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林太太》 第1章 一 张若婳扶着椅背，手指甲都差点儿掰断了，可却阻止不了耳边不断入耳的声音“你已经嫁出去了，顾好你自己的事儿就成，娘家的事儿就不用你管。娘已经把这些都给我了，钱当然都是我的，要怎么花是我的事儿，你少过问” 好不容易回娘家一次，好心给弟弟建议，让他跟媳妇好好过，别再混了。结果倒好，被他一阵抢白。 作为大姐，她的父亲早逝，从小张若婳就知道自己跟别人是不一样的，小小年纪就跟着她娘两个人，硬是把家撑起来了。她弟弟张若铭比她小很多，长姐如母，她一直都对张若铭十分照顾。 在她出嫁后，张母一个妇道人家，能教儿子的不多，只能将他送到书院去进学。结果倒好，被京城的纨绔子弟带着，学成如今的样子。 眼看着都要到而立之年了，却还是吊儿郎当的，说话不经脑子，气死人不偿命的那种。要不是因为张母长年累月地劝着，张若婳早就忍不下去了。这个弟弟，其实简单来说就是欠抽，打一顿自然就老实了。 不过他聪明，知道张母是自己的保护盾，时常拉大旗，让张若婳是十分无奈。当然，她已经出嫁了，管也管不了太多。 原本为了让他老实些，当初选弟媳的时候，张若婳跟张母商议过，特意给他选了个性子大方强势的姑娘。结果倒好，两人现在吵吵闹闹的，硬是没一日安生，连带张母的日子也过得不舒坦。 张若婳气的直喘气，攒着丝帕的手放在胸前，起伏不定。而坐在她对面的张若铭对此却不以为意，这样的场景他见多了。他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雨前龙井的味道有些陈，味道不太好。 他皱了皱眉头，不耐烦继续在这儿受训，站起身来，很是敷衍地行了礼。“行了，姐姐，我还约了人呢，就先走了。你要是没事儿，也回家吧，不是说海哥媳妇有孕在身这么多年才盼来的宝贝，您也多重视点儿。”说着，他也不管正在上头坐着的张母和张若婳，就要往外走。 “娘，您看，他这像什么样子”张若婳简直要炸了，看着上首坐着的张母，告状道“您说说，他都这么大年纪了，还一事无成，现在也只不过是仗着以往先辈们遗留的基业，若是他将这一切都败光了，日后孩子怎么办” 张母看着这熟悉的场面，早就波澜不惊。笑了笑，安抚女儿道“行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他都这么大了，也别老是叨叨他。你自己多顾着自己的身子吧，别老是动气。”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她不愿意也没办法。 说起来张若婳的命也苦，年少嫁如入林家，以为是极好的亲事，与林明庭也过了一段时间琴瑟和鸣的日子。后来她生下长子，产后抑郁不欢，而此时林明庭正好收了两个长辈赐下的丫鬟当侍妾，再加上两人长期的不沟通导致的离心都让她伤心不已，渐渐地，张若婳就跟林明庭有了嫌隙。 儿子渐渐长大，她也算是看开了，准备老老实实守着儿子过日子，培养他成才。谁曾想，儿子尚未成年，林明庭就因因病去世了。虽则感情不大好，可到底是年少夫妻相携走过这么些年，她也是伤心欲绝，就在这时候，诊断出有孕。 于是，张若婳便收拾心情，好好养胎。可惜，因为孕期操劳过度，女儿林如溪早产，身体一直都不好。 张若婳作为一个年轻的寡妇，带着儿子和女儿，艰难地在其他族人的觊觎中，保住家产，培养儿子成才，给他成家立业。林如溪在张若婳的悉心照顾下长大成人，即使身子骨一般，可好歹是长大了不是。 好不容易熬过了这些艰难的日子，如今可总算是熬出头了。林如海非常争气，一路顺利考过，成为探花郎后入仕，在翰林院任职一段时间，迁御史台，颇为清贵。女儿也定下了人家，再过一年就要出嫁了。 说起来林家五代列侯，如今出了个读书人，也算是成功转型了。唯一遗憾的就是，儿子跟儿媳妇成婚7年了，膝下还未没有一儿半女。 儿媳妇是当今正风头无二的四大家族之首，贾家的嫡女贾敏。到底是大家出身，一直没有孩子，她自己比张若婳都要紧张多了，到处寻医问药，求神拜佛。好不容易今年再次有了身孕，倒是让大家都松了口气。 张若铭的话也没错，这的确是个宝贝疙瘩，得好好重视。 张母自然是知道女儿的心思，家里的男人没了，她的寄托就只剩下儿子和娘家了。弟弟不争气，她比自己这个当娘的还要着急。 见张若婳还是有些生气，便转移话题道“溪儿的身子骨如何了前段时间我让徐嬷嬷回去看了，说是又病重，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当初不是说请了个御医吗”张母想起来外孙女的情况，忍不住发愁 当初孩子早产，她就知道坏事儿，生怕外孙女养不活，赶紧给她娘家嫂子递了信儿，好说歹说，才为孩子定下了一门亲事。这样一来，即使不幸夭折了，也不至于孤苦无依。张母一直都记着这个情分，对娘家也是上心得很。 如今徐家门庭虽不如以往，可好歹是清清白白，知根知底的，那孩子也憨厚老实，算是门当户对的好亲事。 说到女儿，张若婳原本有些上挑的眉毛整个耷拉下来，愁容上脸，“近日是有些不好，躺了好几日了，之前一直看着的大夫外出云游去了，这一时之间，竟是找不到好大夫。”女儿的身子骨她最清楚，那真是较常人差了许多。 一想到她已经十五岁了，马上到定亲的年纪，张若婳也忍不住开始犯愁。 张母立马着急了，“怎么回事儿实在不行就拿着帖子去求一求你姨母，给请个太医也是好的。”这都是亲戚，虽不是很熟稔，可关键时刻，也不会置之不理的。 “嗯嗯，等有需要的时候自然回去求的。”这不是还不到这个份上嘛，张若婳喝了口茶，也皱了皱眉，“娘，前些日子不是送了些茶叶过来怎的还是这些陈茶”说着，又开始横眉冷脸了。 “行了，别一下子就生气，没这么多讲究，这些又不是喝不得。”好的都被她收起来了，张母拍了她一下，迟疑了一会儿，才建议到“过几日天气好些，带着溪儿一起去庙里斋戒，也该让她去听听大师们诵经，安定心神。” 听说明镜大师即将归来，如若能够求得大师的签文，便是再好不过的事儿。 “也成，正好海哥儿媳妇也快到日子了，去拜一拜，添点儿香油钱，我也安心些。”除了女儿，现下儿媳妇肚子里的也是金疙瘩，张若婳记挂着呢。 “行了，别在这儿杵着了，赶紧回家去吧。”张母看了看边上的大钟，算了算时辰，儿媳妇也快要回来了，赶紧让张若婳走。别说，女儿可不仅仅是跟她弟弟合不来，跟弟媳妇也不是特别融洽，要真是撞上了，又不知道要生出多少事儿来。 张若婳无奈，她娘的这个性子真的也是不能说什么了。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好了，那我就先回去了。”反正家里还有一堆事儿等着她呢，谁乐意在这儿对牛弹琴。 虽是张母开口让女儿走，可真要走了，她又依依不舍地送到了门边，看着女儿带上一行人往外头走，轻轻叹了一口气。她唯一希望的就是外孙女好好的，别走她们的老路，想着，张母又往内屋的观音像前跪下，嘴里喃喃有词。 而另一边的张若婳在张嬷嬷的伺候下上了轿，换车回家。 张家与林家距离并不是很远，坐在马车上，张若婳靠在车壁上发呆。最近她常常感觉胸闷气短，这天气也不好，整日阴沉沉的，又冷得很，想到这儿，她又开始记挂自己的女儿，也不知道今日有没有好一些。 其实请太医给女儿诊治这件事她自然也是考虑过，未必得借着姨母家的关系，儿媳妇家业是能帮上忙，再不济，她自己花多点银子，请个太医还是能够的。只是这太医能在外头请到的，一般医术也一般。原先一直给林如溪看病的大夫医术是非常的好，女儿在她的照看下，病情一直都很稳定。 要不是遇上了突发情况，那大夫似乎是得罪了某些人，遁走江湖，女儿又刚好病了，她也不至于抓瞎。 除了这件事，还有就是女儿的嫁妆问题。女儿出嫁在即，身子骨又是如此，张若婳只恨不得把所有的都给她陪嫁过去，嫁妆是一加再加，库银以一个非常惊人的速度下降着。 林家五代列侯，按说也应该是钟鸣鼎食之家，可人丁稀薄，子嗣不茂，为了转型，娶进来的大多是清贵人家的姑娘，自然就差了一些。在林明庭去世以后，林家还分过一次，她花费了不少，才算是全身而退。 之后，为了这御赐的宅子，张若婳又花了一大笔钱。 在林如海未中举之前，林家一直处于入不敷出的状态，吃着老本维持下来。等到林如海大婚，送去给贾府的聘礼无数，她努力撑起林家的脸面，也有要证明实力的意思。这些东西虽则绕一圈又回来了，可到底进了贾敏的手上，她也不会惦记着。 林家早已不复先前，自己生财无道，也只能自苦。 她在马车上胡思乱想着，思绪有些乱。等她到家的时候，天还没黑，张若婳下了马车，直奔女儿的院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章 二 林家这个宅子是御赐的，位置还算不错。林明庭去世后，换了牌匾，当年的侯府成了如今的林府。儿子林如海孝顺，成婚之后也不愿意搬到主院，带着妻子住萧笙院。女儿林如溪的怡兰轩就在主院边上，环境很好，小小的院子五脏俱全。 她身娇体弱，平日里甚少出门，是个十足十的养在深闺的大家闺秀。前些日子天气转冷，不甚得了风寒的林如溪，便开始缠绵病榻，昨日竟然下不来床了。 张若婳到的时候，林如溪正倚在床边，歪躺着，有些不情愿地看着乳娘手上的那碗黑漆漆的药。这是新换来的大夫给开的，跟以往的味道大有不同，林如溪倒不是怕苦，而是有些担忧不知道药效如何。 久病成医，冰雪聪明的她对自己的情况了解，这药估计是不大对症的。 “我来吧，”张若婳在床边上做了下来，将乳娘手上的药接过来，拿着勺子准备给女儿喂。原本林如溪是打算不喝的，可视线接触到母亲关切的目光，她只能硬着头皮张开嘴。好不容易喝完，在乳娘的伺候下漱口，含了一小块陈皮缓缓味道。 看着女儿微微泛白的脸以及因为喝药而有些红润的嘴唇，张若婳松了口气，硬是将人按着躺下，拉了拉她的被子“等过几日你好些了，你外祖母说要带你去庙里烧香呢。这冬日里出门，虽没有景色可看，可外出散散心也是好的。”路上注意保暖，又有这么多人伺候着，料想出不了差错。 林如溪点点头，“好，娘放心，孩儿好好吃药，定会快快好起来。” “乖，睡会儿吧。”她在床边坐了好一会儿，等到女儿似乎是睡着了，才起身对着后头立着的乳娘和丫头们吩咐道“好生照看着姑娘，有事儿立刻来报我” 说着，又拉着乳娘到外头细细询问，将女儿的情况再三斟酌，等天色渐暗，她才起身往自己的院子去了。 然而，床上闭目的林如溪却没有睡着，她刚刚强忍住的反胃感觉这会儿全部涌了上来，反身趴在床沿，拉着床边的痰盂，“哇”的一声全吐了出来。边上的乳娘可吓坏了，不停地给她拍背不说，指着边上的小丫头就想让她去找大夫。 “不许去”才刚刚吐完的林如溪，顾不上自己的形象狼狈，喝止道，“呕”她恨不得将胆都给吐出来，阵阵翻涌到喉头的呕吐感无法克制。这是她身体对药物的生理性排斥，林如溪只能尽量缓和自己的心情，在乳娘的安抚下，慢慢恢复。 因为长时间卧床所以披散着的头发，经过这一折腾，全都乱了。她微微气喘，看着窗外夕阳西下的余光，心情很复杂。 林如溪常年养在深闺，因为身体的缘故，母亲对她的要求一点儿不高。年少时跟哥哥读书习字，如今她的书房里，都是些志怪话本。看多了的她竟也移了性情，渐渐地，开始有些天马行空的想法。 后来她又在哥哥的帮助下，开始学习玄术，这一门非常奇妙的学说，她竟也无师自通了。慢慢的，能借助一些道具，测算一些事儿。准不准另说，只是打发了时间，有了盼头之后，日子好过了许多。 只是入了这一门，对前世今生以及各种因果关系都比较信任。林如溪偶尔会想，若是人有来世，她自己唯一的愿想，大概就是能有个健康的身体，能跑能跳，不用像现在这般弱不禁风，哪怕过穷苦的日子，只怕也甘愿呢。 另一边的张若婳才刚刚出了院子，天空暗沉沉地，竟开始飘雪花。她冒着小雪回到自己的院子，守在家里的两个丫鬟赶紧就迎了过来。张若婳也不是个爱热闹的，屋子里头倒是没几个人，除了顶上来的四个大丫头，二等的就仨，剩下的粗使一般不给到处走动，各自有各自的活儿。 流苏和流菲两人拿着羊毛刷子给她扫雪。今年暖冬，前两日才下了场大雪，今早放晴了些，不曾想到了家，雪又落了下来。流苏见张若婳似乎是累了，伸手帮着她把披风脱了下来，口齿伶俐地将今日家中发生的事儿一一禀报。 除了年节备货送礼这些琐事，还有就是关于少奶奶，她踌躇着，最终还是开口了“太太，今日少奶奶那边请了大夫，也不知道情况如何了，少爷到现在还未回来，您要不要去看看” 张若婳嫁过来之后带的陪嫁丫鬟早就已经都配了出去，大多被许配给林明庭身边的得力助手，成了管事妈妈。如今跟在她身边的都是后来在府里头挑选后，经过嬷嬷的，又跟在她身边历练，虽稚嫩，却已经担得起大任。 跟着她一起来的乳娘年纪挺大，但是老当益壮，把持着主院的一切，是张若婳的左膀右臂，剩下的都交给了四个年轻的大丫鬟。 出去一趟也累了，这会儿也歇不下来，张若婳洗了把脸，在流苏和留菲的帮助下换了身衣裳，收拾收拾之后才带着流茴流苏两人往萧笙院去了。走了没几步，正好遇上了林机，林如海身边的随从，大管家林东跟她陪嫁丫头翠芬的大儿子，从小跟在林如海身边，还算机灵。 他给张若婳请安，又口齿伶俐地将刚刚回过贾敏的话再回了一次“太太，衙门今日忙，少爷怕是要晚些时候才回来了，他让您跟少奶奶先用膳休息，别挂念他。” 听了这话，张若婳只有担心的份儿，赶忙让他回去“行，即如此，你就别在这儿耽搁了，赶紧去照顾海哥吧。今儿天冷，要多加件衣裳，别让他着了凉，用膳也得准时，可别由着他胡来。”她语带嗔怪，念叨道。 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林如海就是一心为公，即使是在兰台寺大夫这样应该挺清闲的职位上，却仍然不忘公事，时常要加班加点，总有处理不完的公务。这一忙就容易忘乎所以，常常会全情投入，几近废寝忘食的状态。 林机恭敬地回答“是，太太。”也不多说，转身就退下了。 这一向他也是跟在林如海身边，从前是书童，如今是随从，等过两年成了亲，就准备跟在他爹身边好好学习，将来顶了他的位置，当林家的管家。林家的情况林机自然也很清楚，少奶奶怀着身孕，平日里就是个娇蛮的性子，这有了孩子就更过分了。 他刚刚可是吃了好一阵挂落，等会儿到了少爷跟前，却半点儿不能显露，真心憋屈。林机揉了揉自己的脸颊，拍了拍，尽量扬起嘴角。这一向他都挺替自家少爷委屈的，公事繁忙，衙门里头的老大人们都不好对付，回了家，还要应对这颇为微妙的婆媳关系。 更有甚者，这少奶奶是想一出是一出，常常是让人疲于应对。要不是少爷仁厚，要是换了别家的，还不定是个什么情形呢。 不过他一个下人，也就是在心里头嘀咕几句罢了，哪里敢在名面上说。甚至，刚刚在太太面前，也不敢显露半分，生怕被抓住了小辫子，发落出去。 先前跟他一起伺候少爷的林枝，不过是发了句牢骚，少奶奶硬是将人撵走了。 张若婳进了萧笙院，只见廊下立着两个丫鬟，是贾敏的陪嫁。一个赛一个木讷，都是贾母准备好的通房人选。这也是她非常看不上的一点，你不准备倒也还好，这歪瓜裂枣的，打发谁呢，她都为儿子委屈。 于是，在贾敏三年无所处，并且强求儿子收下这两个丫鬟的时候，她也将自己身边的碧茯、碧苓两姐妹给了林如海，红袖添香，儿子尽管照顾着妻子的情绪，不是特别宠，却也让张若婳心有所慰。 尤其是碧苓，福气好，不过是三个月的时间，就有了孩子。只可惜林家的这个庶出的孩子，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就因为贾敏从中作梗而流掉了。至此，张若婳对这个媳妇彻底的不喜。 之后的几年里，她们之间的关系一直紧张，要不是有林如海从中斡旋，都不知道生出多少龃龉来。期间，贾敏几次有孕，却都没能保住胎儿，性情越发抑郁古怪，而林如海，为了能够让她安心些，甚少再去其他人那儿，偶尔去了也让喝避子汤。 贾敏这一次怀胎，吃了不少苦头，却也真的。也正是因为这个孩子的缘故，张若婳才对她稍稍放下的成见，算是暂时和解了。 她带着人往屋子里头走，还未踏入，里头就响起了贾敏的惊叫声，她也顾不上其他，直接往里头冲进去，正好被冲出来叫人的蝶香撞了个正着，即使流茴先一步站在张若婳的面前，也无力阻挡那巨大的撞击。 张若婳连带着后头的流苏一同倒在了地上，头重重地磕在了门框上。 一时间，萧笙院乱成一锅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章 三 张若婳立在井边，斜斜长出的粗壮桃枝上已经挂上了白绫，她望着飘动的白绫发呆。 清河张氏本就不算是显贵之族，她阿耶能娶到博陵崔家女，也不过是靠着父辈的恩惠，强求而得罢了。张若婳在她阿耶死后，就随着她娘回到了崔家，开始了寄人篱下的生活。 都说望族丑女不愁嫁，博陵崔氏显然就是如此，在崔氏的学堂里，女子绝对不是以貌美取胜，唯有智力和学识能够服众。张若婳虽有母亲教导，可到底比不上这些从小饱读诗书的贵女们，她莫说是服众，就是融入都成问题。 出于自身的修养，这些贵女们不会当面给她难堪，更不会故意为难，可却正式这种无形的隔阂，更让她如坐针毡。 后来，她在一次偶然的机会里，跟崔家一小郎君相识相交，最后发展出了某种情愫，并且，通过信件来往，居然还生死相许了。很快就东窗事发，这样的恋情自然是不被长辈所容，尤其那小郎君还颇有几分才气，是崔氏主母之嫡子。 于是，在崔氏主母的坚持下，张若婳被强行送到了道观里清修。 虽说因着前朝的风气遗留，世道对这种女道人还算是宽容，但是她一个妙龄少女从此要与青灯做伴终老，也实在是太过了。她阿娘却只是个寡居依仗娘家的弱女子，如何争得过崔氏主母，张若婳就是再不忿也只能依从。 而最伤她心的，却是那与她相好的崔家小郎君。原以为是良人，谁知竟然连话都不敢替自己多说一句，张若婳总算是看透了他。 在道观清修的这些年，她跟着观主，囫囵学了些佛法，更多的却是如何管理这个道观。正值唐初，百废俱兴，这个位于郊区的小道观，虽然有家属的接济，可观主心善，收养了不少小孩儿，日子也不好过。 张若婳除了每日要敲木鱼念经书，还得教养孩子，为他们的生计发愁。就这样忙碌地过着，倒是减弱了许多伤感，找到了些许活下去的意义。 作为贵族之首的崔氏因为圣上的打压而日渐式微，崔家二房，也就是跟她相恋的小郎君，终究因为家族的压力，去长安城谋官了。而她，也在这道观里平淡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日复一日，迎来了自己三十岁的生辰。 她母亲因为接连的打击郁郁寡欢，已在去年离世，一直带着她的观主因为病痛刚刚走了。临终前，将道观交给张若婳。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她到底是培养了几个好手，全面接管了道观，并且因为她的经营有道，渐渐壮大。日前，已经有香客提出要给她们重修道观，进行扩张呢。而张若婳却就在这时候，将所有事都交给了她最中意的，由道观养大的几个孩子。 她自觉这世间已再无值得留恋的东西或者人，看着这个自己呆了将近十五年的道观，听着耳边传来的冉冉佛音，张若婳只觉得心平气和，如果有来生 张若婳将白绫打结，用她纤细瘦弱的手扯了扯，站上了井沿，平静的将头伸入白绫中，看着平淡的山色。蹬脚的同时，她闭上双眼，任由疼痛侵蚀自己。她没看见，身后的井里，一条金色的鲤鱼在她闭目之后一跃而起，金光降临后，桃树与井一同消失不见。 而在她的思绪扩散后，不知道过了多久又重聚，回过神的时候，似乎已经大有不同。她努了努力却睁不开眼，脑海里如同走马观花般，旁观了从小姑娘慢慢一路长成现如今贵妇人模样的她。张若婳睁眼看到床顶天青色的攀枝花幔帐时，总算是明白过来，她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年代，成了“她”。 当初在道观平静度过了这么些年修炼而成的心态，瞬间就崩塌了。 回望“她”的一生，张若婳只觉得有些感慨，如今成了她，同名同姓，却有着截然不同的经历，一时之间，竟不知道作何反应。 “母亲，您终于醒了”林如海到的时候，屋里头早就已经恢复平静。他坐在母亲的床边，神情不复往日的淡漠清雅，焦急中带着几分释然。父亲死后，母亲已然成了这个家的支柱，若是母亲也走了，林如海不敢想象。 平日里张若婳积威甚重，加上身边多半都是后来提起的丫鬟们，除了小心伺候着，谁也不敢提及夫人此时的不对劲儿。 而在她融合了脑海中的记忆以后，似乎行为举止也颇为相似。尤其是在见到林如海之后，内心深处涌现的，竟然是一种不可抗拒的怜爱。这是与她血脉相连的人，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含辛茹苦教养着长大的儿子，如何能够抗拒得了。 她上辈子根本也没有体会过多少亲情，此时看到儿子紧张不似作伪的神色，再联想记忆中林如海的所作所为，张若婳还是很欣慰的。起码，这个儿子是好的。 “我没事儿，我儿莫担忧。大夫不也说了，等淤血散尽便无事了，你也别太紧张了。”她将刚刚从大夫处听来的话拿来堵林如海，“也莫要跟你妹妹提及，先去看看你媳妇，她怕是也吓坏了。” 记得昏迷之前，“她”似乎是要去看儿媳妇的，被下人冲撞了，才会撞到门框晕过去。自己来了以后，倒是因祸得福，这脑子是无比清明。 张若婳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林如海虽然也挂心妻子，但还是在张若婳的床前守了好一会儿，跟她说了许多话。他从来也不是个多话的人，这会儿倒是有几分唠叨，张若婳静静地听着，时不时回应两句，算是给儿子一些反馈。 母子之间一贯如此，大家也只以为是夫人这一次受伤吓到了少爷，低头不敢多话。尤其是跟着一起去萧笙院的两个流字辈丫鬟，这会儿正在门边受罚呢。 等儿子走后，张若婳才躺下，吩咐了下人们出去，在这四方的小空间里，探索着未知的秘密。 她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个小疙瘩，就长在右手掌心上她将自己的手掌摊开，白皙纤细的手指，中指根部有一块小突起，微红，像一颗肉痣。她敢发誓，自己从前绝对没有这一样东西，“她”也没有 思索的同时，她无意识的揉着，在微微发热之后，张若婳只觉得自己全副心神都被吸引住了，一下子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打眼一看，这儿像极了道馆的小土坡，依旧是那颗长歪了的桃树，一样的小井，还有她养了十几年的，一直没有任何变化的小金鲤。 她走过去轻轻地用手拨了拨涨高了不少的水位，小金鲤像是跟她打招呼一般甩了甩尾，来回两三回，才算是平静下来。 张若婳并不清楚自己为何会来到这儿，进了如今的这副身体，却不想继续追究。她看着小金鲤自言自语道“既然来了，我想好好为自己活一次。”尤其是这辈子有儿有女，已经死过一次的她，对死亡不再恐惧，自然也不惧怕生活中的种种挑战。 她想，或许这也是送她来到这儿的原因之一吧。 等回过神，张若婳又在床上了，这回她不再纠结，闭眼休息。折腾了这么些时候，她早就累了。 另一边林如海正在萧笙院里安抚自己的妻子，好不容易才将贾敏安顿好，哄了她睡觉，转身去了书房。 他听着张柯和林机汇报，总算是得知了事情的经过。 其实不过是因为庄子里头进上来的果子里头有虫，贾敏吓到了，惊呼了几声，下人们便小题大做，以为动了胎气，刚好撞上了来探视的张若婳罢了。谁知道就是这么一撞，竟然害的张若婳昏迷过去，萧笙院上下乱成一团。 至于今日为何请大夫，却是因为年关将近，贾敏想回娘家却被张若婳以怀着孩子不方便为由拒绝。原也没什么，可张若婳转头就回了娘家，叫得知了消息的贾敏气炸了，这才动了胎气。 她倒也不是非得回去，但是张若婳的这一做法，真心是让她心情郁闷。 林如海坐在书桌前，很是郁闷的叹了口气。从前他总是和稀泥，得过且过，觉得只要自己不帮着，母亲和妻子总会找到相处的方式，如今看来实在是不行。 他爱贾敏，作为一个出身颇贵的世家小姐，能有贾敏这般的才情实属难得。探花出身的林如海自然是跟她有共同话题，两人琴瑟和鸣，唯一缺的就是孩子。他也爱张若婳，在父亲去世以后，母亲一人将这个家撑了起来，支持他科举，为他娶妻，照顾妹妹，真的是劳苦功高。 可两人之间却一直不甚融洽，林如海头有些铁，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他哪怕对公务再得心应手，面对家里头的这一团乱麻，却真的是无从下手。 林如海陷入了深思。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章 四 新年就这样匆匆到来了，既然是来到这个新世界度过的第一个新年，张若婳非常重视。因为贾敏有孕，林如溪身子骨不好，家里的琐事都是她在处理。 借着这个机会，张若婳一边适应新身份以及摸清家里的事物，另一边，却又心情愉悦地享受着新年的氛围。上辈子她甚少有这么高兴的时候，看着府里日渐红火的处处装饰，脸上的笑容都多了许多。 主子慈和了，下人们的日子就好过了许多。旁的还不清楚，这大厨房的管事儿窦婆子却深有体会，她在林家也呆了大半辈子了，在夫人嫁进来以后就一直在厨房伺候，前两年才从她的上一任手上接过权利。 往年家里的主子虽少，可事儿不少，这夫人和少夫人甚少有和睦的时候。上头神仙打架，下头的小鬼就遭殃了，尤其是这厨房，各种受制，一会儿是夫人那儿有吩咐，一会儿又是少奶奶那儿有指示，简直是愁坏了她们。 今年倒好，这夫人心情好了，凡事不跟少夫人较劲儿了，大家的日子都好过了。再加上少夫人有孕在身，林家是格外喜气洋洋。 “妈妈，夫人身边的流苏姐姐来了。”厨房的粗使丫头小豆子蹬蹬蹬地跑了过来，给正在查看库房的窦婆子通风报信儿。今年才将将八岁的她，眼力劲儿可不是其他同龄人能比的，小小年纪就哄得大厨房的妈妈们都对她另眼相看呢。 前两日张若婳将家里头的下人们都请了过去，在主院宣布了新的规定，因着林家已经有了下一代，那么称呼上就该有改变了，从她开始，都往上晋升了一个等级。毕竟，林明庭去世多年，她一个寡居的妇人，也不再适合称为夫人。 在她荣升老夫人之后，林如海自然成了老爷，而贾敏也成了夫人，至于她肚子里头的是个少爷还是个姑娘，就有待时间的验证了。 这大厨房就在主院后头，占地颇广，小院子里正热火朝天为中午的饭食忙活，后头这库房倒是清静。窦婆子听了小豆子的话，赶紧将柜门关上锁好，一大把钥匙往腰上一挂，带着小豆子急忙往外走。这流苏可是老夫人身边的得意人，可不能怠慢。 她才刚刚踏进院子，嘴上就没停过“流苏姑娘怎么亲自来了，厨房这地界腌渍得很，让个小丫头来通传一声便是了。”快步迎过去不说，还不顾自己年长且资历深，一脸谄媚地对着廊下的流苏说道，“可是老夫人有什么吩咐” 小豆子在边上看着倒是平常，这般作态她是见多了，要说小豆子的有眼色，大多也是从小看多了这些婆子们的行为学到的。 这府上做下人的，可还真不是看年龄和资历的，谁受重用还不是主子说了算。作为老夫人身边的大丫头，流苏在林府还颇有权威。从前翠字辈的还在时，自然是没有说话的份儿，如今流苏也算是历练出来了，即使手被窦婆子拉的有些不舒服，仍然面不改色。 她轻轻抚了抚衣袖，也抚开了窦婆子的手，垂眉看着自己的手指头，淡淡地说道“妈妈言重了，是刚刚老爷去给老夫人请安，说起了糟鹅，这不，老夫人差我来问问，午膳能否出这道菜。” 临近过年，这各处的库房都是满满当当，大半个月前就开始准备的各种东西流水似的进了库房，可不是都有。而这老爷想吃糟鹅，就是没有也得变成有啊。 窦婆子忙不迭地点头应道“有有有，午膳定是能有的前些日子庄头送了几只鹅来，在家里养了这些时日，正是吃的好时候呢。”说到吃，窦婆子也是有真本事的，三言两语就给安排了“这鹅掌须得再配鸭信才算是相得益彰呢，我得赶紧叫人杀几只鸭，正好熬了汤，年夜里给大家烫锅子用。” 说着，她跟流苏道了声歉，便扬声对着后头灶台边上的婆子们开始吩咐。时辰不早，要尽快杀了鹅糟上，要不然入不了味，就枉费了家里的这些好鹅了。 见她风风火火回厨房忙活了，流苏也不计较，“小豆子，去把我刚刚要的点心提来。”她是一点儿不想进厨房，倒不是怕脏，而是身上若带了味儿，回去就不好在老夫人身边伺候了。这会儿时辰也不早了，她得赶紧回去呢。 自从上回老夫人在箫笙院昏倒后，醒来就不太一样了。作为张若婳的贴身大丫头，她自然能够感受到一些主子的变化，除了更加上心地伺候之外，流苏也越发谨慎小心了。也正是因着她的这姿态，倒是隐隐成了张若婳身边的第一人，有越过张嬷嬷的势头呢。 不过张嬷嬷年事已高，目前已经是半荣养状态，张若婳都打算好了，等儿媳妇腹中的孩儿出生，她就可以以此为借口，放出去一批家中的老人。等各个岗位上都换上了新人，她的不同，自然就不会有人察觉。 这会儿说这些都还有些过早，张若婳最烦恼的就是每日早膳时分。“她”为了养身子，每日清晨都要在空腹的时候饮下一杯蜂蜜水，然后再进一盏燕窝。之后她会选择处理一些家事，忙完了之后才用早膳。 可对于张若婳而言，常年的道观清修的日子，已经让她习惯了粗茶淡饭，根本不想要如此繁琐的生活习惯。 头几天还能勉强自己去适应，这时间一长，每天睁眼她都皱着眉，想想也心累。倒不是没想过要停掉，只是张嬷嬷坚持，这样有利于身体健康，张若婳无奈，也只能听从。 除了这饮食习惯，还有各种说话做事的方式都不得她的心，好在日子还长着呢，她今日变一点，明日改一处，倒也不显眼。这下人们都聪明，不用她说，便会自觉给她想了由头来解释上。 日渐喜欢清淡度日的她，除了饮食习惯在慢慢改变，衣着打扮也有了明显改变，以前是寡淡的黑红偏稳重，如今多着素色，倒是有几分清雅的味道。而这些在大家看来，便是老夫人为夫人腹中的孩子积福呢。 偶尔的闲暇时光，张若婳也认真研究了一下手上的大红疙瘩，这才发现，真真是个宝贝那井里头的小金鲤，明显就是有几分来历的，每次只要她摸过小金鲤，这一天总会过的更加顺利些。 于是，张若婳便给这个地方取名为桃花源，而小金鲤，简称为小金。 不过是个小土坡，两亩地大小罢了。除了井和边上的桃树，其他都是空地。这里头天气一直如春，温度适宜，且没有黑夜。既然叫桃花源，张若婳觉得还是要种多些桃树，才算是对得起这个名字。 好在上辈子她在道观中，也曾经学过那么些农事，这会儿她小心地将桃枝扦插，并且通过林家的花园，硬是将这儿布置了一番。久未劳作的她，可是累得够呛才算是了事了。不过很快她就发现，小金所在的井里，并非不见底，但井水取之不尽。 而且，这水有特殊的功效。 她不过是随手给这些扦插好的桃枝浇了水，睡了一觉再进来，竟然就有了肉眼可见的变化。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她将这些井水渡了出来，在自己的房间内做实验。 新年将至，屋内摆设的花草不少，暖房里头送来的，除了应节的花，还有许多培植好的青松盆景。她挑了两盆浇水，跟没浇水的放一起对比，果然不负所望。第二日，浇过井水的盆栽显然更茂盛，花开的更艳了。 “这花倒是怪了。”流芝将其中一盆牡丹放到窗台边，另一盆显然已经有败势的挪走，“采茄，让花房的人送些青松木竹来吧，有这两盆牡丹就够了。”以往老夫人总爱些大红大紫的鲜花，如今倒是更爱这份青翠劲儿。 一等的丫鬟就四个，流苏和流茴一直都是贴身伺候老夫人，管着她的饮食以及梳妆打扮等。这屋里头的摆饰以及库房的管理都是流芝的工作，而流菲，虽不怎么爱说话，可她手头上的可是重头戏，管着账本儿呢。 而二等的丫鬟里，就采茄最不出挑，却不知怎么的，大家总爱使唤她。 采萤和采茧正在廊下晒书，今日天儿好，张若婳给自己的书房来了个大扫除。因着她寡居无事，这些年倒是看多了许多书籍，打发时间的同时，也学了不少东西。可能是忙着忙着就忙出了兴致，书房刚刚弄完，她又转战库房了。 主子一句话，下人们可是跑断腿，张若婳当然是不会自己动手，反倒是这林府的下人们，个个都被调动了起来。 整个主院忙慌慌的，人头汹汹，库房里头除了她的嫁妆以及平日里的存货，当然还有很多东西。张若婳就在廊下找了张椅子坐着，看着下人们忙前忙后，给她核对单子。因为，她不仅仅是要整理，还有就是将家里的公库和她自己的私库分开 这可是件大事儿 不一会儿，整个林家都传遍了，包括林如海兄妹和贾敏。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章 五 “母亲这是何意”贾敏拉着林如海，含着泪问道。她这段时间也是真的愧疚，尤其是当看到张若婳脸色苍白躺在床上昏迷的时候。以往她总觉得她可恨，强硬不说，还时常干涉她和夫君的生活，可当她真的病倒了，却又无比的忧心。 到底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些年，他们早就成了至亲的人。 这一回张若婳让人开了仓库一样样核对，还频频去后院巡视像是想找新院子，让贾敏格外心慌。已经怀胎八月，腹中的孩子最近活动频繁，倒是让她疲于应对。再加上张若婳的刺激，贾敏只觉得腹有坠感，整个人都不太舒服。 林如海将她扶到椅子上坐下来，安抚似的摸了摸她的肚子，眼中充满怜爱。这个孩子他也盼了这许多年了呢，可上心了。 见贾敏还是紧张，只得开解道“没事，刚刚去母亲处请安，说起此事，她也是打算了很久，等我们的孩儿出生了，也的确该搬院子。至于这库房，母亲说的也对，这个家毕竟是要交给我们的，她年纪也大了，好好将这些东西都交给我们了，她自己就该好好荣养着了。” 说起这事儿，林如海就有些愧疚，母亲说得对，规矩就是规矩，父亲已逝多年，以往他膝下无子，倒也还可以糊弄。现如今贾敏终于有了孩子，母亲退居也是对的。 他看着贾敏忧愁的模样，有些好笑，“从前你不是总抱怨不能当家做主，母亲干涉太过，这下可好了。”林如海想着等孩子出生了，养大些就送到母亲身边去吧。这是他跟贾敏的第一个孩子，也是母亲的第一个孙儿，无论是男是女，也算是圆了她含饴弄孙的愿望了。 还不知道已经被儿子盯上的张若婳正在剪纸。 这本来是前些日子就该剪的，不过她病了一场，倒是耽误了，今日他们贴窗花的时候，张若婳也来了兴致，拿起剪子开始剪。这些从前她在庙里头做惯的活儿，这会儿换了副身子，倒是有些不适应了。 才剪了两张就有些手酸，张若婳看着自己面前的红纸，发呆。 刚刚儿子的话还在耳边回响，让她无比清晰地认识到如今自己的身份。其实日前的清仓行为，倒不是一定要将自己的财产跟家里的分开，只是她回想这些年“她”的所作所为，总觉得有些对不起儿媳妇。 作为一个母亲，即使很爱自己的儿子，张若婳也不愿意去过多地参与儿子的生活。如今林如海入朝为官，她一个寡居的老母亲，只要好好地将女儿嫁出去，也算是了了“她”的心愿，能安心过自己的太平日子。 至于这家里头的琐事，等儿媳妇生下孩子，自然都要交到她手上的，自己嘛，还是踏踏实实过自己的日子吧。 之后，随便是在家里头住着，或者是到庄子去，也都是好的。 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目标的张若婳，倒是对家事不再上心，而且，还开始着手准备搬家。她看好了府里头的一处院子，位处林府的最高点，距离女儿的怡兰轩也近，还有一处小小的花园连着，景致不错，十分适合养老。 在经过试验后，她发现井水对于动物也有好处，林如海特意通过好友买来的两条西施犬，其中一条明明已经病了，喝了井水之后，活蹦乱跳，竟然比另一条还要精神了。为此，张若婳也有了想要试试的想法。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金的关系，张若婳总觉得井水有益无害。 至于对人有没有作用，她觉得还需要尝试。既然对狗是无害的，她觉得自己也可以开始尝试，慢慢来，若是效果好，再继续用在其他人身上，比如女儿，又比如儿媳妇和即将出生的孩子。不过一切都是等待验证的，这期间，还有其他琐事需要张罗。 家里的人口不多，新年虽准备了许久，到处张灯结彩，可真到了日子，吃过饭后，也不过是看看烟火，一起守岁罢了。张若婳身子骨虽恢复了，林如溪还有些小恙，加上林如海的应酬不少，倒是显得有些冷清。 林如溪拖着病体，强撑着跟母亲嫂嫂一起守岁，听着外头的喧哗，看着上首坐着发呆的母亲，她只觉得岁月静好。这种感觉从前从未有，似乎是因为病情加重之后，她算是看开了吧，这么些年拖下来，也该有个了结了。 这或许是她陪着母亲家人度过的最后一个新年了吧。 至于张若婳与贾敏嘛，倒是没什么好聊的，两人处一起，张若婳倒是没什么，贾敏先不自在了。见状，张若婳便让张嬷嬷将年前准备好的东西都收拾收拾抬出来，放在院子里。 “这是我先前准备好的，放一批人出去，也给大家赏些东西，好过年”她站起身来，拂了拂衣袖，扶着流苏的手往外走，“你们俩也跟着一同出去，算是认认人，等过了年孩子生下来，这些事儿迟早是要交给你的。” 这样一说，大家的表情都是了然的模样，反正张若婳是不愿意再为自己的行为掩饰了。至于孩子嘛，虽然林如海说了要给她养着，可张若婳没有应。 自古婆媳相处最大的问题就是男人和孩子。她从前在道观中听多了那些香客们的倾诉，对于这些俗事，时间长了就都有自己的见解，从前她总会想，若是自己有孩子的话，一定不会做那讨人厌的婆婆。 只可惜，上辈子的她，一直到死，也等不到崔家松口，自己也只能在道观中终老了。这辈子好不容易有了两个孩子，还是一男一女，这下婆婆和岳母都能体会到了，虽不是亲生经历过生产养育的过程，可那些记忆历历在目，也算是圆满了。 对于林如海描述的未来，她心中隐隐有所期待，却不敢宣之于口。 这么多年的日子过下来，张若婳早就学会了抑制自己的所有欲望，将之放在自己的心里。如果真的有，她也会很高兴，如果没有，这日子照过。 林家的下人们都站在院子里头，张若婳跟张嬷嬷商议好的名单早就通知下去了，这会儿每个人都上前来领一份东西，也算是全了主仆的情分。这些人大多是世仆，经营几代，个个都有自己的小心思，要不是日前林如海请来了衙门的人改了他们的籍贯，不可能这么轻易妥协的。 这一改，从奴仆变身成良人，可是质的飞跃。 有些人也害怕出了府以后没了依仗，日子不再好过，一直求着管事儿不愿意出府。林如海难得强硬了一把，硬是让林东挺住了，半分也没有退让过，大家也知道他的决心，开始张罗自己的日子。加上也没有要搜刮他们的私产，算是给了他们立身之本，外头的人个个都夸林家仁义。 这会儿看着张嬷嬷唱名，妈妈们分发东西，每人一份，领完就在另一边站着，倒是挺和谐的。张若婳冷冷地看着，并没有继续发话。 等这些人走了以后，剩下的就是留下来继续伺候的，除了各院的得力助手，每一处都留了府里的老人。这会儿受了刺激，大家都鼓足干劲，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应该勉强算是能支应起来吧。 张若婳吩咐流苏几个将自己准备好的荷包抬了出来，每个人按照级别分发，一等的是红色，里头装着十两银子，二等的是粉色，八两，三等的是青色，三两。还有各处的婆子妈妈，以及粗使丫头们，都分到了一个红包，算是阖家欢喜了。 等忙完这件事，时间也晚了，贾敏先回去休息，张若婳带着女儿回她的院子。“这些日子娘忙着家里的事儿，倒是少去看你了，身子骨可还好”女儿的身子她知道，眼下应该是强撑着，还要好好调理才行。 林如溪笑了笑，“娘亲别担忧，吃了秦大夫的药，已经好多了。”她不敢说自己最近有些咳血，甚至还开始手脚发软，全身起皮子。新年了，也该让娘亲好好过个年，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应该还能拖一拖。 “等翻过年了，就给你换个大夫，这秦大夫只能应急，比不得先前的刘大夫医术高明。我打听到了苏州有一辛大夫，医名远扬，到时候若是能请来自然是好，不行的话，等天气暖些，我就带你到江南去。” 反正上辈子她也没有领略过江南的大好风光，这一世，她还是可以尝试更多的可能性的。 “娘亲不是最不愿意出门，为了女儿”她眼中含着泪，浓浓的愧疚袭击而来，“其实不必如此，女儿的身子骨自己知道，这名医也看了不少，多半是沽名钓誉之辈，这么远，要是”她都不敢在猜下去。 张若婳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就算是沽名钓誉之辈，也无妨，总归要试一试才能知晓。”她都到了这个年纪了，早就不怕什么了，唯一怕的就是车马劳顿，女儿的身子骨承受不来，“等过些日子就该有消息回来了，娘亲让张嬷嬷的儿子翻过年后就去苏州请人，到时候你嫂嫂也该生了。” 她盘算着，或许可以给她试试井水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章 六 林府的这个年过得祥和，另一边的贾府就不一样了，王夫人去年四月里产子，那二公子是衔玉而生，可把贾府的人都惊了一惊。老太太欢喜得不行，给取了名儿叫宝玉，满月以后便带在身边养着，基本不错眼。 王夫人是不乐意，可却无法拒绝，婆婆为大，孝道压在头上，她也只能妥协。眼看着新年，女儿儿子都不在身边，王夫人一心想要让丈夫开口，跟母亲说说，让宝玉回来，让她好好看看孩子。 因着贾宝玉当初生下来时嘴里头衔着的这一块宝玉，贾府众人对他以及以后他的发展是异常期待，包括贾政。他的父亲贾代善曾经对他和贾赦说过对贾府的展望，贾政无比清楚，父亲所规划的是一条靠谱的路子。 他们身边也是有成功的例子的，比如林家。 当初贾代善会把贾敏下嫁给家族已经出现颓势的林如海，无非就是因为他是当朝探花。勋贵人家要出一个读书人是何等不容易，脱了一身富贵的皮子，换了一条路子，成为能治国的能吏文臣，指点江山，更符合他的期待，也更有前途，能更长久。 贾府之主当初虽然位列八公，如今是金陵四大家族之首，被世人推为望族，御赐的宅子占了两条街，可要转型当然也不容易，林家的路子只能是借鉴。 于是，贾代善对贾赦和贾政提及了未来，规划好的是在长子袭爵的同时，次子就得另谋出路科举。也正是因此，贾赦膝下的贾琏一事无成，整日游手好闲，书也是马马虎虎地读着。反倒是贾珠，已经颇有成效。 如今贾政而立之年再有一子，当然重视，虽府上众人皆称这孩子衔玉而生，定然是个来历不小的。而贾母更是将他看成眼珠子，一日不见，竟然有心慌之症。于是贾政就在心里盘算着，等孩子周岁了，要试试他的志向才行。 “老爷，我说的话你可都听见了”王夫人见贾政握着一杯茶发呆，忍不住推了推他，这人是越发让人生气了。 王夫人何曾不知道自己有孕期间，贾政与赵姨娘又滚到一块儿去。而且那贱人是越发厉害，竟借着这个机会再次有孕。王夫人想到赵姨娘，只恨不得喝她的血吃她的肉。 而这会儿贾政这般出神的模样，她如何能忍。 就在她要发飙的时候，贾政回过神来了，“我刚刚就是在想，这翻过年了，宝玉的周岁宴也该准备起来了，这抓周可得好好办。”他盘算着得给儿子准备多些四书五经、文房四宝之类的。或者应该去向妹夫借一些他平日用过的，讨个好兆头 想到日前在与同僚宴饮时听来的关于林如海又要升官的消息，贾政的内心是一阵火热，若是自己也能如此，此生无憾啊 知道自己的资质，贾政从来不敢奢求再进一步。他如今老老实实当自己的四品员外郎，闲暇里，也只把心思都放在与同好吟诗作赋上。至于儿子，好好培养着，日后借着妹夫，给请个好先生，光宗耀祖的事儿就要靠他们了。 被他这么一打岔，王夫人倒是不好坚持刚刚的想法了，没好气地撇撇嘴，“这事儿自然是由母亲说了算，我如何能插手的了。”她的大女儿正在婆婆的院子里头养着，大儿子被丈夫拘着读书，这好不容易来的小儿子，还要被抱走，王夫人的心跟被油滚过似的，简直了。 而贾政还要戳她的肺管子，如何能忍。听着王夫人语气中已经几乎要化为实质的怨气，就算是迟钝的贾政，也听出了她的不满。刚想发作，门口就有个婆子大声喊道“老爷，赵姨娘有孕了” 可能是怕贾政被王夫人拘着，这话是格外的大声。 里头已经知情的王夫人自然是没好脸色，倒是贾政，听到自己又有了孩子，喜出望外，一时间竟然顾不上王夫人，快步就往赵姨娘的院子去了。留下原地狠狠扯着帕子的王夫人，嘴里头诅咒不停。 林家这边，张若婳正在书房里头写着自己的读书笔记呢，这是她多年来的习惯，看了书，总爱做一番总结，抒发自己的见解。从十五岁入道观，曾经长达十年的时间里，她只是看书从不下笔。 这十多年的积累并非没有效果，在她二十五岁的生日过后，就开始尝试着写些东西。 以往是没有条件，书籍都是靠着省吃俭用买来，纸笔耗费不起，大多数时候都是自己雕刻，甚是辛苦。而今又有不同，林府虽不富庶，可几代积累，这些钱财还是有的。 更何况，在张若婳的梳理下，如今林家的产业是越发蒸蒸向上。 从前的铺子经营不善的都已经关掉，改为出租。而手头上的庄子除了供给自家使用，剩下的东西大多对外售卖，收益颇丰。再则就是张若婳做主将林如溪名下的两个铺子改成开书店，除了对外出租书籍，还收一些古籍书册，淘换着也有些收入。 人员精简，行业没错，收益自然是多了许多。 钱滚钱从来都是正确的路子，她虽然没有太多的资源，可依着敏锐的触觉，找到合适的路子。 第一件大事，就是她将自己压箱底的钱拿出来，买下了长安城外的一片地，连着个小山头，挖了几日，就出了温泉这下，京郊的这一大片都卖出了好价钱，而张若婳自然是捡到了一个巨大的便宜。 能挖出温泉来，除了度假用，最适合种植反季节果蔬。从买下到修整好，种下第一茬早熟一些的菜蔬，还能趁着天气未暖挣上一笔。除此之外，更重要的还是发展副业，养鸡养猪等等，都是一笔大收益。 山地上也不闲着，果树等都可以种，蜂蜜和可食用的禽类等等。 除了这一片的地，连带周围的地价都高了不少。张若婳将自己买下的这一大片地方，分出一些不太好的地段，划分成小庄子，倒卖出去，又狠赚了一笔。 至此，张若婳才发现自己有了小金之后，都不需要太出力，钱就源源不断地向她跑来了。这种所谓的锦鲤运，还真的是来的莫名其妙，却让她心生暖意。估计是上辈子好事儿做多了，这辈子的福报吧。 张若婳也被这样的事情刺激着，越发向善，除了去庙里捐些香油钱，平日里施粥助人，都不闲着。 最重要的是，她从第一日使用井水至今，已有足足一个月，身体并没有任何不适，还康健了许多。从前张若婳身上因为岁月留下的痕迹越发少了，年轻的同时，身子骨也好转，整个人神采奕奕，大家都归功于即将出生的孩子。 也是因此，她开始盘算着该如何在女儿身上使用。 到底是水这种东西，比不得其他方便。为了巧借名目，张若婳寻了几张崔家祖传的方子，做出了一些果子露，封于自己的院子里。之后每日，她都要温了一壶，叫人送到林如溪的院子里，盯着她用完才算作罢。 好在张若婳也不是第一次为她张罗，从前的日子里不知道有多少偏方下肚，林如溪早就已经学会接受了。如果这样能让母亲好过些，她愿意去尝试的。 甚至，为了安母亲的心，也日日让人禀报自己的变化。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这样报着报着，竟然真的似乎是好转了。而张若婳见她饭量渐增，脸上的血色恢复，甚至，身子也开始丰腴，可不是松可口气。 二月十二日花朝节，天未亮张若婳便醒了过来，心微微有些慌。睁眼的同时，便是流苏禀报贾敏发作的消息，她赶忙起床洗漱，竟也顾不上吃早膳便往萧笙院去了。 妇人生产最是凶险，饶是贾敏这一胎养得极好，可年纪摆在那儿呢，张若婳的心提着硬是放不下来。跟团团转的陪嫁奴才不同，张若婳是不是让嬷嬷进去看看进度。 虽说“她”已经生了两个孩子，可张若婳自己，大多数时候都是听听，并没有切身的体会。 对于生孩子这件事，她阴影也大。从前在道观里寄住着一个寡妇，遗腹子出生的时候难产，她跟着观主去看过，那血肉模糊的样子一直都留在她的脑海里，久久不曾散去。如今轮到自己的儿媳妇，她也紧张得不行呢。 “让人去通知老爷了吗”今日并非休沐，家里没个男人就是有些慌，张若婳这话都问了好几次了，“贾府的呢算了，这大冷天儿的，贾老太年纪也不小了，别累的她，等有好消息了再通知她也不迟。” 她紧张到都已经开始自言自语了，流苏是既紧张又好笑，被流茴拉了几下才算是勉强忍住，正想开口安慰她呢，屋子里头就有人惊呼，好消息传来“夫人生了，生了个姑娘” 话音刚落，二月里，院子里头的花草竟然像是得了神助，都争相开放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章 七 林如海前脚刚刚踏进院门，就收到这个好消息，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来。他的脑海里头已经没有了其他，只剩下满屏的猩红大字我有女儿了 沉浸在有女万事足的喜悦心情里，林如海自然也就没有意识到院子里头的人都有些奇怪。他满眼都是刚刚被抱出产房的大红包裹，有些紧张的晃了晃，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伸手。 倒是边上站着的张若婳将孩子接了过来，不甚熟练地颠了颠，打量着孩子的相貌，露出满意的笑容。这孩子果然不负她出生时的异相，全然不像别家的红彤彤的样子，一出生就是个白皙可人的模样。 产婆见状，也松了一口气。林府早早就将她请了过来备着，在这儿住着这么长时间，她也算是明白了这孩子的重要性。眼看着是个女儿，她还以为林家老太太会不高兴呢，这下倒是有些意外。 林如海见母亲抱着孩子，他伸手将绣着缠枝花的大红被子拢好，再看着女儿白皙的小模样，咧着嘴笑得有些傻气。他原是想伸手抱抱孩子，却又怕自己笨手笨脚的抱不好，脸上的表情真是纠结。 “给取个名儿吧。”张若婳被儿子的反应，心里软软的，“你先前不是时常念叨着，如今孩子出生了，也该好好取个名儿，再写封信回姑苏，给孩子上族谱。”她可不管是男是女，总归是她盼了这么些年才有的孩子。 儿子也二十五了，旁的人在这个年纪，一般都是儿女成群了，可他才有了第一个孩儿，金贵些也无妨。 被母亲安排了任务，林如海有些紧张地搓搓手，带着询问的语气说道“要不叫黛玉”林黛玉，林黛玉，越念就越觉得好听，林如海总觉得只有这两个字，才能配得上自己的女儿，有些自得。 倒是张若婳，微微皱了眉，却还是没说什么。在她看来，这两个字都不适合拿来当孩子的名字，尤其是女孩儿。 从前她在崔家的时候，每一辈分的孩子取名都是有讲究的，族谱上清楚地记着排行呢。不成文的规矩就是，男楚辞女诗经，文承论语，武出周易。想要取好名字，有好寓意，就得从这些经典书籍里头找。 林家其实也有排行，可林如海因为父亲早逝的事情跟族人闹了不愉快，再加上轮到下一辈的字也的确是不大好。于是，在林如海脱口而出后，两人都没有说破，就当是这样定下来了。 张若婳觉得没多大事儿，毕竟，日后还是要取字的，到时候她再给孩子好好挑挑，选个好字便是了。至于这黛玉二字，如今叫着也挺合适的，字是好字，听着好听，寓意不错便是了。 逗了一会儿孩子，便叫乳娘抱了回去，双份的赏钱发下去，整个林家都透着一份喜气。至于刚刚出现的异象，在张若婳的刻意掩盖下，没有闹出丝毫动静来。 等孩子抱回去了，林如海跟贾敏也含情脉脉地隔着门说了几句话以后，张若婳才把儿子请到书房去，准备跟他说说孩子的事儿。她倒不是谨慎过头，而是觉得并不需要这些虚名。旁的事情都好说，关系到孙女，也确实该和林如海商量。 “你须得知道，女儿家并不需要这些异象来添名声，要是叫有心人知道了，以后孩子只怕不得自由。”她见多了这样的事情，这种女孩儿，若是张扬出去，大抵会影响以后，“黛玉可不像荣国公府的贾宝玉，人家是个公子哥，好名头扬出去能造势。” 被她这么一说，林如海险些出了一身汗，连连点头，“母亲放心，儿子也不是那种卖女求荣的人。我一定会好好管束下人们，不叫他们乱讲话”这会儿他倒是庆幸，母亲年节的时候已经把那些不大老实的，有小心思的下人都放了出去，这会儿才能把持得住局面。 不过，刚刚院子里头还有贾府的奴才呢，看来得找个机会好好跟贾敏聊聊才行。 他反正是真的不大喜欢贾府的奴才，打发地也差不多了，仅剩的就是贾敏身边的这两个贴身伺候的丫头了。林如海知道，贾敏跟母亲不和，也有几分她们的功劳，只是以往不愿意计较罢了。 如今女儿出生，可得为她营造一个好氛围呢。他开口了，好好说，定是能让贾敏有所行动的。从前他总是和稀泥，并没有过多地将心思放在家宅后院，觉着母亲和妻子总归都是两个很好的人，时间长了，便能好好相处了。 可有了女儿又不一样了，孩子的成长还是需要一个更融洽的氛围，对于这些事儿，他也难得上心了几分。 还不等他这边开始行动，倒是林如溪那边先有了好消息。这一个多月的时间下来，每日被张若婳用混了井水的果子露养着，面色红润了不说，身子骨也康健了起来。今日听了嫂子的好消息，她可不得赶过来。 才进院子，便被守在门口的丫鬟们迎着进了屋子，张若婳赶紧起身，连带着林如海也迎了过来。 张若婳拉着女儿的手，摩挲着有些暖意，才算是放下了心，嗔怪道“这天气还未转暖呢，你来做什么，没得再给冻病了。”女儿的身子骨大家都知道，就算不来，也没人敢多话。 “母亲说的是，妹妹也该多上心些，好好将养着身子，别让我们担心才是。”林如海对这个妹妹也是很上心的，“等会儿哥哥去给你请个大夫，前些日子我听同僚说了，医术还算是高明，总归比先前的秦大夫好些。” 虽然妹妹的身子骨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可林如海深知定不是那位秦大夫的功劳。想到前些日子同僚所说的奇事，先对那大夫的医术信了三分。 听到儿子的话，张若婳也不推辞，帮着林如溪应了下来。“的确应该再请个大夫看看，这一天天地，看着倒是好了些，可没确认过，总是不放心的。”小金井里头的水源源不断地进了林如溪的身子，直把她养得红光满面。 林如溪被母亲和哥哥围着，心里暖暖的，“女儿不过是想来看看侄女儿，竟叫你们有了这么些话头，我可是要做姑姑的人了呢。”说着，倒是有几分女儿家的娇态。从前病着不觉得，如今丰腴起来，青春靓丽的年纪，自是好看的紧。 从前女儿何曾有如此活泼的时候，还不是日日都病怏怏的，这会儿张若婳和林如海都很是舒了口气。倒是张若婳，想起来要赶紧张罗着通知亲朋好友们，就在林如海的书房里，将他的小厮们一个个点得团团转。 “娘倒是使唤的顺手，儿子想着，这一次是喜事儿，正好妹妹与你都是身子骨大好了，要好好请了亲戚们来，庆贺一番才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有了女儿，林如海以往那副月朗星稀的君子模样褪了干净，净是当爹的傻样了。 好在大家都知道他的心情，也不笑话，刚得了一大笔进项的张若婳正愁没地方花钱呢，自然是连连点头，“除了宴饮，更重要的是去庙里还愿，还得好好捐一笔香油钱，谢谢佛祖的保佑呢”她上辈子信奉的是老子，可对神佛，也都是敬仰的。 尤其是在她来到这个新世界，代替“她”活下去。 母子两人商量着，心往一处去，自然是顺利。林如溪就在边上听着，许多事儿她从前不多接触，不甚明了，好在人聪慧，一点即通，只不过是大半天的功夫，竟也能插上嘴了，喜得张若婳连连称奇，连带手上也宽泛了许多。 这一宽泛，林黛玉的洗三宴格外隆重。 各家各府都去了信儿，一同去的还有张若婳叫人准备的红鸡子，讨个好意头。而得了这个好消息，自然只有高兴的份儿。许多久未有所出且不忌讳是个女孩儿的，纷纷都来讨要衣裳挂饰，沾个好彩头呢。 当然，包括了张若婳的娘家。老太太自然是要来的，一同前来的还有张若婳那不大对付的弟媳。到底换了个性子，也不多与她计较，反倒是顾着客人们，将自己的母亲迎到内院，与贾老太同席而坐。 除此知道，还有好些个亲朋好友，林如海的同僚夫人们，不过是女儿的洗三宴，硬是叫林家给办得像是喜宴。 贾老太在上首坐着，自然只有高兴的份儿，女儿这么些年的苦楚她哪里不明白，这会儿终于有了孩子，可不是舒了一大口气。至于生的是个女儿，她也不介意，都说先开花后结果，这女儿都生了，横竖贾敏还年轻，总归会有儿子的。 她本就是心高气傲的主，这会儿倒是能俯下身子来跟张老太应酬，只为了女儿日后在婆婆面前好做人些呢。 也不管宴席上的琐事，林如溪出去应酬了一会儿，这会儿正躲在嫂嫂的屋子里看孩子呢。小侄女小小一团，抱在手上竟没多少重量，叫她的心是软的一塌糊涂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章 八 “姑娘，这儿便是您先前备着的东西，奴婢都给搜了出来，这会儿用着正好呢。”玉屏将小褂子摊开放在锦被上，细细跟贾敏分说“当时是嬷嬷亲手做的，这针线细密，缝在外头才不磨了皮肤去。”且做好之后，又洗过好几次，直把这褂子揉得十分软嫩才算了事。 孩子的肌肤嫩，尤其是她们家小小姐，那更是轻易碰不得。寻常的布料竟然都不穿得，还是老夫人送来的用八大祥出品的细棉布最合适。 贾敏自得了女儿后，便在没有旁的心思，即使在月子里，也心心念念是自己新得的宝贝女儿。如今孩子还小呢，竟是想起来要将陈年准备着的东西翻捡出来给孩子备着，愣是把萧笙院弄得人仰马翻。 她的头发都紧紧地拢进帽子里，脸色红润，靠坐在床上，不敢动弹太厉害。刚刚剩下孩子不到十日，虽则腰身上缠着布巾束缚，可恶露不止，她觉得有些不舒服。 “那就都翻出来给玉儿用上，乳母那儿你多提点着些，要好好看顾，小丫头们不尽心的，也要一早来报了我。”贾敏对着玉屏是耳提面命，念叨了好几次都是为着女儿的事儿。从前她也不如此，只是有了女儿，才不过十天的时间，就已经习惯性将她放在第一位了。 等玉屏点头之后，贾敏皱了皱眉头，嗅了嗅，似乎还是有股味儿“去，把我早前存着的梅香拿来燃上，放到外间，别在这儿，烟火缭绕的。”反正里外就隔了道帘子，总会传进来的。 原本这屋子的味儿就重，她是不想让女儿在这儿待着的，早早备好了新房子安置孩子。只可惜，女儿不配合，硬是要靠着她才能安睡，贾敏的心情是异常复杂。女儿愿意跟她亲近自然是好，可又怕自己身上不干净，再让女儿受了委屈。 无奈，她硬是顶着大家的不赞同，用艾叶水简单擦了身子，换了床褥和被套，给女儿一个比较好的环境。这还未出月子就如此折腾，她也算是第一人了。只不过这本就是贾敏自己的私事儿，左右林家人口简单，管束好下人，也就不会有什么流言蜚语了。 早早归家的林如海进来看望妻女，抱着孩子好一阵亲香。经过这段时间的练习，他的动作是十分熟练的，刚刚喝完奶的林黛玉也很给面子，瞪着葡萄似的大眼珠子盯着他看，直把林如海看得心都软了。 初为人父，他对这个盼了许久的女儿是异常上心。好不容易等女儿睡了，他才里间去看妻子。 回家的路上他就听说了今日贾敏的折腾，因着怕她的行为会惊着孩子，难得念叨了她几句。夫妻俩关起门来，倒是好好讨论了一番女儿的教养问题，来了一次思想碰撞。 从前没有孩子，贾敏日子过得潇洒，家事不用过问，每日竟就是吟诗作赋，赏花赏景了。如今有了孩子，张若婳还一副要当甩手掌柜的模样，愣是给夫妻俩有了巨大的压力。都是第一次当父母，两个生手，可不得慢慢摸索。 说起来他们之间的确比寻常夫妻要好些，有什么事儿都不会互相隐瞒，这般的坦诚相待，倒是也有好报。 这不，消息还未传出来，林如海就跟贾敏透底了。日前他在衙门听了上官提及，过了清明，说不定会将他的位置再升一升。当然，小范围内已经传开了，但是家里人他还没有提及过。 “虽未定下具体去哪儿，不过既然上官提及了，应该是不会意外了。你且放宽心，为夫此番乃是升迁。”他跟贾敏向来是无所不谈，没有秘密。外头的事儿，他也会跟贾敏说一说，不拘着能不能懂，能不能给出主意，这样的态度首先就是好的。 也正是因此，贾敏也愿意跟他分享一些自己的小秘密，两人的感情深厚。从成婚至今都是琴瑟和鸣，近来颇有几分相濡以沫的感觉。 调离了这个位置，去地方历练，一直是林如海的愿望，他为官，可不是为财为权，为的是舒展自己的抱负。为官一方，才能造福百姓，他一直以来都是如此的念想，作为妻子，贾敏也十分清楚。 嫁进林家之后，从前那个长袖善舞的侯门小姐，也收敛了自己的几分聪明小心思，一心一意跟着他学。以往她在家时，母亲的全力呵护，教养嬷嬷的尽心教导，可不是将她培养成世家小姐典范一般的人物。 当然了，林家人口简单，家事清楚，有张若婳一人在，便是条条有理。哪怕有些地方她看不惯，却也不想去施展，显出自己的能耐来。 “是升是贬倒也无妨，我只是怕太远了。”她皱着眉头说道，很简单的道理，若是林如海外放为官，地点不好，就会很麻烦。张若婳的年岁渐长，林如溪出嫁在即，她作为儿媳妇，根本不可能丢下她们跟着林如海去任上。 林如海笑道“不会，避着祖籍，应该差不离。”若只是跟他说能调职的事儿，又怎么用一个下午跟他闲聊。上官不过是看在他的家世以及姻亲等关系，还有先前高中探花时在圣人面前留下的好印象罢了。 因着他兢兢业业的态度，生人对他也一直都是信任，虽则只是始兰台大夫，却早就已经是嫡系了。既然是嫡系，又有才有抱负，圣人自然只有重视的份。这一次会让他调职，实则是为了让林如海更好地历练，镀镀金，将来有更广的前程。 两人谈笑了一番，另一边的张若婳，正在跟女儿闲话。 年后她回了一次娘家，跟她娘讨论过女儿的婚事，既然孩子的身子骨好了，这亲事当然是要抓紧开始准备了。女儿已经十五岁了，好好筹备下来，大概也要两年时间呢，正正合适。 张母自然也是着急的，娘家嫂子已经来问过好几次，她都帮着拖延。张母是知道外孙女的身子骨不好，而且年前的时候女儿传来话，说是不大好了呢。她正忧心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嫂子的追问呢。 好在这些日子，外孙女竟然硬生生叫女儿给养好了，张母是高兴得不行，叠声让人去准备，想给娘家去信儿。 两家都是规矩的人，张母的嫂子亲自上张家，约了正式会面的时间。张若婳也就开始积极准备了。 其实以往她也知道这个孩子，因着亲事定得早，两家人走动也挺频繁，逢年过节都有孝敬。因着女儿身子不好，张若婳便时常筹划着替她准备些孝敬给夫家的长辈，一来一往，倒是真有几分感情。 只是甚少见面，张母的嫂子还有些忧心，借着林黛玉满月的时候，硬是跟着过来相看。 林如溪是真的大好，原本也就长得不错，尽得林家人的风流姿态。好不容易丰腴些，张若婳便张罗着从库房里挑出来些新式的布料为她裁衣。一家就五口主人，加上林明庭留下的妾侍，以及林如海身边伺候的人，也不过十，全部都一起张罗上。 一时间，这林家竟然像是比过年还热闹。 贾敏还未出月子，却知道婆婆是在给女儿做脸，乐呵呵地就应承下来了。她年纪轻，身子骨也还算不错，生了女儿之后，月子也做得好，裁了新衣，看着明艳极了。这洗三大办了，贾敏原本想着，满月宴就算了。可是林如海的意思竟然是要更隆重些，更稀奇的是，张若婳也是同意的。 既如此，贾敏也乐得。 上回洗三的时候，母亲也来了，却没好好说话，这一次不同，她已经能出门儿了。亲自给贾府去了帖子不说，还早早就打发人去请。 而林如海外放的消息也传了出来的，大家也都乐得上门给他庆贺，如今联络好了感情，日后有什么需要帮一把的，也好开口不是。大家的心思一致，这满月宴办起来就格外隆重，送来的礼也分外重些。 张母的嫂子姓柳，倒是跟理国公沾得上一些关系。只是嫁入覃家以后，就甚少来往了。覃家倒也还好，老太爷还在呢，位极人臣，退任之后，后两代皆无出色的人才，等到了柳氏的孙辈，也就是林如溪未来夫婿这一辈，才算是有了几个好苗子。 柳氏年纪见长，嫡孙已经中举，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前程还有的是。而跟林如溪议亲的，正是她嫡次子的幼子，覃翼。 覃翼长了林如溪一岁，文质彬彬，却不弱，跟着长兄们读书，颇有自己的见地。闲暇时也常常跟着父亲去郊外狩猎，能文能武，长得浓眉大眼，很是精神，非常讨喜。因着年纪小，自幼有兄长们护着，倒也还有几分稚气。 他跟着柳氏一同前来，进来给张若婳请安的时候，正好叫屏风后头的林如溪看了一眼。反正不管女儿如何，张若婳是十分满意的。 而边上的贾敏，也是这会儿才知道，原来是要给相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章 九 这满月宴的插曲不多，眼看着宾客们都来了，宴席也开了。张母扶着柳氏的手，张若婳跟在后头，一同出现在宴席上。贾老太倒是一看就知道了端倪，笑着跟张母打趣。她虽跟张若婳才是正经亲家，可两人年岁差得有些多，一向是没什么话题的。 倒是张母，年少时跟贾老太也曾经有过几面之缘，因着林如海和贾敏结亲，倒是时常有了见面的机会。岁数和辈分摆在那儿呢，自然是常常被安排在一桌上吃饭，总是要客套几句的，这聊着聊着，便熟悉了起来。 京城里头的望族就这么些个，互通往来是常事，覃家虽然已经有没落的征兆，可老太爷还未逝，地下的儿孙只有有出息，何愁不能起复呢。贾老太是年长经事多的人，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又听闻覃家的大孙儿已经中举，可不是高看了一眼。 “我那孙儿也正在读书呢，可要叫他好好上门讨教才是。”她想起往日里在族学苦苦读书的珠哥儿，是真的羡慕柳氏，“老姐姐，等您那孙儿高中，可要请我喝杯喜酒沾沾好运才是啊” “哎呀，就承老姐姐的吉言了。”柳氏被这一句恭维喜得呀，咧开了嘴笑得有些过分，说起来要不是孩子的祖父覃老太爷压着，早就登科了呢。“您家那个定也是好的，当初老国公的风姿谁人不知呢” 说到这儿，话题就来了，除了她们三人，还有些个年轻的凑过来时时插两句，气氛很是融洽。这女人在一块儿不就是闲聊，到了她们这个年纪，话题大多也就是围着儿女孙辈，席上的东西也不多好吃，筷子停停举举，再闲话二三，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等宾客散尽，贾老太难得没有走，而是去了女儿的屋子。孩子出生之后，她还未曾亲眼见到呢，这会儿可不得借机好好看看。 跟贾宝玉不同的是，林黛玉养在贾敏的屋里，用的都是她的奴婢，倒也没有添了那许多人。因着孩子好照顾，大家对她是真的疼到了心里头去。 贾老太从玉屏手里头接过孩子，仔细端详着，找寻女儿的恒基。原本孩子就白净，这段时间因为养得好，早就已经长开了，皮肤是又白又嫩，五官精致，好看极了。这会儿包着喜庆的大红袄子，看着格外喜人，叫第一次有了外孙女的贾老太乐得见牙不见眼。 虽然在贾敏之前还有两个庶姐，可都叫她打发嫁的远远的，早就没了联系呢。 “敏儿啊，你跟娘说实话，姑爷可有嫌弃”盼了这么久才生得的孩子，竟是个女儿，刚刚得了消息的贾老太是有些失望的。失望过后便是担忧，女儿嫁进林家这么长时间了，一直没有一儿半女，从前总是自我安慰，将责任推在女婿身上。 可没有孩子，压力可都是在女儿身上呢，她是日思夜想，不得安宁。这好不容易盼着女儿有了孩子，生出来竟然是个丫头片子，她就怕姑爷对女儿有意见，两人再生了嫌隙，就不美了。 要贾老太说，她对这个女婿并不十分满意。她的女儿待字闺中时，那可是京城一等一的好闺女，无论是相貌品行，性情规矩都是绝佳。难得的是，在兼顾了规矩的同时，又有几分才情。 等到女儿年岁渐长，多少公爵侯府家的太太来探问想要娶回去当媳妇，她一直挑挑拣拣，就盼着个女儿选个好人家。当时要不是丈夫坚持，她肯定是不会将女儿嫁给已经式微的林家。虽则当时林如海已经高中探花，颇得圣人青眼，可她是不大看得上。 不过丈夫的眼光也的确是好，这一路走来，女婿是极稳。从高中被点进翰林院至今，不过是五六年的时间，一升再升。今日她在席上听了一耳朵的闲话才知道，原来女婿竟然是要外放了。 放在旁的人家，总会觉得留在京城才有出息。可叫贾老太说，若不去外头历练，光是蜗居在京城里，要升官也不容易。 这京官都是有定数的，没有政绩，哪来的升职。纵观这历史，能臣们都是要一步步往上爬的。如今她再看林家，也就顺眼很多了，尤其是看着女儿脸色红润，眉宇间再没有了往日的清愁。 “娘，您就放心吧，夫君对玉儿很是疼爱呢，怎么会呢。”贾敏依偎在贾老太的身边，“但看着洗三和满月的宴席办的如此隆重就知道了，这闺女可是他的掌上明珠呢。” 以往母亲总说林家抠搜，不够大气，她也知道自家比不得侯府富庶，却不甚在意。当初她还在家的时候，一脚迈八脚抬，凭是什么新奇珠宝，绫罗绸缎，都是随手赏下的东西，日子过得疏朗开阔。可到了林家，贾敏却觉得日子变得有趣了起来。 其实也不是缺银子，而是过法不一样。 清贵人家最看重的就是一个雅字，也愿意在这儿上头下功夫。她与林如海两人一起调制香墨，一起晒干花制香纸，情浓时也曾经有过荒唐的日子。脱去了以往的贵，这个雅便脱颖而出。 除了林如海，婆婆也是个讲究人，比如月子里她日日让人送来的果子露，这中间多少道程序，她都不敢想。三两日便有一罐新的，装着的瓶瓶罐罐都有特定的杯子配着使用，因着时间不同而调换品种。 这一个月的时间里，竟然没有重样的。 这些东西大多都是出自自家的窑场，这窑场除了烧制给自家用的东西，平日里是闲置着也不愿意烧了别的出去外头卖。也是因着这份讲究，雅致这两个字，也就显了出来。 这种截然不同的生活，也让贾敏这朵富贵花开始大变样。她知道母亲不懂，也不愿意懂，所以不强求。其实贾府也讲究，祖上并非富贵，从祖父那辈起发迹，经过了三代人，也渐渐有了样子。 可这种讲究跟林府的终究是不一样的。 不过贾敏知道母亲为自己想的心是好的，她靠着贾老太，倒是多了几分女儿家的娇态。“您就别操心了，我的日子好着呢。”她跟贾老太少少讲了些最近发生的事儿，也是希望她安心。跟着，话题一转，到了娘家“之前我有孕，倒是没有赶得上回去看看二嫂的孩子。听说给取了名儿叫宝玉” 说到这个侄儿，贾敏有些愧疚。因为这一胎怀得不容易，自得知有孕之后就一直甚少出门。她跟王夫人虽然是不对付，可侄儿她是喜欢的，不拘着是珠哥还是琏哥儿，都是一样的，而宝玉那孩子嘛，虽未见过，却也送了好几箱东西过府了呢。 听到女儿问及自己的心肝宝贝，贾老太立马变了个样，絮絮叨叨说个没完。贾宝玉养在她的院子里，每日都能见到，她可是积累了一大箩筐的趣事儿等着跟女儿分享。说起来，贾宝玉已经是个快要周岁的孩子，可从生下来至今，脚还未曾点过地呢。 贾敏因着母亲兴致高，倒是也没有打岔，听了一耳朵的孩子事儿，只越发觉得女儿好。贾老太那种将孩子的折腾当作是炫耀资本的描述，只是让贾敏的心很是松了口气，却也对这个侄儿有了些许敬谢不敏的心思。 尤其是说到这天降异象。 女儿出生时候的场景她是无缘得见，但是张若婳是看得到的，而且还让人一字不落的跟自己描述了。此后林如海也跟她分析了这件事的利弊，讲清楚了个中的缘由，让她知道什么对女儿最好。 张了张嘴，刚想跟母亲说道说道，却又止于贾老太的兴致勃勃。她是真觉得微微有些心酸的，从前她还在娘家的时候，自然是母亲的掌中宝，心尖尖上的第一人。这会儿听着她一直念叨孙子，倒是有种自己不复重要的酸涩感涌上心头。 想到今日毕竟是女儿的满月宴，贾敏也不欲叫母亲不快，维持住脸上的笑容听着她唠叨。原本一直想要回娘家，这会儿这念头倒是消退了不少。 “也无妨，等过些日子黛玉大些，我便带她去看您，到时候也见见宝玉。”贾敏送走老太太时如是说道，她心里却清楚，接下来的日子林如海都是随时待命的，自己少不得哪天就跟着林如海离了这京城，到别处去了呢。 等总走了贾老太，贾敏将女儿抱来，就在窗前坐着。 如今已是三月中，天气暖和了许多，厚的衣裳已经褪尽，孩子没了那许多的束缚，倒是能活动开。林黛玉小小年纪，小手小脚就颇有力气，贾敏将手指头伸出来放到女儿的手中，就被紧紧地抓住了。 “玉屏，去把嬷嬷叫来。”贾敏逗了逗孩子，吩咐道。她得跟贾嬷嬷商议一下女儿身边的丫鬟该如何安排。 她刚刚发现，女儿一直养在身边，连丫鬟们都未曾正式备下，这会儿出了月子，她的事儿也会多起来，还是要提前准备才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章 十 贾敏带着贾嬷嬷挑选丫鬟的同时，张若婳正手把手地教导女儿该如何办宴。从前因着林如溪的身子骨不好，时常卧床，对她要求并不是很高，寻常的俗务她是全然未曾沾过手。如今既然开始议亲了，可不得赶紧学起来。 张若婳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好老师，虽则有“她”的记忆作为支撑，可到底曾经在道观里头住了这么些年，对于家中的俗务，只能勉力而为。其余的规矩什么的，大抵也不能给女儿做个好榜样的。 于是，除了趁着孙女满月宴的机会，留了几件小事儿让女儿练练手之外，就等着让儿子给请个教养嬷嬷了。 倒不是她自己请不来，只是张若婳如今不怎么耐烦出去应酬，每日就蜗居在家，很显然，这件事交给林如海，是非常靠谱的。 “你且看看，这账本有什么问题。”她将账本摊开了放在女儿面前，给她讲解。作为一个智商在线的内宅妇女，从前就一直都是她管着这个家，因为性情的缘故，甚少生气红脸，可这个家却从来都是有条不紊。 出去林家原本就挺得力的一些下人们，剩下的也都是归功于张若婳的功劳了。 倒不是说她有多能干，而是她的性格宽厚，能守住自己的原则，赏罚分明。这内宅里头最忌讳的大约就是主上不明，做事凭心凭好恶，多生事端。在林明庭去世以后，打发了许多不安分的下人，不顾他们世仆的身份，倒是让这个家清净了许多。 林如溪倒是不大在意，母亲让她学，总归是因为学了有好处。她也是个明白人，到底都懂，自然就无需费心了。她本就是个极聪慧的姑娘，很多东西只需要稍稍点拨就能明白过来。跟在她身边的妈妈丫鬟也都习惯了。 这会儿拿着账本，看了一遍，再跟母亲请教一遍，大抵就明白里头的套路了。只不过算数这一门功课，她还有需要修炼的地方，好好跟着张若婳学了一会儿，林如溪心里头有了想法。她看着有些困顿的张若婳，小声问道“若是请来了嬷嬷，是不是要请教她这些” 常年的封闭式生活已经叫林如溪缺失了孩童的天真，少女的浪漫。她没有朋友，张家林家都是人口简单，她又不能出去应酬，自然也就不知道所谓的教养嬷嬷到底是拿来干嘛的。 张若婳倒是不知道她竟然连这个都不知道，皱着眉头解释道“教养嬷嬷自然是教规矩的，至于这管家的事儿，那还不简单，等你嫂子接过了家里头的事儿，你自己院子里头的就给你自己管着了。再给你分上一小块活计练练手，也就成了。” 反正她嫁的是嫡幼子，上头两个哥哥，且祖父还在，短时间内肯定是不会分家的。即是如此，只要不被人糊弄了去，便也罢了。如今最要紧的，反倒是这交际上的问题。 兄弟多意味着妯娌也多，做小的虽然有人让着，可也得有来有往才行。而这有来有往的度在哪儿，可不得自己把握嘛。张若婳在家时便是长女，底下就一个弟弟，出嫁之后，林明庭是独子，也没有所谓的妯娌需要去交际应酬，根本就没这方面的知识储备。 虽说柳氏是母亲的嫂子，是她的舅母，可到底又隔了一层，女儿嫁过去了，还是要靠她自己的。张若婳能做的，就是好好调理好她的身子，请个教养嬷嬷教导着，日后也好过些。 细细跟女儿分说了教养嬷嬷的一些相关的事儿，说到最后，张若婳自己先叹气了，“总归是耽误了，若是前两年，还能把你送到女私塾去读读书，好歹有些交际，认识些闺中好友。”这大约会成为生活中很大一部分的内容，消遣用。 林如溪却是半点不上心，她能用来消遣的事儿实在是多，分不出那么多时间去容纳更多的人。不过也不欲母亲担忧，安慰道“娘也别想太多，总归请了嬷嬷以后，我好好学着，不给您丢脸就是了。” 今日她见柳氏，跟以往见她就大有不同了，从前只觉得这个舅外祖母格外客气，今儿才觉得像是个活生生的人。 而那覃翼，倒也还成吧。 还未开窍的林如溪，根本没有把那人放在心上，在她看来，成亲不过是人生道路上必经之事，没那么多愁绪可舒。更何况，她如今身子好了以后，只觉得整日都是精力充沛，突然就对生活开始热爱起来。 凭他是个谁，看着不丑，性格好些便是了。 从前她小的时候被那些才子佳人的话本迷住，总觉得得要有情有义才能美好，追求的东西太过虚幻。后来看多了，再加上自己总结的，总算是明白了，这些东西不过是男子写出来消遣的，天生就带着对女子的敌意，不是好东西。 等学了玄学以后，她沉迷其中，只恨不得将日子掰开了来过。日日研读书籍不说，还得有更多的实例作为理论的支撑，家里头的丫头婆子们大多数都已经被她烦过了。如今范围慢慢扩大，竟有向外发展的趋向。 林如溪行事自然是全凭本心好恶，算出来的东西一般都是三分真七分假，大家听过也就是当笑话，一笑而过便罢了，从来不敢多言。 最近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体好了的缘故，竟然慢慢成了七分真三分假了。这真的是叫林如溪对玄学有了前所未有的热情，这会儿听着张若婳说起教养嬷嬷的事儿，才算是勉强从玄学上拉回了些许心思。 林如海送走了自己的好友们，回到院子的时候，贾老太早就已经离开了，而贾敏正在哄女儿睡觉呢。“外头怎么了，这么晚了还在忙活什么”他有些奇怪，隔壁哐当哐当的，竟是没个停的时候。 以往若是声音这么大，贾敏肯定会以吵到女儿为由让她们安静。今日这都多长时间了，竟然是半点反应都没有，他难免有些奇怪，一时间竟然也顾不上生气了。 “我跟嬷嬷商量过了，收拾了隔壁的屋子，叫女儿搬过去住。”她小声跟丈夫解释“先前一直跟我一个屋，不过是因为小孩儿魂轻，经不住吓。这会儿也长大了，再放在这儿就不合适了，刚刚我跟嬷嬷挑选了几个丫头，也好叫女儿有人伺候。” 这件事她倒是没有事先跟林如海商量，这会儿跟他说着，倒是有些气虚。以林如海对女儿的重视程度，不知道会不会觉着自己心狠，贾敏胡思乱想，思绪有些乱。 反倒是林如海，听着有些楞。 他原本一直打算着等女儿满月了，就将孩子送到母亲身边养着。先前贾敏有孕的时候，他也提及过，贾敏当时是沉默，并没有应下来，可也没有拒绝。可女儿出生至今，他一直没想起来这件事，这会儿 “怎么了”看到林如海有些呆，贾敏赶紧过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儿”明明今日就只是女儿的满月宴，席上大家都有说有笑的，难道发生了什么她不清楚的事儿贾敏有些紧张，盯着林如海，生怕从他那儿得来什么坏消息。 林如海被妻子这么一弄，倒是回过神来了。“没什么事儿，我只是想起从前跟母亲说过，等我们有了孩儿，定要抱一个到她身边养着，也好叫她像岳母一般，体会什么叫含饴弄孙。”他一边说着，一边盯着贾敏看。 这会儿他自己也很矛盾，所以说的话并没有章法。可贾敏却从这话里头听到了林如海的心声，他想让林黛玉到张若婳的院子里去。甚至，为了达成这件事，将贾老太也搬了出来。 从前母亲将元春抱到身边的时候，贾敏只觉得是高兴事儿，母亲身边有了孙辈，日子就好过了许多。如今自己的婆婆要抱她的女儿到身边去养的时候，贾敏才知道，原来当初二嫂的那些惆怅，那些烦闷是这种感觉。 她苦笑着，“此乃孝道，自是好的。”她松了口气，勾起嘴角道“反正过些日子我要忙着管家，女儿定是不能照顾周到，放到母亲的院子里，她经验比我丰富，定是会好好的。”嘴上说得挺轻巧，真要是抱走了，贾敏觉得自己并不一定受得了。 原也不是真的一定要抱走，林如海笑着说道“也不一定是抱到母亲的院子去养着，反正家里就这么些人，隔得不远，你多抱着孩子去给母亲请安便是了。”要是真叫女儿去了母亲的院子，林如海觉得自己也不一定受得了。 他走到女儿的床前，看着襁褓中的孩子发呆，心中不住地感慨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可爱的孩子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章 十一 四月里的京城，初夏时分，清明和暖，正是办宴的好时候。而那世家贵公子们的马球赛也是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球场上，一群公子哥穿着骑装，精神抖擞地骑着骏马，挥舞球杆挥洒汗水。而看台上围着的看球的人是呼声不断，个个兴奋不已。这会儿覃翼正在球台的包厢里喝茶，他下注的球队眼看着要输，他却还是淡然处之。 “唉，又没进，要是金泽在就好了，他的球技最好，必不会输”边上穿着天青色锦缎长衫的公子急得直跺脚，见他这样就有些不乐意了，“我说你这是老僧入定了吗”虽然他也不在乎那点银子，可输了球，面子上有些过不去呢。 覃翼不像他得失心那么重，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一场游戏，输赢并不重要，打球有精彩的过程就已经足够了。 “说什么呢，刚刚那球多精彩啊，我觉得之前我们都想差了，先前金泽说的也那支队伍，倒是可以开始挑人了。”他看着刚刚红队的贰号就挺好的，那球棍使得，球就像有磁力一般，紧紧吸在他身边了。 看着真有些急了的表弟柳哲，覃翼给他倒了杯茶，安抚道“行了，不就是几两银子的事儿嘛，输了便吧。过些日子组了球队来，定能赢得满堂彩。” 别说，覃翼是幼子，头上读书练武都有哥哥们，他倒也不是耽于享乐，但是这玩儿，覃家最厉害还是他。而柳哲是他祖母娘家的侄孙儿，两人从来都是臭味相投，覃翼跟他倒是他娘家里的亲戚还要好些。 “对了，听说姑祖母给你订了的亲事终于有进展了”柳哲一脸八卦地问道“那林家的姑娘如何”他搓了搓手，简直是不能再期待了。 覃翼有一个未过门的未婚妻这件事是几个好朋友都知道的，四时八节都会有礼物来往，他身上偶尔有一两个精致的荷包，大家都要打趣一番呢。眼看着他就十六了，还一直没动静，柳哲原本还以为这门亲事黄了呢。 没想到的是，前几日他跟着祖母去覃家，倒是听了个好消息。 柳哲自己刚过十五，他娘也开始张罗着给他娶妻了，可到底速度没有覃翼快呢。这不，今日见面，就先笑上了。 “自然是极好，”就算不好也不会当面说不是，覃翼没好气地回到“她也算是勋贵人家出身，她爹是进士，她哥哥是探花出身，本人也是蕙质兰心，如何不好。”说着，又不自觉地替她解释“先前一直拖着是身体不好，如今大好，可不得开始筹备。” 其实覃翼没有见过林如溪，对这个未婚妻的印象仅仅停留在这些迎来送往的节礼上。不过这也不妨碍他对未来的妻子有很深的期待，尤其是他见过林如海。 作为一个读书人，对于未来的期待，莫过于如同这位林大人一般，高中后入朝为官。覃翼觉得有这么个哥哥，再加上他先前见过的林家主母，已经勉强能够拼凑出未来妻子的模样和品行了。 柳哲用肩膀撞了覃翼一下，“看样子是很中意，还未过门就替她说话了，真真是了不得呢。”他可还从来没见过覃翼这个样子，只觉得很是新奇呢。 覃翼不想跟他继续废话，转移话题道“行了，别说这个了，要不要去冼兰轩看看，听说有新出的话本儿呢。”球赛结束了，他也不想在这儿耗时间了。 两人相携同去，桌上的茶水还有热气蒸腾而上。 而林家里，最近个个都是脚下生风，这仆人们都被使唤的团团转，家里针线房上供着的几个绣娘也是忙个不停。林如溪的绣技是真的一般，这嫁衣和孝敬婆母等的针线活儿，也都是意思意思戳两下，剩下的全是给针线房的绣娘包了。 因着女儿要准备嫁妆，张若婳连着几日赶工，绘制了厚厚的一本器具，让窑坊那边赶工。这烧出来的东西要精致，就得下大工夫，费时耗力，这会儿开始准备才是刚刚好而已。除了器具，还有许多其他的。 林如海差人回姑苏，将先前就备着的东西运到京城来，并且还采购了大批的丝绸缎子等着给妹妹添妆。这除了嫁衣之外，要准备的衣服也是不少，除了四时应季的，还有会客的，敬茶的，回门的等等。 这林如溪的身子骨不好，一直瘦瘦小小，眼看着这段时间养好了，似乎还有再次发育的征兆。于是，除了裁剪衣裳，还得备着新布料，谨防到时候身材有变化了，须得重做。 张若婳最近也是忙，林黛玉的满月宴刚过去不久，贾敏就来说要带着孩子回去参加侄儿的周岁宴。她是千百个不愿意，这孩子还小呢，车马劳顿，怎么受得了。更何况，对于贾府的这个宝贝蛋，她是真没怎么看上。 作为一个通读过史书的人，这种所谓的天降异象之人，一般都是出现在皇家，民间是少数。毕竟，为了烘托出某些人的伟大，这一向都是掌权人的专属。 贾府的人对此事大吹特吹，说什么大有来历之类的话，生怕旁人不知道他家这个宝贝蛋厉害似的。可到底，在皇权社会里，皇上才是真命天子，受命于天，受到上天的庇护。作为一个臣子，而且还是官位不高的臣子的嫡次子，太出色的出身经历，对于贾宝玉是一点儿好处都没有的。 尤其是在四王八公渐趋衰弱的情况下。 政治敏感度很敏锐的她，跟儿子好好聊过，对于他未来的规划很是满意。张若婳从前闲暇的日子多，读书也多，这从古至今，唯有科举出身，从底层一步步往上爬的臣子，才是走得最远的。 权臣是人人向往的，可是儿子更愿意当个纯臣，这叫张若婳很欣慰。林如海自身条件已经很优秀了，也相对较高，等再熬些年资历，定能有大造化。作为母亲，张若婳只觉得自己未来有了更好的保障。 四月二十六这日，贾敏早早起来，让人套了几辆马车，带着林黛玉以及一大群伺候的人往贾府赶去。到底张若婳还是磨不过她，前几日林如海来请安的时候还帮着说了几句，她也就顺势同意了。 从林府到贾府也不过是两刻钟的路程，林黛玉乖乖地在乳娘的怀里睡觉，贾敏跟玉屏倒是闲聊了起来。从贾府带过来的丫鬟们除了提上来当通房的两个已经变了质，其余的要不就是跟庄子里头的管事配了对成了她的陪房，要不就是配了林如海身边的人，还一直陪着她的，就剩下玉屏和玉扇两个了。 玉屏显然就比玉扇更得用些，两人年纪都不小了，贾敏最近正努力张罗着要给她们找人配了。 “夫人也许久没回娘家，老太太前几次来还一直念叨呢。”玉屏知道贾敏高兴，也凑趣，“大姑娘长得极好，大家定然都是喜欢的。”这也不是她一味自夸，从前见过的这么些个孩子，还真就是黛玉长得最好了。 贾敏笑笑没接话，从有孕至今她都没回贾府，听闻大哥是越发胡来了，大嫂身子骨是一直不好，眼看着应该熬不了几年了呢。到时候若是她走了，留下来琏哥来，也是可怜的紧呢，都说有后娘就有后爹，只怕到时候还在受罪。 不过自从琮哥去了以后，大嫂是一日不如一日，从前贾敏不懂，眼下她当了娘，自然明白。 贾府是中门大开，到处张灯结彩，贾敏到了便直奔贾老太的院子，今日的重点都在这儿呢。宴席倒是次要的，在贾政的提一下，大家同聚一堂，准备看贾宝玉抓周。 贾敏见人头汹涌，大家都兴高采烈的，怕吵到女儿，直接让玉屏带着人去了贾老太的卧房。而她，除了看热闹，还得应付这往来的宾客们。贾府结交的大多数也都是她从前熟识的，在京城的时间里，逢年过节也都有往来，退出交际圈已经将近一年了，可聚在一起的时候还是有不少话题的。 先前大家忌讳着她多年未有孩子，不敢多问多说，现在她女儿也生了，倒是有了许多的共同话题。 这抓周的东西备的很齐全，小刀小剑、笔墨纸砚，还有许多为了凑趣放上去的摆件，零零散散铺满了整块红布。全身红衣裳的贾宝玉被乳娘抱着放在了红布上，他含着自己的手指头，坐在上头不止作何反应。 好歹之前偷偷教导过几次，否则他早就直奔贾母处了。 宾客们都在，这会儿倒是没有讲究什么男女之别。贾政见状，又将自己身上带着的小官印放在上头，这个印子是他早两日准备的，图个好意头。为此，王夫人和贾母都逗着贾宝玉，“宝玉，快挑一个，挑一个你喜欢的。”嘴上是这么说，实则都盯着呢。 就在万众瞩目的时刻，贾宝玉环视这一屋子的人，在地上扒拉着，吊足了大家的胃口。突然，他的视线停留在被书盖住地方，掀开之后，发现竟然是一瓶胭脂。他乐呵呵地将胭脂抱着，竟不肯松手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章 十二 虽然有人凑趣转移了话题，可到底这个抓周宴不太美，贾政在看到儿子抱了盒胭脂之后甚是不喜，宴席才刚刚结束，就开始彻查缘故。虽则这红布上头放着的是有一些凑趣的玩意儿，但是这小公子抓周，放胭脂又算是怎么回事儿 贾老太自然是不在意的，一个周岁的孩童懂什么，更何况，她身边的人为了迎合她的审美，个个都是涂脂抹粉的，估计这贾宝玉也是看多了才会如此。她让人将贾宝玉抱进屋子里，哄他睡觉，与林黛玉一块儿，自己则拉着女儿闲聊。 等到孩子醒来以后，她才着急着人让乳母把她抱过来“快，将玉儿抱过来与我瞧瞧。”其实林黛玉的满月宴才过去没多久，才见过呢就又有些想念了，她将女儿视如珍宝，对外孙女自然是爱屋及乌。 她搂着奶香的小娃娃，只觉得样样都好。“这才几日，竟觉着像是变了样一般呢。”贾老太感慨道，“长得可真好，像极了你从前小的时候。”别说，这林黛玉自剩下来就是白皙，养了这么些日子，张开了以后更是好看了。 她胎发浓密，五官精致，让人看了爱到心里去了。 “娘，不瞒你说，这养孩子啊，我还真的是新手。”这是她的头胎孩儿，自己都手忙脚乱的，更何况是养孩子，“贾嬷嬷倒是有一些经验可用，可到底还是依仗我婆婆。”她将张若婳送来的人和册子一事儿说了个清楚，也让贾老心。 这些都是张若婳抽空准备的，除了对她有详细的安排，连带乳母也有。乳娘每日三餐的菜式，应该有的运动量以及孩子的母乳喂养次数都有建议。更有甚者，还给孩子每日按摩，洗澡等的方法教授。 两本厚厚的册子，图文并茂，简直不能更好了。贾敏也是看过了之后才知道，原来养孩子还有这么些讲究，大开眼界。 对于书籍里头的内容她是深信不疑，尤其是在林如溪的身子骨渐渐好了起来以后。听婆婆说，似乎是从以往公公留下来的孤本中誊抄出来，实际上，就是她当年在崔家的时候累积的一些知识，以及在道观中积累的实践经验结合而得。 这会儿见着还对着桌上的糕点流口水的贾宝玉，贾敏难得起了怜爱之心，“不若我再誊抄一份，让人送来。娘你是不知道，那书详尽，应该能用到孩子三岁后去。”按照书中所记所写，这周岁的孩子，应该是能说话能走路了才对呢。 不过，贾宝玉毕竟金贵些，养着也行，想到自己曾经闺阁之内的模样，倒是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贾老太当然只有同意的份儿，只恨不得现在就拿到给贾宝玉用上，“成，宝玉也借你一回光，等你回去了定要赶紧誊抄一份送来。这孩子啊，就是养的太糙了，要不是有我看着，还不定怎么样呢。”贾老太想到刚刚横眉冷眼的儿子，气都来了。 她滔滔不绝地抱怨道“你看你二嫂子那人，哪里是会教养孩子的，整日就知道争风吃醋，没半点正室的气度。你二哥也是，只守着你父亲的教导，说是严父出孝子，殊不知这孩子还未长成，太过严厉的话，只会有反效果，你说这宝玉才一岁的年纪，就要他懂事明理，动则打骂，不是苛求是甚。” 贾敏看着母亲的模样，心中不免庆幸，一样是寡母，可她婆婆在孩子出生之后对自己是百般照顾，也未提及要将孩子抱走。可自己的娘亲，对自己倒还好，可对着嫂嫂们又是另一个态度，贾敏不免有些感伤。 作为一个儿媳妇，她会对两个嫂子有共情很正常，物伤其类。当然，作为女儿其实没有立场去指责母亲。含混了几句，应付过去以后，看着天色渐晚，刚想告辞，外头就有丫鬟来传话了。 “老太太，姑爷刚刚跟二老爷在前厅说话，正要进来给您请安呢。”算起来贾敏也在贾府呆了大半天了，午膳过后又小憩了一会儿，算起来林如海也的确是应该下值了。 贾老太赶紧将怀里的孩子递给乳娘，“快快请进来。”她如今对女婿可是很上心的，“鸳鸯，给姑爷上茶，拿上回南安太妃带来的六安瓜片，赶紧的。”这可是今年春天的新茶，消暑生津，入药效果最好呢。 “娘真是的，对着他竟比女儿还好了。”贾敏拉着母亲的袖子撒娇道，“女儿好不容易来一回，也不见您拿出来招待我。” 她这么一说，贾老太倒是来劲儿了，咯咯地笑了几声，又有屋内的人凑趣，好容易才算是平息下来。“成了，早就让鸳鸯给你包好了太平猴魁，等你走的时候再带上。”自己的女儿自己知道，这茶叶本就是准备送过去的，刚好她来了，怎会有不给的道理。 林如海跟着贾政进来的时候，就听到屋里头一阵欢声笑语，女儿被乳娘抱在怀里，乖巧可爱。请了安之后，他坐在贾政下首，才刚刚入口，知道这茶定是特意为自己准备的，“这一向公务繁忙，敏儿又怀有身孕，许久未曾来给老祖宗请安，心中甚是难安呢。” “这有什么，只要你跟敏儿好，我是什么都行的。”贾老太咧着嘴，“这么多年，敏儿没有为你林家开枝散叶，也是她的不对。如今有了女儿，都说先开花后结果，你也别着急。”说着说着，就讲到这儿。 贾老太对此事是耿耿于怀，对着女儿她不愿多提，现在看着女儿女婿都在，孩子伶俐可爱，忍不住心生感慨。 “还望老祖宗放心，孩子的事儿强求不得，是我们之前没有福分。至于玉儿，自然是极好，我母亲说了，敏儿刚刚生完孩子，还得将养着些，过两年再生也不迟。”至于日后是男是女，就得看天意了。 不说贾老太，就是贾敏在边上听了，都觉得心中一暖。“如此便好，如此便好。”老太太扶着女儿的手，很是高兴的说到。 见状，贾政赶紧转移话题，提及日前京城议论纷纷的立太子之事。圣人身体每况愈下，储位已定，可太子却无德，皇子们虎视眈眈，可不是乱象渐生的征兆。林如海倒是知道一些，见贾母和贾政都有忧愁，便出声安抚，一时间，屋内气氛融洽。 好容易才辞了他们的挽留，赶在晚膳时分到达了家里。两人带着孩子去了张若婳的院子，又让人将林如溪也请来，一家子倒是难得在一起用了一次晚膳。 秉着食不言寝不语，饭桌上自是静默，时间仓促，但是桌上还是放着每个人都喜欢的菜式。林如海是吃的挺欢的，他的口味偏甜，吃得惯的都是这南人的风味。而贾敏是在京城长大的地地道道的北方姑娘，口味偏重，他俩一起用膳，总是林如海将就的多些。 吃饱喝足，贾敏让人将今日从娘家带来的太平猴魁拿出来，冲了茶水与大家同享。林如海酝酿了一会儿，才跟母亲说起今日所发生的事儿。 原本是以为他就要外放了，家里都开始筹备起来，今日圣人召见，竟然有反口的意思。林如海想了又想，总觉着该跟母亲坦诚才对，毕竟，这事儿迟早也得说。只是前些日子母亲给姑苏老家的人去了信，说是要给孩子上族谱，今日也有了回音。 “娘，此二事，儿子是不敢相瞒，还望您莫生气，再想法子筹谋。”他语带安抚，想到曾经她一提及家族中事就泪眼潸然的样子，有些害怕。林如海在宦海浮沉，盼望高位，也有位母亲争一口气的意思。 只是没想到这一次竟有不同，张若婳听了他的话，一反常态的没有生气，而是皱了皱眉头，说道“既如此，便也罢了。你妹妹的婚事已经开始筹备了，若是你外放，反倒不便。至于玉儿上族谱这件事，他们有阻扰也吧，我想着等你外放了，顺道绕回去一趟，给玉儿上族谱。”她三两下给出了安排，直接就把事情定了下来。 贾敏也觉得这样不错，“是呢，母亲，之前我一直在月子里，也没能帮上什么忙。我想着，让玉儿挪到您的院子来，然后我来帮着处理家里的事儿，尤其是妹妹的嫁妆，也该好好筹备起来了。” 她当然知道张若婳已经准备了很久，可作为嫂子，也应该要上心些才不落人口舌。先前她一直舍不得，还想着等张若婳开口，不然的话可以装聋作哑把女儿留下来。可回了一次娘家，她的想法又有了改变。 林如海有些意外，而后是莞尔一笑，他就知道，贾敏这人最是心软，自己跟她说多些母亲的辛劳，她也会记在心中。即使心中稍有不愿，却还是愿意去做。 “也好，你是当家主母，也该好好立起来了。至于玉儿，也别担心，这都是在家里，想看她就过来，也不麻烦。”张若婳笑着说道，显然对于贾敏的提议非常乐意，孙女分到她的院子里，有了个小孩子，这日子就不同起来了。 贾敏看着丈夫怜爱的神情，婆婆乐呵呵的样子，以及林如溪对自己的隐隐谢意，也笑了。一家子坐在一块儿，聊些家常，和乐融融。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章 十三 第二日，张若婳亲自盯着院子里头的人收拾屋子，准备搬到已经看好的寄山院去。 寄山院位于林府的西北角，从主院出来，绕过花园，中间有亭台楼阁，连廊庭榭，可谓是看尽了美景，而后到了这寄山院中。 这个院子有个小小的后门，能出府外，很是方便。福禄寿图样的月洞花窗，从垂花门进来，便是影壁。院内大多是种植了落叶枫，高大挺直，廊下有青藤篁竹，角落的井边种着一颗十年生的桃树，繁茂生长。竹叶轻轻随风晃动，颇有美感。 粉墙黛瓦，假山流水，一花一石，一草一木都蕴含着生机，看着就舒服。而且四季常青，繁华翠叶，季季景色不同。 而内里的房屋结构是很合理的，偌大的院子安顿祖孙两人，自然是充裕。 张若婳占了北院正房，黛玉就被她安置西厢房里。正房的东西耳房分别收拾成书房和卧室，而厢房也是一明两暗的安排，正中一间为起居室，两边分别为卧室和书房，孩子日后大了些，也是合适住着的。 后罩房安置着丫鬟们，一排几十间屋子，倒是安排得开。以资历论排位，嬷嬷们能单独占一间，大丫鬟们是两人一屋，剩下的小丫头们，大多是四人一间屋子。小厮们大多在外院听候，给了她们绝对的尊重。 与正房相对的南侧，一边改成了小厨房，院内的老人孩子到底不能都等着大厨房，配两个厨娘，一般的需求都能解决。而另一边的一排屋子则被安排成库房，除了张若婳的东西，还给林黛玉也备着两间。 这院子是从年前就开始收拾，至今也差不多半年了，能动的地方都动完了。院子里头原本有一条从花园引进来的活水，连着小桥，有几分意境。可张若婳怕有蚊虫，便让人填了，改成鹅卵石小道，原本还留着许多草地，这会儿都拔了换成青石板。 她最爱这种简单明了的风格，身边的丫鬟也多半像了她，不爱那繁琐的。 屋子里的窗格换上了她最爱的桃花式样，将床具等家私从主院搬到这儿，收拾一番，换上天青色的幔帐，再给窗格套上水蓝的月影纱，隐隐灼灼，倒是有几分朦胧美。等张若婳原本的梳妆台和多宝阁等物搬过来，稍稍布置了一番，便算是落成了。 而书房添置了一排落地的书柜，摆放着从书店里头收来的书籍。卧室跟从前一般无二，倒是这起居室，添了张新式雕花的梨木软塌，还加了两张落地的架子，除了一些汝瓷摆件之外，还有插在水晶花囊里头的绿萝和白菊，几朵粉红的蔷薇衬色，给屋子添了几分生机。 林黛玉的屋子也是花尽心思地布置过，不同于张若婳的屋子里都是暗沉沉的深檀色，她这儿的家具大多都是用的楠木，质轻且色美。一应的东西有贾敏盯着呢，自然是怎么贴心怎么来。 五月的第一日，张若婳搬进寄山院，林黛玉也带着乳娘丫鬟们挪了进来。五月的京城，天气早就闷热，张若婳总是会找到机会，把桃花源的井水放出来，满院子的人都得益。 除了吃喝之外，因着井水与院子的井相融，有丫鬟发现了不同，总是愿意来寄山院讨要一些水。私底下传开了，连张若婳也有所耳闻，敲打了一番，将谣言遏制于摇篮中。但是转过身，她又成了谣言的支持者。 毕竟，没人比她更清楚这里头的猫腻。 因着孩子肌肤嫩，天气热了之后，张若婳便吩咐乳娘用井水晒过后给林黛玉沐浴，养得她白白胖胖，竟然连一颗痱子都没有长。 五月五的端午节，家里早就开始筹备了，除了节礼之外，今年，亲朋好友们也都收到了林家出品的泉心酒。 这是当初张若婳着手买下的温泉山庄出品，那一片被她改造了以后，种下了大片的梨树和桃树。她手上有张家的酿酒方子，这两种果树，开花时节酿酒，盛景时能观赏，结果后可以卖果子和果干，总归是不亏就对了。 当然了，送人的这一批，加了她特制的“秘方”，剩余的部分，都在京城中的酒馆中售卖，价格不贵，赚头却不小，还不惹眼。 就这样一项项细数下来，在张若婳到来以后，林家添了不少进项，不至于说翻天覆地的变化，好歹是把一池水给盘活了。如今的林家，只要林如海稳步上升，这生意就是长久地做着，家财自然是慢慢累积着。 贾敏忙了好些日子，女儿也有些顾不上了。贾府来信儿，说是贾宝玉着了风寒，老太太是担忧得不行。贾敏带上原本备着的册子和一应的物件，赶在节前回了一次家，顺带看看他。 回了贾府才知道，不过是微微有些流鼻水，对于孩子而言很正常，也不用吃药，好好看顾着，两日便会好。可是贾老太不放心，硬是请了太医，又因为药太苦，喂了就吐，硬生生折腾了一场。 好容易等这件事儿了了，就到了端午的正日。 端午的这日，各院各处都在门前挂了艾人儿，贾敏早早就备下了香囊给大家挂上。林如海休沐在家，带着众人祭祖，印有各式图样的“五毒饼”摆放整齐，口味各不相同的粽子不过是小儿拳头大小，甚是可爱。除此，还有樱桃桑葚等鲜果，很是丰盛。 京城中倒是少有龙舟赛，林如海在马场约了位置，准备带他们去看马球。这端午节本就该骑马射柳，饮宴赋诗。只不过家中还有老小，他也不好独自外出玩耍，索性带上一家子，也别有滋味 。 张若婳倒是第一次看马球，她知道本朝风气开放，对女子的束缚不如先前，许多活动女子也能参加。这马球就是其中一例 别说，节假日出行到哪儿都是一样，那就是塞。因着有孩子，也没有选马车，而是坐着轿子出行。等好不容易挤到马球场的时候，还未进去，就听见人声鼎沸。林家一行人从小门进入，直接有专属的梯子往上走，到达包厢。 包厢在二楼，若是不愿意叫人知道，还能放下珠帘来，很是隐秘。贾敏未曾出嫁之前也是来过的，对此很是熟悉，她小声跟张若婳科普，偶尔转头看看女儿。林如海陪了一会儿便出去了，他还得去应酬呢，如何能在这儿端坐着。 倒是张若婳，看着底下人声鼎沸，有了几分兴致。 跟张若婳一样表现的就是林如溪，她从前门都少出，哪里见识过这样的场面，眼睛都快看直了。只见下头红蓝两队正在展开激烈的角逐，大家的心都被那小小的球牵动着，林如溪的的手揪着帕子，都顾不上其他了。 进了寄山院以后，原本的几个丫鬟张若婳做了调换，张嬷嬷退下之后，她的工作就被从庄子里头调回来的翠莲接了。她是张若婳从前的大丫鬟，嫁的又是管着张若婳嫁妆的管事儿，自然是得力。 下头流字辈的几个丫鬟，根据她们的性情，分管各处，底下的四个采也都能得用了。张若婳将流苏和流芝给了林黛玉，而采燕和采萤顶了上来，也算是支应得过来。而林黛玉处，除了乳娘之外，还有贾敏给的四个念，二等，都挺机灵的。 因着张若婳总管着她身边的事儿，这几个丫头也不过是打下手罢了，一边学习着，等年纪大些，自然就顶用了。 “这里头风大，避着些，别叫孩子吹了风。”她们就在二楼坐着，两边通风，大人是觉着凉爽，可对孩子还是不太好。张若婳看着女儿痴迷的样子，心里暗笑，“溪儿，过来喝杯水，先别看了。” 林如溪被母亲叫到，回了头笑了笑，“娘，先等等。”说完，扭过头去又看着下头的热闹。她真的是第一次这样热烈的场面，底下人活力四射的模样正是她一直向往的。从前她没见过倒也罢了，如今见着了，自然是移不开眼。 贾敏给张若婳倒了杯茶，“母亲别急，妹妹平日里难得有机会，便叫她松快松快吧。”反正这儿又没有外人，何苦拘着她呢。 两人相视一笑，倒也罢了，喝着雨前龙井，吃着从家里的带出来的点心，体会跟外头的喧哗不同的这一份静谧。贾敏趁机好好地跟张若婳讨教了一下关于养孩子的事儿，林黛玉进了寄山院不过是几天时间，还看不出什么，但她从乳娘处听来的，便知道她是个中好手。 贾宝玉的事儿让她有了警惕之心，孩子的事儿还要上心些才是。她觉得还是要好好请教一下，积累经验才行 那边一场球结束，林如溪的心随着红队胜利的消息传出来而缓缓放下，刚刚她就发现，红队带头的那个特别厉害，好几次都巧用技巧救球，从入场之后就渐渐挽回颓势。一场精彩绝伦的球赛，让林如溪看得酣畅淋漓。 中场休息的时候，林如海也回来了。同时，也把覃翼带了过来。既然两人的婚事已经在筹备，在家长的陪同下，未婚夫妻见见面也没什么。他们今天出来的时候很低调，也不怕人看到了传闲话出来。 “娘，看我把谁带来了” 刚刚林如海在见好友的时候，正好遇上了去换了衣裳的覃翼，闲聊了两句，提及今日她们来看球的事儿。覃翼原本想要上来请安的，只不过林如溪也在，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林如海开口邀请，这才跟着上来了。 屏风过后就是坐着喝茶的母亲和媳妇，还有窗边立着的林如溪。林如海一句话，惊着了所有人，覃翼一抬眼，就看到了她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4章 十四 惊鸿一瞥之后，两人甚至只搭过一句话，却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覃翼是确认了未婚妻娇弱明艳的外在的同时，听到了她清若泉鸣的声音，总算是明悟了为何祖母对她一直夸赞不停。而林如溪，则是认出了他的发带，以及上头的数字。 分明就是刚刚红队下场的人 她的脸微红，垂着脑袋不敢看他。双方的满意自然逃不过在场人的眼睛，尤其是张若婳，知子莫若母，女儿的小心思她当然也捕捉到了。此时不同于她前世，她也不想让两人过多地接触，免得惹来闲话。 等覃翼请安过后，便让林如海招待他，话题从家事渐渐转移到了学业上。作为两榜进士，又在殿试时得圣人青眼高中探花，林如海的学识自然非一般世家公子可比。他有家学渊源，覃家不逞多让，对这个妹夫，林如海是半点没有放水，探讨话题越发深入了。 不曾想，覃翼虽未参考，不过一介白身，却应对如流，倒是叫林如海有些惊艳。 之后回家，还一直夸赞，只觉得妹妹的终身大事有了着落，对这个妹夫越发上心。覃翼是痛并快乐着，至此，监督他的人除了父母长兄之外，还多了个妻舅，简直了。 端午的一场马球过后，张若婳的日子就闲了下来，每日除了带孩子，就是捣鼓自己的兴趣爱好。上辈子在崔家的那些年，也背下来不少的食谱方子等，这辈子在林家，多年的积攒还是让她开了眼界的。 为此，张若婳下了决心，将这些书籍整理抄写下来，留待日后传承下去。当然，除了这两个地方外，她还有在道观的那些年累积的不少知识，这会儿趁着有空，精力还算是跟得上，都一一誊抄了出来。 随着书房的书一本本地增加，孩子也一天天长大，而在这个过程中，林如溪的婚事也开始筹备了起来。跟以往一直当甩手掌柜不同，在见过覃翼以后，林如溪对未来开始有了期待。既然未来可期，那么自然会上心。 她跟针线房的绣娘学了不少针法，选了几样不惹眼的图样，绣了荷包，放在节礼中送到覃家。除此之外，林如溪跟张若婳讨要了苏杭来的厨娘，汤汤水水什么的，总要学几道拿手菜才是。 张若婳也明白她的小心思，乐得见此，在林如海给她请来两位宫廷出身的教养嬷嬷之后，也甚少去打扰。毕竟，张若婳骨子里头刻着的规矩跟这个时代不大相同，她不敢赌，怕害了女儿的一声。 若是可以，她希望女儿是符合大众审美的那种，希望她能够在覃家过得好。而宫里头的教养嬷嬷，无疑就是最好的老师。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林黛玉在渐渐长大，从一个被包在襁褓里总是睡觉的小宝宝，慢慢学会了笑，学会了闹。她的五官长开以后，已经能够看到父母遗传的痕迹，叫张若婳很是感慨。 六坐七爬，长牙长身高长身体，从八个月开始，林黛玉就在张若婳的引导下牙牙学语，到了九个月就已经能清晰地叫人了。饮食上也从单独的母乳喂养，到加入辅食，终于，在长牙之后，母乳沦为辅食，进入新阶段。 在度过了又一个新年之后，终于迎来了林黛玉的周岁宴。 这段时间张若婳走访了许多往日旧友，甚至不惜跟闹翻了的朋友重归于好，终于还是使了点儿力，推了林如海一把。不过这一切也是有赖于林如海自己的努力，他兢兢业业，的确也是辛苦的很。 尤其是在六月里的赈灾事宜中，他的折子可谓是脱颖而出。圣人对他是真的一夸再夸，大家都明白，他一定会有一个更好的前程。而在林家人也发力了以后，自然会有人帮着推一把。 从兰台寺大夫到巡盐御史，连跳三级。 为了能够更好地安排家里的事儿，张若婳特意跟覃家商议过了，将女儿的婚礼提前，就定在了和风细雨的三月。虽然有些匆忙，好在先前的准备很是充足，年前有了消息，这三两个月的时间，也已经足够了。 张若婳除了要关心女儿的婚事，重点就是迁居扬州。 林如海外任为官，她自然不可能留在京城独自居住，反正嫁了女儿之后也无牵挂，还是去了扬州较好。初步定下来，林如海先去一步，而张若婳带着贾敏将婚事办完，再带着林黛玉出发去扬州。 而二月里林黛玉的周岁宴自然也没有大办，除了请一些姻亲之外，再有就是林如海一些亲近的朋友罢了。 林黛玉在大家的期待下出场，她穿着大红的衣裙，纤细微黄的头发扎成一啾在头顶上，缀着铃铛，甚是可爱。张若婳难得给她打扮，眉心是用胭脂膏子点的红点，胸前挂着金项圈。为了轻便好看，是镂空的，下头缀着块刻着福字的暖玉，甚是名贵。 她伶俐的给亲朋们请安，小嘴吧嘚吧嘚地说着俏皮话，衬着她那可爱的模样，简直要迷倒所有人。 贾老太将她搂在怀里，心啊肝啊地叫着，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未曾见过呢。倒是张老太，因着孩子养在张若婳的院子里，倒是常常带回张家见她，感情深厚，却不急于表现人前。 林如海升职的消息正是在林黛玉选了笔和画册的时候传来，一家子虽然已有心理准备，还是表现出异常惊喜的样子。倒是贾老太，见状，一直耷拉着嘴角，再提不起兴致来。 等她回了贾府，贾政和贾赦都跟着一同回了她的院子。两人讨论着今日的见闻，纷纷为妹夫高兴。贾老太这会儿才发作“个坏了心肝的东西，这要紧的消息竟然没人提前告知，你们在外头行走的竟一点儿风声都没听见” 她是气，不仅仅气女儿没跟自己通气，也气两个儿子烂泥扶不上墙，一点儿也没发现已经被排挤在外。偏偏她还不能明说，只能自己生闷气，骂人都不能光明正大地骂，简直憋屈死了。 这边她在屋子里头发飙，那边鸳鸯却一眼不错地看着床榻上的贾宝玉。已经两岁的他，是全府的宝贝，尤其是在老太太的院子里。今日原本是打算带他去见见人的，谁曾想，快要出门的时候，他竟连打了两个喷嚏，老太太心中戚戚，还是将他留下了。 甚至，为了照顾贾宝玉，将鸳鸯也留了下来，叠声让人去请太医，差一点儿就没去成外孙女的周岁宴。 也是因此，家里的孩子一个没带，只有贾老太带着王夫人出席，而贾政和贾赦倒是难得相携同去。 其实贾敏先前也曾经把张若婳给她的册子誊写了带给贾老太，只可惜她老人家看了以后，觉得上头的方子都不适用于自家的宝贝蛋，硬是没用上罢了。如今贾宝玉是被养的娇贵，除了脚步点地之外，辅食都不敢加呢。 贾政和贾赦被骂的灰头土脸，回了各自的院子，一个只能对着生病的妻子生闷气，另一个，当然不耐烦去看老婆的臭脸，直奔赵姨娘处，又引来一些官司。 等送走了人以后，张若婳才把覃家送来的礼物都整理好。年前就已经走完了小礼，因为两家有默契，好日子就定在三月三，不仅仅覃家上心，林家也是筹备已久。两家人都盼着好事儿赶紧办完呢 “我想着这些日子让玉儿住着，也让她爹好好看看孩子。”张若婳跟贾敏说道，因着林如海要提前出发，接下来可是有好长一段时间见不到孩子呢。她都想好了，三月三嫁了女儿之后，要等她回门，然后再过两月以后，才出发扬州。 而这期间，只有林如海自己带着人先去扬州安顿，家人不在身边的感觉，她懂。而女儿的婚期在即，她要忙的事儿也多，让孙女跟儿媳妇回去，正好让她多跟儿子相处，也是好事儿呢。 贾敏只巴不得呢，笑眯眯地点头，也不做无谓的虚假推诿，“如此甚好，夫君定然高兴呢”因着林黛玉养在寄山院，从来只有过来请安的时候能见着女儿。虽然知道母亲照顾得很好，可是心中难免还是有些牵挂。 难得有了朝夕相处的机会，贾敏心中暗暗期待，已经想好了许多对孩子好的种种，就等着她来一一验证了。 张若婳没有忽略孙女的感受，也不因为她年纪小就觉得不懂事不需要解释。相反，她郑重的跟林黛玉说了“祖母让你去母亲的屋子住些日子，你要好好听话，跟父亲多多相处，等他出发扬州，你便回来。” 她知道，自己这样强势地定了义，有些对不起儿媳妇。不过，养育孩子不能半途而废，林黛玉已经习惯了她的方式，在三岁之前，张若婳便是强求，也不会让她离开。至于三岁之后，随着孩子长大，要学的东西多了，私底下相处的时间少了，自然不需要在意太多。 林黛玉重重的点头，很是郑重地回答道“孙女明白，祖母放心吧”她会说的话已经很多了，而且条理清楚，是很多同龄人拍马不及的。 等贾敏领着林黛玉回自己的院子后，张若婳才唤了人来了解情况。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5章 十五 年前她吩咐下去的事儿很多，除了女儿的嫁妆开始准备，还有就是让人去扬州提前置产。儿子到了扬州，出任巡盐御史，三品大员自然有官邸可住，可她总觉得应该有自家的宅子，待着才舒服。 而且，姑苏与扬州相距不远，这些年留在姑苏老家的下人们正好能用上。 既然是去扬州当官，官位还挺高，自然就不能马虎。张若婳估计，消息应该已经传回去了，她跟林如海商量着差人回去拜访一下家里的亲戚们。 先前因为分宗的事儿闹得不愉快，张若婳如今回想起来，倒也觉着没什么大不了的。左右都是同一个祖宗的亲戚，儿子有了出息，她也要给力才行。 这头一项，大约就是给族里捐点祭田，博好感度。 为了能够更好地传达自己的意愿，她让陪房张虎带着媳妇翠芳先一步到了扬州，除了买宅子之外，就是置产，还有规整姑苏的产业。张虎对家里的亲戚都熟悉，叫他上门送礼也得体。张若婳只希望，等到时候自己去到的时候，一切能够跟在京城一般，日子舒适闲逸。 周岁宴后，林如海抓紧时间出发，从京城到扬州，正值开春冰融的时间，也是辛苦得很。而家里的大小事儿就都压到贾敏以及张若婳身上。 京城里头的产业大多数都要处理掉，留下来的田产庄子也都要派遣可靠的人去看顾，而除了林家的这些之外，她们还有各自的嫁妆需要打理，也是费力的很呢。张若婳这些日子以来也积攒了不少的家底，要去扬州，还是要适当地处理掉一部分，精简自己的产业。 林如溪在嬷嬷的指导下，已经学会了许多东西，几乎是从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什么都不懂的女孩儿，一下子就进步到了一个合格的待嫁女。当然，跟那些正经地按照教条长大的孩子不同，却也能够糊弄的住人了。 而她的嫁妆，张若婳也是交到她手里让她自由发挥去处理。虽则一开始出现了不少问题，但好歹也算是能管住，不至于出现大问题。左右跟过去的这些人都是张若婳和贾敏精心挑选的，世仆，总是比较靠谱些。 这段时间她跟覃翼两人在张若婳和林如海的默许下，偶尔还有书信往来，待嫁的这些日子里，通过这些书信，倒是对彼此多了几分了解。她对未来的婚姻生活多了几分期待，不再是以往那副无所谓的样子。 在张若婳看来，嬷嬷能教的很多，可心里话却不能说，她只能自己上。要说起来她也没太有经验，却能够给女儿好好谈谈心，好叫她知道，这个家永远是她的后盾。这也是张若婳一直以来想要做的事情 从前她跟崔家闹翻被崔家主母为难的时候，她就很希望她娘能够站出来，给自己说话，哪怕只有一句。可谁知道，从头至尾，她娘都没有出过声。 张若婳理解，作为一个柔弱无依的女子，她不能够反抗一直依靠着的家族。可是作为一个女儿，她却无法释怀。本来就是相依为命的两个人，原本以为她会理解自己，会明白自己的心声，现实却给她狠狠的一巴掌。 之后的那么长时间里，即使崔家主母逝去，崔家势弱，她都再没有想要回去见一见她。如今女儿即将出嫁，张若婳觉得还是应该要好好地跟她聊聊。从前她对这个女儿上心，一直都是关心她的身体而已，很少谈心之类的。 林如溪出嫁的前两日，张若婳特意抽空去怡兰轩，想跟女儿好好聊聊。 “在忙什么呢这一屋子乱糟糟的”张若婳来到的时候，还未进去就听到里头的嘈杂。走进去一看，才发现这下人都被点的团团转，也不知道在忙活什么。 听到她的声音，原本正埋头忙活的林如溪自然是赶紧出来迎接“娘，您怎么来了，快进来。”她拉着母亲往里头走，自从身子好了以后，林如溪整个人都活泼了许多，“我让她们收拾我平日用的东西，到时候能带走。” 因为很多是不太适合放于人前的东西，为了不惹麻烦，收拾好了以后，等回门再带过去，既不惹眼，也能达到目的。原本林如溪是想早些收拾的，无奈很多都是她日常用得着的，也不好就收拾到箱子里头，这才拖到了如今。 “我看着你这些东西就头疼。”张若婳很无奈，她发现女儿深陷这个爱好的时候，已经挽救不回来了。这些所谓的占卜用的东西，到底沾了些玄意，大家都是避而不谈，收拾了去婆家，也不知道覃家人会不会有意见。 若是遭了婆母的嫌弃，倒是不美了。 “娘，你别担心，这不过是个兴趣，若是覃家人不喜欢，大不了我以后不弄这些了就是。”她都不用张若婳说出来，就明白了她的担忧，“先前我也隐晦地跟他提起过，反正这也就是在闺房里头玩儿，只要房里的人管好了，也不怕生出来什么闲话。” 她到时候带过去的都是自家的丫鬟，覃翼说过了，他房里只有一位老嬷嬷，其余都是跟着他一同长大的小厮。她嫁过去以后，自然就会接管所有事，只要好好管辖，也不会传出来什么话的。 想到覃翼跟自己提及的他家的情况，林如溪是真心感谢自己的母亲和外祖母。覃家是正经的书香世家，家族中都是为人端方的君子，娶的都是大家之女，知书达理，日子很和睦。当然不排除因为他是男人，看不到内宅中的暗流汹涌，但至少面上是融洽的。 林家人丁稀薄，家里统共就几个主子，没那么多所谓的勾心斗角。宅斗这个词对于她而言，陌生得很。家里请来的嬷嬷跟她科普过许多大族人家的内宅之事，那种尔虞我诈，你来我往的各种内宅阴司，让她格外心惊。 从前她也听说过，却不如这一次冲击来得大。 林如溪对此事有自己的看法的，虽则从来没有真正见识过，但是至少身边也有一些例子。对于她而言，从前总觉得人生已经能看到底了，没什么值得期待的，如今却觉得生活还有无限可能。 尤其是跟覃翼的交流，更让她开始体验到另一种感受。如今的她，愿意尝试着去相信覃翼，为他努力，融入他的家庭，当好一个妻子，未来，也当好一个母亲。 “娘过来其实就只是想跟你好好说说会儿话。”张若婳拉着她到里屋，将一屋子乱糟糟的都隔绝在外，“来，坐下来。” 母女两人甚少有这种交流，倒是微微有些尴尬。于林如溪而言，母亲甚少有如此严肃的时候，她看着有些忐忑。而于张若婳，这个半路来的女儿，还真真是陌生又熟悉呢。 林如溪笑了笑，努力缓解自己的紧张“母亲想聊什么”她拉着张若婳的手，揉了揉，总觉得有种亲密无间的感觉，“哥哥就要去扬州了，可惜我出嫁了，却不能再跟你们一同前去领略江南的风光了。” 这也是她最近一直有些闷闷不乐的原因，想想从前母亲跟自己一同展望的姑苏老家的畅游愿望，可不是心塞嘛。 而且，自己出嫁以后虽不能常常回娘家，可跟没有娘家可回却是两个概念。哥哥这一去，若无意外，总得三年以上，而这期间她若要回娘家，可不就成了奢侈的事儿了嘛。 “听你哥说了，覃家哥儿已经准备下场考试，以他的学识，若是不藏拙，定能有好成绩的。”张若婳一边说，一边心塞“到时候若是有了好名次，那一定是入朝为官的。”而这些新进的进士们，官位自然不会很高，能侥幸留在京城的不过寥寥。 这话一出，两人都沉默了。林如溪也有些惆怅，“也是呢，娘，女儿真觉得长大不是件好事儿。”她将头靠在张若婳的膝上，闷闷不乐。 “等你三朝回门，我跟你嫂嫂也该出发去扬州找你哥哥汇合了。若是日后受了委屈，只管往家里来信儿，就算是你哥哥不管，娘也总为你出头的。”她摸了摸女儿柔软的发丝，笑着道“娘甚少跟你聊这些，也知道你定是不擅长处理家事的，所幸你外祖母懂你，你舅外祖母你也是见过的，人最是明理，听闻那大孙媳妇就是她娘家的侄女，性情自是像她几分。只要你好好地尽了应尽的责任，做好份内的事儿，其余的就只看你跟覃家哥儿的相处了。” 树大分枝，如今是因为覃家老太爷还在，等他百年之后，覃家自然是要分的。而作为幼嫡孙，覃翼的日子一定会很好过，只要他人好。 张若婳知道女儿跟覃家哥儿多有来往，却愿意为她掩盖一二，只盼着这样的情投意合，能够为她挣得更好的未来，也盼着那孩子能撑得住，顶得了事儿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6章 十六 林如溪的大婚自是隆重，即使林如海不在，还有张若婳和贾敏撑着。两家在京中的世交颇多，因着林如海高升，都正愁找不到名目送礼呢，来往恭贺的自然多。 贾敏用了两三天时间，才算是整理好了各府的礼单，造册登记，准备一些合适的回礼，等林如溪成婚的喜宴后回赠，另外就是备着日后来往送礼有据可循。林如海只是嫁妹，他自己已经出发扬州，其实不至于如此热闹，不过因着覃家的关系，来的人就更多了些。 覃老太爷当年的门生遍布天下，而林如海的同年们也有与覃家相熟的，倒是都纷纷安排送了礼来。在他前些日子得了皇上的封赏，从请退时的正二品太子太师，升为正一品太师后，更是炽手可热。 他年纪大了，自然不会再入朝堂，可这一举动，无疑展现了皇上对他的重视和偏爱，给了大家很多的启发。覃翼的祖父已经五十多岁了，如今官阶不高，却因为父的缘故，竟也变得炙手可热起来。覃翼自己还是白身，却能娶得林家的闺女，也不失为一种信号。 当官的都是人精，哪个都是将这些一再琢磨的，就算是没有什么意思，也都能琢磨出点儿什么来。而既然感觉有门道，很自然的就会主动贴上来。 张若婳带着人一项一项检查，明日就是女儿出嫁的日子，绝对不能出什么错漏，叫外人看了笑话。可能是因为林如海不在的缘故，也可能是因为林黛玉的缘故，总之，婆媳两人难得开始变的融洽起来。 你敬我一尺，我便敬你一丈，张若婳和贾敏都有默契，要在林黛玉面前维持好自己的形象，也为她营造一个良好的成长环境。 等终于算是告一段落后，张若婳回了寄山院，林黛玉午睡刚醒，正迷瞪着呢，小脑袋一点点的，睡眼惺忪的模样看着就让人爱得不行。乳娘抱着她去了正院，张若婳挥挥手，将她安置在矮塌上。 “玉儿可醒了，来，喝盏水，等会儿再带你去外头逛逛园子。可惜了，这儿才刚刚整治出点儿样子，就要去扬州了。”她一边说，一边用小勺子给林黛玉喂水，一般她都是用桃花源里头的井水密封了之后静置一天，煮沸放凉了再给林黛玉用的。 因着她年纪尚小，里头也只不过加了些许的果子一同煮，添点儿味儿罢了。 之前陆陆续续收进桃花源的果树都长成了，可能是因为收进去的时候没注意，偶尔还能看一两只蝴蝶，甚至还有一窝的蜜蜂，等过了花季，应该就能有蜂蜜吃了。为了更好的满足自己和林黛玉的需求，她还开了一块地出来，种了些稻米麦苗。 好在以往她积累的经验够多，否则这些农活她是一概不知呢。张若婳是到了这个年纪，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心中总会涌起一股欣慰，这才坚持了下来。 “还是你有福气啊，看这小脸儿，长得可真好看。”张若婳喂完，拿着布巾给她擦了脸，总算是把她给折腾醒神了，“走，祖母带你去看鱼喽。”说着，也不等乳娘来抱，自己就将林黛玉抱了起来。 这一池的锦鲤是刚刚挪进来不久，就放在了寄山院隔壁的小花园里头，林黛玉最爱的就是这儿了。挖好的荷塘种上了九孔莲，能赏能吃，临近水榭的部分是鹅卵石铺底，清水潺潺，只要放些特制的饲料，那各色的锦鲤自然就会游过来任你欣赏。 听到张若婳的话，都不用催，搂着她的脖子，半个身子就往外头探去，折腾着要她走快些，“祖母，走，快” 林黛玉年岁尚小，讲话奶声奶气的，还带了几分含糊，在张若婳听来，却像是天籁。这不，她安抚道“好，快些走，我们玉儿等不及了呢。”说着，带着人就往外走，这样的闲暇时光是很让人暖心的，她也愿意带着孙女来闲逛。 寄山院已经大变样了，一年四季景色大不相同，如今正值初夏，到处都是绿油油的繁盛景象，午后的阳光没有太毒，暖洋洋的，很是舒服。 刚到荷花池，林黛玉就挣扎着要下地，她穿着软底千层鞋，上头的小猫栩栩如生，装饰的东珠也硕大圆润，被流苏扶着往前走，直奔鹅卵石路。这条路原本只是铺着青石板的，但是林如海请教了园林大师，倒是改了过来。 这圆润的鹅卵石倒也不硌脚，就是微滑，林黛玉小小年纪，还是需要有人扶着。 张若婳跟在后头看着，只见林黛玉小手抓着一把鱼饲料就往里头扔，锦鲤们一会儿就闻到味儿了，一窝蜂的涌过来争夺鱼饲料，倒是热闹的紧。而林黛玉也高兴得很，她努力抓出一大把往外甩，洒出来了不少，还用脚踢了踢，要不是流苏将她紧紧拉住，她还想去捡的。 “祖母，小黑，小黑来了”等看到一条通体黢黑，只有额头一抹白的一条锦鲤时，林黛玉兴奋得不行，赶忙转头，要跟张若婳分享这个好消息。 小黑是林黛玉最爱的一条锦鲤了，颜色十分难得，更难得的是，投了林黛玉的眼。对于这条鱼，张若婳倒是没什么感觉，可能是见多了小金的缘故，她总觉得小金才是最好看的。 不过孙女跟她分享喜悦，张若婳还是很配合的，“呀，还真的是，玉儿，快些撒，给小黑喂饱点，这好些天没见到它了，也不知道饿坏了没有。”想到这一条瘦小的鱼，张若婳盘算着是不是应该拿个大水缸把它带着一同到扬州去。 “对了，前些日子让你们准备的白瓷大盆，可好了”张若婳转头询问道，这青花瓷的大水缸是为了这些鱼儿准备的，家里的这些自然有留守祖宅的人看着，可小黑和另外一条小红，却是想带着一同到扬州去的。 那边好不容易将带来的鱼饲料全部撒完，依依不舍地看着吃饱喝足的小黑消失无踪，林黛玉这才往祖母处走去。张若婳跟她提及过这件事，这会儿见她问，也来了兴致，“祖母可是要把小黑带到扬州去” 她瞪着大眼看着张若婳，眼含期待，见张若婳一直不搭话，还可怜巴巴地拉了拉她的衣袖，轻声问道“可以吗” 倒是张若婳，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头，“自然是可以的，祖母不是早跟你说了，等到时候就装在瓷盆里，造个小景，小黑和小红都会喜欢的。”她也是在试验，若是可以的话，到时候应该能偶尔将小金挪出来，不至于它一直独自待在桃花源里头。 虽然一条小鱼可能没有思想，但是张若婳打心里就已经把它当做是一个好友，来到的这些日子，都是因为小金的好运才能过得这样好，她不愿委屈它。 “哇太好啦”林黛玉欢呼雀跃，差点儿跳了起来，“乳娘抱，我要回去了。”她迫不及待想要回去跟母亲分享这个好消息。这会儿太阳就快要落山了，她到母亲的院中请安，顺便将她请过来同祖母一同用晚膳。 这也是林黛玉的日常，在林如海出发后，她便又回到了寄山院中，每日起床后，便在祖母处待着，除了吃饭睡觉之外，剩余的时间应该做什么都是有安排的，连每日喝多少水都有讲究，这也使得林黛玉被养得极好。 在这个时代里，一岁多些许的富人家的姑娘，绝对不如林黛玉多了去。她如今能走会跑，会说的话也多，教一教，还会唱几首童谣，小嘴啵嘚啵嘚，可喜人了。而且，遗传了贾敏和林如海的好相貌，又有张若婳精心调养着，简直是看了就像拐回家的那种。 因着林如溪的婚事在即，这两日林黛玉又回了贾敏处住着呢。 张若婳见她是真的高兴，再看看时间，催促道“好了，让乳娘带着你一同去吧，等会儿祖母让人把小厨房给你蒸了的百合给送过去，饭前姐吃。”这可是用的桃花源出品的百合，微苦，却又有着无限的清甜。稍稍拌一些糖乳，味道就顶好了，非常适合给孩子吃。 林黛玉点了点头，“好，祖母也回去吧，玉儿走了。”说完，还像模像样地挥了挥手，作告别状。 目送她离开后，张若婳才回了自己的院子，明日就是女儿大婚，她还得去看看女儿呢。跟无忧无虑的林黛玉不同，林如溪却是难得的紧张，先前没觉着，临到要出嫁的这一晚，心情硬是平复不下来。 教养嬷嬷前两日便走了，她的怡兰轩只剩下身边贴身伺候的丫鬟嬷嬷，喜娘也提前到了，可她嘴碎得很，还没等她发挥呢，林如溪就把人送走了。这些天她也算是对流程有了了解，根本不愿意再听废话，这不，宁愿自己独坐烦扰。 张若婳进来的时候，就看着女儿坐在床边，对着日落的夕阳惆怅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7章 十七 花了好长时间才算是了解女儿的心思，张若婳也没多讲什么，只是跟她分享了自己初为人媳时的感受，以及贾敏嫁入后成为婆婆的经历。这其中的角色变化非常大，却也能够给她无限的启发。 人对未知的东西总是容易忐忑，尤其是林如溪这种没什么安全感的人。这段时间身体的好转，婚事的提前，哥哥的外任等等，都让她受到了冲击。对于她而言，这一场婚事的确也是她人生的一大转折点，张若婳很是谅解。 两人聊了好长时间，连晚膳都只是凑合吃了一些，等到月上中天，她才总算是努力安抚好了女儿。从怡兰轩出来，走回寄山院的途中，张若婳难得欣赏了一番夜景。 夜色如水，夏夜虫鸣，她看着天上的月亮发呆，沐浴在月光下，整个人进入了一种十分玄幻的境界里。不等她悟出什么来，那边一直没等到人的流茴带着两个小丫头找了出来，正好撞上。张若婳也不想引发什么特殊的流言蜚语，直接带着人回了自己的院子。 一夜无梦。 第二日便是大喜的日子，天未亮张若婳便起身赶往女儿的闺房，里头已经有条不紊地开始准备了。喜娘就站在院中指挥，从别处调来支援的人手都各司其职，看着就赏心悦目。 林如溪如同洋娃娃一般，被喜娘开脸，上妆，穿戴等等，好不容易等梳妆打扮好，那边迎亲的队伍也有了新消息。张若婳从喜娘呈上来的盘子上将红盖头拿起摊开，轻轻给女儿盖上，口中念着祝福语。 吉时已到，外头的宾客盈门，自有贾敏代为招待，这屋子里头却是温情脉脉。林如溪总觉得似在梦中，半点儿没有要出嫁的惶恐，母亲昨夜的话音仍在耳边缭绕，今日她就该出嫁了。 覃翼突破重重围困才进到了林家的内院，一身红衣，带着新郎冠，尤其好看。张若婳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婿还真的是捡到宝了。 也是在她真心地去了解过之后，才发现她母亲选了个多好的外孙女婿。覃家人都是好的，尤其这个覃翼，难得的端方君子，年纪轻轻已经颇有见地，而且能够守得住寂寞，耐得住人言，是个非常不错的孩子。 再则，如今十六岁的他，房里并没有过人，从小也不是爱红颜的人，又对林如溪非常上心，简直就是好男人的典范了。 未来的日子还不知道，眼前却是千好万好。在喜娘的指导下，覃翼拉着林如溪向张若婳跪拜行礼道别，听了张若婳的一番嘱咐后也不见急色。然后，等喜娘吩咐，他竟一把将林如溪抱了起来往外走，准备将她抱进花轿里。 这倒是因为林如海不在京城的关系，提前打好招呼的无奈之举。 林如溪是第一次跟男子如此亲密的接触，好在头上有个红盖头，不然她简直不要见人了。原本一直如同在梦中的虚幻感觉，直到那一盆水泼出去，直到被覃翼放入花轿中，这才算是有了真实的感觉。 张若婳用丝帕轻轻地拭去眼角渗出的泪水，带着围观的女眷们到外头花厅上去，宴席马上就要开始了。 而另一边的林如溪，手里头拿着喜娘递过来的苹果，努力眨眼，将泪水逼退。她独自坐在花轿上，满眼都是红色，暖中带着冷，却只能随着摇摇晃晃的轿子往前，走向未知的一切。 今日乱糟糟，贾敏也没敢让女儿一同出来，倒是贾府，难得把几个孩子都带上了，被贾敏安置在后院里。贾宝玉两岁的生日还未过，可也懂了不少事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贾府中人太过娇惯的关系，性子比较骄横。 一大群小孩儿被各自的乳娘带着进入贾敏的院子时，林黛玉才刚刚起床。她年纪小，觉多是正常，招呼这一群小孩的人物自然是落不到她身上，反正主院有游戏间，有这么多丫头婆子看着，也不怕出意外。 只是这纷纷扰扰的声音 ，到底还是吵到了林黛玉，她蹬蹬蹬往游戏间跑去，就看到一屋子的人，惊呆了“流苏，家里来客人了”她转头看着紧跟而来的流苏，很是不解地问道“为什么呀” 好吧，虽然嫁女是喜事儿，但是张若婳也仅仅是简单跟林黛玉说了几声而已。她一个一岁的小人儿，当然不明白嫁出去是什么意思，凑热闹也不是她的兴趣，竟一无所知了。 “妹妹，来”贾宝玉看到林黛玉的时候简直是两眼放光，恨不得直接跑过来将她抱住。可惜他舍不得身下的小木马，只能向林黛玉招招手，“妹妹，快来” 显然，他的热情并没有影响到林黛玉，对于已经玩得浑身是汗，头发衣服都乱糟糟的小红包造型的贾宝玉，她并没有太多的好感。反倒是另一边文文静静地玩着玩具的小姐姐们更让她想要亲近。 “姑娘，您得回去了，等会儿用完蜜羹再过来可好”流苏见状，便岔开话题。主子不在，便是她这个做大丫鬟的出面了，也不等林黛玉说话，直接就把人抱了起来，“各位小主子先玩会儿，我家姑娘得回去收拾一番，等会儿再来一起玩。” 说着，福了福礼，这才带着林黛玉走了。而等林黛玉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之后，贾宝玉的嘴一瘪，就想嚎啕大哭。还是他身边的乳娘机灵，将桌上的糕点放到他手上“哥儿用块乳糕吧，味道可好了，你的妹妹等会就来。” 到底还是个孩子，也好哄得很，这就被糊弄过去了。他在乳娘的伺候下，净手吃东西，再稍微收拾收拾，也就恢复了原样。而等到林黛玉收拾好过来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在外头迎客刚回来的贾敏。 张若婳送走了林如溪，家中的宴席自然能够撑得住，念着一屋子的孩子，还是赶紧让儿媳妇过来看看。 这里头除了贾府的亲戚，还有张家的几个小孩儿，女儿也刚刚被送来，贾敏便让人上了些糕点，招呼乳娘们伺候好自己的主子。林黛玉就在贾敏身边看着这些小客人，吃着特制的磨牙棒饼干，有些懵懂。 “娘，祖母呢姑姑呢”她这一大早起来，还未曾去给祖母请安呢，倒是记挂着了，“吃了羹羹，要请安了。”最近她在贾敏处，每日起床吃过早膳后，都要去给张若婳请安，然后再陪她用午膳的。今日午膳时分已到，却还未见到过祖母，心中微微不安。 眼看着大家都吃得差不多，有几个年纪尚小的，直接就喝着母乳了，贾敏心里微微松了口气。女儿的疑问她自然不会逃避，轻声安抚道“今日是姑姑的大喜日子，祖母和娘都要在外头招呼客人，玉儿也帮帮忙，招呼这些小哥哥小姐姐们，可好” 为了防止女儿怕生哭闹，她还特意给女儿介绍了这些人。这一屋子年纪小小的哥哥姐姐凑在一块儿，倒是也热闹得很。 游戏间再玩一会儿就到了该散席的时间了，原本一直跟在林黛玉屁股后头的贾宝玉，在离开林家的时候还闹一番。回程的时候，王夫人抱着儿子跟贾老太一车，听着她一直调侃这件事，心中不以为然。 一个孩子懂什么叫亲近，王夫人原本跟贾敏就不大对盘，如今听着老太太的意思，还想让她的儿子去讨好贾敏生的小丫头片子，心中不知道多别扭呢。她暗暗庆幸，好在贾敏即将离京，她也能少受些刺激，儿子也不会被老太太哄了去。 贾老太打趣了孙儿几句，便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了。她对着眼前这个木讷出了名儿的二儿媳并没有太多的好感，这四大家族要不是必须联姻，她也不至于选了个这样的。 不过王家如今势头足，眼看着当家人崛起，她还是不得不低头。贾老太在心里盘算着，看来要再为贾王两家的关系上多道保险才行。她的孙辈里头也有几个得用的，王家来往颇多，好好打听，总要选个好的，别重蹈覆辙才是。 那边贾府的众人是各有小心思，这边送走了宾客们的林家，却是乐尽后的虚疲。张若婳让管事儿们收尾，又给他们分了工轮了班儿，赏赐更是不少。大家虽然也累，但是心情还是很好的，而这种与民同乐的感觉也甚是愉悦，张若婳再次有了挣钱的动力。 这两日好好歇歇，等女儿三朝回门后，她可是就要带着儿媳和孙女下扬州了。即将告别这偌大的京城，张若婳还是有些感慨。 “流茴怎么还在呢，不是让你们轮着休息”回到屋子里，张若婳让翠莲给自己端了一盆水进来，不料进来的确实原本应该要休息的流茴，对这个丫头张若婳是十分满意的，这会儿当然也要问一句。 谁知，话音未落，流茴就啪一声跪倒在张若婳面前，头伏地，抽噎声响起。 张若婳最不喜欢的就是这样的情况了，总有种被要挟了的感觉。她冷了脸，将帕子摔进水里。不想破坏自己的还心情，她耐着性子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最好有天大的理由，否则，在女儿大喜的日子，这丫头要是不懂事儿的话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8章 十八 还不等流茴说话，那边翠莲就垂着脑袋进来了。她也不多话，在流茴身边跪了下来，弓着背请罪，寄山院的人出了这样的事儿，她当然难辞其咎。作为能够跟在张若婳身边多年，成功嫁出去后又回归接替张嬷嬷掌管寄山院的人，翠莲对张若婳的性情有足够的了解。 虽然张若婳的性情已经因为林家下一代的出生而有所缓和，可翠莲对她的印象还一直停留在当初进门后的严厉里。当时的林家全靠张若婳肃整，甚至为了震慑下人，不动声色打杀了林明庭身边两个大丫鬟。 今日是林如溪的大喜日子，流茴这么不懂事，翠莲想想都忍不住颤了颤。 “你来说。”张若婳下巴微扬，撇了一眼流茴，然后示意翠莲说话。“最好就是有足够的理由，否则”她都不想开口说下去了，心情倒是平复了许多。 翠莲赶紧拉了拉还想哭的流茴，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说清楚“这丫头今日倍我派着去萧笙院帮流苏，却弄丢了这么重要的东西，心里慌得很，这才哭成这样。”她也有些害怕，尾音微颤。 白天的手她在前厅忙活，想着贾敏在外招呼客人，怕林黛玉处人手不足会出问题，便让流茴去帮忙，不曾想竟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刚刚她已经私底下问过了好几个人，却没有一丝线索，也是等到众人都走了，她才敢带着流茴过来。 流苏忙着照应客人们，便让流茴着重看护林黛玉，再加上贾敏后来也到了，便算是支应了过来。 可等到人都走了，流苏就发现林黛玉一直贴身戴着的暖玉掉了。这个可是张若婳花了大工夫才弄来了，贵重极了，而且，林黛玉带上这块暖玉以后，一直平安长到了如今的模样，贾敏说了好几次，这是块福玉。 一时间，屋里头伺候的人都慌了。流茴害怕极了，不敢告诉贾敏，只能来找翠莲求助。 案发现场都已经被破坏了，自然看不出什么，翠莲查看过，林黛玉脖子上的金项圈上有缺口，应该是用力拽过才掉了。这样看着，倒像是人为，而非无意丢失。 既知道是人为，那就意味着是可以查清楚，可翠莲不敢大张旗鼓，她将今日在游戏间伺候的人都召集起来，一一详细询问，都没有发现任何线索。一直在林黛玉身边伺候的流茴对此居然一无所察，自然是该承担最大的责任。 可就是卖了流茴也值不回这个价。 翠莲不敢耽搁，只能带着她来见张若婳。“奴婢也有错，请老太太责罚”她弓着背伏倒在地，流茴在边上跟着一起，泪水滴答滴答掉落在地上。 张若婳听她讲完了之后心里头倒是狠松了口气，看着地上流茴哭的快要喘不过气的样子，既不喜她承不住，又有些可怜她，到底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孩子。“行了，别哭了，都起来吧。”她随意地挥挥手，让两人从地上起来。 之后，张若婳也不跟她们废话，直接带着她们去了萧笙院。到底是在萧笙院出的事儿，而且又事关林黛玉，怎么也不应该避开贾敏，还是要跟她知会一声才行。 天儿晚了，林黛玉今日是乐过头，这会儿已经喝完奶，洗完澡，正准备歇息了。贾敏好不容易将女儿哄睡了，出了她的房门，就看到张若婳带着人过来了。虽然心里头有些奇怪，但是她还是迎了过去“母亲怎么来了” 这么晚了，若不是有事儿，张若婳绝对不会亲自来她的院子，贾敏见她神情严肃，给贾嬷嬷使了眼色，跟在张若婳身后进了正厅。 张若婳才刚刚坐下来，底下流茴就跪了下来，之后，翠莲带着人将林黛玉身边的人都带了过来。“本来这件事应该要关起门来处理的，但是我们马上要去扬州了，要是不好好处理，这一路漫长，出了什么事儿我自己都害怕。” 她说着，便让翠莲将来龙去脉跟贾敏讲讲。 其实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林黛玉还是个小孩儿，平时活泼好动，玩耍间丢了点东西很正常。可要不是身边的人不上心，不至于会一无所察，这个失察的罪名是推脱不了。 不过，大肆处理怕引起大家的惶恐，轻易放过又怕会纵容了某些人的侥幸心理，加上犯错的还不是她身边伺候的，而是张若婳身边的人，又添了一份尴尬。张若婳这一脸义正言辞，倒是让贾敏心里很是舒坦。 她将流茴送过来，无非就是向贾敏表态罢了。 “母亲看着处理便是了，她也不是故意的，再说了，这一屋子的人都没能发现，也怪不到她一个人头上。”她恭敬地看着张若婳，“只是可惜了母亲的一片心意，暖玉难得，说到底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她语带可惜，却没有太想计较的意思。 毕竟，对于贾敏而言，这样的事情是习以为常的。当初她未出嫁的时候，贾府时常会出现这种情况。她也想过要计较，不过贾老太说，当主子的要大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下人的忠心最重要，太计较显得小气不说，名声也不好。 不过她是不赞同的，出了错自然要受罚，打杀什么的不至于，可也不能听之任之，不然的话，就像贾府的下人们，越发变本加厉。 贾敏想到宁荣两府的有头有脸的下人，心塞不已。当真是应了那句话，宰相门前七品官，比如那赖家，可不比京城七品官差哪儿去。林家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所以贾敏最近一直都在观察，毕竟，林家也有许多世仆，但却没有这样的情况发生，估计也跟张若婳有关系。 她从前不大喜欢张若婳，觉得她太过严厉，一脸的刻薄相。如今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了林黛玉，反倒好了许多。更有甚者，她觉得母亲年轻了很多，也好看了。贾敏愿意向睿智的人学习，尤其这个人还就在身边，她多得是机会讨教。 流茴原本已经跌到了谷底的心，倒是因为贾敏的话而生出了一点点的希望来。她也不敢抬头看向张若婳，只是原本一直颤抖着的身子平复了许多，只要命还在，她就算是得了极大的运道了。 “也罢，念着这个丫头也是个得力的，平日里我倒是怜爱几分。但是不罚的话，不合规矩。就降为三等丫鬟，罚月银一年，以观后效。”张若婳也不客气，直接就给了吩咐“至于翠莲，也有失责的地方，连带玉儿身边的丫鬟乳娘，一同罚三个月的月银，以示惩戒。” “这是第一次，也是希望是最后一次，日后若是有谁再出了岔子，犯下大错，就不会如此轻易地放过了。”张若婳的话音刚落，贾敏也跟着说了一句，等院子里头的人都应好了以后，张若婳才带着人离开。 这件事带来的影响不大好，张若婳头有些疼，也不想再忙活，直接就睡了。而另一边的林如溪，热闹才刚刚开始呢。 覃翼的好朋友多，尤其是有几位世家子弟，甚是好玩儿。作为所有好友里第一个成婚的，覃翼自然就成了打趣的对象，宴席上灌酒不说，这会儿都嚷嚷着要进新房闹新娘呢。覃翼被灌得有些昏了头，被拉着一同去了新房。 覃家的宅院大，可人口也多，覃翼就占了个小院子，一排三间，还未有孩子，倒也安置的下。林如溪的嫁妆进来以后，是满满当当将这个小院给填了。覃翼身边也的确是没有太多伺候的人，她从林家带来的陪房和丫鬟们，正好占领了这个院子。 也是如此，当覃翼带着好友进来的时候，她第一时间就收到消息了。喜娘就在边上看着呢，她倒是不怕。这闹洞房的习俗她也听说过，而覃翼的这几个好友，她虽然不认识，却听覃翼提及过。 为了更好地融入他的生活，林如溪还拜托了哥哥帮她去查过这几个人，大抵对他们的性子大致有了了解。 作为表弟，柳哲自然是一直跟着覃翼，除了挡酒，还有就是瞎起哄呗。他性子跳脱，最爱玩，听箫金泽提及他兄长成婚时闹洞房的壮景，已经跃跃欲试一个晚上了。当然，柳哲提议以后，箫金泽和佟景飞自然是高声附和。 同龄人里头就他们四个人最投契，年纪相当，性情嘛，可以说是臭味相投。 这一路到了新房，见了屋子里头静坐着等候的新娘，反倒是他们露了怯。还没等闹起来呢，就被林如溪安排的丫鬟给一一拿下了。她盖着红盖头，端庄的坐在床边，脆生生地吩咐道“伺候公子们梳洗，小厨房准备了醒酒汤，好好喝一杯吧。” 反正都是覃翼的好朋友，张若婳知道他们不会计较的。被这样的节奏打蒙了，三人稀里糊涂就被收拾干净，拉到隔壁厢房去喝醒酒汤了，甚至，还被丫鬟们塞了一肚子的点心，吃得饱饱的，又被送出院子 覃翼看着床上的人，也不着急，笑得桃花眼都眯了起来。这娘子的性格真是深得他心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9章 十九 烟花三月下扬州，如今三月底了，天气回暖，更是舒坦。林家包下了一艘商船，除了留下来看家守户的下人之外，其余都要跟着去扬州。几番斟酌以后，张若婳还是决定留下大管家林东和媳妇翠芬。 林东是林明庭的小厮出身，她加进来以后，娶了张若婳的陪嫁丫鬟翠芬，就成了林家的管事。之后一步步往上，能挤掉一起竞争的众多人选成为林家的管家，他的本事是值得肯定的。加上林东是林家的世仆，京城里头关系错综复杂，显然留下他能有更大的作用。 不仅仅是为了看护林家的产业，还有关注京城的信息，维持各种关系等等。而翠芬作为张若婳得力的助手，也可以帮着管理她的嫁妆里头许多不能处理的产业。夫妻两人分居毕竟是不好，能这样在一起，倒是合宜。 原本林如海给联系了一艘官船，张若婳问清楚了情况以后，还是决定向商户卓家借了这艘船。因着是他家的私船，外在很朴实，里头却比官船好上几十倍。而卓家在江南产业不少，能够跟巡盐御史林家搭上话，当然也很乐意。 张若婳定下这艘船之后，为了安全，还从镖局请了一队人，个个都是身材魁梧的，熟悉海上生活的汉子，知道这是官眷，行事低调，也知进退，让她很放心。虽然这京城和扬州之间的路来往的都是官船，商船也都是有证的，可一家子女眷，还是要小心为上。 船的容量很大，地下一层放置行礼，第二层住着下人，而张若婳带着林黛玉住在最上头这层。连着夹板，时常能出来走动放风，船上的枯燥日子也好过很多。 唯一遗憾的就是，贾敏微微晕船，日常都是在舱房里头休息，也不出来，祖孙两人相伴，倒也还成。林黛玉对什么都很好奇，拉着张若婳问东问西，让她有些哭笑不得。还只有一岁多的孩子，醒着玩耍的时间也不多，张若婳是寻着机会就给她投喂自己做的东西，并且借机掺一些井水在众人的饮食中，维持他们的健康。 上辈子张若婳没坐过船，却在游记上看了不少关于出行应该注意的事儿。她总结了经验，提前让人准备了很多东西，一路上倒是什么都不缺。 从京城到江南，因为她们不赶时间的缘故，硬生生走了一个多月。林如海日日让人守在码头，苦等妻儿母亲，生怕错过。江南的富商多，官商勾结的也很多，林如海作为扬州巡盐御史，年纪轻轻担此重任，自然是有很多困难的。 好在他是圣人的心腹，又有贾家的关系在，盘踞在江南的甄家到底还是给几分面子，他的能力很强，业务上手速度很快。从京城来扬州不过短短两月余，林如海已经将盐务理清楚，每日忙忙碌碌，却颇有成效。 他的行为当然瞒不过大家的眼睛，于是，在林如海频繁派人去码头观望以后，大家都知道了林大人的内眷即将到来。 对于张家和贾家，消息灵通的人自然都是了解到了，在张若婳她们的船只靠岸以后，得到消息的除了林如海，就是扬州城的上层人物。张若婳才刚刚踏进府衙，后脚就有无数的下人带着礼单递帖子拜见。 “这些还是交由你去处理吧，等过了明日，我便搬出去。”张若婳揉了揉脑袋，对此头疼不已，她可不想到了这扬州府，还要应付这里的人，“至于你和海哥儿，还是在府衙住着吧，休沐的时候再回家就成了。” 不是张若婳不通情理，而是林如海如今必须要在府衙，他官务繁忙，而作为妻子，贾敏初来乍到，也有许多关系需要维持。张若婳却不愿意在这儿上头浪费时间，她刚刚进来的时候已经观察过了，这府衙大抵是建了许多年，修缮得挺好，一应的设备都是按照大气严肃的风格，可却不如自家舒坦。 来了江南，她当然更愿意体会一番这小桥流水人家的风情，可谓是风景如画，怎能错过呢。 至于林黛玉，张若婳都不等贾敏说话，“这官邸最近几日定是忙乱，我想着你也该办个花宴之类的，该结交的结交，人际往来的事儿也不用我多嘴，玉儿还是跟着我一同前去，省的你还要分心照顾她。”她见贾敏神色不太对，安抚道“等过了这些时日，再带她过来，或是你到家里陪我也是合宜的。” 这样说来，贾敏倒是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林如海站在边上，是有些纠结的。他欲言又止“母亲，这”怎么想怎么烦，女儿是他盼了这么些日子才盼来的，母亲也是他一直挂心的。可不曾想，到了扬州城了，还不能住在一起。要林如海开口将母亲留下，却又开不了口，他当明白张若婳心之所向。 张若婳见状倒是笑了，“行了，我听张虎说了，他买的宅子离这府邸也不是很远，这又不是离得十万八千里，何必如此。” 想起张虎在自己的授意下买下了相隔两条街的宅院，林如海忍不住又有些脸红，“那倒是，就两条街的距离罢了。只不过因为街道不同，绕来绕去倒是需要一些时间。”要不是因为要和官邸中住着的扬州城的官员打好关系，方便处理公务，林如海早就搬过去住了。 因为巡盐御史这个职位很重要，一般都是连任两届，也就是说，林如海至少接下来的六年时间都要耗在这儿。张若婳便让张虎挑好的宅院，还请了一位山水大师随行，买下宅子到修整好，不过是花了大半个月的时间，可见这宅院的难得。 江南的好宅子不少，能找到这样好的，却是需要机缘的。 “这倒好，玉儿一向与母亲亲近，我也放心的。”贾敏听了以后松了一口气，这离得近，她要看女儿也方便些。再则，她也的确觉得这官邸有些委屈了孩子，能去自家的园子，自然是更好的。 “我还让人留意着，在郊外买几块地，建个园子，日后闲暇时也有地方消遣。”反正她如今是个寡居的老太太，身强体健的，来到这儿，自然是怎么开心怎么来。“至于置产的事儿，还是慢慢来，摸清楚这扬州的情况再说。” 林如海是三品大员，在扬州的地界上还未站稳脚跟，还是不要太草率的好。张若婳也不缺银子花，慢慢来，不着急。 贾敏是赞同的，她点了点头，附和道“还是母亲说的是，这事儿急不来。等跟这扬州城的官眷们熟悉起来，摸清楚情况再做决定也不迟，左右我们家也不缺这点花用。”她出身侯府，又是嫡幼女，嫁妆丰厚，从来还未曾为钱忧愁过。 这个话题一向都不是林如海关心的，他是个端方的君子，更多的时候还是将精力放在自己的公务上。加上母亲妻子都是能干的，也不需要他出面操心，林如海岔开话题“等过些日子儿子闲暇了，带母亲去河上泛舟，这扬州西湖美景颇多，不能错过呢。” 江南水乡，扬州可谓是其中最璀璨的一块之一，能到扬州来当官，他也颇为高兴。一家子的身子骨都一般，只盼着这江南水乡养人，能把他们都养好了。 “好了，母亲先去歇息吧，在船上呆了这么长时间也累了，好好睡一觉，明日再说。”贾敏见张若婳神色怠倦，赶忙开口道。女儿林黛玉早就已经睡倒在乳娘的怀里，小小一只，只等大人们一同安置了。 张若婳见状，说道“让玉儿今日跟你们一同休息吧，反正这院子都是现成的。”林如海提前一步到来，他的屋子人气自然是最足的，贾敏跟林黛玉去跟她住，自己也能放心些。儿子儿媳到也罢，孙女年纪还小，张若婳可是上心的很呢。 都说孩子魂轻，该注意的还是要注意些。反正接下来的日子还长，也不愁没有亲近的时候，在这方面，张若婳从来都是看得开的。 一家子也不纠结，各自回屋休息，林如海与贾敏许久未见，自然有说不完的话。林黛玉伴着这喃喃私语一觉到天亮，倒是贾敏和林如海，因为熬的晚了些，精神头很不好。林如海还有公务，早早就起床去了前头忙活，而贾敏，强撑着起来忙活，硬是灌了几杯果子露才算是回过神儿来。 “这老太太的手艺就是好，我们讨来了方子，却怎么也做不出这个味道。”玉屏接过贾敏手上的玉碗，感慨道。别说，这从贾敏怀孕后就一直都供着的果子露可是个好东西，吃着后，贾敏的身子骨一直都很好，连带之前因为多次怀胎落下的毛病都好了起来。 贾敏见她这个样子，很是好笑的回应道“这是自然的，总得有自己看家的本事，你们还差得远呢。”她是全程见过张若婳制作的，一步都没差，自然明白是有什么秘籍不可告人，也不再纠结，反正也不会少了她的就是了，“行了，别废话了，去看看姑娘那儿需不需要搭把手。” 原本是想让张若婳多歇歇，可这官邸的后院并非只有林家一家，孩子多得很，夜里不觉着，这白天一大早就闹腾，张若婳嫌吵，想着今日就搬走。贾敏也知道留不住，便赶紧着人帮着准备，她还有好些事儿要忙活呢，女儿那儿是实在顾不上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0章 二十 张若婳搬进新宅院后便深入简出，林如海是新手上位，炙手可热，可却有贾敏这个贤内助支应着呢。作为侯府出身的世家名媛，贾敏从小就是看着迎来送往长大的，耳濡目染，加上后天的培养，对这些是信手拈来。从前在京城的时候是一直没机会施展，如今到了这扬州府，倒是可以大展身手了。 买下的宅子挂了林府的牌匾，下人们进出只在偏门，平日里也甚少出入，低调得很。许多人只知道巡盐御史林大人的母亲来到了扬州城，因为身子弱需要静居休养，却不知道她就在与府衙相隔两条街的林宅住着。 这宅子是张虎带着山水大师白大师一同改建的，颇合张若婳的心思。只不过目前还只是个壳子，需要养一段时日，才能看到变化。 儿子儿媳总会回来，张若婳没有住进主院，而是选了东边的听泉居。 从扬州城外引进来的泉水，经过花园，正好流过听泉居的一角。张虎知道张若婳爱这种小桥流水的感觉，让白大师在上头建了个亭子，挂了牌子小浪亭。底下围了个池塘，近处铺了鹅卵石，圈了起来，留了进出水口，便养着几尾锦鲤，青苔丛草，流水潺潺，怡然自得。远处的池塘里则是荷花满满，一眼望去，繁茂至极又颇有几分意境，也算一景。 与这小浪亭相连的长廊直通正院，江南雨水多，这也是为了方便主人家赏景。而在隔壁就是翠竹丛丛，荫郁其中的还有几处假山，相隔之外便是几颗桃树，围着一口水井，井边又有繁花簇簇，正值夏季，满眼翠色，分外怡人。廊下种葡萄，墙边种蔷薇，几乎跟京城林宅的寄山院一般无二，看着就十分亲切。 张若婳带着翠莲在院子里头逛着，将屋子里头交给翠芬张罗。 “老太太，这儿可真是不错，有山有水，小黑和小红也有了安身之处，姑娘想看它们也方便多了呢。”她是真高兴，她祖籍也是姑苏的，回到扬州，就如同远行多年的游子归家一般。 即使幼年时期的生活并不和美，能回忆的东西并不多，但是对这座城市，对这儿的一切都越发怀念。随着年纪的增长，翠莲有时候也会想起曾经的一点点美好时光，哪怕仅有那么一点点，也是甜的。 “江南的水土养人，玉儿在这儿长大也好。”日后若是能长成江南烟雨美人，带几分水乡女子的气息也是不错。想了想，张若婳说道“我刚刚看了一下，这听泉居跟寄山院相差无几，就按照京城的布置来，尽快让人弄好，动作都轻些，别吵了玉儿。” 林黛玉刚刚被她哄睡了，这人进进出出，搬搬抬抬，可不是有些吵杂。 翠莲听罢，行礼便转身去屋里看着了。流茴犯了事儿受了惩罚，流苏留在京城看屋子，剩下的流芝和流菲都不是能顶得住事儿的，她可不得赶紧回去看看。 边走着边想起张嬷嬷说的话，忍不住深思起来。这姑苏老宅原本也养着一批下人，如今人手紧缺，那些到了年纪的倒是可以启用。可该用谁，用在哪儿，还是需要张若婳自己点头的。 翠莲盘算着，自己还是要好好了解清楚，打听下这些人的情况，然后再跟张若婳禀报。世仆的关系都是盘根错节，一个不小心就容易出差错，这也是翠莲一直犹豫的原因。可若是从府外招一批人，除了需要时间之外，也怕会有探子。 毕竟，这三品大员，尤其还是管着盐务的，林如海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耳聪目明的早就猜到了张若婳的所在，这要是进人，就多了跟人家插手的机会。 东西都是原本封箱好的，如今拆箱后再放回该放的位置，调派过来的人手充足，速度还是很快的。再加上听泉居的结构设施都跟京城的寄山院相差无几，有两个熟稔的人看着，就能安排好所有一切了。 张若婳带着采萤和采燕在院子里逛着，顺带将小红和小黑从缸子里头放入池塘里。水是从昨日就换了的，温度差不了多少，想来不会生病的。为了保险起见，她还往里头加了不少的井水。 她的桃花源经过好长时间的好好休整，已经颇有样子了。从以往的光秃秃变得繁茂起来，除了之前的那颗歪脖子桃树之外，边上已经种上了一片。虽未长成，可也郁郁葱葱，想必过了明年，就能长成一片了。 除了桃树之外，还有两颗梨树，一丛芭蕉以及几颗苹果树。因为种下的时间不同，开花结果也不像外头应季节变化，倒是随时都有果子吃。蜂蜜也可以收割了，每日些许，她的身子骨就很不错。 为了让小金过得好些，张若婳狠心将井口破开，引出来一条小河，沿着桃花源绕一圈，正好汇进苹果树下的小池塘里。而池塘边上，就是一块新开出来的菜圃，种着些许日常食用得到的菜蔬，不过能用到的机会也不多。 一来身边总是有人伺候，二来嘛，其实庄子里头送来的菜蔬也是不错的，她一般都是直接用井水。让张若婳觉得惊喜的就是，即使井水源源不断的流出，汇入小小的池塘之后，却又奇迹般地保持了平衡。 小金偶尔会到小池塘里头晃荡，但是更多的时候还是呆在井里。张若婳猜想，可能这井里头有它更喜欢的东西吧。 趁着放小黑和小红的功夫，往里头加了不少的井水，一不小心就把小金也给放了出来。好在两个采都站得远，倒是让她有些庆幸，要不然无端端多了一条金鱼出来，可不是要吓坏人。 张若婳刚想把小金捞回来，可不曾想，它竟是欢喜得很，游了两圈，有几分不想走的意思。“那你便留下来吧，正好跟小黑小红做伴。”张若婳小声喃喃，然后让人将缸搬走，自己站在池边看着。这池塘里头还有几尾锦鲤，是张虎添置的，如今都远远避开这三条，颇有抱团的意思。 “采萤，你去让张管家来，把那几尾新添置的都挪走，放到外头花园的池塘去。”可别说她偏心，反正这一直养着的就是更有感情。 “是” 采萤躬身行礼而去，而采燕凑上来看了看，很是欢喜，“夫人您看，这小红和小黑倒是找了尾漂亮的当朋友，这尾金鱼从未见过，实在是太好看了”她看着里头黑红金三条锦鲤，只觉得其他的那几尾丑极。 张若婳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想到这个院子是有专人负责的，赶忙吩咐道“分出来一个丫头，让她专门看顾几尾锦鲤，每日喂食都要定量，除了姑娘来喂，其他人都不许让。再则，就是姑娘投食，每日也要控制些。” 可别到时候喂着喂着给喂死了 采燕笑着回到“老太太放心，姑娘可懂事儿了，做事有分寸呢，从前在园子里住着，小黑和小红都是姑娘喂的，从来都没出过问题。” 她恭维的话果然也是直戳张若婳的心，想起自己那才一岁就已经颇有法度的孙女，张若婳只觉得满怀欣慰。“那倒是，都注意些吧。”反正她知道，小金是聪明的，一般吃饱了就不会继续了，一开始她不知道，喂了许多，后来都浮在水上，等着她清理呢。 至于小黑和小红嘛，张若婳倒是没有太深的感情，她盘算着是不是让人在花园的荷塘里养上一些，若是到时候出问题了，也能及时替换上。 时间过得很快，她不过是在院子里头逛了逛，安排好各个地方的用途，安顿好小金它们，再安排一些需要整改的地方，便已经来到了傍晚。林黛玉睡了一整个下午，醒来之后感觉不舒服，一直哼哼唧唧的。 张若婳进屋的时候，基本上已经安置妥当了，她伸手从乳娘怀里将林黛玉接了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玉儿乖，祖母喂你喝些果子露好不好，这刚刚炖好的枇杷露，味道好极了呢。”她哄着林黛玉，渐渐平息了她的心情。 这枇杷是冬季才能有的果子，江南水好温度好，便有那富贵人家为了吃努力创造条件，反季节蔬菜果子贵价得很。她住进来以后，林如海便让人送来了不少的好东西，这就是其中之一。 而这些好东西，大多是底下人孝敬的，盐商富庶，为了能够跟这扬州城的一把手打好交道，再多的法子都想过。林如海倒也真的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为公务的好官，可却不是不通人情世故。从前他不在意，有母亲妻子张罗，来了扬州城，可不得自己上。 贾敏来了以后便全盘接过去，倒是叫林如海狠松了口气。 林黛玉坐在塌边，乖乖地张嘴将张若婳喂过来的果露吞进去，吃好了，心情也好了许多。她笑眯眯地看着这熟悉的布景，问道“祖母，我们回家了嘛”微微歪着头，有些奇怪地盯着一两处陌生的地方，很是疑惑呢。 她的童言稚语倒是叫屋里头的人都笑了起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1章 二十一 “那玉儿可喜欢”张若婳有意引导孩子多说话，找到话题了，当然不能放过，“这儿是扬州的家，估摸着我们得在这儿住上一段时间呢。等过些日子天气好些，祖母再带你回姑苏老家去，那儿还有几个本家的孩子，也让你们认认人。” 张若婳回想起曾经的日子，对于林家本家的人还是有些许残留的怨念。不过在经历了人性最恶后，她对此已经看开了，也有几个尚算可以结交的，没必要一棍子打死所有人。再则，姑娘家还是要有几个闺蜜，别的人家要结交，林家本家的也一样。 林黛玉想了想，点点头，“玉儿喜欢，祖母高兴。”她感觉来了这儿以后，张若婳的心情似乎都不一样了呢。不知道是不是天生的，林黛玉对旁人的情绪感知敏感的很，“祖母，小黑呢”她看了看屋里头，却没找到水缸，忍不住问道。 这些日子在船上，小红和小黑总是呆在她的卧房里，林黛玉早就养成了一觉醒来看看鱼的习惯。 “喝完了就去看看，祖母把它放进院子里的池塘里，日后你天天都能看到它呢。”张若婳哄着道“除了小红和小黑，还有一尾纯金的锦鲤，就叫小金。”说到这儿，她又有些高兴，小金来到了这个家里，让张若婳的真实感又强了一些。 桃花源对她而言毕竟是个玄幻的地方，来源她弄不明白，可小金如今却是真切存在的。若是可以，她希望尽量淡化桃花源的存在，更多的心思放在现实生活里。 至于井水的特殊功效，如今家里人的身子都很康健，她顶多就是偶尔用用，没必要太依赖。毕竟，谁也不能保证哪一天桃花源就消失了，而她，总不能因为没了桃花源就不继续生活下去了吧。 “真的吗”林黛玉一听果然来劲儿了，抢过张若婳手里的碗，直接一饮而尽，粗鲁的用袖子擦了擦嘴巴，“那快走吧。”天都快黑了，再等就来不及了呢。 翠莲刚刚进来，就听到祖孙俩商议着要出门呢，连忙禀报“这晚膳都备好了，要不用过晚膳再去吧”这一整天张若婳都没怎么正经进餐，而林黛玉更是睡了一整个下午，再耽搁下去可是要饿坏身子的。 张若婳摇摇头，“无妨，就在院子里头看看，很快就回来了。”她让乳娘抱起林黛玉，带着人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吩咐道“翠莲，明日将下人的名册送来，顺带让翠芬她们也一同过来，我有事儿要吩咐。” 搬进新家后，一切都要筹备起来。这宅子里头的厨房和护卫都是张虎安排的人，不需要她操心。可听泉居还是要好好调整一番，尤其她身边和林黛玉身边，都得换一些得力的下人才是。 先前请来给林如溪上课的教养嬷嬷介绍了一位出宫荣养的嬷嬷，听说也是江南人士，她已经派人去请了，不日便会到家里来。到时候由她在林黛玉身边提点着些，张若婳觉得自己也能放心些许。 毕竟，她的年岁渐长，加上对自己并不是十分满意，也不想耽误了林黛玉。想来曾经的愤世嫉俗都已经褪去，那看破红尘般的心态，还是不宜叫林黛玉接触太多，免得移了性情。张若婳希望她如同正常的小姑娘一般长大，慢慢长大。 祖孙两人一同前去，伴着夕阳西下的暖光，从廊下一路往前走，直到这池塘边。“祖母，这儿与京城不同。”她已经能分别出来了，从乳娘怀里下来，到处嗅嗅，点头赞道“真好看，也好闻。” 她穿着嫣红衣裙，五短的小身子圆润可爱，发色微黄，用红绳扎成小啾啾，挂着两颗小铃铛，衬着那精致的五官，让人看了都忍不住发自内心的喜爱。 “喜欢就好，等你再大些，祖母给你安排处更好的院子。”她笑了笑，揉揉林黛玉脑袋上的小啾啾，承诺道。这也是她正打算做的，孩子一日日长大，该准备的东西也要备起来了，尤其是她的院子。 一个宅院从休整好到养成需要好些功夫，等孩子过了五岁，便可以挪出去独自一个院子住着。除了给她更多的空间之外，也是为了能够容下更多的丫鬟仆妇，以及上课的先生等。反正每日晨昏定省，有的是功夫看得到。 若是不想在家，也可以寻个出名的女学塞进去，好叫她多认识些人。 不过，张若婳更倾向于让贾敏和林如海努努力，给林黛玉添些弟弟妹妹。反正他们俩的身子骨如今都好，再不趁着年轻的时候努努力，等过了年纪，再想要可就没有了。她虽不重男轻女，可也盼着林家尽快有男丁承嗣。 林黛玉不大懂张若婳的意思，可更好的院子她也是喜欢的，点点头应承道“好”反正祖母总喜欢给她好东西，她都习惯了呢。 等靠到栏杆边上，林黛玉只恨不得整个人都扑过去，张望着池子里头的锦鲤。张虎的动作还是麻溜的，张若婳吩咐下去也没多长时间，池子里头就只剩下三尾锦鲤了。红黑金，嬉戏交错，甚是可爱，池底的白色鹅卵石正好将这颜色都显了出来。 “等过些日子再添些水草，角落里加几丛水仙，池边的苔藓长起来了也要时常维护。”张若婳一项项吩咐，翠莲低着头听着，一样样记在心中。这池子的看护人选她都定下来了，先前跟着张若婳嫁过来的嬷嬷中也有几个的孙女已经长成了，来扬州之前都托付了她，有两个她觉得还算伶俐，正好安排上。 眼看着林黛玉就要动手抓鱼食，张若婳赶忙制止，“玉儿，且慢些，这鱼儿刚刚搬了新家，要清清肠胃，不能喂食。等明儿你再来可好” 林黛玉的疑问她并没有理会，而是转移话题，“你爹娘等会儿应该会过来，我们快去等着吧，别在这儿了。”说吧，抱起林黛玉往回走，顺便吩咐翠莲，“刚刚上来的饭食都撤下去，换些清淡的过来，顺便去门口看看老爷和夫人有没有使人来。” 也是因为翠莲紧张主子，两人一日都没有正经用餐了，这才吩咐厨房尽快传菜，别饿坏了。张若婳也没意识到自己跟儿子儿媳分府住着，想来就算是为着女儿，也会来这一趟。不过林如海的公务繁忙，想来没那么早。 等翠莲听完，赶忙请罪“也是奴疏忽了，奴马上去吩咐人。”说罢，躬身出去了。倒是后头跟过来的翠芳替了她的位置，跟着伺候。 张虎来了扬州后，置办了不少的产业，张若婳来了以后，就管着这院子。他的媳妇翠芳自然也跟着来了，这内院里的事儿原也是她张罗着的，翠莲来了以后，暂时还没有具体分配。今天听张若婳的吩咐，明日就在院子里见见众人，顺带分配任务，估计还得再添一些人。 “祖母，我记得我见了爹爹了。”林黛玉想起自己今早似乎是去给她爹请过安，然后又想起昨日晚上见面，这才回过神来，“他等会儿就来了吗”她隐约记得是坐了好久好久的船才来到扬州的呢，总算是能见到她爹爹了。 在林黛玉眼里，第一喜欢的就是祖母，然后就是爹爹和娘，剩下的人都要往后排。这每日只要一睁开眼睛，就是到祖母处请安，再要去给娘请安。在船上呆了这么多时日，一直支撑她的就是见爹爹这件事了。 得了张若婳肯定的回答后，林黛玉高兴地滑下来，蹦蹦跳跳地走在前头，那小模样别提多可人了。 张若婳在后头看着也颇感欣慰，不过这家里头就这一个孩子，性子还是有些独，得趁着还小，给她安排些个小伙伴，一同长大，日后情分也不一样。 “翠芳，明日见人时，让大家伙儿把家里头年纪合适的小姑娘都带上吧，我想给玉儿挑几个放在身边养着，好好陪着她长大，就如同我们当初一般。”她笑着说道，看着翠芳，当初她们也是一同长大，四个翠陪着她嫁到了林家，如今到了这个年纪了，见到这些旧人，分外感慨。 这种感情不同于张嬷嬷，也不同于她自己的兄弟姐妹，却又分外亲密。她希望林黛玉也能有几个从小陪着长大，情分不同一般的女使。 翠芳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她微微红了眼眶，躬身道了声是。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这下可好了，翠莲说明日要见人的时候，好些人就想着将家里的孩子送进来，还以为只能收些个能干活儿的。您这一开口，倒是把小孩儿也给算上了。” 这又跟找侍女不同，与林黛玉年纪相仿，能陪玩，又要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儿，怎么着也得五岁往上。可要从小的情分，那就是不能过了十，为着整齐，估计张若婳会选年纪相同的呢。翠芳在心里头过了几道，暗暗下了决定。 走到廊下时，正好遇上了携手前来的林如海与贾敏，张若婳站住看着一双璧人，心情颇好“来了，一同用饭吧。” 吃饱喝足，养好精神，明日还有场硬仗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2章 二十二 第二日清晨，张若婳难得早起了一回，就在正院明辉堂见了家里的下人们。嬷嬷丫鬟，加上管事儿小厮们，乌泱泱站了一院子，边上还有几个小孩儿，见着这肃穆的场面，倒像是有些镇住了，个个缩头缩脑的，微微带几分小家子气。 这些大多数是养在了姑苏老家才刚刚召回来的，有些是从京城跟着来到扬州城的，还有一部分，是张虎在外头买回来的，都聚在这儿等着张若婳召见。到底人多且杂，翠莲与翠芳一同将登记造册的名录拿给张若婳，让一些体面的管事儿嬷嬷上前来自我介绍，一边低声补充着。 左右这些人原本就有自己做得惯的，奖惩都是有定例的，只要按照规矩来就成了。张若婳将这些人都分派了任务，根据他们的履历以及后来的表现，分管各自的一摊事儿。之后，就开始选人。 先是十二岁到十五岁的丫鬟，她自己的院子要添四个三等的来好好培养，日后好接任。张若婳看了看，随口问了些她们的情况，再根据眼缘，抽了几个看着顺眼些的小姑娘，改了名，随了红字，取了梅兰竹菊四君子，准备放在自己院子里。 之后添了两个年岁大些的，憨厚老实的放到听泉居的小厨房，给掌厨的妈妈打下手。而守着池塘三尾锦鲤的便由着翠莲的建议，点了坠扇。 张若婳还公布了这林宅的总管事，外院全权交给了张虎，内院里，听泉居由翠莲管着，翠芳就管着其他地方。等所有的安排都通报下去后，重头戏来了，张若婳挥挥手，让人将几个小姑娘排成排站在她面前。 因着是给孙女挑人，她自有自己的一套方法。这些孩子能送进来，起码说明人品和智力都是没有问题的。只不过要合适的，除了她点头之外，最好还是让林黛玉也能来看看。她准备挑上六个，到时候四个选给林黛玉，剩下的就养在家里，也热闹些。 “都给我好好说说，是个什么情况。”她看着面前的一排怯生生的小姑娘，鼓励她们自我介绍。虽然奴仆恭顺很好，可她是给林黛玉挑贴身侍女，还要承担小小一部分伴读的责任，若是太软弱无能了，也是不行的。 站排头的第一个便是流苏的小妹，跟流苏的伶俐不同，这个孩子是个憨实的，机敏不足，却也不怯场，老老实实地报了家里老子娘的名头，便恭顺的看着张若婳。这样的孩子从来都是最招人疼的，尤其她爹娘管着林家的田庄，也算是得力，自然是要留用。 然后是张嬷嬷的小孙女，以及跟到扬州来的两位管事儿的闺女，都入选了。倒是从扬州城买来的一家子，也就是大厨房的秦大家的小闺女，以及门房的林伯的重孙女也入选了。就这样，六个小姑娘凑在了一起。 张若婳点了张嬷嬷的孙女为几个孩子的头儿，赐了名为巧琴，接下去分别以年纪划分，为巧棋、巧书、巧画，巧笔和巧墨。而流苏的妹妹排第四，得了个好名字，站在边上暗自兴奋了好一会儿。 “来，玉儿，你且看看，喜欢哪几个。”张若婳在选了人以后便让人去把林黛玉抱来，这个时辰，她也的确是该醒了。“这几个小姐姐日后便跟着你一同生活了，告诉祖母，喜欢谁。” 她从乳娘手里将林黛玉接了过来，抱在腿上，指着选出来的六个孩子，让她挑。她反正是觉得都挺好的，就看林黛玉了。 说起来，林黛玉如今不过是一岁多，其实并没有形成自己的审美。她愣了一会儿，才算是明白了祖母的意思，转过头去看看站成一排的小姑娘。见穿着都挺朴实的，看着也不多好看，她微微嫌弃地瘪瘪嘴，没说话。 张若婳见状，揉了揉她的小脑门，“怎么了”她自然是明白孙女的，只是这几个孩子都是要给她收用的，为了避免出现误会，她还是强自圆话了“等会儿让流芝带着她们去收拾收拾，都给配些衣裳，头发重新蓄，养一段时间再到玉儿身边去。” 说吧，便将人都留下，自顾自带着林黛玉走人。“祖母带你去看看小黑它们，早上下过小雨，也不知道它们适不适应呢。” 见她走了，翠莲赶紧跟上，顺带叫上了坠扇。这池子里的三尾鱼宝贝的很呢，这坠扇要不是因为她爹手上有些功夫，山水之类的都懂一些，也不会越过这许多人，成了专管。 主子都走了，大家伙儿自然也是散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而落选的那些，自然是垂头丧气地走了，出了门，叫守着的家人看到，不免又是一阵埋怨。而后，又是记挂着刚刚的见闻，估摸着能吹嘘好久了呢。 流芝在流苏决定留守京城以后，便成了林黛玉身边仅次于乳娘的大丫鬟了。选好的那六个丫头张若婳一个没有留，都给送到林黛玉身边去，流芝便带着她们去安顿。她其实也有些慌，努力做出镇定自若的模样，磕磕绊绊总算是安排好了。 等忙完回到自己的屋子，早就是月上半空了呢。一屁股在床上坐下，她捶了捶自己的腿，微微叹了口气，说道“唉，没想到这事儿也不容易，原先看着流苏她们做，也不觉得有什么。” 正在灯下缝衣服的流菲也是难得今日流菲不用值夜，两人正好说说私房话。跟流芝不一样的是，因为翠莲只是主管听泉居的事儿，主要还是流菲和采燕她们跟在张若婳身边伺候，所以四个红都被家里的听妈妈管着。 她是林家的老人了，伺候过几任主子了呢，起丫鬟来自有自己的一套。 “主子信任，自然得好好尽责。”她打上结，将衣服放下，把木盆放了出来，“行了，累了一天了，我去给你打水来。”外头小厨房一直都不停火，虽是夏日已至，可劳累了一日后，泡个脚能舒坦不少呢。 流菲出去以后，流芝也自觉的从床边的柜子里头掏出来一个匣子，打开后，用铜勺子挖出来一些粉末放入盆中，之后才小心地将匣子盖上放好。这可是主子赏下来的好东西，是园子里的花草和一些药材按方按比例调整分配，之后研磨混合而成，听说这个方子还是宫里头传出来的呢。 既然是贵人们都用的，效果自然是很好。秋天的时候，张若婳就张罗着让她们动手，做出了许多来，她自己只留了些自用，送了些回娘家，剩下的都在家里分了。因为家里人少，倒是几个主子身边得用的人都分到了一些。 流芝仔细，从来都是省着用，她跟流菲分到了一匣子，用了一个冬日了，还剩下一些。天气渐热后，她们泡脚的次数就少了，剩下的这些，估摸着能用到初秋，到时候应该又有新的了。 等流菲提了水壶进来，直接将热水注入，药粉也被冲开了，药香中还蕴含着些许的花香，十分迷人的味道随着水蒸气上涌弥漫开来，整个房间都充满了。两人尽管都习惯了这味道，还是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 “这味儿就是薰衣裳也好闻得很。”流芝拿起一块糕点，一边等着水降温，一边吃东西。她这忙活了一日，肚子早就咕噜噜叫了“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这盘绿豆饼定是你去厨房领的。” 她们这些下人们吃东西都是有定数的，也都是定点的，要是想要额外的，就得自己掏钱。这一小碟子绿豆糕，总共四块，就得二十文钱。她们的月钱虽不少，可都是有家人的人，总得往家里送一些，自己再买些别的，还得留一部分攒下来，也挺拮据的。 所以，流芝跟流菲好，不仅仅是因为投契，还因为两人都不是爱计较的。双方都有付出，有来有往，自然就好了。 “行了，吃都堵不住你的嘴。”流菲给她倒了杯茶，“今日我看你也是累得很，等会儿泡了脚就早些睡，衣裳我都给你搜出来了，估摸着明日还有得忙呢。” 刚刚到了新家，主子要过得好，她们自然得上心伺候，所以自己这边什么都顾及不到。这搬进来都有几日了吧，可柜子还未曾打开过呢，东西也都是乱糟糟放着，估摸着得有十天半个月，才能恢复以往的品质。 等了一会儿之后，水温降了些，流芝将脚放进盆里，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慰“流菲，你说，我们是不是很幸福。”这个词还是她新学的呢，她总觉得用来形容她如今的情况，格外吻合。 “是挺好的。”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道，“你也要再上心些，姑娘身边就你一个大丫鬟，虽说姑娘跟老太太住一块，有我们这些人帮衬着，可你”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怕流芝想岔了。 反倒是流芝，才听她提了个话茬，便领悟了她的意思，随意地点了点头。“行了，我知道的，前些日子我娘也跟我说过这件事，反正我好好干活，林家不会亏待了我的。”至于姑娘和老太太觉得她如何，就不是她自己能够干预的。 再说了，她如今的月钱有两吊，在姑娘身边也得脸，日子好过得很。未来的路也清楚，无非是跟翠莲或者翠芳她们一样，只要她的心正，不怕被亏待。 两人在这儿闲话，那边翠芳却也还没有休息，正在张若婳的身边，跟她禀报家里置产的事儿。她跟着自己的男人来到扬州，对张虎置下的产业都十分清楚，自然是由她来给张若婳讲解。 她站在书桌前，将匣子里头的地契合同等都拿出来，一一跟她解说“这处庄子买下不久，就在扬州城不远，风景不错，就在山脚下，庄子有条河流过，户头都已经让人去接管了。主街的这一排铺子，都是出租出去的，倒也不用太过费心。这两个是按照您吩咐的，买下后先空着等安排” 当初张若婳让张虎带了将近两万两的嫁妆银钱到了扬州城，买房置地，添置铺子，到这会儿也花的差不多了。这些可都是她的私产，与林家的不在一块儿，自然是私下来秉了她。而公中的产业置办，除了张虎之外，贾敏身边的人也帮衬了不少，庄子铺子也没少买。 不过，自从将管家的事儿交到贾敏手里以后，张若婳便再没有管过，如今也没有要深入了解的意思。 翠芳将情况一一说明，张若婳点点头，表示了解。“公中的跟这些就不要混在一起用人了，那些夫人自然会处理的。”她提醒道，见翠芳点头，才算是放下心来。 反正自己的私房钱是比不过公中的银钱，尤其林如海到了这扬州城，尽管他再清廉，也不能什么都不收，入乡随俗的拿一些，也够发一次财的了。她估摸着，林家的家底翻了一倍不止。 “如此便好，等过些时日，玉儿适应了这江南的天气，便带她去玩玩。”张若婳示意翠莲将东西收好，“我听着是也买下了不少的产业，还有许多外头人送来的接下来的日子这宅子的帐便单独立着，别跟官邸那边一起了。” 这样也是为了方便管理，想了想，张若婳叫了翠莲，“去我床头的匣子里拿五千两给张管家送去，需要用钱的话都从账上支，不用来回禀我了。”初来乍到，买下的这些庄子铺子能有产出的不多，她这五千两，大抵就能支撑到秋里有收入那会儿了。 张若婳想过了，林如海公务繁忙，短时间内应该也不会来这儿跟她同住的。既是如此，分开显然更好。她和林黛玉身边的仆妇数量也都合适，日常开销花不了多少钱。只是这新宅子，她还有许多想要整改的地方呢，总不能让账上空空，那也难看。 而且，入夏后，庄子的日常维护都需要钱银，想要将这个庄子经营起来，前期的投入一点不能少。 至于林如海那边，想来是会定时送钱过来。 “这些都收起来，你们下去吧。”她让翠莲将东西收拾好，便准备睡了。这一天可算是过去了呢，她还得好好歇歇，明日还有许多事儿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3章 二十三 难熬的夏日终于过去，等天气入秋，林家人算是彻彻底底适应了扬州城的生活。张若婳和林黛玉更是如此，在林宅住着，有钱有闲，潇洒得很。贾敏时常过来陪女儿，更多的时候是在官邸陪着林如海。 算起来林如海成为巡盐御史也已经大半年了，盐务上的事儿早就理清楚了。他如今需要用力的方向已经跟刚刚来的时候不同了。 江南的水深，他是多方限制，下每一个决定的时候，需要考虑的地方都太多。而圣上对江南的态度也是模棱两可，于是，作为皇上放在江南的心腹，林如海既要替圣上搜集江南的各种信息，又要兼顾皇上的意愿，也是劳心劳力。 而作为妻子，贾敏需要操心的也很多，她除了要照顾忙碌的林如海，帮他管好内宅的琐事之外，还要结交其他官员的内眷，从内宅入手给林如海力所能及的帮助。这些之外，还得兼顾婆婆和女儿这边，时常要来嘘寒问暖一番，偶尔将人接过官邸住几日，以慰相思之苦。 “听说前些日子有人给如海送了好些个扬州瘦马”张若婳带着林黛玉正在逛园子，贾敏正好来了，逮着她一起，正好就问问。 贾敏当然不会自己主动跟婆婆提及，而张若婳也不是时时关注着官邸的动向，很多消息并不是十分灵通。倒是玉扇几个，硬是走通了林松几个的路子，就瞒着贾敏通过他们给这边送信儿了。 林如海身边的几个随从如今也是混出来了，宰相门前七品官，在林如海出任巡盐御史后，他们也跟着水涨船高。不过再高，在张若婳面前，也是小心翼翼。林如海自己不能日日来请安，便时常让林松他们过来送东西。 对于儿子的内宅，张若婳是不想管的。从前贾敏久无所出，“她”也不过是让贾敏自己安排通房。倒是贾老太，除了在女儿出嫁的时候准备了日后可以当通房的丫鬟，之后，又在贾敏三年无所出之后，送了两个来。 所以张若婳才会气不过，给儿子安排了两个。而在林黛玉出生之后，张若婳便全身心投入到养孙女的事业当中，甚少再管儿子儿媳的事儿了。 虽然离得不远，消息还真的不是很灵通，要不是有人通风报信，她都不知道这件事。张若婳会问贾敏，也是因为林松提及那些送来的女子时，说是妖娆多姿，其实就是行事作风就是典型的扬州瘦马样，却又有正经出身，让人轻慢不得。 她当然相信林如海能把持得住，但就怕贾敏气昏了头，使了昏招。反正作为母亲，她过问几句也没什么，张若婳都没多想，直接就问出口了。 贾敏恭敬地跟在张若婳身后，小声解释道“这些是前些日子巡抚大人着人送来的，听说不只是我们家，甄家和越家都送了过去。夫君说了，这些人怕是来历不简单，要是贸贸然打发出去，怕是会引来更多的麻烦，媳妇只能把她们都安顿在一个院子里，安排了家里得力的嬷嬷看着了。” 她生怕被林黛玉听了去，叫人将孩子带着往前头走，自己跟张若婳走在后头。她跟张若婳相处久了，倒是不会误会婆婆是想要插手，反倒是见她紧皱眉头的样子，还安抚道“您就别担心了，儿媳还是能处理好的，您不是说过些日子要带玉儿出去玩，可定了地方” 这扬州城能出去玩耍的地方不少，内宅妇人们最常去的道观寺庙都不是张若婳的首选。原本夏日里就有打算要出去的，不过入夏后，因为天气炎热，林黛玉贪凉，病了一阵子，为着这，张若婳一直带着林黛玉在宅子里窝着。 好在这新房子，园子里的风景很好，对于两人来说都算是新鲜。当然，这么长时间住着了，也有些腻歪。等林黛玉养好了身子，张若婳便念叨着要带她出去玩玩，算是散心。 “原本说是去看看郊外的庄子，这张虎按着我的要求整改，也已经过了这许久，应该有些看头了。不过，最近农忙，怕去了耽误事儿，所以还未定。”张若婳顺着贾敏的意思转移了话题，“你可有空一同去” 这句邀请绝对是真心实意的，张若婳的话音才落，林黛玉马上就拉着贾敏的手说道“娘，一起去玩吧。”她虽然才不到两岁的年纪，可已经很懂事儿了。 这段时间病着，小小的咳症硬是拖了两个多月，要不是林如海去了甄家，请了那位荣养的老太医，只怕拖得更久。 原先一直念着的江南名医，是影子都不见一个，而请得来的那些，也都不怎么给力。也正是这一场病，让张若婳认识到，桃花源的井水并非万能，只不过是能够强身健体罢了。 张若婳估摸着，当初能够一下子对林如溪的病有作用，估计也有运气的因素。又或者说，其实女儿的病并非井水的功劳，而是小金的锦鲤运罢了。 好在经过太医的调理，林黛玉是平安顺遂地过了这个坎。病了这一场，她的小脸硬是瘦了一圈，大家对她就更上心了。都不用张若婳吩咐，个个都像捧着珍宝一般，小心翼翼地对待，觉得自家姑娘是身娇体弱，需要特殊照顾的那种。 为被管东管西的林黛玉，一直拉着张若婳，想要出去玩玩，放松放松。家里的园子里里外外她都逛过好多次了，官邸那边也是，早就玩腻了。至于去哪儿放风，她没有什么概念，只知道祖母说能带她出门，兴奋得不行。 “娘就不去了，你跟祖母去就好了，要乖哦。”贾敏倒是一反常态直接给拒绝了，然后很羞涩地对上一老一小疑惑的神情，由身后的玉屏代替发了声“夫人有孕了，正两个月，大夫说不宜劳累，怕是不能出门呢。” 这要是出去玩一趟，可不得车马劳顿的，贾敏这做人家媳妇的，还不得忙前忙后地张罗。好在家里得力的仆人不少，加上林如海给请了几个护院，给力得很，张若婳带着林黛玉出门，贾敏也是放心的。 “呀，是好事儿啊”张若婳反应过来后，高兴极了，拉着贾敏的手就感叹道“我先前还一直念着要去庙里求求送子观音呢，没曾想原已经有了好消息了。这下可好，玉儿又要添个弟弟妹妹了” 她忙不迭地叫唤，让身后的翠莲去张罗东西“翠莲，按着之前的单子把东西收拾出来，等会儿让人送过去”从前她就念叨过，还特意为此备了的单子，这下可算是用上了。 林黛玉却有些迷糊，她仰着头看了看祖母，又看了看母亲，环视周围的丫鬟婆子，见大家都十分高兴，她也就跟着笑了。小小的人儿并不太懂，可正是这懵懂的样子格外惹人怜爱，张若婳弯腰揉了揉她的脑袋，郑重地说道“玉儿，很快就有个弟弟或者妹妹来陪你玩儿了，可高兴” 她倒是没有说什么要照顾弟弟妹妹之类的话，在她看来，完全没这个必要。 上辈子她是独生女，没这个自觉，这辈子摊上个不争气的弟弟，也是件很头疼的事儿。张若婳早就想开了，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活，外人是不能干涉过多的。所以，即使林黛玉已经成了姐姐，可她也是自己的宝贝，是她父母的宝贝女儿，实在不必太委屈。至于日后出生的孩子，自然有大家的疼爱，两个孩子相处久了，也会有感情的。 倒是贾敏，开始给林黛玉解释，好生安抚了一番。她是当娘的，自然是希望看到孩子们和和美美的，这个孩子她期盼已久，也希望女儿能欢迎他。 没过两日张若婳便带着林黛玉出门了。 张虎给张罗的路线，是先从林宅出发，一路往市集去了，经过最热闹的街道后，沿着码头的路出城门，再去郊外的庄子上住段时日。至于去庙里进香的事儿，就等从庄子里回来的时候顺道了。 张若婳是满意的，这扬州城住了这么些时日，还未曾去见识过这种市井生活的热闹劲儿呢。都说江南水乡，小桥流水，她也想去看看这一座可爱的城。 马车才刚刚走出去没多久呢，耳边就渐渐传来了叫卖声，嘈杂渐生，却让人忍不住心生欢喜。这才是生活啊 而还靠在乳娘怀里睡的正香的林黛玉，备受困扰。她将头埋进乳娘的怀里，却不能阻止声响传出来，很快，她就睁开了眼。“祖母”她想都没想就向张若婳的方向伸出手，“抱抱”说着还瘪了瘪嘴，别提多可爱了。 看着睡眼惺忪的林黛玉，张若婳的心都要软化了，“来，祖母抱抱”说着，就将林黛玉结果来了“你不是一直念叨着要出去玩儿嘛，今日就是出门儿的时候。你看，这外头的街多热闹啊。”她轻轻撩起车窗帘儿的一个角，让她看看这外头的世界。 林黛玉原本汪汪的眼直接瞪得老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4章 二十四 江南水乡的风景绝对可人，路上可以闻到幽幽桂花香，听着百姓们用水乡侬语对话，甚是可人。张若婳来了这么久，倒也是习惯了这些调调，她带着林黛玉坐在马车上，轻轻地用团扇给林黛玉扇扇。 秋日里的太阳也有些猛，这马车走动着，倒是有几寺丝微风吹入，可孩子还是热出了一身汗。见林黛玉一直扒拉着小窗，恨不得将脑袋都伸到外头去，张若婳便觉着好笑。可笑着笑着，眼中难免流露出怀念。 当年她还是这么大的时候，家里父亲尚在，时常带着她与母亲出游。父亲虽软弱可欺，可待她和母亲是极好，几乎到了有求必应的程度，她也曾经是别人捧在手心里的珍宝呢。 只不过在父亲去世之后，她见多了世态炎凉，等闲变却故人心，她的挣扎，不过是徒劳无功罢了。 “祖母，您看”正在出神的张若婳被这么一拉，倒是回过了神，顺着林黛玉的小手指着的位置望过去，笑了笑，叫停了马车。 一老头正在路牙子边上摆摊做糖人儿呢，那稻草扎成的展示台上插着好些个可爱的糖面人儿，个个栩栩如生。边上围着几个小孩儿，都盯着老头灵巧的手，上下翻动之间，又一个人物在他的手下成型了。 “翠莲，下去让他做几个，要四个童男童女的，做得精致些。”张若婳随口吩咐道，紧接着低头跟林黛玉嘱咐，“这糖人只能看，可不能吃，这些糖加了许多东西，好看，但是不好吃，可知道” 乡间市井的东西是有几分野趣，可也仅仅而已，当不得正经。林黛玉既然喜欢这糖人儿，张若婳觉着给她买几个也无妨，可要叫她跟街上玩耍的孩子一般往嘴里塞，张若婳还真的是接受不来。 林黛玉见自己的心愿得偿，自然是忙不迭地点头应承下来。“祖母，玉儿乖，不吃的，就看着。”她将头扭过去继续盯着小摊子不放，见着翠莲果然去给自己买了，这才高兴起来。 她当然不会吃，毕竟，下一次出门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她可真的舍不得吃呢。小小的孩儿已经在心里头盘算着要将这几个糖人儿都珍藏起来，等过些日子回家了跟爹娘炫耀了。 翠莲虽得了张若婳的嘱咐少买些，却没忍住，一齐将架子上的十八罗汉都给包了。后头马车上的六个小丫头一人分了一个，剩下的全给林黛玉送了去。看到她两眼放光的样子，翠莲偷偷笑了笑，竖起食指在嘴边做了襟声的动作。 两人之间的官司自然是没有逃过张若婳的法眼，她却没多说什么，揉了揉孙女的头，吩咐车夫往前走。 从这儿一路往码头去，杨柳依依的场景不再，可江水边上的码头还是人潮汹汹。官船都在外头的大码头停靠，这儿大多数都是私家的小商贩。江南水乡，水路四通八达，许多人一辈子甚至都没有房子，只住在船上。 “祖母，这儿我记得。”她遥望外头的码头，笑嘻嘻地跟张若婳撒娇，“我们也是坐船来的，祖母，爹爹说会给玉儿买一条大船让我去池塘放的，可却一直都没有呢。” 林黛玉一直念叨的却是林如海当初应承下来的自动船。听说是外来的能工巧匠所制，只要点上蜡烛，就能一直自己跑呢。当然，就是个玩具模型，可这其中的原理却也是林如海如今努力研究的一个方向。 张若婳也记得这件事，不过她却知道，一直没送来，是因为其中出了些岔子。她安抚道“等我们去玩了回家，再向你爹讨要吧。他如今忙着呢，玉儿的玩具多，就先等等吧。” 似乎也是被这样的说法安慰到了，林黛玉懂事儿地点了点头，“好，玉儿听祖母的。” 见她这个样子，张若婳的心都快化了。再想到已经有了身孕的贾敏，不禁有些感慨。想当初那么长的日子里，她都快被这件事折磨出病来了，甚至都不敢出去应酬，生怕被人家问及此事。 不曾想，这福气竟是在后头，林黛玉如今还未两岁，贾敏就有身孕在身。而且她询问过贾敏身边服侍的人，大致能猜想到孩子的性别，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她虽然自诩不会重男轻女，可有个男丁传下香火，总比没有的强。 想着，将林黛玉搂进怀里，爱不释手地揉了揉，“乖孩子，祖母就知道你最懂事儿了。”她从未要求林黛玉懂事儿，可却耐不住孩子长得好，尽管众人都百般宠爱，可还是没有长歪。张若婳十分厚脸皮地将此归根于自己的教养有功。 “祖母，等会儿我想跟坠扇去看鸟儿。”她可是听说了，祖母在庄子里头养了好些鸟儿，都是坠扇的爹在照顾的。也是被她引着，林黛玉一直都念叨着想要养只会说话的鸟儿，一想到能有只会说话的小鸟陪自己解闷就非常高兴。 这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请求，张若婳随口就应了下来，“也成，想来罗老头也该是养出些成效了，到时候就提几只放到院子里，反正坠扇也会养，就交给她好了。” 后头选进来的这几个都得用，也是张若婳非常安慰的一件事。因为这六个小姑娘，林黛玉的性子也活泼了许多，教养嬷嬷不日将至，她盼望着自己能够尽力呵护孙女好好长大，一生平安顺遂呢。 巧琴小小年纪已经能够撑得住场面，倒是比之前二等的四个念还要好些，流芝倒是更愿意带着她。而流苏的妹妹巧画也因为姐姐的缘故，得了大家的青眼，旁的个还暂时不显，不过以张若婳的观察，还是看出了这些好苗子，对她们有了更高的期待。 原本张若婳是想带着林黛玉去姑苏老家一趟，这一病，倒是耽搁了下来。入秋之后，倒是不必要特意走一趟，再过些时日就是过年了，她总要回去祭祖才对。从前在京城能推脱路途遥远，如今林如海就在扬州就任，自然是不能再搪塞过去。 除了她和林黛玉，想来林如海今年也会返乡一趟。这些日子以来，都不用他多说，就不断有故交旧友上门拜访。正所谓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何况是在这风口浪尖的位置，多少人巴巴地贴上来。 路过码头，一路向前，出了城门之后就是管道，到处都是丰收的场景，让人忍不住就会心一笑。 人们从来都是盼望着这硕果累累的丰收场景，尤其是儿子为官一任，张若婳对此更是上心。她自己有嫁妆庄子，庄头都是她自己的人，丰收与否她也清楚得很。儿子作为巡盐御史，虽然不管农事，可总归丰年是更好些就对了 走了不是许久，就来到了庄子里头。小路是早就修好的了，正好能容一辆马车通过。到了自家的底盘，张若婳自然是不会再端着。她让人将帘子拉了起来，光明正大地带着林黛玉一路巡视过去。 反正她年纪都这么大了，林黛玉却还是个懵懂稚子，想来也没人会斤斤计较。 亲眼所见才知道张虎是的确花了大心思的，从前张若婳提及的小桥流水人家都能看到，红瓦砖房，层层叠叠，都是整齐的屋子，安顿着佃农们，看着也十分舒心。从主干道一路往前，很快就来到了一个小院，这儿还是买下了庄子之后改建的呢，因为请来的人多，不过是一个多月就完成了。 养了这么多时候，早就已经是完美。一行人下了马车去安顿，张虎在前头张罗，也没有整那些所有人来迎候的场面，倒是让张若婳心里暗暗点头。 这张虎是真的越发能够摸清楚自己的心思了，“行了，先下去吧，留个知事儿的嬷嬷来就好了，等明日了再抽个时间见见人。”反正她是不用出面真的见这些人的，有张虎张罗，她走个过场便是了。 今日车马劳顿了一整日，她现在就想带着林黛玉好好去泡个热水澡，放松放松而已。到了这庄子休闲来的，自然要比在宅子里头更自在才是，否则何苦来一遭。 当初买下这个庄子，可不仅仅是为着有些出息能贴补家用，还为了能够让她抽空来放松心情。对于张若婳而言，这样的地方是她这个寡妇为数不多能够出去玩耍的地方了，自然要按照她的想法来设计。 当然了，张虎还请教了大师，小小的院子用了许多巧心思呢，而这些就都等着张若婳自己去发现了。 洗漱完毕之后的张若婳，带着林黛玉一同在塌上晾头发，难得两人有一次是同步的，都挺乐呵的。林黛玉毕竟年纪小，时常早早就睡了，而张若婳年岁渐长，睡眠的时间越发少了，自然是不同步的。 “祖母，明日去哪儿”一想到可以玩了，林黛玉心心念念，眼皮子都快耷拉下来了还不肯睡，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而且是一直缠着问个不停的那种。 张若婳倒是耐心地很，慢慢给她解释，一直到她安心睡过去才歇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5章 二十五 “姑娘快过来，这儿有好吃的”巧棋到了这庄子，就跟鱼儿入水一般自在，适应了两日后，完全是解放天性。 林黛玉听到她的呼唤，将手里头的野果子递给身后的巧琴，自顾地跟着巧棋往前跑。等发现了一种新果子，她都不用巧棋招呼，直接就上手，摘了就往嘴里放，根本就没有了往日的娇矜模样。一边吃，还一边评论“这个没有刚刚那个甜。”说罢，又往嘴里放了一颗。 这几日因为张若婳对林黛玉的放任，以至于她被巧棋几个庄户出身的孩子带着野，一时半会儿心都收不回来。 当初这个庄子是张虎在一位盐商手上买下的，因为依仗了林如海的关系，所以价格十分便宜。在买下之后，一直都是他盯着整改，好不容易才有了今日的景色。 说起来庄子并不大，除了鳞次栉比的房屋，就是几十亩良田以及一个小山包。如今佃户们忙着收获，日前来见过张若婳以后，领了些赏钱，便继续干活去了。庄子上的小孩儿们也都会在田地和家里帮忙，这会儿还在外头晃荡的，大约也就只有林黛玉和几个小丫鬟们了。 饶是被张若婳夸了好几次稳重，小小年纪已经颇有风范的巧琴，也被这漫山遍野的好吃好玩的给虏获了。一开始她还能帮着劝，不让林黛玉动手动脚，只让她在边上看着。到后来，强不过另外的几个，而且心也被勾得蠢蠢欲动，很快就进入了“同流合污”的状态。 庄子里头的这个小山包并不大，因为张若婳的主张，张虎特意找了人，将山头的一部分树木筏掉，改种了不少的果树。加上原本就有的野果子，到了这收获的季节里，好吃的东西多得是，几个孩子如同老鼠进米缸，简直不要太高兴。 这些在庄户人家看来很普通的东西，林黛玉在听到介绍的时候都是一脸惊奇，并且以崇拜的眼神看着解说的人，让巧棋几个的虚荣心上升到了极点，越发想要献宝。扯麦粒，摘野菜，找野果，捣鸟蛋不过是两日时间，几个人就疯成了野孩子。 等张若婳回过神来，简直惊呆了。她一头黑线地看着刚刚从外头跑回来的林黛玉，猝不及防地被她吓了一跳。原本可爱动人的小仕女，这会儿身上全是土和灰，嫩黄色的衣服早就看不出原来的花色，头发也略松，几缕俏皮的绒毛飞翘 好吧，张若婳承认，就是这样的孙女，也是可爱极了。 “这是去哪儿了”她倒是也没生气，将乳娘找了来，“快带姑娘下去梳洗，马上要用膳了，给她换身衣裳，再梳好头。”她邀请了下晌路过庄子进来歇息的知府徐大人的母亲在庄子上歇一晚，这会儿正要让人去请她一同用膳呢。 有客人来了，礼数就要足，可不得好好将林黛玉收拾好。张若婳自己都难得换了身颜色深沉些的衣裳，生怕叫人诟病。 说起来这徐老夫人也不是初次见面，好歹张若婳也是巡盐御史林如海的母亲，很多宴席都会给她递帖子。虽说贾敏一直对外宣称婆婆身子骨弱在家静养着，可也总有不能推脱，必须要出席的场合。 都是扬州有头有脸的人家，上流社会的交际大多数都是看权，那一小撮人自然都是互相脸熟。而张若婳跟这位徐老夫人勉强算是投契吧，要不然，下午的时候也不会力邀她留下来休息。 而林黛玉年纪尚小，加上前段时间病着，张若婳和贾敏都是有意地护着她，大家都只是闻其人但未曾见过。徐老夫人到的时候正好开始上菜，她倒也没有假客气，跟着张若婳一起坐了下来，跟在她身后的是徐家的二媳妇，服侍完婆母坐下，开口便问起林黛玉“早就听说您有一可爱的孙女，就是未曾见过，今日倒是有幸。” “她一小姑娘家家，是她的荣幸才对。”张若婳也跟着客气了几句，“这不，第一次来这庄子，都玩疯了，刚刚才被我逮回来，梳洗去了。倒是叫你们都见笑了”说着，好不好意思地对着她们笑了笑，“老姐姐您的的身子可好些了” 算起来徐老夫人的年纪要大张若婳一轮，但是两人的儿子都同朝为官，且位置相差不大，张若婳自然是以平辈相称。倒是边上的徐二夫人平白矮了一辈，她也是做祖母的人了呢。 “好多了，幸亏是遇上你，不然这还不知道怎么办呢。”徐老夫人笑着说道“这孩子都是这样，我家里也是一群猴子，踢天弄井的年纪，拘都拘不住。要说我带着的蓉姐啊，就是太静了，倒是应该让她们认识认识，能互补一番。” 说罢，她将儿媳妇身边的小姑娘叫到张若婳面前去行礼请安，这是她最疼的一个曾孙女，日日都要带在身边的那种。 正当蓉姐行礼的时候，乳娘就把已经收拾好的林黛玉抱了进来。别的不说，就是这颜值还是能打的，林如海不说貌若潘安吧，好歹是个美男子，要不然也不可能被圣上钦点为探花郎。而贾敏的容貌自然也是极好的，林黛玉可谓是尽得真传。 既然来了，自然是一同行礼，张若婳和徐老夫人给对方的孩子见面礼，然后徐二太太也给了一份。之后，张若婳搂着林黛玉，徐老夫人搂着蓉姐，闲聊了好些话，这才开席。 两个孩子凑到了一起，互相之间都是好奇的，可蓉姐年长两岁，性子也娴静，倒是林黛玉，丝毫不怯，叽叽喳喳说个没停。不过好在日常的教导还是有用的，菜上齐以后，她便住了嘴，径直在丫鬟的服侍下进食。 林黛玉年纪虽小，礼仪却是丝毫不差的，叫边上的徐二太太看了心动不已。这小小的姑娘长得好看不说，家世背景都如此好，简直跟她的长孙是天设地造的一对。唯一遗憾的大概就是孩子还太小，日后的变数太多。 想到这儿，徐二太太原本火热的心稍稍冷却，将这件事记载了心里。 饭后，天色已晚，各回个屋，这两日林黛玉玩疯了，一般都是自己在偏房睡，这会儿正准备走呢，就被张若婳留下了。“玉儿今日还是跟祖母一起吧，乖。”说着就将她放在塌上，“先跟祖母说会儿话，过会儿再睡。” 吃饱就睡对身子不好，张若婳的养生是体现在日常的方方面面的，林黛玉跟着学了许多，也习惯了。吃饱喝足，她原本白日里就已经耗尽了精力，这会儿昏昏欲睡，只觉得眼皮子都快要撑不住了。 见状，原本还想跟林黛玉说说明日的安排的张若婳到底是没说话了，“乖，困了就睡吧。”反正就这一次了，过后应该没这个机会了。想到儿子刚刚送来的信，那明日就会到达的教养嬷嬷，张若婳摸了摸林黛玉的小脑袋，看着她陷入沉睡。 没有让乳娘来，而是弯腰亲自把孩子往床上抱，张若婳只觉得林黛玉沉了好些。“看来这孩子在庄子上是呆的挺高兴的。”她放低音量，跟翠莲闲话。到了她这个年纪，这个时间点根本也不困，正好今日她还有些事儿要跟翠莲商量，便把她留了下来。 “那几个丫头都是好玩儿的，姑娘跟着也是跑了不少地方，自然是吃得也多。”叫翠莲说，就该让孩子放养，看庄子上的这些孩子都是见风长，哪有那么多的精心呢。反倒是那些被养在大宅院里头的，精心养着，却似乎都不大好。 说到这件事，张若婳也是有些牙疼，“如海着人送了个教养嬷嬷来，怕是明日开始，也没有这么自由了。”虽说林如海特意来了信，好好介绍了这个嬷嬷的性子，叫她不要太过忧心，可张若婳一点儿都不信。 宫廷里头养出来的女人从来都不简单，能在宫里头熬到外放的女子肯定更不简单。这嬷嬷要是个性子好的也罢，要是不好，那就是请神容易送神难了。 “其实”翠莲刚想说，看着张若婳的神色，倒是停了嘴，换了个话题“也该叫这几个丫头跟着好好学学规矩，这日后要跟着姑娘，可不能输太多。”她自己本就是张若婳的陪嫁，知道这里头的讲究。 当初张若婳出嫁的时候，也是特意请了教养嬷嬷过来，对此翠莲自然是印象深刻的。 “也罢，明日那嬷嬷来了，你先招待着，我带着玉儿，跟徐家老太太一起去庙里进香。”她还是有些不忍心，等明日好好跟林黛玉说说再作安排不迟，“记得好好观察一番，看看那嬷嬷的性格怎么样。” 她想着，待林黛玉好好玩耍了回来，估计翠莲也能将嬷嬷的性子摸清楚，到时候，若是不合适，直接就不让她们见面算了。张若婳揉了揉头，不想再纠结了“也罢，先睡了，翠莲，帮我换身衣裳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6章 二十六 清晨的山路上雾蒙蒙的，阳光照射下，慢慢淡去。马车上，林黛玉正靠在乳娘的怀里呼呼大睡，而张若婳跟徐老夫人一起，聊些妇人家的闲话，时间倒也过得挺快。 从庄子到不远处的寺庙上香，距离也并不是很远，等到的时候，太阳已经高高升起。山脚下方马车的地方有轿撵可以坐，抬着上山，方便了许多腿脚不便的长者。张若婳没有逞强，带着林黛玉坐上去，一路往半山腰的庙里走去。 林黛玉没有戴帷帽，而是顶着藤草编制而成的小帽子，也没有到处乱看，乖乖地依偎在张若婳的怀里，瞪着大眼睛将眼前的美景都尽收眼底。 刚刚瞌睡了好久，脸上还微微带着印子，她叹了口气，跟张若婳撒娇到“祖母，这儿不好看。”一路走过来，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看的景色，叫她微微有些失落。原本被告知能够出来玩是件很兴奋的事儿，可瞌睡劲儿还没散去，加上这一路走来都是如此景色，再美也没有了吸引的点，林黛玉没忍住撅起了嘴来。 “等会儿到了庙里就好了，玉儿可饿了”张若婳笑着帮林黛玉理了理帽子，询问道。今早起早了，林黛玉迷迷糊糊被喂进去一碗燕窝粥，这会儿应该是要饿了，“等会儿到了也叫你尝尝这庙里的素斋，听闻是挺不错的。” 说罢，张若婳将刚刚放好的点心掏出来，给林黛玉喂了一口。还不等这点心吃完，已经到了庙前。 一行人往里头走，寺门前有一小僧，端是冰雪聪明的样子，见到这么多人也不怯场，落落大方地开始给她们絮絮叨叨地介绍走过的各处。有一些典故，饶是自认为博闻强识的张若婳也是第一次听说呢。 说起来张若婳与徐老夫人的共同点还有一个，就是都是从外地来到这扬州城的，这庙自然也是第一次来。 迦叶寺的香火挺旺的，这一路走来，同行的香客是络绎不绝。张若婳自然是直奔圣母殿，里头塑有送子娘娘，得赶紧去拜一拜。虽然贾敏已有身孕，可她还是想去求求送子娘娘，最好能是个男孩儿。一男一女，她觉得人生应该就完美了。 而徐老夫人显然也是心动的，她倒不是忧心儿媳妇们，而是她的孙媳。已经进门好些年的长孙媳妇，至今尚未有身孕，连徐二太太都当奶奶了，徐大太太都快愁死了。要不是因为她近日病了，身上不爽利，早就自己来了。 要不是听闻迦叶寺求子非常灵验，徐家人也不至于让老太太也来了。 入了秋之后，寺里头种着许多桂花，香味弥漫，负责在后山看园子的婆子会定时采摘这些金桂，制成桂花糕，在山脚边上售卖，来上香的人都愿意买上一份，带回去好好尝尝，算是一个特色。 除此之外，因为香客多，添的香油钱也多，所以这庙里头的所有塑身都是刷了金的，看着可壮观了。因为徐家和林家的身份，主持都立在殿前迎接他们，除了给张若婳和徐老夫人指路，还顺带聊些佛法的事儿。 林黛玉是不耐烦一直在里头跟着听，她闹了几次，见张若婳不理会她，转身拉着乳娘去后山看风景去了。至于蓉姐，虽心动，可到底还是蜷缩在徐老夫人身边，不愿意动弹。张若婳唤了几次，见她如此，便挥挥手让乳娘带走林黛玉了。 从这儿到后山也并不是很远的距离，林黛玉带着几个小丫头一同前往，在林子里头瞎逛，也觉得开心得很。乳娘是一眼不错地盯着林黛玉，后头的流芝和念雪紧紧跟着，老的老小的小，一行人甚是惹眼。 很快，林黛玉就被巧棋提议的游戏吸引了，几个孩子在林子里头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戏。林黛玉年纪最小，尽管她们有心相让，可是实力跟不上，她还是垫底的那个。再一次被抓到以后，她接替了巧棋的位置，成为了捉人的那个。 布巾蒙上眼睛之后，第一次陷入黑暗中的她只能小心摸索，而巧棋巧琴等人却是经验丰富的，一边躲，一边跟着闹。等玩开了，她们也顾不上惦记着的要让着自家姑娘了，你追我赶，笑声不断。 而流芝只顾着看林黛玉，也没发现正在靠近的一行人。直到，林黛玉狠狠撞上了一个小孩儿后，两人摔倒在地。 因为身高的缘故，林黛玉的脑袋是狠狠地磕在了对方的门牙上，她嫩白的肌肤上很快出现了一个深深的牙印。而对方捂着嘴，半晌从嘴里吐出一口血沫子，还带着两颗乳牙，人愣愣的，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姑娘没事儿吧”流芝与念雪赶忙跑过去扶起林黛玉，并且叠声询问。而后头听到动静的几个小丫头也都纷纷从自己的位置出来了，乖巧地站在乳娘身后，一声不敢吭。这会儿她们算是意识到，事情大发了。 林黛玉的额头有明显的一个牙印，就在大家都很紧张的时候，对方的人也都涌上来了。还不等男孩儿说话，那些仆妇已经开始七嘴八舌了。 而为首的老妈妈直接就嚎出了声“哎呀，这可怎么办可怜我家小公子，这么乖巧的人儿，竟然被撞掉了牙，也不知道哪来的黑心肝的野丫头，心怎么这么狠，而且撞到人之后还不道歉，就你最宝贝是吧小门小户出身的就是没规矩，知道我们是谁吗说出来怕是吓死你” 一时间竟然没人反驳她，任由她在那儿叫嚣着。 林家的人那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只觉得真心是开了眼界。倒是林黛玉，有些拘谨地将自己的泪水擦了，站直了身子，看着还呆呆坐在地上的男孩儿，以及他手上的两颗小乳牙。估计是刚刚自己撞上的时候，磕到了。 林黛玉简直要羞愧死了，她喃喃道“对不起”好吧，她小小的声音自然是淹没在仆妇的叫骂声中，大概也就那小公子听见了。 乳娘回过神了以后，大声呵斥了一下，“别吵了”她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凶神恶煞的婆子，勾了勾嘴角，说道“这里是我们包下的，已经在边上都围着做记号了，你们私自闯入也罢了，撞了人还要恶人先告状。你且报上你家的名号来，我就不信了，我们还会怕了你” 当初张若婳就曾经私底下交代过，出了门绝对不能小家子气，反正林家在扬州城绝对是是不需要惧怕任何人的。即使是甄妃的娘家人，对上林家，也要卖几分面子。即使不为贾家和林家祖上的功绩名分，也要为着如今林如海的位置不是。 只要不是自家有错在先，占着理的情况下，都不需要低头。 更何况，甄家的人，应该不至于如此粗俗无理吧。这位小公子分明就是要换乳牙了，撞一下就掉了牙，真当她家姑娘是练铁头功的吗 还别说，等乳娘的话音落下，那边老妈妈就插着腰说了“我们是甄家的，我家公子是甄家嫡孙，最是尊贵，你们知道怕了没”她那得意洋洋的模样，真叫人有些牙根痒痒。 乳娘刚想说话，那边得了信儿的张若婳已经赶到了。 她还没管得着林黛玉，就看着地上那可怜的小男孩儿，她赶忙走过来，“好孩子，快些从地上起来，你们这些人是吃干饭的吗”她先声夺人，“也不知道甄家养你们有何用，等见了甄家姐姐，定要跟她告一状。” 说起来林如海到了扬州之后，两家人曾经会面过，男人之间的话题，自然是没有女眷插手的道理。可是甄宝玉是见过张若婳的，他跟着爹爹去林家的时候，分明还得了好可心的一份见面礼呢。 从小教导的礼仪使然，即使他嘴微微发麻，甄宝玉还是乖乖起身行礼。等问了安之后，刚想捂嘴，就被张若婳搂在怀里，“赶紧去请了主持，让他来看看，这孩子可是流了好些血的，这些人也太胡闹了，分不清主次轻重，该死”说着，便将人往里头带，丝毫不提刚刚的事儿。 甄家的婆子被这一出给弄懵了，可刚刚自家公子行礼的模样也看在眼里，自然是心中有数。看来还真是撞上了老相识呢，这下可好，算是踢到铁板了。不过后头跟着的也有暗自松口气的。 毕竟，甄宝玉是甄家的凤凰蛋，这要是怪罪下来，还有她们照顾不当的过错呢。 乳娘将林黛玉也抱上，一同往里头走。一边走，一边轻声安抚，“等会儿到了再给姑娘上药，可疼”说罢，示意后头的小丫头们都跟上，一行人乌泱泱地往里头走。 林黛玉却一直盯着前头的甄宝玉看，只觉得这人甚是熟悉，可却又不知道在哪儿见过似的，纠结了半天，硬是没想起来。 等主持帮着收拾好以后，大家也就说开了。甄宝玉好好行了礼，还给林黛玉赔了不是，两人算是正式拜见过。而张若婳除了呵斥甄家的婆子之外，也当着他们的面，将自家的几个人都狠狠骂了一顿，这才算是揭过此事。 也因为这一出，张若婳还特意将甄宝玉留了下来，准备带他一同用午饭。这迦叶寺的素斋是出了名的好吃，好不容易来这一趟，可不得好好试试。刚刚她走得急，也没来得及跟徐老夫人打声招呼，估摸着她应该已经去了厅里等着了。 “老太太不要留了，我是跟着祖父来的，他老人家估摸着应该要走了，就先告辞了。”甄宝玉年纪虽小，可是说话条理清晰，就是掉了两只牙，微微有些漏风，“等下回在登门拜访，老太太且坐着吧。” 说罢，给张若婳行了礼，就打算带人走了。他是真的不想继续留着，虽然主持给他处理过，可是掉了两颗牙，总觉得不自在。尤其是还被林黛玉一直盯着，今日糗得很，心中微微有些不好意思。 张若婳见他坚持，也不好意思再强留，“也罢，即使如此，你便先去吧。等过些日子我回去了，再给你家送帖子，去看看你。”说着，示意流菲将孩子送出去。 翠莲留在家里头招待即将到来的教养嬷嬷，张若婳身边就呆了流菲和底下的四个采，倒也还算是支应得过来。门外站着的婆子早就没有了刚刚的嚣张，这会儿她们个个都缩着脑袋站着，隐隐以一人为首。 甄宝玉见了人就扑了过去，这是他乳娘甄嬷嬷，最威严不过，却也最疼他。 “刚刚的事儿老奴都已经了解过了，是甄家的下人们失礼，还望姑娘转达，主子说了，改日再去林家拜会。”甄嬷嬷也没有摆架子，跟流菲说了之后，互相行了礼，这才带着甄宝玉离开。 流菲站在廊下目送，知道一行人的背影消失在转角，这才往里头走。 进去就看到张若婳捧着林黛玉的脸，正心疼着呢。她是真的心疼，刚刚一直压抑着，不敢表现出来，生怕在甄家的人面前留下什么话柄。这会儿倒是隐隐有了些怒气。要是知道这么严重，她定是要好好下手惩治那些下人们的。 “这撞得真狠，怕是要留印子呢。疼不疼啊”张若婳一边问，一边用主持的散瘀药给抹上。 林黛玉是个傻大胆，这会儿早就没有了刚刚的含泪待泣，乐呵呵地跟自己的祖母撒娇，“有一点点疼，祖母给呼呼就好了。”她看得到张若婳眼睛里头的心疼，乖巧的卖萌道“玉儿年纪还小，不怕的。” 她之前一个不小心在手上留下了一个疤，以为就要跟着一辈子，怕丑哭得不行的时候，她娘就是这么说的。林黛玉年纪虽小，可都记在心里头的呢。 倒是张若婳，听了这话以后，只觉得更加心疼了。她将林黛玉搂进怀里，爱得不行。这小小的人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却还能这么乖，简直是让人很不得将所有的一切都捧到她面前给她。 “行了，即使如此，便不要记挂着了，走，祖母带你去吃好吃的，好好补补。”说罢，张若婳带着人往厅里去了。 虽然额头上顶着个微红的牙印，可她是丝毫没有觉得不好意思的，给徐老夫人请安之后，就一屁股坐在了蓉姐身边。大大方方的模样，倒是叫徐二太太更加的心动了。 她想起刚刚下人来报的事儿，心中若有所思。这林家和甄家虽然没有太大的关联，可贾家和甄家可不同，林家的那个儿媳妇跟甄家的人走得也近，该不会当然了，这些都只是她心里头的想法，却也没有开口说出来。 主持自然是不会在这个时候来，还是刚刚带路的小僧，伶俐的给她们介绍每一道菜。若不是他说，光是靠尝的，绝对很难猜出来是什么东西。 林黛玉最爱的就是这道素肘子，用豆腐作为原料，没有一点肉，却做出了肉的味道来，口感更是比肉还要好几分，简直是欲罢不能。张若婳的舌头灵，一尝就发现了不少的材料，大致上也能猜到是个什么原理。 作为香客，自然是不能说破的，于是，她放心的开吃。 饱餐一顿以后，一行人便在主持准备的厢房里头歇息。林黛玉靠在张若婳怀里呼呼大睡，叫她心都快化了。 张若婳趁着她睡着的时候，帮着又上了一次药，生怕她真的留下疤痕来。流菲在边上看着，安慰道“老太太，应该没事儿的，姑娘就是皮肤嫩，所以看着严重罢了。”她也只能这样说了，心想之前老太太一直让人做着的那许多药膏，不知道有没有对祛疤有效果的。 刚刚撞上的时候是红肿，擦完药以后消了肿，只剩下红，如今已经成了微微发紫的颜色。虽也不是什么大伤，可因着林黛玉的皮肤嫩，看着格外触目惊心。 “也罢，原本是想再留一日的，还是先回去吧。”他们出来是度假的，很多东西都没带，回去还好处理些。张若婳决定了之后，带着林黛玉在里头睡觉，外头的丫鬟们早就开始动手收拾了。 午后，得了消息的徐老夫人，在张若婳特意过来打了招呼后，也表示理解，约了下一次的活动，就此分开了。 一路上，张若婳听着林黛玉叽叽喳喳地说着刚刚自己的院子里头捉迷藏的事儿，倒是顾不上心疼了，跟着笑嘻嘻的，被逗笑了好几回。 等张若婳带着林黛玉回到庄子里，还顾不上歇息呢，那边翠莲就来了。她一进门就给张若婳使眼色，主仆之间的默契使然，张若婳让乳娘将林黛玉带下去梳洗并安抚道“先去洗干净了再来用膳，祖母让人做你最爱吃的菜。” 秋天是吃海鲜的季节，来了这江南水乡，水产就成了餐桌上的常客。而林黛玉喜欢的菜很多，偏素，海鲜河鲜是得她青睐的肉食之一了。 打发了林黛玉之后，她才在矮塌上坐了下来，“且说说，是个什么样的情况，可能安排到姑娘身边去”作为她的贴身婢女，如今院子里头的管事儿，张若婳对翠莲是极其信任的，不仅仅是能力，还有人品。 “奴婢接了人之后，就带着她先安顿下来了，聊了些，暂时看不出深浅，是个很厉害的人。”她实话实说，“奴婢觉着，可以试试，反正姑娘大多数时间还是跟着您，又是在自家，不怕被亏待了。” 翠莲是真的觉着没什么可以担心的，可却不明白张若婳的顾忌。她已经察觉到了林黛玉骨子里头的一些难以纠正的性格问题，可那些分明就是当初自己也有的。若不是因为跟她太过亲近了，怎会如此。 若是教养嬷嬷靠得住，自然是将孩子直接交给她，日后跟自己接触的时间就会少很多呢。 “其实会不会有些着急呢”张若婳自言自语道，“玉儿还小，就让教养嬷嬷跟着她，也不知道她能不能适应。” 倒是翠莲，心挺大的，劝到“姑娘也别着急，这不正是好事儿，请了教养嬷嬷来，并非要教规矩，而是让她在潜移默化里影响姑娘，且就当做是个嬷嬷便也罢了。”说到这些比较私密的话题，她又带出了以往的称呼。 张若婳叹了口气，“也罢，反正人是海哥选的，想必敏儿也是过了目的。明日见了人，好好说清楚，也不怕她乱来。”她自我安慰过后，便开始去厨房看着。林黛玉今日遭了罪，可不得好好补补，她得去盯着才行。 而另一边，乳娘正揪着几个小丫头训话，“也以为真是请你们回来跟姑娘玩儿的，你们是丫鬟，就是服侍人的。可看的到院子里头的姐姐们是怎么做的，今日就是巧棋这丫头勾着姑娘玩儿，所以要罚，你们看护不当，也该罚。”说完就让人上了戒尺。 她并没有要偏私的意思，自我反省，“我和流芝都有错，所以都得罚。不过为了不耽误服侍姑娘的活儿，我们就打腿上，你们就打在手上，这五戒尺并不多，可希望那你们牢记在心，日后好好上心。” 流芝自然是同意的，她松了口气，乳娘既然做了恶人，她就得出来做好人了。“也不是针对你们任何一个人，今日是主母大度，不跟我们这些下人计较，可作为丫鬟，就该恪尽职守。这院子有院子里头的规矩，犯了错就该承担，而承担过了，就算是翻页了。” 说罢，自觉地撸起裙角，叫嬷嬷下尺子。 一声声“啪啪啪”作响，巧画性子最娇，可硬是忍住了没敢哭出来。最后一戒尺打下去的时候，她的眼泪早就湿透了衣襟。 经此一事，几个小丫头心中都暗暗将伺候主子这件事牢牢记在心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7章 二十七 林如海休沐这日来接张若婳祖孙时，林黛玉额头仅剩下一个小小的印儿，却也叫他心疼了老半天。他抱着林黛玉，丝毫没有顾忌地一直念叨，甚至都想给林黛玉再陪几个机灵的丫鬟看顾着。 好容易等他跟林黛玉亲香完，饭桌上，他直接就跟张若婳提要求了“母亲，您和玉儿也在这儿住了有些时日了，不若明日便跟孩儿回城吧。”分开这么些日子，他还真的有点儿舍不得自己的女儿呢。 从前虽也不在官邸住着，可到底离得近，平日里多有往来，还是能看到的。这张若婳将人带到庄子来，数数也有好些时日了，他是真的想念了。 再加上如今贾敏有孕，官邸的事儿多，他盼着自己的母亲回去执掌家事呢。 对于林如海而言，这是最佳的选择，既能让母亲和玉儿到官邸去住，又能让贾敏好好休息养胎，他也不至于日日念叨自己的孩子。来之前他已经跟贾敏商议过，生怕她不乐意，到时候自己自作主张就不美了。 难得贾敏也是一口应下，甚至对他的决定夸赞不已，倒是叫林如海心安了许多。想来这么多年的矛盾是因为孩子的缘故，如今贾敏能生，自然也就缓和了。林如海心知自己的母亲和妻子都是好的，从前是不愿意管，如今她们和好，受益的自然是他了。 若是这一胎能生一个男孩儿，林如海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圆满了 “原就准备要回去了，不用你催。”张若婳吃完最后一口菜，将筷子放下，在翠莲的伺候下漱了口后，才开口说道“想着儿媳妇怀了身孕，我也该去好好看顾着些，你那儿事儿多，可别累着她。” 官邸她也不是没去过，只要儿子儿媳妇愿意，回去住一段时间也无妨。张若婳想好了，等贾敏孩子一生，她还是会把这些都交回她的手上的。如今她是清闲惯了，管一时倒也罢，一直管着她还不乐意了呢。 毕竟，对张若婳而言，这种一边养老，一边养孙的生活实在是太美好了，她还没享受够。 母亲的反应也让林如海很欣慰，他乐呵呵地抱着林黛玉，准备带她去散散步，消食的同事，顺便培养培养感情。“那母亲还是着人收拾收拾吧，我带玉儿出去逛逛，这园子我还看过呢。” 说着，也不等张若婳说话，直接就带着林黛玉往外头去了。看着儿子这个样子，饶是张若婳有了心理准备，也被气笑了。 “他这是个什么意思”难道她还会赖着不走要不是怕有损形象，张若婳都想翻白眼了。她深深呼了口气，“翠莲，听到老爷的吩咐没有，赶紧的，收拾收拾，要回去了。不然的话，妨碍你老爷跟他女儿联络感情呢。” 说罢，也不等翠莲反应，径直往自己的房间去了。留下翠莲憋着笑，吩咐人收拾餐厅，之后就紧跟着在张若婳的身后往里头走去。她还真是第一次见这母子两人逗趣的场景呢，心里暗暗安慰。 前段时间也不知道怎么的了，总觉得张若婳对林如海不是特别上心，似乎变了个样一般。要不是张若婳对林黛玉百般疼爱，翠莲都要怀疑自家主子是不是被换掉了。 不过如今看着，竟像是稍稍回到了从前的时候。林如海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对他，翠莲是挺疼爱的。当然，这样描述她对当家主子的感情似乎不太对，但翠莲的心里头的确是如此想的。 张若婳的话是放了，可回去之后，拆了头上的珠翠，到底还是换了身轻便的衣裳，开始吩咐院子里头的人都动起来收拾。 总归，儿子是希望她明日就回去，那么现在开始收拾也来得及。 那边林如海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跟女儿独处，自然是把自己的十八般武艺都用上了，直把林黛玉哄得嘎嘎笑。不过是分开几日的时间，林黛玉自然不会忘了林如海，才不过一会儿的时间，就开始巴巴巴地跟他讲着自己最近发生的事儿了。 到底年纪尚小，也不过是童言稚语汇聚在一起，很多东西含糊不清，可林如海是如同听到天籁一般，专注认真，让林黛玉一直兴致勃勃的。 “爹爹，明日就要回去了是吗”林黛玉被林如海抱着，双手搂住他的脖子，问道。她刚刚虽然一直被乳娘投喂，却没有忘记倾听父亲跟祖母的对话。她明白父亲的意思，就是想让祖母带着她回家了呗。 想到还在家里头等着自己的娘亲，林黛玉突然就有些愧疚了。刚刚那种要离开园子的不舍渐渐被这种感情取代了，不等林如海解释，便自顾自地帮他说话“明日就回去吧，我想娘亲了，也想爹爹了。等爹娘都有空了再玉儿来玩。” 她表白的同时，也不忘为自己争取利益。反正对于如今的林黛玉而言，玩儿就是第一要务。 自从那教养嬷嬷入住她的身边后，已经渐渐地接替了一部分乳娘的工作，将她身边的人和事都掌管了起来。教养嬷嬷在跟张若婳商讨过后，定下了林黛玉每日的作息时间。当然，并不是一日定下来的，而是一日日渗透，今日加一点，明日加一点。 就这样，林黛玉在不知不觉中，玩乐的时间缩减了许多。好在她也喜欢这种课程，教养嬷嬷总爱以讲故事的方式教授她想要传达的内容，而那些需要上手操作的更是带给了林黛玉无限的乐趣，她倒是不觉得反感。 对于林黛玉而言，家是肯定要回的，但是这庄子也是能来玩的。她能感受到林如海的深深爱意，顺理成章是要提要求的。 爱女发话了，林如海这个女儿控自然是忙不迭地点头，还许下了不少的承诺“如今爹爹的公务不像从前那般忙碌了，你母亲最近胎儿也养得不错。等过段时间，就带你出去玩儿，过年的时候就让祖母带你去姑苏老家看看。” 说着，林如海忍不住就开始长篇大论，“玉儿啊，你要好好听祖母的话，明年过后，爹爹就为你聘一位先生回来。听教养嬷嬷和你祖母说，你的资质是非常的好，这么好的天赋，自然是不能浪费的。” 每每想到这儿，林如海就忍不住扼腕，这要是个儿子的话，他简直不要太开心。看着林黛玉肉肉的小脸儿，他扯了扯她的脸颊，“玉儿要是个男孩儿，定能比爹爹还要出色。”到时候林家出个状元，他也算是有颜下去见祖宗了。 “玉儿能做男孩儿”林黛玉想起自己在庙里头看到的小男孩儿，以及最近她在庄子里头接触的那些小屁孩，觉得这不是件难事儿，“祖母那儿有衣裳，换上就是了。” 那是张若婳为了方便她跟几个小丫头出去玩，特意嘱咐庄子上的绣娘给她做的。那小衣裳穿了以后，活生生一个标志的小男孩儿，叫张若婳爱得不行呢。虽然这儿都是主家的佃户，可叫林黛玉一直穿着一身女娃娃的衣裳到处玩儿，也是不妥当的。这也是教养嬷嬷提的一个建议，叫张若婳对她倒是有几分刮目相看。 可不知道内情的林如海还是被女儿的这一个说法给震惊到了。的确，完全可以将林黛玉当做一个小公子来养，反正林家也不指着她日后嫁什么权高位重的男人，只盼着她能安然了此一生。 即使如此，又何必拘泥于世俗呢。 他忍不住在林黛玉的脸上亲了一口，仿着张若婳刚刚的举动，在林黛玉被扎得一直躲的时候笑着说道“真是爹爹的乖女儿，建议提的太好了。看来这先生也是要好好请，不能随意呢。”原本他是想请个秀才，这下，估计要从致仕的老先生里头入手了呢。 就林黛玉的资质，就林家如今的情况，起码得是个进士才行。林如海不停地在脑海里头幻想各种条件，一时之间竟有些呆住了。 林黛玉见他这个样子，再加上散步的时间也差不多了，扯了扯他的胡子，“爹爹，我们回去吧，祖母肯定想我了。” 平日里都是张若婳带着她散步的，今日换成了她爹爹，倒也不是不行，只是林黛玉会忍不住想念自己的祖母。自从来了扬州，祖孙两人朝夕相处，感情深厚，是林如海这对不怎么着林宅的夫妇能比的。 所以，林如海只不过是在心里头微微酸了一下，便听话地往回走了。“行，我们回去看看祖母收拾好了没有。明日我们好好睡个懒觉，然后就回家了。这一回先到官邸去跟爹娘住着，别担心，祖母也去的。” 父女两人一边走，一边闲聊，倒是融洽得很。 而另一边的贾敏却在家黯然神伤。她刚刚接到了京城的来信，之前自己怀孕的消息传回京城，本以为是母亲送东西来，谁曾想，竟只有一封信。这时她才知道，原来母亲身体抱恙，家里的事儿都交给了王夫人。 想到这儿，贾敏忍不住落泪。她怀着身孕，情绪本就容易波动，再加上信件里贾老太的自述，让她心一阵阵地疼。“玉扇，快叫大夫，我这肚子，肚子疼” 一时之间，院子里乱成一团。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8章 二十八 林如海带着母亲和女儿回到官邸的时候，贾敏正卧床休息呢。这会儿她自然已经想开了，对于娘家的事情，她是真的无能为力。 一来，她已经是嫁出来的女儿了，想要再插手娘家的事情显然是不合适的；二来，她如今远在扬州，京城的事情自然也是管不了。这样怒急伤身，没有任何好处，尤其她还怀着孩子呢。在见红的那一刻，贾敏的心脏差点儿停掉了。 尽管自我安慰了老半天，真正见到林如海的那一瞬间，贾敏的泪水还是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夫君”她哽咽住，甚至说不出下一句话。 心中被自责和惭愧侵蚀的贾敏，根本顾不上后头的张若婳和林黛玉，径直依偎在林如海的怀中，伤神垂泪。 林黛玉被这样的场景惊了一惊，靠在张若婳的腿边，甚至都不敢往床头去。她看了一会儿，仰起头低声问祖母“祖母，母亲哭什么呢”一直养在张若婳身边，林黛玉是甚少落泪的，最近的一次还是因为被甄宝玉撞了后流下的生理泪水。 其实张若婳刚刚已经让人去打听了，跟急匆匆的林如海不同，她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探听清楚。这会儿自然也不会跟林黛玉多话，摸了摸她的头，牵起她的小手，往前靠了一步“海哥儿，你在这儿陪陪她吧，我带玉儿先去安顿了。” 反正在这儿她也帮不上忙，大夫来过，诊了脉，说是要静养。贾敏估计也只能听得进林如海的安慰了，至于她和林黛玉，还是自己照顾自己吧。 说罢，也不等林如海反应，出声道“敏儿，也别太伤心了，明日便让人上京，带些东西去看看你母亲。她是超品的诰命夫人，你哥哥们肯定是能请着太医的，也别太忧心了，顾着些你肚子里头的孩子。” 然后，张若婳便带着林黛玉往自己的院子去了。 张若婳并非第一次来官邸住，贾敏自然是有安排她的院子，不大，可却是景致最好的。从主院往外走不过是一炷香的时间便到了，在张若婳的授意下，依旧是挂了寄山院的牌匾，倒是硬生生有了几分熟悉的感觉。 因着早早接到了消息，贾敏早就让人打扫好了，刚刚进府后，下人们先一步去安顿，这会儿，基本上是什么都不缺了。见张若婳走过来，一院子的人就如同大型机器一般缓慢有序地运作起来，全部服务于两个主子。 时间其实还早，颠簸了一路，临门的时候还受了不小的惊吓，张若婳是真的有些饿了。她看了看被自己搂在怀里，微微有些惆怅寡欢的林黛玉，笑着扯了扯她脸颊的肉，“玉儿可饿了” 正在长身体的时候，林黛玉一日是要吃五六顿，张若婳一贯是信奉少食多餐更健康的，祖孙两人都已经习惯了。 刚刚还沉浸在母亲忽视自己的悲伤中的林黛玉，被祖母这么一扯，倒是回过神了。她看着笑吟吟看着自己的祖母，咧开嘴狠狠点了点头“嗯，玉儿好饿，能吃很多”她想了想，开始点菜“要吃三鲜面线，藕夹，莼菜羹。” 这些都是她到了江南之后才尝到的美食，渐渐替代了原先的菜单，成为了林黛玉最爱的菜肴。倒是张若婳，听了她的话以后，瞬间来了兴致，“翠莲，再叫人炙了鸽子肉来，上一小碗樱桃酪，快些。” 反正寄山院里头有个小厨房，备着的食材也不少，应该难不倒她们。 等人都下去了，张若婳才开始跟林黛玉闲聊，“也别怪你母亲刚刚冷落了你，她自己都乱了套，自然是顾不上你。”毕竟是人老成精，她哪里看不出孙女的郁闷失落呢，“你父亲母亲才是要相携一生的人，她有事自然是跟你父亲说。你呢，还有祖母了，放心，就算日后再有弟弟妹妹，也都越不过你去。” 这也是张若婳内心深处真实的想法。她来到这个世界本就是偶然，林黛玉算是一个重要的转折点，而且从小是自己养大的孩子，性情什么的都极好，在张若婳看来，就算是儿子林如海，也越不过林黛玉去。 她有意让林黛玉先一步接触这件事，不仅仅是希望让她看清楚一个女儿应该摆正的心态，还有就是等贾敏生下腹中的孩儿，她只怕也需要时间适应，这会儿先缓冲缓冲。 独女和长女，还是有很多不同的。从前他们只是在口头上跟林黛玉提及这个孩子，却还未曾叫她真的认识到其中的不同。张若婳有些担忧，怕她日后会因为父母的偏心而伤心，虽然她觉得林如海不会如此。 被她这么一说，林黛玉也有了倾诉的欲望了“祖母，我是不是很坏，很不乖”她有些忐忑地说道，“刚刚母亲一直哭，我本来应该要上前去安慰她的，却”还因为她没理会自己儿伤心。 尽管只有两岁多，可林黛玉聪颖过人，对感情的这些事情更是通透过人，她显然是暗暗告诉自己这样不可以，却又控制不住自己。 她可怜巴巴地看着张若婳，期待祖母的回答能给自己开脱，又害怕祖母会责怪自己。 “傻孩子，这是人之常情，有什么呢，不需要挂怀的。”张若婳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你以后长大了就明白了，这会儿还是乖乖用膳，好好长大才是呢。”说着，便带着她往外室去了，与此同时，翠莲也带着人上了菜来。 太阳落山有一会儿了，晚霞都已经散去，秋日的冷风瑟瑟，门窗都已经糊上了新的纸张。张若婳看着桌上热腾腾的菜肴，食欲大开，“玉儿，快吃吧。”说罢，给她夹了一块藕夹。 祖孙两人吃饱喝足，就在院子里头散了会儿步，没耽误多久，就沐浴更衣，准备睡了。林黛玉的头发少，晾了一会儿就干了，而她自己，早就去找周公了。张若婳半躺在床上，任由翠莲带着采燕为她晾发，自己则盯着林黛玉出神。 这日子过得太舒坦，她有些迷茫了。 已经在这个岁数上，张若婳觉得自己应该要为自己活一次。从前她在道观的时候，学了不少的医学方面的知识，而崔张两家留下来的大半医书她也都看过，加上有了桃花源的加持，张若婳总觉得放着太可惜了。 她盘算着，等明日叫了张虎过来，原先一直留着的两个连着宅子的门面，如今是可以用上了。之前是没想法，如今却觉着，能给开个养生馆，算是将这些流传下来的东西都利用上，也是为了挣多几个钱。 张若婳也是至今才懂一个道理，女人啊，还是要有钱，尤其是这内宅的妇人，有钱才能过得好。 不出意外的话，贾敏应该会继续生，若是儿子有了，林如海自然是要把重心放在儿子身上的，那毕竟是林家的下一代啊。 而到时候林黛玉这个女孩儿，少不得会有忽视。林家的家底不算薄，可宦海浮沉，谁能一路顺风顺水呢。张若婳觉着，除了要有下一代能顶门立户，还得有生财之技呢。 反正这江南水乡，达官贵人自然是不如京城那般富贵云集之地，可富人着实不少。尤其是一些暴发户，拿着钱也不知道该往哪儿花，她这养生馆，能叫她们见识见识贵人家里头的规矩，也能为她们调理身子，加上她儿子的身份在，总不至于亏了本。 唯一烦恼的就是，若是让张虎去了，那她身边得力的能用得上的人可就没了呢。 张若婳将视线落在塌边的多宝柜上，花瓶上头那缠枝并蒂花的颜色格外可人。“翠莲，明日去请老爷来一趟，说是我有事儿找他。” 身后的翠莲连忙起身，轻轻应了声是，便也没有继续手头的事儿，反正头发是都干了，交给采燕上头油，她去给铺床。秋日夜里天气微凉，原本一直用着的藤席早就收了起来，如今铺上一层棉布，底下垫着软木，倒是也还舒适。 至于这铺床的被单子是每日都要换的，因为架子床里头的东西格外贵重，这个活儿都是贴身的人在做。 而张若婳这会儿倒是想起来自己的儿子身边的好些个小厮，跟在他身边，几乎能见的人都见了，显然比张虎更合适。 至于是落在哪个身上，就要看林如海的决定了呢。张若婳将林如海身边的林机、林松、张枢和张柯都过了一遍，包括他们的品性，如今负责的内容以及家庭背景等等。她是更倾向于林松，可林如海似乎也最重视林松，怕是有别的安排。 “老太太，头发干了，可要安歇”采燕轻轻将上了桂花油的头发拨开，用梳子打理过后，才起身问道。她放低了音量，生怕吵到已经安然入睡的林黛玉。 张若婳从塌上起来，亲自弯腰抱起了林黛玉往内里的床走去，一边走一边感叹道“这孩子是越发沉，只怕再过些日子，我都要抱不起了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9章 二十九 第二日林如海来请安，跟张若婳随口唠了会儿，得知母亲的打算，他自然是大方地放人了。对于他而言，自己的小厮们能有更好的发展也是不错的，更何况，张若婳不过是希望有个人帮着统管，起一个承上启下的作用罢了。 而他身边的人，过去也就是镀层金，年的功夫，回来就能当管事儿，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在得知母亲想要林松之后，他也不过是稍稍迟疑了一会儿后便应承了下来。 其实林如海已经开始给他的这几个随从找出路了，跟在他身边的林管家是他父亲那一辈的人，还不到该退休的年纪，林家的产业各有分配，世仆挺多，想要插进去好的位置还是有难度的。可新一代的已经长成，他又还未有男孩子，于是，中间的这一辈位置就有些尴尬。 林机和张枢都还好些，毕竟父辈也在家里担重任，他们委屈些也是正常的。可林松和张柯都得他来张罗，张若婳提的却正好帮他解决了一个。 “等会儿我就让他过来，母亲且安心，他之前也曾经帮我张罗过一些事务，应该能很快上手的。”在林如海看来，自己的随从还是有这个能力胜任张若婳提到的这家店的，好歹也跟在他身边耳濡目染多年了。 儿子的爽快让张若婳也是十分高兴的，“行，等他来了再安排。”说罢，略过这个话题，“等会儿玉儿醒了我就让她去给敏儿请安，你放宽心去前头忙活吧。” 这应该也是林如海今日来得这么早的原因之一了。昨日他们夫妻两人平静下来以后，才发现疏忽了女儿。贾敏有那么一瞬间的慌乱，女儿本来就不是养在身边，若是叫她与自己离了心，那岂不是 越想越愁，原本一直期待着婆婆带着女儿一同到官邸住着，能亲香些，谁曾想竟然出了这么大的漏子。要不是林如海一直安抚，她险些要直奔寄山院了。 今日一大早她就起来了，本来是要跟林如海一同过来请安的，可张若婳早就吩咐下来了，说她的身子不适，为了孩子，免了请安。好在来人也说了，等姑娘醒了就会过来请安，这才勉强安了贾敏的心。 她的身子的确是需要静养，既然女儿会来，她自然也就不强求着要去请安了。林家人口简单，她跟张若婳之前虽然有龃龉，如今却也都和好如初了，婆媳之间的关系很是微妙，但是大面上都是好的。 林如海从寄山院出去的时候，正好将女儿送到主院，才向外走。外放官员唯一的好处就是没有早朝，也无需时时刻刻在衙门待着，官位到了他这个层次了，很多时候就自由许多了。 贾敏正靠在床边，腰间半搭着被子，披着头发，显然是醒来不久的样子。她一直等着林黛玉，心情微微忐忑，甚至连早饭都没有用呢。玉屏和玉扇两个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生怕自家夫人又不适。 昨日大夫可是说过了，贾敏的身子弱，这一胎怀相不太好，需要静养。 林黛玉进来的时候，贾敏正好在喝燕窝粥，她朝女儿招了招手，“玉儿，快过来，给姑娘也盛一碗，正好今日炖的是血燕，养身子最好不过了。”这也是婆婆坚持的，说是每日清晨一碗燕窝粥，最是滋养身子。 在还未生产的时候她就开始用，果不其然，林黛玉出生之后也格外不同。之后到了林黛玉能够进辅食的时候，就开始给她少量用，在贾敏看来，多少是有些作用的吧。 已经调试好自己心情的林黛玉，老老实实被玉屏牵着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自从教养嬷嬷来了她身边以后，虽然上课的时间很自由，但是也正是这样潜移默化间，她的行为举止已经颇有风度。 跟张若婳如今越发的散漫不同，教养嬷嬷是最重规矩的，林黛玉在她们的影响下，已经很懂得如何合理运用规矩为自己谋福利了。如今是在自己母亲的院子里，她也没有太讲究，乖乖坐着让贾敏喂，给足了她空间发挥。 这种感觉显然跟自己吃是不一样的，不过看着她娘脸上一直挂着的笑容，林黛玉还是努力适应了。 食不言寝不语，很快她就吃完了一小碗粥，抿了抿嘴，在玉屏的伺候下漱了口。“娘，你身子好些了吗”她有些担忧地看着贾敏，从她的见识里是真的看不出来什么不同，贾敏的脸色微润，可能是刚刚进食完的缘故。 “还行，昨日大夫来看了，说是要静养。”贾敏安抚道，顺带跟她道歉，“玉儿，昨日娘只顾着伤心，没顾上你，是娘的不对。”她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发丝，原先那种欲言又止的尴尬尽数散去，全是对林黛玉的怜爱。 光是看着林黛玉的脸，贾敏就能心生喜悦，原先一直挂心的事儿，在看着女儿担忧的目光后，也就放下了。道歉的话随口就说出来了，甚至都没有让屋里头伺候的人下去，似乎跟女儿道歉也并不是一件值得计较的事儿。 或许正是她的这个态度，让林黛玉忍不住展了笑颜“娘这是什么话，昨日女儿都没有关心娘亲，没为您分忧，是女儿的不对呢。”她算是稍稍明白昨日祖母的安慰里头那不以为然是何意了，的确，在自己的父母面前，这些事不需要太过计较的。 母女两人这一番交流下来，感情反倒是更进一步了。 因着贾敏要静养，最好是先卧床休息几日，于是，林黛玉在用过早膳之后，还特意拿出了书来，用她的童声稚语为贾敏讲了她最近习得的故事。 听着她条理清晰的话语，贾敏倒是认识到了前些日子张若婳提及的要送女儿去求学的重要性。本来贾敏是觉着，已经为女儿请了教养嬷嬷，又有自己和婆婆两人教养着，已经不需要去外头求学。 如今看来，还是有些必要的。虽然她对丈夫说的请一位先生回家教养着的这个建议更为心动，却也忍不住为张若婳的提议心动。 尤其是在张若婳为她描述了女学里头的一些事情之后，显然，让女儿出去结交扬州城的闺秀们，好好学习，享受童年成长的美好时光是非常有吸引力的。贾敏自己也是曾经有过这样时光的仕女，自然明白其重要性。 就是她到了这个年纪，还时常会跟往日的闺蜜们联系，偶尔还会想起往日求学时期的趣事，算是人生不可多得的美好回忆之一呢。 贾敏看着女儿的模样，心中一动。等女儿再长大些，或许林如海就不在扬州了，到时候 另一边，张若婳正在跟林松讲着自己的要求，一起陪同的还有张虎。毕竟日后还是要共处的，尤其是都管着她的嫁妆，有些事儿还要张虎从旁协助呢。 “铺子的装修就按照我的要求来，跟白师傅协商一下，看看是怎么调整格局。需要用到的东西不要吝啬，张虎，你要好好助他。”张若婳一项项安排，“这件事就交给林松负责，人手嘛，我先给你拨一批，剩下的你自己物色，不管是从家里挑，还是外头买，只要是得用的，能用的，就都可以了。” “至于店里头的手艺人，我这边已经有名单了，这段时间会让张嬷嬷培训他们，总归是能用了才给你送过去。至于还有别的需要填充的项目，就要靠你们发挥了。” 目前为止，张若婳规划好的项目有足底按摩、养生及美容的餐饮、全身按摩等等的项目，剩下的比如插花、制茶泡茶、局部美体等等的专业性较强的项目，都需要找到合适的师傅来负责才行。 至于房子的装修，她觉得白师傅的风格就十分符合她的审美。只要结合了这些项目，将一些地方改造得功能性强一些的话，就完美了。 张若婳是不想太过拘束了他们，有要求的地方自己提了，剩下的就交给他们自由发挥了。雏形出来了，重要的除了这些东西之外，还有就是她的那些方子。不仅仅是食谱，还有很多的偏方，以及各个项目里头需要用到的小东西。 她一贯是喜欢做这些事情的，先前就一直都有抽空整理，如今只要把用得上的誊抄出来就是了。至于每一个项目的负责人，她准备让张嬷嬷出山，好好为她培育一些来。 等人走后，张若婳就在书桌前忙活到了夕阳西下。 林黛玉在贾敏处陪着她用完了早膳，读了书，玩了会儿游戏，吃过午膳后，还小睡了一会儿。晚饭她念叨着张若婳，婉拒了贾敏的挽留，硬是坚持回来了。走在路上的时候，她靠在乳娘怀里，心生感慨。 她觉得如今住在一起也挺好的，半天陪母亲，半天陪祖母，都能尽孝是最好的。她一直跟着张若婳，可对贾敏却也是挂念的，偶尔有矛盾的时候，更多的是甜蜜，且就将这当做是甜蜜的负担吧。 “祖母，祖母，我给你带了好东西呢”还未入门呢，就嚷嚷开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0章 三十 “这是爹爹给我带回来的，听说是扬州城特有的花，颜色很难得，可以染指甲呢。”林黛玉小心翼翼地捧着一盆不知名的花，跟她祖母献宝。 她在主院待到了林如海回来后，才跟父母告别回了寄山院，顺便带走的还有林如海带回来的礼物。有了好东西自然是要跟自己的祖母分享的，于是，林黛玉一进院子就嚷嚷开了，直接就把还在埋头苦干的张若婳给惊醒了。 “什么时辰了”在翠莲的服侍下起了身往外走，张若婳一边询问道，“可有备着晚膳”她晃了晃自己的脑袋，活动活动肩颈，一边迎接着往里头直奔而来的林黛玉“玉儿回来了，饿了没有” 说罢，就让翠莲去厨房催菜。这个时间点，早该准备好了，催一催就能上菜用饭。 寄山院有自己的小厨房，但是大多数情况下还是大厨房给准备正餐，张若婳先前了一张食谱给大厨房，每日的菜式都是定了下来的，方便他们安排。至于时鲜类的东西，都是菜单外的，庄子有送自然就能加。 至于心血来潮想要更换的话，必须得提前跟厨房交代一声，或者说是由小厨房这边给做出来。张若婳和林黛玉都好伺候，一般这种情况还是比较少出现的。 “玉儿今日在你母亲那儿过得如何”张若婳拉着林黛玉的手往里头走，带她去洗漱，顺带跟她闲聊，“你母亲身子可好些了” 张若婳倒是也上心，自己没去，今日送林如海他们离开的时候，还让人去主院问了，回来的消息都是好的。于是她也就没再纠结了，按耐住自己的心，没有去主院看她。 早上请安的时候林如海也说过，贾敏的身子无碍，只需要卧床休息几日，药都不用吃。这种情况其实挺多见的，尤其是身子骨较弱的人，怀胎的时候都容易出现，张若婳是见多了，让人送了许多东西去，勉强安了心。 这一胎不仅仅是林如海夫妻重视，张若婳也是很重视的，为此，她还给远在京城的母亲去了信儿。张家是书香门第，原先她爷爷和父亲在的时候是何等风光，如今没了，弟弟撑不住门楣，落败了下来，可她母亲在京城还是有自己的交际圈子的。 贾府来信儿这件事，她原本并不想管，可都告到了远嫁的女儿面前，可想而知贾府之混乱。张若婳不想追究到底是王夫人的手笔，还是贾老太有意为之，她让母亲出面过问，也算是表态了，对着贾敏也算是有了交代。 至于日后该怎么面对贾府的人，她心里头也是有杆秤的。先别说自己的儿子日后的前程会到那儿去，就如今这境况，也比那繁花似锦中带有衰败之相的贾府好多了去。 如今贾家人是越发重视日后的发展，循着祖辈的吩咐，一面让儿孙刻苦读书，专攻科考之路，一面又准备将女儿送入宫中，希望能有出头的机会。这样的两手准备，的确是有先见之明，只要一边成功了，都是有了路子。 先别说贾府的那些公子哥儿能不能狠下心来好好读书，光就凭着贾老太能将一直养在身边的孙女送进宫里头去，就是个狠人。 但是叫张若婳看来，这样的人，想成功自然容易，可是，要一落千丈也容易。尤其是在张若婳从林如海处了解了当今圣上以及底下几个皇子的性格以后。 她作为一个女子，对朝局涉及当然不如外头当官的男子，可这些年她大量阅读古今书籍，总结许多自己的见解。在她看来，帝王都是相同的，尤其是年事已高的。当今圣上要处理的不仅仅是层出不穷的朝务，还要平衡底下年轻力壮的儿子们的势力。 作为开国老臣，以贾府为代表的四王八公属于当世的世勋贵胄，若是老老实实当个保皇党还算是有出路。而像贾府这种早早站了队，甚至还贪心想要占两道儿的，自然是死得很快的。 这些都这是她自己琢磨的，也没有跟谁说过，反正叫张若婳说，离得远了，关系渐渐淡了，日后应该也不会牵连到太多。至于如今嘛，还是先解决了眼前的问题再说。 “娘已经好多了，大夫晌午的时候来过，说是只要静养几日便无碍。”林黛玉吧嘚吧嘚地就把贾敏的情况说清楚了，“爹爹也说没事的，我刚刚还摸了娘的肚子，鼓起来一块儿呢，说是等过些日子就会动弹了。” 算起来贾敏这一胎也将近四个月了，本该是很稳的时候。如今被这么一刺激，倒真的是需要好好养着了。 张若婳小心地鞠起一捧水，洒在她的小手上，拿出香胰子给她糊上。“那就好，怀孩子可不容易呢，你可要好好疼你娘，当初你也是在她的肚子里头呆了十个月才出来的呢。”养儿方知父母恩，她希望林黛玉能学会感恩。 两人的手都滑溜溜的，互相摩擦着气泡，蜜桃的香气十分迷人，而那种微妙的触觉也让林黛玉忍不住笑了出声儿。“祖母放心，玉儿都明白的。”从很小的时候她就懂这个道理，这件事也不是第一次听说，自然是明白的。 快要三岁的她，实则比很多孩子都聪明，也通透呢。祖母的这些谆谆教诲都是好的，她且听着，记在心里头就是了，至于理解，日后有的是时间。 两人好容易才洗好手，外头翠莲已经带着人开始张罗摆饭了。见两人出来，赶紧过来伺候。“姑娘，今日有你最爱吃的龙井虾仁儿，还有现制的秃黄油，最是下饭，您可得多吃些。”秃黄油并不是很难得，只是张若婳一般都不让林黛玉多吃的，所以才值得一说。 桌上摆着四五个小碟子，除了秃黄油之外，还有张若婳亲点的糟鹅掌，去了骨头，腌制入味儿，也是不可多得的美味儿。小菜外，就是简单的白切鸡，白贝汤，嫩藕尖儿以及常见的空心菜罢了。 等吃完了饭，张若婳便带着林黛玉去看小金。从林宅挪到了这儿，自然是没有大池子可以住了。于是，在张若婳的张罗下，三尾锦鲤住进了大水缸了。 这瓷白的水缸还是特意定制的呢，里头摆了好些小景观，有山有水，颇为雅致。每日一换的水保证了清澈见底，小金跟小红、小黑感情都还不错，林黛玉趴在缸边上，痴痴地盯着它们看，竟是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一边还用水草逗它们“小红是不是忘记我了不过是几日未见，你都不搭理我了呢。”以往只要听到她的脚步声，小红都会游过来等她投食儿，这好不容易养成的习惯，不过是几日的时间，就全都忘光了，真是叫林黛玉有些伤心。 她噘着嘴，轻轻用水草扫了扫小红的身子，像是要打它，却又舍不得的样子，叫边上看着的人都忍不住发笑。 尤其是坠扇。 自从这三尾锦鲤交给了她，坠扇几乎是把它们当做是祖宗在对待，每日好吃好喝地伺候着，硬是把它们都养肥了。原先还在林宅的时候，因为养在池子里头，所以要调理它们的时间是很容易的，也就养成了听到脚步声就会自动过来等待投食的习惯。 可老太太带着姑娘去了庄子之后，这三尾鱼便挪到了官邸这边来，她也跟着来了。每日仍旧是这个时间投食，却因为水缸不大，不需要游动太过也能吃到，所以渐渐也就丧失了这个习惯。对此，坠扇也是无可奈何。 至于林黛玉如今的失落，她是在边上跟着着急，却也没办法解决。 “鱼儿都是如此，你多来看它就好了。”张若婳拿着桃花源出产的桃子切碎了喂给小金，它是真的喜欢，欢实得很。 林黛玉见状，围过来看着，很是疑惑“祖母，为何这个时候会有桃子呢”似乎并不是吃桃的季节呢，她闻着张若婳手上香甜的桃子味儿，心动不已。这也算得上是她比较喜欢的一个水果了，口水分泌迅速增加。 “这个可不能吃的，不应季的东西吃多了不好。”她总不能说是自己的桃花源出产，只能推脱开，“如今水果多得是，等会儿回去便给你做水果茶喝。”这还是大厨房的秦娘子所制，生冷的水果经过热茶一泡，茶味综合了水果的甜味儿，还算不错呢。 张若婳也不是说说而已，她跟边上伺候着的巧笔说道“去跟你娘说，让她等会儿就上了来，给姑娘当宵夜。”反正这东西用的是琉璃碗装着，也不多，吃一点没事儿。 还不等巧笔行动，那边林黛玉已经高兴地跳了起来，“还是祖母对我最好了”她仰着头，笑眯眯地看着张若婳，依偎在她的腿边。原先只到膝盖上的高度，如今都能近腰下部分了，着实长了不少。 俯身将她一把抱起来，“玉儿就是祖母的宝贝，自然是要对你好的”说罢，抱着她往回走，“好了，也该回去了，明日再来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1章 三十一 几个月的时间眨眼即过，眼看着贾敏就要分娩了，张若婳的美容院也已经开始营业。林黛玉过了生辰，时间往后推移，来到了五月里。 已经三岁的林黛玉如今看着是着实长大了不少，手脚灵便，跑起来有时候张若婳都追不到她。五官长开了以后，眸色发色都发生了变化，连带眉毛也浓密了不少，眼睫毛更是又翘又长。张若婳是真的越看越喜欢，别说是这扬州城，哪怕是到了京城，也难得找到这么好看的孩子。 “这些都给姑娘备着，到时候敏儿生了孩子，满月的宴席上能用得着。”张若婳拿着多宝阁送来的画册挑选，将适合小姑娘用的珠宝首饰都点了，准备给林黛玉备上一套。 虽然家里头养着匠人，可这扬州城的风向还是多宝阁把握得准，这要宴客的，总得有拿得出手的才行。 除了珠宝首饰，还有各式的衣裳，霓裳馆的嬷嬷正在边上候着呢，就等着多宝阁的完事儿以后，自己上前去介绍。怎么说这也是扬州城一把手，巡盐御史林大人的府上，听说这老夫人出身书香世家，博闻强识，那水平肯定是杠杠的。 但看她刚刚点了这么多页的东西，只为林大人唯一的掌上明珠，大家就知道了这位老夫人的心思。林家如今在扬州城是风头正盛，各门各路的人都只有捧着的份儿，即使是像多宝阁这种后台很硬的，也给足了面子，更何况是她们霓裳馆呢。 好容易点好了布料，选好了衣服的样式，张若婳才让人退下。她一贯是不爱这些东西，连带林黛玉也不喜欢奢靡，林如海总夸自己的母亲审美好，读书人的清雅在她身上是可见一斑，贾敏如今也被带着，渐渐去了奢华之风。 “姑娘在哪儿呢”张若婳将人打发走了以后，看了看自己刚刚留下来的几批还算不错的布料，准备给林黛玉裁制夏衣。“这个时辰，应该不在主院才对啊。” 早晨她过来请安，跟自己一同用了早膳后才走的，也没说要去看贾敏，这会儿都快要用午膳了还不见人，倒是叫她有些奇怪。 翠莲一直跟着张若婳，哪里知道呢，她躬了身行礼，然后快步往外走。林黛玉一直跟张若婳在同一个院子住着，距离近，有个什么动静都能一清二楚。今日这静悄悄的，可不是惹人生疑，定是在琢磨什么坏主意呢。 要说这调皮，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边多了好些个同龄人的关系，这林黛玉是越发的爱使坏了。尤其是年纪大了些，玩起来似乎更过瘾了。张若婳的性子随意，也就是教养嬷嬷会随时纠正，在屋子里头的时候是被管的死死的，可出去了，自然就是她放飞自我的时候。 这几日嬷嬷病了，请了假，可不是给了林黛玉机会。 不等翠莲过去问，那边就派了巧琴来汇报“姑娘在后头搭了炉子，说是要烤肉吃，便不过来陪老夫人了。”说罢，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翠莲，然后才跟在她身后，准备进去跟张若婳亲自说清楚。 说起来还是巧笔起的头，她从她娘那儿得知今日小厨房有鹿肉，是庄子里头的人猎得，很是难得。回了院子里便当做是趣事儿说给林黛玉听，这倒是叫林黛玉想起了在庄子里头听到的那些围炉夜话的趣闻，动了心。 如今已是五月，鹿肉并非最鲜美的时候，这鹿也是偶然所得，所以还未曾有安排。林黛玉的话才刚传到小厨房，那边已经准备好所有的东西搬了过来。 因着张若婳这儿有人在，所以也没有人去通知她。 巧琴本是个嘴挺巧的孩子，可面对张若婳的时候，总有种心虚的感觉。老老实实把事情说了一遍，包括为何起意以及如今的进度，然后乖乖伏倒在地，静待张若婳发话。 “这倒是好，才多大的孩子，已经懂得自己张罗吃的了。”这件事主要是要看怎么看待，不好的会觉得这孩子贪嘴，好的自然是夸赞她懂得生活情趣，有自己的主见。张若婳随意地挥挥手，让巧琴起来，“走吧，同我一起去看看。” 她倒不是怕林黛玉乱来，而是真的也来了兴致，想去看看。 古书上曾有言，“有兔斯首，炮之燔之；有兔斯首，燔之炙之。”这三种烤肉的方式她都曾经试验过，最喜欢的就是“炮”，也就是将食材用草帘或者湿泥包裹起来，放在火中烤制，不过更适合嫩一些的肉类，比如鸡和鱼等。鹿肉的话，切片直接在火焰上烧，用“炙”的方式，显然更合适些。 她年少的时候也曾经参加过不少的宴席，后来到了道观，能吃到的机会几近无。今日听着，倒是来了兴致。 很多时候她会被上辈子的习惯限制，再加上前主留下来的一些残留印象，张若婳对生活上的某些方面的追求，其实是很不全面的。这样的她，能将林黛玉养成如今这个样子，已经是让她自己非常满意的一件事了。 对于林黛玉的一些行为，张若婳是从来都不会加以限制的。即使有时候嬷嬷会规劝，可她都是面上应承下来，私底下对林黛玉倒是颇有鼓励。 今年入秋后，林如海的好友邱子山就要到江南来任职了。邱子山的祖父是当年的探花郎，尚了慧怡长公主后，在今上登基的时候出了大力气，厚赏不说，如今邱家也是一帆风顺。在长公主的坚持下，邱家在邱子山父辈开始重新进入官场。 邱子山与林如海是同年，林如海高中探花，可邱子山也是二甲第一名，算得上是青年才俊。之后娶了祖母妹妹的孙女，入朝为官后，自然有人铺桥搭路，走得是比林如海还要稳当些。 长公主年岁渐长，喜爱江南风光，邱子山便求了今上，外放到江南来，顺带将长公主也给带上了。作为先帝的长女，慧怡长公主的脾性是极好，闲暇时她便在家开设学堂，除了教导自家的两个姑娘，还顺带着亲戚家的孩子。 慧怡长公主当然不可能一直自己上课，当年她身边得力的嬷嬷不少，随便拉出来一个，都是经世的老人，教导这些闺秀不在话下。 林如海特意给邱子山去信，就是为了确认长公主来到江南后是否还会继续开设闺学，能不能让林黛玉一同前去。 原本林如海是没打算开口的，毕竟，虽然是至交好友，可若是邱子山为他开了这个后门，后边儿他可能就很难拒绝其他人。邱家尚了公主后，门庭上升不是一个坎儿，经过这些年的发展，各方关系错综复杂，亲朋好友一大堆呢。 可这件事他思来想去很久很久，最终还是不想放弃这个机会，到底还是狠了狠心，给邱子山去了信。信尾，他也说明了自己的想法，无论邱子山答应与否，都不影响他们的关系。 毕竟，这件事本就是他在为难人家。 反倒是邱子山，给林如海寄了一封厚厚的信件，一口应下不说，还大谈特谈他祖母开课教授的内容，强调她的严厉，希望林如海到时候别后悔。随信到的还有一份厚礼，都是京城时兴的东西，叫林如海心安不少。 从前他还在京城的时候与邱子山来往频繁，两人的时间观价值观是异常相似的，自然是有说不完的话题。离了京城之后，他公务繁忙，两人的信件来往也不是很密集，但是林如海是从心底将他当做自己的挚友对待的。 也正是因为交情深，即使知道不太合宜，林如海还是给邱子山去了信。而邱子山，也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下来。 第一时间分享到这个好消息的就是张若婳了。 为此，还特意庆贺了一番呢，能给林黛玉找个好的老师，是件很幸运的事情呢。那日，林如海和张若婳都不约而同地吃多了一碗饭。而为了能够让林黛玉到时候更好地适应慧怡长公主的教导，从知道了这个消息开始，教养嬷嬷的要求就严厉了许多，这也是张若婳等人默许的。 贾敏腹中的孩子渐大，她也没有太多的精力能够放在林黛玉身上，任务还是交到了张若婳的手上。 等张若婳到了地方的时候，就看到林黛玉抓着竹制的签子，正准备把烤的微糊的肉往嘴里送。而她鬓边散落了几缕头发，脸颊都是油污，嘴唇更是红艳艳的，一看就是亲自动手，而且已经吃了不少的样子。 “玉儿”她一声喝住了林黛玉，她是真的没勇气说要尝尝，也不多说，直接将林黛玉手里头的肉给抢了下来，“来，我教你。”也不劳烦边上想动手的秦娘子，示意翠莲换了一张干净的铁网，将看着还算是肥瘦相间的那几根放到火上炙烤。 “这肉可不能像你这样烤，炙肉，要选这种肥瘦相间的，先烤干水分，然后再刷些许油。”随着她的动作，肉香味随之散发出来，“等肉八分熟了才能开始上调料，最后刷几下让料更均匀就是了。” 说罢，肥瘦相间又金黄焦脆的肉串就成功完成了，“来，尝尝祖母的手艺。”张若婳笑着将肉递到林黛玉面前，也不管她惊诧的表情，自己往自己嘴里送了一块，感叹道“好久没吃了，味儿倒是没变。”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2章 三十二 别说，张若婳还真的就用几根签子的炙鹿肉，成功虏获了林黛玉以及她身边的那几个小丫头的心。在她们看来，张若婳这个老太太简直是无所不能的存在了呢。 来了性质以后，张若婳便让人去处理了许多食材，不仅仅限于鹿肉，各种菜蔬都拿了些过来。林黛玉这才算是真正见识到了祖母的厉害，她看着张若婳的手翻动着，迅速学习，然后投入其中。吃还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玩得好开心。 她来回翻动着炭火上的肉串，兴致勃勃地跟张若婳说道“祖母，我要做些给爹娘送去，让他们尝尝我的手艺。” 这种海口也就她敢夸下了，才刚刚学着做的人，就敢献丑，真爱无疑，张若婳很怀疑，到时候要不要给儿子和儿媳叫个大夫。不过这话她也不敢对着林黛玉说，只是笑着答应下来，“成，等会儿你好好做，祖母尝过了，好吃的话就送过去。” 要不是因着是自己的孙女，她可还真的豁不出去。为了自己的味蕾着想，张若婳还是尽全力教导，唯一欣慰的大概就是林黛玉还是比较有灵气的，不过是回，已经很有架势了。 等再一次成功完成后，林黛玉小心翼翼地举着外皮焦脆，还带着热气的肉串放到张若婳的面前，“祖母，您尝尝吧。”她反正吃了是觉着很好，就不知道能不能够格给父母送去了。想着这件事，她看向张若婳的眼中便含满期待。 被孙女这样看着，张若婳很给面子地将肉放入口中，入口便是满满的烟火气，香味十足，除了微微有些老了，没有任何毛病。一个初学者能有这个程度已经是非常值得夸赞的了，她狠狠点了点头，“非常好，再做多些，就可以给你爹娘送过去了。” 说罢，准备帮着林黛玉挑选更好烤制的品种。 林黛玉顾不上自己浑身都脏，靠在张若婳的边上，很是煽情的说道“该给祖母先吃，祖母吃完了才给爹娘送去。”她最喜欢的人可是自己的祖母，孝敬也该是祖母第一个得 别说，她的话真的就让张若婳内心一暖，将她搂进怀里，“好，祖母知道，玉儿最乖了”低头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口，这才继续，“行了，小脏猫，赶紧的，弄完了回去洗漱，这一身要是叫嬷嬷知道了，可不得罚你了。” 教养嬷嬷可没有她好糊弄，行为举止若是出格的话，她除了会指正之外，偶尔还是会施以处罚。这林黛玉性子微微跳脱，也不是第一次受罚了呢。 听了这话，林黛玉缩了缩脖子，耸了耸肩膀，认怂。她乖乖接过祖母递过来的肉串，低头认真努力着，打起十二分精神对待。 这一日，不仅仅是祖孙两人混了个腹圆，连带林如海和贾敏也都尝到了林黛玉的手艺。夫妻两人对此事夸了又夸，很给面子地全部吃完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馋人的肉味儿，贾敏腹中的孩子在当晚就着急着出来了。 林如海和贾敏已经是分房而居，幸而林如海就在书房，听到动静赶过来的时候，才刚刚开始。他不是第一次当爹，拿出自己上回累积的经验，请来了暂居在家里的稳婆，然后就在院子里头守着。 张若婳接到消息来到的时候，院子里头井井有条，她也勉强松了口气。不是开玩笑，贾敏这一胎怀相并不好，可不得上心些。 已经是第二胎，生的时候自然是比第一胎的时候容易多了。发动不久后，就开了五指，玉屏和玉扇两人好歹也经历过一次了，自然是熟手，心中演练过好几次，自然是顺畅的。贾嬷嬷是人老成精了，一直守在屋子里头，有她看着，两个稳婆都拿出十二分的精神头来应对。 而玉屏和玉扇两人，一个主内，一个主外，院子里头的人被点着做事，竟也没有一个闲着的。 主院的位置宽敞，发动的时间是夜里，动静并不是很大。林如海在边上直转圈，那着急忙慌的样子叫张若婳好一阵好笑。她看着紧闭的院门，以及里头不大的动静，心里头寻思着，要不是怕吓着林黛玉，也该叫她一同来守着的。 她无意识地扯着自己的帕子，觉得等待的时间无比的漫长，明明似乎过了很久很久了，可动静还是不大。“你去看看里头怎么样了。”她当然不可能自己进去添乱，点了边上的翠莲，准备让她进去里头看看。 正好玉屏端着水出来了，便带着翠莲进去。大家的满腹心神都在里头产子的贾敏身上，倒是没人注意到外头的场景。张若婳看着几个异动的丫鬟，也没多说话，只是给采燕使了眼色，让她带着人将那几个压下去。 从发动到生产不过是大半个时辰的时间，子时未过，稳婆就出来报喜了“恭喜老夫人，恭喜老爷，是个小公子”说罢，小心翼翼地将襁褓中的孩子报了过来递给张若婳，轻轻地将头盖打开。 毕竟是伺候过许多大家族妇人产子的，稳婆当然知道怎么让主人家满意。先递给张若婳这个动作显然是让她有些微楞，毕竟是儿子的第一个儿子，张若婳接过来，这个时候也顾不上计较了，她轻轻地打开襁褓，从缝隙中看进去。 孩子闭着眼正睡觉呢，样子红彤彤的，却不难看出是个好看的孩子。她轻轻掀开底下，让林如海看到孩子的小雀雀，确认一下。这个举动显然也让林如海一愣，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看着母亲，两人相视而笑。 “快，把孩子抱回去吧，夜里风大，可别着凉了。”她也不让林如海抱一抱，直接将孩子塞回给稳婆，“乳娘都是备好的，一定要小心伺候。你家夫人怎么样了”她看着后头跟着出来的玉扇问道。 贾敏从生产到现在都没有多大声响，也不知道情况如何了。张若婳是有孙万事足，她如今心态是极好，儿子有了儿子，她有了孙子，完全不需要再计较任何事儿了。 刚刚发落了人的心情也恢复过来了，毕竟，那些都是贾敏从贾家带来的，要管也该是她自己管。想来平日里轮不到她们伺候，一直养在家里头，贾敏是真的不知道她们的脾性，才会如此。若是知道，还真不一定这么容忍呢，说起来，贾敏的脾气可不太好。 “回老夫人，我家夫人挺好的，大夫说了，就是脱力昏睡过去，等明日醒来就好了。”玉扇行了礼，回道“她刚刚也知道是替老爷生了个公子，高兴得很呢。” 贾敏产子这件事，可不仅仅是林家的人高兴，贾府带过来的这些下人们也是高兴的。他们姑娘嫁过来这么些年了，一直都没有孩子，心中忐忑的可不仅仅是姑娘她自己，连带这些下人都理不直气不壮的。 后来虽然有了林黛玉，日子似乎好了一些，可毕竟是个姑娘。 如今有了小公子，贾敏就能在林家彻底站稳了脚跟，他们这些下人们自然跟着水涨船高，日后见着林家的世仆们，也不至于低了一截，当然只有高兴的份儿呢。玉扇作为其中一员，在得知贾敏产子后，她的嘴角忍不住上扬，压都压不住。 “那就好，那就好。”张若婳点了点头，“既是如此，厨房里头可有给备着东西，灶上的火不要停，那老母鸡汤是最滋补的，等会儿敏儿醒了记得给她喝。”至于之后的月子餐，想必小厨房的人要比她经验丰富得多。 这一波照顾的人还是上回生林黛玉的那些人，张若婳还算是放心的。 她转身看着还在傻乐的林如海，“海哥儿，你可有给孩子起名字”想了想，这一辈的从字似乎并不太好，“赶紧的，等孩子满月之后还要给姑苏的人去信儿，实在不行就我亲自走一趟，定要把孩子的名儿加到族谱去。” 反正这件事是她非常执着的，只有上了族谱，才算是有了后。这也是“她”一直挂心的事儿，让儿子有后 林如海被自己的母亲点名，才反应过来，他乐呵呵地回道“早就选好了好些个字，等会儿我去书房好好选选，定要给孩子挑个最好的。”想了想，就孩子刚刚的模样，想来原先选好的字都不合适了，“要不，我再去看看。” 说罢，不等张若婳，径直往书房去了。 张若婳心情好，也不愿意跟儿子计较，摇了摇头，吩咐院子里头的人好生照顾，自己带着人回了院子。这大半夜的，也不好张罗，还是等明日起来了再庆贺吧。 她还特意绕去了林黛玉的屋子，给她盖了被子，在她的床头坐了好一会儿，盯着自己可爱的孙女看了半晌，似乎能看到日后孙子的模样来。之后，才在翠莲的催促下回了自己的屋子。 而后，她躺在床上，却久久不能入睡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3章 三十三 林黛玉醒来的时候，窗外一直有喜鹊的叫声，从自己的屋子到正房也不过是几步路的距离，她就看到好些跟人咧着嘴跟自己道喜。可到底喜从何来呢，她又毫无头绪，带着满脑的疑虑来到了张若婳处，难得看到祖母笑容满面的样子。 “祖母，可是有什么喜事儿”她靠在张若婳身边坐下来，伸手从矮桌上拈起一块糕点就往自己嘴里送。昨日她被灌了两碗酸梅汤，睡到今早起来，肚子早就饿了，尽管知道马上要用早膳了，她还是没能忍住。 这也是在祖母的屋子里，要是叫教养嬷嬷见着，肯定又是一阵念叨。 她有些惆怅地皱了皱眉，这段时间来，教养嬷嬷是越发严厉了，叫林黛玉有时候都心塞得很。虽然她也知道即将要到长公主殿下家里去受教，规矩要好才不至于坠了爹爹的名头，可被这样无时不刻地盯着，她还是有些受不了。 也正是因此，这段时间她时常来祖母处，或者去看她娘。正好贾敏即将分娩，心情不佳，她去可以起到很好的安慰作用。 张若婳揉了揉孙女的发丝，将散落的几缕勾到她的耳后，给她拍了拍后背，“这是今早刚刚呈上来的点心呢，可是不合胃口”她看着孙女紧皱的眉头，有些疑惑地问道。不应该啊，小厨房又没有换人，这糕点应该跟往日无二才对。 见着林黛玉吃了糕点，给她倒了杯茶，才解释道“你娘昨儿夜里给你生了个弟弟，时辰很好，孩子也很好，等会儿你用过了早膳，就过去看看她。” 倒不是她不想让林黛玉与贾敏亲近，而是贾敏昨日是真的累到了，今早听说醒了一次，便又睡过去了。林黛玉用了早膳过去，正好能看看孩子。 虽说贾敏还在月子里，孩子也太小，可只要好好注意，也不是不能看的。在张若婳看来，叫林黛玉去看看是正常不过的事儿，到时候只要稍加注意，给林黛玉换好了衣裳，去的时候动作小些，别叫冷风惊着孩子便也罢了。 林黛玉瞪大了双眼，像是听到什么惊天秘闻一般，嘴巴好一会儿才闭紧。“生了”她还有点儿难以置信，怎么说生就生了呢。顾不上还没吃早饭，就想往外头走，“那我得去看看呢，祖母，我等会儿再回来吃早饭。” 说罢，也不等张若婳挽留，直奔主院去了。张若婳站在门口看着林黛玉的身影消失在转角，笑了笑，“让人跟过去，盯着姑娘用早饭。翠莲，去跟小厨房说一声，只有我一人，别备太多。”反正是去她自己娘亲的院子，总不至于饿着。 张若婳没太纠结，她还有其他事儿要忙活呢。林如海还未想好孩子的名字，可这弄璋之喜的灯笼却是早就高高挂起，张若婳除了要筹办洗三的宴席之外，还得开始筹备满月宴呢。 这些之外，还要想着如何跟姑苏那边的人打交道，让他们同意尽快将孩子的名字登记上族谱。刚刚翻过去的一年里，他们跟姑苏林家族里联系多了起来，当初已经努力分开，独立成一枝，除了林如海之外，还有亲族需要维系关系。 作为家里的主事者，张若婳还得循着旧例，备着礼让人走一趟呢。 翠芳难得从林宅过来了，听候张若婳的吩咐。原本那些贾敏使唤惯了的人她也有用，可到底更多依仗的是张虎和翠芳他们。官邸的事儿近来都是报到她这儿来，张若婳也习惯了，总得等到贾敏出了月子才能交回给她了。 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执掌家事，这些司空见惯的事儿，处理起来也不过是几分功夫罢了。她偶尔还会叫上林黛玉，也不是希望她能就此学到多少，只是希望她耳濡目染，能多几分心眼儿。 在这个世道里，女子还是要聪明些，才能活得更好些。而这种聪明，可不仅仅是指智商，还有情商呢。 等张若婳忙完，她也不在自己的院子里待着，而是到主院去看孩子。难得有了个乖孙，可不得上心些。更何况，林黛玉还在那儿待着呢，她得过去，顺带问问林如海，到底给孩子取了什么样的名字。 张若婳来到的时候，贾敏正半靠在床沿，怀里搂着孩子，跟林黛玉说笑呢。孩子出生也不过大半天的时间，身上的红还未褪去，看着有些丑，可林黛玉却如同看稀世珍宝一般，半点儿不嫌弃。 只是孩子还是太过脆弱了些，皮肤嫩的能掐出水来，林黛玉是碰都不敢碰，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充满了好奇。 门边的丫鬟给张若婳打帘儿，一边迎着她往内室走。密不透风称不上，但这五月的天气里，闷在屋子里头，自然是有股味儿的。张若婳对这种熟悉又陌生的奶腥味儿是半点不嫌弃，笑嘻嘻地走过去，“快躺着，别动身了。” 她止住正想要起身的贾敏，让人搭了椅子，在床边上坐了下来。“来，让我抱抱孩子。”说着，就从贾敏手里头将孩子接了过来。“海哥儿可给他起了名儿” 这可是大事儿，不能耽搁。张若婳问完，顺带调侃林黛玉，“玉儿，弟弟长得可爱吧”她知道林黛玉是很喜欢这个弟弟的，特意将孩子的襁褓掀开了些，放到林黛玉的面前，“要不要搂一搂，弟弟才能记得你的味儿，日后才愿意跟你玩。” 过来人肯定明白这是玩笑话，可林黛玉却是信的，她下了床，走到张若婳身边，半搂着孩子，叠声到“弟弟，弟弟，我是姐姐，姐姐哦，要记得哦” 那急切的样子，倒是叫边上的张若婳和贾敏相视一笑。贾敏知道女儿喜欢弟弟，也是高兴得很，笑眯眯地嗔了一句“这孩子，可真是。”她示意乳娘上来将孩子抱下去喂奶，林黛玉是极度好奇，竟然也跟过去了。 便剩下张若婳和贾敏两人，也不跟她见外，张若婳直接就开口嘱咐“敏儿，你可不能常抱孩子，月子里还是多卧床休息，才能恢复好。我想着，这一次你还是跟上回一般，做足了四十日的月子，养好身子为主。” 在她看来，反正贾敏如今儿女都有了，还是保重自己的身子为重。这些月子里头该注意的事项她也都曾经列了单子给送过来，需要注意的东西实在是太多，还是得贾敏身边的人上心才行。 贾敏认真地点了点头，“多谢娘，儿媳知道的。今日就是想抱着孩子给玉儿看看罢了，以后定会好好注意的。”她明白张若婳是关心自己，乖乖应承了下来，“夫君说还要再翻翻楚辞，先前选的都不大合意呢。”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选什么东西呢，慎重到这个程度。只要一想到满腹经纶的林探花竟然会为了孩子的名字惆怅至此，贾敏就觉得好笑。可笑意背后又有些心酸，跟林如海同龄的人早就抱上了孩子，只有他，无论自己有没有孩子，都未曾嫌弃过。 也是经历过后，她才算是看明白了，这其中的难得。在贾敏看来，自己肯定是上辈子积了福德，才能嫁得这样好的夫婿呢。 如今儿女双全的她，面容也越发姣好，倒是比先前还未曾生孩子的时候年轻了许多呢。张若婳对她容光焕发的样子也满意的，“他就是事儿多，先前不是选了好些个寓意不错的字，竟还不满意。” 虽然自己的额孙子值得这样的斟酌考量，可也不能一直拖着啊。孩子都已经出生这么久了，还没个名字叫着，倒是有些别扭呢。 “娘，要不您给起个乳名先叫着吧。”贾敏建议道，她觉得林如海一时半会儿是给不出什么答复的，以他平日里的脾性，估计还得日才能有结果。 张若婳摇摇头，“这怎么行呢，要不你给选个字吧。”她不想抢了他们作为父母的权利，“当初海哥儿和溪姐儿的名字都是我给起的，现在你们当父母了，孩子的名字自然是由你们来起。” 贾敏腼腆一笑，“儿媳也是个蠢笨的，怕起了不好，日后孩子不高兴呢。”说罢，转移话题“听说妹妹的夫婿中了进士，某了外放，夫君求了人，不日便要跟着邱家一同到江南来，也不知道她能不能跟着一起来。” 这覃家也是不容易，在覃翟出头之后，还捧着覃翼上位。好不容易在中了进士之后谋得一个外放的机会，林如海动用了一些关系，才将人弄到江南这边来呢。 反正他这个巡盐御史，若无意外的话，怕是要连任，妹夫能来，自然是更好。想到张若婳一直念叨，林如海当然是要出力的。 “等妹妹来了，定要请她来家里小住些日子呢。”贾敏对这个小姑子感情还算不错，难得京城能有亲朋来，她当然是万分欢迎。加上如今她是真的心清，看问题可不比从前了，都自带几分欢乐的滤镜呢。 显然，她这个话取悦了张若婳，婆媳两人温馨地聊着，格外融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4章 三十四 林如海这两日是意气风发，神采飞扬。成婚这么多年终于盼来了儿子，心情自然是不一般，只差没把喜悦两字挂在脸上了。夏日里盐务颇忙，他一改往日低调的姿态，广发帖子，邀请同僚以及朋友们来过府宴饮。 孩子的洗三宴大办，也是为了之后的满月宴能够不要太出格，在跟张若婳商议的时候，林如海是难得地强势了一回。 他爱孩子，所以愿意为他破例，甚至不惜枉顾自己以往牢记于心的教条。可是仅此一次，并不代表着他愿意一再破例。 从京城到扬州城，他之所以能够稳稳地坐牢了巡盐御史的这个位置，除了自身的才能之外，还有就是他坚定，不为外物所动的心智。更有甚者，是因为他一如既往的强硬，拒绝一切的贿赂，不给任何人机会。 因为清廉自身，立身稳固，所以才能在激流中勇进。 如今张若婳坚持要办宴席，他也同意了，可却不想让那些闻风而动的人借由这次机会乱来。送礼之风一旦形成，就会刹不住车，到时候他就是脸再黑，也挡不住那些想上门巴结的人。于是，洗三可以大办，让大家来围观，但是满月宴这种能够收礼的，他还是坚持只邀请亲近的好友至交，以及三俩亲戚来同喜便罢。 这样的本末倒置原本应该是让人很不舒服的举动，可作为母亲，张若婳自然是明白儿子的追求，对此也是支持的。她没有二话，去跟贾敏商议过后，带着贾嬷嬷就开始张罗了。 事先安排的一些准备事项正好能够用得上，准备时间只有一天，紧迫得很呢。 贾嬷嬷是贾府的老人儿了，她原本是跟着贾老太的，在贾敏出生后就跟到她身边，等到贾敏长大了，适婚年龄便跟着嫁入了林家。她在贾敏心中的地位是与寻常的嬷嬷不同。也正是因此，张若婳对她还算是颇为礼让。 她直接让翠芳跟着贾嬷嬷办事儿，算是让出了一部分主动权。毕竟，这些事儿本来就是要交给媳妇自己去做的，她如今帮着管，可却不是要揽权。然后，她的这一行为也赢得了贾嬷嬷的好感，让她一腔为贾敏打算的心得到了安抚。 “老奴看着，老太太这回算是想通了呢。”她回到主院，帮着贾敏看顾孩子，顺带跟她闲聊，说起张若婳时，说法倒是跟往日不同，“以往总觉着她是想要为难您，摆婆婆的谱儿。这回看着倒不是那么一回事儿，想来这生了儿子，就是不同。” 她将张若婳的变化归功于刚刚出生的哥儿，侃侃而谈，而这却是贾敏心中不认同的。贾敏深知，其实早在林黛玉出生后，自己的婆婆就变了，尤其是在她同意将林黛玉放到婆母的院子住着时，更是从根子有了变化。 当初林如海提议将孩子送到婆婆的院子里去的时候，她也并没有想太多，如今看来，确实是个不错的建议呢。想到张若婳这些年来的变化，以及她对自己的维护，贾敏只觉得心满意足了，随口嘱咐道“嬷嬷只管好自己负责的事儿便罢了，婆婆那儿自然有夫君应付着。”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学会通过林如海去跟平衡与张若婳的关系。除了林如海，还有林黛玉，似乎只有这样，两个原本就已经有个隔阂的女人，都能够安耐住内心的不舒服好好相处。最近，似乎也找到了更好的交流模式。 贾敏一贯是个聪明人，也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明白该怎么去做。只是以往她是不愿意，如今既然愿意了，也没什么她做不好的。 至于张若婳，换了个芯儿，肯定是比先前好相处多了。 “老太排的很好，想必明日家里定是非常热闹的。听说姑爷请了好多人，只差没把家里都给安排满了呢。”贾嬷嬷帮着将孩子安置好，这才笑着说道“就是这哥儿的名还未定，您也不给起一个，老太太都发话了，姑爷也不会有意见的，竟白瞎了以往读的书不成” 她嗔怪贾敏，明明可以给孩子起个小名儿叫着，却一直没有行动，大家都只能哥儿哥儿地叫着，总是觉得不舒服。 “无妨，明日若是夫君还未有信儿，我再起也不迟。”贾敏靠回床边，“左右家里就这么一个哥儿，也不怕混淆了去，何必着急。” 说起这件事她就有些无奈，林黛玉出生的时候，不过是抱过手了，就给女儿安排了这样好听的名儿。如今儿子都出生两日了，林如海还是没个动静，她也是挺着急的。不过孩子的乳名她都想了好些个了，若是明日洗三宴的时候还未定下来，她便选一个给孩子用上，也不至于大家都挂心这件事儿。 这边贾敏跟贾嬷嬷闲聊，那边张若婳正跟林黛玉说着明日宴客的事儿呢。从前家里办宴，林黛玉的院子总会聚集一些孩子，如今到了扬州城，倒是还未曾尝试过。林黛玉年纪渐长，也该慢慢学着如何招待这些小伙伴儿了。 张若婳原本是想让她自己着手安排，因着明日的主角不是她，而且她如今还小，就算是做错了也不至于被人家苛责，也能好好锻炼锻炼。不过教养嬷嬷却一口回绝了这个提议，说是她会带着林黛玉张罗，定能安排好。 两人打包票，张若婳也就同意了。 “你且好好听嬷嬷的安排，不可乱来。”因为林黛玉的性子跳脱，很多时候开了头就刹不住车，张若婳还真的是有些担忧呢，“明日招待客人的流程都是早早给你想好了，可不许由着性子随意更改，知道吗” 她非得逼着林黛玉点了头应承下来，才算了事。 “祖母，你且放心吧，我会乖乖的。”林黛玉郑重地给出了保证，“弟弟的洗三宴，我是姐姐，一定不会给他丢脸的。”反正这些日子她跟着嬷嬷也学到了不少，想必应该没有大问题。 很是自信的林黛玉夸下海口，倒是叫张若婳一阵好笑。“不用如此说，这也不是都为了你弟弟，也是为了你自己。”她摸了摸林黛玉的脑门，语重心长地说道“玉儿，你也长大了，想来这些道理应该要明白的。” “作为女子，懂规矩，懂得利用规矩的人才能活得舒服。日后你爹爹的官位只会更高，你要嫁的人，定也不会太差。而这些都需要你现在慢慢累积经验，好好找到适合自己的生存之道，摸清楚，想明白，好好经营，才能幸福地过一生。” 这样的话，其实张若婳从未说过。她也是在进入道观的许多年后才想明白的，一个女人的一生是需要好好经营的，从小开始，如果她有人教导的话，定不会走错那一步。 林黛玉是她的心肝宝贝，她又如何舍得叫她去撞得头破血流再弄明白呢。张若婳只恨不得将自己的所有的生活经验一股脑儿都教授给她，甚至，希望有更多的人来告诉她，不同的人生选择会造成的后果，好叫她明白自己想要走的路到底是什么样的。 无论如何，无论她怎样的选择，张若婳都愿意支持，只要是她喜欢的。 这些对于林黛玉而言，无疑还是太深奥了，懵懂的她看着祖母的样子有些心疼，明明她在笑，可林黛玉有那么一瞬间，觉着祖母的心在落泪。她伸手揽住张若婳的脖子，撒娇道“玉儿都听祖母的，一定乖乖听话。” 说罢，将头埋进张若婳的脖颈之间，摩挲了两下。熟悉的香味让她分外安心，这会儿也顾不上什么宴席了，只想靠着祖母好好感受这暖香的气息。 祖孙两人互相取暖，叫屋子里头的人看着都忍不住心生暖意。 “行了，我们俩别在这儿煽情了，走，祖母带你去看看鸟儿，上回去庄子里头，坠扇的阿爹给准备了两只珍珠鸟，今日正好带过来了。”张若婳将林黛玉抱起来，带着她往花园走去，“再过些日子祖母就抱不起你了喽。”要不是她身子骨还算可以，要不是林黛玉还算是秀气，还真的是消受不起这重量呢。 其实这两只珍珠鸟也是难得，听说还是番外来的品种，只有成年男子的拇指大小，圆润可爱，驯化之后，就是放在外头养也不会飞走的。张若婳想着林黛玉喜欢，便让人从庄子里头给带了回来，到时候交给坠扇养着。 被张若婳调侃了以后，林黛玉有些傲娇地说道“那我便不要祖母抱了，自己走玉儿也长大了，能自己走的，还能走很快日后等祖母老了，就换玉儿抱你吧。”她的豪言壮语叫张若婳一阵好笑，后头跟着的丫鬟们也都拿着帕子捂嘴偷笑。 这倒是叫林黛玉有些恼羞成怒了，她挣扎着从张若婳的怀里跳了下来，“不许笑，我是认真的，我一定能抱起祖母的，等我吃多多的饭，长很高很高，就可以了”她扯着张若婳的手，“祖母，你等着我，一定可以的” 说着，拉着张若婳往前走，不理会后头的那些人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5章 三十五 终于在宴席开始的前一刻，林如海差人到内院来，将孩子的名字告知张若婳和贾敏。选了将近两日，最终他还是在原来选中的字里头挑了个中规中矩的，从钰，唤林钰堃。就这，还是他请教了研习五行八卦的好友，算的孩子缺土和金，才定下来的名儿。 贾敏是满意的，这两个字都不错，组合在一起也好听。最重要的是，虽与林黛玉的字不同，可好歹姐弟俩有一个同音字，也算是有了联系。 在生了二胎之后，她对越发懂事的女儿是止不住的疼爱和怜惜，较以往更甚。 张若婳正带着人检查今日宴席所用的菜式，从前菜到饭后茶点，都一一过目。甚至，连上菜的顺序，摆放的规则都要在重复一遍，生怕出了纰漏。听到下人禀报的时候，她默默在心里头念叨了几次，林钰堃，林钰堃，越喊越觉着好听。 “如此甚好，日后便叫堃哥儿，去问问你们夫人，可有给孩子起了乳名，得提前跟我讲。”可别到时候宾客来了问到，她却一无所知，这就尴尬了。 来的是林如海身边的小厮，在林如海将之前伴着自己长大的书童分出去以后，林管家为他选了八个适龄的小厮，分别负责他身边的各项事宜。这些人也才是刚刚培训完上岗，张若婳就是大概混个眼熟，基本上叫不出名儿来。 “是”小厮也没有多话，躬身行礼便出去了。这是内宅，他一个男丁，还是不适宜停留太久。至于这话，自然会给二房上的嬷嬷传达，到时候再转给夫人便是了。 说完了这话张若婳也是有些了然的，要是贾敏那边真的已经给孩子起了乳名的话，肯定会通知自己。既然还没有来，那就意味着，她还没有行动。自己刚刚的吩咐，向来是没有作用的，她摇摇头，继续刚刚的内容。 等忙过了，张若婳一边往自己的院子走去，一边开始询问林黛玉的情况，“姑娘可起来了今日要准备的事儿还挺多的，不能让她睡懒觉。”她得回去换身衣裳，到外头宴客厅去坐镇来了，毕竟，贾敏还在月子里，不能出来接客的呢。 因为办的是洗三宴的缘故，主角可就不是贾敏了，而是刚刚满了三日的林钰堃小朋友。 外院的宾客自然有林如海自己张罗着应付，内院的事儿就都交给了张若婳，她将小孩儿都安排到另一个小厅里，交给林黛玉和教养嬷嬷去招待，自己只负责女眷这一部分。 这会儿她倒是有些想念自己的女儿了，要是她在的话，就能帮着自己张罗了。想到即将随着邱家来到江南的覃翼，即使还不确定林如溪能不能跟着一同前来，张若婳的心情都好了许多，能在江南见到女婿，也是件高兴事儿呢。 这一次林如海宴请的人除了扬州城的大小官员，还有江南地区的豪绅们，甄家作为江南的第一大家族，自然是在受邀请的行列里。 甄家来的正好是甄宝玉父母这一支，而他作为家里的宝贝蛋儿，坚持要来林家做客，自然是能如愿以偿的。他与林家大姑娘的一面之缘并没有留下太深刻的印象，在甄宝玉看来，能够离开甄家到外头去玩，显然是更有吸引力的。 五月里的江南已经是夏日炎炎，林家的园子精致不错，花厅边上就是水榭花园，宾客们不耐烦坐着的，三三两两凑在一起闲聊。因着各自的圈子不同，来往的次数多了，混个三俩好友还是有的。 而外院的宾客们显然就更加自在些，林如海自己安排好的宴饮，曲水流觞，颇有韵味。读书人们聚在一起，说说近日看过的好书，武人们聊聊刀剑，商人们自然是四处不着痕迹地巴结，倒也融洽。 气氛在孩子洗三后抱出来给大家看的时候进入高潮，有些情况跟林如海差不多的，都争着过来抱一抱，讨个好彩头。 而内院里，好些个夫人围着张若婳，讨要这孩子的小衣，不为别的，就为这孩子的好相貌。不过才三日，可已经白净了许多，眉眼净得父母的真传，想来日后定是要比林黛玉还出色些。再加上如今林如海炙手可热，可不是更受欢迎了。 张若婳应付着，可也散出去将近一箱子的衣服。好在林家不差这点儿钱，要不然的话可不是抓瞎。或许是因为知道林如海想趁着这个机会让大家知道他的儿子，后头的宴席想来是沾不上了，所以大家都挺热情的。 随礼单一同前来的毕竟是少数，作为内宅主事，回礼这件事自然是由张若婳自己操持。反正按照来礼的规格，收两成，剩下的都原样返回，还附赠一些好意头的比如喜蛋、喜饼之类的东西，让大家也沾沾林家的喜气。 孩子出现的时间并不长，因着还小，大家也克制住，看了一眼便罢了。等林钰堃抱回贾敏处之后，真正的重头戏就上演了。 内宅夫人们聚会一般都是听听戏，投壶喝酒，玩些小玩意儿。自从有了麻将之后，也有凑在一起玩儿的。 今日是林钰堃的好日子，可大家盯着的都是张若婳。这位巡盐御史林大人的母亲，听说在家里很有分量，若是能在她面前讨得好印象，自然是好事儿。而除此之外，还有不少林如海的同僚的内眷需要她分神照顾，一时之间，张若婳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来。 好容易等戏班子们开演，她才算是歇了口气，偷偷叫了翠莲过来，“姑娘那儿如何了”孙女第一次正式宴客，怎么说她都是不放心的。要不是因为许多人围着走不开，张若婳都恨不得自己亲自走一趟去看看呢。 身为张若婳的心腹，翠莲自然是时刻关注着林黛玉那儿的情况，被这么一问，张口就来“教养嬷嬷看着呢，还挺顺利的。那甄家也来了两个小姑娘，一直帮着姑娘张罗，倒是惹得她姐姐长姐姐短地叫着。” 她刚刚自己去了一趟，流芝如今也算是历练出来了，带着四个念，做的还算是不错。原本分配到林黛玉处陪她玩耍的几个小孩儿们也都派上了用场，虽然也有些小过错，但是总体还是不错的。 听着她这么一说，张若婳便放心了很多。她松了口气，叹道“到底是年纪还小，要不然的话”何至于让甄家的姑娘出了头呢。 张若婳倒是没有怀疑甄家姑娘的用心，毕竟，甄家目前跟林家还算是不错的，人家是没必要也不会这么做。 至于为何能够如此出色，张若婳将之归结于甄家如今在宫中的贵妃。要不是因此，甄家如何能在江南盘踞这么多年，恩宠不断，而甄家的姑娘也不可能养得这样好，小小年纪就能独当一面，想来也是有寄望的。 她想到贾家送进宫的大姑娘，心里头咯噔了一下。 “等会儿让人悄悄地备份礼，等甄家的人走时，送过去。”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声张的好，张若婳悄悄的吩咐完，便继续招呼客人了。 从早上迎宾，到吃完午饭，陪着她们看了戏听了曲，听了一耳朵的八卦之后，终于来到了散席的手，张若婳也终于解脱了。第一时间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梳洗，将收尾的工作交给贾嬷嬷，自己躲懒去了。 而林黛玉显然是比她更早些回到，正摊在椅子上，巧琴和巧笔正给她按摩呢。 见到张若婳进来，她噘着嘴撒娇道“祖母，您可算是回来了，玉儿都累惨了呢。”今日她忙着招呼人，倒是没有察觉，等人都送走了，才发现两条腿有些肿胀，想来就是站多了呗。往日里她哪里经历过这些，还不是被捧在手心里，连张若婳都时常抱着她呢。 “行了，别撒娇了。”张若婳扯了扯她脸颊的肉，“快起来，我让人准备了药浴，泡一泡，然后好好睡一觉，醒了就没事儿了。” 因为林黛玉年纪小，所以用的都是温和的药物，加上桃花源里头的井水，想必还是能够有些作用的。张若婳自己为自己准备的却是另外的成分，她今日也累，但是不比林黛玉，所以安神助眠的较多。 “今日感觉如何，听说交了好朋友”张若婳与林黛玉隔着一道帘子，一同泡澡，一边聊天。这倒不是张若婳八卦，而是希望听听孙女的感觉，最好就是能够给与一些指导，想来自己说的应该跟教养嬷嬷的不同，也叫林黛玉学会分辨。 张若婳从来不敢觉得自己教的全是好的，可在她看来，自己跟贾敏，跟家里为林黛玉请的教养嬷嬷的教育理念都是不同的。她不想强求林黛玉一定要听谁的，更想她听多些不同的声音，然后学会总结，学会选择。 无论她日后的选择是什么，张若婳觉得自己都会支持的。 “嗯，今天有两个姐姐一直帮着我，她们懂好多呀。”林黛玉难得有些羞赧，“祖母，从前我总觉得自己已经很好了，可今日才知道，这是井底之蛙的想法，外头还有更多更好的人，她们都比我好。” 倒不是自卑了，而是更清楚地认识到了自己的情况。作为林家的长女，很长一段时间里，作为家里盼了许久才有的孩子，大家对她都是捧在手里怕摔，含在手里怕化，所以养成了林黛玉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调皮却又可爱。 张若婳为她张罗玩伴，都是知根知底的奴仆出身，本身就不具备可比性。反倒是叫林黛玉看到了许多不同，身份阶级带来的优越感无处不显露着。 可今日见识到了这么多不同的人，她才算是真的知道了自己的情况。简单来说，就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虽然林黛玉一直觉得自己是在金字塔顶，可现如今，她算是深刻认识到了，秉去父母的光环，她需要学习的还有很多很多。 以往祖母总说，学到的才是自己的，她如今也算是知道这句话的意思了。 “玉儿自然也是最好的。”张若婳不认同她的话，“祖母可不许你这么说自己，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人跟人是不能比较的，每一个人都是独特的存在，对于祖母，对于你的父母而言，玉儿就是最好的，谁都比不上。” 她不是跟林黛玉开玩笑，也不是安慰她，“祖母今日让你招待客人，除了要让你日后能够独当一面，操持这些事情，当好一个主母之外，还有就是让你认识多些人，交几个相知的好友罢了。”可不是让她去受打击的呢。 想到日后去了慧怡长公主处，岂不是要更严重了怕自己的孙女日后自卑的张若婳赶忙补充道“那你想想，就是你爹爹，在你眼里是最好的了吧，可外头比他厉害的可不是多多了去，难道你就会觉得他比不上人家吗” 被这样一阵抢白，林黛玉只觉得内心暖暖的，但是却说不出话来，她噎了很久，才解释道“祖母，孙女并没有看不起自己的意思，我只是觉着，需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呢。” 她这话一出，张若婳总算是松了口气，“这样想就对了，反正再过段时间就要送你到邱家去学习，到时候你也会有长进的。”虽然如今张若婳就觉得孙女已经很长进了，谁家三岁的孩子就能帮着张罗宴席，谁家三岁的孩子如此贴心懂事，也就是她的宝贝了呢。 “祖母，听说姑姑也要来了呢”林黛玉记得这个未曾谋面的姑姑，妹妹与京城联系的时候，总会捎带些给自己的礼物，偶尔是一两件衣裳，偶尔是玩具，总能看得出用心。 相对于母亲一直念叨的娘家，林黛玉显然是更喜欢这个姑姑的。 而在被通知要去邱家学习的同时，她也得知，自己的姑姑有可能会跟着一同前来江南。想来日后离得近了，见面的机会就多了呢，林黛玉对此是真的期待的。 不等张若婳回答，就被翠莲提醒着起身冲洗换衣裳。这药水浸泡的时间都是有定数的，可不能超了时，否则可就是会起反作用的。林黛玉任由下人们摆布，一直缠着张若婳聊自己的姑姑，以及曾经那些自己还未出生时候的趣事儿。 孩子嘛，总是对这些充满了好奇。而张若婳在跟她讲述的同时，倒是将这些往事又重温了一遍，相当于巩固了，对前事也有了更深的了解，对林如海和林如溪的感情也深了许多，不再是以往那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了。 等两人都忙活完，也已经很晚了，林黛玉不想回自己的屋子，就赖在张若婳的床上，跟她一直闲聊，缠着她讲故事，直到月上中天才睡着过去。 张若婳轻轻扯了蚕丝薄被给她盖上，另一边拿着扇子轻轻为她扇风。看着林黛玉闭眼熟睡时娴静可爱的模样，只觉得满心喜悦。这是她看顾着长大的孩子啊，只盼着她能够在自己的期待中好好长大，过完幸福的一生。 另一边赶回家的甄宝玉，却被姐姐们拉着说话。 她们今日被母亲委以重任，就是考察林家的情况。如今甄家是繁花似锦，可也危机重重，上有皇后，下有皇子，甄贵妃入宫多年未有所出，圣上还在世倒好说，若是下一任皇子即位，那就不好说了。 尤其是圣上的身子越发不好了。 甄老太爷是个人精，早就想好了路子，可甄宝玉的父亲却仅仅是甄家的次子，好事儿自然是轮不上他，只怕还会轮上不好的。甄宝玉的母亲也不傻，公公和丈夫靠不住，她当然就得自己想办法。 原先是一直想着把两个女儿培养出来，日后借着甄贵妃的关系，入了宫去，也好谋划。可长房的人当然也是这个想法，长房的姑娘比自己的这两个显然更出色，她觉得得做另外的打算，以防万一。 而林家，就是她选中的那个万一。 林如海年纪轻轻就到了今日的地位，可见他身上的圣眷有多深。而作为他跟贾敏的嫡长女，林黛玉的身份地位自然也是不俗的，自己的儿子若是能娶到她，如今自然是锦上添花，就是以后出了什么问题，也能雪中送炭。 至于两个孩子的年纪，反正她是选择性地忘记了。成婚的确还有好久，可这不是能定亲嘛，订了亲，走动起来也方便了。 而甄宝玉上回跟着祖父去了一趟庙里烧香，竟然就真的跟林家的搭上了关系，这叫甄二夫人如何能不激动呢。在张若婳让人上门赔礼的时候，她是极尽和悦，生怕自己凶一些，会将儿子的姻缘耽误了呢。 之后还有几次往来，她都一直很上心，可是由于甄家在江南也算得上是一霸，林如海这个人又是出了名的一心为公，根本就不喜欢这些人情往来的交际，他的夫人怀着身孕，也不会出来应酬，母亲张氏，听说身子骨也不是特别好，甄二夫人一时之间倒是找不到机会了。 好不容易等到贾敏生下孩子，得知洗三要大办，甄二夫人巴巴的就跟来了。临行之前，还将两个女儿叫到身边好一阵叮咛，就盼着能好好考察一下林家这个姑娘的性情。 她虽然急切，可也不想耽误了自己儿子的幸福不是。 于是今日，她在花厅跟老太太搭讪拉交情，女儿到了林黛玉身边，连丈夫也对林如海赞不绝口，甄二夫人只觉得自己之前的打算是完美。便让两个女儿去跟儿子探探，想知道他的想法。可她却忘了，自己的儿子还是个懵懂孩童，哪里懂这些呢。 甄宝玉被两个姐姐缠着问了好些奇奇怪怪的问题，一开始还应付着，后来不耐烦了，直接求了他爹，跟着到外头骑马去了，倒是叫母女三人面面相觑。 一直等到他们回到了甄家的别院，甄二夫人也没能找到机会跟儿子好好聊聊，叫她如何甘心。就在她想方设法要提一提的时候，远在京城的贾府也在说起这件事。 自从贾老太病倒了以后，贾府的一应内务都被王夫人接过手了。她第一次掌家，自然是兴奋不已，磨刀霍霍，准备伸手向贾府的库房去。一直以来她都是向往这样的生活，能够管着这一大家子，管着府里头的钱财。 可是，她也知道，自己作为次媳，机会并不多，所以心动，却一直没能找到机会。 这一次简直是天赐良机，可不是蠢蠢欲动。而贾老太这样的人精，哪里看不出来，她会同意也不是没有原因的。贾家如今已经大不如前了，从前有大儿媳管着，她也不需要太过费力。在大儿媳病倒了以后，她接回来便有些力不从心。 不仅仅是要往里头添钱这么简单，贾府偌大一个家，仆妇们比主子可多多了去，关系错综复杂，得脸的下人日子过得比不得宠的主子还好，她一个年迈的老太太，精神头短了许多，如何能管得过来呢。 可是当王夫人管上了以后，她又有些后悔了。 正好扬州这边传来了女儿产子的好消息，她当然要想办法，最好能给儿媳妇添添堵。反正女婿去了扬州也有些日子了，再不多时应该要回京叙职的，她连续给贾敏去了好几封信，哭着诉衷情，希望能见见自己的女儿和外孙们，语到动情处，让人忍不住落泪呢。 她盘算着，如今贾宝玉也到了认人的时候了，该好好跟外孙女联络联络感情，若是能亲上加亲，自然是最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6章 三十六 张若婳在孩子的满月宴之后，跟着一同前来赴宴的林家族人一同前往姑苏。当然，林钰堃是没有带，但是林黛玉是带上了的。邱家马上就要到江南了，距离林黛玉去邱家借读也不过还有个把月的时间，张若婳不忍心将她留在家里，趁着这个机会，准备带她去姑苏老家玩玩。 虽说此番回去有事儿在身，应该不会有太多的时间到处游玩，可对于林黛玉而言，能出门就已经是很让人高兴的事儿了。 姑苏那边的老宅许久都没人住着了，从前她刚刚嫁给林明庭的时候，也曾经在那儿度过了一段时光。如今再回首，物是人非，船越近，心中怅然若失。等坐上了船，看着两岸的景色变换，张若婳的心是一路都没有平静过。 当初张若婳是将这儿交给林管家的兄弟，也就是林北在管着。一开始的时候还会时常关注，后来时间长了，便也没什么心思在这儿上头了，一直到了林如海成婚后回乡祭祖，她也没有再回去的意思，更别提之后。 等到她来了以后，林黛玉出生，张若婳才开始张罗着要回去。可不曾想，林黛玉病了那么长时间，紧接着又是贾敏有孕，也就耽误下来了。 如今到了这会儿，林钰堃出生之后，满月一过，想到自己孙子孙女都有了，林家后继有人，可不得回去祭祖告慰祖先，也让林明庭泉下有知，高兴高兴。想到早逝的林明庭，似乎有“她”的情绪在作怪。 张若婳拂了拂自己的衣袖，自己在心里头默念“儿子如今是无可挑剔，底下的两个孩子也都很好，我自然会护着他们长大，接下来的人生，就要按照我自己的想法来走了。” 她从前有许多的想法，但是苦于自己的身份，没办法实现。可是换了个身份，就大有不同，尤其是这辈子的她，已经走完了大半生，儿子成家立业了，她几乎可以说是完全没有负担。唯一需要考虑的，大概就是名声问题了。 可作为一个寡居的老太太，说实话，只要不张扬，林家内部的人员好好梳理，也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传出去。 尤其是她只有一儿一女，都十分孝顺的情况下。 眼看着林黛玉马上要去邱家借读，贾敏能接回所有的家务事儿，她能腾出来的精力就更多了。张若婳想要的也很简单，将自己前面的日子中感悟的东西用笔记录下来，将这家国的大好河山用眼睛记录下来，仅此而已。 她从未停歇过的就是每日写一些东西，除了将脑海能用得上的东西整理成文写下来之外，偶尔也会写写时文，甚至是话本儿。这些时候，大多数是翠莲在贴身伺候，旁人竟然毫无察觉。 “祖母，您怎么在那儿，快来”林黛玉在船厢里头硬是没找到她，隐隐看到甲板上有一抹暗绿，追过来才看到自家祖母。看着她靠在船沿，只觉得无比危险，林黛玉没忍住喊了出声，“我找您有事儿呢。” 从扬州去姑苏并不远，水路居多，林黛玉倒也不是第一次坐船了。上回的船毕竟大，这会儿看着水面波光粼粼，而自己的祖母看着像是在发呆，她可不是要出声阻止了。在她看来，这个位置是顶顶的危险呢，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被风吹走掉进水里的。 张若婳回头的时候就看着林黛玉站在楼梯边上，后头跟着流芝，穿的还挺单薄的。她皱了皱眉头，应了一声，“好。”然后走过去拉着林黛玉往里头走。 因为船不大，也不需要太长时间，所以只给安排了一个小小的厢房备着给林黛玉休息。虽然已是夏日里，可在水上，加上船行时带来的风，还是微凉的。张若婳生怕她冻着，赶紧带她去穿多一件衣裳。 不是开玩笑，自从林黛玉上回病倒之后，张若婳待她是万般小心，再不敢完全相信以往的经验了。 “祖母，就在屋里头，不用穿了。”小孩儿火力旺，刚刚不过是到处走动了一下去找张若婳，林黛玉就已经微微出汗了。这会儿被她祖母拉着进了厢房，与穿堂的凉风绝缘，更是觉得有些闷热，哪里还肯将衣服往身上套呢。 流芝在边上守着，看林黛玉都出汗了，赶忙拧了帕子过来给她擦擦。一边擦一边劝着林黛玉，“姑娘还是换身衣裳吧，这流着汗，都湿了，等会儿若是吹了风，定是要着凉的。” 林黛玉今日穿的是影月纱制成的衣裳，这种号称能够完美透过月光的布料，自然是轻薄透气得很。这会儿因为流了汗，都贴在身上了，也的确是不太舒服。她扯了扯自己的领子，将湿湿的帕子往里头塞，不大乐意。 因为这块布料难得，是张若婳做主给她裁了这身衣裳，颜色款式都十分符合林黛玉的审美。要不是为着回去之后能让大家都看看，第一次见面留下来好印象，她根本舍不得穿出来。这会儿竟然要她换掉，那不是辜负了她的小计谋。 见她这个表情，张若婳一下就明白了，“拿一身衣裳出来给姑娘换上吧。”她指使流芝，让她动手，然后对着林黛玉笑着说道“不必如此讲究，林家也没到那份上，你穿着这，她们估计也认不出来。” 倒不是说林家没底蕴，而是他们更注重的是读书科考，一心想要往书香门第转型，如何能做出这种会让人误解的行为来。 从前也罢，讲究吃讲究穿的，到了现今，还别说，竟是连粗茶淡饭都能说出来另一层意思，只恨不得个个都夸林家人高风亮节才好。至于这华服美食，只要没心思在这儿上边，又如何会关注呢。 她的这话倒是叫林黛玉很是吃惊，想到母亲经常说的外祖母家如何富贵云集，如何高调奢靡，倒是有些回不过神来。 张若婳揉了揉林黛玉的脑袋，细细跟她分说这其中的区别来。林家是五代列侯，自然是钟鸣鼎食之族，可到了林明庭这一代的时候，身上的爵位已经到了头，自然要谋求其他出路。又因着圣上年岁渐长，喜文更甚于武，他们自然就做出了选择。 而林明庭虽然没读出什么大出息，而且还因为身体的缘故，早早退出了。可林如海不同啊，不知道是不是天赋秉异，反正自读书后，一路都是顺畅无比，从童生到秀才，从举人到进士，甚至是高中探花，都没有任何波折。 好容易勋贵里头出了个出书的料子，今上也舍不得浪费啊。加上他又娶了贾府之女，并未因为追求不同而跟朝中文官大臣联姻，倒是又让今上刮目相看了些，之后才会一直委以重任。 而林如海对外是出了名儿的铁面无私，清贫无比。虽然出身豪门，可是从不计较身外之物，经常跟同僚们一同去小馆子吃饭，平日里的习惯也不见浪费奢靡，久而久之，名声自然是在外放着的。 林家最有出息的大概就是林如海了，剩下的都是靠着祖辈的积累过日子，也不是没有能够撑下去的人，只是都是守成而已。 而林如海，自然是带领了时尚的风向标，大家都向着他这个方向努力着。 张若婳还好，一贯也是不太重视这些的，只要是她自己觉得好的东西，无论贵贱，也不讲究排场，身边常常都只跟着一个翠莲，因为寡居的缘故，衣裳也不华贵，妆容打扮都素净，别有一番味道。 反倒是贾敏，虽然是嫁鸡随鸡，可她一直都还留着从前的一些习惯，连带的自然会影响到林黛玉。尤其是月子里无聊，林黛玉孝顺，时常去主院陪伴她，讲的最多的，大概就是贾敏从前闺阁时的时光了。 既然提到从前，自然就不可避免地会讲到贾府的排场，跟如今区别还是有些大的，连带林黛玉也受到了影响。 这是张若婳也无法改变的事儿，她只能提醒，但是做不到干预，毕竟，贾敏是她的娘呢。 等张若婳将这里头的事儿都跟林黛玉讲清楚了，她也就老实了。流芝帮着林黛玉重新梳洗换衣，梳头编发，好好收拾停当了，也就到了该换轿子走陆路的时候了。 张若婳拉着林黛玉的手往外头走，“走吧，祖母带你去看看我们的老宅子，让你也看看你爹爹小时候长大的地方，拜拜祠堂，认认人。”她已经约好了族长，就等着她到了以后开始着手安排吉日举行了。 而后头跟着一同回来的林二嫂，从后头赶上来，“大嫂子，家里的宴席都摆好了，快快一同用去吧。”说吧，放下轿子的帘子，吩咐轿夫们往家里赶去。 原来，今日竟然是族长的长孙娶媳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7章 三十七 到了姑苏那儿，可就如同放鱼如海般自由了，用两日时间应酬，也让林黛玉好好休整。之后，张若婳便带着林黛玉，硬是用十日的时间，将姑苏大大小小的景点都给逛了一遍。 这个时候正好是游湖赏荷的好时候，张若婳不排斥坐船，赏景顺带尝尝美食，感觉也不错。至于到庙里头去求神拜佛，也算是时兴的一种消遣方式，除了她之外，还会带上几个女眷。 就这样，一直到六月底，林如海来了好几封信催促，她才带着林黛玉回家。 浪了这么长时间，林黛玉的小脸肉眼可见地黑了许多，平添了几分阳光气息，看着比先前那个白白嫩嫩的包子还要好一些。 “果然，还是要经常出门，心情舒畅了，身体也就好多了。”在返程的路上，张若婳跟林黛玉在一起玩五子棋，一边闲聊道“等回去了以后，收拾收拾，也该去上学了呢。”这一次她难得没有带上教养嬷嬷，让林黛玉好好放松了些日子，可真的是极其疼爱的了。 林黛玉最近是疯狂迷恋这个游戏，除了跟张若婳玩儿，有时候还会抓着她的几个小伙伴儿们一起玩儿。显然，跟张若婳玩儿是被完虐，然后跟那几个巧玩儿的话，就是完虐她们。总归，都能找到乐趣就对了，而且在这个过程中，智力提升也很快。 她小心翼翼地走了下一步，脑海里全是该如何在张若婳的手下存活久一些，回应自然也就慢了很多“上学好玩儿吗祖母，你小时候上学有什么趣事儿啊” 说实话，在家人们的不断渲染，将闺学的好处一一掰开了跟林黛玉说清楚，希望能够让她爱上。于是，这段时间来，她还真的就开始向往了，随着时间的接近，甚至有了期待的感觉，也有心思准备上学的东西。 心态调试好了，其他的还不是几句话吩咐下去的事儿。 而今，看着祖母漫不经心的样子，林黛玉不禁再次提起这个话题，希望能够得到一些安慰。她总是爱听张若婳给她多说说话，讲讲她的从前，似乎能通过这种方式，参与更多她的过去，跟她联系更紧密些。 林黛玉的好奇心是真的重，不仅仅是对着张若婳如此，平日里对着林如海和贾敏也是如此。这应该也是她能够在贾敏坐月子时常常过去陪伴，大半天不觉得烦的原因之一了吧。 “大多都跟你讲过了，”张若婳很是慈爱地看了她一眼，“至于没讲过的，大多也是不适合跟你讲的。”毕竟，她比旁人经历的还是多一些，总不能将以往在崔家的那些事儿都说出来吧，只怕她还没什么，吓坏了旁人就不好了。 不过，有些事情还是能当成其他人的故事，说给林黛玉听听，也叫她多懂些道理的。“你若是喜欢听，祖母便给你讲讲我年少时那些闺中好友的事儿吧，只不过这些都只能当做是闲话，可不能拿出去外头讲。” 将道理寄放在故事里，显然会更容易接受一些。尤其是如今林黛玉年纪还小，也不强求她一次性都能听懂，谨记于心，日后慢慢琢磨便是了。 张若婳娓娓道来，林黛玉听得是津津有味，祖孙两人就这样一路畅谈到了扬州城。等回到了官邸，林如海忙着，只有贾敏抱着孩子出来迎接。 “您总算是回来了，快些进屋歇着，累坏了吧。”孩子在乳娘手里，贾敏在张若婳下轿子的时候特意往前扶了一把，之后拉着林黛玉看，“这孩子，去了一趟，竟是黑了，不过也结实了许多呢。”再没什么比自己的女儿茁壮成长更让人高兴的了。 随口问了几句家里的情况，顾忌着自己风尘仆仆，张若婳也没有第一时间去抱孩子，而是带着林黛玉回自己的院子梳洗。 贾敏送她们进屋之后，赶忙又开始张罗。眼看着就快要到晚饭的时间，她吩咐厨房做了张若婳和林黛玉最爱吃的菜，还得让人去催促林如海赶紧回来，然后还得看着儿子喝奶，事儿可还不少呢。 如今林钰堃养在她的院子里，吃喝拉撒睡都有乳娘们代劳着照顾，而贾敏只是负责看着，偶尔抱过手逗逗而已。 跟林黛玉不同的是，林钰堃小朋友是个脾气非常大的孩子，一个不小心就会嚎啕大哭，常常都是闹得人仰马翻。尤其是他身娇体弱，稍微不注意就容易惹病上身。一个刚刚出生个把月的孩子，病了也只能靠养，连施针下药都不行，也真的是折腾。 所以贾敏如今的大部分心神都放在养儿子上，对丈夫倒是没有以前上心了。 林如海倒是不介意，他的公务繁忙，最近因为任职期限的问题，以及下属之间闹矛盾的事儿，是把他也给整的够呛。所幸的是，甄家不知道为何，在这个时候向他伸出了橄榄枝，倒是叫江南的人都闻到了不一样的气息。 个中的缘由，其实林如海隐约能够猜到，只是不加以理会罢了。在他看来，即使女儿要嫁人，那也要找真正钟鸣鼎食的清流氏族，骄矜的林如海哪里又看得上甄家这种靠着外戚的身份上位，还不修德行的呢。 别说那男孩子有多优秀，但凭着这出身，就已经足够他退避三舍了呢。 不过为官一任，他也是懂得规矩，明白人情世故的，装糊涂谁不会啊，只要不说开，怎么应酬都是可以的。只不过这种事情如同走钢丝，还是要谨慎为上，尤其他家的是女孩儿。 他将希望寄托于邱家，期待着等邱子山到达扬州之后，在邱家好好相一个。林如海觉得，如果是从小看到大的，想来会更靠谱些。尤其是他对邱子山的人品是足够信任的，他的儿子，绝对不会差。 想到当初邱子山向自己炫耀自己两个儿子的聪明机智，林如海心里头难免有了别的想法。反正林黛玉如今三岁，慢慢来，不着急。 等林如海忙完回到家里，就看到母亲带着他娘子和两个孩子正等着呢。他赶忙快步向前给张若婳行礼，之后老老实实坐下来吃饭。时人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一家人偶尔一两句话，但是整个过程还是更专注于吃饭。 等饭后，贾敏让人上了茶来，这才开始闲聊起来。 张若婳将自己带着林黛玉回乡后发生的事儿一一都告知，包括给族里头添置的族田，包括孩子上族谱的过程，以及几房亲友的一些请求。其实无非就是写几封引荐信，以及帮忙牵线联系好先生的事儿罢了，张若婳觉得无关紧要的就都给应承了下来。 “倒是族长提及的事儿，我觉得还是要跟你们说一声。”最后，她把八卦的一些内容跟林如海好好说了一下，“据说，慧怡长公主之所以回到江南来，是因为她与今上起了冲突。先前因为立储的事儿，圣上已经很不高兴了，而慧怡长公主一贯是强势，想来是出了问题。” 林族长的话里话外都是关于长公主被皇上厌弃的小道消息，而张若婳却觉得其中还有别的深意。 因为儿子的关系，她也算是了解邱家的一些政治诉求。说起来慧怡长公主根本不用掺和进去，无论是圣上的哪一位皇子继位，她都是姑母，而且邱家是世袭的爵位，丹书铁券在手，根本不用愁。 林如海跟邱家人感情如此好，想来林族长是想提醒自己，不要与邱家交往过密吧。 不过叫张若婳说，这也无妨，当官的，只要一心为公，不要参与这些党争，老老实实的交几个好朋友，总不能因此获罪吧。想来能够让今上点名继位的人，也应该不是这种小肚鸡肠的才对，除非脑子进水了。 回想起史书上写到的凶狠而且暗涌的皇位之争，从来都是沾满了鲜血，张若婳知道自己没办法干涉林如海的决定，只能通过这样的一些情况，帮助他做更正确的决定罢了。 至于后面是何决定，想来儿子会比她更擅长一些。 “无妨，儿子曾给子山去信，他跟我透露了一些，应该是没事儿的。”这种党争之事非常敏感，作为地地道道的保皇派，林如海肯定是不会掺和进去的，“母亲也请放宽心，儿子有分寸的。”他不能透露更多，只好勉力安慰道。 倒是林黛玉，在边上听着，懵懵懂懂的，心里头有些不爽快。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长大了应该就都能听懂了吧。 想到在船上的时候，祖母跟自己讲的那些故事，她都快变成蚊香眼了。任凭她绞尽脑汁都无法分析出全部的道理，问了祖母却得不到答案，也是有些犯愁的。虽然张若婳一直摸着她的脑袋安慰说长大了就懂，可是她就是没办法放下。 在林黛玉看来，长大变成了一件非常值得期待的事儿。 “如此便好，我也不多说了，你好自为之吧。”张若婳也不再多问，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让乳娘将林钰堃抱了过来，好好亲香一番。林黛玉凑在她跟前，拿玩具逗着自己的弟弟，欢声笑语，萦纡一堂。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8章 三十八 林黛玉第一次进入邱家的时候，只觉得眼睛都不够用了。亭台楼阁，花草树木，到处都能独成一景，甚至，连墙角的小草都格外的可人，看着就十分舒服。林黛玉带着下人们在二门下轿子以后，只觉得眼睛就都没空歇着了。 一直到进入了慧怡长公主所在的寿安堂，一直提着的心才稍稍松懈了些。 素日里她在自家住着，觉着也不差，可是跟邱家比起来，就不知道怎么的，少了一股特别的精神气。林黛玉看着门口打帘的两个养眼的小丫头，只觉得一切都是如此美好，心中感叹不已。她努力维持住面上的表情，不愿意露怯，也总算是明白了祖母的担忧。 从前张若婳跟她说的时候，林黛玉还不承认，觉得自己应该是没有问题的，觉得林家已经够好了。可如今看来，她的心态还是需要历练。想来，自己家跟那些真正讲究的人家还是有区别的，她原本觉着自己的生活处处都好呢，现下算是又开了眼界。 只是才进去，就被屋里头的丫鬟的高颜值给惊了一惊，倒是真有些回不过神来。一屋子莺莺燕燕，眼睛都不知道该放在哪儿了。 跟自家有统一的服饰一样，但是邱家的显然更奢华，而且各个等级的人穿的颜色和配饰都不一样，看着就十分顺眼。 长公主就坐在上首，左右各站着几个丫鬟，个个是双十年华，或柔美，或绮丽，或活泼，总之就是各有特色。而在左右坐着的还有邱家另外几个女眷也都是盛装出席，看着慈眉善目，就是不知道具体的性子如何。 林黛玉大概能猜到这些人的身份，她爹在来的路上跟她详细讲了一下邱家各房的情况，也算是有了点底。想来这儿坐着的大概就是爹爹好友邱子山的夫人，他的妹妹，以及此番一同前来的堂兄之妻等等。 原本应该是张若婳带着林黛玉前来拜访的，不过长公主不讲究这些，直接就让自己的曾孙女给林黛玉下了帖子。这种避开了长辈的邀约，张若婳倒是不方便出面了，今日她只能让教养嬷嬷领着林黛玉来邱家。 跟家里头有些烦恼的女人们不同，林如海送了林黛玉去邱家，自己就去找邱子山联络感情了。在他看来，自己的女儿在邱家肯定能够得到妥善的照顾，这不仅仅是对长公主人品的信服，也是出自对好友的全然信任。 他与邱子山也有好些日子未曾见过了，攒了一大堆的话需要疏解呢，如今人就在扬州，他还如何能忍住。 而寿安堂里头，一家子都是和和睦睦的，一个眉心带痣的小姑娘在林黛玉面前放了个蒲团，于是林黛玉便乖乖地依礼跪下请安，领了见面礼，老老实实依次给其他人都见礼。就在她身上快被这些东西挂满了的时候，终于是结束了。 还不等她开口说话，便被邱家的小姑娘们拉着一起往外走。今日还未正式上课，正好叫她们小姑娘们一块儿，联络下感情。 这算是长公主默认的事儿了，她挥挥手，叫丫鬟们将她们带出去。而后，甚至都没动，身边的嬷嬷就将林黛玉的教养嬷嬷和流芝留下来。借读这件事她是碍于孙儿的面子答应下来，既然答应了，自然得认真对待。 长公主这闺学也不算是随意开设，里头有她的很多心血呢。所以，既然林黛玉要来，可不得让身边的这两个看着能主事儿的人好好学学，除了记下一些注意事项，也是为了之后能够及时提醒林黛玉注意。 此番跟着长公主一同到江南的除了邱子山一家子之外，还有他兄长的几个女孩儿。 在这一辈里，男孙暂且不说，姑娘们就有六个。大姑娘邱宛是二房嫡出，二姑娘邱宣是长房嫡出，三姑娘邱姗为长房庶出，另外，邱子山还有嫡出两女，分别为四姑娘邱宁和六姑娘邱容。 而五姑娘邱婷为二房庶出，并未带过来，跟着她姨娘留在二老爷邱子川的身边，在川省一带为官，也算是肥缺，日子滋润着呢。二夫人这一次原本是要跟来的，被长公主打发去二老爷身边，想来邱婷接下来的日子也不至于没人教养呢。 长公主青年丧夫，中年丧子，好在三个孙儿都争气，加上今上对她的偏爱，孙媳妇都是她精心挑选的，总体来说，邱家还算是和和睦睦。除了独子，她还有一女儿嫁在西南，来往还算是密集。 西南是边陲重镇，但是条件是真的很差，为此，长公主特意将唯一的曾外孙女霍宓接到身边教养。或许是因为移情的作用，顾宓的待遇比邱家的姑娘都要好，不过这样的宠爱也没有让她移了性子，反倒是像足了长公主的女儿，肆意洒脱，让人怜爱。 除此之外，还有老夫人，也就是长公主的儿媳妇娘家的两个姑娘，顾悦与顾怡，如今也跟着一同到了扬州来。 林黛玉被邱容拉着往花园走，微微踉跄，算起来林黛玉才三岁多，不瘦，但是个子还是比邱容矮一些，因着这段时间常常往外跑，所以看着精神气就是不一样。 邱容一边走一边跟她科普这几个人的情况，简单介绍除了名字之外，还有几句对喜好和性格的概括，简单明了。会如此积极也是因为昨晚她爹特意将她们姐妹俩叫了去，交了任务给她，要好好照顾林黛玉。 为了爹爹许诺给她的一套大福娃娃，邱容也算是尽心尽力了。 其实几个姑娘年纪相仿，都是出身名门，教养自然都是不错的，只不过性子各有特色也是真的。 年纪最大的邱宛也才十岁，接着是霍宓，比邱宓小两个月，两人都是爽朗的性子，最是合得来。邱宣与邱姗、邱婷同年，都为八岁，两个庶出的姑娘自然是合得来，可邱宣则更喜欢独自一人，不是十分合群的那种。 邱婷不在，邱姗看着有些郁郁寡欢，她一个庶女，在一群人中自然是缩着脑袋，不愿意引人注意。 邱宁与邱容是同母所出，虽则相差了三岁，平日里却是形影不离。邱宁今年不过是七岁，看着却已经十分有大姐姐的风范了，举手投足都要稳重许多。倒是邱容，因为是么女，最是受宠，所以看着显然就比较活泼天真些。 林黛玉看着不过比自己大了不到一年的邱容侃侃而谈，随口就将家里头姐姐们的性子都给概括出来了。用词还十分妥帖，并不会让她这个第一次来的人觉得有私人的情感成分在，公正客观，让她意外不已。 人都是有喜好的，有时候在介绍的时候难免会带上自己的情绪，可她是真的没从邱容的话里头听出来一丝一毫。 看着邱容巴嘚巴嘚地说着，林黛玉笑着回应，维持住气氛，她是真的喜欢邱容呢。不过在自己的心里头，也算是有了新的想法，她终于是领悟了祖母所说的要多读书，多交朋友的重要性。 毕竟，只有多出来看看，才能知道自己的不足，不然的话，就会一直生活在自己的舒适圈里，容易变成井底之蛙，叫人讨厌。 她想到在姑苏时见过的那些市井妇人，一辈子也没有出过门，街头巷尾大声喊叫，不顾形象，看着微微生厌。而等她们见到贵人的时候又惶恐无措，叫人可怜。道理都是相通的，无论是市井妇人还是世家名门出身的闺秀们，成了井底之蛙，总是难看的。 林黛玉觉得自己必不能活成这个样子，希望自己能够跟祖母一般，万事宠辱不惊才好。 “太奶奶昨日就吩咐了下来，这布置还可以吧。”到了地方以后，邱容就开始介绍花园的布置，琴棋书画，各种能够展示才艺的东西都有。“别害怕，这些都是姐姐们用的，我们就吃吃糕点就好了。” 虽然已经四岁，可邱容日常上课就是旁听，各方面都有涉猎，可还没有正式开始练习。当林黛玉面露难色的时候，她赶忙就安慰道，生怕林黛玉难堪。 当然，也不可能让第一次上门的客人表演，邱家的姑娘三三两两，各自成团，邱宁倒是难得没跟着邱容，反身去跟顾家的两个姑娘闲聊了。从前会跟妹妹形影不离，也是因为家里实在是没有其他人愿意带着邱容玩儿。 如今有了林黛玉，她当然更希望去跟姐姐们玩儿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9章 三十九 林黛玉原先还有些慌，倒不是什么都不会，而是她实在是没办法展示。可是见着她们各自找到自己的位置，而她，被邱容拉着去椅子上坐下吃糕点也没有引起任何异样的眼神，便也释然了。想来这邱家的习惯应该是如此吧，她松了口气，跟邱容一起观赏。 邱家人长得是真好，这几个姑娘小小年纪，却已经能够看得出容貌上的优势。因着刚来的缘故，穿着打扮还带着京城时兴的味道，再加上都跟着名师学习到的各项技能使得气质增色不少，或吟诗弄笔，或唱谱拂琴，或烹茶下棋，各有各的事儿，看着自然是赏心悦目。 “以后我也会学这么多东西嘛”其实林黛玉一直想问到底自己要上什么课，可是不大好意思。这会儿到了花园，见着姐姐们展示才艺，才敢悄悄跟邱容问道。 要不是因为她的热情，林黛玉能从她的态度里头感受到善意，是绝对不会开口的。 邱容从碟子里头抓起来一块糕点，塞进嘴里，等喝茶咽下以后，才回答道“这课表都是太奶奶排的，每旬发一次，想来刚刚她将你的嬷嬷和丫鬟留下来，就应该是说这件事。”看着林黛玉的模样，她安慰道“也别太担心了，我们俩就应该是听而已，要真正开始学，得五岁以后呢。” 反正太奶奶的意思是，年纪太小的孩子骨头软，真要学也没什么成效。还不如先观赏着，耳濡目染，慢慢培养感觉，等到时候年纪到了再学，事半功倍，岂不是更美。 这样的歪理若是她来说，绝对会被她娘亲批一顿，就是她爹也不敢多话呢。可叫太奶奶说出来，就变成了至理名言，人人奉为圭臬。邱容一边跟林黛玉解释，一边在心里头又给她太奶奶鼓掌，她日后定要成为这样的人 “这样啊”林黛玉倒是有些意外，她以为祖母把她送过来，是希望她现在就开始学的呢。回想张若婳说的话，她和林如海似乎一直都只是在跟她描述交朋友的乐趣，并没有过多的涉及学习的内容，想来应该是早就知道长公主的安排吧。 微微松了口气的林黛玉，开始跟着邱容一起吃糕点，别说，邱家的厨娘手艺是极好。入口即化的奶糕，酥脆带着甜香的酥子，绵软细腻的红豆糕等等，让林黛玉吃得停不下来。 边吃，她还一边跟邱容夸赞道“这糕点真不错，配上这果茶，简直美味”龙井里头放了蜜桃干，带着浓浓的桃香味，淡淡的正好解腻，“我家厨娘糕点也做得好，味道略逊，但是形状要更精致些。” 林黛玉是实话实说，并没有要客套的意思。她算是看出来了，邱容的性子跟自己是很合拍的，尤其是她们的爹爹是挚友，而年纪相仿的两人，性格也相近，当然是能成为好朋友的。既然能成为好朋友，她也就不来虚的了。 而显然，她的坦诚也让邱容十分高兴，“那太好了，下回你来了要给我带，让我也尝尝呢”说着，就开始跟她叨叨，各种话痨。 两人就在花园里头坐了一会儿，几乎就把彼此的祖宗往上都给了解清楚了。等邱宁过来的时候，听了一会儿，忍不住用帕子捂嘴偷笑。 她看着两个小豆丁正儿八经地说着家里头每次宴席的菜式，点评还颇有心得的样子。尤其是后来，居然还说上自己动手的那种了，什么炙烧鹿肉，什么羊杂锅子等等的，还相约了下一次外出的活动内容，她都服气了。 别说，投契这种事儿，还真的是不知道怎么讲究呢。 “行了，以后有的是时间聊，太奶奶让我们过去呢。”邱宁打断了两个沙雕的对话，将两人拉着往寿安堂走去，“想来是林大人来接你了，玉儿，太奶奶说了，后日开始上课，到时候你可要准时来。” 她刚刚已经打听过了，林家与自家的距离不是很远，林黛玉年纪这么小，想来应该还是会回家住的。这是这每日奔波劳累，车来车往，也是有些辛苦呢。 邱宁看着跟自己妹妹一般大的林黛玉，有些怜惜地在她的头上揉了揉。“听说玉儿是二月里的生辰，正好跟我一样，且是有缘呢。” 还不等林黛玉回话，边上的邱容就插嘴了“哎呀，你们都是二月里生的呀，娘怎么不把我也生在二月里呢。”想到自己那个四月十的生辰，忍不住有些沮丧呢。她噘着嘴，气呼呼地说道“大哥跟爹爹一样，二哥哥跟娘亲一样，壮壮跟姐姐一样，结果来了个妹妹，却还是跟我不一样。” 一想到这事儿，邱容就无比委屈。可这事儿也不是随便能够安慰的啊，就是林黛玉，也只能拍拍她的肩膀，然后词穷。 好在邱容本来也不是个悲春伤秋的女娃娃，她活泼好动，最是擅长自我安慰，还不到十秒钟，就已经恢复正常了呢。边上的邱宁早就已经习惯了，倒是林黛玉，笑了笑，也算是接受了这个好朋友的奇特性子吧。 邱容拉着林黛玉的手，往自家太奶奶的院子跑去，完全不顾后头嚷嚷开的邱宁和丫鬟们。 等她们到的时候，正好看到邱子山带着林如海正跟长公主请安呢。两人相交颇深，自然是互相都见过彼此的父母的。作为晚辈，来家里拜访，林如海也应该来给长公主请安。 慧怡长公主的年纪大了，可却不代表她老糊涂了。作为今上敬重有加的姐姐，一路扶持今上走过来，她的见识是很多在宦海中浮沉多年的老大人都比不上的呢。对于林如海，她还算是和善，尤其今日见了林黛玉，心里头颇为喜欢，自然也就多了几分善意。 对于自己的祖母，邱子山一向都是敬爱的，事事听从不说，遇事儿都要跟她老人家商量的呢。林如海见他，透露了许多江南的情况，很多都是需要跟长公主商议过后，才能下决定的，这会儿人都还在，邱子山自然不会多话。 作为长辈，慧怡长公主也不过是跟林如海闲聊了几句，便让他带着林黛玉回家了。反正该吩咐的都已经吩咐下去了，想来林黛玉的教养嬷嬷和那个丫鬟会好好转达自己的意思的。 看着邱子山那模样，长公主都不用猜就知道他肯定有话跟自己说。等人都散了以后，她便将邱子山单独留下来。江南的形势复杂，要不然因为今上对江南的掌控力度不够的话，也不至于派了个心腹来还不够，还得她来坐镇。 一想到江南的盐务，以及目前争议颇多的海运事宜，慧怡长公主的脑仁也是有些疼的。作为坚定的保皇派，她知道党争的事儿是不能插手，所以一贯都守得住自己的本心。可无奈的是，今上硬要逼她做选择，无奈之下，她只能躲。 这江南却也是个是非之地，皇子的斗争很快会蔓延渗透到这一块来，风波日紧，她也没把握自己能不能在这个时候稳稳地扎根下来。 这边谈心的暂且不论，另一边带着女儿回家的林如海，心情早就跟来的时候不同。烦恼果然是要跟别人分享的，因为分享过后，烦恼就多一个人承担了 “玉儿，你觉得邱家如何”看着欲言又止的女儿，林如海索性自己开口了，“爹爹当初想了很久，还是觉得你应该去的，就是不知道你觉得如何。” 见林黛玉不回答，愣愣的也不说话，林如海便将刚刚拿到的课表摊开放到林黛玉的面前，跟她解释道“你看着每旬的课表，安排都不是很满。你就跟往日一般起床，然后收拾好用过早膳，就能出发去上课了。等课上完了，也该到回家用完膳的时候了。至于午膳，就在邱家用，想来不会饿着你的。” 回想起自己曾经在邱家蹭过的饭食，林如海还是挺满意的。 如今已经识得不少字的林黛玉，勉强能够看懂这上头写着的内容，琴棋书画这些她也都知道。毕竟，刚刚在邱家才被邱容安慰了一番，这会儿也不慌张。“爹爹，邱容，也就是邱家六姑娘，她说我们只是旁听，要五岁才能正式开始学呢。” 说完，就用大眼看着林如海，满怀期待，希望得到肯定的答案。 真不是林黛玉想偷懒，而是这课表实在是太满了，从早到晚，她几乎没有停歇的时间呢。不过值得安慰的是，课表上也不全是读书识字，学习才艺的课程，还有诸如蹴鞠等运动内容，劳逸结合，也算是相当合理了。 “应当是吧，”林如海不太确定，给边上的教养嬷嬷使眼色，“嬷嬷，你刚刚不是听了好一会儿，长公主的意思是” 他倒是听邱子山提及过孩子们的课业，可没往心里头去啊，这会儿被林黛玉问到了，倒真是有些慌。 “长公主的意思是，每日巳时上课，早上两节课，内容看课表，各一个时辰，中间休息一刻钟。然后未时为用饭和歇息的时间，申时可适当进行室内运动，然后酉时下课。课外尽量少布置作业，但是希望姑娘要准时，千万不能迟到了。” 林如海与女儿是面面相觑，他是真觉得这课表不算是很苛刻，可看着女儿生无可恋的模样，又有些不确定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0章 四十章 回到家的林黛玉，自然是享受了一把超级好的待遇，不仅仅是张若婳搂着她亲香着顺带问长问短这么简单，连带她娘也抱着林钰堃一同前来，巴巴的看着她，等着她跟大家分享今天的见闻。 去公主府的路上虽然有林如海一路护送，可到底是第一次见这种场面，她们还是担心不已的。张若婳和贾敏在家里头待着，心心念念的，哪里能放心的下呢。 尤其是张若婳。 她早就已经习惯了林黛玉的陪伴，平日里也不见得她有多重要，只有真的分开了，才会发现自己竟然已经离不得这样的贴身陪伴了。 林黛玉自然也是攒了一肚子的话，想要跟他们分享的，还没到开饭的时间，索性都聚在了张若婳的院子里，听着林黛玉吧嘚吧嘚地讲着。从邱家的布置，到邱家人和邱家丫鬟的颜值，再到邱容这个好朋友，以及对课程的相关吐槽反正，是说个不停。 贾敏听着女儿的话，时不时给她倒杯水喂喂她，生怕她渴了。这些内容其实是挺枯燥的，但是听得津津有味，甚至连女儿学会了一些新式的形容词，都叫她在心里头暗暗欣喜。贾敏觉得，张若婳和林如海的这个决定实在是对极了，女儿就该这样肆意的活着。 “我想着，祖母当初会同意让我去邱家借读，也是希望我能开阔视野的。你们放心吧，我会乖乖听话，好好在邱家受教的，我也想成为邱家姐姐那样的人儿。”林黛玉的话充满了豪言壮语，她是真的下了决心了，接下来的日子，她一定要好好把握机会。 其他人自然是不会打击她，只有鼓励的份儿。林如海欲言又止，倒是不好在这个时候将自己即将要去京城叙职，甚至有可能调换岗位的事儿说出来了。 其实今日邱子山也曾跟他提起过京城的局势，如今皇子之间的斗争是越发激烈了。若是他继续偏安一隅，在扬州城躲着，的确是能大幅度躲开这些。可随着斗争的进行，江南迟早也会成为战场之一，若是他不能主动占得先机，到时候可能就是个被发配的命了。 尤其是如果上位的人性子或者脾气不好，他这个皇帝旧臣，只怕福少命薄，会出意外呢。 林如海倒是不怕自己会遇到这些事儿，只是怕祸及妻儿罢了。他有了儿女，自然会考虑更多些。为了他们的安全着想，他曾经想过要让张若婳和贾敏带着孩子会京城的。毕竟，荣国公府这个烂船还有三尺钉，护住他们应该不成问题。 可是后来一想，若是他都下马了，那私底下已经投奔了皇子，甚至想要两边讨好的贾府，哪里又能有好结果呢。于是，便放弃了这个想法，选择冷静等待。 这一次新年上京叙职，也算是一次机会，若是能够好好把握，未必会一路败下去。反正在得了邱子山的提醒之后，林如海就开始积极筹谋，这会儿过脑的想法已经好几个，需要好好考虑，权衡利弊，尽快行动了。 张若婳是不管这些的，她反正自己的小日子过好了就成。如今在她面前摆着的重大试想就是林黛玉上学的事儿，别的，她是真的不上心。听了林黛玉讲完，她便将教养嬷嬷和流芝叫进来，让她们复述了长公主的要求。 对于慧怡长公主，其实一直生活在京城的张若婳还是有所了解的，这个传奇人物的事迹基本上可以写成话本儿了。 两人一言一语，算是将那嬷嬷的话都复述了一边，基本上没有任何缺漏。确认过后，张若婳才开始跟林黛玉好好商讨，定下来每日的安排。 “既然这闺学是每旬一放，那你就好好努力，按照时间表来行事儿，等休沐的那日，祖母便带你出去玩儿。”她都想好了，扬州城周围大大小小也有不少景点，再想想一些新鲜的玩法，比如学做陶艺，比如烧烤，比如骑马打猎等等，总归是能让她散心的。 如今她将林黛玉送出去，自己能够安排的时间就多了，写书的事儿提上了议程。除此之外，张若婳还有许多自己的想法未曾实现，随着她在扬州城的养生馆生意渐入佳境，她手头上能用的钱也多了很多，能做的事情就更多了。 人生的追求，到了她这个年纪，其实也就是愿不愿意去做的事儿了。 写书的事儿简单，游历的事儿也不是很难，三两年内，林如海没有升迁的可能，也不会调职。那么，这三两年内，扬州城福晋的景点她都能去看，只要能在林黛玉休沐的日子回来，也是可以安排的过来的呢。 至于以后其他地方，那就等林如海的职务有变动了以后再打算也不迟。在张若婳看来，儿子应该还会继续外放，起码要等到他三十过五，人更稳重些，才能调回中枢。当然，这一切是建立在今上健在的情况下。 若是今上近两年不能想来，一切都会有所变化了呢。而这些事不可控的因素，反正张若婳如今是不想考虑的。 “什么都可以的吗”林黛玉扒拉着张若婳的手问道，“那可以带容姐儿去烧烤吗像上回烤鹿肉一样，去庄子里头。”她今天才跟邱容说过，想起邱容那兴致勃勃，跃跃欲试的样子，林黛玉一个没忍住，询问道。 张若婳倒是真有些意外，这不过是第一次见面，就已经能够让林黛玉惦记上，想来这孩子一定是个非常好的孩子。点了点头，“自然是可以的，到时候你给她下帖子，将她请过来就是了。”至于长公主处如何交代，张若婳想起林黛玉刚刚的描述，想来性子如此外向活泼的女孩儿，家里头的人应该宠得很，不会不同意的。 狠狠点了点头的林黛玉，带着满足感开始跟弟弟联络感情。对于这个弟弟，她还是很喜欢的，小小一团，每日吃了吃就是睡，跟自己长得有些像，每每看到，她都觉得很神奇。 “弟弟又大了些。”不是开玩笑，这两天她都没有好好看看林钰堃呢，从姑苏回来后她就一直很忙很忙，这会儿看着，觉得变化真的大，“原本他的脚就这么大，现在都长大了许多了。”她用自己的小肥手比划着，发现了变化。 倒是贾敏，听到这话挺高兴的，笑呵呵地解释道“他吃得多，自然长得快，不像你，当初这么大的时候，吃的不多，一直都是一个样，可愁坏人了。”然后就是张若婳的各种手段使出来，好歹是养得白白胖胖的。 想到这儿，贾敏倒是有些心虚，儿子出生之后，她就一直都带在身边，除了请安时带着，其他时间张若婳很少能见到林钰堃的。这样跟林黛玉明显不同的情况，有种想要将张若婳摒弃在外的感觉，原先还不觉得，这会儿说开了，倒是真过意不去。 就在她想要开口说将林钰堃留下来的时候，已经察觉到她的愧意的张若婳开口了，“所以要让你娘好好养弟弟，你也可以帮忙的。”她鼓励林黛玉对此多上心，多少也有让林如海夫妻俩多顾着女儿的意思。 边上的贾敏没反应过来，林如海却是听明白了，笑笑道“她还是个孩子，母亲如何能这样要求呢。玉儿，爹爹只要你好好长大就好了，弟弟嘛，自然有乳娘看顾着，你平日里可有来看，跟他玩儿，懂吗” 至于帮忙和照顾，这些都不是一个三岁的女孩儿需要做的事儿。作为一个合格的女儿奴，林如海从来将林黛玉放在很前的位置。 “我会照顾弟弟的，就像宁姐姐照顾容姐一样。”林黛玉将自己今日听到的事儿跟她们说了一遍，“容姐说了，她姐姐对她可照顾了，平日里都陪着她，我以后也要多陪着弟弟。” 在邱家这种大家庭里头，能学到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这还仅仅只是一小角。等日后她熟悉了邱家的情况，再通过邱家将自己的视野放宽，便会明白，而明白了，自然也就看开了。张若婳看着林黛玉，似乎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心情复杂。 她也是在去了崔家之后才明白的呢。 几个大人看着懂事儿的林黛玉，心情都有些复杂，但是更多的是欣慰和怜惜。她才只有三岁多，本该是天真浪漫，无忧无虑的时候，却已经早慧到这种程度，叫知道的都忍不住想要将自己最好的东西都掏给她呢。 摸了摸她的头，张若婳吩咐翠莲摆饭，“就都在这儿吃吧，别回去了。”她邀请到，看着边上林如海有些愣，唤了他一声。儿子今日的确有些奇怪，张若婳觉得，这一趟邱家之行，有变化的可不仅仅是林黛玉呢。 林如海从自己的感慨中回过神来，他刚刚是真的陷入了深思，想起母亲所说的话，这会儿才明白为何张若婳坚持要让林黛玉外出求学。在家里养着，的确是会将她养废的，尤其是家中仅有她这么一个女儿的时候。 想到自己今日跟邱子山说的话，以及邱子山回复的要跟长公主商量过后才能跟自己说的事儿。他觉得，或许自己也可以跟张若婳商量一下，毕竟，她真的是个有智慧的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1章 四十一 正式开始了自己学习生涯的林黛玉，每天都变得很忙很忙，每天一睁眼就是洗漱，再不像往日，还能赖一会儿床。张若见她适应良好，渐渐地就将重心放在自己的事情上，林黛玉去上学的时间，她专心写作。 自从林黛玉跟着邱容一起，因为她做事风风火火，就是个急性子，于是连带林黛玉的性子也改了不少。 她们俩年纪尚小，偶尔开小差也不会被责怪，邱容时常就上课的内容跟林黛玉小声嘀咕。两人有说不完的话题，一个接着一个，倒是也不会无聊，很快，邱容就察觉出林黛玉的好处来了。 这个妹妹简直跟她想象中的一模一样，可爱极了。两年前她娘有孕在身，她还以为自己会有一个妹妹，结果生出来却是个弟弟，而且还是个格外折腾，不听话的孩子，叫邱容失望极了。有了林黛玉，她满腔期待就有了抒发的地方了。 更重要的是，每每两人有什么事儿产生分歧的时候，不需要花多大的力气去说服，林黛玉都会选择听她的。平时遇到什么不懂的还会巴巴地用她水灵灵的大眼期待地看着自己，简直就是让邱容当姐姐的那种满足感爆棚。 自从有了林黛玉这个妹妹，邱容对她姐姐邱宁都冷落了不少，每每到母亲的院子里陪她用饭时，三句不离林黛玉。这倒是叫邱子山的夫人小顾氏对她有了浓厚的兴趣，连带她的两个哥哥也都跟着听了许多关于林黛玉的事儿。 因着邱子山与林如海都曾经起意，想要更深的交集，林如海还戏称要将邱子山的儿子招去当上门女婿呢。 他们自然也会跟自己的夫人提起过，小顾氏原以为丈夫只是玩笑话。不过他努力说服长公主，将林家的姑娘弄到家里来学习，她就隐隐明白了。这是给个机会彼此，若是自己跟那孩子能培养出感情，以后就是成了事儿，也会是好事儿。 若是不成，对那孩子也没有坏处。 邱子山拜托两个女儿对林黛玉多加照顾的时候，小顾氏并没有放在心上。如今确实有些意外，自己的女儿自己知道，邱容能跟她处的这样好，想来的确是个好孩子呢。于是，借着林黛玉在邱家读书的缘故，时常将她叫过来，常来常往的，倒像是多了个女儿一般。 邱家规矩森严，内外院界限分明，男孩儿都有自己读书的地方，跟女孩儿是完全隔开的。别说，林黛玉在邱家借读，又如此频繁地出入小顾氏的院子，竟一次也没有跟邱子山的两个儿子遇到过。 当然，邱容的小弟，也就是小顾氏的么儿壮壮她倒是常见。 算起来壮壮应该比林坤大上一些，林黛玉逗着他玩儿的时候，总能联想到自己弟弟以后的样子，心情也挺奇妙的。也正是因此，她跟邱容的话题就更多了。 年节将至，家里开始忙碌，琐事一大堆，贾敏也顾不上儿子了，便将他放到张若处养着。林如海今年得回京叙职，贾老太来信说是让他带上贾敏和两个孩子，可林如海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将自己的母亲留在江南独自过年。 还是贾敏开口拒绝了，她明白自己母亲的要求是有些过分的，也知道林如海不乐意。 既然只有林如海自己上京城，那么家里头的事儿都得贾敏张罗起来。三年一任，眼看着林如海得在扬州再呆上一段时间，他又跟邱子山交情如此之好，来往交际的人就更多了。甄家这种有着自己小心思的自然是更加积极，送上门的节礼多得叫贾敏心惊。 她私下也请教过林如海，这些东西都造册准备让他带到京城去跟圣上一一叙清，省的日后被清算的时候百口莫辩。 邱家的闺学在年前二十日左右便停了，江南水乡，冷起来也是滴水成冰的程度。再加上年节将至，家里头的聚会增多，也应该让这些小姑娘好好放放假，松快松快。 最后一日上课的时候，邱容就怏怏的，祖婆发话了，这学堂得年后过了元宵灯节再开。这就意味着，有一个多的月的时间，她再不能跟林黛玉朝夕相处了。一想到这儿，她就什么心情都没有了，噘着嘴看着上头先生吧吧地讲着，一句听不进去。 林黛玉也不好明目张胆的在上课时间跟邱容说话，只在心里头酝酿着如何安慰她。 倒是邱宁，在下课后，拉着妹妹打趣她。“你也不想想，这玉儿都来我们家多久了，平日里也甚少陪伴她的家人。这过年的时间，总得让她回家跟家里人好好呆着吧，我看玉儿都快忘了她弟弟长什么样了吧。” 说到这儿，林黛玉深有同感，“是呀，我这早出晚归的，他总是在睡，除了休沐的日子，真的很难找到机会跟他一起玩儿呢。”弟弟也五个多月了，睡觉的时间渐渐少了些，也越发可爱，林黛玉对他也是越来越喜欢。 邱容被她们这么一说，倒是真有些释怀了，“行吧，反正翻过年之后我们就又能一起了。这过节到处都是应酬，我们应该还能见着的，到时候我若是给你下帖子，可一定要来的。”她估摸着以自家爹爹跟林叔叔的交情，想来是会有交集的。 林黛玉自然是猛点头答应了下来，她牵起邱容的手，“我们去看看壮壮吧。”对于这个胖小子，她要比邱容还上心呢。 “行吧，走，正好去我娘院子里用饭。”邱容瞅着这会儿都快到饭点了，便应了下来，拉着林黛玉往小顾氏的院子走去。一边走着，一边闲聊，吐槽吐槽今日先生授课的内容，顺便期待一下这么长时间的休沐日的节目。 邱宁在后头看着两人的背影，嘴角微扬。 林家这边，林坤的到来给张若的院子添了许多热闹。原本因为林黛玉去上学而寂静下来的院子再次闹腾起来，倒是叫她再不能将所有时间专注于自己的写作大业了。 好在她也不是以此为生，两世为人，张若在面对时间的时候无比从容。她从来不会着急忙慌地去做一件事，总是喜欢这样细细地品味生活的点滴。 原本按照她的计划，年前是要将第一期的内容整理出来，当做是刊物放在她已经风生水起的养生馆里头，叫内宅的夫人们都有个消遣的。可惜，这一耽误，估计得明年入夏才能投产了。 这一本书是她根据自己的经历整理而成，添加了许多曾经听闻过的故事汇聚起来的小说。或许跟时下流行的话本有距离，但是绝对是本好书。 除此之外，她还在张罗着出一本养生的刊物，方便养生馆好好宣扬自己的一些理念，吸引更多的顾客。 做这些的时候，张若是开心的，对她来说，这就足够了。至于原本计划着要外出游玩，看看这大好河山的想法却因此搁置了，她想着，还是再等等，反正儿子还要在扬州城呆上一段时间，她更多的是利用林黛玉休沐的时间，带上她一起去。 这扬州城内的景点大多数都已经去过了，更远一些的，还得等明年开春了再看情况定。既然林黛玉已经去上学，就不能根据自己的兴致随意地扰乱她的节奏，张若对此还是很有原则的。 “你好好备一份礼，跟你母亲赔罪。”在贾敏过来请安的时候，张若看着正逗儿子的她说道，“其实你嫁到林家这么多年，又到了扬州城这地方，你母亲想你也是正常的，既然不能去，还是要好好跟她道个不是，说明情况，别叫她误会了。” 这样的劝导自然是出自好意，对于贾老太的性子，做了这么多年亲家的张若哪里会不清楚呢。不过看在贾敏已经为林家生下了一儿一女，这几年跟她也算是相处融洽，有些道话她还是得说的。 这不，在贾敏应承下来之后，张若开始八卦了“我听如溪说了一些京城的情况，你娘家那边不平静呢，想来你不去也是好的。” 自离了京城之后，张若便在没有关心过贾府的情况，要不是女儿这一次来信，她还真不知道，那贾老太能糊涂成那个样子。不过张若一向对贾府的兴趣一般，一向也不爱管，跟儿媳妇说一声罢了，根本不会深究。 贾敏自然也是不爱这个话题的，提到林如溪，她也顺势转移话题了“听说翻过年就让小姑跟着夫君一起到江南来” 这还是柳氏下的决定，小夫妻刚刚成婚没多久就分居两地也的确是不像话，这覃翼来了江南有段时间了，林如溪能跟着一起来也是好事儿。 “是啊，盼了这么久，总算是如愿了。”说到这儿张若就想叹气，她觉得张老太的话有一定的道理。似乎是遗传，她们这些女子的命运都不大好，张老太跟她都是青年丧夫，而林如溪嫁给了覃翼，这一桩原本十分美好的婚事，如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2章 四十二 因为林如海入京叙职，这个年林家过得微带冷清。不过因为两个孩子的缘故，张若婳看着坐在火炉边上正跟自己对弈的林黛玉，再看看正逗儿子的贾敏，觉着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似乎也是很不错的。 “听说海哥儿要到三月里才能回来”张若婳一边下子，一边询问道。今日是除夕，按照风俗是要守岁的，大家早早洗漱换过新衣，吃完饭后，就在张若婳的屋子里待着。林钰堃白天的时候被乳娘哄着睡了很久，这会儿精神头正足呢，被贾敏抱在怀里，看着祖母和姐姐，一心想要凑过来。 算起来他也快七个多月了，小牙长了俩，整日掉拉哈子。虽然有着许多人服侍着，但是在张若婳的坚持下，如今他已经能爬得飞快了。 被折腾地够呛的贾敏，索性就将他放到矮塌上，一边回答道“是啊，夫君来信说是京中有其他安排，皇上留下了他，盐务上的事儿由知府大人暂代。”从前还未有人上任的时候，也是这样安排的，三个月的时间而已，也不算是难事儿。 加上这个时候本就不是出盐量最高的时候，年前所有的工作林如海都妥善收尾了，紧接着的事儿，并不是十分紧迫的。 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儿，对于儿子的官务，张若婳是无意了解太多，过问了便罢了。往棋盘上再次放下一个子，留着时间给林黛玉好好思考，径直跟贾敏闲聊起另一件事，“等元宵过后，玉儿去上学时，要让林管家好好给安排个靠谱的车夫，最好再配两个身手好的小厮。” 她可不是小题大做，这样扬州城不长眼的人不少，要是有人起了歹意，那后悔就来不及了。平日里都是林如海亲自护送，自然有府衙的侍卫跟着，安全无虞。林如海还有日子才能回京呢，就叫林黛玉这般自己来回往返于林家和邱家之间，反正张若婳是不放心的。 而这恰恰也搔到了贾敏的痒处，她早就已经准备好了，“有的，夫君走之前都安排好了，除了小厮，还给留了个人。”那是府里护卫头子的侄儿，身手不凡，想来是安全的。 “我想着，不若让玉儿和她身边这几个丫鬟也跟着练练五禽戏，强身健体不说，关键时刻估计还能顶点用。”想了想前些日子教养嬷嬷说的，在邱家的姑娘，五岁之后都会开始学习骑射，张若婳又建议道。 原本张若婳是想请个武师傅在家里给林黛玉上上课的，可惜她的时间都已经排满，根本没有其他空间可以安排。张若婳这个人就是这样，想法很多，但是也会尊重人，尤其是贾敏才是林黛玉的母亲，很多事情应该交给她来决定的。 不过她的这个建议贾敏是不认同的，对于她来说，女儿才刚刚四岁，年幼且身娇体弱，这个时候就开始显然是不合适的。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坚持道“想来邱家的安排也是有道理的，孩子还小呢。”她举例子，“或者等过些时日” 说到这儿张若婳也有自己的道理，“这也不是闲来无事的想法，这邱家求学的这些孩子里头，就我们玉儿年纪最小，到时候容姐开始上骑射课了，总不能拉下她一个吧。提前做好准备，也是为了之后能更好地适应啊。” 这么一说，倒是叫贾敏也不得不赞同了，“您说的也有道理，这事儿是儿媳妇欠考虑了。”她再看看边上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的林黛玉，笑着说道，“想来玉儿也是愿意的。” “可不许耍赖不起床的，可得早些歇息，早点儿起床才行。”晨练本来也是件有益的事儿，张若婳笑着说道“到时候祖母也早些起床，陪着你练。”说吧，笑着扯了扯林黛玉肉嘟嘟的脸颊，“这些日子在家，倒是养出了些肉来。” 她很是自豪，毕竟林黛玉一直跟着她，养肥了的话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贾敏也看着林黛玉，心里满是安慰，“是啊，玉儿也长了不少，过了年就大一岁了，要乖些，好好听你祖母的话才是。”说完，对着张若婳奉承道“还是母亲厉害，连堃儿这些日子也重了不少呢。” 说着，让乳娘帮着照看边上的林钰堃，省的他自己一个人在塌上乱动受伤了。而她则去张罗着让人上甜点，这会儿都晚了，平日里孩子早就已经睡了，可不得给补补。 张若婳的习惯就是早晚一碗燕窝粥，养生不说，还能美容清肠。孩子也能够适量吃点儿，为了叫他们能吃得下，自然是加了糖，还给放入了点水果调味儿，可算是煞费苦心了。加上糕点，林黛玉和林钰堃也算是饱食了一顿。 吃饱喝足反倒是更容易犯困了，这不，才刚刚喝完粥，林钰堃就昏昏欲睡了。乳娘可知道今日是重要的日子，于是，努力逗着他，不愿意叫他睡过去。 林钰堃的脾气可不好，虽然有人逗他玩儿是件高兴事儿，可这会儿他正犯困呢，“哇”又一次被乳娘惊扰了睡意，林钰堃直接大哭抗议了。 “行了，叫他睡吧，也不拘着这一会儿了。”张若婳看了看墙上的大钟，算着时间，除夕夜快过去了呢。“玉儿，若是困了，便靠在祖母的怀里睡会儿吧，等会儿就直接在这儿歇下就是了。” 反正林黛玉也不是第一次在她的床上睡下，倒是没那么多讲究。 贾敏照顾着儿子，看着女儿依偎在张若婳怀里，倒是开始想念林如海了。她听着外头此起彼伏的炮仗声，说道“儿媳出去看看，家里也该点炮了呢。”原本这事儿应该是林如海来的，不过他既不在，便让林管家替了。 因着过年的缘故，倒是没有在官邸，这林宅到处静悄悄的，响起的炮仗声，似乎是赶走了寂静，叫新年的气氛一下子就降临了。府里头的下人们三三两两凑在一块儿，除了巡夜的妈妈和护卫领了赏钱，剩下的都有酒席吃，算是同乐了。 年前的时候就发了赏钱，还安排了轮休，算是比较仁厚的了。官邸那边也妥善安排好，该走的节礼都已经完成，因着也不需要回娘家，初一到初三倒是都闲在家里。初四开始有往来，等到初八过后，各府开始有活动，这宴席是一直没停过。 林如海不在扬州城，需要贾敏走动的就更多了，她跟陀螺一样没停过。反正张若婳是不耐烦这些，两个孩子全部交给她，也算是合理分配了。 时间过得很快，似乎一日翻过一日，便来到了三月里。 在江南，春天是个非常适合出行的季节。邱家的闺学也从原本的十日一休变为五日一休，就为了能给她们更多的时间去好好享受着大好春光。张若婳依照跟林黛玉的约定，邀请了她的同学们一同到郊外野餐。 为了能够别出心裁，张若婳还提前吩咐下去，特意准备了碳炉子，各种腌制好的肉和蔬菜，等着给孩子们大展身手。当然，为了防止意外，也配备了几个厨娘。 林黛玉好容易有了机会跟邱容显摆，乐呵呵地期待了几日，终于到了休沐这个日，她一大早就爬起来了。邱家的姑娘分坐在几辆马车上，张若婳带着林黛玉，一行人在城门口汇合之后，直奔林家的庄子。 林如海估摸着也是这几日到，一同前来的还有林如溪。女儿来了，张若婳当然是希望能接她来住一段时日。 于是，前段时间特意给女婿去了信儿，私底下也跟林如海打了招呼，到时候直接把人往林宅送。她来扬州这么久，跟女儿之间除了书信和逢年过节礼单的往来，再无其他。可孩子们总是喜欢报喜不报忧，张若婳总忧心她过得不好。 尤其是在覃翼离京之后的这一年多的时间里。 不过好在如今终于也算是熬出了头，接下来只要小夫妻俩好好相处，加上娘家多帮衬着，总归是能好起来的。 覃家倒了老太爷，下头没有能够撑得住的人，这些日子也不好过。作为覃家的孙辈，哪怕已经在外为官，到底情况不同之后，覃翼的处境也不容易。唯一好的大概就是他姐夫还在巡盐御史的位置上稳稳坐着，借了不少的光。 他是轮不到夺情的，但守孝也不过是三个月的时间，京里的事儿都有人张罗，柳氏的意思是让他尽快回到原来的岗位，毕竟，覃家还能撑住的人不多了。覃翼这个位置是当初多方出动的结果，这会儿当然是要好好把握住。 想到这儿，张若婳是轻轻舒了口气，等女儿来了，一定要带她去好好烧香拜拜。 回想着江南的大多数美景，似乎还有大半是没有踏步过的，有了女儿的陪伴，至少能走上好几个地方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3章 四十三 林如溪在嬷嬷的搀扶下走下船，眺望不远处的扬州城，思绪万千。有那么一瞬间，热泪涌上了眼眶，差点儿夺眶而出，明明她从未来过这座城，却因为自己的母亲和哥哥在，扬州却变成了她最心安的地方。 “妹妹，走吧，母亲在家里等着你呢。”林如海先一步走到轿子前，给妹妹掀开帘子。这本该是下人做的，他颀长的身子微微弯着，动作行云流水，却教人无法说出二话来。 许是从前做多了，反正如今林家的下人们并不觉着差异，倒是覃家跟着一同前来的几个人都暗暗在心中诧异。从前林家离得远，虽然年节时总有一车车的节礼，可说到底，林如溪这个少夫人在京城中也就只有个外祖家，还不大靠的上，大家自然是鄙夷的。 等林如海回京之后，他们总算是见识到什么叫士族气派。如今再看着林大人对自家少夫人的样子，倒是叫他们都有些后悔从前对她的态度太过轻慢了些。 跟着林如溪的是她的嬷嬷，见状赶紧过来接替林如海的动作，扶着林如溪上轿，然后林如海上马后，然后分成两路出发，一个往官邸去了，一个回了林宅。 林宅中门大开，张虎就在门口守着，打发了小厮去路口看着，时时回来汇报。林如溪这个出嫁的姑奶奶回来，那可是件大事。尤其是在他们来到扬州城这么久了，好容易来了，大家都高兴得很。 当初林如溪出嫁时，带走的陪嫁大多数也是出身林家和张家，现如今见着故人，可不是值得庆祝的事儿嘛 贾敏也难得没在官邸待着，带着下人们张罗着宴席，每一道才都要再三试验，生怕林如溪吃不惯。这小姑子在家时跟她感情也不错，出嫁几年了，难得回娘家来，她这个嫂子可不得好好表现。 再说了，不管覃家如何变化，林如溪每年都没忘记孩子的礼物，在林钰堃出生之后更是频繁，叫她都一一记在了心里。这会儿终于有机会好好表现了，贾敏自然不会手软，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扒拉出来。 张若婳很早就已经吩咐人准备女儿的院子，就在寄山院隔壁。倒不是她不想留女儿与自己同住，而是怕她不习惯。 说到底，所谓的近乡情怯，这在她身上也能够体现出来，在女儿来到的时间一步步逼近，她的心忐忑不已。 林黛玉今日也特意请了假，在家等着许久未曾谋面的姑姑。在她仅有的记忆力搜寻，却没有太多的内容，她对林如溪的所有印象都是来自其他人的口中，以及逢年过节时不间断的各种礼物。 看着祖母的样子，林黛玉吐了吐舌头，不敢说话。两日前她跟祖母趁着休沐邀请好朋友们去郊外野餐，赏花，钓鱼，炙肉到最后，宾主尽欢。之后的这两天，哪怕是上课，她跟邱容也时常怀念，心思根本不在读书上。 然后就乐极生悲了，被先生投诉到长公主处，小小惩处了一番。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训斥，两人都老实了不少，回到家里，张若婳倒也没有多问，可林黛玉是极心虚的，从昨日至今都不大敢说话。 张若婳是实在顾不上她，一心只念着即将到来的女儿，两人各怀心思，端坐着等消息。 林如溪的轿子到街口的时候就有机灵的跑进来报信儿，张若婳是实在等不及，直接就到门口接人去了。林黛玉跟着一起，还有林钰堃小朋友，也被乳娘抱着同去，一行人浩浩荡荡，倒是真隆重呢。 虽说张若婳是半路出家当人家娘，可却早已经将他们兄妹当做自己的孩子。知道林如溪嫁过去之后，肯定是吃了不少苦头的，张若婳只恨不得能将她长久地留在身边好好养着。不过到底也明白，嫁出去的女儿如同泼出去的水，总归已经是别人家的人了。 “好孩子”母女一打照面，她看着虽然白胖了许多，却好似被抽掉了精神气儿的女儿，只觉得心疼的都快掉眼泪了，“快进来，东西都备好了，好好洗个澡，吃饱了再睡一觉。这些日子跟着你哥哥赶路，肯定累坏了吧。” 说着就拉着她往里头走，原本泪水已经在眼眶打转了，可听到母亲的话，林如溪只觉得满心都是暖烘烘的，突然就不伤心了。是啊，这世上还有疼爱她，时时念着她，愿意为她敞开大门的人呢。 点了点头，顺着母亲的拉扯往里头走，“不累，哥哥特意照顾，女儿也不晕船，不怕的。”说着，低头看了看紧跟在张若婳身边的小女孩儿，笑着说道“这是玉儿吧，来，姑姑抱一抱。” 她弯腰一下子就把林黛玉给抱起来了，颠了颠她的重量，很是满意。“果然是母亲养着的，抱着可真沉手。” 已经四岁的林黛玉自然明白这不是什么好话，可她对着林如溪这张结合了祖母和爹爹五官的脸，又实在是生不起气来。她伸手搂住林如溪的脖子，微微带着气用自己的小奶音说道“姑姑，我不重，不沉手。” 她可是知道的，沉手代表着胖 被她的大眼萌倒的林如溪立马乖巧的点了点头，附和道“对，玉儿不胖，乖，再叫一声姑姑，等会儿给你最大份儿的礼物。” 林如溪这一次到江南来，可不仅仅是见张若婳，她是要在留在覃翼身边，跟着他上任的，所以几乎能用上的东西都搬过来了。给娘家人准备的自然都是最好的最拿得出手的东西，毕竟是第一次见两个孩子，作为姑姑，还是要有所表示。 在张若婳的生意越做越好的时候，钱自然是越来越多了。如今的她基本上不用为钱发愁，而她表示爱意的方法大约就是送东西吧。 只要是她觉得能用上的，都会给林如溪收拾了送一份过去。从扬州到京城有官船，借着林如海的官职便利，只要给钱，就能安排上，顺利送到林如溪手上。所以，这几年，基本上来往都没停过呢。 林黛玉听到有礼物，自然是乐呵呵的，而张若婳看着女儿渐渐明朗的神色，倒也偷偷松了口气。有个想法在心里头偷偷成型，却没有说出来。 等林如溪收拾好了以后，再正式见了礼，林如海也收拾好带着贾敏一同出现。一家子高高兴兴吃了饭，便各自回去休息了。张若婳留着女儿在自己的屋子里，顺带上的还有林黛玉。不过她年纪小，等两人开始聊的时候，她早就梦见周公好几回了。 对着自己的母亲，自然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已经想通了的林如溪，倒是没有了之前一心只报好的心态。其实她嫁到覃家，并不能说过得不好，覃家的规矩跟林家差不多，她也没有过多需要整改的地方，覃翼又是么儿，更是不需要她去管家理事。 可惜的是，这一切都在覃老太爷生病之后就变了。 不仅仅因为相处久了多了摩擦，还因为她不肯给覃翼纳妾，两人互相别苗头。之后，覃翼外放当官，她满心以为自己能跟着一同前往，可被婆母以覃老太爷病着需要侍疾硬是留在了京城。 覃翼走的时候，还给他塞了两个人。 林如溪本就是林家人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孩子，脾气自然不大好，这下可算是真的撕破脸了，便开始了她在覃家最不如意的一段日子。 而正是在这个时候，她喜欢玄学，爱摆弄风水卦术的事儿又在覃家传开了 雪上加霜就是她的最佳形容词，林如海到京城的时候，正是流言蜚语传的最厉害的时候。好在他在皇上面前还是有几分脸面，加上几个好友搭手牵线，在张老太出面安抚后，最终还是跟覃家达成了协议。 覃家急需要靠山，这个时候当然不可能放掉林如溪，而如此逼迫她，大约也有想要让林家主动出手相助的意思吧。 到底还是覃翼懂事儿，远在江南的他，在得知自己家里头闹出来的这些事儿以后，硬是发了封急信给林如海，说明他自己的意思，强硬的表示让他无须理会。作为男子，他自己有义务，也会好好照顾林如溪的，会跟他自己的家人说清楚，尽快处理好家事。 林如海也不是什么好人，肚子里头的弯弯绕绕更是不少，只是他从来不屑于使用罢了。在他出手后，自然是什么都解决了。 林如溪躺在床上跟自己的娘亲感叹道“从前我倒是不觉着哥哥有这么厉害，他总是忙于公务，废寝忘食的样子，叫我以为他”她想了想，还是没找到合适的形容词，握着母亲的手，“娘，我不傻，道理也都懂，放心吧，接下来的日子定会好的了。” 她对覃翼还是有所期待的，最终，他并没有辜负自己的期望，对此，林如溪已经很满意了。既然满意，那么，她觉得自己也应该为他勇敢一次。 “我算过了，只要李了京城，我和夫君就会很好的。”林如溪安抚道，“我好好养身子，跟夫君好好努力，尽量给快些让您抱上外孙。”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4章 四十四 等林如溪休息好了，又赶上了林黛玉五日一休，张若婳便带着女儿和孙女一同前往栖灵寺烧香拜佛。这样的活动原本应该叫上贾敏，可林钰堃病了，她也不耐烦出去，加上林如海刚回来，有许多事儿需要她搭把手的，且忙着呢。 原本邱容知道林黛玉的安排后，是想央求母亲带着她和姐姐一同前去的，只可惜正好遇上了外祖家有人生日办宴，无奈，只能放弃这想法。 张若婳还是第一次来这儿，古刹伫立半山腰，湖边有一塔，杨柳依依，风景还算是不错的。春日里，水乡人总爱外出游玩，赏春景，食春菜，才子们吟诗作赋，佳人们虔诚的在佛前求一求自己的姻缘，各有各的乐趣。 等见了主持，张若婳便明了为何这儿的香火格外旺，来往的香客竟比先前号称扬州第一的高旻寺还要更多些。眼前的男子应该年近古稀，可精神矍铄，光头上的戒疤颇深，白须整齐，迎风飞舞，看着慈眉善目，让人心生好感。 她给主持行礼，带着帷帽却毫不妨碍她的动作，一看就知道是有些身份的“见过大师。” 来之前张若婳就提前约过，这会儿自然是带着女儿进了里间。面对面坐下，张若婳自然是除掉了帷帽，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妆容，才开始跟主持对视。而主持明悟大师看着来人，心里暗暗念了声佛。 “不知施主想问什么”他虽为出家人，可作为主持，也很清楚，这些官眷不仅仅是得罪不起，还得好生伺候着。想到自己那几个沉迷于佛法无法自拔，不理这些俗世琐事的师兄弟们，就觉得糟心。 他当初不过是悟性差了些，结果就被分到这么一个苦差事，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呐。 尤其是最近来的，都是他招惹不起的大人物，眼前这位可是扬州城一把手，巡盐御史林大人的母亲呢。即使明悟很想摆出一副高人姿态，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一贯高冷态度，却不敌这关系户的强大啊。 张若婳笑了笑，“不问什么，就是想来求个签，问个心安罢了。”她其实也没有想要跟主持多聊，毕竟，对于这些人生感悟，想来她自己也不差什么，根本无需旁人多言。张若婳担心的，只是女儿罢了。 虽然从来没有对林如溪学习玄学这件事提过意见，但是在她看来，女儿的这一个爱好是值得支持的。尤其是在她自己尝试着去编著方子集，着笔游记，写自己想写的故事之后。 林如溪知道张若婳的意思，在主持无语的表情摆出来之后，便发问了“大师，您说，这世间如此苦，为何大家都还愿意在苦水中挣扎着呢。”她一直想不明白的就是这一点，生存的意义到底是什么，要不是还有家人，她 “因为那甜太难得，尝过就想再拥有，就会努力去追寻。”明悟大师显然愣了愣，犹豫了一会儿才回答“施主，不若在寺里住下，明日我的师兄明空会设坛授讲，您不妨去听一听，定有好处。”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自己的师兄明空在这方面的研究已经好些年了，他的拿手活就是把道理掰扯明白了，叫世人找到一些生存下去的乐趣。 才说完，张若婳便点点头，“你便留下来住两日，我带玉儿先回去了，等过两日再来接你。”反正女儿在家里头住着也是住着，叫她多出来散散心，看看这不同的景色，受受佛法的洗礼，说不定有别的收获。 这个提议显然也叫林如溪心动不已，她刚刚早就看上了这儿的藏书楼了，若是能住两日，定能借阅到不少书籍。若是能找到一些她感兴趣的，又对她的研究有帮助的，那简直不要太高兴了 于是，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下来。 张若婳是真的跟明悟没话说，将女儿留下后，便带着孙女去后山逛逛去了。她走出门的时候，却没有发现，在屋里头屏风后，有一抹玄色的衣角。 栖灵寺的香火旺，钱多自然就有美景，这一片小湖还修了连廊，张若婳牵着林黛玉往前走，微风拂面，带着微微的水汽，在这个季节里，还是很舒服的。 “祖母，下回我们也带容姐来吧，她到扬州的时间比我们短，肯定是没来过的。”林黛玉是真喜欢这儿，拿着刚刚跟边上小和尚讨要的饼子，掰碎了往池塘里投喂。里头养着的锦鲤都是节里大家放生的，虽比不上家里的小金它们，可新鲜啊。 林黛玉习惯性进行投喂，池塘里头不甚好看的鱼也已经叫她很满足了。 孙女的请求也不过分，张若婳应承下来“日后祖母多请你你邱家伯母来家里玩儿，外出活动也记得邀请她们，可好” 倒不是她不爱跟小顾氏来往，而是中间差着辈分呢。或许她应该跟贾敏好好聊聊，叫她多上心些，与邱家多来往些。 其实林如海跟她说过自己的打算，张若婳自然也有自己的渠道去了解邱子山的两个儿子，如果实在是要选的话，她更倾向于二子。在林黛玉去了邱家求学之后，张若婳也曾旁敲侧击过，却发现邱家根本没有借机安排他们接触，心安不少。 跟有规矩的人家来往就是省力省心，两家女眷你来我往地试探了这么久，总归还是要有人先走出一步的。张若婳觉着，长公主是不可能对自己低头，可听说跟自己同辈分的老夫人常年病着。 唯一能靠的，就是贾敏了。 小顾氏跟贾敏同样出身世家名门，跟贾敏不同的是，顾家已经是绵延了几百年。比这个国家还要久远的家族历史，层出不穷的各式人才，不拘一格的行事作风使得顾家能够一直辉煌着。小顾氏的傲气一点儿也不比贾敏少，更甚者，还隐隐压了一头。 张若婳觉着，要贾敏去低头，也不是件容易事儿。她决定，还是将这件事交给儿子去头疼好了，当下，她的任务并不包括这一项。 毕竟，叫她说，林黛玉才四岁，根本无需如此着急。林如海用来说服她的理由还算是立得住，可也并不能让张若婳心动以致心急。 天下男子这般多，到时候若是真要找一个青年才俊来配林黛玉，肯定是不难的。而且，如今早早定下，若是日后长歪了可如何是好，这可是关乎孩子一生的大事儿啊。反正，在张若婳看来，即使是日后林黛玉不嫁了，出家当个尼姑，或是去观里修行，也是不错的选择。 左右她也走过这样的一生，只要好好培养林钰堃，叫她老有所依，绝对比嫁到别人家去被糟蹋的好。 在经历了女儿的婚事之后，张若婳如今是完全想开。原本她觉着自己上辈子没有成亲没有生子，是不完整的人生，这辈子虽然当了人家的娘，可到底没有真的亲身经历过这一切，总是还带有期待。 覃翼这个孩子她是真的挺喜欢的，却不曾想，会有如此多事。张若婳不禁回想起曾经的崔家，曾经的张家，那些被刻意隐藏在记忆角落的片段，串联起来后，叫她更清晰地认识到了人性的残酷。 从前她娘低嫁张家，尚且要受婆母的管束，崔太太更是把持了整个崔家，这些都是她不曾认真思考过的。女儿的婆母跟她们不过是同等性质罢了，张若婳想明白了以后，便不纠结了。这样算起来，似乎一辈子不婚不育，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过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是愿意叫林黛玉好好去尝试一下，总归，有个人相伴一生，携手老去，也是件幸福的事儿呢。 林黛玉将手上的渣渣都拍到湖里，在流芝的服侍下净手，过足了瘾儿的她拉着张若婳往回走。一边走，一边给她背千字文，“天地玄黄，宇宙洪荒”萌萌的小奶音，故意拖长的尾缀词也格外可爱，叫张若婳听着听着便扬起了嘴角。 很快，林黛玉就把学过的那一整段都给背了出来，还给念了好几首咏春的诗，赢得了一行人的鼓掌之后，才仰着头乐呵呵地走在前头。这就是她读书的动力，能得到大家的认同，叫她心里头格外满足。 “玉儿可真了不得，等回去了祖母定给你准备好奖励，还跟堃哥儿多说说，叫他好好跟你学。”如今林钰堃正是牙牙学语的时候，林黛玉最喜欢逗他，想听他叫姐姐呢。 “好，到时候我给祖母分点儿，给娘分点儿，给爹爹分点儿，也给堃儿，也给姑姑”她吧嘚吧嘚数了一堆人，恨不得都给念叨一边。 而另一边，好容易将林如溪打发走的明悟，将屏风后头的人扯了出来，“行了，您赶紧走吧，这儿可留不得您这尊大佛。”不是开玩笑，要是叫今上知道他在这儿，自己的小命不保不说，可能这栖灵寺也得搭进去。 这位可是今上的小叔叔，年纪一大把了还浪荡不羁的样子，叫今上也很是头疼呢。 算起来今上也快六十的人了，而这位小叔叔呢，竟然比他还年轻十几岁，也算是今上看着长大的孩子。受先帝的嘱托，他对这个小叔叔是格外的照顾，甚至超过了对自己的儿子。这样的宠爱背后，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身份，还有就是投契。 两人差了一轮，可却是同月同日同个时辰，连出生方式以及成长的过程都大抵相同。 唯一有差异的大约就是，今上历经千辛万苦才从皇子中脱颖而出，继承了皇位，而这位小叔叔，却再没有染指皇位的可能。不过他钟爱游山玩水，也根本不在意这些。今上给他封了亲王，封号淳。在京城，大家都知道淳亲王不爱权势，不爱美人，只醉心山水。 想要借着他亲近今上的人很多，但是从未有人成功过。自从原配死后，就一直孤身至今，家里头就一个女儿，刚刚出嫁不久。 “这有什么，朵朵已经嫁出去，本王如今也了无牵挂了，来江南游山玩水，今上不会介意的。”反正他又是那种能够帮着分担的人，何苦留在京城碍别人的眼呢。眼看着风波日紧，他这个在皇城内平安生活了几十年的人，那里会不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呢。 说着，他拉着明悟开始八卦，“刚刚那两人是谁看着还挺傲的。”他见多了来求神拜佛的人，却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平静无波的眼眸。扫过的瞬间，他几乎以为对方看到了自己。 不过，这也只是一瞬间的错觉罢了，在女子说话的时候，他就明白，对方毫无察觉。不知道是不是因此而产生了某种愉悦感，反正淳亲王觉得这感觉挺微妙的，一想到刚刚那双眼眸，他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有电流在流窜。 不是开玩笑，这还真的是人生头一回。 明悟见着人的模样，就知道他跟自己的感受是一样的，摇了摇头，“她是巡盐御史林大人的母亲，不合适，别乱来。”虽然明悟支持他在找一个老伴儿，可也不能乱来啊。 从古至今，寡妇再嫁都不会有什么好听的话，尤其是她明显已经守了很久，若有此心，早就应该行动了。两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闹出点什么来的话，可真的是要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笑柄。 作为好友，他是真心奉劝。而淳亲王，在听到林如海官职的时候，心里头也咯噔了一下。他记得林如海，也记得林如海的父亲林明庭，算起来他们还是同门师兄弟呢，可是，他记忆中，林明庭的妻子，分明是个微带怯懦的女子，跟亡妻打交道的时候，眼角眉梢都是恭顺，何来如今的生机勃勃呢。 难道丧夫会导致人的性格大变 有点儿想不太明白的他，索性将这件事放下来，“行了，不纠结这个。”他转移话题道“我来找你真不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而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这一次还真不是他主动想要躲，而是刚好有机会可以躲。今上想要彻查江南盐务，除了明面上派过来的长公主，以及特意叫回京中做样子的林如海，剩下的就是他了。作为暗线，淳亲王出京是无人知晓的。 “怎么说”他用眼神示意明悟，“若是成功了，你的功劳也不小，说不定能叫今上在京城给你们建一座分庙。”其实这样的询问不过是例行公事，真的叫到了，明悟哪里能拒绝呢。作为一个还想在这个国家好好生存下去的人，唯一不能做的就是跟皇权作对。 他行礼，郑重其事地答应了下来“如此，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人家给面子，他也不能太抻着不是。“不若王爷再说说您的计划贫僧还有些地方不大明白。” 最终林如溪还是没有在栖灵寺留宿，刚刚得了林如海着人来信，说是覃翼明日就到。这样的话，她若是再留，意义不大。 有些不大高兴的她，闷了一路没说话。心中不仅仅是因为不能借阅栖灵寺的书籍而不高兴，还有更多的是忐忑。她跟覃翼已经许久未见了，上一回还是在覃老太爷的丧礼上。因为有正事儿的，当时也没顾得上多亲近，覃翼就走了。 身体都已经对彼此陌生了，更何况是心呢。 可这种事情张若婳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于是只能跟着沉默。倒是林黛玉，见没人说话，竟是滚进张若婳的怀里，一路睡回去的。 回了林宅，张若婳也不理会女儿，任由她独处，将林黛玉安顿好了之后，回到自己的书房，开始了每日的一记。她最近刚刚整理好了方子，排好了版开始在养生馆试行，发放的量不大，可反馈却很好。 这也叫她有了继续下去的想法，接下来除了出故事，她还想掺杂一些游记。古往今来，大多数的游记都是出自男子之手，女人被关在深深的大宅门内，看到的只有那四四方方的天，根本无法体会到游山玩水的乐趣。 哪怕有，也只是少部分人，少部分时间罢了。 她就想着，将自己看到的美景都用文字的方式叙述出来，跟大家分享。其中，还会掺杂一些插画，丰富自己的期刊。而游记跟连载故事结合，也是为了更丰富的养分，让大家看得更开心些。 有了自己要忙的事时，时间是过得飞快的。她回过神的时候，已经是晚饭时间了。张若婳想起女儿和孙女，难得有了一丝愧疚，想来自己还是应该多把心思放在家人身上，好歹要让女儿在家好好过完这些日子才行。 吩咐人准备好晚饭，又邀请林如海夫妇一同来，一家人欢欢喜喜在一起吃饭。烛火闪烁，这样的日子是过一日少一日了呢。 大人们的感慨是影响不到孩子的，林黛玉乐呵呵地吃完自己最爱的菜，便开始逗弄弟弟。甚至，为了哄他，还接过乳娘手里头的勺子，笨拙的开始喂林钰堃，“堃哥儿，叫姐姐，叫姐姐就给你吃，很好吃的果泥哦，你最爱的呢。” 说着，还将勺子往外挪了挪，叫他看到里头香甜的果泥，这时候正是吃芒果的季节，林钰堃最爱的便是芒果。要不是因为在扬州，可还吃不到这水果呢。 林黛玉也是来了江南之后才知道，原来水果的品种如此多。从前她在京城的时候，只能吃到当地产的水果，偶尔有一两辆官船载着稀罕的水果来了，保存的当的部分，分都不够分，如何能轮到她呢。 江南这儿就不同了，作为交通枢纽，很多更往南些地方运来的水果都能吃到，简直就是为林黛玉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她的逗弄当然让林钰堃很不高兴，作为一个有脾气的弟弟，他是坚决不会如姐姐所愿的。他坐在椅子上不停地扭着，嘴里嚷嚷着不知名的词汇，双手伸长就要扒拉碗，还不停地往林黛玉处够。 一个不小心就叫他抓到了碗，林黛玉手忙脚乱，生怕摔了碗，又怕他弄脏手，另一边还要顾着勺子。“你别耍赖，不许这样，快做好。”她横眉竖眼对着林钰堃喝道，却没能制止他。 林钰堃自然是听不进去，一个还不到一岁的孩子，你能强求什么呢。而作为一个四岁的小朋友，她是有些不高兴的，然后这种不高兴就很容易表现在脸上，“你要是不乖，姐姐就不爱你了”她威胁道。 这可是她能想到最最严重的威胁了，然后说完自己就后悔了，“不对，你不乖的话，姐姐就不那么爱你了，不过还是爱的。” 屋里头的人哄堂大笑，张若婳将林黛玉手里头的碗接过来，“行了，可别喂了，等会儿姐弟俩都要反目成仇了呢。”她打趣道“玉儿姐姐，快去洗洗，身上都脏了。”然后自顾自地开始给林钰堃这个小急脾气喂果泥。 林黛玉低头一看，自己的衣裙真的糊上了芒果泥，黄色的印记一块块儿，这件衣服是糟蹋了。 “呀，这可是我最喜欢的衣服了，哼”她狠狠地朝林钰堃的方向哼气，蹬蹬蹬往自己的屋子跑了，她得赶紧换衣裳去，然后叫流芝给她洗洗，也不知道能不能洗掉呢。 贾敏看着女儿跑出去的小样子就觉着好笑，“这孩子，跟着邱家的容姐，性子都变了许多呢。”原本她以为这么小就送林黛玉去上学会不好，如此看来，多几个玩伴，倒是真的挺好。她接过林钰堃，给他擦嘴。 张若婳见时间不早了，就开始赶他们，“行了，回去吧，时辰不早了，明日都还是有事儿要做的人。”反正大家以后就都在一处了，想要见面聊天哪里不容易啊。就算是林如溪跟覃翼走了，这都是在江南的地界上，来回也就是大半天的时间，何愁呢。 于是，各人回各屋，各自安歇。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5章 四十五 林如海送走淳王爷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在京城的时候他已然接到了皇上的暗旨，还被圣上召进宫里头好几次。当时他跟今上仓促定下的计划，之后经过这段时间的完善，已几近完美，可却不曾想，会这样的方式再次听到。 倒不是怀疑圣上对他的信任，只是在林如海的印象里，这位淳王爷一贯是游戏人间的纨绔代表，突然这么兢兢业业，看着十分靠得住的样子，倒是叫林如海觉着有些吃惊。从前或许都是假象，他要承认自先前是看走眼了。 虽然他也知道皇家的事儿不能以一般人的思维去猜想，只能说服自己去接受这件事了。只不过他从淳王爷身上，的确也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亲切感，似乎两人之间很亲近似。当然，他想不明白这感觉是从何而来。 林如海摇了摇头，将思绪拉回公务上。 皇上想要整顿盐务已经很久了，却一直苦于没有有效而且切实可行的计划。这江南就像是个大染缸，若是不尽快肃清，时间一长，只怕派谁来都不管用。甄氏一族盘踞在江南，各大门阀盘根错节，几乎几大家族都有关系，加上皇子们争权夺利导致的一系列后果，叫圣上不得不痛下决心。 而林如海也确实是觉得有些无从下手，毕竟，计划是计划，真要实行，不仅仅需要人手，更需要等待好时机。 淳王爷的到来就解决了他的大部分问题，毕竟，有人坐镇，责任共担，有什么问题还能有个人商量商量。林如海松了口气，将自己的东西放好，收拾收拾，准备回家。顺道，再绕过去邱家接上林黛玉。 父女俩都习惯了。 自京城回来后，一家子如今都在林宅住着，今日覃翼要来，林如海也上心，特意绕到了扬州第一楼去，带上几道招牌菜等着回去招待他。 说起来这个妹婿还是颇得林如海的心意，以当下的审美来看，他无论是长相还是品行都是好的。而覃家的问题，在林如海看来是小问题，既然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他也不想一直揪着不放。 其实这件事林如海跟张若婳已经讨论过了，两人的意见是一致的，而张若婳也是劝慰女儿，这一辈子这么长，能跟她相伴一生的总归还是覃翼罢了。既然林如海出面了，覃家也消停了，那也就可以放下不谈过自己的生活。 至于以后，覃翼不回京，那也就是逢年过节的往来罢了。等再过几年，覃家总会分家，到时候就好了。 林如溪是听进去了，早晨起来的时候她点了好几个人，积极准备，打算给久违的夫君一个好印象。你好我好大家好，覃翼这么聪明，想来也懂这个道理，更何况，林如溪本就是他喜欢的人。两人见到的时候，自然都看到了对方的用心。 覃翼以往也甚少见到张若婳这个岳母，等到了林家的时候却发现意外的好相处，于是这一天在林家也呆的自在。 等林如海带着菜回来的时候，他正在张若婳处帮着打下手，看她们母女俩制香呢。 “母亲今日心情定是很好，难得见您动手。”林如海笑着说道，将林黛玉带了进来，后头自然有人接过他带回来的东西去整理。“当初您也是这么手把手教我的，溪儿怕是没见过，觉着新鲜呢。” 说起来这个技艺还是当初跟着林明庭学的呢，在林明庭去世之后，张若婳是许久未动手了。而林如溪，说起来还真的是只懂些皮毛，在出嫁前跟着嬷嬷学了些许。今日看着母亲娴熟的手艺动了心，这才跟着一起玩起来。 林黛玉看着她祖母的动作，简直惊喜极了“祖母，您的动作跟先生教的一模一样。”她最近正在上课呢，教学内容就有这一项呢。不过她年纪小，本就是旁观而已，上手做过两次，仅此而已。 “这有什么，多练练，你也行的。”她将小勺子递给林黛玉，“玉儿来试试吧。”说罢，将位置让给她，又让人上了新的工具。 其实调香制香都只是一项消遣，正经人家的姑娘，会就成了，也不是一定要十分精通甚至当成技术在学习。张若婳的意思从来都是让林黛玉懂得这些，而不是要她精于。毕竟，这种事情，能拿出来交际用已经足够了。 贾敏带着林钰堃过来凑热闹，站在林如海身边不说话，而已经恢复了精神的林钰堃如今就是微微流鼻水罢了。张若婳心疼地从乳娘手里接过他，搂在怀里，舍不得放手。 原本他被养的胖乎乎的，这一病，脸马上瘦了一大圈，看着竟连她的巴掌都比不过了呢。这段时间张若婳一直带着林钰堃，可能是在一起的时间长了，感情好了很多的。孩子受罪，大人们是疼在心里呢。 一家子难得一起吃了个饭，等饭毕，覃翼便要带着林如溪回去了。他还有职务在身，并不是大家想的那么潇洒自由的。不过，休沐的时候过来看看还是可以的，从前他就经常来拜访林如海，甚少见到张若婳罢了。 来的时候林如溪是带着好几辆车东西，走得时候只有更多。张若婳心疼女儿初来乍到，生怕她准备不充分，什么都给拿一些。而贾敏也备了不少东西呢，还有林如海吩咐下去的一些特产，一股脑儿都给了林如溪，硬生生，给堆出来十几辆车。 覃翼给张若婳郑重告别，磕了好几个头，这才带着林如溪回去。张若婳倒也没太伤心，毕竟女儿已经来到江南地界上，路程上不远，想见就容易多了。 林如海跟张若婳提及自己的事儿，简单地说了说他接下来的公务重点。对于他而言，现在已经养成了习惯，有空的时候总爱跟母亲说说自己的方向，总会有一些意外的收获。张若婳倒也不介意这样跟林如海聊聊，毕竟，对她而言，可以了解更多的时事。 对于她而言，更多的时候，林如海是她非常重要的消息来源。 等林如溪走了，林黛玉便开始了每日上课的日程。张若婳给她准备了很多东西，因为年纪大了一岁之后，邱容也开始正式上课了。这样一来，林黛玉也跟着一起了，她年纪小一些，可好在聪颖，性格也稳重，好歹能跟得上。 “玉儿，给你准备的东西都在这儿了，明日记得带上。”张若婳从翠莲手里头接过这些东西，放在匣子里，摆在林黛玉的床头，“若是课业跟不上的话，就跟祖母说，我会找个时间去邱家拜访，然后好好跟先生说说，你年纪还小，不怕。” 因着她很乖，就怕她过于较真会累着自己。 先生上课虽然是分段的，但不可能为两个孩子开新课，因着她们从前一直是跟着姐姐们学习，如今也能在边上练练，慢慢的就跟上了。毕竟，课程这东西，很多基础都是靠平时累积下来的，更深奥的东西，也不会在这种大课上面教授。 每一门功课都有更深入学习的机会，除了按照进度上的识字课之外，便有特长的课程教授，如果资质好的话，先生还在自由活动时间里将你留下来单独教导。林黛玉最喜欢的便是绘画课，希望能够在先生的教导下能够日渐精进，然后得到先生的青睐，能够有更进一步的机会。 毕竟，邱家请来的大师闻名已久，林黛玉觉着向往不已。 当然，这个想法她也跟张若婳提及过，对此张若婳还是很支持的，早早就给她备着各种工具不说，也关注着进度。这不，总还得抓着好好劝慰一番，别让她太过用功伤了身子。 “祖母放心吧，我跟容姐一起，没事儿的。”林黛玉就在房间里整理着自己的书箱子，里头放着明日练字用的笔和砚台，剩下的邱家都已经准备好了，“长公主殿下赐了我跟容姐一人一把琴，我留在教室里了。” 她不太好意思将赏赐的东西带回家里来，反正家里有。 接下来她要学的东西就很多了，早晨识字课加上礼仪课，然后下午是轮换着，琴艺和绘画。林黛玉觉着，要全部上完了，可能才能知道自己喜欢的是什么。在张若婳的教导下，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模式，并不惧怕新东西。 “也好，总归是去学习的，祖母希望你能好好过这几年的求学生涯，交几个闺中好友。”说着，揉了揉林黛玉的头发，“大家都希望你开心，所以你要学着取悦自己。”她觉得这是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道理。 人的这一生啊，跟自己相处的时间是最长的，如果学不会取悦自己，那会很难过的。在张若婳看来，一个女人，除了要有钱，还有就是要学会跟自己相处，之后才是学着去取悦身边的人，维系所谓的关系。 林黛玉仰着头，懵懂不知，却又深深将这句话记在了心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6章 四十六 因着整顿盐务的事儿，整个江南是风雨飘摇，淳王爷跟林如海在暗中搜集了各式的资料呈报给圣上后，终于，盼来了清扫的大队。难得没有让皇子插手，而是交由皇族中颇有声望礼亲王来处理。 其中这个过程也是艰难的，连根拔起是不可能的，几大家族也不过是伤筋动骨，元气大伤罢了。对于林如海而言，这已经是足够，淳王爷难得硬气了一把，硬是带着林如海，将江南捋了一边。 接下来就只剩下收尾罢了，林如海一人，加上长公主殿下坐镇，足够。 在江南拖了很久，等到今上一催再催，淳王爷才算是下定决心回去了。他虽然是今上的叔叔，也颇受宠，可皇命难违，最终还是坳不过。而跟他一起行动了这么久的林如海，已经隐隐约约能够感觉到他的企图，对家里头的事儿是三缄其口。 一直都都想找机会跟张若婳认识的淳王爷，到底还是不得其法，委屈巴巴往京城去了。 而林如海并没有隐瞒这件事，在淳王爷的欢送宴席过后，第二日正好是休沐。张若婳和林黛玉去邱家赴宴，林如海将人接回来的时候，在车上跟她聊到了这件事。并没有旁敲侧击他们为何相识，而是直接将淳王爷的行为跟张若婳描述一遍。 顺带的，也给她科普了这个王爷的情况。 从先帝到今上，都对他多有宠爱，肯定不仅仅是因为血缘，据闻是因为淳王爷当日出生的时候，有高僧为他批命，说他旺国运。而淳王爷的命中注定与皇位无缘，在位者当然对他好。 即使，只是明面上的，也让他的日子一直都很好过。 当然了，其中很多心酸的事儿，也不是如今的林如海能够知道的。他纯粹是客观地跟张若婳描述一下这人的情况罢了。 “我与他并不相识。”张若婳皱了皱眉，“不过，从前倒是听说过这位的丰功伟绩，”比如烧了宫里头哪座宫殿，或者花了多少钱买了什么东西，带着那些纨绔们闹了什么笑话等等，“我记着似乎是娶了却是想不起到底娶了哪家的姑娘，但孩子应该挺大的了吧。” 儿子言语中的试探张若婳也是听得出来的，可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直接实话实说。这种迤逦情思不适合她这个年纪的寡妇，作为一个安分守己并且一直都会继续下去的人，张若婳并不喜欢沾染这种桃花，还是烂的。 林如海沉吟了一会儿，然后大致推算了时间点，分析一下，大致能有交集的就是上回妹妹来的时候去的栖灵寺。他想起栖灵寺的主持，似乎跟淳王爷有拐着弯儿的关系，当初那位为他批命的得道高僧，似乎就是主持的师傅。 他想了想，说道“您再好好想想，上回去栖灵寺时，是不是有遇到过。想来这段时间，也就是那时候能有交集了。”毕竟，其他时候他都是在官邸见得淳王爷，而自己的母亲，在家里时足不出户，根本没有见到的可能。 既然排除了以前就认识的缘故，想来也就是这一个时间点了。 张若婳努力回想，却一点思绪都没有，摇了摇头，“也罢，不要再纠结这个问题了。反正他也已经回京了，日后不会有交集，你且当不知道这件事便是。”在她看来，这也不过是个陌生人，根本不想理会。 再则，也不需要理会。反正淳王爷也没有提及什么，隐晦的试探，只要不加以回应，都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两人达成共识之后，这个话题就此揭过。此时已经是秋末冬初，扬州城也冷得吓人。好在他们都在扬州呆惯了，依据天气的变化，增衣增被，也算是顺利。这是却是林黛玉觉得最难熬的冬日，没有之一。 已经正式进入学习状态的她，先生对她的要求跟其他人别无二致，而作为一个刚刚要满五岁的孩子，即使穿着厚厚的棉袄，屋里头点着火盆，却也没办法让她拿笔的手指头暖起来。 不过是几天时间，就已经隐隐有长冻疮的征兆，叫张若婳都吓了一跳。 林黛玉的身子骨一直都被好好调养着，所以才掩盖了她胎里不足的弱症。跟正常的孩子比起来，难免有些气血两亏，可年纪尚小，却也只能慢慢食补罢了。张若婳为此，是操碎了心呢。 天气冷了以后，小金它们就被挪到大缸子里，放到屋里头。于是，这三尾小锦鲤就被张若婳放到林黛玉的屋子里，坠扇照顾着，倒也挺好的。 不知道是不是小金的缘故，反正林黛玉一直处于要病不病的状态，虽然看着病恹恹的，可却一直没什么大碍，倒叫家里人都松了口气。 前段时间林如海从京城回来的时候，一同来的还有原本被留在京城中看家的流苏。张嬷嬷觉着她的年纪到了，又不想叫京城的那些个人占便宜，索性见她打发到张若婳身边来，正好她的妹妹巧画在林黛玉身边，两人做个伴。 流芝当然是能独当一面，不过流苏也是个好的。就连当初受罚降等的流茴，如今也已经回到了一等的位置。 张若婳没有带上偏见看待这些人，对于曾经的错误，只要是改过了，都是能用的。她身边需要的人越来越多，张嬷嬷一直都在负责教导，只要是年纪合适的，都被送到她那去，然后送到江南来用。 到家之后，林如海难得没有先离开，而是跟着张若婳去了她的书房。林黛玉去找弟弟玩儿去了，两人屏退了下人，开始闲聊。 “今年过年，总算是能团团圆圆了。”张若婳感叹了一句，她将桌子上的笔拿起来，看着寒梅图上零星的几片花瓣，脸上带着笑容开始下笔，“翼哥儿是说他不回京城了吧” 若是覃翼今年也在江南过，那么一大家子倒是能好好地一起吃个饭，这是张若婳越来越喜欢的事儿了。到了她这个年纪，已经很难对身外之物诸如钱财之类的产生太深的渴望，更珍惜的是跟家里人的情感交流。 两个孩子如今都是养在她身边，林黛玉每日上学，回来之后她都要抽时间好好陪着她聊会儿天。已经会讲一些话的林钰堃时常会参与其中，祖孙三人日子过得好极了。 而张若婳唯一放心不下的，大约就只有女儿了。 好在到了江南之后，仅有小夫妻俩，日子总比先前好多了。再加上江南肃清后，覃翼的工作开展也顺利了许多，自然是神清气爽的。 甄家这一次是真的受伤，培养的许多人都舍进去了，剩下的难堪大用。京城中，甄妃一向交好支持的皇子已显颓势，更是叫甄家人惶恐不已。林如海的这一次行动并没有提前告知，于是，甄二太太的小算盘显然是落空了，痛心不已。 她总觉着，若是能早一点跟林家搭上关系，定下林家长女为儿媳妇，那么林如海怎么也会看在这一层关系的份上放过甄家。 只可惜，这也只是她觉得而已。 “江南的水不清，圣上的意思是”张若婳研究过，这一次的肃清，也不过是针对过分嚣张的部分人，剩下有些暗线，并没有拔出，“是还要等”她不明白，为什么要一直拖着。在张若婳看来，若是毒瘤的话，就应该一次性挖除。 林如海摇摇头，“圣上也没法子，若是全都动的话，恐怕会影响社稷安稳，牵扯太多了。”细算下来，大半个朝堂的人都牵扯进去了，总不能都给扫光了吧，“只能酌情处理，总得留些人吧。” 这些他就不欲与张若婳细说了，毕竟，有太多阴暗的东西，林如海觉着自己的母亲并不适合知道的。 张若婳也没有追问，直接就跟他说起了孙儿的一二趣事，算是揭过去。 等林如海走了以后，她将自己刚刚画的寒梅图拿了出来欣赏。边上的翠莲欲言又止，张若婳与林如海说话时她不在，可是却隐约觉着气氛不大对，想劝，却不知如何开口，只能沉默着帮忙。 “翠莲，别这么惶恐，那是我儿子，并不是其他人。”她很清楚自己跟林如海之间的感情如何，作为寡母，她把持着应该有的界限，尽量不去干涉儿子的生活。当然了，也不会阻止他向自己倾诉。 而这些，都不需要跟其他人明讲。只不过作为关心自己的人，张若婳也会给翠莲一些回应，安安她的心。 知道不是吵架了，翠莲也就安心多了，她笑着说道“也是，你还是家里的定海神针呢。我就是觉着如今姑娘和哥儿都养在这儿，老爷和夫人也忙得很，您怕是还得劳累好几年呢。”在她看来，一家子都是好性子的人，会有矛盾的事儿并不多。 “无妨，不过是跟他闲聊了几句罢了。”反正张若婳没往心里去，“去看看厨房的菜备好了没有，差个人去把姑娘叫来。”这会儿就快到晚饭时间，可不得赶紧把人找回来。 天气渐冷，她有点儿想念庄子的温泉了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7章 四十七 春去秋来，转眼林如海已经在扬州呆了六年，兢兢业业地对待自己的工作，殚精竭虑为沿海盐务的事儿筹谋出策，总算是交出了令人满意的答卷。等他收到京城来的调令时，心情是十分复杂的。 皇位的更迭比想象中来的要快，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圣上让位后，荣养在京郊的避暑山庄里，日子过得挺潇洒。而因为有了太上皇的坐镇，刚刚登基没多久的今上，也没有想要清扫朝他父皇留下的政党，反倒是想办法将这些人收为己用了。 毕竟，这些可都是正经的保皇派，如无意外，都会是他日后得用的中坚力量。 原本太上皇最宠爱的并非今上，属意传位的也不是他，在经历了一场腥风血雨的暗杀后，他才颓然地承认是自己之前眼瞎了。而今上，也因为沉得住气，并且在这一次清洗中显露了自己的才能，这才崭露头角。 太上皇是真的撑不住，他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总得保住命吧。而立太子后再交辅政权也是个选择，不过经过这么一次后，他也明白自己的处境，像是突然就想通了，不想难为自己，也不愿意难为儿子，索性统统放开了。 如今的他带着太妃们在避暑山庄住着，日子也逍遥得很，偶尔还能将孙辈们接过来耍耍，或者约一约自己的兄弟们谈谈心，总比先前被国事牵绊着的时候过的强。 淳王爷在这一次斗争中占据了很有利的位置，因为接管了部分暗卫的缘故，最先发现皇子谋反的就是他。作为叔叔，他对太上皇这个侄儿是很疼爱的，虽然他年纪比自己大很多。得益于此，他成为卧底，借机潜入对方的队伍，另外却一直让人给太上皇通风报信。 即使有了完全的应对之策，可是在真的鸡飞狗跳之后才平息下来的。接着京中又是一轮新的洗盘，等到今上坐稳了位置，官员们也换了大半了。 眼看着林如海就快要回京叙职，张若婳索性趁着天气还好的时候，带着两个孩子先回京去了。 临行前，林黛玉与邱容是依依不舍，两人在一起上学的这三年多里，磕磕碰碰，却一路扶持着走过来，早就是无话不说的好姐妹。甚至，邱容待林黛玉，比自家的姐姐们都要好些呢。 “反正你不准忘了我，爹爹的任期还有一年多呢，到时候我要是回京城去找你了，到时候我还要跟你一起上学的呢。”邱容难得感性了一回，拉着林黛玉的手舍不得放开。 今日课程已经结束了，先生知道这是林黛玉在邱家上学的最后一日，特意给她们空出来大半天的时间让她们好好道别。长公主甚至还让人给备了酒席，就想让孩子们都高兴些。原本小顾氏还想拉着林黛玉说说话，见女儿这般不舍，倒是识相地将空间留给她们。 在长辈们看来，这样的儿时玩伴是最容易忘记，却又是最容易留下记忆的。长公主到了这个年纪，也还记得当时年少，对孩子们的感情也愿意去花心思维护。更何况，林家与邱家如今也的确是“如胶似漆”的时候呢。 一家子的默许下，一行几个小姑娘都躲在花园里摆宴，吃吃喝喝，说说话，倒也融洽得很。她们俩在这儿执手相看泪眼，边上其他人跟看戏一样，只觉着乐呵。 林黛玉伸手将邱容抱了抱，用力嗅了嗅她身上的香味，好一会儿才安慰道“反正你们也是要回京城的，我还要在你家借读呢，到时候你可要记得我啊。”她爹爹虽然官至三品，可跟长公主家的门楣比起来还是差多了，可不得邱容主动些。 邱容狠狠地点了点头“嗯，会的，到时候一定会的。” 两人郑重其事的样子，倒是叫边上的邱宁看笑了，“好了，你们两个小家伙也是的，这才多远的距离，年节里不还要走动的嘛，远些也无妨，可以写信啊。反正祖婆到时候一定会提前带我们回去的，可别在这儿依依不舍的了。” 将两人拉着到边上坐下来，给倒了花酿，接着，她揉了揉林黛玉的脑袋，“你们家什么时候走可有安排好船，从这儿到京城还有路程呢。想当初啊”她开始感慨自己当年跟着家人来扬州时的经历。 邱宁声音温婉动听，娓娓道来的样子，竟叫两个小丫头片子都沉淀了心情。其实邱宁倒是也挺舍不得林黛玉的，可没有妹妹跟她感情那么深。毕竟这几年来她们俩才是真的朝夕相处，日日共对处出来的感情可想而知。 “嗯，祖母都安排好了，家里头也开始收拾东西了，左不过再过几日便出发。”林黛玉年纪见涨，见识也涨了不少，家里头这些事她都了解一二，自己的东西甚至都是她自己看着人收拾的，“爹爹借了一艘官船，祖母与我和弟弟一同上京，请了镖队，还算安全。” 说着，她环视桌上的几个人，端起杯中的花酿，郑重告别“这些年玉儿一直在邱家受教，多得几位姐姐照顾，情深不言谢，且饮一杯吧，等来日京城见再续。”豪气地将花酿一饮而尽，尽管这个酒精含量极低，可也瞬间红了脸。 桌上的几个人自然都给面子，一一饮尽杯中饮料，邱容拉着林黛玉说话，其他人各自有各自的伙伴聊聊，瞬间就热闹了。 等林黛玉回到家的时候，整个人已经是微醺状态，张若婳见她这般模样，那里猜不到是个什么情况。不等流芝汇报，吩咐嬷嬷带她下去梳洗休息，自己带着林钰堃继续刚刚的识字课。 他如今也仅仅是三岁有多的年纪，正是懵懂的时候，第一次见姐姐这个样子，很是好奇。“祖母，姐姐怎么了” 林钰堃从周岁之后就一直养在张若婳身边，即使对贾敏很是依赖，也抵不过朝夕相处的祖母感情深。而林黛玉仅次于两人，甚至在林如海之前。每日上完课回来，总会带他去玩，久而久之都成习惯了。 张若婳笑眯眯地说道“姐姐今日是不舒服，让她睡一觉就好了。堃哥儿乖，等会儿祖母带你去看小金它们可好。”她用心地哄着林钰堃，“来，看看祖母手上的这个字，堃哥儿可还记得念什么” 做成小卡片的都是一些常见的字和物品缩略图，就为了能够让林钰堃更快学习。对于张若婳而言，男孩儿和女孩的教养方式是不一样的。在这个五岁就要上学堂，七岁就能考秀才的时代，男孩子起步慢一点都不行。 林如海早早就已经跟她商议过了，等回了京就给请个有经验的先生在家里授课。虽然姐弟俩进度不一样，可先生也可以分开教导的。到了京城那种地方，怕是比较难找到合适的人家寄读了。而且，林如海也怕她到别人家里会不适应，毕竟，邱家这样的氛围还是很难找的。 张若婳对他的担忧也是理解的，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好容易哄了林钰堃，张若婳才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在这儿住了将近六年，感情已经不是一般的深厚。“张虎到时候还是跟着我一同进京，你们也是，除了几个留下来看家的人之外，剩余的都跟着一同回京去。” 如今这家里的事儿都已经交给了林管家兼管了，张虎正好能空出来帮她处理这些年累积下来的产业，尤其是养生馆。当初是从林如海处要了人，规模起来之后，培养的管事也越来越多，她也就将人还回去了。 而张虎，一直也都是统管着，甚至，在张若婳的授意下，开始慢慢把京城留着的产业整合起来。他们总要回去，也得好好谋划一番，才能更好地管理。 毕竟，张若婳的嫁妆是越来越多，产业越发庞大，管理的时候就会出现很多问题，都需要一一处理。 翠莲点点头，“好，都安排好了的。”她跟翠芳商量过家里头的安排，感觉都妥当了。“船都安排好了，东西明日便可以搬上去了，大概要两天时间。”从确定要走到现在大半个月的时间了，都在收拾东西，好歹是一整艘官船，否则都不够用。 张若婳点了点头，“京中的宅子都让人去收拾了吧”提前了大半个月出发，就是为了能在他们赶到的时候收拾好，进度这东西张若婳还是会时不时关心一下的。 “其实也没太多要收拾的，毕竟家里一直都有人管着，张嬷嬷一定也会有安排的。” 翠莲帮着张若婳换下宽松点的衣裳，“您要去看看姑娘吗”刚刚回来到现在，林黛玉一直都没出现过，翠莲想着，张若婳应该是忧心的吧。 其实家里头的事儿并不需要太过操心，毕竟先出发的那一拨人只不过是提前带个消息罢了。京城里头要是等着这几个人来安顿的话，那就闹笑话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8章 四十八 张若婳带着林黛玉和林钰堃坐船，从扬州城出发，到达距离京城最近的码头后，换上马车，直奔林家大宅。 到家的时候，先一步到家的张虎已经打开中门迎接他们。张若婳甚至连马车都没有下，就被轿子接了进去，下人们当然也有自己的事儿要忙活。从扬州回来，如同搬家一般，多得是要收拾的东西呢。 寄山院还是原来的样子，张若婳用惯了的东西已经摆好了，她挥挥手，让人将两个刚刚梳洗好的孩子放到自己的床上去安顿。她坐在床边哄着他们小睡一会儿，这一路上也真是累坏了，两个孩子都瘦了许多。 外头大家都在忙，张若婳也没有去打扰，拿着翠芬递来的东西看着。其实每年都会有专人到江南去给她汇报家里的情况，不过既然回来了，还是要见见他们。 “张虎，通知他们，等明日来一趟，我要见见这些人。”她将新开的几家店的管事都点了点，叫张虎去通知，“剩下的人等到月末再来汇报就好了。”反正一个月一次的会面会因为她的到来恢复正常，张若婳觉得不需要太着急。 将这些琐事吩咐下去之后，张若婳又把翠芬留着，开始筛选这些天送上门的帖子。她的到来虽然很低调，但是京城最近正是热闹的时候，很多人的目光都放在回京叙职的几个人身上，很容易就看到了她。 作为林如海的母亲，张若婳还是很受欢迎的，尤其是在今上刻意放出有意将林如海调入内阁的消息之后。林家的门房都快忙坏了，在张若婳要来的消息被察觉之后，上门的人络绎不绝。 当然，也不是全部都递了帖子，还有些仅仅是放下了礼单便走了，绝口不提上门求见的事儿。但这里头表达的意思也已经够清楚，张若婳也不是懵懂无知的人，按着帖子上头的姓氏，对着张虎整理的资料筛选。 这些都是张虎已经筛选过一遍的了，分门别类，按照门庭高低以及亲疏关系分类好了的，张若婳挑出来一些放到一边，“明日准备好相应的礼，按照他们送来的单子回礼过去，回礼轻重不用我教你吧。” 她看了一眼张虎，见他点头之后，才继续手头上的工作，“至于这些姻亲家的帖子，等过了明日再说吧。”除了自己的娘家，其他人她是一点儿都不想见的。 不过这些都是必须要应酬的人家，比如贾家，比如覃家。想想张若婳都觉得头疼，又不能直接在家里办宴席邀请他们，她如今这辈分尴尬得很。想到即将要回来的林如海和贾敏，张若婳缩了缩，准备将这些事情都留着等他们来。 “您总得见见吧，这贾府递帖子来，也不是为了让您上门去的，如今当家的是二夫人，对外是大房的孙媳妇，跟姑娘是同辈，向来是拜访了之后带他们过府给他们家老太太看看吧。”这是张虎想到的最可能的打算了。 张若婳倒也没有意外，“这贾府跟甄家情况很相似，若是”她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欲望，岔开了话题，“反正，再拖两日吧，就说孩子们赶路病了，等好了自然会上门去拜见的。” 她并没有想要阻止林黛玉和林钰堃上门的意思，但却又不想让他们现在就去贾府。这种两难的局面，也是从未遇见过的烦扰。 “算了，就明日吧，回他。”原本想着跟贾府撇清关系的心思在翻开帖子后又熄灭了，贾敏还在呢，如何能够这样做，为了婆媳之间的融洽，为了不让孩子遭非议，张若婳硬是忍住了心中的不乐意。 毕竟，跟林如海聊过甄家的她，觉得这贾府也是要步入后尘的状况，一点儿都不想沾上边儿。 张虎见状，也不敢多说话，静静地垂着脑袋站在边上听着。边上的翠芬也不说话，她看了看张虎，在看看张若婳身后的翠莲，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这些年她在京城守着，对主子的揣测也真的是有些跟不上了。不过作为张若婳身边出来的，知道跟着翠莲准没错。 “明日我要去一趟张家，你让人备好东西，贾府的人上门时辰应该能错开，我先见了她再去张家。”若是贾府的人来晚了，那就抱歉了。 反正张若婳是一点儿面子都不想给他们，所以，也就暗暗在心里头给自己定了一个时间点，过了的话，那就是没缘分了。“到时候若是她来的时候我已经走了，你知道该怎么说吧”她又看了看张虎。 这些年跟在自己身边的一直都是张虎，作为自己的大管家，张若婳对他的信任是足够的。而张虎自然也不傻，赶忙顺口接到“就说老太太催的急，您推辞不过，舅老爷亲自来接，硬是要见姑娘和少爷，所以您没法子” 借口是张口就来的，让张若婳都有些震惊，不过也觉得他说得是真不错，点了点头，“很好”夸完之后，她就放下这件事，将手上的一些帖子排了排，安排好接待的日子，也有一些需要她亲自上门去见见的。 等安排完这些，天色也暗了下来。睡了一觉的林黛玉和林钰堃正在矮塌上迷瞪呢。两个人托着腮对望着，眼里却都是涣散的，看着可爱极了。 洗了把脸，张若婳让人上菜。 “今日好好歇着，院子都给你们准备好了，若是有什么不喜欢的地方记得跟祖母说说。堃哥儿也该有自己的院子住着了，你爹娘上京后，应该会给你请个先生，你的院子就在前院。”她看着林钰堃怅然若泣的样子，有些心软，揉了揉他的头，安抚道“这段时间先在祖母的屋子里住着吧。” 其实细算下来也住不到多少日子了，可她说完之后，林钰堃的笑脸肉眼可见的变得明亮起来，倒是叫她会心一笑。张若婳在心里头暗叹，这孩子跟林如海小时候是一模一样，倒是真的很招人疼爱。 林黛玉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她直接开口问道“祖母，我说了要个跟寄山院一样的，那你给我准备好了”可能是因为从小在这儿长大，去扬州的那些年，院子的格局也都是如此，她是真的情有独钟。 当然，也是因为这格局真的住习惯了，林黛玉才会要求要个一样的院子。 张若婳早就已经安排下去了，将寄山院隔壁的院子收拾出来，按照一样的格局布置，就叫乐山苑。此时被孙女问到，便细细分说给她听“这是自然的，怎会忘了你的要求呢。家里这些事儿你娘都已经安排好了，按照你们的要求挑选的，肯定会满意的。” 她说着，将乐山苑的情况都一一说清，要不是天色渐晚，她都想带着林黛玉去看一看呢。 这个话题也持续到饭后，没有让两个精神头还挺好的孩子去睡觉，而是开始给两个孩子打预防针，“回了京城之后，亲戚们是要走动起来的，明日若是你们外祖家派人来，便去给老太太请个安，要乖乖听话可知道。” 说着，给他们科普了一下贾家的情况，还有张家。虽然在年节的时候都有往来，可到底跟孩子没有太大关系，他们需要一些具体的时间来加深印象。 其实这些年也没断了联系，毕竟贾敏是个孝女，什么东西都愿意往京城送一份。而王夫人碍于面子，自然是不敢一味乱来。送个十分的礼单，总能回个三分，好歹面上过得去。可也正是因此，所以这些东西都到不了孩子的跟前，他们对贾府的印象全部来自贾敏的描述。 张若婳对此很反感，她不爱听那些夸大的事实，或者说，老掉牙的陈事。不过林如海对此很清楚，他也跟张若婳分讨论过，希望她更多的给贾敏提点提点。 可惜，即使是聪明如张若婳，试了很多方法都没有用，不想影响婆媳关系的张若婳只能放弃。 说起贾府，林黛玉似乎隐约记得一些，但是又不是很清楚了。她摇摇头，“祖母，放心吧，我肯定会好好看着弟弟的。”她挺了挺胸膛，只差没给发誓保证了。 倒是林钰堃，听了这话，也乖乖地点了点头，软萌萌地说道“嗯，堃哥儿乖，听话。”他看了看自己的姐姐，继续说道“听姐姐的话。”这样的话他不是第一次说，都习惯了，顺口就讲了出来。 毕竟，平日里都是林黛玉带着他，听姐姐的话已经成了口头禅。因为他知道，只有自己乖乖听话，才有可能被带着出去玩。 张若婳看着两个小孩你一言我一语的承诺着，心情瞬间就好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9章 四十九 林黛玉带着弟弟坐在轿子上，从林家出发，一路往贾府去了。今日一大早琏二嫂子就带着人来家里拜见，礼物带了不少，张若婳也不为难，招待她喝了盏茶就让人将林黛玉和林钰堃带了过来。 “正好，我要去张家一趟，这俩熊孩子就跟你回去好好给老太太请安吧。等改日我再上门去给她老人家赔不是。”客套话谁不会说，“这俩孩子都是野着长大的，要劳你多看顾了。到时候我回来了顺道去接他们就是了。” 所以也不想劳烦贾府的人送他们回来，张若婳笑眯眯地跟王熙凤过招。 好容易打发了她之后，张若婳直奔张家去了。而林黛玉身边跟着教养嬷嬷和流芝，还有巧琴几个丫鬟。林钰堃年纪尚小，乳娘也不放心，身边的嬷嬷也跟着，还有一大串伺候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要搬家呢。 王熙凤是真长见识了，她原本以为像林家这种，应该是勤俭为主，这仆妇竟是比自家还多呢。不过想想主子也就释怀了，自家这么多人，才是人丁兴旺，家族强大的迹象。林家嘛，仅有的两个孩子还病恹恹的，坐在轿子里，嘴角一闪而过是讽刺。 等到了贾府，一行人直接从平日里出入的角门进去了，没有多大动静便来到了老太太的院子。 刚刚下轿，林黛玉的手就被一个老嬷嬷抓住，看着已经五十多岁的年纪，老态尽显，穿金戴银的样子，让人分不清什么身份。她看了看边上好几个人，有些懵懵的。 这些人七嘴八舌地自我介绍着，就想留个好印象。林黛玉懵了却不代表她身边的人懵了，流芝直接一人一个荷包分下去，之后挤开了人，讨巧道“还请嬷嬷们带路，这老太太怕是等急了吧。” 她可不耐烦让自家姑娘在这儿被当猴看，心里暗暗撇嘴笑话贾府没规矩，面上一丝不显。跟着林黛玉一同去邱家上学这么些年，对于大户人家的派头她当然是有所了解的，只是贾府这做派，实在是不敢恭维。 流芝扶着林黛玉跟在嬷嬷身后，她已经将人都大致记下了，老太太身边的赖嬷嬷，王夫人身边的王瑞家的，还有吴新登家的和林之孝家的，光是这四个就已经能凑着开一台大戏了，那嗓门，简直了。 一路往里头走，一路都有人招呼，林黛玉还能勉强稳住，林钰堃被乳娘抱着，搂着她的脖子，都不想看着些穿得花枝招展却格外丑的人。一行人往里头走穿过游廊，来到正厅。 贾老太太扶着鸳鸯的手站了起来，脸上架着玳瑁眼镜儿，颤巍巍的，头发半白，脸上的褶子都是慈祥的纹路。林黛玉几乎是一眼就从这个老太太眼里看到了疼爱，也不知道为何，顿生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她这会儿倒是顾不上弟弟了，走向前去，在已经备好的圆蒲上磕了头。郑重其事的样子，叫边上原本想要嚷嚷的林钰堃也老实跟着照做了。 “快起来，好孩子，到外祖母这儿来”贾老太只恨不得将人搂到自己的怀里亲香亲香，她看着林黛玉的模样，简直跟贾敏小时候一般无二，心都要化了，摸了摸她的眉眼，细细打量“真像，像极了你母亲。” 想到已经分别六年的女儿，贾老太眼里有泪水一闪而过。而后又尽数消退。今儿是高兴的日子，她可不能扫兴了。 “老太太真是的，有了外孙女，就把我们给忘了吧。”王熙凤跟在后头冷眼看了好一会儿，将王夫人和邢夫人的表情都收入眼中之后，才笑着开口打趣道，“也该让他们给舅母们请安才是啊，这姐妹也该见见礼的” 她的提醒叫贾老太更是高兴了，推了推林黛玉，“好孩子，去给你两个舅母请安，凤辣子就别了，你们定是见过。”之后她扫过自家的几个姑娘，这样一比较，只觉得林黛玉好了几倍有多，“还有你的几个姐姐妹妹，以后常来常往的。” 林家可正是炙手可热的时候，他们又是姻亲，可不得沾沾光。反正叫贾老太看来，这也是平常事。 被她这么一说，林黛玉也乖乖地给邢夫人和王夫人行叩拜礼，再给王熙凤福了福，才跟几个姑娘行平礼。已经有了好几个小姐妹的林黛玉，对着贾府的这几个姑娘感觉也是平常，毕竟，有珠玉在前，看着这些就有些乏味了。 尤其是提前被告知了贾府的这几个姑娘的情况和脾性，她感觉除了最小的惜春，竟没有一个是合拍的。 当然了，这些都是片面的，具体情况还得等相处过后才知道。 “原本是想留你在家里住些日子，可也怕你祖母不肯，索性等你母亲进京了，再说不出。”贾老太已经知道了王熙凤今日去林家的待遇，不满不是一点点，却也不好明说。在两个孩子面前，怕落人话柄，只不过这么提一嘴便揭过去了，“从扬州坐船来可累” 说起自己的这一段旅程，林黛玉的话也多了起来。几个小姑娘叽叽喳喳插一嘴，倒是融洽得很。 还不等老太太嘱咐她去给舅舅们请安，门边就传来一个男孩儿的声音。蹬蹬蹬跑进来的贾宝玉一眼就看到正坐在贾老太身边的女孩子，想起来今日家里的大事，一时之间竟然是怔住了。 “这个小魔星竟然是提前回来了”贾老太太笑着说道，给林黛玉介绍“这是你二舅舅的儿子，唤宝玉，平日里最是顽皮。”她看着贾宝玉的眼里都充满了柔意，这是她最疼爱的孙儿了呢。两个都是她喜欢的孩子，看了看左边，又看看右边，儿孙满堂的感觉真是很不错。 说着，贾老太向宝玉招招手，叫他过来。 一向都在家里头的姑娘堆里混着的贾宝玉，难得有一丝羞涩，垂着脑袋到老太太身边坐下，“老祖宗可不能乱说，孙儿最是乖巧了，可不是您说的那样。”他看着林黛玉，怔怔的，好一会儿吐出一句“这妹妹我见过。” 王夫人在他刚刚进来的时候就已经紧皱眉头，这会儿见他犯浑，更是气得手抖，“浑说什么，你林妹妹一贯在扬州待着，你哪里能见到。”她是一点儿都不想让儿子跟林黛玉扯上关系，倒不是讨厌林黛玉，而是因为贾敏的缘故，这也算是迁怒了吧。 “虽不曾见过，可总觉得熟悉，且当做是旧相识吧。”他也不理会王夫人的冷脸，凑过去跟林黛玉套近乎。 “妹妹可曾读书” “一直在邱家上学，跟着几个姐姐们一同混读了几年，略识得几个字。”林黛玉面上不显，心里头已经开始嫌弃了。从小到大她见过的外男不多，在邱家习得的所有礼仪告诉她，这个表哥的行为是极度轻浮的，可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出来。 也不是不知道怎么表达，而是不知道用什么方式比较合适。毕竟，这是她第一次进贾府的门，总不能就跟他起冲突了吧。 贾老太见林黛玉的样子似乎是不悦，便开口为孙儿解释道“邱家也就是慧怡长公主家，你妹妹一直在邱家的闺学待着，总是有好处的。” “一个闺学而已，我们家也能办一个，不若妹妹到家里来住着吧，跟我们一同念书可好”他一脸期待地看着林黛玉，“左右家里头的孩子多，一起作伴也热闹得很。”而他最喜欢的就是热闹了。 林黛玉笑了笑，“表哥说笑了，您应该跟着先生好好念书，我们女孩子的话，更重要的却不是书本上的知识。”读书当然好，可读的书却不尽相同。 贾宝玉一脸无所谓，“这有什么难的，变成一样的不就成了，这世上的书万万千，总有我们都能读的。敢问妹妹的尊名是那两个字”这神仙一般的妹妹实在是太让人稀罕了，他想方设法套近乎，希望能将人留下来。 “黛玉，”这种无法拒绝的问题叫林黛玉有些抓狂，“表哥呢”她看了一眼林钰堃，给他使眼色。就在贾宝玉问表字的话刚刚出口的时候，林钰堃上了“表哥，您多大了叫什么名字读了什么书有表字了嘛” 反正一连串的问题都是刚刚他听到的，顺手就用上了。 被这样的问题砸到脸上，贾宝玉有些懵，倒是进行不下去了。他挺喜欢这个小豆丁的，而且还是林黛玉的弟弟，便好心情的开始逗他，一时之间竟忘了自己刚刚一直追着林黛玉问的事儿了。 而孩子们的这一出官司自然也是在大人眼中看着的，王夫人心里暗暗嫌弃，果然是贾敏的种，这么小的孩子就这么讨厌了。 王熙凤却是若有所思的样子，她那么聪颖的人，自然是能够从今日张若婳的反应中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再看着两姐弟的表现，更明白林家的想法。 这教养孩子方面，自家也的确是比不上。她想起今日到林家时看到年纪小小的林黛玉一丝不苟的训练着，又稍微打听了她每日的训练量，新鲜极了。再跟家里头的这几个比起来，想到老太太的小算盘，王夫人的嫌弃，心里嗤笑。 她甩了甩自己手上的帕子，不愿意掺和进去，目前她最重要的还是尽快怀个孩子，其他事儿，说实话，还真不是她该操心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0章 五十 另一边的张若婳直接去了张家，可惜的是，多年未见，她虽与母亲有很多话说，却因为突发的时间而丧失了兴趣。 原来，张若铭这个浪荡子居然在外头养了外室，还生了两个孩子一直因为自己没有孙儿而郁郁寡欢的张老太对这件事的反应异常至极，压下了儿媳妇的全部抗争，硬是将人接了回家。 其实接回来也只不过是个姨娘，孩子也是庶出，年纪小，好好养在身边总能有个养老的。只可惜金氏不是这样想的，非得跟张老太对着干，硬是把家里闹得天翻地覆。 虽则张若婳知道自己的弟弟终于有后，也是高兴的，只不过这样的场面从来都不是她能够应付，或者说愿意去应付的。毕竟，对张若婳而言，母亲的做法也有不对的地方，想帮亲，又不能罔顾礼法，她选择沉默。 于是，午饭都没有留，就以自己很忙，还有很多需要整顿安置的事儿为由，跟张老太告辞了。好在自己的女儿自己知道，张老太没太往心里去，将女儿孝敬的东西收下之后，就让她走了。 走得这么早，也不方便去接林黛玉，张若婳让张虎安排人去贾府，自己径直往林家去了。今日没有安排，赶了这么多天路，她莫名就想自己好好待一会儿。 来到这儿的日子也不短了，张若婳觉得自己的人生目标已经实现了大半。前几年她一直忙着自己的期刊，成功将原本只能在养生馆放着的状况改变了，成为了能够在扬州城的各大书店销售的那种，虽然第一次是她自费印刷。 之后，养生馆的生意越好，她攒下来的钱财就越多，再加上眼光不错，小金的锦鲤运加持，反正就是风生水起。 而她走过的地方也不算少了，江南大半景点都踏足过，还有不少都留下了有特殊意义的游记。这些编撰成册之后，她是打算出书的。 不为了流芳百世，而是为了留下一些印记，证明她曾经真实地在这个世界生存过 从扬州再回到京城，她觉得自己或许可以学着像长公主一般，开个闺学，好好教导林黛玉的同时，还能再收几个人。不过这一切都要等林如海回京之后再定，毕竟，他的官职调动还未曾定下来。 如果林如海真的进了内阁，张若婳觉着闺学能成立的可能性不大。不过她可以在京郊开一个书院，小小的，只招女孩子，家世不论那种。如果不进内阁，可操作的可能性就大很多，比如若是招生，亲朋好友家的这些姑娘都是可行的。 这些当然只是她自己的构想，想来要操作的话还需要很多先决条件。 午后，午歇过后的张若婳在院子里头摆了一张软塌，斜斜的日光透过树荫投射下来，暖暖的，伴着秋风阵阵，十分舒适的天气呢。 边上还有俩家里养着的艺伎，都是从前林如海应酬时人家送的，贾敏不耐烦留着，便挑选了较为干净温婉的给送了过来。不拘着是解闷还是养着，总算是个好去处。张若婳当然没有拒绝，偶尔也会叫出来欣赏，算是个还不错的消遣。 而这两个艺妓，从前也是服侍过男人的，在声色场合里长大的她们当然也明白男人根本靠不住。能在林家好好呆着，干干净净地生活，已经比很多同伴幸运了。她们空闲的时间多，潜心于自己的手艺的时候，自然就会有很大进步。 看着这样养眼的人儿如此娴熟的技术，琴声养耳，张若婳难得沉醉其中。 一坐就大概一个多时辰，等张若婳回过神来，夕阳都快下山了。她皱了皱眉头，看着边上正烹茶的翠莲，催促道“遣个人去看看，姑娘他们怎么还没回来”这都什么时辰了，该不会还要在贾府留饭吧。 张若婳有些无奈，自己没跟去果然是不行，两个孩子还这么小，长辈硬留的话，如何能够推辞得过。再想到林如海跟她提及的贾府的那些事儿，张若婳都不想吐槽了。 她对贾老太的心思明了的很，如今的贾家在今上上位之后一落千丈，若是再没有能撑得起来的后辈，怕是就要没落了呢。 林家如今有林如海撑着，虽然子嗣不茂，但是不容小觑。加上族里头刚刚出了两个举人，好好栽培，进士之后，出仕为官，也可互为依靠。林氏一族人丁稀薄，林如海到了扬州这些年，照顾颇多，族人对他也自然是拥护的。 这样一来，林家也不差什么了。 作为嫡长女，林黛玉是贾老太最疼爱的女儿所生，与她的心肝宝贝贾宝玉又年纪相仿，叫她如何不动心。 都不用张若婳深思，就大概能猜到她的想法了。不仅仅是因为这三番五次催促贾敏带两个孩子上京，还有她不断的书信和礼单，林黛玉从来都是重点，甚至超过了林钰堃呢。可这却是张若婳最不乐见的 说实话，林黛玉又在邱家借读这么些日子，两家人有来有往并且算是深交，她对邱家是越来越满意了。小顾氏打起交道来，那可是比贾家好上几倍呢。而且，显然邱家的孩子就比贾家的宝贝疙瘩要出息多了。 张若婳不同意归不同意，却不能阻止贾老太以想念外孙女为由将林黛玉接过府去。若是一来一往，传出了什么话来，到时候吃亏的还是林黛玉。 她想着，要赶紧开始筹备请先生的事儿了。 借着等人的这一会儿功夫，她已经回屋拿笔给林如海写信。这件事还得是跟林如海好好聊聊，毕竟，林黛玉是他的孩子，虽则她是可以自己做主。 将贾府的情况和自己的猜想都一一写明，措辞再三斟酌，怕被贾敏看到了误会。而后，还跟他讨论了邱家的三两事儿，当然，也没有就此下结论，不过是希望他多留意跟贾敏沟通罢了。 孩子还不到七岁就要操心婚事，想想张若婳也是有些醉。 想到林黛玉这个孩子，张若婳的心都有些塞，若是可以，她倒是真希望有一个年纪相仿，家世清白的孩子能在家当童养夫。想来若是如此，家里还能多个男丁呢。她也将这个想法一一写下，供儿子参考。 还不等她完笔，那边林黛玉已经带着弟弟回来了。她草草给张若婳请了安，刚刚坐下来，端起桌上的水一饮而尽。等到浓郁的花果香气在口中蔓延开来，她才算是狠狠舒了口气。这一路小跑，可把她给累坏了呢。 “祖母，可以用膳了嘛”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感觉真的饿了。“玉儿想吃荷叶鸡，想吃莼菜羹了。”林黛玉委屈巴巴地说道，今日在贾府她就吃了一点白米饭，几根青菜，可不是饿惨了。 要不是顾忌着上门当客人不能太不注意形象，她早就端起桌上的点心大吃特吃了。 这么多年跟着张若婳，又在江南住着，口味当然是偏清淡甜口。而且家里的厨子一般都是注重食物本身的味道，通常都是简单烹饪，尽显鲜甜。猛地见识到了贾府这种精工细活，口味颇重的做法，实在是不习惯。 看着油腻腻的菜，林黛玉的筷子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要不是碍着贾老太的催促，她都不想动，就连青菜都得用鸡汤煨过的，简直了。 林钰堃靠在张若婳怀里，吧嘚吧嘚地就跟她告状。快要四岁的他已经口齿伶俐得很了，前后经过都一一说清楚，在讲到自己给姐姐引开了贾宝玉的注意，并且几次三番将他挡开后，挺着小胸膛等待夸奖。 这下可不仅仅是张若婳，连林黛玉都忍不住乐呵。 “弟弟可厉害了，我都没他那么会说。”林黛玉摸了摸弟弟的头，夸他，“不枉我平日如此疼爱你，真是太乖了” 说着，将桌上的点心递给他一块，自己也往嘴里塞着。 林钰堃倒是觉着还好，可能他年纪尚小，贾家给他单独备了饭菜，倒是没有林黛玉那么惨。他拿着糕点跟张若婳讲贾府的事儿，一边讲一边嫌弃“祖母，以后我还是不去了，那些姐姐都好丑啊。” 作为一个小男孩，他也是有审美的好伐，就贾府伺候的那些人穿红戴绿，涂脂抹粉的，看着就丑。反正已经习惯家里的丫鬟们素面朝天并且个个水灵灵的林钰堃，是真的欣赏不来那种风格。 也不知道表哥为何还爱她们爱得不行。 想起在贾宝玉房间里看到的那些人和他吃胭脂的情形，林钰堃冷不丁打了个颤。外祖母还一直留他在贾府跟表哥同住呢，他想想都害怕。 张若婳笑了笑，“要习惯，这京城大部分勋贵人家都是这做派，你们不喜欢也别宣之于口，可懂”她主要看着林黛玉，对林钰堃这个小屁孩并不是很上心，“我跟你父亲的意思是，在家请个先生毕竟太冷清了，还是找个学堂安置你们吧。” 林钰堃的学堂容易找，林黛玉的，她想等着见了几个一直在京的夫人们之后再说。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1章 五十一 收拾了十几天，日子才算是进入正轨，张若婳也难得带着林黛玉一直出去应酬。今天这家的宴饮，明日那家赏花，基本上没有停歇过。 倒不是真的喜欢这样的应酬，只是一来贾府频频遣人来接，张若婳并不喜欢让林黛玉过多跟那个凤凰蛋接触。二来嘛，总要多出去走走，才能对京城各户人家的风评有所了解，好好为林黛玉挑选。 林家的门庭并不算是特别高，可是林如海年少成名，在扬州呆了这几年，廉正的名声在外，又是世家贵胄，愿意跟他结交的人不在少数。 而张若婳从前也算是书香世家出身，养出了林如海这样的儿子，如今他不在，作为寡母，可不是倍受欢迎。不知道是不是张若婳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皇家的人对她也颇有好感，可却记不得何时留下来的善缘。 想不明白的时候她也不愿意纠结，放下了不再多想，更关注的是京中的局势变化。 今上登基后，跟着鱼跃龙门的除了以往身边跟随的人，还有就是皇后的母族。更重要的，皇后跟如今的皇太后是同出一门，也因此，佟家变得越发热闹。 说起来张若婳与皇后的嫂子，也就是佟家大老爷的夫人算是认识。当初嫁女儿的时候，覃翼带过来的几个傧相里头，就有佟家的孩子。宴席上还因为借帕子的事儿交谈了几句，之后偶尔见到，能聊几句。 她回京后，佟家正好办宴，居然也给她发了请帖来。 张若婳自然是要带着林黛玉赴约的，这可算是汇集了京城大部分的闺秀们，让她好好去认认人也是不错的。 别说，就礼仪规矩方面，林黛玉的表现都是无可置疑的好，唯一让张若婳头疼的就是她的性子实在是太弱了。可能是跟邱容在一起的时间长了，一直都是被主导着，加上她本身就很不爱计较，随意随性，张若婳总担心她被人家欺负。 这一次佟家大夫人生日，请的人也不少，佟家大门打开，来往进出的马车多不胜数，都把街道给堵了。她们来到的时间并不是特别早，等了有一会儿才进了内宅。 林黛玉跟在祖母身后，穿着她最喜欢的浅杏色织云锦所制衣裳，头发又黑又密，分成几股旋式梳编在一侧。发饰不多，却足够精巧，伴着她那可人的五官，小小年纪，身上已经初现女子的柔美。又因着她落落大方的态度，倒是叫里头好几个夫人都对她上了心。 林如海回京后的职务暂时未定，但可见的前程是很光明的。佟家人有皇后在宫中坐镇，自然对政治中心的内容把握比较靠谱，他们的态度，一定程度上也影响着周围人的态度，张若婳是一点儿冷遇没受到。 她也不是那种没见过世面的人，对于这些政治交往还算是熟稔，跟几个夫人坐着好好聊聊，孩子，家庭，养生，服饰等等。甚至，连养花的内容都能接得下来，倒是也叫很多人都觉得是意外之喜呢。 跟她一样受到了欢迎的还有林黛玉，在佟夫人的示意下，她的女儿好好接待了这个小姑娘。作为一个从小就在京城长大的女孩子，佟裕灵的性子活泼大方，甚至有些大大咧咧的。她在家排第三，头上两个哥哥，宠着宠着，就有些骄横。 林黛玉这样软萌软萌的小姑娘是她的最爱了，尤其她还是个颜控。“我可以叫你玉儿吗”她看着林黛玉扑闪扑闪的眼睫毛，只差没西施捧心地稀罕一下了，小心翼翼地询问了一句，可以控制着自己的音量，生怕吓到她。 佟家两兄弟，皇后排第二，底下的这个弟弟早年间战死在沙场，夫人病弱，缠绵病榻几年也跟着走了。留下来的一儿两女就养在佟夫人身边，跟着她自己的三个孩子一同长大，佟家的氛围比一般人家要融洽。 而佟夫人出生将门，长得英气，偏偏她这个老来女像足了自己，让她很是惆怅，更是疼宠。头上两个亲哥哥，一个堂哥，还有俩堂姐，佟裕灵自然是被疼宠娇惯的那一个。要不是家里头风气正，只怕早就养歪了。 看着这个并不是很漂亮，但是却足够和善的小姐姐，林黛玉心里头也是暖暖的。她总能很容易地就感受到对方的好恶，以此作为结交与否的依据，而显然，佟裕灵这句询问是极大地讨好了她。 林黛玉郑重地点了点头，“那我唤你灵姐姐”她觉得这样的称呼似乎也不错，毕竟佟裕灵跟邱容不太一样，她比自己大了将近五岁呢。 说起来佟裕灵已经快十二岁了，佟夫人会趁着自己的生辰好好办这一场宴席，也是为了她。吾家有女初长成，佟夫人原本是跟自己的娘家嫂子说好了，要将女儿嫁回去的。原本是定下来，结果在今上登基之后，被爆出来娘家人与谋反的皇子私下有牵连，吓得佟夫人退避三舍。甚至都顾不上被说落井下石，转眼就把这门婚事直接作废了。 娘家是她的根，自然是要相帮的，可也不能将女儿的一生填进去啊。 唯一庆幸的大概就是她跟她嫂子是私下说定，并未行礼，也未声张。可先前无数人来问都被她拒绝，这一时半会儿想找个合适的人选出来，也挺难的。于是这大半年的时间里，佟家都请了好拨人了。 佟裕灵作为主人，自然是要负责招待人的，她带着林黛玉直奔自己的小姐妹处。有了她的领导，林黛玉顺利地打入京城的交际圈，有三两个还是先前就认识的，这会儿聊起来倒也不见生疏。 扬州作为江南的主要几大城市之一，一贯是大家向往的地方。作为土生土长的几个京城姑娘，她们对林黛玉曾经的生活也是很好奇的。 在得知她还曾经跟着长公主学习将近四年时间，更是惊喜不已。接踵而来的问题让林黛玉有些疲于应付，却也维持住了整场的氛围。都是家境良好且受过教育的女孩子，自然不会有那种胡搅蛮缠的，一两个不太喜欢她一来就抢了风头的，也只是在心里头嘀咕两句罢了。 好容易等她将话题引到了如今京城时兴的服侍打扮上，已经是大半个时辰之后了。林黛玉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缓了缓喉咙的干痒，抬头就看到一姑娘盯着自己看。 她扬起笑脸，脸颊边梨涡微现，把对方迷得耳朵都红透了。 不过奇怪的是，对方似乎并没有交谈的意思，直接就把头扭开了，林黛玉见状，笑了笑，径直支着耳朵听着几个姑娘交流。她初到京城，虽然可以通过各式的店铺了解如今的风向，可这些贵女们嘴里的小众风格，也是她需要学习的。 毕竟，跟风随大流并不是什么好事情，她得有自己的审美，还要不能太过另类。从前在邱家学到的东西如今都活学活用，很多时候林黛玉会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幸运了。 她有一心为她筹谋的祖母，疼爱她的父母亲，还有个可爱的弟弟。相比于身边的许多人，林黛玉觉得自己的日子实在是太过舒坦，是那种很多人奋斗了一生都很难企及的高度了。而作为一个坐享其成的人，她总觉得自己要好好学习，好好表现，才能不丢林家的脸。 因为也不是主角，应付着就过去了，等张若婳带着林黛玉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这一天收获是巨大的，张若婳打听了好几家能够寄读的私塾，林钰堃的去处是有了，而对林黛玉的安排，也有了眉目。 至于林黛玉，从她一直上扬的嘴角也能看出心情还是不错的。 “今日可开心”张若婳难得见她这么高兴，给她撩了撩散落的发丝，“祖母见你与佟家的姑娘那依依不舍的样子，可是处的不错”这样的笑容也就跟着容姐时能见到了，先前去贾府回来，那眉头皱得紧紧的，愁眉苦脸的模样叫张若婳看了都心疼。 说起这个，林黛玉倾诉的欲望就来了，“很开心，祖母，灵姐姐对我可好了，她的性子跟容姐好像的，等容姐来了京城，肯定能成为很好的朋友。”她信誓旦旦地说道，顺带跟张若婳说说她们今日的话题。 这首饰衣服一贯都是女孩子们凑在一起的话题之一，当然，还会有各种兴趣爱好的讨论。比如林黛玉跟着先生学了许久的绘画，便能跟几个姐姐聊聊技术层面的东西，好歹不算是干坐着。 以她的年纪，能有这般见识已经很让人惊喜了，这也是林黛玉能够这么快就融入其中的原因之一，大家都在释放善意。 张若婳引导着她往下说，也借机了解一下这些女孩儿们的想法，方便以后给林黛玉置办。见她这这滔滔不绝的模样，张若婳更是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要好好安排林黛玉，让她继续这样开心快乐的日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2章 五十二 回京不过月余，天气尚未入冬，张若婳已经将所有事儿都安排妥当了。将林黛玉送入了慧怡长公主的妹妹慧娴公主的家中，她一直寡居，开了个书院，里头收的都是女孩子。林黛玉能进了这书院，不仅仅是慧怡长公主的关系，多少还是借了佟家的光呢。 而已经快要四岁的林钰堃，也被送到了邱子山的哥哥处，跟着邱家的孩子们一同上学。 贾府倒也给过信儿来，希望让林钰堃去贾家的族学跟着贾宝玉他们一同上课。毕竟这儿有个老举人坐镇，借读的除了自家的孩子，都是姻亲，好歹能有个照应。这林钰堃年纪尚小，贾老太觉着不需要太过拘着。 而且，她也不仅仅是想林钰堃去，还希望林黛玉也到贾府去。家里几个姑娘也是请了先生在教导的，能让林黛玉去贾府常住，享受享受儿孙满堂的喜悦，是贾老太最喜欢的事儿了呢。 张若婳自然是一口回绝了。 她本就不喜欢贾府的行事作风，在打听了贾家族学的情况之后，更是不可能把孙儿送过去。这邱家毕竟也是书香门第，族学里坐镇的可是当时官至二品的邱老大人，跟慧怡长公主的夫婿是堂兄弟。 孩子的启蒙尤其重要，即使已经很努力培养林钰堃，给他养成了许多的好习惯，张若婳觉得接下来的学习环境才是最重要的。毕竟，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有能力的时候，她总得给孩子创造最好的条件，让他们茁壮成长。 因为林如海不在的缘故，张若婳还亲自带着林钰堃上了邱家，给邱老先生送拜师礼。同时，也是跟邱夫人好好聊聊，联络联络感情。 跟小顾氏的温婉完全不同，这邱夫人是个极爽利的性子，直接大包大揽就给接下来了所有事儿。张若婳也喜欢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大大方方的，说话不用拐弯抹角，最是舒服不过了。 邱家与林家的宅子距离并不是很远，而且林钰堃如今年纪尚小，只需要上半天的课程便罢了。 于是，张若婳直接给安排了两个小厮跟着，还给配了两个小书童一同前去。赶车的马夫是张虎的族兄，为人稳妥，会一些拳脚功夫，有他在，张若婳也放心了许多。 至于林黛玉，除了小厮马夫，还有就是几个巧轮流跟着照顾她。因着是去慧娴公主处，一同前去的还有佟裕灵和她的两个姐姐，虽然不是一个年龄段，但是好歹也是个相对熟悉的人能带着，也让人安心些。 也正是因为有了她，张若婳才会再三考虑之后迅速定了下来。 张若婳知道自家找上门去，慧娴公主不一定愿意收，一则书院开课已久，她并没有对外放出风声要招人。二则，林黛玉一贯在江南生活，虽跟着慧怡长公主学了几年，可才七岁不到，似乎那书院里头甚少有这个年纪的孩子。 为了孙女，她也顾不得这许多，硬是说通了邱夫人当说客，带着她一同前去拜访慧娴公主。 因为慧怡长公主的关系，两家人还算是熟悉。再加上佟夫人帮拖，好歹算是见上面，给了林黛玉一个展示的机会。 在邱家学习的这几年里，林黛玉可谓是兢兢业业，一丝一毫都不敢松懈。才不过这点大的年纪，在绘画上造诣颇深，基础的课程也没有拉下，该读的书也没有少读，算得上是很优秀了。 可这些，都不能消弭一个事实，那就是她的年纪。 不过慧娴公主愿意见见林黛玉，已经足够让张若婳惊喜了。为此她还特意向相熟的人家讨教了公主的偏好，给林黛玉好好打扮了一番，希望能给她留个好印象。 林黛玉倒是不太紧张，她跟佟裕灵熟悉之后，也弄清楚了书院上课的内容，跟先前几乎相差无二。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进度不同罢了，可她自信，给她时间，绝对能够追上来，跟同学们持平的。 慧娴公主是先帝最小的妹妹，一生并未嫁，从三十岁之后开始设立女学。在京城里，她书院名气并不大，但是士族名流们都心知肚明，好些个人家都托关系，希望将自己的姑娘塞进去。 可惜的是，她不求名，不求利，只为随心，所以收学生也很随意，叫人摸不到规律。很多人是徒有这样的心思，却找不到门路求学，久而久之，反倒也就没多少人将注意力放在这上头了。 她习惯是一次性招收年纪相仿的适龄女童，进度一直也好管控些。可最近这些年，渐渐有些人是她推脱不了的塞进来了，慧娴公主只能好好分配，分了三个级别。 若是林黛玉能够够得上她的标准，倒是能勉强分进去一年级里头去。 书院就设在了公主府后院里，各科的先生都是女的，有跟慧娴公主一般不嫁人独身一生的，也有寡居的，总之，都是名门出身，自身的才学甚至不输男子的女子。除此之外，还有一部分从宫里头出来的嬷嬷，也都是非常厉害的。 就连大大咧咧的佟裕灵在这儿也是被管的老老实实的，规矩什么的一点儿不差。当初佟夫人为了能将她塞进来，可是费了不少功夫。 她的大姑子虽然是皇后，可当初还只是个不受宠的皇子妃，与慧娴公主也并不是特别熟悉。后来还是皇太后出面了，这才搭上了。她原本还担心慧娴公主看不上自家这个傻孩子，谁知道，连带陪着一同去的另外两姐妹，都被收入其中。 为此，佟夫人还去庙里头捐了一大笔香油钱呢。 见到林黛玉的时候，慧娴公主眼前一亮。她私下其实跟姐姐一直都有书信往来，对这个孩子的教学程度有了初步的认识。可却不曾想，原来长得这样好呢，完全就是按着她的审美长的，太叫她心动了。 原本还微微皱着的眉头松开，嘴角微微上扬，“来，过来。”她朝林黛玉招招手，看着她妃色的衣角飞扬，眉眼尽是平静的模样，也高兴。“本宫听皇姐提起过这个孩子，长得可真是好。”说着，手就往林黛玉的脸颊招呼去。 年纪不大，满脸都是胶原蛋白，嫩的快要能够掐出水来了。她爱不释手，却也不好太过了，将林黛玉搂在怀里，跟张若婳闲聊。 而林黛玉，在被搂进这个暖暖带着些许香气的怀里时，一脸懵逼。她倒也不是第一次被这样对待，但是还是觉着受不了。几乎是在靠近慧娴公主胸前的那一瞬间，血全部往头上涌去，脸都红了。 正说着话呢，那边有个小姑娘就过来请安了。 说起来慧娴公主虽然没有嫁人，身边却一直养着两个孩子，双胞胎，是当初定下来驸马的孩子。当年她还算受宠，刚刚及笄没多久就定下了齐国公的儿子陈铭，可惜，还未过门，陈铭就得病死了。 之后因为克夫的名声，再加上她自己不愿意，就一直拖着。等到又一次去祭祖，路上发生了意外，她被当时的御前侍卫首领霍骁所救。倒是因此，两人擦出了电火花。 霍骁的妻子在生下一对双胞胎之后，就难产而死，霍骁也一直没有继弦。公主有意下嫁，他虽不情愿，却也没有权利拒绝。正当两人的婚事提上议程的时候，边关战事吃紧，他哥哥霍肴战死，为了哥哥和霍家，霍骁自请出征。 战事胜利，可霍骁却没能回来。 慧娴公主总觉得是自己的缘故，于是，求了当时的皇上，也就是如今的太上皇，要求自梳不再嫁。而霍家的双胞胎，也被接到了她的身边。姐姐霍冕，弟弟霍铭，从还不会说话到现在，他们也十岁了。 “冕儿，过来，这个小妹妹日后便跟着你一同读书，可要好好替母亲照顾她。”慧娴公主将霍冕叫过来，给她隆重介绍。 边上看着的张若婳舒了口气，公主对林黛玉的喜爱突如其来，但是却并非作伪，叫她高兴又有些自豪。不愧是自家的孩子，就是讨人喜欢呢。这种吾家有女初长成，并且非常受欢迎产生的愉悦感，叫她忍不住扬起了笑容。 而林黛玉却在见到霍冕的时候歪了歪脑袋，这个姐姐明明是那日在佟家见到的那位。当时那么腼腆的女孩子，这会儿却一直拉着她说话“我听说了，这才过来接人的。母亲，我带她出去玩一会儿。”说罢，就拉着林黛玉作势要走。 “姐姐可是还记得我，上回我们在佟家见过的。”她不好描述当时见面的场景，却不妨碍她对这个姐姐有好感。林黛玉原本以为她会记得，却不曾想，自己的话音刚落，拉着自己的那只手明显僵了僵。 她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就听到边上的慧娴公主说道“不许你胡闹，跟着在这儿坐会儿。”她素日里对两个孩子是挺纵容的，可板起脸来也能唬人呢。 霍冕吐了吐舌头，拉着林黛玉远离慧娴公主，在角落坐了下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3章 五十三 “我偷偷跟你说哦，上回你见到的可不是我呢。”见长辈们都在聊天，没有注意自己这儿，霍冕将脑袋凑到林黛玉耳边，悄悄地说道“我还有个弟弟，跟我一般大，我们长得好像的，那天我跟他打赌，他输了，所以要替我一日。” 霍冕将自己与霍铭打赌的内容跟林黛玉一一道来，其实也就是两个孩子经常玩儿的把戏罢了，姐弟之间的趣事儿，倒是叫林黛玉也有了共鸣。毕竟，随着林钰堃越来越大，她跟他之间的互动也越来越多了。 不过显然，这对相似的双胞胎也让林黛玉很好奇。 “姐姐，你不说我完全没有发现也，真的很像吗”她也学着霍冕悄悄的凑在耳边说话，不敢大声，生怕被长辈们听到了。 在林黛玉看来，这可是不太好的事儿呢，要是叫她们知道了，少不了一阵念叨，甚至有可能是一顿责罚，她不能出卖了这个新认识的姐姐。虽然她跟霍冕才说了几句话，可却已经将她的性格摸清楚了。 说来跟她投契的大约都是这样的脾性，大方开朗的，而且愿意带着她玩儿的。无论是邱容，佟裕灵还是如今的霍冕。 “哎呀，下会儿我偷偷把他叫来叫你看看就知道了。”霍冕不甚在意地说到，她是真的没什么男女之别的概念，毕竟，在她身边的都只有这几个人，并没有明确的性别不同之处。 从来到公主府那日起，她和霍铭就成了公主的孩子了，对自己的身世十分清楚的霍冕，也享受与慧娴公主一起的日子。她的这个母亲，比之亲生的有过之而无不及呢。别看她大大咧咧，可心里头比谁都清楚呢。 家里有了女学之后，霍冕是从小在学堂里泡着长大的，先生们对他们都视若己出，耳濡目染下，比常人要更出色些。 这会儿她见到了林黛玉，出色的容貌，出众的气质，还有过硬的功底，都叫她欢喜。有了新朋友，自然是要好好分享自己的东西的，而弟弟，就是她最得意的杰作。从小被她欺负着长大的霍铭绝对是妇女之友类型的，尽管在外头是个小男子汉，已经能撑得起公主府的门楣，可说到底，还是个十岁的弟弟罢了。 霍冕献宝似的语气叫林黛玉会心一笑，“我在家也是这样欺负我弟弟的，祖母不爱说我，可母亲不乐意呢。”说起来张若婳是真的偏占林黛玉，有时候只是孩子之间的争执，其实并不需要分出个所以然来，可她都要让林钰堃退一步。 或许也正是因此吧，姐弟之间，她才是占据主导地位的那一个。 如今听着霍冕的话，描述的情形就跟自己和弟弟相处时一模一样，差点儿没笑出声儿来。回家她得跟弟弟好好唠唠，叫他知道，世上竟还有跟他一般惨的人 这个话题并没有继续太久，就被延伸到另外的方向去了，霍冕跟林黛玉好好介绍了女学里头的几位先生，讲了讲最近的课程进度，还有教学内容。之后，在公主的属意下，自然有人送上来属于林黛玉的教学工具等等。 “如此便多谢公主了，等过几日调整好状态，便叫玉儿来上学。”张若婳起身告辞，先给公主道谢，之后才跟她提及自己的打算，“听说这女学是五日方有一日休沐，日常要住在这儿”她虽然知道公主府不至于会亏待了林黛玉，可要叫她在别人家里寄住，又不大乐意了。 说起来她还真的没有跟林黛玉分开这么长时间过，从前在邱家求学的时候，早出晚归，可总还能见着啊。如今要是搬到公主府来住着，那可就是要五日才能见一回了呢。 慧娴公主也明白她的忧心，可这是规矩，不能改的。她认真的解释道“一起住是为了调整她们的作息时间，还有各式养身子的方子都得按时用的，如此才方便操作跟进啊。”要不是为此，她也不想将这些孩子拘在公主府里。 从宫里头传出来的一整套养身子的流程，可不是在自家能够做得到的。这也是为何大家对慧娴公主处如此向往的缘故，这些药材难得，可方子更难得。 要知道，养一身细皮嫩肉可不容易呢。更何况，慧娴公主还是往完美无瑕的方向去努力的。 见自己的建议没有得到采取，张若婳无奈去，却不好跟慧娴公主掰扯。只能勉强地点了点头，“也罢，还有几日才到上学时间，该叫她好好适应了。” 一同前来的邱夫人难得没有发话，这事儿她也是有感触的，她的女儿就养在慧怡长公主身边，已经在扬州住了快三年了。虽然时常有书信往来，可却不能有效的缓解相思之苦。如今见着张若婳的模样，也明白她的心思。 等出了门，她才小声安慰“也别太纠结了，好歹还在身边养着，五日就能见一见呢。”哪像她的女儿啊，想想都觉得心有些疼，邱夫人没继续这个话题，聊起了别的事儿，“既然两个孩子都安顿好了，你也能安心了。” 说起来邱夫人的年纪比张若婳要小上一些，可看着却比她老很多。许是操心太过的缘故吧，眉角眼梢已经能看到颇深的鱼尾纹了。 “无妨，我如今也是闲得慌，将两个孩子都交托出去，我也能有时间做些自己的事儿。”张若婳笑着说道，“我在京城开了两家养生馆的，你可要常去，这里头的讲究，旁的地方可比不上。”先不说曾经崔家的积攒，还有她搜遍典籍找到的方子以及在扬州这么些年的实战经验，可不是一般的地方能比得上的。 就邱夫人这个年纪，好好调养一番，总还能青春焕发一段时间呢。 一向都十分注重自身的调养的张若婳，从来信奉的都是身体好自然气色好，养什么都不如养身子来得重要呢。也因为她的缘故，林家的人都越发注重这一点，这么些年下来，好似真的也有些效果。 邱夫人心随之一动，在看到张若婳面容的同时，狠狠点了点头，“肯定要去的，到时候你可得带着我才行。”倒不是想要占便宜，而是想要得到最好的服务。 心里头开始暗暗嘀咕的邱夫人，正考虑要不要将家里头的这一滩事儿分一些出去呢。可想到自己的丈夫，又消停了。她可不比张若婳，寡居着，孩子孝顺，在家说一不二。邱家人口复杂，稍微不慎，可能就陷进去了呢。 女人嘛，从来都爱勾心斗角，跟姨娘斗，跟妯娌斗，跟婆婆斗，以后还有儿媳妇等等的。反正，从来没有停歇的时候就对了。 “行，等我把家里的两个小祖宗安排好了，再约你。”张若婳说罢，便与邱夫人告别，带着林黛玉回家了。 这一路上，气氛跟来时大有不同。 林黛玉心情也复杂，高兴的是自己即将要到新的环境，交心朋友，忧愁的是，要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住着，还得远离家，远离祖母和弟弟。说起来她离开父母跟着张若婳一起进京，却一点儿离别的忧伤都没有，这会儿全都体会到了。 倒是张若婳，似乎是被邱夫人的话劝到了，这会儿她已经不纠结了。从林家到公主府的路程不近，要让林黛玉每日奔波往返，她也是于心不忍的。反正她了解过了，这公主府有一栋楼是辟出来给这些读书的姑娘住着的，环境可好着呢，没什么可操心的。 再则，她这会儿光顾着想要安排哪些人跟着一同前去，带上哪些多功能西，当然顾不上忧伤了。 “玉儿，要不祖母把翠芬安排到你身边去，叫她跟着你，接替乳娘的位置如何”原本的教养嬷嬷年纪大了，这一次并没有跟着来京城，林黛玉身边除了丫鬟们，还得有个年纪长些的镇着，才能安心。 这翠芬是她的陪嫁，认真负责，日后就算是跟着林黛玉出嫁，也是使得的呢。 她没有理会林黛玉的不乐意，继续说道“日后就让流芝带着巧琴和巧画服侍你，旁人先留在家里头。”这两个算是比较沉稳的，出门在外也靠得住，“公主虽然说了不用带什么东西，可也得将日常用习惯了的带上，等回去了叫翠莲帮着看看，只有三四日的功夫了，可得抓紧呢。” 被祖母念叨的也顾不上忧伤了，林黛玉收拾收拾心情，跟她讨论起了这件事。孩子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忘性极大，转眼就把刚刚的满腔忧伤给忘了个干净呢。 两人到家的时候已经日落西山，林钰堃一直在院子里头守着，就盼着能早点儿见到祖母和姐姐了呢。 他今日就去上学了，中午回到家，攒了一肚子的话要说，记了一大堆事儿要分享，结果却被告知两人出门了。一整个下午他都闷闷不乐，午睡后便搬了椅子到院子里头的树下等着，直到现在。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4章 五十四 见到林钰堃蹲在那儿像颗小蘑菇一样，张若婳还是挺心疼的。想起自己跟林黛玉已经在外头都留了大半天的时间，也没顾上他，更是内疚不已。 将林钰堃搂进怀里，“乖孩子，是祖母不好，以后不这样了。”她顺势将他抱了起来，往屋子里头走，一边吩咐翠莲，“着人上菜吧，可别饿着我们堃儿。今日在学堂过得如何可开心学了些什么” 林黛玉缀在后头，跟他做鬼脸，“羞羞脸，这么大了还哭鼻子。”她一看就知道刚刚这个笑哭包一定是哭了，可能是被霍冕带偏了，这会儿她完全就是个坏姐姐的样子，调戏着自己的弟弟，一点儿都不留情的那种。 被戳中了自己最羞耻的事情，几乎是一瞬间，林钰堃的脸就红透了，气呼呼地说道“你坏，我不跟你玩儿了”嚷嚷完之后，将头埋进张若婳的怀里，不再说话。 难得见两人这样斗嘴，张若婳嗔了林黛玉一眼，在林钰堃的背上轻轻拍了拍，“是祖母跟姐姐不好，她不该说你的，不乖。来，堃哥儿也别生气了，祖母等着你跟我好好说说今天发生的事儿呢。” 说罢，将他放在椅子上，顺势就在边上坐了下来，林黛玉也随之入座。 “今日先生夸我了呢。”说到这儿，林钰堃就来了兴致，“他说我字好看，还说我乖呢。”一边说着，一边挺胸，还用他的眼角扫视张若婳边上的林黛玉，意思很明显了。对着张若婳是求表扬，对着林黛玉，那是炫耀加显摆。 林黛玉刚刚戳了这么一下，这会儿已经不想招惹他了。平复了自己内心的小恶魔，再次变回好姐姐的她，难得想要夸奖一下“那把你练的字拿出来看看” 这可是给他创造机会表现呢，谁知道林钰堃根本不领情，“我不，不给你看”他还记着刚刚林黛玉笑话自己的事儿呢，“祖母，我饿了，要吃饭饭。”这会儿连撒娇时才会用的叠词都拿出来了，可想而知。 张若婳叫两人的这一出出戏弄得也是没了脾气，“行吧，我们还是先吃饭，等会儿再看可好”安抚地拍了拍林黛玉的肩膀，让翠莲准备。 洗手洗脸漱口，然后才开始进食。饭桌上守礼，食不言寝不语，等到用完饭之后，一家三口才有了时间去看看小金它们，顺带散散步。 “祖母，说起来我总觉得小金它们很神奇，每次我来看完它们，总觉得神清气爽的呢。”林黛玉说道，“以后我上学了之后，就不能每日都来看它们了，你反正没事儿，可得多来看看它们，陪它们说说话。”她看着边上的林钰堃，给他分任务。 林钰堃点了点头，吃完饭他就缓过来了，似乎也觉得自己刚刚是小题大作了，跟林黛玉一起分立在张若婳的两边，在花园散步。 自从回了京城，小金他们也回到了原本的池子里头养着。地方比较大，它们也能活动开，会更舒服些。 “姐姐要去上学了吗”虽然一直知道张若婳再给她找书院，可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了，林钰堃很是好奇地问道“是去哪儿”先前张若婳提起过几个属意的，似乎没定下来最终的目标，冷不丁就有了结论，他还真的有些惊讶呢。 张若婳揉了揉林钰堃的脑袋，跟他解释道“去了慧娴公主处，也就是慧怡长公主殿下的妹妹处。这些天好好跟姐姐相处，她去了书院，五日才回来一趟呢。”这件事她已经接受了，可却也还是不乐意的，说起来都有些不高兴。 林钰堃整个愣住了，他懵懵的，反应不过来“什么”他瞪大了眼睛，“为什么姐姐又不考科举，何必如此用功呢，这回家住多好啊。” 一想到以后要五日才能见一次林黛玉，瞬间他就忧郁了。 不等张若婳和林黛玉解释，他扯着张若婳的手，“祖母，那儿不好的，不叫姐姐去了可好。”他好舍不得的呢，“要不您教她吧，您这么厉害，或者给姐姐请个先生在家里不好吗”反正他就是不想让林黛玉去。 “乖，”张若婳揉了揉他的脑袋，“祖母也舍不得，可是这事儿已经定下来了，就别再纠结了。”说罢，安抚道“反正你对姐姐好一些就是了，五日能回家住一日呢。” 林黛玉也跟着安慰他，“没事儿，我还要在家里注协日子，等休沐过后才去上学呢。”她走过去拉起弟弟的手，“走，带你去看看小金它们。” 可能因为看完这几条锦鲤之后都会心情比较好，所以一家人总是习惯了吃完晚饭之后，散步顺带喂鱼。张若婳来到池边，看着这三尾鱼，心情瞬间就舒坦了。 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认真的看着小金了，想到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是它陪伴着自己一路走过来，难得弯了腰，伸手进水池子里。已经是初秋世界，其实天气挺冷的，但是她没有瑟缩，反而坚持到小金游过来。 “祖母，它在亲你呢”林黛玉都惊呆了，竟然还有这样的操作她跟林钰堃都像是看偶像一样看着自己的祖母，两眼放光，跃跃欲试。 还不等他们有动作，张若婳就放开了小金，起身结果翠莲递来的帕子擦手，“你们可不行，这池水太冷了，会生病的。”更何况，也不是谁都有这效果的，毕竟，小金跟她的感情并非其他人能比。 不过说到小金，她如今已很少用到桃花源，似乎在渐渐忘却它的存在，里头的花草树木随着季节的变化盛开凋谢，果子长了掉，掉了长。在张若婳放进去一些动物后，似乎有了一个平衡点。 她总觉得不能过度依赖这个东西，一如当初在女儿生病后，依仗井水叫她好了。可到了林黛玉和贾敏的时候却不大得用。她从那时候就开始反思，她是真是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所以应该要依仗的是现实的力量才对。 桃花源里头放了好几个架子，有些不方便叫旁人知道的东西都存在里头，就为了能够更好的存放，不引起旁人的注意。偶尔她也会想，若是自己以后死了，这个桃花源是不是也会跟着一起消失，或者叫这些东西跟着自己一同消失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毕竟，死而复生，借尸还魂这件事还是太惊悚了。 张若婳从来不相信这些神话，可亲身经历之后才明白，或许有时候就有这种灵异事件。这些翠芳在桃花源里头的东西，除了她自己写的一些随记之外，还有一部分是整理了朝堂上的错综复杂的关系记录下来的东西。 为了能够吃透，她还常常会拿出来研究呢。 林如海对她这个母亲的态度是很奇怪的，说恭敬吧，有时候又像是对待挚友，说孝顺吧，偶尔有喜欢顶着来，不仅仅是当母亲看待的，还兼了很多其他的角色。久而久之，张若婳就习惯了，习惯之后就会开始努力。 因为他所说的朝堂上的事儿，去了解更多，着重分析，将关系网串联起来进行了解。这会儿说实话，她对朝堂的事儿还真的是有自己的独特见解的。 不过这些都不能为外人所道，便都掩藏于心中。 “祖母，小金跟您感情真好。”林黛玉噘嘴，她最喜欢小红了，可是小红却不喜欢她，反倒是跟小黑感情好一点。不像祖母，跟小金一如既往的好，叫她有些伤心。这好歹是喂了好久的鱼呢，结果呢 林钰堃在边上吐槽，“也就你喜欢小红，叫我说还是小黑乖一点呢。”反正他觉得红色和金色都不好看，就小黑最好，而且花纹也好看。 几尾锦鲤都是底色占大部分，身上缀着少许的花纹，细算起来，的确是小黑最好看。 林黛玉当然不可能叫他贬低了小红，当即开始驳回。 张若婳就看着他们俩闹，心情也挺愉悦的。孩童叽叽喳喳的说话声，秋高气爽的天气，微风阵阵，看着满目美景，只觉得岁月静好。她想，若是时光能就此停驻就好了 但再想想还有许多事儿未做，舒了口气，“好了，别吵了，回去吧，不是还要看看堃哥儿的字帖嘛，看完再练会儿字，吃个点心就歇息了。”这会儿天已经快黑了，回去还得忙一会儿，想来也早不了呢。 家里的作息时间都是固定的，对此张若婳一直坚持，就是为了能够让孩子们养成好习惯。 “以后去上学了，也是要重新适应那儿的时间表的，我叫人给你备了两个怀表，到时候翠芬装一个，另一个你随身带着，要有时间观念，什么时辰该做什么事儿都要好好安排，可懂”这是求学的时候应该做到的，若是要放松了生活，还得等学有所成呢。 林钰堃在边上嚷嚷“祖母，我也要”他也已经上学了呢，“不能厚此薄彼”他活学活用，将今日先生说的成语套用过来。 “不错嘛，才一日就会用成语了”林黛玉打趣道，“再过几日，可不是要出口成章了。” “祖母，姐姐坏，她又打趣我，你快说她。”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5章 五十五 林如海带着贾敏从扬州回到京城的时候，家里的一切都已经进入正轨。见着母亲整理出来的人脉关系图，他感动得险些落下泪来。 虽则一家人分居两地，但是信件来往并没有停下过，林如海对于家里头发生的事情都了如指掌。张若婳跟他细说过对两个孩子的安排，他都是赞同的，也已经跟贾敏深入交流过，成功说服了她。 回京的路上，贾敏就接到了贾老太的信件，里头很隐晦的跟她告了张若婳一状。细数了孩子们去贾府的次数，指控张若婳对两个孩子的以及对孩子的心疼，反正，就是主张让贾敏自己看着孩子。 好在提前跟贾敏通了气，要不然还真就被说服了呢。在她已经有些介意的情况下，是很容易产生疙瘩的。 到了京城的第一时间，张若婳便将家里头的事儿都交给贾敏，让她忙起来。林如海与母亲通了气，对此心知肚明，知道妻子有事儿忙就不会胡思乱想之后，便安心地奔波自己的前程去了。 虽说已经从长公主传来的消息中知道自己的前程不会太差，但林如海知道，变数还是在的。回京之后，他还是要好好交际一番，打探清楚的同时，还要尽量看看能不能推一把。这京中的至交们不少，该用上的关系当然得用。 已经将近三个月没见自己的女儿了，因着贾敏回京的日子并非休沐，林黛玉根本不在家里头。她只能将满腔的爱意都倾尽在林钰堃身上每日嘘寒问暖的，倒是叫林钰堃都有些不适应了呢。 他一直养在了张若婳身边，尤其是来到京城进了佟家借读，太多新鲜的事儿了，几乎都快把父母给忘记了。这猛地一下子接受着这么热情的对待，还真的有点儿接受不来，尽管有张若婳引导，可还是有些抗拒贾敏的亲近。 而这样的事儿一多，贾敏自己心里头也有些疙瘩。但是对于她来说，只能隐忍不提，毕竟，丈夫和孩子都不是站在她这边的。这时候反倒给了贾老太机会，让她开始作威作福。 在林黛玉休沐的这日，贾敏特意带着孩子们一同回了贾家。 张若婳也没出声，她早就已经发现了，林黛玉对于贾府的态度是很明确的不喜欢。既然如此，那边没有了什么往下发展的可能，何必做个坏人呢。贾敏离京六年，就是去娘家小住些日子，也是无可厚非呢。 这一次林黛玉可是风风光光地跟着母亲从中门进去，在看着轿帘外一闪而过的狮子时，心生感慨。在她这个年纪里，见识并不算是十分宽广，可也知道自己先前是被忽视了。林黛玉难免又给贾家的人记上了一笔，在她看来，这些都是不值得原谅的。 当然了，这儿是母亲的娘家，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即使再不喜欢，她也不会表现在脸上。更有甚者，还会拉一拉边上喜怒现于外形的林钰堃小包子。 进了贾家之后，几乎是阖家都来迎接了，林黛玉想起祖母曾说过的话，富在深山有远亲，这就是她爹回京后备受瞩目导致的后果了吧。其实在女学里头她结交到的都几乎是跟她爹同个层次的官员的孩子，学到的东西是前所未有的多。 如今她看问题，总比先前要更深入一些。 “我的敏儿啊”贾老太见到女儿的那一瞬间，眼泪随之掉了下来。仿佛能回忆起曾经那个牙牙学语的小女孩，转眼便成了如今的模样。六年未见，她贪婪地看着女儿，拉着她的手不断地摩挲着。 贾敏只恨不得能够埋首到母亲的怀里倾诉一番，但是到底顾忌着大家都围观呢，硬是强撑着给贾老太行了礼，“母亲，是女儿不孝了。” 诉衷情的场面从来都是感人的，连王夫人都忍不住用帕子捻了捻眼角，给王熙凤打眼色，示意她劝劝。说起来这里也就是王熙凤的口齿伶俐些，其他人还真的指望不上呢。 “母亲且先别哭了，女儿给您呆了东西来。”贾敏示意身后跟着的玉屏将东西端上来，“这可是难得的海珠，一匣子，颗颗圆润光滑，颜色也少见，带浅粉。夫君在路上偶遇了海客买下的呢，女儿都给拿来了。” 这也是因为林家就这几个主子，张若婳从来都不爱这些，连带着林黛玉也不爱。她自己一个人也用不到很多，剩下的部分索性挑了好的都给带来了，贾府的主子多，除了贾母之外，还有好些个人，分一分也没多少。 她在看看屋子里头站着的几个小姑娘，赶紧发礼物。 先前她还在京中的时候孩子们还小，这会儿再见着只觉得时间过得飞快呢。“都是好孩子，这些就权当是姑妈的一番心意，大家都拿着玩儿吧。”说罢，挥挥手让林黛玉跟几个表姐玩去，自己在贾老太身边坐了下来，准备陪母亲好好说会儿话。 林黛玉倒是不爱在这儿待着，她乖乖地牵着弟弟，跟在探春他们身后往外走。贾宝玉自然是在的，才刚刚离开贾敏的视线，他就凑过来准备跟林黛玉说说话。 “妹妹许久未来家里了，这么些日子在忙什么呢”他是知道林黛玉上了女学，也知道她每五日才有一日休息，这些都是当初他一直缠着贾老太要邀请妹妹来家里小住时被告知的。可这五日一休，好些日子过去了，也没见她上门来，这才犯嘀咕。 在贾宝玉看来，邀请亲戚家的孩子到家里头来住已经成为习惯了，比如史家湘云，想到了他便会央了老祖宗遣人去接，时常一住便是十天半个月的。到了林黛玉这儿，显然这一招就不管用了呢。 所以，这会儿见着她来，贾宝玉还是很欣喜的。 也不等林黛玉回答，他就张罗着要找人去接史湘云了，“我们把云妹妹也接来吧，让姑姑带着妹妹弟弟在家里头住些日子，我们都在家里，正好能一起好好玩儿。”他拉着边上林之孝家的，就要她回去禀告老太太。 探春看着林黛玉微微有些难看的脸，走过来拉着她，挤开宝玉，“你自己去禀告老祖宗，我们先去花厅等你。”说罢，也不等贾宝玉反应，就带着人往另一边走去。 边上的林之孝家的赶忙帮着说话，“宝少爷啊，这还得您自个儿跟老太太说，老奴去讲没用啊。”她可不趟浑水，这会儿老太太正跟姑奶奶说话呢，去打扰的话，肯定少不了一顿白眼。再则，这事儿要不是贾宝玉自个儿开口，老太太也是不乐意的。 作为贾老太身边服侍多年的人，林之孝家的对自己的主子的心思也是能猜到几分的。 “行吧，你们先去，我去去就来。”贾宝玉扭身就往堂屋跑去，也不管后头招呼他的袭人等丫鬟。林之孝家的不放心，跟着也去了，倒是探春见状，稍稍松了口气。 迎春见状，嗔怪了她一眼，“你也是爱作怪，叫他去闹，等会儿又要发作了。”想起往日里贾宝玉的所作所为，她心有余悸呢。作为家里头最受宠的孩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还经常会魔怔，叫人很是无奈呢。 可惜，她的好意并没有被探春接收到，“这有什么，是他自己提起的，我不过是随口建议了一下罢了。”并不愿意纠结在这儿的她，拉着林黛玉往前走，“行了，我们走吧，这天冷得很呢，赶紧去花厅。” 林黛玉就挺喜欢探春这样的性子，跟着她也往前走，一边跟她闲话，“妹妹最近可忙，我这一天天在书院待着，倒是没机会来看看你们。”贾家的这几个女孩子她虽然只是简单接触，可已经大概摸清了她们的性格。 “这有什么，听说林姐姐如今在公主殿下办的女学里头上课，要不姐姐给我们说说吧，也让我们开开眼界。”对于这件事，探春抱着极大的好奇。她明白自己是不可能有这样的机会，却无比向往着，哪怕是听听过过瘾也不错。 贾家估计也就元春能有够资格进去读一读了，只可惜她已经进宫。剩下的迎春探春都是庶女，惜春年纪又太小，估摸着也都是没希望的了。 说起这儿，林黛玉便来了兴致，三言两语就将女学里头的课程给介绍了一遍。顺带，还给讲了好几件趣事儿，把几个姑娘逗得颤巍巍地笑。 惜春年纪小，跟在边上静静地听着，可那么多些话她都听不懂，索性不听了。低头就注意到跟自己年纪差不多的林钰堃，然后眼巴巴地看着林钰堃腰上挂着的荷包，上头绣着的虎头用色妙绝，看着栩栩如生。 想要搭话却不好意思的她，就这样干看着，直到林钰堃发现。 虽则他对贾府的人没什么好印象，却不至于迁怒，他犹豫了一会儿，将荷包扯了下来递了出去“诺，给你吧。”这是他今日从家里头带出来的最心爱的荷包了，是张若婳亲自做的呢，他盘算着该怎么再求一求祖母给做一个新的，这次他可不要大老虎的，得要只大老鹰才行。 惜春看着面前的荷包，受宠若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6章 五十六 母子三人在贾府待到了月上树梢，实在是拖不下去了，才往林家回。这一个下午的时间，跟女儿好好聊了这些年发生的事儿，缓解了相思之情，倒是叫她平复了下来。反正女儿回京了，要想回娘家就简单了。 想到林黛玉姐弟俩明日都要上学，而家里还有张若婳和林如海等着，贾敏也不多耽搁，带着姐弟俩回家。 说起来这一整日因为有探春的护着，林黛玉倒是也没来得及跟贾宝玉说上几句话。反倒是把学堂里头的事儿都跟贾家的女孩儿们科普了一番，尤其是讲到自己最爱的绘画课时，双目放光，整个人气场都变了。 她本就有些多愁善感，这一门绘画的手艺叫她更能准确把握世间万物的变化。尤其是在张若婳时常带她外出写生的情况下，林黛玉的笔下，时常都是空灵的景色，总能有旁人看不到的巧思，别有一番味道。 学堂里头的先生也十分喜欢她，多次跟慧娴公主夸赞是个好苗子，甚至还将张若婳请过去聊了许久，一直跟她夸赞林黛玉的天分。出于爱才之心，在有意的栽培下，如今林黛玉对绘画课的热情自然是超越了其他一切。 惜春原本正跟林钰堃说着话呢，后来被林黛玉吸引了以后，就一直怔怔的听她说着。她原本清冷的眼中，突然有一丝丝的渴望，对于林黛玉描述的那个绘画世界充满了向往。 林钰堃受林黛玉的影响，对绘画也有兴趣，见状，拉着惜春到一边儿去。“你想学吗”他挺喜欢眼前这个小女孩儿的，“下回我来，给你带一些简单的画具来，顺带教教你。”说罢，随意在地上捡了一支树枝在沙地上准备指导她。 两个小脑袋凑在一块儿，时不时嘀咕几句，倒是叫人看着可乐。 等贾宝玉从贾母处回来，见着的就是家里头的姐姐妹妹们三三两两凑在一块儿，他再想努力融入已经有些困难了。 时间眨眼就过去，饭后，贾敏带着姐弟俩在贾母的院子里午睡。等醒来已经是一个时辰后，就在屋子里头随口闲话，等着贾赦和贾政来聚。两人就在清晨时迎了迎妹妹，之后便将空间留给贾老太，其实说来说去也不过是那些话罢了。 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张若婳没多说什么，叫人带孩子们去收拾安置，随口跟贾敏闲聊了几句，便回自己的屋子安歇了。 反倒是贾敏，见状有些惴惴不安的。 等林如海回来的时候，夜已经深了。今日恰逢官员休沐，自然是许多应酬，喝了酒后，整个人有些醺醺然，坐在椅子上，半天回不过神来。等贾敏为他梳洗换衣后，这才留意到妻子紧皱的眉头。 “怎么了今日不是回了娘家，可是岳母有事儿”他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努力清醒过来后，才跟她闲聊，“别皱着眉头了，今日我听说了，圣上的确是已经把为夫安排在了内阁，虽不会太高，可也算是件好事儿。” 毕竟，能在新旧交替之际不被放弃，也算是旧臣转新的一个成功案例了。他从前倒是很习惯跟贾敏聊到这些，这些日子因为太忙了，已经少有时间能够坐下来好好说说话，聊聊心事。 贾敏将他扶到床上，“也没什么，就是刚刚见母亲似乎不是很开心。”她的眉头舒展开，“也可能不是因为今日回娘家的事儿，妹妹前几日来信儿了，说是有了身孕，可能母亲也是担心她呢。” 她尝试着自我安慰，希望不要被刚刚的负面情绪继续渲染。这还是女儿百般提醒后才养成的习惯呢，从林黛玉去了学堂之后，学到的东西总爱跟母亲分享，很多时候童言稚语却能直击她的心，也算是连带着她一起进步了。 “放心吧，母亲也不会跟你生气的，这回娘家也是正常。”他抚了抚贾敏的发，将她拉到怀里，“想来也是，妹妹独自留在江南，身边也没有个有经验的长辈看顾着，母亲自然是烦心的，若是可以，你也给找个嬷嬷吧。不拘着是什么样，找个靠谱的便成了。”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妻子与母亲之间有淡淡的别扭，但是努力在维持两者的关系，也一直都挺好的。这种时候，他要做的就是转移注意力，让她别把目光一直停留在这件事上。而且，多给她事儿做，反倒是更能让她开心呢。 “好。”贾敏知道，张若婳一定会给挑人送去的，自己作为嫂子，尽一份心意也是应该。脑海里头已经开始盘算着该选谁比较合适，家里头的婆子很多，但是合适的并不多呢。 见状，林如海索性拉着她往床上倒去。 第二日林黛玉又要去女学，这一去就是五日时间，张若婳自然是准备了许多许多的东西给她带着，生怕她受委屈。算起来的话，就在下一次休沐便是慧娴公主的生辰，宴席的帖子早早已经送到各府，说是万众期待也不为过。 慧娴公主本来并非如此张扬的人，可今年是整寿，加上今上有意捧着，这到成了年前最重要的一次宴会，个个以收到公主府的请帖为荣。张若婳早早张罗好带着全家人一起去，除了为林如海，也是感念公主对林黛玉的照顾。 等慧娴公主的生辰过后，大约林如海的任命书也能下来，明年开春就到了他上任的时候了。这段时间一直在奔波这件事，终于有了着落，一家人原本提着的心也都放了下来。 张若婳想着，等明年林黛玉的生辰，要好好给她办个小宴，将她的好姐妹们都请来聚聚，也算是给孙女放松一下了。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刻苦学习，五日一休，休沐日也顾不上玩耍，不是练字就是画画，丝毫不放松，叫张若婳看着都心疼了呢。 孩子懂事儿自然是件让人高兴的事儿，可太过懂事儿了就让人忍不住心疼了。张若婳有时候倒是希望她调皮一些，更显得可怜且可爱。 接下来的这几日便都是在做准备，张若婳提前帮着安排好了林黛玉那日的服装和妆容配饰等等。然后，为了显得好看，也让贾敏准备了同色系，她们三人倒像是亲子装一般。 等慧娴公主宴席那日，林黛玉走在祖母和母亲的身边，只觉得心情愉悦极了。在学堂里结识的小姐妹们早就开始讨论宴席的事儿了，大家说着准备的衣服和首饰等等，以及那日最受瞩目的几个已经能够独当一面的姐姐们的才艺展示。 其实也就是变相的相亲大会。 因为到时候来的都是达官贵人，这些贵妇人们在内宅中行走，每家每户的行事风格还是有耳闻的，但孩子的好坏就需要这样的机会来观察。 慧娴公主的这一个安排，极大地方便了各家的夫人们，也叫这些在女学里头呆了好些年的孩子们心生喜悦。这个时代的女子无非就是想嫁个好人家，在这儿读书的也不都是家里的心尖，若是能有机会高嫁，或是选到比自己原本的条件更好的人家，岂不是两全其美。 林黛玉对此也挺期待，当然，她关注的重点却不是这种婚事，而是有了一个展示的平台。她曾听学堂里头的先生说过，有许多夫人未出嫁前也是各种佼佼者，能以技会友，的确让人心生喜悦呢。 进去之后，三人也就被带着分开了。每个年龄段有各自的交际圈子，不可能都混在一起。张若婳跟邱夫人佟夫人挺聊得来的，自然凑做一堆，聊聊琐事，打发时间。 跟她们两个不同的是，林家并没有适龄的孩子，并不需要多操心。倒是佟夫人和邱夫人，见着这热闹的场面，感慨完全。佟夫人是想着自己的女儿，而邱夫人则是操心家里的侄儿，难得多了几个话题，滔滔不绝。 “其实吧，娶妻娶贤，也不是绝对的。你想想我家那个，也不是特别贤惠，可架不住跟我儿子合得来啊，两人如今不也和和美美的。”见她们挺烦恼，张若婳便自嘲着开解到，“咱们这家世的，反正也不愁吃喝，找点让自己开心的事儿忙忙不是更好嘛。” 这话她说过好几次，倒是佟夫人听进去了，她点了点头，“的确，我去了你的养生馆几次，那师傅的手法极好。如今夜里能睡得香，整个人的精神头都不一样了呢。” 其实作为女子，难免有一些隐痛不足为外人道也，这养生馆也是做女人生意的，自然有这方面的服务。佟夫人快到绝经的年纪，时常失眠，头发大把大把地掉，可是愁怀了。她也不是讳疾忌医的人，可总觉着请来的大夫看不到重点，也确实吃不下那么多苦药渣子。 这不，张若婳的这个养生馆给了极大的便捷。如今的她，解决了问题，身轻如燕，整个人的状态都不一样。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7章 五十七 “所以你家那个还成吗”邱夫人端起茶杯，顺带悄悄地问了句，“看着倒是跟娘家听亲近的，你可知道，这四王八公，可是暂时亲近不得。”作为新贵，她的话自然也是有道理的，要不是跟张若婳还算是投契，也不至于明说了。 不过这也是因为张若婳日常还会给她们说说自己跟媳妇之间的矛盾，让邱夫人对她们的关系有所了解，才敢如此说。到了她们这个年纪，倒也不会因为这样一句话就被调拨了关系，都会有自己的判断，她也不过是提醒而已。 边上的佟夫人也附和道“你且看看，今日慧娴公主请的人里头，便没有几家吧。”而且请到的这些，都是如同林如海一般，转型成功的。 要不怎么说慧娴公主能够一直荣宠不断，她在这方面简直让人望尘莫及。当初今上还是皇子时就已经结交颇深的，登基上位，虽不至于明目张胆地大肆赏赐，可该给的照顾是一点儿都不少的。 张若婳面不改色，嘴角微勾，轻声道“无妨，且叫他们蹦跶些日子，自然会有人清算。”至于自家，她跟林如海都分析过了，既然今上要用他，还把他安置在内阁的位置上，那就是不可能还抓着这门亲事不放的。 既如此，他们也大可不必如临大敌，照常对待便是了。 “也是，你们明白就好。”邱夫人有经验，她从前对着自己的娘家时也是如此，“真的拉不起所有人的话，那就等清算完了，保住香火便是了。”反正今上的性子也不是那种赶尽杀绝的，太上皇还在呢，总归还得顾着几分面子。 三人对视而笑，彼此的想法了然于心，不再提及。今日这盛会，边上的人多得很，也不适宜深谈，若是有意，日后再算便是了。 等开席的时候，三三两两拉着就坐，吃吃喝喝，很快就来了新的节目。公主让家里的嬷嬷上来报了幕，便开始了今日的重头戏。 琴棋书画样样都有，今日展示的五个学生，甚至还为此编了一支舞。大家秉着欣赏的态度看着，进行的十分顺利。不多时，便有人交头接耳谈论着这几个带上面纱的小姑娘，打听着她们的家世。 “怎么，不打算抓一个”张若婳打趣道，她知道邱夫人的侄儿与这些个姑娘不大合适，不过是随口调侃，“其实叫我说，公主这安排倒是挺折磨人的，这些个夫人也不仅仅是想选媳妇儿啊，见着这效果如此好，日后上门求学的只怕更多了。” 可女学就这么大，根本容不下这么些人，只怕便要头疼了。反正自家就一个孩子，还进去了，张若婳自然是以一种闲适的心情看着戏而已。 这边热火朝天，林黛玉却被佟灵裕带着围观了一起欺凌事件。她静静地站在边上，也不开口，就看着。 从前她也听说过很多这样的事儿，确实却是第一次见。那个被斥责的婢女浑身湿透，是刚刚被人用茶水泼的，跪在地上，狼狈不堪。而飞扬跋扈的县主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这是今上的侄女，很得宠，也确实是嚣张。 “我们走吧。”佟灵裕刚开始还想开口的，可被边上的人拉住了，她看着眼前这个面容姣好的婢女，想着她或许等会儿就要被拉出去处理了，心情瞬间不好。看着边上波澜不惊的林黛玉，有些难受，拉着她走开了。 女学就设在慧娴公主府，她们上学归上学，偶尔闲暇也会出来逛逛，对这儿十分熟悉。 “玉儿，你说我们读这么多书是为了什么呢。”佟灵裕有些郁闷地甩了甩手上的树枝，其实在家的时候她也曾经见过不少。有时候是女婢们犯了错，有时候却仅仅只是为了泄气，她想起了那个被母亲下令打死的爬床的女婢，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这件事一直是她埋藏在心头，不敢启齿的事儿。而佟夫人，自然也没有察觉自己的女儿亲眼目睹了自己的狠辣。 林黛玉刚刚也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这会儿被问到了，想了想，回答道“姐姐，且不要想太多吧，人的一生那么长，总归会明白的。至于今日的事儿，我们只要谨守本心，不同流便是了。” 反正她是做不出这样的事儿来的，若是婢女做错了事儿，自然会有管教的嬷嬷处理。从小在张若婳身边长大，管家的事儿自然也了解不少。在林黛玉看来，如此逞威风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却是丑陋的很。 她不明白的事儿太多，但更多的是习惯性地将这些都放在心上，偶尔会向长者请教，然后自己消化。 “也对，不同流合污就好。”佟裕灵深深呼出一口气，似乎是想把自己的郁闷也给吐出去。“好了，不说这件事了，走吧，我带你去看看前几日说的花。” 刚刚已经跟好些个人交谈了，自觉的已经完成了母亲交代的任务，也不想再继续应酬，只想去玩儿。而林黛玉，显然就是她最喜欢的小跟班儿，当然得拉着一起。 两人穿过了重重的藤蔓来到了假山的角落，总算是找到了上回看的花。跟花园里头精养的不同，这小花看着娇弱弱的，但是那粉粉的颜色，确实是很吸引人。林黛玉跟着蹲了下来，看着这花出神。 几乎是一瞬间，她就已经在脑海里头将这个场景放大无数倍，分析各种角度，然后填满了画面。手指头蠢蠢欲动，想要拿笔画下来的冲动愈发强烈，林黛玉猛地抓住了自己的衣角，摩挲着，平复心情。 倒是佟裕灵，她只是喜欢这花，没那么多的想法。“好看吧，上次我跟冕儿来花园玩，误打误撞才看到的。”说罢，给她展示了一下自己当初的伤痕，“看，这儿还留着一块红印，已经变紫了，估计还得过几天才能消。” 说起来霍冕和霍铭两姐弟真的像是调换了性子，作为女孩子，霍冕调皮捣蛋，到处玩耍嬉闹恶作剧，踢天弄井的年纪，猫嫌狗厌的。相反，霍铭作为那个更应该捣蛋的男孩子，却十分稳得住气，日日跟着先生读书习字，从无怨言。 若是没人打扰他，就是能在书房宅着一整日不出门的那种书呆子。 林黛玉挺喜欢姐弟俩的性子的，尤其是在学堂里，霍冕从来都是以保护者的姿态对她。而且，这种保护，还跟一般人不一样，近乎于亲姐的感觉。 她伸手在伤口上揉了揉，吹了口气，嘱咐道“回去该叫嬷嬷给你涂点药油，揉开了才好得快的。”佟裕灵的手皮肤白皙，细皮嫩肉，这伤痕被衬得有些触目惊心呢。家里有弟弟的林黛玉早就见惯了这样的事儿，随口就是一句嘱咐。 反倒是佟灵裕，一点儿没放在心上，粗鲁地将袖子撸了下来，“没事儿，反正过两天就好了。”她可不敢跟人说，要是被嬷嬷知道了，肯定大惊小怪然后引来母亲的关怀，关怀也就罢了，到时候只怕又少不了一阵唠叨呢。 两人就躲着，在这儿待了许久，直到霍冕到来。 “我就说你们在这儿呢”霍冕探头看了看，见到两人的时候惊呼出声。然后也不顾自己身上的华服珠翠，猫着腰进来了，还将弟弟也一同拉了进来。“我说在席上怎么都不见了你们两人的踪影，居然躲这儿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真是可恶。” 佟灵裕帮着将她头上的枯树叶子摘下来，“你这是又到哪儿野去了，小心等会儿叫公主殿下罚你。”想起上回霍冕恶作剧被慧娴公主罚着站了个把时辰墙根，她都替霍冕心惊。 只可惜，这样的招数显然是吓不倒霍冕的。她无所谓地挥挥手，“我今日什么都没干，母亲不会生气的。”说罢，拉着弟弟凑近她们俩，“你们在这儿看什么呢”这么入神，竟然连她来了都没发现。 林黛玉笑笑没说话，继续看着地上的小花，努力记下所有的纹理，任由佟灵裕与霍冕在耳边叽叽喳喳。 等欣赏够了，回过神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身边只剩下个霍铭了。 “她们呢”她跟霍铭有过几面之缘，算是认识，说几句话也无妨，“我们该走了吧，时辰快到了应该。”从她跟着佟灵裕出来已经大半日的时间了，也不知道宴席要散了没有。因为今日公主府办宴的关系，明日还是休沐，她能在家好好待一日呢。 霍铭摇摇头，“她们去了那边，你跟我来。”说着，伸手将她拉了起来，准备带她出去。 谁曾想，久蹲的林黛玉一时间麻了腿，猛地站了起来眼前发亮，软绵绵地倒下了，根本不受控制。霍铭到底是个小男孩，双手伸过去将她一把搂住，却被带着往地上摔，两人倒成一团。 一时之间，两人都呆住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8章 五十八 林黛玉懵了好久，直到回到自己的家里，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才算是从刚刚的震惊中反应了过来。说起来她其实也没做什么，不过是压倒了霍铭，还顺带在他身上摸了好几把而已，只是一想到刚刚自己的行为，她的脸忍不住通红。 马上就要七岁了，她也不是个懵懂无知的孩子，这么些年读书习字，跟着先生们上课，早就明白了所谓的男女之防。这也是她格外不喜欢贾府的原因之一，太没有规矩了。 可叫她真的因此恼了霍铭，又好似没道理，毕竟，人家是为了救她。而且，就霍铭那呆愣愣的模样，想来是没有多想的。 流芝刚刚就觉着不对了，姑娘在宴席上失踪了好一会儿，回来之后整个人恍恍惚惚的。在车上的时候，她分明看到了老太太的脸色不大对，显然是也看出了什么。可是出乎她意料的是，却并没有当场发作，也没有要问的意思。 她不敢表现出任何异常，生怕就叫老太太看出了什么来。 等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姑娘还是这般模样，就叫她有些心慌了。憋了好一会儿，流芝还是没忍住，趁着屋子里头没人的时候，偷偷问到“姑娘，您这是怎么了”一边问，一边轻轻的给林黛玉卸下钗环。 今日是盛装打扮，就是她才七岁的年纪，也往脸上涂了些粉，只为了让气色显得更好。这会儿，流芝给她卸，看着姑娘姣好的面容，以及紧蹙的眉头，总觉得有些忧愁。 “无妨，不过是跟着冕儿她们出去玩儿了一会儿，不小心撞到了一只小黑猫，吓了一跳罢了。”她随口找个借口搪塞过去，“你别跟祖母多嘴，她指不定多担心呢。今日在宴席上似乎有人挑衅，她本就不高兴。” 想到刚刚佟裕灵跟自己说的话，林黛玉难得有些忧愁。她知道这一次爹爹回京，官级定在哪一个位置是非常重要的，这代表着他回京后的起步呢。可官场里头的水很深，有人帮他，自然有人想踩一脚，若是对手太强大，就是聪明如她爹爹，也是招架不住的。 作为一个孩子，她人微言轻，根本没有发言权，却也会忍不住因为得知的一些小道消息暗自烦恼。 林黛玉想着，或许自己也能帮上一些小忙，比如说，在学堂里头好好跟那些姑娘们相交，偶尔也能探问到一两个有用的消息。不过她也很清楚，毕竟都是女孩儿，想来也不太有机会接触到家族核心的东西呢。 自己跟他们还是不一样的，祖母从不隐瞒这些事情，也不因为她是个女孩子，是个小孩儿就避开。这样的结果就是林黛玉有着超乎同龄人的政治敏感度，往往还能从听来的只字片语中延伸到整个背后的事件以及错综复杂的关系。 对于张若婳而言，显然是乐见的。孙女是她一手养大的，自己走过的路，总结的一些方法，总是为她好的。而且，在她的教养下，林黛玉也并没有长歪，反倒是成为了同龄人中的佼佼者，这叫张若婳是又自豪又得意。 于是，一直以来，她坚持着自己的理念。 流芝小心翼翼给她弄完，服侍她上床休息，这才往外走。如今林黛玉的身边伺候的人很多，可个个都是以她的主意为准，没谁敢独大，显然是因为她自己本身的缘故。 叫张若婳说，这样便已经是很好了，不叫下人们拿住了，在深闺内宅里头就是十分难得的一个本事，尤其林黛玉如今才不到七岁的年纪。 回到自己屋子里头的张若婳也有些头疼，今日在宴席上一切顺利，只除了快散的时候，陈家夫人的那一句刺。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从她回京到现在，几次遇上陈家的人都是这幅嘴脸，叫张若婳十分恶心。其实陈姓在京城，显赫的只有两支，偏偏这一位陈夫人都不沾边儿，却还是如此嚣张，叫自持身份的张若婳觉着是左右为难。 要是真计较了没得掉价，可这人蹦跶的也真的是讨人嫌。回来的路上，她也发现了林黛玉的异常，却无法确定是不是因为与陈夫人同去的那个小姑娘。或者说，她其实对林黛玉挺有信心的，自己养大的孩子，怎么也不至于被欺负了去。 她盘算着该如何收拾这个人，最好就是能够跟儿子达成统一战线。 反正那陈夫人会如此，也不过是因为林如海成功挤掉了她的爹，成为了此番的胜利者罢了。既然是胜利者，等林如海入职之后，想要收拾她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儿。至于该如何收拾才能隐晦且解气，才是她如今想要的。 “老太太，要不要去看看姑娘”翠莲帮她整理了刚刚写好的书稿，询问道。今日她也发现了林黛玉的不对劲儿，想给张若婳提醒，却发现她有点晃神。这会儿见她终于有了闲工夫，可不得提一提。 对于林黛玉和林钰堃，说实话，翠莲的疼爱也是不少于张若婳的。 她一直跟在张若婳身边，几乎是看着两个孩子长大，很多时候，都是她去照应两个孩子。对着他们俩，倒是比对自己的孙儿还要亲一些。不过尊卑有别，她的分寸还是掌握的很好的，关心也不会逾矩。 张若婳扭了扭脖子，摇了摇头，“无妨，她若是肯说，在车上就会同我讲了。”既然林黛玉都不想让她操心，就且先让孩子自己解决吧。“她也大了，行事颇有章法，不需要太过担忧的。” 对于自己的几个贴身侍女，张若婳也是挺看重的，尤其是一直跟在身边的翠莲。可是教育问题，是不需要其他人，尤其是她们插嘴的。 说罢，她便回了自己的卧室，准备就寝。 反正接下来马上是新年了，儿子也不需要去衙门，她打算明日跟林如海好好谈谈。当然不只是陈夫人的这一件事，还有许多她回京后收集到的，这段时间都已经给了林如海的资料。她觉得，还是要好好跟儿子谈谈，也听听他的见解为好。 即使是敏锐如她，很多时候也因为局限于内宅而显得“目光短浅”，若是可以，张若婳真的希望自己下辈子能当个男子，起码，能好好看看这世间的一切。 快意人生啊，且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有些无奈地打消了自己的畅想，压制住内心的不忿，张若婳闭眼，努力让自己进入梦乡，反正，梦里什么都有呢。 因为接近年关，林黛玉姐弟俩都不需要再去学堂，在家的日子，自然是要跟祖母一同用膳的。难得的是，今日林如海把贾敏也给带来了，一家五口，倒是整整齐齐的在一起吃了一顿早饭。 饭后，已经恢复过来的林黛玉带着弟弟准备去园子里逛逛，难得的空闲日子，张若婳开口给他们放了假，让两人很是兴奋。 而贾敏，看了一眼张若婳，又看了看孩子，恍然悟到了什么，“母亲，我跟孩子们一同去，等会儿再来陪您。”然后非常有眼色地跟在孩子们的身后出去了。 等出了门，陪着来的玉屏撇了撇嘴，嘟嘟囔囔的，似乎在抱怨。贾敏不用听都知道她在说什么，自从回了贾家一趟，自己身边的几个人似乎都有些蠢蠢欲动，她头疼不已。林如海很早之前就提醒过了，可她没放在心上，这会儿倒是有些无力感。 对于自己的这几个陪嫁丫鬟，她是真心的怜惜，也十分倚重，只是这会儿难免有几分被叛变的苦恼。而且，还是不能发作的那种，叫贾敏觉着憋屈的很。 “行了，别说了。”她快步往前，撇下来她不愿多话，心中暗暗下了决定，翻过年，就借着由头把几个人都慢慢移出去吧。 其实林家的花园占地面积还是很大的，养了这么多年，到处都是美景。如今虽是隆冬季节，可也别有一番风味。林黛玉与林钰堃自从回京后便是紧张的学习，能逛园子的时间并不多呢，如今看着，倒是新鲜的很。 “姐姐，你看看，这儿是什么”原本在池塘边看鱼的林钰堃，往边上的石头堆一转，倒是发现了许多新玩意儿。他挥挥手让林黛玉过去，想跟她分享自己的新发现。 原来，藏在枯草堆后头，竟然是几朵盛开的小花。寒冬凌冽，却依然傲放。林黛玉看着这熟悉的花朵，直接愣住 她的脑海中不自然地浮现了昨日的场景，似乎还能回想起那个带着些许松香味的胸怀，以及自己当时的窘态，简直是灾难现场再现，她的脸瞬间通红起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9章 五十九 林黛玉让人搬来了自己的画具，摆弄好了以后，不惧严寒，蹲在地上观察着这小花。之后，像是突然有了灵感一般，拿起自己的画笔开始作画，下笔如有神助。林钰堃就在边上看着自己的姐姐笔下三俩成型的花朵，简简单单，可特别好，羡慕的不行。 他也喜欢绘画，却不如姐姐有天赋，明明写字挺好的，横平竖直，可到了作画，就怎么也不好了。如今亲眼见着姐姐创作，震撼真的有点点大，让他甚至都开始自我怀疑了。 如今才不过四岁有多一些的他，仰着头看着神色严峻，抿着嘴角画着画的林黛玉，心中不自觉地涌现了很多很多的仰慕。有一颗小小的种子在心中埋下了根，开始小心翼翼地发芽，或许有一日，会长成参天大树呢。 贾敏慢了一步，来到的时候女儿已经开始动笔并且沉醉其中。她是过来人，当初尚在闺阁时，多的是意气风发的时候，挺尊重女儿的这一个爱好，也没有打扰她的意思，而是暗暗吩咐几个婢女回去给她拿披风大氅。 这会儿是不下雪了，可天气还是冷得很，若是不加一件大氅，以林黛玉的身子骨，还有她如今的衣着，只怕得生病呢。她对女儿是了解的，这动笔了，一时半会儿怕是停不下来，可不得多照应着些。 等看到了儿子在边上那谄媚的模样，贾敏却是忍不住微微发笑。林钰堃正忙前忙后地帮着林黛玉递东西呢，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的母亲一直在看着自己发笑。而他那小迷弟的模样，也真的是挺新鲜的。 两个孩子都是养在婆婆身边，说实话，贾敏是有过怨言的。 可说到底，他们都是自己的孩子，她也明白自己容易情绪化，不适宜教养孩子，养在婆婆身边才是最好的选择。当然，事实也证明，这个是正确的选择。如今见着两个孩子这般模样，她虽然有些微酸，可确实欣慰的。 她与林如海恩爱多年，到了这个年纪，如无意外，今后也只会有这两个孩子了。只要他们好好的，贾敏觉着自己可以忍受很多东西，包括跟孩子有着淡淡隔阂，总觉得不亲近的感觉。 她想着，或许应该跟婆婆学习，多培养孩子的独立性。 就像现在，她只需要在边上看着，适当规劝，而不是自以为为孩子去插手，强势要求她按照自己觉得好的方式生活。 想明白了这一点的贾敏，如今的着力点渐渐就开始放在别的地方，日子也好过了许多呢。她没有打扰孩子们，而是在边上的亭子里找了个视野开阔的位置坐了下来，一边让人准备烹茶的器具，一边关注着儿女们。 林钰堃一心想要给姐姐帮忙，给她递笔，递颜料，甚至还给她递帕子。帮忙的同时，顺带偷偷师，学点东西，等他想起来什么，突然抬头环视周围，见着了正在亭子里头烹茶的贾敏时，眼中一闪而过的是惊喜。 将手上的东西递给身后的流芝，自己蹬蹬蹬地跑了过去，扑到贾敏身上问道“娘，您要去看看吗姐姐画的可好了呢”说罢，接过贾敏递过来的杯子，往嘴里猛灌。 好在这茶水是贾敏提前凉好，温度适宜，豪饮倒也没事儿。若在平时，定是要挨说的，这喝水小口慢咽是张若婳定下来的规矩，林钰堃最近就是跟着学堂里头的人学坏了，时常想要这样放肆一回，似乎这有这样才能显得像个小男子汉。 不过贾敏也没说什么，只当是孩子渴了，见他喝的急，劝了一句“且慢些，还有呢，别呛着了。”紧接着将边上放着的碟子推到他面前“来，吃一块点心吧，是刚刚小厨房才送来的，热乎乎的呢。” 显然这就是寄山院的小厨房出品，林钰堃对此可是熟悉得很，在祖母处每日都能尝到这样的点心。 他捻起一块放入口中，紧接着又拿起一块给贾敏，让她尝尝，之后才说道“我去给姐姐送，她肯定也饿了。”也不顾贾敏的劝阻，一边拿着点心，一边端着茶水就要林黛玉处跑去。 他小心翼翼地将糕点送到林黛玉的嘴边，然后给她递了茶水，小小的人儿看着可乖巧了。而已经在园子里头站了好一会儿的林黛玉，吃着弟弟递来的点心，也终于是中场休息了一会儿。 她见林钰堃一直盯着自己的画，笑了笑，“成吧，等我回去上了色，裱起来给你挂到房间去。”想来弟弟应该很喜欢，很少见他如此殷勤的林黛玉直接开口道。 虽然这是她很喜欢的画，可送给弟弟也是可以的呢。 林钰堃简直不要太惊喜，差点儿一蹦三尺高，“真的吗”瞪着一双大眼巴巴地看着林黛玉，等到她点头确认后，直接咧着嘴笑道“谢谢姐姐”然后目不转睛地继续盯着眼前的这幅画，回想着刚刚林黛玉用到的技巧。 许是看到了弟弟渴望，林黛玉也不吝啬，现场开始教学。姐弟俩靠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一个早上就这么过去了。 中午还是在张若婳的院子用膳，两日后便是除夕，贾敏还有好些事儿要安排，于是便先走一步。而林如海刚刚跟母亲商议完，也有自己的事儿要忙，反倒是张若婳，这几日将自己安排好的事儿都停了，准备带着两个孩子出去逛逛。 年节将至，街上可热闹了呢。 到了张若婳这个年纪，自然是不需要再带帷帽出门，反正她只是带着林黛玉姐弟俩去巡一巡京城的几家养生馆，顺带叫他们出去透透风罢了。 马车咿呀咿呀地往前走，林黛玉和林钰堃就在窗边偷偷往外看。这是张若婳叫人做的纱网，从外头看什么都不见，可里头往外看，却能隐隐灼灼地看到一些。他们就这么一边看，一边讨论着。 “姐姐，你看那儿，好热闹，他们都在买东西呢。”林钰堃每日去学堂的路上也会经过一个小集，人也挺多。可跟车的小厮受了主人的嘱托，总是很尽责地将他强压住，一点儿都不叫他有机可乘。 于是，林钰堃就在这种压抑中，愈发向往外头的世界。 所幸是张若婳经常会在休沐的时候带他跟姐姐一同出门，他也不算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呢。 林黛玉倒是不在意这些，她循着人流，关注几个密集聚集的地方。她对集市的全部印象都来自自己的那些珍藏的糖人儿，从小到大，每一次路过都要买，已经成了惯例了呢。 “你看那儿，是卖糖人儿的。”她突然一指，扭头跟祖母撒娇道“祖母，这一次给买一套十八铜人的可好”她已经收集了好几个系列了，前些日子刚刚听先生讲到少林寺的十八铜人，虽然只是一提，可她就想拥有。 她就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模样，或许可以的话，通过观察画一画，提升自己的技术。 林钰堃也被吸引了，他兴高采烈地说道“祖母，我也要，我要姐姐家里那个，唱戏的那种。”他其实并不是很记得到底叫什么了，只知道都穿着精致的戏服，格外好看那种。 “成，去给你们买。”张若婳笑着说道，“翠莲，叫车夫在前头停一停，去给孩子们买几个糖人儿。”她估摸着得停挺长时间，于是，将盖在身上的毯子拿走，准备跟着一同下马车走走。 前头正好有个茶楼，也不赶时间的她，决定先去里头等等。“翠莲，叫那人到茶楼的雅间来，做完再送他走。” 她扫了一眼那老头，跟翠莲确认了是之前一直找的人后，便带着姐弟俩往茶楼上去了。临近新年，茶楼里并没有很多人，选了个景致不错的雅间，让人上了些点心，用自带的茶叶泡了茶，张若婳坐在椅子上休息。 捏糖人的老头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椅子上如太上老君座下童子一般径直的两个可人儿，不免有些惊诧。而后，不知道是不是认出了林黛玉，小心地行了礼，才在他们的引导下，谨慎地坐着开始。 林黛玉与他算是相识，也不认生，站在老头的面前，“老伯，要十八个铜人。少林寺里头的铜人，您可会”她生怕老头不知道，给他描述了一番，各种招式都牢记于心并且能完整地描述出来。 张若婳倒是有些惊讶，没想到仅仅是听了先生的一番话，印象如此深刻，可见是真的喜欢呢。她寻思着，该不该找个机会带她到少林寺去参观一下，见识见识真正的十八铜人。 边上的林钰堃也不甘寂寞，直接给讲起了自己想要的糖人儿，一边说着，一边还在老头的展示架子上选，姐姐有那么多，他也不能少了呢。 老头的手上下翻动着，很快就有栩栩如生的糖人诞生。林钰堃和林黛玉都目不转睛地盯着看，舍不得移开视线呢。而林黛玉拿着第一个铜人，不知怎的，就想到里霍铭。 嗯，或许可以给他送一套，权当是感谢他上次给自己当了垫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0章 六十 张若婳看着街上人来人往，心平静的很，她已经习惯这种人生，咸淡合宜，若是可以，再多活几年，活成个可爱的老太太，也是不错。 年节将至，街上的人比往常多了很多，这样有烟火气息的画面其实已经不常见了。她如今蜗居在内宅，也不管家事，除了偶尔带两个孩子外出游玩，已经甚少有其他需要花费心神的琐事能够烦扰她了。 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当然好，可总有种缥缈的感觉，张若婳看着街上人来人往，烟火缭绕的样子，心情挺好。她沉了沉心神，考虑着，或许接下来她更应该将心思放多些在生活上，尤其是家里的这两个孩子身上。 细算下来，最近她的确是有些疏忽了呢。 看着林黛玉和林钰堃围着卖糖人儿的老头，兴致勃勃的模样，张若婳兴起了想要在家里养一个手艺人的念头。 如果能让两个孩子高兴些，似乎也并不是那么接受的。 她招了招手，让翠莲过来，小声嘱咐她“回去好好留意一下，看看有没有会这一门手艺的人，要可靠的。”眼前这个老头倒是也挺好，只不过年纪大了些，而且人家不一定愿意。她想了想，还是没有开口。 翠莲倒是挺乐意的，“诶，等回去了再问问，庄子里许是有这样的人呢。”她笑着说道“我看姑娘是真喜欢研究这些，这段时间都常常在家涂涂画画，可好看了呢。”想起今早林黛玉拿来的那幅画，翠莲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说起来这倒不是林黛玉的第一幅画作，以往张若婳带着他们出去踏青时，偶尔带回来一两幅画作，更多的是在学堂完成的。这些都比不上今早的画来的震撼，凛冬开放的花被林黛玉赋予了极强额生命力。 张若婳显然是赞同的，点了点头，“是啊，既然她有这个喜好，且满足她便是了。”原本其实她有想过给请个先生回家来教导的，可林黛玉还在上学，五日才回一次，养着似乎有点儿不大妥当。 不过如今看着林钰堃似乎也有想学的意思，张若婳倒是有了更多的想法，或许可以好好找一个。原先在江南请的先生就不错，是得让儿子出出力了。 将这件事暗暗记在心里的张若婳，接过林钰堃拿来显摆的糖人儿，“祖母，这个好好看，送给您了。”他有一整套糖人儿，这是最好看的一个，他觉得应该送给祖母才对。 显然这个穿着大红戏服，背上插着各种小旗帜，头顶着凤冠的糖人儿，是其中最华丽的一个。张若婳被他的这个举动感动到，没忍住，将人搂进自己的怀中，“堃哥儿真乖，祖母不用，你自己留着玩儿就好了。” 说罢，让翠莲去送老头，自己带着两个孩子喝茶吃糕点，“吃些糕点垫垫肚子，喝口茶，歇一会儿我们再出发。等会儿去了铺子里，可不能乱走，如今外头的人多，怕是人贩子也不少呢。” 虽然两个孩子都是听话的，但她总有担忧。如今京城的治安真心有待提高，尤其人多热闹的时候。 林黛玉和林钰堃姐弟俩自然是乖巧地点了头应承下来。 一行人再次出发的时候，路上的马车显然就多了起来。饭点过去有一会儿了，到了最热闹的时候，路上尽是人。马车走得慢，张若婳被摇得有些困了，两个孩子也是昏昏欲睡的状态。 这会儿正是往常午休的时候呢，都有些撑不住也是正常的。可正是这个时候，马车突然咯噔一下，晃了晃，然后猛地往前一摇，差点儿没把坐着的祖孙三人摔了个大马趴。 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把两个孩子都捞进自己怀里的张若婳，都不顾上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儿，稳住以后就要下马车。不是开玩笑，若是撞了还好，怕就怕惊了马，还待着的话，那叫一个危险。 “可有伤着哪儿”她拉着两个孩子反复查看，有些后怕。 而翠莲赶忙把帷帽给她戴上，那边相撞的马车主人也下来了，是个正值壮年的男子，看着儒雅端方的样子，眼睛却一直往她的方向飘。张若婳抿了抿唇，让翠莲过去了解情况。她反正是不着急，拉着两个孩子就这样站着，泰然自若。 可能正是因为她的这种态度，在得知对方竟然是淳王爷的时候，林家的下人们也还算是稳得住。翠莲大大方方地接受了王府管家的道歉，看着欲言又止的淳王爷，突然觉得好像是领悟了他的意思。 行了礼之后，她垂着脑袋去给张若婳汇报，显然，也转告了她领悟的意思。 其实先前淳王爷去江南的时候，张若婳就已经从林如海口中知道了对方的一些异常行为。细数下来，也不算是第一次见面了呢。 如今在街上，两人身份有别，她自然不会傻傻前去打招呼，或者说套近乎。于是，她沉默着站着，也不发话，翠莲跟在她身边多年，对她想表达的意思几乎是瞬间就领悟了。都不用张若婳吩咐，她就自行过去赔罪了。 “淳王爷，还请见谅，我们赶着去养生馆呢，改日有空了，让我们家老爷再请您喝酒。”她行了礼，将张若婳和两个孩子伺候着上了马车，点了点头就走了。 林黛玉刚刚的瞌睡虫被这么一吓，倒是跑光了，这会儿仅剩祖孙三人在马车上，以及翠莲了。没有外人在，所以她一直压制住的疑问都跑了出来“祖母，您认识刚刚那位王爷”她在边上默默听了一些，结合起来自然就明白了。 不是开玩笑，她的聪明程度，绝对不是三言两语能够搪塞过去的。不仅仅张若婳知道这一点，翠莲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她欲言又止，看着林黛玉，到底没敢说话，只把视线停留在张若婳的身上，等着她给孩子们解释。其实翠莲知道的也不多，如今这情况，她也是有些懵的。 “没什么，那是祖母的一个旧友，只是如今身份不同，男女有别，我一个寡居的妇人，实在不适宜跟他多聊。若是可以，请了他到养身馆去，叙叙旧也无妨。”反正养生馆就是做生意的地方，自己的地盘上，安排一下还是方便的。 在京城开起来的养生馆可不仅仅是招呼女客，前院还有几个男苑，生意是一点儿不差。毕竟，男士的毛病更多，能够通过这种理疗的方式治好且不需要过多服药，是很多人都喜欢的方式呢，生意很是不错。 这个养生馆占地面积还是挺广的，内外院中间隔着一个茶楼，除了展示一些书籍之外，还有就是一个个雅间能够供来客们歇息。 显然，淳王爷是个聪明人，当张若婳到了养身馆，见了这儿的管事儿之后，就见到了淳王爷的管家。她笑了笑，让翠莲带着两个孩子去里头玩儿，自己招呼这位“您请带路，我跟着就是了。” 说罢，也不含糊，直接就跟在管家的身后往外头走。 自家的生意，她自然是知道哪儿才是最合适的地方。而当她到了雅间的时候，才发现，这儿竟然只有淳王爷一个人，孤男寡女，尽管都已经是中年人，可还是有一种莫名的尴尬气氛在蔓延着。 “本王没有恶意，只是想请夫人来一叙。”淳王爷先打破沉默，作揖行礼，将张若婳引到位置上坐下之后，跟她解释道“可能你不相信，但是当年在栖灵寺一见之后，本王对夫人就是神交已久。” 他似乎是察觉自己的用词不当，难得有些尴尬，借着给张若婳斟茶的功夫缓了缓情绪，之后笑着解释道“您别误会，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跟夫人当个知己好友罢了。” “红颜知己吗”已经脱下了帷帽的张若婳，面上一直带着笑容，四十有多的年纪，可她的保养功夫还是不错的，看着跟三十差不多少。这样明显带着调侃的语气让屋子里头的氛围一下就缓和了，“王爷无须解释，妾身明白您的意思。” 她又不傻，如何能不懂对方的意思呢。说起来，淳王爷的目光清澈，对着她根本没有一丝丝非分之想呢。作为一个活了许多年的人，张若婳自认为在看人这件事上，她还是有些功夫。 被她这么一说，淳王爷显然也是松了口气，“上回本王跟林大人隐晦地提了提，但是他似乎并不是很欢喜，便歇了心思。其实本王今日也是突发奇想要出来逛逛，没想到命运有时候就是如此神奇，缘分这东西，根本没办法解释。”说着说着，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这样如同搭讪良家妇女的话，若是叫一个纨绔说着还有些味道，让他如此端方的人说出来，总有种假正经别扭感觉。还没说完，他自己都有些接受不了了。 张若婳噗嗤一声笑了，“既是缘分，那么王爷这个朋友，自然是要交的。”她举起茶杯，“以茶代酒，敬您一杯，然后请多指教。” 她一直盼望着的不过就是如此，以一个相对平等的身份，跟志趣相投的人来往着。能够穿越身份、地位、性别的束缚，是她一直以来的追求。 两人相视而笑，一切在不言中。有一些人就是能够通过一两个眼神的交汇就嗅出对方身上与自己雷同的味道，找到同伴。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1章 六十一 张若婳与淳王爷从江南的一些美景佳肴到各地的山山水水，最后甚至聊到了朝堂上的三两事儿。话题一直没有终止，也叫淳王爷真正意识到，这是个见识与自己几乎相同，甚至超越自己的女人。 那一刻，他真的感谢命运的安排，也感谢自己当初那惊鸿一睹后的坚持。 酣畅淋漓的交谈过后，自然是定下了下一次相约的时间和地点。张若婳倒是觉着没什么，甚至，她还开玩笑说，下一回应该要带上林如海，正好能多个人闲谈。 两人相视而笑，然后告别。 目送淳王爷离开后，张若婳在包间里头自己呆了一会儿，收拾好了心情，才转身往后院走去。林黛玉与林钰堃姐弟俩在这儿已经好些时候，早就把能玩的，能见识的都看了一遍，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呢。 林钰堃还好，他对屋子里头一具木头的假人以及身上的穴位图十分感兴趣，正研究着呢。而林黛玉就一直在等着张若婳，几乎是在她离开的瞬间就有了猜想，然后一直没停下来过。等见着张若婳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晚饭时分了。 她歪了歪自己的脑袋，试图从她的行为举止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证实自己的猜想。 张若婳自然是不可能显露出半分来，见两个孩子都在，时间也不早了，她也不着急回去了。“今日便在这儿用膳吧，正好尝尝鲜。” 林黛玉一直盯着张若婳看，根本一句也没听进去，可还没等她研究出个所以然来，那边张若婳已经让人上了菜。无奈，她的肚子不给力，发出了咕咕的响声，菜肴的香气很快弥漫开来，侵蚀了她的思维。 养生馆里头的伙食还是很不错的，甚少在外头用餐的两个孩子很快就被吸引了，再没有心思想别的，只有眼前精致的菜肴。 说起来林家的厨子也都是能干的，平日里呈上来的饭菜自然是不差，只是日复一日都是这样的东西，即使再好吃也都腻歪了。如今两人去了学堂，回家的日子倒是有了一丝丝的惊喜。 而出来吃饭，无疑就更是惊喜了。 寒冬腊月里，能吃的东西很多，张若婳让人准备了锅子，非常适合这天气。除了往常他们爱吃的，比较常见的例如薄片牛羊肉，冻豆腐，菜蔬等等，还有许多见都未见过的。 在旺盛的好奇心作祟下，林钰堃是一直不停地发问，把前来送菜的管事儿问得直冒汗。今日大多数都是海产品，正好赶上年前最后一波，叫两人开了眼界呢。 他是真好奇，他大概了解了桌上的东西叫什么之后，从海带结下手，问完海带的生长环境和形态，就陆续延伸到大海里头的情况，最后再延伸到出海的事儿反正只要他想得到的问题都问了出来，到最后，几乎榨干了管事儿的所有知识储备。 林黛玉倒是也好奇，可还没到弟弟的那个程度，她就顺带听着，也挺感兴趣的。很快，管事儿就回答不上来了，支支吾吾，说不清楚一些事件的来龙去脉，叫林钰堃格外失落。到底还是张若婳见他可怜，制止了孙儿，见时间不早了，便让管事儿先行下去。 不是开玩笑，出门的时候，那管事长舒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跟后头的另一个人叹了一句“这小少爷倒是挺和善的，就是，实在太多问题了。”他就是一个管后厨的，哪里有这么多见识，真真是为难他了。 边上的人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有甚，你给夸张描述一下，他也不懂啊。”要是这机会能给他，还不得好好哄的小少爷的欢心，最好是能够在主子面前留下好印象，以后升迁什么的才有希望啊。 管事笑了笑，没说话，带着人往后厨去了。他可不会上当，谁不知道这养生馆是林家老太太的私产，她身边得用的人都是塌实肯干的，大家都看在眼里 ，记在心上，往这个方向努力着。 要是真圆滑求上进通过夸大事实吹牛皮的方式来努力表现，只怕这辈子就真的要止步于此了。 张若婳宣布开饭，翠莲便挥退了部分人，留下贴身伺候的。发问并没有停止，不过以她的知识储备，应付林钰堃的问题那是绰绰有余的，加上边上林黛玉偶尔插一句嘴，这顿饭自然是顺利地进行了下去。 吃饱喝足后，夕阳已下，天色渐暗，当然就是打道回府。从这儿再回林家也不多远，能赶在宵禁前回去。 尽管今日认识了个不得了的人，可张若婳面上一丝不显，一路镇定自若。反倒是林钰堃，也不知道是不是今日休息不够，已经睡着了。林黛玉一直心事重重，倒是半点儿困意都没有。 回到林家已经是月上梢头，张若婳吩咐人将已经熟睡的林钰堃送回院子，然后便打算洗洗睡。可林黛玉赖在她的屋子不愿意回去，瞪着大眼跟她对视，沉默着，却让人无法拒绝。于是，张若婳只能将她留下来。 其实对于张若婳而言，这样的情况是有些无奈的。孙女的聪慧的确是让人欣喜，可更多的时候，也是甜蜜的负担呢。 祖孙两人梳洗过后，很自然地就开始在床上说着悄悄话。看着床幔上的缠枝莲，以及身边暖烘烘的小火炉，感觉已经好久未曾有这样的温馨时光，张若婳都忍不住轻轻舒了口气，调整好自己的心情。 “是不是想打听今日的事儿”她也不愿意绕圈子，既然孩子有所怀疑，那么明说叫她不误会才是最佳选择。她镇定自若地跟林黛玉介绍“今日我们撞到的那人便是当今的淳王爷，太上皇的叔叔。先前他跟祖母在江南有一面之缘，下午我们在养生馆见了一面，他并无恶意，就是想交个朋友罢了。” 她将自己与淳王爷见面以及见面后聊到的各种话题稍微跟她说了说，算是交代了这件事。说罢，张若婳揉了揉林黛玉的脑袋，“祖母明白，你如今跟着学堂里头的姐姐们上学，肯定会受影响的，”毕竟那些孩子都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荷尔蒙发作的时候，聊到的自然只有两性之间的话题，“但是男女之间，又不仅仅是只有那一种感情。” 她给林黛玉好好解释了一番，也算是跟她谈了谈自己的一些看法。毕竟，友情也是存在的，尽管这个社会对女性的宽容还不到那个程度，但不能否认它的存在。到了她这个年纪，再加上两人的身份，只要不张扬，也不至于会有什么不好的传闻。 林黛玉有些茫然，懵懂地看着祖母。她其实也不是怀疑祖母跟那位淳王爷有什么私情，就是觉着，觉着两人之间怪怪的，尤其是在先生给她们上了女则女诫的课程之后，这种情况的发生显然是跟她的认知有区别的。 不过张若婳的解释也是能够接受的，林黛玉见祖母没有继续深入的意思，便也不再询问。沉默了一会儿，才悄声跟祖母说了那日发生的事儿“我真不是故意的，就摔到他身上了，我想着，等翻过年学堂开课了，给他送一套糖人当谢礼。” 她自然是不好意思跟张若婳说自己其实想得有点多，只是泛泛提了一句，不过言语之中的情愫却叫张若婳有些吃惊。她看了看怀里的小人儿，不过是七岁的年纪，却已经如此通达，叫她忍不住有些心酸。 “也好，反正祖母不参与就是了，给你自己处理，送什么都行，好好说清楚就是了。”若是她给人家备份礼谢一谢，估计两个孩子之间的这一点点情愫就完蛋了。作为一个过来人，张若婳似乎看到了从前的自己，揉了揉林黛玉的脑袋，“你还小，顺其自然就好。” 两个孩子正是两小无猜的年纪，青梅竹马长大，似乎也不错。她并没有所谓的门第之见，霍家的情况她其实了解过，也理解。有好有坏，只看你自己的态度了，张若婳知道说这些还太早，也不想让林黛玉过早地担忧这些。 “祖母只希望你开心，开心就好了。”至于以后的事儿，她能筹谋的当然要好好筹谋，怎么也要给林黛玉拼出一个不一样的人生来。 回想起曾经的自己，再看看如今依偎在自己怀里的林黛玉，张若婳的心都快化了。她只盼着孩子能够顺遂一生，不要经历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一切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2章 六十二 从除夕到年初一，林家一直都是热热闹闹的，下人们都轮流休息回家探亲，剩下有的是没亲人在身边了，有的是离家远。张若婳开了口，于是翠莲等人也难得回家过了个年。她身边只留下彩燕带着两个小丫头服侍。 反正年节里，除夕守岁，初一也不过是应付少量的来客，基本上没有张若婳什么事儿了。等初二回了娘家之后，她就蜗居在寄山院里头练字画画，打发时间，也算是一种修身养性的方法。 林如海作为一家之主，自然也是不得闲的，尤其是他年后上任，可不得趁着年节好好走动起来，今日去这家拜访，明日去那家联络，总之是没一日能在家完整安顿一日。贾敏作为主母，除了要安排家里头的琐事，还得兼顾夫人外交，忙得是脚不点地。 而林黛玉与林钰堃，每日的功课完成之后，便要跟着母亲到处去应酬。林黛玉倒也罢了，她系统地跟嬷嬷学习过如何与人相交相识，想要哄好这些人易如反掌。更何况，很多需要应酬的人她原本就认识，权当是去玩儿了。 去了几日，林钰堃就开始抗拒这样的活动了，每每都来跟张若婳求助。见他这般模样，贾敏自然是不忍心强求的，反正女儿儿子都有自己的事儿，去过一两回也就成了，总不能天天在外头应酬，哪来这么多时间。 于是，初八之后的宴席便再没有叫过两个孩子相陪，全都是自己独自行动。 张若婳倒是挺乐呵的，她带着两个孩子在家里头玩儿，今天研制香料，明日晾晒干花，后日去厨房捣鼓。总之，就没闲下来过。就这般，混到了十五元宵灯节。 因着今年特殊，张若婳特意让人在家的花园里头置办了个小型的灯会让下人们好好地玩耍，而自家几个人就在林如海的带领下，前往京城第一楼，准备欣赏北京城的灯节。 大型节日里头，交通一向都是大问题，衙门的捕快们是不能休沐的，全都奋斗在第一线呢。林如海早早定好了雅间，带着家人一路披荆斩棘，总算是顺利到达。等坐上了三楼的临创雅间，他们才知道为何林如海坚持要在这儿过元宵。 这时候的建筑并不是很高，三楼已经足够将整个京城的街景尽览。整条街上灯火通明，到处都是人，而且大多数手上都提着灯，亮晃晃的。猜谜的摊子格外多，各式各样的花灯尤其迷人。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小摊贩趁着这个时候做着生意，卖香包，卖面具，卖糖人各式各样，应有尽有。 当然，重头戏是位于街道中心的小小广场，有好几个表演摊位了。胸口碎大石已经过时了，这会儿最受欢迎的就是杂技表演的摊位，观众是大人孩子应有尽有，每个人面上都带着笑容，欢声笑语，让人忍不住跟着发笑。 林家人虽然是在三楼，可楼下的欢声笑语一点儿也没有差别地传到了他们的耳边。看着底下热闹的场景，林钰堃的眼里充满了向往。 无奈，张若婳死活不同意他们下去，“你还小，姐姐也就罢了，你要是被拐走了，可是回不来的。再说了，这儿也能看见，没必要一定要下去底下看。等过两年你大些了，再叫你爹爹带你去看便是了。” 反正就是不同意，连林如海开口都没有用。 姐弟俩也不敢生气，凑着脑袋靠在栏杆边上往下看，时不时交头接耳一番，讨论着那些表演的精妙之处。 林如海听着张若婳跟他说的事儿，联想起这些日子自己受到的礼遇，叹了口气，“那他还真是有心了，肯定是他在某个场合替儿子说了话，否则不可能这么顺利。”没想到做官做到这个高度，还需要靠着母亲的交情照顾着。 “这有什么，既然知道是他的功劳，日后便多回报几分。花无百日红，总归有我们表现的时候。”她是真的没有将这个当做是负担，这些日子来，她都没有跟淳王爷见过，但是通过几封信。 她能够感觉到这个男子是与自己一般有特殊经历的人，也能感受到他字里行间流露的诚意。既然收获了这样的情谊，以诚待之便是了。 “是，儿子明白的。”林如海点了点头，算是回应张若婳的说法，“妹妹不日也要跟着妹夫进京了，小外甥也会跟着一同前来，您可要好好的给准备准备呢。” 林如溪的儿子今年不过才一岁多，要不是因为临时有调动，是不可能带着孩子回京的。而如今的覃家与之前大有不同，覃翼要不是靠着林如海这个姐夫以及当年覃太师留下来的关系，根本不可能到尽头的位置。 接下来他的安排是扑朔迷离的，会不会外放还是另一回事，能抱住如今的层次就是很难得的了。 而林如溪要回来，覃家人应该不至于会亏待，不过作为娘家人，也的确该好好准备准备。这不，贾敏马上接话，“年后我就让人好好收拾妹妹的院子，到时候我去接她，定让她能回来住些日子。” 听了这样的话，张若婳自然是要有所回应的，“知道你们都有心了，不过还是等溪儿回来了再说吧。”她转移话题，“翼哥儿的官职定了没有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怎么会突然将他调回来呢” 说起来当初覃翼是与邱家人一同前去的，如今邱子山还未调任，他就先回来了，总是让人觉得不稳呢。 好歹对朝局有所了解，张若婳练习器最近发生的一些事儿，到底没能想明白问题出在什么地方。她不耻下问，向儿子请教到“我想着，总归不会是因为你的缘故吧” “不是，”林如海摇摇头，否认了这个说法，“大约是因为江南的海运问题，覃翼这一次调动，说不定还是好事儿。”就看怎么操作了，林如海在脑海里头将这个过程演变了一下，找到了些许信心。 他没有隐瞒，直接跟母亲讲了自己的计划。 贾敏在边上听着，挺不是滋味的。年初二回了一趟娘家，母亲才提及哥哥的官职，如今贾府里头官职最高的竟然是自家二哥，还是个下四品。虽然母亲还是超品的诰命，而且侄女似乎在今上的后宫颇受宠爱，可却到底不踏实。 母亲隐晦的提及要自己帮忙，她也跟林如海提了，却没有得到肯定的答案。原本她以为是林如海坚守自己的原则，不愿意为哥哥破例。可没想到，他如今却会为覃翼盘算，那么，他是不是 聪慧的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关己，所以思绪格外混乱。 “听说这段时间江南又开始动荡，甄家的人因为参与其中，要被抄了”林如海回京也有大半个月了，江南的风声传回到他这儿就需要时间，张若婳不避讳，“贾家与甄家似乎也有些关系，敏儿，可要好好跟你娘说说，这时候得离得远些。” 反正她是知道贾家的内里藏污纳垢，只怕没一个干净的。没事儿的时候还能粉饰太平，要真出问题了，一个都别想跑。 甄家倒了，如果这时候还跟甄家扯上关系，只怕贾家离倒也不远了。 “说起这事儿，儿子今日倒是在陈家听了个新鲜事儿，听说皇上要大封后宫，还赏后妃探亲之荣。”他看了看贾敏，“夫人，不知道元春能不能排上号呢”林如海看着贾敏，笑眯眯的问道。 他是不相信这件事贾家人没有收到风声，可能在这时候还如此淡定，并且隐瞒着自己，肯定有原因。他看着欲言又止的贾敏，心里暗暗给记了一笔。 看来，贾敏也是知情的呢。 张若婳倒是不介意，笑着说道“即使如此，那得高兴才是，可得给准备份厚礼。若是到时候有什么不凑手的，你给凑一凑就是了。”说起来林家如今的家底还真不算薄了，想要给贾家支援一二，她是没意见的，说起来那也是贾敏的娘家，应该的。 “还未听说，若元春真有这造化，我定不会忘记母亲的话。”贾敏微微有些尴尬，到底还是忍住了。 她不想在这儿继续这个话题，扭头看着林黛玉姐弟俩，招呼他们过来，“玉儿，堃哥，回来喝点儿茶水，吃块点心吧。” 林如海与张若婳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无奈。他给母亲递了个眼色，似乎是求饶，又像是告罪，这是他的妻子，是他爱了这么多年的人，总的来说，林如海是觉得自己可以负担得起的。 既然如此，那么，无论贾敏做什么，只要不出格，林如海都觉得没问题。他当然也知道张若婳会介意，作为儿子，只能好好平衡两人之间的关系，虽然大多数时候不成功。 “祖母，等会儿你让人给我和姐姐买个花灯吧，不要这么花哨的，就要那个兔子灯和小船灯就好了。”林钰堃是半点儿都不客气的主，直接就过来跟张若婳撒娇要东西了。他刚刚趴在那儿看了许久，就看中了这两盏，心心念念的。 说着，他还拖着张若婳，想让她到窗边看看的，到底是那两盏。 屋子里头挂着的都是他们从家里头带来的，也有兔子灯，可比不上底下的一家摊位的兔子灯精巧。被拖着过去看了热闹的张若婳，好容易才从一大堆摊贩里头找到林钰堃心仪的，笑着答应道“成，让张虎下去给你买，每个款式买俩可好。” 反正这要求也不难，满足了又何妨。 她的话音刚落，林黛玉与林钰堃都跳起来欢呼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3章 六十三 张虎下去买灯的时候，林黛玉与林钰堃就眼巴巴地趴在窗台上看着，生怕错过了任何一个镜头。 看着两个孩子的样子，张若婳有些感慨，“今年都要多抽时间陪陪孩子，似乎一眨眼他们就长大了呢。”说起来，自己也算是陪着孩子们长大的，可还是感叹时间过得太快了些。人真是矛盾的很，又希望孩子慢点儿长大，又盼着他们长大。 “是啊，眨眼就这么大了呢。”林如海还记得自己在母亲手里头接过早产的林黛玉时的样子，如今翻过年来，林黛玉也八岁了。 这时候的女孩子，八岁就已经是道坎了。 他还记得牙牙学语时候的女儿，步履蹒跚学走路时的女儿，也记得慢慢长成如今亭亭玉立模样的女儿，这些过程中，他虽然都有参与，可觉得还不够。似乎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错过很多很多她成长的瞬间。 更何况，随着时间流逝，那些原本以为记忆深刻的画面，也会慢慢褪色变淡。可能再过几年，他都会忘记了呢。 张若婳回想自己来到这儿的第一日，以及这么多个日日夜夜，想到两个孩子出生至今，似乎每一刻都值得纪念。年前才说陪孩子的时间不够，可过年期间就是天天陪着了，也觉得还不太够呢。 说起这个感伤的话题，原本最有发言权的贾敏却无声地沉默着，她不知道该不该说。见着婆婆与林如海都是一脸感叹的模样，深深吸了口气之后，她还是选择开口“娘，夫君，我又有身孕了。” 今早她起床有点儿猛，突发性的头晕险些让她摔倒在地上，幸好玉屏机敏，冲过来垫在下头，才没摔着她。后来玉扇找来了大夫诊脉，说是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呢。 这句话无疑跟个炸弹一般，在林家五口人中炸开了。 张若婳忍不住挺直自己的身子，前倾靠向贾敏“真的有了”完全是意外，也是绝对的惊喜。 从贾敏生下林黛玉以后，张若婳就一直在做心理建设，让自己接受可能只会有林黛玉一个孩子的这件事。后来有了林钰堃，已经觉得是人生一大惊喜，贾敏也在那时候伤了身子，便断了再要孩子的想法。 她从来没逼迫贾敏要贤惠地给林如海纳妾开枝散叶，也从来没敢催促两人好好调养身子再生一个。可没想到，时隔四年多，贾敏居然又有孕了。 这会儿张若婳脑海里只有一句诗无心插柳柳成荫 “什么时候诊出来的，怎么没跟我说呢”林如海最初的震惊褪去之后，剩下的除了开心，还有就是担忧了，“你的身子可消受得住，大夫是怎么说的”他都有种冲动想要将贾敏拐回去好好看看大夫了。 毕竟，贾敏真的不年轻了，再加上她的身子骨本来就一般，回想起这段时间来贾敏的操劳，林如海倒是真有些后悔。若是自己早些知道，说什么也会阻止她。毕竟，前程不差她的这几次交际，而且，也没有她来得重要。 听到林如海的发问，张若婳也忍不住掺了一嘴，“你的年纪也不小了，虽不是头胎，可也要好好养着的。早知道今日就不该出来的，在家过元宵也成啊。”她有些懊恼，“等会儿晚些回去，等人流散一些，省的冲撞了。” 被这样关心着，急切地关注着，饶是贾敏早有心理准备，还是忍不住有暖暖的感觉。她摇了摇头，稳住自己的情绪，安抚道“无妨的，大夫说还算稳当。也是今日起床时感觉不舒服，出门前叫大夫把了脉才知道，刚刚实在是没机会说。” 她也不是故意隐瞒的，家里就这几个主子，几个姨娘也都被收拾得跟鹌鹑一样不敢出头，她有什么可担忧的。 既然是今早才知道，张若婳自然是不会责怪，林如海如今心心念念只有妻子的身子，哪里还记得自己刚刚问了什么。他迫切想要知道贾敏的身体状况，频频发问，叫贾敏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而那边守在窗台上的林黛玉与林钰堃，被里头的喧哗声吸引着回来了。站在边上听了一些的林黛玉和林钰堃，蹬蹬蹬地就跑了过来，站在贾敏面前，像是看珍稀动物一般看着她，异口同声的说道“母亲您又有孕了” 尤其是林钰堃，格外兴奋。 这些年他这个弟弟早就当腻歪了，虽然林黛玉不会欺负人，对他也挺好的，可叫林钰堃说，他一直就是有颗想要当哥哥的心。 原本以为自己去借读之后，会认识很多人，总得有一些比自己小的。可不曾想啊，那佟家的族学里头，全都是比他大的，哥哥没当成，反倒成了更多人的弟弟，林钰堃也是极度郁闷。 现在可好了，若是母亲有孕，再生一个娃娃，无论男女，他都是哥哥了呢 想到这儿，林钰堃根本安耐不住，以一种极其崇拜的眼神看着他娘的肚子。从前他知道自己是从娘的肚子里生出来的，可没有直观地接触过，也没有深想，便不觉着有什么。如今倒好，真真是涨见识了。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询问道“娘，我能摸摸你的肚子吗”他就是想要确认一下，是不是里头真有个小娃娃即将出来跟自己一起玩儿了。 贾敏当然不会拒绝自己的儿子，她将林钰堃搂了过去，拿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这有什么，当然可以。”然后看着边上的林黛玉，以眼神询问她，却只得到女儿的一个微笑。 其实林黛玉对以往的旧事还是有记忆的，当初贾敏怀着林钰堃的时候，她已经体会过这种感觉了，这会儿有些提不起兴趣。反倒是林钰堃的一些好可爱的反应，叫她看到从前的自己的同时，又忍不住有些感慨。 或许她还会有弟弟妹妹再出生，可一定没谁能比得上林钰堃了呢。 “娘，这里头真的有孩子吗”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样平坦而且软软的肚子里，居然会有个孩子，简直是让人想不明白。回想起曾经自己接收到的信息，似乎是应该在母亲的肚子里才对 林黛玉这会儿倒是来了兴致，嘲笑他道“这会儿孩子还只是个小豆丁，你怎么可能摸得着呢。都说十月怀胎，你且等着，等时候到了，瓜熟蒂落，孩子自然就出来了。”说罢，将人从贾敏的怀里头扯出来，“母亲身子情况特殊，不能动不动就要她抱了。” 张若婳与林如海就在边上看着姐弟俩的互动，饶有兴味，而贾敏也是如此。这个孩子是个意外之喜，因为它的到来，元宵这一日被林家人赋予了某种特殊的意义。 等夜半三更，一家人才回到家里。两个孩子早就睡得东倒西歪，只能让家里的仆妇帮着抱回屋里，张若婳也是强撑着，跟着儿子儿媳两人回了他们的院子，让大夫给诊过脉，确认无碍之后，她才离开。 而这个阖家欢喜的日子里，与林家不过是隔了几条街的邱家却不大安宁。邱子山来信，慧怡长公主身子有恙，似乎是不大好了，需要紧急将人送回来。 江南当然也有名医，可要比起来，自然是皇宫里头的御医要胜一筹。长公主身份尊贵，回去了也一定能够得到很好的照顾，于是乎，求子上一人独留，小顾氏带着女眷们护送长公主回京。 邱家接到消息的时候，他们已经出发大半个月了。寒冬凛冽，海路是停了的。从江南到京城有一段是水路，之后大半都是陆路，舟车劳顿，要多花三分之一的时间才能到达京城呢。 而慧怡长公主的病到底为何，却暂时没人说得清楚。 这边躺在床上的张若婳虽然是累极了，却一直没敢睡过去。今日守夜的是翠莲，她翻过身，闭着眼询问道“翠莲，你说，这个孩子来的是男是女” 她其实也不是真的纠结这个问题，只是脑子一片混乱，睡不着而已。 其实贾敏有孕，对她来说影响应该不大，可不知道为何，张若婳就是觉着有些睡不着。她想着这些年来发生的点点滴滴，思绪异常混乱。就在她下定决心想要有所改变的时候，来了这么一个意外之喜，那么她的计划还能不能继续进行了。 贾敏怀胎期间，她要做的事儿多了许多，自然是照顾不到自己的事儿了。那么跟淳王爷商议好的各种计划，是不是就要泡汤了呢 张若婳陷入沉思中。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4章 六十四 无论林家的氛围因为贾敏有了孩子后如何变化，等到女学开课的时候，林黛玉还是乖乖收拾行囊去上学。林钰堃要晚一些，但也在几日后，开始了他的上课生涯，林如海走马上任，继续他的当值日常，家里就只剩下张若婳婆媳两人了。 已经把这件事想起出的张若婳，简单收拾了心情，开始接管家里的事儿。好在她也算是轻车驾熟，底下的人都能干，需要操心的事儿并不是很多。贾敏这一胎怀相还可以，她自己也知道年纪大了，格外小心翼翼，总算是平平安安地过了前三个月。 三个月的时间一过，贾敏有孕的消息也没有再瞒着，亲朋好友知道以后，纷纷上门，尤其是贾府，自然也是要派人来的。 贾老太心疼女儿，不忍贾敏劳累，也不叫她去贾府，只隔三差五地叫人来看她，东西是流水一般的送过来。除此之外，还爱给她张罗各种养身子的东西，想一出是一出，什么都能联想到怀孕的贾敏。 一次两次倒也罢了，时间长了，别说王夫人，就是王熙凤都有了微词。她管着中馈，对贾府的情况自然是了如指掌的。如今的贾府，早就不复当年的荣光，入不敷出的状态持续了一段时间后，已经到了要靠典当过日子了。 一开始贾母还会从自己的私库里头挤出来东西，后来都变成了从公库往外头掏，这叫私心里已经将整个贾家的东西当做是自己的王熙凤再忍不住。 这不，林黛玉生辰这日，张若婳正好想要借这个机会跟大家公布自家的好消息，请了许多亲朋好友到家里来。 贾敏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四个多月了，并非第一次怀胎的她，身形还是十分纤细，不过小腹已经微微凸起。与以往相比，脸上多了些肉，反倒看着气色好了很多，也有了几分富态，倒是让来的人都连声夸赞。 林家的家庭成员组成非常简单，这也是大家都十分羡慕贾敏的原因之一，如今她又有了孩子，自然是更招恨。往常跟她处的好些的倒也罢了，一些不太好的，心里简直不要太嫉妒，比如王夫人。 不过今日林家十分热闹，除了贾府的人，还有很多亲朋，她自然是不敢放肆的。 花朝节再赶上了林黛玉的生日，于是乎，除了长辈们的宴席，还特意在林黛玉的院子里头开了几桌，宴请她的小伙伴儿们。包括如今在女学里新结识的好朋友，还有她的老朋友们，如邱家的几个姑娘。 长公主到京也有些日子了，身体调理过来之后，邱家的几个姑娘也都松了口气，正好就赶上了林黛玉的生辰。尽管邱容并没有跟林黛玉在同一个女学里上课，可因为来往频繁，很快就恢复了以往的关系，再次成为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而且，有个非常好的消息，就是在花朝节后，在长公主的主张下，邱家以及在邱家借读的几个小姑娘都被塞到慧怡长公主那里去上课。 贾府的几个姑娘显然跟这儿是格格不入的，她们倒是也挺想跟大家交流的，只是有些话题根本搭不上。虽说也跟着先生读书呢，可内容完全不一样，所以有些真的是凑不进去。 林黛玉虽然也会顾及她们，多有照顾，但却并不能缓和她们心中的那种不适。惜春还好，年纪尚小，只顾着自己开心，倒是没有留意这宴席上的不对劲。迎春是个软性子，静静坐着也不说话，唯独探春，心里头积攒了不少的失落。 她一向自觉除了姐姐元春之外便是她拔得头筹，可她也清楚，自己只是个庶女，而且贾府是一日不如一日。在四王八公以及昔日相熟的一些人家中，还能得几分脸，到了这些新贵里头，就只能是静坐的份儿了。 林家在林如海进入内阁之后已经发生了巨大的转变，如今相交来往的人家，哪个不是身居要职。林黛玉作为表姐，在探春看来，是十分不称职的。 她渴望着有个人能够带她走入那个圈子，将希望寄于林黛玉身上，却并没有得到满足。于是，产生的心理落差就使得她心态有点不对，探春也并不是那种功于心计的人，情绪也自然而然有所展露。 照顾每一位客人的情绪本来就是作为主人应该要有的，林黛玉从小就跟在张若婳身边学习，加上她本身的天资聪颖，对情绪感知的敏感程度，自然是察觉到了。在协调好其他人之后，便拉着贾家的姑娘说话。 “姐姐和妹妹们可别见外，就跟在自家一样便可。”她给惜春夹了菜，“也是平日里忙着上学，否则应该去给外祖母请安的。等会儿饭后，到了花厅了闲坐片刻，赏赏花，也好好聊聊天。” 二月天，花房里头已经培育出不少的盛放的花卉，倒是不至于无花可赏。这些人家境相当，差之不甚远，家里头也都是有花房的人，对花卉的品种能说上几句，小姑娘们叽叽喳喳，聚着说说话，也挺悠哉。 张若婳跟贾敏都挺放心的，只让翠莲守在林黛玉身边帮衬着，竟然也叫她独自将这十几号人都给招呼过来了。等好容易将人都送走了以后，林黛玉摊在张若婳房间里的矮塌上，动都不愿意动。 “我可算是明白了，平日里为何母亲总会喊腰酸背痛。”她感叹道，先前还因为这件事暗暗吐槽过贾敏，觉得她太过矫情，这会儿可算是自己体会了一把，“往日里也不是没有试过，就是感觉不一样。” 可能也是因为之前来的人没有这么多的缘故吧。 林黛玉看着屋顶发呆，脑袋一片空白，思绪紊乱，累的有点儿不想动脑了。流芝就蹲在边上给她揉腿，看着她眉间紧蹙的模样，心疼的不行呢。 “姑娘也真是的，很多事情都能吩咐下人们做，何必亲力亲为。”她小心翼翼地握着林黛玉的纤纤玉腿，轻柔地按着，“那探春姑娘的脾气也是真的不怎么样，跟另外两个比起来可差多了，难怪没人愿意跟她说话。” 要是平日里，流芝是绝对不敢这样嚼舌根的，实在是太气愤了。她碎碎念，将刚刚探春在园子里头的表现都跟张若婳复述了一遍，恨不得将林黛玉的委屈放大了十倍来说，替她不忿着。 “祖母，可别听这丫头瞎说，我只是不放心罢了。这些事情从前也没接触过，总是要自己去了解一次才能明白到底都是什么样的过程，日后才不至于被蒙蔽了。”这还是她在听说了许多贾府下人的放肆事迹后才生出来的念头呢。 前些日子贾府的人来的频繁，林黛玉自然也就从下人们的口中得知了一些不该知道的消息。 这一次办宴席，她特意跟进全程，从厨房出品的菜肴，到最后呈现出来的东西，一一过问。林黛玉还叫人去外头了解了物价，查账本，点库存，算开支等等，反正就是一顿狠狠的折腾，非要把所有的事儿都搞明白了为止。 与贾家不同的是，林家的人口简单，很多东西都是自家庄子产的，根本也不存在太多的可以贪污受贿的地方。于是乎，这么一顿狠查，也没有多少问题出现。 她也总算是放心了许多呢。 “傻孩子，这些事儿如何用自己亲自动手，只要运用得当，不至于出现这样的问题。”张若婳开始给她讲道理，“反正日后跟着你出门的定是这几个小丫头们，好好培养感情，她们比你还上心了。”更别提那些个平衡各方的手段，张若婳都还未曾教导呢。 至于贾家以及贾家的这几个姑娘，张若婳是不欲多言的，“你这些表姐妹，正常往来就可。”她私心里不愿意林黛玉跟她们多接触，可却不能放在明面上讲。 更何况，如今贾敏有孕在身，她觉得还是不要过多地刺激比较好。如果贾敏对自己的娘家如此依恋的话，就算是为了孩子，张若婳也愿意伪装出几分平和亲近来。 “玉儿明白。”已经在书院上学这么多年的林黛玉，对于人情世故也不是一窍不通，相反，她通透的很，“玉儿只是想到了母亲，她腹中的孩子还小，不欲多生枝节罢了。” 张若婳揉了揉她的脑袋，“傻孩子，你才是你母亲的女儿，在她眼中，自然是你和弟弟更重要些。”这不是瞎说，而是作为过来人的心里话。叫张若婳说，如今跟林如海比起来，自己的娘家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哪怕她一直都挺孝顺张老太的，可如果真的利益有冲突，关乎生死，她还是会选林如海。 大不了就是，她自己将命赔给生她养她的母亲，算是还了她的恩情，而林如海，是她生命的另一种延续。尽管是半路出家的母子，可张若婳根本控制不住这种感情。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5章 六十五 在林家的宴席之后，贾家爆发了一场家庭斗争，主角就是贾老太和王夫人这对已经不对盘很久的婆媳。 王熙凤当然是不可能自己出面的，她难得聪明了一回，装病后，将原本一直紧紧攥在手上的管家权交回给王夫人。跟王熙凤把贾府的东西当做是自己的一样，王夫人也觉着这些都该是她的儿子宝玉的，哪里会任由老夫人随口一句吩咐就不停往林家送。 她的儿子日后还要封候拜将，若是这会儿就把贾府的家底败光了，她到时候拿什么支持自己的儿子呢。 原本王夫人对贾老太无限宠爱宝玉导致她的宝贝儿子不思进取就有些不忿，这会儿再出现这个情况，王夫人甚至都开始阴谋论了。见贾老太如此大方地搬东西，只觉得她以往都是伪善，对宝玉的宠爱也带着居心叵测。 从王熙凤手上接过管家的事儿之后，王夫人对贾府的情况有了更深的了解。等贾老太再一次提出要给贾敏送东西的时候，她拉着脸，硬梆梆地回了一句“老太太，您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贵，这家里都快过不下去了，就别惦记着给小姑子送东西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明目张胆地怼老太太，以往她只作菩萨状，面善心毒，从来都是借别人的手。可也正是她的这一个爆发，叫贾老太觉得脸上都挂不住。 孩子们都去上学了，屋里头仅有婆媳几个，邢夫人乐得看戏，也不说话，端起茶杯当看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贾老太重重地将茶杯磕在桌子上，横眉冷对，瞪着王夫人，只差没有直接将茶杯甩到她脸上了。若是换做先前正在壮年的她，早就已经发作了。 从前的贾老太就是这个府邸的王，哪怕退居第二线，还是靠着手下的这些家生子们，牢牢把握住了经济命脉。可惜，时间一长，随着老一代的人都退了下来，新冒出头的，自然都是王夫人和王熙凤手上的人。 于是，贾老太的话渐渐也没那么管用了。 她自然还是能够通过儿子控制家里的大事，可一些小事情上，不舒心的情况越来越多。尤其是像现在，从前的王夫人哪里有这样的底气，无非是因为她的女儿有出息了，而贾老太年纪也大了罢了。 “媳妇也不是心疼东西，只是您一而再，再而三，也的确是过了。”王夫人慢条斯理地说着，“您看看如今的林家，哪里需要这些东西呢。”想到她自己前些日子在林家的宴席上备受冷遇的场景，气不往一处来。 王夫人的话音一落，贾老太的茶杯随即摔了下来，就落在王夫人的脚边上。“偌大一个贾府，竟然说过不下去了，权当以往祖辈留下来的产业是死的。我倒要把老二叫来问问，这个家交给你来当后，是不是给他妹妹送点东西都不行了” 她气的手都微微颤抖，想到这些年压抑住的各种不满，只差没有指着王夫人的鼻子说是因为她的缘故。 这话一出，直指王夫人的痛楚，想到了前几日丈夫才刚刚从她这儿弄走了一个婢女，更是气不往一处来，“那您只管把老爷叫回来，还有大伯。我们当面锣对面鼓清算，反正总归不会是媳妇儿贪了污了。” 自认为自己的手段高明，并未留下任何把柄的王夫人有恃无恐地大声说道，一边讲，还一边用眼尾扫了扫邢夫人，示意她说话。 还别说，一向都有些迟钝的邢夫人，今日却是难得的机灵，“老太太快别生气了，省的气坏了身子。这弟妹有什么错的地方，您大人有大量，左右这个家都是您做主。”要不然她家老爷堂堂一个嫡长子，能叫逼得退居偏房 反正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她也不参合。她的话音一落，贾老太和王夫人的脸色都变了，双方各自憋着气。 指桑骂槐的话一句接着一句，反正等到贾政下了值回到家的时候，自己的媳妇已经把母亲气得请了太医来。他作为一个大孝子，当然要好好表现，先是在贾老太面前狠狠地训斥了媳妇一场，紧接着，拿着各种从库房里头搜刮的东西，到林家去了。 原本他一直就在找机会想跟妹夫好好联络一番，这会儿顶着母亲的嘱咐，又有了个好借口，贾政做了心理准备之后，直奔林家。 林如海如今是渐入佳境，在京城的日子比想象中的要滋润很多。他进了内阁，负责的确实修缮古书的一部分工作，闲暇之余，还能抽出时间回家好好陪陪有孕的妻子，甚至有了更多与儿女们培养感情的机会。 说起来也是他失责，从前只觉得自己能够将家人们带在身边就已经是负责，现在年岁渐长，才明白更多的应该是相处。于是，当渐渐进入状态后，他每日都是准点下值。这不，就让贾政给逮了个正着。 原本他顺利去接了林黛玉，是打算带上姐弟俩，一同到郊外的庄子度假的。既然这会儿还未出发，只能按捺住蠢蠢欲动的心，陪着自己的妻舅好好聊聊。 “姐姐，你说二舅舅这会儿来找爹爹，是为了什么事儿”出行计划取消，最不高兴的大约就数林钰堃了。他盼着这一天已经很久了，这段时间因为贾敏有孕在身的缘故，张若婳已经很久没有带他们郊游了。 好容易求得爹爹的同意，又等到了一家人都有时间，没想到竟然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他的不乐意是直接就表现在脸上的，在贾政与林如海去了书房谈话后，他拉着林黛玉前往祖母处，一边走，一边跟她八卦。 说起来也奇怪，尽管他们都不讨厌贾老太，却无法跟贾家生出任何亲近的意思。尤其是林钰堃，不知道为何，很是排斥去外祖家。 除了年节来往之外，平日里贾敏若是要回娘家叫上他，十有八九会被拒绝。而且，聪明如林钰堃，每次找的借口都让人无法拒绝。不仅仅如此，贾家有人上门了，两个孩子也只会寒暄，不怎么亲近。 原先贾敏还怀疑过是因为张若婳的缘故，后来观察分析之后发现，其实根本就是两个孩子自己的问题。她尝试了很多方法，只有适得其反的结果，久而久之，贾敏也不愿意在这件事上浪费时间了。 她将一切归咎于离得太远，接触的机会太少，以及，孩子还不懂事。 林黛玉拉着弟弟往前走，一边应付着他的各种问题。“总归不会是什么好事儿，我在女学里听说了，皇上有意让几个晋封的嫔妃回家省亲，估计大表姐也在此行列。那二舅舅上门，左不过是来确认这个信息的准确性，或者借钱。” 叫她说，估计两者都有。 跟在慧娴公主身边学习，很多东西跟她在江南时学到的不一样，应该说，慧怡长公主更倾向于带着她们慢慢长大，培养成大家闺秀，合格的媳妇。而慧娴公主，更在意的是她们的能力培养，希望她们能够因此变得优秀，配得上更好的人。 而林黛玉这段时间学到的，基本上可以比得上从前几年所得了。加上她的聪颖，平日里累积的对于朝堂的了解，都不用揣摩就已经能够得出结论。 林钰堃是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皱了皱眉，吐槽道“总之，上门来就没什么好事儿。”这些年的来往中，他早就看清了这一点。虽然林钰堃总是一副乐天什么都不关心的姿态，可该知道的他都清楚。 自己的母亲向着娘家，什么东西都爱往京城贾府送一份，这也就罢了，可也要看看这一次次回过来的东西吧。爹爹到了京城之后，明里暗里给贾家的人收拾了多少烂摊子，要不是同窗偷偷讨论被自己听到了，他都不知道，原来贾家在外头的名声这么差。 就这样的人家，还总爱将姐姐接过去，时常将已经大得过分的表哥安排在一起，半点不知道避讳。 回想起曾经跟着祖母去拜访的其他亲朋好友，林钰堃根本压抑不住对贾家的各种抱怨。如今被姐姐这么一说，他对舅舅上门定下了基调，那么，应对的态度只有一个，那就是不欢迎。 不过刚刚母亲也在呢，他也没敢表露太多，这会儿只有姐弟俩了，林钰堃如何还会遮掩收敛呢。 “行了，那也是娘的家人，你就是再不喜欢也不能如此，忘了祖母都是怎么说的了”林黛玉拍了拍他的脑袋，安抚道，“反正爹爹也不傻，舅舅就是有什么打算，也要爹爹同意配合不是。” 她对自己的爹爹是很有信心的呢，一个能在宦海中沉浮这么多年，一路高歌前进，并且以如此“年轻”的资历就进入内阁，绝对不简单。林黛玉在外头听多了大家对她爹爹的夸赞之后，不自觉的产生的骄傲情绪这会儿又涌现出来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6章 六十六 姐弟俩你一言我一语，将自己的爹爹从头到尾给夸了一遍，等到了张若婳处，还没有听得下来。 翠莲正好去厨房吩咐了今日的晚饭，原本以为不用做了，但是贾政这突如其来的拜访，将计划打乱了，为着这几日胃口有些不大好的张若婳，她还特意亲自走了一趟。回来的时候正好就在门口遇到了林黛玉姐弟俩，听得直乐呵。 等进了屋子，她倒是先一步开了口，将刚刚两人的对话给学了一遍。 “应该叫海哥儿听听的，他的孩子对他的评价如此之高，定会高兴至极。”张若婳打趣道，“怎么没听到你们也夸夸祖母，好叫祖母跟着高兴高兴。”她靠在塌上，脸上带着笑容，倒是一点儿没看出来不高兴。 其实张若婳可以带着孩子们先出发，等林如海招呼完人自然能够来找他们。只是原本这一次计划就不是她主导，说实话，最近正在调养身子的张若婳，并不太有出门的欲望。 只是，孩子们都如此高兴，她也不好扫兴。如今有人出面当了恶人，张若婳心里暗暗有些高兴，也不太好意思再责怪贾政不识相地拿他家的事儿烦扰儿子。她试图调试自己的心情，不过似乎有点困难。 从接手家里的这些琐事以后，原本一直压抑住的情绪隐隐有有爆发的征兆。原先她没放在心上，直到随着心里变化产生的各种身体小毛病，影响到了正常的生活之后，张若婳才开始重视起来。 而看了大夫，拿了药，又请教了嬷嬷之后，她才明白这是女人必经之路。 想想她也真的是到了年纪，老了呢。张若婳积极配合治疗，吃着药，好好按时按量做运动，勉强算是调整了过来。不过那都是从前没什么事儿的时候，如今接过中馈，到底还是要花心思调整各方关系，努力平衡，保证林家这个大机构顺利运行的。 这不，心思花多了，精力不足的后果就是，那些原本已经被压制住的征兆，又隐隐冒头。她这段时间是真的懒了很多，主要就体现在带孩子们出门这件事上。 原本已经习惯了每个休沐都可以出去玩儿的林黛玉姐弟，当然是不习惯的。哪怕她找的借口再合理，在他们看来本质都一样，那都是借口 “祖母要是时常带我们出去玩耍，孙儿肯定能找出好多夸奖您的词儿来，滔滔不绝，三日不止的那种。”林钰堃忍住了自己翻白眼的冲动，很是不忿地吐槽了一句，“您肯定是不喜欢孙儿了，我就知道，有了弟弟妹妹之后，我的地位是直线下降的那种。” 说着，拿起碟子里头的糕点就往嘴里送，像是嚼着敌人似的嚼着，嘴角的碎渣随即掉落。林黛玉没好气地给他递了帕子，“行了，吃慢一些，且没人跟你抢呢。” 弟弟的这个梗不是第一次提及了，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刚开始还能蒙骗过关，叫张若婳生出几分怜惜来，次数多了以后，就只剩下好笑了。她看着戏精一般的孙儿，好容易才忍住自己的笑意。 “好了，祖母知道你在家待着会很无聊的，要不约上你的几个同窗，明日就在家里头烤肉好了。”人间四月天，最是美景处处的时节，家里的园子景致还算是不错，再搞个小烧烤场，足够这些小娃娃玩上一整日了。 然后她再看向边上照顾弟弟的林黛玉，“你要不要也请几个人来”反正招待几个是招待，十几个也是这般招待，不差这点儿事儿。 两人已经搬到各自的院子去了，自家的主子少，花园占地面积大，还有两个小园子分布在院子与院子之间，要想找场地非常容易。更何况，很多都是同一家人，孩子们都还小，凑一起玩儿也没什么。 林黛玉想了想，却没有应承下来，“等会儿我让人去问问吧，似乎今日是邱家姐姐有宴席。”她原本也要去的，只不过跟家里人有了出行计划，便婉拒了。 这并不是邱家人到京城之后办的第一次宴席，却是长公主痊愈后的第一次复出，倒也挺隆重的。张若婳也收到了请帖，不过林如海坚持要带孩子们出去郊游，这才婉拒了。 林家作为新贵，跟邱家佟家有交集是正常，可若是来往过度，只怕不仅仅是今上会多想，估计连已经荣养在园子里的太上皇也会不高兴的。长公主这一病，邱家出了不少问题，林如海与邱子山交好，自然是要帮忙的，可都是私下的，林如海却并不想叫太多人知道他们的关系。 邱家的问题不少，邱子山如今是心力憔悴，无暇顾及其他，林如海觉得这个时候，保持适当的距离有助于更好地叫邱家脱困。 毕竟，人只会对抱团的东西有破坏的欲望，若是独木，或许还会因为怜惜帮忙捞一把。 “也罢，你们就请几个能来的吧，剩下的我们自家人一块儿，也够热闹的了。”想到自己孩子们身边的下人们，若是不够数，几个书童和小丫头们都凑上，也足够了。 林黛玉点了点头，“行，我等会儿差人去问问，定下来人数，明日好安排些。”自从自己二月的生辰之后，已经长了一岁的林黛玉，开始接触家里头的这些琐事，在张若婳的有意避让下，她已经帮着处理了好几件事儿了呢。 张若婳想着，按照这个进度，林黛玉很快就能够替代自己的位置，成为贾敏的之后的第二个林家管家人。 她还真的挺高兴的，一个八岁的小姑娘，除了自己的学习好之外，还能帮着做这么多事儿。回想曾经的自己，比之差得还有些远，于是，张若婳是欣慰的，并且有意将这些写成一本书稿，留给后来的人们，希望能给她们一些指引。 如今主流的书籍都是科举相关的内容，农事法律方面都是少数，更别提养孩子这件事了。这样的书籍，即使写出来了，也注定是不可能流传开来的。但是张若婳还是觉得应该要有才行，至少，证明她的存在呢。 而且，这样的书籍，有助于培养出像林黛玉一般的仕女，是很多能够读书识字的中等家境的人家所缺失的。他们也向往贵族的生活，却没有敲门砖，不得入其门。而张若婳的书，应该就是给了一块敲门砖，叫他们大致上了解一个贵族仕女的培养过程。 张若婳没有操心太多，直接将明日的游园会交给了林黛玉姐弟俩去安排。既然不走了，她索性将两个孩子留了下来，叫人去准备菜肴，准备带孩子们好好吃一顿。 那边林如海却是好气又好笑地听着端着架子不愿意放下的贾政吹牛，要不是涵养使然，林如海早就放声大笑了。贾家的人根本没有弄清楚状况，还以为是天大的喜事儿，来跟自己打听小道消息不说，还许出了许多空头支票。 他又哪里是这种小恩小惠能够收买的，更不是那种能轻易就受骗的，所以场面一度陷入尴尬。 不过帮忙打听消息这件事他还是能够应承下来的，想到今上曾经跟自己的上司讲话时提及对京城各种勋贵人家应该采取的态度，林如海就敢了。反正今上也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好好捞一笔，然后看看能不能弄到些线索，彻底将跟自己争夺皇位的人踩死。 送走一脸纠结但是却没有再次开口的贾政，林如海便到母亲的院子里去接两个孩子。他还是想继续出发的，如今天色尚早，若是赶一赶，时间还来得及。 不过等到了张若婳的跟前，看着两个孩子高高兴兴地玩着五子棋，气氛如此融洽，他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母亲，不若我们出发吧，这会儿去正好。”他已经让人去通知贾敏过来了，只是到这会儿还没见着人，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无妨，我跟孩子们都说好了，明日就在家烧烤。你媳妇如今不方便，赶路还是算了，下一次休沐再去便是了。”反正林如海与林黛玉的休息日总能碰到一起去的，她觉得完全不需要急于一时。 “也行，既然说好了，那就这么安排吧。”林如海看着两个孩子都挺乐意的，便不再纠缠这个问题。 张若婳给两个孩子使了眼色，叫他们继续做自己的事儿，然后跟儿子打听贾政的来意。“说起来也奇怪，你岳家还不到这程度吧。”打听个消息都要来林家，贾府到底是到了什么程度。 “倒不是因为这件事，而是他不确定今上的态度，想问个确定的答案罢了。”林如海解释道，“其实贾家的人一直就盼着这一日，可真的有消息了，却又不放心了，所以来找儿子再次确认一下罢了。” 无非就是怕搞乌龙。 林如海能够理解，这件事对于贾家来说，真的是一个巨大的契机，若是真如他们期待的发展下去，那贾家可就是下一个佟家了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7章 六十七 在招呼完自己的朋友以及弟弟的好伙伴们之后，回到了书院上学后，就开始规划自己的日常。她将自己的时间正确划分成几部分，给自己制定了非常详细的学习计划，甚至有短期目标和长期目标等。 部分还是请教了先生才定下来的。 对自己的未来有了非常正确的规划之后，剩下的就是好好按照这个计划去实行。林黛玉今年八岁，在祖母和母亲的影响下，形成了独属于她个人的世界观和价值观。或者她的生命中还会遇到形形色色的各种人，但是对于如今的她而言，这已经是她能够行到的最好的关于未来的答案了。 再一次休沐的时候，她将这份计划表拿回来给张若婳看看。也算是征求她的意见，希望能够得到祖母的一些认可。 张若婳是真的很惊喜，她从未想过，林黛玉能够做到这个程度。 家长们总是对懂事儿的孩子更放心些，将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不懂事儿的孩子身上，甚至会因为年龄划分自己的注意力。而在林钰堃出生之后，贾敏放在林黛玉身上的心思显然就减少了。聪颖如林黛玉，哪里会感觉不到。 她也是真的懂事儿，也能理解。可是祖母一直未变的态度和关注让她也很暖心，林黛玉一直都记着张若婳说过的那句话，无论家里有了多少个孩子，她永远都会是张若婳心中最重要的那一个。 也正是因此，两人的感情是越发深，根本也不是其他人能够企及的。作为母亲的贾敏，自然也是不能。 “真是个乖孩子”张若婳有些心疼地说道“玉儿，祖母从未想过要你这么上进，不过也很高兴，对自己的人生负责，是不分阶段的。以后好好按照这个表进行，每月再空出两日，到时候祖母会带你跟弟弟出去。” 她也反省了自己，最近因为各种事儿，甚少带着孩子们出去玩耍。接下来正好是夏日，避暑的时节里，还是可以多出去玩玩的。 尤其是京城里有几个荷塘，别的不说，泛舟采荷还是能够的。 林黛玉叫张若婳夸得有些脸红，她是真的感觉自己已经长大了，需要学着对自己的人生负责了。“祖母，玉儿就是想着先生曾经说过的话，不能虚度了光阴，无论是什么时候，都要认真投入。”后半句她一直记着，人生如戏。 其实这句话很好理解，也很不好理解，在林黛玉看来，若是真的人生如戏，那么认真会输，而不认真，连输的机会都没有。她还是要认真过好才是，这也是她在张若婳身上学到的呢。 反正她是真的不觉得自己累，作为一个正在求学时期的孩子，累不是正常的。先生就常说，曾经他求学历程比之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所有的苦都吃完了，苦尽，甘便来了，就是因为有那一段历程，才成就了今日的他。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些实证举例，林黛玉再看回自己的祖母和父母，想来从前年轻的时候也是吃了不少苦头，通过自律的生活，才会有如今的他们。别的不说，就光文化程度上，林家的这几个人都是不差谁的。 偶尔她也会跟同窗的好友们聊起自己的家人，少部分的母亲是大字不识一个。每每这个时候，林黛玉就会十分庆幸自己生在林家，成为祖母的孙女，成为父母的孩子。 看着张若婳若有所思的样子，林黛玉又补充道“出去玩儿的时间不用预留的，孙女都想好了，若是那日有特殊的安排，就要提前完成一小部分，或者后面补上。这些都是基础的任务，可不能再删减了。” 她跟着先生学习绘画，对这一门技艺有着自己的独特见解，也希望能够好好学习，日后有所成就。既然如此，需要付出的心血一点儿不能少，该做的练习是一丝丝都不能差的。 张若婳当然也明白这些道理，只是对着自己的孙女那姣好的面容，总是会有担忧烦扰。不过孩子自己都说了，她也不是那种无限溺爱的家长，点了点头，算是应承了下来。 “也罢，既然你坚持，祖母不拦着。不过祖母也给你准备了两个医女，会跟在你身边负责你膳食，日常的时候能帮你调养身子，可得好好听话。”这还是她预约了很久，从宫里头放出来之后就直接被请了过来的。 从前张若婳也挺想要的，只是一直没有途径，跟邱家佟家走近了以后，也就多了一些机会。这一次，正是佟夫人帮忙，才要到了这两个人。 林黛玉的身子骨一般，哪怕这些年精心养着，有经验的嬷嬷一直坐镇盯着，还有小金的锦鲤运加持，她还是比正常的孩子要纤弱一些。张若婳一直以来的心愿就是将她养得白白胖胖，健健康康的。 养生的方法她是懂了不少，可却不能说是完全精通。有了这两个医女贴身伺候着，张若婳能够肯定的一点就是，林黛玉会比如今健康多一些。 “又要吃那些东西嘛”林黛玉一听完张若婳的话，紧蹙自己的眉头，简直是嫌弃至极的表情。回想起曾经被祖母要求着喝下的那些所谓的补身子的东西，甚至有了轻微的反胃的感觉，她巴巴地看着张若婳，求饶道“祖母，能不用吗” 虽然很想说自己身子好着呢，可很有自知之明的林黛玉，到底没好意思说出来。她用自己含水的大眼睛盯着张若婳，企图用自己的视线融化她。 只可惜，这一招不管用，张若婳坚定地摇了摇头“不能不用”见她瞬间垮下了自己的肩膀，又安慰道“好了，别太害怕，也不一定就需要你吃很多东西。你如今的身子骨比之从前好了许多，也许并不需要呢。” 好吧，她也只能这样安慰了，毕竟，作为一个门外汉，对于内调这件事，张若婳是真的不太精通。 勉强算是被安抚住了的林黛玉，又在张若婳的帮助下，修改了一些小细节。时间的安排基本上定下来，跟以往出入不大，只是头上有了目标之后，整个人感觉就不一样了。 从前每日清晨起来是茫然，也知道自己一天要做什么，却并没有清晰做了这些有什么效果。如今短期目标在头上悬着，远期的目标在前方吊着，林黛玉突然就觉得自己是冲劲儿十足的。每日元气满满的，叫人看了都忍不住微笑已对。 受她的影响，邱容和佟裕灵都多多少少有了些许改变，叫她们的母亲忍不住欣喜，对林黛玉这个孩子是越发的疼爱。 小顾氏一直都挺喜欢林黛玉的，虽然她跟贾敏不怎么地，但是邱子山跟林如海的感情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够撼动的。作为妻子，她对林如海的孩子们也是宽容以待。以往女儿跟林黛玉一起玩儿她是支持的，如今嘛，甚至是鼓励了。 毕竟，能带着自己的孩子一起变得优秀，是所有家长都喜欢的交友对象。 随着时间一日日过去，贾敏的肚子是越来越大了。她的预产期在秋里，张若婳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稳婆，一应的东西都一一准备齐全，坐诊的大夫也请到了家里来，生怕会有突发情况。会如此重视的唯一原因，那就是贾敏的腹中，似乎并不止一个孩子。 到了六个月了，贾敏的腹部隆起显然不是一般人那样，身材纤细的她，像是挺着个大西瓜，叫人看着就有些担忧。大夫来了之后也只说可能有双胎，也可能是孩子太大。最后，还是林如海请来了太医院的院正，得了人家的肯定答案，一家人才确认，即将迎来的是两个小生命。 至此，林家人就更加上心了。 正巧是在这个时候迎来了元春封妃的消息，贾府是阖家欢庆，盛情邀请了姻亲们过去吃席。林家自然也在受邀的行列里，只可惜，贾敏不方便，林如海有公务，林黛玉还在上学，仅剩的张若婳和林钰堃兴趣缺缺。 到底顾念着贾敏，张若婳还是带着孙儿一同去参加了，围观了那种鲜花着锦，烈火油烹的场面，越看越心惊。 从她这些年累积的资料中可以看出，今上绝对是腹黑的那种人。联想到曾经惊动江南的大案，以及背后隐藏的部分被她抽丝剥茧后展现出来的事实，张若婳敢肯定，贾府蹦跶不了多久了。而作为姻亲，这个时候显然是不能表现得太过亲近，省的被拖累了。 接下来她要做的就是慢慢切断贾敏与贾家的联系，正好有孩子作为借口，一切就该等孩子出生之后再说了。 至于事后，避着人的时候王熙凤提及的借钱的事儿，张若婳也没有一口拒绝，而是让他们自己去找林如海。她算是明白了，贾府的事儿，还是交由林如海自己把控吧，省的她一个不小心，耽误了林如海的计划。 从贾政来过以后，林如海似乎就是有了自己的安排，只是没有跟她透露过而已。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8章 六十八 省亲别墅的建设在贾家筹满了钱之后顺利进行着，除了林家之外，还有王家、薛家都支援了不少，甚至连老太太的娘家也给了一笔。当然了，大头都是贾府自己出的，东西府都挤了一部分出来。 张若婳也没理会这件事，林如海到底掏了多少钱给贾家，她心中有数，反正是在她能够接受的范围就成了。之后她也不想再将心思放在这里，而是更关注林黛玉与贾敏两个人。 新来的医女在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之后，与林黛玉是越发默契。在她们的悉心照顾下，反正张若婳是觉得林黛玉的气色好了许多。而贾敏，也在产婆和贾嬷嬷的督促下，开始了自己的产前准备。 双胞胎的预产期是没办法用常规的时间来衡量的，大多数都会早产。而贾敏的肚子已经快七个月了，现在开始准备是刚刚好的。 为了防止意外发生，这段时间她身边总是围满了人，伺候的，陪聊的，总之，不能让她闲下来，也不能让她陷于危险中。一家人都绷着一根弦，既盼着孩子赶紧来，也盼着他晚些来，严阵以待。 对于新生命的期待，几乎每个人都是一样的，贾敏自己更是上心。她是个很传统的女子，跟林如海又情深似海，可以为夫君开枝散叶，即使是冒着生命危险也在所不惜。于是，很多时候会更多以肚子里的孩子为先，反倒是顾不上自己。 而张若婳不同，对于她而言，即使不大喜欢贾敏，可她毕竟是林如海的媳妇，两个孩子的母亲。若是真正面临选择，她应该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贾敏，哪怕她也很期待这两个孩子的到来。 林如海跟她是同一个想法，母子两人还就这个问题专门讨论过，一起请教过大夫，寻找能够将伤害降到最低的方法。而且，还为此准备了不少药材，只怕到时候要用到了又没有，生生耽误了。 盛夏将至，六月初，贾敏腹中的孩子也七个多月了，她最近出现了颇多征兆，大夫也给看了，说预产期应该就是这段时间。大家严阵以待，守着她。 可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贾敏腹中的孩子却稳如泰山，症状不断，却没有一次是真的。狼来了喊多了，大家难免有所懈怠。于是，在六月十五这日，终于还是有了动静，贾敏发动了，随之而来的是即将面临的选择问题。 尽管已经很努力地养着，也做了不少的产前运动调整，可是贾敏的状态还是很一般。高龄产妇，加上她的身体条件，难产在大家的预期内出现了。 产婆自然是很努力的，而在张若婳的主张下，大夫也进产房帮忙了。大家手忙脚乱，就盼着贾敏能顺利熬过去。除了产婆一直在帮助她调整呼吸，按摩助产之外，大夫也一直不停把脉，防止出现突发情况。 贾嬷嬷看着人熬药，将大夫事先开好的几种可能会用到的药都熬好了，若是出现情况能够第一时间用上。 于是，等贾敏开始呼吸急促，甚至喘不过气的时候，就给她灌了人参熬的水，增气助力。一次又一次，足足灌了三次，才算是看到一丝丝的希望。僵持这么久之后，张若婳早就出了一身的汗，听到产婆鼓励的话，她也忍不住松了口气。 “夫人，您加把劲儿，看到头了。一个出来了，另一个就容易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在下头用力，不是开玩笑，这可是双胎，憋久了，估计孩子也不行了。“您使劲儿，跟着我来，呼气，吐气” 张若婳先前就跟产婆和大夫说了，若是能够帮助贾敏顺利生产，肯定会有一个大大的红封。哪怕不是为了钱，能帮林夫人这个高龄产妇顺利生下孩子，日后这名声肯定会在上流社会传开，她们的生意还怕会少吗 当初林家也是养着有自己的产婆的，只不过贾敏生了林钰堃后伤了身子，而那产婆年岁渐长，也不愿意在林家就这么荣养着，自请归乡。这一次贾敏意外有孕，这位产婆还是京城伢人介绍的，口碑不错。 林如海派人调查过，觉得信赖得过，便提前给请到家里来了。这不，一住就是大半年，都为贾敏张罗了。 宫口开到一定程度，孩子就能顺利出来了。这不，在产婆和大夫的努力下，贾敏咬牙坚持，终于，身下一松，第一个孩子出来了 产婆手脚利索着呢，顺势将孩子扯了出来，剪了脐带，便拿起边上早就备好的绸布给包了起来。她顺势递给身后的玉屏，自己继续看着贾敏，顾不上讨赏。从前她们伺候完，剩下的事儿都是助手安顿的，她们只需要抱着孩子去邀赏便是了。 因为是双胎，倒是有所不同。 第一个出来的是个女儿，她也不好大声宣扬，只叫人抱到张若婳手上。然后，低头继续给贾敏鼓劲儿，一般这种情况下，第二个孩子都会很快出生的。 这不，张若婳翻开包裹看到孩子的性别，还不等她包好，那边第二个孩子又出来了。于是很快，她就听到了产婆的贺喜声“一男一女，正是一个好字。龙凤胎啊，夫人真是有福气，林家也有福气呢” 在民间，双生子一般都不怎么吉利，可龙凤胎可不一样，那是祥瑞的征兆。 张若婳狠狠松了口气，之后看着脱力后昏睡过去的贾敏，将孩子递给一直在边上守着的贾嬷嬷，放声嘱咐道“重重有赏，包括家里头的人，赏三个月的月钱，让大家一起开心开心。”说罢，让翠莲去准备给大夫和产婆的红封。 “还要请您继续呆上一段时间，我这媳妇刚刚生完，只怕身子骨虚得很呢。”张若婳看着产婆和大夫，诚挚的邀请道“这段时间也真的是多谢两位了，老身有礼。”她还真的就给两人行了礼。这种姿态比给钱还叫两人诚惶诚恐，索性就答应下来继续留一段时间。 外头林如海早就已经焦灼万分，他带着两个孩子守在外头，一直都没有听到动静，还以为怎么了呢。 “抱出去给老爷看看吧，叫他和孩子们都高兴高兴。”张若婳看着贾嬷嬷爱不释手的样子，笑着说道“您也放宽心，敏儿是吉人自有天相，如今也顺利度过一劫，日后会越过越好的。”因为以往紧张的婆媳关系，她对贾敏从贾府带过来的下人们一向是不感冒的。 贾嬷嬷得了她这么一句话，微微有些受宠若惊，行了礼，抱着孩子准备出去给姑爷看看。自家小姐生孩子受了这么大的罪，当然要让姑爷知道，才会让他更为小姐花心思。 “真的是弟弟妹妹，太好了”林如海接过孩子以后，眼泪都差点儿要掉出来了。有生之年他竟然还能有一对双胞胎，简直不要太惊喜 边上的林钰堃就一直缠着要看，林黛玉也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的爹爹和边上抱着另一个的贾嬷嬷。于是，被缠得没有办法的林如海，只能弯着腰将孩子放低，叫林黛玉和林钰堃都看一眼，然后又迅速地掩住，叫人将孩子抱回去。 他可不是那种楞青头，这会儿天气虽然不冷，可孩子刚刚出生，还是不适宜吹风的。 “堃哥儿，你从前也是这般模样，小小的，红彤彤的，可好玩儿了。”林黛玉打趣道。刚刚她是一直绷着神经，生怕稍不小心她娘就出情况了，这会儿平安无事，也终于有心情开玩笑了。头一个，就是拿林钰堃开涮。 林黛玉不只是说，还连带比划，就是为了刚刚看到时，林钰堃差点儿吐出口的丑。她对自己的弟弟可了解了，怎么会错过他一闪而过的嫌弃呢。 “怎么可能”林钰堃可不会上当，他知道姐姐最爱调侃自己了，辩驳到“祖母说了，我是最好看的小孩儿，一出生就白白胖胖的，跟别的孩子不一样”尤其是跟这两个丑东西，他突然就不想承认那是自己的弟弟妹妹了。 有些惆怅的林钰堃，开始在脑海里想象自己跟同窗们分享有了弟弟妹妹的喜悦后，叫他们来看到这两个丑东西，自己的面子全部丢光的场景了。 林黛玉还没说什么呢，那边林如海先拍了拍他的脑袋，“别瞎说，你弟弟妹妹不是足月生的，自然要更瘦弱些。刚刚出生的孩子身上都会如此，等过段时间养好了就好看了。”他瞪了一眼林钰堃，“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老实点。” 还没满月的孩子需要精心的照顾，不能见生人的。他可不愿意叫儿子的一大群同窗小屁孩到家里来围观自己的孩子们。 被隐晦的拒绝了的林钰堃根本没有领悟到他爹的这个点，习惯性地点了点头，“爹爹，我很老实的”说罢，就对着林黛玉做了个鬼脸。 看着眼前这个幼稚鬼，再想想刚刚新鲜出炉的两个弟弟妹妹，林黛玉瞬间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肩负重任的那种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9章 六十九 当了哥哥以后，林钰堃显然比以前要懂事了很多，从前调皮捣蛋的那些坏主意，似乎在一夜之间消失不见。与他相同的还有林黛玉，她比林钰堃显然要更有感触。 从前贾敏有孕时她也时常陪伴左右，可到底年纪还小，林钰堃出生之后，对她的影响微乎甚微。这一次显然是不同的，已经八岁的她，第一次直面女子生产，对象还是她娘，受到的冲击可想而知。 跟以往茫然懵懂不同，更清楚自己的母亲是冒着多大的风险，是有多大的勇气，才能怀胎十月把他们都生出来。她开始对未来的人生有了很深刻的认识，以后她也会跟贾敏一般，与一个男子成婚，为他生儿育女，承受这种可怕的事情。 想想都有些寒颤，林黛玉在张若婳处得到了很多很多，也学会了很多，体谅别人的不容易就是她觉得最需要学习的。别人她不知道，但是这一次，她想要学着去体谅贾敏的不容易。 等弟弟妹妹的洗三宴如期而至时，她以差别于以往的热情对待贾府来的人，叫她们突然有些受宠若惊。 倒不是说林黛玉从前跟她们就不好了，只是对比而言，如今的她看着就是热情满满。经此一次，贾府的人对于她也有了更深的认识，原来林黛玉的性子也不是冷清，只是对人对事有自己的准则罢了。 而作为被区别对待的人，贾家的几个姑娘反应各有不同。探春性子要强，自然是很生气的，将这件事暗暗记在了心里。迎春不同，她性子软糯，且不与人争，权当没发生过了。而已经升级为林黛玉迷妹的惜春，却对林黛玉越发的亲近了。 在她看来，这是林黛玉示好的表现呢。一心想要跟着林黛玉好好学学绘画的惜春，基本上是只剩下满腔的感念，盼望着能有更多的东西。 既然决心交好，作为先低头的那一方，林黛玉给她们都准备了不少东西，还美其名曰，是她娘给的，为了跟她们分享新生儿降临的喜悦。为了更好的照顾到她们的情绪，林黛玉还特地请教了许多人，就为了了解她们的喜好。 而惜春的正好是她最想要的那一套画具和颜料，这里涵盖了初入门应该准备的所有东西。林黛玉这个举动让惜春对她更加的崇拜，甚至暗暗将她列为自己的榜样，以及未来奋斗的目标。 尽管惜春如今的处境并不如林黛玉，或者说，这辈子她也不可能达到林黛玉的高度，但是她仍然愿意为之努力。在未来的某一天，她也能够成为像林黛玉那样能勇敢面对的人，对自己的目标努力奋斗，活得清楚，明白，甚至是坦然。 林家的洗三宴进行得很顺，等送完所有人之后，林黛玉就回到了张若婳的院子，跟着祖母一起和对今日发生的所有事情。毕竟招呼客人都是家里的下人，很多时候，并不是如主人们所想的那般。 只有不断的检查，不断的考核，才能促使这些人做得更好。 对于张若婳而言，她并不介意家里的下人说她苛刻，毕竟，要不是贾敏有孕，她不可能继续掌管家事。而下人们对她的话是言听计从的，毕竟她可是林如海的母亲，执掌林家多年，儿子孝顺，底气很足。 林黛玉全程陪同，看着与贾敏分外不同的处事方式，默默学习着。祖母愿意让她在身边跟着，无非就是希望她能够耳濡目染学多些东西罢了。想到了学堂上的同伴们，她们已经开始面临很多问题，偶尔听着有道理的，便更新到自己的计划里，倒是也挺好的。 张若婳从来都是速战速决，喜欢简明的风格，不喜欢听下头人的奉承。于是，大家都老老实实将自己的工作汇报了一遍，她稍微有些点评，然后小部分调整，奖罚分明，大家也都服气。毕竟，很多事情都是有目共睹的，公平得很。 等忙完了这些事情之后她就带着林黛玉去看贾敏。如今孩子还小，下午乳娘抱出来的时候的时候可能受了惊，正哭闹着不愿意喝奶呢。 林黛玉看着两个小东西，觉得很是神奇。 从前她看林钰堃的时候，却并没有这么多的感慨，越是因为当时年纪尚小。眼下她已经上学许多年，八岁的年纪在这时候也已经不算小，若是早的话，已经可以定亲了。作为家里的长女，她只觉得自己的肩上有了许多的责任重重的。 这种感觉很是新奇，叫林黛玉有些感慨。至此，她就是那种有弟弟妹妹的人了，不知道为何，她如今脑海里有的想法就是，把自己的东西细数一遍，罗列着所有珍藏，想着什么能够给他们俩当礼物。 “祖母，爹爹不是说好了要给他们起名字吗”林黛玉很是疑惑地问，弟弟妹妹们出生已经三天过去了，至今她还没有听到关于关于他们的名字。“要不您给他们起个小名儿吧”林黛玉说罢，眼巴巴的看着她的祖母。 她其实已经偷偷想了好几个，就是不敢说出来，生怕被嫌弃。而今她等着张若婳开口，反正就在边上，如果可以提几个小意见也是很满足了。 “祖母可不掺和，这可是你娘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呢，就跟你和堃哥儿一样，让他们自己想吧。”张若婳抱着孩子，逗了逗才笑着跟林黛玉说道“反正祖母觉得，你爹娘应该有自己的想法的，且等等吧。” 这可是贾敏怀胎十月生下来的两个宝贝，林如海为了他们的名字是想了许久许久，一直都没定下来。贾敏也不催促，反正孩子还小，含混的叫着也罢了，就盼着慎而重之，别日后后悔。 双胞胎降临的喜悦想来要持续很长一段时间了，张若婳反正到现在都还没缓过来。洗三的宴席上她还特意跟几个合得来的夫人们一同喝了好几杯酒庆祝。对于她而言，这已经是难得的放纵了。 她看着有些郁闷的林黛玉，“想来这段时间我们是不能常出去的了，就在家里陪着你娘和弟弟妹妹吧。”张若婳的意思是，贾敏的年纪大了，这个月子就该好好养着。她了解过妇人生产后，家人的陪伴是非常好的一种鼓励呢。 这么一个月多的时间里，就在家陪着好了。 倒不是很意外，在家这么长时间，只言片语能大概拼凑出来整件事。马上又要继续回去上学的林黛玉点了点头，“能在家陪着母亲也不错，弟弟妹妹这么可爱呢，您看，堃哥儿都不闹着出门玩儿了呢。” 想到了刚刚还在忙活着给弟弟妹妹张罗礼物的林钰堃，她忍不住露出了笑容。自己的这个弟弟真的是太可爱了呢，林黛玉想着从前祖母说过的话，她觉得，即使有了新的弟弟妹妹，最爱的还是林钰堃呢。 至于双胞胎，估计从小一起长大，两人之间的感情也会比跟他们更好些吧。 “也是，一直闹着要出去的是堃哥儿，他最近倒是懂事儿了不少。”张若婳很是欣慰地说道:“你爹娘重视这两个孩子，不仅仅因为他们是双胞胎，还有因为他们年纪尚小。从前你和堃哥儿出生的时候他们也是一样高兴的。” 当初贾敏到了林家，连续好几次都是怀了没多久就掉了，林黛玉是他们盼了八年才有的宝贝，自然是欣喜如狂。而林钰堃的到来，代表着林家有后，也是很高兴的。如今这双胞胎降生，如同意外惊喜，张若婳就怕他们见着自己的父母更重视两个孩子而吃醋。 孩子多了，做父母的就要学会平衡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碗水端平，否则很容易埋下隐患。张若婳可能是见多了吧，她总觉得要多注意一些。 从前只有林钰堃一个男孩子，她自信能够好好培养，并且给林黛玉安排好她的未来，便不是很重视。如今多了两个孩子，林家就这么大，资源就这么多，如果不是一视同仁，从小不注意的话，日后等她百年，会发生什么还真的没人能说清。 林黛玉看着祖母眼中的担忧，咧开嘴笑了，依偎在张若婳身边，她已经快到张若婳的腋下了呢。想了想，她才温声说道“祖母放心吧，孙女明白的。”她一直都还记得张若婳当初说过的那句话呢，“反正孙女有祖母呢，爹爹他们若是更疼爱弟弟妹妹，您可要更疼我才是。” 说罢，她歪着脑袋，“至于堃哥儿，我也会最疼他的。” 照她这个的逻辑，反正每个人都照顾到了。张若婳好笑地揉了揉她的脑门儿，心里头满是安慰。她这么懂事儿，也算是对得起这么些年来自己的教导了呢，慢慢地心中涌现的更是骄傲，觉得自豪。 张若婳还想着要跟林如海好好聊聊这几个孩子的事儿，希望他重视这件事。不过还不等她行动，林如海就如同有心灵感应一般，依照着例子给两个孩子分别起名为林彤玉及林钰忻。然后，又把林黛玉和林钰堃都叫过去私谈了好久。 具体谈了什么不知道，但是张若婳能了解的就是，从那之后，林黛玉和林钰堃都有了少许的变化。送林黛玉去上学的那日，她还特意过来跟自己交代了要好好替她照顾双胞胎，倒是叫张若婳有些意外。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去了解具体的谈话内容，那边淳王爷让人送来了一份重礼。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0章 七十章 有了两个小奶娃，感觉整个家里的氛围都不一样了。贾敏尚在月子里，贾嬷嬷强烈要求下，她一直是卧床，还常常会吃补身子的药，味儿有点儿大，所以，两个孩子并不在她的屋子养着。 家里的其他人都是一有空就会到孩子的屋子去看看，发现一点点小小的变化都会喜出望外。张若婳和林如海就不说了，林钰堃每天下课回家的第一站就是看双胞胎。而林黛玉去上学，回来还会特意给他们带东西，双胞胎简直就成了家里头的最大宝贝，个个都忍不住要用心呵护。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双胞胎也渐渐张开了，白白胖胖的，简直是太可爱了。 跟林黛玉和林钰堃不同，这两个孩子似乎有轻微返祖的迹象，照林如海说，林彤玉的眉眼有几分张若婳的痕迹，而林钰忻像极了他爹林明庭。当然了，孩子其实还小，说像也只是他主观意识认为的，叫张若婳说，就只是眉眼相似罢了。 不过认真说起来，林黛玉和林钰堃也都有神似的地方，连带贾敏，可能是在林家的时间长了，眉眼间都有些变化。若是全部人都在一块，绝对是那种叫人一看就知道是一家人的，至于是不是返祖，就很难说了。 不过，他高兴乐意这么说，张若婳也只当是儿子的一番心意，笑笑接纳了。她本来也就挺喜欢这两个孩子的，乳娘和伺候的人都是她精心挑选。 这会儿，她正在自己的书房，对着一大匣子的好东西发呆呢。 其实跟淳王爷之间的往来仅限于书信，以及偶尔的茶楼相聚。儿子知道之后，一般都会跟着一同前去，少了很多独处的时间，但是话题还是肆无忌惮。张若婳骨子里头还是有些许突破世俗的不羁，可能因为经历神奇，对皇权也并没有那种根深蒂固的敬畏。 很多时候，她并不介意展示自己的政治上的敏锐程度，偶尔需要林如海的提示才能稍微收敛。她知道淳王爷跟自己很像，两人的经历并不相同，可思想却难得能在同一条线上，她挺珍稀这个朋友的。 当然了，因为他的“位高权重”，其实林家也沾了不少光。 本来这次孩子的洗三宴她有让林如海给淳王爷送帖子，可是，却在送出帖子的那日，顺带给了封信，意思便是，日后要减少明面上的来往。毕竟，林如海已经入驻内阁，很多时候，他的政治倾向是个重点关注的内容。 若是他跟淳王爷走得太近，只怕今上会有无端猜想。张若婳显然是不愿意给儿子添麻烦，她隐晦地提及，淳王爷也就明白了。果然，那日他并没有来。 只是这才过去没多久，眼看着满月宴要到了，他这个时候差人送来这大的一份礼，又是因为什么呢 张若婳有点儿愣，翻看着里头的东西，除了一整套的金项圈手镯之外，还有几个水头很足的玉摆件。她不是那种没见识的人，这些东西加在一起价值不菲，只怕比送一整个匣子的金子还要值钱呢。 “来人可有说什么”张若婳询问后头站着的翠莲，也没在里头看到有什么信件之类的东西，倒是有些摸不清楚他的意思。 翠莲摇摇头，“当时送来的就只有这个匣子，老奴想着定是什么重要的物件，便也没过别人的手，拿进来就一直都放在这儿了。”她想了想，再次答道“当时那人也没说什么，就是让交给您。” 来的是淳王府上的管家，看着还挺威严的，门房都吓了一大跳呢。她是刚好有些事儿回了趟家里，进来的时候赶上了罢了。她跟对方见过一次，印象深刻，反正是至今未忘。 沉吟了一会儿，张若婳还是选择放弃刚刚的纠结，“也罢，就当是王爷的一番心意吧，你帮我放到里头去，等双胞胎满月的时候再送。”她估摸着，到时候应该是不会邀请淳王爷的，这应该是提前送过来的礼物吧。 张若婳最近也在犯愁满月宴的事儿，林如海特意吩咐了，不叫大办。可双胞胎是何等的喜事儿，亲朋好友们都巴巴的盼着，若是太小气了，难免落人口舌呢。她明白林如海的顾虑，不愿意让儿子为难，却又不想太出格，陷入两难之中。 贾敏这一次是要做双月子的，到时候她肯定是躲着没机会出来见人。那也就意味着，内宅的全部招待工作都是落在她一个人身上，张若婳的确也是有些胆怯的。 于是乎，在跟林如海与贾敏商议过后，她还是选择小办。除了亲近的几户人家，其余的都没有通知，只是着人送去了喜饼以及礼物。至于到时候会不会有人因为没有收到邀请而愤懑，就该是林如海操心的事儿了，毕竟，请帖都是他拟定的。 等林黛玉也从学堂休沐回家，才知道了这个消息。她赶到张若婳的院子里，陪着祖母处理家事，等人都走了，才拉着她怯生生地问道“祖母，到时候我能回来吗” 上一回贾敏生孩子她已经请过一次假了，当时回去之后，赶功课的辛苦仍然历历在目，但林黛玉还是非常愿意的。能回来参加双胞胎的满月宴，见证这种值得纪念的时刻，是件非常值得高兴的事儿。 如果必须为此付出代价，林黛玉觉得那也是甜蜜的负担呢。 “自然是可以的，”对于孙女的要求，张若婳当然是同意的，“到时候祖母会给公主说清楚的，你且放心吧，到时候只安心地回来就是了。”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她了解过，学堂里头的其他人也是如此，若遇到家中有事儿，都会请假的。 而且，作为小课堂，先生要补课也容易很多。林黛玉是个很乖巧的孩子，灵气十足，在这方面并没有太大的压力，她也不太愿意过多地管束和鞭策她。 毕竟，林黛玉已经很懂事儿了，张若婳觉着自己其实没有多少发挥的空间。 得了她的肯定回答，林黛玉很是高兴，差点儿没蹦起来，“太好了，祖母，您放心吧。我肯定不会因为请假耽误了功课的，到时候回去再给补上。”大概也就是一日的时间，她觉得我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说到这件事，张若婳联想到这些日子的一些想法，拉着林黛玉在塌上坐下来，“玉儿，祖母是这样想的，反正如今你书读的差不多了，如果可以的话，祖母想你回家来。”她其实并不希望林黛玉继续在慧娴公主处呆着了。 从前是因为没地方读书，希望她多去交几个好朋友，如今皇帝登基，慧娴公主处不再如从前般清静，而且林黛玉的年纪也渐长 “当初会让你去，是希望你能好好学习，如今你本事也学到了，若是想要在绘画上继续深造，可以请位先生回家教你。”至于其他的课程，她是真觉得没有继续的必要。书本上的东西讲得差不多，接下来就是如何当好一个夫人的课程。 对于林黛玉而言，显然是不需要的。又或者说，张若婳觉得她并不需要。 作为林家的长女，如无意外，日后定是能嫁一户不错的人家。张若婳并没有希望她攀高枝儿的意思，所以也不需要在慧娴公主处镀金了。反倒是回家里来，渐渐接手家中的一部分杂务，在实践中学习，更为有效些。 至于书，回家还是能读的。 这显然并不在林黛玉预期内，叫她一时之间愣住了。她看着祖母的脸发呆，消化着她刚刚说的话。明明每一个字都认识，都听明白了，但是合起来的意思，愣是叫她整个人有些懵懵的。 “回家来”她指着自己，回想起学堂里头的那些人，考虑了一下，似乎是真的也没有一定要留的必要。除了不能继续跟着先生学习绘画，可祖母也说能请位先生回家 “傻孩子，也不是马上，祖母的意思是，等这段时间的课程结束之后，就跟公主辞了，回家来。”她叹了口气，说道“祖母的年纪也大了，精力不如从前，你娘，估摸着日后两个孩子照顾起来也是够呛，你若是在家，我们便都能轻松些。” 主要是，执掌中馈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除了家里头的这些事儿，还有外头的那么多管事儿。日后林黛玉是要嫁到别人家里头去的，还不清楚是个什么情况呢，能习得一身本领，显然是更好的。 而这一身本领，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学会的呢。张若婳想着，从明年开始，也没有多少时间了呢。 毕竟，在她的预期中，林黛玉应该是十二岁就定亲，好好准备，到十五岁及笄的时候就能成婚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1章 七十一 从前林黛玉倒是不觉得这课有什么问题，可当祖母跟她说了以后的打算之后，她再认真审视如今自己每日上课的内容，倒是真的有了另一番感悟。每五日一休，在女学的这段时间里，每日跟先生学习，可具体内容涉及不多，更多时候是在进行思想教育。 或者这是慧娴公主想要让她们去学习的，林黛玉却并非那种关在大宅门什么都不懂的人，她祖母和父亲对她的培养，叫她成长得比同龄人快很多很多。哪怕女学的人都比她年纪尚大些，可却未曾出现过交流不来的情况。 其实祖母说的也对，她能从学堂里头学到的实际技艺已经不多了，可这些所谓的思想熏陶，她又已经有了自己的世界观和价值观。也就是说，回家来，请个先生专门传道授业，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从她到京城，进入女学不过一年多的时间，要真的说学到很多东西，那还真没有。林黛玉觉得自己最大的收获就是认识了几个好朋友，然后加深了对绘画这门课程的爱意，仅此而已。 她想得开，不去也行，毕竟，她也不是很喜欢寄宿在公主府里，总觉得还是自家更舒坦些。 林黛玉却没想到，其实张若婳并不是希望把她困在家里，会让她回来，大概是自己筹备了有段时间的学堂，有了可以开起来的征兆。她跟淳王爷交流过这个想法，得到了他的支持，无论是物质上的，还是精神上的。 对于张若婳而言，到了这个年纪，能有件让自己这么想要做的事情，其实是不容易的。她这大半生的经历，看过的这么许多书，走过的这么多地方，以及经历过的这么多事情，能有人分享，也是件开心的事儿。 她盼望着，能通过这个书院，好好地将自己的一些理念传授出去。 显然，淳王爷也是支持她的这个想法的。而且，他的心更大些，想要的并不仅仅是女学，而是男女分开教学的一所综合型学校。在他看来，读书并不仅仅是为了考取功名，更为了明理。 若是能够为这个社会培养多些各方面的人才，也算是功德一件吧。 两人在确认了对方的想法之后，还约出去商议过几次，最终由淳王爷场地，稍微改装之后，对外招生。他勉强算得上是位高权重，特意拨出来一些产业作为支持，收益用于支持贫家子读书。 以他的性格，招来的自然都是符合他的脾性的先生。然后这些先生去招生，自然都是符合他们标准的，倒也真给找了不少资质不错的。 至于女娃娃这边，还真没有多少合适的。 如今的风俗习惯趋于保守，女儿家大多数崇尚的是无才便是德。而读书习字一般都是家境殷实的人家，一般就是女性长辈为教导，能够出来求学或者专门请先生回家教导的都是少数。 京城里头也是如此，淳王爷不想让人家知道这是他办的学校，不愿意让大家冲着他的名号来求学，这个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因此导致的后果也是必须承受的，比如，没有生源。 等他终于再次跟张若婳见面了，才跟她抱怨起来。“你说这些人脑子是不是不正常，本王都承诺了，读书读好了有赏金发，可还是不愿意让他们的女儿来读书。”尤其是知道这儿还招男学生之后，更是抗拒。 甚至有一小部分的男孩儿的父母，也因此产生了退学的念头。这样不甚顺利的开端，叫他真的是很无奈。 张若婳没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然后沉思着。她想过了，如果可以的话还是不要这样着急比较好，毕竟这个时代跟她上辈子所处的环境还有些不同，当初她年少求学时，只恨不得多学一些，省的叫人看不起。 可跟当初一般人家都希望自己的女儿，起码不说才情横溢，也要读书识字，不至于当个睁眼瞎的情况不同，如今这社会讲究的是女子无才是德。女儿家的地位如此之低，想要改变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 哪怕淳王爷位高权重，张若婳觉得想要改变社会现状，还真的不是这么简单的事儿。她沉吟了一下，说道“其实可以再慢一点，不需要如此着急，我想着先将玉儿带回来，让这些先生先教导着她，适应一下这种教学方式。当然啦，家里还有好些个女孩儿，都算是玉儿的陪读，如果这些先生不介意的话，一同教导着，日后也算是能给玉儿当左膀右臂。” 她如是说道，看着淳王爷，等他的回复。 其实叫张若婳说这件事本来就不难，如果王爷只是想要教导更多的人，真的没有生源的话，他的亲戚朋友如此多，这些人家的闺女也可以请来一起教导，只不过，这跟他的初衷也的确是违背的，想来可能他拉不下面子吧。 可能是她这样灼灼的目光盯着看，淳王爷有些脸红，他避了避张若婳的视线，然后说道“我倒不是介意这事儿，只是一切都不如预期发展好，所以有些烦恼而已。如果可以的话，我当然希望一切顺利，可是没有也无妨，左右这教书育人就是需要时间的一件事，你也别记挂在心上，再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他还真不相信了，自己这书院请的可都是名师，教学环境等等都这么好。若是真没有学生，肯定不是自己的问题，而是这些家长的脑子不清醒。他肯定是不会跟这种人计较的，淳王爷在心里头嘀咕。 张若婳听着他这话也不反驳，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你能这样想就好了，万事开头难嘛，总会越来越好的。”说罢，两人相视一笑，算是揭过此事。 等张若婳回到自己家，林如海已经在书房等着她了，他刚刚从女儿的口中听说了这件事，并不是很同意。 毕竟这事关系到自己的女儿的教学问题，若是可以的话，林如海觉得还是将林黛玉放在女学中比较好，毕竟师资力量和环境都更优异的。只是他也明白母亲的忧虑，毕竟慧娴公主如今过多涉及朝政，很容易出问题。 而且他也同意，女学的目的性太强了些，怕影响女儿以后的性情。不过这新开的书院毕竟还需要时间的验证，他并不想让女儿当吃螃蟹的第一人，成为试验品，或者说，成为别人的试金石。 尽管他明白自己的母亲定然是不会这样对待林黛玉的，还是忍不住想找她谈谈。 “我知道你来的目的，且不用说太多，我只叫你看看这书院的规划，以及当初我们开始这个项目时候的文书，便可。”说罢，她将东西递给林如海。 张若婳并不是要炫耀什么，希望儿子能够明白自己的这个决定并非草率。当然啦，她也清楚，如果不是因为对自己还有几分敬重的缘故，林如海早就发飙了。 这件事毕竟决定了很仓促，她也仅仅是跟林黛玉稍稍谈了一下，并没有通知儿子和儿媳妇儿，的确是她做的不对。不过，在张若婳想来将林黛玉留在家里也是一件好事，到最后两人应该都会同意的。 毕竟女儿家能够在家的日子就是只有这么长，若是长久的上学，寄宿于公主府中，怕是日后相处的时间都很少呢。 她说完之后，便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起来。而林如海小心翼翼的拿起了厚厚的一沓文稿开始翻看，越看越入迷，他居然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居然跟淳王爷有了如此大的一个动作，又或者说有了这么大的一个计划。 虽然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个很厉害的人，却没想到能有如此的胸襟，将文稿全部翻过之后，他看向自己的母亲，眼中充满了愧疚。的确，自己不应该怀疑这个将一生都奉献给自己，给这个家的女人。 以她的性子，怎么可能会如此对待养在身边的孙女呢，尤其林黛玉还是她视若珍宝的啊。林如海垂着脑门儿说道“是儿子莽撞了。” 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像是做错了事儿的孩子一般认错着，仿佛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他将所有的东西递交给张若婳，小心翼翼地说道“嗯，母亲，日后这玉儿的事儿还是都交给您，儿子就不过问了。”至于到时候是不是将儿子也转到这书院来，还得看这书院日后的发展。 毕竟到目前为止，他还是很满意儿子的进度，他在佟家借读的这段时间也表现得十分的好。说实话，若不是林如海自己的公务繁忙，他其实更倾向于自己来教导两个孩子。 他想着日后等双胞胎长大了些，一定要在自家也开个族学，好好方便自家的孩子。反正如今林家本家的那几支发展的也不错，到时候还可以将他们的孩子接过来一同教导。林家本为一族，只有家族日渐壮大，大家的日子才能越来越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2章 七十二 母子二人谈过这件事之后，感情反倒越发好了起来。反正这书院也还在筹备当中，男学生招够了，便可以开始教学课程，但是女生这边目前也仅有林黛玉以及几个附近农家的女孩子罢了，张若婳也不着急将林黛玉送过去。 继续在女学上课的林黛玉，到底还是不如以前勤勉了，却也更加珍惜与同窗共度的日子。课堂外，更多的时间是开开心心跟霍冕霍铭等人玩耍。 家里有了双胞胎，日子也过得很快。看着他们从小小一团皱巴巴的，到长开了白白嫩嫩的，然后手脚开始有力气，会蹬人，到如今已经会咿咿呀呀，开始能笑嘻嘻的会回应你的某些举动。 张若婳只觉得着生命真的是非常神奇 最近林黛玉常常会请假回来，因为随着家里的两个孩子渐渐大了，张若婳便想着这秋日里时光如此之好，总不能错过了。于是，便会趁着天气好的时候，带着孩子们出去秋游，当然，偶尔还会带上林如海夫妇。 今天去礼佛，明天去爬山，后天去郊游，总之，没一天是重复的，那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舒坦。就这样一晃到了深秋时分，风景更是别有一番味道，趁着天气不是很冷，她还是坚持出去看看不同的风景。 她这样的生活状态也让忙的要死要活的淳王爷很是羡慕嫉妒恨，毕竟他除了自己家里头的一大摊事儿之外，书院的筹办全是他一人包揽，如今还要烦心如何隐藏这件事情，生怕自己这不经意的举动入了皇上的眼，叫他起了疑心，然后盯上自己。 而作为合伙人的张若婳竟然如此悠闲，淳王爷觉得心里极度不平衡。 于是等她再一次带着家人出去玩儿的时候，淳王爷也跟着来了。一时间双方直愣愣地就撞到一起的，彼此面面相觑。 贾敏自觉这里头是有特殊情况，但是又不敢探问，林如海直接她和孩子们离开了，将空间留给他们俩。张若婳倒是没有避嫌，毕竟她知道自己跟淳王爷只能说是至交好友，称不上红颜知己。反正自己的儿子也知道，不会叫家里人误会了便是了。 这一次郊游的地点选的不错，边上还有个小湖，风景独好。两人就坐在湖边开始闲聊，淳王爷将最近发生的事儿都拿出来跟她谈了谈，有一些地方还要听取她的意见。比如，学堂是不是要开放住宿、孩子们的饮食标准、书院的奖金发放等等的问题。 等谈完了正事儿，便开始了瞎聊了起来。还没说两句呢，这时候边上两个小孩咿咿咿呀呀的声音传入了淳王爷的耳中。 他招了招手，让边上的乳娘把孩子抱了过来。 其实他年纪虽然已经不小了，可女儿刚刚出嫁没多久，还没有孩子。一直等着抱外孙的淳王爷正是爱心泛滥的时候，抱起了林彤玉就开始逗了起来。等看到这孩子身上挂着自己送的玉佩，很是满意一笑。 “没想到你竟然给他们戴了，早知道当初就该送好一些的”他如今是越看越觉得这玉佩有些配不上这孩子了，回想起自己库房的那几块暖玉，淳王爷暗暗在心里提醒自己到时候要给这孩子送过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林彤玉十分合自己的眼。边上的林钰忻自然是到了张若婳的手里，可他看都没看一眼，只盯着林彤玉。 张若婳大概也能从他的神色中猜想到他的想法，明白他这是喜欢这孩子，便点了点头，说道“这几块玉都不错了，给他们的不需要太好，毕竟孩子还小呢，等日后再长大了些，再戴好一些的。” 她的话音落后，淳王爷很是赞同地跟着点了点头，觉得很有道理呢。 不过他并未打消要继续送的念头，自己库房的那几块暖玉可以拿过来，等到时候孩子大了，正好可以戴。不过这个想法就不需要跟张若婳细说了，他就着玉的种类开始另一个话题，两人交流了一下。 原本淳王爷觉得自己的见识已经算是不错，从小养尊处优出来的见识一般人还真比不过。没想到说起各地盛产的美玉品种，张若婳也都能接的上，可见她学识之渊博。 于是，他默默地记了一笔，心中对她的认可又再加深了一些。 而边上的林如海见他们抱着孩子在说话，那画面极其和谐，心中忍不住生出了一丝丝的奇异的感觉。他从前从未想过母亲与淳王爷之间的可能性，如今见着了这画面，反倒是生出了想要促成这件事的念头。 不过他也能看出来。母亲对淳王爷仅仅只是友情，并无男女之情。沉默了一会儿，才在林黛玉的催促下，带着他们走了过去，融入其中。 “还是要多谢王爷赠玉之情，不过这些东西十分贵重，是我儿有幸呢。”说罢，他从小火炉上抬起水壶，沏了一杯茶，放到淳王爷的面前，抬手示意请他喝茶。 一行人在这儿坐了许久，天南地北地聊着。不远处，林黛玉带着人摘花，准备做花环送给祖母和母亲，林钰堃则喜滋滋地带着书童放风筝。秋日阳光明媚，微风拂过时，带来了果实成熟的特殊芬芳，张若婳只觉得岁月静好。 回家后，张若婳并没有休息，而是拿起自己的笔开始写。今日跟淳王爷交流过后，她突然就有了动力开始将当初想要编纂一本教材的想法付诸行动。下笔如有神助，不一会儿就已经将这本书的大纲给大致定了下来。 而这些都只是开始，如果她真的到时候想要开一门课的话，需要准备的教材绝对不仅仅一本。张若婳所有的经验都来自教导林黛玉，所以她还是需要再修炼的。毕竟，想要做好一位先生并不是那么容易，尤其对她而言。 反正都到了这个年纪了，精力也大不如前，张若婳如果想要能够胜任的话，还需要进行很多的练习，甚至是需要请一个有经验的先生回来教教她才是。 林黛玉回了自己的屋子，收拾了一下便过来跟张若婳一同用晚膳，这个时候就是祖孙两人最温馨的时光了。一般林黛玉都会跟她说说自己学堂里头发生的事儿，当然，很多时候是张若婳给她讲讲家里头的一些事儿以及相关的处理方式。 反正在她看来，孙女马上也要回家来了，到时候肯定是要自己上手的，所以她更愿意这个时候就跟林黛玉打好基础，让她有心理准备。 “祖母，要不明日带我去书院看看吧，正好堃哥儿也没事儿。”原本林钰堃是逢休沐日才能空闲，但是恰逢佟家有事儿，先生家里也刚好出了点事，便休息了两日。于是，林钰堃捡到了一共三日的假期。 林黛玉的绘画先生倒是真的病了，她这段时间就索性在家里呆着了。反正教养嬷嬷家里也有，医女也有，很多事儿其实回家来并不会荒废了。而且，张若婳还会常常带她出去玩耍，增长见识的同时，还能看到很多风景，她算是直接通过写生来不断地实战练习，如今的绘画技术倒是越来越好的。 在绘画技术不断进步的同时，她也开始注重自己意境方面的的提升，以及自己的见识等等。越是学习，林黛玉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局限性，作为一个女子，要是想要在泼墨山水画等有更好的发展，必须要走遍祖国的大好江山。 不仅仅如此，还要体力能跟得上。 说实话，她也知道自己身娇体弱，十分清楚自己的短处的同时，早就调整了自己的方向，比如，更多的时间放在写实和工笔画上面。 于是张若婳每日带她出去玩，出去见识更多的风景，便成了她最向往的事情。当然，林黛玉向往的也不仅仅是出去外面看看风景，还有就是那些寺庙的壁画等等，都是她学习的内容。 不过她想要去书远参观的原因，也是想要去看看环境如何。听说里头已经有学生开始学习了，林黛玉觉得能去看看也是件不错的事儿。 “行啊。”张若婳一把就应承下来了，“翠莲，去让人给她准备一套男孩儿的衣袍，到时候给玉儿穿上，肯定比书院里头的那些小孩儿要俊俏很多很多。”说起来这也是她比较喜欢的方式，要不是怕太过惊世骇俗，张若婳其实想过让林黛玉女扮男装混到书院去的。 而边上的林黛玉，听到这个建议的时候，显然有些惊呆了。 她从来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操作，愣愣地看着张若婳，说不出话来。反倒是边上的翠莲，一口就应承下来了，“这事儿倒是简单，吩咐一句，几个绣娘一起，总是很快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3章 七十三 等张若婳出发往书院去的时候，林黛玉与林钰堃两人已经打扮好了。看着眼前这个雌雄难辨且有些过分精致的林黛玉，张若婳心里头感慨万千。 她就知道会如此 张若婳伸手摸了摸她的脸，“玉儿长得可真是好，要是不说，谁能知道是个女儿家。”说实话，她也不知道为何，原本如此可爱的女孩儿，一穿上男装后，竟没有半分脂粉气。 翠莲就在边上守着，笑着说道“老奴想着，男孩儿的眉眼要英气些，便给画了画，没想到效果这般好。”她也很惊艳的呢，“还是多亏了堃哥儿，老奴便是照着他画的，您看，这两人站在一起，多像。” 也不管两人的身高差距，硬是比对了一番，强行相似。 林黛玉倒是不介意，反正自己跟弟弟同母所出，自然是像的很。倒是林钰堃，被说像姐姐时候，心里格外的别扭，嘴上却一言不发，到底不敢在祖母面前说什么。 而张若婳也就是跟翠莲两人感慨了一番，见下人们已经大概准备好了，也不再拖延，径直往马车走去，“走吧，再晚时间来不及了呢。”说罢，也不等他们跟上，自己往前一步踩在小椅子上了马车。 她刚刚已经派人去跟书院的管事儿说了声，通知他们那边安排好，免得惊动了读书的孩子们。去书院看看这个想法萌生于很早之前，对此有过很多幻想，自然也有周全的准备。反正她的目的也仅仅是让两个孩子好好看看这书院，权当是提前适应而已。 想到自己跟淳王爷提及的要给这些孩子分班级，的确迫在眉睫。林钰堃自然不是那种有门第之见的孩子，林如海教导他的时候也从未强求。对于张若婳而言，将孙子放到书院里读书，唯一担心的就是这鱼龙混杂的环境。 收进来的自然都是好孩子，可这些孩子出身差异很大，她从来不敢高估人性。 因为淳王爷的关系，这儿的师资自然是很好的，分班能够更好地区分各个水平和家境的孩子，将志同道合的人放在一起，更有助于他们的发展。同样，也减少了很多攀比，或者说，减少了因为家庭的层次高低带来的落差。 这些都是能解决的，就连林黛玉就学的事情，她觉得也是能够完美解决的。 对于张若婳而言，如今的日子已经是很符合她的规划，她这个年纪在上辈子已经算是高寿，这辈子更是圆满。她自己的身体康健，家里孩子能算得上成群，儿子努力上进，官运亨达，也没什么好忧愁的。 更何况她找到了喜欢并且能为之一直奋斗的事情，还有了淳王爷这样的知己呢 随着马车摇曳向前，从晃动的窗帘缝中向外看，那行色匆匆的路人，街边玩乐的孩童，都叫她神色恍惚。张若婳觉得自己似乎陷入一个梦境中，梦里，她回到了崔家的学堂，随着先生的教导摇晃着脑袋读着诗书，偶尔走神往后看，装作不经意地瞟一眼，视线相撞后各自羞赧，垂头苦读。 心却荡成一片。 她依稀还记得那种四肢犹如被电击的感觉，那是青春年少的感觉。 张若婳觉得自己已经原谅他了，那个曾经自己怨恨了多年的人。此番释然，来得很晚，却又那么的自然。 在林钰堃的拉扯下回了神，开始应付他这个好奇宝宝的各种问题。 “祖母，要不就让姐姐跟我一起吧，挺好的。”林钰堃看着身边着男装的姐姐，笑着说道“若是我们不说，想必也没人能够认出来。”他想得倒是挺美的，一边还乐呵呵地看着林黛玉。 叫张若婳说，这个是极为不妥，她对这个时代已经有了充分的了解，所谓的男女大防是的的确确需要注意的。若是日后叫人知道，定会很多闲话，影响了她的婚配问题，就得不偿失了。张若婳从来都不愿意去赌人性，去求那一个特殊的能另眼相看的人。 如果可以，她更想将所有的隐患都杜绝掉，最好能够给她全方位的保护，让她好好长成最好的样子。 还不等张若婳开口，林黛玉倒是自己拒绝了，“还是不了，祖母已为我张罗女学，先生们都在筹备中，到时候自然是有读书的地方。反倒是你，待会儿去看的时候可要上心些，好好表现，叫那些先生们留个好印象。”她习惯性又开始说教。 自从双胞胎降生之后，林黛玉越发的像个姐姐，说话总是带着说教的语气。好在林钰堃也是脾气好，听着听着竟然也习惯了。 他郑重地点点头，“也行，左右就在一个书院，还能一起回家。”想想也觉得挺乐呵的。 见两人都接受良好，张若婳也就安心了些。 这一次参观，她还得好好给书院出谋划策，希望能够完善一些小问题，越办越好。她的课程安排都是满的，一切就绪，只待生源和更多的师资。 到时候正好遇到淳王爷下马车，双方难得碰面，却一点儿也不陌生。 “见过王爷”在张若婳的带领下，两人一同行礼，之后往里头走。毕竟已经一同秋游过好几次了，林黛玉姐弟俩对这位王爷也是熟悉得很，虽不至于跟祖母似的亲近，但是也不至于冷场，一路上有问有答，倒也和谐。 书院大门早就站满了人，迎接着他们的到来。一系列礼貌际过后，才正式进入议题。 林黛玉早就不知道在祖母的书房里头看过多少次书院的建筑模型，当真正踏入这儿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些震撼的。听祖母提到几句关于书院的构设理念，她是非常赞同这样的办学理念的，如果按照祖母的规划走下来，她的未来几乎就是按照自己的意愿在发展。 作为一个官宦人家的嫡长女，林黛玉接收的各种信息并不亚于男子，对于这个时代的苛刻有很深刻的理解。如今她年纪尚小，有家人呵护着，并不会太明显。可若是长大了，真正直面那些阴暗的时候，恐一己之力就薄弱了。 有了书院，有了各种志同道合的人，潜移默化下，肯定会有变化的。而她，应该来来得及赶上这种变化带来的好处 当看到书院标志性的钟楼时，她忍不住用手摸了摸微黄的墙体，感受那午后阳光未曾散退的温度。她知道，这儿即将会留住她相当长的一段青春。 而张若婳在淳王爷的书房里头跟他聊着关于书院的规划，同在的还有书院的几个教谕，倒也不算是不合礼数的私下相处。她对这个书院有着更深层次的感情，这儿承载了很多她的愿望。能来这儿见证着这个书院依着自己的想法发展的过程，她还是很高兴的。 女学的筹备已经进行到最后关头，淳王爷招了好些学生，只等书院的设备齐全就能开课。而先生，除了张若婳，还有好些个，也算是当年的风流人物。 “就按照这些计划筹备教案，安排课程，到时候孩子来了，按照进度分班。”张若婳说道“暂时不需要太多人，还是先小范围内试试，过个一年半载，效果好的话，来的人自然就多了。”她并不是要一口吃下个大胖子，这点儿时间她还是等得起的。 原本还想再继续扩招的淳王爷，倒是被她这话给噎住了。 男孩子们招起来容易，请了几个名师之后，慕名而来的人自然就多了。再加上他的名头缀着，效果自然更好。可女童的招收并不顺利，这好不容易有几个了，他正想按着这个势头好好给招一批，不想她这么看得开。 “也成，就先定下来这些，小班教育效果会更好的。”他看着张若婳的计划书，也明白她的顾虑和打算。说实话，若是能将这份计划书公开的话，来的人肯定会很多，不过先小范围内试试也不错。 就这样一来一往，几个人把今年的计划都给定了下来。并且，定下来女学开学的时间，等过了这个冬日，开春之际，便是女学开课之时。 辞过淳王爷，张若婳带着林黛玉姐弟俩又去拜见了他们的老师们，参观了书院的教室和寝室之后，才回家。姐弟俩兴奋极了，一路上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虽然没有遇上同窗，但是不妨碍他们对这个书院的向往，这可是祖母筹备的书院呢 张若婳看着姐弟俩的样子，心情也是好极了，她似乎能透过时光重重，看到几年后的他们，肯定比之如今的所谓青年才俊要出色几分，会成为她骄傲之所在。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4章 番外 林钰堃婉拒同窗递过来的酒，硬是挤到了先生身边给他敬酒，恭贺他之后，郑重辞别。 上了马，一路狂奔回家。 还未到门口就一跃而下，他难得狂浪，单手撩开长袍的下摆，将腿蹬得像风火轮般从大门狂奔而入，直往祖母的院子去了。 今日是他姐姐出嫁回门，今早他本该在家中候着的，只是恰逢先生生辰宴请大家，作为弟子，不好推脱，只得一大早赶过去，喝了杯喜酒后，赔了罪才回家。 好在大家都知道今日特殊，倒也没有跟他太过计较。 说起这林黛玉的婚事，的确也是张若婳曾经很慌张的事儿。林黛玉在书院，因着她祖母的缘故，大放异彩。从她十二岁在慧怡公主的寿宴上，七步成诗后，正式进入大家的视线。而也正是因此，张若婳总是有意识地在减弱她的存在感，并不太愿意继续带她去参加这样的场合，而是拘她在书院好好读书。 反倒是霍铭，不知怎的，求了公主，硬是到了淳王爷办的书院就读。 当然了，在淳王爷和张若婳的努力下，书院已经一跃成为了除皇家书院外的有一个标杆。人人向往，绝对不差生源。 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两人并没有过多的接触，反倒是张若婳，因着霍铭在书院就读的缘故，对他印象颇深。 毕竟，作为管理层，她还是很能够全方位了解这些学生的。霍铭无论是身体条件，还是学业成绩都是名列前茅。更何况他的家世如此好，为人还端方，更是惹人疼爱，是所有先生眼中的珠玉。 两年前，由于一次春游，他与林黛玉因诗社的建立再度有了交集，久处后倒是擦出了火花。等林黛玉及笄后，他求了慧娴公主出面，让由淳王爷保媒，向林家求娶林黛玉。 两人年少相识，后来虽分开，但是对彼此的情况都有所了解。可能是成长环境的关系，霍铭虽一直在书院读书，可已经有了自己的产业，并且定下了科举的时间，走了过场之后就要早早入朝为官，可谓是青年才俊中的佼佼者。 而林黛玉作为家中长姐，对下头的弟弟妹妹们也是照顾有加，自身条件也好，自然也是一女百家求。 在旁人看来，两人绝对是郎才女貌，门当户对。 可只有林钰堃知道，姐姐其实并不是因情而动心，而是因为姐夫给了承诺，并不会因为她嫁入霍家而要求她相夫教子，仍是愿意让她继续求学，甚至之后能留在书院任教，给与她十分的自由度，这才叫林黛玉动了心。 虽然张若婳安慰过他，缘分天注定，两人是有缘的。但是林钰堃还是很担心，三朝回门时，自然是要在场好好替姐姐看清楚的。 叫张若婳看来，这种少年慕艾的感情很正常，但是对于林黛玉而言，却并非必要的存在。她从来都不是个需要人操心的孩子，能够答应跟霍铭订婚，自然是有她的道理的。 即使以后培养不出来感情，以霍铭对她的喜爱和承诺，自然也能好好过好这辈子。即使日后霍铭变了，林家还在呢，合离之后好好过，也未尝不可。书院有两位先生便是如此，林黛玉受到她们的影响，并不执着于婚姻生活。 之后，在双方家长的允许下开始接触，一开始还有些奇怪，可渐渐熟悉之后，两人相似的性格喜好，磨合之后，竟然意外的和谐。 一切顺理成章进行着。今年霍铭下场，成绩不错，授官之后便办了婚礼，今日便是三朝回门之日。 林钰堃进门后，见着容光焕发的新晋姐夫和面带桃色的姐姐，愣愣的，有些反应不过来。 “傻站着做什么，过来坐。”还是林黛玉懂他，几乎是见着弟弟的第一眼就明白了他的心思。心里头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个单纯的弟弟啊，简直让人发愁，“快去梳洗下，这浑身是汗，衣裳都乱了。” 别说，这一路跑来，他当然已经微带狼狈，尤其是这盛夏季节。 张若婳靠坐在塌上，丫鬟给她捶腿，“快去，小泼猴一般，总是没个正行。”孙子越发大了，却还是不长心眼，这是全家人都惆怅的事儿。张若婳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和儿子都太多心眼了，才会害的林钰堃越长越歪。 从前小的时候也挺聪明伶俐的，可书越读越多后，整个人像是钻了进去，旁的就不大在意了。最明显的就是，情绪从来都是不加掩饰地表达。 “也无妨，这个性子正好。”霍铭看着林钰堃消失在拐角的背影，开解道“堃哥儿的学识渊博，圣岳父对他也有安排，您不需要太担心。”虽然是对着张若婳说的，可明显是讲给林黛玉听。 知道自己的妻子跟这个弟弟感情最好，霍铭自然是不敢怠慢的。 张若婳眯着眼看着眼前郎才女貌的一对，笑得差点儿成了菊花脸。 等林钰堃收拾好，那边林如海也带着贾敏和双胞胎来了，一家人难得齐聚，张若婳心情还是很不错的。她看着这齐齐整整的一家子，微颤地举起手中的桃花酒，“饮尽此杯”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