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蔚蓝》 第1章 第1章 八月已经结束了，夏天还远远没有结束，热气在空中蒸腾。 开学前一周，白月把作业整整齐齐地摞好放回书包，刚下过雨，水汽稍把夏热的焦灼中和了些，但空气里恼人的余温尚未完全散去，皮肤呼吸到的分子还是温温的，湿湿的。 白月趴在窗户上往楼下看，外婆正在院子里晒自己的校服，住对面的陈阿姨急急地赶着鹏鹏回家吃饭。 鹏鹏贪玩，一直用半截火腿逗胡同里的小流浪狗，他别着红扑扑的小脸蛋，一边不情愿地往回走，一边嘟囔着频频回头。 院子里有一棵合欢树，不知道长了多少年，从白月的窗前延伸向上，比房子还要高。合欢的花期已过了，只剩下满树绿得发亮的叶子，在风里哗啦啦，哗啦啦地合奏。 白月支着脑袋向上看，天空被树叶挡住了，能进入视线的只有被切得零零碎碎的蓝色，蓝得一尘不染，纯净得好像通往另一个世界的窗口。 6点半，紫沙睁开眼睛，她有条不紊地穿好衣服，洗漱完毕。 牛奶已经热好了，面包也烤得脆脆的，三两口解决掉，要快点下楼了，开学第一天可不能迟到。 “妈妈再见！” “再见，路上小心。” 远远就看见梁青在等，紫沙小跑过去拍拍他的肩。 “这么早，还以为今天终于能让你等我一回呢。”紫沙笑着说。 梁青淡淡一笑，道：“今天出分班表，想早点去看看。” 这学期要开始分科了，上个期末大家已经交了意向表，学校会根据期末成绩排好新的班级。 “对哦，说起来还有点舍不得原来的同学呢。”紫沙盯着鞋头没刷干净的一点点污渍。 “紫沙，你是选文科的对吧。”梁青问。 “嗯，我数学烂得一塌糊涂。”紫沙笑道：“我倒是没想到你也选了文科，我记得你一直喜欢物理化学那些。我和朱儿都以为你会学理呢。” “还好吧，我感觉我文理都差不多，也没有特别喜欢的。” 紫沙点点头。 两人说着分班的事，不紧不慢地走到了车站，朱儿还没来，紫沙笑着说：“这个坏丫头，没有一次是守时的。” 又等了好一会儿，朱儿终于姗姗来迟，紫沙正要怪她就被扑了个满怀。 朱儿兴奋地向紫沙讲起假期发生的事，紫沙笑着听，替她理了理跑乱的头发。 “诶，我前两天去小书店买了好几本小说，你要不要看!” 紫沙笑道:“不要，你爱看的那些我看不来。” “有张爱玲的!” “是嘛，”紫沙来了兴趣，“那一会儿车上给我看看。” “好啊好啊，老板说开学进新货，你晚上跟我一起去小书店吧，肯定有你喜欢的。” “我妈让我早点回去呢。” “不仅有小说，也有作文书。” 紫沙点点头:“那放学一起过去。” “然后去拍大头贴啊!大头贴那家店又更新了好多好看的图案，老板娘昨天还说可以帮我们把拍的照片免费传到空间呢。” “假期刚拍过诶。” “再拍啦。” “不要。” 朱儿撇着嘴哼了哼紫沙。 “臭梁青，干嘛不理本姑娘啊，没看到我都过来好一会儿了嘛。” 朱儿转头看梁青。 梁青面无表情，目视前方。 “喂，喂喂喂!” 梁青继续目视前方。 “还三好学生呢，真不懂礼貌。”朱儿不满地向紫沙指指梁青。 他终于回过头来，白了朱儿一眼。 “走吧紫沙，车来了。”他说道。 紫沙在一列列分班表上搜索着自己的名字。 “有啦，我是五班。”她回过头对梁青说。 “我也是。”梁青笑了。他把校服搭在肩上，很随意地靠在栏杆一侧。 “真的假的？”紫沙兴奋地跑过来。 梁青点点头。 “又和你成为同班同学了，梁青同学。” “你好，陈紫沙同学。” 风微微掀起他的刘海，阳光下，梁青的笑容特别灿烂。 朱儿见此，在一旁酸溜溜地说道：“好嘛，老天开眼，你俩可是算团聚了，把我一个人孤零零地撇下。有了臭梁青，紫沙该把我忘咯。” “什么呀。”紫沙笑了。朱儿是特长生，从进校就在艺术班，不参与文理分班。 “你可是我们未来的大歌星呀，”紫沙一把搂住她，“再说，梁青的醋你也吃，我俩把他撇下才差不多吧。” “吃的就是梁青的醋。”朱儿滴溜着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不怀好意地看了看梁青，“梁青可是我最大的情敌。” 紫沙又气又羞，梁青也一时窘迫，变了脸色，只好白朱儿一眼，急急地转开了话题：“行了，不是还有金桔陪着你吗？” 一提金桔，朱儿果然又把枪口转了个向。 “这个臭小子，一个暑假，打电话不接，发消息也不回，看我怎么收拾他。” 新同学，新老师，完全不同的环境，如果不是梁青和自己同班，紫沙还真有点不太适应。大家都是从不同的班里汇集到一起的，还很陌生，所以都挑熟悉的人坐在一起，就这样，继小学六年级后，紫沙和梁青又一次成了同桌。 梁青是全班第一分进来的，不仅成绩好，样貌也好，还是校篮球队里唯一一个不是体育特长生的队员，怎么看怎么一个青年才俊。开学一周就被班主任钦点做了班长，而紫沙也因为英语单科第一成了英语课代表。 金桔把手掌撑开扣在朱儿脑袋上疑惑地说：“你们三个真是一起长大的嘛，叶朱儿，为什么人家俩那么优秀，就你是个‘泼皮破落户’？” “他俩从小优秀，我都习惯了。等等……你说谁是泼皮破落户呢，你个死金桔……”朱儿反手在金桔脑门上敲下一个“糖炒板栗”，金桔哎哟一声跳起来，朱儿不罢休，追着金桔噼里啪啦一顿胖揍，整个楼道里都回荡着金桔的哀嚎声。 紫沙和梁青看着这对欢喜冤家，哭笑不得地叹叹气。 开学不久，学校组织了一次家访活动，主要针对一些家境不太好的学生，家访的同时也能适当地给予帮助。班主任把这个活动交给了梁青，由他来统计愿意参与家访的学生，再根据实际情况筛选。 下午，梁青正要把整理好的资料拿到办公室时，一个身影突然进入了他的视线。 “班长，我想参与这次活动。”面前的女孩子低着头怯生生地递过报名表来，“现在还来得及吗？” “嗯。”梁青点点头，“下次要早一点。” “谢谢班长。”那女孩子终于抬起头来，小脸盘，细细的眉毛，眼睛圆圆的，像小鹿。 梁青看了看报名表上的名字，白月。他是班长，按理应该最早和每个同学熟悉起来的，可对这名字，他竟一点印象都没有。 最后班主任确定下名单来，家访的就是这个女孩子，再次拿到白月的资料时，梁青才知道她父母都过世了，只有一个外婆，还是聋哑人。 “这女孩儿真可怜。”紫沙听了，无限心疼地说。 梁青点点头。 “能多帮帮她就好了。”她感慨地抿着唇。 梁青看着紫沙，从小到大，她总是这样见花怜花，见草惜草，用朱儿的话说，一副菩萨心肠。 每周五下午两节课后校篮球队都有比赛，和紫沙同班后，梁青终于有机会叫她来看自己的球赛了，上场前，金桔故意撞了撞梁青的肩膀低声说道：“要不要哥儿几个配合你？” “该怎么来怎么来。”梁青捶他一拳。 梁青球打得不错，根本用不着耍花招儿。今天他更是意气风发，脚下生风，整个人神采奕奕，接连进了几个好球。 紫沙在一旁微笑着看着，时不时给他加加油，最后是朱儿等得不耐烦吵着要去吃饭了，这场球赛才落下帷幕。 “这还是第一次见你打球呢。”紫沙笑着说。 “不是，初中那会儿梁青也参加过校篮球赛呀。”朱儿在一旁说。 紫沙想了想，好像是有那么点儿印象，不过初中时篮球打得好的都是校队的，那时候梁青个子还没长起来，瘦瘦弱弱的，在球场上不怎么引人注意。 “诶，我都忘了。”紫沙笑笑。 梁青擦擦脖子上的汗答道：“还行吧，比初中那会儿强点。” “你又谦虚。” 梁青低下头笑了。 “坏了，”梁青突然想起，“班主任让我把家访那个表交给白月，让她家长签字来着。” “这会儿都放学了……”紫沙蹙眉。 那表第二天就要收，今天不给白月，明天就来不及了。梁青不禁自责起来，都怪自己，一时间表现欲上了头，把正事也耽误了。 最后是紫沙提出去白月家里把表交给她。 梁青的笔记本上有班里每个同学的联系方式和地址，他打了白月家打的电话，没人接。 “看来真得去一趟白月家了。”梁青叹了口气。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章 第2章 白月家在城北的新北路花山胡同，紫沙和朱儿完全没听说过这个地方，她们和梁青都住在城南的解放桥路。金桔家倒是这个方向，不过花山胡同比他家还要北一些，他也没去过。 到了家门口，他给他们指了路。 金桔是朱儿班里的体育特长生，也是梁青在篮球队里的朋友，他个子很高，一身肌肉，有两颗可爱的虎牙，性格爽朗，很好相处。 “那我就先回去了。”金桔站在家门口向他们道别。 三人跟他说了再见，继续往北走，又过了十多分钟，终于看到了一块陈旧的路牌——“花山胡同”。 这里的房子应该都上了年龄，一眼望去没有超过三层的楼房，低矮的楼房接连在一起，连绵不断，墙壁呈现出一种斑驳的青灰，屋顶也长满了青苔，高大的树木错落在道路两旁，更把房屋罩得灰暗阴郁，不见天日。 问了好几个路边洗菜的阿妈才找到白月的家。 那双层青砖小楼已老得苍凉，乍一看甚至不像有人住的地方，但从挂在楼上各式各样风格迥异的衣服床单却可以看出，围着这狭小的院子而居的还不止一户人家。 门口的小男孩告诉他们，最中间，合欢树下那户就是白月家。 敲门的时候，白月正蹲在水井旁洗两颗胖胖的白菜，看到来人，她的脸迅速地因为窘迫和惊讶而泛起了潮红。 白月领着一行人走到里屋，小小的客厅陈设得简单而干净，外婆出去了还没回来，白月低着头，十只手指局促地交缠在一起。 梁青说明来意的时候，白月抬起头，假装不经意地端详他身边的两个女孩子。 左边的那个面皮白净，高挑纤瘦，不用细看就知道是个端庄清秀的美人胚子。虽然从没说过话，但白月知道她是陈紫沙，班上的英语课代表，班长的青梅竹马，同学们早就明里暗里把他们称作一对金童玉女。 靠着紫沙的女孩子，比紫沙矮半个头，更丰满一些，长卷发，娇憨的圆脸蛋，眉眼却深邃如异族人。 “你好白月，我是陈紫沙。”触碰到白月的视线，紫沙对她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 “你好。”白月慌忙地把视线转向一旁，低低地应了一声。 梁青把表递给白月，交代了几句。 临走前，紫沙向白月抱歉道：“今天真是唐突了，希望没打扰到你。” “不会……”白月连忙摆摆手，“家里什么都没有，没招待好你们。” “哪有，分明是……” “好啦好啦陈官方，再不走错过末班车啦。”朱儿在一旁催促她。 “我们走了，你记得把表填完。”梁青道。 白月看着三人的背影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拐了个弯消失了。 这天晚上，总是出现在白月梦里的那个身影又悄然而至。在梦里，白月趴在窗户上向下望，那人也抬起头向她看，面容却还是模模糊糊的。合欢花开得正灿烂，细细密密的花芯，软软地布列在枝头，温柔的浅粉色，更衬得那画面像一个梦中梦。 第二天课间，白月回想着梦里的画面，在练习册背面努力地描摹那个看不清面孔的身影。 “看，白月在画画呢。”李岑妮对身边的女生轻声笑道。 “她在画什么？”两个女生探着脑袋往白月的桌上看。 “好像是在画班长呢。”说话的女生捂着嘴笑了。 “真的假的？” “看看不就知道了。”李岑妮瞥了瞥白月，脸上挂着轻蔑的笑容。 杜英心领神会地靠了过去，趁白月没有防备，一把抓起她面前的练习册。 “哎呦，看不出来嘛白月，你还会画画呢。画的什么呀，也让我们看看呗。”杜英把练习册递到李岑妮面前。 “还给我。”白月冷冷地看着她们。 “干嘛这么小气，我们还是一个班分过来的呢。” “请把我的画还给我。” 杜英和李岑妮仿佛没听到一般，靠在一起讨论起白月的画来。 “还挺浪漫呢。”李岑妮用一把尖尖的嗓子对杜英说，“白月这是和她的白马王子在树下约会呢。” 白月的脸更红了，她把头低下，默默地咬紧了嘴唇。她知道这种时候她只有保持沉默，李岑妮的张扬跋扈她在原来的班级里就见识过，偏偏她成绩也不错，又是班干部，总有一群无知的女生对她众星捧月，到了新班级，她似乎更肆无忌惮了。 “忍一忍就好了。”白月在心里说道。 “大家在看什么，这么热闹。” 突然伸过一只纤细白净的手，轻轻地抽走了杜英手中的练习册。 “是白月画的吧，没想到你画画这么好，下次办板报你可得出一份力啊。”紫沙看了看白月，又看了一眼李岑妮，“我记得岑妮画画也很好，要指导白月还是下次吧，今天我们值日，晚了就不好了。” 紫沙对着李岑妮嫣然一笑，悄悄把练习册放到了白月桌上。 “走吧白月。”紫沙的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 李岑妮扯了扯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来。 “陈紫沙干嘛呀。”杜英对着紫沙的背影翻了个白眼，“她不是故意跟我们作对吧。” “管她呢。”李岑妮坐下，把书翻得震天响。 回到座位上，梁青放下书，侧过脸问紫沙：“你干嘛帮她？” “你看到啦？” “嗯，”梁青挑挑眉，含笑说道：“进来正好撞上某位女英雄挺身而出的一幕。 紫沙莞尔：“李岑妮有点过份了。” 梁青点点头，随即有点惊奇地笑了，他用一种玩味的语气回答道：“都是她身边那帮无脑的女生惯的，物以类聚。” 紫沙调侃道：“你也会说人坏话呀。” “我……”梁青一时语塞，只连忙转过头。 “不是要我讲题吗，还不拿出题来。” 周五的班会课上，班主任说了两件事。第一是学校组织的英语演讲比赛，第二是即将到来的期中考试。 “关于演讲比赛，我们班派陈紫沙同学参加，大家没有异议吧。” 确实是没有人比紫沙更合适了，没有人说话。班主任正要开始下一个话题，安静的教室里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老师，为什么是陈紫沙同学呢？” 说话的人是李岑妮。“也有别的同学想要参加吧，至少应该问问大家的意见比较好吧。” 无数双安静的眼睛同时齐刷刷地向李岑妮望去。 紫沙觉得面颊发热。 “所以最后是怎么着呢？”奶茶店里，朱儿两只手撑在桌子上嚼着珍珠，嘴里含糊不清地问紫沙。 “老师让想参加的同学自己准备一份演讲稿，下周一下午的自习课上试讲，然后由同学们来投票决定最后由谁去。”紫沙垂着眼皮，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就这样啊，我以为什么了不得的事呢。”朱儿不屑地说道，“你英语那么好，有什么好担心，正常发挥不就行了。” “不是。”紫沙摇摇头，“我担心的不是这件事。” “还有什么事？” “下周末的期中考试。”紫沙叹了口气。 “那更不是事儿了好嘛，你还担心什么成绩呀，再说就一期中考试，以前可没见你这样儿呀。” 紫沙低下头不说话了。 女生厕所里，一群穿着校服的女孩正凑在一起密谋着什么。 “没别人了吧？”李岑妮环顾四周。 “放心，这会儿都走了。”杜英说道。 “怎么办岑妮，下午就试讲了，你有信心赢陈紫沙吗？”一个女生轻声问。 “陈紫沙是课代表，平时又老假惺惺装好人，我估计向着她的人不少呢。”李岑妮的表情不怎么明朗。 “对，况且她不还有梁青撑腰吗。”杜英在一旁咬牙切齿地说。 “那怎么办呢？” “咱们得想点别的法子才行。”李岑妮转着眼珠，心生一计。 下午第一节是体育课。 这学期学的是羽毛球，老师示范完动作后是自由练习时间。 白月紧盯着李岑妮她们，果然，不一会儿杜英就借口肚子痛向体育老师请了假，和李岑妮一起朝着教学楼那边去了。 白月下定决心，把拳头攥得紧紧的，趁着紫沙身边没人，她迅速地走过去在她耳边说道：“陈紫沙同学，可以跟我过来一下吗？” 突然出现的白月吓了紫沙一跳，她有点懵，但还是不自觉地跟着白月走到了角落里。 “怎么了？”紫沙好奇地看着她。 白月沉默了几秒钟，鼓足勇气开口：“李岑妮要陷害你。”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章 第3章 紫沙直视着前方发呆，梁青在她面前晃了晃手，她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想什么呢，这么专注。”梁青整理着桌上的书。 紫沙摇摇头。 “紫沙，你不会是紧张了吧？”梁青停下手里的动作。 “紧张什么？哦，那个呀，没有啦。”紫沙叹了口气，“我就是想不通……梁青，你说这世上会有无缘无故的恶意吗？” “怎么了？”梁青转过头担心地看着紫沙。 “我……”上课铃突然响了，紫沙只好咽下想说的话。 “放学说。先看看演讲稿，一会儿上台别紧张。”梁青说道。 但是紫沙的准备并没有派上用场，那个意料之中的意外果然发生了。 李岑妮第一个上台，在同学们安静的等待中，她却迟迟没有起身。 “李岑妮，你还没准备好吗？”班主任问她。 只见她神色慌张地在桌洞里翻翻找找，许久，终于扭扭捏捏地站了起来。 “许老师，我的演讲稿找不到了。”她委屈地低着头，泫然欲泣。 “你放哪里了，怎么会找不到呢？” “我下午来顺手就放在桌上了，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不见了。” “那……你再找找，有没有别的同学准备好了的，先上来吧。” 没有人说话，大家原本就认可紫沙，哪想到会突然杀出个李岑妮，现在就更不会有人傻到跳上来出风头，既跟紫沙产生芥蒂，还会得罪李岑妮这个不好惹的主儿。本能地趋利避害，人人都心知肚明。 “那紫沙先来吧。”班主任面露难色。 “老师，我也没准备好，还是让岑妮再找找吧。”紫沙莞尔。 大家的视线重新回到李岑妮身上。 时机已到，李岑妮向杜英使了个眼色，她立马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老师，”杜英举手示意，“我好像有看到过岑妮的演讲稿诶，是一张黄色的信纸对吧？” 李岑妮连忙点点头。 “你在哪儿看到的？”班主任问杜英。 “这个……我不好说，容易引起误会吧。”她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来。 俩人一唱一和的虚伪姿态让紫沙隐隐有些反胃。 “有什么不好说的，找到演讲稿才是正事。这么多同学等着呢，你们都怎么回事？”班主任有些不耐烦地看着她们。 “下了体育课回来的时候，我看到紫沙好像把一张黄色的信纸放进垃圾桶了。是好像哦，我不确定，我也是听岑妮说她的演讲稿不见了才想起这件事的。”杜英急急忙忙说完，立马心虚地低下头。 四处的目光聚集过来，齐刷刷地落在紫沙身上。从小到大，紫沙常常是人群中的焦点，但像这样因为怀疑和审判而被注视着，她是第一次。 别人的热闹永远是不过时的话题，四周已经有人在窃窃私语。 梁青看紫沙，她的脸绷得紧紧的，看不出一点表情。梁青用脚趾头也能想出来是怎么一回事，但他看着紫沙，她迟迟没有反应。 梁青站起来，椅子脚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他用平常惯用的语调说：“别胡说了，下了体育课，我一直和陈紫沙在一起。” 这话是向杜英说的，梁青的目光却一直注视着李岑妮，那种冰冷的，轻蔑的眼神让李岑妮浑身发凉，她愤怒地看向紫沙，她没有看她，她脸上分明也是那种淡淡的冰冷，不屑。 “是不是陈紫沙干的，我们去看看垃圾桶不就知道了。”李岑妮换下那张楚楚可怜的面具，冷笑着说。 “这样没什么说服力吧。”听了李岑妮的话，紫沙终于缓缓地站起来，微笑着说道：“就算在垃圾桶里找到，又怎么能说明是我扔的，仅凭杜英的几句话吗？你们是好朋友，她为你着急一时误会了我也是有可能的吧。况且……”紫沙不慌不忙地补充道，“我发作业的时候，好像看到杜英桌上也有张黄色信纸，杜英，你再检查检查，你和岑妮一直在一起，也有可能是你们拿错呢，你说呢。” “不可能！”杜英大声说道，随即愤愤地她把桌上的书一本本摊开，义愤填膺地说道：“陈紫沙，你不要冤枉好人，你自己做了什么事情你自己心……” 一张对折的黄色信纸悄然落地，杜英张大嘴巴，吃惊地眨着眼睛。 旁边的同学把纸捡起来，打开后发现，正是李岑妮的演讲稿。 “搞什么嘛，在杜英的书里啊。” “究竟怎么一回事……” 教室里重新涌上一股窃窃私语的浪潮。 李岑妮不可置信地把头转向紫沙，才发现紫沙正面无表情地注视自己，她没有愤怒，没有惊讶，眼神里甚至带着笑意，这种平静更衬得自己不堪又狰狞。 “好啦，找到了就行了。都坐下。”班主任并未察觉到这看似风平浪静的几分钟里掩藏的博弈，“李岑妮，你准备一下上台发吧。”他摆摆手。 “老师我……我突然身体不舒服，可能没法上台了。”李岑妮脸色苍白，“我想去趟洗手间。” “你……去吧。”班主任面露愠色。 紫沙看着李岑妮打开教室门落荒而逃。 “你们简直是胡闹！”班主任摇摇头，“演讲比赛就陈紫沙去，还有谁有异议吗？” 教师里鸦雀无声。 “没有异议就继续自习，这周五就期中考试了，这是你们分科后第一次考试，要重视起来，抓紧时间！高二是非常重要的一个阶段，你们要把握好时机，不能掉以轻心……” 班主任在讲台上喋喋不休地重复起他的长篇大论来。 “到底怎么回事？”梁青低声问。 “放学告诉你。” 紫沙轻轻地转过头看向白月，眼神交接之间，白月露出了如释重负般的笑容。 夕阳金灿灿的，把紫沙的脸也染成了金色，操场上还有体队的男生在扔铅球，朱儿和金桔坐在栏杆上，梁青坐在紫沙对面，三个人安静地听紫沙讲着事情的来龙去脉。 “靠，气死我了！这个李岑妮真是坏透了，我明天非给她点教训不可。”朱儿咬牙切齿地说。 “真是可怕，我以为这种事只出现在电视里呢。紫沙你以后还是小心点。”金桔说道。 “嗯。”紫沙无奈地点点头，“朱儿你不许胡来啊。” “诶我说你们怎么都这么淡定啊！”有人要陷害紫沙诶，梁青，你听没听见啊？” “我听见了，”梁青淡淡道，“那你觉得要怎么办，冲到李岑妮面前揍她一顿才行吗？” “反正……反正我不才不会这么眼睁睁看着紫沙被人欺负！” “朱儿！”紫沙温柔地打住她。 “没事就好。”梁青把视线转向远处。 朱儿不满地撅起嘴：“你还是班长呢，有什么用，每天就会板着一张脸。紫沙，要不然我给你介绍个男朋友好啦。” “好啦，说什么呢你。”紫沙碰碰朱儿的手臂。 “实力相当才叫对手，紫沙，你觉得李岑妮是你的对手吗？”梁青凝视着紫沙。 紫沙怔了一下，哑然失笑。李岑妮来势汹汹，但她的手段实在不高明，又可气，又可笑。 “这俩人又打哑语。”朱儿撇撇嘴，“对了紫沙，那个白月为什么会帮你啊，你俩应该也不熟吧。” “不熟，就只有上次，我们陪梁青去给她送表那次，算是有交集。” “真是奇怪。”朱儿疑惑地摇着头。 “紫沙人缘好，大家肯定都愿意帮她。”金桔在一旁说道，“但是……白月是谁啊，也没听你们说过。” “我们班一个女生，上次我们还问你花山胡同在哪儿来着，就是那个女孩儿家。”紫沙答道。 “诺，”梁青扬起下巴向正前方示意，“白月。” 不远处，白月正背着书包向校门走去。 紫沙叫住她，笑着招呼她过来。 大家互相打了招呼，紫沙又把白月和金桔介绍给对方。 “你们俩人还是第一次见面吧。”紫沙说道。 白月点点头。 金桔没说话，两只眼睛呆呆地望着白月。 “干嘛呢你。”朱儿给了金桔一拳。 “哦……”金桔回过神来，“不是第一次……我以前见过你。”他笑着说。 “你以为你是宝哥哥呢，哪个妹妹你都见过的。”朱儿一脸黑线。 “不是……我真的见过你。”金桔认真地注视着白月。 白月看着眼前这个男孩，脑子里怎么也找不到和他相关的回忆。 “可能你们上学路上遇到过呢。”紫沙笑着结束了这个话题。 朱儿叫唤着肚子饿，硬是把大家拉进了面馆。 和这么多人坐在一起吃东西，白月的记忆里很少有这样的经历，从她能记事起，饭桌前永远只有自己和外婆。这一刻她看着围坐在自己身边的四个人，不由得感叹这样的场景发生在自己身上，简直有点匪夷所思了。 “白月，”朱儿突然问，“你是怎么知道李岑妮她们的计划的？” “其实她们在洗手间商量的时候，我在最里面，只不过那扇门是坏的，她们看都没看就以为里面没人。”白月答道。 “这就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吧。”金桔笑道。 大家都笑了。 梁青和紫沙都点了牛肉面，面端上来后，俩人并没有立刻吃，而是把碗靠到一起，紫沙拿起筷子，小心翼翼把自己碗里的香菜夹到梁青的碗里，梁青也把自己碗里的萝卜夹给了紫沙。 白月奇怪地看着她们，紫沙察觉到白月的目光，向她解释道：“梁青不吃萝卜，我不吃香菜。” “不用管他们，这两个人经常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朱儿坏笑道。 白月注意到紫沙的脸微微有些红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章 第4章 吃完饭，朱儿妈妈来接她去上声乐课。剩下四人沿着马路往前走，在十字路口分开来。梁青和紫沙往北走，金桔和白月往南走。 这也是白月第一次和一个还不太熟悉的男孩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 她的余光扫到他，他很高，背挺得很直，身板就很“体育生”，但是整个人是清清爽爽的，没有爱运动的男生普遍有的那一身汗味儿。 相比之下，金桔的目光要落落大方的多，他频频明目张胆地侧过脸来盯着白月看，目光里有一种迫不及待的焦灼。 感觉到金桔的视线在自己的脸上游离，白月有些无所适从。 “你快到了吧。”她鼓起勇气打破尴尬。 “嗯。”金桔点点头，随即两个人又沉默了。 “你初中是紫薇路中学上的吗？”金桔突然问。 “嗯，不过我初二就转学了。你怎么知道的？”白月惊讶地看着他。 “我是紫薇路中学的。我就说吧，我们见过的。”他笑着说。 “嗯，不过我记性不太好，没记住你，抱歉。” “没事。以后记住我就好，我叫金桔，2班的。”他笑，露出两颗可爱的虎牙。 “金桔……这个名字……刚刚听紫沙说的时候，我就觉得你的名字很特别。”白月也笑了。 “都是我爸。”金桔等着白月投来疑惑的目光，他才接着哭笑不得地说下去：“我爸一直想要个闺女，没想到我是一男孩儿，给我爸失望的，恨不得让我回炉重造，正好我妈怀我那会儿就老爱吃橘子，我爸索性就给我起一这名儿，唉。” “你家人真可爱。”白月笑着说。 “哈哈，我现在是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我爸还说这就是贱名好养活的好处。”金桔自嘲。 白月被逗得咯咯笑，这男孩子幽默又阳光，让人很舒服。 夕阳里，两个人并肩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紫沙坐在公交车上看着同一片夕阳。 “梁青，”紫沙漫不经心地问，“今天体育课结束，我们明明没在一起。你干嘛撒谎。” 梁青愣了愣，随即说道：“你不可能那么做。” “这么相信我啊？”紫沙仍然看着窗外。 梁青不知道紫沙的意思。 “当然了。”他笃定地说 。 比起百分百的信任，其实我更想你出于偏心，袒护想保护我。紫沙在心里默默说。 “紫沙，你在想什么？”梁青凝视着紫沙的侧脸。 “我在看夕阳，好美。”紫沙感叹。 “可是夕阳的美……。”梁青想说夕阳的美意味着一天的终结，有种不太积极的意味，但他不想扫紫沙的兴。他还是轻轻凑近车窗，和紫沙一起凝望着火红的天空。 “快看！”突然有只蝴蝶跌在车窗上，紫沙没想到梁青就在身后，转头的时候，差一点亲到他的脸。 紫沙惊慌地往后缩，头磕在窗户上。 两个人靠得那么近，对视也变得很暧昧，紫沙在梁青眼中看到慌张而羞涩的自己，她心乱如麻。 她的脑海里闪现出很多画面，但她的自尊心和矜持没有放任她的想法继续生长。 紫沙轻轻地转过头，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重新望向逐渐西沉的太阳。 国庆假期后是第一次期中考试，紧接着就出了成绩，最先拿到成绩单的是班主任，第二个就是班长。 梁青看着手中的成绩单，眉头紧锁。自己仍然是第一名，但他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紫沙考了第四。 这成绩怎么也不能说差，重点是期中考试后要重新排座位，参考标准就是这次成绩的名次。第一名和第二名同桌，第三名和第四名同桌，以此类推。 为什么偏偏是第四，梁青握紧了成绩单。 “成绩单出来了吗？”回到座位上，紫沙问梁青。 “没有，哪那么快呢。”梁青心虚地握紧了校服口袋里的成绩单。 “应该快了，”紫沙抚摸着眉毛，“明天就班会了。” 梁青点点头，不看紫沙。 “你说我们还能坐一块儿吗？”问完这句话，紫沙把手从眉毛上拿下来，有点局促地笑了。 “还……不知道。”梁青答道。 “紫沙，那你希望我们还坐一块儿吗？”梁青突然问道。紫沙转头对上梁青的眼神，是他少有的急切。 这突如其来的一问不像是梁青的风格，紫沙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他。 “紫沙！”突然有人叫她，“有人找！” 朱儿正探着半个脑袋往教室里看。 “差点忘了要陪朱儿去趟医务室呢。”紫沙起身，如遇救星般急匆匆地离开了。 梁青沉思了半响，终于下定决心，朝着办公室走去。 “许老师，”梁青艰难地开口，“我的数学卷子判错了，多加了15分。” “什么？”班主任惊讶地接过他的答题卡。 “应该是120分才对。”梁青说道：“可能是最后那两道大题，阅卷老师看错了。” 班主任仔细看完：“过程都是对的，答案怎么就算错了。梁青，这可不是你应该犯的错误啊。”口气里有责备。 梁青无地自容地低下头：“是我太粗心了。老师，成绩单还没复印，我把成绩改回来再复印给大家吧。” “不碍事，期中考而已。” “我觉得这样对其他同学不太公平，还是改过来吧。” “不用麻烦了，考第一的实力你是有的。不然班会上跟同学们说明一下也就可以了。”老师低着头，仔细检阅着梁青的试卷，他的信任和偏袒此刻却成了拦在梁青面前的大石头。 “老师，我还是觉得这样不好。”出乎班主任的意料，梁青很坚持，“我下次会用自己的实力拿第一的。” 这个一向稳妥恭顺的学生突然的执着让班主任有点摸不着头脑。 大概这就是优秀孩子的自尊心吧。班主任在心里说。 “好吧，你是班长，你看着办就好。不过下次可不能犯这种简单的运算错误了。”班主任妥协了。 走出办公室，梁青感觉到自己的脸又红又烫，果然还是不太习惯撒谎。但他心里却涌上一种美梦成真的喜悦。 在洗手间里洗了把脸，梁青匆匆赶到机房把成绩表改了过来。 很好，这下自己是第三名了，现在可以坦然把成绩告诉紫沙了。 她在。 梁青回到座位，紫沙正在改错题。 “紫沙，成绩出来了。”梁青低声说。 “我知道。” “你知道了？”梁青惊奇地看着她。 “嗯，有同学偷偷去办公室看了。你是第一哦，恭喜。我是第四。”她的语气里有藏不住的失落。 “那个……”梁青鼓足勇气准备开口。 “所以我打算和白月坐一起。”紫沙却说道：“白月第五，李岑妮第六，李岑妮不愿意和白月坐，我也觉得白月和她坐一起不是好事。”紫沙叹了口气，“我和白月刚去办公室跟老师说了，我和李岑妮换一换。” “老师同意了？”梁青失神地问。就in “嗯，本来我们成绩也差不多，双方又都没意见。”紫沙改完错题，开始整理卷子。 梁青点点头，久久没有说话，他心里有点不是滋味。紫沙向他问题，他一个字也没听进。 “梁青，梁青！”紫沙拍拍呆滞的梁青。 “哦，”他回过神来，“这道不会吗？” “你怎么了？”紫沙担心地看着他。 梁青摇摇头，强打精神把注意力放在题目上：“这里应该用书上的公式，把x的值带进去，就能得到这个公式……”眼睛看着题目里的数字，心思却又飘远了。 明天这个时候，紫沙已经不在自己身边了，又只能像以前那样，远远地，偷偷地望着她了。 “紫沙，”梁青突然停下讲到一半的题目，“下次考试加油。” “你怎么了，今天怪怪的。”紫沙笑着说。 “没什么，就是希望……” “希望什么？”紫沙笑着问。 “没什么。” “说嘛，到底是什么？” 梁青不作声了，他强行讲题，试图转移紫沙的注意力。 “你老是这样，话说一半。”紫沙假装赌气，趴在桌上，把头扭向另一边。 紫沙少流露出这种神气。梁青迟迟不见她再开口说话，以为她真恼了，心中着急，又不知如何是好。 怎么没点动静呢，紫沙心想。 她小心翼翼地转过头，却正好对上梁青的视线。原来他也趴在桌上，一直盯着紫沙的后脑勺。 紫沙忍不住笑了。 “紫沙……”梁青温柔地说，“不要生我的气。” 梁青认真的样子像向大人恳求心爱玩具的小孩子。 “傻瓜。”紫沙鼻子一酸，“你真是个大傻瓜。” 面对紫沙时，梁青常常感到很困扰，她那么聪明，却又那么天真，她们一起长大，共享了整个童年和大半个青春，能带给彼此的熟悉和安心是没有别人可以相提并论的。可是紫沙的存在，却正好说明自己其实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强大，那么无懈可击。 他太在意她了，有时候他简直恨她过分的存在感，总是被她左右情绪，太困扰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章 第5章 换了座位后，紫沙和白月亲近得很快。 紫沙对白月有很多很多的好奇，她同理心强，容易对人产生怜悯，这女孩子看起来那么让人怜爱，又帮她拆穿了李岑妮的把戏。 紫沙想知道她纤弱清丽的外表下，究竟蕴藏着什么样的能量。 之后的日子里，白月经常和紫沙朱儿他们一起吃饭上学，她们很合得来。 有了紫沙的陪伴，白月渐渐不像从前那么孤僻了，笑容多了起来，整个人也比从来看起来要精神得多。 期末的时候，紫沙和朱儿，金桔一起到白月家做客。 “算起来这是第一次正式来白月家里呢。”紫沙说道。 “你们不嫌弃就好。”白月一边帮外婆择菜一边笑着说。 “不会啦，我觉得这里景色还蛮漂亮的，又凉快。”朱儿啃着梨子。 “对啊，以后能常来就好了。”金桔说道，“对了紫沙，梁青怎么没来？” “他去参加物理小组的活动了。” 朱儿咋舌：“梁青大概是世界上唯一一个上了文科班还学物理的奇葩了。” “其实梁青一直挺喜欢物理的。”金桔意味深长地叹叹气。 紫沙点头。 “那他怎么学了文科呢？”白月好奇地问。 大家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可能是因为家里人吧。”金桔讪笑着起身，“他妈妈是地理老师，可能希望他学文科吧。我来帮你。” 金桔走到白月身边去，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篮子。两个人一个择菜一个洗菜，配合得很默契。 “哎呦，你俩挺默契的嘛。”朱儿的语气酸酸的。 “我俩家顺路，常常一起上学下学的。”金桔解释。 “谁问你们怎么上学放学了？”朱儿别过脸。 “一起上学下学不久有默契了嘛，你真是，不讲理。”金桔摇摇头。 “我不讲理，我怎么不讲理了，你给我说清楚！” 紫沙及时地制止了这场世界大战。 “吃完饭再打可以吗，我不想空着肚子拉架。” 白月笑着点点头。 说起来真是奇怪，一个人一旦开始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他好像就会一直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了。在操场，在过道，在回家路上，白月总能偶然遇到金桔。 大家都夸外婆的菜烧得好，还向白月学了几句简单的手语。看到外婆久违地这样开心，白月心里也高兴。 最后一道红烧鱼是外婆的拿手好菜，一端上桌就被抢了个精光，白月笑嘻嘻地站在一旁，突然记起紫沙是不吃香菜的，自己方才已经在盘里撒了一大把香菜。 可是……可是面前的紫沙分明吃得很开心。 所以……。 酒足饭饱之后，白月送大家到胡同口。 “今天吃得很好，回去再帮我们向外婆传达谢意吧。”金桔笑着看着白月。 “嗯，你们开心就好。” “以后我们还能再来吗？” “当然了。”白月笑了。 朱儿嘟起嘴：“我也！” 朱儿的小表情把大家都逗笑了。 等到高二的圣诞节，大家又相约到一起。 这一次聚在朱儿的小公寓里，这套房子是朱儿爸妈给朱儿准备的成人礼物，这次是破格让朱儿提前使用一次。 “还是沾了紫沙的光，”朱儿贼贼地笑着，“一开始我老妈还不给我钥匙呢，搬出紫沙才搞定她，看来乖乖女还是有点利用价值的嘛。” 梁青叹着气瞥她一眼。 “怎么了梁大天才，用紫沙挡挡剑你心疼啦？”朱儿得意地看着梁青。 “你就会欺负梁青懒得跟你计较。”金桔无奈地说。 “都来吃东西了。”朱儿正要跟金桔斗嘴，看见白月和紫沙端着吃的从厨房走出来方罢。 可乐和烤肉，灯光和雪花，灯光把整个房间烘得暖暖的，大家笑着闹着，节日的气氛很好 。朱儿和金桔喝了啤酒，脸蛋红扑扑，像抹了胭脂一般。 “我们玩点儿什么呗。”金桔提议。 “真心话大冒险！”朱儿兴奋地喊道。 白月和紫沙笑着由他们来，梁青兴致不高，但也不愿意破环大家的气氛。 朱儿拿出一个空酒瓶横放在桌上，“停下来的时候瓶口朝谁，谁就接受惩罚。” 嘟噜噜噜…… 瓶口稳稳地对准了金桔。 “哈哈，金桔中招！”朱儿兴奋地跳起来。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紫沙笑着问。 金桔沉吟片刻说道：“真心话吧。” 他又把桌上的人看了一圈，漫不经心地说：“大家的真心话不都在这里嘛。” 金桔一语中的，大家的笑声戛然而止，除了这个神经大条的回答者，每个人都像是被点中了某个不知名的穴位一样，神色瞬间僵硬起来。 “好……好啦。朱儿问金桔问题吧。”紫沙解围道。 “我才不呢。”朱儿脸红红的，扭扭捏捏地别过头。 “那……梁青来吧，你俩熟，保不准能爆个大料出来呢。” “我？”梁青配合着紫沙笑道，“那我可随便问了。” 金桔作愤怒状。 梁青清清嗓子：“你考过最低的分数是多少？” 大家哄笑，金桔尴尬地挠挠头：“这个真忘了。” “他呀，没有最低，只有更低。”朱儿笑得前仰后合。 “好了好了下一个。” “咱别转瓶子了，金桔直接挑个人问吧。”紫沙提议。 “好。那我问……问白月。” “你问吧。”白月抬头看着他。 “白月你……初恋是什么时候啊？”金桔做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来。 大家集体八卦脸看着白月。 “我没谈过恋爱。”白月垂下眼皮，摆弄着衣角。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啊？”金桔追问。 白月抿着唇想了想，说道：“其实也不一定啦，主要还是看感觉……” “停停停，这都第二个问题了，一次只能问一个问题。”朱儿拉着小脸，“白月问下一个人吧。” 金桔埋怨地瞪朱儿一眼，朱儿愤愤地瞪了回去。 “我不知道问谁诶。” “没事，你随便问，都不是外人。”紫沙说道。 白月想了想，歪着头一笑，随即看向紫沙：“那紫沙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她的眼睛亮亮的。 “咦~”大家坏笑着看向梁青。 “我……”紫沙的手指局促地打着圈，她抬起头，又好像不知道眼神往哪里放一般，匆匆低下头。 “紫沙也有这样的时候呀。”金桔故意说。 梁青假装不经意瞥了瞥紫沙，却正好对上她的眼睛，霎时也红了脸。 一时间，这两个平日里一向最细致稳妥的人却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慌慌张张的。 “我自罚一杯好啦。”紫沙讪笑着在杯子里倒上了啤酒。 梁青默默拿过她面前的啤酒，给她换了杯橙汁：“喝这个。” “诶，怎么，我们喝得，紫沙就喝不得啊。”朱儿故意嚷嚷。 “算了，别难为他俩了，下一个吧。”金桔道。 “谁说这个了，笨蛋。”朱儿瞪金桔一眼，扫兴地说道。“好吧下一个，到紫沙了。” “那我问……”紫沙已经 恢复了一贯的从容不迫，她微笑着看向梁青：“梁青，你期望中的爱情是什么样子的？” “听听听听，你们这些中学生，张口闭口就是爱情，你们这个样子还能做社会主义的优秀接班人吗？”朱儿斜眼笑。。 梁青注视着紫沙含笑的眼睛，开口说道：“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 “然后？” “然后……没有然后了。” 大家有点意犹未尽地看着他。 “足够了。”他笑了。 紫沙也看着他笑了。 紫沙和梁青爱慕着对方，这似乎已经是一个公开的事实了。这两个人一起长大，又一样地出类拔萃，他们是所有人眼中的天生一对，天作之合。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两人之间总有一种克制的意味，只在对方身边徘徊，没有人迈出那至关重要的一步。 最后轮到梁青问朱儿，他没什么心思，随便问了个问题敷衍了过去，朱儿也玩累了，没了一开始的高兴劲儿，心不在焉地糊弄了两句算是回答了。 又玩了两圈，问的问题都很水，几个人闹累了，在沙发上瘫成一片。 朱儿的mp3里放着许嵩的歌，2010年的冬天，这首《玫瑰花的葬礼》正火遍整个QQ空间，火遍大街小巷，成了无数人mp3必备，KTV必点，聚会必唱的超级热门单曲，许嵩也因此成了无数留言册上“最喜欢的歌手”那一栏里的钉子户。 “许嵩好帅呀，你们知道吗，他是学医的，我要考到他们学校去。”朱儿语气里满是仰慕。 “你这是要跟梁青抢饭碗啊。”紫沙笑道。 “梁青都学文了，怎么学医，这点常识我还是有的。”朱儿冲紫沙做了个鬼脸。 “那你一个艺术生要怎么学医呢，这点常识你倒是没有。”梁青幽幽道。 “你……”朱儿反手一拳，梁青完美躲过。 “我搞不明白了，这个许嵩到底哪里帅了，真是的。”金桔一脸鄙视，“哪有格里芬十分之一的气概！” “什么芬？” “算了，你不懂。” “你懂什么啊，大脑简单四肢发达。紫沙你说，我嵩哥帅不帅？” “挺帅，还很有才华。”紫沙闭着眼睛听歌。 紫沙的回答没有让朱儿满意，她鼻子里发出两声哼哼。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章 第6章 聚会结束，梁青去了姥姥家。 朱儿和紫沙沿着马路往车站走。 朱儿低着头，把脚下的雪踩得咯吱咯吱响。 紫沙问朱儿：“你没事吧，我看你今天状态不太对。” “我没事。”她耷拉着脑袋。 “少来。某些人脸上明明就写着‘我有事我很有事’好不好。”紫沙打趣她。 “紫沙，”朱儿委屈巴巴地说，“我觉得金桔喜欢白月。” 紫沙一愣，没接上她的话。 “你看，你也觉得是吧。”朱儿简直要哭了。 “哪有，说不定是你想多了呢。金桔本来就大大咧咧的，又对谁都好。”紫沙也有点底气不足。 “不会的，我的直觉从没出过错。再说了，金桔哪儿对谁都好啦，他对我老那么凶。” “还不是因为你们熟悉，他不把你当外人嘛。” “何止是不当外人，他压根儿就没把我当女人吧。”朱儿伤心地说，“紫沙，我是不是特吵，特不招人喜欢呀。” “谁说的，你特别可爱。”紫沙心疼地看着她，“被你喜欢的男孩不知道多幸运呢。” 朱儿不说话了。紫沙永远是友善的，所以相对来说不能永远保持客观，尤其在自己这种常常感性泛滥的朋友面前。 “你就会说漂亮话哄我。” “哪有，”紫沙一把抱住朱儿，“我们朱儿天下第一可爱。” 朱儿终于扑哧一笑。 “好啦，什么都不想了，每件事情都有它的定数，努力了就够了。” “嗯，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喜欢金桔啦。我们……我们又不像你和梁青那样，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情投意合，情深似海，情……”朱儿突然一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弯，把紫沙杀了个猝不及防。 紫沙又羞又气，追着朱儿要挠她痒痒。 “啊我错了紫沙我不说了饶了我吧……”朱儿在紫沙的攻势下败下阵来。 另一边，白月和金桔也在回家的路上。 “金桔。”白月突然叫他。 金桔立刻转过头看着她。 他们常常如此，安静地走在一起，平时活泼的金桔也变得沉默寡言，只有白月主动跟他说话，他才能像被解除封印一样，重新恢复明朗的样子。 “朱儿今天好像不太高兴。”白月一直在心里把金桔和朱儿默认成互相有好感的一对。 “甭理她，她老那样，公主病。”金桔根本没察觉出朱儿的不对劲来。 白月点点头：“朱儿家里应该很宠着她吧。” 朱儿从头到脚，由内到外，看一眼就知道一定是在蜜罐里泡大的小孩。 “嗯，她家挺有钱的，给她惯得。” “别这么说，我觉得朱儿挺可爱的。” “你是没见过她刁蛮起来的样子。”金桔缩缩肩膀。 “那紫沙呢，这个寒假约好去她家里玩，到现在还不知道紫沙爸爸妈妈是做什么的呢。” “紫沙爸妈都是中学老师，哦对，梁青妈也是老师，和紫沙爸妈是同事呢。” “这样啊，我只知道梁青爸爸是位医生。不过梁青和紫沙真的很般配啊。”白月若有所思地笑笑。 金桔连连点头：“对吧，他俩简直天生一对。但这俩人就是不说，想不通了，老就这么憋着也不难受。” “可能怕耽误学习吧。” “有可能，不过就按他俩这自制力也不能够呀。算了，不想了，他们两个的想法我可猜不来。” “嗯，他们俩那么聪明，肯定有自己的打算。好了金桔，就送到这吧。”白月停下脚步。 “挺不好意思的，每次都让你多走这么长一段路。”白月抱歉地看着他。 金桔连忙摆摆手：“不会不会。我……我还挺喜欢这边的风景的。”金桔笑着挠挠头。 “那我走啦。” “嗯，明天见！” 那个再见的右手一直停在空中，直到白月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巷子里。 每一次送你回家都像是做了一场美梦。 圣诞节过后，期末考试如约而至，梁青报名了物理小组组织的冬令营，考完试就离校去北京了，他离开后一周学校才正式放寒假。放假那天，梁青接到了紫沙打来的电话，电话里她告诉梁青，他又考了班上第一，自己考了第三。她的语气喜忧参半，喜的那半为他，忧的那半为他们。 “下次考试加油。”电话的最后，梁青轻轻地说。 紫沙在电话这头默默地点点头。 寒假，新年，一年中最悠闲，最其乐融融的时候要到了。 去白月家路上，紫沙看到花山胡同的每个家庭都已经进入了迎接新年的冲刺阶段。 紫沙和朱儿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来，白月立刻便招呼她们进了屋，炉子上煮着茶，三个人围坐在火炉旁帮外婆剪窗花，捏糯米糍粑，一边捏一边捡蒸熟了的来配着茶吃。窗花剪得太多了，白月分着送了一些给紫沙和朱儿，回家贴上窗花，紫沙才觉得这家里真有了一点过年的味道。 一如既往的新年，一如既往地拜访亲戚，放烟火爆竹，吃大鱼大肉，说是一如既往，紫沙却觉得这年一年不如一年有味道了。 尤其对他们这些过完年就面临着高考压力的学生来说。 初四，朱儿和白月约好要来家里做客，紫沙提前在小区门口等着，远远地看着朱儿和白月一起来了。 “你怎么从这边过来了？”紫沙问朱儿。 “这不是去超市买礼品了嘛，出来正好遇上白月了。”朱儿晃晃手里的礼品盒。 “咦，还拿这东西来，您也真够见外的。”紫沙调侃朱儿。 “我这是给刘老师和陈老师拿的，谁管你了。” “你看她这个嘴，唉。”紫沙笑着向白月抱怨。 “听朱儿说，叔叔阿姨好像很严格，我都有点紧张了。”白月笑道。 “没有啦，我爸妈就是工作时候正经，平时还是很随和的，别紧张。”紫沙拉着两人往家里走。 朱儿贼兮兮地凑到白月耳边说：“放心吧，其实紫沙爸妈都很通情达理的啦。” 说话之间已经到了紫沙家。 紫沙妈妈优雅端庄，陈爸爸虽然话少，但也不失友善和礼貌，他们一家人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般，复制粘贴般的大方得体。 “刘老师您又年轻了。”朱儿发挥甜嘴技能向陈妈妈发起攻势。 “朱儿也更可爱了。”陈妈妈笑了。 “哪有紫沙可爱呀，不过也正常，紫沙这么好的孩子一般父母可生不出，说真的，我可没见过几对儿像您和陈老师这么般配，这么恩爱的夫妻。” 陈妈妈笑而不语。 “陈老师您又年轻啦，您俩也真是的，怎么能越活越年轻呢。” “啧啧，我都受不了了。”紫沙一边偷笑一边低下头对白月耳语。 “其实朱儿说的都是实话啦。”白月附和。 “对啦刘老师，您什么时候有空也去我妈那儿做个spa什么的呗，我妈前两天还说好久没见您了呢。” “我这段儿太忙了，这不学生刚放假嘛。一会儿还要和紫沙爸爸去趟她姥爷家呢，又得好几天。” “您要走啊刘老师，紫沙去吗？”朱儿看向紫沙。 紫沙摇摇头。 “这孩子不爱出门，老爱待家里捣鼓她那些书书画画。随她爸。”陈妈妈无可奈何地看着紫沙。 “就是这样才学习好嘛。对了，不然我今天留下陪紫沙吧，反正我老爸老妈已经上班儿去了，家里就我一人儿。” 陈妈妈想了想，也就同意了，给朱儿妈妈打了电话，又嘱咐了紫沙一番，和陈爸爸收拾东西离开了。 “真是抱歉了，你们来趟家里都没好好招待上你们。”临走前，陈妈妈对朱儿和白月说道。 她们连忙摆摆手。 “下次再让紫沙带你们来玩儿。”陈妈妈说道。 “嗯，阿姨慢走，下次见。” “呜呼，”朱儿瘫倒在沙发上：“紫沙，你老妈终于走了。要做一个让大人喜欢的孩子可真累啊，你是怎么能坚持这么多年的。” 紫沙哭笑不得地摇摇头。 “我看紫沙是本色出演吧。”白月在一旁说道。 “咦白月，你怎么老向着紫沙呢，说，你是不是不把我叶某人放在眼里。”朱儿坏笑着活动着手指，意欲对朱儿使出“痒痒手攻势”。 “没有没有。”白月赶紧求饶。 “好啦朱儿，你就不要吓唬白月了。你们要不要过来吃点东西？” “不要，这两天各种吃吃喝喝搞得我快吐了。”朱儿一脸嫌弃，“对了紫沙，我们晚上玩什么啊，要不然出去找点乐子？”朱儿迅速切换兴奋脸。 “拉倒吧你，我要早点睡觉，明天我补习班儿就开始上课了，我今晚得整理一下试题呢。”紫沙说道。 朱儿摇摇头：“没劲，没劲，真是没劲的女人啊。早知道不待你家了，在家好歹还能玩玩游戏呢。” “诶，谁请你留下了，你走，你现在请。”紫沙笑她。 “我是看在阿姨的面子上，我要走了你这孤寡老人一个人多可怜啊，大过年的，凄凄惨惨的，你说是吧白月。” 白月无奈地摸摸脖子。 下午，紫沙找了光盘来，三个人挤在沙发上看了一下午的光盘，到晚饭的时候，朱儿说什么也不让白月走了。 “不行，紫沙晚上肯定要没完没了地搞她那破题，你要是走了我一人儿得无聊死。”朱儿抱住白月的腿可怜巴巴地说。 白月几番挣扎也没能成功，最后没办法，只好给鹏鹏妈妈打了电话托她转告外婆，自己就留在了紫沙家。 朱儿拉着白月陪自己玩纸牌，紫沙给三人准备着晚餐，白月看到紫沙在厨房里忙活的背影，她穿着看不出身材的宽大毛衣，头上挽着一个散乱的髻，有时候想象紫沙囿于厨房的情景，那画面总没有实感，不像是紫沙会做的事，如今亲眼看到却也还是那样优雅得体。白月觉得再过十年，二十年，无论多少时间，她能想象到的紫沙的样子，都应该是端庄美丽的。 “看啥呢你，眼睛都直了。”朱儿好奇地顺着白月的目光看去，紫沙正缩手缩脚地把菜倒进油锅。“饿啦？”朱儿问白月。 “没有，”白月摇摇头，“我就是想我们是不是应该过去帮帮紫沙？” “帮她，我不进厨房就是对紫沙最大的帮助。”朱儿没心没肺地笑了，“不过她也喜欢自己做事，她从小就不爱让人家帮她。”朱儿压低音量：“所以咱们只要别给她添麻烦，一会儿敞开吃就行啦。”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章 第7章 吃了饭，三个人换着去洗澡，紫沙最后一个洗完，回房的时候，朱儿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早已经睡得不省人事。 “就这样还想着通宵狂欢呢。”紫沙笑着摇摇头。 她不知道，方才她去洗澡的时候，朱儿神秘兮兮地凑到白月面前，问了那个她一直想问的问题。 “白月，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金桔呀？” 白月吓了一跳，她愣了一下，忙道：“没有，你误会了。” “真的？”朱儿提着心。 “嗯。”白月坚定地点点头，“你放心吧朱儿。” “不不白月，我不是要你把他让给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问你，你喜欢他吗？” “我不喜欢金桔，真的朱儿，我现在根本就没想过那些东西。” 她要担心的事情太多了，她没有时间，更没有心思去谈情说爱。 朱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砰”地一声倒在床上。 “你不喜欢他就好。” 朱儿小声嘟囔道：“他再喜欢你也没用。” 得到这个让自己满意的答案，朱儿一直七上八下的心终于稳稳地落了下来，她安心地进入了梦想。 “她睡着多久了？”紫沙问白月。 “一会儿。” 她们合力把朱儿挪到靠墙的那边，然后并排躺下，关了灯。 两人稍聊了几句，渐渐在黑暗中安静下来。 白月睡不着，这是紫沙的家，紫沙的床。 窗帘没拉，她坐起身来，借着月光看紫沙的脸。 她很白，皮肤细腻得像上好的羊脂玉。那种白皙是由内而外的，健康通透，透着一抹粉。她又看看自己的皮肤，和紫沙比起来，她太苍白了，没有一点血色，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还不睡？” 不知道什么时候紫沙也醒了，她也坐起身来。 “诶，紫沙，你是醒了还是没睡？” “没睡呢，大概是白天睡得太多了，晚上睡不着。”紫沙笑道。 “真羡慕你，要是我住在这么好的房子里，我肯定每天都睡得特别香。”白月不禁道。 紫沙一愣，白月这不经意的一句话让她突然有点心酸。 “我家邻居每天晚上都吵架，还有对面那个麻将馆，每天轰隆隆的，吵得人没法合眼。” 白月平静地说。 “早上四五点，我们院子里的人都得起床，那个时候我也没办法再睡了，就起来上天台去背会儿书。” “每天都这样吗？”紫沙问。 “基本上吧。” “那你们要怎么休息？” “习惯了就好了。”白月笑着说，“要么想办法改变，要么接受一切。” 紫沙叹了口气。 “紫沙你知道吗，我可羡慕你了，从我第一眼见你的时候我就好羡慕你。”白月笑着说，“你那么漂亮，什么都好，简直没有缺点。” 明明是赞美的话，紫沙听着，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她想帮她，但她不知道该怎么做。 “白月……”紫沙低声叫她的名字，“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我相信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我很难过的时候，非常想放弃的时候总是对自己说，不要放弃，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 白月看着她，点点头。 “紫沙你也会有难过的时候吗？” “当然了，有很多。”夜色里，紫沙的视线被黑暗吞没，“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她凑到白月耳边，轻轻说道：“其实我不是我爸爸妈妈亲生的小孩。” 白月的身体僵直了一下，她愣了很久，才感觉身上的血液开始重新流动起来。 “没事的……”她笑着说，“现在一切都很好。” “是啊，所以你的一切也都会好起来的呀。”紫沙也笑着，“替我保守秘密。” “嗯。那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 “好啊。”紫沙把脸贴过去。 白月犹豫了一下，笑道：“还是不告诉你了。” “怎么，信不过我？” “不……不是。” 紫沙想了一下，道：“那这样，你答应我一件事。如果哪天我做了别人觉得错误的选择，作为我的朋友，无条件站在我这边支持我一次。” “好啊，每次都支持你。” “那约好了？” “拉钩。”白月伸出小指。 紫沙轻笑着地套上她的小指。 初春，柳树在渐渐变暖的空气里抽出了枝芽，新的学期开始了。 明明高二还没结束，但上个学期大家都还怀抱着高一刚结束的轻松心情，这学期却已经要为即将到来的高三做准备了。 “真快……”紫沙和梁青肩并肩走在上学路上。 梁青点点头：“后半年就高三了。” 紫沙听了，有点伤感地抬头看看天空。 “要更努力才行啊。”她仿佛有很多忧虑似的，紧紧地抿住了嘴唇。 两个人无言地继续向前走。 会考在四月中旬，梁青和紫沙都拿到了不错的成绩，会考结束后，梁青已经提前开始做高考模拟题了。 梁青知道数学是紫沙的薄弱科目，所以他每个周五下午都把一周的重点整理好，又细心地给她列出典型的例题，悄悄放在紫沙的课桌上。 梁青从不在书写上下功夫，所以他写字一向又快又随性，只有给紫沙的笔记才逐字逐句地写，紫沙当然知道那笔记是梁青给自己准备好的，感动之余，紫沙却隐隐不安。梁青总是走在自己前面，这让紫沙偶尔感觉很有负担，她怎么也不能把梁青看成是一个对手，但来自梁青的压力，远比对手更让紫沙焦灼。 白月家附近的寺庙搭台子请了戏班子来表演，外婆便做了很多镜糕，鹏鹏妈妈帮忙支了小摊拿来卖。 星期天下午紫沙来找白月做功课的时候，正巧赶上白月和外婆要去戏场里摆小摊儿，紫沙便跟了她们一起去。 卖完镜糕，太阳已经快下山了，正好遇上几个邻居回胡同，白月就拜托他们帮着外婆把篮子那些带了回去，她和紫沙挤到人群里看完了半场戏，等到演员谢幕，两人在路口买了冰粉吃。 她们面对面坐在小摊的小凳上，紫沙心无旁骛地往嘴里扒拉着冰粉。她穿了一件开襟的薄毛衣，领口敞开着，从毛衣里透出白皙的脖子和平平直直的锁骨。 白月怔怔地望着她。 “紫沙，今天真是不好意思了，让你跟着我们忙活了一下午。”她回过神来，抱歉地说。 紫沙莞尔：“还说这些呀，那我还吃了外婆那么多镜糕呢，怎么算？” 紫沙说完这句话，最后一缕夕阳消失在她的脸上，太阳完全消失在宝蓝色的天幕中，天却没有黑，白月的眼睛里，紫沙脸上的笑容绽放成了一朵最灿烂的太阳花。 她低下头笑了。 “好啦，多吃点冰粉，一会儿我们打包一份给外婆带回去。” “好呀。真的谢谢你。”白月还是无法心安理得地接受紫沙的善意。 “你又这样，不用客气啦。真的这么感谢我，一会儿给我讲数学题吧。”紫沙扬了扬手中的试题。 两人吃完了冰粉，又买了两样小吃带回白月家给外婆。 跟着白月上楼的时候，紫沙注意到白月房间旁边的房间被腾出来了，一堆杂物放在走道里。 “你家里有人要住进来吗？”紫沙看着那个空房间。 “嗯，楼上本来有两间房，这个屋子一直空着。前两天来了个人，说是要租房，我们这边平时哪有人会来租房子呀，有这样的好事，我和外婆也没多想就答应下来了。” 紫沙跟着白月进来，担心地问她：“这个人靠谱吗，你和外婆可要小心一点啊。” “应该没什么问题，说是个学美术的学生，还给我们看了学生证，确实是阳师的。” 那房客说他只想找个安静，风景好的地方画画，又一下子付了半年租金，白月和外婆一无所有的，实在找不到人家可图她们的东西。 “那就好，万事都要小心才可以。”紫沙接过白月递过来的水，又从包里拿出试卷来，盯正了，再听她给自己讲错题。 紫沙看着她在纸上算题，细细白白的手指，小小的粉色手指甲，像婴儿的一样。她想到那天夜里两人拉勾许下的约定，不禁出神了。 “在听吗，紫沙？”白月轻轻叫她。 “哦……”紫沙回过神来。 “是不是我讲得不好？”白月小心翼翼地问。 紫沙摇摇头：“没有啦。” “以前都是梁青给你讲题的吧。” “这倒是，梁青帮了我不少。”提到梁青，紫沙心里闪过一种异样的感觉。 “紫沙你……喜欢梁青吧。”白月问完，倒好像自己是被问的那一个一样，有点无地自容地低下了头，只默默等着紫沙的回答。 紫沙突然想起开学不久，有一次和朱儿一起回家的路上，朱儿告诉自己，白月不喜欢金桔。 “白月不会是喜欢吧梁青吧，紫沙，你可得长点心啊。” 朱儿神经兮兮的脸在紫沙脑海中闪现，虽然她说的话紫沙一向只当耳旁风，但这一次，紫沙却忍不住多心了。 “喜欢呀。梁青成绩好，又聪明，大家应该都挺喜欢他吧。”紫沙避重就轻。 “我是说……”白月的握着笔的手慌乱地在纸上划来划去。 “男女生之间的那种喜欢？”紫沙笑道，“我都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这句倒是真的，紫沙确实不太明白什么才叫喜欢。 他们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们要努力考上大学。爱情在他们的生活里还没有那么重要的位置。 “你觉得梁青怎么样？”紫沙问道。 “他很好，我觉得你们很般配。” 紫沙看着白月，读不出她笑容里的意味。 “咦~”她故作轻松地笑笑。 两个人都在试探对方心意的边缘停了下来，紫沙起了个头，又把话题重新转回了桌上的题目里。 “柳絮，滋扰着思绪，通晓爱情的秩序。” 许嵩的歌声和已经开始没完没了的蝉鸣一起回荡在合欢树间。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