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誓说盟》 第1章 第一章湾仔的顾虑 “你想的怎么样了……”张日山抱着胳膊,端坐在诊室的凳子上,“我……还没想好。”梁湾从他进来就低着头写病历,说话之腼腆比蚊子嗡嗡还小。 “给我个时间。”张日山站起身,轻轻拍了拍外套上的褶子,然后背起手,盯着一直不敢抬头的梁湾。 “我们就先这样……不行吗?”梁湾停下手里的笔,总算是把头抬起来了。 “不行。”张日山慢悠悠踱着方步到了诊室门口,背对着梁湾定住,“晚上来接你。” “晚上我要查房的!”张日山转过身,梁湾又迅速低下头,一脸的心虚……他皱了皱眉,梁湾的排班表跟刻在脑子里一样,他比梁湾自己都清楚,这明显就是在说谎;自从他跟梁湾说要领结婚证,之后她就有点奇怪,和平常着实不太一样,这一点让他很困惑,想着静观其变,就没有揭穿她的谎言,逼得太紧好像也不太行……什么都没再说就转身离开了。 梁湾确实说了谎,6点半下了班没精打采的背着包在科室的过道里晃晃悠悠的。“梁医生,今天你帅哥老公呢?没来接你啊……”遇到收费处的小毛,一本正经的拿她打趣,“哦……”她也没什么力气反驳,摇头晃脑的继续往前走。小毛竟然跟了上来,“梁医生,你……不会是又失恋了吧。”梁湾站定,扭过头恶狠狠的白了一眼不识趣的小毛,嘟着嘴,“我们好着呢!小毛,你再抬杠,我再也不给你介绍女朋友了!”然后,按开电梯门就进去了,电梯门闭合前又听到,小毛小声说了句,“也从来没介绍过啊。” “去哪好呢……”梁湾站在医院大门口,茫然的看着车水马龙,自话自说的,完全没感觉到,有个人一直在她身后。 她突然打了个激灵,在包里翻腾了半天,掏出一把钥匙,“没丢!呵呵。”那是她家的钥匙,从张日山回来,她就一直陪他在新月饭店住着,几乎没再回过自己租的房子。小跑到马路边,她伸出胳膊挥了挥,在医院门口等着趴活儿的计程车马上开了过来。 等计程车走了一会,一辆黑色路虎缓缓的开了过来。此时张日山走了过去,打开了驾驶室的门。“会长……”坎肩有些错愕的看着他,站在车门口的张日山眼睛都没抬,命令的口气,“下车。” “哦……”会长脸上表情很不好,坎肩知趣的从车上下来,而后看着张日山开着车绝尘而去。 “唉,这里离饭店还远着呢。”坎肩无奈的搔了搔头皮,心想,真是神仙打架伤及无辜啊,那能怎么办,打车回去吧。 半个小时后,梁湾到了自己家,打开了门,屋里黑漆漆的,扑面而来的一股灰尘的味道。还好自己走的时候把家具都拿除尘罩罩起来了,暗自夸赞自己聪明。摸索着按了按客厅灯的开关,毫无反应,“哦,对了……”上次走的时候家里就没电了,也懒得没去交电费;她摸索这走到餐边柜,打开抽屉,拿出了一堆香氛蜡烛,放在各个角落点亮。大致收拾了一下房间,之后脱了外套换上家居服,悠哉哉,走到了卧室飘窗前双手抱膝坐在上面,看着外面的街灯有点出神……其实,答应他有什么不好,经历了那么多,这不是你最想要的吗,梁湾……这么容易就答应他是不是太便宜张日山那个大猪蹄子了,还有…… 脑内的小人剧烈的混战,就在此时QQ发出滴滴滴的提示音。梁湾看了一眼,跳动的头像,是黎簇那个小屁孩,没搭理,又把手机点开,没有未接来电,也没短信,微信也没动静,失望的把手机摔在垫子上,这才点开了黎簇的头像,“湾姐,干嘛呢。”梁湾磨磨唧唧的打着字,“小屁孩,找我干嘛。” “我手机抽风了,通讯录被清空,微信也是。”原来是黎簇手机坏了,只能用QQ把联系人找回来。“你考那么好,你爸不给你换个iphoneX啥的。”梁湾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恩,热水确实挺好的,整个身体都跟着暖起来。 嘟……嘟……嘟,黎簇发来视频聊天的邀请,梁湾点开,“嗨!湾姐,”画面里出现了黎簇搂着苏万和杨好,“湾姐好!”苏万和杨好在玩吃鸡游戏,聚精会神的,俩人随便挥了挥手,就继续转回电脑前,又噼里啪啦的敲击着键盘,“苏万你是不是要死啊,往前跑啊……躲什么,”杨好激动的喊着。 “你们在苏万家啊,玩游戏跟我开什么视频啊。”梁湾紧了紧鼻子,瞪着黎簇。黎簇拿着手机晃悠悠从苏万家出来,坐在院子里的亭子里。“能看清吧,这里灯光还行,里面太吵了。”黎簇把手机调整好,“还行,我这里没电也是昏昏黄黄的,干嘛!你是不是有事啊。” “没事,感觉你心情不好,怕你有事啊。”黎簇一双好看的大眼睛笑嘻嘻的看着她。“小屁孩,大人的事,你管得了么!”梁湾心里感觉到一股暖意,笑了起来,一起经历了那么多,这孩子真的和刚开始认识的那个只会哎呦哎呦叫唤的高中生完全不一样了,脱胎换骨。 梁湾刚觉得一丝欣慰,下一秒就被黎簇那小兔崽子气的要吐血,“你怎么,没在新月饭店,不会,张会长把你给甩了吧!”梁湾瞪圆了眼睛,气的大喊着,“甩你个大头鬼!他还叫我去扯证儿呢!”她气呼呼的叫着,完全没发现自己之前门没关,大门开了个缝隙,楼道里的光撒了进来,一个人影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轻轻的合上了门,默默的插着手臂坐在客厅沙发上,听梁湾和黎簇聚精会神的聊天。 “那你干嘛还这么不开心啊,这不是你梦寐以求的么,长得帅又多金,还对你好……啧啧啧”黎簇皱着鼻子揶揄着她。“我们之间发生的事,跟你说了你也不懂!”梁湾用眼睛弯了一下黎簇,“唉!你是不是嫌他太老了呀!”听到这里,坐在客厅沙发上的黑影子,身体突然抖动了一下。 “你怎么知道的呀,吴邪跟你说的吗?”梁湾皱着眉,又端起杯子喝了一口,从前梁湾喝水特别少,自从和张日山住在一起,过一会不喝点热水都觉得不习惯。“嗨,黑爷告诉苏万的,我自然就知道了呀,”黎簇开始眉飞色舞的,“湾姐,年龄大会心疼人啊,而且啊,他又不会老,你每天不得乐死……” “打住,小屁孩,你还来劲了啊。”梁湾心想,确实啊,长得帅多金有对她好,还永远不会老;古潼京里还好,时间没什么作用,她也不会老,大不了一起饿死。可是现在回来了,他还是一样不会老,我就不一样了每天都在衰老,迟早有一天会比他先走……到时候他怎么办。原来不知道,自己还傻乎乎跟他说批过八字,自己可能活了,想再想想真是个大傻子。 “湾姐你是不是婚前恐惧症啊,结婚没什么,不妨碍你花痴什么韩剧男明星。”黎簇继续拿梁湾打趣,“……我的事你少管……”梁湾又好气,又好笑。“你的事我确实管不了……但是,畏首畏尾不像梁湾的作风;与其想一些有的没的蹉跎了时光,不如等遇到了你想的问题,你和张会长一起解决问题不就好了嘛。”黎簇说的话对梁湾有种醍醐灌顶的启发。“唉,你有没有好一点啊,外面太冷了啊……”黎簇用手搓着自己的耳朵,鼻头都冻红了,“行了,知道了,小屁孩,快进去吧。”梁湾招呼这黎簇快进进屋,“梁医生,要幸福啊。”黎簇说着这句话,关掉了视频,梁湾看着屏幕发呆。 突然爬过去把摔在一边的手机够了过来,打开手机还是没有任何信息。梁湾两只手捧着手机飞快的按着手机屏幕,“你在哪……我去找你。”然后等了半天,差点惊呆了,就看屏幕上,赫然写着“你家。”两个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章 第二章与子偕老 (2) 梁湾愣了半秒钟,然后几乎是像跨栏选手一样,手脚并用地跳着翻过床来到卧室门前,一把握住门把手;但动作又停顿了下来,另一只手扒了扒凌乱的头发,狠狠地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猫着腰缓缓地把门打开……张日山站在门口不动如山,用那种惯用的戏谑眼神背着手盯着她。 “你……你怎么进来的呀!你……你,你怎么知道我……”话还没说完,就看张日山举起手用两根手指抵在梁湾的额头上,轻轻地推到一边,接着很利落地把外套脱了下来挂在衣架上,走到床边拍了拍褶皱的床笠坐下,抬起下巴:“说说吧……” “说……说什么!你……怎么有我家钥匙啊!你进来多久了……唉,张日山……你!”梁湾喋喋不休地质问着,突然被张日山一把拽得重心不稳,坐在了他的腿上。“笨蛋,你没锁门……”贴近梁湾的脸,无奈地,略带责备又有些宠溺地说。“啊?哦!”梁湾一时语塞,自己都有点服气自己的心大,暗自骂着,笨蛋梁湾!简直笨得给猪磕头!“刚才和黎簇不是滔滔不绝的吗,怎么,见到我变哑巴了?”张日山玩味地看着低头语塞的梁湾。“那个……呵呵,你……我给你倒水吧,你渴不渴……”她一只手臂环着张日山的脖子,另一只手搔了搔脑袋而后僵硬地在空中乱指。“湾湾……”张日山的下巴轻靠着梁湾的锁骨边,“听话……”温热的气息混杂着香薰蜡烛的味道让梁湾的大脑变得有点迟钝,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下意识地用手指玩弄着张日山脑后的头发:“……嗯,不……” “唏……疼……张日山……疼嗯!”他用牙齿啃咬着梁湾精细的锁骨,越来越用力。梁湾轻轻叫嚷着,用手用力地拍打着他的肩膀,推拒着:“你……就是咬死我也没有用……太霸道了,你不能仗着我爱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梁湾的胳膊被固定在她身后,丝毫不能动弹。 “嗯……”好香,张日山的脸埋在她的颈窝里,用力地吸了吸,体内蠢蠢欲动犹如燃烧的火苗。虽然洗完澡有一阵了,梁湾的皮肤还是微微透着湿润,从衣服内散发出诱人的香味,一股脑地钻进张日山的鼻腔。他一只手开始按捺不住,不安分地抚摸着,能感觉到对方在轻颤……顺势,搂着她栽倒。 另一只手,由上至下,一颗,又一颗挑开梁湾的上衣,一点、一寸地露出光洁的皮肤,衣服也顺着滑向身体两侧,胸前盈盈可握,纤腰楚楚,肤若美瓷,真是秀色可餐。嘴唇一点一点地贴近,落在她的额头,小巧的鼻子,红润的脸上,伸出舌尖,蜻蜓点水一样地舔了一下她的唇角。“嗯……嗯……”轻轻的□□声从她嘴里溢出来。 转向她的耳垂,时而轻,时而重地啃咬着。如此细致的撩拨,让梁湾陷入迷乱,她胡乱地扯着对方的衣服,张日山笑着含住了她的耳珠:“……嫁给我……不行么……” 微弱地挣扎着:“嗯……你不懂……我是心疼你……我老了,你怎么办?我离开了,你又怎么办……”犹记得,他逼自己背工程图的那晚,说自己最怕爱的那个人先他一步离开,当时,只觉得他是个用情至深的人。而今她知道了真相,想起当时他淡漠的语气有一种刺骨的疼涌上心口,又有些恨自己的不明就里,看不懂他的脆弱,一滴眼泪滑落了下来。 张日山用手轻抚着她的脸,梁湾的泪水像是烈火一般灼烧着他的心,他怎么会不懂,一百多年他最懂的事情就是离别二字,只是他没想到这份爱,竟然能让梁湾如此不能释怀,爱之深切,无法想象。来不及了梁湾,从不能对你放手的那一刻开始,和你在一起,在所不惜,不顾一切。 他把梁湾困在胸前,梁湾,你是这世上,我唯一拥有的,只想拥有的,“从你属于我的那一刻,从把二响环套在你手上的那一刻,我再也不会怕了……”无论如何我都要你做我的妻,你是我的…… 梁湾将对方拉向自己:“张日山,你……从什么时候……这么爱我的。”第一次,他的眼神没有躲闪,抿着嘴微微笑了,轻吻着梁湾的鬓发:“……嗯……也许从第一次……”梁湾也笑了,这家伙嘴巴越来越甜了,嗔怒道:“张日山,你又哄我……” 直到第三天下午,民政局都快下班了,他俩才拿着准备好的材料走了进去。由于梁湾的户口是挂靠在医院的集体户口,需要递交申请才能提出户口办理结婚。再由于两个人如胶似漆的某些原因耽误了一天,到准备领证的当天上午她才想起来提交申请,本来至少需要科室以及院领导审核三个工作日才能通过的,但梁湾厚着脸皮提前给上上下下的同事领导都发足了喜糖,并且还郑重地答应帮忙盖章的小毛,保证自己一定会认真地给他介绍女朋友,终于在下午提出了自己的户口。自己的夫人就是这么地糊里糊涂,大大咧咧,那能怎么办呢,除了命令坎肩把车开得飞快去补救时间差,还能怎么办。坐在车上,梁湾拿着张日山的证件,反复反复地看:“恩……啧啧。”欲言又止地抬头看他。“想说什么……说吧。”他斜着眼,微微蹙眉。 “19……8……4?!好吧。你这个,确定办得了么。”梁湾一脸憋着坏的笑,又有些疑惑地扭头看着张日山。“百分之百的官方认证,放心吧。”张日山伸手把梁湾揽入怀里,又拍了拍她的肩膀。九门里专门有人会做这种东西,每十年换一次,虽然是有些麻烦,但是保险一些总是好的。 进了民政大厅,梁湾拉着张日山直奔到工作人员面前坐下。张日山有一副让人羡慕的好皮囊,走路向来不紧不慢,被急性子的梁湾扯着有点踉跄,感觉上像是被逼婚一样,引来周围人的侧目。 梁湾把所有的资料整理好递给对面的工作人员,办结婚证的工作人员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看了看他们的证件,又仔细端详了他俩许久,然后摇摇头。梁湾以为对面的姑娘对她未来老公有点意思,用手晃了晃小姑娘的脸:“唉,小姑娘,看着别人老公这么入神,不太好吧。” “不是……我这里办的是离婚,结婚在旁边。”小姑娘无奈地指了指脑袋顶上挂着的示意牌,把证件还给了梁湾。张日山扶了扶额头,牵着尴尬的梁湾挪到了旁边,因为快下班,人家差点儿就不给办了,梁湾好话说了一堆,还给人家散了一堆喜糖,好不容易给办完了。 走出大厅已夕阳西下,逆着阳光梁湾举起红色的小本子:“张日山,你怎么一点劲儿都不使,就我一个人磨破嘴皮子。”张日山抬起手揉乱了她的头发,浅笑着不回答。 “你这么喜欢,送给你了!”梁湾把结婚证一股脑地塞在张日山胸前,赌气要走。 “张夫人,我让你走了么……”没等梁湾做什么反应,被张日山拦腰抱起…… 一辆白色的SUV缓缓地停在他俩面前,车门突然打开。“新……婚……快……乐!”几个人大叫着,还撒着礼花,只有黑瞎子抱着臂膀看不出表情。“你们几个小屁孩!怎么知道的。”梁湾惊叫着从张日山怀里跳了下来,跑过去了。 “湾姐,新婚快乐啊……”苏万笑着把双手举到梁湾面前,“喜糖……喜糖……”梁湾一副无奈的表情,拍拍口袋,摇摇头,刚才为了快点拿证喜糖都散给工作人员了。 “唉,苏万……你有没有出息啊,梁医生和张会长结婚,还不得请我们吃顿大餐。”杨好拍了一下苏万的头,一脸嫌弃。 旁边的黎簇只是笑着没说话,伸手拍了拍梁湾的肩膀。黑瞎子走到张日山身边,打趣着:“副官,听说,你领证领得挺辛苦啊……” 张日山一直看着梁湾,并没有回头,轻笑着说:“瞎子啊,你徒弟守口如瓶的能力,得练一练了啊,不过……这事确实要谢谢黎簇小朋友啊。” 黑瞎子有点没趣地轻哼了一声:“我们这样的人,坠入情网,是幸呢?还是……算了,不管怎么样也要祝福副官你和梁医生新婚快乐。”张日山转过头,看着黑瞎子有些欲言又止。 “没用的,除非你想让她和我一样,半瞎。”黑瞎子也猜到他想问什么,有些东西一旦拥有就变得贪心,比如爱情。两个人相顾无言,便一同看着前面的四个人,日暮西沉,黄昏将尽,好像时间都凝固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章 第三章红叶题诗 (3) “哟,梁医生,不错啊,你俩这东西能算合法吗?”黎簇把张日山之前揣进梁湾兜里的红本本拽出来,快速地翻开看了看戏谑地笑着。“哼!百分之百官方认证!”梁湾一把抢回来,转头看向和黑瞎子聊天的张日山,然后有点小骄傲地昂着头。 “你……确定,他不是猪八戒,也不是沙和尚吗?”曾记得在沙漠里,在黎簇的背上梁湾告诉过他,自己的意中人是一位盖世英雄,会身披金甲圣衣,脚踏着七彩祥云来拯救她,而当时的黎簇曾问过,这个人会是他吗? “我说过,我的意中人……他一定会来的!而他值得我相信!”梁湾明亮的眼眸里闪烁的是一种叫作幸福的光芒,黎簇轻吸了一口气,忽然把她揽入怀里,用力地抱了抱,然后又迅速推开了。 “梁湾,你的桃花红绳……一点都没用,我被你传染得全是烂桃花!现在还给你……有了张会长,你以后再也不用怕被骗了。”梁湾微微愣了一下,笑着拍打了一下黎簇的肩膀,从他手里把当初小白卖给她的那条所谓道光年间开过光的姻缘红绳拿回来:“看来啊……姻缘这种东西,还是自己求,来得比较准。”黎簇笑了,想来小白的破红绳还是有用的,文曲星的汗毛确实保佑他高考顺利,他和梁湾也算都得到了自己心之所求的…… 背着手站在不远处的张日山面对着自己的小娇妻被小屁孩黎簇抱了一下,看起来好像丝毫没有反应,可是黑瞎子却在微弱的阳光下隐约瞥见副官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啪的一声!杨好一巴掌拍在了黎簇的脑袋瓜上,“鸭梨,人家梁医生现在是□□,小心张会长又把你扔进沙漠!”苏万眼睛贼贼地瞟了一眼张日山,轻轻地搓着手,小心翼翼地说着。 “唉,我和湾姐这么熟,有什么的……恩,不说这个!湾姐,张会长,你们这证都领了,不该请我们撮一顿么,喜酒定在哪里啊。”黎簇左手揽着梁湾的肩,右手揽着苏万的肩,走到张日山面前。“这个……我们还没商量过,是吧……”梁湾抬头望着张日山丝毫没有表情的脸,小声地说着。 张日山伸出背在身后的右手,慢悠悠地把黎簇架在梁湾肩膀上的胳膊拨落掉,气定神闲的说:“明天,中午12点新月饭店。”然后拉着一脸懵逼的梁湾走向后面的黑色路虎,坐了上去。 “新月饭店啊,就是吴邪一战成名的地方吗……那么高级,我还没去过呢!”黎簇笑着对着张日山的背影喊着,没心没肺大声地问苏万跟杨好:“听说很贵啊!不知道味道怎么样啊”。 “哇,就是那家红烧狮子头价格赶得上红烧真狮子的黑店啊。”杨好无数次跟苏万吐槽,那个饭店真是让人记忆深刻。“师傅,你有没有去过,你吃过吗?”苏万凑在黑瞎子旁边。 “你们几个小崽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黑瞎子摇摇头上了车,“走吧!” 梁湾像只小鸡仔一样被张日山提溜上副驾驶位,一脸奇怪地问他:“这么着急啊,去哪,我们可以和他们一起吃饭啊,吃完饭再走啊……”张日山面无表情地命令着:“坎肩,下车。”坎肩也不知道说什么好,默默地下车把驾驶位让给了张日山,总觉自己还不如回去和罗雀一起刷杯子呢;或是跟着小三爷回吴山居,会长这一生气就殃及池鱼的习惯可不好。 一路开,一路沉默……梁湾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懵得不行,也不敢说话。终于,半小时后,车停在了她家门口,张日山不说话目视前方,梁湾只敢低着头玩手指,这样突然生气还从来没有过,她不敢问,也不敢说,怕说多错多。听着张日山深呼吸:“你……算了,下车吧。”梁湾坐直了身子转向他:“那你呢,饭还没吃呢……” “你就这么想和他们一起吃饭么。”张日山扭头瞪着她。 “不是……我,这不是,黎簇他们马上要去上大学了吗,他回来我们还没怎么见过。这几个小屁孩,我们一起……经历挺多的,以后没准很难再聚……”可是对方完全不搭理她。 最后她突然抖了个机灵:“张日山,你不会,是吃醋了吧!黎簇就是个小屁孩呀……” “你……自己先上去吧,我还有点事。”张日山不容置疑的口吻。“不是,张日山,今天才领的证,第一天!你这干嘛,跟我闹别扭,刚才还好好的。”梁湾啰里吧嗦地说了半天,张日山愣是一个字都没搭理,甚至有些晃神。 “算了!”梁湾赌气重重地摔了车门,转身就往楼门口走过去,就听后面的车发出启动的声音缓缓开了起来,此时,她才急忙转过身,看着缓缓开走的车大骂着:“张日山……你个……呀,气死我了!” 梁湾气呼呼地朝楼道里走进去,一路上嘴里叨叨个不停:“什么嘛,到底是吃醋还是别的,要说明白啊,无缘无故地就冷战算什么。”其实,张日山也不太明白自己这种奇怪的情绪从何而来,如果说,单纯因为梁湾被黎簇抱了一下,好像也不是。这种从未有过的情绪让他有点烦躁,开着车也不知道去哪,绕了一圈,回到了新月饭店,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打开手机。果然,梁湾发来了一堆信息。“张日山,你在哪,快点回来!”,“张日山,你行不行,一有点事就落跑。”,“张日山,别这样,我想你……”其中还有一条是吴邪的:“已在路上,勿回。” 尹南风站在张日山房间门口,看着面色不善的他,冷哼着:“老不死,不会是让梁小姐给甩了吧。”张日山没理会她,而是完全陷入自己的沉思当中,分析着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种别扭的情绪。因为爱梁湾,爱得深入骨髓;即使这么爱,也好像并不是吃醋,因为对方实在不是一个值得在意的对手,而且他也笃定梁湾眼里只有他张日山。 思绪飞快地在脑子里转动,沙漠,是自己亲手送梁湾去的。她在沙漠中经历的那些磨难,拜黑瞎子那个大嘴巴徒弟苏万所赐,他也知道一些。 火烧风中,背着高烧昏迷的梁湾滚下沙丘的那个人,不是他。海子里,忍痛驮起被仙女虾围攻的梁湾上岸的那个人,也不是他。进入古潼京沙漠里,死死拉住差点被蛇柏拖进深坑的梁湾的那个人,仍然不是他。陪着她一起跳崖困在下面等待死亡的人依旧不是他,经历这些种种,和梁湾站在一起的都不是他,而是别人。 张日山羡慕,为了救梁湾差点被炸死,还断了腿的黎簇。羡慕,为了让梁湾活下去而独自引开黑毛蛇的杨好。羡慕,在深坑下陪着梁湾的苏万和黑瞎子,难以想象,她躺在沙窝里孤立无援是何等地绝望,他的心揪着地疼痛。他气的不是和三个孩子有说有笑的梁湾,气的是背负责任不能时时把她放在第一位的自己,气的是那个对待感情拿不起又放不下的张日山。 “不该,让她等的……”张日山坐在办公桌前半晌,忽地站起来拿着衣服就要往门外走。“听说你,明天要在我这新月饭店办婚宴,怎么连我这个饭店老板都不提前知会一声。”尹南风用一贯平淡的语气,慢悠悠地说着。“这种事情,还得着尹老板费心么。”张日山有些着急地穿着外套。 尹南风轻蔑地哼了一声:“老不死,你带来的全是我新月饭店不欢迎的人,你就不怕你这婚宴吃不消……”话还没说完,张日山的声音比往常更冷了一些,像是刺骨的冰锥,直刺向人心:“南风啊,平日里是太由着你了,放肆得连教养为何物都不懂了。我张日山,想带进来的、带出去的人,任谁也拦不住。管不了的事情,劝你小娃娃,最好别管。”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到了梁湾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张日山拿出钥匙轻轻地转动门锁,打开门,屋里只有电视还在闪着光;进入客厅就看见梁湾靠着沙发睡着了,电视还在放着电视节目,张日山换了鞋,将大衣挂在门口的衣架上。缓缓地走到近前,端详着睡着的梁湾,她脸上全是泪痕,盖毯散落着揉成团的纸巾,果然是哭了很久啊……他不知道梁湾在给他发短信的时候心里有多难过,也不知道梁湾明知他会去新月饭店而忍着不去找他的内心有多煎熬。 小心翼翼地抱起,轻轻地把梁湾放在卧室的床上。正要直起身子,却被梁湾一把搂住脖子,梁湾的脸贴着他的脖子,凉凉的。“我不在,又吃泡面……”老年人心口不一地说着看似责备实则关怀的话。人老了就是这样,就算犯了错,你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张日山,再也不许这样了。再这样冷战,我连泡面都省了,直接饿死算了。” “好,听你的。”张日山不自觉地露出淡淡的微笑,搂得紧了些。“听我的,让我饿死么……”梁湾噘着嘴,惹得她那么难过,用着一个好看的笑容就想敷衍过去,一百年的时间真不是白活的,心眼全长在欺负人上了吧。“听你的,再也不会冷战了。早点睡吧,张夫人,明天不是还要忙么?”梁湾突然跳起来冲到浴室,想都不用想,出来的时候顶着一片黑漆漆的竹炭面膜,嘚瑟地晃悠过来:“干嘛,又嫌弃我啊,我又不像你,我会老的呀。”总要给他张会长撑撑门面嘛! “定在明天,不会不高兴?其实……”昨天早些时候吴邪发来信息说有些事情要找他面谈,猜想这事情必然非同小可,正好请喜酒这种事情人多杂乱反而不会引人注意。“其实,形式这种东西,我鲜少去在乎。你这样做肯定有你的用意,能陪着你就行。”梁湾眨眨眼,嘴里咕哝着:“呀,时间到了,我去洗脸。” 跟着梁湾一起进了浴室,梁湾摘下面膜用清水洗着脸,张日山从后面揽着她的腰,俯下身贴着她的耳朵:“我还没洗澡……” 梁湾害羞得全身都有些发热。浴缸里梁湾趴在张日山的胸口,手指在他纹身的地方来回滑动。张日山一只手轻轻地撩动着热水浇在梁湾的脊背上,火红的凤凰纹身跃动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无论任何事,只和我一起……好么。” 在这时间的荒野里,将你揉进我冷淡寂寞的生命里,在我荒芜得如同沙漠一般的人生里,开出一朵永不凋零的花——幸福。 “好……”梁湾笑着,回答……浴室里腾起暖暖的白雾,在空气中辗转上升…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章 第四章嘉礼初成 (4) 新月饭店许久都没有这么热闹过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婚宴应有的气氛,只是多了些络绎不绝的人气。因为宝胜与新月饭店的生意关系,解雨臣带着霍家的当家人霍秀秀来得最早,而古潼京之后九门的陈家、李家和齐家三家的当家接连折在里面,自那之后这三家还没什么能担得起重任的人,所以三家长辈都以年纪太大、体力不济的理由,只派了下人送来贺礼。 张日山坐在大厅里和解家的少爷聊着天,在门口帮忙招呼的是坎肩和声声慢,罗雀则立于张日山身旁。“张会长,恭喜恭喜。”解雨臣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面对这种情况起初有些错愕,因为他压根没想到九门的会长张日山,有一天会与谁结成伴侣,也更没想到那个人会是梁湾,不过与人结伴而行是人之常情,想到此便很有礼貌地向张日山祝贺着,“吴邪什么时候到?”张日山端起盖碗儿茶盏,右手拾起杯盖在茶碗口上轻轻抹了抹,晃晃头吹了吹热气儿,抿了一口。 “他在哪儿,我还真不知道……不过要来总是会来的。”解雨臣转头看着喝茶看戏的张日山,他轻点了点头。“听说,你们还没有找到汪岑和剩下的汪家余孽。”张日山转过头与解雨臣对视。“会长也说过,同汪家人也许只是个开始……不过今天是您的好日子,公事咱们就改回再聊。”解雨臣笑着露出了酒窝。“也对,那……今天就只谈风月,不谈……公事了。”张日山鲜少在小辈面前淡淡然地笑着,自己的这句话让他想起曾说过新月饭店只谈公事,不谈风月的话,有些时候话真是不能说得太满。 “梁小姐……不,会长夫人呢。”古灵精怪的霍秀秀走过来靠着解雨臣坐下。“还在房间里……”张日山嘴角上扬,回答着。只听着外面突然起了一阵骚动:“声声慢,我胖爷是来给张会长贺喜来的,就算你暗恋我也不用在这儿拦着呀,太不像话了吧!”就听着门外的王胖子大声嚷嚷着,想着王胖子到了看来吴邪也不远了,就示意解雨臣下去给胖子解围:“今天是张会长的好日子,这样拦着客人多少都有点不太讲究,他是张会长的客人,自然有什么事全凭会长乐意,你们同他的账日后再算也不迟。”声声慢先是发信息请示自己的老板尹南风,而后极不情愿地退在了一边。 “哎哟!张会长啊,我这是来给您贺喜来了,原来您早有心头好啊,那我上次见面还开玩笑让您办了尹……呜呜。”胖子的嘴巴从来没有把门的,经常满嘴跑火车,张日山初见他只觉得这人有点意思,此时一番话却不由得让他的脸沉了下来,解雨臣见状立即捂住胖子的嘴巴,小声警告着“死胖子,别乱说话……”胖子点头如捣蒜,解雨臣这才撒手。 “呃……那个……那个,吴邪他有点事,要晚一点到,说您不用等他。”胖子脑袋瓜转了一下,才赶紧把吴邪要给张日山留的话带到。“嗯。”张日山大概是有些生气的,轻哼了一声,背着手转身走到何老那边去了。 “哇,张会长这惧内啊,啥样的女人能让他怕成这样?”胖子疑惑地小声跟解雨臣耳语。“你啊,嘴上就没个把门儿的。少说一句会死,小心让人给你收拾出去!”解雨臣无奈地听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时间还早,梁湾穿着月牙白暗纹真丝挂脖礼服长裙,背后的拉链还没拉好,卡在腰间,光洁的脊背微微露在空气中,被窗外直射过来的光线镀上了一层金色。站在张日山房间里的镜子前悠哉游哉地涂着唇膏,鼻子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歌;尹南风忽然出现在她背后,吓得她不由得一愣,只见尹南风手里拿着一套质地极好的暗红色小礼服,看起来就价值不菲,她抬着手递到梁湾的面前,依旧慢条斯理:“都说,佛靠金装,马靠鞍;看来梁小姐在这件事情上非常草率,既然嫁给他,总要配得上才行,不是么。”梁湾顿了顿,尹南风这个女人每次见她说话就没有正常过,永远是那个阴阳怪气的调调,话里话外不就是嫌弃她穿得不好,怕丢了张日山的面子么,虽然很生气,但还是不失礼貌地婉拒了:“不用了,谢谢。” “她穿什么都好看,让尹老板费心了。”张日山走到梁湾身边,帮她理了理额间的碎发。“哼,你们夫妻还真是,配……”想来上次张日山去边境,她给张日山准备的衣服,他看都没看转头就送给了罗雀,那可是价值40万的外套!尹南风有些气结,把衣服扔在旁边的椅背上,转身离开了,就听着身后的两个人丝毫不避讳地秀着恩爱:“张日山,帮我拉一下拉链。”梁湾感觉到张日山指尖带着拉链在她的背部滑动着,轻轻战栗了一下,耳边传来一股热气:“准备好了吗?”梁湾点点头,耳后被轻吻了一下。 张日山牵着梁湾的手带着她来到大厅,向每一位参加婚宴的宾客介绍着:“这位是我的夫人,梁湾。是位医生。”梁湾收敛着自己小女孩的性格,一副温柔贤惠状跟在他的左右,笑着向每位来贺喜的宾客道谢。此时,黑瞎子带着苏万、黎簇还有杨好走了过来,梁湾成熟知性的样子瞬间粉碎,雀跃地小跑到他们身边:“呀,你们来了,快找地方坐吧。”张日山看着又好笑又无奈,走过去揽着梁湾的肩膀:“你们来了,坐吧。” “张会长,恭喜,恭喜呀……”说话的人风尘仆仆,衣着随意,头发上脸上还蒙着薄薄的一层灰尘。 “吴邪!”黎簇惊叫着站起来,熟识的人都围了过去,大家站在一起寒暄了好一阵子。宴会开始,酒菜都上了桌,大家都坐下,开始吃饭聊天喝酒,好不热闹。酒过三巡,张日山便佯装醉酒,留下梁湾照顾宾客,让坎肩扶着送回房间;大家很少聚在一起,人声鼎沸,谁也没注意,吴邪也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我回来就是为了和你做个交易……”吴邪坐在太师椅上,笑着说。“我能有什么值得你和我做什么交易的东西。还以为,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看来我是想多了。”张日山坐在他那张明代紫檀束腰透雕洋花字台前,一只手搓着拇指上的玉扳指,显得兴趣缺缺。 “我找到一个有意思的盒子,猜你会比较感兴趣,毕竟跟张夫人有关。”说着吴邪把一张梁湾后背的纹身照片放在桌案上推到张日山的面前,张日山心里咯噔一下,不露声色地抬眼看看吴邪:“如果只是这个,我更加没什么理由跟你做什么交易了。” 吴邪深吸一口气,用手敲了敲梁湾的后背纹身:“她是不是汪家人,并不重要;她是谁,才比较重要。” “那你又想要什么。”张日山把照片收到自己手里。“我要那阵风的秘密。你们是最后出来的人,按照周期,你们肯定是遇到了那阵风。”张日山缓缓地站起来,走到吴邪的面前:“吴邪,你现在是越来越胆大了,竟然敢威胁我了。且不说你与我交易的内容是什么,就算你不告诉我,对我来说,知道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你,一点胜算都没有。”吴邪笑了,笑得还是像个少年一样天真无害:“你知道,我从来都不是你的敌人。” 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刻着凤凰纹样、破损的木盒子,看得出来是个老东西,经年累月已经有些朽烂变形,盒盖上还有一片血污已经深入了木头的肌理,拍拍上面的土,递到张日山面前。 张日山从怀里掏出一块格纹手帕展开,示意吴邪放在上面,而后用张家人特有的两根手指轻轻把木盒拨拉开,里面有一张泛黄的黑白老照片,上面压着一块形似凤凰的玉坠子。虽然坠子上染了一小块鲜红的血沁,但完全不影响这坠子的美丽,水润剔透,泛着红莹莹的光,好似灵蛇之珠。伸手把坠子和照片从盒子中取出,看到照片上人的模样,瞬时像呼吸被夺走了一般。那是一个身着类似藏族传统服饰的少女,那少女十五六岁的模样,虽然略显得稚嫩,但五官却分明和梁湾一般无二;张日山拿着照片的手指有些微微发抖,心乱如麻,毫无头绪,久久地说不出话。 “这个木盒,是我在长有藏海花的那座雪山上的庙里,得到的。”吴邪走到他旁边靠着桌子,叉着手。“那为什么,现在才拿出来?”张日山低着头,声音紧绷,像是忍着什么怒火一般。“唉,一直没来得及而已,你知道的啊。”吴邪故作轻松地说着。 “你是算准了,拿它来威胁我的吧。”感觉张日山的声音已经压抑得有点发颤。“如果我真笃定要威胁你,就不会来,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我只是有几个关于那阵风的问题想知道,至于那秘密的内容是什么,你不一定全部都告诉我。你要不说也可以,反正回来的是两个人嘛……”吴邪慢悠悠地走到张日山的办公椅边和他对视,张日山死死地盯着吴邪的脸:“别瞎耽误工夫了,从她嘴里你也问不出什么。” “这个秘密是不是与青铜门有关?”吴邪没理会,自顾自地问着。“……唉,并没有什么直接的联系,别再问了,我绝不会再说什么,”沉默了一阵,张日山有些无奈地叹息。许久吴邪绕过他在要推门的刹那,张日山问:“找到他了吗?” “总会找到的!会长,之前谢谢你帮我,这算是送你的新婚贺礼。”推开门吴邪头也不回地走了,张日人颓然地靠着书案发呆,昏黄的灯光映照着竟然显得有一丝苍老,有那么一刻,真觉得自己有些醉了,手攥紧着少女的照片,摩挲着少女的脸……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章 第五章藏族少女 (5) 待吴邪走远,张日山望着幽长的门廊有些出神,走过去把门缓缓地合上,默默地把吴邪给他的木盒锁进了保险箱里,站在窗前用打火机把梁湾的纹身照片和资料点着,可能是怕燃烧得不够干净所以一直捏在手上,就在差点烧到他的手指的瞬间,甩了甩把灰烬扔进一个不起眼的瓦罐里。 “咚咚咚……”轻轻的敲门声响起,之后门被嘎吱一声推开了,梁湾走进来:“事情……谈完了吗?”张日山举起双手攥住梁湾的肩膀,默不作声地看着她有些出神。“怎么了?是不是累了?”梁湾抬起手撩了一下张日山前额有些凌乱的头发,慢慢地靠在他胸前,心跳声平缓而又稳健。“可能是真的有些醉了。你……累吗?”张日山揉搓着梁湾的后背,究竟照片里的少女是谁,会不会是梁湾呢?闻着梁湾身上散发的淡淡香气,他们相拥温存,这一刻,他不愿意思考这些复杂又难解的问题,只想这样抱着这个女人不管也不顾。 “我还行,他们和我也说不上什么,都是自己照顾自己。”梁湾轻轻地退开一些,仰着头微笑着看着张日山的脸,“走吧,毕竟婚宴不能少了两个主角。”然后牵起他的手,两个人肩并肩地走向宴客的大厅。 “会长……会长?”坎肩喊了张日山两遍,张日山依旧没什么反应,他这样思绪不宁的状况坎肩只见过一次,就是和梁小姐分手的第二天去吴山居的路上:“会长,饭吃得差不多了,毕竟是婚宴,您总是要说两句的。” 张日山此时才有些回过神:“吴邪走了吗?”坎肩直起身四处张望了一下靠在他耳边:“还在……您找我们老板有事?”张日山眨了眨眼睛快速地思索着什么,而后站起来:“对千里迢迢来此庆贺的各位,我张某人十分感谢,我与梁湾而今结发为夫妻,从此恩爱两不疑。” 说着拉起梁湾的手,用只有梁湾才能听到的声音:“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一片掌声鼓动,九门很久没有过这等喜事,每个人都显得十分动容,就好像喜宴对于重建九门来说是一个非常好的开端,在座的人有多少曾几何时心灰意冷,此时像是心中的那团希望的火焰被点燃一般悸动。 “不要再犹豫,也不要再想离开我了。你没机会了,张日山。”梁湾娇嗔着主动揽住他的腰抱了上去,惹得周围人一片艳羡笑声,张日山愣了半秒微笑着也搂住梁湾,然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唉,真是伉俪情深,惹人艳羡啊。”大金牙嘬着牙花子一副羡慕的表情,又望了望远处的面目丝毫没有波动的尹南风。“我说金爷啊,你要努力啊,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王胖子上来一把搂住对着尹南风犯着相思病的大金牙。“你这话说得……胡闹!”面对胖子的揶揄大金牙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唉,我说,这张会长真是独具慧眼,张夫人当真是个可人儿呀。是吧?”胖子坐在吴邪旁边撞了撞吴邪的肩膀,吴邪不吭声只盯着张日山,发现对面张日山也看着他,吴邪单手举起酒杯朝对方晃了晃表示了一下,而后一饮而尽。 解雨臣走过来挤在吴邪旁边坐下,悄声说:“跟你说了,如果能告诉你,他绝不会保留什么;不能说的,从他嘴里你一个字也撬不出来,他心里佛爷大如天。”吴邪笑了笑,转过头戏谑地看着小花:“谁说一个字都撬不出来,小花你也太看不起人了。”解雨臣听见,有些错愕,又有些激动:“他说什么了。” “他说和青铜门没有直接关系。”吴邪贼贼地朝小花眨眨眼。“没有一口咬定没关系,那这么说,就是有极大的关系了,啧啧。”解雨臣习惯性地左手握拳轻轻敲了一下右手掌心。“情这个字啊,果然能改变一个人,何况你看那梁小姐如此一个美人。”胖子也凑过来,解雨臣与他相顾而视,又看看正在敬酒的梁湾,默契地点了点头。 透过人群张日山观察着吴邪那边的动向,暗忖着,看来这件事并不是只有吴邪一个人知道,解雨臣和王胖子也至少知道些什么,可想从这二人身上下手也是难于上青天……我究竟要找什么样的人才能探查出吴邪知道的全部呢?“即使这样,我觉得你请君入瓮的戏码在他身上也起不了作用,他可不是黎簇那愣头小子。”解雨臣直起身子双手放在腿上,不置可否地看着正走过来的梁湾,露出官方的乖巧笑容。 梁湾走过来坐在了黎簇和苏万、杨好的中间,有说有笑地和他们仨人聊着家常:“黎簇,我听说你报的学校就在北京?离我近吗?” 黎簇仔细想了一下地铁线路图:“还算近吧,大望路附近。”吴邪听了笑了一下:“工业大学,你小子还真打算做工程师啊。”黎簇搔搔头,不好意思地笑:“我的分数虽然吉利但是离进清华还是有一段距离的,只要是工程学院,我自己没差。” “苏万你考到哪了,在北京吗?”梁湾转过头,挑了挑眉毛。“我在北京不过是二本,算了别提了,鸭梨那四个月跟打了鸡血一样,如有神助啊,比不了,比不了。”苏万不好意思地摆摆手,黑瞎子拍拍他肩膀。 “你还在这儿吗?你跟吴邪?还是苏万?”梁湾看着黑瞎子,嘴里还吃着刚才别人给的红枣。“我摆脱不了当保姆的命了么,你怎么样,找到答案了么?”黑瞎子笑了一下轻哼着问她,梁湾停顿了一下,把嘴里的枣核吐出来正要说话,只听背后传来一句话。 “张会长,结婚这么大的事,都不通知我锦上珠,真是不应该啊。”说话的人正是霍道夫,脸上挂着那副金丝边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还是那副衣冠楚楚的模样。 大概是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人声鼎沸的状况只停顿了几秒钟,大家就当他不存在地继续自顾自地恢复到热络聊天的状态里了。霍道夫瞬间就有种乌云盖顶的感觉,虽然怒火中烧,但还是忍了忍,平静道:“张会长,一直说要铲除所有汪家余孽,说一个不留……真是口不依心啊!”张日山不紧不慢地朝他走过来,站定眯着眼:“霍老板,不请自来,有何见教啊。” “大家可能还不知道,张会长的这位如花美眷,她的身份就是,汪家人!”此话一出,宴客厅里的鼎沸人声瞬时间止住了,大家谁都不敢出声,无论是知道内情,还是不知道内情的人都在沉默。“你说她是汪家人,你有什么证据么。”吴邪打破了这个尴尬的局面,霍道夫走到杨好的身后,双手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位小兄弟在古潼京的时候看见过梁小姐后背的凤凰纹身,恰巧他又告诉了我。”说罢,霍道夫一脸看好戏的嘴脸。“你!卑鄙!”杨好在古潼京生命受到威胁,无意间告诉了他梁湾高烧时肩膀上出现的凤凰纹身,当时没在意,根本不知道这个纹身会引发今天这么严重的情况;他有些按捺不住地揪住霍道夫的领口,黎簇拉住他,示意他别冲动。 吴邪突然站起来像是要说什么,被张日山一把拽住:“我这里有一份文件,是从古潼京带出来的,上面记载着当初弃暗投明的汪家人;自被佛爷救出,这些人就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隐于乱世,与想要操纵我们的汪家人根本不是一种人。之前也曾对我夫人进行过非常详尽的测试,她是个丝毫不知道自己身世的普通人,这一点吴山居,宝胜,还有新月饭店的几位老板都是知情的;各位无需被心存恶念的人哄骗。”张日山从坎肩的手上接过一份文件,文件的外表和当时梁湾与张日山在古潼京地下室里发现的人员名单文件夹一模一样。看到这个文件夹,梁湾提到嗓子眼儿的心脏顿时又回到胸腔,心里暗想着,还好,还好,他霍道夫有千条计,我们手里有过墙梯。 张日山紧紧地攥住吴邪的手臂,用一个眼神告诉吴邪,这件事无需他插手。虽然是这样,人们还是小声地嘀咕起来:“怎么是汪家人……”“张汪两家可是世仇……” “会长夫人是我和吴邪,从一开始就请来配合我们参与对抗汪家人的成员,她很早之前就和张家族长张起灵见过面,她的身份没什么可质疑的;大家莫要中了离间之计,着了小人的道儿。”解雨臣跟着站起来走到霍道夫旁边,面无惧色地盯着他。 “我新月饭店不是谁都能进来的,也许,今天张会长婚宴人多也有些乱,就混进来些什么不好的东西。罗雀,把霍老板请出去吧。”尹南风一副好声好气的样子,言语里却像刀子一样尖刻。“哼!你们,迟早会后悔!而你,也迟早会为背叛我付出代价!”霍道夫阴狠地看着尹南风,又转头对着杨好狠狠地说着,却被罗雀挡在身前,准备要带他走。“我自己会走。”霍道夫甩了一下胳膊,转身离开了。 “你把那份文件带出来了?”梁湾走到张日山耳边,犹记得吴邪说她背上的纹身,张日山之前对自己那样都是为了保护她身份不被暴露,不至于成为众矢之的,而今才感觉到这种危机感的紧迫。“我猜想到总会有那么一天,所以就带了出来,但是如果他们不信,这份文件毫无价值。”张日山轻轻地摩挲着梁湾的后背,极力地想让她安心。 经过霍道夫的这场风波,大家多少都觉得有点扫兴,便各自散去了。婚宴结束已几近凌晨,直到客人都走光了,张日山才牵着梁湾的手,上了坎肩的车,一路相顾无言。梁湾就靠在他宽阔结实的肩膀上,这个男人承载着多少不能言说的责任和痛苦,并不是他不能勇敢地面对感情,而是他为了这份感情付出了能付出的一切,梁湾一直觉得自己才是那个陷入这段感情不能自拔、奋不顾身的人,直到今天才发现,自己相较张日山还是爱得浅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章 第六章良辰美景 (6) 车在梁湾家单元门口停下,张日山示意让坎肩回吴邪那边。坎肩觉得有些奇怪,不过自墨脱一战,他就许久没见小三爷了,会长这样做,他也确实是心里欢喜的,没细想就走了。到了家里,张日山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有条不紊按部就班的地换衣服、换拖鞋,而是和着外套就径直走到沙发旁靠着坐下了,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前方陷入沉思…… 这一天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多得有些心惊肉跳,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到,梁湾的身份会这么快被直接捅出来,事情越发波谲云诡。下一步该怎么做令他头痛,也许自己可以一个人去一趟雪山,可是留下梁湾一个人该如何面对这些人和事,难道真要如别鹤孤鸾一般分别吗? “在想什么,这么出神?”梁湾走过来蹲下,把拖鞋放在张日山脚边,顺便帮他把外套脱下来。“……我,可以自己来。”张日山浅笑着看着梁湾,顿时觉得有一股暖意源源不断地涌上心口,那种暖意好像马上就要溢出来了一样。“我要……照顾老年人啊。”梁湾趴在张日山的腿上,乖巧得好像个孩子一样地盯着他的脸,就好像回到了墨脱一战前的那个夜晚,她美得异常浓烈,灼若芙蕖出水,皓质呈露,芳泽无加,笑颜犹如花朵绽放,轻轻吐露真心,告诉自己她懂;她是个强大的女人,强大到自己被她的爱包裹起来,第一次体验到了这百多年都从未有过的踏实与安心。 “嗯……果然是嫌我老了。”他佯装生气蹙着眉。“我错了。”梁湾抬起头嘟着嘴,挺直了身子,像做错事的求得原谅的孩童一样,祈求地望着他。“夫人的认错态度越来越好了。”张日山看着梁湾的模样不由得笑起来。“那不该有点奖励么。”梁湾把头抬得更高了些,噘起小巧的嘴巴,身体贴近等待张日山回应:“啊……”一声惊呼,梁湾被拦腰抱起来。“怎么就这点出息,我以为你会要更多。”张日山贴在她的耳朵边,温热的气息搅乱了心弦,一颗心不断地沉沦,不敢细想下去红晕已经布满脖颈和耳根,犹如野火一般蔓延至全身。 如此良辰美景,洞房花烛更待何时,虽然早已有夫妻之实,可每每要坦诚相见的时候梁湾都害羞得跟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一样,这种害羞的样子与往常的爽朗伶俐截然不同,这一副娇羞模样仿佛一朵开放在清晨带着露水的桃花,纯洁得不可方物;张日山的眸子暗沉下来,内心也跟着躁动:“梁湾……”梁湾柔绵绵地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张日山……我想要你。”张日山抱着她进了卧室,很温柔地,缓缓地把梁湾放在床铺中间,床垫随着两人的重量慢慢陷了进去,坦诚相见已是常事,张日山今日却像要把梁湾的样子揉进自己的双眸一般,直勾勾地盯着她不能自拔。 梁湾更加害羞了,红晕已经渗透全身,让她觉得自己连脚趾都在发热,发烫,举止有些不知所措,但又故作大胆:“怎么,看够了么……”张日山躬下身子,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那种热切的眼神浅烘着梁湾,令她更加害羞,别过头去:“只看着……可生不了娃娃。”张日山突然笑了,笑得一点也不像个百岁老人,更像个少年一般,这种笑梁湾从没见过,张日山从来都是克制着自己,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什么样的情绪都是清淡地流露。“你又嫌弃我!” “我怎么会嫌弃……我孩子的妈……”从来未有过这么真实的感觉,一个女人说要给他生孩子;第一次,让他觉得他早就应该有个妻子,早就应该有个孩子,一家人和和美美,共享天伦那该是多美妙的一桩事;从前他只觉得人生里都是过客,和谁都不可能比肩同行一辈子,别离不是什么难事,而如今这个女人他已经不想放手,一百年太短,他要和她长长久久,朝朝暮暮。无论什么样的事情,什么样的责任,他都有她;有她在,他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永不放弃。 浅浅地,小心翼翼地吻着梁湾的唇角,梁湾胳膊缠上他的脖颈,拉近,唇齿纠缠在一起,难舍难分,张日山的手缓缓地抚上梁湾如束的细腰,一点一寸地向下游移。虽然感觉到了那股欲望让自己的某处涨疼,还是尽力压抑着;梁湾被撩拨得整个人都轻颤着,随着张日山手指的动作低吟。张日山嘴唇离开梁湾的嘴角,一点点蹭到梁湾的耳垂,轻咬着。梁湾被逗弄得有些急躁,伸出手拽着张日山的衬衫扣子,但是她手抖得太厉害,愣是一颗都没解开,动作跟着越来越粗鲁,又拉又扯地拽着他的裤子。张日山有些好笑,解开自己的衬衫,牵着梁湾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胸前,纹身早就因为情动浮现在皮肤上。 “嗯……”张日山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低下头,嘴唇沿着她的脸厮磨游移,落到她的颈窝,惩罚似的用力吮吸着直到她的颈间开出一朵鲜艳的小花。梁湾骄傲地学习着他的动作,把这种甜蜜的折磨如数奉还给他。张日山一只手将梁湾的手固定在她脑袋顶,有些控制不住地吮吸着她的每一寸肌肤,压抑许久的欲望像浪潮一般,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发不可收拾。他的手撩拨着她的每一寸山丘溪谷,他的唇舌分享着她所有的秘密。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洒进来,梁湾被刺眼的阳光唤醒,浑身酸痛,用力地撑着坐了起来,怀抱着被子,一脸睡眼惺忪,头发也凌乱地散在颈间。旁边的位置空空,这时厨房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响声,这所有的一切都让梁湾习以为常,上了年纪的老人总是起得特别早,不论前一天晚上他们如何激烈地欢愉,不论他们一晚上有没有休息,他依旧是早上在固定的时间醒来去做早餐。梁湾坐在床上停顿了一会儿,换上了家居服,晃晃悠悠地去洗漱。“啊……啊……额……”正在漱口的时候张日山走进来双手从她身后环住腰,坏笑着:“早饭好了,辛苦了。”梁湾的耳根又红透了,娇嗔着:“知道了……” 早饭过后,梁湾熟练地收拾着餐具,张日山坐在餐桌旁喝着茶看手机,这种默契的感觉就像是他们已经是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老夫老妻一样,平淡而又温馨。张日山想了很久,不着痕迹地说:“夫人……什么时候,要拜会一下你的养父母。不如趁着后天回门?”梁湾洗碗的动作突然停下来,背对着他,语调落寞地叹了一声:“他们不会在意这些的,大概都快忘了有我这个人存在了。 ”张日山将手里的手机放下,走过来靠在梁湾旁边侧着身看她:“怎么……会呢?”梁湾转过头看着他,眼神里有一丝难过:“从小到大这个纹身给他们惹了很多事,他们不喜欢我也很正常。我从上大学开始就离开他们了,一个人求学,一个人生活,还好我是个医生,生病了也可以给自己开点药。”一个人生活怎么会如她所说的这么完美,委屈了独自消化,生病了无人问津,还好,他的梁湾是个乐观又坚强的人,才没被生活压垮,看着她无所谓的笑容,张日山心里像扎了刺一样隐隐地疼痛:“还联系么?”梁湾点点头,不吭声继续洗碗。 “生育之恩大于天,养育之恩大于人,择一个夫婿共度一生,这么重要的事还是要知会一声的,他们养育你那么久肯定也会为你高兴的。”张日山心里盘算的是,初步判断梁湾是不是老照片里那个少女,去见她的养父母,毕竟要比去雪山来得快一些。梁湾洗完碗,擦了擦手,转过身搂住张日山的腰:“嗯……你说的也是啊,无论他们多么不喜欢我,毕竟养我一场……”而后用头蹭了蹭张日山的肩膀,因为纹身,在养父母面前梁湾从来都是卑微的、不安的;而这一次有他在身边,她不会再那么局促不安,也不会再觉得一切都是自己的过错,能勇敢地,自然地去面对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章 第七章新娘回门 (7) 梁湾养父母的家就在北京一处老旧的铁路家属楼里,站在小区里的梁湾显得有点手足无措,踌躇着:“真的要上去吗?你确定?”张日山走过来,身后跟着拎着好像是礼品一样的盒子的罗雀:“来都来了当然要上去了,夫人……带路吧。”梁湾显得有些磨磨唧唧的,踏着小碎步,不满地磨叨:“来干嘛呢,你说你,来了要怎么称呼呢?万一被撵出来,多尴尬,其实不来也可以的么……”张日山眼里的梁湾从来都像个勇往直前的壮士,看到她小心翼翼的模样反而有些好笑,一把牵住她的手:“没关系的……安心。”阳光里相视一笑,默契如常。 走了一阵子,梁湾在最靠里面的一栋楼门前停下,不吭声低着头。“上去吧。”他们在小区里晃悠的时间着实有点久,其实张日山在第一次调查梁湾的时候就已经查到她养父母家在哪儿了,他这么由着梁湾带着他慢悠悠地乱转,是因为觉得梁湾养父母对她造成的心理阴影可能真的有些大,所以想让她多缓一阵,别那么紧张。“呼……恩。”梁湾深呼吸一口气,而后坚决地点一下头,拽着张日山就上了楼。楼是很老旧的板儿楼,没有电梯,他们一圈一圈地上了四楼,梁湾指了指楼梯右侧的门。门是深绿色的,上面挂着一层灰尘,旁边的墙壁贴满了小广告。罗雀走上前去轻轻叩响了那绿色的铁门。咚……咚……咚。敲门声让梁湾陷入了回忆的漩涡,还记得最激烈的那次冲突,是因为自己背部无缘无故出现的纹身,养母说了许多难以入耳的话,还打了她,从此之后她再也没有回来过;对于她而言这个纹身的存在很矛盾,如果不是因为这个纹身也许养母能对她好一点,多一点关怀;但如果没有这个纹身张日山也不会出现在梁湾的生命里,自己就这样浑浑噩噩地活着,也许随便找个人嫁了,然后像其他夫妻一样平淡又乏味地过完一生,而如今还好,那个人是他。张日山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拍醒了正在走神的梁湾:“家里好像没人……” 大概是因为敲门声太大了,对面的人家打开了门:“你们找谁?”梁湾转过去头,邻居家的奶奶也还是她印象中的那个邻居:“李奶奶,您还认不认识我,我是梁湾啊。”邻居的奶奶走近,揉了揉眼睛,定了一秒,有些兴奋地一把抓住梁湾的手高兴地叫道:“梁湾啊,好久不见你了。” “你今天回家,有事啊。你家里很久都没人回来了,要不带你朋友来我家坐坐。”面对邻居李奶奶的热情梁湾心中有些为难,不好意思地推拒着,声音怯怯的,张口支吾:“嗯……不了……谢谢您。”然后就转过身搭上张日山的胳膊要走,此时有人踏着闷闷的脚步声上了楼。 “梁……湾?”一个身穿黑色套装的女人,大概看着五六十岁上下,与资料照片里的养母模样相比,老得似乎有点快;她头发有些稀疏,露出白惨惨的头皮,两鬓发白,眼眶凹陷无神。梁湾愣了一下,站在楼梯上居高看着这个女人,许久不见这个人已经瘦得脱了形,干瘪得一点也不像她那个年纪的人,脸色黄而泛青,她只觉得这个曾经对她十分刻薄的女人是老得有点快;不过许久不见心底还是感慨万分,眼内有些闪烁,极为生涩地叫着:“妈,您回来了……?”女人并不像梁湾那样百感交集,没有搭理她,默默地继续上楼,穿过他们三个人,走到门边从裤兜里掏出钥匙扭动门锁,声音有些冷冽:“你,回来有什么事么?” “我……结婚了,这位是……我先生张日山,他想过来拜会一下你们。”梁湾勾起张日山的胳膊,冷淡而礼貌地向她养母介绍着他。 “哦,你结婚了?”梁湾的养母把门打开。罗雀走到近前把手里提的礼物递到她面前。“梁夫人,很抱歉,我和梁湾结婚比较突然,没有提前通知是我的过失,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还望笑纳。”张日山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变化,他能很明显地感觉到梁湾有些惧怕这个女人,想必在这里生活的日子用寄人篱下这个词是说不清楚的。 女人抱着臂膀并没有接,极为不乐意地说:“……进来吧。”罗雀默默地把东西放在了门边,张日山朝他点了下头,他便转身下了楼,而后张日山自己先跟着梁湾的养母进了门。“李奶奶,她回来了,我们就不打扰了。”梁湾急匆匆地和邻居告了别,小跑着也跟着进去了。 进门之后梁夫人先是迅速地收拾着餐边柜上的东西,然后又有些仓皇地关上了书房的门。大概是因为他和梁湾的到来让这个女人有些不满,所以给口水的招待都省了,自顾自地坐在他们对面的藤椅上,右手护住左手轻轻地搓着,用眼神示意:“坐吧。”而后目不转睛地观察着他俩,大家都僵持着,屋子里静得连根针掉下去都能听到,有些尴尬。“嗯……我……我爸他呢?还在小站上上班吗?”梁湾清了清嗓子,试图打破尴尬。“嗯……是啊。你们认识多久就结婚了。”梁夫人淡淡的,看起来并不欢迎他们。“我们……闪婚,闪婚。”梁湾有点语无伦次,求助一般地转过头看着旁边不动声色的张日山。“我们认识还算有些时间了,只是结婚有些突然。”张日山拉起梁湾的手,轻轻地用力,安抚着她的紧张感;而梁湾的眼神却在问是不是可以离开了。 “嗯……你先到车上去吧,我有些话想单独和梁夫人说。”张日山抬手摸了摸梁湾的后脑勺,听他这么说梁湾有些错愕,但还是很听话地点了点头,开门出去了。“我来这里,并不只是为了探望她的养父母,还有些其他的原因,不如开诚布公地讲。”待梁湾把门合住,噔噔噔下楼的声音越来越远,张日山盯着梁夫人的脸,总觉她阴郁得有点诡异。 “……其他原因?”梁夫人警惕地眯起了双眼,身体也跟着紧绷。“梁湾的养父不是在上班而是去世了,为什么不告诉她?”一进门张日山就注意到了丢在餐边柜角落里的黑色的、上面写着孝字的小袖章,又透过书房门缝里瞥见一个中年男人的遗像,遗像里的那个男人正是梁湾的养父。 “我……你,我是怕她伤心,一下子接受不了,毕竟她和她爸爸比较亲么。”听着张日山的话梁夫人心里一紧,想质问但又有些颓然,生涩地笑了笑,搓了搓手,抱着臂膀,防备的姿态。“你不说,也没关系。这也不是我想知道的重点,我想知道,梁湾是几岁被你们领养的。我找人查过她资料里的孤儿院,那里根本没有这个孩子。” 梁夫人听罢像是松了口气,好像又没那么紧张了:“我丈夫是京广线沿线北京线路小站上的一个列车员,89年9月份一辆从拉萨来的列车突然临时停车在小站上整备。车走了之后,站台下面趴着一个十多岁的孩子,那孩子迷迷瞪瞪的还差点被后面的火车撞了,是我丈夫把她救上来,问她姓什么叫什么,她不仅不知道还说着一口奇怪的方言,没人听得懂。因为我不能生育所以一直没有孩子,我丈夫大概是思子心切就决定把这个孩子带回家了。那孩子失去了所有之前的记忆,我们带她去过医院,也没查出什么特别的问题。后来觉得没有什么后顾之忧,就决定领养她,孤儿院的资料是办理领养的时候托关系做的假身份。”听了梁湾养母的话就算没有十分的确定,也有七八分能确定那张老照片里的少女就是梁湾了,张日山声音又一次察觉不到地颤抖一下:“她当时的模样,是不是这样……”张日山把翻印的那张老照片的副本推到梁夫人面前。“啧啧,就是这个模样,脏兮兮的。”梁夫人伸着头看了看照片,丝毫不掩饰对梁湾的厌恶。 沉默了一会儿,张日山盯着照片有些发呆。“你为什么要知道这些。”梁夫人有些怀疑地打量着毫无表情、凛若冰霜的张日山。“这些你告诉过她吗?她当时的衣物还在吗?”张日山并没有回答她,只是继续提着问题。 “因为怕说穿,这件事情我们一直也没告诉过她;她当时穿的衣服早就扔掉了,破烂得不行。”有点急促地说着,梁夫人又习惯性地搓搓手指,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她左手的手指变形得有些厉害,骨结大得有些异于常人,皮肤龟裂泛黄,看着像是风化的树皮,指尖隐藏在右手手心里。“你确定,她当时所有的东西,你都扔了吗?”张日山抬起头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蹙着眉眯起眼睛,盯着她的左手,梁夫人突然身体跟着颤抖起来,双眼变得红彤彤的,布满了血丝,恶狠狠地说:“她就是颗灾星,她给我家带来的全是灾难,就是她害死我丈夫!”声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愤怒,变得有些扭曲刺耳。她狼狈地直起身子,像筛糠一样不住地发抖,被护起来的左手咯吱作响,抬起脸,面容可怖,扭曲得不成人形,声音越发尖刻:“你是不是发现了,是不是知道了!都是梁湾的错!如果不是她,我就不会变成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张日山迅速地站起身退开了几步,双手背在身后,戒备地看着眼前这个有些发狂的女人,冷笑道:“你一定是拿了不该拿的东西,不然何至于此!”此时椅子被凌空丢了过来,张日山只是稍一侧身便躲过了砸过来的椅子。此时梁夫人左手手臂的肌肉已经变形突起,突出的部分布满了青绿色的像是鳞甲一样的痂;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样拉拽着朝张日山的胸口冲过去,张日山疾如旋踵闪身躲开,伸出右手猛力狠推了一掌,梁夫人整个人重重地撞到了墙上,额头渗着鲜血,左手却像是一头凶猛的怪兽,指甲像是尖牙一般,由于增长的速度太快指尖已经血肉模糊看不出原来的形状。 “你丈夫就是你杀的吧!如果你还想活,那就把东西交出来。”张日山厉声道,梁夫人靠着墙壁缓慢地站起来,右手从领口扯出来一条奇怪的项链,朝张日山丢过来,他抬手便接住了。她虚弱又惊慌地摇着头说:“我不是……我真的不想。我没想过这个东西……”摊开手,是一颗磨得发亮的透着氧化的绿色铜珠子,张日山的眼睛瞬间瞪圆了,像是认识这件东西一样惊叫:“这东西……怎么会……真的是梁湾身上的么?” 靠在墙边的梁夫人用右手死命地压着蠢蠢欲动的左手,低哑地小声道:“是……当时只觉得好看就带上了,却不知道为什么带上珠子人就越来越暴躁。”张日山端详着手里的铜珠子,蚕豆粒大小,上面刻着凤凰的标记,这个东西和自己几十年前在长沙青铜古墓里见到的那枚青乌子口中所含的陨铜压舌质地极为相似:“为什么知道这东西对你产生副作用,还要带着它?”此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张日山下意识转头,趁他一瞬间没防备,梁夫人已经彻底丧失了理智,瞳孔微缩眼神冰冷如锥,犹如饿虎捕食一般扑过来就想把那条项链抢回去;张日山闪身跳开,梁夫人扑了个空朝着大门撞了过去。听见里面的打斗声,梁湾焦急无计,搓手顿脚地大叫着:“张日山?张日山!开门啊!”眼见着梁夫人就要把门给撞开,张日山扑过去腕中闪出寒光一记手刀狠狠地砍在梁夫人拽着门摇晃的左臂上,顿时听见她骨骼断裂的咯吱声;此时大门里面的门锁已经被撞裂:“别进来!”张日山心急如焚地提醒着梁湾,可已经为时已晚,大门被梁湾用力拽开,面对着屋里的一片狼藉,梁湾被吓得目瞪口呆,动弹不得。本以为骨头断裂梁夫人的左手不会再有什么行动,但就在梁湾发愣的瞬间,她又抬起左臂好像丝毫没受影响一般向着梁湾的脖颈抓过去,电光石火之间一根丝线从客厅方向直射过来绊住了梁夫人的手臂,将她拽得凌空飞起,狠狠地摔在地上被拖行到客厅,原来是罗雀破窗而入,牵制住了梁夫人。 梁湾的一颗心瞬间落地,一个箭步冲到张日山面前,双手攥住他的肩膀,面色惨白如同心胆俱裂一般,嘴唇都在发抖:“你……怎么样!没事吧!怎么会这样……发生什么事了?”张日山用手抚了抚梁湾的后背,想告诉她真相,但转念又觉得她知道得越少越安全,不动声色地将陨铜珠子揣起来,一贯地平静,只说是因为进门就发现梁湾养父遗像,就此询问,养母露出破绽便恼羞成怒也要杀他。梁湾的养母此时已然疯癫,嘴巴里不住地呓语,左手被撞得血肉模糊,因为动静太大惊动了左邻右舍,所以张日山朝罗雀示意交给他让警察来处理,就带着吓得不住发抖的梁湾离开了。 “怎么会呢?怎么会杀人呢?说不通啊。”梁湾披着盖毯坐在座位上,手里抱着一杯热咖啡,总算是有些缓过神,不住地疑问。张日山快速地转头看了看她,又继续转头开车,声音平缓:“没事了。别想了,世事无常,谁也不想这样。”其实他心里乱得好像一团麻,乱得找不到源头。照片背后写着摄于1917年照片里的梁湾已然是个十多岁的孩子,那辆临时整备的列车究竟拉的是什么东西,梁湾她又是怎么来到北京,又怎么会失去记忆的呢?最大的疑问是她为什么会有陨铜残片,莫不是陨铜的磁场影响她从而导致她失去记忆的么?这一刻有太多太多的疑问,一筹莫展,原本以为随着线索查证下去谜团会一点一点地被揭开,但现在的状况是,谜团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究竟查下去是好还是坏,他有些茫然…… 对于梁湾,他本不想隐瞒,可后来觉得,有些事情只能一个人做。有些关,只能自己一个人闯。无论这命运是梁湾的还是他的,他都会一步一步地走出来,除非黄沙埋枯骨,只要他还活着就护她永世安稳。山有峰顶,海有彼岸,漫漫长途无论如何凶险,他坚信终有回转……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章 第八章猜测起源 (8) “我还是不能相信,她会杀人,但是……可她又真的伤了你。”梁湾抱着咖啡,目光直视着前方,反复说着,好像这样可以平复她的惊慌失措。开入直行道,张日山放缓了速度,腾出右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别想了,事情本来很简单,被你想得越来越复杂,不如靠着休息一会儿,还有二十分钟就到家了。”梁湾感受着张日山手心传来的温度,又觉得瞬间有些安心,沉默了一会儿小声说:“你是怕我危险,才让我下楼的么。哎呀,我真是笨!还乱敲门,幸好有罗雀在……梁湾你怎么那么笨……”张日山虽然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在认真地开车,但梁湾像个孩子一样自言自语,时不时还拍一拍自己的脑袋这种蠢萌的行为,让他脸上的笑容不断地放大;好像面对刚才的那些棘手的事情的心烦意乱一下子被冲淡了,似乎得到了片刻的安宁…… 回到家,张日山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照常换着拖鞋,脱掉外套挂在门口,然后走到餐桌旁倒杯水一杯自己端起来喝,一杯放在旁边等着梁湾来喝,一丝不乱,按部就班地做着日常该做的事情。梁湾斜靠在大门,看着他有些失神,事情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吗?半秒钟,梁湾匆匆甩了甩头,他不会骗我的,即使骗我,也肯定是为了我好,一定是这样!转念,梁湾你是个傻子么,爱情冲昏头脑了吧,你能不能有点出息。脑内的小人不断地激战,梁湾站在门口跺了跺脚,娇嗔一声:“哎呀!张日山,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信,反正你肯定是为我好。”有人会说爱情让人盲目,与其说是盲目,不如说因为彼此一起经历了太多事情,所以给对方百分之百的信任。有这个人存在,不必纠结于当下,也不必忧虑于未来,因为有他在,眼前的风景和从前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张日山被梁湾精分的跺脚行为逗得忍俊不禁:“嗯……知道就好。” 翌日,张日山开车送梁湾上班,相互道别,梁湾一步三回头地朝车子招手,身影渐渐消失在医院上班的人群里。定了定神,打了个转向灯,张日山绕道去了丁一路2号一家风格很迥异的眼镜店,那是黑爷长待的地方;吴邪来北京要么是泡在解雨臣家里,要么是跟王胖子一起在他店里,要么就是跟黑瞎子在一起;临行之前,他发了个短信给坎肩,得到的回复是眼镜店,所以他就直接来了丁一路2号的眼镜店。不出意外,不仅吴邪和黑瞎子在,解雨臣、黎簇、苏万和杨好都在。“看来今天,我是搅了你们的局了。”张日山背着手踱着步子,有力而稳健。 “怎么会,我和小花还在打赌说……张会长什么时候会来呢。”吴邪斜靠在椅背上大有一副早就料到张日山会来的样子。“嗯那你……有没有料到,她会带着这个东西。”虽然已是怒火攻心,但张日山还是保持住了气息的平稳,轻哼了一声,然后将一个黑漆漆的盒子重重摔在吴邪面前的方桌上,桌面被磕出了一个深坑。“这是……什么东西?”吴邪将那个黑盒子拿起来端详着,原来是个铅做的盒子,用手轻轻抠了一下,很难打开,之后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掰开。盒盖、盒身是分开两瓣儿的,铅盒里面还套了一层铁磁,盒子中央便是那颗蚕豆粒大小、刻着凤凰图腾的陨铜珠子。吴邪看着看着不由得有些奇怪,这个东西似曾相识,但又一时间不能确定。 “这是颗陨铜打磨而成的铜珠子,是戴在……戴在少女身上的饰物,这个东西导致了一个人丧失性命,而另一个人不仅手部变异,还精神失常了。”即使知道那个少女就是梁湾,张日山仍然避讳用她的名字来称呼照片中的少女。“陨铜!?怎么可能呢!”吴邪听罢惊叫起来,托在手中反复端详盒子里面的那颗磨得锃亮、泛着青色的珠子。突然他就好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垮在椅子上了。“不就是颗珠子么!你们一堆人也太少见多怪了吧!”杨好说着上前就要抓,被黑瞎子一把拦住:“你没看到,这东西是用铅和铁磁所做的盒子装起来的,小崽子你不要命了。” “还不至于,但小小一颗,经年累月,普通人是断断承受不了的。我用这个磁盒子把它盛起来,就是怕有人会受影响。”张日山看了看黑瞎子,又看了看盒中莹莹放光的铜珠子。 看来吴邪对于少女带有陨铜饰品的事情并不知情,张日山轻缓地嘘出一口气,来时的怒火顿时消了大半,抬手将盒盖与盒身严丝合缝地对起来:“看来你……并不知情。”吴邪面色惨淡地摇了摇头,蹙着眉发愣。“我们不过是在赌您会不会来,您到底从哪里得到这件东西的。”解雨臣走到方桌前左手轻点了一下,请张日山坐在屏风正前面的那张椅子上,有些诚惶诚恐。“我先去了她养母家,却没料到事情演变至此,我本以为这是你们引我入瓮的手段,原是我多心了。”张日山眉头深锁凝视着发愣的吴邪,看来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他们每个人的预料。“你干嘛,用这样一个盒子装这颗珠子,被你们几个人的话晃得云里雾里的。究竟是怎么样要说清楚啊!”黎簇有些急了扒拉开苏万和杨好,直走到张日山面前毫无惧色,居高看着他。还没等张日山开口,吴邪就大致把来龙去脉给众人讲了一遍。“我原本想,去见她的养父母毕竟要比去一趟雪山容易得多,也许能有什么收获,却没承想,她养母长期带着这个陨铜做的吊坠,人变得异常暴躁,左手变异,不知是什么情况就误杀了她养父;我们发生了冲突,之后得了这件东西我就来找你们。”张日山架在扶手上的手轻轻地拍了拍,长叹了一口气,淡淡的愁云布满面容。“这么说湾姐有可能,也是个活了一百多年的人?!不可思议啊,那你俩还真般配啊。”黎簇有些惊愕地张着嘴巴,错愕地看着张日山,自从墨脱之后很少能有什么事情让他心惊,忽然有种听了天书的感觉。 “所以你……究竟还有什么瞒着我。虽然那件事情,我绝不可能再说;但这件事,你却不能不管,她的身份甚至有可能与张起灵和青铜门有关。吴邪,你从拿到木盒的那个瞬间就已经不能置身事外了!”张日山盯着吴邪的脸,眼神寒冷暗沉得像是长白山上的积雪。吴邪大脑高速地在运转,与张日山的眸子对上,嘴巴想说什么却又低下头,思绪被完全打乱。解雨臣见吴邪的状态还处在混乱当中,就先开了口:“我们也去找过她的养父母,就在两个月前墨脱之战结束后;那时候她养父还活着,他告诉我们当时是1989年9月,是他们父女第一次见面,后来这个日子成了梁湾的生日。当时有一列调度完全没有通知临时整备的列车,如果是货车还不觉得奇怪,临时会车的情况时常都有;但那列火车却全是客车车厢,车窗内都有特殊的钢板和隔热材料挡起来看不到内部结构,每节列车车头车尾都有军人站岗,往常也有军列通过却没有过这么严密的布防……” “但是列车走后,有个少女留了下来,她养父只是把她当做一个扒火车过路、讨饭的孩子,仅此而已。后来经过各方关系终于查到,这列在北京铁路局调度室档案文件里毫无记载的列车,竟然是一辆地质勘探科学考察工作组的专项列车;而这个地质勘探科考工作组回来的地方,正好就是喜马拉雅山的岗仁格博峰。”吴邪拍了拍小花的肩膀示意让他自己来。“那……我有点疑问啊,考察组在车上装了什么,以至于需要用客车的车皮掩人耳目,这也太奇怪了。”苏万摊着手一脸狐疑,吴邪斜着眼睛看了看苏万接着说:“他们在喜马拉雅山腹地的雪山下面发现一个冰洞,里面有一尊奇怪的神像,还放满了各种各样的祭祀品,各种各样的贵金属球,最重要的是发现了一具冰棺。可资料里关于冰棺的部分已经完全被销毁,但我猜测她定与那冰棺有着特殊联系……”张日山轻轻掸了一下腿上的灰尘,转头看着吴邪:“三眼金乌神庙里的大喇嘛……” “老喇嘛已经圆寂,新上任的德仁喇嘛查阅了所有的笔记,只有一条线索,就是和木盒放在同一个格子内的一张英国人1904年9月所画的风景速写草图,虽然寥寥几笔勾画出的正是喜马拉雅山腹地那个湖泊。”吴邪知道张日山要问什么,所以没等他说完便接下去。 张日山听罢,越发觉得梁湾的身世与张家的牵绊至深无可想象,静坐了半晌,抬头看着吴邪和黑瞎子:“看来我们要准备准备……走一趟了。”他们也回应性地,轻轻地点着头。这时解雨臣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皱着眉,急切地说道:“我也去。”张日山缓缓从桌子上把那个铅盒端起来,送到坎肩面前,待坎肩连忙接过去,才开口说:“除了我,你比任何人都熟悉九门事务,我不在,只有你堪此重任。”解雨臣听了他的话转念想也确实如此,如果老巢空守,不免会有心存恶念者挑起无端战火,便答应了。“这件事除了这个屋子的人,我不希望有任何其他人知晓。”说完便站起身抖了抖衣服,背着手就朝门口走了去,坎肩也自然而然地跟着出去了。 “诶!那个……我们也要去!”黎簇急匆匆地追了出来,后面还跟着苏万和杨好两个跟屁虫。张日山停下,不疾不徐地转过身歪着头凝视着黎簇不说话,黎簇有些着急:“湾姐她最介意的就是,她的身世,在古潼京受尽磨难却一无所获;我一定要去,帮她查清楚!” “说得对,她不要命地留在古潼京里看壁画就是为了知道自己的身世,我也要去!”“说的对!湾姐的事就是我们的事!”苏万和杨好也附和着。“你俩可以去;你留下。”张日山用手重点指了指苏万。“为什么呀!我现在已经不是那个弱鸡的富二代了!会长,你不信问问我师父啊!哎,你别走啊!”苏万瞪圆了眼睛大叫着,张日山却根本不听这些径直上了坎肩开过来的车,扬长而去。黑瞎子慢悠悠地从门里走过来,轻轻拍了拍苏万的肩膀,气定神闲地说:“你啊,留下来安抚你湾姐最合适。”苏万挠了挠后脑勺,一副哀怨的模样。 岗仁格博峰,一个张家人无比熟悉又无比陌生的地方,消失无踪的冰棺,头带陨铜制成的巴珠,身着藏族贵族服饰的少女,你究竟有什么样的故事要告诉我们?梁湾,你究竟有什么样的故事要告诉我?张日山坐在车的后排座位上,目光随着夕阳西下而逐渐失去光彩,故事的开头总是这样,适逢其会,猝不及防,也许我们如今的相遇恰好就是命中注定的那个刻度,不过无论意味着什么,为你,即使遍体鳞伤,甚至赌上性命,我也义无而反顾…… 你是我往后余生中唯一值得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章 番外第一章并世无两 梁湾花痴是种常态,相处久了,张日山已然习惯了她在家对着各种剧的男主舔屏的傻瓜模样;医生的工作本就辛苦,再不苦中作乐,会活不下去,这句是梁湾的原话。对于她这种强辩,张日山早就领教过了,后来还觉得她说的有那么些在理,看帅哥不过是梁湾的日常爱好,他一直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所以也极少理会。 早饭过后,张日山照旧端坐在一张明代黄花梨椅子上翻手机,关于这张椅子还有个来由,这张明代黄花梨四出头官帽椅一直是他在新月饭店办公室常坐且坐得最舒服的椅子,沙发这种东西太软了,他着实是坐不惯的,所以就叫坎肩搬到了梁湾的家中。走的时候差点被尹南风扣下,毕竟新月饭店就是个貔貅属性,想从那里带出件东西难于上青天,所以张日山说过几日等梁湾从送来的新婚贺礼选一件,剩下的就一并都给新月饭店充作这些年的房租还有喜宴的费用;尹南风看过礼单,觉得买卖还算划算,这才算是罢手。 此时,就听梁湾突然呼天抢地地大叫一声:“怎么会这样!怎么会下档了!我就几天没追剧竟然下档了……不要啊,我的小哥哥们!” 张日山只是轻轻摇摇头,就继续看自己的手机,就在此时梁湾小跑过来一把把手机抢走,嘟着嘴,气哼哼地说:“老年人整天玩手机,小心颈椎病!你这一天天的都看些什么呀……嗯,算了我也看不懂还给你吧!”梁湾端起张日山的手机大略看了一下,基本都是什么需要鉴定的古董资料,还有一份新月饭店的拍卖文件,但自己着实看不懂里面的条款就把手机很恭敬地还给张日山,接过手机,张日山叹了口气:“说吧,又怎么了。” “我喜欢的剧被下档了,难过……嘤嘤嘤嘤……”梁湾坐在了茶几上正对着张日山,瘪着嘴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那你……想怎么样……梁医生……”张日山身体靠前慢慢地逐渐贴近梁湾,气氛顿时有些暧昧。梁湾眼睛里闪过狡黠的笑意,虽然不管做什么张日山对她总是吃得很透,可是关于某件事情却总是表现得云淡风轻,绞尽脑汁地想让他吃一回干醋他却从来都不在意,哎!梁湾你要继续努力越战越勇就不信他不上钩! 她很快速地亲了一下张日山的嘴唇:“电视里的小哥哥看不了,我在家也能看帅哥!”嘴角虽然染上笑意,但神情还是一副宠辱不惊,漫随天外云卷云舒任她胡闹的样子,张日山站起身居高地看着梁湾,轻轻摸了摸头:“走吧,送你上班。” 接送梁湾上班也成了日常中重要的一环,好像这是张日山之后每一天最重要的开始和结束一样;看着梁湾蹦蹦跳跳地上班,走到科室看着认真工作准备下班的梁湾,张日山心里就好像一座冰封万年的火山从内部燃烧着,卸下了所有冰冷的防备,暖在心尖上,热到心房里。 “哎呦,梁医生,好幸福啊!老公风雨无阻地接送。”听到这样的话,梁湾总是骄傲得像只小孔雀一样恨不得所有人都能看到她的幸福。 早上8:30,早会结束,逐渐地忙碌起来;她工作的时候张日山很少打来电话,只是在快要午饭的时间发一条提示好好吃饭的信息。午休结束后,还是坐在办公桌前持续地工作着,看完最后一个排号的病人,梁湾站起来伸了大大一个懒腰,看了手表还有半小时就下班了,准备收拾一下去医院前厅等张日山。“梁医生,加个号!有个病人腰部摔伤了。”还没来得及换衣服,护士小郭趴着门喊了一声。“嗯……叫他进来吧!拍片子了吗?”梁湾转了个身又继续坐在桌前。“拍好了,你看看我都拿来了!”小郭跑进来,身后跟着一个个头很高又有些瘦削的长发年轻人。“至于么,还需要护士跟着啊,这么大个人自己还拍不了个片子啊。” “不是,他中文说得不行。”小郭说着,又转头对那个年轻人用蹩脚的英文告诉他这是医生,说完就出去了。梁湾看了看片子,转头有些愣住了,小伙的眉眼甚是好看,有种古典美男子的风范。和他聊了一下病情,看片子里也没伤到骨头,又让他脱了上衣检查了检查,估计只是软组织挫伤,就帮他开了药。“红,你这个姓氏很少见啊。你在国外长大的?”有一句每一句地扯着闲片儿;年轻人笑了笑,笑容好看得就好像湖面上泛起了涟漪一般:“我爷爷去世了以后,我们就举家迁到了英国伦敦。”梁湾低着头写着病例,漫不经心地说:“那也不能忘本,连中文都不会说呀……好了!红先生,正好我要下班,我带你去收费处吧。”站起来礼貌性地笑了笑:“谢谢!两……碗,医生叫我Aesop就行。”姓红的年轻人很认真地用生涩的中文叫着梁湾的名字,结果叫成了两碗,梁湾听完有些无奈地翻了翻白眼笑,小伙的中文确实要好好学一学。 带着Aesop来到前厅收费口:“小毛你今天值班啊……这个收一下!”梁湾把一堆单子交给收费口里面的小毛。“嗯是啊,这一共是四百六十块两毛。”小毛熟练地录入信息,快速地说着,见半天那人都没反应就抬头用手敲敲窗口的玻璃。Aesop面有难色地问了问梁湾什么是“毛”?梁湾无奈地用英文重复了一遍,他才会意过来拿出钱包付了钱;小毛盖完章把东西递出来,淡淡的:“需要你带到收费口的病人还真多呢。”梁湾很无奈地解释:“哪里多,就两个!他是国际友人嘛。”小毛又很平淡地接着道:“下班就走,天王老子都拦不住你的脚步,梁医生,这是你说的。”梁湾翻了个白眼,果然不能在小毛面前乱说话,赶得上录音笔了:“他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啊。”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不疾不徐的声音,梁湾听罢立马颓了,用蚊子嗡嗡一般的声音说:“没啥不一样!没什么特别!就是个急诊患者……”然后缓慢地转过身,小心翼翼地看着张日山,一个箭步冲到他身边缠住他的胳膊。“梁医生男朋友吗?”Aesop上下打量了一下张日山,笑容有些莫测。 张日山不吭声只是低头戏谑地看看梁湾,又看年轻人,梁湾的右手伸到后面搂住他的腰,骄傲地昂着头:“不是,这是我丈夫,张日山!”Aesop爽朗地笑了起来说了句,结婚太早了,可惜。然后就伸手要和张日山握手,直感觉他握住自己手的力道非常大攥得生疼,Aesop蹙起眉头看着张日山有些生气:“年轻人,在中国人们不喜欢太直接!”张日山挑着眉,仔细端详了一下这个年轻人,总觉得长相似曾相识,又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见年轻人要走,梁湾突然想起什么,喊了一句:“红先生!你的单据。”Aesop背着他们摇了摇手,消失在人群里。 “你说他姓什么?”张日山眯起眼睛,梁湾一脸懵圈地回答:“红。”张日山盯着那年轻人的背影看了许久,陷入沉思,梁湾晃了晃他:“怎么你认识什么姓红的人?”张日山回过神来,摇头笑了笑搂过梁湾的肩膀,斜着头贴在梁湾耳边,略有些生涩地说:“我觉得你应该调到儿科。”梁湾转过头看他用一个疑问的眼神,眨眨眼看着张日山,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控制不住心内的狂喜唇角不断地上扬,这就是吃醋啊! 夕阳正好,晕染着梁湾心里的花一朵、两朵、三多,不断地爆开。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意外之喜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章 第九章怒点天灯 (9) “吃早饭吧!”张日山还在炉灶旁边忙碌着,头发洗过有些散乱,有些随意,穿着一件蓝灰色的衬衫松松垮垮;阳光透过窗棂一层金色镀在他身上。从浴室走出来拿毛巾胡乱擦着头发的梁湾看呆了,真好看啊……想到以后的每一个早晨她都能看见这样的美景,心里不禁喜滋滋的。看她不回应,张日山端着平底锅转过来熟练地把煎好的鸡蛋送进餐盘里,轻蹙眉抬头看梁湾,无奈地笑着说:“梁医生……吃饭了。” “哦!”梁湾缩着脖子,像个小孩子一样,随手把毛巾丢在沙发上,蹦蹦跳跳地就到了他近前,轻轻地啾一下,亲在张日山的脸颊上。张日山被她一亲身体不平衡得有些摇晃,定了定,宠溺多过无奈地看着噘着嘴,闭着眼,耍着无赖的梁湾,又怕平底锅烫到她,小心翼翼地贴近她粉润的嘴唇,轻轻地吻咬了一下,就转过去继续忙碌了。 “今天怎么这么丰富,这么多,你打算把以后的早餐都放在这一天给我吃么……张先生。”梁湾得了一个吻,满足地坐在餐桌前,看着一桌子各式各样的早餐,觉得有点夸张。张日山顿了一下,在水龙头上洗了洗手,扯下一块厨房用纸擦了一下,转过来看梁湾被阳光烘得有点泛红的脸,心情大好:“快吃吧,今天你休息,带你去趟新月饭店。”梁湾吃得开心,嘴里还嚼着煎蛋咕咕哝哝:“啊……去那儿干嘛?”张日山从对面伸过手,轻轻地用拇指蹭掉她嘴角边的残渣,皱起眉:“去了就知道了,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梁湾本想要“哦”地答应,转念又听话地重重点着头。 早饭过罢,驱车来到新月饭店,张日山带她径直来到后面的一个保险库里。“哇,这都是什么宝贝啊……带我来鉴宝吗?”一屋子的宝贝看得梁湾眼花缭乱,想要碰又怕碰坏了,走起路来谨小慎微。“这个部分,是他们送来的贺礼,挑几件吧。其他的要给新月饭店……”张日山指了指门口大大小小的箱子,刚想解释说要给新月饭店当房租和支付喜宴费用,梁湾接着就说:“挑一件就好了,剩下的你全给她吧,家里没地方放。”梁湾心里想着,其实结婚那天就看好了解雨臣送的一对玉戒指,其他的都给尹南风也没什么,省得她总拿吃喝住行来揶揄张日山。 “是不是这个?”张日山从旁边的架子上最隐蔽的角落里抽出一个锦盒,伸手递给梁湾,打开盒盖,恰好就是那对戒指。戒指在有些幽暗的仓库里,绽放着与众不同的光芒,淡淡的青绿色,润得好像一汪湖水,莹莹透亮,直叫人着迷。“你怎么知道……”默契如他,梁湾笑了,和往常不同,那笑含着一种深切,一种无法抽离的幸福感。 “这对血玉流光鸳鸯对戒,我已经入册了,你选别的吧。”尹南风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们身后,张日山眼神有点暗沉地盯着尹南风,而后又笑了:“真是什么都躲不过尹老板的眼睛啊……”为了防止这对戒指被拿来拍卖,他特意把戒指拿出来单独放在寄存物品中,看来还是太刻意了,被发现也是正常。“哪里……哪里,张夫人想要,张会长可以参加下午的拍卖会,点个天灯,价高者得么。”尹南风还是一贯的不紧不慢的腔调,丝毫没有起伏。 “不用了,没关系,我们再选个别的。这边的都没录入拍卖名册吧。”梁湾一副丝毫不在意的样子,用手呼啦着旁边的一堆,尹南风饶有兴致地点点头。“这对戒指我要定了。”张日山了解梁湾,就算是再想要这个东西,她首先想的也是不希望他为难。这个戒指本就是该给她的,想起上次去古董店挑礼物的事,张日山就笃定要把这对戒指留给梁湾和他自己,转身挑了一只七宝琉璃手镯递给了梁湾,尹南风悻悻地离去。 “这对戒指明明看起来就是青色的玉戒指,怎么叫血玉流光鸳鸯戒?”梁湾随便地把琉璃手镯套在了左手上,其实有了二响环,她的手腕上除了之前的那块手表很少带别的饰物。虽然很喜欢对戒,却也不想张日山为难,本想就此算了,但是能见识一下新月饭店的拍卖会也是好的。 “等你拿到了,自然就知道了。”张日山贴在她耳边,轻笑着说道。气息吐在梁湾耳后,痒痒的,梁湾缩了下脖子:“那什么又是点天灯?”张日山抬起手揉乱了她的头发,眨了眨眼,没说话就带着她出了仓库门。 晌午一过,新月饭店的客人逐渐多了起来,但大家都不怎么说话,手里捧着花册交流也都相当有涵养。只隐约听得客人相互轻声赞叹着,此次拍品之难得,全是往日里不常见到的珍品。店里的伙计忙碌着给各个包厢的客人测试着铃铛,大家伙也都井然有序地默默等着不骄不躁,拍卖会很快开始了,包厢里的铃铛声不绝于耳;拍品里就是不见那对戒指,第一轮已经结束,第二轮还没开始,梁湾就已经等得有点百无聊赖,趴在桌子上说:“哎呀,这叮叮当当的震得我脑壳都疼,真搞不明白你们这些有钱人的游戏呀。”张日山把她揽过来,靠在怀里,双手按了按她的太阳穴,小声说着:“别急……” 第二轮即将开始,有伙计送过来一盏样式古香古色的走马灯悬于外梁上,梁湾看着甚是新奇,原来这就是天灯啊,直起身子径直走到天灯下面仔细地看着。就听得台下的主持人开腔,本轮的拍品一共三件,一件是粉彩开光摇铃尊,第二件是血玉流光鸳鸯对戒,第三件是狩猎纹描金玉璧,第一件的起拍价是140万。 第二轮的第一件拍品很快被人拍走,第二件便是他们想要的那对血玉流光鸳鸯戒指,主持人报着起拍价90万,还没等她说出拍卖细则,对面的一个包厢就点起了天灯。不由得让梁湾心里一紧,看来这戒指还真是难以得手,垮了嘴脸,扭过头望着张日山,下午坎肩给她科普了一下什么叫做点天灯,听说点了天灯就是包场子的意思,无论这一轮卖的是什么东西,出到什么价,都由点天灯的人出钱。如果张日山点了天灯,就是两家斗灯,价高者得。她不知道张日山到底有多少家产可以这么斗。虽然也不在意,但却不希望他为了自己点这个天灯,其实哪怕是个草戒指,只要是他给的,梁湾心里都甘之如饴。 “开弓没有回头箭,点灯。”张日山表情丝毫没有变化,一副胸有成竹,示意旁边的伙计点亮天灯。梁湾也没有横加阻拦,她明白自己的丈夫从来不会做无望的打算,谁乱他都不会乱,便安静地坐回原来的位置。只听得两个包厢的铃铛声此起彼伏,终于对方犹豫的瞬间,主持人落下了锤子:“什么!戒指是我们的了吗?”梁湾紧张得都有些发愣,突然让这一声锤声震醒,雀跃地跳起来,像个抢到糖吃的小孩子一样,张日山看着她笑了,轻轻地说:“戒指是你的了,梁医生。” “不过你真的有那么多钱吗?那铃铛声你来我往的,我都快算不清是多少钱了。”梁湾有些担忧走过去靠着他坐下。“是怕我成了穷光蛋么?”张日山笑着盯着梁湾的眼睛。“你穷了我养你呗。”梁湾拍拍胸脯,有些得意。 “走吧,我带你办手续,取戒指。”张日山拉着梁湾站起来,从伙计手里接过大衣给梁湾披上。 “张先生恭喜了!”到了楼下便遇到了对面包厢的那个和他们斗灯的人,少年模样,个头不高,还有些清瘦,但面容看着却很贵气。 “周先生,承让承让。”张日山颔首,很有礼貌地和他打了个招呼。这位周小少爷是南方一位富商的二公子,上次拍卖他们打过照面。“哪里,哪里。”姓周的少爷,这次很奇怪,和他以往的行为很不一样,往常都是志在必得的样子,最后按铃的一定是他,可是这次不仅价压得极低,双方交手才过三巡,他就放弃了。“周老板,这次有些心不在焉啊。”尹南风走过来,戒指落在张日山手里,她心里多少是有些不高兴。“呵呵,尹老板啊,越来越漂亮了。人有失足,马有失蹄。昨天玩得太晚,今天就有点力不从心。”周少爷揉着自己的腰,干笑几声,两只眼睛贼了溜溜地在尹南风身上打转,看得尹南风甚是难受。 “支票收好,东西我带走了。”张日山把支票递到尹南风面前,她不着痕迹地抽走递给后面的声声慢,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了。 离开新月饭店已经是晚上了,坐在车上梁湾抱着装着戒指的锦盒,有些诚惶诚恐,生怕自己抱不好一脱手给摔坏了,看得张日山着实好笑。车的方向并不是家常走的方向,而是进入了一个别墅区,梁湾扒着车窗好奇地来回看:“这是什么地方?不回家吗?”张日山目不斜视地开着车,没搭话,终于开到了一幢很有格调的小楼前面把车停了,张日山下车走到副驾驶一侧,打开门:“以后这就是我们家了。”梁湾听完看了看小楼里面还亮着灯,又看看张日山,有些疑惑,牵着张日山的手下了车。 跟着走进小楼,沙发上坐着两个人,一个是解雨臣,另外一个竟然是那个纨绔子弟的周老板。“你……你们认识啊!”梁湾指着周老板,又望了望其他两个人,一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的样子。“会长夫人!你看看我是谁!”声音竟然是个女声,就看周老板少女般蹦蹦跳跳跑到梁湾的面前,一把撕掉自己脸上的□□,吓得梁湾一下子躲在张日山的旁边,定睛一看,竟然是霍家小姐,霍秀秀。一下子恍然大悟:“难怪这么顺利!原来你……你们!啊,原来是这样啊。” “那对戒指明明就是小花哥哥送你们的,新月饭店已经得了那么多便宜,还想强占着戒指真不像话。”霍秀秀紧了紧鼻子,笑着说。解雨臣走过来拍了拍秀秀的头:“秀秀,别乱说话。会长夫人,其实这套小楼装修好已经很久了,会长一直觉得你那边上班比较方便,就没带你过来。这次会长可能会出远门一趟,你来这边,方便我们照顾你。” “你们,要出远门?去哪?我怎么不知道?”梁湾回头看着张日山,张日山笑了笑,有些避重就轻地说:“我和吴邪有些事情可能要去墨脱一趟,去不了多久。对了,你俩也早点回去休息吧。”解雨臣点了点头就带着秀秀告辞了。 “你们要去墨脱的事情,是什么时候决定的?我怎么都不知道。”梁湾略带责备地看着张日山。“刚决定的,太突然没来得及告诉你。好了,别生气……带你参观房间。”张日山扯着梁湾的手轻轻晃了晃,鲜少地竟有些可怜的眼神。这种攻势梁湾根本无法招架,任张日山拽着她来来回回,上上下下的,房子确实很大,梁湾笑着嘟囔道:“这回看来我们有这么大个屋子,有些后悔把东西全给尹老板了。”来到一些特殊的像密室一样的房间张日山还强调,如果有坏人来了怎么隐藏,让梁湾很无奈,出个门而已,把她当做小孩子了。 “累了吧,没想到你今天就叫人把东西都搬过来,太神速了,辛苦了!张先生……”梁湾头埋在张日山脖颈下面磨蹭着。“怎么犒劳我,帮我放洗澡水?”张日山用下巴磕了磕梁湾的头顶。“好。去换衣服吧。”梁湾点点头,转身进了浴室,和自己的那个迷你浴室不同,足有自己原来房间的卧室那么大,嗯,恰到好处,再大一点会让人觉得很冷,不舒服;现在干湿分离很舒服。浴缸也比之前大了很多,有些像个小泳池,感觉一个人在里面都可以游泳了。拧开浴缸上方的水龙头,打开一袋浴盐撒进去,水花鼓动起来,簇拥着泛着莹莹的光芒。 张日山走进来,揉了揉她的肩膀,靠着她的耳朵说:“想不想知道戒指为什么叫血玉流光鸳鸯戒?”张日山轻轻地把戒指套在梁湾的无名指上,恰到好处,就好像这个戒指是专门为她而制,然后转到她面前举起拿着男戒的右手,然后又把左手伸到她面前。梁湾快速地接过来给他套在左手无名指上,一样合适。“我……要去换衣服。”梁湾有些羞耻地低着头,捂住胸口,她感觉自己有一股气血冲上头顶,鼻血就要喷涌出来,总是告诫自己不行,还是要矜持一点。 “好。”张日山放开她,很利落地脱掉浴袍没进水中,梁湾正要走。“湾湾,过来……”梁湾又转身坐在浴缸边上,突然一股力量把她拽入水中,感觉自己被淹了一下,紧紧勾住张日山的脖子,拍打着他的肩膀:“呜呜,咳咳咳,太过分了。” 浴缸里的水随着激烈的动作不断地溢出,蔓延了浴室的地面,如同现在泡在浴缸里休憩的两人,满足感不断地蔓延在心内一样,纠缠的无名指那鸳鸯对戒指被热流晕染得如同流动的鲜血一般,光彩夺目……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章 第十章踏上征程 (10) 浴室里一场酣战结束。“什么时候走?”梁湾慵懒地趴在张日山的胸前,布满了凤凰纹身的背部裸露在空气里,张日山轻轻地撩起热水洒在她的背上,是什么时候梁湾的纹身像是开始生长了一样面积越来越大,凤凰的尾部已经延伸到了她的腰间,不知道她自己是否注意到。“后天早上。” “这么急,一定是什么大事吧。”梁湾举着手指,凝视着无名指上套着的那枚透着血红的戒指,有点发呆。“还是那些事……”张日山摇了摇头,用下巴碰了碰梁湾的额头。“原来是受热之后会变成血色,所以叫血玉。”梁湾没再问下去,还活着的那些汪家人的事情是她最不想知道的,只是她有时候会想自己的父母究竟叛逃到哪里生活,为什么没有带上自己。 “这对戒指并不是玉制品,而是琉璃制品。《左传》中,鲁庄公七年夏四月,野中星陨如雨,按照记载,那次陨石坠落规模相当地大,留下了一个叫做神灵湾的巨型陨石坑。据说这块琉璃陨石就是从那儿而来,后来鲁庄公就命工匠将此种琉璃陨石混合金属高热融制成两枚戒指赠予庶子子斑和他的发妻,欲助他为王,结果子斑被庆父杀死,这对戒指辗转到了一个明朝皇帝手里。后来发现它们奇特在并不是所有的热度都会变成红色,而是爱人在一起温存的时候的体温,才会使它们变色,它们的外表又与玉石相似,所以才起了个血玉流光鸳鸯戒的名字。”张日山用手指转动着梁湾无名指上套着的那只已经红得如血月一般的琉璃戒指,她听完有些脸红,把脸埋入张日山的颈窝,渐渐觉得眼皮有些沉。 “困了?”怀里的人轻轻点点头,张日山将之拦腰抱起,水花四溅,踏出了渐渐泛冷的浴缸,抱着她走到屏风后面放下,抽出两条大浴巾,一条给她裹住,一条给自己。张日山喜欢看梁湾害羞得无所适从的眼神,和无处安放的手,觉得梁湾的这种扭捏,特别有意思。而后又抱着迷迷糊糊的她,去了卧室,第一次有了一个家,有了一个真正只属于自己的家。与往常比那些只能称作落脚地,却不能称为家,而今这个家里有一位女主人,也许日后还会有小主人,想到这里他顿时觉得自己的心态与以往实在是天差地别。一百多年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被任何人改变,但是这一刻被自己怀里沉沉睡去的女人改变得彻头彻尾;究竟是好还是不好,他说不上,但这一刻让他觉得自己才算是真正有了归路,有了故乡,有了牵绊,有了梦想…… 午饭过后,梁湾已经着手开始准备着张日山出行所需的东西。她收拾东西一向极简便不累赘又巨细无遗,这叫张日山很放心。“我能跟你一起去么……”梁湾将最后一件物品放进背包,转过身看着坐在旁边喝茶看手机的张日山。“你……留下看家。”张日山眼皮都没抬就直接拒绝了。梁湾总觉得事情并不像张日山跟她讲的那么简单轻松,而且之前养父母的事情也引起了她的怀疑,虽然她知道张日山做的事情永远都会是顾全她、保护她的,但这才是她最担心的,这种担心就像是深海中一张巨型的大网将自己死死裹住,不能呼吸。“哦。”她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纠缠着,而是默默地点头。“跟在我身边……”张日山想说些什么,但梁湾很快就接了一句:“我懂。”还是如墨脱之行那晚一样默契如故。 隔天清晨,梁湾还没醒,像一只小猫一样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个球,张日山有些微凉的嘴唇贴在她的眼角上,嘴唇上,耳垂上来:“等我回来。”梁湾迷迷糊糊地点着头,带着笑容又沉沉地睡去。 听着楼下的大门重重地被关上,梁湾披着被子轻手轻脚地冲到靠近道路的窗前,默默地看着张日山坐的那辆车开远。她发了一条信息给苏万:“半小时后,火车站见。”洗漱完毕,背着早就准备好的背包,上了早就叫好的计程车,直奔火车站。 “湾姐……湾……”苏万很小声地在候车室一个隐蔽的角落里喊梁湾,被梁湾一把捂住嘴。“小声点,虽然人多但是他们几个人精得跟什么一样,没准早发现我们了。”梁湾的声音细微得都有些听不清,苏万快速地点点头,拍了拍梁湾捂住他口鼻的手,轻喘着气:“放心吧,他们不在这儿,跟我来。”苏万拉着梁湾就往一个隐蔽的过道里走进去,到了尽头,有四五间看起来有点老旧的房间,掉漆的木门上都挂着一块有些发黑的牌子,上面写着VIP候客厅。推开第二间门,杨好在里面等他们。“你们怎么才来啊。太慢了,他们在最里面那间,尽量别说话。”杨好用力地把声音保持在一个门外不容易察觉的波段,手机突然亮了一下,是黎簇发来的信息:“快回来,你这上厕所时间有点长。”杨好指了指一个黑色的化妆箱,摆摆手,贴着门听了一下,探着身子就出去了。苏万把门反锁起来,打开盒子,大小各异的瓶瓶罐罐,两顶花白的假发,一些卷曲得有些奇怪的毛发,还有两张布满皱纹的□□,梁湾瞪大了眼睛,又转过头看着苏万,用手使劲地指了指面具,整个脸部的五官都皱得扭曲起来,内心很是拒绝。“湾姐,你忍忍吧,我画得最好的就是老年人了。”苏万压低声音靠近她耳边说着,梁湾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无奈地点点头。 20分钟之后,苏万的老年妆完毕,两人换好了外套,梁湾照了一下镜子吓自己一跳:原来人老了会是这种模样,太可怕了!各种皱纹纵横在脸上形成了深深的沟壑,带了特殊的隐形眼镜,眼珠显得泛黄浑浊,十足像个白内障患者,要多可怖就有多可怖。 “啧啧,你这师傅没白拜啊。”摸着自己粗糙得像砂纸一样的脸,梁湾用一种赞赏的眼神看着同样苍老的苏万。苏万还是像往常一样有些害羞地笑了笑,悄声说:“我估计是我师傅带过最差的徒弟。湾姐,委屈你和我扮老夫妻。”苏万其实心里虚得要命,虽然他对张日山一行人去墨脱的真正原因,一个字也没敢告诉梁湾。但是实在受不了梁湾的央求,伙同杨好还是带着她来了。要是张会长知道了,估计真的要把他剥皮抽筋做成真正的□□了。 “我们被发现不过是早晚的事,能跟多远跟多远,到时候他也不能把咱俩咋样。”梁湾拍拍苏万的头,正说着,就听着外面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吓得梁湾好似一只惊弓之鸟,双眼瞪得铜铃一般,看着苏万,只见他捏了捏嗓子,伸出一根手指做出禁声的动作,开口说道:“谁呀?”竟然是一口陕西渭南口音的普通话,梁湾就直勾勾地看苏万表演。“T27要检票进站了,准备准备啊……”门外传来一个女列车员要死不活的声音,苏万很谨慎地走过去把门开了个缝,露出一个头,上下打量着列车员,大概是突然开门还有一个丑了吧唧的老头出来,吓了她一跳,列车员白了一眼苏万,指了指检票口的方向,就转身去敲其他房间的门。 “我们走吧。”苏万还是操着一口陕西渭南普通话,梁湾听得有点蒙,但又觉得跟着这孩子不会错,做弯腰驼背、老态龙钟状,收拾东西就一起去了贵宾检票口。因为是始发站,所以没什么人,透过玻璃,车已经进站修整完毕,列车员开了车门都已经站在站台上等着检票的人上车。她和苏万出来得比较早,很快就检好票进了车厢,四人一间的软卧,私密性很好,票是杨好买的,特意选了两张下铺,猜想应该是和张日山、吴邪他们分开很远的,所以两个人很放松地坐在自己的床上趴在桌子上同时发呆。苏万想象的是两个人事迹败露,他被张会长剥皮的血腥场景;梁湾想象的是怎么样在张日山发现自己的时候,装傻卖萌死皮赖脸地抱他大腿。 就在他们各自发呆疯狂地坐着脑补的时候,房间门被缓缓滑动开,站在他们面前的竟然是张日山!他俩瞬间冷汗都冒了下来,但是一动都不敢动,也不敢直视张日山的脸。“那个!张会长,你和杨好换一下,你和我还有胖子、黑瞎子一个屋。”只听见吴邪的声音响起,苏万和梁湾小小地松了口气;但是张日山是什么样的人,这种空气中凝固着一丝诡异的气氛分分钟觉察出来,停留了一秒钟观察了两个老人,似乎没看出来什么奇怪的地方,就缓缓地把门让开,杨好跟着进来把门轻轻合上。 “哇靠,好哥,你也不是这么图省事!”苏万一把将杨好拉着栽倒在床上,紧张得喉咙都有些发疼,声音小得几乎要靠嘴型分辨。杨好推开苏万立起身子,做了一个我也不想的表情,就在这时,门被快速地打开,一个人用手重重拍在杨好肩膀:“好哥,你老跑那么快做什么。”杨好整个人都僵直了,又以极快的速度转过身,尴尬地笑着说:“靠!黎簇你吓死我了,那么用力干嘛!我哪有跑得快,我不是跟张会长换票么。”黎簇走进来,后面的门合着滑轨慢慢地关上,用很谨慎的眼神盯着化装成老夫妻的苏万和梁湾,慢慢地靠着门的一侧坐下,然后向着他俩礼貌地颔首。 火车缓缓启动,车厢内谁也不敢先说话,静默着。杨好实在不是能忍得住不说话的人,开口和黎簇搭话:“咱们大概啥时候能到?”黎簇只是斜眼看着窗边坐着僵直不动也不说话的老头和老太婆:“两天?”杨好坐在对面用手晃了晃黎簇的眼睛:“哎哎,咱们这个多远?你看人家干嘛,太不礼貌了。”黎簇有点烦躁地挡开了杨好晃动的手臂:“好哥,你自己百度啊!”然后就低着头,敲击手机键盘,把手机靠在耳朵边,突然梁湾对面的苏万一下子挺直了身板,手机震动的嗡嗡声不断地响着,梁湾紧张地皱紧了眉头,黎簇的耳朵动了动,挂掉电话缓缓起身站到苏万面前,刚要说话被三个人同时压住,梁湾捂着他的口鼻,做了一个小屁孩,敢叫宰了你的口型。黎簇惊恐地点了点头,脸憋得通红,这时候梁湾才收了手,但是其他两个人还是死死地摁住他。“湾……湾姐,你……”黎簇一脸的嫌弃,扭动了几下身体,无声地说着。这时苏万和杨好才放开手。梁湾用手指了指手机,意思用手机来交流,微信建群,马上黎簇发了一:“湾姐,你玩这么大是干嘛。”“小屁孩你少管,你要是敢告密,我就用手术刀把你片成北京烤鸭。”梁湾发完还用恶狠狠的眼神看了一眼黎簇。“苏万还有好哥,你俩死定了!张会长肯定会把你俩抽筋扒皮、挫骨扬灰。”黎簇在梁湾那儿永远都占不到便宜,只能拿苏万和杨好撒气。“我迫不得已啊,都是苏万和湾姐逼良为……”杨好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成语,总之书到用时方恨少。“来都已经来了,鸭梨你就帮帮我们,反正我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苏万快速地单手打着字,一跳单独的信息发过:“她知道吗?”苏万抬起头看着黎簇用力地摇摇头。 此时门被敲响了,王盟的声音:“你们俩出来一下,老板有事情交代。”黎簇站起身,手腕被梁湾一把拽住,她用那双浑浊的双眼热切地看着黎簇,想让自己显得有诚意一些,黎簇有些无奈地摇摇头握了握她的手,开门就出去了,杨好也跟着一起。关门的瞬间,梁湾敏锐地感觉到王盟在仔细地观察她和苏万,还是那个自以为是的死样子,梁湾对于王盟给她的那一记电击耿耿于怀,总想着有一天要狠狠地报复。 火车在轨道上疾驰,轮毂与钢轨剧烈地摩擦发出哐当哐当有序又枯燥的声音,前路会遇到什么样的凶险谁也不知道,谁都不想知道,只想在这片刻的安宁下让鼓噪的心休息一瞬……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章 番外第二章千条计对过墙梯 “梁医生,梁医生!”小郭护士有些用力地摇晃着发呆的梁湾,从下午一上班梁湾的状态就明显跟不上节奏。“啊。怎么了?”梁湾总算是回过神,从知道张日山要去墨脱,她的心里就七上八下的总觉得慌得不行:“梁医生,你有心事啊?”小郭狐疑地瞅着梁湾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梁湾呆望着小郭逐渐地眼睛有了光亮,她一把抓住小郭:“小郭啊,你能不能帮我个忙?”小郭缩了一下脖子,皱着眉毛点点头,示意让她继续说。“是这样啊,你看明天是我老公的生日,我想准备个大礼送给他,所以估计明天我要消失一天;要是我老公来电话,你就帮我拖延一下,手机拿来。”梁湾在科室里活宝出了名,虽然嘴巴尖刻些,但是大家也都很喜欢她,小郭觉得这是件成人之美的事情立刻就答应了,掏出手机递给梁湾,只看梁湾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点开录音录了几段不同的话,大概都是一些我很忙,病人很急,有手术什么的说辞。把手机还给她,梁湾有些心满意足地笑着和小郭说:“他一般会发信息,不过以防万一,穿帮了礼物就没意义了。”小郭心领神会地也跟着笑了笑:“真羡慕你梁医生,你们真是鹣鲽情深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也能有一个这么值得我爱的人呀,不过你要准备什么礼物能不能透露一下啊。” “嗨,我十几天的婚假不是还没休息么,我打算请假带他去度蜜月。”梁湾大大一个笑容,给跟自己关系非常好的顾医生发了个微信:“周南,我明天有事你帮我顶一天班,等我忙完回来还你两个。”顾周南是个死肥宅除了在家看二次元小姐姐,就是在医院上班,一般没有漫展都是两点一线,生活极其有规律,他们大学就是死党,关系匪浅,梁湾找他,就料定他肯定会帮忙;过了没一会儿对方发来一个丧气的表情:“知道了。”要休婚假这种事情,从领证前梁湾就在科室里说了不下一百多遍,主任早就准备好等着她的请假条了,批完之后,主任把钢笔插好,抬头戏谑地看着梁湾:“小梁啊,你这是要么从实习以来的十年一次年假都不休,要么就一次休个干净,这还没多久婚假也要休了。你不会再过个大半年跑来跟我说要休产假吧!”听着主任嗔怪,梁湾嬉皮笑脸地说着:“怎么会啊,还没什么计划呢。”拿着请假条,风一样地就出了主任办公室。感觉医院这边处理妥当,就换好了衣服,拿出手机,滑动着联系人名单,思考着究竟是给黎簇打电话,还是给苏万打电话。给黎簇打电话,她要去肯定会被果断拒绝了;还是给苏万打电话吧:“喂,你在哪呢?到咱们之前去过的咖啡厅,找你有点事。”苏万从来都是个不怎么会拒绝别人的人,就比如正在打吃鸡如火如荼,接了湾姐的一个电话,立马冲出去自己自杀了,气得杨好跳脚。“苏万你是不是傻啊!我怎么会跟你一起玩,简直要疯。”杨好话还没说完就让别人一个点射给爆头了,气急败坏地摔着鼠标。“好哥,湾姐找我,你说是不是你们明天要走的事情。”苏万收拾了一下杂乱的桌子,换上外套,扭过头看着杨好,杨好沉默了一会儿:“……指定是!怎么办,我跟你一起去吧。你这个人啥都好,就是不懂得拒绝别人。”苏万用力地朝杨好点点头。 十分钟之后,咖啡厅里,梁湾已经坐在了之前和苏万见面的同一张桌子旁;还是那个样子,拿着粉底漫不经心地补着妆。“湾姐!”苏万走到桌子前笑看着时刻不忘补妆的梁湾。“呀来了,哎,你俩一起啊。快坐,喝啥。”梁湾快速地把旁边的凳子拉开一些,示意他们两个人坐下来。苏万慢吞吞的动作惹得梁湾着急一把把他薅坐在自己旁边的凳子上,贴近:“我听说他们要去墨脱,唯独不带你。”苏万拉开些距离,用一种你怎么什么都知道的表情看着她。“湾姐,你别想了,我俩谁也不会带你去!”杨好信誓旦旦地看着梁湾口气很是坚决,梁湾扭过头看旁边的苏万,苏万的脑袋点得跟个夯土机一样,生怕拒绝得不够深刻。 “苏万,你不是跟黑瞎子学了不少本事么,就他俩能去,你去不了多可惜啊。这是对你的不信任啊。”梁湾这句话似乎戳到了苏万的软肋上,只见苏万可怜兮兮地看着杨好,又看了看梁湾,拨浪鼓一样摇摇头,表示还是不行。“我去,你是哑巴了。你看看黎簇上次回来遍体鳞伤,你作为兄弟难道就不想陪着他么?”梁湾继续威逼利诱着,搬出了兄弟情义来压苏万,苏万还是抬着头求助地看着杨好。“湾姐不管你怎么说我们都不会答应,死心吧。”梁湾对于苏万的沉默有些气急败坏:“杨好,你给我闭嘴,小心我用缝合工具给你订成牙签肉!”杨好立马不敢说话了,梁湾转过头揪起苏万的衣领子:“苏万!你和黎簇、杨好是不是兄弟!”苏万连忙重重地点了点头,梁湾又继续说:“那你到底要不要和兄弟共患难!”苏万点了点头又迅速地摇头,梁湾被他气得有点崩溃,扶着额头靠在桌子上,没想到苏万竟然会这么难搞。 “湾姐,你没事我们就走了。”杨好拽着苏万,快步出了咖啡厅,还没走两步就听见后面传来了梁湾的声音:“苏万!你最好别走,不然会死得很惨。”苏万停住了转过头看着笑嘻嘻招手的梁湾听话地走了回去,杨好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死苏万,给他套个脖圈就是头忠犬。“湾姐,我真的不能帮你!”苏万一如既往可怜得跟个兔子一样。“还记不记得古潼京我们掉落到悬崖下面你怎么说的?”苏万思考了一下抿着嘴微笑:“你是我见过最好的女人!”梁湾扶着额头无奈地摇头,苏万继续卖萌:“人又美,又善良!”梁湾大力地摇摇头,笑起来:“跟我装傻啊,我要威胁你,你觉得是哪句。”梁湾歪着脑袋看苏万,犹记得她和苏万还有黑瞎子掉落悬崖下好几天,苏万跟她说,让她给黑瞎子留个种,梁湾看苏万还是没说话,就开口:“我记得你跟我说,让我给你师傅留个……呜呜!”苏万听了腿肚子发软,立马一把把梁湾的嘴巴捂住,生怕她多说一个字让对面的杨好听见。“湾姐,行行好,这事情要是让张会长知道了,岂不又要一趟古潼京自由行。饶了我吧!我帮,我帮你还不行吗?”看着苏万无端端地倒戈,杨好有种早在意料之内的无奈,看这样苏万求他求得快跪下了,还答应给他换一整套顶级装备的情况下,他觉得带着梁湾也不是什么大事,反正有湾姐在张会长也不至于宰了他俩,大不了就是再参观一下□□制作中心罢了。 找了黄牛,替他们买了高价火车票,准备停当。杨好给苏万发了个信息:“万事OK,明天一小时前,火车站VIP2号等候室见。”他们大概怎么也不会想到,张会长不再是之前那个带着□□逼着苏万做题,轻描淡写送他俩去看□□的那个张会长了,简而言之,会长很生气,后果很严重……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章 第十一章小徒弟浅道行 (11) 进了张日山和吴邪的软卧包厢,黎簇还是一如往常地镇定自若,面部丝毫没有变化,杨好有些紧张,总是做一些无端的小动作,抓耳挠腮的,看得王胖子抓狂,张口就骂道:“你这小崽子,你是多久没搓澡还是怎么,抓心挠肺的。看得你胖爷我烦!你给我立正站直。”杨好被胖子骂德有点不好意思,默默地靠在门边低着头。“有事,说。”黎簇眼睛直盯着张日山和吴邪两人,语气有些冷,就和往常一样。“你们屋那两个,摸清楚什么来路了么。”吴邪看了看黎簇,朝隔壁斜了一下头。“车才开了多久,话都没说一句,怎么查。”黎簇略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这边人精扎堆儿,那边再不装得像一点,没准第一站没过就得打道回府了。“你呢!要么嘚瑟,要么就一棒子打不出个屁,说话!”胖子总有一种看不惯杨好的感觉,他这一喊吓得杨好一个激灵:“啊?我……也没发现他们有什么奇怪的,好像是……陕西人。”杨好慌忙中隐约记得苏万说自己学得最好的方言就是陕西话,就顺嘴说出来想安抚人心。躺在上铺的黑瞎子斜眼看了杨好一眼,心里鬼画符了一下,老夫妻,陕西方言,莫不是自己那个傻徒弟苏万么,但是思考了一下他并没有戳穿,突然想看看自己的傻徒弟究竟能支撑多久。这么想着脸上流露出一种不易察觉的笑容,转过身准备睡觉了。 “陕西人?”张日山转过脸颇有深意地看着杨好,似乎想看看他是不是在说谎。“是啊……是吧,我觉得像是陕西口音。”杨好这样有些推诿的、不确定的表情反而让张日山觉得可能他并没有说谎。黎簇被杨好撞得身子歪到一边,有些无奈地说:“我怎么知道,我都没和他们说过话。除了这个,你们还有啥别的事儿,早上起太早,困死了。我要睡觉!”胖子听黎簇这种生硬的语气,有点火上头:“你个臭小子,说话客气点,小心胖爷我抽你!”反而吴邪对黎簇这种德行已经见怪不怪,总把他当成弟弟一样,大概是因为黎簇和他有些地方很相似,所以他对黎簇的情绪多少都有些不一样:“会长是觉得旁边那对老夫妻有点问题,不管怎么样多留个心眼儿,你懂的,臭小子。” “知道啦,真啰嗦!”黎簇没好脸地拽着杨好就走出门了。“你有什么看法?”吴邪盯着张日山那张丝毫没有表情变化的脸。“先观望吧,多少有些奇怪,时间长了自会露出马脚。”张日山拨了拨手机,短信里有一条是梁湾发来的:“你走得太早,都没叫醒我,害我上班迟到了,全勤奖没了!等你回来得想法子补偿我!”他的嘴角徒然有了大大的弧度,然后又迅速地收了起来,发了:“记得好好吃饭,勿回。”然后就把手机揣进外套口袋里了。“既然会长这么说,王盟,你和坎肩多注意点,我怕那俩小崽子防备心太弱被人装进去了还不知道。”吴邪朝王盟摆摆手,王盟就退出去,回自己的包间了。 黎簇推开门,杨好跟着进来,反手把门锁上;黎簇看了一眼梁湾和苏万,这俩人,心也太大了吧,一个手机放在桌子底下在那儿打王者农药,另一个更夸张竟然一个劲儿地在那儿拿着手机摆剪刀手觍着张老脸自拍。“哎……老人家吃过饭没有啊。”真的好想骂人,但是黎簇忍住了,一边大声说话,又一边用手机发短信:“你俩是不是五行缺心啊,一个打游戏,一个自拍,就这么迫不及待被发现啊。”苏万操着一口浓重的陕西渭南方言和梁湾嘟囔了几句,大致就是老婆子,这个后生还挺有礼貌;然后又对着黎簇,用渭南普通话:“哎呀,我们早上就吃过了。” 一条微信快速飘过手机:“说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幸好你好哥我记性还可以,不然就真崩了。”杨好朝苏万翻了个白眼。“好哥我们这是心有灵犀。来来玩一局,给你充卡买皮肤。”苏万抱着手机转过头和往常一样谄媚地笑,但是一张老脸看得杨好着实有点难受,做了一个作呕的表情,摇了摇头。苏万悻悻地转过头看着还在自拍的梁湾,不得不说梁湾有的时候心大得有点可怕,总感觉能吞天噬地。“这么难得,苏万给我化的,我得多拍两张,留个纪念。”梁湾斜眼看了一下黎簇,突然正经起来:“医院那边正常是有晚班,找人帮顶上了,至少今天是不会穿帮。我工作他几乎不打电话,只发短信。”黎簇坐在靠门的一边,防御的姿态,直勾勾地盯着梁湾:“万一呢。”梁湾对着黎簇做了一个绝对不会的口型。 “鸭梨,他们那边怎么样,没察觉到吧。”苏万小心翼翼地单手藏在窗帘下面发着短信。“怎么可能没察觉,你当他们和你一样笨啊!”杨好抢先发了,黎簇其实想告诉他们并没有发现什么,这样他们还会自然一些,怪自己手速太慢,比不过吃鸡老司机好哥:“没事,他们只是觉得你俩有点怪。苏万你没事和我俩聊聊天,用你那个不知道啥地方的方言。”“对!先稳住他们再说。”杨好睁大眼睛朝黎簇赞同地点点头。“那我怎么办?装哑巴吧,变声我真不会。”梁湾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们:“苏万你怎么能下得去手。把湾姐化成这个样子。难过ing!”黎簇实在是忍不住,他对于梁湾的农民老大妈造型实在是难以接受。“可是……我就化老年妆好一点么。”苏万发了一个悲悯的表情。“那你也可以把湾姐化成香港老富婆啊,你俩这给俩棍儿,添俩碗马上就能专业要饭了,还坐得起软卧,就没想过有什么不妥么。” 苏万把头埋在手臂里,当时真的是没考虑那么多,黎簇的话让他越发地胆战心惊了。“担心什么,现在要饭的都是职业的,没准比苏万还有钱呢。”梁湾很镇定地安慰着苏万,她知道苏万和杨好这次帮自己确实是冒了很大的风险,有些内疚。“没事湾姐,被发现顶多又把我们关进一个再也不想去的地方,张会长他们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空气静默,气氛很压抑,杨好鲜少安慰人地晃了晃手。“现在是10:35,躲过今天凌晨2点,过了西宁西你就胜利一大半了。”看梁湾和苏万低迷的状态,黎簇也发了微信安慰他们:“聚过来,把微信群删了。”黎簇招呼大家聚在一起,商量对策,最后他们决定让什么都废柴的梁湾吃过午饭之后就装病躺在床上减少活动;苏万正常行动,这样显得不那么奇怪。火车上的时间就好像被沿途的风景不断地拉长一样非常缓慢,好在是老人装,不经常出门做点啥也不奇怪,毕竟老人腿脚不便。“总要上个卫生间吧!”梁湾对着黎簇一脸的愁苦,张着嘴缓缓地一个字一个字地对着口型,双手同时指了指两个不同的方向。杨好扶着头指了指真正卫生间方向,梁湾的方向感可能只有在古潼京里好那么一点。梁湾重重地点头,蹑手蹑脚地打开门锁推开门出去了,黎簇站起身卡着门,看着假装踽踽独行的梁湾,又转过身看了看坐在过道座位上的坎肩,点点头,然后就把门关上了。 梁湾上完卫生间出来往回走的路上,正遇上端着泡面迎面过来的王盟,内心骂了一句脏话,靠!真是冤家路窄,两个人亦步亦趋逐渐靠近,梁湾弓着身子抬起头,王盟眼睛上下不停地打量着她,然后缓缓地让开了,端着热气腾腾泡面碗的手抬高了一些,梁湾很缓慢都挪动着脚步,就在要过去的瞬间。“咳……咳咳。”梁湾喉咙里发出剧烈的咳嗽,只听见“啊!”一声,王盟的泡面碗被碰得洒了一身,滚烫的热汤,烫得他的手通红:“你!”梁湾还是不疾不徐地转过身做惊讶的表情,然后连连鞠躬谢罪,心里想的却是,大仇已报。此时黎簇、苏万一起跟着出来,苏万依旧是操着一口方言:“哎呦呦,真是抱歉,我老婆子身体不好,行动不太方便,真是不好意思,对不起了!”见苏万和梁湾一起道歉,王盟再说什么好像显得欺负老人,一口气硬生生地忍了回去。再抬头,张日山也出现在过道里,眼神直射过来冷峻得好像冰锥,好像下秒就能戳穿他们蹩脚的谎言一般,苏万搀扶着梁湾默默地往回走,进门的瞬间,梁湾感觉到张日山的眉毛拧成了一团,心里不由得一惊,莫不是发现了什么?“老人家!东西掉了。”张日山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缓,梁湾和苏万同时低头。原来是车票,苏万看了一眼,稍显淡定地说着:“哦,哦,谢谢啊,年轻人。”站在张日山旁边的黎簇内心不住地翻白眼,苏万你是嫌死得不够彻底吧,啧啧啧,连张日山的便宜都敢占。苏万刚要弯腰捡,结果被张日山捷足先登,两只手指夹起车票反过来看了一下,姚立三,身份证号……然后转手递给苏万,车票这种低级错误,放到以前可能会犯,但今时不同往日了,他们可不算是初级玩家,总归是有一手的。 苏万低头道谢,经过直面张日山这一次,他好像镇定了很多,反倒是梁湾一直不敢抬头看张日山,总怕张日山感觉出来什么。两个人在张日山面前进了软卧包间,张日山皱着眉朝坎肩摇摇头,大家依旧是照常行事,各回各屋,各安其命。 “怎么样?”吴邪从后面闪过来。“表面看没什么问题,但是总觉得有些古怪。”张日山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的变化。“黑瞎子,你怎么看。”吴邪抬头看着一直在上铺休息就没下来的黑瞎子:“大部分人都是古怪又平凡。副官你,过分紧张了。”黑瞎子转过来一副黑漆漆的眼镜睡觉也挂在鼻梁上,丝毫看不出有什么表情。“会不会是苏万……那臭小子,挺想跟着来的。”吴邪靠着窗边坐在下铺,戏谑地盯着对面的张日山。“他徒弟那怂样,不如鼠胆大,借他一万个胆子,他敢,胖爷头给他当球踢。别扯淡了。没准就是普通人,你们啊,就是看人家老头、老太太长得太丑,也不用这么歧视他们吧。”胖子同样是躺在上铺,优哉游哉地伸出一条腿在吴邪头顶晃悠了晃悠。 前路漫漫。“值得么?”黎簇对着梁湾依旧是吴山居那句问过的话,他知道梁湾费这么大的周折为的只有张日山,但他总觉得为了一个男人,连命都不要这种行为太傻了,比如汪小媛,比如苏难,又比如眼前的梁湾,之后的旅程有多艰险,无法想象,他不想梁湾和她们一样命悬一线,最后落得同样的下场,他觉得不值!梁湾默默地着靠在枕头上,沉默就是答案,成年人的感情就是不追问,不解释;是默契,是心照不宣;他们从来都不会向全世界宣告,有多么地相爱,多么地刻骨铭心。毕竟只有“懂得”两字,才配得上相守余生。突然,梁湾笑:“总有一天,你会懂,小屁孩。” 时间驾着风飞行,很快看到夕阳,窗外昏黄的光透进来洒在梁湾的头顶。“你老了,也挺好看的,湾姐。”苏万终于在这么紧张的情绪里,露出一个久违的笑容……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4章 第十二章行规五百遍 (12) “你好,你是哪位?哦,我找梁湾,谢谢……你……好知道了,你忙吧。”张日山挂了电话,朝一边的吴邪摇了摇头,值班护士先接的电话说是有急患还挺严重,需要手术,让她帮忙喊一下梁湾,梁湾接了电话语气很急,说很忙,明天再说。“莫不是,张家人?如果张家人知道了陨铜,必定要出手。”吴邪本来觉得自己猜测梁湾和苏万很合理,但是又被梁湾这个电话给搞蒙了,习惯性地用指肚摩擦着自己下巴上的胡茬,暗忖着以他这么长时间的接触,梁湾不像是心思缜密到这种程度的人。 所以说男人对女人的判断永远不能用既往的事实和自以为很懂的态度,即使洞察力如张日山、吴邪这样的老手还是在梁湾面前失了回手,其实梁湾早都和关系很好的医生换班,也交代过小郭护士如果张日山来电话,就用提前录好的声音哄他,理由是老公生日自己要准备一个惊喜需要消失一段时间。 “如果我们这里所有的人都没有走漏风声,张家人真的会知道么?”虽然和张家人交过无数次手了,胖子还是不信邪,不信张家人真的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只手遮天到这种程度。“张家人无孔不入的能力,你又不是没见识过。”吴邪坐在下铺斜靠着被褥,眼神逐渐暗沉,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里,不再说话。“静观其变吧,他们两个人什么小动作都还没有,我们也不必太过杞人忧天,有问题总会露出马脚,休息会儿吧。”黑爷扭过头看了看胖子,又看看躺在下铺发呆的吴邪。“休息吧。”张日山与往常一样一丝不苟地端坐在床铺上看着手机。 “湾姐,吃点东西。”苏万把泡好的方便桶面,轻轻地放在梁湾面前,梁湾抬头看着苏万,双眼哗哗地泪如泉涌。“湾姐,不至于吧。一碗泡面而已,不用感动到痛哭流涕吧。”杨好凑过来仔细看着梁湾布满血丝红得好像兔子一样的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梁湾摇头晃脑的,摆了摆手:“苏万,眼镜我能不能先卸掉啊。”苏万面有难色,扭过头看着黎簇:“卸掉吧,不行就出门的时候再带,要么就不出门。”黎簇翻着包里的装备,转过头看着梁湾,心里唏嘘,何苦来哉啊。梁湾如蒙大赦一般地赶紧招呼苏万把眼镜给她去掉,世界瞬间光明了,松了口气。热腾腾一碗吃光,梁湾很满足地看了看他们三个,就如同第一次去阿善动的火车上一样,没心没肺,一副天大地大任她行走的模样,看惯了她老态龙钟的模样,觉得还挺好看的,黎簇、杨好相视而笑。夕阳西下,很快黑暗笼罩了大地,车厢里也亮起了灯,时间似乎过得也快了很多,眨眼的工夫竟然过了兰州还有一个多小时就到西宁西了,晚饭过后梁湾心情突然不好,说不上来的失落,道不清楚的难过,不作声趴在桌子上发呆。 她想张日山,很想很想,想得抓心挠肺,就好像在古潼京的地下甬道里,虽然她嘴上从来没提过这个名字,但是内心深处无比希冀他能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后来他来了,很好,总觉得自己这份情终是没有错付。现如今他们就隔着一块很薄的隔板,她却不能见面,心里很煎熬;又想他会不会非常生气,会不会真的把自己丢下火车让她打道回府……正想着,听见外面嘈杂声一片。“啊!放开我!”只听得苏万还是操着一口渭南普通话喊着,黎簇第一时间冲出门,只见罗雀用鱼线已经把他捆了个结实,一把推倒在地上,黎簇冲到前面:“什么情况?”吴邪也推开门,示意罗雀把人带进包厢。罗雀把苏万推进去,丝毫没看黎簇当着他的面就把门掩上了。杨好跟着出来,对着黎簇五官都拧到了一起,悄声问:“怎么办啊。”梁湾也跟着,快速地贴在门上,黎簇一把把她拉开:“要死啊,你添什么乱啊。回包厢!”梁湾要走,却被上来的王盟一把摁在了门上。 包厢内:“怎么……回事啊?”张日山缓缓抬起头,把手机轻轻平放在桌子上,挑了挑眉毛,看了看罗雀,又看了看半跪在地上的苏万。罗雀没说话拉起苏万的袖子,手到小臂的皮肤特别粗糙,遍布老年斑,血管凸起,看起来像是严重的静脉曲张,而大臂上非常光滑新鲜看起来是个年轻人的胳膊。张日山不急不躁地站起身,双手插兜,居高注视着苏万,眼神冷冽:“和你,说过多少次,对待客人要温柔一点。”罗雀已经习惯张日山的这种说辞,靠着门边抱着个苹果,他发现苏万也是个偶然,因为觉得包厢里王盟和坎肩、白蛇几个人打牌的声音太吵了,就随手拿了个苹果要去洗一下,正巧碰上在洗漱的苏万,大概是因为从下午到晚上都很平静,苏万就放松了警惕,撸起袖子,只露了分毫就被罗雀洞察了。吴邪走到苏万近前单手用战术刀迅速地挑开了缠住苏万的鱼线,被紧紧缚住不能呼吸的感觉瞬间消失了,苏万仍旧跪坐着,深深地喘了口气。“你是哪家人?”空间局限,张日山弓着身子,很仔细地看了看苏万。“嗨,问什么问啊,直接面具撕掉得了!”这种慢条斯理的处事手法,让胖子有点急火攻心。张日山并不理会:“什么时候盯上我们的。”苏万咬紧了牙关不吭声,心想鸭梨说过,熬过了西宁西他和湾姐就是胜利了一多半。“我们的事情你知道多少。”吴邪用手用力地捏开了苏万的嘴巴,想看看他有没有藏毒,怕他什么都不说就自尽了。“疼……!放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吴邪的举动导致苏万的脸和牙都传来了剧烈的疼痛,但他还是努力地用渭南普通话推诿。“奶奶的,不说是吧,不说直接宰了!反正现在落到我们手里,你作不出什么花。”胖子大喊着就要跳下来,被吴邪拦住了。“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是哪家人?”张日山的语调里已经隐隐起了杀意,吸了一下鼻子,直起身子转向窗户,带着力道用手指弹着桌边,一下,两下,然后转过来坐:“罗雀!” 砰砰砰!响起急促而用力的敲门声。“快开门!张日山,你们……别冲动!苏万……苏万,快招了吧!”一听他们在里面要宰了苏万,梁湾有些急了,用尽全力地拍门,她怕苏万死心眼,一定要坚持到过了西宁西,她怕苏万真的因为她受伤。黎簇听到这里也觉得这时候拦住梁湾已经完全没什么必要了,干脆跟梁湾一起拍门。站在一边的坎肩和王盟有点蒙,心里想着这声音怎么听着那么耳熟,难道是会长夫人!想到这里眼睛瞪得牛眼那么大,看着对面的杨好,杨好做了个就是你们想的那样的表情。“什么!”还没等其他人有反应,胖子跳下去一把撕掉苏万脸上的面具,啐了一口痰:“我靠!还真是这个死孩子!”紧张的气氛瞬间泄去,大家都松了口气:“臭小子,可以啊……黑眼镜,这孩子让你教得不错。”吴邪看了一眼黑瞎子,黑瞎子对自己的徒弟却是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丝毫不做表示。此时坐在座位上的张日山,轰的一下站起来,拨拉开他们几个人,哐当一下把门用力拽开,额间青筋凸起,感觉怒气马上冲破天灵盖了。 门被突然打开,吓得梁湾手还悬在空中戛然而止。“看来,你们三个是串通一气了!这样很好……很好。”张日山居高看着老太太模样的梁湾,本来怒火就好像剧烈活动的火山马上就要喷薄而出了,突然戛然而止很无奈,想笑,他颓然地用指尖挠了挠额头,又转过头看着苏万,声音冷得像数九严冬,感觉呵气都能成冰:“惩罚还是老样子,但是他们三个情节严重,最好是带到一个他们再也不想去的地方完成。”梁湾一听又急了,薅着张日山胸前的衣:“你到底要怎么惩罚,说清楚啊!我跟你说,他们仨都是为了我……”坎肩看梁湾急得都有点歇斯底里了,赶忙说:“那个,就是把九门的行规抄五百遍,不是什么严重的惩罚。”梁湾的胳膊嗖一下,被张日山拎起来,强拉着就进了黎簇他们的包厢,门咔嚓一下被反锁起来。 听着是抄九门行规五百遍这种惩罚,苏万和杨好暗自松了口气,苏万站起身特别无辜地看了看黑瞎子:“师父,我真的什么都没说,就是带湾姐来了。真的!”黑瞎子摇摇头,无奈地对苏万说:“你对你湾姐倒是讲道义了,可你忘了自己对张会长的承诺,来这一趟惩罚这种事情,我这个做师傅的也不能护短,跟着去吧。”胖子倒是对这俩孩子有些刮目相看,拍了拍苏万和杨好的肩膀:“你俩小子,可以啊!虽然带着女人是有点麻烦吧,但是讲义气,算是两条汉子。胖爷我欣赏!”吴邪小声在胖子耳朵边磨叨:“谁来着,说是要把头拧下来给人孩子当球踢的。”胖子清了清嗓子尴尬地笑着,岔开话题:“你说这张会长怎么结了婚,连惩罚人都这么温柔,啧啧啧。”吴邪笑了笑,摇着头,指着黎簇、苏万、杨好三个人:“你们仨小崽子啊,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保重吧啊!”罗雀和坎肩还有王盟,小白竟然也跟着来了,黎簇愣了一下点了个头,就被他们推搡着一起走了:“走吧!”七个人消失在车厢的尽头…… “你啊,就是不听话,是吧!”张日山被梁湾气得头晕,一进门就紧紧攥住梁湾的肩膀把她挪到了对面床上摁下去坐下,然后丝毫不顾及形象一屁股坐在床铺上,歪着头无奈地看着脏兮兮,老太婆模样的梁湾,快速地眨了眨眼,别过头去不看她,摇着手指,对着梁湾的全身上下划拉着,又有些精分地不住点头:“还……还挺好看的。苏万的技术算是过关。”张日山着实没想到苏万对化妆这件事情竟然如此有慧根,梁湾又是一副你少骗我的表情,然后很暴力地把头套、面具全都摘掉了;噘着嘴像是犯了错被抓包的孩子面对准备要收拾她的家长一样,站起身,小心翼翼地贴着门像是罚站,抠着手指。“我以为你明白的!……你!”话还没说完,梁湾冲过来就紧紧搂住他的脖:“我……我错了,我担心你啊!你这次走,我心里总觉得慌得不行。别生我的气,好不好。”然后半跪着退开一点距离,昂着头可怜巴巴地看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张日山,别赶我走,好不好?之后我都听你的,好不好!我已经很强了,会更强,别赶我走,求你!”张日山倒吸了口气,无可奈何地凝视着梁湾,天知道,他有多想看见她;可是此路艰险,他不想出现万一,单手把梁湾拎到一边,站起身不看她只说:“先把衣服换了吧。”起身把门拉开就出去了。吴邪特意在门口等着他,压低声音跟他说:“她什么都不知道。我的想法是,她已经来了,无论怎样都不会轻易离开,你不如带她在身边……其实,有时候等待比死亡更可怕。”张日山双目直视着车窗外不断闪过的信号灯,又转过来幽幽地盯着包厢的门,细微地点了下头。 “我去!不是说抄行规五百遍么!在这儿抄?!你们还有没有人性啊!”他们已经站在车厢外侧的露台上,冷风灌耳,太猛烈,杨好被眼前的景象已经吓得快瘫了,苏万也是两条腿来回地打颤只能靠着黎簇。白蛇摇摇头,手指了指车厢顶部,黎簇抬眼看看,恶狠狠地瞪着他们一行人:“张日山……够狠的啊!”白蛇靠着露台的栏杆上打趣道:“谁让你们三个小弟弟这么不听话……呀,啧啧啧,吴小毛上次吴山居的教训还没长记性啊。”黎簇歪着脑袋笑了笑,眯着眼睛盯着白蛇,冷哼一声:“上车之前没看见你啊,没想到连你这个街头骗子也跟着来了!吴邪还真是没人了。蛇进了冰川可是要冬眠的,你行不行啊,带小满哥都比你有用!”反正死也要死,黎簇嘴上就没少占便宜,王盟把一沓子纸分成三份递给他们,又丢了三只水笔给他们,有些憋着坏地笑:“上去吧!”火车疾驰在星夜里,风凛冽得有些刺骨,他们几个人的头发在剧烈的风速里来回地拍打着脸颊。“不是,恩人啊!这么黑,啥也看不见啊,怎么写。风还这么大……”苏万瑟瑟发抖,扭过头看着面无表情的罗雀,罗雀抬起手一只风灯照得苏万刺眼。“别讨价还价了,上去赶紧写,没准儿,一会儿会长心情好赦免你们少写几遍。”坎肩斜着肩膀微笑着看着他们三个,王盟悄声在他耳边:“哎,你说张会长要是知道我拿电枪把梁小姐电晕了,会怎么样。”坎肩只是贼贼地笑,一副你离死不远的表情。三个人拿着纸笔缓慢地在车厢的梯子往上爬:“鸭梨,你说他们也太手眼通天了,列车员怎么就能放咱们过来呢。”黎簇已经利索地上去匍匐着趴在车顶,他们俩也哆哆嗦嗦地贴在旁边,风吹得他们根本睁不开眼,罗雀只轻轻一跃,就定在了车顶将风灯立到上面固定好,轻声说了一句:“抄吧。”而后就又翻身腾起落到露台上。 直到天蒙蒙亮,黎簇他们三个都没回来,因为想到要抄五百遍的行规,梁湾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所以蹭了蹭张日山的下巴埋在他的颈窝里又沉沉地睡了过去,嘴角带着笑,心想还好惩罚没多大,不然她真是欠他们三个老大一个人情……冷风里被冻得颤颤巍巍的三个人,看着东方泛红,内心从来没有那么渴望过阳光,坎肩露了个头:“下来吧!”五百遍行规,只有苏万抄了十几遍,另外两个连纸都吹飞了。三个人站在露台上晒着初升的阳光,冻得像三个木头疙瘩一样,反应都跟着麻木了,王盟递给他们仨一人一杯热腾腾的肉汤,心想还好是夏天不然真是扛不住;张会长的狠绝连胖子都直摇头,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张家人一个比一个恐怖,完全颠覆了那次帮忙骗新月饭店老式录放机的温和形象。 张日山依旧是用头轻轻点着梁湾的头顶,梁湾,无论你是谁,没有你,从此我怕是再没有归途了;梁湾用手轻轻触了触他的脸颊,心里温热。只有两个人同时渴望与对方见一面,这样的见面才有意义;爱也是这样,我爱你,你也刚好爱我,相爱这件事情才有意义;而相爱的人只有每日朝夕相对才算是不负此生………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5章 第十三章会长的惩罚 (13) 早上6:30分,还有五个多小时就要到格尔木了,火车上的旅程已经进行了大半;梁湾鲜少醒得如此早,大概是因为担心三个孩子所以有些睡不着,反倒是张日山凌晨一两点出去了一趟不知道跟吴邪商量了些什么回来之后像是了了件心事一般倒头就睡,还睡得很沉。看他睡得舒心,梁湾就自顾自地去梳洗了,路上还碰到小白说了几句客套话,又返回包厢。拉开门,有些稀奇,张大会长已经不在了,竟然有些松了一口气,轻轻将门合上,麻利地收拾着东西,心里泛起了嘀咕,九门的行规是有多少字符,真的逼着他们抄五百遍吗?三个孩子抄到现在还没回来,不行,不会是打包给扔到西宁西了吧。打算着收拾好东西就去寻一下。就在她要直起身的时候,有人推门进来,听着关门开门不疾不徐的声音都能知道来人是她丈夫张日山,她转过身看着收拾得一丝不苟的张日山,还是昨天那件黑色衬衫,墨蓝色领带,深色格纹西服马甲,阳光透过车窗,人如风景美如画。“你……醒了,吃过早饭了吗?”梁湾歪着脑袋俏皮地卖着乖。 只听到门外,苏万颤抖着有些哽咽的声音:“师……父!师父!我没抄完,可以不抄了么?”黑瞎子似乎没回答,但是听到一声深深的叹息声。“没抄完啊,接着抄吧!王盟,你们太不负责任了,怎么就给带回来了呀。”吴邪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强压着笑意。“老板,他们抄我们还得在下边候着,总要歇会儿,不然早饭过后再送上去?”王盟一本正经地咨询吴邪的意见。“别别别啊!我给你们几位爷跪下了。我们再也不敢了,发毒誓!苏万,黎簇,别愣着啊。”杨好的声音里充满了惊恐,黎簇没好气地只冷哼了一声。听到此处,梁湾语气有些着急:“不是,你们到底怎么他们了呀!不就五百遍,怎么都给抄成那样了!”说着就打算越过张日山伸手去开门,只见张日山背着手,看都没看就把门反锁上了,嘴角上一抹不明意味的笑容:“三个小朋友的事儿算是了了,咱俩的事儿,还没完呢,你说呢?梁医生。”梁湾没控制住力度一下撞进他怀里,小心翼翼地抬头,用万分真诚的眼神望着张日山:“你……想怎么样。我来都来了,死活我也不走!要杀要剐,只要你舍得悉听尊便。哼!”原本想着卖个萌了事,但是看样子是躲不过去了,反倒有了一丝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气势。 “哦?你怎么就料定,我会不舍得呢……”张日山解开了领口的扣子,将领带松了下来,两只手撑开,领带贴着梁湾的眼睛,轻抚着梁湾的嘴唇,蹭过了梁湾的胸前的柔软,到了她的手腕旁,梁湾一个激灵抓住张日山的手:“你想干嘛!”她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你猜呢?”张日山不由分说地用领带将梁湾的两只手交叠捆起来,而后用两根手指轻轻地推着梁湾的额头,梁湾歪着身子就被推到在床铺上:“这里……不行。”梁湾的脸红得简直像番茄一样,猜测着他下一步要干什么,张日山居高定定地看着梁湾,人也慢慢地躬下身子贴近她,梁湾被固定在床铺上不能动弹,张日山欺上前去鼻尖靠近梁湾的脸颊蹭了蹭:“什么……不行?” 粗糙的指腹反复地拈着梁湾的嘴唇,电流一般传遍四肢百骸,她感觉自己要忍不住地轻吟,又强忍着不敢出声。“梁医生,怎么……这么乖不像你啊。”张日山的语气有些发坏,含住她的耳珠舔咬着,气息蕴热,让梁湾整个人都有些迷离失神:“嗯……不要……”就差一秒梁湾感觉自己都要溺死在这片旖旎里了,但是仅存的一丝理智告诉她不能这样,这里隔音太差了,如果现在投降了,出去还怎么见人。感觉到颈间的一股热浪一层一层不断地加强,暧昧的气氛不断高涨,欲望的洪流一波一波侵袭而来,梁湾不由自主地夹紧双腿,被他撩拨得理智已经快要沦陷。“梁医生,为什么总是不听话?”他的舌尖描绘着梁湾耳廓的形状一遍一遍,麻酥酥的,像咒语一样蛊惑着。“嗯……不……不要……”梁湾处在完全被动的状态里,被张日山一点一寸地引导着,但还是不够,小女人的意志力还挺坚强,张日山不由得翘起嘴角,双手贴着腹部缓慢地游走着,在危险的边缘一次次地试探。 梁湾一头扎入欲望的泥沼中深深得不能自拔:“嗯……”梁湾轻咬着自己的嘴唇,身体扭动着,推拒着,抵在床边再也没有退路,张日山轻轻地撩拨着,好像马上就要触碰到那个容易让她犯规的点。“嗯……张……日山……”嗯,看来真是有些小看她了,还能坚持这么久不肯低头,有些肆意地来回在梁湾光洁的小腹上轻轻摩擦着,一下一下,残存的意志已经被消磨殆尽。“梁医生……听话真的很难吗?”梁湾身体发烫纹身已经浮现在腰腹,弓起身子祈求着。张日山轻轻把她环抱起来,架在自己的腿上,挑逗戛然而止,梁湾的欲望炙热地燃烧却没有平息的迹象,双手已经挣脱胡乱地扯着张日山的衣服,刚要贴上去继续,只听得一句话好似晴天霹雳。 “梁医生,这只是个惩罚。”张日山笑得有些戏谑,轻轻地将梁湾的衣服,头发,纽扣都贴心地理好。呆若木鸡的梁湾被托起转而放置在床铺边坐下,张日山直起身子,慢条斯理地将领带刚打好一半,梁湾这时才回过神来,大骂着:“张日山!你个王八蛋!太过分了!”冲上去就要咬张日山的脖子,梁湾的两只胳膊被他有力地背到了身后扭到一边,然后他转身打开门出去了,就好像一缕清风不带走一片云彩。 外面的众人都被梁湾的怒骂声吓了一跳。“尊夫人可是我见过最有觉悟的女人,副官,行不行啊?”黑爷在车厢连接处抽完烟,走过来看着从包间出来气定神闲的张日山,笑着问。“张会长这夫人确实够劲儿,难怪你们张会长有些惧内啊。”胖子啃着个鸡腿,跷着二郎腿坐在过道里的座位上小声跟对面的王盟说着,王盟有些心虚地讪笑,原本只知道梁小姐心大,没想到气性也挺大,只求梁小姐没把他电晕她的事情告诉张会长,不然夫妻一起收拾他,估计老板都救不了他。“搞什么啊,张日山,你不会又拿防狼喷雾喷湾姐了吧!”黎簇看着站在窗前眺望风景心情一副大好的张日山。“黎簇,你……好像行规没抄完吧……”张日山还是盯着远处的消失的风景,目不斜视,语气冷淡地说。“别冲动!张会长,我们也是关心梁医生。”杨好本来已经塞回胸口的心脏又差点跳出嗓子眼儿,用眼睛狠狠剜了一眼黎簇。“那个,鸭梨啊,人家夫妻两个吵架,咱们外人就别,别插嘴了吧。”苏万心里嘀咕我可不想再上去抄五百遍行规了,早知道张会长生起气来这么凶残,死也不能答应湾姐。张日山斜眼看了一眼黎簇,摇着头,笑了一下,就进了吴邪的包厢。黎簇走到包厢门前敲了敲门:“湾姐?吃早饭。”只听见里面一声怒吼:“不吃!别理我!” 喝完肉汤,砸吧砸吧嘴,苏万站起身,抬起手招了招,示意黎簇坐下:“刚吵完架,心情不好,让她缓一会儿,等会儿再劝她吧。”直到过了格尔木,梁湾还是没出来,张日山敲了敲门也没人应声,就把手里的盒饭递给苏万,让他给送进去。“湾姐……吃饭吧,你看青椒肉丝炒饭!湾姐你看,还有红烧肉。我们都没这待遇,快吃了吧,饿坏了,跟不了岂不是让他得偿所愿啊。”听苏万这么说梁湾想了一下也是,再加上真的饿得前心贴后背了,再不吃估计要低血糖了,甩开腮帮子风卷残云一般,很快盒饭就见底了,梁湾委屈兮兮地看着苏万:“这也太少了吧!”“哇……湾姐你这个食量见长啊。”杨好伸过头,看了一眼连一粒米饭都不剩干干净净的饭盒惊叹道。“我也不知道,最近特别能吃,不行,我得控制饮食了,不吃了。”梁湾总觉得最近确实饭量有点吓人比以前的两倍还多,腰围也有些噌噌地往上走。“减什么肥啊,你看你瘦得,到了那边没准还要进山。天寒地冻的你这点肉不够御寒,快吃吧。”黎簇递过来另一盒饭,翻了个白眼,整天不是鱼尾纹就是减肥,女人真是麻烦。 大家在一起聊聊天时间就好比白驹过隙一般,直到过了那曲,梁湾仍一句话也没跟张日山说过,张日山也不主动理她,两个人就这样一直冷战着。“你们三个昨天晚上到底去哪了?行规到底在哪抄呢?”三个人谁也不吭声,相互使着眼色。“哎……那个,就在隔壁么,王盟他们那屋。”杨好还是带头抢先说着,与其让湾姐知道跑去跟她老公理论,到头来倒霉的还是他们仨,不如息事宁人了。“湾姐,你早上为啥那么生气啊,张会长他,欺负你了么?”苏万一脸关心地看着有些魂不守舍的梁湾,她闷闷地回答:“他敢!”黎簇削了个苹果递到梁湾面漆:“你啊,在张日山面前就是只听话的小猫,就只会在我们面前耍威风。别赌气了,见好就收,不然也是自己瞎生气。” 梁湾接了苹果什么也不说,靠在窗边晒太阳,虽然是八月末还算是夏天,但是越往拉萨走,气温就越低,空气也跟着稀薄,她的体温也跟着逐渐升高,虽然还在正常的范围但是热得皮肤有些痒痒的。心里知道确实不是什么大事,但要她先低头,总是有些气不过的,抹不开面子,想着把头埋进手臂里有些困倦。“困了就睡吧。”就在她发呆的间隙,张日山走进来,三个小朋友很识眼色地退开了。张日山抬手将一件针织开衫披在她肩头,整理了一下她腰后的枕头,梁湾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身子对着墙。张日山探过身子,贴近脸颊:“梁医生,真的不理我。那……我走喽。”正要起身,梁湾转过来一把揽住他的脖颈,噘着嘴:“别走……我来是保护你的,不是要和你闹情绪的。”张日山愣了一下,嘴角上扬,刮了她翘起的鼻头:“你怎么保护我,随行医生闹脾气,我们哪敢受伤,性命堪忧啊。”然后搂紧她用手安抚一样来回揉搓着她的后背。 终于到了拉萨,解雨臣安排好的人早已经在火车站附近等候。拉萨的天空湛蓝,悠远,蓝盈盈就好像一颗璀璨的宝石一般光彩熠熠,火车站附近穿着藏族传统服饰的人比比皆是,总觉得有一种特别的仪式感,没有因为风景多做停留。上了车他们就往波密去了,过了波密,就能很快到达墨脱。梁湾枕在张日山怀里,睡得小呼噜不停,一路上颠簸,雷打不动,张日山拉了拉盖在她身上的大衣,斜了斜身体挡住了公路两旁闪动的灯光,扭过头对前面副驾驶的吴邪说:“先休息一晚,再动身去喇嘛庙吧。”吴邪斜着头点了一下,其实本来计划好的路线是到了墨脱直接找几个脚夫带他们进山,先去岗仁格博峰,进了山按照小哥的笔记和素描图去寻找冰棺的所在;这个计划着实粗糙,是因为那时他们实在也没什么特别的头绪,而现在梁湾跟着来了;吴邪和张日山商量不如先带梁湾去喇嘛庙看看会不会有什么之前他没有觉察到的线索。 最好的爱情,并不是在急匆匆的时光里的惊艳一瞥;而是在看到我深陷泥沼艰难前行时,能不顾我满身的泥泞狼狈,坦然地向我伸援出手。最好的爱情,并不是在最后一刻的深情表白,而是纵使有万千山河阻拦,风雨瓢泼,路遥马乏,我还是不顾任何艰险日夜兼程一定要找到你,有你在,我从未惧怕跟随和奔赴。也许我渺小如斯,可是为了你我可以变强!梁湾的梦里有刀光剑影,有妖魔鬼怪,有古潼京的黑毛蛇,有能穿透石壁的九头蛇柏,这些足够她怕得要死,可她梦里还有一个盖世英雄,虽然他没有金甲圣衣,没有七彩祥云,可是他是张日山……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6章 第十四章到达墨脱 (14) 梁湾睡得昏昏然,根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躺在旅社的床上,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觉浑身燥热难忍,硬生生热醒了,发现自己身处的环境很陌生,但也能想到应该是自己太累睡着,张日山就把她安置在这间旅社里了。感觉自己发热的喉头干得都有些撕裂的疼,摸着打开床头柜上的台灯,屋里算是有些光亮了,房间和普通的旅社一样干净整洁又有些老旧,唯一的区别就是多了些异域风情,盖毯的颜色很好看。梁湾用手摸了摸,柔软,有些毛线的粗糙感,但是暖和舒适。下了床,走到贴着门边的柜子,拿起矿泉水瓶子费力地拧开,大口地咕咚咕咚地喝着,发热得头都有些懵。门口立着一面很大的木制边框穿衣镜,刚走过吓了梁湾一跳,她是但凡有反光就要照两下的主儿,贴近镜子扒拉着自己的眼尾,嗯,还行,好在面膜是带足了的。 直起身子刚要转身,突然又被自己身上的某些东西给吸引了,梁湾用力地撸起袖子,胳膊上竟然满是火红色如火焰一般的纹身,大致看起来像是凤凰的尾羽,在这些尾羽间,细细小小到不易察觉的奇怪符号,她完全没见过,也不记得自己胳膊上也有纹身,惊慌地解开领口的扣子,拉下整条袖子,背部凤凰的身体蔓延开来直达自己的双臂。咣当一声,手中的矿泉水瓶子掉在地上,咚咚咚!敲门声响:“湾姐,湾姐,你没事吧!”门口传来的声音是苏万,梁湾被自己的纹身吓得有些微微发抖,但还是麻利地把衣服整理好,强稳住了声音:“啊……没,没事,我不小心把东西打翻了。”然后,拍了拍衣服,将领口、袖口的纽扣都仔细系好,定了定打开门,门廊里的光洒进。“师父让我守在这儿等你,湾姐,饿不饿,我带你去吃饭吧。”苏万露了个头,暖洋洋的笑容。 “嗯,你等下我收拾一下。”梁湾又将门合住,转过身靠着门,脑子里乱得像一锅粥一样,她不知道自己的纹身竟然会生长,汪家人的纹身会是这样吗?可恶,为什么会有人给一个孩子纹这么多东西在身上?是自己的父母做的,还是汪家人做的呢?想着想着突然鼻子发酸想哭,强忍着把眼泪憋回去,她不能让别人看出异样,她是唯一的医生,她要跟在他身边保护他,怎么能被个大了点的纹身吓到,还能怎么样,有本事变出个真凤凰看看,九头蛇柏、黑毛蛇哪个不比这可怕? 冲进卫生间梁湾打开水龙头用手不断地撩着冷水拍在脸上,慢慢地好像没有刚才那么热了,脑子也清醒很多,撩开袖子的一边,纹身已经退下去了。咕噜噜,咕噜噜,五脏庙里传来指示,迅速地擦了把脸,走回去猛地开门,吓了苏万一个激灵:“哎呦,吓我一跳。湾姐……走吧,他们都在下面吃东西。张会长和吴邪还有我师父……哦,还有胖爷在谈事情。”梁湾点了个头没吭声跟着苏万就下了楼,楼梯是木制的,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黎簇走过来在楼梯下方仰着头看他们,有些无奈地嘲笑她:“梁医生,你真是可以,坐个火车,累成这样。我说骗子白要冬眠,你比他还快。”这样的打趣,让梁湾的情绪忽然没有那么低落,嗔怪着:“体谅一下我这个美少女好么,不把我这个医疗兵照顾好,到时候谁给你们包扎。”看着梁湾大言不惭地说自己美少女,黎簇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好好好,老少女,快下来吃饭吧,我把最好的奶茶和牦牛肉都留给你了。”听他叫自己老少女,梁湾下了楼第一时间就是先拧了一把黎簇的胳膊。“哎呦!”黎簇瞪着他那双好看的眼睛,委屈地盯着梁湾,真是最毒妇人心,亏我对你这么好。 “湾姐,快过来坐。”杨好把长条凳让出来一块地方给梁湾,看了一眼桌子边坐的,除了他们三个人还有白蛇、坎肩和王盟。“梁小姐,坐。”王盟站起身殷勤地指了指杨好让出来的位置。“哎呦,还叫人家梁小姐,王盟你脑子怕不是起了高原反应秀逗了哇。”小白贼兮兮地笑着揶揄着王盟。“哦哦,会长夫人。我嘴笨,我嘴笨,大人不记小人过。”看着这俩人跟唱戏一样一唱一和搞得梁湾着实有些摸不到头脑,悄声在杨好耳朵边问:“王盟什么情况,不会真的?”然后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嗨!盟哥他就是担心你把他电你的事儿告诉张日山!是吧!”黎簇带着得意讪笑着,气得王盟直翻白眼。 “这样啊,你还知道怕啊。记得就好!”梁湾恍然大悟,指着王盟大笑。“聊什么事儿,这么高兴啊?”张日山的手轻轻地拍了拍梁湾的肩膀,大家的笑声戛然而止。王盟盯着梁湾的脸,五官都皱在了一起。“没事,我们就聊着玩儿,你们事情谈完了?”梁湾向后探了探身子看着张日山身后跟着出来的吴邪、胖子还有黑瞎子。“嗯,快吃东西吧,吃完了早些睡,明天天不亮,我们可能就要上山了。”张日山靠着梁湾坐下来,用小刀将盘子里烤好的牦牛肉一条一条从骨头上剃下来,切成合适梁湾入口的大小,放在盘子里递给她。 院子里的篝火燃烧着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大家坐在一起闲聊着,吴邪靠在墙边点了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吐出。“我说你,一个人又在那儿憋着什么坏呢?”胖子靠过来,吴邪将烟盒撇给他,胖子也磕出一根塞到嘴里,点上。默默无语,两个人同时陷入了回忆里,就好像五年前在这里得到小哥的笔记,遇到假吴邪,被张家人用六角铜铃测试都是昨天刚发生的事情一样,明明白白地还在眼前,可是跋山涉水,经历了那么多艰难险阻,他们想要找寻的人却还是不知所踪,他们想要知道的真相却总像一个巨大的线团,始终找不到头。“也许,他真的早就出来了,没准儿是真的记性不好又把我们忘了。”胖子靠着吴邪鲜少盯着篝火发呆。“如果他真的出来了,即使忘了,也会找到我们。”吴邪碰了碰胖子的肩膀轻笑着,那笑容却和从前全然不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伤感。 梁湾刚把盘子里的肉都吃完,还喝了一大碗青稞奶茶,正是酒足饭饱的时刻伸了大大一个懒腰,忽然感觉有人拍自己,转过身一个穿着大红色藏袍的小女孩,是老板娘的小女儿,泛黄的头发编成许多小辫子,支楞巴翘的显得非常俏皮。小女孩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小巧的鼻子一吸一吸,梁湾略有些惊讶地微笑着看她:“有什么事吗?”小女孩说了一句藏语,送了两个热腾腾的青稞窝窝给她,然后就害羞地跑回老板娘的身边。梁湾笑了,有些感动,问着张日山,小女孩说的是什么,那句藏语只有吴邪勉强听得懂,大致的意思是夸梁湾好看,像雪山上来的神女。梁湾听完心里那个得意啊,对着黎簇各种挤眉弄眼:“哼!还叫我老少女!怎么样本美少女的美是掩饰不住的吧!”看着她得意得像只开了屏招摇过市的小孔雀一般,张日山只是歪着头一直望着她,看着她雀跃,自己心里也跟着欢喜,就好像怎么也看不够她的喜怒哀乐,想把她看到自己眼睛里拔不出来一样。 梁湾问王盟要了纸和笔,只简单几笔遍勾勒出小女孩可爱的聪灵的形象,颇具神韵。“湾姐,你什么时候学的画画,为啥画得这么好?”杨好瞅着觉得好奇,梁湾明明是个医生,却能在见过别人一面之后马上画出那个人的样子。“对啊!我也好奇,我之前还让她帮我画过盟哥……呃,还有吴老板。”苏万也凑上来,犹记得当时他身边还有沈琼,情绪又有些说不明的伤感,说完又走了。“哦,你还画过他俩?”张日山直勾勾地盯着对面坐着怯怯傻笑的王盟,然后轻轻歪过头看着认真作画的梁湾。“这有什么,苏万为了找黎簇,我就帮他们画了,再说我还画过你……呃,呵呵呵!”梁湾顺嘴就说自己还画过张日山,但又突然觉得不好意思立马住嘴了。“是吗?”张日山嘴角带着不经意的笑意,还是像往常一样盯着梁湾的脸肆无忌惮地看着。 “呃……杨好你问什么来着,什么时候学的画画?”梁湾有些羞涩地岔开话题,还记得自己等他电话的日子,就靠那张面部速写过活,这种事情怎么能告诉他,他要是知道了肯定又要笑她幼稚。“对啊,你什么时候学的画画?”杨好嘴里吃着肉囫囵地说着。这个问题似乎难倒梁湾,她用笔杆轻轻点着脑门,想着,自己究竟什么时候学的呢?不记得了,好像从来没学过?没学过吗?闭上眼睛脑子一阵眩晕,像是出现了什么画面,黑色袖筒里一双男人的手,手把手地握着她的手,然后好多画纸像是被一阵风吹起旋转着像一阵光直冲着她的脸刺过来,蓦地突然睁大眼睛。“怎么了?”张日山看着她半晌没说话觉得有点奇怪,用手背贴上她的额头,有些微微发热,看她表情像是想起些什么。“没……没事,我想不起来从什么时候会画画,好像是从来都会。好像是这样。”梁湾微微蹙眉,站起身子,端详自己手里的画,转过身子走到老板娘身旁,蹲下来把自己的画送给老板娘的小女儿,用手摸了摸小女孩的头。 时间差不多了,大家都有了倦意。“明早,有个会藏语的朋友来给我们当向导,可以稍晚一些。”吴邪来墨脱之前没想过联系陈雪寒,到了墨脱,思前想后却觉得虽然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情,总也是相识一场,没有什么利益牵扯,更信得过一些,找的别的向导做翻译不如照顾他。张日山站起身朝吴邪点点头就带着梁湾上楼回房间了。“唉,你说,张会长的这位夫人身上的秘密真的会和小哥有关吗?”胖子看着人走得七七八八,面色有些凝重地盯着吴邪,胖子向来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人,他来这儿不是为了什么会长夫人,完全是为了吴邪,为了小哥。“就算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也会是我们接近真相的重要一步。”吴邪掐了烟在桌子上的牦牛骨头上拧了两下把烟头弹在一边,转过头看着胖子。胖子皱着眉,朝他摆摆手,没好气地说:“行,行,我就不爱听你那玄乎的话!就算没关系,天真无邪的小三爷也得跟着上。我看你啊,这辈子就是从小被人忽悠到老,没治了!”吴邪笑了,每当他绝望沮丧的时候总想起潘子临死前唱给他的那首歌,小三爷要往前走,小三爷不能往后退,无论怎样他都觉得自己是没有资格后退的,只能往前,只要谜团还在,只要线头还没有找到,只要他还活着,他都希望能再次见到那个年轻人,了解他背负的那个真相。 “你老是这样看着我做什么?”回到屋里梁湾整理着背包,转过身就发现张日山坐在木制长椅上一动也不动地盯着她看,张日山招招手,梁湾放下手里的东西就坐过去:“干嘛。”张日山抬起手捋了捋她额前的碎发:“给我也画一张?”贴近她的脸颊,气息蕴热,梁湾听了有些吃惊:“画你?”暗忖,这种行为不太像张日山,让她觉得有些奇怪。“画雪山,风景……”张日山抿了抿嘴,他想知道梁湾的画会不会和1904年那个英国人的风景速写有什么直接的联系,如果梁湾能画一张差不多的风景速写,对比两张图的笔触,也许就能知道曾教她画画的人是不是就是那个和照片放在一起的那张风景速写图的主人了;如果是,也许会有一条新的线索也不一定。“好啊,我还没真怎么画过风景速写,为了你,可以试一试!”梁湾用手臂环住张日山的肩膀,靠上去。张日山伸出手搂住她的腰,忽然笑起来:“确实是胖了不少。”梁湾有些窘迫地红了脸,迅速地把搂在脖子上的胳膊放下来,坐直身子,嘟着嘴:“你又嫌弃我!”张日山站起身伸出手抬高梁湾的小巴,仔细端详了一下:“这种事,我从来没想过。笨!”高原尽量不能洗澡洗头,防止感冒发烧,所以两个人简单洗漱之后就相拥而眠。 梁湾,你是我放弃过,挣扎过,直到不知还有多远的将来,依旧很爱的人。你曾说我们命中注定要在一起,而我觉得我只是碰巧被你喜欢上,这样很好。有时候,后怕自己如果到最后那一刻依旧躲闪,你还会不会想和我一起?于百年之中遇见你,大概是老天对我最好的眷顾;你是我这晦涩枯暗的生命里仅有的一缕阳光,梁湾,谢谢你把这希冀赠予我,照亮我余下的人生,谢谢你,想要保护我的心情……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7章 第十五章重回金乌神庙 作者:鹭离森_KUN (15) 天蒙蒙亮,大家就都起来准备停当,在楼下的院子里等着了。杨好和苏万帮胖子清点着进山必须的装备。“哇。这是真家伙?有子弹吗?”杨好对胖子的□□表现出艳羡的模样,手正要伸上去摸,却被胖子一把打掉:“臭小子,想玩枪啊,你啊还嫩点儿!给你看点更好的。”胖子说着捞过来另外一个背包慢慢地打开,里面装着□□、□□,还有几个86式手持无柄手榴弹、美式M26手榴弹等等满满的一兜子。“胖爷,咱们要进雪山,别说□□了,说话大点声都有可能雪崩,尤其现在还是夏季。你这个不靠谱吧。”苏万站在旁边观望,脑内想到胖爷一个激动开了一发,大家被奔流而下的雪崩埋了个尸骨全无的情形,不由得抖了抖。“啧啧啧,看你小子那堆随样儿。那你跟我说,带点啥靠谱啊。”苏万刚要拿起自己的包给胖子看,黎簇就摆了摆手,一脸的鄙视:“苏万,你快别打开你的包,胖爷看了没准直接连你的包给烧了。”遥想起古潼京里,苏万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还有萨克斯,黎簇显得很无语。黑爷也想起掉落悬崖之后,苏万包里翻出来的成人纸尿裤,嘴角徒然挂起了一丝无奈的笑容。“跟你们说啊,我这次真的很正经地收拾了,我带的全都是必需品……”苏万忙着想证明自己,却被杨好嫌弃碍事给一把拨拉到一边。 “没有苏万带的血清,黑瞎子差点就死到古潼京里了。没有苏万的萨克斯,黎簇也没办法救我。苏万带的东西还是有用的。再说,成人纸尿裤的吸水凝胶层也可以帮助伤口止血。”梁湾边走下楼,边力挺苏万,黎簇翻了个白眼,狂点头敷衍她。梁湾的羽绒服颜色非常鲜艳,别说几百米,视力好的几千米都能看到。“啧啧啧,小姐姐你这个也太刺眼了吧。你这到哪都是个显眼的标志。”白蛇看着梁湾的一身行头直咋舌,梁湾有些怨念地看着张日山,这件羽绒服是张日山拜托老板娘新买的,梁湾自己的本身是一件素白色的,但是张日山总觉得太不明显了,非得让她换上这身。“湾姐,别听他的,好看。这么明显,不管我们走到哪里都不会把你给丢了。”苏万抱着背包,笑嘻嘻地看着她。没多久,院门口来了一个身穿棕色棉袍,皮肤黝黑,嘴唇龟裂的中年男人,这个人就是陈雪寒。 “你来了,还是老样子?烧锅炉?”吴邪走上前去递了一支烟,陈雪寒接过来别在耳朵上,他与五年前比起来老了不少,但是大致的样子还是没变,一双丝毫没有神采的眼睛,依旧是一副浑浑噩噩、逆来顺受的样子。陈雪寒点了点头,声音沙哑:“怎么又要去?你自己应付不了?”吴邪摇摇头,虽然藏语多少他能听得懂些,可涉及到一些问题还是需要真正明白意思的人去翻译沟通才行。“你要找的人,找到了吗?”陈雪寒看吴邪不说话又继续问着。“总会找到的……”吴邪喃喃道,就好像是在对他自己说话一般。陈雪寒笑了,像吴邪这样执着于一个人、一件事情的人,在他的生活里太少见了,人们都是关起门来自己过自己的日子,谁也不理会谁,能保有赤子之心的人他只见过一个,就是吴邪。“老板,准备得差不多了,上路吧。”王盟走过来指了指大家,吴邪朝他点点头。 就如五年前一样,陈雪寒走在最前面,道路上一层薄薄的碎雪盖不住石阶本来的面目,大概是夏末温度稍微有点高的原因,有些泥泞。山阶上的道路比以往更窄,一个人上下都有些勉强,大家一个一个贴着山壁,缓慢地前行,好在高山鞋底部有冰爪防滑,不然在这种湿滑结冰的小道上不知道要摔上多少跤。张日山用安全带系在自己的腰部,将另外一头套在梁湾身上。“这样走起来反而很麻烦呀!”梁湾拽了拽腰上的安全带皱着眉,看着帮她固定卡子的张日山,张日山用力的收紧卡子确定不会松开后打了一个结,拍拍梁湾的肩膀,轻声说:“听话。”梁湾探探头看着独立前行的大家,有些无奈,小声道:“哦。”她说过要听话的,说了总归要做到。 直到午后,他们一行人才终于到了金乌喇嘛庙门前。和几个月前,吴邪来的时候一样没什么变化,他朝坐在院子里烤火的两个年轻喇嘛双手合十,点了个头,两个喇嘛也很恭敬地回礼。虽然也住了许久,但是几个人之间并没有很熟络的气氛,年轻喇嘛带着他们穿过大厅,上了木梯,一路往上,过了幽暗的、依山建起的长廊,来到了德仁喇嘛的禅房门前,年轻的喇嘛照旧恭敬地退了下去。走进门,木质结构的小楼,在这么多人的造访下,咯吱咯吱地发出响动,还有朽木断裂的细微声音,他们小心翼翼地挪着步子,梁湾下意识地抓紧张日山的手臂,张日山用另一只手轻轻安抚着拍了拍她的胳膊,大概是因为宗教气氛浓重,大家谁也没敢说话,跟着吴邪往里走。 于黑暗处传来一个嘶哑却并不苍老的声音:“来了。”吴邪双手合十轻轻地点点头,他从来没说过自己要来,也从来不知会要走,可是这些喇嘛总像是能参透这一切一样,语气永远是那么地平静。“得了因,总会有果。你是总要来的。”新一代的德仁喇嘛模样不算老,四十岁上下,盘坐在卧榻上,抬手示意他们坐下,并且让年轻喇嘛端上来新煮开的酥油茶,给他们暖暖身子。“上师,我走的时候发现的那件东西,你们有头绪了吗?”吴邪斜眼看了看张日山,又看了看德仁喇嘛,德仁喇嘛只是静静地凝思,没有开口。此时,张日山贴在梁湾耳边轻声说;“门廊能远远地看见卡尔仁峰……你答应我的图……”梁湾心里知道他们谈论的事情可能不是她能听的,所以就知趣地拉着苏万,拿着背包就去了外面,吴邪示意白蛇也跟着他们一起出去了。“什么嘛,有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虽然心里清楚也许事关九门和汪家人,但是不能听,她多少还是有些气鼓鼓的。“他们在里面说的呀,都是女人不爱听的事,到时候你听着无聊又不能走多难受,是吧。”小白见梁湾有些生气便在旁边打圆场,一个劲地给苏万使眼色。 “湾姐,不是要画画么,这有本子,还有笔,喏,给你。看你画画呀,比在里面听那些云里雾里的话有意思多了。”苏万贴心地将早就准备好的纸笔递给梁湾。梁湾靠在木廊上昂头远眺,她不知道那些层峦叠嶂的巍巍雪山都叫做什么名字,但是它们静谧地立在那里,如积玉堆琼,阳光下闪着奇光,直入上穹苍,巍峨奇美,在云雾缭绕间像是玉龙飞天,美轮美奂。拿起画笔很用心地勾勒着雪峰轮廓,雪山在她的笔下就好像娉婷少女,立于彩霞之中,秀美非凡。 阳光透过禅房的小木窗洒进来,一切都恍如昨日,炭炉里的火焰正旺,烘烤着很暖和,德仁喇嘛对着张日山缓缓开口道:“贵客从哪里来?”吴邪心想这喇嘛们是不是每个人来都问这么一遍,贵客两个字说得这么频繁,他现在都怀疑小哥到底是不是上宾。张日山回答:“从山的东边来。”德仁喇嘛沉吟了一阵:“贵客来此有什么事?”吴邪内心翻了大大一个白眼,果然僧人总是故弄玄虚,明知故问,张日山依旧不慌不忙地回答:“真相。”德仁喇嘛摇摇头,对着吴邪说了句藏语,因为太长了,他也听不太明白就小声问陈雪寒是什么意思,陈雪寒说德仁喇嘛说这件事他只看到了因,看不到果。不过你们可在这里小住两天等老上师回来,或者就像当初那位上宾一样,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寻找,把这一百二十七间房都找一遍,兴许也能像上一位贵客一样想起些什么,若是来过必有渊源。 其实由于早一届的德仁喇嘛在闷油瓶回来之前就死了,本来继承德仁这个名字和秘密的传统也就此断代。但随着闷油瓶离去和吴邪的到来,让之前的老喇嘛觉得既然是寺庙里早就有的一个传统就该继续下去。还有就是由于闷油瓶的到来,他认为很有可能下一个十年还会有和他类似的张家人来。这样想来更加觉得应该把这件事承袭下去,所以说现在的德仁喇嘛并不像之前的那位,他知道的事情并没有比吴邪多多少。 听德仁喇嘛这样说着,大家多少都有些丧气,最丧气的是胖子,走出门不满地小声嘀咕:“这不是屁话么,我们真就跟小哥一样把一百二十七间房子都找遍了,也不一定会有结果,这里来了多少次了。白来一趟,浪费时间。我说就应该直接去那湖边,找找放置冰棺的墓穴,没准会有意外的收获。”吴邪对着德仁喇嘛点点头,站起身就要走,德仁喇嘛又说了一句话,陈雪寒继续翻译着:“相片上的女孩是个贵族无疑,头上的巴珠证明她当时刚过成人礼,十四五岁的样子,但衣服上代表具体民族的纹饰,还需要等老上师回来才能知道。”吴邪知道德仁喇嘛这么说可能是怕大家以为他故弄玄虚,才说了这些安抚他们。听完大家向德仁喇嘛躬身道谢,便走出门去,经过门口正巧碰到年轻喇嘛,吴邪开口问他,老上师回来还需要多久。年轻喇嘛思考了一下便回答他说,大概还需要两天。张日山听罢,对吴邪摆了一个很坦然的表情,轻声说:“既来之则安之。”然后就朝着靠在门廊上画画的梁湾走过去。 “怎么样?难吗?”张日山走到梁湾身边揽着她的肩膀,抽出一张拿在手里端详后,有些大失所望地摇摇头,梁湾的笔触和那张英国人1904年9月所画的风景速写草图全然不同,那张图笔触刚劲有力,笔锋带着力道,停笔生风有个明显的回勾;梁湾的绘画风格虽然也是硬朗更偏中性,但处理方法却有种工笔国画的娟秀之美,停笔轻柔;那教梁湾画画的人肯定不是这张风景速写草图的主人,而是另有其人,这个人会是谁?谁会在那个年代教一个藏族贵族少女画画呢?“你觉得我画得不好?”梁湾看着张日山阴晴不定的脸,以为张日山觉得她画得很不好,又有些委屈地看着他,张日山浅笑着将梁湾手里的本子接过来,摇摇头盯着梁湾的眼睛:“画得很好,我很喜欢。只是没想到你能画得这么好。”他心里感叹着,梁湾在绘画这件事情上竟然会有如此的天赋,他抿着嘴笑着,抬手将梁湾搂得更紧了些。 王盟、坎肩一行人在院子中间整理物资,喇嘛们也把房间都收拾出来了。而吴邪真就像德仁喇嘛说的那样,按照闷油瓶的路线一间房、一间房地仔细搜索了一遍,一无所获。“你这个死心眼儿的玩意儿,你来了多少次,这房子都快让你翻个底儿掉了。还不死心,我说我们就应该直接去那个湖。”胖子看着吴邪不吭声阴郁的表情,毫不留情地奚落着。黑瞎子走过去拍了拍吴邪的肩膀:“这事情,本来就不在于一时。等老上师回来,咱们总能多一条线索。”夕阳西斜,皑皑雪山被橘红的光芒裹住,背光处暗沉沉,像是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梁湾一个人闲逛,百无聊赖,男人们都在忙着整理物资,谈论着下一步的计划,只有她一个人闲得发慌。不知不觉走到了一个看起来像是天井的地方,有些褪色的红色墙壁上绘制着一些佛教的壁画,梁湾抚摸着壁画往里走,墙皮在岁月的摧残下有些斑驳。她抬头突然发现前面有一个人,坐在石头上岿然不动,她有些胆怯又有些好奇地问着:“谁在那儿?”风吹来,那人风化的衣服被吹散了一部分,原来是尊石像,放下心来梁湾走上前去。这尊石像看起来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她快速地搜寻着自己大脑内的记忆,张起灵!怎么会有人把他的形象刻成石雕放在这儿呢?他来过这儿?他会跟九门和汪家人有关吗?想到这里越发怀疑着,张日山他们这次来到底是因为什么呢?梁湾心里充满了疑惑,这疑惑像是巨石砸在梁湾的心上,难道这次来是因为她的身世?会吗?伸出手抚上张起灵的脸,张起灵的脸上竟然有泪,梁湾摩挲着那颗泪珠,想象着张起灵在这喇嘛庙里哭泣的情形,什么样的事情会让这样一个连疼痛和死亡都不惧怕的人这样流泪呢?是他想起了些什么吗? “你怎么在这儿?”吴邪走过来,一脸诧异地看着脸上似有泪光的梁湾,他用手把闷油瓶风化的防风服给撕掉,抬手给他披了一件新的,又重重地拍了拍石像的肩膀,有些抱歉地说:“上次来得匆忙,什么也没带,想着你的衣服也该换了。穿上暖和点。呵。”吴邪的样子和以往完全不同,这是梁湾没见过的样子,她印象里的吴邪应该是一个做什么都胸有成竹,霸道得不顾他人生死的模样;而今面前这个男人周身环绕着悲伤的气息,那悲伤虽然轻微得不易察觉,但是能感觉到伤得入骨。“走吧。”吴邪转过头微笑着看着梁湾,那笑容一点也不温暖,冷淡而疏离。“他……为什么哭?”梁湾有些怯生生地问着,吴邪就像当初给苏难讲小哥和他母亲的故事一样,平铺直叙地也给梁湾讲了一遍。“……是啊,他该流泪的。”梁湾小声磨叨着,心里想,一个人对自己的过去是何种执着,对于这种执着他拥有应该难过的权利。一个人若要完全理解另一个人,必须有过类似的处境,受过同样的苦楚;亦或是同样的觉醒体验,而这种情况非常罕见;她属于前者,而吴邪属于后者。说着两个人就走出了天井,张日山迎过来很自然地将梁湾带进怀里:“吃过饭我们早些休息吧。” 院子里篝火堆砌,燃得正旺,火光影影绰绰,大家似乎都像有心事一样,围坐在火堆旁,不怎么说话。梁湾靠在张日山的怀里,盯着闪动的火苗出神,我们终此一生,就是想寻找到真正的自己,陷入其中无可自拔,在那一刻什么样的事情也阻止不了想要知道真相的心情。也许终有一天,我们静下心,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自己走过来的一路,看着自己的故事,最多的可能会是笑着摇摇头……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8章 第十六章少女与花海 作者:鹭离森_KUN (16) “这是什么?”梁湾看着年轻喇嘛带着小喇嘛分别递给他们一行人一件厚厚的袍子,转过头疑惑地望向吴邪。吴邪用力地抽了口烟,之后将烟头丢在地上用鞋头碾了碾:“怕你们起夜,厕所在外面。天气太冷了,穿自己的衣服又太麻烦,袍子方便一点。给你就拿着吧。”胖子皱着脸看着小喇嘛:“怎么没有我的!这年头喇嘛也搞歧视啊。”年轻喇嘛走过来摸了摸小喇嘛的头示意他下去,解释说袍子是真的不够了,因为傍晚来了一个外国的驴友团,大号的袍子都被他们拿走了,留下来的都是体型普通的,胖子穿不下,说完很恭敬地给胖子双手合十鞠躬。 吴邪听完想起来确实有这么回事,自己下午检查房间的时候,确实门口一堆人挺嘈杂的,像是个旅游团,导游是个长得很漂亮的混血女人,其余都是人高马大的外国爷们儿,看起来实在不怎么专业,再加上这个喇嘛庙时常有旅行团来,所以也就没有特别留意。张日山若有所思地接过梁湾递过来的袍子,又看了看吴邪。 吴邪悄声跟王盟说了几句话,大概就是想让他去探查一下吧。还没等王盟有所动作,就看到一帮金头发,红头发,蓝眼睛,绿眼睛的外国人弓着身子从饭堂的门里走出来,叽里呱啦说着听不懂的鸟语;他们对自己的导游指了指院子中间的篝火,接着女导游很快地走过来,非常有亲和力地和他们打招呼,用一口流利的普通话问:“你们好,我叫陆晓瑜。我们是从荷兰来的旅游团,我们能不能和你们一起烤火,人多热闹点。”吴邪扭过头看了看张日山,又看了看黑瞎子,笑容无害地点点头,也省得王盟过去和他们生搬硬套的,费劲。 “哎……哎,吃东西吧。”黎簇无奈地看着旁边对着女导游望得出神的杨好。杨好努努嘴,翻了个白眼:“怎么你又要卖弄你那个行走江湖的第一个技巧了。”杨好这话一出,黎簇愣在当场,此时就见吴邪揽住黎簇的肩膀,大笑着说:“呦呵。我这技巧不外传的,傻儿子!”黎簇憋得脸都红了,使劲一甩把吴邪的手甩下来,走过去靠着苏万坐下来,狠狠地瞪了一眼吴邪。苏万突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指着吴邪说道:“鸭梨的江湖行走指南,原来是吴老板教的啊!果然你还是没有湾姐强啊!”大概是气不过,又有些想把话题的集中点抛给别人,黎簇斜着眼睛看着一边和张日山你侬我侬聊天的梁湾,坏坏地笑着:“对啊!我这技巧全是吴邪这个江湖骗子教的!湾姐就不一样了……”说罢挑了挑眉毛看着苏万,可苏万急于和自己手里的牦牛棒骨战斗,根本顾不上他。 坎肩倒是来了兴致,开口问黎簇:“怎么个不一样?”黎簇站起来插着腰,看着坎肩,故意放大了声音:“湾姐说了,她见过的男人,比我们吃的盐还……”话没说完,被梁湾砸过来的骨头棒子给打断了。“小屁孩儿,你是真不怕变成北京烤鸭,是吧。臭小子。”梁湾拿着另外一根棒骨指着黎簇,又朝脖子上比划了两下。“还怎么样?”梁湾的情史张日山和坎肩估计比她自己都清楚,即使这样,张日山也不免逗她两下,寻个开心。“呵呵呵!以前的都不算数,不算数!”梁湾瞬间就从母老虎变成小绵羊,乖巧得不得了,偎在张日山身边撒娇。 “傻儿子,你这段位太低了,你真当张会长什么都不知道,笨。这行走江湖的第一招还是学得不扎实啊。”吴邪揶揄着黎簇,将烟分给黑瞎子和胖子。黑瞎子摇摇头:“到底还是个孩子。”此时,那个叫陆晓瑜的女导游凑到梁湾身边,笑着和梁湾套近乎:“小姐……你真漂亮啊,你们是从哪儿来的呀,来这里旅游吗?”梁湾对长得标致的女性一向都有排斥感,哪怕这个陆晓瑜看起来极具亲切感,还夸她漂亮,所以也只是礼貌性地笑了一下,轻声说:“是的。”然后身体更加挨紧张日山,无形中宣示着主权,张日山微微蹙眉,边摇着头边露出浅浅的笑。 “你们从荷兰哪里来啊。”王盟凑过来搭话,女导游倒也没什么遮掩照直说,他们这个团一共八个人,都是荷兰人,荷兰哪个地方的都有,全是登山爱好者。“你们也挺有意思,从那么冷的地方,来一个同样冷的地方旅游。不过,你普通话挺不错,你也是荷兰人?”吴邪坐在篝火旁伸出双手烤着火,并没有抬头看她。 “嗨,就是大家共同的一个爱好呗。我啊,我妈是中国人,所以我中文很好,我爸是荷兰人,我入了荷兰籍。”陆晓瑜耸耸肩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越是这样看起来百般无害,越有可能会是伤人的暗箭。吴邪心里暗忖着,登山爱好者应该知道来这里登雪山最佳的时间应该是5月份,气温最平稳,也能避开强风地区,即使高度很高,太阳也多是温暖的,怎么会有登山爱好者在9月到10月份去登山?这个时候山里的雾气最大,视线不好,非常危险。张日山看着吴邪脸上丝毫没有表情,两人只交换了个细微的眼神,也能大致明白对方的想法。“走吧,时间不早了。”张日山拉起梁湾整理了下她坐皱了的衣服,又轻轻拍了拍她腿上的土,牵着手往安排好的房间走去,大家也都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各自散了,回了房间。 “你们觉得那个登山队有问题?”回到屋里梁湾一边整理着床铺,一边问着。她的洞察力越来越细致,这让张日山有些小吃惊,沉默了一下:“小心驶得万年船。”屋里的炉火燃得很旺,很暖和,铺好了床铺,外面的厚重穿戴导致她都有些出汗,洗漱之后换了套轻便的白色睡衣,走到张日山身边,他手里拿着一块有些泛红的凤凰玉坠子。“这是什么?”张日山快速地抬头看了一眼她,思考了一下,将玉坠子递到梁湾面前,梁湾伸手接过来:“给我的?”张日山没说话就去洗漱了。梁湾把那个沁了血的玉坠子放置在掌心中仔细地端详,火光中沁血的部分更显得殷红,血液随着玉坠子上的裂纹像一条蜿蜒的红蛇,闪动的光晕下,那红色小蛇像是顺着裂纹在爬动,缓缓地,突出鲜红的信子,梁湾越看越觉得可怖,越看越觉得头晕目眩。 梁湾一屁股跌坐在了床上,扶着额头,觉得太阳穴隐隐生风,凉得脑壳有些嗡嗡直响,双眼发黑但又隐隐出现一个人的脸,很模糊,看不清眉眼,可以确定是个男人,对着她笑,然后渐渐转身离开了。“怎么了?”张日山洗完脸刚要拿起毛巾来擦水渍,就看着梁湾颤颤巍巍地一下子跌坐在床上。急忙冲过去,到了近前发现梁湾两眼毫无焦距地盯着前方,嘴里还一个劲儿地说一些他根本听不懂的话,像是藏语又和往常听起来的很不一样。缓了一会儿,梁湾的双眼才逐渐恢复焦距,她紧紧攥住张日山的手,害怕得有些发抖:“我……我看见一个人,一个男人!可我看不到他的样子。他……他对我笑,我看不到。”张日山把梁湾拽进怀里,能感觉到梁湾的身体还在瑟瑟地抖动,他用手轻抚着梁湾的后背:“没事了,有我在。别怕。”梁湾把脸埋在张日山的颈间轻轻抽泣,那种悲恸,难以名状,他能明白,大概是觉得那个人有可能会和自己的身世有关,看到了觉得害怕,看不清又觉得不甘心,这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导致她有些崩溃,就好像上次在古潼京里发现那些叛逃的汪家人资料之后发现根本没意义一样,想要歇斯底里又克制住了。 张日山搂着梁湾靠在床边,梁湾的心情渐渐平复,困倦得睡着了。张日山思忖着,本来他想在上师回来之前将他们此行的目的对梁湾和盘托出,但是现在他又萌生出些许怯意,一旦遇到跟身世有关的事情,梁湾的情绪就显得特别激动难以控制,他怕这样会导致梁湾冲动地做一些傻事。月天如镜,照着巍然雪山好像一面镜子反射着光芒,喇嘛庙笼在一片白茫茫的光晕之中,静谧祥和。渐渐地,张日山也觉得眼皮很重,沉沉地睡去了。 午夜月光正穿过木窗,照在张日山脸上,光线时有时无,来回闪动惹得浅眠的张日山有些清醒,揉了揉眼睛睁开。只见梁湾光着脚,穿着单薄的白色睡衣站在窗前纹丝不动,背部、腰部、连同手臂上的火红色纹身透过布料时隐时现,张日山内心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小心翼翼地开口,声音略有些嘶哑:“梁湾?” 梁湾没有理会,只伸出手臂向月亮的方向,轻柔地来回滑动,那动作就像是抚摸一个人的脸颊一般,而后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和以往的娇笑完全不同,天真纯净得更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女。张日山缓缓地起身,来到梁湾身边,用手在她面前摆动了几下,对方丝毫没有反应,他心想:这是梦游了吗? 梁湾嘴里快速地说着那些张日山听不懂的语言,表情灵动却完全无法和现实产生交集。就在此时梁湾转身要往门边走,张日山一把抓起红色的藏袍动作非常小心地套在她身上,她只是停顿了一下就继续向前,轻轻地开启门扉。梁湾循着月光就走出去了,和外面骤冷的温度相遇,身上腾起一股白色热气缓缓上升,她的手抚过粗糙的门廊柱子,随着轻缓的步伐向前……张日山一路跟着她,路过吴邪的房间时,顺手轻轻地扣门。“吴邪!”虽然声音很轻,但是吴邪房间里的灯很快就亮了,披着藏袍将门利索地打开。“怎么了?”吴邪的声音很清醒,应该是根本没睡,打开门看着张日山的脸随着他的目光向前,就发现一蹦一跳像个小姑娘一样欢快走着的梁湾,皱着眉露出一个非常惊讶的表情,轻声问:“她常这样?”转身将门合上,跟着张日山一道跟着梁湾。 “从没有过。”张日山强压低声音回复吴邪,张日山的睡眠很浅,梁湾晚上翻个身,他都能第一时间觉察到,从前的梁湾完全没有出现过梦游的现象。“跟着她吧。也许是某些原因潜意识被唤醒?”吴邪直勾勾地盯着梁湾□□的双脚,雪层被踩得咯吱作响,她经过的地方,浅浅的冰层就融化成一滩水渍,能想象到梁湾的体温应该是非常高。这一路越走越熟悉,穿过喇嘛庙后面的矮门,翻过石阶,全是吴邪熟悉的情景,若有所思地说:“我好像知道她要去哪儿了。”张日山目光一刻也不敢离开梁湾身影,生怕她在陡峭的石阶上摔倒出了什么危险,歪着头问:“哪儿?” 穿过怪石林立的悬崖,山坳中间隐隐出现了一片火红色的花田,藏海花迎着寒风摇曳,花瓣微微颤动,它们开在白色的雪原上,像是在月色里舞蹈。梁湾站在花田中昂着头,展开双臂肩膀上的袍子滑落至腰间,透着月光凤凰在她全身展翅跃动好像马上要破出飞上九天,沐浴在银色的月光之下,鲜美异常。身着红色藏袍的她就像是花田里最美丽独特的那株藏海花一样,与其他的花朵交相辉映。吴邪很诧异,梁湾为什么会知道这片开在雪原深处的藏海花田,为什么她的潜意识会驱使她来到这里。他内心鼓动,更加确定梁湾的身世也许会和闷油瓶的秘密有关。也许梁湾也是康巴落人,也许梁湾可能和白玛一样是献祭的圣女,也许……有一万种可能性像湍急的河流从吴邪的心里奔涌而过;虽然无法确定,但他兴奋得都有些控制不了自己的面部表情,回想起自己曾经多少个日夜坐在花田旁的石头边,拼命想要理清的那些没有头绪的事情,现在似乎终于有了拨云见日的一天。 张日山不顾吴邪的阻拦,将他推到一边。自己轻手轻脚地靠近梁湾,却又没敢上前。月光里梁湾和着自己嘴里轻吟的歌声翩翩起舞,那歌声像是有净化心灵的功效,空灵悠扬,而舞蹈看起来像是跟宗教祭祀有关,美丽而诡异非凡。她像一团火焰旋转着,燃烧着;快速地旋转,眼看就要倒下去的瞬间,张日山快速地冲过去接住了下坠的她。梁湾的体温已经逐渐恢复正常,冷得不停地打颤,直往他的怀里钻,一双脚冻得通红;但也不见要醒的迹象,他脱下自己的袍子将昏迷的梁湾裹了起来,抱在怀里,什么话也没说直起身子就要走。吴邪还是呆愣在花田中央仰着头,盯着灿若银盘的圆月,缓缓地开口:“你说以前的她会认识小哥吗?”张日山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肩膀有些抖动,语气里隐隐带着压抑的怒气:“她不是鱼饵,放长线钓大鱼的事情不会再有第二次。”然后就怀抱着梁湾离开了,独留身后的吴邪,浅笑着。谁都有自己的执着,踏着谁的底线,触到谁的痛处,谁都会愤怒;张会长心里的底线从前是张大佛爷,而今又多了一个,梁湾。 惊觉相思不露,原来只因入骨,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人世间纵有千娇百媚,唯独你是我情之所钟。山风冷冽刺骨,穿透张日山的皮肉,不自觉搂着怀里的人更加紧了一些。你以为自己眼中的花与露渺小如斯,其实它们胜过我眼中曾见过的大千世界,我爱你,便也爱你所求,为你所求。梁湾就像一颗种子在张日山心间生出坚韧的根茎,折不断,浇不灭,烧不化。张日山竟有些相信,梁湾所说的,有些人、有些事、有些爱,在见到的时候,就注定要羁绊一生,像一棵树生长在心里,生生世世……也许他们所拥有的终有一天都会归于虚无随风而逝,但现在她在他的怀里,不论曾经她经历过什么,如今她只是他的妻子,她只是梁湾……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9章 第十七章老喇嘛与前路 作者:鹭离森_KUN (17) 清晨阳光正好,雪原上的空气清新极了,梁湾坐起来伸了大大一个懒腰,感觉自己一觉睡到天亮心情美好得不行。转头看着穿着整齐抱着臂膀靠在一旁的张日山,眉头深锁,看起来他睡得很不安稳,眼底有淡淡的青色,梁湾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他蹙起的眉头中间,紧锁的眉头渐渐绽开。梁湾的嘴角翘起来,无声地笑着,端详着这个五官轮廓深邃,眉眼都好看到不行的男人,看得直到自己心里满满的,才起身去洗漱。 张日山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心情愉悦,一蹦一跳去洗漱的梁湾,就好像昨夜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过一般。他看着梁湾的背影出神,冷不丁梁湾转过来歪着头,轻笑着:“咦,醒了?”张日山这才缓缓直起身子靠在枕头上,脸上露出常有的浅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梁湾用毛巾抹了一把脸,之后在脸上贴上一片白色的画着熊猫图案的面膜,大摇大摆地走过来。张日山愣了足有一秒,摇着头无奈地有些抑制不住地笑出些声音。 “干嘛!怎么又嘲笑我!我要爱护自己的脸啊,你看这高原气候,弄得我脸上都出红血丝了。”梁湾凑过来给张日山看自己有些泛红的脸颊,一张变了形的卡通熊猫脸,大大的,就差贴在张日山脸上,他躲了一下,别过头斜着眼看梁湾:“你啊!”毫无征兆地将她紧紧地抱住,像是生怕她会消失不见一般,紧得梁湾有些窒息,她抬高头,咳嗽着拍拍张日山的后背,他才慢慢地放开。 “咳……咳咳,快起来洗漱,我们去食堂吃早饭了。我快饿死了。”梁湾轻皱眉,笑着看着他,突如其来的拥抱搞得她有些莫名其妙。“嗯。”张日山撩了一下梁湾黏在额头上的刘海,用手指宠溺地点了一下她湿乎乎的鼻头,接着用力撑了一下站起身子,便去洗漱了。咚咚咚,木门被叩响的声音。“湾姐,哈……欠……师父让我叫你和张会长下楼吃早饭。”外面传来苏万懒洋洋的声音,哈欠连连,大概是还没睡醒就被黑瞎子给提溜起来了。 “知道了,马上,你先去吧。”梁湾快速地整理着被褥叠好,卸掉脸上的面膜,捡起椅子上的衣服正要换,就看见搭在靠门边椅背上的两件藏袍底部,湿漉漉的。尤其红色的那件土布和羊毛衔接的部分,顺着毛尖还在滴着水,拿起来摸了摸,还有些冰碴子,梁湾仔细思索着。她昨晚睡得很香,连个梦都没做,袍子怎么会湿得这么厉害还有冰碴子?联想到昨天睡前自己失魂的模样,难得是我做了什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 她缓缓地扭头凝望着正在洗脸的张日山,又转头盯着手里湿乎乎的袍子,心中生出一股强烈的压迫感,突然打了个激灵,转身问着:“昨天你给我那块玉坠子呢?”张日山有条不紊地用毛巾擦着脸,将毛巾整齐地搭在架子上,踱着步子到梁湾身边,扯开自己的衣领,莹莹透着血光的玉坠子合着一条银链,坠在张日山挺拔光洁的脖颈上。 “咦。这不是给我的吗?”梁湾凑近看了看,手刚想伸上去碰,张日山快速将衣领整理好,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笑着说:“太小了容易丢,等回了家还给你。”梁湾紧了紧鼻子,嘟着嘴一副不满的样子,回想起上次在新月饭店张日山随手递给她的那只七宝琉璃手镯,确实没几个小时就不知道被自己放在哪儿,后来还是尹南风的手下声声慢帮自己找回来的。只要不戴在手上的东西梁湾经常会糊里糊涂的不知道放在哪儿,虽然是自己的错,但还是有些赌气地叫嚷:“你一个大男人那么小肚鸡肠,哼!” 收拾妥当,两人下楼,进了喇嘛庙的食堂,里面坐满了人,但都默默地各自吃着,只有胖子和三个小朋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陈雪寒因为有事,一早就向吴邪告辞要下山去,不过好在老喇嘛和吴邪早已成了好朋友,汉话说得也算是流利,交流起来并不麻烦,吴邪就应允陈雪寒下山去了,正好让他再帮忙物色几个进雪山带路的脚夫,这样也能够节省不少时间。 临走时,吴邪给陈雪寒塞了一沓子钱,具体是多少也不太清楚。胖子看在眼里,小声地和王盟嘀咕:“你知道你们老板为什么开了这么多年店,搞了那么多好东西,还是这么穷?还得靠花儿接济么。”王盟只是笑了一下,露出一副谁不知道我也不可能不知道的表情,继续吃着自己盘子里的糌粑。倒是黎簇饶有兴致地凑过去问胖子:“胖爷,为什么呀?”胖子用力地啃了一口手里的风干肉,嘬了一口酥油茶,抬眼看黎簇,翻了个白眼说:“嗨,小三爷,天天拿钱做慈善呗,花光自己,燃烧哥们儿呗。”坐在一旁抽烟的黑瞎子,回想花爷儿看着账单欲哭无泪的模样,嘴角竟然出现一丝调笑的意味。看胖子肆无忌惮地揶揄自己,吴邪走过来,斜眼剜了一下,不屑地说:“死胖子,你丫就嘴贱吧,说得好像小花就接济我一个人一样。有本事你自己把新月饭店的账平了,切。”张日山带着梁湾走过来,罗雀迅速起身给他俩让了个位置,自己转身靠着坎肩坐下,听着坎肩不着边际的冷笑话脸上表情丝毫没有波动,面对罗雀一如既往的冷淡,坎肩自觉无趣转身和一旁的白蛇扯起闲篇儿。 “你……昨天……睡得怎么样?”吴邪直冲着梁湾开口问着,梁湾只顾着吃丝毫没理会他。就在吴邪又要开口再问一遍的时候,张日山抬起手端起银质小碗,不疾不徐地抿了一口酥油茶,轻声说:“睡得很好。”吴邪大脑快速地思考了一下,会意地点点头,看来昨晚发生的事情,梁湾真的是什么都不记得了。“湾姐,你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杨好看着梁湾吃相犹如饕餮一般,一脸的嫌弃,本来一个我见犹怜的美丽御姐怎么突然吃相变得这么凶残。“我饿啊!那个……对对,不吃给我。”梁湾吃得嘴巴上全是油渍,指着黎簇面前的一盘帕扎玛果,这是一种藏族特有的面食,梁湾努努嘴,示意黎簇推到她这边。“糌粑少吃点,容易沉胃。”黎簇盯着甩开腮帮子埋头苦吃的梁湾,轻轻地将一盘帕扎玛果和一碟没剩几个的土豆包子推到梁湾面前。张日山吃完擦了擦手,转头看着吃得不亦乐乎的梁湾,用手将她滑落的头发撩到耳朵后面别起来。门口进来一个小喇嘛,朝吴邪招招手,想到应该是老喇嘛回来了,就招呼其他人一起过去,只留下苏万陪着还在奋力吃喝的梁湾。 过了20分钟梁湾总算是打了个响亮的饱嗝,引得旁边荷兰旅游团的人笑声连连。陆晓瑜端过来两杯黑咖啡,递到苏万和梁湾面前,笑容殷勤地对着梁湾说:“梁小姐,尝尝?这是我从荷兰带过来的咖啡豆,早上手动现磨的。”梁湾抻着头看了一眼黑得像墨汁一样的咖啡,一股浓浓的热气极速地钻进鼻腔,她能敏锐地感觉到咖啡苦得都有些发酸的味道,突然就觉得这味道搅得自己胃里有些不安,胃酸剧烈分泌,向上灼烧着食道。感觉一股一股的酸水冲上喉咙,立马捂住自己的嘴巴,摆摆手,语速极快:“抱歉,我有些不舒服。”然后起身就冲到食堂外面,留下陆晓瑜一个人呆愣在那里。 苏万跟陆晓瑜道谢也匆忙跟出去,梁湾扶着墙壁蹲下,不停地干呕,但是什么也没吐出来,胃里翻浆倒海反而更加难受,额头上都有些微微冒汗。苏万递过来一杯温水给梁湾,轻轻拍她的背:“湾姐,喝点温水缓和一下。胃酸冲淡了就不难受了。”梁湾喝了一口水,还没咽进喉咙里,胃里的食物反流哗一下子吐了出来,吐出来反倒好受一些。“湾姐,你这样不会是怀孕了吧。”苏万其实说的本来是句玩笑话,但是仔细思考一下,梁湾最近能吃、嗜睡还呕吐,这不就跟高中生物课本里讲的女性的早孕反应很像啊,想到这里反而很认真地盯着梁湾的脸看。梁湾本来是非常疲惫地想要反驳,但是转念一想自己的反应确实有些奇怪,因为“好朋友”来得总是很不规律有时候两个月都不来,有时候一个月来两次,思考了一下,这次“好朋友”真的好久没来过了,算起来足足有快三个月,摸了摸自己的腰也好像真的粗了一圈。 梁湾直起身失魂落魄,走得有些踉跄,苏万赶忙上去扶住她。梁湾慢慢地走,苏万就默不作声地跟着,直到闷油瓶石像附近的天井下面。梁湾忽然一个转身,紧紧攥住苏万的领子把他推得趔趄了一下,后背重重地撞在墙壁上。梁湾瞪大了双眼,眼睛里充满血丝,急急地咽了一下口水,声音微微颤抖:“苏万,苏万!我跟你说……你不能告诉任何人,绝不能,你知道么!”苏万直勾勾地看着梁湾,就好像古潼京里跳崖前说着,梁湾是最好的女人那次一样认真,眼睛里竟然隐隐闪动着有些泪光:“湾姐……太危险了。你不为了自己,也得保重孩子啊。这件事我……不能答应你!” “苏万……你听我说!听我说!就算你告诉他,就算把我留在这里,或是送回北京。我还是一样会想办法回来的!我是这里唯一的医生!我猜……他们这次出来,或多或少都跟我有关!我必须要留在这儿,和你们一起!”梁湾的声音带着哭腔,整个身体像筛糠一样剧烈地抖动着,抓着苏万领口的手缓慢地放开,轻轻抚上自己的小腹,低着头。“湾姐!不值得!这种事不值得你冒这么大的危险!”苏万很少有地,攒足了全部的底气,用手抓住梁湾的肩头轻轻摇晃。“我是医生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的,你想想,我一个人带着肚子里的……安全;还是和你们在一起安全,你想想啊!苏万!”梁湾抬头泪水已然纵横了满脸,眼泪顺着脸颊大颗大颗地滴在地上。苏万靠着墙壁颓然地向下滑,一屁股坐在墙根儿下,抱着脑袋恼怒地揪着自己的头发,这么长时间的相识,他知道梁湾的性格,也知道梁湾会怎么做,只恨自己太弱,不然打晕了她,也要把她带回北京。两个人沉默着,半晌,苏万一把抹掉自己脸上的眼泪,站起身也胡乱地擦了擦梁湾的脸,双手轻轻地拍了拍梁湾的肩膀,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逼自己冷静,柔声对梁湾说:“湾姐,我会保护你们的!”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梁湾扶着墙边靠着闷油瓶的石像,缓慢地坐下来,心里乱得像一团即使挥刀都斩不断、理不清的乱麻,手心摩挲着自己的小腹,你怎么来得这么不是时候……然后又心存侥幸,也许自己就是吃胖了,也许是水土不服,也许“好朋友”明天就会来…… 老喇嘛坐在禅房里,在炭炉旁边的小凳子上伸手烤着火,见吴邪他们进来,便起身将他们让到椅子上。自己还是将手伸向炭火附近继续暖着。他眉毛上还结着冰碴,嘴唇干裂,风尘仆仆,看样子是刚回来,他的样子似乎比吴邪上次来的时候更加苍老。空气好像凝固了一般,他不开口,大家也都不说话,终于他似乎觉得身体的寒冷缓解了一些,直起腰转过来,眯着眼睛盯着张日山,缓慢地开口:“我知道贵客来是为何。”喇嘛大概都有直觉,或许他们真的看得到因果,明明所有的问题都是吴邪提出来的,可是老喇嘛还是一眼就看透最想知道真相的人是张日山。老喇嘛转向吴邪双手合十轻轻地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继续说着:“至你走后,我便差人去多方打听,几个月来一无所获。后来听闻卡尔次仁雪山附近有个破败的喇嘛庙叫做巴丹寺,哪里常有些当地的老僧人苦行而来;我便觉得也许能有些眉目,亲自去了,等了多日一无所获。直到要走的前两日,遇到一个山里来的一个叫做仁增的老脚夫……看了这个少女的画像,告诉我他曾在山里躲避暴风雪时,误入一个冰窟中,看见过少女领口上的这种纹样。少女头戴着象征成年的巴珠材质极其罕有、华丽非凡,应是个贵族……” “贵族……是哪个分支?”看老喇嘛像是有些欲言又止,吴邪就着急地插话了。“墨脱几个大的藏族分支的图腾我都见过,都不太像是,所以我觉得很有可能是上次那位上宾所记录的雪山深处的那个部落……”老喇嘛转身走到自己的床榻前,盘坐上去。“康巴落!”吴邪有些豁然开朗,这不就是自己大致猜到的结果么。“上师,你肯定吗……”张日山皱着眉,紧盯着老喇嘛的脸,想从他的表情找出蛛丝马迹。“我不敢百分之百肯定,但是所有的线索都指向那儿,关于木盒和那幅画的来历,我查阅了庙里所有的记录,我发现在1956年的记录里,庙里外来的一位帮忙修补壁画的僧人,那僧人待了没多久就不知所踪了,而这些东西就出现在了庙里……”吴邪心中一惊,心里暗忖莫不是那个人,转念又思索了一下,而后摇了摇头,不会的……“除了这些,这里没有人知道这个少女究竟是谁……也许你们该去往雪山深处那个部落,亦或是去仁增躲避风雪的那个冰窟,你们的疑惑也许能解开,但至于是不是你们要的真相,我就不知道了。”老喇嘛说罢便闭上眼睛唱经,打坐了。吴邪一行人看老喇嘛困乏至此,也不愿再继续打搅他,便起身无声地做了个合十礼准备退出门去。“不是,那个上师啊,那个冰窟具体在哪,你也没说啊!”胖子性子急,声调有些高,吴邪一把拉住他,捂住他的嘴巴悄声道:“嘘,小声点……”门口的年轻喇嘛迎上来,将他们送出门,把一个线缝的小本子双手奉到张日山手上,压低嗓音说:“施主,这是老上师交代给我的东西,你们需要的都在这上面。”然后转身进了禅房,将门合上。 翻开本子,上面记录着仁增在县城里等待拉活儿的地址,还有一幅用炭条画的有些混乱的、像是地图一样的东西。地图画得很业余,也许只有仁增自己才能看明白。商量之下,大家决定找到仁增老头,让他带路先去那个冰窟,然后再做下一步打算。走到院子里,只看到苏万呆坐在院子的方桌前,情绪有些低落,眼角还挂着像是眼泪的东西,黎簇走过去拍了拍苏万的脑袋,睁大眼睛看着他。“苏万,你怎么了?”杨好也走过去,敲了敲桌面惊醒了发呆的苏万。“呃……他挺好的!挺好的。”梁湾快速往他们这边走过来,盯着苏万的脸,表情很不自然,张日山一把拽住梁湾的胳膊,拉到身边,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小姐姐,你不是欺负小朋友了吧!”白蛇看着这情形,打趣道。人们都集中盯着苏万,大概沉默了半秒钟,苏万缓缓抬头先是看了看梁湾,然后又看了看黎簇,哇的一声哭着说:“我……我想我妈了!呜呜呜……”胖子挠着头,一副抓狂的表情看着黑瞎子:“我去,你这徒弟简直了!小苏万,我跟你讲你现在完全是败坏了胖爷我对你的唯一好感。赶紧把眼泪擦了,疯了!”大家听着苏万这么说,都不禁笑起来,刚才紧张的气氛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梁湾和张日山相视而笑,望着彼此,张日山伸出手抹去了梁湾眼角不易察觉的泪。轻蹙眉,疑惑地凝视着,梁湾一下子抱住张日山,在他胸前蹭了蹭,张日山用下巴轻点着她的额头,这一系列动作惹来一堆单身狗哀嚎。雪山上的阳光有种说不出的美,强烈的,热烈的,炙热的,像是一团火焰灼烧双眼。梁湾,我希望能有个温暖而强大的身躯替你遮挡一世雪雨风霜;我希望能有一双强壮的臂膀替你抵挡所有的厄运灾祸;我希望能有个人陪你等黄昏日落,看尽人间沧桑;我希望有个人能让你不再受伤,不再难过,不再失望,我希望那个人是我……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0章 第十八章仁增的记忆 作者:鹭离森_KUN (18) 计划着进山路线,大家一致决定从喇嘛庙直接出发比较省事省力,所以吴邪交代着王盟和坎肩立即下山去邮局附近找仁增老头,顺便找到陈雪寒问问有没有靠谱的脚夫做向导。中午过后,天气竟然急转直下,风刮得愈演愈烈,梁湾竟有些担心那两个人能不能顺利赶回来,本来心情就非常复杂,不好的天气带来了更加悲观的情绪,压得梁湾有些喘不过气来。“又发烧了?”张日山将手背抵在梁湾的额头上,感觉也不是特别热又放下心来。“湾姐,外面风大,你和张会长回屋里休息吧。”苏万看着靠在门廊的夫妇俩,又有些担心梁湾的身体吃不消。“嗯。”张日山也觉得梁湾的状况不是很好,就点头转身带着她回屋了。 “苏万,你小子没事儿吧?”黑瞎子走过来拍了拍苏万的肩膀,最近几次的历练苏万确实比之前要结实多了。“师父,我没事儿……”苏万喃喃地说着,扭过身子靠在门廊的柱子边,望着雪山发呆。“你小子啊,完蛋货,一出门就想家,这怎么弄!”胖子伸手把苏万卡在脑门顶上的滑雪镜打掉,正好盖在苏万脸上,然后无奈地摇着头,晃晃悠悠地回自己的屋子里了。眼前的世界突然灰暗了下来,和苏万现在复杂的心情如出一辙,除了梁湾谁也不知道苏万究竟在想什么,都以为苏万胆怯想家。“你不太对劲儿啊,不管是不是想你妈,现在后悔还来得及……”黎簇走过来靠在苏万旁边啃着一个发蔫的有些皱的苹果,用身体撞了撞他。“我不后悔!”苏万有点顶着气,口气很冲,说罢就自顾自地回屋了,留下一脸错愕的黎簇。杨好朝黎簇招手,叫黎簇过去帮忙收拾登山用的工具,需要完成的事情着实有些细小又繁杂,黎簇也就没太过深入地去想苏万的反常。 王盟和坎肩下山很快,除了山路有些湿滑,没遇到什么特别的危险。王盟倒是聪明了一回,带着坎肩先去找了陈雪寒,陈雪寒带他们到邮局附近的一个脚夫的聚集点,跟一个年轻的脚夫很熟络地聊了一会儿,年轻的脚夫指了指邮局后面残破的墙根儿下,一个正躺在碎砖头上晒太阳的藏族老汉。陈雪寒谢过年轻的脚夫,就朝着那老汉走过去,碎砖头硌得脚有些不稳,他用藏语问着:“老汉,你是叫仁增么?”老汉懒洋洋地将盖在脸上的磨得有些光滑的羊皮帽子摘下来,开口说:“你们哪个是吴邪?”竟然是一口还算流利的汉话。 王盟走上前,向着老汉点了点头:“老爷子,我们是吴老板的手下,他让我们带你去山上的喇嘛庙,他在那儿等你。”老汉缓慢地直起身,扶着墙壁站起来,用帽子掸了掸裤子上的尘土,抬眼端详了王盟足有一秒钟,王盟赶紧掏出一千块钱递到他手上。“进山的路嘛我知道的,就是那个冰窟嘛……我有些记不大清楚具体位置了,不过大致还能找到,行不行嘛?”王盟用力地点点头,伸手要扶住仁增老汉的胳膊,却被老汉躲开了,他不以为然地笑着:“我还年轻呢么,还能驮东西呢!不用你扶。”坎肩听完笑了,仁增老汉的脸苍老得根本看不出年纪,皮肤黝黑暗沉,隐约能看到深浅不一的老年斑,皱纹遍布全脸像是干涸龟裂的浅滩,腰背都有点弓得支不起来,这样哪敢让他驮东西,能安全地带他们到达目的地就不容易了,便开口:“老人家,我们请你来就是做向导,驮东西有其他的人的。”王盟赶忙上前一把抓住老汉的胳膊,急着点头:“就是就是。您老当益壮,省下力气多想想路线,就行。” 本以为马上要进入大雾的季节,要找到能答应深入雪山的脚夫很难,但在陈雪寒帮忙下竟然没多久就找了三个年轻力壮又急于赚钱的脚夫;另外,王盟遇到了一个主动上门找活儿的脚夫,年纪稍大一些大概五十岁出头的样子,名叫做贡布,他和仁增老头熟识。听老头说他们要去雪山腹地寻找冰窟和岗仁格博峰附近的一个冰湖,便凑上来说自己认得去岗仁格博峰附近那个冰湖的路。看这个人如此笃定,王盟和坎肩都觉得多一个人并没有什么不好,但他们猜测没准这个叫做贡布的脚夫就是从康巴落部族里出来的人,因为这个人的整体气质给他们的感觉和那个蓝袍藏人丹有些类似,眼睛像雪原上的豹子一样凌厉,同长期做高强度体力劳动的那些普通脚夫那种有些涣散的眼神全然不同。商量好了价格后,一行7个人马不停蹄地向喇嘛庙前进。走时,陈雪寒将一沓子钱交到王盟手里,说让他给脚夫们做定金,自己只拿了该拿的三百块钱,多一分也不要。王盟推搡着拒绝了,老板给出去的钱怎么可能转手从他这里回来,这种事情要是让老板知道了,还不得骂他个狗血淋头;留下陈雪寒孤零零地站在飘着零星雪花的大风里,看着王盟三两步追上了其他6个人,转身向他摆摆手,说着再见。 寒风里陈雪寒望着他们消失的背影,又仰头看了看天上飘来的雪花,暗忖着这并不是什么好兆头啊,双手合十对着附近的玛尼堆鞠了一躬,嘴里说了一句藏语大致就是求佛祖保佑吴邪一行人平安。他直起身子转身要往回走,突然想起了许多年前多雄拉山的那场凶恶的大雪,回想起大雪中跟他说要去马普寺的喇嘛扎吉,又想起扎吉口中那个雪山里来的客人……那个客人是不是吴邪一直在找寻的人呢?早上同吴邪告别,他问是不是应该等大雾季节过去了,再进山妥当一些呢?可是吴邪却和那个叫扎吉的喇嘛一样笑着对他摇头说着:“不要担心,我一定会一切顺利的。”展现在同样疲惫的脸上的表情竟然是一样的安详,一样地充满喜悦…… 风雪到了山脚下愈演愈烈,可能由于脚夫们长期往返于雪山,早已经对这种湿滑的山路掌握了独特的行进技巧,所以他们很快就到了喇嘛庙与吴邪一行人汇合。时间已经不早,山上的风比山脚下更加剧烈,天色暗沉沉的,阴云鼓动,安全起见他们决定明早太阳东升时再出发。大家都先互相熟悉一下,让仁增老汉讲解一下他画的地图,结果老汉接过老喇嘛给的本子,挠了挠头说,自己忘了当初画的这个是怎么想的了,他自己也看不太出来。但是进了山,路要怎么走,他了然于心,让大家不要担心。 张日山回到屋内的时候,炭火已经熄灭多时,屋里有些阴冷。他走过去重新点燃了木炭,将它们丢进炉膛里,拿起挂在一旁的铁钩子往里通了通,待火星四起,将炉盖盖上。梁湾靠在枕头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算起来她已经睡了好几个小时,张日山将手擦干净隔着炉子盯着她许久,突然一股寒意涌上胸口。快速地冲到床边,伸出手轻轻地探到梁湾的鼻子下方,鼻息十分均匀;又小心地用额头贴了贴梁湾的额头,温度正好,心中的那种紧张感才逐渐地消散了。张日山动作轻柔地靠近梁湾,嘴唇浅浅地贴在她的额头上,而后又贴在了梁湾的鼻尖上,接着停在梁湾的嘴角边……梁湾觉得有些发痒,扭动着身体打了个挺,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睁开眼,用一只手揉了揉,另一只轻抚在张日山的脸上揉搓了两下。“张会长……你怎么不是喜欢偷看,就是喜欢偷亲啊……”说完梁湾用鼻尖蹭着张日山的鼻梁,歪过头在他脸颊上轻轻地啄了一下,然后笑着直起身子,搂着他的脖颈像个小女孩一样欢脱地撒娇。 傍晚,风突然停止,乌云散去,夕阳如火焰一般的光芒洒在雪山顶上,美得好像一副精致细腻的油画。杨好帮胖子收拾完东西,就四处闲逛,走着走着就到了一条有些暗的小道附近,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想看看暗道里有些什么,鬼使神差地就走进去了。靠外面的路勉强能看得清楚,他顺着过道一直往里终于走到了一个破败的木门前。用手拉了几下,咯吱吱……木门被他给拉开了,小屋内一股发霉的味道,堆了很多朽了的木头。看来这是喇嘛们囤积柴火的一个柴房,在高高堆起的柴火堆里转悠了一圈,正想往外走。只听见木门嘎吱一声晃晃悠悠地被人打开了,冥冥之中不知道是直觉,还是所谓的第六感,让他觉得自己不能出声,便隐匿在柴火堆后面,好在他穿的防风衣是深灰色的,近乎完美地与干柴融合在了一起。 一个女人的声音,是那个女导游,她四处转悠了一下,感觉没人才转过身将门锁上,抬起手,接通一部卫星电话:“Dave,他们找了五个藏族脚夫,不知道是做什么的,我们还要继续跟着吗?这边天气很恶劣……”听不到电话那头说什么。只看见陆晓瑜停顿了一阵子又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好!我们会去的!我警告你!不许伤害他们!要不是我爸妈,你早都死了!你简直就是只喂不熟的狼!”杨好听到这里心中大骇,果然这个荷兰登山队有问题!他们到底是怎么跟上我们的呢?又是为什么要跟踪我们呢?我们又不是去找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正想着就有些大意,脚有些站麻了,挪了挪步子,不小心碰到了旁边立着的小斧头,正好倒在柴火上,发出一声微小的闷响。这引起了陆晓瑜的警觉,她立马挂了电话要往杨好躲藏的位置走,感觉她马上就要逼近了…… 杨好动作迅速地抄起刚才倒地的小斧头,蹲下来窝在矮一些的柴堆后面。这时候突然有人大力地拽门,发现拽不开,就用力地拍门,接着用藏语叫嚷着开门,这分散了陆晓瑜的精力。此时一只老鼠发出吱吱的声音一下子窜到她脚边,吓得她尖叫了一声,赶紧冲过去打开了门,像一阵风一样地逃跑了,留下一脸错愕的小喇嘛。此时杨好总算是松了口气,慢慢从柴堆走出来,笑嘻嘻地看着小喇嘛,小喇嘛皱着眉表情有些微妙。那个表情大致意思就是觉得杨好可能对那个女导游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虽然看着这个表情,他心里有些窝火,但是理智地思考了一下,觉得不如将错就错,这样来得自然些,更省得解释,不至于引人怀疑;走过去拍了拍小喇嘛的肩膀然后随着暗道就出去了。 风停了,大家都出来透透气,在院子里烤火,那帮荷兰人也在。见荷兰人和吴邪他们靠得很近,杨好用手指蹭了蹭眉毛,张日山和吴邪还有黑瞎子聚在一堆不知道在商量什么事,站在那边丝毫没有要散开的迹象。杨好只好走过去脸上挂着轻佻的笑容,勾住了吴邪的肩膀,吴邪怔了一下,但很快就会意到了杨好的意思,脸上也绽开了一个公式化的笑容。几个人慢慢地挪到了角落里,杨好这才开口:“张会长,吴老板,那女的有问题……他们是跟踪我们来的。他们的老板好像是个外国人叫什么D……Dave。”吴邪心想会不会是裘德考公司的人,但又觉得全都是荷兰人似乎也不像。几个人猫着在一起叽咕了半天,又交换了几个表情,吴邪指了指自己的脸,笑着说:“我觉着吧,这里面就张会长最适合做这种事。”张日山转头看看站在炭盆旁边跟白蛇聊天的梁湾,而后又转过来歪着脑袋挑着眉毛,不紧不慢地冷笑道:“吴邪,你这胆子越来越大……竟敢开始编派我了。” 杨好贼兮兮地笑了,躲在吴邪身后:“主要是我们吧,颜值都不高。哪有张会长这玉树临风的,是吧!勾引……不不,不用勾引女孩子自然就贴上来了。”总觉得他们几个人窝在一起有猫腻,梁湾踱着小碎步,走过来插着腰看着他们几个人:“你们四个人干嘛呢,叽叽咕咕的!”张日山就解释了一下吴邪、杨好想让他去勾引陆晓瑜的事情,气得梁湾直跳脚,极度不满地嚷嚷着:“吴邪你自己怎么不去,竟然编派起他来了!”吴邪看着梁湾怒气值不断高涨,拍着她的肩膀安抚道:“哪有张会长说的那么严重,不过是想要那个小姑娘一个高清一点的自拍,想给花儿发过去查查什么来路,罢了。”梁湾听完左右看了看几个男人,仰起脸一副舍我其谁的表情:“你们几个是不是傻!呵呵,你不傻,他们傻!这种我有优势啊。让我来啊,看我这可爱的笑脸多么有亲和力!”梁湾进了自己的屋子从背包里拿出一小盒北京带过来的小吃食,都是什么果脯蜜饯之类,走过去用流利的英文,跟那帮荷兰人问好,顺便很随意地坐在了陆晓瑜身旁,略带歉意地说:“陆小姐抱歉啊,我早上吃太多,肠胃又不好喝不了咖啡,谢谢你的好意,不好意思啊!你看这是我从我家那边带过来的你们尝尝。”将果脯递到陆晓瑜面前,这个女人微微定了一下,满脸堆笑地看了看梁湾,还是用各种不同的词汇夸着梁湾漂亮,东家长李家短拉扯了一堆之后,梁湾顺势就掏出了手机:“你说咱们相遇也不容易,山上没网络,也没信号,不然我就加你个微信!不如咱俩拍个照留个念,怎么样!”陆晓瑜似乎是觉得梁湾确实没什么心机,思考了一下便答应了。 晚饭过后,他们一堆人聚在张日山和梁湾的屋子里,罗雀和坎肩守在门口。“喏!给你,没信号没网,怎么发过去啊。”梁湾将自己的手机递给吴邪,在雪山里梁湾深刻体会到,手机还没一块板儿砖有用。吴邪转手将手机递给王盟,王盟从背包里掏出一部卫星电话和一个白色的盒子,打开后设置好:“这是海事卫星电话和一部上网便携终端,BGAN系列可以上网传图片,传真都可以……”说着把梁湾手机链接上一条数据线,将照片上传给了北京的解雨臣。“呦呵,吴邪你们这又是揩了解老板多少油,比起上次古潼京的火柴棍儿,鸟枪换炮了。”黎簇凑到王盟旁边摆弄了几下转过头戏谑地看着吴邪,还记得古潼京里用火柴检验氧气,让苏难用空气测试仪给怼得吃瘪的事情,想到了苏难气氛又有些凝重…… 吴邪没吭声将手机还给梁湾。大概是觉得气氛有些压抑,白蛇走过来轻笑道:“小姐姐出马一个顶仨!会长夫人厉害!”说罢,还对着梁湾竖起一个大拇指。黑瞎子靠在窗边正要点烟,苏万赶忙把打火机抢下来:“师父抽烟有害健康,屋里烟味太大了对……湾姐和张会长身体不好,嘿嘿!吃个口香糖。”黑瞎子盯着苏万,无奈地接过口香糖塞进嘴里:“副官,你们听我说,我有个想法……我认为,我们应该邀请荷兰人一起进山。”张日山想了一下黑瞎子的话觉得确实也没什么错,敌暗我明,不如请君入瓮,如果他们真的有什么问题可以就地解决,省得暗箭难防。“那帮荷兰人装备可都不错啊,胖爷我很喜欢啊。要是敢造次,直接就把他们给咔嚓了,咱还能多点补给不是。”胖子抽出作战匕首在空气里挥了两下,这样的土匪政策吴邪早就习以为常,懒得搭理他。 夜已经深了,梁湾困得摇头晃脑,靠在椅子上打盹。商量完细节之后大家就各自散了回屋,梁湾已经靠着椅背不停地打着小呼噜,张日山动作轻柔地将她抱起来放置在床铺上,用被子缓缓地盖在她身上。盯着她酣睡的有些泛红的脸,张日山眼含笑意,只是这笑意随着目光下移转瞬即逝,梁湾毛衣的领口露出的脖颈上,炽红得像是烙印在皮肤上的纹身时隐时现。他早就知道梁湾的纹身在扩散,却没想到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纹身就能如此大面积地蔓延,担心梁湾的体温过高会让她吃不消。不过又想着梁湾的精神状态还算不错,体温也不是持续升高,觉得可能是身体潜能被激发也不一定,伸手拉了拉梁湾的领口将惹眼的纹身盖住。 梁湾不知道是梦到了什么,朝着张日山怀里蹭着细声地嘟囔着:“张日山,我想你了……”然后将被子抽离出来盖在他身上,这一切完全是她下意识里的习惯性动作,做完后,转身背过去又睡着了。张日山看着闭着眼睛迷迷糊糊还帮他盖被子的梁湾,不禁失笑。臂膀环住梁湾的身体,手自然地搭在她小腹处,闭上眼浅眠,他不知道有一颗属于他的种子破出嫩芽坚强地,茁壮成长着……我看过春风十里,见过夏至未至,赏过秋光潋滟,感受过冬日暖阳,全都抵不过你一句,张日山,我想你了。就算是和你面对面,也会非常想念你,总担心自己会逐渐失去你,总不能阻止自己的心毫无保留地奔向你。梁湾,与你的相遇是我这一生中最奢侈之事,希望有生之年,只诉衷肠不言殇,相濡以沫,安暖相伴……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1章 第十九章踏入冰山 作者:鹭离森_KUN (19) 天蒙蒙亮,大概是心里有事睡不安稳所以梁湾大概四点左右就醒了。却发现张日山早就起来把两个人的背包收拾妥当,放置在门口的椅子旁。一边坐在炉子旁边伸出一只手探着热度,一边用炉钩朝炉膛内翻动着,火苗很微弱地隐隐晃动着,大概是夜里又下了大雪,所以,空气里湿度有点大,堆放在门口的柴火有些受潮,所以燃起来有些费劲。 梁湾直起身子靠在床头看着他在那儿忙活着,心里暖暖的,她知道张日山是怕火熄了屋里冷,怕她着凉。轻抚着自己的小腹,梁湾低着头看看,并没有感觉到身体有什么特别的变化。“醒了,梁医生……看什么呢?”张日山撸起袖子,直起腰,轻轻擦拭自己额间的汗,浅笑着看着望着他发呆的梁湾。“张日山,有你这样一个人当爸爸……会很好。”梁湾这句话说得好像做梦的呓语,后面一句说得极小声,细微得张日山隐约只听见自己的名字和会很好三个字。“在说什么呢?是不是还没清醒?还是在发烧?”张日山走过来靠近梁湾用手轻柔地摸了摸梁湾的脸,还以为她又烧糊涂了,体温正常,只是微微有些温热,脖颈上的纹身颜色很浅但却还在。他将梁湾搂进怀里轻轻亲吻着额头,淡淡说了一句:“这一趟,你辛苦了。” 这句话和当初在古潼京里毫无二致,梁湾顿时百感交集,不知怎么的忽然一股委屈涌上心头,眼睛热乎乎的,眼泪控制不住地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劈劈啪啪砸在被子上,哽咽着:“我不累,真的。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张日山伸出手轻轻地把她脸上的泪抹去,眼里带着一种心疼的笑意:“我们在一起呀,笨蛋。去洗漱吧,要进山了。”然后用手理了理梁湾睡得乱糟糟的头发,看着梁湾摇摇晃晃地去洗漱,像是松了一口气,呆坐在床边,透过窗户呆望着奇峰突兀的巍巍冰峰,无论怎样,无论前路如何艰险,我都会拉紧你的手,绝不会再放开…… 吴邪很早就起来了,敲开陆晓瑜的房门,和他猜想的没错。果不其然,这个女人早就醒了而且穿戴十分整齐,对于吴邪的到来,她显得有点出乎意料,一脸狐疑不决地躲在门后,盯着吴邪上下打量着:“吴先生,有事吗?”吴邪很轻松地靠在门边,从怀里掏出一盒烟,磕出一根点上,深吸了一口,才开口说:“陆小姐,我们要进山了,听说你们的目标还没确定好。我们行进的路线,会经过岗仁格博峰,大概海拔6740米,有没有兴趣跟我们走一段,风大雾大,多个人搭把手,安全点。” 陆晓瑜微微蹙眉,低着头,思量着吴邪的邀请究竟是什么意思?大概停顿了一秒的时间,她有些勉强地说:“我需要和队员商量一下,吴先生能等一会儿么?”吴邪向后退了两步,又用力吸了两口烟,将烟头扔到地上用鞋头碾灭了,抬头眼神里透着诚意:“可以,不过我们等不了多久,你看现在我的表是4:25分,我们5:00整准时要出发。你们要是来得及就一起,不行我们就先走了。”陆晓瑜抬起白皙纤细的手腕,看了看表,点点头,而后看向吴邪很自然地笑起来,雪山反射朝阳淡淡的光洒在她的脸上,眼里闪着亮光…… 她笑起来很像吴邪曾经认识的一个人,像谁呢?忽然有些想不起来……“吴邪,谢谢你。那一会儿见吧!”陆晓瑜说罢,又扬起一抹明媚的的微笑,有些不一样的风情,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对了!像阿宁……更温柔一些的阿宁,虽然他从来没见过阿宁温柔的样子。吴邪和她对了一下手表上的时间,就离开了。 大家收拾好装备已经在院子集合,才发现荷兰登山队连同陆晓瑜早已经在院子里等着了。梁湾拎着自己的背包下楼,自从知道陆晓瑜有问题之后,梁湾反而经常热络地同她打招呼:“陆小姐,你们那可真早啊。”陆晓瑜转过来对着梁湾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左边脸颊上露出浅浅的小窝,明艳得像一朵雪山附近清晨绽放的一种红色小野花,她穿着一身肥大黑色的滑雪服,却还是难掩凹凸有致的好身材,迎风站在朝阳里的一张俏脸,十分艳丽。“梁小姐,早!你和你先生看着真般配啊。”陆晓瑜的嘴巴,甜得蜜里调油,梁湾虽然知道她别有用心,但还是转过头看了看站在一旁和吴邪说话的张日山,然后转过来很柔和地笑了笑。 “陆小姐,请你和你们的领队过来一下。”吴邪朝着他们招手,陆晓瑜拉着他们队里个头最高的一个棕色头发留着络腮胡子的男人走过来。那人跟着陆晓瑜走到吴邪和张日山身边,竟比他俩高出一头多,明明他们两个在一般人里算是身材挺拔高挑的,果然荷兰人确实都很高,这个人估计怎么也得有2米了。“你好,这位是我们登山的领队伊森,他能听得懂一些中国话,不过你们尽量说慢一些。”陆晓瑜向吴邪和张日山介绍着,张日山朝着伊森点了点头,背着手转身走了。吴邪将他们的行程删删减减说了一遍,最后将仁增老汉拉过来介绍给陆晓瑜:“这位是我们的老向导,我们要去岗仁格博峰附近的一个湖泊,那座雪山号称是永远的处女之地,是藏区八大神山之首,文明三江,海拔将近七千米,登山程度之难无可想象,被誉为雪山之神。环境恶劣,事故死亡率很高,如果你们有心挑战,那么只要跟紧这位老人家,遵守约定,很大程度上讲会是安全的。”身材魁梧得像个巨人一样的伊森微微点了点头,伸出手做了一个OK的手势,而后两个人相互握手表示合作愉快。 吴邪特意到禅房拜别老喇嘛,要走时老喇嘛双手合十向吴邪微微颔首:“门口的三个炉子已经架起来了,炭火也已经燃起来了,十年之约将至,希望你寻找的那位贵客会像十年前一样寻到这里,这样等你回来就能把你们的故事讲给他听了,佛祖会保佑你们平安吉祥的。”吴邪也双手合十还礼,笑着点点头边恭敬地退出了禅房。 一行二十多个人,浩浩荡荡地出了喇嘛庙门,一头扎入广袤无际的未知雪原。上午还没过,雪域上大风骤起,阴云遮天蔽日,空中飘起鹅毛般的大雪;对于这片处女之地,这座雪山之神,老天爷似乎不允许有任何人踏入那个方向,凛冽的寒风将雪卷起,雪山上所有裸露的黑色岩壁很快都被淹没了,大雾弥漫笼罩着整个雪原,白茫茫一片,只能隐约看到人们排着一条有序的长队,深一脚浅一脚地扎在雪地上,缓慢地行进着。 西风肆虐像是狼群在雪原上驰骋,伸出锐利的尖爪,甚至能刺穿严实而坚韧的滑雪服,更别提那暴露在外面的些许脸皮,就像是撕裂般的疼痛,梁湾带着防护手套艰难地将自己脸上蒙着的防护口罩向上拉扯着:“湾姐把背包给我吧。”苏万耗费体力地走快了三两步,追上行得有些蹒跚的梁湾。见状张日山转过来伸手拍了拍苏万的肩膀,安抚道:“放心吧,重的东西在我这儿。她自己可以的。一旦我们走散了,每个人都有物资更安全安一些。”听到他这样说,也觉得确实在理,苏万费力地点点头,山口的风吹得太剧烈像巨龙的怒吼震得耳朵嗡嗡作响,就算有防风的口罩遮住口鼻,开口说话时依旧还是有一种窒息感。张日山背过手将背包前面挂着的安全绳索拽下来,打开卡扣的一端扣在梁湾腰部的安全扣上,抬头向着苏万指了指自己的腰,将绳索另一端扣在自己的腰上,喘息着:“苏万,告诉大家风雪太大,雾也大,这样前后连接在一起,防止走失。”苏万会意地点头,转身朝队伍的后方走去,大家纷纷拿出绳索效仿着,这情形让苏万想起三国里赤壁曹操的铁索战船,而现在的他们更像是缓慢游走在雪原上的一条长蛇。 一个年轻脚夫用冰镐费力地敲击着前进道路上的冰晶,和着呜咽的风声,好像是编钟,叮叮咚咚,演奏着神秘的乐曲。“要不要找个背风的地方休息一下?”雪已经没过小腿,贡布却走得很轻松,很快到了吴邪身边拍了拍他。“这种情况,能歇吗?会不会过了中午风雪更大?”吴邪问着仁增老汉,他是这些脚夫里面年纪最大,经验也最丰富的人。“我们还能再走一阵子,再走一走。等到了需要补充体力的时候再停,翻过前面那座小山,过了悬崖处的缝隙就离咱们要去的地方不远了。这风不算什么大风,而且还得刮一阵子的,停不停没什么意义。”仁增双手扶着王盟给他的登山手杖,对着吴邪说着。“两个女的行么?”贡布朝梁湾的方向看了看,张日山的手拽着梁湾缓慢地前行着。“没多大问题,再走一会儿吧,等他们都觉得一定要休息了,我们再休息。”能感觉到吴邪的面罩下面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梁湾感觉到被张日山拉住的手,紧了两下,把自己一下子从体力一点一点消耗的茫然中拽回到了现实,扭过头看着张日山,带着防护镜,看不到他的表情。“怎么样?要不要休息一下?”张日山怕风呼啸的声音太大梁湾听不清,竟然把自己的防护口罩拽下来,大声喊着,嘴唇干裂起皮,脸颊像是被冻伤了一样泛红得厉害;梁湾赶忙将他的防护罩扯到鼻子上方,贴近他耳边:“我能听清,这风跟刀子一样,可别再把面罩拽下来了。我还行,还能走。就是有些饿了!”梁湾的声音怒吼的风声中仅能听到些许,张日山看了看前行的队伍,又看了看梁湾,快速地将梁湾肩膀上的背包卸下来背在自己胸前。“你不是说每个人都背着装备万一走失会安全很多么!”梁湾靠得更近了一些,声音有些喘,能听出疑惑,又能听到一丝丝笑意。张日山举起牵着梁湾的手臂,将两人的手臂用短一些的牵引绳,牢牢地缠住打了个死结:“我们两个不会分开!”说话的声音太大了,前后牵着的黎簇和苏万侧目。 大概到了下午2、3点左右,和拿着冰镐开路的脚夫走在队伍前面的仁增缓慢地走向吴邪招招手示意,他们可以休息了。大家贴着山壁停下来,缓慢地聚成一堆,风渐渐地停歇了下来。梁湾明显有些虚脱了,一停下来双腿都不听使唤地向下滑,好在和张日山绑在一起,被一把拉进怀里,看来确实是饿坏了。黎簇走过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风干肉递给梁湾,和苏万、杨好一起挡住还有些许的微风,看着梁湾掀起面罩,一点一点地进食。“过来,这里有个凹陷处,过来在这里把火架上烤一烤吧,顺便吃点东西补充下能量。”贡布朝他们招呼着,指了指前面一个隐匿处。吴邪转身也朝走在后面的陆晓瑜和伊森招手,指了指他们要去的方向;然后自己跟着贡布就走进那个凹陷的冰窝子了。 胖子每次都是负责煮饭的那个人,他点了点人数,从背包里拿出几个罐头,又掏出几个冻干了的馒头;让坎肩和罗雀把火架起来,挂了一个铜质的小锅,将所有的东西都一股脑地倒进去,从冰窝子的旁边用冰镐敲下来一块干净的冰用手蹭了蹭也丢进锅里。“胖子,你也太恶心了,你那手脏得跟啥一样,还蹭一蹭,你这一蹭,我们吃还是不吃!”吴邪看着胖子心想,从蛇沼鬼城吃的鱼罐头大杂烩到现在配方都没变,看着胖子那肥大的手在冰块上蹭了蹭,吴邪顿时感觉到无奈。“嗨,吴邪你怎么这么多年事多的毛病改不了啊!你要吃就吃,我这是为大家着想啊,省着浪费水资源是不是;把水喝干净了,大家还得舔冰,太麻烦还容易粘舌头!张会长,你说我说的是不是?”胖子拿着一个长柄汤勺费力地在小锅里搅动着,一边向着张日山说着,这里面能让吴邪还忌讳点的人也就他了;张日山笑了,笑得竟然有点轻松的样子,大概是觉得胖子这个人很有意思,所以他每次说出来的俏皮话,张日山不反感竟然觉得有点意思。雪山上煮熟一样东西费力程度可想而知,好在这些食材都是成品只要加热即可,每个人都狼吞虎咽,尤其是梁湾更加是吃得不亦乐乎,还夸赞胖子的手艺特别好,引得胖子对自己的自豪感恨不能突破天际。 “梁小姐,你们尝尝这个。”陆晓瑜走过来,端了一个小锅,锅里面竟然有大块大块的牛肉还有切成丁的洋葱。“我去!这个厉害了,不得不说荷兰佬的体力就是强,竟然还背蔬菜上雪山!”黎簇凑过来,看了看洋葱牛肉汤,向靠外面一些的荷兰人们竖了个大拇指。梁湾很迅速地接过来道谢,但是并没有吃,只是看着陆晓瑜回到自己的队伍里,然后低声问吴邪:“这个没毒吧!”吴邪盯着那锅肉,用手里的勺子舀起一块将热腾腾的牛肉连同洋葱碎一起塞进嘴里,用力地嚼了嚼:“没事,就是有点烫。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跟着我们,估计不是以为我们要寻什么冥器,就是要下什么墓。没到见真章的时候,不会轻易动手,吃吧。”其实洋葱也并不是新鲜的,而是蒸发干的,嚼一嚼还有点粗糙。梁湾象征性地让了一下,大家都拒绝了,就自己丝毫不客气地把陆晓瑜送过来的汤一滴都没浪费地吃了。体力恢复得都差不多,一个年轻脚夫和贡布招呼着他们上路,接下来一路上还算平静,偶有烈风吹了几下,并没有造成多大的伤害。 很快天色跟着西沉的太阳暗了下来,他们翻过了小山来到了仁增说的那个悬崖夹缝处,其实就是两座雪山因为地壳变化,挤压拉伸形成的一个天然的冰谷,从下往上露出细小的天空。上面是断裂开的万丈悬崖,向下,靠近他们的部分只分开一小寸缝隙,向前看缝隙越来越大分成了两条路,顺着雪山的山体,走向不同的方向。“我们该从那边走呢?”吴邪指了指前面的两条路,仁增老汉敲了敲陆晓瑜送给他的指北针还没玩儿明白,低头不语,吴邪就又问一遍,老头这才抬头,看了看前方的路,淡然道:“往西北的那条走,转过去,就能看到一个雪坡,冰窟就在那儿附近,就是不知道这两年的风雪有没有把它掩盖住。”吴邪仰着头看暗沉的天空里的点点微光,走到前面找了个地方停下,打起一支冷焰火丢下去。由上至下冰谷中的冰层一点一点地被冷焰火刺激的白光照得通透,两侧冰层并不平整,再往下竟然看到有一些蜷缩的影子,星星点点,可以看出像是人的形状,想来有可能也是曾经登山的人,将自己的生命和身体永久地和冰山融为了一体,再也回不了家。三个年轻脚夫和仁增,很虔诚地双手合十向着冰谷里死去的人鞠了一躬,很歉意地说着藏语,大概是,很抱歉打搅了你们的安眠,希望你们原谅等等。吴邪暗忖着,原来连天葬都敢干的藏族人竟然怕鬼,便小声地说了句:“人可比鬼可怕多了。”贡布走过来也做了个合十礼,转头对吴邪说:“只要是活人都忌讳这个,天色太晚了,我们干脆在冰谷谷口附近先过一晚,再走。悬崖边的路太陡,夜路太危险。”吴邪看了看仁增,仁增表示同意,毕竟他年纪大了,现在的情况还在可控范围内,如果上了悬崖的路,就必然硬着头皮也得走完,晚上太黑一旦失足就再也无可挽回了。 他们在冰谷旁的雪坡上打了个人造的雪窝子扎营,吃了点热乎的东西。雪山上星空璀璨无比,每颗星子都清晰异常,真有种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手可摘星辰的感觉。梁湾走出冰窝子靠着岩壁坐在洞口外面,将手套摘下来,伸向天空中最亮的那颗北极星,无名指上的血玉鸳鸯戒被星光照得莹莹透着亮,能看到琉璃与金属融合得像丝线一样的点点金光,质地细密,美丽非凡,这是张日山给她的最美好的承诺。张日山站在洞口透着星光,看着梁湾纤细的背影,凝视了许久,走过去靠着她坐下来,梁湾和他对视,两个人眼眸里全是温柔的笑意,默默无言,梁湾靠在他肩头,两个人一起抬头看着天上的繁星点点。没有谁天生就属于谁,而你来到我身边,却愿意为我停下脚步,我封闭日久的心,万木回春……梁湾,你是拥有我此刻所有梦想的人,是我生命中高光时刻的全部,值得我燃烧一切热情去毫无保留地回应。你的一生我只借这一程,而这一程便是你我的余生;我们的之后,日日都会如今天一样,坐在一起,看繁星流转,看山间细水长流,待岁月静好,细数着这些曾经一起经历的时刻,之后相视而笑,我们都爱了自己最爱的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2章 第二十章行路难 作者:鹭离森_KUN (20) 令人欣慰的是,到了夜晚月朗星稀,无风无雪。仁增站在雪窝子的洞口朝外面瞅了瞅,吴邪走过来将一个小水壶递到仁增面前晃了晃,淡淡的是青稞酒的味道,仁增从自己的腰间拽下来一个老式军用水壶,表面磨得锃光瓦亮早已失去了原本的色彩。转手递给吴邪,非常自信地说道:“东家,你尝尝这个。这个酒是我自己酿的,用雪山里的冰湖水。味道烈、后劲甜得很!”吴邪笑着接过来,拧开瓶盖,放在鼻子旁闻了闻,确实味道浓烈,浅尝了一口,辣得够劲儿,但舌根后面又隐约感觉到有些甜,点点头还给仁增,对着老汉竖起大拇指。仁增其实本来内心很好奇为什么吴邪这帮人一定要进雪山,从吴邪的状态下虽然猜不出有多少,但看看梁湾的样子他大概有些明白。 “你怎么管我叫东家?”吴邪靠在洞壁坐下来仰头看着仁增,东家这个词汇,感觉像是上个世纪的。“我年轻的时候呀,专门给马帮带路,就管马帮的头目叫东家;日子久喽,改不了了。”仁增从兜里掏出烟叶袋子,抓一点不知道是什么叶子做的烟叶,用手碾碎塞进烟袋锅子里面,划亮火柴,边用手挡着风,边点着,吸了一口,月光下一片雪亮,对面的山路看起来清晰极了。“马帮都是些什么人?拉货?”吴邪也顺着老汉的目光,望向远处。“原来交通不发达,马帮在边境走货,后来公路修起来,渐渐地就没人会走这条路了。我们走的路都是当年那批人用生命一步一步踏出来的。”仁增也靠在洞口的另一边坐下来,月光照进洞口,两个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就像两座雪山一样。“后来呢?不走货,那时候旅游可不发达,脚夫不就没饭吃?”吴邪扭过头看着嘴里叼着烟锅,抱着双臂靠在冰壁上沉默的仁增。“给外国人做事……”贡布走过来挤在吴邪旁边,用一种奇怪的,带着笑意的眼神看着吴邪的脸:“外国人雇我们带路进山,但是工钱可给得抠门得很,找金子、寻宝什么稀奇古怪的都有。”吴邪听完笑了,笑得像个少年人一般纯净,恰似雪山上拂过爽朗的风。 “那些外国人都走什么路?”看他们突然静默,黑瞎子走过来问着。“走什么路的都有的,雪山外面的路虽然凶险,但风一止,雪一停,一切都好办。你们要去的那个湖,别说人迹罕至,连动物都少有,几乎没人走过……劝你们要好好想想。”仁增将抽完的烟袋锅朝鞋底磕了磕,站起来看着黑瞎子和吴邪,越过他们往雪窝子里面扎的帐篷走去。吴邪不说话看着黑瞎子,空中突然飘起微雪,散落在他的眼眉上,看不清表情:“你们去休息吧,前半夜我和那个陆小姐守着,后半夜瞎子和伊森。”说罢却看到王盟急匆匆地走过来,拉着他朝洞外走去,看四下无人,才将掩在防风服里的小型卫星设备掏出来递给吴邪。里面是解雨臣发来的陆晓瑜的资料,一张照片,有四个人。前面矮一些的一男一女,看起来十五六岁的样子,其中女孩是陆晓瑜,另一个仔细看看,气质阴郁,瘦长的脸……竟然是霍道夫!吴邪有些没想到,霍道夫那小子竟然有这种能耐,看来这场跟踪的戏码早在张日山和梁湾的婚宴后就开始了。他们身后站着一对儿夫妻,中西合璧,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将卫星手机屏幕往下拉出现一行字,陆晓瑜,28岁,荷兰德伦特省人,母亲霍卉菱。父亲陆薛叶,中荷混血。霍道夫是陆晓瑜的远方表哥,那么这样看霍卉菱有可能就是带霍道夫离开去欧洲的人了。吴邪看完信息其实内心突然轻松了很多,他也大致明白了霍道夫的目的,看来不是什么难以对付的人。“吴邪,在干嘛?王先生安心去睡吧,前半夜我和你老板守夜。”陆晓瑜朝他们走过来,王盟不着痕迹地将吴邪手里的小型卫星设备收回来,朝陆晓瑜笑着点点头就回去了。 “霍道夫那小子还真有点能耐啊。年纪轻轻的……”胖子把玩着贡布送给他的小藏刀,用手指一下下地拨着锋利的刀刃。“胖爷,你这……话里有话啊。”白蛇用手里的铁棍捅了捅篝火,填了一些可燃物。“他能有什么能耐,他心里装的只有自己,对任何人都只有一个字。狠!”杨好自从知道陆晓瑜是霍道夫派来的,心情很复杂,说不出地抓心挠肺,想着自己曾被这样的人三言两语地蛊惑恨不能立刻撞墙。“所以他身边没人,你身边有我们啊,好哥……”黎簇说完和苏万同时拍了拍杨好的肩膀,一副为小兄弟撑场子的样子。“胖爷我的意思,他这种六亲不认的狗东西,心术不正,有多大能耐也得玩儿完!哼!那些个荷兰毛鬼子,最好别有什么动作,不然胖爷我迟早突突了他们!”火光映在胖子脸上晃动着,平常憨态可掬的嬉皮模样竟然有了一丝阴狠。“胖爷你可别突突他们,张会长和罗雀大哥手刃他们就行了!你突突完了,大家都得跟着玩儿完!”苏万又在脑补胖爷一言不合掏出□□,一个激动把荷兰毛鬼子都给突突了,瞬时间雪山崩塌,奔流着像是巨浪将他们卷入其中,无人生还的可怕情形,脑补之后还打了个哆嗦。苏万这句话说完,大家都笑了起来,气氛也没有刚才那么微妙了。“呀,大家啊快歇着吧,有我们老板看着呢。”坎肩走过来给梁湾递了个毛毡做的防水毯子。“你们吴老板是什么体质,你不知道啊,真有危险,没准我们还得救他。”胖子嬉笑道,转身进了帐篷里。 “湾姐,一张毯子够么?把我的也给你吧!”苏万对着转身要离开的夫妇俩,轻声叫着。黎簇走过来一脸狐疑,拍了拍苏万的脑袋:“你咋不给我,人家有老公搂着呢,笨!你给她了咱仨人就俩毯子,怎么睡!”张日山扭头看了一眼,淡然地转过去带着梁湾进了帐篷。“苏万好像对你格外好……你有没有什么事情又忘记告诉我了?”张日山将防护睡袋垫在毛毡毯子上拉开了一头,轻轻拽着梁湾让她钻进去;拉住之后将短的牵引绳照常绑住两个人的胳膊盘坐在睡袋上面居高盯着梁湾,梁湾抬了抬被绑起来的手腕:“这算什么?”突然又想起两个人从古潼京回来去新月饭店的那个晚上,张日山不管不顾地牵着她,手像钳子一样紧紧地箍住她的手腕,霸道地说着让你走了么,之后……梁湾想着想着脸就红了,有些不好意思。“你啊……又不知道想些什么;我其实……有些事要告诉你。”张日山好像是会意了梁湾的脑洞,笑着摇了摇脑袋,转瞬又压低声音正色道。 梁湾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有些着急,套着睡袋很不方便地扭动着坐起来,好像一只毛毛虫一样,蠕动着一下子贴近张日山的脸,近到了鼻尖靠着鼻尖,一双眼睛疑惑地瞪着:“什么事?”张日山眼睛转动下移盯着梁湾冻得有些浅粉的嘴唇,眨眨眼,气氛忽然变得有些暧昧,明明寒冷刺骨,呵气成烟,可张日山竟觉得有些热,退开了一些。“你知道这次来,我们真正的目的……其实是……寻找你的身世,吴邪认为你和张起灵、张家的秘密有关。”张日山说着将脖颈里的那块沁了血的凤凰玉坠子掏出来,又把放在防风服内部隐藏口袋里的老照片递给梁湾,玉坠还好没什么特别之处,接过照片只看了一眼,梁湾的嘴巴成一个O形不断扩大,直到她自己能承受的最大程度,刚想尖叫,张日山冲过去压倒捂住她的嘴巴,直到她因为受惊而颤抖的身体停止抖动,张日山轻轻地吻了吻梁湾的眼皮,缓缓地撒开手。 “所以我有可能是个活了比你还久的老女人……我们竟然是姐弟恋?!”梁湾抬起拿着照片的胳膊,拽得张日山更加贴近她。听到梁湾担心的竟然是自己的年龄比他大,张日山瞬间觉得自己之前的担心纯属多余,把梁湾拉起来搂进怀里,将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因为每件事都令梁湾惊讶的承受力破表,所以惊讶着、惊讶着也就觉得没什么特别的了。梁湾把自己的袖子拉高,露出洁白纤细的胳膊,上面淡淡的正是扩散的凤凰纹身,张日山握着她的手腕轻轻地搓了两下,用力按压纹身会随着血液阻隔消失一下,但马上迅速地又出现。出神地端详了上面的符号许久之后,毫无头绪,将梁湾的袖子拉下来盖好,下巴垫在梁湾的头顶,有些怅然道:“其实你的纹身会生长,我……很早就发现了。开始我以为是……温存过后的特殊表现。后来你梦游,那纹身几乎遍布全身,我觉得有些超乎预料……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你,就是怕你再像古潼京那次一样,一听见有关身世的信息就控制不了情绪。所以这次你一定要听话,懂吗?”梁湾没说话直起身子,没有被绑起来的手抚上张日山的脸,眼泪一下子涌出来,吻住了张日山的唇,他被梁湾重重的吻撞得向后趔趄了一下,幸好他俩两只绑住的手同时撑着地。 张日山能感觉到梁湾吻着他的嘴唇,温热的,微微湿润,一点一点小心翼翼的,偶有几下伸出舌尖舔着他嘴唇干裂的部分。这感觉直教人欲罢不能,头都有些昏,身体突然变得很热,他轻启唇角,用牙齿轻轻咬了一下梁湾的嘴唇:“嗯……”梁湾微微地□□,催化着,侵蚀着张日山的理智,唇瓣随着舌头的搅动交织在一起,辗转吮吸着,渴望着再进一步。张日山的另一只手在梁湾腰间磨搓着,只隔着一层轻薄的布料。眼前的人是诱人的春色,渴望在体内冲撞鼓动,悸动像是火焰一样烧灼着他的心;吻像是暴风雪一般落在梁湾的颈间,耳后,时而吮吸,时而舔咬,在梁湾的细嫩光滑的脖颈上留下触目惊心的印痕。梁湾没想过自己一时激动的吻变成了绵长的撩人的春水,她瘫在张日山的怀里,残余的神智告诉她,这样不行!但却根本没力气推拒,任张日山霸道地吻着自己,从脖颈到胸前,红色的小花不断地在白皙的皮肤上绽开,就好像雪原上绽放的藏海花一般,张日山的手拉起梁湾腰间的衣物,冷气灌入的瞬间人也跟着清醒了,梁湾打了一个寒颤,力气仿佛回来了:“不……”话还没开口,张日山的动作已经停了将梁湾的衣服整理好,能感觉到他在剧烈地喘息着,将梁湾紧紧搂在怀里:“抱歉……还好吗……”梁湾将脸埋在他脖颈里点点头,有些害羞,内心又有些复杂,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两个人沉默着靠在背包上,相拥而眠。 翌日,太阳埋在雪山的后面迟迟不肯露头,黎明最是黑暗,星光也跟着暗沉下去。风很小,雪山里安静极了,仅能听到他们一行人,踩在雪地上的沙沙声。他们沿着西北边的山体,顺着山脉和冰谷上方浅浅的小道,慢慢地移动。伊森和三个年轻脚夫走在最前面,边走边在山体上打着钢扣,一节一节地套上钢索,不能不用力又不敢太过用力,一旦太用力冰层就可能开裂,两边悬崖上的冰雪就会滑落,将他们掩埋,没多久几个人已经是汗如雨下。人们更像匍匐着,尽量让身体完全贴着山壁,托着自己的安全绳,一步一步地向前挪着。转过去,穿过了冰谷山腰上的路更加难,一面是万丈深渊,一面很多地方的路要么被冰晶掩盖,要么向下倾斜连一只脚的宽度都踩不牢,有些位置甚至断裂开来,需要跳跃才能过去。头顶是直入云霄积雪覆盖的雪峰,不能高声说话,稍有不慎就有可能雪崩。走在最前面的脚夫小心翼翼地用长柄冰锥,轻轻地打掉冰晶,敲出一个可以踩踏的脚窝,走路如探雷,真是如履薄冰。 张日山和黎簇分别把梁湾夹在中间,两个人的手紧紧地攥在一起护在梁湾的腰后面,确认着梁湾每一步都踩得很实,才敢让她迈第二步。眼看着都能看到如羊肠一样细的小道尽头衔接的部分,逐渐扩大,内心不由得松了口气,正在路途进行了一多半的时候,队尾的一个荷兰人刚把安全扣打开要挂在另一节绳索上的一瞬间一脚踩空,身体不稳朝悬崖一侧滑了下去,陆晓瑜一把抓住他,结果用力太猛,敲在崖壁上的钢扣一连好几个跟着从冰壁上迸裂着脱开,后面其他人也跟着一并摇晃着。陆晓瑜被那个人的重量坠得也滑落下去,好在腰部的安全扣还在绳索上挂着,后边是荷兰登山队的人,陆晓瑜前面是坎肩,他们两个都死命地拽着钢索拉扯着她。陆晓瑜的手腕被那个人的重力坠着,骨骼发出咯吱的声音,手臂上已经血脉不通颜色发紫,但她还是轻声地说着荷兰语安抚着那个:“阿诺……阿诺,你别放手,一定没事的!”叫做阿诺的人脸已经吓得白得好像一张纸一样毫无血色,面部表情失控根本看不出来是害怕还是难过,剧烈地抖动着话都说不出来。坎肩前面是罗雀,他单手甩出鱼线缠住陆晓瑜的腰部,用力地往上拽,阿诺的手已经一寸一寸地往下滑,陆晓瑜更加用力反而坠得其他三个人在危险边缘剧烈地摇晃……罗雀感觉自己耳边呼啸过一阵风,一枚黑色的□□直射到阿诺的太阳穴,从另一侧的颧骨下方穿出去,鲜血和脑浆飞溅在空中,他的双眼瞬间失了颜色,抓住陆晓瑜的手缓慢地松开,坠落进白蒙蒙的云层里消失不见。此时陆晓瑜已经被旁边的人给救了上来,可是看着阿诺消失的方向,她久久无法平静趴在山壁上肩膀不住地抖动,直到后面的人伸手拍了拍她,才开始继续前行。 “我不知道你们登山队,是这么对待自己队员的。”在伊森身后的贡布,淡漠地开口;伊森笑了一下,缓缓开口说着不是特别流利的中文:“如果不杀了他,那几个人都得死。”然后转过头,继续往前走,已经上了平地的年轻脚夫伸手把他拉了上去。其实吴邪很远就看到伊森从后背抽出短弩,开始他并没弄清楚这个荷兰毛鬼子想干嘛,本来想喊但又怕雪崩,心想弩的射程能有多远不过几十米,而他们和阿诺的距离怎么也超出100米了,可没承想伊森手里的弩竟然能射那么远,而且直接把阿诺给爆头了。吴邪心里打了个寒颤,看来这帮人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对付,扭过头和胖子对视了一下,就继续往平缓的衔接处挪着步子。经历了这一系列的事情他们终于有惊无险一个个都到了平地上,脚踏实地的感觉弥足珍贵,杨好和苏万直接软在了地上,双脚控制不住地抖动。梁湾竟然没什么太大的感觉,以前她玩过一段时间攀岩,加上有张日山和黎簇护着,一直专心保命的她并没有看到后面的人发生了什么,看大家神色凝重,感到很奇怪,张日山交代过所以也没人告诉她具体怎么回事。 “陆小姐,你还好吧?”梁湾歪着头看着陆晓瑜,陆晓瑜有些愣神,又很快抬起头露出一个笑容,回答道:“没事,没事!”黎簇一只手臂勾住梁湾的头把她带回来,皱着眉:“湾姐,你管好你自己就好了。还管别人!”张日山将自己背包边上的水壶拧开递给梁湾,轻轻地拽下她的口罩,理了理她加在滑雪镜旁边的头发,扭过头对仁增说:“我们往更靠近山洼的地方走走,然后休息?”仁增喝了一大口军用水壶里的酒,龇牙咧嘴了一阵:“稍微往里面走走,从这个口子走进去,有个背风处。大家吃点东西补充一下,下午我们继续走,傍晚之前就能到那儿。”大家歇息了一下就钻过雪山口继续前行,胖子的脚程最快紧紧地跟在那个伊森附近,高山反应让大家的状态都有些不好,舌根发麻,头昏脑涨,所有人都默不作声地继续走着,只能听到喘息和雪地被踩踏的声音。好在仁增所说的那个地方离山口并不远,没走多久就到了,因为刚才的事情,他们和荷兰登山队拉开了些距离,相互都不说话。 这里的雪地已经成了冻土状,坚硬如磐石,山背处不见光的地方,温度极低。梁湾靠着冰壁喘息着,张日山走过来从背包里掏出一个便携氧气罐,把上面扣着的面罩拆下来,插到出气头的位置上,接着扣在梁湾的口鼻上。原本梁湾想拒绝,毕竟还只是些许难受,不想过早消耗资源,但是想到了自己身体里那位,就很乖巧地靠过去,让张日山把面罩上的松紧带套在自己的脑后,然后伸手接过氧气瓶按压着出气头,深呼吸着,高山反应有所缓解,终于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张日山扶着她坐在篝火边,梁湾突然像是打嗝一样怔了一下。“怎么了?”张日山挑着眉疑惑地看着梁湾,她带着脸上僵住的笑容,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直勾勾地回看他。“没……没什么,有点冷……”梁湾感觉到了自己小腹内,像是小鱼吹泡泡一样,轻微地动了两下,那种前所未有的喜悦感油然而生。张日山用毛毡毯裹住她带进怀里,用下巴蹭了蹭她的耳朵,轻声说:“笑什么……”梁湾侧过头盯着张日山莞尔一笑,眼睛里却似有泪花:“张日山,我喜欢你,特别特别喜欢那种!”张日山,见到你那一刻,我的余生就不能将就,哪怕隔着重重山河,我也不断地去努力越过,只为那个照亮我余生全部的,像太阳一样的你。无论沙海,还是雪原,你给了我最好的爱情。你陪我走过一无所有,让我认识了真正的梁湾。无论黑夜多么幽长难耐,白昼会随着光明到来,而我对你最好的承诺就是,努力活着,给你生儿育女,陪你走到岁月尽头……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3章 第二十一章二十一度母 作者:鹭离森_KUN (21) 梁湾的一番告白惹得周围的几只单身狗哀嚎连连,张日山还是如往常一样面不改色地盯着她的脸看了许久,嘴角突然出现了一个大大的弧度,笑着把她搂紧。“梁医生,你这一路上动不动就虐狗,有点过分啊。”杨好帮胖子递柴火到铜锅下面,扭头看着抱在一起的夫妇,翻着白眼,一脸无奈。“我倒觉得呀,湾姐和张会长感情好也是一道风景,旅途太艰辛了,多吃点糖,心情都能好很多。”苏万接过梁湾用完的氧气管晃了两下,也感觉不出来什么,但还是装进背包里。铜锅里煮着沙丁鱼烩馍馍,空气里逐渐弥漫出一股香气,大家开始聚拢着就餐。酒足饭饱,胖子靠在一边吸着鼻子,远远盯着荷兰登山队里的伊森,用脚蹬了两下旁边的坎肩说:“这个荷兰毛鬼子,身份绝对不简单,杀伐果断、心狠手辣非同一般!”坎肩认同地不住点头,然后低头继续喝着饭盒盖子里的汤,胖子起身一巴掌拍了他后脑勺一下,坎肩手里的饭盒盖差点被打翻,扭过头一脸委屈地盯着胖子的脸。“哎呀呀,坎肩你是不是傻!胖爷的意思是,让咱们多盯着点小三爷。吃吃吃,就知道吃!”白蛇白了坎肩一眼,看篝火有点要灭的趋势,正要往上淋点煤油,被吴邪制止住了:“别浪费,饭吃完,休整得差不多就该上路了。” 吃过饭,身体暖和起来,精神状态也都好了很多,大家准备准备就收拾东西上路了。队伍顺着地势往上继续行进,冻土无比坚硬连高山鞋的冰爪都很难刺入,冻土上凸起的部分硌得脚生疼。过了山口越往里走,路越陡,两边出现了巍峨的巨型冰封带,队伍像是行进到一个漏斗形状的峡谷中,冰封带呈犄角之势越往里走越小,冰层无坚不摧,阳光都无法穿透,越往里走越阴暗,大家拿出强光手电打开照明。“啊!”陆晓瑜惊叫了一声,迅速地捂住嘴,她靠着的那面冰壁里面凝固着一团黑影,所有手电一同亮起,冰谷中亮如白昼,黑影的样子迅速清晰起来。竟然是一个人,大家四处观望发现这样的人有很多,有些被封入冰壁,有些裸露出来一部分,还有几个人完□□露粘在冰壁上的,浑身雪白就好像沉睡了一般,只是他们不会再醒来,因为他们都死了! “这些人,很可能都靠在这里休息着就冻死了。日子久了,被上面的雪水一层一层覆盖就封在了冰壁中了。”贡布走过来把陆晓瑜推到了队伍的中间,几个藏人对着四周的黑影还是做着合十礼,诚惶诚恐地祈求这些冻死的人能原谅他们的惊扰。“他们也许是想在这里休息一下,结果温度越来越低,低温下越来越困,闭上眼睛睡下去就没再睁开。”黑瞎子盯着这些冻死的人猜测着他们当时的行为。“这些面孔有你认识的吗?”吴邪转头对喝着烈酒的仁增说道。仁增抿了抿嘴,嘴里发出滋的一声,转身对前面的三个脚夫喊了几句藏语,他们三个就都分散走到粘在冰壁外侧的死人附近弓着腰看了一会儿,然后直起身子转向仁增这边回了两句藏语。 “都是些陌生人。肯定不是墨脱的脚夫!”仁增皱着眉毛有些疑惑地问吴邪,吴邪却不说话一脸凝重地看着这些紧闭双眼的青色面孔,不是墨脱人,那会是哪里人呢?又是为什么要穿越这片无人区呢?“吴邪!快来,看看这是什么!哈哈,丫的,我这没花眼吧!”胖子走到一个蜷缩的死人面前,拽了拽尸体身上挎着的小包,冰冻的时间太久了,竟然轻轻一下背包就散架了,里面的东西一并滚落出来,到了胖子脚边,胖子先捡起两个白色的金属小球,拿到手里用力地蹭了蹭,霜层退去露出了黄澄澄的本来面目,金子!胖子的眼睛瞬间就像是被点亮了一样,透着璀璨的光芒,抑制不住地狂喜。“哎,你他娘的就这点出息。”吴邪白了一眼胖子,摇着头转身刚要走,就听到身后的袋子里哗啦一声完全碎裂了。 “那是……什么。”张日山声调徒然增高,走了过去蹲下身来,把背包里掉落出来的一块被油布包裹得非常严实的东西捡起来托在掌中,轻轻剥开出现了一块像是坑坑洼洼黑色岩石一样的东西,递到吴邪的面前,那东西被磕裂了的部分透着青色的光。吴邪接过来心里一惊,瞪着眼睛看了看张日山,又看了看黑瞎子,将声音压得极低:“天石,这是陨铜原石……”几个人凑在一起,越发觉得那个冰窟不简单,翻找了一下背包,里面已经空空如也。黑瞎子用刀挑开尸体脸上的护目镜,看着样子是个外国人,一个外国人包里有金子和陨铜,很快他们就联系到了裘德考,端详着那小块陨铜原石,吴邪心里越发觉得他们要去的地方,和青铜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有些兴奋又有些急躁地催促大家继续上路。 穿过了暗无天日的冰谷,眼界一下子开阔了很多,连着冰谷的左侧升起的一面,是比冰谷还高的峭壁,右侧的冰封带塌陷和雪原形成了一个盆地的样子。仁增指了指原处的那面峭壁,拉开蒙在脸上的羊皮护脖,喘着粗气说着:“东家,那个冰窟就在峭壁下面,顺着左边的冰壁摸索着往下走就能找到那个口子……”那几个荷兰人看着胖子手里的金子,大概是有些眼红,话都没听完就自顾自地往前走了,胖子心想着总不能让荷兰毛鬼子占了先机也要往前跑,被贡布一把拽住了。仁增大喘气了一下继续说着:“要小心呢,这里有鬼!要人命呢!”本来以为是什么严重的警告,结果仁增说有鬼,胖子一副嗤之以鼻的样子甩开贡布的手就快步往前跟上了。看胖子猴急的样子,感觉揽住他也没什么用,大家也都无声地跟上,仁增一脸惊恐地反复强调要小心,小心脚下。越往峭壁那边走,雪越松软越厚,逐渐没过了小腿,走起来一歪一斜的;大概还有两三百米的距离,就看到前面的荷兰人有几个突然就栽进雪里,眨眼间就消失不见了。 仁增高声喊着:“快聚成一堆!小心脚下,魔鬼的影子来……”话还没说完,一个脚夫身体忽然一重,像被什么抓住了脚,迅速被拖进雪堆里,那东西速度快得根本看不清是什么,瞬间脚夫就整个被埋进了雪里,就在雪马上要没过他头顶时,坎肩扑过来一把抓住了那人的一边肩膀,其他人也用力地往上拽,可那东西的力气奇大无比,衣服被撕裂的声音和着雪原上的风声听起来凄惨瘆人,那人从坎肩手里滑脱了,还没回过神再去救那个人,他已然消失在了雪层里。前所有未有的危机感笼罩在他们的头顶,像是无形的手扼住喉咙一般,大家大气都不敢喘,环成两层圈将梁湾一个人套在最里面。吴邪忽然想起闷油瓶的笔记里,也曾说过无人区里有种东西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人拖进雪堆抓走,但小哥却没看清楚那东西是什么,如果小哥在刚才那个年轻的脚夫也许就不会被拖走…… 陷入回忆的吴邪忽然身子一歪滑进雪中,他感觉自己一只脚被什么东西严实地裹住,拉扯得生疼,雪已经灌进自己的腰间,冷得要命,心里想着坏了!我这是什么体制,说什么来什么!说时迟那时快,张日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一只手,像是锁扣一样扣住吴邪的一只胳膊,另一只手随着狠狠地夹在吴邪的臂弯下面。吴邪感觉到自己的脚被拽得有一种快要撕裂了的痛感,僵持之际,那种感觉消失了,砰砰砰几声闷响,黑瞎子朝吴邪被拖入的雪层下方开了好几枪,什么反应都没有,那东西就好像从来没来过一样,隐匿起来了。 “东家……我们快走吧!看样子,它短时间不会再来。往冰窟跑,那东西不敢进冰窟的!”仁增刚才也被雪中的怪物,也就是他所说的魔鬼的影子袭击过,被罗雀和白蛇救回来,但是左脚的靴子和棉裤被抓破,小腿外侧也血肉模糊。拖着受伤的仁增,大家迅速地移动着,张日山、黎簇几个人把梁湾护在中间,一路狂奔,梁湾有点气喘,不住地深呼吸。总算是跑到了峭壁下方,吴邪和王盟扶着仁增老汉贴着冰壁一点一点地摸索着,终于找到了一个非常细小的缝隙:“东家,就……就是这里了……”仁增气若游丝,说完就昏厥过去,梁湾凑到前面,拨开老汉的裤管看了看,又撑开眼皮、摸了摸脉搏,语速很快:“快,快进去,他失血太多了!”吴邪先进去,王盟扶着将老汉也送进去,之后大家才一个一个小心翼翼地从冰壁的缝隙中钻了进去。 冰窟内,暗沉沉的,吴邪摸索着将插在背包侧兜的强光手电拿出来打开,光反在他们钻过来的冰壁上有些刺了他的眼,扶着仁增将他拖到靠岩层的一面坐下来,梁湾走过来快速地翻开急救包,掏出酒精药棉迅速地清理伤口,用医用纱布一层一层裹得很小心,处理完了又给老汉喂了消炎药,等把仁增的伤势处理妥当,大家才有心思四处观察这个冰窟。靠近峭壁的一侧是冰壁,靠近里面是山体的岩壁,这是个人工开槽的封闭石窟,仁增靠着的那面岩壁被削得很平整,上面画着照片里少女领口上的图案,像一团火,又像一朵莲花同藏海花合成的奇异花朵,一朵一朵开在岩壁上,手电往墙壁的上端照过去,出现的凤凰的纹样与古潼京的凤凰有些不同,只粗犷的寥寥几笔,勾勒出来成千上万对凤凰,展翅翱翔在岩壁上。 吴邪顺着墙壁往里走,墙壁上出现一棵参天巨树,那树再熟悉不过了,青铜的树身、树冠脉络复杂,不同粗细的青铜柱子插在上面,布满荆棘,整棵树的纹路都随着树根往树梢蜿蜒,这是……秦岭的青铜神树!一瞬间,曾经经历过的那些事,就像是放电影一样,大段大段地出现在吴邪面前,他呆愣在那里,脚不听使唤,像着了魔一样靠近岩壁上的壁画,下意识伸出手就要摸。一根鱼线直射向他的手缠住,他整个人被一股力量带离了壁画,确保他安全后,罗雀才收了鱼竿。 “我们刚到这里,小心一些。”张日山扶住吴邪才发现他的身体抖得厉害。只见他用手颤颤巍巍地指着岩壁,嗓音都有些嘶哑:“秦岭神树……那是秦岭神树!这里竟然有那棵树的壁画!你看!”张日山抬头仔细地看了看,岩壁上除了凤凰,和那不知名的花,并没有什么秦岭神树。转过来皱着眉朝吴邪摇摇头,将吴邪怀里的那块陨铜原石掏出来:“莫不是连你也中招了?”吴邪被他说得一愣,回头又看向岩壁,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有些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晃了两下,难道我产生幻觉了吗?是我太想把所有的事情都想清楚,所以大脑把这些东西混淆了?可刚才明明那么真切…… 没多久荷兰人也从缝隙里钻了进来,最先进来的是那个人高马大的伊森,接着是陆晓瑜,后面跟着其余两个人,最后一个人还费力地拖进来一个,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他们只剩下四个人,而且每个人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陆晓瑜脚一软瘫倒在地上。救死扶伤是梁湾的一种习惯,下意识赶忙走过去蹲下身观察陆晓瑜:“陆小姐,你还好吧。”陆晓瑜睁开眼,看着梁湾笑得很勉强,扯着嘴角费力地说:“梁小姐,我……我右边的胳膊好像脱臼了。”梁湾观察了一下她,轻轻地用手指按了按她胳膊同肩膀连接的地方,一只手拽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扶住肩膀,很柔和地向上一推;骨骼发出一声脆响。陆晓瑜闷哼一声,好像没有刚才那么痛了,缓缓活动了两下,对着梁湾感激地笑了笑,坐起身看着梁湾,悄声地说:“梁小姐,谢谢你……”梁湾盯着她的脸,暗忖着看这姑娘的模样简直就是人畜无害,可是估计内心指不定怎么笑话我傻呢。 梁湾扶着陆晓瑜站起来走到仁增附近让她坐下休息,却发现仁增老头面色发青,探了一下鼻息,吓得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死了!赶忙招呼大家过来,脚夫被拖走的时候因为疲于奔命大家还没缓过神;仁增老汉死了才感觉到触目惊心,每个人心里都不同程度地低落,吴邪让另外两个脚夫把人抬到一边放平,盖了一张毯子,静默了些许时间,将自己包里的酒壶拿出来打开,把酒洒在仁增的尸体旁。虽然有些悲伤但大家还是一致认为先四散开来寻找有用的信息是第一要点。 “你又干嘛呀,呵呵,那东西进不来,这儿很安全的……”梁湾轻笑着自己一个人默默地走到冰窟中间,被追上来的张日山捉住了手臂又拴在了一起,无奈地拽着张日山的手做了一个伸展的动作。“刚才吴邪出现了很微妙的幻觉,这里有些邪门,之后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危险,不绑住你一个激动又自顾自地乱跑。”张日山抬起另一只手将梁湾歪了的皮帽子正了正,然后用两只手指敲了敲她的脑门。梁湾娇笑着看了看他然后昂起头凝视着头顶的岩壁,冰窟顶部竟然也有那种花朵,一朵巨大的布满整个顶部,花的主体是莲花的形状一瓣一瓣,一共二十一瓣,从花瓣中间伸出藏海花样子的二十一个形态各异的球型花蕊,每个花蕊上有些细小的纹路她看不清楚。 努力地睁大眼睛想要看清,但看着看着忽然那球型花蕊扭动着像是破出岩壁直冲着梁湾的眼睛来了,二十一个花蕊上刻着不同女子的脸,那些女人的脸像是飞虫一样一股脑钻进梁湾的眼睛里,脑子里。她突然头昏得厉害,扶着脑袋缓缓地蹲下跪在地上,张日山也跟着蹲下来,看她捂着头痛苦得微微颤抖,赶忙用另一只手扶住她的肩膀,把她靠在自己身上。梁湾额头上的汗珠透过皮肤不断地向外渗出湿透了张日山胸前上的衣服,身体软绵绵的,张日山怕她昏厥,轻声唤着:“别睡,梁湾,千万别睡……听到了点点头!”感觉到自己肩膀上靠着的人轻轻点头,梁湾的声音有些嘶哑:“我可能低血糖……”张日山招呼苏万拿吃的过来,忽然就听见梁湾嘴里发出呓语,像是某种咒语,声调没有起伏变化,声音好似一潭死水毫无感情,每个音都很短连在一起说得很快一直不停,从隐约能听见到声音越来越大。 听她不断地犹如诵经一般地念着谁也听不懂的经文,所有人的表情都有些错愕。张日山颈间突然一紧,感觉到那挂着玉坠的银链子被用力拽断了。他低头看梁湾的脸,双眼空洞,嘴巴却一直不停,梁湾推了他一把,没推开,就直接坠着他,像是着了魔一样向后退,瞪着他的眼神陌生极了,不似梦游时那种茫然,而是一种说不出的冷漠,那眼神中的尖锐像一把刀子直插进张日山的心,痛得开不了口。眼见着,梁湾转身拽着他就往石窟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走去。“湾姐!那是岩壁!小心啊!”苏万惊叫着冲上去就要拉住梁湾,却她被一把推了个跟头。 眼看着他们二人就要撞上岩壁,张日山下意识地向后倒想拖住她,但还没来得及他就被梁湾拉扯着穿过岩壁,外面的人看他们穿墙而过,惊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抄起装备也跟着冲了进去,果然眼见的不一定为实,张日山自顾地摇了摇头,看来这个道理自己还是没彻底参透。此时梁湾软绵绵地向后靠在张日山身上缓慢地滑了下去,张日山迅速地用手托住了她的腰,他们一个一个跟着进来,原来这个不起眼的角落只是个视觉上的障眼法。 看梁湾安静了下来,大家才有精力观察周围的环境,吴邪往前走了两步,他们现在的位置是一片崖壁上人工开凿出来的路,另一边黑漆漆的,吴邪向黑暗的部分走两步差点脚下一空,又退回了一步,打开手电伸着脖子向下照了照。黑洞洞的,高有千尺深不见底,是连强光手电都照不到的深渊,隐约能听见下面有水声潺潺,看来悬崖下有暗河,又望向他们的对立面,用手电照了照也是一扇岩壁,那岩壁上竟然绘有二十一个女人的形象,面部慈悲栩栩如生,但她们的肤色却都不同,大致分为六种,白、红、黄、蓝、绿、黑。两个脚夫走过来非常虔诚地走到悬崖边双手合十,举过头顶,跪下,趴在地上,磕着长头。 “这是什么?”王盟看了看吴邪。“这是藏族人的尊佛,是二十一度母,卓玛聂久,是度脱和拯救苦难众生的一族神女。”贡布简单地给王盟解释了一下,壁画上的二十一度母,而后也转身磕了个长头。“呃……我……怎么了?你们怎么都这么看我,我脸上有东西吗,啊!是不是我的鱼尾纹出来了。咿……这是哪儿!”张日山怀里的梁湾逐渐清醒了,缓慢地睁开眼睛,看着大家都围着她一脸诡异,不由得起身四处望了望,怎么来的丝毫没有印象了。 本来被她这无端的诡异行径搞得胆战心惊,但听了梁湾那句关于鱼尾纹的话,大家都不禁乐了。“你头还晕吗?怎么样?”张日山推高了她的袖口,又拉开她的衣领检查了一下,纹身没什么特别的变化,除了更鲜红了一些。“湾姐,你吓死我们了!”苏万还没忘记把风干肉和水壶递到梁湾手上,梁湾被他们说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思忖了一下,没准自己又像在喇嘛庙里一样失魂了,做了些令人费解的事情,想到这里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既然进来了,我们就继续往里面走一走……你看呢?副官?”黑瞎子看梁湾已经恢复如初,面无表情地看着张日山。张日山摸了摸梁湾的额头确认真的无碍之后,点了点头,大家就沿着崖壁继续往前走,路还算宽敞也很平整,行进的速度很快。前方的黑暗里忽然出现了星星点点的光芒,张日山示意大家停下来,仔细地盯着那光芒一点一点靠近,竟然是一些尾羽奇长,身体极小,周身散发着淡蓝色光晕的尖嘴小鸟,嘴里叽叽喳喳的,黑暗中就像点点繁星一般,美丽极了。大家就呆望着那些小鸟一点一点飞过来,小鸟们越飞越近黑暗中似乎能看到他们翅膀上下摆动的轨迹,距离拉到了伸手就能碰到,那鸟儿羽毛翠蓝,浑身散发着蓝盈盈的光芒,停顿在空中凝视着他们。 杨好伸手就想抓,被吴邪一句话吓得缩了回去:“别碰它!”吴邪惊叫道,心说越美丽的东西越是恐怖异常,这边话音还没落,队尾的一个金色头发的荷兰人就慢慢地伸出手凑到鸟儿的双脚下方,这小鸟也不怕生轻轻地落在他手指上,瞬间小鸟周身的颜色都变成了妖冶的艳红色,像一团火焰扑哧一样燃烧起来,贴住小鸟的荷兰人瞬间被那团火焰包裹起来,还没来得及痛苦尖叫人就已经化为灰烬。 这种状况让大家始料未及,胖子和伊森同时抄起家伙射向其他的小鸟,□□发出砰砰砰砰的声音回荡在这个冰窟里。苏万心想完了,自己曾经脑补的画面要成真了,只听得头顶上方轰隆隆一声巨响,石块接二连三滚落下来,张日山带着梁湾不断躲避着,卡拉卡拉的各种岩石滚落摩擦的声音不绝于耳,黑暗中视觉效果非常差,直到那块岩石逼近才赫然发现巨大无比,眼看巨石就要将张日山和梁湾砸在下面,黎簇脑子里嗡的一下,就跟灯泡钨丝烧断了一样,闭着眼睛用尽全力将二人向前猛推过去。巨石重重地砸下来,震得地动山摇,人都跟着来回摇晃,梁湾一个趔趄带着张日山倒了下去,情急之下张日山将她护在怀里背摔在地上,接着在引力作用下打了几个圈,他整个人感觉背部没有了着力点,心想坏了赶忙向旁边推开梁湾,自己滚落到了悬崖外侧,好在他们的手臂绑在一起,不至于马上跌落悬崖,但他的体重要比梁湾重许多,拽着梁湾半个身体都已经露在悬崖外面。 “张日山!你抓紧,抓紧……来人啊,你们谁……快来!”梁湾惶急的表情已经完全失控,不住地大喊,嗓音嘶裂。虽然石块滚落的声音和喊叫声不绝于耳,但是谁也没来救他俩,她这才扭过头,赫然发现刚才的巨石横亘在道路上,将他们和其他人分隔开了。“别急!没事!你听到了吗?”张日山边安慰梁湾,边背过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抽出别在腰间的匕首,插入岩壁,丝毫不敢动弹。但是梁湾的身体还是被他的重量坠得不断向前,手臂也被拉扯得咯吱作响,就这样僵持了很久,眼见着梁湾一点一点被他拖向深谷,张日山心想着这样不行,他迟早会连累梁湾一起掉入万丈深渊,摔得粉身碎骨……想着就将扎进岩壁里的匕首抽出来,悄悄地贴近两人手臂之间的绳索,轻声道:“梁湾……上边是什么,你看!” 梁湾根本没抬头,她知道张日山想要做什么不由得目眦尽裂,愤怒到了极点,嘶吼着:“张日山,你个王八蛋!你要干什么,你不许再像古潼京里一样推开我!你要是敢,我也不活了!”接着大颗大颗的眼泪滴落在张日山的鼻尖上,额头上,脸颊上,滚烫地灼烧着他的心,剧烈地疼痛。他眼里似乎也有泪光,但是语气很平静:“不这么做,我们都得死!梁湾,你这么好,得……活着,离开这里……你会遇到比我更好的人……”梁湾不说话只是一直用力地脚尖往后一点一点地扣住地面,一只手拼命地挡住张日山手里的匕首,护着两人手臂间的绳索:“梁湾听话好不好,你听话……听话!你答应我的!”张日山的情绪越来越没办法控制自如,声音也愈加急促。“张日山……如果你死了。我和……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不要……不要一遇到危险就挡在我前面,不要……还没努力就放弃!我不许你死,我们……不许你死!”梁湾的声音合着哭腔,抖动着,把她守着的最大的秘密说了出来。 如同雷轰电掣一般,张日山呆住了,听到“孩子”两个字惊愕得已经不能自持,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嘴唇微张想要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只好闭上了眼睛。梁湾,我很开心,开心到了用任何言语来形容都太轻了……但这样我就更加不能让你们陪我一起了。这辈子我知道过你的名字,听到过你的声音,看过你如冬日暖阳一般的笑容,牵过你的手一同历经过磨难,吻过你流着泪的美丽面庞,感受过你热切的拥抱,独享有过你全部的温柔,你让我懂得了岁月漫长,然而值得等待,虽然这还远远不够,但我……已经很满足了。在最后的这一刻,原谅我的自私,我还是后悔了,早知如此绊人心,如何当初莫相识,如果不认识我,你不会经历这些。我不能陪你看尽世事沧桑,不能陪你走完余生的路,有些人,不能见,见一次,负一生,想来我终究是要负你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4章 第二十二章险象环生 作者:鹭离森_KUN (22) 梁湾的整条手臂已经被张日山的重量坠得血脉不通的有些青紫,绳索捆住的地方已经磨得鲜血淋漓,但她还是用力地抠住绳索往上拉,衣服撕裂的声音和骨骼被拖拽的咯吱声和在一起尖锐得要刺破张日山的耳膜。梁湾的左手指甲已经全都被掀起来了,指尖上的血染得绳索一片殷红,她脸上的泪已经干涸,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把张日山拉上来,绝对不能松手。“梁湾你听我说,我……想和你好好告个别……有句话我……我怕我再不说就没机会了!梁湾!我,我……爱你。你听到了吗!我不要你们陪我一起死!”张日山做着最后的告白,告白既是告别,在他看来这句我爱你,是对梁湾所有亏欠的补偿,是掩盖自己自私行径的唯一方法。 梁湾一句话都不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魔怔了一样一直拉扯着张日山的手,越是这样努力,反而越往下坠得厉害,她的血液顺着手背滑落在张日山的手上,滴落在张日山的脸上,像烈火一般灼烫。张日山紧闭双眼,用握住匕首的右手将梁湾忙于拉扯绳索的手向上用力一推,快速地挥刀,紧绷的绳索砰的一下断裂急速弹开,梁湾用力过大向后翻去,黑暗中的头顶上方传来梁湾夹杂着着哭腔凄厉的嘶吼声:“张日山!你个王八蛋!”感觉到自己在急速地下坠,张日山缓缓地睁开眼睛,心如止水,不可思议地平静。这一百年,虽然漫长又没有盼头,虽然凄冷又孤寂,但是你来了,爱过你,足够了…… 就在他像一只断翼的鸟一样坠落之际,眼角瞥到银色的鱼钩在黑暗中闪烁着飞射过来,他迅速地在空中转了个身,闪电般地用奇长的两只手指死死夹住鱼钩,扯到腰间,继续旋转着;随着引力曲腿踏向岩壁,成九十度在岩壁上小跑了两步做了缓冲。“会长!抓紧了!”罗雀大概从来没有那么惊慌过,声音都有些发抖。他站在巨石的顶部,将鱼线一圈又一圈地套在手臂上,十分小心地一点点往上收。张日山借着罗雀的力量疾步在岩壁上踏着向上,终于一脚全力踏上平地,用力跃起,在空中翻了个身,很稳当地落在地面上。张日山总算是上来了拍了拍罗雀的肩膀。“我说过不会让你死的。”罗雀小吁了一口气,将鱼线收回。张日山转身就看到梁湾双臂抱着腿蹲坐着躲在旁边巨石的阴影里,瑟瑟发抖,头沉在膝盖上,她陷入极端强烈的痛苦里不能自拔,因那痛苦而剧烈地蜷缩着,嘴里一直默念着:“不会的,不会的……他不会抛下我,不会的,他不能抛下我们,不会的……” 只见张日山抬头望天努力地克制住自己的情绪,罗雀隐约看到他眼里有光在闪烁,张日山微微吸了一下鼻子,深呼吸提着一口气,轻缓地走过去,单膝跪在地上,并没有像在古潼京里那样用力一把将梁湾扯进怀里,而是缓缓地伸出双臂环住她,将她护在怀里。就在这一刻梁湾感受着这再熟悉不过的气息和体温,充斥在内心的痛苦和煎熬瞬间化为乌有,所有的情绪倾泻而出,哇的一声哭出来了!她猛地推得张日山趔趄着栽倒,而后单手扯住张日山的领子用尽全力将他拎起来,另一只手似乎用尽全力在空中挥出一个弧度,可就在张日山屏住呼吸,闭上双眼准备承受这一巴掌的时候,只感觉到耳边生起一阵风,但脸上却没有预料之中的疼痛感,梁湾的手死死地停在他脸侧仅一厘米处。 梁湾是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的,打不下去,皱着眉盯着张日山这张脸,眼泪纵横遍布全脸,狼狈不堪。心里想着,是啊,梁湾你就这点出息,只要他是张日山,无论他做什么,你都无法对他狠下心。颓然地垂下手,梁湾整个人瘫软着向后倒下去,张日山一下子揽住她的腰,拽着她的手,拍在自己的脸上。看着梁湾已然失色的面庞,张日山声音抖得有些厉害:“骂我吧……什么都可以,说句话!”张日山用下巴蹭了蹭梁湾的额头,眼眸里尽是心疼,梁湾只是呆望着他,嘴唇因情绪的激动微微抽搐着,久久开不了口。 静默半晌,梁湾抓着张日山的手贴在自己的小腹上:“……这孩子有胎动了,可能你现在感觉不到,但是他在我身体里,我能感觉到……他在努力地活着,努力地让我感受到他。可就算这样,你也要离开我们……”她看起来精疲力尽,说话都是几个字几个字地蹦出来。“张日山是个王八蛋……是个混蛋!我真的……再也不会离开你……再也不放弃,会一直在你身边……”张日山说着轻轻吻了吻梁湾的眉骨,他从来没惧怕过死亡,哪怕割断绳索像个自由落体一样下坠的时候,内心依然平静;而如今,他踏上了平地躲过了死亡,前所未有地庆幸,这一刻他终于懂得了什么叫做后怕,那种失而复得的幸福感被这种后怕完全淹没了。 “湾姐……张会长都上来了,你就原谅他吧。”苏万和杨好扶着一瘸一拐的黎簇,他在推开梁湾的时候被滚落的石头砸到了腿,小腿的裤子被血染得都变了颜色。梁湾吸了一下鼻子,迅速地用衣服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快步走到黎簇旁边,扶着他坐下。掀开黎簇的裤管,还好只是皮外伤虽然面积有些大但是并没有伤到骨头,梁湾用医用酒精倒在药棉上,轻声说:“小屁孩忍着点……”然后就用药棉一点一点地清理着伤口,酒精洒到伤口的疼痛,让黎簇倒吸一口凉气,小声嚷嚷:“梁医生……要不要这么狠,疼死我了。就不能把对张日山的温柔发挥到你的工作上来一下么!”梁湾斜眼看着黎簇,咧着嘴笑了一下,用纱布一点一点帮黎簇包扎好伤口,然后坏笑着轻轻拍了一下黎簇的脚腕,引得黎簇不满地喊着:“疼……疼、疼!哎呦!最毒妇人心啊!” 剩下的人也大多翻过了巨石,所谓的荷兰登山队仅剩下最后两个,不出意外是伊森和陆晓瑜;吴邪这边的人倒是还都齐全,只是或多或少地受了一些伤,王盟伤得有些重,小臂骨折了,为了救吴邪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一块滚落的石头,被砸得有些内伤,嘴角还挂着血迹。梁湾让白蛇和坎肩将王盟搀扶着靠在石壁上,拉开他的外套用手轻轻地按压胸腔,按到右侧胸骨靠中间的位置,王盟闷哼一声嘴里又涌出一点血,疼得龇着牙:“梁小姐,不!会长夫人,行行好轻一点,疼!”梁湾皱着眉,光用手摸感觉不出来脏器受损,虽然他只是微微有些吐血,应该不是非常严重但也不容乐观,左手小臂闭合性骨折,但却没有固定手臂的夹板,梁湾有些发愁该怎么办呢…… “湾姐这个给你!”苏万看梁湾面有难色突然想到了什么赶忙将背包拉开,掏出一块木制夹板递到梁湾手上,梁湾用一种孺子可教的眼神看了看苏万,将夹板放在王盟的左小臂下方,准备固定,但是发现纱布和药棉根本不足以垫在夹板上做缓冲,如果没有缓冲的棉垫,也许上上夹板反而在之后的行动中会导致他骨裂得更加严重。 “苏万,把我的包递给我!”苏万很乖巧地把梁湾的背包递给她,梁湾正要拉开背包拉链左手手指突然开始剧烈疼痛,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左手指甲全都被掀翻了,疼得梁湾直冒冷汗。“湾姐,你别弄了,你说我来操作!”苏万看着梁湾还在不断冒着血的手指,轻柔地把背包拿了回来。“那个……你把里面的绵柔卫生面拿出来两块,垫在他胳膊和木板之前,两个看够不够,不够再拿一个。用绷带将夹板和卫生棉固定好他的小臂,防止他皮肤擦伤骨裂加剧。”王盟听到卫生棉三个字脸皱得跟树懒一样,瘪着嘴巴:“不是吧,卫生棉,梁医生,你确定……不是拿我开涮啊!”梁湾只白了他一眼没说话举着自己的左手,用右手费力地翻找着药棉和镊子,张日山走过来拿起药棉蘸着酒精,极其小心地擦拭着梁湾的伤口,发现她有三个手指的指甲已经完全脱落,其余两个,一个碎裂扣在指尖上,另一个算是完好。 “你得帮我把碎了的指甲用镊子挑出来……”梁湾动了动指甲碎裂的小拇指,跟张日山示意着。“我,没有麻药,你会很疼……”张日山眉头深锁着直盯着梁湾受伤的指尖。“我的手不疼,心很疼……没关系,手指疼得已经没感觉了。张会长,快点别耽误时间!”梁湾用头拱了一下张日山低着的头,张日山吸了一口气,抄起消过毒的镊子,一点一点将梁湾小指指尖上的碎指甲拔掉,然后上了些外用止血药,用纱布小心地将她每一只手指都包裹起来,之后缠住手掌打了个小小的蝴蝶结。“嗯,包得很好!”梁湾举起手,看了看被包得跟大粽子一样的手,点点头。 “吴邪你知道那种鸟是什么动物吗?为什么会这么恐怖!”陆晓瑜心有余悸地四下张望着,有些担心地趴吴邪身后,大有寸步不离之势,搞得吴邪有些无奈地躲避着,摇着头说,自己也没见过,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商代的甲骨文上,‘凤’、风通用,其构型源自一种翅膀能煽动气流的长尾鸟;《小学绀珠》卷十,五凤谓:‘五色为赤者凤凰、黄者鵷鶵(yuān chú)、青者鸾鸟、紫为鸑鷟(yuè zhuó),白名鸿鹄。’然而还有一种观点,‘凤凰’和‘鸾鸟’是同一种鸟,‘凤凰’指的是成鸟,而‘鸾鸟’则指的是雏鸟,‘鸾鸟’一旦成熟就叫做‘凤凰’。我猜这种长尾青色的小鸟是鸾鸟,而天方国古有神鸟‘菲尼克斯’,满五百岁后,集香木自焚,复从死灰中更生,鲜美异常,不再死,菲尼克斯在中国就是凤凰。《孔演图》云:‘凤凰火精,生丹穴。’我猜,火精生凤凰,所以他们周身是火。”张日山说着便向前走了几步,蹲下观察被胖子他们打落的一只小鸟,它的羽毛已经失去了颜色,缓缓地化成了粉末。 “照副官你这样说,那这满墙的凤凰图腾崇拜也就说得通了。可为什么这个地方会有鸾鸟存在?”黑瞎子也跟着张日山一起蹲下,用匕首轻轻挑起地上的些许灰烬端在眼前看了看,轻轻用气吹散了。 “管他什么鸾鸟,还是什么傻鸟,它们这疯了一样地攻击我们,管他三七二十一先干死再说!”胖子就不喜欢吴邪、张日山这样动不动就引经据典,慢慢悠悠长篇大论的。“谁……告诉你,它们攻击我们了。”贡布有些压着火地盯着手里拿着枪还在那儿一个劲儿嘚瑟的胖子:“啊,你的意思是它们没打算攻击我们!那他们飞过来干嘛,参观人类啊,神经!”胖子有些没趣地狡辩了几句,他也知道那些鸟其实就是停在空中看着他们一堆人,不过就是那个荷兰人手贱凑上去,害得大家本来就神经紧绷,开枪也怨不得他呀。 “哎呀,那个向导呀,那你说它们是为什么而来呢?”白蛇觉得气氛突然有些不太好,贡布对胖子总有种剑拔弩张的样子,忙打圆场岔开话题缓和一下。“它们可能……”贡布转头看向靠着墙壁发呆的梁湾,大家顺着他的眼神也就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对于贡布这种闪烁其词让吴邪很奇怪,也让张日山有些不舒服。“也就是说我们只要不碰它们,就不会有事!”坎肩看了看大家,然后又问着。 “鸾鸟是上古神鸟,鸾睹影悲鸣,一奋而绝。它们是慈悲、祥瑞的神物,是守护神!守护他们的真神,尊佛。”贡布说着向着死去的鸾鸟做了合十礼。“你可别忘了,传说中鸾鸟是为西王母取食传信的神鸟!西王母可不是传说中那尊慈悲为怀的大神!”吴邪提起西王母,胖子惊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将枪紧紧抱在胸前,一副随时准备进入战斗的状态。 “相信我,这里的鸾鸟不会伤害你们!”贡布说得斩钉截铁,一副不容置疑的模样。张日山看着他们僵持着摇摇头,不管怀疑什么,路还得继续走下去,一群人合计了一下,打算往下走。“苏万看看你那高级表,现在几点了。”杨好撞了撞苏万的胳膊,杨好原本白净的脸上被滑落的石块割得全是血痕,那血痕被泛白的皮肤映衬得触目惊心。“啊,现在下午五点十五分。”苏万抬手看了看自己的suunto斯巴达手表,又象征性地看了看黑漆漆的头顶上方。“那我们再走一小时再休息。这里山体已经松动了,容易再次出现山体滑坡。”吴邪说着就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了。 “上来吧!快!”张日山半蹲在梁湾面前,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示意梁湾爬上来。“你是打算以后的路都要背着我么!张日山,你是不是傻!”梁湾重重拍了张日山的肩膀站起身就要往前走,结果被张日山强行背起来。“怀了孕,还跟着乱跑。我还没收拾你,这笔账先记着。”虽然说着要和梁湾算账,但是张日山的声音里还是难掩笑意。 我曾经在自己的周围筑起高墙,没有哪个人能进入,将自己囚禁在这百年的孤寂里等待着我的宿命,静待着属于我的归宿。择一人而白头,择一城而终老这种事情似乎离我太远了,直到你打破所有壁垒来到我身边,钻进我心窝的最深处,只因为那个人是你所以我卸掉所有枷锁,背弃曾经的自己,痴一人深情,与你共度朝夕。我以为我早做好了面对死亡的准备,我以为有些事只能一个人抗,有些难关只能一个人闯,直到今天我才知道自己怕死,怕得要命,怕再也不能见到你;怕就算我离去了你却还在原地为我悲伤、为我哭泣;我更怕你随我而去,生不能尽欢。所以梁湾,我余生都要努力活着,与你生死相依,终老此生……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5章 第二十三章凤凰栖于梧桐 作者:鹭离森_KUN (23) 穿梭在黑暗的悬崖窄道上,大家的步伐有条不紊,往前走着,石壁上逐渐出现了凿出来的灯槽,吴邪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根火柴擦了一下,只一点火星便燃着了火柴,他刚要将火柴丢进石槽,扑的一下头顶的灯忽然自己就亮了起来,这是盏长明灯啊。长明灯着一亮,他才发现这石灯结构的巧妙,竟然是双层的,内里有个装灯油的容器,空气中略有些醋酸的味道,想必灯芯用醋酸泡过,而油坛外侧的底端包着一层冰晶,这样醋酸泡过的灯芯,不止能保持低温,外侧的冰晶层还可以有效阻止油温上升,控制灯油受热挥发,保持石灯在得到氧气时复燃长久而不灭。 “在这种地方竟然还能看到这么精细巧妙的设计,这东西出现在这座藏区的冰窟里,真有些不可思议……”吴邪开口说着,他是浙大建筑系的,对这种建筑相关的设计极其敏感和在意,这种汉人的思考方式去设计的长明灯,他是第一次在藏地见,按理说藏民都崇尚自然,无论生死都依托自然常态,怎么会做这么刻意的设计呢? “看什么灯啊,赶紧走着吧!这一天到晚,一天到晚的!”胖子过来揽住吴邪的脖子拖着他就继续往前走。胖子看了看走在前面丝毫不犹豫的贡布,扭过头:“你……不觉得他有问题吗?”吴邪当然觉得贡布有问题,来到这个地方贡布显得尤其游刃有余,还总是话里话外暗示他们梁湾和这座冰窟有非常大的关联,但他还是跟胖子打着哈哈,戏谑地说:“你不会因为人家怼你几句你就玻璃心了吧!你这没皮没脸多少年,今天有长进啊。”胖子很快会意了吴邪的意思,所以并没有反驳什么,只是一直盯着前面走的贡布和伊森。 “张日山……走了好久了,放我下来吧。”梁湾拍了拍张日山的肩膀,张日山并不搭话,勾住她腿的双臂反而收得更紧了一些。“湾姐,你就美吧你,我这腿瘸成这样也没人背我呢。”被杨好搀着的黎簇一瘸一拐地走着,白了前面张日山背上的梁湾一眼。“哎……黎簇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你意思让你好哥我把你也背上呗。”杨好轻轻晃了一下捞着黎簇的手臂,害得黎簇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苏万赶忙冲过来把他扶住。“好哥……鸭梨又不是那个意思,不过是逗湾姐玩儿。”苏万笑了一下搀扶住黎簇。“苏万你当我傻呀,我当然知道了。我这不也是逗黎簇玩儿。”杨好笑得贼兮兮的,伸出头看旁边的苏万,忽然三个人都感觉到脑袋上挨了轻轻一巴掌。“你们几个小朋友能不能有个正型?”白蛇拍着他们三个人的脑袋,然后快几步走到前面嘲笑,又继续往前走了。 “骗子白,你给我记住!哎呦!”黎簇一看是白蛇,作势要追上去,奈何自己腿脚不便。“你就给我省省吧!”黑瞎子也走过去用手指戳了一下黎簇的后脑勺。“啊……你们怎么就逮着我一个人欺负啊!太过分啦……呜呜。”黎簇气得恨不能跳脚,有些高声地叫嚷着,就在这时苏万一把捂住黎簇,轻声说:“鸭梨!别喊,你看!”远远的黑暗中又有些许蓝色的光点在空中向这边移动着:“我靠,怎么又是这些鸟啊!打是不打啊。”杨好压低了声音询问着黑瞎子,黑瞎子对着他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示意他们别轻举妄动。 这些鸾鸟一寸一寸地接近,空中不停地挥动着翅膀,上下翻飞就是不愿意离开他们,不向前也不退后,和他们保持着安全的距离,嘴里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听起来非常欢快愉悦。起初大家都不敢动,但看鸾鸟真如贡布所说只是近距离地观察他们,跟着他们仅此而已,鸾鸟的数量随着他们往前走,越来越多,泛着蓝色的光晕,形成了一条光带,似乎给他们照路一般。有鸾鸟这样的自然发光体,他们连手电都不用开了,前路一片雪亮,道路缓缓地在往上,虽然光已经足够了,但依旧看不到道路尽头是什么,大家只得埋头继续走路。 “梁医生!你可千万别动啊……”走在张日山旁边的坎肩忽然放低了声音,拽下挂在腰后面的一根铁棒,这时候大家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梁湾脑袋顶上飞来一只稍大一些的鸾鸟,那只鸾鸟脑袋顶上生出了两根很长的卷曲着像碗一样的红色的羽冠,脖颈也要比其他的鸾鸟长得长一些,尾巴上已经隐隐生出似孔雀般廓形的尾羽,爪子很长很大很尖锐。它飞得很低,很用力地控制着自己和背着梁湾的张日山步伐一致,然后缓缓地靠近着。 “轻一点,别伤害它……”贡布扭过头看着那只鸾鸟阻止着抄起铁棍要赶走鸾鸟的坎肩。“怎么办呀,贴得太近了,马上都要碰到湾姐了!”苏万有点急抓着黎簇胳膊的手用力地收紧,大家停了下来,都不敢做太大的动作,缓缓地把张日山和梁湾护在中间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我靠,再不出手,梁医生和张会长没准让它烧成灰了!还等什么呢……”胖子哑声朝着贡布叫嚷着,吴邪一把拽住胖子的胳膊,指了指那只鸾鸟,只见那只鸟越飞越低竟飞到了梁湾肩头,左看看又看看饶有兴致,张日山小心翼翼地将梁湾放下来,然后很迅速地将她护在怀里,谨慎警觉地盯着那只观察他们的鸾鸟。 鸾鸟飞到梁湾的面前,轻轻点了两下头,然后将自己的脑袋靠近梁湾的嘴边,梁湾这时才发现那鸾鸟碗型的羽冠里竟然盛着清澈的一汪水,恍然大悟原来这只鸾鸟是想让她喝水!梁湾瞪大了眼睛,像个木头人一样斜眼看了看张日山,又看了看面前的吴邪皱着眉,一脸我该怎么办的疑问。“这只鸾鸟已经要长成凤凰的模样了……你别怕,张开嘴,凤凰是性格高洁的神鸟,它不会害你!”这时贡布开口安慰着梁湾,梁湾听罢轻轻地挣脱了张日山的怀抱,虽然她有些紧张,但却并不害怕这种鸟,她对这些鸟儿有种莫名的好感,心想也许单纯是因为这鸟颜值很高。 她缓缓地张开口,那鸾鸟又靠近她一些将头沉下去,羽冠中的清水晶莹透亮,缓缓地从前端的缺口一点点流进梁湾的嘴巴里,那水的味道柔绵甘甜,回甘生津,饮进口中,舌根和喉部都泛着甜味。梁湾喝完还一副意犹未尽地砸吧砸吧嘴,对着那只鸾鸟笑起来,就在这时鸾鸟扑腾起来直冲梁湾的面门撞过去,大家根本来不及反应,心惊得全都表情失控恨不能尖叫出来! 梁湾自己也吓得闭紧双眼,张日山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去挡那只鸟了,可还是让它接触到了梁湾的脸,瞬时间那鸟连同梁湾和张日山两个人全都变成了火红色,一鸟两人全都冒着赤腾腾的火光,火苗来回晃动,美丽而诡异……吴邪心想,这下完了!“湾姐!”苏万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尖叫从喉咙中破出,想要跑过去,被黑瞎子一把拽住。 “快看!”黑瞎子指着梁湾和张日山,这两个人并没有化为灰烬反而跟着玄鸟的火焰一起也散发着妖冶的红色光芒,周身的火焰好像根本对他们没有什么伤害,看到这样罗雀将飞出鱼钩的杆子快速转了个方向将鱼线收回。“我去!这是开外挂的节奏啊!太牛掰了。”胖子惊讶得嘴张得老大,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用手背赶紧蹭了蹭,还掐了一把吴邪的胳膊。“哎呦,死胖子……你激动掐我做什么!”吴邪揉着胳膊,皱着眉头不满地骂道。 梁湾张开手让那只鸾鸟落在自己手上,笑着转头看了看张日山:“你是不是也知道它不会害我?”张日山轻轻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虽然他隐约感觉鸾鸟飞在梁湾周围,是代表着与她有着非同一般的联系,但还是有些担心接触鸾鸟会出现那种被焚烧的情况。“南宋地理学家周去非的《岭外代答》中记述,凤凰五彩羽,大如孔雀,百鸟遇之,必然俯首;头顶羽冠常盛清水,雌雄轮流进食,从不接近人间。它能将羽冠中的清水送予你,你怕是和它肯定有着非同一般的联系,你没觉得不舒服或者,想起些什么吗?”张日山歪着头看着梁湾,对现在的这些状况有些抓不到头绪。 梁湾一脸大写的懵,摇着头,轻轻晃动托着鸾鸟的手臂将它送回到空中,那鸟儿离开梁湾瞬间从火红色恢复到蓝色艳艳的样子,然后在她头顶徘徊两周就飞回到群鸟当中。“她没事儿,我或多或少能猜到一些,你没事儿我有些好奇。”吴邪走过来轻轻地碰了一下张日山的肩膀,确认没什么事,才放下心来。 “他虽然不是张起灵,但他们张家人身上有麒麟血。这也许就是他同样不会被鸾鸟和凤凰火焰灼烧的原因吧。”贡布走过来很小声地在吴邪的耳边说着,吴邪听了怔了一下,心想他一个小小的脚夫怎么会知道张家人、麒麟血的事情,皱着眉有些阴鸷地盯着贡布的脸:“你到底是谁!难道你也是康巴洛人……”贡布的嘴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摇摇头,开口道:“该到你知道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然后重重地捏了一下他的肩膀就走了。 算是虚惊一场,大家就继续往前走了;梁湾坚持要自己走,张日山也拿她没办法,只好牵着她的手一起往前。“张日山,你既然不知道,为什么还要护着我!如果你被那鸟给烧成灰烬了,我们娘俩又要怎么办!说好的事情总是不长记性呢。”梁湾边走着边才开始有些后怕,想起张日山还是先挡在自己的前面,又有些赌气。“别生气了,梁医生?有些习惯总要慢慢改的。”张日山柔声说着,他这种下意识要保护梁湾的心态永远都不可能改掉,但经过梁湾和鸾鸟的接触,张日山多少感到有些轻松,对梁湾有危险的东西少了一样,倒是省心了不少。 “好吧!那张会长,我今天算起来已经原谅了你两次,那之前怀孕没告诉你的事,是不是可以抵消了呀!嘿嘿。”梁湾笑得有些撒娇一般地发出银铃般的笑声,转过头看了一下张日山,张日山转过头眯着眼挑着眉毛,嘴角噙着笑暗忖,啊,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梁医生,正是越来越会取巧了……“你这错误关乎到你、我、他三条人命,孰重孰轻啊。还是先记到账上,回去再说。”梁湾轻哼声,这男人还是一如既往地小气!但是听到他说你、我、他三条人命的时候又觉得心里暖得犹如微风和畅,覆盆难照的阴郁心情一扫而光。 走了没多久竟然到了一个突出的圆形的,宽阔的高台上,高台下望去黑漆漆的。朝前面望去竟然没有路了,只有两对石柱子立在高台边上,向着对面望去隐约能看见也是一座孤零零的高台。吴邪站在石柱旁边,仔细看石头柱子上竟然是两只口衔宝珠的麒麟,嘴巴完全镂空珠子在内不知道是否可以活动,再看那麒麟头上的眼、耳、口、鼻、眉、髯、角被雕刻得清晰流畅,身上的鳞雕得一丝不苟片片分明、栩栩如生。吴邪拔出腰间的匕首,轻轻用刀剑轻轻点了几下那珠子,竟然可以拨动。忽然这冰窟不知从哪来了一阵风,麒麟鼻子中发出低吼声,张日山走过来伸出那两只张家人特有的奇长手指敲了敲石柱,铛铛作响,隐约还有叮叮咚咚的回声。 接着还是用那两只手指轻轻拨动其中一只麒麟口中的宝珠,转了一个来回,那宝珠光滑冰冷,又走到另一个柱子,拨动宝珠依旧是一样。忽然刚才那只鸾鸟飞过来立在左侧的麒麟头上长鸣一声,低头用鸟喙轻轻敲着那只麒麟的嘴下面,张日山便用手探到麒麟脖子下方摸了摸,一个很小的凹槽,像是个……凤凰的形状,便立即想到血沁的凤凰吊坠,张日山下意识用另一只手摸自己的脖子空空如也,这才想起,梁湾已经将那枚玉坠子拽走了,便回头对梁湾说道:“梁湾?过来我这里。”梁湾走过来,顺手还理了理那只鸾鸟脑袋上的翎:“干嘛?” “那枚玉坠子呢?”张日山贴在她耳边小声说着,眼睛又瞟了一下站在附近看着他们的伊森和陆晓瑜。梁湾看他的模样大约也了解了他心中的想法,不着痕迹地靠在石柱上,从兜里掏出那枚凤凰玉坠,假装自己也在帮忙寻找什么的样子,将玉坠子传递到张日山的手心。张日山将玉坠子置入那个凹槽,轻轻一推,严丝合缝,按压了一下。只听见两只石柱中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接着一阵机括滚动的咔咔声,不过一会儿,一条锁链贯穿起来的玉石吊桥升起来,出现在他们面前,那只鸾鸟从麒麟桥柱头上一跃而起,在空中漂亮地翻转了一下,而后轻轻落在吊桥的玉石板上。 “先别过去!”吴邪大喊一声,可是伊森根本没听他说的话,径直朝着吊桥就走过去,刚要踏上第一块玉石板,结果他的脚直接穿过那块玉石板,身子一歪就要掉下去,幸好被跟着他的陆晓瑜一把拉住。“什么情况?”胖子挠了挠头,这石板竟然是幻影吗?咔哒一声,麒麟脖颈内槽将玉坠子咔哒一下推出来了,正好掉到张日山还没收回的手里,张日山将玉坠子握在手中,又看了看丝毫没有变化的吊桥,看来这个玉坠子并不仅仅是一个机关的钥匙啊。“想过去看来没那么容易……不然我们先吃个饭吧,我好饿啊。苏万你看看几点了。”梁湾整个人都在麒麟桥柱子上,一副饿得奄奄一息的模样,努着嘴朝着苏万问着时间。 “呀,都已经八点了。我们不是预计六点吃饭,都过了两个小时了……胖爷!”苏万一脸可怜兮兮地看着胖子,胖子心想,确实啊,这座吊桥那么长上去了可就得硬着头皮往前走,现在这个时间上去不现实,边说着:“行!吴邪咱们先在这儿扎个营休息一下吧,这又有孕妇、老弱病残的。我们这边到那边把火先搭上,你和张会长先想想怎么过那个吊桥,你看行么。”虽然胖子嘴上说得像是和吴邪商量,但是人已经毫不犹豫地走到高台岩壁的一侧,开始招呼大家搭伙做饭了,大家都是又饿又累。张日山也拍了拍吴邪的肩膀,牵着梁湾就往炉灶的方向走了,吴邪看着他们有些无奈地笑了,跟着一起下了高台。只有伊森还站在吊桥旁继续执着地用小石子往石桥上丢着、研究着,陆晓瑜扯了他好几次他都纹丝不动,无奈之下,陆晓瑜放弃了和伊森在一起也去了吴邪他们那边。 “干嘛,给我这么多干嘛,我……我吃饱了!”张日山将自己饭盒里的罐头鱼肉都倒进梁湾的饭盒里,梁湾低头看着自己饭盒满满的一堆,歪头笑着说自己已经饱了,但就在这时五脏府却传来呼噜噜几声,梁湾用手捂住肚子脸连同脖子全都变得绯红。“你饱了,他还没饱;听,这不是抗议呢么。”张日山面色没有多少起伏变化,就好像往常一样,他内心其实就像是大海的深处永远停留在静寂里一样,不管他的内心多么地波涛汹涌,都不会流于表面。梁湾感觉着小腹内子宫里,孩子像个快乐的小鱼一样不停地吐着泡泡,嘴角扬起来一个大大的弧度,将饭盒放在旁边,一脸神秘地朝张日山招手,张日山轻轻蹙起眉毛,有些无奈又有些宠溺地笑着躬下身子靠近她,只听见耳朵旁,梁湾说:“他在动……看来他更喜欢父亲的声音……”听到“父亲”两个字,张日山愣了一下用只有自己听得见得声音默念着:“父亲?父亲。父亲!” 父亲,这个词汇给他带来了一种情绪,内心的幸福感在急速地炸开,这个词汇令他心魂震荡,味之不尽。梁湾你的爱似毒药一般,惹人上瘾,这世间的万物在我眼中,心里皆没有你可怜、可爱。一句“我爱你”根本不够,想要对你说尽这世间最美的情话,但不知如何开口,因为这世间所有的语言都无法描绘出我对你爱的万分之一。你的存在让我无法自拔,连撒开你的手都是罪不可赦,我曾以为所有血雨腥风,都该以一己之力来承担;万丈迷津,遥亘千里,并无舟可以渡人,只有自渡,他人皆是爱莫能助,哪怕伤得体无完肤也只能自愈。而今你就是渡我脱离宿命苦海的人,而我不仅有你,还多了个他,往后有风有雨的日子我们一并同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6章 第二十四章阴阳路 作者:鹭离森_KUN (24) 吴邪用铁棍子捅了捅火堆,将柴火更聚拢一些,前面架起的篝火影影绰绰地映在他的眼眸中,将他带入以往那种思考问题的忘我状态里。鸾鸟可以落在吊桥的玉石板上,那个荷兰人伊森却一脚踏空,玉石板只在他脚边成了一个虚影……也许是要按照某种顺序才能走上吊桥?那鸾鸟像是在给他们引路,引路的鸾鸟……让他想起蛇沼鬼城里引他们入瓮的鸡冠蛇,这些鸾鸟和梁湾到底有什么样的关系,指路、喂水这又有什么阴谋在里面……“哎……哎!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胖子用手晃了晃吴邪的眼睛,见没反应,他有些急,赶忙用手重重地推了几下,吴邪被胖子推得一屁股从石台上跌下去。“死胖子,你他娘的是不是有病啊!我都不能在自己的世界里神游一下!”吴邪揉着屁股从地上起来,边揉着边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你他娘的,老子关心你,睁着眼睛半天不吭声,啥事情还能让你想到呼吸都快省了。你再没反应,老子就要嘴对嘴给你做人工呼吸了!”胖子见吴邪终于有点人模样了,笑着用勺子搅动着锅里的鱼肉烩馍馍,舀了一勺子盛进吴邪的饭盒里。“快别恶心我了,还人工呼吸!我靠,连着好几天每餐都是这个我都快吐了,你这么多年菜谱就没添点新玩意儿么!”吴邪皱着眉毛,沙丁鱼罐头那股子又腥又酸的味道充斥着吴邪的鼻腔。 “珍惜这最后几桶罐头吧,再往后只能啃压缩饼干了,唉!我说你怎么屁事儿就那么多,这天下要能找到比你小三爷事儿还多的,我胖爷姓氏倒过来写。”胖子不断地搅动锅里的鱼罐头烩馍馍,罐头里的茄汁里有粉芡,胖子怕不搅和就糊锅了。“你丫倒过来写还不是姓王!再说我怎么事儿多了,你别说比我事儿多的还真有……有……有几个吧。”吴邪说着便又想起了苏难,想起了就在不久之前他们还一起坐在雪山洞里,烤着他从湖里钓来的鱼。想起苏难吐槽自己,鱼也处理不好连苦胆都不会摘,没有盐没味道,还烤糊了。想起自己同她最后一次分别给她做过的水煮肉片,想到这里他突然下意识地看了看坐在不远处和藏族脚夫坐在一起的啃着风干肉的贡布,他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呢?“哎……哎!我服你了,你这饭吃的我看着都闹心,你赶紧蹲一边儿去,让我眼不见心不烦一阵子。”看吴邪那个魂不守舍的德行胖子就有点烦,说着就抄起铁棒将挂在杆子上的做饭铜锅挑下来,放在旁边冷却。 “那个,我能坐这儿吗?”陆晓瑜指了指吴邪旁边的位置,大家我看看你,你看看我,都表情一致地点点头。陆晓瑜麻利地贴着吴邪坐下来,搞得吴邪特别不自在地往旁边挪了挪。“陆小姐你们这个登山队现在就剩下俩人儿,你确定还要继续往前走吗?”靠着岩壁坐在阴影里的黑瞎子歪着脑袋,虽然他戴着墨镜,但还是能感觉到他是在盯着陆晓瑜的脸看。“我也不想,我……也很怕,但是我有难言之隐……”陆晓瑜一脸的惊慌和委屈,然后扭过头看着远远的高台上,坐着啃面包的伊森。“美女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可以告诉我们啊!”杨好有些故作很帅的样子套着近乎,微微皱着眉看着陆晓瑜,搞得自己跟偶像剧男主演一样深情款款的,黎簇一副见不得的样子,砸吧着嘴摇头晃脑的,引得坎肩看了傻笑连连。 “我们都走到这儿了,你还有什么不能讲的。霍道夫难道会比雪山鬼影、燃烧的鸾鸟还恐怖?”吴邪的声音很平,不带一丝感情起伏,听起来有些像苏万常听的有声小说电脑版,非常机械冷漠。陆晓瑜听了无邪的话,瞬间就僵在那里,显得十分窘迫,半晌才发出蚊子般的声音:“Dave,就是我表哥霍道夫,他……他……抓了我爸妈。我这是没办法,才帮他临时组建的这只登山队。”听起来,好像还是个孝子的故事啊,梁湾在心里轻哼了一下,估计下一秒就要梨花带雨地哭了吧。没承想,陆晓瑜还真的真情流露,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不停地往下掉。“你这女人,真要命,行了,别哭了!听着都烦。”白蛇听着陆晓瑜的哭声着实觉得心烦,向她摆摆手,示意她赶紧停止。 “撒谎!他有那么多人可以用,干嘛非用你。”此时杨好倒是正经了许多,厉声呵斥着陆晓瑜。“是真的!他虽然在有雪姑姑折在古潼京之后接手了锦上珠,但名不正言不顺的,真正能用的人几乎没有。他说本来曾经有个手下很合心意,但那个人已经离开了,不得已找到我,我不做他就把我父母抓起来了!Dave什么都敢做的!”陆晓瑜有些激动,恨不得冲到杨好面前,做着辩白,被吴邪一把拉住了,很明显霍道夫说的那个合心意的就是杨好,听罢杨好扭过身去不愿意再和陆晓瑜对话。“那你……又为什么突然良心发现了,告诉我们真相?难道不怕那个伊森告诉你表哥吗?这时候突然不怕你表哥对你父母做什么了?”吴邪心想,你这是当我们还是刚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一样好骗呢? 陆晓瑜听到吴邪这样说瞬间泄气得像一团泥巴一样,瘫在石头上,颓然道:“都是九门的人,也都知道霍家是做什么的,我母亲从小就不喜欢,为了逃离家族和我父亲私奔远赴北欧。甚至不顾危险带我表哥离开,都是为了想让我们远离家族,逃离宿命。可是我表哥生性残忍刻薄,睚眦必报;他父母的仇总是要报的,最终他还是回去了。我不一样,我和这些事情太远了……你们都是好人,和他不一样。我想活着,只有跟着你们!”敢情是这么回事,说白了就是觉得吴邪他们比伊森靠谱,想抱大腿。“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想跟着我们也随你,只要别整什么幺蛾子,都好说。”吴邪内心并不完全相信陆晓瑜,站起身掏出烟盒,往高台附近走去。陆晓瑜还在低泣着,大家都保持缄默,没人去安慰她,并不是铁石心肠,而是经过以往的种种,在座的各位都深谙一个道理,总有一些人出现在你生命里,就是为了告诉你,你很好骗,这就是天真的代价。 “该换药了吧,包得太久反而不容易好。”张日山从梁湾手上接过空饭盒放在地上。“哦……好!”梁湾乖乖地把左手递给他,张日山小心地将梁湾左手上的纱布拆开,一圈一圈地绕下来,纱布被梁湾的血染得殷红的部分随着血液里水分的蒸发而变得有些硬,直到最后一圈,梁湾的手摊开在张日山的手掌里,虽然被血迹糊得有些看不清,但是隐约能分辨,指尖处发亮的部分是新长出来的指甲!张日山又迅速地将梁湾的袖口推高一些,手腕上的瘀伤、擦伤全都消失不见,完好无损。张日山拉着梁湾的手非常疑惑地凝视着她:“痊愈了……” 梁湾抽回自己的手放在眼前端详了很久,盯着完好如初的指尖,梁湾的脸上出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接着又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猜是不是那只鸾鸟……不,凤凰,哎呀,就是那只鸟给我喝的水,让我一下好了?” “湾姐,你这也太不科学了吧!”苏万走过来盯着梁湾的手,从兜里掏出一包湿巾给梁湾,梁湾将手上的血迹都擦干净,指尖葱白如玉,腕似莲藕,别说新伤,连爬山留下的旧的擦伤都没了。“小子经历得那么多,哪个能用现有的科学解释得清楚,别在那儿张着嘴惊叹了,收拾东西吧。”黑瞎子只好似瞥了一眼梁湾的手,就快速转过头拍了一下盯着梁湾手指发呆的苏万的肩膀。“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张日山歪着头将梁湾的手推远又拉近,翻过来覆过去地看着,而后又看了看梁湾的小腹,最后目光停留在梁湾脸上。梁湾摇摇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快速地从衣服内兜里掏出一个小的手把镜,仔细照了照:“我挺好的呀!突然感觉自己神功护体,吃嘛嘛香,皮肤都比以前好了!”听她这么说大家全都被逗笑了,没心没肺是湾姐啊,黎簇笑着白了一眼对面满脸得意的梁湾,心里暗忖着。此时吴邪走回来吩咐着大家收拾好东西,都睡一会儿,等缓过劲儿了,抓紧想办法过吊桥。 黑暗的冰山地窟里,要比山外面暖和多了,这一晚要比前几晚睡得都要舒服一些,坎肩、罗雀、黑瞎子三个人轮流守夜,大家也都比较安心,并没有再麻烦地支什么帐篷,直接露天睡进睡袋中。“冷不冷?”张日山说着就将梁湾搂得更紧了一些,这一天的经历太过惊险刺激了,躲过了生离死别,好像路突然变得开阔、平坦了,但他总有种直觉,自己在缓慢地失去梁湾,在不知不觉当中,有些慌。“没事的……”他们与梁湾之间的那种默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已经深入骨髓,梁湾轻轻拍着他的胳膊,柔声安抚着他,渐渐地感觉整个人随着那美好的嗓音沉了下去…… 再醒来,梁湾已经不在身边,张日山一个激灵坐起身,才发现远远的高台上她和吴邪站在吊桥边不知道在说什么,那只鸾鸟落在梁湾的身上,火光照得四周一片赤红,梁湾这种妖冶的形态意外地好看,映衬着脸颊上隐隐约约有着时隐时现的纹路。张日山起身将睡袋卷好绑在背包上朝着说话的两个人走过去,揽住梁湾的肩膀问着:“怎么了?”梁湾还没开口,吴邪便笑了起来,看着张日山护媳妇的样子心想,这光景真是够难得的:“会长,我在跟尊夫人讨论吊桥的问题,算是有些眉目了。”张日山轻哼了一下,侧脸望着梁湾,眼眸里带着几分柔软:“哦?什么样的眉目。”吴邪走到吊桥边,将脚踏上去竟然没有穿过玉石板,而是稳稳地落在上面,还向前走了三步。 张日山走得更近一些蹲下仔细观察着吴邪的脚,而后扭过头看着站在麒麟桥柱边上的梁湾,梁湾肩头的鸟儿忽然跃起旋转着落在隔着吴邪前面的一块石板上,轻轻地用脚抬起来抓挠了三下,接着头朝着左边低鸣了一声。梁湾看着先是扭动了右侧麒麟嘴里的宝珠三下,然后又走到右侧的桥柱旁边扭动了右侧麒麟嘴里的宝珠一下。只听见桥柱内轻轻地,响起一声不易察觉的机括声,吴邪又从容地向前迈了三步。 张日山站起身转过来有些惊喜地看着梁湾:“你们是怎么发现这吊桥用的是一个混合卦数?天一生水,地六成之;先天卦表二气消长,万物规律,时间;后天卦表五行,方位,空间。如此复杂,要没有这鸟,你们俩的脑袋想破了怕是也想不到规律。”梁湾听着张日山这么说倒有些不服气:“我的脑子确实算不出什么复杂的卦象,但你也不至于这么说吧,小瞧人。”张日山笑着摇摇头,走过来帮梁湾理了理睡得有些毛躁的短发:“不只是你,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左离,右乾,这机关之巧妙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这鸟的行为确实是梁医生提出是否会和八卦有关的猜想,因为是在藏地,而且壁画供奉二十一度母,让我很难跳出思维考虑到和道教有关。”吴邪跳着走回来,有些兴奋地看着张日山,如果不是梁湾,他真没往卦数那儿去想。被吴邪这么一说,梁湾有些小得意地朝着张日山挑挑眉,就在此时那鸾鸟飞过来长鸣一声,桥柱内嘎达嘎达机括声接连响起。“时间,这机关有时间限制,没有在应有的时间内走完,它很快恢复如初,每一卦的时间都不同。也就是说首先必须要有人站在这石柱边,控制石柱;而桥上的人也必须快速通过,时间又是一个复合卦数,太难了。”吴邪皱着眉摇摇头,有些发愁。 “通过的时间必然是设计者早就算好的只要是正常的速度肯定不会掉下去,但这样就必须有个人留在桥边扳动机关才行。那就是说要有一个人留在这里?”张日山听罢也皱起眉头,让谁留下,这变成了一个难题。“我留下来吧。”不知道什么时候贡布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在吴邪背后,不知道他又在打什么算盘。“那你不会是打算等我们到了中间就扔下我们不管了吧。”天知道,他是否真的会按照鸾鸟的指示去做,别等大家到了桥中央,他不管了所有人连返回都没有时间,就掉进万丈深渊了。 “除了我,你们没有更合适的人选。”贡布非常自信地歪着头看着吴邪和张日山轻笑道,他这种泰然自若让吴邪很不舒服,但又有些无可奈何,说得是,贡布所有的表现都明显是来过这个地方,也许还不止一次,其他人很有可能配合不好,让脚夫来做又很有可能语言不通搞错。此时一阵阴风骤气,聚集的鸾鸟四散开来消失在黑暗里,只有那半只凤凰还停在麒麟头顶,贡布的脸色似乎变了,声音有些发紧:“快些叫大家起来,有东西要来了。”吴邪对着不远处的黑瞎子打了个手势,黑瞎子点了点头,就将还在休息的人们都叫起来,朝吊桥这边走过来。说明了情况大家就开始两个人一排很整齐地等着贡布配合着鸾鸟搬动宝珠,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行得极快在黑暗中脚步非常沉重却又异常地迅猛,贡布根本没看鸾鸟,边快速地搬动石头,又快速地喊着:“快!” 听他声音急切,大家都很迅速地跟着宝珠扭动后的机括声快速往前走着,直到所有人都上了对面的高台。吴邪透着望远镜看见贡布旋转着宝珠,将左边麒麟的头左侧先朝西南转了一下,接着朝东的方位转了一下;然后飞身用脚踹了一脚对面,竟然把那右侧的麒麟的脑袋踹得正好朝南分毫不差。然后原地旋起,好似一只飞鸟轻盈迅捷,点着麒麟的脑袋飞上吊桥,整个人像一支离弦的箭,直冲着对岸而来,他后面什么都看不见,却能感觉到吊桥并不只有他一个人,身后的玉石板上下剧烈地起伏、震动着。大家都站在高台边上为他捏了一把冷汗,只见他越来越近,面部因为在奔跑的状态下变得狰狞起来,向前面的人挥着手大声喝道:“快闪开!”众人听了连连后退,他单脚猛踏在高台上,震得地上尘烟四起,转身从腰后抽出一直藏在袍子里的刀,向前猛地劈砍而去,扑哧一声浓稠的深红色血浆喷射出来,在黑暗中形成一道弧线,血液飞溅,那东西的样貌直到现在才被看清楚。那是一种面部没有眼睛,长着管状螯牙,主体形似人类,但有六对儿极长的长着倒刺的腿脚,通体光滑透明的怪物。怪物被贡布这一刀劈得丢了半个脑袋,嚎叫着,翻滚着,此时吊桥的机括声响起,对面的桥柱恢复如初,那怪物随着吊桥的消失而堕入深渊,隐隐地听到它摔在水里一声闷响,接着一片寂静,猜想大概是死透了,大家也都把心放回到肚子里。 梁湾转过头观察了一下,这高台上被石板铺得整整齐齐,两边还环着半圆的两扇墙壁,中心有一个平台,平台雕刻着许多脉络,像是迷宫的平面图一样复杂,平台的中间有个小孔。梁湾半跪下来,盯着那个小孔有些奇怪。就在这时,高台两侧围着的两扇墙壁顶部,轰的一声火光四起,点亮了周围的全部。吓得梁湾有些趔趄地往后倒去,张日山一把扶住她,无奈道:“小心一点。”梁湾轻轻靠在张日山臂弯里,有些哽咽着小声说:“太紧张了,有些累了。”张日山没说话只轻轻用手摸了摸她的耳垂,轻吻了一下额间的发丝,抱着她一起靠着旁边的石台坐下来。“为了我跑到这里来,退无可退,前路迷惘……我养母说得没错,我是个……祸害。可是……我还是想知道,我到底是谁……”听她如此平静地说着,张日山的心跟着揪起来:“你只是梁湾而已。我的梁湾……”很想把你的一生都收藏在我生命里的最深处,妥当安放,细心保存,免你惊,免你苦,免你奔波流浪,许你一世平安、繁花似锦。好想给你一段波澜不惊的爱情,成为你平淡生活中的来日方长,可我却根本做不到,甚至连别去打搅你都做不到,我自私的爱把你囚禁在自己晦暗的生命里,即使你已经遍体鳞伤……而如今既然我们谁都不能放手,我便爱你所爱,行你所行,听从你心,不去问,也不在乎前路究竟是通往何处……地狱,还是天堂?在所不惜!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7章 第二十五章血祭 作者:鹭离森_KUN (25) 只听得远处几声咆哮,虽然与对面高台远得正常视觉已经不可企及,但还是感觉腥风四起拂面而过。所有人都被这吼叫声惊得顿住了,吴邪端起望远镜仔细地观看着对面,依旧是窥不见全貌,只能隐隐看见怪物龇着牙,口若血盆,嘴边的涎液跟着呼出的气流晃动着,獠牙不断地颤抖,四五只汇聚在一起,踩踏得高台上的尘土、碎石不断地往下掉落。“这究竟是什么怪物?”吴邪脸上虽然淡然,但声音却有些微微发紧。 贡布并没有搭话,他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从被那怪物抓烂的袍子上扯下一块布,盖在自己手里那把染上污浊的血迹和黏液的刀身上,用手使劲一抹,刀身就如暗蓝色的湖水一般映出人影;贡布手上的这把刀让吴邪觉得似曾相识,却又并不相同,这样削铁如泥,扎在地上铿锵作响的宝刀,吴邪真没见过几把,自然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闷油瓶在蛇沼鬼城,因为他一时着急而丢掉的那把黑金古刀。 但仔细定眼看了看却又十分不相同,贡布这刀很是不起眼,与黑金古刀相比要低调、内敛许多,漆黑的刀鞘,漆黑的刀柄,刀柄上缠着的布条已经被握得油亮,刀身也几乎是漆黑的,有些泛着墨蓝色的光。看着贡布像是呵护孩子一样,将那刀反复擦拭好,然后收回刀鞘,别在身后用袍子掩住;吴邪实在是不由得有些着急,便再次追问着:“那究竟是什么怪物?从哪里来的。是不是雪原上的那种?” “小东家啊,你的问题是真多呀……难怪你三叔跟我形容你,是行走的十万个为什么,说你总是好奇心太重,非得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不撞南墙不回头。是什么告诉你也没用,只是和雪原上的并不是一种。”贡布插着腰,歪着脑袋,眯着眼睛上下地打量着吴邪,丝毫没考虑到自己的话会让吴邪心惊肉跳到什么程度。吴邪的脸在火光的映衬下,竟然显得苍白,苍白得几乎透明一般,眼角在不断地微微抽动,嘴巴想说什么,又感觉张不开嘴,内心鼓动着……这家伙竟然认识我三叔!“怎么,我认识你三叔,让你这么不可思议么?”贡布笑着走上前去,靠在吴邪耳边小声地戏谑道,大家都散开来观察周围的环境,并没有人注意到吴邪站在贡布旁边脸色极其地难看。“你……你到底是谁!”吴邪压着嗓子,声音都有些变了。 “我是谁,对你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曾欠你三叔一个极小的人情,他与我有个协议。他早猜到有朝一日你会查到这儿来,便托我给你带句话。而受人所托,我恰好也要保护那孩子。”贡布挑着眉毛看了看不远处张日山怀里搂着的梁湾,拍了拍吴邪的肩膀,便转身走了。吴邪看着他转身离开,心里怒骂道,三叔给我到底带了什么话呀,不说清楚就走,说一半藏一半,憋死你得了!“这话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得你自己听。”贡布走了没两步扭过头,笑着撩起袍子,指了指腰间和那柄刀拴在一起的一个青绿色的广口玉制葫芦。胖子被贡布的话引得回了头,插着嘴问道:“你俩聊啥呢,啥话呀!”从贡布为了让大家走,自己主动留下,还孤身犯险屠了一头六爪怪兽,胖子内心就对贡布生出了一种佩服,暗地里觉得没准贡布和小哥都能打个平手,又觉得贡布对冰窟的机关了解如此了解,显得十分可靠,所以态度不自觉地就变得柔和了些许。 吴邪三两步追上了贡布,伸手就要去拽他腰间的那个玉葫芦,却被贡布一个闪身给躲开了。“现在还不是时候……小东家,你要有点耐心!”贡布说完头也没回地就朝着梁湾和张日山走过去,吴邪脑子里已经理顺的思路全完被击得稀碎,成了一些根本无法拼合的碎片,这个人是什么时候认识我三叔的!为什么这个人这么厉害,却不出手救那个脚夫和仁增?为什么明明知道鸾鸟会烧死人,却不开口阻止?为什么对机关的解法了如指掌,却迟迟不说,非得等我们自己察觉? 再想下去吴邪感觉自己脑子都要爆炸了,为什么总是到了问题快要解出来的时候,就会有新的问题出现,一重一重把之前的那个秘密包裹得更加紧密。贡布走到张日山面前,屈膝半蹲凝视着他怀里浅闭着双眼的梁湾,没什么情绪地说:“这小姑娘……不,你……夫人,没事吧……这里不是人该坐的地方,带她到那边歇一下吧。”张日山低头看了一下他们靠坐的石台子,暗自骂自己,果然是关心则乱。这石台已经被陈年的血液浸染得有些发黑,环顾四周,围墙下堆满了动物尸骨,尸骨有的看起来像是羊,有的看起来大一些,可能是牛,还有一些零七八碎的碎骨头渣子。原来他俩靠坐的地方,竟然是斩杀祭祀品的斩头台。 张日山矮身将梁湾拦腰抱起,带到贡布指的一个圆形的石垫上,坐下来,抬头问起:“那怪物究竟是什么?”贡布并没跟过去只是站在原来的位置观察着,就好像他很久没来,已经忘了该如何操作一样,然后扭过头:“那怪物没名字,很久很久之前就有了,久得就好像西王母的鸡冠蛇,不过杀得也不剩几只了,不需要再有名字了。这地方和我上次来不太一样了……”贡布总是话里有话,什么话都不明说,这点让张日山不自觉地皱了皱眉,想开口继续问,又觉得他笃定不说,自己开口问也是徒劳,何必浪费口舌不如静观其变。眼前这个人就好像是个引路人一般,只在关键的点才会出手,否则就静观事态发展,绝不影响原本的局势,总觉得他们这些人好似入了一个早就布好的大局,无一例外地成为了这棋盘上的一枚棋子,只能□□控,被驱使。 “那你上次来……是什么时候……”梁湾大概是恢复过来些精神了,从张日山的怀里轻轻挣脱出来,眼神有些迷离地看着贡布,之前没仔细看过,现在看他竟有些说不出来的眼熟。“很久了,久到自己都要记不清了喽,这个台子是个献祭的祭台,这高台中心的内部结构是个平衡装置,需要相同比重的液体,流进凹槽,最后顺着这个小孔和地面的三个小孔流进高台内部,才能触发机关,只不过这里的结构似乎与之前有些不一样,地面的小孔都不见了,我有些拿不准。”贡布用手指轻轻摩擦着斩头台上的那个小孔,闭上了眼睛一副思索的模样。 “为什么一定是血液啊?不能是同比重的水或者其他的液体?”苏万边说着,边走过来将一瓶水递到梁湾面前,却被张日山先接了过去,拧开了才又递还到梁湾手上。“血液和水的密度不同,所以只能是血液,不能是水,也不能是任何其他的液体。这是一个非常精确的平衡机关,血液的多少,血液流动的速度,血液挂壁从开始到最后所剩多少,其他液体无法代替。”贡布看着他们三个人笑着摇摇头,继续转过去盯着地上犹如迷宫一样繁复的凹槽,心里暗忖,这地板的结构做了调整,看来康巴落人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怎么会有人设计这么变态的机关……”苏万脑袋摇晃得跟拨浪鼓一样,一副根本无法理解的样子。“献祭无论是在康巴落的传统里,还是其他藏族人的传统里,亦或者是汉人的传统里,都是不可或缺的一个环节。山海经不也记载,祭不同的神,要对应不同的祭品么。他们改变了凹槽的结构,就是不想你们继续再往前走了。”贡布轻轻地拍了拍手上的土,蹲在地上看了看。 “照你这么说,我们也得给这儿的神上供了?”黑瞎子蹲在旁边一块高一些的石头上,俯视着贡布。“我们又没有羊,也没有牛,怎么献祭呀?”杨好仰头看着黑瞎子,一脸的无可奈何,这不瞎了么,那么远的路就算真要背头羊过来,那羊也冻得邦邦硬了,哪还有血。“哎呀!这真是前路迷惘,后有追兵。难办!”白蛇放下手上的望远镜,指了指对岸的那些血盆巨口。此时,站在陆晓瑜身后的伊森从腰间拔出自己的弩,单手握住对着吴邪他们队伍里一个年轻的脚夫,用很生硬的中文说:“我们……还……有……人!”吓得那个脚夫连忙往后退,用藏语对着贡布和周围人的求救。距离最近的张日山快速地闪身挡在那个人面前,伊森只用荷兰语说了一个单词,陆晓瑜听了大叫:“快闪开,他说……抱歉!”话没说完,伊森手上的□□已经弹射出来,从弓弦上飞出,直奔着张日山去了,大家都以为罗雀会出手护主,但罗雀只是站在那双手抱肩,仿佛他知道这箭根本伤不了张日山一般,泰然自若。 那箭短距离内快得似乎连肉眼都捕捉不到,只能感觉到一阵尖锐的风刺过去;张日山却很轻松地微微侧身便躲过了□□,身体都没有大的幅度变化,伸出两根手指稳稳夹住从自己面前经过的□□,向着反方向的伊森轻轻甩了过去;大家还没反应过来,人高马大的荷兰毛鬼子伊森便失了一只眼,已经捂着脸应声跪倒在地上哀嚎起来,张日山做完这一系列动作,连个大气都没喘,只轻轻掸了一下衣袖上的尘土,便背着手立在那里,眼神冷冽带着杀机地盯着在地上翻滚的伊森。 “这速度,太快了吧,简直跟那怪物没分别……”黎簇靠着杨好,挑着眉看着张日山,张日山的身手,黎簇还是第一次见,不禁啧啧称奇。张日山如行云流水的一系列动作让杨好想起,他徒手夺飞刀救自己的那次,自己也是惊得浑身僵硬和今天一般无二。“还是这么能打!好帅啊!”梁湾负着双手,得意洋洋地信步过来,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自己的丈夫,轻笑着朝黎簇挑衅道:“别人都说你是个怪物,可我觉得你不但不怪,还好看得不得了!”黎簇翻了个白眼,不说话望了望四周,除了他们所在的地方,大家就好像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口袋里,一片黑漆漆的,看不真切。 “难道我们就,被困在这里了吗?没有别的方法吗?咳……咳咳……”王盟扶着自己的胸口咳嗽两声,旁边的坎肩朝空中打了两枚照明弹,但对面就像是罩着一层黑色的浓雾一样,什么都看不到,只能照亮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和他们走过的悬崖。“没用的,触发不了机关,什么都不会让你看到。别浪费照明弹了。”贡布挡住正要放第三枪的坎肩,然后接着朝桥柱的位置走去,曲着手指点了一下对面的怪物:“献祭是小事,不还有它们么,搞清楚结构,使机栝正常运行,才是最重要的。”吴邪转念一想,确实是这样,虽然放怪物过来免不了一场恶战,但这血可就是要多少有多少了,点点头,低下身仔细看着脚下凹槽的纹路。 张日山环着刻满凹槽的石板走着,每一块都看得非常仔细,中心高一些的石槽是圆形的,底下一层是长方形的,看着要比上面圆形石槽新了许多,总共由二十块小方格组成,走了一圈到吴邪的位置也低下身小声地告诉吴邪自己所看到的,吴邪听罢大叫一声:“我知道了!”然后就开始在长方形的那层上面,用手摸索着每一块石板,来回地敲击着,搞得大家摸不到头脑。“吴邪你又搞啥幺蛾子……”胖子虽然嘴上调侃吴邪,但心里知道吴邪原本就总是异常执着于这些机关的解密,一定是又有了什么奇怪的想法。 那半大的凤凰长鸣一声,从燃着烈火的高墙上浴火而行,一跃腾起,扑棱着翅膀,像是一块石头死死地砸了下来,击碎了地板周边的一小块,随后旋身快速地拍了两下,低飞滑行落在了梁湾旁边的石垫上,就好像普通禽类一样脖子一缩一缩的甚是好玩。“妈呀,敲碎了,这还怎么玩儿啊。鸟爷你真会添乱……”胖子看罢用手重重地拍了自己脑门一下,哀嚎了一声。张日山看着胖子,呜呼哀哉的模样竟突然忍不住笑了,还有些笑出了声,梁湾好奇地盯着张日山的脸看了看,也跟着笑了,思忖着,看来,这个胖子的脾性还挺对张日山的笑点,这是什么恶趣味。 贡布走过去拍了拍胖子的肩膀,拉着他向后几步,远观着长方形的石槽:“你看看,这是什么!”胖子眯着眼睛盯着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什么花样,就见吴邪开始用手抠着其他的石板,一块一块地往边上挪着,露出镶嵌的浅槽。直到此时胖子终于看出来个所以然,五块长方形,一个大块的正方形,四块小的长方形:“这是一个类似华容道的拼图啊。”贡布有些欣慰地点点头,他隐约记得血祭的孔洞,顶部有一个,地面有三个,其中一个在祭台后方正中间,剩下两个在对角,三个点连在一起,正面看去是个等边三角形,可是这次来不仅凹槽的形式改变了,底部的孔洞也一个都不见了。吴邪一个人按着自己的思路进行着操作,大家都屏气凝神不敢打扰,就看着他一点一点地挪动着嵌在地面上的石板,每到正确的位置都能听见类似解锁的声响,直到还差最大的那块他一个人实在是推不动,也挪不动了,累得瘫倒在地上,大叫着:“你们也太不仗义了,一个帮把手的人都没有!” 张日山疾步过去,脚下生起风烟,看着更像是飘过去一般,一只脚抬起重重踏在祭台边助力,另一只脚狠狠地踹了一下那块大的石板,将它踹得滑动起来,移动到了正确的位置。只听着地面内的机括声咔哒、咔哒地响着,中间的斩头台微微下陷,对角和后方中间的位置升起了三块小石板,补上了缺失的部分,那三块小石板上正中间,各有一个贡布所说的孔洞。这下只剩最后一步就是引怪入瓮,以血祭神。大家站在高台的桥柱旁,遥望着对面蓄势待发的怪物,张日山转头,轻声问:“准备好了吗……” 梁湾扶着他的肩膀用力地点了点头,张日山边向后退,边单手将她护在身后,并没有回头,柔声说着:“别怕!”梁湾禁不住笑起来,声音像泉水叮咚,溅起波澜湿润了张日山的心田,微皱着眉转过身,想开口问怎么到这个时候她还能笑得出来,但转过来后又觉得开口了,她仍会像在古潼京里一样说都要死了,还不能笑么?能跟你……正想着,梁湾开了口:“能跟你在一起,怎么样都是好的。”她眼神如碧波伴着清澈,含笑含俏,洋溢着满足的愉悦。默契如你我,冥冥之中心领神会,张日山嘴角扬起了弧度,岁月的长河惊涛骇浪,万丈迭起,无论在何方我仍要摆着一叶扁舟,乘风破浪,驶向我的故乡,我的你,不怕被倾覆,更不怕颠簸。你的一个笑容便能将人间地狱转变成心驰神往的桃源,你的一句话便能平息我生命中全部的曲折。爱这种东西着实可怕,不自觉地让你在我的世界里肆无忌惮而甘之如饴。一旦爱了,管他春生秋杀,冬日夏云,日居月诸,时岁枯荣,你是我今生无论在哪里都忘不掉的人,不知该如何去深爱,因为就算是倾注了永生都显得不够……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8章 第二十六章凤凰泣血(上) 作者:鹭离森_KUN (26) 照大家提前商量好的,所有人四散开来站到预先设定好的位置,王盟、黎簇和梁湾还有其中一个受了伤的脚夫,这种没什么战斗力人都躲在围墙的角落里;瞎了一只眼的那个荷兰毛鬼子伊森被陆晓瑜拽到了对面的围墙下,躲在阴影和骨头堆里。贡布站在桥柱旁,吴邪、胖子、杨好和脚夫手里端着的都是冷兵器,站在他的左侧;坎肩和白蛇、苏万在他的右侧。罗雀将鱼线提前布好,从桥柱到他和黑瞎子站着的祭台两侧对应的石墩子,做了一个肉眼几乎不可见的网,这网像一个套子,一旦猎物进入,就会逼得它们只能向前到达祭台,而张日山手持着一把长刀,站在贡布的正后方,祭台的正前方,他就是那个砍掉祭品头颅的人。不出意外的话,按照他们的部署,这会是一场很快就能结束的战斗。 贡布回头看了一眼躲在围墙阴影下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样的梁湾,撇嘴笑起来。“我去,我说……贡布大老爷,你怎么心这么大,还有时间笑!赶紧的吧!紧张得胖爷我屁股都冒汗了!”胖子用举着砍刀的手背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火光映衬下他的脸油光锃亮的。贡布点了点头,举高自己的手臂伸出三根手指做最后的倒计时,晃动一下,就收回一根手指,直至最后变成了拳头;时间就好像静止了一般,贡布从怀里掏出一枚凤凰玉符与梁湾的那枚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相较起来没有裂痕,更没有血沁,他将那枚凤凰玉符轻轻推入麒麟脖颈下的暗槽后,吊桥浮现在众人面前,同样地待玉符被推出,接着用双手转动右边麒麟的脑袋,一下朝东北方向,一下朝正西方向;而后依旧是用脚飞踹一下左边麒麟,用力及其精准,麒麟的头被他一脚蹬得正好转到正北方向;吴邪很注意地看了一下,思忖着看来这边高台的解锁密码和对面截然相反,左边,艮位、兑位;右边,坎位…… 正想着,胖子转过来丢了个石头正好敲在吴邪头顶,疼得吴邪龇牙咧嘴正要发作,就看他做了个表情大概意思就是,你他娘的认真点儿!吴邪吞了一口气,这个时候是不应该三心二意,别因为自己害了别人。只听得桥柱内机括剧烈作响,整个吊桥的玉石板都浮在黑暗之中,被这边晃动的火光照得荧亮,对面寂静无声,所有人的心都跟着提到了嗓子眼,一寸都不敢挪动;忽地一阵风骤然而至,竟然吹翻了贡布扣在头上的皮帽子,一股血腥腐烂的恶臭充斥在空气当中,贡布将隐在袍子里的那把黑色的刀从刀鞘里抽出来,另一只手轻轻晃了两下示意大家稍安毋躁,保持警惕。 轰……轰……轰……吊桥上下剧烈地晃动着,链接吊桥玉石板的生铁链也跟着砰砰作响,隐约看见怪物经过,爪子摩擦锁链发出砰砰的声响,打出微小的火花,只看桥面的起伏就能察觉到这些怪物的体型之巨大,超乎想象。怪物通体透明,隐约只能看见它们鼻子里呼出的白烟,在一点一点地靠近高台。直到吴邪似乎看到了火光无法从某些物体穿过,而形成了短小奇异的反射,他这才意识到,怪物来了!贡布原地踏了一下便飞身跃起,空中转了个身落了下去,重重地踩在那怪物身上,就好像是他腾在空中一般,双手紧握刀柄是使出了拔山超海之力将宝刀插进那怪物的身体里,直至刀身全部没入,怪物一声长啸,贡布用力将刀扭转了一下,骨骼断裂的清脆响声,啪!怪物尽力嘶吼着,扬起的螯捶在地上大有排山倒海之势,石板碎裂,尘烟四起,扭动着朝前冲去。 贡布把刀从那怪物的身体上抽出,血液合着宝刀在空中形成了一道血弧,怪物的血从伤口里不断地喷涌出来,染满了整个身体,那令人匪夷所思的古怪形态,震动了所有眼见之人的内心,它身躯极其巨大犹如一座小山,头部柔软却没有眼睛,生有带着黏液的触须,管状的螯牙因疼痛而颤抖着,能明显地感觉到它的怒气,张着巨口呼哧地喘着气,嘴里的牙数都数不清。贡布大吼一声:“罗雀!” 罗雀抛射出鱼线缠住了怪物的脑袋,随手取下鱼竿的一端,将另一端绕过布好的网眼,丢给黑瞎子,两个人同时向前牵引着把那怪物向前拉扯。贡布从那怪物的身体上跃下立在桥柱的麒麟石雕上,而后轻轻腾起,落在高台上,极其快速地转了个身,一刀挥出,血点四溅,另一只怪物的脸已然被贡布的刀切得皮开肉绽,吼叫声响起,振聋发聩,突然那怪物被后面的一只踏得矮身趴在了地上,一阵阴风刺着面颊而过,贡布的脸上出现了一道明显的血痕,扭过头朝着吴邪大叫道:“小心!” 吴邪只感觉有一团巨大的阴影朝着自己扑过来,本能地挥刀砍向那团影子,这一刀仅仅砍掉了那怪物的一条前腿,血液喷了吴邪一脑袋,糊得眼睛都有些睁不开。正要抬手去擦,就被那怪物的螯牙刺穿了肩膀,整个人狠狠地砸在了地上,脑袋瞬间就蒙了,天旋地转,双眼发乌,因为剧烈的撞击似乎有些短暂失明,来不及去想就举起刀。用尽全力抵在怪物和自己中间,刀身正卡在怪物的螯牙下,顶得它不能合嘴,一股恶臭扑面而来,恶心得吴邪都想吐,怎奈被怪物摁住根本无法动弹,只能别过脸,屏住呼吸。 胖子循着血迹,跳上了怪物的后背,也学着贡布将藏刀扎进怪物的腰部,可那藏刀太短根本刺不中要害,怪物不断地扭动着,好几次胖子险些摔下来。无奈之下胖子从腰间掏出□□塞进那刀口,砰砰砰连开三枪,似乎打断了它的腰骨,忽然怪物好像垮了一般无法做出太大的动作,但怪物的腿还在不断地在地上划动着。吴邪感觉到耳边传来一阵风,下意识地收手躲了一下,只能听到噗嗤一声,怪物的头似乎被什么穿透了,温热的鲜血不断地滴落在自己的脸上,那怪物轰然压在他身上彻底不动了,吴邪此时才叫着:“胖子!死胖子!你娘的,快拉我出来!”可半天都没人搭理他,就听见胖子喊着:“完了,快按住,按住!呃……算了,已经死了……”谁死了,吴邪心里突然就有种往下坠的感觉,疼得要命,虽然他早就知道这样一场恶战,总会有死伤,但是内心还是不自觉地堵得慌,有时候想想为什么自己这种招怪体质却总也没死,想问却又没有开口。 感觉自己被两个人同时拉扯着肩膀,一股撕裂的疼痛感充斥着吴邪的全身,因为太过疲累吴邪已经没有力气喊疼,只是咬着牙,闭着眼强忍着。“吴邪,活着死着给个音儿啊!”听了胖子的话吴邪就气得一口老血,恨不得一脚踹死他:“你丫的,你开枪能不能注意点,差点打断我的腿!”吴邪曲起腿将手指从裤腿上的洞里穿过来动了动。胖子一拍脑袋瓜,当时太着急了,所以根没考虑到子弹的穿透力有可能会伤到吴邪,还好只是打穿了吴邪的裤子。“吴老板,你肩膀伤得很严重啊!”杨好按压着吴邪的伤口,鲜血还是不断地往外涌。吴邪啐了一口血痰,问着:“谁,到底是谁……死了?”胖子沉默了一下:“藏族兄弟死了。颈动脉被割破,走得很痛快……”吴邪也沉默了,本来是跟着我们赚个辛苦钱,结果全把命搭进去了,造孽啊…… “先阻隔一下,不然容易失血过多。”胖子把外套脱下来让杨好按在吴邪留着血的肩胛骨上,吴邪被杨好那一按疼得龇着牙,骂道:“我靠!我这是什么吸怪体质,明明你俩比我近!”杨好被吴邪骂得摸不着头脑,只贴在他耳边轻声说:“杀死怪物致命的一箭,是陆晓瑜放的。”听到这里吴邪心里咯噔一下,但是疼痛很快占据了他的理智,无法去思考这些问题。 贡布已经斩掉了那怪物一半的脸颊,口腔里一圈一圈的牙齿数不胜数,一条像是吸管一样的舌头伸得长得好像一条带着黏液的红色巨蟒蜿蜒、缠绕在他的腰部,坎肩将自己手中的刀朝着那怪物的舌根部飞去,怪物的舌头被呼啸而过的钢刀斩断,因为引力的作用,它从高台上滑落下去;此时吊桥的机括声响起,桥上的几只怪物跟着失效的机关一起堕入了深渊。贡布将缠在自己腰部的舌头用刀尖挑开,把自己被怪物扯得稀烂,还染上黏液的袍子脱下来扔到地上一脚踢到桥柱旁边,扭过头,笑着对坎肩说:“谢了,后生!”然后走过去拍了拍坎肩的肩膀,朝着被罗雀和黑瞎子拉扯的那只怪物走去。 那怪物已是半死的状态,被鱼线刮得浑身鲜血淋漓,只能忍痛跟着往前走。张日山轻轻一跃便到了怪物的背部,前脚踏在怪物的头顶用力下压,将它的头死死卡在斩头台上,刚要举起刀向下扎去:“用我的吧!”贡布将刀朝着张日山甩过去,完全不管是否会伤到对方,张日山自然是稳稳地捏住了刀柄,朝他颔首,然后手起刀落将那怪物的头,完整地切下。那怪物被斩首后整个身体都塌了下去,张日山从怪物后背跳下来,走到贡布面前将刀双手举起交到贡布手上,轻轻开口道:“这把刀,我只在少年时听族内老人提起过,果然是把刃如秋霜,斩金截玉的好刀。”贡布单手接住自己的刀,只点了下头,就转身走向自己扔下袍子的地方,捡起那布料反过来盖在刀身上,反复地擦拭,直到刀身干净得一点血污都不剩,才将刀收回刀鞘。 只听得血液从祭台上滴答滴答地流淌下来,盈满了那奇怪的凹槽,顺着凹槽流动起来,直到将那布满了像迷宫一样的凹槽沁满,张日山才发现图案是一只踏着那奇怪花朵浴火重生的凤凰。血液顺着三个小孔流入高台中心,地面不断地震动,高台开始旋转,黑色的雾气逐渐地消散了,众人面前出现一座宫殿,不能说有多辉煌,但还是震颤人心,那宫殿依着地窟内的山壁而建,看得出是个耗费人力的巨大工程,从宫殿绵延下来连接高台的石阶多得根本无法用肉眼计算。“这宫殿是供奉二十一度母吗?它有通向上面的出路吗?”吴邪捂着被梁湾包扎好的肩膀,走过来口气不善地问着贡布。这种事情贡布自然是不会开口,无奈地笑着,想拍吴邪的肩膀,又怕伤了他,摇摇头走了,吴三省的这个侄子果然不只是撞了南墙不回头,是恨不得把南墙撞出个口子,还得继续跟着撞。 就在大家准备要往宫殿的方向走的时候,忽然听得脑袋上方一阵怒吼,一团阴影将张日山笼罩起来,正是被贡布砍了脸,被坎肩截了舌头的那头怪物,那怪物被挂在高台下面,机关旋转竟然将它带上来了。本以为事情结束,所以大家都很分散,只有张日山一个人站在祭台中间还在观察那凤凰图腾,总觉得和梁湾身上生长的纹身有些相似,太过专注竟然没注意到危险降临,回过神来躲避不及,被那怪物前肢的倒刺刺破了手臂。“张日山!”梁湾看到这情形丢下包朝着被怪物抓伤的张日山奔过去,腿部受伤的黎簇根本来不及抓住她,只能大叫着:“梁湾,你疯了!别添乱!”贡布见此拍了脑袋,心想果然是大意了!也急着跟着飞奔而去,却被怪物长着倒刺的后腿一脚蹬飞撞在围墙上,口中涌出了一大口鲜血。 梁湾撑着双手护在张日山前面,声音发抖得厉害:“张……日山,你……没事……吧!”其实梁湾比任何人都怕,别说这叫不出名字的巨兽了,古潼京里的黑毛蛇,九头蛇柏,她没有一个是不怕的,平日里她连老鼠都怕,胆小如鼠形容她都是个不恰当的词汇。可是只要在张日山面前,这所有的害怕都不如失去他更可怕,所以大家能看见,胆小体弱的梁湾会时常像个勇士一样挡在张日山面前。 “你……跑过来做什么!快躲开!”张日山捂着受伤的胳膊,伤口还在吱吱地冒着鲜血,对着在他面前展开双臂的梁湾吼道。她怀着孕,丝毫没有战斗力,挡在这种庞然巨怪面前岂不是塞牙缝都显得不够!张日山想要伸手去拉扯梁湾,但是手臂上的伤口却被自己的动作撕裂得更加严重,血液从伤口中汹涌而出,麒麟血的血腥味吸引着那怪物挠着地,不断地靠近……抬起前爪刚要往梁湾身上砸去,却被一根鱼线死死缠住拽得不能前也不能后,怪物似乎是恼羞成怒,竟然抬嘴咬断了自己被罗雀牵扯的小腿,大家已然顾不了那么多朝着那怪物开枪射击,血洞布满了怪物的身体,疼痛似乎更加激励着它,愤怒地咆哮着,朝梁湾就咬去。 “湾姐!”苏万把自己的刀飞过去,却被那怪物举起的螯脚一下子弹开。就在大家觉得梁湾的性命危在旦夕的时候,那怪物却在梁湾面前半米的地方停下来,突然就动弹不得。此时,梁湾的皮肤跟着由内而外不断地泛着火红,裸露的小臂和脖颈上鲜红的纹身,从隐隐的闪动,变得越来越明显。此时那半大的凤凰带着许多鸾鸟御风而来,凤凰轻轻落在梁湾的肩头,一瞬间,一人一鸟像是一团火焰,轰的一声火光肆意,直冲着地窟的顶部烧去,火焰灼热的温度让所有人都觉得空气中的水分被瞬间蒸发了一样,皮肤都跟着疼痛起来。 火光将整个高台照得好似白昼一般,刺得人似乎难以睁开双眼,苏万用手挡着光隐约看见火焰中的梁湾,她的瞳仁竟然也跟着灼烧起来,染成了妖冶的赤红色,光芒好像跟随着她眨眼的动作而不断晃动,在空中留下光的轨迹。张日山将衣袖扯开用布条勒住自己伤口的上方阻止血液继续外流,看不到梁湾的表情只觉得这次的火焰和前两次着实不太相同,情况似乎变得有些异常。 便想站起身去拉梁湾的肩膀,却被梁湾闪身躲过了,她回头看了张日山一眼,那表情似乎是在安抚张日山让他放心,缓缓地一步一步逐渐地贴近那怪物。她用一种悲悯的眼神,微微歪着脑袋观察着怪物,就好像看一只受伤的兔子一样温柔可怜,接着闭上双眼,合十手掌,嘴唇轻启吟唱着她失魂时念的咒文,合着凤凰与鸾鸟发出的呜咽声一遍一遍,像是在给这怪物超度一般。 那怪物像是被锁死了一样,做不了任何动作,血盆巨口中溢出哀嚎,和凄厉的惨叫声,身体跟着不断地收缩着,能听见它身体收缩的过程中,骨骼脆裂的声响……随梁湾口中一遍一遍地吟唱着的咒文,怪物竟逐渐缩成了一个球,梁湾的手指快速做了几个微小的动作有如结印一般,而后左手中指向着那球轻轻弹了一下,点点火星,那怪物缩成的球,眨眼间化为了灰烬,碎在空中,如尘埃般散尽……“十方世界一切罪苦众生,凡世间业相,皆由妄执此心而有。他们也不过是可怜人,与你我一般无二……”做完这一切,梁湾转过身用一种陌生而又冷静、超脱的微笑凝视着张日山说了这句话。 接着整个人就向下瘫倒,被凤凰与鸾鸟衔着衣领,推入张日山怀中。倒在张日山怀里的梁湾一直睁着双眼,眼泪不断地从眼眶里涌出来,胸前鼓动着,她抓着张日山的手,哽咽得说不出话,张日山看着梁湾纵横着泪痕,急切到语塞的模样,他知道梁湾想问什么,便笑着点点头:“梁医生,原来你真的……可以保护我……”梁湾也笑了,浅浅的微笑带着一种让人无比放心的感觉,刹那间好像置身于永恒的世界……我一眼见你,万物便已不及。你是夜空中最明亮的星辰,温暖了笼罩着我的寒夜,耗尽自己为我照亮前路。在命运的波澜里被你全心全意地偏爱,是我这冗长又无趣的人生中,始料未及又最最妙不可言的幸事。你才是真正的勇士,敢于横冲直撞进入了我这冰冷的世界,像烈火一般从上至下贯穿着,点燃我的余生,曾觉得日长似岁,直到你出现才惊觉时光匆匆……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9章 第二十七章凤凰泣血(下) 作者:鹭离森_KUN (27) 黑瞎子从石台上跳下来,手伸进裤腿侧兜里掏出一把子弹,给空弹夹塞满。心里暗忖,那怪物真是够能抗的,光他一个人打空了四个弹夹,竟然都没死。这么多年见过的奇怪事已经多得好像牛身上的虱子一样,早就不觉得会有什么事情能震撼到他了,可刚才的梁湾真是有如天神附体,就好像是神话当中的神女一般,太过匪夷所思竟让他心惊了一下。他走到张日山和梁湾身边,沉默了一下问道:“副官……你们没事儿吧!”张日山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胳膊,对着他摇摇头,血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不流了,但是伤口撕裂得有点大,隐隐的疼痛感还能忍受。 这时候大家都跟着聚拢在他们周围。“湾姐!没事儿吧!天啊,你流血了!”苏万被之前的火光晃得眼睛有些不适,不停地眨着眼,还流着泪,指着梁湾身上的血迹惊叫着。“没事儿,是我的血。”张日山伸着头看了一眼梁湾胸前的血迹,对着苏万疲惫地笑了一下,他的嘴唇泛着淡淡的白,感觉身体不太稳像是在晃悠。“罗雀!把那个急救包给我。”梁湾转过身将张日山受伤的手臂架在自己的肩膀上,伸手接过罗雀递给她的急救包,掏出碘酒、药棉和纱布,将张日山的袖子撕开,拧开碘酒的盖子,直接倒在伤口上,冲洗着。 然后用酒精棉球做二次清创,盖上药棉用纱布小心翼翼地裹起来,最后也打了个张日山常打的那种蝴蝶结。做完所有的一切,梁湾脑门上起了一层薄汗,喘了一口气,笑着说道:“好了!还好没伤到动脉,真是万幸!小心一点,你知道么……”张日山把头轻轻靠在梁湾下巴上点了点:“梁医生……包扎的功力有所下降啊……”梁湾用手托住他的头,感觉到他确实因为失血过多有些虚弱,扭过头问还在一个劲儿揉着自己胸口的贡布:“我们能在这儿歇一歇么?” 贡布用袖子擦了一下嘴角的血丝,向四周望了望,然后又仰视着那通往宫殿长得看不到尽头的石阶,回过头盯着梁湾半晌不说话。看他不说话杨好急躁得有些愠怒:“我说,贡大老爷,我们从半夜忙活到现在,能不能休息还不能给丫个痛快话么?!”贡布还是不说话,像是思考着什么双眼有些失神。“贡布大老爷,从昨天凌晨忙活到现在。你看,这会儿是14:26分,我们能不能歇到傍晚再继续啊,实在太累了……再说孕妇,孕妇不也得休息啊。”苏万把自己戴着表的手腕举到贡布面前晃了晃。本来就没睡多久,突然说要过桥,过了桥结果又忙活着破解机关,机关破解了,根本没回过神儿就和那怪物打了场硬仗,所有人都有些精疲力竭了。 吴邪倒是精神,他是越遇到麻烦越精神,越亢奋,但是不可能所有人都跟他一样,适当休息很有必要:“歇一歇吧,我们还不知道上去又会遇到什么,你说呢?”胖子以为是在问他,忙回答道:“嗨!我都饿得前心贴后背了,再不吃饭我都瘦成片儿了!”吴邪对着胖子翻了个白眼,推了一把还在慌神儿的贡布,总觉得他这个表情有些不太妙。贡布突然怔了一下:“也……也对,大家都有伤,确实应该歇一歇。就按这个小哥说的,休息到傍晚,最晚下午五点,我们一定要上去。”吴邪撇了撇嘴,低着头挡在贡布面前:“以后你不许叫他小哥。”贡布被他这么一挡有点愣,笑着说:“行、行、行,你是东家,你说了算。”然后摆摆手,朝着围墙下走过去,贴着凹凸不平的石壁坐了下去,龇着牙似乎是牵动了某些受伤部位。 梁湾带着张日山也过去靠着坐下:“那个……呃……姑娘啊……这个袍子给你家掌柜吧。”藏族脚夫操着生硬的汉话,将一个羊皮袍子递给梁湾,这是从另一个脚夫身上扒下来的,脖领处还有血渍,他已经永远也用不到了,不如留给活人。梁湾面色有些凝重地道了谢,接过来给张日山盖在了身上,靠在他的颈窝蹭了蹭,有些撒娇地说着:“头还晕么,王胖子在做饭了,等会儿吃点热的,会好过很多。自己睡一会儿,我去看看其他受伤的人,好不好……”张日山扯着唇角,淡淡笑着:“去吧……”他的梁湾是个不论遇到任何事情,在任何情况下,都保有着一颗医者仁心的好医生,这是他从第一次到每一次见到梁湾就会明白得更加深刻的事情。 想起自己曾一本正经地诓骗梁湾那个受伤的汪家人是饭店的员工,因为赔偿闹得很不愉快的时候,她丝毫没犹疑就站在了弱者的一面,要求饭店给员工应有的赔偿,哪怕饭店的经理是他张日山,正义永远都是她的首选。他看着梁湾帮脚夫换药的背影,第一次认真地思考着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爱上这个女人的呢?是第一次吧,是看着她站在楼下担心黎簇、苏万的死活?是第二次吧,是在医院不经意关心他,不会做饭就不要做,小心一点?不,应该是每一次,每一次见到她都会爱她一些,直到自己深陷这份感情再也不能自拔。梁湾是他的解药,是激活他冷却的内心的一剂良药,想到这里张日山顿时感觉心里的暖意贯穿了全身,笑着眯上了眼睛。 “你……还好吧。把外袍解开一点。”梁湾蹲在贡布的旁边,他脸上的伤口已经有些凝固结痂了,想着撞到墙上,内伤肯定会有,梁湾便催促着闭着眼凝神静气的贡布。“我没事,去看看其他人吧。这点伤对我来说……”贡布睁开眼睛看着梁湾,话还没说完,梁湾就自己动手要解开他扣子,贡布一把捉住梁湾的胳膊,笑着小声磨叨了一句:“你啊……还是那么一根筋……”梁湾没听清,就问贡布说什么。贡布边解开领口的扣子边摇着头,将袍子拉得松了一些,梁湾用手敲了敲他的胸口,肋骨两侧,感觉不出什么,要是有听诊器该多好,正想着,面前不就有一只!梁湾看着愣得缩了一下脖子,抬头望了一眼,果然不出所料是苏万,接过听诊器,梁湾夸赞道:“小苏万,你快赶上哆啦A梦了,厉害呀!”苏万害羞得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但又隐隐透露出自信地说:“上次咱们去古潼京,回来我就总结了经验,当初实在是准备得太草率了,所以我……”杨好走过来一巴掌拍得苏万的脑袋晃悠了晃悠:“所以你小子总结经验,累的是你好哥我,我的包里也都是这家伙的东西,死沉死沉的。” “你没事儿……不过肺部有点杂音,估计撞在墙上内脏总有些损伤。多休息休息。”梁湾有些佩服地看着贡布,他的样子五十多岁,但是打斗起来比这些小年轻还厉害,身体素质也是相当地棒。贡布把衣服整理好,被梁湾看得有些心虚地低着头:“死不了……”梁湾还想说什么,但是被黎簇一嗓子给扰乱了:“湾姐!你过来看看骗子……白。”就在梁湾转身的瞬间隐约听见贡布暗暗地吁了一口气,她心里总觉得这个人的脸虽然从来没见过,但是散发着很亲切的感觉,就好像他们认识很久了,只是她不记得了……白蛇躺在垫子上,梁湾先是笑着踢了踢他的脚,白蛇的脚只微微晃动了一下,然后就没反应了,见状梁湾赶紧蹲下身去检查:“小姐姐,我……好想吐,头也晕。”梁湾手很麻利地轻轻扭过白蛇的头摸了一下,后脑勺的位置有个瘀青的肿:“你是不是头撞到哪儿了?”白蛇有气无力地点点头,梁湾心想可能是撞击得有点厉害,有些脑震荡,摸着后脑勺的皮下淤肿也不是特别厉害:“小屁孩,你看着点儿他,好好休息一下,看看他之后的反应,我觉得淤肿化开,应该问题不大。” 黎簇谨慎地点点头,然后揉着自己的腿。“该换药了吧,我想不起来,你自己也想不来啊,真是的!没一个让人省心的。”黎簇用那双漂亮的大眼睛用小鹿一样的眼神盯着她,开口道:“呀,疼,梁医生,轻一点啊……你是医生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要换药,再说你不是……怀孕了么,不应该这么劳累。哎!不过你刚才太厉害了,都赶得上神代利世了!”梁湾帮黎簇换好药后,用手贴在他的脑门上,发现他有些许低烧,从包里拿出两片消炎药塞到他嘴里:“快吃药吧!什么神代利世!脑子里一天到晚都什么鬼。”黎簇被药片噎了一下急着问苏万要水。“湾姐,他说那个是东京喰种,一个漫画。湾姐才不是神代利世呢,她这么可爱怎么可能是大喰,湾姐是女帝汉库克,战斗力强,内心还善良。”苏万一边给梁湾解释,一边跟黎簇争辩着。“什么汉库克啊,湾姐那火焰应该是X战警里的凤凰女!”杨好听着也抢着搭话。“哦,对呀,凤凰女,还真是,那可是欧米伽级别的变种人啊!”苏万听了杨好的话很是赞同地点点头,听着他们三个小朋友讨论得热火朝天,这边的大人们基本上都是一头雾水,顿时感觉到自己和现实世界是如何地格格不入,但是又能从他们三个人身上感觉到从没有过的蓬勃之气,相互间笑一下就看着他们三个人插科打诨,得到了一丝难得的平静。 “你知道她会这样么?”吴邪踱着步子晃晃悠悠地走到贡布身边,在他对面盘腿坐下。“知道她特别,但是真没想到……不过,我现在能明白,她为什么那么重要了。”贡布沉默了一会儿,从吴邪手里拿过酒壶饮了一大口,远远地看着梁湾神情里尽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心疼。“我三叔给我到底带的什么话,我什么时候才能听。”吴邪盯着贡布的脸,他的样子太普通了,普通得和他这一身的本事毫不匹配,他看着就跟一个长期干农活的藏族中年人没有任何区别。“你可以吗?这里面的东西,你应该自己听不了了,你需要那个后生,对吧。”贡布曲着手指点了点正在和苏万、杨好打着哈哈的黎簇,然后扭过头盯着吴邪半天,接着说:“你相信他么?你觉得他会把从这东西身上的得到的信息原原本本地给你吗?”吴邪斜着头定眼凝视着黎簇许久,然后转过头,笑了,这笑容不言而喻,他相信黎簇,他也只能相信黎簇。 “你明明知道真相,为什么不说,非要我们自己走一遍?死的死,伤的伤……”吴邪对于贡布这种既置身于外,又偶有插手的行为很不解。“从前的选择她做不了主,而这一次的选择是她自己做。就好像张家人的圣婴,你觉得他被推上神坛很可怜,他失去记忆很可怜,他身上背负着宿命很可怜,可你阻止不了他自己的选择,你打不开的不是长白山上的那座青铜门,而是他心里那道心门。从我嘴里,你们只能得到一个人的主观看法,只有真正深入事件,才能得到真相。”吴邪听见圣婴两个字不禁眉头深锁,盯着贡布,久久不说话。 他知道贡布这些话的深意,真正的真相就是他们所有人的执念,可我们难道没有反抗命运的权利吗?没有打破宿命格局的权利么凭什么要无端地赋予我们根本不想承担的责任。“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很多年前,我也这样想,甚至现在我依旧这么想,凭什么……可就算我这么想,做了那么多努力,她依旧回来了,命运是自己的,要靠他们自己走。我们也一样。”吴邪不说话静静地看着着贡布的脸,然后盯着他一直曲着的手指,脸上出现了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贡布把手缩回袖筒里,仰头看了看那座宫殿:“到了宫殿,我会把你三叔的话交给你,只要穿过宫殿,你能破了心魔,我就告诉你我所掌握的真相,绝不食言。” 把所有的伤患包括那个瞎了一只眼的荷兰人伊森都看了一圈,该折腾的都折腾完了,梁湾扶着有些酸的腰,走到张日山边上坐下来。他睡着了,睡着了却皱着眉,梦里都梦到了什么呢?梁湾伸出手指轻轻点在他的眉头中间,那深锁的川字算是解开了……梁湾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忽然张日山眯着眼坐起身将羊皮袍子盖在梁湾身上捞进自己怀里:“这些天,你辛苦了……”梁湾在张日山颈窝下蹭了蹭:“其实,不管我是汪家人,还是康巴落人,还是什么神代利世,什么女帝汉库克,又或者凤凰女,对我来说都不重要……”张日山低头看了一眼梁湾笑起来:“那为什么要来这里……”梁湾也笑了,这对话多么熟悉,她没有像上次在古潼京里那样回答张日山,而只是笑着看着他。 张日山点点头把她搂得更紧了一些,他知道的,梁湾想和他在一起;想知道自己是谁也是为了想和他明明白白地在一起。梁湾要的感情是干干净净,不夹杂着任何杂质的那种,她不要做汪家人,她不要做他的敌人,如果她真的是,那就和这些所有不相干的过去做一个彻底的道别,只做他一个人的梁湾。张日山,风止于秋水,而我止于你,你是我一见钟情的人。虽然我的人生路崎岖起伏,还有一多半藏在云端凶险难料,爱你的路又难走,跌跌撞撞,可最后还是你伸开了双臂给了我一个温暖的拥抱。谢谢你,能理解我,你知道这种理解何其珍贵吗?它代表着你接纳了全部的梁湾,尝试着走进我的世界里,无论是好的一面还是触及到人性的黑暗角落,你都能够把它当做是完整的梁湾,去拥抱。谢谢你,能在百年的风景中穿过,一顾人间惊鸿,领略岁月更迭,最后停了脚步留在我的身边,不再离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0章 第二十八章邪神殿(上) 作者:鹭离森_KUN (28) 王胖子蹲在墙角边,把装干粮的背包打开,里面的硬货真的只剩下压缩饼干了。胖子点了点人头从背包里掏出对应数量的压缩饼干丢在地上,看着挠了挠头,有些犯难,小声嘀咕着:“都受伤了,还是吃点热乎的,用水炖一下?这么硬能炖得开么。”苏万走过来跟着一起蹲下,看了看地上的压缩饼干,又看了看胖子犯难的脸,搭茬道:“胖爷你打算干嘛?吃的不够了吗?”胖子低着头,还在寻思着铜锅炖饼干的事情,正想着苏万把自己的背包翻过来打开,掏出几包像是方便面调料的小袋子,递到胖子面前:“这个是方便味增汤,用热水一冲开很好喝的,里面还有裙带菜;压缩饼干可以一人一半,喝点汤热乎乎的,还能减少对干粮的消耗,怎么样,不错吧,胖爷。” 胖子眯着眼睛看了看苏万手里的调料包,又抬起头看了看苏万得意的小脸,竟然有些意味深长地笑起来,和平时嬉皮的德行不太一样,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老了,对于三个孩子讨论的事情,和他们的做事方式,都有些陌生和新奇,好像很久没有和现实如此接近过了;愣了半晌突然开口骂道:“呆瓜,你看着我干嘛,怎么,还等胖爷我夸你啊,赶紧烧水去呀!”苏万被他这一顿骂惊得往后顿了一下,险些摔了个屁股墩儿,点头如捣蒜一般地说着:“对、对、对!好哥支架子,烧水了!”说着,转身就朝着杨好跑过去。 “很多时候,觉得犯难的事情,这几个小崽子就能解决。世界不一样了,总要围着年轻人转。”黑瞎子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盘坐在胖子旁边,从兜里掏出烟盒磕出来四根,一根甩给前面的胖子,一根递给旁边的王盟,另外一根正要扔给远一点坐着的罗雀,就看罗雀轻轻晃着脑袋,开口淡淡然地来了一句:“不会。”黑瞎子笑了笑,问也没问地甩给了走过来的吴邪。“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本就是这么个理儿。黑眼镜,你这次竟然没带青椒肉丝炒饭,有点不太像你。”吴邪点着自己的烟也顺便给黑瞎子点上。 “上次古潼京我用光了库存,突然来得这么急,哪有时间……套出来词了么?”黑瞎子看了看远处闭着眼睛休息的贡布,又朝吴邪晃了晃下巴;吴邪垂着头不吭气,但是很快又抬头小声问着:“你觉得他会不会是……”黑瞎子轻哼了一声:“张家人?但是手指长的可不一定都是张家人,这道理你比我明白。”吴邪靠在旁边蹭了蹭,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开口道:“说的也是……告诉你徒弟饭好了喊我一声。睡会儿。”想起当初那个差点要了他小命的张海杏,张家人再厉害也照样被其他势力渗透过,因为眼睛所见去判断一件事情的真伪,这样的事情让他吃了太多亏。 半大的凤凰围着苏万和杨好来来回回地转悠,屁股后面还跟着几只小鸾鸟,走路晃晃荡荡的,长尾巴扫着地还冒着些许火星子,吓得苏万和杨好躲来躲去的:“梁……梁医生,快把你的宠物带走!别一会儿炉火没点着,把我俩点了!”杨好被小鸾鸟逼得跳来跳去的,满头都是汗,好不容易才把铜锅架好在汽炉上面,汽炉的火苗晃动着,感觉烧得很慢。 杨好盯着汽炉里摆动的小火苗,感觉气血直冲脑门,不禁对着苏万骂道:“你这破玩意还不如胖爷的柴火煤油管用呢!”然后用手去拧着汽炉的旋钮,火苗随着气体跟着上升,变得剧烈起来。凤凰缩着脖子扭来扭去地围着路子转悠,突然停在杨好面前和他一起观察着汽炉突然变得剧烈的火焰,饶有兴趣的样子,然后叫了一嗓子,吓得杨好一哆嗦。“它是不是觉得,这是它们的同类啊。”黎簇丢了根骨头,小鸟便四散开,又落下在地上,他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停在了和小鸟一米的安全距离内,调侃道。 那半大的凤凰忽然转了个身飞走了,朝着宫殿上方的黑暗里飞去,杨好直起身嘘了一口气,苏万走过来看了一眼:“它这是去哪……”感觉脑袋被杨好狠狠推了一下:“管它去哪儿,哎,我说苏万,你丫太不够义气!看见那鸟,就把你好哥一个人丢在这儿!”苏万不好意思地撇撇嘴:“嘿嘿,水开了,我去叫吴老板他们吃饭。” 黎簇跺了跺脚,感觉恢复得还挺快,伤口结痂,现在运动一下也不觉得特别疼,他朝着梁湾和张日山走过去。站直了身子看着睡着的两个人,黎簇俯下身盯着梁湾看起来完全放松的脸,发丝有些凌乱地盖在脸上,弄得她鼻子似乎有些痒痒的,皱了皱,黎簇下意识地就伸手要帮她把脸上的发丝撩开,手却又停在了半空中缩了缩。自己笑着摇摇头,这不是在沙漠里,这也不是在古潼京,她有她的盖世英雄,而我在她眼里不过是个小屁孩儿。 黎簇想了很久,自己不是有多放不下梁湾,而是这么久以来梁湾是唯一一个不带任何目的去关心过他、暖过他心的人,自己似乎真的已经把她当做了亲姐姐一样,关心她好像就是必须去做的事情。“有事?”张日山睁开眼,不带一点感情地看着蹲在旁边伸着手发呆的黎簇。“哦,饭好了。你……你伤好点了吗?”黎簇快速地把伸在半当空的手挪到自己头顶,有些尴尬地搔了搔后脑勺。“嗯……去叫其他人吧。”张日山的语气比往常更冷一些,大概是多少有些会意错了黎簇的行为,对他询问自己的伤势并没有做什么过多的回答。 黎簇悻悻地站起身,朝着旁边的贡布叫了一声:“哎,吃饭了。”贡布从包里掏出来一块风干肉,看了看一脸冷漠的张日山,又看了看一脸尴尬的黎簇,微微笑起来:“不用管我们,顾好自己,就行!”黎簇看着贡布总有一种像是面对老爸的感觉,虽然贡布和他老爸比起来可是和蔼可亲多了,也许自己就是希望有个这样可靠的人做父亲,才产生了这种错觉,抿着嘴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你觉不觉得,那个陆晓瑜很奇怪……”杨好盯着远远坐在对面啃着面包的陆晓瑜和伊森。“我也看见了,如果按她说的,远离家族又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身手,简直百步穿杨。”黎簇吸溜了一口饭盒里的汤,低着头谨慎地抬眼观察对面的两个人。“警觉一点就好,我们这么多人……”王盟揉了揉胳膊,小臂被包住的地方着实有点痒,捡起一根不知道是鸡骨头还是什么,塞进去挠了挠。“呃……她救了咱家小三爷,没准是好人呢?”白蛇捂着脑袋左右转了转,好像没那么晕,也不想吐了,就是后脑勺摸上去还是一个硬包,按上去有些疼。 “不是,老白……你是不是撞傻了。谁说救人的人一定就是好人……这样带着目的性的人咱见得还少么。”坎肩鲜少能说出这么正经的话,导致白蛇盯着他看了许久,感觉自己的脑子是不是被坎肩偷走了。“行了,该收拾的收拾,你们当是来度假的啊。”吴邪其实内心对陆晓瑜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像阿宁,又像苏难,裘德考?还是汪家人?她绝没有自己所说的那么简单,没准霍道夫都被她装进去了,这种猜想说出来很没有意义,不如就静观其变,以静制动。 远远看着那只半大的凤凰飞吃得差不多了回来,嘴里还衔着一颗黑色的椭圆色小球,欢快地落在地上,蹦蹦跳跳地来到张日山面前,摆了摆脑袋,然后用头顶了顶张日山的胳膊,示意着什么。张日山有点蒙但又不自觉地伸出手:“那是它们的蛋,哎,这年头,连鸟都会爱屋及乌了。”贡布用牙使劲地撕下一块风干肉,在嘴里囫囵地嚼着,看着凤凰把口中衔着的蛋吐在张日山手里,觉得着实有意思,果然什么活得久了都成了精。 张日山对着贡布点了点头,看了看在旁边根本顾不上说话大快朵颐的梁湾,嘴角竟起了一丝笑意:“《大荒西经》里记载,沃之野,凤鸟之卵是食……”吴邪对没见过的东西都是高度地好奇,走过来盯着张日山手中那枚玄色的鸟蛋看了半天:“《证类本草》中也有记载诸天国食凤卵,如此土人食鸡卵也;宋代凤髓还被列为八珍之一,这不应该是一种神物么。会长你快吃了,看看有什么效果。” 看着吴邪那一脸的期待,贡布竟然不由得哈哈笑出声:“小东家……你还真是够有意思的,这东西,没什么起死回生的神奇作用,但是多少能让人体力恢复得快一点。呵呵……也没准是心理作用。试试吧,生着吃就行。”张日山对贡布说的话似乎特别地信服,单手磕了一下将蛋壳敲破,昂着头从缝隙里将凤卵吸到嘴里,感觉上和生鸡蛋没什么分别就是略腥一些,将吸光的蛋壳摆在地上,内部是白色的,其实和什么普通鸟类的蛋,真的没太大区别。 吴邪一直盯着张日山的脸,期待着会看到什么神迹显现,搞得张日山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轻声来了一句:“没什么感觉,生着,难吃……”梁湾看着他们两个这一来一回的,笑得前仰后合,顺便摸了摸窝在旁边的小凤凰:“张会长,人家鸟儿可是一片冰心啊,别不领情……”张日山听罢,用惯用的无奈眼神一句话也不说地看着梁湾。吴邪干笑了两下,直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差不多了,准备准备啊,该走了。” 收拾妥当,贡布走到宫殿的台阶下面,用刚才捡起来的动物骨头,蹭了蹭,那骨头竟然冒起了碧蓝色的火焰,举起来放在眼前看了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说:“都这么久了,只有这些东西永远都不会改变……”张日山走过去定眼看了看,捡起一颗石子向上撇去,石子的所到之处很多地方都与石阶摩擦得起了一层火星,他抿了抿嘴:“这些石阶有部分是燃点很低的磷石建造的,他们看起来跟普通的汉白玉没什么太大差别,一旦有人踏上去很快就会被烧死……” 吴邪凑上来看了一眼,转过头:“现在已经快五点了,你确定要让我们继续猜?”贡布听了吴邪的话皱了皱眉,抬眼看了看宫殿的台阶:“跟着我走,但是我也不能保证什么,毕竟我很久很久……很久没来过了,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做什么手脚,更不知道你三叔他们走的时候有没有改变什么东西。”说罢就要走,被吴邪一把揪住了领口。 “什么?!我……三叔来过。什么时候!”吴邪压着嗓子低声问着,贡布将吴邪钳住自己领口的手掰开,然后理了理领子:“我走一步,你们走一步。她跟着我……你跟在她后面,其他人随意。”贡布并不理会有些发火的吴邪,指了指张日山牵着的梁湾,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冷冽得好像化不开的冰川。 “有点耐心……”黑瞎子拍了拍吴邪的肩膀,让苏万、黎簇和杨好三个人跟在张日山后面,自己也跟着往上走了。“你们俩受伤的先走,蛇仔,你自己机灵一点。”胖子把王盟和白蛇往前推着,然后走到吴邪旁边:“天真啊,你发什么呆,该知道的迟早要知道,实在不行,到了上面他再不说,咱们一群人就把他绑了,架在火上烤,看他说不说,现在先一门心思上去。” 吴邪晃了晃头,他忽然就想起了三叔那个考古队,难道1989年那个什么地质考察队和三叔、文锦的那个考古队有关么?!可是1985年考古队去了西沙海底墓,之后考古队就分崩离析了…… 乱,吴邪的脑子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如果说之前自己想好的事情碎成了碎片,现在简直就是碎成了渣滓,碎成了粉末。他用力地捏了捏自己鼻子两侧的迎香穴,感觉头疼得有些冒着凉飕飕的气,跟着胖子一块往上走了,藏族脚夫跟在他身后,后面是陆晓瑜和伊森,罗雀和坎肩走在最后。 石阶实在是太长了,感觉好像总是到不了头,吴邪扭头往下看,竟然是一片漆黑的浓雾,思忖着,这究竟是什么障眼法呢?就算上到着半腰,也不至于底下的东西都看不到,明明高台两侧的围墙火光冲天,可站在台阶上却什么都看不到,黑漆漆雾蒙蒙的,好像他们来过的地方是一片虚无的空间一样。 走了大概半个多小时,总算是彻彻底底看到了宫殿的真容。一种难以形容的压抑感涌上心头,就像是有个罩子把大家锁在了里面,呼吸都感觉有些不畅通,宫殿的样式是汉式的,很普通,贴着山壁,更像是一扇门,只不过突出来的部分建成了汉式宫殿的样子,规模实在算不上宏大,柱子上甚至连漆都没有,完全是原生态的,但是格局还算严谨。 十二根石柱上面皆雕刻了盘着的凤凰,凤凰脚下踏着那奇异的花朵,更像是凤凰从那花朵中破出一般;殿门口是两只蹲坐着的麒麟,样貌并没有神话当中的那种慈悲感,反而杀气腾腾的,大有阻挠打扰者的气势。屋檐也都是石头雕出来的,雕成了汉式琉璃瓦屋檐那种模样,但是雕得极其细致,高低起伏呈波浪状,就好像真的瓦片覆在上面。只不过这洞窟内的山壁是青黑色的,建造者并没有做什么特殊处理,还是原汁原味的粗糙感,反而让人觉得神秘诡谲。这整座宫殿都是用石壁凿出来了,只有正前方的两扇大门,看起来是木制和金属镶嵌的,那木头很细腻看不出纹路,四个角和与石壁的连接处是金属的,虽然经年累月,但也只有些许斑驳,看来这门常打开…… “能想象一个人……长长久久地在这里生活,会怎么样吗?”贡布走到殿门前伸出手,摸了摸大殿光滑的门,缓慢地扭过头看着跟在身后的张日山。“一……一个人……”张日山下意识转过头看着正跟着三个小朋友四处转悠的梁湾,一个人……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生存,对于张日山自己来说实在是无法想象。默默看着这座依山建造的宫殿,它不是神的住所,更像是一座令人窒息的囚笼。他觉得那种孤独应该是犹如芒刺在背,抓挠不得,又不停地隐隐传来源源不断的疼痛感,时刻提醒你是一个人,活在这无边的寂静里,这种感觉想必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能够感同身受吧。 “宿命这种鬼东西,实在太可笑了……”说着贡布竟然大笑起来,笑声中似乎透着萧索,沁着凄凉,笑着笑着便用力地推了一把面前的门。殿门吱呀一声缓缓地分开,就在风吹进来的瞬间,殿内的所有灯火瞬间亮了起来,就好像早就知道他们一行人要来一般,静静地燃烧着。张日山朝着还在和三个小朋友逗趣的梁湾招了招手:“张夫人……”梁湾很乖巧地踱着小碎步,扑进了他怀里像个孩子一般,撒欢着问道:“张先生,干嘛……” 张日山直勾勾地看着梁湾,忽然有种针刺一样的疼痛感焦灼着他的心脏,他将手指插入梁湾的指缝间,紧紧地锁住握紧,那力道让梁湾感觉有些疼。梁湾轻轻皱眉转而又笑起来,踮起脚尖嘴唇贴在张日山的耳朵边,轻轻地:“张日山……你是不是……想我了……”张日山轻轻低头,轻吻了梁湾的眉心,接着贴上她的嘴唇边,声音极其细微地回答道:“嗯……” 梁湾的笑容不断地扩大,也许有些人觉得情话就要浓烈,要炽热,但梁湾觉得,张日山的一个“嗯”恰到好处,暖她心窝;亦或者哪怕他一个字都不说,单就只是看着她,都像是延绵不断的情话。真正的爱情不是一时的好感,而是明明知道也许得不到结果,但依旧还是想要努力坚持下去,在这茫茫人海之中遇到你,是多么地不容易,如果真的错过了,怕是心会枯萎掉。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一片森林,也许我们会迷失在路上,但我们最后总会找到那个地方,找到那个人,因为他一直在等你。张日山……谢谢你,握住我的手,替我阻挡一世风霜,也谢谢你,轻吻我的眸子,倾尽这一世深情……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1章 第二十九章邪神殿(中) 作者:鹭离森_KUN (29) 贡布站在门口,久久地凝视着长明灯照亮的大殿,眼神中有种难忍的悲恸,很长时间停顿在那儿,不肯迈步,肩膀微微在抖动,然后闭上眼微微低头吸了一口气,然后扭过头笑着看着梁湾,灯影在他眼眸中闪烁:“来吧……”说罢,便抬脚迈了进去。张日山环顾殿内的陈设,只有晃动的火光,一片死一般的寂静,感觉心像是被无形当中的手给紧紧攥住,下意识将梁湾搂得更紧了一些,用下巴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别怕,抓紧我,知道么?”梁湾没说话埋在他颈窝里轻轻地点了点头,抓着他手臂的手更用力了一些。 走进大殿的那一刻,能感觉到不知道从哪而来的一阵阴恻恻的风将他们环绕住,虽然并没有出现什么可怖的事情,但那风拂过的并不仅仅是每个人的面颊而是内心,瞬间心里的温度像是降到了冰点。大殿内的地面,满是雕刻着奇怪图腾的纹路,它们扭曲地连在一起,在光影照射下勾勒出美丽而诡异的阴影。长明灯一共有二十一对,静静树在通往神坛的道路上,显得四周空荡荡的,远处的角落更是黑洞洞的,梁湾像一只受了惊的小鹿躲在张日山的臂膀下,左顾右盼总觉得眼睛上像是戴着墨镜看什么都暗沉沉。 墙壁上就和进来时所见到的悬崖峭壁上一样,雕刻绘制了二十一度母“卓玛聂久”。她们不仅仅是拯救苦难众生的女神,还是藏传佛教诸宗派的女性本尊群,所以在藏区有着极大的吸引力,康巴落人的这座地宫神殿,无一不显示出对佛母的母性崇拜。那二十一度母,神态各异,有大致六种不同的身色。白色代表度母之身,红色代表度母之语,黑色和蓝色代表度母之意,黄色代表度母之功德,绿色代表着度母之事业。随着大家继续往里走,壁画的内容就愈加丰富,从单一的二十一度母形态站立图,壁画上逐渐出现了象征着圣救度佛母救渡16种灾难的图画,抵御怨敌、死神、惩罚等等,那些灾厄被不同的圣救度佛母或镇压在身下,或慈悲伸手拯救。但无论如何她们的表情都是不悲不喜,亦没有慈悲善目,也没有情绪起伏,在无量劫前诞生只为世间生死轮回中拯救一切众生的度脱之母,遣除一切众生之苦,致其身心于安乐的境地。 藏族脚夫跟在吴邪旁边,边走着边念诵圣救度佛母的祈祷文,如果不是这阴森恐怖的气氛,估计他都能几步磕个长头地走下去,他内心虔诚地期望着得到度母的加持,保佑他能活下去。吴邪盯着那满墙的慈悲神佛不由得暗自思忖,如果佛母真的能够引渡三界众生又怎么会有这么多丑恶的生物,尤其是人这种欲望衍生出来的物种又怎么会存在,这绘了满墙的度母功德现在看起来不过是对生活的绝望以及那遥不可及的欲望的体现,可笑又可悲。“虽然这墙上都看起来是些什么菩萨啥的,我怎么瞅着这么瘆人呢?”胖子边走着边撞了撞旁边的坎肩,虽然度母们塑造得细眉细眼但是胖子总感觉被她们暗中观察着,坎肩被胖子撞得趔趄了一下,跟着吴邪和花爷下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他第一次感觉冷汗从脖子上渗出来。“王盟,你看那上面是啥?”白蛇无意间昂起头发现神殿内的穹顶上有些许亮光,但由于受伤感觉脑袋里面就好像进水了,整个脑子都漂浮在脑壳里一样,想看清穹顶上是啥却看起来都是重影,揉着眼睛对着王盟说着。 王盟听他这么一说,于是昂起了头,隐约看见穹顶上有雕刻的花纹,还有些些许闪烁的光影,就用没受伤的手从裤腿的侧兜里抽出强光手电打开,瞬间那穹顶被手电的光照得一片璀璨,一如九霄银河万点银星,又如广袤大海烟波浩渺。立时揉了揉眼睛仔细观察,那顶部雕刻的依旧是变了种的藏海花,二十一根度母形态的花蕊妖冶伸展着,不同的是每一朵花蕊中心都镶嵌了或白或金的珠子,白色耀光也许是就是传说中的夜明珠,金色的像是胖子捡到的金珠子?金珠子倒是常见的,可那乳白色的珠子,却流光溢彩,晶莹透亮,好像是能把所有光线吸收,然后成倍释放出来一般。“我靠!这要是能抠下来,值老鼻子钱了。”胖子看着这些晶莹透亮的宝珠不由得伸手摸了摸兜里的两个金珠子,忽然就想起在西沙海底墓穹顶上抠下来的夜明珠,又想起曾经在西沙海底大战海猴子的经历,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然后他摇着脑袋,小声地骂着自己:“丫的,别他妈胡思乱想。乌鸦脑子,乌鸦脑子。”接着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快步跟上吴邪。吴邪仔细地观察着每一根点着长明灯的柱子,那柱子是玉制的,和吊桥上的玉石大概是一种,长明灯的光晕像是将柱子也点亮了一般,柱子内隐隐晃动着像水波一样的光斑,柱子被雕刻成了站立着的少女模样,谈不上栩栩如生但也是神采奕奕,吴邪内心不由得惊叹着在这样一个有些原始的藏族部族中,竟然还有如此的能工巧匠能做出如此布局和设计;即使穿着那么厚底的登山靴依旧能感觉到脚下踩着的地板上那刻满的纹路,虽然他知道跟着贡布在机关上受伤的几率着实不大,但还是习惯性地谨慎。 “我的天,苏万你快看!那是个什么东西……”杨好指着前方突然惊呼起来,另一只手不停地摇晃旁边的苏万,被苏万扶着的黎簇也跟着一起摇晃起来。“好哥你要不要这么激动前面能有啥不就是破神像……”黎簇被他们摇晃得腿部结痂处有些撕裂的微微疼痛,不由得恼火得发着脾气,但是他顺着杨好的手才看到杨好惊呼的那东西,也跟着瞪大了眼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中间的苏万更是惊叫着转过头问黑瞎子:“师父!师父!你见过吗?你见过吗?”黑瞎子只是看着并没有回他,一行人已经走到了神坛的近前,一座巨型的石雕无置龛的神龛上供着的并不是他们一路所见的圣救度佛母,而是一尊难以形容的奇怪东西。 所有人都围在了神龛周围仰视着神龛上供奉的东西,那东西是个类似图腾柱子一样的东西,但是上面的图案之诡秘真的很难用语言形容,通体是黑色的,材质是某种石头,这不是西藏的神像,更不像是所有人类神话体系里的神像,一个来自于未知文明的神。神像上面雕刻着奇怪扭曲的纹路,和秦岭地下那棵青铜神树上的纹路有些相同,只是更加扭曲,凹槽内隐隐透着金色的波光,像是黑色石层包裹着的是一颗金黄色的宝石。胖子不由得手就伸上去要摸,他总有种发光的东西就肯定值钱的想法,手刚要往前伸就被罗雀的鱼线给缠住拽了回来,罗雀指了指神龛底部大大小小细微的小孔:“有机关。”胖子看了一眼,心里咯噔一下,跟着贡布上来得太容易导致他都有些肆意妄为了。 王盟用手电顺着石像的纹路往上照着,赫然出现了一张狰狞的面孔,那面孔极其扭曲,做着人类根本做不出的表情,怪异得让人内心打着寒颤,眼球突出眼眶,就好像那眼球是撕裂了面部突然长出来的东西,突兀极了。眉心中间有一个像是太阳一样的图腾,鼻子有点像狮子的鼻头,非常突出生动,就好像下一秒它就能喘气一般,唇角撕裂下撇,巨大的獠牙从中穿出,撑得它的嘴都有些合不拢。从面部顶上长出来的不像是耳朵,而是两个巨型的手臂,环抱着自己的脸。脑袋顶上有些像是佛陀的那种肉髻,也像是头骨隆起,皮肉形成的发髻,可是却完全没有那种所谓的大人之相,看着可恶极了,还有一种恶心的感觉。“这,这不就是……长白山那个长得跟个棒槌一样的神么?”吴邪扭过头看着贡布,贡布看这神像的表情却并不虔诚,反而是一种厌恶和鄙夷。 “人类总是对比自己强大的力量隐忍低头,然后搞一些自己都不相信的神像崇拜……”贡布脸上的表情阴鸷,瞥了一眼吴邪如是说道。吴邪又想起自己在看到小哥笔记里画的那个类似这神像的图画,接着想起自己曾经脑补过的,神也许是个软体动物,也许是珊瑚虫,存在于比人类更高级的体系里,神究竟有没有价值观呢?“也许他们太过强大,在他们面前我们可能连蝼蚁的程度都达不到;而我们对他们也是管中窥豹,根本没有资格看到他们完整的样子,他们之前可能压根不知道我们的存在,却因为人类某些愚蠢的欲望,机缘下窥见了我们,从而把这里当做了他们的牧场,周期性地狩猎……”贡布从腰间抽下来自己的酒壶,喝了好几口,好像是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一样。“牧场……”这是吴邪第二次听到这个词,第一次听到还是在张家古楼,那个名叫做张起灵的鬼影他也说过,张家古楼所在的那座山也就是密洛陀和他子女的牧场,它们捕捉一切能捕捉的东西;张家古楼是挡住他们的栅栏,那么康巴落人的这座神殿又是什么作用呢? 绕过神像,它的左右两边有对称的偏殿,正前方也有一座通向后殿的大门,往上看有木楼有光,看来这神殿几乎将这座山掏空了。贡布靠着神龛坐了下来,拆开烟袋点上抽了一口,吴邪看他不动,也跟着坐了下来:“你欠我三叔的人情,就在这儿吧。”贡布吧嗒吧嗒地抽烟,目光直盯着地面的图腾:“我想……救一个人,可我失败了……”吴邪扭过头看着贡布的侧脸,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微微地皱起眉毛,这张脸着实看不出什么感情起伏。“面具戴久了……你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就好像借尸还魂一般。”贡布继续抽着烟,吴邪听了这话有些惊,盯着贡布的脸仔细地看着,虽然他知道,如果易容术高超他是看不出来什么的,但是还是想看。 “她……还活着吗?”吴邪扭过头盯着长明灯的摆动火光,也点了一根烟。“……我不知道……”贡布鲜少地流畅地回答着吴邪的问题,就好像他一直在等着有人叩问他的心门。“如果你还能再见她一面,你会说什么?”吴邪狠狠地吸了一口烟,吐出了一个烟圈,那烟圈在空气里转动着消散。“虽然我没救得了那个人,但是我们决定好的事情,和我对她承诺……我做到了,这确实有你三叔的功劳。”贡布吸了一口气,他心里想的却是,想对那个人说,“我爱你,千千万万次,不后悔……只遗憾没到白头。”可是那又有什么意义,她已经不在了,她只在他心里。 其余人就四散开了,东瞅瞅,西看看,陆晓瑜很好奇地想要摸墙壁上的壁画,贡布不疾不徐地开口:“不去乱摸,就安全得很……”这句话说完,陆晓瑜很快地将手缩回去。梁湾盯着右侧的偏殿,从心底生出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在不断地召唤着她,便想要脱开张日山的手往那个方向去。张日山一把拽住她,脸上起了微微的愠色,开口道:“不许放开我的手,忘了么!”听了这句话,梁湾竟然有些晃神,耳边隐约传来了少女银铃般的嬉笑声,有个男人的声音呵斥着,虽然是藏语,但是她却能明白那意思是,忘了吗?不许放开我的手,神殿内不要嬉闹,要尊重神明。 渐渐地,这两个人似乎出现在自己的眼前,火红色藏袍的少女,棕色藏袍的男人,只是他们的脸模糊得根本看不清。少女如是问着,额爸啊,为什么要来这里啊。男人的语气低沉,珠牡待你成人后便要一个人在这里生活了。少女沉吟了一阵,一个人?额爸、额母不来吗?男人的声音有些发抖,但极力克制,额爸和额母都会陪着你,就在这里。他手指轻点着少女的额头,深处的手背上,竟然是那熟悉的红色纹身,随着梁湾的呼吸,少女和男人化作一缕烟气消失在眼前,就好像融化在水里的彩色颜料一般…… “嘉洛珠牡……”随着这一声淡淡的像是回音一样的四个字,梁湾感觉身边的人似乎瞬间都消失了,她环顾四周,连牵着她的张日山也不见了,她有些急想要走却好似被施了定身术一般,想要开口说话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急得眼眶发红,眼泪却只能在里面打转流不出来。“我的拉姆,宿命是个可笑的东西,如果不去尝试挣脱,又怎么知道没有另一条路可以走……”她认出那个穿着黑色藏袍的男人,还记得接触到凤凰玉坠的时候,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幻影,那双黑色袖筒里捉着画笔的男人的手,是他! 男人和少女背对着她拿着画笔不断地在墙壁上绘制着什么,她看不清,只听少女回问着:“祭司额爸,什么叫做宿命……为什么要挣脱?”男人没说话只是伸出手点了一下少女的鼻头,但梁湾隐约在那张模糊的脸上看到了一种苦涩的笑容。此时梁湾的身体已经抖得像筛糠一样,她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她从心底里明白那个女孩就是她自己,就在这一刻,她更加想知道自己是谁了,想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想知道教她画画的男人是谁,为什么父母要让她一个人在这幽暗的宫殿内生活……谁是嘉洛珠牡?场景不断地变换着,鲜血染得殷红的雪堆里,少女匍匐在一堆尸体前,声音嘶哑,像是哭喊了许久,昂着头对站在旁边的一身狼狈的黑袍男人说:“额母和额爸不在了,去哪儿都没意义了,带着你爱的人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回来了……” 剧烈的风肆虐,男人颓废地趔趄着跪倒,将少女搂在怀里:“拉姆,这次我便替你选……没有什么宿命是打不破的!”男人站在大殿的中间,少女在最前面,还有许多暗影看起来似乎是人,他们像是聚集在一起做着一个神秘的仪式……接着那些影子一个一个地化作烟气消失在梁湾面前,这时梁湾终于能够开口说话,她喊起来:“你们别走!你们究竟是谁!你不许走……不许走……”眼泪终于夺眶而出,身体不稳向后倒去,感觉自己并没有摔倒在冰冷的地面上,而是在一个暖暖的、坚实的怀抱里,心底里那种凄凉似乎被冲淡了。梁湾被那些混乱的幻影不断攻击着,她紧紧闭着双眼捂着自己的耳朵,口中不断喊着:“张日山……张日山……张日山……”感觉自己的手脚都有了知觉和温度,身体被包裹得更加紧密了,耳边传来熟悉而又令人安心的嗓音:“我在这儿,在你身边,听到了吗?梁湾,你听到了么?”那声音似乎抖动得厉害,都像是有些哽咽一样,梁湾感觉到自己的小腹内,那小生命在子宫里翻动着,像是不断地呼喊着叫她回来一样。 她缓缓地睁开眼睛,眼前是她爱的张日山,看他瞪圆了眼睛急切的表情,梁湾疲惫地笑着,伸手抚着他的脸颊,嗔怪道:“张日山,你怎么不拉紧我,我不知道去哪儿了,我怕……”张日山喘了大大的一口气,紧绷的身体逐渐地松懈下来,然后死死地抱住梁湾的身体,轻轻地咬了一下梁湾的耳垂:“不管你去哪儿,我都在,害怕的时候,就叫我的名字……”梁湾也将环在他腰间的手收紧了一些,用头蹭了蹭张日山的下巴。梁湾,我死都不会放开你的手,不用回头,不要游移,我时刻都在你的身边……我想就这样一直拥着你,即便是隔着千山万水,即便是隔着万千人群,我的心里时刻都包裹着你。这世上最美妙的事情就是,当你拥抱着爱人的时候,她能立即更加用力地抱紧你。纵有弱水三千,在我眼中也不过尔尔,怎敌得了你一个临别的拥抱,带着泪珠的笑容。这世上,不是每一个擦肩而过的人就能够相识、相知的,也不是每一个相识、相知的人都会让你牵肠挂肚;你是第一个让我牵挂不已,暗自庆幸自己没有放手,今生没有错过的人。我会一直牵着你的手,踏破所有业障,斩断所有阻挠,陪你看天荒地老的风景,品尝石泐海枯的滋味。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2章 第三十章邪神殿(下) 作者:鹭离森_KUN (30) 梁湾窝在张日山的怀里总算是缓过来一些神志。“湾姐,你没事吧。口渴吗?要不要喝点水,你看你哭的,补充点水分吧……”苏万半蹲在她面前,把水壶的瓶盖拧开递给她。梁湾本来是拒绝的,但是苏万如此体贴,实在是盛情难却,抱着水壶喝了两口,喝得太着急,还呛了一下:“咳……咳咳……”梁湾被水呛得剧烈地咳嗽,弄得脸上更加狼狈,张日山用手将梁湾脸上的泪珠合着溅上去的水痕一起抹掉,理了理她额间凌乱的碎发,轻笑着:“慢点……”站在一旁的杨好也被梁湾孩子气的模样逗得笑起来,这一笑撕裂了脸上结痂的伤痕,不由得叫道:“疼啊,唏……湾姐啊,又没人跟你抢!” 黎簇缓慢地走过来,扶着杨好的肩膀,还是有些腿脚不便,微微皱着眉,淡淡地说:“梁医生,你啊……真不让人省心……”梁湾朝黎簇努努嘴,吐了个舌头,还翻了个白眼,就继续把脸躲在张日山的脖颈下,看起来竟然有些像只小猫,张日山带着笑意低下头抱着她像摇晃孩子一般摇晃了两下。“哎呦,张副官啊,小姐姐啊,你俩不要一有精神就虐我们这些单身狗,好不啦!太不人道了!”白蛇不满地嘟囔着,旁边的王盟也跟着不住地点头,白蛇剜了一眼抱着梁湾的张日山,扶着自己还觉得天旋地转的脑袋,靠着坎肩往后仰过去。本来看梁湾大惊失色地叫着张日山的名字,还摔倒了,吓了周边几个人赶紧围过来,结果凑过来又被张日山和梁湾虐狗的行为给虐得嗷嗷叫。 “湾姐,你能说说,你到……到底怎么了吗?”苏万有些紧张地问着梁湾,刚才梁湾的状态明显和刚进冰窟时那种失神有些类似。“我像是进入了幻境……然后听到了一个名字。”梁湾从张日山怀里探出身,皱着眉,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什么名字?”杨好靠着旁边的神龛盘腿坐下来,拆着一块压缩饼干,用力地啃了一口。“嘉洛……珠牡……”梁湾淡淡地开口,说出了这个令她印象深刻的名字。听到这个名字坐在神龛另一边的贡布突然怔了一下:“呀……”失神的瞬间他被黄铜烟锅不小心烫了一下手指不由得轻轻吸了气,贡布侧过脸靠在吴邪耳朵边说着些什么,并没有什么人在意。三个小朋友和白蛇、王盟几个人正围着张日山和梁湾,笑着聊天,吴邪走过来拍了拍黎簇的肩膀:“你,跟我来……”黎簇狐疑地看了看吴邪,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那表情有点像他们第一次在梁湾家见面时的样子,能感觉到吴邪要拉他过去说的事情一定非常重要,所以他并没有说什么多余的话,只是把背包递给了苏万,跟着吴邪走了。 “小东家,还有后生,你俩跟着我。”贡布说罢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径直就往右边的偏殿走过去,黎簇瘸着,小跑了两下,一把拽住贡布的肩膀。“等一下,他们不跟我们一起?”黎簇歪着脑袋看着贡布,对他这些行为有些摸不到头脑。“跟着我走就是了,一会儿还会回来的。”贡布说着就继续往里走去,吴邪走上前扶着黎簇,胖子跟在后面,警觉地看了看陆晓瑜和伊森,手里还拿着他那把□□,轻声对路过的罗雀说:“盯着点他们。” “他们干嘛去?”梁湾抻着脖子看着,右侧那个偏殿总让她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湾姐……你还没说完呢。”苏万收拾好黎簇的背包,也盘着腿坐下来。“嘉洛珠牡听起来是个藏族女孩的名字。”黑瞎子站在不远处抽着烟,淡淡地说着。“我是听见……不,是看见这个地方有个女孩,一直在这里生活,我觉得……”梁湾说着突然垂下头,沉默起来。“你觉得她就是你,那么这个嘉洛珠牡是……”张日山如是接着梁湾的话反问她,那嘉洛珠牡是梁湾真正的名字吗?“我不太确定,我眼前出现过一个男人,对着我,呃,不,是对着女孩说,我的拉姆?所以我不太确定。”梁湾沉在张日山的怀里,被那些幻影和幻听搞得有些颓然。 “拉姆在我们藏语里是仙女、神女的意思嘛。”藏族脚夫,啃着风干肉,又喝了一口烈酒,那酒壶是他从仁增老汉身上扒下来的。“原来是这样,那嘉洛珠牡是啥呢?”王盟一个劲儿地挠着自己手臂周围的皮肤解痒,龇牙咧嘴地说着。“嘉洛珠牡应该是个名字,但是感觉像是个很古老的名字。嘉洛在藏区似乎是古老的贵族才能有的姓氏。藏族人本身是没有姓氏的,只有名字,但是后来有了氏族封地所以就有了姓氏。珠牡意思是‘龙女’,是高贵之人。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格萨尔王的故事,他的王妃叫做森江珠牡……”藏族脚夫边吃肉,边喝酒,然后漫不经心地给他们解答着。 “你是说森江珠牡,那是藏族史诗神话中的人物,英雄格萨尔王有一位名叫珠牡的王妃,有一天珠牡来到海子边,被秀丽幽静的水面深深打动,于是久久徘徊在那儿,流连忘返;因为对这海子太过眷恋,她的一颗心竟然就沉入到了那深不可测的海子里。为了纪念她,将那海子取名玉龙拉措,将这海子当做是珠牡化身,静卧在格萨尔王化身的雀儿山脚下。玉龙拉措意为,令神仙倾倒的湖泊。”张日山知道这个传唱千年的史诗《格萨尔》,这是一部篇幅极其宏大的藏族民间说唱体的英雄史诗,而森江珠牡恰好就是他的王妃。“这个森江珠牡,是个美貌与智慧并存的神女,我们藏族人有个说法,在每个女孩结婚的那天,珠牡都会把美貌借给她,所以结婚那天的女孩都会特别美。”藏族脚夫继续说着,格萨尔王的故事对于他而言比任何故事都熟稔,这是他额爸常给他讲的故事。 “这样看来,嘉洛珠牡是个好名字喽。被寄予厚望?”黑瞎子沉吟着,深深吸了一口香烟,将烟头按在地上碾了碾,然后把烟头弹向远处的黑暗角落,淡淡地飞出几个小火星。“那湾姐,有可能就是这个嘉洛珠牡,也就是……康巴落族人的神女?”杨好听完挑着眉毛,上下打量着梁湾,确实可以算作是貌若天仙,但神女这身份也未免有点太夸张了吧。“有没有可能,会长夫人她,没准儿就是森江珠牡呢?”坎肩笑着看着发呆的梁湾,听起来调侃中有些正经。“神话中,格萨尔王生于公元1038年,殁于公元1119年,时间上不太可能。”张日山听他说完便皱着眉摇着头,梁湾的照片上写着1917年,那时候她最多看着十四、五岁的样子,推算一下梁湾再怎么早也不可能是森江珠牡。传说中森江珠牡身随格萨尔王而去的时候也应该是个妇人模样,又怎么可能会是十四五岁的少女呢,他有些不太满意地斜眼看了一下坎肩,然后就不说话了。大家也都跟着陷入了沉默。 贡布一路带着吴邪和黎簇还有胖子三个人往右侧偏殿里面走,穿过一个窄窄的长廊,出现了一个掩着门的房间,从外表看完全是中式的,门上还有窗棂纹路。贡布将门轻轻推开,扑面而来的一股尘土味道,吴邪和胖子条件反射地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吴邪还用另一只手给黎簇捂住,被黎簇一把挡开了。“不妨事……这里不像巴乃没有毒气。”贡布已经踏进房间,转过头看着吴邪他们谨慎的模样淡淡地笑着。三个人前后脚跟着进去,确认没有人跟来吴邪将门轻轻地合住,黎簇跟着贡布走到房间中央,环顾四周,看着就像是个普通少女的闺房,陈设很简单,右侧靠墙中间是一张木床,木床上挂着红色的帐幔;挨着床是一套款式非常原始的梳妆台,旁边的书案上摊着几本书,外表看起来很破旧,但是摆放得很整齐,想必是经常去反复翻看的。 “开始吧……”吴邪走到书案旁边将椅子捞出来摆在中间,拍了拍椅背示意让黎簇坐过去。“哎,你又要干嘛!”黎簇一脸的不乐意,梗着头有些烦躁地说着。胖子走过去推了他一把:“叫你丫,坐这儿,死孩子磨叽个鬼呀!”这间屋子实在是没什么亮眼的东西,让胖子有些失望。黎簇很不情愿地坐下去,转过头看着默不作声的贡布,却发现他似乎陷入回忆,目光像是看着很远的地方有些迷离。贡布直勾勾地盯着那书案,耳边似乎传来一个女孩献宝一般的声音:“祭司额爸,你看看,我这样画好不好!”印象中自己看着她的画,只觉得线条落笔有些太轻了,太犹豫了,不由得轻轻摇头。女孩仰着头,嘟着嘴有些不高兴转向另一边:“不好?纳沐你觉得呢?”一个温柔得好像暖阳一般的声音回答着:“我的拉姆,你画什么都很好……纳沐都喜欢!”贡布突然觉得胸腔里有一种难忍的疼痛,心脏就像是被荆棘藤蔓包裹住一般,刺得鲜血淋漓,疼得倒抽了一口气,向后趔趄了一下,才回过神。 “嗯……抱歉!”贡布蹙眉将目光收回来盯着坐在椅子上的黎簇,背过手将腰间那个广口的玉葫芦拽下来,然后举到黎簇面前,隐约看到那玉葫芦薄薄的瓶壁内有个细小的黑色影子不断在扭动着。黎簇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转头盯着站在一边的吴邪,嚷着:“吴邪,你个王八……”话还没说完,吴邪单手一敲玉葫芦的瓶口,瓶塞“砰”的一声弹开了,一团黑色的影子迫不及待地冲出来,直奔黎簇的面门,那是一条熟悉的黑毛蛇,不过还在幼年体型着实不大,它突然飞出,黎簇不由得闭上了眼,心里恨不得连吴邪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个遍。黑毛蛇直窜到黎簇的肩膀处,照着他的脖颈就咬了下去,感觉那蛇的毒液似乎渗入了自己脖颈上的血管里,肿胀难忍,黎簇感觉那种熟悉的眩晕感充斥着整个头颅,晃晃悠悠的连带着椅子整个人向后栽过去,被胖子一把扶住。 黎簇昏昏沉沉地被胖子和吴邪扶着,平放在那张木床上,他嘴里有些像呓语,磨叨着:“又要睡了……什么时候可以不再管这些……吴邪……”说着就彻底昏过去了。画面里又出现了那个穿着一身黑,面带邪笑的中年男人,黎簇认得出,那就是吴三省!他心里恨不得冲上去撕了吴三省的脸,苦于现在自己不过是在读一条蛇的费洛蒙。吴三省坐在一把椅子上,在一个空荡荡的白色的空间里,那白色有些焦灼,有些刺眼;他的手指习惯性地点了点,然后笑着开口说道:“大侄子。还是那句话,三叔对不起你……估计你是不会原谅我了。”黎簇听到这句话,心里大声地骂了一句靠!臭老头……你丫的还没死!上次你还说你已经死了!接着吴三省继续开口说着:“梁湾,从张起灵受伤、你第一次接触到她的那个时候,我就知道,迟早会有一天。你会走到你现在所处的这座神殿里,这座神殿和巴乃的张家古楼,和长沙矿洞,以及长白山青铜门里面的东西,有着……某种很深的联系。” 黎簇听得云里雾里,什么青铜门,什么矿洞,都特么是什么鬼?“贡布是张家人,他一直在保护梁湾,而梁湾是这些联系当中最重要的一环,但她也很有可能会把你引向入万劫不复的境地!”黎簇听到吴三省这么说内心不由得咯噔一下。画面中吴三省站起身,走进了几步蹲下来,脸上逐渐失去笑容,死死地盯着黎簇,缓慢地开口:“关键的时候,解决掉她,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突然画面突然戛然而止,解决掉,这三个字在黎簇的脑子里、心里无限循环。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不断地失去温度,冷得好像泡进了冰水里,但他知道,要咬紧牙关一个字都不能从嘴巴里溢出去,头上的冷汗不断地往外冒,强迫自己猛地睁开眼睛。“天真,他醒了!”胖子坐在旁边抽着烟,见他醒了便对着吴邪喊了一下。吴邪迅速转身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一丝笑意,俯下身和黎簇对视着,戏谑道:“傻儿子,醒了。” 黎簇突然用力地推了一把吴邪,气得有些发抖:“王八蛋!”他知道自己不能让吴邪察觉到任何蛛丝马迹,决不能让他察觉到自己掩盖了什么。“怎么,三爷都跟吴邪说了啥!”胖子一向性子比较急,再加上他本身就不喜欢黎簇冷言冷语的态度,所以根本不等黎簇缓过劲儿直接就问。黎簇白了一眼胖子,坐起身来,用手揉着脖颈,感觉脖子附近还是肿胀得不行,忍不住缩了下脖子,缓缓开口将吴三省告诉自己的内容一点一点地都告诉他们,唯独最后一句关键的时候解决掉她,黎簇把它改成:“梁湾是整个事情的关键!”黎簇说完冷着脸看着他们三个人:“这种传话的事情,他不应该对你直接说吗?你人都来了!非得弄什么蛇,什么费洛蒙!”这句话听起来像是责备和不满,但实则是对贡布的一种试探,就算他是张家人,但是黎簇还是不放心。 “无论是吴三省,还是我,我们都不会百分之百地相信任何人!”贡布说着将那条蛇卷起来塞进玉葫芦里,若有似无地看向盯着他的黎簇。吴邪并不是百分之百地相信黎簇,而是他觉得这些话实在不像是黎簇编造的,这些内容也不是黎簇能编造出来的,所有的地点,事物,人物黎簇都告诉了他,所以他选择相信。“所以……你是张家人。你的名字叫什么?”吴邪扭过头问贡布。“我从来没说过要回答你这个问题,所以你也不用问。”贡布说着,将床上坐着的黎簇一把驼起来,就朝门外走去。吴邪没再问什么,和胖子跟在他们后面也出去了。贡布背着黎簇又转身穿过他们二人折返回去,捡起一颗石子抬手将灯打灭,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木门合上,黎簇明显能感觉到他摸着木门的手在微微颤抖,他想开口把吴三省让吴邪解决掉梁湾的话告诉他,但是转念一想又放弃了,他什么也不能说,谁都不能说…… 贡布背着黎簇走回到大厅,将他挨着苏万放下,他看了看黎簇,又看了看梁湾,伸出手拍了拍黎簇的肩膀,嘴角起了一点弧度:“歇着吧,缓缓就好了。”黎簇并没有看他只是沉默着点点头,扭过头看着靠在张日山身边酣然入梦的梁湾,他觉得自己的眼眶里有种热度充盈着,还有些模糊。有些事只适合收藏在心底最深处,不能说,也不能去想,但却又不能忘记。对于在意的那个人,对于喜欢的那个人,不要过多地期待,不要尝试去假想,更不要去强求,不管是自己亦或是她,你只需要顺从和陪伴。时刻记得你不是她的注定,但只要她幸福,她和谁注定根本不重要。护着她,让她活着,活得顺心,我就心安,这便是我活着最理想的状态了吧。梁湾,我没有金甲圣衣,更不会脚踏七彩祥云,我永远不是你的盖世英雄,但我会和往常一样拼尽全力去拯救你……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3章 第三十一章冰冢 作者:鹭离森_KUN (31) 黎簇靠着苏万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发着低烧,满脑袋汗珠子,大颗大颗地淌在苏万的肩头上浸湿了一大片。“鸭梨……你没事儿吧!鸭……鸭……梨,醒醒啊!吴老板,你们带他干嘛去了!怎么人回来就变成这样了!”苏万觉得肩部变得越来越沉,心里觉得实在有些不太对劲,就抖了抖肩膀晃了下黎簇的头,黎簇毫无知觉地栽了下去,苏万护着黎簇的头,急得舌头都有些打结。梁湾被苏万的声音给吵醒,揉着眼睛看到苏万急得涨红的脸,又看了看躺在那儿一动不动的黎簇,突然整个人都精神了,连忙起身快步走过来,跪在黎簇旁边,用手指撑开黎簇的眼皮,另一只手从上衣口袋里拿出小手电,对着他的眼球晃了晃,黎簇的眼球跟着缓慢地转了一下;看来还有意识,她检查了黎簇腿上的伤口,伤口结痂,并没有发炎。 “湾姐,黎簇他没事吧!”杨好帮梁湾拿着急救包,在一旁蹲着看着梁湾来回忙碌,脸色很不好一句话都不说。梁湾摸着黎簇的额头,低烧,又摸了摸他的脖颈,发现那个被蛇咬破的伤口,梁湾额头起了青筋,牙咬得腮帮子都在隐隐发颤,从杨好受伤夺过急救包打开,抽出一支血清,很迅速地撸起黎簇的袖子,拍了两下静脉血管,用酒精棉球消毒,将血清缓慢地推进黎簇的血管。“没事……别担心。”这一系列的动作梁湾作为医生,一气呵成,之后她安抚着着急的苏万和杨好,感觉跪得久了膝盖有点疼,竟一时起不来了。忽然感觉自己腰间有个力量支撑着她,腿的压力变得轻松了很多:“梁医生,你现在不是一个人……要注意,知道么。”张日山的口气虽然略带着责备,但那暖意就好像春风拂过面颊,温柔得惬意。梁湾想说什么,却被黎簇的一声梦话打断。“吴邪……你个王八蛋!……梁湾,湾姐……别怕,没事……”话没说完感觉像是被他硬生生截断在自己的唇齿之间,看黎簇的样子,梁湾的怒火瞬间就像是被点燃了一样,朝着吴邪大步地走过去。 “姓吴的!你明知道黎簇他受伤了!你还让他帮你……读取……”梁湾冲过去双手狠狠地攥住吴邪的衣领,眼角瞥见了远处坐着的陆晓瑜和伊森,后面费洛蒙几个字就忍住了没说出来。吴邪跟着就感觉似乎是被梁湾直接给提起来了,心想这是真急眼了,连忙满脸堆笑,开口说道:“梁医生……梁医生,下不为例,下不为例!”说完还给张日山一个劲儿地使眼色,但是张日山只是叉着手站在边上,笑盈盈地看着他家梁医生释放怒火。“那个,张会长,天真不是也没办法,孕妇身子沉,可别闪着了。”胖子本来坐在地上打盹儿,被梁湾一句姓吴的给惊醒了,看着架势不对,赶忙打圆场。 贡布走过来拍了拍张日山的肩膀,轻声说道:“怀了孕生气很伤身……”这时候张日山才走过去伸手揉了揉梁湾的头发,缓缓地开了口,声音里竟有些笑意:“梁医生,吴邪也不是有意为之,信息很重要。下不为例。”梁湾紧绷的身体也松懈了下来,撇着嘴,斜眼看着张日山,那意思大概是,你都不站在我这边,张日山看她的表情感觉自己太阳穴发紧,无奈地笑着搂上她的肩膀,轻声在她耳边说:“别跟吴邪置气了,黎簇他比你想象的坚强,他自己有分寸……”梁湾有些颓然地靠在张日山怀里,盯着枕在苏万腿上,昏睡得一动不动的黎簇,这种地方,总是低烧可不是好事,小屁孩,快点好起来吧。 “你怎么总是这么紧张他?”张日山歪过头,盯着梁湾的脸细致地、耐人寻味地看着,害得梁湾觉得自己突然变成了一颗番茄,从内而外地红。“我是他表姑,我当然着急了。”梁湾笑着抖了个机灵,还记得那时候自己担心黎簇出事儿跑去学校,当时骗老师自己是黎簇的表姑。“哦……我怎么不知道?”张日山拉长了哦的音,笑着晃头,梁湾机灵鬼真是没跑了。“张先生,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你不知道我是苏万的表姐吧,我们仨是亲戚……”梁湾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的。 看着她这个样子白蛇和王盟相互对视,不禁摇摇头,怀孕的女人真是可怕,一会儿怒火冲天,一会儿又温柔似水,麻烦。“那按梁医生你这么说,苏万是黎簇的表叔。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就是不知道黎簇知道自己多了个表叔高不高兴。”张日山轻哼一声牵过梁湾的手,带着背到了自己身后,绕着神龛溜达,像足了吃完晚饭带着自己妻子小区里溜达、消食的普通丈夫,梁湾被张日山带着些许正经的戏谑之言,逗得更是笑得花枝乱颤。吴邪看着他俩,脸上起了一丝笑意,如果大家都是普通人,最大的事不过是夫妻间吵吵嘴,邻里间小纠纷,就是这种简单的日子,对他们这群人而言,太难得到了,难于上青天…… 吃过晚饭,又趁着黎簇休息,吴邪叫着胖子和黑瞎子三个人想去左边偏殿探探路,梁湾也想跟着去被张日山给制止了:“你留在这里,看着黎簇,我和他们去。对你,我事无巨细绝不保留……”说着张日山把梁湾的碎发撩到耳后,然后用手指搓了搓她的耳垂。梁湾还是有些犹豫,看着他不作什么声。“听话,等我回来,好不好。”张日山手滑倒她的肩膀处捏了捏,眼里流露出极为自然的暖意,吴邪不禁暗忖,爱真是可怕的东西,竟然强大到可以改变张日山这样的心如止水之人。“小心点。”梁湾牵着张日山的手用力地捏了捏他的手指。“放心吧,夫人,我跟着会长。”罗雀淡淡然说着一句话,礼貌性地朝梁湾点点头就跟了上去。 梁湾看着他们五个人走远,转过身慢慢悠悠晃到贡布身边,伸了个懒腰接着坐下来,打了个哈欠扭过头看着贡布:“你怎么不喝苏万的汤?”贡布笑了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和他黝黑泛红的肤色形成鲜明的对比,他将手里的风干牛肉举到她面前,说道:“我吃这个,已经喝了酒,再喝太多汤汤水水的容易胃胀。你……怎么不担心他。”梁湾抬眼笑了一下,挠了挠后脑勺:“你都不去,还能有什么危险。不过,这两边到底是什么地方?”贡布盯着梁湾的脸凝视了一秒,低下头,声音很低:“没什么……神职人员住的普通空屋子而已。困了,睡会儿。”贡布将自己的背包和刀放在地上,然后背过身枕在上面,不再说话。 半小时后,黎簇的烧似乎退了,也有了精神,吃了点贡布分的风干肉,又喝了点热汤,整个人算是满血复活了。“哎……总算是活过来了。”黎簇站起身,晃了晃苏万的肩膀,耍赖地笑着。“黎簇,到底是什么信息?你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杨好把饭盒里最后一口汤给吸溜光了,不禁砸吧着嘴巴。“鸭梨,你可再别帮吴老板搞那些了,差点小命不保。”苏万被黎簇压得腿都发麻了,一个劲地跺脚。“嗯……我再也不会再读费洛蒙了,这是最后一次!”黎簇说着像是下定了决心,扭头看了看啃着风干肉的梁湾。她走了几步到黎簇身边,然后四处张望了几下,非常小声地说:“右边有危险吗?”黎簇退了一步看了看她,有些无奈地回答道:“没什么特别的。” 梁湾赶忙上前,揪住黎簇的袖子,感觉兴奋得两只眼睛都放光了:“带我看看呗……”黎簇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立刻想要拒绝,但是转念又想到了吴三省的话,思考了一下觉得,如果梁湾去了那个房间,也许能想起来什么,梁湾越早恢复记忆,那受到伤害的可能性也许会越小,也说不定……“哎!哎!发什么呆啊,行不行啊,小屁孩!”梁湾压低了声音怕被旁边休息的人听见,有些急躁地晃着黎簇的手。黎簇被她晃得有点无奈,反手握住她的手腕,给梁湾使了个眼色:“湾姐你小声点,我带你去。苏万……好哥,走!”四个人假模假式地绕着神龛聊天,东拉西扯的,似乎是谁也没注意,他们慢慢就不再说话,坎肩还以为他们已经睡了,也没就没太在意。 幽暗的长廊里,张日山一行五个人,打着强光手电谨慎地往前探着路,越往里走气温与大殿的越不相同。“我说天真啊,这他娘的怎么越走越冷……”胖子搓着自己的臂膀,冷得直打哆嗦,说话都逐渐有了白烟。“谁让你嘚瑟得把外套脱在那边了,再说,你一身肥膘,冻不死。”吴邪就如往日里一样坏笑着揶揄王胖子,话刚说完被胖子气不过推了一把。“这里越走,可越不像宫殿,反而像个冰窟……”黑瞎子走在前面转头对后面的吴邪说着,吴邪也觉得着个地方有点怪异,就像是个半成品一样,一点一点从墙面平整逐渐变成凹凸不平的原始洞壁,这也建得太不走心了。 “也许是要存放什么需要冰冻的东西,本就是依冰山建造,所以就利用原有的条件……”张日山隐隐觉得这里的石壁有些微妙的熟悉感,青灰色,从里面往外透着微微的亮光,还来不及细想前面忽然就变得异常明亮,让他们在晦暗的宫殿里习惯了黑暗的眼睛感觉到非常不适应,尤其是黑瞎子别过脸站着不动适应了好一会儿,微微用手挡住脸,问道:“是冰窟吗?手电关掉几个,反光太强了……”他突然听到吴邪几个人喘息变得急促,喊道:“不是冰窟,是个冰冢!”听罢,感觉缓得差不多,黑瞎子也迅速跟了上去进了冰冢的洞口。 这个冰冢的构造有点类似于他们进来的那个地方,有一整扇墙壁都是冰峰上经年累月厚厚的冰层,像一扇冰幕,能些许看到从外面透着的光亮,所以手电照射和这种自然透光线,两种光导致这里反光强烈。进入冰冢空间非常大,大致摆了20具之多的冰棺,冰棺就是那千年不化的天然寒冰所雕琢而成,造型简单朴素像个长方体的盒子,棺盖上刻了凤凰踏着奇异花朵的浮雕,棺椁对着墙壁头部一侧有不同度母的形态浮雕。 冰棺极其厚重,但也能隐隐窥见内部躺着的人形黑影。走到最后一具冰棺旁边,吴邪左右看了看,发现似乎是缺了一具,虽然二十具摆放得倒很是对称和谐,但是明显第二十具冰棺旁边应该还有一座,不说地上明显被敲碎的冰碴和拖痕,就算是对应二十一度母的形态图也是明明白白少了一具。“照这样看,第二十一具冰棺,就是1989年地质考察队坐的那趟军列火车上所带回北京的那具……”张日山蹲在冰棺头部,摘下手套描摹着上面的度母图案,手指的温度使得冰融了一些,图案变得晶莹更加清晰,吴邪站在冰幕那一面环顾四周,眼神暗沉下来,看来三叔和地质考察队的关系没跑了,如果按照贡布给的信息,就是他让三叔带着考察队开拔到这里,带走了冰棺…… 不远处,胖子一个人在那儿折腾,他发现冰棺的两侧有四个凹槽,便抽出撬棍捅了进去,只轻轻发力,冰棺的盖子就被挪开。“我去!你们看!”此时运动起来王胖子也就没那么冷了,里面竟是一个看起来超不过二十多岁的藏族姑娘,面色清冷白皙栩栩如生就好像睡着了一样,但定睛一瞅她嘴唇发乌毫无血色,探了一下鼻息全无,脉搏也一样。虽然冰棺可以保存尸体长期不腐,但是那女孩的手背上已经有了浅浅的尸斑看来已经是死去很长一段时间了。吴邪原本想骂胖子多少年了还是改不掉的猴急和毛躁,但是又觉得,那时他叫贡布和他一起来被拒绝了,叫他们自己去,看贡布的样子压根不担心他们来,估计也就没有什么凶险的机关,所以就懒得开口了。 “按你这么说,吴三省是为了贡布来这里救梁湾离开?”张日山皱着眉毛盯着静静地躺在那里的藏族女孩,总觉得什么地方有些不对。“会长,你知道贡布的真实身份吗?”罗雀皱着眉盯着那些尸体抬头看着张日山,这话吴邪和胖子也想问,所以都盯着他看。“知道的没比你们早多久,他就算是不戴面具我也不一定能认出来。”张日山走到打开的冰棺前用那奇长的手指轻轻夹住尸体头部的饰品仔细地看了看。“张会长,你是怎么认出来,贡布是你们老张家的?”胖子为了让他看得更仔细,把冰棺的盖子整个抬下来。“他手指虽然总是掩藏在袖筒里,但还是很容易被察觉,不过手指长的也不一定都是张家人;主要是他那把藏在腰后的宝刀,我从前听族内老人讲过,一共有三把,是天上的飞来之物所锻造,斩金断玉,削铁如泥;一直以为只是个传说而已,但是没想到我有生之年竟然能见到其中的一把。”张日山会想起贡布将刀甩过来给他,如果不是经年累月的功夫傍身,一般人怕是都能被那斩过来的刀风震出内伤。 “不就是一把刀,没看出来比黑金古刀好多少……”胖子听着张日山的话总觉得他说得太玄乎。“老人说那把刀,有魔性,能影响人的心智,只有意志力强大的人才能驾驭。不过我觉得说有魔性太过,也许跟它的材质有关。毕竟是天上来的,也许和陨铜一样,能影响人的大脑。”张日山将那少女的头饰放回到原来的位置,抬眼看了看胖子。 “既然贡布确认是张家人,那我三叔就应该是为了你们张家人救梁湾?”吴邪的话里带着疑问,虽然张日山是外家人,但联动九门这么大的事情,应该不会不知道吧,可张日山听了他的话脸上也是略带疑惑的表情。“也不一定,你不是说贡布保护梁湾不仅仅是自己的原因,还有对一个人的承诺么?这也许是个人行为,我不认为梁湾和张家有什么直接联系。如果有,张家本家人能放任梁湾到现在?”黑瞎子走过来瞥了一眼吴邪,还晃悠悠地站到了张日山身后,不过说来也怪了,这张家人和康巴落人真还是纠缠不休,前有闷油瓶的母亲是康巴落的圣女,后有张日山的妻子是康巴落的神女。圣女这个词汇在康巴落可真不是什么好的意思,不过是献给阎王的祭品,如果不是逃到了金乌神庙,想必白玛也会被打断手脚给阎王当什么坐骑……那梁湾这个所谓的神女又是什么样的牺牲品?看来嘉洛珠牡,不一定是个好名字。黑瞎子正想得入神,只看张日山将两根手指卡进凹槽,轻轻一抬,很轻松地就把另外一座冰棺的盖子掀开了,眯着眼仔细地来回打量,朝罗雀使了个眼色:“罗雀,把其余几具也打开。” “副官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黑瞎子走过来,也跟着一起看了看几具藏族少女的尸体,虽然无法用时间来判断,但腐坏的程度不太一样,靠门口那具尸体,明显时间要比最里面的那具时间长很多,她们进入冰棺的时间不太一样,这些女孩似乎都是活着进来的,冰棺盖子内有抓挠的痕迹,有些少女的指尖有干涸发黑的血迹,想必她们在这里面承受了极大的痛苦,生命才结束……看着那少女的手指众人都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是什么样非人的献祭,吴邪的表情有些阴鸷,贡布爱的那个人会不会就是这样的少女呢? “这些人的衣着和照片上……梁湾的,虽然样式差不多,但是领口、袖口的纹样却不同,照片上的纹样是这里到处都有的凤凰和奇异花朵;躺在这里的这些人却都没有。还有你看照片里,梁湾头上的巴珠,是白色的珍珠和白色的宝石镶嵌而成,与普通的珊瑚、琥珀、绿松石、金银不太一样。巴珠不仅仅代表少女成人,它的佩戴是有严格等级限制的,这些女孩子头顶只有一些简单装饰,她们看起来更像是人殉的奴隶。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们身上一件陨铜饰品都没有。”张日山将二十具女尸都检查完之后,长出了一口气,梁湾和她们不一样;因为他觉得如果她和这些女孩一样,那么这条路就绝不能再继续下去了……“掉包!极有可能是掉包了,贡布把真的殉葬奴隶和梁湾掉包了,所以你看一路上的机关都没有损伤,右边偏殿包括大厅,都没有留下任何破坏性的痕迹,目的性很强,他们就是奔着那具装着梁湾的冰棺而来。我三叔的信息中说,梁湾是关键!”吴邪深呼吸了一下,从门口快速走到张日山身边,剖析着,梁湾到底有多关键可以让贡布如此大费周折。 “考察队到了小站出了什么问题,那小站离北京市内只有一个小时的路程,突然要补给,有些说不通。梁湾会从冰棺里苏醒,并且从火车上下来,他们看得那么严密竟然都没有发现?”黑瞎子觉得似乎谜题一点一点解锁,但真正的答案总像是隐藏在什么不易察觉的线索之后,明明感觉快了,却依旧离得很远。“她是关键?她究竟是什么样的关键……她的记忆是怎么丧失的?贡布又怎么让她在冰棺内像死了一样?……藏海花?!藏海花能让人保持类似植物人的状态,也许丧失记忆是藏海花的副作用也说不定?”张日山看着这些活人殉葬的奴隶少女,内心突然有种从没有过的无所适从和迷惘,这和他以往的做事态度完全不一样。他是个军人,得到指令,执行命令是潜移默化根深蒂固的,可这一次他觉得自己徘徊在想要得到真相,和惧怕真相的状态里;想放弃,可是照现在这样看,就算他们放弃了,无论是康巴落还是张家本家也迟早会有一天找上他们,该面对的迟早得面对。不放弃……他总有种,也许会因为这个所谓的真相而失去梁湾的预感。 虽然经过一番仔细检查和吴邪的剖析,都证明了梁湾并不是人殉祭品。可是张日山心里还是控制不住地去幻想着梁湾躺在冰棺内缓缓醒来,就如同面前这些少女一样,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魂飞胆裂,然后惊恐万状地抓挠着冰棺内壁,手指鲜血淋漓的样子,一种无法言明的恐惧感涌上他心头,久久无法消散。想着,想着,张日山的额头上竟然沁出了一层冷汗,也许是弓着身子的时间太久,直起腰,只觉得天旋地转,努力地晃了晃脑袋,强忍着睁开眼。冰幕外的光线影影绰绰地照进来,眼前似乎出现了那个孤零零站在火车站台上的少女梁湾,一双怯生生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困惑和惧怕,好像一只伤弓之鸟一般,孤立无援……世事无常,如果不是贡布,如果没有吴三省,他永远没可能见到现在的梁湾,不由得感叹也许真的是所谓命运玄妙,我们之间早就被一根红线绑得密不可分了吧,所以才能够无畏山海,不惧时光,在那个重要的交汇点相聚。还好在梁湾的那句“就到这儿吧,想说再见确实永远都不想再见”的,最后一刻我懂了,趁着微风不烈,月夜正好,想爱的她就应该尽力去爱,如此才不会辜负她历尽磨难经历种种却依旧来到我身边。凡世有三千,我钟情于你,哪怕全世界都与你为敌,我愿意朝朝与暮暮,年年与岁岁,用尽永世的柔情护你周全,陪你看细水流年,陪你看繁花落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4章 第三十二章生而为你 作者:鹭离森_KUN (32) 张日山一行人将棺盖一扇一扇挪回到冰棺上,外面似乎已是正午,太阳穿过稀薄的云层,阳光直射进冰幕,虽然强烈的阳光不足以晒化冰层,但是整个冰冢的温度要比他们进来的时候高了很多,空气里淡淡地漂浮着一种香味……那香味随着温度的升高越来越浓。“我们得快点走。”张日山盯着几具冰棺,扭过头对吴邪说道。吴邪闻着这香味儿不由地想起文锦,文锦到底是死了,还是……“发什么呆啊,你等着在这儿满足她们呢!”胖子对吴邪这种动不动关键时刻就神游的样子有些气愤,又有些无可奈何,推着吴邪跟着张日山他们就往外走去。 “湾姐,小心点……”黎簇用手帮梁湾把长廊里因年代久远而风化断裂的纱幔撩开,梁湾低头从下面穿过来。“鸭梨,这里也太黑了……湾姐你看着点脚下。”苏万伸手扶住梁湾的胳膊,用手电照着她脚下的路,生怕梁湾不小心摔倒。“哎,你们俩一天啰里吧嗦,啰里吧嗦的,湾姐是医生好么!”杨好耐不住性子几步走到前面,因为黎簇说着右边的偏殿没什么特别的机关,十分安全,所以毫无顾忌地往前走去。 路过一个像是花园的地方,梁湾驻足。“湾姐?怎么了?”苏万有些好奇伸过头看她的脸,又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眼睛直射向花园中一颗看起来病怏怏的树,那树的枝头零星开着几朵不同颜色的小花:“奇了怪了,一棵树上,几种不同的花,树叶也长得都不太一样,你们看,有圆形的还有椭圆形的,这边…… 黎簇你看这边还有三角形的叶子,啧啧……真是稀奇啊。”杨好走到那棵树的附近,昂起头看着,用手指了指树梢头的叶子,又抠了抠脸上结痂有些发痒的伤口,扭过头看着黎簇说道。 “还真是,之前过来的时候丝毫没注意。这是一棵什么树?”黎簇跟着走过去,面前的树,树干中间部分的纹路深得就好像刀刻上去的一般,左边是很光滑的那种带着半点的青灰色,而右边是暗褐色,上面还有淡黄色的一层毛。看起来不像是一棵而是三棵,纠缠在一起一样:“应该是三株植物因为某种原因而共生了,你看中间这棵看起来是主树干,是落叶小乔木,树皮暗灰色,蔷薇科,不就是棵桃树;其他两颗看不太出来,右边像是白花树。不过,现在是10月份了,桃树的花期是早春,这花开得也太不正常了。”苏万挠着头,想起曾经看过的一本英国皇家园艺学会出的一本《世界园林植物与花卉百科全书》介绍过各种植物,这里只有桃树他能肯定,其余两株他搜遍脑子都不能确定究竟是什么。 “千年神树,生四叶,开三花,结三果……”梁湾还是站在长廊的阶梯上,目光有些迷离,声音微微抖动,她似乎看见树下两个人,一高一矮,一白一红,能认出矮一点那个身穿红色藏袍的女孩是之前出现过的那个嘉洛珠牡,梁湾能看清她的眉眼,就好像曾经的自己一样,她双手合十,嘴边的笑容越来越大,竟然从嘴里溢出了孩童般的坏笑声。“我的拉姆,许愿的时候不认真,神明就听不到你的愿望了。”高一些的白衣少女看起来要年长嘉洛珠牡许多,许完愿扭过头看着一脸坏笑的女孩。 “它们都死了很久了,不过我听大祭司说,这是一棵神树。是这样吗?纳沐?”白衣少女弯下身,梁湾依旧看不清她的脸,只能感觉她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贴上嘉洛珠牡的耳边,就仿佛贴在了自己的耳边一样,轻轻的一句:“千年神树,生四叶,开三花,结三果。珠牡,知道我许了什么愿望吗?我啊,不告诉你……”嘉洛珠牡的耳朵被热气烘染得有些痒痒的,抬起手掩着嘴咯咯咯地笑起来,撒娇道:“好纳沐,快告诉我吧!”此时梁湾失神的双眼内,已经泛起泪花,就在眼眶里,一阵风淡淡地吹过,那神树枝头上的花朵,被摧残成一瓣一瓣,幽幽地各自下落。 梁湾回过神来,脸上满是泪痕,望着三个小朋友,微微笑着:“咱们走吧……”苏万感觉她又似乎有要摔倒的倾向,小跑了几步,凑到了梁湾身边:“湾姐,是不是又想到了什么?”黎簇跟杨好也从下沉的花园走过来。“梁医生,别着急,该来的总会来。”杨好鲜少细腻地去劝慰谁,但他对梁湾这样时不时就失魂落魄的样子也感觉到有些难过。“走吧,再往前没多远,那间屋子就在长廊的尽头。”黎簇看了梁湾一眼,伸手指了一下,幽暗的长廊尽头,挂着五彩帐子的那扇门,拽住梁湾的手腕就快步往前走了,因为他隐约发觉似乎有人跟在他们身后监视着他们,他觉得要快点带梁湾过去才行,如果那人是他们这边的,还不早就冲上来拍他的脑袋教训着他们四个人做事不考虑后果;看那影子的身形明显是个女人,跟踪他们偷听的人就只能是陆晓瑜…… 黎簇对着苏万和杨好使了个眼色,让他们两个人快点跟上,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看他脸色不好,苏万和杨好也没多问就跟上去了。黎簇停在门前用手电筒将门顶开,然后让他们三个人先进去,自己最后左右确认了一遍,将门合上,把自己坐过的那把椅子搬过来抵住门,这样那个人至多也就能听个墙角。黎簇想着转过身,看着梁湾略带疲惫的清瘦背影,他心里有种难忍的酸楚,几个月前他们都不过是挣扎在平静生活里的小人物,如果不是吴邪,他不会认识梁湾,梁湾也不会认识张日山,他们都不会去古潼京,事情不发生,永远都像是平行线一样和危险擦身而过而丝毫不察觉。秘密就像一颗洋葱,只要拨开一层,就还会有一层,似乎永远都不会停下来。在黎簇心里他觉得梁湾应该过平静的日子,在丈夫的陪伴下,岁月静好;而不是像现在,驻足在这种死了都不会有人来收尸的地宫,竟然还带着身孕。 “湾姐!你……”黎簇刚想喊她要不要休息一下,却看到站在梁湾身旁的苏万摇头挥着手:“嘘!”杨好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探头看了一下梁湾的脸,用手微微挥了几下,果然又……杨好无奈地向着黎簇耸了耸肩膀,摇头晃脑地直奔着床榻过去,一屁股坐在上面躺下。 梁湾的耳旁似乎传来一阵银铃一般的笑声,一张飞卷过来的画纸,落在她面前,那画纸上的水彩流动幻化成景,一座玛尼堆旁立着两个女孩的身影,红的像火焰一般热情,白的如霜花一般晶莹……“阿佳啦,来呀!”红色的火焰跳动着向前奔跑,转身招呼着身后的人:“普姆!慢一点!”身穿白色藏袍的少女大概十来岁的样子,那是小时候的纳沐,她仍旧是一袭白色的藏袍,虽然梁湾看不清她的长相却对她感觉到莫名地安心。“阿佳啦,你太慢了!”红色藏袍的嘉洛珠牡还要更小一些,大概只有六七岁的样子,梁湾看着她那冻得通红的脸颊,不由得笑起来,很可爱。 接着第二张画纸也飞卷着展开在她面前,一个有些幽暗的屋子,床榻上坐着两个人,一个穿着棕色藏袍看起来像是神殿中那个她唤着额爸的人,另一个是穿着紫色袍子的中年女人,纳沐跪在床榻下,女人的声音毫无波澜:“纳沐,你要记住,她不是你的普姆,她是我们的拉姆,不要再叫错了,知道了吗!”跪在地上的纳沐倔强得不吭声,额爸挥出鞭子,抽在她的后背上,白色的袍子一片殷红。她想冲上前去制止,但却一下子穿过了他们,红色的小小身影扑在了纳沐的身边,哭喊着:“额母!原谅纳沐吧,纳沐你说话呀!我是康巴洛人的拉姆,我是……我是……纳沐你快说你记住了!快说呀!”梁湾听不见后面两句,那一定是非常重要,而且是自己非常不想想起的两个身份。她站在那里看着嘉洛珠牡哭着,摇晃着匍匐在地上受着家刑的纳沐,但纳沐还是不吭声伸出胳膊将小小的嘉洛珠牡拉进怀里,鞭子一下一下,白色的藏袍染成了鲜红,红得好像一株娇艳欲滴的山茶花,红得耀眼…… 随着那鲜血的颜色,所有的画面旋转着凝成了一颗红色的水滴,然后下落分裂成不同的水滴,在梁湾眼前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不同的人影像是滴入水中的墨迹落到自己的身边,旋即就变成了形形色色穿着藏袍的人,她转过头看到嘉洛珠牡坐在床上捂着脸,叫做纳沐的少女,走到近前:“我的拉姆,你怎么了?”嘉洛珠牡还是捂着脸,闷闷地说着:“大祭司说再过不久,我就只能一个人……” 纳沐有些心疼地伸出手探进女孩捂住脸的双手间,将她的头抬高:“我不会离开你的……”梁湾眼角毫无征兆地落下一颗泪,顺着面部轮廓滑下去。“阿佳啦……你真的不会离开我吗?”嘉洛珠牡用手胡乱地擦了两下自己红红的脸蛋,吸着鼻子。一句阿佳啦,梁湾闭上眼,吸了一口气,最终嘉洛珠牡还是失去了所有的亲人,我的阿佳啦,我的纳沐……向着花园的那扇窗忽然被风吹开,粉色的花瓣缓缓地从树上落下,飘进来,像蝴蝶一样翻飞落在纳沐那张模糊的脸,融了进去,泛起了涟漪一般,她的五官也跟着清晰了,一双细长的丹凤眼,小麦色的皮肤,脸颊上还有些许雀斑,嘴唇微微有些翘起,接着又抿了一下,她用力地将嘉洛珠牡搂在怀里:“我的珠牡,我向神明许下的愿望,要成真了……” 忽然,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化成了红色和白色的花瓣交织在一起,飞散入梁湾的眼眸里,震得她向后趔趄,苏万一个箭步冲上去扶住她:“湾姐……”梁湾紧闭着双眼,并不像以往失神之后的慌乱,而是静静地,缓缓地开口,极其细微地说:“阿佳啦……骗人……”泪流如注,她不知道纳沐究竟许下了什么愿望,她不知道为什么她们会在这座神殿中。但是内心深处的一个声音告诉自己,纳沐就是她最亲的人,纳沐是她的阿佳啦。虽然她依旧想不起,作为嘉洛珠牡的她和纳沐之间究竟有着什么样的曾经,但她假设自己除了额爸和额妈还有个姐姐就是纳沐,她假设除了张日山还有个人曾经深爱过她自己,温暖过自己…… “湾姐……你没事吧……”黎簇俯下身,看着苏万扶着的梁湾,有些不知所措,自己这么做到底是对还是错?这种记忆闪回,对梁湾是好还是坏?忽然哐当一声,被挡住的门一下子被踹开,黎簇脑子嗡了一下,陆晓瑜有这么大的力气?走进来的是张日山,他的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嘴唇泛白微微抖动着,感觉他的怒气已经冲破天灵盖,苏万被这一声巨响吓得缩了缩,扶着梁湾直起身子。张日山几乎像一阵风一样几步就到了梁湾的面前,轻轻地瞟了一眼黎簇。“是我,是我让他带我来的……”梁湾自知是犯了错,蚊子哼了一下,但又怕张日山怪罪几个孩子,所以怯生生地开口说着。 张日山长吁了一口气,没有表情地盯着梁湾,声音冷得吓人:“你们几个人的账,留到回去再算。”然后将梁湾拦腰抱起,快步出了右偏殿的门,只留下他们三个傻傻地愣在那里,黑瞎子走进来,晃着脑袋,无奈地对苏万说:“你们仨小屁崽子,怎么就老是要做戳张副官肺管子的事儿……”外面胖子和吴邪讪笑地看着呆愣的三小只:“傻儿子,你就不知道不作死就不会死么?”吴邪拍了拍胖子,转身走了。胖子也跟在他身后离开了,临了来了一句:“看来啊,五百遍还是太少。”听到抄行规,杨好表示没关系,只要不让他在那怪物嘴里抄就行;黎簇撇着嘴笑笑,抄行规还真是百年老人无聊的恶趣味,只有苏万不太认同他俩,张会长生气真的很可怕。 梁湾在张日山怀里一动都不敢动,眼珠在来回地瞟着张日山的侧脸,感觉到他在努力压制自己的怒火,这个时候除了认怂还能有什么其他办法么:“张先生,你累不累,回来挺早……那个……”张日山不说话目光直视着前方,过了一会腮帮子动了动,还是没说话。“不是,我这不是吃饱了出来遛个弯……”梁湾双手更加用力地环住他的脖子,脸窝在张日山的颈窝里,极其亏心地说着,张日山被她这句话气得直接停住了,低着头斜眼看着梁湾撇着嘴装委屈的脸,又忍不住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笑了。“梁医生,你认错的态度很有问题。我要是回来得晚,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能侥幸躲过去?”张日山又继续向着大厅走着,梁湾干笑了两声,心想你怎么知道我的想法,要不是你这腿脚太利索,没准我省得卖可怜哄你了。“一孕傻三年么,张先生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呗,好不好。我错了。”梁湾轻轻地贴向张日山唇角非常有诚意地吻了一下,然后又瞪着眼睛卖萌。“下不为例,否则……”张日山被她这个撒娇似的轻吻弄得怔了一下,眨了眨眼,然后叹了口气。“否则……否则怎样?”梁湾在张日山面前通常都是给个梯子顺着就爬往上的德行,她心里知道自己犯多大错,张日山也不能把她怎么样,说来说去她都不吃亏,便得意忘形起来。 张日山听她如此说,停下来将她放下到地面,把她身体掰过来面对面,双手抓着她的肩膀,用从来没有过的严厉语气:“梁湾!我不是在和你开玩笑……你,明白么?”梁湾看着他的眼睛,那眼里有一种她从来都没在张日山眼里没见过的情绪,一种叫做害怕的情绪。“我……”梁湾想说自己知道了,想说自己懂,想说自己的各种理由,但是突然梗在喉头说不出口,她忽然抱住了张日山,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因为似乎所有的话和理由都不足以让他原谅自己,更不足以平复自己的抱歉。“你……”张日山又叹了口气,紧绷的身体松懈下来,将梁湾搂得更紧了一些。我张日山从来都,以为自己天生是个无趣又淡漠的性子,不会有什么是害怕失去的,也不会有什么是特别挚爱的,更不会有什么人是我一定要得到的,非爱不可的。那是因为我从没想过,我会在这漫长无望的人生路程上遇到你,亦如在荒凉的戈壁上遇到了一朵为我独开的花朵,你为我而开,我为你留下,从此我的命便是你,你不见了,命便没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5章 第三十三章献身者之死(上) 作者:鹭离森_KUN (33) 张日山牵着梁湾走进大殿,脸色相比刚才缓和了许多,吴邪他们跟在后面也一副轻松的样子。“哎,有人开始按捺不住性子了……”吴邪盯着躲在角落里装作没看到他们在收拾装备的陆晓瑜。“有尾巴的,总会露出来,时间早晚的问题,天真,咱俩打个赌咋样?”胖子边走边擦着自己的□□,那M95□□被擦得锃光瓦亮都能映出人的倒影。“打什么赌?赌资是什么?”黑瞎子无声无息地凑过来接了句话,从吴邪手里接过了打火机,单手打着火机,把自己嘴上叼的烟点上。“赌这小妞。哪个方面的。赌资嘛……赌资……”胖子这个貔貅属性想从他嘴里掏出来点东西比登天还难。 “赌资……不如一个心愿吧,怎么样,不对你的钱包伤筋动骨。”吴邪斜眼看着王胖子,嘴里叼着根烟将头伸到旁边,黑瞎子点完烟顺便也给吴邪点上,然后把火机塞进吴邪外套的口袋里。“那敢情好,我呀,我猜小妞是裘德考公司重组遗留下来的人,毕竟是荷兰长大嘛。”胖子一副如释重负的感觉,只要不动他的小金库,叫他干啥都行。“那我赌她是汪家人,还有其它选项吗?”吴邪深深吸了一口香烟,张嘴吐了两个烟圈,看着黑瞎子。“我也赌汪家人。”黑瞎子歪嘴笑了一下,就往前走了。胖子悻悻地开口问道:“哎,黑瞎子!你怎么不猜是张家人呢?二对一啊,我这买卖不划算啊……张会长你有没有兴趣啊……唉!” “卿本佳人奈何做贼,有意思。”末了吴邪又想起阿宁和苏难,陆晓瑜大概和她们不一样,要走的路是拉不回来了。“呦呵,小三爷,你这是有什么想法啊……”胖子一脸坏笑地搂住吴邪的肩膀。“我靠,我能有啥想法,肯定比你少!”吴邪并没有推开他,而是和他一起摇摇晃晃地走着,笑着嗔骂道。 “梁小姐……呃不,不,会长夫人,你行行好,可别再乱跑了。”王盟看梁湾和张日山走过来,瞬时间站直了,小心翼翼地说道。坎肩和白蛇也是一样笔直笔直地站着,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梁湾猜想大概是因为他们几个人不见了,王盟和白蛇、坎肩三个人被回来的张日山狠狠地教训了。想到这里梁湾脸上多少都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不能怪他们的,他们全都受了伤,小白脑子也不好使了。你不能欺负残疾人……”张日山歪着过头,回身看着越说越有点眉飞色舞的梁湾,被他这么一看梁湾马上乖乖地噤声。白蛇听到梁湾说他是残疾人,趁张日山回头对梁湾翻白眼,梁湾也跟着做了个鬼脸。张日山皱了皱眉,又回过头去,白蛇立马恢复正常表情,坎肩用肩膀微微撞了他一下,心想哥们儿你是不怕死啊。看着他们,张日山微微叹了口气,背着手踱着步子朝坐在那儿闭目养神的贡布走过去。 “我……该称您老什么好?家老?”张日山盘腿坐下来,看着贡布不紧不慢地将口袋里的烟叶塞进烟锅里,这样的沉默让他心里明白,贡布他并不想表明自己的身份。“你们去……看过那些姑娘了吧……”贡布将烟锅点上,狠狠抽了一口烟,才缓缓地开口。“我不知道,是不是和我们猜想的一样。不过,过程我已经不想去问了,现在只想知道,终点对于她是……”张日山很少说话这么犹豫,他很怕从贡布嘴里验证的结果是他最不想听到的,但又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如果你和吴邪连这个都猜不到,那真是前路可畏了;当初送她离开,不仅仅是我对她的期望,更是对一个人的诺言;而今我一路护她回来,依旧是对一个人的承诺。所以前路不管如何,我答应过她们的事情,哪怕一万个不愿意,也一定要做到。世间有太多无奈,谁都有谁要背负的责任,命运……呵,宿命啊,真是可笑的东西!”贡布淡淡地说着,他曾经很想,很想一直失信下去,可是命运却再一次把她推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就好像自己做了那么多,原来都不过是命运中早就要发生的一部分。 “你的意思,她这条路一定得走下去……”张日山听贡布说完将目光转向不远处对着白蛇耍宝的梁湾,深锁的眉头逐渐地淡开,眯着眼睛笑了一下,转过来看着贡布,又淡然地说了一句:“家老,命运向来都是要被打破的,这是我遇到她才真正明白的道理,也是唯一的道理。”说完张日山站起身掸了掸自己裤子上的灰尘,想想自己之前的担心,虽然有必要,但也真是略有点过了。爱会让人变强,变得更直接,梁湾曾说过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其他的都不重要,踏上这条路遇见困难是种必然,遇到了去面对去解决就好。“家老……这个称呼收回去吧!东家,还是叫我贡布听着顺耳些……”贡布默默地又抽了一口,鼻子呼出白色的延绵的烟雾,对着张日山淡淡地笑了一下就低头,整理自己的装备了。 张日山轻轻点头转身离去,但并没有奔着梁湾,而是朝着吴邪、胖子、黑瞎子过去,几个人凑成了一堆儿,大概是交流一下张日山从贡布嘴里得到的讯息,与之前的信息放在一起整合一下。“照这么说,他和黑瞎子想的一样并不是为了张家人,而是为了什么其他的人?”胖子自顾自地点了一根烟,将火机递给吴邪,烟迷了眼睛,用力地眨了眨。“和我们想的一样,可是你三叔并不是个三言两语就能糊弄的人,他一定跟你三叔说了什么和梁湾身份有关的关键部分,导致你三叔觉得必须要解救梁湾出来。”黑瞎子看了一眼吴邪,能让吴家三爷搞这么大阵仗,费这么大周折去救人的理由一定是什么惊天的秘密。 “吴三省并不像是单纯把梁湾当做一个要解救的人吧,否则这么远的路程里,竟然还保留冰棺,明显是不想让梁湾苏醒,他想把梁湾送到哪儿?贡布和吴三省相互之间只是交易,并没有什么所谓的信任。”张日山烟戒了许久所以已经不太习惯烟味了,说着向后退了两步,远离这帮老烟枪。 “照副官你这么说,难道贡布也在车上,是他故意布局,让车停在根本不该停的小站上,迷惑了所有人,苏醒梁湾,然后又送她下车?”黑瞎子说着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总觉得自己的猜测很合理,但又匪夷所思,按照资料记载,那趟军列守卫森严不下百人,贡布一个人可以让这些人全都失去作用,他能吗?想到此,黑瞎子转向贡布的方向,透过墨镜观察着贡布。 “会长夫人,一定是一个牵动康巴落和张家两个家族神经的关键,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九门的人会伺机参与进来。”罗雀调整着鱼竿的收线轴,之前似乎被那怪物拽得有点不利索。“文件上都用了化名,所有的文件都处理得干干净净,哪怕能翻出一点蛛丝马迹,我都不会不知道是我三叔干的。看来西沙海底古墓的教训我三叔算是吸取了精华。”吴邪又抽了一口烟,他现在的脑子里已经把之前自己臆想的东西全抛弃了,单纯只去想现在所得到的线索。 “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他并不刻意隐瞒,有他在我们这条路走起来也顺当些。”张日山拍了拍吴邪的肩膀,牵动如此多的人,没惊动张家本家有点说不过去,难道吴三省是想把梁湾交给张家人吗?贡布看起来更像是张家本家寄予厚望,却一心想要脱离的人,所以他利用吴三省救出梁湾,又想阻止吴三省将梁湾送到张家本家,从而暗中将梁湾唤醒?张日山对自己产生的这个看似不着边际的想法心惊了一下,虽然如此,还是不动声色地转头留下他们几个人走了。 罗雀跟在他身后几步的距离,张日山扭过头挑着眉毛看了看三个小朋友,又看了看吴邪、黑瞎子和胖子三个人,声音有些发沉:“如果……我不在她身边,你最好对她寸步不离。”罗雀轻轻扭了扭鱼竿的衔接部位,似乎是复原了,很轻地说:“我明白,保护她,如同保护你。”说完罗雀倒也没管张日山有什么反应自顾自地超过他朝着保管自己装备的坎肩过去。 “张日山,张……会长,胳臂上的伤该清理一下换纱布了,快过来。”梁湾跪在苏万给她的棉垫子上,翻着急救包,麻利地取出东西,朝对面的张日山笑嘻嘻地勾勾手指。张日山很听话地走过去对着梁湾坐下来,梁湾边拆着张日山胳膊处的旧纱布,大部分鲜血已经干涸,只是中间还是湿润的样子,掀开最里面的那层,断裂的肌肉竟然也都迅速得愈合,看来凤凰鸟蛋确实能加快人的愈合能力。 只是因为之前抬冰棺盖子用了些反向的力导致伤口愈合的部分撕裂了一些,鲜血浅浅地不断往外渗出,聚成了一颗颗细小的血珠子顺着胳膊滑落到了扶住张日山胳膊的梁湾雪白的透着凤凰纹身的小臂上,眨眼的工夫竟然像融进了她的皮肤,鲜红色的纹身像是水波一样震颤了一下。张日山用力眨了眨眼以为自己看错了,就让梁湾停下。“干嘛,别捣乱,我这儿工作呢!”一心帮张日山清理伤口的梁湾不知道他想干嘛,还想继续,却被张日山拦住,他没说话只是更加用力地挤出了血珠子滴在梁湾的皮肤上,鲜血坠落在梁湾的皮肤上很快被吸收了。 梁湾看完之后并没有特别吃惊,只是略有些紧张。“你自己早发现了?什么时候?”张日山压低声音询问着,顺便松开了拦住梁湾的手示意她继续。梁湾就还是照常地清理之后帮他继续裹着纱布,她低着头,张日山有些看不到她的表情,只听见耳边梁湾的声音有些沉重:“给吴邪包扎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以前真的没有过,真的!开始发现的时候,我心里真的乱极了,不过好在当时大家刚和那怪物……恶斗一场,都有些惊慌也没怎么在意我。我劝自己接受,毕竟经历的匪夷所思的事情太多了。张日山,我……我是不是有点怪……” 张日山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将她揽进怀里:“没看出来哪里怪……如果非说怪……”张日山将梁湾稍微挪正看了看,想说怪好看的,但又实在觉得说不出口,看着看着便笑起来,竟还笑得十分愉悦。梁湾被他这么一笑,挂了一脑门的问号,眼珠子转了一下:“果然结了婚和没结婚这说话都不一样,张先生你这安慰人的话还不如别有用心的时候说的好听。” “哦?我别有用心的时候都说过什么,梁医生帮我回忆回忆。”张日山的样子像极了曾经在古潼京里坏笑着问梁湾什么样的在一起,梁湾有些气结,想着他第一次来自己家那句暧昧不明的话,‘我不管,我就要你弄’,梁湾莫名地脸红了,舌头也像被牙齿绊住了一样。 “你……你就是吃定我了,张日山,你个……哼!”梁湾娇嗔着靠在他怀里,张日山也就任由她闹小脾气,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刚才那种沉重的气氛很快就消散了。梁湾给他讲了自己在记忆闪回里看到的东西,又讲了讲自己叫做阿佳啦的那个纳沐;但是张日山并没有像当初承诺的一样告诉她全部,只是简单地说那里是个冰冢等等,关于活人殉葬他一个字也没敢跟梁湾讲。他不想梁湾再受到什么压力的冲击,她只需要明白事情大致的方向就足够了。 贡布走过来跟他们几个老爷们儿交代了一下,往主殿走的时间,说着再往下怕是会有危险的地方,从背包里掏出了几个简易的老式防护面罩,数了数竟然只有四个的:“贡布大老爷,前面是不是有毒气?这东西能坚持多久?”苏万凑过来看了看,用手数着,这明显不够啊。“那东西少量吸入没关系,而且那个洞穴不算长,而且在一定时间内通过不太会有意外,毕竟是人工培养……”贡布的意思大概是,那气体少量吸入也不会怎么样,但是话说了一半又憋住了。“好哥,你把包拿过来吧,里面有吸附式防毒面罩。”苏万听完他的话,站起来招呼着杨好。 杨好翻了个白眼把包甩给苏万,终于不让他背了,走了一路差点累死:“他非得背一堆看起来跟防毒面具一样的玩意儿,又占地方又支楞巴翘的,背得我麻烦死了。幸好用上了,要没用上我都能让你吃了,苏万!”被杨好吐槽已经是苏万的日常,他没吭声数了一下,对贡布和脚夫有些抱歉,当时他没考虑到有这么多人。 “没关系,我当时也没想到你们能活下来这么多人。”贡布呲着牙对苏万笑了笑,拍了拍他和黎簇的肩膀就走了,他是真的没想到这人竟然一个不少地都活下来了。“苏万同志,佩服佩服,对你的敬仰如黄河之水涛涛不绝。”黎簇对苏万这种犹如仓鼠一般的藏东西神技表示佩服,苏万不由得就忘形了,大大喇喇来了一句:“叫声万爷,听听。”被他师父黑瞎子一个脑崩弹得差点找不着北了:“万……爷?小朋友,你差不多点得了。” “哦……”苏万疼得眼角还挂着泪,揉着后脑勺,给大家分发着防毒面具。坎肩走过来从他手里接过防毒面具,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你啊,得意忘形,乐极生悲了吧。”空气中隐隐地传来一阵淡淡的幽香,钻进张日山的鼻子里,他快速和贡布对视了一眼。“康巴落人也会变成禁婆么?”张日山从没听说过,他以为康巴落人和张家人一样长生早就是个常态。“那些少女只不过是从外族掳来的,强行喂了丹药,是服务于这里神祗的奴隶……不过是我欠考虑,没想到开棺后她们还能尸变。”贡布将刀挎在腰后,把背包挎在身上向其他人示意要尽快离开这里。大家纷纷收拾得当,整装待发,跟着贡布绕过神龛,向后面的主殿进发。 进入通往主殿的长廊,贡布踏着长廊的柱子,轻轻拍了拍门廊上雕刻的凸出来的麒麟脑袋三下,然后用奇长的手指伸进它开启的口,拨动了几下,接着石门重重地砸下来,震得地面抖动,尘土肆意。巨石撞击地面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洞穿耳膜,张日山用手捂住了梁湾的耳朵:“这样大概能减少一些后顾之忧。”贡布朝他们笑笑,就继续向前走了。 就在此时,靠冰窟最近的冰棺内的少女睁开了双眼,双眼没有眼白,空洞的黑,她的脸颊迅速凹陷,面部结构逐渐随着骨骼变得惊悚,她抬起手轻轻地用力冰棺的盖子便碎了,整个人从衣服内蜕出就好像蚕蜕一般…… 空气中的香气越来越浓烈,吴邪和胖子用长廊断裂的栏杆,做了几个火把点起来,分发给每个人,梁湾有些不解,一路上都有长明灯,还有强光手电,为什么还要火把,不禁想开口问。“可能有东西尸变了,变成了一种怪物,那怪物惧火。不过他都已经把石门放下来了,我们也不一定会遇到。”张日山明白梁湾那一个模样是又好奇了,所以不等她问就解释给她听。“那我要是吓得火把丢了,怎么办?张会长,你是不是应该教我两招……”梁湾听完并没有多害怕,而是俏皮地开着玩笑。 张日山牵着梁湾,他本想像之前一样绑住两个人的手臂,但是想了想又放弃了,如果自己遇到危险梁湾还能逃,绑在一起反倒不方便,帮梁湾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领,他的手来到梁湾微微凸起的小腹处:“那就躲起来,我来解决,知道么?你一个孕妇,还打算手刃怪物是不是有点太妄想了?”说罢用手轻轻点了一下梁湾翘起的鼻头。“我!我……孕妇,怎么样,我不是还救了你。”梁湾笑着假装气恼:“小姐姐啊,你快好好听张副官的话吧,宫殿里你的小鸟又杀不进来,开不了外挂,你自己照顾好自己,我们就谢天谢地了!”白蛇路过一脸哂笑地打趣着梁湾,不等梁湾做反应就快速地朝前跑了两步。张日山牵住梁湾的手也跟着往前走了,穿梭在幽暗的长廊上,有些褪色的暗红色柱子一根一根地被抛诸脑后,他们之后会遇到什么呢?她会遇到什么呢?想着想着张日山边走就又笑着看了看梁湾,如果你是一朵需要用献血去浇灌的花,那有何妨?连骨肉都拿去做你的养料,那又有什么舍不得?而今我想要的,不过是一个你,仅此而已。不管前路如何凶险,只要我们一起面对,又有什么可怕的,大不了向里向外,逢着便杀。逢佛杀佛,逢祖杀祖,直到解脱为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6章 第三十四章献身者之死(中) 作者:鹭离森_KUN (34) 众人疾步走在长廊上,梁湾扭过脸看着伴着长廊的人造景观,仿佛眼前又出现了纳沐和幼年的自己。“阿佳啦,你真笨!我藏在石头后面。”嘉洛珠牡从石头后面探出头,笑得十分开心,纳沐跑过去一下子捂住了她的嘴巴。“嘘!在这里,不能叫我阿佳啦了,知道了吗?”纳沐微微蹙眉,四处望了望,很谨慎地告诫着嘉洛珠牡。嘉洛珠牡轻轻点点头,抿了下嘴,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对着纳沐问道:“阿……嗯,纳沐好久没见过额爸和额母了,他们都不来看我了吗?祭司额爸也好久不来了,他们还没从那个地方回来么?” 纳沐将她搂在怀里,长长地叹了口气,她似乎有种不好的预感,额爸额母回不来了,但她却没有告诉嘉洛珠牡,只说:“等祭祀大人回来,额爸和额母就回来了,你以后也不能再叫他们额爸和额母了……”嘉洛珠牡脸上的表情越发地不像是个孩子,而是像个成年人,一个陷入悲伤的成年人,她嘴里发出细微的声音:“可你们明明是我的家人……”纳沐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眼角有一滴不易察觉的泪珠,淡淡地说:“他们都说你是我们康巴落人的拉姆,种光世界来的转世圣救度佛母,是无垠之地的守护者,神……是没有家人的。不过你在我眼里,只是我的普姆,不是什么神,我也不要你当什么神,你明白吗?” “想什么呢?”看梁湾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张日山知道她这个悲戚戚的表情,肯定是又想到了什么。“啊?种光世界是什么?无垠之地又是什么?张日山,你知道吗?”梁湾对着张日山笑了一下,她实在不知道纳沐说的话的含义,什么是转世圣救度佛母?“……种光世界嘛,是个佛教所描述的美好世界,在无量劫前的,那个世界的人们寿命极长。具体是什么样的我也不知道,至于无垠之地……按照字面的意思理解应该是个荒芜没有尽头的地方。”张日山尽力给梁湾解释着这两个词汇的意思,抬手搂住了她的肩膀。 “纳沐说我是转世圣救度佛母,是无垠之地的守护者……”梁湾这句话说完,张日山心里咯噔一下,窒息感蔓延开来,不由得看向贡布。“你是说……你是二十一度母中的转世者?”吴邪看着梁湾,突然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这座神殿中到处都是二十一度母的崇拜了,难道这是类似于转世□□什么的?梁湾是上一世的佛母指定的转世佛母,似乎听起来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不过就是藏区人们对宗教的崇拜体现而已。“宗教不过是用来聚拢人心的一种方式,所谓的转世佛母也不过是统治者利用的一种工具和手段。”贡布总算是开口了,他并没有看他们,目光直视着前方,口气有些不屑。 “你为什么知道这么……你究竟是谁?”梁湾快跑了两步拦住了贡布,总算是把自己一直想问但是一直不敢问的话,问出来了。“我是谁,不重要;你是谁才重要,你想做谁才重要!”贡布扭过脸看了梁湾一眼,说着低下了头停下了脚步。“你想做梁湾,还是想做嘉洛珠牡……过了这里,很有可能……你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了,你知道么?还有你,吴邪,你有没有想过,你根本承担不了这样的责任!你想知道的这个秘密,是一个家族倾尽所有,历经千年的传承。它也许就应该静静地被封印,而不是翻出来。”贡布说着声音略有些发抖,他清楚地知道,这些人都不会回头;他也知道,那个承诺他必须兑现;但还是忍不住,忍不住想劝他们。吴邪不说话越过他,继续往前走了,他觉得自己不需要解释什么,在这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和事。走下去,走出去,是他们每个人的愿望。那门后的秘密本来就是身为九门的人应该知道的,应该守护的,可九门的人为了自保,失信于张家。进入青铜门的人本来应该是他,可当初小哥代替了他,而今生死未卜,鬼玺无法启动,他不去,不行!他必须救出闷油瓶! “我想知道纳沐……她,她最后怎么样了……”梁湾拽着贡布的衣袖,她有很多很多问题,但是那么多问题都不如这一个,她最想知道。“她……我不知道,我……我也想知道她还在不在那儿。”贡布听到纳沐的名字,有些像是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一样,向后趔趄了一下。张日山拍了拍梁湾的肩膀,对着贡布淡淡地开口道:“家老,你自己也一样,人都有自己所执着的,多说无益。”贡布喉结动了一下,略带歉意的表情,对梁湾说:“最后,我会告诉你的,全部……一定会的。”说罢转身就跟在吴邪后面走了。梁湾表情有点纠结,但也知道继续追问没什么用,有些丧气地被张日山拉着继续往前,苏万走过来对着梁湾,笑着说:“湾姐,别急,该知道的总会知道。” 穿过长廊,来到一座石门前面,石门旁边全是大大小小不同的凹槽和雕刻的壁画,像极了进入张家古楼的那扇石壁。“这机关的密码,你知道吗?”吴邪站在石壁下面摸着自己的下巴,转过头看贡布,又和胖子、张日山交换了一个眼神。“这就是仿照张家古楼造的,所有的机关结构的原理,都是照搬过来的,只是要比张家古楼小得多,也要比张家古楼的简陋。”贡布完全不需要靠绳索,飞身跃上石壁,用单手攀住石壁上沿,轻轻将最上方两个凸出来的石雕推进去,中间部分的石雕缓缓从内部,慢慢浮现到和壁画同一水平面,然后他又示意吴邪把最左侧的其中一个凸出来的石雕推进去,让胖子把最下边的从右数地五个石雕抽出来;之后机括声从内部一阵一阵地传来,壁画自己在不断地转换位置,直到所有的浮雕都回归到和壁画同一平面。一整幅壁画展现在人们的面前,梁湾看了心里极度不适,壁画上是个凶神恶煞,怒目圆睁似人非人的男人,好像是地狱的阎王。他身下骑着一个女人,那女人□□丰满,面容凶恶,眼瞎,用肘部和膝盖爬行,形同恶鬼一般,行走在雪山之间。“这是!阎王骑尸图……”吴邪不由得开口,这幅图他也记得,是闷油瓶笔记里的,虽然闷油瓶没怎么画,但是形容里加上吴邪看过很多类似的唐卡,所以一眼就认出是阎王骑尸图,康巴落人崇拜的东西跟汉人崇拜的东西完全不同,他越来越好奇这门的后面是什么了。 随着壁画完整地展现在他们的面前,主殿的石门内发出机括的连续咔哒声,随着一声咣当的巨响,石门缓缓地向内打开了,一股藏香的味道从内吹出来,那藏香的味道很奇怪,浓郁却又夹杂着一股淡淡的腥味和不易察觉的腐臭气。“这藏香是混合着阴干的尸体研磨出来的那种吧,我在闷油瓶的日记里看见他记录过。”吴邪对着贡布,寻求着答案。如果是这样,那他们离康巴落真的很近了,而且很有可能这座神殿就是康巴落的祭司带闷油瓶来过的地方,他在这里究竟看到过什么呢?“走吧……”贡布轻轻点头,然后转过身随着打开的大门就进去了。吴邪胖子跟在他身后,大家依次跟在后面,进入主殿直面前方有一座小一些的神龛,供奉的还是外殿的那个棒槌神。“哎,你们看!”胖子自从看到外部宫殿穹顶都镶嵌着夜明珠,他就老是观察脑袋顶上,看到他们脑袋上方很高的地方悬着一口看起来像是金属制的巨型棺椁,不由得伸手拍了拍旁边的黑瞎子。 巨型棺椁的顶部以及底部的四角都和非常粗的锁链相连接,而锁链深入上方黑漆漆的四个角落,奇怪的是这里的穹顶并没有镶嵌宝石,只是肉眼可见顶部真的很高,棺椁只是悬在半空中,再往上隐约能看见有光线,但绝对不是夜明珠或者火光。贡布走到神龛右侧,看了看蹲坐在两旁的守护神模样的雕像,这两尊雕像既不是麒麟,也不是凤凰,看起来不像是个动物,更像是两个肥硕的女人,她们很矮,胸部垂地,嘴唇好像两条腊肠一样挂在脸上,耳朵很小但耳垂很大,同样看起来快要坠到地上了,短粗的手背在身后,腿雕得很模糊几乎看不清。“具体怎么把上面的棺椁放下来,我其实不太清楚,因为这一环是作为外族人无法参与的。我只隐约记得,和这两尊石像有关。” “女人……石像,怎么这么熟悉呢?”吴邪蹲下来,仔细观察了那两座石像,眼睛上镶嵌的东西实在是太眼熟了,突然就想起三叔曾经给他讲过曾祖辈几人盗血尸墓折在里面的事情,那个墓里有和这种雕像类似的鸟人雕像,他伸出手停在雕像凸起的眼睛前面,然后转身一把揪住贡布的领子将他按在雕像的脸旁边,声音里压抑着怒火:“你是想害死我们!”贡布用眼角的余光瞥到了雕像凸起的眼睛,缓缓地回过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吴邪,淡然地开口道:“这里我只来过一次,这是只有本族人才能来的地方,信不信由你,也许是我当时理解错了他们的意思。”吴邪盯着贡布的脸看了很久,一下子松开了他。“我三叔曾经为了避重就轻给我讲过,我曾祖父下血尸墓的事情,当时那座古墓里有两座鸟人雕像,它们的眼睛上镶嵌的东西和这两座女人雕像上的类似。我猜他们是为了迷惑你才会那么说。” “眼下最快的办法就是爬上去,斩断铁链,简单直接。或者是直接在上面开棺……不过,这个棺里的东西对你来说很重要吗?”黑瞎子走过来盯着那雕像的眼睛看了看,上面镶嵌的竟然是包裹着尸蟞王的丹药。“重要啊!有棺不开你们还有没有一点职业道德啊!”胖子摩拳擦掌得都快要迫不及待了,打断黑瞎子的话从包里掏出各种盗悬棺的装备。“我只是想知道里面会不会……”贡布昂着头,举高火把,棺椁底部雕刻着的竟然是一幅女神降世,拯救世人脱离苦难,然后化作雪山脚下一个湖的,神话长歌绘卷。“这不就是森江珠牡的故事……”藏族脚夫随着贡布举起的火把往上看清,嘴巴不由得张大。 “怎么感觉这里面,像是会有大宝贝的样子……”胖子举着□□,望着吴邪挑了挑眉毛。“胖爷,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兴奋!简单粗暴地把棺材炸下来,太不靠谱了,你忘了我们和这棺材拴在一根绳上,你打算把我们都埋在里面吗?”这回连黎簇都有点受不了胖子一激动就开炸的行为了。“你瞧,连我儿子,都发觉你不靠谱了,你快把你那些破玩意收收好吧。”吴邪撇着嘴笑了笑,推了一把胖子的脑袋。“我上去吧,用我的刀试试,看那锁链就是普通的铸铁,但是直接砸下来,破坏力会很大……”贡布将自己腰后的宝刀抽出来,重重地插在地上。“先用钢索和滑轨做个吊索,把四周吊起来,然后你再砍,等你砍断锁链,控制四个位置吊索的人将棺椁放下来。棺椁的重量肯定比一般的要重很多,所以至少一边要有三个人负责。”张日山看着贡布和吴邪讲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听起来确实是十分周全,贡布也表示同意。吴邪就这个计划安排罗雀和坎肩布置钢索,大概半小时左右该做好的措施也都做好了。 胖子弓着身子拍了拍自己的腿,笑呵呵地说着:“张家人,没问题,我一个人足够了。”他的意思是让贡布借着自己的腿,跃上去。贡布有些无奈地摇着头,笑了笑,随即助跑了两步,轻点了一下胖子的肩膀,就奔着棺椁去了,伸出手一把抓住了棺椁的边沿,略有点打滑地迅速换了只手,远远地从上面传来了一句:“果然是老了,不中用了。”然后只听见砰砰两声棺椁顶部的四条锁链已然断开,棺椁下沉轰隆一声,将钢索绷紧了许多,打进石壁里的钢钉被拉扯得四周尘土飞溅。贡布立在棺椁中间的位置,向下喊了一声:“所有人,都站到该站的位置,中间不要留人。嘉……嗯,梁湾你躲到神龛后面去,那个后生你也是。”他用刀指了指梁湾,接着又指了指梁湾身边的王盟。张日山低下头笑了一下,贡布是担心一旦钢索承受不了重量断裂的时候甩飞了会误伤到梁湾,他心里对贡布这种随时留意梁湾的小细节感到欣慰,至少他真的不用担心这个人对梁湾是什么虚情假意。等大家都到达正确的位置,又听到刀刃摩擦金属锁链的声音,然后钢索马上被绷紧得反弹了一下,发出了弹簧被弹起的响声,等到贡布从上面腾起,落在地上。钢索完全紧绷稳定,此时大家同时缓慢地,一点一点释放着钢索,小心翼翼地,还好事情都在预期之内,巨型棺椁缓缓落地发出一声闷响,大家吊起来的心也好像落地了一样安稳了下来。 胖子冲在第一个,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围着巨棺饶了三圈,有些兴奋地叫道:“天真,这棺椁只有底部和四角是铸铁包裹,内里是木制的,简单啊!”吴邪蹲在棺椁旁边点了点头,和张家古楼那种铁水封的不一样,这座巨棺甚至连棺钉都没有。此时贡布站在棺椁前反而有些踌躇不敢上前,张日山从后面过来,停到他身边斜眼看看贡布:“打开吧。”张日山对贡布这种想解开谜题又怕知道结果的情绪略有了解,以他自己的经历,越是裹足不前心里的负担就会越重,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快刀斩乱麻。胖子、罗雀和杨好、坎肩四个人同时将撬棍扁的一头插入棺椁上下的缝隙里,木头发出脆裂的声响,从内倾泻出绿莹莹的光芒,胖子激动地喊起来:“天真!张会长,快看看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玉器,这光的感觉是个大件啊!” 吴邪揉了揉疼痛的太阳穴,无奈地骂道:“你他娘的,有点出息行吗!抓紧的,那么小一条缝隙,我们他娘的能看着个屁!”胖子悻悻地哦了一声就继续和其余三个人一起用力。“胖爷,你真是这帮倒斗里唯一一个心系工作的人了,相当有职业道德。”杨好看吴邪骂胖子不由得笑起来,原来王胖子被人怼起来这么过瘾。胖子听他这话有些窝火但因为手上忙活,难以发作也就作罢了。棺盖被一点一点挪开,青绿色的光芒映在人的脸上鬼气森森的,整个气氛都被渲染得十分诡异,但是张日山察觉到贡布似乎轻喘了一下,松了口气,梁湾的手紧紧攥着张日山的袖子,能感觉到她抖得像筛糠一样。随着整个棺盖被打开,被斜架在棺椁旁边,所有人都上前一步探头进去。 “这是什么玩意,我的亲娘!是密……密洛陀呀!天真!”胖子看完之后向后倒退了两步,感觉整个脊背都散着凉气,刚才忙活了半天流出的汗完全透心凉了。“森江珠牡,难道也是密洛陀?密洛陀不是瑶族的神女么?怎么会和康巴落扯上关系!”吴邪的脸几近扭曲,他和胖子见过密洛陀从石头中出来的样子,却还没见过如此完整的,躺在棺椁中的密洛陀通体晶莹如碧玉一般,但是面部轮廓却非常清晰,模样就是个妙龄少女。“哎,你们这帮老头就会吓唬自己,这不就是个玉雕么?”杨好用撬棍轻轻触了一下那个青绿色的玉人的脸颊,并不是那种石雕的感觉,而是很柔软的触感,这种触感吓得他一不小心撬棍掉在了地上。那密洛陀穿着藏族贵族妇女的服饰,她脑袋上的编发显示着她是个生育过的妇人。“不是……你认识的人么?如果你不认识,那她到底是谁?”黎簇歪过头看着贡布,他心里有些沉,如果这个什么密洛陀和梁湾真有关系,那他似乎有些明白吴邪三叔为什么说梁湾的身份牵扯着两个家族,他也更加明白梁湾的处境和其危险。 “她不是森江珠牡,她比森江珠牡要早,是康巴落拉姆血脉的第一个献身者……只是我没想到他们竟然把她葬在这里。对于获得长生的惩罚,康巴落人似乎找到了另一种解决办法。而这方法,就是张家和康巴落人截然不同的地方。我们选择整个家族共同承担长生带来的后果,守护着该守护的秘密;而康巴落则靠这样的献祭者得到了一个替他们承担这种责任的血脉。具体的过程,据记载是一种极其痛苦的转变,并不是一次就能成功……他们在这件事情上耗费的人力是我们无法想象的。”贡布真的有些怕,怕自己会在这座棺椁里见到熟悉的脸……现在似乎松了一口气,至少不是她。梁湾躲到张日山的身后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心里很怕,她怕在这座棺椁中看到的女人会是那个长着一双细长的丹凤眼,小麦色的皮肤,脸颊上还有些许雀斑,嘴唇微微有些翘起的纳沐……张日山转过身搂住她,在她耳边轻声说:“别怕,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梁湾躲在他的怀里,有种说不清的难过不断地涌上心头,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直唰唰地往下掉,宣泄着那情绪。其实走了这么多的路,从古潼京到墨脱再到这雪域腹地,一路上多少艰险,多少生死瞬间;只要有张日山在,对梁湾而言还能有什么算是可怕的?她已经得到了余生中最好的人,最弥足珍贵的情谊,再坏还能坏到哪里去呢?张日山,其实在我内心最需要你的每一个瞬间你都在,没有你,我不愿意离开古潼京,情愿和那古城一起沉入沙海地宫永不复出……然而你来了,从你来的那个瞬间,我得到的不仅仅是内心的悸动,还有长久的安心和对生命的渴望。无论最后是一个什么样骇人的结果,无论身世中藏匿了多少血雨腥风,我都不会再惧怕,因为有你在我身边,人间就值得我梁湾走这一遭……“不敢冒险的女人,你张日山会喜欢吗?”梁湾抬起头看着张日山眼中还带着水气,脸上却有了笑容,那笑容骄傲得像是雪山巅上迎风盛开的雪莲花……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7章 第三十五章献身者之死(下) 作者:鹭离森_KUN (35) 听了贡布的一席话,似乎张家人和康巴落人结下的梁子,不仅仅是他们对长生的追求有所不同。康巴落人应该是不知道在什么机缘下到过张家古楼,甚至是有可能在张家古楼的工程伊始,他们就在那儿了,用了某种特殊的手段带走了石中人的样本,然后又将它们和被选中的康巴落少女结合,培育出了这种特殊的血脉。用来替自己守护所谓的无垠之地,也就是张家人守的青铜门。这真可谓是一种极其恶毒和不负责任的手段,他们给这些具有拉姆血脉的少女,塑造一个神圣宗教的金身将她们称作康巴落的拉姆,转世佛母,然后潜移默化地去培养她们,让她们心甘情愿地作为献祭者承担这种莫须有的宿命。 “献祭者?你的意思……这东西,她曾经是个人类?”张日山的眉头已经纠结成一个疙瘩聚在眉间难以散去,他用手将梁湾护在身后,眼皮抽动了两下。“这应该是最初的献祭者,因为她,康巴落才有了所谓的拉姆。以她形成的血脉,承担了守护秘密的责任。能与密洛陀产生联系的少女可不是那么容易找的,就好像西王母的实验品一样,所以对康巴落人来说承袭拉姆血脉的人非常关键。”贡布望了向了梁湾那有些惊恐的脸,淡淡地苦笑,垂下了头。 “所以……我是带着这种血脉的人?所以……我应该像张起灵一样去什么青铜门……呵,照这样看,我确实不应该有亲人……”梁湾有些明白,转世圣救度佛母和无垠之地的守护者大概是个什么意思了,也知道纳沐说的神是不能够有亲人的究竟是怎么回事了,想着就觉得浑身发凉,原来这就是我存在的意义?生来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牺牲品。“湾姐!你……现在有亲人啊,有张会长还有你们的孩子。你还有我们这么多朋友,你要相信自己值得更好的生活!”苏万走到梁湾面前捏紧了她的胳膊,他不喜欢湾姐把这种觉得自己毫无意义的情绪挂在脸上,在他心里湾姐是一个看起来柔弱,内心却无比强大和坚强的女人。 张日山抬手轻轻拍了拍苏万的肩膀,他知道一下子接受这么多信息,而且大部分都是非常负面的,真的很难在一时间消化得了,就允许梁湾软弱一小会儿吧。张日山将有些陷入沉思的梁湾轻轻拉入怀里,抬头深吸了一口气,连他这样的人都觉得难以消化,所以梁湾她应该难过的,就让她难过一会儿,他相信梁湾会好起来的。 “康巴落人如此行径,势必招致张家人的强烈反对,所以汪家人应运而生也是种必然……好在汪藏海和汪家人想要的不仅仅是长生那么简单,如果他们一条心,那后果难以想象。”吴邪在此时总算是明白,为什么三叔给他的信息里,梁湾的身份如此关键;也明白了梁湾为什么能牵动各路人马的神经。“我记得……曾告诉过你,人类的欲望打开了一个盒子。但那盒子其实是一扇看不到的屏障、一扇门,一扇会周期性打开的门。从那里来的东西和密洛陀似乎还不一样,他们要更加强大,更加直接,更加主动。而密洛陀则介于我们和他们两者之间,与密洛陀融合便能穿过那扇门和对面的生物进行直接的交流,某种程度上来说能理解对方的需求,一定程度地满足需求,算是略有成效地阻止了对方的进犯……”贡布说着就握紧了手里的刀,手背上的青筋逐渐暴起,他在控制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激动。 “康巴落人把融合了密洛陀血脉的少女献祭给更强大的东西……所以传说中从天而降的天神不过是那扇门后的怪物?格萨尔王得到了作为拉姆血脉继承者的森江珠牡的献祭,而离开了我们的世界……照这样看拉姆和被献祭的其他人类是他们和康巴落人的契约。而康巴落的统治者却把所有的事情都转化成一种神圣崇拜,来迷惑那些想要获得永生的人,比如汪藏海,还有所谓的汪家人。更或者这些为了获得了长生的人,他们默许了这种邪恶而又不负责任的行为……”张日山听贡布解释完之后,并没有觉得豁然开朗,反而如鲠在喉愤怒的情绪一波接着一波难以平息。以贡布的意思,就是梁湾身上就带着那拉姆血脉。而梁湾的皮肤之所以可以吸收血液,能够与凤凰浴火都是一种血脉的融合和改造的结果,因为越接近这个地方,这些奇怪的能力也都一一出现了。 “你来这里应该不光是遵守诺言这么简单吧,而是要毁掉他们从老祖母那里带来的密洛陀,防止康巴落人继续利用这种血脉去和那种异世界来的怪物做直接的交流?毕竟张家人认为这个秘密是不能暴露的,是应该永远埋藏在阴影里不被世人所知的,而拉姆血脉却像是一个□□一样,所以说你来康巴落……是带着你的任务,而上一次你的任务并没有结束,我说的没错吧?”黑瞎子看着贡布利落地将火把丢进棺椁中,如是说道。火焰烧灼着棺椁中化作密洛陀的女人的尸体,噼噼啪啪的声音是那东西被烧得断裂的声音。“密洛陀是毁不完的,我们只能制造屏障,他们是比我们更早存在于这个世界的生物。也比我们更加适应这个世界,就算不用玉脉做媒介,他们也会选择另一种合适的物质作为载体,永远存在下去。我来这里是有这样的任务,但不是毁掉密洛陀,而是替他们制造屏障。但来了这里我见到了比之前在长白山见过的更可怕的景象,密洛陀还能靠屏障抵挡索性相安无事。但那从门里出来的东西,所有办法在他们面前都只是治标不治本……”贡布说着这些事情的时候显得忧心忡忡,他内心很矛盾,如果所有人都不知道秘密,浑浑噩噩地活着不失为一件美事;反倒是一知半解才最可怕,比如吴邪和梁湾这样的人,因为总想探究,所以才会产生可怕的后果。 “从门里出来的是什么,和张会长说的一样吗?是天神还是怪物?”杨好突然开口问着,他家里开纸扎铺子从不把神神鬼鬼当真,可今天他第一次发现也许这些所谓的神鬼是可以合理解释的,便对此产生了无比浓厚的兴趣。还不等贡布开口,黎簇也发问了:“契约是什么?他们签订了什么样的契约?才能保证这些怪物不贸然进犯?”黎簇总算是搞清楚,吴邪的三叔为什么说要让吴邪除掉梁湾了。这样一个人可以阻挡那些怪物,也可能把那些怪物带过来;梁湾别说对于这两个家族是个□□,她对这个世界而言都是一个□□。可吴邪的三叔,他不了解梁湾是什么样的人,黎簇却知道,梁湾不是一个任人摆布犹如浮萍一样软弱的人,她有自己的方向,她知道要如何做才是最好的,想到这里黎簇觉得犹如千斤压顶,梁湾没有退路了,所有人都没有退路了。“正因为‘格萨尔王’那样的东西,杀伤力实在是太惊人,所以才签订了献祭的契约。这契约不是牦牛,也不是盐巴,而是活生生的人。对那些生物来说与其动手去猎杀不如签订契约,就像是圈养的牲畜一样,想要了定期可以来取,就像吃外卖一样方便快捷,何乐而不为呢?”贡布歪着头咬着牙,发出咯吱的声响,恨不得将牙齿咬碎一般,犹记得自己到后来不断地深入了解这个部族,那种从心底生出的恶寒直到今天都没散去。 “十年前,似乎有比‘格萨尔王’更厉害的东西要来了,不知怎么,后来却平息了。我猜是有真正能守护那扇门的人进去了。其实我找了那人很久,很久之前还向老家传了消息,但他却一直没来,我甚至以为这世上已经没有张起灵了。直到那东西无缘由地平静了,我才知道他还活着。康巴落人一直以为那东西安分下来是因为他们很久之前进去却一直没回来的拉姆。他们不知道康巴落自嘉洛珠牡之后就不会再有拉姆了,至少许多年都不会再有了。”贡布从怀里掏出酒壶,拔出瓶塞昂着脖子灌了一大口,喝完了龇着牙说道。吴邪听到了这话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那个进去的人本该是他自己呀……按照之前康巴落人和九门的合作,能看出康巴落人似乎到现在都还蒙在鼓里,果真是有人为了救梁湾而做了极大的牺牲…… “你怎么能这么肯定,他们的拉姆血脉自梁……自嘉洛珠牡之后就不会再有了呢?”坎肩摸了一摸自己的鼻梁,不经意地瞟了一眼躲在张日山怀里愤怒得有些微微发抖的梁湾。“我到了他们这里,最先做的一件事情就是除掉,唯一知道如何培育这种血脉的人,而离开这里的时候一把火烧了承装、记录秘密大经筒的嘛呢拉康。当时我并没考虑到他们竟然还留着第一个献祭者的尸身,所以我以为我只剩下最后一步,我本该……本该……”贡布说着皱着眉垂下头有些无力,他来这里的时候带着任务。可到了这里之后他逐渐地变了,变得开始会犹豫,变得有血有肉,变得不能再去做那些以前习以为常的事情了。他本以为,他早就杀惯了人,可是面对一个他最该杀的人,却下不了手。 “本该什么……”梁湾对贡布这个表情感觉到无比地熟悉,这种踌躇,这种反复,这种无所适从。贡布不搭腔,只是扭过身子,举起火把指了指上面有亮光的地方,避重就轻道:“我们……需要从神龛后面的路,一路往上走,没多久就能到达那个湖了……”梁湾不依不饶地冲到他面前,吼道:“进去的那个拉姆是不是假的,她是不是纳沐……”正说着,只听后面一声痛苦的尖叫声,大家此时才回过头,发现那个瞎了一只眼的伊森痛苦地蜷缩着身体在地上来回打滚。 “快!救救我……啊啊……”人高马大的外国人来回翻滚的动静异常地大,那疼痛的哭吼声回荡在整个主殿里,他的皮肤逐渐变红,血管暴起,能看到有东西在他的皮肤里来回爬动。“他到底怎么了,陆小姐?”作为一个医生梁湾下意识地就想上前去看看,被张日山一把捞进怀里。“别去,你看……他吃了尸鳖丹。”张日山用手指了指神龛左侧的女人神像,那女人神像面部凸出的眼睛缺失了。“这荷兰毛鬼子想长生,想疯了吧!”胖子拉着大家都往后退了几步,荷兰毛鬼子吞了尸鳖丹,估计这尸鳖丹和血尸墓里的那几颗一样失效了,被尸鳖王反噬了。“怎么办,怎么办啊!”陆晓瑜想要靠近又不敢向前,来回地询问周边的人,嗓音已经哑了。 “没用了,那丹药一定是进入胃之前就破裂了。尸鳖王剧毒,必死无疑。”吴邪一把抓住陆晓瑜的手腕,将她拉出队伍,一根一根极其小心地掰开了她的手指,在她手心中静静地躺着一颗尸鳖丹。“你这女人,是想把我们都害死么!”王盟用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长生这个词汇的力量大得惊人,真真是引无数人竞折腰。“所有人都让开……你,手稳当点!”吴邪拽着陆晓瑜往燃烧的棺椁旁走去,陆晓瑜的手腕已经被吴邪捏得发紫了,吴邪示意陆晓瑜缓缓地将手掌倾斜,那尸鳖丹缓缓滑落掉入火焰中,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还有很细微的尖叫声。 吴邪嘴角弯了一下原来尸蟞王这玩意竟然还会叫,有点意思。再看一旁的荷兰毛鬼子已经僵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了,他整个人面目狰狞,浑身赤红还有细小溃烂的斑点。“终于找到比天真还天真的傻子了,尸蟞丹也不是是个人就能吃的,吃得好了禁婆的干活,吃得不好就是这种下场,都没好到哪去。想长生哪儿那么容易。”胖子说着走上前去踢了踢,似乎那个荷兰人是死透了,吴邪朝着胖子翻了个白眼,意思是你他娘的说啥都能捎带上我,不恶心我你会死么。 “那东西还在么……”梁湾被吓得全然忘记刚才的问题,怯生生地从张日山怀里探出头,朝尸体张望着。胖子嘿嘿一笑,又用力地踢了踢:“别怕,估计那尸蟞王给憋死在他身体里了……”黑瞎子摇摇头,尸蟞以食腐尸为食怎么可能憋死在那尸体里,有些无奈地朝胖子摆摆手:“我说胖爷,你可别逗梁医生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该往哪儿走就往哪里儿走,别耽搁了。”胖子有些悻悻地点头,虽然没趣但也觉得黑瞎子说得在理,扭头开始收拾自己的装备。“我说,既然那东西要留在尸体里,那我们不该把尸体也扔进火堆里解决一下吗?”黎簇边收拾东西边抬头看吴邪,吴邪点点头,这事情搁着谁做都有点难以下手,吴邪就打算自己来,却被贡布拦住了。“我来吧!”贡布把背包挎在吴邪脖子上,走过去蹲下将那人背了起来,不知道是中了尸蟞王的毒还是本身外国人大高个有点重,看着贡布走路竟然不似平常那般利落。 因为伊森中毒死亡之后身体僵硬,整个人扭曲纠结成一团,确实背起来有些不太方便,好容易给他架起来扔进火堆,不知怎么的,那尸体被烧得突然坐起来,吓了梁湾往后退了一步差点摔倒。伊森被张日山射瞎的那只眼睛,眼球已经没有了,眼皮也撕裂了一个大洞,随着眼眶深陷进去。他那只空了的眼眶不断地往外冒血。梁湾竟然有点好奇,做了这么多年的医生却第一次接触到尸体被火烧肌肉急剧收缩坐立起来的样子,样子确实很狰狞,但是她的大体老师也没好到哪儿去,车祸的,火灾的,烧死的等等,对梁湾而言死人并不比什么黑毛蛇和九头蛇柏恐怖。 她又往前走了一步,被张日山一把提溜住了后脖领,带了回来,苦笑着说:“梁医生,现在进行医学观察是不是有点不合时宜?”梁湾干笑了两下,被发现了……然后乖乖地站在那里像个小学生一样,张日山正打算再说什么的时候,只见到有一个红色发亮的物体从荷兰人的尸体眼眶里钻出来,直奔着背对着棺椁的梁湾就飞过去,张日山将梁湾扯到了身后却发现自己手里连个衬手的家伙都没有,一时觉得头大,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斜架在棺椁上的棺盖,此时已经无法再去做什么有效思考跟分析,本能地抬起脚朝那棺盖一踢,棺盖咣当一声被掀翻在空中,张日山旋即一个转身飞踢,那棺盖直冲着飞过来的红色尸蟞王撞过去,应声盖在燃着烈火的棺椁上,火轰的被棺盖压了一下,火苗从缝隙钻出来反而愈演愈烈,最后只听得一阵细微的撞击声,随着一声尖叫结束了。 “哇……天啊,太快了吧,我都没反应过来。张日山,你真是再帅一点都嫌多。”梁湾基本上还没出现被惊吓到的情绪,就被张日山的反应速度给平息了。“梁医生,你能不能消停点啊!你老公再帅,也架不住你这么折腾!”黎簇对梁湾的花痴反应气得简直要跳脚了,还好脚还没好彻底,不然他真的要跳起来了。“你啊……要听话,知道么。不许再开玩笑!”张日山眉头微蹙,正色地教训梁湾,尸鳖王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说罢还是有些无奈地捏了捏梁湾的鼻头,张日山此时才感觉自己的心脏鼓动的砰砰声的总算逐渐是缓过来了。“听你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我这个品种的人不应该是个蛮厉害的人么……如果我真是嘉洛珠牡,没准能施展什么神力呢。你说,是吧……”梁湾说着说着本来得意的表情,变得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她知道她就是嘉洛珠牡,可她对这个名字实在没有一种真实感,哪怕那个翠绿得好像玉石一样的叫做密洛陀的东西摆在自己面前,哪怕自己来到这里记忆不断地闪回那些片段…… “她这个毛躁劲儿,打小就有了。改是改不掉了,以后有了娃娃,估计你更得多操点心喽。”贡布走到张日山身边很近的地方,笑着压低了声音说着,说完过去拍了拍梁湾的肩膀,然后背着包,朝神龛后面走去。“他跟你说什么了?”梁湾踮着脚凑到张日山面前,贴得很近。“没什么……”张日山侧过脸将梁湾搂紧,对失去大部分记忆的梁湾而言,自己的身世对她来说实在很困惑。也许她根本不知道献祭,密洛陀,青铜门对她意味着什么,可对张日山来说梁湾带着禁忌的血脉,命运何其悲惨难以想象,更加不能琢磨。直至此时此日前路一片晦暗,但回头那万千灯盏也都不是归处,我们只能笔直向前毫无退路。梁湾,我想陪着你,在你需要我的每一个瞬间。你进一寸,我便与你多进半寸;你退一尺,我便与你少退半尺,我会始终挡在你的身前,做你一生可以依靠的山,可以栖息的树,护好你眼里的这弥足珍贵的光辉,让你无论何时都能笑得坦荡,陪你赏尽余生里所有的春夏秋冬……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8章 第三十六章凤凰与密洛陀 作者:鹭离森_KUN (36) 对贡布而言烧掉初代献祭者真是个意外的收获,似乎再也没有什么事情能绊住他前行的脚步,所以步伐比以往更快,他走在最前面。这地方依着山势造出来,旋转通往山顶的石台阶,让张日山有种回到长沙老矿山古墓的错觉,一圈接着一圈,像是没有尽头一般。梁湾的情绪一直不高,白蛇走过来笑着逗她:“小姐姐你呀,进医学院是不是就靠胆大包天了,尸体坐起来你都敢往前跑。厉害!”说完还顺便举了个大拇指送给梁湾。梁湾抬起头瞪了他一眼,笑着要揍他,被他一个闪身躲开了。没打到他梁湾有些懊恼地扭过头孩子气地对张日山说道:“怎么办!这条蛇太可恨了,老是气我。”张日山只是笑着,看着他们有如孩子一般地胡闹也不说话。 “我说梁医生啊,你不知道打蛇打七寸么……”胖子看着梁湾笑了笑,使了个眼色看着吴邪说道。“什么七寸?吴邪,你知道小白的七寸是什么?”梁湾凑到吴邪旁边,大眼睛贼溜溜的,盯得吴邪有些没办法,他便凑到梁湾耳边说了些什么。梁湾的脸上逐渐出现了贼兮兮的笑容,然后捂着嘴点了点头,笑着说:“吴老板你这个办法好啊!张日山,我们出去了先不回北京,先去把杭州的半山仓库搬空了再说!”白蛇大致猜到吴邪对梁湾说了他祖上守着的仓库,虽然知道梁湾也是吓唬他,但还是大叫着给梁湾作揖,笑着求饶道:“我的祖奶奶,那个地方可不能碰,碰了我老家百年的名声可毁在我手里了。小三爷,不地道……这会儿倒是不怕你二叔了!”吴邪对着白蛇耸了耸肩膀,做了一个不关我事的表情。黑漆漆的旋转石阶上,似乎也没那么幽暗恐怖了,仰头望去,那浑黄的光线还在头顶很远的地方闪烁着。 “嘤嘤嘤……”梁湾走着耳边似是传来了一阵女人哭泣的声音,吓得她一把攥住了张日山的胳膊让他一阵吃痛,但还是硬生生把嘴里那个“唏”字给咽了回去。“怎么了?”他的手轻轻盖在梁湾捏住自己伤口的手上,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梁湾看他脸色泛白,下意识地马上松了手,很抱歉的眼神:“对不起……我……没什么。就是太黑了,差点踩空,吓了一跳。”她不想告诉张日山,她觉得张日山对她操的心够多了,自己确实该收敛收敛心性了。“湾姐,没事吧。累不累要不要歇一会儿?张会长的伤怎么样?”苏万小跑了几步到了梁湾身旁,将水壶拧开递给梁湾,绕着旋转楼梯走了很久了,他真有点担心梁湾身体会吃不消。梁湾接过水壶感激地对苏万笑了笑,这一路上苏万对她的照顾真的是无微不至了,便开口道:“苏万,谁要是能做你的女朋友啊,会很幸福的。”苏万听完脸一下子红了,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杨好和黎簇走过来一边一个将他的肩膀揽住:“我们苏万同学,有钱有颜值还是个大暖男,梁医生要是有合适的小护士啥的,可别忘了给苏万介绍一个。”杨好笑得贱兮兮开口调侃着。“好哥,你不知道梁医生介绍的全是烂桃花啊,这种事情怎么能交给她呀!”黎簇抬起手臂,指着空空的手腕挑衅地看着梁湾。 梁湾翻了个白眼用两手的食指同时用力戳向杨好和黎簇的脑门:“就你们俩嘴巴这么不饶人,不是调侃苏万,就是调侃我!是真不怕我把你片成北京烤鸭和手撕烤全羊是吧!”杨好和黎簇被梁湾戳得险些向后摔倒,直起腰来同时揉了揉被戳得有些痛的脑门,相互看了看对方,忽然就笑起来,少年们爽朗的笑声回荡在整个地宫里。“这俩小崽子,真是什么时候也不消停。”胖子朝后面看看笑着对黑瞎子说着,黑瞎子笑而不语,继续闷着头往前走了。“天真呀,其实我是不是也应该收个徒弟啊……这样衣钵才有人继承么!”胖子转过头对着吴邪非常正经地说着,看来他是真的觉得自己应该有个徒弟。但吴邪打击他已经是顺嘴的事情,想也没想来了一句:“你除了一身肉还有什么能交给你徒弟的?难道是把说俏皮话的本领传给他么!”说完其实吴邪又有些后悔,他们这样的人,想要有个家庭,老婆孩子热炕头,那是比登天还难的事情;虽然说继承衣钵这种事情有些可笑,但似乎也是无可厚非。胖子被他这么一喷,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利索地回嘴,而是扭回头,默默地不做声了。“我这嘴,太贱了!你胖爷响当当的名号确实应该有人继承衣钵,你看,杨好那孩子怎么样!感觉和你脾性还挺合适,□□□□啊。”吴邪拍了拍胖子的肩膀,尽量做出自己最真诚真挚的样子,胖子淡淡地说着:“还不知道,这路能不能走出去……是我突然天真了。我们这样的人……算了。” 吴邪看胖子的表情觉得他是真有些伤心了,是不是想起了云彩?他不知道,但是胖子每次想起云彩,整个人就会变得无比消极……“胖爷,咱们这么多人如今都走到这里了,况且我们这还有俩张家人呢,怕什么。”王盟指着前面的贡布,笑着对胖子说道,其实下墓这种事情他真的不常来,管铺子才是他的工作。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老板能信任的人似乎没几个了,劝他不要下墓又不听,自己才慢慢跟着老板夹喇嘛下地。“就是!就是!”坎肩也笑着跟着附和道。胖子这样的人一旦消极了,就得消极一阵子,一下子指定是好不了,所以吴邪没吭声只是跟在他身边,就这样静默地走着。张日山把梁湾护在靠墙的一面,这旋转的山内石阶,这幽暗的光线,让他想起自己的少年岁月,那时候佛爷还在,八爷也还在,九门刚刚成立,所有的事情就好像中国这个国家一样从一片废墟上建立,虽然困难重重却有着勃勃生机。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九门会散,这些人都会离他而去,其实自他们离去自己真的还没有像在这里一样地去静下来好好地去回忆过,走在这条路上,让他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八爷的调侃,佛爷的严肃,似乎就在眼前,如此地近…… “怎么了?你在想什么?”梁湾看着张日山一直皱着眉,双眼有些发直,便开口问道。“想起了,我年轻的时候,在长沙一个矿洞里,这里和那里的构造有点相似……”张日山回过头淡淡地回答道。“是不是……想起了佛爷,还有你的那些朋友?”梁湾用手捏了捏张日山的手,有些心疼,所有的朋友都在自己的回忆里。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些人和事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却偏偏要留下一根微细而尖锐的针,一直插在你心口,无法除去,想起来就会疼痛不已。“没事,我现在……我现在在想你……”张日山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起开始不觉得自己只是个孤寡老人,自己的生活还有什么期盼,是什么时候?是梁湾说着一个人要懂得照顾自己?是梁湾抱住自己和自己告别?是梁湾说自己能长命百岁陪着自己……应该是梁湾第一次出现在自己眼里的那个瞬间吧,喜欢和爱这种东西在那个时候就落进了心里生根发芽,只是那时的自己还没察觉…… 他们已经走了很久,久得连时间都快忘记了,黎簇问了问苏万他们到底走了多久,苏万回答其实已经走了四个半小时了。“这座山真的有那么高么?”杨好用力地喘着气,他累得都有些冒汗了。“杨好,这小子虚成这个样子,还真适合给你当徒弟!”吴邪看胖子还是不说话,就有一搭没一搭地逗胖子,胖子没好气地答了一句:“天真,你丫嘴巴太损了……”吴邪坏坏地笑了:“呦呵,胖爷,你老人家不玩深沉了。”胖子鼻子轻哼了一声,玩深沉这种事情着实是不太适合他的性格,扭过头对杨好叫着:“小子,要是出去了,有没有兴趣拜在你胖爷山头下啊!”杨好和苏万、黎簇三个人喘着粗气,相互扶着,根本没力气回答,杨好只是举起手做了一个OK的手势,心想跟着胖爷总也是没错。“对对对!好哥,有眼光,你跟着胖爷,这辈子理发烫头的钱省老了。”黎簇嘴损的程度和吴邪真是不相上下。胖子听完,笑着骂道:“你小子,也就是天真,搁着我,早给你扇到一边儿去了。”黎簇翻了个白眼根本不接这一茬。“你快别气胖爷了,这气都要上不来了,湾姐我包里还有氧气罐儿,你要不要吸一点?”苏万拍了拍黎簇的背,这个时间就别再抬杠了。 “我没事,还挺好的。你们几个怎么喘成这样……”梁湾只是走得有些累了,头有点疼,蹲在地上抬头看着上面的三个孩子,然后又可怜兮兮地看着张日山,张日山蹲下身将苏万递过来的便携氧气罐上面连接的面罩贴在梁湾的脸上,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可以眯一小会儿……”然后朝着最前面的贡布相互之间打了个手势,这手势像是手语一样,大概是张家人特有的沟通方式。梁湾眯上了眼睛靠在张日山的肩膀上,能感觉到石壁冰冷,但也还好。不知道过了多久,梁湾再睁开眼睛,周围却什么人都没有了。她隐约觉得自己应该不是在梦里,就是又陷入了记忆的漩涡,所以并没有多么惊恐,只是这梦让她觉得奇怪,怎么做梦却还在这旋转的石阶上呢?就不能梦点风花雪月的美好场景啊…… “拉姆,你听我说……你不能回去!”低头往下望,又是红色藏袍的嘉洛珠牡,她脸上没有表情只是一直在往上走。旁边跟着的竟然不是纳沐而是一个比嘉洛珠牡年纪稍大一些的小姑娘,诚惶诚恐地在后面拉扯着她,梁湾心想着,纳沐去那儿了?“我要我的阿佳啦!你听明白了么!”嘉洛珠牡被小姑娘拽得有些生气,便大叫道。小姑娘被她这一吼吓得一哆嗦,带着哭腔:“纳沐被你们的祭司大人带走了……她走的时候让我不要告诉任何人的。”嘉洛珠牡一把揪住了小姑娘的领子:“我不认识你,但也不想害你,你只要回到神殿,假装被打晕了。不知道我走了,没人会怪你的。” 小姑娘吓得打起哆嗦,哭着跪倒在嘉洛珠牡裙角边:“拉姆我求求你,你们康巴落人,说你是圣救度佛母转世,求你送我回去我的家乡,求求你!其他和我一起被抓来的女孩子都被他们带到别的地方了。纳沐说我只能跟着你,跟着你我才能活,所以我要一直跟着你的。”嘉洛珠牡有些丧气地颓了肩膀,淡淡地跟她说:“你要跟着我就跟吧,我今天是一定要回去的,他们说我额爸额母回来了。我祭司额爸也回来了,我一定要回去看看!”梁湾站在那里看着两个小姑娘你一言我一语,大概明白了这个跟在嘉洛珠牡身旁瑟瑟发抖的小姑娘来自哪里了,可能就是张日山所说的被掳来的外族小姑娘,因为她的藏语口音和嘉洛珠牡截然不同。 眼见着嘉洛珠牡提着裙角从梁湾身体上穿过去,梁湾撇着嘴点点头,果然是在做梦啊。正在她踌躇自己要不要跟的时候,那个小姑娘也穿过了她的身体跟着嘉洛珠牡往上跑去。梁湾这才下定决心跟着她们一起去看看,梦里她竟然一点都不觉得累,终于在走了几圈之后到达了一个平台,一共三个洞口,嘉洛珠牡本想奔着最左边的洞口去,耳边却传来了凄厉的惨叫声,那是好多女人合在一起的尖叫声,尖锐得有种刺穿耳膜的疼痛感。从最右侧的洞口里传来,惨叫声无比瘆人回荡在整个山体里,吓得那小姑娘小跑几步贴在了嘉洛珠牡背后:“拉姆……我们快走吧,她们就是被带到那儿去的。” “你怎么知道?你为什么没被带去?你……不会骗我吧。”嘉洛珠牡皱着眉回头打量她,那女孩将手臂从宽大的袖口里伸出来,上面有一个紫色的伤口,伤口还有些溃烂,慢慢开口,嗓音里抖得厉害:“我来的时候,是和其他两个女孩一起的,她们两个其中有一个是我的主子安多土司的女儿阿沛德西,还有一个好像是你们康巴落的女孩和纳沐一般大的,叫敦白?”嘉洛珠牡看着她的眼神慢慢缓和了,她知道敦白,虽然平日里没说过话,但是却听说过敦白要嫁人了,便自言自语地磨叨了一句:“不是要嫁人了么,怎么会来这里?”她点点头示意女孩继续往下说。“我们被带到一个毡房,他们打开一个盒子有一块石头,把那块石头放在我们的手臂上,我的胳膊瞬间就烂了一个血窟窿。然后他们就帮我止血还贴了草药,之后……我就被带出来了。其他两个人似乎没事,我们三个人一起被带到这个神殿,而她们就被带到那个洞窟里了。” 嘉洛珠牡听完点点头:“我们去看看,没准趁着他们都回康巴落湖了,我能把她们给放了呢!”小姑娘已然一副被吓蒙了的模样,转念又跟着愣愣地点点头,她大概是觉得嘉洛珠牡是康巴落的拉姆,跟着她没准真的能回到自己父母身边。梁湾摇摇头,果然自己从小就是个心大到吞天噬地、胆大包天的货,苏万说的、小白说的还都没错。梁湾想伸手拉住嘉洛珠牡让她别去,又把手放下了,她自己笑了笑暗骂了一句,梁湾你真是蠢,现在是在做梦啊! “拉姆,你慢点,我怕!”小姑娘跟在嘉洛珠牡身后小心翼翼地挪着步子,梁湾看着两个小小的身影消失在洞穴里。其实她站在那洞口,身体非常拒绝向前,似乎她的身体非常抗拒去这个洞穴一探究竟,但她心里却有些控制不住。去还是不去,就在此时,耳边又传来女人凄厉的惨叫声,梁湾晃了晃脑袋,有些能体会张日山每日担心她的无奈了,几步便朝着那洞穴去了。走过去就看见嘉洛珠牡站在一个铁门前面,袖口里钻出一只小鸟,非常小,看那样子似乎还不会飞,她用手指捋了捋那小鸟淡蓝色的羽毛。梁湾心里一惊,这不是鸾鸟么?可鸾鸟不是能浴火,难道只是普通的小鸟?只看着嘉洛珠牡她抬起手像是对小鸟说了什么,瞬间整个人都包裹在了蓝色的火焰里,像是人形的冷焰火一样,照着整个洞壁都泛着青蓝色的光,吓得女孩倒退了好几步。嘉洛珠牡将手指伸进锁眼,没多久,那铁门上的锁竟然被烧化了,咯吱一声门被打开。梁湾此时都能听到小姑娘牙齿打颤的声音,铁门里有昏暗的光线,还带着绿色的光芒,那光芒就好像玄棺中透出来的光芒一样。梁湾心里一沉,嘉洛珠牡身上的火焰已经熄灭了,不等小姑娘反应,一个闪身就进去了,小姑娘左看看又看看不知道该怎么办也跟着进去了。 梁湾拍了拍脑门,自己小时候简直就是个熊孩子。硬着头皮跟着她们俩,从铁门的缝隙里钻进去,映入梁湾眼睛的场面实在是太过诡异,这个洞穴进去之后,里面有很多□□的女人,她们躺在地上怪异地扭曲着,感觉印度瑜伽、缩骨功都没有这个诡异。有些在痛苦地□□,有一些则已经毫无知觉,麻木地躺在那里,梁湾抬眼看到嘉洛珠牡在一个女人身边停下脚步不断地呼唤着她的名字:“敦白,敦白你怎么样……”那个叫做敦白的女孩身体已经像个软体动物一样,滑溜溜还有黏液,像个大蠕虫一样有些令人作呕。敦白蠕动着贴向嘉洛珠牡,来回摆着头,张开。那嘴巴大得吓人,像蛇进食之前能卸掉下颌骨一样想要把嘉洛珠牡吞了。梁湾急得想尖叫,但是又张不开嘴巴,说时迟那时快,有个人将梁湾和小女孩一把拽开,好在变成软体怪物的敦白动作很缓慢。“二沐,你怎么会来这里,她是谁!”这女孩头发很长,将□□的身体全部挡住了,模样清秀,气质脱俗,一看就是出身好的贵族女孩。“阿沛小姐,我……我想来救你,她是这里的拉姆,她能救你!”小姑娘转过身一把抓住了女孩的手,原来这就是那个安多土司的女儿。“不行,你快走吧,我……我走不了,啊……”阿沛推脱着向后,说着整个人就痛苦地扭曲着倒在地上缩成一个团,她皮肤里隐约透着一种淡淡的青绿色,时隐时现。“你怎么了!我发誓能带你走,只要你想走。”嘉洛珠牡扑到她身边,看着她痛苦地颤抖着,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跟她发誓。 “不行……我走不了了,他们往我身体里放了一个绿色的东西,那东西是活的。你看那些人都变成了像蛇一样的怪物……”说着便指了指周围的裸体女人,然后推拒着她们。“小姐,你病了,我们带你离开一定能治好!啊,好疼!”叫做二沐的小姑娘抱着阿沛痛哭流涕,正说着,她的脚一下子被变成软体怪物的东西给吸进嘴里了。嘉洛珠牡扑上去就帮她往外拔,但丝毫没有反应,那东西一点一点地把二沐的小腿都给吞进去了,忽然嘉洛珠牡一把抱住那个软体怪物,整个人都挂在那东西上面,喊着:“冲冲,冲冲!”那鸟儿从她的衣领里钻出来,轻轻鸣叫了一声,接着蓝色的火焰包裹了她和那个怪物,怪物从内而外地燃烧起来,二沐终于把腿给抽出来了,腿上脚上只有一层绿色的黏液,脚背上的皮肤有些溃烂。嘉洛珠牡身上的火焰照亮了整个洞穴,那场面吓得梁湾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整个洞穴到处都是这样的软体怪物,墙上,地上,洞壁顶上,她们好像一堆虫子聚集在一起,相互取暖。 “二沐,你快走吧……如果你还能见到我额爸、额母,告诉他们阿沛德西是康巴落人杀的!让他们帮我报仇!”阿沛哭泣着,她的小腿已经开始像一团泥一样软得似乎没有腿骨了,整个人都瘫倒在地上。嘉洛珠牡听到这样的话显然被吓到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生活的神殿里还有这种东西:“他们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梁湾感觉到嘉洛珠牡身上的火焰甚至灼烧到了自己,一阵一阵的热浪不断席卷着全身。忽然感觉自己的脸一阵冰凉,整个人像是被人拖走,眼前所有的景象都一点点消失……“梁湾!梁湾!快醒醒!梁湾!”梁湾听到有人喊她,似乎是张日山的声音,她努力地想要睁眼却丝毫睁不开,用尽了所有力气,她的眼皮总算是睁开了一条缝隙,缓缓地开口:“水……好热啊……我要水……” 张日山迅速地把水壶塞到梁湾的嘴边给她灌水,感觉一股沁凉涌入身体,那灼烧感缓慢消失。“你发烧了,烧得厉害……现在好一点了吗?”张日山的声音有些急,又有些疲惫,他用头贴了贴梁湾的脑门,似乎已经是降温了,那遍布身体的凤凰纹身也都慢慢地褪去。梁湾睡着之后没多久就开始高烧休克,怎么叫也不醒,张日山急得浑身是汗,因为是孕妇所有人都揽着不让他给梁湾喂药,张日山只能一直不间断地叫着梁湾的名字,用沁了冰水的毛巾给她擦脸。“你!总算回来了……”张日山紧紧地将梁湾抱入怀中,那力道让梁湾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疼……张日山……”梁湾眼里都是泪,不知道是被梦里看到的景象吓得,还是被张日山抱得太紧疼得,那泪挂在她的眼角,晶莹剔透。“不许再这么吓我……知道了吗?”张日山松开了一些,但还是不肯将梁湾放开,有那么一个瞬间,他很怕梁湾再也醒不来了,很怕。没有你,我在这世上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一想到自己会失去梁湾,那种从没有过的绝望冲击着他的内心,让他觉得自己就好像溺在水里再也浮不上头一样。你是我这一生唯一拼尽全力去爱的人,梁湾,如果没有你我该怎么办?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9章 第三十七章佛母的慈悲 作者:鹭离森_KUN (37) 梁湾在张日山怀里就像火炭一样灼热,随着她渐渐清醒,那骇人的体温才跟着逐渐缓了下去。张日山一直不说话抱着她发愣,梁湾觉得张日山这种害怕的表情自从和她一起之后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突然有种难过涌上心头,她捧着张日山的脸,额头抵着额头,鼻尖顶着鼻尖,垂着眼皮:“别怕……我永远都不会先离开你……我批过八字,我可能活了……你知道的呀!”梁湾感觉到张日山在微微地发抖,便抬眼看他,只见张日山的眼睛紧紧地闭着,缓缓地开口说道:“我相信你,只是到了那个时候,你不要难过懂么?”梁湾一下子控制不住情绪,眼泪哗哗地往下流,抽泣着说:“我听话,不难过……”所有人都呆愣地站在那里,这种气氛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好像所有人心里都有一根尖锐锋利的刺,不断地,反复地刺痛内心,刺得鲜血淋漓。吴邪定在那里,心里不是滋味儿,他现在在思考一个问题,自己是不是应该后悔,是不是当初不应该选中黎簇,更加不应该牵扯梁湾,就像贡布说的,让大家活在梦里,永远不要清醒过来才好?但想到了这里,他又猛地晃了晃脑袋,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如果,路是笔直的,他只能往前走,耳边似乎传来了潘子唱的那首歌:“小三爷,你大胆地往前走,不要停,往前走……”他是吴邪,他不能退缩,这里的每个人都不能退缩,因为这该死的命运压根没给他们停下来绝望的时间。 “会长、夫人……还好吧……”罗雀本身就是极话少的人,但在这个大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却稀奇地开了口。“没事,可能我真的年纪大了,有些力不从心……”张日山睁开眼笑了,他眼眶有些泛红,笑容有种说不出来的自嘲意味。“年纪大了。”这句话在罗雀面前他说过两次了,上一次还是在滇缅的墓下。当时罗雀并不知道张日山心里真正在想什么,只以为他真的是在自嘲自己体力跟不上了;现如今将当张日山盯着自己受伤手臂上,裹得不平整的纱布,自言自语的那句“还是没她包的好。”和今天的这句连在一起,罗雀才真的算是明白“年纪大了”真正的意思是什么。昔日佛爷的副官、九门协会的会长张日山,他爱上了一个女人,不是年纪大了,而是爱上这个女人之后,心里有了牵绊,心变软了……罗雀想着便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角微微翘起,英雄终是难过美人关的,更何况梁小姐这样的勇往直前、毫不退缩的女人。坎肩瞥了他一眼,揶揄道:“你一个人傻笑什么呀!”罗雀被他这一句弄得有些不好意思,细微的笑容马上收起来,淡淡地反击:“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笑了……”说完冷冰冰地白了坎肩一眼。 “你是看到了什么,还是梦到什么了?”贡布轻盈地跳跃着落到梁湾和张日山面前,蹲下身直勾勾地盯着梁湾的眼睛。“我……看见一堆像是蠕虫一样的怪物……”梁湾靠在他耳边很小声地说着,因为她发觉站在下面一层台阶的陆晓瑜脸色很奇怪,总觉得这些话不能大声说出来。“她们是不是身上有绿色的光,而且还怕火……”贡布点点头抬手揉了揉梁湾的脑袋,就好像安抚一个内心恐惧的孩子似的,梁湾并没有对这个举动很抗拒反而觉得熟悉又自然,默默地点点头。“别怕!这里再也不会有那种东西了。没事,那是融合过程中失败的产物……”贡布轻轻地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小心翼翼地将它拆开,是一块绿色的像是玉石一样的石头,把它放在梁湾手心里,梁湾的手心里像是荡起了一层涟漪,石头一下子像糖块被热量烤化了一般沁入她的手心,手心出现了密密麻麻如符号一样的纹身随着那石块晕开而逐渐散去;梁湾的手抖了一下,马上用力甩了甩,惊诧地瞪大了眼睛盯着贡布突然结巴得说不出话。事发突然张日山来不及反应,只能一下子抓着梁湾的手臂把人带回来,远离贡布一些,虽然怒不可遏地死盯着贡布,但还是克制住了音量,低声喝道:“你干什么!” “别急,这东西对她没有伤害性。你们不明白这是融合的第一个过程,那些少女如果有能通过的,就会直接被送到上面的一个密室,接着那些密洛陀会进入少女的身体,融合如果成功了……少女就变成了女人……将带着密洛陀的血脉回到康巴落,然后……”贡布说着说着就皱起了眉头,有些说不下去了,但是梁湾一下子就明白了,为什么那个敦白说是要嫁人了,却出现在洞穴里。她是嫁人了,她嫁给了密洛陀!这个信息实在是太过毛骨悚然了,梁湾被吓得噤若寒蝉,直往张日山怀里缩。“这么说,那完美融合的女人生下来的孩子就是拉姆?那么生完孩子的女人又会怎么样?”在附近的吴邪开口问着,按照贡布的话吴邪大致明白了密洛陀和少女融合的过程,成了少女会受孕,不成少女会变成怪物,那么孕育了拉姆的女人,之后会像初代的献身者一样被供奉起来吗?“记录里曾写到女人……生下孩子之后绝大部分可能会直接死掉,侥幸活着的……会被当作祭品,像牲口一样被拉到鬼影出没的地方,接着……接着就别再问了!”贡布站起来昂着头很长时间,他像是回忆起了让他极度不适的画面,然后倒吸了一口气就往石阶上面走了几步又停下来。“这么说我……我根本就没有父母!我也没有姐姐!所以说,我、我其实什么都没有,我……我是个怪物!?张日山你听到了么……听到了么……我,我竟然是……”梁湾几乎是从张日山怀里跳出来,但她还是想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来回地上下地在石阶上转圈来消化这个让她抓狂的信息。贡布知道这样的信息对梁湾来说真的是难以理解,可是听到她说自己没有姐姐,自己是个怪物的时候,他心里就像是被刀削掉了一块一样地难受。 张日山心里清楚地知道,梁湾有多么渴望知道自己父母的模样,有多么渴望见他们一面,哪怕一张照片,哪怕一张画像,甚至一座小小的坟墓……可贡布描述的这个事实,对于她而言太过残忍,就好像一下子揭开了梁湾的旧伤疤,血肉模糊,却还要在上面细细地涂了一层盐。“你有,你有姐姐!纳沐何止是你的姐姐,你能从一个孩童,好好地长大,能活成现在的样子,你能……”贡布几步又走回到梁湾面前,就像是一个对自己的孩子极为失望的父亲。张日山一把把梁湾拽在了自己身后,冷冷地看着贡布,咬着牙提醒他说:“家老,她现在是梁湾!”贡布深呼吸,眼神忽然就变得悲恸,是啊,他知道的,他一直都对自己的速度控制得很好;他一直都想慢慢地,别去打乱梁湾自己恢复记忆的脚步。只是听到梁湾说自己没有姐姐的时候,心就像被绑在车轮子上反复碾压一样窒息地疼痛,所以竟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身体摇晃了一下,晃到梁湾面前,想抬起手拍拍她的肩膀,但抬起来停留了半秒钟又缓缓地垂了下去:“抱歉……小鸟,我、是我……对不起你……” “我记得你说过,他们用密洛陀和康巴落少女做……融合,可我见到安多家的女孩……”梁湾抬起脸直视着贡布的眼睛,声音里丝毫没有起伏变化,甚至是有些冷冽。“起初他们只选族内的女孩,失败的次数太多了,损失的人也太多了。渐渐地康巴落本族的人都不愿意将自己的女儿送来,所以他们就开始掳劫外族少女,但成功率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低……”贡布看着她的眼睛,这么多年过去了,梁湾的眼神和当初那个抱着养父母尸体倔强地要驱逐他的嘉洛珠牡一模一样,无论环境如何,一个人的性格永远都不会完全改变;他的小鸟长大了变成了凤凰,可是凤凰在他眼里依旧是小鸟。“我现在大概是明白了你说的,这世上的拉姆只剩下一个。也明白了,为什么自嘉洛珠牡之后再也不会有拉姆血统……”黑瞎子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面对着贡布淡然地说道。“就算康巴落人发现了也没用……因为湾姐已经嫁给了张日山?”黎簇说完用一种疑问的眼神看了看黑瞎子,又看了看贡布。苏万接了一句:“而且她和张会长还有了自己的孩子……”杨好挠了挠头看着苏万,皱着眉:“如果是这样,那梁医生以后会怎么样?”几个人对视一番又都沉默了,如果这个猜想是对的,那么康巴落人知道了会放过梁湾吗?如果张家人知道了又会放过张日山吗?他们会放过这个孩子吗?一切都是未知的,都是随时需要绷紧了心弦,时刻做好准备去抗争的。 贡布转过身看了看黎簇和黑瞎子缄默着,但他那表情等于默认了,梁湾嫁给张日山是他最没想到的事情,但也是他意料之外最好的一种结果,他上下打量着梁湾,然后走到自己的背包前将它背到身上,开口说:“事实就是如此鲜血淋漓,难以忍受,但是你还能走吗?你可以吗?如果可以,我们就要继续往上了。”黎簇看了看脸上完全没有表情的梁湾,又看了看眉宇间满是疼惜的张日山,深深地叹了口气,心里想着,吴邪啊,这全是着了你的道了。想完便走到吴邪身旁朝他后背狠狠地来了一拳,斜着眼睛来了句:“你欠我的,只要湾姐没事,就平了!日后你过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关道。”说完也不等吴邪做反应,自己就背着包,微微地一脚轻一脚重地往上走了。“这死孩子……还真是重情义。天真,你眼光倒是真比以前好多了。”胖子的话听着是在揶揄吴邪,但表情少有地正经,说完喊着白蛇和王盟让他们这些受伤还没好的走在前面。“还能走么?来,上来……”张日山转过身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示意让梁湾上来,梁湾淡淡地笑了,轻轻地敲了敲他的肩膀:“我能走,别担心。贡布说得对,探究事实就必定会得到一个结果,无论那结果是什么,作为当事人我都应该要承受。至少我不是汪家人,我……”梁湾挽住他的胳膊,虽然语速有些漫不经心,但是语气非常坚定。“我懂。”张日山并没像往日一样强求,只拍了拍她挽住自己胳膊的手,心里思忖着,梁湾这一路变化实在太大了,无论是心理上还是身体上。梁湾在火车上曾经说自己是来保护他的,她做到了,而且做得非常好,她是他见过的最好的女人,他一直知道,而且永远不会错过。 大概走了没多久他们就到达了梁湾所说的有三个洞口的空旷平台上。梁湾就好像两条腿定在了那里,一动也不能动,这里和她梦里的完全没差别,三个洞口的形状,洞壁的石头纹理,地面用凿子修得凹凸不平,她嘴巴一张一合却全然没有声响,她还是怕,怕那些变成了怪物的少女。“那些东西都死了,被你和冲冲一把火烧没了……”贡布站在那个密室的洞口,用手抹了一把黑漆漆的石壁,手上一层厚厚的黑灰,他把手掌举到梁湾面前。“你是说,我做的……”梁湾说着眼神跟着暗沉下来,突然整个人忽悠一下失重,不断地向下坠落,一条犹如巨蟒一般的火焰旋转着将她环住,风呼啸在脸上,一声声悦耳的鸣叫,是那只半大的凤凰,它环绕着梁湾飞舞,梁湾眼见着那凤凰从成年一点一点变小,最后落在自己的手指上,梁湾惊喜地轻叫道:“原来你就是冲冲,原来你会飞啊……”下落的身体也随即跟着,慢慢落在平地上。又是那个布满了怪物的密室,还没来得及反应梁湾的手臂一把被那个叫做阿沛德西的女孩抓住,女孩的胳膊瞬间像是灯芯一样被点燃,在火焰的灼烧下扭曲变形,碳化成灰烬向上飞舞,不知是失败的转化过程足够疼痛到压制了燃烧的疼痛还是这个叫做阿沛德西的女孩已经失去知觉,她竟然一声都没叫。“你做什么?不想活了!”梁湾惊叫着发出的声音却是一句藏语,她将阿沛的手一下子甩开,却发现自己身穿着红色的藏袍,宽大的袖口带着火焰掠过的空中出现了一道艳蓝色的光弧。 “杀了我!烧光这所有的一切,这一切都不应该存在!杀了我……就是救了我,别让我和她们一样,求你!如果你真的是神,就该怀着最慈悲的心救救这些悲惨的人……”阿沛陷落在火焰里,她的身体,头发,还有美丽的面庞都跟着燃烧起来,扭曲变形一点点变成黑色的尘埃,眼泪被火焰蒸发向上腾起白色的烟雾,对嘉洛珠牡做着生命弥留之际的最后请求。梁湾轻轻地点头,抬手将叫做冲冲的小鸾鸟放出去,火焰就像陨落的星子,四散开来,火星掉落在那些变成怪物的少女身上,瞬间蔓延开来,浓烟滚滚朝她们袭来。梁湾转身强拉住已经哭得不成人形的二沐,硬生生把她拖拽着带出了铁门,身后冲冲的叫声和火光肆虐在整个密室里,惨叫声延绵不绝地回荡着,梁湾跪在地上一直用手捂住二沐的耳朵。许久之后随着一阵焦土味道,冲冲才从门缝里飞出来,身上的火焰已经消失了,一副疲惫的模样,病恹恹地落在了梁湾的领口,钻了进去。 “活不了了……怎么办……”二沐还在哭泣,梁湾蹲下身,抬手帮她擦掉那眼泪,那滚烫的泪珠亲润着她的手指,想继续,二沐已经站起来了。梁湾转头,自己已经从嘉洛珠牡的身上退了出来,那身着火焰般红色藏袍的少女缓缓地扶着洞壁踉跄着走出洞穴,被石子绊了脚,一下子跌倒在地上,尘土被她扑得四散……梁湾直起身子走到近前,才发现嘉洛珠牡趴在地上在嚎啕大哭,哭得悲痛欲绝就好像要把所有的眼泪都流尽,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孩子,经历的这一切完全超过了她所能承受的能力范围,梁湾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身体本能地不愿意踏进这个洞穴,虽然她失去了所有的记忆,但是嘉洛珠牡一直在她的身体里,是她不想再去一次,是她不想让梁湾再一次回忆起来当时的情形。 终于哭够了,嘉洛珠牡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抹了一把脸上的黑灰吸了吸鼻子,转过头对二沐说道:“我们走吧,我一定要送你出去。”她拽着二沐的手朝出口的洞穴走去,两个身影逐渐消散在空气里。“是……我做的,是我一把火烧了她们。那个安多家的女孩说如果我有慈悲心就应该那么做……”梁湾走向那个黑漆漆的洞口,用手指轻轻地蹭了一下被烧得已经扭曲变形了的铁门,转过身朝着张日山走回来,淡淡的苦涩的笑容,虽然那记忆无比苦痛折磨,但她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对的事情,与其让那些变成怪物的少女毫无尊严地活着,死是对她们最慈悲的恩惠。 “我们过了那个洞穴就能出去了,对么……”梁湾指着最左侧的洞口,转过头看着贡布,试探着。“那条路自从你逃走的那次之后就封死了。我们走这边的,继续往上,通过我上次说过那个洞穴,就能直接出去。”贡布示意大家从中间的洞穴走,黎簇将缠在自己腿上的纱布都拆下来,跺了跺脚,虽然还是有点微微作痛但已无大碍,他从杨好手里接过自己的背包,看似漫不经心地问着:“不会……这么容易吧,就按字面意思理解的那么容易,他们早把那个洞封起来了,哪还轮得到我们。”说完,抬眼看着贡布冷笑了一下。 贡布把出发之前就挂在脖子上的防毒面具挪到脸上调整好,用很大的声音说着:“这不就派上用场了么,我只说一次。进入洞穴之后所有人一定要记住远离洞壁……”他的声音从面具里面传出来,轰隆轰隆的,竟然有点像机器人。到这个时候质疑他似乎也没什么太大意义,所有人都缄默着各自地将自己的装备整理好,张日山将面具套在梁湾的脸上,用力地将硅胶的部分很细致地贴合在梁湾的皮肤上,然后把她被面具挂乱的头发整理到脑后,仔细观察梁湾的头发根部已经长出了细密自然的黑发,用手摸了摸,很温柔又不容置疑的语气:“头发长长了不少,以后不许再染发了,对身体不好……”梁湾很柔顺地点点头,苏万带来的面具看起来就是小年轻的喜好,鼻子以上都是半透明的显得十分高科技,就好像是科幻电影里出来的一样,所以能看到梁湾眼睛笑得弯起来,张日山眼角也跟着有了弧度。 梁湾轻轻揉了揉自己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算起来这孩子已经在她肚子里差不多快五个月了,时而安静,时而活泼,不知道会像谁多一点,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的孩子。我希望肚子里的这条小鱼,你啊,能更像你爸爸一些……梁湾伸出另一只手抚上张日山还没带上防毒面具的脸颊,笑容越来越大,希望你像爸爸一样有一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像爸爸一样有一双强有力的臂膀……更加希望你能像爸爸一样坚定而有责任感,在面对困境的时候永不沉沦;有一颗和他一样澄澈的心,片片明亮,干干净净,坦坦荡荡,无论在任何时候都能保护自己所爱的一切……就算深埋在脑海深处的真相是何等冰冷恐怖,我依旧觉得这世界仍然美好,因为我们的不期而遇,还有这生生不息的希望……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0章 第三十八章泄密者之死 作者:鹭离森_KUN (38) 跟在贡布身后,吴邪其实有些不太好的预感,他总觉得从那个洞口出去,像是应了张日山墨脱一战曾对解雨臣说过的一句话,这不是一个结束而是另一个开始。从洞口的方向进去面对的是一条通往另一个向下方向的暗道,随着下沉的石阶,所有人安静有序地往下继续走着,石阶依旧是旋转向下,向内开凿,四周像是镐头砸的,石壁凹凸不平,高度和宽度也就一个成年壮汉的轮廓,人走进去有种整个都被包裹起来的压迫感,就好像墙壁随时都会向内挤压一样,暗道内一盏灯都没有,火把的光亮有限,脚下的路还有些陡,张日山把梁湾的火把也拿过来抓在一只手里,而后将她的手搭在自己身上,防止她踩空滑落,苏万在后面一只手举着火把,小心翼翼地用另一只手护着梁湾的头。虽然带着防毒面具,但胖子还是能隐隐闻到一些刺激性的味道,他拍了拍吴邪的肩膀,这和他们猜测的一致,这里的机关应该就是按照广西巴乃张家古楼内利用湖泊所设计的碱性气体的机关,这淡淡的,略有些刺鼻的气味和当初在张家古楼里闻到的差不太多,只是在这座神殿中这种气味只在主殿内的这一个洞穴里面有,就直接说明继续往上走要通过的那个通往外界的洞穴就是康巴落人培植密洛陀的洞穴,这也就明白了为什么这条路他们不设防,因为进去的人,多半都有去无回,更别说逃出生天了。 一阵叮叮咚咚的声音响得脆亮,吴邪的耳边似乎传来了潺潺的流水声,他有些紧张地拉了贡布一把,向他用手比划了一下,说道:“有水声……危险!”因为他一下子想起被洞穴中喷出气体烧得不成人形的那个叫做张起灵的鬼影,被着水声惊得倒抽一口凉气,掐在贡布肩膀上的手像是钳子一样用力,让贡布吃痛地瞪大眼睛看了看吴邪透过透明面具非常难看的脸色,会意过来他的意思便马上摇摇头指了指水声的来源:“没事,这只是一个将活水引流的机关,只有到了那东西数量增多到难以控制的程度,才会触发机关。听,这声音只是水的单向循环而已。”吴邪站在那里竖着耳朵听了好一会儿才放下心地点点头,用手示意着后面的人继续往前。 慢慢地之前在主殿里向上窥见的那种光线,越来越明显,昏昏黄黄中夹杂着一些蓝绿色,映在洞壁上波光粼粼,就好像他们行走在水下地宫一般。终于进入了一个很大的空间,到达贡布所说的那个洞口,洞口内的光线非常强一波一波的光点不断地涌动,像是有一颗火光肆意的钻石不停转动,流光溢彩。灿烂而又耀眼的光芒闪得所有人都下意识伸出手挡住了脸。从洞口望去,冰合着石头的台阶是倾斜着向上的,半圆形的洞壁有一侧是近乎透明的冰壁,能看到有水光一层一层,晃来晃去形成的光斑透过冰壁就好像水晶一般闪烁,而另一侧是青灰色的山体,暗沉的石壁上面布满了淡绿色的阴影。“我们这是,在一个湖底?”黑瞎子被那波光粼粼的冰壁刺得眼睛有些不舒服,挡着自己的脸,扭过头问贡布。“对!上去就是康巴落湖了……也就是你们要去的终点……”贡布使劲地摁了摁自己脸上的军绿色的老式防毒面具,直面着那个光彩异常的洞窟,光线反射在他墨色的防护镜上,吴邪一丝也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内心突然充满了一种无力感,怅然若失。 这趟旅程似乎真的已经进入了尾声,可对于他而言除了青铜门的真相和梁湾的身世,其他关于怎么寻找闷油瓶的事情一无所获,想到这里,他不禁身体晃悠了两下,颓然地向后栽倒。“吴邪,你要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一人之力能改变,如果你真的能改变他就不会什么都不告诉你了。也许等到有合适的接替者,他自然会回来,相信我,很快的。”贡布一把拽住吴邪的衣领,将他拎起来拽到自己面前,军绿色的防毒面具下贡布皱着眉,他看吴邪就好像看到当年的自己,似乎是带着一个非常重要的使命,但当使命接近尾声却发现自己什么也改变不了,挫败和内疚交织在一起充斥着内心,什么使命,什么宿命,连心里最重要的人都没办法保护周全,不过是被命运摆布的一颗小小棋子罢了,而自己这挫败感却变成了一种伤人的执念。 “你知道怎么去那儿,对不对!你知道怎么启动鬼玺,对不对!出去以后,你跟我去一趟长白山,只要把我送进去,钱按夹喇嘛来算……”吴邪的手反过来攥住贡布的领口,半张脸在透明的防护具下面,被那蓝绿色的光芒映衬得无比狰狞,胖子拦住有些疯魔的吴邪,在吴邪耳边,声音非常地疲乏:“天真……出去再说吧,这东西吸多了要命。再说,那破石头压在花儿手里,也没带在身上不是……”吴邪被胖子困住,慢慢地不再发力渐渐平静下来,点了点头。正说着,坎肩摸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凉飕飕黏糊糊的液体顺着他的头发往脖颈流,他摸着不禁骂道:“什么玩意儿!”说着就向头顶上望去,只见着一个白花花的裸体女人倒挂在洞壁顶端,头发散落得很长,挡住了根本看不到面目,口水不断地往下滴。 空气里淡淡地隐约能闻到碱性气体和禁婆的骨香交织在一起,恰似一股苦杏仁的味道,不等坎肩反应过来要逃,他就被从上面跃下的禁婆一下子给压趴下了,一声闷响,嘴巴里涌了一大口血。长长的头发晃动下隐约看到一张干瘪骇人的面目,眼睛好似缺水而扭曲的鱼眼,黑漆漆空洞无神。“禁婆!坎肩,快低头!”胖子大吼一声,便将手里的火把直接甩了过去。结果,禁婆反应的速度极快,一下子腾空翻越到墙壁上,火把飞过去砸在了石壁上火星四溅,那怪物细长而如枯枝一样嶙峋的爪子攀着石壁不悦地尖叫着,尖叫声已经超过了普通人承受的频率,所有人都被它震得不得不掩住耳朵,听力受损已经听不到其他声音伴随而来的一阵阵的耳鸣和强烈的眩晕感。 “他娘的!还有两只,难怪声音这么大!”黑瞎子将火把举高,赫然发现洞壁上的阴影处还藏着两只,那两只见到火把立即往后退着躲到了火光不及的黑暗处。张日山把一只火把递给梁湾,又将她护在身后,扭过脸轻声说:“记住,一定拿好你的火把。”梁湾点点头,跟着张日山缓慢地向洞口移动。呼的一下,感觉耳边生风,谁成想洞壁顶部里还躲着好几只,眼看着其中一只对着梁湾就扑了过去,张日山情急之下只得将她推开,自己与那怪物扭打在一起。就在梁湾马上要向后摔倒的瞬间,感觉后面有个人将自己扶住而且身体还很软和,便好奇地扭过头,发现竟然是陆晓瑜,梁湾一时之间实在反应不过来愣在当下,刚要开口说谢谢,又一下子被陆晓瑜不由分说扯到了旁边,只听她与往常甜美的语气完全不同地大叫一声:“小心!” 梁湾被吓得眯住了眼睛,缩着脖子蹲下来,从指缝透过去看陆晓瑜已经把火把插在了迎面过来的那只禁婆的脸上,脸被烧烂了的禁婆嚎叫着向后退,重重地撞在了石壁上,瞬间从面部开始焦糊,身体也跟着,碎成了一片一片。“你没事吧,梁小姐。”陆晓瑜将蹲在地上抱着脑袋的梁湾扶起来。梁湾脸色泛白,但还是礼貌地笑了一下,回答道:“我……没事。”心想着,怎么突然如此好心,而且看这身手,她之前柔柔弱弱佯装想要活下去这种说辞纯属扯淡。想到此处,梁湾略微和陆晓瑜拉开了一些距离,但是陆晓瑜反而更进一步贴在她耳边,悄声说着:“梁小姐,你要相信我,和张家人还有老九门扯上关系对你来说太危险了……你知道……”话还没说完,梁湾看见又一只禁婆跳着扒在了张日山的背后,见张日山腹背受敌,梁湾已经完全顾不得那么多,捡起自己丢在地上的火把就玩命似的冲了过去。 陆晓瑜定在那里脸上的表情瞬间冷冽下来,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息着,这女人真是被所谓爱情冲昏了头脑,想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方法根本没用。接着她转身马上换了副嘴脸,却看见梁湾将火把的半截都插入了那只禁婆白惨惨、干瘪半透明的腰部,火焰从内部愈演愈烈,整只怪物就像是从内而外被烘烤着一样,因为火焰燃烧而扭曲着收缩在了一起,慢慢地倒了下去,只在张日山深绿色的外套上留下一个浅浅的灰色印痕。 陆晓瑜内心更加发沉,带走梁湾果然是个非常艰难的任务,但是一旦出了这个洞口,想必自己成功的机会会越来越渺茫。陆晓瑜定睛看了看贡布,这个人究竟想做什么呢?根据之前汪先生给她的情报那条通往山顶的路根本没被完全封死,这个贡布不可能不知道,他为什么非要带着这些人从湖内暗道走,到底有什么企图?正想得入神,眼睛的余光瞥见一只白花花的东西朝她奔过来,陆晓瑜正要做出反应,却只见着禁婆的脑袋冒着烟,一下子在她面前化成了飞灰,熄灭的火把哐当应声落地,见这情形她不着痕迹地将抽出来的短刀藏入了袖口,看着对面的吴邪面无表情地向她点了个头,即刻转过身继续去帮后面被禁婆头发缠住的黎簇和王盟。 梁湾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竟然将火把戳入了那怪物的身体里,双手抖得厉害,她颤抖地呆愣在那里见着张日山一拳招呼在了对面扑过来的禁婆的脸上,那禁婆的脸就好像是橡皮娃娃被打得一半脸凹陷进去,看起来又可怖又搞笑,竟惹得梁湾小声地笑起来,还没得意多久,一个巨大的阴影就朝她盖了过来,本以为自己怎么都要被扑倒的梁湾只是本能地闭上了眼,罗雀将鱼线甩出缠绕住了那只禁婆,却没承想鱼竿从自己手中突然断裂了,罗雀根本来不及再出手,那怪物扭动着身体丝毫不顾被鱼线缠绕着肉都烂着向外翻开滴着黏糊糊的液体,只像是被梁湾吸引了一般,直直地蹿到梁湾近前。 眼前的这只禁婆就好像地窟里那只透明的巨型怪物一样停在了梁湾一臂的距离,丝毫不能动弹,连咆哮的声音都无法发出,梁湾身上火红的纹身渐渐从绯红转变成绛紫,从脖颈蔓延到脸颊上的都是细小的奇怪符号,上下地浮动着。虽然并没有凤凰落在她身边,可她身上却摇曳着生出了如磷火一般青色的火焰,与绛紫色的纹身交织在一起,整个人都呈现着一种形容不出的眩异感,她面前的禁婆竟然就凭空地渐渐地消失在空气里,丝毫不见踪迹了。随着危险平息,梁湾身上出现的异象渐渐也跟着隐去,整个人跪着缓缓地扑倒在地上,罗雀大步流星地冲到梁湾身边单手将梁湾的胳膊架住,才发现梁湾闭着眼紧紧地用胳膊护着自己微微凸出的小腹,小声喊了一句:“夫人……”张日山彻底地摆脱了纠缠在身上的禁婆,立刻回身几步到了近前从罗雀手里接过梁湾,一下子把她整个人都拥在怀中。“张日山,你没事吧!”梁湾此时才睁开紧闭的眼皮,用一双大眼睛疑惑地盯着张日山。“你……我,我还好。你,你们有没有事?”梁湾皮肤上绛紫色的纹身符号已经逐渐地转变回绯红渐渐淡入了皮肤内,摸了摸额头,温度正好,是因为与密洛陀的距离太近,而又遇到危险才会出现的保护机制吗?张日山皱着眉头盯着她的脸好一阵地看,看得梁湾都有些害羞得脸颊发热,他才作罢。 禁婆实在不怎么禁打,只是数量有些多,消磨了些时间。“这些玩意是怎么进来的?我说什么时候你们老张家人做事也这么顾前不顾腚的了,贡布大老爷你不是已经把机关放下来了么。”胖子收拾着最后一只,将手里残留的禁婆的小臂丢到脚下,轻轻用力蹬到了角落里。“估计是还有其他通道,要么就是这些禁婆是在以前的一批人。”张日山微微瞟了一眼胖子,面无表情地说着。“基本上是杀干净了,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我们还是尽快出去吧!”坎肩拍了拍肩膀上有些恶心的黏液,又抹了一把自己的脑袋,费了半天力气还是腻腻乎乎,有些颓然地罢手了。所幸大家都没受什么伤,只是陆晓瑜不知道什么时候手臂上出现了一条刀割的伤口,梁湾看了一眼倒是不怎么严重,便说着到了地上再帮她清理伤口包扎一下。这边吴邪还是不甘心地对着贡布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因为和禁婆的缠斗大家都吸入了大量的碱性气体,杨好、白蛇还有王盟已经开始剧烈地咳嗽,苏万的面具上喷的都是血迹,再这样待下去估计他们离交代自己也快不远了,胖子忙不由分说地推着吴邪,很小声的:“天真,大家的命比你脑子里那点想法要重要得多,不要再浪费时间了。有什么,上去再说!”吴邪点点头默默地跟在了贡布身后,进入洞口,人工开凿的石阶真就是羊肠小道,就只容得下一个人,这路还有些陡峭,石阶一半是石壁,一半是冰壁,好在大家穿的是登山用的鞋,抓地力还是很靠谱的。 梁湾跟在黎簇后面拽着他的背包带,而张日山跟在她身后,轻轻用手托着梁湾的腰部。许多淡淡的影子在石壁上跟着他们缓缓地移动着,不仔细观察根本无法察觉,影子像是透过石壁观察他们一样,相互交头接耳。“这是什么……”“食物……”“好久没有什么东西来这儿了……”“除了那些恶心的东西确实很久没见过这种新鲜的东西了……”“这几个还不够塞牙缝……”梁湾耳边不断传来各种各样的声音,她扭过头凝视着石壁上的影子,那影子也停下来看她,隐约看到石壁上深浅不一,影子越聚越多。“你们听到了吗?”梁湾扭过头对下面的张日山皱着眉说着,张日山看看她又定睛上下打量着石壁,发现石壁底端沉着一些模糊的东西,仔细看看似乎是一只禁婆的半条腿骨,已经风化得厉害上面全是灰色的空洞,接着转过来,语速极快:“现在什么都不要听,也什么都不要想。快走,这东西一旦越来越多,机关就会启动。”梁湾听话地转过头快速地迈开腿追上黎簇,拽着他的背包带,跟着往上加快了步伐。 “她听得到……”“她肯定是那种东西……”“肮脏的混种……”“不,她和我们一样……”“你别走……”“你听得到我们……”“别走……”眼见着有些影子淡淡地退开了,而却又有更多的影子聚集在梁湾身侧的石壁上跟着她一起移动,越来越多,石壁上的绿色浓度越来越高,青灰色的石壁已经逐渐从墨绿变成了碧绿色,这证明密洛陀越来越多,空气里刺鼻的味道越来越浓。张日山一只手伸扶着梁湾的腰,另一只手直接伸到她小腿处,直接把她给架起来,打横抱着催促着黎簇和前面的人,跟着两三个台阶一步地跑起来,越是接近洞口,洞壁的青灰色就跟着越来越绿从碧绿色变成了墨绿,声音也跟着越来越大,越来越杂几乎是急切地钻进梁湾的耳朵里,搅得梁湾头疼不已,直到接近洞口瞬间那些声音才缓慢地消失了,随着梁湾的身体从洞口探出,被前面的黎簇一把拽了出去,那些石中人的影子轰然一下散开,全部都躲回洞穴的阴影里。 顾不上摘下面具,梁湾就从苏万身上把急救包拽过来快步走到陆晓瑜身边,柔声说:“陆……小姐,把手给我吧。”陆晓瑜慢慢地抬起胳膊,整条袖子都被手臂上伤口的血液给染成了暗红色。梁湾用剪刀剪开她的袖子,陆晓瑜洁白的手臂上是触目惊心的一条血痕,旁边的肉向两边翻开,伤口没有处理暴露在碱性气体里,产生了急速的变化,看起来像是伤口边的肉融化了一样。梁湾倒吸了一口冷气,手上并没有停下来,用消过毒的手术小刀将融化的腐肉割掉,没有麻药陆晓瑜竟然连一个眉头都没皱,梁湾略有些抱歉地说:“我不知道……会这么严重,对不起。” 陆晓瑜笑了,仿佛这事情是发生在别人身上一样,淡淡地摇摇头,梁湾很仔细地上好止血药用纱布细致地将伤口包裹起来,抬头看她,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就要走。“梁小姐……”陆晓瑜也跟着起身,梁湾转过来,有些疑惑地看着她,只见陆晓瑜非常诚恳地伸出受伤的手:“谢谢!”梁湾丝毫没察觉,上前握住了她的手,陆晓瑜用力地把梁湾拉到自己面前,伤口处的纱布已经被血液浸透了,她在梁湾耳边:“我说过,你不能跟张家人一起,他们会害死你……”说着,用了梁湾根本挣脱不开的力气箍住了梁湾的脖子,另一只手把早就准备好的细长犹如裁纸刀一样的小刀抵在了梁湾的脖子上。被她这么一发难,所有人都紧张起来。“放开湾姐,你到底是什么人!”苏万抽出刀就要甩过去,被黑瞎子一下子揽住,示意他不要着急。“小朋友,你的刀不可能快过她。不过我们这么多人,你又能怎么样……”白蛇抽出腰间的刀,指着陆晓瑜晃了晃。 “我当然是要带她走了,跟我们汪家人在一起也好过和张家人还有康巴落人一起!梁小姐,你不知道他们根本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陆晓瑜说着就带着梁湾倒退着缓慢向刚才出来的那个洞口内移动,感觉到刀刃刺在自己脖子上来回地滑动着,梁湾很识相地跟着她移动,没两步就到了洞壁口。“陆小姐,不,汪小姐,我劝你最好束手就擒,否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张日山丝毫不顾陆晓瑜抵在梁湾脖颈上的那把刀,气定神闲地向前一步两步地踱着步子,冷笑着看着陆晓瑜,他知道陆晓瑜劫持梁湾必然是得到了汪家上面人的指令,从洞穴里恶战禁婆,她救下梁湾就知道陆晓瑜百分之二百不会伤害她。陆晓瑜被张日山这么淡定的样子逼得加快了向后的步伐,反而乱了自己的节奏,张日山给梁湾使了个眼色。梁湾瞬间就明白了,用比陆晓瑜更加快的步伐向后倒退,用力地将陆晓瑜撞在了洞穴内的石壁上,陆晓瑜下意识地要掌握平衡,就松开了箍住梁湾脖颈的手臂,但因为引力梁湾也跟着她一起向后栽下去,张日山疾步冲过去拽住了梁湾的手臂,用力将她拖拽上来捞进怀里,一个转身便向后蹬踏着石头,腾空着跳到了离洞口更远的地方。回头在看陆晓瑜半个人已经慢慢陷在石壁内,挣扎不得,流水声越来越大,白色的气体从洞内缓缓上升,梁湾耳边出现了令人极其崩溃的怪叫声,像是一群人忍受着极其痛苦的煎熬一般,但那声音并不是陆晓瑜发出来的,而是密洛陀。接着白色的烟雾一点点缓缓地扑向陆晓瑜,惨叫声还没出口,整个人就融化着被烟雾包裹起来了。梁湾扭过头看了看贡布,他已经将自己的面具退了下来,面目上的表情有种说不出的冷漠,她又抬头看了看张日山,张日山并没有看被碱性气体烧化的陆晓瑜,而是一直盯着她。“别自责,你救不了她的……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张日山将梁湾的防毒面具摘下来,丢到了一旁看着她不疾不徐地开口,果然默契如他,梁湾心里想大概也就张日山一个人能明白。 “没事吧?”张日山弓着背歪着脑袋,撩起了梁湾散乱的头发,不出所料她脖颈上有一条淡淡的擦伤,还好不严重,他用手轻轻地碰了碰,指尖很凉,激得梁湾缩了缩脖子,微微吐了个舌头。张日山突然笑了,笑得如释重负,那是梁湾第二次在他脸上看到这种表情,还记得那一次他们从古潼京里逃出来,那是她第一次看见这个男人笑得那么轻松,比任何时候都轻松。“张日山,你……”梁湾话只开了个头,就被张日山的嘴巴堵回了喉咙里,所有人都被张会长这个操作惊到了。这个吻,与往日里完全不同,一种安心落在两个人的心头,就好像他们停在了对方的时间里,再也不会分开。冰原上的风陡然吹起,秋日里午后的阳光温暖可爱,和那风柔顺地拂过他们的脸颊和心间,唇齿交织在一起,难舍难分……所有的单身狗都识相地各自收拾着装备,只有苏万站在不远处傻笑着看,湾姐和张会长两个人的幸福似乎蔓延着,连他也跟着沉醉其中,还没高兴多久,感觉脑袋上重重挨了一下,苏万疼得哎呦一声。 “苏万,你小子傻笑啥呀,狗粮吃不够啊。”杨好没好气地拍了苏万的头,骂骂咧咧拉着他过去收拾装备。直到此时他们才缓缓分开,梁湾羞赧得犹如一个熟透了的番茄,反而是张日山丝毫没觉得自己的行为与往常有多么地不一样,将梁湾搂进怀里,下巴磕了磕她的头顶,缓缓地舒了一口气。梁湾,在这犹如无尽噩梦的深渊边缘,你如勇士一样来到我心里,守护着我所有的孤独;在你住进我心里之前,我竟不知道自己会如此这般地惧怕孤独。还好我没有像刻舟求剑里的旅客一样,把自己最心爱的那个人留在了汹涌如恶水一般的记忆当中,徒留自己在岸上伤悲。就算曾经的那段过往冰冷得令你无所适从,就算记忆的恐怖时光想要无情地将你摧毁,可我爱你,来到我身边,我会用我能付出的全部,护着你,只为了这黄昏与你归家,来日方长青丝化作白发的简单愿望……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1章 第三十九章季风 作者:鹭离森_KUN (39) 他们所处的洞穴恰好就在康巴落的一侧,隐藏在一个玛尼堆下面,一般人根本无法发现。冰原上正午时光,光线刺眼,所有人都将护目镜套在了脸上,怕被突如其来的光线刺坏了眼睛,只有贡布和仅剩下的那一位年轻的藏族脚夫并没急于带上护目镜,其他人都只当做他俩是生活在藏区久了已经适应了光的变化。“小鬼,你……还打算跟多久?”贡布把手上的防毒面具快速地扔在一边,歪着头斜眼盯着默默收拾东西的年轻脚夫。年轻的脚夫直起身子,把背包丢在了一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盯着贡布就嘿嘿地笑了,黝黑泛红的皮肤衬得他牙齿很白:“大祭司……好久不见了,我那时还是太年轻了,竟没想到你做了这么大的局。虽然年纪大了,但这一路上看,你身手还是一如当年,索朗佩服。” 贡布抬手将自己面部已经有些残破的面皮撕了下来,而面具下的脸并不是一张多么惊艳的脸,左脸颊上还有几道浅浅的老伤痕,整体看依旧是普普通通的传统藏人面孔,高挺的鼻梁,深深的眼窝,眼睛很大很凌厉,颧骨高高的有些泛红,只是皮肤要比□□更白一些:“哎……还是老了……心软了,否则不会拖到现在。” 年轻的脚夫并没有被他的举动吓到,只是吸了吸鼻子,也将面具撕下来,丢到了地上,淡然地说:“老师,你的心一直都太软,所以你每次都会失败……”去掉□□出现了一张青年的脸,皮肤虽然黑却不粗糙,目光如炬,嘴唇上带着戏谑的笑容,梁湾定睛看着那个青年许久,似乎有种说不出来的熟络,但又觉得长相确实是她没怎么见过的。只见青年从怀里抽出一个类似于短笛一样的奇怪乐器,竖着将簧片靠在唇边,正要运气吹响。 吴邪离他很近虽然不知道这青年要干什么但却还是下意识地将自己手里的刀甩了过去,青年只微微侧身,便从容地躲过了飞来的刀。“胖爷我,给你个机会。把那破玩意儿丢过来,否则你就等着变筛子吧。”胖子用枪指着那个眼底带着嘲弄的年轻藏族小伙。“索朗,劝你,不要乱来。你要相信老师我,老的只是心态,仅此而已。”贡布从腰间抽出自己那把黑漆漆的刀,很放松地立在那里,怎么看也不是战斗的姿态。 叫做索朗的年轻人有些不屑一顾,和之前在宫殿里唯唯诺诺的模样完全不一样了,嘲笑着:“老师,你怎么还那么天真,你觉得我还是原来那个我吗?你觉得二沐是怎么被他们带走的?你总是太过相信自己或者相信一个人,比如我……”话音未落,戛然而止,索朗的眼睛忽然瞪得非常大,好像要从眼眶中眦裂,白色的眼球上布满了鲜红得好似蜘蛛网一样的血丝,他的嘴巴,鼻子里渐渐溢出了红得有些发黑的血液,脖颈上动脉处出现了一条微小的红色细纹,血液顺着那细纹,起初只是浅浅地往外涌出来,慢慢像是要冲破血管一样喷涌着到处都是。 砰的一声,金属撞击着石壁的声响,在索朗身后,贡布走到他面前,毫无表情地上下打量着被自己飞刀封喉的索朗:“小鬼,这么说你是早就……该死了。”说完了轻轻地用手指点了一下索朗的眉心,索朗就这样毫无预兆地重重地躺了下去,他大概怎么也没想到昔日教会他一切本领的老师,会真的对他下杀手,哪怕是生命已经悄然无声地流逝了,他的脸上却依旧带着不可思议的神情。 “二沐……二沐……”梁湾抱着背包看着那青年直挺挺地倒在了自己面前,只反复,反复地磨叨着那个,自己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后来呢?后来又怎么样了呢?在梁湾眼眸里,冰原上从寸草不生渐渐草势茂盛接着化作一片枯黄,秋风卷过枯叶相互纠缠,叶片上带着冰霜,风过沙沙作响,霜白色的荒草中两个人在其中穿行。“拉姆……我们不能再往那边走了,那边是康巴落人的地盘,听说总有人路过就消失了……”二沐揪着嘉洛珠牡荡在腰间的袖子,不愿意再往前。 “二沐,你放心,我答应你,我一定会送你回家。从前只听人说过这片草场,是我们康巴落人牧牛的地方,你别怕,现在这个时节天寒地冻,很少有成批赶牛的人,都是几天才出来冒雪割草的,没什么人。”嘉洛珠牡郑重其事地捉住了二沐有些瑟瑟发抖的肩膀,做着承诺。梁湾眼看着两个女孩一前一后地朝一片被雪压低了头的荒草原走去,那草已经没过了少女们纤细的腰部,风吹起来摇曳着,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少女长长的发辫扑过,打化了枯叶上的浅雪。 “索朗……”草堆的颜色突然变得很深,从里面走出来了一个猫着腰的少年,他身穿着牦牛皮做的袍子,整个人显得很魁梧,头却显得十分地小,他见到嘉洛珠牡只是一愣,嘉洛珠牡却非常开心跑过去一下子跳起来搂住了索朗的脖子,索朗惊得手上的短笛掉到了草丛里。梁湾被嘉洛珠牡的举动也给弄得有些懵,这样看来她和索朗从小就熟识,虽然她很难将这个少年与刚才死去的藏族小伙联系起来,不过也难怪一路上这个年轻脚夫唯独对她照顾有加,还把皮袍子借给张日山。 “你怎么……会回来的?”索朗的语气里有些微微的打颤,抬起手想摸她的头发但又缓缓地放下了。“我找不到纳沐,他们说我额爸额母平安回来了,对了,还有祭司额爸呢?”嘉洛珠牡的话很急,语速很快,听得索朗不禁皱了皱眉毛,将她挂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拿了下来,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纳沐和祭司大人在前面说话,不过你……还是别去了,早点回去吧,趁神侍他们没发现。就算你回来也见不到他们了……”索朗抬手擦了擦嘉洛珠牡脸上的灰,擦得她脸颊上的皮肤更红了。嘉洛珠牡退开了几步盯着他看了许久,牵起身后的二沐,快速地绕过他就往前跑了。 索朗并没有阻挡她们,弓着身拾起掉在地上的类似于短笛一样的器物,他实在太了解这个倔强的女孩了,不疾不徐地扭过身子跟在后面,在草场和冰原接壤的边缘处,嘉洛珠牡看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然后放慢了脚步。“小鸟……”风突然凛冽,梁湾面前立着一个男人,一个狼狈不堪满身血污却还是看不清脸的男人,风刮得她脸疼,眼泪从眼眶内毫无预兆地涌出来,再扭过头,地上到处都是鲜红色,深秋里的带着淡淡白色的干草,被血色沁透。随着风来回地摇摆起来,空气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梁湾转过头看嘉洛珠牡,她向前走了几步便彻底停下来,脚边横躺着的是她额爸额母的尸体,相近的地方侧躺着一个蜷缩得显得有些不太一样的白色身影,是纳沐! 梁湾眼看着嘉洛珠牡甩掉已经磨得没了底的布鞋,赤脚跑过去,一下子被残缺的尸体绊倒摔在纳沐身上,脸上沾满了鲜血,一点一点沁入皮肤,消失得只剩下灰色脏污,身下的纳沐,她一动都不动。梁湾走过去蹲在嘉洛珠牡身边却什么都做不到,她没办法安慰那时的自己,也无法抬手拭去她脸上的泪,一种颓败感蔓延全身,她只能看着嘉洛珠牡费了全部的力气将纳沐翻过来,纳沐已经气如游丝,艰难地抬起手擦了擦嘉洛珠牡脸上的脏污,淡淡地笑了:“怎么,你怎么又……这么……狼狈……”跟在后面的索朗也被眼前的情形惊得愣住了,盯着纳沐腹部血污的伤口,和她另一只手攥着的女士用的小藏刀,刀刃上一片刺目的艳红,思忖着,刚才还好好的,自己不过走了只不到一个时辰,纳沐怎么会自杀……他有些想不明白,想要向前去仔细看看却被黑色藏袍的男人喝止住了:“让她俩好好道个别罢。” 纳沐皮肤泛着灰白,已经完全失去了鼻息,嘉洛珠牡先是抱着她的脖子来回微微地晃动,就好像哄一个孩童一样,温柔地摇晃;接着就突然像疯了一样地抓着纳沐的领子晃动着,嘶吼着:“阿佳啦……阿佳啦!不,我听话,再也不乱跑了!我再也不跟你说我要去外面了,我再也不说要做一只鸟了,我再也不要离开你。求求你……我求求你,你看看我!再看看我呀!我是拉姆,我是圣救度佛母,我是无垠之地的守护者,我……我……我听话……”纳沐的血液渗透了身下被压得瓷实的雪层,一点点扩散渐渐化成樱粉色的血水,她已经彻彻底底失去了生命的迹象。梁湾曾见过很多失去家人的病人家属,现在的嘉洛珠牡也同那些人一样失去了理智,疯魔一般地从三具尸体之间来回穿梭不停地和他们说话,可是这三个人都没有给她一丝回应,还记得自己很多年前在急诊室里实习,第一次直面失去生命的过程,是急诊室里送来出了车祸的十四岁少年,还没等上呼吸机人就已经没了,他姐姐抱着那孩子满身是血从哭嚎到表情呆滞的模样就像嵌在梁湾的脑子里,当时她很年轻即使难过却也只是作为医者的无奈,和旁观者的浅浅心痛;虽然她对纳沐真的没有太多记忆,可这种潜意识里激发出来的疼痛让她感到窒息,那种失去了全部的窒息感第一次是在古潼京,第二次是在神殿的悬崖边,而这次是在自己的记忆里。 “十方世界一切罪苦众生,惟愿吾皆悉护持。降伏一切魔障,从此入无量大劫中,每日度化众生,使其安乐……使其躲避死亡……我诚心祷告求菩萨成全……求菩萨成全……”嘉洛珠牡双手合十不断地向菩萨做着祷告,就好似佛经里度母在不空成就佛祖面前发愿一般,接着不断地,念着二十一尊度母心咒,她的膝盖处和手腕处已经被摩擦得破了皮,身下的浅蓝色冰层慢慢地出现一大片殷红。“小鸟……”男人身上的黑藏袍已经残破不堪,露出右边的肩膀,布满了伤口,隐约能看到青色的纹身,他踌躇着但还是走向了嘉洛珠牡,将她拽起来用力地抱住,她挣扎着挣扎着就失去了力气,轻轻的:“祭司额爸,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你说啊!你骗我,你答应我,会保护他们平安回来的!”男人身上的伤口还在不断地往外沁着鲜血:“我们……我们被那东西袭击了,小鸟,这是在这片冰原上常有的事,纳沐她……她受不了打击,所以追随你额爸额母去了……” 可嘉洛珠牡根本不相信,她不信纳沐会自杀,但已经没有力气摇头,只是呆呆地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走到三个人的尸体中间,缓缓地跪倒,转身语气冷冽:“我不想听你说假话,祭司额爸。听纳沐说,你有爱的人了,带上你爱的人,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回来了……”身着黑色藏袍的男人不作声趔趄地冲向她,跪倒在地上,紧紧攥着她的肩膀把她带进怀里,用下巴顶着她的额头,低沉的声音穿过耳膜:“相信我,我的拉姆……这次我便替你选,你相信我没有什么宿命是打不破的!” 嘉洛珠牡感觉到额头上微微有些凉她知道那是眼泪,她心里也清楚其实所谓的祭祀典礼就是去献祭赴死。只是自己多少心里还是带着些许不切合实际的希冀,大祭司是拼死才能把额爸额母的尸首带回来的,所有人都以为她只是个孩子,但其实有些事她都懂,拿生人性命去献祭神灵,是康巴落这么久以来的传统,她改变不了。这是宿命,所以她不能怨恨祭司额爸,但她不明白为什么连纳沐都会离开自己,她想不通,想得心痛,就好像心被剜出去了一般。 不知是眼花还是怎样,梁湾隐约看到,三色的花瓣不断地飘散,落在嘉洛珠牡的鼻尖,落在她的脸颊,她抬头一片白色的花瓣也落在了黑衣男人眼睑的位置。淡淡地化开了,男人的脸荡起了涟漪,缓缓地,梁湾能看到这个人皮肤黝黑有着坚毅的下巴,冻得有些泛紫的厚实的嘴唇微微颤抖,呵出的气缓缓转成白烟,高高的颧骨上泛着淡淡的红,左脸上有着鲜红色的血痕,高挺的鼻梁,高耸的眉骨下一双凌厉的大眼睛满是哀伤和歉意。贡布!原来教她画画,送她离开,还一直保护她的人竟然是贡布。梁湾被眼前的景象惊得不知所措,左右来回地转头似乎想找一个能给她解释的人,可是这是她自己的记忆,没人能进入,她只能带着疑惑孤立无援地站在那里,甚至都感觉到了当时的冷风刺穿了她的皮肉。 “拉姆……”二沐在他们身后有些怯怯的,满地的尸体让她不敢向前,嘉洛珠牡扭过头才发现二沐已经冻得有些发抖了正搓着手,脸上挂着的泪珠已然结成了冰晶。“我不怕什么宿命,如果这是我必须遵从的,现在我只求你把我的朋友送回安多。”嘉洛珠牡仰头看着贡布,如果这宿命是她必须去承担的,她愿意一肩承担,并且真心希望,再也不会有少女牺牲,也再也没有无辜的人被牵连。“我答应你……索朗,不要停留走小道,带着这位姑娘将她安全送回到安多的庄园,你知道该怎么做。”贡布朝不远处站着的索朗挥挥手,索朗犹豫了一下很快地点点头,走到二沐身边,淡淡吸了口气才缓缓开口,柔声道:“小姐,你和我走吧……”二沐想安慰嘉洛珠牡但又着实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资格,看着贡布用手环绕着的那团火焰般的身影,感激又惧怕,她向着贡布和嘉洛珠牡做了一个安多家对待最尊贵客人才行的大礼,爬起来掸了掸身上的冰碴子,双手合十:“拉姆……愿您安康……”说罢,便默默跟着索朗走了。 “如果真的让你做一只鸟,你会飞走吗?有人向神树许了一个愿望,你知道是什么?”贡布认真地看着嘉洛珠牡的脸,似乎很想要一个真心的答案。 “我不要做一只鸟,只做一阵风……”嘉洛珠牡站起身退开了几步,她看到纳沐尸体的那一刻,太过伤心,很多事情根本来不及思考。“那人说如果神树真的开了花,她希望你离开这里,成为你想成为的任何人……”贡布低着头将一个卷起来的黄色布条递到嘉洛珠牡的手心里,扶着她的手缓缓展开那布条,是纳沐的字迹:“千年神树,生四叶,开三花,结三果。愿我的普姆像一只小鸟飞离开这里,永远不再哭泣。”嘉洛珠牡反手捉住贡布的手盯着他的眼睛问道:“纳沐……她没……死……”最后一个字吐得非常小心,轻得听不清,贡布脸上的表情突然就变得不太自然,余光瞥了一下倒在地上的尸体,撇过脸不吭声。 看着手中的神签嘉洛珠牡只是隐约猜出些贡布和纳沐的目的,但过程究竟是如何无论她怎么想都是猜不透的,纳沐和贡布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两者究竟做了什么样的协议她统统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只是在那一瞬间确定纳沐一定还活着……她虽然有些不确定躺在地上的是不是真的纳沐,但还是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跑到尸体身边,将她抱起来,身体柔软冰冷,鼻息全无,心跳全无,嘉洛珠牡不死心地在纳沐的耳边说着:“我不要做小鸟,我要做一阵风,飞得很高谁也看不见,也触不到;但我还会回来的,阿佳啦……你听到了么……”梁湾站在那里看着恢复了理智的嘉洛珠牡,歪着头就好像曾经张日山歪着头看着她,抿嘴微微点头,这样说贡布是用了什么手段让纳沐假死?腹部中刀确实还有挽救的机会,但是这么多血液的流失量……不死有点难,难道这身上的血不是她的?那气息和心跳呢?对,也许是藏海花的药剂作用,想着想着,梁湾突然就很想了解一下这花的药理,她蹲下身一直看着纳沐的脸,思索着。 “董先生!呵……抱歉我们来晚了,呃……天啊,这不是……我们的拉姆,您怎么会在这儿?”一个蓝袍的藏族老者带着一群身着蓝色藏袍的年轻人看起来像是很疲惫的样子,似乎是经历了长途跋涉,消耗了不少体力,说起话来上气不接下气,对着嘉洛珠牡行礼,却张口叫着贡布董先生。梁湾皱着眉,思忖着这个人怎么这么多名字,他到底叫什么名字,怎么身份如此复杂呢?被人唤作董先生的贡布快步朝嘉洛珠牡走过去,蹲下身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耳朵,宽大的袖子掩住了她的半张脸,梁湾看不见贡布手里做了什么。只是接着嘉洛珠牡就好像睡过去了一般脑袋无力地倒在他手里。贡布蹲下将她拢在怀中,又顺势将怀里的嘉洛珠牡慢慢推给了一个年轻人,淡淡说了一句:“送她回去吧,顺便把纳沐也带回去送到陪葬的冰室里,她是拉姆最重要的人,好好安葬,那里总是个好去处。”蓝袍的老者似乎是很尊崇地点了点头,但低头的瞬间分明出现了一种阴鸷的表情。照这样来看,纳沐假死就是为了方便日后假扮嘉洛珠牡,让贡布可以有机会将自己送走摆脱进入青铜门的宿命?想到这里,梁湾忽然感觉自己的眼眶热乎乎的,下意识抬眼想控制一下,但眼泪已经抑制不住像河流一般汹涌。这些记忆,实在不足以告诉她纳沐对她究竟有什么样深刻的感情,她觉得抱歉,难过的情绪像一块巨石一样砸在心里,这样一个为了她奉献了一切的人,她却把她忘了,还忘得那么彻底…… “梁湾?梁湾,梁湾!”梁湾似乎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一声比一声大,一声比一声紧张,那是张日山的声音。她紧紧地闭上了双眼,听着那声音越来越大,直到似乎就在耳边,达到了已经振聋发聩的程度才敢睁开眼睛。“你……怎么不回答我?”张日山攥着梁湾的手腕,力道大得令她觉得非常疼,可她哽咽着什么也说不出口,只是不停地流泪。张日山被她哭得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便只得将她拉入怀里,像安慰小婴儿一样轻轻地来回抚摸着她的后背,有些心疼:“是不是,吓到了?”听他这般柔声细语才觉得自己真的算是回来了,便哇的一声哭得更加用力了,不知道是过了多久,梁湾感觉自己站着腿已经麻了。她的哭声算是停了,但人还是纹丝未动,见她不哭了,头顶传来张日山带着笑意又十分无奈的问话:“你是不是,腿麻了?”怀里的人委屈地点点头一下子被腾空抱起来,放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他自己也坐下来,将梁湾的腿抬着架在自己的腿上,轻轻用手来回揉着。梁湾瞬时觉得腿麻的痒痛得到了缓解,皱得抽巴在一起的五官渐渐绽开。她揽住张日山的脖子,轻轻地在他耳边低声说着:“张日山,我想你了……”对梁湾而言,每一次记忆的闪回就好像离开了张日山很久,久到她觉得自己的心就像是深秋挂在树梢头的一片风干脆裂的叶片,落在地上,震动到稀碎,疼得说不出来话,时间过得太快,她想要和心爱的人一起。她的命是一个人付出了全部才获得的希望,如今她兑现了自己的承诺像一阵季风,再次回到了这里。阿佳啦还活着吗?我还能再见到你吗?纳沐,我有好多话要与你说,有好多事情要与你分享。我想告诉你,我在外面走过的路,遇到的人,经过的事,一桩桩一件件,事无巨细全部都告诉你。我想听你讲我们曾经一起的故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