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乱舞]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第1章 第1章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倒不如说根本就没有什么是可以预测的可能。 啊以上这句真是废话啊。 审神者漂浮着面无表情的吐槽到。 爆炸的火焰就像是把人架在了烧烤架上,审神者蹲下来试图去戳一戳自己的身体,毫无意外的手指穿过了那块焦炭。 完全被烧焦了。 虽然灵魂状态下没有办法摸到。 说到底为什么参加个漫展都会有坠机啊这年头坠机那么常见吗机组人员究竟有没有好好训练过啊造飞机的时候是不是节省玉刚了啊混蛋 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审神者,正值人生大好年华的祖国栋梁,在某年某月某天的某地漫展上,遭遇了坠机事故。 亡。 回想起自己短暂而咸鱼的一生,啊那是审神者在夕阳下的奔跑,那就是青春。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审神者拿出手机看到那个小小的提示框。 来自狐之助爱的温馨提示材料到达上限了喔亲。 下一秒。 duang 大爆炸。 审神者奔溃的看着自己手上的手机,真的没问题吗,为什么灵魂还可以拿着手机连自己的尸体都摸不到为什么可以拿着手机 自己现在是灵魂状态吧喂 难道这是手机的付丧神啊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而更令人惊奇是在仍然熊熊燃烧的火焰之中,姑且可以称作尸身的那块焦炭,大概是手部的地方嗯,怎么说呢,还握着一把刀剑 不不不连尸体都烧成焦炭了为什么这把刀还在啊 神刀 不是在十几分钟之前你在一个一看就像是骗钱的摊主手里用两盒泡面交换来的粗糙摆设品吗在火焰之中还那么你以为你是谁啊神圣之剑吗 审神者默默蹲下来看着那把刀剑。 漫展会场远处的火焰已经被扑灭大半了,虽然听不太清楚,却也可以分辨出是什么话语。 是前来处理事故的人吧。 “大部分火焰已经扑灭,初步确定伤者和死者人数。” “救援第一阶段告一段落,转入紧急预案b,迅速前往医院” 拜托了。 拜托了 这里还有一个人啊。 谁都好,来个人吧求求你们了 这里还有一个人啊 审神者抱着头喃喃自语,感觉到脸上有什么东西流淌下来冰冰凉凉的。 啊,原来灵魂还可以流泪啊。 熙熙攘攘的人声越来越远,被划拉出隔离带内的坠机中心区域愈发安静,审神者和自己烧成焦炭的尸首相看两相厌。 不其实只是审神者单纯觉得被烧成焦炭的那玩意儿好丑啊。 不会有人来了。 审神者沉默了许久,一直等到天空之中淅淅沥沥的开始下起雨来,雨水穿透了灵魂就像是冰块砸进了身体深处。 依旧没有熄灭的火焰的滚烫和雨水的冰凉奇异的交织在一起。 好奇怪的感受 到底该怎么形容呢一下子说不上来 神智就像是溺水越来越模糊,审神者勉强克制住越来越重的眼皮,抬手看了看手机,活着的时候没有人在意自己,就算是死去的这种时候大概也就只有他们会陪伴自己了吧对了,日课好像还没完成三队还在远征 咦近侍的界面上 没有人 困倦的审神者终于忍不住眼前一黑,一头栽倒下去,最后记住看见的,就是那把在火焰之中燃烧的刀。 妈的这什么破刀撞上去好痛。 昏迷呢,和睡觉总归是不太一样的。睡觉令人满足,而昏迷呢,就像是有人揍了你一拳然后再抓着你进行三百次托马斯回旋一般的不爽。 你醒过来的时候就是这么觉得的。 不是你觉得而是你真的被人揍了。 就像是有什么尖锐的东西捅进了肚子里还不死心的拧了一下。 “连刀柄都贯穿进去了” 卧草泥马啊啊啊啊好疼啊啊啊啊啊贯穿什么鬼啊你要贯穿谁啊药研藤四郎药哥药总 诶等等。 动不了。 怎么会动不了 审神者疯狂的挣扎起来,可是眼前还是一片黑暗,被什么东西戳到的腹部还是疼得很,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 刚才那句刀剑乱舞的台词又是怎么回事哪里冒出来的 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耳边又是一阵气沉丹田的厉喝“吉光之名可不是虚名” 我的妈啊啊一期一振你给老子住手住手老子让你住手 “那眼神,真让人不快啊。” 妈卖批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脖颈一凉。 体会过那种感觉吗。 冰冷的,硬质感的,带着幽凉和锋利的一丝凉风,嗖的一声,利落的劈开骨骼。 细细碎碎的骨骼摩擦的声音就像是尖锐的汽笛声在脑际里回旋。 包裹住审神者的束缚猛的炸裂开来,有什么温热的东西飞溅在了身上。 温暖的,黏糊糊的就好像是 审神者面无表情的站着,看着那把被异形紧紧攥着的,沾满了血的刀。 啊那把刀真是该死的眼熟呢呵呵呵呵呵呵。 不管是粗制滥造的刀柄还是那个诡异的咸鱼吊坠。 废话,那个咸鱼吊坠是审神者花五块钱买来亲手挂上去的。 死前最后看到的刀而且还被自己的尸体攥着的刀,怎么会不熟悉。 当然现在的情况也太不可思议了一点。 比如说,站在这个已经被砍死的异形前面的几个人。啊说是异形倒不如说是3d版本的刀剑乱舞敌军啊,不对重点是站着的那几个人。 相当的帅气。 相当的闪亮。 简直应该在这种时候加一个锵锵锵的登场特效。 更别提刚刚那个把刀柄都贯穿的少年,短刀在他的手里抛起耍了个刀花,落下的时候已经利落的斩断了那截握紧伪劣刀的手臂。 帅到爆炸。 药研拾起把柄短刀,打量了几眼,转头对身后的山姥切国广说到“山姥切,掉落了新刀。” 身披破旧披风的金发青年仅仅是扫了一眼,随后皱着眉说到“掉落了刀这种事,不需要特地告诉仿品吧。” “山姥切,你可是队长啊。”身后的另一人说到,然后转向了药研“药研,是博多藤四郎吗” “不是。”药研一句否决。 然后场面陷入了一阵沉默。 审神者一脸懵逼的看着自己眼前的一切。 一个四人小队,拿着那把刀的人就是被众多婶婶爱称为药总的短刀身太刀心的药研藤四郎,披风破旧的金发青年就是审神者见过无数次的五把初始刀之一的山姥切国广,而刚才问话的就是有名的主厨压切长谷部。 还有一位 在场三刀一鬼的沉重目光都投向了一直没有动过的人,身上的军装和绶带已经狼狈不堪,却依然脊背笔直站姿优雅。 可惜脸上的神情阴郁的让人害怕。 长谷部出声打破了沉寂“一期一振,这次如果不能为主找到博多藤四郎 一期一振开口打断了他的话“我明白。” 嗯 什么情况 明白什么了 现在到底是这么回事我一个大活鬼站在你们面前你们看不见吗 来刀啊救命啊 “如果不能找到博多藤四郎,前田就会被刀解。”不愧执着的长谷部,完整的把话说全了。 虽然这话下一秒就让审神者气到生烟。 压切长谷部你再说一遍 虽然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大概就是穿越了总之这种同人文审神者也是看得多了可以勉强理解一下。 但是先别管那些了 你给劳资说清楚 刚才那句话 什么叫做,找不到博多藤四郎,前田会被刀解 你们是哪个傻逼家里的刀 劳资要抽他丫一百个耳光 “不会的。”一期一振非常平静的说道,“我不会让弟弟被刀解的。” 听到这句话,原本在警戒四周的药研和山姥切国广都瞬时抬起头,盯着面色依然沉郁的一期一振。 “一期哥,你”药研犹豫了一下,没说出来。 山姥切国广倒是用一种毫无感情的棒读语调说了个彻底“那你是要遵从那个男人的意思去侍寝我记得这是他开出来的能够让你弟弟避免被刀解的唯一条件。” 男人侍寝 审神者活动了一下手指。 噼里啪啦。 她冷静的想,刚才自己说错话了。 不应该抽那个傻逼一百个耳光。 应该把那个傻逼的鸡鸡割下来。 长谷部看着一期一振,许久叹了一口气“大家坚持了这么久,没想到第一个被得逞的人居然是你。应该说意料之中吗,毕竟粟田口的短刀都是你的软肋。” 三位刀剑男士看着一期一振的眼神,就像是在目送他上刑场。 “夜伽第一人吗”一期一振苦笑了一下,没接话,偏过头问“药研,这次掉落的是谁” 大概是比较常见的短刀,刀剑男士们心中有数,也不对回答有什么期待。 “呃抱歉一期哥,我不知道。” “嗯” 这下不止药研一个人露出困惑的表情了,四位刀剑男士轮流传看了一下这把掉落的短刀,竟然没一个人认识这究竟是哪一把刀。 虽说刀剑男士们的年代跨度大,有些人之间可能彼此没见过吧,但是总还是能认得出究竟是哪一把,哪怕是刚刚实装的刀,也不至于会被认错。 没见过的刀 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审神者内心复杂的站在一边看着几位天下名刀仔细打量着那把工艺刀,一边还在想着如何手撕粪婶,一边却忍不住要捂脸悲叹了。 啊啊啊这种野人见到城里人的窘迫感。 “这刀的刀工刀匠并没有用心啊。”长谷部非常嫌弃的说道。 “刀柄也是,完全没有好好的保养。”药研不忍直视的转过头。 “竟然会有,能够让仿品拥有自信的家伙”够了山姥切国广请不要这样真诚的吐槽了。 唯独一期一振看到了短刀上被严重烧毁的痕迹的时候神色一动,仿佛下一秒就要说一点什么来安抚这把刀的付丧神了,虽然说这种粗制滥造工艺品根本就没有付丧神者这样的存在。 “是不是还没有实装的刀”一期一振很靠谱的推断了一句。 这话让所有人的眼前都是一亮,药研立刻问到“一期哥,会不会是还没有实装的兄弟” 一期一振沉痛地摇了摇头,,指着那个咸鱼吊坠用孺子不可教的口气说道“药研,粟田口没有这样咸鱼的兄弟。” 审神者重伤。 够了一期一振知道你们粟田口最棒都是小天使劳资买不到好刀能怪我吗啊一个穷人辛辛苦苦存点钱去漫展容易吗劳资的钱包都给你们氪空了啊谁不想要你们的本体啊偷窃博物馆是重罪哟混蛋可以放过咸鱼吗求你了你已经深深的伤害了一颗少女心啊 咸鱼这么可爱你怎么会懂 你们认不出这把刀好歹看看我啊 求你们了 这里有一只鬼啊 你们不是付丧神吗为什么会看不到鬼啊 一期一振皱着眉头看着手上的短刀,那一瞬间,似乎有灵力在上面暴动了一下 思路一瞬间岔到了千里之外。 难道还真是粟田口的刀 可是这样的刀工一期一振看了一眼那个咸鱼吊坠,再次打消了这个猜测。 “带回去交给主吧。”长谷部叹了口气,“有了新刀,虽然不是博多藤四郎,或许前田可以避免刀解,一期一振你也不用” 后面长谷部自觉收声。 只不过这时候审神者已经知道没有说出来的内容是什么了。 妈卖批。 想杀人。 你们他妈倒是发现一下我啊 暗堕吧,遇见这样的粪婶不如暗堕吧 求你们了。 好不容易因为新刀而稍微轻快一点的气氛又沉重下来,四位刀剑男士默默甩掉刀锋上的血,一期一振注视着地下城的深处,幽深的黑暗。 然后一期一振拍了拍山姥切国广的肩膀。 一期一振什么都没说,但是山姥切国广却像是明白了,他低声说道“回程。” 众人收刀入鞘。 好心疼。 看着四位刀剑男士的表情,审神者觉得心中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翻滚在咆哮,酸涩的像是要哭了。 穿越过来怎么会是现在这样呢。 就不能好好的对待忠诚的刀剑吗 刀剑男士们迈开腿才刚走了几步,审神者立刻不死心地想要跟上去,结果抬起脚还没来得及放下就啪唧一下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审神者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究竟是什么情况,就感觉到啊摩擦摩擦,在大阪城的地底下摩擦。 有尝试过被看不见的力量拖着滑行吗。 无法挣脱,无法逃离。 永远被一样东西所束缚。 所以说劳资现在是被那把破刀困住了变成了刀的地缚灵吗 每当审神者离开那把破刀三米以外就会被隐形的力量猛的拽回到那把刀三米以内。 来不及反应的话就可以体验一下什么叫做魔鬼的摩擦。 趴在坑坑洼洼的地上被人拖走的感觉真是太酸爽。 审神者惊恐的看着那把刀被握在了长谷部手中。 传说中的机动战士。 卧槽啊啊啊啊长谷部你倒是发现一下这里有一只鬼啊生前没有进入奥运会没有为国争光死后变成鬼也不可能跟得上你的脚步啊长谷部君 快发现这里有一只鬼啊 来人啊救鬼啊 在亲身体验一下什么叫做摩擦起火之前,审神者有一句真诚的妈卖批,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不,审神者现在就要讲。 tbc 小剧场 回程中刀剑男士们觉得似乎有点热。 药研转头问一期一振“一期哥,我有一种仿佛在火焰中的感觉。” 一期一振茫然“啊” 摩擦起火的审神者“你们这样是会被丢去远征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章 第2章 去漫展or在家当咸鱼 曾经有一次选择的权利在审神者面前。 可是她没有珍惜。 所以审神者遭遇了惨绝人寰的坠机事故。 还变成了一把刀的地缚灵,顺便穿越到了真正的刀剑乱舞之中。 如果再给审神者一次选择的机会。 她一定会说 “给老子滚。” 审神者一脸崩溃的看着手机界面上忽然弹出的提示框,阴沉的活动了一下指骨,简直要忍不住一拳打穿手机屏幕。 亮起的屏幕上,提示框内的系统字体严肃正经的写着确定穿越吗,不可以反悔哟 确定or返回 审神者看着这个提示框几乎要吐出一口老血。 这个系统提示槽点太多,完全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骂起。 人都已经穿越过来了,问这种问题还有意义吗 返回你个鬼啊,返回到烧成焦炭的尸体里吗 还有那个“哟”是怎么回事真是让人不爽啊那个“哟” 审神者咬牙切齿的重复了一遍“给老子滚。” 更何况,现在这种时候这么要命的时候 谁有心情去考虑要不要返回到原本的世界里啊。 站在墙角的审神者抬起头,看着挤在小小的房间里的一众刀剑男士,每个人脸上的表情虽然还算是比较平静,气氛却愁云惨淡。 “一期一振”在场的大多是青年样貌的刀剑,现在说话的就是素来注重形象的烛台切光忠。 所有刀剑男士都注视着站在中央,手上捧着那把不知名短刀的一期一振,每个人的目光都复杂的很。 这间本丸里的大家当然都知道那个男人开出来的条件,虽然当面还算是勉强恭敬的叫一声主,私底下却根本不屑也嫌恶这种小人。 这一次的大阪城活动,一队依旧没能带回那个男人卡了许久的博多藤四郎,后果就是前田藤四郎要被一期一振亲手刀解这是那个被称之为主的人亲口所说的。 如果想要救弟弟,就主动去他的房间吧。 粪婶对着一期一振说出了这样的话。 一路摩擦摩擦跟着一队回到这间本丸的审神者几乎要被气炸。 满屋子的刀男都凄惨的挂了彩,显然是完全没有手入过的样子,说是挂彩都太轻了 这种浓厚的血腥味 这种情况下,谁会不管不顾的抛下受苦受难的这伙刀男回去当尸体啊 而且既然都已经穿越过来了,不就是被命运所选中的人吗 审神者豪情万丈的握着拳大喊道不要怕宝宝们爸爸这就来救你们了 没有人理她。 这是理所当然的吧。 一个连付丧神都看不见的鬼。 能做什么呢。 什么都做不了。 审神者懊丧的低下了脑袋。 一屋子的刀剑男士完全没注意到这屋子里还有一只被无视了很久的鬼。 所有人的关注点,依然集中在站在包围圈中央的一期一振,和他手上的短刀。 之前众人已经依次来辨认过了这把新刀,只可惜除了每个人都吐槽了一下这是一把多么烂的刀,没有人认出这究竟是历史上的哪一把刀。 “掉落了新刀的事情我已经报告了。”作为队长的山姥切说道。 一期一振抬起头来看着他“那个男人怎么说” 山姥切国广扯了扯自己的披风,说话的声音很低沉“他说,原先的决定不会更改。我也已经将你的选择告诉他了,所以晚饭后”山姥切停顿了一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一期一振,继续说道,“寝当番正式实装,今晚第一人,一期一振。晚饭后请自觉待机。” 就像是说出了令自己也难以容忍的话,山姥切国广立刻将自己的披风拉到了最低。 房间的里气氛更加沉重了。 审神者咬着嘴唇,目光在所有刀剑男士的脸上扫过去,手指虽然带了点颤抖,却没有迟疑。 手机屏幕上那个提示框,确定的选择被点亮了。 人生嘛。 总是需要一点大风大浪。 所以变成幽魂也没关系,来到了一个举目无亲的世界也没关系。 不就是当一回英雄吗。 劳资可是兴致勃勃啊 审神者一边自我催眠一边做了这个无法回头的决定。简直要忍不住为自己的义举点了个赞,将来一定要对这些被自己拯救的宝宝们做一场热泪盈眶的演说。 对了开头就用那句话吧“婶婶曾经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绝赞感动。 话说那她现在该怎么办 还是一只鬼啊 无法离开那把破刀三米以外啊 而且完全没有被人发现吧 tf这个开局真的没问题吗 在一片寂静之中一期一振忽然轻笑了一下,抚摸着本体刀鞘的动作漫不经心又熟练无比“各位,那么今晚过去的话,我就不会回头了。” 咦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虽然说用这种方式夺取灵力是迫不得已,但是折辱的话只需要一个人也就够了。”一期一振蜜色的眼睛眯起了来,“我想各位应该也有共识了,这间本丸,不需要审神者了。” 咦 爆炸性发言 一期一振你是要打算趁着寝当番一举反攻然后解放大家当家作主建设和谐本丸 不不不怎么说也太憋屈了吧这种自救方式也太憋屈了吧献出贞操来保全大家我怎么不知道你是这样的一期一振 来个人阻止他啊喂 这种终于要集体暗堕的氛围是怎么回事啊 要暗堕就干脆一点啊现在冲进去把那个粪婶干掉啊拜托了为什么非要被折辱之后反杀啊得不偿失啊 “嘛既然你这么决定了的话,我们也不会反对。”烛台切光忠露出了非常冰冷的笑容,“毕竟如果没有经过这一关,缺乏媒介可无法用灵力压制啊。” 媒介 审神者一脸懵逼,什么媒介 原来灵力压制需要媒介吗 所以才不能现在就冲进去造反吗造反要求这么高吗 你们要用哔来当媒介吗 可恶居然有点羡慕。 等等现在不是羡慕的时候应该是赶紧解决本丸刀剑男士的贞操大危机啊 “暗堕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吧”一直没说话的笑面青江拨开人群走到一期一振旁边,接过了他手上的短刀“你做出了这样的牺牲还真是让我敬佩啊,回去好好准备一下吧一期一振。现在就不要急着去见那个男人了,新的短刀由我奉上。” 接过了短刀,将原先托在手上的绿蛋蛋毫不留恋的扔到了墙角,笑面青江仔细打量了一下手中的短刀,露出了一个笑容“那种人做出来的刀装真是冷的人难受,还不如新的同伴有温度。” 审神者噎了一下,回想起在花丸中那个捧着金蛋蛋说好温暖的青江,对比了一下面前这位脸都被划花了大半的刀男。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透明的鬼缩在角落里一言不发地看着面前的场景,从未觉得自己一个普通的平凡人,在现实社会中连恐怖袭击都没有遇到过的人,竟然真的会有感觉到杀意的一天。 应该说做了鬼之后,作为人的道德感就变弱了吗 审神者低头看着自己半透明的双手,能透过手掌看到地上干涸的。不知道是谁的血迹。 糟糕,真的有了杀意。 “你就不怕那个男人再做出一点什么吗”一期一振皱眉。 青江很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攥紧了手中的短刀“你已经做出了那样的决定,我们总不能在背后躲着。别忘了大家都是刀啊。反正我也没下限,跟你们这群矜持的家伙可不一样,松懈的人更好下手不是么就让那个男人最后占点便宜吧。” 他压低了声音很轻蔑的笑“以死为代价。” 低头把玩了一下手中的短刀,青江说道“小家伙,你还真是走运啊。现在送你去受点委屈,过了今晚,就不必再担心了。” 审神者不知道人类的机动上限是多少。 也不知道鬼的上限是多少。 总之,肯定是跟不上胁差的。 审神者觉得自己不仅像一条咸鱼,而且还是被烤焦的咸鱼,再度一路摩擦摩擦,脸朝下的被一路拖到了一间和室门口。 在回本丸的路上已经吃了一嘴巴的土,没想到又被本丸走廊地板呛了满鼻子血腥味。 新鲜的,铁锈的散发着纯粹的恶意。 审神者扶着墙干呕了半天,仿佛同时晕机晕车晕船晕穷,世界都在眼前有了重影。 笑面青江你 审神者喃喃了半句又忍不住扶着墙稳了稳,然后咬牙切齿的盯着那把伤痕累累的可怜胁差。 笑面青江你这个家伙走路超速超速是要罚款的啊魂淡 刀剑很了不起吗 机动了不起吗 以后让你背着石切aa出阵哟怕不怕 “主,新刀我已经带来了。”笑面青江止步于纸门外,将纸门推开一条缝,把短刀无声的递了进去。 审神者还没来得及跟着那把破刀进去,看看那个粪婶究竟是何等模样,站在拉开的纸门缝隙前就感觉到有个什么东西嗖的一声飞过来。 穿过了审神者半透明的身躯砸在了她身后的青江头上。 是一本很厚的书。 书角砸裂了先前凝固的伤口,又蜿蜒淌下血来。 一滴。 两滴。 滴落的血在地板上溅起深深浅浅的痕迹刺的审神者恨不得自己盲掉。 “没有把博多藤四郎带回来,还这么不知羞耻的出现在我眼前吗一群废物”拉门被人刷的一声狠狠拉开,先于声音的是狠狠一脚踹在了胁差的侧腰。 细碎的。 细碎的咔的一声。 审神者听见了自己紧绷的神经忽然断掉的声音。 笑面青江纹丝不动,只是依然维持那种很无所谓的笑容,抬手用手背擦掉了流到眼角的血液,说道“主,请您赐予新刀人形。” 丑陋的胖子。 肥肉横溢,又黑又矮,仿佛整个人都蒙着脏污和油腻的一个死胖子。一张像是被人踩烂的脸上甲虫一样的两只小眼睛凶恶的在刀男的身上溜了一圈,啐了一口,然后开口说道“一期一振呢让他滚过来见我” 你做梦 下地狱去吧 审神者拼命对着这个死胖子又踢又蹬,可是所有的攻击都穿过了粪婶的身体。 “主,还未入夜,请不必急着寝当番。”青江不紧不慢的说,“今夜想必会是欢愉的一晚,还请主不要忘记我曾经也是斩过鬼的刀。” 粪婶哈哈大笑,毫不顾忌的伸出手在胁差的胸口摸了一把“怎么,看见一期一振受到宠爱,你这是嫉妒了什么神明啊,好一群贱货行了,滚吧” 粪婶一把夺过了青江手中的短刀,啪的一声把门又狠狠关上。 审神者站在门外,看着笑面青江满不在乎的擦掉了脸上的血迹,站直了身离开的背影。 想要跟上去。 可是无法离开那把破刀三米以外。 想要出声安慰。 自己的话如同空气没有半句会被听见。 她当然知道笑面青江那句话绝对不是什么争宠的话语,能曲解到这种意思也是那个粪婶自己傻逼。 今晚过去,粪婶就会变成鬼了啊将要被刀剑们斩杀的存在。 笑面青江,是怀着恨意说出这句话的。 审神者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穿过了和室的纸门。 现在的局面就是一对一了。 来吧粪婶,让老子教你做人。 和室里面都是血。 简直就是粪婶的房间标配,阴森森的斑驳血迹和满房间的垃圾,几百年都没通风的气味能让人连隔夜饭都吐出来,一个不明所以挂着大铁链的衣柜还有杂七杂八堆在一起的书籍资料,诡异的污迹到处遍布,发霉和破烂的程度令人发指。 粪婶就坐在房间的一块垫子上,手里拿着那把挂着咸鱼吊坠的短刀看了两眼。 “又是短刀吗小孩子的身体可是让人倒尽胃口啊。”粪婶凶恶的眼睛闪着猥琐的光。 真正让人倒尽胃口的是你 小天使的美好不需要你这样的人渣懂得 受死吧 “喂,你当初拒绝了我,不就是为了你们家的那群刀剑男士吗哈哈,什么高贵的神明啊一样是一群下贱的家伙。”粪婶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照片,对着它露出一个垂涎的笑。 审神者暂停下了徒劳无功的拳打脚踢,伸过头也去看了两眼。 一看吓一跳。 照片上是一位女子的侧脸,角度看起来是偷拍的,无比漂亮的一位小姐姐,照片里似乎被谁温柔的拥抱着。那衣服上面的纹路审神者根本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深蓝色的狩衣。 照片里的女人被三日月宗近拥抱着。 应该也是一位审神者吧。 带着非常柔和的笑意,光是看着就会让人感觉到是一位很好的人。她家的付丧神想必也是十分幸福的。 审神者看看照片再看看粪婶,只觉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你他妈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人家能看得上你那得是年纪轻轻就眼睛瞎掉谁会放着俊美强大的付丧神不要,选这个残忍恶心的家伙 要吐了哦 真的要吐在你这垃圾身上哦 粪婶当然不知道身边有只鬼。 就像所有的boss那样,总要来一番深情独白。 所有的boss都是死于话多。 “哈哈哈哈,你一定没想到吧。会死在我手里我可是第一次尝试杀人啊没想到还真的有灵力这种东西难怪我没有办法成为审神者。”粪婶对着那张照片,样子越来越疯狂“不愧是巫女世家的继承人,这个手环我可就收下了。” 做鬼呢。 就和做人一样,很突然。 审神者没见过黑白无常也没见过牛头马面,没有上过鬼生常识培训班,考一个当鬼执照什么的。 就像一个突然降生的一无所知的婴儿那样。 当人的那点知识对鬼来说一点用也没有,因此唯独凭借本能就不由自主的行动了。 透明的审神者看到粪婶缓缓的从怀中又掏出了一截红色手绳,在普通人的眼中或许不过是普通的手绳罢了,但是在单纯的灵体,比如说鬼的眼中。 它散发着非常温暖的,柔和的淡淡光晕。 那就是灵力吗。 就像是猫薄荷对喵星人所拥有的致命吸引力一般,审神者在一瞬间完全无法思考也无法控制自己,就伸手抓住了那个手环。 “真没想到你家的那些刀剑啊在知道你死后,居然都主动选择了刀解跟随啊哈哈哈,太可笑了。”粪婶露出得意非凡的笑容,“多亏了从你身上得到的这东西,我居然也能召唤出刀剑男士,成为了那些贱货神明的主人啊哈哈哈哈哈哈今天晚上我就试一试,所谓的刀剑,究竟是什么滋” 话没说到一半,手中的宝物居然被人一把夺走。 粪婶震惊的回过头,却发现有一个虚浮的人影在空气中慢慢凝聚起来。 那个手环就漂浮在空中,被那个半透明的人影抓着。 “哟,你好啊。” 女人。 那是一个女性。 被气的苍白脸上露出一个恶意满满的笑容。 审神者感觉到从那个巫女手绳上不断涌进来的温暖力量正充斥着四肢百骸,那种完全属于善意的力量真的能抚慰一颗孤独的心灵。 可惜依然不能抹掉审神者这时候的滔天怒意。 审神者抬起手对着那坨粪婶打了个招呼,指了指他放在一边的那把破刀“我名叫四十米大刀,教练,我想杀人。” “你”粪婶暴起就要扑过来,可是却没想到几乎在一瞬间就像是被什么不知名的东西所恶狠狠的挤压,变得越来越扭曲越来越小。 审神者还在半空中漂浮着重新感受拥有人身的感觉,说实话这种已经习惯了空荡荡和空虚感的胸膛,重新有了温热的心脏在跳动的感觉非常奇怪,感觉沉甸甸的难以形容。 而粪婶就在审神者面前,越缩越小直到变成了巴掌大的一个迷你版。 审神者记得自己以前曾经买过刀剑男士的10粘土人。小小的萌萌哒。 也曾幻想过如果能养一个小小的刀剑男士该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如果是一个10的粪婶呢 宛若一堆油腻的肉块,还会不断喷射出脏话的小小粪婶 哇塞,要吐了。 老板劳资要退货这种东西真的不是生物攻击吗 差评负分 变小的粪婶暴跳如雷的不断蹦起来试图去抢夺那个手环,可惜失去了手环的粪婶根本连半点灵力也无法使用,说到底那些灵力原本就不属于他,失去了灵力的人身怎么可能承受得住和几十位付丧神的契约和怨恨。 若不是现在他身上的灵力还没有散尽,或许早就已经一命呜呼。 此刻的审神者内心也不好受的很,越来越真实的活着的感觉伴随着身体落下,一下子忘记了用实体站立的感觉于是腿一软啪唧一下五体投地倒在了地上。 丢人。 太丢人了。 这么大了还不会好好走路 连小婴儿都不如真是连自己都羞愧啊 那个神奇的手绳的灵力逐渐越来越弱,就在审神者松口气准备站起来的时候,猛然从最后用进来了一阵令人头昏脑胀的恶心气息。 那是被粪婶长期使用而不可避免留下的气息。 体会到一秒钟内胖三百斤是什么感觉吗 这种宛若世界都崩溃掉的感受 粪婶你给老子出来保证给你留全尸 那最后涌过来的粪婶气息牢牢的包裹住了可怜的审神者,在最外层慢慢的形成了一个躯壳。 仿佛给乌龟套上了毛衣一样的多余。 审神者一把抓过被丢在垃圾堆里的镜子碎片,看着里面肥肉横溢的脸和两只甲虫一样的小黑眼睛,嘴唇颤了又颤。 粪婶留下的气息果然变得跟原粪婶长得一模一样。 终于忍不住了。 不想忍了。 忍个屁忍。 哇 审神者流着泪把地板上那个小粪婶抓起来,随手找了个矿泉水瓶把他塞进去,盖紧了盖子之后开始无声的抱头痛哭。 时运不济,命途多舛。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让其变鬼,然后穿越,再胖三百斤。 审神者,装备手机一只破刀一把,参上。 虽然说现在这个局面委实太过凄惨。 审神者尝试引导身体里从手绳里流过来的灵力干掉包裹着自己的那层污浊气息。 攻击 暴击 会心一击 真剑必杀 1 1 1 哦。 完了。 照这个毫无章法的净化进度下去,起码要一个月啊 现在去报审神者培训班还来得及吗 这个世界有没有审神者上门家教 再不济就算来一份五年审神三年指导也行啊 神啊顶着这幅粪婶的躯壳要怎么去和刀剑男子们愉快的相处啊会被一刀砍死吧 绝对会被一刀砍死然后s级胜利啊 重生过来不是貌美如花也就算了变成了粪婶的样子是要怎样 命运老儿我能不能找你谈谈心 被关在矿泉水瓶里的小粪婶异常狂暴,闹出的动静不小。 审神者面若死灰的将矿泉水瓶拿起来“我警告你,我现在心情很差,不要惹我。反正你现在靠剩下的灵力活着,没氧气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吧。” 话说出口发现连声音都变得和粪婶一样了。 哎呀自己听了都直犯恶心。 小粪婶的话被矿泉水瓶子阻隔着听不太清楚,审神者也懒得听就随便找了个箱子把小粪婶先放了起来。 眼不见为净。 正在关箱子的时候纸门被人轻轻的敲了敲。 心虚的审神者手一哆嗦立刻条件反射坐直了身子。 “谁谁在外面” “主,我将晚餐送过来了。”纸门上映着一个人影,跪姿优雅,光是从剪影上看就已经足够赏心悦目。 当然,说话的声音也是如出一辙的恰到好处。 只可惜这句话让审神者条件反射的一哆嗦。 妈呀怎么来得这么快 不是晚饭后吗 尽管明知道和室里的人看不见自己的表情,纸门外的一期一振还是保持着一贯温和的微笑。 只可惜这末笑意未达眼底。 和室之中的审神者boo内心爆炸。 啊啊啊啊啊啊变化太快啊现在怎么办 求助帖大家好我穿越成了粪婶,现在门外有位付丧神不仅想要上我还打算杀我。 怎么办,急,在线等。 点击,确定发送。 系统提示,网络异常,发送失败。 妈卖批。 tbc 小剧场 笑面青江那把小短刀怎么现在都没出来。 烛台切光忠难道那个男人对短刀下手了 一期一振对短刀下手不能容许晚饭呢,我现在就送过去。 一期一振紧急出动。 天下短刀皆弟弟。 小剧场2: 你有仇敌吗 你看谁不爽吗 那就送他一个小小的粪婶吧 完美的恶心,完美的恐吓 10粪婶,您作为报复手段的不二选择。 包邮哦亲。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章 第3章 垂死病中惊坐起。 粪婶之锅天上来。 审神者浑身僵硬如临大敌的看着纸门上那个剪影。 剪影很美,饭菜很香。 然而这对于审神者来说已经并没有什么卵意义。 大概是因为没有收到回复,门外的付丧神又问了一遍“主” 一期一振看着紧闭沉寂的纸门,心中不免有几分揣测。原本挂在腰间的本体刀已经被解下来放在了一边,身上没有任何会引起对方怀疑的东西。 蜜金色的眼在跟前放置的饭菜上停了一瞬。 下一秒忽然地动山摇一震,一期一振克制住自己条件反射就要去拿起本体刀的动作,反应力傲人的刀剑男士也花了两秒钟才意识到,是有人走到门边了。 如同地震一般的脚步声。 联想到那个男人的体重,还有接下来自己将要亲身经历的事情,一期一振的表情隐隐更加凝重了。 指腹有些焦躁的在本体刀上摩挲了一下。 一期一振可是粟田口吉光一生唯一所铸的太刀。 赌上吉光之名,不能因为这种蠢事而折断啊。 等等,在这种事情上赌上吉光之名也太糟糕了。 我到底在想什么。 一期一振掐断了多余的念头,挺直了腰收着下巴,等着纸门被拉开。 只不过双方沉默了许久,直到饭菜上冒起的热气都弱了,门的另一边还是没有动静。 一直保持的跪坐姿态虽然对付丧神来说并不算什么,但是眼下这种莫名僵持的气氛足以让人警惕性提到最高。 难道是为了让自己感到屈辱 一期一振脑海中闪过了这个想法,暗自笑了一声,伸出手打算再次敲一敲纸门。 “唉” 陡然一声沉重无比的叹息。 “一期一振,你不要动,不要紧张。” 手指在堪堪就要碰到纸门的地方停了下来。 不一样。 这个男人,和平日里讲话的语气不一样。 一期一振缓缓扫视了一遍紧闭的纸门,纸门那一头不知为什么没有点灯,没有映上影子。 倒是自己这一边,走廊里还有一盏很浅的油灯,若是一期一振有一点点异动,对方都会立刻发觉。 “主,这是”一期一振非常礼貌的回答,“寝当番的时间已经到了,还请您快一些。” 快你妹 不对粟田口没有妹妹。 审神者在这一头欲哭无泪,秉持着对待刀男要如同春风般温暖的原则,就算努力让自己的口气听起来和蔼可亲一些。 可是感觉用粪婶的声音说出来完全自带猥琐效果了。 更别说一期一振的回答,什么叫做快一些 快一些来受死吗 现在不是原装货了求放过 审神者咽了一口,说道“我现在要告诉你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纸门那边的影子没有动。 看看,看看 这就是皇家教养 站如松坐如钟 审神者临危很惧依然没有忘记顺带赞叹一下这位粟田口大哥的身姿。 一期一振沉吟了一下,说道“既然主上有事物要讨论,那么请先用餐,保持体力。” 保持体力。 社会你振哥,在贞操危机前还有勇气对粪婶说出保持体力这种危险台词的,就你一个人。 没等到审神者回答,纸门就先推开了一点,刚好是够将盛放在餐盘之中的晚饭推进来的程度。 审神者看着被推进来的晚饭,一脸感激涕零。 就算是在粪婶的黑暗统治之下,一期一振也是这么暖男的存在吗 给死刑犯吃上最后一餐 多么温暖人心的人道主义。 真不愧是小天使辈出的粟田口一派 看起来一期一振还不像是要立刻拔刀斩了粪婶的样子。 不过先前刀男们好像也提过造反要媒介吧。 也就是说至少在发生不可描述的事情之前审神者还算是安全的。 对了,说起来好像很久没有吃饭了。 死前的最后两包泡面还用来换了那把破刀。 自从当了鬼之后就一直受苦受难,完全没有享受到穿越者应该有的福利 啊,饭菜好香啊 难不成这就是出自传说中烛台切光忠之手的食物。 吃了这个,就算被一期一振斩了的话也死而无憾了吧 吃饱了再死,不亏。 审神者情不自禁先扒了两口米饭。 暖暖的味增汤真是温暖鬼心啊 等等,这么快就放弃生命的希望了好像不太对。 尊严呢,你势要拯救这群刀男宝宝的勇气和尊严kkkk 给我把碗放下来 放下来 对于一只饿了这么多天,刚刚获得人身的鬼来说。 没有比拒绝米饭更痛苦的事情了。 审神者含着热泪,用尽了一生的毅力强迫自己放下手中的米饭。 没错,一生的毅力。 因为接下来面对着带着杀意的付丧神,只要有一句话说错,审神者刚刚才活过来的人生又要再度结束了。 啊,人生如此本就不易,何必彼此为难。 “主” 纸门不堪一击。 只要只要对方愿意,冲进来斩了自己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审神者觉得头皮发麻快要炸开了。 “一期一振,我已经不是原装货了。” 纸门上一期一振的身影终于微微一动不,他没有去摸刀。 确认了这一点的审神者松了一口气。 “主,你的意思是”一期一振依旧很沉着。 “我是想说先前那些发生在你们身上的事情真的非常抱歉” 审神者狠狠心一咬牙,噼里啪啦说了个干净。 “但是现在那个混蛋不会再妨碍你们了不对,我应该说的不是这个” 一期一振制止了审神者“主,那么您现在是谁” 卧槽,接受的这么快 审神者一脸懵逼。 显然门外的付丧神不打算等待太久,纸门又被轻声敲响了。 一期一振温和声音带着笑意又催促了一遍“主” “额怎么说呢,我原本应该也许大概也算是个审神者,但是” “我明白了。” 等等 你明白了什么 劳资还什么都没说啊 付丧神会读心术吗太可怕了 审神者被一期一振的一句话堵的哑口无言,只觉得一切剧情发展的太过顺利不能理解。 顺利的好像过头了 没毛病 下一秒纸门外就响起了很轻微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就好像 好像是衣服脱掉的声音。 哎呀不是拔刀的声音真是太好了 差点以为吾命休矣哈哈哈哈诶不对,脱衣服 审神者蹭蹭蹭贴着地板滑行后退。 非人的体重压在地板上发出了吱吱嘎嘎的声音。 纸门被拉开的声音都因此被淹没了。 一期一振背着光站在拉开的纸门前。 身上严谨的出阵服只剩下了扯松了领带的衬衫。 太刀的笑容很美好,身体应该也是很美好的。 只可惜现在没有人有心情欣赏。 审神者试图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只可惜自己如今太过庞大的身躯根本没有可能做到这一点。 指尖搭上了领口。 已经变得宽松的领带上面,衬衫的第一颗扣子还牢牢地扣着。 不过现在被松开了。 白色手套在弯曲的时候显示出修长又具有力量感的弧度。 将领带再拉松了一些。 神啊这人手里拿着刀 “虽然不清楚,你是怎么知道我们的计划的。不过能编出这样拙劣的谎话,是想要求原谅吗” 一期一振垂下眼,单手背在身后缓缓合拢了和室的纸门。 然后往前踏了一步。 审神者唰的退到了边上贴着墙。 带起了一阵地动山摇。 “等等等等窝草我不是这个意思啊大哥大佬大姐你想清楚如果我真的是原来那货,现在就可以用灵力把你给轰成渣渣了”审神者垂死挣扎。 “现在就没法用灵力了”一期一振歪头思考了一下,“烛台切光忠在晚饭里下的分量这么重” 饭菜 你们在饭菜里动手脚了吗 原来不是对死刑犯送温暖吗 果然刀男切开都是黑的 “你你你们动了什么手脚”审神者快要哭出来了,原本就对灵力一窍不通,现在被下了药,那一点点微乎其微的灵力都被限制住了,根本就是货真价实的普通人了。 更别说连这一点点灵力都无法操控,想要净化掉外头那层粪婶的驱壳岂不是要奋斗到猴年马月 “为了防止武斗系审神者暴走,特配的灵力抑制剂啊,在万屋买的。”一期一振陈述道,“你忘了先前不是还用这个对我们下手了么” 下手 审神者凌厉的眼刀飞了无数把插在关着小粪婶的箱子上。 天杀的你用那玩意儿还对谁做了什么 “嘛,算了。” 本体刀鞘抵上了无路可退的审神者的喉咙。 很随便的上滑施力抬起了下巴。 打量了一下眼前男人第一次流露出来的惊恐表情,一期一振露出了很愉悦的笑容。 说不上真心,但确实带着痛快。 “现在求饶没用喔” 当然之前所设想的情况是不会发生了,粟田口太刀也不至于面临折断的风险。 只是一个瞬间,一期一振就露出了一副果决的表情。 似乎是打算采取主动的攻势了。 看着眼前这幅令人作呕的身躯,付丧神的脸上短暂的流露出了为难的神情。 “那么我就尽快完事吧,不会让你痛苦太久的。” 领带被彻底的扯了下来丢到一边。 “至少在解决之前,外面的刀还不会出手。” 出出手 外面还有埋伏着刀吗 决定等不可描述的事情一结束就冲进来干掉粪婶吗 大晚上埋伏着的难道会是短刀吗 简直毫无人性 万一小天使们看见了一期一振被原粪婶酱酱酿酿之后的样子怎么办 心高气傲的太刀桑心都会碎成渣渣吧 短刀三观绝对会被击碎的 一期一振你大丈夫 审神者目瞪口呆。 说到底这家伙根本没相信啊 对于自己的说辞根本就一个字都没相信吧 还被冠上了怕到求饶这样的帽子啊 虽然这么说好像也没错的样子。 付丧神微笑着步步逼近。 然而手里的刀还是没有放下。 不妙,很不妙。 现在手边没有小被子。 审神者只好裹紧自己的肥肉瑟瑟发抖。 tbc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章 第4章 一个弟控。 一个正在逼近而且还在脱衣的弟控。 他不仅在脱衣而且还打算杀人。 夭寿啦者和剧本一点都不一样啊 不是说好的带领刀剑男士建设和谐本丸奔向全刀帐的小康之路吗 这么一想确实根本没有说好啊 干掉了粪婶自己就是这种下场 审神者控制不住双腿一软,直接一个大写的士下座。 结果忘了自己的体型用力过猛咚的一声撞在了地上。 “一期一振你你你你恩将仇报” 嗖的一声疾风掠过的声音。 审神者话卡在一半,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擦着脸颊滑了下来。 头,头发 被切断的头发。 一期一振不紧不慢的将刀收回刀鞘,瞥了一眼还在愣神的审神者“啊,抱歉。我还以为,您刚才是打算扑上来决一死战了。” 很温和的语气,流畅的敬语,说着很森冷的话。 按照那一下挥刀的力道和角度,若是审神者真的要拼死一搏。 也许已经不,一定会被首落。 多亏了实际是低下头去,刀锋才刚好切断了头发,死里逃生。 看着眼前五体投地的人,一期一振眼中浮现出了些许疑惑,只不过注意力立刻就专注在了刚才对方所说的话。 “见到弟弟您是打算威胁我吗” 下一秒,一期一振的脸上真的浮现出了很明显的惊讶。 因为审神者嚎啕大哭了起来。 就这么用士下座的姿势额头贴地放声痛哭。 平日里一脸蛮横的嘴脸深深的低下去根本看不清楚现在是什么表情。 但是肥胖的身躯都缩在了一起,弓起的背部僵硬无比。 令人生厌的声音也毫无顾忌的哭号起来。 这是非常明显的,在极端无助和恐惧的情况下的反应。 “呜哇哇哇哇你要杀就杀吧老子反正已经死过一次了呜啊啊啊不就是倒霉一点吗死在一期一振的刀下劳资也无话可说等我死了你记得把那个箱子里的粪婶拿出来杀掉就行了我不会怪你们的呜呜呜” 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环绕式粪婶的嚎哭声,一期一振皱起了眉头。 “等等。” 结果他一出声,哭号声更大了。 “反正我现在长得这样子你们也不会喜欢我的呜啊啊啊活该被你们干掉我好惨啊啊啊明明还是你们把我带回来的都怪你们一期一振你是个混蛋呜哇啊啊啊” 外头夜还挺静的。 小夜左文字将落在肩头的叶子拍开。 他转头,用一种复杂中带着敬佩的眼神看着身边的药研。 “真是了不起的复仇。” 狼狈的哭号声从那一头隐隐传来,显而易见不是他们原本预料到的,一期一振的声音。 更像是那个在全本丸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那个男人。 小夜左文字的赞美很真诚,但不知为何药研藤四郎无论如何也没法真心的为了自家哥哥感到高兴。 虽然出于安全和隐蔽性的考虑,两把短刀埋伏的地方距离和室有一定的距离。 但是那些对一期一振求饶的哭声实在是听得很清楚。 想象了一下自家大哥压在那个男人身上的画面。 药研藤四郎很尴尬的咳了一声,说道“专心一点,不要出声了。” 和室里头却没有外面那样平和。 崩溃大哭的人完全没注意到,面前的付丧神带着的杀意已经弱下去了。 非要说的话,探究的成分反倒占了大多数。 直接捕捉到了话中的要点,在审神者还在哭的稀里哗啦的时候,一期一振径自走到了那个在一堆垃圾之中的箱子前面。 箱子上面落了一点灰,但是却有几个很新的指印。 在上头还放着一个陈旧的镜子,像是被谁很匆忙的摆上去,要确认自己的相貌一样。 一期一振身形一顿,不动声色将镜子拂开,打开了箱子。 里面塞满了各种脏兮兮的东西,而最顶上那个矿泉水瓶却在一瞬之间就被精准的盯住了。 在付丧神在和室外面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就开始装死的小粪婶睚眦欲裂。 矿泉水瓶子被轻松的拎起来,扔在了以头抢地的审神者面前。 瓶子落在地上发出很突兀的声音。 哭的一脸鼻涕眼泪的审神者吓得缩起了脖子,以为下一秒自己就要人头落地了。 啊这短暂的人生 “请解释一下。” 审神者战战兢兢的抬起了头。 面前的一期一振神情和方才没有丝毫不同,但是动作却没有那种不耐的情绪了。 衬衫还剩下一颗扣子,松松垮垮的露出了被遮掩的肌肤。 唰的又低下头去。 声音都因为歇斯底里的哭号而嘶哑了。 不过对于反感这具身体原本声音的审神者和一期一振来说,这反倒算是件好事。 “我真的只是一只鬼,我一睁眼的时候就看到你们了。”审神者慌忙将刚才起就被坐垫压着的短刀抽出来,毕恭毕敬的递过去,“这是我的刀。” 看见那把从大阪城带回来的短刀,一期一振怔了怔。 伸出手接过来,仅仅在触碰的那一瞬间,就感觉到了异样。 这把短刀之上,已经有了灵力。 那微弱的灵力还在和面前哭丧着脸的男人产生着共鸣。 这种共鸣一期一振很熟悉,就像是付丧神和自己的本体刀之间所拥有的联系那样。 这是没有办法欺骗的。 “我原本也是一个审神者,但是因为意外死掉了。我真的没有恶意啊我对天发誓我家的刀从来都是出阵御守,中伤回程,绝对没有虐待的情况”审神者竖起手掌一脸诚恳。 一期一振将手中的短刀放下来。 没有还给审神者,而是轻轻放在了自己的身边。 如同对待自己的弟弟那样温柔。 注意到这一点,再对比一下自己受到的待遇。 审神者鼻子一酸,差点忍不住眼泪。 “那你和他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样子”一期一振很沉稳的发问。 他从拿起那个矿泉水瓶子的一瞬间就很清晰的感觉到了。 被关在里面的这个缩小版,身上的灵力微薄的仅仅足够存活下去。 真正散发着付丧神所熟悉灵力的,是面前这个正在进行自我辩护的人。 故而话里也不再称呼所谓的“主”了。 审神者抬起手,腕上的红绳一点也不瞩目。 很不安的用手扯着这个赐予自己人身的神奇东西,结结巴巴的将自己自从来到本丸,听到见到的事情全部和盘托出。 憎恨的面貌,狼狈的哭相,嘶哑的声音。 说的磕磕绊绊,而且还带着恐惧的战栗。 一期一振紧绷的待战状态却逐渐放松下来了。 最后一句话音落下,审神者垂下脑袋心如死灰的等待审判。 “要杀就杀吧。如果我死了不会怪你们的,反正我就是这么个蠢样了,多死一次也没什么。就是你下手麻烦利落一点,最好等我不注意的时候刷的一下让我死透了” 我真是一个好人。 审神者这悲壮的想着。 “我说”一期一振斟酌了一下,“你是不是被那个男人做了什么手脚” 嗯 这个对话上下有关联吗 中间发生了什么,我失忆了吗 审神者一脸懵逼的抬起头,看着一期一振有些同情的眼神。 不,已经不仅仅是同情了。 非要说的话,就是那种看智障的怜悯。 “啊什么手脚,没手脚啊不过我现在有手有脚倒是真的。”审神者还保持着士下座的姿势,不敢轻举妄动。 “会因为灵力而凝聚出形体这种事,应该是付丧神显现才会有的事情。”一期一振将短刀拿起来,很利索的拔刀。 卧槽。 挂着咸鱼吊坠的地摊货也能帅成这样。 不愧是真正用惯了刀的男人。 审神者的思想开了下小差,立刻被“一期一振拔刀”这个事实吓得涕泪横流“请请请请轻点杀我我怕疼” 这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一期一振蹙眉,蜜金色的眼避开了那张让自己忍不住厌恶的脸。 手指在那把短刀的刀刃上弹了一下。 好像有谁打了自己一拳,审神者立刻傻呆呆的抱住了头嚷嚷“要杀就杀打我干什么” 虐待囚犯 一期一振你无情你无义你冷酷你无理取闹 话说到一半才想起来一期一振根本没有再靠近自己半分。 审神者的反应似乎不在一期一振的意料之中。 他慢条斯理的将刀收进鞘中,视线扫过那粗糙的刀工,暗暗皱眉。 审神者已经完全傻了“怎么回事” 为什么自己会跟那把刀共感了 一期一振也觉得很奇怪。 他原本以为,或许是这把短刀被赋予人形之后,记忆被那个男人动了手脚。 面前的人身上没有半分神格的存在,无论是从哪个方面来说,感受到的都是属于人的气息。 但是跟刀共感这种事情,完全不是一个正常的人类会有的事情,更像是付丧神的特征。 “这个先暂且不论。你说你原本是人,那你原来的名字呢”一期一振开口。 审神者猛地睁大了眼睛,虽然在怎么睁大也是粪婶的小眼睛。 “我不会说的” 一期一振笑了笑,唇角上扬的弧度怎么看都不像善类“你说你是人类,却连名字都不说出来,如何让我们信任你” “你们不是在饭菜里动手脚了吗我现在根本没法使用灵力而且我本来也不会用那个什么鬼灵力,绝对不可能威胁到你们的” 在确认了自己暂时没有死亡危机之后,审神者总算是恢复了一点机智。 这句话说得倒也没错,一个完全被限制住灵力的审神者,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一期一振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人。 刚想说点什么,却听到纸门被人拉开了。 毫无后怕的将整扇纸门一下拉开,在疏于保养的木质上摩擦出了尖厉的声音。 抬头看去,就看到那张残破的熟识面容。 “等了也好些时候,想着差不多该完事了。”笑面青江倚着门,噙着笑扫视着屋子里面,“哦呀,看起来打扰你们了,需要避让一下么” 不过动作却和话里完全相反,依然靠着门动也没动。 看到那个男人还活着的样子,还有那个矿泉水瓶里的缩小版,只是有些好笑的扬了扬眉毛。 瞥了一眼鼻涕眼泪糊满脸的大号,笑面青江耸了耸肩,没有一点意外的模样,重新对上了一期一振的视线,口气却仍然是毫不知情,甚至还带着点幸灾乐祸的样子。 “居然哭了,没想到一期一振你在这方面还挺强的不过看起来是出了什么意外的。正好,大家也都在大广间等着结果。” 特意强调了一下这方面三个字,意有所指的隐喻,不意外的一期一振的脸色稍稍一僵。 “我觉得你误会了。” 笑面青江却毫不在意的转身,在动作的一瞬间,被头发遮住了的红色眼瞳散发出了莹莹暗光。 “没事没事,大家都是男人。情难自制,都懂得。” “不” “好了,不用解释了。有什么话,到了大广间再说个清楚吧。” tbc 小剧场 小夜左文字你哥的复仇真是太了不起了。 药研藤四郎多谢了,但是这种夸奖请千万不要当着一期哥的面说出来。 路过的笑面青江那我赶紧去当面说一下。 一期一振你们误会了,真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章 第5章 总觉得,这条路仿佛走了好久。 是错觉吧 一定是错觉。 审神者战战兢兢问道“那个” 身后的太刀很有礼貌的回应道“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这个岔口”是不是已经走过了 “这个岔口有什么问题吗”一期一振温和的反问了一句,连脚步都依然从容。 仿佛好像大概听到了刀离鞘的一声清脆的金属咔哒声,审神者默默的把刚才的后半句话咽下去,转移开话题“没什么,我是想问,青江呢” 明明是来说要领着两人去大广间的家伙。 唯一能够寄托希望的胁差一直走在前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消失在黑暗中了。 拜托了能不能照顾一下后面的太刀 他们已经第三次经过这个岔口了喂 审神者想要偷偷瞄一眼身后的情况,结果立刻就对上了蜜金色的眸子。 这家伙一直在盯着自己的后脑勺吗 不看路吗难怪会走到现在 “在前面。”一期一振理所当然的回答道。 前面 根本看不见啊,是走在人生的前面了吧 “我有一个问题。”审神者斟酌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开口。 “请说无妨。”陪着俘虏在深夜的本丸里二人转的太刀依然语调平静。 审神者深深吸了一口气,用赌上性命的勇气发问。 “你半夜上厕所不会迷路吗” “你们啊,怎么走这么慢”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笑面青江慢悠悠的抱怨了一声。 差点以为自己就要被首落死的审神者看见他的那一刻简直喜极而泣。 虽然一期一振只是笑了笑而已。 只是,笑了笑。 而已。 一直走到那扇纸门前的时候还是一片寂静。 除了三人前后的脚步声和地板的吱呀声之外什么都听不见。 碎碎念着“这么安静真是不合常理这门后面真的有刀吗”的审神者小心的拉开一条缝,往里面瞅了一眼。 乌泱泱的一堆。 被众多眼神在一瞬间锁定的时候汗毛倒立。 神经似乎都被锋锐的意念撕扯切割的七零八碎。 具象化的森冷杀意令灵魂都如坠冰窟。 后背有人轻轻一拍。 “愣什么,请进。” 一脸呆滞的正坐下来。 不是在主君所在的首座,而是在下位者觐见的中央两步远的地方,被周围一圈刀剑男士们打量着。 首先一个士下座。 众刀沉默,最终还是小狐丸悠悠的先开了口。 “那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三堂会审正在进行中,一期一振却站在大广间的外面。 笑面青江倚着墙,抱着胳膊看他“确实应该已经换人了。” “也许。”一期一振依旧站的笔直,握着本体刀的力道没有丝毫松懈。 虽然太刀侦查低,但还不至于会在本丸里迷路。 笑面青江一直隐在暗处观察着那个男人罢了。 假意装作迷路,没想到他还真的跟着一直团团转。 好像真的完全不认识这个地方一样。 笑面青江看了一眼大广间之中被刀剑男士们环绕着,脸色发青的审神者,忽然唇角一勾,搭上一期一振的肩膀。 “其实我也想问,太刀晚上解手真的会栽到坑里去吗吗” 首先刚才一期一振收到的问题完全不是这个。 把迷路替换成栽坑你究竟是什么居心。 其次堂堂粟田口吉光太刀绝对不会回答这种失礼的问题。 再者这句话除了讨打没有任何意义。 把肩上的重量用力卸下来,一期一振露出无懈可击的笑容。 “你不如去问大太刀,比如石切丸” 大广间里的审判已经接近尾声。 总之中间经过了无数质问反问诘问拷问直接问间接问。 神经高度紧张到快要灵魂出窍的审神者似乎终于和刀剑男士们达成了现在这具身体里的已经不是原装货了的共识。 那个小粪婶就被装在矿泉水瓶子里在众位刀剑男士手中传阅。 简单来说就是一个不知道怎么回事和一把短刀有了共感的孤魂野鬼。 会和原本的粪婶长得一样纯属倒霉。 “附身于物化形的,那不就是妖怪吗”石切丸跃跃欲试的拿起了御币。 小狐丸冷静的一把按住了他。 “净化之前还有事情要问清楚。” 话音未落一旁的打刀们就一阵骚动,和泉守用一种敬佩的口气称赞道“不愧是神刀啊” 被净化的神气直接影响本体灵魂的审神者艰难的擦掉吐出来的一口血,抬起头露出了绝望的笑容“与其这样净化掉我,我还是比较愿意切腹。” 石切丸不是还没动吗 按住了一个按不住第二个。 太郎太刀正要第二次把御币挥动到中间的时候被长谷部默默的挡了下来“他再吐血,清理地板很麻烦。” 真是谢谢你啊长谷部。 帅气又强大本丸最流行的刀就决定是你了 看热闹的和泉守兼定同志,你这样将来是要被分配去马当番的 长谷部这话一出,一旁的烛台切光忠颇有同感的点了点头,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一个碗过来摆在审神者的面前。 “这样就不会弄脏了。”他露出了善解人意的笑容。 长谷部严肃的点了点头,然后放开了抓住太郎太刀御币的手“请继续。” 就很气。 “好了,各位请等一等。”小狐丸打断了大太刀的净化仪式,“就算要处置,也要想个好办法吧” “只要斩了就可以了吧。”坐在角落里的山姥切国广低声说道。 “让小猫咪首落死呢”大和守安定很随意的提议到。 “就让他风雅的逝去吧。”歌仙兼定也很积极。 话题一秒钟就直接歪倒如何处置的方向上去了。 这群刀是在开斩首会议吗 拜托了谁把话题带回来不是说还有事情要问清楚吗在下必然知无不言言不尽 为什么婶婶的眼里常含泪水。 因为对这间黑暗本丸爱的深沉。 “诸位请安静。” 一声优雅的话语。 终于出场的大佬迎着审神者热泪盈眶的眼睛,不紧不慢的放下了手里的茶杯,那种特有的宁神气场让关于处死争论的声音停了下来。 “怎么了,有话想说吗”小狐丸询问。 如获大赦。 死里逃生。 喜极而泣。 审神者骤然之间升起了希望的眼睛里闪着光芒看向了那个仿佛在水一方的角落。 “无论您说什么我都一定会回答请相信我真的是无辜的我是好人发自真心” 对方只是笑而不语摇了摇头,打量了审神者一会儿,才指着她手里的东西说“那个可以给我看看吗” 那个 哪个 审神者满腹疑虑低头一看,自己手里攥着的不就是跟着穿越来的手机吗 不就是手机吗 下一秒审神者露出了冷漠的笑容。 果然这个世界就没有正经刀,死心吧。 “你说的是这个大包平吗”审神者麻木的将手机壳拆下来,毕恭毕敬的递过去,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喜欢的话就送给你了,不用找零。” 小剧场 莺丸是大包平°°是大包平°°是大包平 д tbc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章 第6章 莺丸听见审神者的这句话,动作一停。 一双沉静如水的眼睛看了过来“真的可以给我吗” 被这样优雅的人盯着看实在是一种考验。 审神者正襟危坐,慎重的点了点头。 明明只是一个手机壳而已,却仿佛在交接什么重大的宝物。 “没错,你不嫌弃的话就送你了。” 周围一双双眼睛都唰的集中在了那个手机壳上。 手机壳上的大包平万众瞩目。 莺丸面色冷静的将手机壳拿在手里。 印着的大包平头上戴着意味不明的菠萝,菠萝上面还有“童贞”这两个字。 他缓缓的点了点头,抬起手端起了茶杯。 “来,大包平,喝茶吧。” 不等等手机壳是不会喝茶的 莺丸大佬求你停下来 幸好这时候别的付丧神也知道要拦下莺丸。 一群刀兵荒马乱的闹了一阵子总算是安静下来。 看见他们这副模样,审神者恍然大悟“这个本丸里,还没有大包平吗” 因为不能和手机壳一起喝茶显得有点低落的莺丸抬眼看了看审神者,低下头又盯着手里的童贞大包平。 “是的,本丸里还没有大包平。” “诶,这样啊”审神者扫视了一圈在场的刀剑男士,忽然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这个本丸里除了药研和前田,没有别的短刀吗” 在座的几乎都是打刀,太刀和大太刀。 根本没有任何短刀的出现。 就在地下城见到过的药研藤四郎,还有之前他们话语之中提到的前田藤四郎,都没有出现在大广间之中。 没料到这一句话好像触发了不得了的开关,在场的刀剑男士们的目光瞬间就降了好几个温度。 原本因为手机壳缓和下来的气氛也再度冻结。 “请问你找短刀们有什么事吗”小狐丸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就连营业式笑容都懒得装一下。 唔,口气很冷淡。 好像恨不得把自己扫地出门一样。 搞得好像我有罪。 回想起以前小狐丸的近侍语音,每次听到公主抱都会开心到原地转圈圈的审神者鼻头一酸,差点又要掉眼泪。 幸好狠狠的掐了掐大腿忍住了。 “没事。只是因为没看到短刀,所以在想他们是不是需要手入。” 自以为掩饰得很好。 殊不知这副强忍眼泪的样子在付丧神眼里明显的有点过头了。 用这副尊容做出这种表情,应该已经是精神攻击的范围了。 “多谢关心。”小狐丸把目光移开,很客套的致谢。 在这期间那个小粪婶被传阅了一圈又回到第一把刀手里。 小狐丸将矿泉水瓶拿过来瞥了一眼,对周围的刀剑男士们说道“诸位,先处决这个,在继续谈论今后的事情吧。” 轻描淡写的口气好像完全不是要处决前任审神者。 无论矿泉水瓶子里的小粪婶如何挣扎,都完全无路可逃。 在刀剑男士们纷纷点头的时候,审神者颤颤巍巍地举起了手。 “那个” “请问有什么事吗” 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 这也正常嘛毕竟,毕竟他们有这样的遭遇。 要忍耐。 “他毕竟还是你们的主君,这样子处决掉没问题吗呃,不是还没有那个吗” 默默的被加了重音的“那个”一词清晰的穿透了纸门传到了门外的一期一振的耳中。 正在和一期一振商讨的笑面青江扑哧一声捂着嘴扭过头肩膀发抖,还在欲盖弥彰的说道“一期一振我可没有在笑哦。” 一期一振深吸了一口气。 和善的目光在笑面青江的身上转了一圈。 转身拉开了大广间的纸门。 “这个问题您不需要担心。” 背后忽然响起的声音勾起了脑海中的恐怖回忆。 刀锋切断头发带着疾风从头顶掠过的触感好像又回来了。 审神者僵住了身子。 “你作为审神者,难道就没有感觉吗”一期一振的目光定在了那个庞大的背影上,“我们作为付丧神和主君所拥有的灵力联系,现在在你的手腕上。” 手腕 啊,就是那个粪婶从小姐姐那儿抢来的手绳。 要是没有这个神奇的手绳大概自己还是个鬼。 审神者后知后觉的看向自己的手腕,但是却没有感觉到什么奇异的力量。 看不到 难道要先念个咒语吗 比如宝塔镇河妖什么的 “您吃了压制灵力的药,感觉不到也有可能。”一期一振有条不紊的解释“按照您所供述,这个男人本身并没有成为审神者的资质,全都是依靠这个手绳的灵力才能够召唤出付丧神,故而失去手绳的他已经不算是主君了。” 也就是说要打要杀都随便了。 审神者瞧瞧看了一眼那个面如死灰的粪婶,内心暗自叫好。 “我们之所以认为您会是他,就是因为灵力联系在你的身上。”一期一振打量了一下审神者,保持着疏离的有礼笑容“不过现在这个男人和您之间被这层躯体的气息所关联,也就是说,也许他可以通过这个来影响你。” tf 被影响变成粪婶那样吗 我从来没听过这种设定啊混蛋这个设定是谁决定的出来啊我们比划比划 做鬼做人想要拯救黑暗本丸已经很辛苦了为什么还要面对粪婶的威胁啊 ko信不信老子gg啊 审神者一脸呆滞回过头看着一期一振。 “振哥你没在开玩笑吧” 凝重的氛围在这一句话之后忽然破了功。 好像有谁捂着嘴还是忍不住咳嗽了几句。 此起彼伏的偷笑声悄悄蔓延。 一期一振看着这个,容貌熟悉,表情陌生的肥头大耳毕恭毕敬的称呼自己为 振哥 现在这种情况不适合拔刀,要冷静。 一期一振今天不知道第几次如此劝戒自己。 然后满面笑容的手按刀柄出鞘了。 “如此称呼不胜惶恐,为了以防万一不如就让我来亲自送您上路吧” 瞬间鸡飞狗跳。 鬼哭狼嚎。 明明无论是笑容还是动作都很有绅士风度的一期一振总是能用一句话就把审神者吓得魂飞天外。 抱着那把咸鱼短刀哭的鼻涕眼泪满脸之后才发觉一期一振只是拿着刀看着自己,脸上的神色变得很复杂。 噫 随后他一言不发的收刀入鞘又走了出去。 忽然恐吓忽然拔刀忽然走人。 完全不知道一期一振究竟在发什么疯,审神者一脸懵逼的看着纸门被关起来发出一声脆响。 回过头向着大广间里的刀剑男士们询问“他什么毛病” “啊”小狐丸轻声沉吟了一下,猩红的眼眸中满是寒意“大概是因为你抱着那把短刀绝望的样子让他想起了什么不太愉快的回忆。” “毕竟那时候一期一振亲眼看着他的弟弟们碎在了战场。这座本丸里,粟田口刀派如今只剩下前田藤四郎和药研藤四郎两把短刀。”一直沉默的长谷部接话道。 粟田口的小天使 只剩下两把 审神者的表情忽然冻结住了。 tbc 小剧场 莺丸来,大包平,我们一起喝茶吧。 小狐丸清醒一点。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章 第7章 人生得意须尽欢。 莫使金樽空对月。 “有敌可杀尽管杀,莫待无敌空意淫。” 审神者背对着门闭着眼睛碎碎念。 很好。 就是这样,要不动如钟,保持镇定。 一边的莺丸很淡定的捧着茶杯“不出去看看吗” 恰好纸门外面响起了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 审神者猛打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回答道“不,不必了。” 虽说刚才是自己说这个小粪婶任由他们处置没错 但是看到那群刀摩拳擦掌的带着矿泉水瓶子出去的模样,总觉得一旦跟出去会看到了不得的画面。 别说画面了现在已经听到了不得的声音了。 “毕竟我还没有亲眼看到过杀人啊。”审神者苦笑着说。 留下来负责盯人的莺丸的注意力完全在大包平的手机壳上。 看起来没有威胁力的样子,不过审神者毫不怀疑若是自己一有异动,绝对会首落在地。 所谓大佬is atchg you的视线。 听到审神者这句话,莺丸有点儿意外“你没有见过” 审神者尴尬的挠了挠脸,呵呵笑了两声。 “虽然我是审神者嘛,不过是那种不跟着去杀敌的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 莺丸思考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只负责灵力吗” 灵力什么的听起来就很高大上,但是我只会肝炒秃头算吗 “对没错”审神者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 “那不就是,政府扩招计划里的人么。”莺丸很感兴趣的盯着面前的审神者。 那探究的眼神快要把审神者看出一个洞。 但是讲道理,你说的我听不懂。 审神者一脸问号“政府扩招计划” “这个的话我也不是很清楚呢,”莺丸慢悠悠的说道,“你要喝茶吗” 啊老人家请喝茶了 老人家一脸冷漠的请喝茶了 要冷静不要被茶衣炮弹打倒 “不谢谢不用了,我比较想知道你说的那个是什么。”审神者坐立不安,“那个啊,扩招计划。” “之前听说过,因为审神者战损惊人,所以进行了预备役扩招,这一部分新建本丸之中,刀剑男士无法和主君进行过多交流,主君也无法杀阵” 莺丸不紧不慢的说道,喝了一口茶。 “不过预备役和正式编制的时空是错开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预备役审神者。” “诶诶诶”审神者一脸懵逼,努力把圆滚滚的身躯坐直,说道“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啊” “我也不确定。”莺丸摇了摇头。 这时候外面的惨叫声越来越微弱了。 在听到这座本丸的短刀惨案的时候,审神者就果断的说让他们随意处置那个小粪婶。 故而现在除了一个莺丸,别的刀出去围观处刑过程了。 “那那怎么办”审神者有点茫然。 “按理来说,你如果真的是预备役审神者,在你来到这里的一瞬间,你的刀剑男士应该就已经感觉到了。” 大概是大包平手机壳的缘故,莺丸的态度还算温和。 “主君和刀剑男士之间的灵力联系就算死了也是不会消亡的。”莺丸看了看审神者肥头大耳的模样,把目光又移开了。 还有这种操作 “那你的意思是,他们会来找我吗”审神者陷入震惊。 “不清楚,”莺丸欣赏着手机壳,“毕竟预备役的本丸都被隔离在单独的时空,能不能取得申请也是个问题,也许永远都来不了。” 生活总是大起大落。 审神者摸了摸一身肥肉,半是松了口气,半是遗憾。 “这样啊我还以为我可以见到他们不过我现在这副样子,要是被他们看到,倒也好不到哪里去” 说到一半,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要是我的本丸来找我了,你们怎么办”审神者颤巍巍举起了那只戴着手环的手,说道“你们的灵力联系不是在这个手环上吗” “这个啊”茶水已经凉掉了,莺丸垂眼看着茶杯之中的倒影,慢慢的说道“能怎么办呢” 凉掉的茶,索然无味。 审神者看着老人家的模样,叹了口气,说道“那个,你们要是不嫌弃的话,我借住在你们本丸行吗” 莺丸瞥了审神者一眼,没说话。 “反正你不是也说我的本丸能找到我的几率很小嘛而且你们杀了那个死胖子,没有主君的话不好交代吧”审神者正襟危坐,严肃的看着莺丸“在我找到办法彻底消除掉这个肥男外壳之前,就帮你们掩护吧” 话是很诚恳没错。 不过 莺丸看着此人的模样,眉头慢慢拧了起来。 审神者举起双手把脸挡住“不关我的事啊,那人已经被你们ko掉了。” 还是没有回答。 审神者在手机屏幕上点了几下,举起来“我有1g的大包平图包。” 茶杯放下来清脆一响。 “我去和他们谈谈。”莺丸很是平静。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章 第8章 就算是神,都要遵守基本法。 世界上有些东西是不能憋的。 所谓叔可忍,婶婶不可忍。 “所以我想要上厕所。”审神者举手。 刀剑男士们关于如何隐瞒原主已死的讨论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现在忽然被打断,都纷纷转过头来看。 “就算你们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也不知道厕所在哪里啊。”审神者很无辜,“我现在不是鬼了,上厕所是正常需求。” 刀剑男士们交流了一下眼神。 虽说在莺丸有理有据的劝说之下,他们暂且同意让这个疑似预备役的审神者住在这里。 只不过这外表想要接受起来还是有点难度。 “在那边,请随意。”小狐丸出于礼貌的指路。 审神者点了点头,如获大赦般按照他所指的方向冲了出去。 一分钟后又一脸懵逼的冲了回来。 “没有别的厕所吗” 刀男们彼此对视了一下。 “有啊。”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小狐丸还是指了另一个方向“如果不嫌远,那边还有一个。” “多谢” 审神者旋风一般走了。 小狐丸歪了歪头,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这位审神者对于厕所还需要挑剔。 半分钟没到门被大力拉开发出砰地一声。 “厕所”审神者扒着门一脸绝望“男厕所要怎么上啊我要女厕所” 同田贯拍案而起“怎么上厕所喂你这家伙,不要太得意忘形啊,不就是用手扶” 说到一半突然卡壳。 女厕所 等等,等等等等。 满座的刀剑男士先是仔细瞅了瞅那坨熟悉的肥肉。 脑海之中慢慢的浮现出一个不可思议的事实。 小狐丸后知后觉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的笑容,看着快要报废的审神者艰难的说了一句话“您是女性” 审神者被淹没在肥肉之中的脸欲哭无泪“都说了我只是被这层壳包住了啊厕所女厕所啊” 啊厕所已经变成句末语气词了呢。 真是微妙。 一期一振掩去了眸中的震惊,在无言的小狐丸之后说道“可是这座本丸从来没有女性,所以并没有” 出于教养没有很随意的说出女厕所这个词。 然而审神者已经眼神死了。 满屋子寂静。 难道重生要以活生生憋死作为结局吗。 太凄惨了。 已经不只是凄惨了可能还有点倒霉。 不行啊不能输啊 就算是面对刀剑男士这种问题也不能让步 要护卫人权 在诡异的沉默之中,审神者猛然奋起,指了指第一个厕所的方向。 “那边那个从今往后是女厕了,你们这群家伙禁止入内。” 话没说完,人已经冲过去了,徒留下一串尾烟。 这一次是没有再跑回来了。 大广间里的刀男们中断了讨论,长久的面面相觑。 “总之” 是女性啊,第一次见啊。 “咳嗯” 竟然是女性吗,刚才有点失礼了 “唔” 诶诶诶原来是女性审神者 在一片尴尬的吞吐之中猛然一位刀剑男士打破了寂静,拍响了大腿啪地一声“这怎么可以” 敢于率先扭转气氛,破开僵局的同田贯正国获得了众刀男热烈又赞赏的眼神。 sa,说吧 不愧是刚健朴实的刀 无论是关于女性的话题还是关于隐瞒杀主的话题 总之不能再沉默了 “这样我们这么多刀,一个厕所不就不够用了吗” 一期一振笑容满面的站起来把同田贯正国按了下去。 烛台切光忠轻咳了两声,转头问压切长谷部“刚才,好像有什么声音对吧哈哈” “不要指望我听见什么,刚才说到哪儿了”压切长谷部满脸冷漠。 “如何瞒过政府。”坐在墙角的大俱利伽罗说道。 “继续吧继续。” 小剧场 狐之助喂你好这里是时间政府社区管理局,咨询请按一,培训请按二,装修请按啊扩建女厕所这个不归我们管,请你找有关部门反映一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章 第9章 想要成为一个婶婶,从学会出战开始。 而想要成为一个好婶婶,从学会手入开始。 审神者站在空荡荡的仓库前面,一脸茫然。 从里面吹来的风无比萧瑟。 飒,飒 “所以,资源呢” “之前锻刀已经用完了。”压切长谷部回答道。 飒 粪婶当然是不可能处理文件,清算资源的。 得益于长谷部的个性,在此之前的本丸结算,都是他来做。 故而在审神者提出要为刀剑们手入的时候,率先认为不可能的就是他。 为什么的话,就是因为这座本丸根本不存在足以能够用来手入的资源。 审神者呆滞的走进去,肥硕的身躯踏在地上扬起一阵灰尘。 捡起一摞木炭,六盒玉钢。 现在这座仓库是真正意义上空旷的可以跑马了。 为了取得新刀,连手入资源都不节省吗 “那他锻的刀呢”审神者咬牙切齿的问道。 “只要是重复的刀剑,都在出战的时候碎掉了。” 干。 不能让他死个一两百回真是便宜他了。 “但是这么一点资源,就连修复一把短刀都不够啊”审神者深深的叹息,抱着怀里的一堆资源跟着走出了仓库。 身为社会主义接班人,要努力创造财富的涌流 总之,现在有了这一点资源,要先富带动后富。 反正就是要靠自己的双手 白手起家最光荣 审神者眉头紧锁,环顾了一下四周。 每位刀剑男士的身上都多多少少有受伤,血腥味重的很。 不,还是要先解决手入的问题。 “那个,我先声明一点,我绝对没有恶意”审神者正襟危坐,有点忐忑的说道,“因为我之前并没有亲自处理过这些问题,所以如果有哪里不对的,亦或是你们不满意的,请尽情提出来。” 说完之后俯下身子,努力的做了一个仿佛合乎礼节的请求动作。 但是太胖了,腰弯不下去。 啊好丢脸。 主君的风范什么的,没有的,不存在的。 “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想要知道有没有无伤的短刀。”看清楚刀男们有点闪烁的神情之后,审神者立刻补充道“你们也看到中央的这一堆资源了,只有木炭和玉钢是无法进行手入的,为了在最短的时间里取的需要的物资,我建议让短刀去12远征。” 一片沉默。 众位刀男都是一脸严峻的表情,让审神者有点胆战心惊。 两三秒后恍然大悟。 “那个,就是改革派的时间节点。” “这远征没有问题,但是短刀都已经负伤了。”压切长谷部回答。 审神者语塞。 要饭没有碗。 屋漏连夜雨。 这这这要不换成胁差,分两次去完成 门这时候却被拉开了。 “一期哥,只是轻伤的话,我没有问题。” 就算是腿上那道伤横贯了肌肉,药研藤四郎还是站的笔直,如此说道。 而旁边的小夜左文字面无表情,只是把刀在衣服上擦了擦,说道“我没有关系。” 小剧场 压切长谷部总之这是个很穷的本丸。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章 第10章 “说真的,不是我昧着良心,你们要好好保重自己。”审神者叮嘱道。 “谢谢。”药研藤四郎礼貌的道谢。 “出门远征,如果饿了记得吃饭。”审神者一脸慈祥,“不过要记得卡点,这样就能不付钱回来。我们不是故意耍无赖,这是战术。我们现在穷,下次再去这地方远征,你们给钱就行了。” “啊。”药研藤四郎觉得自己可能是听错了,小夜左文字抬起头盯着审神者。 “伤如果还疼这个没办法了,回来再修。”审神者十分遗憾。 “没关系。”两把短刀点了点头。 “要是有人要摸你们的腿,要记住拒绝。如果还是穷追不舍,就用刀干他。”审神者谆谆教诲。“要是用刀干不过,就记住长什么模样赶紧回来,把模样画下来,我让大太刀过去找场子。” “好。” 此时不说两把准备出发去远征的短刀,连一旁围观的刀剑男士都快忍不住满脸黑线了。 这真的是审神者吗 政府选拔来的预备役真的没问题吗 “还有,如果看见漂亮妹子不要流连,你们还小,小孩子不要谈恋”说到一半被人按住肩膀了。 一期一振脸上的微笑很复杂“很感谢您对短刀们的关心,但是再说下去,可能就要天亮了。” 审神者愣了愣,想起来确实是这么一回事,点了点头说道“对喔,那你们去远征吧,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早点回来。” 药研藤四郎和小夜左文字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道别之后便消失在了时间通道中。 总觉得这个本丸来了一个不得了的审神者。 送别了远征的短刀。 重新回到大广间,一众刀剑男士们围坐成一圈。 不过这一次审神者却没有坐在下位了。 出于某种冲击,他们自觉的在这一圈当中让出了一个缺口。 所以,总算是暂时处在了平等的地位上呢。 不容易啊。 “所以这人是疯了吗,明明已经没有足以手入的资源了,却还让你们去挖博多”审神者嘟囔着。 “这个”依旧是之前负责文书工作的压切长谷部解释道,“这是第一次实装博多藤四郎,据说是一把稀有的刀剑。” 审神者愤怒的说“就算是稀有也” 忽然停了下来。 等等。 第一次,实装,博多藤四郎 “冒昧问一下,关于大阪城挖地,难道政府不会发布公告吗” 压切长谷部第一次露出了有点无奈的表情“纸质文书上只有简单的战场通知,详细的公文只有主君才有权限可以查看,所以我们并不清楚。” 啊那个对刀男们一点都不上心的粪婶怎么可能会去看公文。 原来如此 审神者唰的抬起头,眼冒精光“你们说没有挖到博多,现在已经挖到第几层了” “目前的进度是第十层。”压切长谷部看着审神者的激动模样,有点意外,“因为这是政府第一次打开地下城入口,我们出战经验不足,前进的比较慢。” “活动还有几天”审神者一跃而起。 “活动”长谷部怔了一下,才理解了这意思,“如果是指入口关闭的话,是在四天以后。” 四天 还有四天,虽说不算短,但是 审神者斟酌了一下,抬头看着正坐的一期一振,组织着语言。 “那个,一期一振,我有个问题” 一期一振颔首,披风随着动作轻微的摇曳“请说,无妨。” “你不要激动哈,我问你,你想要见博多藤四郎吗”审神者谨慎的问道。 没有料到是这个问题,虽然明知道对方眼下并没有恶意,只是看着这张脸说出那个熟悉的名字,就感觉到浑身都绷紧了,一期一振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平静的问道“如果说只是我,自然是想要见到的。” 审神者默默的发抖。 总觉得一期一振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子“你提起我的欧豆豆究竟想要干什么”的威胁。 “等一下。”审神者眼疾手快的掏出手机,在上面迅速的划划划,然后把手机递过去,“那,你看。” 还没有伸出手接过来,但是已经足以看清楚了。 麦黄色头发,红色的眼镜。 明明是第一次见,却好像已经熟悉不已的面容。 旁边凑过来看的刀剑男士们发出惊讶的感叹声。 “这就是博多藤四郎吗” “果然是粟田口一派的衣服。” “戴眼镜呢” 一期一振怔住许久,被众刀男的感叹声打断了思绪,终于回过神来。 伸出手想去接,结果审神者却神经大条的收回去了。 “嗨呀不接就算了,我还以为你很想提前看看你弟弟的样子呢。”审神者撇了撇嘴,虽然被肥肉淹没完全看不出来。 她沉重的说道“你们不知道,第一次挖地的话,博多是一定可以挖到的,而且他就在第五十层。你们才挖到第十层,当然不可能挖到博多了。” 确切的消息让一期一振的眼神微动。 这还是第一次,那双蜜金色的眼睛有点热切的看着审神者。 但是随后似乎是动作牵扯到了伤口,一期一振猛然想起来了什么“目前的伤情不容许,既然在第五十层,那么等到下一次” 一期一振无声的攥紧了拳。 审神者看着他那模样,叹了一口气“唉,就是因为知道你们伤的很惨重,所以才必须告诉你们这个消息。那个如果第一次不挖到的话,以后就再也没有百分百的几率了。” 诚恳的看着刀剑男士们,说道“据我所知,曾经有别家的一期一振,因为错过了第一次的博多,后来挖了整整一千四百层地,差点把大阪城挖塌了,还受聘成为挖掘机驾校教授” 刀剑男士们的脸色微变。 “所以啊,我并没有要强迫你们的意思,这一次博多挖地就送,究竟要不要你们自己决定就好。如果你们要挖地,我也一定会想尽办法全力协助。” 小剧场 小夜左文字啊,肚子饿了。 药研藤四郎我也是。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章 第11章 总之这世界上不存在不惦记弟弟的一期一振。 虽说他没有当机立断的说出想要博多藤四郎这样话,但是神情却颇为动容。 纵然无声,这番心意在场的刀剑男士们也了解,更是知晓他的顾虑是什么。 一旁的莺丸浅浅呼出一口气,用今天的茶不错的口吻提议。 “多一把刀总比没有的好,不如来开个作战会议如何” 一边这么说这,莺丸停下了把玩手机壳的动作,似乎是想要将它收起来,可是一时不清楚这究竟是什么东西,材质很软却无法折叠,便垂眸盯着上面的大包平出神。 “犹豫无用。”小狐丸接过话头,一锤定音。 审神者坐在众刀之中,虽然有心要听懂他们究竟想要说什么,奈何这里面除了个别关键词汇,在涉及各个刀种实际对峙的时候专业术语,实在是不明白啊。 总之,就是仿佛,啊不对是肯定很厉害的样子。 不仅很厉害而且也很催眠。 审神者低着头在心里默数,眼睛却还不住的往一期一振那儿瞟。 这会儿倒不是因为被美色所惑,只是因为那把性命攸关的咸鱼短刀就放在一期一振的手边。 从发言之中听懂“劈砍”二字的审神者无声无息的煞白了脸色,凝视着那把短刀。 总之也轮不到自己出阵吧。 万一他们说道激动处,拿那破玩意儿比划怎么办 跟真正的名刀名剑比起来,那种地摊货不是分分钟会被秒成渣渣吗 “所以,审神者阁下,你有什么建议吗” 按照之前共感的那种情况来看,这咸鱼短刀可是跟自己生死与共啊 不行,刀男是要救的,自己也是不能死的 “咳” 小狐丸脸上的笑容纹丝不动,看着突然回神的审神者,重复了一遍。 “审神者阁下,你有什么建议吗” 这一问 问得好啊哈哈哈哈哈 嗝er。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走神了根本没听你们在说什么这么说肯定是不行的。 审神者微妙的抽了抽嘴角,一时间脑袋里无声的轰轰运转将方才零七八碎的记忆一股脑儿倒了出来,企图整理出个一二三四五六,卡扎菲哈利波特蓝蓝路一起扭着屁股从脑海跑过去,不对现在不应该在脑海里自动播放鬼畜啊 在细小的信息碎片当中审神者总算是想起了,方才听见频率很高的“对阵”一词。 虽说并不太懂,但是眼下已经沉默这么久了,大家都盯着自己呢好像很受欢迎似的怪不好意思的啊等等,思路歪了。 处理危机局面,古人总是留下了无穷的智慧。 例如,早死早超生。 审神者清了清嗓子,虽然不擅长掩盖自己的心绪,可是那张令人憎恶的脸现在却成了最好的利器。 至少表情都被肉挡住了。 这么说来,还是有那么点想哭的。 但现在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 当务之急是要用自己足足五车的才华和学识来折服这群刀子精 “用兵之法,重在自知而明用。”审神者的眼睛灼灼发亮,“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 此话刚出口,莺丸端着茶杯的手就在空中顿住了。 不露痕迹的和小狐丸交换了一个眼色,彼此的眸中都暗沉了不少能说出这种话的,绝非平庸之才。 眼前的审神者,也许并非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无害软弱。 倒也不妨听一听,这接下来究竟有什么高见。 审神者颇有深意的停顿了一会儿,咽了咽口水,于寂静之中再度开口。 “反正这也是课外阅读所以我没有全文背诵,也就只记得划重点必考的这一句了,总之我猜这意思应该也挺简单的,大概是从鱼鳞阵横队阵什么的一堆阵型里挑一个有利阵型,然后啪的攻过去应该就没错了” 同田贯正国一口茶水喷了出去,压切长谷部反应极快的闪开,坐在前面的歌仙兼定在布料的濡湿感之中,后知后觉的摸了一把后背。 “这不风雅” 先发出啪一声的不是阵型,而是莺丸坠落到榻榻米上的茶杯。 所幸里面已经喝完了,没有什么东西洒落出来,在莺丸正要伸手把它捡起来的时候,一旁为了避开歌仙兼定怒火的石切丸恰好一步跨过来踩在茶杯上面,发出了清脆的碎裂声。 烛台切光忠坐在没有波及的另一边,看着对面石化的莺丸,摇着头把茶壶端过来,放在莺丸空落落的手上。 “如果不嫌弃的话,请用这个喝茶吧。” 一期一振下意识把咸鱼短刀往自己身边扒拉过来一点免得争斗殃及池鱼,下一秒想起来这短刀的人身正是满脸吃惊的看着眼前这一切的审神者。 在一片混乱之中,一期一振有些复杂的叹了一口气。 “你” 话还没说完,纸门外忽然贴近一个很熟悉的,正是擅于夜战的气息。 短刀的声音有着一点沙哑,好像是喉咙里带着血,很轻却很准确的飘进了众人的耳朵。 “政府的人来了。” 小剧场 小夜左文字那边的猫,在吃秋刀鱼 药研藤四郎坚持住再饿,也不能和猫抢食物。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章 第12章 满室声音瞬间归于寂静。 万众瞩目之中,审神者的大脑先是分辨出了门外那把短刀前田藤四郎。 听起来很虚弱的样子,难道受了重伤 一期一振敲了敲咸鱼短刀的刀鞘,颇为冷静的说道“能应付的了吧” 分明是指关节叩着刀鞘,却像是被人拍了拍脑袋,回过神来思路终于对上轨道的审神者啪叽捏碎了手中的碗。 然后再分辨出了前田藤四郎那句话的意思。 做人呐,最重要的是开心。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还用说吗当然应付不了。” 烛台切光忠在心中暗自记下碎掉了一个茶杯又一个碗,想着本丸里日益稀少的餐具,不免皱了皱眉头。 穿越而来鸠占鹊巢的审神者泪流满面“我做了什么吗,为什么政府的人这么快就来了啊” 压切长谷部方才为了避让歌仙兼定锋刃而换座到了旁边,或许是不堪忍受那一脸冲击力极强的苦瓜相,压低了声音说明。 “那是原本的你特意立下的规矩。” 原本的咦那不就是 哦,是粪婶啊。 “他神经病啊三更半夜让政府的人来干嘛”审神者拍案而起。 可惜却已经来不及解释了,此时脚步声已经逼近门外,大广间中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审神者盯着纸门上候着的前田藤四郎会和站定的人的影子,回头无声的手舞足蹈。 虽然模样丑陋滑稽,但是也生动形象的表达出了求救的信号。 该怎么办啊 这种肥肉无声的呐喊,准确又极具冲击力的震撼了看见此情此景的刀剑男士的心灵。 审神者看着瞬间捂住嘴默默转过身去的几位,心中垂泪。 可惜现在不是记仇的时候。 “今日也与往常一样,你家大人应该也已经准备就绪了吧”谈话声隔着纸门响起。 “这” 前田藤四郎犹豫了一下。 他先前只知道今日就是那个男人的死期,为此一期哥甚至做出了那样可怕的牺牲 而他只能听从药研藤四郎的安排,等在前庭直到政府员工如同往常那样到来。 药研藤四郎到此时也没有现身,完全没有收到消息的他根本不知道内院在这个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此时的那个男人究竟还是不是活着也未可知 也许此时一但打开纸门,就能看见他的尸首,若是这样的场景被政府员工看到,一期哥必然会被认为弑主而遭受重罚 思量至此,前田藤四郎咬牙开口。 “主人并未” 嘭的一声。 被狠狠拉开的纸门撞在木框上,发出了巨大的响声。 在看清那门后露出来的硕大身躯的一瞬间,前田藤四郎脸上的血色便如同政府员工神色中的疑惑那般,一同消失不见了。 想到方才就算在遥远的前庭,也能隐约听见的男子哭声,前田藤四郎手都在微微的发抖。 竟然还活着难不成一期哥竟然会折损在那样的事情之中 “啊,大人安好,今日也要像往常一样吗”政府员工倒是非常轻松的打了个招呼。 审神者努力忍住嘴角的抽搐,偷瞄前田小天使的表情都猜得出来他又误会了什么。 奈何现在哪有时间说清楚来龙去脉,审神者只能迈着震天响的步子从门里挤出来,空开位子好让满脸不可置信的小短刀看看清楚,一期一振连同他的贞操一起,还安然无恙和一众刀剑男士坐在大广间里。 “没错,平日里该怎么来就怎么来。” 审神者装模作样的回答道,努力在那张丑恶的脸上摆出一个讥笑。 看似稳如老狗,实则随时翻车。 想着方才紧急情况之中,小狐丸用口型指示的“顺势而为”,审神者的内心狂奔过一万只羊驼。 这就是传说中的开局空手,装备靠捡,红蓝靠命的境况。 明确的说,就是三分天注定,七分靠忽悠。 于是审神者仿佛胸有成竹完全知道接下来该发生什么一般,悠然自得的站在一旁看着政府员工。 所以粪婶究竟立了什么规矩,让这家伙半夜三更背着个筐拎着小桶来,究竟想干嘛 政府员工不慌不忙,从筐里拿出一把刷子。 然后打开小桶的盖子,再把刷子放里面蘸了一下。 接着在筐里掏出一叠纸,用刷子刷了背面之后贴在了高高的门框上。 贴完一张又一张,刷浆的手只剩下残影。 夜色昏暗,审神者挤眉弄眼,总算看清楚了那些层层贴上去的纸究竟是什么。 一看之下,险些吐血。 恭喜一百五十八号审神者锻出三日月宗近恭喜九百七十二号审神者在战斗中获得小狐丸恭喜六万九千一百三十一号审神者在战斗中获得江雪左文字恭喜七千零六十四号审神者锻出萤丸恭喜三十万九 “ 这真是” 审神者努力咽下喉头翻涌的血腥之气,只觉得一股来自非洲大陆的悲愤席卷而来,那种以每秒三张告示速度的欧洲嘲讽深深的打碎了酋长脆弱的心灵。 政府员工倒是感慨万分。 “大人您真是与众不同啊,其实这个人工滚条公告服务自从推出以来,订购的本丸可以说是几乎没有,这个区域的本丸里也就您才订了啊真是愿意尝试新鲜事物呐,大人” 扎心了,老铁。 “我你他” 被那些糊在门框上的公告条在审神者的脑海里无限盘旋,咬字都有点口齿不清。 “我还记得当初您来订购的时候,说是为了刺激下属,早日得到更多的稀有刀真是和政府里的宣传语一模一样的想法呢,最近时之政府又要换届了,花数派和实战派闹的不可开交呢这么说来,大人您是花数派的咯” 政府员工一边糊纸条,一边露出了蜜汁微笑,仿佛菜市场里买菜的大妈那样,用八毛一斤的口气谈论着时政。 我不是我没有 这公告条如今真正刺激到的正是无辜的穿越者。 审神者懵逼的笑容中透露出贫穷,接收到了大广间中那些暗示的手势,狠狠掐了一把自己,才总算把那声“放屁老子才不是花数党谁给你的胆子按照花数分三六九等了”咽了回去。 扭头狠狠擦掉了脸上来自非洲的泪水,审神者看着大广间里坐着的一期一振小狐丸莺丸,众刀面上带了点冷笑,看起来也并不喜欢这所谓的公告条无论如何总之现在自己也是有欧刀的人了,要坚持住 “是吗哈哈哈哈哈”审神者谨慎的措辞,“但是啊这个服务,能取消吗” 这突兀的问话让政府员工愣了愣。 “可以倒是可以,不过大人有什么缘由吗” “呃,一定要说吗” “大人放心,这是因为取消定购的话,需要登记原因,这和退货流程是一样的。” 审神者绞尽脑渣想了想,露出一个得意的表情。 “什么四花五花,这些所谓神明看久了也就这样,反正”说到此处审神者偷偷看了一眼大广间之中的刀男们,鼓足了勇气说到,“反正从今晚开始,他们总算开始侍寝了,啧啧啧,那身材,那滋味” 审神者艰难万分的面露垂涎之色,根本不敢看大广间里众位刀剑男士的脸色,继续颤巍巍的说道。 “老子把他们轮流操够也要好长一段时间呢,现在还来什么新刀,烦人你这半夜来糊公告,万一撞上点什么不该看的你懂” 政府员工看着这肥的流油的审神者,过了几秒会了意“原来如此,看来大人真是艳福不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当然了你也不看看老子何等的英俊潇洒”拜托了快走吧编不下去了 政府员工拎着框子问道“那剩下的这些,还要贴完吗” “不用了不用了。”审神者立刻截断他的话,装出一副急色的样子随便一指,说道,“我可等不急要爽一爽了,你现在就马上回去吧” 大概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政府员工也懵了一下,顺着审神者的手指看过去,顿时很是震惊的样子。 审神者随意看了一眼自己指的谁,顿时心中日了狗。 谁把白毛放进来的 然而等不及解释两句,政府员工立刻拿起了筐和小桶。 “那就不打扰大人享乐了。” 只剩下一溜烟消失在本丸里的背影,一下子就听见大门关上的沉重声音。 总算不露破绽的把人轰出去了。 白毛甩了甩尾巴,咴咴的叫着从廊下跑走。 气氛一片凝重。 总之刚才自己说了很不得了的台词呢仔细听听这大半夜夜深人静的,自己怎么好像听见了丧葬进行曲的声音。 审神者转了个身,面对上那些似笑非笑的眸子,不用想,立刻五体投地士下座谢罪。 “那个啥刚才的话只是迫于无奈我真的没有非分之想请各位大佬行行好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冲动” 小剧场 政府员工嗨呀现在的审神者口味真是独特 一边说着一边露出了猥琐的笑容。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章 第13章 本丸的门口静悄悄。 秉持了曾经了施暴者的性格,连门框上都沾满暗色的手印。 那些血色干涸后的痕迹他们都熟悉的很。 毕竟都是一场场惨烈的战役之后,幸存者踉跄着返回时,手扶在上面留下的记忆。 此时药研藤四郎就驻足于此。 夜色并没有对短刀的视力造成太大的影响。 他抬着下巴,眯着眼盯着门框上的一处,沉默了许久却没有做声。 小夜左文字与他一同远征归来,此时正把那些裹在包袱里的资源小心翼翼的拿出来,垒在箱子里。 或许是对药研藤四郎的静立感觉到了一丝疑惑,他出声问道。 “怎么了” 那个被药研藤四郎用目光洗礼的焦点,就是木质门框上一个黑褐色的手印。 小夜左文字对这些分辨的不太出来,唯独只认得那个手印不算大,比起周围那些破碎的印记,它要完整的多,也更浓郁清晰。 大约原先是覆盖了厚厚的血渍,之后顺着木头纹理一条一条蜿蜒流下,形成了沉默的泪痕。 药研藤四郎非常轻松的笑了笑。 “你看” 他把手伸出去,五根柔韧修长的手指微微张开,就这么准确无误,严丝合缝的 跟那个陈旧的血手印重叠起来。 掌心覆压上去的力道看似柔和却剧烈的很,手背初长开的骨骼难过的压弯,尖锐的木刺深深的嵌入皮肤里火辣辣的痛。 愈加模糊的记忆中分不清什么是亲身经历什么是听他人所说。 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好像是在深不见光的水底捞出了神志。 小夜左文字的手稳稳的扣住了他的手腕。 “一期一振会担心的。” 药研藤四郎一顿,眸中的郁色倒是丝毫未改。 他松了劲,小夜左文字也非常适时的收回手,等到墨发短刀的手垂落下来的时候,他终于看清楚了,那个在血手印中间那几个深深的刻痕。 第一道尚浅。 第二道很深,旁边的木屑都裂开不少。 第三道像是要贯穿一般的力道,只可惜在半道就突兀的断了。 “我以为等到下一次进门的时候,这儿会刻上第四道。” 他蹲下来,一手一个,将两箱资源扛在肩上。 “进去吧,小夜。” 走过中庭的时候两把短刀还未觉察什么异样。 夜空之下安静得很,没有刀剑男士来迎接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毕竟今晚的弑主计划出现了不可预见的事故毕竟谁也没有想到,出阵队伍没有带回博多藤四郎,却带回来了一个鬼。 那个鬼更是阴差阳错的套上了原本施暴者的壳子,如今要理清的头绪还有很多 脚步声忽然,非常默契的停住了。 就在距离大广间不远处的地方,两把短刀惊疑的打量着庭院里那棵许久没开花的树。 当然重点不是它很久没开花了。 “那棵树,原先有这么弯吗” 小夜左文字迟疑的问道。 药研藤四郎上下打量了几回,但是无论如何也没有理由解释,为什么就在他们出发远征之前,还足足有七八米高的枯树,怎么转眼之间就伛偻的不成样子。 他不确定的说道“啊,应该是没有的。” 两人扛着或抱着来之不易的资源,小心翼翼的走过了血腥味浓重的庭院。 越是离的近了,那树后面发出的诡异声音就越发清晰。 嘎吱嘎吱 屏息猫着步子,一点点绕过了巨大的树身,提升到最高等级的警惕 直到和那双生无可恋的死鱼眼对上。 “呯” 那是因为过于震惊,几箱资源脱手,猛然落地的声音。 “嗨,你们远征回来啦。” 像一颗蚕蛹那样捆的结结实实的审神者倒挂在树上,绳子在脚踝处打了个粗大的结,长长的吊在了树杈上。 就像是过年挂在房梁上的半片熏猪,在夜风的吹拂下,前后左右轻轻晃动着。 小夜左文字看着审神者因为倒挂而充血涨红的脸,默默的将拔出的刀滑进鞘里。 药研藤四郎凝视了那棵树一会儿,视线在那坨沉重的审神者和佝偻的枯树之间转了几个回合,终于涌上了深思熟虑的同情。 难怪会变矮。 “英明神武的药研藤四郎和小夜左文字两位付丧神大人,请实现小的卑微的愿望。”狗腿的微笑。 “什么愿望”小夜左文字淡定的对视,跃跃欲试,“你,想要复” “请把小的放下来,再这么挂下去,会死掉的。”伤心欲绝的非洲阿爸的哭泣。 药研藤四郎冷静的将手指搭在了审神者颈边几秒,随后下了很客观的诊断。 “暂时不会死,还能撑一会儿。” 审神者笑容加载失败,用力扭动挣扎。 “你们就不问问我为什么会被挂在树上” 漠然的扫了一眼 “你为什么会被倒挂在这里” “为了保证你们这群刀子精的性命,我可是牺牲了自己的闺阁清白,当着政府人员的面,承认跟你们即将肌肤之亲了结果那群老刀,忘恩负义,竟然把我挂在树上” 药研藤四郎听罢,眯了眯眼。 在无月之夜,紫瞳有着惊心动魄的慑人光泽。 眉头不知不觉的紧紧锁住,闭上眼睛。 许久之后睁开的时候,他不曾意识到那表情有多么恨铁不成钢。 “那就继续挂着吧。” 小剧场 树压矮了,就很气。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4章 第14章 人要是真的能够不管不顾的死掉就好了。 偏偏人之将死,总有点挂念的东西比方说人生中永远补不完的暑假作业。 啊,还有班主任闪闪发光的秃头。 很多事情不管是想要忘掉还是想要记住的,都一定要闹哄哄的在眼前走一遍才算罢休,俗话说得好,这就叫那个什么什么来着 哦对,走马灯。 “唉,人不如刀。” 倒挂在树上的审神者随着绳子的晃动摇来摇去,月黑风高染血地,看起来很是和谐。 一步远的地方摆着两个软垫,虽然破了点但好歹还能坐。 药研藤四郎就坐在其中一个软垫上,将新的资源拿出来分门别类码住。 “有区别么” 忙碌的间隙,他抽空反问了一下审神者那有气无力的抱怨,把手中的木炭工整的摆好之后又补了一句“反正也是一心同体。” 不服气的审神者挣了挣,发觉绳子捆的依然牢靠,只好用鄙夷的眼神来还击。 “又不是我想要跟那把咸鱼刀扯上关系的。” 那柄不幸跟审神者形成共感的咸鱼刀现在就放在另一个软垫上,比起与它共感的正主的待遇显然是千差万别。 药研藤四郎恰好把空置下来的箱子挪开,闻言抬头瞥了审神者一眼。 “你的本体名为咸鱼刀” “怎么可能喂你重点是不是错了。” “你不就是这么称呼自己的吗” “虽然是这么称呼但不代表就叫做这个名字啊” 庭院里的交谈声没有打扰到内室,音量提高到了这个程度也没有哪把好心刀来解救一下随风飘荡的人,审神者目光停在大广间紧闭的纸门上好几秒钟,叹了口气。 “小夜还没回来吗按他的机动,不应该啊” 远征归来的两把短刀真是一点儿也没闲着,小夜左文字在大广间的指示下,去通知尚存行动力的刀剑男士们来此地集合,留下药研藤四郎来报告远征成果,而把审神者挂在树上的罪魁祸首们现在仍然在紧张严肃的商讨后续事宜,至于多一个少一个审神者,没什么大碍。 反正都是听不懂的审神者和刀剑男士们都如此想到。 所以说,直到现在还是没有被从树上放下来的审神者只能无聊的荡来荡去,无人搭理的寂寞之余还在恶狠狠的嫉妒那把比自己的待遇好上千百倍的咸鱼短刀。 “你对小夜左文字的机动了解的很清楚”药研藤四郎随意问了一句。 挂在树上的审神者立刻点头如捣蒜“我对你们的机动了解的都很清楚,我可是兢兢业业的好婶婶。” 说道此处,想到自己还被如此对待,不禁心中酸楚,又小声抱怨“可惜老天不长眼,碰上你们这群” “这群什么”药研藤四郎无比淡定的问道。 审神者立刻肃容道“这群有勇有谋才智无双的付丧神,真是太好了。” 听闻这样无比明显的阿谀奉承,药研藤四郎倒是嗤笑一声,拍了拍手上的灰。他已经当着审神者的面把远征资源清点了一遍,现在也没有别的事情好做,无非就是在大广间继续商议后事的时候,在外头等着别的刀剑男士前来,说清楚如今的情况罢了。 他眼里神色莫测“都被吊在这儿了,说这种话你自己能信” 审神者掀开眼皮子瞅了瞅眼前的短刀,倒着看东西虽然有点奇怪,但现在也算是习惯了不少,目光晃晃悠悠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毫不掩饰的注视理所当然的引起了药研藤四郎的注意,他也抬起头对上了审神者那奇怪的眼神,也不知道是吊久了变傻了,还是因为现在别的刀剑男士都不在场,这次审神者竟然没有害怕的把视线挪开。 “太瘦了。” 药研藤四郎听到这种莫名其妙的评价,不置可否。 接下来是审神者如同老妈子一样絮絮叨叨的挑剔“一眼看去全是骨头,一身是伤也没个好地儿,腿上那一块儿也不知道是给什么玩意儿给扎了弄这么大一血窟窿” 他下意识看了看腿上那道伤。 “全身上下灰扑扑的,跟挖出来的土豆似的,坐着垫子还是破的,连棉花也露出来了“ “等等,棉花露出来不是我的过错吧。”不知为何就要被这样毫不留情的言语攻击,药研藤四郎好歹是找到了一个反击的点。 被药研藤四郎打断了话,审神者安静下来盯着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悠悠的叹了一口气。 “算了,起码是活的。” 毫无逻辑的对话让药研藤四郎眉头深锁,有点担心吊太久以至于让审神者的脑子也出了问题,他稍稍把脊背挺直了一点,不知道是出于“药研藤四郎”而固有的严谨本性,还是出于单纯的好奇,他静静的等着审神者把话说完毫无逻辑往往是因为还没有看见逻辑,所以只要等着就好了,直到弄清楚所有因果。 审神者随着夜风晃来晃去,把枯树压得吱呀吱呀响。 “我啊记得还算是挺清楚的吧,以前书桌上摆着一个你的手办啊就是那种跟捏泥人差不多的玩意儿吧,你意会就好,总之那个手办比起现在的你来说,可以说是干净又漂亮,衣服也齐整,身上也没什么血迹啊之类的,更不会凶巴巴的把我挂在树上,就算我真的长得这幅尊荣,它估计也待在那儿不会跑不会嫌弃。我每天早上能跟它打声招呼,晚上回来它还在那个位置等我” 药研藤四郎坐在原地,静静听着,也没有插话,只是心中涌上一些复杂的微末感觉。他们对传说中的预备役知之甚少,审神者说这话的口吻就仿佛在谈论心爱的刀剑可是她在说的只是一个塑像罢了,至少药研藤四郎理解的不过是个塑像,那甚至不是一把正正经经的刀。 “我桌上摆着的何止一个药研藤四郎,”审神者面上扯出一个很嚣张的笑来,“我的周边可是囊括了全刀帐的,哪怕是个没有欧刀的非洲人,哪怕吃土,买来看看过个瘾总行了吧。就算我不出阵,不起早贪黑的肝,看着大佬们一个个都集齐了想要的刀,自己还在扒拉着非洲六天王去厚樫山一日游,回了家抱着抱枕还不是照样美滋滋” 轻飘飘的声音有点儿低下来,沉沉的像是在说早就接受的事实。 “一天出阵一百回听到的语音还是一样的,来回那几句反正也有人出了集合,捞的捞不到又有什么关系呢,左右也是刀在我心中,捞不到又赌不到的话也是重在参与嘛该氪的氪,该肝的肝,去超市的时候顺便看看有没有新款的生发水,最大胆的时候也就是新年愿望许上一个想要相见,可是有空祈求这种没可能的东西还不如盼望官方良心运营千秋万代反正都是假的,反正都是死的,反正一辈子跟纸片人谈恋爱。” “它们千般好万般好可惜不是活的。” 好像摸到了所有话语的缘由,总算知道了因果,总算看清楚了逻辑。 药研藤四郎沉默的和审神者对视着,等着她把话一句句说完。 “老天不长眼,让你们遇到了坏人弄成这个模样,幸好还来得及你们虽然恨,虽然破破烂烂,灰扑扑,血迹斑斑,但都还来得及,你们还活着。不是立牌,不是纸片,不是枕套上的印刷,不是手办你们是活的。” “所以啊,就算都被吊在这儿了,我还是能信。”审神者一字不差的重复了一遍,“碰上这群有勇有谋才智无双的付丧神,真是太好了。” 端的是肺腑之言。 能不能感动中国就另说了,总之夜晚不就是谈心的好时候么。 古往今来多少少年郎就是折在了这种掏心掏肺的氛围之下。 审神者只听到一声很细微的“沙”一声,原本已经适应了的头昏脑涨忽然一松,就看见地面急速的向自己冲来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是被放在了地上。 习惯了倒着看东西的视线猛然之间正过来,还真是有几分古怪,好像连药研藤四郎脸上那冷淡的神色都能看看出几分破绽来。 审神者懵逼了一下,然后重点跑偏。 “卧槽,原来打感情牌真的有用,这就给放下来了” “你若是真的想要再死一回,那继续挂着也无妨。”药研藤四郎顿了一下,将软垫上的咸鱼刀拿起来,抛在审神者怀中“自己的本体,自己顾好。” “都说了这咸鱼刀跟我” “嘘。”药研藤四郎抬起一只手成功压制了审神者的争辩,在审神者愤慨的无声抗议的时候,他凝神听了听,似乎是在极安静的夜中获取了什么情报,随后伸出手在大广间紧闭的纸门上轻轻敲了三下。 这正是先前商议好的,小夜左文字将剩余还能动的家伙领回来的信号。 “他们快到了,第一批资源清点完毕,你打算先手入谁”药研藤四郎神色冷静。 先手入谁 嗯,这真是个好问题。 总之是个好问题。 确实是个很值得思考的问题。 呃,肯定也是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这也是在让短刀远征之前尚未考虑过的紧急问题。 审神者沉吟了一会儿,看着那缓缓拉开的大广间的纸门,里面那群把自己挂在树上的凶手们也一个个施施然走出来,终于露出了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在那之前谁能教我一下,怎么手入” 小剧场 广告位招租。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5章 第15章 审神者直到死去的那一天,大概都不会忘记,那是一个没有月亮,四周寂静,弥漫着血腥味的夜晚,被一群刀剑男士们所包围,当自己说出了那句绝对的禁语,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一种宛如为了追公交车而狂奔过十条街但最终还是没有追上而且最终迟到了的咬牙切齿的表情。 谁能教我一下,怎么手入 也许早点说出口,还能留下一具全尸,只可惜现在悔不当初也晚了。 要不五体投地士下座认错吧。 啊但是现在太胖了根本做不到弯腰。 那口头认错吧。 只是口头认错很没有诚意啊 啊那还是先士下座认错好了。 在尚未想好对策之前,审神者悄悄的挪了一步。 一众如同刮骨钢刀的视线也跟着审神者移动了一咪咪。 审神者又悄悄的挪了一步,终于成功来到了掩体的后面,那冷飕飕的眼刀也总算是成功都被 “我挡不住的。” 不不不说不准可以挡住呢毕竟太刀心也算太刀吧那么伟岸总能 药研藤四郎连头都没回,坦荡荡的杀死了审神者最后一丝妄念“躲到我后面也没用喔,你太大了,挡不住的。” “是,是吗” “是的,绝对挡不住。” “战场无绝对,我们假设一下,假设你挡住了。” “好吧。”大概是被这种达到一定高度的自我欺骗所折服,药研藤四郎只好结束了关于到底能不能挡住的无意义争辩,至少眼下还有比这种问题更值得探讨的事情。 一旁的黑暗里也传来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不怎么重,零零散散的,但是有点儿拖沓,就像是在很费力的行走一般也确实如此。 当深沉的阴影里慢慢出现清晰的几个人影的时候,审神者几乎惊呆了忽然想起很久远之前的一个深夜,自己在灯下捧着书,那书里的人在冰天雪地之中如同一只虫子在缓缓的蠕动,向着救援的地方。 因为从来没有意识什么叫做死亡。 那是第一次,看见如何竭尽全力的活下去。 “能够走动的,都来了。” 小夜左文字说道。 方才审神者还在奇怪,为什么小夜去带人来也要花这么时间,现在完全不需要解释,也足够明白原因了。 走在最前面的小夜左文字将肩膀上架住的胳膊松开,将对方小心翼翼的扶到了廊下靠着。那少了一条小腿的膝盖残缺处,血液因为压迫从撕裂的伤口中涌出来,审神者的视线从一绺绺血迹干涸而显得脏污不堪的头发上移到对方那仅剩一只,却仍然固执的睁大的红瞳上。 审神者有点迟疑的,慢慢的握紧了拳头。 “今剑” “还能认得出来,真是万幸了呢。”或许是因为胁差出色的性能,在黑暗之中笑面青江不知道什么时候溜到了那边,帮忙搀扶着后面行动艰难的家伙,听见审神者不可置信的低喃声,便很漫不经心的回答道,“伤势不太严重的伤员都集中在这里了,想好该怎么办了吗” 小剧场 今剑好痛。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6章 第16章 不该被这样拉入泥潭。 不该承受如此的践踏。 审神者想了很久,才明白那一刻自己的心情叫做无法忍受。 周围的刀剑男士们并没有出声催促什么,他们看着那个陌生的灵魂在熟悉的驱壳里闭上眼睛,不知不觉的皱紧眉头,连表情都是如出一辙的痛苦。 没有见过的模样,完全不曾交集的人,站在受伤的付丧神面前,纵然神情惊恐,却也没有后退的逃意。 莺丸说,她是无辜的。 不是所有人都应该为一座本丸的惨剧负起责任,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来插手混乱,那些已经碎裂的刀剑在显现的那一刻,也曾经想象过是否会有人在跋山涉水的出阵之后,为自己递来一条干净的毛巾。 再暗的天色,总会有亮起来的时候。 不知道过了多久,审神者小声的说道“先擦洗一下吧。” 没有刀应声,却已经有去接水和拿来必要物品的脚步声响起。 新伤叠加着旧伤总是痛的难以言表,干净的水在洗了两三把之后就变成了灰沉沉的暗红色,擦掉的污渍下皮肉翻白,涌出一股股的血来。 破了的瓦盆漏水比渔网还厉害,整座本丸里所有的锅碗都拎出来还是不够,管它曾经是什么用途总之能够盛水的容器都先统统贡献出来,擦拭伤口的布脏的可疑,但除此之外已经没有别的更好的选择。 审神者蹲在一边,来自和平年代的知识在这种外伤面前实在是起不了多大作用,人生当中自己亲自处理过的最高级别伤口就是切菜切伤的指头,在这个连创可贴都没有的本丸里毫无用武之地,于是唯一能做的事情不过就是把换下来的绷带放进一个破烂的瓦罐里煮,一边卖力的往下面的柴火里扇风,沸水滚得咕嘟咕嘟响的时候再把里面的绷带捞起来晾干,递给已经清理完伤口的家伙。 笑面青江帮着把大家换下来蹭着血迹的衣物堆在了一起,又停下来看了看,摸着下巴说道“这样可不够啊” 光线阴暗适合作奸犯科的庭院里,众人闻言皆停顿了一下,手上的动作一时没有继续。 笑面青江说的也是实话,虽然把身上都擦拭了一遍,不求洁净至少要避免伤口恶化,可是对于刀剑来说只要没有得到足够灵力的修复,这些不过都是杯水车薪。 已经包扎好胳膊的同田贯正国背靠着树打了个呵欠,翻了个身好像要睡过去的模样。 原本正在卖力扇火的审神者也缩在那儿,看看瓦罐里翻腾的泡泡又看看周围那些晦暗的脸色,没有哪把刀口出怨言,却也没有谁来安慰一下,左右这是他们都没办法的局面,于是只剩下一阵死一样的沉默。 能干什么 能做什么 如果注定是一个废物又为什么要留在此处 人不可能永远像个鸵鸟一样将自己埋进沙土里去逃避。 看着深渊里的苦难却不知道该如何伸出求救的手。 “去演练场吧。” 一期一振开口,不是威胁也不是命令,只是很平淡的陈述句,他把那块脏兮兮的布放进水里浸湿,再拿出来拧了拧,将侧腰那处撕裂伤最后擦了一遍,也没有去管再度流出来的鲜血,便将一旁湿淋淋的出阵服重新穿好。 “演练场” “你现在开始了解已经来不及了,”一期一振将本体刀上干涸的血迹用力抹掉,“不如直接在战场里实践,能学到的东西还实用些。” 当指腹按压到刀身上一处明显的劈裂痕的时候,一期一振忽然收住了话音,咬着牙闷哼一声,刚刚才收拾干净的伤口撕扯着神经,审神者看见他那灰扑扑的军装下摆迅速泅开一大块暗色。 药研藤四郎看见审神者眼里的忧色,摇了摇头“你现在根本帮不上什么。一期哥说的没错,演练场在附属时空里,跟本丸有时间差,你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学到有用的。” “带上一队,走吧。”一旁老神在在烧着药汤罐的莺丸拍板定音,依然是那副打不起精神的嗓音,专注的盯着眼前冒着热气的药汤罐,那里头飘出一点药香。 审神者的手在袖子里慢慢的捏紧到泛白,那药味在鼻子里弥漫道口腔一股子苦涩。 什么预备役啊。 什么审神者啊。 根本就帮不上忙,现在还留在这边添什么乱。 满腹心绪的站起来,审神者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在在场的刀剑男士身上一个个扫过,不知何时从院子的草丛里飞出一只只小小的萤火虫像是还没有炸开就已经落幕的烟花,在吞没月色的夜晚,满眼血痕的庭院中忽明忽暗。 “一队集结,随我出阵。” 斑驳的大门被推开的时候,审神者落在了队伍的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远远庭院里熬药的火光。 捧在手上的宝物不会再拱手相让。 诸位,请等我回来。 小剧场 莺丸咦,好像不小心往药罐里放了点茶叶。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7章 第17章 拜托,让一让,让一让啊 有人侧身从旁边挤过去。 那是一个传说中所有主角都会前往的一个地方,俗称演练场亦或是决斗台,少年身负血海深仇,在这种地方初次遇上命中注定的宿敌,定下生死之约,单打独斗,不死不休,初出茅庐的两人都不会想到,这一战,从此结下了一生解不开的羁绊个鬼啊,怎么可能,手无缚鸡之力的死宅就好好认清现实吧。 “让一让,让一让啊” 又有人从旁边挤了过去、 拥挤不堪的人群里,仔细听听的话,大概还能听见各种各样完全一样的声音,在用各种完全迥异的语气情感说话。 “所以说你带仿品” “茶果然是” “主她诶,去哪儿了” “指甲油是在哪家” 审神者几乎快要被汹涌的人潮给挤走了,所幸在最后一刻还是靠着庞大的身躯奋力突破了一个缺口,来到空余的地方的时候居然神奇的没有走丢。 “一期一振还没回来吗”笑面青江来回转悠了两圈,往人群中的某一处望过去,奈何山也迢迢水也迢迢,除了攒动的各色人头,他纵然身负胁差的侦查也一无所获。 “会不会傻乎乎的跟着别家的博多走了啊”审神者仔仔细细的往人海当中打量。 满眼望去尽是随时可能会重复的付丧神,说实话如今完全还不懂得如何分辨和使用灵力的审神者想要顺利的分清楚不同本丸的同一付丧神简直就是难如登天。 但是即便如此,审神者也有一个绝对不认错的优势他们这一行人,实在是太狼狈了,在一群衣着光鲜的付丧神当中犹如鹤立鸡群。 比如说身边的笑面青江,脑袋上缠着一圈血迹斑斑的绷带,顺带盖住了半张脸审神者到现在还是不想回忆起,之前在院子里看着他异常淡定的处理半张脸狼藉一片的伤口,血液顺着脖颈流下来把衣领浸的湿透的模样。 每每想起来都暴躁的很,恨就因为一时软弱,而没有去亲眼看看罪魁祸首的下场。 他们这几个付丧神都是这幅未手入的伤号模样,简直就是明晃晃在头上写着“受到虐待”,“黑暗本丸”这几个个大字了,也难怪走过路过的同僚都对唯一一个没有缺胳膊少腿的审神者投以鄙视和恶意的目光。 “不要对一期哥的智商进行攻击啊。”药研藤四郎抱着胳膊非常冷静,“他刚才不是说了吗要去登记排号,暂且现在这里等他吧。” “诶,登记排号”审神者茫然的扫视了一眼来来去去的人群,“演练场还要登记排号” “这是当然的。”药研藤四郎迟疑了一下,抬眼看了看审神者,准确的说,是打量了一下审神者头颅部分大脑漂浮的位置,郑重其事的叹了一口气,“你这是单纯的无知吧。” “喂,你这才是真正的智商攻击吧”审神者不满的反驳,“我从来没听说过啊,预备役可没有这些规” 话没说完嘴里就被塞了一大团棉花,根据那淡淡的腥气来判断大概是之前拿来擦血又沸水消毒过的二次使用品,审神者半句话噎在喉咙不上不下,再被这血腥气一冲,顿时消了音弯腰干呕起来。 做出这等行径的胁差毫无悔意,笑面青江扫视四周,压下了眼中猛然浮起的一丝戒备,等到审神者终于顺气完毕怒视着自己的时候,他已经换上了惯常的色气笑容“刚才的话可不能再说了哟。” 审神者怔了一下,随后别扭的低下头不再说话了。 从本丸来到这里的一路上不长也不短,刚好够刀剑男士解释清楚眼下最重要的关键作为正式编制的审神者们所驻扎的这个时空,对于本身就是要维护历史正确性的时之政府来说,就是军队驻扎的大本营,虽然平时不怎么会插手管各家的事物,但是唯独一条底线不能逾越。 不可溯回。 也就是说 “你,死而复生,取代原主,犯规。” 当时审神者就痛哭流涕了“等等,故事的主线完全不是这样的吧,那个粪婶不是死在你们手里的吗我难道不是来拯救这个本丸,顺便尽心尽力帮忙掩盖真相的吗,怎么忽然就变成了好比a级通缉犯的身份” 笑面青江笑眯眯的解释“毕竟要查清楚刀剑弑主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啊,又要打报告又要申请搜查令,然而死而复生可是关系到扰乱时空的,更何况你还是从预备役时空过来的死者,想也知道,那群懒得动弹的官员绝对会直接抓你应付了事。” 说得好像很有道理。 然而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但是时间紧凑,如今审神者已经和一队站在了演练场的边上,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这样人多口杂的地方泄露了危险的消息,为了本丸更是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预备役”啊之类的完全就是禁语,绝对不可以再轻易的说出口了。 蔫巴巴的审神者低着头在地上踢着小石子“反正我最笨了,反正你们也讨厌我” “稍微振作精神吧。” “反正就是不想和我说话就是了”审神者嘀嘀咕咕的。 药研藤四郎无奈的瞥了一眼,转头和笑面青江对视了一下,奈何队伍之中唯一的胁差只是置身事外的摊了摊手,一副你行你上的模样。 你打击的,你去安慰。 我可是斩过鬼的刀哦,最不擅长和死者打交道了。 于是药研藤四郎深呼吸一口,再度看了看那个一期一振一去不返的方向,可惜饱含期待的目光还是没能等来要等的身影,于是他当机立断开口说道“山姥切,我记得你是五把初始刀之一吧,总之你来解释一下吧,一些常识问题。” 山姥切国广很不满的拉低了披风“但” “那么就拜托你了,杰作君。”笑面青江任重而道远的拍了拍山姥切国广的肩膀,直接拍板。 “不要擅自决定啊。” “嘛不用担心,总之就是这样那样的解释清楚就好了。” “这样那样是要怎样啊。” 在短打胁极其不靠谱的互相扯皮打机锋的时候,审神者依然牢牢的站在他们这一行的地标,石切丸身边,百无聊赖的等着一期一振,只可惜在密集的面孔当中挑花了眼睛,也还是没什么效果。 “为什么一期一振还不回来啊,演练场排队叫号需要这么久吗” 石切丸温和的笑了笑“毕竟要选择合适的对手也要经过精密的考量才行。” “那你们平时来演练场也要等这么久” “单纯只是为了对战的话,是花不了多少时间的。但是眼下重要的是让您积累一些经验呢。”石切丸低下头,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周围的人,“您看见这些同僚了吗” “啊当然看见了。”审神者漫不经心的回答了一句,眼睛在那些各色各样的同僚身上扫过去,“真好啊,他们看起来真是帅爆了。” “您在他们手上,连一个回合都过不了哦。” “好吧。” 演练场其实比审神者想象中的要大多了,其实审神者也没有认真想过演练场会是什么个样子,反正印象里就是点击两下的事情,只不过真真切切来到这个地方的时候还是有点意外,说不上期待也算不上失望,只是单纯的哦,原来是这个样子的啊,没想过呢。 里面人真的很多,毕竟从各个时空里选的正式员工可都驻扎在这儿了,每位同僚带着一个队伍,再大的场地也显得拥挤起来。审神者打量着高的矮的男的女的同僚,有的看起来就是武将有的看起来就像军师,偏偏就连长得最普通的也有一分卓然世外的气质,相较之下就忍不住悠悠叹了一口气。 像审神者这样肥肉八斗丑陋五车的,当真是连人海里都再找不出一个一模一样的了。 “我这模样是不是让你们挺丢脸的。” 这一句话打断了短打胁那边的思路,笑面青江转过头来连看都不用看也大概想到了审神者怎么会突然说出这句话,于是他认认真真的沉思了一下。 “好像是挺丢脸的。” “你还真是不客气。”审神者第二次被笑面青江呛的说不出话来,俗话说泥人也有三分脾气,虽然这个话题是自己挑起的但是被如此一记直球的蔑视,果然还是很难吞下这口气,偏偏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笑面青江看着审神者快要怄的吐血的样子,挑了挑眉不动声色“只是模样而已,让人丢脸的不是你。” 令人厌恶的并不是面前的灵魂。 活了这么多年的付丧神,如果在是非曲直上连这一点点都不能分清楚的话,那就连个小孩子也不如了。 “多谢安慰啊。”审神者愣了愣,没有继续纠缠在这个点上,说实话其实还是有点感激笑面青江能特别解释了一句,偏偏在这个地点,关于灵魂和外貌再继续讨论下去实在是很不利于自身安危,所以也只好想办法岔开话题。 恰好就在这时候一抹灰扑扑的颜色从人海之中成功杀出审神者靠的是认出了那独特的像是一百年没洗的还带着血渍的军装,尤其是那连刀鞘上都有了明显的裂痕。 “一期哥回来了”药研藤四郎飞快的迎上去。 一期一振伸手直接打断了这边毫无意义的各种谈话,开口的声音有些急切“快,马上要轮到了。” 话没说完头顶一束白光忽然投了下来,旁边没有轮到号的避让开了一些,在如同et降临的光束之中审神者完全慌了神 “诶等等,我该怎么做” 山姥切国广一把攥紧了本体刀“作战地点是随机抽取的,用灵力来维系队伍的联系,不要走散,一场演习里有五支队伍,死亡即为战败,遣返演练场,万事小心。” “明明就教导的很好嘛。”笑面青江看热闹不怕事大。 那束光照下来既不会痛也不会痒,审神者却觉得身体越来越轻越来越没有实感就好像当鬼的时候飘飘浮浮一般,眼前几位付丧神的面孔都逐渐弱下来消散成了光斑,就好像脑子出了问题,将两个场景逐渐的重叠起来,熙熙攘攘的演练场不见了,慢慢清晰起来的是浮世绘一般的场景。 等等 审神者在逐渐消失的失重感当中忽然惊恐的睁大了眼睛,他们都忘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在本丸里吃的那碗饭光忠烧的,一期一振端来,那份最后的晚餐 那里面放了灵力抑制剂 梳着月代头的武士骂骂咧咧的从小巷子里走出来,旁边一身酒气的小贩大声的叫嚷着“梳子描兰的梳子啊” 夜色之下红灯笼将人的脸照的亮堂,也将游女脸上妖媚的笑容照的分外清楚,红格子后面轻轻吐出一口缭绕的烟气,将外头垂涎的男人醉进去。 连绵的长排屋,凶神恶煞的侍卫,奢靡无度的籓侯。 这可能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也可能是一个最坏的时代,反正对于审神者这来说都是一个陌生的时代。 用灵力来维系队伍的联系。 一场演习里有五支队伍。 您在他们手上,连一个回合都过不了哦。 审神者僵硬的,孤身一人的站在巷口的黑暗之中。手上的手环自从给予自己这个人身之后就像是死了一样毫无反应,每个参加演练的审神者能带一把武器,可是对于无法离开咸鱼刀的审神者来说,这个至关重要的保命名额已经被咸鱼刀所占领。 这是一把有着咸鱼吊坠的工艺短刀,这是一双打ca还行的死宅手。 “完了” 小剧场 一期一振诶,人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8章 第18章 “是要进这里吗” “是哦是哦,只要住在这里,就再也不用为生计发愁了。”猥琐的男人谄媚的笑着,搓着手引诱。 一看就是拐骗无知少年少女的戏码。 人生已经很辛苦了所以遇见坏事就不要多插手了。 夜风从红栅鬓影深处吹来,不明亮也不温和,仔细听来到处都是野兽般欢愉的声音,游走在人群当中的泛黄的灯笼旋转摇曳,头晕眼花的时候钱袋子早就空空如也。 简直就像是吉原一样的地方。 饿了两天的审神者躲在墙角暗中观察,心中悲愤欲绝。 人只喝水的话,大概可以活七天。 如果被活生生饿死而被判定战败的话,这也实在是令人痛心疾首的一件事情,别说从此会在别的同僚面前再也抬不起头,光是想想本丸里那群还没混熟的刀子精蔑视的眼神,就令人感到前途无望。 无论如何也要光荣的战死才行。 啊啊可恶,这种好像为了应付老妈的唠叨而不得不假装认真写作业的心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审神者强行打起精神,继续鬼鬼祟祟的往那家妓院的门口看过去,当然,绝对不是想要看里面香肩半露的小姐姐,说实话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什么大腿上的刺青啊事业线上洒落的金粉啊手腕露出的青筋啦,根本没看见呢。 方才那幕拐骗的戏码还在继续。 美貌的青年站在那高挂着红灯笼的门口犹豫不决,如同月光凝成的脸上流露出的为难几乎可以让所有看见这一幕的人肝脑涂地。 “可是,我不认识你呢。” 长了一张贼眉鼠眼反派脸的男人大力拍着胸脯“放心吧只要你进了这里,我就是你的主人啊不对,是我就是你的家人再也不用为吃穿发愁,按照你的条件一定可以一夜千金咳咳是日进斗金” 青年蹙眉,月华倒映在那双眼睛里,在深渊一般的幽暗当中散发出隐隐的蜜色光晕来“那”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一道更加雄浑,更加猥琐的声音打断了这场龌龊的哄骗。 如同平地一声雷,原本饶有兴致,更是满含下流意味来围观的众人也为之一惊,纷纷为说话的人让出一条路来。 拐骗男惊怒的看着眼前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肥男“你是谁” “我乃英俊帅气威武不凡聪明机智相貌堂堂”审神者说道此处忽然卡壳。 “堂堂” “堂堂”卧槽粪婶叫什么名字来着完全不知道啊要不瞎编一个啊但是自己不擅长取名字啊现在马上编一个实在是难度太高了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堂堂” 审神者轰隆一脚踏在地上,震得围观群众都抖了三抖“放肆你这个垃圾哪里配知道本大爷的名字” 仿佛是一个高手的样子。 而且竟然还忽悠成功了。 哄骗男被眼前肥男龇牙咧嘴的丑恶模样也吓得不轻看来样貌只要长到了某种极致,无论美丑都是利器更何况方才满心满眼都是那位美如幻梦的青年的模样,忽然插播进来这幅尊容,心理不太坚强的人直接崩溃也是大有可能的。 “你你你你凭什么要妨碍我你你你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 “本大爷就是要妨碍你怎么着了你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欺骗良家少男,一朝不慎从此就会毁了人家的一生以后人家每次吃拉面的时候都要跟秃头老板抱怨这种人生阴影你知不知道你是何等的罪大恶极” “等等人生阴影跟秃头老板根本没关系吧你这个死胖子凭什么” “你满口粗鄙之语一腔阴险心思鼻子只有铜臭滋味,如此小人竟然还要欺骗这样纯良纯善干净无辜的小白兔走入你们的圈套,合伙压榨日日春宵一个原本能够为国家天下做出伟大贡献的大好青年就从此交代在你的手上,你对不起国家对不起天下像你这样的人迟早要遭到天诛,劳资堂堂一代键盘侠也不得不说一句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眼看着那贼眉鼠眼的男人一口气噎住,气的双目发红几欲绝倒的模样,审神者悄悄往后挪了一步。 周围有几个拿着刀的家伙逼近上来了。 大概是妓院的守卫吧。 啧,真是麻烦了啊。 “哼,你以为用这几个人,就可以留下我们吗,太可笑了。”审神者趾高气扬地将手按在了咸鱼刀的刀柄上,“一起上还是一个一个来都随你们,光明正大的决一死战吧三,二” 转身拉住了青年的手拔腿就跑。 呼呼的刀光被险之又险的抛在身后,蛮横的撞开来不及反应的人群,火把和刀刃如同流光一样在两边穿梭掌心的温热不是错觉,那人竟然意外的如此温顺,就被自己给拉走了。 审神者避开一记劈砍,头也没回的苦笑着说道“这时候要是超越不了你的机动,我们两个可都完了啊,三日月宗近。” 一场演练里有五支队伍。 这大概是别家的三日月宗近吧。身着深蓝色狩衣,金色流苏垂坠在发间,一言一行都不愧是天下五剑的男人。 审神者其实在闲逛到此处的第一眼就发觉了这把看起来大概是迷路了的太刀。 不知道是怎么养的,竟然如此智障,堂堂的付丧神差点就要被诱骗进入那种地方,也不知道究竟丢的是谁的脸。 人生已经很辛苦了所以遇见坏事就不要多插手了。 原本审神者是这样告诫自己的。 远远的避开别家的付丧神,坚持到和自己队伍汇合,然后努力的学一点有用的知识回去,为受苦受难的本丸大众做出贡献。 可是就是忍不住。 倒不是说什么圣母之心作祟,如今的人类要是还那样的傻乎乎的同情心泛滥早该灭绝了,唯一的理由也不过是如此卑微的心底不甘。 三日月宗近。锻冶中打除刃纹较多,因此被称作三日月。多多指教了。 这句话熟悉的完全可以背出来了,只可惜诉说的对象从来不是自己。每每都只能艳羡的看着别人,手中的钢叉叉满了海豹也换不回爷爷的一根毛。方才在演练场根本紧张的要死,生怕走丢哪里还有闲心思去看别人家的付丧神。而如今眼看着一只落单的爷爷就在眼前,活生生的会动会笑,而且险些就要遭到毒手。 在麻木看好戏的众人当中,审神者出声的那一刻如此想到。 死就死吧 “毕竟是我没能拿到的刀啊,嘛虽然我没能拿到的刀多了去了”审神者小声念叨了两句,他们已经跑到了一处很开阔的地方,稀稀拉拉几棵树组成的林子,方才那些呐喊和追杀不知不觉就不见了。 脚步慢慢放慢,最终停了下来。 “已经安全了吗”三日月宗近忽然问道。 “诶啊不是没有”审神者一惊,后知后觉的松开了手。 虽然是一把胸襟宽大的刀,可是并不代表会欢迎别人随意的触碰吧,更何况是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刚才壮胆拉着他跑只是权宜之计,否则按照这位老人家的个性,指不定自己都跑出一百米了,他还完全不当回事的站在那儿供人瞻观,那样的话自己费心费力去英雄救美还有什么意义。 拖着这样一幅沉重的躯体,差点没把肺给跑出来,能成功脱险简直就是奇迹,审神者缓了一口气再定了定神,思来想去,正要说出开场白,却被打断了。 “您是审神者” 三日月宗近慢条斯理的问道。 诶 这种问题有什么深刻含义吗 “是。”审神者犹豫了一下,回答道。 其实这样直接承认自己的身份实在是太危险了在演练场里,别家的刀剑男士等同于敌人。可是既然已经出手相救,还准确的说出了对方的名字,在这个时代的普通人是不可能做到的,再隐瞒也完全没有意义。 “那您怎么会孤身一人在此处”三日月宗近继续不紧不慢的抛出了第二个问题。 审神者怔了一下,无奈的说道“呃不小心用了灵力抑制剂,跟我家的付丧神失去联系了。不过这话也应该问你吧,居然孤零零的站在那种地方,难不成你家主上欧刀成灾,连天下五剑也能随便的扔在妓院门口,” 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位三日月宗近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多大的波澜。 还真是位心大的老人家啊 好像从一开始,不管是被哄骗的时候,还是看见审神者和哄骗男争执的时候,直到现在顺利脱险,他一直是这幅看起来很温和,却又骨子里透着疏远的模样,冷冷清清像个旁观者,只要不说话,完全看不出方才那种好骗的要死的样子 等等。 审神者忽然一愣。 这家伙,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有要答应那个哄骗男的迹象啊。只不过语气太过包容以至于完全看不出一丝反抗之意,顺着人家的话说了两句而已,现在想来,这把鬼精的太刀根本就没有要被骗进妓院的模样啊 其实自己不出手他也完全没问题的吧 所以白白忙活一通反倒把自己给暴露了吗可恶 这一定是欧洲人设下的陷阱 “原来如此啊”三日月宗近沉吟了一下,“如果无法调动本身的灵力,那您为何不干脆用掉身上这层包附着的奇怪的灵力还是说,这是您设下的防御结界” 奇怪的灵力 审神者先是愣了一下,很戒备的顺着太刀的目光在身上转了一圈,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自己如今这幅尊荣,完全是拜粪婶所赐,这层让自己和本丸刀剑男士都相看两相厌的壳子,就是那层被污染过的灵力所造成的。 “你傻了吗怎么可能会有审美观这么奇特的防御结界。”审神者讥讽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第一印象就觉得这个爷爷是个很好骗的智障的缘故,跟本丸怨气颇深的刀剑男士完全不同,语气里第一次没有诚惶诚恐,“不过,用掉这层灵力是什么意思” 时间点就好像凝固在了黑夜当中,清辉的月色之下,三日月宗近那张朦胧俊美的脸依然是毫无波澜的彬彬有礼,他很礼貌的打量了一下审神者,笑叹“看起来不像是结界呢。您如果无意维持它的话,把它收到某个灵力媒介里倒是不错的选择哦比如说” 双眸中金色的弦月意义不明染上了一丝笑意,不知道何时出鞘的锋刃冰冰凉凉,搭在了审神者的手腕上,只要稍稍一动便会见红。 “那个手绳。” 人大概是没有不怕死的。 太刀莫名具象化的杀气让审神者久违的想起了那场吞噬一切的火焰。 虽说刚刚穿越过来就和一期一振闹得不太愉快,但其实搞不好审神者跟粟田口很有共同话题可以聊。 不管到底有没有前来救援的人,在烈焰和滚滚浓烟之中下场终究只有一个。 原本都是活生生的人,然后被烟燎黑看不清楚容貌。一个个都是挣扎着不愿死去的姿态,运气好的直接被落下来的房梁砸的血肉模糊,而审神者就是运气不好的那个,吊着一口气在飞机失事的大爆炸里一点点被炙烤,眼前越来越模糊思维也越来越混乱,哪怕变成了火场上的一缕游魂,还牢牢记得自己皮肉烧焦的痛楚和味道。 回过神来的时候被困在黑暗之中,只听见刀剑男士的战斗语音,就真切的感觉到了脖颈连带着脊骨被人斩落的滋味。也多亏了如此凶狠的杀招,才能让让诡异的穿越到了咸鱼刀身上的审神者从敌刀身上掉落,被捡回了这个本丸。 之后险些就要死掉的时刻太多了,多的审神者一个社会大好青年,未来的祖国栋梁,都已经形成了越濒临死亡越麻木不仁的反射弧。 三日月宗近的刀锋落在审神者的手腕上,可是只要他想,无论是劈开头颅还是砍断手臂其实都没有太大差别。 眼下这位陌生的三日月宗近脸上的笑意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或许连付丧神也不清楚,但他肯定低估了人类的适应力,千钧一发的镇定永远是在关键时刻爆发出来。 “那就照你说的办,赶紧教我怎么做,不然演练打输了回去一准要挨骂。e就当做是报答刚才我对你的救命之恩吧,你要玩刀等一会儿再说。” 审神者不耐烦的把华美的太刀推开,直直将戴着手绳的那只手伸到三日月宗近的面前。 “好。”三日月宗近从善如流的收刀入鞘,脸上温润的笑容纹丝不动,好像方才只是一场无足轻重的玩笑,“虽然有点复杂,但是只要记牢了照着样子做,便不会有什么问题,还请您听好我接下来说的话” 月光照彻黄粱荒凉的原野。 若是有路人经过,那远风吹来总是落在衣摆又飞散开。 稀疏的树林里的寒气浸入骨头缠的人很是难受。 亿万年了啊,来来去去时光蹁跹都是如此,岁月的脚步踏在尘世轰然无声,偏偏将神明和世人都抛之脑后。 世人在纸醉金迷当中妄图改掉过去,安然入眠。 而此时此刻听见神明敲响的钟鸣声,震彻肺腑,毫无预兆。 当晚下起了夜雨,这是这个时代这个季节的第一场暴雨,在无人的荒郊野外里靠近天边的地方泛起一层淡淡的白辉,合着雨水洗褪了夜色里浓郁的漆黑。 一处四处漏雨的破旧排屋里,六个人影倏忽消失在空气之中,而当他们再度出现,便是落地在那稀稀拉拉的树林子。 在枯萎的树枝之间一团庞大的光晕往外散着游丝一般的光线,一缕一缕抽丝剥茧一样向外飘逸,那些光晕沾上了付丧神的衣角,迅速溶进了他们体内,习惯了靠着剩下丁点灵力死死苦撑的身体猛然之间温暖起来。 就好像在寂静的荒野之中遇见了一个幼弱的太阳。 那柔和的圆形光团越来越小越来越清晰,在六位伤痕累累的付丧神眼中逐渐变成了一个人的模样干净的头发被四处涌动的灵力吹得飞舞恣意,柔和的容貌,窈窕的身形像极了清水里泼散的墨水,转瞬在宣纸上干成了烟雨罩江湖的磅礴与凌乱。 世间总有这样的人,本该生的肆意洒然,偏生习惯了无悲无喜,这第一眼的相见,总让人无端的,心头生出一丝疼。 审神者生疏的慢慢收回最后一点灵力,重心终于稳稳的落在了地面之上,苦苦练习这么多次总算是感觉到了那所谓玄之又玄的灵力联系凛冽又端肃的神灵气息,而此刻一抬头便看见了不远处站着的六把刀,他们投来的目光当中满是惊愕。 怎么吓成这样了,难不成觉得我长得很丑 刚刚才好不容易脱掉了一层壳的审神者有点茫然,可是现在也没有镜子给自己照一照啊教会自己这个方法的那位老人家更是早早就走了,鬼知道这个迷路天才这时候又去了哪儿,眼下确确实实是没有人来给自己第一手的评价的建议了。 于是女孩子颤颤巍巍伸出手在一队的六把刀面前晃了晃,抖抖索索的打了个招呼。 “那个,大佬们你们好,我是你们的审神者吱个声呗” 金玉在外,怂货其中。 古人说的果然有道理。 小剧场 一队队员`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9章 第19章 那原本是一个和煦的午后。 审神者抬着头看着天空,日光偏移在云端一侧,看起来就像是新海诚的名作,有着让人怀念的颜色,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见这样晴朗的天空了。某个年代它曾经见证了崛起的盛典,之后又眼看着高楼渐坍。 色彩鲜明的印刷本跟挂件混在一块儿,姿态妖娆的各色抱枕前面驻足了许多人。摊主的头发有点碍事,披散下来看不清眉眼,他转过头来介绍说“这可是把好刀呢” “好刀” “会带来好运哦。” 好运 铺天盖地的爆炸。 炽热的火焰舔舐上殉难的焦尸。 死亡的阴影笼罩一切,宛如巨大的绞架。 这就是所谓的好运 为什么偏偏遇见这种事情的人,是自己呢 有什么人帮忙掖了一下被角,破旧的薄被盖住了肩膀却又露出了脚,外面像是战鼓擂响一般轰隆不断,连耳朵里那层膜都被刺激的快要炸开。 “大将大将” 头疼得很。 沉重的眼皮透进来一丝丝的光,模模糊糊似乎有什么东西靠近。然后渐渐明晰,药研藤四郎放大的面孔占据了审神者大梦初醒的朦胧视野,那张还看不习惯由立绘变实体的脸上表情凝固,微微睁大的眼睛流露出一丝惊讶和复杂皆有之的情绪。 是梦啊 “大将,你醒了” 审神者眨巴了几下眼睛,忽然郑重其事的半撑起身子往短刀的腿伤处看了一眼,随后呯一声倒了回去,欣慰无比的絮絮叨叨。 “还好还好,是自己人。” “如果被敌刀盯上了,演练早就结束了,你也不可能在这里安稳的醒来。”披着小披风的军装青年双手抱臂倚着门,抬着下巴看过来的神色很有几分皇室的美感,“这里是演练中的暂居本营,那边在煮晚餐,想要的话请让药研去取用,失礼了。” 一期一振转身离开的身影有种摧枯拉朽般的气质,逆着光全身镀上一层淡辉,像一座漂亮的塑像,就算是低矮破旧的障子门都遮盖不了那种英挺。 审神者看着他落满灰尘的背影咯吱咯吱的磨了磨后槽牙。 像是断片了的脑海里总算是零碎的想起了什么东西。 夜雨,树林,灵力。 三个关键词穿针引线的把睡糊涂的思绪捋了一遍,审神者顿时屁颠屁颠看着自己的双手,又在身上四处摸了一遍。 卧槽真的脱壳了 油腻腻的肥肉,没有叠了十几层的肚子,没有脏兮兮的头发,没有 统统没有了 “大将,不要太在意一期哥这样子。其实你睡着的时候他一直等在旁” “我睡多久了” 药研藤四郎低头看着审神者还半梦半醒的脸,手上整理医用品的动作就微妙的停顿了一下。 “一天。” “嘶一天啊”审神者忍着胃里的难受感觉,手肘压弯撑着地,勉勉强强的把自己支起来,身上这床破烂的薄被也滑落下来,皱成一团,然后忽然僵硬了身体,机械的转过头看着药研藤四郎,“你刚才叫我什么” 外头的雷鸣声震得天都要塌了,原来刚才在梦里差点要把耳膜撞破的轰隆声就是这个。跟这声音三重奏的还有噼里啪啦的雨点声音,像是天上一盆水往下浇个没完没了,外头还传来沸水咕嘟咕嘟的声音。 在陌生的时代里活生生饿了两天,又拽着一米八的太刀进行了铁人三项马拉松障碍长跑,再再短时间内消耗掉巨量灵力,在这样作死居然只昏迷了一天,也算是奇迹了。 一想到在树林里,六位付丧神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自己就一头栽倒的那情形,审神者脑瓜子就疼的很。 丢人,太丢人了。 “大将啊,这很奇怪吗”药研藤四郎轻咳了一声,淡定的取下脸上的眼镜折好。 “你第一次叫我大将诶。”审神者眼神闪亮亮的,像是得到了奖赏的小动物跟先前那样子天壤之别,如今这表情看着倒是让短刀有些尴尬的别开头。 “你取代了原先的那个人,这样称呼你没什么不对的。” 审神者挑了挑眉毛“那为什么之前不叫” 药研藤四郎无奈“那毕竟也是仇家的脸啊。” 嗯,这个解释合情合理,无法反驳。 似乎是想要伸手帮忙把被子盖好,药研藤四郎伸手抓住薄被的一角往上扯了扯,可这连绒毛都快被磨秃的薄被怎么整理也无法妥善的履行御寒的职责,生怕碰到不该碰的地方动作拘束的不得了,这里皱一点那儿破个洞,他有些尴尬的停下了动作。 “抱歉。”药研藤四郎回想起方才一期哥有点生硬的表现,面色有点儿微末的尴尬,“我还没有尝试过照看女性主人。” 门口传来闷笑的声音,审神者转过头去看,便看见手里拎着个大勺的笑面青江正捂着嘴忍的肩膀颤抖,看起来快要内伤了。 “药研,照顾人的手艺不错嘛”慢悠悠的调侃。 药研藤四郎眯了眯眼“彼此彼此。” 笑面青江把大勺掂在手里转了个圈扔了出去,在药研藤四郎接住的时候快步上前,拉住臂弯把还没反应过来的审神者用力一扶,饿的头昏眼花的审神者就这么懵逼的站了起来。 “醒了就开饭吧,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呢,不打起精神来可不行哟。” 审神者被搀扶着走了两步,耳边却忽然贴近一个声音。 “三日月宗近,对吧” 审神者倏地转过头去,却只看见笑面青江的侧脸,他斜睨了一眼,勾着唇角悠闲散漫。 “你召唤我们去的那片树林里,有三日月宗近的气息为什么” 他既然发现你是审神者了,为什么不杀了你呢 现在还在演练中。 掐着指头算一算,今天正是进行演练的第四天。只能说幸好演练场相对本丸时间静止,否者在演练里呆了这么多天再回去手入众刀捞博多,黄花菜都凉了。 而之前的三天,审神者除了四处逃窜和隐匿根本就没有遇见过什么像样的战斗,虽说可以自欺欺人那不过是因为在恶劣情况下的权宜之计以免刀剑男士还未出手,审神者已经被人一招ko回演练场,如今已经和大家汇合,却也不得不充分商讨再做出准备本来他们这一行人跟别家比起来,在各个方面都有不小的差距。 先不说审神者自己就明白的不得了,眼下的演练等于是自家中伤去拼人家的满血,六把刀共享的四个刀装也已经是举全本丸之力了,更别说粮草一类 山姥切国广和药研藤四郎正在处理玉米。 一个专门剥皮,山姥切国广面色冷峻杀气四溢,打刀刀锋和玉米叶子一同翻飞,该削下来的部分恰到好处,剩下一层薄薄的膜和须子紧贴着根部,手腕翻转之间就被抛给了另一个。 药研藤四郎目光如炬,下手果断快若闪电,单手操短刀如同劈裂敌刀那般只剩残影,眨眼之间一根玉米棒子上的金黄粒子都剥下来落在了锅里。 曾经单纯无知的审神者总和基友一脸得意的赞扬烛台切光忠凌驾庖厨的威武霸气,殊不知却错过了众位刀剑男士真正将本体用的烂熟于心的英雄气魄。 审神者裹着毯子呆在角落里看着这场现场厨艺秀,旁边石切丸正在专注的烧火,锅子里的水咕嘟咕嘟冒着沸腾的泡泡,手里拿着刚才就出镜过的大勺,专注的匀速翻搅,那手法,跟祛除污秽如出一辙。 看着在一锅清水里被不断搅动的玉米粒,审神者默默想起来之前还在疑惑,为什么演练场里还有人卖幕末便当,看着那些付丧神人手一盒的样子,如今却是彻底明了了但就算明白了也无济于事。 本丸很穷,本丸买不起便当。 就连这一点点玉米都是从本丸仓库里搜刮出来的最后存粮了,至于为什么是玉米,那不过是因为玉米最善于储存罢了据说这是上半年留下来的仅存硕果。 审神者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怎样的运气才能让自己如此精准的恰好掐准了在这个本丸最为贫穷的时候来到此地。 难道自己命中注定是要被饿死的 有吃的就不错了不要嫌七嫌八。 山姥切国广处理好了所有的玉米,站起来走到廊下将手伸到雨中冲洗,转身将那堆削下来的玉米皮和剥干净的玉米芯收了起来。 洗干净,切段,扔进了锅里。 “我们已经穷到这个地步了吗” “是。”山姥切国广言简意赅,“所以不能浪费。” “那一开始削皮剥粒不就没意义了吗” “有。”山姥切国广看了看锅里玉米汤的产生,眼神刻意的避开了审神者说实在的审神者来到这个本丸以来,这还是实打实的第一次和这把打刀进行交谈,说话的气氛谈不上融洽,但就目前的进度来说也已经足够令人心满意足了。 毕竟本来就是比较内向的刀嘛。 他单单回答了一个有字,却没有过多的解释。不过却接过了石切丸手上的大勺,舀起一碗实打实的玉米粒汤,眼睛飞快的掠过审神者。 “有意义的。” 山姥切国广低声说道,把这碗玉米粥递给了审神者。 “啊拉这样看起来不是比较多吗”药研藤四郎也给自己舀了一碗,不过那碗里的内容物却是切成段的玉米芯和玉米叶子,大概是比较大也比较舒展的缘故,一捞就捞起来了。 笑面青江手里的碗和药研藤四郎的内容物完全一样,他低下头看了一眼煮的半生不熟的玉米芯,发出了诡异的笑声“哎呀哎呀,要把这种粗大的东西放进口中” 石切丸一边嚼着又老又柴的玉米叶子,一边熟练的再次祛除起了胁差思想里的污秽,不过手法用的一半又想起来一件事“刚才好像把小狐丸的梳子放进柴堆里了。” 一只沉默着东张西望的小狐丸愣了一下,差点把碗里的玉米芯打翻“柴堆” “不要在意这么多嘛,毕竟是战场” “药研,你身上有带盐吗” “只有可以杀人的工业盐哦。” “啊,锅忘了洗。” “不要在意这种小细节,拜托石切丸祛除一下就好了。” “祛除污秽不是用来祛除这种污秽的” “可恶那个玉米芯是我的,我做了记号的。” “记号那我也做个记号,现在它也是我的了” 晚饭时间被各种如此的对话填满,虽然是性情完全不同的刀,聊天内容也完全谈不上所谓的热络,但却随性的很。习惯了战场习惯了窘迫,还能活着就已经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审神者捧着碗慢慢的吃着玉米汤,玉米粒其实很干也不好吃,但被热水沸过,只要细细咀嚼总还是能够顺利消化。 围坐在锅边的付丧神神色自若的把玉米芯和叶子送入口中,却没有哪把刀去动同在锅里的玉米粒纵然那些半生不熟的芯子和叶子显然不适合已经拥有人身的他们使用,纵然身上的旧伤新伤还在隐隐作痛。 滂沱大雨掩盖了屋子外的声音,唯有晚风带着一丝血腥味慢慢飘散开。 笑面青江歪了歪头,忽然想起一件什么事情。 “打个水而已,一期一振怎么还没回来” 小剧场 烛台切光忠唯一的食材都被带走了,本丸里的大家该吃什么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0章 第20章 “是跟别家的藤四郎弟弟走了吧,呐”笑面青江扒了两口玉米叶子,用一种极为胸有成竹的表情点了点头。 药研藤四郎的神情仿佛是在思索,然后他摆了摆手“按照一期哥的个性,只要是短刀,都有被骗走的可能吧。” “说的也是呢。”笑面青江同意了药研藤四郎的说法。 喂你们究竟是达成了什么奇怪的共识啊 其实一期一振出去的时间已经挺久了。 久到连审神者这种一点作战意识都没有的人都发现了院墙外面,冒起来的来者不善的黑烟,被雨水打散,又聚齐起来,执着的往天空升。 这意味着外面已经有人在动手了,短胁三言两语之间就被弃置不顾的一期一振显然是身陷险境,审神者暗中忐忑的扫了围着锅的五把刀一眼,可惜仍然没心没肺专注吃饭的这几个家伙完全没有接收到那种紧张的心情。 审神者捧着玉米粥等了好一会儿,一直等到了院子外面有箭簇嗖嗖的射进来,插在榻榻米上,终于忍不住放下碗,在一片全力以赴啃叶子的呼哧呼哧声音中开口。 “喂,你们真的一点都不担心一期一振吗” 石切丸从容的拔出箭簇放在一边,再把那碗玉米粥又塞进了审神者的手里,顺便还添了一勺,平静的笑了笑“粮草稀缺,不准浪费食物。” 面朝碗筷背朝天的众付丧神深以为然的点头,不吃完这一锅玉米产物就誓不罢休,显然个个都是临危不惧的最佳典范。 “不过一期哥确实出去了好久啊。” “大概是顺道去买梳子了。” “一期哥的爱好显然跟你不太一样,这绝对是不可能的。” “是去买菜了吗可是一期一振身上也没有钱吧” “那一定是先去当铺,再去买菜,毕竟他身上的饰物还挺值钱的。” “哦那我刚才应该让他帮忙带一瓶酱油回来才对。” “玉米配酱油哪里好吃了啊” “你这一点品味都没有的家伙怎么会懂得酱油的美妙” 话题不知不觉就歪了楼,在凄风苦雨打斗声中就连吃饭也快要打起来的付丧神们都是一脸可圈可点的正直无辜,就好像院子外面忽然那声熟悉的痛呼,白刃相交的碰撞还有射进来的箭矢都是错觉。 风雨萧条之中一片诡异的平和。 潦潦草草扒完玉米粥的审神者啪的一声把碗拍在地上“很奇怪啊” 为了玉米和酱油争吵不休的五位刀剑男士齐刷刷停下了动作,扭过头来看着她。 “一期一振就在外面啊他现在不知道面对着怎样的危险,过了这么长时间都不进来肯定是遇到麻烦了,你们为什么不关心一下真的很奇怪啊带我来到这里明明是你们,就算是演练也没有心甘情愿被杀掉的理由吧一期一振就在外面啊,他就在外面啊可能就因为你们视而不见,他会死掉” 上气不接下气的审神者执着的盯着五把刀,势必要得到一个回答。 付丧神们好像是被问住了,视线停留在两方相接的地方。 过了几秒,笑面青江忽然微笑了一下。 “为什么我们非要去救他不可” 呼出来的湿润雾气消散在雨声之中,低矮破旧的房子在漏水,滴滴答答落下来打湿了地板。 “因为因为”审神者怔住,睁大的眼睛里一片不可置信就是这样在战场上就是这样同伴就在外面生死攸关,可是去救他却需要一个理由竟然还需要理由 “擅自说出这种话,你还真是不明白现在的局势啊。”小狐丸无辜的摇了摇头,疑似耳朵的发梢抖动了一下。 院落外面唯一能看得见一株枯树被斩断,轰隆隆的倒了下去。 “有没有埋伏一期一振是不是还活着没有最基础的了解就敢这样说,果然自负呢。”石切丸将锅盖盖上,免得雨丝飘进锅里。 雷鸣声好似千军万马,能将单纯无知的心思践踏的灰飞烟灭。 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的人,光是凭着一腔意气颐指气使。 肤浅的可笑。 “你凭什么对我们要求” 山姥切国广锋锐的视线被披风的阴影所笼罩,翠色的双眸之中倒映出来的人影很模糊,微微的泛起一丝光。 在嘈杂的雨声之中,越来越清晰的辉光。 因为都是付丧神因为都是刀剑男士还是说因为那些你曾经看过的情深义重的本家亦或是同人应该用什么样的权利或者什么样的口吻才能真正的去劝服一个人你怎么知道你弃之如履的杂念对他人来说不是正中下怀,你怎么肯定所有人都与你志同道合 他们是神。 本来就没有理由一定要和你站在一起。 为什么要出手,为什么要援救本来就没有理由啊。 纤细的身影上覆盖着一层淡淡的光,慢慢的慢慢的亮起来,像是失真的古画。 那是很温暖很柔和的光。 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审神者在不知所措的混乱意识当中忽然极其茫然的想到,没错。他们问的没错。 真正天真的人是自己。 像是有一把剪子扎进脑子里搅动,头疼得厉害,和眼前五把刀冷冷淡淡的表情互相交错的另外的场景鲜明的让神经都在抽痛,暴雨呼啸的原野还有半截枯树。 突如其来的眩晕将两重场景叠在一起,空荡荡的碗里袭来银光又在千钧一发之时被刀刃挡住,余光里飘飞的白色衣角和金色细链发出细碎的响声,刀劈下来了,砍在手腕上 不,眼前还是陈旧的榻榻米。 交锋的神气还有受损的刀刃并不是幻觉。 “一期一振还活着和他交手的是鹤丸国永,就在外面”审神者拼命站起来踉踉跄跄的往外走,“如果你们不去,那我自己去” 拿着咸鱼刀的手在哆嗦那杀气不是玩笑,只要一个错神自己便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那是白刃相接以命相搏的决绝,跟之前所感觉过的都不一样。 “你去”药研藤四郎拦在了门口,微微皱着眉头,“凭你这种刀工”他扫了一眼审神者手上的短刀,上面的咸鱼吊坠在微微颤动,“还是你能打得过付丧神” 院落外面看不见究竟是什么情况。 很响亮的“铛”一声,一把刀打着旋飞进来插在泥地里,上面染满了尘土,层层叠叠的血迹顺着刀身上几乎劈开的裂痕渗进去,又留下来,很快被滂沱的雨水染成一片淡红色。 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来不及了来不及了来不及了来不及了来不及了来不及了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短刀依然牢牢的拦在门口,和药研藤四郎僵持着的审神者没有看见背后四位刀剑男士凝重的目光,无可奈何的拿起了身边本体刀的样子。 还是太过强人所难了吧。 仅仅是这样的半吊子而已。 药研藤四郎神色沉静,面前的女孩子仓皇失措那双眼里倒映出来的究竟是什么大概是不甘心和绝望,他咬着牙,军装短裤之下那道伤还在隐隐作痛。一期哥再等一等一期哥 本体刀被震飞的一期一振空着双手,用手臂支撑着身体企图站起来,白色的付丧神却抬腿快狠准的踢在一期一振已经断裂的肋骨处,噙着笑容看着他摔飞出去重重的落在地上。 “哦呀,这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执着。”鹤丸国永想了想,不紧不慢的踱过去踩在他断了一半的手腕上,低头看着一期一振湿透的样子,有些疑惑不解的问道“按理来说我是不会认错人的,你的审神者可是非常有名的那一位呢难不成你还在期待他给你灵力支援别说灵力了,他根本就懒得跟你们一起出战吧” 一期一振冷冷的看着面前的付丧神,平日里稳重得体的理智慢慢消退下去,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勾了勾唇角。 踩在手腕上的厚底木屐很痛快的碾了碾,瞬间涌出大片的血液,和雨水混在一起,鹤丸国永甩了一下刀身上的血渍“能遇上那种主人我也挺同情你的啦,要不是你非要硬扛到现在我也没必要伤你这么重,要不要我给你一个痛快” 一片寂静之中,白光乍然亮起,光芒冲破了摇摇欲坠的窗户和满是缝隙的门板一直照耀到了外面的修罗场之上。 灵力 鹤丸国永怔了一下,转头看着那个破旧的排屋,他听见一期一振柔和低沉的声音,有点沙哑有点力竭,却是如释重负的松快。 “你认错人了。”一期一振狼狈不堪的脸上笑意终于变得有几分真实,“我有一位很好的主人。” “凭我是审神者。” 和药研藤四郎对峙着的审神者面色惨白,伸出手,手心上跳跃着催眠一般的红光原本以为那是梦境,原本以为只是惊鸿一刹,那醒来之后全身就沉寂下来的感觉再一次涌动起来,将灵魂和这个世界牢牢的绑缚在一起,声音哽咽。 “命你们,即刻出阵,援助一期一振。” 身边的付丧神们顿时如同流光一般穿过了身边向外冲去,属于刀剑的冷厉光泽绚烂如同双翼,为了契约更是为了主命上天入地,这是神明的垂青这是神明恩赐的权利。 来,提出要求。 不要用苍白无力的言语。 而是用神明赐予你的力量,因这承诺,你即为上。 稍微慢一些的石切丸缓和了一下步子,等着往外飞奔的审神者来到身边,他低下头去看她,小姑娘那总是弱气的眸子里浮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却用力忍着,第一次有着不肯认输的坚韧与大气。 石切丸想了一下,伸出手摸了摸审神者的头。 “这第一样要学的东西,你做得很好。” 他牵着小姑娘往外走,宽大的掌心把那凉透的手包裹在里面,暖暖的安定人心。 “一期一振不会死的,接下来的交给我们吧。” 这是你选择的道路。 所以这是命中注定的觉悟。 小剧场 本丸里的众人什么时候回来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1章 第21章 哥,别找了,鹤丸那家伙饿不死的。 唔,说的也是呢嗯找人丸 药研藤四郎反手抽出了短刀,刀锋一寸寸接触到空气的时候发出凛冽的轻吟,他沉下双眸紧紧盯着面前的鹤丸国永,单腿蹬地跳跃,在空中划出了一个很漂亮的弧度,俯冲下来的时候刃尖精准的朝着白毛劈下去。 太刀在手里耍了个刀花,鹤丸国永挑眉一眨不眨的盯着来势汹汹的短刀,在就要接触到的一瞬间猛地往后飘远了一大截。 “六对一啊,还真是形式不利。” 白色付丧神停在那儿,下了个结论。 他没动,腰后顶着一个很尖锐的东西“说错了哦,是形式必败。”笑面青江慢悠悠的转动了一下手腕,出鞘的胁差闪着寒光将湿透的白衣顶穿了一个口子,再深入些许便能卸掉对方的腰骨。 最后一秒药研藤四郎翻转刀柄将薄刃贴在了手臂上,掌心打在泥地里借着惯性转了一圈稳稳停在了一期一振的身边,雨水轰然而下将黑色布料里洗出一片淡红色,他伸出手把一期一振扶起来,将兄长很快的上下扫视了一遍。 “手腕,肩胛,右腿。” 笑面青江发出了很愉悦的诡异笑声“明白了。” 潮湿的雨水味道仿佛染了腥的铁锈,鹤丸国永攥紧了手中的刀,面色一点点凝重起来,在这种要紧时刻他还是忍不住想到,髭切这混蛋还说看自己的面相最近可谓是流年不利,这真是太可笑了,如果面相作数那天底下的鹤丸国永岂不是都要倒大霉,那时候他嘲笑了个爽。 现在报应来了。 鹤丸国永看着慢条斯理逼近过来的另外三把刀,不得不承认果然髭切说的有几分道理。 审神者站在院门口观战,借着微弱的天光看着血战在一起的一团人,而更要紧的是被药研藤四郎架回来的一期一振,清爽的发色一半染着血一半沾着泥,就算是这样,还是清隽尊贵,让人险些要忘记他身上还在汩汩冒血的血洞。 “你这家伙,明知道自己有伤还跟人家打架,现在好了吧,知道教训了吧” “大将,一期哥他也是”药研藤四郎想要说些什么,又住了口。 “活该你被鹤丸国永打成这样,不嫌丢人吗,等会进屋了我就把你这样子拍下来,做成大海报贴出去”那声音越说越哽咽。 一期一振视线里一片鲜红,他心想这些大概都是自己的血。开口犹豫了一会儿又悄无声息的闭上,费力喘气的声音如同漏气的风箱,划拉过嗓子都像是踩刀片跳舞。 脸上雨水混着泪水湿淋淋的,审神者狠狠擦了一把,冲着还在围殴鹤丸国永的四把刀大喊“不是自家鹤丸国永,不用心疼妈卖批,敢欺负我家一期一振,给我往死里打” 肩胛骨一阵剧痛,鹤丸国永转身避开染血的大太刀,抬手格挡住袭来的打刀力度控制的精准,砍在手腕上形成了和一期一振如出一辙的伤口,他低下头看着捅穿右腿的太刀,晃了晃神。 笑面青江笑道“加把劲,可别被打死了,还要靠你作诱饵呢。” 还真是,吓到了。 柴堆橘红色的火焰不断跳跃,一把银色的小剪刀正在上面翻转炙烤,暗下来天色将荒原笼罩上一片漆黑,唯独低矮的屋子里有这一片小小的光晕。 直到剪子的温度传到手掌,药研藤四郎站起来走到被褥边,一期一振躺在上面昏睡着,擦干净的刘海碎发都凌乱的不行,本体刀安安静静的放在一边,他闭着眼睛的模样看起来非常漂亮,在昏暗的屋子里像是发着奇异的微光。 这是他醒着的时候让人注意不到的地方,审神者到现在认认真真看过的一期一振也只有他一把,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一期一振都像眼前这位一样,清醒的时候,总是用温文尔雅的微笑与人周旋,疏离又尖锐的金曈像渗了枫糖,掩盖住光鲜有毒的羽毛,就算狼狈的像个乞丐,依然有种寒凉的耀眼。 他睡着的时候像一只雏鸟。 审神者一直跪坐在旁边盯着他,直到药研藤四郎走到旁边才惊醒过来。 “大将,按照我说的做。” 短刀把滚烫的小剪刀塞进审神者的手里,审神者来不及拒绝就听到了下一句话。 “你必须要学,这并不是最严重的伤,以后还会有更糟糕的情况。” 更糟糕的情况 审神者不是个傻子,在这个时代里显得如此遥远的本丸里还有那么多刀,每个都鲜血淋漓饱受痛苦,他们还在等。她答应了要带一期一振去找博多,地底下还有那么多凶神恶煞的敌刀。 审神者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缓缓吐出一口气。 “刚才灵力运转的感觉,大将还记得吗” “记得。” 解开破损的绶带,军服,黑沉的布料已经被血染成暗色的红,被砍伤的地方有纤维嵌进去牵连皮肉,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让伤口全都暴露出来,审神者看见的第一眼倒吸了一口凉气,咬着牙才没让手发抖。用温水小心翼翼的清理四周,剪子深入肌理将里面的杂物挑出来旁在一旁,灵力在生疏的引导下一点点修补着深可见骨的地方。 药研藤四郎坐在一旁,非常冷静的一步步下着指示,低沉的嗓音平稳的可怕,一直到最后一刻都有条不紊,笑面青江走过来把医疗物品端走的时候,审神者才恍惚的把视线从自己沾染鲜血的手上移开。 “需要我帮忙吗” 笑面青江依然是那种驾轻就熟的模样,他笑着摆了摆手“小伤我们自己能行,别太勉强了,灵力会透支。” 审神者看着笑面青江走出去,才又慢慢的低下头。另外几把刀也受了轻伤,在隔壁休息,顺便监视被活捉的打得半死不活的某鸟太刀。 脑子里好像想了很多事情又好像什么都没想到,审神者无论如何也不知道自己那时候为什么要对受伤的一期一振说那一大通话,不合时宜又幼稚。可是不说点什么就好像什么都没办法宣泄一样,自己来的时候这把太刀还生龙活虎,随时随地能一刀砍了自己,明明下定决心要好好对待他们可自己就像个废人,结果就是他躺在自己面前,呼吸都微弱的快要断掉。 暴雨在半夜的时候就收住了,黑云迅速退散露出圆圆的月亮。 “药研,其实你们完全可以换一种方法的。” 专注擦刀的手停了下来,药研藤四郎抬眼看着面前的女孩子,她周身的灵力已经收了起来,疲累的眸子看起来很难过。 “不一定非要让情况危急,不一定非要身受重伤我知道我很蠢很笨,我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灵力,也完全没有给人治疗过外伤其实今天我本来很开心的,你第一次叫我大将,我还跟你们一起吃东西我原本以为总算可以以这个为,什么都会好起来的” 火焰发出噼啪噼啪的声响。 “可是马上我就知道了,我只是一个不会打架,不会治疗,什么都不会的人,我以为自己很正义但其实不是在门口被你拦住的时候我快被气疯了,我在想你是药研藤四郎啊,你是药研藤四郎啊看见一期一振的刀掉进来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好像掉进冰块里了就跟做梦一样,灵力就出现了” 越说越急越说越快,豆大的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 “我之前以为是错觉,但是我竟然真的感觉到灵力了手心上有脉络聚在一起,我想让你们去救他可是你怎么能拦着我呢你是药研藤四郎啊” 药研藤四郎轻声叹了一口气,把最后一小块干净的布递过去“大将,别哭了。” 语无伦次的女孩子把脸埋在胳膊里,安静的夜晚里不敢放声大哭,只是很压抑的抽噎悲鸣先前原本是那个人的模样,丑陋无比,只觉得有些好笑,可是换成了如今的样子,药研藤四郎才终于看清了审神者身上那种叫做无助的情绪。 百年风沙里一个个失了颜色的容颜模糊的闪现在脑海之中,当年那些前主是如何应对这种状况的他抿了抿唇苦笑着想自己果然是战场上长大的刀,不懂风雅更不知道该如何恰到好处的安慰。 “大将,我们不知道什么是别的方法。” 最终开口还是这样沉稳的语调,药研藤四郎想大概自己真的很无趣,该如何安慰如何接近什么都不知道,这样还算是护身刀吗,记忆开始的地方永远只有被拒绝的冷漠和憎厌。 “用厌恶,用恼火去激怒对方,用最鲜血淋漓的方式让对方抛却软弱,成长和进步,被讨厌也没有关系,被抛弃也没有关系,因为已经习惯了,这就是我们唯一知道的东西。” 药研藤四郎看着审神者茫然的神色,好脾气的笑了笑。 “大将,你不明白对不对你之前问过我,我腿上这道伤是怎么来,我现在告诉你是一期哥。” 审神者倏然愣住。 “我在锻刀室里出现,显形的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一期哥,他看着我说为什么偏偏是粟田口的刀。那个人知道我是药研藤四郎之后直接把我编进一队,让我最好永远不要回来。” 药研藤四郎表情平淡,继续刚才擦刀的动作。 “出阵的前一天我和一期哥手合,我连一招都没架住木刀就断了,我才发现一期哥用的是真刀,腿上的伤就是他留下的,我的兄长用刀锋指着我的喉咙说,其实我现在碎在他手上会幸福一点。” 擦拭干净的短刀被月光映照出许多细碎的划痕,倒映出药研藤四郎平静无波的眼睛。 “第一把在战场上碎掉了,第二把刀解换了资源,第三把撑着最后一口气回到本丸,却被那个人当着一期哥的面被折成两段。我是第四把药研藤四郎,一期哥教的没错。” “我们在那个人手下学到的唯一一样东西就是憎恨和伤害,亲眷是我们的弱点,我们也将成为他们的弱点。所以唯有六亲不认,才能活得长久。除了激怒大将,我们不知道还有别的方法能让大将最快的学会一切。独自迎战是一期哥的选择,所以我必须拦着大将。” “不会用灵力,就制造孤注一掷的危机。不会治疗,就将惨烈的伤口摆在眼前无能的连如何安慰他人也不知道,只能故步自封,绝不向人伸出软弱的双手求援。” 药研藤四郎注视着火焰,也注视着它投下的朦胧扭曲的影子。在满是蛀洞的木板上投下淋漓的伤痕,就像是本丸大门上那个血手印,前三把牺牲品留下最后的刻印。他没有压低自己的话语,隔壁房间里的另外几把刀大约也听得很清楚。 他们本来就不是什么讨人喜欢的刀。 “大将,对不起。” 他是第四把药研藤四郎。审神者盯着短刀发愣,过了一阵子才意识到是什么吸引了自己的注意力。柴火噼里啪啦的响,可房间里却沉默的难受。深厚的壁垒在今夜悄悄的坍塌了一个角,审神者忽然想起自己在昏暗的地下城里看见一期一振的第一眼。 清俊的太刀笑容温柔的仿佛蛊惑,语言却斩钉截铁。 不会的,我不会让弟弟被刀解的。 “没关系的。”审神者摇了摇头,眼泪满满的脸看起来很好笑很滑稽,大概是哭的狠了,还断断续续的打嗝,“以后都没关系了。故步自封也无所谓” “你们不走过来,我就走过去。”审神者把棉球和绷带放在药研藤四郎手里,“好起来,快点好起来。仇恨以外的东西,将来慢慢学。” 小剧场 髭切还是没找到啊。 膝丸那就别找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2章 第22章 记忆里愉快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一眨眼就开始起风,四季的界限暧昧不清,好像就连旺盛的夏季,街道上也落满黄叶。 那个大家要分道扬镳的午后,百无聊赖的审神者看着别人又哭又笑的抱成一团,回过神来的时候只剩下永远走在前面的那个人,那个背影的声音有时候是师长有时候是前辈,永远是那么语重心长又充满讥讽。 你还不懂事。 那什么算是懂事呢 记忆里的钟声连绵不断就像远岗上的灯火,直到友人都告别离去也没有预料中的泪水落下。 真见鬼。 审神者从梦中醒来,月色正好,荒野的风从四周涌来。 四下安静的夜晚里,清脆的弹奏声来的无比突兀,时而清越时而低沉,带着微微的鸣动。 审神者枕着手臂听了半晌,终于不耐烦的坐起来,起身咚咚的走到旁边的走廊,那儿夹在两个屋子中间,前面拦着一面墙,恰好是个绝佳的囚笼。腐朽的木地板上长满草,铁锈腥味让人恨不得捏住鼻子。 白衣付丧神全身笼着一层雪亮的清辉,背靠着廊柱懒洋洋的半躺在野草之间,太刀横放在膝头,指节在刀刃上叮叮咚咚的敲,而罪魁祸首丝毫没有作为俘虏的自觉性,堂而皇之的扰人清梦,偏偏气氛恰好光线恰好,显得这家伙如此优雅高调流光溢彩,由此可以看出老天对祸害都有偏爱之心。 审神者咬牙切齿的问“他们怎么没把你绑起来” “是被我吓到了吗这可是我的爱好喔。”鹤丸国永的笑脸灿烂的像朵花,“确实被绑住了啊。” 他指着手里的太刀,这时候审神者才发现他的本体上贴了一张鬼画符审神者无语的盯了一会儿实在是挑不出什么错处,鹤丸国永一本正经的表情不像是在说笑,虽然那个鬼画符看起来实在是很可疑。嗯,俘虏,锁刀,没毛病。 等等,难道这就是锁刀系统 “伤患,夜里,睡觉,你弹琴” 一句话停了四次,审神者噼里啪啦的活动了一下指骨,足以看出此刻内心有多么杀气腾腾。亲眼目睹付丧神持刀伤人事件,跟短刀谈了半宿的心彼此开导一下了严重的心理问题,人生第一次操刀外科白剪子进红剪子出,一身疲惫正是好梦的时候却被如此委婉的吵醒,就算是泥人也有火气。 偏偏鹤丸国永无动于衷,沉浸在惊吓之中的神经是如此的天赋异禀,以至于无论面对的是何等杀气总是如此毫不慌张,他甚至还颇有闲心的纠正了一下“是弹刀,不是弹琴。” 月黑风高杀人夜,这时候失踪个鹤丸国永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审神者居心叵测的盯着他金链子下的苍白脖颈,思忖勒死一个付丧神有多大胜算。 “就算你动手我也不会死的哦”鹤丸国永用一种看穿一切的眼神很诚实的说道。 “那也要试试才知道。”审神者带着壮士断腕的决心盯着他,“不然等到你把一期一振吵醒了伤势复发病情恶化奄奄一息命归西天就晚了” “在你心里鹤丸国永是这么恶劣的家伙吗为什么啊” “只有你才是这么恶劣的家伙”审神者怒目以对,“你居然还好意思问为什么那当然是因为” 鹤丸国永放下本体,金曈在月光下莹润的像鬼魅“因为我伤了一期一振” 审神者被他那突然灼亮的目光逼视的噎住了话头,于是用尽洪荒之力朝鸟太刀竖起了中指,而鹤丸国永却很感兴趣的问道“这个手势是什么意思” 看起来不像是在装傻,审神者面无表情的解释了一遍它的通俗用法,看见鹤丸国永的神情变得有点僵硬,顿时笑的很是得意“打不过你,恶心恶心你也是好的。” “败给你了。”鹤丸国永有气无力的抱怨了一句,视线越过了审神者投向她的身后,“她真的是审神者吗,敌意重成这样你让我怎么开导” 审神者回头,看见站在阴影里的笑面青江,顿时大惊失色。 “嘛这种情况总会有的。”笑面青江耸了耸肩膀,面不改色的扯谎,“毕竟我家主上是刚上任不久。” “新人”鹤丸国永似笑非笑的眸子在审神者身上转了一圈,尤其在她试图不动声色的悄悄缩回那个粗俗手势的时候停了一下,随后重新接上笑面青江的目光,语气有几分意味深长“最近还没到新人入伍的时候吧” “走后门,关系户。”笑面青江露出颇有深意的笑容,很诚恳的胡说八道。 鹤丸国永盯着他一会儿,忽然笑了“我认识你。” “你认错人了。”笑面青江很坦荡,甚至很淡定的对审神者嘱咐道,“主上,这只是演练,您要学会用平和的情绪看待对手,如果您因为演练而对鹤丸国永产生了敌视的话,您的鹤丸国永也会很伤心的。对手和敌人是不同的,这是您要学的第二样东西。” 流畅的敬语还有温柔亲切的语调顿时让审神者抖了一下,笑面青江把一柄刚刚显形善良活泼的胁差演绎的如此惟妙惟俏,以至于和先前动不动就神经兮兮的模样形成了巨大反差。 “哦,原来如此。”鹤丸国永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至于信不信胁差的这番说辞,就另当别论了。 笑面青江懒懒的打了个呵欠,朝审神者挥了挥手“主上,要好好的解开心结哟,我要回去补眠了。啊对了,一期一振休息的很好,不用担心。” 所以说今晚被吵醒果然是有预谋的。 审神者万分头疼的看着眼前的俘虏,老实说就在一刻钟之前自己只想着要把扰人清梦的家伙掐死扔出去,然后回去继续做自己的春秋大梦,然而眼下自己显然是莫名其妙的入了套,居然不得不跟一个第一印象讨厌至极的家伙对月谈心。 “竟然指望你来开导我,青江是坏掉了吗” “这是在对我语言攻击吗,这么瞧不起鹤的话迟早会被吓一跳的。” “不仅是语言攻击其实我还蛮想对你进行肢体攻击的,最好是跟一期一振伤的一模一样啊不,是更重些就好了。总之打了我家刀还想要握手言和门都没有。” “喂喂”鹤丸国永举起一只手在审神者面前晃了晃,“一样的哦。” 那手腕上的刀伤还在流血,看来被关在这里之后完全没有治疗过的样子,只是用绷带寥寥草草的包扎了一下,还有好几处伤,跟之前审神者亲手治疗过的位置相似,大概是鹤丸国永方才的样子太过悠然自得,竟然完全看不出有受重伤的样子。 “那你为什么还这么欠揍”审神者狐疑的看他。 “因为我的练度比你的刀要高很多,所以这么”想了一下还是替换成了比较委婉的词汇,“有余裕。” “啊拉练度高了不起吗,现在还不是可怜兮兮的在这里等待你的队友来救援,到时候不要哭鼻子哟” “其实我对人世还有蛮多眷恋的,尤其是数不胜数的惊吓,比如说竟然还有你这样毫无职业道德之心的审神者,真的让我惊讶至极。” “职业道德那是什么啊可以吃吗你倒是说说审神者的职业道德是个什么玩意儿啊是五毛钱一斤还是七毛钱一斤” 付丧神精致的面孔上忽然出现绷不住的笑意“比如我家主上,每天起床收到惊吓的时候也毫不生气。” 审神者心想真是大意了,居然这样也能被塞一盆狗粮,鹤丸国永果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主上生气也没关系啊,因为很可爱。” 狗粮x2 审神者双目放空的看着面前得意非凡的付丧神,那种浑身上下我家主上天下第一的气息顿时就掩盖了那种高练度的蜜汁大佬气息,尤其是作为一个目前唯一目标就是改善自家刀婶关系的审神者,听见这种裸的炫耀,真的让人非常的想要痛哭一场。 “我真的很不想跟你说话。”审神者郁卒无比,“反正现在也还在演练中,对你抱有敌意也完全没问题的吧。” 重新看过来的金曈里顿收波澜。 “还不明白吗这就是你的胁差所担心的。”鹤丸国永毫无笑意,“你真正讨厌的是谁是我,还是鹤丸国永啊所以说现在的新手连这点基础都不会吗主上以前不会也这么蠢兮兮的吧没看见真是可惜。” “其实这话本来应该让一期一振开导你,毕竟我跟你可没什么关系。不过既然一期一振现在还没醒,除去你最担心的,就是你最讨厌的能担当此任了,若非如此怎么能劝服你” 他抬了抬下巴姿态很冷淡“你应该有的是战意,而不是敌意。拿起刀生死相搏,放下刀把酒言欢,这就是演练的态度。审神者,你该懂事了。” 果真是一把老刀。 字字句句都射中靶心。 雪白的衣服,金色的链子,还有遥不可及的微笑这是别人家的刀,别人的鹤丸国永。 不可能迁就毫无关系的陌生人更不可能说出什么所谓的温言软语,要接受必须原谅这个家伙的事实真的是很难接受,尤其是在审神者现在心境不稳的时候,这大概也是青江那家伙特意这么安排的原因吧。 道理都懂,就是牙痒痒。 “要你啰嗦,别得意的太早,将来你一定会被我家的鹤丸秀到哭出来”审神者恶狠狠的看了鸟太刀一眼,愤然起身,“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付给你,青江果然是坏掉了。” 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格外用力,似乎是在泄愤一般,可是刚走了两步,小姑娘又停了下来,原地纠结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回过头来,恶声恶气的问“喂,刚才你说半夜弹刀是鹤丸国永的爱好什么的不是骗人的吧如果将来我的鹤丸否定的话我马上穷尽天涯海角去追杀你” 鸟太刀略显冰冷的金曈里总算是舒展开一丝戏谑“好听吗我家主上一直都夸赞我那样子很风雅。至于你的鹤丸国永喜欢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可恶猝不及防的狗粮x3 “我再也不想跟”思考一秒钟,决定特指一下,“你这把鹤丸国永,讲话了” 审神者气冲冲的离开了这个囚室,大约是顾虑到了负伤休养的大家,蹑手蹑脚的放轻了步子,于是每一下都很用力的踩下去,在关键时刻又鬼鬼祟祟的收住力道,就像是四肢不协调的小动物那样令人啼笑皆非。 “站在那里一直看到现在还真是辛苦了这么不放心的话,你要不要跟过去看看”鹤丸国永依然靠在廊柱下,慢悠悠的问了一句,“小姑娘嘛,哄一哄就好了。” 乌云飘过去后月光洒落的更加大片,将原本隐匿在黑暗之中的身形显露出来,笑面青江漫不经心的笑了笑“起夜,天太黑迷路了而已。” 何必要哄。 长痛不如短痛。 小剧场 本栏目由根本没有赞助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3章 第23章 这年头就连开店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尤其是在这样的动乱年代开当铺什么的,尽管是一间并不大的当铺,也完全有可能会为了活命而收下一些来路不明的东西。 “老板,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叫嗯健人的家伙” 店老板擦了擦冷汗,刚想回答第一位看起来就气度不凡的客人的话,第二位刻严肃的打断。 “哥,是鹤丸不是健人。” “抱歉抱歉,确实是一个叫俊之的人,老板啊你有见过吗,穿着白色的” “哥,是鹤丸不是俊之。” “咦真的吗,他真不厚道啊,什么时候改的名字也不告诉我们一声,明明也是共同进退的同伴,啊真是伤人心啊” “哥,他一直叫鹤丸。” “啊这样啊,我总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两个名字,鹤丸是不是有兄弟什么的,叫做健人和俊之就像你和我一样的兄弟呢,哭哭丸” “哥,我是膝丸。”第二位客人转过头来向店老板很郑重的解释,“其实我们兄弟感情很好的。” “嘛不用太在意这些小细节了,草丸。” “哥,是膝丸。”第二位客人又回头重复了一遍,“我们兄弟感情很好的。” 总之老板很无奈,这种环环相扣令人完全无法介入的气场与对话实在是太过令人痛苦了“两位大人,你们究竟来小店是想要” “找人,一个穿白色衣服身上挂着金色链子和白色绒球的家伙,嗯就跟那个链子一样的。” 顺着髭切的手指,老板的视线,定在了货物架子上怎么也解不开的一团金链子,缠着毛球和一个奇怪的徽印,在昏暗的角落里边缘发出淡淡的光。 “老板,能不能告诉我们,那东西是从哪儿来的” 骤然冷下来的声音,在昏暗的店面之中莹莹发亮的瞳孔,老板悚然对视上那奇怪的两兄弟的目光,才发觉整个人竟然动弹不得。 原来至始至终,他们都不曾露出笑意啊。 要怎么说才能够真正确切的描述这种痛的像是浑身都要散架的感觉。 日光灿烂的像是这一瞬间长的没有尽头,审神者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只是重复重复不断重复的人生忽然就来了个无与伦比的大逆转,一切从未尝试过的事情都在措手不及的时候涌现出来。 “再重复一遍,动作的要领在上臂,不要毫无意义的转动手腕。” “什么” “把力气专注在上臂。” “做不到啊” 罔顾审神者脸上迷茫的如同新手遇见上司那般的表情,云层里近在咫尺的雷声滚滚而过,可抬起头只看到阴沉沉的日光依旧零星的投在大地之上,荒原之上呼号过一阵凄凉的风。山姥切国广眯起了眼睛,看向地平线处那深深浅浅的火光。 手握咸鱼短刀,大写扑街的审神者已经如同一个废人,事到如今再回想起当初总觉得白费青春的日子,都觉得那时候的自己实在是不知道懂得珍惜人生的美好。 而眼前的打刀男士无声无息又做了一遍动作示范,优美又凌厉的剑技再现在审神者眼中,只剩下了绝望。 “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审神者疲惫的抱着头蹲下来,把自己缩成了一个球,手臂酸痛无比,太阳还没出来就被叫醒的委屈堆积着无处发泄,“昨天没睡好,头痛的快要死掉了。” 借着微弱的月光看着满是蛀洞的地板。 演练第四天,已经快到极限了。 一直没有什么表情的山姥切国广握着本体刀的手垂在身边,站的笔直,沉默了许久才微微转动了一下手腕,冰凉的锋刃贴着刀鞘收了回去。 审神者听到他很平淡的嗯了一声,然后就是往边上房间走过去的脚步声大概暂时是不会回来了。 其实他们做的完全没错。 审神者依然保持着如同蘑菇一般的逃避姿势,却忍不住盯着手中拿着的那把咸鱼刀,就这么呆呆愣愣的看着,原本上气不接下气的疲累已经在逐渐恢复了,可好像只要还这么蹲在这里就可以掩饰自己的无能一样。 有脚步声靠近过来的时候,审神者下意识的想到,啊自己真是逊毙了。 “大将果然还是没什么变化。” 药研藤四郎说道,把手里方方正正的小包裹放在了审神者面前。 “能有什么变化,一天都没到呢你以为是玩速成游戏吗”审神者有气无力的抬起头和药研藤四郎对视,那张没有什么表情的少年脸上简直可以看出大写的无奈和包容二字,充分说明经过昨天的深入交谈,在审神者同志持续不断的努力和创造之下终于开发出了友谊的涌流,为和谐本丸的创建奠定了第一步扎实的基础不对,原本想说的不是这个。 “是,是。”短刀很平静的点头答应,尽管其实完全没有回答的必要。 “青江到底是怎么想的啊,昨天晚上居然让我听着别人家的刀长篇大论一晚上差点被气到失眠,结果早上天没亮就被石切丸扯起来要锻炼e好吧学习一点剑技来保命确实挺重要的啦,但是像我这样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家伙想要一个上午就掌握挥剑的技巧也太过难为人了吧”审神者非常心虚的抱怨着,明明知道自己说的话完全没有道理。 万万没想到,自己一个祖国大好青年,正是风华正茂青春正好,已经闯过了人生当中无数的考验例如学前考入学考周考月考校考模考升学考等一系列考验,却在这个陌生的世界的一个睡眠不足的早上,被残酷的从薄被之中拎出来。 曾经被尊敬的称为aa的大太刀端着和善的笑容坐在面前,旁边还正坐着一只白色布团。 “为了抵抗接下来的敌袭,请主好好学习。” “啊”睡眼朦胧一脸懵逼的审神者尚未反应过来何谓敌袭何来敌袭怎知敌袭哪有敌袭,就已经被沉默寡言的打刀拎着后衣领子带到了此处。 噩梦就是这么开始的。 审神者默默的掬了一把辛酸泪,想来自己如今也算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明明如今好不容易消除了那么一丁点儿的隔阂,至少没有被满怀怨气的付丧神们丢下不管,甚至还愿意教自己如何保住小命,只不过一切说来容易,实践起来实在是有些困难。 那是不一样的。 根本不是什么小打小闹。 牙关紧咬,手臂也因为紧张而用力,所有的注意力都凝聚在空气之中即将劈砍下去的某个点,那一瞬间难受的感觉就席卷而来。 审神者茫然的感觉到,真的是不一样的。 高度,力道,姿势甚至是意念,山姥切国广话不多却都教授的精准,活了百年的刀,将百年战场上的生死交锋浓缩成了这种无言的杀阵,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准确无误,才能让即便是对着空气挥动着咸鱼刀的审神者如此明确的感受到这是为了流血。 这是可以克制杀招的姿势,这是可以封锁喉咙的高度,这是可以斩断骨骼的力道,就算审神者做的如此跌跌撞撞不甚完美,也明确的知道,这样的练习就是为了出鞘之刃,必将染血。 那可是彻头彻尾的杀招啊。 说是无能也好懦弱也罢,即便肌肉记忆的很快,理智却还在退缩。 “我真是弱爆了。”审神者小心的抚摸着手中的咸鱼刀,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要怎么对身边的短刀说出自己的顾虑,最后只能默默的把话咽了回去。 药研藤四郎眯了眯眼睛,模样有些意味深长,审神者也不知道这把鬼精的短刀究竟能从自己颓丧的脸上推断出多少没说出口的话,只能祥装淡定的笑了笑“安心吧小天使,就算我拼不过刀,还是有办法活下来的” 虽然这话连自己都是不信的。 “诶,是吗”药研藤四郎歪了歪头,“要如何命令付丧神出阵,迎战” “”审神者笑容僵在了脸上,“嗯嗯嗯嗯嗯好像是用灵力,然后说出命令什么的大概就是跟昨天那种情况差不多石切丸可是说了我学的很不错的” “那要怎么利用灵力观察战况,判断敌情”药研藤四郎不紧不慢。 “这这这等等我昨天是怎么看见一期一振和鹤丸国永打的好像就是瞎瘠薄吼一声然后就莫名其妙的看见了啊不管了总之就是灵力吧用灵力就对了”审神者笑容慢慢扭曲。 “实战之中如何选择阵型并且顺利防御敌军的偷袭” “e这就在我的知识储备之外了”审神者笑容逐渐消失。 “白刃战情况下面对高敏刀种第一步该怎么做” “”审神者笑容加载失败。 “那啥,哈哈哈哈药研啊小小年纪不要一脸严肃嘛笑一笑十年少,还是看看你刚才拿来了啥好了”审神者仰天大笑强行转移话题,把刚才短刀拎过来放在面前的小包裹打开来。 “是。”大概是被审神者的厚颜无耻所震惊,药研藤四郎一时之间竟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那小小的包裹,外面的那块布触感很好,就像是上等货一样的光滑柔顺,这显然不是穷的叮当响的本丸会有的东西,所以当审神者看到里面的内容物的时候,理所当然的被震惊到了。 “钱”审神者猛地抬头,“哪来的” 那可是金灿灿的钱啊 这如狼似虎的饥渴语调顿时让药研藤四郎噎了一下,以至于差点说不出本来准备好的回答。 短刀斟酌了一会儿,解释道“我们把俘虏的饰物给当了。”似乎是怕审神者无法理解,还补充说明了一下,“为了应对战斗的变化,适当的和时代住民进行物资交换是允许的,演练场的负责人员也会在结束之后对遗落在时代的物品进行回收,所以不必担心。” 不其实我担心的不是这个啊 审神者心中无声的呐喊,抱着金子有些艰难的站起身,甚至都来不及去注意已经蹲麻了的双脚,扶着墙一步一步,颤颤巍巍的挪向了那关押别家鹤丸国永的走廊。 不会真是想的那样吧 瞄一眼,就瞄一眼。 这个时代的风依然凌冽,在寒气之中被扒掉外套的可怜兮兮的白毛家伙抱着刀缩在柱子后面挡风,没有得到治疗一副随时行将就木死气沉沉的模样。 对于自己曾经日思夜想的欧刀鹤丸国永,审神者如今已经不知道究竟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内心复杂又空空如也,蹑手蹑脚的溜回来之后,对着扶着自己谨防摔倒的贴心短刀由衷的表达了敬畏之情“了不起。” “大将夸奖过头了。”药研藤四郎不赞成的摇了摇头,“其实那串金链子本来还可以当的更多,只不过觉察到有别的本丸的刀剑男士的气息在那附近,所以大家抓紧先回来了。” “买吃的了吗” “买了二十个肉馒头,一串团子。”药研藤四郎指了指门板后面,“都放在小狐丸那里了。” “真是太好了,还以为已经弹尽粮绝了,果然是天无绝人之路,这鹤丸究竟是谁家的如此雪中送炭,等演练结束我要去好好感谢一下这位同僚。”审神者感慨万分,“那还练个鬼啊我快要饿傻了,走走走去吃饭。” 已经和方才丧如咸鱼的样子判若两人,精神抖擞的审神者一马当先就拉开纸门冲到了隔壁,果然昨天用来炖玉米粥的罐子今天已经在炭火上发出了咕嘟咕嘟的声音。 这就是富足,这就是小康 审神者一声长叹。 而除去还在昏迷之中的一期一振,拖着重伤被扒了衣服在寒风中抖抖索索的鹤丸国永,一队全部的成员已经在这个小房间里修整了。 审神者刚刚一脚迈进房间,恰好和方才费心费力教自己的山姥切国广对上目光,没来由的,忽然就心虚了一下,动作就慢了半拍。 “主上,上午可有进步”拿了个木棍拨动炭火的石切丸轻声问道。 “这,怕是,嗯,那啥,不太好说。” 眼前的景象竟然奇异的和小学时候老师和蔼的笑容重叠在了一起,这次考试有没有进步啊哪道题做错了啊是不是有哪里还没掌握啊 听见审神者底气不足的回答,石切丸将目光移开,转向了黑红的罐子,“那倘若敌袭,主上该如何自保呢,伤脑筋啊” 麻蛋好有罪恶感。 在这里好好地又没有去招惹别的本丸的队伍突然之间怎么可能会有敌袭嘛 不过总觉得自己好像漏了什么。 在石切丸富有深意的笑容之中,这破旧的院落外面响起了异常耳熟的喊声。 “喂有人吗” “有人吗不好意思请问有没有看到一个一身白色的家伙” “当铺的老板介绍我们来的有人吗,不在的话请回答” 原本很专心的切着肉馒头的笑面青江扭头,在审神者面如死灰的眼神之中,恍然大悟的笑道“啊,糟了,是敌袭” 糟了个毛线啊这敌人难道不就是你们引来的吗这声音听起来真的是该死的耳熟啊貌似还是两把“感情很好”的太刀啊那可是两把满血的太刀啊 审神者凄凉的笑了笑“肯定有解决办法的。我去买几个橘子去,你们就在此地,不要走动。” 几把刀看着单薄的女孩子走到角落里,拿着刀在地板上划着什么东西。 过了一会儿,审神者站起身来,发抖的手紧紧地握住了自己的咸鱼刀“有了这个东西,我们就有了无穷的生命,一定一定战无不胜。准备出阵” 那个阴暗的角落里,腐朽的木地板上,七扭八歪的刻画着一只嗯蛙蛤蟆 小剧场 店老板总感觉自己做了不太好的事情,嘛算了,不用想这么多了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4章 第24章 刚刚被召唤出来的那段时间,一期一振很快就习惯了夜里再也睡不着。 夜里短刀集结出阵的声音磕磕碰碰,他躺在漏风的屋子里闭着眼睛数。 一,二,三,四,五,六。 往往在数到一半的时候,不知道哪个角落里就开始滴滴答答的落下水来,潮湿阴冷的风滞涩在寂静的夜里,他的思路就转到了那些已经作古的主人,也曾经在这样的夜里筹谋天下。 主上不喜欢把精力浪费在手入,付丧神便拖着鲜血淋漓的身体来来回回,木柱地板都染上了浓重深厚的褐色污渍,和归来的新鲜的血腥气混杂在一起。 疲累的脚步声。 弟弟们回来了吗。 一,二, 手轻轻的搭在本体刀之上,摩挲着上面深深的裂痕。 走廊上的油灯或许是被溅上了血,毫无预兆啪嗒一声熄灭。 「喂你们啊,可不许给一期哥添麻烦,等我出阵回来,一定要跟一期哥手合一次」 「有点遗憾不能陪着大家到最后啊,不过这样总算有资源给大家手入了,一期哥,再见。」 「被折断了吗哈」 「哟,大将。我是药研藤四郎。我和兄弟们都请多关照啦。」 「为什么,偏偏是粟田口的刀」 现在怎么想,也想不起来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在弟弟的眼睛里所倒映出来的,自己究竟是怎样的一副表情。 大概是歇斯底里的表情吧。 分明是在梦中,却恍若听见刀剑相撞的声音。 还被困在那永无尽头的黑夜里吗不,不对。 在漆黑的,看不见边际的深渊之中,有光亮一点一滴的凝聚起来。一期一振骤然想起,在漫长的记忆之中,在所有忠义的背后,某一双苍老的手紧握自己劈开重重包围呛鼻硝烟,背靠旌旗,一身染血南顾长跪,那时候自己在人类身上学到的第一样东西。 名为希望。 激动到破了音的尖锐女声终于在耳畔清晰起来,在遥远的地方拼了命的叫嚣。 “砍不死就往死里砍” 破落昏暗的排屋之中,军装的青年睫毛颤了颤,终于缓缓睁开了那双蜜曈。 审神者以前玩手游的时候没想过这么多。 最多也就是脑补一下自己端端正正的坐着,两边一字往前满座刀剑男士,然后自己不慌不忙的调兵遣将而已。一心两三用点点点和新番兼顾,当有帅气的战斗镜头出现的时候,也免不了自恋的想着,作为大将的自己一定可以闪亮亮的战斗到底。 结果真的身临其境,第一场仗却来的猝不及防。 哆嗦的手在画完那只的时候,力道狠的像是要把所有的懦弱都扔进这破破烂烂的地板里,审神者想起过往深夜里回家的路上,那些彻夜不熄的灯火,竟然已经是记忆里代表平安的最后一道尾音。 你该懂事了。 师长这么说,亲友这么说,别人家的刀也这么说。 “有人在哦。”小狐丸慢悠悠的开了门。 源氏刀之中的兄长笑的很和气“原来有人在啊,不知道阁下有没有见过一个一身白色的家伙见到的话也可以说没有哦,反正把他随便丢在哪个时代不要再来打扰我和主上也正合我意。” “哥,这样不行。”膝丸提醒。 “这样啊真可惜。”髭切眯了眯眼睛,“那就不多说了,麻烦你们把那家伙交出来吧。” “诶”小狐丸不慌不忙的把太刀拔了出来,“主上,有人来打劫。” “勇气可嘉,勇气可嘉。”审神者干巴巴的鼓了鼓掌,啪啪啪三声之后说道,“不用客气,统统拍到墙上抠都抠不下来” 霎时锋刃相撞,很刺耳的清脆铁之声。 天真的一点也没变,还是那样的阴沉,可是抬头看过去,滚滚的雷声在目光所不及的地方隆隆作响,万马奔腾之势,这世界已经没有容身之处。 刀鞘格挡利刃的火花在空气之中四散又重生,带着烈风的味道越过飞舞的披风和破碎的衣物,在身边打了一个旋。 原来这就是战争。 金色和银色的刀装不可思议的落地成军,灵力凝成的兵力竟然也活生生的会吵会闹,鼓声大作飞矢相接,温热的血液飞溅在脸上转瞬之间就变得冰凉,心惊肉跳又血脉贲张,这一刻除了拿着自己的刀,牢牢呆在军阵之中已经别无选择。 在理智反应过来之前已经架势紧绷,一个刹那在眼中无限放大一寸两寸三寸,在对方手臂和脑袋的空挡之中,审神者双手交错平举,手臂用力手腕平稳,一个干脆利落的捅穿。 拔出刀来鲜血贱了满身的同时己方的军士已经迅速聚拢再度将主将护在了中间,在少对多的不利情况下选择了最为稳妥的防御阵型。 这热度究竟是刀身传达而来还是身上的血已经无法分辨,被人压在自家本阵门口打,除了激动只剩下愤怒,尤其是对方仗着等级和装备优势压制着自家付丧神,审神者想日你大爷,这可是第一场仗,被这样丢脸打输将来还怎么混 笑面青江帮石切丸挡掉背后的偷袭,余光看到髭切的刀光向右肩袭来,想要避开却无路可走,只能顺势侧身干脆给石切丸留足反击余地,太刀的刀刃劈进肋骨之间痛的眼前发黑,他抬手紧紧握住对方的刀柄,被反震开的时候,恰好等到了石切丸将大太刀斩入对方腰侧的模样,直接踉跄一步往后和审神者背靠背站在了一起,捂着伤没心没肺的笑起来。 “喂,你家审神者连刀都拿不稳,你把后背交给她”和石切丸混战在一处的髭切笑眯眯的提点。 笑面青江默不作声,而审神者用力抹掉脸上的血,此时哪里还有时间去想什么应该什么不应该,脑袋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我想要活下来我想要活下来一个上午山姥切国广能教的不多,却没有一个是用不上的,在又一次捅穿了一个逼近的敌军的心口之后审神者一个错步猛地回身,响亮的冷笑了一声“这他娘的叫做本能,关你屁事” 短暂的喘息之中恍惚想起以前自己和基友开过玩笑,没开刃的工艺刀是可以杀人的,不过就是费力些,而对方也更痛苦罢了。 那时候的自己意气风发,就算被全世界抛弃也相信自己能抱着手机痛痛快快的走下去,就连地平线也触手可及,抬眼看去皆是星辰大海,万里横渡也无所谓,哪怕迷茫的连目标都没有。 天上划过一颗流星也愿意许下心愿,想要和隔着次元的他们相见。 谁知道如今只不过是一生一死一场大火,所有的风清月朗就只剩下断壁残垣,和一群饱染伤痛的神明血战在此地,审神者手中握着的那把短刀发出雪亮的光,还没来得及看清上面倒映出来的究竟是怎样的模样,狭长的刀身就再度铺满鲜血冷却又重复,直到最后一丝光亮都消失。 飞扬的血雾之中看见过去那个谈笑风生的自己,审神者脚跟用力下蹬踩碎了一个妄图偷袭的装死者的眼眶。 在惨叫声中对着那个一无所知的自己想到,你满意了吗,你后悔了吗 如今你站在这里了,和你梦寐以求的人并肩站这里了。 看着这双脏污的手,回答不出吗 “虽然只是演练,不过你家审神者的水平真的是普通啊。” 审神者眼中血雾和幻影一同消失,只剩下敌军里源氏兄弟略带嘲讽的笑容,手中的刀转了转,那刀正面接刃了数次,刃口崩开了几处豁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它作为本体的缘故,胸骨像是被劈碎了般隐隐作痛。 “你家审神者的那把刀可不是用于作战的刀啊,未开刃的刀,能够保护什么” 是啊,这么轻易就可以被神明折断的刀,这么轻易就可以被神明抹杀的人,能够保护什么 刀锋划过空气发出急促的裂弦声,审神者默然了一刻,抬眼打量了一下周围的形式,山姥切国广和小狐丸正在牵制膝丸,石切丸挡着髭切,笑面青江守在自己身后,刀剑男士们五颜六色的头发就像是幽灵一样这儿闪一下那儿闪一下,所到之处血流遍地,而刀装所化成的士兵依然不知畏惧的向前冲。 小时候的老师慈眉善目,对着懵懂的幼童说,作为孩子,也许你们听过,无论犯下了怎样的错误,都有法律保护你们。可是我要告诉你们,倘若你们仅仅记住了这些,是不对的。 可是,老师,如果我们杀了人,是不是没关系 杀人,是罪。 那法律还会保护我们吗 会,但它也会让你的一生付出代价。保护你的,并不代表会纵容你。你们还小,将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还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我不会一直坐在这儿,一直回答你们的问题,今天的课上,我只想要请大家好好的记住一点。 人只要犯了错,就必须为之偿还。 审神者想着老师啊,如今你还在哪儿,有没有空来改一改我这份迟交的作业 人家的刀就要架到我的脖子上了,我究竟应该怎么办闭上嘴巴这辈子再也不说一句话,就这样默默无闻的消失还是用尽力气去面对学生不肖,将过往丢了个精光,我求你我求求你,究竟谁能告诉我,老师你当初写着的勇气和反抗究竟批语是落在了人生当中的哪一页上 年少的脚步落在了白骨累累的路上,不在是师友同行,而是要踏着荆棘踏着荒冢,从此再也不退不让,哪怕是死了也要挺直脊骨盯着一个方向。 “杀人是罪,”审神者听见自己的声音有点嘶哑,在战鼓雷雷之中响亮的突兀,“但既然你想死,我也不拦着。一队听令” 声音猛然拔高 “砍不死就往死里砍” 小剧场 店老板啊,下雨了,今天打烊吧。:3ゝ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5章 第25章 “醒了吗”被锁刀咒困的老老实实的鹤丸国永靠着柱子,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没有回头却这么问道。 走路之间颇有几分艰难的一期一振拄着自己的本体站在门边,在他们现在所在的院子里能很清晰的听见外面的喊杀之声,相较外面的血战,这个寂静的小院子里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嗯。”一期一振很简单的回答。 “你要出阵吗”鹤丸国永百无聊赖的踢开一颗小石头,“就凭这样的身体” 结果没有得到回答,他抬眼扫了扫一期一振的脸,嗤笑了一声“一帮不要命的家伙。” “彼此彼此。”一期一振看也不看的反击,将披风小心翼翼的固定好。 骨头碎了又怎么样,不过就是忍耐而已。 一期一振从来不是会为这种事情而放弃的刀。 “嘛。”鹤丸国永沉默了一下,扔来一个东西,“他们出去你又还没醒的时候来了个老家伙,让我转交给你们的审神者,不过她现在在外头,给你应该也一样吧。” 金色的球体在地上咕噜噜滚了几圈,最后停在了一期一振的脚跟旁。 “这是” 被扒掉外套一副惨兮兮模样的鹤丸国永耸了耸肩“该说你们走运呢,还是髭切那家伙倒霉啊”说道此处,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就自顾自的笑了起来,对着一期一振说到,“你要是干掉了他,我就拿从博多那儿赢回来的翻盘钱请你喝酒。” 风沙扑面刀溅血,侧身躲开刀光的时候只听见耳边风声飒飒。 “我家主上再怎么样也好歹是在这里,相比起来,你们的审神者又在何处” 小狐丸从膝丸那里空出手来领军突击,以突围之势将围堵的兵士斩的七零八落,能清清楚楚的看见殷红的血液顺着刀身缓缓留下来,避无可避的落在了已经破旧不堪的外套上。 “还是好好考虑一下自己的处境吧” 熙攘的血光之中反倒什么都听不见了,审神者侧步四顾,入目之处只剩下一片血色模糊,弃之如履的亦或是寸步不让的已经分清楚,同样的血凝固在衣领上,逐渐凉掉的温度没有哪里不同。 纷乱之中一道黑影骤然跃起,在膝丸专注于对阵山姥切国广时袭向他空出的右手药研藤四郎 审神者瞳孔紧缩,尚未反应过来,就看到短刀已经被一个反手挡开,失败了不,不对,她紧紧盯住半空中的身影空手按住了膝丸格挡的刀背,一个轻巧的后翻之后卡住了对方的手肘,紧随而来山姥切国广早已完成一个漂亮无比的横斩。 不对。 打刀迎击但是短刀却未能及时退开,巨石铺天盖地往那儿一处飞,膝丸捂着伤口后退了几步,却将还缠斗在一块儿药研的后背空当暴露出来,药研藤四郎只一眼便看的清清楚楚,可现在的地方却不容许半步退让,审神者就在侧旁。 巨石的阴影越来越大,结果在最后一秒钟一抹白色闪了过来一把把大难临头的短刀推开,山姥切国广根本没有回头,只是把握住时机斩落了对面手上的刀,然后就是非常清晰的撞击声和闷哼,他摇晃了几下,转身和笑面青江交换了守庄的位置。 以前听到所谓知其不可而为之只觉得愚蠢透顶,如今亲眼目睹,心若刀绞。 流矢划伤了手臂,但这一刻审神者根本懒得去管,就在那一瞬间她很清楚的听到了,很轻很轻的“喀拉”一声,之前在本丸里看见的那些惨重的伤情都浮现在眼前,这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发抖的手想要去摸一摸他不自然的左手,山姥切国广却把刀鞘塞进审神者的手中,他的刀鞘很修长也有点沉,下意识接过来的时候才发觉他的左手已经完全使不上力了,那满是划痕的刀鞘根本是松落进审神者手中的。 “我没事。”他淡淡回一句,“拿去挡刀,能用。” 握着的刀鞘被血烫的温热,握在手里生怕下一秒就碎掉,审神者忽然间鼻子一酸“你的手” “我会护住你。”山姥切国广褪尽血色的脸上冒出细密的汗珠,打湿的金发凌乱的紧紧粘在脸颊上,快要站不稳了却还是用刀尖撑住地面,他慢慢呼出一口气,语气还是毫无波澜“下命令吧。” 审神者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苍白的脸,明知道现在连一秒钟也无法犹豫,身边的刀剑男士们在这种时候心甘情愿的代替自己将一切痛楚照单全收,无论是为了胜利还是为了别的,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这一刻都只有主将是无可替代的,怕得要命也只能认命,她偏偏嗓子哽住连一个简单的音节都没法发出来。 自己就是个废物 “下令,”山姥切国广抬眼,盯着敌军的眼神冷冽肃杀,“别怕。” 远处正是酣战,笑面青江借着打刀顶过了一轮远攻的空挡,滑步闪到了膝丸的后侧,再次举刀, “山姥切国广,守住此地,”审神者声音嘶哑,不知不觉间已经泪流满面,“愿你武运昌隆。” “谨遵主命。”山姥切国广风轻云淡的应了一声,再度站的笔直,长刀横振守在了审神者的身后。 此时膝丸尚未发觉身后隐蔽的胁差,往前和山姥切国广缠斗的同时,头顶上落下一片薄薄的影子,胸口一凉。 “啊抱歉抱歉,不小心就戳到你了。”笑面青江毫无诚意的微笑道歉,看着一脸惊愕的膝丸摆了摆手,“回见哟” 拔刀的瞬间人影散成了四散的流光,像是无声炸开的烟花点亮了无尽的雨幕,在荒凉的原野之中浮起的无数盏灯。 转眼熄灭。 “哦呀”如今被围攻的髭切露出了毫无温度的笑容,“有一手嘛。” 太刀一压一挑将脱力的胁差踹到一边,撞在了尖锐的石缘上,审神者看着笑面青江咳嗽了两声吐出一口血来,想要上前却被山姥切国广牢牢的挡在身后。 “周围的枪兵瞄着你。” 又是那该死的远程刀装 髭切往这儿扫了一眼,对于没有达成激怒审神者的目的似乎感到有几分扫兴,他皱了皱眉总算是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低下头和重伤的胁差对视“我弟弟啰嗦的很,你去陪他聊聊天怎么样” 审神者瞬间就变了脸色,看着髭切话音未落已经手持太刀,朝着笑面青江的喉管剜了下去。 先后的流光如同起伏的潮水,好像乘着风可以飞渡所有的艰险,沉沉浮浮,逐渐远去。 审神者咬着牙恨恨的盯着对方的远程刀装,几乎要无计可施。 若是再这样远距离作战,就算人多也绝对胜不了髭切的消耗战和等级压制,这种时候审神者几乎气的想要把粪婶拖出来鞭尸,要不是这混蛋胡作非为他们怎么会除了仅剩的四个刀装之外连一个远程都没有捉襟见肘的状况岂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更何况是瞬息万变的战场之上 石切丸和小狐丸并刃而进,即便是这样多对一的局面也没有能缓一口气,击溃对方的九百九十九步已经迈出,可就差这最后一步无论如何也没有达到目标。 想要胜利,哪怕是惨胜。 说是不要命也好太自大也好,我只是想要把最初的胜利送给已经千疮百孔的本丸。 如果是连神明也做不到的事情究竟又该对谁许愿 审神者绝望的盯着最后这把太刀固若金汤的防线,即便只需要最后一刀就可以让对方灰飞烟灭,可他们所有人都被挡在天壑之外。 你的愿望,我确实收到了,保佑你常胜相伴。 模模糊糊之中仿佛听见有谁在自己的耳边这么说,又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熟悉的声音无论如何都得不到的声音。 凌厉的破空之声。 飞过的箭簇只剩下残影,远处的太刀散作了浅浅的流光。 审神者怔了一下,回头看向排屋那边。 一期一振站在那儿,身后的兵卒一列排开,松开的弓弦在不断的鸣颤,他脊背挺直脖颈略微上仰,被灰尘覆盖的脏兮兮的披风被风掀起一个角又被暴雨打的湿透,像是萎靡的鸟的翅膀,却依然清贵又有气势。 依然是温柔的没有变化的声音,向着猛然寂静下来的战场中,对着审神者说道“该结束了。” “你说什么” 瘦瘦小小单薄的人下意识疑惑的反问,一期一振静静凝视那张血和尘土混在一起脏的不成样子的小脸,那双手还紧紧握着刀,现在战斗已经停止了可那双毫无光彩的眼睛里依然还是杀声震天。 刚才鹤丸国永说什么来着你们不觉得可惜吗虽然是个废柴,但是踏踏实实的守着你们不也挺好的,你们让她接受的成长,必然会让她在无意之中放弃某些她之所以选择和你们在一起的,最本质纯粹的东西。 那除此之外,还能怎么做 “演练已经结束了,这个时代只剩下你们一家了。”始终置身事外的鹤丸国永从院门里闲闲的蹦跶了一下,吸引众人注意力,“刚才那个来送刀装的老家伙是这么说的哟。” 小剧场 髭切哭哭丸,虽然你被偷袭了,但我已经报仇了。 膝丸哥,我是膝丸。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6章 第26章 “怎么了,下不去手吗” 鹤丸国永抬起头,目光直直的对上了审神者,金色的眼睛里倒映出来湿淋淋的血色身影,脸颊上有刀割的痕迹,打湿的头发变成了一缕缕的样子,覆盖了半张脸的鲜红将她所有的表情都遮掩的模糊,只剩下那双固执的睁大的眼睛。 丝毫不肯示弱的视线,一片漆黑的沉寂。 看不见自己的倒影,真是被吓到了。 “不,”审神者回答的有点迟疑,却并不慢,抵着太刀喉管的手并不算很稳,跟金色链子碰撞在一起发出细细碎碎的声音。 脑袋里闹哄哄的思绪好像和骤然间就诡异的平静下来的战场一样,转眼之间就结束了一切硝烟,本来就不太好的脑筋就好像随着阵阵喊杀声一起坏掉了,审神者闭了闭眼又睁开,可是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满耳听见的还是杀声震天,费了不少功夫才理解刚才鹤丸国永究竟说了些什么,把手中崩开豁口的咸鱼刀收回鞘里动作停了一下,因为另一只手拿着的是山姥切国广的刀鞘,这时候才想起来自己的刀鞘还丢在排屋里。 啊,对了,刚才想说什么来着 “不是下不去手,”审神者仔仔细细的考虑了一下,“我在想,我以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现在不了。” “哦是吗,这也不是坏事。”鹤丸国永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笑嘻嘻的脸上依然是公式化的冷淡,显然对别家主将的自我认知并没有产生任何兴趣,“通常人这样想的时候,就代表差不多要完蛋了。” “我觉得应该提醒你一下,有句话叫做出门一步,似者有九。就是说完蛋这个词呢,形容你也挺合适的。”审神者若无其事的笑了笑,把短刀插在了裤兜里,单手利落的拔出了插在谁的尸体上的刀呢下一秒就忘了,这么多尚且温热的尸体。 再度接触到皮肤的刀刃很锋利,一下就擦出了血切断了喉管。 鹤丸国永一脸淡定的摸了摸自己的脖颈,结果流了满手的殷红,顺着手臂溜下来滴滴答答的往下滑,从指尖开始一点点化成光点。 败北,败北啊啧。 “那个,”鹤丸国永耸了耸肩,扫了一眼伫立在各处不动的刀剑男士,有点古怪的挑了挑眉毛,尽管他的身体变得很稀薄了,依然还是意有所指的开口,“你们也应该好好洗洗自己的衣服了,天气既然暖了,再也不会” 再也不会有寒流了。 他本来想这么说,但是眼前的景色已经消失了,取代的是逐渐清晰起来的另一处熙熙攘攘的场景,还有另一张更让自己在意的脸,正在皱着眉头念叨,啊到底是哪家的混蛋三日月大佬 演练场的出口阵,这里的人虽然也很多,却没有入口那边那样密集了,只是三三两两的各自一堆,面前焦虑的少女立刻蹦跶起来“鹤鹤鹤鹤鹤丸你怎么出来的那么慢啊,我都在这里等了你好久了” 旁边髭切可疑的微笑“大概是在里面睡过了头吧,毕竟是鹤丸呢。”最后三个字仿佛形容卑微的废柴的语气成功将鹤丸国永的注意力从少女身上拉离了两秒钟。 “我可是有好好的为了本丸的荣誉孤军奋战到了最后的,总比某些为了吃拉面一意孤行走错路还将队友扔下不管的刀要好得多吧,”鹤丸国永毫不掩饰盛气凌人的瞥了髭切一眼,转瞬收掉了眼底的戾气,笑眯眯又轻飘飘的牵起少女的手按在脖颈的金链上,缓缓的,有点儿雾气的眨了眨眼睛,“差点被斩首了,这儿好疼啊。” 髭切看见了鹤丸国永示弱的样子,摇着头捂住了膝丸的眼睛“蒙娜丽莎丸,看太多的虚假的东西不利于你的成长。” “哥,是膝丸。” 被簇拥着的少女倒是懵了一下,搁在鹤丸国永锁骨上的手马马虎虎的摸了一下就收了回来,很快露出了释然的笑容“鹤丸也有这么小孩子脾气的时候啊,没事儿的,只是演练而已,等会儿给你买搞笑眼镜补偿一下,行了不” 就好像一语惊醒梦中人,清脆的声音让鹤丸国永忽然回过神,他抬眼恰好看到了另一家的鹤丸国永唔,演练里自己在小溪边解决掉的家伙还有嗯勉强说是主上家的髭切,还有主上,正在用完全相同的无动于衷的眼神看着自己。 鹤丸国永这时候才诧异的发现,自己不小心把少女的脸和另外一张泪水狼藉的脸重叠在一起了,忘记了那个其实是别家的毫无职业素养的审神者,而被骂着“笨蛋”心疼的也不是体面干净的自己,而应该是另一把惨兮兮的有着王子口碑的刀。 这都能记混,自己的记忆力真是有待提高。 “髭切,你叫对一次自己弟弟的名字会死吗算了,当我没说。”鹤丸国永烦躁的扯了一下脖颈上的链子,一不小心用力过大就留下了一圈红痕,忽略了那一点点,一点点点点,几乎可以说是根本不计的失落,他转头就跟少女抱怨了起来“刀生不易,青春何堪,我一把岁数的刀如今要跟这么个不识趣的家伙一起共事当真是令人不快,主上,你不觉得这浪费了我价值千金的时间吗” “那你价值千金的时间要怎么用才不算浪费,在庭院里挖坑给主上添乱吗,真是高雅的爱好呢”另一边的髭切帮忙用手揉着少女的肩膀,针锋相对的回应了一个软绵绵的笑。 “当然是用在和主上一起挑选胡子墨镜上了,你这个穿高领毛衣的没品味的家伙是不会懂得这其中的乐趣的。” “好啦好啦阿尼甲和鹤不要吵了啦今天倒霉透了啦,居然碰上了高等级的大佬什么的算了不纠结这个了,我们回本丸吧” 对,这才是自己应该记住的事情。 鹤丸国永毫不在意的紧跟在少女身边,等她和别的同事打了招呼之后,一起离开了演练场。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边的一切就像是来的时候那样,重新变成了有点儿眼熟的陈设啊,回到演练场了吗,难怪好像在哪儿见过的场景似的。 审神者慢慢的打量了周围一圈,还没来得及仔细考虑点什么,就感觉到头上飞快的落下一块布,把所有的视线都挡住了,她怔了一下才从布料下端渐深的颜色上认出来,把自己整个人罩住的是青江的披风。 啊这家伙确实比他们都要早一些回来。 “赢了吗,可喜可贺,可喜可贺。”笑面青江调整了一下,保持着审神者的模样被披风遮挡住大部分的样子,顺势俯身,在耳旁压低了声音“你现在的模样跟进去的时候不太一样,眼下虽然没有别的办法,姑且先遮一遮。” 审神者本来想说自己满脸满身的血,谁又认得出自己现在究竟是什么模样,半抬起手却忽然愣了愣,原本凝固在手臂上血渍已经都消失不见了,身上的衣服虽然很宽松陈旧,但是依然干净清爽,就像来的时候那样。 倒是身边的刀剑男士,原本来的时候就已经是狼狈不堪的模样,反倒和战场上的血肉模糊没什么区别。 这里也是审神者按了按心口处,柔韧的肌体下是骨骼,就在几分钟之前还是稍稍一动就痛入骨髓的地方,现在就用用力的去戳也没有什么感觉了。 但是神经好像还深刻记得那种痛楚,手指清晰的感觉到了那一瞬间血管的鼓噪。 “真可惜啊,刚才那些肉包应该吃了再出来的。”身边的药研藤四郎惋惜了一下,在一期一振把打包好的一袋肉包子还有丸子之类的东西一起拿去上交给工作人员的时候,轻声说道。 “至少现在是饱的。”一期一振很无奈的切断了话题。 审神者扯了扯嘴角,无形之中似乎有那么几分凄凉,时之政府果然雁过拔毛为了维护时空平衡连多余的肉包子都不肯多留一个,不过现在显然不是应该考虑这个的时候,身边的同僚们和各自的付丧神们小声交谈的声音如同煽动的潮汐起起伏伏,可以让人情不自禁的陷下去,而近旁的小狐丸搜寻了全身上下终于沮丧的确定被烧掉的梳子是回不来了。 “该走的总是要走的。”石切丸安慰的拍了拍小狐丸的肩膀,聊胜于无的开导。 “但这样下去毛皮就会乱糟糟的了。”本来就很乱糟糟的小狐丸完全没有感觉到被宽慰,心情更加的低落了。 这种看似还算祥和的对话让审神者忍不住站的端端正正,就好像自己真的本来就应该是一个对一切厮杀,受伤,生死司空见惯的审神者,起身拔刀横斩坐下把酒言欢尽管有哪里不太对劲。 呐,你究竟是为了什么握着刀 犹豫了很久才小心翼翼的扯住了山姥切国广的布,沉默寡言的打刀一面拉低头上的披风一面转过身,这才发觉了审神者脸上茫然的神色。 “怎么了”他没有听清审神者之前口中喃喃自语的话,下意识的扫了一眼对方的本体,那把被紧紧攥住差点变成一个球的咸鱼刀,“目钉松了吗” 这句话的效果实在是太过奇异,尤其是在一圈伤痕累累的刀剑男士之中对一个涉世不深的人类说出这句话,威力更是成倍上升。 于是审神者忽然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凝重无比的神色舒展开来,居然跟来的时候那种好奇谨慎完全不一样了,从容的仿佛随时可以壮烈就义一般这时候审神者觉得考虑哪里不对劲已经不再重要了,她只是想笑想要彻彻底底的笑,只记得这一刻的滑稽,还有唯一不应该忘却的昭彰信义。 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世界好像就忽然模糊了,有些以前看的很清楚分明的东西变成一片混沌的光晕,想要弄明白那是什么就必须要停下脚步认认真真的去分辨,只可惜这条路已经走上去了就没法后退,就像审神者不能懂溅上血的双手再怎么也看不见原来的颜色,心中的三观怎么就是天真幼稚,非得家臣以死相谏,才发觉彼此的正义背道而驰。 真是滑稽。 修罗之道上血迹斑斑,只能拼命的忍耐下来,首级就悬挂在刀刃之上再也不去在乎幽冥何时再将这条命收回去,因为自己本来就是死而复生的人,本来就是鬼。 “关心女孩子不是这么关心的,”笑面青江一脸怜悯,对着山姥切国广谆谆善诱“你应该问需要纸巾吗” 山姥切国广僵硬的转过身,小声嘟囔了一句嗯就不动如山的成为了背景,无论另外几位怎么开导就再也死活并不肯出声。 一旁石切丸笑着感慨,关系真好啊。 “你们别胡闹了,大将要忙的事情还多着呢。”跟着一期一振从送还物品处回来的药研藤四郎摆了摆手,似乎是要把闹哄哄的气氛压下来一些,他偏头对审神者说道“大将,参加每天的演练会奖励一点资源,虽然不多,但我想应该目前本丸应该还是需要的,要一起去领取吗” 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审神者爽快的答应下来。 于是三分钟后,在分发每日资源的工作窗口,满头大汗的工作人员就被一团包着布的白色不明审神者惊吓的面色惨白,在被血迹和污渍染的乱七八糟的披风之下,两只眼睛嚣张的不依不饶。 “我,审神者,给钱” 审神者那如同收高利贷的天赋一般的能力顺利稳当的拿到了一个方方正正的资源小箱子,虽然就从掂量的重量来说并不算很多,但是这还是审神者第一次没有经过任何指点,光靠自己的能力做到的第一件事恐吓政府工作人员。 作为掌握了作为主将的一个重要技能的极大进步,刀剑男士们纷纷不吝惜的给予了鼓励和肯定。 “行了,有钱修刀啦。”那声音嘶哑,平稳流畅却情感缺失,轻轻的打断了付丧神的话。 审神者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往着路那段遥远的看不见尽头的地方看过去尽管演练场时间流动和本丸是不一样的,天际也已经泛起了微微的鱼肚白。 向那里迈步的时候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兜里的咸鱼刀,默默的掂量了一下刀身,轻盈无比。光亮如新完好无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再度染上擦不掉的血。 这是杀人的器物,自己则是持刀的人。 这重量对罪人来说,太轻了。 太轻了。 “我们回家吧。” 冰雪融化,春暖花开。 审神者的笑容朗润又明快,好像把所有的惶惑都埋葬在了某处,没有方寸阴影,让人恍惚错觉到泪流满面的冰凉。 小剧场 政府工作人员造孽啊怎么会有这么凶的审神者嘤嘤嘤 :3▓▓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7章 第27章 他们在这条路上走,速度不算很快,花的力气总是刚刚好。沿着小路拐了一个弯,慢慢的周围景色就越来越眼熟。 草野上方的夜空一片漆黑,没有星光也没有月色,衬着地平线处的微亮更加渺茫遥远。 审神者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季节,身上套着宽松破烂的衣服也觉得有点热,稍微挽起袖口又滑落下来。 “快到了啊。” 听见这句话,走在最前面的笑面青江停了下来,他脚步总显得快了些,离远了距离站定,然后回过头来看,恰好看到审神者盯着道路尽头出神的样子浓重的夜色和朦胧的火光正一点点的渗进少女的瞳孔里。 这情景似乎比夜色本身还要有趣的多。 “是啊,就快到了。”笑面青江眯着眼睛笑了笑,把耳边垂下的头发拨到后面去。 发梢落在背后,被清亮的夜风吹拂着和茂盛的草叶纠缠在一起,很快就在草根处浮起了一团小小的、微弱的光晕,随着草野的波浪上下漂浮,逐渐升高。 “萤火虫”审神者注视着这比烛火还要渺小的亮光,有些迟疑。 于是又有三两人停下了脚步,归途莫名其妙的演变成了对一只萤火的注目礼,当审神者上前两步伸出手想要去碰那团光的时候,她所在的地方忽然炸开了安静的烟花。 无数流萤颤动着从草丛深处骤然升起,恍惚的光芒随着风沉沉浮浮,给愣住的审神者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完全压过了远处闪烁不定的灯笼。 像是提前了时辰,比晨曦更早来临的一盏灯。 “站在草丛里,会被小虫子咬的哦。”石切丸不温不火的提醒。 “而且还有蛇。”小狐丸附和了一句。 审神者听着听着回过神来,总觉得这些话好像不太对劲,眉头一皱往三条家的看了过去。 “我怎么觉得你们在咒我” 于是当最先到达纸灯笼下面的药研藤四郎叩响了门,沉重的本丸大门吱吱嘎嘎的响着打开的时候,守在院口的前田藤四郎恰好看见远处璀璨的盛景。 久候的短刀略一迟疑,忘记了脸上还挂着惊讶的表情,随即就意识到了究竟是什么吸引了自己的注意力。 大概瘦了四分之三看来这次进出门是不会卡住了。 不对啊连性别都变了。 等等,先冷静啊前田藤四郎 他看见在草野上那个陌生少女放下了手,那些靠近的萤火虫扑棱飞走,光晕随风流散替代了漫天繁星,在盛景之中盯着太刀大太刀,目光锐利的模样。 是那位新来的审神者吧 他站在门边,握着门把的手心里全是汗,前田藤四郎不太确定审神者所在的地方能不能看见自己,眼前所见似乎让他在开门之前全部的心理建设都付诸东流,但现在前田藤四郎没来得及去考虑这个,想说的话被突发情况一个打岔,噎在喉咙口很难受,还好药研藤四郎很快打破了沉默。 “前田,辛苦了。”药研藤四郎嗓音低沉,顿了顿又补充,“一个没少。” 真是糟糕啊,心中的不安完全被看穿了。 前田藤四郎这么想,却并不觉得狼狈,只是很不习惯的微笑了一下,似乎是因为太久没有感觉到这种心情了,笑容有些不太自然,更像是要哭的表情,然后轻声说话。 “欢迎回来,我我很开心。” 熟悉的短刀用小树枝往门口的纸灯笼里戳了戳,火花爆闪了一下,很快就变得更加明亮起来,将萤火散尽之后的道路照的更加清晰,这时候他终于直视上了那边陌生的眼睛。 “喂,前田” 审神者立刻认出了站在门边迎接的短刀,不假思索的将手拢成一个小喇叭的模样,远远的喊起来。 “我把这群祸害回来啦哈哈哈哈嗝” 门里门外两把短刀脸上的表情同时凝固在了欲语还休的状态,而披着白披风的打刀毫不犹豫把白布往脸上一罩,离开审神者三大步远,一副我跟这个蠢货完全没有关系的表情往本丸里疾走来。 一期一振眉头跳了一下,露出惯常慢条斯理的笑容“主上,出门在外请注意言辞恰” 后面的话尚未来得及说出口,温文尔雅的兄长抬头,也看见了远处本丸门口边弟弟如释重负的表情,声音就莫名的一轻。 小跑了几步的审神者刚好在一期一振身边喘了一口气,然后举起手臂向本丸那边挥舞了几下,习惯了把所有心事藏匿起来的太刀忽然觉得刀身好像被烫了一下,尽管两人之间并没有任何肢体接触。 他忘记刚才想说什么了。 胁差压了压步子,欢呼雀跃的审神者很快就超过了他跑在了最前面,这动静不小也惊动了庭院,长长的染血廊下立刻出现了几个付丧神的身影,往这边走来打探情况。 “怎么了,前田藤四郎”压切长谷部最先到达,刚刚问完就发现了一脸郁卒的另一把粟田口短刀,他立刻醒悟过来,“药研你们” “准备手入啦”路上又是一声喊。 他抬头看了一眼,逼近的陌生人迅速让长谷部方才的醒悟作废,似乎还没有立刻明白过来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而前田藤四郎已经如梦初醒,暗自叹了一口气。 “主上带着”前田藤四郎谨慎的措辞,把祸害两个字咽了下去,“一队回归了。” 减肥成功的 不对。 女装大佬的 不对。 重新仔细去打量那边小跑过来的人的一瞬间,地平线的边沿终于黑暗散尽,爆射出了第一缕耀眼的金色光芒,压切长谷部有些不适的眯了眯眼睛他们尚且无法判断踏着晨曦归来的人是否还是胆小懦弱一无是处,唯独发现审神者回来的脚步比他们所预判的要轻快很多。 灿烂夺目的日光似乎在预示终将驱散过往的所有苦难,让人再也不打算回头放手。 思来想去压切长谷部竟然也没法给脱胎换骨,至少表面形象上脱胎换骨的审神者下个定义,总之他把刚才的评语结合了一下那就是减肥成功又女装的审神者已经回归,如此一来才勉强压下了面上的惊愕。 “回来就好。”严谨的打刀男士点了点头,出于辅佐的性格很快将原本记着的事情又想了起来,又习惯性的皱起了眉,“刚来的那位访客,已经等了一会儿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8章 第28章 就算是在演练场里呆了这么多天,回来的时候还是没法儿适应本丸里一片阴森森的气息。 总觉得这口香糖嚼着没什么味儿 走在前面的小狐丸步子大得很,头发往后飘起来让人有点困扰,但现在的审神者紧张的像马上要被挖出来的番薯,一直都走到庭院口了才回过神来。 诶,这是 不露声色的,把白色的发尾吐了出来。 走在审神者身边的一期一振余光似乎瞄到了什么,手不由自主的颤了一下这实在是有失他粟田口兄长的身份,若是手会发颤怎么能拿得稳刀呢他索性用力的握了握拳,脸色阴晴不定了好一会儿。 当然,事实上一期一振在意的不是这个。 他肃整了一下表情,本来想要开口说点什么,结果恰好跟审神者犯怂的目光对上,脱掉了那层油腻的壳子,缩水的身材小了许多,光是站在几位刀剑男士之中,就像是快要被淹没的样子。 跟粟田口兄长目光接轨的一刹那审神者顿时惊呆,心虚的瞟了一眼小狐丸还湿哒哒的发尾,又假装无知无觉的挪开目光。 他看见了。他没看见。他看见了,他没看见心里的小fafa揪掉了无数片花瓣最后只剩下一个预判要被骂了。 眼前的少女看天看地偏偏就是懦弱的不敢再往自己这里看过来,一期一振原本深沉的眸色里顿时又带上了许多恨铁不成钢。 这家伙真的一点都没察觉一期一振皱着眉把视线从小狐丸惨遭咀嚼的头发移到脸上,结果这只三条家的野生动物动也不动还是那副完美无缺的营业微笑。 好吧。 一期一振眯起了眼睛,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而就在此时,审神者也悄悄的扫了一眼庭院里的情景。 虽然在演练场中的天数根本没有被计算在内,但是一来一回路程也需要花些时间,一切似乎跟离开的时候差别的不是很大,晨光总算是把一片漆黑也逼退了许多,只可惜等到审神者的仔细看的时候,才发觉原来在夜色之中看着还算是朴实的屋顶围墙竟然漏光的这么厉害。 说什么付丧神的据点,这分明是鬼屋吧 审神者盯着墙壁柱子的龟裂目瞪口呆。 庭院里的刀剑男士林林总总还是那么一副血淋淋的样子,聚集在光线昏暗适合作奸犯科的角落里等等,他们在做什么 罔顾站在院子门口的一队成员,聚集起来的刀剑男士的中间传来窸窸窣窣的讨论声。并非是原先那种硬邦邦的神色,倒不如说是相当兴奋 “什么” “喔喔喔,这一招很有风范” “切,区区” 被围在中间的手机屏幕正发出幽幽的光,里面一个头戴金馆长面具的人正双手持刀,经过了一番相当困难的努力,总算是成功摆出了一个定格姿势。 “不行啊这个,到处都是空隙。” “眼神的杀气实在不足,不过看着仿佛有点眼熟啊。” 在手机前围观的刀剑男士们一阵品头论足,其中不乏疑似从头到脚的质疑和抨击,倒也有几句话颇为好心情的肯定了一下尚有潜力。 审神者盯着那个正在播放的视频久久无语,总算想起来了那个是什么东西,因为进入演练场的话身上只能带一件武器,在暂时不清楚如何判断手机是否具有攻击属性的情况下只好先留在本丸,但这不是它播放全刀帐立绘姿势s详解理由天知道,当年自己下载的时候怎么可能会想到今天而且自己走的时候不是在循环播放梦现乱舞抄吗 大和守安定转过头来看到压切长谷部“欢迎回来,啊长谷部,这不就是你的平时的动作吗” 屏幕上的金馆长正大声解说道“就是这个修灯泡的动作请各位ser仔细回想一下自己修灯泡的时候,一定可以充分理解这个感觉” 眼看着压切长谷部的脸色猛然开启了阴天模式,审神者当机立断插话“长谷部,你们刚才说的客人是谁,在哪里” “其实吧我也觉得跟长谷部的动作很像。”和泉守兼定摸着下巴盯着手机屏幕评价道。 压切长谷部的眉毛不甚愉快的跳了一下,很是嫌弃的扫了一眼变换下一个动作的那块屏幕,最后理智占据上风“莺丸在招待他吧现在应该是在大嗯,你怎么在这里” 对话之中的目标就出现在围观手机的刀剑之中,就如同审神者所知道的那样神情极其正直但眼神极松散,捧着茶壶,听见压切长谷部的声音之后才优哉游哉的回头。 “是你们回来了啊,辛苦了。”失去了最后一个茶杯的莺丸将茶壶举起来,“要来一杯茶吗” 话说到这里莺丸停了一下,指着手机屏幕说道“以前没想到,这样看着长谷部能保持这种动作真是不容易啊。” “不我并没有保持这种动作。”长谷部迅速了断这个话题,“那只狐之助在哪儿” 一旁的次郎太刀举起酒壶“啊我倒是更喜欢现在这个姿势”一边指着手机里的金馆长浑身妖娆的扭动姿势,一边猛灌了一大口,“想不起来是谁了,这是你的招式吗” 被次郎太刀用胳膊肘顶了顶的今剑神色有些黯然,短刀瞥了一眼正在晃动的画面,很快低下头盯着自己的手指“是岩融吧。” “诶,狐之助吗”莺丸不紧不慢的晃动着茶壶,从细小的壶嘴里冒出一缕缕热气来,“好像是走了吧。” “肚子好饿啊,该吃早饭了。” “这种话你去跟光忠说啊” 压切长谷部带点儿怒气和茫然的声音在一群付丧神中很清晰“走了” “等等,什么意思”审神者小心翼翼的扯了一下压切长谷部的衣摆“狐之助就是你们说的客人” “不就算你们这样请求我也确实已经没有存粮了啊。”烛台切光忠苦笑着向小夜左文字摊开双手,巧刀难为无米之炊多半就是形容这种情况了。 “哦是吗,我还没有和嗝,岩融交过手吧,这样的战斗姿态还是挺惊嗝,人的”次郎太刀朦朦胧胧的靠在石切丸背上,醉醺醺的嘟囔。 “是走了啊,似乎是走错了地方,既不是政府派来的狐之助也不是管理局遣送的狐之助,来问了问路就离开了。”莺丸和长谷部对望了一下,慢慢的加深了笑容。 他把手上的纸片揉成团丢进了火炉里,长谷部愣了一下“问路” 审神者更是一脸懵逼,每把刀剑男士都在继续自己的话题,想要分辨出有用的信息实在是有点困难,但总之那个所谓的客人已经走了 “是啊,问路。”莺丸摇头叹气,“刚才长谷部你不是也听见,它问本能寺怎么走了吗大概是某只队伍失散的吧。” 纸团丢进去之后火苗跳跃了一下,迅速燃烧的旺盛起来,莺丸把茶壶又搁在了小炉子上,慢悠悠的问“还是说,你现在想起来了,打算给它指指路” “再来一杯嗝”次郎太刀揪着石切丸怂恿。 一期一振走到前田藤四郎旁边,摸了摸弟弟的头“怎么样,喉咙好些了吗” 前田藤四郎摇了摇头,想了想又从兜里找出一块还算干净的布”一期哥,这个给你和药研哥包扎。” 压切长谷部盯着晦暗光线之中莺丸的眼睛,有点儿似笑非笑,澄亮的让人毫无怀疑,他瞥了一眼还是一脸困惑的审神者,还有旁边默不作声玩头发的小狐丸,眉头紧缩。 “怎么可能。” 压切长谷部这话刚一出口,小狐丸嘴角便往上一挑,笑了。 姑且按下心中那点儿被利用的感觉,压切长谷部咳了两声清清嗓子,转头对着审神者解释“原本想让你了解一下身为本丸主人招待来客的规矩,既然那不过是只迷路的式神,由下属来应付也没什么问题,请不要再挂怀这件事了。之后的安排请随意吩咐。” “啊,哦”审神者视线在莺丸和长谷部之间来回转了两趟,虽然总觉得仿佛两人话里有话,但现在似乎不是个提出问题的好时机。 总之现在最要紧的是手入吧。 审神者学着长谷部的样子清了清嗓子“大咳咳家去手入咳啊,室” 结果用力过头把自己给呛住了,猛烈地咳嗽声迅速被刀剑男士们关于早饭,招式和伤势的讨论声所淹没。 “绷带实在是不够用啊,药研你那里有没有别的可以用的东西” “应该是没有了,实在不行的话山姥切,你的布能征用一下吗” “哈,你认真的” “没关系的之前又不是没做过,也裁了几寸而已没什么影” “好饿啊莺丸,能给我喝几口茶吗” “在手入室咳咳集中咳咳咳啊” “莺丸我提醒你一下,你那个茶罐里早就空了,上次刮风的时候掉进去了很多树叶。” “嗯嗯我知道,哈哈哈啊,树叶” 笑面青江看了一眼垂死挣扎的审神者,由衷的叹了一口气“你还真是个亲切的人啊。” 这是在夸自己吧真的是夸自己的意思吗审神者不太确定的想,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满心疑虑的迷惑了一下,为什么自己好想哭呢哈哈哈 一片混乱之中有人啪啪的拍了拍手,很清脆的掌声抓住了喧闹之中一瞬的停顿出现的突兀,瞬间所有人就都安静下来了。 一期一振错开间隙挤进去,把播放途中的手机收了起来,他稍微摆弄了一下,但还是不得要领,干脆把这东西交换给了审神者,随后转身对着刀剑男士们扬高了声音“主上有令” 忽然被所有刀剑男士瞩目的审神者并不觉得轻松,挠了挠头,目光在笑的人畜无害的一期一振和严谨肃穆的压切长谷部身上先后停顿了一下。 “总之,拜托大家听我说。” 有意无意的压低了声音,并不嘹亮但很有力,审神者没发觉自己的脊背挺直了许多,至少比起初到此地,似乎多了那么几分冷静和凝重。 “请轻伤人员先将不能移动的重伤号带到手入室一号药研,一共有几间手入室” “两间。”药研藤四郎回答。 “好,我明白了。重伤员在一号手入室排队,轻伤及中伤在二号手入室等候,短刀优先,这件事由一期一振负责,拜托了。”审神者巡视了一圈,有点儿焦虑的皱着眉头,“同田贯和次郎太刀,请帮忙将目前所有的资源搬到手入室。” “是”接到命令的三位刀剑男士中的两位立刻回应,而剩下的一位举了举酒壶“没问题哟” “然后是,”审神者伸手从口袋里拎出一个小布袋,掂量了一下,脸上漫上了沉重的神情,问出了一个早知道答案的问题,“光忠,早饭有什么吃的” 烛台切光忠抱着胳膊沉思了一下“有热水,和凉水。” “我清楚了。”审神者转身将小布袋交给压切长谷部,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布置了一个高难度任务,“药研,你写一份外伤医疗物品清单,交给长谷部。光忠,请你写一份食材清单尽量朴素一些,只要大家能吃饱就行交给长谷部,长谷部同志,这是今天挣来的全部的小判了,现在组织把它交给你,务必发挥机动优势去一趟万屋补充物资。” 掂了掂布袋的分量,审神者终于还是忍不住补充一句“有同样的东西,捡便宜的。有同样价格的,捡分量大的。超出资金的,”审神者双手握住长谷部的手,一脸虔诚而坚定。 “就靠你砍价了。” 这可是本丸久违的一次动员。 那些紧闭的落了灰的门逐一打开,从里面抬出几近破碎的躯体,那些几乎静止了呼吸的付丧神安静又快速地被送往应该去的地方。 而手入室上生锈的铁锁也终于被砸开,落在血和泥的地上没有发出一丁点儿的声音,从未有人踏足过两间和室依旧保持着最初的整洁和干净,只是铺了层厚厚的灰。 莺丸坐在廊下凝视这番第一次看见的景象,那双眼睛却沉静的深不可测,他似乎是想要微笑,可中途那笑容又逐渐消失了。 “哦呀,你不去手入室吗”小狐丸踱步到旁边,一手拎着几块软垫,停下来询问。 “不急。”莺丸慢条斯理的盯着烧茶壶的小炉子,现在已经熄灭了,他从灰烬里拨弄了一下,捡出一个皱皱的纸团,完好无损没有一点被灼烧的痕迹。 “这是”小狐丸稍稍讶异的睁大了眼睛。 “大家都是共犯。”莺丸反倒是毫不计较的笑开了,捧起茶壶本想再喝一口,中途忽然记起方才有人提醒的话,有把那壶叶子水搁了下来。 小狐丸眼神有些复杂,看着莺丸向另一处招了招手“前田” 正匆匆路过的前田藤四郎跑了过来“有需要帮忙的吗” “能帮我把这个扔到门外吗”莺丸很和善的笑着,“越远越好。” 前田藤四郎点点头,接过纸团就迅速继续方才的事情去了,很快身影便堙没在庭院之中。 “唔,现在让我想想”莺丸站起身来,“我还不知道手入室在哪儿呢,小狐丸,劳驾带路了。” 小剧场 小狐丸这是你自己的垃圾,要自己扔。 这么大岁数的刀了连这点道理都不懂。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9章 第29章 审神者缓慢地抽出了爱染国俊手上的短刀,他攥的太紧了,也许是因为不愿意放开,喉咙里发出了断断续续的粗重呼吸,胸腹的轻微震动立刻让无意识的他手指轻轻抽搐起来。 药研藤四郎坐在审神者身后的椅子上,冷静的将一切都看在眼底。 狭小的手入室里有浓郁的铁锈味,混合着漂浮在空气中的灰尘气味令人作呕。门敞开着,但完全没能起到什么清新的作用。 “接下来是”审神者慎重地向药研藤四郎确认了步骤。 把破破烂烂的爱染明王黄色布料揭开的时候,触感一片湿滑粘腻,感受到的轻微起伏如同漏气的风箱,几乎让人忍不住双手发抖。 陌生的触感。 “是大太刀造成的伤口吧,横斩下去的。”药研藤四郎顺着爱染国俊的伤口看下去,“我记得他那时候没能把来派别的刀剑带回来,即便他已经伤成这样,还是被扔在了角落里弃置不顾。” 审神者迟疑了一下,伸手去接药研藤四郎递过来的镊子和棉线“他一个人躺了多久没有人照顾他” “相当久啊。”药研藤四郎叹了一口气,“留守本丸的大家,如果还有余力的话,当然会去照看一下之前次郎太刀就是因为被那个人发现在照料伤员,受到了很严厉的处罚。” “药研。”谨慎的清理着伤口,直到大部分污物都消失殆尽,审神者才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回答的声音放轻了许多,“如果人类像这样开了膛,遭到这些待遇,根本不可能撑过一天,也许早早的死了还不会如此痛苦。因为他是付丧神,所以才这样遭罪他已经,很努力了” 药研藤四郎看着审神者小心翼翼的拔出爱染国俊的本体,刀刃上已经裂纹遍布,似乎再多触碰一次便会破碎,很快被包裹进了浅白色的光晕之中,手入所需的材料被分解成细碎的微尘漂浮着,跟着灵力一起流动在刀身上。 沉默了一下,他似乎有些茫然的询问“大将,你在哭” “怎么可能,你看错了。”审神者用力的眨了眨眼睛,把那些不合时宜的液体逼退回去,提起了别的问题,“这样要持续多久” 按照指示的最后一步,将短刀小心的放在软布上,半透明的灵力散发着微光,在短刀上缓慢的游走,似乎在固定遵循某种脉络,可凝神去看的时候又察觉不出什么异样。 “已经足够了,他的受伤程度已经不是大将能够处理的了,之后手入室会自动从大将身上抽取灵力进行后续治疗,如果大将不放心的话,可以在这里等候。”药研藤四郎回答。 “这样就够了吗,没有更多能做的事情了吗”审神者有些不死心。 药研藤四郎犹豫了一下“如果有手入札的话” “本丸里有手入札吗”审神者立刻在屋子里扫视了一圈。 “很早就用完了。”药研藤四郎颇为遗憾的摇头,“现在大将还是去另一间手入室吧。” 说完他就收拾好托盘中的器具物品,打算带去进行基础的处理。因为赤贫的财政,两间手入室共用一套也就罢了,如果还不注意卫生,那就更加无法忍受了。 审神者还站在原地,目光停留在昏迷的爱染国俊身上没有回神,药研藤四郎脚步停了一下,伸手拍了拍审神者的肩膀,“不要太在意了。” “难道你们都不在意的吗” 药研藤四郎听见这句问话,低下头认真想了想“其实能活下来就不错了。” 本想要再说点什么,比如在之前那些碎掉的刀连遭罪的机会都没有,又或者是这些本来就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记忆之中这个本丸里的付丧神受这样的重伤都是寻常,即便从战场上破破烂烂的爬回来了,也会立刻接到出阵命令,天色未亮就出门不眠不休的继续挥刀杀敌。有时候以为带回来的同伴还有救,仔细一看自己拼了性命从敌军刀下抢回来的只是面目全非的铁片。 日子久了药研藤四郎都有点恍惚,也许哪天真的还剩一口气的付丧神也会被自己摇着头说放弃吧,维持着人类的躯体苟延残喘还不如化作铁水来的痛快,其实他真的有这种想法但偏偏就是说不出口。 那时候觉得有了心还真是一件麻烦的事情啊,如果只是一把普通本分的刀即便是被折断亦或是粉碎都不会有别的想法,化作人形之后反倒患得患失,在日复一日的痛楚里将对主上的忠心都消磨殆尽。 可这些话都堵在喉咙口一个字儿也蹦不出来,药研藤四郎看着小姑娘脸上干掉的泪痕笑了一下,已经发生的事说出来有什么用呢 “大将去另一间手入室等我吧,我处理一下这些东西,很快过去。” 看吧,果然是在战场上长大的刀,只会说些不解风情的话。 审神者看着药研藤四郎那个惨淡的笑容忽然感觉心底有什么东西硌了一下,回过神来已经被药研藤四郎领出了门,外头静悄悄的,那些默不作声的排着队伍的伤员正转头好奇的四处窥探,这间本丸有史以来第一次敞开的手入室实在是太过陌生,以至于令人难以相信,对刀剑男士来说具有如此重要意义的地方竟然看起来也很普通寻常。 不是一个得到命令才可以来的地方。 不是一个至死都无法奢求的地方。 沾满灰尘的门又薄又窄,很容易就能感觉到门内灵力治愈散发出的温暖。 真不可思议,这已经不是遥不可及了。 二号手入室里,今剑早早就听见了脚步声,想要露出笑容的时候不知道被扯痛了哪里猛地吸了一口气,几乎能听见身体瞬间僵硬骨骼碰撞咔的一声。 最后血淋淋的小天狗只好手足无措的对审神者解释“有点累” “安心睡吧。”审神者接过他卷了刃的本体安置在刀架上,“醒过来的时候,光忠会给你准备早饭的。” 到此为止了。 两间手入室双双运作之后,审神者心中冒出的就是这样如同电视剧结局般的台词,其实之前在演练场里看着敌军内脏肠子流了一地的时候审神者也没消沉成这样,但看到敌人惨死和同伴奄奄一息两者总归是不一样的。 “药研,手入室里剩下的交给你了,如果有什么不够的请告诉长谷部,小判和资源我去想办法。” 走出来的时候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也许是因为被外面灿烂的阳光太过此言,像在悬崖边上一脚踩空,下意识的挥着手闭上了眼睛。 身边什么人及时抓住了手臂把审神者扶起来,门外细细碎碎的谈论声音似乎显得很遥远,满脑子都是两把短刀破损的衣服之下露出来的白森森的骨茬,和撕裂开的肌肉混在血块里,让人头皮发麻。 “是光忠啊。”审神者抬起头来看见扶着自己的是谁,有些恍惚的念出了对方的名字,“开饭了吗” “已经准备好了哟。”烛台切光忠微微一愣。 “是什么” “馒头,还有野菜汤,够吃一天。” “这样啊” 说话之间审神者已经站住了脚,把手扶在门框上喘匀了气,打量了一下在门外的刀剑男士们。 “把饭端过来吧,别走来走去浪费体力了。”审神者整理着自己的思绪,“吃完了安排两队暂时排不到手入的轻伤员跑一下远征,资源还是不够。不需要去很远的地方,尽量选最短的时间里能来回的就好,如果累了就休息,不要勉强。” “那二队和三队可以吗”烛台切光忠想了想,“需要我去通知一下长谷部吗他还在厨房分配馒头。” “那就拜托你告诉一下长谷部了。再麻烦他在这儿守着,药研可能还需要他跑几趟万屋。”审神者疲惫的揉着眉心,才走出手入室几步便觉得脚步有些虚浮无力,“啊对了,请帮忙打包七份便当。” “便当” “对没错,”审神者在队伍的末尾溜达了一圈点齐了人,回头叮嘱的冷静无比,“手入室,物资采购,伤员照料和厨房谁来负责你们都记得吧,钱不够了等我挖地回来会解决的” “你要亲自上阵”烛台切光忠脸色微变,“战场和演练可不一样。” “我心里有数,敌进我跑敌攻我躲敌强我战略性撤退。”审神者顿了顿,“现在不跟着总不能一辈子躲在你们后头,如果我真回不来了你你你还有你们就直接撤退回本丸,审神者战死就有正当理由申请找个新主了别干等着,粮食只够撑一天” “哈哈哈主你说什么呢,谁来也不行啊,”烛台切光忠露出很爽朗的笑,他指着手入室,“你打开的这扇门,你不回来我们哪儿也不去。” 顿了顿他又整理了一下审神者的衣服,自从变成小姑娘之后原本的工作服就一直松松垮垮的往下掉,“记得回来。” 想着伤号想着财政审神者苦笑了一下“活着这事儿你们都没法保证我可夸不了口。”说到一半对上烛台切光忠金灿灿的眼睛又改了口,“行啦我尽量。” 末了扭头在被自己点中的挖地队伍里逐个打量,总算是有了点头绪。 “被山姥切你跟我去搓几个刀装,剩下几位跟着光忠去领便当,洗把脸好好休息一下,等会儿准备下地。” 看看黎明吧。 不追逐太阳,只是欣赏。 “主” “别叫我主,”审神者深沉的叹了口气,想着入不敷出的账面就忧虑漫上心头,“叫我老父亲。” 小剧场 没有小剧场。 出门吃东西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0章 第30章 凡是生活,总有一日要秩序大乱。 比如说扛着锄头带着剑在没有光源的地底艰难前行,深不可测的黑暗之中传来呜呜的哀鸣,还有伴随着危机的零星脚步声,审神者在深陷脚踝的泥水里形单影只的守着一截短蜡烛,另一只手提着七盒便当,艰难的前进着。 纸提灯里的蜡烛一晃一晃的投射出跳跃的火光,把身周在土灰里摸爬滚打的六个影子拉得很长。狭窄的地道里粉尘弥漫,一脚踩下去一个粘腻的泥印子,还有四处冒窜的土腥味呛得鼻酸肺痛。 “怎么样,下面有东西吗”审神者努力的辨认。 旁边大俱利伽罗和山姥切国广头顶防护帽,以防不时落到头顶上的碎石头泥块,手上和背上狠狠缠着烂布筋,本体刀绑在腰间,双手握着铁镐砸在露出来的石头缝隙里,等着的第三人立刻将这些杂物清理到外围,和方才挖出来的大堆土石堆在一起。 而在最前面几乎隐没在黑暗里的太郎太刀 和石切丸已经大汗淋漓,衣服黏在身上难受的很,审神者在晃动的光线下能看见运出来的土块石头带着湿痕,却实在是没法搞清楚到底是不是某种砖块木石。 “是,没错。”歌仙兼定喘了一口气,他把一块土在手心搓开,借助微弱的蜡烛光仔细查看,“这下面是个房间。” “但愿里面留了点好东西。”灰头土脸的审神者难受的揉了揉眼睛,实在是被飞扬的粉尘泥块给刺激的看不清楚,要不是先前本丸的刀剑男士早就带队挖了十几层,现在怕是早就挖到崩溃了,“要是这一间也没资源,就先把早饭吃了,歇会儿。” 这一路沿着砖木构造往下凿,虽然也找到了那么几个房间,但埋了那么久,里面该腐烂的东西连影子都没剩下,除了没有敌军,空间稍微大一点可以供作休息之外根本没有别的好处。 石切丸对准露出来的朽木举起铁锹用力一砸,很用力的轰隆一声伴随着石头碎裂的声音,他们来不及反应或者说单纯只是审神者来不及反应,整个脆弱的支撑着地面的木质结构就彻底垮塌下去,这里已经是地洞尽头,这一下狠劲看样子是直接砸穿了一个房间的顶部,审神者一声惊呼没出口只觉得腰上一紧,就被人用力扯过来紧紧护在胸前,背部撞在地上的瞬间翻滚了两下,金色刀装瞬间融成流动的屏障覆盖住了身体,挡住了一记偷袭。 “滚” 小狐丸 晕头转向之中审神者被这声厉喝震得回了神,余光里旁的几位刀剑男士都立刻反应过来,依言贴地侧滚蹬墙一个空翻,等到小狐丸扶着审神者重新站稳的时候恰好看见山姥切国广在半空之中勾腿缠住了一团黑雾猛地甩在向歌仙兼定已然出鞘的刀锋,一声细微的“咔嚓”。 溯行军头颅应声而落。 “应阵”来不及多想审神者已经迅速下令,贴着墙靠到了距离黑雾最远的第一个角落里,此地比起地洞要开阔不少,蜡烛也在保护之下安然无恙,咬着嘴唇盯着对面嚯,五把敌刀,咽下淡淡的血腥味,瞄了一眼歌仙兼定比出的手势,脸上的忐忑也变得冷静起来“逆行阵。” 死一样的沉默里爆发出了钢铁碰撞的声音。 难道这溯行军还姓曹不成,说到就到连个登场特效都没有。 急着去会花姑娘么这群混蛋。 审神者后背贴着墙角,放下手里的便当盒站起身的瞬间抽出咸鱼刀,千钧一发的将一只箭矢砍成两截,手腕震的生疼。而六名付丧神就在不到几米的地方和剩下的溯行军缠斗在一起,能清楚地听见男性剧烈又混乱的喘息还有刀刃相接时候喉咙里压抑的低吼。 这就是第一次了。 面对面的血搏,可绝不是酣战。 结束得越快越好。 不能死,答应了光忠要回去的,一个都不能死,要活着。 真正的溯行军不会留情。 相信付丧神的力量。 在不会连累到他们的地方安静呆着,仔细看着。 直到 身体已经提前对小狐丸比出的手势做出反应,审神者单膝跪地,一手掌心贴地迅速飙出一线红色的光没入混战的飞尘之中,另一手飞快的收刀入鞘抓住了小狐丸伸过来的手。 在黑雾缠绕的太刀即将下劈的刹那小姑娘整个人被从刀锋下面贴着地面拖了过来,来不及吐掉一嘴的土立刻回头警惕,而方才被灵力所吸引的溯行军都已经扑向了那个空无一人的角落,石切丸和太郎太刀彼此一个错开的白刃闪过便是血溅三尺,眼前只剩下了粘腻的碎骨和尸骸。 不详的烟雾逐渐散去。 赢了。 就这样赢了 第一次面对的战斗连对方的脸都没看清就结束了,几秒之前铮然的交接声震得心跳陡增,审神者忘记了还被小狐丸紧紧攥住的手,歪着脑袋盯着那些扭曲成一团的尸骸竟然走了神。 想要向前走几步蹲下来看看敌军究竟长什么样,手腕上却猛然传来一股大力拽着审神者动弹不得。 “” 小狐丸如在本丸之中品茶般以平淡温柔的声音开口。 “不必看了,无主之刃必将惨败,他们没有被你记住的资格。” 审神者憋了半天断片的脑子里才忽然想起,方才的作战方案这和词典上解释的调兵遣将不一样,可仔细一想战场瞬息万变又哪里容得下按部就班,最后不咸不淡的哼了一声。 “打完了就坐下来吃饭吧,馒头该凉了。” 脏兮兮又灰头土脸的一行人的便当还分毫未动,分了胜负的付丧神脸上连一丝快意也看不出来,只剩下习以为常的寡淡,倒是听见这句话眼神一动,露出一丝暖流来。 审神者又看了小狐丸一眼,刚才小狐丸接着审神者摔下来的那下十成十,连一点缓冲都没有又挨了一刀偷袭,虽然有刀装护着应该没有伤筋动骨,但少说也会有点内伤,想来还有点内疚结果一动胳膊自己先倒抽一口冷气。 “嘶” “受伤了”小狐丸立刻松开了手,皱起眉头。 “不,不是”审神者拎着那个蜡烛提灯,借着光看了看自己的上臂,见是一大片紫黑的淤青就松了口气,“刚才护着蜡烛呢,我们一共就这一个照明工具,要是灭了那血亏啊。还好,就硌了一下,没见血,不碍事。” 稍微活动了一下胳膊,除了抽疼抽疼没别的大毛病,死里逃生的审神者表示很满意。 先前打的激烈连多余的想法都来不及有一个,现在虽然厮杀的麻醉感还残留在体内搅动脑海,却异乎寻常的对隐约的面食香气敏感起来,相比之下胃部饿的像是被拧干的毛巾的痛楚越发强烈。 审神者扫了一眼这间腐朽的和室,有些出乎意料的发现了垒在一起的几个也许是资源也许是小判的箱子,溅满了肉沫碎骨还往下黏糊糊的滴血,很干脆的指着那儿说话。 “把那几个东西搬过来搭桌子,先吃了饭再接着挖,到了午饭的时候就回” 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 审神者一脸要死过去的表情上前两步,抬脚本想要潇洒的踹开溯行军的尸体,奈何目光落在那一堆正在逐渐破碎成黑雾的血肉模糊,本来就空荡荡难受不堪的胃又翻滚了两下。 半是害怕半是嫌弃绕开了尸体走到放着便当盒的角落里,身后的刀剑男士们看着小姑娘从碎石堆里扒拉了几下,抱了个什么玩意儿出来。 一只,呃 歌仙兼定在目光触及的一瞬间瞳孔紧缩,脸上思念和懊悔兼有的神色一闪而过,他率先一拳砸在手心。 “老虎” 那只半透明的小老虎在小姑娘怀里挣扎了两下就消失了形体,化作一把沉甸甸的短刀落在了审神者的手心。 下一秒审神者终于看见了比老虎更让自己震惊的情景。 精美华贵的短刀一分一分的亮起变幻的光,潮湿的草地气息忽然蔓延在污浊不堪的空气之中,突然袭击的纷繁的樱花花瓣像是一场绚烂的大爆炸席卷了所有视野,有几只毛茸茸扑过来蹭着小腿打滚。 在光芒的核心渐渐凝聚出一个纤细的人形。 “我,是五虎退。那个没有击退。对不起。因为,老虎们很可怜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1章 第31章 那之后的事情就像是一口气灌了十瓶老白干。 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往前吨吨吨清理了一段攻防线。 被推迟又推迟的早饭时间总算开始,搬动资源凑合成桌子,勉勉强强挤下所有刃,太郎太刀和石切丸协力分发便当,山姥切国广在箱子上均匀的铺了点土盖住那些黏糊糊的血迹,大俱利伽罗和小狐丸把野菜汤倒在每个人碗里。 总算可以开饭之后队员们有气无力的靠着墙坐下来思考一个永恒的问题为什么,挖地居然比打架还要累。 刚才清点过了吧,有木炭和冷却材,收获还算是不错的。 但是没有小判,到了晚上粮食就告急了吧 啊。 别只是啊,山姥切你也稍微给点建议啊。 之后有岔口吧,往左边挖还是往右边挖 东北乡下刀,别不吭声 还没开始用餐对话就已经充满了穷酸的氛围,毕竟本丸的财政赤字实在是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为了接下来的路线争论不休的家伙们越说分歧越多,馒头还没啃上一口已经口干舌燥,就差揪着衣领子打起来了,此时审神者忽然一拍脑门站了起来。 “真的不是幻觉啊”智障模式的审神者一脸惊喜的握住五虎退的双手,神情极其正直笑容极其傻缺的从卡机状态恢复。 几乎使得早餐军议变成斗殴现场的几把刀纷纷投去了看傻子的眼神。 你现在才反应过来吗 “打住打住,吃你们的饭去,”审神者怒目而对那些不可描述的眼神,转头郑重其事的捧出了打开的便当盒,“讨厌馒头吗” 刚显形不久的短刀端端正正的坐在一边,五只小老虎乖顺的围绕在他身周,得体的军服打理的干净漂亮,即使是在昏暗的地下也很耀眼。 “不,不讨厌。”五虎退低下头,脸上浮现出害羞的绯红,带点儿自然卷的发梢在跃动的烛光里散发着顺滑的色泽,抬眼小心翼翼的打量着面前的审神者。 主上似乎很高兴的样子 大家看起来很狼狈,地上还残存着尸骸和血迹,但短刀依然微笑的很单纯,在无尽的时间里终于被唤醒,生而为刃他很珍惜能够和主君相处的机会,虽然气氛似乎有些奇怪。 短刀有些惶惑的想到,这就是所谓的争宠,吗 “那这份就给你了”审神者摸了摸五虎退的头,软绵绵的触感根本没法让人克制住心情的愉悦,谨慎的扫视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另外六位,又呐呐的缩回爪子,嘱咐道“我们大概要中午才回去,大太阳下面赶路可不轻松。如果饿着肚子会很难等的吧,所以先吃点馒头吧。” “中午” 五虎退显得有些迷惑,很快想起了另外几位付丧神们争吵的内容,再看到审神者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顿时理解了言下之意主上似乎正处于不宽裕的境地之中。 “十分感谢”短刀红着脸接受了好意。 “所以你打算把他带回去吗” 擅长吟诗作对的打刀抚平了衣服的褶皱,他没有和大家坐在一起,而是带着自己的那一份便当在这里充当守卫,审神者走过来的时候他站在黑黢黢的地洞里简陋的攻防线前,靠着坑坑洼洼的土墙,隔了一段距离的休息地点的吵闹声传不到这里,烛光也是。 “当然了。我不是答应过一期一振了吗,歌仙,我会给他带弟弟回去的。” “但不是这一位。” “有什么区别吗”审神者皱起了眉头,有些困惑的试图看清一片漆黑当中,打刀的轮廓,可是只能勉强分辨出晃动的黑色影子,最后只能重新张望地道拐弯处投来的淡淡光线,“这不是还债或者借贷,都是藤四郎,难道还有区分的必要” “把他留在这里,他还没被你记载入刀帐,等你走远了他很快就会消失的然后忘记你,也忘记我们。” “为什么” 歌仙兼定口气不变“他想认你为主” “那又怎么样如果他想认” “你不是。”打刀就像是在陈述一个很简单的事实,凝视着对面的小姑娘,审神者看不清的他的样子,却能听到那抑扬顿挫然如天成的优雅语调,带着这把刀特有的风度和从容,一步步把对手逼进死路之中。 “难道就不可以成为朋友吗” 黑暗之中传来一声嗤笑“你把刀,把我们当做什么了” 远处隐约传来深深地下的空洞呜咽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之中,他牵起审神者的手,往前又走了一段路,越过缓冲的沙土,堆积的石块,一直到更深更深的,再也没办法区分出来路的地方。 然后手心里摸到了一片冰凉。 刀背。 这温度和人身区别太大,几乎让审神者心漏跳一拍,虚握着刀刃的手不敢使劲又无法松开,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出鞘的刀积累了越来越多的杀意和怨恨,终有一天会因为再也无法承受而折断在主人的手中,如今他化身为人,为了博得你的一个眼神,连战场上刀刃直接的相斩也毫不畏惧还是说,你需要加州清光来告诉你这是刀的大忌” 他还在笑,笑声低沉淡然。 “你在将来终究会离开的至少你必须要离开我们。因为你要站的地方,是另一个本丸。” “” “我们杀了主人,而你死而复生,这关系只不过是彼此互相保守秘密。把所有刀剑贴上标签,你的刀,别人的刀等到你的刀寻人上门的时候,我们别人的刀就不再有用了。” 歌仙兼定叹息了一声。 “你连为他好好擦掉血污和眼泪都做不到,”他顿了顿,把刀刃收了回去,重新牵住了小姑娘的手,那重新覆盖上来的温度让审神者分了神,“就算真的他能够坚持到那个时候,成长的锋刃足以守护黎明迎来日出的人也不会是你,不会是那个将他从无尽的沉眠里唤醒的主人。” 有淡淡的光线投入眼帘。 审神者才恍然,他们已经离开了那一片深不见底的深渊,歌仙兼定牵着自己重新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 匆忙的抬头,可现在只能看见打刀毫无破绽的风雅笑容,似乎在说些毫无相关的话。 “就算你这么告诉他,他真的会放手吗即便他愿意放手,下一把刀呢总有一把会宁愿粉身碎骨也要留下自己的主人,”他一字一顿的加重了声音,“毫无意义的增加羁绊,最终只会使自己深陷其中。” 这一次歌仙兼定沉默了很久。 “小姑娘,你还什么都不懂。” 远处传来了零零散散的声音,也是呢,这时候,差不多已经结束早餐,该继续往下挖了,浪费太多时间在现在的情况下直接等于浪费金钱,一队的成员对于这一点倒是了解的很清楚。 “付丧神比你所能想到的极端还要执着的多。不要做超出你承诺的事情。不要等到被囚禁起来尊严丧尽才知道后悔。” 打刀云淡风轻的按住了审神者的肩膀。 “主上,请放弃这把五虎退吧。” 拎着一大串便当盒的大俱利伽罗显然脸色不是很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刚才的争执之中落了下风。不,搞不好这位社障根本就不会参与其中,即便被人拉扯着要求给点建议什么,最终也只会得到不想搞好关系的回答。 太郎太刀端着蜡烛小提灯,最大限度的发挥了身高优势尽职尽责的照明,让一段范围之内的地道好歹不会显得那么捉摸不透了,尽管那晃来晃去的蜡烛光实在是太过微弱,让人忍不住担心是不是随时随地就会熄灭。 “两位在此处可有什么发现”小狐丸扛着几箱资源走在最前面。 “前方很安全,似乎是个资源点。”歌仙兼定眼神笑的光明磊落,“主上还真是勇敢啊,对探索做出了很大的贡献呢。” 刚才在黑暗中行走,是在探索敌情吗 山姥切国广拎着原本装着野菜汤的保温壶走在最后“该出发了。” 审神者不自在的离开歌仙兼定两步,犹疑的看了几眼整装待发的一队成员,视线又挪到那处黑沉沉的拐道尽头,原本休息吃饭的地方。 “五虎退呢” “因为他的等级尚不足以对抗下面的敌人,所以交代他留在这里等候。”小狐丸歪着头看着审神者,意有所指“还是说,你找到了一条,足以带着五虎退一同前行的路” 带着质疑的称谓有点生硬无礼,但却没办法反驳。 在僵持的气氛之中,机动最末的石切丸竟然已经快要走远了,大俱利伽罗瞥了一眼咬着嘴唇不说话的审神者,急匆匆的朝前面追了过去。 “现在没必要讨论这个,”山姥切国广终止了不愉快的对话,用一种可以称得上清冷平淡的眼神对上审神者的眼睛,“走吧。” 审神者跟着断后的歌仙兼定跌跌撞撞的走,下面的土层似乎构造很坚硬,挖地的几个人一镐子一铲子下去震的地都在抖,碎泥块飞溅在脸上,像微弱的敲击,习惯了很容易就会麻木。 真不可思议啊,在这样暗无天日的时候,地面之上竟然日光当午,亟待金色洗去一切陈旧的污浊。 有些刀注定要遗失在历史之中,有些刀必将长久被深埋于地底。 闭上眼睛,想起的还是小狐丸最后的话。 五虎退会等下去,一直等到真正将他唤醒的那个人为止。 “我们还要可以走多远”地下有些冷,审神者呼出的一团雾气湿润的消散在空气中,凝视着前方刀剑男士们挖掘的身影,眼神闪烁。 “搜索完下一个资源点,返回到地上的时候蜡烛差不多正好用完。”歌仙兼定粗略的估算了一下,往身后的来路看了一眼。 “前面可能还会遇一次敌,但根据摸索出来的路线走势,必然还有一个资源点。周围也许会零散的有点儿小判,但并不确定。等到这些东西都搜集完毕,根据预估的距离他大概已经消失了吧。” “你就这么怕见到五虎退吗” 警惕敌情的巡视目光停滞了一下,又重新恢复平静,歌仙兼定头也没回“不,你有空考虑这个还不如” 声音慢慢微弱下来。 地道尽头堆满土石和虚空,像看不见未来的未来,歌仙兼定沉默的看着那边,手指不自觉的抚摸着本体的刀镡。审神者注视着两人在烛火下朦胧的影子,随着烛光的跃动扭曲得看不出原形。 审神者斟酌着开口“虽然现在本丸里没有酒,但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就算有酒了也不要借酒消愁 ” “哈你在说什么傻” “五虎退。” 他一愣。 “我是说,你们认识的那一把。” 歌仙兼定慢慢回头,扫视审神者的眼神锋锐如同利芒,那是审神者所见过的最灼亮的绿色,在心里默念了无数遍不要怕之后勇敢的对上了视线。“你们看见他的时候都很不对劲,尤其是你一直在盯着。” “你” 开了口,却断了音。歌仙兼定的神情猛然轻蔑和戒备起来,还真是糟糕啊,如果是在战场上被敌人看穿了意图的话。只是面前的人似乎不足为惧,他紧握本体的手缓缓放松了力道,他整理了一下思路,没什么表情的重新开口。 “你想说什么” 前方正在开凿土层的几位刀剑男士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没有了剧烈的震动,蜡烛火苗也渐渐稳定下来,影子和光的界限越来越清晰,就像是一道明晃晃的伤疤。 “逃避,后悔,”审神者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等到在抬起头的时候眼里隐隐有着同病相怜,指着歌仙兼定胸口的位置,“这样能弥补过去的遗憾吗” 地道里很静,烛火极其昏暗,审神者挪了挪脚,走到蜡烛旁边抬手拢住了火光,手里掂了掂那把没法离身的咸鱼刀,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抬头看着拄着铲子镐头不出声的社障二人组转移了话题。 喂你们两个家伙不要偷懒啊,社交障碍才不是不掘土的理由啊混蛋我好不容易说一次这么帅气的话你们竟然连一点反应都没有的在那里搬石头吗岂可修,小心午餐又是一个馒头打发哟虽然本来也只有馒头而已 结果大俱利伽罗只是不为所动的说了一句不想和你搞好关系,把审神者气的炸毛的同时,山姥切国广更是毫无波动的扭过头,似乎是打算用毅力将这些碎碎念隔绝在外,成功让气氛变得加倍尴尬。 寒风萧瑟洒满我脸,吾儿叛逆伤透我心。 总之这算是把聊天聊死了吧,审神者忍不住再一次怀疑起自己的社交能力,搞不好自己其实跟这些社交障碍是一类人,牙白啊。 “那一天似乎是个好日子,那个人要一期一振跳舞取乐。一期一振答应了他,以弟弟的刀装为筹码。都是谎言。” 尴尬的寂静之中歌仙兼定忽然出声,他终于能够直视眼前的审神者了,忘记了自己脸上有些惨淡的表情,来不及整理情绪。 “六把刀,一无所有的出阵了。” 歌仙兼定把那些没办法抛掉的回忆重新摊开,他想起那个晚上回归本丸之后的死寂,那个丑陋的硕大身影发出的阵阵震耳欲聋的大笑,那一夜明明有着明亮的月色,可他们睁眼看到的是比今日地下还要更加浓深的黑暗,血腥的气味无孔不入似乎在逐渐麻木着感官。 为何身为刀剑就必须要理所当然的效忠呢。 一期一振抱着弟弟断成两截的身体在庭院里跪了整夜,他们一直不知道那个晚上一期一振究竟想了些什么。 歌仙兼定凝视着审神者做了一个动作,指尖从左肩膀比划到右腰侧,声音有点沙哑。 “五虎退把我撞开,那把枪从他这里进去,再从这里出来。” 日当午,满身土。 正是中午太阳最高的时候,本丸里久违的飘起了饭菜的香气。 “久等” 一期一振刚把被人敲得砰砰响的本丸大门拉开一条缝,外面忽然钻进来一只不明白色毛茸茸扑在他脸上。 行端坐稳的太刀差点被毛呛到,踉跄后退了几步才稳住了身体。 门后面又冒出一群风尘仆仆的泥人,最矮的那个神神秘秘走过来,把藏在两把大太身后的短刀推到他面前。 抱着小老虎的纤细少年期待又惊喜的看着一期一振,有些犹豫的按照审神者的嘱咐举起一只手握拳,然后力道很轻的敲了两下没有反应过来的四花太刀。 “欸欸,生气了吗” 下意识接话“没有。” 又被敲了两下。 “诶诶,生气了吗” “没有喔。”这次语调柔和了不少。 一期一振带着复杂的温和打量着眼前的短刀,发现五虎退又抬起手的时候立刻出声“没” 五虎退摸了摸怀里的毛茸茸,显然没有敲第三次的打算。 “噗” 唆使恶作剧的罪魁祸首憋笑憋得浑身颤抖。 今日,晴。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2章 第32章 一身泥灰还来不及清洗,前头已经能够听得见招呼去吃饭的声音。 隔着远远的走廊,没有命令便看不见任何自作主张的人影,所有深深浅浅的谈话声全都集中在看不见的转角之后,连同那些几乎可以具象化的食物香气一起,断断续续的飘过来。 这些都让审神者突然想起刚刚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顿饭。 稍微转头看了一眼为众人引路的一期一振,他走在审神者的前面一些,半肩披风随着步子一下下扑在挺直的背上,每一步都踏的利落干净。 之前没有这么平和的观察过一期一振走路的姿势,也没有像在这样强烈的阳光之下看清楚他的背影,看久了,审神者就忍不住想要移开视线。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身破旧的衣服在一期一振身上显得很刺眼。 或许是视线的存在感太过强烈了,一期一振短暂的停顿了一下,也许是战场中长期被培养出的敏感,又或者原本对于身后的警惕,却没有回过头,在审神者才刚刚意识到他停步的时候,刚才那种行云流水般的步伐又重新回到轨道上。 跟在一期一振后面的五虎退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他回头有些局促的看了审神者一眼,似乎有些话想说当然,这些仅仅是审神者推测出来的。 因为在经过第二道纸门的时候,五虎退还是没有说出半句话,只是不时地用一种略带不安的眼神看过来,而出阵归来的刀剑男士们并没有对于短刀的表现有什么所谓的心有灵犀,首先就是走在最前面的粟田口大哥完全没有要为自家弟弟介绍一下本丸的意思,除了初见面的稍显激动之外,完全只是自顾自的沉默带路而已。 虽说这个本丸完全没有哪里值得介绍的。 不不不,但是无论如何不该稍微的介绍一下吗稍微的,稍稍的 好吧,审神者当然也很理解,现在这样沉重僵硬的气氛似乎也不太适合介绍什么天真烂漫的话题,自我介绍之类的作为刀剑男士的他们之间应该多多少少也有所耳闻,更别说审神者早就已经自报身份更是不需要什么郑重其事的介绍 这样说来确实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了。 不是那种可以被载入史册的感人肺腑,也不是久别重逢的欢欣雀跃,这种除了呼吸声就只是脚步声的气氛实在是让人没有办法轻松下来,更是久违的让审神者想起第一次上学时在众目睽睽之下完成自我介绍之后同学们安静如鸡的场景。 很遗憾的是审神者忘记了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所谓设身处地必然是要站立在对方的角度上来思考问题的。 所以当五虎退的第一个问题终于打破沉默的时候,审神者的第一反应是早知如此还不如自己先开口也不至于到如此地步 “主上,现在要做什么” 说起来,他们现在是要去吃饭。 当然,这也是一件很合情合理的事情,一队穷苦挖地工,辛辛苦苦从凌晨劳作到中午,吃了一嘴的灰才总算是扛着几个箱子回来了,无论怎么说先吃饭都是毫无意外的选择。 但是当审神者和五虎退眼神对视上的时候,这样理所当然的回答实在是说不出口。这孩子,不,应该说这短刀毕竟不是傻蛋,那么多岁数外表上一点看不出来,一个问题倒是明明白白的流露出了所谓的外貌欺骗。 要去干什么还用得着问一声吗顺着来路的饭菜香气都能明明白白的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所以 五虎退想问的大概不是吃饭这个事情。 而且他想问的东西审神者大概也清楚,墙柱廊下的深色污渍和那些枯黄破败的杂草,连屋瓦都半坍碎裂滴滴答答的漏进光斑,更别提在中午耀眼的阳光之下,一期一振破旧的衣着和严重的伤势。 审神者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毕竟弑主这样的事情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而在进入本丸的大门之前对五虎退反复叮嘱的也只有一句话,那就是这个本丸的你哥脾气不好,你多担待点但说来说去还是没有说到点子上。 一队出阵的刀剑男士们的伤势还可以说是在地下城受的伤,但在本丸之中的刀剑男士们的惨烈伤情又该怎么解释 几秒钟之内脑海里已经连续飘过了好几个念头,偏偏却没有一个靠得住的回答,好不容易打破的沉默就再次中断在这个刚刚打开的话题之上。 审神者垂下脑袋沉重的叹了一口气。 凉了啊,社障。 “接下来要去吃饭。” 一期一振接上了五虎退的疑问,似乎并没有他提问的对象并不是自己,很平淡的开口回答,甚至还停下脚步侧身往后扫了一眼,一并看到了审神者略带错愕的表情。 “主上出阵疲累,有什么事情问我就好了。” “明白了,那就要麻烦一期哥了。”五虎退似乎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尽管这答案里什么都没有明说,他还是很礼貌的点了点头。 “他是你哥,一家子客气什么。”审神者总算找到空隙插了一句话。 而对话的僵硬总好过资材的羞涩。 绕出了庭院手入室前的空地也已经被日光照的一片敞亮,院里的池水死气沉沉凝滞的很,在他们往这里走的中途差点习惯性地往刀解室走绕了个大圈,所幸中途竟然还是快要被活活饿死的审神者出声提醒,离饭菜香味越来越远,才让众位刀剑男士觉得不太对劲。 “这习惯很不好,还是把刀解室关了吧。”终于找到一个除去杀敌作战之外可以置喙的话题,审神者站在角落里和压切长谷部讨论起来。 “是。” “然后如果大家要是有余力的话可以稍微收拾一下下,e毕竟现在这环境对小朋友不太友好。” “是。” “今剑和爱染” “还在休养中。” 所谓本丸有过去,也有未来,但终究是属于未来的。压切长谷部对于本丸现役“主上”可谓是有求必应,对于过去那团垃圾犯下的罪孽可谓是绝口不提,答应的毫不拖泥带水。审神者身份转变太快还没有还没有转变过来,一副商量口气提出建议,结果没有一个话题能超过两句回合。 所以当压切长谷部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审神者提出第三个问题的时候,总算是直视过来探查情况结果就看到审神者一脸这家伙是对我有意见吗的疑虑表情。 “没意见。” “居然回答了我心里想的东西都知道” 这次压切长谷部倒是没有回答的那么快了,在他思量着要不要诚实的说出都写在脸上了实在是太好懂了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面前的审神者偏头避开了视线。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眼前的新主却依然看不出太多的波澜,除去昨晚惊鸿一瞥的演练临行前的眼中花火,现在的审神者依然看不出有任何可以被称为潜力的素质。 “啊,算了。”审神者避开压切长谷部的审视目光,指了指那些堆放在庭院门口的箱子,“还是先顾上要紧事吧,你看看那儿有什么可以用的都拿去安排一下啊对了,之前让你去买食材的时候” 话到此处稍微犹豫了一下,审神者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往在空地中央忙忙碌碌的刀剑男士们看了一眼。 “今天上午挖的太慢了,下午得早点去,我怕是来不及吃饭了,你让一队的带上出阵的便当到大门口集中吧,我先去等着。嗯这里是新挖到的小判,要是药研那里还缺什么,你就去买,不用省。” 想来别人家的孩子在这个年纪已经可以光宗耀祖,然而审神者压在肩上的第一座脱贫大山就已经沉重的快要喘不过气来,最后简单说了句自己的那份午饭给新刀就好,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往外走了。 没有命令压切长谷部也没有跟上来,让五虎退跟着一期一振稍微熟悉一下环境也不用过来,中途路过饭桌看见似乎已经从社畜那边听见任务内容的山姥切国广在迅速的和烛台切光忠打包便当。 一直走到中庭,被那些丛生的灌木和杂草挡住了视线的时候,一个人就这样从庭院里跑出来的审神者才恍然意识到自己的方向感并没有想象的那样好。 所以说做人不要太耍帅,总有一天会有报应的。 当然现在要沿着来路走回去也不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即便是审神者也不会白痴到连来路都不知道的地步,只是 只是什么呢。 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意什么东西,反正在本丸之中独自行动大约也不会碰见敌军,就算再怎么样过一会儿第一部队也就会带着便当出来了肯定会在这里偶遇也没有什么好担心 啊说来说去搞得自己好像很深沉的样子实际上根本也没有什么啊 为什么一迷路就要开始思考人生啊 “迷路了吗” “是的。”当不明问句出现的时候,审神者下意识的这么迅速回答了。 随后才如同惊弓之鸟般迅速左右看了看,那种咸鱼忽然警戒起来的凝重表情在一张习惯了平平淡淡的脸上实在是有些奇异,下一秒很快就松懈下来了。 审神者长出一口气“是前田啊,别吓我啊。” 短刀就不要压低声线模仿大人的成熟了,反正现在可是吃午饭的时间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在这里闲逛吧,虽然遇见了一个能指路的人自己应该先觉得感谢才对 只是这些脑子里乱成一团的东西在对上前田藤四郎的目光的时候全都寂静下来了,与其说是对上目光,倒不如说只是空白一片的大脑最先感受到了那种视线。 短短几天几夜里审神者早就习惯了这些刀剑男士滚进血泥尘土里的身姿和毫无笑容的唇角,确确实实就像是在战斗中崩了刃折了尖还不依不饶想要站立到最后的刀。 审神者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游戏里的立绘了,那些干净的、光鲜的形象。 不过现在审神者想起的也不是这个,前田藤四郎站在前面的阴影里,那儿的荒草后面隐约可以看得见延伸出去的另一处走廊一刹那审神者突然想起这确实是从大门往这里走的路,原来出路在这里啊不过前田为什么会从外面走回来 “您已经不记得路了啊,”光线只照亮了短刀的一半,他若有所思的停顿了一下,“您要出门吗” 审神者并不是一个多心的人,只是那视线在日光的阴影里显得太过锋锐,并不是阴森森的又冷静的耐人寻味,说到底似乎这把短刀的脸上出现这样似笑非笑的表情实在是不太合理。 不像是在看着审神者,倒像是在打量着审神者背后的什么人似的。 “呃算,是吧。” 审神者犹豫着回答的时候,注意到了前田藤四郎慢慢的微笑了一下,那种笑容跟五虎退非常清透的笑容完全不同,而是一种从里到外,先眯起眼睛,嘴角温柔的加深弧度,却在说话的一瞬间忽然间收住所有笑意,再仔细看的时候,只剩下少年人习惯的那种轻快和期待。 “那请主上跟着我来吧。” 忽然间又很前田藤四郎起来了。 好像这么说也不对,本来就是前田藤四郎,无论怎么样都是前田藤四郎啊况且这个又不是形容词自己用的太不恰当了要好好反思一下啊但是果然 刚才那些胡思乱想,是错觉吧。 “对了,前田,你怎么从外面往里走了不是到饭点了吗” “嗯,帮大家清理了一下东西。”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3章 第33章 “你可以仅仅把这里当做一个暂且休息的地方就好了,能安歇的地方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去路和地点都无法马上找到。” 前田藤四郎俯身拨开杂草,为审神者清理出一条方便走的道路来。审神者注意到他偶尔会往后扫过来的视线,似乎是在不断的确定着两人之间的距离一般,不带任何敌意,但是很特别。可是就算再怎么用力回忆,也想不起看见前田藤四郎的第一眼他究竟是不是这样的眼神,只记得那时候门后突然响起来的沙哑声音和低垂的头。 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这样犀利的建议,审神者讪讪的回了个哦。 结果这样敷衍的应付让前田藤四郎笑了一下,短刀的喉咙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跟印象之中游戏里的声音完全不一样,笑声也不是轻快的少年音色,而是一种粗粝的砂纸摩擦玻璃的尖锐质感,就算情感很柔和,笑声也略显刺耳了些。 “不需要记住这里的任何一条路,”走上石子路的时候,前田藤四郎伸手扶了审神者一下,尽管没有这么做的必要,他依然用一种非常沉静的表情说,“如果有需要的话,随时吩咐我去做就好了。” 石子路上的砂砾碎石被阳光照得毫无阴影,像是一条干涸在岸上的鱼身上失掉光泽的鳞片,密密麻麻入目。 短刀走在前面大概一步远的地方,距离依旧控制的很好,不近不远,刚刚好在不会冒犯的边缘试探。 审神者跟在他后面亦步亦趋,表情平淡“你是”稍稍犹疑了一下,“不希望我呆在这里吗” “我没有,只是” 前田藤四郎步子放慢了一些,脚步声也轻了下来,他似乎在考虑什么,随后才向审神者露出一个朦胧难辨的笑来,他指了指自己。 “你在看的,真的是你眼前的刀吗” 日光让温度进一步上升的时候,审神者再一次背着一摞便当上路了。跟着轻车熟路的第一部队连认路这种活儿都省了,也就难得安安静静跟在后面往大阪城赶路。 不过似乎被短刀小天使戳穿心事这种事,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大概是那种满腹心事的呆滞目光无意识地在大俱利伽罗身上停了太久,以至于他忍不住用力地往审神者警告地看了一眼。 然而这种炸毛的警示完全不起作用,审神者一心还想着几分钟之前和前田藤四郎艰难尴尬的话题,似乎被嫌弃,又似乎被隐晦的提醒了什么。短刀的用词谨慎又模糊,意思也跟着琢磨时间的加长而清浊不定。 谈话里的气势补足了身高,谈到深处又被三言两语轻巧的撇开,思来想去也不明白那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正想要问个清楚就看见对方皱了皱眉头。 “你的手臂是怎么回事” “不小心撞到墙了。”审神者很随意的说。 “习惯说谎并不是一件好事。”短刀不赞同的摇了摇头,在裤袋里摸了摸,寻出一条灰布条,擦拭了一下那淤青旁刮擦出来的血痕。 “呃” “你应该记住的第一件事情不是出阵,而是自己很重要。” 审神者盯着大俱利伽罗的后背发愣,一直到第三次被视线警告的时候才终于意识到打刀快要炸毛的事实。回过神来之后才猛然明白自己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前田藤四郎的做派实在是太过沉稳,无论是风度还是态度都和自己所认识到的前田藤四郎相差的太大了。 虽说自己所认识的前田藤四郎,也只不过是游戏里片面化的一个纸片人而已但是这个前田藤四郎就算是二设也太离谱了,这种优容的谈话反倒是跟之前莺丸偶尔说话的样子有点像。 说起来 说起来平野和前田有种迷之相似,而平野和莺丸又是御物组。 难道自己感觉到的是这种间接沾染上的御物组侧漏之气吗 审神者犹犹豫豫考虑,总算勉强得出一个自认为合理的答案的时候,大阪城的入口越来越近,手上的重量再一次加重。 “医疗包,”小狐丸把一个小包裹放在那一摞便当盒上面,“药研说只能先拼凑出这一点,里面的东西很有限,是非常重要和珍惜的物资,所以请主上保管,斟酌使用。” 审神者日记 凌晨,挖地。 上午,挖地。 下午,挖地。 审神者啊审神者,你怎么能如此咸鱼当年许下要劫色刀男的愿望你都忘了吗 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明天,挖地。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4章 第34章 枉顾石切丸和太郎太刀面对三叉分道那听从命运安排的表情,队伍里勉强还算是有点方向感的几位都敛着表情坐在光线晦暗的角落里修生养息,在烛火跳跃的时候偶尔刀身上反光一闪,已经不再辚辚锋锐,而是一种带着钝感的暗黄色。 或许是烛火昏黄的缘故,连默默擦刀的刀剑男士们的表情也显得格外冷硬。 因为毫不意外的,随着深度逐渐增加,在黑暗之中挑出来的敌军实力也在不断增强。 审神者抱着已经快要燃烧殆尽的小灯许久,糊满了土灰的脸上露出一双眼睛,和脏兮兮的泥灰显得黑白分明,只是那双眼睛也没什么精神,在一片昏暗之中盯着跳跃的烛光连哭带笑。 “三十二层了总算到三十二层了” 而山姥切国广和歌仙兼定各自坐在一块石头上,对着一张揉皱的,脏兮兮,破旧的线条地图看了许久尽管那地图完全没有标注什么东南西北忽然猛地抬起头来,一叠声压低了的明白了。 “明白了,明白什么了” 忍住了呼之欲出的一个呵欠,审神者一边问一边试图想要揉揉眼睛,结果在看到脏的看不出肤色的手背的时候又默默放下。 “存放资源的地方,大多并排在一个方向” 这种事情早就知道了啊但是目前最大的问题是,这个方向,究竟是哪个方向。 于是问题最后又绕回到了堵在三岔道上的两把大太刀身上。 小狐丸早已等待许久,还算是礼貌而耐心的指着两人手中的御币“怎么样,有什么感悟吗” 两把大太刀表情略微有些凝重,刚要开口说话,就听见旁边幽幽的声音。 认路是不可能认路的,这辈子不可能认路的,侦查又不高,就是靠感悟刃生,才能维持的了生活这样子。 “无论哪个方向都不能排除有时空异物的干扰,信息实在是太过杂乱没有办法直接排除干扰,最好的办法是直接接触进行判断” 挖大阪城的感觉像回家一样,一天挖个三百层都不会去。在大阪城里面的感觉好多李,里面的敌军各个都是猛男,打架又开放,超喜欢在里面。 石切丸咳了两声清清嗓子,旁边满脸通红的太郎太刀差点把御币往审神者的方向用力挥舞,足见内心的震撼和浮躁。 小狐丸略显动摇地往那个烛光闪烁的诡异角落看了一眼,虽说现役的主上已经是这位不假,但是这种有失嗯,风范的发言,不免让人有些担忧起了将来的道路。 好在另外对着地图研究的总算有所收获,赶在这边的局势演变的更加复杂之前得出了结论。 “走中间。” “走左边。” 四把刀得出了两个结论,这已经算是颇为合作的场景了,在打成平手的情况下除去裁判和观众还需要一个时臣。 而向来不迎合大众口味的时臣同志果然不负重望,尽管已经半条胳膊都被自己的腰布用不入流的手法缠满,可能连吃饭都成问题的大俱利伽罗冷冷哼了一声,扛着刀就往右边走去。 “我要一个人战斗,一个人死去。” 当然他马上就被小狐丸拉住了。 已经在地底下昏天黑地分不清时间的审神者掐指一算,总算在无尽的漫漫迷路之中一锤定音“那行,走吧。” 所以说到底要往哪里走啊。 当年审神者也是一个一边点点点一边对着t大发感慨如此简单的二选一重复路线竟然也总是屡屡避开资源点而白白浪费战斗力的时候,如今轮到自己站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底之中转一个身连判断前后左右都成了问题。 虽说是有骰子那种东西 在他们在二十九层的同一个地方转了三次的时候审神者总算是忍不住颤颤巍巍的提出了这个问题,也马上得到了简单又明确的回答。 山姥切国广先是露出了一个有些惊讶的表情,似乎没想到审神者会知道这个,随后很快恍然,然后面无表情给出了答案。 “那个东西很贵,所以,嗯。” 无论如何挖到博多都迫在眉睫。 无论是从生计还是战斗力方面,这个本丸大概已经到了没有博多就活不下去的地步了。审神者再一次在心中沉痛的下定了决心,对于这一次的挖地就送弟势在必得,然而这样破釜沉舟的决心在连滚带爬的到了三十二层之后碎成了渣渣。 万万没想到敌人变强了地也更硬了。 越往下结构越复杂一铲子下错了地方很可能一行人都要滚进一个不知名的地洞里去,有时候运气好进了小判堆,运气不好直接骨碌碌就进了敌军本阵头晕眼花就看见大刀向自己头上砍来啊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 这还算好的,若是不小心弄坏了某个制住,好不容易清理完的碎石泥块噼里啪啦往下掉一转眼就把人埋了,实力体验一把窒息中把自己挖出来的感觉如此等等高难度操作不说磨炼刃心,人心都要被压个粉碎。 只是负责队伍后勤,管好一摞子便当医疗包还有那盏至关重要的小灯的审神者,在已经尽力避开大多数但都的情况下依然满身伤痕淤青又盖上一层厚厚的灰,那样子和地下挖矿的矿工没有任何区别。 无论哪里都好只要接着往下走就行了吧 这样带着壮士断腕的决心稀里糊涂的随便选了一条道走进去的时候自然看见了后果。 眼神一凌率先抬起头反应过来的还是山姥切国广,在疲累的不行的成员里也就队长还勉强秉持自觉有点儿精神气,单手提着刀鞘拦在了后面至于为什么不是刀刃,终究还是上一场交锋里被敌大太一记冲击震伤了手臂,一时之间缓不过来,反应尚且不够快罢了。 小狐丸会意的走到了审神者的身后,犹豫一瞬还是按住了山姥切国广,他面上全然无事的摇了摇头“让我去。” 而无声无息跟在后面的几条影子也悄然浮现出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5章 第35章 两把刀突然警戒起来的架势自然是惊动了审神者,尽管已经连抬脚都困难重重,审神者还是睁大了眼睛努力看清楚那从身后的地道之中逐渐浮现出来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手中的短刀刚刚出鞘半寸又被歌仙兼定按住手腕推了回去,抬起头有些茫然的看着对方,得到的也只有一个抑制的手势。 等到那几抹黑影彻底压到面前的时候总算是看清楚了面貌,审神者登时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溯行军自然一切都万事大吉。 意外的是这几个快要消散干净的透明人形还是熟悉的样子。 “那个这是乱乱藤四郎” “我是乱藤四郎哦。” 第一次亲耳听见本刃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审神者已经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面部表情了,一张蠢兮兮的沾满泥土的脸上露出了混合想笑又迫于严肃场合不能笑,惊喜又懵逼等各种情绪的复杂表情。 一时之间精彩纷呈,难以直视,幸好风尘仆仆满脸尘土,又是在黑黢黢的地下,只能看到得到五官拧了一下,露出了一个勉强还算是镇定的样子,缓缓点了点头。第一部队就这样在原地停了一刻,凑着还算是明亮的星点烛火仔细看着这几个飘荡的影子。 “抱歉,使我们太冒失了,打扰各位鸣狐感到万分抱歉” 从乱藤四郎背后走出来的这位轮廓更清晰一些,不像是几乎已经一片模糊看不清眉眼的乱藤四郎,能够勉强看清楚随着走动稍微掀起的后衣摆之前因为短刀们的军装大多很合身贴服,没注意到的特点也突然出现似乎粟田口的步伐都是这样,无论是性格沉稳的还是害羞的,或许频率步调有所不同,但无一例外的是往前走的时候迅速打直又缓慢弯曲的腿,落在地面的时候声音很收敛,恰好和衣摆飘动的弧度规律呼应的很好。 “呀呀咱是镰仓时代的打刀,名为鸣狐。吾乃追随其身的狐狸。” 走过来的男子是没怎么说话,倒是在他脚下灵活的绕来跳去的一团毛茸茸发出了声音。 “是鸣狐啊”审神者略显感慨的跟着念了一遍,随后又看向了下一个。 这是最薄弱的一个,几乎只剩下黯淡的一层辉光溶近空气,模模糊糊的边缘随时都要消散的样子,在靠近过来的时候引得微弱的烛火跳动了一下,于是他立刻停滞在原地不动了,尽管看不清楚脸,听不太清楚的声音有些茫然无措。 “我是”后面的实在是不太清楚,审神者语调上扬的嗯了一声,主动凑近了一些。 秋秋田藤四郎。 “这是”对于眼前的情况有些拿捏不准的审神者转头往后看,把审神者团团护在中心的第一部队似乎对于这种有刀主动找上门的情景见怪不怪,队长披风盖脸拒绝交流,大太刀距离较远照不亮脸,还有两把巡视周围外加守道,唯独歌仙兼定一脸了然扫视一圈三个影子,倒也不是说有多么居高临下,颇有几分文人悲天悯刃的气度。 “无主之刃,跟了这么久,怕是也撑不下去了。”看见审神者还是不甚明白的样子,歌仙兼定叹了口气,五虎退一役之后他的友好度可以排的上前三,自然也不能不提点两句,“他们都是被灵力唤醒之后又留在此处的刀。” 为何会被留在此处原因寥寥随意都可以猜到。 无他尔,既不缺这把刀也不愁资源,多一把跟在身边嫌无趣拿在手中也沉得慌,来大阪城的队伍的本丸之中多半不会缺少这些刀剑,拿回去拆了也换不来几块玉钢还平白让刀匠麻烦一趟,干脆认清楚了灵体之后就留在这不见天日的地底,连送人一程到地面入口处的机会也不可能有。 “原来如此。”审神者点了点头,心中却忍不住拉起了小横幅。 今日头条震惊此次挖地粟田口或成最大赢家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6章 第36章 歌仙兼定将刀鞘扭左下压,收刀的动作极富停顿感,刀背擦过衣料发出窸窣的摩擦声,在一个漂亮的弧度之下将刃光统统收入刀鞘之中。 他看起来似乎并不在乎审神者会做出什么样的决策,为审神者解释完毕之后便放下之前的警戒状态,走到不远处的图对旁边端端正正坐下来休息。 穷途末路的新刀就在眼前,审神者想了又想,他们也不过是想在消散之前能够找个本丸安顿下来,如今误打误撞到了自己面前,无论怎么说都有没有放弃掉的理由。 “我能把他们带回去吗”审神者打量了半晌,还是忍不住说出了最想说的一句话,借着微弱的烛光看得见那三个快要消失掉的影子微微一颤。 “长谷部可养不起。”小狐丸往地道后面溜达了一圈回来,确认暂时安全无虞,连口吻也轻松不少,他扶着墙歇口气,听见了审神者试探性的问话,立刻回答。 “”审神者的手攥着衣角扭了扭,声音小了一些,“再挖一点小判回去” 小狐丸摆了摆手,神色既不是反对也没有刁难,只是捧出现实的泰然“主上还挖的动吗” 大太刀们站着,将下午捡来的还沾着泥屑的箱子摆好,那些箱子垒成了一个小小的堆,可是亲自清点过便会知道,搬着沉重,用起来还不如鸿毛。手入室就像个无底洞往里填资材,吃了上顿顾不上下顿的本丸财政也不晓得能不能空出这几碗饭。 仔细想想中午回去的时候长谷部的神情不动声色,抿紧的唇角却已经稍显勉强,再好的厨娘拿不下没粮的厨房,再强的社畜胜不了惨淡的后援,也不知道长谷部是怎么用之前那几块叮铃作响的铜板买齐了本丸一天的口粮外加手入室急缺的器械。 如今自己还要捡新刀回去,完完全全就是给负责财政的长谷部雪上加霜。 想了半天,审神者又转头看看那几条伫立不动的影子,面目模糊看不清楚是什么样的表情,大概也已经习惯了被来挖地的队伍捡起又抛弃,更何况这一次还是他们主动找上门,对于刚才那番对话毫无意外的模样。 “再挖吧。”大概也是注意到了那几把新刀紧张的情绪,腆着脸笑笑想要缓和空气,干裂的嘴唇疼如针扎,审神者顿了顿,眼神有些执拗,“砸锅卖铁也养,大不了我少吃几口饭。” 说完了这句话审神者站在原处,没有去接近新刀,只是安静的看着在这边休养的第一部队,并没有声音立刻回应。这一路走来听惯了以命相搏的声音习惯了彼此试探的怀疑,很少有这样能平平稳稳的商量的时候。 说是担心 歌仙兼定站起身来拖着有些疲倦的步子哪里仅仅是审神者,外行人都能看得出已经是有了等级差距的溯行军显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对付,走到这里已经是费尽心思他走到审神者的面前,一只手搭上肩膀轻轻一推,很温和的力道,恰好可以让人没有防备的往前几步握住另一双手。 乱藤四郎扶住审神者的刹那整个轮廓都清晰明亮起来,像是深海之中发光的浮游生物,那些肉眼可见的星点光芒从接触地方游移过去,审神者想起了捡到五虎退的时候也是如此,手绳烫的吓人,那些不受自己控制的灵力将自己作为纽带疯狂的灌进付丧神崭新的躯体。 “胆子不用这么小,你是主上,作出决定就好。”歌仙兼定有些欣慰的叹了口气,后退一步将近臣位置让给队长。 左手拎便当右手提保温壶,刀拴在腰上的山姥切国广扫了一眼懵逼的审神者和三把刀,面无表情。 “开饭。” e这态度大有问题。 审神者盯着那边自顾自忙碌起来的第一部队,回头对着还抓着手的乱藤四郎窃窃私语“不要害怕,不必害怕,无需害怕。”也不知道这三句重点到底是对付丧神还是对自己讲的。 乱藤四郎眨眨眼,也一样小小声回答“那主上要和我一起乱来吗” 果然还是说了定番台词,没有敌意面没有揣度,认了主便大大方方的叫一声主上,天经地义,理所当然。 审神者擦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手拢成喇叭状对着三把依次显现的新刀压低了声“恕我直言,第一部队的各位,都是傲娇放心,我早就想要减肥,说少吃就少吃,就算饿死,从本丸跳下去,也能省出你们一口饭” 下一秒那边山姥切国广动作停下来,不恼不怒的眼神平静的很,打开饭盒,冷冷重复一遍 “吃饭。” 审神者吸溜了一下哈喇子。 “真香。”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7章 第37章 “其实您可以不必这么做。” 一期一振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审神者差点忍不住掐死他,迫于身高威压以及武力差距,最终敢怒不敢言。 从后面急匆匆走过来的压切长谷部手上还拿着小本子,在上面一边飞快的计算着什么一边挤开堵在门口一期一振当然在这之前他已经礼节性的等待了两秒,奈何审神者和粟田口太刀都戳在原地不动,基于家臣原则两者取其可挤走者挤之。 不过虽然说是挤开,一期一振却在有接触之前已经敏捷的避开了,他淡淡看了审神者身后的短刀们一眼便敛了眸子,连招呼也没打就转身离开,神色看不出是喜是怒。 于是压切长谷部非常顺利的站在了开门的位置上,结果抬起头的一瞬间就看见了一整排泥塑在他尚且没有整理清楚眼前所见的具有冲击力的事实之前,一排泥人后头又跟上三把新刀,抬头挺胸收小腹站的那叫一个端庄笔直,他左手上的小本子当场掉落在嗯,右手接住了。 “主上,没粮了。” 连欢迎之语都来不及说,敬职敬业的社畜直截了当。 “儿啊,爹衣锦还乡。” 泥塑里最小的那个让开半个身位,让财政部长看清楚今日战果,堆叠起来的箱子光是在视觉上就已经胜过上午数倍,当然第一部队的狼狈程度也呈指数增加,审神者搓了搓脸深呼吸一口,几缕头发黏糊糊的不知道是沾了泥还是血贴在脸上扎的眼睛疼。 深呼吸一口,还没说话气势就已经弱了两分“够吗” 压切长谷部垂眸飞快扫了一眼小本子上写的密密麻麻的东西,又抬眼打量着那堆分量不轻的箱子,半晌也没得出个结论来。 “我我我我再去走两层好了。”审神者越等越心虚,转身就要原路返回。 “我尽量。”干脆利落把小本子一合,压切长谷部忍了又忍把那句强刃所难吞进腹中,说完了便叹口气,走上前搀着腿都快要直不起来的小姑娘,“主上受累了,不必勉强,今日到此为止”想了半天,又生硬的加上一个,“吧” 他们回来的比预计要晚的多,想来也是在地下城里拼劲全力,到底不是身经百战的付丧神,连第一部队的刀剑男士都已经神色疲倦,审神者没爬着回来已经出乎预料,压切长谷部也不会再说无用之话。 听见压切长谷部那句话的一瞬间审神者就没了所有力气,干裂的嘴唇疼得很,可是舔了舔只尝到泥巴的味道,多亏长谷部扶着才没有坐在地上,连声音都虚得很“对不起,我也没跟你说一声就带刀回来了” “主上决定就好,不必过问,”压切长谷部一一看了三把刀一眼,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毕竟一期一振一脸高兴的样子也很久未见了。” 嗯 一期一振满脸都写着高兴 审神者仔细回忆了一下刚才一期一振“高兴”的表现,结果只生动的想起了自己想要掐他的冲动莫不是,莫不是挖地使人近视 良久,审神者托着额头放弃思考“算了,都去休息,长谷部你带他们去找满脸高兴的一期哥认识一下。”那个过于累赘的形容词也不知道是说给长谷部还是新刀还是自己听的,加了重音也有一种自我怀疑之感。 “是。” “啊对了,晚饭不用打我那一份,我先去洗个澡。”审神者离了打刀的搀扶,扶着墙艰难的缓缓挪动。 “主上。” “啊” “走错了。”压切长谷部用小本子遮着嘴轻咳一声,“您的那间,在这边。” “谢谢。” 冲完澡出来的审神者尽管哆哆嗦嗦,还是想要摩拳擦掌写个大大的惨字在墙上。 随后看见门口三步远还守着把刀的一瞬间倒抽一口凉气,本能的露出了极其惊恐的眼神。 换来的就是山姥切国广极其不解的眼神。 审神者沉默两秒钟,十分憋屈为自己辩解“我唱歌也不是一直跑调的。” 山姥切国广愣了愣,想起几分钟之前听见的奇异歌声,想来能让从没听过这首歌的人也知道唱跑了调子是多么难得的天赋,迟疑开口“挺好的。” 审神者怀疑的看着他“真的” 不太习惯直白的注视,山姥切国广往下扯了扯披风,连着过长的金发零零碎碎遮住了大半张脸,他沉吟一下,遵从了求生欲。 “假的。” 算了还是把注意力放在别的什么东西上吧。 做人还是要有计划性的,比如要想好先再然后接着如此这般周密的计划,才是升职加薪当上总经理的成功秘诀。然而理智虽然认同这种观点,但是显然现实对此根本不以为然甚至连成功人士必须做到的计划第一条按时睡觉就彻底背叛,草率的早早洗澡早早睡觉的后果竟然会是久闻不如一见的 失眠。 翻到不知道第几个身的时候,审神者忍不住怀疑起冲的那几盆冷水根本就只起到了提神的作用,卷着那床破破烂烂的毯子怎么调整姿势也达不到入眠的效果,反而越来越精神。 “很介意吗”纸门外面青年的声音低沉又清醒,似乎完全没有打瞌睡的样子,“外面守着的不是你的刀。” “不,完全不介意。” 审神者小声回答,在黑黢黢的屋子里憋闷了一会儿,忍不住主动出声搭话“被咳咳咳你没睡吗” 纸门外面一时间没有回答,过了许久差点让审神者以为刚才是自己幻听的时候,打刀才出声“睡了。” 毫无说服力的内容让审神者松了一口气,也不管现在夜黑风高究竟是什么时辰,卷着被子爬起身蹬蹬蹬跑来拉开纸门。 弦月夜,凉的很。 山姥切国广抱着刀背靠着门框坐在廊上,穿戴齐整,锐利眼神没有一点睡意,审神者斜睨了他一眼,长出一口气笑起来“这不是还没睡嘛。” 打刀无声的看着审神者也在门外坐下来,裹着毯子把自己团成一个球,大概是注意到了有点青黑的眼圈,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想要起身“如果打扰到你的话直说就好” 披风被扯住了。 审神者迅速的摇着头摆摆手,硬是等着打刀再一次坐下来才总算是安心的开口“哎呀都说了不介意这个了,”话到此处顿了顿,似是有点儿感慨,“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还有近侍这个说法。” 原本还以为自己又捅了什么篓子让刃堵在门口兴师问罪,结果试探一下才发现果真是自己的锅,竟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第一部队总队长是近侍,担当守夜重任。 在打刀毫无波澜的说出“寝当”两个字的时候,审神者已经手忙脚乱恨不能以头抢地表明自己毫无觊觎之心不良企图,就差指天发誓证明自己的内心坚贞不屈。 所以现在如此健康的“寝当番”也是理所当然。 但是做人要凭良心说话。 觊觎之心不良企图什么的,要说完全没有肯定是骗刃的。想来这种事情大概彼此也都心知肚明,只不过该表态的时候还是得表个态罢了。毕竟对羞羞的幻想才是永恒不灭的精神食粮啊 正当审神者内心土拨鼠尖叫的时候,耳边传来不咸不淡的一句问“什么” “没什么。”审神者迅速表情管理,如此多来几次怕是可以去给当代偶像进行宗师授课,不过眼下思维发散也太不是时候,思来想去也没话说只好对着山姥切国广又傻笑了一下。 除去战斗之外山姥切国广并不习惯和人太接近,和审神者之间的距离刚好在能接受的边缘上,他盯着那个略显傻气的笑容怔了一会儿,没洗干净还带着淡淡泥印子,仿佛看到无形之中一只脚买过那个无形的边界线踩上了自己的地盘,看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审神者被自己打量的嘴角抽搐十分紧张。 山姥切国广抿紧了唇角把目光移开,重新恢复了那种看什么都略显无趣的表情,依然是那副即便是坐着身姿也很挺拔的模样,目光平静无波停留在某个角落,除了有点苍白和倦意,无论哪儿都是恰到好处的凌然。 “休息不足的话会影响到明天。”他半阖目,声音还是那样低低的,并不沙哑,很干净,只是带上了点挥之不去的沉郁,虽然很想说但是没说那句否则本丸就要喝西北风。他用了影响这个词,就像审神者极力遮掩住自己的疲惫不堪那般的心照不宣,没有提或许审神者连明日顺利走路都是个问题,也没有提更深地下自然也更强劲的溯行军。 不过他既然无心隐瞒,这言下之意审神者自然一听就懂。 “给你们添麻烦了。” 山姥切国广听见看着审神者脸上茫然和愧疚交杂,许久慢慢皱紧了眉头,即便是这时候他的声音还是无波无澜,单调冷漠的像块冰“这种腔调你以为你亏欠了谁” 不像一期一振那种难辨敌友也要称声您的矜贵自持,他的措辞很不客气,琴拨弦裂青石入水,一语中的。 不知为何山姥切国广想起审神者演练归来时的场景,驱散黑暗的萤火和地平线上初升的朝阳,小姑娘只顾着去看周围的刀剑男士,也不知道注意到没有日光都被踏在她的脚下荧光皆环绕在她的周围。 审神者讪讪辩解“因为之前那些刀” “和你有什么关系”山姥切国广打断,他看着审神者不知所措的表情,语调之中多了一丝连他自己也没发现的恨铁不成钢“你带回一把,三把,那之后还有多少把打算将别人碎掉的刀剑全部弥补回来”或许言辞不该这么隔阂,其实就这样稀里糊涂的下去也没什么不好的,只是 他垂下眸子“你忘不掉刀的过去,在你眼中这个本丸摆脱不掉不忠不义之名。”话到此处已经有了三分自嘲,他漠然地扫了一眼庭院,“你现在把弑主之刀留在身边,不也难以入眠么。” 也不知道这句话究竟是谁的心里话,其实这个本丸里的哪把刀心里不是这样揣测。被逼到绝路的最后一刻原本是打算不忠不义也好声誉尽毁也好哪怕只是单纯的报复也好的本丸偏偏在密谋弑主的时候空降良主,捧着热诚的心伏低做小。 主上之位就交给你了虽然如此,明明身为主上,却还是会犹豫着家臣是否反对或是愤懑,一次次慌不择路的道歉一回回放低了身段的询问 本来就没这个必要。 压切长谷部亦或是一期一振怎么会把这些话说出口,名刀自然有名刀的教养和家世,应声“是”便竭尽全力去做,哪怕超出能力也绝口不提,或者是在内宅协助调兵遣将,明明高兴的很,却因为知道入不敷出而认为毫无必要。 因为一切是你决定的就好。 只可惜在主上心中已经不是肆意吩咐的刀,一桩桩一条条都得记着他们欠着忠义未还,做主的该是家臣。连搏命的时候都要忧虑一下刀是否乐意,这样的臣下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 碎掉的信任就是碎掉了。 你难道不是这样觉得吗 他不是适合做前辈的刀剑男士,但是划重点比谁都狠。不容置喙的口吻和干脆利落的断定,像分析敌情那样不带一点感情,宛如仰头灌进去一海碗辛辣的烈酒,逼得人无路可退。 审神者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无法说出来,那一刻山姥切国广没有刻意掩饰表情,那种了然的隔阂看的很清楚就好像自从来到这个本丸开始,一直感觉到的让自己心神不宁的某条界限突然间看清楚了似的一瞬间像是又回到了某一天噩梦醒来无人倾诉,隔着一块玻璃点点点自言自语。 哪怕是亲眼看见笑容,亲耳听见问候,亲手触摸躯体,已经认定不存在的东西就是不存在的。 玻璃一直在那儿,没有消失。 “对不”道歉到了一半消了音,仔细想来山姥切国广说的一点都没错,审神者自己都忘记了自从来到这里的短短一点时间究竟说了多少个对不起和抱歉,贫穷伤势过往没有哪个不曾道过歉,如果能弥补的话,如果真的什么都要弥补的话该做的岂止挖通一个地下城那么简单。 一直隔着玻璃去看,像计算数据那样衡量得失,不知道能做的实在有限,忘记了碎掉的刀捡不回来,等着攻略进度条满格的时候,满足的关掉游戏等着下一个活动。 这种怜悯甚至称不上眷顾,一目了然的害怕和亦步亦趋,从头到尾先把自己当成外人的是谁 “那我能怎么办呢”反问的声音有点儿沙哑,又像是在赌气,感觉太乱连收拾一下情绪也做不到,习惯了一个人假装打点一个人假装陪伴,习惯已成自然,唯有自己的付出才最是安心,如今手忙脚乱究竟该怎么办 没有人讲啊。 “我不会打仗,不会打架,不会疗伤,连灵力也不知道是什么该会的东西我什么都不会,一开始我像个傻瓜一样以为自己能帮得上忙,可是在演练场里人人都比我强,”审神者口齿含糊,神色难受极了,“没跟你们汇合之前的三天我就像个乞丐,怕见到别的刀也怕见到别的审神者,披着草席躲在小巷子里被人施舍半碗饭也不敢吃” “连杀人我也做不来,我跟那些审神者不一样,我没有分寸我把你们当人对待才会倾心相待,如果习惯了杀人头点地,那是不是有一天我也会跟本丸前任一样能毫不在意地叫你们自寻死路” 实在是要拼劲全力才不会让自己的声音变调破音,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在说话的时候漏气,难听得很。 我不是在遇上你们的,而是在终点,在绝望之后才偶然拥有的一捧花火。 昏睡的时候梦见的都是滔天的焰火,看着自己的尸首在眼前一点点烧焦再也看不出原来模样想到这个的时候,审神者本来想要笑,但是笑不出来,眼底里都是快要压不住的歇斯底里,于是只好睁大了眼睛盯着弦月,像是弦月的冰凉疏远能覆灭记忆里的火焰一般。 “我原本不相信死而复生,事到如今还总觉得这是回光返照的一场梦,梦醒了还是冤魂一条孤苦伶仃,也许还会因为犯了杀人的罪过下地狱。不过这些都没关系。”审神者轻声道,“我等这个梦等太久了,就是知道自己贪生怕死又无能才这样,竭尽全力也好,总想着给自己憧憬的东西留下最好的印象。” “那个人不能担当主位,你们弑主情有可原。而我这人软蛋一个,没有什么能留住你们的本钱,那些过错和我没有关系,可是补偿是我唯一能做到的,”说道此处已然满是自卑,“理所当然的霸占一个不被认可的位置,我不敢。” 叛主的刀和懦弱的人。 彼此擦干净了玻璃想去看看对方的样子,屏幕这一端先映出来是自己的影子,两道影子隔在中间,那边的触摸这边感受不到,这边的守护那边也觉察不出。 山姥切国广看着抱着头埋在破毯子里的人,夜晚的漆黑包裹上来之后好像整个世界都缩小一圈,本来注意不到的东西忽然间就搁在眼前,月光照下来有一瞬间恍惚。 “你会的,”他用指腹摩挲着本体刀上的划痕,算起来山姥切国广是本丸之中受伤较轻的一批,排在末尾也不知道等的等不到这位主上给自己手入的那一天,他一直不怎么关注在胸膛之中那个跳动的脏器,今夜突然发觉它有些重的慌。 “你的本丸来找你的那时候,你就能理所当然的坐在主位上了。” 似乎是看到审神者有些无法理解的眼神,山姥切国广难得耐心的解释了一下“你真心信任付丧神,他们自然会随召唤降临。” “那你们”审神者迟疑着不知道该怎么描述。 山姥切国广还是没什么表情,眼睛剔透的像是打不碎的浮冰“没有位置。” 没有这个本丸的位置。 等到真的彼此心照,性命交托,命悬一线也不再恐惧而笃定他们必定会来救你的那一天,不管你舍得不舍得,都会有刀来带你走。 他们像一群无耻的窃贼,明知道日后一刀劈下去不得不放手,但在眼前的还是自己的主,还是死也得守住。 这段断断续续的剖心话每分每秒都无比难熬,审神者半晌没说话兀自在心里煎熬许久,低下眼睛,问话被闷地模糊不清。 “那你们不后悔么” 这一句问话总算是有了正中红心的气魄。 山姥切国广对上审神者的视线,默然把本体刀递了过去。 “你后悔吗” 审神者恍然的伸手去触摸那把伤痕累累的打刀。刀身冰凉弧度优美,不是单薄的纸片,不是明码标价的树脂,不是一周一集的动画。货真价实的质感和重量之上还附着着萦绕不去的血腥味,无可置疑的刀剑男士。 确认了,梦成真。 那一瞬间好像是被问住了,审神者视线移到深邃的夜空处,思考有些滞缓却没有停下,许久颓然将脸埋进双手掌心。 “你不明白,你们都不明白。” 能触摸到承载于一纸之上的爱意,痛痛快快给所有念想一个了断,这简直是奢望。捧着纸片人没法松手,为此等待许多年,走过许多路,就为了想要亲眼看见结局,明知道竹篮打水一场空也要咬着牙撑下去。 如今触手可及,随你说是饮鸩止渴也好扬汤止沸也罢,若不收入囊中,终究意难平。 这时候山姥切国广侧头看着审神者,他本来不想看的,或许是月光太过明亮让目光无处安放,别扭冷淡的性子好像只要一个借口就能短暂的放在一边,注视之下的小姑娘低着头双手盖住脸,颤抖的肩膀在夜晚里显得似乎有点突兀。 前任那位的衣服太阔宽以至于滑落下来露出了大半后颈,与那些历史重宫深闺之中的美人的忧郁身形渐渐重叠在一起,苍白脆弱的脖颈不费力气就可以轻易扼住折断。 山姥切国广忽然间意识到这位暂时接任的主上是个女孩子,一个原本在和平盛世长大,几乎不可能接触过血腥、尸骸的女孩子,弱小的仿佛离巢的幼崽。 他花了一会儿工夫才意识到那从审神者指缝中漏出来顺着手臂滑落的什么东西,湿润的,纯净的,是他被赋予人身以来从来没有接触过的柔软易碎的东西。 在战场上被摒弃的,在搏斗中被蔑视的 是眼泪。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8章 第38章 曾经有一次,压切长谷部自作主张的醒了过来,连续阴雨的深夜,连庭院也无比潮湿。 手入室并没有开门,屋子里四处躺倒了精疲力竭的刀剑男士,他赶在惊醒别人之前先悄悄的起了身,拉开门之后的凉风不轻也不重,恰好够他注意到在幽深的缘廊上明灭不定的一点烛火。 他站在那儿的时候其实差不多快要忘记自己是为什么才醒过来,只是觉得外面太静了,明明不是所有付丧神都安然入眠的情况,却只听得到干枯的树叶因为摩擦而发出的细碎声响。 也许还有脚步声。 他木然了许久,才发觉并不是自己的错觉。那些几乎听不见的脚步声零碎的从缘廊的那头来,方才摇摇晃晃的那一丁点儿烛光爆出一个星火,忽然明亮了一瞬,从紧闭的纸门上映出几个轻盈利落的影子来。 为首的那个腾地一下抬起手来,几乎是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就和身后的另外五把短刀停住了脚步“长谷部”顿了一下,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又收住,“吵到你了” 非常沉稳的语气,说话的时候尾音没有拖沓的习惯,就和之前他听见的很多次一模一样。 “药研,”简单的称呼算是回应,压切长谷部扫视了一眼跟在他身后的队伍,“这个时候出阵” “这是主上的命令。”药研藤四郎点了点头,扬了扬手里那个破旧的卷轴,上面满是暗色的污渍分不出究竟是酱汁还是血渍。他甚至无需打开,都足以知道里面写了些怎样冰冷无情的词句,“吵醒你的话,还真是抱歉。” “不是你的错。”压切长谷部注意到对方的视线在自己的手腕上停了一下,“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妨碍了,请不必在意。” 在没有戴手套的右手手腕上,紧紧缠绕着一圈布条,隐约能看得见里面渗出的红色。 药研藤四郎稍微皱了皱眉头“这不是妨碍不妨碍的问题,也许是因为疼痛”他犹豫了一下,“或者是痛苦吧。” 疼痛。 这个词语其实也不算陌生,只是想要切身的体会和认知却比想象中的要难上不少,和这个词语有关的记忆不外乎是那些面容狰狞的惨叫,压切长谷部很难把它套用在自己身上。 他抬起胳膊试图想要活动一下手指,但是右手只是无力的张合了一下,他木然的看着自己的掌心,很快就垂下了手“毕竟要辅佐主上处理文职,握不住刀并不是什么大事。何况若是真有出阵的必要,那么左手勤加练习也就好了。” “你倒是把好刀。” 明暗交错的火光下药研藤四郎的脸色苍白得吓人,看人的时候很有气势,并不仰头,而是半抬着下巴,眼睛习惯性的微微眯着半露锐利,很容易就让人忽略平日里作风干脆的他实际上是短刀,语气里也不知道是感慨还是无奈。 “我知道了。”压切长谷部往纸门边靠了靠。 第二部队从他面前经过,其中另一位粟田口的成员在走到他身边的时候稍微停了一下,脚下奔来几只瘦骨嶙峋的小虎,并不张牙舞爪。 其实很好懂。 “要进去打个招呼吗”压切长谷部低声问了一句,他把手放在背后的纸门上,也确信他听到了非常细微的动静。 但是五虎退只是无声的摇了摇头,很快就跟上了前面的短刀的脚步。然后他看着他们越走越远,快要没入庭院的黑暗之中时他看见短刀肩上的湿痕,才发觉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滴滴答答的声音猛然明晰起来。 但他只能看着,出不了声。 等到所有的颜色,所有的声音都被连绵的夜雨所吞没,他回过神来,并没有靠着纸门,也许是出于教养也许是因为古板,总之他仍然站的规整,肩背笔直。 “喂,一期一振,你醒着吧”声音很小,隔着纸门也许听不清楚,但那里面波动的呼吸声分明就听见了他在说什么。 压切长谷部知道里面那位粟田口兄长还没睡着,寒气弥漫的夜只能冻僵却不能入眠,连一点细小的挣扎都变得很艰难。 “六把,第二部队满员一共是六把短刀,全是粟田口的。” 他扶着门框,原本想要进去说点什么,但最后还是后退了几步,隔着纸门也看不到里面是怎样一番光景,大致也不过是跟这个本丸里的任何一位刀剑男士一样,带着淋漓的伤,听着雨从不知名的缝隙漏下。 怎么可能会记得出门的是哪六把短刀。 清晨的时候,不,也许算不上清晨,也只不过是云雨减弱一点,天色微微透露出亮意的那一个片段,破旧的本丸大门被推开。 而还在案前提笔写着代笔文书的压切长谷部听见有谁走进旁边私室内,裹挟来的风都带着浓重的铁锈味道,也许是说了什么,也许是做了什么,瓷器碎裂和重物击在人体上的沉闷声响,很快隔间的门就打开,那个浑身肥肉看不出鼻子眼睛的人把什么东西劈头盖脸的砸过来,咆哮着让他滚出去打扫残局。 滚烫的温度浸透手腕上缠绕的布条,非常尖锐的感觉又一次占据了思绪,当他踉跄着带着文书从公务间里退出来时,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那浇下来的大概是刚沸的茶水,而同样是刚刚被轰出来的另一把刀剑男士捂着半边脸还在满不在乎的轻笑,但嘴角扯的很难看。 长长的绿色刘海间能看得见皮肉翻白还有手缝里涌出来的鲜红,半边脸看不真切,大致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哟,压切。”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压切长谷部连眉头也没动一下,继续听着对方说,“药研藤四郎和五虎退回来了。” 不必过问没有姓名的其他队员。 “好。”他就如同此前无数次面对相同的情况那样,做出了相同的回复,“伤情如何” 而笑面青江并没有回答,或者说对打刀的回答其实是毫无必要的,他的笑容淡了些,眼里原本被笑意遮住的阴郁立刻干干净净的显露无疑。 门内那个油腻腻的声音疯狂大笑起来,是近乎扭曲的恶意“手入,你是说打开手入室” 天还未亮看不见曙光,压切长谷部也不懂药研藤四郎口中的疼痛与痛苦究竟是什么意思,来不及问也没什么必要问,因为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这一把”药研藤四郎。 似乎有人摔在半开的纸门上,泛黄的白色上很快印染上大片熟悉的殷红,第二部队队长没有吭声也没有反抗,被屏障限制在外面的两把刀看见打开的缝隙里那人似乎是用力往前踹了几脚,很快地板上就喷溅上了星星点点的血渍。 “还请您请您”本来就不像少年的低沉声音破碎嘶哑,好像每个字都在泣血,“恳请务,务必咳咳”短刀非常费力的喘着气,断断续续的,带着那种公式化的尊敬口吻,“” 他们眼睁睁看着他伤的几乎只剩下白骨的手臂被一脚踩下往后碾,本体在榻榻米上泅开一道暗红的痕迹,刀鞘被扔在生活垃圾里挨着果核和唾沫,满是裂痕近乎破碎的刀身被一只几把层肥腻黑肉所堆叠的手捡起来 随后,随后 “我记得我只有三个弟弟。”从公务间出来后很快就碰见了站在缘廊上的一期一振,手上拿着变回本体的五虎退,水蓝色的头发一丝不乱,脸上无怨无尤,千篇一律的笑容天生如此,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好比太刀铁石心肠,没有喜怒哀乐。 “昨晚出阵去了两个,回来两个。”蜜色的眼睛无波无澜停驻在笑面青江手上。 被硬生生踩断成两截的短刀。 “现在还剩两个。”一期一振摸了摸刚刚奔过来却连一期哥都不敢喊一声的前田藤四郎的脑袋,非常温柔的帮他擦掉脸上的眼泪,“一个也没少,刚刚好。” “这个,”压切长谷部指着笑面青江手上捧着的碎刃,“主上吩咐,要你立刻去换取资源。” 结果等到又一次醒过来的时候才知道是做了梦。 大概是被外面说话的声音吵醒了,透过紧闭的眼帘,第一缕日光很明亮,昨夜的寒气哈没有完全消散,但是淡淡的金光却在视觉上先给予了暖意,不是暴怒的砸打也不是扭曲的咆哮,也不是半夜从手腕上肆虐的电击般的不知名感觉。 并非是遥不可及的温度。 压切长谷部条件反射的叠好被子后才反应过来,他其实很久没有想起那一位药研藤四郎的事情了。 晨曦温润带着一点凉,很快就会有广阔的暖意和金色在地面上铺开来,这时候他想起其实曾经在这个本丸之中只有漫长的阴雨和黑夜,这两天所见到的阳光极其奢侈,以至于到了第二天的这时候他才堪堪惋惜。 如果那把药研藤四郎能留到今天 大概也不至于到了最后还会痛惜没有给弟弟争取到手入的权利,而现在那间遥不可及的房间大喇喇敞开,睡饱了的付丧神们还在外头熙攘的排着队。但这也不仅仅是针对那一把短刀的,而是很多永远被埋葬在黑暗之中没来得及看见光的刀剑。 可你说的痛苦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穿戴齐整简单洗漱完毕,他依然尽职尽责的把那个小账簿放进口袋里,原本打算前去向新任的主上汇报今日的财政情况,但却在缘廊的转角停下脚步。 打刀的视力算不上太好,但依然能分辨的出来坐在那儿的是昨晚负责守夜的山姥切国广,刚刚给睡在门内的人掖了掖破破烂烂的薄毯,第一队长听见了动静转过来也看见了他,刚想起身却又被什么牵制住了一般没动作。 压切长谷部放轻脚步上前,把审神者睡得乱七八糟的姿势还有抓着山姥切国广白布的手看的清清楚楚,睡着了还能看得出眼皮肿了一半,黑眼圈很重,眼角带着泪痕。 仅仅是这样看,似乎就可以忘掉另一张永远是扭曲肥腻的脸,那些狂妄的大笑,还有手筋是如何被挑断。 他仔仔细细打量着这样一张算不得端庄威严的脸,这是这是审神者,他无意识的想到这个称呼,不仅仅是只要遵从命令就好的所谓主上,而是能够亲手召唤付丧神,和刀剑男子结下深刻缘分的人。 月沉了,日升了,谁看见了。 看着那双干净的没有一点尘土的眼睛就知道小姑娘不谙世事,被自己的本丸保护的滴水不漏,如今想要在这种脏污之地成长起来磕磕碰碰在所难免,陪在身边的哪里是她真心想找到的刀,所处的本丸又哪里是她想要的那个本丸。 审神者,您眼中看着的压切长谷部究竟是谁。 若说只是互惠互利也好,可现在胸中那点儿无法坦然的涩意究竟是何物,却没有当初的短刀可以向他解答。 他只是少见的叹了口气,对着山姥切国广示意。 “山姥切,起床的时间到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9章 第39章 梦里好像有一片无穷无尽的白雾,黑色人影无声的在雾中静静走过。 像是有谁在很遥远的地方问你在哪里 我在 总归是也没期待过醒来会是一片鸟语花香。 审神者从还没稳固的春秋大梦里被唤醒,有谁已经帮忙叠好了那床薄毯,睡眼惺忪懵圈的爬起来摇摇晃晃走了两步就左脚拌右脚哐叽一下摔在地上,正面着地擦出火花。 “” 一边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揉着脸的审神者眨巴了两下眼睛,总算是回过神来,转头就对上山姥切国广和压切长谷部两张冻住的脸。 毫不犹豫直接嫁祸“这地板还会强吻别人,可怕的很” “”山姥切国广默默转身。 “”单手握拳挡着嘴咳了一下,压切长谷部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比了一个您从这边滚不是,您从这边走的手势。 让一大早就因为犯蠢而惴惴不安的心情好转的方法有很多种。 比方说现在,刚刚走出房间,踩上缘廊的木地板的时候发出很轻的嘎吱一声,跟昨晚的那种破破烂烂似乎随时都会因为腐朽而烂出一个大洞,把人摔下去的那种摇曳感很不一样,也没有那种因为堆积了太多的污渍而难以抬脚的粘腻 “没能及时完成清扫,仓促之下先把这里完成了,”注意到了审神者被地板全副吸引的注意力,药研藤四郎靠着接近拐角处的纸门询问,“大将,还满意吗” 经过修补和擦洗之后,真的是非常清爽的地板,所谓的“仓促之下”也许只是个谦辞,因为至少目力所及的缘廊和柱子,都在清洁之后焕发出了非常不一样的嗯,破旧感。 也不知道这些建筑究竟经历了怎样的摧残,柱子和纸门上的劈砍痕迹还清晰可见,间或在墙壁上还喷溅着一些陈年血迹,看得出来渗入的很深,除了拆墙以外大概没有别的办法能够彻底清除。而纸门和屋梁上的龟裂、错位和剥落的漆,看起来也颇有一种雨打风吹的年代感,配上庭院里肃杀到了一定程度的枯树野草,仿佛置身在了时代剧里。 那种连日来让人心情烦躁不安,无处不在的浓郁血腥味和腐坏气味,在短短的一夜时间里,被空气冲刷的相当清淡。 不管怎么说,只要把那些又黏又烂还散发着异味的污渍清理掉之后,观感已经和前日所见大有不同了,至少也是把鬼屋变成了能正常居住的地方,光是如此就已经值得高兴了。 审神者只记得自己昨天只是很匆忙的嘱咐了一句,没想到竟然能有这么大变化,也不知道昨晚负责清扫工作的刀剑男士究竟忙碌到了多晚,明明自己昨晚也没怎么睡,竟然连一点动静也没发觉。 “无敌满意”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本来准备向药研藤四郎比一个鼓励的大拇指,审神者却在抬头的一瞬间,猛地捂住了脸,“你你你你你你” 你了个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如此巨大的反应让药研藤四郎几乎是即刻猛地拔刀转身索敌进入戒备状态,可是放眼望去连一个可疑人员也没有,他扫视了一遍身后的走廊,在转回来归刀入鞘的时候顺带用余光将庭院也检查了遍,最后对上审神者似乎是极力捂住脸,却又拼命从手指缝里盯过来的视线,确认了问题是出在自己身上。 “大将”难得的有点迟疑。 话说从指缝里如此明显的偷看,还有捂着脸的必要吗 药研藤四郎语气里的疑问实在是太过强烈,审神者悄悄的咽了一下口水,用一种很慢很慢的速度把手放下来,好像生怕自己动作太快就会把眼前的短刀吓跑了一样。等到彻底收拾好了面上错综复杂的药研藤四郎暂时还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奇怪表情,审神者缓缓呼了一口气,走上前小心的搭着短刀的肩膀。 “小老弟,你这是怎么回事儿” 先不说洗干净灰尘和血污之后,那些原本结缕的头发和痂口是如何焕然一新,深黑光亮的蓬松黑发软软的贴在干净的脸上,大概是还没有排到手入的缘故,擦碰伤都贴着带药的医用胶布,之前还被审神者吐槽整把刀看起来就像个灰扑扑的土豆,清洁过后现在面前根本就是一个鲜润又活色生香的付丧神。 白大褂之内,匀称流畅的双腿占据了全部的视线,被黑色袜筒包裹的小腿呈现出肌肉紧绷的美好曲线,大腿接近短裤的地方裹了一圈鼓着药物的纱布,在苍白的皮肤上,其余零星的伤痕泛着快要愈合的淡淡红色。 而身上那套平整的衬衫短裤白大褂,虽然还有着折叠过的折痕,却像是量身定做一样的裁剪合体,几乎是完美的表现出了面前短刀身上那种徘徊在少年与青年之间的暧昧界限,更是将他本身简练稳重的气质无暇衬托。 万万没想到大清早竟然会看见药研藤四郎的内番服不,倒不如说是之前在那种阴森森的环境里看着脏兮兮血糊糊的刀剑男士的时候还完全没有这样的震撼感,更何况出阵服上的护甲总有一种不真实的隔阂感,而在这样一个美好的清晨看见和现世几无差别的服装再加上美好的少年,无异于一记精神上的猛击,类似前一天才知道自己跟爱豆是邻居内心期待着也许什么时候能拿到签名,结果早上打着哈欠去赶早班车却在路口早餐摊碰上爱豆穿着睡衣买煎包的那种震撼。 完全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真实感。 “嗯”药研藤四郎后知后觉的明白了审神者究竟在震惊什么时,他愣了一下,顺着目光再度检查了一下身上的着装,似乎是思考了一下才回答,“失礼了,因为一直没有可以处理褶皱的工具,这样的样子出现实在有所冒” “等等我不是这个意思。”审神者带着一脸说不清楚是欣赏还是懵圈的神色反复的打量着面前的短刀,“我可以摸,不对,我可以戳一下也不是,咳,我想说的是可不可以拍啊气死我了,总之,我,嗯,我的意思是这样非常好,失礼什么完全没有,我快乐飞天,原地爆炸,呃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唉我词穷你别放在心上怎么说呢,”说到这里又有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却还在眼角偷瞄过来,声音也小的像是嘀咕,“我就是,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末了又满脸通红问了一句“药研,你怎么突然想到穿内番服” 药研藤四郎沉默了一下,似乎是有点无法理解审神者的脑回路,随后才冷静的开口解释“因为今天我没有出阵任务,为了更好的负责手入室事宜,打算穿内番服更方便一点。”他顿了顿,似乎后面的话有点难以启齿,“因为出阵服破损太过严重,已经超出手入可以修复的范围,相比之下,穿着完整的内番服至少在大将面前不算是太过失态,如果有出行需要,也不会太过有损大将的颜面。” 从蠹蛀严重的箱柜里取出内番服的时候心情似乎有些茫然,,四套一模一样的衣物因为久无穿着而覆了一层灰,平整的折叠着一直被压在杂物之中。 随时准备着自己穿着出阵服碎在战场。 原本,是从没想过会穿上内番服的安稳一天。 “哦。”审神者傻傻的应了一声,看起来大脑根本就已经当机掉了,过了两秒钟似乎才察觉这样下去很尴尬,自己应该开启另一个话题,绞尽脑渣两秒钟,抛出了一个更傻乃至堪比痴汉的问题“药研,你这个背带,是真的背带吗,你自己扣起来的,也可以解开的那种” “可以的。”暂时被层出不穷的怪问题占据了主导,药研藤四郎倒也好脾气的点了点头,“大将要确认一下吗” 他勾着腰腹前的背带往外拉,原本恰好贴合的背带似乎弹力不错,拉离了几公分之后手忽然松开,带子便猛地回缩打在隔了一层衬衣的身体上,发出非常清脆的啪的一声。 “”审神者双手合十对着短刀感慨,“你是神仙吧”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好像这句话也没错。 两人原本是一边说一边走,从临时划拨给审神者的寝屋绕过缘廊的拐角再往前走一段之后,就听见另一边延伸出来的走廊里似乎说话声,而与之相对的另一边在荒草掩映中的手入室门前也四散的站着一些刀剑男士,有些似乎还在闭目养神,另一些则在帮忙搬运什么东西。 没睡饱眼睛有点干涩,用力挤眉弄眼才看清远处来来去去的人影里一个尤其醒目的活泼家伙,光是从那种几近于蹦跳的身姿还有飘扬的头发就一下子让审神者确认 “今剑”审神者被猛地逼近到眼前的短刀吓后退了好几步。 如果不是药研藤四郎及时撑住了审神者的背,大概脚下一滑之后就又是一场嫁祸地板的好戏。 以几乎看不清的速度忽然从远处出现在眼前果然不愧是短刀的机动,今剑停在原地站好,红眸里隐隐若现的精光转瞬即逝。 果然也穿着内番服,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换上的,非常灵活矫健的双腿,小腿很白皙,皮肤类似打发细腻的香草奶油,一丁点疤痕也没有留下,在纤细的脚踝上挂着的饰物在晨光下折射出非常耀眼的金属光泽。 “呃,已经手入完成了吗”好不容易平复了被惊到砰砰跳动的心脏,审神者在最初的惊艳之后,慎重的观察了一下那几乎是凭空出现的完好双腿,虽说在手入的时候看起来从膝盖开始就完全断掉了,但现在似乎就如同从未受伤过那样毫无瑕疵。 各种意义上的无比神奇了。 今剑没有出声,歪着头打量着审神者,虽说这两天也算是跟第一部队的几位勉强的搞好了关系,但和眼前的短刀的交集还停留在手入时简单的两句交谈,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自己似乎还停留在有待观察的阶段。 “他昨晚就已经恢复了,原本是想要向大将道谢的,不过怕打扰到大将休息就被大家劝阻了。”药研藤四郎非常恰当的插话,化解掉了那一丁点隐隐的尴尬,随后他往后一步退到了审神者身后,留出了足以交谈的空间,轻声提醒,“今剑,这位是” 他稍微停了一下,但很快露出了毫无异样的笑容。 “这位是大将。” 审神者肃容“你好我是审神者性别女单身未婚爱好男女特长能吃。” 顺便把手在裤子上使劲擦了擦,伸出来似乎是想要摸摸头,中途半道又僵硬的放低了一点改成了握手的姿势。 今剑眨了眨眼睛,玻璃一样的红色扑闪一下审神者就觉得心脏剧烈的跳动一下,他的面容比药研藤四郎还要圆润两分,如果把药研藤四郎比作牛奶扎糖的话,眼前的短刀大概是椰汁糕,在视觉上也有着滑嫩之感。 他软软的点了点头,手掌和审神者的手握了一下,飞快的收了回来,眉眼弯弯,用非常单纯的笑容回应“主人,早上好。” 所以说能让一大早就因为犯蠢而惴惴不安的心情好转的方法有很多种啊 总之一大早就和两把短刀近距离接触,受到美色熏陶赏心悦目的审神者满足不已,只觉得空气中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审神者现在就像是在产房外好不容易接到新生儿那样的笨蛋父亲,一脸的傻瓜笑容,药研藤四郎叹了一口气,开口询问“突然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嗯”今剑往旁边跳了几步,衣服上的毛球也随之颤颤的抖动着绒毛,他指了指过来的方向,大俱利伽罗正在把一盆堆成小山状的米饭搬到手入室前准备好的桌子上,“光忠问主上今天还要不要一起出阵,他好准备便当。” 审神者回过神来,想也不想,“当然要去” “不去。” “诶” 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后面跟上来的山姥切国广拉低了披风,只露出嘴唇和下巴,非常坚决的替审神者下了决定。 在审神者突然被打断并且收到意外答案之后将疑惑的眼神投过来时,他语气毫无起伏“接下去在近身格斗方面对你来说难度太高,就算去了也毫无益处。” 言下之意大概就是再往下挖就是拖后腿了。 顺便面无表情补充“而且作战需要充沛的精力。” 翻译一下就是昨晚哭哭啼啼一夜的家伙不要凑热闹。 等等要不是你这家伙语出惊人本大爷才不会哭唧唧一晚上 估计是看着审神者死鱼眼对着一块白布运气的样子太过好笑,药研藤四郎给今剑悄悄比了个手势让他稍等一下,非常成熟的笑着打圆场“山姥切说的有道理,大将光忙着战场也不行啊,本丸里还有很多事务等着大将了解呢,把难缠的问题丢给长谷部不是好习惯哟。” 而和山姥切国广一道来的压切长谷部听见此话,手上的簿子拿起来也不是放下去也不是,看了一眼药研藤四郎,又把注意力转回到审神者身上。 “是啊,”今剑也附和着跳到了山姥切国广和审神者之间,极有活力的岔开话题“主人只需要说一下需要带回来什么刀就好了,剩下的不必亲力亲为。” “重复的自然是”山姥切国广低声咕哝了一下。 “你看看我几岁了”审神者迅速打断了山姥切国广的话,“不是个小孩子了对吧” 竟然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吐槽比较好。四把刀非常整齐的沉默下来。 审神者双手藏在背后偷偷去扯了一下药研藤四郎的白大褂。没动静,再用力扯了扯。 “大将确实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药研藤四郎发表见解。 顺便再从另外三把刀齐刷刷的诡异注视之下,非常坦然,一身正气的把被扯皱的衣角拽回来。 “对吧”审神者一拍手,再接再厉顺杆而上,“所以说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当然是全都要。你们捡多少带回来多少”顺带向欲言又止的压切长谷部一扬手,示意等自己说完,“现在养不起我知道。你们应该还没有炼结过吧” “是。”压切长谷部回答极快。 “这不就好办了想要炼结满一位付丧神都需要不少刀吧现在很缺刀,所以找到的刀剑都带回来,本丸里还没有的就显现,重复的就炼结。”审神者气势不足重音来补,一字一顿,“浪费可耻,明白了吧” 山姥切国广从白布下细碎的金发里定定看了审神者几秒。 “领命。” 随后转身就走。 “等下”审神者乘胜追击气势如虹,“如果受伤就给我马上撤退,禁止冒进就算把东西都丢掉离王点只差临门一脚也得给我回来” 山姥切国广脚步稍稍一停,立刻恢复速度,很快就离开了。 有空还是给本丸里的社交障碍们去报个心理康复培训班吧。审神者心宽脾气好,多半是被气的。 “主上,山姥切他也是出于好意。”压切长谷部看着审神者对着白布背影暗暗磨牙的样子,稍微有点于心不忍的解释,“毕竟没有充足的睡眠的话,对于主上来说迎战负担太重了。” “我知道。”审神者嘟囔着摆摆手,瞅着山姥切国广消失在拐角处,大概是去做出阵的准备吧,刚才身上的护甲都不在这家伙,明明是好意考虑,结果一开口能把人噎死。 嘴上嫌弃自己休息不足拖后腿,他还不是彻夜未眠在外头守了一晚上。自己没心情睡觉,想来他也未曾,好歹审神者最后哭累了迷迷糊糊也算是眯了一会儿。他这家伙怕不是在纸门外守了一晚上,天一亮洗把脸就打算接着跟溯行军耗着去。 想到这里审神者忍不住郁卒的叹了一口气,拍拍压切长谷部的肩膀,中途发现有点吃力就改成拍拍他的手臂“今天我留在本丸里,你看看哪里需要帮忙。” “啊对了,”审神者又转头对着今剑安抚的笑了一下,指了指药研藤四郎,“药研你陪今剑去跟光忠说吧,今天准备第一部队的便当就好了,有肉的话添点肉,”想到那个别扭的打刀,“多打点饭菜,饭盒里装实在点。饭钱不够我想办法。” 如果这是楚门的世界,自己这档节目名字一定是致富经吧。 审神者看着压切长谷部递过来的簿子上的凄凉数字,禁不住露出了一种穷人的心酸笑容。 怎么办呢,要不去偷电动车算了啊但是这个严峻的世界连电动车也没有。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0章 第40章 对于一个快乐肥宅来说,即便是难得有机会能近距离的欣赏这些从未见过的湖光山色,出门也是一件需要慎重考虑的事情。 审神者站在万屋的门边的货架旁,若有所思的盯着上面的面膜还有茶盒,身上那种在各大摊位厮杀出来的野兽般的直觉正在提醒自己,这些东西迟早有一天自己还是会买下来的。 老旧古朴的货架看起来并不是很多,每一个都高高的阻挡了视线,大小似乎和破旧的小卖铺也没有什么区别,那些或精美或奇怪的货品就高高低低的堆在架子上,货架和货架之间的空间也宽宽窄窄随意的很。不过绕过堆叠的商品往里看的话,就会发现货架的后面还是货架,无论如何也看不到万屋的边际,仿佛一个无穷无尽的古旧杂货屋的迷宫。 大概是因为时间比清晨还要早的缘故,在货架和商品之间来往的审神者并不算很多,间或看见一个,也都打扮的精致庄重,身边随侍着英武的付丧神。 除此之外,熙熙攘攘更多的是天刚亮便出来采购的各个本丸的刀剑男士,不止在万屋里重复率极高,站在万屋的门口往外面横跨的宽敞的大街上看出去的时候,就能发觉南来北往的刀剑男士几乎是应有尽有,即便是很稀有的面孔也可以在短短的时间里看见无数遍,很是热闹。 虽然这份热闹跟审神者是没有什么关系。 从头到脚都被破布盖了个严实的审神者不仅看起来可疑,连行动也颇为可疑。当第三次被路过的同事们光看背影误以为是灵力波动的缘故导致变矮的山姥切国广时,审神者再一次闭紧嘴巴疯狂的摇头,顺带把脸也紧紧的蒙起来。 长谷部,怎么还没回来啊。 审神者颇有些泪目的看着打折商品那边的一团混乱。按理来说正常的本丸是不会遇上快要过不下去的经济危机,但是每隔一段时间也总会有那么一两个毫无自知之明的家伙,为了一次乃至二三四五六次的限锻赔的倾家荡产,短时间内为了快速恢复元气而不得不精打细算,所以看起来和高贵优雅的付丧神们毫无瓜葛的打折促销商品,实际上仍然拥有广阔的市场空间。 以上这些,都是来自压切长谷部的介绍。 在审神者询问是否需要帮忙的时候,压切长谷部就已经在迈进万屋的一刹那展现了什么叫做更高更快更强,得益于起早,他们几乎算是刚好掐准时间在万屋开门就进入的第一批顾客,即便如此,眨眼之间就已经被人影淹没的水泄不通的那一个角落,还是向无知的审神者身体力行的展示了什么叫做生活的残酷。 和平地带禁止械斗,故而那些持家的付丧神们仅仅是通过无声的身体格斗甚至用上刀鞘来保证自己能拿到最大块的折扣牛肉以及三文鱼腩无论怎么说,在那样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审神者这样的废柴是完全没有插足的余地的。 “这是为了保全您的颜面,请务必保持距离。”在飞奔过去之前,压切长谷部留下了这样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周围没有一个驻足的审神者,能够看得见的同事大多无忧无虑的和自家近侍选购商品,似乎完全没有受到那边大混战的影响。 啊,当然偶尔也会有一两句闲言碎语飘过来。 “咦,清光你看,那个不是隔壁的歌仙吗啊隔壁的家伙这个月又吃土了,要是他们来借钱不要开门哦。” “如果让我家兼桑去做这种失礼的事情,我身为主君的脸往哪里放啊。兼桑放心,就算我不参加锻刀也不会委屈你的啦” “这个月的限锻活动未免也太多了,幸好一期把库房锁起来了,不然大概他也要沦落到抢白菜的队伍里去了。” 似乎,无法妥善的管理好财政以至于让整个本丸陷入青黄不接的情况的话,作为主君和近侍几乎都会颜面尽失的样子。 这就是他让自己在这里等待的理由吗。 审神者抿紧嘴唇,在重重的布的包裹之下,有些担忧的看着浑身是伤,却勤俭持家一分钱掰成两半花的长谷部,这个时候他正困难从挤成一团的几位安定当中钻出来,怀里抱着一大袋脏兮兮的土豆,还小心翼翼的护着胳膊下夹着的两颗白萝卜。 “天哪那是哪家的长谷部,怎么会惨成这个样” “嘘,”有谁在扇子后面不屑的窃窃私语,“就是那个本丸里的长谷部啊。” “什么,那个本丸,居然还存在吗” 压切长谷部似乎完全不在意这些,在把辛苦抢夺来的蔬菜放在手推车里之后,转身又一次扑进了混战的刀剑男士之中。直到整个手推车都被塞满再也放不下任何东西,他才推着手推车去登记处,和那边的工作用式神交谈几句之后才总算回来。 “那些东西会先打包好,之后会统一派送到各个本丸里去的。”似乎是发觉到了审神者的状态不太对劲,压切长谷部伸出手晃了晃,“主上” “这样啊。” 审神者点了点头,有些犹豫“现在的小判够用吗” 压切长谷部略一思索,很快给出了回答“如果成员数增加不超过十个以内的话,粮食还算是够用。只是衣物这方面就显得有些短缺了。” “是出阵服不够了吗”审神者想了一下,“除去显现自带的情况下,本丸还缺什么” “这个”压切长谷部瞄了审神者一眼,尔后把视线往万屋的外面移,“出阵服,被褥,药物,还有”他沉默了一下,掂量了一下手中那个干瘪的可怜的布袋子,小判在里面碰撞发出响声,“主上倒不如问,本丸里有什么。” 审神者目光转向大街,明亮的光线有些晃眼。 日子似乎平和的都有些意外,阳光和煦晴空万里,让人搞不清楚季节的暖风温和的从身边淌过,书店,小食摊,散发着热气的红豆面包,欢声笑语的人群,非常陌生却又无比详尽的风景皆在眼中娓娓道来。 如果我是审神者的话 隔着网络,隔着万水千山,曾经也和相见不相识的朋友热切的讨论过这样的话题,手里捧着热腾腾的汤面,坐在不甚满意的椅子或者窝在柔软的床铺里,少女阖眼想象着一切古老的祝福,日光升起群星消散,古老的石板路上撑着伞的神明回身一笑。 从未想过,漫长的生活能将希望磨灭为无趣,享乐演变为求生的折磨,而天真和无能只会落败。 有些眩晕的感觉依旧驱之不散。 再度睁眼的时候审神者深吸一口气笑了笑已经没有那个所谓如果了。神明走过的石板路延伸到脚下,熙攘的人群从不知名的角落里冒出,如同之前的所有记忆才是虚假,而眼前所见才是被倒置的真实。 “不是说有低保的吗”审神者用布把自己裹的更严实了一点,“走吧,领了东西再去添置点什么。” 原本是没有想要出来看看的。 到了公众场合就是时之政府的地界儿,在本丸之外审神者作为闯入者的身份被发现的可能性就越大,可是如果一直捂着也不是长久之计,毕竟物资的重要来源之一就是必须由审神者本人去亲自领取的每日低保,作为扶持一些穷困本丸活下去的福利,这个本丸的现状并没有到能视低保如粪土的地步。 那之前那家伙足不出户,你们没低保日子怎么过的 哦那个啊,笑面青江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往院子里的刀剑男士随便一指,就选几个拆掉换资源凑合过呗,吃不饱饿着饿着就习惯了。 当我没问。审神者默默扭头。 本丸里房屋漏水要修补,烂掉的地板要修理,沾了不明污渍的门窗纸也要更换总之林林总总需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了,如今想要彻底的改善生活,有不少地方都需要审神者本人亲自前去交涉,这样一来出门成为了必修课。 在本丸的门口送走了出阵挖地的第一部队,还在拼命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的审神者被人在肩头一拍,差点慌得连手上的本丸编号铭牌都掉下来,回头才看见原来是从院子里追出来的青江。 胁差也已经换上了清爽的内番服,和院子里的大家一样,除去个别伤势极其严重,简易包扎也止不住血的刀剑男士,大多都穿着干净齐整的运动服来来去去,一眼看过去像是在开运动会一样。 他手上拿着的大概是自己出阵服的半肩披风,洗去了大部分的污渍之后依稀露出原本干净的底色来,应该是没来得及晾晒干透,布落在审神者头上,贴在脸颊上的时候还有隐隐凉意。 “害怕的话,就把自己遮住吧。”笑面青江隔着白布摸了摸审神者的头顶,缠满绷带的脸略有些恐怖了,但露出来的部分依然很清秀深邃,“不用担心丢脸什么的,顶着这样的身份,没有什么会这个更糟糕的了。” 这个本丸的主君,这样的身份就已经是遭人鄙夷。 在时之政府专门设置的低保领取处刀剑男士很多,压切长谷部前后左右都能看得见那张脸在人群里一闪而过,多数了脸上没什么笑意,各自很有目的性的奔着目标而去。穿出阵服和内番服的都有。 带伤未愈的,唯有自己身边这一振。 在被蒙紧的布下叹了一口气,审神者紧紧跟在压切长谷部的旁边,他似乎是刻意选了人群的边缘,和那些悠游自得光鲜亮丽的审神者们隔开了好像一段距离,即便如此还是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边偶尔投来的无比厌弃的眼神。 作为本区域有名的唯一会让付丧神带伤出行的“那个本丸”的主君,竟然也有这样的厚脸皮,胆敢出现在光天化日之下,前来领取资源,遭到这样排挤也是理所当然的。 同事们几乎是在看见了这对特立独行的主刀的时候就明白了究竟是来自哪个本丸,即便是认不全整个区域的同事,大家也都听闻或者曾经见过这位从不露面的审神者令人发指的行径,几乎是第一时间都用冷淡的气场和这边划清了界限。 甚至还听见有些尖酸刻薄的话语从那边飘过来,讥讽着原本还以为那个本丸会等到山穷水尽政府自动回收,没想到这样的人也有厚颜无耻出来领资源的一天。 毕竟他们说的又不是自己,就当做没听见好了。 倒不如说这样还是好事,没人接近就降低了被发现的危险。 不可以反驳,不可以出风头,必须把自己牢牢的掩盖好一旦在这样的重要关头被发觉异样,本丸和自己都只有死路一条。 余光看见那些厌恶的后退的人,先不说器宇轩昂或者抬头挺胸的男性审神者,被各自近侍护卫在身后的女性审神者也多半仪容精致,古典式的爱好者穿着繁复秀丽的服装,即便是一眼就看得出是武斗派的女孩子,利落的打扮也优美又得体,蕴藏着力量感。 唔。 揪着身上被粪婶穿得松松垮垮的工作服,上面还有许多汤汤水水飞溅的痕迹,下摆也磨破散着许多毛边,审神者缩了缩脚,努力把整个人都用披风覆盖住,低着头默不作声的站在压切长谷部的身边,竭力降低自己存在感。 直到,领取完物资,在众多尖锐的眼神之下离开大厅,重新回到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这里的付丧神数量是大厅里的成百上千倍,也许有少部分因为各自的缘由,竟然偶尔也能看的见脸上带着非常细小的划痕,或者手臂上染着血迹的付丧神急急忙忙的走进店铺里去买东西也许是出阵回来的路上顺便带的手信之类的吧虽然这样的情况不多,但却让审神者身上的压力骤减不少,至少带伤的不再是身边刀剑这个特例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付丧神的高傲感,那些擦身而过的刀剑男士们偶尔有投过来的视线也相当冷淡,唯独是似乎有迎面而来相熟的付丧神才彼此寒暄几句,而面对完全陌生的人,就如同对待空气那样事不关己的走掉了。 稍微,可以喘口气的样子。 “抱歉。” 一开始还有以为是幻听了,审神者有些迷惑的表情全被披风遮住,只留下一双微微睁大的眼睛看过来。 此地人多口杂,打刀那句话很低很轻,连站的那么近的审神者也快要听不清楚也只是快要而已,审神者依旧确认了那句话的意思。压切长谷部刚刚把领取来的资源一起交到货运处之后回来,不知道是不是搬东西时牵扯到伤口,明明天气不是很热额角冒出了许多汗。 “明明是托主上的福我们才能”他含糊的略过几个词,看着衣着穷酸破烂的女孩子懵懵的神色,深呼吸了一下,“受到这样的待遇,如果有什么不愉快请随意发泄就好。毕竟强迫您接受这样的”他低声说,“只要能补偿,我绝无怨言。” 能够随心所欲的发脾气,甚至是泄愤。这是这个难堪的身份所留给审神者唯一可以自由使用不怕暴露的权利,除此之外所受的屈辱和艰难,大概远胜于此。 审神者没说话,脑海里想起之前在院子里,大家非常忙碌又很有默契的帮着光忠捏饭团,然后因为一大锅青菜汤里只在上面漂着的七八粒豆腐和几根菜叶而哄然笑出来,结果笑过头震到旧伤又忍不住倒抽凉气的情景。 庭院里的野草长得很疯,起风的时候里面的小虫子发出幽幽的吟唱声。 合适的季节播下种子,浇水施肥等待着收获瓜果蔬菜的日子如果,如果说那个枯瘦的老树再一度开满樱花 “去给大家买几套新衣服和被子吧,多出来的再去换点本丸的修理工具,我好饿,想早点回去吃饭,”审神者握着压切长谷部的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至于补偿,等以后日子好过了,给我买团子吃吧。” 真的好想看到,开满樱花的温暖院子。 一定会,非常漂亮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1章 第41章 不过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的。 在距离挖地结束还有一天的时候,审神者病倒了。 在持续了不知道多久的昏沉天空终于开始放晴,漂浮的云朵很轻很浓,非常狂放的四散在天上,被风推着慢慢前行。那样好的阳光穿透草叶,可以看得见上面强健的脉络。 清晨的清新空气已经彻底的铺开,万屋也开始了订购物资的派送。 起初毫无预兆,审神者正在廊下谈论着什么,先是觉得头有点晕,在打算回去休息一下的路上,扶着门刚走过转角,眼前一黑,远处的刀剑男士只听到咚的一声,赶来的时候就看见晕倒在地上的人。 “药研” 后续审神者却不知道了。 记忆中断在那个带着刀痕的拐角处,身体忽然变得很轻,却根本没有力气睁开去看清楚奔向自己而来的身影,黑暗中弥漫着湿润的雾气,还有淡淡的樱花香气,好像天生就熟悉,令人莫名的安心。 而在浓雾的尽头所亮起的,是温暖的回归之光。 世界被置换,门柱从地底冒出,地板,缘廊,华幔以及桌几、软垫一类器物在辉光所汇集成的温暖海洋里铺满了樱花,温柔的风扑过耳畔将花瓣翻滚吹散,恍惚的视线里出现许多跪坐的身影,低头死寂,无悲无苦。 仿佛让知觉都变得迟钝,怔怔打量着为首的那个,他似是因为呼吸的扰乱而睫毛忽缠,慢慢转头往这里看过来,散乱的金发和白布之下睁大的眉眼漂亮宛如潮水,眨一眨眼好像就看尽了百年颠沛。 似曾相识。 一定在哪里见过他。 不是在秋夜便是在春末,地上该是落满了残红,就好像如今这般漫山遍野铺满的樱花被日光氤氲成温柔的光点,池水晶莹剔透像镜子折射出这方寸天空,这是自己亲手买下的,自己期待的,自己幻想过的盛景 “” 伸出手却根本握不住实体,一瞬间从身体上穿过的灵魂只感觉到一片冰凉。 山姥切国广 审神者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下,什么都空白了,眼前的是 紧盯着打刀陡然明亮起来的眼睛一片滚烫,几乎是下意识的喃喃出口可喉咙发不出声音,也不明白他刚才究竟说了什么 “” 树影被阳光照进室内模糊的摇晃,鸟鸣声,虫鸣声,鱼跃出水塘又落下的水花声灌满耳朵,可是审神者却根本听不懂面前的打刀究竟说了什么,不是在那个阴郁的本丸自然而然的就能明白的话语,明明是一模一样的可为什么听不懂呢 满室的刀剑男士猝然住口,看着神色茫然的审神者,连焦急的比划着什么的山姥切国广也慢慢垂下了手。 他用口型很慢很慢的,一个一个音节的说着未知的话,声音遥远的像深海里的回响。 审神者摇头,满室的刀剑男士的神色从狂喜逐渐黯淡,想伸出手去触摸光点组成的肢体像水气一样半透明,在触碰到那质感、温度的一瞬间,猝然溃散。 他们显得,非常难过。 山樱绚烂,可惜已近颓唐。 在和煦的风里审神者忽然发觉这满山铺天盖地的樱红都早已变作一地奢烂,在雪白的天际沉着摧城黑云,精致的软垫和茶杯上已经落了薄薄的灰,只有风,风很静,像是天地死寂之前最后的一声回音。 审神者转过身去。 看见首座上摆着一封非常素净的信封,插着干枯掉的白色的花几乎是恍惚的意识到了那根本没有打开的信封里究竟说了什么。你说世界上有没有这般好笑的事情,置身在一个陌生的世界看见自己的死讯依约而来。 原本都快要忘记这回事了。 原本想要上前的,可是走了两步却又被不知名的力量桎梏了脚步,好像永远都无法离开那小小的范围之内,在指尖碰到信笺之前审神者几乎是踉跄的退了回来,又哭又笑的站在原地。 “” 而身边围上来碰不到摸不着的付丧神们在记忆里明明该是气势磅礴的脸,一个个都张皇无措,那种比血脉相连还更让人安心感不是假,分明从没见过的一草一木闭着眼也可以熟悉描摹。手腕烫的惊人。 本该如此。 本该如此的啊。 又一次熟悉的浓雾侵袭而来,刀剑男士中仿佛有谁发了狠的想要抓住审神者的衣角却根本抓不住,在模糊的,越来越远的场景中审神者拼命的去分辨一闪而过的,应该听得懂的 “你哪” 无法发出声音的审神者,最后拼命地用唇语反复的说着那个简单的本丸编号,看着他们从焦躁恐慌中忽然明悟的神色,再也抵抗不住那股将自己拖进深渊的力量,深深坠入雾气的深渊之中。 像是溺进了深不见底的泥沼,不断不断往下坠落,在昙花一现的幻想中过分轻盈的身体也越来越沉重,越来越困倦,体力不济,连抵抗的余地也没有,持续已久的眩晕感再一次侵袭而来,在白色雾气之中,这一次耳畔却又一次听见了遥远的地方有谁在问。 你在哪里 好熟悉的声音,应该是,谁呢 我在这里啊。 审神者疲倦的闭上眼,再也没有余力去思考别的问题,只是不断的重复着那个简单的编号,不断不断的想着那满室沉寂的光阴,开败的樱花,还有自己的刀剑们抓不住自己时一瞬间流露出的凄惶,慌乱中碎在地上的茶杯。 我在这里啊 昏暗的室内,依然隐隐有着血腥味的空气。 理智尚且还没有全部回归大脑,发懵的视线里看见因为烛火跳动而不断摇晃的影子,其实也说不清楚最先察觉的究竟是喉咙的干渴还是眼角的湿润,在审神者醒来的一瞬间,全身都浸透了彻头彻尾的脱力。 一杯水递了过来。 努力了几次才重新适应了拥有身体的掌控感,手上的手链在微微的发着热,一直没离身的咸鱼短刀摆在枕边,和熄掉屏幕的手机并排放着,安静得出奇。 审神者接过杯子捧在手心,微热的温度却烫的心里发酸,好像有非常多,非常难言的委屈一下子又冒了上来,原本一直在努力忘掉的,不让自己回忆起来的记忆纠缠在心头几乎要呼吸不上来。 目光顺着身边守侍的打刀一点点描摹,眉骨,脸的轮廓,连一瞬间垂眸的清冷都跟梦里的那一位一模一样,可是明明已经相处了好几天却依然是深深的陌生感,不是在梦里还未睁眼时感觉到气息就会令人流泪的安然,不是让人觉得只要有他们在即便天大地大也可以随缘而安的底气,不是心神牵动都了如指掌的信任可靠。 不是自己的那一振的山姥切国广。 我们和你的刀,不一样。 审神者这一瞬间震悚的明白了他们在说这不同之时话里彻骨的悲凉。 山姥切国广注意到审神者捧着水杯却许久没有喝的动作,有点犹疑的用手背碰了碰水壶,谨慎的评估着是否是适合入口的温度,只是有点不稳的手带着壶里的水颤颤而动,说到底还是他们的错。按经验来说是水温很合适,只不过想想大概女性总是比他们这些皮糙肉厚的刀剑要娇贵一些,搞不好这个温度还是太过头了。 “很烫吗”他低声询问。 审神者看着他,一瞬间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迟疑的开口却不是回答“我我怎么了” “发烧,”山姥切国广蹙眉,“还可能是灵力透支。一期一振去时之政府请求医疗援助了,应该很快就会到。” 发烧、灵力透支。审神者头痛的有点无法思考,后知后觉的才意识到他说的后半句话。 “怎么会突然生病呢奇怪等等,医疗援助等等等等,那不是” “拖累你错在我们,已经到这个地步不得不处理,即便是反叛也会想办法护送你逃” “处理你个头啊逃走是说走就走那么简单的吗”审神者又急又气,试了几次爬不起来,却听到外面又有说话声和脚步声,“现在我是暂代主君吧以后没有我的命令不许随便打开门放人进来啊” 总之危险逼近来不及多想,审神者拼尽最后的一点力量把山姥切国广往这边一扯,掀起被子把两人都盖住。 在纸门被打开的一瞬间,用干哑的喉咙,或许是因为病痛声音嘶哑的都听不出男女,忍着痛喊了一声“给我关上” 在来人看见隆起的被子和旁边丢着的本体刀,条件反射嘭的一声关上纸门,门框相撞的几秒钟之后,听见里面断断续续传来了模糊不清的,又极为暧昧的男性喘息声。 提着医疗箱的政府员工推了推眼镜,看着旁边的跟上来的刀剑男士们,有点疑惑的,甚至是有点猥琐的说明“如果是这种情况造成的昏迷,并不是灵力透支,而是体力透支喔。你们要多注意一点。” 先不说外面的刀剑男士们脸色究竟如何精彩。 总之现在被被子捂住,在一片憋闷的黑暗里,在幽光下看着审神者娴熟又快速的划亮手机在几秒钟之内飞快的打开了一个名为抓的小图标,从里面点了什么玩意儿迅速操作一番再调整音量,随后响彻整个房间,他不用猜都知道门外的人绝对也听得到,完全就是自己的,如此糟糕的声音。 当众处刑。 山姥切国广心大概骤停了那么一下。 随后猛地回过神来,整张脸烫的惊人,绝对比发烧的审神者还要严重一百倍。 他可能,遇见了魔鬼。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2章 第42章 一把山姥切国广失去了梦想。 要不是挖地还没结束。山姥切国广心想,他立刻马上当下即刻就挑个最远的时代去远征,最好一年半载都不要回来。 卷着薄毯贴着冰贴,审神者捧着杯子小口小口的喝着温水,也不知道别的刀剑男士们用了什么花言巧语,医疗人员留下了一些基础药物之后,在屋子内神秘动静平息之前,就带着我懂我懂的神色离开了。 送服掉那几粒小小的药丸之后,眩晕感总算消退不少。审神者偷瞄了一眼蹲在院子里乌云笼罩身边还种满了迷之蘑菇的某打刀,小声嘀咕。 “他是不是得了忧郁症” “应该不是。”一期一振揉了揉额角。 “打击有那么大吗”审神者托腮,看着一期一振拧干毛巾,水珠顺着指关节滴落下来,“毕竟事出有因,我也没办法才出此下策。” “知道是下策的话,下次使用之前还请再多考虑一下。” 明明之前本丸的刀都尾随在了医疗人员的身后,精神高度紧绷,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密谋弑主的夜晚,只要政府的人稍微显露出异样,不计一切代价也要将他拿下,大不了罪名再多一条,也不至于拖累这位。 这种近似于护主的情感倒是挺新鲜的。 然而万万没想到在所有人紧捏刀柄,随时准备对敌迎头痛击的一刻,打开又猛然关闭的门里清晰的传出了如此暧昧,乃至还有间歇水声的交合声,形势的冲击大逆转差点没让他们把自己的本体给掰出个重伤。 这座本丸的糟糕名声由来已久,这位员工前几天终于开始寝当番的消息似乎也有所耳闻,否则被请来的时候也不会匆匆带上一大堆付丧神专用的神秘药物。 然而眼前所见实在是出乎意料,当他转头用询问的目光看向旁边的刀剑男士的时候,一期一振迫于复杂的情况只能咬着牙面无表情的扭头避开视线,落在医疗人员眼里就是受辱之后迫于自尊无法开口的孤怜姿态,而旁边的压切长谷部早就已经再听见这些声音的第一时间石化了。 也不知道究竟脑补了一场怎样含恨受辱之后用身体复仇的爱恨情仇大戏,只看见医疗人员露出了一个表面痛心疾首实则十分猥琐的笑容。 “诸位可别忘记,体力上人刀有别啊” 够了总之一期一振也不是很想回忆这种事情。 他把还带着湿意的毛巾叠成一手可以拿住的小方块,往前伸出去的时候恰好和审神者的手碰到一块儿了,或许也不是恰好,只是一直关注着他手上动作,现在伸过来接而已。他怔了一下,审神者也懵圈的抬头看着他。 “哦,哦。”大概是被沉金的瞳色给震住,审神者有些讪讪的缩回手。 一期一振沉默着,视线移到手上刚才不小心碰到的地方摘掉手套的手上还有水痕,一瞬间碰到的皮肤并没有他一贯印象里的那种油腻和憎恶。 温暖,又柔软。 就像一只幼崽的喉咙骤然碰到利刃一样,非常胆怯的收回去了。不过这也是也理所当然的,毕竟自己从一开始就没有给眼前的主君留下什么好印象,他不应该也不会有任何期待。 “交给我做就行了,请安心休息。”一期一振轻声道,“别的不必担心。” 只是不知道着后面半句话究竟是对人说还是对自己说,他给审神者续了水,然后拿着干净的毛巾为对方擦掉手臂和头颈的冷汗,很规矩的不曾触碰到肌肤,掌心微潮。 毛巾是新买的,毛绒顺滑和手心贴合的很好,对他们来说原本没这个必要换新,不过是压切长谷部清早领着审神者熟悉本丸的时候,发觉排队等待洗漱的刀剑男士们用的手巾也都破旧的磨秃了毛。 这样的东西会让头皮感到恐惧和悲伤。 说着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审神者异常坚持地让压切长谷部额外订购了一箱全新的洗漱用品,不过没想到最先用上的就是审神者自己。 热度顺着毛巾擦过的微凉的躯体退散出去。 上一次发烧审神者都记不得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现在想来自己这段时间的状态确实有点不太科学。 总之当刀剑男士们抱着既想要保护山姥切国广的贞操,又想要保护现任主君的贞操这样无比复杂的心情冲进房间的时候,山姥切国广早就快人一步破门而出,别的刀剑男士们只来得及看见他涨红的侧脸还有风一样的身影消失在庭院的杂草里。 而刚才提着十二万分警惕好不容易等到危机消失,硬是顶着头脑发热浑身无力的病症的审神者撑到这时候也已经精疲力尽,趴在乱成一团的棉被里头痛的厉害。 结果大家手忙脚乱好一阵才把冲剂,冰贴什么的准备妥当,安置完了病号才开始搞清楚事情的起因。 喘息声之谜十分好破解,因为在当事人之一逃离现场的时候,薄毯旁边的手机还没结束,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们清晰的听见了“这里面还真是紧” 审神者挣扎着啪叽一拍,关掉了。 相比之下探究病因就要复杂的多。 这家伙在演练的时候除了晕过去一次以外,根本没睡觉。来自笑面青江的情报。 两间手入室一直在运作,对灵力的索取度非常高。药研藤四郎推了推眼镜。 出阵的时候把自己的便当都让给新刀吃了。歌仙兼定补充,顺便回头对着烛台切光忠问,主君不是说到厨房去补回来了吗 我一直在厨房,没有看见哦。烛台切光忠邓布利多式摇头。说起来,你们有帮忙去烧柴吗 那洗澡水不就是冷的,根本没料到石切丸扶额。 所以她晚上洗漱完都在发抖。 从庭院里的杂草之中飘来了非常阴郁的声音,来自这几日的近侍报告。 综上所述,真相大白。 当这几天和审神者有所接触的刀剑男士们一起对质主君不同时间段的行踪的时候,虽说彼此的情谊还没有到情真意切的地步,但分明好几个已经满脸懊丧快要说不出话来了。 这是何等的失职何等的轻慢何等的懈怠 “等等你们不要在这里开检讨大会啊” 简简单单的因为洗了冷水澡,忍饥挨饿再加上通宵几晚而已,虽说两间手入室也在同时运转,但是因为这些不值一提的小事而病倒,刚刚才下定决心要自立自强尽忠职守的审神者觉得,这无异于一个天大的打击。 又不是白莲花女主角,娇弱可怜一阵风都能吹倒,只要嘤嘤倒地就会有一大群人肝脑涂地破除万难,这样随随便便动不动就昏倒,让审神者对自己很是不满意,毕竟人贵有自知之明的。 简直就像是少年热血漫里主角被痛扁一顿之后,回忆青梅竹马的笑容父母的鼓励老师的教诲战友的背影,拼劲全力的站起身来大喊道今天我就要用我的实力证明我的弱小。 呵。 被世界的恶意糊了一脸。 实在是,太丢人了。 审神者也不是很想回忆这种倒霉透顶的感受,只好老老实实的靠在枕头上,任由一期一振帮自己擦掉之前因为翻动而冒出来的冷汗,顺便眼神放空的盯着手里的水杯。 杯子是最简单的样式,和临期的散称茶叶一起从万屋买来的打折货。 原以为莺丸看见这样廉价的茶杯的时候会说两句,结果老人家只是点了点头,非常和蔼的捧着茶汤表示有劳费心,审神者莫名的有种愧疚之心,毕竟眼前的这位虽然对自己说不上多么热情,可是从自己来到这个本丸开始,有不少事情都是托他周旋,才保证自己生命安全。 虽说财力有限,能买到茶叶就已经谢天谢地。可是毕竟是随时可能霉变的临期茶叶,用这种东西来作为谢礼实在上不得台面。 莺丸倒是安然的说,只要在阳光下晾晒一下就没有问题。 下次一定要补偿更高档的茶罐。审神者是这么暗下决心的。 不过这个茶杯的样式,不一样。 在因为高热和疲劳而昏过去的时候,在梦里惊鸿一瞥的那个本丸里,也放着茶具,工艺精良样式简朴的茶杯,在自己被拉入白雾的一瞬间,自己的刀们扑上来徒劳的挽留,有一个茶杯滚落在地上摔碎了。 确实是自己的本丸。 就算不从玄妙的灵力角度来讨论那种心有灵犀的感觉,审神者光是凭借记忆里那一个扫视,也全都是熟悉的刀的面孔,确实都是自己有的刀没错。 审神者低头想了很久,而一期一振已经把毛巾重新洗好摆在一边,开始整理旁边被之前开检讨大会的同僚们弄乱的药品。对他们来说受伤司空见惯,生病却从来都没听说过,虽说还是刀的时候勉强对此有点印象,可也一直认为这不过是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罢了。 因此各种疏漏丧失了敬奉主君的严谨,这若是发生在别的本丸,这大概是根本不可能发生,也决不能姑息的严重失职问题。 在两个人都沉默下来的时候,就能听见外面絮絮叨叨的声音,隔了很远此起彼伏,大概是压切长谷部在对整个本丸的修整计划进行再次彻查,誓要杜绝再发生今天这种状况。 不是那种所习惯的死寂,这种隐隐约约的声音,总归是令人放松的。 在水杯的倒影里映出来青年的脸,被波纹搅的变形又凝回清俊的眉眼,安静的嵌在水影里,像古传说的壁画。 审神者揪住薄毯一角,其实还是对这把太刀有点怕。 始终记得在昏暗的地下第一次看见他,蜜金色的眼睛沉闷空洞,毫无波澜的陈述自己的决意,笑起来的模样跟印象里的立绘一个模样,拔刀,入鞘,起身,跪坐这些模样都和曾经隔着手机电脑屏幕看见的没有区别。 只是觉得应该有点什么温度,却没有。再仔细想想,本来就是刀剑,对他嘴角上扬的弧度之外再多也是无理取闹。 沉默太久尴尬发作,想要换水,水还没喝完,卷卷被子,薄毯太破四处漏风,结果在站如松坐如钟腰板笔直双肩下沉的一期一振旁边,审神者就如同一个多动症的神经病不断动来动去。 太刀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若有所思,似乎被这阵异动引起了注意,他先看了一下被褥边的咸鱼短刀,目光再接着上移。 审神者清清嗓子打算克服恐惧找点话题,却忽然对上一期一振的视线,太刀比鎏金更清透的眼睛像猫眼石,眼睑慢慢舒展,在灯光下呈现出非常细腻柔和的肤色,睫毛很密很长垂下来半遮住里头深不见底的思量。 这样惊心动魄的气度,天生该凌驾权贵之上。 本来打算胡诌的话题都堵在胸口忘个一干二净。 “弟弟们很担心。”他打量着审神者,当面前的人因为病痛而有些虚弱的喘气的时候,嘴角下意识的抿住,手放在膝盖上,关节收的很紧,似乎是若无其事的补充了一句,“害怕主君会死掉。” “不至于吧,”审神者懵了一下“只是发烧感冒而已啊” 好像是要压惊那样,喝了一大口温水,小小的茶杯很快就见底了。一期一振很自然的从旁边拿来水壶续杯,顺便再往里面加了一点医疗员留下的灵力补剂。 他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分明是青年容貌却如同饱经世故的老人家,平淡的应道“需要了断的话,我可以帮忙。” 审神者又默默的抖了一下。一期一振的表现看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究竟是不是短刀的担忧有待存疑,审神者看到他身上许多还没痊愈的小划痕,愣了一下。 这个本丸的刀还没有机会正常的照顾过生病的人类。 他们的时代,战场受伤约等于送命,一场仗下来尸横遍野是常事,疼痛饥饿都足以让伤员毙命,被刀砍中的人通常不会致命,只会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等待伤口发炎感染,化脓,甚至生蛆,在夜里的鬼哭狼嚎中绝望的等待死亡来临,最后在高烧之中断掉呼吸。 仔细想想,在外面手忙脚乱的刀剑男士,甚至大动干戈冒着暴露风险去请医生,大概也是经验不足导致的慌乱,悟到这一点之后,再去观察一期一振的神情,果然手臂肩背都绷的很不自然,像是有些不知所措的等待判决。 审神者斟酌了一下措辞“没这个需要。”顿了顿,大概用尽了自己现在能表现出来的最良好的状态,不容置疑的说,“我还有事情没完成,所以一点也不想死。” 一期一振沉默了一下,不知为何眼里带上自嘲,笑容完美无缺,品着却是苦的,他很轻的嗯了一下,语气软了几分“说的也是,您有该回去的地方呢。” 不行跟这把太刀说话太累,随随便便一句话都七弯八拐埋十个坑。他怎么这么丧,他为什么这么丧,简直比连续十天通宵复习划了重点拿了考纲最后还挂科的考生还丧百八十倍,再说下去脑细胞要战线崩溃了。 虽说也不是不可以理解。 虽说他说的非常有道理甚至还戳中了审神者挂念的心事简直难以反驳。 “我的意思是请神明大人一期一振保佑我平安健康千秋万代一统天下。”审神者怀抱着难以形容的小心思胡扯了一句,顺便举起手里喝了一半的茶杯,“喏这是供品。” 人类的小姑娘小心翼翼的盯着面前的付丧神,虽说还是没敢放肆的靠近,却已经初露过人的胆量,一期一振有点多余的想起了她还被困在那个壳子里的时候,初见是一点也不美好的涕泗横流。 “你所托非人。” 他慢条斯理的,温润柔和的声音像流水穿过琴弦,把那杯水接过来的时候又接上解释。 “严格来说,我是武神。” 审神者有点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指掌一翻茶杯带水都消失了,忍不住思维发散了一下接话“其实我还听说过一个说法叫刀子成精,不知道你能不能告诉我究竟那种说法才呃” “对不起,我没听清”一字一顿。 “大佬对不起我错了我什么也没说。”审神者指着外面,“呃我的意思是外面这么多蘑菇可以清蒸水煮炸给大家加个餐。” “所以说请您下次采用特殊办法之前,三思。”一期一振往外一瞥,总队长阁下已经快要种满整个院子的蜜汁小蘑菇了。 “放心,我下次一定会注意人选的,其实你的抓我也” 一期一振眯起眼睛盯过来,风清月朗的笑容点到即止“嗯” “咳,我是说,那个,那个,蘑菇再不采就不新鲜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3章 第43章 他看起来实在是很文雅。 虽然不得不穿着略显得陈旧的衣服,但得益于高雅的教养,依然把头发梳理得当,他并没有很复杂的发型,只是在很柔顺的额发前很随意的翘着几绺头发,在他低头的时候微微倾斜散落下来。 一期一振自己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交错的发丝遮住一部分眼睛使得他看起来有点忧郁,而正是这种气质柔化了军服略显凌厉的棱角感,从而让太刀的每一举手投足都显示着皇室御物独有的谦和这还是第一次从他身上感觉到的,非常微妙的,很难用语言来表达的变化。 谨遵医嘱咽下半小时后的第二副药之后,审神者才略带犹豫的,提了一个听起来不会太突兀的问题 “还没轮到你手入吗一”审神者忍不住抿住嘴唇,懊恼差点顺嘴多话,试探的看了看一期一振。 “一期。” 出乎意料,一期一振说了这么一句,语调很平静。 “诶” 意识到审神者语气中满满的困惑,他像是有点拘谨的看了看审神者,似乎面对着一个非常慎重的话题,微不可见的挑了挑眉毛,露出了很温和的神色。 恰好他背后的缘廊纸门紧闭,只是透进来非常朦胧黯淡的光,浅浅的勾勒出笔挺的身形,比起之前讨论要不要帮忙介错时候的紧绷,现在他的姿态要舒展了不少。 “忘记了吗我的名字是一期一振。” “我以为你会觉得冒犯。” “冒犯”他似乎觉察到自己反问的有点快了,没接着说话,只是在审神者侧眼偷偷望过来的时候直接对上了视线,眼瞳是什么都没有的浓郁的橙金色,在目光投来时缓缓倒映出一个淡色模糊影子。 眨眼的时候,倒影倏尔破碎,只剩下带着笑意的润色。 “你误会了。”他轻描淡写的带过了这个话题,并且回答了之前审神者的问题,“现在手入顺序已经轮到打刀,太刀暂时还没有到时候。” “哦” 审神者低下头揪着被子,口中弄还残存着淡淡的药味,灵力补充冲剂的味道尝起来有点怪,非要打比方的话有点像是板蓝根兑快乐水再加点胡椒粉,就算审神者还是个快乐肥宅的时候,也没有尝试过这么黑暗料理的搭配。 “那很快就可以手入完成了吧”审神者慢慢想着,一时之间甚至还有点要大功告成的开心,“到时候肯定也把博多接回来了,应该也会稍微富足一点,可以添置很多东西了。” “虽然很感激这样的好意,”一期一振把水壶和药剂收到编织篮里,不疾不徐说的很坦然,“不过大概是来不及了” “诶” 这是审神者第二次露出这样难以理解的表情,单个字都是明白的只是连起来就不太懂了,于是把一期一振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来不及了是什么意思”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真的很难相信,在讲述这样重要决定的时候,一期一振的风度也十分恭谦稳重,跟初见时就拔刀的样子简直是南辕北辙。 “手入室和出阵都暂时停止了。”一期一振顿了顿,“非常遗憾。” “你疯了” 审神者不可思议的看着他“错过这次,搞不好你要费力一百倍也没办法见到博多。你不是,你不是说想要见到他,我和你不是约定好了吗” 话到此处愣了一下。 “你是觉得我在骗你还是你觉得我没办法做到开什么玩笑,不过是区区感冒发烧而已,我不是说过这种事情对于我来说根本一点儿也不致命了吗” 换个时间地点,审神者都不敢和一期一振说这样的重话,但显然现在应该应该注意的根本不是这个问题,实际上一期一振也没必要骗她外面的天色已经接近黄昏了这样算起来,距离大阪城的地下入口关闭的时间已经极其紧迫。 在这样重要的关头,居然手入和出阵都停止了 “我毁约了。”一期一振口气不变,把几本书在旁边一字摆开,“现在的你还远远达不到入职应该有的水准,请先收心” “理由呢你告诉我理由”审神者提高了声音。 “出于对你身体的考虑,医生说虚弱情况下不适宜再消耗灵力了,出阵和手入都在此列状况。”打断了审神者的话,一期一振手按在书面上,身体前倾的时候,手背皮肤下面骨骼优美的隆起,依然是克制又内敛的姿势。他望着审神者,直直的盯着那双略有气愤的眼睛,从里面看到自己化为人形的样子 只是看不见心愿。 “你很好,”太刀嘴角仍然上扬,无论是在愤怒,失态,尴尬还是重伤的时候都没有消失的微笑静谧极了,就像是被颜料和调刀固定在画布上的弧度,日长天久就没法卸下来,他说 “以后也不应该有负担,你会成为英明的审神者,也是有幸跟随你的刀剑男士的力量。” 樱花凋零的本丸里,无法触碰的刀剑男士。 随着一期一振平静的陈述,审神者又猛地想起了那个画面,惨淡绝望直达心底的那一瞬间,分明知道不是自己真正的情绪,是从那些遥远的隔了一个梦境的他们身上传递而来的,扎根于血液的连通。 有那么一刻审神者以为一期一振知道了自己在梦中那样意外的遭遇,只是看起来好像他并不是意有所指,而只是在安慰审神者一般,他把手里的书一本本摊开,在破旧的榻榻米上摆放好,折旧的书脚蒙着厚厚的灰尘,像是被搁置在书橱里不见天日许久,才被人拿出来。 “是吗。” 沉默再度来袭,好像他们之间总是没办法心平气和的谈论点什么,三两句之后不是互杠到审神者认怂,要么就是这样哑口无言。 可是他措辞依旧很优雅,举动也很妥帖,就如同审神者以前知道的那样分毫不差,应该只是哪里有了差错,不是因为一期一振的缘故,也不是因为审神者的缘故,而是 没有那种热烈和崇敬。 完全区别于甘愿俯首称臣的信服,而仅仅是出于一种被召化的情绪,无论是和惊鸿一瞥的自己的本丸相比,还是自己地下捡到的新刀相较,他们确实像是完全缺乏这种情感。 取而代之的,在一期一振暗金色的眼睛里只剩下精疲力竭之后的沉寂乃至迟钝,这个本丸里原有的刀剑男士都如出一辙,也许是后天再教育的失败,他们的每一个应答都像刻在骨子里的模板。 就像审神者自己无法想象眼前的太刀会涕泪横流,他们也被束缚在那个固定的认知之中静静忍受,连痛都不懂说一声。 喜怒哀乐究竟要在蚌壳的哪里看出来 其实他们完全没有做错,甚至可以说做到这个地步根本就已经出乎审神者的预料了。原本以为复兴这个本丸就是交换自己暂时寄宿的条件,只是眼下这里的刀剑男士们似乎完全不是这么想的。 至少一期一振不是这么想的。 “限制和条件不过都是应付外敌罢了,眼下你已经尽力,别的不必多说。以待客之道,你会生病是我们失职,若你的本丸找到这里,我们无法交代。” 太刀的笑容疏离又自负,一颔首把话都说绝了。 只是样子很累,他不可以不想笑就不笑,撑着这点儿最后的防备也不知道是想抵御谁,今天的胆子是肥上天,审神者仔细审视他优美的眉眼鼻梁和唇角,试图绕开他不温不火的微笑,听清楚他究竟想要说什么 “那你为什么要解除武装” 选择了单刀直入。 从一期一振身上感受到的奇异的平和,与之前拒人于千里之外完全不同的冷静态度审神者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一期一振并没有把本体刀放在身边。 在这一刻,审神者甚至很清晰的想起了在演练的时候,别人家的鹤丸国永的眼神。在提起他自己的主君的时候柔软的深情,还有转而看向他人时候毫无温度的冷淡。 一期一振既不像自己的刀那样心意相通,却又完全不同于视若无睹的别人的刀剑男士,而是更加 就和灵力补充冲剂一样难以形容的微妙。 之前审神者总觉他千篇一律的表情很难看懂,只是忽然窥得一角,能看见的些微情绪似乎觉得比想象中的更加鲜明。 一期一振怔了一下,下意识蹙眉 “你不要皱眉头,我就我就随便猜一猜,”审神者手里玩着茶杯,从眼角悄悄的注意着他的情绪变化,“这可能是对待本丸主君的礼节。” 太刀的呼吸忽然一滞,迅速又微笑起来。 “你误会了。”这也是他今晚第二次说这句话。 审神者把那本初阶审神者的入职到入院拿起来,连同另一本进阶审神者的入门到入土一起放在破毯子上面,瞥了一眼一期一振,语气里难得有了笃定。 “不,我懂了。” 审神者戳破的毫不留情,就好像一期一振抬杠那样莫得感情。 “这是你自己承认的,你得听我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4章 第44章 很多很多年以后,一期一振都没法判断自己做的究竟是正确还是错误。 就像他后来总是没有办法清晰的回忆起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没有在初见的时候就拔刀劈了和仇敌长得一模一样的审神者。 “因为她的话也很重要。” 他靠着门,面对压切长谷部,唇边逐渐消失掉最后一丝笑,陈述来自审神者的命令。 “我没有意见。”压切长谷部的反应比所谓的戏剧化要平静很多,接受出阵就好像接受停止出阵那样毫无波澜,“如果这确实是主君的命令。” 他扫了一眼一期一振空空如也的手。 “这就是全部的内容了。”一期一振语气很平板。 他们有着同样的遭遇,似乎完全习惯了在面对彼此的时候漠然的表情。一期一振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很冷淡,面色苍白而消瘦,仅剩下双眼的暗金凌然。 明明平日里凉薄的很,但长谷部却发觉他似乎在提到审神者的时候神情有一瞬间的变化他和一期一振的交情并不算很深,只是言尽于此,没有必要非要去深究。 “既然这是命令,那么我这就去和山姥切尽快商讨出阵事宜,你先行准备。” 当他们分别向着两个方向分头擦肩而过的时候,压切长谷部走了两步倏然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一期一振从转角处离开的背影发愣,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是什么不对劲。 并不是罕见的他解除武装的模样,而是呼吸。 轻微的呼吸,还有体温。 像是冰凉的玻璃贴上掌心才确认到自己的存在。 “那是”压切长谷部声音很低很慢。 “如同你所知道的那样,”从旁边的纸门后面传来药研藤四郎的声音,在纸门上映着一点烛火的光,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在这里的值得由衷敬佩的短刀长处他应答的声音就像是很遥远的低语。 “逐渐阅遍人心之上的刃纹,学会痴心,奢求,犹豫,也学会疯狂,绝望,堕落,尝到鲜花着锦和大喜大悲。这是刀剑要经历的人世,这也是锻造出刀剑的人间。” 也许也在哪里听过这样的话。 只是他们在黑暗里太久了,就忘记在阳光下该怎么生活。 他沉默了许久。 这时候药研藤四郎身后又蹭出个人来,乱七八糟的脑袋,裹着破毯子,手里拎着一本沾满灰尘的书,赤脚踩在地上。 “你们在说什么”审神者扭头打了个喷嚏,随后又转过来,无比懵逼“一期一振他走太快了,我就想问问他这个该从哪里开始看。” 然后把手上的书抖的哗啦啦响。 压切长谷部扫了一眼书本的封面,整理了一下表情,确保没有任何一丝丝的不恭敬“主上看得懂吗” “看不懂。” “主上识字吗” “识我完成义务教育了”审神者扶额,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压切长谷部问的很诚恳很认真,显然没有t到真正的症结所在。 “大将的意思大概是,没办法应用起来”幸好有药研藤四郎在,一起经历过演练的他显然看明白了审神者的问题根本不是识字不识字的问题。 “没错。”审神者疯狂点头,“我需要教练” “在那之前,大将你应该好好养病,既然你已经做出了继续的决定,就要以自己的身体为重。”药研藤四郎不温不火的把审神者的话堵了回去。 想来来到这里的理由大概和压切长谷部差不多,作为手入室的主要负责刃,继续手入的命令必须传达给他才行,至于为什么会来找压切长谷部,大概也是因为补充物资之类。 “这是学习学习使我快乐,学习使我强身健体。”审神者略带心虚的强词夺理。 “那请大将自己和山姥切解释,这个是由总队长决定的。”药研藤四郎的口吻仿佛是在说这是家庭联产承包制出阵不归我们管请去找有关部门一般的不容置疑。 “我找不到他。” “他就在院子里。” “我侦查太低看不见。” “找多了就可以提高。” “他不爱说话我没法沟通。” “麻烦大将说真话。” “我怕他揍我。” “那就请大将下次不要为难山姥切了。”药研藤四郎叹了一口气,“我带大将去找他。不过我要先和长谷部确认一下要补充的药品。” “啊,哦” 其实审神者的情况就跟医生说的差不多糟糕,脸还是烧红,说话的时候也虚浮无力,思路动不动就会被牵着走,光是从身为决策者的态度去评判的话,是连雏形都远远算不上的糟糕。 在审神者和药研藤四郎交谈时,压切长谷部短暂的战胜了内心的动摇,原本是因为药研藤四郎的话还有一期一振的转变而松动,只是眼前再好终究是必须离开的人,他想了想还是不能在这一点上败下阵来。 于是在审神者看过来的时候,发觉压切长谷部的神色似乎比起刚才他和药研说话的时候要冷了些,但是还是十分妥帖的恭敬,说不上哪里不对劲好像在终于杠赢一次一期一振之后,在对刀剑男士的察言观色方面审神者有了显著提高。 不过审神者在意的也不是这个,大概是高温熏晕了脑子,直视着压切长谷部的时满是雾色的眼睛像是会陷进去。 “果然你也还没手入,”审神者下意识去看他身上,只是大概处理过了,除了看起来疲惫过头的脸色之外,干净的内番服根本毫无破绽,于是想了想又换了个问题,“不疼吗” 其实是很可笑的问题。 经历过不知道多少次生死,习惯了被损毁,被复原,然后再不断重复这样的过程,血在刀刃之上开的冶艳,现在却有人来问他疼不疼 药研藤四郎就站在审神者的身后,也算是在他的面前,就好像那个晚上的那一刃药研藤四郎一样的位置,就在他跟前三步远的地方。 曾经在战场上偶然遇到别人家的鹤丸国永,跟他们队伍里的髭切互殴的飞起差点波及到这边,差点以为是敌情,结果不打不相识,那位吊儿郎当的鹤丸国永甚至还提议不如就地坐下来喝一杯。 可惜压切长谷部所在的这个本丸人人重伤,歌仙兼定还呆愣着没回过神,手上捧着一堆碎片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那只鹤扫了他们一眼慢悠悠的笑起来。 喂,你们不疼吗 跟那把药研藤四郎一模一样的问题,犹豫着无法确认的,诊断压切长谷部的失眠是因为疼痛或者痛苦,只是身为刀剑一本正经的说着这些话语作为无能的托词,实在是好笑极了。 即便是他看见那个本丸的主君小心翼翼的帮鹤丸国永擦掉了脸上的血痕,而所谓的伤员刚才还骁勇善战,转身立刻是现在踉踉跄跄的样子,压切长谷部也依旧是这么想的。 对于他的不开化,那位鹤丸国永置之一笑,朽木不可雕也。 那个最近很频繁的回想起来的问题又出现了,明明已经得不到回答,却在压切长谷部看见眼前的审神者的时候一次次浮现。 什么是疼 他困惑这个问题就好像审神者问他疼不疼。 “我”一切无虞这样的话在脑海里转了转,他抬起头看到审神者身后站着的短刀又迟疑了。 曾经在纸门后面,戴着黑色手套,被踩折的手指。 在密林之中,盈盈笑意的鹤将头枕在女性主君的肩上。 还有很多很多,在眼前转瞬即逝的同僚临终的只言片语。 不断地压切长谷部的脑海里重叠起来,原本想要说的话好像遭遇了无法抗拒的阻力,在他口干舌燥的想要不失态的时候,听见从口中说出来的,低沉的,宛若悲鸣一般的话语。 “疼。” 与此同时右手那个已经被层层绷带缠绕包裹,分明已经很久没有知觉的地方猛地传来电流般的击打感,记忆里的伤口呼啦撕开连皮带肉,像针尖刺入骨椎的剧痛。 “但是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所以请您不必在意。” 他像是想要补救自己短暂的示弱一般,喃喃着下意识的低语。 这样一来,不就和一期一振一样了吗所以他才会那样,落荒而逃 在压切长谷部苦笑着看向审神者的时候,一瞬间胸口里仿佛有个脏器猛地跳动了一下,非常急促紧迫,好像一口郁气涌上来散出去。 他深深的,呼吸了一下。 “这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夜风寒凉,主上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5章 第45章 “药研,我很恐怖吗” 药研藤四郎看着语气略有疑惑的审神者,似乎同样也不懂得审神者为什么这么说。 “怎么一个个都溜得这么快再怎么说,也应该把出阵的细节讨论再详细一点吧”说道此处长叹一口气,审神者神情忧虑,“你们可不要又自作主张的做什么决定啊,再怎么说” 审神者小心的偷瞄了一眼药研。 他问“大将,怎么了” 眼前的短刀不知道何时褪去了身上的那层血色,恢复成了记忆之中清俊少年的样子,盯着审神者看的时候习惯于安静无声,他身上的衣服在晚风吹拂的时候掀起一个角,落下来。 伤已经好了啊。 “再怎么说,叫我这一声大将,总该说到做到。” 审神者颇为疲倦的晃晃脑袋,看见要来扶自己的短刀,在原地默然了一刻,神使鬼差的伸出手。 在他紫色的眼睛上倒映出距离忽然拉近的掌心,药研藤四郎眯了一下眼,他仿佛怔忪了片刻,双手还维持着要去扶持的姿势不过他很快的歪着头,越过在最后一秒僵住的手掌,对着审神者笑。 大将啊 他上前半步,隔着衣袖扣住了审神者的手腕,力道是粟田口一脉传承的温柔,慢慢的将审神者的手引过来,而自己双膝并拢,一只手撑着大腿,往前倾斜着低下身俯头。 落下来的手心覆盖在了温暖柔软的头发上。 让人想到草垛里随风四散的蒲公英,想到路摊甜点的朴实酣畅,还有午后二刻,阳光透过窗棂斜斜的照在猫咪的身上,它支棱起耳朵抖了抖。 “之前看大将似乎就想要这么做的样子,如果对别的刀还感觉见外所以克制住的话,”药研藤四郎声音低沉,语气却很轻松,“刚才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我是个例外。” 随后他保持着低头的姿势,后退了两步,重新站直,站在缘廊之下,傍晚的云霞之中影影绰绰的浮现出月亮的影子,在明和暗的交界处星芒的光点成为连接天空空的山峰,透过树影的月光斑驳的落在药研藤四郎的身上。 和那时候简直一模一样破旧的露出了棉絮的坐垫,灰扑扑的像套了个麻袋的短刀在眼前倒置,月光落在他眼中的一片润紫始终如一,转眼河东河西,眼前的药研藤四郎意气飞扬,而那个伤痕累累的旧影骤然褪色。 “我送大将回寝间吧” 垂下来的手空落落的,好像还残存着摸摸头那一瞬间传递来的温度。 审神者这才想起,之前自己在和今剑打招呼的时候,确实是有那么一秒钟差点控制不住想要揉揉短刀的头发,只是没想到药研会对这点事情上心。 “那,那就拜托你了” 山姥切国广正默默无声的走上的百层台阶,寒冷的地气在烛火破开的黑暗之中幽幽的蔓延上来,远处的山峰澄明又干净,却根本比不上付丧神掀起白布往远处投来的一眼。 他身后三三两两的跟随着很长很长的队伍,隐在影影绰绰的山林之中,在山崖之上的神乐殿还有陆陆续续的人影走出来,披挂着遮掩住容颜的斗篷,祈愿正殿在左侧,倾斜而架起的游廊直通这里的石阶,风吹日晒再被红叶覆盖。 他们停在这里。 前面鲜红的鸟居接二连三的一直绵延到视线尽头,而后面的人在斗篷下轻声的问着“山姥切,还没到吗” 盖着白斗篷的付丧神打了个手势。 于是他们屏住气息,静默的凝视着周围的景色艳红的落叶,凄美的繁樱,浓密的绿荫,黑土上纯白的落雪,四季似乎都起源于这里,往别的世界延伸出去。 “很快”有冰凉的雪混着樱花落在山姥切国广的肩头,他很轻很轻的自言自语,“这一次,终于能见到你了。” 此地不止他们这一行人,只是似乎这个本丸的数量也太多了一点,当他们踏向鸟居的时候,和他们逆行而来的另一个人突然停下脚步,站在路边。 当他停下来的时候,身上的金色链子发出细细碎碎的碰撞声,在纯黑色的外套上显得极突兀。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异样,在那山姥切国广身后断断续续,长长的队伍里也有两三个人影停下了脚步,双方在斗篷之下互相打量毫无冒犯,不过是略有试探。 这位单独的过客似乎对他们看起来众多的人数有些感兴趣,但是当意识到有几处视线正停驻在自己暗红色的眼睛上,他又把黑色的兜帽往下拉了拉。 连一句交谈声也没有,他与这个奇怪的本丸队伍无声的擦肩而过。 “什么,他们已经出门了吗”审神者拍案而起,“连我出门了都不说一声就落跑了吗” “如果大将没有播放那些奇怪的东西的话,山姥切不会不打招呼就出阵的。”药研藤四郎丝毫不为所动的把书本和饭菜摆在了桌头,“再说,大将现在的最重要的事情是养病” “那我关心一下他们不行吗” “和学习,为了对出阵提出更多,除了路上小心之外更有用的建议。” “扎心了。” 审神者捂着胸默默趴在了桌子上,这个小几似乎是刀剑男士们从原本粪婶的公务间搬过来的,审神者隐约记得自己最初显形的时候似乎曾经偶然一撇,上面原本沾满了各种各样诡异的污渍,不过现在它看起来很干净。 “大将先吃点东西再看书吧,”药研藤四郎最后从食盒里把汤也端了出来,“烛台切特地准备的,担心不适合病情,所以味道都很清淡。” “啊” 肚子很应景的咕噜响起,但是审神者还是想挣扎一下“但是啊,不盯着他们我很不放心啊万一他们一下子没习惯过来,受了重伤还往前冲的话” “会有办法补救的,”药研藤四郎把书本哗啦啦翻到了式神结印的那一章,让审神者看了一眼,才认出监察情报什么之类的几个字,短刀就迅速把书又收走了。 他把冒着热气的粥推到审神者面前,一锤定音。 “先吃饭。”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6章 第46章 学习还是要好好学习的,否则说不定哪天就会为了自己曾经的轻率而感到懊悔。 比如说想在本丸里和药研吃饭。 神说阔以阔以没问题。 然后审神者果然如愿以偿,在黑暗的本丸里和别人的药研吃贫穷的饭。 别误会,那几个词并没有加重音,看,实现了愿望的审神者吃饭吃的多么开心啊 审神者一边深深的反省自己当年在上课的时候抄歌词以至于根本不知道许愿要许完整详尽的重要性的错误虽说根本不会有哪门课程会教授这一点就是了。 在把饭菜送入口之前就嗅到香气“不得不说光忠的天赋技能真是让我羡慕啊” 意料之中的美味。 审神者把热气蒸腾的碗捧起来,听见药研藤四郎一本正经的评价“烛台切老爷确实在这一点上很出色。”紫色眼睛扫过来,“不过知道大将之前都没怎么吃饭,他着实消沉了一下子。” “喂喂别吓我啊,明明我跟光忠没说过几句话吧,为了这种小事消沉什么的是客套吧。”审神者吓了一跳,把勺子在碗里拨弄的叮当响。 “唔,是客套。”药研藤四郎从容干脆的承认了这一点,在看到审神者的复杂神色的时候,又补充了一句,“但是大家确实没想到大将居然会饿肚子,毕竟虽说你夸口说要把自己的口粮省下来给新人,不过不还跟近侍保证过自己一定会去补回来的吗” “诶”审神者默默扒饭。 “结果烛台切老爷说你只是在厨房外面晃了一圈,就走了,他还莫名其妙的以为自己哪里有问题。大将不要光吃米饭”短刀顿了一下,把另外一边的秋刀鱼递了过去。 “等等我们哪里来的钱能吃得起秋刀鱼” “长谷部从紧急备用里拨款的,不要转移话题。”药研藤四郎把手放在桌子上,指关节不紧不慢的叩击着桌面。 并不算很有礼貌的举动,配合着紧盯的视线实在让人压力山大。 他看了一眼明显有点慌张的审神者,决定直截了当的点破“所以说,大将是故意不吃饭的吗” “只是忘了。”审神者嚼了半天也没把东西咽下去,在听见这个问题的第一时间,再美味的东西好像也失去味道了,含含糊糊的敷衍着。 “哦。”药研藤四郎点了点头,把味增汤端过来,审神者伸出手来接的时候,他并没有立刻松手,而是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对方。 一直等到审神者把东西都咽下去了,他才慢条斯理的出声“大将不是忘了,而是确实故意不吃饭的。” 按理来说可能会一口汤喷出来,或者被饭呛到连连咳嗽的蒙混过去,然而药研藤四郎的时机挑的太好以至于审神者差点都要留下宽面条眼泪了,刚好把东西吞下去嘴巴里干干净净连可以表示惊讶激动的道具也没有。 僵硬的动作几乎让浑身上下都充满了破绽。 “唔,”审神者咕哝了一下,“那时候不是还不饿吗。” “不饿就不会去厨房外面转悠了。” “只是突然想起有急事而已。” “长谷部说出阵结束后,并没有需要大将处理的急事恕我多嘴一句,大奖现在也没有能力可以处理急事。” “药研,你膨胀了。”审神者慢慢的吐槽,语气太沉重以至于吐槽都不像吐槽反而像是在很严肃的辩解,“你不能仗着我们熟到交换e了就这样搞事。” “能让大将觉得我们已经熟了真是开心。”药研藤四郎棒读结束,眯了眯眼睛回到主题,“先不说e是什么,我也不记得和大将交换过这个东西。大将先说说自己为什么不吃饭吧在开始学习如何查看第一部队的出阵情况之前。” 得先把顾虑解决掉。 药研藤四郎是这么打算的,甚至都已经做好了最坏的猜测和打算,他举起一只手虚握成拳挡住嘴,咳了一下,声音变小了许多“如果是因为我们” “不是”审神者反应很快的截断了他的话。 他很安静的坐在原地,看着审神者三两下把东西全部吃完,本来就并不算很丰盛,不过是在赤贫的基础上加了一小条手指大小的烤鱼和一块肉而已,因为审神者病倒所以今天还没领取每日低保,为了付清诊金和维持运转,长谷部已经忙的脚不沾地了,不过还是很果断的批准了养病款项。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都动了把本体当掉的心思了。 药研藤四郎垂眼把东西收好,动作不算怎么优雅,只是沾染了行军打仗惯有的干净利索,或者是出于短刀的特质,碗筷碰撞在一起竟然几乎都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你不要不说话也不要现在马上说话,我是说我还得组织一下语言,”审神者皱着眉,似乎是想要叹气的样子,不知道怎么反而先笑出来了。 跟一期哥有点像。 药研藤四郎在看到审神者言不由衷的苦笑的时候,想到了这一点。但是一期一振的掩饰功夫更到家些,不动声色的把所有情绪都压下去,让看到的人无端感到心安和疏远。 审神者摸着小几的桌角,手指不安的收紧了,在室内一片沉寂的时候,从外面很快的走过去一个人影,从身形来看似乎是小狐丸,不知道急匆匆的往哪里走,但是在脚步声接近这里的时候,猛然放轻了许多,随后就看到一片变形的黯淡影子从障子门上掠过去,等到脚步越来越远,又重归于寂静。 “如果我说”审神者看了一眼药研藤四郎,又把视线瞥开,顿了顿忽然又转了话题“要不还是先研究一下怎么查看出阵情况叭我jio的这个比较重” “大将。”药研藤四郎加了重心,就着跪姿往前挪了一点,凑近过来。 “” “后面的敌人大概很难对付吧,如果大将再不赶快解决掉问题,着手学习的话”药研藤四郎轻声道。 “那你赶紧教我啊” “在知道大将的理由之前,我都会拒绝。”药研藤四郎摇了摇头,他端端正正的坐着,没有一丁点失礼的地方,“无论是在这种情况下的出阵,还是不吃饭,我都想知道理由明明大将很清楚吧,这是在透支自己。” 心跳忽然乱了一下。 审神者姿势僵硬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下意识想要去摸那本书,却被短刀按住无法挪动,知道这时候才发现自己手抖的有点厉害,就像心虚的不行。 “如果我说” 药研藤四郎听见那干燥不安的声音,透着浅浅的困惑,把方才刚开头就掐断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他感觉到审神者的手在发抖即便不知道,不明白该怎么做,在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稍微有点失礼的,把手覆在审神者的手上面。 他平静的凝视着审神者,等着后面的话。 “如果我说不敢进厨房,是因为怕火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7章 第47章 每一个昨天都像是惊醒的梦境,梦里面大片大片的模糊,所有流动的色彩都在闭上眼睛的那一刻瞬间变成艳红,就像深深浅浅的木棉连缀天边,一路烧的繁华。 如果不是五感再次体会到温度、香气和色彩,审神者没想到竟然还能有活过来的一天。 药研藤四郎一动不动,看着面前的大将低着头,放在膝头的那只手攥的死紧,青筋毕现,而被他覆住的那只手似乎也失了知觉,似乎每提到一个词都用了十二分的力气,抖的很。 “你会觉得我很没用吗” 被横梁砸中的时候,呛了一口灰,用力咽下去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喉咙涌出浅腥的热意。 黑灰色的光里火光流窜,所有纸片人的脸都渐渐融化,四处都是生机,四处都是绝路,可是辨不出方向。 不知道是血还是别的什么湿透了鞋袜,并不冷,倾泻而出的烈火烘的人从骨子里都觉得热,风卷过来的还带着烧焦味道的空气。 那个被用力推开的孩子究竟长得什么样,穿得什么衣服,几岁审神者那一刻无比迫切的想要去看看,好像那个孩子从此可以寄托自己接下去的人生希望可最后留在眼帘之中的只是成百上千碎裂的窗,几乎是在撕裂般的痛楚之中瞬间被灼毁的双眼只剩下朦胧的暗。 那个孩子在远处哭泣的声音断断续续,像是浑身的骨头被一寸寸敲碎的剧痛之中,审神者记得自己似乎是用嘶哑的声音喃喃着。 蠢货 骂人并不是本意,只是痛心疾首的感觉太过尖锐,审神者后面还想说你快跑,哭个屁活下去啊算你小子走运,一命换一命我亏大了,你若是有良心,哪日见到我父母,就替我,替我 还想说什么呢,似乎已经想不起来了。被高温炙烤的咽喉抽动着却发不出一个声音,甚至不知道模糊之中听见的毛骨悚然的哀嚎和尖啸声究竟是自己的声音,还是别人。 本来应该昏过去的,本来不应该有知觉了。 只是痛苦从身体里,每寸骨髓,每点血肉,爆发般滋长,好像灵魂直接感受到了压抑窒息的气味,绵长粘稠像是另一个世界的气息缠绕在身上,心脏被狠狠拧住不甘心啊,不甘心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的死掉。 还没有场贩的特典,还不见千里迢迢来基友,还没看过极北的雪,还没听过南山的歌,还没遇见命中注定的人还没开始的人生还没得到心怡的工作还没来机会看见爸妈白发苍苍点灯等着自己回家的样子还没看见明天的朝阳。 实在是来不及了。 如果能看看那孩子长得是什么样就好了,可是真的,太可惜了。 蠢货,你快跑啊。 我扛不住了。 药研藤四郎拉了审神者一把,他的视线一直没有从审神者身上移开。 面前的女孩仿佛骤然从回忆的深渊之中淌出,露出有些恍惚的眼神,他还没有见过审神者这样的神情,在阴影里很无措,目光湿漉漉的似乎像是夜晚打下来的第一滴雨水。 火焰并不是很陌生的话题。 曾经那些路上的枯骨和萤光,连同历史艰涩的笔迹一同融进他的身体里,像是永不熄灭的火种在胸口一遍遍确认自己在当下还存在的事实。药研藤四郎之前似乎从来没有注意到日复一日的跳动究竟意味着什么。 只留下成年累月的沉默不断沉淀,直到这一刻忽然让他开始回忆,或者说,是眼前闪现出了那个浓烟滚滚的叠室,外头军士嘶吼,旌旗半折,火舌舔上刀身。再然后时间轰然而过,他睡着了,又醒过来,不知年月。 别、别 他从口袋里拿出了绷带,扔到一边,翻出胶布,也甩在一旁,最后环顾一圈,抬起半边肩膀,白大褂滑落下来一半挂在臂弯,他有点手忙脚乱的揪着多出来的半截衣袖往大将的脸上擦。 你别哭啊。 落在手背上的湿痕好像是铅,药研藤四郎实在不懂为什么胸口这么难受,不像是被敌刀捅穿也不像是战败的失落,只是觉得跳动的太轻易了,在听着生命是如何终结掉的那一瞬间,觉得这么容易就能被扼杀的跳动,实在太轻易了。 “谁来救你” 灼灼燃烧的叠室就像是刀剑的另一个归宿,在杀人与被杀的世界边缘只剩下破碎的浮冰和熊熊的烈火,落在火焰和尸身之中的付丧神沉默的注视自己的本体渐渐消失。 会有谁来救你 没有。 药研藤四郎避开审神者无神的双眼,想了许久才抿着唇,将审神者的头按到自己的肩膀上,轻轻拍着背,动作有些生疏,衬衫在肩处无声湿透。 “我死的不怎么好看,还是个好天气,晴空万里,老天不给面子,连场雨也不肯下” 火场熄灭之后很冷,高压水枪将一地残渣冲的凌乱,而在深处的地方却依旧没有人踏足,受难的灵魂看着日升月沉连烧焦的气味都被一点点的冲散,最后残存的火苗跳动,天边迎来破晓的万丈金光,照耀大地赦免苍生。 一直在等,不知道等的等不到,但还是要等。 但是没有谁来,谁也没有来。 最后终于等来一场雨,权当是天下人为自己流了点泪,不算死的沉寂,从此能安心入睡了。 “以后我救你,”药研藤四郎说的很低很慢。 “如果你找不到呢” “无论怎么样都会找到你。”想不明白的东西就不去想了,他垂下眼睛笑了笑“我一只手拿刀,一只手拉着你就不会丢了。” 刀的时代太过绚烂,熄灭的战火带走了钢铁冷兵最璀璨的繁华,以至于后面一路跋涉的旅途,看见的人世都显得太过黯淡,人性又是那样的自私丑恶,他看遍了太多的背道而驰机关算尽,以至于记住太多都会让记忆变得累赘。 但是,那晚的萤火如同浮灯,随风漂流,一路从审神者的身边照向本丸,这样的情景他没办法忘记。 “为了救人,把自己的命搭上,值得吗” 为什么苦笑,为什么不痛快的哭出声来,为什么要问出这样一句话审神者自己也不知道,好像是在问自己,又好像是在问身边的短刀。 药研藤四郎轻轻握着审神者的手,好像笼罩住寒流来临之后最后的萤火。 即便很微弱,但依旧是光。 “值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8章 第48章 天空中正落下雪。 皑皑白原上,队伍里的黑发少年突然抬起头,视线笔直穿过了暴风雪投向天际,紫色眼睛睁大了一瞬,随后慢慢的眯起来。 “药研” 宗三左文字发觉了他的异样,出声问了一句。 “没什么。” 药研藤四郎微怔的神情似乎有几分茫然,他压下内心突如其来的焦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呼出来的白色雾气立刻被风吹散了。 他凝视着渺茫的远方。 脚下是雪,而他们正在朝着火红的枫林走,在视线的尽头从浓绿过渡到繁花,最前面的山姥切国广白布飞扬 “如果她看见这样的场景,想必会很高兴。”药研藤四郎低沉的说着,在想到某张容颜的时候扯了扯嘴角,有种生疏的僵硬。 他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 “路还有多远呢”宗三左文字将双手拢住呵了一口气,茫然的注视闪烁的白雪。 苍白瘦削的手很冰,日复一日的接近刀刃本体。 就连温度这样的念想也不肯留下吗 还真是位狠心的人啊。 烛火的影子微微的晃,庭院里发出夜虫鸣叫的声音,顺着风漏进障子门。 “又坏掉了。” 审神者忍着头晕目眩的难受,晃了晃脑袋力图让自己打起精神来,却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将手中揉成一团的废纸放在一旁的纸堆上。 再一次把划了线的段落再看遍,还是不得要领。 “大将,要耐心。”药研藤四郎在旁边裁纸,挪作他用的本体居然还是用的得心应手,握在手中的短刀三下五除二就从方方正正的纸上切下一个圆头大字的小人。 他用刀柄敲了敲略显得陈旧的书本,依旧是摊开的那两页,不知道究竟是谁留下来的东西,上面还写了些很细致的注解,字迹秀气,笔锋反而漏了点霸气,很像是一个人习得了与自己性格不符的字。 “这是留下来的吗”审神者揉了揉眼睛,不知道是因为生病的缘故还是别的什么,哭的频繁就觉得眼睛涩涩的不太好受,更何况还是这样昏暗的光线下。 只是觉得这样漂亮的字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审神者在问出口的时候下意识的略过了粪婶指代,只是含混的问了一句。 药研藤四郎怔了一下“不是。”他想了一下,“是长谷部从仓库里找到的,似乎是放了很久了,本来还有很多灰尘,那个人的字并不是这样。” “这样啊。”审神者摸着陈旧的书页,出神的看着上面的字,看了许久才发现在接近书脊的地方有墨迹,泛黄模糊,把纸页打开些想要看清楚的时候,从夹紧的地方掉下一朵风干的樱花来。 有些变形,却依然能看得出两撇一点,像个ifi信号那样的刀纹。手指抚摸上去的纸面上粗糙不平的纹理还带着时光的粉末。 书在手中哗啦啦一直翻到最后一页,折着一个小小的角。 意中人是什么意思 你。 没头没尾的两句话,两行字看着很像,只是其中一句笔锋走势开合的更淡,横竖都优容,衬的另一句有些稚气。 审神者心中一动,想到了匆匆一瞥过的那张陈旧照片。 “大将,不要偷懒。”药研藤四郎把裁好的小纸人码放整齐,从最上面拿了第一张摆在审神者面前,顺便把书翻回到之前的章节,“再不认真就来不及了。” “但是真的不懂啊。”通俗来说就像是气沉丹田那样的描述,总归书上的字分开都还算认识,连起来就不是很懂了,个别按照经验还能理解一点,有些则是完全的毫无概念。 “已经有进步了,再试一试吧。”药研藤四郎看着垂头丧气的审神者,安慰的词语搜肠刮肚也说不出几句,搞不好应该拜托歌仙来教才对。 “那我再试试好了” 无话可说,只好把空掉的茶杯又满上。 拿起茶杯的时候他愣了一下,因为放置了太久的粗瓷被夜风侵袭的很冰,皮肤接触到便是一激灵之前毫无感觉的冷热,越来越鲜明。 如果这是心的温度 放了灵力补充剂的热水灌进杯子里冒出氤氲热气,药研藤四郎捧在手心的茶杯也因此忽然变得温暖。 他不知为何神色又沉寂下来,方才因为审神者花样百出的失败方法而稍稍觉得有趣的心情,一点点落回原处,和受伤的感觉完全不同的空空荡荡重回心头。 “就算是为了守护大将自己的本丸,也要努力啊。” 因为刚才裁下来的已经足够消耗,他只需要坐在一边,根据书上的注解和提示免得大将误入歧途就好,乳白色的灵力很淡,在指尖像颤抖的绒毛忽明忽暗,审神者如临大敌的把亮起来的手指往小纸人上怼,不对,紧张过度了说着那点儿薄弱的光啪叽一下的灭掉。 身为大将,这样的慌不择路,按理来说身为臣属不免失望,只是 药研藤四郎唯独无奈的很,他没觉察到自己的表情正随着审神者的慌张而起伏,看着那个烧焦的白色小纸人被丢到一边,他又递过去一个新的,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容。 “再来一次吧。” 轰然倒地的溯行军骨刺折成了三段,化为碎片的铁片滚落在地上,依旧在不断冒出烟雾。 一期一振站在斜对角,跳动的橙黄色火光洒落一身,将手腕在手背上轻震一下抖掉了刀刃上的血迹,随后将还缭绕着铁锈腥味的本体收入鞘内。 他看了一眼正在翻动着土堆和尸体,寻找资源的总队长,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将目光撇到一边若无其事的说了一句“那件事她没有恶意” “我知道。”山姥切国广很反常的截住话头,回答的很快。 他背对着一期一振,若是从前他大约少言寡语的都不会搭理一句,可如今在暗处心不在焉的将土块和石头都清理到一边,心中自嘲大概是那个夜晚月色太凉以至于失去理智,才会对这样冒犯都生不起愤怒,那个晚上没有回答的话现在才自顾自的低语“我也没后悔过。” “什么”一期一振没听清楚,若有所思的打量过来。 山姥切国广把披风又拉低了一点,毫无波澜的望着对方“她不怎么聪明,你不要刁难她” “多谢提醒。”这一次换成一期一振打断了,太刀摆出一个营业微笑,就算他们交情不深山姥切国广也看得出来神态语气都是在说无需多事。 一时间气氛都莫名其妙的僵持起来,正好从暗道里探查敌情回来的大俱利伽罗前脚才刚刚踏进来,就敏锐的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凝滞显然不是因为溯行军。 黑皮打刀啧了一声,甚感麻烦也无意调解,说起来本来就不关他的事,默不作声的就要转身出去,结果抬脚刚落下地就感觉脚下忽的白光一闪,来不及收住踩到了一个什么软绵绵的东西。 “啊啊啊药研我成功呃嗝” 啪叽。 突兀出现又猛然掐断的尖叫让在场的三把刀都震了一下,连外面把风的另外三把刀都引了过来,就连歌仙兼定也是,纵然灰头土脸,却依旧是满脸不赞同的“真不风雅”,探头进来观察情况。 众目睽睽之下,大俱利伽罗面无表情的,快速抬起了脚。 一个落着脚印的小纸人,皱巴巴的陷在泥地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9章 第49章 结果他们一直走到了王点,也没有第二个小纸人出现。 第一个小纸人撑了不到两秒钟被踩了一脚之后就没了动静,想来还是实在不熟练的缘故吧。 大俱利伽罗错愕之后迅速收了神色,看起来很不愉快,虽说和平日里的表情没有什么区别,也实在很难看出他究竟是因为什么才心情变化总之就是不愉快,至少在他抿住的唇角是这样表示的。 虽然只是稍微有一点不同,却仍然比从前还要变了些。歌仙兼定观察到了这一点,心中默默的思量了些许,随后摇了摇头,走上前去拍了拍大俱利伽罗的肩并且在对方露出了嫌弃的眼神的时候脑门上迅速带上了十字,语调从中段上升。 “接着走喂你那是什么眼神” “哼。” 大俱利伽罗盯着肩膀上搭着的手许久,看不出究竟是思考了还是没思考,最后还是退了半步不动声色的把它抖掉,在歌仙兼定皱着眉头的时候,安静的跟在山姥切国广身后走了出去。 索性干脆就直接干脆走到底,免得在什么时候又跳出一个惊吓来。 山姥切国广明白歌仙兼定的意思,路过了小纸人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停在这儿良久,弯下腰把它捡起来,拍掉了上面的灰尘,尽管还带着浅浅的鞋印,却已经比之前要干净了不少。 “继续。”他低声下令,率先往更深的黑暗处走去。 方才和一期一振的讨论就这么被抛之脑后,他现在似乎又对那个欲要口舌之争的自己觉得有点厌弃,因为归根究底他们所说的一切都根本没有必要,不过是多余的考量,过了赏味期就该被扔进垃圾桶。 思考着这样的事情,直到下一次的遇袭。 敌人包抄过来瞄着阵型的薄弱处打,等级不够经验不足,更何况在这样狭窄的地下作战实在是毫无优势可言。 支棱着骨刺的打刀冲过来,举起的刀大约是冲着自己的眼睛来的,他在刀锋下挫的时候抛起本体,刀鞘和刀刃相撞声音无比沉闷,左手往前撞开对方刀柄,右手出离鞘口虚握刀镡之下的凸起,小臂托住了下落的力道直刺而去,方才还萦绕在脑海之中的想法全都变成一片空白,拔刀而用全靠本能,唯独只考虑如何清理掉前面的道路。 发出怪啸的溯行军转瞬之间变作肉块和黑烟掉落在地,而前方还拥挤来更多的黑影,逼近的包围圈不断缩小,身处前锋之地能清楚的看到那些空洞的骨眶之中闪动的兴奋火光,无比扭曲狰狞。 山姥切国广紧紧逼视面前堵住的路,忽然左手带回下落的刀鞘往身后一掷,消解在空中迅速消散成了无数光点,口袋里似乎是有什么动了一下歌仙兼定拧断了一把敌短,有些诧异的回过头来,大约是感觉到从身后散开的浅浅微光,下意识的出声“山姥切” 跃出去的打刀背影怎么看都有股莫名而起的怒火,躲开偷袭的歌仙兼定侧身,余光之中看见风声飒飒之中闪过的白布一角,两人一个错位,他来不及多想,挥刀格住了面前的太刀,从肘下飘过一片刀光。 面前的敌太刀的头颅便滚落在地。 山姥切国广甩掉刀锋的污血,眼神仿佛沸腾了起来一般,用刀尖指着前面敌军,抬着下巴,语气凌冽“让开。” 现在队伍里心情不太好有两个了。 歌仙兼定又扫了一眼战局,中继的位置左右一打一太打开了战局,打法是难得踏实,没了以往惯有的沉闷,就连大太刀的速度感看起来都像是总算能透气,他在几个刀刃的角力之中翻来覆去几趟和大俱利伽罗换了方向,贴着一期一振的劈砍转过来,顺便踢开地上的碎肉。 “让出来的路,走不走” 问题混在喘气和惨叫之中几不可闻。 一期一振看也不看侧步便和他背靠背抵在了一起,借着他弯腰的瞬间一个后翻闪开了溯行军的大太刀,刀身上的血甩了又甩还是不太干净,染着新的红色捅穿下一个敌人的心口,好像堵在心头的郁气也就纾解出来了。 向来贵气的太刀下手依旧优雅,贯穿了骨肉还要不紧不慢的拧上半圈再悠悠抽出来,看着一疾一缓从容的很,偏偏能恰到好处的在枪来剑往里保留着那点风度。 酣战的痛快大约是铭刻在刀剑深处的本能,猎获性命的一刹那只觉得连胸腔那颗脏器的跳动都匆忙起来,一期一振抹去半脸的血雾,凝结成缕的头发贴在脸颊旁边,有种奇异而不协调的柔软感。 “换你,让不让” 他问的很温和。 苦战持续了一段时间,身上的衣服被血浸透又变干,顺着汗水淌在脖颈上,直到最后一个敌人也倒了下去。 砂石尘土混着尸体一路铺来,像是万丈红绒,天下野望。 歌仙兼定沉沉笑了两声,收刀入鞘。 “”大俱利伽罗正一言不发从他身边路过,到了最后负责扫尾的他大约已经清理掉了最后几个落单的敌短,现在正把落下来的袖口往上推。大概是无心,撞到了歌仙兼定的肩膀。 “喂” 大俱利伽罗突然抬起了脚,有几分警惕的转过头来看他。 “你撞到我了。”歌仙兼定稳住了心中想要笑出来的刹那的动摇,绷着脸说完。 曲着一条腿僵在空中的大俱利伽罗扫了一眼地上,默默的放下来站稳,似乎是根本没有听到歌仙兼定说了什么,而是在发觉自己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之后很用力的啧了一声,大踏步的绕开去了另一边休息。 山姥切国广似乎还在勘察前面的敌情,就路道里清理出来的数量来说应该是没有问题了,可是出于谨慎起见,不能不多此一举。 只是 披着白布的打刀瞄了一眼后面没有任何刀剑男士跟上来的路,此处已经往前走了许多,完全离开了那个小蜡烛头可以照耀的范围,眼前只剩下一片仅能依靠武者直觉感知的深黑。 他按住了口袋里那个扭动的东西,在被压住的时候掌心下的小东西像是被吓了一跳,发着抖伏着不动。 “你”山姥切国广胸口还在略有起伏的喘气,逐渐平息方才为了战斗而沸腾的情绪,说话的语气听起来还是略带冰冷,相较方才已经柔和不少,“来得不是时候。” 在衣料和掌心之下,温暖的,膨胀起来的团子小人打刀在此处视力算不上好,但手心仍旧能感觉得到染上的血液的粘稠和灰尘混在一起的触感柔软的,随时会被捏碎的小声回答。 “药研说太累了不好,我刚才没看清楚,趁他去手入室,我才能再试试看能不能过来的。” 糯实的小圆脑袋蹭来蹭去,好像是在寻找口袋的出口,奈何被紧紧捂住实在出不来。 “刚才不敢打扰你怎么样了” 山姥切国广垂下来的左手摸了摸本体,那儿方才被刀刃磕了道痕,在触碰到的时候后背的伤似乎正涌出血来。 “我没事。比起我,还是去照看他们比较好。” “哦那就是你有事了。”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0章 第50章 他无言的隔着衣袋摸着里面那个扭来扭去的东西。 小纸人终于找到了方向,从口袋里钻出来一个脑袋,在他的食指上蹭了一下,本来就不怎么干净的纸面上大概又染上许多别的颜色山姥切国广是这么猜测的。 “哪儿受伤了” “我没事。”他无所谓的回答,倒是在小纸人试图顺着他的掌心往上,沿手甲往上爬的时候,干脆利落的捋了下来提拎着,“安分一点。” 小纸人闻言黙了一瞬,在山姥切国广干昂刚刚打算往回走的时候,又扭了扭。 “好黑啊我什么都看不见。” 活了的纸片膨胀的圆滚滚,摸起来很像白色的年糕小人,软乎乎的还带着适合上桌的温度,山姥切国广用另一只手托着免得它掉下去,答了一句“嗯。” “我只学了侦查这个都不知道你伤到哪儿了。”审神者趴在打刀的手上稳住了重心,小声嘀咕“药研说今天学了这个就够了,根本不够嘛。” “”山姥切国广过了一会儿才回答,语调平淡的很无趣,“对你来说,养病比较重要。” “所以我等他去管手入室了才过来看看的,”小人在手上打了个滚,“说话都不敢太大声,万一被他发现我没睡觉就惨了。” 山姥切国广张口,原本是想说药研藤四郎也不会做什么,但是很快就皱起了眉头“你” “让我躲着看看我就看看不许和他们说,你敢告状我就公放你的抓。” 先不说告状这种幼稚的事情他到底会不会去做。 也不说根本就是审神者自己先在作死的边缘试探。 但抓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且这个字眼和不愉快的回忆联系在一起就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山姥切国广在一片漆黑之中依然准确的盯住了那个在自己掌心上虚张声势的小东西,沉默无声目光如炬,想了许久才一声不吭的把审神者重新塞进了口袋里。 并且在对于那些“等等你要谋杀我吗”之类的控诉充耳不闻,转身往回走,只是在里那片蜡烛头投射下来的抖动光影越来越近的时候,按住了挣扎不已的口袋。 衣服口袋并没有完全的封住,里面藏起来的小纸人大概是也感觉到周围正在逐渐的亮起来,而且其余刀剑男士的交谈声也越来越清楚,便安静下来。 不知道刀剑男士们化形的衣服究竟是怎么设计的,但显然这里并不是专门的藏身之所,被血污浸透的衣袋狭小闷热,审神者只觉得自己的五感像是都被集中在一个芝麻绿豆大小的点上关在蒸笼里。 在山姥切国广走动的时候,外套和毛背心摩擦,距离近的几乎是把耳朵贴在他侧腰听着衣料彼此接触发出的声音,似乎连肌肉的绷紧与舒驰都近在眼前虽说眼睛能看见的,不过是暗红色里隐约漏进几线光的衣袋口。 审神者在颠簸的衣服口袋里安安静静的躺着。 这着实是很奇特的感觉,身体清楚的知道自己正在一动不动的在本丸寝间的棉被包裹之中,可是看见的,听见的,触摸到的根本就像是置身在第一部队之中了一般。 审神者在心里数着山姥切国广的步数,一步,两步,三步他走的很稳,只是衣服偶尔还有些颠簸,好像躺在这半身血污之中晃荡着晃荡着就能把前半生很多很多不愉快的是事情统统都忘掉。 口袋里的小纸人没有发出声音,但是山姥切国广还是忍不住用手肘把披在身上航的布撑起了一个微妙的弧度,这样一来衣角和口袋处的暗红色痕迹就被微微照亮了。 他自己不太在意光线,却大概猜测审神者作为和平年代的来的人,会害怕憋闷和黢黑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尽管对他来说能沉浸在这样的氛围中反而更有安全感这还是第一次,尝试把白布的影子掀起一个角落,只为了护着一个注定和自己没有关系的人。 方才激烈交战的尘埃已经落在地上,衣料混着血糊在伤口上传来绵绵不断的针扎般的痛。 这种莫名其妙的感受是从审神者来到这里才突然明晰起来,倒不是抱怨这家伙跑来这里除了增添无谓的知觉之外根本没多大用处,本来他也很擅长把自己的感受弃置不顾,只是如今他却突然觉得自己所在的本丸,似乎确是弱的难以启齿。 这才是怎样的敌人,就 “哦,山姥切,你侦查结束了吗吗”歌仙兼定瞄到投过来的人影,顺口问了一句。 山姥切国广嗯了一声,无比顺手的从兜里把审神者掏了出来“来了个不该来的家伙。” “啊啊啊我跟你誓不两立”不是说好敢出卖我就公放你的抓吗瞬间就被出卖的审神者狠狠踢了一下打刀的手掌心,还没来得及再多说一句就感觉到巨大的阴影压了下来。 歌仙兼定深深看着那个还带着脚印的小纸人“什么时候来的。” “刚才,拔刀的时候。” “来的很早嘛。”歌仙兼定有些头大的把找到资源用麻绳捆起来轻轻松松扛在了背上,“这么说来药研也在旁边看着了” “呃没有不是听我解”审神者结结巴巴。 “学了一半,偷溜过来的。药研现在在手入室。”山姥切国广干脆利落的代替发言。 “这太不风太危险了”歌仙兼定拍案而起。 “改口也没用我听见了你心中只有风雅”审神者十分嘴贱的揭穿了他。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后脚进来的大俱利伽罗和一期一振无言对望,然后打刀默默的转身扶着额走到一边坐下来。 不要看我。 我不认识智障。 我要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休息。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1章 第51章 在地下的黑暗里待久了,好像就会逐渐流失掉对时间的感知,只记得饿了就吃饭渴了就喝水,愈往下愈是难缠的溯行军几乎是占着上风压着他们这边打,打一场歇口气尚且是奢望,就不强求还能记清楚这一路走来都经过了哪些地方。 一场战役接一场累的喘不上气直不起身,几乎全程躲在刀剑男士们口袋里的审神者光是看着就已经心惊肉跳,这种级别已经不是她跟着他们最开始那几次所看到的那样漫不经心也能应付得了的。 虽说多了一个审神者,到底也没什么帮助。 “虽说帮不上忙倒也不至于拖后腿。”一期一振出声安慰。 “其实区别也不是很大。”歌仙兼定说,只不过是不太习惯每回转动着酸痛的手臂时旁边还有个家伙喋喋不休的在担忧。 次郎太刀的酒早不知道在第几层就见底了,实在没什么事情做,索性拿山姥切国广的布来擦掉酒壶上的污渍。 山姥切国广明明背对着他却好像白布上长眼睛似的猛地拎着布角一收,坐到了另一边去。 旁边的石切丸在整理物资,这一路走来受伤见惯不惯,为了在截止时间之前赶着找到博多,只能是顾前不顾后,打着打着倏忽好几层居然也这么硬闯下来了。 累的狠了,他们最后眼看着进了五十层最后的点,才靠着挖出来的土块撑着缓一缓,次郎太刀百无聊赖的咕嘟嘟转着酒壶,又把视线转回到小纸人上。 “我有点想问你,那什么脚印桑你很喜欢博多” 这话一出,一期一振就转头过来看着了,说不上什么意思的金眸在审神者和次郎太刀之间来回打量了几下。 “尊重一点啊喂什么脚印桑我只是被踩了一脚不要随便起外号啊你这个家伙博多么,还行吧”审神者唔了一下,斟酌着回答,“如果是因为我才放弃这次机会,我觉得没必要。如果把这个我的影响去除掉,我其实也不强求一定要挖到啦只是如果有博多的话,你们的很多麻烦就可以解决了。” 比如钱包问题,和钱包问题,还有钱包问题。 归根结底就是穷的问题。 总之,博多藤四郎,居家敛财好帮手,挖不倒吃亏挖不到上当。博多藤四郎,粟田口出品,制服,好腿,年下,眼镜,入口柔,一线喉 “不对我不是我没有一期你不要盯着我看,我刚才什么都没说。”觉察自己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审神者猛地打住了碎碎念,慌张的解释起来。 一期一振没什么反应,只是垂下眼睛看着手上的本体刀,刀鞘上的绪绕在手腕上,手套上面干涸着星星点点的暗红。 “这样啊”次郎太刀沉吟,打了个酒嗝,忽又想起一事“没那么多麻烦事你是不是就能安心养病了” “欸不知道,除了穷以外,你们需要搞定的地方还有很多吧。”审神者茫然挠头,复又强调,“主要是你们真的很需要啊拜托你们搞清楚钱的重要性不过如果我们真的来不及就算了吧,你们也很累了就不要勉强自己了。” “哦”次郎太刀慢悠悠的拖长了调子,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听回答,搞不好他也就是随口一问没什么要紧的 会这样想的自己真是愚蠢透顶了。 地底下左拐右拐蜡烛光晃得眼晕,等到逼近本阵的最后一个岔道口的时混战成一团几乎分不清敌我,团团围上来的黑影总像是凭空变出来的怎么都打不完,照理说这边是六个那敌方也是六个毕竟不是游戏了,规规矩矩你来我往都是做梦,第一部队横劈竖砍几乎占不到便宜。 独木难支,大致如此。 “回城” 刀刃横过骨血汇聚成流,残肢被踩在脚下产生令人头皮发麻的粘腻滑动,一路走来便是修罗之地,连昏黄的烛光都被猩红盖过。 山姥切国广置若罔闻,仓促的将小纸人塞进兜里,举刀酣战间迎击而上,绷紧肌肉刀刃交接的瞬间冷兵铮然作响,和另外几把刀在血肉横飞中陷入苦战,满目红色像是反复再度淬火,招招精准凶悍。 “给我撤退停手,回城啊” “ 切预料错了吗”呼啸而来铿锵架住斜斩的大俱利伽罗不耐烦的啧了一声,一巴掌按住山姥切国广飘飞起来的外套,粗鲁的把小纸人怼了了进去“安分待着。” 随后抹了一把额头流到眼睛的血,紧紧盯着面前的溯行军轻蔑的嘁了一声,长刀横振又奔了进去。 “无论如何如果有博多藤四郎能让你安心的话”歌仙兼定的只言片语穿过刀雨,和次郎太刀的苦笑混在了一起难以辨认,他咳出半口血,毫不在意的用手将被糊住的头发往后梳去,露出极暗的目光,跃过横扫的两位大太刀,一个错步守住了一期一振的背后位。 一期一振叹了口气,劈开刀下颅骨时用力左拧错开筋骨“出乎意料,有点吃力这么说起来,是重新锻冶过的错吗” “在犟什么啊快给我撤退啊” 砍杀到几乎无法分辨敌我,反正身上染着血倒在地上也就没有分别,离鬼门关临门一脚他们奔过拐口,前锋侧翼后卫全都背靠背缩拢成圈,单向顾前不顾后的并刃而去,转瞬破开了重重包围圈抬脚踹崩了薄薄的土墙。 身后轰然坍塌的地道挡住了还想要追击的溯行军。 干干净净的,砖块垒砌的台上,一把鲜亮的短刀压着硕大的小判箱。 博多藤四郎。 山姥切国广映了满眼血色,收住刀停步,还没平复激烈的呼吸,看着歌仙兼定把手放在还没显形的短刀上,思量许久才有些犹疑的问“这样,你能安心吗” 笨蛋 一群笨蛋 审神者还没来得及痛恨自己为什么要在那段对话里连脑子也不动一下,也来不及回他这句话,几乎是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大俱利伽罗就忽然捡了块土块投掷了出去,只在这短短一瞬间,歌仙兼定一手将博多藤四郎收起,另一边次郎太刀将小判箱子夹在手臂,连连后退。电光石火间被土块砸到的地方碎成了许多巨石,连带着忽然飞溅出来的沙土,轰隆砸了下来。 这深深地下的猛然震颤如同耳边巨兽高吼,震的胸闷气短,即便是审神者单单依附与纸人,也在这一秒双耳只剩下嗡嗡作响的蜂鸣。眼看着刀剑男士们踉跄了几步,捂着嘴还是从指缝里涌出来的血沫。 审神者惊慌的看着为首的山姥切国广被染的看不出原色的领口,他侧脸斜睨着在那巨石尘嚣后显露出来的庞然身影。 “被血弄脏到这种程度正好。至于你们,” 顿了顿,神色狠戾的淋漓尽致。 “不管对手是谁,斩就好了吧。” 以一当百终究困难,他们的视线里尽是各种各样不断涌来的溯行军。 再又一次踢开倒在地上的尸骸,将面前的敌打刀劈的粉碎之后山姥切国广抽出刀,短暂的歇了口气转身靠着墙缓缓舒了口气,发觉这些敌军竟然打是分割包围的注意。 几把刀分别退进不同的地道,已经不见身影。 “害怕”他护着审神者贴着转角后的墙壁。 审神者苦笑一声“我人不在这里又死不了,怕什么。” 他想了一会儿,波澜不惊的声音有些许沙哑“等他们把博多带回去,你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我不关心那些,现在我只担心你。” 山姥切国广顿了顿,他极轻叹了一口气。 “什么都不用担心。” 小纸人在他肩头晃了一下,差点顺着橙红色的绶带滑落下去。山姥切国广接住审神者托了托,索性让她躲在自己的兜帽里,哪怕滚落下去也不会丢。 “抓紧了。” “撤退,”审神者抓着那块小小的布感觉到他奔跑起来风在身边呼啸而过,好像连自己的声音都变得越来越小,“山姥切国广,撤退啊” 打刀的脸比纸还白,刚才几个字已经费尽了万千力气,连喉咙口也嘶哑的几乎发不出声音,只是回答的时候哪怕只剩下气音了,也依然很镇定“安静。” 在他说话的时候猛地俯身抬手截杀了一段刀光,连费神看一眼也没有,下一秒踏墙一个后翻劈断了袭来的敌打刀,然后踩着落下的尸首回头低喝一声,斩过了另一敌首级。 每一次勉强疲惫至极的身体迎战时都能听得见伤口骨肉撕扯的渗人响声,直到他无暇顾及背后的偷袭,哪怕是再多一只手也来不及招架,他被狠狠的摔退在了壁上,那一瞬间他还记得揽着小纸人护在胸前,后背砰然撞上土石时他全身不由自主的一颤,胸口急剧起伏着,血涌出来把身上的白布染红,剧痛蚀骨也无知无觉的撑着,紧抿着唇还是阻止不了喉间溢出压抑的惨烈呜咽。 山姥切山姥切国广怔忪间仿佛有谁叫他的名字,可根本没有思考的余地,挥刀横竖间记忆里无数的厮杀重叠在一起,他恍惚的看着面前的筋肉虬结的敌刀唯一想到的只是自己既然是刀就该砍了他,砍了他就不会伤到自己想守住的人。 审神者只觉得眼前雾蒙蒙一片,恍惚中山姥切国广已经绕开了一部分敌人,闪进了一处地道,他把小纸人拿下来捧在手心里,只是受的伤太重,手还在轻微的颤抖,喉头滚动了好几下才低声开口“一期一振会在这里接头。” “好,我们马上回去。马上就回去”审神者有些语无伦次的说。 “你跟他往回走,不要管溯行军,一路回去就能找到出口。”山姥切国广压低了声音,外面溯行军的吼声隐隐约约的传来。 审神者愣了一下“那你呢” 山姥切国广看了她一会儿。 “我随后来。” 他用手背擦掉唇角溢出来的血,说话的声音还是很低很轻,弯下腰像是想把审神者放在地上,可是那个小纸人却抱住他的手指死死不肯松开。 “真的吗” “真的。” “你骗我,你是不是不打算跟我一起回去了我不走,我要在这里等你” 山姥切国广低着头凝视着她,默然了一刻,眼里漫上似近似远的笑意来,点了点小纸人的脑袋。 “怕什么。你还有一把山姥切国广,别等了,都是一样的。” 审神者拽着他的护手,上面被血浸透一片温热,无论如何也不肯放手“你们不一样,你们不一样别把我当成傻子” 山姥切国广没有说话,许久之后,却转头看着另一边“你来的太慢了。” 一期一振的身影从黑暗中浮现出来。 “那边的路没有问题,大俱利伽罗他们已经去清理了。” 身后黑雾将至,粗重的吼声转身可听,山姥切国广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没有再试图把小纸人扯下来,直接把那块破破烂烂的护手拆开连着上面的审神者抛进了太刀怀里,冷声厉喝。 “带她走” 下一秒倏地反身冷光划过上路甩刀削掉一段骨刺,爆开的血花喷溅上他森冷眉眼,舌尖咬出的伤还在钝痛,属于人类的思维寸寸溃散,全身的血却沸腾滚烫,只剩下冰冷空洞的神格,面对逼近的扭曲黑影。 “来啊,我就在这里。” 他喑哑着低低笑出声来。 “尽管放马过来。” 对上那些包围过来的闪着鬼火的空洞眼眶,他利落的甩掉了刀刃上艳红,抬起下巴一眼扫去,湿绿的眼中冰冷火光一闪而逝,动了动唇,却没说什么,最终只是定定握紧了刀,纵然身后空无一人 虽千万人吾往矣。 黑暗中溯行军如同潮水般涌出,无声无息地淹没了他。 “山姥切国广你给我回来” 一期一振攥着疯狂挣扎的小纸人在黑暗中往回奔跑,单手握刀逼退追击散兵开出退路,那只手把审神者拢在掌心,身后浑浊的空气混着血腥味灌进五官,风穿过披风翻飞作响,刀刃砰然相撞避无可避,他喘着气低声重复。 不要看不要往后看 审神者,往前走,不要回头。 她疯了一路闹了一路,裹着小纸人印着金色刀纹的披风都被撕了几个口。 奈何除了依附在纸人之上别的什么都不能会,根本无计可施。 后来纷纷和别的几把四散的刀汇合,好像大家都心知肚明为什么山姥切国广会不见,次郎太刀拄着本体有气无力安抚审神者“没事儿,这种事情很常见,我们都习惯了。这次他自愿的,不用放在心上。” 大俱利伽罗还是阴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从头到尾话都很少,过了一会儿忽然也简短的说“他既然想把短刀给你,自然有觉悟。” 一期一振却只是攥着小纸人,这次他没发话。 歌仙兼定倒是有些惊异于审神者挣扎的激烈程度,一路上如临大敌生怕小纸人挣脱,看顾的紧。 他们没言明,却都懂那家伙是什么意思。 弑主的刀剑男士始终不可能被接纳,杀掉了侍奉的主人也是斩断了退路,他们眼前的这位小姑娘迟早也会离开。之后只能坐以待毙等待灵力耗尽或者被时政围剿的穷途末路。 所有的微薄希望都能在眼见之处熄灭,没有能做的,何必留恋。 倒不如,像这样堂堂正正的作为一把刀折在战场 他们接近地下城的出口,审神者反而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也许是这一路以来气氛沉闷,连空气都是能拧出血的浓重铁锈味,打消了她的想法。 前面的转弯口,只要走出去他们就会彻底和山姥切国广失去联系了。 不过也无所谓,因为现在再回去找多半也是无用功。 别的刀很有默契的一个接一个先走了出去,直到最后的一期一振,在他面无表情的要动身的时候,审神者忽然出声了。 “回去。” “” “我要回去找他。” “没必要。” “一期一振,我必须要回去找他。”审神者说,“我的初始刀就是山姥切国广,我不能放任他碎掉。” 一期一振忽然愣住了。 盯着手心里那个安静的纸片很久很久,其实那个白色的团子连五官都没有,可是却有到目光撞在一起时的感觉,他甚至能在脑子里描绘那个懦弱无能的审神者此刻的样子,对危险一无所知却绝不动摇的那双眼睛。 “药研教你侦查战况,不是为了让你身陷险境。”他说话的口吻很平静,“你的初始刀以后会来找你,不用把这里的刀放心上。现在你应该做什么你自己知道。” 应该做什么 应该放弃重伤的刀,应该回去,应该接受自己见不得光的身份,和这叛主的黑暗本丸一样,学习做一个贪生怕死的蚂蚁那样龟缩起来等着谁来拯救自己,谁都能光明正大去找回自己的刀唯有她不可以。 一期一振真的很冷静。 审神者以前想过他们活了这么久,见过的许多事情已经在人世之中不断反复的上演,所谓的“审神者”在他们面前那点阅历和年岁,简直还不如玩笑一场。年轻气盛,不是单单一个词语,也不光光是老人家的陈词滥调,只是付丧神眼睁睁看着小姑娘天真的像个滑稽的猴子又想要芝麻还想要西瓜,却看不见路途一天窄过一天。 该听话的。 应该听话的。 地底下哪里来的风呢,穿过深深的地道和暗渠,从一股股细小的微流汇聚成呜呜的哨音,在几乎看不清面庞的黑暗之中再被刀锋割裂的支离破碎。 黯淡的光镀在太刀身体的边缘,他托着审神者的手掌有着人类的温度,那手套上还沾着他自己的血,干透的和还湿着的都附着在上面,活生生的,会动会笑的,连白手套上破损的地方都显得那么真实,小小的纸团人窝在上面还能感觉到随着他随着呼吸身体稳定的轻微起伏传达到手上。 自己大概是疯了吧。 “一期一振,我问你一个问题,”审神者声音很轻很轻,“我我为什么会死掉” 话出口的瞬间好像时间停滞扭曲了一下,连风声都消失不见。 “我死在我自己不知好歹,非要在那天那个时候去那个该死的地方,我死在我活该帮了别人一把害的自己被压着逃不出去,我死在我是个没人搭理的边缘人遇见了而这样操蛋的事情也没人想起来过问我的死活。” 审神者喃喃自语,很难说这究竟是说给一期一振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从出口处吹来的风冷的像冰。 “就算一直没换号码,就算注册了所有的社交账号,也不会有人找我。我奉养双亲,认真工作,除此之外没有人需要我也无所谓。我什么都能忍能习惯,有些不该碰的东西我一个都没碰过我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亏心事,我也从来不是主角,我就是个随处可见的普通路人,微不足道的就像你们维护历史的时落地就能踩到的杂草,一辈子折叠起来能说的事情还没有一张纸厚,哪有资格怨天尤人。” “就连玩游戏都心知肚明,我不是美人,我没有钱,我做不到什么都会,我只尽力做了我能做的,给了我能给的。我不相信有什么信仰,只觉得还有谁在看我就好了,我摔的头破血流再把血往肚子里吞都没事,只要让我自己相信有谁看到我的委屈就好了,不管有多远也好在世界的另一端也好,反正都是我自己一厢情愿的幻想。” “我的下场是我活该可是等我活活的咽了气,才知道我掏心掏肺的对待的那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为什么等我什么都不想要了,你们又活生生的站在我眼前。” 一期一振长久的沉默,在空气中只有审神者凄惶的声音,字字句句叩击胸口鼓噪跳动的地方,长久的回响。 “为什么我会死掉既然你们能看见能知道,既然就连你们都能为我这个来路不明的人甘心葬身此地,为什么在我那么多次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为什么没有谁来见我我那么努力的想要活下去,可是眼前所见只有火焰,最后精疲力竭的时候为什么没有人和我说哪怕一句你辛苦了” 如果能看见审神者的样子会是想要流泪的样子吗一期一振没法回答,只听见风声愈发苍茫激越,好像他们所在本丸从来没有听见过,扰乱平静水波,颠倒所有的理所当然,一旦起风就再无停歇。 “我在万屋,在时政看见那些审神者甚至有些还是孩子,那么好,那么幸运,居然理所当然的降生在这个我梦寐以求的世界,我却还是和活着的时候一样,苟且偷生随时会被命运碾死在路边,我想知道” 那个见一期一振第一面就被吓的涕泪横流的审神者,如今语气沉沉,气势恍然已至凌冽逼人。 “是不是一定要我直到死去再也哭不出声,才能换来别人万分之一的好运” “我也不想埋怨什么,只是有点不明白。凭什么我就必须眼睁睁看着自己死掉,像个垃圾一样无人过问为什么就算我死掉了老天还要让我活过来让我知道就算我还活着也救不了就在我眼前的刀为什么我就该像个木头人一样求爱不得,求死不能” “一期一振我问你我问你,我我就这么不值得吗” 审神者坐在太刀的掌心,那么小那么软,好像一只手就能拢住的萤火虫身上那点微渺的光。 有人天赋异禀注定出人头地成就伟业,我不是;有人生来幸运前路坦荡所爱都在身边,我没有;有人可以心无旁骛抛掉负担往前走,我不能。 “我不想再一味去做什么该做的事情,能再活一次的机会我也不敢赌它还会有第二回。以前我什么都会相信,也相信自己会获救,现在我只想做点自己想做的,我可以接受命运。有没有人来救我都无所谓了,你说我不知好歹也好一意孤行也罢,我要保住手里的刀我只想好好珍重眼前的一切,我想珍重你们。” 无知者无畏,是否说的就是这种情景涌泉疏通山岩,激越奔涌。 他猛地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以为自己已经忘得差不多的事情,现在突然浮现在眼前,历历在目字字清晰。 我应该等不到那个时候了,一期哥。能遇见你和兄弟们真的很高兴。等等,一期哥你那是什么表情啊,难道是要哭了吗,哈不要逗我笑啊这表情真的不适合你,真的,笑一笑吧,一期哥,我记得很清楚一期一振,是粟田口吉光所作的唯一太刀,坚持下去,笑一笑哪怕是为了我也好,请让我最后看见的是兄弟们的笑脸吧。 审神者咬牙切齿的吼“你们苦就说啊,痛就哭啊明明转机就在眼前,明明有人伸出援手,明明不是山穷水尽明明已经柳暗花明,为什么还要死扛着一切不肯出声,为什么不肯跟我等下去,为什么要把自己逼到绝境,为什么还要用大局已定的目光去看待一切示弱很难吗,坦然很难吗,要相信我就这么难吗” 将来一期哥想要辅佐的人一定会来的,希望一期哥代我向那个人说一句,很谢谢他,希望那个真正会爱惜刀的主人能知道,粟田口一脉忠诚骁勇,即便是大将的道路已经被他人斩断,粟田口也甘心为了您以命相搏,刀刃所及就是大将能安枕之地,希望他能带着手中的刀走下去,请他珍重,好好珍重我的兄弟 所以啊,一期哥,笑着等待下去,一定会等来的啊,你是粟田口唯一的太刀啊,带着弟弟们一 好像有野兽在啃啮他的五脏六腑,被封冻在躯体之中的无法理解的情感一寸寸的破冰,一期一振只觉得有些恍惚,他想了很久,或许也没有很久,满目阴霾在视线中支离破碎,他咬着牙,只觉得表情仿佛都不受控制了,眼前的那个白色小人在逐渐的模糊,只能用阻止雪崩那样的决心才能面不改色。 最后他压下失态,缓缓笑了,浅笑依旧衬的眉目柔和,眸中浓金化开,声音显得很清醒,握着本体刀的手却攥的发麻。他也想不明白啊,为什么那个本丸明明存在却会眼睁睁的让她孤立无援,为什么让她流离失所,怎么忍心让她死无人葬。你们自己弄丢的你们自己找不到的,还想要堂而皇之的拿回去一期一振你甘心 “你值得怎么会不值得以后我陪着你活下去,带你去万屋举办的祭典,陪你看本丸的日出。一期一振不会辜负你。”他声音有些嘶哑,“那你告诉我,你现在想要什么” “一期一振,带我找齐第一部队的刀,全员回城。”审神者一字一顿,“一个都不能少,这是命令。” “谨遵、主命。” 我要你久留人间,我要你皇天不负,我要你今后平安喜乐,不再受苦厄颠连。 药研,有人来了。 虽然来的很晚,很晚,可是我等的人终于来了,在我死心之后很多年,有灵魂翻山越岭,从火焰中来到这里,来到我身边。 我想成为你的刀。 在黑暗的地道里,金色头发的打刀浑身血污,靠着墙摸索着向前挪动的样子无比狼狈。 其实他真的不在乎自己身上究竟有多少伤,不如说他还非常乐于此,他只需要静静注视着身上的布,不需要多久这些微不足道的痛觉都会被抛之脑后。 因为根本没有人会注意到这种事情不是吗本来就是被制造出来,为了被使用而出生的仿品,连赞美之词都是虚假的客套,因为贫穷就可以被任意赠送交易的刀身他扶着墙穿着粗气,空气嘶嘶的穿过喉咙像刮过砂纸,走了几步就踉跄着跪倒在地上。 看不清楚东西,大概是眼睛被血糊住了的原因,一个失手,刀身很用力的砸在了地上,他浑身颤了颤,咬着牙咽下喉间翻涌的血气,挨着墙慢慢的,慢慢的滑坐下来。 没有人会找过来的。 地下真的很黑很静,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闭上眼睛和睁开似乎区别也不很大,反正眼前也只剩下一片暗红,浑身的伤口也已经不再有灼热的感觉,反而只剩下越来越静谧的冰凉。 他很习惯这样,只是不习惯到了这种时候心里还转着多余的念头。 没有什么和自己有关的需要考虑的事情,本来本丸之中也没有兄弟,和他交情好的也少之又少,胸中微妙的情绪波动全是惦念着自己把小纸人抛出去的一瞬间。 应该没有很用力,就算撞到墙壁也不会很痛这是对刀剑男士来说的,对于人类也许还是痛的。自己引走的虽然是大多数,但是还是有几把敌短跟过去了,一期一振虽然跟他话不投机,大约实力还算可以,应该不会让她受伤,但太早下定论的话可不行 胸口有什么在一下下跳的很用力,热的发烫,他连抬起手去摸一摸感受一下的力气也没有了,在黑漆漆的地下,在肮脏的尘土和冰凉的空气里,山姥切国广闭上双眼,几不可闻的勾了勾嘴角,实在不习惯这样的笑,所幸这样狼狈的表情也没有人看见。 不是并肩作战,不是狭路相逢,第一次试着亲手去守着主君哪怕是别人的主君。 这个本丸都是一群不值得被珍惜的刀,而他则是里面最末等的那把,就应该被放弃,被遗忘,一直作为替身被使用到折断为止。那个没用的审神者安全吗,受伤了吗,遇袭了吗,一期一振有没有好好保护她,不让她害怕 她会会回来吗 他有点累了。 在幽深的黑暗中光芒一闪,染了暗色的暖金色烛火从浓重的尘埃之中投来浅淡的光,零碎的散落在山姥切国广身前的地面,照亮这一片小小的阴影。 目所不能及的尽头晃动着的像是湿渍的光晕,一点点在失焦的眼睛上晕染开来。 昏黄的光投在他浅金的头发上,山姥切国广睁开眼睛,一个小东西啪嗒啪嗒连滚带爬跑过来撞进他落下的手心里。 “找到了,找到了,找到你了” 软糯的小纸人发着抖,攀着他的手指怎么都不愿意放开。 “我好不容易见到你了,你不要碎” 这一路走来满地尸骸,满地的血肉都被踏成了泥,萦绕着无论如何都散不去的黑色雾气,审神者好几次都被面目全非的尸体绊倒,在这些残肢之中怀着歇斯底里的最后一点希望说着不是他,不是他,不是他,不是他 她一边这么念着一边不受控制的想着自己上学的时候攒的那些漫画,一册一册有些不是连贯的,但是被自己翻看了很多遍,就算再精心护养,书页边上还是会有轻微的毛边,后来在某个下午,一个一如往常的晴天,她眼睁睁的看着它们被撕成碎片,被踩在地上,被扔进垃圾桶里 念着念着连审神者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有没有能力辨认出山姥切国广了,他的刀他的刀很漂亮,是她第一次见过,懵懵懂懂明白了菜刀之外还有更加雪亮的,遥不可及的刀,是初始刀,是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看见的那片白色红色交织的破布脑子里恍惚得很,净是些奇奇怪怪不沾地的念头,这样的状态下就算真的看见了熟悉的人倒在地上也会哈哈哈笑着说是错觉啦错觉,山姥切只是因为在地下视力不好迷路了。 再找找吧,再找找,再找找吧。 温暖的光忽然碾过一片小小的白。 她跌跌撞撞扑过去的时候差点被一截手指绊了一跤,但还是笔直的冲进了打刀摊在地上的手心里,他的手很凉,金发被凝固的血杂乱的粘成几缕垂落在脸上,身上的衣服破烂的只能勉强蔽体,没有一寸完好的地方,遍体的伤口皮肉翻开深可见骨,血液肆意的从任何地方往下淌。 他垂着头,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 心忽然空了一下,像在悬崖边上失了平衡。 “找到了,找到了,找到你了我好不容易见到你了,你不要碎” 审神者揪着他的衣袖子,嚎啕大哭。 “你这是什么语气。” 山姥切国广声音很轻很沙哑,手虽然没什么力气,却还是拢住了手指,尝试了好几次,才慢慢的用手指点了点小纸人的小脑袋,说话的语气还是很平静。 “是在介意我是个无能的仿造品吗” 审神者愣了一下,气急的恨不得给他一个头锤,刚才哭到一半的情绪全都被打乱,噎住再吐不出半声,可是抬起头只看见他半垂眸,那在纤长睫毛之下汗湿血糊的眼睛,闪动着模糊的光,柔和与凛冽调合的不可思议。 “你他妈再多话一句,再敢贬低你自己一句试试看” 那湿润深沉的绿色眼睛里,黯淡的光闪动着,如同翻涌的深浪,专注地凝视着小小的纸人。 “我是山姥切国广,是受足利城主长尾显长的委讬所打的刀。” “我知道。” “是山姥切的仿制品。” “我知道。” “但是,我才不是什么冒牌货” 他说话很费力,声音越来越小,停顿的越来越久,就好像在安静的思考着什么,那些涌出来的血汇成了一汪尙有余温的暗色,而他身上却越来越凉了。 许久许久,他恍惚着翕动唇齿,又轻声重复了一遍。 “我是山姥切国广” “嗯,我知道,你是山姥切国广,是受足利城主长尾显长的委讬所打的刀。你是,你是国广的刀,不该折在这种地方你”审神者哽咽着回答,“是国广的第一杰作” 血依旧在流,只是流的速度似乎越来越慢了。 打刀无声的静默了一会儿,疲累的闭上眼睛。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2章 第52章 手入室的查看并不需要花费太久的时间的。 更何况本丸里还有一个生病虚弱的女性审神者,需要精心仔细的照料。药研藤四郎很早就从那边返回了,因为审神者的病因大半是他们的倏忽大意,所以无论是怎样的急事,也必须先把这位审神者的照顾任务放在第一位。 虽然大将坚持这是教学任务。 他也猜到等到自己离开之后,审神者多半会再次试试看侦查战况。毕竟原先那个昙花一现的成功几乎是立刻就被踩灭了,药研藤四郎就算再迟钝也能够觉察到审神者的怔楞和懵逼。 药研藤四郎离开的时候隐隐是有这样的想法的,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这位小姑娘根本扛不住一点点的惊吓呢血肉横飞的场景对于别的身经百战的审神者来说,根本不成问题,可是眼前的人显然不是那种能对刀剑男士的伤情无动于衷的人。 她根本不明白他们这些刀和别的本丸是不一样的。 要把他们从黑暗之中拉出来实在是太不划算了,手上的本体刀本来随时准备折断如果这些能换来一个他们真正想护住的人活下去,这笔生意就不算亏。 他听见寝间的嚎泣,站在原地听了许久。 莺丸在他身后轻轻推了一把。 “去吧,”古备前的太刀捧着他那杯好像永远冒着热气的茶,轻声细语的笑,“如果你是药研藤四郎。” 推开门的时候,哭声还没有完全的熄灭。 薄薄的被子堆成一团,人就躲在里面沙哑地哭。 四处都是一些失败的小纸人,在大阪城关闭后就没有机会再进入了。 他把手上的描了银漆的梳妆盒放下,走到被褥边跪坐下来。 夜风从不知名的缝隙钻进来,寒气侵地手脚有点冰凉,审神者坐在那儿,满面泪水并不好看,刚才那些尖锐的嘶喊他句句都听得清楚,想来现在是没有力气再说什么话了。 「好了好了,再哭鼻子像什么话。」 说这句话的并不是他。 而是他曾经在战场上看见过的,别的药研藤四郎的样子。利落的包扎好自己的伤口,笑着为自己的主君擦掉眼泪的样子。 那种柔和的眼神根本不是他所理解的粟田口药研藤四郎如果不是对方身上的熟悉的气息,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看见的是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类。 他静默地站在一地溯行军的残骸里,看了那对主刀许久,然后转身离开。 那时候大概自己也没想到吧,自己也会面临类似的情况。 “好了,”药研藤四郎停顿了一下,还是把后面后半句悄悄换掉,“不要哭了。” 更加柔软的劝慰卡在喉头不上不下,想说出来却不得不忍住。 别哭啦,大将哭的样子虽然很好看,可是我会心疼的。 妆都哭花了,不就是一点小伤吗,你看,没事的。 你看我都流过血了,你再流泪,多亏啊 这些都是别的刀,别的药研藤四郎说过的话,现在一句句浮现在脑海里。他以前一直以为自己从来没在意,也根本没放在心上。刀就是刀,除了做好本分之外只需要准备随时殒身战场,别的多余话语都不需要。 女孩伏在他的肩上,药研藤四郎下意识僵硬了一下身子,没躲开。衣服在肩膀处又湿了一大片。 “是不是我太没用因为我没用,才会这样子,把什么都搞砸” 听见那些颤抖的哽咽他忽然觉得难受,就像熔岩里不断下沉下沉,刀身被逐渐溶解,化为灰烬,就算努力地想要看见天空,可是满目都是逃不出去的红色。他不知道别的药研藤四郎是怎么摆脱那些灼热的阴影,如何适应人心在胸口胡乱跳动所带来的烦躁和挣扎,他看到的都是别的本丸岁月静好和和睦睦的样子,那些刀在厮杀过后还能笑着为自己的主君温柔的擦掉眼泪。 他们眼睛里的那种情绪是什么他不懂,不知道,也从来没有尝试过。 但是他手心出汗,在心里无声地假设如果是眼前的审神者,如果他能够了解这种感情,如果他能够将那些不避讳界限的话语说出口 药研藤四郎闭了闭眼睛,轻轻地拍着审神者的背,节奏很慢。 像是在哄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 哭声逐渐的弱下来了。 他想,如果她是他的审神者。 如果他睁开眼睛的那天在绚烂的樱吹雪中看见的是她,如果那句请多多关照不是被一期哥打断,而是对她说出他听说过,也见过。别的审神者捡到了新刀时那种惊喜到满地乱窜的样子。 其实,刚才一瞬间我有那么一点点遗憾,要是能早点,哪怕是再早那么一点遇到你就好了。 因为我很清楚这些都是永远不可能实现的假设。 他是没有资格的刀剑男士,再也不会有机会站在阳光下。 “他们会平安归来的,队长重伤会启动时政的保护预警不用担心,真的完全不用担心。” 女孩刚才哭到崩溃哭到喘不上气,胸口起伏的很剧烈,她刚才说什么说让他们坦诚有多苦,有多痛,要相信她 也许是这样,那段话又急又快,他是第一次听到有谁说这样的话,没经历过自然也没有心理准备,连应不应该感动都不知道,他记得不大清楚。 药研藤四郎很久没有听到这样的哭声了,像是把玻璃器皿砸碎在地上那样,一瞬间从胸口有几分难受,有一只爪子在狠狠拧自己的心肺,喘不上气拥有身体真的太麻烦了。这感觉让他隐约地想起以前那些经历过的战场的,尽管身为短刀,能够直面白刃相接的机会不多,但那些后方悲惨的女人恸哭总会延绵不绝,半夜随风幽幽而来。 刀的出生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人啼哭着出生,为了能够笑出来而拼劲全力的活下去。 而刀匠用畅快的大笑迎接自己的作品,刀剑带来的却往往是悲痛和死亡。 不对啊,审神者。 刀是不会苦,不会痛,更不会不甘心。药研藤四郎生来如此,性命悬于刀刃之上随时准备为你披荆斩棘,不需要有人收尸,不需要多余的思念。 不应该相信你会来救我们刀存在的意义,应该是把前路山水扫净,应该是保持觉悟整装待发奔赴绝路。说是死脑筋也好不懂风情也罢,他所知道的药研藤四郎就是生于战场这样无可救药他的想法就是如此。 刀的存在应该是为了护你周全。 “药研药研药研藤四” 她在念他的名字。 也许是很困了,声音越往后越小,越来越模糊。 有那么一瞬间,药研藤四郎希望能清晰的听见那句呼唤,完整的一字不漏的叫出他的名字。 就像是所有的审神者叫所有的药研藤四郎那样,没有犹豫也没有隔阂的,持续不断地叫他的名字言灵把生命的力量倾注于刀身之上。 “好好睡吧。” 他轻声说,不知为何忽然在意起了审神者脸上狼狈的泪水。 好像自从她到这个本丸以来,很少再笑了。 药研藤四郎擦掉她眼泪的动作实在是很生疏,如果这一项有数值可以计算的话他一定是所有的药研藤四郎里最差劲的那一把。 风雅的事情他不太懂,不过在那位正主来之前,无论审神者想做什么,药研藤四郎都会奉陪到底的。 “一直以来,辛苦你了,大将。” 短刀第一次被女性主君靠着睡觉全身都僵硬的不得了,一动不动的跪坐在原地,对于刀剑男士来说保持跪姿不算是什么难事,但是枕在他肩头的审神者看起来睡得并不安稳总之都是自己的错吧。 药研藤四郎不确定的想着,试图伸手把被子拉过来一点盖在她身上,但是审神者稍微动了动头,他立刻停住了。 审神者睡的不深。 挂念着尚未回程的第一部队,梦里都是刀光剑影铿然作响,然后一地鲜红的血,她闭着眼睛眉头深深的皱起来。 好像听见有谁在山的那边轻声说话,声音随风而来几乎消散 请再等等,再稍等一会儿,哪怕再远,再漫长的路途,我也决不放弃来找你。 大将,能不能叫叫我的名字 好久,好久没听到了。稍微有点怀念 我是药研藤四郎。 他坐在这里看着天色寸寸变亮。 庭院里很安静,因为朝露消散而开始升腾起潮湿的味道。 山峦遥远在视线所不能触及的尽头,靠在肩上的审神者似乎是快要醒来的样子。 短刀的敏锐让药研藤四郎在还没有看见什么,也没听见脚步声的时候就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和几近崩散的气息,非常熟悉的 第一部队抵达。 在本丸大门结界被触动的一瞬间,灵力的波动传达到手绳,几乎是下一秒审神者就被手腕上的灼烫惊醒过来。 因为睡姿不良而踉跄了一下,短刀扶住她。 “大将,日出将起,请让我为您梳洗吧。” 后面他没有再说别的。 把那个崭新的梳妆盒挪过来打开。 一只手放在膝盖上,一只手摊开掌心朝上,静静伸出来。 审神者眼睛还有红,她沉默许久,咬着嘴唇。 外面响起了脚步声。 她慢慢地,神情极其郑重地,把手放在了药研藤四郎的手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3章 第53章 死去的回忆是没有办法和真实的活人相比的。 打开梳妆盒之前要先扭开前面那个铜制的小扣子,发出一声细微的咔哒响声,随后盒子的上盖就可以打开了。 药研藤四郎坐在审神者身后,稍微地扬起手。 “那么开始了。” 他低声的提醒。 梳子穿过审神者披散下来的头发。 是很适合她的长度。 细密的梳齿始终控制的很好,全神贯注到连控刀的技巧都用上了其实药研藤四郎不是很清楚应该如何温柔的去对待眼前的审神者,只能靠她的反应来推断。 缺乏睡眠的脸颊很苍白,偶尔在药研藤四郎的手指抚摸她的头发的时候,能稍微地窥见她耳根处的薄红。 然后顺利地解开了发尾有些打结的部分,他处理地很灵巧,几乎是在审神者感觉到梳理的过程稍有凝滞之后,那一小撮纠缠在一起的发丝就散开了。 不知道审神者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 跪坐在她身后的药研藤四郎脑海中隐约地划过这样一个念头。 只不过连镜子也没有的梳妆盒无法让短刀一看究竟。 不过也许是出于不,确实就是出于贫穷的缘故,虽说压切长谷部在为本丸采买必需品的时候,居然还奇迹般地记得新任审神者的性别特征该说不愧是他吗,果然还是有自己的独到之处但是,即便会细心地注意到这一点,这个本丸的财力也实在不足以支撑他们购买昂贵的梳妆用品。 即便是努力地想要表现出他们心中的重视之意,但是所能拿出手的也只有这一盒小小的根据压切长谷部所给的信息,这甚至称不上什么梳妆盒,而是穷尽最后多余小判买来的临时的,呃 药研藤四郎仔细地回想了一下那个名字,不确定地觉得大概是叫试用补妆什么什么的。 哎他也不是很懂这些风雅的事物。 用来观察审神者的方法和他习惯的侦查没有什么区别。 她每一次随着呼吸而微微颤动的身体,因为疲惫和精神紧张而显得有些不自然的身姿,还有梳齿顺着头发一梳到底的细微声响。 审神者每一秒在想什么其实都很好猜测,看透一个人和好意和感觉到杀意都是一样简单的。 有温度,心跳,还有温热的触感。 和那些已经化作文字的故人是不同的。 “大将,挽个圆髻可以吗” 药研藤四郎低声询问,有些拿不定主意地在盒子里寻找固定用的发绳。 找到之后他似乎是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 “是简单的那种,太复杂的我不会。” 审神者怔了一下,点了点头“就按照药研喜欢的样子弄吧。” 短刀的手皮肤很苍白,几近于没有血色,手指又长又直,很像是直接用玉石雕刻出来,淋过风雨,皮肤带着雨水的润泽。 一看便知,他天生是把好刀。 见之怎能不思绪如潮。 这样一双生来适合握刀的手安静地打理她的头发,鬓角分出,中间的部分归至枕骨,在后面用发绳归成一束。 再去梳顺鬓发的时候,药研藤四郎的手偶尔会擦过审神者的耳边,大概是不熟练的缘故,他非常迅速地道歉,然后才将那一束头发和所有的发束汇拢,因为审神者的头发并不像过往时代里的那些女子,长度并不足以完全用发卷固定。 他短暂地思索了片刻,很快就动手将元结绑在了发尾处,随后反翻回来其余的头发卷进发髻内部,再将布制发带多余的部分抽出来在外面完成最后的定位。 按理来说并不能这么做。 “尽力了,我想大概至少看上去没什么问题。” 当审神者有些不安地转头来看他的时候,药研藤四郎苦笑着摊手,他在战场上长大,和兄弟们的经历稍微地有些区别,没有多少机会见到太多的浮浪之事。 “没想到我连照顾大将的事情都做不好”他沉吟片刻,看着审神者好奇地摸着梳理好的发髻,安静了一会儿笑着低声说,“如果大将喜欢的话,我下次一定比这次要做的好。” 和少年外表不大相符的低沉声线,一字字说得很认真,静静等着审神者回答。 “药研做的很好啊,”她摸了一会儿头发,小心地不把它弄乱,努力地想要让自己显出一种得体的端庄,面对着短刀真心夸赞道,“这么复杂的东西我根本就弄不来,以后也要拜托你才行了,千万不要说什么自己做不好,这样我自己会羞愧死的明明我才是女性啊。” 房间里因为格子门透进来的晨光一寸寸亮起。 药研藤四郎保持着那种凝视审神者的视线没有动,直到她疑惑地歪了歪头,短刀才慢慢松开手心。 “大将,请闭上眼吧,接下来要为您上妆了。” 她听话地闭上眼睛,在眼睫盖住眼中满满地赞赏,是信任而期待的模样。 “女性也不一定要擅长这些,大将现在这样子就已经很足够了。有刀剑在旁,体面之事无须担心。” “欸,这样把事情都甩给你们是不是不太好” “不会。” 药研藤四郎轻轻地沾了冰凉而香甜的东西点在小姑娘的唇上,在说话时他把那抹暖色温柔地涂开。 就算你只是坐在这儿,什么都交给我也行一直是这么想的,明明背负着极度锐利却绝不会伤害主人的逸事,却只能任人携带。如果能够凭借自己的思考而行动就好,为认定的大将做些唯有自己才能做到的事情就好了。 大将只需要能看着我就好。 因为你是审神者。 你是药研藤四郎的知遇之人。 风穿过一个又一个山坡,传来呜呜的响声。 日光被万叶樱虬结的树枝分割的支离破碎,细细碎碎地淌入深渊。 山姥切国广睡的不太好。 梦里都是审神者满脸惊惶泪如泉涌的样子,画面一下亮一下暗就像她从演练场回来的那个晚上漂浮的一路萤火。 而他站在合战场之上,脚下每一寸土都被血浸透,目能所及不见人烟,点点黑雾如同鬼火四处忽闪,然后逐渐地将所有的意识吞没。 血和消毒水的味道越来越浓烈。 醒过来的时候先是感觉到死一样的寂静,先感觉到的是屋子里的暖热,是他没有接触过的温度,被灵力抽成丝丝缕缕补进本体刀里睁眼的时候睫毛抖了抖,好像这样一个微妙的动作终于成了压垮忍耐力的最后一根稻草。 剧烈的痛感压迫到神经吱吱作响,连想要动一动手指都很难做到。 想起来了,原本已经做好觉悟再也回不来了。 不过眼前那张刚刚还在梦里出现过的脸,现在正提醒着山姥切国广他并没有如愿以偿。 也是理所当然的,仿品连被折断的资格都没有。 看到那双深绿的眼睛睁开时,审神者差点以为是自己太过期望而出现的幻觉,一眨不眨生怕一个错神这把刀又昏过去,屏着呼吸地确认了一次又一次。 “醒,醒了吗” 别说给什么反应了,连声也没出。 打刀漠然地扫了她一眼,古井无波的一片湿绿,两秒没到就把目光移到一旁。 “被被”审神者伸出两根手指,“知道这是几吗” 话音落下,窗外有风簌簌穿过枝叶,他猝然回转过视线,一时间盯着审神者没有说话,等到这一阵响一阵弱的风声逐渐弱下去,才皱了皱眉。 “你说什么” “我问你这是几”她把那两根手指晃了晃。 “不是问你这”他话说的太急,气流直冲干哑的喉咙一阵刺痛,他停顿了一下本来只想清清嗓子,可是猛然爆发出来的咳嗽声震的浑身上下剧痛,肌肉反射性的痉挛,撕开本来就没愈合的伤口,原本止住的血又大股大股地涌出来。 忽然加重的血腥气一下子把审神者强撑出来的冷静打的粉碎。 “药研,药研” “等等,没必要”他费力地拉住审神者一只手,把慌慌张张站起来的小姑娘又按回去坐着,光是这一点点动作就要让身体超负荷,他又倒回去急促地喘息着,呼吸声听起来很费力,像是被刀洞穿胸口,风从漏洞里穿过去。 “可是这样子,怎么会没必要” 山姥切国广喉头滚动了好几次,他觉得和审神者纠缠这个问题没有什么意义,于是干脆利落地回绝“我没事。” “没事没事你就知道说没事”审神者横眉怒目就差拍案而起,可是看着遍体鳞伤的打刀,那只手在空中停了停,最后还是没有拍下去。 “我真的没事,不用叫。” “骗人。”她小心地用指尖碰了碰他手臂上缠绕的绷带,眼神里光芒和黯淡交错在一起,语气很挣扎“以后被被说没事,我再也不信了。” 这一次山姥切国广确定了自己没听错。 “被被”他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 念的很慢,好像把这个轻快利落的昵称放在舌尖嚼碎了尝味道。 痛觉麻木掉了其他感觉,可是审神者的手指碰到他的手臂,那一点点的温度还是很清晰,如果不是濒临崩散的身体让意识足够清醒,这微不可见的一点温暖几乎虚假地像是大梦一场。 “我就这么叫你。”审神者不安地看了他一眼,有点心虚地低下头,故意声音又提高了一点,“我是审神者,你不能反对。” 山姥切国广无波无澜看着她“我可以反对。” 太过平淡正常的反应让审神者噎了一下,思索了好久憋出一句“反对反对无效。” 想要拉近关系的战术刚一开头就受挫,想想自己这样说话好像对这把心甘情愿为自己出生入死的刀不太合适,于是她又慌里慌张地抬头道歉“我不是故意这么强硬的,我就是想” 说到这里被打刀的凝视打断,莫名其妙地失了音。 山姥切国广望着她,目光很柔和,阳光落进那片湿绿如同深谷的湖泊,他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端详的时间不知道究竟有多长,大概是日光让刀身染上温度的时常。 最后他垂眸,转过头闭上眼睛,散乱的金发上还有没洗干净的血。 声音轻的要融化进风里。 “很好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4章 第54章 他以前见过别的本丸的初始刀。 被被超漂亮。 漂亮什么的不要那么说 他听见这样的对话,和他一模一样的容貌,同样衣着的打刀,弯腰去拥抱自己的主君他对此一直假装轻描淡写,从来没想过如果自己也是初始刀,如果自己也有这一位又傻又笨,什么都不会,需要自己辅佐教导的主君,究竟要怎么做。 山姥切国广降临在这个本丸,这里除了仇恨和绝望之外什么都没有,他们只能出阵受伤然后忍着,忍到再也受不了也没关系反正出阵的时候溯行军一刀下来就什么都结束了。 这是他无法重来无法否认的过去,和无可救药的黑暗混在一起。 但审神者应该站在日光里。 “很好看。” 眼前的审神者懵了一下,傻里傻气地盯着山姥切国广好久,一张脸上惊喜和茫然交错,嘴角像是想要弯起又努力地压抑,结果表情显得有点纠结。他看着小姑娘那双染过血的眼睛,明明伤口痛的呼吸都艰难,却莫名地心情很好。 “不,不要说好看什么啊” 反应过来之后审神者结结巴巴地回应了他的夸奖,结果说完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抢了面前这把打刀的定番台词,一时间尴尬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张口又闭上,光是瞧着山姥切国广就已经让自己混乱地不得了。 想想实在不对劲,只好又老老实实夸回去“你也很好看。” 这话说的没错。 眼前的打刀虽然他自己不承认真的很好看,柔顺细碎的金发,浓密的睫毛半遮住那双深绿眼睛,鼻梁高挺,因为审神者的夸奖而挑眉的时候,眼里有一瞬的流光。 “你真这么觉得”他低声地和缓询问。 “诶” 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 审神者眨眨眼睛,觉得打刀的反应很不对劲,很不山姥切国广,他不仅反套路还不按照剧本来,让自己实在没法接话。 但是出于审神者的自我修养,接不了也得接。 “是,是啊不可以吗”审神者弱弱地反问了一句,瞅了他半天还是有点担忧地又举起两根手指“不会是被溯行军打傻了吧,被被你认得这是几吗” “二。” 山姥切国广很淡定。 怎么感觉他把数字说成了形容词。 是错觉吧。 毕竟这把山姥切国广,怎么也不像是会讲一语双关冷笑话的样子,会有这种错觉一定都是自己的缘故。 外面的风声已经止住了,取而代之的是日光洒满他发上暖金。 手入室里的血腥味逐渐变淡。 “我这张脸没什么可看的,”山姥切国广说,“比不上这双手,能为你握刀。” 话音落下像时间暂停一秒,他看到审神者像是凝固了。 小姑娘愣了好久,像是有很多话一下子冲到嘴边都说不出来的样子。山姥切国广觉得很有意思,就多看了一会儿,一直到他注意到审神者的眼睛里有自己的倒影的时候,他才无声无息移开视线。 其实有些更讨喜的说法。 不过那都是她的初始刀才有资格说出口的话。 这双手生来就是为你握刀的,血和泪都替你流尽,剩下一路天高地阔留给你 也许后面还能再说点什么。 可他能说什么 这个本丸的刀也会好好地挥刀,也会种地,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如果你受委屈了也为挽起袖子出去理论或者懒得费口舌直接和那些垃圾干一场,所有你不知道的事情都会一件件和你认真说,所有你不会的事情也会耐心教,一直等到你站在别人无法企及的高度,也会希望你能够是这里的主君 这种事情说出来也只会让审神者为难。 这个本丸迟早会消失,你没必要太过在意。 所以什么都不能说。 “是你说的你自己承认的为我挥刀什么的啊啊啊啊你等一下我要用手机录音,我马上好啊啊啊啊马上马上,很快的,你再说一次快点,再说一次我准备好了” 山姥切国广淡淡看了上蹿下跳的审神者一眼,转身闭上眼。 “伤有点重,我睡了。” 被一期一振从手入室里找出来的时候,审神者还处于烟花状态。 太刀在外面叫魂似的叫了三两声,小姑娘才跟梦游一样满嘴神神叨叨地走出来,仔细一听全是什么我好了我可以社保嗯 一期一振不动声色瞄了审神者一眼。 “您和山姥切似乎很投机。” 审神者深沉道“不是投机。” “愿闻其详。” 这句话说完之后,一期一振等了很久。因为审神者像是没有办法描述自己的感受,几次欲言又止,似乎是在内心反复斟酌了很多遍。 最后审神者郑重其事说“乃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一期一振笑了。 “您真有文化。” 第二次了。 审神者充满疑虑地偷瞄了一眼一期一振,结果就偷偷摸摸地看了这么一眼,就立刻被抓包了。 “呃那什么我” 一期一振轻轻地摇了摇头,笑的温和“我找您是为了别的事情。”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5章 第55章 “隔壁的主君前来拜访,有要事相谈” “隔壁” “莺丸已经回绝,不过对方看起来不像是会轻易放弃的样子,留下了隔日再来拜访的口信。” “也就是说,我必须要想办法骗过这位同事。” “您有足够的勇气了吗” 审神者迟疑地抬头,才忽然发一期一振刚才说话的声音很轻很软,这在自己的认知里还第一次,语气柔和的如同阳光薄薄一片洒下来。 太刀就站在细碎的一地金色里,偶尔有风掀起他的衣角,站姿挺拔漂亮的如同一幅画能就此烙印在记忆里流传上一百年。 两间手入室已经排满,暂时还没有轮到一期一振,他看起来虽然有些疲惫,不过出鞘般的凌冽感不知何时已经全部收起,变作不悲不喜的岁月悠长。 也许这才是一期一振原本的样子。 审神者不知道,她也没怎么注意过别的本丸的一期一振,自从来到这里之后需要关心的事情就多到自顾不暇,如今惊鸿入目只觉得心头一阵恍惚。 “我有点害怕。” “需要我代替前去吗” 他询问的语气很平淡,如同只是应付一个不怎么重要的话题。 审神者去看他,正逢他抬眸眼里一片无边无际的沉金,一点点落进不安的心底,一期一振还在笑,映入朝阳像包裹蜜饯的那张薄纸,明明无声无意,却就是莫名的让人觉得看过他这一笑,能抵过前路大雨。 “虽然很想说声好不过,这是你没法替我走的路。”审神者摇了摇头。 “您不是很害怕吗” “害怕的人,就没有资格去做想做的事情吗” 这道理,谁都懂。 究竟要几个晚上才能想明白呢,说大话谁都做得到,雄心壮志谁都有,主角光环谁都想要,哭几把同情泪谁不会可是我敢去触碰他们鲜血淋漓的伤口吗,我敢哪怕刀口就抵在脖子上也要日以继夜地去走这条路吗,我敢用双手一捧土一捧土地移走面前的高山吗,我敢撞得头破血流也不放弃吗 有多少人说得出却根本做不到,连尝试都不愿意尝试。 如果什么都不敢做,我凭什么期望刀剑男士理所当然的效忠 这个时代不是英雄当道的时代了,为什么我不可以害怕,为什么我一定要不害怕,害怕有错吗 审神者也只是一个历史之中的普通人啊。 “如果被对方发觉您其实是冒名顶替的那个人呢” “我知道,我去演练场的时候就知道了,你们早就说过了,我和别的审神者比起来,在他们手上连一个回合都过不了。”审神者低声重复过去的话,无意识地摸上挂在腰间的咸鱼刀,它和挂在腕间的红色手绳一样,都是维系自己存在的证据,好像这样就能确认自己此刻的呼吸和所见皆是真实,然后她清清楚楚地反问,“我害怕,我想活下去,和我想保护你们有什么冲突吗” “其实”一期一振摇了摇头。 她打断太刀的话“之前一直很想跟你说的,不过没找到机会,现在气氛不错我就干脆和你说了吧,省的我憋得慌。” 然后审神者迎上一期一振的视线,看到对方安静的等待自己继续说下去,才低声说“我一直很怕你,从来这里的第一天我就很怕你,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相处。” 第一次真正触摸和相见的刀。 也是差点将自己斩首的刀。 怎么可能不怕。 一期一振眸间微闪,沉默了一会儿,心平气和地问“那现在呢,您还怕我吗” 审神者伸手,小心地碰碰他胸前垂下的大流苏,太刀没有动,手握着本体刀安静的垂在身边,那些质地柔软的金色在指间温顺的四散流淌下去,无论如何也捉不住抓不着,“如果我说一句怕,你是不是又要像在演练场里那样,自己扛着所有责任,索性跳进刀解池里谢罪” “如果是您希望的话。” “反驳一下我啊喂真抱歉我不是那么有骨气的人,我不希望你跳刀解池,你回头有空把那个破地方锁起来好吗别随便有什么危险的想法。”审神者叹了口气。 他看着小姑娘悠悠地笑,有那么一瞬间,连眸中的日光都满是化开的温柔,“我没有怨言。” “跟你说话真的好费劲。” “非常抱歉。” “不是你的错。”她别开视线的时候,她和一期一振之间那道隐隐的隔阂又出现了,“因为我本来就不了解你,所以才沟通不畅。” 一期一振脸上有片刻的惊讶“嗯” 他扬起眉毛,看着这个畏惧自己的、为自己包扎过伤的、被折腾到病倒还坚定的站在这个本丸里的女孩子有些恼意地盯着他,里面有些他看不太懂的情绪,没有恶意,但比起气他更像是在气她自己。 “如果我能早一点遇到一期就好了。” 审神者捏着他的一缕金流苏,手指松松的没有力气,声音很微弱, “我知道你不是在发脾气,也不是发疯。虽然你没说你的事情,可是歌仙和药研他们之前有不经意提过我一开始单纯地以为,只要帮你把弟弟收集起来,就可以治愈你。但是我发现不是这样,你好像并不需要再重复地收集刀剑也许你更需要发泄但我不知道怎么做,因为你比我还清楚,也比我还要更果决,该说不愧是一期一振吗。” “您愿意听的话,我就说。”一期一振弯腰,覆上她的手,“他们知道的,不知道的所有事情,除了那些难堪的部分只要您想听,我都可以再和您说一遍。” 他的手很温暖。 他衣服上的扣子有点凉。 很像是审神者经常能在他身上同时感觉到的两种情绪,奇异地融合在一起。 “对不起,我的运气并不总是很好,没能早点接到一期一振回家。我不知道你应该是什么样子我只听过别人口中的你,永远优雅体面,有些时候有点不好对付,话题总是离不开弟弟,说话总是很温和大家都觉得你脾气好,温温柔柔所以我和你一见面就很怕你,你会发脾气,笑的一点也不真心,总是一副自我厌恶的样子,会痛苦,会挣扎,也会灰心丧气地烦躁但是这不应该是你的错。” “如果我能更早地遇见你,也许就知道怎么样才不能惹你生气,怎么样才能安慰你也许是因为我是这样的人,不是能被一期一振承认的主人,又胆小又废柴,除了满口说大话别的什么都不会,所以捞不到你,没法沟通一定是我自己的错” 审神者想了一会儿,被一期一振抓住的那只手有点用力地抓住了他的衣服,小声地问。 “我现在开始努力了,明天也会有勇气去应付同事。我想成为一个合格的审神者,我不想不想一直这么怕你,你能不能”她犹豫了很久,反反复复地斟酌着,然后有些期待地看着他,“你能不能夸我一下” 大概是一期一振怔住的样子让她有点误会了,她又慌忙补充“随便夸一点什么也好,我真的还是很喜欢一期一振的,我没有什么不好的心思,我就是” 说到后面有点语无伦次。 下一刻手中一沉。 华贵的,还带着些许伤痕的太刀落进审神者的手中。 四周渐渐地亮了起来。 那不是日光,而是覆盖在太阳和天空之上的,更加寂寞永恒的微弱的光芒,带起流动的微风,清亮的笼罩住了这一块地方。 水色的流光。 叫我的名字。 有声音在耳边这么说,她也确实下意识地遵从了。 “一期、一振” 他承认的,这是他的名字,赋予了力量的文字被书写在刀帐之上,只要被轻轻的呼唤,气息从舌尖匆匆流过,碰到牙关,在口中轻巧跳跃四次,就唤醒付丧神全部的过往和记忆,也唤醒了刀剑沉睡的思念和心。 呼唤他的那声音很年轻,有种少年意气,因为茫然而显得有点颤抖,尾音收的很急,有种格外天然的弱气和韧劲。在近在咫尺、触手可及的地方传来,她说她等了很久,那本来应该在千万数据和信号之中传达给“一期一振”的声音。 “我是一期一振。” 虽然反复地告诫自己,不要越过界限,不要做下无法挽回的事情,嚼碎玻璃糖最后只会让自己五内俱焚,饮下鸩酒的结局就是心如刀绞。 可是黑夜太漫长了,萤火一样的光已经足够珍贵。 “粟田口吉光手中鍛造的唯一一把太刀。” 刀和人的因缘不单是历史上的文字,更是一起走过的路,吹过的风,共同经历过的很多很多事情,就算是曾经辗转在大名贵女,皇室神社的刀剑,也会因为如今的羁绊和现在握刀的人产生羁绊,这些线越缠越紧,就算不承认,就算最终还会分离 “藤四郎是我的弟弟們。”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随朝露降临,随朝露消逝,此即吾身。 “您不是想要么,想要我就给。” 一期一振单膝跪下,铺天盖地的樱吹雪盛大地飘落,金灿灿的日光洒满视野,惊动了许多的付丧神,细碎的樱花花瓣和他的视线一样温柔,如同神明的恩赐,那些微渺的流光化作尘埃在四周点点飞舞。 身上的军服像夜色凝上了鲜血,带着残余的月光潮湿地留在心底,声音分外的好听,是那种必须隔着天涯海角,无论如何也得不到的温柔的好听。 “现在您拥有了,” 轻柔的笑声像是蛊惑。 “仅此一把的刀,从此您再也不需要别的一期一振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6章 第56章 气氛安静了一会儿。 如果单单只是安静那么一下子还好,可是如果一直没有打断,一直保持这种诡异的安静,就好像是一种难堪的冷场。 远处有些刀剑男士看着这里,显得大脑空白的自己如此格格不入。 如果说话不,就算不说话,脸上也已经感觉到热得不行,明明知道自己在被注视,在被期待着说些什么,可是紧张得出汗,面对一期一振那双蜜金色的眼睛,她竟然什么也说不出来,甚至胆怯到了想要逃离这里。 到底应该如何回应他 因为生病而疲累的神经变得迟钝,认真想着想着,其实也没什么好想的,不过就是互帮一把,彼此都在鬼门关的最后一步把对方拦下来罢了。 其实真的不值得,眼前的审神者既没用又无能,灵力疗伤战斗什么都不会,稍微吃点苦就会病倒,就算再怎么努力加油好像也总是这幅不上进还丧气的样子,连自己都看着都觉得生气,承认她这样的主人有意义吗 眼前的一期一振是把不要命的刀,现在却想护着她一个早就没命活的人。 从前喝着奶茶开小差含辛茹苦捞他的时候大概从来没想到今天,自己会冲动到想要学着成为一个亡命之徒。 如果这一切是自己在做梦的话,没有什么是比醒来更痛苦的事情了。被生活所流放的失败者,凿壁偷得一线光便没有办法放手,明明是见到了他们,来到了这个世界,为什么还总是悲伤,还如此艰难 大概是因为自己不是圣贤人,明知其不可而为之,偏执得无可救药,却还心满意足说笑的,天生只是配角,是陪衬的人,这种决心就算说出来也是没有谁会当真的。 皆因心所善,纵九死犹未悔 不到最后一刻就没有必要说出来,而果真到了那个时候索性引刀一快,不负自己这一腔慷慨的少年热血,也无需说了。 思至最后,竟然只能仓促地干笑一声,握着太刀的手都在发抖。 她说她说。 “一期,你可要想清楚了再说话,这样子下去,会让我有非分之想。” 其实也许不应该说出这样的话。 审神者后来翻来覆去一个晚上,那场古怪尴尬的应答不受控制地一遍遍在脑海里回放,强烈的懊悔甚至压过了对于明日要面对同事的焦虑。 有些时候就是这样。 越重要的事情越拿不定主意要怎么说,千言万语其实不过一句幸好我赶上了,幸好一切还来得及,但是这句话和旧事重提有什么区别,审神者想要的是能把他们拉出泥沼,再不受作践。 无论回想几次,自己当时说出这样的话,还真是蠢啊 不过如果再有一次机会,审神者还会这么说。 因为那是第一次看到不大正经的回答刚一脱口,华贵的太刀就怔了片刻,视线下移,到他自己的本体上,又看看反而被自己的回答惊吓到呆若木鸡的小姑娘,目光来回几下,最后还是定格在她脸上。 他没忍住笑了出来。 温和的笑声又轻又缓,眯起的眼睛流光溢彩很有美感,无论怎么看都带着几分波澜不惊的戏谑。 他站起身,然后摸了摸她的头。 “那么请告诉我,您会吗” 第一次看到,一期一振毫无阴霾的笑容。 隔天一早来接她的竟然是山姥切国广。 虽然看起来伤势已经没什么问题的样子,不过身上的衣服还是血迹斑斑的,显然昨天挖地回来的那一身并没有换掉。 不过跟打刀一身破烂的出阵服比起来,审神者的模样显然要更加别出心裁。 头上裹着条毛巾,继承于前一位的工作服过于膨胀,里面塞得满满,偶尔有一两个枕头的一角从领口处支棱出来,显然把衣服撑到再也放不进去的地步。 在浑圆的枕头团包裹之中,审神者困难地挥动自己的胳膊腿脚,奈何经过修补的会客间大门已经拉到了最大程度,而横向变宽的审神者就像个球一样被夹在中间动弹不得。 山姥切问“到底放了几个枕头。” 药研藤四郎和压切长谷部正在合力把审神者往里面推,被枕头挤在中间的审神者成了变形的土拨鼠,发出啊啊啊的叫声,猛的一弹,圆润的蹦了几下,咕噜噜地滚了进去。 短刀板着手指一算,忍不住发出无情的笑声“大将身上捆了二十三个枕头。” “幸不辱命。”压切长谷部松了一口气,快步走进去把横着的审神者扶正,“脚下有台阶,还请” “小心也没用,我看不见。”被淹没在枕头和毛巾之中的审神者饱受摧残以至于面无表情。 过于巨大的身体小心翼翼地被搀扶到了与其说是搀扶,倒不如说根本就是像球一样被滚到了那个主位的软垫子上。 到达了目的地总算能放下提心吊胆的心,短刀和打刀才松开手,于是庞大的审神者晃悠悠地稳坐在了正中央。 而在不远处,山姥切国广正把重重帘子一层层放下来。 第一层帘子还只是把门外的阳光割的支离破碎,再透过第二层帘子一点点渗进来,到了第三层帘子变作朦胧的光晕,帘子之外再有什么东西,也不过只剩下了模糊的一个轮廓。 发呆不能阻止正在进行的现实,药研藤四郎打量了一下审神者的样子,纠正道“太端正了四仰八叉些。” 而压切长谷部摸着下巴端详了半天,对着审神者努力摆出的不雅二大爷姿势进行了详细的调整,甚至细心到了要如何努力凸显出姿态的肥胖和臃肿。 一直到多重遮帘之外的山姥切国广觉得透过这么多层障碍物看过去的庞然大物表面上确实和那位远近知名的残暴者没有区别为止,准备工作才算是大概完成。 而审神者几乎已经是半陷入了厚厚的枕头堆之中,如果不是脑袋上裹了太多的毛巾,让呼吸有点困难,否则这个样子也许还算是舒适。 这样远远的看起来 似乎还是那个人一般。 会见室的灯只点了门口的这一边,提前一天布置好的各种杂乱和脏兮兮的样子好像此处的时间仍然停留在那个他们决心弑主反叛的夜晚,昏暗的烛火摇晃时,帘子后面的巨影也狰狞地跳跃着。 当药研藤四郎和压切长谷部各自整理领带和手套,一边走出来时,被掀起一角的密帘上,光和影像水波那样漾开,变得模糊不清。 山姥切国广注视着那个模糊的影子半晌,随后在听到审神者哼哼唧唧的抱怨声时,绿眸暖了些,和短刀打刀擦肩而过的时候说声行了,就往欲哭无泪的审神者那儿过去。 小姑娘淹在枕头堆里徒劳的睁大一双眼睛看着他。 她的眸色不是什么很奇妙的色彩,不过山姥切国广觉得这颜色浓淡刚好,在这昏暗的室内显得很像幼崽,带着点茫然和好奇的样子看他。 “担心”山姥切国广帮她把挡脸的枕头角挪开一点。 “我就是不知道到底可不可行老实说,我,演技本当不上手。”审神者扯着点乱七八糟的段子胆战心惊地等着外面的声音。 山姥切国广和她对视了一会儿,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奇妙的心态,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小姑娘的脸。 软乎乎的。 “诶” 审神者紧张和懵逼交错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发出一个疑问的单音。 突然回了神,山姥切国广收回手,虚握成拳挡在嘴前咳了一下“都安排好了,你配合的话就不会露馅。” “真的吗,好怀疑。” 果然没过一会儿远处就隐隐有脚步声了这是山姥切国广说的,她耳朵被毛巾裹住了,距离太远的声音听不见。 来客两位,一人一刀,其中一把气息说是有印象的。 山姥切国广跪坐在审神者身边,低垂着头,仅仅是从散乱的金发间隙间往外盯着光影的变化,微微眯起的绿眼睛很锐利,在没什么光的重帘之内显得格外慑人。 脚步逐渐接近了。 一声声像催促行刑的钟鼓,激的心脏剧烈跳动。 格子门被再度拉开。 “访客到。” 负责带路的一期一振沙哑又毫无感情的声音响起。 几乎是同一瞬间,有女声惊恐地啊了一声,似乎是被猛地护卫在了她的近侍身后,还有出鞘半寸的轻微金属摩擦声。 在深重,一层又一层遮掩的帘幕之后,那个熟悉的白布的影子,头部正伏在那个庞然巨影的腰腹下的部分,缓缓地动着。 室内全然被血迹和污渍所覆盖,阴暗诡异。 而出阵服几乎是破碎地挂在身上,且浑身都缠绕着血色纱布的药研藤四郎和压切长谷部分在两边正坐,同样地阴沉,一半脸被阴影所遮盖几乎看不清究竟是什么神情。 帘子后的模糊巨影懒懒地扬了扬手。 跪坐的两把刀便低声地替主君开了口。 “有失远迎。”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7章 第57章 “抱歉,也许这么说很失礼。” 前凸后翘的小姐姐坐在那儿,宽袖白衣平整绯袴,她单手把髭切的本体刀推回鞘内,语调很有风度。 “不过阁下何时完成辞世句,我一定助你一臂之力。” 流畅却尊敬缺失的说法。 虽然身处别的本丸,也完全不虚的样子完全不像深重帘子这一边,身陷二十三个枕头和大堆毛巾之中的审神者,正费力地辨认山姥切国广手中小本子的字。 趴在枕头上的打刀正迅速在小本子上面记录着获取的情报,首先可以确认的是,前来拜访的这一位似乎是一位武斗派。 对方气势不善,这边也不能露馅不对,是不能输。 于是审神者自由发挥“干你屁事。” 尽量地压低了嗓子。 虽说就这个本丸现存的刀剑男士的记忆里,之前的那一位似乎很少和外界有所接触,就算是单凭自己的声音,也许也不会被访客发现异样,但还是有几分冒险了。 脱掉了外面那层壳之后她的声音已经和之前的那个人完全不同,不知道该说运气好还是不好,声音倒是因为病痛而沙哑到听不出男女了,如果简短地说一两句话,反倒容易蒙混过去。 只是,发炎肿痛的喉咙,稍微有点痛。 对面的髭切看起来没啥动静,小姐姐似乎也没有因为这一句话有什么波澜,还是客气地像面对一滩死水。 她说“迟早要送你一程,无需多言。今日前来是为了两件事情,第一演练场里出现了奇怪的刀剑男士,这里的同事大多清白,唯独你的本丸从无汇报,如果和你有关,就请尽早处理,不要给别人添麻烦。第二近来有不属于这个时空的气息入侵迹象,多半又是溯行军,别的本丸守备齐全,不用支援。若是溯行军攻入这里,远亲睦邻合该请阁下通知我一声,看在邻居一场,我必定及时随礼吊唁。” 真是一位帅气可爱的同事。 如果不是自己坐的位置,说不定会很仰慕她。 这么干脆利落,勇敢正义隔着帘子模模糊糊地看过去,身材还非常地棒,显然是,居然还是能够以一当千的武斗派同事,噫。 和自己对比一下只觉得泪如雨下,审神者非常艰难地开了口,回答需要经过考量,,既要无赖,又要轻蔑,更要体现出前一位的恶心变态 “哦。” 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加敷衍的吗 根据审神者的吵架经验看来,这无疑是对正经传达通知的同事的最大的侮辱。 不够。 山姥切国广手中的小本子这么写。 审神者愣了一下,马上补上了一句更加蔑视的“呵呵。” 不够,猥琐。 打刀在小本子上又加了后面的形容。 审神者绝赞懵逼一秒,脱口而出“小美人,给爷笑一个” 下一秒就看到山姥切国广抿了一下唇,单手撑地猛地翻身跨坐在了她面前的枕头上。 没错,二十三个枕头中的一个,从帘子外看过来大概是什么不可描述的姿势,然而他只是拿着纸笔坐在了一个软绵绵的枕头上,和审神者之间还隔着三个枕头别说什么暧昧的呼吸啊触摸之类的,被该死的枕头困住的审神者实际上连动弹一下都很难。 背对着帘子的他,在身上的披风遮掩下,面对着审神者在自己的胸前比划了一下。 “笑完了再给本大爷揉个胸” 接着打刀点了点自己的腹部。 “本大爷带你吃香喝辣”猛的一顿,因为审神者明显看到山姥切国广脸上的错愕,看来他想要自己说的不是这句话。 “吃饱了就摸摸小肚子” 看打刀下意识皱起的眉头和闪烁的目光就知道自己说的也不太对。 情急之下审神者忽然想起了政府员工来刷通告栏的那个晚上自己说的一堆骚话,当时的遣词造句可谓说是满分答案,有了思路之后顿时有如神助。 “摸得本大爷爽了就赏你今晚” 话没说完帘子外面的髭切铮一声拔刀插在了榻榻米上,戾气爆棚。 与此同时山姥切国广也把手按在了刀柄之上,他注意到审神者有点害怕的样子,无声地说了句,我在,别怕。 “不必多事。”小姐姐抬手。 “就算鹤那样不靠谱,在此处也不会忍耐。”她的近侍轻声笑着回答,只是语气溢出了微妙的杀意。 “髭切,慎言。”没什么起伏地叫了近侍一声,随后站起身来往帘内换了姿势的人影一眼,“说这几句很快活染着别人的血玩别人的刀,不嫌烫手么。凭你,也有胆子敢这样和我说话。” 审神者愣了一下,有点捉摸不透对方的意思。可是去看山姥切国广的表情,他似乎也不是很明白,不知道在帘子外面的三把刀有没有获得额外的信息,出现了意料之外的情况,打刀只是默默绷紧了随时准备迎战。 可是小姐姐却没有接下去说,冷笑一声。 “告辞。” 同事离开之后剩下的是冰块一般的沉默。 心底像捅穿了一个洞哗哗的漏风,无论怎么样都摸不到底,审神者心不在焉地从枕头和毛巾中挣脱出来,穿着那身松松垮垮的工作服坐在原地发呆。 对方最后的话几乎让自己心虚到了爆炸。 坐在帘子外面观察访客的药研藤四郎和压切长谷部也看不出那位同事言下之意指的究竟是什么,只是同事眼里的厌恶排斥确实是真的。 纸糊的气势只消对方这一句话就把审神者打的扑街。 手里端着山姥切国广递来的热茶,可是根本不知道喝进去的是什么味道,她一直等到送客的一期一振返回,才急匆匆的看向他。 心里七上八下,却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恐惧什么期待什么。 倒是山姥切国广面无表情地在一旁擦刀,一副如果被发现就算把自己当插销放在门上也不会把搜查者放进来的模样。 旁边药研藤四郎笑着安慰审神者,可是显然也是备战状态,而一本正经的长谷部都已经开始在交换回来的小本子上计划起了攻防总览。 一期一振垂眼看一下慌到心神不宁的审神者,站定了想了两秒后摇摇头,说应该是没被看出什么破绽,或者就算有什么破绽对方看起来也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来访者似乎最在意的不是这件事。 上半句话让审神者哐当一下安了心跳起来,正想要说点什么,下半句话像块大石头哐当把底砸穿,忽悠地一下腿都软了差点趴下去,索性药研藤四郎眼疾手快搀了一把,她才颤颤巍巍地问“那,同事她,到底在意什么” 一期一振默了一瞬,看着如临大敌的药研藤四郎过分成熟的弟弟脸上会出现这种神色还真是稀奇,他扫了一眼之后把目光重新放在审神者身上,把来访同事的最后留言告知审神者。 她说这座本丸的刀都没良心,把多年前的一位故人忘得干净,活该被折辱。 “说”是个不怎么恰当的形容词,从一期一振转述的内容上看,今日见面的这位同事小姐姐,似乎对这个本丸的主君和刀剑男士都充满了成见,语气大概更接近于痛斥。 “故人,”山姥切国广面无表情的反问,“谁” 压切长谷部拿着笔想了许久,从显形以来到现在一堆乌漆墨黑的记忆从头脑里成团的翻滚过去,也找不到一位能称得上故人的谁。 药研藤四郎有记忆的时间比较短,没必要浪费精力,索性等着他们得出结论。 只是就连一期一振似乎也根本不明白访客所说的人究竟是哪一位,总不可能是死在这个本丸刀剑男士手上的那一位。 多年前的一位故人。 审神者忽然一滞。 她那种惊慌失措的样子到猛然一震的变化太快太明显,以至于在场的四把刀都不约而同地看过来。 “她说的这个故人说不定我知道。” 那张还落在公务间里的照片那位被三日月宗近所拥抱的女性。 尽管当初只是很仓促的一瞥,却依然清晰地记得那位女性温柔的笑容。 山姥切国广绿色的眼睛像幽深的井,静到让人看了就会再也没办法说话,只是此时那里面的情绪有些复杂了,看不出这把打刀到底在想什么。 审神者还在兀自发怔的时候,他把头上那块白色的布拉下来压住了散乱的金发,声音似乎有点喑哑。 “这些都无关紧要,”他说,“刚才那个人提到的,有奇怪的刀剑男士和外来气息。” 小姑娘抬头看他,却除了白布和露出来的一点发梢之外什么都看不见,那层隔阂把他的表情全都拦在了自己看不见的地方。 他后退了半步,拉开了和审神者之间的距离。 风一下子灌进来空落地响。 打刀说话的时候,搀扶着审神者的药研藤四郎呼吸忽然乱了一下。 山姥切国广自顾自地说下去。 “也许你想不想”他放轻了道,“去确认一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8章 第58章 很容易猜到的,肯定是她的刀来了。 到此为止,是不是故事就应该到结局了。 在本丸的门口的第一部队想着。 刀剑男士们来自不同的年代,不过无论是哪个时代,所谓的相知相守不过都是骗人眼泪的故事而已。 也许归根结底都怪他们太过糟糕。 偶尔,是说非常偶尔的,他们在出阵的时候,也和正好出阵同一个合战场的别家本丸一起驻扎过,虽然不怎么熟,不过也有谈到过这样的事情。 「如果爱上了审神者。」 一个对于这个本丸的刀来说,永远不可能的命题。 不存在漫天樱吹雪里的深情拥抱,不存在深夜推开格子门的交颈厮磨,不存在接吻时感觉到的柔软嘴唇,他们所拥有的,大概只有歌仙兼定所引出来的审神者,向他们迎面走来时,看了他们一眼,又不好意思地飞快瞥开眼神。 「要怎么确定,你对审神者所拥有的感觉,就是人所说的爱」 “对不起,我来晚啦稍微准备了一下。”审神者抱歉的笑了笑。 原本她想要带大家去公务间,找到那张她还在鬼魂状态下时,看见前一位所拿出来的那张照片,可是听说了来访者全部对话的歌仙兼定,几乎是立刻不由分说地把她拉走了。 甚至还狠狠地敲了她的头,说着你知不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如果那些奇怪的刀剑男士真的是 说到这里的时候歌仙兼定声音忽然轻了一下,他看到了门外正怯怯看着里面的五虎退,短刀自从显形之后还没怎么有机会和审神者说上话,现在正在用很温柔的目光注视着她。 尽管一眼就能看得出,眼前的这位主上穿着破破烂烂,总是软弱又没有头脑的样子,但是大概是出于刀与主人之间那种与生俱来的,具有诱惑力的关系,五虎退仍然对一面之缘的审神者很有好感。 尽管歌仙兼定并不能肯定地说,这把五虎退,算是她的刀。 他笑着对门外的五虎退摆了摆手,好了好没什么事,只是主上要出门去演练,顺便说一下最近的采买清单而已。 短刀果然乖巧地点点头,从审神者这里讨了一个摸摸头,就离开了。 之后歌仙兼定才接着刚才断掉的话往下讲,如果山姥切国广的猜测是真的,你还找什么照片这个本丸迟早你在意这些有什么用不如好好想想,你的刀千辛万苦地来寻找素未谋面的主人,你难道就要打算这样去和他们见面 他指着审神者在本丸里搜刮来的破衣烂衫,里面装下十几个枕头都绰绰有余的灰扑扑工作服,刀剑男士们好歹还有崭新的内番服可以替换一下,可审神者却还穿着之前那个人留下来的垃圾,就算药研很尽心尽力地帮忙打扮了,不过这不是他的擅长,所以也不过是达到了普通的程度而已。 你究竟有没有意识到歌仙兼定久久无法平静下来,最后他叹了一口,好像把很多很多没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他扯着审神者的手,说跟我走。 打刀浅色的眼睛在她的眼中映出来,和玻璃的材质看起来没什么区别,天生带着微微的美艳冷光。 只是眼神流转之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经历,亦或是“歌仙兼定”本身所带有的逸话的缘故,多了几分闲庭信步的深沉。 他是很健壮的刀,身上的筋骨皮肉的线条无一不洋洋洒洒,连轮廓也是很好的。和在大阪城挖地的时候样子不同,经过了认真的打理,一举一动都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强势。 他认真地拿着各种各样的盒子和笔,要为眼前的女孩子梳妆打扮。 晚一些时候的,乱藤四郎也匆匆地赶来了。 噘着嘴的短刀看起来很娇俏,只是轮廓到底带着几分少年的诱惑力,和柔顺地金色长发比起来,分明的眉眼透着刀锋的莹润。 他先是站在外面沉默地注视着里面,在发现自己被看到之后,露出一丝下意识的笑意,钻到审神者的手臂下面,抱住她的腰,脆生生的声音仔细听起来又带着一丝好像要进入青春期的微沙。 “主人,要出门了吗” 审神者怔了一下,她其实到现在还没有机会能和捡回来的刀剑好好讲过话,把乱藤四郎从大阪城之下带回来之后,这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说起来,她这段日子寄宿在这座本丸,承蒙大家照顾,却仍然不知道该怎么靠近他们。 连完好无损的刀剑男士,也像是一碰就会碎那样,让她只敢远观,很少能鼓起勇气走上前去交谈。 更别说之后抢夺注意力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忙着忙着就会忘记自己其实已经唤醒了全新的刀剑。 乱藤四郎的金发和山姥切国广的发丝颜色不太一样,是更加甜蜜冰凉的颜色,像浓金色的糖果融化在奶油里,无声无息地结成一块小小的晶石,但并不牢固,水面微微一晃,这些金色立刻就会随波四散流淌开。 “嗯,要出个门呢。”她心事重重地摸了摸乱藤四郎的头发。 手摸到短刀的头顶,才觉得真的很暖和,他已经把帽子摘下来抱在怀里了,紧贴着审神者跪坐着,富有弹性的大腿中间的部分被黑色袜口勒出一点点痕迹。 “那要什么时候回来”乱藤四郎问。 气氛沉默了一下,审神者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歌仙兼定扫短刀一眼“要不要过来搭把手” 乱藤四郎轻轻笑了一下,捧着审神者的手,在掌心里轻轻地挠了挠,随后身体滑下去灵活地绕到她身后“虽然不是去万屋这样的好事,不过我也来帮忙吧。” “帮大忙了,乱。”歌仙兼定对帮手表示了感谢。 如果时间倒流到刚刚来到这个本丸的时候,审神者大概还不敢相信这里的刀也会这样周全地为她劳碌。 不单单是成全所谓女孩子的爱美之心。 诗书礼仪,琴棋舞画,不光是要懂,而是要看透,会鉴,能赏,懂品,哪怕所擅长的不是这些风雅之物,凡是自己的一技之长,能钻深钻精,也是自己立身处世的根基。 主公以为付丧神是什么样子 主公以为刀剑男士们所维护的历史是什么样子 主公以为,审神者应该是什么样子 主公要脚踏实地的和每一把刀在一起生活,不光是凭借一腔热情去一味接受,您会发现刀剑作为历史浪潮中所遗留下来的物件,本身就存在冲突。主公所需要做的是带领这样复杂,矛盾甚至相容相反的队伍,去肃清本来就模糊不清的历史。 而历史又是什么 知人论世,以世看刀。审神者所面对的不单单是一群奉其为主的付丧神,面对的是已经过去的那些波澜壮阔的时代,这是主公第一次和本丸的见面,这次之后您才正式成为带领他们走下去的人,严谨以待,是谓风流。 风雅之物能够帮助主公提升心境,不至于被一些刀哄一哄就五迷三道对,比如说随随便便就飘花的粟田口的某一位。 当然有的时候也不必把问题看得太复杂,简单化一拳了事也行,毕竟刀剑男士里多的是筋肉头脑,和风雅沾不上边。 主公做到您所能做的最好的,之后无论是和歌还是挥刀,自然会有刀剑为主公代劳当然如果有不敬的家臣,直接斩了也无所谓,没有章法的家伙有施以惩罚的必要。 不懂风雅的家伙就算成为第三十七位亡魂,也不会有怨言的。 听到此处,乱藤四郎扑哧一下笑出声来“歌仙也太严肃了,这样唠唠叨叨地,主人听了绝对会很烦的。” 他手上正娴熟地配着从各个部屋搜刮来的梳妆用品。 虽说这里的刀剑男士们并没有打扮的需要,却依旧准备着这样的物品。 上战场之前把自己梳洗干净,本体刀也要好好地保养,一旦破碎,也能够从容地辞世,跨在生死之上,无论什么时候倒下,都要对得起自己的颜面。 歌仙兼定不满“我这是在教导主公。” “是是是,啊难道说歌仙你就是本丸的初始刀吗果然很有风范呢。”乱藤四郎眉眼弯弯,金发蓝眸看起来很是无辜。 歌仙兼定沉默了一下,有些漠然地问“一期一振怎么和你说的” “嘛”金发短刀从后面抱着审神者,亲昵地将上半身贴在她的后背,尽管看起来很像是女孩子,隔着衣装的身体依旧肌肉匀称紧实,薄薄地覆盖在需要发力的部位,意外地很有男子气概,他歪着头眨了眨眼“一期哥怎么说的呢忘了呢。” “原来藤四郎们也会把一期一振的告诫忘到脑后啊,难怪会这么亲热。” “歌仙才是,在这种时候忽然才站出来为主人梳妆什么的”乱藤四郎狡黠地勾起唇角,蓝瞳中光芒闪烁了几下,“想要撒娇也不能用这么狡猾的手段啊,就算有着备选初始刀的身份,可是歌仙毕竟不是,这样对主人指手画脚不太好哦。” “乱藤四郎。”歌仙兼定平静地称呼他。 “好啦好啦哈啊,歌仙好无聊。” 乱藤四郎看着若有所悟的审神者,猛地清脆笑出来,气流在短刀少年的胸口撞地生疼,回荡出沙哑的共鸣,笑的歌仙兼定差点都怒了。 短刀洒然道“主上可别听歌仙这些长篇大论,所谓历史不过就是过去男人挥刀,如今女人也没有问题,时代不同,主人想怎么乱来一场都行。” “乱” 若不是正在给审神者描眉,歌仙兼定大概快要按耐不住额角跳动的青筋了。 这些根本什么都不懂的短刀他们被唤醒之后,连真相的百分之一根本都不知道眼前的主公,不过是在这里暂时的落脚,她要面对的是和他们多么迥异的未来她会往上走,走向日光升起之处,而这个本丸故事还没有开始,就已经听见尾音了。 时间所剩无几,在那之前,想要尽量地多教会她一些。 多一点保障也好,小姑娘的前路也会多一分平坦。 庭院里的草木香气潮湿地升腾在空气之中。 他们磕磕绊绊的,中间也许有争论,大概也有彼此都认同的部分。 就算经历根本不同,刀派不同,也只都站在各自的立场,不过终究都是出生于刀刃,许多看法都有很多相似的部分。 阳光寂静,鸟雀零星地划过星空。 树丛不知道什么时候,长出了许多零星的小花。 细细碎碎地铺满了浓绿的间隙,大片的深褐和细碎的粉紫绵延至视野,撒了薄薄的金箔,风一动,浅金碎紫浓褐都铺天盖地的摇动。 池塘反射出高远的天空,点缀了斑驳的浮萍。 安逸的空气无声涌动,风送来的絮语隔了生死之间的漫长。 今后你会在正确的时间遇上命中注定的刀,不会再因为笨拙的照顾而生病,不需要为了一条烤鱼而让大家节衣缩食,如果有谁感激你就会直接说出来,不会半夜别别扭扭地说上一堆还抓不住重点。 也会有刀为你描眉画唇。 也会有刀为你驰骋荒原。 世道公平。 这是一场模拟演习。 对这里的本丸来说,演习结束了。 后来歌仙兼定松了手,他急匆匆地说着要去找次郎太刀借一根发簪,起身短暂离开。 乱藤四郎刚好帮审神者系上了扣子。 这套衣服是他们在仓库里找到的,压在一堆杂物后面的一个木箱子里,好几套工作服,叠的整整齐齐,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是女性的款式。 不过因为这个本丸的刀剑男士更替的太快,现在已经没有谁记得这些东西究竟是哪里来的。 除了那两卷记满了笔记的书本,木箱子里的东西似乎也是女性所用,与审神者的身量比较起来差不多,倒像是很久之前就已经准备好了的一样,很合身。 料子很精细,看得出来用心缝制。 大概是准备衣物的人心细,在里面还放了些香包,里面干枯的花瓣倒出来的时候,因为时间太过久远,立刻就碎成了齑粉,消失在阳光下。 幽幽的暗香,无声地散在空气中。 “主人打扮的很漂亮呢,”乱藤四郎可爱地笑,“不过这些都是装饰物而已,还是比不上主人本身的样子。” “唔,过奖了啦”审神者慌张的挠头,不过动作中途又顿住。 大概是因为想起了他们那么费劲的帮忙,就是为了自己能够给新的本丸留下一个好印象,如果自己随便动,弄坏了就不好了吧。 短刀看到她僵住的样子,抱着她的手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主人顾虑这么多做什么,想动想摸都行啊,真不知道大家以前怎么对待主人的,怎么连打扮一下都这么不好意思呢” “以前嗯,以前哈哈”审神者含混的跟着一起笑。 “主人弄散了没有关系哦,”他笑容灿烂,“以后我会给主人梳各种好看的样子,弄散多少次,乱都会帮主人重新整理好的至于谢礼给一杯茶就好啦” 温暖的笑声和阳光,就好像这里从始至终都应该是这样的。 “所以主人要早点回来哦” 审神者被压切长谷部叫走的时候,短刀还挥着手和她这样说。 大概是因为听见了乱藤四郎的话,打刀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 “不用太在意他。” “诶我也没有太在意。” “像这样的短刀,很快就会因为灵力不足变回本体,情感什么的多数是记不住的,还请您不必挂心。” “其实,明明还不确定到底是不是我的本丸来了啊你们看起来真的超严肃,好像比我还认真” 从公务间通往厨房的路比想象中的还要曲折。 绵长的缘廊绕过池塘,弯过屋角,静谧如同尚未敲响的山顶巨钟。 偶然地一次撞击,便浩大地发出悠长震颤的钟鸣,长长久久地回荡在一片土地之上。 大家听说了今日访客的事情,那段谈话流传的速度比想象中还要更快。 每一位刀剑男士似乎都有意无意地经过,在和审神者目光交汇的时候露出一个平和的笑容,大概除了大俱利伽罗,他面无表情盯着审神者半晌,直接转身匆匆离开。 “不用在意那个无礼的家伙。”相比之下还是压切长谷部更加彬彬有礼。 他大概地向审神者叙述了自己都收拾了些什么东西。 都是些零零碎碎的物件,她用了几页的课本,药研藤四郎给她准备的满满一盒子小纸人,给咸鱼刀准备的护刀油,还有给她的手机准备的小布袋,零食没有,他们对哪种比较好吃也不大清楚,索性都食物方面就都交给了烛台切光忠。 他扶着审神者的手,尽管她并不需要搀扶,打刀还是固执地引路。 在收拾的时候,才会有一种啊,这位主人就要走了,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这样苍白无用的感慨。 寝间里还留着女孩子用品的香味。 大概是药研帮她梳洗的时候用的脂粉味道,淡淡的甜腻感。 “没关系啦,我知道他就是这个样子,习惯就好了。”审神者说,“更何况我和他相处的时间这么短,也没想过会动摇到他什么的。” 压切长谷部听到,却忽然停了脚步。 他看了她一会儿,眼神深沉。 之后他把视线往下移到小姑娘的手上。 和刀剑男士相比起来的,显得非常柔软纤细的手。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刀剑所化的付丧神的本能,他总是忍不住将注意力停留在她的手上,看起来不适合握笔,不适合拿刀,也不适合很多事情。 这还是一双没有成熟的手,没有触摸过人间疾苦,也没有摸到过至高无上的幸福,今后随着她所选择的路,一步一步走下去的时候,这双手也会变成她成长的见证,也许会是瘦削沉稳地悬腕提笔,也许会是披荆斩棘战八方她最终也会成为别人口中,天生在某一个部分拥有天赋的人。 尽管没有人生来就应该做什么。 打刀摇了摇头。 “你低估了你身为审神者,对刀剑男士所拥有的影响力。” “呃,虽说你们现在觉得我是审神者,可我其实还觉得自己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你看,我不会唱歌引来小动物,也没有给自己加特技,主角们该有的奇遇我是一样都没有,到现在这些困境其实都是靠你们解决的,我倒是还和原来一样。” 审神者默默许久,思考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 “说不定,等到我的本丸来了之后看到我这个样子,会很失望说不定。现在我不仅帮不上忙,连氪金也做不了,于情于理,会被讨厌和无视是理所当然的。” 谁都喜欢能扎扎实实帮到自己的人,在这样的战场之上,一摞摞急报,耳边全都是兵刃交接的清脆撞击声,手上只剩下血肉和在一起踩成泥的黏腻触感。 一个无用之人,在这种地方是生存不下去的。 因此患得患失没安全感,总是忐忑,想要听他们说说自己的想法,知道他们的打算自己是不够宽容,又非常不够理性的。 审神者清楚的知道,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哪怕换了任何一个人,都能做的比自己更好。 “抱歉,请允许我失礼,”压切长谷部打断她,“我觉得您对自己的认知有失公允。” “你已经拿起了刀,总归是和过去不一样了。平民对于刀剑不可能不畏惧,现在你后悔,想要退缩,还来得及杀人是一条不归路,你现在说想要转身不去面对,都是没有问题的。” 血很腥。 伤很苦。 你本来就会恐惧这些。 者甚至不可以说是胆小鬼,古往今来冲上战场的人多数都是怕死的人,因为怕死才会更加地珍惜身后想要守护的一切,家国、天下、父母、子女、恋人,为此才有慷慨奔赴,才有日月兼程,才有铁马冰河。 很多死去的英雄,其实都是想要活下去,会想家的人。 没有人有资格嘲笑你。 “你的本丸,我不知道他们会对你有什么期待。无疑他们是忠诚的,但”压切长谷部审慎地斟酌用词,最后他决定直视审神者的眼睛。 “我不知道别的刀剑如何,也没有必要去了解。我能够说的只有压切长谷部好了,不要这样看我。”打刀狼狈地挥了挥手,“我知道我自己,把主上放在一位,有的时候纯粹地只是尽忠,很多命令并不会去思考其正确与否,而是把完成作为最重要的一点太过于理智,连所谓体贴也经过精心计算,就会显得不通人情。我知道,是的,虽然我并没有被温和地对待过,但是我毫无疑问地知道这一点我并不是在自夸。” “我以为你在自夸。”小姑娘有点目瞪口呆,一脸的哇塞。 “因为刀的是烈火寒铁,天生就没有心的存在。刀剑男士看着和人类的躯体没有什么区别,可是哪怕相似到了极点也不是人,不知道如何传达自己的感情。” 他的声音变得低沉平静。 “你要带领你的本丸走下去,这对于任何最初上任的人来说,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就像你来到这里,没有谁会告诉你,维护历史的时候这一刀斩还是不斩的痛苦选择,能够进入到这个战场的人,不会把历史上一个小卒的生死当成悲剧。所以你的刀可能只会满不在乎地让你下令,尽管要斩杀的是一个无辜的婴儿,我是说你的那一振压切长谷部,也会建议你下令他懂什么,大义算个屁。” 闻言,审神者愕然地看着他。 “如果真的有所谓永恒的义,那就是主君,是你。这个本丸所遵守的道德,是由你划定规范的,你不想要杀的人就该活着的,你想要死的人当夜之前就必须断气。你的刀剑男士们被唤醒的心全都来源于同一个灵魂就算如此,你也未必能够接受他们对于生死的漠然。” 说到这里,压切长谷部忽然笑了,他面上浮现出一丝傲气。 “你记住,你是主君,你就是本丸的准则。提灯踏遍河山的人是你,前路方向取决于你往哪里走,就算所谓的忠臣谏言又怎样,对和错是你决定的,你要维护的历史是人的历史,是属于无数站在你身后的人的历史,也是你想要保护的一切而刀”他喉头滚动了一下,眼神闪现出决绝的狂热来,“刀是不可能懂的,所以你不需要害怕压切长谷部是否不理解你,不顾虑你,因为对于只懂得尽忠效力的他来说,该改变的是他。你要对得起你自己的天下,你不属于这个本丸,也不属于那些在路上的任何一把刀,你只属于你自己。” 没有谁必须为谁负责。 刀匠与刀如此,人与人如此,都只是各自朝前走,追逐自己想要的那束光,赴汤蹈火也好一路轻松也罢,总归都是等到自己忽然什么时候累了,回头看看才发现,原来彼此都已经走的很远了。 至多不过恩情一段,刀秉承了刀匠亦或是主人之名,将那些作古的故事往下流淌。那人呢代代相传,相聚离散,也不过是想问心无愧。 小姑娘,你已经把自己耽误太久了。 现在还犹豫什么呢 “我承认你是我的主君,手刃家臣、火攻寺庙这些陈词滥调不必多讲,你只需要知道无论如何我都会向你效忠。” “前方很远很暗。如果你害怕、如果你不愿意握刀、或者发现这条路和你想要的不一样,就告诉我,在见到他们之前,我会想办法让你逃走”他压低了声音,单手按住胸口,神情是孤注一掷的凌冽,“这里的任何刀都不会知道。” 给你留一条安心的退路。 算是报答你几日相伴,赠压切长谷部这一段悲欢。 他把审神者带到了厨房前的那块小空地上。 没有等她的回应,他也知道这种事情不可能立刻给出回答。 小姑娘还被他的惊天发言震的说不出话,只是看着他煤灰色头发下的眼睛,细密的睫毛垂下来,遮住夜明珠一样的眼睛。 “我去取行李,烛台切应该已经准备好了。如果有什么喜欢吃的,从他那里拿或者直接叫他做,请不用客气。啊,还有” 压切长谷部心事重重的样子,他试探地看向小姑娘。 “我准备一点团子因为本丸的樱花还没来得及开,我在路上折了一枝,如果您不嫌弃” “诶,长谷部君是这样说的” 头牌切光忠不是,烛台切厨师长也不对。 烛台切光忠是这样问的,很安然的样子,身上还穿着深色的围裙,站在靠近厨房窗子的一侧。 审神者记得自己之前都没有和烛台切光忠这样面对面过。 因为本丸里的伤号太多,以至于能够在厨房后备的竟然只有这把太刀了。 “唔我什么都吃我不挑食不用麻烦光忠再做了。” 虽然看不出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审神者有点忐忑的打量他。 烛台切光忠倒是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水烧开的声音忽然响起。 尖锐而又细长。 激的人一激灵,不知不觉就会着急起来,在安静的厨房里持续了好一会儿。 烛台切光忠伸手把烧开的水壶提起来放到一边,于是滚烫的水壶很乖地安静了下来,只剩下袅袅白雾。 等到水汽散掉之后,他往外面看了一眼,今剑正在蹦蹦跳跳地跑过去。 路过厨房门口的时候,短刀往里面看了一眼,笑着和审神者挥了挥手他笑的就和立绘里一模一样,让人一看到,就很想给他一颗金平糖。 “真有活力啊。”审神者感慨。 “大概是手入后恢复力量了吧,他能够精神起来,我也很高兴。”烛台切光忠面容舒展地勾起唇角,“真是罕见呐,大家都如此注重仪表的样子。” 后来又陆续地经过了好几把刀。 其中的和泉守兼定还因为肚子饿了,提前进来找点馒头什么的。 结果顺理成章地拍了拍审神者的肩头“以后没有我在旁边的话,要好好记得保护自己” “我怎么不记得你有保护过我。”审神者吐槽。 “这是客套话啦,以前和国广经常嗯”他卡壳了一下,大大咧咧的样子忽然冷淡下来,“也是,现在他又不在了。” 打刀扫视了厨房一圈,深吸了一口气,随手拿了个馒头就转身走了出去,十几步路之外才停下来,没有转身,背对着厨房说“反正,以后,你要是见到你的国广,对他好点就是了至于和泉守兼定就无所谓了,你多派他去做农活也行。” 七零八落的关心到了最后草草了事。 温暖的阳光之下扒开泥土,底下埋的全是纵横的伤。 后来烛台切光忠看她憋的难受,才耸了耸肩道“他毕竟是和堀川是搭档。” “那” “也就那样了,护不住的就是护不住,没什么好说的。” 太刀用手指在脖颈间比划着一横。 “没有哪位刀剑男士能永远保证护住你的,以后上了战场,不管到哪儿,都别忘了把刀带上刀断了没什么关系,对于本丸来说,主君能够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道理我明白了,不过现在的我恐怕还没有这种觉悟,看到自己的刀碎掉无论如何,我都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你有这样的自信,也不知道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光忠对这些真的很懂诶,要不是这边走不开其实还蛮好奇的,我都没见过你挥刀的样子。”审神者随口一答。 桌上排列好的便当盒整整齐齐,为第一部队准备的部分已经装满了,里面主要还是梅干饭团,满满地排列着。 听见这句回答,烛台切光忠皱了皱眉头。 在和女性亲切交谈的时候,露出这样的表情,也许算不上是帅气的行为。但是他只是叹了一口气,解开了围裙的腰带,深色的围裙从他身上除去后,那种沉静的气质也没有从他身上消失。 与火相伴,就好像是身为“烛台切光忠”的宿命一样。 无论是这个本丸的烛台切,还是他们曾经所遇见的很多烛台切,就如同照镜子一样,虽然有着不一样的背景色,不一样的同伴,不一样的经历和主君,可是洗手作羹汤的模样都如同轮回倒转,连起手切菜的姿势都如出一辙。 “我还以为你会试试看,让我出阵一次的。”烛台切光忠看着审神者,她也看着他,他的眼神很平静,与其说是不舍得,更多的是遗憾。 他和审神者的接触不多,并没有一期一振能够当众樱吹雪那样发自内心的激赏,面对她即将启程的远行也许会回来,但是他不喜欢希望落空的感觉,因此更加习惯地用永别的口吻和她说话。 “听药研说,你很怕火。”他很轻松地提起这个话题,就像在讨论今晚做什么饭菜,“之前我就注意到了,你路过厨房的时候,会刻意的绕开,不过没想到是因为这样的原因。” “对不起,我并不是讨厌光忠,我只是”审神者咬了咬嘴唇,这个词汇其实在说出来的时候都能感觉到舌尖被烫的一痛,“我只是怕火。” 有些创伤是烙印进记忆里,和灵魂一起天长地久的。 说不出深刻的感想,还会影响当下的每一刻,但是依旧存在,像深渊里的水草,偶尔有阳光照进去的时候,能看到暗影在微微的漂浮。 “那你也不能永远走夜路啊,”烛台切光忠指了指自己,“你看我,一身黑,但是眼睛还是金色的,能看见太阳。” “你们长船家的衣服不都是这个调调么” 烛台切光忠微笑了一下,眼神移到自己的手套上。 “可就目前来说,被烧身成这副模样的只有我呢。” 如果把审神者换位到他的境况之中,也许她绝对没有办法说出如此洒脱的话,也许本意不是洒脱,而只是身为物品顺其自然地接受命运,就好像火焰里就该诞生刀剑,刀剑就该杀人,杀人者必然焚烧,而刀剑终会葬身火海他走的是和另一批刀剑完全不同的路子。 一些融进泥泞,一些锈在海底。 因此面对审神者,他完全有资格做出这样的规劝。 “有的时候烧身也是一种重锻主上的路还很长很远,适当地丢掉一些东西是必要的,也许是记忆,也许是别的什么,抛掉负担的勇气最终会变成支撑你走下去的力量。” 烛台切光忠说着非常有道理的话,看到蒸饭笼里冒出来的白色热气,气定神闲。 “光忠比我想象的还要,怎么说呢”审神者似懂非懂,不,其实道理谁都懂的,只是能够让人正视它的方式太少了,她喃喃自语道,“还要更加地有名物风范。” “这种气度光看三言两语是看不出来的,如果有机会能让你看到我出阵的样子,会更加帅气哦。”他风轻云淡地用了口头禅来转移话题,“不过,我还是蛮容易入手的,等你见到了自己本丸里的那一位”他失神地停顿了一下,然后优雅一笑,“战斗方式都是差不多的,你可要多多派他出阵才好,不要埋没了烛台切光忠这个名字啊。” 审神者怔了一下,她说“对不起,我没有注意到原来光忠也想要出阵。” 他失笑“不必介怀,也有这样的人存在。因为我是在厨艺上有天赋的刀,因此有些人会不愿意我沾上人的血这种道理很容易明白的,一旦切开过人的身躯,从今往后别人看待我所做的食物,也只会厌恶地想到满手鲜血。” “请别这样看轻自己至少我不会,光忠真的很厉害。”审神者认真地说。 “我是说如果你不介意,当然这也许是我太过强求,但是如果你想试试看的话,也可以看到烛台切光忠独有的帅气,长船的嗯,我的拔刀方式,我还是觉得不错的,相当帅气。” 男人的轮廓很深,金色的眼睛灼灼发亮,遮住眼罩的刘海每一丝都恰到好处,好看的那么温柔,经历了肮脏的火焰和疼痛,还能够放过耻辱,伸手触摸到未来。 烛台切光忠所化的付丧神,是个能够令人深信不疑的男人。 一想到本丸里的所有刀剑男士本来就应该这样,饮酒看山水波澜升,方寸刀光就能斩落生人气息,而不是在无端的侮辱之中摸爬滚打,就会很不舒服,像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得慌。 “啊,光顾着说了。”太刀忽然一拍手,“饭菜已经温好了,带着路上吃吧。” 牛奶,糕点,沥干了水分的蒸菜还带着鲜亮的绿色,素面,切开的煮鸡蛋整齐地排列好,薄薄的肉卷夹着切碎的煎蘑菇,淋了浓郁的酱汁。 他不知道审神者爱吃什么,只能每种都做了一些。 后来做好了,才想起饭盒并没有那么大,所以他把自己的便当盒子洗干净垫了麻叶,也装的满满当当,和她的盒子放在一起,用绳子四四方方地捆好绑上结,等着取走。 “好了,以后也要像今天这样,不要因为你的本丸不在身边,就穿得随随便便哦。” 他看着小姑娘抱着便当盒,在外面刀的呼唤之下,向他点了点头之后转身跑出去的背影。 「你这样的垃圾根本算不上是什么刀,待在厨房里端茶倒水就好了。」 烛台切光忠对别的记得不怎么清楚,每次切蔬菜的时候都会想起之前那个人的这句话。 只是没想到 请别这样看轻自己至少我不会,光忠真的很厉害。 这孩子,还真是完全没意识到自己都在说些什么话。 不得不对那位还在路上的家伙感到抱歉,先染指了这份关心的自己,竟然完全连一点愧疚之情也没有。 他整理着身上的衣服,眉心皱着,却轻轻地笑出声来。 起初笑声很轻缓,最后慢慢越来越敞亮,他捂着眼睛靠在橱柜,黑色的手套在指缝之中有轻微的白亮。 遗憾和她没混熟。 幸好和她没混熟。 握不住的光。 他合上双眼,苦笑而不语。 难得的盛大舞台,如果可以的话,还请上天保佑。 保佑小家伙一路帅气平安。 她抱着满满的便当盒,一路小跑到了庭院里,一期一振、歌仙兼定和压切长谷部就在这里等她。 不知道在自己来之前他们都说了些什么,气氛有些剑拔弩张。 只是在审神者喊他们的时候,神色陡然明亮起来。 后来他们带着小姑娘走向了第一部队。 本丸的第一部队,和刀剑乱舞所有的第一部队一样,六位付丧神,出阵装如染墨凌厉又缥缈,站在本丸的大门口。 就像立绘,就像剧本,就像一切没有温度的影像,在空无一人的房间的屏幕上跃动,机器运作地久了,才能勉强地积攒起一点点可以忽略不计的温度。 他们花了一点时间,才学会他们本来应该有的样子。 有的温和,有的忠诚,又或者微笑着的,而旁边的那一位是才一对上眼神,就淡淡移开视线的,当然也有古板清高一点的,和爱碎碎念的,爱美的一个个说总是说不完。 他们天生锋锐,天生居高临下,天生象征着人人所求的那一份常胜不败的圆满。 无论如何,之前虽然经历了深沉的长夜,总算是能够行走在日光下了。 而和他们一起守到日出的审神者,即将启程,也许会回来,也许今天就是最后一次送别了。 想把将行的小姑娘喊回来,开口只发觉出嘶嘶的声音。要不就说说自己之前到底有多难受,发泄一下叫喊一下 他们是一群哑巴。 萤火万里,可称人间绝响;日升之处,已是无路可逐。 目视就好了,目视她离开,回到她应该去的地方。 石切丸在庭院里笑着对审神者说,今天是个好日子,宜出门,利远行,故人都会久别重逢。 现在没有谁阻拦他做加持祈祷,他能好好地闭目诵着那些柔和密语,字字句句都是千百年来自人间如同潮汐般的朦胧愿景,声音流畅又悠扬。 不会再有阴云和伤痛,只是空荡荡的庭院看起来有些寂寞。 如今您将启程,北往南顾天宽地阔,兴许不会再会。 这一路山高水远,山河无疆,还请我主务必 保重。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9章 第59章 身边的前辈拍拍她的肩。 “呐,要加油啊,年轻人,如果真的这么喜欢你的刀,干脆一点地出手将他先拿下也没有关系啊。” 哎呀呀您这不是在为难我么。审神者尴尬地笑,眼前这位老爷子看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几轮演练场下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注意到了她,跟上来非要摇头晃脑地说上一番人生哲理。 换个角度想想其实这样看不过后辈别扭恋情的老头还是挺可爱的,奈何现在的审神者只能学着山姥切国广那样,拼命地用向刀剑男士们借用的布挡住自己的脸,如果不努力一把的话大概都快要被这位热心的老爷爷给扯掉了。 “哎呀我这不是看你和你的刀明明有好多话想说的样子,还搞得气氛那么怪异嘛,要我说就是他们的不对了,都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刁难你一个小姑娘有什么意思嘛”陌生的老爷子越说越激动,还指了指身边的那位老奶奶,头发花白的老奶奶正叉着腰不忍直视地扭过头去,“你看,当年就是我果断出手,才在内人家的刀出手之前拿下的,磨磨唧唧可是谈恋爱的大忌” 好,好我知道了,我真的知道了,我一定会和他们好好沟通交流的 哎呀你们这些小娃娃谈恋爱真的很没有效率,觉得你面生想来嘱咐你娃儿几句,不要不听老人言啊。 我听,我听还不行吗 等到一期一振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好像热心祖父硬是要和孙辈唠嗑的景象,他先是怔了一瞬,不过视线落到整个人纠结地快要全部缩进山姥切国广的布里的审神者身上,她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太刀唇边的笑意忍不住又加深了一些。 旁边的刀剑男士们似乎是觉得很有趣,抬头往他这里瞄一眼,眼神里都是满满的你迟了,错过不少有意思的事情。 如今的本丸第一部队皆是意气风发精神抖擞的模样,有风悠悠地从他们身边吹过,日光明灭,身边不断有消失在光芒之中的队伍和人影,也有不断重新出现的人群,他们站在其中就像灯光融入太阳,没有任何别扭与异样。 都说有得必有失,审神者站在这样的他们身边,自然免不了总是偷瞄几眼,如今这样的队伍没有任何会让同事侧目的地方,她就像所有普通的审神者那样,率领自己的队伍,在这里安静地等待下一次演练。 不过万万没想到,她和第一部队之间流动那种怪异氛围居然还会被这对老人家注意到,虽说也是出于好意地在唠叨,可审神者毕竟还是担心自己会被识破身份 毕竟,身为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现在似乎还被时政发觉了行踪,如果在这样的情况下被认出来,怕是要当场就凉。 她慌慌张张地胡乱点头应付着过分热情的老夫妇,一边借着布的缝隙往外打量,才看一眼就发现了站在人群里的一期一振,和立绘上一个模样,一手拢着本体刀上的绪,那两颗珠子发着微微的光,面上笑的从容。 这家伙 大概是眼神强烈到了没办法忽视的地步,在那位老爷子也随着她的目光转过来的时候,老奶奶率先捂着嘴笑出声,哎呀难道最喜欢的是一期一振吗 哎呀这可是把乌漆抹黑的刀啊老爷子啧了一声感叹出声,小朋友你喜欢谁不好我看你队伍里的山姥切国广也不错啊,是个实诚孩子,要不选他吧,你俩挺般配的。 老奶奶掐他,多大岁数了当着后辈的面还胡说八道,你看人家的刀都来齐了,还不快道歉。 老爷爷挠头,哎你别生气嘛,你看就是你这么容易生气才老的这么快,早跟你说了像我一样做个文职,到老了还是玉树临风你又打我 老奶奶拍掉手上的灰,理也没理他,转过来愣是把才靠近的一期一振和这边的审神者一手一个的拉着,和看热闹的第一部队凑成堆,笑容慈祥,我家老头子年纪大了说话稀里糊涂的,实在不好意思,还麻烦小姑娘你多担待点,他没什么恶意,就是 我就是没恶意嘛,你看人这么水灵的小朋友,跟她家刀在一块儿不挺好的嘛,我戳破个纸窗有啥不对,你就是欺负我是个拿笔杆子的一旁的老爷子嘟嘟囔囔。 怎么几日没打,你要上房揭瓦不成老奶奶横眉怒目,你要是觉得刀更好,怎么当初追我追成那幅样子大半夜翻墙头送花还被我近侍逮着 好好好我说不过你,我是个文化人,不靠吵架赢,我是个体面的人哼 审神者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这还是第一次,被当成他们之中普通的一员,遇上了这样莫名其妙的热心前辈。虽说他们倒也没看错,确实前来的审神者们和自家的刀剑男士们都热热闹闹的,只有她这里是一片尴尬的沉闷。 毕竟来这里是为了寻找那所谓的奇怪的刀剑男士,面对随时可能会降临的离别,哪里还有心情说说笑笑。 她看着有点生气的老爷子抱着胳膊扭过脸,结果闷不到几秒就叹了口气。 他说我这不是看到小朋友就想到你年轻时候的样子了嘛,水灵漂亮你跟了我就会变老了,我又没办法神隐你就,怪可惜的。 老奶奶扑哧笑出声来,拍了拍审神者的手臂武斗派,这一巴掌拍的还挺疼说你看他,多少年了还惦记这点破事,这有什么好后悔的。别听他的了,小朋友你喜欢谁,就和谁在一起,别的甭管这么多,不然像我,找了这么个怂蛋 谁是怂蛋老爷爷蹦了起来,快,这就让我们本丸来个生死对决,立军令状 对决就对决,你个文系装什么大尾巴狼 互相嚷嚷着放狠话的老夫妇慢慢走远,两队神出鬼没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刀剑男士忽然缀在了老爷爷和老奶奶身后,逐渐淹没在了人群里。 审神者看着他们的背影出神了半天,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想到老人家的对话喉头莫名其妙的有些哽,她平复了一下心绪,在哈哈道,原来审神者之间也有婚配啊,我才知道啊不过我本来也不在这里,所以什么都不知道也正常。 山姥切国广悄悄拽一拽布,发现她还躲在下面不出来,他眉头拧地死紧,撇开眼睛几次好像像是要说话的样子,听见她这一番话,又垂眸,两汪绿色闪了闪,沉默地扭开头。 药研藤四郎倒是舒展地笑开,他一路上神情都很轻松,陪着审神者在演练场里打了几个来回,别的刀都变得话少,唯独他还是一如既往,像一开始的时候那样,事无巨细地嘱咐着审神者。 伤口的种类,处理方法,要准备些什么东西不同的时代有不同的药物,有的时候队伍里没有编入对这些擅长的刀剑男士,审神者也可以发挥一点作用。 现在也是他主动地接话,是啊,这种情况也不少,毕竟这样也是寻常的白头到老。 我还以为当了审神者,就不需要面对这些问题。她若有所思地笑了笑,不过如果是我的话,我还是比较喜欢刀。 短刀嗯了一声,点点头,他也笑,口吻很温和,说看得出来呢,过去发生了很多无法挽回的事情,但是因为最后结局遇到了大将,所以都变成了很好的回忆。 这还是不了吧,回忆那些让你们糟心的事多晦气啊,有得有失古来有之,你们现在总算还能好好地站在这里,要学会向前看啊。审神者有些不好意思,挥挥手说往事暗沉不可追,接着走就会有嗯,出路吧 明天到来之前,其实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贸然的鼓励也太过笃定,她又想起自己只是个随时会离开的人,打马而过又何必给他们虚假的希望也许到底是自己被老夫妇的说辞给影响了几分。 这时候熟悉的那束光投到了她的身边,在演练场反复数次,审神者也已经能够很熟练地反应过来了,她立刻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发热的手环上,那上面有着微弱的和六位刀剑男士的联系,以免失散。 也不知道还要这样多少次,才能弄明白,那位访客口中所说的,奇怪的刀剑男士究竟在哪里演练场太大了,跨越了那么多时代那么多战场,想要在里面找到某个确定的谁,难度胜于大海捞针。 本来就很乱糟糟的思绪,因为一个跨步来到身边的一期一振而骤然变乱,这时候眼前的景物变得半透明,和即将到达的演练合战场重叠在一起,雨水的味道也变得清晰起来。 “一期你有什么想说的”剩下那个疑问词还没出口,她愣愣地看着他。 他声音轻地几乎像是气音,通过胸膛和声带震动共鸣,几近于无却又准确地送进小姑娘的耳朵里,一字一句捻作绕着心尖的优雅温柔。 很羡慕 那要不要试试看 和刀剑男士的提前演习像明天永远也不会到来那样去爱,像在烟火人间那样去生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0章 第60章 黄昏是峰回路转之时。 夜幕一点点渗入一期一振的瞳孔,他按着腰间的刀,眼神迎上了对方眸中的浅浅月亮,慢慢蹙眉。 “这次的演练场里没有三日月宗近。” 不速之客安静地站在门口,店老板打着呵欠默默走回门帘之后,风从空荡荡的门面里一阵一阵地穿过,将那些悬挂在竹竿上的烂布掀出猎猎响声。 金色流苏和夜空一样的发丝掺在一起,他的视线越过一期一振,冷淡地落在审神者的身上,顿了片刻眼中暗下来,太刀勾起唇角。 声音和煦,在风中显得有些突兀。 “小姑娘,好久不见了。” 有时候他会觉得在这里等得太久,就不再会觉得时光流逝。世道永远一成不变,热烈地爱亦或是恨,反复地映在他眼睛的月亮里,慢慢地融进没有光亮的海底,了无痕迹。 日子久了记住的多忘掉的更多,熟悉的脸在面前第一回晃过去的时候总好像是错觉,可第二次走到面前,三日月宗近才想起那些已经很久没有想起的往事。 他站在原地,看着审神者,似乎是想等她回答。 刀剑乱舞看板郎的自我程度早就得到过公开认证,看似简单的言辞谁知道里面有什么复杂难懂的东西,如何应对似乎并不是审神者需要考虑的问题,挡在她身前的一期一振简洁干练地伸手一个示意,明明两边都没有出声却沟通地舒畅无比。 审神者以为他的意思是滚。 等到双方到了深巷,才发觉原来是想说,请。 能和和气气地找个说话打架都不妨碍别人的地方,原因很单纯,不过是一期一振直截了当地告诉她,打不过。 护着人是一码事,撤退保存实力是另一码事,而对于眼前突然出现的这振三日月宗近来说,这两件事都是一个结果,刀与刀之间最看得懂,骨子里的力量差距跃然眼前,说得再多也是无用,不如看看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可三日月宗近还是微微笑着,只是看着她。 “久别重逢,小姑娘不说些什么吗” 审神者视线在两振气氛不怎么好的太刀之间转了几个圈,先是有些茫然地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又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揪着一期一振的披风角。 “我好像不记得我的本丸里有三日月”当然这一定不是自己太非的缘故,审神者拐弯抹角地提示一期一振,刚才他一眼就看出这并非是演练场里的刀,数次演练下来她也早知道碰上别人家的刀有多危险,生怕他下错判断,把自己推出去。 虽说,眼前的三日月宗近确实是见过的。 那时候笑面青江问过她的话,直到现在审神者也依然不知道答案这振三日月宗近显然和这个本丸的刀剑男士都不熟识,可他既然是另属他人的刀,那在之前的演练场里,他发现她是审神者的时候,为什么不杀了她 远处的巷口有什么人拉拉扯扯地往这边走,才探了探头就缩了回去,娇媚的女声和醉醺醺的男人抱怨着啊呀这里已经有人了近在咫尺的屋子的后窗里,传来远近高低的交欢声,间或酒杯和琴声叮咚碰撞。 在这种地方谈事情真的好尴尬。 站在污秽之地的两振太刀默然无声地互相打量,就算是在下等之地举手投足依然充满了风清月朗雄浑奔放,月辉穿透云层投下一线恰好横在人影中间。 “一期这个就是我之前和你说过的那个嗯”审神者压低了声音窃窃私语,虽说明知道再小的音量在刀剑男士听来也依旧很清晰,但还是下意识地想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在演练队伍交手时,彼此的主君简直就是靶子一样的存在,眼下如果三日月宗近想要做些什么,必定是冲着审神者来的。 其实也没什么好怕的,毕竟演练里挂了好歹也只是模拟,对人身没有什么威胁。 可是面前的三日月宗近似乎完全没有攻击的意图,眉目间满是沉沉戾气,总觉得像是在这里守了很久,等着谁,却一直都没有等到。 “教你使用手环的刀是他”一期一振目光落定在三日月宗近身上,冷漠地打量几圈,眉头拧起来,没了之前在点心店里的轻松,精神反而愈加绷紧。 这个本丸的秘密一个外来灵魂,死去的那个男人,完全依靠手环维持的刀与主的联系三日月宗近究竟知道多少 又或者说,他是从哪里知道的 她有点慌张的嗯了一声,抬头偷瞄几步之遥的那振太刀,他似乎完全没在意审神者和一期一振之间的对话,全身一半笼在阴影里,唯独身上的金色饰物在月下散着莹莹辉光。 她竭力不让自己太过于被皮相所迷惑,毕竟真要逐一细论,其实一期一振的长相也堪称完美,一动一笑都无懈可击,只是到底他和三日月宗近美的不同,非要把两者放在一起相提并论外貌,其实对这两振太刀都很失礼。 “抱歉,如非要事”一期一振语气冷淡。 “嗯嗯没有自己开口的胆量吗”三日月宗近很直接地截断了一期一振的话,注视着那个穿着审神者服饰的小姑娘。 仿佛屋檐落雨,溃散在石苔上的只有沉默,晦暗的深幕新月之中映着的还是毫无应答的那个模样。 他没有费多少力气,让心里的情绪不漏进脸上的表情,挡着审神者的一期一振神情看起来很陌生又很眼熟毕竟这个本丸的刀不知道究竟轮换了多少振,其实他每次碰到的都长的不大一样。 但是自从主君离别后,还是第一次看见一期一振欣然拔刀,和以往见惯的破破烂烂的样子不大一样,想来都是他身后的人的缘故。 三日月宗近默默地等,始终摸不清他的意图,这边一人一刀也没有妄动,直到远远近近地脚步声流动了一振,深巷的一片漆黑飒地泛开涟漪,药研藤四郎和山姥切国广的身影无声无息地浮现出来。 “你好,欸谢谢之前的关照”审神者沉着气回答,奈何声音里到底还是流了一丝惶惑。 演练场积累的下来的经验虽说并不算多余,但是在必要的地方起码够用。这段寻找奇怪刀剑的时日里她所学的除了那些永远记不完的理论与实践,大概最重要的技能之一就是判断敌我实力。 而面对眼下的状况,审神者所能得出的结论,大概就是即便第一部队全员应阵,似乎也很难能够与这振三日月宗近齐平,更让她困惑的是这把刀的态度,除去第一次见面时那种莫名其妙的敌意和指导,今日的太刀看起来似乎更加深不可测了。 ”不在演练队伍之中的刀。“山姥切国广扫了一眼判定战况,按理来说应该轻松起来的局面,他却移了半步直接抬起手臂架起白披风,用布将审神者遮挡的严严实实,再看向三日与宗近的时候,语气直接冷得能掉冰渣子,“入侵演练场的目的何在” 要么是来寻人的刀。 要么便是 “暗堕。”药研藤四郎单手紧握刀柄,粗糙的柄卷似乎彼此摩擦发出了极其细微的声响,另一手抓住了审神者的手腕,她小心去看时赫然发现短刀的拿着本体刀的那只手极其用力,苍白的手背上清晰地隆起了青筋的痕迹。 审神者无声地后退了几步,几乎是同一时间三日月宗近摇了摇头。 “是打算要走了吗”他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对面,“好不容易来了这里,为什么还要走呢” “诶”大概是这种过于知情的话语太吓人,审神者饿几乎是立刻抬起头紧盯着他,原本耳朵里充满了远远飘来的聒噪谈话声,忽然间全都一声不响了,只在这寂静之中看见三日月宗近那双不解的眼睛。 用词简约意思含混,已经到达此处的刀剑男士惊骇地将审神者挡在身后,尽管眼前的太刀没有任何要攻击的意图,可是这话中流露出来的信息量,却让他先的远比单纯只知道攻击的暗堕刀剑要更加危险。 尤其是对于身份见不得光的审神者而言。 “虽说是身不由己”三日月宗近沉吟了片刻,展眉露出没什么温度的微笑,“可你真的打算就将这个本丸弃之不顾么” 又或者说您忍心 尾音又轻巧又绮丽,柔和地上扬出不可见的弧度。 他笃定了审神者的回答。 甚至连一期一振都能明白,三日月宗近根本不在乎会不会有回答,他需要的只是用一个问题击溃审神者的心理防线罢了,明明是初次见面如果不算上小姑娘口中那次匆匆忙忙的指导却对这个本丸的情况了如指掌。 要么他是时政的刀。 再不然 一期一振攥紧了刀柄,眸中金色凌然,隐隐有了杀意。在护卫的太刀与打刀身后,药研藤四郎捏了捏审神者的手腕,示意她在局势恶化之前随自己离开。 奈何被三日月宗近凝视的审神者连脚也迈不动,不是被吓到腿软也不是被美色所惑,而是那种自手环之中倒逼出来的灵力顺着手臂汹涌而来灼烫无比,就和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样的灵力在不受控制的粉疼,只要一对上太刀的眼睛她就懂了。 哪怕跑也跑不掉的。 这份灵力联系,就和这个本丸所有的刀剑男士一样,就是刀和人之间的锁链与标记,眼前的三日月宗近,是和这些付丧神同源而生的 来自这个手环的灵力所出现的刀剑。 山姥切国广手中刀刃铮然出鞘,在深沉的夜色之中反射出雪亮的光,目光里的狠厉全数显露在了低声里。 “你是谁的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1章 第61章 你是谁的刀 记不清什么时候曾经有谁这么问过,三日月宗近隐约记得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也是在这样的烟花之地,那时面前的人和眼前的审神者的脸在记忆里重叠在一起,他似乎没有办法想起来那时候对方的脸上究竟是什么样的表情,他只能想得起那时候自己满手的鲜红,顺着指缝下淌,一滴一滴砸落在地。 情字乍然下笔,转眼纸已经焚尽。 我,是谁的刀 这样的问题,他从那个时候一直想到现在,似乎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 太刀罕见地沉默了许久,目光才暂时从审神者的身上挪到山姥切国广的身上,很和气地笑了笑。 “抱歉,太过突兀,引起不快了,是我考虑不周。” 可山姥切国广剔透的双瞳依旧毫无波澜,刃尖稳稳地对准他的心脏。 有谁提着昏黄的纸灯笼,从巷口边摇摇晃晃地经过,一线荧荧火光伴着支离破碎的细长影子迅速地从这头挪到那头,投射到三日月宗近身上的时候,他身上精美的护甲折散成幽灵一样的辉光,倒映入淤积的污水晕作团团模糊。 他不受控制地又一次往穿着审神者服饰的女性那边看了一眼,尤其是那张脸。安静又专注的、一眨不眨就好像下一秒这个世界所有的一切就会随着时光流逝楼台崩塌盛筵散场,而当下的这一眼就是他留在人间时看见的最后一线光。 他该笑的,毕竟是此时此地此景如果他不笑一笑,似乎就不再像那永远云淡风轻的三日月宗近。 可他最后只是抿住了唇角,眼里漫上近乎疼痛的涩意与怀念。 “你在这里够久了,之前那家的鹤差不多也该回来察看了。”直到三日月宗近提起这件事,审神者才想起,之前和一期一振为了躲避岩融而进入点心屋的时候,似乎确实是有看见别家的鹤丸国永飞奔而过,只是那时候她还来不及多想,就被一期一振的话还有忽然出现的三日月宗近搅乱了注意力,来不及下达、也没有余地下达转移阵地的命令。 原来,那个时候,这振刀就已经在看着他们了 “那、那又怎么样。” 想要回答三日月宗近的话,可是敌我不明的形势太过令人心慌意乱,审神者对上他那双夜幕般的双眼时,只觉得几乎要被过于深沉的视线钳住呼吸,他的话更是让她想起了很久以前几乎都要忘掉的一些事,脸色都变得煞白。 “你们从巷子的这边走,绕出去之后我想,应该可以脱险。” 和审神者说话的时候,太刀非常和颜悦色,似乎并没有因为那种敌意而有什么不快。 他没骗她,只是他仍然不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从头到尾都不会是。 药研藤四郎拉着审神者的手沿着漆黑的长墙离开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回头犹疑地看了一眼。三日月宗近站在巷口靠里融了一地的影子里,愈发像是没有温度的铁器,冰冷且染着经年不褪的血腥,沉着双月的目光幽深地凝视过来,她看见他眼下有着淡淡的青晕,才意识到,远远的那把刀,其实已经疲累到了极点。 他双唇微动,寒凉的夜风把有些嘶哑的呢喃送到审神者耳边。 “真是一副好容貌。”三日月宗近恍惚地看她,“笑起来的样子,和我的意中人一样。” 他是谁的刀 不需要追根究底地逼问往事,过去的人和事都已经在记忆里走了很远很久,如果不刻意地回想,也许再这么过个一两千年,若是这把刀还在,若是他还在,兴许这些让胸口空空荡荡的情绪都会归于尘埃,再无波澜。 他不是谁的刀,他已经没有刀了。 腰间空空落落,没有了熟悉的重量,也不会再有那种重量,他已经再没有必要握刀,就和空洞的胸膛一样,永远不会有机会复原。 花街的夜开始下雨。 十里街,满目灯。雨声淅淅沥沥,混着寒气夹杂着男女欢愉的轻吟之声落入耳中,有些房间熄了灯,一只猫从窗台上跳下来,浑身湿透,无声无息地掠过三日月宗近的脚边,它停了下来,抖抖毛,再倏忽跑开。 很熟悉又遥远的吵闹声。 一期一振皱着眉头看他,他跟不上弟弟的脚步,索性留在后面看看情况,如果有不对劲,至少还能为审神者拖延一下时间。 可面前的三日月宗近却像是思维有些涣散,他垂眸沉默许久,才稍稍一抬下巴,目光落定在一期一振身上,唇角还是那种吟吟笑意。 一期一振很熟悉这种笑意,柔和而言之无物,看不出喜怒辨不清真假,从平安朝开始一下下凿刻成百年不变的模样,乍然一眼看起来带着喜气,看得越久越觉得有几分凄然。旁人单是看一眼就能懂这笑是什么意思,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话别说。 “那么我还以为,你会跟着她离开。”夜风缭绕而过,铺天而降的水汽濡湿一期一振的眉眼,那副温雅模样在三日月眼里显得有些模糊,和从前共事的另一振的模样重叠起来,他不知不觉语气里带了些怜悯,“还是说,有什么话想问” 一期一振瞳孔一缩,开口时神色带着几分冷漠“你认识审神者” “不认识。”三日语宗近温和出声,“我认识的是”他停顿了一下,凝视夜雨飘摇的黑暗,“是你的主人,记在时政名册上的从前那一位。” 一期一振神色傲然,对太刀的话一笑了之。 “我不认识别人。我的主人,就是如今你看见的这一位。”莫管从前如何,这个本丸承情,只希望这最后一段路,能让她平平安安地过。 那神态不似作伪,三日月宗近知道他不在意,也不想把心里的人当成故事拿出来说,只是平淡道“你怎么知道,你看见的就是你要效忠的人你连眼前人真正的模样都不知道。” 想想真是有几分讽意。 当初小姑娘凭借一己之力溯洄时空锄暴安良,可满卷神佛却不能保得她一人平安。 如今连她本丸里的刀,也不记得有过这么一个人。 三日月宗近没有追上来。 越来越远的深巷被抛在身后,逐渐淹没在黑暗之中,任谁走过都不会猜出里面还埋了方清凉月色。 药研藤四郎拉着审神者的手,跑的有些急促。他是很轻松的,还有余力能够左右注意四周是否有别家的刀剑男士出没,而跟在他后面的审神者却费力得很。 凌乱的脚步声听着都让胸口的心跳变得越发紧张,在看不清路的昏暗之中跟着短刀的脚步四处游走,竭尽全力将危险和未知远远地抛在后面。 还是太弱了。 尽管山姥切国广一直有在教导她一些事情,可是说到底,他那一身自生死相搏之中洗练出来的剑术,这短短的一点时间连学个皮毛都来不及,只能努力模仿着,几百次挥刀里兴许有那么一两下勉强算是像模像样。而想要跨越体力的界限,自如地合上药研藤四郎奔跑的节奏,实在是痴人说梦。 本来速度就是短刀不可忽视的一项优势,肥宅还要如何去相比。 他一直紧紧握着她的手腕。 隔着柔软的浅白织物,温度稳定地传递到了皮肤之上,力道精准地落在不弄丢和保护好的过渡线上。只要抬起头,就能看见药研藤四郎的后颈,还是少年感的清瘦线条,发尾柔顺地分开,露出衣领下若隐若现的苍白肌色,后脖颈挺直,就像短刀一贯利落的站姿,无端端地带着几分肃杀凉气。 背过月光,在那柔和的剪影轮廓上,有着细微的绒毛,倏忽就随着他的动作被模糊掉。 “大将,跑起来很吃力吗” 觉察到审神者的心不在焉,在暂时找到一处隐蔽地时,药研藤四郎主动地停下来,转过头来看她。 侧脸凝眸的刹那,短刀在夜风里飘飞的短发像足了紫缎上晕泅开的点滴墨迹。 审神者怔怔注视了许久,才摇摇头。 “我应该再努力些,不用太顾虑我。” 短刀笑笑“这可是真枪实战的演练大将可不能太勉强自己。” 笑意未达眼底,留下来的还是沉甸甸的心绪,他垂眸打量着审神者那副不安的样子,她的走神不是因为体力透支,自然搭话也不及时,他带着她走的太快,眼下后面的刀还没跟上来。 她刚来本丸的样子,他没见过。 起初只是和小夜左文字埋伏在庭院里的时候,听到那些随风声而来的求饶,那夜他绷得紧,一心只记挂着一期一振的安全,没心思听她都说了些什么,现在想来也只记得大概是些鬼哭狼嚎。 后来笑面青江领着换了馅的人从寝间里出来,之后的事情实在是出人意料。 起初审神者还是光明正大地打肿脸充胖子,装傻充愣地跟着他们,好像再怎么样都能够苦中作乐。药研藤四郎不理解,也不明白为什么当初她觉得只要看见活的他们便心满意足,想来对审神者来说,大抵也不过是把他们当成了她自己那无法触及的本丸的替代物。无论是爱,是喜,亦或是怜,从来都不是这个本丸所理所当然能得到的。 短刀眯起眼睛思考的时候,审神者悄悄瞄了他一眼。 大概是没有被阻止,他也没有什么反应,她索性就抬头盯着他。 还是没有完全展开的身型,有着这个年纪少年所难有的肃杀冷然,被骤雨所打湿的头发贴着他的脖颈,额前的黑发凌乱地遮着眼睛,眼形微微上挑,尾睫却往下压出圆润的弧度,化开些冷意。那股子风雪交加的硬朗气质完全盖过了他的精致样貌,不熟悉的人第一眼看他时单留意那种直逼人心的泠冽风度,许久之后某一刹那才发觉他其实也不过是位俊秀少年。 审神者不知道短刀这时候在想些什么,也许是她看的太久太直白,药研藤四郎眸光一动,视线就凝在了她身上。 “啊啊,悠闲一点也不坏呢。”他笑着伸出手来摸了摸审神者的头,在连绵不断的雨水之中柔和道,“毕竟快要回家了,以后再也不用这么拼命。” 一瞬之间,审神者好像回到了自己都快遗忘的从前,某一个夜晚,某一刻谁也记不清的时间点,窗外这是这样繁杂的雨声,她趴在被窝里昏昏欲睡地点击,鼻尖和屏幕的距离那么近,几乎能看到玻璃上倒映出来的自己,就像这个时候从药研藤四郎那双淡紫色眼睛里看到的影子。 初见时这把刀总似乎浸在深冰里,没有情绪起伏,哪像如今,些许困惑的情绪也让他眉目间含着年少气盛的朝气蓬勃。 她又想到了三日月宗近说的那句话,心一点点揪起来。 “那我走了之后,你们去哪” “回本丸。” “后果呢。” 药研藤四郎闻之一哂“尚且不知。” 他将看向远处的目光收回来,寸寸小心地打量审神者,静静看了许久才坦然开玩笑“舍不得了大将眼光不错。” “如果我带着你们一起” 短刀嘘了一声,竖起食指点住她的嘴唇,低沉的声线起初有点颤抖,最终归于平静,浮上些看透人心的暖意。 “大将,慎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2章 第62章 药研藤四郎拦住了审神者后面尚未说出口的话。 慎言。 他是这么说的,语调没什么起伏,虽然没有听全,似乎也知晓了她究竟想要说些什么。 其实他不是很擅长和审神者交流,有的时候忽然间地心有感触,想要告诉她一些事情,谈谈一些想法,可是到了张口的时候,却发现早就错过适合自己说话的时机。剩下所能做的,大概也只是倾尽全力地教教她,尽管其实他教导的很多东西,审神者并没有必要记住,毕竟,她有自己的那一振药研藤四郎。 “怕什么,”审神者先是微微一愣,随后努力将语气变得更轻松一些,“都到了这个时候,有些话再不问清楚,将来不就连后悔也来不及了吗。” “大将是怕我后悔,没有选择跟你走”短刀扫她一眼,淡然道,“你不能带着麻烦赶路。早先一期哥就说过,不管从前如何,只希望大将你今后能平平安安。” 说这,他转头看向远处,那儿的纸窗后面燃着一盏很微渺的豆灯,在夜雨的沙沙落声之中无声地晕开一团光。 粟田口的刀护主,只论做的好不好,从不计较值不值。 “这有什么好怕,我怕的是将来痛恨自己没有带你们走你们若是后悔,随时都能从我身边离开,可今天如果我没有拉你们一把,我不甘心。” 药研藤四郎弯起嘴角“大将不甘心没事,我心甘情愿。” 他好像总是这样冷静自持,就算是些庸俗琐事,也能说的洗练简单,一点都不拖泥带水。无论多么烦躁也能骤然安定下来,三言两语便能够让审神者从容而立。借着那些飘摇的灯火去看,短刀在彻夜不绝的雨水之中,动静皆是独有的夜晚磨砺的璀璨风采。 审神者愣了愣,艰难出声“我并不想要你这个样子。” 他没吭声,听着她硬着头皮往下说。 “你不要觉得是我不识好歹,可我真的不喜欢。你是这样子,被被是这样子,一期也是这个样子,都不把自己当回事,随随便便都能说出口这样的话你们又不是什么丧尽天良的刀,没有做错什么,没必要把自己全都押在一点小恩小惠上” 可这一回药研藤四郎没有听她的,打断了剩下的话,声音沉稳“然后呢,大将就没想过以后会怎么办吗” 世上不是只有一个聪明人。 这个本丸在她来的那一晚就沾了大罪,不论审神者是否会到来,那个男人的结局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大将还不懂,带着这样的刀叛逃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如果被时政所追究,那大将的本丸岂不是无辜受累” 她一噎。 “既然要远离,自然不能再有过多纠葛,不过大将不必太担心,并不是你不识好歹。”他深吸了口气,换掉胸中那些郁结许久的沉闷,重又换上一个轻松的笑,“你可以犹豫,也可以不舍,可偏要一条道走到黑的是这个本丸。没什么好不堪的,不识好歹的是我们,所以你没有错,将来也不要有遗憾。” 审神者攥着拳头,想要再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一直以来过的都像是梦一样,每一次面临选择都是满心壮怀激烈,以为来到了真实的这个世界就会和从前的自己不同,彼时夜雨山尽,长河入海,万千豪情化作比特流之中的光点向他乡异客的手中流去,虽然还是拨号上网,响应者寥寥无几的时代,却为此颇觉自得,自以为天生我材,能堪大任,跟那些还在为了谁扮演白羊座而纠缠不休的中二病不一样到头来一个浪头打下,才发现没有谁能鹤立鸡群。 穿越也好重生也好,放在主角身上响当当的金字招牌,换了个普通人未必能扛得住对得起,若是来一个十项全能得主来兴许会比自己做的更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总是被命运推着走,一步一步就算坑爹却也合情合理由不得说一句拒绝。 想要拯救就必定要有放手,你都已经长大了就该知道时代薄凉,路旁都是埋骨英雄,道中皆为锦衣蛇鼠,从来没有谁要为谁负责。 可实在是太不甘心了 药研藤四郎牵着她的手一步步地走,就像他在那个晚上所保证的那样,一手拿着刀一手带着大将,好像天大地大就算再来一场滔天野火也不会弄丢,权当用那点单薄的身影给风雨飘摇的内心添砖加瓦。 偏偏他一句都没说错。 晚风浩浩,冷雨零落,明明跟在药研藤四郎身后,审神者却觉得无比茫然。 楼阁里高高低低的孟浪之声递的急促,搓手弓腰驼背的客人往来络绎不绝,也唯有在这种半点光亮也无的角落里才能看清楚这些画卷般的场景,像搭好的台子上,每折只唱两三句,乱轰轰闹一通看不见结尾。 她忍不住攥住了对方的手,低声地、连自己也不明白地质问“那你不难过吗” 眼前的短刀是典型、聪慧又冷静的药研藤四郎。 不像是一期一振那样惊艳绝世,不像山姥切国广那样孤注一掷甚至很难想起他究竟做过什么出彩的事情,但是似乎从一开始他就是存在的,就和从前还是张立绘的时候一样,没有太刀的柔烈也没有打刀的肆意,仅仅是如同一切短刀那样无声无息地攀附着主人的命运,多几分粟田口的美好,在她每回不知所措的时候不动声色地陪在身边。 别的刀都能说出口的伤怀他不能说,因为他是以懂事可靠而为众人所知的短刀,应该是铮铮铁骨,不言苦累。最后只能把那些连他自己也搞不懂的,摸着有些扎心的情绪悄悄压在心底,换成一个没所谓的笑,继续妥当的做事,把自己逼入绝路里去。 药研藤四郎脚步一顿,似乎是想说什么 不过来不及。 嘹亮的呼啸混着三两游女的尖叫炸响在侧方,奔逃的春客太过慌张,连鞋也甩掉了一只来不及捡起,只能赤着脚在污水里狂奔而过。 下一刻不知谁家的刀落在地上,只苦笑着说了声奸诈,就化成点点浮光散去。 摧枯拉朽般被解决在眼前的付丧神刺激着神经,哪容得人只惦记着前路渺茫和不知来路的三日月。 烈火般明艳的隔壁同僚轻飘飘落在眼前,领着她身后几把刀。 白衣染血的鹤丸国永笑眯眯挥手“嗨” 药研藤四郎唰的拔刀出鞘,反手将审神者往暗处一推“快跑” “不就是演练嘛,怎么这么紧张,败一次又不会怎么样。”鸟太刀拨了拨金链子,慢慢地走到短刀之前。 审神者没有多想提气就撤,刀剑碰撞的铮然声响在身后响起。 可才绕开几步就被同僚拦住了去路。 近身白刃避无可避,审神者退了两步谨慎的打量对方,余光之中瞄到暗处墙头上,山姥切国广轻巧地翻了过来,顿时心中稍定。 “站住”隔壁同僚喝了半句,目光落定在审神者的脸上,猝然惊疑“你回来了” 审神者拔出咸鱼刀,一脸肃然“要杀就杀,我和你拼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3章 第63章 所有人都说她不会再回来了。 三日月宗近没有相信过这样的话。 他在此处停了很久,等的真心实意,专心致志地想着等她回来之后,究竟要如何表达这份无论如何都难以描述的绵长思念走过岁月变迁,看过繁华世事,他看着天际朝霞一寸寸淹过云层,暗成一望无际的夜色,却还是牢牢惦记着心里未归的那位小姑娘,就像重获光明的盲僧,不会忘记初次骤然投入世界的那线纯粹的亮光再或者,也许等着等着,他就能忘记了。 忘得一干二净,连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等待,也一概不记得。 可他四平八稳了历史上这么多年,偏偏在重新看见那张脸的时候,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的眼睛那双他永远都不会忘记的深色眼睛,在对上视线的一瞬间,陌生得仿佛是一心碾入荆棘。面前的人正是小姑娘年少的模样,穿着他当年早早预备下的盛装,只一眼,便看得他喉间干涩,胸口猛烈的一颤,泛起无穷无尽的苦酸。 他说久别重逢。 对方答多谢关照。 只一言便让三日月宗近在宽大的绀色衣袖之下捏紧了拳头,盯着她,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曾有人说过小姑娘一生顺遂,唯独可惜太过短命,她和他提起此事时正当少年,极为自负,说是命由天定事在人为,就不信一世为人雅正上天还会辜负自己逼视审神者的目光太过失礼,他都能听见她身边刀剑男士刀刃擦过空气时发出的细碎声响。 雨声逐渐变大,风空荡地飘过上空。 然后他看着那道背影逐渐消失。 “你说笑了,”一期一振垂下眼眸,用漠不关心的语调随意地说道,“我是否效忠于主君,与她的相貌没有任何关系。” “论断下的太早,可不像你。” “我没有像谁的必要。” “对你来说不需要的,对你的审神者来说就未必了,”三日月宗近抚了抚袖子,声音平静地几近寒凉,“她需要这个本丸,也有被好好教导的必要。” 一期一振沉默下来,浓金的眼瞳紧缩起来,里面划过灼亮的光“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们慢慢地沿着巷口往审神者撤退的地方走,三日月宗近也慢慢地和他绕圈子,一路走来两把刀不知不觉已经面对面地拉开距离,他瞧了瞧一期一振眼里的警惕与疏远,忽然淡淡一笑,“我想说的是所有人都再清楚不过,可唯独这个本丸所不记得的事情。” 接着太刀停下脚步,往水花飞溅的地方看。 他们听见那家的鹤丸国永轻手轻脚地摸过砖墙,这些刀,养成了习惯多少年都不会改,这么久过去这把刀走起路来还是轻巧地像只鸟。 曾经交过手的髭切跟另一边的女人后面,紧紧皱着眉头,倏然从檐角跃下的刹那,花街之中从西洋传来的钟表发出沉重的响声,连绵不断撞击鼓膜,路人转瞬即逝的惊叫很快就和更加兴致高昂的男女调笑声混合在一起,,皂水泡泡五彩斑斓地飘过半空,被雨水吞没。 兵刃交接的一瞬黑暗里迸出一闪而没的火光。 仅仅是凝固了一秒钟,一期一振清晰地听见了隔壁本丸主人倒抽一口冷气下意识的疑问,接着审神者鱼死网破地冲上前去。 浓重的夜色里雨打的睁不开眼睛,可一期一振眼里的人还是憋着气隔开几步就拉足了架势,跨步下压躲过了一道横斩,头发散了一半,审神者咬着嘴唇反身借力将那把不怎么好使的咸鱼刀扎过去,而对方似乎根本没有想要和她酣战,用刀背迎上去架住再退开几步,颤抖出声。 “这个样子你是不是她” 审神者啊了一声疑惑反问“我是谁擦,你阴我” 话说到一半就被小石子砸了满头,抬起头一看才发现压切长谷部不知道什么时候揪着那几只投石兵,酣斗在一块破烂的木板后面,难怪刚才交手觉得不对劲,明明之前演练的经验看来,所有人的远程从来都是能用就用绝不浪费,如今被偷袭,所幸巷子限制了刀装,没受伤就是万幸。 隔壁小姐姐回身封住了药研藤四郎的利刃,旋转了半步闪到自己的鹤丸旁边,紧紧盯着审神者“你已经知道了” “不,我不知道。反正都是代号你又是谁” 刀刃交接中审神者努力分散对方的注意力,抽空骚扰一两下给自己的部队争取时间,几乎也没心思听那人叨叨了些什么东西,余光瞄到墙边的瓦块压下一片黑影,她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正巧对面的同僚答了一句我问的是你 审神者颇为不耐烦的啧了一声,演练关头还玩梗烦不烦啊你,敢问你问的是本我还是自我,你的代号也是我,那就意味着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世界选择了我也代表着你选择了世界,你还问什么终极问题,鬼知道我是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谁杀了我我又杀了谁草,药研小心 说得太快不经过大脑,她伸手一巴掌拍上短刀的背把他推出四五步远,中间鹤丸国永的刀劈了下来,避开了要害,药研藤四郎的袖子还是被刃尖所划破,几秒钟后渗出殷红的血渍来。 就在这一个空隙,被相反的力道冲开的审神者被猫在墙角的山姥切国广一把抓住了肘弯,白色的破布在半空飞扬展开,当鹤丸国永绕开了药研藤四郎劈开这块布之后,原本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 檐角的雨水集蓄了许久。 啪嗒一声落在石头的凹陷里,多余的水滚落出来,淌入泥泞。 这时候那女人也意识到了这边刚刚出现的观战者,她身后紧跟着护上了一直不离身的髭切和鹤丸,不知为什么,在这种时候明明该是刀护着她,她却颤抖着手将髭切往自己身后拉,像是努力要护住什么,抬起头望见三日月宗近的时候几乎已经说不出话了。 “三日月,她回来了是不是你等到了她,她是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原地喘着粗气的药研藤四郎粗鲁地撕开衬衣扎住手臂上的伤口,迅速地并着一期一振站在一起,正是守着审神者和山姥切国广退走的路,可这位演练场里的隔壁主君似乎被审神者的模样所震惊到方寸大乱,根本没有追上去的意图。 一期一振和药研藤四郎困惑地看着他们,而压切长谷部挥开破碎的刀装,才堪堪起身。 湿润的雨扑过眼帘,三日月宗近无暇的面容上染了方才他们打斗时飞来的血点,他沙哑着声音“你觉得是不是” 隔壁的同僚死死攥住了她的髭切,太刀的手腕都被掐红了。 她喃喃低语 外貌,声音,连灵力都是一模一样的 都没有分别。 除了记忆。 那就是吧,那就是从前的人回来了,不会有错的。 三日月宗近静静看着女人似哭似笑的表情,声声都和他那晚在妓院门口突然被那个胖子拉走时心中所想的如出一辙。 他教来者那些本该知道的东西,然后退在一旁,看着那层憎厌的躯壳消失,一片光团里抽丝剥茧,他记忆中如同鸟雀一样的小姑娘,在晨昏连绵的树林里依稀显露出当年初见时的影子。 故人都回来了,既然好不容易到此地,就不必再离开了。 哐当撞进窗子的时候,审神者还没缓过神。 这一路漆黑的很,没了药研藤四郎引路,她看不大清楚,被山姥切国广提拎着腰,一路只听见风声飒飒,景色都变成流动的色块在身边飞速后退,然后骤然一停,天旋地转里才发觉山姥切国广带着自己躲进了大概是一个隔间。 她扶着地板,有些头晕眼花。 站起身走了两步,又跌跌撞撞地软在地上,刚才和别的本丸交锋时激素飚的太猛,脱离了战况只觉得浑身乏力,在还差一点就结实撞上矮几的时候,身边的打刀迅速伸手扶了她一把。 余光里一个姿色平凡的游女昏在桌上,审神者愣了愣,转头看着山姥切国广的时候,他默默比了一个手刀往下敲的姿势。 “嗯,做得好。” 虽然有点心痛小姐姐不过还是保命最重要,既然已经演练还是认真一点为好,泛滥的同情心就不必了,毕竟两军交战以退为进也不妨是一种迂回的战术,尽管莫名其妙闯进来的自己和打刀更像是普通的小用更优美的词语来形容,大概是梁上君子。 审神者莫名叹了口气。 这场演练打到现在,刚才自己看着落败的本丸就有三家,相比刚才那位小姐姐就是最后自己的对手了。 苟到现在,躺赢三家,最后这一队显然对方和自己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到底会输得有多惨,还需要好好做点心理准备。 不过眼下,还是能拖一会儿就拖一会儿,起码不会认怂得那么没尊严。 桌面上滚落了只笔,纤细柔软看起来像是描眉画眼的笔,离开本丸时歌仙兼定给她整妆时用过很像的。眼前这只笔上蘸了艳丽的红色,一旁的妆奁开着,散着些旁的东西。 他们似乎来的不凑巧,正是这位小姐姐打扮的中途。 铜黄的镜子上搭着一块浸着水的拭纸,将镜面上蒙了许多的水汽,隐隐约约地映出两个模糊的影子。 审神者还在平复自己的状态,深吸一口气得分几次慢慢呼出,才不会刺痛嗓子。 出神了许久,被门外重重走过的脚步声所惊醒,才发觉自己的目光落在桌子上该吐槽自己虽然这么糙了,果然内心深处还保持着不自觉的看着这些饰物的少女心吗 不过说起来,从来到这里开始,除了最初化形后,在公务间里照了一下镜子碎片,被那张满是肥肉的脸打击到思考人生后,还没来得及看一看,对自己的样子也不甚上心。 虽然记忆里和自己的脸所关联的画面,只剩下火场里焦黑扭曲的五官,让内心下意识地厌恶,可重新得到的身体却是完好无损的,哪怕是为了不辜负歌仙与乱对自己的一番精心打扮,也该好好欣赏一下他们的手艺 审神者慢慢地擦掉镜面上的雾水。 “被被啊,等下我们接应” 山姥切国广抬起头来,星屑般的绿眸里落入她浑身湿透的模样,女孩话说到了一半没有下句,僵着擦水的手,脸色苍白地注视着镜子。 门外酒入杯盏,微醺的暗香涟漪般悄悄泛开,急促的琴弦撩乱人心,乐声融入半暗灯花映照的满地残艳。 云间一霎白光照亮满室,天边滚雷隆隆炸响。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4章 第64章 “怎么了” 山姥切国广谨慎出声,看着审神者一瞬间白了脸色,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惹到她了。 可是女孩却并没有回答他的话,不言不语地盯着镜子看了许久,用力把镜子又擦了擦,其实镜子上已经再没有任何水雾了,映出来的不仅仅有她的脸,还有这狭小房间里被幽幽灯烛所照亮的柜橱,都可以在镜中清晰地看见。 连同审神者脸上困惑的表情。 这种神情山姥切国广似乎觉得有些熟悉,但是应该不是在她脸上见过的。 这一路走来见过她紧张、恐惧、喜悦与悲伤的模样,唯独这种错愕似乎从无印象。打刀沉默地打量审神者眼中那种陌生的情绪,让她觉得震惊的似乎并不是屋子里的任何一样东西,而是他的视线移到光亮的镜面上的一刹那,山姥切国广感受到了那种特别的视线,他莫名地感觉到,真正让她此刻感到不安是的是她自己。 “我”审神者的声音很干,似乎连空气都剌嗓子,断断续续的。 突出一个字后就没了下文。 山姥切国广耐心地等,正如同他一向所习惯的那样,不出声地、沉默地注视对方,看着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对打刀的视线浑然不觉。他想起那次在大阪城伸手不见五指的地下,那个小小的纸人压抑着焦躁的哽咽,似乎觉得自己虽然并不是性格安稳的刀剑男士,可面对眼前的人,他却能够愿意等到听见回应的那一刻。 她尝试涨了张口,最后勉强把视线从镜子上一寸寸挪开,落定在山姥切国广眼中的时候,女孩看起来无比仓皇。 “我觉得自己长得很像一个只见过一眼的人嗯这应该是不可能的事情,也许、也许是我记错了”审神者困惑地质疑自己的新发现,可是似乎并没有足够的理由能够说服自己,她看起来依旧非常地想不通,试探性地瞄着山姥切国广,“长得和陌生人相似,这可能吗” 该说一声这太过戏剧还是应该苦笑。 在以为自己和这个本丸分道扬镳的关头,竟然才从镜子里看到这张脸的模样眉毛、眼睛、鼻子和嘴巴,无论是哪一点,都像极了审神者只在最初的时候匆匆地看过一眼的那个男人手里的那张照片,那位被三日月宗近所拥抱的女性前辈。 想想还真是细思恐极,审神者看见愣住的山姥切国广,心态有些复杂。 所以接下来是要搞什么恢复记忆的剧情还是所谓重生夺舍的戏码命运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露出不可捉摸的微笑,剧中人却只想着不要再玩了,大家都是肥宅出身,信息时代冲击下百花繁盛,类似的剧本看过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既然半斤八两彼此彼此,有什么好遮遮藏藏的,套路见的多了还搞什么惊吓多没意思 说到底还是忽然想起了自己的身份。 一个被烧死的孤魂野鬼,以为自己要离开此地,可猛然一想,眼下这一切搞不好都不是自己的,或许也不是别人的 “可能。” 审神者抬头看山姥切国广的时候,他正垂眸盯着烛火投射在榻榻米上的影子,灯光描摹他的眉骨鼻梁到流畅的下颚线,侧面看去仿佛一幅完美无瑕的画,恰好永远收藏在记忆中的这一帧,简短回答审神者疑惑的时候,润泽的绿眸泛着莫名的疏离感。 “什、什么” “长得和陌生人相似,这当然可能。”山姥切国广目光怅然,他瞥了盯着自己的审神者,深深地拉下那块破烂的白布,声音里似乎带了一点决心,“哪怕是根本上的、从来没有关系的两个东西,只要有前因后果,或许在人们眼里看起来就是一模一样的”他深吸了一口气,好像是想要用尽可能平稳的语调安抚审神者,若无其事地轻轻说完,“偶然也好必然也罢,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比如说 比如说本歌与仿品的存在。 他顺手把刚才游女昏迷时打翻在地的零散饰物收起来,其中有很长一串的银灰亮片所缀成的发簪,在打刀拾起时在手间滑落下来相互碰撞,发出了极悦耳的清脆仃伶,发饰所反射出来的光亮斑点恰好落在山姥切国广的脸颊上,随着饰物而明亮地晃动。 收拾这些东西似乎是一件很值得让他专心的事情,而无暇分神去注意女孩脸上意外的表情。 审神者下意识地屏息敛声,瞄着他,那双平淡无波的绿眸像极了上品的翠玉,极偶尔地在阴影下变得模糊,似乎隐约融了一片蓝色,定睛分辨时那点蓝似乎又归于一片湿润的绿色,被纤长浓密的睫毛所覆盖,仿佛并没有因为提起他最在意的事情而有所动摇。 她没有想到山姥切国广会这样安慰她。 虽然语言非常的几乎可以说得上是没有任何华丽之词的笨拙,也并不温柔。 “就算和别人有什么相似的地方,你还是你,这一点不会改变。”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烛火因为窗栅处漏进来的风猛的跳动了一下,一瞬间的光影涟漪柔和了打刀在白布所不能覆盖的脸上流露出来的宁静神情,金色的发梢落在他挺直的鼻梁上,审神者就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的手掌奇怪心跳随着山姥切国广的声音变得越发急促了起来。 那些来到这个世界后,摇摆不定的、激越又慷慨的心情,恍惚地在心间浮动着,被他的话语一点点勾带出来。 “我不想变成另外一个人” 她突兀地坦白,紧紧地盯着掌心上的纹路。 她似乎已经,有相当长的时间没有再注意过自己掌纹的走向了是从当年站在楼顶最终决定了放弃开始,还是从得到并不憧憬的入职通知开始都已经记不清楚那些蔓延生长在血肉之中的细纹,曾经是那样的走向吗。 想不起来了。 人的手长得无非都是这个样子,五根手指一个掌心,不知道除了这张脸是不是连身体也和那位小姐姐是一样的。 记忆里自己年少的身影轻蔑地一笑,倏忽消融在水天相接的地方,她想是不是自己天生下贱无可救药,如果说坠机的火焰烧毁了那些毫无可取之处的前尘过往,可为什么如今自己却会紧紧抓着唯恐命运会强迫让自己放手。 已经受够了,随波逐流这么多年,为什么如今还要受命运摆布变成一个早就设置好的替代品 审神者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出于自己的自由意志,就如同年幼时那样无惧无畏地,以挑剔、谅解、踌躇满志又英雄日暮的惆怅看客的视角去看待自己,回忆被大火所埋没的自己的人生。 听客们不狠心,奈何说书人最无情。 余光看到那连漆光都已经掉光的矮桌旁搁着还没开的一瓶酒,她仗着胸中那股无处发泄的郁气和难堪,伸手夺了那瓶酒,开了封口先灌了一口,浊重的酒液刮过食道泛起灼烧般的刺痛,针扎般涌进胃里。 她哑声道“被被,在我家乡呢,有个传说有个家伙跑到槐树下睡了一觉,升官发财娶老婆走上人生巅峰。” “嗯” “然后他就醒了。”审神者粲然一笑,“这个人还倾情投入得很,后来就把这事情到处说,就被史书记录下来,成了千古流传的白日梦。” 山姥切国广不解地看着她,他听出这话里的意思似乎有种奇怪的冷意,面前的女孩虽然笑的开心,可是好像在往下坠,一直坠落、落进黑暗,却又永远不不着地的深渊之中。 不知道怎么接话,他只是模糊地嗯了一声,等着她接着说。 “我只是个普通人。”说出结论的时候心忽然一缩,“说不定和这个自以为光宗耀祖,子孙满堂的白日梦想家一模一样。” 这世上谁不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撞南墙不回头,嘴上谦虚是一回事,可当真认怂天生大材并非我,千金散尽不在再来的又有几个人,项羽尚且还曾想要过江东,普通人又怎么能免俗。 承认了,便是认输了。 山姥切国广攥紧了刀柄,粗糙的柄鲛压在手心生出细密的疼痛来,他点了点头“我知道。” “明明记得很清楚,第一次种的西瓜苗被虫子吃掉了荒芜的工地上到处都是杂草和灌木街口的炸鸡店到了夏天会白送酸梅汁” 从没有印象的襁褓开始,走过人声鼎沸的市井,走过鸡毛蒜皮的家庭,走过那些通宵看过的书和写过的试卷,高歌猛进却又败走麦城人生对于自己来说是什么呢一直没有得出答案。 即便是试图抵抗遗忘,试图绕过一切的阴差阳错奔赴年少时双目所注视的地方,以为师友同行不会孤单,最后也只会发现这趟单程旅途除了自己,便和他人没有任何关系。 最后句号终止在大雨之下火场的余烬。 审神者什么都记得,即便不去刻意的回想,这样平凡地、在乌央人群之中随随便便都可以复制出来的人生,也依然在头脑之中如此清晰,一日接一日一环扣一环,多年前度日的人在日记里字字荒唐又轻浮,多年后的人读来才看出行路艰难。 “虽然是不值一提的人生,虽然遇见的都是让我喜欢又讨厌、深爱又憎恨的人可我把这一切当真。”审神者慢慢握紧拳头,“我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也许自己一觉醒来,就会发现自己原来一直活在假象里,实际上还有另一段人生即便是有,那必须是我亲手选择,而不是接受神的恩赐。” 山姥切国广低声说“我知道。” 这样的感情这样,不甘心的、想要把真心拿出来平摊着昭告天下的感情该怎么表达呢 “也许这么说会显得很可笑,不过”审神者皱着眉头斟酌措辞,从刚才在镜子里看见那张美艳如花的、属于别人的脸开始,心中就有一种惶惶不安的火气,在脑海颤抖着重复了一遍又一遍,尽管她也不知道,这份感情究竟从何而起何时而生,“不是因为什么见鬼的命运,也不是因为什么前世今生的因缘,我死透了,来到这里在那个晚上是我自己选择留下来是我自己,见过了冷漠,也见过热情,是我自己赚钱攒钱玩的游戏和刀剑乱舞结缘,是我的决定,哪怕没有任何尊严地、凄惨地被烧死,那也是我自己的人生,那一天那一晚决定留下来和你们一起面对这一切,我堂堂正正不是命运,不是神替我安排好的一切” 该怎么表达 还能怎么表达,这狗屁的命运还要我怎么表达才算满意审神者想着想着就有点咬牙切齿起来,天之涯海之角,半生知交全都零落四方,她这一生,做的不算最好,做了很多错事,走了很多错路,却也见过了很多极美的风景,有幸结识了很多想要珍藏在心底的人,走到这个地步说没有遗憾是假的,可是假若人生再重来一次或许她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因为那个境遇那个情况下那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一路走来热烈的爱也热烈的恨过,自己没有变好也没有变得更坏。 自己还是自己,没有变成别人的必要,也在一无所有仅剩灵魂的如今,如此的恐惧自己的一切过往会被否定这张脸,这个身体,甚至这个手链都来自于一个和自己从没关系的人,而这个世界可能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和这个孤魂野鬼有关的痕迹。 大家都不是傻子,结合前因后果,再加上这样的脸,遇到的那振三日月宗近代表着什么还不懂吗 可凭什么 凭什么命运说一句也许你曾经经历过的一切都是虚假,你其实拥有完全不同的人生经历,就该笑嘻嘻的受着还是说也许你不过是曾经存在的某个人的替代品,就该感恩戴德的接受这一切那曾经的那些爱恨、那些自己深夜辗转反侧的纠结抉择、每一个人生关头的夜不能寐算什么算是一个梦、一场玩笑还是一本书上寥寥的几段话凭什么 慷慨歌燕市,从容作楚囚。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 都死过一回了,这一个回合还不能活的有点脊梁骨么 刀、剑、乱、舞。 无论是用彼此谁的语言,气流从双唇间悄悄擦过,在舌尖跳跃,碰到牙齿和上颚变成完整的呼唤,简单的几个音节似乎就已经耗尽了心底所有的勇气,这是对伸手所不能触及的另一个次元的呐喊。就是一个不被重视、不被瞩目、毫无被世人铭记成就的碌碌无为的普通人,在被生活消磨掉锋芒之后,残存在心底的最后一点不可退让的少年意气。 “我宁可自己是真实的你们也是真实的我想要自己真切地被喜欢上,积累属于自己点点滴滴,并不奢求有谁给我什么奇遇”审神者喃喃苦笑,面色心灰意懒,压着声音,喉咙有点沙哑,“还真是啰嗦啊,明明都决定要走了,还让你们费心帮我打扮这么久不过,搞不好,这一切对你们来说是个好兆头也说不定。是我是我自己太敏感了吧,才会有这些无关紧要的担心。” 女孩子蜷缩起来,无比颓废的样子。 爆发之后很快地蔫下去山姥切国广在手入室里养伤的时候,曾经听药研藤四郎说起她在大阪城里忍无可忍对着一期一振发脾气的故事,发自肺腑地说了很多的话,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尽管她并不会握刀,不懂战略,不擅长治疗,连运用灵力也是个半吊子,说是审神者大概别的本丸也不会相信,可是这样的心哪怕是这样已经蔫巴巴的,无比抑郁的心。 却非常的,温暖。 所谓的审神者,是指拥有如下特殊能力的人。 审神者能唤醒沉睡器物的思念和心灵,赋予其战斗的力量,并率领其战斗。 这一能力使付丧神刀剑男士诞生,为了与他们一同守护历史,审神者回到过去 回到过去的人们也许仅仅是为了证明心中的信念。 可能够让付丧神粉身碎骨在所不辞降临人世的究竟是什么呢,世上还有什么值得刀剑男士甘愿看着前主一遍遍如同记载的那样在眼前停止呼吸也绝不伸出援手,哪怕折戟沉沙也甘愿效死与溯行军不死不休 是你。 宛如没有尽头的黑夜里,听见的远山上的钟声,连绵不断地回荡,让挥刀的付丧神拥有足以笔直前行乃至直达寰宇的力量。 酒喝了一半洒了一半,审神者垂着脑袋默默不语,山姥切国广翻遍了所有的口袋才找到一小块手帕,上面绣着他的刀纹,焕然一新的出阵服里有这种东西并不奇怪,他犹豫了一下,把这个叠成方块的手帕递给她。 “我知道。”他抿了抿嘴唇,看女孩并没有讨厌的样子,又低声补充了一句,“我不会把你当作别人。” 依旧是那种低沉到有点喑哑的声音。 换成任何一把刀,也许都会说出更加熨贴的话,有些刀能哄的人心花怒放,有些刀能迷的人不辨东西,对于经历百年光阴的刀剑男来说,开导钻牛角尖的人类并不是一件难事可是,审神者现在所说的事情,对于他来说,不一样。 审神者萎靡地接过他的手帕,意外对上他白纸一样溪流般澄静的目光,打刀不刻意避开注视的时候,能够很轻易地看出他五官中属于刀的泠冽气质,一动一静都是星辰泼墨,令人敬畏。 他是实战过的刀,刃纹上所拥有大多不是书卷气,而是云蒸雾腾的沸腾血气,只守在她身边时看来无声无息地一眼,似乎就镇住那些心里涌起的阴暗与丧气。 就好像、他的眼睛是会说话的。 能够代替不善言辞、沉闷的山姥切国广说出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述的话。 审神者望着那双绿色的眼睛出了神,她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想的,神使鬼差地伸手,碰了碰他的眼角。 手指碰到的皮肤软软的,一下子打破了凌然不可侵犯的错觉,还传来些温度,犹如心底微不可见的茫然,下一秒反应过来自己在脑子不清醒的情况下似乎做了会让这把刀厌恶的事情,审神者整个人都僵硬住了,露出不安的神色。 果然是喝醉了。 山姥切国广叹了口气,抬手握住她的手腕。 心情说不上复杂,只是沉甸甸地,和她一样有种不知前路在何方的惨淡,他想起许多人对自己说过的话,许多张纸都搞不清楚的那些模糊的传说,名字五个字里前三字都是血淋淋的嘲讽。 “能感觉到吗。” 打刀说话的时候嘴唇擦过她的手腕,审神者受惊地一缩,但是手被牢牢地握着,手指依然停留在他逆光的那张脸上,几乎要燃尽的最后一点灯烛奄奄一息地留着最后的暧昧光线,她能够很清晰的感觉到手腕上传来的柔软触觉,还有随着呼吸洒在脉搏附近的温热呼吸,一瞬间理智都如同潮水般退去,只留下无法思考的空白。 “我和你,此时此刻都是真实的。” 他凑近了,低低地陈述。 “不用担心,没有谁可以否认你的存在,我会保护你。” 夜色从窗外斜斜地落进来。 雨过天晴,月色从摧城黑云后面落下几缕奢侈的光。 灯油终于燃烧殆尽,最后一团模糊的光团骤然熄灭,和周边所有熄灭了灯火的屋子一样,陷入一团漆黑,视觉失去了用处,只能够感觉到近在咫尺的打刀沉沉的收敛起的呼吸声,手和手碰在一起,就好像能确认那种无处安放的朦胧心意。 喀拉 细微的响动。 格子门忽然被谁推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