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犬进化史》 第1章 第一章 程兮遥站在自家门口，看着扬尘而去的银色奔驰，自嘲一笑。 就在不久前，继母的女儿，也就是她那没血缘关系的继妹郑怜芳，在没经过程兮遥的同意下，到她房间里拿走了一个水晶发卡。 从浴室出来的程兮遥发现梳妆台上的发卡不见了，立马追了出去，果然看到正准备下楼的郑怜芳。 程兮遥跑去拦住她，蹙眉问道“是不是你拿了我的发卡”这人擅自去她房间里随意拿东西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郑怜芳举起手，拿着水晶发卡在灯光下摆动“你说这个呀，我今晚有个聚会，但临时找不到好看的首饰来配我的碎花裙，刚好找到了这个发卡，上面一闪一闪的白水晶和我的裙子挺搭的呢，所以就给我吧。”说完，还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程兮遥按捺住心中的不悦，解释说“我去拿别的发卡给你，这是我朋友送的，对我来说很重要，不能给你。” 郑怜芳灿烂一笑“噢，既然是姐姐重要的东西，那我就更喜欢了，拜托拜托，别这么小气嘛，这个就给我咯。”说着，径自将发卡收进自己牛仔短裤的裤兜里，准备转身走人。 程兮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板起脸来“请你把发卡还给我，我拿其它有镶水晶的发卡给你。” “不要嘛，人家就喜欢这个。” 程兮遥抓着对方胳膊的手劲逐渐加重“我再说一遍，请把发卡还给我” “不行，我就是不还，姐姐太小气了，连个发卡都不给我，姐姐欺负我还想打我。”郑怜芳最后两句喊得特大声，摆明是故意想让屋里的所有人听见。 接着她又回过头，对程兮遥吐了吐舌头，“姐姐别小气嘛，不就是一个发卡而已。” “你”程兮遥气得咬唇。 从客厅走来的程兮远，抬头看了看了楼上的两个姐姐，马上啪嗒啪嗒地跑上去。 程兮远今年六岁，是程兮遥同父异母的弟弟。 程兮远冲到两人中间，个子小小的他伸出双手推了推郑怜芳，一脸义正言辞“不许你欺负大姐姐” 郑怜芳怒瞪他，“是大姐姐欺负我，小混球帮谁呢，我和你才是一个妈生的” 程兮远仰起脸，不服气道“明明每次都是二姐姐你欺负大姐姐，我都看见了。” 郑怜芳气得要去掐弟弟，程兮遥赶紧将弟弟护到身后，拦住郑怜芳的手，“够了，弟弟还小不懂事，你个十九岁的成年人跟个小孩子较什么劲儿，总之别闹了，快把发卡还给我。” “我就偏不还，哼。”郑怜芳对程兮遥翻了白眼，也不装无辜了，被这个胳膊往外拐的弟弟给气的殊不知自己平时却不怎么关心照顾过弟弟，甚至觉得他年纪小不懂事所以时常抓弄他。 程兮遥不再言语，直接伸手要去翻郑怜芳的裤兜。 郑怜芳左闪右躲，弟弟程兮远借着个子小也要去拉扯郑怜芳的裤兜，郑怜芳气得心里想扇这小混球几巴掌。 在两大一小的争闹中，郑怜芳眼尖瞥见父亲程滔伟正从大门走进来，当即计上心头。 郑怜芳趁乱向左边移了几步，等弟弟因为躲在程兮遥身后而背朝着楼梯口时，她手臂迅速越过程兮遥，用力推了一把那个小身板，程兮遥还没反应过来，便听见咕隆咕隆的翻滚声和尖叫声同时响起“啊，姐姐你干嘛推弟弟” 动静一出，屋里的人都赶忙跑了过来。 只见程兮遥正僵硬地站在二楼楼梯口；郑怜芳推完人后立刻退回原位，作出一脸惊慌和不置信的表情；而弟弟程兮远已横躺在一楼地面上，额头渗血，只动弹了几下便陷入昏迷。 三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赶到的人一目了然。 离程兮远最近的是刚进门的程滔伟，他急忙蹲下去查看程兮远的伤势。程兮遥慌张地跑下楼，继母郑钰美和保姆也匆匆围了过去。 郑钰美当场就哭喊了出来“天哪，远远，我的小宝贝兮遥，你一直不喜欢我们家怜芳就算了，我们也从没奢求过什么，但你怎么忍心对远远下手，他怎么说也算是你亲弟弟啊” 程兮遥还处在惊愕中，她不敢相信郑怜芳为了陷害她居然会对自己的亲弟弟动手。她伸出手要去触碰弟弟，声音颤抖道“爸爸，弟弟他”不会有事吧 不等她把话说完，程滔伟一把挥开她，站起身，反手重重地掴了她一巴掌“啪” 清脆的一声响，把屋里的人都给惊到了。 程滔伟抱起程兮远，怒目直视程兮遥，疾言厉色道“你给我听好了，如果你弟弟检查出有什么闪失，你就给我立马滚蛋离开这个家，他不需要你这么歹心的姐姐”说完，面色铁青地转身大步往门外走。 程兮遥愣怔的站在原地。 郑怜芳见状，这才从裤兜里掏出发卡丢到了她脚边，带着哭腔不停嚷嚷着“姐姐好狠心呀”然后立马跟在母亲郑钰美的身后追上父亲，带着昏迷的弟弟，和侯在大门外的司机，几个人一起乘车离去。 程兮遥弯腰捡起地上的发卡，慢慢走到门口，左边脸颊的火辣感和口腔里的血腥味让她做不出任何表情，冷眼望着远去的车子成为一个黑点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她想，车里的那四个人，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父亲的一巴掌倒是把她打醒了。 没有交流，没有解释，没有信任，这就是他们父女的相处模式。 她只是父母联姻的附属品，从小到大没得到过多少父爱和母爱，因为父母俩人本来就不相爱，他们各忙于自己的事业，甚至在外面各有自己的情人。 母亲是在七年前的一场航空意外去世的。母亲走后的第二年，父亲便把郑钰美正式娶进家门，郑钰美是个寡妇，带着十二岁的郑怜芳一起进门。 据说郑钰美原是父亲的初恋情人，因为两人家世背景差距太大，被男方家族长辈阻挠才无法走到一起，至于后来等母亲去世后又敢把寡妇郑钰美娶进门，是因为父亲已经是程氏家族的掌权人之一。 程兮遥是个感情淡薄的人，她内向寡言，说白了就是有点胆小怕事，不爱惹麻烦，除非是触及到她原则和底线的事情，否则平时都犹如一个隐形人般存在。 这次如果不是郑怜芳恰巧拿了她重要的东西，她可能就不会那么在意并主动去追讨了。 程兮遥也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招惹郑氏母女的，或者说打从第一次见面起，她们母女就不喜欢她，更是嫉妒她从小处在优渥的生活环境里，并且有个名正言顺的大小姐身份，怕她的存在会影响和动摇了她们母女在父亲心中的地位，于是开始排挤她，甚至陷害她。 程兮遥不生气、不在意吗不，她非常生气，非常在意，但那又怎样，归根到底，父亲对她的漠视和冷淡是从她出生的那一刻开始的，郑氏母女从中挑破离间的行为，并不会加剧或减轻他们已经冰冷到极点的父女关系。 而且只要她一旦有了反抗或报复的苗头，她们母女就会变本加厉地让她不得安生，所以为了不给自己平定安稳的生活带来波折和麻烦，她才会一直选择包容和忍让她们。 直到今天，她才知道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一味地容忍和逃避只会让对方更加肆无忌惮地逼迫自己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程兮遥已经打包好简单的行李，站在了自家大铁门前，最后回头望了一眼那左带花园右带车库后带泳池前带喷泉的五层楼别墅。 “再见了。”程兮遥轻轻地说。 捧着盆栽路过的保姆，隔着栅栏，用“这个大小姐蔫儿坏”的眼神上下瞅了瞅程兮遥，然后才扭头走开。 程兮遥也不计较，这里已经没有任何值得她留恋的事物了，除了她的弟弟。 虽然郑怜芳伤害了弟弟，但归根结底也是她的存在阻碍到了对方，只要她一走，郑怜芳也没什么的理由继续使坏了，毕竟弟弟才是父亲和继母爱的结晶，是他们心头的宝贝疙瘩，所以怎么也轮不到她去担忧弟弟的安危。 只能说，她现在的离开，不是对父亲的失望，不是对郑氏母女的妥协，也不是对现实的逃避，而是她今年刚好也毕业了，正好借着这次与父亲决裂的档口，是时候该出去自力更生了。 不想留在家里听命于家族的安排，更怕像母亲那样变成家族的联姻工具至于其他的跳梁小丑，想扰她不得安宁，她就自己出去寻找一片安宁。 然而以后她就会发现，外面的社会让她更加无法安宁，这是后话。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章 第二章 t市，是个位于南部沿海地区的三线城市。 周日清晨。 程兮遥今天没有设置闹钟，一觉睡到自然醒，难得今天不用上班，便懒懒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 来t市已经快一个多月了，这段时间里所发生的事情对程兮遥来说可谓是大小磨难皆有。 离开家独自一人拖着个行李箱，坐了两小时飞机又转了一趟长途车才来到这个陌生的小城市。入住当地一家五星级酒店不到三天，还没找到对口的工作，就前后收到了几张信用卡都被冻结的通知，还有家里打来的数个未接电话。 父亲有她的手机号码，一般有事找她都是直接用手机联系，会用家里座机打来的，就只有郑氏母女了。 一想父亲对自己不闻不问，从来没留意过她的生活起居，能在这短短两天里就马上想出截断她经济来源的，也只有郑氏母女了。 程兮遥甚至能从那几通未接电话中预想出她们俩早已准备好的虚情假意托词我们这么做也是逼不得已的，还不是为了能让你早点回家。 程兮遥生气了，觉得她们未免太小看自己了吧，还真把她当成那种娇生惯养、生活不能自理的温室花朵了吗 虽然事实上的确如此 程兮遥自我反省兼替自己默哀一分钟。 但再怎么着，她一个有手有脚的大好青年，只是离开了家族的庇荫，出门难道还会饿死自己不成 不过考虑到这次的离家出走算是一时冲动所作的决定，平时消费又习惯了刷信用卡，银`行卡里根本就没什么积蓄，身上现金也不多了，于是当务之急是先撤出酒店，然后找了附近的租房中介。 中介大哥诚不欺她，真的给她介绍了个一厅一室带厨房厕所阳台并且家具设备齐全的精修套房，最重要的是房租一点都不贵，一个月包含水电费大概只要七八百块钱，除了没电梯得爬六层楼外，程兮遥觉得超级划算的，以往她在酒店住一夜都不止这个价。 然而她没考虑到的是，这栋令她满意得当场签合同交押金拎包入住的出租房，处在什么样的地段，周边环境和交通又是如何。 直到她准备去百货商场购置日常用品的时候 直到她饿了准备在附近找家餐厅吃饭的时候 直到她在网上找到工作准备搭车去面试的时候 直到她发现她自己不是本地人，连小区周围的房客几乎不是本地人并且民工居多的时候她悔得肠子青了又青 她绝不是看不起外地人或民工的意思，她自己就是个来打工的外地人。她纯粹只是担忧一个单声女人住在这么一个地方，如果不小心和周围的邻居起冲突或有矛盾，光武力值就简直没法和人比，她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误入狼群的弱鸡。 这是一个市外郊区，程兮遥所住的小区是专门出租给那些在附近打工的外来者。 小区也就是住宿区，以住宿区为中心，西北方向一连片都是工业区，南向是十分广阔的待开发荒地，东向则零散地坐落着一排本地居民的平房。 隔着平房再过去就是大马路，马路对面有个公交站，站牌上只展示一辆公交车的往返路线，从这里出发去市中心，需要一个多小时，大概就是站首和站尾的距离了。 如果想找最近的菜市场、学校、诊所等，都在隔壁的棉裕村，步行约二十分钟就能到村口了。 程兮遥是在出了大马路后，怎么也打不到出租车的时候开始悔青肠的，别说去市内坐车要一个多小时，就是光等这班唯一的公交都得等上一个小时了 程兮遥无语望天。当初中介大哥是开小轿车送她来这里的，她看着车窗外碧蓝的天，青绿的山，旷野的地，天真地以为她准备入住的宿舍和她家别墅一样，置身在风景区 押金交了，还乐颠颠地签了半年的合同，现在想撤也来不及了，直到这一瞬间，程兮遥才真正深刻地体会到什么是穷 程兮遥大学读的是财务管理专业，于是在网上找了本市几家和专业对口又比较知名的公司投了简历，然后也陆续收到他们hr发来的面试通知。 好在面试过程中没出现什么难题，十分顺利地通过了第二家公司的考核，成为该公司财务部的财务助理实习生。 这还得感谢应试教育，程兮遥没啥优点和特长，人也不机灵，幸而记性不错，又肯在读书方面下功夫，全身上下也就学历拿得出手，公司也表示对她这个来自a大的高材生很是欢迎。 尽管程兮遥急需一份收入稳定的工作，但终归没有任何工作经验，所以还是得乖乖从实习生做起，实习期为三个月，等三个月后再转正，待遇和福利才会有跨越式的提高。 当然，如果中途表现优秀，还有各种晋升的机会，不过就她对自己做事能力的了解，能踏踏实实完成好分内工作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宅在家里当惯了咸鱼的人表示，那种新人初入职场的朝气蓬勃和雄心壮志，她是不会有的。 哦，顺带解释一下为什么前面说的是第二家公司呢因为在她准备去相中的第一家公司面试时，由于交通不便问题导致迟到一个多小时，对方直接给个印象极差的理由ass掉了程兮遥带着少许遗憾和消沉的如是回忆。 躺在床上的程兮遥想着些杂七杂八的琐事，突然枕边的手机铃声响起，她打了个哈欠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来电人何知曼。 程兮遥翻身端坐了起来，她没有接听，只是盯着来电人的名字纠结了起来。 铃声持续不断地响，打电话的人似乎比她还有耐心。 程兮遥终于下定决心般，先无奈地叹了一声，然后按下接听键。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对方连珠炮弹的咆哮 “程兮遥王八蛋你终于肯接电话了是吧你知道老娘多担心你吗老娘差点上派出所报案了你知道吗给你打了多少电话你开平方算过了没掐我电话掐得很爽是不是你今天不给我解释个清楚咱们连仇人都没得做我要彻底把你在我的人生中格式化” 程兮遥早有预料地先用手隔在手机与耳朵之间，等那边终于停下喘口气了，她才认真回道“格式化可能没什么用，我这里有备份，要不你试试重装系统” “”这种时候还有心情调侃她，何知曼算是没脾气了。 电话两头顿时陷入迷一样的沉默。 程兮遥先开了口，真心诚意道“小曼，谢谢你这么关心我。”何知曼就是那个送她发卡的人。 何知曼也恢复了冷静，没接受她的道谢，直接放重点问“你这次又在逃避什么” “你在说什么” “得了吧，就你那德性，从小学到大学都没人比我更了解你了，包括你自己，所以别再自欺欺人了，”何知曼苦口婆心道，“失联一个月，你家人说你去国外旅游了，我反正是不信的。你就是这样，一旦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就会将自己隔离起来，把别人都挡在外面，然后再给自己找各种冠冕堂皇的借口，让自己心安理得地消失掉，却完全不顾及别人是否会担心，你这个人平时又不怎么会照顾自己” 敢说我去国外旅游倒是别动我信用卡啊，这样怎么让人好好去浪啊程兮遥默默吐槽，接着及时地打断了何知曼对她更深入的剖析，“小曼，你知道我的性格，也知道我的家庭情况，那时候和家里人发生了点小矛盾，所以我才打算一个人出去旅游散散心，很抱歉没告诉你，只是不想让你操心。现在没事了，我在国外过得很好，打算先住一段时间，你不用担心我哈。”她又在心里补了一句会担心我的也只有你了吧 “你傻逼啊，骗谁呢还国外，我这手机提醒的是省外漫游”何知曼不留情面地揭穿道。 “”闺蜜智商在线，这让人情何以堪 “你现在在哪” “不告诉你。” “”好吧，何知曼适可而止不再咄咄逼人，语气无奈“随便你，总之，等你想开了，记得随时来找我，我永远站在你这边，做你最坚固的后盾，谁敢欺负你你一定要告诉我，我找人给套他麻袋” 说套麻袋，是真的把人套个麻袋往死里打的那种。何知曼的家族产业涉及一些灰色交易，其中鲜为人知的黑道背景就是支起这些交易的中流砥柱。 程兮遥扬起嘴角，不知是甜多一点还是苦涩多一点，终是轻笑出来，道“你未婚夫知道你这么女汉子吗” “诶讨厌啦，干嘛突然提起他，那个混蛋昨天为了飞去现场看球赛，居然把我约他看电影的事给忘了，气死我了，今天决定晾他一天不理他了。”明明是埋怨的语气，可是却让人感觉出其中夹带着的浓情蜜意。 程兮遥默默垂下眼睑。这就是她为什么宁愿远走他乡也没有去找对方的原因。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章 第三章 “不说他了。”何知曼想起另外一件事情，道: “告诉你个事，我之前读书期间不是玩儿投资了几家小工作室么，其中一家竟然在短短的三年里给发展成了上市公司，我也挺意外的，我在里面是大股东，红利还不错，我现在不和家里拿钱了，就靠这些工作室和公司零零散散的分成把自己独立出来了。 不过毕竟不是自己创立的公司，做什么事都不怎么上心，就问问你，我们说好毕业一起开公司的事还记得吗你来不来呀” 程兮遥听完想打人这就是所谓的人比人气死人，一样是生在资产阶级家庭的人，却混出两种完全不一样的人生境遇。果然自己的心酸只有自己知道，不过想想，这种心酸好像也是她自找的 程兮遥一口拒绝“不来。” “为什么啊小遥，之前不是约好的么而且我只信任你，别人我都不放心，如果你是担心我不靠谱怕打水漂的话，那前期的一切费用投入都由我出，你只要来参与谋策和负责执行签名就行了，如果公司经营不起来，你一分不损，如果公司开始稳赚，咱们就一起当老板，你看这样好不好”何知曼说到最后有点急了，就怕程兮遥又拒绝她。 “不好。”再次毫不犹豫地拒绝。 何知曼愣了一秒，在电话另一端突然跳脚“王八蛋程兮遥，老娘都这么求你了你还拒绝我，存心要打架是不是” 握着手机的程兮遥已经能想象出对方在自己房间里穿拖鞋踹墙的样子，嘴角又忍不住高高往上扬起。她的闺蜜，就是因为有这样可爱的性子才会那么吸引人，那么讨人喜欢，就像现在这样，总是义无反顾、全心全意地替喜欢的人着想和付出。 可惜，她们对彼此的“喜欢”，并不一样。是什么时候察觉到自己对她的感情是不一样的呢程兮遥想了想 好像是在何知曼的家人给她安排了场门当户对的相亲，而她也对男方一见钟情，然后她带着满脸幸福第一个跑去和程兮遥分享这份喜悦的时候。 程兮遥当时笑着损她女汉子终于有人要了，同时也表示十分替她高兴，唯独内心陡然对那男方产生翻山倒海的嫉妒没敢表露出半毫。 那段时间程兮遥陷入深深的自我唾弃中，觉得自己很恶心，居然会对最要好的闺蜜抱有这种龌蹉的心思，比发现自己可能是个同性恋还更加让她不能接受。 程兮遥从小就没什么朋友，她为人内向不爱交际，何知曼是第一个主动走到她身边，直截了当地搂着她肩膀并宣告要做她好朋友的人。 程兮遥一开始没怎么搭理对方，甚至觉得不耐烦，何知曼也不在意，反而一直厚脸皮地耍赖纠缠她，直到她慢慢发现何知曼其实为人挺不错的，便开始接纳了这么一个大大咧咧的女孩。 程兮遥虽然感情淡薄，但只要是打从心里认定的人，就会真心实意地去对待和珍惜。何知曼也自然也是知道程兮遥的好，所以才会这么多年都把她当成最重要的闺蜜，毫无保留地信赖着她。 也因如此，终于认清自己心意的程兮遥，才感觉自己那隐晦的情愫亵渎了她们这份真挚纯粹的友谊。 她可以坦然接受自己是个同性恋，但不会去想祸害性取向正常的何知曼，哪怕，程兮遥真的很喜欢她。 何知曼有男朋友，她会祝福对方，打从心里去祝福，催眠自己去祝福。 她对何知曼有非分之想，又想而不得，她会和对方保持安全的距离，不会打着友情的旗帜去做心猿意马的暧昧和撩拨。因为，她真的很喜欢对方 总结归纳，程兮遥觉得爱情这种虚无缥缈不切实际的东西真是太特么操蛋、太特么苦逼了，自己一点不适合这玩意儿 拉回现在。 程兮遥趁何知曼还没彻底暴走时，赶紧安抚道“冷静冷静，别生气，听我解释，我们之前说一起开公司的事，只是口头约定，又没有立据签字盖章，你怎么就当真了呢。” 何知曼又是愣了一秒，接着踹墙踹得更厉害了“打架打架，王八蛋给我出来打架” 程兮遥捂嘴笑得更欢了。只有她才敢这样逗何知曼，也只有对着何知曼，她才会这样去放开心去逗弄。 笑了一会儿，她的目光看向桌子上被随意夹在书架边角的水晶发卡，语气认真地道“小曼，谢谢你，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我不想欺骗你，也暂时还不想和你倾诉关于自己的事，更希望你不要去过问和追查。 我就是想一个人好好静一静，过一段只有自己没有别人干涉的生活，你可以认为我是想不开，也许等我哪天真的想开了就会去找你，找你一起吃饭、逛街、看电影、唱k、旅游、开公司 但在这之前，你可不可以体谅我，允许我这一次任性地选择消失，还有懦弱地选择逃避” “”电话那头登时没了动静。 “可以吗，小曼”程兮遥轻声地问。 良久，对方才传来闷声闷气的回应“嗯。” 程兮遥咧嘴一乐“嗬嗬嗬嗬嗬嗬嗬嗬” “卧槽你那是什么奇怪的笑声，难听死了”何知曼没一时忍住，嫌弃的吐槽。 “我开心嘛，真的，真的很开心。” “行了行了，真是拿你没办法。说好哦，就这一次，我答应不管你，但以后不许了，不然连朋友都没得做，太憋屈了” “嗯，知道了。” “以后保持联系，不要再掐我电话了知道吗” “嗯，知道了，再见。”然后程兮遥把电话挂了。 另一头还有话要交代的何知曼:“” 程兮遥扒拉了一下前额的刘海，起身去刷牙洗脸梳妆打扮，今天是周日，待会还要例行去趟市区买日用品和储备粮呢。 正午，秋阳高照，微风轻拂。 程兮遥下公车后直奔商场大楼的方向去。 她先按自己罗列的购物单在专柜买了双换季打折的平底鞋。 无意中看到旁边展架上的新款围巾在办限时打折活动，她一下就被吸引了，立刻联想到天气转凉即将入冬，她之前因为行李箱容量不大所以没带任何冬季穿的衣服。 按着这个想法当场选购了两条不同颜色的围巾，理由是备用换洗和搭配衣服。 这层楼的专柜都是些知名大众品牌，比起其它奢侈品牌价格较为平民化，重点是质量杠杠的，程兮遥为能以这么便宜的价钱买到两条围巾而感到开心。 可见她以前几乎没怎么关注过那些打折促销品。 提着围巾的购物袋，程兮遥一脸严肃地盯着小发`票上面那个以“2”开头的三位数，脑海迅速推算出这两百块钱就相当等同于二十五个有两菜三肉的盒饭五十多桶碗装方便面一百顿豆浆肉包或清粥咸菜的早餐一百六十多块抹茶味夹心麻薯 论证结果这价格远远地超出了她目前预支消费的范围 程兮遥怀着沉重而又复杂的心情站在超市零食区的货架跟前。 围巾已经买下了，她的人生行为规范准则里根本就没有“退货退款”这项操作，于是只能从准备买“储备粮”的预支里去砍，从一百块钱砍成十块钱 她颤颤巍巍地从满目琳琅的货架上分别取了两包迷你威化饼干，一小罐话梅和两条散装海苔卷放进空荡荡的购物车里，又幽怨地望了眼货架另一端的黑糖麻花和紫薯沙琪玛 真的不能再拿了，已经超出十块钱了。 程兮遥此时此刻的内心突然滑下一滴眼泪jg 她现在多想、多想、多想马上掏出手机按下何知曼的号码，义正辞严地对何知曼说“江湖救急请借我一千块钱，买零食，谢谢” 何知曼也一定会大手一挥“准奏。一千太少，凑一万吧” 然而程兮遥办不到，她拉不下这个脸面，早上才和某曼装完的逼，现在跪着也要自己承担下去。 自尊心什么的，如果可以吃掉就好了 天色渐昏，程兮遥看了下时间，下午五点二十分。现在离晚饭时间还有点点早，于是决定先去等公交。 从开始工作后，她日常的三餐多半都是在市区内解决的。 早上六点半起床洗漱整理，七点半出门等公车，八点多下车在公司附近的早餐店打包早点，在九点前打卡上班。 中午的时候直接在办公大楼里的食堂吃，吃完还可以回办公室午休半小时。 晚上六点下班，会在附近找些环境比较好的快餐店解决晚饭，然后在七点半左右搭上最后一班公车。 有时会因为工作问题延迟下班时间，所以为了赶七点半的公车，晚饭只能等回到郊区那边再吃。 就在住宿区周边的范围，程兮遥有常去的两家小饭馆，一家叫“千里香”，老板是本地人，做的都是本地菜；一家叫“李记”，老板好像是北方人，比较擅长做北方菜。 程兮遥会选定这两家并不是因为他们做的饭菜多有特色，而是相比那周围的其他几家饭馆，就这两家看起来比较干净和讲卫生。 他们店的厨房都设在里间，店面大门是可以左右推拉的玻璃门，供给客人用餐的桌椅也布置在室内；其他饭馆都是把炉灶摆在店门口，桌椅全部排在马路街边。 程兮遥对最后一点表示不能接受，坐在路边吃饭，那得吃进多少灰尘和沙粒特别是这些饭馆的对面就是大型货车来往频繁的公路 针对这种想法，只能引用何知曼曾经对她的评语来重复说明程兮遥就是个没吃过大排档的大傻逼 程兮遥不服，虽然她也知道自己这种挑毛拣刺的习惯不太好，但她就是不想改。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章 第四章 今天等的车来得比较快，当程兮遥坐在“李记”里吃肉丝盖浇饭时，外面的天还没完全暗下来。 程兮遥一边舀饭一边在脑海盘算从明天开始可能要缩减下三餐方面的花销了，因为她得存钱买冬衣，特别是外穿的大衣，要挑质量好的、保暖的和好看的，而符合这些要求又能入她眼的，一定便宜不到哪里去。 程兮遥坐的位置比较靠里，背后是厨房，脸则朝着大门方向。 她脑子想着事情，游移的目光定在了门外忽然出现的小身影是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小女孩。 小女孩微微佝偻着背，单手捂住肚子，另一只手扶在玻璃门上，肩膀大幅度的上下起伏，终于抑制不住似的，猛地低下头 “呕”紧接一声哗啦啦，吐出一连串黑黄色的呕泄物。 突如其来的画面让程兮遥猝不及防地目睹了整个过程，她瞬间绷紧全身屏住呼吸给刺激的 继而一下松开手里的饭勺，她有点吃不下了。 同样看到这一幕的，是她左上排的两桌客人，只见他们直接当场摔筷子，叱骂了出来“妈的太恶心了” “这傻子有病就不能找根绳子拴起来呀，还放出来膈应人” “真他妈倒人胃口李师傅，李师傅快出来管管诶，这丑东西不养就放到深山里去呗，弄在这里可碍眼死了” 程兮遥不快地皱起眉头。他们说的话有点过分了，对方只是个孩子。 李师傅也就是“李记”的老板兼掌厨。在厨房听到动静的李师傅立刻走了出来，人近中年一米八几又黑又壮的他一边摆手安抚那两桌的客人“我来处理，你们继续吃，这顿算我请的。”一边气势汹汹地朝小女孩走去。 客人们这才满意地坐回原位，也不叫嚷了。 看着李师傅的背影，程兮遥略感不安。 只见男人走到了小女孩面前，小女孩刚要仰起头，男人一把拽住对方的头发，狠狠地将她往地上的那堆呕泄物里按去。 刚吐完显得有些虚弱的小女孩一下被他拉扯趴倒在地上，但两只小手支撑在地上没让他得逞，男人气得在她侧腰连踢了三脚，最后一脚直接把女孩瘦小薄弱的身体踢离原地飞出两米外。 程兮遥在男人出手的那一刻蓦地瞳孔骤缩，双手紧握成拳。 举目四望竟无人劝阻，连店外路过的人也习以为常似的，要么视若无睹，要么站在远处围观，交头接耳，却是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更心凉的是，她自己也只是呆坐在那里，不知是气的还是怕得手脚发颤，连走过去阻止的勇气都没有 “老子告诉你这个小杂种多少次不要靠近这里听不懂人话就打到你听懂为止”男人骂骂咧咧地继续朝小女孩走去。 程兮遥倏地站了起来，大喊了一声“李、李师傅” 男人回头看向她，周围的人也齐刷刷地转头看她。 她顿时被众人盯得手心直发冷汗，但还是故作镇定地对着厨房指了指“那个，你、你厨房的炒饭快烤焦了，我都闻到味道了” 男人当即露出一脸才想起自己忘了熄火的表情，只能作罢地对着地上的小女孩狠啐了一口，然后急忙转身跑进厨房里去。 没戏看了，围观的人作鸟兽散。 小女孩慢慢地站起身抹了抹嘴角，只抬眼瞥了一下程兮遥，然后无声地走开了。 程兮遥心里咯噔了一下。虽然两人相隔有点距离，但她还是不小心地被小女孩那阴沉可怖的眼神给吓到了。 不过，她清楚小女孩看她的这一眼是没有恶意，没带情绪的。 怎么说呢，因为小女孩本身就长得有点凶，有点丑。 “有点”只是程兮遥的委婉措词。 在其他人眼里，小女孩根本就是长得超凶超丑的粗横眉三角眼，塌鼻子大龅牙，皮肤糙砺黝黑，一头乱糟糟的长发黑中夹白，双手指甲又长又脏，身材矮小干瘪，要不是留着长发，还真看不出是女孩儿的模样。 因为长相问题，小女孩就算只是不经意地、面无表情地斜睨了别人一眼，也会让别人突然像是被恐怖片里的恶鬼盯上一样，莫名吓得直打寒颤程兮遥表示她刚来这不久，在路上第一次和这个小女孩擦肩而过时，就是被这么吓到过的。 程兮遥在这个地方生活了一段时间，关于小女孩的身世和遭遇，平日里多多少少都能从那些食客们的八卦中听来，拼拼凑凑，她也片面地了解到一些。 七年前，李师傅带着刚会走路的小女孩搬来这个地方，准确来说，应该说是小女孩单方面像甩不开的狗皮膏药一样跟在李师傅的后头。 小女孩确实是李师傅的女儿，这是李师傅亲口承认的，但他从未对女儿尽过一丁点儿父亲该有的责任。他曾经解释过，他老婆就是为生了这孩子导致难产而死的，所以他憎恨这个害死他老婆的元凶。 李师傅一来就在当地买下了两层楼的独立房，一楼改开饭馆，二楼私人起居，正式入住后就把小女孩拒在门外，完全不管不顾，任由其自生自灭。有一次小女孩乘虚溜进屋里不小心被李师傅发现后，他直接把小女孩拎出来，扔进街边的公共垃圾箱里。 起初附近的居民觉得李师傅没人性不道德竟然这样虐待儿童，还想联名向当地居委举报他。 直到有一次，小女孩弄伤了邻居一个比她高大的小男孩。具体过程没人知晓，只知道当大人们赶到现场时，小男孩捂着满是血的手臂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小女孩就静静地站在一旁，手里握着一颗融化了的软糖。 后来验伤结果是普通的抓伤，但是哪家三四岁的小孩用指甲挠出的伤口能让受害者整整缝上十三针的而且据小男孩心有余悸地辩解，他只是趁小女孩没注意，拿了她一颗糖而已。 神经病，这小女孩绝对是有病小男孩家人最后还不放心地给他打了狂犬疫苗。 之后小男孩只要一见到任何和小女孩长得相似的同龄女孩，不是突然惊哭就是神情恍惚，噩梦不断高烧不止，父母不得已只好举家搬迁离开这里，为小男孩换个新的环境。 事件发生后，邻居们对小女孩的同情心一下淡了许多，人之初性本善，小女孩明显是属于性本恶的那种。从小女孩不久又滋生出各种类似的伤人事件后，已经给人留下恶迹累累的印象了。 难怪说相由心生，也不是没道理嘛，看看那小女孩长得多丑，所以才会这么凶狠，长大后肯定更十恶不赦起初因为觉得她是个可怜的孩子，大家才善意地避谈了她异常的样貌，现在，长相也成了别人开始排斥和嫌恶她的原由之一。 自然，也有人的小孩被小女孩弄伤后，找上李师傅家门要让他负责的，至少让李师傅好好管教收拾下一下小女孩吧。 李师傅怎么做 他掐着小女孩的脖子，像扔垃圾一样把小女孩扔到那来找事的人的脚边，又从厨房拿出把菜刀递给那人，直截了当道“来呀，这小杂种既然伤了你家小孩，那你就报复回去，随便砍，砍到你解气为止，砍死了也没关系。” 李师傅放完话就转身走人了，也不管那人拿着菜刀的手已经抖成筛子。 从此再也没有人因为小女孩的事把问题追究到李师傅的身上，因为他们都知道，李师傅比任何人都厌恶这个小女孩 俗话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除了个别怀有慈悲心肠的人会对小女孩给予施舍外，在大家已经达成共识默认对小女孩放任着不理不睬不招不惹的时候，又发现小女孩不但是个疯子，还可能是个傻的 已经七八岁的小女孩，无法与人正常交往沟通，不会说话，智力低下，常做些无脑又奇怪的事情，没有荣辱心和羞耻心，只要不触碰到她的东西，任别人再怎么打骂羞辱也毫无反应这可是街坊邻里的小孩们不断实践验证出来的论断，比如看看李师傅，对她暴力相向了那么多次，哪次见她有还手了 所以比起大人们喜欢叫她小疯子，孩子们更喜欢喊她小傻子。 程兮遥出了饭馆，往右边拐角的巷口里走去，没走两步，抬眼便看到了不远处，蹲着垃圾桶旁边的小女孩。 小女孩似有所感地抬起头，瞬间与她四目相对，不过只对视了半秒，小女孩又低下头，继续拿着手里的石头在地上磨擦。 程兮遥这次没被对方的眼神吓到，只是有点惊讶在短短几分钟里又一次遇到了小女孩。 即便如此，垃圾桶和小女孩在右边，程兮遥还是硬着头皮地尽量挨着左边的墙根走，她没有因为看到小女孩就下意识地掉头走开，已经勇气可嘉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章 第五章 当程兮遥小心翼翼地从小女孩身边经过时，小女孩也没再抬头看她，依然专心地埋头磨石头。 程兮遥偷偷松了口气，继续大胆地往前走，脚步也放慢些，直至出了巷尾才停下来，她回头偷偷看了眼小女孩，小女孩仍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其实，程兮遥现在的内心很纠结。 她不是什么热心肠或爱管闲事的人，她觉得小女孩的遭遇很可怜很让人同情，也认为李师傅因无法接受妻子的意外身亡而把所有怨恨加注和报复在小女孩身上，对小女孩来说是件非常不公平的事 但这些，她也只是在心里怜悯对方，为对方愤懑不平，但做不到贸然主动地跑去关怀人家并施与援助。程兮遥只是个普通的平凡人，自认做不到那么博爱和伟大。 何况，小女孩还是个脑子有问题的，不管是疯还是傻，不管传言是虚还是实她曾经弄伤过好几个人，这个就是事实。 说句严重点的，精神病患者杀人是不用负刑事责任的，何况还是个未满十四周岁的小孩。 为了自身安全，程兮遥更得和小女孩保持一定的距离，这才导致胆小又爱臆想的她，刚刚从小女孩身边经过时那么心惊胆战万一小女孩毫无缘故地突然拿起手中的石头向她砸过来怎么办 那么问题来了，让程兮遥陷入纠结的是她刚目睹了一遭家暴现场，小女孩幼小单薄的身躯结结实实地挨了她父亲那卯足劲儿的三连踢 这一幕程兮遥想忘都忘不了，她甚至一想到如果明天本地报纸头条出现“幼女被父亲家暴重伤因未及时发现并抢救以致身亡”的报道，身为现场围观者和知情的她，肯定会为此留下一辈子挥之不去的阴影，哪怕阴影不大，也足以时不时地在回忆里闪现出来折磨她。 越想越后怕的她，已经转身向小女孩走去了，约莫距离小女孩有五步之遥有点远了，再往前迈上一步，在离对方四步远的地方站住。 她清了清喉咙，语气无比温和、轻柔地试唤道“小妹妹” 小女孩无反应。 “小朋友” 小女孩仍然无反应。 “喂” 小女孩继续磨石头。 “小傻子” 小女孩倏地抬头望她。 程兮遥下意识一抖，然后汗颜地哈哈了几声，对小女孩挥了挥手“你好哦，不要怕，我不是坏人，我就问问你，你刚才有没有哪里受伤了，或者哪里不舒服，我带你去看医生好不好” 程兮遥一字一句说得很慢，怕对方听不明白还特地放下手里提的大包小包，比手画脚反复指着腰部的位置，就是小女孩被踢到的地方。 小女孩歪歪头，也不磨石头了。 程兮遥顿时有点泄气，但还是努力地试图和对方沟通“你这个地方，痛不痛，就这里，如果受伤了，就要去医院治疗，等治好了就不会痛了哦。”她先指着腰的范围，用手打了三下，然后又捂住，做出一脸痛苦的表情，最后揉了揉腰，又露出一张开心的笑脸。 小女孩目不转睛地望着她，脑袋从左边歪到了右边。 程兮遥肩膀一垮我真的尽力了，但对方好像根本完全不理解 突然，小女孩扔掉手里的石头，盘腿坐在地上，伸出双手对准自己左右边的腰，“啪啪啪”地狂拍好几下，然后对着程兮遥龇牙。 程兮遥能理解小女孩这是在模仿她么对方最后露出了两颗有点尖长的虎牙，虽然看起来很像在示威，但，这应该是在笑吧 程兮遥不太确定，不过对方有反应总比没反应好，她再次用手按在自己腰上做示范，然后重复问了一遍“你这个地方，没事吗” 小女孩摇了摇了头。 这应该是听懂了程兮遥都快喜极而泣了，继续问“不痛对不对” 小女孩眨眼，又拍了拍自己的腰，好像玩上瘾了。 程兮遥看她动作轻松没什么不适，就当她是默认了。 真是太好了，小傻子没事就好，晚上可以回去睡个安稳的觉了 如释重负的程兮遥还是不敢轻易靠近小女孩。她从购物袋里翻找了一下，然后掏出了中午买的一小罐话梅，放在地上发现好像离目标有点远，她又挪了一步，伸出脚，没错，就是脚 她用脚一点一点地、一点一点地把地上的话梅罐子推到小女孩面前，然后迅速收回脚站到刚刚四步远的距离，带着友好的笑容道“这个给你，是话梅，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呕吐，但吐完后会不舒服吧，吃这个应该可以稍微缓解一下。” 说完也不管对方有没有听懂，提起大包小包就头也不回地赶紧走人。 她现在心情十分轻快和欢喜，圆满地完成了自己的良心任务，能做到这一步算是已经对小女孩是仁至义尽了，她终于可以问心无愧啦 小女孩望着那个匆匆的背影消失在巷尾拐角处。 她拿起地上的罐子，上下翻看，似乎在研究包装，然后打开粉红色的盖子，用尖利的指甲轻轻刮破银色封口膜，从中倒出几颗话梅在手心。 对着干瘪瘪的梅子们左右看了几眼，接着一口吃进嘴里第一感觉是酸，酸后是咸，咸后是甜。她咂巴着嘴，连核吞了下去，感觉味道还不错。 吐的原因 小女孩用指甲挠挠脸努力回想她那时在别人家屋后捡到了好吃的花生饼干，因为很香，所以就算在里面闻出一种叫老鼠药的东西，也照样全部吃了下去，结果走在半路就吐出来了。 又想起了什么，小女孩撩起衣角，腰侧赫然是一大片的乌青，她用拇指摁了一下，青得发紫的地方马上又渗出细小密集的血珠，原来这种感觉就叫“痛”吗 以前没有人问过她“痛不痛”，所以她不知道。 “痛”的感觉很强烈，不过都在她的承受范围，只要再过三四天，身体上的这些感觉这些颜色就会自动消失了。 程兮遥再一次见到小女孩是在三天后的“千里香”饭馆里。 傍晚，她低头吃着大碗的鸡蛋挂面汤，一个阴影忽然罩在她面前，她抬头，小女孩正隔在餐桌对面眼巴巴地看着她。 别问她是怎么从小女孩凶神恶煞的眼神里读出“眼巴巴”三个字，反正就是感觉出来的。 程兮遥僵住了，举着筷子停在半空，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小女孩不是来讨吃的，她从身上拿出一个透明塑料罐放在桌子上，模仿程兮遥上次那样，用食指一点一点地、一点一点地把透明罐子推到程兮遥手边，然后又一次对着程兮遥龇牙。 “喂小疯子，你在干嘛”在柜台的老板娘才发现不速之客，抄起擀面杖急忙赶出来，就怕这疯子影响到客人。 小女孩似乎也知道自己的不受欢迎，一溜烟跑掉了。 老板娘追到门口，看不见人影了才走过去和程兮遥道歉“不好意思啊小妹，没看好门让小疯子给跑进来了，她刚刚没对你做什么吧” 程兮遥连忙摆手摇头，笑道“没有没有，她很好，什么事都没做。” “那就好。小妹你外地人，心地又善良，所以阿姨才劝你一句，这种小疯子不能可怜，你都不知道她有多坏，以后看见了也要避远点，疯子不讲理，咱不能去招惹，要是不小心被咬了，也只能自认倒霉”老板娘见程兮遥是熟客，才忍不住热情地提醒絮叨一番。 程兮遥一时也不知道回应什么好，就微笑着“嗯”了几声。 等老板娘走了，程兮遥才摸出那个透明罐子，很眼熟，就是装过话梅的那个罐子。 不一样的是，里面的话梅没了，罐子两面的图案标贴被彻底刮掉，罐子内部被清洗过似的没有一丁点细渣儿，整个就是普通干净、可以用来装东西的透明塑料罐。 如果只是个被吃完的空罐子，程兮遥大概会随手拿去扔掉吧，但这很明显就是个被细心清理过的罐子。她用手指摩擦罐面上那标贴留下的残胶，虽然不是很明白小傻子的用意，但感觉罐子被很用心地清洗过，所以暂时把它收起来好了 话说，她的审美好像出现问题了，方才居然有一瞬间觉得小傻子用手指认真推罐子的样子有点可爱 应该是错觉吧程兮遥拍了一下脑门。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章 第六章 速俞公司是全国物流行业的龙头企业之一，在各省各市都设有分公司，其中t市速俞分公司就是程兮遥目前所在的公司，办公处位于市区中心大楼。 周一早晨的例会开完，大伙们鱼贯走出会议室，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 程兮遥抱着笔记本坐回自己的办公桌前，脸上还有点发红。 刚才开会时，她被部门经理特地点名表扬了。表扬她在实习的两个月期间，工作表现如何优秀如何突出，鼓励新员工们都向她看齐学习，最后宣布提前将她转为正式员工。 这也是程兮遥脸红的原因，明明立志要当一条默默无闻的咸鱼 因为不想和上级们有太多的接触和交流，所以每次交报表的时候都会另附一份详细的数据归纳和备注，虽然大部分比较多余，但可以避免“上级时不时突然跑来追问最后还得临时去查”的过程。 同样为了减少被领导过问的次数，凡是例行交计划、作分析、出报告的都会下功夫做额外的标记和说明，每次被提问或被询问时都能及时简明扼要地作出回答，力求减少说话的字数和缩短开口解释的篇幅。 总之，尽量做到想领导会想的事，让领导无事可想，无茬可找。 抱着这种抵制一切麻烦的心态投入工作，结果误打误撞，变成工作出色了。 程兮遥脸红，是有点心虚的脸红。 财务主管是个已婚有点虚胖的中年妇女，她走过来拍了拍程兮遥的肩膀，赞叹道“小姑娘不错哦，能被咱部门经理单独提出来表扬，可见你能力真的很出众，要知道那个严厉的大黑脸，平时都很吝啬夸人的，以后继续加油” 程兮遥含蓄地笑道“哪里，都是因为多亏赵姐的指点。” 陈伊妹是和程兮遥同期入职的实习生，本地人，比程兮遥小一岁。陈伊妹坐在她对面，从办公桌隔板探出头来，插话道“不愧是a大高材生，工作能力这么好，再过几个月就该升职加薪了吧。” 程兮遥笑了笑没接话，突然听见有人在门口喊她“程兮遥，收件。” “是，马上来。” 走到大厅接待处，程兮遥就莫名其妙地接住了被塞过来的一大束包装精致的鲜红玫瑰花。 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如何应对，于是问戴帽的送花小哥，“请问这花谁送的，确定没送错人吗能退还吗” 送花小哥逐一回答“没送错，不知道，已经付款了，不能退还，麻烦签个字。” 程兮遥看对方好像有点不耐烦了，也不敢再磨叽，草草签了字目送小哥离开。 站在门外，程兮遥一脸为难加嫌弃地捧着花太引人注目了，好讨厌的感觉，不论谁送的她都不喜欢 终于从花堆里翻出了张粉红色卡片，上面写着鲜花赠美人，献给美丽的兮遥小姐。 落款人对你一见钟情的林闱。 程兮遥默然，她大概知道是谁了。 林闱，是公司总经理的外甥，只和她有过一面之缘的公子哥。程兮遥根本不认识对方，但对方的负面八卦倒听说过一些 比如酒驾被查当场顶撞交警；为了泡妞在酒吧和流氓大打出手；女朋友挺着肚子找不到他，于是闹到公司来，被他舅舅私下打发协议堕胎去了；聚众吸大`麻被行政拘留等等，诸如事例枚不胜举。 所谓一面之缘就是，林闱有次来公司找他的舅舅，临走时在办公室门口遇见了刚吃完午饭回来的程兮遥，他“啪”地一下手掌贴到门上，手臂横在她面前，自认潇洒地拨了下刘海，笑着问她叫什么名字。 程兮遥以为自己走错了片场，二话不说转身走人按电梯，叮咚，两扇门隔绝了一切向她投过去的单向秋波。 之后有同事告诉她，总经理的外甥在打听她的消息，她也就顺便知晓了那个人叫林闱，以及一些关于他的不良事迹。 她才不要和这么麻烦的人有任何交集，更不想把花带进办公室里让人围观。 两三下把卡片撕碎丢进旁边的垃圾桶，拿着花束对比了一下垃圾桶的口径，感觉肯定塞不进去，正弯腰打算把花放在地上等清洁员去收拾时，一直关注这边动静想看热闹的陈伊妹及时跑了出来，拦住了程兮遥的动作，“等等，兮遥你干嘛呢” 程兮遥不明所以“怎么了” “这么好看的花，你不会是打算把它扔掉吧”陈伊妹觉得太可惜了。 “不然呢” 陈伊妹凑近程兮遥，接连发问“这花谁送的，男朋友吗为什么要扔，你们吵架了吗” 程兮遥不太喜欢别人过问自己的私事，但还是礼貌地回答道“是不认识的人送的。” 陈伊妹羡慕地说“好好哦，还有人给你送花，那人在追求你吧，真是事业和爱情双丰收啊” 工作上只是提前转了个正职，怎么就叫事业丰收了被不认识的人追求，怎么就称爱情了这都什么跟什么。程兮遥感觉自己和对方的脑回路根本搭不上线，于是只能呵呵了两声。 “那你为什么要扔了呀这花明明这么漂亮。” 程兮遥不想和对方解释太多，简单找了个借口道“因为我不喜欢花。” “这样啊，既然不喜欢，那不如给我吧，别浪费嘛，我可喜欢了。”陈伊妹目光灼灼地盯着程兮遥手里的玫瑰花。 “嗯，也行。”程兮遥把花束交到陈伊妹手上，然后回办公室去了。 陈伊妹捧着花在原地捂脸陷入幻想长这么大都没收过别人送的花呢，程兮遥真不知足，如果这花是别人送给她的那该多好，她一定会好好珍惜的 中午。 林闱特意掐了个饭后休息的时间，在回办公室的必经之路徘徊，直到与程兮遥对上面。 他自然地上前去打招呼“嗨，兮遥，好巧又遇到你了。” 程兮遥只对他点了一下头，算是回应。 “对了，早上送你的花，喜欢吗” 程兮遥老实地回答“不喜欢，麻烦请你以后别这样了。” “我只是觉得鲜花和你很相配，不然你喜欢什么，我下次送你”林闱追问。 程兮遥摇头道“什么都别送了，我们又不熟，也请以后别再来打扰我了，谢谢。”她觉得自己拒绝的意味已经表达很明显了，于是也不等林闱再次开口，直接绕过对方走掉了。 “不熟多见见面就熟了”林闱紧盯着程兮遥的背影低声道，他可不接受别人的拒绝。 心情恶劣的林闱在路上被刚从洗手间出来的陈伊妹撞个正着。 陈伊妹视线对上长得高帅的林闱，急忙低头道歉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因为手里拿着东西没看路，所以撞到你了，真是不好意思” 林闱瞥了一眼陈伊妹抱在怀里的大花瓶，看到上面插着那熟悉的玫瑰花和的包装，想到自己的心意就这么被女人随意拒绝糟蹋，心情更差劲了，他恶声道“你怎么不照镜子看看自己，这花也是你这丑八怪配得上的么” 闻言，低头的陈伊妹忽地瞳孔骤缩。 末了林闱不屑地轻哼一声，撞开陈伊妹的肩膀，走人。 陈伊妹僵硬地抱住花瓶，目光涣散地看着怀里的玫瑰花，呆立良久。 傍晚下班时间，大楼的楼道口亮起橘黄色的灯。 保洁阿姨捡起地上被踩得稀巴烂、面目全非的花束扔进大垃圾袋里，又拿起清洁剂和拖把清理了被花汁溅染成暗红色的地面。 心里难免小小地抱怨现在的年轻人，发脾气泄愤就不能换些环保点的方式吗老是这样增加别人的工作量，很过分耶。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章 第七章 早晨，程兮遥略带仓促地小跑到公交站前，边看手机时间边张望公车的身影。 今天她起得比较晚，希望没错过这个点的公车，错过了等不及下一班车，只能打摩的了。 这里郊外没有的士，只有一些私人摩托车在揽客，程兮遥因为赶时间所以坐过一次摩的。平心而论，公交车一趟就两块钱，还算方便安全又能遮风挡雨；在这里打摩的要三十块起价，跨着坐别扭，横着坐又不安全，还被各种顺风逆风吹得满头满脸地凌乱，谁要坐谁要坐谁要坐 程兮遥不坐因为，贵。 她鼓起脸颊，认真地凝视马路尽头的水平线，心里默念着公车快出现，公车快出现 忽然感觉衣角被什么扯了扯，程兮遥低头一看，米黄色外套的下摆就这么被印上了两抹小小的黑灰色污渍，她忍不住惊呼，把鼓在两颊的气松了出来“噗噗噗，我新买的针织外套” 再抬眼，刚刚还离她很近的小女孩，现在已经站在了候车亭的另一端。 依然是脏兮兮瘦小的模样，小女孩身子侧对着程兮遥，面无表情地朝远处眺望，同时不停地磨蹭十指。 从上次收到空罐后，程兮遥第二天在路上又碰到小女孩，就顺手把包包里仅剩的威化饼干递给了她，之后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再遇见过小女孩了。毕竟除了去饭馆吃饭，程兮遥一般不会特地绕路往那附近去。 程兮遥一脸疑惑不知道小傻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刚才扯我衣服的是她吧 可是看她俩现在相隔的距离，又像是错觉。 看着小女孩双手的动作，又看了下自己衣角上的两抹黑，确定就是小女孩的杰作了。 咦，等等，她刚才只是下意识脱口而出的吐槽，是不是让小傻子误会什么了 “那个我”程兮遥刚要解释，小女孩也不看她，突然用手指了一下程兮遥身后的候车椅，又指了一个方向，然后匆匆地往马路对面跑了。 程兮遥顺着她的手势看了一下自己身后，她贴了卡通贴纸的公交卡静静地躺在长椅上；又顺势看向远处，她等的公交车正缓缓向前驶来。 等程兮遥一切反应过来对着小女孩伸出尔康手时，小女孩早就不见踪影了。 讲道理呀，这四野没啥建筑物，马路对面离小区还有一段距离，这周围不是柏油路就是沙地草坪，一马平川，这小傻子消失的速度有点不科学诶。 拿回公交卡搭上公车的程兮遥透过玻璃窗，还不死心地寻了一遍小女孩的身影。 无果，她坐在车窗边，撑头。 推敲一下，大致就是她早上匆忙出门，在路上掏包包拿手机时不小心把公交卡掏掉了，她那时候有感觉到什么东西掉了，但落地声音太细微，所以她就没在意了，然后被小傻子看到了并捡起来，追上她准备还给她，结果才拉了一下她的衣服，就突然被她脸上大写着嫌弃的表情给逼退到了一边 脑补完这个八`九不离十的过程，程兮遥一声叹息。 她真的一点都不介意衣服上的这两抹小黑印，人家好心捡卡还给她，她却露出一副把人家嫌弃了的样子，这种知晓自己不经意被人误解的感觉，闷在心里有点不舒服不行，今晚下班后要去找小傻子解释清楚，至少道个谢。 因为，小傻子，其实是个好孩子吧 不能让自己这个无心的举动而泯灭掉人家小孩子可贵的善意。 蹲坐在候车亭顶上的小女孩，望着渐渐远去的公交车。 她收回目光，反复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和手背，布满污垢的双手看不出原来的肤色，她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可惜衣服和她手一个颜色，看不出区别。 她耷拉着脑袋，从胸腔泄出一声如幼兽般失落的低鸣。 公车车厢里。 “兮遥。” 准备戴耳机的程兮遥肩膀被人一拍，她回过头去，“伊妹” 陈伊妹坐到了她前面，神色复杂地看着她，“你刚才没看到我吗” “没呢，在想事情，没注意到你，你什么时候上车的” 陈伊妹见程兮遥的表情不像是在撒谎，试探道“我是在首站上的车，你在第二站才上车。” “抱歉，我上车就光顾着看窗外，一时没去看车里的人，不过没想到你也坐这班车。”虽然车上只是寥寥几个人，但程兮遥每次上车都很少会去看人，她只关注哪里有空位。 陈伊妹见对方语气平和没有一丝刻意，突然有点懊恼自己主动过来打招呼了，原来程兮遥根本没发现她，早知道就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后面，谁也没看见谁。 她一点都不想让别人知道她住在棉裕村，她觉得出生在农村就是件丢脸的事，她早就把自己的户口迁到了住在城里的亲戚家，然后自己也在城里租了房，只是应父母的要求周末偶尔回家过夜，结果今天要去上班，倒霉催的遇上了搭同班车的同事。 她还以为程兮遥看见了她却故意不和她打招呼，在摆高姿态，于是才沉不住气主动过去找程兮遥现在想想，程兮遥住的地方好像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 “我才没想到兮遥你会坐这班车呢，我有亲戚在棉裕村，我有时会去那串门，今天正巧就遇到你了，”陈伊妹接着露出一脸不可思议地问“所以，兮遥你是住在这工业区附近吗” 程兮遥想既然被对方遇上了也不是什么隐私，于是点头，“嗯，工业区旁边的住宿区。” “那你可要小心了，听说那里住的都是些外地人穷人，小偷流氓特别多，像你这样娇滴滴的小女生，晚上千万别出门。” “嗯。” 陈伊妹又感慨道“真看不出来，光瞧你的气质还以为你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呢，居然也会住在那种地方。” “呵。”虽然陈伊妹看起来很热络健谈，但程兮遥真心不知道怎么接对方的话了。 一路闲谈到下车，陈伊妹已经开开心心地挽起程兮遥的胳膊，一副和对方十分熟稔的样子；程兮遥面带淡淡的微笑任其挽着，也没做出什么热切的回应。 至于对方说的每一句话，是真不经大脑还是有意带刺，程兮遥表示懒得去揣摩人心。 工作繁忙了一天，临近下班。 财务部的人纷纷精神抖擞了起来，交头接耳地讨论今晚部门聚餐唱k的事情。 程兮遥双手合十，再次由衷地婉拒了主管赵姐的邀请，“真的不去了，今晚有事，抱歉。” “上次你也没去，这次就空出点时间去吧年轻人们一起多玩玩，也可以增进下大家的感情。”赵姐锲而不舍地劝说。 她很看好程兮遥，不论是工作上的才干还是私底下的性格，都很讨人喜爱，所以她才极力想让程兮遥融入同事圈子，程兮遥什么都好，就是性格内向，不太合群。 程兮遥心知赵姐的好意，所以笑得特别真诚“知道的，但是上次和这次都比较特殊，真的有事去不了，拜托拜托，赵姐宽饶我这一次吧，下次一定去。” “上次你也这么说，”赵姐看对方态度坚定，无奈道“好吧，说定了，下次不论你有什么事，绑也得把你绑着去。” 程兮遥举起手“同意。” 赵姐失笑地拍了一下她的手，才走开。 完成手头的工作，整理好文件，程兮遥拎起包包和临座的同事挥手道再见。 女同事a说“欸，兮遥，你真的不去吗” 程兮遥说“嗯，有事去不了。”没事也不去，没钱。 女同事b哀怨道“好可惜，我还想听兮遥唱歌呢。” 程兮遥打哈哈“下次吧，祝你们玩得开心，拜拜。” “兮遥，拜拜，明天见。” 等程兮遥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办公室大门外。 男同事c叹气道“兮遥上次也没去，美女果然难邀。” 陈伊妹一脸疑惑地说“兮遥是不是不喜欢我们” 女同事a问“为什么这么说” 陈伊妹理所当然道“我们都是新人员工呀，公司如果有聚会有活动，新人肯定都是第一个积极响应和踊跃参加的，哪怕私下有多忙多没空也会推掉，就是为了能多和前辈们互动交流，希望早点融入这个大家庭。” 女同事b犯难，“唔有点道理，我刚来的时候也有过这种想法。” 陈伊妹一脸伤心地猜测道“所以兮遥是不是不喜欢我们，不想融入我们平时一直和我们保持距离，聊天说八卦也不爱凑过来，总是一副冷清客气的样子，其实是看不起我们吧” 几个闲聊的同事面面相觑，联想到程兮遥的日常作为，似乎有点认同陈伊妹的话。 赵姐拍了拍手提醒大家，“你们几个围在那嘀咕什么呢，快准备收拾走人了。” 几个人立马坐回原位收拾桌面。 他们的谈话赵姐多少听到了一些，她皱起眉头，若有所思地看向陈伊妹的背影。 程兮遥在中心大楼旁边的超市买了几袋零食，然后去公交站等公车，今晚的晚饭顺道去李记吃好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章 第八章 李记老板李师傅是个让人感觉自相矛盾的人。 说他好吧，有很严重的暴力倾向，虽然只独对他自己的女儿；说他不好吧，街坊邻居对他的评价却是难得的一致称道与认可 什么乐于助人啦，经常主动给有困难的左邻右舍搭把手； 什么沉稳大度啦，明明长得高大雄壮却常以笑待人，即使被挑衅了也只选择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息事宁人的态度去解决，多时自己吃亏也从不占人便宜； 什么铁汉柔情啦，对亡妻念念不忘，每每那些未婚的离异的单身女人或寡妇找上门来，表面寻求帮助实则各种撩骚挑逗，李师傅皆坐怀不乱只专注手头事情，帮完忙即刻闪人，所以至今未被传过桃色八卦，等等。 但不管如何，程兮遥始终认为家暴就是不对的，无论具备多少其他的人格魅力也无法粉饰这最糟糕的一点。 经过上次的不愉快事件后，程兮遥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来李记了，就算吃饭也是去隔几条街的七里香。 她点了份玉米鸡肉炒饭，选在面对大门的位置坐下，玩着手机，时不时抬头张望门外的动向。 说也奇怪，从小饱受被父亲虐打辱骂折磨的小傻子，为什么会一直死心塌地不顾一切地待在她父亲身边呢据传言，她已经被她父亲以送人领养、卖给人贩、丢在福利院门口、遗在路边等方式抛弃过不下十次了，可她都能按原路返途或逃脱，最终回到她父亲身边。 真是太令人费解了，唯一能解释的，就因为她是个傻子吧。 程兮遥对小傻子除了感喟和心疼外，也就无能为力了，如果能改变李师傅对小傻子的憎恨从而善待爱护自己的女儿就好了。 李师傅把炒饭装碗端盘送到程兮遥面前。 程兮遥抬头，正对上李师傅和蔼可亲的笑脸，这让她鼓起了勇气，于是用拉家常自然的语气开口道“对了，李师傅呀，关于你女儿” 看着李师傅唰地一下露出能冰冻三尺地的阴森面色，程兮遥及时刹住，话锋一转，称赞道“炒饭好香哦，料也足，最喜欢点你家的炒饭了，其他家不是炒得不够味就是肉下太少，鸡肉炒饭还是李师傅家的好。” 李师傅恢复神清气爽，笑眯眯道“喜欢就好，以后常来，料再给你多下点。” “嗯嗯，会的，谢谢李师傅。”程兮遥点头如捣蒜，然后认真地动勺吃饭。 等李师傅去招待其他客人了，她才吐舌头偷偷松了口气艾玛，这变脸的速度可吓人了 吃完饭付账后程兮遥走出饭馆，在旁边右拐第一个巷口，果不其然地看到了小傻子呃，正在埋头翻垃圾桶 程兮遥皱眉，这落魄的待遇比流浪儿还不如，因为隔墙明明就是小傻子自己的家啊 她靠近几步，轻轻唤了一声“小傻子” 小女孩抬起头，嘴里正咬着半块发霉的面包，她一眼就看到了程兮遥脸上原本皱着的眉头，在看到她后又加深了，她一下吐出口中的面包，转身一躲，大号公用垃圾桶刚好挡住了她全身。 程兮遥以为自己打扰到了小女孩，但还是果断地走了过去，小女孩缩肩蹲在垃圾桶的阴影下。 俩人仍是保持着三四步的距离，程兮遥蹲下来与小女孩面对面，把下班才买的整袋零食放到她面前，微微一笑道“这个给你吃，你刚刚那个不能吃，吃这些吧。” 小女孩盯着眼前的白色塑料袋，没动。 程兮遥顿了几秒，看对方依然一动不动的，她伸手拉回袋子，掏出里面的东西逐个摆在小女孩跟前，自顾自地介绍了起来 “这个是青瓜薯片，很香脆的；这个是花生牛轧糖，小孩子会比较喜欢吧；这个是炭烧猪肉铺，超好吃，啃一啃还能当磨牙；还有这个芒果干，酸甜酸甜的；这个是麻辣豆腐干啊咧，不小心买成麻辣味的了，本来想买卤香味，不知道你会不会吃辣呢嗯，就这些了，其实小孩子不能吃太多零食啦，容易蛀牙，所以要注意哦。” 小女孩没有回应，全程一瞬不瞬地注视着程兮遥。 小傻子的眼神依然让人有点发怵呢。程兮遥尴尬地笑了笑，再接再厉地问道“你喜欢吃面包吧，下次我给你买好不好” 小女孩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嘴唇，却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 好吧，还是不理人。程兮遥把整袋零食推回小女孩面前，站起身来，又想起什么似的轻打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哎呀，她这是干什么呢，居然把正事给忘了。 她从包包里拿出公交卡在手中晃了晃，灿烂一笑“这个，你早上帮我捡的，谢谢你，你是个好孩子哦” 小女孩瞪起双眼，看着程兮遥脸上的笑容，一时愣怔了。可惜没人能从她的表情中读出任何的真实情绪。 程兮遥见小女孩一直不搭理人，怕自己在这待太久只会让小女孩感到别扭，又想了想好像也没什么话要说的了，于是对小女孩挥手，“那我走咯，再见。” 等小女孩缓缓抬起手时，程兮遥已经转身背向她，走了。 她对着程兮遥的背影小幅度地不停挥着手，直到程兮遥拐弯不见身影。 她拿起脚边鼓鼓的塑料袋，没有去动里面的零食，而是像怀揣奇珍异宝似的紧紧抱着，她环视了下四周，接着弓腰，抬头，脚一蹬，径直跳上了屋顶。 二层楼高的天台，没有护栏，空荡荡的只立着个大型的不锈钢圆柱形水箱。 那个男人几乎不会上来这里，所以这是她目前找到的比较清静的栖息处。 水箱旁边，地上铺了几块瓦楞纸，上面堆着些破布弃罐和一些发霉腐烂得看不出形状的食物，周围有几只老鼠蟑螂和一群小飞虫窜来窜去。 小女孩走过去，空出一只手把堆积的垃圾往左右前后四边扫，空出中间的位置，小心翼翼地把手里的一袋零食放下去。 一只好奇的老鼠动了动鼻子，刚要凑近袋子，被小女孩猛地一指甲戳穿身体，狠抛向远处。 你们滚，统统滚，这是属于我的，谁都不能碰 小女孩龇牙，眼眸中幽淡的紫光一闪而过。 藏匿在垃圾堆的老鼠蟑螂和其他爬行虫以零食袋为中心，迅速向四处扩散逃离消失在了天台的范围，小飞虫们感受到空气的压迫震荡，也蜂拥往上飞直至消散在夜空中。 小女孩坐了下来，打开塑料袋，依照程兮遥刚才讲解零食的顺序，模仿着她的动作，把零食一包一包地拿起来，又放回去，然后把袋子扎好，咧开嘴，对着袋子挥了挥手。 完成一系列动作后，她满足地眯起眼睛，把零食袋抱在怀里，侧身躺下。 当程兮遥去找她的时候，她心脏跳动很快，血液沸腾，但她不敢轻举妄动，她知道自己和别人不一样，所有人都讨厌她，憎恨她，恐惧她，她是个异类 小女孩想起程兮遥皱起眉头的样子，垂下眼睑。 不能靠近她，她会不高兴的。 程兮遥回到宿舍，收拾衣服准备洗澡时，才又想起什么似的再度轻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她忘了和小傻子解释她没有嫌弃她的小手印这件事，如果不信，她还打算贡献出自己的外套让她多抹几下呢果然看到小傻子那张生人勿近的脸就什么都记不住了，哎，算了，等下次 不过，下次见面应该也得挺久了吧，程兮遥想。 等程兮遥再次回想，她就会感悟，做人真的不能立fg。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章 第九章 这天周日，程兮遥没在宿舍睡懒觉。 昨天部门集体加班加点，在赶周一要上交的季度汇总，每个人负责把分配到的区域项目完成好即可。 大伙们加班到晚上十一点多，有三个恰巧有事的则没留下来，程兮遥是其中一个，她只是担心安全问题不想一个人打夜车，所以傍晚七点多就先走了，把加班改在了今天。 打印好工作文件，看了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才中午十二点半，从早上九点忙到现在结束，这工作效率又提高了不少。 程兮遥满足地伸了下懒腰。 注意到对面的动静，陈伊妹从隔板探出脑袋，羡慕道“兮遥你都完成啦速度好快。” 程兮遥一笑，“还好吧，因为平时有记备忘的习惯，所以做起来比较顺手，你们也加油哦。”说着开始整理起桌面。 陈伊妹“兮遥你要走了吗不如再等会儿，咱们一块去吃午餐” 坐在另一边隔间的女同事a起来附和“对呀，我和伊妹还约好待会要去逛街，兮遥一起去嘛”她和陈伊妹是昨晚没加班的另外两个人。 “吃饭逛街呀”程兮遥想了想，拒绝道“不了，抱歉，你们去就行，我今天想早点回宿舍哈。”除了买生活必须品，她现在对逛街提不起兴致，还是乖乖回家打游戏好了，今天周日有活动。 “那好吧。”女同事a顿时觉得没趣。 陈伊妹趁机给她使了个“果然如此吧”的眼色，女同事a认同地点了下头，撇嘴。 程兮遥低着头，没留意她们的小动作。 下了公车，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程兮遥饿着肚子，打算回宿舍吃泡面。 初冬叶落，天气渐渐变冷。 程兮遥拢了拢外套，她属于寒性体质，超级怕冷，其实南方冬天的气温不低，但偏湿冷，别人还在穿薄外套的时候，她连戴围巾的心都有了。 车来车往，平坦宽阔的水泥路没有施划斑马线，程兮遥只能耐心地等候行车少了，才小心地横穿过马路。 程兮遥沿着人行道逆向走，顺向迎来一辆载着人的白色踏板摩托车，车上的两人难得有遵守交通规则地戴了头盔。 这里很多摩托车喜欢随意开在人行道上，程兮遥习以为常，往右边靠内。 不过把车开在人行道的都是因为逆向懒得拐大弯，顺向的车一般会直接开在车道上。 在程兮遥放空的脑子产生一点小疑惑时，白色摩托车离她越来越近。 在车与人呼啸而过的一瞬间，发动机的轰鸣声犹如在耳边炸开，身子被左肩突如其来的扯力带动，害她原地转了一圈又往前踉跄几步，才勉强站稳脚跟。 程兮遥愣了一秒，左肩上重量的落差让她及时醒悟过来，追着白色摩托车的方向跑，惊慌失措地大喊“抢劫，抢劫啊” “救命啊，有人抢劫”程兮遥边喊边跑了一段路，终于气喘吁吁地歇下脚，白色摩托车早已绝尘而去消失在了视野。 她迷茫地四处张望寻求帮助，周围没有什么路人，刚刚旁边还有个挑扁担的大叔，在她叫喊的时候早就匆匆地找了个小巷口钻没影了。 程兮遥没留神远处突然传来的一声震响。 她举起双臂试图招手拦住路过的行车，高声呼救“拜托，请帮帮忙，前面有辆白色摩托车抢了我的钱包” 过往的行车直接划出一个半弧，避开了她。 程兮遥失望地垂下双手，无助地低声喃道“怎么会这样” 包包里有手机、现金、身份证、银`行卡、宿舍钥匙，她所有的东西所有的家当，都在里面。 她知道，现在当务之急应该找个附近的人家借电话报警，再立刻把手机号和所有卡类证件挂失，但是然后呢，然后呢 补办`证件，需要用到家里的户口本。 她鼓起莫大的勇气才和家里断绝任何来往，熬了几个月终于勉强适应了现在的生活，但远远还没达到理想中“稳定工作和稳定生活”，现在却要因为这种意外的理由而轻易屈服，以狼狈的姿势爬回家。 程兮遥在原地蹲了下来，将脸埋于膝间她果然很没用。 在程兮遥刚下了公车的与此同时。 候车亭顶上，小女孩日常目送程兮遥到马路对面后，才又懒洋洋地躺了回去。 候车亭顶棚是简约的波浪曲线式设计，小女孩瘦小的身躯卧在中间波浪的凹处，隐蔽性好，很难被来往的人发现。 就在白色摩托车逐渐靠近程兮遥时，小女孩耳朵一动，抬起头看向那辆摩托车。 车上后座的人在动手抢夺的一瞬息，小女孩身子陡然绷紧，像潜伏在草丛中的猎豹，用凌厉的目光锁定的猎物。 她冷静地匍匐在亭顶上，把视线放在了后头那辆向前驶来的重型大卡车。 大卡车从程兮遥身边疾驰而过，在她发愣的一秒，小女孩早就纵身往路中间借力一踩，翻身牢牢地攀在了大卡车的后车厢右侧，迅速敏捷地爬上顶部做趴伏姿势，避免被车里车外的人看见。 小女孩就地取材，指甲狠狠嵌入钢材制的车厢板，抠出几块铁皮，准头无误地将前方上头的闭路监控逐个击坏。 她与生俱来的传承意识，让她懂得如何在这个社会环境生存并隐藏自己，不被那些会对她构成威胁的团体发现她特殊的存在，比如政`府、警局、医院和与生物相关的研究机构。 前四个后八个轮的大卡车，开不到半分钟的路，就早早地超过了白色摩托车。 白色摩托车上穿着棕色夹克的两个男人，在飞车抢包成功后，一路得意欢呼。 后座的男人一手把抢来的单肩包夹在胳膊下，一手掀起防风镜，“听我的没错吧大头，就得找这种娇弱的女人下手，一扯一个准，连反抗都来不及。” 负责开车的大头赞同地大笑，“是啊癞子，没想到居然这么顺利，今天还早，要不咱再多干几单哩” “行，我先看下这单的收获怎么样。” “嗯等等，癞子你看前面好像有个小孩” 癞子侧头，“操，哪里来的野孩子都敢玩到这路上了，真不要命” “看起来像个乞丐，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直接绕过她就得了，还想管她死活呀。” 小女孩站在马路中间，阴沉地盯着正面直直驶来的白色摩托车。 摩托车开到距离小女孩约五六米处，车头轻松一斜，往右边驶。 小女孩静静等待，眼睛随着前来的摩托车慢慢移动。 在车子开到了与她同一个水平线相擦而过的刹那，小女孩猛地向右一闪身，电光石火间，白色摩托车骤不及防地受到横撞突袭，机车带人在地上连翻三圈重重地砸在了路边的护栏上，发出轰然一声巨响。 机车车身严重变形部件散落，两个男人半身卡在车与护栏之间，好在戴着头盔护住了脑袋，保持清醒还能稍做挣扎，不过这一身伤，到了医院也得进重症病房了。 小女孩拿起地上被男人甩落的单肩包，举起来仔细观察，卡其色的皮革上有多处黑色擦痕和三道明显的刮痕，小女孩表情一拧，走了过去。 负责抢包的癞子身体倒挂，脸朝上，看着一步步靠近俯视他的小女孩，仿佛看见炼狱中走来的魔鬼，吓得瑟瑟发抖甚至失禁。 小女孩抽出癞子压在身后的手臂，咔擦一声直接掰断就是这只手，没保护好包包。 “啊”癞子的惨叫声。 附近有好心人远远地目睹到这里有一起交通事故，报了警并准备过来现场援救。 小女孩把包包挂在自己脖子上，两只手同时拽起两个人，强制对视，眼眸微弱的紫光闪了闪忘记我。 两个男人脑袋一耷拉，陷入昏迷。 小女孩没再逗留，跳到马路对面，两三下攀上了回程的一辆小货车。 程兮遥才蹲下埋头没多久，余光看见旁边有什么影子在晃动，她抬起头，小傻子正站在五六步远的距离，伸手对着她身边指了指。 程兮遥低头，错愕地看着脚边失而复得的卡其色单肩包。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章 第十章 程兮遥低头，错愕地看着脚边失而复得的卡其色单肩包。 她不置信地打开包包迅速翻看，里面所有的东西包括现金，一样都没少 虽然皮革表面受到了些磨损，但是，太好了程兮遥抱紧包包，一脸惊喜地望向小傻子，就像在看挥着洁白翅膀从天而降的小天使一样，“谢谢你你这个是怎么得来的” 小女孩没说话，抬手指了一下摩托车刚才离去的方向。 小女孩被程兮遥亮晶晶的眼神闪到了，忍不住偏头把视线移向别处，不知道为什么，她只觉得脑子充血，两边耳朵热得快要冒烟了不过她皮肤黝黑，不会有人看出她的异样。 程兮遥没真的指望小傻子能正常开口回答她的问题，她不切实际地猜想，可能刚刚只是飞车党的恶作剧，只图一时快感，抢完她的包包后随手扔在了附近，然后正巧被小傻子捡到了。 这种想法很天真，但算是暂时给自己的一个合理解释，总之不管如何，最后，她的东西都安全地回到了自己的手上，她打从心底感激小傻子。 “真的谢谢你”程兮遥站起来，欲走近小女孩。 小女孩往后退了一步。 程兮遥往前两步，小女孩退了两步。 她再往前，小女孩再退。 “站住”程兮遥脱口轻喝了一声。 小女孩以同手同脚的姿势僵在原地。 程兮遥抿唇，差点笑出来，好在憋住了。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小傻子原来这么乖的。 什么发疯伤人的神经病，都是捕风捉影的流言罢了，至少从她和小傻子开始接触以来，小傻子虽然给人印象酷酷的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但其实只是个害羞怕生，单纯乖巧，因智力缺陷不善表达的小姑娘。 以貌取人是不对的，她起初好几次因为害怕小傻子的眼神，而和小傻子保持距离，她觉得自己才是糟蹋小孩心意的坏人。 程兮遥蹲在小女孩面前，温和笑道“抱歉，刚刚不是在凶你，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小女孩低下头，脸快埋到胸口了，就是不看程兮遥。 程兮遥不在意，从包包里掏出唯一的苏打饼干，递到她面前，“现在只有这个了，虽然里面碎成了好几块，不过还能吃，等下次再给你买其它的，来，手伸出来。” 程兮遥在试图引导小女孩。她总不能每次把要给小傻子的东西都放地上吧，怎么说也是种不礼貌、不尊重人的行为。 小女孩没反应，程兮遥这一次耐心地举着手，等她来拿。 过了约半分钟，小女孩在衣角偷偷磨蹭了很久的手，才慢慢伸过去。 程兮遥突然一把抓住对方的小手腕，惊讶道“你受伤了” 只见眼前这只手，从手背延伸到手臂处，大大小小布满十几道磨擦伤和刮伤，伤口没有明显的流血，但渗着新鲜的血丝，混在脏脏的皮肤上，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被抓住手腕的小女孩身体一颤，赶紧将另外一只手藏到背后，被抓住的那只手，只能无奈地任其抓着。 小女孩可以轻而易举地挣脱程兮遥的手，但她没有，怕力道控制不好会弄伤对方，只能使出软绵绵的力气一点一点地磨蹭、挣扎。 她知道这些伤口会吓人，以前周围有其他小孩来闹她，她嫌烦，故意撩起裤管露出小腿上大片狰狞流脓的伤疤，那些小孩看到后就跟见鬼似的一哄而散，扑进父母的怀抱里哇哇大哭。 她现处在幼弱阶段，身体机能差，这次在追赶摩托车的过程中不可避免地受到外部的一些刮擦，还有在最后撞击时力量的反弹，手臂看得见的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伤，衣服掩盖下的才更不能见人。 即便如此，她也不想让眼前这个人看到她身上这些恶心的伤口，哪怕是多小的疤痕，都不想被对方看到。 程兮遥见小女孩反应这么大，以为是自己抓疼了小女孩，她松开手，慌张道“对不起，弄痛你了，你还好吧这些伤怎么来的” 小女孩把重获自由的手藏在背后，又后退了一步。 在小女孩转身准备逃跑的时候，程兮遥手疾眼快地挡在她面前，“等等，我不问你这些伤是怎么来的，但是你不能小看这些伤，如果不及时处理的话会很容易伤口感染的，走，去我宿舍，我宿舍里有消毒水和红药水。” 小女孩不解地、呆呆地眨眼看她。 程兮遥刻意板起脸，威胁道“跟着我走，不跟着我，以后就不给你买吃的了。” 说完转身走了三步，回头，小女孩没跟上来。 她一跺脚，连走了五步，再回头，小女孩还站在原地。 程兮遥想，她再走七步，如果小傻子还不跟上来，她就、她就把小傻子抱走 走完了七步，程兮遥回头，小女孩终于跟上来了，只不过她们俩的距离相差约十步远。 一路上，小女孩就和她保持着这个距离。 程兮遥时不时回头关注小女孩，小女孩每走一段路就停下来捡捡石头，或者围着垃圾桶转，或者抬头看电线杆上的麻雀。 在人来人往的街上，路人会避着小女孩走；摆摊做生意的会厉色地挥开小女孩；有熊孩子在边上大骂小女孩是丑八怪，被大人急忙制止并斥责不要靠近小疯子 对于程兮遥来说，这是个安全的距离，至少没人看出她和小女孩有任何交集。 才察觉到这一点的程兮遥，胸口闷闷的，她觉得这样的小傻子，体贴得让人心疼。 她很想转身过去，牵起小傻子的手一起走，可又担心自己的举动太冒然和唐突，吓到小傻子，而且，她也没界定好自己和小傻子的关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章 第十一章 住宿区，c栋，六楼。 程兮遥敞着防盗门，在卧房里找出了小小的药品收纳箱，等小女孩迟迟没进来，她走出门一瞧，见小女孩正蹲在门外边，抬头眼巴巴地看她。 程兮遥一下就心软了。小傻子长得并不好看，但相处久了，就会让人觉得越看越顺眼。 程兮遥把她带进屋，去厕所打了盆水端到客厅，坐在沙发上对着小女孩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这里坐。” 小女孩从踏进屋开始整个人都是紧绷的，她眼睛溜了一圈，便把屋里的格局布置记了下来，然后规规矩矩地站在鞋架旁的脚垫上，直到程兮遥喊她，她才手脚僵硬地走过去，坐在了桌子边角的地上。 程兮遥忍俊不禁。小傻子看起来好拘谨，不过怕生的孩子都这样吧，毕竟是到了陌生人的家里。 她没有去强求小女孩，端起水盆绕到小女孩跟前坐下，拧好毛巾，捧起小女孩的手细心地擦了起来，边说道“我要先把你手上比较脏的地方清理干净，然后用消毒水擦一下伤口边缘，还好这些伤都比较浅，所以再涂上红药水就可以了。” 擦拭完了手臂，程兮遥询问小女孩“还有哪里受伤的吗顺便清理一下。” 小女孩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近在咫尺的脸，等程兮遥与她对上视线，她也忘记了错开。 程兮遥看她一副傻眉楞眼的模样，一时没忍住，用食指轻轻弹了下她的脑门，好笑道“发什么呆，问你呢，还有没有哪里受伤的” 小女孩不可思议地单手捂住被弹的地方。好奇怪，她感觉这一瞬间脑子晕乎乎的，可是她不但不排斥，还很喜欢。 “到底有没有呀”说着程兮遥伸手要去拉小女孩的衣服。 小女孩一下按住了自己的衣服不让程兮遥动手，同时摇了摇脑袋。 “嗯，知道了。”对方有回应就好，程兮遥打开收纳箱，用棉签蘸了消毒水，道“现在要来伤口消毒了，可能会有点痛哦。” 小女孩点了下头。看着对方小心认真的表情，第一次觉得受伤是件很高兴很高兴的事，她好想在自己胳膊上多划几口子，不过伤口会吓到眼前这个人，所以不可以。 程兮遥怕小女孩疼，打算用聊天转移对方的注意力，“我们现在这样相处，算是互相认识了吧，自我介绍下，我叫程兮遥，你叫什么名字呢”也是，早该问了，总不能一直喊人家小傻子吧。 小女孩果然被吸引了注意，一下瞪起了好奇的双眼。 程兮遥拿出手机，打开信息编辑，输入了自己的名字，递给小女孩看。 “这是我的名字，会念吗” 小女孩沉默不语。 程兮遥想让小女孩开口说话，于是耐心地引导她，“来，我教你，看我的嘴型，跟着我读，cheng程，xi兮，yao遥，程兮遥。” 小女孩动了动唇，但没发出声音。 程兮遥没放弃，一个字一个字地重复念“程、兮、遥。” 小女孩张合了几下嘴唇，终于咧开嘴角，吐出一个字“遥。”声音稚嫩有丝沙哑。 程兮遥开心地合掌，“好棒，这个发音很对。”谁说小傻子她天生是傻的，只是后天没有人肯好好去教育培养而已。 她不知道的是，这是小女孩从出生以来，开口说出的第一个字。 程兮遥又教了几次，小女孩始终只清晰而准确地吐出一个“遥。” “好吧，一个遥字也行，现在来说说你的名字。”程兮遥没忘记继续手头的涂药动作。她本来还想教小傻子在“遥”字后面再加个“姐姐”称谓，不过看情况感觉很有难度。 “遥。”小女孩说上瘾了。 “嗯嗯，知道了，遥是我的名字，现在说说你的名字。” 名字，她有名字吗小女孩在眨眼的刹那，脑中突然闪过残存的记忆片段 山崩地裂，海啸席卷，天地之间再次陷入混沌。 一道悠远空灵的声音隐隐在耳边响起「天道轮回，法则要洗牌了，你还不走」 回答者以狂妄又目空一切的姿态睥睨世间「装神弄鬼的弱者，我不走，有本事吞灭我。」 小女孩再眨一下眼，忘记了刚才的画面，双手无意识地向两边划出一个圈是无尽、没有边界的意思。接着她脱口而出“yuan。” 程兮遥看她的动作，猜测“圆是不是圆形的圆” 小女孩点头。其实她不知道是不是，但遥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我以后叫你阿圆，好不好” 小女孩点头，“遥。” “遥是我，你是阿圆。”程兮遥指着自己，然后再指了指阿圆。 阿圆点头，指着她，“遥。” 然后把手拍在自己胸口，心脏跳动的速度好快，她说出了今天学的第二个名字“阿圆。” “没错，阿圆很棒耶”程兮遥帮阿圆涂完药水，开心而又自然地双手伸到她腋下，把她整个人提起来，往上举高高，然后放到了沙发上去。 程兮遥以前也经常这么和同父异母的弟弟玩，所以动作十分熟练，加上阿圆身高还不到她腰部，很瘦小，于是轻易就能举起来了。 阿圆阿圆完全懵逼了。此时此刻的心跳频率噗通、噗、通通通通通通通通通 “肚子好饿，中午没吃饭，我要冲方便面了，阿圆要吗嗯”程兮遥见阿圆神情好像有点恍惚，她碰了下阿圆，“诶，你的手怎么这么热” 又用手背去贴对方的额头，“阿圆你没事吧，你额头好烫，是不是发烧了，等等，我去给你拿冰敷一下” 阿圆倏地站起来，边拼命地摇头，边直往大门走，不小心“砰”地一下撞上了门板也不顾，拉开没锁的防盗门，没头没脑地，跑了。 程兮遥追出去，只见空荡荡的楼道连着楼上楼下，没有半丁点阿圆的身影。她依然表示，这消失不见的速度，真的很不科学啊喂 所以这么生龙活虎的样子，应该是没事吧 阿圆绕着十几万平方米的工业区外围不断奔跑。 她想，再跑二十圈，消耗掉体内多余的能量，她就可以冷静下来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章 第十二章 “以上是今天的会议内容。另外补充个通知，速俞一年一度的交流会在总部那边召开，时间是下个月二十三号至二十六号，为期四天，到时候我们这边每个部门各派两名人员去参加现场交流，请各个部门经理做好相关安排，下个月十号提交名单，散会。” 回到办公室，几个同事迫不及待地围在一起小声讨论。 “好期待啊，听说总部在a市，我长这么大还没去过a市呢” “我也是，听说这次去参加的人，公司有包车票和吃住，要能选我中就好了” “身为待了四年才去过一次的老员工很负责地告诉你们，你们这些还没到一年的新员工就别想了，每个部门就两个名额，往期都是经理们自己占一个，剩下一个是留给在部门能力最突出的那个人，去给经理当副手，挺不容易的不过就开会的时候比较忙点，至于其他时间，则自由安排，嘿嘿嘿嘿” “自由安排啊，好想去，简直相当于一次短期旅游” 主管赵姐走过，清咳了一声“喂喂，认真工作。”等几个人回座位坐好后，才对程兮遥招手，“兮遥，出来一下。” “好的。”程兮遥跟了出去。 几个人马上又交头接耳了起来。 “我看见赵姐刚从经理办公室出来。” “平时公司里有什么活动安排，经理都放手让赵姐去安排，这一出来就喊上兮遥，会不会是” “你想表达什么，下个月才交名单，感觉不可能这么快就出人选吧。” 陈伊妹站起来，笑吟吟道“大家就别乱猜啦，兮遥和我一样，才刚进公司不到三个月，怎么可能被选中，机会当然是前辈们的呀，不说啦，我去洗手间。” 办公室走廊上。 赵姐开门见山地说“兮遥，刚才经理和我商量了一下，交流会那几天接近他老婆的预产期，所以他申请不去，留下来坐镇，换成我去，然后我们一致选定代表财务部去的另一个人，就是你。” 程兮遥有些吃惊道“不能吧赵姐，我是新人没什么经验，到时候手忙脚乱帮不上什么忙” “别紧张，其实交流会没你想的那么复杂和隆重，我们分公司这边都不是核心领导，所以往届大家只是去做个代表过过场而已，到时候按我的指示办事就能轻松完成任务了，选你的原因是你做事踏实细心， 还有一个重要的考量，财务部目前除了经理，就你外语过六级，总部那边外国同事多，前年我们公司有个外语只过b级的同事在交流会上一连用错好几个专业单词，出了糗，给我们这边公司抹黑，所以后来我们总经理对那些外出交际的人员文化要求把关都比较严。” “原来是这样”程兮遥道，所以她没有拒绝的借口了 其实上级内部讨论时有几个人提名了程兮遥，纯粹因为她是目前公司长得最好看的，带出去可以做公司的形象担当，不过这种只能拿来调侃人的理由，赵姐可说不出口。 赵姐又语重心长道“也考虑到你是刚入职的新人，突然做这种决定可能会招到其他同事的不满，所以才先单独找你出来说，希望你趁这段时间好好表现，尽力突出自己的成绩，等公布名单的时候，让大家比较容易接受你。” “谢谢赵姐的提醒，我会好好努力”程兮遥握拳。她差点没考虑到这方面去，赵姐真是通情达理的好人，虽然感觉自己压力突然变得好沉重。 赵姐笑着拍了拍她的肩，“好了，去工作吧。” 见俩个人一起走了过来，在走廊通道口门后的陈伊妹，闪身躲进了旁边的杂物房。 透过门缝死死地盯着往办公室走去的背影，陈伊妹双手不停地上下抠弄门板，细声低喃着“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下班时间，看着窗外淅沥沥地下起了大雨，程兮遥拿出桌柜里的粉红色蕾丝边雨伞。 公司备一把，宿舍备一把，有备无患。 而没带伞没带雨衣的同事则发出一片哀嚎。 程兮遥晃了晃手里的伞，主动道“有谁要去车站等车的吗我可以带一个人。” 几个没有带雨具的，要么摆手要么摇头，态度冷淡。 有个男同事想举手蹭伞，被另一个女同事剜了一眼，男同事就蔫了。 程兮遥没察觉出几个同事的疏远，挥了挥手，“好吧，那我先走了，再见。” “明天见。”除了陈伊妹热情地招手，其他同事有的敷衍地挥了一下，有的完全不予回应。 程兮遥没放心上，以为是因为下雨所以他们心情才那么低迷。 程兮遥随人流走出中心楼的大门，一辆黑色路虎在她身侧停靠。 降下车窗，露出公司总经理外甥林闱的笑脸，“好巧呀兮遥，今晚请你吃饭，上车。” 程兮遥愣了一下。这谁，就见过一两次面而已，对人说话的口气未免太强横了吧，这样想着但还是礼貌地微笑拒绝，“不了，谢谢。” 对方不死心，“雨这么大，那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谢谢。”程兮遥用伞挡掉对方的视线，毫不犹豫地走人。 林闱看人远去，用拳头砸了一下方向盘，低骂道“妈的装模作样，等把你搞到手，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还在大厅里避雨的陈伊妹用手肘撞了下身边的女同事，隔着玻璃墙指向室外林闱的路虎，“你看那边的车，是谁的车呀” “哦，喷漆的那辆吗图案这么显眼骚包，只能是公子哥林闱的。” “不是吧我刚刚看见兮遥上了那辆车” “天啊，真的假的，你没看错吧” “没有啦没有啦，只看到撑着有蕾丝边粉色雨伞的人上车了而已，可能是我看错了。” “没错了，那样子的伞就是兮遥的，这下新闻可劲爆了” 程兮遥下了公车，不出所料地看到静静站在候车亭里避雨的阿圆。 自从那次被飞车抢包后，程兮遥每天上下班都能在车站附近看见阿圆的身影，阿圆只在周边到处溜达，从不主动靠近程兮遥。 但只要程兮遥唤一声“阿圆”，不管多远，阿圆都一定会跑过来站在她面前，等她递出食物，阿圆就乖乖地伸手去接。 程兮遥本身是个内向话不多的人，不过阿圆明显比她还沉默寡言和被动，所以她尽量努力让自己成为主动的一方。 平时如果阿圆离她不是很远，她就会和阿圆打招呼，比如白天搭车，她就会说“阿圆，早上好”，晚上下车，就会说“阿圆，晚上好”。 渐渐地，阿圆也开始回应她，并在她上下车的时候，特意站在一边，等待程兮遥打招呼。 今晚，程兮遥一如既往地笑着说道“阿圆，晚上好。” “遥，好。”阿圆软糯的声音带着一丝特有的沙哑。 “这个是火腿三明治，我早上买了两个，一个给你。” 阿圆无声地接过，拿在手里。程兮遥每次给她的食物，她都很不会在程兮遥面前吃。 双方陷入沉默。 如果有人问程兮遥会不会哪天对这单一乏味的互动失去耐心她一定是回答不可能。 生活在这个陌生的地方，阿圆对她来说是个特殊的存在，不是陌生人也不是亲人，不像朋友更不像姐妹，也不是高阶层对低阶层的同情，总之，是仍然无法界定的关系，却相处得很轻松，很自然。 每次在车站看到阿圆，就习惯了这被别人等待的感觉，如同一种令人安心的归属。 一次次的打招呼，就好像在说“我去上班了”、“我回来了”。 然后那个人，就这样看着你去上班，又等着你回来。 被别人期盼着，心中会慢慢产生前所未有的动力，积极生活，努力工作赚钱，只想给那个人买好吃的，好玩的，如果那个人能因为自己的付出而逐渐变得更好和开心，那自己就能从中得到最大的满足。 而程兮遥也开始想逐步去达成这样的小理想，不过在这其中无法操之过切，只能细水长流地去慢慢实现。 程兮遥今天没有像平时一样，给完食物就匆匆走人。阿圆不解，斜眼偷瞄程兮遥的侧脸。 程兮遥望着眼前连绵不断的雨帘出神，一阵大风刮过，程兮遥打了个喷嚏“阿啾” 阿圆随她打喷嚏的节奏，身子跟着一抖，睁大眼睛看她。 程兮遥看到阿圆受惊的模样，吸了下鼻子，笑了出来“抱歉，吓到你。” 不过这反应真可爱，呆得要命，哈哈哈哈，程兮遥心里偷乐。 程兮遥抱臂，这一下雨，天气更湿冷了，感觉衣服不够厚。她无意看向阿圆，才发现阿圆身上穿的是短袖和短裤 阿圆全身上下包括皮肤头发，远瞧着就是一个颜色黑灰色。平时存在感低，除了天生有点驼背，从没做出怕冷的动作或样子，好像身上这一切是理所当然的常态，所以也就不会有人注意过她身上的穿着，反正一年四季都是同个样，脏。 “阿圆，你不冷吗”程兮遥讶异道，继而又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问什么蠢问题，阿圆就算冷也得有衣服穿啊 阿圆摇头。她天生不怕冷，只要她想，还可以把体温调高或降低，去适应任何环境。 程兮遥急吼吼地摘下自己的红色大围巾套在阿圆脖子上，又结结实实地绕了几圈，直把阿圆半张小脸都埋了，“这个你先戴着，过几天给你买套衣服。”过几天她就发工资了。 阿圆眨了眨眼睛。围巾残留的余温贴着自己的皮肤，她动了动鼻子，深深地嗅了一口围巾的味道，是比任何食物都香的味道。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章 第十三章 程兮遥看亭外的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反而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她撑开手中的伞，道“来，我送你回去。” 阿圆还沉浸在围巾的香气中。 程兮遥习惯了阿圆隔三差五的走神状态，一手揽过她的肩，其实只是手部轻轻搭在她的小肩头，胳膊则虚隔着，尽量不去触碰到对方。程兮遥已经注意到，过于亲密的接触容易让对方感到不自在。 将阿圆纳在伞的范围下，阿圆仰起小脑袋，程兮遥对她笑了一下，道“走吧。” 阿圆被身侧的程兮遥揽着走，开启了同手同脚模式。 天色黑沉，过了马路，走在人行道，下雨天除了路上来回穿梭的寥寥行车，周围没有什么人，微弱的路灯映出两人一大一小的影子。 手里的雨伞无意识地慢慢往左边倾斜，走在程兮遥左边手的阿圆马上抬手扶正伞杆，向右边推去。 程兮遥看了下自己的右肩好像被雨淋到了，才醒悟过来，轻笑出声。 过了一会儿，伞又慢慢地往左边斜。 阿圆抬手又是一推。 还没到一会儿，再斜，再推。 阿圆抬起头，一本正经地看着程兮遥，确定她是故意的了。 程兮遥被抓包，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阿圆一怔，露出个咧嘴龇牙的表情是在笑，并且看起来十分傻里傻气。 程兮遥实在手痒，忍不住戳了一下阿圆的脸颊，又转移注意力地立刻把伞往左边斜去。 果然，阿圆只顾着连忙把伞给推回去。 两人一路就这样你来我往地折腾把伞，还玩得乐此不彼。 到了李记饭馆旁边小巷的后门。 程兮遥站在门口，假装漫不经心地问“阿圆，你平时都睡在哪里” 阿圆往上一指，程兮遥顺势抬头，“二楼呀，那就好。” 程兮遥松了口气，终于放下心了。看来李师傅没有做绝，至少还有让阿圆住到在屋里去。 阿圆长期的落魄处境，让程兮遥一直回避探问关于她的生活起居，因为害怕想象她露宿街头的样子。 程兮遥不知道，也问不出口阿圆为什么坚决不肯离开她父亲，因此不敢贸然地去教唆她离开，除非她自愿离开，程兮遥一定会竭力帮助她。 李记饭馆的厨房连通后门，日常的洗菜刷碗倒泔水等都摊在这后门处理，所以门上方有搭建了块铁篷板，专门遮阳挡雨用。 程兮遥把阿圆送到篷檐下，“进去吧，我走了，晚安。” “遥，安。” 等程兮遥人走后，阿圆打算像往常一样偷偷跟上去。 结果踏出两步又折了回来，一脸的苦恼雨会淋到香香的围巾。 阿圆只能亢奋地在原处来回蹦了几圈。今晚好开心好开心，她好想再见到遥，可是她们分开到现在还不到两分钟，她第一次觉得时间过得真慢。 她没去天台，因为上面没有可以避雨的地方。 阿圆安静地蹲靠在墙边，把脸埋在围巾里，蹭了又蹭。她没在意过冷热的感觉，但她知道了暖的感觉。 凌晨四五点，天还没亮，大雨停歇不久，空中又飘起蒙蒙细雨。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 正在打盹的阿圆蓦地睁开了眼，目光凌冽，没有一丝惺忪。 顶上的白炽灯亮起，穿黑色雨衣和雨靴的李师傅拖着一大袋垃圾从门内走了出来。 阿圆敏感地动了下鼻尖，垃圾袋里头透出隐隐的腥臭味。 李师傅高大的身材几乎把门框占满，不复平时笑容可掬的模样，此时的面无表情显得异常冰冷。 他斜睨了眼墙边缩成一团的小女孩，不认为小杂种能透视窥探出袋子里的东西，不过小杂种看起来就是碍眼，他一言不发，提起脚狠踹了过去。 小女孩一下被击中，但没有像李师傅预料中的被踹飞出去，她以手撑地作支点，借力一翻，从左边横跨过男人翻身到了右边，整个动作过程没超出遮雨篷的范围。 “小杂种能耐呀。”男人皱眉，想要去拎对方的脖子，才发现对方脖子戴着与之格格不入的红色大围巾，“哪里捡的围巾，挺新的。” 男人俯身刚要伸出手，一只小手猛地钳住他半边手腕，男人心中一凛，抬眼对上了小女孩凶狠的目光。 打她，可以；动围巾，不可以 糟糕男人骇然，想迅速收回手，但来不及了。 连着咔咔咔三声，男人被对方抓住的那只手，腕、肘、肩三处关节应声脱位。 手臂的连续三重剧痛让男人狠狠地倒抽了一口气，背部额头同时直冒冷汗，男人痛得说不出话，如果他能说话，应该是破口大骂这个又是不能碰的妈的小杂种，最近不能碰的东西变多了 可见男人不是第一次受这种伤了，不过这次最严重，之前只是小指头脱臼。 男人靠到门边，咬牙忍着疼痛，快速果断地用另外只手把三处脱臼的地方咔咔咔地接了回去。 这复位过程，又让男人再次痛得大口吸气，冷汗打湿衣领。 他坐在门口休息了一下，抬手打圈扭转各处关节，确定不会有后遗症，才站来指着小女孩发狠，“小杂种你行，这次放过你，下次看到你就把你四肢打断，在我回来之前，滚” 说完，锁上门，拖起包裹严紧的大袋垃圾往外走。 其实不远处就有个大型的公用垃圾箱，但男人不用，他的目的地是终点垃圾场，他要亲自焚化那袋垃圾。 阿圆知道自己又惹了不必要的麻烦。 不过这只是一次小小的警告，那个男人应该庆幸自己的手还没摸到阿圆的围巾，如果真碰了，就不止脱臼这么简单了。 阿圆看了眼外边，雨差不多要停了，准备找个能避雨又没人打扰的地方睡觉。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4章 第十四章 打算要给阿圆买衣服的程兮遥，当晚回宿舍预算了一下大概需要的开支，确定自己余钱足够，便决定就在这个周末要带阿圆去市里逛街。 第二天晚上下班，程兮遥在下车的公交站左右张望了一会，居然没看到如往常一样在附近等待的阿圆。 奇怪，平时这个点都能在这里看见阿圆的呢。程兮遥有点点失落。 但双方好像也从没约定过要在一个地方相互等待，所以阿圆想去哪就去哪是阿圆的自由，自己不能因为被人守候惯了，等对方不再按时出现了，就觉得人家失约，然后跑去干涉人家的自由。 程兮遥赶紧把“再次见到阿圆就质问阿圆为什么没在公交站等她”这样无理取闹的想法从脑子里挥去。 反正刚才下班有点晚还来不及吃晚餐，去李记吃好了，顺便看看阿圆在不在。 直到到了李记店门口，一路还是看不到阿圆的身影，程兮遥推门进了店内。 店里没有其他客人，只有一个穿棉袄戴棉帽约五六岁的小男孩坐在挨着门边的凳子上，小男孩手里拿着根棒棒糖，边吸鼻涕边对进门的程兮遥摆手“老板不在，不在，送餐去了。” 小男孩是隔壁人家的孩子，是被李师傅临时喊过来看店的，报酬是一根棒棒糖。 程兮遥觉得这个流鼻涕的小屁孩有点可爱，“这样呀，那我下次再来好了。” 才刚转身，便看见小个子的阿圆推门而入。 程兮遥瞬间眉开眼笑“阿圆” 阿圆点点头回应“遥。” 她在别处睡过头了，远远赶来准备去公交站找遥，结果路过这里闻到和围巾一样熟悉的味道，就拐弯进来了，果然看到了遥。 小屁孩也看见了进门的小傻子，坐在凳子上急得手脚乱拍，拼命指着阿圆“出去出去，小傻子，出去” 阿圆歪了下脑袋避开程兮遥，面无表情地扫了小屁孩一眼，小屁孩立刻紧捏手里的棒棒糖安静如鸡。 纯粹是被阿圆凶狠的眼神给吓愣的。 程兮遥也没去留意两个小孩之间的互动。她刻意不让自己因为好奇，从而过问阿圆今晚去哪了，免得让对方产生“今晚去哪了怎么没有按时守在原地等我回来”这种莫名被控诉被约束的错觉。 原谅程兮遥内心戏有点多吧，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只要是对着在意的人，她就会变得异常地心思敏感，并过于在乎对方的感受。 哪怕在意的人只是个小孩，甚至是个傻子，她也觉得该去尊重和珍惜。 程兮遥注意到阿圆脖子上的围巾似乎缠太紧了，她伸手去解开被阿圆胡乱打成结的围巾，边好笑道“勒得这么紧，也不怕喘不过气呀。”然后重新给阿圆围戴好。 阿圆不觉得勒，但没说出来。她表情严肃，双手老实地放在背后，努力仰脖子挺胸膛去配合程兮遥的动作，一副任君摆布的模样。 程兮遥忍不住偷笑，觉得这样的阿圆乖得不得了。等整理好对方的围巾后，才问道“后天是周日，我带你去逛街好不好呀” “”阿圆微微歪头，依旧是一脸严肃。 她不太懂逛街的含义，但好像又有点明白是什么。 程兮遥耐心地给她说明“后天我不用上班，有一整天的时间，可以带阿圆去逛街买衣服，还可以给阿圆买好玩的好吃的，所以阿圆后天早上九点钟要在公交车站跟我见面，记住了吗” 阿圆点头。从今天起，公交站的候车亭顶棚就作为她这几天的休息处了。 程兮遥想想不对，好像没先问过本人的意愿，于是又重新道“我带你去逛街好不好” “好。”阿圆点头，遥说什么都好。 完成口头约定，程兮遥表示开心。反正不管阿圆这个小笨蛋后天还会不会记得，她也可以自己把人找出来揪去买衣服，因为是约好的。 “就这么说定咯，那我先走了。” 程兮遥还没跨出一步，就被阿圆拦住了，阿圆指向厨房“遥，没吃。” “阿圆是说我还没吃晚饭吗李师傅不在呢，我准备去其它地方吃。” 阿圆没敢直接去碰触程兮遥，但还是用身体左挡右拦地把程兮遥逼到餐桌前，“遥，坐。” 程兮遥不明白阿圆想干嘛，但还是就着旁边的餐桌坐了下来，“是想让我等李师傅回来吗” 阿圆摇头，把桌上的菜单推到程兮遥面前，眼巴巴地看着她“遥，点。” 嗯程兮遥顿时感到不可思议不会吧，不可能是她想的那样子吧，难道阿圆她 程兮遥非常谨慎地选择了一份她平时吃的而且看起来也比较容易做的“那就玉米鸡肉炒饭吧。” 得到回应的阿圆重重地点了下头“嗯” 程兮遥不太敢相信和不太敢确定地问“阿圆，会做饭吗” 阿圆点头。她看过那个男人做饭的全部过程。 眼看小傻子要进厨房了，被无视在一旁的小屁孩当即回过神来，激动地拍凳子“啊啊小傻子，出去，滚出去” 阿圆转身背向程兮遥，对着小屁孩一个龇牙，小屁孩哇地一声从凳子上跳下来，撒腿就跑出门外去，还不停地边喊“小傻子要吃人啦小傻子要吃人啦” 阿圆没理会他，径自走入厨房。 程兮遥有点担忧地看着阿圆。 担是担心阿圆是不是真的会做饭，毕竟是个智力有问题的傻子此处无褒贬义；忧是忧心如果李师傅回来后看见阿圆在店里，不知会对阿圆怎么样 程兮遥顾虑的目光紧盯随着阿圆的一举一动，直到阿圆进了厨房做的第一件事用肥皂认真地洗手。 接着点火起锅，从冰箱里拿出食材，切剁分类放小碗，熟米下锅，一手用铲翻一手把锅颠，架子上瓶瓶罐罐的作料看都不看拿起就撒，动作可谓轻车熟路而又利索。 除了站在矮凳上那瘦小的身形对比周围过大的厨具显得有些怪异和不协调外，整个过程有条不紊，熟练得就像一个经验丰富的厨子。 程兮遥看到一半，一直高悬的内心才终于放松了下来，然后十分期待地坐等阿圆即将完成的炒饭。 阿圆会做饭这件事确实颠覆了她的想象，甚至难以置信。 其实任谁也很难去相信一个七八岁、瘦弱脏乱、平时只会翻垃圾桶的傻子，居然也有正儿八经站在厨房拿稳锅铲游刃有余的一面。 而程兮遥的脑回路单一多了，她没把个中原因想得太复杂。 她以前在电视里看过很多贫困山区小孩的生活状况，小小年纪就能帮父母操劳家务同时照顾更小的弟妹，艰辛的生活环境迫使这些小孩不得不早熟当家扛担子，所以阿圆会做饭好像也在情理之中。 嗯嗯，程兮遥觉得自己的解释非常合理，给自己打满分。 当然，程兮遥没看见的是，在阿圆踏入厨房的同时，眼眸里幽幽的紫光一闪而过。 从她开始洗手的那一刻起，所有的一举一动包括习惯性在围腰上擦手的小动作，都和李师傅在厨房日常忙活的动作如出一辙。 如果有人单独把两人炒玉米鸡肉饭的画面剪辑放在同一个屏幕上，就会发现，除了身形的差异，两人做饭的整套动作过程，完全处在同一个频率上，分毫不差。 说通俗点，就是阿圆ctrc了李师傅整套的做饭动作，然后在自己身上ctr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5章 第十五章 不一会儿功夫，阿圆便将做好的炒饭端到了程兮遥面前。 直到这一刻阿圆才从异能模仿状态下抽离出来，恢复自主。 这是阿圆第一次动用自己的异能去做这种与生存威胁毫不相干的事，至少对以前的她来说，这是完全没有意义甚至有可能会泄露自己能力的事。 可现在的她，所做的任何行动都不再顾虑后果，仅仅遵循着自己的心情和本能想要为遥做任何事，任何能为遥做的事。 同时在内心深处，似乎也隐隐渴望期待着，能得到遥的一丝关注。 程兮遥看着眼前热腾腾的玉米鸡肉炒饭，香气四溢，卖相极佳，让人不由地食指大动，她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米饭。 阿圆坐在程兮遥对面，腰背微驼，双手叠交搭在桌沿，下巴抵在手背上，歪头，眼巴巴地望着程兮遥。 这种明明一脸严肃认真，眼神里却写满了“求表扬”的模样，实在是太 程兮遥努力忍住想揉阿圆小脑袋瓜的冲动。 顶着阿圆“炙热”的视线，程兮遥将饭送入口中，咀嚼，吞咽，接着，扬起笑脸，道“好吃，非常好吃” 因为不清楚阿圆的厨艺到什么程度，所以做好了“哪怕不好吃也要表扬阿圆并笑着把饭吃完”的心理准备，结果出乎意料地比预想的还要令人惊喜，这样的预期反差致使，让原本应该和李师傅做的味道一样的炒饭，变得似乎更加美味和可贵了。 肚子本来就饿的程兮遥又多吃几口，同时还不忘竖起大拇指，夸道“阿圆很厉害哦” 阿圆保持原姿势不变，可惜因害羞而涨成猪肝色的脸，暴露了她没表面看起来那么淡定。 直到程兮遥竖拇指赞许她，并调皮地对她眨了下眼睛时，阿圆像被触了电一样猛地直立起来，哐当一声把屁股下的椅子撞翻，像冒烟的火车头一样冲到门口又刹住脚，回过头去。 本来就不擅长开口说话的阿圆此刻变得更加结巴，对程兮遥道“我我、我，出去。” 出去跑二十圈，冷静一下。 程兮遥一脸不解地看着在门口突然消失的阿圆，“诶，要去哪呢” 而后不自觉地噘了下嘴，有点气馁地把刚从餐具盒里拿出来的另一把勺子又放了回去，她本来想让阿圆和她一起吃炒饭的说。 直到程兮遥把饭吃到见盘底的时候，阿圆才又出现在她面前。 程兮遥看到阿圆脸上湿湿的不断在冒汗水，赶紧抽了几张纸巾帮她擦了起来，奇怪道“去哪玩啦，流这么多汗” 阿圆没说话，仰起脸专注地看着给她擦脸的程兮遥。 程兮遥早就对她“吓人”的眼神免疫了，镇定地与她对视，忍不住轻训道“这天气这么冷，你又穿那么少，流了汗也不知道擦干，风一吹很容易着凉的，你看你本来就瘦巴巴的没几两肉，再感冒生病就不好了，知道了吗” “嗯”瘦巴巴的阿圆眯起眼睛，龇牙，鼻腔里发出细微的哼哧哼哧声。 程兮遥哪看不出小傻子这是一脸卖乖和享受的神情，好笑地用食指点了下她的鼻尖。 当程兮遥的手要去拨开阿圆额前杂乱的刘海时，阿圆立刻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 程兮遥的手顿在半空中。 阿圆自己用两只小手把又长又扎眼的刘海往左右两边撩开按住，露出整片额头来，才又凑了过去。 遥的手白白的，干净好看，她的头发脏脏的粘粘的，不能碰。 程兮遥心里还在懊恼自己的举动是不是引起了小孩的反感，等看到她主动双手按着刘海并露出一脸“求继续”的表情时，觉得小孩真是乖巧，模样也有点喜感好笑，于是释怀地忍住笑意，给她擦起了额头。 帮阿圆擦拭毕后，已经吃饱的程兮遥是时候该走人了，想付账的她见老板李师傅去送餐还没回来，便从包包里掏出十块钱递到阿圆面前“给，这是饭钱。” 阿圆接过十块钱的纸币，拿在手里好奇地上下翻看。 程兮遥半蹲到阿圆面前，看着她道“阿圆会做很好吃的饭，比我还厉害，等以后阿圆长大了，也可以自己开店做大厨哦。“ 想让阿圆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所以想先试图引导她树立起一个正常人的目标。 阿圆似懂非懂点了下头。遥的眼睛好好看。 “阿圆喜欢做厨师吗能烹饪出各种各样好吃的东西，然后赚钱过上好生活。” 遥的鼻子好好看。阿圆问道“遥，喜欢，厨师” “嗯”程兮遥犹豫了一下，她自己不会做饭可当不来厨师，但还是中肯地回答“挺喜欢的。” 遥的嘴巴也好好看。阿圆继续点头“阿圆，长大，厨师。”然后做好吃的给遥吃。 等后来阿圆真正成年了，一班刚执行完任务击毁入侵者数十艘航天母舰的随从下属，好奇地问起上座的老大还有没有什么其它的远大抱负，阿圆肃穆地眺望远方，清泠地说出“去新东芳学烹饪当厨师”时，狠狠地跌破了一帮人不存在的眼镜，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程兮遥也笑着点了下头“好，那咱阿圆长大以后就当个了不起的厨师，加油” 遥不论哪都好好看、看不够。阿圆板着脸用稚嫩的声音道“油。” 程兮遥愣了半秒才反应过来阿圆是在接她的话，瞬间哈哈笑出声来，怎么这么可爱 程兮遥边笑边和阿圆挥手道再见，然后走出了店门外。 阿圆挥起小手，等目送人离开后，便十分自然地把手里的十块钱揣进自己衣服的口袋里，这是遥给她的，所以就是她的。 在阿圆也准备离开时，余光瞥见了程兮遥刚刚用餐时搁放在椅子上的粉色雨伞。 阿圆双手捧起雨伞，认真地想又可以见到遥了。 阿圆刚迈出两步，又停了下来，折返回餐桌前，餐桌上摆放着程兮遥动用过的餐盘勺子和喝水的杯子。 她坐在了程兮遥坐过的椅子上，因为个子矮腿短，悬空的两条小腿不停地晃来晃去，显露了她此时的心情。 遥吃东西的样子也好好看。 阿圆挺直背，上半身向前倾，微低下头，拿勺子把盘里剩的一点米饭刮舀起来，慢慢送进嘴里。 她眯起眼睛，小腿晃得更欢了。 就是这种感觉，好像只要模仿着遥的一切，就能离遥越来越近。 这时，饭店的玻璃门哗啦一声被拉开。 阿圆保持着拿勺子的姿势，面无表情地抬起眼。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6章 第十六章 咔擦浴室门被打开，陈伊妹裹着浴巾从里面走了出来。 室内灯光昏暗，林闱裸着上身躺在床上抽烟玩手机。 陈伊妹一脸娇羞地凑过去，伸出双手想去环住男人的肩，岂料被男人不耐烦地一把推开，“去去去，别腻过来，影响我游戏。” “讨厌啦”陈伊妹只好嘟起嘴，气鼓鼓地作罢。 林闱睨了她一眼，干脆整个人翻过身去背对着女人。看到这张做作的丑脸他就反胃，也不知怎的精虫一上脑就摊上了这么个玩意儿。 这阵子他看上了舅舅同公司的财务部实习生程兮遥，这妞不但长得非常合他口味，性格还特冷清特高慢，把他迷得不要不要的，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让人蠢蠢欲动，想牢实地把对方掌控在手里，宠爱也好，毁灭也好，就是想让对方彻底地臣服在他身下。 经过他多次的送花送礼物、蹲点约人，各种刷存在感，也始终没能得到人家一次的正面回应，这实在令人感到挫败的同时也产生了些不甘的愤懑情绪 刚想去找个地方发泄一下，结果一个自称和程兮遥是同部门同事的女人，敲开了他的车窗，主动摸上他的副驾驶，笑着说请她去吃饭，就跟他分享一些关于程兮遥的事。 这可不就是上次在洗手间拿着花瓶撞到他，被他骂丑八怪的女人么 这女人也是健谈，话匣子一开就没完没了，一顿饭吃完还不够，又顺理成章地缠着林闱，说自己没去过酒吧，想去见识见识，到了酒吧后硬给林闱灌了几杯白酒，他想，灌就灌呗，一个大男人还吃亏不成 等林闱开始喝上脸的时候，女人突然紧紧地贴住他，即是亲又是摸的，还意外地有技巧，这林闱哪还把持得住啊，眼睛半睁全凭一股精力，速速把女人带到最近的酒店，开房办事。 于是就成了现在，林闱清醒地躺床上抽烟的局面。 怎么说呢，人是丑了点，但床上伺候人的功夫还真是一流，一点都看不出这个女人居然还是个雏。 陈伊妹见对方完全不理她，于是委屈道“这可是人家的第一次啊” “行了，你刚说过很多遍了，不就想买个包，我皮夹里的信用卡你抽一张去花。” 陈伊妹惊喜地扑过去抱对方，又撒娇道“人家就是想你陪我去买嘛” 妈的，这女人戏也太多了吧，没记错他们才刚认识不到二十四个小时，怎么整得两人跟热恋期的情侣似的。林闱再次不耐烦地推开女人，“随便你，别粘着我。” 陈伊妹亮起双眼“真的吗，你会陪我去买包” “都行吧。”因为他也需要利用到这个女人，“那你什么时候帮我约兮遥出来” 陈伊妹脸一僵，随即又可怜兮兮地控诉“兮遥，叫得这么亲热，你看人家有理过你吗，你就这么喜欢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吗” 女人此时内心却无比扭曲程兮遥程兮遥，开口闭口程兮遥，程兮遥除了一张脸，还有哪里比得上她，怎么个个都只会向着程兮遥，为什么她的努力、她的付出，就没有人看得见呢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你管不着，快回答我什么时候能约出来。” 陈伊妹绕一圈走到林闱床头边，半跪着，把傲人的胸脯托在对方的眼前，继续用无辜的语气道“等你什么时候陪人家去买完包，人家就帮你约对方出来咯。” 林闱沉默，视觉有点被冲击到了。 其实讲道理的话，这女人也没真丑到哪里去，就是举手投足间刻意矫揉造作的神态和模样比较让人反感作呕而已，至于其他方面，还是让人有点心动的。 林闱二话不说扯掉女人身上的浴巾，把对方拉进自己怀里，又是一轮发泄。 送完餐准备打道回府的李师傅在半路遇到了同小区的一个寡妇，凑巧她家水管坏了，于是硬拦着李师傅非帮她修不可，就这么耽搁了会儿，所以回来得有些晚。 他停放好摩托车才走到店门口，隔着玻璃就看见里头小杂种明目张胆地上了餐桌，当即脸色一沉猛地拉开门，怒道“谁让你这个小杂种进来的” 说话同时，毫无预兆地把他手中送餐用的铁盒架朝阿圆的位置砸了过去，桌上的餐具瞬间丁零当啷落得到处都是，一片狼藉。 阿圆早先一步将雨伞抱在怀里，敏捷地闪到另外一边，躲开了突如其来的袭击。 不解气的李师傅随手抄起门边的扫把向阿圆逼近，阿圆的目光锁定在门外，她想出去，奈何李师傅高大的身形挡在前面，占了中间过道，左右两边是并排的餐桌椅，想通过都有点困难。 果然，阿圆蹦上了桌面，打算从其中一边窜过去时，李师傅眼明手快地伸出长臂，一把揪中了阿圆的头发，硬生生地把她扯住拦了下来。 李师傅吃了上次的教训，这次特地避开了小女孩颈上的围巾不去碰触，他一手紧揪对方的头发，一手举起扫把用劲往对方的后背下腰挥去，只消一次，扫把木柄当场断成两截。 挨了打的阿圆牢牢抱住雨伞，挣扎着，一心只想往门外去。 “小杂种还知道逃了呵。”估计是阿圆急迫的举动取悦了李师傅，毕竟在以前不管怎么教训狠揍，永远都像个无血无肉的破布娃娃，没有一丁点受害者该有的恐惧、害怕、痛苦等反应，真是令人觉得无趣得很。 李师傅如她所愿，松开了手，但紧接下一秒便抬起脚往对方刚才下腰同个位置踹了过去，单薄瘦小的身躯当场如同一个被踢飞的废弃易拉罐呈抛物线飞出了店外。 小女孩凌空翻了个跟头，双脚先着地，然后才是屁股，围巾没弄脏，雨伞还在怀里。 李师傅拧紧眉头，目光阴鸷地盯着一屁股蹲坐在地上的小女孩。 他每次使出的力度他都心底有数，如果是用在普通小孩身上，那下场绝对不堪设想。 一个没用的、只会碍事的垃圾废物，为什么就是死不了 小女孩似乎察觉到什么危险气息，敏锐地抬起头望向男人，男人立即错开视线，掩去眼里的杀气。 这个天生智力缺失、情感缺失的失败品，在面对来自外界的威胁时，倒是意外地敏感。平时他只是普通的泄愤打骂，对方一贯不敢反抗，而好几次在他真正动了杀念的时候，反而都会马上被对方察觉到，并遭到对方的猛烈反击。 男人算是后怕了，但他不能罢休，这个小杂种一天不处理掉，他的心就一天不得安宁。 刚才帮李师傅看店然后被阿圆吓跑的小男孩又回来了，还领来两个年纪相仿的小伙伴，看见有大人在场了，三人才大胆地站在阿圆不远处嘻嘻哈哈地围观她。 他们一点都不担心给他们壮胆的大人就是小傻子的亲生父亲，相反的，如果小傻子敢伤害他们，这个父亲一定第一个饶不了她。 “嘿，小傻子，这个给你吃。”小男孩原地蹲下，把手里咬过的白色小米糕放在地上，用肉呼呼的小拇指和小食指一弹，小米糕就这样在地上辗转着滚到了阿圆的脚边。 阿圆低头，看了一眼，无所谓小米糕上面沾了什么脏东西，拿起来就放进嘴里。 她从不挑食，能吃的都吃，不管饿不饿，有得吃就吃，她需要很多很多的食物来补充能量。 三小孩见小傻子居然真的捡去吃了，马上又笑成一团。 其中一个小孩眼睛溜了一圈，跑到旁边自家门口，挥手赶开正在进食的小黄狗，从狗碗里挖出半个巴掌大的饭，饭里夹杂了少许青菜肉末，是一家子吃剩的饭菜，小孩把它揉成一团，又屁颠颠地跑回小伙伴身边。 “还有还有，小傻子快吃。”小孩学刚刚小男孩那样，蹲下，把小饭团放地上，像玩小球一样把饭团朝小傻子的方向推去，白色小饭团一路滚动沾附了好几层灰尘后，也刚好停在了阿圆脚下。 三小孩捂嘴偷笑，相互露出了准备使坏的眼神。 阿圆不作犹豫，伸手拿起饭团，张口 突然一道黑影逆光挡在她面前，挥打掉她手中的饭团，饭团再次滚落在地上。 阿圆怔了毫秒，能这么安然靠近她并从她手中夺走食物、让她不设防备和及时抑制住本能反击的，至今就只有一个人，那个人浑身散发着令她觉得柔软和安心的气味 阿圆抬起头，果然，来者正是她心心念念的遥，阿圆刚想咧开嘴，看见对方的表情后，又合上了，露出的困惑神情遥，你怎么了，样子看起来很伤心，又很生气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7章 第十七章 程兮遥半途才想起自己的雨伞落在饭馆里了，于是掉头打算回去拿，刚到街口转角，就远远地听见店里传来打砸声，她脚步一顿，抬眼望过去，一个熟悉的小身影从店里腾空飞出来的一幕，毫无预兆地撞进了程兮遥的视野。 阿圆程兮遥心头一紧，向前迈出几步，又犹豫地停了下来是李师傅回来了 周边有邻居有路人，突兀的声响只引起他们片刻的注目，继而见怪不怪地各自做回手头的事。 看着阿圆落地后又稳稳坐了起来，好像没什么大碍，李师傅也没追出来，让心切的程兮遥稍微松了一口气。 谁知道这时，又跑出三个小孩，嬉戏地嘲弄阿圆。 阿圆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你是不是经常被这样欺负 程兮遥紧皱眉头，又是心疼又是气愤，但她只是在原地干着急，没能做些什么，她有顾虑也会胆怯，她本来就不是那种会为别人挺身而出的人。 她甚至试图说服自己阿圆本来就是个傻子，根本不会意识到别人在羞辱她，看她毫无芥蒂捡东西吃的模样，只要别人给她吃的，她高兴都来不及了吧，怎么还会去在乎别人的用意在没和阿圆接触之前，程兮遥没少见过她经常在垃圾堆里捣腾，所以，地上滚过的食物算什么 程兮遥理智地想让自己心安理得地不要多管闲事，在这种时候出头也改变不了什么，而且可能还会得罪人。 不过，越是这样找借口，反而越憋红了眼眶 如果连她也这么认为，那她与那些歧视和嘲笑阿圆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在第二个小孩把揉好的饭团放地上时，程兮遥不再顾忌地跑了过去，赶在阿圆吃下去前将她手中的饭团打掉。 程兮遥没理会阿圆，转身面向那三个小孩，双手叉腰，忿忿道“你们太过分了，不要以为你们年纪小不懂事就可以这么为所欲为地羞辱别人，只会欺负一个弱小无辜的傻子，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这最后一句其实就是在说李师傅。 程兮遥不敢骂太凶，因为小孩们的父母已经开始往这边探头了。 她游移不定的眼神始终没勇气对上站在店里笑眯眯的李师傅。 看来这个女人倒挺关心小杂种的。李师傅漫不经心地思忖。 然而，像这样单纯无知又爱心泛滥的年轻人，他见过不少，以为自己无条件的善意施舍和付出，就能感化受恩者，并换来受恩者感激涕零的回报，只可惜，他们遇到的是个天生凶残、没有感情的怪物，最后注定得来的是心灰意冷和知难而退的收场。 “我们哪有欺负小傻子，我们是在给她东西吃。”好不容易揉了个饭团的小孩见小傻子不但没吃到还被打落在地上，一下就不乐意了。 他小两步跑到被摔碎成几块的饭团旁，蹲下抓起一小把，“嘿，小傻子，我喂你”说完，绕开挡在前面的程兮遥，直接把饭坨往小傻子身上扔去。 程兮遥反应不够快，一时没拦住。 阿圆的注意力一直放在程兮遥身上，无心躲开这算不上偷袭的偷袭，饭坨“啪”一声打在了阿圆的手臂上，米饭散开，几小点零星的米粒溅到程兮遥的裤子上。 没有人会在意到这微乎其微的小细节，除了阿圆，她歪了下脑袋。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三小孩指着阿圆齐齐笑开。 程兮遥怒了，“你们这些熊孩子，怎么可以这么欺负人” 还没给小傻子投过食的小孩站出来学程兮遥叉腰，稚声稚气道“我们好心给小傻子吃的，她自己也喜欢吃，你看你来了，小傻子就没得吃了” 程兮遥一时语塞，侧头瞥了一眼身后，正巧见到阿圆在望着脚边的米饭出神。 她顿时有点气闷，忍不住怀疑自己的出现到底是在保护阿圆，还是在刺激对方变本加厉地欺负阿圆 程兮遥回过身去面向阿圆。 阿圆仰头，期待地与她对视。 程兮遥此刻心情复杂。她很想抱起阿圆，看看她身上有没有哪里受伤，想拉着阿圆离开这里，离开李师傅的身边，想把阿圆藏起来，让她不再受到伤害但是这些都是她一厢情愿的念头，她根本没真正了解过阿圆的真实想法和真实需求。 其实程兮遥一直想不明白，但从没开口问过的事以前听说阿圆本来有很多次机会可以离开李师傅去别的地方过上比较好的生活，但是为什么李师傅这么对她，她还要坚决留在他身边 仅仅因为李师傅是她父亲吗 还是因为，她傻 可是程兮遥所认识的阿圆，分明很聪明，很善解人意 想不通，程兮遥索性抛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疑惑，赌气地吼了她一声“你就是个傻子”而后毅然转身快步离去。 平白无故挨了骂的阿圆浑身一僵。 三小孩本以为这是来给小傻子出头的，结果没想到最后离开还凶了小傻子一把，简直把他们给乐的。 当他们嘻嘻哈哈地凑过去想继续捉弄小傻子时，发现小傻子的神情完全变了，明明同样是之前的面无表情，却变得更加冷若冰霜，那瘆人的眼神里，似乎有诡异的光点闪过 三人对上那双眼睛，瞬间仿若陷进无尽的黑暗旋涡，令人恐惧、胆颤 他们实实在在感受到有一股恶寒在自己身上四处窜流，这种身心悚栗又说不清道不明哪里不舒服的感觉，让三人不由地哇地一声哭着散开跑去找自家大人。 大人们安慰哭啼不止的小孩，小孩们原本就和小傻子保持着段距离，也没见小傻子动手伤人，所以只当是自家孩子在靠近小傻子时，被她丑陋的长相给吓哭的。 虽然这一哭，是之后反复哭上好几天的事了。 李师傅也没看到小杂种出手，但小孩们莫名狂哭的情形确实让人觉得奇怪，在他把探究的目光投向小杂种时，对方已经转身背对李师傅，低头一脚一步地消失在暗巷中。 当晚，其中一个小孩，也就是那个扔饭坨的小孩，哭着哭着，突然倒在地上抽搐，口吐白沫两眼翻白，把身边的几个大人吓得手忙脚乱。 抽搐了好一会以为快休克了，结果小孩吐干净嘴里的白沫后，坐起来继续哭，又把大人们吓得不知所措。 其他两个小孩只是哭，但症状没有这小孩的严重，所以可能是小孩自己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吧大人们猜测，总之抬起小孩赶紧给送到隔壁村的诊所去看看。 走在路上的程兮遥心情依然无法平复，干脆在住宿区附近的小凉亭坐了下来，靠在石桌上懊恼地抱头。 她当然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有多无理取闹，她一个心智成熟的成年人居然对着一个不满十岁并且智力有问题的小孩子撒气，这脑子一定是被门夹了才能干出这种事吧 可是她真的好气，气大家欺负阿圆，气阿圆不知荣辱，任人耍弄 归根结底，她最气的是自己，一直在心里承诺要对阿圆多好多好，结果阿圆被欺负了，她完全没有起到一个身为大人该有的庇护弱小的作用。 遇到事只会逃避，她的本性就是胆小和无能。 “窸窣、窸窣” 乌云遮月，凉亭旁只立着一盏孤独昏暗的路灯，程兮遥抬头看向亭外，蜿蜒的鹅卵石小道两侧是绿化灌木，灌木拐弯处露出半个黑色小脑袋。 小脑袋一下子探出来，一下子缩回去，反反复复，似乎很纠结。 阿圆希望遥能发现自己，又不希望被遥发现自己。 在阿圆没有名字的时候，遥也经常叫她小傻子，她从来不觉得有什么，只是个称呼而已。但这次不一样，遥的表情和语气是真的不开心了，遥在骂她 遥是不是讨厌她了和其他人一样，也开始嫌恶她了 是她做错什么了吗 阿圆越想越低落，扑簌一下把头扎进灌木丛中。 动静太明显了，程兮遥不忍直视，硬生生把头扭向别处假装看四周乌漆墨黑的风景。 她现在真不知道怎么面对阿圆。先眼睁睁看她被人欺负，然后自己又临阵逃跑，如果等事后还来马后炮慰藉关怀阿圆，那只能说这样的自己简直太虚伪，太虚情假意了 阿圆从这边灌木滚到另一边灌木，在宁静的夜里发出清脆的枝叶摩擦声，阿圆抬头偷看坐在凉亭里无动于衷的程兮遥还是无法引起遥的注意吗 遥 只要一想到遥以后可能再也不理她了，她登时就觉得呼吸困难、浑身难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8章 第十八章 在程兮遥不晓得怎么面对阿圆是好时，阿圆已经轻手轻脚地慢慢向她靠近。 岿然不动的程兮遥好奇地用余光偷偷观察阿圆的行动。 阿圆站在程兮遥对面，把一直没离过手的粉色雨伞放在石桌台上，用手把雨伞一点一点地、一点一点地推到程兮遥跟前。 这个场景，好像在哪里见过 程兮遥忍不住抿唇，踌躇了一下，终于偏过头去看阿圆。 阿圆见她有反应了，立马对她咧嘴，露出两排小尖牙。 程兮遥看她这傻气的表情，轻声道“你是笨蛋吗” 阿圆闻言一愣，沮丧地低下头，绞手指。这是遥今晚第二次骂她了。 “阿圆，对不起。” 嗯阿圆茫然不解地抬头，对上了程兮遥幽灯下格外晶莹水亮的双眸。 程兮遥眨了眨微湿的眼眶，笑了起来“跟你这个小傻子相处久了，所以自己也变笨了，居然老是在纠结些有的没的” 阿圆还是一脸困惑，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可是遥的眼睛红红的，是被自己气哭了吗 程兮遥招手让阿圆坐到她旁边，阿圆小心翼翼坐下后，程兮遥才严肃道“阿圆听着，从现在开始，地上的东西，垃圾堆的东西，所有所有脏的坏的东西，都不能吃，知道吗” “嗯嗯”阿圆虽然不知道遥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但还是忙不迭地狂点头 边点头边后知后觉醒悟自己答应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脏的坏的都不能吃，唔那吃活的和新鲜的好了 程兮遥瞅见她的小动作，“肚子饿的时候，就来找我，我给你吃的不对，应该是，以后阿圆每天三餐都由我来负责，好不好” “不。”阿圆第一次摇头拒绝，她拍了拍自己“有吃的。” 阿圆知道所谓的“一日三餐”意味着什么。世间任何生灵活物，每得来的一餐，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尽管各自付出的代价千差万别。 阿圆不是遥的负担，阿圆是雌性，理应由她来保护遥，对遥负责任，只是她现在太弱了，无法对遥结契许诺。 程兮遥，“我真的可以” 阿圆再次坚定地拍拍自己，“有吃的，以后，脏不吃。” 程兮遥狐疑，但还是先暂时不勉强阿圆，“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吃这些东西吗” “因为，肚子痛” “嗯，病从口入，除了对身体不好，还有就是，”程兮遥身子向前倾，与阿圆平视 “有句俗语叫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这句话对你来说可能很难理解，你只要知道后半句的意思是，人呢有衣服穿了，能吃饱饭了，没有饥饿寒冷，就会开始在意荣誉和耻辱， 荣是尊重你，誉是赞美你，耻是取笑你，辱是侮辱你。” 程兮遥怕阿圆思维跳脱无法理解，特意模糊了一下概念，直接让她做选择“现在我问你，如果你在能吃饱穿暖的情况下，你是要荣誉还是要耻辱” “荣誉” “嗯。刚刚那些小孩故意把食物丢在地上让你吃，他们还很开心的样子，他们这是在对你做什么” “取笑，侮辱” 程兮遥嘴角漾起微笑，“那我以后让阿圆吃饱和穿暖，阿圆不要再让别人取笑你侮辱你，好不好” 阿圆着迷地注视对方的眼睛“好。” “刚刚好像看到你爸爸打你了，你身上有没有哪里疼或不舒服的”虽然说阿圆看起来乱奔乱跳的毫无异样，但总归还是不放心地问问。 “没。”阿圆不自觉地双手交叉在背后，刚好交叠在被男人踹过的部位。 “那就好。”程兮遥用手滑过她的脸庞，“阿圆以后不要受伤了，会让人心疼的。” 阿圆顺势蹭了一下遥的指尖，奇怪地问“谁，心疼”她确定她没有那种“自己疼同时让别人也疼”的能力呢。 程兮遥一顿，想起对方是个没有娘被爹嫌被周围人排斥讨厌的小孩子，连忙道“我呀，我会心疼。”说完认真地捂住胸口。 阿圆皱眉，一只小手赶紧放在对方心脏的位置“不要疼。” 程兮遥心中一暖是真实地感受到被阿圆手捂着的地方暖暖的，是错觉吧 “那你以后就不要受伤啦，如果有人打你，你就跑，不要呆呆地站着让人欺负，知道了吗”程兮遥完全忘了最开始阿圆除了“小傻子”这个别称，另一个别称是会伤人的“小疯子”。 “知道。”阿圆乖乖答应。她的小手还贴程兮遥胸口上，于是不由地轻轻按了一下遥的心软软的，很舒服。 程兮遥倏地脸颊一红。虽然都是女的，这也纯粹是小孩子的一个好奇动作，但，还是得提醒一下，免得以后因为这个无意的举动冒犯了其他人。 她干咳了一声，“嗯还有，不可以随便摸别人的胸口。” “嗯。”阿圆郑重点头。以后不摸别人的胸口，只摸遥的。 市区中心速俞大楼，财务部办公室。 程兮遥觉得这两天部门同事对她态度怪怪的，谈不上不友好，只是比起往常好像更疏远了。 比如，她去打印间打印文件，碰巧打印机上留着其他人打印的资料，她看下署名，顺手拿起来准备去还给对方，还没走出去，对方进来看见自己的文件在她手上，立刻一把夺过去，说“你干嘛拿我东西” “我只是想帮你拿过去而已。” “谢谢，不用麻烦你，我自己拿就好。” 比如，办公室里有同事在分自己带的特产小吃，绕了半圈避开了她，等分到最后，一脸歉意地回头对她说“哎呀，居然分完了” 她拿起水杯，笑了笑，“没事。” 比如，她上完厕所在洗手台镜子前补了下润唇膏，旁边两个女同事挤眉弄眼地笑了起来，其中一个凑过来，问“兮遥，你这口红是什么牌的，很贵吧” “呃这是普通的护唇膏，防干裂的。” 另一个赶紧道“真羡慕，天生丽质就是好，不用化妆就这么美了” “也不是啦，日常淡妆还是有的。”程兮遥解释。 “哦哦，长得好看还会化妆，难怪那么吸引异性，兮遥教我们化妆呗。” “”程兮遥无语地看着两位女同事脸上的苍蝇腿睫毛和烈焰大红唇，干笑。 回到办公位的程兮遥无声叹了口气，把心里的小郁结化做工作动力专注了起来。 坐她对面的陈伊妹眼睛向四周悠转，确定没有人关注这边，才小声喊她“兮遥。” 程兮遥置若罔闻。 你装，你继续装，看你以后还能高冷多久。陈伊妹暗自翻了个白眼，随后扬起一个自认可爱的笑容，伸过手去向对方挥了挥，“兮遥，兮遥。” 程兮遥抬头，“嗯，怎么了” 陈伊妹按下手机的拨号键，不动声色地将手机放在桌子隔板的边沿，用轻而嗲的声音道“兮遥呀，明天周末休息，我们去逛街吧” 程兮遥默默抚平手臂的鸡皮疙瘩，讪笑，“抱歉哈，这个周末我有约了。” 就知道，每次找对方不是没空就是已约，不就是瞧不起人嘛，借口真多，好在她也不是真心想约对方。陈伊妹内心不屑，但还是用伤心的语气道“怎么每次约你你都这样呢，你其实只是不想和我一起逛街吧” “不是的，你误会了，我这周末真的有约，只能说太不凑巧了。” “那我下次再约你，你会答应吗” “嗯会的。”毕竟好像确实拒绝对方太多次了，程兮遥也觉得不好意思。 “那就好，那我们下次约起哈。” “好。” 陈伊妹给了对方一个大大的笑脸，然后若无其事地拿回隔板边上的手机，按下挂机键。她只是想让手机另一端的人知道，她可以把程兮遥约出来，至于下次是什么时候约出来，由她说了算。 下班时间，主管赵姐起身拍了拍手，“各位同事，下周六是咱部门经理生日，记得把那天晚上的时间都空出来，大伙们包厢庆祝去，公司请。” “好耶”办公室里一片欢呼。 赵姐突然回头把眼神杀向程兮遥。 程兮遥一惊，想起上次对赵姐的承诺，当下连忙握拳，语气坚定“知道了，我会参加的。” 赵姐点头，满意一笑。她随意走到程兮遥身边，俯身靠在她耳边，悄声道“最近公司好像有关于你私生活不太好的流言，你多留意一下，和不熟的异性保持距离，不要让人留下话柄。” 赵姐顿了顿，说“还有你对面的伊妹，我不是在挑拨离间，总之你也留点心眼，她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热情。” “好的，知道了。”程兮遥谨慎地点头，并诚挚地向赵姐道谢。 赵姐拍了拍她的肩。 程兮遥暗下双眸。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9章 第十九章 周日，程兮遥起得早，望向窗外的蓝天白云，心情格外舒畅今天会是个好天气。简单梳洗打扮后，挎起单肩包出门去。 才到公交站马路对面，就见戴着醒目红围巾的阿圆已经站在候车亭那里了。 程兮遥看了下手机时间，准时九点。本来以为阿圆会记不住约定，她还特地先去李记饭馆附近绕了一圈找人，没想到对方居然比她先到了。 见阿圆好像也发现了她，她打招呼地向对方挥了一下手。 谁知对方二话不说咻的一下穿过马路，屁颠颠跑到程兮遥身边，站直，仰起扑克脸，挥小手“遥，早。” 程兮遥哭笑不得，忍不住说她“小傻瓜，我只是在跟你打招呼，没让你过来，你这样没头没脑地冲过来也不看路，很危险的知道不” 傻瓜圆眯起眼睛，身子不停地左右扭晃。轻飘飘的小模样，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小孩是被大人花式表扬了呢。 程兮遥完全凶不起来了，但还是惩罚地用食指弹了一下对方的鼻尖“以后过马路一定要注意看车，知道了吗” 阿圆不住地点头。 程兮遥从单肩包里拿出一个透明袋装的牛角面包和一瓶小酸奶，递给阿圆“来，先吃个早餐垫垫肚子。” 以往的阿圆会期待地毫不犹豫地接过手，这次她后退半步，摇头“自己，有吃。” 程兮遥愣了一下，以为她是对前天晚上发生的事产生了芥蒂。想了想，实在想不出该如何开解对方，只好故意放冷声音道“手伸出来。” 阿圆秒速把自己双手直直地伸到她面前。 程兮遥差点被对方这从令如流的动作戳中心窝，她努力绷住自己的表情“拿好。”然后把面包和酸奶分别放在对方的左右手上。 阿圆小心地持稳手中的东西。 看对方这么的一脸慎重，为什么反而有种想把对方夹在怀里搓脸揉脑袋的感觉呢程兮遥清咳了一声。 先领阿圆过马路，在等公交的同时，程兮遥帮对方把手里的牛角包包装袋撕开，给酸奶插上吸管，推到对方嘴边。 为了防止对方再次推却，程兮遥觉得自己必须强硬一回，于是道“以后呢，别人给你的，你可以拒绝，我给你的，你不可以拒绝，明白没” 阿圆点头。她没有把面包一口吞掉，而是小口小口地咬着，边时不时抬眼偷瞄遥。 只要你给的，不论是什么，我全部都想要。 其实程兮遥有点担心自己突然这么霸道的态度，会不会让人觉得反感 她好奇地低头，想看看对方的反应，结果正好撞上了对方投来的视线。 诶这含羞的小眼神，是几个意思 公车来了。 程兮遥让阿圆先上车，她在后面刷公交卡。 “喂”司机本来想制止乞丐模样的小女孩上车，又看见有陪同的大人在后面刷了两次卡，也就没说什么了，只是眼神怪异地打量了一下这两个站在一起完全不搭调的人。 程兮遥将司机的表情看在眼里。决定要改变阿圆的整体造型，待会首先去理个头发。 车厢内人不多，前头左右排各坐两三个乘客。 她紧跟在阿圆身后，双手虚搭在对方肩上，张开五指有意无意地遮挡阿圆左右两边的视线，也隔绝了在阿圆路过时，乘客们下意识抬手捂鼻子露出一脸嫌弃的样子。 她指着后排空无一人的座位，说“我们去坐靠窗那里吧。” 阿圆早就习惯了别人见到她后做出的各种厌恶反应。因为注意力一直放在遥的身上，所以好奇对方这番举动的用意，又恍然猜出了个中原由，想通后忍不住咧开嘴胸口某块地方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似的，很奇妙。 程兮遥让阿圆坐在窗边位置，自己和她并排坐。见她脸上从头挂着傻乐的表情，以为对方是第一次出门游玩，和普通小孩一样心怀期待和兴奋。程兮遥不由得跟着笑起来，轻轻刮了刮对方的鼻梁。 阿圆一时羞涩得无处闪躲，整张脸都快贴玻璃窗上了。 程兮遥不敢再逗她，指着窗外的风景转移她的注意力，跟她介绍起了每处经过的景物，连路上出现的指示牌也要仔细讲解一遍，就是为了加强小孩的马路安全意识。 阿圆安静地听着，专注地沉浸在遥的气息和声音中。 公车到站后。 程兮遥带阿圆去了离站点最近的理发店。 理发师一开始还不愿意做阿圆的生意，劝她们另外找一家，程兮遥担心下一家也拒绝，干脆让理发师自己开个合理的能接受的价格，理发师见她这么诚心，才勉强答应了。 理发师粗略地打量了阿圆一头乱糟糟的长发，道“发质严重开叉枯黄打结，没救了，建议全部剪掉，剃个光头怎么样” “不不不，当然不行。”程兮遥赶紧否决，她只是带人家来做个清爽干净的发型，结果让人家光着头回去就过分了，且不说天气冷脑袋凉，怎么也得顾及每个女孩儿的爱美心理。 “要不剪成学生头，还是蘑菇头，怎么样”程兮遥对理发师说，又对着坐在镜子前的阿圆比划了一下大概的长度，然后问她本人“阿圆，你觉得这样好不好” 阿圆“听遥的。” “行吧，试试。”理发师拿起剪刀就动手。 小女孩的头发只是过度脏乱，处理起来还算简单的。理发师空余之际注意到小女孩的眼睛透过镜子一直粘在旁边的女人身上，而旁边的女人则贯注于理发师上下挥动的剪刀上，生怕锐器无眼弄伤小女孩。 理发师闲聊问“你们什么关系呀，是远方亲戚吗”反正从外表看，一丁点都不像亲姐妹。 “”程兮遥下意识地看向阿圆。 阿圆眼巴巴地回视她。 程兮遥认真想了下，展颜一笑，道“我们是好朋友。” 阿圆同一时间露出了招牌小尖牙。 理发师不由笑了笑，也没继续好奇地追问下去。光看俩人的互动，就让旁人觉得她们的关系一定很好，是那种很珍惜、很信任彼此的对等关系。 理发师先给阿圆剪个大致头型，中途带去洗了下头，最后再细节修剪，完成。 出了理发店的门。 程兮遥满意地看着阿圆的新发型，是非常蓬松、弧度非常圆的呃，西瓜头 虽然和预期想象的不符，但意外的可爱呀 程兮遥将手掌罩在阿圆的头顶上方，阿圆不明所以地看她。 见对方竟然没有闪躲，程兮遥不客气地按住对方的脑袋，然后快速地左右揉搓了起来 哈哈，终于摸到阿圆的头了 阿圆耳朵通红，但仍然站定定地任程兮遥蹂`躏自己的脑袋。她的头发，现在很干净。 程兮遥心满意足地收回了手，顺便拿出小梳子把对方的头发梳理整齐，边道“现在还比较早，我们可以先去逛会衣服。” 阿圆哼唧哼唧地回应。好喜欢好喜欢遥给她梳头的感觉。 “那走吧。”程兮遥收起小梳子。 阿圆忽然抬头看她“厕所。” “哦哦，想上厕所是么，我记得这附近有个公厕。”程兮遥张望了一下，找到公厕位置后，带阿圆来到门口，“需要我陪你进去吗” 阿圆摇头，小心翼翼道“很久。” 程兮遥会意地掏出包纸巾递过去，笑着摸摸对方的头“没事，你进去，慢慢来，我等你。” 阿圆接过纸巾，重重点了头，才走进女厕。 这是独立式公厕，周围没有其他附属建筑。 阿圆进去后看了一眼，立马解析出了室内的整体结构。里面的光线比室外的阴暗，八格卫生间分两排，其中两间已占了人。 阿圆走到最后的一间，开门，关门，上锁，将手里的方形纸巾轻轻放在门的把手上，转身，跳起来无声地攀住顶上的窗沿，将半掩的通风窗推到全开，起落瞬间，人就没影了。 理发师正悠闲地清洗今天第一位小客人洗头时留下的满盆污泥。 突然，周围毫无预兆地“啪啪啪”响起灯泡的爆破声，紧接着店门口厚重的拉闸门“哗啦”一下应声而落 屋内倏地陷入一片黑暗。 “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啊，妈呀，吓死了，好恐怖”在店的其他几个员工也惊慌得手足无措。 “好黑，你们快打开手机” “去把门拉起来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0章 第二十章 理发师正摸寻自己身边的手机，刚刚还在前厅喊叫的几个同事，随着“噗通”的闷哼相继没了声音，屋里一时变得异常安静。 理发师内心发毛，摸黑站起身“你们怎么了，快说话” 一道模糊矮小的黑影猛然窜到他跟前，他吓得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 小黑影向他靠近，眼睛里有光点流连而过。 “什、什么东西，别别过来”瑟瑟发抖的理发师感觉自己快要哭了 阿圆停下脚步。 前面那几个人，她只是让他们进入昏睡状态，眼前这个人和她接触过，必须把对方的记忆消除掉 她现在还处在幼年时期，对自身的异能掌控一直不稳定，她回想起那些曾经被她强制抹除过记忆的人，最后都产生了精神方面的后遗症。 在阿圆的认知里，为了生存和自保，她从来不需要去为受害者作考虑，在任何弱肉强食的环境下，对弱者手下留情就等于留后患，只会给自己带来生死攸关的灾难。 但是这次，阿圆犹豫了。她空出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是遥摸过的，脑海同时浮现出遥的笑容。 遥好像很喜欢，谢谢你。 阿圆双眼一眨，理发师昏倒在了地上，她没有消除对方的记忆。 阿圆向周围环视一遍，确定没有其它能危及自己的隐患。她走到某个角落，拉出一大包塑料袋，打开袋子，里面赫然积攒了客人们剪下来的头发，铺在最上层、最脏的头发是阿圆的。 阿圆捡起一小丛自己的碎发，走去水龙头前仔细清洗，然后收入口袋中。 接着她找了个垃圾桶，把塑料袋里前半部分的碎发倒了进去，又动了动鼻子，在柜子上挑出几瓶女士美甲用的洗甲水倒在碎发上，从前台抽屉摸出一个打火机，点燃，扔进垃圾桶里。 桶内“嚯”的一下冒出了火焰。 阿圆盯梢了数十秒，才放心地转身离去。 凡是从她身上脱落下来的皮脂毛发，都不能落到别人手里。 之后，虽然理发师醒来，要苦着脸清理打扫店里这像被人报复打砸了的狼藉现场，但此后，他慢慢地发现，困扰自己多年的失眠症居然好了 这可绝对不是什么小事啊，人嘛，睡得香了，每天精神倍好，干啥都带劲呀 程兮遥在门口大约等了十几分钟，不算特别久，但还是有点不放心地准备进去看看。 才刚抬脚，阿圆便从里边走了出来。 程兮遥半蹲下来，关切地问“是不是拉肚子了” 阿圆摇摇头，将手里的纸巾递给对方。 程兮遥看了一眼，把没拆封过的纸巾放回包包里“没事就好，如果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知道吗” “嗯。”阿圆回道，然后扭捏了一下，把手伸到程兮遥面前，摊开手掌，是一撮头发。 程兮遥不解“这是你早上刚剪下来的头发吗你什么时候拿的” 阿圆点头，算作回答对方第一个问题，手又往前凑了凑“给你。” 程兮遥一笑，也不追问对方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给她这些东西。 她觉得，小孩子的世界其实很纯粹又很窄小。能把一个不起眼的玩偶当成最好的朋友不离不弃，能把干脆面赠送的卡片当成绝世宝物珍惜收藏 如果对方哪天慎重地交给你一个什么东西，对你来说可能只是一张糖果的包装纸，一颗灯罩上的水晶珠，一枚小熊形状的纽扣 但对他们来说，只是想把认为最好的东西分享给在意的人。 “等等哈，”程兮遥翻了下包包，最后从拉链内格里拿出证件卡，取下透明卡套“来，装这里面。” 阿圆把手里的头发塞进了卡套。 程兮遥适当地将卡套压平“好了，谢谢阿圆，头发收起来了，想看的时候可以来找我。” 阿圆龇牙。 “走吧。” 程兮遥没有带阿圆去市内几个有名的购物商场，而是选择了热闹的步行街。这样至少能避免遇到一些习惯根据客人外表来决定待客态度的销售员。 程兮遥本身对逛街兴趣不大，除了在挑零食的时候会费点心思外，对日常用品倒不会特别去花时间挑选，就穿戴方面的，基本一眼相中就试穿，只要符合质好、合身、好看这三个标准，就买了，不存在货比三家或者继续找下一个更好的选择。 当然，后来又迫不得已地多了一个选购标准看价位。 她们去了步行街离入口最近的一家童装店。 店主一家三口正围在柜台前的一张小桌上吃午饭，一大妈抬头对客人说了句“随便看，喜欢可以试试。”然后埋头继续吃。 “好的。”程兮遥认真地挑起了架子上五颜六色花花绿绿的童装。就她个人审美来看，这些衣服款式都太花俏了，而且衣服上的图案做工好像很粗糙 其实她想给阿圆买泡泡袖小粉裙，蝴蝶结小披风但，太不切实际了。程兮遥回头问“阿圆，这里有你喜欢的吗没有的话，我们去下一家看看” 阿圆“这里，遥选。” “也行，那速战速决，买完咱就去吃饭。” “嗯。” 程兮遥比照阿圆的体型，最后挑出了一件墨绿色棉外套、两件粉色高领毛衣、一件牛仔背带裤和一件黑色棉长裤，还有最重要的适合女孩子发育阶段穿的内衣白色小抹胸和小内裤各三件。 她询问了下店主更衣室在哪，店主指了个位置，她抱起衣服放进更衣室的木凳上“阿圆，过来都试穿一下，不合适的话再换个码数。” 阿圆走过去，程兮遥侧身让道站在门中间，顺手取下阿圆脖子上的围巾，边问“需要我帮忙吗” 阿圆使劲摇头，等对方完全出去了，才关上门。 对方在门外道“阿圆慢慢换，不合适的挂墙上的衣钩上就好。” “好。”阿圆应声。她提起小抹胸看了一眼，又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她掀起自己脏兮兮的上衣，掀到一半就掀不起来了，薄薄的布料和她曾经流脓的伤口粘在一起，稍一用力，就扯出了血痕，而身上有好多处像这样的伤口粘合。 她尝试撕开上衣领口，从上往下脱，但只扯裂了后颈旧伤的痂皮，就无法再下去了。 她的衣服已经脱不下来了。 阿圆低默了片刻，拿起高领毛衣直接套下去，然后是稍微宽松的背带裤，最后抱起棉外套，推门而出。 还在逛店里其他童装的程兮遥听到开门声，走了过去“这么快呀，衣服合适吗” 阿圆点头，自动自觉地在遥面前转了一圈“这样，好。” “嗯嗯，非常适合阿圆。”程兮遥跟着点点头，然后动手帮阿圆背带裤的两边背带系好，“不过这个裤子会不会有点宽呢” 阿圆摇头，举起棉外套，说“要。”又指指更衣室里剩下的衣服，“不要。” “好。”程兮遥爽快同意，也没有多问或多劝阿圆。不喜欢就先不要，以后带出来再买就好了。 程兮遥把留在更衣室的衣服拿出来放在柜台，顺便买单“老板这些是不要的。” 店主翻出没被试穿过的小内衣，问“这个一件也不要吗” 程兮遥疑惑了一下，瞥向在店门口悠转的阿圆，回头道“这个留一套吧，包起来，小孩身上的要穿走，麻烦了谢谢。” 店主在结算中，程兮遥向店主借了把小剪刀，对阿圆招手“阿圆。” 阿圆立马奔了过去，程兮遥轻轻揉了下她的脑袋“帮你把衣服上的吊牌剪了，别乱动哦，不然小心被扎到。” 阿圆乖乖地背向对方，一动不动。 程兮遥从她毛衣的领子里摸出了白色的吊牌，还有拇指大小、不规则的带着新鲜血丝的深褐色痂皮 程兮遥骇然，却看背对着自己的阿圆毫无异样，她皱起眉，缓了缓呼吸，不露声色将痂皮握在掌心，然后笑道“可以了，外套的也剪一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程兮遥带阿圆出了童装店，又找了家鞋店，给对方挑了双舒适的、黑红相间的卡通运动鞋。运动鞋耐穿，颜色也不易脏，鞋底有气垫，弹性好。 阿圆换上新鞋后，马上围在程兮遥身边跳来跳去，似乎在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 看着难得这么活泼稚气的阿圆，程兮遥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她自然是把对方的变化看在眼里，比起刚开始认识时羞涩怕生、不擅交流的小女孩，现在的阿圆更加开朗有活力，也慢慢展现出了一个正常普通的小孩才有的一面。 等逛完出来已经是下午时间一点了，她怕饿着阿圆，也不在多逗留，带对方去了街头对面的记。 程兮遥很久没吃过这种西式快餐了，不过她猜一般的小孩子应该会比较喜欢这个，比如她的弟弟，不但喜欢吃，还喜欢收集里面附赠的限量版玩具。 今天是周末，所以哪怕过了饭点时间，记里的客人依然不少。程兮遥找了个双人位置让阿圆先坐好，自己则去前台点餐。 阿圆刚坐下，就被对面桌的一对母子吸引了注意一个约三四岁的小男孩在吃冰淇淋，吃得满嘴都是，他妈妈在旁边宠溺地看着，一边时不时帮他擦小嘴。 阿圆面无表情地盯着。 程兮遥点了一份汉堡套餐和一份有送玩具的儿童套餐，等买单完端托盘走过去时，便见到阿圆用渴望的眼神注视对面的母子。 她把托盘放到桌上。 阿圆抬头，注意力回到了遥身上，结果没等遥坐下，就见她转身又去了前台。 程兮遥拿着冰淇淋走到阿圆面前“喏，给你尝尝，如果太冷吃不下就不要吃，知道吗” 被发现了阿圆蓦地涨红了脸，翼翼小心地接过冰淇淋，低下头嗫嗫道“嗯” 程兮遥好笑地摸摸她的头，然后坐到她对面，动手拆起了食物包装。 拆到一半，一只小手伸过来轻轻地拉了拉她的衣袖。 程兮遥抬眼，看见阿圆嘴角两边都沾到了冰淇淋，想都不想地从盘子上抽出纸巾给她擦，边笑话她“你看你呀，冰淇淋都吃到外边了，慢慢吃，没人跟你抢。” 阿圆在遥拿纸巾伸向她时配合地将脸凑过去，露出两排小尖牙“嗯嗯。” 程兮遥把鸡块，玉米杯，汉堡和牛奶摆到阿圆面前，然后发现儿童餐每一样的分量都很小，感觉对方可能不够吃，于是把自己套餐配的薯条和鸡翅也堆上去。 这时，那小手又伸过来，拉了拉她的袖子。 程兮遥看见对方脸上又沾到的冰淇淋，再次拿起纸巾停住，恍然大悟地眯起眼睛，道“你是故意的对不对，嗯” 准备把脸凑过去的阿圆立刻缩回了脑袋，一下子低头继续咬冰淇淋，假装自己刚才没扯过对方的袖子，一下子抬头偷偷观察对方的反应。 程兮遥抿唇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正经道“把脸抬起来。” 阿圆当即将脸仰到90度角，就差没让整张脸翻到背后了。 “下次再吃得到处都是，就自己擦了哦。”程兮遥伸手仔细地给对方擦脸。一样是属于小孩子的调皮，但就是让人舍不得责备，甚至觉得有点可爱。 阿圆“嗯嗯”地点头。等遥低头挤番茄酱的时候，便把剩下五分之四的冰淇淋一口吞进肚子里，连牙齿都没沾到点儿。 程兮遥抬起头“这些都可以吃了，冰淇淋先放一边冰淇淋呢” 阿圆“完了。” “哦。”程兮遥也没多在意，因为她突然掏出儿童餐赠送的可爱小挂件，在阿圆面前摇晃几下，加上自己口头配音 “锵锵锵你好呀，这位是白色大头狗先生，阿圆喜欢吗” 阿圆怔了怔，道“喜欢。” “那我让大头狗先生一直陪着你，好不好” “好。” 程兮遥走过去，半蹲着把大头狗挂件系在阿圆腰间的裤袢上。 “遥”阿圆呢喃。 “嗯，怎么啦” 我也想做只大头狗，一直陪着你，好不好 阿圆张口欲言，最后摇了遥头“没。” “挂好了。快吃吧，下午还有时间，吃完带你去玩哈。” “嗯。” 同一个周末，某五星级酒店。 林闱一把将缠在他身上的陈伊妹推到地上。 陈伊妹起身还想去抱他，他暴怒地拿起床头柜的台灯砸到她脚边“见过贱的，没见过像你这样贱的，也不拿把镜子照照自己什么德行，凭你这条件还想跟我结婚告诉你，要不是看你能帮我搞到兮遥的份上，你就是连给我提鞋，我都嫌脏，什么玩意儿嘛，呸” 林闱啐了她一口，穿上外套拿起车钥匙摔门走人。 他受够了，不就上了几次床，真把自己当颗葱了，老是拿兮遥的事来吊他，每次勾引他上完床，开口闭口不是要这就是要那，前一次要车要房他都敷衍了事没答应，这次居然要起了名分，这女的简直是有病，得治。 陈伊妹捂脸抹泪水。她都这么全身心地付出了，要点回报难道有错吗为什么要说这么狠的话来伤害她，她只是个柔弱缺乏安全感的小女人，她的心也是会碎的啊 难道出身卑微条件不好的人，就注定只能被别人轻视、被别人践踏吗 怨恨使她的眼睛渐渐变得赤红。既然她不好过，那别人也休想好过 坐到床边，她从包里摸出手机。 这么喜欢程兮遥是吧这么想把她弄到手是吧 呵呵，我就偏不让你如愿，等她变成一只破鞋了，看你还想不想搞她 陈伊妹按下拨号键，对方接通，她拿起手机 “喂，徐哥吗我是伊妹” t市比较有名、游戏项目比较齐全的游乐园，位于市区与郊区的交界，正好和程兮遥她们回家的方向一致，甚至近了几个站。 用餐完后，程兮遥便带阿圆搭公车来到今天最后的目的地，游乐园。 她们买票排队入场时，还不觉得人多，毕竟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等进了场内，才发现里面成群，人来人往，十分热闹。也是，周末大家都放假休假，出来游玩的人自然就多，这里几乎都是结伴而来的学生、情侣，一家人等等。 程兮遥向阿圆伸出手“来，手给我，人太多了，牵着才不会走散。” 阿圆呆了一秒，暗自把手在裤子上磨蹭，确定很干净不会留下印渍了，才慢慢地把自己的手放在对方的手上。 程兮遥一把牵住，感觉掌心传来的温度简直像握着个暖手宝一样神奇，意识到什么的她松开了手，一脸讪笑道“哈哈不好意思，我的手太冰了，等我先把手搓暖了再”她因为寒性体质所以常年手脚冰冷，可不能把人家暖暖的小手给捂凉了。 阿圆在遥松手的同时迅速握回去，两耳通红地低下头，拼命狂摇脑袋“不冰，不冰。” 程兮遥好笑地用另外一只手按住阿圆的头“知道了，你不介意就好，别摇了，小脑瓜要甩出去了。” 阿圆呼呼呼地龇牙。 程兮遥边走，边用指尖似有似无地划过阿圆的五指。 她很少会接触小孩，相处最久的小孩也只有她弟弟，她以为小孩子的手，应该是胖乎乎、软绵绵的。 而阿圆的手，很干瘪，手心覆满厚而硬的茧，还有几道凹凸不平的疤痕。 程兮遥低头看阿圆，阿圆抬头与她对视，从刚刚咧开的嘴角一直就没合起来过。 她神情柔和了下来，捏了捏对方的鼻尖，惹得对方又埋下了头，羞得肩膀乱晃她在遥的双眸中看到了星辰。 程兮遥和阿圆一起玩了旋转木马，海盗船，空中飞椅，碰碰车和小型摩天轮，至于那些惊险的过山车、大摆锤、鬼屋之类的，程兮遥可不想去受刺激，而且她也觉得小孩还小，更不能玩这些。 最有趣的应该是，每当结束一个项目走出来，阿圆会像被磁铁吸引了一样，自动自发、理所当然地把小手塞进程兮遥的大手里，一点都没有起初的扭捏和怕羞。 忍俊不禁的程兮遥，每次都会把那塞过来的小手握实了。 “阿圆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下” 阿圆反问“遥累” “不累，但是我看你快流汗了。”说完，程兮遥帮阿圆的围巾和外套取下来，挂在自己胳膊上，“那边好像有节目，我们去瞧瞧。” 广场空地上有小丑正在表演杂耍，以小丑们为中心，观众群里外围成三层，而且几乎都是父母领小孩前去观看。 程兮遥不好挤进去，只能站在最外层围观。 大概有五六位小丑扮演者，他们分散开各占一个方位，边表演边和观众小朋友互动，表演很精彩很滑稽，逗得周围的大人小孩开怀大笑。 程兮遥见小孩们看得欢乐，觉得阿圆应该也会喜欢 阿圆个子小，站在大人群里一下就被埋没了，更别说是看表演。阿圆对这种哄幼儿的表演不感兴趣，她全神贯注得紧盯自己与遥牵在一起的手，谁要是敢来挤散她们，她绝对 突然，阿圆眼睁睁地看着程兮遥自己松开了她的手，然后把胳膊上的围巾和外套塞回她手里，阿圆下意识抱住衣服，一脸懵逼遥，这是不要我了吗 程兮遥双手伸到阿圆腋下一把将她捞起来，抱在怀里，对她指了指那些正在嬉戏的小丑“阿圆，快看那里，看得到吗” 持续懵逼脸的阿圆“” 程兮遥奇怪地看向没反应的阿圆“怎么了，还是看不到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程兮遥奇怪地看向没有反应的阿圆“怎么了，还是看不到吗” 被遥抱着的阿圆浑身僵硬紧绷，就像被定格了一样，连头都不敢动，只让眼珠子飘向表演场，用非常缓慢的语速道“看、到、了。” 阿圆在努力克制缓冲自己，生怕自己一不小心会原地暴走。 程兮遥近距离地打量这眉头深锁、双唇紧抿、一脸庄重严肃的阿圆，顿时不太确定地问“他们的表演，不好笑吗” “好、笑。” “那你，为什么不笑” 依然拧眉的阿圆，慢慢地、慢慢地咧开两边嘴角，露出两排小尖牙“嘻” 这表情莫名的喜感是怎么回事 还有这毫无声调起伏的“嘻”是什么鬼 程兮遥实在没忍住，先“噗嗤”一声，然后哈哈哈地笑起来，最后还笑出了泪花。 看着莫名被逗笑的程兮遥，阿圆原本茫然的神情逐渐变成着迷 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遥，肆意的笑容和爽朗的笑声，眉眼间的辉芒，比阳光还耀眼。 程兮遥单手抹抹眼角，稍微缓了下气。 笑归笑，她发现阿圆在表达喜怒哀乐等情绪的时候，脸上永远都是单一的平角咧嘴或龇牙，对于不熟悉阿圆的人来说，这样很容易让对方产生被挑衅或者被威吓了的误会。 不过，或许连阿圆自己也没察觉到这个问题吧。 程兮遥捏了下阿圆的脸蛋“不是这样笑的，要这样笑。”边说边顺着自己特意往上翘的嘴角，用空出来的手左右勾勒了一下，然后再同样的，用食指戳住阿圆的嘴角，轻轻向上提，“像这样，你试试。” 阿圆挠了下脑袋，眼珠子又往正在做鬼脸的小丑身上溜了一圈。她动动脸部肌肉，把食指分别放在自己两边嘴角，往上提，下唇没动，掀起上唇，露出了上排的大门牙和牙肉“嘻” 程兮遥看着一本正经用手撑起嘴角、皮笑肉不笑的阿圆不得了，更想笑了但是不行，要忍住 但是，忍不住了“噗哈哈哈哈哈哈” 程兮遥好不容易停下来，又怕阿圆误会，赶紧摸摸对方的头，带笑意地道“你别误会，我不是在取笑你，我知道你很认真在笑了，只是觉得你刚才的表情其实很可爱啦，哈哈，呃总之，一时做不来也不要紧，以后可以慢慢学。” “嗯嗯。”看来遥很高兴。阿圆默默地记住自己刚才的动作这个表情，能逗遥笑。 程兮遥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便把阿圆放下来，牵起她的手“现在有点晚了，我们回去吧。” “回去。” 日头西斜，余晖薄镀，俩人一起走在前往公交站的人行道上。 程兮遥问“阿圆，今天玩得开心吗” “开心。”阿圆重重地点头最最最开心了 “嗯，那就好。” 过了一会儿，阿圆抬头，反问“遥，开心” “开心呀。”程兮遥眉欢眼笑道。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起自己读书时期的事。因为性格孤僻内向，不管学校组织什么集体活动或户外出游，她永远都找不到可以结伴的队友，只能被留到最后当凑人数的那个。 后来认识了闺蜜何知曼，对方开朗积极有号召力的性格走到哪里都是焦点，是对方把她带回归到同学们的视野中，她获得了关注、获得了友谊，她很感谢对方，然而 性格使然，有的人的孤独其实是刻意为之的，因为他们认为孤独本身就是一种享受，被人群包围反而会让他们感到不自在。 其实程兮遥不完全属于这样的人，因为她享受孤独，偶尔也会害怕寂寞。 那时候走在路上，看着前面的何知曼和一群人有说有笑的玩耍，后面的人也跑上去勾肩搭背地一起打闹，只有自己边走边慢慢地被遗落在最后面，这种因为融不进去而被隔绝出来的感觉，就好像是在孤独之上，多包了一层空虚。 人总有自私的一面，在某种时刻，她只想找一个，可以一心一意互相陪伴的朋友。 她已经很久没像今天这样出来逛街游玩了，以为只是来陪小孩子的，没想到自己也玩得很尽兴。 只能说，和阿圆在一起的时候，很轻松，前所未有的轻松。也颠覆了她从前认为小孩子就是个麻烦、就是个调皮捣蛋鬼的认知。 今天的阿圆，就是她曾经想找的，可以一心一意互相陪伴的朋友。 程兮遥和阿圆没直接回家，因为还要解决晚饭，于是公车到站后，去了她之前常光顾的“千里香”饭馆。 阿圆以前在这饭馆里被赶出来过，所以进去的时候，程兮遥非常谨慎地把对方拉到自己身后，如果老板娘一出什么动静，她就立马挡在前面掩护阿圆。 等她们落座后，过来记菜的老板娘也没认出已经换了新造型的阿圆是小疯子，只是打趣地问了一句“嗨诶，这小女孩挺眼熟的，谁家的呀，之前怎么没见小妹你带过” “哦，是邻居的孩子，正好有空就带来一起吃饭了。”程兮遥镇定地回道，“麻烦来两份鸡肉面汤，大碗的，然后要两个煎蛋和一份伴时蔬。” “小女孩的面汤也要大碗的吗” “是的，要大碗的。” “好叻。”老板娘最后热情地留了句“那以后有空多带过来这边吃哈”然后就去厨房忙活了。 等老板娘走后，蒙混过关的俩人默契地同时凑近，得意地咧开嘴 阿圆“嘻” 程兮遥本来想“嘿嘿”一下，结果被阿圆这么一“嘻”，直接捧腹笑抽“啊哈哈哈哈” 阿圆眯眼注视着笑得前俯后合的程兮遥，后者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尴尬地咳了一下，拿食指去弹对方的脑门，嗔道“你嘻个头啦” 阿圆单手捂住被弹的脑门，呼呼呼地继续龇牙。 就连程兮遥自己也没发现，她对阿圆的态度，不再是以大人的身份去和孩子相处，而是慢慢把对方当成可以随意打闹、开玩笑的小伙伴。 晚饭过后，程兮遥把阿圆送到李记饭馆的后门，俩人站在门前。 程兮遥说“你家到了。” 阿圆点头。 “那我走咯” 阿圆点头。 程兮遥挥手“再见” 阿圆也跟着挥小手“遥，再见。” “”程兮遥抿唇，一脸无可奈何却又带少许笑意地，举起另外一只一直被阿圆紧牵着的手“那你倒是放手呀，不然我怎么走” 阿圆茫然，跟着触电般猛地松开了手，然后像干了什么蠢事似的埋头绞手指。 程兮遥笑笑地摸她的脑袋“我真的回去啦，再见。” “再见。”阿圆细声道，她站在原地，目送遥远去的身影。 过会儿，身后传来“吱呀”一声，是门被打开的声音。 从屋里走出来的李师傅，将一大盆的脏碗盘放在地上，然后直起身，门顶上的白炽灯灯光将他整个人打出一大片阴影，阴影正好罩住了阿圆的全身。 阿圆转过身去。 李师傅也看到了程兮遥最后拐弯消失前的身影。他认出了这个女人。 阿圆抬头看他。 李师傅用探究的目光打量了她的新造型，戏谑道“那个女人对你可真上心呀，小杂种，还肯让她在你身上动这么多手脚，你不是最讨厌别人碰你了吗 让我来猜猜，你是不是感动了不过不可能，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感动，你这个没有感情的怪物” 说到最后，男人骤然对小女孩出手小女孩轻易闪身躲开，男人的拳头打在了墙上，墙壁被砸出裂痕。 “你敢躲”男人暴怒，展开双臂四面狂扫，想擒捉乱窜的小女孩，以为能像上次一样揪住她的头发或衣服。 小女孩本来打算直接离开这里不作纠缠，脑海突然响起不久前遥说过的话 阿圆以后不要受伤了，会让人心疼的。 小女孩皱起眉，定身不动，等男人扑向她时，两只小手迅速截住男人四处挥的双臂，用力一压，男人瞬间被迫跪在地。 一时动弹不得的男人惊愕于小女孩的反抗，更惊恐对方这次难道要卸下他的双臂 小女孩凑近，冲他恶狠狠地龇牙，声音低沉而嘶哑“以后，不许动我” 说完，三两步借力墙壁跳上房顶，消失了。 虚惊一场的男人坐倒在地上，发出一声讥笑。 她刚才说什么，以后不许动她 呵，什么叫以后不许动她，她以为她是谁 一个垃圾废物小杂种，竟敢对她父亲说出这样的话 慢着 她刚才，说话了 男人慢慢直起身，似乎发现了事情的严重性，目光变得晦暗深邃。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男人慢慢直起身，似乎发现了事情的严重性，目光变得晦暗深邃。 他松了松一身筋骨，坐到门槛上，打开水龙头，刷碗盘，而后，倒泔水，擦洗店里的桌椅，拖地板，慢条斯理地干完一切收尾活，直到饭馆打烊，熄灯。 他来到后厨，将墙角四瓶备用的煤气罐同时拎起移到另一边，手伸到放腌料的顶柜，对着内边沿摸索了几下。 “喀哒”地一声，刚才放煤气罐的地方，地面1平方米的范围平整下塌，露出一个大小对应的通道口，入口连着水泥阶梯。 男人走下去，随手按下墙上的开关。 灯光一开，室内瞬间敞亮。 白色的墙瓦地砖，正中央是空无一物的钢色长形台桌，旁边衔接着冰冷的机械仪器，墙柜里规整地放置各种干净的玻璃器皿，墙柜对角摆着一排被白布遮盖的半个人高的圆柱体。 整个地下室堪比一间小型的实验室。 男人从墙柜夹缝抽出一个旅行铁箱，打开箱子，里头是满满的书籍和手账，男人翻出一个陈旧的皮质资料夹。 资料夹里只有几张泛黄的a4稿纸，甚至缺了角。男人拿起它坐到台桌前，专心仔细地反复查阅。 突然，被布盖着的圆柱体内发出“咚、咚、咚”的响声。 “嘘，安静。” 程兮遥不懂做饭，所以每天三餐几乎都是在外面解决，只有周末或节假日不想出门时才会在宿舍泡泡面吃。 自从自作主张地下定决心要肩负起阿圆的日常饮食后，她才知道这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她自己可以随时随地随便应付，但小孩子不一样，考虑到他们在发育长身体，饮食方面更要注重营养均衡，不能马虎。这几天总是在吃速食和跑餐馆，让她意识到这是一个无法长期维持的办法，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能做饭才是最好的，健康营养还实惠。 她宿舍有厨房，但她一直没用过，灶台上堆满了杂物。她这几天一有空余时间，就会零散地收拾一下，等收拾完还要开始张罗买厨具和食材调料等。 她是生手，所以得一件一件来，力求做到井然有序。 至于，阿圆会做饭 哪又怎么了，会做饭不代表要做饭，人家还只是个孩子。 至于，她不会做饭 因为是生手嘛，所以得慢慢练，只要做到饭能下口就行了，到时候天天带阿圆来宿舍吃饭。 嗯，又制定了个短期小目标，而且是有把握只要经过努力就能马上实现的目标，真让人迫不及待而又充满干劲 没错，说了这么多，主要还是因为开销方面变大，都快吃土了但是自己吃土就算了，怎么可能让阿圆跟着吃土 所以，她在网上找了份周末的家教兼职，专门一对一辅导中学生的外语学习，明天就去面试。 感觉每天是朝气蓬勃的一天 大早，程兮遥在公交站和阿圆日常见面。 程兮遥先给了阿圆两个菠萝包，才道“我们公司今天有同事生日，晚上大家都会去庆祝，所以我要很晚才回来，你不用等我了。”说完，又从零钱包里掏出二十块钱递给对方“你今晚去千里香吃饭，我不能陪你啦，你自己去，可以吗” 阿圆默默接下二十块“很晚” “是呀，大概十点多、十一点左右，你早点回家，听到没有”程兮遥怕她不长记性，还轻轻捏了下她耳朵。 “嗯。”阿圆把头一侧，指了指另一只耳朵，想让对方也捏捏。 程兮遥一时哭笑不得，也不捏对方耳朵了，故意板起脸来，用严厉的语气威胁“要是等我回来发现你还在外面溜达，我会打你屁股的，真的用力打的那种” 实在是有太多次，不管她是提前或延迟下班，每次回来一下车，第一眼总是看到在等她的阿圆，虽然说不感动是假的，但一个小孩子长时间在户外逗留太久始终很冒险，更何况还是晚上。 “嗯。”阿圆低头，闷闷地回应。 看着沮丧的阿圆，感觉自己好像凶过头了。程兮遥弯腰与她对视，转移话题问“阿圆什么时候生日呀，我给阿圆买小蛋糕” 阿圆摇头，接着眼睛一亮“遥，生日” “我生日在九月十六，早就过了。”程兮遥又道“虽然不知道阿圆的生日，但是我明天还是想给阿圆买小蛋糕，然后我们一起吃，好不好” “好。”语气期待。 “所以阿圆今晚要早早回家，不要在这里等我，知道吗” “知道。”回答果断。 程兮遥满意地笑着摸摸对方的头。小孩子还是挺好哄的嘛。 午间，财务办公室。 陈伊妹趁程兮遥还没午睡，来到她办公桌前“嘿，兮遥，上次说好一起去逛街，你没忘吧” “当然没有”程兮遥想起自己周日还要去兼职，趁还没约定好日期前，连忙先说明“我以后周日都得去上课了，所以除了周日外，其他时间都可以约。” “哇，上课呀，上什么课呢，进修吗” 程兮遥心想这不是什么秘密的事，也没特意隐瞒“不是啦，就是家教兼职，给中学生补习外语。” “咦兮遥你钱不够花吗还得去兼职当家教，好辛苦哦，需要我借钱给你吗”陈伊妹一脸同情道。 程兮遥干笑地摆手“呵呵，不用啦，谢谢。” “嗯，好吧。那我待会跟她们说一下，咱们财务四姐妹花下周一晚上一起去逛夜市，没问题吧”陈伊妹指了指对面桌的两位女同事。 “”程兮遥一脸迷茫，这“财务四姐妹”是包括她在内吗什么时候自起的称号，她怎么完全不知道虽然内心很想吐槽，但还是算了简单应和“可以，没问题。” 确定答应后，陈伊妹看程兮遥趴在桌上开始午睡，才起身去了茶水间，一直关注她这边动静的俩个女同事也前后跟了进去。 “怎么样怎么样，约到了吗好怕又被拒绝呀，都不敢自己去问了。”一个女同事心急地问。 她有个三十出头的表哥最近在急相亲，因为眼光高一直找不到满意的，表哥也拜托她帮忙介绍几个，事成后可以许她个丰厚的媒人红包。 她看来看去，觉得自己身边也就程兮遥的内外条件最符合了，如果能约出来见上一面也好，不管成不成，她都觉得有面子，而且，万一要是成了呢 平时八卦互相吐露多了，陈伊妹怎么会猜不出对方的小心思。她故作遗憾道“哎，要你们失望了，还是约不成” “哎，果然”女同事叹气。 另一位突然恼羞成怒了起来“哼，不约就不约，有什么了不起的，摆什么谱，她以为她谁呀以后除了工作上的事情，我要是再跟她说一句话，我就是傻逼” 陈伊妹安抚她“不要这样，伤了和气，她也不是故意的，她好像说因为这周日要去兼职，所以才没空。” 恼怒的这位更怒了“我就气这周日兼职，那上周呢上上周呢之前约她的周末都干嘛去了，借口，统统都是借口” 刚才叹息的女同事倒是突然想起来，问“兮遥这份兼职，有没有提前和公司报备的” “报备好像没有，为什么要报备呀” “你不知道吗，开会的时候就有明说过，一般公司的正式员工规则上是不能在外兼职的，但考虑到大部分人的实际情况，内部又修改了规定，如果一定要兼职，就得提前报备，等经过公司领导审核批准才能实行。 其实应该没那么严格啦，只是个流程，很容易就通过的，主要只是预防对方兼职的工作和公司本职的业务有冲突。 总之最好还是得提前去报备，不然被公司发现了，后果好像挺严重的。” 陈伊妹一脸猛然醒悟“喔，好像确实有这回事，我待会和兮遥说去。今晚大家还要好好玩，你们先别置气，就当这次没发生过，给我点面子嘛，我周一会再去约她一次，说不定她就答应了呢。” “好呀。” “哼，稀罕啊” 傍晚，下班时间。 财务部的同事们陆续前往附近的海鲜酒楼会合。 程兮遥走在路上，身后两个年轻的男同事互相推搡着来到她面前。 被推出来的男同事腆着脸，摸脖子“兮遥，之前好像很少看见你参加公司的聚会。” 程兮遥“嗯，因为都刚好有事，错过了。” “是这样的，下个月有我的生日，我们几个人私下约了饭，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请你来，”还没说完又紧接着解释“不要误会，不是只有你一个女生，还有其他女同事也会来。” 程兮遥想了想，既然陈伊妹她们的邀约都答应了，其他人也不能总是拒绝，于是颔首“可以呀，只要不是周日就行了。” “真的吗太好了，放心，不是周日，那就这么说定了哈。”说完，两个男同事兴奋地打闹着离开。 走在斜后方的陈伊妹和两个女同事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互相露出一个作呕的表情。除了陈伊妹，她笑着拍她们的肩“好啦，你们不要表现得太明显，大家都是同事” 后面跟着走上来几个同部门的人，两个女同事拉住那几个人，边走边围头说起了悄悄话，没一会儿，几个人达成共识般发出了幸灾乐祸的窃笑。 才走一小段路，程兮遥发现自己前头有人，后头有人，单单自己身边左右没有人。 莫名有点点想念阿圆了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到了酒楼包间。 程兮遥找了个空位坐下，悠闲地玩着桌上的方巾，等待其他人到来。 陈伊妹在门口对她招了下手“兮遥，过来一下哦，包包也背上，免得待会丢失了。” 她顿了一下，将桌上的方巾折叠好，挎起单肩包，走了过去“有事吗” 陈伊妹把她带到隔壁的洗手间“我后面头发被衣服的拉链卡住了，你帮我看看能不能弄出来。”说着脱掉了外套，把长发拨到前面，露出后背。 程兮遥仔细看了一下，确实有几根长发卡在拉链里，她伸手去碰拉链头，还没动手往下拉，陈伊妹就喊了声痛。 她只好先捏住对方被卡住的几根头发，再去拉拉链，才动了一下，对方马上又喊痛。 这都痛程兮遥挑眉看了对方一眼，停下手，道“我还是去借把剪刀来剪掉吧，不然帮不了你了。” “不要嘛，我很喜欢我头发的，你耐心点，我保证不喊了。” “嗯。”程兮遥又动手去拉，对方这次确实没喊痛了，就是身子扭来扭去，很晃眼睛。 她无奈“别动，还是我去叫其他人来帮你” “不麻烦别人啦，你耐心点弄，应该很快就好了。”陈伊妹边说边背着对方看手机。 俩人个洗手间磨蹭了好一会儿，程兮遥才好不容易在对方不叫不动的情况下帮对方把头发弄出来。 “好了，真的太谢谢你了，兮遥，我们出去吧。”陈伊妹率先走出洗手间，她进了包间，坐在第一桌其他同事帮她预留的座位上。 程兮遥随后进门，看见所有人都到齐了，包间订的三张大圆桌刚好坐满了人，而她方才坐的第一桌的位置，椅子上被堆挂满了女同事们的包包和外套。 赵姐从另一桌走过来，问道“兮遥，你去哪了，怎么现在才到” 程兮遥说“我早就来了，只是中途去了趟洗手间，在隔壁。” 桌前的一个女同事对着旁边另一个女同事，用不大不小整桌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嘲讽道“不想来就不要来，包间里不就有个洗手间，还特地跑去隔壁，借口真多，谁信” 同一桌的同事们纷纷认同地点头，哂笑。 赵姐没办法，只好做做样子地告戒“兮遥，以后聚餐的时候尽量别迟到，有什么急事的话，可以提前跟其他人说一下。”然后对着这一桌的其他同事道，“还有你们，快把椅子上的东西收拾一下，把位置空出来。” “好麻烦啊，你看椅子都放满了不好收拾，而且这个位置明明是被我们先占了，就不能在其它两桌多添一把椅子吗” “就是，就是。”其他同事接二连三地附和。 如果只是一两个人抗议，赵姐还可以批评一下，但看着一整桌的人都表现出了不满，赵姐一时就为难了。 其它两桌的人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也被这边的动静影响了。刚刚在路上打闹的男同事举手“那边没位置吗兮遥，过来我们这边坐呀。” 其他男同事也跟着起哄“过来呀，兮遥这边。” 程兮遥笑着对他们摆摆手“不用啦，谢谢。” 然后走到第一桌她刚刚坐过的位置前，语气平和地问她们“请问这个座位，是不是谁先占就是谁的” “兮遥”赵姐要去拉程兮遥让她算了，程兮遥对她做了个打住手势。 “是呀，我们的包包外套先占了，谁叫你那么慢来，去坐其它桌呀。” 程兮遥微笑“伊妹，过来一下。” 突然被点名的陈伊妹愣一下，内心不甘，表面一脸怯怯地走过去，道“兮遥我” “你帮我把这桌上的擦手方巾，抖开。” “”陈伊妹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随手拿起那方巾。 “啪嗒”方巾里掉出了一支挂着小毛球挂件的粉色壳手机。 陈伊妹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 程兮遥继续微笑“各位要不要拨下我的号码，看看这手机是不是我的” 赵姐拍了下她的肩，闷笑，无奈摇头地走开。 桌前的人都愣了，最后不屑地无声撇嘴。 “所以，这个座位是我先占的，没人有意见吧” 这时没人回答她，她也不在意“请把你们的东西都拿走，我就要坐这里。”膈应你们。 一桌子人败兴地陆续起身拿回自己的东西。 这段饭前的小插曲就这样无声落幕，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大家一派和气地吃吃喝喝，说说笑笑。 至于他们各自在内心在想什么，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一行人尽兴地吃完饭后，又去了包厢唱k。 程兮遥兴致缺缺，经过刚才的事，她算是想通了这几天女同事们为什么时不时跑来问她会不会唱歌，想跟她合唱。她当时还非常谦虚地表示自己唱歌一般，平时不怎么唱。 现在估计是想着怎么让她出糗吧 她窝在沙发的最角落，尽可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还是逃不过大家的法眼搜寻，被拉上去要求独唱一曲。 果然，已经轮流唱完几首歌的女同事们在旁边拼命吹捧程兮遥“兮遥快上啊，你不是说你最喜欢唱歌了吗” “对啊对啊，还老说自己唱歌超好听，只差没去真人选秀了，那快让我们见识见识” “好期待，未来的女歌星” 其他不明所以的男同事“咦，真的吗那还真让人期待。” “” 程兮遥叹了一息，她也没推托，大大方方地上去点了一首文艺清新风的丝和尘埃，然后坐到了吧台椅上，调整了一下麦克风的角度。 她很少在别人面前唱歌，但不代表不会唱，毕竟以前在学校拿过校园十佳歌手第一名，所以她对自己的歌喉还是有点信心的。 又想起自己好像从来没唱过歌给阿圆听于是在等音乐前奏的过程中，划开了手机的录音功能。 程兮遥随着旋律，声音清亮婉转，娓娓唱道 “渺小的尘埃随风漂浮， 蒲公英会被留下来， 只有它被带走了。 尘埃落定在哪儿， 哪儿就能安定， 木梁上新结的织网， 它遇到了丝， 一点点的牵连，最后， 紧紧拥抱在一起， 不再被风带走。 一天又一天， 终有一天网残丝断， 蛛网尘埃分离了。 蓝天有白云，青草与小河， 西瓜听风铃，木屋住着猫， 那我和你呢 那我和你呢 还能相遇吗” 一曲唱毕。包厢里响起了大家激烈的掌声，特别是男同胞们，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胆子也放开了，没白天那么拘谨，高低声欢呼起伏“太好听了，女神，再来一首”之类的，赞捧不断。 惹得刚刚那几个开头起哄就等着看戏的女同事，一个赛一个脸黑。 没人注意在角落的陈伊妹，嫉妒得挤爆了手里的薯片。 派对接近尾声，最后等赵姐推出了蛋糕车，众人齐唱生日歌，本场主角部门经理吹蜡烛许愿时，已经十一点了。 大家离开前都简单地交代了回去的方式。有的有人接送，有的家近走路，有的自己开车，有的顺路一起拼车。 赵姐每个人都问了一遍，最后轮到程兮遥“你呢，没公车了，打算怎么回去” 程兮遥道“我坐计程车。” “一个人吗” “是呀。” 赵姐不放心“我记得你好像住得挺偏远的，要不我还是找个男同事送你” 程兮遥推辞“不用麻烦了” 这时陈伊妹跳出来“兮遥，我和你一起回去，我们同路，我今晚要去我亲戚家住，就是棉裕村那个，离你住的地方多一个站。” 程兮遥保持微笑地看她，不语。 陈伊妹双手合掌，低头，语气诚恳道“对不起啦兮遥，我对今晚的事向你道歉，我真的是逼不得已的，你看她们人那么多，我也只是为了要合群，我现在真的知道错了，再也不会和她们同流合污了，你可以原谅我吗” 赵姐虽然提醒过程兮遥，让她小心陈伊妹，但她们私下之间到底有多少纠葛她就不清楚了。总之就是不放心程兮遥一个人回去，于是道“是呀，今晚你们就一起回去吧，路上有个伴好照应，反正都是同事。” 程兮遥知道赵姐言下之意反正都是同事，就算有什么工作上的矛盾，也不至于影响到私下个人安全。 其实她对陈伊妹本来就一直持着不冷不热的态度，没有抵触也没有好感，更谈不上什么原不原谅，纯粹直觉不想和对方有太多接触，但还是答应“好，一起回去。” 只是，赵姐和程兮遥完全错估了陈伊妹已经扭曲至极的内心。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陈伊妹积极地跑去拦了辆出租车，还主动打开后车门作了个手势请程兮遥先上。 程兮遥不领情，淡漠地站在一旁，等对方自讨没趣地先钻进去，她才上车。 两人向前座的司机报了各自的地址后，赵姐俯在车窗外嘱咐她们“到家了记得都给我发个短信。”等她们点头答应了，她才放心离开。 车上，司机开的广播正在放着流行曲，后座两人相对沉默。 程兮遥看了玻璃窗外的夜空，月明星稀。她从包包里掏出耳机准备戴上，这时，同样望着窗外的陈伊妹，突然自顾开口道 “兮遥，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真的好嫉妒你” “嗯”程兮遥一脸茫然，话是听清楚了，但没明白对方这是在唱哪一出 陈伊妹回过头与她对视，认真道“你说上天为什么这么不公平，有的人生来荣华富贵，有的人却贫贱卑微；天生好看的人注定备受追捧，天生丑陋的人就得遭到嫌弃” 陈伊妹此时的眼神有点瘆人，程兮遥不由地往后挪了一下，道“我不是很赞同你这一概而论的想法。” “难道我说错了吗生活中所有经历过的现实，不就是最好的证明” 程兮遥总感觉对方今晚不太对劲，她双手虚抵在前，阻止对方越靠越近，道“冷静，你看起来有点激动，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如果你想跟我讨论这个问题的话，那我可以说说的个人观点， 上天是不存在的，所以也没有公平和不公平的说法。一个人出生在什么样的环境下，只是个随机问题，富有的人终会破落，贫穷的人总会崛起，这些全在于人为， 如果你突然埋怨起上天的不公，只能说你目前过得不好或遇到了困境，因为你在自己过得很好的时候，从来不会质疑上天对你公不公平，所以这和出生贫富并没有直接关系。” 程兮遥调整坐姿，继续道“一个人的外貌，有好看的底子确实是先天的优势，这点我承认，但后天的培养比什么都重要，如果你一直邋里邋遢不修边幅不讲卫生没有素质，你有再好的底子也只会被人远离， 不能只看到他人表面的光鲜亮丽，却不去了解他们背后付出的精力和心血，为了保养天天早晚护理不断，为了体型克制食欲不懈运动，说的容易，但真正坚持下来又有多难，有的为了好看甚至孤注一掷动刀整形，这些就是代价，没有公不公平， 在轻易羡慕嫉妒别人外表的时候，请先问问自己付出了什么 至于一个人是否受人喜欢或嫌弃，与长相美丑无关，跟自身性格和人品有关。” “”被对方这种教科书般说教方式怼得有点怀疑人生的陈伊妹，一时哑然。 程兮遥终于正眼看对方“所以，你是经历了什么不好的现实吗” 陈伊妹咬唇，不看她，将头偏向车窗外“我、我”我嫉妒你，讨厌你，不甘心所有人都围着你转，你拥有的，都是我没有的 “你不想说也没关系，但是请不要迁怒，我已经看出来你最近一直在找我麻烦，联合其他人想孤立我。我进公司以来，除了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自认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所以不知道你为什么只针对我 不如你说说，是不是我无意做了什么事得罪你，现在说出来我们可以当面对质，看看谁是谁非”程兮遥道。 “”为什么到这种时候了，你还能一脸坦然无辜地说出这种话所以，这就是大家喜欢你的原因吗我不要我恨你，我恨你陈伊妹双眼泛起血丝，暗地狠狠捏搓自己的衣角。 程兮遥看对方一直望着窗外，一副拒绝和她继续交流的样子。唉，算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一方不想摊开，另一方也没辙，以后照旧保持距离好了。 车开出市区后，司机问“美女，你待会住宿区是在东门下还是西门下” 程兮遥“西门，怎么了” 司机“那我开小路吧，大马路不通西门，出来还得多拐个大圈，不顺路。” “嗯也行。” 进了郊区，司机时不时问对方哪些路能进车，程兮遥凭记忆指了几条路。 陈伊妹全程沉默看窗外。 出租车停在了一个小巷口，司机说“这巷子太窄，车进不去了。” “那在这里下吧，我走一段就到了。”说完程兮遥挎起单肩包，打开车门，这时，陈伊妹猛地拉住她的手腕。 程兮遥猝不及防被扯得手臂有点疼，回头问“怎么了” 陈伊妹自己也愣了一下，有点慌乱地松开对方的手“没、没事，晚安，路上小心。” “好，晚安。” 程兮遥关上车门，对车窗里的人挥了挥手，车里的人别开了头，她无所谓地松松肩。 夜里，冷清的大马路上，一辆绿色出租车飞驰而过。 趴在公交站候车亭顶上打盹儿的阿圆，半抬起眼，随着驶过去的出租车，鼻尖幽幽掠过一丝熟悉的气息。 是遥的味道阿圆一个激灵，毫不犹豫地跳下亭顶，匿身在车道外侧高高的草丛中，奔跑着追起那辆车。 遥，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路灯昏暗，程兮遥走在无人的小巷里，打了喷嚏，裹了裹身上的围巾和外套。室外太冷了，好想赶紧回宿舍躲被窝里 “当啷”是空易拉罐倒地上的声音。 程兮遥没去在意这隐约的响声，快到住宿区大门了，她走出巷外，往左边拐，路经另一个漆黑的巷口。 在她即将与巷口擦身而过时，巷子黑暗中伸出了一双粗糙厚实的手 瞬息间，这双手将程兮遥一米六五的躯体飞速揽起拖进黑巷里 长满老茧的大手紧紧捂住她的口鼻，另一只手将她的双腕牢牢钳在身后，手的主人比程兮遥整整高出一个头半，是个油头肥耳的中年壮汉。 壮汉把人压在墙上，埋头在她耳侧深深嗅了一口，一脸陶醉地发出猥琐的赞叹“啊，妹子你好软、好香啊” 程兮遥要被对方吐露出来的酒气和大蒜味熏吐了，她感到前所未闻地惊恐和恶心，死命地挣扎踢腿，发出吚吚呜呜的呼喊“救唔、命救唔” 女人的挣扎对壮汉简直就是小猫挠痒，更加令人难耐，他嫌女人有点吵，拿起对方颈上的围巾满满塞进女人口中，空出一只手在对方身上游走，可惜女人穿得太多太厚，他摸不出什么，只好作罢。 就算是大半夜，这巷子街头还是有居民会走动经过，不利办事。壮汉远远地避开了一切有光源的地方，在黑街暗巷穿行，没一会儿，强而有力的手臂把女人半抱半拖地带到附近荒无人烟的废弃空地。 一路挣扎到快脱力的程兮遥恐惧绝望地流下泪水救我，谁来救救我 救命 追着出租车跑了有四公里路的阿圆硬生生地刹住了脚，地面摩出了火花。 什么声音 她好像感应到了什么，以前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阿圆闭眼聆听是风带来的声音 救我 是遥的声音，遥在呼救 转过身的阿圆骤然青筋暴浮，向声音的方向赶去，不再管头顶上的监控，没有过往行车可以借力，她干脆俯身手脚并用在马路上急速奔驰。 遥遇到危险了阿圆越想到这个可能，双眸泛起的紫光越妖异。 一道黑影掠过。 零零散散围在小店路边吃夜宵的几摊人被带起的风晃了一下眼睛。 “什么东西呀” “不知道哩，好像有个影子，是猫吧” “神经病，猫哪有那么快，呼一下就唰过去了，是风吧。” 谁来救救我 遥，不要怕，我这就来 太慢了，太慢了阿圆对自己的速度无比狂躁。 她应该可以更快的，比风还快，比时间还快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