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敬飞》 第1章 离家，吴劲飞遇三客 终于，要休息了。 躺下，放松每寸肌肉，不需再见物，不用再思人，不尝酸甜苦，再无喜怒乐。 他觉得这就是“死”的滋味，无梦的长眠罢了。挺好。不想有来世。 记忆的开端就是刀与剑。 父亲教他舞剑，母亲教他识字。八岁起，家乡连岁饥荒，遍地饿殍。两年后还活着的人，没做过“猎户”就做过“鬣狗”，都是知人味儿的。十岁那年，母亲没饿倒却病倒了，怎么治都不见好。 他还记得那天和父亲赶了两天两夜的路去请“名医”，回来的路上，因为觉得这次肯定行，高兴得和父亲手舞足蹈起来…… 郎中看完母亲，和父亲低语。 至今，他都记得吴情回头望他的那个平静的眼神——这辈子最深的惶恐！！要疯了！这是要猎了自己给母亲吃！因为他觉得自己就是方圆几百里内，最健康最有活力的那块“肉”！郎中一定也是这么说的！ 他抓起自己那把尺长的小剑转头就跑，没命地跑！ 两天后，在游荡去祖坟的路上——天意又不是天意，饥肠辘辘的他遇到第二位教他剑术的人。对方用两张油饼一块烤肉，成功地“拐走”了他。之后，又遇到了第三位和第四位，一共三人，一起教他本事。后来的那二位中，有一位，有一把绝世宝刀，“黑鹰”。 之所以变成现在三带一的局面，是因为前元璟公，好斗剑。他即位之初，更是全国风靡斗剑。皇都片区当时盛行一种血腥的斗剑局，见血收场，轻则伤残，重则殒命，凶险，但胜出获利极多，坊间都叫这个“斗金山”。 四位，就是奔着这个来的。 边学剑，边斗剑，游历各郡，四年后，三人终于带他来到了皇都片区。 吴劲飞本就极具天赋，更何况记忆初起就在耍刀弄剑，再加上四位“师傅”精心雕琢，游历还让他开阔了眼界……从思考怎么不输，到如何取胜，再到如何战无不胜！他当然也杀过人，不惧血腥。所以与皇城的顶级剑士相比，他唯一缺的就是两年时间——毕竟才十四岁，个子都没长开。 不过，这不妨碍在元璟公四年，出现了一位火爆京城的少年剑士！人人道其是个天才，却不知其吃过的苦。 四人立刻敛财无数。 次年，他的名气已经大到京城皇贵皆知。四人敛财速度再翻倍。把“摇钱树”的那份分了的话，三人感觉已不愁吃穿。其实，早就有土豪来砸钱买人，三人都拒了，直到等来了当时最有财势的，璟公胞兄，七王爷。此人非常热衷“斗剑”，府里有几位剑士，据称是天下头序列。而且，七王爷每年末会开一个叫“捉鬼”的擂台局，那位“天下第一”的剑士被唤作“鬼王”，玩儿了六年了，还真没被捉到过。 于是三人有了分歧。两人同意就这样卖了，三人分满载而归。有“黑鹰”宝剑的那位，被唤作“黑爷”，坚持要博，三人分花钱如流水，不肯。争执不下，最后，反对的那两位找吴劲飞认真切磋了一次，竟然输了… 果然，他已青出于蓝胜于蓝！ 这就是他少年时期最得意的一刻！但往后，他再也不曾因战胜任何人而得意。 吴劲飞其实心里早就不屑这二位了。而且，他觉得黑爷想花钱如流水，直接四人分变成两人分，现在就成了，何必麻烦！不过他没说。 或许，四人分变成一人独呢？ 那二位服气了之后，就全由黑爷来做主。黑爷开了个两倍的天价，说吴劲飞能“捉鬼”！七王爷被激起了脾气真的应了——成就了当时“斗剑”最热门的话题。万众期待，但不能立刻揭晓结果，因为黑爷说，要等到他十六岁成人，总不能让“鬼王”欺负一个孩子吧？ 吴劲飞听到只觉好笑，不过也佩服黑爷人精——再拖一年捞些钱，毕竟他最后要是输了，别说两倍，一个铜板都没了。不过终究还是觉得黑爷怂了，便也看不起对方来，于是总忍不住去想：或许，一人独？想到最后，平生第一次，他主动找一个人武斗。 这就是他少年时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武斗。 黑爷的“黑鹰”，能削金断玉，但他几乎不用，只用随身携带的第二把剑。宝刀嘛，爱惜。但这一次，黑爷却用了“黑鹰”。 这得有多无耻，要靠兵器占便宜——彻底颠覆了吴劲飞对黑爷的认知！不过他没提出异议，尝试快速地变招避敌锋芒，努力稳住局面，寻思之后再慢慢找机会——这就是他为什么总能取胜，靠耐心和有脑子！ “干嘛呢？怕我削你兵刃？”黑爷忽然笑道，“那我得等你到啥时候呀？”讲道理，武斗时候说骚扰人心的话是不可以的。 吴劲飞再忍下了，没搭理。 “怕甚！”黑爷怒道，一个变招，快手连出。本就不是等闲之辈，说要削你的剑了，会连个剑刃都碰不着？ 那就结束呗。 当当当，一阵乱响后，吴劲飞发现自己竟还在接招？原来，每一次，对方是都在用剑面和他搏击！在这么快的速度里，他搞不清对方哪儿来的精力去分什么剑刃、剑背、剑面！ “来！逼我削你，削断算，你赢！” 恍然大悟！黑爷带两把剑，不是为了爱惜宝剑，只是懒得这么累心地和人拼斗而已。无心再战，他投刀认负。 黑爷笑道：“你觉得‘鬼王’会是天下第一的剑客么？赢了他，你又是天下第几呢？为‘斗剑’而斗剑的剑客，叫剑士。其实啊，还有很多不斗剑的剑客呢……” 他一愣，脸刷地红了，更为曾经的得意感到羞耻！！！ “而宝刀，又是什么？你怕它吗？”黑爷轻抬“黑鹰”剑刃，玄黑色剑面在阳光映射下，反出一道华光。 “真有本事的人，才留得住的东西！总会畏惧三分。” “凡人用的东西而已。真正有本事的人，可有可无。”收剑入鞘，对方道，“等哪天，你用你手里那把，能无所畏惧，甚至还能轻松战胜它时，才可谈论天下第一。” “…真有这样的人？” “嗯。” “怎么做到的？！”他看了看手里的剑，匪夷所思，“不是靠偷袭？” 黑爷微微一笑：“大概是个奇才吧。”又道，“这一年，我教你平生所学吧。你，算是我的徒弟了。” 吴劲飞微微蹙眉。活到现在，他虽“师从”了四人，但其实从没叫过他们“师傅”——父亲，和另外三个人而已。而除了此刻的黑爷，也没有一个人要他当过“徒弟”。 “你不想也得想！”黑爷双目一瞪，“不然赢不了‘鬼王’！” “你教我，我一定赢下他，不就好了吗？”他不明白，下意识地就不想。 “呵呵……我要教得你比我厉害了，你不孝顺我怎么行？” “…怎么孝顺？” “哈哈！啥时候，徒儿你能学学，‘顺人言’啊？别人舒服，自己也方便。” 哈哈！吴劲飞受教，躬身施礼：“好的师傅～” “嗯，输了还不知道乖！”黑爷又瞪他一眼。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章 酒后多嘴，夏必聪道往事 又是一年清明近。 离他惊恐万分地从母亲病榻前逃走，一晃过去了五年。 四人去酒楼喝酒。现在，吴劲飞只跟着黑爷练剑，另外二位闲置。于是其中一位问起带他离乡的另外那位，是不是要回去祭祖，对方似乎每五载有这个习惯。 吴劲飞这才发现，那一天，此人竟是扫墓归去！而给他吃的饼和肉，就是多余的祭品！ 要知道那一片，就一个家族墓，正葬着他的祖父母和大伯！ 都姓吴，但就是没人想过，此吴竟是彼吴？ 震惊过后，他没激动相认。 因为五年来，他完全没察觉的另外一个重要原因：从一开始，他就确定对方不认识他的父亲，吴情！ 那么此刻，就太奇怪了。 吴辰良，今年四十有四，笑道：“我明年再回了，不差这一年。” 黑爷乐道：“怕我们突然不算你这份了还是怎么地？又这么多心眼儿？” “哈哈，要不是多心眼儿，能在路边发掘了他？”对方边喝边道。 “哦？你竟然不是碰运气？”夏必聪一抬眉。 “呵呵，我老家那会儿连旱三年！”吴辰良放下酒杯伸手一指，“当时，看这小子不像个饿死鬼，眼神有股狠劲儿，还带着把娃娃剑，便觉得可以。” 黑爷眯起眼：“娃娃剑？你之前还跟别人练过？我道你怎么那么有天赋，呵呵……” “哈哈，看来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了。”夏必聪又开始倒酒。 “娘胎里也算上，也就十岁，能学多少？！”吴辰良忽然不服起来，“他，就是我们教的！” 吴劲飞忙道：“小时候和父亲练着玩儿过……家父是乡里的捕快，饥荒那岁刚病故……” “嗯！！”吴辰良点头，又道，“等明年，你去了七王爷府，功成名就，咱一起回趟乡！你可以把家里的坟好好修建修建，生前过得不好，生后补上也行……” “吴爷的父亲是做什么的呀？能说说吗？”吴劲飞趁机问。记忆中，父母完没谈论过家里的事，他本就知道得很少，而对祖父，更是除了姓名一无所知。 “吴正，官至武五品步兵都统，开了西北境最有名的习武堂，也是我的师傅。”夏必聪抢先开口，“你家乡鼎鼎有名的剑客，没听说过？” “都故去多少年了，他怎么会知道！”吴辰良微微皱眉，又一口酒。 “那么厉害！”吴劲飞寻思，原来家里世代习武，难怪小时候父亲对自己要求高，又问，“吴爷是不是还有其他兄弟？想必也是厉害人物。” 对方摇了摇头：“没了。” 这……他忍不住问：“吴将军膝下几个子女？” “你这是怎么了，今天感兴趣起他来？”黑爷笑道，“别问了吧，要戳心了。” “这有什么！”吴辰良猛一拍桌面，“清明，不就是，追思故人么！”带着醉意，他大声道，“吴正，膝下二子一女，长子吴酉忠，次子吴辰良，女儿吴羽灵！”饮下一杯酒，深叹一口气，“父母过世后我变卖家产去寻仇！…不知不觉…竟过去了那么久……”苦笑出声，“仇家，说不定都被熬死了……” “大伯”在墓里，眼前这个若是“二伯”，那他爹去那儿了？！吴劲飞想了半天…难道爹妈认错坟了？ “呐，其实吧……早就觉得……你长得…虽有些亲切……但眉眼！却似我仇家。” 吴劲飞浑身一个机灵，抬头见对方正紧紧盯着自己，被看到脊梁骨发冷！赶紧拿起酒壶替大家倒酒：“别开玩笑了……” “像‘无情人’贺若飞？？”夏必聪睁大了眼瞪他半天，“嗨！我其实都记不清他长啥样儿了！” “是啊…连我都快记不清了……”吴辰良笑道，醉意朦胧。 黑爷只听不语。 吴劲飞于是问：“您仇家是怎么回事？能说说吗？” “呵呵…那年比武招亲输了……”吴辰良话说一半忽然停了，不知道是醉了还是醒了。 夏必聪接过话：“哎…正是输给了那个人！在江湖干收钱买命的，杀人无数，又是个外姓！换你，你会把妹妹给他吗？羽灵妹妹也不愿意！酉忠大哥本想找对方再斗一次。小妹怕连累了大哥直接自尽了……酉忠大哥本就疼爱小妹，一气之下找对方武斗寻仇！没想到也出了事……”他轻拍了一下吴辰良的肩，“对吧…我都没记错…哎……” 对方默点了一下头，似乎沉浸到了悲伤往事中。 “你知道这有多憋屈吗？比武招亲，又是武斗，全部对方有理！死了都白死了！”夏必聪咬牙切齿道，“真的是‘无情人’，太tm能害人了！我真的怀疑他是故意的！干收钱买命的，这里都不太正常！”他指指脑袋，“别人越惨他越开心……” “我喝多了！今日就到这里吧。”吴辰良忽然道，“我请大家。”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章 买棺材，吴羽灵遇贺若飞 前元惠公十三年，深春的一日，阳光明媚，野地油菜花儿灿烂。 正午时分，小县城的一家棺材铺，一下迎来了两桩生意。先到的四人：打扮得体的一位姑娘背后跟着个婢女，衣衫褴褛的老头儿手里牵着个娃娃。老头本和老伴、媳妇、孙女街边乞讨度日。前日晚，老伴去解手，被马车碾了，媳妇拦着讨公道，对方一不做二不休竟把人直接打死了。老头哪还敢造次，守着尸首在街边哭乞丧葬费，一乞就是好几日。吴羽灵是本郡兵马都统吴正的女儿，年芳十六，喜欢诗书画，这日带婢女去镇郊作画，巧遇了老头，于是想帮对方买两口棺材。 选完料子，比划完尺寸。她比较劳心，又觉得老头一个人抗不动棺材，也葬不动人，便想出钱让店家包办了。就这时候，又闯进来位客人，张口就一顶棺材最大尺寸，檀木，现在就做，落日前送到某某处不能延误！ 此人三四十岁年纪，个头高大，样貌不修边幅，但衣着精简，背一柄剑。 棺材匠立刻转头对吴羽灵道：“姑娘，您的事儿之后再说吧，今日来不及了。” 吴羽灵一愣，一下子无法接受这露骨的区别对待：“他是您的…朋友吗？我们先来的……” “你要着急，那边随便挑两口吧，便宜卖你。”老师傅一指院子里堆叠的几口，日晒雨淋后破旧难看的现成品，又悄悄道，“其实呀，你挑那口大的，我合计两个人也装得进…对他们来说，也是行善了……” “不行！”吴羽灵气得一口回绝。老头儿连连道谢，说没关系——她心里只更难受！“我给一样多的钱，先给我做！”（对方檀木料贵） 那名剑客，下完单其实一直没走，闻言只道：“我不加钱。” 棺材匠为难了一秒：“姑娘，我不多收你一文，你和那位商量一下，他愿意我就先给你做！” 吴羽灵冷静下来，转过身：“您要是有急的理由，我理当相让。请问您急是做什么？” “赶着投胎能不急吗？” “那都是赶着投胎。” “我给自己用的。” 吴羽灵一愣，微微皱眉：“你自己用干嘛要送到住家，直接送坟地岂不更方便？” “好吧，是有可能我用。姑娘满意了吗？” “好吧……”吴羽灵不傻，她猜对方是和人寻仇，不争了。和师傅商量好明日帮老头儿办全套，正要走，那剑客道：“现在，你得等到我这口棺材做完了。” “为什么？！怕我通风报信？”吴羽灵难以置信，“我不管你的闲事！！再说，你可以现在就去啊，棺材晚到一会儿有什么关系？” 贺若飞一噎。他做事儿有这么个习惯，叫“棺材敲门”，本意是“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长久下来，变成了一种恐吓，他特有的名片。他一般比棺材晚到半盏茶功夫，留对方品味的时间，不留逃跑的时间。他知道这姑娘不是惹是生非的类型，但他是个讲究规则的人，就像他恪守自己的“习惯”。在不相干的人知道了的情况下，按说是要杀了灭口的。“咳，总之你不能走，也害得我不能走，这里的所有人，都得等到棺材做完。”言罢他找了把椅子门边坐下，卸下了背后的剑，“呵呵，我午饭都没吃。” 吴羽灵平生第一次遇到这么荒唐的事，也是平生第一次，想拿兄长和父亲来压人！ “师傅，铺子里有食物么，随便拿来我果腹，算钱。”对方又道。 棺材匠战战兢兢地道：“不凑巧…午饭都吃完了……” 吴羽灵也没吃，带了些干粮，但因为中午能回家吃，就都给了老头儿。 剑客简直是长了狗鼻子，又道：“不可能吧？我闻到味儿了。”眼神一沉，“呵呵，撒谎的人，我从不嫌多。” “真是霸道！不想给你吃，不行吗？”吴羽灵话没说完，老头儿一把拉住，慌不迭地送出了手里的包裹，“哎哎！是我这里有吃的…是我这…”他担心好心姑娘被欺负，就像他的儿媳不服气，被打死了。 对方打开包裹：“胡饼么，不错~”“啪”一块碎银，丢了过来。老头儿不敢捡。吴羽灵恨铁不成钢地一把抓起，塞到老头儿怀里。“尊客姓名？”她终于问道。 “呵呵……”对方斜眼睨她，“贺若飞。” 但问来名字有什么用？对自己来说，这人也就买东西插个队，抢东西吃还给了钱，让晚一个时辰走也不是要害她。她不可能受一点气就去麻烦二位兄长。尤其大哥，特别疼她，她更不想对方劳心！ 她明白只能好好享受这憋屈。棺材匠正埋头苦干，应该是想早早送走“瘟神”，老头儿开始哄娃娃午睡，于是她也找椅子和婢女一起坐下，看书的看书，打瞌睡的打瞌睡。 贺若飞吃饱了便想睡。眼见师傅动作神速，他皱眉道：“慢点做！至少再做一个时辰！”言罢闭目养神。 没人说话。 棺材匠一抹额角汗，轻声道：“就差棺材盖板了…那我也先歇会儿……” 又过一会儿，婢女指指门边小声道：“他是不是睡着啦？我们偷偷走吧？！小姐不饿吗？再等，回去晚饭一起吃啦！” 吴羽灵正也这么想！老头儿摆摆手，表示他不溜。于是她和婢女迅速收拾了包裹，和老头儿棺材匠眼神告别。 刚走到门口，对方突然扭过头睁开眼，吓得二人倒吸口冷气，连退数步差点坐到地上。 “哈哈哈！”剑客笑出了声，“我再睡一刻，做盖板。” 终于又挨过了一刻，棺材匠开始干活，剑客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你是哪户人家的小姐啊？受委屈了呢。” “吴家里的。”她应付地道。 “呵呵，你都问了我大名。在意什么？”对方哼一声，又望向老头儿，“你是怎么回事，家里死了两个人，要她帮忙买棺材？” 老头儿于是把事情都说了。 “呵呵，好惨啊！”剑客笑叹，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过头，“姑娘要不要，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帮他买个公道？” 吴羽灵反应过来，她第一次碰到做这种事儿的江湖人，有些好奇，试探地问：“多少银子？”讲道理，老头儿的事，走官府费时费力不讨好，这个途径到是简单粗暴有效率。 贺若飞思考了一下，给了个不多不少，对方肯定付得起的数——和正常价格比九牛一毛了。“那这样，明日这个时候，老头儿做棺材，你带钱来这里，到时候细说，怎样？” 吴羽灵和老头儿分外意外，两人悄悄商量。 “我一言九鼎，靠谱得很。”贺若飞瞥他们一眼，看着棺材匠扣上了棺材盖板，点头道，“去找人来抬吧！”不一会儿，老师傅找来了四个壮汉，众人抬起棺材。贺若飞回头道：“不管怎样，明日这个时候，我都会来这里看看，算赔你们等的时间了。”言罢，便留下了他们，和棺材一起走了。 吴羽灵回去后，立刻找二哥打听了对方的名字：竟然是个干收钱买命的杀手，还有个外号“无情人”，行踪不定，海捕在身依然嚣张！思量再三，还是忍不住去会会，因为对方最后的那句话，让她觉得，此人不讲道理中又分外讲道理。 次日正午，她和女婢带着当了几件首饰得的银两如约来到棺材铺。棺材匠已经做好了棺材，老头儿也在了。两人和她说了昨日县城的血腥命案。吴羽灵听到头皮发麻。几个人都觉得自己是帮凶一般心神不宁。“哎，买公道还是算了吧！”吴羽灵道，“你们当我没来过？”老头儿连连点头，棺材匠也说是。结果刚走到门口，人来了，换了身衣服，其他装扮不变。 “呀！好胆量！”贺若飞笑打个招呼，热情地把人都赶到了屋内，关起门，“虽然有没见证无所谓，既然人多，你二人便是个见证。”他先指了棺材匠和婢女，又给他们指了指吴羽灵和老头儿，“他们两个是我的‘金主’。我嘛，就是拿钱做事儿的了。”言下之意所有人都有份！然后毫不客气地抓走了婢女手里的钱袋，把银两全倒到了桌面。 “您打算怎么讨公道？先说来听听！我们并不是已经同意了！”吴羽灵硬着头皮道。 “当然是，金主想怎样讨，就怎样讨。” 几人面面相觑。吴羽灵寻思：撞死人又打死了人，肯定是个死罪！也就是说，他们要叫这个人去杀人了…… 贺若飞数完银子，装回钱袋扎好：“不会是没想好吧？”他转对老头儿道，“很简单，两个选择，要钱，要命。” “哎？！我、我……” “要钱，我抢他钱财来给你，那就不伤他命了。讨了命，当然不能再抢钱。”他微笑解释。 合情合理！众人松口气。吴羽灵便问老头儿选哪个，她觉得钱更实在。 选了钱。 “既然这样，”贺若飞把手里的钱袋丢给了老头儿，又从背囊里取出一锭金子放到桌面推过，“应该够了吧？”他笑道，“因为我只做买命的生意。” 哦……所以 “买公道”这样就算买完了？怎么想都诡异…… 是了！肇事者，丝毫无损。 不过她其实无所谓，初衷是帮老头度过难关，对方能过得好些，更好！ 说好了今日之事不外传，众人准备散去。 临走，杀手又叫住了她，笑道：“姑娘是哪家的小姐呀？在下佩服。” “吴家里的。”她想了想最后道，“吴羽灵。” 对方一点头，目送她离开。 半个月后，吴羽灵偶然听说，那个小县城后来其实又出了命案，同样的“棺材敲门”！她立刻去了当时那个棺材铺！据老师傅说，对方送的还是那口，本来想叫她买的能装两人的破棺材！不过只是杀了两个人，没再多。 总之“只做买命的生意”原来是这个意思……两人感概不已……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章 忆往昔，黑爷失言 自从黑爷认吴劲飞做徒弟，待他也像老父一般操心起来，指挥他吃这吃那，十五岁拔个子的年纪，鸡蛋猪骨头，什么有好处就使劲儿吃，酒也不让碰了，每日早睡，闻鸡起舞。 说不清什么感觉。 比父亲还要好？ 其实，吴情待他，除了小孩子都讨厌的会揍人，并不坏。严厉但讲道理，喜欢逗他玩儿，从不心疼花银子奖励他。 白天跟着父亲，晚上回家被母亲抓去读书写字。他总绞尽脑汁做到最好，争取父母的肯定。 他是老爹的，徒儿？跟班？“儿子”总觉得要排到最后了。而说到“关心”，他更是被不加掩饰地永远排在了母亲之后。以至于，母亲——温柔又疼爱他，但因为父亲的存在，仍让他有强烈的距离感，甚至敬畏感！与其惹父亲不快，他更怕让母亲难过，因为后果绝对比前者要不敢想象百倍……他就这样“畏畏缩缩”地“奋斗”到了被吓跑的那一天…… 而现在，他仅是单纯地在为自己努力，黑爷的“关心”反而更觉亲切。 却说那日喝酒，打开了一个魔盒，他简单的身世一下子迷离起来。他觉得父亲可能是吴正的，义子？私生子？一个忠心耿耿的家仆？于是一有机会，便旁敲侧击地向“师傅”打听过去的事儿。 黑爷，不曾提自己姓名，五十有四，看起来却只四十有五，身材依旧是一眼能看出的练家子。对此人来说，这辈子，钱财来得快去得也快，潇洒惯了，走马观花，乐得漂泊——这几点都和吴辰良相似，故而他两能成至交。另外，他还曾经帮对方寻过贺若飞。 黑爷也干过收钱买命的事，所以他其实瞧不起夏必聪这种，没本事做，就说人脑子有病的人。 夏必聪，是吴正习武堂出来的武生，小吴辰良两岁。黑爷不清楚，也不关心这人身世。 吴辰良，师从父亲吴正，年纪轻轻就是习武堂的武师了。但他本人闲不住，总想出门闯荡，另外，有个会继承家业的大哥在，也让他觉得在家呆着没意思。 黑爷很早就结识了吴辰良，也因此和吴家兄妹熟识。有意思的是，那年忽然说要比武招亲，辰良老弟还想拉他去的。黑爷知道吴家妹子通宵诗书画，人又好，谁娶了都是福气，反而怎么都不肯去了。按他的话说，自己这样的莽汉，大字没识几个，就会点儿枪剑，实在配不上，而且，他这样的人，安定不了，因为好事儿坏事儿都做过无数，总有人，还“记挂”着你。 吴酉忠，本事了得，为人处世挑不出毛病，如果没死，吴家的荣耀再续一代不成问题。 “吴二爷为什么不行？和‘寻仇’相比，延续家业不是更重要吗？”这日晚，吴劲飞陪黑爷吃酒，趁机又聊了许多，虽然他只能喝茶。 “不是早说过了，他是和我差不多的人，爱花钱潇洒，哪儿来的那种境界？”黑爷呷一口酒慢悠悠地道，“变卖家产‘寻仇’嘛……你说是就是呗……花了些银子问我讨那人命罢了。” 吴劲飞汗颜。 “吴老爷若在世，根本不会有人提‘复仇’。他老人家是想我那个老弟，好好继承家业的！” “那贺若飞后来，就完全找不到了吗？突然消失了？” “还真的是！江湖里，”黑爷夸张地一个手势，“就那样不见了！但是！……”顿了顿，他笑道，“我也想像他那样消失啊！也许明年就可以了，哈哈……” 吴劲飞也笑了，理解地点点头：“不过……咦？你难道是…找到过他？！” 黑爷微微皱眉。 “不然您说什么羡慕？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哈！你又厉害了？” “是吗？！但我觉得就是……” “黑爷！喝酒也不吱一声儿？害得我们好找。”吴辰良的声音不是时候地响起，那二人就这么出现了，先后桌边坐下。 “哈哈，今天结束得这么早？谁赢了？”黑爷问。吴劲飞招呼小二添碗筷。 “天才少年呗。”吴辰良笑瞥一眼吴劲飞。吴劲飞当没看到，说没恼被打断，那就是假话。 “连赢十九场了，才十三岁，比你去年还小半岁。”夏必聪补充。三人聊起了此人来历，师从谁谁。吴劲飞没细听。他初来乍到那会儿，连赢三十余场毫无感觉，那段时间对手最多二十出头，因为年纪大些的是不愿和你比的。 “他的战书。”吴辰良笑着把“重点”放到桌面。 黑爷呛一口酒，不加掩饰地不屑：“还是算了吧。” “何必呢？我看过，是真有天赋！而且他的彩头已经不小了。” “年龄相仿，没有拒绝的理由。”吴劲飞直接道，“活动活动。”言罢焖了一盅酒。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章 比武招亲，“郝仁”抢吴小妹 前元惠公十三年，夏初。 吴酉忠第一次和小妹提起婚嫁之事。吴羽灵明白自己无忧无虑的日子，要到尽头了。酉忠见她闷闷不乐，便让她实在不愿意就说要“比武招亲”，有两个兄长罩着，到时候挑一个她看得上的，故意输掉——这就是为什么她这么喜欢她大哥！ 不久后，吴正的一位家境殷实的挚友，亲自上门来替小子说亲。二人其实早些年便说过要成亲家，正好应了当时的诺言。吴正大喜，刚想答应，吴酉忠及时拉了一把，说让小妹知晓一下，万一死活不肯，日后尴尬。 吴羽灵听大哥说了大概的情况。对方的家不在本郡，也就是说，她要远嫁他乡了。 想了想，她最后道：“余叔叔曾经来过家里几次，是个好人，想必儿子也是个君子。” “那你是同意了？”吴酉忠有些意外。 “就是太远了些……实在…有些舍不得家……” 大哥伸手把她搂到了怀里，害得她终于没能忍住眼泪：“他要答应，每年让我回来看看才行！” “那不嫁了，太远。”吴酉忠放开她道，“我去说。” 吴羽灵万分惊喜！但没想到，大哥这一去说，便说了个“比武招亲”…… 吴正大怒，但他总是很看重自己的长子的建议，所以最后在吴酉忠劝说下，同意了。 吴羽灵明白“有得有失”的道理，不管怎样，又获得了好久的清闲，挺高兴——成婚之事，由于她的两位兄长本领高强，暂时搁置。 时间一晃，到了入秋。 却说这一日，吴羽灵习了一个下午的书法，忽然有些嘴馋手抓羊肉，便和婢女散步去街上买。本想忍到回家再吃，但实在太香，于是让婢女在街角打伞遮挡，她负责摸出羊肉，你一块，我一块，大快朵颐起来。正吃得开心，伞突然飞了……二人花容失色。 不是被邪风吹跑了，是被人拿走收了起来。 她绝不可能挑一个挡路的位置，所以不可能挡到任何人！ 吴羽灵一边咽下嘴里的肉，一边用手绢擦手抹嘴。 “我道是在做什么。大大方方地吃呗！”对方笑道，把伞丢还婢女。 “多管闲事！！”本来还差一口气发火，但因为认出是半年前“棺材客”，旧气正好补上！ “得罪了。”对方弯起嘴角，“方便吗？有些事儿想问问。”抬手比了个请，顺着那个方向往前，有个酒楼。 “我不会喝酒。” “哈哈，走到那里都问完了。但你为什么出门总要有个人跟着？”对方睨了眼婢女，先走了起来。 “到底想问什么？” “上一次的买卖，满意吗？” “你还是要了他们的命……” “所以呢？” “……难道还要说…是我赚到了？杀人，总是会短命！”不知道对方哪儿来的得意！但好歹人家是个“杀手”，骂改劝。 对方笑而不语，过了一会儿又问：“吴姑娘…为什么忽然要比武招亲？” 吴羽灵吓一跳！尴尬万分：“这和你没关系！！！” “万一我赢了不就有关系了？” “绝不可能！”她大吃一惊！冷静下来，“你不可能赢我大哥！！” “呵呵。所以我问你为什么。是想嫁一个，比吴酉忠还厉害的人？” “没有……” “那你还敢比武招亲？？”夸张的口气，露骨的揶揄。 吴羽灵停下脚步，正好是在酒楼门口。 贺若飞回过头。 “那又怎样？！不管是谁，对我来说没有区别！”因为都不认识，“相信是个-好人，就可以了。”她不悦又不屑地鄙视道。 “好蠢的人。”对方冷笑一声转过身，走近了一步，“什么叫‘相信’是个人是好人？至少也该是‘觉得’吧？呵呵，我还觉得我是个好人呢…不会有第二个，比我更好的人了。” 吴羽灵被瞪到浑身一个机灵：“胡、胡说…”避开目光。 婢女终于没忍住笑。 “笑什么！该回去了！”她拖起人转身就走。 吴酉忠之妻王氏的舅妈，是本郡李太守的母亲。这日，她去太守府探望舅妈回来，又和丈夫提起了送羽灵去太守府的事。李太守承袭了家里的官爵，今年四十整，妻子体弱多病，育有一女，至今未再有子。“舅妈说刘氏的病治不好了！现在娶去是妾，不出一年便是续妻，不会受什么委屈！好些家的小姐都让媒婆去说了！” 吴酉忠还是要等刘氏病死。 王氏恼道：“他再没一子，六十时候难道官爵承给十岁的孩子？为了外甥着想，你也该答应了不是！”“谁能担保羽灵一定生出个儿子？你要再晚，嫁过去了，他肯定也会纳妾！呵呵，那时候才叫惨！”“你这人，真是死心眼儿！你能承袭官爵，不就是李家替奏准的，一点儿不知恩图报，就等报应吧！” 连珠炮下来，吴酉忠醍醐灌顶：“要不是贤妻提醒，耽误了大事！”他赶紧叫人找来媒婆。 几天后，与太守都商量差不多了，正准备汇知父亲，这日，来了个应比武招亲的名帖。 吴酉忠不是忘了这事儿，是压根没想到有人有胆子应。抓过名帖匆匆一看：郝仁？边塞回乡兵士？三十有六。其他没再多写。他一面让人叫吴辰良回来，一面让人赶紧撤下招亲告示。与太守的婚事，等明日应付掉这个再说。 吴辰良今年二十有三，家中另给他买了宅子，成年后就不在吴家住了。 家仆找到吴辰良的时候，已是这日傍晚，对方正和好友夏必聪在酒家喝酒，喝得有些醉了。他哈哈哈地开始笑，笑了半天没停下来，害得夏必聪也哈哈笑起来，其他人忍不住侧目。“还真有人来比武招亲了！笑死我也！”吴辰良擦掉笑出的眼泪，“你看我家，嫁个小妹，容易吗？！啊？还要老子去收拾残局！他自己干嘛不去！” “哈哈哈！你就是那个，小鬼，他是大鬼，当然要小鬼先上啦，打不过了，他才出来！” “滚！” “哈哈哈，明天能看好戏了！赶紧回去准备吧！好歹也是件在乡里露脸的事儿！” 吴辰良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哪里来的归乡兵士！明日爷打得你找不见牙！” 吴羽灵听说此事，是晚饭后了，猜得出“郝仁”是谁，心脏一阵乱跳。 那日酒楼前被“嘲讽”，她非但没觉讨厌，反而对这人念念不忘起来，忍不住又去向二哥打听：此人作案，其实除了别人帮送的一口“棺材”，从不留证据，再加上从来没有人出来指证，之所以还会被海捕，是因为两件案子死的人是朝堂官员，下面必须给上面一个交代。他会被叫“无情人”，是因为，只要和目标有联系，下手从不分男女老少，乐得变花样儿折磨对方的心——所谓的杀人诛心。也因此，在江湖口碑不好。 不过呢，也有一两句好话。 之所以没人肯出来指证，除了担心被报复，另外还因为，被买走命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 也因此，这家伙竟还自诩“判官”，仗着本事高，一直行事高调，一年下来总要整出两趟鸡飞狗跳的事来。 吴姑娘听后觉得：也还好嘛，总是事出有因才杀人，就像之前帮助老头儿，不能算太恶。 果然，被撩拨一小下心弦，看人就会立马顺眼百倍。她然后开始胡乱想象，觉得此人关心她，尊重她，还和她那么有缘分，想到最后，竟真的以为不会再遇到第二个那么好的人了。 从期待到失望，再到此刻的惊喜。 只是谨慎的性格，让她把这些都藏在了心里，让她在喜悦的同时又有些不知所措。 次日，镇里的一处空地，围满了看比武招亲的人，其中还有不少习武堂的年轻学生。吴正，两年前意外坠马，腿落下些不便，之后就很少出门了，家事官事都交长子代办。学生们这次能看见吴老爷本尊，都很振奋。 吴酉忠，一身蓝衫，陪父母坐在场边的椅子里。 吴辰良，习武堂学生们的老师之一，着暗红色短衫，在场里活动筋骨。 吴羽灵，没有来。她本就有些害羞，“比武招亲”这个被众人围观的场面更消受不起，所以只叫婢女来替她看着。 巳时正，郝仁没来，来了四个红衫壮汉，一路喝着“让道”，挑进场了个大檀木箱。 “什么玩意儿？”吴辰良皱眉。众人伸长了好奇脑袋。 汉子们一抹脑门汗珠，争相向吴正禀道：“吴老爷呐，这是郝爷的彩礼，叫咱抬来！” 吴辰良瞬间憋红了一张脸。吴酉忠“嚯”地站了起来。婢女捂嘴憋笑。周围的人炸开了锅。 吴正波澜不惊：“有劳各壮士了。请问，郝仁，在哪里呀？” “应该马上就到了！”汉子乐呵呵地替众人打开了木箱。 真金白银，晃瞎人眼。周围再次炸开锅，议论纷纷是何路富豪。吴家兄弟也各吃一惊。 吴正微微皱眉：“还是烦劳四位，把东西先抬到场边。” 正此时，忽听到圈外响亮地一句：“吴老爷，久仰您大名，今日得见，足慰平生！” 众人第三次炸锅，争先恐后地望去，挤挤让开一条路。 应招者，大大方方地步入了场中：“郝仁来迟，请勿见怪！”向吴正施一礼，然后再向吴辰良。 “棺材客”和之前相比，衣着没什么变化，不过刮干净了胡茬，梳了个立整的发冠。婢女私以为配小姐不算赖，想看小姐害羞的样子。 “壮士入行伍多久了？之前是哪里的兵役……”吴正起身回礼，简单地问了几句。 郝仁一一作答，而后道：“今日若能娶得吴老爷闺女，三生有幸。” 吴正亦道：“今日比武试才，你若能娶得小女，亦是吾之幸。” 客套完毕，家仆捧出两条白布马甲，两柄木剑，剑的前端新被烤黑。 胜负的判断很简单，看马甲上的碳迹，还有就是不能出红砖画的圈子。 郝仁一边穿戴，一边问了：“为什么不是吴酉忠呢，听说他更得您的真传？” 吴正哈哈大笑，随便解释了一下：“说了只是比武试才，要真觉得你有才，输了还是要你。”话虽如此，但大家都懂，这么多人面前输了是不可能还有脸提亲的。 “好吧。”郝仁提剑拉开架势，道了一声“请”。 吴辰良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再带上一肚子被人看轻的火，来势汹汹。 啪啪啪，两人剑斗得极快，众人眼花缭乱。郝仁转瞬已退至场边，不能再退，矮身一个扫腿。吴辰良点地一跃，一个背转身，突如其来一招“回马枪”，直点对方咽喉。但仿佛被猜中一般，对手其实已跟着转了身！电光火石间，一只手摸到了他的后背！那人轻轻一推……重心已失，必定要踏出圈了！但背心又同时一紧！被拉了一把？借此力他一个旋身，又回到了场中，对方没追。第一个回合以平手告段落。周围人一片叫好。 这一推一拉，只在瞬间又极其隐蔽，大概就当事人自己知道。吴辰良额角全是汗，心里没了底。 贺若飞，之前特地去习武堂看了学生练剑，故而吴家几套剑法了然于胸，这替他省下了不少试探的时间。 不过，剑法归剑法，剑法有限，变化无限，还是要看用剑之人。 若能在斗剑中猜中对方的下招，那必定能抢到先机。吴正、吴酉忠，已察觉对方剑商极高。再看两个回合，吴辰良依旧被抓到先机，但对方总是适可而止。第四个回合，吴辰良开始耐心与对方周旋，试图让对方先攻从反击中寻找破绽，如同对方前两回合所做，结果却是被悄悄卖了个破绽！ 啊！吴酉忠心里一声惊呼，知道不妙。 果然下一瞬，“啪”地一响，吴辰良胸口被划出一条深黑色的线。 这便是输了…… 他紧紧抓住了衣服上的印子，连退数步，脑袋里嗡嗡乱响。 对方道了一句：“承让。” 场子一下子沸腾了！喜气洋洋，不少乡民开始向吴正道喜。习武堂的学生们还在惊叹和回味。 吴正站了起来，拍了拍手，赞了一句：“后生可畏！”四个回合下来，他确定这个人本事比吴酉忠还胜一筹，大为惊喜！再加上对方的样貌品行俱佳，彩礼的分量也足！他本就为人爽快，当即道：“贤婿府里请！” 吴酉忠晴天霹雳，一万个没想到，就差这一天，横里杀出个程咬金，把李太守的继夫人给抢了！一把拉住父亲，急道：“身世不明！彩礼来路不明！万万不能就这样答应！若是哪里跑来的强盗歹人，不但可惜了小妹，还拖累了咱家！！” 吴正一听，也觉有理，但在那么多人面前，话已出口！叹口气：“郝仁郝仁…总该是个‘好人’！不然…便这是天意了……” 贺若飞看到吴老爷在长子耳语过后，脸色有变。心中有数，不过他完全不在意，让人挑起彩礼去吴府。果然，一路上对方开始问起他的身世。于是按早就编好的一套，耐心打消对方的疑虑：自幼没了父母，师从谁谁，入行伍，回乡，然后常年在边塞做倒卖生意——买外疆的好货来大元，再买大元的特产去外疆，来回赚差价，累积下不少财富。真真假假，云里雾里。吴老爷厚道，不曾有疑。然后他又乘机说，因为要赶生意，所以必须立刻娶了人走，往后可以年年回来探望。吴正最后还是同意了两日后提亲。 一直到晚上吴府的宴席结束，贺若飞都没有看到吴羽灵，最多看到过那个婢女。 宴席散后，他先回去了，但其实没走远又立刻折返。因为有留意那个婢女，所以知道对方住的别院。翻入院中，似乎已熄灯歇息？寻至有轻微说话声的那间屋子——没想到吴羽灵和那婢女关系好到连睡都睡一屋？提起耳力偷听。二人果然在议论他。婢女说一个“好”字，吴羽灵就要说一个“不好”。婢女说她嫁得个好夫婿，她就说离家远，见不着家人，总之伤感。 轻扣屋门。 意料之中地又把那二人吓了个花容失色。 贺若飞没有进屋。月色下，可见吴小姐脸红如熟虾。他好笑地问：“怎样啊，我赢了不是？” “没有赢我大哥。”对方皱眉，不肯看他。 “好吧。总之，你想不想我来提亲，若不想，我便退了这门亲事。” “哎？！”婢女显然大出意外，惊道，“你难道就是想证明自己厉害？！” “没有！”他紧盯着这位垂头不语，一点不爽快的小姐，等她开口。 “你撒了谎，父亲都不知道你真是谁！” “呵呵，先谢过二位高抬贵手了（没说）。”他瞥了眼婢女，目光最后还是落到羽灵身上，“但你知道，不撒这个谎，我没办法来赢！日后，我可不做收钱买命的事，你应该会和我远离家乡，暂不能保证你年年能回来看，但只要允许，一定会尽力带你回来，不保证你享荣华富贵，但丰衣足食应该可以，大概就是这样了。你是聪明姑娘，心里总该都有数！我还是刚才那句话。” 良久，吴羽灵叹一口气：“就是…离家远了些……舍不得家里人……还有你，以后见不着了……”边说边拉了下婢女的手。 “什么意思？那我把你俩都娶去？” “不行！！”她猛地抬头瞪去。 “哈哈哈！”贺若飞大笑道，“就放心吧，这辈子，就娶你一个！” 吴羽灵也乐了，突如其来的一股亲切，消灭了最后的生疏和害羞，她望着他道：“那我也会好好待你。” 很自然地抬手摸了一下对方的脸蛋儿，“无情判官”微微一笑：“两日后见~”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章 细心察，吴辰良猜人 输了以后，没人再管吴辰良。他狠狠摔下马甲和木剑，坐到了场边的椅子里，默不作声地扣着指节。夏必聪从人群里挤过来，拍了拍他。 “死了算了。还有什么脸在这里待着。”吴辰良自言自语道。 “哎！”夏必聪不知该说什么,过了一会儿，推了一下对方的肩。 吴辰良抬头一看，是吴酉忠过来了，郝仁已经带着彩礼和父亲回府。 “我们大意了，这人不简单！”吴酉忠拍拍他的肩，“辰良别自责！去帮我查查这人底细，我觉得他，绝对不只是个归乡兵士！” 吴辰良点了点头，起身和夏必聪先走了——他认识不少江湖朋友，大哥真会物尽其用。 “呵呵，听他意思，他来就能赢喽？”夏必聪冷笑道。 “赢不了。”吴辰良亦冷笑，“四个回合，我感觉就像孙猴子在如来掌里翻！没第五个回合也好。只感觉父亲可以，但他老人家都五十九了，腿脚还不便……” “哎！你家比武招亲，要他老人家出场，也够丢人的……那黑爷呢？” “黑爷也就那样儿吧……不过他有把宝剑，真要硬来，杀他总行。” “嗯！所以嘛，输这样的高手，你有啥好抬不起头的？” “呵呵，你这污七八糟地一说，还挺有道理啊？”吴辰良哼一声。 夏必聪笑道：“不过，我也觉得‘郝仁’不简单！你打算怎么打听？” “活人就在眼前，你说怎么打听最好？” 作为一员败将，吴辰良那天都没脸再去吴府，但他一直都在能看见吴府大门的一处民宅里。 郝仁出来时，戌时都过了一半。只见对方没走很远，竟又折了回来，而后见四下没人，翻入了吴府内！他二话不说地跟上街头，也翻墙进去！心中火冒三丈：真是没想到，羽灵竟如此不要脸，和这家伙早有私情！害得他莫名其妙地在光天化日之下出丑！！小心翼翼地靠近别院大门，听到有人轻声说话，提起耳力！刚好听到小妹说对方撒谎！心里漏跳一拍！而那油腻的定情话，只更让他作呕。 贺若飞其实早就准备好了“提亲”需要的一切，之所以说两日后，是为了给所有人留一些享受喜庆的时间，毕竟是人生的重要时刻，需要多留下美好回忆。 郝仁希望从简，但吴正还是让人准备起了丰厚的嫁妆，一面紧锣密鼓地重新布置府邸，一面修书请亲朋好友。只是因为时间关系，宾客能到的不多。 次日早，吴辰良一进吴府，就看见吴酉忠正按父亲的意思喜气洋洋地张罗婚事，比谁都卖力。对方好眼力地注意到了他，立刻抽身走来：“打听得怎样了？”低声寻问。 “快了。” “抓紧啊抓紧！”吴酉忠双目一瞪，“事关重大，你怎么一点儿不急呢！午前，必须给个消息！” 难得大哥说话如此不客气！吴辰良目送对方离开，拐入别院。妹妹正和贴身婢女一起学女红——这也是闻所未闻，见他来了，笑盈盈地起身打招呼。 打发走了其他人，他关上屋门：“你这未上门的夫婿，是贺若飞？” 对方瞬时惊得脸色煞白——这也太明显了。 “怪不得前段时间着急忙慌向我打听。”他冷笑一声，“别想嫁了，大哥不会允许的，父亲更不会！你好自为之吧。”言罢正要走。 “他们知道了吗？你还没说吧！”吴羽灵一把抓住了他胳膊，眼睛红了，“求求你别说！” 他难以置信地回过头：“你真的，疯了吗？！！！” “没有……”小妹滑跪于地，捂住了脸，“那怎么办……还能怎么办？父亲…会气疯……” “怕什么。不是有大哥？他会把一切都打理好的。” “他能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 “那求求你先别让父亲知道……” “总之我先和大哥商量！”言罢，他留下哭成泪人的妹妹，头也不回地走了。 午饭时候，吴辰良已经在酒楼的僻静角落和夏必聪喝酒了。 “招了这么个‘金龟婿’真是家门之幸啊！”吴辰良笑道，仿佛谈论的是别家的事。 “吴老爷知道了吗？” 吴辰良摇了摇头。 夏必聪叹一口气：“怎么办呢……叫黑爷去杀了他？‘郝仁’突然死了，不了了之怎样？” 吴辰良一口酒没喷出来：“你tm瞎操心什么！有吴酉忠呢！” “他怎么打算？” “呵呵，推说小妹死不愿嫁，替她去找‘郝仁’武斗，然后逼退婚。” “哦？不打算揭穿他的身份？” “嗯，不然父亲面子上太难看。那会儿满意得不得了，都直接认了，结果是众目睽睽之下，上当受骗？呵呵。” “酉忠大哥果然周全！”夏必聪连连点头。 “你也真是好笑！”吴辰良又一杯酒落腹，“黑爷和我们称兄道弟，你当找他做事就不用花银子了？呵呵……我要有钱买命……第一个，就买了那-吴-酉-忠！” “别口无遮拦！”夏必聪紧张地四处一望。他知道辰良最恨酉忠，虽然总装得尊重又听话。“不过，那不是正好吗！”他双目一亮，“他打不过‘无情人’！对方心狠手辣，武斗从不留活口，必备一口棺材！” “指不定谁躺棺材。吴酉忠打算问黑爷借‘黑鹰’。” “哎？这都借得出口？！” “怎么借不出口？就说防备人家有宝刀嘛！而且，那狐狸会和那人说，只要再赢一次，他就不管了。所以，贺若飞赢了也不会杀他，毕竟还要娶小妹呢！到是吴酉忠，真想要他的命。” “咱别让黑爷借他刀！要不，借把假的给他！！” “哈？”吴辰良转过头，龇着牙道，“他是我亲哥！黑爷可和你不一样儿！我可不想被他瞧不起！不过……大哥万万不会想到，那两人半年前就有奸情，他找这个借口去武斗，对方是知道他在撒谎的。” “呀！！”夏必聪只觉口干舌燥，“那‘无情人’怎么可能放过他！” “所以，我还真不知道明天会怎样。” “羽灵妹妹现在怎样了？” “说对不起父母兄长，不想大哥去武斗，想死。关在屋里呢，婢女看着。” “呵呵，如果，明天一定要死一个，她会想哪个死呢？” “哈哈，谁知道！是我，我都想死了！我只知道，如果她真死了，吴酉忠又没有刀，必定完蛋。” 静了片刻。 “你说……我要是骗那人小妹被逼自尽，再给他也借一把宝刀呢？” “那现在就去告诉他，你妹已被吴酉忠逼死，他一定会立刻找上门报仇！吴酉忠还没借到刀！” “不行！找上门小妹没死不就揭穿了？而且会把父亲卷入其中！” “都死了，就你活着不就好了？！吴家不就是你的了！” “…………疯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章 动歹念，吴辰良错失手 晚秋的这日，月初升。 吴辰良带着一小瓶特制的麻药回到吴府。帮忙的短工早已散去，大院维持着今早他离开时布置了一半的模样——一种时空凝滞的窒息感。他深吸一口气，向别院走去。他明白，半个时辰后，一切将发生急转，他的人生将翻开新的篇章。 “郝仁”落脚的地方出人意料地难找——花了那二人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才在镇口一处小旅店寻得，去那儿还经过个棺材铺，说不出地晦气。夏必聪掐准了日落时刻，让旅店伙计送去一封“吴小姐的信”，他管自己继续躲在街角窥视。不一会儿，看见贺若飞带着信出了旅店——这么简单就上钩了！夏必聪慌忙去牵马，紧张到手发抖，踩马镫子脚打滑。 对方四处一张望，忽然望定了他，直径向他走来。 夏必聪几乎吓瘫于地……就这样和“无情人”打了个照面。 “烦劳了，这几句诗什么意思？能看懂吗？”对方微微一笑。 “啊……”夏必聪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为了模仿吴羽灵的气质，他二人绞尽脑汁写下了一篇措辞优美的短信，对方竟没太看懂……也对，黑爷连字都没识几个，文武双修那是神仙！对方看他穿得体面，以为是个书生。“呀！这两句说的是要以死明志…不辜负心意……” “哦……”对方点了点头，收走了书信，道谢回去了。 夏必聪，从月初升等到月明星稀，都没再看到人出来。匪夷所思！无可奈何，他只好回去找吴辰良。 吴辰良，在别院守着小妹“尸首”，望眼欲穿。 他想办法说服了吴羽灵，装一回死，然后他去和家里说她自尽了，同时叫贺若飞来把“尸首”抢走，于是他二人能没有顾虑地远走高飞。现在，对方的小婢女，正使劲儿催他快去和家里说，又不停地问他到底有没去找人，真的快被烦死！好不容易打发了人先去隔壁休息，终于，等来了一盆冷水。 “怎么回事？！难道他想去武斗？不管小妹死活了？” “是不是……不该说成已经死了？毕竟死人抢去了也没用……” “啊？那他这是打算溜了？！好么！白送那么多彩礼！不行！我得问大哥把彩礼讨来，全tm是我替他输的！” “别急！别急！明天还没到呢！”夏必聪先冷静下来，“我看他，是真的超乎凡人的淡定！应该不会轻易逃走！”忆起对方的礼貌客气，没流露一丝情感，“好一个‘无情人’！说不定是对武斗十拿九稳！羽灵已死，报仇也不差一日！那明天，他依旧会杀死他！” “够了！！”吴辰良扶住额，“从头到尾，一厢情愿罢了！指望着别人去杀吴酉忠……可悲又可怜！” “哎……”夏必聪无言以对。 “去武斗就去死吧！”他恼恨地道，“活该被‘黑鹰’剁了！” “二哥……你们在说什么……为什么……要杀大哥……”床里忽然传来羽灵虚弱的声音。她“死”了快两个时辰，差不多该活了。人晕乎乎，四肢还不能动。“别去武斗……快和父亲说……” 二人惊了个透心凉，面面相觑。 “羽灵……”吴辰良走到床边。夏必聪已经躲到了阴影里。 “别让他们武斗！”她挣扎着想爬起，痛心疾首地道，“你让我装死，竟是想骗他来杀大哥？！” “没有！你听我说……” “你真歹毒！”吴羽灵的眼泪怎么都止不住，不再言语。之前，其实也是这个二哥，揭穿了“郝仁”身份，把一切推向万劫不复，毁灭了她的憧憬。现在，可怕的明日还没到，她知道大哥会以“自己不肯”为借口找对方武斗，一想到“郝仁”听到这些会有多失望难过，她就更难过！但没想到的是，武斗，竟然也是二哥的害人诡计！ 吴辰良见对方怎么都不再理他，也恼了。他知道妹妹的脾气，只要她还开口说话一切都好商量，但如果怎样都不再理你，那就意味着一定完蛋。 林林总总的怨与恨，灼红了他的眼。 他在家，排行老二，最没存在感的老二。大哥受所有人尊重，小妹受所有人疼爱，他呢，又得尊重大哥又得疼爱小妹，累啊……他得靠在外面结交朋友，花天酒地，来寻找存在感，让自己不纠结于此。他也确实在认真努力地做习武堂武师，老老实实地过日子，偶尔感受一下“比武招亲”之辱其实也没什么……“那你想怎样？！”他发誓，迄今为止就这一次，真的动了歹念！还这么不靠谱！“羽灵你说句话呀！！” 依旧没有回应，对方紧闭着眼甚至不再看他。 “装死是吧？！”他怒不可遏地抓过桌上的药瓶子，咬掉木塞，捏开嘴疯狂怼，一拳砸到腹部！ 她啊了一声，全喝完了。呛了半天，开始喘，越喘越急……“你……你……”可怕的挣扎渐渐趋于平缓，慢慢地，又像是睡着了…… 夏必聪扑上前探鼻息，摸颈脉，万分焦急：“真的死了？？？！” “装死不也差不多么！”吴辰良红着双眼，依旧狠狠瞪着她。 “那是喝一小口，不是一整瓶！” 吴辰良，兀自笑了：“现在…说是自尽…也没差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章 搏命，吴酉忠斗“无情人” 黑爷，一听说有人来比武招亲就开始往这赶，赶到半路竟接到了喜帖，而等他到达，吴酉忠已经来找他借剑了。舍不得宝剑，但最后还是同意了。次日一早，他按时赶到吴家，吴家又出大事。吴羽灵和婢女竟然双双自尽了，喜事终成丧事。 吴酉忠迎面走来，双目泛红，道了一句：“走吧。” 黑爷点了点头，没多说。 路过那个棺材铺，对方又道了一句：“给他也定口棺材？” 递完帖子后，二人便去一日前“比武招亲”那块空地等。 “听闻贺若飞是个‘鬼才’，吴兄千万别掉以轻心！” “知道。只是今日心中有气……”对方恨恨地道，“若也能做个‘无情人’就好了！” 黑爷又问：“辰良怎不见来？” “二弟输了后总躲着人。你来了正好陪他喝喝酒，安慰安慰。”吴酉忠叹口气，“小妹的事儿，我还不知怎么和他说……不怪他，都怪我！”说着说着他又红了眼眶，“我这个大哥，弟、妹都没照顾好！没脸再见父亲！” “吴老爷…还好吗？” “只道…是天意……” “那他还让你来武斗？” “这和父亲无关！”李太守那里已经没法交代。贺若飞，大概是自己命中注定的仇家！他决心亲手，给一切画一个句点！正聊着，来了四个黑衣汉子，扛着一口硕大的，檀木棺材，到了空地中央。“吴爷是哪位呀？收好喽！”这一喊，一下子引来不少围观。 二人对视一眼。黑爷解下黑鹰交给吴酉忠：“‘无情人’，武斗从不留活口！今日，你得杀了他！” 吴酉忠拨剑三寸：玄色利刃薄如蝉翼，风吹过风疼，似能想见其斩金断玉,吹毛断发……一合剑：“本就是此意！”面色平静。 黑爷点了点头。他知道对方本事可以，不过不清楚对方到底有没杀过人，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有没做好死的觉悟——但真能杀人的人，都是有这样觉悟的。 正此时，传来了一句“久等了吗？”。 循声望去，来人正从侧面走来，已经盯着他俩了。一身深色布衣，背后一柄剑，发冠梳得整整齐齐，神清气爽。 黑爷第一次见本尊，竟是和自己一般年纪？眉眼自带傲气，要不是真有本事，必定被当成装得有本事。 吴酉忠瞬间火气冲脑，冷静消失，不过他尽力控制。“贺若飞啊，昨夜睡得可好？”他冷笑道。 “还好。”对方从怀中摸出一封信，指了一位观众，“请帮忙念一下，一字不落，大声些。” 信里“吴羽灵”说，大哥不想她嫁，明日要带宝剑找他武斗，趁机杀死他，让他快点跑，她决定自尽表明忠贞。 众人炸开了锅：吴家两日前刚比武招婿，竟说翻脸就翻脸？ 吴酉忠扭曲了表情，大骂道：“无耻之徒，被海捕的要犯！先假造身份骗婚！现又伪造书信诬陷我兄妹！”群众哗然。 “是吗？到底谁诬陷谁？”贺若飞若无其事地收走了信，翻过面，让所有人能瞧到一眼，叠好收回怀中，“这就是，你为人的证据。” 不看还好，一看更炸。“绝非小妹笔体！！！”吴酉忠快要抓狂。 “一问便知。” “人都已被你逼死！还想问谁！”吴酉忠大喝一声，“今日，吾便是来与汝决斗，替她报仇！”人群又炸了，吴家小姐是当地有名的大家闺秀，无人不震惊惋惜，但一时间也分不清谁之过。 “好吧，那谁写的？反正不是我。”贺若飞摸了摸怀中书信，“无所谓了。”卸下了背后的剑，他大笑道，“还真是！有句话叫什么来的？自作孽不可活？”双指一点，“说的就是你家吧？” 吴酉忠猛地拔出了“黑鹰”：“胡说八道！”吓得有人叫出了声。 “在场的诸位便是今日的见证！”贺若飞喝道，“谁躺那口棺材都无怨言！” 有个好事的无赖喊道：“不是说‘宝剑’吗？吴酉忠那把黑剑，是耍赖啊？” 吴辰良此刻也挤在人群中。书信被公开时，他吓到脸色发白。他曾那么希望借“无情人”之手杀了大哥，甚至因此丧心病狂毒了小妹。但看大哥一口咬定对方是元凶，无条件地维护吴家，不惜赌上一命时，他猛地发现自己最后，竟是，不想吴酉忠输。于是就这么哭了。他不知道自己之前是被什么迷住了双眼！拨开人群，他猛地拽过那个还想起哄的无赖，一拳下去一嘴血。有人认出了是吴家二爷，没人敢再说三道四。吴酉忠没功夫看到，但黑爷看到了，欣慰地替对方松一口气。 贺若飞也亮出了剑，半掌宽，锃亮，其他瞧不出特别。 “在下，吴酉忠，吴正之子！” “在下么，”他勾起嘴角，“吴正贤婿郝……” “仁”字没来得及出口，黑剑带着十万份杀气已近向心口！贺若飞手腕一转，叮叮当当一串响。众人眼花缭乱。但黑爷知道，那人的拆解全避开了“黑鹰”剑锋，击在了剑面！——这得是有多熟悉对方的套路，又眼疾手快才，能做到！要不然就是个天才。 吴酉忠也心里有数，他本就承认输三分，正好，就当用的是普通的剑了。抖擞十二分精神，全神贯注，牢牢占据上风！他确实比吴辰良又高出一大截，一招一式简洁又暗藏杀机，冷静、耐心与决心，让胜利的天平一点一点地被扳过。只听“当啷”一响，他削去了对方剑刃的三分之一！贺若飞旋即迈开步伐。两人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地换起了位置，黑白两道光从中穿梭，更不容易碰撞了些。 因为是搏命，所以不会有片刻的停歇让人反应，回合结束时，就是生死分晓时刻！观众老爷们惊觉那片飞出来的断刃，已是片刻后了。此刻，大家都已看出，吴酉忠占了上风，郝仁在疲于奔命。 剑还是差了。黑爷掌心微汗，他知道胜负已在回合之间！然而，忽然连他都眼睛都一花！吴酉忠志在必得的一剑竟然劈空了？ 对方的剑，突然从右手换到了左手！ 是的他没看错，贺若飞右手会的，左手一样会，有几式巧妙的换手，便是他才有用的独门绝技！ 换了个手，似乎还更娴熟？所有套路瞬间全反。吴酉忠本就被迫露了破绽，这下更阵脚大乱！然而下个瞬间，剑又被神鬼莫测地换回了右手……他也不是胡乱换，找的全是最省事、最恰到好处的拆解！黑爷心中一叹：这“左右开弓”，行云流水一套下来，谁遭得住？初次的对手，简直是必败无疑！ 只是，贺若飞这样的“杀手”，根本不和人交手第二次。另外，他几乎一只手都够用。 所有人今日都将大开眼界！ 然而，也就只有让观众老爷们，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的时间而已。 鲜血飙射了出来。众人惊叫！ 吴辰良窒息了——是断刃，切开了腿！他看着他单膝跪地！头立刻被对方猛地往后一拽…… 尖叫四起。胜负已分。 贺若飞弯腰捡走了“黑鹰”。 耳边只有痉挛的喘气声…和莫名奇妙的，哭声？？ “我赢了！”他大喝一声！ 众人一吓！陆续回魂……有人战战兢兢说了两句“厉害……” 他一边示意黑衣汉子把尸首装入棺材，一边回过头，锁定了黑爷，走近，笑道：“鞘给我。”（吴酉忠拔剑后先还了剑鞘） 黑爷明白，对方是准备笑纳他的宝刀了，“这不是你的东西”这种蠢话没说的必要。“好吧。”他亦是一笑，两手一拧，双掌一摊，两截断鞘落到了地上，转身走了。 贺若飞一抬眉，也不在意，回身一挥手：“去吴府提亲了！”那四个汉子应声抗起棺材，前头开路。 众人毛骨悚然，觉得郝仁已疯。 贺若飞哈哈大笑：“他们拿了我的彩礼，我当然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收了笑容，他又冰冷地道，“吴家小姐既是我的了，那活得和我活在一起，死得和我埋在一起。”众人都觉得有理，跟着继续去看热闹。 吴辰良看着这个，提着宝剑，慢悠悠地走在棺材之后的背影，寒意渗透百骸，猜不透，只觉得对方随时能化作杀人机器，摧毁一切！该怎么办！父亲会被牵连吗？但他回去，也只是送死而已！ “喂，之后怎么办！”有人僵硬地拉了他一下，是夏必聪，“他、他还带着那封信……” 哎！！！都差点忘了！ 就一个字！！！足加包！ 檀木棺材，先入了吴家大院，贺若飞却没着急往里走，收剑于臂弯，回过身：“谢诸位送我到此了！”言罢，他亲自关了大门。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