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驸马是祥瑞》 第1章 第一章、初见 景宣十三年,四月二十三日,长公主府。 庭院里的槐花开的正盛,一簇簇雪白的花朵垂在绿叶之间,远远瞧去像是秋日里成串的葡萄似的。 槐树之下,置了一张竹床,竹床上侧卧着一位美人儿,床头跪着一个穿粉色衣衫的丫鬟正在打扇,扇子每摇动一下,头便跟着点一下,跟小鸡啄米似的。 “长公主殿下,显国公府的那位和他的相好的跳河自尽了。”红蕊伸手点在那打扇丫鬟的额头,然后对着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退下。 说完便偷偷的打量着主子的神色。见主子依旧垂着眸子,呼吸清浅的模样,愈发替主子委屈起来。 日光透过槐树叶的缝隙落在夏云萝的身上,星星点点的,竟如绣在浅紫色的薄衫上。 细风阵阵,花香吟吟,夏云萝伸了个懒腰,“死了没”声音慵懒而又漫不经心。 红蕊撅着嘴巴不忿道,“若是死了便好了,做出这等没脸面的事来,哪还配活在世上。” 夏云萝嗤之以鼻,早就知道不会那么轻易死的皇兄也是一番好意,可怜她年逾二十还未成家,所以才指了显国公的长孙季琮安为驸马。谁曾想季琮安为了躲避这门亲事,居然想出跳湖殉情这样的苦肉计。 “以主子您的身份能下嫁到他们显国公府,那是他们季家的脸面,得祖坟里冒青烟才能摊上这样的好事,谁知这季琮安居然如此不识抬举。”红蕊气呼呼的说道,一张俏脸憋的通红。 虽说算命的算过主子的命格,说长公主殿下乃罗刹转世,命里克夫克子,注定孤苦一生。但这些无稽之谈怎可尽信 虽然先前皇上指的骠骑将军因为边疆战事而惨死,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但两军对垒,刀剑无眼总会有伤亡的呀,怎么能怪到主子的头上呢 还有后来指的那个礼部尚书之子,那是得花柳病不治而死的,怎么又能怪到主子头上呢 红蕊怎么也想不明白,她家主子这么好的人儿怎么就遇不到良配呢于是对季琮安的恨就愈发多了几分,咬牙切齿道,“主子,这回可不能轻易放过季家。等回头禀明了皇上,定要治他们一个欺君之罪。” 夏云萝笑而不语,她从来都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以前那几位都已身死,她也不能追下去找他们算账,但是季琮安居然敢这么明目张胆的算计她,无非就是算准了苦肉计与苦情牌并用,她奈何不了他们罢了,这仇她暂且记下了。 听到外头传来的喧闹声,夏云萝皱眉问道“今儿是什么日子” 绿枝将端来的茶水和蜜饯果脯放在竹床边上的矮几上,笑着道“今儿是四月二十三,放榜的大日子呢。奴婢听宫里的人说钦天监预言今年会出一个天降祥瑞之人。” 夏云萝可从来不信这些鬼神之说,只莞尔一笑。抿了口茶复又躺了下去,与其跟着大家伙凑热闹,还不如躲在这里清静呢,闻着淡淡的槐花香,品着香茗,多自在舒服。 红蕊素来爱凑热闹,听着外头越来越近的锣鼓声,一颗心恨不得即刻就飞奔到长街上去瞧个仔细。 夏云萝瞧着她百无聊赖的样子,轻笑道“去瞧瞧吧,回来也给我说说街上的趣闻。” 红蕊脆生生的应了句,提着裙角就飞奔而去,雀跃的像是一只明艳的鸟儿似的。绿枝浅笑着给夏云萝斟茶,“奴婢这身衣裳是主子新赏的,若是出去挤坏了,奴婢可是要心疼死的。” 红蕊跟绿枝都是她的贴身丫鬟,红蕊性子活泼些,绿枝沉静稳重些。夏云萝知道绿枝的心思,笑着道“一件新衣裳罢了,难不成我这长公主府还缺你这一件两件衣裳” 绿枝也跟着乐了,“那是主子的心意,奴婢可不敢随意糟践。不比显国公府那起子小人居然这么糟践天家的恩情。” 夏云萝随手捡了颗蜜饯扔进嘴里,嘴角扬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替我收拾下,一会儿我进趟宫。” 此时外头的长街上,人山人海,摩肩擦踵,人人都伸长了脖子想一睹新科状元郎的风采。 这可是大夏朝建朝十三载以来,第一位连中三元的状元郎,连钦天鉴的人都说这是天降祥瑞之兆。 鞭炮声一起,锣鼓声一响,就有衙役开道而来。只见一个眉目端正的男子,着一身暗红色秀暗纹的锦袍骑在高头骏马之上。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对着周围热情的百姓拱手道谢。 长公主府毗邻长街,夏云萝麻利的爬上了槐树,倚着树枝远远的瞧着外头的热闹。 原来祥瑞长这样的啊不过同样是两只眼睛,一个嘴巴罢了。左右也就比别人好看些罢了,未见得有什么特别之处啊。 绿枝心里暗笑主子就是这样的性子,表面上装作什么都不在意,内里跟红蕊一样的性子,这不红蕊才走了没多久,她便忍不住好奇爬上树去瞧个究竟。 绿枝仰着脖子催促道“主子,先前不是说要入宫嘛” 祁彧端坐在马背上,看着乌央乌央的人群,忍不住头皮发麻,他又不是街头卖艺人手里的猴子,怎么都争着抢着想要摸一摸他。 刚才有个脸若铜盆的女子差点把他的靴子给撸走了。还有人拉着他衣服的下摆抵死不松手,险些把他从马背上给拉下去。还有个被人架在脖子上的孩童将鼻涕擦在了他的衣袍上 以至于他一面要保持镇定,一面还要时刻留意身边疯狂的百姓。手忙脚乱之间忽然瞥见高墙内斜逸出来的槐树枝上站着一位容貌清丽的女子。一头乌黑柔亮的秀发随意的披在身后。 女子身着浅紫色的薄衫,露出一双洁白如玉的双足。宛若九天玄女一般。 祁彧看的入神,一时不察脚上的靴子不知被哪个人脱了去,等他再回头望的时候,树上早已空空如也。 养心殿内,鎏金的香炉里冒着袅袅的烟气,龙涎香的香味清冽而甘甜。 景宣帝撇了一眼放在几案上话本子,先前正看到精彩部分,猛地被打断了。心里自是不悦,再看向跪在不远处的显国公季元浦,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心里更觉烦闷。好歹也是朝廷的重臣,哭成这个样子给谁看啊也不嫌磕碜的慌 季元浦恭敬的跪在地上,半天没听到动静,只得咬牙继续哭诉道“皇上,都怪臣教孙无方,才纵得琮安做出此等不顾廉耻之事。只是皇上,臣已年迈,琮安又是家中长孙,求皇上看在臣一生兢兢业业,从无半点逾矩的份上,从轻发落吧” 景宣帝皱起了眉头,季琮安是他亲自指着永宁做驸马的人,莫不是 景宣帝心下大惊,复又想起关于早年间江湖术士的算命之言,跟着又联想到先前指给永宁的几位做驸马的人选都莫名其妙的死了,忍不住为自己这个苦命的妹妹长叹一声,“既然驸马早逝,你也节哀” 一旁的太监赵德安轻咳了一声,凑到景宣帝的跟前小声道“回禀皇上,驸马爷没死呢。只是驸马爷昨儿夜里跟他相好的一起跳湖殉情了,好在发现的及时,人被救了上来。” 景宣帝刚才一门心思都在画本子上,没听见前因,现下只悻悻的道“居然有这等事” 季元浦一时拿不准景宣帝话里的意思,只得再求道“皇上,求您开恩啊。老臣愿意亲自去给永宁长公主磕头赔罪,若长公主殿下依旧觉得气不过,老臣愿意一命抵一命。” “季国公的命,本宫可不敢要,当然也不想要”夏云萝从帷幔之后走了进来,福身请安道“臣妹给皇兄请安。” 景宣帝摸了摸鼻子,“永宁怎么来了” 夏云萝轻笑道“臣妹此来的目的跟季国公是一样的,为了季琮安一事” 季元浦面色有些不好看,景宣帝只有这一个胞妹,素来疼的紧,若是长公主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他们季家只怕是要倒大霉了,越想就越心惊,只得对着长公主磕头认错,心里却把他那个不成器的孙子给骂了个体无完肤,“长公主殿下,都是老臣治家无方啊,才纵得琮安做出那样的事臣实在是难辞其咎” 说完自是羞愧难当,颤颤巍巍的爬了起来朝着一旁的柱子上撞了过去,打算来个以死谢罪。 夏云萝冷眼瞧着,连景宣帝也耷拉着眼皮瞧着,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季元浦顿时就尴尬了,只是箭都在弦上,也由不得他不发了。只得闭着眼睛朝着柱子上撞去。 “且慢” 夏云萝的一声喝止,让季元浦的一颗心落回了肚子里。到底是没见过世面的女子,这点功夫就把她给吓住了。 “季国公乃是我朝元老,于江山社稷没有功劳那也有苦劳,永宁再不懂事,也不能将下一辈的恩怨牵扯到你的身上。”若是今日由着季元浦撞柱寻死,只怕明日指不定传成什么样了。 永宁长公主觊觎显国公长孙季琮安的美色,意欲强行掳进长公主府做驸马,谁知季琮安早已心有所属,为躲避长公主,只得与心爱之人双双投湖殉情。怎奈长公主不依不饶,逼得季老国公当场撞柱道歉。 虽说她的名声一直不咋样,但这莫须有的骂名她可不想担着。 季元浦一听似有苗头,恭敬的道“长公主殿下深明大义,老臣深感佩服。只是此事到底是季家的错,殿下若是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就算是刀山火海老臣也应下了。” 夏云萝轻笑道“季国公严重了,哪里用得着刀山火海这般严重。本宫感念季琮安与那女子情深义重,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季琮安需得娶那女子为正妻,并且永生不得纳妾。一辈子只能爱那女子一人。” “就如此简单”季元浦诧异的问道。 夏云萝对着景宣帝福身道“皇兄在上,难道还是戏言不成” 季元浦暗暗一琢磨,虽说那女子只是普通人家的女子,身世是差了些,但好在身家清白,至于不准娶妾也不是什么难事。于是喜滋滋的应下了。 待季元浦出了养心殿,景宣帝才好奇的问道“永宁,这样会不会太委屈你了。”刚才若不是永宁给他递了眼色,他怎么可能会那么轻松的放过显国公那个老狐狸。 “有皇兄这句话,永宁就不觉得委屈。再者夫妻之间讲究的是情投意合,毕竟强扭的瓜不甜。退一步说显国公乃是国之重臣,不能因为永宁的一己私事让皇兄为难。”夏云萝的话说的入情入理,听的景宣帝一阵感动,暗暗下决心要替胞妹选一个举世无双的驸马来。 “明日的恩荣宴,你也来吧。顺带瞧瞧今科的青年才俊,也替朕长长眼。” 夏云萝自知景宣帝的用意,莫名就想到了天降祥瑞的状元郎在长街上手忙脚乱的笨笨的样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章 第二章、恩荣宴 季元浦已年逾六十,在养心殿又是哭又是撞柱的闹了一通,回到显国公府后,早已没了训人的力气,斜靠在椅子上瞅着屋子里围着的一群人,心里愈发的烦躁。 “你们也别哭丧着脸了,长公主殿下宅心仁厚,答应不会追究此事了。” 一旁的大儿媳妇厉氏连忙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谢谢佛祖保佑。若是安儿真的做了驸马爷,只怕也会被生生克死的。与其” 季元浦冷哼一声,女人家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难道不知道吗于是不满的剐了大儿子一眼,“你们也别高兴的太早,长公主殿下说了,安儿必须娶那女子为正妻,而且终身不准纳妾。” 厉氏惊呼一声道“那怎么行安儿不光是季家的长孙,也是今科的探花郎,怎么能娶个什么家世都没有的女子呢” 季元浦翻了个白眼,不容置疑的道,“这事就这么定了老大媳妇儿,你找人选个吉日将那女子娶进来吧。也不用大办,找人按着习俗把人抬进来就是。” 厉氏不敢对公公的决定有什么微词,撒气似的伸手在丈夫季维诚的胳膊上掐了一把,疼的季维诚脸都变了形,但是碍于在季元浦跟前又不好叫出声。 季元浦看着大儿子的怂包样,想着眼不见心不烦,连忙赶苍蝇似的挥手道“我也乏了,你们都退下吧。” 季琮安走在最后,前脚刚跨出门槛就被季元浦给叫住了,心下一颤,恭敬道“爷爷,您还有何吩咐” 季元浦看着他温顺的样子,撇了撇嘴,“明儿的恩荣宴长公主殿下也会去,你稍稍注意些,凡事别太冒头。想来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敢太过为难你。” 季琮安恭敬的应下,心里却不是滋味,难不成永宁长公主一日不嫁人,他在京中就得夹着尾巴做人一日吗 “琮安,有烦心事吗”周婉莹见季琮安心事重重的样子,小心翼翼的问道,又替他斟了杯热茶。 这周婉莹便昨儿夜里与季琮安跳湖殉情的女子,说起二人的缘分也是巧,前年季琮安去郊外狩猎的时候,不慎被毒蛇咬了,是婉莹不顾性命帮他把毒吸出来的。 周婉莹见他不说话,愈发的不敢动弹,低着头绞着衣服,生怕说错话、做错事,平白让人看了笑话,惹人厌烦。 季琮安有些不悦,原先只觉乡野间的女子质朴可爱,与京中女子相比,别有一番小家碧玉的天真之感。 可是现在每每看到她小心谨慎的眼神,便失了与她说话的兴致。再者他的事跟她也说不明白,明明很简单的一件事也得花费诸多口舌解释,久而久之也就没了耐性。 “没什么”季琮安见她这副样子应付的回了一句,又道“婉莹,你这几日多帮衬着娘准备下咱们的婚事。” “真的你没有骗我吧”周婉莹激动的拉着季琮安的手问道。 季琮安将她揽入怀里柔声道“自然是真的我何曾骗过你”心里却盘算着如何除去长公主这个心腹大患。 四月二十四,御赐进士恩荣宴设在礼部的琼华台。 天色尚早,天边的火烧云将半边的天边都染成了橘色,一行行倦鸟扑棱着翅膀归巢而去。 红蕊就着急忙慌的要替夏云萝梳洗打扮,手里举着一件大红色的宫装,神采奕奕的道“奴婢可听说这恩容宴去的可不止进士及第的三位,二甲和三甲的人也会赴宴的。” 一想到一会儿能见到这么多温文尔雅、博学多才、容颜俊俏的小哥哥们,红蕊的一双杏眼都变成了桃心状。 夏云萝挑了一根素色的碧玉簪子在对着铜镜在鬓边比了比,“今晚绿枝跟着伺候就行了” “啊” 红蕊无比失望的喊了一声,嘟着嘴唇,低着头绞着手里的衣服,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绿枝见她这个样子,忍不住埋怨道“我看你是被那天降祥瑞的状元郎给勾了魂去了,主子素来最疼爱你,有什么好的哪次不是头个赏你的。竟然连主子的玩笑话都没听出来,当真是该罚” “主子,您瞧瞧绿枝的嘴真是愈发的厉害了。改明儿主子给她找个厉害的婆家,叫她再敢猖狂。”红蕊撒娇似的说道。 绿枝红着脸道“什么嫁不嫁的,奴婢哪儿都不去,一辈子都跟着主子。” 红蕊笑着道“奴婢听主子的,主子让奴婢嫁,奴婢便嫁。只一样,奴婢最爱容颜俊俏的夫君。还望主子到时候成全。”说完还似模似样的对着夏云萝福身行礼。 主仆三人嬉闹了一会儿,等出门的时候,已是夜色朦胧。夏云萝掀开马车的帘子望了出去,栉次鳞比的房屋里,一扇扇四四方方的窗户里透着晕黄色的光,与漫天的星子交相辉映。 琼华台,是座临水而建的古朴楼阁,礼部特意挑选的地儿,也是为了讨景宣帝的欢心,既可登高远眺,亦可红烛高照,临水赏鱼。夏夜里沁凉的风夹杂着清甜的花香扑面而来,自是惬意非凡。 “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咱们大夏朝的祥瑞吗”身着一身华丽锦袍的薛世清撇嘴轻笑。作为今科的榜眼,又是威远伯府的嫡长子。自是瞧不起祁彧这个寒门跳出来的学子。 与薛世清立在一起的季琮安,长身玉立、温文尔雅,嘴角带着浅浅的笑,让人忍不住有亲近之意,但是细看眼底却是一片冰冷。跟薛世清的冷言相讽不一样,客气的拱手道“不想祁兄也来的这么早” 薛世清不满季琮安的态度,冷言道“季兄跟他这么客气做什么,他一个无权无势且小门小户出来的人,难不成就因为是祥瑞,在京中还能越过你我去了” 祁彧眼观鼻,鼻观心,压根连正眼也未瞧在那上蹿下跳的薛世清,对着季琮安拱手回礼道“祁某出身微寒,自是不懂这些京中礼仪。生恐迟到失礼,所以才来的早些。让季兄见笑了。” 薛世清没想到祁彧居然丝毫不避讳自己的身世,反而大方的承认了。这倒让他猝不及防,只得悻悻的拉着季琮安往琼华台走去。 待到两人走远了些,祁彧才对着树丛后的暗影里道“好戏看够了,也该出来了吧” 夏云萝没想到一进到园子里就听到了有人在那打嘴仗,一时来了兴致便带着丫鬟躲在树丛后听热闹,只是没曾想这祁彧不但忍功了得,鼻子也跟狗鼻子似的一样灵光。 一身淡青色长裙的夏云萝自树丛后走了出来,却见祁彧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瞧,一点儿也不避讳,不觉就皱起了眉头。 祁彧自打那天游街远远瞧见槐树上的仙女之后,这几日都未曾睡好,一闭上眼睛便是那女子清冷的容颜。不想今日乍一见到,竟有些看痴了。 红蕊厉喝一声道“大胆狂徒,见到永宁长公主,还不跪下” 祁彧这才反应过来,慌乱的行礼道“学生祁彧给殿下请安” 夏云萝嘴角微微勾起径直离开了,一个人的目光是否带有善意是可以感知的。刚才祁彧看向她的目光里没有参杂半分的亵渎之意,反而更像是失而复得之后的惊喜。 红蕊小声的嘀咕着,“没曾想祥瑞竟是这样的登徒子,早知道奴婢前几日就不巴巴的到街上去看他了,害得奴婢的新衣裳都被挤坏了。” 夏云萝轻笑,若是重来一遭,她可以断定红蕊定还会兴致冲冲的去凑热闹的。 还未到近前就听到了极好的丝竹之声,看着琼华台上翻飞的轻纱在烛火的映照之下颇有几分缥缈之意。 众人一见到永宁长公主,自然猜到了圣意。只是谁人愿意拿自己的性命去博圣心呢,跟说好了似的席间竟无人主动对身份尊贵的长公主殿下敬酒。 景宣帝因天降祥瑞之事心情大好,便多饮了几杯,也未曾留意到被冷落的夏云萝。一门心思的盯着祥瑞看,只是今夜的祥瑞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不似殿试那日般对答从容,气度不凡。于是暗自揣度到底是何人得罪了祥瑞,回头查出来定要严惩。毕竟祥瑞若是不开心了,这国运又怎能昌隆呢 夏云萝见待在里头着实憋闷的慌,只推脱着身子不适便提前离席了。 祁彧见夏云萝起身离开,一颗心也跟着飘走了,借着尿遁去花园里醒酒。 “祥瑞,躲在这儿做什么呢莫不是” 薛世清嘿嘿的笑着,借着醉意更是勾着祁彧的肩膀道“别以为我没看见,方才在席间你偷偷的看了长公主好几次。我跟你说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长公主殿下金枝玉叶,岂是你这种人可以镇得住的” 真是阴魂不散的家伙,连躲个清静的地方都没有,祁彧将薛世清的胳膊给推了开去,不想与他啰嗦半句。 薛世清醉酒微醺的道“你初来京城,哪里知道长公主乃罗刹转世,克夫又克子。否则你以为季琮安怎么会放着这么好的亲事不要还不是担心自己被克死了。就你这样的,我劝你还是不要去送死了吧。” 他自打入京以来就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哪里听过这些传闻。但传闻归传闻,薛世清居然敢当着他的面以下犯上,诋毁他的仙女。 是可忍孰不可忍 祁彧上前就是一记左勾拳将薛世清打倒在地,然后还踢了几脚,“我娘还说我文曲星下凡,以我的仙人体质,自然不怕长公主殿下的罗刹转世之身。等明儿我自会请旨,恳请陛下成全。”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章 第三章、溺毙 拂晓时分便淅淅沥沥的下起了细雨,如铅石般暗沉沉的乌云压顶而来。丫鬟春绣是才从牙婆那买过来的小丫头,不过十来岁的年纪,蜡黄的小脸上一双眼睛显得格外的大。 她拿过靠在门边那把破旧的油纸伞,伸手掀开了帘子,外头的湿漉漉的寒气扑面而来,让她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细雨如牛毛一般,竟起了淡淡的一层水雾,让外头的园子看起来多了几分朦胧之感。 许是新来的缘故,老妈妈们欺生一早便打发她去清理琼华台附近的鲤鱼池。先且不说这阴雨天气,她也知道这鲤鱼池的水乃是引着外头的活水,哪里用得着打扫 虽知道是她们故意刁难,但还是不得不冒雨前去。转而又安慰自己,都说鲤鱼池里的锦鲤种类繁多,花色各样,刚好也可以去瞧瞧。从前在乡下的时候,每每雨天池塘里的鱼儿就纷纷冒出了水面。 不知道这些锦鲤是否也跟普通的鱼一般。 如此一想,脚下的步子也轻快了几分,鲤鱼池的面积不大,水面上几株睡莲的叶子才将长了出来,翠绿的一小片浮在水面上,随着雨滴落水的时的震动轻轻的晃动着。 春绣撑大了眸子好奇的看着鲤鱼池里的奇特景象。 只见一大群的锦鲤,或火红如霞,或花色斑驳,或灿烂如金,都齐齐的围在了水中央,远远瞧去围成了一个圆形。 春绣还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景象,伸长了脖子想看的仔细些,等一会儿回去也好跟大家说说,谁知这一看,就吓的跌坐在湿哒哒的地上,破伞也被扔在了地上。 那些锦鲤似乎围着的是一个浮在水面上的人 宫门外,一袭灰色长袍的祁彧,长身玉立,手持油纸伞立在雨中静静等候。虽说按照规矩无召不得入宫,但是他是谁啊那可是大夏朝建朝十三载来第一位连中三元的祥瑞。即使现下还未封官,那以后定也是要封侯拜相的。守门的侍卫又岂敢怠慢,忙不迭的找人去给皇上身边的太监总管递话。 景宣帝斜倚在软塌之上,手里持着赵德安新从外头搜罗来的话本子,正读的津津有味,赵德安在一旁躬身道“皇上,祥祁彧求见”,到了嘴边的“瑞”字又咽了回去。 景宣帝心下泛起了嘀咕,祥瑞昨儿恩荣宴就不大对劲,今儿又冒雨前来,难不成有何重要的事要禀告 “宣” 赵德安自打景宣帝还是王爷的时候就伺候在侧,还是头一次见到景宣帝看话本子时被打断了,却连眉头都未皱一下。不觉对祥瑞更看重了几分,亲自迎了出去。 “劳动赵公公大驾亲自来宣,学生真是愧不敢当啊”赵德安是何等人物,他虽未入官场也明白,连忙躬身道谢。 赵德安见祁彧眼神清澈而真诚很是受用,愈发觉得祥瑞果然非同一般,难怪能连中三元,单就这眼界就非常人可及。他久居宫中,自然明白这宫里上上下下的人,虽面上都敬他几分,但私下里谁不嘲笑一句阉人的 “状元郎客气了,也得皇上肯召见,奴才才有机会来宣您入宫呢” 景宣帝看着一袭灰色长袍的祁彧,发梢还滴着水,肩头也湿了一块,不觉就皱起了眉头。好歹也是大夏朝的祥瑞,怎么能穿的如此朴素呢这些个奴才是怎么做事的 赵德安被景宣帝这一瞪,吓的一哆嗦,他这又做错了什么了 “祥你见朕到底所为何事啊”景宣帝暗自庆幸自己反应够快,否则这声祥瑞叫出去,只怕会遭那些老匹夫们笑话。 祁彧躬身的行礼道“草民为长公主而来” 永宁 景宣帝百思不得其解,好奇的问道“你跟永宁认识” “放榜那日,曾遥遥一见。可是自打这遥遥一见之后,草民便只觉心神摇曳,常常夜不能寝,食不知味,满脑子里都是长公主殿下的绝世容姿。”祁彧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道。 这可把景宣帝给难住了 若是他不同意,祥瑞若是因此犯了相思病,只怕会影响国运。若是他同意了,依着永宁的命格,要是把祥瑞给克死了,那可如何是好啊 祁彧瞧见景宣帝面露为难之色,连忙拱手道“皇上,草民的娘曾说过,草民出生之时,有一游方道士路过草民家门口,曾留下箴言,说草民乃是文曲星下凡,将来必是状元郎。我娘信了,所以即使草民家境微寒,但依旧让草民读书识字” 景宣帝见祁彧一副言之凿凿的模样,不由坐直了身子,“那道士现下在何处” 祁彧顿了一下,被景宣帝的关注点给打败了,寻常人听了此话自然是要怀疑这话的真实性,不想景宣帝关注的却是那游方道士。 “回禀皇上,既是游方道士,自是行踪缥缈,草民又怎能知道其现下在何处呢” 景宣帝点了点头,若是果真如祁彧所言,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既可以解决永宁的终身大事,又可以将祥瑞纳入皇家,以后便是他的亲妹夫了。 说不准还能保佑大夏朝永盛不衰,一统天下呢 如此一举数得的好事他岂有不同意之理,只是转而又觉得自己是女方家属,总得要矜持些,若是祁彧一提他便忙不迭的点头同意,失了皇家体面不说,也显得永宁就跟嫁不出去似的。 虽然的确是嫁不出去 “婚姻大事,非同儿戏。永宁素来是个有主意的。朕虽作为她的皇兄也不好私自替她做决定。” 祁彧连忙谢恩,“还望陛下在长公主跟前多替草民美言几句。” 景宣帝暗道也就走过过场罢了,此事他做主,成了 只是高兴才不过一会儿,就听到养心殿外惹人厌烦的哭闹声,景宣帝腹诽道都是些不省心的东西,以为前几日显国公那个老家伙在养心殿里哭闹了一阵,事情就办成了。 现在居然都敢到他面前一哭二闹三撞柱的,真是些没脸没皮的老匹夫。 “朕今日有些头疼,让他们先回去吧” 赵德安略去去便回来了,脸色沉重,“回禀皇上,外头威远伯并刑部尚书以及京兆府尹求见说是” 景宣帝坐直了身子,喝问道“说是什么” 赵德安垂眸回道“说是威远伯的长子薛世清今早被人发现溺毙于琼华台不远处的鲤鱼池内。” 三位重臣联袂而至,果然就没好事。景宣帝忍不住扶额,余光瞧见安静立在一旁的祥瑞,顿时就觉得看看人祥瑞多好,不光懂事,还不惹事。不光不惹事,还能替他分忧把永宁给娶了。 再看看外头那些,不是用计想退婚的,就是死了儿子来闹的。真是没一刻安生的 “祥祁彧啊,无事就先退下吧” 祁彧恭敬的行礼,出养心殿的时候恰巧碰到进来的威远伯三人。威远伯面有戚色,见到了祁彧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怒吼道“你这个杀人凶手哪里走,跟我进去面见圣上” 威远伯是行伍出身,长的魁梧雄壮,祁彧猝不及防哪里架得住他这一拉,刚出了养心殿的大门,又被硬生生的拖了回去。 景宣帝见这架势还没来得及问,就见威远伯噗通一声跪下了,哽咽道“还请皇上给我儿做主啊,我儿世清着实死的冤枉啊” 景宣帝皱着眉头,不就死个儿子嘛,至于如此兴师动众的吗别人他不知道,但威远伯他还是清楚的,家里光姬妾就有十几、二十来个,再多些恐怕都要超过他后宫的人数了。生的孩子那也数不过来。 如今不过死了一个稍微出挑点的儿子罢了,至于这样吗左不过也就是榜眼,你瞧瞧人家祥瑞,家境贫寒不说,还连中三元。像薛世清这般家世不错,得了个榜眼也没甚值得骄傲的嘛。 “什么人如此大胆,天子脚下也敢对今科榜眼动手,真是岂有此理” 景宣帝一怒,底下众人便都老老实实的跪下不敢说话。景宣帝撇了撇额下的胡须,面对这些个老匹夫就得疾言厉色。 “赵德安,即刻召大理寺卿魏引之、都察院御史李贤忠入宫。朕倒要看看是何人如此胆大妄为。” 京兆府尹顾和正暗自松了口气,好在他聪明见到威远伯之后,就拉着他去了刑部,如今看皇上此举,定是要三司会审。他这个京兆府尹算是置身事外了。 景宣帝佯装没见到先前那幕,诧异的问道“祁彧,你怎么又回来了” 祁彧一脸无辜,举起了左手,原来威远伯一直拉着的衣袖,生怕他跑了似的。 “威远伯,你这是做什么”景宣帝低喝道,胆敢这么对待大夏朝的祥瑞,真是不长眼的老东西,莫不是死了儿子,得了失心疯了不成。 威远伯看了一眼一旁的京兆府尹顾和正道,“臣一早发现儿子彻夜未归,就匆忙派人去找。谁知来通知老臣的就是顾大人,据顾大人调查的证言所得,祁彧素来与我儿就有隔阂,加之恩荣宴当晚,有人瞧见他无故殴打我儿。” 景宣帝掀了掀眼皮,威远伯这话有水分。还一早发现儿子不见了派人去找依他看定是顾和正派人找上门的他才知道儿子死了的。 “凡事讲求个证据,事情未有定论之前,你这样拉扯今科状元郎成何体统” 威远伯是个认死理儿的,梗着脖子拉着祁彧的衣袖就是不撒手。这让一旁的京兆府尹顾和正与刑部尚书甄弘文忍不住替他捏了把汗。 这也太没眼力劲儿了,难怪混到现在依旧只是个威远伯。 祁彧拱手道“皇上英明,只是草民行的直坐的正,愿意配合三司调查。” 景宣帝愈发觉得祥瑞乖巧懂事。不像某些人连人话都听不懂,竟会添乱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章 第四章、云隐寺 每逢初一或十五,按照惯例夏云萝是要去京郊的云隐寺替太后上香祈福的,天刚蒙蒙亮绿枝就忙开了,吩咐人套了马车,又将准备好的点心装进食盒里,一应都安排的妥妥当当的。 夏云萝忍不住打趣道“依我看啊,还不如把咱们长公主府一并挪去云隐寺旁,也省得你手忙脚乱的生怕带了这个、丢了那个。” “谁说不是呢,左不过就一日的功夫。先是费劲的搬上马车,回头不照样还得往府里搬”红蕊跟着抱怨道。 绿枝收拾齐当之后,才得空白了红蕊一眼道“虽说云隐寺就在京郊,但保不齐路上出什么变故,也是有备无患。我看主子素日里真是白疼你了,你啊,也就那张嘴跟抹了蜜似的惯会哄主子开心。” 红蕊吐了吐舌头,偏着脑袋道“会哄主子开心那也是本事啊。否则你瞧咱们府里那么多丫鬟、小厮,怎么主子就偏疼我些呢。” 惠风和畅,佳木繁荫,到处都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气息,瓦蓝如洗的天空上,零星的飘着几朵棉花般的云朵,轻轻柔柔的模样。 远处崇山峻岭延绵不绝,又有屋檐飞角自满目苍翠里延伸而出,晨钟暮鼓般带着梵音的钟声随风而来。 红蕊掀开车帘子,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指着远处半空中摇曳不止的纸鸢兴奋的道“主子总是夸你心细,说我毛躁。我且问你这回带纸鸢了吗” 绿枝茫然的摇了摇头。 “去佛寺上香带什么纸鸢,再者山上树丛繁茂,不似平地开阔,哪里适合放纸鸢了”夏云萝跟着说了一句。 云隐寺,坐落于城外的落霞山上,虽不是皇家佛寺,但早年前间便有传闻,说是祈福祝祷无比的灵验,一来二去便声名在外,香火自然就鼎盛起来。 出了官道又行了几里便到了落霞山的山脚,因着通往云隐寺的路只有一条石阶路,马车只得停在山脚下,红蕊搀着夏云萝下了马车。 夏云萝深吸额口气,深山里的空气清冽里带着点草木的香味,让人闻之欲醉。 高耸入云的山峰,终年云雾环绕,虽到了初夏依旧还有皑皑白雪覆盖其上,远远瞧去如仙境一般缥缈灵动。 一条蜿蜒而上的石阶在绿意葱葱之间忽隐忽现,如一条盘踞在此的卧龙。 “主子,依着奴婢看,若是心诚就算在府里祈福也是一样的,何必亲自来云隐寺呢要知道”绿枝皱着眉头四下看了看,总有些不安心,前几日她偶然发现府外多了几个鬼祟之人。眼下又没带侍卫,只有她和红蕊跟着,若是出了事可怎么办才好。 夏云萝笑而不语。三人拾级而上,很快便到了山顶,云隐寺便坐落于此,山顶的平台周边用汉白玉的栏杆围着,当中是一颗枝节虬绕的古树,树下对着云隐寺正殿的是一个颜色古朴的巨大香炉,里头青烟袅袅。 小沙弥收了绿枝递过去的很有分量的香油钱,含笑道“长公主殿下一片诚心,相信佛祖自会感知,保佑殿下心想即成。” 红蕊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嘁,这些个僧侣最是爱说瞎话,瞧着主子的香油钱够分量,好话便似不要钱一般往外吐,怎不见对着一旁身穿粗布麻衣的村妇也是如此热情呢 长公主殿下身份尊贵,自然是不可能跟外头那些香客们挤在一起祈福的。小沙弥恭敬的在前头引路,带着夏云萝去了后院的厢房。 此时已近中午,红蕊捂着饥肠辘辘的肚子眼巴巴的等着寺里的斋饭,“主子,后日便是三司会审了。您说状元郎像是会杀人的吗” 夏云萝在乍一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着实吓了一跳。天降祥瑞的状元郎居然杀了榜眼,这可是闻所未闻的大新闻。 要说祁彧杀人,她自是不信的。且不说单凭这祥瑞的身份,他的前途便无可限量,但凡是个聪明人也不会因为个无关紧要的人而断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再者依着祁彧那单薄的小身板,杀人杀鸡估计都困难吧 绿枝轻笑道“前几日你还骂他是个登徒子呢,怎么这会开始心疼了要不你求求主子,让主子去皇上跟前美言几句,兴许祥瑞还有救呢。” 红蕊红着脸啐了一口,“我,我只是觉得有些可惜罢了。你也不想想,十几载才出这么一只祥瑞呢,要是被冤死了,多可惜啊” 绿枝也懒得跟她辩,左不过是因为人家祥瑞长的俊逸非凡罢了。否则还未有定论,怎就一口咬定是被冤枉的呢 一看便是被美色蒙蔽双眼的傻丫头 不一会儿,小沙弥就送来了斋饭。要说云雾寺里的斋饭也是一绝,不光外形精致,味道也鲜美。单就拿这道普通的香菇豆腐来说,香菇挖空做底,然后填上豆腐,放入锅里蒸熟,再浇上秘制的汤汁,吃起来别有一番滋味。 夏云萝素来最爱这道菜,为此绿枝也尝试了数次,但做出的味道总是差些。 午后的天边飘过一片雨云,微风吹的院子里的几丛青竹飒飒作响。 “主子,要不等这阵雨下完再走吧。”绿枝看着外头的乌云建议道。 夏云萝也不知道为何一反常态,心里腻的慌,总觉得今日的云雾寺有些不一样,即使到处都燃着熏人的香烛,但也遮不住空气里隐隐有着的一股子怪味。 果然,主仆三人才到了半山腰就听到滚滚的雷声,原本晴朗的天空顷刻间就乌云密布了。疾风吹的草木剧烈的摇动着。 夏云萝指着一旁的树丛里伸出来的一角屋檐道“咱们先去那亭子里避避雨吧。” “绿枝,你带着主子去亭子里避雨。我脚程快,先去马车里拿雨具。”红蕊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转眼已经消失在拐弯处了。 两人才进了亭子,外头就下起了漂泊大雨,寒意随着风雨吹进亭子里,夏云萝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绿枝将随身带着的包裹打开,取出一件雨过天青色的披风给夏云萝披上,“还好奴婢提前备下了。” 夏云萝莞尔一笑,伸手撑开披风,将绿枝给揽进怀里。绿枝有些不自在,“主子,这不合规矩。” 夏云萝没理睬她,只将她紧紧的箍在怀里。绿枝这丫头就是太过仔细,若是此时换了红蕊,定会是笑嘻嘻的往她怀里钻呢。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的时候,夏云萝眉头微皱,对着绿枝使了个眼色,悄悄的拉着她往一旁的树后躲了过去。 若只是寻常的躲雨人,夏云萝当然不会躲,但是刚才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分明闻到了混合着泥土气息中的淡淡的血腥味。 很快就有两个人钻进了亭子里,两人都穿着短打,看身形应该是练家子。其中一个面容瘦削,两颊微微凹陷。另外一个留着络腮胡子。 “要不是得了命令,我才不愿意保护大夏朝的女人呢”络腮胡子一拳捶在了柱子上,愤愤不满的低吼道。 另外一人回道“先忍忍吧,等入了秋,咱们就可以回去了。” 命令得了谁的命令 大夏朝的女人难道眼前两人不是大夏朝的子民他们想保护的人难道是自己吗 夏云萝眉头紧锁,心里疑云重重,忽然就见那两人跳出了亭子,转眼消失在雨幕里。没过一会儿就见红蕊拿着雨具朝着亭子走来。 红蕊的呼吸有些重,面色沉重的看向夏云萝,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夏云萝心里咯噔一下,“发现什么了吗” “奴婢回到山脚拿雨具的时候才发现咱们府里的马夫不见了,好在是才将下的雨,有些痕迹还未被冲掉,奴婢顺着血迹的方向找到了马夫的尸体。”红蕊顿了一下,继续道,“除了马夫的尸体之外,还有另外两具尸体。奴婢仔细瞧过了,手心里有很厚的茧子。” 联系到刚才那两人的对话,夏云萝至少可以确定他们口中的大夏朝女人指的就是自己。而至于那两具尸体到底是何人派来的,那就得靠京兆府尹去查了 此时,人在府中坐的京兆府尹顾和正右眼皮剧烈的跳动了起来,难不成躲过了祥瑞杀人案,又有什么棘手的大案子了 他这个正三品的京兆府尹,虽听起来品阶不低,但是在京城这个随便扔个棍子砸到的都是非富即贵的地儿,又算得了什么呢 傍晚时分,暴雨初歇,空气格外的清新,顾和正走到院子里伸了个懒腰,感叹一声今天总算又是相安无事的过去了 只是伸出的胳膊还未来得及放下,就见府丞一脸惊慌的跑了过来,“大人,大事不好了” 顾和正最怕就是听到这句,暗道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没想到这么快就应验了,无奈的道“又出了何大事了啊” 府丞哭丧着脸道“刚才长公主府的红蕊姑娘来报官了,说是今日长公主殿下去云雾寺上香的路上遇到了刺客。” 顾和正双眼一黑,险些就昏死了过去。长公主殿下,那可不是一般的皇亲国戚,那是圣上的胞妹,最得圣宠。若是她有个好歹,他顶上的乌纱帽没了不说,说不定天子一怒,项上的人头也指不定就保不住了。 越想就越发脖子处凉飕飕的,颤抖着声音问,“长公主殿下玉体可还好” 府丞擦了擦额头的汗,摇了摇头道“大人,您忘啦长公主殿下那可是罗刹转世,连克死了那么多驸马呢。您该问的应是那些个不长眼的刺客现下如何了” 顾和正觉得府丞此言甚有道理,长公主殿下乃是金枝玉叶,不可能轻易有事的,于是怒道,“那刺客现下如何了” “回禀大人,两名刺客已经死了。现下就放在外头呢”府丞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满是骄傲之色。 我大夏朝的长公主,那是一般的长公主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章 第五章、太子吃醋了! 如豆的烛火爆出了灯花,轻微的声响让几案前的顾和正猛然的惊醒了,看着还未写完的请罪奏折,恨不得将额下的短须给薅完了。 与其等长公主去皇上面前哭诉,还不如他这个京兆府尹先认错,或许还能博得个勇于认错的印象。 眼看着上朝的时辰就要到了,顾和正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下笔如有神,反正主子是不可能犯错的,他们这些做臣子就将一切罪责揽下来便是。 回看的时候只觉言辞恳切,让人闻之都不忍苛责,最后又表明了将此事彻查到底的决心,也好将功折罪。 顾和正看着写好的奏折满意的点了点头,愈发佩服起自己来,瞥了一眼一旁耷拉着眼皮东倒西歪跟不倒翁似的府丞道“行了,你早些回去歇息吧” 府丞揉了揉眼睛,如蒙大赦的小跑着回家睡回笼觉去了。 顾和正看着府丞雀跃欢欣的背影,忍不住长叹一口气,怀着上刑场般的心情紧握着手里的奏折上朝去了。 卯初时分,赵德安小心翼翼的掀开了帐幔,轻声道“皇上,该起了” 景宣帝下意识的睁开了眼睛,定定的看着明黄色的帐顶看了很久,这到底是哪个先辈定下的规矩要求五更上朝的自己勤勉就算了,干嘛还要连累他们这些子孙后辈呢 人人都只看到帝王坐拥天下的权势,三宫六院美女如云,何曾看到他的辛苦。他可是睡的比狗晚,起的比鸡早。这就不说了,还摊上这么多不省心的臣子,还有不懂事的妃嫔。 景宣帝顿时只觉悲从中来,无端的就开始羡慕起寻常人家的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转而又一想自己身为帝王,那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天子,要不要改一改五更上朝的规矩呢 这样回头说不定还有机会能睡到个自然醒呢否则他这一生都被困在这皇宫里,被困在天下苍生里,被困在龙椅上,岂不是太亏了 赵德安见里头没动静,顿了片刻还是硬着头皮又喊了一声,“皇上” 毕竟谁还没个起床气呢景宣帝不耐烦的道“就你话多”心里却想着回头得重新定下规矩,凡事来近前当差的都得是哑巴才好。 众大臣见龙椅上的景宣帝双唇紧抿,自然瞧出龙心似是不悦,无论有事还是无事的,都只想着左右拖一日也无甚大事,等明儿皇上心情好了,再回禀也不迟。 赵德安挥着手里的拂尘大喊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顾和正擦了擦额头上沁出的汗,眼下这情况他实在是进退为难,待赵德安这一嗓子喊出来,吓的一个踉跄站了出去。 景宣帝的屁股原本都离开龙椅了,又冷哼一声坐了回去,“顾和正,你有何要紧的大事啊” 顾和正连忙跪下呈上奏折道“臣有本启奏,昨儿长公主依例去云雾寺给太后上香祈福,不料却遇到了刺客,幸而人无大碍。此事事关重大,臣不敢不奏。” 景宣帝龙目圆睁,重重的拍在了扶手上喝道“顾和正,朕给你七日时间,定要将这背后使坏之人给朕揪出来。否则” 手心里传来的刺痛感,让景宣帝忍不住一阵懊恼,早知道这么痛就不那么使劲了。永宁当真是好样的,居然连刺客都能克死。 后又一想,永宁若命格这么硬,不知文曲星下凡的祥瑞能不能镇得住呢 景宣帝回到养心殿的时候,祁彧连忙行礼道“草民给皇上请安” 赵德安见景宣帝面露疑惑之色,连忙解释道“皇上您忘了,昨儿您跟祁大人下棋,棋局还未下完便被皇后娘娘请去了。临走时说让祁大人今日再来的。” 景宣帝扶额暗道都是被这些不省心的老匹夫们害的,否则他怎么才年过四十就得了健忘之症呢 思及此更是气急,那日威远伯那老东西,任凭他怎么说,就是死不松开拉着祥瑞的手,说是按照律例,嫌疑犯是要收监的,否则要是跑了怎么办 大夏朝的祥瑞怎么能进监狱那种地方呢景宣帝灵机一动,便让祁彧留在了宫里,由他亲自看着。谁知威远伯居然还不松手,小声嘀咕了一句皇上明摆着偏心,只当他没听见呢。 景宣帝当时气的恨不得将威远伯流放岭南,永世不得回京。他就是偏心,怎么了爱护祥瑞,人人有责。 后来景宣帝仔细一想,威远伯虽看起来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但是实际却未必,他之所以拉着祥瑞不撒手,极有可能是想多沾一沾祥瑞身上的运道,这样回去的时候,多加把劲。指不定能生出个新的祥瑞来呢 景宣帝瞧了瞧换了一身新衣服的祁彧,脸上带着云淡风轻的浅笑,果然丰姿出众,比他生的那些要顺眼多了。 “祁彧啊,今儿可不能再让着朕了。” 祁彧连忙拱手道“皇上棋艺精湛,草民费劲了心力才勉强维持着眼前不输的局面。草民就是成心想让,哄皇上高兴,那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景宣帝龙颜大悦,瞧瞧人家祥瑞说的话那就是能让人高兴,真该让朝堂上那些成日里板着脸的老匹夫学学,如何侍奉君上。 赵德安见棋局胶着,犹豫了片刻道“皇上,太子殿下求见。”毕竟一个现在的王,一个是未来的王,虽明知景宣帝不喜欢此时被打扰,还是硬着头皮通传了。 景宣帝持着黑子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不悦道“他来做什么” 祁彧笑道“太子殿下身为人臣,又是人子。儿子来给父亲请安问好,还得分什么时候吗” “让他进来吧”景宣帝觉得祥瑞说的话就是听的舒服。 “儿臣给父皇请安,父皇万安”太子夏元成恭敬的行礼道。祁彧也连忙起身行礼,“草民,给太子殿下请安。” 夏元成撇了他一眼道“这就是我朝祥瑞啊”说完还想伸手捏一捏祁彧的脸。 景宣帝黑着脸,他身为老子,又是大舅哥,都还沾过祥瑞的福气呢,哪里轮得到他这个后辈,若是来日永宁跟祥瑞成亲了,太子还得称呼祥瑞一声姑丈呢 “做什么呢愈发的没规矩了。” 太子悻悻的缩回了手,笑道“儿臣就是好奇而已。” 景宣帝对着祁彧招了招手,示意他继续下棋,神色温和。这让太子大为不悦,这偌大的养心殿内,怎么忽然觉得自己是捡来的。那个祥瑞却像是父皇亲生似的。从小到大父皇可从未用那种温和的眼神看过他呢。 太子顿时就觉得有了危机感,外头有那帮子兄弟们就够添堵了,如今多了颇得父皇欢心的个祥瑞,他若是再不找点存在感,只怕以后连立足之地都没了。 想着就自己搬了个小杌子,坐到一旁观战。借此也好跟父皇亲近亲近,关键时候说不定还能替父皇出出主意呢。 “哎呀,父皇你这步下错了,该下这里。”太子伸手就将景宣帝才落下的子给挪到另一处去了。 景宣帝真是欲哭无泪,太子乃是皇后所生,虽才德上欠缺些,但这些年也算是勤勉,怎么年纪越长,脑子就越不好使了呢 观棋不语真君子这句话难道太傅没教过吗 景宣帝将手里的黑子往棋盘上一扔,耷拉着眼皮道“你行,你来” 太子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跪下道“父皇,儿臣只是一时情急,儿臣的棋艺水平哪里配和状元郎对弈啊。还是父皇您来吧” 景宣帝双手拢在袖口里,总算说了句人话,于是张罗着重新下了一局。太子在一旁看的心痒难耐,几次忍不住出手,好在最终是忍住了。 景宣帝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愈发觉得烦躁,一面要费尽心思对付祥瑞接连的杀招,一面还要防着儿子不时伸出的爪子。 这棋着实下的心累啊 眼见就要分出胜负了,景宣帝防备似的瞅了一眼太子道“昨儿交给你熟悉的政务都会了吗” 太子愣了一下,他素来最怕父皇问功课,摸了摸鼻尖“儿臣告退” 景宣帝见太子灰溜溜的走了,才喜滋滋的落下最后一子,暗道怎么说自己也是老子,吃的盐比你过的桥还多呢,还治不了你了跟着长舒一口气道“祥祁彧啊,一会儿就在这陪朕用膳,用完膳咱们再下几盘。” 愤愤不平的离开养心殿的太子,在听到下人们说父皇留了祥瑞在养心殿一同用午膳。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于是行色匆匆的去了景仁宫。 他倒要问问母后,早年间父皇南巡的时候,有没有宠幸过外头的女人,如今儿子大了,等了一辈子的痴情女子临终前让儿子来京城认父。父皇觉得亏欠他们母子,才对他笑的那样慈祥,才留他一起用午膳,还一起下棋。 说不定往后还会废了他的太子之位,让那个祥瑞继承大统呢 对一定是这样的 话本子里都是这样写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章 第六章、三司会审 景宣帝这几日头疼的厉害,也不知一向贤良的皇后发了什么疯,为何突然对他年轻时候的事来了兴趣,变着法的来套他的话。景宣帝碍于皇后一国之母的身份,且只是单纯的打听又并未作出任何出格的事儿,也着实不好动怒,只得绞尽脑汁的想法远远躲着。 赵德安在指尖涂了薄荷脑油,轻轻的替景宣帝揉着太阳穴,看着疲累不堪的景宣帝,心里第一次升起了莫名的优越感。他是不幸挨了一刀子,做不成男人了,也不配有儿女养老送终。但好在也落得个清静,他若是摊上皇后这么个疑神疑鬼的老婆,估计得少活二十年呢 景宣帝一手扶额,闭着眼睛假寐道“今儿怎么没瞧见祥祁彧啊”想想他这个皇帝当的真是糟心,除了外头不省心的臣子之外,现下又多了个犯了疑心病的妻子,要不是有个乖巧懂事,说话中听的祥瑞妹夫在侧,这日子当真是没法过了。 赵德安恭敬的回道“皇上,您忘啦今儿是三司会审的大日子,祁公子一早就被刑部的人请去了。” 景宣帝猛地坐着了身子,面色阴晴不定,“请过去的” 赵德安连忙解释道“刑部尚书甄弘文是个懂事的,客客气气的请过去的” 景宣帝嗯了一声,总算是有个让人省心的了,转而又一想,威远伯作为原告今儿肯定在,依着他的倔牛脾气,指不定要怎么欺负祥瑞呢。一想到威远伯那大盘子脸,和祥瑞那巴掌大的俊俏小脸。 景宣帝觉得这事他得管,毕竟爱护祥瑞,人人有责于是伸了个懒腰,“最近待在宫里真是愈发的烦闷了。朕瞧着外头的天儿不错” 赵德安暗自腹诽,想去凑热闹就直说呗,干嘛还要拐弯抹角的让他来开口,这皇帝做的还不如他这个太监总管呢,“奴才觉着刑部今儿肯定热闹,皇上若是觉得烦闷,不如奴才陪着您去走走,权当消食了” 时值五月,瓦蓝的天空一望无垠,白云朵朵,微风拂过,带着花草的清新香气,正是出游的好季节呢 此时的刑部大堂里,却是热闹非凡。乌泱泱的挤着一大屋子人。外头也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几名官兵费力的将横在身前,企图挡住这些不要命往里挤的吃瓜群众。 甄弘文也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大理寺卿魏引之和都察院御史李贤忠都是人老成精,推脱说要给年轻人历练的机会,两人顺利退居二线,一应的调查取证之事全部丢给他了,也就今儿三司会审,两老头早早的就来了,此时正端坐在堂下两侧,眼观鼻鼻观心,啥事也不管,就差双手拢在袖口,再来点瓜子啥的,当个看客。 甄弘文只得让人加派了人手,维持好外头的秩序。然后惊堂木一拍,喝道“升堂” “威武”底下两排衙役站的整整齐齐,手持水火棍敲击着地面。 还未等甄弘文开口问话,威远伯就先发制人,拱手道“敢问甄大人,我儿的冤情可曾调查清楚了” 甄弘文撇了撇嘴,好歹他也是正二品的朝廷大元,比之威远伯的官阶是要高的,岂有他这么当堂质问的道理,“此事本官自有定夺,还请威远伯稍安勿躁,莫要坏了规矩。” 威远伯瞪着一双牛眼道“我薛显功就是个粗人,不知道啥规矩不规矩的,我只知道一条,那就是杀人偿命。你没死儿子,你当然不着急了。要不回头我也把你儿子宰了,我看你到时候还不一定有我此时这般淡定呢” 这话说的粗俗不堪,甄弘文气的后槽牙都快咬碎了,他统共就一个儿子,还是老来得子,谁要是敢动他儿子一根汗毛,他就跟那人拼了 景宣帝换了身常服,乍一出了宫墙,觉得外头的气息都是香甜的,不觉在街上多逛了会,虽然这会子街上也没啥人。等到了刑部门口,就听到了威远伯耍无赖似的怒吼声。 景宣帝板着脸,这些个没用的东西,三个正二品的朝廷大元都还镇不住威远伯这个跳梁小丑,都是干啥吃的都说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他看这些人就是光拿钱不干活的。好在他聪明,还是来了。否则就他们这样的,哪里能还祥瑞清白了 秀才遇着兵,有理也说不清。甄弘文只得不搭理他,惊堂木一拍,沉声道“来人啊,传人证” 所谓的人证,也就是以季琮安为首的一应天子门生。甄弘文朗声问道“恩荣宴那晚,你们是否亲眼见到祁彧杀了薛世清” 其他几位的眼神都落在了季琮安的身上,季琮安是今科探花,又是显国公的长孙,他们这些人自然以他马首是瞻,毕竟不管对与错,结果都还有季琮安这个高个的顶着呢。 季琮安对着几位大人拱手道“恩荣宴那晚,我等虽未亲眼见到祁彧兄杀害薛世清,但是却有人亲眼看到祁彧无故殴打薛世清。” 甄弘文将目光转向立在一旁的祁彧,心里不由赞叹一句到底是祥瑞啊,临危不乱的气度就非常人所及的,不觉声音便柔和了几分,“祁彧,你可有话要说” 祁彧面带微笑道“回禀大人,草民那晚的确揍过薛世清那个不知尊卑的混蛋。但是草民并没有杀他。毕竟为了这么一个蠢货,毁了自己的前程,我相信是个人都不会这么选择的吧。” 威远伯怒吼一声,直接冲动祁彧的跟前揪着他的衣领道“我儿都已经惨死了,你居然还这样诋毁他。我今儿要不好好教训教训你,我就妄为是他的老子。” 祁彧不躲也不闪,就这么盯着威远伯瞧,这倒让威远伯犯了愣,这些读书人的都是一肚子的坏水,莫不是此间有诈扬起的拳头还未落下呢,就听到几声咳嗽声。 景宣帝自人群中走了出来,指着堂上的三人喝问道“堂堂三司会审,就是你们这样审问的吗” 大理寺卿魏引之和都察院御史李贤忠都动作迅猛的连忙跪下磕头请罪,慢了一步的刑部尚书甄弘文在心里把这两只老狐狸骂了个狗血淋头,也跟着跪下。 皇帝亲临,屋里屋所有人都跪下高呼万岁。景宣帝自顾走到一旁坐下,“甄弘文你们继续审案,朕旁听。顺便也考察下你们往日办案的能力。” 威远伯再是个粗人,再不知进退,此时也不敢再张狂,老老实实的松了抓着祁彧的手。 甄弘文如坐针毡,余光不时的扫向一旁的景宣帝,“祁彧,你为何说薛世清不分尊卑,又为何非要打他” 祁彧往前走上几步,对着景宣帝拱手道“草民这样做也是为了维护皇室的尊严,维护皇家的体面。那晚薛世清瞧出我对长公主殿下的思慕之情,言语讥讽不说。更是出言侮辱长公主殿下,说殿下乃是罗刹转世,克夫克子,否则为何显国公的长孙季琮安宁可跟一名乡野村妇私奔跳湖殉情也不愿娶皇家的金枝玉叶。草民当时气急,才揍了他几拳,哦,顺带还踢了两脚。但是草民并没有杀他。草民离开的时候他还从地上爬了起来指着草民骂呢。说他爹是久经沙场的威远伯,说要让他爹来教训草民。不想今日威远伯虽然教训了草民,但可惜他却看不到了” 此话一出,吃瓜群众眼睛一亮,迅速的从祁彧的一堆话里提炼出了重点来。一是天降祥瑞的状元郎对永宁长公主动了心。二是今科探花郎季琮安为了避免受到长公主的伤害,居然连私奔殉情的戏码都用上了,当真为了活命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听着外头的窃窃私语声,季琮安恨恨的瞪了祁彧一眼,又小心翼翼的偷瞄了景宣帝的神色。 景宣帝很生气,非常生气。虽知道京中之人对永宁的命格有诸多非议,但不想居然传的这样厉害,只是皇家之人,也是这些刁民可以议论的吗死了活该 甄弘文见景宣帝没说话的意思,又问道“那可有人证” 祁彧摇了摇头,“当晚夜色深重,草民也不清楚有无人看到。” 这可让甄弘文犯难了,眼下双方都无切实的证据,且仵作那边传来的消息是薛世清全身上下并无异样,也并非中毒,就是单纯的溺毙。 正犹豫着要怎么判呢威远伯就噗通一声跪在了景宣帝的跟前哭诉道“皇上,您也是当爹的,应该知道失去儿子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世清小的时候长的虎头虎脑的,当时皇上您还抱过他呢,说着孩子将来必定有大才。我们威远伯府虽谈不上书香门第,但也是家教甚严,我儿怎么会当众说出这样的话呢定是祁彧为了脱罪,才故意捏造事实,企图瞒天过海。还请皇上明鉴啊。” 景宣帝连眼皮子都没掀,什么招数用多了除了不起作用之外还特招人烦。他是当爹的怎么了可是他目前还没死过儿子呢再者说了,当年说的那是客套话知道不你见过谁人见别人家的孩子一个劲的夸孩子丑的 还有就是家教甚严当真是敢说,当在座的人都是傻子吗就凭他在刑部这上蹿下跳的劲儿也好意思说家教甚严 到底是谁给他的底气呢景宣帝百思不得其解。 末了觉得威远伯极有可能是得了妄想之症,听不懂人话不说,现下连人话也不大会说了。估摸着是讨了那么多的小妾,身子被掏空了,顺带着连脑子也被掏空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章 第七章、清白 “长公主殿下到” 红蕊的一声高喊,吓的围在外头的吃瓜群众连忙退开让出一条道来,那速度就跟谁要慢了半步就会被夏云萝给克死似的。 夏云萝径直走到景宣帝跟前行礼,又对着堂上的甄弘文道“本宫可替状元郎作证,证明薛世清死的时候,祁彧并不在现场。” 威远伯悻悻的,阴阳怪气的道“长公主殿下莫要贪图美色便胡乱作伪证,这可是扰乱公堂的重罪。” 景宣帝愈发肯定威远伯是得了妄想之症,对永宁无礼不说,居然丝毫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当真是岂有此理。连古人都云食色性也,又有秀色可餐一词等等。人丑就得多读书,这点都不懂 再者威远伯府里的那些个姬妾哪个不是颇有姿色怎不见他自己个挑些丑的呢眼下还好意思说永宁贪图美色,永宁可是他的胞妹,大夏朝唯一的长公主,人品贵重,身份超然,别说是贪图祥瑞的美色了,就是养个十个、八个面首,那又怎么的了 季琮安也拱手道“还请长公主殿下三思,莫要说些空口白牙之事。”虽说他不愿跟夏云萝成亲,但是见她如此维护祁彧,心里总觉得别扭的慌。 夏云萝冷哼一声,龌龊小人也敢在这大放厥词,她还没来得及找显国公府的麻烦呢,这季琮安居然还敢开口胡言,真当她这个长公主是摆设不成 “本宫与状元郎素不相识,今日不过是说句公道话罢了。瞧把你们这些人急的,生怕状元郎洗脱了罪名,没法遂了你们的意。本宫瞧着你们就见不得我大夏朝出个祥瑞,见不得我大夏朝繁荣昌盛。是也不是” 这顶大帽子一扣下,谁人还敢再顶嘴,那就是叛国之罪。 景宣帝暗暗点头,不愧是他的胞妹,果然有皇家威仪,这一点随他这个皇兄,一上来就将所有人给震慑住了。 夏云萝缓步走到季琮安跟前,目光灼灼的盯着他,季琮安从她漆黑的眸子里瞧出了几分戏谑之意,正暗自懊悔刚才不该多嘴,就听夏云萝轻笑着道,“听说季公子是个难得的痴情种,本宫真是好生羡慕那位能得探花郎钟情的女子啊。不知道季公子何时迎娶那女子过门啊本宫想着季公子情深,必不会有门第之见,定会八抬大轿娶那女子过门做正妻的吧。本宫且等着喝二位的喜酒呢。” 季琮安肠子都悔青了,只得拱手道“到时候一定给长公主殿下送请帖。” 夏云萝轻叹一声道“看着季公子与那位姑娘如此恩爱,本宫也算是安心了。还望季公子不要辜负圣恩,回去好好张罗大婚之事,毕竟显国公娶孙媳妇,探花郎娶亲都是一等一的大事,可半点马虎不得呢。” 景宣帝适时的开口道“永宁说的对,咱们京中许久没这样的盛世了。合该好好热闹一番。”又对着一旁的赵德安道“回头挑些好东西给显国公送去,也算是朕的一番心意。” 季琮安脸上堆着笑,,连忙跪下谢恩。心里却在滴血,早知道就不来趟这趟浑水了,只是众目睽睽之下,大办婚事已成了定局,回头若是悄悄办了,那就是欺君之罪。皇上能饶过显国公府一回,那还能饶过第二回吗 皇兄果然是向着她的,夏云萝又对着甄弘文道“请问甄大人,薛世清是恩荣宴当晚何时死亡的” 甄弘文抚着额下胡须道“据仵作呈上的文书来看,薛世清的死亡时间乃是亥时初刻到子时初刻之间。” 夏云萝莞尔一笑道“既是如此的话,那看来本宫今日还真来对了,否则大夏朝十年不遇的天降祥瑞状元郎就要被一些别有用心之人,诬陷为杀人犯了。” 威远伯梗着脖子道“长公主殿下,若是有什么证据只管拿出来便是,在这说些有的没的,影响甄大人判案。” “本宫既然敢来,那自然是有十足的证据。因为那晚亥时未到本宫便一直跟状元郎在一起,一直到丑时初刻状元郎才从长公主府离开。”夏云萝的话如同巨石投入湖中一般,激起了层层的涟漪。 围观的吃瓜群众们,眼睛顿时就亮了,觉得虽然人多是挤了些,但这瓜吃的值啊。永宁长公主作为金枝玉叶居然私会状元郎,而且一待就是好几个时辰,孤男寡女,一定有问题。 所有人的目光看向祁彧的时候,眼里都有一种看小白脸的感觉,甚至还有人窃窃私语说会不会连中三元都只是长公主殿下暗中操作呢 祁彧很是无语,看向夏云萝的目光游移不定,那一晚他分明只是在她的闺房外的槐树上略坐了片刻而已,哪里说得上是跟她在一起了 威远伯也瞪大了牛眼,笑的无比的猥琐,“可是这样也不能作为证据。不能因为长公主殿下是皇亲国戚说的话就一定是真的若是长公主殿下能说出状元郎身上某些外人看不到的特征,老臣便信了,当晚你们确实在一起。我儿之死也确实与状元郎无关。” 夏云萝瞪了他一眼,“青天白日的威远伯对着本宫一个未出嫁的女子说这些,不觉得唐突吗” 威远伯忙拱手道“老臣也是为了还那死去的孩儿一个公道,还请长公主殿下见谅。” 祁彧见状,连忙上前一步跟夏云萝并肩站着,“长公主闺房外有一株百年的老槐树,此时节正是花香醉人。长公主殿下也是妙人,在槐树之下置了一张竹床。醉卧花香里,醒时观白蕊。” 景宣帝瞧着一对璧人并肩而立,满意的点了点头。 威远伯又道“长公主府里的构造陈设也非完全的秘密,这个不算。” 吃瓜群众的眼睛又齐齐的转向了祁彧,眼里都放着绿油油的光,就跟饿了许久的猛兽闻到食物的香味似的。 祁彧摇了摇头道“威远伯知道我不是杀害你儿子的凶手,又何必如此苦苦相逼呢” 夏云萝待的有些不自在,更瞧不惯威远伯的猥琐样儿,一把将祁彧拽到身后,喝道“脱衣服” 祁彧下意识的捂着衣领,弱弱的问,“在这里” 夏云萝实在是不想在这儿跟他们啰嗦,“既然大家伙想听,我便顺了大家的心意。状元郎的右肩胛骨上有一颗痣。回头你们自可以查验。但是此事过后,若是谁再敢胡乱攀咬,就别怪本宫不客气。”说完就对着景宣帝福身,愤然离开了。 景宣帝觉得这可比看话本子精彩多了,先前他还犯愁若是永宁瞧不上祁彧,或是祁彧受不住永宁那该怎么办如今可倒好了,两人早已暗通款曲了。 咦貌似暗通款曲这样的词不是什么好词不过管他呢也是年轻人精力旺盛,居然会在席天慕地的地儿办那种事哎,他年轻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这些呢 吃瓜群众个个伸长了脖子往里看,想一睹状元郎的右肩胛骨上的痣。甄弘文心里颇为不平衡,自己在堂上提心吊胆的,这些人倒好带着瓜子花生便来凑热闹,一会儿退堂了他还得派人来打扫呢。凭什么呀 “来人啊,带祁彧去后堂验明,威远伯可随行亲自验视。” 吃瓜群众又齐齐的“嘁”了一声。甄弘文暗自窃爽,祥瑞的身体岂是你们想看就能看得到的 威远伯不情不愿的跟在衙役的后头去内堂,嘴里嘟囔着,“男人的身体有啥好看的,他有的我也有。”但是碍于情势,只草草的扫了一眼。 祁彧穿好衣服出来的时候,脸上依旧带着笑意,“皇上,几位大人,现下草民此身算是清白了吧” “原先也只是威远伯疑心,所以才传了祁公子到公堂对质。”甄弘文可不想得罪人,更何况还是前途未可限量的状元郎兼驸马爷。 祁彧又对着季琮安和威远伯道“先前二位无故攀咬祁某,难道就不该对祁某道个歉吗” 季琮安还未从刚才的事儿里缓过神来,又听见祁彧提出这样的要求,不觉有些火大,“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何来攀咬一说” 威远伯也点头道“对啊,我也只是合理怀疑罢了。难不成我死了儿子连点怀疑的权利都没了” 景宣帝圈手覆在唇边咳嗽了一声,“甄弘文,案子既然到了这里,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吧。”又盯着威远伯道“你可还有什么异议若是有便提出来,出了刑部,若是日后再纠着此事不放,或纠着祁彧不放,就” 景宣帝觉得自己的威胁之意已经很明显了,要是威远伯再听不懂,他下一步就要考虑换个人做个威远伯了。至于薛显功就让他去守城门吧。 威远伯耷拉着眼皮子道“微臣虽一介莽夫,但也干不出那等没品的事来,皇上您就放心吧。” 景宣帝嘴角抽了抽,他要是能放心才怪呢 甄弘文松了口气,此间棘手之事总算是了了。 薛世清乃是因为醉酒失足跌进鲤鱼池内溺毙的,与他人无尤。 景宣帝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刑部,总觉得有些意犹未尽,比如祥瑞跟永宁到底是何时勾搭上的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永宁是女儿家的自是不好问,那就改日问问祥瑞吧 赵德安瞧着景宣帝精神头十足,垂眸躬身道“昨儿逸云轩的萧贵人派人来请,说是得了上好的雾隐茶,皇上要不要去尝尝” 景宣帝心情大好,身边难得又多个懂事的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章 第八章、漏夜相见 一弯如钩的银月挂在树梢,漫天的星子铺成在暗褐色的天幕之上,空荡荡的街道之上更夫手里拿着竹梆子疾步走在夜色里。 “咚咚咚”一慢三快的敲梆子声响起的时候,祁彧神采奕奕的理了理衣裳,直奔客栈楼下而去。 守门的店小二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打着哈欠问道“状元爷,这都三更天了,您这不在屋里头睡觉,这是要去哪儿啊” 一边说着一边麻利的将门栓子给拿开,天降祥瑞的状元郎,拍马都来不及呢,哪里还敢怠慢半分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想出去走走。”祁彧淡然的说道,跨出门的时候又回身叮嘱道“一会儿不必给我留门了。你好生歇息吧。” 外头的冷风吹来,店小二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人也跟着清醒几分了,小声嘟囔着,“状元爷行事跟常人就是不一样,这都三更天了,还想着” 等等店小二关门的动作一顿,似是想起了什么近日京中盛传状元郎乃是长公主殿下养的面首,复又想起刚才祁彧穿戴整齐,衣衫熨帖,连个褶子都没,显然是精心准备过的。 这里头一定有女干情店小二躺在门板搭成的简易床铺上,久久合不上眼,满脑子里转的都是祁彧被长公主压在身下的香艳画面。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更夫的喊声惊起树丛里的几只鸟雀扑棱着翅膀飞向夜空里,祁彧路过长公主府正门的时候,微微停了一下,看着暗夜里模糊的匾额,暗自下着决心,往后再来这里必要光明正大的从正门出入。 穿过小巷便到了长公主府的偏门,门没关,虚虚的掩着露出一条缝隙,祁彧伸手推开了门,被站在门后的红蕊下了一跳。 红蕊手里提着灯笼,昏黄的光线印在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看起来的确吓人。可是她却不知,甜声道“祁公子可算来了,让奴婢好等呢” 其实这活夏云萝原本是让绿枝来做的,谁知红蕊自告奋勇央求了绿枝许久,绿枝才点头答应跟她换了。这不二更刚过,就巴巴的跑来守在门后了。 红蕊提着灯笼走在祁彧的身侧,略微领先了半个身子的距离,这样瞧起来也方便些,今夜的状元郎身着藏青色长袍,长发用玉簪固定在脑后,愈发显得丰姿绰约。 祁彧被红蕊直勾勾的目光瞧得有些不自在,圈手覆于唇边轻咳了两声。 路过院子里那颗百年槐树的时候,祁彧莞尔一笑,想起恩荣宴那日晚上,他悄悄的躲在树丛里瞧屋子里的夏云萝,彼时的她端坐在妆台前,如瀑般的长发倾泻在身后,卸去了白日里繁杂的头饰,犹如出水的芙蓉仙子一般,害得他一时忘情,击节叫好。 然后 祁彧一进门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女儿香,馥郁芬芳的清甜的香味,夏云萝倚在软塌上,垂眸逗弄着软塌旁的一条通体黑色的大狗。 一见到这条大狗,祁彧的嘴角抽了抽,但还是壮着胆子走到桌边坐下。 大狗名唤元宝,是夏云萝养来看家护院的。恩荣宴那晚元宝围着大槐树叫个不停,夏云萝这才察觉出了异样。祁彧那三脚猫的功夫,几招过后就被红蕊一脚踹翻在地,元宝见状直接前蹄按在祁彧的胸前,张开血盆狗嘴,好在夏云萝给及时何止了,否则这一口若是咬下去,就算不死,那也得毁容了。 元宝见祁彧居然敢明目张胆的到主人的闺房里来,而且来就来了,居然还敢这么不要脸的就坐下了,对着祁彧就是一阵低吼,龇牙咧嘴的一脸凶相。 祁彧强自镇定,暗道等以后他进了长公主府的门,做了驸马爷。第一件事就是把这该死的狗给炖了。 夏云萝摸了摸元宝脖子后立起来的毛,又对着祁彧道“祁公子还真是不客气啊。” 祁彧直接忽略掉夏云萝语气里的讽刺之意,咧嘴一笑道,“早晚都是一家人,还闹这些虚礼做什么” “登徒浪子,休得胡言乱语。谁跟你是一家人了。”绿枝气呼呼的说道。红蕊却是一脸的花痴笑,暗暗想着若是这么俊俏的状元郎做了驸马爷,也不失为一桩美事啊。这样她就可以天天瞧见祥瑞的盛世美颜了。 绿枝伸手就在红蕊的腰间拧了一把,疼的红蕊叫出了声,看到绿枝阴沉的脸之后,又陪着笑脸挽着绿枝的胳膊往外走,快到门口的时候,又对着里头的元宝招了招手。 元宝不为所动,狗眼死死的盯着祁彧。红蕊轻声道“厨房里可是有炖好的冰糖肘子,”话音还未落,便见一道黑影跟风似的朝着她扑了过来。 “你干什么呀主子一个人在里头我可不放心。”绿枝从红蕊的臂弯里抽出了手,转身就要回去。红蕊连忙拉住她道“你个傻丫头,难不成想看着主子一辈子背着罗刹转世,克夫克子的名声吗” 绿枝摇了摇头,眸子里竟是迷茫之色。可是这又跟里面那个登徒子有什么关系呢 红蕊老神在在的道“素日里瞧你倒是个难得机灵的,怎么一遇到这样的事就犯迷糊了呢主子今儿可是当着全天下人的面,承认了她跟状元郎的事儿。这你还不明白吗” 绿枝依旧摇头,按照主子的意思不是说要救大夏朝数十载以来难得一见的祥瑞吗 红蕊白了她一眼,“也就你信了。像我这种久经情场的人,一眼就瞧出不对劲来了,主子定是瞧上状元郎的美色了。否则你怎么解释这么些年,你何曾见过主子对哪个男子这般上心” 绿枝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然后伸手挠向红蕊的胳肢窝,“你个小蹄子,你倒是说说你都经历了哪些情场了啊” 红蕊笑着躲开,连忙解释道“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你瞧瞧那些戏文里头哪个不是才子佳人的故事啊” 可怜的元宝坐在大槐树下,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说好的冰糖肘子呢 听着外头的笑闹声,夏云萝正色道“今日若我不去,你可有脱身的法子” 祁彧淡定的摇了摇头,“皇上是明君,不会看着我含冤而死。再者恩荣宴隔天我就去跟皇上提亲了,就算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皇上也不会轻易让我去死的。” 夏云萝双眸微微眯起,若有所思的盯着祁彧看了一会儿。皇兄素来疼他,没道理这样的大事不提前知会她一声,但是看祁彧神色自若又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你可知我前前后后克死了多少人” 祁彧耸了耸肩,直言道“都是那些人太没用了” 夏云萝嘴角微微扬起,先前在刑部的时候怎不见他如此能言会道呢 “你的意思是你很有用,不会被克死” 祁彧挺了挺胸膛,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缓步走到软塌跟前,垂眸看着榻上的女子,笑道“有没有用,亦或是会不会被克死,我说了也不算。长公主殿下若是不信,自然可以亲自试一试” 先前坐在那儿不觉得,这会子祁彧站在她的跟前,挡住了光线后投下了大片的阴影,夏云萝愈发觉得气势上弱了几分,于是板着脸道“本宫可不喜欢油嘴滑舌的男人。” 祁彧往后退了几步,拱手道“我也不是对着谁都如此话多的。” 夏云萝冷哼一声,“本宫与你只有数面之缘,你倒是说说为何会倾慕于本宫呢” 祁彧回答道,“因为长公主殿下好看”没有多余的修饰词句,简单而明了。 夏云萝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么直白的夸赞,“都说你是天降祥瑞的状元郎,合该是文采出众的,怎么说出的话如此的肤浅呢” “殿下貌美,哪里是那些堆砌起来的华丽辞藻可以比拟一二的,若我真用了那些词儿,才是对长公主殿下的侮辱呢”祁彧说的义正言辞。 夏云萝掩嘴轻笑道“我派人查过你,知道你家在衢州,自小家境贫寒,能够连中三元,着实不易。但是本宫劝你莫要用错了心思。” 祁彧倒是丝毫不避讳自己的身世,“殿下的意思是草民不仅是简简单单贪图殿下的美貌,更主要的目的是借机攀龙附凤,以求在京中立足” 夏云萝笑而不语。 “那敢问长公主殿下一句,今日为何去刑部替草民作证”祁彧眼里的光彩渐渐暗了下去。夏云萝忽然就有些懊悔,是不是自己刚才说的太过直接了些。 “那晚你明明就在本宫的府里,后又被红蕊和元宝所伤本宫也是不忍你含冤罢了,若是此事换了旁人,本宫也会这么做的。” 就连祁彧右肩胛骨上的痣,也是无意间瞧见红蕊给他上药的时候瞧见的。 祁彧垂下眸子,喃喃道“长公主殿下难道忘了其实十五年前在衢州的时候,我们是见过面的。那时我就发誓,这一辈子我祁彧一定要娶你为妻” 夏云萝看着他受伤的样子,颇为不忍。但是十五年前的事,她的确想不起来了,那时的她不过十多岁的年纪。 且皇兄称帝至今不过也才十三载,之前的夺嫡之路是何等的 夏云萝只觉脑海里一片混沌,越用力的想要想起什么,头就愈发的疼了起来,紧跟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双眼开合间似乎瞧见了祁彧一脸紧张的朝着她跑了过来,似乎还喊了她的闺名,云萝 云萝,是她的名字,但是自打被封为永宁长公主之后,人人都称呼她为永宁。许久没听到有人这般叫过她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章 第九章、封官 清晨的日光如碎金般照亮了整个京城,云来客栈的门前,围着好些人,个个都伸长了脖子往里看,店小二神色飞扬的对着众人道“告诉你们个不为人知的秘密。状元郎昨天夜里出去了。” 众人齐齐哄了一阵。 “三更天出去的而且我悄悄的跟了一段,发现状元郎去的方向正是长公主府。”店小二原以为爆出了惊天大料,大家伙会跟着起哄。 谁知人群却自动散开了,有人摇着头抱怨道“这又不是什么新鲜事,那天在刑部我可是听说长公主连状元郎身上有几根汗毛都清楚呢。” “我还当是什么了不得的新闻呢原来就这事儿啊。害得我新买的靴子都被踩脏了。” 店小二顿时没了兴致,手里的布条往肩上一搭,扭头就去干活了,刚一转身就碰到个面无白须的小太监。连忙点头哈腰道“公公,您这一大早来可是要找状元郎吗那可真不巧了,状元郎昨夜就去了长公主府,眼下还未回来呢累得公公白走一趟了。” 小禄子挥了挥拂尘,转身就去了长公主府。 祁彧看着拦在门外的两人一狗,忍不住叹了口气,往桌边一坐,倒了杯茶润了润嗓子。昨儿夜里夏云萝也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就晕了过去,然后他就被软禁了,连上茅房都不让。 红蕊心里不停的责怪自己,着实是有眼无珠,被美色迷了双眼,一手叉腰拦在门口道“主子若是不醒,今儿你哪儿也甭想去。” “若是皇上怪罪下来,又岂是你我可以承受的。我这是去面圣,难不成还能长个翅膀飞了不成”祁彧正色道。 绿枝冷哼一声道“皇上素来就疼主子,定不会怪罪的。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个吧,若是传到皇上耳朵里,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解释。” 红蕊点了点头,元宝为了给己方壮声势,仰头吼了几声。 外头的小路子急的都快哭了,差事若是办不好到时候倒霉的可是他,于是哭丧着脸哀求道“二位好姐姐,你们就可怜可怜小的吧,可不敢让皇上久等啊。” 红蕊知道小禄子是御前的人,又见他生的唇红齿白的,一脸讨饶的可怜样,让开了半幅身子的位置道“左右在京城里,量他也翻不出什么浪来。” 祁彧起身要离开,却发现元宝蹲在地上,一副誓与他对抗到底的样子,只得求救似的看向红蕊,学着刚才小禄子的样子道“好姐姐,你们不发话,元宝也不给我让路啊。” 红蕊牵着元宝脖子上的项圈把它拉到一旁,元宝起初仗着自己几十斤的体重,任凭红蕊怎么拉,就是纹丝不动。最后还是红蕊承诺了一顿红烧肘子,元宝才不情不愿的往边上挪了挪。 景宣帝自打那天自刑部回来之后,神清气爽的越发觉得自己也跟着年轻了几分,瞧着赵德安的徒弟小禄子正在跟他耳语,而赵德安的脸上堆满了笑意,于是放下手中的话本子道“是不是祁彧来了” 他虽好奇,但是要他问个奴才,他是肯定不会问的。 赵德安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躬身道“奴才给皇上贺喜了。恭喜皇上,贺喜皇上,这天子嫁妹,状元郎娶亲可都是一等一的大事呢。” “哦”景宣帝皱着眉头,他还没赐婚呢,怎么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刚才小禄子去请状元郎,皇上您猜小禄子是哪儿找到状元郎的”赵德安恭敬的回道。 景宣帝哼了一声,这个老东西,这还用得着猜吗单看他刚才笑的那谄媚样,就知道祁彧定是从永宁那儿过来的。 可是细一想又觉得有些不得劲,永宁好歹也是女孩子家的,也不知道稍微忌讳着点,年轻人啊,就是容易冲动。左不过就多等些时日罢了,他都已经找钦天监选日子了,说是下个月的十八是个好日子。 “让他进来吧” 祁彧行完礼之后,发现景宣帝似乎不像往日那般热情,不由看向了一旁的赵德安,赵德安对着他使了个眼色。 “回禀皇上,草民因照顾长公主,所以才来的慢了些,请皇上恕罪。” 景宣帝撇了他一眼,“永宁怎么了” 祁彧躬身道“也没什么要紧的,就是着了些风寒,已经吃过药了,等发发汗自然会痊愈的。” 景宣帝瞧祁彧眼下乌青一片,暗自赞赏到底是个会心疼人的,肯定是守着永宁一夜,看来把永宁许给祥瑞,倒还真是个英明的决定。复又想到到底是年轻人,也不懂得节制些,都快盛夏了,居然也能着风寒 “原先还想着给你个宅子,毕竟大夏朝的状元郎也不能太寒碜了” 景宣帝的话还未说完,祁彧就跪下高呼道“谢陛下隆恩。草民正愁着总住在客栈里也不是长久之计。只是奈何草民囊中羞涩,全身的家当加在一起连京中房子的一角都买不到。” 景宣帝耷拉着眼皮,嘴角气的直抽抽,他后面的但是还没说完呢。 祁彧解释道“若是来日大婚,草民若是连个房子都没,只怕传出去也会弱了皇家的名声,落了长公主殿下的颜面呢。” 景宣帝一想觉得此言倒也有几分道理,能娶永宁已属高攀了,若是连个像样的房子都没有,也着实不太能说的过去。好歹也得有个像样点的“嫁妆”吧。 “既是皇上亲赐的屋舍,草民斗胆这屋舍能不能由草民自己挑呢”祁彧笑嘻嘻的说道。 景宣帝斜靠在龙椅上,“你倒是说说看上哪间屋舍了” “草民谢皇上大恩。”祁彧又是一个跪拜大礼,景宣帝暗自懊恼,刚才就不该多嘴问一句的,“草民看中跟长公主府毗邻的那间空宅子,草民路过的时候,悄悄的打量了一番,虽只是个两进的院落,但草民家中就只剩草民一人也够了。” 景宣帝摸了摸额下长须,估摸着祁彧早就将那院落里里外外都瞧了个仔细吧,“你可考虑清楚了朕这里可还有好几处大的屋舍呢” 祁彧笑道“草民想清楚了,这样离长公主府也近些。” 一旁的赵德安躬身道“驸马爷,你可知那屋子地段虽好,为何一直无人居住吗” 景宣帝一听其中似有故事,也来了精神,但是又不好直接问。朝着祁彧看了好几眼,祁彧才缓缓的道“还请赵公公赐教” “坊间传言那屋子闹鬼,前几任屋主都被活生生的吓跑了。”赵德安的声音原本就尖细,加上又故意压低了声音,在空荡荡的养心殿内,听的更有一种鬼气森森的感觉。 祁彧又问道“那可曾死过人” 赵德安摇了摇头,“这些老奴就不大清楚了。” 景宣帝兴致缺缺的,原本还以为能听到诸如精怪鬼神化作绝世美女,红袖添香在侧的凄美故事呢,弄了半天就给他听这个,着实是无趣。于是瞪了赵德安一眼。 赵德安一脸懵圈,他这也是为了祥瑞好。怎么还挨埋怨了 景宣帝不由就有些犯愁,祥瑞乃是大夏朝的祥瑞,可容不得半点闪失,毕竟关系到国运,也关系到永宁,若是祥瑞不小心死了,只怕永宁这辈子就没人敢要咯。 祁彧看着景宣帝的犹疑之色道“皇上,草民还是想要那间屋舍。毕竟草民乃是文曲星下凡,又熟读万卷书,自是有一身浩然正气,百鬼不侵。” 看着祁彧浑然不惧,正气凛然的模样,景宣帝点了点头,又道“赵德安,立刻传旨,封今科状元郎祁彧为太子少师,并赐御前行走一职。” 祁彧跪下谢恩道“微臣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岁”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章 第十章、表白 赵德安送祁彧出养心殿后,还是不放心的叮嘱道“祁大人,依着咱家来看,那屋舍风水不好,要不” 话还没说完,祁彧就笑着道“赵公公的好意祁彧心领了。”又附身到赵德安耳旁轻声玩笑道“我连长公主殿下都敢娶,还惧那些个虚无缥缈的鬼神之说” 赵德安听的一愣一愣的,觉得这话似乎有那么几分道理,但是细想又觉得哪里不对 祁彧出了宫便径直去了长公主府,刚到正门外,便见到红蕊站在门口讥讽道“我还想着要不要派个八人大轿,去请你回来呢算你还有些良心,知道回来瞧一眼。” “好姐姐,你家主子可好些了”祁彧嬉笑着凑了上去。 红蕊红着脸啐了一口,“愈发的没个正行了。”紧跟着就砰的一声把门给关上了,背靠着门想到都是要做驸马爷的人了,能不能有点“当家主父”的样子。跟下人嬉皮笑脸的,往后过了门怎么服众怎么管教下人啊 祁彧暗自疑惑,难道卖萌这招不管用了只得硬着头皮拍着门道“好姐姐,你就让我进去吧。我只瞧一眼,只要确定云萝无恙,我即刻就回客栈。” 长公主府的正门对着就是长街,这一嗓子喊出去,行人都立在了原地,看向祁彧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怜悯之意。 等回头传了出去定是今科祥瑞状元郎被拒门外,声泪俱下只为求见一面,狠心绝情长公主不为所动疑似已有了新欢可见以色事他人,终究不会是长远之计。 人群里有一面容清癯的老者叫嚷着,“状元郎,你别难过。长公主不要你,我要我有一闺女,年方二八” 又有人笑道“老张头,您家那闺女少说也有一百八十斤吧,就状元郎的小身板能扛得住吗咱们大夏朝可就这一条祥瑞,可别让你给霍霍没了” 红蕊隔着门也听到了外头的哄笑声,连忙把门开了个小缝道“从后门走”又暗道状元郎没皮没脸的可以任人调侃,她家主子的名声可不能被败坏了。虽然说起来也甚好名声,但也得维护着。 穿过月亮门远远的便瞧见夏云萝倚在槐树下的竹床上闭目养神,身上只穿着件浅紫色的单衣,露出雪一般的玉足。 绿枝端着新熬好的药走过来的时候看到祁彧呆呆的样子,忍不住冷哼一声。祁彧这才反应过来,一转身接过绿枝手上的药,笑嘻嘻的道“好姐姐,我送去就可以了。” 绿枝还没得及骂他,祁彧已经端着药颠颠的到了夏云萝的跟前,夏云萝缓缓的睁开了眸子,黑白分明的眸子看向正在垂眸吹着汤匙里的褐色药汁的祁彧多了几分疑惑。 他说十五年前她们就认识了,可是为何她却一丁点儿印象都没有呢 祁彧将吹凉的药送到夏云萝的嘴边,自顾自的道“你猜皇上今儿召我入宫是为了何事”不等夏云萝回答,又接着絮絮的道“咱们皇上可真是仁君。赐了我太子少师和御前行走,虽说没什么实权,但是太子少师好歹也是正二品的官衔。还有就是皇上可怜我出身微贱,赐了我一间宅子,我特意选了跟长公主府毗邻的那间宅子。” 夏云萝瞧着他兴致很高的样子,眉眼里都带着笑意,也不忍打断,小口的喝着他送到嘴边的药。 “你猜我为何会选那个无人敢住的宅子”说完又自顾的笑了起来,“我想着等咱们成亲之后,便让人把院墙给砸了,然后把那间宅子并到长公主府里,这样也显得宽敞些,你说这样好不好” 看着祁彧一副讨赏似的热切目光,夏云萝轻笑道“你就这么确定本宫一定会嫁给你” 祁彧也跟着笑道“放眼整个京城,你瞧瞧除了我上赶着之外,谁人还敢愿意娶你。”跟着又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说了起来,“再者论容貌,我虽不敢自诩潘安再世,好歹也算是模样端正。论才学,再怎么说我也是大夏朝十数载不出的祥瑞状元郎。还有就是” 夏云萝没见过哪有人这么不要脸拼命夸自己的,“还有什么” “还有就是论情谊,这世间再无第二个如我这般对你好的人了。”祁彧深情款款的说道,白皙的俊脸上浮现出两抹红晕,眼巴巴的等着夏云萝的回答。 夏云萝咯咯的笑着,看着他清亮的眸子,并没有说话。祁彧也跟着乐了,“你都不知道,今儿皇上一听说我是从你府里去的,脸一下子就黑了,比驴脸还臭呢。原本我瞧皇上的意思是不想赐我宅子的,还好我机智,又给要了回来。” 说完又垂下眸子,低声道“我身无长物,唯有对你的一片情。想着若是有了这间屋子也算是有了点像样的彩礼,免得到时候累得你让人笑话。” 夏云萝暗自腹诽,敢情就他会做人,拿着他们夏家的屋舍来娶夏家的女人,这怎么算都是他赚了。 然而心底却是一暖,她似乎有些喜欢听他絮絮叨叨时神采飞扬的的计划将来的模样。 “你可以跟我说说,十五年前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自从昏迷之后,她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断断续续的出现了好多片段,但是醒来后她依旧想不起来以前发生的事。 祁彧伸出手背贴在她的额头上试了试,触手光滑而温热,“你真的一点儿都不记得了” 夏云萝点了点头。 祁彧笑道“不记得便不记得吧,反正也没什么大事。” 夏云萝还欲再问的时候,祁彧却岔开了话题,“我瞧着你病也好了,不如晚上我带你去那宅子瞧瞧,顺便也你也看下那旧院子日后该怎么改。” 那间废弃的宅子,夏云萝是知道的,“要瞧白日里为何不去” 祁彧挑了挑眉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见夏云萝没正面答应,又问,“你不会是怕了吧” 夏云萝悻悻的,她堂堂大夏朝的长公主,克死的人不计其数,还会怕 “去就去” 祁彧得逞似的眯起了眼睛,眼里的温柔像是春日里的一泓泉水,清冽而甘甜。夏云萝觉得自己是认识他的。 否则怎么纵着他在自己面前胡闹,却怎么也生不起来气呢 这么些年他是第一个 复又想到那日她爬上槐树,远远瞧着他被众人围住手忙脚乱的样子,大抵是跟红蕊那丫头待的久了,受了她的影响,所以对祁彧格外的宽和些。 躲在月亮门外的红蕊打了个喷嚏,喃喃道“你瞧吧,还是我看人更准些。你看祥瑞把咱们主子哄的多高兴啊。” 绿枝点了点头,瞧着槐树下的那对璧人,越看越觉得登对,一个宠溺的喂药,一个乖巧的喝药。 绿枝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觉牙酸的厉害。主子素来就不爱喝药,嫌药味苦且浓,往日里她都是加了好些糖,准备了蜜饯,费劲心思才哄得主子喝下药。 如今可倒好,驸马爷一来,这些事儿就迎刃解决了。这么一想,这个祥瑞还是有点用处的么。 元宝见夏云萝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以为是吃了什么好东西,卯足了劲想往里头冲,却被红蕊给喝止了,摇着尾巴在月亮门外转个不停。 狗脑里想的都是,哎呀,这么好的东西也不知道留点给它。女主人果真最是薄情,有了男人就忘了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章 第十一章、鬼宅? 夜色清冷,褪去了白日里的燥热,多了几分惬意的凉爽来,一弯弦月悄悄的隐在了乌云的背后。此时长公主府的偏门被悄悄的打开了。 一行四人外加一只小牛犊子般大的狗尾随其后,巷子里格外的暗些,祁彧下意识的伸手想拉着夏云萝。夏云萝察觉到了祁彧指尖的温度,双手往袖口里缩了缩。 祁彧试了几次都未抓到那双柔弱无骨的柔夷,索性一咬牙,垂眸找准了夏云萝的手,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牢牢的将其握在手心里。 夏云萝挣扎了几下,但是没挣开。祁彧偏过头在她的耳旁轻声道“咱两这样拉拉扯扯的,若是被后面的红蕊瞧见了,影响不好” 温热的气息扶在耳畔,痒痒的,麻麻的。 夏云萝一想也对,依着红蕊的大嘴巴性子,指不定明天府里传成什么样了呢干脆就破罐子破摔,任由祁彧拉着,好在有夜色遮掩,也瞧不出什么。 绿枝走在中间,死死的拽着红蕊的衣摆,嘟囔着抱怨道“白日里那么些时间不来,偏得挑深更半夜来,我瞧着他就没安啥好心。” 红蕊回头冲着绿枝笑了笑,然后侧开了身子,指了指前面的两人,绿枝随着她手指的方向瞧了过去,只见祁彧拉着夏云萝的手,亦步亦趋的往前走呢。 绿枝有些怅然,素日里主子的一应事物都是她给仔细安排的,如今来了个惯会哄人开心的祥瑞,只怕往后主子便再也不需要她了。 元宝老老实实地殿后,它能跟着来,完全是因为红蕊的坚持,说是黑狗辟邪,倘若主子的罗刹转世之体以及驸马爷的祥瑞之体挡不住那阴祟之物,有元宝在,也可有备无患嘛。 难得握住佳人的滑嫩的小手,祁彧自是不愿轻易松开,一只手从怀里掏出钥匙来,对着锁孔对了半天也没对上,急的后面的红蕊直接将他拨开,夺过钥匙将门给打开了。 这大晚上的可别耽误她回去睡觉呢,再者不就拉个手嘛,至于跟捡了个大元宝似的,抱在怀里死不撒手的嘛,堂堂祥瑞驸马爷就这么点出息吗 若是往后睡在了一张床上,还不得用浆糊刷了床板,好把自己个给糊在床上了 掉了漆的破旧木门被红蕊大力的推开,伴随着吱呀一声响,有灰尘簌簌的落下,红蕊首当其冲,迷了眼睛不说,还被呛的咳嗽了起来。 祁彧的反应倒是快,眼见着红蕊上前,直接将夏云萝拉着往后站了些。抬手在半空挥了挥,“女孩子家的动作那么粗鲁,仔细将来嫁不出去。” 红蕊揉着眼睛埋怨道“还不都怪你,非得要晚上过来,若是白日里来,我怎么可能会着道了呢” 穿堂而过的一阵凉风,让红蕊的话戛然而止,这阵风阴森森的,吹的半扇年久失修的木门吱呀作响,元宝后脖颈上的毛直立立的竖了起来,对着门内低吼了起来。 瞧着已然钻到了夏云萝身后的红蕊,祁彧笑了笑,这丫头也就落个嘴巴厉害些。 祁彧一马当先,提着灯笼往里照了照,当中的一道浮雕壁影遮住了里头大半的视线,感觉到身后有人在拉他的衣服,祁彧回头对着夏云萝露出一抹笑来,“放心吧,没事的。” 跟着就自然而然的牵起她的手往里走,他倒要好好瞧瞧到底是何人在里头作祟。 “你担心我”祁彧心中一暖柔声问道。 先前门一开的时候,夏云萝便闻到了空气里的草木味里带着一点点焦糊的味道,显然这里头是有人的。所以 好吧她承认无论是鬼还是人,她都有些担心了 红蕊跟绿枝手挽着手,牢牢的抓着元宝脖子上的项圈,可怜的元宝分明瞧见院子里有一只野兔或者是野兔那么大的耗子一闪而过,正想去抓呢。 谁知猛然加速,拽的红蕊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了,被红蕊一阵责骂之后,才不情不愿的跟在红蕊的边上。 顺着抄手的游廊,绕过壁影后,便瞧见了满院子里都是半人多高的草丛,藤蔓蜿蜒着爬的到处都是,祁彧小心的将夏云萝护在内侧,笑着问她,“可发现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了” 夏云萝自是不信那些无稽之谈,之所以跟着祁彧胡闹,无非也是生了好奇之心,想瞧瞧这院子里到底有何奇特之处,因着两间院落只隔了一个小巷,夜深人静的月圆之夜她也曾听到过这院子里传出些奇怪的声音,类似于婴孩的啼哭声,特别是冬日里配上呼啸而过的北风,更是令人毛骨悚然。 “这里头似乎有人住。瞧着庭院里的这些藤蔓,虽乍一看起来无序,但仔细一瞧,就会发现有人打理过,靠着东侧房屋这面,明显留了条道。”夏云萝轻笑着说道。 红蕊刚才被吓的不轻,这会子只死死的搂着绿枝。绿枝也跟着道“主子说的没错,瞧着西边靠院墙那面,长满了藤蔓。若是真是年久无人居住,这些藤蔓定会顺着地面攀到游廊的柱子上,但是你们瞧,这游廊的柱子可是干干净净的。” “长公主殿下果然心细如发,聪慧过人。”祁彧似模似样的恭维道。 夏云萝白了他一眼,“明明你一早便发现了异样,我若是聪明,那你又算是什么呢” 祁彧摸了摸下巴,道“有句话叫做智近乎妖,形容我倒是贴切。再者话本里那些精怪都是个个生生的俊美无俦。”他顿了一下继续道,“跟我的容貌比起来也差不多。” 夏云萝无语,哪里有人这么自夸的真是没脸没皮 红蕊一听不是鬼怪作祟,而是人。顿时就来了胆气,一手叉腰就喊开了,“你们给我听好了,要是再敢在这装神弄鬼,我便让人把这房子给点了。让你们做了真正的烧死鬼,也算不得冤枉了你们。” 话音一落,里头就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在夜里头却听得格外的分明。 祁彧朗声道“这位可是永宁长公主,你们若是有什么委屈” 人的名树的影,一听到永宁长公主几个字,躲在里头的艳桃便带着一帮子小叫花子冲了出去,跪下就磕头求饶道“还请长公主殿下恕罪,民女不是成心想装鬼吓人的。只是民女一介女流,又带着这么些孩子,怕受了别人的欺负,连有个片瓦遮头的地方都守不住,所以才想起来装鬼吓人的。” 祁彧看了看身旁的夏云萝,敢情他媳妇是恶名远播啊,先前他打算说的是若是这些人有什么委屈尽管说,万事由长公主做主。不想话还没说完就把人给硬生生的吓出来了。 外头以讹传讹之事,夏云萝素来不在意,也不多做解释,只是如今看来,她这恶名已经到了可以止小孩夜啼的地步了吧,余光瞧到祁彧一副得意的样子,恨恨的瞪了他一眼。 祁彧笑嘻嘻的道“我就喜欢恶名在外的,这样往后就没别的男人敢惦记你了。” 夏云萝没搭理他,往前走了几步。祁彧见状连忙提着灯笼跟上,烛光照亮的地方,可以瞧出跪在最前面的是个面容清秀的女子,虽穿着脏旧了些,但面上却是干净的。畏畏缩缩的不敢抬头。在她的身边围着的约莫七、八个年纪不等的孩子,个个都瘦的跟萝卜头似的。 最小的那个顶多也就四五岁的样子,咬着手指好奇的看着夏云萝,一脸呆萌的样子。 夏云萝心有不忍,柔声问道“你们的家人呢” 艳桃忙道“民女没有家人,早些年家乡发了洪灾,我爹为了给我弟弟治病,把我卖给了戏班的班主,后来班主死了,戏班也就散了。草民就一直流落在京城,这些孩子都是在京城里乞讨的,平日里受了外人好些欺负,我也是见着他们可怜,才带着他们躲在这里的,好歹也算是有个可以遮风避雨的地儿。” 艳桃声音轻轻的,柔柔的,风一吹便散了。 红蕊好奇的问道“刚才是我开的门,那门锁明显没被动过,都生了锈。你们从哪里进来的” “后院的树丛下有个狗洞,我们都是从那进出的。”有个小孩指着后面的方向大着胆子回道。 夏云萝瞧着一旁的祁彧道“既是你的屋子,这些人合该有你来处置,至于怎么处置就随你了。”说完还打了哈欠,道“红蕊,闹了大半夜了,本宫也着实乏了,先回府吧” 不等祁彧回话,红蕊和绿枝搀着夏云萝就回去了,元宝满心还想着先前那个野兔,琢磨再三还是老老实实的摇着尾巴跟在了后头。 毕竟冰糖肘子可比野兔重要多了 祁彧忍不住扶额长叹,刚才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分明瞧见了夏云萝嘴角扬起了那抹挑衅的笑。果真是个送命的难题啊。 若是他狠心将这些人赶走,就是没有良善之心。若是他将人留下,这个艳桃又是个秀气的,若是哪一日动了心思,来个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那可如何是好啊 就算是艳桃没这等心思,若是长公主殿下吃醋了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章 第十二章、情敌 午后的蝉鸣声叫个不休,景宣帝烦躁的翻了个身,难得得了个空闲,可以歇息一会儿,却被这小东西吵的难以入眠。 赵德安走到外间,瞧见小禄子倚着柱子正在打瞌睡,抬手就是一个爆栗,“在御前伺候也敢如此不尽心,胆子真是愈发大了。”多半是他素日里待这些个小太监们太宽和了些。 小禄子揉着额角,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师傅,是不是皇上有什么吩咐啊” “你啊,就是太年轻,眼里也没个活。”赵德安翘着兰花指,点向小禄子的额头。 小禄子半弓着身子道“还请师傅赐教” 赵德安嗯了一声,指着外头的烈日道“近来暑热难挡,皇上又素来畏热,早早就用了冰,可即使如此依旧睡的不够安稳。”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小禄子眼珠子一转对着赵德安躬身行礼,一溜烟的就跑出去了。赵德安看着他忍不住摇了摇头,到底是年轻不经事,也不知道稳重些。 “手脚都仔细着点,扰了皇上的歇息,仔细你们这些猴崽子的皮” 小禄子吩咐门外的小太监拿了粘竿,将养心殿周边的蝉给粘完了,正喜滋滋的回来讨赏呢,碰到了在殿外等候的金吾卫统领韩曜。 说起来小禄子是有些畏惧韩曜的,虽说韩曜比他大不了几岁,但其身上的铁血气息,即使在这盛暑里,站在其边上都能感觉到丝丝的寒意。 “这会子皇上正在歇息呢,烦请韩大人稍微等候片刻。”小禄子快速的从韩曜身边溜进了殿内。 韩曜皱了皱眉头,难不成他是吃人的妖魔吗至于说个话跑了那么远的地方吗御前的人真是愈发没规矩了。 被蝉鸣声折腾的没了睡意的景宣帝,索性翻身起来看奏折,瞧见赵德安立在一旁,“可是韩曜来了” 赵德安躬身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皇上,韩大人正在外头候着呢。” 景宣帝哼哼了两声,他琢磨着交给韩曜办的事,这几日也该来回话了。韩曜是他的心腹,做事向来仔细,不像某些人,眼瞅着都快到七日之期了,也不知道来回禀下调查的事宜。 此时正忙得焦头烂额彻查长公主遇刺一事的顾和正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韩曜请安之后,便立在一旁。景宣帝瞧着他身姿挺拔,是个不错的年轻人,曾经也动过将永宁许配给他的意思,只是还没来得及落实,便从天而降个祥瑞来了。 “让你查的事,如何了” 韩曜躬身道“回禀皇上,微臣已经查出薛世清并非醉酒溺毙,而是被人点穴之后,扔进了鲤鱼池里活活淹死的。微臣也是注意到他颈后的青斑,才推测出的。至于是何人所为,微臣无能,暂未找出何有用的线索。” 景宣帝垂眸把玩着手里的玉石,祥瑞出身微寒,到底是何人要害他呢 “调查出些什么便直说吧”景宣帝直言问道。 “恩荣宴当晚所有的人微臣都一一查证过,唯有二甲中的一位姓胡的门生,恩荣宴之前似乎跟宫里的人接触过。”韩曜恭敬的回道。 景宣帝最恨宫里宫外勾结,沉声喝道“跟宫里何人联系的” 韩曜有些为难,迟疑了片刻才道“是太后宫里的毓敏姑姑” 景宣帝手里动作一顿,眉头紧锁,半晌才道“此事朕知道了,你且暗地里查着,切勿惊动了太后,若是扰了太后的礼佛,小心你的脑袋” 韩曜出了养心殿瞧着时间尚早,想着有些日子没去长公主府了,索性今日得空,便去瞧瞧吧。免得辜负了皇上的一片心意。 于是顺道去了一品香买了那里最出名的桃花姬,据手下说一品香的桃花姬酥软可口,甜腻适中,京中女子没有不喜欢的。 韩曜拿着桃花姬便去了长公主府。虽说礼轻但是情意重啊,皇上几次三番的暗里跟他提过,希望凑成永宁与他的婚事。 只是似乎永宁长公主对他并不怎么上心,每回他带着礼物来,长公主殿下似乎都不大喜欢,只是略坐坐便走了。 绿枝打开大门的时候,一见到是韩曜,便笑的直不起腰来了,韩曜被笑的莫名其妙,上下看了看,没任何异常啊,“绿枝姑娘,长公主殿下可在府里” 绿枝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倚着门逗他,“韩大人,这次又是带的什么样惊为天人的礼物来的啊” 韩曜举起手里的桃花姬,“这可是一品香卖的最好的” 绿枝看着那桃花姬,好不容易止住的笑又止不住了,笑到最后都恨不得躺在地上打滚才算过瘾。这韩大人,真是耿直的一介武夫。送的礼物当真是别出心裁。 第一次来送的是一对黑色的大铁球,说是让长公主殿下多练练,可以延年益寿,强身健体。当时长公主殿下整个人就不好了。 第二次来送的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说是让长公主殿下防身用,只是模样差了些,红蕊当时好奇,顺手就抽出来瞧,谁知那匕首都生了铁锈,黑乎乎的。差点让她和红蕊笑岔了气。 第三次来送的是一只野兔,说是亲手猎的。这倒还好,总算是一片心意。可是这韩曜,居然贴心的怕长公主府里的那些厨子处理不好一只野兔,更是无比贴心的把兔子剥了皮,血淋淋的就提着上门了。 没想到受了那么些脸色,韩大人居然还能这么锲而不舍,还敢来送礼,当真是勇气可嘉啊。 关键送礼便送礼呗,怎么就不知道吃一堑长一智怎么就不知道上点心呢不知道长公主素来不爱吃甜食的吗再者说了长公主何等身份,桃花姬也早就吃腻了。别说是长公主就是她和红蕊也是一见到桃花姬都得吐了。 韩曜狐疑的看着笑抽了的绿枝,总有个疑问,莫不是长公主身边的贴身侍女都得了失笑症,怎么一见他就笑的跟起大风的时候被吹的东倒西歪的小树苗似的。 还好长公主还算正常,除了不怎么爱笑。 红蕊远远的听见了绿枝的笑声,就知道定是那韩木头来了,否则依着绿枝素日里一本正经的样子,怎么会笑的如此不顾形象 果然等她跑到前面,就瞧见韩曜手里提着桃花姬,站在门口皱着眉头的木头样子。 “绿枝,还不吩咐下去,韩大人来了,怎可如此怠慢呢。”一句话红蕊憋着笑说完的,差点没憋出内伤来。 韩曜看着两个神经兮兮的丫头,忍不住摇头,长公主殿下素来是个厉害的,怎么连府里这些丫鬟都治理不好 院子里乌泱泱的跪了一群人,衣着褴褛,领头站在一旁的赫然是满脸笑意的祁彧,“左右日后宅子是要并到长公主府的,这些人那也合该归长公主殿下管。” 夏云萝没想到他会打了手太极,将问题送回到了她的面前,沉声道“你说这话未免也太早了些吧。依我看这些人还是得由你来管。” 祁彧轻咳了一声,一群小乞丐们整齐划一的磕头道“还请长公主殿下垂怜。” 祁彧知道夏云萝看起来面冷不好相处,但是内里是个心善的,否则当年也不会救下他了,“自古都是男主外,女主内。既是内宅之事,当然还是得由你来管了。” 看着祁彧脸上得逞的笑,夏云萝恨恨的咬牙,正不知道该如何办,就听到身后绿枝的笑声传来,于是便心生一计。 “主子,韩大人又来了。”绿枝捂着笑疼的肚子道。 夏云萝莞尔一笑,转身的瞬间对着祁彧挑眉道“韩大人真是太客气了,隔三差五便来瞧本宫,每回来还都带些礼物真是有心了,吩咐下去,看茶” 祁彧脸上的笑意瞬间隐了下去,韩大人哪里冒出来的家伙,居然跟他一般不畏死,还敢来讨好长公主 越想越觉得不对味,于是拉着绿枝问道“好姐姐,这个韩大人是何许人也啊” 绿枝笑道“韩大人可是个难得的妙人。样貌俊朗,身形俊伟,年纪轻轻便做了金吾卫统领,可是皇上跟前一等一的红人呢。” 祁彧暗自懊悔不已,先前他只以为依着传言,定不会有人敢对夏云萝存了那样的心思,谁知道半路居然杀出个程咬金。还是个劲敌,当真是失策了。 韩曜有些奇怪,今儿见到的长公主似乎跟素日里都不大一样,脸上带着温柔的淡淡的笑意,疑惑的行礼之后,便依言坐下了。 “也不知道殿下素日爱吃些什么带了些桃花姬给您尝尝。” 说完还很贴心的将油纸包给打开了,捡了一颗相对来说比较完整的桃花姬给夏云萝递了过去。 夏云萝真是想掐死他的心都有了,桃花姬原本就酥软,哪里用得着这用力的拿着,再者了商家为何要用油纸包着,还特意留了个线头出来,那就是让人方便提的。 再看韩曜真心诚意的样子,大有一副今天若是她不接着,他的手就定不会放下去的架势,只得苦笑着接过了桃花姬,然后放在嘴边咬了一小口。 “殿下,觉得不好吃吗”韩曜看着才吃了一小口便将桃花姬放在一边的夏云萝好奇的问道。 夏云萝眼睛的余光瞥见趴在窗口的祁彧,反应过来后,才硬着头皮道“先前才用了些冰镇的酸梅汤,现下还不饿。” 韩曜瞪着眼睛道“酸梅汤那都是水做的,不抵饿。还是吃些桃花姬,抵饿。” 说完又递了一块过来,夏云萝几乎都要暴走了,这人是上天派来折磨她的吧 趴在窗外的祁彧哼哼唧唧的道“长的也不过如此,更何况还是个脑子不灵光的。”亏得他刚才还以为是来了个劲敌,没成想如此的不堪一击。赢的未免也太轻松了些吧 韩曜再次被请出去的时候,依旧云里雾里的,刚才不还好好的嘛,怎么说头疼便头疼了呢女孩子家的就是娇气些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章 第十三章、借钱 盛暑的天,不过才晌午时分,日头就跟火炉一般,外头的树叶子蔫蔫的耷拉着,看起来毫无生气,连一丝风都没有。 红蕊烦躁的摇着手里的团扇,抱怨道“依着奴婢看显国公府那群没脸没皮的就是故意将这婚期定在三伏天里的,这不是瞎折腾人是什么,这么热的天谁还有心思吃喝啊” 越说越觉得不解气,“居然还好意思舔着脸来送请帖。要奴婢说,他们这样急不可耐的大办婚事,还不明摆着让主子难堪嘛奴婢真是不明白主子为啥还非得去呢凭他显国公府有的,咱们长公主府定会有更好的。” “心静自然凉。”绿枝在一旁柔声劝道“主子去自然有主子去的道理,你在那着急个什么劲,若是主子不去,指不定明儿传成什么样呢到时候说主子悲痛欲绝,所以才躲在府里不出去的浑话都有。依着奴婢看,还不如大大方方的去。奴婢倒要好好瞧瞧到底是什么样的狐媚子惯会勾引别人家男人的。” 夏云萝听着身旁的两个丫鬟斗嘴,嘴角扬了扬,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人生气作甚,身子可是自己个的,气坏了还得自己掏钱花银子请郎中呢。 不过显国公府既然能厚颜送来请帖,她怎么就不敢去了呢她若是不去,倒是显得跟人跳河殉情的是她夏云萝似的。 “这个祁彧也真是的,也不瞧瞧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不来”红蕊说不过去绿枝,索性将满腔怒气撒到祁彧的身上,“前几日巴巴的跑来咱们府里借了几百两银子,莫不是携款潜逃了” 绿枝掩嘴轻笑,“人家可是堂堂状元郎,怎么会为了区区几百两银子丢下这大好的前程,莫不是脑子出了问题,谁会做出这种丢了西瓜捡芝麻的事啊这不是因小失大吗” 红蕊嘟着嘴道“谁知道呢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他不是拿了银子去喝花酒去了。再者你是没瞧见那天他来找主子借钱时候的样子,还义正言辞的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什么的。我看着就是讨债鬼托生的,咱们主子就是好性子,居然还真拿了银两给他呢。要是换了我定是一两银子也不给的。” 绿枝跟夏云萝对视了一眼,笑着道“你也就过过嘴瘾罢了。若是改日祁公子巴巴的朝你借钱,你指定会把全部家当都给他的。” 红蕊悻悻的,嘟囔着“就全部给了,又怎么了千金还难买我乐意呢” 夏云萝脸上的笑意更甚,想起那日祁彧凑到他的跟前,扯着自己的衣裳道“云萝,你瞧瞧我这身衣裳,还是皇上体念,特意赏的,我拢共就这一件拿得出手的衣服,这都穿了这么些天了,若是季琮安大婚我再穿这件,到时候丢的可是咱们长公主府的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云萝你是个厉害的,更难听的说不定说是你苛责我这个平民状元郎呢。连件像样的衣裳都舍不得给我准备。” 皇兄的品味,她是知道的,一味的只知道贵重,的确这件花里胡哨的衣裳穿在祁彧的身上与他的气质也不般配。 夏云萝当时沉着脸问他,“上次不还说男主外,女主内吗有本事自己去赚钱买件像样的衣裳啊” 祁彧眼巴巴的看着他,过了许久,然后长叹了一口气道“左不过我也穷了二十多年了,也不差这一回,等回头别人笑话起来,我就说贱内着实是个勤俭持家的” 夏云萝又好气又好笑,转头便吩咐红蕊拿了五百两的银票给他送了过去。原本也是约好今儿一起去赴宴的,既是打的为她撑门面的意思,自然得一道过去,也好让旁人瞧瞧,她夏云萝可是值得最好的。 最好的姑且就当是最好的吧怎么说也是十几载不出的天降祥瑞呢 绿枝在一旁打着扇子,轻声道“主子,艳桃她们我都安排好了,已经送到外头的庄子去了。” “嗯,让人盯紧着,可别让她们生出事端来。”夏云萝冷声吩咐道。 绿枝又道“主子,既然知道她们有问题,何不”说着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倒也怪不得绿枝心狠,她这条命是夏云萝给的,她的全部都在这长公主府里,所以她不允许任何人、任何事威胁到主子。 夏云萝正准备说话,就瞧见祁彧颠颠的跑了进来,直奔桌边拿起茶盏连饮了三杯才道“这该死的鬼天气” 夏云萝瞧得有些出神,祁彧今儿穿的是一身月白色的薄衫长袍,因为赶路的缘故脸颊上还挂着汗水,愈发衬的他丰神俊朗。 祁彧絮絮的道“为了配你今儿的衣裳,我可是选了好几家店铺呢,这珍宝阁的衣裳,当真是贵的令人咋舌,不过穿的的确是舒服” 红蕊啧啧着走到近前,脸上的笑意遮都遮不住,“果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祁公子这身装扮今儿定能艳压群场。” 艳压群场 祁彧眨了眨眼睛,虽说用词没那么严谨,但好歹也是夸赞之词,也就心安理得的应下了。 绿枝瞧着红蕊就差流口水的样子,忍不住伸手在她胳膊上掐了一把,调笑道“是谁刚才还说人祥瑞携款潜逃来着的这会子眼珠子都巴不得长在人身上似的。” 红蕊揉着胳膊笑道“你懂什么就是天气太热,难免脾气浮躁些罢了,说的抱怨之言做不得数的。”跟着又兴致勃勃的拉着绿枝道,“我可是听说宫里来了位西洋的画师,据说画人极为神似,要不回头我求了主子,帮祥瑞画一张,然后挂在房间里” 祁彧瞧着夏云萝端坐着,压根儿没起身的意思,好奇的问道“天太热不想去了还是说见不得季琮安娶亲的场面啊” 夏云萝白了他一眼,“贵客自然得压轴登场啊。再等等也无妨,左不过就隔了两条街。” 祁彧也挨着凳子坐下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特意来迟了些,要知道咱们这么心有灵犀,我就在客栈多待会儿了,你不知道客栈最近来了个说书人,可有意思了” 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气氛不大对了,才意思到自己说漏嘴了,只得尴尬的接着小声道“我还想着我若是听了觉得好,等你空了,便带你一同去听听呢。” 下了早朝之后,顾和正便被传进了养心殿。 景宣帝瞧着跪在下头的人,“朕瞧着先前在金銮殿上你似是有话要说,可是长公主遇刺一事,有眉目了” 顾和正擦了擦额头的汗,“微臣无能,暂时还未找到幕后真凶。” 景宣帝冷哼一声,既然还未找出真凶,那就去查,先前上朝时做出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作甚真是瞎耽误工夫,他最近可是看了一个精彩的话本子,正在看到精彩处呢。 顾和正连忙磕头认错,又道“不过微臣顺藤摸瓜,打听到其中一位死者似乎跟骠骑将军府里老夫人身边的廖妈妈有些许的关系,不知” 景宣帝露出些许回忆之色,骠骑将军崔明奇骁勇善战,年纪轻轻便战功赫赫,威震四方。边疆这些年能够稳定也多亏有他坐镇。只是天不假年,早早的就去了。景宣帝感念崔明奇忠烈,善待了他的家人,崔家的老夫人更是封了二品诰命夫人。 对于骠骑将军府,景宣帝多少还是有些愧疚之心的,皱着眉头沉声道“此话可当真” “微臣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瞒陛下啊,此事千真万确。”顾和正连忙磕头道。 景宣帝又坐回了龙椅上,暗自琢磨起来,要说骠骑将军府的人要害永宁,那也无从说起啊。崔明奇乃是战死沙场,左右跟永宁没任何关系,怎么好端端的过了这么长时间,又要寻仇了呢 顾和正从养心殿出来后,刚好一阵风吹过,虽说带着些暑热,但是比在里头倒是舒服了许多,皇上居然没怪罪他,只让他小心查证便让他退下了。 忽又想起今儿还得去显国公府贺喜,瞧着时辰恨不得小跑起来,但是奈何身在宫中,得守着规矩,只得耐着性子紧走着。 景宣帝瞧着顾和正匆忙退下的身影,暗自腹诽道请安问好时怎么不见他这么积极,一说退下就这么急,难不成家里是有金山还是说有堪比仙子的夫人啊 “赵德安,今儿是什么日子啊” 赵德安躬身笑道“皇上,您忘了。今儿是显国公娶孙媳妇,探花郎娶亲的大日子呢。前些日奴才按着您的吩咐,一应的贺礼都送过去了。” 景宣帝眸中闪过一丝向往之色,很快又坐了回去。虽说嫁娶都是大事,场面肯定很热闹,但是瞧着外头的日头,还不如躲在养心殿内看话本子来的舒服。再者显国公那个老狐狸这么对永宁,若是他去了,岂不是给他们长脸了 这样的事他可不能干。 转而又面露喜色,左不过再等等就是祥瑞和永宁大婚的日子,到时候定要好好热闹一番,他依稀记得祥瑞家里也没什么人了。加之太后这些年来静心礼佛,自然是不会去凑热闹的。到时候他做为永宁的皇兄,自然是长兄为父,再者祥瑞是臣他是君,到时候二拜高堂的时候,拜他一个人便是。 跟着又想到,这样他岂不是要掏两份礼,还要喝两杯茶 “赵德安,按着京中习俗,寻常人家拜高堂的时候,通常给什么礼物啊” 赵德安被问的猝不及防,只得小心的回道“这个奴才不大清楚,左不过都是些传家之宝之类的吧。” 景宣帝嘴角抽了抽,这个赵德安还真敢回,他的传家宝可就是传国玉玺,真要传给祥瑞,他们敢收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4章 第十四章、苦命之人? 显国公府外的廊檐下高悬着两个写着囍字的大红色的灯笼,外头摆了一长溜的流水席,这流水席可得摆上三天呢,有孩童在一旁追逐着捡地上的爆竹玩儿。 既是皇上金口玉言,季元浦也不敢违逆,只得从形式上将这婚宴大办起来。至于前来贺喜的人到底是出自真心还是想来看笑话,他可管不了许多。只得硬着头皮跟季琮安站在外头迎客。 到底也是上了年纪的,经不起暑热,加上心结郁结,晌午时分便晕倒了。季元浦一倒,显国公里顿时就忙作一团。 而此刻内院的听雨轩内,周婉莹低着头低声的啜泣着,不时拿帕子擦着眼泪。一旁伺候的丫鬟连翘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道“也不瞧瞧今儿是个什么日子,你在这哭哭啼啼的装可怜给谁看呢让不知道的人瞧见了,没的还以为咱们显国公府多苛待你似的。” 说完又冷哼一声道“到底是小门小户出身的,做这些样子给谁看呢”得亏是不知道前头季元浦晕厥了,否则连给显国公哭丧这种浑话都能编排出来。 周婉莹听了这话,心里愈发觉得委屈起来。她自知出身低微,配不上季琮安,更配不上显国公府这样显赫的高门大户。 只是出身又非她能定的,她家虽非大户人家,但自小也是衣食无忧,也是爹娘的心头肉,掌上珠。可是自打进了显国公府以来,她行事谨小慎微,凡事亲力亲为,为的就怕行差踏错惹了旁人笑话。饶是这样,婆婆厉氏还是不依不饶,连带着家里的下人们对着她都是爱搭不理的。 其实按着婚嫁的规矩,她的父母也该过来的,只是厉氏发了话,说今儿来的都是京中有头有脸的人物,轻易可开罪不起。要是让没见过世面的亲家来,闹出笑话那丢的可是显国公府的脸面。 一句话便将将周婉莹的念头给堵住了。 为此周婉莹还跟季琮安闹了别扭,从前儿到今儿都没着他的面呢。人人都道她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能嫁入这样显贵的人家。只是个中的滋味,又有谁能知晓呢 周婉莹忍住了眼泪,端坐在妆台前,看着铜镜里凤冠霞帔的美人儿,轻声道“连翘,烦请一会儿请长公主殿下过来一趟。” 连翘伸着脖子瞧着外头的热闹,听到了吩咐也不上心,不耐烦的道“长公主殿下何等身份,岂是你这样的人想见就能见的。况且咱们家大公子都不要的女子,又有何好见的” 周婉莹将手上的玉镯褪下,然后塞进连翘的手里,“你只需把话带到,至于她来或不来,就不与你相干了。” 连翘撇了撇嘴道“不管长公主殿下来或是不来,这镯子既是给我了,可就没往回要的道理了。” 季琮安远远瞧见一对璧人笑意盈盈的朝着他走来时,脸色微变。今儿的夏云萝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裙,长发用玉簪固定在脑后,清爽而利落,顿时让这暑热难耐的天气里多了一分凉意来。 一旁的祁彧也穿着月白色的衣裳,落后半个身子走在夏云萝的身侧,手里撑着把油纸伞遮阳,两人有说有笑的样子,看起来就跟一对神仙眷侣从画中飘然而来似的。 季琮安忽然就有些后悔了,他怎么就听信了那些无稽之谈然后就怂了呢否则如今走在夏云萝身旁的该是他,而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是祁彧。 祁彧拱手笑道“恭喜,恭喜。祝季兄跟嫂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说完又拍了拍季琮安的肩膀,低声道“也多亏了季公子,否则我怎么有机会跟云萝在一起呢改日我请你喝酒,以表谢意。到时候还请季公子务必赏光啊。” 季琮安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最是可恶。想着刚才祁彧那挑衅似的样子,都恨不得将他爆揍一顿才解气。 大夏朝虽民风开放,男女之间没那么多大防,但依旧保持着男女不同席的规矩,祁彧将手中的伞递给了绿枝,柔声道“回头记得等我一起回家啊。”说完也不顾季琮安涨的跟猪肝一般的脸色便径直往前院走去。 红蕊轻声道“驸马爷也真不知道害臊,青天白日的说这些做什么” “你懂什么咱们驸马爷不光人长的俊俏,更是个长情的,惯会心疼主子的。奴婢听说这两情相悦之人才会如此这般呢。”绿枝笑嘻嘻的说着。 说话间有侍女过来引着夏云萝往后院去,“你们这两个,嘴里也没个把门的,平白说这些做什么” 红蕊负气的道“我就是瞧不惯季琮安做的事儿。成心想刺激刺激他,也算是替主子出口恶气。” “就是,你们刚才是没瞧见,季琮安的脸色跟吃了苍蝇似的。”绿枝掩嘴偷笑。 瞧着季琮安吃瘪,夏云萝自然是开心的,只是还没到后院,就闻到空气里一股子甜腻腻的脂粉味,夏云萝轻皱着眉头,暗道虽说都是个顶个的美人,但是这一出汗,个个就都变成了汗美人了。 夏云萝素来不爱与京中的贵女们走动,所以多半的人都不认识,只瞧着乌泱泱的一群人对着她行礼,放眼望去,又是五颜六色的,跟皇兄养的那只鹦鹉似的,五彩斑斓的,看久了着实有些眼晕。 “都起来吧。”夏云萝轻声道,径直走到最上首的位子坐下。 厉氏瞧着夏云萝姿容胜雪,气质高雅,不觉想起家里那个整日哭丧着脸的,当初真是猪油蒙了心,怎么把这样好的儿媳妇给推出去了。如今那儿媳妇哟,甭说是旺夫了,只盼着那扫把星别连累了显国公府的气运,那就阿弥陀佛了 “长公主殿下真是大人大量,还肯贵步临贱地,当真是我显国公府的无上荣耀啊。”厉氏客气的说道。 红蕊呛声道“夫人这话说的不对,难不成被狗咬了一口,还得回咬过去吗况满京城里谁人不知我家殿下最是宽容大度” “你”厉氏气的够呛,但是又碍于是夏云萝的贴身丫鬟不好出口责备,只盯着夏云萝瞧。 夏云萝轻啜了口茶,慢悠悠的道“夫人客气了。左不过闲着无事,跟状元郎一起来瞧瞧新鲜罢了。” 厉氏见夏云萝无丝毫责怪红蕊的意思,撇了撇嘴,暗道敢情是来砸场子的啊。索性便不再言语,转而又安慰自己,若是娶了这么个厉害的媳妇儿,她这做婆婆的脸往哪儿放啊,还不如家里的那个,虽撑不起大门面,倒难得还是个听话的。 连翘在周婉莹的三催四催下,才不情不愿的扭着腰肢去了后院。瞧见长公主的边上站着两个侍女,穿的是鹅黄色的衣裳,只是其中一个眉目英挺,看起来就是个不好相与的。另外一个看起来倒是温婉些。 “这位姐姐,烦请通报一下,新娘子想见见长公主殿下。” 绿枝察觉到有人在拽她的衣服,回头一看就瞧见个长脸的丫鬟,颧骨有些高。 绿枝不悦的嗯了一声,虽不知那狐媚子为何要见主子,但瞧着主子呆在这儿也不自在,于是躬身附在夏云萝的耳边禀告。 夏云萝起身对着众人道“我去瞧瞧新娘子,你们自便吧。” 听雨轩的窗户上贴着大红的喜字,连树上都贴了红纸,入目皆是喜庆的颜色。红蕊不满道“这狐媚子的居然还有脸见主子,当真是没脸没皮,就当自己个天下无敌了吗奴婢倒是觉得,亏心事做多了,总会遭报应的。” 红蕊素来嗓门就大,而且也没想避着连翘。 连翘悻悻的,暗道长公主府的下人真是好大的架子,左不过跟她一样都是下人罢了,有什么可神气的。 夏云萝倒不生气,莞尔一笑道“都是我素日里太惯着你们了,愈发的爱胡说八道了。今儿可是人家的大喜日子,说这些有的没的作甚” 红蕊气不过,嘟着嘴不再说话。连翘打开帘子道“长公主殿下,里面请。新娘子在里头等着呢。” 夏云萝撇了她一眼,瞧着她没跟进去的意思,于是对身后的绿枝和红蕊吩咐道“你们两在外头候着吧。” 绿枝有些不放心,“主子身边离不开人的,我跟着进去伺候,红蕊守在外头就够了。” 夏云萝轻笑道“没事的。我去去就来。”她可不信世间哪个女子如此的不开眼,会在自己的婚宴上对着她这个长公主下手 “你来啦” 夏云萝一进到内室就瞧见床边坐着个明艳的女子,圆圆的脸蛋,水汪汪的眼睛,只是眼下却有些乌青,眼睛也有些肿,虽用了脂粉遮盖,但依旧没逃过她的眼睛。 “季琮安倒是好福气,娶了这么个模样周正的妻子。” 周婉莹上下打量着夏云萝,只觉她气质淡雅从容,脸上带着似有若无的浅笑,全然看不出半点的怨恨,狐疑着问道“你就不恨我” 夏云萝轻笑道,“本宫为何要恨你说起来本宫还得谢谢你呢。若不是你,今儿坐在这儿哭的有可能就是本宫了。如若不是你本宫又怎会遇到” 她的话戛然而止,脑海里浮现的是祁彧凑到她跟前耍赖的样子,嘴角不觉微微上扬。 周婉莹瞧着她笑的模样,便知夏云萝说的话不假。这样会心的笑,她也曾有过。可惜往后便不可能有了,季琮安如今对她避之唯恐不及,哪里还有昔日里半分的情谊。摇着头苦笑道“你可知我为何想要见见你” 夏云萝摇了摇头。 周婉莹自顾自的道“我原以为嫁给琮安,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福。可是” 她的声音哽咽了起来,“其实,我找你来,就是想瞧瞧你痛苦不堪的样子,就是想瞧瞧被我这样一个女子夺了夫婿,高高在上的长公主殿下到底是何等的愤怒与不甘。” 夏云萝觉得周婉莹可恨又可怜,“那真是抱歉了,恐怕让你失望了。” 周婉莹的面上两行清泪缓缓落下,“季琮安设计悔婚,你就真的一点都不恨” 夏云萝琢磨了片刻,讥笑道“就凭他也配本宫动那个心思”不过不在意是一回事,敢设计她那就是另外一回事。这笔账,且等以后慢慢算 说了这么会子话,夏云萝也觉得有些乏了,转身离开前道“你且好自为之吧。” 绿枝听到里头的脚步声,连忙掀开了帘子,“主子,你要是再不出来,奴婢可就要进去了。” 夏云萝轻笑,“还怕她把我吃了不成” “主子说错了,绿枝是觉着怕您气不过,把她狐媚子给收拾了。毕竟今儿也是人家大婚的日子嘛,影响不好。”红蕊吐了吐舌头,跑远了些才玩笑着说道。 周婉莹瞧着窗户上的大红喜字呆坐了片刻,眸中的凄楚之色转而化为了满目的怨恨,贝齿死死的咬着下唇,直至嘴里传出了腥甜的味道都未松开。跟着缓缓的将藏在袖子里银剪抽了出来。 “抱歉,到底还是给你添麻烦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5章 第十五章、初吻 祁彧晃晃悠悠出了显国公府的大门时已是月上中天,如今他作为天降祥瑞的状元郎,又得皇帝青眼,况又跟永宁长公主沾上了关系,京中这些人自是不敢怠慢。敬酒的人一波接着一波,饶是他酒量不错,也架不住这攻势。 倒也非是他贪杯,今儿是显国公府娶亲的大日子,京中但凡是够的上的基本都来了,他今天也算是将京中之人认了个全,再者他就希望多瞧瞧季琮安那张臭脸。他们家云萝那么好,跟稀世珍宝一般的宝贝似的,居然还有人不开眼,不识货,当真是个傻的。 街道两旁的屋舍如同蒙了一层面纱一般模模糊糊的隐在两侧,祁彧一步一踉跄的朝着长公主府偏门的方向而去。 夜色之中,两道黑影足尖轻点在屋脊之上,身形如同夜鸟一般藏匿于夜色之中。眼见着祁彧走了过来,两人默契的对视一眼,手持长剑朝着祁彧飞扑而去。 感觉到头顶处强烈的杀机,祁彧的酒顿时就被吓醒了,呼吸间两个黑衣人已经到了近前,长剑所指的位置,皆是要害。祁彧脚尖点地,快速往后退去。 但是奈何慢了一步,其中一人的速度极快,剑尖已经抵到他的咽喉之处。祁彧没办法,只得曲起手臂将长剑挡开,然后就势往后拉开一点距离。 深夜突袭,又招招毙命,祁彧心下暗道不好,只得一边小心应付着,一边琢磨着逃脱之计。忽听到身后一道厉喝之声响起,“大胆狂徒,京中重地岂是尔等可以撒野的地方。” 那两黑衣人硬接了来人一记,只觉掌心发麻,险些连剑都握不住。两人见情况不妙,也不多做逗留,朝着空气里撒了些毒粉,转身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祁彧拱手道“多谢韩统领救命之恩。” 韩曜只嗯了一声,“夜间巡防乃是韩某的职责所在,不必言谢。”转身要走的时候又瞧见祁彧手臂上的伤,连忙将祁彧的袖子给撸了上去,见血色正常,才道“好在剑上没毒。祁大人也真是怪能招惹是非的。这才封了官,又是人命官司,又是深夜遇袭的” 韩曜的动作粗鲁,祁彧疼的直吁气,捂着伤口道“韩大人,长公主府前面就到了,你既有公务在身,着实不必相送了。” 韩曜的身形一顿,盯着祁彧瞧了会儿,不着边际的问道“你真的去跟皇上提亲了” 祁彧点了点头。 韩曜的神情似有变化,但隔着夜色也瞧不真切,不悦道“大晚上的你一个男子去长公主府怕是不方便吧,索性这会子我有空,不如送你回客栈吧。” 祁彧笑道“左右这几日我都在长公主府住着,也不差这一晚半晚的。再者我跟长公主约好了,还有要事相商呢。” 韩曜的嘴唇翕动着,笨嘴拙舌的到底也辨不出些什么来。只是心里倒很不是滋味,原先还以为上次送的桃花姬是送对了,博了长公主的笑脸。还想着过几日休沐时再送些过去,说不定多送几回这事就成了呢 谁成想居然碰上这么个没脸没皮的,就赖在长公主府不走了长公主殿下也真是的,也就由得他撒泼耍无赖,怎的也不赶走他呢 素日里请他出去的时候,那可是干脆的很呢 越想就越觉得憋屈的慌,再看祁彧一脸人畜无害的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拱手道“韩某还有公务在身,告辞了。” 祁彧对着愤然离开的背影喊道“既然韩大人今儿忙,我就不强留了,等改日有空,定要来府里喝杯茶。” 韩曜暗骂道,都说读书人一肚子坏水,这话真是一点都没错。这还没成亲呢,就把长公主府当成自家府邸了当真是不要脸 哼,他偏就不去了想谢恩,不知道去外头酒馆请一顿吗转而又一想,约莫是没那私房钱吧 祁彧轻轻的敲了敲门,门应声就开了,伸手推开门后就愣住了,只见元宝前爪搭在地上,正坐在门后,一双狗眼在夜里泛着诡异的光,吓得他一个哆嗦。 祁彧伸手想摸一摸元宝的脑袋,以示嘉奖。谁知手还没伸过去,元宝就龇牙咧嘴的低吼起来,一副你要是敢摸脑老子的狗头,狗就让你变成个瘸子状元郎。 绿枝出门倒水的时候,瞧见月亮门那儿立着个黑影,低声喝道“谁谁在那里” “绿枝,这时候除了我,还能有谁啊”祁彧笑嘻嘻的说道。 绿枝瞪了他一眼道“你还知道回来啊”说完一扭腰便回屋子里了。主子不睡,连带着她和红蕊也不能睡,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自然就是祥瑞。断人睡眠跟断人财路那是一个道理,招人恨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祁彧一进门就打算诚恳的认错,谁知还没等开口,夏云萝就紧张的问道“你受伤了”虽说祁彧浑身都是酒气,但她还是敏锐的闻出了血腥味。 祁彧嗯了一声,傻笑道“都是些皮外伤,不碍事的。” 夏云萝瞧见他的半个衣袖都被染成了红色,连忙上前查探,又急忙吩咐道“红蕊,去准备些热水。绿枝,将去岁皇兄赏的那个金疮药拿来。” 说着又拿了把剪刀小心的将伤口周围的衣服给剪开。触目是一道可怖的剑伤,伤口外翻,深可见骨。 “你担心我”祁彧的嗓音低沉而沙哑。 夏云萝抬头的时候,恰巧对上他漆黑的眸子,他的眼睛里似乎有一道深不见底的光引着她沉溺其中。 红蕊将热水打来后就被绿枝递了个眼色给拉了出去。 “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夏云萝轻声问道,先是用巾帕沾了水将伤口洗净,再撒上药粉,最后用纱布将伤口缠了起来。 祁彧摇了摇头,“我初来京城,怎么可能与别人结仇。”话一出口就有些懊悔了,果见夏云萝半垂着眸子,没再说话。 只得笑着道“许是有人嫉妒我貌美也未可知呢又或许是有人嫉妒我才学过人呢” 夏云萝巧笑盼兮,烟波流转,道“难道就不兴是我这个罗刹转世之身给你带来了厄运” “呸呸呸说什么胡话呢,莫说只是罗刹转世,就算你真的是夜罗刹,我也要定你了。” 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的吻炽烈而青涩,让她几乎喘不过来气了。夏云萝觉得自己像是离开了水的鱼,拼命的张着嘴巴想呼吸更多的空气。但是却被某人趁机而入。 “唏”祁彧疼的吁了口气,才依依不舍的松开了揽在夏云萝腰肢上的手。 夏云萝也红着脸,过了许久才道“你没事吧” 祁彧嘿嘿的笑,“如若可以经常这样,疼死我也愿意。” 夏云萝白了他一眼,示威似的举起手虚放在他的伤口上,“此话可是真心” 祁彧闭着双眼,嘴硬道“自是当真。”他知道夏云萝不会真的下手的。只是等他睁开眼睛露出得逞的笑时,手臂上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 夏云萝笑道“这个算是你轻薄本宫的代价。” 祁彧暗笑道这代价,值了总得来说还是他赚了呢 红烛高悬,白日里的热闹喧嚣尽数褪去,季琮安醉酒微醺的朝着后院走去,都说洞房花烛夜乃是人生四大喜事之一,他倒不觉着。 从前若不是为了避开与夏云萝的婚事,他怎么也不会铤而走险的用这招,当时娘还说必得找个穷苦平民家的女子,这样就算是事发,皇上还有长公主也不好说些什么。 只是未曾想,夏云萝居然以退为进提出那样的要求,让他娶了周婉莹为正妻,并且不得纳妾。今儿的这场婚事,就是喜事,无非就是个笑话,就是整个京城的大笑话罢了。 季琮安一脚踹开了房门,呼喝道“都是死人吗还不过来伺候着” 屋子里静悄悄的,烛泪堆了一大块,灯花爆出哔啵的声音。借着摇晃的烛光,季琮安瞧见床上垂下一双腿,脚上穿的是一双大红色的绣花鞋。 “我娶你进门不是让你在显国公府做主子的,我告诉你,就算在外头你是我季琮安的正妻,但是在家里,你就是我身边的婢女,知道了吗” 没有听到想象中令人厌烦的抽噎的哭声,季琮安扶着桌边站了起来,“真是愈发的蹬鼻子上脸了,连我都使唤不动你了吗” 等季琮安走到床前的时候,整个人都吓傻了,只见大红色绣着鸳鸯的喜被上,周婉莹面色苍白的斜躺在床上,胸口插着一把银剪,身下是大片的暗红色的血。 季琮安瞧着她圆瞪的眼睛,里头的怨毒之意似是无声的质问,质问他为何独独挑中的是她质问他为何要害了她的一生 季琮安只觉腿肚子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大婚之夜,新娘惨死,虽说新娘子本身出身贫贱,但奈何却是显国公府的孙媳妇。这让原本就焦头烂额的京兆府尹顾和正更是雪上加霜,左不过才三十有余,居然熬的连胡须都快秃噜没了,更别提乌纱帽下那稀疏的头发了。 他当这个京兆府尹,容易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6章 第十六章、打脸 盛暑的天里,也就清晨时分有些许的凉意,绿枝在院子里的大槐树下的石桌上摆了早饭,祁彧因为右手臂受伤的缘故,只能用左手拿着筷子,但是总没右手用起来那么方便,夹菜的时候总是夹不住。 夏云萝在一旁瞧的直乐,这美人一笑,祁彧自然就得更卖力的耍宝逗乐。 坐在一旁的元宝眨巴着眼睛,女主人到底是怎么了以前吃饭时总喜欢丢东西给它吃的,现在来了个祥瑞,东西居然都跑到祥瑞的嘴巴里了。 元宝暗自神伤,呜呜的低声叫了几声,然后趴在地上,狗生着实艰难,想吃个饭都都有人抢。 顾和正焦虑的整夜都没怎么合眼,天还未亮就守在了长公主府的门外,长公主跟祁彧那可不一样,那可是皇上的胞妹,端瞧着前些日子皇上那么偏疼祥瑞,就该知道若是不小心惹了长公主,甭说是他了,只怕整个显国公府也担待不起。 况如今只是有嫌疑而已,左思右想后顾和正还是打算亲自来请,管家领着顾和正往里走,转过月亮门就瞧见,祁彧张着嘴巴在接夏云萝丢过来的花生米粒。 顾和正忍不住捂住了眼睛,大庭广众之下这个样子成何体统,简直是不忍直视。饶是曲意奉承也得有个度吧,这样简直是无底线,无原则。 还堂堂天降祥瑞呢呸 绿枝最先瞧见了一脸嫌弃的顾和正,福身道“今儿起的是什么风,居然能劳动顾大人亲自登门,莫不是先前长公主遇刺一事有了眉目了” 顾和正心口一痛,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只得满脸堆笑的拱手道“微臣给长公主殿下请安。” 夏云萝可不觉得堂堂京兆府尹会清闲到一大清早的就来给她请安问好,淡淡的道“这天色尚早,想来顾大人还未用早饭吧,若是不嫌弃便一起用些” 顾和正连忙摇头道“用用过了”心里却叫苦不停,他好歹也一把岁数了,可比不了祥瑞那么灵活,等回头早饭没吃着,把老腰给闪着了。回了府还不知道怎么跟家里那只母老虎解释呢 “无事不登三宝殿,顾大人有何话便直说吧。”夏云萝轻声道。 顾和正简明扼要的说了来意“今儿一早显国公府便来呈冤报案,说是昨儿新娶的新娘子死了” 红蕊顿时就不乐意了,叉着腰道“可真是笑话了,既发生了命案顾大人不麻溜的去查案,跑到我们长公主府来作甚难不成凶手躲在我们长公主府里了” 瞧着红蕊都快顶到他的跟前了,顾和正连忙往后退了几步“微臣并没有这个意思,还望殿下恕罪。” 夏云萝一听便明白了顾和正的来意,她原先还奇怪,她与那周婉莹素不相识,也无仇怨,为何偏偏要见她,敢情是在这里等着她呢 “顾大人严重了,既是发生人命案这样的大事,自该好好查的,本宫也不是那等不讲理之人,定会配合大人办案的。你且先去吧,本宫稍后便到。” 听完夏云萝的话,顾和正就差老泪纵横了,搞定了最难搞定的人,总算也能松口气了。等回头查出那真凶,定要将他千刀万剐,什么人不好嫁祸偏偏选了永宁长公主,这不是成心跟他这个京兆府尹过不去吗 祁彧玩笑着凑到了夏云萝的跟前,“昨晚还说是你连累了我,今早你便惹上了祸事,我瞧着咱两谁连累谁还不一定呢” 红蕊鼓着腮帮子道“都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说这风凉话,还不赶紧想想法子。” 祁彧双手一摊,反问道“你觉得新娘子是长公主杀的” 红蕊摇头。 “既不是云萝所为,又有可担心的”难不成顾和正的脑袋里进了水,为了破案,敢把这杀人的罪名安在长公主殿下的头上依着他来看,就算人真的是夏云萝杀的,顾和正也能给洗脱嫌疑的。 绿枝也跟着笑道“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倒要瞧瞧显国公府的人哪里来的狗胆,居然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招惹咱们长公主府。” 元宝一听到“狗”这个字,还以为有人记起它了,谁知抬起头一看,压根就没人看它,又颓然的躺了回去。 果然旧爱难敌新欢啊 不过才辰时三刻,白晃晃的日头便悬在高空,只是这炎热酷暑在吃瓜面前又算得了什么,京兆府衙门前围着乌央乌央的一群人,也不嫌挤得慌。 有人擦了把汗,一甩手溅了旁边的人一身,那人也不在意,反正大家都在甩,“要我说啊,这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你瞧瞧这回出的事,明明自己得不到的,就记恨到别人身上,那新娘子也是个可怜人啊,居然就这么惨死了。” “哎呀,你懂什么啊我怎么听说祥瑞最近跟长公主走的挺近,连着好几日都有人瞧见他从长公主府里出来呢”有人反驳道。 顾和正瞧着外头哄闹的声音,一拍惊堂木厉喝一声道“升堂。” 治不了长公主,还治不了你们这些个刁民了 “威武” 待堂下安静之后,顾和正开始询问,“季琮安,你是何时发现新娘子死了的” 季琮安拱手将昨晚所见说了一通。 还不等顾和正问话,红蕊就回道“昨儿我们也是收了请柬才前去贺喜的,若是照季公子所说,奴婢认为该将昨儿所有的宾客都请到公堂上来。” 顾和正一个头两个头,小丫头还当真是敢说,昨儿差不多全京城的权贵都去了,要是都请来他这京兆府只怕还站不下呢 季琮安红着眼眶道“非是我怀疑长公主殿下,昨儿府里的下人我都问过了,婉莹临死前就只见过长公主殿下一人,我我也只是想找长公主殿下问问,婉莹临死前有无说过什么话或是有无何异样之处” 夏云萝冷哼一声,都把她请到这公堂上来了,居然还好意思这般说,当真是,没脸没皮的狗东西。 “昨儿非是我主动去找的新娘子,而是新娘子派人来请的本宫。大人不信,自然可以传人来问,况且当时所有的女眷都瞧见了。也可替本宫作证。”转身又问道“绿枝,昨儿给你递话的丫鬟叫什么来着” 绿枝福身道“回禀殿下,是个叫连翘的丫鬟。不过依着奴婢瞧啊,显国公府还真是好家教呢,一个奴婢也欺负到主子头上呢。” 连翘作为最重要的人证,自然也跪在堂下,听了这话连忙喊冤叫屈的,“青天大老爷啊,奴婢实在是冤枉啊。姐姐这话说的可不对,我打小进的显国公府,是夫人一手出来,虽不敢说是个伶俐的,但是规矩奴婢还是懂的,怎么可能做出欺辱主子的事呢大人,若是不信,自可去府里打听打听,我连翘是何等的为人。” 顾和正一拍惊堂木,喝道“公堂之上,岂容你如此大呼小叫的。” 连翘瑟缩着便不敢言语了。顾和正很是满意,季琮安和长公主他不敢呼来喝去,但是一个小小的奴婢,还是敢言词厉喝几声的,否则怎么彰显出他京兆府尹的威风来。 夏云萝瞧了地上的连翘一眼,缓缓的道“顾大人久居京兆府尹一职,自然知道杀人总该讲求个动机。” 说完又轻蔑的瞧了季琮安一眼,祁彧很是识趣的站到了季琮安的身边,挺直了腰杆。 季琮安不明所以,也不知这两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他可不喜跟人靠的那么近,尤其对方还是个男子。 “这俗话说的好不怕货比货,就怕不识货。本宫相信诸位的眼睛都是雪亮的,一目了然的差距,本宫就多说了。” 夏云萝讥笑道“季琮安,你觉得你自己是有多大的脸,能让本宫为了你,去杀人啊。你是觉得你长的有我们家祁彧好看呢还是觉得才学有我们家祁彧好呢” 说完便掩嘴轻笑道“瞧本宫这记性,祁彧可是咱们大夏朝十几载以来出现的第一位连中三元的天降祥瑞状元郎呢” 红蕊也小声的附和道“祥瑞比我们家元宝还听话呢,还能逗咱们主子开心呢。也就那些没脸没皮的人,尽干那些往自己脸上贴金的事儿,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祁彧很是无语,敢情他在长公主府的定位,就是比元宝强些吗不行,等此间事了,他定要在长公主府里好好树立下威信。 只是脸上却乐开了花,云萝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夸他,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呢 季琮安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一旁的祁彧又拼命的往他身边凑,越发觉得有些无地自容。夏云萝说的倒也是大实话,他除了出身稍微好些,其他的还真比不上祁彧,论样貌论才学还是论身高 季琮安黑着脸,瞧着祁彧踮起来的脚,这下倒好了,连身高这样的硬件也比不过人家了 两相对比下来,周围的吃瓜群众都窃窃私语起来,“我觉得长公主殿下说的有道理,没道理已经吃过了山珍海味,还回过头去尝那剩菜馊饭的。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添堵嘛。” 又有人道“我觉得也是,说不定是显国公府后悔之前悔婚了,眼下想吃回头草,逼死新娘子也未可知呢我可是听说了,那新娘子不过是普通人家的女子呢。” 还有人道“我那个远方的表妹家的隔壁邻居家的三婶家的孙女,就是高嫁的,虽说人前是光鲜亮丽,但是背后谁知道流了多少泪呢,前些日子还听说她家相公都娶了第九房小妾了。要我说啊,还是锣对锣,鼓对鼓的最好,过日子嘛,还是得讲究个门当户对。”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7章 第十七章、反常的太后 京郊,清水镇。 跟周边矮旧的屋舍比起来,眼前这个三进的院落显得格外的奢华。门口的两个石狮子威风凛凛的立在两旁。 一个身着半旧衣裳的女子,素手拿着兽口衔的铁环轻轻的敲着门,“砰砰砰”的清脆响声过后,许久也未见有人来开门。 红蕊不由皱眉,往后退了几步瞧着匾额上的“周府”二字,狐疑着嘟囔着“没错啊难不成这镇子里还有其他的周家” 恰巧瞧见一个手里挎着竹篮的大婶路过,红蕊笑着上前问道“请问一下这清水镇可就这么一户周家” 大婶瞧着红蕊面生,警惕的问道“你是何人找周家人作甚” 红蕊扭捏的道“也不怕大婶您笑话,我是婉莹母亲娘家的亲戚,论起来婉莹也算是我的远房表妹呢。前些日子不是听说婉莹嫁进京城的显贵人家里了嘛,我这作为表姐的不得来送点礼,以表心意嘛。” 大婶也是个明白了,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市无人问。多半是八竿子打不着的穷亲戚,眼下见着好了,才巴巴的赶来认亲送礼的吧,“那你来的可不巧了,前些日子周家二老就被他们那孝顺女婿接到京城里去享清福了。” “多谢婶子,那我再去京城找找。”红蕊满心疑惑的往回走。 大婶歪着嘴,小声嘀咕着,“也不瞧瞧自己个什么身份,当显国公府的大门那么好进的呢” 午后,夏云萝刚醒,绿枝便递上来一碗冰镇的酸梅汤,“也不知红蕊查的怎么样了这么热的天儿也着实是难为她了。” 夏云萝将酸梅汤饮尽,长长的舒了口气,当真是透心的舒爽,又道“这酸梅汤味道不错,回头给红蕊留点,这丫头素来贪凉。” “主子您就放心吧,她那份奴婢早就留好了。”绿枝轻笑着,跟着又疑惑的问,“主子,找到周婉莹的父母案子便能破了吗” 夏云萝摇了摇头,这事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只是跟祁彧一合计才发现昨儿大婚之日,周家父母并未到场,也并未见到周家那边来了任何一个人。所以她才让红蕊去清水镇查的。 虽说周家的家世跟上显国公府云泥之别,但是婚姻大事,况且又有皇兄特意说的要大办,季家再不懂规矩,也不该连亲家也不请来吧 两人正说话间,外头的婢女道“殿下,宫里的毓敏姑姑来了。” “这么热的天儿,姑姑怎么亲自来了”夏云萝笑着问道。 毓敏姑姑是太后跟前的老人了,自打太后进宫便一直跟在身边伺候的,福身行礼后道“太后这几日总是念叨着殿下,又总提起从前里皇上还未登基时,殿下跟着太后可吃了不少苦呢。奴婢特意来请殿下进宫,也好让太后宽慰、宽慰。” 夏云萝换了身淡青色的衣裳便随着毓敏姑姑进了宫。 才到慈宁宫的门外,便听到了里头的说话声,夏云萝对着一旁的宫女道“你且先下去吧,本宫自己进去即可。” 待宫女一走,便悄声躲在了外间的帷幔后头。 太后面有忧色,持在手上的佛珠快速的转动着,“皇帝,钦天监的话,宁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无。况且你就永宁这么一个妹妹,你忍心拿她的一辈子去赌吗” 景宣帝指腹摩挲着茶盏,午膳时分太后特意着人送了冰镇的汤饮,午后无事,他便带着赵德安来慈宁宫给太后请安说话。 没成想太后居然一见面就提起反对永宁跟祁彧的婚事,更是拿出钦天监之言,说是此二人命里互克,实非良配。 “皇额娘,您久居深宫,自然是不知道外头的情况。前些日子显国公府做的那些混账事,着实让永宁受了不小的委屈。只是眼下您也瞧见了,放眼整个京城适龄的男儿里,谁人还敢娶永宁啊且外头那些个闲言碎语,儿子不说想必皇额娘也知道。”景宣帝耐心的解释道。 永宁素来眼高于顶,寻常男子压根就瞧不上眼,就拿金吾卫的韩曜来说吧,也算是一表人才,他做皇兄的虽有意撮合,奈何永宁愣是没给人好脸色瞧过,哪回带着礼物上门,都被请了出去。偏偏对那祥瑞还算是 怎么说呢大约就是王八对绿豆,看对眼了。 转而又一想那到底谁是王八谁是绿豆呢天人交战了好一番,虽然祥瑞乃是国之祥瑞,但是他也就这么一个妹妹,况且祥瑞身为男子,稍微让着一点永宁也是应该的。 “皇帝啊,你说的这些哀家怎么能不知晓只是可怜永宁打小就受尽了苦楚。哀家不求其他,但求哀家的永宁能平安到老。至于其他的就随缘吧,况且咱们大夏朝泱泱大国,难不成还养活不了永宁这么一个长公主”说到动情之处,太后拿着巾帕擦了擦眼角。 景宣帝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依着朕看,这事儿还是由永宁自己拿主意吧。虽说祥祁彧的出身是差了些,倒是难得对永宁一片真心,如此倒真是可惜了。” “殿下怎么还在外头待着呢,仔细着了暑热。”毓敏姑姑惊诧的问道。 夏云萝笑道“听着里头皇兄跟母后在说话,怕扰了他们。况且又在屋子里,哪里就那么娇气,着了暑热了呢” 夏云萝进到里间的时候,瞧着太后跟皇兄的神色都有些不自在,福身行礼道“永宁给母后请安,给皇兄请安。” 太后对着永宁招了招手,示意她坐过去。夏云萝依言挨着太后坐下,一副乖巧的模样。 景宣帝又想起早前宫外递来的消息,关心的问道“顾和正可曾为难你了这些个混账东西真是愈发的无法无天了。” 夏云萝摇了摇头,“不过是配合着问了几句罢了,哪里就算是为难了左右也闲着无事,就当去京兆府玩一趟了。” 况且这事怎么能怪到顾大人的头上呢要怪也得怪显国公府那起子龌龊小人。 太后皱眉道“怎么好端端的又去京兆府衙门了” 景宣帝连忙抢着解释道“显国公府新娶的新娘子死了,非得赖在咱们永宁身上,这不累得永宁一大早就去了衙门。可怜永宁至今孤身一人,若是府里有个顶事的,兴许还能帮上些忙呢。” 夏云萝强忍着笑意,皇兄是有多嫌弃她这个独身多年的妹妹啊,就这么巴不得把她给嫁出去吗转而又笑道“皇兄不必担心,有祁彧这个太子少师陪着,出不了什么大事的。再者清者自清,难不成他们季家还能把白的说成黑的” 景宣帝瞧着太后面有异色,似是有话要说。又觉着自己该说的都已经说到了,也就起身离开了。 待景宣帝一走,太后便拉着夏云萝的手语重心长的道“永宁,听母后的话,还是跟那个祁彧断了吧,回头母后让你皇兄帮你挑个更好的。” 夏云萝大为不解,太后久居深宫,素来不问世事,饶是对着她的婚事也不过是偶尔提几句,怎的眼下却关心了起来 再者太后连祁彧的面都未曾见过,为何对祁彧的印象就这么差呢 “女儿觉得他很好”夏云萝说这话的时候,面上烧的滚烫。 太后怒道“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咱们虽为皇家,但也不例外。你们的婚事哀家不同意。哀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被他克死。” 克死 钦天监这些人为了讨太后的欢心连这样的无稽之谈也敢拿出来胡说,若要论克死,整个京城乃至整个大夏朝谁人能出她其右 她克死的人少说也有十多个了吧。要真论起来,母后也该替祁彧担心才是吧 夏云萝没想到太后会动了大怒,只得轻声安慰道“母后切勿动怒,免得气坏了身子,皇兄又该责备儿臣不懂事了。” “永宁啊,母后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等你以后做了额娘便会懂的。”太后长长的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夏云萝的脸,眼底都是唏嘘之色。 夏云萝从她的眼里依稀可以瞧出,母后瞧的不是她,仿佛是透过她瞧的另外一个人。 暮色沉沉,微风吟吟,路过御花园的时候,夏云萝没想到景宣帝居然等在那儿,只得行礼道“皇兄,是在等臣妹吗” 景宣帝嗯了一声,“母后说的哪些话,你别放在心上。朕瞧着祥瑞便很好,是个良配。又难得能入得了你的眼。” “皇兄”夏云萝娇羞的喊了一声。 景宣帝垂眸,这会子娇羞个什么劲呢他又不是外人。再者祥瑞整日里在长公主府进进出出的,怎么就不知道遮掩着点呢 “钦天监那些人惯会危言耸听的,等朕得了空定要好好收拾收拾这帮人。” 夏云萝暗自腹诽,那又是谁有事没事的就召见钦天监正使的呢且如今连天降祥瑞这样的话都传遍了大夏朝,又该怎么算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8章 第十八章、阮仙姑 京城里按着区域,分为四大块。要论富庶自然数东城为首,住的都是些达官贵人。城西则相反,住的都是些贩夫走卒,这里的胡同自然比不得东城的,到处都是脏乱的污水,小丫鬟拿着帕子捂着口鼻,一脸嫌弃的踮着脚尽量往干净点的地儿落脚,这身夏衣可是夫人新赏的,她可舍不得弄脏了。 直到走到巷子尽头,小丫鬟才在一处破旧的门前站定,仔细的辨认着,两扇木门因为老旧的缘故,有些发黑,门上贴着两幅褪了色的对联,门是虚掩着的。 小丫鬟探着头轻声喊道“请问可是阮仙姑的家” 木门应声而开,一个身着道袍,梳着道髻的女童俏生生的立在门内,神情淡漠的道“师傅正在屋内打坐,你且在院外等着吧。” 打开门做生意,居然还有这样式的不说倒杯茶吧,居然连个笑脸也不给,好歹她也是显国公府里大夫人身边近身伺候的大丫鬟。 但是碍于大夫人临走前的交代,只得耐着性子在院子里干等着。 京中人人都道这阮仙姑师承名门,有通鬼神之能力。传的神乎其神,京中贵女但凡有所求皆会私下里找阮仙姑帮忙,据说灵验无比。 院子里有些杂乱,当中的摆着的炉鼎里燃着袅袅的烟,约莫半柱香的功夫,一个同样打扮的中年女子走了出来,一手持着拂尘,双眸半睁着,薄唇微启“所求何事” 福安从袖子里摸出一张银票,恭敬的递给了阮仙姑,又往前走近了几步小声道“我家主子有事请仙姑帮忙。这是一点心意,若是事成之后,定有重谢。” 阮仙姑垂眸瞥了一眼那银票,一出手便是一百两,又见福安虽是个丫鬟但穿着打扮非比一般,自知是一条大鱼上钩了,于是不动声色的对着一旁的小道童微微颔首。 小道童接过银票收进袖子里,阮仙姑语气柔和了一些,道“不知贵府在何处你家主子所求又是何事啊” 福安瞧了瞧一旁的小道童,见阮仙姑不在意,便轻声道“今晚三更时分,显国公府偏门,福安等仙姑的到来。” 显国公府阮仙姑半垂着的眸子忽然就睁开了,一早京城里便传遍了,显国公府才将出了人命案,死的还是才娶进门的新娘子,莫不是 转而又一想,兴许是当家夫人觉得晦气,想要驱邪作法,去去晦气罢了,也就执了礼道“今晚三更,我自会准时前去的。” 夏云萝才将回到府里,暗沉沉的天边忽然亮起一道银蛇,一瞬间照亮了大半个京城,紧跟着就是一声巨大的炸雷声,似是响在耳边一般,震的耳朵嗡嗡作响。 祁彧伸手将她拉进屋子里,“怎么过了这些时候才回来,我正打算带着元宝去寻你呢” “寻我做什么我是去宫里,又不是去的龙潭虎穴。”说话间外头便起了狂风,吹着外头的树东倒西歪的,这会子待在屋子里倒是闷热的很,还不如在廊檐下,更凉爽些。 祁彧瞧着她似是不悦,识相的带着懵圈的元宝进了屋里。 哗啦啦的雨水像是从天往下倒似的,很快就起了一层雨雾,夏云萝瞧着被雨水洗礼之后愈发翠绿的芭蕉,问道“绿枝,红蕊回来了吗” “早主子一步回来的,一回来便嚷嚷着晒黑了许多,眼下正在屋子里头洗漱呢。”绿枝一边关着窗户一边笑着说道。 外头雨势渐渐大了起来,携风带雨的卷进了廊檐内,夏云萝连忙小跑着回了屋子里,不时红蕊便嘟囔着进来了,“主子,您真是料事如神,奴婢去清水镇打听了一番,周家大门紧锁,早已没了踪影。只听说是季琮安派人接的老两口进京享福来了。哼” 红蕊面上满是不屑,继续道“回来的时候时间尚早,奴婢顺道去显国公府打听了一趟,并未听说季琮安最近在京里置办了房子。” “这下倒是有意思了”祁彧跟夏云萝很有默契的对视一眼,两人自然是想到一块去了。这周家虽算不上显贵人家,但上上下下算起来好歹也有十来口人呢,总不能都凭空消失了吧 夏日的雨总是来得急但是去的快,季元浦到底是年迈,先是受了暑热,如今听到府里出了这等糟心的事,整个人顿时就萎顿了下去。 季琮安恭敬的伺候在侧,“爷爷,您就安心养病吧。外间的事有我照应着您就放心吧。” “你还好意思说这话,要不是你当初自作聪明,咱们显国公府能闹出这么天大的笑话如今得罪了皇上不说,你居然还有脸将长公主牵扯进来,她是什么样性子的人,你不知道吗我看你就是被你那没见识的娘给带坏了,愈发的没个眼力劲了。”季元浦这一通气话吼出来,便剧烈的咳嗽起来,声音跟破败的风箱似的。 季琮安见状也不敢顶嘴,只得小心的替他顺着气。好不容易伺候了季元浦睡下,才将出了门就遇到了在门外鬼鬼祟祟偷听的厉氏。 “娘,您在这做什么呢”季琮安不悦道。要不是厉氏给她出的馊主意,让他去寻个差不多的女子佯装跳湖殉情,好就此摆脱与夏云萝的婚事,他哪里能像现在这样被人指指点点的不说还要挨季元浦的骂 瞧见儿子心烦意乱的样子,厉氏心疼的如同被剜肉一般,尖声道“真是个扫把星,死了便死了,还想连累我儿子。我呸,有我在,便是门都没有” 才将下过雨的街道上,坑坑洼洼的路面偶有积水,在月色的照射下发出浅浅的光。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在长街上疾步走着。 阮仙姑瞧准了方向便带着徒弟拐进了巷子里,去了显国公府的后门。福安一早便守在偏门那儿,脖子都快望断了,远远瞧见阮仙姑来了,连忙上前迎道“仙姑,你可算是来了。我家主子正等着呢。” 穿过花园来到一处装饰别致的院落前,阮仙姑理了理衣服,信步走了进去,只见软塌上坐着个身穿酱紫色华服的中年女子,女子额头微窄,颧骨略高,薄唇翕动起身道“仙姑,有礼了” 阮仙姑回了一礼,见厉氏将下人都支了出去,也就让小道童也出去候着了,“夫人,有何吩咐只管明说,看在夫人如此诚心的份上,贫道能做到的定不会推辞。” 厉氏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想必我们府里的出的事,仙姑也听说了。我也就不瞒着了,到底是枉死的女人,且死的时候又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嫁衣,我就是有些心慌,想请仙姑来作个法,以保家宅平安。” 阮仙姑心里明镜似的,哪家作法会挑在这深更半夜的 “夫人,有什么话便直说吧。驱魔镇宅这样的小事,随便请些僧侣都可以做,何以请了我呢” 厉氏起初还有些难以启齿,见阮仙姑率先点开,也就不再藏着掖着了,笑着将手头上的红宝石簪子拿下塞进阮仙姑的手里,“仙姑真是料事如神,其实我找仙姑来,就是想问问可有什么办法能将冤魂镇压或者是让其永世不得超生呢” 阮仙姑也是见惯了高门大户里的那些个腌臜事儿,面不改色道“自然是有法子的。” 厉氏大喜,拉着阮仙姑道“我果然没找错人,仙姑真是法力无边啊。”转身又略带歉意道“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好好的儿媳死了,还得我这个做婆婆的来做恶人。只是显国公府上上下下这么些人,我也不得不提前防着些。” 阮仙姑让厉氏取了周婉莹的生辰八字,正准备问她要死者的头发或者指甲之类的随身之物,谁知厉氏早已备好了,似是对这恶毒的咒法颇有些研究的样子。 阮仙姑将这几样东西塞进做好的布偶人里,又在上面画了些符咒,最后闭目念了咒语。 将施好咒的布偶放在几案上,才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我已施法将死者的魂魄困在这布偶人里,夫人每日以银针刺入,七七四十九之后,冤魂便会魂飞魄散,再也威胁不到显国公府了。” 厉氏连忙道谢,又道“敢问仙姑,这布偶可否还有多余的” 阮仙姑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厉氏连忙解释道“也是有备无患罢了,仙姑若是没有就算了。若是有的话,我愿再多出一百两买两个。” 不过是些碎布做出的布偶罢了,能卖一百两阮仙姑巴不得多卖几个呢,面上却一脸慈悲道“冤魂也是生灵,亦可入轮回再世为人。贫道多嘴奉劝夫人一句,多行善事,才能消除业障,保家宅安宁。”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出了显国公府后,小道童兴奋的道“师傅,我瞧着您刚才手都在抖,今儿一定是赚大发了吧” 阮仙姑伸手点在小道童的额头上,嗔怪道“鬼机灵的东西,明儿少不了你的荷叶叫花鸡。这次管够,一准让你吃到撑。” 瞧着小道童雀跃着一蹦一跳的背影,阮仙姑不禁苦笑,到底是高门大话,这出手就是不一般。这一趟居然赚了足足两百两的银子,外加一个红宝石簪子,当真是值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9章 第十九章、乞巧节 七月初七,乞巧节。 红蕊一早便换上前儿夏云萝赏的那件新衣裳,满心都想着晚上出去的时候,能多瞧些俊俏的公子哥。转头又觉得有些丧气,这些日子祥瑞天天在府里晃来晃去的,以至于她现在瞧小禄子都觉得少了几分味道,不似以前那般唇红齿白,清秀可人了。 绿枝不满的抱怨着,“前几天显国公府将周婉莹给下葬了,当真可谓是风光大葬,极尽哀荣。恨不得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他们季家对这个孙媳妇儿是多么看重似的。奴婢就是瞧不惯他们做的这些表面功夫,真当世人都是傻子不成” 夏云萝将手里的书放下,瞧着外头的那丛翠竹,愣愣的发呆。人都死了,做这些样子不过是替活人粉饰脸面罢了。 显国公府对外宣称新娘乃是得了肠痨暴毙而亡的,京兆府尹顾和正自然乐见其成,恨不得烧高香去还愿了,总算是把这烫手的山芋扔出去了,岂有按着不结案的道理 夏云萝冷哼一声,别以为着急忙慌的把周婉莹葬了,就以为此事了了未免想的太过天真了些这世间哪有这么好的事,想退婚便设计退婚,想攀咬她杀人便告到公堂,真当她这个长公主是摆设不成 “主子,你就放心吧。红蕊昨儿已经去过西城胡同了,将那个装神弄鬼的神棍好一顿吓唬,应该不会出差错的。”绿枝气呼呼的说道。 说话间就听到外头传来的铃铛声,夏云萝知道是元宝回来了。说来也奇怪,最近这些日子也不知祁彧使了什么法子,竟然跟元宝混熟了,整日里的待在一起,也不知道在谋划些什么 元宝摇着尾巴进屋在夏云萝的腿边蹭了蹭,然后就挨着夏云萝趴下了。 祁彧觉得要想在长公主府立威的第一步就是得拉拢人心,首选的目标自然就是元宝。如今看来倒是颇有成效,这也算是为打入长公主府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更是有了飞跃式的长足了进步。 “今儿是乞巧节,晚上长街上定是非常热闹,等天一黑咱们也去瞧瞧。”祁彧兴奋的说道。 夏云萝素性喜静,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再者今晚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哪里有空陪他花前月下啊 “从前你可不是这样子的,你说只要跟我在一起做什么都很开心。还说一辈子都听我的,不过才几年的功夫,居然全给忘到脑后了。”祁彧垂下眸子,连肩膀也塌了下去,趴在桌子上自怨自艾道。 那幽怨的语气,让不知情的还以为她是何等负心之人呢。 夏云萝茫然,她居然还说过这样的话她怎么不记得了饶是她是失去了一段时间的记忆,但怎么也不会说出“什么都听他的”这样的话吧 “也是许久没去外头逛逛了” 话还没说完,祁彧便兴高采烈的凑了过来,拉着她的手道“我就知道,你不会忍心拒绝我的。那个时候你都天天跟在我屁股后头喊我祁彧哥哥呢” 祁彧越说越兴奋,全然没看到夏云萝疑惑的神色。 祁彧哥哥 确定这么腻歪的称呼她会叫得出口 反正打死她,她都不会信的。 夜色渐浓,一出了长公主府,祁彧就拉住了夏云萝的手,夏云萝挣扎了几次都没甩开,祁彧格外的兴奋,笑道“一会儿人多,我怕走丢了,就找不到你了。” 夏云萝暗自腹诽,长公主府那么明显的地儿,难道还能迷路找不到回去的路祥瑞真是愈发的矫情了。 只是瞧着他漆黑的眸子,夏云萝不由莞尔一笑,任由他牵着,他的掌心宽大而温暖,带着些许的薄汗,但是她却生不出一丁点的嫌弃,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密簇簇的甜来。 今晚的长街到处都挂着五彩的灯笼,将街上照的如同白昼一般,街道两旁摆满了小摊,捏泥人的,卖云吞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祁彧小心的护着夏云萝,生怕别人挤着她了,跟着颇为尴尬的笑了笑“我想着人多,只是没想到人会这么多,你要是不习惯的话,咱们去前头的云鹤楼坐坐。” 云鹤楼依着护城河而建,临水傍街,是个难得的雅致地方,店小二瞧着来人衣着华贵,连嗓门都热情了几分,“二位贵客,快里面请。” “我家主子喜静,给安排个安静点的雅间。”绿枝笑着将手里的打赏银子塞进店小二的手里。 小二挠了挠脑袋,一脸为难道“好姐姐,您就别为难小的了。今儿可是乞巧节,雅间一早都订出去了。” 红蕊素来厉害,直接吼道“银子你都收了,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马上给我腾出个雅间来,也不瞧瞧站在你跟前的是谁” 掌柜的听到了吵闹声,抬头一瞧,竟然是长公主殿下跟新科状元郎来了。连忙挺着圆乎乎的肚子出了柜台,“长公主殿下大驾光临,小店真是蓬荜生辉啊,快,快里面请。” 又对着身后的店小二喝道“糊涂东西,瞎了你的狗眼了。连长公主殿下都敢拦。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 先抛开身份不说,单凭外头的那些传言,他得罪谁也不敢得罪长公主啊,要是回头克的他的云鹤楼今儿走水,明儿打架闹事的,他这生意还怎么做啊 祁彧将南边的窗户推开,便有徐徐的清风吹了进来,玩笑道“到底是你的面子大些。” 夏云萝浅笑,刚才那掌柜的瞧她的眼神明显怪怪的,分明就不是为了她的身份而是 瞧着护城河暗沉的水面上飘着的荷花灯,像是漫天的星子倒映在水面似的,岸边的几株垂柳随着微风轻轻摆动着。远处有极好的笑闹声,听声音便知是闺阁里的好姐妹一起偷溜出来放花灯,大约祈求的便是此生可以嫁个如意郎君吧。 这些日子祥瑞去宫里的频率没那么勤了,太子也难得松了口气,先前他拜托皇额娘悄悄的套过父皇的话,只是父皇人老成精,居然抵死也不松口。起初他还持着怀疑态度。好在如今新鲜劲一过,父皇也就将祥瑞扔在一边了。 否则他哪里有闲心到云鹤楼来喝酒玩乐,其实他原本是打算去半条街外的怜君楼的,听说那儿的姑娘们身段柔软,姿色秀美。不乏有能歌善舞者,闹的他心痒痒的,但是一想到自己是堂堂太子,岂能去那种污秽的地方 思虑再三还是退而求其次的跑到云鹤楼喝闷酒,既无歌舞助兴,也无美人在侧,当真是无趣的紧。 “太子殿下,当真是好雅兴啊,一个人在这饮酒呢”楚王进来的时候脸上异常的兴奋,眼睛里都放着光。 太子腹诽,也难怪老八这个熊样子,家有悍妻,也着实难为他了。难得出来放个风跟捡着宝似的,笑的眼角的褶子堆起来都能夹死只蚊子了。“老八,来啦赶紧坐,陪本宫好好喝一杯。” “我还以为太子殿下会去怜君楼呢,没成想在这儿啊。”楚王的神色稍微暗沉了些,不似刚进门那么兴奋,但眼睛里依旧有光。 原本他还打算借着太子的名头好好的放松一把呢。整日里对着那同样一张脸,到底也是会腻的,且他的夫人又不是什么姿容出众的,瞧得久了哪里还能提起兴趣 太子醉酒微醺道“本宫是太子,自该注意德行,那种地方” 他还真是想去呢。 楚王也瞧出了太子的意思,关键是他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要是不能尽兴,岂不是白瞎了这次机会了嘛,于是嘿嘿的笑着凑到的太子的跟前道“太子哥哥既然有这样的意思,那剩下的就交给臣弟来办了。” 饮酒作乐怎可缺少美人相伴呢 楚王对着手下耳语几句后,不时便有十数位身着薄衫的女子鱼贯而入,领头的那位更是有闭月羞花之容貌,这些女子或是怀抱琵琶,或是手持长笛。 太子顿时就来了精神,拍了拍楚王的肩膀,不愧是亲兄弟啊。 “奴家怜心给太子殿下请安,给楚王殿下请安。”声音柔美甘甜,听的太子殿下如痴如醉,击掌叫好道“怜心姑娘怎么亲自来了” 怜心暗中叫屈,明明是他的手下到了她的怜君楼就扯着嗓子自报家门,她的怜君楼就是个小小的青楼,哪里敢不从命,只得挑了些出挑的姑娘来了云鹤楼。 乐声一起,舞也跳了起来,太子大悦,不觉就多饮了几杯,几杯黄汤下肚,自然就起了那样的心思,一把将怜心给搂进怀里。 怜心求饶道“还望太子殿下恕罪,怜心曾立下誓言卖艺不卖身的,还请殿下自重。” 太子醉眼惺忪的瞧着怀里的美人儿,都已经箭在弦上了,让他此刻住手那不是说笑吗再者都入了青楼,还装什么良家女子啊。 怜心伸出纤纤玉指挡住了太子的唇,娇笑道“太子殿下乃是人中之龙,想要我一个小小女子那还不简单说起来那也是奴家的福分,只是奴家虽入了青楼,却依旧是清白之身” 太子赤红着眼睛调笑道“美人儿有何要求,本宫都依你便是。” 怜心娇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张字条,“太子若是真心疼爱奴家,就在这字条上签上字、画上押,那么今晚奴家就是太子的人了,任由太子殿下处置。” 瞧着美人媚眼如丝,吐气如兰。 太子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急吼吼的就沾着美人唇上的胭脂便画了押。 怜心将字条收好,娇滴滴的唤了一声,“殿下” 听的太子的骨头都酥了,大笑着拥着美人进了内室。 而此时的楚王早已经醉的不省人事,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了起来。梦里还梦见了自家媳妇手里持着把银剪,满脸狞笑的朝着他走过来,目光灼灼的盯着他的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0章 第二十章、好戏登场 月儿悄悄的隐进云层背后,连最后一丝的月光都消失了,夜色如泼墨一般的浓的化不开。 福安提着一盏灯笼走在前头,忽然草丛里扑出一只野猫,吓的她连手里灯笼都扔掉了,抱头蹲在地上哭道“冤有头债有主,不是我害你的,你要找也不要找我啊” 厉氏寒着脸,冷喝一声道“没用的东西,不过一只野猫而已。”只是心里多少也有些发毛,声音都有些抖了。 福安将地上的灯笼捡了起来,等昏黄的光再次亮起来的时候,两人都悄然舒了口气。厉氏伸手在福安的胳膊上狠狠的掐了一把,“你个死丫头,刚才鬼喊鬼叫什么冤有头债有主,难不成让那个小贱人来找我这个婆婆算账吗” 福安吃痛,捂着胳膊也不敢犟嘴,只得往后退了退道“夫人,教训的是。眼下头七已过,且阮仙姑已经将她的魂魄拘在那布偶人里了,亮她也不能出来作祟了。” 厉氏点了点头,说来也奇怪,这几日也不知是怎么了,夜间总是睡的不安稳,总是瞧见窗户上印出个女子的身影,但是每每喊人来,将里里外外搜了个遍,愣是连个鬼影子都没发现。 一来二去,府里便传开了,说是周氏惨死,是来索命雪冤的 为此厉氏还特意找阮仙姑要了些安魂散,但是连服了几日也未见好,反而更严重了些。昨儿夜里一睁眼竟然瞧见床头站着个身着红色嫁衣的女子,胸前还有把银剪。 所以白日里便派人去请季维成,想着有男人在,阳气也旺些。那鬼祟自然不敢轻易再来。谁知季维成前些日子大吵大闹一番纳了房小妾,魂都被那狐媚子给勾去了,请了几次都没请动。只得叹息到底是年老色衰,不比年轻狐媚子会撒娇,只怕饶是她现下死了,季维成都懒得来看一眼吧。 晚间无事,睡的自然也早,谁知到了后半夜居然察觉到有双冰凉的手掐着她的脖子,惊醒之后才悄悄叫上了福安来这听雨轩瞧瞧。 听雨轩自打周婉莹死了之后,便一把铜锁给锁住了。福安颤抖手从怀里掏出钥匙开门,心里默默祈祷着。 厉氏等了片刻见门还没打开,忍不住夺过了钥匙道“我倒要瞧瞧是何等的厉鬼,死后还要这般缠着人。” 门一推开,一股子凉风迎面吹了过来,被推到一旁的福安浑身抖的更筛糠似的,夏天的夜里即使有风,也不该是这么凉的,带着透心骨子的凉意。 窗户上的大红喜字格外的显眼,院子里的树丛如同鬼魅一般轻轻的摇晃着。 厉氏对着空气里大吼道“有本事你出来,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何本事。真是痴心妄想,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我们家琮安岂是你这样的粗鄙女子可以配得上的,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居然还真好意思嫁进我们季家。我告诉你,只要有我在一天,我就不能让你这个贱人毁了我的儿子。我们家琮安连长公主都不要,会要你当真是笑话。” “不错,我是偷偷的让连翘把你父母惨死的消息透露给你,可是那又如何你这样的女人不死难道还想赖在我们显国公府”厉氏越说越激动,状如疯妇一般。 “如今我就在这里,有本事你倒是来啊。活着的时候我对付得了你,死了就以为我拿你没办法了吗”厉氏喊完之后,剧烈的喘息了起来。 乌云散去,月色再次降临,院子里格外的安静,安静到除了沙沙的风声,便是厉氏的呼吸声。 厉氏发泄完转身要离开的时候,忽然瞧见福安颤抖着手指着她的身后,脸上满是惊恐的表情,嘴巴拼命的翕动着,但是嗓子眼里却发不出声音来。 “鬼啊” 后脖子处似乎有人吹了一口凉气,让她的全身都僵硬了起来,一颗心剧烈的跳动着,似是要从嘴巴里跳出来一样,厉氏缓缓的转动着脖子。 对上的是一张惨白色的脸,一双眸子漆黑一片全无半点眼白,血色的唇边还有粘稠的血。 “厉氏,我要杀了你,替我父母报仇”声音像是从地底透出的一般。 一双冰冷的手死死的掐住了她的脖子,厉氏双腿都软了,哭着求饶道“婉莹,我的好儿媳。你的父母真的不是我杀的,我当时虽然是派人去了清河镇,可是等我的人到了的时候,你的家人都已经死了。我也只是让连翘把消息告诉你罢了。求求你看在琮安的份上,饶了我吧。” 颤抖的求饶声才将落下,外头便传出一阵杂乱的声音,火把亮起的时候,两队衙役冲了进来,顾和正双手负在身后走了进来,瞧着瘫在地上的厉氏道“来人啊,将这毒妇跟这丫鬟一并带回去。” 厉氏四下一看,这才反应过来,应该是被人算计了。于是擦了把眼泪,对着上前来拿她的衙役道“我是显国公府的当家主母,我看你们谁敢动我。” 跟着又冷笑一声道“顾大人深更半夜带人闯进朝廷大元的府中,倘若今日你不给个合理的解释,我显国公府也不是吃素的,定跟你没完。” 难得睡个安稳觉,却被人从被窝里拽了出来,顾和正原本肚子里就窝着火,对着吵醒他之人他不敢动怒,但是对着这杀人犯又是后宅无知妇孺,他要是再认怂,那他当这个京兆府尹还有个什么意思尽给别人当孙子了 于是拱手道“本官亲耳听到你与丫鬟的对话,你如今涉嫌杀害周氏满门,本官劝你还是顾好自己吧。至于本官如何,就不劳你操心了,等明日一早我便拉着显国公进宫面圣,我倒要瞧瞧堂堂显国公府胆敢窝藏杀人犯,居然还有理了” 说完就对着愣在一旁的衙役喝道“愣着做什么,还不给我拿下。” 动静传出去的时候,整个显国公府的人都被惊醒了,季元浦披了件衣服就赶了过来,不悦道“顾和正,你这是做什么” “显国公难道瞧不出来我在办案吗”顾和正行礼道。 季元浦气急,弯腰咳嗽着,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季琮安将顾和正拉到一旁,将一叠子银票塞进他的手里,道“还请顾大人通融通融。” 顾和正将银票塞还给季琮安,“季公子,难不成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贿赂我吗” 季元浦一张老脸涨的通红,指着顾和正,“你,你,你”话还没说完,一口老血就喷了出去,人也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显国公府里顿时就乱了套了,顾和正趁乱将厉氏和福安带了出去,拦在门外的护院瞧着季琮安犹豫不定。 顾和正捏着仅剩的几根胡须道“季公子,本官劝你还是莫要错了主意。本官可是正三品的朝廷大元,若是在你们显国公府出了点差错” 季琮安扶着晕倒的季元浦,沉思了片刻对着护院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让开,“顾大人,我也劝你莫要错了主意,我显国公府向来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出了显国公府,顾和正总算松了口气。季琮安的话倒是让他忍不住想笑,他又不是初入官场的雏儿,一头是皇上青眼有加的祥瑞和皇上唯一的胞妹,另一头是连自己家媳妇都算计的显国公府,两相对比下来,傻子也会选择的吧。 躲在树丛后的祁彧一手搂着夏云萝的纤腰,借机往她跟前凑了凑。 夏云萝嫌挤在一块太热,往后退了点,轻声道“好戏看完了,咱们回去吧。” 祁彧装作没听见,难得能跟夏云萝有如此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只是时间未免过的也太快了些,显国公府里的人也着实无能,就不能为难为难顾和正嘛。害的他都没得及好好感受下美人在怀的滋味呢 复又想起话本子里有一出叫做猪八戒吃人参果,食而不知其味。“云萝,你不觉着今晚的月色甚好吗” 夏云萝瞧了瞧时隐时现的月亮,“你确定” “云萝,难道你不觉着在树上还挺凉快的吗”祁彧厚着脸皮道。 夏云萝很是无语,祥瑞最近愈发不正常了。好戏看完了,非赖在这儿不走,难道是想留在树上喂饱周围的母蚊子吗 “我最后再问一遍,你走还是不走不走今儿就别回去了。”夏云萝佯装怒道。 祁彧委屈巴巴的道“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吧。都听你的” 他不过就是想多跟她单独待一会儿罢了,否则回了长公主府里,绿枝和红蕊几乎时时都在夏云萝的跟前,就算她两不在,还有个惯会争宠的元宝在呢。最近许是察觉到了有人要来分宠,更是变着法子的往夏云萝跟前凑。 夏云萝瞧着他笑道“你可知那日母后召我进宫为的是何事” 祁彧愣了片刻,垂下眸子道“太后不同意咱们的婚事,是不是” 夏云萝停下脚步,疑惑的看着他。祁彧连忙解释道“我猜的,那天你回来的时候似乎不大高兴” 夏云萝瞧着他游移的目光,识趣的没再往下问。 “我只问你,你愿意吗”祁彧忽然拉着她的手沉声问道。 夏云萝微微扬起下巴,“那就看你往后的表现吧” 祁彧紧走几步,走到她的身前,然后弯腰道“上来,我背你回去这么漂亮的媳妇儿,我可得卯足了劲的表现才是。” 夏云萝拗不过,趴在他宽厚的肩上时,心里甜丝丝的。 走着走着又想起话本子里还有另一出叫做猪八戒背媳妇 祁彧暗笑,左右媳妇儿已经在背上了,做回猪八戒那又如何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楚王妃 因着昨夜醉酒的缘故,都日上三竿了,楚王依旧睡的香甜,不时还砸吧着嘴,露出一抹笑来,估摸着是梦到了什么让人脸红心跳的事了 崔明珠阴沉着脸立在床旁,一把揪着他的耳朵,喝道“如今居然学会撒谎了,等回府看我怎么收拾你” 楚王腾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捂着被揪疼的耳朵,迷迷糊糊道“一大清早的,夫人怎么来了” 崔明珠冷哼一声,要不是看他衣冠还算完整,岂止是揪耳朵那么简单定要打断他一条腿才算解恨,至于是左腿还是右腿亦或是第三条腿,随他挑就是。 当初她出嫁的时候,父亲可是送了她一把特制的银剪,据说锋利异常,今儿一早出门她还特意带来了,冷声喝问道“夜不归宿,你说,我该怎么罚你呢” 楚王哭丧着脸,解释道“昨儿是太子殿下相邀,我做弟弟的着实推辞不了啊。”说完四下一看,哪里还有太子的影子 顿时就有种心如死灰的感觉。 崔明珠身形微壮,肤色呈麦色。容貌里少了几分女子的柔弱,别有一番英挺的韵味。虽算不上一等一的美人儿,但也算是中上之姿。 楚王想起什么似的,急忙解释道“昨儿我可是瞧见永宁姑姑和姑父了他们可以替我作证,我真的只是应邀来陪太子饮酒的。” 姑父 崔明珠疑惑的问道“是那个祥瑞吗”最近京中都流传着今朝天降祥瑞的状元郎出入长公主府来去自如,俨然半个主人的架势。 楚王得救般的点了点头。 崔明珠瞧着楚王真是越看越不顺眼,也不看看人家祥瑞多温柔贴心,乞巧节还知道带长公主出来逛逛,她都嫁给他三年了,甭说上街了,连个像样点的礼物都还收到过呢 越想就越气,抬手就是几巴掌。脸自己是打不得的,但是大腿啊,后背啊,这些旁人瞧不见的地方,还是可以来几下的。 楚王一瘸一拐的下楼之后,瞧着柜台后不时偷瞄的圆滚滚的掌柜的,一把揪着他的衣领喝道“你说说,你们这是不是正规的酒楼、客栈” 掌柜的满脸堆笑道“那是自然的,若是论雅致干净,咱们云鹤楼在京城可都是排的上的,楚王殿下能光临,不就是冲着本店的安静来的吗” 楚王很是满意掌柜的回答,又凑到崔明珠跟前道“夫人,你瞧掌柜的都这么说的,这下可以证明我的清白了吧。” 崔明珠白了他一眼,男人的话怎可轻信 “以后还是少跟太子来往,免得被带坏了。” 楚王脆生生的应下了,暗道太子真是太不够意思了,就顾着自己爽,也不知道顾着点他这个做弟弟的。 崔明珠虽出身将门,但是耳濡目染,对于朝中事情自然也了解几分。她既然嫁给了楚王,也不求其他,只求阖家平安康健即可。 自古东宫就是个是非之地。况且如今父皇正值盛年,太子虽为皇额娘所生,但资质又太过平庸了些,这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谁知道往后又会如何呢 当然是明哲保身,置身事外,做个闲散王爷多好啊。 红蕊吩咐了厨房给元宝炖了肘子,这会子刚好热腾腾的还冒着热气呢。对着外头唤了许多声也未见到元宝,正狐疑间,绿枝走了进来,笑道“元宝一大早就跟祥瑞出去了,你这会子就算喊破喉咙了,它也闻不到肘子的香味了。” 红蕊有些闷闷不乐的,耷拉着眼皮,手里的筷子都快将肘子给戳的稀巴烂了,这个祥瑞真是惯会拉拢人的,昨儿大半夜的背着主子回来的,今儿一早还带着元宝出去。 等回头她定要给主子好好说说,一个大男人,见天的往外跑,算怎么回事嘛。况且长的还尚有几分姿色,这样式的最是爱招蜂引蝶的,主子也是真是心大,也就由着驸马爷整日里在外头浪。 哎,说起来也主子也是第一次对男子动心,没有经验也是难免的。看来这样的事还是得由着她这个近身侍女来处理。 也是时候给驸马爷立点规矩了,长公主府里可是最有规矩的。且眼下还未正式大婚呢,就如此整日不着家的,若等以后成婚了,那还了得 “阮仙姑倒是个识相的,让她帮着在给厉氏的安魂散里参杂了少许的幻萤粉,她到老老实实的干了,否则昨儿夜里显国公府哪里有这么热闹啊,奴婢一早还听说显国公府那位卧床不起了,连皇上都惊动了,这会子太医院的太医都去了好几拨了呢,依着奴婢看啊,这就是报应。”绿枝解气的说道。 “说起来到底是厉氏做贼心虚罢了。若不是她存了害人的心思,又怎么会如此疑神疑鬼,让我们抓住了把柄”夏云萝轻语道,“不过,这才刚开始呢” 季琮安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生母受牢狱之灾的,更不会让显国公府背上杀人的污名。 红蕊恨恨道“眼下虽未有实证,但是能给他们个下马威也是好的,也免得这起子人不知天高地厚的,以为什么人都是他们显国公府敢惹的” “启禀殿下,外头楚王妃来访。”主仆三人正说话呢,外头传来丫鬟轻轻的传话声。 夏云萝坐直了身子,暗自惊讶,出于流言的缘故,若非是必要,她这长公主府门可罗雀,轻易是没人会上门的。这个楚王妃倒是个妙人,私下里也来过几次,加之崔明珠性子爽利,毫不扭捏做作,夏云萝对她倒还挺喜欢的。 “绿枝,你亲自去迎。” 崔明珠福身行礼后,便开门见山道“殿下,我此来不为别的,听王爷说昨晚你们也在云鹤楼,所以赶来问一句,太子殿下跟王爷昨儿就是单纯的饮酒吗” 夏云萝面露沉吟之色,昨儿他们离开的时候,倒是透过门缝瞧见太子和楚王在里头饮酒。至于是不是单纯的喝酒,端瞧着里头传出的娇笑声,以及翻飞的长袖,婀娜的舞姿。 鬼才信呢。 复又想起祁彧当时的反应,祁彧当时一脸义愤填膺的啐了一口,道“臭不要脸的” 说完摇着头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凑到她的跟前道“云萝,你放心,我才不会像他们那样呢。我有你够了。” “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本宫可记得某人可是名副其实的太子少师,不知道”夏云萝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崔明珠瞧着夏云萝脸上笑而不语,不由有些焦急,又道“还望殿下莫要欺瞒于我,我虽身为女子,但也决不允许自家夫君不忠。若真是如此,我即刻就进宫找父皇,跟他和离。若是父皇顾及皇家颜面,我就剃了头发去当姑子。” 夏云萝瞧着她眼睛都红了,拉着她的手道“自家男人你还不了解吗我瞧着楚王也是个实在人,再者饶是他有那心,估计也没那胆呢。” “姑姑,这是嫌我这侄儿媳妇太过霸道了,心疼自家侄子呢。”崔明珠也跟着玩笑道。 夏云萝见崔明珠明白过来,也就放心了,“还是霸道些好,否则本宫那侄儿只怕得上天呢。” “怎么不见天降祥瑞的姑父呢这些日子传的神乎其神的,还未见到真人呢怎么也不请出来让我瞧瞧。”崔明珠面露艳羡道。 夏云萝难得露出小女儿的神色,“也就属你敢说,也不怕我恼了,赶你出去。” 红蕊在一旁噘着嘴,不满道“一大早就不见人影了,也不知找谁厮混去了。”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崔明珠自然也放宽了心,又说了些体己话便告辞了。虽说是死罪难免,但是活罪难逃。回府的路上已经开始琢磨,回头是罚跪绿豆呢还是手持蜡烛不准动哪个更有警醒作用呢 绿枝将茶水撤下,惋惜道“奴婢瞧着楚王妃倒是个直肠子,配给楚王当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夏云萝依稀记得,崔明珠是宣威将军的独女,自小就被当做男孩子养大的,又习得宣威将军的一身功夫。当年也跟她一般,声名在外,年过二十连个上门求亲的人都没有,急的宣威将军这个七尺大汉,偷偷在家抹泪。 后来还是求了景宣帝,景宣帝瞧着宣威将军战功赫赫,想着与其霍霍其他人家的儿子,惹得君臣存了芥蒂之心,倒不如就选了个自己的儿子,反正他儿子多,被打个怎么样了,也没那么心疼。 一番考察之后,也就选了老八楚王,老八的生母是祥嫔,位份不高,且娘家也不是什么显贵人家,于是崔明珠也就成了楚王妃。 崔明珠倒是厉害的,一进门就给楚王下了死命令,终身不得娶妾,连近身伺候的一律都换成了小厮或是嬷嬷。 为此楚王在几位皇子中觉得抬不起来来,还去求了景宣帝,当时景宣帝懒洋洋的道“左右就是个王爷,娶一个就一个吧,况且明珠也是个贤内助,你就知足吧。” 楚王支支吾吾的还想说些什么。 景宣帝道“难不成你还想着朕的位子,否则为何这样惦记着多娶几个老婆” 又不是当皇帝,自然不需要三宫六院。况且男人嘛,要那么多老婆作甚身子骨受得了吗无非就是死要面子活活受罪罢了。 就连他这个天子,周旋于众妃嫔之间,饶是有仙丹助威,那还有力不从心的时候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脱罪? 城外,乱葬岗。 即使是白日里来,依旧感觉有些瘆人,周围是参天蔽日的大树,祁彧的身后跟着一条黑色大狗。元宝可是他花了一只叫花鸡,一只卤鹅,外加一只酱肘子才引来的。 饶是如此,元宝也只是耷拉着眼皮跟在他的身后,祁彧将两件半旧的衣裳放在元宝的鼻子前,元宝湿湿的鼻子动了动,然后狗脸茫然的看着祁彧。 敢情刚才他大出血买的那些东西,都进狗肚子里去了吗居然连这点忙都不帮 祁彧瞪了元宝一眼,只能自己在乱葬岗里找,等快找到的时候,元宝先他一步跑到那尸骨边坐下,咧着狗嘴,对着祁彧叫了两声。 这货居然还会抢功 祁彧一阵肉痛,好不容易攒下点娶媳妇的银子居然就这么没了,早知道还不如他一个人来呢 一人一狗满身尘土的回到长公主府的时候已经是日落西山时分,晚霞将半边的天儿染成了橘色。 红蕊和绿枝一人一边的站在门口,跟门神似的。红蕊的目光先瞧向祁彧,祁彧对着她咧嘴一笑,红蕊暗暗掐了掐藏在袖子里的手,这次事关立规矩,可不能再被美色给迷惑了,又看向了元宝。 元宝呜呜的叫了几声,又对着祁彧拱了拱。 红蕊发话道,“你的意思是他骗你过去的” 元宝叫了一声,麻溜的摇着尾巴站到了红蕊的边上。 祁彧瞧着叛变的元宝,忍不住摇头,果然是喂不熟的白眼狼,这还没严刑逼供呢居然就投降了 “还知道回来啊”红蕊阴阳怪气的说道。 祁彧连忙道,“是不是云萝问起我了我先去洗漱一番,便去找她。左右不过几个时辰未见而已”话还没说完,又想起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几个时辰那也得有一年半载了,难怪想的紧。 红蕊直接挡住了他的去路,叉着腰道“严肃些,跟你说正事呢,别嬉皮笑脸的。咱们长公主府里唯一的主子那就是长公主殿下,这往后要是有事出门,千万记得要早请示,晚汇报。切勿坏了咱们府里的规矩。没的让人笑话咱们长公主府上下没个体统。” 祁彧连忙应了是,他跟云萝本就是夫妻一体,哪里用得着分得这么清。再者夫君出门跟妻子汇报一二,那也是理所应当的。 红蕊见祥瑞态度端正,越发觉得孺子可教。也就放行了。祁彧洗滋滋的就进了府里,隔着老远就开始喊,“云萝,你猜我今儿找到什么了” 夏云萝瞧着祁彧满脸期待的样子,故意别过脸去,“我才不稀罕问你去干什么了呢明儿就是厉氏受审的日子,我且等着明日去瞧热闹呢。” 祁彧从桌上捡了一块酥糖糕扔进嘴里,今儿一大早就哄着元宝出门了,连口热乎饭都没来得及吃。夏云萝瞧着他吃噎着了,连忙给倒了杯茶递了过去,“就跟几辈子没吃过似的,若是旁人瞧见了,还不得说本宫虐待你这个祥瑞啊。” 祁彧喝了茶,神秘兮兮的道“等明儿你就知道了,况且我早就瞧姓季的不顺眼了,总得给他们点颜色瞧瞧。否则只当咱们府里没人似的。” “你去找证据了”夏云萝诧异的问道。 祁彧嗯了一声道“虽然咱们在那安魂散里放了点幻萤粉,但也只是让厉氏说秃噜嘴罢了,若一直没有实证,左不过就是关上几天便放回去了。这次” 祁彧故意未将话说完,巴巴的望着夏云萝,一副你快问我的讨赏样子。夏云萝掩嘴轻笑,偏不开口问他到底找到了何证据 祁彧一脸挫败的出去洗漱的时候,恰巧遇到了被下人清洗干净的元宝摇着尾巴屁颠屁颠的进来了。 元宝抬起头,瞧瞧了霜打茄子似的祁彧,满眼都是傲娇神色,昂首阔步的进了里头。它可是跟了主子多年的狗了,论恩宠那在长公主府里那也是头一份,瞧瞧它的犬舍,用得可都是顶好的材料呢,又岂是一个新进门的祥瑞可比的。 祁彧走了几步就听到屋里头夏云萝轻声细语的问话声以及元宝撒娇似的狗叫声,忍不住扶额长叹, 当真是人不如狗啊 天还未亮,京兆府尹的门口便挤满了人,显国公府当家主母杀害儿媳妇这样的新闻早就传遍了京城。虽说论起来,京城中但凡是高门大户的,谁府上没死过几个丫鬟、小厮的,但是婆婆明目张胆杀儿媳妇的还是头一遭听说呢。 议论声在顾和正的惊堂木拍下之后瞬间就没了,“来人啊,将罪妇跟其同党一并押上来。” 厉氏才被关进牢房还闹了好一阵子,如同疯妇一般咒骂不休。不过关上几天之后,人便老实了,再也不提自己当家主母的身份了,整个人都萎靡了下去,头发松散的披在脑后。 蓬头垢面被押上来之后,见着季琮安就哭喊道“琮安,快救娘出去吧,娘不想呆在那该死的牢房的里了,也不想再吃那馊饭了。” 季琮安怒道“顾大人,事情未调查清楚之前,你怎可对我母亲严刑逼供,好歹我母亲也是命妇,岂容你如此糟践。” “季公子,稍安勿躁。牢饭向来都是按照标准来的,怎的其他犯人吃得,就厉氏吃不得本官瞧着定是素日里锦衣玉食惯了的,偶尔吃些普通饭菜,肯定也得有个适应的过程,等多住些时日,自然就习惯了。”顾和正解释道,显国公府这群人自不量力,得罪了长公主那就是得罪了陛下,居然还敢为了这事去求见皇上。 皇上盛怒,只交代了他一句,务必要严惩,以儆效尤。 有了皇上做护身符,还怕他个球啊 季琮安脸色阴晴不定,又道“敢问顾大人一句,这素来判案可是讲究的人证物证俱在,才可以定案” 顾和正掀了掀眼皮,“那是自然。” “那我母亲杀害儿媳一案,人证何在物证又何在总不能单凭我母亲的几句梦魇之语便定罪吧,这未免也太草率了些。”季琮安拱手说完,便有个中年男子从他的身后站了出来,“这是显国公府的郎中,他可以证明我母亲自打婉莹死后,伤心过度,梦魇难眠,所以才会深更半夜去了听雨轩,说了些胡话。” 中年男子跪下磕头道“小的可以证明,前些日子为夫人诊脉的时候,便发现夫人有梦魇之兆,所以才开了安魂散,以助睡眠。” 顾和正摸着长须,他做京兆府尹多年,自然知道这样的案子若是没有实证,多半会不了了之,他之所以会深夜去显国公府,那也是迫于长公主和祥瑞的双重压力,也算是卖他们个人情。 “夫人得了梦魇之症,难道连丫鬟也得了吗那夜本官可是亲耳听见这丫鬟与夫人的对话,难不成还是本官听错了” 福安感受到顾和正的灼热的目光,吓得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季琮安连忙道“郎中交代,但凡梦魇之人,千万不能中途惊醒,否则恐有性命之忧。所以才吩咐了母亲的近身丫鬟福安,小心伺候着的,至于二人间的谈话也是梦魇中的对话,怎可做得了数。” 红蕊在一旁嘟囔着道“难不成就这么让她脱罪了未免也太便宜她了吧。”跟着又抱怨道“主子,您说这祥瑞吧,最近愈发的没个规矩了,昨儿奴婢跟绿枝才给他立的规矩,转头就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一大早的也不知野到哪儿去了。连带着把咱们元宝都带的不着家了。” 夏云萝笑而不语,祁彧说给的惊喜,她还真是有些期待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尸骨 季维成这几日在显国公府愈发的得意起来,老爹病重,半截身子已然入土。儿子又在为厉氏的事情忙里忙外,如今显国公府就数他最大,几十年未得到的脸面一次性给挣了个够。 前段日子他看上个姑娘,在家要死要活的才娶了进来做小妾。如今老爹想管管不到,自己的婆娘又在牢中,手也够不着。正计划着将外头那几个相好的一并给收进府里,也好享享那齐人之福。 “老爷,祁大人来了。”管家恭敬的行礼道,面有愠色。 季维成双手负在身后,“祁大人哪个祁大人啊” 管家连忙解释道“就是今科的状元郎,天降祥瑞的祁彧祁大人,皇上特意封了太子少师呢。” 季维成素来就是甩手掌柜,家中一应的来往都由显国公大包大揽,他也乐得自在,如今一听太子少师来了,想着过门是客,万万不可怠慢了,连忙道“快请” 管家有些为难,他还是头一次见客人登门拜访身后还跟着一条大黑狗的,一脸为难道“跟着祁大人来的还有一条狗,这” 季维成皱着眉,“这个祥瑞还挺有意思的啊,祥瑞配黑狗也算是六畜兴旺,同宗同族的一家人罢了。既然他好意思带来,咱们显国公府就好意思开门迎客。这点度量咱们还是要有的,没的让京城人笑话咱们没那容狗之量。” 管家看了季维成一眼,他在显国公府大半辈子,竟然不想季维成还是有些才德的。但是京中人人都道祥瑞乃是长公主殿下的面首,自然是同穿一条裤子的。今儿又是夫人受审问的日子,此来定不是简单的拜访,只得好心提醒道“老爷,还是注意些为好,这祥瑞可阴着呢,连威远伯家的儿子被杀了,可都能全身而退呢。” 季维成冷哼一声,大手一挥道“管他什么个妖魔鬼怪,进了我们显国公府那就得趴着。” 管家悻悻的,没再言语。 祁彧拎着点昨儿吃剩的酥糖糕,一早让丫鬟找了油纸给包了起来,第一次登门拜访,这点礼数还是要讲的。 元宝似乎对新鲜的环境很好奇,这边闻闻,那边撒泡尿,管家在一旁看的嘴角直抽抽,畜生不懂规矩,难道人也不懂吗也不知道约束着点 “显国公身子可好些了先前听说显国公卧病,就一直想来瞧瞧的,但又怕扰了显国公静养,想着过几日再来,今日不算打扰吧” 管家很是无语,人都来了,说这些不是废话吗难不成打扰了,显国公府还能把他赶出去不成 祁彧一进屋子就瞧见了季维成,额下一抹山羊须,面容清癯,长的倒还是人模人样,拱手道“早听闻季大人风姿高雅,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季维成很是受用,连忙让人看茶,后又觉得不够分量,吩咐丫鬟取了新得的云雾茶来待客。 “季夫人的事我也听闻了些,季大人切勿忧心,珍重自身才是。想必清者自清,况顾大人又是个青天,定不会让季夫人蒙受冤屈的。”祁彧喝了口茶,只觉口齿留香。 季维成摆了摆手道“那个妒妇不提也罢。也不怕季兄弟你笑话,这俗话说的好啊,娶错媳妇毁三代,往后祁兄弟娶亲,可得擦亮些眼睛才是,莫要上了贼船。” 祁彧暗道,这季维成平日里是被打压成什么样子了,至亲至疏夫妻也不过如此吧,竟然恨厉氏到了如此的地步。 “季大人说的哪里话,这样的事又岂是你我可以定的,长公主殿下既然瞧得上我这寒门学子,那便是我的荣幸,又怎敢”祁彧顺着他的话,故意露出无奈之色。 季维成深有同感,只差握着祁彧的手要跟他拜把子了,想当初要不是季元浦为了显国公府的利益,让他娶了厉氏这样厉害的婆娘,他这日子怎么会过得这么憋屈人人都道他这个显国公府的嫡长子,其实内里就是个花瓶摆设的窝囊废而已。 季维成拍了拍祁彧的肩膀,轻叹一口气,做男人难,做高门显贵家的男人更难啊 “哎呦快点抓住他” 两人正在屋子里头说话,外头传来的鸡飞狗跳的声音,让季维成很是不悦。这些日子显国公府就没个消停的,好不容易遇到了个知音,难得说的起兴,就被打扰了,于是对着外头厉喝道“怎么回事不知道贵客在吗” 有个小丫鬟在门外禀告道“回禀老爷,跟着祁大人来的那条狗,将老太爷的那几株名贵花种给啃了,还有夫人养在园子里的那只花孔雀也被咬光了毛,眼下正在霍霍老爷您的书房呢” 季维成一听腿都发软了,这下该怎么交代啊。祁彧一拍桌子道,“该死的畜生东西,愈发没个规矩了。”又对着季维成拱手道“我们家元宝在家不是这个样子的,您瞧这” 祁彧跟季维成赶到花园的时候,只见一群仆妇小厮们手里拿着长棍或是锅铲之类的追在元宝的后面,元宝这家伙倒是灵活,愣是将一群人吊在身后戏耍。 元宝见祁彧来了,摇着尾巴跑到了祁彧的身后坐下,吐着舌头,一脸得意的笑。论起能替主人分忧,当然还得数它元宝第一。 祁彧真是无语,敢情闹了这么久,正事还未办呢。 祁彧肉痛的道“今日真是对不住了,要不是长公主一早去了京兆府尹,吩咐我照顾元宝,也不至于要不今儿的损失我来赔可好” 季维成欲哭无泪,这可是要人命的事儿啊。哪里是银钱可以解决的再者他一个穷的叮当响的祥瑞,哪里能赔得起难不成让他去找长公主要银子啊 看来也只能吃个哑巴亏了。 祁彧满脸歉意的告辞。谁知回去的时候,元宝这家伙一溜烟的又不知跑哪儿去了,不一会儿就叼回来一根骨头,莹白色的骨头,上头还有些未干的泥土。 季维成还沉溺在自己悲伤的情绪里,听到祁彧的惊呼声才反应过来,低头一看,居然发现手里多了一截子人骨头。 吓的顿时瘫软在了地上。 顾和正犹豫不决,厉氏到底是该放还是该继续关押的时候,忽然有衙役匆忙的跑了出来,“显国公府的人又来报官了,说是在府里发现了人骨。” 厉氏一听这话瘫软在了地上,季琮安拱手道“顾大人,眼下既然无证据,我是否可以带母亲回家了毕竟家中出了此等大事,无人主持中馈,实在不方便。” 顾和正瞧着夏云萝淡定自若的样子,厉声道“事关人命的大事,岂可马虎。来人啊,将厉氏等押回牢房。退堂” 顾和正带着衙差赶到显国公府的时候,却发现祁彧正在义正言辞的训斥一只黑狗,指头都快戳到狗鼻子里了,但是他瞧着那狗的神情,俨然不是认错的样子,耷拉着脑袋。 发现尸骨的地方是在显国公府后花园一处枯井内,枯井用泥土填上的,顾和正伸手捏了捏泥土,又放在鼻端闻了闻,这泥土应该是新填上的。 泥土里有股子血腥味混合着莫名的腥臭味。 顾和正将手里的土拍掉,冷声吩咐着衙役们开挖,不过半个时辰,就将井下的尸骨全都挖了出来,拼凑起来,一共是七具人骨。其中有两具已经拼不完整了。 仵作验了之后道“最上面的三具尸骨,瞧着骨质,应该死了没多久。而下面的那四具,死了应该有些年头了。” 季琮安匆匆赶回来的时候,正碰见顾和正押着季维成回去,厉声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实在是欺人太甚。” 顾和正轻笑道,“本官也是念在显国公病重,府里不能没人照应,才将贤侄留下的。否则依着惯例,显国公府上下都得一并关进牢房里。贤侄可莫要辜负本官的一片好意啊。” 季琮安袖子里的拳头握了握,到底是松开了。 祁彧带着元宝走在最后,路过季琮安的身边时讥笑道“我的人也是你能动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