的眼神。她从小就和皇后不亲昵,长在皇祖母身边,皇祖母也不喜皇后,是以玉珊对自己这个母亲从来都不甚喜爱。然而到底那是自己的母亲,亏她还想着等三皇子坐上龙位后,好好孝顺她,可她呢,她妄图把周侍郎推给宁安,现在还为了宁安打自己 玉珊红着眼睛瞪了依偎在一起的母女俩一眼,那样的画面,刺得她眼睛生疼。 “母后就和姐姐在这里好好消气,等过几天三皇兄登上皇位了,女儿再回来。”不会回来了,等三皇兄登上皇位,她也要像宁安那样有自己的公主府,她再也不想见到这两个人 然而,她再一次算错。 玉珊公主跟着士兵离开没多久,昭阳殿大门再次被打开,铠甲卫士们动作粗鲁地将一个人推进来,然后把门紧紧关上。 皇后看着地上发髻散乱,衣衫不整的女子,一时有些茫然。等那人仓皇抬起头,她才惊呼“玉珊” 玉珊公主看到母亲,包裹在眼眶中的剔透泪水登时再也忍不住,冲进母亲的怀里。她嚎啕大哭,像是要把整个心都给哭出来。 皇后再生女儿的气,可毕竟是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看到她这幅模样,当即又急又怕,不停追问发生了什么。玉珊公主抽抽搭搭的,勉强将遭遇的事情说了出来。原来今日太子包围皇城,三皇子想找玉珊去劝降太子。玉珊本就站在三皇子这边,好说歹说,又是亲情又是国情的说了一通,太子却是半点不动容,还当着万千兵马数落了玉珊一通。玉珊见自己说的没有用,一时气恼,还不等她声讨太子,三皇子已经抓着她按在皇城墙上,威胁太子若是撤兵,就斩杀他的亲妹妹。 玉珊这才吓得花容失色,一边骂三皇子无情无义,一边让太子救自己。太子听了,还是没有施以援手,只说玉珊若是死了,便是以身殉国,他会好好安葬。三皇子气得要死,玉珊怕得要死,两人僵持一段时间,三皇子终究还是顾忌着他人口舌,没有当场杀掉玉珊,叫人把她送了回来。 玉珊埋在母亲怀中,心中恨极了城墙上那一幕。她劝降太子时,城下的军队一片嘘声,甚至有人说她谗佞专权,谋逆叛国,不配做天家公主。她当时脸都红了,可一看到一旁的周月棠,还是鼓起勇气说了下去。然而她如此金尊玉贵的一个公主殿下,竟然在大庭广众下被一帮身份卑微的士兵指指点点,这让她以后还怎么见人 “太子哥哥怎么能这样对我,我可是他的亲妹妹啊他竟然毫不犹豫的就拒绝了三皇兄的要求,他真的不怕我死在三皇兄手里吗”玉珊公主呜呜哭着,显然已经忘了自己又是怎么对待太子和皇后,这些她的骨肉至亲的。 “还有周月棠儿臣做这么多都是为了他,可他居然就任由三皇兄那样轻贱儿臣母后您知道吗,儿臣当时就像是最低贱的战俘,被抓到城墙上,被好多人嘲笑” 听到这里,皇后神色一动,猛地把她推开。 玉珊公主摔在榻上,奇怪的抬起头。皇后脸色额灰败看着她,本以为她是像宁安一样在外面被欺负了,才会回来哭,谁知竟然是去劝降对这个女儿,她已是失望之极。皇后痛心疾首“你现在知道太子是你亲哥哥了你现在知道来母后怀里哭了你帮别人夺你太子哥哥太子位时怎么没想过这一点你自己都不顾念亲情,别人又凭什么顾念你” 宁安赶紧添油加醋“玉珊,你真的好糊涂。母后与父皇,我和你太子哥哥,我们才是你的亲人。你我就算平时小打小闹拌拌嘴,但我也不曾害过你吧那周月棠算什么,你竟因为他几句话,就与他们合谋害父皇” “你可知三皇子这是谋朝篡位,他上台后,便是为了后世评价,也定是要将知情之人清洗一遍的。母亲、太子哥哥,当然还有我,自然都是逃不掉的,可你以为你就能逃掉吗你是从母后肚子里出来的,又知道他们这么多秘密,他怎么可能放过你” 玉珊摇摇头,不愿相信“不不会的有侍郎在,他不会” 皇后气得从榻上站起来,惊怒“周月棠周月棠,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怎么宁安都出来了,你还在泥足深陷他为了那个李柔嘉,恨不能送你姐姐去死,你这个害了李柔嘉的真凶,他又怎么可能与你好你这蠢材,本宫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蠢材你”皇后气得全身颤抖,身子一挺,竟晕了过去。宁安把人接住,扶回榻上,帮着顺了两口气,见呼吸平缓了,这才从放下帘子走出来。 玉珊还沉浸在皇后刚才的话里,坐在地上战战兢兢,嘴里呢喃着“不可能”之类的话。听到宁安下榻的脚步声,她又猛地抬头,恶狠狠盯着宁安,道“如果被带去劝降的是你,太子哥哥一定会投向吧说起来,还是我在他心里抵不上你你们都这样,母后和太子哥哥喜欢你,周月棠喜欢宁安,我却只有一个人你们说什么我不顾念亲情,可我凭什么顾念,我什么都没有,我凭什么顾念你们” 宁安冷冷看着她,半晌,道“你原本有父皇的。” 玉珊一怔,说不出话来。记忆中,皇帝对这一帮子公主都不甚亲近,唯独对玉珊另眼相待,因为玉珊是养在太后宫中,皇帝当年每日要去给太后请安,自然也就每日都要见玉珊公主。别的女儿可能他抱都没抱过几回,可玉珊公主,却是在他肩膀上坐了不少次,儿时还曾尿湿他的衣服。 这般宠爱,别的公主求都求不到,可在玉珊眼里却成了日常,并且可能就是因为太日常,她便习以为常,从不知要珍惜。 想起现在还缠绵病榻的皇帝,玉珊公主终于崩溃了,伏在地上悔恨哭泣。 宁安看她这模样,忽然觉得她真是蠢到没边了,跟这种人说再多也是白费,干脆让她自己崩溃,自己走到一边闭目养神。 在宫中一连关了三天,宫外的情况一概不知,皇后形容消瘦,玉珊也渐渐不再说话了。 一个清晨,宁安照例从床上下来,自己沾湿了帕子擦脸。混沌间,屋外响起嘈杂声响,还有慌乱的脚步声。皇后和玉珊从睡梦中被惊醒,以为是三皇子逼宫成功,要来拿人了,当即躲到寝殿里间。宁安也跟着走进去,却停在镂空屏风里往外探望。 不久,那声音平歇下来一些,殿门被推开,一个身着银色铠甲的人从门外走进来。 光影之中,那个人影和记忆里的画面重叠。宁安心跳加快,突然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很久之前,她成了住在深宫中魅惑君王的妖孽,而逆光向她走来的,是那个杀人不眨眼,却对她温柔宠溺,要什么给什么的暴君琊王。 “殿下” 在对方焦急的声音中,宁安回过神来。是连沉的声音她认出来人,一时有些惊讶,她怎么会把连沉和那个暴君联系起来 连沉原本焦急地四处寻找人影,一眼扫到躲在屏风边的身影,脸色一凛,挥剑就要斩来。然而剑风掀开纱帐,看清屏风旁的人后,他猛地收剑,脸上沉着的神色顿时飞扬起来。 “殿下” 他走到她面前,单膝跪地,仰起头激动地望着她“殿下,连沉回来晚了” 宁安默了默,视线落在他脑袋上。她好想揉他脑袋啊,可头盔阻挡着,实在不好下手。便微笑着道“没晚,刚刚好。” 屋内的两人听到动静也走了出来。连沉行礼过后说明情况,如今威远将军派兵回援,宫内又生事变,一批御林军在三皇子妄图登基时将他擒住,捉住一帮同党,如今三皇子已是大势已去,回天乏力了。 皇后听此消息,眉头舒展,大声叫好,玉珊却是怔怔的,也不知道自己该喜该悲。宁安看着眼前这一切,心中那块大石头终于放了下来,便两眼一花,往后倒去。好在,她知道有个人会接住自己,是以倒得非常放心。 三日以来她惊声高度紧绷,这一觉睡的时间也就长了些。中途醒了两次,她迷迷糊糊看到床边坐着个高大的身影,然而实在太困倦,只看了几眼,翻个身子又沉沉睡去。 一天一夜后,她终于睡醒了。 身边却不是连沉,而是釉青。釉青说皇帝醒了,连沉救驾有功,正随着威远将军在前殿面圣。这一年来他已经拔擢为威远将军副将,如今又拿下三皇子,定是要飞黄腾达了。 宁安心里笑,她要的就是他飞黄腾达。 随后釉青又送上一些东西,宁安是真的饿极,也顾不得仪态,三两下吃光两碗肉粥。釉青看她这样,心疼道“殿下,您受委屈了。” 宁安知道她是知道了周月棠给他放血的事情,便道“不受委屈怎么能有今天。不过一点血而已,要是不做得像一些,三皇子还怎么嚣张得起来。” 这次的事情,本来就是宁安和太子设计的。三皇子和周月棠在朝中势力越来越大,皇帝也看在眼里,并且有意让两人较量,否则他不可能纵容三皇子发展势力。宁安和杜彦山一合计,便想出这个办法,让皇帝看清楚自己这个老三到底是个什么德行,也借由平乱之名,除去三皇子身边那群同党。至于皇帝中的毒,虽然还是庄姬下的,但太子已在暗中减少分量,而且时不时送去一些解药,是以皇帝只是陷入昏迷,不会有性命之忧。当然,也活不长就是了。 釉青想起连沉看到殿下胳膊后那张脸,像是山中吃人的老虎豹子,凶狠得骇人。禁不住打了哆嗦,道“可是您想没想过,若是周月棠他为了给柔嘉公主报仇,不顾后果的害了您,那该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呗谁能想到玉珊会插一腿进来害了柔嘉,周月棠又发疯误解她呢。想到这里,殿外突然响起声音,有人道“七公主您不能进去,四公主还没有醒” “让我进去,我要见四姐姐,让我见四姐姐” 宁安听到这声音,终于想起来问周月棠的下场。釉青叹了口气,说周月棠已经被收押天牢,等候处置。这么个清风霁月的人,着实可惜了。 可惜宁安没觉得。 宁安放下杯子,道“让她进来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0章 第20章 李柔嘉一冲进来,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宁安眉头跳了跳,笑道“妹妹这是什么意思” 李柔嘉两眼通红,哀戚望着她“四姐姐,求你放过月棠吧只要你放过他,我我愿意离开他,永远不再见他一面” “七妹妹这说的什么话,周月棠这次犯的是谋逆大罪,我如何救得了”宁安很无语,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她说话很有分量,好像只要她开口,谋逆就不叫谋逆了 李柔嘉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但她仍旧抱有一丝希望,哭道“四姐姐和太子哥哥交好,你去跟太子哥哥说说,太子哥哥一定会想办法的。四姐姐,你也不想看到月棠死的不是吗你救救他吧,他只是一时糊涂” “没有人是一时糊涂。” 门外响起坚定浑厚的声音,宁安张开的嘴又合上,微笑着靠到凭几上。 连沉面无表情走进来,躬身对宁安行了一礼,没有看柔嘉一眼,正视前方淡淡道“周侍郎是三皇子手下第一谋臣,这件事情从始至终参与在内,三皇子尚且无法逃过一死,周侍郎又怎么可能独善其身。” 转向柔嘉,他垂眼道“四公主还要休息,七公主请回吧。” 柔嘉脸色红白变换,怒道“本宫在和姐姐说话,岂有你插嘴的余地你当初不过是个角斗场的奴隶,要不是本宫可怜你,你又怎会被四姐姐看上,又怎么离得开那种地方你有什么资格让本宫走” 连沉面色一滞,抿着唇不说话。 宁安笑了笑,道“正因为他感念你当年一片善心,所以才斗胆劝你一句,要是你仍执迷不悟,那我们也没办法。你想救周侍郎,便自己去向父皇求情,周侍郎筹谋的那个位置是父皇的,我没有资格原谅,太子哥哥也没有。” “不、四姐姐”李柔嘉还要说什么,连沉已经使了个眼色,旁边的人立马上前,半扶半拖地把她带出大殿。 连沉走到床边,在脚踏上坐下,大抵是因为刚才柔嘉的话,脸上露出一抹不愉快。宁安看他这模样,又忍不住想摸摸他了。好似看出宁安的想法,他主动把脑袋拱过来,在她眼下拱了拱,撒娇一般“殿下。” 宁安噗嗤一笑,十分配合地放了只手上去。嗯,手感果然很好,要是前几天她能摸到,可能压力就没这么大了。 “殿下当初真的是因为和七公主赌气,所以才要了连沉的吗”怀里声音闷闷的,好像有些不甘心。 宁安笑了笑,歪头道“谁说的,分明就是看到一个小可怜,一直在对我摇尾巴,想让我把他带回家。” 连沉紧抿的唇挑高几分,偷偷笑了。 几日后,宁安在天牢见到周月棠。他神情颓丧,身上穿着肮脏的囚服,看起来用过刑,衣服有些地方已经破了,露出红褐色的血污。从前谪仙般的一个人,如今落得这般下场,任谁看了也不甚唏嘘。 连沉紧紧盯着宁安的表情,生怕她一时不忍,对周月棠旧情复燃。然而他实在想多了,宁安只是在牢门外摆了张太师椅,然后命人拿了刀子和碗来,指着牢笼里的人,说“来,给他胳膊上划一刀,放碗血。” 周月棠蓦地抬起头来,死死盯着她,眼中满是屈辱与愤怒“李宁安,你敢这么对我” “为何不敢”宁安将他从头打量到脚,笑“周侍郎,你在我胳膊上划得那一刀可是真疼,我如今还你一刀,不过分吧” 周月棠难以置信,看着牢门外淡笑讥讽的女子,他怎么也无法将她与当年那个,“月棠哥哥月棠哥哥”叫的小女孩儿联系起来。她怎么可能忍心这么对自己 宁安看他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偏头就着连沉的手喝了口水,冷不防被烫到,“嘶”了一声。 连沉也不问,动作自然地将茶盏收回来,翻着盖子轻轻给她吹凉。 那个曾经被他同情怜悯的小奴隶,他曾经还想救他,可现在,他取代自己的位置站在她身旁,自己却成了阶下囚周月棠看着他们,气得牙齿打颤 宁安看他一眼,见他面色难看至极,叹了口气,道“关于柔嘉中毒一事,相信你也已经查出来了,不过我并不指望你道歉,因为我知道你不会。周月棠,在你心中,我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被你怎么对待,都是自作自受吧” 周月棠已怒极,口不择言“难道不是我何曾逼你对我好过那都是你自作多情,与我何干” 宁安冷笑“其实我很不明白你的逻辑。好吧,我这么说,因为我拆散了你和柔嘉,所以你恨我可是当年你是完全有权利拒绝母后的要求的,就算仕途上有些阻碍,可并不妨碍父皇对你的看重,三皇子对你的依赖。是你自己没有拒绝,既然你选择了走这条路,又凭什么把气撒在我身上” 周月棠眉头攒紧,心有不甘,喃喃“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 “我的确不懂。”她轻蔑瞥了他一眼,冷笑“我只知道,你舍不得权势,也舍不得美人,什么都想要,所以才会什么都没有。” 如钟声响彻,周月棠身形一晃,惘然无措。 宁安站起来,看了眼狱卒送来的刀子和碗,点头“给他送进去。”她不是来打嘴炮的,周月棠曾经给她带来的痛苦,她必须要尽数还回去。 牢门打开,狱卒捧着东西走进去。宁安没有周月棠那种看人如何痛苦的癖好,转身离开。走出天牢之际,他听到后面传来一声闷哼,但却没有哀嚎哭叫。也不知是悔恨、认命,还是不甘心,不服输,守着最后一丝骨气,不愿向她示弱。 走出天牢,宁安上了马车,连沉也跟上来。 她眄他一眼,挪到一边,闭目养神。连沉凑过来,跪在她脚下的毯子上,沉默着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她就感到自己的手被人小心翼翼捧着,有温热湿濡落在手背手心上,彷如在亲吻神祇,虔诚的渴望神降下垂怜。睁开眼,果然有人已经把自己的手当猪蹄,仔细啃了一遍。 连沉温柔托着她的手,看她一眼,勾起唇角“殿下,我一定会爬得比周侍郎还高,我会向您证明,连沉有资格娶您。” 宁安把手抽回来,冷哼一声“谁答应嫁给你了。” 连沉嘿嘿一笑,没有和她纠结这个问题。宁安也笑,她觉得自己好像也不是很抵抗他的喜欢了。 三皇子和同党伏诛,玉珊公主被终身囚禁,皇城大乱终于平复。宁安搬回了公主府,连沉军中事忙,干脆住在了军营里。两人心照不宣,日子照常过,然而,过了几天,却传出皇帝要将宁安公主赐婚威远将军的消息。 宁安连夜进宫,在皇帝皇后面前磕了三个头,坚持自己当年说的,要出家做女冠的想法。皇后和女儿经历过一次生死大难,再不强求宁安,皇帝却是勃然大怒,可他这次能保住皇位,女儿也有功,不好动辄处置。思来想去,老两口只能同意女儿的要求,放她去京城一座山上做了女冠。 跟着宁安去的,还有釉青和其他几个公主府的嬷嬷。出发的那天,连沉骑马跟了她们车队一路,然而每当宁安掀帘子的时候,他就躲到车后不让她瞧见自己。不看也知道是在和她赌气。 宁安不管这么多,住到山上,她心情也越发愉快。每日不是看看书,就是在山上散步锻炼,连带着以前喜欢做的事情也捡起来,偶尔带着观里的人做做糕点,研磨些胭脂什么的。 那年冬天,釉青也出嫁了,是嫁给武九。宁安亲自送嫁,武九诚惶诚恐,却也很开心。 后来,宁安身边新来了两个小丫头,都是喜爱谈天说地,四处八卦的。她们说起如今骁勇善战的大将军连沉,说他带兵打仗跟不要命似的,捷报一次又一次传回京城,边境那些异族人,看到他就像是看到阎王爷。异族的王为了笼络他,想把自己的公主嫁给他,可是他都拒绝了。皇帝听后很欣慰,也很器重他,给他的官一次比一次大。 三年后的某一日。 宁安盯着棋盘上的局势犯难,忽然有人来报,说有香客求见。宁安拂乱棋子,站起来道“罢了罢了,杜尚书棋艺高超,贫道自愧弗如。” “是真人谦让。”杜彦山拢袖对她一笑,又想起什么,道“如今先皇驾崩,新帝登基,殿下又准备何时下山” “山上春光正好,当然是赏完这春色再下山。” 杜彦山莞尔一笑,点头称是。又看了眼香堂的方向,起身道“既然有客到访,彦山就先告辞。 宁安点点头,让人送杜彦山及其妻女离开,随后去往香堂。 香堂里,男人背对她而坐,肩膀宽阔,背脊挺直,一身银色铠甲威严冷冽,莫名叫人胆怯几分。两个跟在宁安身后的小丫头小声嘀咕,说这定是朝中哪位厉害的将军,她们要好生伺候,不能怠慢。 听到声音,那人回过头来,面无表情的脸上一愣,随即,那双因为战争而沉郁阴鸷的漆黑眸子亮起来,眉头舒展,嘴角上扬,一咧嘴,兴奋露出颗小虎牙。 小丫头们惊住了,反差好大哦 令她们更没想到的是,公主只是招了招手,这位高大的将军就跑了过来,乖乖弯腰把脑袋凑了过来。然后,她们的公主殿下就开始给将军顺毛了 仿佛有条无形的尾巴在摇晃呢 好好像只大狗狗蓬松又柔软,好像很好摸的样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1章 第21章 连沉回京,领大都督之职。 那时候,威远将军已经解甲归田,赵平也死在沙场,他本就有旧伤在身,能熬这么几年,已比原著里幸运太多。 三月里,新帝下旨,命宁安公主还俗,并赐婚大都督。 新婚当夜,宁安身穿凤冠霞帔坐在床沿,手边是些花生桂圆之类的干果。她一天都没吃东西,现在肚子饿得慌,手就忍不住在床上抓了一把,抓出来一把花生。 屋外是酒席上的喧闹,受那气氛感染,屋内也不算冷清,就是除了她没其他人,她坐着挺无聊的。撇撇嘴,低头剥开一颗花生,刚扔到嘴里,脚上便感觉软软乎乎的,好像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 宁安尖叫一声跳到床上,趴在床沿,目光往盖头下一瞧,却对上一只又大又肥,毛茸茸,傻乎乎的狗脸。张着嘴,吐着舌头,“哈哈哈”地喷着气,眼睛一眨一眨地望着她,要多蠢有多蠢。 宁安和它四目相对,她歪头,傻狗也跟着歪头,好像在互相打量对方是个什么东西。这是哪儿来的,怎么进来的她正要出声询问,那傻狗却不知发什么疯,突然眼睛一亮朝她扑来,一下子把她按在床上。 “啊啊啊救命快来人啊” 宁安惊声求救,以为自己就要在新婚之夜丧生狗爪了,然而那傻狗却只是兴奋的用舌头舔她,并没有要咬人的意思。可不咬人,也不代表她就喜欢被舔气得要死,她正想叫人,就听到屋内冒出一声低沉的笑。 她微微支起身子,眯眼瞧去。花烛旁,一个高大的身影倚靠桌沿,正眉目含笑看着她。 宁安推了推身上的大狗,没推动,怒“还看还不过来拉开它” 她算是明白了,这就是当年在连沉信上印爪子的狗子,她还亲封了一个名字,叫连小二呢。 连沉笑着走过来,也不知是怎么做到的,只吹声哨,那狗就从床上跳下去,乖乖坐到他腿边。尾巴还卷成一小圈,在地上一甩一甩。 宁安用帕子擦着脸,一边没好气的瞪着那只狗,道“可真是听你的话,狗仗人势,都欺负到我头上来了” 连沉取了她手里的帕子,发现是盖头,微微一顿,眼神有些无奈。见她丝毫不在意,他也只能抛却这没有掀盖头环节的遗憾,一边温柔地帮她擦拭,一边笑道“它是喜欢公主。狗狗喜欢谁,就像亲近谁,它舔你,说明特别喜欢你。” 宁安脸色缓和几分,问“不是说养在军营吗,带回来做什么” 连沉叹气道“去年它在战场上受了伤,一条腿瘸了,我便打算接回来养。让它给公主看家护院,好不好” 宁安觑他一眼,不是很情愿,半晌,嘀咕道“养你一个就够了,还养,真累不死我。” 连沉放下盖头,眨了眨眼,有些不敢置信。他垂头去凝望着宁安的眼睛,呆呆道“殿下,您说什么” 宁安抿抿唇,干笑“没什么” 他眸子深邃,哼哼两声,像个年轻活泼的小少年冲她龇牙“殿下,您把连沉和它相提并论啊” 宁安察觉到一丝不妙,撑着床榻往后挪了挪屁股,还没挪开几寸,就被一只大掌抓着脚踝拖了回来。 “殿下想逃去哪儿” 脚踝被抓住,她不由“啊”一声叫出来,然而这声音太娇软,实在没有什么威慑力。倒是面前的人,在抓住她脚踝后,就好像浑身都僵了一下,不再动作了。 宁安偷偷睁开眼,瞧见的便是呆呆盯着她绣鞋看的男人。 完了,她忘了这傻狗有那癖好。那直勾勾,傻乎乎的模样,和当年他不小心抓到她脚那次一模一样她就想问问,这人和刚才那只对着她流哈喇子的狗有什么区别 宁安哭笑不得,抬脚蹬了一下,正蹬在他胸膛上。男人胸膛宽厚,已不似儿时被她踢一下就会摔倒。他只是肩膀往后退了一点,大手握得更紧了。 灼热温度透过肌肤传来,宁安脸色蓦地通红,抽也抽不出来,蹬也蹬不动,恨恨道“你抓疼本宫了” 一声嗔怒将他唤回神。连沉默了默,一抬手,干脆把她绣鞋脱了,露出一只白嫩嫩,又香又软的玉足。娇软小脚握在手中,他眼中光芒乍盛,如凶光戾气,叫人胆颤退缩。那渴望至极的模样,哪里是猛犬,简直是只饿了多年,准备争食的街头恶犬 宁安大感不妙,转身要逃,然而她哪里抵得过打过仗的男人力气大,只一下就被拽回来,背抵上那人胸膛。 “放肆放肆放肆” 宁安一连喝了几声,声音中有无措也有惊惶。连沉手还抓着她的脚没放,脑袋伏在她耳边,气息喷在她颈脖上,声音喑哑“殿下就让连沉放肆一回吧。” 他痴心多年,定要如愿以偿。 “啊啊啊别咬住嘴住嘴啊” 花烛在墙上映照出两抹纠缠身影,墙下,连小二乐此不疲追着自己尾巴转圈圈。 哼,人类真的好无聊,大半夜就打架,还打得这么激烈,啧啧,还是毛茸茸的尾巴好玩。 中转站,宁安缓缓睁开眼。 四周人就是一片洁白,几条数据符从天而降。 欢迎回来,恭喜您完成本次任务。 她竟然就这么回来了。宁安闭了闭眼,仿佛还能看到都督府院子内,自己躺在摇椅上晒太阳,而那人在一旁潇洒舞剑的画面。 这个世界里,她比连沉先去,但好在,那也是很久很久之后的事了。 离开人世那一天,已经鹤发鸡皮的连沉蹲在摇椅边,一如当年的毛头小子一般,虔诚而温柔地捧着她的一只手,眼神没了年轻时的冲动,更显温柔沉稳。 宁安问“这辈子,你过得可还满意” “满意。”他笑起来,缓缓俯身贴在她颈边,柔声道“能遇见殿下,连沉这辈子很满意。” 她笑了,抬起一只手,温柔地揉了揉他的脑袋,缓缓闭上眼睛。 这一世已经过去,她不舍,却也和连沉一样,很满意。 系统等她平复完心情,再次提醒。 请问您是需要修整一下,还是立即阅览下一个世界的资料 宁安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清明。 她冷静道“提取资料。” 您的下一个世界,来自苏离玛长篇言情小说 “等等,你不会告诉我,我以后要去的几个世界,关联的都是这个作者的小说吧” 您真聪明 聪明个仙人板板 宁安深吸一口气,要是她要遇到的男主,都是周月棠那样的,那她宁愿回现世挺尸 但话是这么说,却不能真的就这么放弃。静默片刻,系统开了口。 您心情平复好了吗是否可以继续为您介绍下一世界 宁安“继续。” 您的下一个世界,来自苏离玛长篇言情小说穿越之不做娇娇妻,该小说简介高瑜穿越了,醒来后,发现自己成为一个被未婚夫拱手相送的可怜人。哼,她高瑜是谁,弄堂第一小捣蛋,区区古代社会怎么困得住她她要搞发明她要搞创造等等为什么这个大奸臣盯着自己,那个大将军也盯着自己再等等为什么那个为了功名把自己送出去的人,会如此温柔的跪在她面前,让她回家做他一个人的娇妻 “” 系统沉默了一下,看她没反应,这才继续说话。 这次您要接触的目标人物名为崔衍,是书中男二号,也是本书大反派。他权倾朝野,一手遮天,行事心狠手辣,为了权利可谓六亲不认。这样的枭雄,这一生唯一的错误就是遇到女主。在强取豪夺女主后,崔衍为女主所憎恨,最终在快要功成名就前夕被女主亲手所杀,功败垂成,多年心血付诸东流。 宁安翻看一遍书中属于该角色的内容,心想,完了,有是个有白月光的。上次连沉按理来说也该和女主有纠葛,但好在自己穿越的时机比较好,连沉还没来得及和女主接触,这次不知道会怎么样,何况还是被白月光直接杀害。要是目标已经对白月光痴心一片,那她出场费不就应该再高一点了吗。 毕竟她演起魅惑勾人小妖精这一类的角色,可是拿手又叫座。 “崔衍”呢喃一遍这个陌生的名字,宁安点点头,看向虚空的面板“走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2章 第1章 宁安感到脖子又酸又疼,好像被万千根针扎,让她说不出话,无法呼吸。喉头一口腥甜涌上来,身子一下子重重跌在地上,这才勉力睁开双眼。 这是一间布置雅致的屋子,每一样东西看起来都简约而不失华贵。只梁上垂下一根飘荡的白纱,让这抹静雅看起来有些诡异。宁安摸摸自己的脖子,再看看那根断裂开的白纱,大概明白原身刚刚是在做什么了。 原身的记忆涌入脑海,这个在书中只有寥寥几笔的女配,过去的经历却十分丰富啊。 原身名叫方安,之前是本书男主的小妾。当然,作为男主,是不可能和女主以外的女人发生什么关系的。原身记忆中男主张寻是个十分温柔的人,当时同意纳自己为妾,也不过是看原身一个才高志傲的姑娘,在教坊司差点被人所污,出手相助而已。 在入教坊司之前,原身是个正正经经的官家小姐,年幼时也算荣华富贵。可惜十五岁那年,方家被牵扯进一桩案子,此后斩首的斩首,流放的流放,她也被充入教坊司。 方安自认运气算是好的,没两年就结识男主,被带出那种地方。然而就在今年上元佳节,男主携未婚妻同游时,他那貌美的未婚妻被永安侯看上,永安侯明里暗里给他施压,想男主寻献上明珠。男主为了保护未婚妻,便把与之长相相似的方安送给了永安侯。可怜原身以为自己遇上良人脱离苦海,转头就被推进另一个火坑。 没错,这个美艳未婚妻,就是本书的女主角。而那个觊觎,嚣张跋扈的永安侯,自然就是她这次的目标,崔衍了。 就在她思忖间,屋外忽然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有人语带恭敬问“侯爷回来了宫里怎么说” “人呢”答非所问,那声音低沉浑厚,如石下溪流,不急不缓,好似还带着淡淡笑意。 “在里面,不吃不喝两天了,方才还闹出点儿动静,属下也没敢进去看。而且侯爷,张司徒送是把人送来了,但这人” 帘子被掀开,声音为难顿住。宁安一抬头就看到站在门边的两个人。一个轻袍缓带的男子撩帘站在门边,后头另有一个男子漏出半张脸。 宁安的注意力全在那已经迈进门的男子身上,这人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高鼻深目,唇薄而淡,是个俊美又风流的长相。 这人看到宁安,微怔一瞬,随即便勾唇笑起来“怎么是个赝品” 他身后的人语带不满,接着方才的话嘟囔“可不是吗,属下就是想说这事儿来着。张司徒他送来的不是那个高姑娘,而是他府中一个姬妾。他这不是戏耍侯爷吗,好大的胆子” 该生气的,堂堂永安侯这般被人敷衍。然而崔衍盯着宁安,目光幽幽,意有所指轻笑“是啊,真是不识抬举。” 他这话一蹦出来,已经完全呆住的宁安突然打了个颤,心里像是沸水翻腾,惶恐至极这破系统,穿谁不好,为什么要让她穿到方安身上 就在她看到崔衍那一刻,这人的脸便和原身记忆中的一张脸重叠起来,逐渐清晰。 面前这个崔衍,不是别人,正是方安从前的庶长兄方衍 为什么说是从前呢,那是因为早在方安十三岁时,方衍就被赶出了方家。他原本就是方安她爹外室所生,后来那外室被接回方家时,就把他带了回来。 他回来后,在方家子女里排行老大,可生母身份低微,又不是从小长在方家,并不受宠爱,是以虽然是方家公子,可众人都不大把他当主子看。在原身的记忆中,方衍那时过得很是悲催,就连少爷小姐们的贴身丫鬟小厮都敢给他脸色看,短他吃食冬炭。他生母更是在被接回方家的第二年就撒手人寰,这其中,恐怕少不得方家嫡母的手段。 方衍低声下气在方家忍了三年,原本他是还可以再忍的,对那时的方衍来说,只要能考上功名,也就熬出头了。可偏偏在科考三个月前,他被以品行不端之名,逐出方家,从族谱上抹去名字,从此,世间再无方衍这个人。 宁安的恐惧,并不来自于方衍身份的变化,而是来自于,当年指证他品行不端的那个人,就是原身自己 她居然直接撞木仓口上了这还帮个屁啊,人家不一剑给自己捅个窟窿就算不错了 宁安大脑飞速运转,连头也不敢抬。崔衍走到她身旁蹲下,知她害怕,轻笑一声,将她下巴捏住抬起,强转过去。似打量花瓶摆件,一双漆黑眸子毫无情感。 “还是个有姿色的赝品。”他品评道。 宁安倒吸口气,这反应取悦到他,崔衍松了手,扫了眼房梁,往后靠在凭几上,微笑问“方才是想寻死” 从蹀躞带上取下一把匕首,扔在宁安裙边,指了指“来,这个更快。” 宁安咽口口水,抬眼,他正托腮,一副准备看好戏的样子。宁安默了默,拿起匕首,取过一缕长发,猛地一割。青丝悠悠落下,宁安闭眼,如同风中坚韧不服输的小花,道“从今以后,以前的方安便彻底死了。” 崔衍闻言,眼神闪了下,忽然哈哈大笑“方家三姑娘竟如此贪生怕死不知方老爷方夫人泉下有知,会有何反应” 宁安隐约知道他这句话是想讽刺自己,斟酌一番,顺他意道“会失望,会懊悔。可活着的人不是他们,他们无法替我做决定。” 崔衍很满意她的答案,看着她不再说话。他的侍从崔琮走过来道“侯爷,这女人既不是高姑娘,不如就送去军营给兄弟们吧。” 宁安心一紧,抬头看向崔衍。 崔衍沉默了一会儿,模棱两可道“本候的确没有赏玩赝品的习惯。” “是”崔琮高兴应答一声就要来抓人。宁安吓破了胆,崔衍这个决定下得太快,她完全没有准备。此时此刻她唯一能想起来的就是原著里方安的结局,正是在军营里,被一帮士兵活活玩死 动作比脑子快,她尚没想好对策,就已经抓住这位庶兄手臂,出声也是娇娇颤颤的。 “我是张司徒送给侯爷一人的礼物,除了侯爷这里,我哪里也不去” 他眉头微蹙,转过身来。两人脸颊近在咫尺,若是旁人也就算了,这人却是原身兄长,宁安多少感觉到一丝古怪的暧昧。 “小可怜,不愿意去那种地方,那你想做什么” 他笑得戏谑,明显是在羞辱她。宁安五指握紧,嘴唇动了动,半晌挤出来“当牛做马,为奴为婢妾身但凭侯爷吩咐” 崔衍目光深邃,喉间发出声低沉的笑。 崔琮急了,在一旁问“侯爷,还送不送啊” “不能糟蹋了好东西。”崔衍又打量了宁安许久,收回那烫人的目光,起身往外走去。崔琮跟在后头问做什么去,崔衍头也不回“去忙太后交代的事。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一个女人也需要你亲自守着” 脚步声渐行渐远,慢慢没了声音。 宁安吐出一口气,伏在几案上。刚才她是真的感觉到生死一线,崔衍这人不是帝王,却胜似帝王,面对他时,她不自觉便感受到自己的弱小,生怕他忽然动怒就杀了她。在原著里,崔衍就是个十足十的反派,行事狠辣,又冷情凉薄,虽然在读者中呼声高,可他权势高过一切,甚至可以为权势放弃女主的做法,也注定他一辈子只能是个男二。 活该单身一辈子 平复一会儿心情后,她发现屋里有面镜子,便走过去照了照。这方安虽然没有宁安自身容貌美艳,却也是个清秀佳人。又想到这清秀佳人的庶长兄宁安心情又不好了。好在很快有丫鬟送了吃的进来,她尝了几口,味道还不错。知道崔衍应该没打算虐待自己,总算放松了些。 不论如何,原身和目标这层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已经成为宁安完成任务的一大绊脚石。她摸不清崔衍现在的态度,心里就慌得很,月上柳梢仍辗转难眠。 心烦不知多久,忽见纱窗上透出一抹暖黄,宁安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下一瞬,门被拉开,有人掀了里间的帘子走进来,一股风雪气息扑面而来。 宁安蹭的坐起,不知崔衍深夜来这里是什么意思。而他站在屏边淡笑,见她坐起,还淡淡扫了眼,一边顺手解了身上的狐裘搭在屏上。 宁安又开始害怕,拥着被子喊一声“侯爷你、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崔衍坐到床榻边,与她挨近,呼吸猛地喷在她耳廓上。道“当牛做马,为奴为婢,你不是什么都愿意为本候做吗” “可不能不能是这样”宁安恨恨咬牙,声音却不敢提高。崔衍瞧她怯生生的模样,猛一挑眉,拉下她拥在身前的锦被,露出藕色肚兜。宁安惊呼一声,还未动作,崔衍便已把她压下。 “不能”俯首而视,崔衍悠悠望她半晌,笑着道“方小姐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你不如想想,你不给本候玩,本候凭什么留你一条贱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3章 第2章 宁安下巴一紧,吃痛低呼。崔衍眸色沉黯,猛地俯下身来。 宁安大惊失色,崔衍怎么敢方安可是他 原身也是娇弱的,身子没几下就没了力气,宁安挣扎不过,混乱中忽瞧见一片雪白中衣。头脑一热,她想也不想,张嘴咬去。本以为是以卵击石,谁知身上的人猛然一僵,竟真的停下动作。崔衍直起身来,目光沉沉盯着她,不知想到什么,脸色黑得可怕。 宁安眼角还挂着晶莹泪珠,半张脸陷在锦绣堆里,她是真的害怕了。 “很好。”崔衍盯她半晌,忽的冷笑,起身穿上衣服,头也不回步出里屋。很快传来关门声,宁安又等了片刻,不见人回,确信他是走了。 人一走,宁安的理智便全部回来。她惊异于崔衍忽然收手,这人摆明了想要报复原身,没理由“幡然醒悟”,变成个大善人。难道是刚才她哭喊时说了什么话,感动到他 摇晃烛火中,宁安仔细想了想,还真想起这么桩事情来 那是原身方安被抄家之前的事。 那时崔衍还住在方府里,是个沉闷又古板的性子,很不讨人喜欢。方安也不喜欢他。她亲哥哥是方府嫡长子,英俊潇洒,京中有名的纨绔。面对这个突然出现的穷酸大哥,她打从心底瞧不起,也不喜欢。 在崔衍刚回来的时候,她没少给崔衍难堪,嘲讽白眼之类的自是少不了。可崔衍这人擅长阿谀之道,每每出去和世家子弟游玩,回来时都要给弟弟妹妹带些玩具点心。起初方安不知道那些点心是崔衍送的,吃得也很开心,可当她知道之后,便命人扔到巷子口去喂狗,还把动静闹大,特地让崔衍听到。就为了恶心崔衍。 要是宁安,就算不恼恨,从此恐怕也不会再上赶着热脸贴冷屁股了,可崔衍没有。他还是一如既往送玩具点心,见到方安,也表现得像个兄长一样宽厚关切。方安不领情,私底下和丫鬟们说崔衍装模作样,谄媚阴险,表现出这幅模样不过是为了讨好方家人。 其实现在看来,方安的猜测没有错,按照现在崔衍的性情,那时的他,恐怕真是卧薪尝胆,只等一朝翻身。前提是他没有被逐出方家的话。 那日,方母传几个孩子去说话,方安正好在花园和崔衍遇到,便同路一段。方家花园里有一段狭小的石板路,两旁假山重叠,青草掩映,崔衍走在前面,背脊挺直,一声不吭。方安想起昨天父亲夸奖崔衍功课好,为此还贬低了嫡兄,心头便有些窝火,嘟囔一路“你下次别跟我送东西,我才不要那些破烂”之类的话。 两人走到一段路时,山上青石松动,石子簌簌落下,方安仍旧沉浸在挖苦崔衍这件事上,没留意头顶的变故。她正说到兴起,却见面前的人忽然转身,接着便扑在自己身上,带着她往后退了几步。她被压在假山壁上,耳边听到石块砸在地面的声音。 虽然知道发生什么,但她真是被吓蒙了。被尚算陌生的男子如此严丝合缝地压住,方安又羞又怒,张嘴就咬在崔衍肩上。力气用的大,甚至隐隐尝到血腥味。崔衍吃痛退开,旁边却响起一声惊怒“你们在干什么” 两人回头,方母领着一群人站在小道尽头,正脸色铁青瞪着崔衍。 随后,便是崔衍在祠堂受族老审问。方安被方母保护得很好,只在族中做决定那天出席了一次。那天,所有人都说崔衍行为不检,竟妄图轻薄自己的妹妹。面对众人指责,崔衍看向躲在方母身后的方安,那是方安第一次在他那双从来故作傲然的眼睛里,看到祈求。 然而在方母的示意下,方安什么都没说。不说话,就等于默认,崔衍罪名已定,从族谱除名。 被赶出方家那天,他同时受了四十板子家法,一只右臂在受刑时被误伤,差不多废了,便是至此之后,行军打仗只能用左手握剑,写字亦然。 这是原身记忆里的浓重一笔,宁安回想时,亦能感觉到属于原身的愧疚和不安。可有什么用,已经做下的事,早已如江水东流,无法挽回。 再回想刚才,崔衍起身离去时那句“很好”,宁安大致猜到,大概是她刚才慌乱时咬的地方,和原身当年咬的地方一样,引起崔衍不好的回忆,败他兴致了。 好不容易让他留自己一命,现在又让他动怒,不知明天要怎么对自己。宁安忐忑一夜,天亮时才好不容易睡着。没过多久,又有人来把她摇醒,一个丫鬟立在床外,冷着脸道“姑娘快起来收拾一下吧。” 宁安揉揉眼睛,不解“怎么了收拾什么” 丫鬟道“自是收拾您自己了。侯爷下令,让您午后启程去军营,马车已经在后门外等着了。” 宁安半起身的动作一僵,脑子轰然炸开,再看面前的小丫鬟,好似是来替阎王爷传达命令的黑白无常。 熏香雅室中,崔衍正在写字,他喜爱颜体,落笔多有斟酌。忽闻廊上一阵急促的小跑声,眉头轻挑,提笔。很快,书房的门被拉开,一个温香软玉身影扑到身侧。 “侯爷,求您不要送我走,不要送我去军营” 崔衍被抱着手臂,蹙了下眉,怕笔尖滴墨,放下笔转头笑道“急急忙忙就为这事” 宁安咬着唇,脑中思考要不要再楚楚可怜一点。崔衍已经摸上她脸颊,叹道“可我想要你做的事情,你又不能做,我留你有何用呢” “我可以为侯爷添茶倒水,做什么脏活累活都可以侯爷,求您求您”她越说越无力,恨死方安这身份了,她要是崔衍她都不放过方安,又怎么说得出求饶的话。 “我已家破人亡,张司徒也待我如玩物,若是侯爷再将我送去军营受辱我这一生,这一生”端见崔衍神色玩味,宁安咬牙道“还不如死了算了” “娇娇一个姑娘家,说什么生啊死的。”崔衍笑着扯过她,搂在怀中,觉得她这幅样子很可笑,又觉得很有趣。“不过是让你去看看而已,不愿去便不去吧。” 鬼才信你的“看看”宁安腹诽一句,又松了口气,她知道崔衍还想留着她慢慢折磨,不会这样轻易逼她去死。 沉默抱她一会儿,他目光幽幽若有所思。宁安抬头偷看,正对上他垂下头来,四目相对,他勾唇一笑,一手推开几案上的宣纸,轻轻一提,就把宁安提在几案上。她慌得手忙脚乱,纤腰上却有一只铁钳般的手掌,将她牢牢桎梏。 “斯”一声,宁安肩上的衣服被扯下,露出一截雪白玉肩。崔衍从一旁的柜上摸出一把匕首,卸了刀鞘,冷锋迎着日光在她锁骨晃出一道光斑。 “侯爷您要做什么”宁安害怕,挣扎着就要往后躲。 崔衍一派淡然,笑道“躲什么”他按住她的肩膀,目光只看她肩膀,好似在找合适的位置,提醒她“想去军营了” 赤裸裸的威胁,宁安不敢动了。崔衍看她一眼,握着匕首毫不犹豫刺在她肩上。虽然只是浅浅一点,犹如指甲划过,却吓得宁安额冒冷汗。 她想起周月棠给自己放血时划得那一刀,虽然更狠,更深,却没有崔衍这轻飘飘一刀痛。因为在那一世里,周月棠对她来说是可以随手清除的陌生人,是敌人,可在这里,崔衍是她的目标,是她要扶持的人。她来这里就是为了让崔衍躲过死劫,帮他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她为了帮他而来,他却这样折磨她。好心当做驴肝肺,放谁身上谁都委屈,谁都生气。 那细小的伤口很快冒出一些小血珠,仿佛是洁白细嫩肌肤上绽开的花,娇艳得可怕。他手指在她脸颊上轻轻揩了下,柔声“哭什么” 宁安抽噎着偏过头,这泪,一方面是为了让他心生怜悯,一方面也是真的委屈。 崔衍盯她良久,忽然笑了下,松开握她腰的手,扔下匕首,“行了。出去玩吧。” 宁安拢上衣服,头也不回跑了。崔衍看她跑得比兔子还快,不由失笑,靠在凭几上,盯着那把匕首不说话。半晌,他抬手摸上自己肩膀,眼中的笑意渐渐退却,变得冷寂森然。疼吗,当然疼的,就是疼些才好呢。 接下来一个月,宁安再没见到崔衍,他像是完全遗忘了她的存在,就算偶尔在院子风廊上远远瞧见了,也从不看她一眼。没有他的威胁,宁安过得倒是很舒心,但与此同时又开始担心。她都不能接近目标,还怎么帮他扛过大劫啊。 想到这事,她又忍不住按着自己肩膀,骂自己也是下贱,都被人欺负成这样了,还想着帮人家。 哎,谁让她要回家呢。 时间在长吁短叹中又过去几日,这日,崔衍那个小护卫崔琮出现在她门前,让她好好打扮一番,随崔衍去赴宴。宁安一听这名字就浑身打颤,壮着胆子问为什么会突然找上她。 负责来接她的崔琮很不耐烦,推她进门,没好气道“当然是因为侯爷要迎接的贵客,是你的老相好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4章 第3章 宁安腰被崔衍搂着,半个肩膀靠在他胸膛之上,手执玉壶,面额绯红。 下首是与宁安第一次见面的张寻,也就是崔琮口中原身的“老相好”。在和原身记忆融合后,宁安对这人的脸已经不陌生,他的确拥有属于言情小说男主的出色容貌,温润如玉,眉目柔和,那是一种和崔衍完全不一样,属于阴柔的美。 他和崔衍两人把酒言欢,举杯相敬,其气氛之融洽,丝毫看不出是政敌,倒像是挚友。然这份和睦很快被打破,说着说着,崔衍笑道“说起来,本候还要感谢司徒送来的这份大礼。”宁安腰上一紧,向他靠了几分。 “得此尤物,本候真是死而无憾了。”他低沉一笑,拇指在宁安腰上摩挲,让宁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张寻举杯的手顿了顿,垂首道“侯爷喜欢便是臣之荣幸。” 他不看宁安一眼,面色肃然。崔衍笑起来,在宁安背上拍了拍,道“还是要感谢您这个献宝之人。去,给张司徒敬杯酒。” 宁安一愣,不知他又在刷什么疯,但还是从竹席上起来,去到张寻几案前。张寻脸色很不好看,看她递来的酒,十分为难的拒绝了。 崔衍道“美人这般盛情邀请,司徒仍是拒绝,可就有些伤人心了。”顿了顿,他看向宁安,“不过,又或是这美人办事不利,连一杯酒都劝不了。古时石崇斩杀劝酒不力的美姬,今日本候不若也效仿先人一回。” 说着他拍了下手,守在门外的崔琮提着一把刀走进来。 宁安面白如纸,看向张寻,谁知张寻脸色比她还白。 古有石崇劝酒,也有石崇拒献爱妾绿珠,引火上身,举家遭劫。崔衍是在借此事敲打张寻,警告他送来一个赝品无济于事,若不献上他真正想要的,张寻的下场就会和石崇一样。 宁安畏惧崔琮那把刀,赶紧将酒盏往张寻面前递了递,胆颤道“司徒,求您饮下这杯酒吧。” 张寻看她一眼,仍不饮。上首的崔衍抬了抬下巴,崔琮便大步走向宁安。宁安被捉住手臂,眼看冷冽刀光横在头顶,忽闻耳畔张寻的声音响起来。 “侯爷,这方安是您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您当真忍心杀她吗” 崔琮听到这话猛地停住动作,刀刃离宁安颈脖只咫尺,他茫然又震惊的看向崔衍。那人却是淡淡笑着,瞥向崔琮“愣着干什么还不动手” 张寻道“方家如今只剩下这一条血脉,侯爷杀了她,方家就没人了。血浓于水,侯爷当真要手刃血亲” 崔衍不说话,眼神盯着崔琮,崔琮迟迟不动手,握着刀上不上下不下的,道“侯爷这女人真是” 命悬一线,宁安有些腿脚发软,可她的性子,越是危险越是头脑清醒。左看看又看看,她忽地咬牙,仰首面向崔衍,凄声大哭一声“哥哥你好狠的心啊” “咣当”一声,崔琮吓得刀脱手落地。 上首的人怔愣一瞬,盯着宁安的眼睛缓缓笼上危险。忽而,他淡淡一笑,看向张寻“张司徒真是说笑,且不说本候不记得有什么妹妹,便是,张司徒把本候亲妹当做姬妾送给本候,又是何意” 张寻面不改色道“臣从未将方姑娘当做姬妾,送姑娘过来,本就是为了让侯爷亲人团聚。这世上,父子母女,兄弟姐妹爱侣友伴,皆当珍重一生,不可分离拆散。” 崔衍哈哈笑了笑,道“本候倒觉得,对大丈夫而言,这些都是可以割舍的。”叹出一口气,他又看向宁安。她正目带希冀看着他,柔柔弱弱一小只,像个小鹌鹑。朝崔琮挥了挥手,“既然张司徒求情,那便送这位妹妹下去休息吧。” 崔琮应一声,带着宁安下楼离开。 到了夜间,崔衍才送走张寻。一出桐蘅阁,崔琮就追问道“侯爷,那个女人真是您”他说不下去,总觉得怪怪的。 崔衍乜他一眼,道“我孑然一身,哪有什么兄弟姐妹” “可那张寻言之凿凿,属下刚才送那女人回去时,她也说说您是方家长子” “她这么说”崔衍一笑,道“是个不怕死的你放心,我不是方家人,更没什么妹妹。方家那个孩子出生没多久就死了,我不过是那个外室女为了回到方家,从街上捡来冒充的罢了。” 崔琮松了口气,他就说,侯爷和那女人如此亲昵,怎么可能是兄妹 “她人呢”崔衍走到廊边,忽然问。 “送回房了。侯爷要去杀她属下愿意效劳” 崔衍摩挲着腕上佛珠,几步下了台阶。他不是方家子,可方家那些人并不知道。面对自己的亲人,那些人仍扣他罪名,要他性命,断他一臂,这才是最可怕的。 来到宁安住的院子,屋子里没烤炭火,崔衍一进去就感到一股阴冷寒意。席地而坐的女子一看见他,立马站起来,一张俏生生的脸蛋上挂满泪珠,开口就是一句“大哥哥” 崔衍略一皱眉,笑着走过去,捏住她的下巴,低声道“叫我什么” 宁安怯怯道“大大哥哥以前,安安不是都这么叫您吗”原本,他装糊涂,她也就跟着装糊涂,都当做不认识,也好过翻出这么一筐烂事,提醒他曾被她欺辱过得好。可今天张寻已经挑明了两人的关系,他们就很难再装下去了。 主要是宁安装不下去。毕竟崔衍装作不认识方安,只是为了看一条咸鱼如何在他手心挣扎,而宁安装作不认识崔衍,是为了活命啊 崔衍眼睛里浮现笑意“现在说本候是你兄长,前几日怎么又装聋作哑” 宁安垂首道“我以前做错过事,怕大哥生气,所以不敢相认。况大哥哥如今金尊玉贵,不似从前,我也怕错认大哥哥,以后我会懂事听话,弥补以前犯下的过错,求您放我一条生路吧” 崔衍不答这话,转而问“方才我要杀你时,怕不怕” “本是怕的,可确定之后便不怕了。安安相信,大哥哥是不会真的想杀安安的啊”话未说完,男人搂着她强压下榻,浑身清香酒气未散,盯着宁安慌张的脸,似笑非笑“傻姑娘,你不会以为区区兄妹之名就能套住本候吧” “这些年本候拎着脑袋在战场厮杀,在宦海挣扎,拼了命才换来这荣华富贵,什么腌臜事情没见过。你以为喊一句哥哥,我就不会对你做什么了呵,不要这么单纯。” 感觉到他眼中欲望非假,宁安大骇“我是你妹妹” 崔衍道“你不是记起往事既然记得,又怎么忘了我是因何被逐出方家。正是奢想姊妹,妄图轻薄啊。你们都给我定了那样的罪,我要是不做点什么,岂不是枉担这么多年虚名了。” 他发狠撩拨,一件上好的纱衣已被扯烂,手往下探,毫不怜惜地扣住她腰肢。一双虎狼一样的眼睛盯着她,明明无情,却被灯火衬得好似多情。宁安推他肩膀又推不开,心里那股委屈再次涌上来。 “放手,崔衍你禽兽” 她摸到头上钗,发狠的想,救什么救,不若自己结果了他刚冒出这个想法,从不干涉她任务进度的系统音突然在啊脑海中响起来。 警告您如果主动破坏任务,导致目标丧命,将会被视为单方面毁坏合同。我们有权收回您接下来的小世界和目前累计的积分,剥夺您所有人身权益。您的存在将会被彻底清洗,也无法再回到现世。请您慎重而行 松开金钗,宁安对上崔衍那双眼睛。他并没有发狂,那双眼睛仍旧冷静而阴沉,他根本就是想吓唬她,报复她,刻意恶心她 好在这时门外响起崔琮的声音“侯爷,宫里来人了,说太后召您进宫一趟。” 崔衍原本面无表情,听到这话,却像是又突然带上一层面具,蓦地露出一个玩味的笑。他手指缓缓移到她肩上,那里有一小道,早已结痂。他肩上也有一道疤,在同一个位置。 “看看,咱们不愧是兄妹。”他坐起身,在她肩上点了一下,随即扯过衣服披上。 宁安泪眼朦胧,被他拧了一下脸颊。听他柔声说“真可怜,哭成什么样了都。”他微微弯下腰,细心擦去宁安面上的眼泪,温柔得好似真是一个怜爱妹妹的兄长。“别哭了,收拾一下,自己去吃点东西。我还有事,就不陪你玩了。” 说完,他起身走到门边,开门时脚步微顿,转头瞧她还蒙在被中抽噎,没说什么,只笑了一下径直离去。等人远去,宁安蹭地坐起来,朝他关上的门扔去一个枕头。喘了半晌粗气,才仰面倒下,精疲力尽。 此时,又有人叩门,她未应答,对方便自己推门进来了。是个来送饭的侍女,看到满室混乱也不惊讶,目不斜视走到榻边,放下饭菜。 “侯爷说姑娘从下午到现在没吃东西,命厨房做了些饭菜来。姑娘起来吃点儿吧。” 宁安虽然气得要命,但肚子是真的饿了。干什么也不能跟自己身体过不去,她忍着气爬起来,还没动筷子,手里便被塞进一个东西。宁安微讶,而那塞给她东西的丫鬟却已经起身行礼退下。 等门关上后,她打开手掌,是张卷起的纸条。里面两行细小的字,内容大致是说如今崔衍正忙着拿下一处凤弈山的地方,不可让他得逞,她须得尽快偷到崔衍的计划书。 纸条没有落款,但原身从前也在张寻书房帮着添茶倒水过,对他的字迹很熟悉。她确定这是张寻送来的。 宁安气笑了。 这张寻,原身被他拱手送人,推入火坑,他哪来的自信原身还会为他赴汤蹈火 走到烛台边,宁安将纸条化为灰烬,又气鼓鼓回到床边坐下,开始吃饭。崔衍不是好人,张寻也不是好人,反正她倒要看看,看看这俩傻逼怎么斗个你死我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5章 第4章 三日后,京郊昆池之上。 宁安手执清茶浅啜,船舱垂帘掀起,崔衍着一身窄袖圆领描金乌袍,躬身钻进来。手里拿着一张不知从哪个歌姬那里顺来的绣帕,慢条斯理擦手指,擦完就把那绣帕扔在桌上。 一旁早有丫鬟上前给他换衣服,他这一身熏天酒气,不知一壶酒有多少是喝下肚有多少是洒在衣服上的。换完衣服,他这才抽空看了宁安一眼,调转脚步过来,笑道“苦着脸是什么意思,要是不想游湖,就让人送你回去。” “我,我喜欢。”宁安赶紧道。她好不容易能出来走走,还不想那么快回去。 崔衍看她答得急,故意逗弄她,坐下将她揽住,低声问“喜欢喜欢什么”说着,他那双手又开始轻重不一在宁安腰间摩挲。 宁安心里冷笑一声,往旁边挪了半寸,道“自然是湖上风光。” “你不比湖上风光好看”他不动声色将她拉回来,淡淡道。 宁安被他的轻佻和刻意挑逗弄得没辙了,推了一下他胸膛“大哥哥” 崔衍低笑两声,凑在她耳畔道“再多叫叫,我还挺喜欢你这么叫我的。” “”宁安不说话了,心里多叫了两声变态。 见她无言,崔衍也不恼怒她的不解风情,抬头从窗户往外瞧了眼,看到行在对面的华丽游船。他转过头来,笑道“既然这么喜欢,不妨去那边看” 宁安一愣,他指的那边,自然是指那艘坐满达官贵人的游船。可宁安什么身份,她怎么跟着去。然崔衍并不是询问她,说完这一句后,便把宁安拉起来出了船舱,命人划向游船。 船上的人等候他多时,见他去换身衣服,回来就领着个美娇娘,一时打趣无数。坐在上首的是此次做东的四皇子,也摇着蒲扇道“季容好福气,出入都有美人作伴,不知这个又是你从哪里拐来的” 自打进了这花厅,崔衍便将半个身子都压在宁安身上,做出一副不胜酒力的模样,说话也晕晕乎乎的,道“殿下高赞,殿下高赞” 四皇子大笑“谁夸你了你们别灌他酒了,看他喝的,脑袋都不清醒了” 众人应是,又是笑声一片。宁安把人扶到位置上,刚一坐下,就看到从对面看过来的张寻。他向宁安使了个眼色,宁安没看懂。 她装作没看到,垂下头,不动声色想要把靠在自己身上的崔衍推远一点。他察觉到她的意图,反而向她蹭近了几分,脑袋彻底倒在她颈脖边,嘟囔着“倒酒,倒酒” 宁安给他倒了杯酒,刚送到他唇边,手便被推回来,杯沿抵到她自己唇边。崔衍一双桃花眼笑眯眯望着她,小声挑逗“喝呀。” 宁安无语,仰头一饮而尽,然后就听到他低沉的笑声。 船上的人接连来给他敬酒,大部分他都喝了,也有一些被他以醉态推给了宁安,再有一些,被他故技重施撒到身上。那些人乐此不疲,仿佛以灌醉永安侯为乐,就这么推杯换盏半日,湖面上的日头终于变成暖黄色。 就在此时,船舱外忽然一阵嘈杂,有人惊呼“有刺客” 闻声船内众人惊慌失措,一队黑衣人已经从船顶跳下,冲进室内,与侍卫短兵相接。前一刻还饮酒作诗的王公贵族们四处乱跑,一时间乱成一片。崔衍显然还是清醒的,但还非常敬业的没有表现出来,依旧一副倒在宁安身上醉醺醺的样子,只是一只手拽着宁安,往船外退去。 “侯爷小心”耳边一声大喝,宁安身侧一道冷光袭来,好在被人拉着往旁边闪了下,躲过一劫。然而那声音一出,四面八方的刺客便有意无意的往他们袭来,侍卫招架不住,死伤严重,落了下风。 有人道“带侯爷去后面小船” 这伙人明显是为了崔衍来的,如果可以,宁安真想扔了身上的人自己逃,然而偏偏这人死拉着她不放。她愤恨无比,脚步飞快。崔衍好似看破她心思,故意道“若是牡丹花下死,本候也值了。” 宁安这个时候还装个屁啊你就是想拉个挡箭牌好吗 她拉着人逃出船舱,果然看见船舷下等着侯府的船,立在上头的崔琮见人出来,立时跳过来扶崔衍。忽然,宁安看到一旁闪过一道黑影,她还没来得及叫声小心,后头不知哪个莽撞逃窜的人推了她一下,直将她推的扑到崔衍身上。然后,她猛地一痛,一支破空而来的,正正钉在她手臂之上 崔衍下意识接住她身子,见此突变也是一愣,装醉的脸上是难得的惘然和震惊。旁边崔琮等不及了,拉着他道“那帮刺客正在找您,别再耽搁了”见崔衍还半搂着宁安,他一把将宁安掀开,“带着她是个累赘,咱们先走吧侯爷” 崔衍被他拉上船,入舱的那一刻回头看了眼倒在甲板上的宁安,眼眸幽深难测,但只留步一瞬,终究还是转身进了舱内。崔琮守在船舱外,朝着宁安感叹了句“没想到你会为侯爷挡箭,是个忠心的。放心,若有机会,侯爷会找到你尸体,好好安葬。” 说完,他长木仓抵住游船船舷,驾着小舟往岸上划去。 宁安看着那越来越模糊的孤舟清影,心里只有五个字。 我日你大爷 谁他妈要给他挡箭啊她是被误伤的啊是谁,是谁推的她哪个贱婢害老娘她恼怒回头寻找罪魁祸首,却瞧见一个被射中眉心,死不瞑目的小丫鬟。 算了,你还是安心去吧。 船上还混乱一片,但刺杀的主角离去,刺客撤退不少人,只剩余几个死士之类的在开路。刀光剑影中,宁安瞧见角落里的木桶,咬牙往那处爬去。 宁安再次醒过来,是在侯府她住的那间溪水苑内。一个小丫鬟见她醒了,当即去叫来大夫诊脉。宁安躺在床上,仍有些迷迷糊糊的,只记得自己在船上受了伤,生死一线,崔衍却丢下她自己跑了。 她手臂还隐隐作痛,不似梦境,难道崔衍后来又把她找了回来 果然,小丫鬟见她愁眉深锁,宽慰道“姑娘放心,您这伤不重,大夫说养个把月就好了。您是有福气的,能得侯爷如此关怀。听闻那日侯爷带着府兵回援,可是在船上带人搜了一整天才找到您藏身的木桶,还是他亲自把您抱出来的呢。” 宁安冷笑一声,翻个身“我谢谢他。” “那倒不必。” 听到这声音,她浑身一僵,攥紧手下的锦被。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6章 第5章 崔衍掀帘进来,小丫鬟朝他行了个礼。崔衍接过她手里的汤药,抬手示意下人都退下,房中顿时只剩下两人。他坐到床边,一手把她捞起来。宁安低呼一声,他恶劣一笑“不是真心实意的谢谢,本候不要。起来喝药。” 宁安惊了,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他还真当她应该给他说谢谢 崔衍看破她所想,道“你能为我挡箭,我很惊讶。” 宁安沉默着没说话,心道不必惊讶,我也是被迫的。 “你欠我的还完了,我还愿意照顾你,你说我好不好”他笑眯眯的,舀了一勺漆黑的汤药送过来。 “侯爷若是能送我出府安置,那才叫真的好”她撇开头道。 “这可不行,我当着众人的面把你抱上岸,谁都知道你是侯府的人,把你安置在外面,别人岂不说我养外室”他又送来一勺,笑道“本候一个正经人,可受不住流言蜚语。” 宁安不耐他这些推三阻四的玩笑,扬手打开,“那就让我自生自灭吧” 汤碗落地砸碎,药汁湿了床沿。崔衍面露不快,将她一把拽过来。宁安发过了脾气才忽的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捋老虎须,她怎么敢赶紧垂首,努力憋泪。 于是等崔衍抬起她下巴时,便看到一双红彤彤,雾蒙蒙的眼睛。冷冽的神色瞬间瓦解,他柔声道“好好好,你说说,你要什么,只要不是安置出去,本候都答应你。” 宁安微讶,怯生生道“真的” 崔衍搂她在怀,忽觉温香软玉,享受至极。便笑着点了点她秀美鼻尖“谁让安安是我救命恩人” 面对他这个称呼,宁安嘴角抽了抽,鼓起勇气道“我只想侯爷忘掉过去,承认我的身份,待我以兄妹之礼。” “兄妹之礼啊。”崔衍摸着下巴呢喃一声,垂首盯着她,沉默着不知在想什么。半晌,他笑道“可以。” 宁安眼睛一亮,从他怀中坐起来,“侯爷当真答应” 崔衍掐了她脸颊一下,不置可否,起身去叫人送新药来。 在这之后,崔衍当真不再深更半夜来她房中了,只是他这人轻佻风流到一种极致,普通关切也能给他说得好像情话,宁安只能当没听到。伤养好后,宁安头一次出院子,侯府里的奴仆见了她,神态也是恭敬有加,好似真把他当做侯府小姐对待。 这日宁安喝了药,见窗口春花谢了,想起已经多日不见崔衍,便随口问了句。 丫鬟道“侯爷最近忙着准备行军的事情呢。” 她想起之前那张纸条,忽闻崔衍要见她,便起来换了件衣服,往书房去。到了门口,里头传来崔琮和几个陌生的声音,正在谈论关于凤弈山的地势走向,说完战场布局,恰好谈到上次游船遇袭的事情。 崔琮道“属下已经审问过活捉的那几人,有两个咬舌自尽,一个活下来的只说是听司徒府的吩咐,其余一概不知。属下想,此事应当和四皇子无关。” “自然无关,四皇子从无夺嫡之心,他何必淌这浑水。只是在场的那些人里,不知有多少是和张寻这帮人有勾结的。张寻能如此明目张胆,背后那个人必定也” “好了。”崔衍出声打断,懒懒道“天色不早,都先回去吧。” 书房一阵窸窣,门被拉开,几个客卿走了出来。瞧见站在门口的宁安,都有些好奇,小声谈论道“这就是那个救了侯爷的女人” 崔琮拧了拧眉,正要开口问她在这里站了多久,就听崔衍在里头道“杵在外头当木头” 显然是说给宁安听的,她不等崔琮审问,赶紧越过他走进书房。房内,崔衍正在收拾桌上的堪舆图,瞧她一眼,道“过来。” 宁安走过去,看到桌上还放着份关于凤弈山的军报,她扭头不看一眼,只盯着崔衍“侯爷找我何事” 崔衍将她拉下,坐到身旁,道“我受命出征,恐一年半载才能回来。我不在的时候你乖乖呆在府里,别乱跑,别想不该想的事情,别耍小聪明。” “侯爷安心去吧,祝你旗开得胜,早日归来。”听他一连叮嘱好几句,宁安觑他一眼,心想自己何时在他面前耍过手段,他哪儿来的错觉认为她很会耍小聪明 然而,她不知道自己那双眼睛有多狡黠,好似时时刻刻都在算计谋划。崔衍越看越心痒,知她不是真心祝福也没说什么。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看天色渐晚便放她走了。宁安走后,崔衍让伺候她的丫鬟进书房来,道“盯紧她,一旦发现她有异心,立刻报告府里管事。”他重新提笔,动作顿了一瞬,“让他在我回来前把人处理掉。” 丫鬟颤了颤,心中微惊。 这些时日,她观侯爷对这位方姑娘是少有的好脾气,那日把人抱回来时,也是急白了脸的,更不用说近来情话句句信手拈来,越发有千依百顺的姿态。 他挑逗方姑娘时,有时她们在一旁伺候的都要跟着脸红心跳,可如今见他下这样的命令,神色冷然如霜雪,不再多情,倒像是舍弃什么不重要的东西。一时心生畏惧,应声退下,直到出了屋子许久仍觉得后背冰冰凉凉,汗毛倒竖。 屋内,崔衍听到丫鬟的脚步声离去,握笔半日,回过神来时,发现宣纸上已经滴了笔尖落下的墨,不禁苦笑。终究是什么也写不出来了,收了桌上的军报,重拿了本书读起来。 几日后,他整顿行装离开京城。 崔衍这一走就是一年,没他在的日子,宁安过得可谓顺风顺水,身心舒畅。第二个春日来临的时候,宁安已经和溪水苑的人打成一片。 这日,她正和人玩瞎子抓人的游戏,顾名思义,就是用块布蒙着眼睛四处抓人。苦于这是个没有什么娱乐设施的时代,这游戏以前她在宫里常玩,也能消遣一些时间。 轮到她做瞎子,那布是红色的,蒙上后眼前一片雾蒙蒙红漆漆的光晕,什么都看不清,只能抬着双臂四处摸索。起初丫鬟们还故意发出一些声音逗弄她,后来变渐渐不说话了。她笑“你们这么玩可就过分了,下回我也不出声。” 说着正碰到一角衣袖,她连忙攥紧,得意道“抓到了” 话音刚落,面前的人一阵低笑,是个充满磁性的男声。周围的丫鬟们也不似之前说笑,她蓦地反应过来,扯下眼前红布。 崔衍望着她,军甲未褪,明显是刚回府。他一边袖子被她抓着,垂首忍笑道“看来这一年来,安安已经完全适应了侯府生活。” 他语气暧昧,说话时与她挨近,周围的小丫鬟们掩面垂首,露出害羞不忍目睹之态。宁安察觉不妙,赶紧大声道“兄长何时回来的,怎么没有知会小妹一声” 崔衍看破她那点小心思,道“怎么不喊哥哥了,我还是喜欢听你那样叫。” 宁安气恼,当然是因为那称呼有歧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可喊不出口。崔衍好似看破她的想法,不再逼迫,转身往廊上走去,一边吩咐“跟我去书房。” 到了书房,他先搁置头盔,随后转过身来,张开一双修长双臂。宁安看了一眼,垂首道“我去叫人来侍奉侯爷更衣。” “你不是人吗”崔衍瞥她一眼,懒懒道“过来。” 宁安滞了滞,想到自己寄人篱下,还是忍气走过去,双手到他腰后去解那繁复的搭扣。一年未见,男人依旧高大威猛,除了皮肤黝黑些,眼下有些疲态,其余未见变化。看他悠悠闲闲,想来是已经去宫里请过安才回来的。其实早在半月前,宁安就听到他大战告捷的消息,只是没想到他会回来的这样快。 这番姿势,两人贴得极近。崔衍低头看着在身前忙活的小姑娘,嘴角挑起,忽而低头,鼻尖在她发顶不动声色深嗅。 “长高不少,看来以前在司徒府还是被苛待了,来时弱不禁风,一换我侯府,就养的白白胖胖。” 宁安对他的恬不知耻嗤之以鼻,心道,那是我见不到你,自然心宽体胖。她不敢与他叫板,顺着他的话说“这是自然的,司徒府是别人家,侯府是兄长的家,在别人家哪有在自己家人身边自在。人一自在,自然就吃得香睡得好了。” 她已解下铠甲,为他换锦袍。崔衍表情愉悦,伸手配合她的动作,点头道“说得对。所以安安以后一定要记得哪里才是自己的家,别走错门。” “自然。” 意有所指,话中有话。宁安猜他肯定有事和张寻出什么事了,借机提醒她不要吃里扒外。她佯作不懂,抱着换下来的铠甲去往柜边放下。 刚放下沉重的盔甲,猛地身后温热袭来,后背落入一片结实的胸膛。宁安惊叫一声,腰被紧锢在怀,崔衍头抵在她肩窝,喑哑道“一年未见,安安想不想我”顿了顿,他道“我这一年可常常想安安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7章 第6章 宁安脸色铁青,想掰开他的手,可无奈力气太小。简直像是个布娃娃,他如何摆布,她都无法反抗。她气恼道“兄长自重这不是您该说的话” 崔衍低低笑了两声,好似她说了个很好笑的笑话,道“谁是你兄长你那嫡亲哥哥早已命丧黄泉,我可不敢抢他的位置。” 他不安分,说着手就要往下探,宁安觉得他是在军营里关久了,太长时间没见女人,本性暴露。可那也不必找她吧宁安心头火气上窜,也顾不得其他,抬脚在他脚上一踏,趁崔衍放松警惕,挣脱他的怀抱往外跑去。 然而,她没注意两人旁边就是几案,她跑得倒是快了,一脚绊在几案上,生生摔了个狗吃屎 “呵。” 她听到声极轻的笑,像是嘲讽,又像是被取悦到的单纯高兴。崔衍上前将她从地上抱起来,宁安被吓到,抬手推他“放开我” 那点捶打彷如棉花,崔衍全然不理,面不改色把她放到床上,眼看宁安就要往里躲,一把握住她脚踝。掀开裙腿,正色道“别动,仔细肿起来,路都走不了。” 宁安一怔,才发现他竟是在给自己看脚。 崔衍提了她裙角,除下绣鞋,目光落在她那双盈盈一握的脚丫上。这样细白柔嫩的小脚,上头却有一个奇怪的胎记,小小的,半弧形,好似是被人咬了一圈牙印。宁安看到那胎记,心头也是禁不住又一颤。 这胎记的位置和上一世,连沉咬在她脚上的位置一模一样,早先她发现时也吃了一惊,如果不是生在方安身上,她简直要怀疑这是她从上一世带来的痕迹。崔衍也有些好奇这古怪胎记,伸手摸了下,问“安安这双脚上辈子定是被什么人咬过,说不定,是你中意的情郎,爱你至深,恨不能吞你入腹呢。” 爱她至深 那个总是像狗狗一样让她揉脑袋,守在她身边,舍不得让她有一丝委屈的人吗 崔衍抬头,蓦地一愣。面前的女子愁眉深锁,目光忧戚,神思应是早已去往天外,想着不知何人。他眼眸暗下,起身在她唇上咬了一口。 “你做什么”宁安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惊怒的瞪着他。 崔衍挖了药膏在她脚腕上搓揉,笑容隐含威胁意味,调笑一声“果然很甜。” 宁安被他弄得面红耳赤,先前那抹对往昔的追忆怀念早已不翼而飞,只缩回脚来,说什么也不让他弄了。崔衍也不在意,用帕子擦净手指上的药膏,道“放心,我还有事,没空”瞧她一眼,似笑非笑,“没空欺负你。” 他取了架上的披风披上,好似真的要出门。宁安不放心,跻拉着鞋子跟在他后头走到门边偷看,屋外,崔琮就守在廊上,手里正托着个雕花刻月的精美木盒。 见崔衍走出去,崔琮便将东西双手奉上,余光瞧见躲在门后的宁安,他眼眸一动,忽然道“这礼物侯爷花了这么多心思,高姑娘看了一定会很感动,很喜欢” 这一声太大声,太故意,简直就像是刻意说给宁安听的。崔衍察觉到躲在后头的宁安,却没说什么,只笑着眄了崔琮一眼,取过木盒,走出院子。 宁安靠在门扉边,一时有些愣愣的。原来他这么急匆匆从宫里回来,换了衣服就马不停蹄出门,只是为了去给高瑜送上份礼物。 旁边的丫鬟目睹刚才一幕,也是无奈,心道这方安姑娘不识抬举太久,也该给她敲打一下,让她知道侯爷不是非她不可了。虽这么说,可如今看她这失魂落魄的模样,还是挺可怜的。 宁安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同情,心里头只有高瑜这个名字在游荡。 这一年时间过得太潇洒,她还真把这个原著女主角给忘了。算算时间,原著里崔衍正是在又一次立下军功后,威胁张寻献上未婚妻。那时崔衍功高盖主,权势滔天,张寻别无他法,只能把人送过去。 这么说起来,高瑜很快就会被送来侯府了而送来侯府要不了多久,正牌女主角,也就是那个穿越女,就会代替高瑜,俘获崔衍的心。那崔衍,很快就要从一个六亲不认的大奸臣,变成一个多愁善感,为爱赴汤蹈火的恋爱脑 宁安打个冷颤,没法想象变成恋爱脑的崔衍是什么模样。 说好冷眼旁观看崔衍和张寻自己斗,可真到了这一刻,她却开始纠结。难道真的要放弃这个世界,让脱离系统变得遥遥无期 就为了崔衍这么个变态 那她也太亏了 思考良久,宁安还是决定试一试。虽然崔衍是个变态,但她不能和他一样没有良心,恩将仇报她就当做回好人罢 她回房给张寻写了张纸条,将自己如今的处境描述得生不如死,劝他千万别让高瑜重蹈覆辙,务必保护好高瑜。 写完后,她又到厨房转了圈,找到一年前给她送纸条的那个丫鬟,这人竟也真的没暴露身份,还在厨房安分守己呆着。将纸条交给对方,宁安回房,只祈祷张寻这次能拼死保护女主,千万别向崔衍屈服,把自己心爱的女人送过来 夜深,宁安睡得香甜。 忽然床沿一塌,她睁开眼,迷迷糊糊看到床边坐着个人。 她刚想惊呼,可话未到喉头,便反应过来。能深夜来她房里的人,除了崔衍还能是谁。 见她不叫,甚至还不慌不忙,一派淡定,崔衍笑了,顺手点亮床边的灯,望着她道“是我吵醒你了” 宁安不知他盯着自己瞧了多久,心里有些毛毛的,问“侯爷怎么深夜来此” 崔衍道“刚从宫里回来,想安安得紧。今日都做了些什么” 似轻描淡写不经意的一句,宁安却是心头一跳,疑心他知道了什么。硬着头皮道“没做什么侯爷走后,看了会儿书,就吃饭睡觉” 崔衍“嗯”了一声,伸手缓缓从袖中拿出一个盒子,打开来,里面放着两枚细窄又精巧的银手镯。他把手镯套到她腕上,道“凤弈山是苗人的地方,他们那里的银制首饰很多女孩子都喜欢。我看这个样式还不错,就让人给你打了一副。” 宁安不知他是何意,深夜来此就为送这个但还是晃了晃手腕,银镯相碰,叮铃铃的,煞是悦耳。便也温声道“多谢侯爷。” “就完了”崔衍目光盯着她手腕上的镯子,也不客气“我揣在怀里,硌得胸膛起印,翻山越岭为安安带回来,只一句多谢就完了就没有什么其他表示” 宁安愣了愣,坐起身子,思考着怎么答谢。 崔衍笑看着她,手里扔出一个东西,正落在宁安面前的锦被上。 “还是说,这就是安安感谢我的方式” 宁安一看,额冒冷汗,如临大敌锦被上的不是其他,正是她日间交给那个厨房丫鬟,让她送去给张寻的小纸条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8章 第7章 崔衍似笑非笑,不像是发怒,语气里甚至还带着促狭笑意“生不如死”他摇摇头,故作不解“不知我永安侯府哪里苛待了方姑娘,让你生不如死” 这是她写在纸条里的内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的确是生不如死,可崔衍一年没回来,他不在,府里也好吃好喝待着她,被他这么质问,宁安哑口无言。 崔衍见她不答,也不追问,转而道“为什么给张寻传递信息” “不是传递信息。”宁安赶紧道“我只是不想看到侯爷把高姑娘接来而已。” “哦为何”崔衍挑眉,不紧不慢等着她。 宁安硬着头皮道“高姑娘和张司徒已有婚约在身,迟早会是别人妻子,侯爷若强取豪夺,于理不合,为世俗所不能忍” 话未说完,崔衍发出一声嗤笑,勾起她下巴,一双明眸紧紧盯着她“为本候考虑这么多那你可知道,我强占高瑜不算什么,我要是强占了你,才是真的于理不合,为世俗所不能忍呢。” 宁安猛地抬头,只见崔衍眼中狠戾一闪,左手拽住她手臂,蓦地向她迫近。 “侯爷你、你做什么” 崔衍冷冷道“当然是强占你。” 宁安受到惊吓,因为没戴珠钗,衣服也只有中衣,身子轻灵,这一次竟耗子一样敏捷地从崔衍胳膊地下钻出去。刚下地,后头的人就揽住她腰,只用了一只手就将她按回床榻。 “侯爷,求您放过我吧,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崔衍不听,面无表情解她中衣的系带,宁安赶紧捂着胳膊道“好疼啊,侯爷你碰到我伤口了好疼” 崔衍动作不停“装什么,都一年了,伤口早已愈合。” “是真的,真的好疼” 宁安捂着的地方,正是一年前她在船上“为他挡箭”的伤口。她道“那箭插得有多深,您又不是不知道” 说完,出乎意料的,崔衍竟当真停下来,居高临下望着她。 宁安赶紧退到床边,捂着胳膊,一张脸皱在一起,好似真的痛不欲生。 崔衍眯了眯眼,冷笑一声,片刻后,坐到榻边,背对着她开始整理袖子。他头也不回的警告她“在府里好好当你的方小姐,别做蠢事。要不然,趁早回你的教坊司去。” 宁安瞪着他后脑勺,恨不能一棒子锤下去,正耍恶,崔衍蓦地回过头,她表情一转,立时又是一副泫然欲泣的娇弱模样。崔衍目光下移,在她手臂上转了圈,淡淡道“真疼就叫大夫来看。”说罢提了靴子,起身离去。 两日后,高瑜还是被送进侯府。 宁安本人是第一次见到高瑜,大抵因为原身身份尴尬,和高瑜并没有见过几面。原身记忆里的高瑜都是远远一面,亦或是几个模糊的侧颜。这次近距离见到,宁安方知张寻把自己送过来,其用意绝不仅是因为方安和崔衍这尴尬的“兄妹”关系。 因为这个高瑜和方安,长得实在太像了。 宁安看到时吓了一跳,再看崔衍的眼神就变得古怪了些。她忽然意识到,崔衍在不知道方安还活着时,就开始对高瑜上心了,那他到底是怎么看上高瑜的看到和自己妹妹长得如此相似的高瑜,他难道不觉得奇怪,不会敬而远之 还是说 她越发觉得头皮发麻,难道说,崔衍曾经真的惦记过方安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她不敢再想下去。好在崔衍也没有再来挑逗她让她瞎想,自从高瑜来到侯府后,崔衍便全心全意陪着高瑜,日日游园赏花,就连出门踏春也带着,可谓宠爱至极。 宁安有次路过校场,看到崔衍正在教高瑜射箭。他那张向来漫不经心的脸上带着难得的耐心,正正经经站在高瑜身旁,一手负后,微微俯身指导她动作。高瑜则眉带忧愁,显然还没从被未婚夫送人的幽怨中走出来,面色冷如寒冰,也不知有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 方安和高瑜都是病态的美人,然显然这个高瑜更胜一筹。因为在她终于把弓箭射出去那一刻,自己就先晕过去了,这吓了崔衍一跳,好在他是个武人,反应快,一把接住高瑜,打横抱起来。 于是宁安就看到他离了校场,应该失去找大夫了。走之前,崔衍也看到路边的宁安,她乖巧懂事地俯身向他行了一礼,但不知崔衍有没有看到,等抬头时他人已经走远。 府里的人都知道侯爷心里一直有个念念不忘的白月光,起初宁安被留下来,还让他们跌破眼镜,以为侯爷当真退而求其次,如今看来,赝品果然还是赝品。这么想着,众人看宁安的眼神就有些微妙了,从前爱在她溪水苑中玩的几个小丫鬟也不再过来,恐是觉她失势。不来也好,宁安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闲得住。 可没想到,她闲得住,高瑜却闲不住。 那日宁安正在亭上歇凉,转眼就看到一位美人款款而来。高瑜进了亭子,没有意料到这里还有人似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高冷地点了点头,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 宁安觉得这场景还挺尴尬,琢磨着要不要先走,却听对方突然道“原来你就是他们口中的方姑娘。” 宁安一愣,转过头看向高瑜。 高瑜道“我刚来这里就听说了,有人说,你是侯爷的义妹” 她向宁安投来一眼,带着探究和质询。 宁安笑道“您觉得像吗” 高瑜摇摇头“我知道你不是。也有人说,你是侯爷的爱妾,这倒是更像实话。但不论是哪个,对你而言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吧。” “高姑娘何意”宁安觉得高瑜像是带着怒气而来,坐直身子,笑望对方。 高瑜道“我知道你是谁,前年我去司徒府时,见过你为他斟茶。” 那个“他”指的一定是张寻了。 “那时你一直偷看我,险些把茶水撒到我的身上。子芝想要训你,是我阻止了他。” 宁安“子芝是谁” 正在回忆往事的高瑜一怔,转过头来,一脸的不可思议“他连自己的字都没有告诉你吗”说完,用一种轻蔑而同情的目光看着宁安,半晌,又是怅然一叹“看来,他是真的无情。我们在他眼中,都不过时一个可以被随意赠送的礼物罢了。” 宁安“” 原来还是说张寻。 “高姑娘其实不必这么伤感,张司徒也是身不由己,他一定会想办法把你接回去的。”宁安随口鼓励了两句。 高瑜淡淡一笑,露出一丝嘲讽“他他若是真珍惜我,又怎么会”说罢忧伤的顿住,看了宁安一眼,怅然摇头道“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你不会懂的。我原来以为你是他的人,来这里应是身不由己,岂料一来就听到你在府中锦衣玉食,想来,早已弃暗投明了罢。” “既是贪生怕死,贪慕富贵之人,我与你便没什么话好说。” 宁安哭笑不得,托腮望她,学着崔衍那轻浮态度,笑道“高姑娘此话怎讲您是被张司徒送来侯府的,我也是被张司徒送来侯府的,都是身不由己,难道就因为我在侯府活了下来,没下场凄惨,就成了贪生怕死之徒。而高姑娘您,被人伺候着,被侯爷捧着护着,金尊玉贵的活着,就是志气高洁,忠贞不渝” 高瑜一怔,脸色青白变换,终于正眼看她。 宁安摇头,淡笑道“都是为了好好活着,谁又能瞧不起谁” 她这话诛心,却刻意柔柔的说出来,莫名带着一种无力感。高瑜沉吟片刻,再看宁安时,面上那抹轻蔑的表情褪去不少,转而变成一种感同身受带来的同情。 宁安看她这般变化,心里也叹了口气。这个高瑜是个心气高的,要是没有那个穿越女,当真是她留在崔衍身旁,准保被折磨个十天半月,就一命呜呼了。 闲话说完,她正考虑着怎么告辞离开,却听花圃外脚步声响,崔衍从外头走了进来。看到亭子里的两人,他倒是不觉得这个场面尴尬,十分自然的走到两人面前。 “侯爷。”宁安福了福身,高瑜则是看他一眼都不看了。 崔衍也不生气,向宁安淡淡点了下头,随即便低头对高瑜嘘寒问暖。高瑜却不是很爱搭理他的样子,他问十句,她只回一句。宁安看得牙酸,又觉得他这幅样子很有趣,心里啧啧道看不出来啊,这变态还是个受虐狂。 最后大概是见高瑜当真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崔衍便道“侯府里新养了几尾金鱼,不知道高姑娘想不想去看看” 高瑜是真的不想和他多说一句话,觑了宁安一眼,道“要是方姑娘没事,可否陪我一观” 宁安不愿意,但看崔衍那分明被扫了面子,心里不快,面上却假模假样带笑的模样,她忽然觉得很畅快。崔衍一眼看穿她的心思,冷笑一声,道“既然如此,安安,你带高姑娘去看吧,给本候照顾好高姑娘。” 宁安连忙应是,领着高瑜走下亭子。 走出去老远,宁安脑子里都还想着崔衍刚才那不快的表情,越想越觉得解气。再看这个高瑜,也就没那么讨厌了。高瑜也没想理她,兀自在前头走着,兀自伤春悲秋。 宁安任她走,自己跟在后头,见池塘边有一簇荷花已经冒出尖尖角,便附身去打量。谁知就这一出神的功夫,耳畔忽然一阵落水声,循声望去,前方已经不见高瑜身影,只池上一片涟漪,高瑜的衣角在碧波中荡漾。 “来人有人落水了快来人” 宁安向四周呼救,一边自己除去绣鞋,跳入池中。当时只有高瑜一个人,落水后也没人挣扎,很明显,高瑜是存心自尽。宁安有些惊惶,该不会,是自己刚才那些话对高瑜产生什么心理暗示,所以才让她有自尽的想法吧原著里,高瑜是“不慎落水”,可不是自尽啊 岸上很快聚集一批人,崔衍也赶到,几个会水的抢在宁安之前驼起高瑜,又有人把她也拉上岸。 崔衍看她一眼,薄唇紧抿,忽而脱了外衫扔到她头上,然后又蹲身去看高瑜。宁安低头,看到自己被水打湿后,曲线毕露的身体,赶紧把他的衣服披上。一旁有丫鬟要拉着她走,恰好此时,躺在草地上的高瑜也悠悠醒过来。 宁安回头,看到那个女子睁开双眼,茫然看了向四周,眼中已没有之前的哀愁伤感,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新奇和震惊。 然后,她说话了。 “这是哪里啊你们是谁是在拍什么戏吗,为什么你们都穿着古装” 女主来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9章 第8章 宁安回了屋子,心头惴惴不安,还有些不好的预感。当时只她和高瑜两个人在,高瑜落水,看起来倒像是被她推下去的。崔衍这么喜欢高瑜,难保不会怪到她头上。 果不其然,刚这么想完,在她跟前伺候的丫鬟便跑了进来,说崔衍下令让她禁足,任何人不得出入溪水苑。小丫头觑着她脸色,小声道“奴婢听着,侯爷也并非认定一定是姑娘您害了人,只是在场那些人七嘴八舌的,侯爷就随口下令,哄一哄那高姑娘姑娘,你莫往心里去,侯爷一定会查清楚真相的” 宁安笑了笑,握着瓷杯沉默半晌,偏头问“高姑娘怎么样了” “高姑娘”小丫鬟“哦”了一声,道“她没事,早就醒了,只是大夫说,她受到刺激,好似什么都不记得了,而且奇奇怪怪的,不仅性情大变,还总是说些胡话。” 宁安点点头,一双秀眉拧着,立在窗前沉思了一下午。崔衍来时,看到的便是窗影下,佳人独立的景象。 他看了许久,见她心无旁骛头好似忧思深重,哂然一笑,走过来道“想什么这么出神” 这声音一出,宁安猛地回神,见是他,略有些诧异。他不在高瑜身边陪着,来这里做什么还是说,是来找她兴师问罪的可这人看着和平日一样浪荡轻浮,倒不像是含着怒气。 崔衍在榻上坐下,低头整理袖子,抬头见她站得远远的打量自己,以为她是害怕,便笑道“现在知道怕了,既然知道,又为什么害别人” 宁安眉头一皱,本不指望他相信自己,可仍忍不住申辩“我没害人” 崔衍故意道“当时就你和她两个人,你没害人,人家自己往水里跳” 宁安张了张嘴,想好好说道一通,又觉得多说无益,气恼地转过身去“就是她自己往水里跳的,至于为什么,侯爷应当比我清楚。何况,害人总要有理由,我和她又”她住口不言,但意思很明显。 外人认定她害高瑜,无非是觉得她嫉妒高瑜,想与高瑜争宠,可这溪水苑的人哪个不知道,她巴不得离崔衍十万八千里远,根本犯不着和高瑜争宠。 崔衍看她背对着自己,伶俜一个身影,孤孤单单的模样,心头一软。他下得榻来,走到窗边揽住她单薄的肩膀,柔声在她耳边哄道“生什么气,我相信你就是了。” 说着抬起她下巴,那张白玉般的小脸上不见怒色,只是冰冰冷冷,淡淡一片。崔衍眸色一沉,唇边笑意僵住,半晌,轻轻一勾,道“只是人多口杂,她又受不得刺激,还是要委屈你在这院子里呆几天。” 宁安嘴唇蠕动,没说话,漫不经心点了点头。崔衍这才淡淡一笑,牵起她一只手托于掌心,打量她指甲上的妍丽赤红的蔻丹。 “高瑜于我有一饭之恩。” 宁安一怔,转头看向他。崔衍拇指磨着她指甲边缘,眼睫低垂,笑道“当年你们把我赶出方家时,若不是得她施舍,我恐怕早已经被冻死在暗巷之中。” 听他又提起当年的方家,宁安心头微跳,又想,怪不得他对高瑜如此好脾气,原来有这么一段前尘往事。可这人脑回路是不是有问题,既然有恩,就该报恩,人家姑娘和未婚夫乐乐呵呵不知有多幸福,他把人家强抢过来,毁了人家姻缘,害人家自尽,这不是恩将仇报吗 有病,这人绝对有病。 宁安抽回手,拒绝和疯子接触。 在此之后,宁安便一连好几天没见到崔衍。高瑜倒是一日比一日活泼起来,崔衍又没有限制她的自由,侯府任何一处她都能去,她便每日在侯府中东西奔走,看什么都觉得好奇。宁安偶然遇到过几回,高瑜见是她,脸色就会变得很难看,宁安只装作没看到。 这个穿越女没有继承原身的记忆,在别人那里了解到原身被未婚夫送人的经过,也认定了,当日推原身下水的人就是宁安。她大抵是打定主意要为原身讨回公道,所以与宁安并不对付。有次见四下无人,也问过宁安那日经过,宁安否认,只说是她自己跳到水里的,她却不信,冷冷瞧了宁安一眼,转身走了。 后来宁安听闻,崔衍那日去看她时,她对崔衍说,这侯府里有她高瑜,就不能有宁安。 这是唯一一个敢威胁崔衍的女人,据说他那天看起来有些不高兴,但脾气还是一贯的好,只说“这恐怕不行,若你不喜欢,以后让她少出现就是了。” 高瑜怎么也没想到崔衍会拒绝她,而且还是为了另外一个女人。她很生气,但却也没有真的从侯府搬出去,当然,她也做不到。 宁安觉得,这个穿越的高瑜恐怕到现在还觉得,她只是来侯府做客而已,并没有清晰的意识到,自己已经生活在一个等级森严的封建王朝,她其实并没有什么人生自由。侯府能否留下她们俩,那都是崔衍说了算的,她的威胁对崔衍来说只是撒娇一样的情调,毫无威慑力。 不过从那以后,宁安也尽量远着她了。原著里方安爱慕张寻,早就看高瑜不顺眼,再加上高瑜来到侯府后,又是被千娇万宠,越发嫉妒,所以没少给这个穿越女找麻烦,后来被穿越女反将一军,下场凄惨。宁安不想给两人都找不痛快,有多远躲多远。 饶是如此,她还是听到不少关于这个高瑜的消息。半个月下来,永安侯府几乎被她翻了个天。先是每天早上领着下人们跑步做体操,美其名曰锻炼身体;又是别出心裁想开裁缝铺,设计了一系列大胆暴露的的服装,让绣娘去给她做;近几日,听闻她吃饭时要求丫鬟与她上桌同食,把她院子里的丫鬟吓得跪地求饶,她无奈愤慨,抒发了一番“人人平等”的言论。 众人背后议论她活泼太过,性情大变,说话也惊天动地,不似从前。疑心她是鬼魂上身,她却混不在乎,只摇头感叹,念叨着什么“古人就是愚昧”“封建思想害死人”之类的话。 宁安听到这些事迹,有些哭笑不得。原著这本书,算算时间应该是很早以前的一本书了,那时候不正流行这样活泼灵动,鬼马精灵一样的女主吗,怎么创新怎么来,好似只要是古人,就一定会对现代的东西感到震惊。然而在这样一个以礼制为根本的时代,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和思想,又有多少能真的让古人惊叹,而不是当做异端呢。 她不去想,高瑜那些话早已经传到崔衍耳朵里。 “人人平等,她当真这么说” 书房内,崔衍笔锋不停,皱眉问。 崔琮道“千真万确,属下亲耳听到的。听闻也不是第一次了,在这之前,高姑娘曾不让一个奴才做人凳托她上马,管事的劝了几句,高姑娘就说过类似的话。” 说完,他偷偷抬头去看,案后的人沉默不语,眼中那一贯在的笑意却没有了。 崔琮犹豫片刻,道“高姑娘宅心仁厚,对待下人们也很好,不像主子,倒像把他们当朋友,真是个好性子” “好性子”崔衍睨他一眼,冷若冰霜,“她做的这些事,说的这些话,要是传到皇上和太后的耳朵里,他们会不借机大做文章届时一句不分尊卑就能让我无法翻身,你觉得这是什么好性子” 崔琮一惊,急道“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属下也是也是”他嘟嘟囔囔,有些难以启齿,半晌嗫嚅道“也是看侯爷您喜爱这个高姑娘,所以就顺着夸两句罢了” 崔衍冷笑着,低头继续写明日奏章。 崔琮知道他没有真的生气,便抬起头问“那侯爷,您打算怎么办再让高姑娘这么折腾下去,咱们府里都要乱了。” “关起门来,她想做什么做什么,别闹出去就行。但那些会掉脑袋的话就别让她说了。”默了默,崔衍补充“听她说过那些话,嘴巴又不牢的人,全都处理了,一个也别留。” 崔琮闻言,背后浮出一层冷汗。因为一个女子无心的话,就有这么多人要丢了性命,也不知该说是侯爷狠心,还是那帮人倒霉。不过不管是什么,只要是侯爷吩咐的,他照做就是了。说罢应下一声是。 此时,又听崔衍忽然问“她这几日如何” 崔琮茫然“啊”了一声,心道刚才不是把高瑜的事情都说了吗,很快又反应过来,他问的应该是那个住在溪水苑的女人。一时摸不清崔衍到底什么意思,心里到底惦记着谁。 只道“自您下了禁足令,就在溪水苑里乖乖呆着呢。哦,还听说每天都要香瓜和冰吃,其他就没什么动静了。” 崔衍闻言,那若游龙般在纸上蜿蜒而走的笔杆子微微一顿,闷声一笑,低声说了句“倒是逍遥。”随即停笔,目光将奏章从头到尾扫了一番,合上册子,人从案后起身。 掀帘出去,崔琮抢在他前面掌灯探路,到门边时,抬步就要往高瑜住的地方去,却听崔衍叫道“你去何处” 崔琮回头,不明所以,一脸怔愣。崔衍笑着摇摇头,从他手里拿过灯盏,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到了溪水苑,屋子竟还亮着灯。崔衍掀帘走进去,只觉得这里头光线昏暗,看个东西都看不清。随即转头找寻,一眼就看到了立着九宫灯的角落里,正坐在妆台边,已卸下青丝上一半钗环的女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0章 第9章 他笑了笑,走过去,宁安听到脚步声,知道是他过来。面对他这个不速之客的来访,宁安早已表现漠然,是以没说话。 崔衍在她身后坐下,瞧她头上还簪着一只银篦,便顺手取下来。谁知这是用来挽发的,一抽出来,一缕缠绕成圈的青丝便倾泻而下,又冰又凉搭在他手背上。崔衍顺势握住,上身倾到她肩上。 “这是什么粉” 宁安近来长痱子,每晚都要涂药粉,那粉细细香香的,崔衍从她手里拿过来,瞧了眼闻了闻,香得发腻,便又给她放回去。宁安却不动了,默然片刻,问“侯爷怎么来了” 崔衍笑道“你怎么总问我这个问题,这是我的侯府,我不能来吗” 宁安起身要走,被他拉住衣角。 “放开”她低呼一声,面露赧然。那衣带是她裙子的系带,被他一扯,腰上便松了些许。 崔衍看她突然这样羞涩,再看手上握着的东西,忽的明白过来,放肆笑看她。宁安无法,只得坐下来。又无甚可做,便拿着梳子一下一下梳头。 崔衍仍坐在她身后,看了她半晌,道“近来高瑜找你麻烦了” 宁安道“没有,我与高姑娘没什么来往的机会。” “如此甚好。”崔衍看她一下一下梳理那青丝,竟觉得有些勾人,干脆取过她手里的玉梳,亲自帮她梳理起来。宁安想抢回来,然一转身就对上他那双幽深的双眸,红唇一抿,又转回去。权当是丫鬟给自己梳头好了。 崔衍手上动作不停,道“因生病的原因,她如今行事古怪了些,要是冲撞了你,你为我担待担待。” 这句“为我”又一次让宁安觉得他脸大,但还是道“侯爷放心。”顿了顿,又道“侯爷对高姑娘,当真是一往情深。” 崔衍哂笑,漫不经心“是吗” “不是吗”宁安道“我说这话可能有些越矩,但也是肺腑之言。高姑娘是张司徒的女人,侯爷如今的做法传出去,那些大儒难免对您产生微词。侯爷此举,是在为自己树敌。” 崔衍还在给她梳头,神色难测。半晌,放下手中玉梳,贴在她耳侧暧昧道“安安担心我啊” 宁安转身推开他,他很享受,故意再次靠近,摆明了要逗她。 此时门外响起崔琮的声音,略有些焦急“侯爷,不好了,高姑娘那里出事了” 崔衍微微皱眉,问“说。” 崔琮犹豫片刻,声音都在发紧“好像是像是中毒。” 宁安“” 她和崔衍赶到时,高瑜门前已经跪了一圈婢子。崔琮快速审问经过,竟没一个人知道这毒从何来。而崔衍面无表情,看得众人瑟瑟发抖。 此时,府里的药童从门内掀帘出来,捧着一碟点心,高呼“找到了找到了,毒就在这糕点里” 崔衍冷声“点心谁送来的” 仆妇们栗栗危惧,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一个婆子颤巍巍走出来,拿起糕点看了眼,白着脸道“晚些时候姑娘说肚子饿,老婆子便去厨房拿了这碟糕点来,让她填填肚子。” 见崔衍微微皱眉,想到他以往惩治下人的手段,婆子慌忙道“但奴才绝没有做下毒害人那等事,侯爷明鉴这糕点对,奴才去的时候,厨房的人说糕点是溪水阁点名要的,多做了一些,方才给了奴才。侯爷,请您明鉴呐” 宁安一愣,走到药童身旁,仔细一看,是碟杏仁酥。她想起下午的时候,的确嘴馋要了碟点心,但后头丫鬟回来说厨房缺少材料,就没做。那时小丫鬟闷闷的,看起来像是在厨房受了委屈,她也没仔细问。现在看来,多半是厨房见高瑜要,为了讨好她,就给这婆子了,小丫鬟知道自己被敷衍,所以才闷闷不乐。 “是我要的,但厨房说做不了,就没给我送。”她淡淡道。 那婆子闻言,忙意有所指道“姑娘要的东西,为何姑娘自己没有,却来了我们这里偏偏我们这位还中了毒” 言下之意,就是说这背后毒手是宁安下了的。 她抬头看了崔衍一眼,看不出来什么表情,一双眼睛沉沉的,抬手拿了个糕点打量,又扔开。也不看她。 帘子再次掀开,是个府里的大夫,道“侯爷,高姑娘中的不是什么毒,就是荆草汁而已,这东西吃多了会让人腹痛一阵。按理说,傍晚吃的,到现在也该停歇了,可高姑娘还疼痛难忍,老夫侯爷,老夫才疏学浅,不若请宫里的御医来看看吧” 崔琮道“现在进宫,一来一回两个时辰不止,哪儿等得了” 宁安看向那婆子,见她目光看来,婆子往后一躲,却正迎上崔衍一脚。他踹了人,径直进屋去把高瑜抱了出来,又让人牵马车,崔琮追在后头问“侯爷去哪儿” “找薛神医。” 崔琮一愣,赶紧去牵马。 薛神医。 宁安脑袋里灵光一闪,忽然觉得这名号在哪儿看过。再一想,不正是原著里的人物吗 那一段剧情里,方安的确给高瑜下了毒,在高瑜痛不欲生时,崔衍便是带她去城里瞧了一个姓薛的神医,不成想高瑜趁着这个出府的机会悄悄逃了。也是因为这件事,崔衍才发怒把方安送去军营,让她被欺辱得生不如死。 现在她没给高瑜下毒,但高瑜还是被送去薛神医那里诊治了,那会不会宁安倒吸口气,攥紧帕子,忽然觉得背后窜起凉意。 她睡不着,就留在高瑜的院子,等到三更天才听到院外响起脚步声,还有一阵女子哭泣的声音。过了会儿一队人走进来,崔琮肩上扛着个五花大绑的人,仔细一瞧竟然是高瑜。崔衍则面无表情走在前头,目不斜视与宁安擦肩而过,径直进了屋子。 屋内,高瑜高声咒骂一通,宁安多少听出点经过。原来今晚的事情本就是高瑜自己计划好的,她自己给自己下了毒,又装病,就是为了能让崔衍把她带出侯府,出了侯府,她会想尽一切办法逃跑,重获自由。 高瑜的声音愤恨又激动,从屋里传来。 “我不要做你的金丝雀,你如果真的爱我,就应该放我自由,而不是天天把我关在这里,我闷都要被你闷死了” 宁安嘴角一扯,往门板凑近几分。 听到崔衍冷声道“侯府锦衣玉食,有什么不好吗” 高瑜仍疯狂大叫“不好,哪里都不好你府里养着别的女人,我于你而言不过是其中之一,有什么好的我不要做之一,我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你要是给不了我,就放我走” 接着,是一阵哀戚的呜咽声。崔衍倒是沉默了一会儿,才道“高姑娘病糊涂了,来人,服侍她歇息。” 宁安听到一阵窸窣,知道他要出来了,赶紧转身就走。崔衍出来,瞧她离去的背影,皱了皱眉。 知道她听到刚才高瑜的话,崔衍略一沉吟,下了台阶,却瞧见旁边还站着几个婆子,顿了脚步,偏头对身后的管事吩咐“刚才那个松糕点的婆子,明日就给打发出去。” 管事应了一声,还不见他走,又听他调转脚步,走向那几个高瑜院子里的人,笑问“我侯府不缺东西吧” 几人摸不着头脑,皆紧张的点头“不缺不缺,侯府自是什么都有” 崔衍道“既然不缺,就不要用抢的。” 几人仍有些懵懂,还是资历最老的一个小声提醒另外几人“溪水院。” 另外几人恍然大悟,知道侯爷这是知道了她们暗地里欺压溪水院,赶紧道“是是老奴们知道了” 崔衍冷冷看她们一眼,这才转身走了,然没走多远,还是愁眉深锁,默然片刻,对身后的管事道“不懂事的人就不要留了。另外,回头你在溪水院辟间小厨房。” 管事的一愣,忙不迭应下,一面心惊,他们侯爷何曾管过后院的事情还要专门在溪水院辟一间小厨房按理来说不该是高姑娘这院子辟一间吗还是说侯爷今晚被高姑娘伤得彻底,又回心转意了 看不懂侯爷的心思,管事眼观鼻鼻观心,干脆什么都不问。 崔衍往外走,却看到宁安的身影仍旧站在院子外的石桥边,微微一怔,一直阴沉沉的唇角轻轻勾了起来。 走到她身后,他语气轻佻“怎么还在这里,是在等本侯不成” 问完,却不见回答。崔衍蹙眉,有些愠怒,今夜当真是谁都敢和他对着干了。他走到她身侧,正欲说几句重的,却见宁安一双眼睛直愣愣瞧着桥对面一处,神色震惊,又好似悲恸眷恋,复杂至极。 崔衍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她看的方向,站着一个带刀提灯的年轻侍卫。 宁安心里惶然,激动之下差点把手里的帕子扯破。那侍卫大概感觉到她灼热的视线,微微抬头朝她投来一眼,相似的神情,一模一样的脸,叫宁安又是一阵心悸。 这人,竟和她之前一个世界的暴君长得一模一样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1章 第10章 那个男人,受她魅惑,为她建金殿玉台,为她种万里花海。当她喜爱珠宝,便搜罗天下奇珍,知她喜食美味,便寻觅四海珍馐。他为她倾尽江山所有,把所有的,他所能得到的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裙边,只为她能展颜一笑。 那曾是宁安第一个想放弃所有,与之相守的男人,然而,他们终究没有逃过灭国的灾难。国破那日,他喂她迷药,将她藏入密道,随后自己从容赴死。但乱军杀入皇宫,她很快被找到,被拖出宫门时,她仰起头,看到他的头颅就挂在城门上,被人口吐唾沫,受千夫所指。 他是罪有应得。 他的死,是她起初刻意酿造的果。那一世,宁安作为祸国妖妃,也被凌迟处死。在那个系列里,她向来没有好下场,但每一次,都是带着希望赴死,因为她知道每一次死亡都代表着她顺利完成了一个任务,离回家又近一步。 只有那一次,她动容了。 回忆往事,无异于在心上插针,她经历过太多,本以为不会再心痛,可没想到看到这张脸,以往的一幕幕还是会清晰浮现在脑海中。如此这般,她眼中沉痛更深,眷恋更浓。 忽的,下巴一痛,一只手捏着她下巴,将她的头转过去,对上崔衍阴沉的脸,宁安猛地回过神。 “在看什么”他盯着宁安,眼中充满危险,声音凉凉的。 “没、没什么” 这人才是现在最该害怕的,宁安察觉到他的不虞,连呼吸都慢了一拍,心里紧张起来。 她在害怕,可她的害怕和之前的每一次都不同,他目光沉静,忽而一笑。 “没什么就回去歇息。”牵起她的手,两人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走回溪水苑。 进了屋子,他又让宁安坐在妆镜前,继续为她打理头发。宁安不知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以为他是要像原著一样,为高瑜的事情向自己发难,便始终怯生生的。 崔衍见了,笑道“怕什么,出去一趟,就把我当吃人的老虎了” 你比老虎还可怕。宁安心惊胆战的想。 “高瑜那些话,你不用放在心上。只要你乖,这侯府便是你的家,”他坐在宁安身后,宁安看不清他的表情,他说的缓慢,故意勾人一样,“你就是这里的女主人。” 宁安一惊,心头好似滚水淌过,手里锦帕掉落。他这话意思太多,她简直不敢细想。忙道“兄长说得什么话,我便是您姊妹,也只能是客居于此,等您娶了亲,我的嫂嫂才是这侯府的女主人。” 说完,也不见他回答,半晌,才闻他淡淡一笑。 “这个嘛,以后再说。” 夏天快要过去的时候,崔衍带高瑜进了次宫。宁安听小丫鬟说,那天一个小宫女在太后面前奉茶,失手打破茶盏,被太后下旨打了四十板子,打得是皮开肉绽。 宁安听她专门说这个,就问是不是高瑜当场求情,又说什么人人平等之类的话了。小丫鬟却摇头,嘲讽道“崔侍卫说她一见到太后,吓得站都快站不住了,哪里敢求情啊。” 宁安默然,心里滋味难言。高瑜追求的平等没有错,她体贴奴仆也没有错,可在这个世道,只有上位者向下位者施舍平等的份,如果顺序颠倒,那边成了谋逆,成了疯狂。况且,高瑜口口声声把下人当朋友,可她衣食住行出行,从没有缺少一个下人伺候,前阵子她心血来潮做那些新潮前卫之事设,只需一声令下,再如何荒唐,也有人对她的话照做。嘴里说着反对的话,却又心安理得享受着这种制度给她带来的好处,再来谈平等,就显得有些可笑了。 崔衍恐怕也是想提醒她这一点,所以才带她进宫,在那里尊卑更甚,天潢贵胄一句话,便可以决定一条人命。那是阶层特权最好的体现,不是仅靠她几句话就能撼动的。 宁安叹息一声,道“人都有害怕的时候。” 两人行至花园一道月门边,正要转过去,对面却也拐过来一个人。宁安差点与那人撞上,慌得踉跄后退,被小丫鬟眼疾手快扶住。 “你怎么走路的”小丫鬟怒嗔一声。 “是属下走路不长眼,方姑娘恕罪。” 宁安抬头,浑身一震。面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前几日,她在高瑜院子里见到的那个侍卫。 他捧了一方托盘,上头琳琅满目的珠宝,对宁安道“这是侯爷吩咐送去溪水苑的东西,既然方姑娘在这里,属下就吧东西交给您了。” 宁安呆呆看着他,一眼也没瞧托盘上的东西。小丫鬟接过,高兴道“侯爷怎么想起送首饰来了姑娘您快看,好漂亮” 那侍卫道“这些都是侯爷和四皇子打赌赢来的。” 半晌没听见宁安说话,他有些疑惑,微微抬头,就见宁安痴痴凝望着自己。那眼神,像是看自己情郎,又像是再透过他看别的什么人。小侍卫红了脸,告辞退下。走之前,脚步又一顿,低声对宁安道“属下名叫,巳辛。” 说罢,快步离去。 小丫鬟没听到那侍卫越矩的一句,正专心数着珠宝,拉宁安看。然她只淡淡瞥了一眼,明显没什么兴致。小丫鬟嘟囔一声,也就自己把东西送回去了。 另一头,崔衍捏着颗棋子,正同一个客卿对弈。见人回来,头也不抬地问“如何” “侯爷,你说这方姑娘是不是不爱珠宝啊女人不都爱那些东西吗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没哦,还是有的,就,就盯着那个侍卫看了几眼,好像很吃惊的样子”崔琮犹疑着回答。 黑子落下,崔衍大获全胜,客卿恭维了几句,他淡淡一笑,依靠在凭几上,笑而不语。一旁的崔琮挠着后脑,不知他是什么意思。为什么都命人把东西送去了,还要他跟去看看,还不能现身。要是怀疑方安和那侍卫眉来眼去的有猫腻,直接抓起来教训一番不就行了,怎么还要如此大费周章,简直不像是往日那个行事果决的侯爷了。 当然,这些话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再看崔衍,神色淡淡的,设么也看不出来。 客卿不知发生何事,收拾棋盘,一边道“拜帖已下,过几日的赏诗宴,来的恐怕不止皇上的人。” “既然已经送了帖,那何人来何人走,都是人家的自由。不必多虑。” “侯爷勿怪,在下只是担心咱们这次动静太大,引起太后注意,反而坏事。” “她”崔衍重执棋子,落于棋盘“她没这个胆。” 三日后,赏诗宴开。 侯府来了不少位高权重的人物,更有京中名士大儒到访,大厅里吹拉弹唱曲水流觞,喧闹了一天。 宁安不爱热闹,自己躲在人少的花园里嗑瓜子,却恰巧碰上从前厅赶回屋内换衣服的崔衍。见她躲在这里逍遥,崔衍干脆把他拉去,帮他更衣。走之前捏着她的脸吩咐“别总闷着,前头有唱曲的,没事就去听听。” 宁安道是,目送他离开。 人走后,她又磕了会儿瓜子,当真开始觉得无聊了,想起他说前头有表演,便带着丫鬟往前厅去。 谁知去的这么巧,正赶上宴会上表演歌舞。她立在幕帘后,驻足观看,耳听乐声袅袅,伴随着动人的音乐,一群舞姬挥舞绸扇轻移莲步踏入大厅。然后,宁安就看到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高瑜 宁安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2章 第11章 她居然出现在那群舞姬中间,身着舞姬服饰,挥动水袖,正被众舞姬众星拱月,翩翩起舞 宁安下意识看向坐在上首的崔衍,他似也没料到这一出,脸色微沉。而另一边,有人捏碎了瓷盏,引得下人慌忙道“张司徒,您的手” 宁安循声望去,张寻正目带火光看着场中跳舞的高瑜,一张脸铁青,猛地转过头看向崔衍,愤怒地像是要当场掀桌。 而高瑜,她舞得正开心。这次是上天给她的机会,恰巧那个舞娘生病,无法上场。她知道后,便主动揽下这个任务。在现世里,她的专业就是舞蹈,跳支能惊艳众人的古典舞并不在话下。她对自己轻盈灵动的身姿很自信,也相信,自己这么一舞,必定会惊艳众人,名动京城。说不定,还会成为一段让人奉为神话的传奇 想到这里,她舞得更加卖力,脸上笑意更深。美人艳若桃花,果然吸引了众人目光。 然而这时,却有人小声道“这位好生眼熟这这不是张司徒的未婚妻吗上次踏青时见过的。” “咦,的确有些相似。那时张司徒对之殷勤有加,你我打趣,他还回护争辩来着。”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这姑娘早被侯爷看中,强行要过来了” “这、这张司徒也肯” “如今什么世道,就是皇上,见到侯爷也要让三分,侯爷发了话,那张寻能不给别说是个未婚妻,恐怕亲娘老子都要拱手相送。哈哈,只是没想到侯爷把张寻这般看重的美人抢过来,只是当做舞姬,这不是摆明了下张寻脸吗” “这般说来,这女子竟还是个良家子那她为何甘愿做舞姬看着也不像被强逼” “这还不简单,张寻白衣出身,家境如何比得上这侯府金做地银做瓦。说不定,这小娘子还巴不得能离了张寻,来侯府里享福呢” “怎么说也是良家子,如此自降身段当个舞姬,当真自甘堕落,不知廉耻,世风日下啊” 众人窃窃私语,观看舞蹈的眼神越发古怪。高瑜脸上的得意和自信渐渐褪去,面红耳赤,恨不能找个地方钻进去。她不懂,书上和电视剧里,那些公主小姐,不是经常在某些大型宴会上跳舞,然后一堆人为之惊艳,被她们倾倒吗为什么自己这么做,却会被人这么指指点点 她动作一顿,旁边的舞姬不慎踩她一脚,高瑜没防备摔倒在地。 “阿瑜” 张寻从座位上窜出来,大步走到高瑜身边,心疼的看着她。 高瑜本就被众人指点的羞臊,心灵脆弱时,见一个高大身影奔来,顿时有了安全感,但与此同时,委屈也随之而来。她揪着张寻衣襟,眼眶里泪光盈盈,也顾不得她曾说过要代替原身虐张寻的想法,低声急促道“带我走,快带我走” 张寻闻言就要把她带离当场,却听一个冷冽的声音道“张司徒这是何意” 他一滞,猛然意识到,自己这是在何处。 崔衍坐在位上,转动一盏青瓷杯,眼里带着淡淡的笑“本候府上的人受伤,自有人照顾,不劳张司徒费心。” 张寻怒而暴起,厉声道“崔衍,你我之争本在朝堂,为什么要涉及到一个无辜女子身上你费尽心机把她从我身边抢走,非但不珍重以待,还让她一个闺阁千金出来在这么多人面前你、你简直不是人” 高瑜听到这话,肩膀一抖,头颅低垂,简直不敢看崔衍脸色。崔衍也根本不知道她会来献舞,这一切都是她自己偷偷准备的惊喜,可为什么惊喜变成了惊吓崔衍没有露出对她倾倒痴迷的样子,张寻也没有捶胸悔恨送走原身,她居然没有惊艳吸引到他们 不可能,这和她想象的不一样,一点也不一样她都不敢看崔衍现在是什么表情。 崔衍还是一派淡然,微微一笑,道“司徒慎言。” 张寻还想再说什么,可听他这么一说,才发现周围的人都盯着自己,一时又怒又急,想斥责崔衍,却怕丢了脸面。此时崔衍抬手,已有丫鬟上前扶走高瑜,厅内众人赶紧装作无事发生,继续推杯换盏高谈阔论。 张寻却形单影只站在中间,沉默良久,拱手闷闷道“在下身体不适,出去透透气。” 崔衍浅啜一口杯中酒,笑道“张司徒请便。” 宁安看了场戏,也没听成曲子,只觉得喧闹,干脆转身出去了。路上,她想着高瑜今日所为,又是无奈摇头。在这个时代,当众献舞,只有教坊司或青楼出身的舞姬伎女才会做,良家女子便是会舞,也顶多只在心仪之人面前跳跳,当是情趣。像今天这样当着众多陌生男子扭腰摆臀搔首弄姿,任何一个正经的闺阁千金都做不出来。 原著里没有这一段,宁安也没料到,高瑜竟然会异想天开到这个地步。 不知不觉,她走到朱楼一角,望见长空皓月,不禁停下脚步,愁思涌上心头。正想着现世是否也有这轮皓月,却听楼下一阵低声啜泣,好似有人嘤嘤低语。垂眸看去,是两个拥抱在一起的人影,男子身长玉立,正搂着佳人轻抚其背,温声安慰着什么。 仔细一看,不正是张寻那他怀中之人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了。 宁安心道这两人当真大胆,还在崔衍地盘上呢,就敢这么若无旁人的搂搂抱抱的了。 在失落之时有这么一个大帅哥心疼守护,穿越的高瑜再是想为原身打抱不平,虐一虐张寻,如今恐怕也要心软了吧。看来这两人终究还是会和原著一样,走上坎坷情路啊。 说好做旁观者,她低叹一声,不想打扰。然一转身,却见面前站这个人,面色隐在黑暗中,一双眼睛正定定望着她。 宁安被吓了一跳,往后退去,眼看半个身子已倾向阑干之外,那人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回来。 等站定,宁安方才借着月光看清来人。 “你怎么在这里” 来人抬起头,正是那个与她梦中故人长得极为相似的小侍卫。 宁安问完,鼻间忽然闻到一丝血腥,再借月色一瞧,那人身上沾着几块褐色斑驳,好似血污。她皱了皱眉,佯作平静就要走开,刚一迈步子,那人便环住她肩膀,以一种挟持的姿势将她拉回。 “方姑娘,得罪了” 这人果然是刺客他既然已经受伤,想来有人正在追捕,她若是呼救,说不定还要被他嫌弃碍事灭口。她道“你放我走,我会当做今夜从没见过你” 巳辛道“抱歉方姑娘,你必须见过我。” 宁安一愣,随即听到楼下一阵军靴踏地的脚步声,还伴着明晃晃的火光,明白过来,这人是走投无路,想拿她当人质威胁崔衍 此时,一阵脚步声不紧不慢,清晰响在朱楼的楼梯处。一个人从那里走出来,走得极稳,极悠闲,安步当车,仿如只是走在花园之中。 巳辛一看到他,就带着宁安往后退,身体明显在发颤“侯爷最好别过来,不然方姑娘这条小命就没了” 宁安沉默着,之前见到这张脸时的澎湃心情荡然无存。巳辛不是那个人,那个人,果然只是一个泡影罢了。 崔衍淡淡瞧了正在忧郁的宁安一眼,嗤笑一声。 那笑意凉薄,好似在嘲笑巳辛的天真。宁安脑海里瞬间闪过当初,他逃上小船后,进船舱前看向自己的那一眼。 有同情有怜悯,却绝无愧疚。 今日又是这样,宁安敢确定,崔衍绝不会为了救自己,放弃捉拿这个刺客。 她生怕崔衍下一句就说“你随便杀,我被你威胁算我输”之类的话,赶紧摆出柔弱害怕的姿态,泫然欲泣对崔衍道“侯爷救我,我好怕” 崔衍一愣,笑看她一眼,并不回应,只看向巳辛“鸿胪寺卿已经死在你剑下,在本候的宴会上杀害朝廷命官,你以为还能逃得出去” “他该死”巳辛低吼一声,“他为了一己私欲残害我父母,死有余辜” “杀亲之仇啊。所以你才顶替了你卵生弟弟,利用他侯府侍卫的身份,伺机接近这些官场显贵。想来,你弟弟并不愿意你这么做吧,否则也不可能不亲自执刑这个计划。” 巳辛哀求道“属下知道此举给侯爷造成麻烦,但杀亲之仇不能不报。侯爷,您放我走吧,我只想报仇,您放我离开,我绝不会伤害方姑娘,要不然” 崔衍抬手打断她的话,笑道“你没有给我造什么麻烦。鸿胪寺卿我也想杀呢,如今正好借你的手杀了,我该谢谢你。” 巳辛一愣,脸上闪过一丝惊喜,然还未等他开口,崔衍就接着道“至于你手里这个人”他笑了笑,淡然道“看她运气了。” 巳辛还没反应过来,崔衍已经毫不犹豫放下手臂,宁安看得出来,那是一个示意动作。应他命令,楼下兵戈齐响,竟是箭矢袭来。 他当真没有想过救她 巳辛不敢置信,见漫天箭雨,下意识把宁安当做挡箭牌推了出去,然而下一刻,风声呼啸,自崔衍所站的位置突来一箭,直中他的咽喉。巳辛瞪大眼睛,好似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这么直愣愣往后倒去,摔在地板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