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拒绝当皇后的那些年》 第1章 第1章死于非命 如果让我忘掉一件事,我会忘掉什么? 是与我青梅竹马的他,还是与我形影不离的她,或是随我并肩作战的他们,又或是生我养我的他们? 不不不不不……我谁都不要忘记…… 一幅幅影像过电影一般快速闪过,“铮”地一声,忽然全碎,将整个世界碾入黑暗。 她猛然醒来,一片洁白映入眼帘。 “医生,医生呢!凌薇小姐醒了!”小护士惊喜的声音远远传了出去,她迷迷糊糊间只觉得全身剧痛,下意识想要坐起来,却被一只手温柔地按了回去。 “别急小薇,这里很安全。”有个笑起来清淡而温柔的年轻女孩又给她掖好了被子,眉间含着嗔怪,“你这急性子给我按捺一下,快躺回去。” 她慢慢看过去,年轻的女孩她记得,是从小跟她一起长大的发小,莫银川。 “你放心,手术很成功,你现在安全了,还有哪里不舒服?”有个男子走到她的床边,她眨了眨眼,模糊的视线隐约能看到男子穿着一身英挺峭拔的军装,浑身都透着硬朗严谨的气质。 她忽然心头一软,因为她记得,这是与她青梅竹马并且早早定了婚约的未婚夫,夏子科。 她没有力气回答这两人的问题,浑身只有每一处都在隐隐作痛的暗伤,还有脑中不断转换快闪的画面。 病房外忽然有争吵声传来。她的听觉似乎比平常更敏锐,闭上眼睛仔细聆听起来。 “我把小薇交给你九年了!这九年我什么时候插手过你对小薇的教育?姓莫的,我作为她的亲生父亲,对你已经足够信任了吧?原本指望着你能给我教出一个最出色的继承人,所以我连你将小薇扔去特种部队都不计较了,可你呢!老不死的!我女儿半死不活一周了你才通知我来首都!是不是存心要我凌家绝后!” “姓凌的你要不要脸啊!当初是你死乞白赖要把小薇塞到我家来的,好好一个十六岁小姑娘你狠心送出家门管也不管,现在来跟我装慈父?我把小薇当亲闺女教养,她现在这样你以为老子心里好受啊!这九年来我啥时候亏待了她?她又有哪一点不出色?十六岁读军校,十八岁全A毕业,十九岁进特种部队,二十一岁立二等功,二十五岁升少校,首都军区头一号!小薇好好的时候你一句不问,现在出事了,你倒跳出来怪我送她进部队了啊?要不要脸!当兵的受点伤怎么了,咋咋呼呼你烦不烦啊!” “凌董,莫司令,您俩别吵了,凌队刚醒你们就在外面吵架,让她听了多闹心啊……” “让开让开!小刘你让开!我把医生扛来了!” “彬子你绑架医生干嘛,快放下来!” “这孙子听到凌队醒了居然一步都不肯动,还特么说醒了就行了着什么急,什么狗屁医生,耽误了凌队康复,老子就砸了这破医院!” “放我下来!你们人民解放军居然威胁恐吓医生!我要跟你们上级投诉!投诉!” “你投啊!我们军区莫司令在这,你们医院最大股东凌董也在这儿,尽管投!但是如果我们凌队有什么闪失,我们谁都不会放过你!” 她被这一波接着一波的大嗓门震得头疼,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后,病房门被推开,一群人簇拥着挤进病房。 两个年轻的男兵一前一后拥着医生,明明还是轮廓稚嫩的小男生,却有着一股百战精兵的利落干脆劲儿,对着医生虎视眈眈——怕这医生跑了,但两人眼神转向她时,却是担忧而尊敬的。 后进来的两位中年男人,一个西装革履,戴着金丝眼镜,两鬓斑白,却不掩眉眼间的精干;另一个则一身肃整威严的军装,眼神坚毅,肩章上的将星闪闪发光。 “小薇,你总算是醒了。”着军装的中年男人激动地走上前,摸了摸她的额头,“怪叔,都怪叔,要是叔早知道,那项任务无论如何都不会批给你来做……任务完成了,你却在鬼门关走了好几遭,叔心疼啊!万一你……” “凌队,是我们的错!”利落干脆的男兵扯着大嗓门,却带了哭腔,“是我们A大队没用!什么都要靠凌队亲自去做,要不是我们太蠢,不相信声东击西,凌队不会被那龟孙子暗算成这样!” 西装中年男人慢慢走近她床边,眼神复杂地望了她许久,才缓缓道:“等身体康复了,回家来看看吧,这次要没有子科,你已经死了。” 莫银川抬头看了看中年男人,皱眉道:“伯父,小薇刚醒,您别这样吓唬她。我跟子科去救小薇时,她还在拼死完成任务,我爸说了,小薇是当兵王的材料,您别动不动就……” 她轻轻拉了拉莫银川。 “兵王?”闻言,凌父冷笑,“你被送来的时候浑身烧伤面积达到了百分之五十,躺在手术室里三天三夜,做了十几场手术才取完了伤口里的三十多枚弹片,仅仅在你脸上就有八枚,过段时间你还得出国做整容手术!凌薇,你是我的女儿,你的才能应该用来将我凌家发扬光大,而不是白白在前线流血流汗!当什么兵王,你想都别再想!” “你个老王八蛋!”莫司令暴跳如雷,一拳便挥了过去,“什么叫白白流血流汗?小薇是国家功臣,放在你家里做吸血资本家才是浪费!她就喜欢当兵,你敢拦她我就跟省纪委去聊天谈谈你凌氏集团的发展前景!” “浪费也比送命好!我行得正坐得端不怕你仗势欺人穿小鞋!你个不要脸的老乌龟!”凌父奋力挣扎。 两个加起来快过百的老男人相互扭打起来,都是德高望重的长辈,一众人一时间不知道劝还是不劝,两人扭打之间,竟将凌薇床头的心电图测试仪给撞掉了下来。 夏子科眼疾手快,扑过去将仪器接住,见病床上的凌薇脸色越发苍白,高声道:“伯父司令!你们非要在小薇病床前闹她吗!” 病房内顿时安静下来。 凌父狠狠推开莫司令,一边整理衣冠,一边冷着脸道:“你好好想想,我都是为了什么。凌薇,你才是凌家的未来!” 说完,凌父一甩手,离开了病房。 莫银川连忙上前去,接过夏子科手上的仪器,稳稳地摆好,不赞同的眼神投向自己的父亲莫司令。 莫司令却冲着凌父的方向呸了一声,转头对凌薇道:“小薇,叔知道你的心思,你不想干的,叔绝不会让你爸强迫你。银川,好好看着小薇啊,我还有事,先走了。” “您赶紧走吧,走到哪儿都是一团乱!”莫银川气得冲自己老爹大叫,又心疼地揉揉凌薇的太阳穴,“小薇头疼不?我给你揉揉,唉,这俩老头真是越来越惹人厌了,天天来这儿一顿吵,我这个没病的人都让他们吵出病来了。” 夏子科眉头紧蹙,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测试仪。 他思索良久,才道:“小薇,我一向都是尊重你的,但是这次事态严重,你要不要考虑……” 莫银川立马抬头瞪他。同时站在一旁的大嗓门彬子走上来将夏子科挤开:“夏队您往边上让让,这仪器没插好!” “要不夏队您还是回B大队主持大局吧,虽说凌队不在,但是我们A大队可不会在演练赛输了阵势。”小刘瞪着大眼睛赶人。 夏子科又气又恼,却拿这群人没办法,而凌薇从头至尾不说话,什么劝说都是白搭,也只能吩咐莫银川多多上心,便也离开了。 医生做了简单检查便赶着去投诉。到了夜里,莫银川被部队召走,而两个大嗓门的小子则表示要守夜,她也挥挥手,随他们去。 然后她躺在床上看天花板。 她是首都军区特种A大队的队长,少校凌薇。一周前,她奉命带队前往边境,追捕走私军火犯莱昂·肯特。 莱昂·肯特声东击西,将A大队队员逐个引开,只有她识破骗局,只能被迫独自追击。擒获犯人之后,却有一个神秘的狙击手将莱昂·肯特先一步灭口。 同时,也将莱昂·肯特与心脉相连的炸dan引爆。 她拼命逃离了炸dan的波及范围,在鬼门关走了七天七夜,保住了小命。 带着那对暗处敌手的强烈不甘,她挺了过来,只为弄清,究竟是谁要将她置诸死地! 莱昂·肯特的军火集团涉及生物武器制造,行内众所周知,他为了保命,早已为自己安装了心脉炸dan,他一死,体内炸dan便会自爆。这一手,明显是针对她的借刀杀人! 她立志从军,九年军旅生涯,不是没有遭逢过生死强敌,但从不曾败得不明不白,所以她绝不接受不清不楚的失败! 至于父亲对她继承家业的期盼,莫叔和夏子科是否支持她留在部队……对她而言,就是废话连篇。 她凌薇从小到大,想做之事从不需要别既然人指手画脚,也从无他人能横加干涉。 身体半残了,她的脑子可没残,没法亲自去调查,好好整理一下思路也是好的。 病房憋闷,她按了铃,叫来了一个护士。 “你能推我出去走走吗?”她指着屋里的轮椅,问护士。 年长的护士长没什么表情,只道:“凌小姐,你刚刚动过手术,不能见风。” 凌薇想了想也对,又道:“那麻烦你把我的朋友叫进来。” 护士长奇怪道:“我进来时没见到你的朋友啊。” “他们不在外面?”凌薇皱眉,慢慢支起了身子。 护士长立马轻轻按下了她:“凌小姐,你现在不能大动,伤口刚缝合没几天,你这一动可就要紧了。” 凌薇浑身无力,自然被护士长轻而易举地按了回去。护士长低着头,关了病房里的大灯,低声道:“夜深了,凌小姐该休息了。” 房门轻轻关上,两声铁锁搭扣的声音,凌薇瞳孔一缩。 她看了看另一边的玻璃窗,窗锁紧扣。 这一夜安静得恐怖,只有心电图测试仪绵延的“滴滴”声在作响。 凌薇望着头顶的点滴药瓶,眼皮越来越重,她忽然一咬舌尖,伸手将手上的输液针拔掉。 扶着墙,走到房门边扭门把手,果不其然上了锁,她开始用力捶房门。 “有人吗?有人吗?放我出去……” 捶门声在悠长的走廊回荡着,如果仔细一看就会发现,除了她这间尽头的病房,整层楼没有一间病房有人。 凌薇想了想,大喊:“窗外有人!有人想带我走!快来人啊!你……你是谁……放开我!你要带我去哪里……放开……唔……” 一阵挣扎声,然后渐渐安静了。 房门忽然被大力踹开,一个高大壮硕的人影端着枪冲进病房,迅速在病房内搜索凌薇的踪影,而房中已无人影,只有玻璃窗大开着,冷风习习。 “凌薇失踪了。”他对着耳麦说完,忽然发现病床边的输液架也没了。 一记重击忽然向他后颈砸下,力道不大,男人却瞬间眼前一片漆黑,浑身软麻。他身后咣当一声,便有一只手抓住他的大拇指一扭,枪便离了手,手臂被狠狠扭向背后,动弹不得。 凌薇擒着他的手臂,重重往墙边一压,将枪口抵在男人太阳穴,冷冷道:“是谁要杀我?” 即使用着最省力的擒拿手法,浑身开裂的伤口也挑战着她的极限,她尽量不让声音颤抖,继续吼道:“到底是谁!” 男人挣扎一番,不语。此时,心电图测试仪轻响了一声“滴”。 凌薇猛然转头。 心电图测试仪的屏幕上,一道暗淡的红线滚动而过。而那“滴”声,已经不是她熟悉的仪器声。 她忽然明白了一切。 所有的蹊跷,都是为了将她留在病房里,如困兽一般接受早已布下的杀机。 杀机,就是这个心电图测试仪。 是谁? 今天来过的人,她的亲朋好友中的一个。 谁动过心电图测试仪? 青梅竹马的夏子科。 形影不离的莫银川。 并肩作战的小刘、彬子。 生她养她的父亲、莫叔。 是谁? 是谁…… 是谁!!! …… 在那一瞬间,她眼前掠过这一生中所有最重要的人的影像。 但在测试仪“滴”的那一下后,她已经没有了一周前拼命逃生的欲望。 “轰隆”一声巨响,火光以测试仪为中心成团炸开,瞬间将整间病房化为废墟尘埃,滚滚血火,湮灭了一切。 凌薇死去的这一夜,却十分寂静。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章 第2章将门之家 黄昏时分,火红云霞盖顶,映照大陆中州,锦绣河山万里。南北山川河流形峻各异,秀致陡险各有风趣,那是大陆中央,巍巍九万里大国——大晋皇朝。 晋历,乐康十一年七月十一。 大晋国首都梁都城。原本火红的晚霞突然被灰黑层染覆盖,天空乌云盖顶、雷电翻涌,老天爷像是变了脸一般,骤然阴沉下来。狂风,渐起。 梁都,祭天顶。 高达百尺的祭天顶之上,眼下九万里疆土之主,年轻的大晋皇帝明忆庭,面色沉肃。 “风雨将来,如何能应?” 一个矮小佝偻的干瘦老人着一身黑袍,如影魅一般从后方最不起眼的阴暗角落幽幽地走出来,苍老的脸上没有一丝生气,像一个没有生命的死人。 “陛下,或有转机!” 老人浑浊的双眸扫过前方天色时,竟闪烁起丝丝精光。 皇帝肃色不改,“司监的意思,南境战事尚有回旋余地?” 大陆之南,有一国名南诏,以巫蛊立国,战士诡谲,窥伺大晋繁荣天下已久。大晋先前历三代庸主,国力大不如前,此刻百废待兴,若南诏起兵,必然雪上加霜。 而对于南诏而言,到口的肥肉不吃,着实是一件蠢事。 “南诏早已有出兵之兆,两国一战在所难免,陛下不必心忧,此战我大晋必捷,老臣在此,先贺陛下喜捷。”司天台司监章离揖身,恭谨道。 “战而劳民伤财,不战则陷我国土。”皇帝斜睨身旁司监一眼,“司监并无两全之法,何以贺喜?” 章离连退几步,跪拜三下,长声道:“老臣轻慢,望陛下恕罪。” “你是司天台司监,并非朕三公三师,若你虚谈国事,朕定当不饶。”皇帝负手转身,巍然宫墙之上,大风将起,一刻肃杀冷凝。 “章离,如实道来。” 章离凛然抬头,望着年轻的大晋国主,眼中激动。 多少年了……两朝帝王昏庸无能,视天机命盘为无物,神宗贬斥,厉帝滥杀,可怜他名门出身,两朝为臣,只因生不逢时半生飘零流放,直至老年才得以回京。年轻的晋帝手腕铁血,本以为又是一场悲凉,想不到,陛下却给了他信任! 年过古稀的老臣,此刻面对年轻飞扬的帝王,胸中也有几分张扬热血滋长,他站起身,遥指宫殿下方,激昂道:“天赐英才由此处起,请陛下静待,不出三月,金殿可擢秀也!” 皇帝俯视下方。中宫永明殿,历代帝王朝会理政的重地,无数贤臣将相由此地声名鹊起流芳千古,民间也有旧称作金殿。然而此刻国之危难之际,当真能有贤臣英才振衣而起、匡正国难吗? -----------------我是一条分割线,分割线,分割线----------------- 梁都,定国公府。 花厅袅袅的檀香下,洪钟般的喝声响起。 “多出怒言,倔强难治,此为横军,犯者当如何?” 厅中有三人,其中不惑之年的健壮男子杀气腾腾,一掌把腰间的长剑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怒目而视花厅中央下跪的少年。 “斩之。”赤红衣袍的少年面无表情地道。 坐在太师椅上的八旬老人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恨恨地敲着龙头拐杖。“孽子,孽子!” “父亲……”花厅外匆匆奔来一个青衫的年轻公子,面如冠玉,气喘吁吁的样子却失了些风采,“您、您莫要——” “子旭住口!”中年男子怒道,一把操起神龛边上的一把戒尺,怒气冲冲地指向下方冷漠的红衣少年,“若他还是我凌家子弟,但凡有半点忠义廉耻之心,都不会作出此等不知羞耻、祸乱家门之事!” 老人杵着拐杖,精神矍铄地站起来道:“我凌家百年将门,代代功勋重臣,何曾丢了礼义廉耻、军法严治?只要这小子还姓凌,我门先祖的戒尺,就能打到他悔改!” “你祖父所言有理。”凌朝远用力一挥戒尺,一道尺痕在红衣少年后背绽开,那力道大得红衣少年猛然倒在地上,上身伏趴着,后背不断上下耸动着,用粗重的呼吸压抑沉重的抽打。 “扬声笑语,若无其上,禁约不止,此谓轻军。犯者当如何!”老将怒声呵斥。 “斩……之。”红衣少年咬着牙直起身子,一双漆目黑而深,毫无畏惧地望着眼前杀气四溢的老将。 “所到之地,欺辱其民,逼其妇女,此谓奸军。犯者当如何!”老将彻底红了一双眼。 “斩之,斩之,斩之!”红衣少年却扬声大笑起来,“凌家子已犯三禁三令,那么父亲,为何不斩?” “你!”凌朝远的戒尺敲向红衣青年的脸颊。 “我凌笑语不是你麾下将士,姓凌又如何?”少年冷笑起来,一手握住戒尺一头,“父亲,你可敢斩我?我所犯的,不是普通纨绔都会犯的罪过吗?我是梁都恶霸王,仗势欺人颠倒黑白算什么?这个道理,父亲你不是早就教给我了吗?” “阿语!”青衫公子又惊又怒,“不许这样说父亲!” “为何不能?那我又犯了什么错?”凌笑语环顾四周,歇斯底里地大吼起来,“我不是男子吗?将门之子,倔强难治怎么了?无父居家之子,扬声笑语怎么了?世家纨绔,爱慕美人又怎么了?父亲那军法三禁来治我这个弃子,又有什么道理!?” 他抖了抖后背,压抑着三道抽打的疼痛,眼眶渐渐湿润,也渐渐有了胆子。 “要拿军法治我,就让我进凌渊军啊,凌大帅。”凌笑语一面向外走,一面回头道,“你敢吗?父亲。” “你……你……”凌朝远气到说不出话,眼神却有了颓败之色。 凌笑语摇了摇头,在一片沉默中扭头低声道:“大哥,盈月在外面跪着,为何不拦她啊。” 凌家大哥凌子旭面色难看起来,“凌笑语,别告诉我你当真对她动了心思!” “她说非我不嫁的啊。”凌笑语认真道。 “可你他妈的是女人!知道不?女人!”凌子旭怒吼。 死一般的沉寂。 凌笑语挤眉弄眼:“你吼那么大声做什么。”说罢一溜烟跑出了花厅。 “话说回来,我让人宣扬你这孽女是男子,跟你真把自己当男子还勾搭那青楼女子有什么关系……”下一秒,被愧疚和后悔包围的憨厚老将顿时反应过来被耍了,暴跳如雷,“凌笑语,你给老子滚回来!” 父子三人一溜烟追赶了出去,年迈的凌家太爷站在原地吹胡子瞪眼:“没一个让人省心!” 院子里,一场追赶骂战迅速展开。 “阿语,快回来!父亲又不会杀了你!” “老头能用戒尺抽死我!” “你还知道自己罪过滔天啊,混账东西,给老子站住!” “死老头果然狠心!那我宁可永不入家门,找我的小娘子过一辈子去!” “你胡言乱语个什么劲儿!记住你是女的,女的啊!” “造了八辈子孽的废物玩意儿,你敢去?!” “这就去给你看!生出废物玩意儿的老骨头!” 转眼凌家父子三人已追赶出院子外。凌笑语虽叛逆,轻功却有大家之风,父子二人齐上阵都追不上她的速度。凌朝远一时急了,生怕这奇葩女儿当真去大庭广众之下上演一通与那青楼女子情天长恨的戏码,那他的老脸还要来做什么?见牛头马面都嫌磕碜! 三人你追我赶经过府中的练武场,凌朝远毕竟上了年纪,精力也万万比不得一双儿女,便下了狠心,抄起练武场兵器架上的一柄宣花板斧,运足了十成气力呼溜一掷。 “父亲!”凌子旭惊呼一声,站定,捂眼。 家暴现场没眼看啊…… 前方凌笑语眼看便要跨过大门,后背忽遭了一柄大斧重击,直撞得心肝肺都要移了位,喷了一口血,跌倒在大门前院,昏死过去。 正在这时,乌云翻涌,天雷滚滚,异象突生。轰隆的雷声下,惨白的闪电翻涌而过,一瞬间映得那昏死过去的男装少女面相诡异。 偌大的院子里,父子三人,一时没了声响。 半个时辰后,定国公府东苑。 “肺腑皆有受损,但凌帅那一击只是外伤而已,这病象,怕是二公子长期心病所造成。” “王大夫,你是我凌家老人,阿语是您从小便照看着的孩子,您说实话,可否严重?” “二公子虽身强体壮,毕竟……还是女子之身,心绪病症最伤女身,少将军若得闲,待二公子醒来,便安排她与女子多谈谈心罢。” 凌子旭想起妹妹已经无比模糊的取向问题,以及凌家目前唯一的女子是自己媳妇,用力摇头,暗自决定亲自跟这个老妹谈。 “家父虽军中事务繁忙,我这妹妹也还是他老人家看在眼里的掌上明珠,劳烦王大夫多费心,为舍妹治好了病症,家父与本将,定有重谢。” 王大夫叹了口气,捋着胡须道:“少将军无须如此,草民自是竭尽全力,只是二公子不醒,我也难以施为……” “咳咳咳咳咳……”一串连绵的咳嗽声忽然从床榻里响起,床上那人趴在床边,像是溺水的样子,几乎把心肺都要咳出来了。 凌子旭连忙上前,一边拍着凌笑语的后背一边道:“这又是什么毛病,摔了个跤怎么咳成这样。阿语,要喝水吗?” “烟,好多烟……”她含糊说着,突然顿住,抬起头,一双极黑极亮的眸子闪烁起摄人光芒,犀利如剑刃开锋,寒芒立现。 凌子旭愣了愣,看着那双黑亮的眸子用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目光,迅速在他身上和房间周围扫了一圈,着重在门窗等地方停留了一瞬,随即很快转回了他身上。 只见她怔怔地看着凌子旭,用微微冷淡而震惊的陌生语气,开口。 “你是谁?”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章 第3章红颜恩断 “我是谁?我是你哥!”凌子旭气极,举起折扇狠狠给了她脑门一个暴栗,“怎么的,脑子真撞坏了?” “我哥……”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装束,摸摸脸又摸摸额头,再度抬头看了看周围,明亮的眸子厉色一闪而过。 线索:眼前人——古代装扮,反应真实的年轻男子,大夫打扮的老人。 环境——屋内摆设风格古色古香,日常用品都有使用痕迹,并非影视道具。 自己——宽大亵衣,身材消瘦,身高不明,头部有疼痛感但已做好包扎护理,所以是受伤醒来。 结论:要么穿越了,要么她疯了。 “滚,滚开!你们都滚开!”再也无法保持冷静,她猛的推开凌子旭,赤脚从床上跳了下来,跌跌撞撞地往屋外奔去。 “怎么回事?”凌子旭呆愣了好一会儿,慢慢揪起王大夫的衣领,沉声道:“你来解释,别告诉本将你诊错了!” “这……”王大夫一头冷汗,“依小人拙见,二少爷只怕是摔下来的时候撞损了大脑,现在看来……倒像是失忆之症。” “失忆?”凌子旭眯眼,抬手用力,一把将王大夫提溜起来。 风度翩翩的世家公子彻底暴怒了。 “去你妹的失忆啊!这里是梁都是凌家!不是你这老不修死皮赖脸去酒馆里逼人说书的讲了几百遍的传奇话本!你给本将醒醒!” 屋外,一溜一丈远的凌笑语同学杵在屋顶勾角上,轻轻蹦了蹦,瓦片微松,脚底似乎有气流涌动,拖着全身的重力,让她在这屋顶三寸地竟如履平地。 “我去,这不科学啊……”凌笑语同学呆头鹅一般,半天才蹦出这么一句话,“重力呢?引力呢?科学呢?中国还真不归牛顿管啊……” 好歹她也是在各种经典武侠文化熏陶下成长,立马联想到古代人上天入地的传说中的轻功。 她低头看了好几眼自己的服饰,细细观察过墙边路人的言行举止,然后颇为痛苦地揉起了头脸,揉到皮肉皆红,才又咬牙切齿地憋出一句:“……还尼玛是古代中国!” 这个世界疯了! 上一秒她才经历了这辈子最掏心挠肺的一次败局,想不明白对手是谁也就罢了,下一秒咋就穿越了?穿越了?穿越了!! “老天爷!你要不要脸啊!整我很好玩吗!” 凌薇同志指天痛骂,一腔愤懑无处泄,脚下奇奇怪怪的气流反倒先泄了一半,脚下陡然失衡,连人带脚下瓦片摔了下去。 “哗啦”一声,伴随着七零八落的碎瓦,她整个人重重落在了家门口前,正龇牙咧嘴憋着痛,一转头,一个生得花容月貌哭得梨花带雨的粉衣姑娘映入视线内。 两人一对视,仿佛火花一闪,瞬间炸裂。 “二公子,您……您竟为了奴家,被逐出家门了吗?”那姑娘又感动又心痛,拈着帕子抹泪,下跪的双膝艰难地往她的方向挪过来,咚咚咚的声音听着就疼。 “哟,这不是凌帅家那位风流不羁二公子嘛,早就听说盈月姑娘对二公子芳心暗许,看来这是好事将近了啊。”围观路人声音嘲讽。 “才子佳人,一双璧人,就是不知道凌帅一世英雄,能不能接受这么一位‘多才多艺’的儿媳啊?哈哈哈哈……” “是极是极,满月楼的盈月姑娘,才貌名满梁都,能不讨男人喜欢吗?嘿嘿。” 那姑娘却不是个柔弱任人拿捏的性子,那路人说话越发难听,她一面握住凌笑语被瓦片划伤的手,一面咬牙怒斥道:“腌臜小人,心思龌龊,何必指桑骂槐?反倒失了你们君子气度!我是出身卑贱,但凌氏一门十三帅,报国为民百年功,是何等功勋荣耀,岂轮得到你们污蔑置喙!” 末了,又转头温柔道:“二郎莫怕,被逐出家门又何妨,只要你不嫌弃奴家,我们便从此远走高飞,与这梁都告别,去我们的天涯海角过一辈子……” 一时间,在姑娘温柔地抚慰下,凌二郎好不容易憋住的疼痛猛然席卷全身,迷迷糊糊间她想道,这多好一姑娘啊,刚柔并济、死心塌地、温柔贤惠、不慕富贵…… 于是她泪流满面的,晕了过去。 贼老天,你太不要脸了。 老娘为啥变成男人了啊!你告诉我,为啥啊!!! 与此同时,天空沉默地响了一记闷雷。 ---------------------我是一条分割线,分割线,分割线-------------------- “所以,我只是因为从小叛逆祸乱家门,为了保住凌家名声才对外宣称是个男子,其实……”凌薇木着一张脸说。 “你没带把儿。”她亲哥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那盈月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会跟她……私定终身?”凌薇一想起那姑娘,头又疼了起来。 凌子旭长叹一声,拍着她的肩膀道:“满月楼的花魁娘子盈月,其人虽才貌一绝但性情古怪,除无法拒绝的贵胄之流,她从不与男子深交,又是神仙妃子一般绝美的人物,你若当真是个风流纨绔,自然没理由不去勾搭。可如你疑惑的一般,分明知道自己是女子之身,偏要行男子之事,这样的想法,我又如何参的透?” 说罢,凌子旭低头瞧了瞧据说真的失忆了的妹妹,又问道:“你是当真不记得了?” 她开始乱揉头发。 好,很好,起码可以确定自己没变成男的。 但是她已经不是凌薇,那个首都军区年轻一辈军官中的翘楚,特种部队公认的未来兵王,那个事业爱情双得意的凌薇。 她花了二十年时间,才得到的自由和成功…… 就这么没了是吗。 “我忘了,全忘了。”她用手肘胡乱蹭了蹭通红的眼睛,“而且,我犯了天大错误,大哥,我得去弥补。” “你明白就好。”凌子旭絮絮叨叨起来,“其实失忆之症虽罕见却也不是前所未有,听你嫂子说前些年裕亲王门下有个门客的亲戚也得过,不若是言行举止变得奇怪些,还喜欢往城外悬崖边跑,总想去崖底找些什么宝藏秘籍出来,你说是不是很奇怪啊?对了,看过那人失忆之症的李大夫我已经去王府给你抢过来了,等你好转些再给我好好给父亲祖父赔罪,既然你心有悔意,二老定然不会过于怪罪……哎你去哪儿啊?赔罪也不是这个时候啊?” “去满月楼!”凌笑语一边捂着耳朵往门外走,一边转头怨念道,“人家好好一个弱女子让你劈手刀打晕送回去,指不定伤到哪儿了呢,我得去看看!” 凌子旭呆若木鸡。 老妹,说好的天大错误呢?老父亲的大板斧都没法让你开窍吗? 还是说,当男人当了十年,还真把自己当纯爷们儿了?! 成功摆脱絮叨老哥,凌笑语凭着一点破碎的记忆,寻到了去往满月楼的路。 其实她也并非没有半点本尊的记忆,但她似乎还在与这身体兼容中,不管是本尊的武功和记忆,对她来说都是残破和下意识的,难寻其源,不过基本的生活常识还是有的。 匆匆一瞥,她对盈月这姑娘印象十分深刻,真真是个难得的率真姑娘,虽说眼光不咋地,好死不死认定了她这么个假男人,却是个不该被辜负的女子。思来想去,她还是应该给她一个交代。 满月楼在城西花雨巷,而凌府在城东颜禧街,走一趟就是跨越半座城的距离。凌笑语想了想,悄悄去后院马厩牵了匹马,趁着凌子旭还没反应过来捉她,飞快向城西方向行去。 此时正是黄昏沉暮之时,天际火红,却有乌云翻涌之象,颇为奇特,凌笑语忍不住驻足多看了几眼。她身后一个行走的小贩不小心撞了上来,惊了马匹,凌笑语连忙施力压下躁动的马首,转身一望,那小贩慌忙跪下,连连叩拜:“公子饶命!公子饶命!小人不是故意的,求公子饶我这一次!请公子放过我家妹子吧,她才十四岁啊!” 凌笑语嘴角一阵抽搐,不敢出声,匆匆说了句“你走吧”便驱着马往前走,此时正是市井小贩收摊的时间,前方大片大片的人潮不断涌来,一下子在她跟前又撞到了几个小摊子,她正要探头去看,却见被她撞了摊子的小贩反而将摊子一推,整个人跪在她马前,连连告饶。 小贩甲:“二公子!二公子您千万息怒!小人营生没了不重要,您莫要为我等贱民动了肝火啊。” 小贩乙:“二公子二公子,改日我定会上门亲手给您做羊杂,保证味鲜料足,您可千万别生气啊好公子……” 小贩丙:“囡囡你快进屋里去……二公子安好!不管怎样都是小人的错,小人给您磕头了!求二公子千万放过小人的家眷……” 不一会儿,在凌笑语跟前就哭爹喊娘聚集了大片的百姓,大多是贩夫走卒,像是受恶霸欺凌许久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哦不,不是像,分明就是。 从小叛逆?祸乱家门? 凌子旭用词还是太过委婉了。 这叫祸乱家门吗?这简直就是祸乱社会的毒瘤!欺男霸女作威作福恶贯满盈罄竹难书的社会渣滓! 所以,她就是个臭名昭著的街头霸王,仗势欺人的纨绔子弟……这让接受共和国高级军校教育的人民解放军如何接受! 凌笑语又有了那种泪流满面的感觉,连忙摸遍身上的财物,丢下了一些值钱的佩饰给小贩,逃也似的跑了。 到了花雨巷,已是万家灯火齐上时。 满月楼作为梁都最负盛名的青楼楚坊,每当灯火初上时,便是最繁华鼎盛之时。作为大陆五国最富庶繁华的国度,大晋国的都城有着无数五湖四海的异地客慕名而来,为这座古老而繁盛的都城增添华彩。 满月楼的姑娘,才华横溢、一曲动京华者有之,美貌无双、一笑倾王公者有之,温柔解语、一夜客如云来者有之,号称“美人销魂当满月”,确实当之无愧。而混世魔王凌二公子与当家花魁盈月可歌可泣的情史,显然已成了满月楼当今最吸引眼球的艳事。 凌笑语已经见识过自己这张脸能引发的轰动,所以并不打算进楼里,只是骑着马往楼上的廊子不断张望,思考着自己的半吊子轻功能不能优雅地落在盈月的窗前。这时,廊子上一群花枝招展的姑娘的声音钻进了她的耳朵。 “啧,盈月真是可怜,二公子虽与她有意,可凌家那座山门大过天,哪是那么容易迈过的啊。” “你是没有看见盈月被凌家少将军送回来的时候,唉,明眼人都看得出她醒着呢,那小嘴儿咬的,就是憋着一口气,没脸在凌家人面前醒过来!” “若再让我瞧见凌笑语那负心汉,老娘非将他打出去不可!” “哟呵,采莲,平日只见你与盈月淡淡的,没想到这个时候,你倒是重起情义来了。” “哼,谁要为她重情义!人说戏子无情□□无义,我们满月楼的女人却是又做戏子又做□□,让人看作十足十的无情无义,那姓凌却能将盈月给负了,岂不是百足百的无情无义吗?男人,又有哪个是好东西!” 凌笑语被迎面撒了满脸的狗血,几乎被雷翻,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不但没能成为才子佳人话本里的佳人,反而还成了才子。她运起了陌生的真气,十分流畅地一跃而起,轻踏马背,跳上了廊子的栏杆边上,与那群姑娘猛然一照面,吓坏了一群。 “你你你你你你……”一个紫衣女子语无伦次地指着她。 “我凌笑语。”她把紫衣女子的手慢慢拨开,转头问那群没吓坏的姑娘,“盈月在哪儿?我要见她。” 碍于凌笑语多年的恶霸名声,一群市井的青楼女子见了她还是战战兢兢的,只有那骂她骂得毫不留情的女子勉强壮起了胆子,插着腰道:“管你是谁,盈月必定不愿见你,我们虽然是贫贱女子,也做不出卖友之事!你要见盈月,需得拿出些诚意。” 说罢,那唤作采莲的女子抛出个方块状的东西来,得意洋洋道:“这是一位贵人从西境寄来给姑娘的礼物,来自西凉,是件奇巧玩物,但梁都之中,便是那第一才子白晓生,也……” “凑成六面同色?拼好了。”凌笑语将那方块抛回去。 “……也玩不来。”采莲与众女子目瞪口呆,望着那被拼成六面同色的木方块,“你,你怎么做到的?这玩意儿据说连制作者都还没能复原六面呢!” “……”凌笑语望着那木制魔方,无语。 我会告诉你我未婚夫每在军阵排演时赢我一次,我就会背一种魔方复原公式来锻炼智商吗? 不过这个世界真是玄幻,看众人衣着风格,像是古代中国的唐宋之间,却并非华夏历史中的一员,连魔方这种玩意儿都能造出来的国家,应该早就步入科技时代,可纵观这片大陆,却是一派古韵。 “将盈月叫出来。”凌笑语联想着自己的现代和如今陌生的大晋,脑中一片混乱,顿时也烦躁起来。 采莲忿忿地应了,很有些不情愿,其他人却不敢再惹她不高兴,连忙去叫。凌笑语飞身跃回马背上,开始酝酿该如何与盈月说清楚。 “盈月……盈月你要干什么?盈月不要啊!” 楼上忽然传来骚动,一阵嘈杂的人声。凌笑语抬头一看,人影十分散乱,却见一束银光一闪,一道重重的黑影从三楼的栏杆飞快下坠,沉闷的“咚”一声,落在凌笑语马前。 猩红的血迅速晕开,盈月的眼睛盈盈水光,宛若新月。 “二郎……”这落在马前的美丽姑娘轻轻唤着心上人,眼睛却渐渐地,永远失去了光芒。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章 第4章影后演技 “恩断红颜坠月楼,纨绔醉倒三千肆?”酒馆里,路过的书生皱着眉头看说书人今天挂出的说书牌子,“喂,说书的,今儿个讲的什么本子啊?却是个没见过的题目。” “题目是没见过,可这故事,倒是这些天梁都城里大家伙儿都知道的。”说书人眨了眨眼,饮了口茶,扇子一搭,便打开了话匣子,“今儿个要讲的,便是那国公府上二公子,与满月楼花魁娘子的那一段……” “讲什么讲!不许讲!” 说书小馆里忽然闯进来个不修边幅的男子一声怒吼。生的英挺俊秀,却像个疯子,一冲进来就摔毁了所有的茶具桌椅,往说书人身上一顿乱砸,吓得一众听书客私下逃窜。 “凌二?还真成了个疯子啊。”众人议论纷纷,神色嘲讽。 凌笑语摔完了东西,似乎力竭,满脸颓丧地坐在地上喘着气,她冠发凌乱,衣服也没了往日的严谨潇洒,活像个街边乞丐。说书人见她一副疯癫模样,但是自己那值三十两银子的紫砂壶还被这疯小子有意无意地扣在手下,一下接一下地砸着桌面…… “二公子,二公子?”说书人小心翼翼地凑近,“若是小人冒犯了您,您可千万……” 凌笑语忽然站起,恶狠狠地揪住说书人的衣领,道:“继续讲。” “讲……讲什么?”说书人懵了。 “讲盈月和我,马上!”凌笑语双眼布满血丝,另一只手却十分躁动,握着紫砂壶仿佛就要往地上砸。 “我讲!我讲!您老人家别激动!我现在就讲!”说书人快哭了,连忙按住凌笑语躁动的手,战战兢兢地拿起折扇,颤颤巍巍地坐回平常说书的位置,开始说这个在一个月时间内传遍了梁都的,关于凌帅二公子的风流轶事。 一个月前。 才貌双绝的花魁娘子盈月与恶名在外的纨绔凌二互生情愫,两人相见恨晚,海誓山盟过后私定终身。眼看就要达成浪子回头、佳人跳出火坑、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圆满大结局,只可惜凌帅一门百年勋爵,何等显赫,又岂会接受盈月这风尘中人?凌二与家中父兄一番争吵后,竟被逐出家门,可就算佳人宁愿自赎委身,与意中人远走高飞,也抵不过那王公贵胄的滔天手段。 盈月被凌家人强制送回,两人生生被棒打鸳鸯。盈月悲痛羞愤之下,竟在当天晚上从闺房露台上一跃而下,香消玉殒,正好便落在前来寻她的凌二马前。 凌二痛失佳人,一夜疯癫,第二天醒来就像是变了个人,将以前身边所有混街头的纨绔子弟统统揍了个七零八落,解散了横行霸道梁都街头多年的恶霸团体,还散了许多钱财慰问曾经受他欺凌的贫苦百姓。也曾有人大胆问过这位昔日纨绔,他道:“为我过失赎罪,为爱我之人积福。” 本以为佳人香消玉殒,让这浪子幡然醒悟,谁知不久之后,这凌二却开始酗酒,梁都三千酒肆,他就醉倒了两千九百九十九,整日泡在酒水中,更是不近女色。而国公府像是彻底放弃了这个不孝子,不管不顾,任由他在外闹腾。这位曾经放荡不羁的纨绔浪子,终究成了个废人。 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男主角凌笑语面无表情地听完了,脊背挺得笔直如松,脸色冷得寒硬如铁。说书人拍了板,讲完了结语,才小心翼翼问道:“二公子……小人,讲得可还行?” 凌笑语“噗”了一声,然后死死捂着脸,指缝透出了水光。 “没有人……没有人知道我心里的苦哇!”她一撤开捂脸的手,才让人看到满脸的泪水,“我负了她,真是我负了她……” 凌笑语抱住说书人,大哭:“她是多好的姑娘,那么贤惠,那么美丽,那么聪慧,我错过了她哇!” 凌笑语抱住柱子,大哭:“盈月她对我那么好,她将一切都给了我,毫无保留的!” 凌笑语抱住酒坛,大哭:“人人都说她性情古怪,只有我,只有我懂她,她的小秘密全都告诉了我,也只有我知道,她是那么苦的人啊!” 凌笑语抱住路人甲,大哭:“就在她临死前两天,她把她所有的珍宝都给了我,说即便我被逐出家门了她也会让我衣食无忧……我怎么这么混账啊?我怎么这么混账啊!” “盈月啊盈月,老子想你啊,老子想死你了!”最后,凌笑语没东西抱了,躺倒在地撒泼打滚,用五体投地和泪撒满堂来表述对已故女盆友的爱意。 路人纷纷摇头,躲瘟神一般躲避着胡乱滚地板的凌笑语,眼神怜悯又不掩幸灾乐祸。 纨绔恶霸终究付出代价,看来当真是成了废人。 凌笑语哭哭啼啼疯疯癫癫地往酒馆走去,买了二十大坛酒,躲在最角落里的堂座买醉,嘴里还念叨着“盈月我对不起你”“盈月你为什么给我那些东西看到那玩意儿我就想你了啊”。 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到了深夜,更夫打过三更天的更,酒馆的油灯幽幽的,只剩下了她那桌的一盏。凌笑语抬起一个大酒坛往嘴里倒,却连一滴酒都倒不出来了。正要喊掌柜再拿几坛酒,刚一抬头,就看见一道黑影飞快闪过,一个黑布口袋迅速罩上她的头。 她呜呜几声,顺理成章地晕了过去。 ----------------------我是一条分割线,分割线,分割线------------------- 一桶臭气熏天的浊水浇在凌笑语蒙着黑布口袋的头上,水流隔绝了口袋里所有呼吸的空隙,窒息感扑面而来,让醉酒中的凌笑语瞬间清醒,拼命挣扎起来。 布袋被摘掉,凌笑语立马大口大口地喘气,太阳穴的青筋暴起,强烈的受压迫感使她暴怒非常,吼道:“你们是什么人!不知道本少爷的身份吗!想死吗你们咳咳咳咳咳……” “定国公次子,凌笑语。”在她面前,缓缓坐下一个全身黑衣的男子,声音沉闷嘶哑,像是精心的伪装,“你定国公凌氏一脉是开国时代的世袭公爵,传至今日共十三代,任凌渊军十三代元帅,每一代都是震慑一方的军中之神,功勋彪炳。到你父亲这一代,凌氏一门,已然成为我朝重器。” 凌笑语一脸懵懂:“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与你这纨绔自然是对牛弹琴,你只需知道,我不惧怕你的身份。”黑衣男子手一翻,一柄寒光凛冽的小刀便握在了手中,“现在我就可以切下你的手指,证明给你看。” 说罢,那男子猛然抓住她的手! “啊啊啊啊啊啊住手啊我信了我信了别切别切——”凌笑语这才发现自己双手被镣铐锁在椅子扶手上,吓得魂飞魄散尖叫起来,“你想要啥我都给你还不行吗大哥!亲哥!你是我亲哥!” 黑衣男子眼底闪过一丝鄙夷,但凌笑语的反应让他满意,便收回了小刀,道:“我要知道你了解的所有关于盈月的事。” “盈月?盈月……她只是个满月楼的姑娘,平时,平时就曲子唱的好听,诗画作得好看,还有什么特别的?”凌笑语含含糊糊,男子小刀一亮,她又脸色惨白地语无伦次起来,“大哥,您这,您好歹给我个方向,不然我这、我哪知道说她些啥呀!” “关于她的秘密。”黑衣男子道。 “她的秘密?啊其实她有点小抠门的,平常穿衣服都是穿嬷嬷发给她的楼里统一的衣服,连一匹软罗都舍不得买,我道她真是个勤俭持家的好姑娘……” 黑衣男子打断:“不是这些,说出她与你说过最大的秘密。” “哦——”凌笑语张大嘴巴,恍然大悟的样子。 黑衣男子屏息,静待。 “有个西凉的男子喜欢盈月,被盈月一脚踢了子孙根!” 黑衣男子低头,沉默,然后抓住凌笑语的右手,亮出了刀子:“再说一句废话,剁你一根指头。” “大大大大哥你别激动,我我我我这不是说实话呢吗,这这盈月最大的秘密也就这个啊!”凌笑语眼泪鼻涕糊了满脸,被抓住的右手不停颤抖着,“没人知道这事儿,大家伙都以为那西凉男子还喜欢盈月呢,因为每个月初七都会有从西凉来的礼物送到盈月那里,三年来从无间断,可是那家伙都被拒绝得这么狠了,还执着送礼,你说奇不奇怪?” 黑衣男子,想了想,收回了刀子,道:“继续。” “继续?继续啥呀,我就知道这么多。”凌笑语快哭了。 “你说盈月把她的珍宝都送给了你,是什么珍宝?”他问。 “珍宝?就是她的一箱子珠宝而已啊,还有一些西凉的奇巧玩具,虽说是那个古怪的西凉男子所赠,但制作着实精美,我也没舍得扔河里……”凌笑语似乎想起些什么,低声道,“对了,那里面还有个玉雕的塑像,只有两掌高度,却做得栩栩如生,手脚都能活动的呢,而且那塑像五官还有几分肖似盈月……”说着说着,她的脸倒红了起来,不肯再说下去。 黑衣男子细细思考了一会儿,突然厉声道:“那个塑像里,有什么特别之处?” 凌笑语的脸越来越红:“没啥特别啊……” 黑衣男子彻底失去耐心,抬手便是一巴掌,凌笑语的脸被煽得狠狠歪向一边。“蠢货!塑像上到底有什么,给我好好说清楚!” 她歪着头,像是被打傻了,半天没歪回来。黑暗中,她漆黑的眼珠子幽幽亮起冷厉的光。 半响,她才转过了头,吞了口唾沫慢慢说:“玉雕内部是空心的,在灯下一照,就能看到里面的反字。” 黑衣男子紧张起来:“是什么内容,你看过吗?” “我看过,有两行字。”凌笑语缓缓抬头,盯紧了黑衣男子蒙得密不透风的脸,忽然咧嘴一笑,“我不告诉你。” 黑衣男子心下忽然一沉,冷笑了一声,抬手又是一巴掌,这次歪的是另一边。 “我……我算是明白了。”良久,凌笑语才痞痞地笑着,转回了头,还吐了口血水在黑衣男子脸上,舌头舔着口腔里的划伤,她的眼神里有种野性的兴奋在慢慢滋生。 “你们怀疑盈月有问题,正好我也是,好歹我也是将门之后,身边出了这等事,我亦不敢顾念什么儿女私情,恰好你们又找上了我,真是极好。”凌笑语仰起头将血水咽下肚,语调越发轻快,“我可以和盘托出,绝不保留,不过我怀疑你阶别太低没资格参与我的案件,所以我不告诉你,小喽啰。” “你!”黑衣男子暴怒,骤然扼住她的脖颈! “嘿……小喽啰。”感受着窒息濒死的感觉,凌笑语的眼睛却越来越亮,“去……去报告你的上级吧!你们是不怕一个被抛弃的凌帅次子死在这里,可是、可是如果我死在这里而你们什么都没问出来,那还不够自找麻烦的吗!” 黑衣男子看着这张嘴一开一合,从头到尾都在气死人的边缘徘徊,明明一下重手便能掐死的小纨绔,此刻却让他心中微生寒意。如果真杀了他却没有个交代……无人会保他。 “我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什么花来!”嫌恶地冷哼一声,黑衣男子招呼手下,将凌笑语重新上了镣铐,押出了漆黑的牢房。 凌笑语又一次被黑布蒙上了头,她感觉自己走过了长长的冗道,耳边隐约还有水滴声,搓搓手指,空气偏湿润,显然是在地下,不过空气中还有种十分熟悉却说不出来的奇怪味道。 于是她开始在脑海里猜测,有个酒窖?她不可能连酒都闻不出来。菜窖?算了这个想法太搞笑。冷藏冰窟?好像是有点像,可这庞大程度的冷藏冰窟,皇家都用不起。 凌笑语一贯有个坏毛病,一旦深入思考,嘴巴就忍不住与大脑同步。 冗道狭窄,迎面过来一行人,押送凌笑语的人不得不避让躲闪。一个高大的身体重重撞了一下凌笑语,她鼻子一嗅,顿时灵光乍现,雀跃道:“猪脑子!这是坟场!” 她嗓门挺大,遗传她爹的。 于是,整条通道诡异地寂静了三秒钟后,凌笑语猛然被对方一行人齐齐摁在墙边,脖子上瞬间架上了七八把刀剑。 她听见一个声音,冷凝而淡漠的道: “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章 第5章疑案真相 哎哎哎哎哎?? 不带这样的啊贼老天!好歹我也是文韬武略的穿越女主一枚,怎么三天两头就要遭遇人身威胁啊! 押送她的两人和黑衣男子像是成了透明人,没了声响。凌笑语仿佛能感觉到脖颈下的刀剑下一秒就要溅血,连忙大喊道:“我知道盈月的秘密啊不要杀我!” “主上,此人是总令大人下令抓回来审讯的那批嫌疑人之一!”她听到那黑衣男子急忙道。 “第一批嫌疑人名单共三十七人,不会只有他知道真相。你不知道规矩?”那声音没有半点波澜,“杀。” “等等等等等等!”凌笑语双手一甩,沉重的锁链撞开了一两个包围着她的黑衣人,顺便甩掉了套在头上的黑布罩。 她看到了那个冥顽不灵第二次要杀她的混账的背影,气得连呼吸都不稳起来:“那三十七个嫌疑人里又有谁跟盈月关系匪浅,知道她所有的秘密并且能充分证明,”她竖手直指那背影,“你们的结论,是错的!” 空气似乎凝固了,仿佛只剩下凌笑语急促的呼吸声,和她前方那个神秘的爱杀人灭口的“主上”。 那人转过头来,却是一张僵木平凡的脸。 “充分证明?”那人轻笑了一声,声音却渐渐沉了下来:“凌二公子,看来是有备而来。” “事关我父!”凌笑语心里一冷,随即又换上了激动的神色,“我用了一个月时间才把自己送进这里,早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我只怕没有人会听我一个纨绔混混说的话。她当时死在我眼前,我什么都看见了!” 说罢,坚毅的眼神配合着撒了几滴眼泪,当真有几分辛酸模样。 她知道只要说动了这个“主上”,就一切OK,她赌的是他对真相感不感兴趣。 不论古今,在权力场上,只要涉及利益,真相一向不重要,唯有输赢才是王道。在此之前,她已经见过无数先例。 如果他想掩埋真相,她的话无异于自杀。如果他渴望真相,那就一切尽在掌握。 “主上”细细端详了她一圈,凌笑语感觉他眼睛里有奇怪的笑意,那张僵木的脸却没有半点变化,有种淡淡的违和感。他身材十分高大,凌笑语的身高将近一米七,那人却比她高了一个头,两人对视时,他要微微低下头。 凌笑语感受到一种明显的压迫感,她抬起头,眼睛黑亮而镇定。 这人真是……好强的气场,无质无形,却重若磐石。 “主上”盯着凌笑语许久,并没有再盘问什么,良久后才道:“好,不杀。” 手下人齐齐将架在她脖子上刀剑撤走。凌笑语松了口气,正要高谈阔论她的证明,那人却挥挥手,道:“这里不归我管,送她到你们总令那里去。” “是。”黑衣男子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挥挥手,手下人将凌笑语高高扛起,快速离开。 凌笑语却傻眼了。 “搞什么啊你他妈不是管事的那你跟我装什么逼啊放我下来我会走路啊啊——” 老娘的情绪!老娘的演技!老娘的气场!都是面对最终boss时的巅峰状态,结果你告诉我你只是个路过顺便跟我装装逼的小boss?浪费感情遭雷劈! ---------------------我是一条分割线,分割线,分割线-------------------- 这个疑似坟场的神秘地下据点似乎大的过分,走过几十条蜿蜒曲折的通道,目的地的尽头,竟是一个十分阔大的石洞,若不是凌笑语已经用小命证明过这地方是个坟场,她会以为坟场下还能生出天然溶洞来。 洞中有四处大圆台,圆台之下深不见底,隐约还有奇怪的吱吱声。洞中深黑,她也不能肆无忌惮四处张望,心里却涌上毛毛的奇异感。 四方圆台各有两名黑袍人站着,却并非黑布蒙面,而是用了四方星宿模样的面具,显然是为了表示阶别和地位。这时黑衣男子上前道:“总令大人,人已带到,属下告退。” 押送她的几人随随便便将她往地上一抛,转身就走。凌笑语心中痛骂几百声,迎面却有一阵阴风扑来,转眼间一个人影已到她跟前。 “盈月的宝箱,我们已经带来,你说的玉雕我们鉴别多次,并未发现玄机。”那人带着高高的翎云帽,面具是纯黑的金属质感,声音轻细,“不知二公子寓意何为?” “啊,你们竟然不信我。”凌笑语十分委屈,“我怎会耍花样啊?我不过是被我爹放弃的弃子,你们宰了我我爹也会当我是喝酒喝死的……” “二公子。”那人唤了她一声,听不出情绪。 凌笑语却感受到了威胁,怯怯地乖乖交代:“那玉雕制作十分精细,如何看字是有方法的,盈月告诉过我。” 总令侧过身,示意她上前。他身后的桌台上,堆了满满的杂物,大多是盈月珍宝箱里的东西,放在中间的是那座玉雕。凌笑语有些畏缩,匆匆看了几眼,又很费劲地拖着沉重的铁链,蜗牛似的往前挪动,锁链有意无意地砸了好几下总令的脚。 总令让开几步,挥手示意,让人上前把凌笑语身上的锁链解开。锁链落地,凌笑语活动活动手脚,仍是一副小心翼翼的畏缩模样,一步步地走上桌台前。 桌上七零八落放着珍宝箱里所有的奇巧玩具,还有一些书信,书信上画了许多的红色记号,圈圈点点,不过都被揉巴揉巴压在那玉雕下面,显然关于这书信的推测,已经被废弃了。 凌笑语把玉雕随便一推,拿起了书信。 总令慢慢掀起衣袍,握住了身后的软剑剑柄,四方圆台上站着的八人也身位轻移,做出随时迎战的状态。 “原来……原来如此。”书信挡住了她的脸,但不断颤抖的书信和手表示她笑得十分夸张,“我猜到你们会想错,没想到你们这群蠢货居然错得这么离谱呵呵呵呵。” 凌笑语将手中一沓书信重重砸在桌台上,眉眼神色骤然像是换了个人,凌厉逼人不可直视:“事关国家重器的疑似叛国案,你们就是这样下的结论吗?如此儿戏的猜测,对得起尔等世代效忠的天子吗!暗影卫?你们可不可笑!” “放肆!”洞中八人霎时一跃而起,顷刻之间杀气四溢,齐齐冲着中央桌台上那眉眼凌厉的年轻小子袭去。 “我来告诉你们这玉雕上说的是什么!”凌笑语一把抄起桌上的玉雕,仗着轻功身形一番移形换影,躲开八人的攻击范围。 “第一句,盈月是西凉的细作!”她声如洪钟,瞬间炸响整个洞内。 总令脸色阴沉,抽出寒光凛冽的寒山软剑,周身开始聚起浑厚的内力。他小看了这个纨绔子弟,竟托大地将他镣铐全解,但他到底不过弱冠,十六七岁的小毛孩子,武功再好又能敌得过他三十年的苦修? 忽然他眼前一花,凌笑语已经到了他跟前,带着煞气逼人的笑容。她一掌劈出,掌力却被挡在总令的内力防护之下。 总令冷冷道:“你尚且不是我的对手,何不束手就擒。” “是么。”凌笑语斜眸看了看前方扑了空的八人。挥出的一掌虽被挡住,她的手却丝毫未动,“大人,且让我告诉你第二句话。” 她另一只手挥挥玉雕,总令脸色又沉了几分,手中软剑朝凌笑语狠狠刺去。 “第二句,相信楼上的是大傻×!” 四周八人八面夹击,前方高手迎面杀招,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凌笑语将玉雕狠狠砸向地面,清脆的一声响后,破碎的玉雕爆出一片浓厚的烟雾,瞬间铺卷了整个洞中空间,将袭向她的九人完全包裹其中。 “诸位皆是顶尖高手,可曾尝过散功散的滋味?如果没有,今日诸君可得谢在下。” 总令拼命运功留住丹田内紊乱的内气,此时一记庞大的掌力瞬间击破他的护体真气,他瞳孔骤然放大,终于露出惊诧之色。 这纨绔的武功,竟然…… 烟雾散去,凌笑语咳咳几声,眼角瞥见有一人试图逃出洞外,身形一闪便追到那人面前,随意一抓那人的衣角:“这位大哥莫急莫急,别搞得好像我在刺杀你们似的,我是根正苗红军二代,不会随便杀人的。” 那人气急败坏:“你这贼子!放手!” “哎骂人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啊……”凌笑语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抓的是人家的腰带,“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这腰带挺结实,借我一用。” 她的手脚一向灵巧,抽走人家腰带,衣服却未动分毫,但是那倒霉蛋能感觉到,如果大幅度动上几下,自己就得袒胸露肉见天地了。 强抢腰带的缺德家伙则试起了手感。古人腰带非常长,尤其是这群人,显然是要经常执行危险任务,所以黑袍之下穿着十分严谨的劲装,腰带长度更加逆天。凌笑语算了算长度,将九个人排排坐,每人的手脚绑在一起,穿成了一串。 一串…… 总令大人与他的八个小手下十分羞耻,其中被凌笑语一阵折腾后还是没能逃过裸奔命运的那人都快哭了。 “记住你们的羞耻时刻,也记住是什么给你们带来了这样的羞耻。”做完这一切,凌笑语神色瞬间严肃,声音也变得更冷硬。 九人心中腹诽,是你是你就是你这个魔鬼带来的。 “我知道你们尚且不服,认为我使了卑鄙手段。”凌笑语抄起桌上一条小竹鞭,恶狠狠地一阵乱抽,“你们分析了一个月就分析出盈月为我跳楼自杀的狗屁沙雕结论,还好意思不服我?!” 众人心中皆是一震。 “盈月在这三年里,经常收到来自西凉的礼物,却不是爱慕者所寄,因为他送的都是一些古怪的、藏着小机关的玩物,偏生她又喜欢将些玩物亮出,让众人解密。你们作为皇家情报机构,自然而然将她纳入监视网下。”凌笑语冷笑一声,“但是,最近西凉并不是你们的重点关注对象,即便监视,你们也并没有深究盈月的举动。” 大陆南境最近冲突频发,天下皆知,大晋与南诏,迟早会有一战。 “引起你们对盈月的关注的,是她古怪的自杀。”她握紧了拳头,“疑似来自西凉的细作,在大晋和南诏关系敏感的时刻,却奇怪地自杀了,在情报人员的角度上,这太不合逻辑。于是你们验了尸,发现了一些了不得的东西。这东西直接将矛头指向我——”她指指自己,“身后的凌渊军。对不对?” 九人低头沉默。 “那些书信,都是盈月与我的通信,大多是深情表白的玩意儿。”凌笑语坐在桌台上,扬起皱巴巴的书信,“先前你们用各种密码排列组合都没发现情报的意义,但在你们得出你们的狗屁结论后,你们就放弃了这些书信。” “再加上皇家的那点疑心病作祟,你们的狗屁结论就是——”凌笑语面无表情道,“盈月对我情根深种,为了保护我这个凌家的儿子,她跳楼自杀掩盖真相,因为,她发现了凌渊军的不对劲。” “大战在即,大晋第一军却疑似图谋不轨,真是一桩惊天大案啊。想象力这么丰富你们咋不去写话本呢?”凌笑语狠狠地将一沓书信扔到九人脸上,眼睛通红。 总令沉默了许久,才沉声开口:“二公子身为凌家子弟,所说不足为据。” “我知道我姓凌,所以你们未必信我。”凌笑语伸出竹鞭,“那么,请总令大人说一说,你们验尸发现的所谓证据,那个直接指向凌渊军的证据,是什么?” 总令似乎挣扎了一下,才道:“桌上右下角,锦盒里。” 凌笑语竹鞭一抽,锦盒打开,里面是赤红色的一缕流苏穗子,是坚韧的叶罗麻所制。 “果真是这个……”她闭上眼睛,高高地仰起头,仿佛回到了一个月前的晚上。 她的马前,那个倾尽一切爱慕她的姑娘悲惨地死在她的马前,临死时叫着心上人的名字,眼睛里满是不甘。她的手上,攥着一缕红色的穗子。 就是这么一缕穗子,以及发生在凌家的种种事件,让她费尽心思,用这一个月来精心布局。 “叶罗麻流苏穗子,坚韧耐用,风沙不侵,最适合用在军中,这个结,是将官级别的标志,而红色则是凌渊军惯用。”她捏着这缕穗子,拳头微微颤抖,“这是凌渊军将官令牌所配的穗子,所以你们怀疑,是凌渊军的将官做了些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被盈月抓住了证据。真是好一番合理周密的猜测。” “凌家势大百年,如今开战在即,凌帅权势愈发威重,这番猜测合理又应景,于是三天前,朝廷连派两名副帅入凌渊军,数名文臣明嘲暗讽凌帅坐拥三十万私军,会不会不尊圣上……”凌笑语转头,双眼已然猩红,“皆是因为你等,阴私猜忌!” 总令大皱眉头:“这……” “这穗子是我大哥送盈月回楼里的时候被她拽下来的!我这里还有一大堆!”凌笑语像只怒兽一般,从怀里掏出来一堆红色穗子重重砸到九人脸上,“还有!你们验尸为什么不好好验?盈月根本不是自杀!你们就没人发现她身上有被贯穿的伤口吗?她是被人从对面的角楼,用银线拽着,掉下楼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