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不及美人妆(重生)》 第1章 楔子(修改) 康乾四十一年春仁孝帝驾崩,享年五十一岁。 同年四月新皇登基,大赦天下,立年号为景止,其妻子聂氏为皇后,封号俪。 同年七月,俪皇后其父威武大将军被指通敌叛国,证据确凿,新皇仁慈念及旧情赐流放并未株连其族人。 聂氏皇后依旧执掌凤印,母仪天下。 然则第二年开春,威武将军府二公子的原配夫人盛氏及其俪皇后身边旧人亲敲鸣冤鼓,告御状! 二人在朝堂之上言之凿凿洋洋洒洒的列出俪皇后行下的诸多恶事,光是迫害朝中大臣,纵奴伤人便不下数十起。 举朝皆惊! 百姓闻讯结伴跪倒在宫门前乞求新皇处置妖后聂氏,朝中大臣更是纷纷以死柬之。 新皇震怒,怒斥群臣。 徐阁老当场便以头撞柱,血溅当场。 僵持数十天之后,妖后聂氏被夺去凤印,褪下后服打入冷宫。 * 天气阴沉,乌压压的黑云笼罩在宫墙之上。 轰隆的打雷声,震聋欲耳,响彻心扉,一声声好像打在人身上一般。 冷宫当中,迎春的呼喊声夹杂着雷声令人心惊。 她一边哭嚷着一边去扒那几个面目狰狞的婆子的手:“你们快放开我家娘娘,你们快放开我家娘娘!” 盛诗看着被几个婆子一手架起躺在草垛上病弱的起不来身子的妇人,眸子当中是丝毫不加掩饰的快意,她对着迎春横眉竖眼的冷笑:“娘娘?快醒醒吧!将军府已经彻底倒台了,威武将军现在正在流放的路上呢,皇上也废除了你家小姐的位份,你们还当是往日呢” 迎春闻言神色一黯,怒瞪盛诗:“都是你这个黑心肠的女人害的!你竟然伙同牡瑰污蔑我家小姐!” “呵” 盛诗反以为荣的昂起头得意的笑了起来,一只手抬起摸了摸鬓边的鲜艳精致的珠花,大红色的蔻丹在这破旧不堪的冷宫当中格外显眼。 “对呀,你记清楚了,就是因为我你家小姐才从中宫迁移到了这冷宫,从锦衣玉食到现在每天吃宫人吃剩下的冷羹,这一切都是拜我所赐!” “被人从高高在上的皇后之位上拉下来的滋味如何呀聂怜姐姐,这冷宫数日你可还住得惯吗?”盛诗踱步走到那妇人跟前,蹲下身子一只手极为轻佻的抬起那妇人的下巴,满意的看着那妇人狼狈的模样。 那妇人在这金碧辉煌处处富贵的皇宫当中竟穿着一身破烂的衣裳,衣裳上面的金线早已脱落,只剩下破旧不堪,洗得发白的料子。 这妇人说起来也不过刚过芳华,却削骨立瘦,面容仿佛一滩死水。 已经起不来身的她灰白空洞的眸子动了一下她张了张嘴,声音十分厮哑:“我父亲......我父亲他如今怎么样了,咳咳......他.......” 那妇人面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皮肤好像直接贴附在骨头上般凹凸,她一身破烂布衣发髻凌乱,仅仅几句话就累得她香汗淋漓。 汗水浸湿凌乱碎发贴着凹下去的脸颊,显得她格外狼狈,哪里还有昔日高高在上的名门皇后的风采。 盛诗满意的欣赏着那妇人凄惨的模样,冷哼着阴阳怪气的说道:“托皇后娘娘您的福,威武将军已经在路上染上了瘟疫,就差盖上棺材了。” 那妇人面如土色的脸上夹杂着浓浓的痛苦,五官都悲伤的狰狞在一起,她忍不住又剧烈的咳嗽起来,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了出来。 盛诗嫌恶的松开手:“真是晦气。” 她满脸嫌弃的脸上挂上施恩的表情:“也罢,就给你一个痛快。” 迎春硬是挤了过去抱紧那妇人,一脸警惕的看着她:“你…..你到底要干什么!” “干什么?”盛诗狞笑:“当然是送她归西!” 那妇人闻言眸子动了动,最后嘴角一扬竟突然笑了起来。 只是她这张脸如今实在是太削瘦了,笑起来之后那脸上骨头清晰可见,更骇人的是,她明明脸上笑的灿烂,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笑意,依旧是死水一滩。 妇人这副模样着实吓到了这几个凶神恶煞的婆子。 “好威风的盛小姐,让我不禁想到你被人抓去差点浸猪笼时跪在我脚边百般求饶的模样了。”那妇人不咸不淡的笑道。 “哼!当日还不是因为有皇上在你背后给你撑腰,不然我宁可死也不会……”盛诗闻言怒不可遏的低吼,顿了顿,又恢复刚才的趾高气昂,晃了晃杯中的毒酒,幸灾乐祸的说道:“你死之前我也不怕告诉你,皇上早已经容不下你了,往日只不过碍于威武将军府的权势罢了,如今威武将军府树倒猢狲散,你还拿什么威风?” 盛诗恶意满满的笑道:“这杯毒酒就是皇上亲自下令赏给你这妇人的!” 话罢,其他几个婆子就这么掐着那妇人的嘴,盛诗上前一步将清澈的杯中酒尽数到进那妇人的嘴中,又逼着她咽了下去。 烈性的毒酒进了那妇人的嘴里,苦涩的味道顺着喉咙直通肺腑,那妇人死命的咳起来了。 痛!好痛! 剧烈的痛感袭遍全身,即使是这已经病弱到无法动弹的妇人也不禁浑身抽搐了起来,眼睛瞪得老大。 可再痛却始终抵不过这妇人的心痛! 她以为自己在这冷宫当中自生自灭许久早已经心灰意冷了,可万万没想到听到他要一杯毒酒赐死自己,心还是如同被人拿着刀子在心中搅和一般撕心裂肺的痛! 他如今竟如此狠心! 他明明知道她只有他了! 七年夫妻,她爱他敬他护他,为了他的雄心壮志不惜背负数年骂名,不惜将整个将军府都拉入他的阵营,不惜舍去娇弱的性子替他百般谋划! 她陪着他那么久了,陪着他走过夺嫡的阴暗陪着他走出了丧父的痛苦陪着他走出了手足相残的噩梦,如今.......如今,只因那一句“聂氏妖妃,殃国殃民,其罪必诛”多年感情竟毁于此! ……民心不稳则皇位不稳,她懂他亦懂!可她信他,他是她夫,他是她唯一的天!却不想,到头来一道圣旨一杯酒,他终归还是负了她!她从未想过,他为着那滔天的权势,竟不顾往日情分,就要了她的性命! 姜起云,你曾与我说过的,岁月长相守呢? 那妇人心猛的一揪,死命的咳了起来。 曾经.......曾经.......! “噗!”妇人终于一口鲜血喷涌了出来! 盛诗居高临下的望着那妇人逐渐覆上死气的瞳孔,嘴角勾起一抹畅快的弧度,她死死的盯着那妇人怨毒的说道:“我盼了这么久你终于要死了,你没想到吧,自己最后竟然会死在我的手里!哼,从我见到你的第一面起,我就恨不得你死!” 说着说着,她的语调陡然尖厉起来:“你凭什么要什么有什么!凭什么拥有那么多我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你凭什么!你凭什么!” “你的这张脸,你的高贵出身,还有无数人对你无尽的宠爱都让我恨之又恨!凭什么你能想怎么活就怎么活,而我却要步步谨慎不敢出半分差池!我要你死!我要你死!” 她的眸子鼓起来,里面全是让人心惊的怨毒,看得让人不寒而栗,毛骨悚然。 这档子功夫,迎春终于挣脱了那婆子的手,抱着那妇人哭喊道:“娘娘,娘娘您别怕,春儿这就来陪您了!绝不让您在黄泉路上觉得寂寞。” 说完,放开那妇人的身子竟然对着一旁的柱子狠狠地撞了上去。 “彭”的一声巨响,鲜血顺着迎春的额头流了下来........ 聂怜猛然惊醒,坐直身体。 “小姐您醒了,奴婢就是要叫您起来了,马上盛家的人就要来了。”一个丫鬟放下手中的花瓶笑着说道:“奴婢这就去叫迎春姐姐来。” 聂怜回过神来眯起眼睛。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章 第一章 康乾三十五年的冬日比往年的都更要冷一些。 早些时候还是艳阳高照的天气转眼就灰压压的看的人心中一紧,大片大片的雪花密密麻麻的往下落着,噼里啪啦的还夹渣着小冰疙瘩。 穿梭在院子里的丫鬟小厮就算裹紧领前的裘毛也抵挡不住这如刀子一般凛冽的寒风,纵使严寒冻得人手脸通红他们脚步却不敢有丝毫停顿的弯着腰规矩的端着滚烫的茶水和刚出炉的精致点心往正屋里头送。 “迎春姑娘,小姐还没有醒吗?”身穿灰夹袄的洒扫婆子趁着雪尚还没有停腆着笑脸凑到守在正屋门口的迎春跟前。 “问这么多干嘛?”迎春手上端着汤婆子斜眼懒懒的看了一眼那婆子:“这可不是你该管的,还不赶紧将院子里的雪扫一扫一会雪下的厚起来小姐出行若是滑倒了可仔细着你的皮!” “是是,迎春姑娘教训的是。”那婆子忙不失的点点头,讪笑两声招呼着院子里其他的洒扫婆子:“都别歇着了,还不赶紧将院子里的雪扫一扫。” 一呼百应,几个缩蜷在廊道上偷懒的洒扫婆子胡乱在衣服上擦擦手拿起竖在一旁的扫把冲到院子里冒雪清理地上的积雪。 “迎春姐姐,小姐醒了。”厚厚的棉帘子被掀开从屋里走出那个模样清秀的小丫鬟对着迎春福着身子轻声说道。 迎春一听将手里的汤婆子往小丫鬟的手里一塞,急急忙忙的掀开棉帘进去。 “小姐。”迎春快步走到内室将扶着聂怜起身的小丫鬟喝退之后,自己扶着聂怜起身走到梳妆台前坐下,迎春笑道:“二公子从宫里请来的王太医果真医术高明,小姐这才吃了一副药昨日夜里就沉沉的睡下了。” 聂怜抬起手揉了揉自己刚刚睡醒有些疼痛的太阳穴:“昨日夜里确实没有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了。” 迎春招招手,候在内室外面伺候聂怜洗漱的丫鬟低着头步履稳健的走了进来跪在聂怜跟前,手中高高的举着铜盆和手帕,脑袋却垂的老低。 迎春一边动作细致的伺候着聂怜洗漱一边小心翼翼的笑道:“可不是吗,每年冬日一来小姐就翻来覆去整夜难眠奴婢瞧了就心疼,这下有了王太医开的药,小姐夜里总算能睡个好觉了。” 聂怜垂下眼帘,眸子如水一般带着一股平静:“就是辛苦二弟昨日那么冷的天还跑去宫里宸妃娘娘处磕头为我求太医了。” “只要小姐能睡个好觉,二公子再辛苦那也都是值得的。”迎春拿起托盘上的手帕轻柔仔细的为聂怜净脸。 洗完漱,那些丫鬟们自觉的退下了,内室里头独留迎春一个伺候。 迎春一边为聂怜挽发一边看着聂怜的脸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小姐,您早些日子吩咐我的事我已经派了我同乡的小哥去盯着了,您放心他绝对可靠,只是.......那盛诗小姐果真,果真会和个........男人出现在那里吗?” “一定。”聂怜眸子当中一丝幽暗闪过,语气十分坚定。 “是,那奴婢就放心了。”迎春见聂怜如此肯定当下也放下心来了。 迎春的手巧得很不一会聂怜及腰的青丝就被迎春挽成精致的飞仙髻,随后从首饰盒里掏出一只海棠碎玉步摇在聂怜的发髻上左右比划着。 这个步摇做工模样都很是精致,上面用润玉雕刻的海棠栩栩如生,旁边点缀的碎玉更是极为难得的紫玉。 这是聂怜继母生的二女儿聂妤最为喜爱的一支步摇,是聂妤过世的外祖母留给她的遗物,聂妤很是宝贵平时根本都舍不得拿出来戴。 可就是因为聂妤很宝贵这支步摇,所以被她故意不依不饶的抢了过来,聂妤很舍不得却因为她是长姐身子又不好不敢让她动怒所以只能忍痛割爱,为此聂妤还伤心了好久那段时间经常半夜偷偷的缩在屋子里偷哭。 “把这支步摇用松油擦拭干净,放在匣子里。”聂怜有些痛苦的闭上眼缓缓说道。 “今日不戴这支步摇吗?”迎春手一顿,有些不敢置信。 以前为了刺激聂妤聂怜每日都要戴着这支步摇在聂珍的面前晃悠,如今她再想起以前荒唐又可憎的行为胃中不由得一阵翻腾,垂下眼她摆摆手沉声说道:“不戴。” “哎。”迎春轻快的将步摇放下,瞧着聂怜的脸色轻轻说道:“小姐的其他步摇簪子都也好看的紧不必日日都戴着这支。” “小姐,王嬷嬷来了。”丫鬟进来通报。 “让她进来。”聂怜咳了两声道。 “是。” 那丫鬟退下,马上一位头发花白的嬷嬷便走了过来对着聂怜福了福身子,脸上带着止不住的笑意:“姑娘,夫人派老奴前来瞧瞧姑娘可准备妥当了没有,下头的人来报说盛家的马车已经在路上了。” 聂怜温和的笑了笑:“烦请嬷嬷告知母亲莫急,女儿马上就来。” 王嬷嬷这才放下心来,笑着点了点头和聂怜客套的寒暄两声之后这才拿了赏银退下了。 等王嬷嬷一走,聂怜脸上的笑意立马就冷了下来。 上一世盛诗嫁进将军府之后没安生两天便开始满嘴是非的挑拨他们兄弟姐妹之间本就不好的关系,好好的一家子被搞的乌烟瘴气,家不成家,直将他们兄弟姐妹离间的老死不相往来,她这才心满意足的卷走将军府数十地契跟着她的奸夫跑了。 后来新皇登基她伙同曾经在她身边伺候的丫鬟敲鸣冤鼓,告御状,拿着她所谓的证据将她从皇后之位上硬生生的拖了下来。 母仪天下受万人尊崇的皇后最终竟落得个惨死冷宫的下场。 她没忘记在盛诗跟奸夫跑了之后,显赫一时的将军府被多少人指着门楣嘲笑,从此府中的姑娘不敢出门,就连她这个已经嫁出去的姑娘也被人指指点点。 她也不会忘记拜她所赐在那冷宫当中数个无助寒冷的深夜她又是怎么艰难的熬下去的。 她更不会忘记在她死的那个夜晚这个女人的一言一语一举一动! 与盛家盛诗定亲是她们整个威武将军府踏错的第一步—— 今生,她绝不会允许像盛诗这样满嘴是非挑拨离间,水性杨花的女人再进府门! * 迎春手脚麻利不一会就将聂怜收拾妥当了。 将那件珊瑚色梅花缠枝缎面披风为聂怜披上,迎春扶着聂怜走了出去。 聂怜自幼体弱多病,冬日里寒气重就更是极少出来,迎春将棉帘子掀开扶着聂怜走出来的时候院子里的婆子丫鬟忙不失的放下手中活,齐齐弯腰行礼:“给小姐请安。” 内室有地龙明间有炭火,在屋里头还不觉得有什么这乍一出来就算聂怜捂得厚实也被这迎面的一股寒风吹得头昏脑涨,身子不由得晃了晃聂怜摆摆手虚弱的咳了两声:“都起来吧。” 迎春忙对着一旁的小丫鬟吩咐道:“快去小厨房拿个汤婆子过来。” 迎春将手中的匣盒交给随行的其他丫鬟,双手扶着聂怜离开风口处:“小姐等一下吧等下人将汤婆子拿来您手上拿着也赖好暖和一点。” 聂怜许久不出来还真有点受不了这冷嗖嗖的寒风,闻言点点头。 那小丫鬟腿脚也麻利,不过片刻就跑回来了将汤婆子双手奉上,聂怜接过汤婆子忍不住又咳了两声:“不能耽搁了,快走吧。” 迎春听言忙扶着聂怜,此时夹杂着冰雹的雪花还飘个不停随行的丫鬟打开油伞站在左侧,身前身后共四个丫鬟手中拎着小炭火低头跟着聂怜。 聂怜用帕子捂住嘴压抑的咳了两声。 纵使有汤婆子在手后面也有丫鬟提着火炉跟着,她也被这寒风吹得身体有些隐隐的受不住。 迎春连忙帮聂怜拢进披风。 迎客堂门口,王嬷嬷站在那正板着脸训斥着下人。 见聂怜走了过来,王嬷嬷脸色一收笑着迎上前去:“大姑娘来了,真巧,三姑娘也刚到。” 聂怜笑道:“二妹妹勤奋怕是早都来了,现下看来三姐妹中我又是最迟的了。” “姑娘哪里的话,喜事那里分什么迟不迟的,姑娘都到齐了就是最好的。”王嬷嬷连忙说道。 这是怕她不来了。 聂怜莞尔一笑,任由王嬷嬷扶着自己进去了。 堂内,陈氏穿着水红的衣裳看起来很是喜庆,头上带着的簪子朱钗也都寓意极佳,看得出来她对今天这场定亲宴十分看重。 “怜儿来了。”瞧见聂怜掀开棉帘子进来,陈氏放下三姑娘聂珍的手,自觉的走上前来扶住聂怜要行礼的身子:“你快坐下来,身子不好让你这冰天雪地的出来已经是我这个做母亲的不是了,这些虚礼就免了吧!” 陈氏牵着聂怜坐了下来,关切的问道:“怎么样,身上的披风可还厚实吗?有没有被这冷风吹到。” 聂怜垂下头微微一笑:“母亲别担心,多亏二弟去辰妃娘娘处求来了王太医,王太医医术高明,我身子今日已经比往日好上许多了。” “那便好。”陈氏欣慰的拍了拍聂怜的手。不为旁的,只为聂怜今天顾全大局还算给她面子,人好好的到了。 “今日二哥哥定亲,大姐姐可高兴?”与聂怜素来不和的聂珍突然开口说道。 “自然是高兴的。”聂怜道。 “既然高兴,你作为长姐为何不派人去向盛小姐送礼,我和二姐姐都送了偏大姐姐不送,让人有心觉得我们姊妹兄弟之间不和!”聂珍最烦的就是这个假惺惺的大姐姐了,如今找了由头可不是要狠狠的挤兑聂怜一番。 “珍儿,住嘴!”陈氏皱起眉头喝道,一边还不忘小心翼翼的去偷看聂怜的脸色以恐聂怜一气之下抬步就走。 “妹妹说的哪里话,这礼数的事姐姐自然不会忘记,给盛小姐准备的首饰我早就准备好了,只是灿金阁的师傅手脚细腻,那套红宝石头面今日才传来做好的信,我已经让迎冬去取了。”聂怜嘴角上扬轻轻一笑道。 她笑的温柔和美,对比着聂珍的咄咄嘴脸,倒真是令人不禁咂舌。 聂珍暗恨,还欲在和聂怜争论,就听见外面王嬷嬷惊喜的声音传来:“是盛家的马车到了吗?” 陈氏不自觉的绷直身体。 须臾,王嬷嬷掀开帘子,快步走进来:“夫人,姑娘们,盛家的马车到街口了!” “快,我们出去迎着。”陈氏扶着王嬷嬷的手快步走了出去,也顾不得她们姐妹之间的拌嘴了。 聂珍瞪了聂怜一眼,拉着聂妤的手跟着陈氏的步伐快步走了出去。 瞬间整个正堂除了伺候的下人们就只剩下了聂怜一人,她也不急,慢慢悠悠的捏起桌子上的糕点送到嘴边,轻轻的咬了一口,香糯的甜味瞬间席卷整个味蕾,令人身心都不自觉的放松下来。 迎春快步走了过来,附在聂怜耳边轻声说道:“小姐,万事俱备。” 聂怜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糕点,轻声道:“这芙蓉糕做的不错,赏!”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章 第二章 等聂怜出来的时候,盛家的马车已经快到府门了。 见聂怜慢慢悠悠的姿态,聂珍恨得牙痒痒:“到底不是一个娘生的,二哥哥定亲这么大的事,偏大姐姐不慌不忙的,如今全府站在门口喜迎盛伯父盛伯母,你也敢磨蹭!” “妹妹见谅,姐姐身子不怎么好,走的慢了一些。”聂怜轻描淡写道。 话音刚落,噼里啪啦几声响,下人们开始点燃炮竹。 府门口站着的每一个人都喜笑颜开的模样,个个穿着新做的衣裳,喜气洋洋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过年呢。 聂怜的美眸眯了起来,心里止不住的冷笑。 盛家的马车终于到了府门口,下人们把脚凳放下来,盛氏夫妇一前一后的下来,刚刚站稳便笑着对陈氏说道:“陈夫人,好久不见啊。” 陈氏笑的跟朵花一样,向盛父寒暄两句之后便围着盛母连连夸赞,从衣裳到首饰再到腰间系着的香囊。 聂塘在母亲的眼神示意下上前一步对着盛父盛母供了拱手,沉声说道:“给两位长辈请安。” 盛母看着仪表堂堂的聂塘越看越满意,赶紧伸出手:“快起来,好孩子。” 王嬷嬷凑到跟前笑道:“夫人,请盛老爷盛夫人进堂内叙话吧。” 陈氏这才反应过来,悻悻的笑道:“看我,只顾着高兴了,盛老爷盛夫人进来说话吧,堂内的茶水点心已经备好了。” 一行人簇拥着进了正堂。 互相礼让着坐下,陈氏对着府内的几个小辈挥了挥手:“来,见过盛老爷,盛夫人。” 聂怜是大姐,自然由她领头。只见她笑意不改的看着前世一个劲撺掇着盛诗挑拨离间出坏主意的盛父盛母,盈盈一拜:“给盛伯父盛伯母请安,愿您二位身体康健。” 盛伯父端起桌子上的茶水品了品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盛伯母挑了挑眉毛,不冷不热的说道:“这就是府中的大小姐吧,长得真标志,是个可人儿。” 这不屑又轻飘飘的语气就差直接说她长了一张狐媚子的脸了。 与上一世一模一样的做派,见她生母不在,便可着劲的不把她放在眼里。聂怜虚弱的咳了两声,温婉一笑:“多谢盛伯母的夸奖,怜儿愧不敢当。” 盛伯母挥了挥手,身后的嬷嬷端着一个匣盒子走上前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聂怜说道:“这里面的金缕丝头面是我家夫人给小姐的见面礼,还望聂大小姐笑纳。” 那嬷嬷眼角一扬,瞧着做派很是高高在上,不知道的还当她是宫里的女官呢。 聂怜侧头毫不掩饰的轻轻一笑。 陈氏面上也有些尴尬。 这金缕丝头面放在一般小姐眼中算的上一件得体的见面礼,在盛母看来一个死了娘在继母手中挣扎存活的小姐能有多少好首饰,见到这金缕丝头面自然会是爱不释手,当下便露出倨傲的表情。 谁知聂怜却露出这毫不掩饰的蔑笑,乃至她身后的丫鬟甚至目光中隐隐都带着不屑。 其实原因无他,虽然聂怜的母亲不在了但凭着聂父对聂怜的偏宠喜爱,即使聂父现在在外打仗但陈氏也是万万不敢克扣聂怜的吃穿用度,不说别的,就说这纯金打造的头面聂怜就有不下十套,更别说这区区金缕丝的了。 按理说礼物这东西礼轻情意重,可偏偏盛家也没送多么稀罕的东西出来,还摆出一副倨傲的表情,就不免让人有些耻笑了。 迎春上前一步从那嬷嬷的手中接过匣盒子,一脸天真的对着聂怜笑道:“小姐,您纯金的头面都是有不少套,可这金缕丝的还没有几套,这盛夫人还真是送的正巧呢。” 一听,盛伯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下脸色便沉了下来。 盛父放下茶盏,脸色也不好看起来了。 可偏偏聂怜就是喜欢看他们这幅模样,自顾自的站起身子笑的纯和温顺:“说来真是巧,盛伯母送给了我一套金缕丝的头面,我也为盛诗妹妹准备了一副纯金红宝石头面,是让灿金阁设计的新花样,一会还烦请盛伯母替我捎给盛诗妹妹,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瞬间,空气中弥漫着无法言说的尴尬。 你盛府给小辈准备一个金缕丝的头面就一副高高在上的做派,可他们家小姐送给盛小姐的却是纯金的红宝石头面,还是请灿金阁的师傅真们定做的,谁不知道这灿金阁的首饰价值千金! 霎那,将军府瞧不惯盛氏夫妇做派的下人们都趾高气昂的看着盛母。 盛母尴尬的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只能瞪着眼睛气鼓鼓的看着聂怜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还是聂大小姐财大气粗啊。” 聂怜垂下的眼帘盖住了她眸子里的冷光。 上一世,盛母也是这样,可自己那时候性格怯弱,被这番羞辱了却不知道怎么还嘴,只好自哀自怨起来,恼恨母亲为何去的那样早留她自己被受人嘲讽,还是聂塘看不下去替她说了几句,谁知惹得盛母更加冷嘲热讽,就差没指着她的鼻子说她是个没娘的孩子了。 看得出陈氏眼中望过来的哀求,聂怜闻言不在反驳,只是温和的笑了笑,退到一边。 没关系,反正好戏还在后面呢! 有了聂怜在先,盛母也不敢在起什么风浪来个什么下马威了,乖乖的把礼分给了小辈们。 互送完礼物,媒婆上场开始说一些天作之合的吉祥话。 “今有佳人,待嫁闺中,钟灵毓秀,端庄惠持.......” “小姐!小姐!”一个穿着打扮贵气的丫鬟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扑倒在聂怜的脚边,一脸惊恐。 媒婆话说到一半被打断,当即皱起了眉头,却当着诸位贵人的面不敢多说什么。 “慌慌张张的这是做什么!”聂怜轻蹙眉头,呵斥道。 “哼!”不等那丫鬟回话,盛母便不悦的冷哼道:“好不端正的丫鬟,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就在这里大呼小叫的一点规矩都没有,这若是我府上的下人们早就发卖出去了!” 她斜睨了聂怜一眼,冷笑道:“到底是主子没有管教好。” 盛母这是刚才被聂怜落了面子,现在故意挤兑聂怜呢。 聂珍一听也只觉得丢了自家的面子,咬牙切齿的撇了一眼聂怜吩咐道:“来人,把这个丫鬟拖出去,打!” 盛母闻言便笑了,若今日当众打了聂怜的丫鬟那可就是打了聂怜的脸,当即她对着聂珍赞许道:“还是三小姐懂规矩,赏罚分明。” 聂珍是个不经夸的,当即小脸一喜,下巴微抬高傲的昂了昂头。 聂珍不知轻重,陈氏岂能不知轻重。瞧着盛母幸灾乐祸的模样,陈氏蹙眉,心中升腾起一抹不悦。 聂塘皱着眉不悦的看着聂珍:“珍儿,这丫头是大姐姐身边伺候的,大姐姐还在这你怎么好帮着大姐姐处理她的丫头,还有没有规矩了!” 聂珍脸色一悻,被聂塘当众呵斥让她心存不满,却也不敢当众顶撞自己的亲哥哥,只好侧身看向聂怜:“大姐姐到是说句话呀,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丫鬟如此没有规矩你岂能就这么轻纵了她。” 聂怜面色如常,闻言淡淡的说道:“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不要因为一个不识规矩的丫鬟打扰了诸位的心情,迎冬还不赶紧滚下去,等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这话,竟是不打算现在处置这丫鬟了。 回去处置?回去处置不处置谁知道呢!聂珍恨恨的想着,嘴上咄咄逼人的说道:“大姐姐你还是当着盛伯父盛伯母的面处置了这丫鬟吧,免得传扬了出去人家说我们将军府没有规矩不成体统!” “传扬出去?”聂怜轻轻一笑:“盛伯父盛伯母岂是那样多嘴多舌的市井妇人,三妹妹你可不要乱说话呀。” 盛母闻言端着茶盏看热闹的神情一顿,冷了脸色,不悦的对着陈氏说道:“你这继女还真是巧舌如簧,黑白都能颠倒。” 当着聂怜的面张口就是继女两字,这盛母的这番话还真是诛心,就连一直默默低着头的聂妤也不禁皱起眉头隐隐有些不满的看着盛母。 这话,大姐姐听着该多伤心啊。聂妤小心翼翼的去看聂怜的脸色。 果真聂怜的那双精致的美眸当中流露出一抹浓浓的哀伤,用帕子捂住鼻子小声的抽噎了一下,样子瞧着十分惹人怜惜。 府中的下人们瞧着聂怜这幅模样也纷纷对着盛母不满了起来,纵使是大小姐身边的丫鬟没有规矩你身为长辈也不该跟一个孩子计较,还说出这么些诛心的话,当真是叫人不耻。 人都是偏心的,对着一个尚还没有结成亲家的外人,她们自然都是向着自家主子的,况且府中有不少的下人们都曾经受过聂怜生母的恩惠。 迎冬对着陈氏磕了两个响头,哽咽的说道:“迎冬没有规矩扰乱了贵客,自然当罚还请主母不要连累了小姐,只是.......只是迎冬冒死也要问问盛夫人,如今聂盛两家结亲盛小姐为何会和一个男子结伴去了客栈!” 这话仿佛一道惊雷炸响在堂内所有人的耳边,满堂皆惊,堂内瞬间变得鸡飞狗跳! 陈氏“哗”的一声站了起来,只觉得天旋地转身子止不住的晃了晃,一只手扶着桌沿这才勉强站稳当。 盛父一愣,随即将手中的茶盏重重的砸在桌子上,黑黝黝的脸上被气得泛着一股红晕,整张脸因愤怒而扭曲! 他止不住的冷笑:“好啊,好!好一个丫鬟不仅没规没矩还胆大包天的很,竟然敢污蔑我盛家女儿,当我盛家无人了不成!” 哗啦一声响,白玉青瓷茶盏顺着桌子滚落到地面,碎成了碎片。 盛父气的像是即将爆炸的火炉一般。 这也不怪他,事关女儿名誉问题他怎么能不生气。 陈氏被盛父如此反应吓了一跳,身子一抖,嘴巴张了张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盛母一只手重重的拍着桌子站了起来,怒瞪着迎冬咬牙切齿的说道:“来人,将这个满嘴胡言的丫鬟给我送去大理寺!” 她被气的终于爆发了,却忘了这里是将军府而不是盛府,自然没有人听她的。 见没有人动弹她这才缓过神来,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半威胁的对着陈氏阴恻恻的说道:“我盛家的女儿个个如花似玉,诗儿更是我千娇百宠养大的容不得人这么糟蹋!若是聂大小姐觉得我盛家的门楣低那这亲事不结也罢!” 说罢,抬腿就要走。 聂珍急得直跺脚,怒斥道:“大姐姐你非要把二哥哥的亲事搞黄了不成!你到底有何居心!” 聂怜不慌不忙的对着迎冬呵斥道:“你这丫头盛诗妹妹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了解吗,你竟敢这样攀诬她,这下,我也不护你了!下去领板子吧!” 区区几十板子就想解决这件事?盛母冷笑,刚欲张口骂道。 就见迎冬信誓旦旦的磕头说道:“奴婢今日奉小姐的命令去灿金阁拿给盛诗小姐的红宝石头面谁知经过雨巷客栈的时候真真的瞧见盛诗小姐挽着一个男子的手臂进了客栈,奴婢吓了一跳让随行的小厮派人守着自己赶紧回来通禀主母,诸位若是不信,大可去看看究竟!” 迎冬说的真真切切仔仔细细让陈氏不得不起了疑心,迟疑的说道:“你说的.......客栈离将军府远吗?” 盛母脸色一沉,备受侮辱,怒喝道:“陈夫人!” 聂珍也拧巴着帕子跺了跺脚:“娘,你别听这丫鬟胡说!盛诗姐姐怎么会干出这样的事,定是这丫鬟攀诬的!” 陈氏只觉得被众人左一句右一句吵得脑子里嗡嗡的直响,身子微微的颤了颤还好被身后的王嬷嬷一把扶住才没有失态于人前。 迎冬咬牙说道:“奴婢愿以死作为担保,若盛诗小姐是清白的,奴婢便任由盛夫人处置!” 聂怜故作为难的看着陈氏:“母亲,迎冬这丫鬟女儿是了解的,最是沉稳绝不是那信口胡说之人......您看,这......这可如何是好。” 盛母和盛父顾不得呵斥聂怜,只一个劲的阴恻恻的盯着陈氏,陈氏咬着牙犹豫着始终下不定决心。 “去。我们现在就一起去!”聂塘深深的看了一眼聂怜,沉声说道。 聂怜心中微动,知道聂塘最终还是决定相信自己。 “聂塘!”盛母大怒,指着聂塘的鼻子骂道:“别忘了,你可是与诗儿结亲的人!连你也不相信她,你!你!枉我这么喜欢你,倒真是一个白眼狼!” “正是因为这是小辈与盛小姐的婚事,所以小辈才觉得应当一去,不然岂不是任由下人攀诬盛小姐。”聂塘沉着的说道。 “好,好,好!”盛父一只手握拳使劲的捶了捶桌子,直将上面的茶盏捶的叮咣作响,随即站起身子黑着脸一甩袖子:“那便去!我倒要看看到时候你们将军府怎么跟我盛家交代!” 话已经说的这个份上了,不去便是心虚,盛母明白,只把银牙咬碎!暗恨这将军府糟蹋人! 等着下人们驾马车的功夫,盛父自然免不了对着陈氏和聂怜大发雷霆的放狠话,聂怜低着头自顾自的用手搅着手帕根本不搭他的腔,陈氏被这事搅得头昏脑涨只嗯嗯啊啊的敷衍着。 驾好了马车,陈氏本不欲让小辈参与进这样的事情,可偏偏盛母咬死了非让聂怜和迎冬跟着一道去,无法,最后只得带上了聂怜和聂塘。 好好的亲事到了这一步,陈氏浑身只颤抖,脸色头一次阴沉的可怕。 车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几位贵人都沉着脸让他们快一点,他们自然不敢耽搁,马车行驶在街上,跑得飞快,扬起了一片尘土。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盛氏夫妇和陈氏聂怜等人就先后到了雨巷客栈,客栈门口不远处确实停着一辆聂家的马车,王嬷嬷把那马车上的小厮叫了过来。 那小厮对着陈氏行完礼之后,照着聂怜教他的话一字一句的对陈氏说道。 陈氏越听心越凉。 盛氏夫妇对视一眼,听着那小厮连盛诗穿了什么衣裳都说了出来,心中也不免有些惴惴不安,只不过到了这个时候已经不能说不去了,盛母只好咬着牙快步跟着陈氏走进了客栈。 陈氏不愿让小辈看见这样龌龊肮脏的事情,便将聂怜和聂塘留在了马车里头。 不一会,陈氏便神色羞赫的从客栈里头出来了,身后跟着趾高气扬昂首挺胸的盛氏夫妇。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章 第三章 聂怜瞧见盛父盛母这个样子,心中一咯噔,视线不动声色的移到了站在不远处的那小厮身上。 梁平看见盛父盛母的表情也觉得事情不对,抬起头疑惑的对上了聂怜的视线,不解的轻轻摇了摇头。 “来人,将这丫鬟给我拿下!”盛母傲慢的仰起头指使着身边的丫鬟婆子。 一直跟着盛母的嬷嬷第一个动手,快步的捞住迎冬的胳膊,迎冬下意识的挣扎,那嬷嬷上去就是一巴掌! 啪! 迎冬被这力道不轻的一巴掌扇得眼冒金星,白皙的脸颊上迅速肿起来,嘴角留下一抹鲜血。 那嬷嬷又掐了她几下,恶狠狠的说道:“你个小贱蹄子,还敢反抗!” 盛母看着一脸发髻都被扇的散下来的迎冬犹不解气,恶狠狠的说道:“刘妈给我把这个小贱人的嘴巴打烂,卖去窑子里!” “谁敢!这是我聂家的丫鬟!”聂怜回过神来,快步从马车上走了下来,沉声说道。 “哟,聂大小姐呀。”盛母表情一滞,随即将手中的帕子一扬,阴恻恻的看着聂怜,阴阳怪气的冷哼道:“正巧我还要问你要这个丫鬟的卖身契呢,这个贱蹄子污蔑我盛家女儿,你将军府若是还想要我盛家这门亲事就......” “母亲,里面并没有盛诗妹妹吗?”聂怜不搭理她,反问向陈氏。 陈氏冷着脸点点头,看来对聂怜也有所不满。 聂怜拳头握紧,心中思绪乱飞,不可能!明明她都安排妥当了,怎么可能会没有呢!到底哪出了错! 盛母见聂怜不搭理她,直接对着陈氏说道:“陈夫人你也看见了吧,里头可有我家诗儿?我盛家虽然是个小门小户但规矩却也向来是一等一的,今日你若不给我个说法我就进宫去向太后她老人家求个公道!” 陈氏一听盛母要进宫找太后要个公道,慌张的抬起手摆了摆,刚欲说话。 “谁要找太后讨要说法?”一道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夹杂着清风送进了每个人的耳朵。 聂怜如被雷劈一般愣在原地。 那身影临风玉树,体态匀称,衣着贵气的,正是京城当中最威风的七皇子。 他此时手中拿着一支梅花,正拿在手中反复把玩,脸上露出一抹轻微的笑意。 那笑意十分明艳,手中花枝乱颤的梅花竟比不上他笑容的一半。 刹那间空气都粘稠了起来。 他当真当的起那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聂怜冷了脸色。 聂怜猛地闭上双眸,脑子里前世的记忆不断翻滚。 上一世,上一世她喜欢这位高高在上的七皇子喜欢到丧失理智,为了他从一个娇弱贵小姐变成了一个人人憎恶的蛇蝎妇人,人人得而诛之的妖妃! 本来保持中立的将军府也因为帮他夺嫡而搅得天翻地覆,对她无微不至的继母惨死,兄弟姐妹反目成仇,父亲功成名就之后因为功高过主被人陷害流放边疆苦寒之地,威名赫赫的威武将军府树倒猢狲散被碾压成一滩烂泥。 可是最后她得到了什么? 将军府刚一倒台他就将她关进了冷宫当中不顾她孱弱的身子任由她在冷宫当中自生自灭性命几欲垂危,最后看她命硬更是命盛诗和几个恶婆子给她硬灌下了一杯毒酒! 即使是上一辈子的事了,可聂怜还是清晰的记得那日自己的心灰意冷,心如死灰。 心猛的一揪,她死命的咳了起来。 姜云起的眼神缓缓从手中把玩着的梅花移到了她的身上。 迎春听到聂怜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回过神来心中一紧,赶紧上前搀扶住他,一只手顺着她的背,小声的询问道:“小姐,您没事吧。” 聂怜睁开眸子轻轻摇了摇头,双手慢慢握紧,修剪工整的指甲深深的陷进肉里,越是疼痛聂怜就越是清醒。 上一世的结局决不能重来! 强忍住内心熊熊悲凉和质问他的冲动,聂怜跟着众人一起上前一步弯腰行礼,垂下的眼帘闪过一丝哀怒:“给七皇子请安。” 感受到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的那一刻聂怜的身子却最终还是不争气的发抖。 一句句质问,如鲠在喉。 姜云起微微颔首,素来明亮的眸子停驻在聂怜身上片刻,手握拳放在嘴边压抑的咳了两声之后道:“毋须多礼。” “七皇子您来的正好,求您给我们盛家评评理!”盛母突然上前一步,抽噎了两声之后膝盖一软朝着姜云起跪了下来。 盛父脑筋一转瞬间就明白了盛母的打算,脚步故作踉跄的上前两步,脸上一片愤怒和哀痛:“求七皇子做主,威武将军府,实在是.......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陈氏虽不明白盛氏夫妇的打算,却也被吓得心中骇然,慌张的向前两步与盛氏夫妇并排,她颤抖着嗓音:“盛大人,盛夫人,这是我们两家的事,我们有什么不对的你只管对我说出来,这是做什么呀!” “哼!你纵容府中下人污蔑我盛家女儿的清誉,我还与你有什么好说的!”盛父沉声喝道,声音不大不小却正好能让姜云起听个清楚。 “就是!我盛家有意和你们将军府结亲,今日我们夫妇二人高高兴兴的来了却没想到你竟然纵容府中下人平白无故的污蔑我千娇百宠养大的女儿,我们盛家还与你家有什么好说的!”盛母怒道,转脸却又对着姜云起哭诉道:“我知道这门亲事是我盛家高攀了你们将军府,可你们也不能就这么欺辱我盛家呀!” 这门亲事到了这个地步盛母对将军府已经充满了怒意,对着这门高攀了的亲事也没有多热切了,还不如趁着这个机会解了两家的羁绊,从新给女儿另找佳婿。 盛母心中的算盘打得好,瞧着眼前的钟灵毓秀的少年不免动了些心思。 要知道这位少年那可真是京城脚下赫赫有名的人物。 他母亲早逝,他自小养在太后身边,千依百顺的被养大,养成了说一不二的性情。 他刚及冠便被当今圣上下旨封了王爷,成了全天下最年轻的王爷,人称小王爷。 鲜衣怒马血气方刚的少年又有了太后她老人家在背后无时无刻的为他撑腰,这位少年自然也就养成了跋扈的性格,平日里别说是普通官宦人家他看不顺眼的了,就是兄弟当中他看不顺眼谁也照揍无误。 可偏偏这位小王爷不管有理没理的将哥哥们揍得鼻青脸肿的,到了皇上跟前,皇上也是袒护自己的这个幼子。 长久以来京城当中无人再敢招惹这位小王爷。 最重要的是,他也是如今整个京城皇位最有利的竞争者。 往日是盛家门楣太低他们不敢肖想这位爷,可如今盛父攀上了大人物在官场的地位可谓是水涨船高,官位都升了不少,想来如今盛家也能入了这位小王爷的眼了。 在升官之前盛老爷还沾沾自喜的为自己攀上了威武将军府而高兴,可升官之后,盛父就有点惋惜自己舍去了一个嫡女却仅仅只攀上了个将军府。 可如今这档子事一出那真可谓是天赐良机啊! 不仅名正言顺的和威武将军府解除婚约盛家还一点污名都不会沾上,反而能博得不少人的同情。 到时候在送些银子珠宝托托那位大人物,就算不是眼前的这位爷,换成别的王侯宗室也是好的啊! 盛父不禁心里有些乐开怀,面上却一脸愤然。 聂怜轻出一口气,将盛氏夫妇的打算看得一清二楚,心里反而放松了下来。 纵然今天不知道哪里出了什么纰漏,但只要能暂且摆脱那位搅家不闲的盛小姐那就总归是好的。 “哦?今日是盛府的那位小姐要和威武将军府的公子结亲呀。”姜云起漫不经心的问道。修长的手指一转,随手一扔,那枝梅花便在空中划过一丝涟漪后不偏不倚的落在了聂怜的绣花鞋上。 花香四溢。 淡淡的梅香被冷风夹杂着扑鼻而来,让聂怜嗅了个正着,心爱的梅香让心中的郁结瞬间少了三分。 聂怜一愣,抬起怔怔的看着姜云起,随即那双精致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 盛母连忙恭敬的答道:“是我的小女儿,盛府嫡出的三小姐。” 她刻意将嫡出咬的很重,眸子当中带着隐隐野心。 姜云起好心情的歪着头询问道:“可是盛诗小姐?” “正是,正是盛诗。”盛父抢着回答道,有些激动的搓了搓手:“小王爷可是知道我家诗儿?” “知道。”姜云起眉毛轻挑,轻轻一笑:“不仅知道,还很是佩服呢。” 盛母闻言顿时扬眉吐气一般的哼了一声,昂着头看着一旁的聂怜只觉得心中十分舒坦。 长了一张狐媚子的脸又有何用?出身高贵又如何?这京城当中最尊贵最临风玉树的皇子亲口说了,佩服她家诗儿呢! 若是可以盛母恨不得现在就将此事宣扬的人尽皆知。 陈氏在一旁急的干瞪眼,就快把手中的帕子给揉烂了。 盛诗她见过几次,对她还是满意的,所以陈氏还是并不想让这门亲事就这么黄了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章 第四章 聂怜却敏感的察觉到不对。 她上世跟姜云起做了七年的夫妻,以她对他的了解,姜云起这样子分明就是起了坏心眼。 看这情况,聂怜心中有了猜想。 果然,仿佛是为了应证她所料,姜云起的马车里头一只脚一前一后的踹出了两个衣衫不整,发丝凌乱满脸惊恐的一男一女。 他们被五花大绑起来,嘴里头塞着粗布。 那男子此时胸膛前的衣衫敞开,上面有着可疑的印记,女子的衣裳松松垮垮的耷拉在身上勉勉强强盖住雪白的肌肤,嘴唇很是红润。 她刚被踢下马车就着急忙慌的先抬起手遮住脸,奈何自己被五花大绑着动弹不得,只好嘴里惊恐的发出“唔唔”的声响,尤其是再看见了盛父盛母之后。 聂怜冷笑。 盛母“啪叽”一声蹲坐在地上,骇然的哆嗦着嘴唇,不敢置信的脱口而出:“诗儿?诗儿!” 盛父呆愣在原地,反应过来之后脸皮都要被血冲破了,他快步走上前去一巴掌重重的扇在了盛诗的脸上,气的几欲蹦跶起来:“孽畜!” 他怒吼道,恨不得伸出手将眼前的这个女儿给活生生的掐死! 他们这一行人在街上本来就吸引人注目,更何况刚才盛母连哭带嚎的声音是一点都没有控制,往来的行人见他们非富即贵不敢明着围观,却偷偷摸摸的注意着这边。 瞧着这幅场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对着盛父盛母一家指指点点了起来,悉悉索索的议论声不绝于耳。 盛母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恨不得当场晕死过去。 陈氏反应过来之后气的浑身直颤抖,她伸出手指着盛母,第一次怒气冲冲的对人吼道:“盛夫人,烦请你将此事给我解释清楚!” 还有什么好解释的,看着眼前铁一样的事实,饶是平日里能嘴多舌的盛母也不禁哑了声,只是瘫在地上的身子直发抖。 盛父额头青筋突起,气血上涌,听着周围不断传来的议论声满脑子只有两个字—— 完了! 完了! 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他就是想将此事捂下如今也不可能了! 更何况,旁边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火冒三丈的威武将军府。 盛父都不敢扭头去看陈氏等人的脸色。 姜云起悠悠的说道:“今日本王的马车正行驶在大街上,突然一男一女从这家客栈的窗户上衣衫不整的爬了出来嘴里还一直嚷嚷着什么聂家来人了,快跑之类的话” 姜云起埋怨道:“也真是,你说你跑就跑,你倒是看路呀!两人就这么直直的冲我的马车撞了上来,盛小姐当场就晕倒了,你说我也不能放着盛小姐躺在大街上不管呀,只好将马车靠边停下让下属去请来医师,结果医师还没有来,你们一帮子人倒是来了。” 盛父盛母脸色一下子涨成猪肝色,盛母哆嗦的更厉害了。 “我便下来跟你们打声招呼,没想到盛夫人就这么热情洋洋洒洒的跟我说了这么多的话。”姜云起好整以暇的继续说道,仿佛并没有看见盛父盛母那惨白的脸色:“要我说,这盛小姐还真当是个奇女子呀,干出来的事当真是与众不同,盛大人教导有方啊!” 在订婚当天跑出去跟其他男子偷情,能做出这样事的人那可不就是个奇女子嘛! “盛小姐倒真是好生让我等开眼!”聂塘冷哼一声上前一步和王嬷嬷一起搀扶着摇摇欲坠的陈氏,沉声讽刺道。 若不是聂怜的丫鬟瞧见了她和男子一同前往客栈及时回来不惜冒死禀报,若不是他们正好撞上了姜小王爷的马车,这样浪荡不洁的“奇”女子可就要成为他名正言顺的未婚妻了! 纵然聂塘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也绕是被眼前的这一幕气的不轻。 聂怜垂下眼帘,轻轻的咳了两声。 梁平瞬间领悟,对着聂怜一把跪下,磕了两个响头愧疚的说道:“请小姐责罚,都是奴才的不是,一定是监视的途中慌张之下露出了踪迹让盛小姐有所察觉,险些就毁了二公子的一生!” 这话,瞬间就激起了陈氏的后怕。 她的儿子险些和这样一个不洁不贞的女子订下婚约那可不就是毁了一辈子吗! 后怕之余陈氏更是怒火直冲胸膛!她喘着粗气,怒瞪着盛氏夫妇。 迎冬也一把跪了下来,火上加油的哭诉道:“小姐,您救救奴婢,奴婢真的是一心为了将军府所以才冒死禀报这件事,求求您不要让盛夫人把我卖到窑子里去,奴婢给您磕头了。” 说完,就朝着聂怜死命的磕了起来,没两下额头便磕破了,当下便鲜血直流。 陈氏对她的冒死禀报充满感激,此时看着她红肿着一半脸,白皙的脸庞上那道重重的巴掌印是如此的显眼。 一想到刚才盛夫人趾高气昂颐指气使的做派陈氏那心头的怒火哪能还控制的住,当即毫不留情的喝道:“迎冬你起来,有本夫人在,我倒要看看盛夫人到底是有多大的做派敢动我将军府的下人!” 迎冬含泪对着陈氏磕了个响头:“多谢夫人为奴婢撑腰。” 话罢,便乖乖的站了起来站在聂怜身后。 陈氏对着一旁同样怒气填膺的王嬷嬷喝道:“你现在就去让车夫套车,我们现在就进宫去找宸妃娘娘做主!” 这宸妃是陈氏母族嫡系的小姐也算是陈氏的姑姑,对着陈氏平日里也还算亲昵。 这宸妃虽现在身下没有皇子傍身名下只有一位公主,在宫中却备受皇帝的宠爱,很是得脸。 盛母一听当下恐慌起来也顾的不得上旁的了,一骨碌从地上站起来着急忙慌的去拉陈氏的手:“陈夫人,使不得,使不得呀!嬷嬷......嬷嬷留步!” 陈氏毫不留情的甩开她的手,别过脸去。 王嬷嬷也一个劲的往前走,只当听不见。 盛母一急,当下不管不顾的怒喝道:“我看谁敢!” 王嬷嬷被这道声音吓了一跳,脚步顿住。 盛母又软下声音对着陈氏哀求的说道:“陈夫人我知道你生气,可你再心痛能有我心痛吗,我千娇百宠养大的女儿如今这幅样子出现在这大街上一生也就算毁了,求求你顾念往日情分不要将我女儿往死路上逼呀!” 陈氏平日里虽然性情温和好说话但却护犊子的很,如今更涉及到自己儿子的终身大事哪能就被盛母的三言两语而妥协,当下冷笑道:“盛夫人的这番话好没有道理,什么叫我把她往死路上逼,可不是我让她在跟我儿子订婚的当天去跟别的男人去偷情的,她若自己是个知礼的如今也不会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陈氏效仿着她那时候讽刺聂怜的神情,狭长的眸子一斜:“到底是盛夫人没有管教好自家的姑娘,让她做出如此不知羞耻之事!” 王嬷嬷也以牙还牙的说道:“恕老奴插句嘴,盛小姐若是我们将军府的姑娘,此时早就已经被拖下去轻则送到乡下庄子里头去,重则直接浸猪笼,到底还是盛夫人心善。” 王嬷嬷自小看着聂塘长大,说句不该说的话那真是把聂塘当做自己的儿子一样,如今她内心的怒火可不比陈氏少到哪里去。 盛母被陈氏和王嬷嬷这夹枪带棒的一番话气的忿然作色,七窍生烟,想也没想的吼道:“我们主子说话,哪轮到你这个下人插嘴!” 她暗恨陈氏当着这么多人不给她面子。 可她却从未想过若她是陈氏她会怎样做,只怕她会比陈氏更加不依不饶,以她的性子只闹到京城家家户户皆知都算是轻的了。 聂怜看着一旁五花大绑跌倒在地上摇摇欲坠几欲昏厥过去的盛诗只觉得畅快眨了眨眼,眉梢舒舒一挑。 瞧着盛诗这张熟悉的面孔此是狼狈的跪倒在地上,再不见冷宫时的跋扈,聂怜便觉得身心舒畅。 王嬷嬷自小跟着陈氏感情早已超脱普通的主仆情谊,当即陈氏的脸色便更沉了下来:“是,我们将军府庙小盛夫人不看在眼里也是正常,您可以随意命身边的嬷嬷责打我府中的丫鬟,我身边的嬷嬷却连说句话也不行,到底是朝廷新贵,我们将军府惹不起!” 这话说的可谓是诛心了。 盛家门楣如今再怎么不同于往日,但对上威武将军府却还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儿。 盛母却马上想到了盛父攀上的那位大人物,想到那大人物直达天庭的本事当即好似找到了底气一般,阴恻恻的威胁道:“陈夫人如今看来是执意将事情闹大了?那也别怪我们盛家不客气了!” “聂塘马上就要入仕了吧。”她冷笑着对着陈氏轻声说道:“到时候我一定让我家老爷拜托贵人好好“关照关照”聂塘。” 竟是拿聂塘的仕途来威胁! 陈氏对盛母口中的这个贵人早已有所耳闻,盛母拿着这个贵人没少在她面前炫耀,她虽不知道这个贵人是谁,却也知晓这个贵人是个手握实权在朝堂上有一定话语权的文官。 如今天下太平,除了边疆偶尔的小摩擦之外武将根本没有什么用武之地,这也导致朝中武将的地位急速下降,渐渐地便成了文官把持朝政,武官一点话语权也没有。 所以盛母的威胁奏效了,陈氏犹豫了。 聂怜上前一步,微微一笑道:“盛夫人好大的威风怪不得能教出像盛诗妹妹这样的奇女子。” 聂怜一贯温柔的嗓音说出的句子却是那么的毫不留情,直将盛母气的一个踉跄。 她此时本就心烦意乱,当下没好气的说道:“长辈们说话你插什么嘴,当真是没娘的孩子,一点规矩都没有!” 可她就这么当众对着晚辈说这些话到底是过分的不止一星半点。 迎春气的浑身一抖,上前一步就要和盛母理论,却被迎冬不动声色的抓住。 在反应过来之后,她下意识瞧向陈氏,却见陈氏面色微寒:“盛夫人请你慎言!” 盛母的这番话不仅恶毒了聂怜也更是诛了陈氏的心。 “盛夫人好大的威风啊!”还不等聂怜开口,一旁的姜云起突然冷哼一声,嘴角那抹漫不经心的笑容不知何时收敛了起来,他寒着一张脸道:“威武将军携长子在外数年不归,历经风霜含辛茹苦的守卫我国边疆,父皇对聂府也多加爱护,盛夫人倒是厉害,在这耍着威风肆意的欺辱人家的女儿!” 姜云起目光冰冷,皇子的威严瞬间让盛母吓的脖子一缩,身子不由自主的退后一步。 这姜小王爷虽是个跋扈随意的但性子却十分冷漠,只要你不惹到他身上,他是懒得去多管闲事的,可如今瞧着寒着一张脸,目光带着冷意的这位爷,盛父不禁心里直打鼓。 这小王爷突然之间这么为威武将军府说话难不成是.......皇上对将军府又要委以重任了吗? 聂怜也不由的看向他,她自认这一世和姜云起还没有牵扯上任何瓜葛,他怎么会突然为自己说起话来。 聂怜那双秀气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目光带着探究意味。 以他的性子很不应该为了自己这个尚且还没有入了他的眼的女子说话。 姜云起或许没有感受到聂怜的隐晦目光,眼神移到了盛父身上,就这么定定的盯着他。 盛父瞬间便慌了神。 盛父咬着牙盘算了一下,在姜云起隐隐的目光之下快步走上前去伸出手高高举起—— “啪!”的一声脆响,盛母被扇了个正着。 这一巴掌着实不轻,盛母被扇的一个踉跄,身子一转倒在了身边的嬷嬷身上,不敢置信的看着盛父。 “你这妇人平日里不好好的教导闺女让她如今做下这如此不知廉耻之事,如今还有什么脸面愣在这里,还不赶紧带着这个孽畜滚回府里去,看我怎么回去收拾你们娘俩!”盛父低声怒吼道,脸色铁青。 盛母脸色一怒,本就处在边缘的情绪瞬间再次爆发,竟不敢不顾的当街和盛父吵了起来:“你还有脸说我不会教导闺女?那你倒是教啊!你干嘛去了?那女儿只是我一个人的吗!整日一回府就宿在那狐狸精处,若你对诗儿有对那狐狸精女儿的一半,诗儿也不会成这样!” 盛父的本意是让盛母带着盛诗赶紧回府,少些人看见也就少些麻烦,万万没想到盛母竟然当街爆发起来。 被盛母这么当街一嚷嚷,感受到众人看过来的目光盛父恨不得将眼前的这个妇人给掐死! 他握紧双拳,额头青筋暴起,气的嘴唇直哆嗦却也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不然盛府只会越来越丢人,事情也只会越发的不可收拾,他对着盛母身边的嬷嬷打了个眼色。 那嬷嬷机灵,赶紧捂住正咋呼着的盛母一边将她往盛家的马车上拖,一边对着盛府的下人吩咐道:“赶紧将小姐身上的绳子松开扶上马车,我们回府。” 她身后的婆子闻言赶紧上前,解开了盛诗身上的绳子之后将满脸泪水浑身直哆嗦的盛诗扶起来,一个婆子为难的看着盛诗旁尚且还被绑着的一脸惊恐的男子,转过身对着那嬷嬷说道:“那这男子呢?” “自然是带回府上!”那嬷嬷眸子闪了闪说道。 “不可!”聂怜毫不犹豫的喝道:“王嬷嬷你去将这男子带回我们府上!” “为何不可?”那嬷嬷当下就怒道:“聂大小姐你是未出阁之人,还是少参与这些事情的为好!” “这就轮不到你个盛府的婆子来操心了!”陈氏不悦的瞥了那婆子一眼。 也是难为盛府了能将陈氏这么个软弱好脾气的人给气成这样还当真是不容易。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章 第五章 “陈夫人老奴知道您生气,但这男子毕竟是.......我们自然是要将他带回府中去的,不过您放心,老奴回去一定会命人好好地收拾他一番给您给威武将军府狠狠地出口恶气。”那嬷嬷也是个不将聂怜放在眼里的人,转头对着陈氏面带谄笑的说道。 “嬷嬷这番话好没有道理,什么叫给我母亲出口恶气?你盛府今日就是将这男子打死了那也是再给自家府中丑事遮羞关我母亲和我们将军府有何干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嬷嬷就莫要说笑了。”聂怜毫不客气地说道。 那嬷嬷被聂怜三番五次的一番夹枪带棒的话气的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 什么叫做莫要说笑了?她那句话是在说笑了! 这嬷嬷也是跟着盛母伺候多年的下人了,托盛母的福平日里她在盛府里也是个呼风唤雨,耀武扬威的体面婆子,就是府中不怎么受宠的庶出小姐和主子姨娘见了她不也要露出三分谄笑的巴结着她,什么时候被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姑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给她脸。 一个没了亲娘的小姑娘在继母把持着的府中能有多大的体面?那嬷嬷冷笑,当即也毫不客气的回道:“聂大小姐我敬你是将军府的长嫡可您也不能得寸进尺呀,这是我盛府的事自然由我们老爷做主就不劳烦您费心了,至于这男子嘛我们是一定要带回府上去的!您也无需多舌,将军府在家大业大您还做不了我们盛府的主!” 这嬷嬷的架势端的是有恃无恐。毕竟她是盛府的下人,聂怜就是在生气又能如何她呢? 这嬷嬷三分冷笑七分讥讽的语气彻底将迎春给惹毛了。她家小姐本就在夫人去世之后性子变得越发敏感自怜,这嬷嬷一番诛心的话说下去小姐还不知道要难受多少天才能缓过来呢! 当即她便针锋相对的回道:“嬷嬷倒真是厉害,你家主母都没有说什么呢,倒是你这个做下人的左一棒槌右一吆喝的,不知道的还当你是这盛家的主子呢!” 那嬷嬷神色一滞,暗骂这小丫鬟没安好心,夫人现下正是火冒三丈的时候让她开口说话,绝对是撒泼打滚又吵又闹的,这大街上人来人往的盛家的脸皮还要不要了! 迎春看那嬷嬷一时语塞,更不打算放过她了当下学着她那副模样冷笑起来:“你们盛府将这男子带回去?到时候恐怕先是逼着这男子改口否认和盛小姐偷情一事然后在把人弄死了随便在找个由头搪塞过去,这件事也就算粉饰太平了,我们将军府也就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你们算盘打得倒是好!” 不得不说,迎春这番话的嗓音着实不小,不说方圆几里了反正周围有心留意这边动静的人大概都能听个真切。 随着迎春话音落下,盛父和那嬷嬷老脸一红喘着粗气——气的也是羞的。 原因无他,迎春将他们心底的打算毫不客气的大声嚷嚷了出来。 盛父当下恼羞成怒的喝道:“没规矩的丫鬟,谁允许你乱嚼我盛府的舌根的!” 陈氏闻言心中一紧,这才反应过来为何聂怜执意不让盛府将这汉子带回盛府去,当下怒视着盛老爷,一双眸子仿佛淬了火一般。 若真是这样,那将军府也就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说不定还会被盛府倒打一耙! 她今日当真是被盛府的不要脸给气着了,明明是他们府中的小姐不检点,这盛府不说怎么处置府中小姐给他们将军府一个交代反倒是对着将军府又是威胁又是耍心眼的,真当她们将军府好欺负不成! 聂怜也笑,笑的很是甜美:“这迎春是我将军府的丫头,就不劳烦盛大人多嘴多舌了的教训了,您盛府就算在家大业大这将军府也用不着您来指手画脚的。” 盛府这一家子什么德行聂怜上一世已经领教过了,与其和他们周转维持表面和平还不如直接撕破脸皮子省的他们在借故整出什么幺蛾子出来。 至于........家大业大?朝廷新贵?聂怜嘴角的笑意越发甜美。 等着瞧吧,马上就有他们哭爹喊娘的时候。 聂怜把话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摆明了是要撕破脸皮了,盛大人又气又急,指着聂怜怒道:“这将军府也还轮不到你当做主家!” 他本意原是说这将军府是陈氏主事的,轮不到聂怜一个闺阁小姐出面说三道四的,没想到他话音刚落,陈氏立马就怒道:“我将军府的事长嫡不能当家做主,难不成能轮得到你盛大人做主?” “盛大人有这功夫还不如想想怎么教导好女儿吧!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自己跑出去找男人你盛大人还真是觉得光彩呢!”陈氏毫不留情的说道。 好好地亲事到了这一地步陈氏可谓是忍了一肚子的火,如今聂怜既然已经替她和盛府撕开脸面了那就索性撕个彻底!免得旁人笑话他们将军府是个怂包,任人在头顶上蹦跶! 威武将军府历代在外保卫国家边疆数十年安稳,如今她丈夫和嫡长子还在边疆风吹日晒多年未归,她就不信那位盛府口中的大人物还真敢不把他们将军府看在眼里敢公然的在塘儿的仕途上使绊子,要知道他们将军府也不是吃素的! 下定了决心,陈氏扬了扬下巴对着盛父冷哼一声,转头气势十足的对着王嬷嬷说:“备车,进宫!” “陈夫人.......”盛父愣愣的看着突然说不留情面就不留情面的陈氏,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这陈氏的性情不是最性情温和软弱的吗,怎么.....怎么就说翻脸就翻脸呢! 盛父不知道的是,这陈氏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好性子好脾气说白了点就是软弱,但在软弱的人也有个底线,陈氏的底线就是自己的这一双儿女。旁的也就罢,可一旦牵连上自己的这双儿女陈氏就像是一只炸了毛的狮子,即使是遍体鳞伤鲜血直流也要牢牢的护在自家儿女身前。 若不是盛母方才拿着聂塘的仕途威胁她让她有所顾虑,只怕这下她已经进了宫跪倒在宸妃娘娘跟前百般哭诉了! 姜云起突然开口道:“陈夫人,请留步。” 他沉默了半响都让人几乎忘记了他的存在,如今刚一开口,盛父就燃起一股希望,目光隐隐带着哀求的看着他。 聂怜也看向他。 只见他悠悠一笑:“陈夫人何苦非要找宸妃娘娘做主,宸妃娘娘这几日精神不济恐怕无心关你这档子事,不如你去找太后她老人家去,她老人家在宫里正嫌闷呢。” 盛父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身子差点歪倒在地上! 去找宸妃做主,宸妃在宫中在得宠顶上也还有皇后娘娘压着呢做事自然要有所顾虑,可这太后不一样啊,她要是知道此事若是对盛府有所不满,那可是能直接颁发懿旨下令呵斥的! 到时候盛府还怎么在将京城当中立足呢! 这姜小王爷这是要将他们盛府往绝路上逼呀! 看着面如死灰的盛父,聂怜当即对着陈氏说道:“姜小王爷说得对,既然宸妃娘娘身子不适母亲我们就不要拿这些龌龊的事去惹娘娘烦心了,不如直接去找太后她老人家做主,她老人家最是公道一定会给我们将军府主持公道的。” 说起来,聂怜很是想念那位白发苍苍,总是一脸慈祥的老人家了。 记得她和姜云起大婚的那一天,她老人家拉着她的手,老眼含泪,哽咽的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句子,只是一个劲儿的点头。 也正是因为这位老人家在夺嫡那段日子当中护着她想着她,在她面临皇后的屡次刁难时不顾婆媳颜面怒斥皇后为她撑起了腰,那段日子她才没有举步维艰。 可是在她去的那一天她却没能守在她身边,听宫中伺候了她多年的嬷嬷说,太后她老人家已经躺在床上动弹不得气息孱弱的时候还不忘了对着身边的嬷嬷嘱咐一定要好好照顾她,要护她周全。 后来那位嬷嬷也做到了,为了她百般谋划绞尽脑汁,最后油尽灯枯死在了夺嫡的路上。 聂怜眸中闪过一丝黯淡,本高兴的情绪也消沉了下去。 陈氏犹豫了一下,最终点点头。 虽然她对这位整个国身份最高贵的老人有着天生的怵意,但相比宸妃娘娘来说,太后娘娘确实更方便替她们做主! 这时车夫也套好了马,陈氏上车之前想了想对着聂塘说道:“塘儿你护送你长姐回府去吧,她身子不好今天想必也被累坏了气坏了,回去记得找位医师给她把把脉。” 聂塘应了一声。 陈氏转头,尽量压着气柔和的对聂怜说:“怜儿,今天这件事你本不应该掺和进来的,若非盛夫人不依不饶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我是绝不会让你出来面对这样肮脏龌龊的事的,你现下快回去吧,你放心有母亲在谁也不能辱没我们将军府。” 看着陈氏一脸真诚的模样,聂怜点了点头,把心里的那句就是因为有你我才不放心给咽回了肚子里去。 聂怜也明白陈氏是一番好意,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掺和进这样的事确实对名声不好,当下便说道:“母亲不用担心我,我这就和二弟回府,只是母亲还是把迎冬带上吧,她毕竟是个人证。” 陈氏点点头,就是聂怜不说,她也是要问聂怜把人给借过来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章 第六章 到了夕阳西下的傍晚,陈氏才带着迎冬等人从宫中回来。 迎冬知道聂怜等的着急,辞了陈氏便马不停蹄地跑回院子到正堂去见聂怜。 “小姐,小姐!”迎冬不等人通报便径直跑了进来,小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晕。 迎春一边替聂怜揉着太阳穴,一边嗔笑道:“整日里训斥这个没有规矩说那个不稳重的,如今你的规矩稳重呢?” “嘿嘿我这不是一时高兴的忘了形嘛!”迎冬的小脸更红了,对着聂怜福了福身子。 聂怜挥挥手对着屋子里其他丫鬟说道:“你们都先下去吧。” 等那些下人们都退了下去,聂怜捏起一块芙蓉糕放进嘴里,顿时口齿生香,她笑道:“说吧,是怎么让你高兴的都忘了形的。” 这芙蓉糕是上午聂怜打赏的那个厨子做的。他人机灵,得了赏赐就特意做了几份单独送到了聂怜的院子当中。 芙蓉糕是聂怜前世今生都最嗜吃的点心,一口气她能吃三大盘,所以在她成功吃光一盘之后,迎春便毫不客气的将剩下的芙蓉糕推到一边:“最后一块,剩下的不能在吃了,小姐那有你这样的,人家做多少你就吃多少,也不怕积食。” 聂怜叹了一口气捏起一块芙蓉糕塞进迎春的嘴里:“你真是唠叨。” 迎春措不及防的被塞了一块糕点进嘴里,当下只好闭着口,鼓着腮帮子像是一只小松鼠一样慢慢咀嚼,眼神有些哀怨的看着聂怜。 聂怜选择视而不见,从新拿起一块芙蓉糕放在自己的嘴边轻轻的咬了一口。 迎冬被她二人这副模样逗笑了,捂着嘴轻轻的笑了起来,片刻之后这才堪堪止住笑意幸灾乐祸的说道:“小姐你都不知道那盛夫人今日在太后娘娘跟前被训斥的有多惨!那盛夫人贯会欺软怕硬,在小姐面前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到太后面前却只有夹起脖子装鹌鹑的份!” 一想起那盛夫人在太后跟前挨训时那怂包样子,迎冬只觉得十分畅快,脸都觉得不怎么疼了。 “小姐是我们将军府的长嫡,平日里夫人都不曾对小姐说一句重话,她一个外人也好意思再小姐面前说三道四的,凭她一个小官夫人也配?” “你快说呀!这件事到底怎么样了!”迎春将最后一口芙蓉糕咽下着急地问道,都顾不上聂怜又偷偷摸摸的连吃好几块芙蓉糕的事情了。 迎冬摇摇头:“小姐和二公子走之后,盛夫人也顾不上和盛大人狗咬狗了拉着夫人的手缠着她就是不让她进宫,一会又是哀求一会又是威胁的只把夫人纠缠个没完,夫人那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被盛夫人两三句的蛊惑威胁便有些动摇了进宫的心,奴婢看着是真着急,恨不得赶紧将夫人拖上马车!” 聂怜叹了一口气。她就怕这,这陈氏娘家说来在扬州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可偏偏这陈氏却没有一点簪缨家族出身的气派,性子是这么的软弱且没有主见,人家稍微那么一威胁一示好她便就忘乎所以了........ 她若但凡有一点高门主母的气势和做派想必那盛家也不敢如此猖狂。 “我们威武将军府历朝三代,立下过赫赫战功老爷更是先帝亲自赐名的威武将军,这夫人竟然能被一个才刚刚混出点名声的盛家给唬住还真是.......”迎春小声的嘟囔道。 不是她说,这盛家一个刚封上四品举家搬来京城的人家在满京城的达官贵人眼里还真的只能算的是小门小户,而陈氏舍下将军府的门楣和这样的小门小户结亲也就罢了只当她识人不清,如今身处高位却被盛母这样色厉内荏一身小门小户做派的人给唬住,说出去还真不怕丢人! 迎春不禁想到了聂怜的生母,那位一身雍容华贵气势傍身的贵妇人。那位夫人做事赏罚分明,为人处世周全周到,阖府上下被她打理的有条不絮,这京城当中的达官贵人那个提起她家夫人不是赞不绝口,连连点头的。 那时候迎春虽然还小却也知道炫耀,走出去一说自己是威武将军府的家生子身边的那个小姐妹不是羡慕的眼睛都红了,直说她命好能遇到这么一位主母,以后自然是前途无量。 只可惜,夫人去的早,若她还在世给小姐撑着腰想必小姐也不会变成这副模样,每每三小姐故意在小姐跟前上演母女情深的把戏,小姐嘴上不饶人,回去却总是默默地流泪。 没娘的孩子,日子到底是不好过的。 迎春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眼看夫人就要被那盛夫人给蛊惑住了我急得直跳脚刚想冲出去好好地跟夫人讲清利害关系,那位小王爷却突然开口了,三言两语就把盛夫人说的一张脸都绿了。”迎冬自顾自的仰了仰头,咯吱咯吱的笑了起来。 “哦?那小王爷说什么了?”迎春被吸引了过去。 “小王爷说啊”迎冬清了清嗓子,学着姜云起的语气:“盛夫人你可真是个妙人,你缠着陈夫人不放不就是不想让她进宫你好将此事给掩盖下去,可你也不想想有本王在,你光缠着陈夫人不进宫就行了?” “哈哈哈哈你都不知道,盛夫人缠着夫人磨了好久嘴皮子眼看就要将夫人说动了还没有松一口气呢却发现她竟然生生的把这位爷给忘了,一听这话登时浑身直哆嗦,却只能苍白着一张脸对着小王爷讨好,说了一堆阿谀奉承的话。” 迎东幸灾乐祸的笑道:“小王爷也当即表示对盛夫人的这番话很是受用........” “啊?那小王爷也被那盛夫人给蛊惑住了?”迎春皱起眉头。 “没有!小王爷说了,盛夫人这番话说得十分合他心意,但是早先他就已经命人去宫中通报太后他老人家了,现下想必太后她老人家已经在寿安宫等着盛夫人呢!” “嘿嘿你是没瞧见当时盛夫人那张脸哟,当真是五彩缤纷好看的紧呢!费了半天口舌说得口干舌燥却明摆着被小王爷耍了一通,盛夫人也是气的急了,竟然对着小王爷说话不客气了起来,一声声的怒斥着小王爷竟拿他们盛府做消遣,是不是瞧不起他们盛府!” “小王爷怎么说?”迎春伸直脖子,激动道。 “小王爷说——是呀!” 迎冬一脸畅快的又笑了起来,这次脸迎春也绷不住了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迎春畅快的骂道:“这七皇子是什么人,他们盛家如此不检点的小门小户也好意思在七皇子面前说三道四,也不看自己配不配!当真是没皮没脸。” 迎冬啧啧了几声:“那时候我真的都不敢去看盛夫人和盛老爷的脸色,我怕自己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 “将盛家气的说不出来话之后,小王爷又转头问向夫人。” 迎冬继续学着姜云起的口吻说话:“陈夫人你可想过,今日若不是你府中的下人刚好误打误撞撞见了这桩丑事,若不是他们又慌不择路的撞上我的马车,今日你真的跟盛府定了亲会是什么后果?就算日后是盛府发现了自己女儿的奸情他们是会主动来将军府登门道歉解除婚约还是会隐藏此事将女儿赶紧嫁过来?” “等到盛小姐进了将军府的门,这件事被人捅了出来威武将军府又该如何自处?” 迎冬模仿着姜云起的一字一句,抑扬顿挫,声调起伏。 聂怜冷笑,盛府自然不会登门道歉解除婚约,他们只会赶紧将此事粉饰太平,将盛诗赶紧嫁过来了事。 上一世,聂塘和盛诗顺利的定下了婚约,本来两家商定的是等盛诗及笄的第二年举办婚礼,可是盛诗及笄刚一过去盛母便登门随便找了个由头搪塞了过去陈氏,要将盛诗和聂塘的婚礼提前。 当时盛父被摘了乌纱帽盛府已然倒台了,陈氏只当盛家是怕将军府因此毁约所以才要提前婚约,为了安盛母的心陈氏便大手一挥应允了。 可是直到后来她们才知道,原来是因为那时候的盛诗怀孕了! 盛诗死活不肯打掉和那个男子的孩子扬言孩子若是没了她也不活了,盛家还指望着盛诗攀上将军府以此帮助他们盛家东山再起所以又不能真的把她掐死,最后无法只好想尽办法将婚约提前! 他将军府娇生惯养细心呵护着养了七八年的孩子竟然是个来历不明的野种! 这件事被捅出去之后,威武将军府瞬间沦为满京城的笑柄,记得那段时间他们聂家人连门都不敢出唯恐别人指指点点的眼神。 聂塘一夜之间白了头,好端端的一个贵公子整日以酒消愁再不复从前那翩翩贵公子之姿。 她记得她去看他,他勉强的勾了勾唇,目光却如一头枯井一般再也看不到往日那容光焕发的精气神,有的只是满满的死气沉沉。 ....... “夫人一听当即脸色就变了。”迎冬继续兴致勃勃的继续讲道:“要我说这小王爷当真是个钟灵毓秀之人,一句话就将夫人彻底惊醒了,夫人这下直接推开盛夫人就走再也不理她的纠缠,盛夫人被她推倒在地上她连个眼神都没有给过去,盛夫人无法只好骂骂咧咧的站了起来让盛家的车夫赶紧套马也跟着进宫了。” “可是她去的时候已经晚了,太后她老人家已然勃然大怒,她刚到了寿安宫就被太后娘娘骂了个狗血淋头,而且......”迎冬幸灾乐祸道:“当时正巧英国公夫人,忠勇侯夫人都在太后娘娘那里请安呢,英国公夫人那嘴皮子更是能耐,三言两语就将盛夫人刺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的抹眼泪,小王爷还在一旁悠悠的说风凉话,直把盛夫人气的晕了过去了你们是没见着,那场景当真是畅快的很!” “然后呢?”迎春急道。 “然后太后娘娘亲自下旨解除了我们两家的婚约。”迎冬哼道:“还让身边的一位女官大人去了盛府,说要让盛府的小姐们从新好好的学一学规矩。” 这意思可就令人捉摸了。 盛聂两家的婚约本来就还没有成根本谈不上什么解除婚约,可太后娘娘的这一道懿旨下去又派了一位女官去盛府教导盛家女儿规矩,有心之人只要稍稍一打探今天在街上发生的事那便什么都明白了。 恐怕从今往后盛家注定要在这污泥之中挣扎了。 虽然他们也没有几天好日子过了。 “对了。”迎冬笑道:“让女官去盛家好好教导盛府姑娘规矩这个主意还是小王爷出的呢,这主意可真好,盛府的脸算是被丢尽了!” “唉?”迎春有些不解:“小王爷怎么会突然这么帮我们将军府。” 聂怜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 是呀,姜云起为何会突然如此抬举将军府。 聂怜目光幽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章 第七章 聂怜果然还是积食了,在迎春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下乖乖的喝了一碗消食的山楂瑰乳汁。 到了深夜,心口处噎得实在难受,聂怜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索性直起身子披了一件外衣在身上下了床。 她推开窗棂,外面一轮明月高高悬挂,皎洁朦胧的月光洒在院子里的梅花树上,梅花朵朵盛开,在黑夜之中幽然自得。 她愣愣的看着那一弯明月,双眸之中充斥着黯淡之色。 她本应该高兴的,盛家如今名誉扫地,与盛家的婚姻也就此打住,她也不用担心盛诗进门会再次惹得举家不宁,姐弟失和。 上一世让将军府在京城中抬不起头的事情今生已经不可能在发生了,聂塘不会再经历妻子的背叛宠爱的儿子不是自己亲生的痛苦,不用再因为同僚们地指指点点而整日以酒消愁不成人样,陈氏也不用再因为对儿子深深地愧疚而缠绵病榻,惶惶终日。 这些都不会再有了。 她明明应该雀跃的。 她明明应该欢喜的。 她明明应该惬意的小酌一杯,心满意足的看着盛家在泥潭当中死命挣扎却最终徒劳无功的狼狈样子的。 为什么会高兴不起来?聂怜一只手覆在心口处,一道身影仿佛从脑海中幻化出实体。 那年春日漫天的桃花被风一吹,纷纷扬扬的花瓣姗姗落下,那飞扬跋扈的少年当着满京城小姐的面嘴角微扬毫不吝啬的笑道:“本王觉得聂小姐,甚好!” 可转眼,他为何冷着眉眼瞧也不瞧她的任由着女官将她拖去冷宫,七年夫妻情分往日的甜言蜜语皆化成一片雪水。 寒了心,冷了情。 冷风来了,地上从新落下的一层白雪被纷纷扬扬的吹了起来,大片大片的雪花在空中飞舞,岁月静好的梅花此时花枝乱颤,花瓣被无情的吹落,被冷风卷杂着和雪花一起在空中荡漾。 聂怜双手捂住脸失声痛哭了起来。 白天那如鲠在喉没有问出来的质问在此时化成了一把把利剑将聂怜捅了个粉碎。 聂怜告诉自己不值得眼泪却还是不争气的往下落。 她以为她的泪水已经在冷宫那么多个刺骨的深夜里流完了。 一阵阵的呜咽声到底还是惊动了守夜的迎春,她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眸子快步走了进来,瞧见聂怜趴在窗棂上失声痛哭,外面冷风还在呼啸。 她轻轻的呀了一声,赶紧走了过来伸手将聂怜扶起来另一只手去关开着的窗户。 她没有问聂怜为何深夜痛哭,而是赶紧倒了一杯热茶塞进聂怜的手中:“小姐,您身子不好外面寒风正刮的厉害您怎么能开着窗户趴在风口处呢。” 聂怜手一抖,滚烫的茶水洒落一些在她手上,她被烫的浑身一激灵,情绪突然就平复了下来。 若无其事的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她冰冷的手覆在温热的杯壁上:“我没事,喝完这盏茶就歇下了,你也别坐在地上守夜了,去隔间的贵妃榻上歇着吧。” 迎春应了一声,给聂怜从新净了净脸,这才退下了。 等坐在隔间那铺着毛茸茸毯子的贵妃榻上,迎春突然手握拳泄愤一般的重重的朝身下的贵妃榻狠狠地砸了几下,嘴上骂道:“这盛家果然还是惹得小姐难受了,呸,一群乡下野妇的做派还敢在小姐面前摆脸子耍威风总有一天让他们没有好日子过!” 她还以为聂怜是因为盛母白天那一番又一番诛心的话而难过因此深夜痛哭呢。 聂怜坐在椅子上,直到手中的杯壁没了温度,她端起茶盏一饮而尽,随后重重的将手中的茶盏放在桌子上起身上了床。 在床上翻动了一会,她这才浅浅睡去,可是这一觉她睡得显然不安稳。 她又梦见他了。 梦见那提枪打马过的鲜衣怒马俊少爷,面带桀骜的对她说:“你嫁给我,我自然能护你周全。” 他面带傲气,眼神却飘忽着不敢看她,耳朵更是红的几欲滴血。 他粗声粗气道:“有什么好犹豫的,嫁给我你吃不了亏!” 后来凤冠霞帔穿在身,火红的嫁衣渲染了云彩。 她梦见了她们大婚的那天。 吹锣打鼓,鼓乐喧天,在一众人调侃起哄的声音下,他挑开她的红盖头,嘴都咧到耳后根去了。 他眉开眼笑道:“从今天起我便能睡个好觉了。” 她羞红了脸。 嫁衣上的并蒂莲,栩栩如生。 画面却陡然一转。 深夜乌云密布空无一人的街道随着轰隆一声雷响涌出数十名刺客。 刺客个个面色凶狠,狰狞着神色提着利剑向他们冲了过来。 刀光剑影之中他纵身一跃死死的将她护在身后,眸子当中斥满血气警惕的盯着又扑涌过来的刺客,提着剑的手沾满了血水,另一只手却牢牢地抓着她的手。 握得那样紧。 她从小养在深闺哪里见过这样的场合,害怕到不能自已,一个刺客侧身向她冲了过来她竟也没有注意,直到他身子猛地一转,那染着鲜血的利剑从他的腹部穿过,她这才恍然愣在原地。 隐隐约约之中听到他对她郑重地许诺道:“怜儿,我守你岁月长安。” 岁月长安,岁月长安...... 后来冷宫当中数个深夜,刺骨的寒风如刀子一般吹着她遍体鳞伤的躯体,她一遍又一遍的喊着他的名字,哭到声音沙哑,哭到再也流不出泪水。 他却在没有看她一眼。 聂怜白净的脸庞上一道泪水划过。 姜起云,这便是你许诺我的岁月长安?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章 第八章 翌日,聂怜并没有多理会枕边的湿润,坐在床上唤着迎春。 迎春正在外面候着,闻言掀开内室的帘子笑道:“小姐,今天醒的这么早呀。” 聂怜走到梳妆台前低低的应了一声,两人心照不宣的没有提昨晚聂怜半夜痛哭的事情。 迎春招了招手,候在内室外面伺候聂怜洗漱的丫鬟们便鱼贯而进。 上前试了试水温,迎春这才拿起帕子沾了沾水伺候着聂怜洗漱:“小姐,迎夏从乡下看完她老娘回来了,眼下正在外面等着给小姐请安呢。” 聂怜垂下来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寒意,淡淡的应了一声:“何时回来的?” “听方才迎冬跟我说,是寅时三刻回来的。” 聂怜垂下眼帘并没有接话而是淡淡的吩咐道:“一会不必传早膳了,我去母亲那里请安就在母亲那里用吧。” 迎春的手一顿:“刚刚夫人派人传过话来,说今日的风雪大小姐的身子不好不必过去请安了。” 迎春在心里暗暗咂舌,这几日小姐还真是奇怪得紧,往日根本就不爱去夫人屋子里走动,像这样的天气就算夫人不派人传话小姐也要找借口不去请安,今日怎么还主动的要去请安。 聂怜一愣,随即低下头说道:“风雪再大我也应该前去向母亲请安,想必二妹三妹和二弟都在去请安的路上,你快些为我找件衣裳来不要让我迟了。” 迎春一听也顾不得奇怪手脚麻利了起来。 将那件青绸缎面的兰花缠枝披风为聂怜披上,迎春听从聂怜的吩咐拿上装有海棠碎玉步摇的匣盒扶着聂怜走了出去。 还没出正堂门,院内突然传来的一阵喧闹却让聂怜停住了脚步。 她掀开帘子的一角微微眯起眸子往外看去。 就见迎夏站在院子中央手叉着腰一脸蛮横的大声骂着一个小丫鬟。 “我才不在这几天你们就敢怠慢小姐了!这燕窝是平日里小姐爱吃的血燕吗?你们是打量着我不在你们就开始肆意妄为的欺负小姐这个没娘的可怜人了是不是!” 聂怜冷冷一笑。 上一世之所以家宅不宁,不就是因为迎夏在她这边使劲挑拨,盛诗在聂珍聂妤那边使劲离间,不然一家人何故会最后闹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仿佛彼此之间不是拥有血缘关系的亲人而是拥有血海深仇的仇敌一般。 若不是因为家宅不宁,父亲又何须日夜操劳费心之下疏忽大意被政敌抓住机会诬陷,最后落得一个惨死异乡的下场! 而她最后又怎会落得一个妖后的名声,被迫惨死在冷宫当中。 这一桩桩一件件,迎夏虽然只是一枚小小的棋子在背后却起了大作用了。 迎春一听觉得甚是荒唐,哪有在院子中央嚷嚷着小姐是没娘的孩子,这不是故意要勾起小姐的伤心事吗!万一再让夫人知道,那这一家人隔阂不就更大了! 那小丫鬟被迎夏这么一吆喝吓得浑身直哆嗦:“没有......没有,迎夏姐姐,是小姐,是小姐说今日不想吃血燕.......” “你还敢狡辩!” 迎夏不由分说的一巴掌扇在那丫鬟的脸上,眸中充满戾气。 那丫鬟重重的挨了一巴掌,本就颤抖的身体一下子歪倒在地上,手中的托盘也散落在地上,看着洒了一地的燕窝那丫鬟害怕的哭了起来。 “这可是小姐点名要的,如今洒了可该怎么办呀!” 迎夏也没有想到燕窝会洒,当即脸色一沉,对着那丫鬟劈头盖脸的又是一顿臭骂:“没用的贱蹄子,端个东西都端不稳要你有何用!还不赶紧滚下去别让我再瞧见你,不然我明就回了管家将你发卖出去!” 院子里的人明眼瞅着却不敢有一个站出来说话,虽可怜这个小丫鬟却碍于迎夏是聂怜身边最得宠的一等丫鬟不敢说什么,唯恐被这个小心眼的惦记上。 聂怜掀开帘子,从屋内走了出去。 “小姐万福。”院子里的下人们赶紧肃穆起来弯腰行礼。 迎夏被突然出来的聂怜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之后跟着众人草草的行了一礼也不等聂怜开口说话便自顾自的站起身子朝着聂怜走了过来,她一把挽住聂怜的另一只胳膊,笑着撒娇道:“小姐,奴婢这几日不在你可想奴婢了?” 迎春瞧着她那副样子不禁蹙起眉头:“迎夏你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迎夏斜倪她一眼,毫不在乎道:“关你什么事,小姐自然是不会怪罪我的。” 聂怜闻言朱唇微启冷冷的呵了一声,一双美眸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不过片刻,迎夏便被看的心里直发毛。 迎夏不自觉的站直身体小声的讷讷道:“小姐......” “啪!” 一巴掌狠狠地扇在她的脸上。 满院皆惊! 迎夏一只手覆上被扇的那半张脸,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看着聂怜:“小姐.......小姐!” “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在我的院子里耀武扬威的!”聂怜冷笑道。 “啪!” 又是一巴掌! 迎夏猝不及防被扇的一屁股蹲坐在地上。 “谁给你的胆子在院子里言三语四!” 聂怜掏出帕子擦拭玉手,一双美眸居高临下的看着迎夏,明艳的小脸上仿佛结了一层寒冰。 迎夏直起身子跪在地上,咬着牙辩解道:“小姐,奴婢都是为了小姐着想,所说之话也句句是.......” 聂怜眉间一挑,突然捂住胸口死命的咳嗽起来。 迎春吓了一跳,赶紧上前一步替聂怜顺着背:“还不赶紧住嘴!你在院子里嚷嚷的那叫什么话!你那是为了小姐着想吗?你那明明是在诛小姐的心!” 迎夏脖子一梗:“你懂什么!我说的那句话有错!小姐的生母去世的早在这府中小姐无依无靠的不就指望着我们吗?若我不强势一点,小姐还指不定被欺负成什么样子呢!” “你还说!”迎春怒道。 聂怜身子半依靠在迎春喘了几口粗气,闻言笑了起来:“我竟不知我堂堂将军府长嫡何时已经沦落到无依无靠的地步竟然要指望着你一个小小的府中丫鬟来给我撑腰做主了,这将军府可姓聂!” 迎夏的这一番话哄哄上一辈子在闺阁之中只知道自艾自怜,感时花溅泪的聂怜还行。 可现在站在她面前的聂怜可是经历过三王夺嫡,经历过朝堂政变,经历过蜀藩叛乱的国后聂怜,就迎夏这话里的小把戏聂怜压根嗤之以鼻。 她缓缓站直身体冷冷道:“迎夏,我曾待你不薄。” 这句话,聂怜上一世也曾对她说过。 那时候在她的庇护下养尊处优了半辈子的迎夏被士兵扣押着半跪在地面上,发髻凌乱,面部丰盈,仰着头瞧着她的双眸充斥着令人不解的怨毒。 “迎夏,我待你可曾不薄?”她痛心疾首的问。 “呸!”她却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看着她冷笑:“我样貌才智哪一点不如你?却只因为身份的差距你这个蠢笨如猪的女人却可以风风光光的嫁给皇子,我却只能嫁给一个小小的掌柜草草的了却一生,凭什么!只要你在世一天我就不得安宁一天!” 所以她便日日在她的膳食中放入麝香,导致她一辈子无法有孕。 那时候她才明白,原来有些人真的是喂不熟的白眼狼,你待她八分好她不仅不领情还要埋怨你为何不把剩下的那两分给她。 更甚至像迎夏这样的,她一边享受着你对她的好一边还会把目光放在你的身上,只要是你有她没有的,她便会悄悄的把你怨恨上,伺机而动像一只毒蛇一般在黑夜里嘶嘶的吐着舌信子。 迎夏不知道聂怜话中含义,虽心中升腾起一抹不安,但还是咬着牙对着聂怜磕了磕头继续说道:“奴婢不知道是不是在奴婢不在的这些日子里是不是有人向小姐说了奴婢的坏话,可是奴婢对小姐之心日月可鉴,天地可明,若小姐不相信奴婢的忠诚奴婢便跪死在小姐面前。” 好一段掷地有声的威胁! 聂怜目光冰冷。 迎夏满心等着聂怜像往日一样被她这番话给蛊惑到,最好能说两句软话将刚才丢去的面子给拾回来。 可头埋在雪地里半天也不见身前有什么动静,迎夏不安的缓缓的抬起头,却发现身前空无一人,微微扭过头却见聂怜一行人早就已经走远了。 此时风有些大了,呼啸而过的寒冷卷着地上的积雪沸沸扬扬之下迎夏眯起眼睛只能隐隐约约的瞧见聂怜那披着披风挺直腰杆。 “小姐......迎夏她......”到底是一同当差的,迎春叹了一口气,刚想替迎夏说几句话。 “她愿意跪那就跪着吧。”聂怜斜睨了一眼迎春语气冷淡却不容置疑的说道。 瞧见聂怜的脸色冷了下来,迎春不敢再多言恐惹聂怜不悦。 雪花纷纷扬扬的飘落,寒风再次乍起。 天气虽冷但好在聂怜的院子离继母陈氏的院子够近,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聂怜一行人就到了陈氏的水澜院。 守在院子外的婆子瞧见聂怜一行人惊讶的啊了一声赶紧派人进去通传。 陈氏身边伺候的李嬷嬷小跑过来道了个万福将聂怜迎进院子里:“大小姐这么冷的天您身子不好怎么跑来了。” “我来给母亲请安。”聂怜伸出手将身上的披风拉拢。 “呀”李嬷嬷一愣,看向迎春:“夫人心疼大小姐您的身体,已经让老奴前去禀报免了大小姐您的请安了。” 李嬷嬷还以为是迎春没把话传给聂怜呢。 “小姐惦念着昨日的事怕夫人气坏了身体,所以就冒雪跑来了。”迎春眼皮子活,知道聂怜不想跟李嬷嬷说那么多所以对着她一笑替聂怜敷衍道。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章 第九章 这边迎春应付着笑意晏晏的李嬷嬷,那厢陈氏也得到了消息,微微一愣麻溜的从软塌上下来,在身边嬷嬷的服侍下穿好鞋袜,整理好服饰端坐在软塌上。 聂珍此时正在屋里暴跳如雷的大骂着盛诗,闻言不耐烦的努努嘴:“好好一家人说话的时候她怎么来了!晦气!” “老三!” “妹妹!” 话音刚落,屋子里的人马上就呵斥道。 “三妹,长姐是这威武将军府的小姐,我们的亲姐姐,这一家人请安说话的时候她怎么不能来?”二公子聂塘站起身子眉头加紧:“这话以后你莫要再让我听见!” 聂塘维护聂怜的举动瞬间引起了聂珍的不满。 “是是是,她是我们的大姐是一家人,那平日里怎么不见她来请安?今日到是冒着雪来了,还不是昨日与盛家发生的那档子事让她抓住了把柄,又跑来冷嘲热讽耍威风罢了!”聂珍帕子往地上一扔,怒气冲冲地说道。 这次聂塘没在说话,只是有些担忧的看着自己的母亲陈氏。 聂怜现在每一次来这院子里头不过就是为了气一气陈氏。 他是男子不好插足内院的事,二妹性子弱懦对上姐姐便吞吞吐吐的,三妹又是个笨脑子的,不把事情越搞越糟就不错了。 陈氏感受到儿子担忧的目光冲着他微微点了点头,心下却是一片苦涩。 对于这个原配留下来的唯一子女,她是怕之敬之怜之,且不说将军对这个女儿是如何的千依百顺百般宠爱,就是这位姑娘那显赫的外祖母家也是她怎么都惹不起的。 所以对这个白来的女儿,陈氏是费劲了心思去照顾,讨好。 可没办法后娘难当,小时候聂怜对她还是尊敬的,可到了后来却....... 哎。 二小姐聂妤一脸紧张的上前一步将聂珍扔在地上的帕子捡了起来,着急忙慌的塞到聂珍的手里:“赶紧将你的帕子拿好,小心一会姐姐进来看见。” “谁怕她看见!”聂珍脸一甩冷哼一声,手却乖乖的接过帕子。 等屋子里头的动静差不多消停了,聂怜若无其事的摸了摸发髻上刚从外面送来的木槿琉璃玉簪,对着一旁笑容尴尬的李嬷嬷说道:“劳烦嬷嬷再去通传一声。” 李嬷嬷如获大赦一般的应了一声,转头急匆匆的往屋子里去,就怕三小姐在嘴里不消停的乱嚷嚷,得罪了眼前这位。 “小姐,要不我们走吧!”迎春有些愤懑的瞪了一眼正堂:“我们姑娘大冷着天跑来请安本是一片孝心,可你瞧瞧三小姐嚷嚷的什么话,也忒.......” “迎春。”聂怜一贯温柔中夹杂着虚弱的嗓音。 “小姐。”迎春话说到一半被打断,抬头望去却发现聂怜的眼眸中暗含警告。 “小姐,奴婢多嘴了。”迎春马上便意识到自己的这番话引起了聂怜的不悦,垂下头,一脸惶恐。 她也不知道小姐是怎么了,只知道近些日子小姐行事作风大不同于往日,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旁人或许还瞧不出来什么,但她这个在身边伺候的却能明显的感觉出个一二,这让叫她行事上不免有些不知所措。 聂妤跟着陈氏身边的贴身嬷嬷一道出来相迎:“哎呦,这冰天雪地的夫人心疼小姐您这大病初愈的身子特意让李嬷嬷去告知小姐不用请安了,没想到小姐孝心至纯还是辛苦跑来了一趟。” 聂怜心中一笑,这位嬷嬷到底是会来事的,这一席话不光向众人表明了陈氏爱护她之心也顺带恭维了她。 “姐姐。”聂妤咽了咽口水,上前微微一福。 趁王嬷嬷说话的功夫,她抬眼偷偷地瞧了一眼聂怜,还是那副温柔孱弱的模样,可就是这个模样的她每次都能往人心窝子里头捅刀。 想起自己的那支海棠碎玉步摇,聂妤就不禁的再次黯然伤神。 “妹妹。”聂怜冲着聂妤点了点头,被风冲着又咳了两声之后再聂妤和王嬷嬷担心的神色下挥了挥手。 一个小丫鬟上前一步弓着腰恭敬的打开锦盒——里头放的正是那支再冰天雪地里格外璀璨的海棠碎玉步摇。 “呀。”聂妤惊了一声,想上前一步却又生生顿住,疑惑地抬起头看着聂怜不知她是何意。 聂怜再挥了挥手,另一个丫鬟走上前来将自己怀中紧紧抱着的匣盒子打开,里面放了一支耀眼而夺目的七彩云华玛瑙簪和一双做工相同的玛瑙耳坠。 “姐姐?”聂妤更加的不明所以了,近乎惶恐的看着聂怜。 聂怜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亲和一点,手帕捂着嘴勉强忍着身上刺骨的寒意冲着聂妤歉意的笑了笑:“好妹妹,那日姐姐不懂事夺了你外祖母留给你的簪子,这几日我越想越觉得自己做得不对,越想越愧疚,如今就把它完璧归赵,那边匣盒子里头的簪子和耳坠就当做姐姐给你的赔礼吧。” 站在院子里头的风口处,一阵阵冷飕飕夹杂着雪花的寒风打在身上,对于聂怜这个大病初愈且身子骨一直不好的人来说还真是受不了。 “姐姐.......”聂妤愣在原地,随后反应过来上前去一把将匣盒子里头已经擦拭清扫过的簪子攥在手里,生怕它会跑了一样。 “二小姐。”王嬷嬷低声道。 聂妤这才大梦方醒一般尴尬的看着聂怜,生怕她不悦,她又嘴笨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王嬷嬷忙上前一步打圆场:“什么抢不抢夺不夺的,姊妹之间哪有这些,不过是大小姐相中了就借去戴了几日,怎么用的赔礼。” 王嬷嬷到底是知道聂妤对这支簪子的看重,没有敢问聂怜戴够了没有....... “是......是啊,姐姐言重了,只不过是妹妹.......借姐姐戴了几日簪子罢了,哪里用姐姐这么重的首饰来赔罪。”聂妤跟着王嬷嬷啃啃巴巴的附和道。 “妹妹说的是。”全了自己的名声这是好事,聂怜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只是笑了笑继续劝道:“那这些就当是姐姐借给妹妹戴的,礼尚往来,妹妹可就不要推辞了。” 聂妤有些不知所措的扭过头看向王嬷嬷,王嬷嬷几不可查的点了点头随后笑着上前一步扶着聂怜:“好姑娘,您有这份心二小姐就不知道有多感激了,这里风大您身子受不了我们进屋叙话吧,夫人二公子和三小姐也在里头等着跟您说话呢!” 聂妤也侧着身子对着聂怜福了福:“多谢长姐,姐姐快些进屋吧,我们一家子好好的说说话。” ‘这一家子’四个字,不免让聂妤想起了聂珍在屋子里嚷嚷着我们才是一家子的情形,脸上不免有些尴尬,这话也不知道长姐听见没有,要是听见了那要有多伤心啊。 聂妤小心翼翼的去看聂怜的神色。 只见随着她话音刚落,聂怜那张精致苍白的脸色添上了一丝哀伤,冷风卷着地上的雪花吹在聂妤的视线当中,这似哀伤让她瞧的不真切,却不由自主的心中一紧。 聂怜的容颜不是好看两个字就能囊盖,聂妤见过整个京城的名门贵女却再也挑不出一个比聂怜容颜还要惊艳的人儿了。 尖尖的下巴,奕奕有神的桃花眼,微挑的柳叶眉,高挺而小巧的翘鼻,这张脸蛋那个女子不想拥有。 聂怜不是属于那种端庄大气的容颜,反而有些妖娆,但因为常年病弱的情况,精致的眉眼间总是夹杂着一丝孱弱,倒是削减了不少容貌上的艳丽,再加上那周身散发着的那高贵温柔的气质,倒真是叫人欲罢不能。 此时她那双灵巧的眼眸溢上淡淡的水气,眉头似蹙非蹙,芙蕖一般的面容让人恍惚之间让想到了那句“病如西子胜三分” “三妹妹.......罢了,我就不凑上前去了。”聂怜用手帕捂住嘴虚咳了两声,气息悠然而虚弱,再配上她那苍白的脸色当真是楚楚可怜。 聂妤尚还在为了聂怜的哀伤又哀伤,王嬷嬷微微一愣却马上反应了过来,暗道一声不好。 可还来不及等她动作,聂怜的胳膊就离开了她搀扶着的手,身子往后稍稍退了一步对着正堂屈膝行礼道:“长女聂怜给母亲请安,愿母亲身子康健,岁岁平安。” 聂怜婉转的声音响彻寂静飘雪的院子,手中干活的下人不禁一顿,愣愣的看着院子中央那抹俏影身姿。 风雪呼啸,遍地白雪,银装素裹之中这抹珊瑚色俏姿立在那里仿佛是春日那一抹盈盈秋水光是背影就叫人心生一动,仿佛身在画中游离一般。 有那么一瞬间,让人感觉到好似风雪都停了,白雪皑皑梅花点点的妙景都只有衬托之意....... 屋里等着聂怜进来的陈氏等人也都纷纷愣住了,聂珍张目结舌道:“她这是干什么?不打算进来了?怎么就在屋外头请安了?” 陈氏有些不安的往外瞅了瞅,手中的帕子捏紧对着一旁的李嬷嬷使了使眼色。 李嬷嬷瞬间了悟,快步出去打探情况,身子刚走到屋门口一只手微微抬起来还不等掀开帘子,王嬷嬷就掀开帘子垂头丧气的和聂妤进来了。 陈氏不动声色的往外望了望,并没有聂怜的身影。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章 第十章 “她人呢?真走了?”聂珍也探出脑袋,往外头张望,只见外面青砖白瓦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白雪,茫茫一片哪有聂怜的身影。 “你还说呢!”聂妤蹙着眉头上前一步:“都是因为大姐姐听见了你在屋中的胡言乱语,不好意思在进来请安了!” “她听见了?”聂珍心中一紧,有些心虚的缩了缩脖子。 陈氏也有些慌张:“那可怎么办啊。” 继母难当,如今聂怜又听到了这么一番诛心的话,心里肯定不知怎么憋屈难受呢,这她们二人以后岂不是更难相处了。 陈氏不禁对着聂珍骂道:“你这嘴真是没有半分好处!” “哎。”聂妤叹了一口气,想起方才聂怜哀伤的面容:“就是因为三妹妹总是将大姐姐排挤在外处处不把她当一家人她才总是浑身是刺的对我们,她这样子做不过是为了气气我们罢了,你们瞧,这是什么。” 王嬷嬷上前一步将手中的匣盒子打开,露出了那被松油擦拭干净的海棠碎玉步摇。 “这不是......”聂珍惊讶的啊了一声。 “是祖母给我的那支海棠碎玉步摇,长姐今日来请安特意带着这支步摇还给我,给我赔了罪还将自己那支昂贵的七彩云华玛瑙簪和玛瑙耳坠作赔礼呢!”聂妤看着那支海棠碎玉步摇脸上露出发自肺腑的笑容。 王嬷嬷将那放着玛瑙簪子和玛瑙耳坠的匣盒子打开,光彩夺目的玛瑙簪子和玛瑙耳坠躺在匣盒子里头熠熠生辉,流光溢彩。 聂珍倒吸一口凉气震惊的看着这只簪子,这只簪子有多贵重她这个整日扎在首饰堆里的人是最清楚不过了,她砸咂舌,有些不敢置信:“真的假的啊,她会不会又是在耍什么心眼啊.......” “还不快住嘴!”陈氏大声喝道,心虚的透过窗户瞅了瞅外面朝着聂珍骂道:“还嫌你说的作死的话不够多吗!还不给我坐下!” 聂珍委屈的坐下来,不满的哼了一声,目光却忍不住的时时飘向那支流光溢彩的七彩云华玛瑙簪和那双玛瑙耳坠。 陈氏却有些坐不住了。 “母亲别急,等晚些时候将大姐姐请过来让三妹赔个礼就是了,相信大姐姐是不会同她再计较的。”聂塘看着焦头烂额的陈氏宽慰道。 “也只能这样了。”陈氏扶额叹了一口气。 “凭什么要我给她道歉,我不要!”聂珍闻言哪还坐得住啊,怒瞪着聂塘:“你到底是那边的!怎么处处帮着她说话!” “你凭什么不要!是你说了不该说的话让你道歉还委屈你了不成!”聂塘皱起眉头呵斥道,干脆不理会她后半句的胡言乱语。 “就是不要!”聂珍梗着脖子。 她也知道方才自己说的话不入耳,但就是抹不开面子去给聂怜道歉。 “好,你不要!”陈氏胸膛上下起伏,放狠话:“你不要的话,这个月买首饰的钱就从你自己的月例银子里面出吧!” 一听,聂珍便怂了,咬牙切齿的愤愤坐下来。 她的月例银子哪里够她买首饰。 陈氏看她消停了,扶额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没一个让我省心的。” 这厢,迎春扶着聂怜往回去的院子里走着。 聂怜指着斜前方的亭子深深的咳了两声说道:“去前面的那个亭子休息会吧,我有些累了。” 迎春应了了一声,扶着聂怜走了过去。 聂怜刚坐下身后提着火炉的小丫鬟们就利索的上前将手中的火炉围在了聂怜跟前,炙热的炭火这才让聂怜感觉到身上有了温度。 “你们都先下去吧。”聂怜对着亭中的小丫鬟摆了摆手。 “是” 等小丫鬟们都退了下去,迎春上前一步试探的问道:“小姐是不是对迎春有什么吩咐。” “迎春”聂怜缓缓说道:“你觉得迎夏.......可还妥当?” “这.......”迎春有些为难的低下头,有些不知所措。 “无妨,你只管说你想说的。”聂怜将手伸直放在身前火炉的上方,垂下眼帘:“想必你和她共事这么久,对她这个人还是有所了解的。” 迎春咬了咬牙,随后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说实话,迎夏这个人奴婢有些看不清她,纵然奴婢和她一起伺候小姐多年,但她和奴婢却并不怎么亲厚,只是........” 迎春尽量婉转的说道:“她这个人心气儿挺高的,不像是能安居现状的人。” 聂怜垂下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嘲笑,迎春都能看清楚的事,上一世自己竟然到那个地步才明白,也不怪迎夏骂她蠢笨如猪。 “迎春,你的忠心我看在眼里,心里更是清楚的,所以日后有些事我便只能多麻烦麻烦你了。”聂怜抬起眼皮看着迎春,眸光当中透着温柔。 上一世迎春一路跟着她享过福却也吃过苦,在她被关进冷宫的那些岁月里,如果没有迎春忙前忙后的服侍恐怕她的身子早就承受不住用不了那一碗毒酒就一命呜呼了。 最后在她被灌下毒药眼看是没命活之后她更是以头撞柱,随她而去。 这份真心,沉甸甸的。 “奴婢必当为小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迎春感受到聂怜温柔的目光当下心中涌起一股热流,她一把跪下看着聂怜诚恳的道:“都是小姐器重,才有了奴婢今日的体面,小姐对奴婢的好,奴婢终身难忘。” “快起来。”聂怜想起身去拉她,身上的披风却不知何时松开,顺着她的娇躯往下落,就这么掉进了身侧的小火炉当中。 火炉正烧的炙热,等迎春着急忙慌的将披风拿起时,好好的一件青绸缎面绣工精致的兰花缠枝披风已经被火燎的黑熏熏的了,严重的地方还被烧了几个不大不小的洞。 “这可怎么办才好,这披风可是先夫人留给小姐的嫁妆。”迎春面色发白的拎着这件披风。 聂怜咳了两声,从迎春的手里接过那件披风仔细的翻看之后叹了一口气:“拿去烧掉吧。” “可是,这是......”迎春有些不舍的。 聂怜又何尝舍得,这可是生母留给她的,她想了想却只能无奈道:“这件披风先放在你那里收起来,等到了我娘的忌日我便去她的坟前烧给她。” 迎春惋惜的点了点头。 将披风的事暂且丢在一旁,聂怜从提刚才之事。 她在迎春的搀扶下缓缓坐下来:“迎夏怕是有二心了。” 迎春一惊:“小姐.......” 聂怜用帕子捂住嘴轻咳了两声对着迎春挥挥手示意她附耳过来。 迎春赶忙上前一步,蹲下身子附耳去听聂怜的交代,可是这却越听越不明白。 “有些事我现在暂且不方便同你讲,你只管按我说的去做。”聂怜看出迎春的疑惑慢慢的解释道。 “是。”迎春点点头:“小姐说什么奴婢就做什么便是了。” 聂怜轻轻的勾了勾唇,微微转过身子,懒懒的看着身后的景致。 冬天的花园自然没有春天那般百花齐放鲜艳多彩的艳姿,可是这冰天雪地之下的银装素裹让人瞧起来也别有一番风味。 她上一世自从生母去之后她便开始自艾自怜,整日里就爱缩在屋子里作一些矫情穷酸的诗句,这冬天身子不好的她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样好好静下心来的欣赏着冬天雪景的情形还是在她嫁给姜云起之后。 漫天鹅毛大雪,她和姜云起并立在廊道下,旁边是噼里啪啦烧的正热烈的炭火,身后是放着温热的清酒的大理石桌,清冽的冷风卷着淡淡的酒香吹得人身心舒畅。 这大雪已经下了有一阵了,青砖白瓦的屋檐,红柱黄瓦的亭子,雕梁画栋的水榭,小巧玲珑的假山上都已然被撒上了一层白霜,一眼望过去,银装素裹之下只有那廊道前的一株梅花盛然开放,孜孜不倦的散发着不一样的色彩。 纵然花骨朵上被落了一层白雪,可这点点梅花却依旧迎风而盛,傲雪独放。 她叹道:“雪虐风饕愈凛然,花中气节最高坚。” 他却道:“寒梅最堪恨,常作去年花。” 她娇嗔的瞥了他一眼,他却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直将她刚梳妆好的发髻揉乱,在她的怒瞪下心满意足的笑了起来。 他牵起她的手,将她拉进他的怀里,用厚厚的披风包裹着她,他道:“美人而立屋檐下,梅花皆逊三分色。” 她笑了,安心的靠在他温热的胸怀上。 鹅毛大雪,刺骨冷风都抵不上心头的那一抹温热。 聂怜突然心头一痛,堪堪的收回视线僵硬的站起身子来,语气微涩道:“走吧,起风了该回院子里头了。” 迎春上前一步扶着她,却有些纳闷的看了看半空中被风吹起的雪花。 这风不是一直吹着的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章 第十一章 聂怜回去的时候,就见院子门口迎夏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她穿的衣裳单薄身子眼看抵不住这如刀子一般的寒冷止不住的微颤,嘴唇惨白脸蛋冻得通红肩头还落着一层厚厚的雪花。 她眸中更是一眶泪水,冻得通红的手不停地在擦拭眼角滑落的泪水,那模样看起来可怜极了。 和她素日较好的小丫鬟便有些看不下去了,愤愤不平道:“这大小姐真是的,纵然你犯了天大的错也该顾念着往日的主仆情谊才是,竟然让你在这冰天雪地之下就这么硬生生的跪在这里,也不怕你落下什么病根,当真是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有!” 迎夏抽噎道:“我知道是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小姐对我生疏了。罢了,我不怨小姐,是我自己不堪用,惹得小姐厌倦了。” 那小丫鬟闻言便更生气了:“你为了大小姐瞻前马后的伺候多少年了,如今大小姐说翻脸就翻脸,还想方设法的折磨人,当真是不把我们这些人当人看!” 迎夏摆摆手,耸动着小巧的鼻子哭诉道:“快别这样说了,小姐为人是再好不过的了,都是我自己不争气,没有讨得小姐的欢心,落得了这样一个下场。” 那小丫鬟恨铁不成钢道:“就属你实心眼子,忍的下去,若换了我.......” “若换了你该当如何?”聂怜懒懒的摸了摸鬓边鲜艳的海棠攒花好整以暇的开口道。 “奴婢给大小姐请安,大小姐万福!”那小丫鬟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却不过片刻就冷静了下来,对着聂怜福了福身子。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非议主子,我看你是不想在这府里头当差了吧!”迎春指着那小丫鬟张口骂道。 “哼。”那小丫鬟轻视的笑了笑,眼角微微上挑透出一股挑衅的味道:“我是三小姐身边的丫鬟,卖身契也自然在三小姐手里,若是这位姐姐想赶我出府,便去三小姐那里要我的卖身契吧。” “你!”迎春一时语塞。府中谁不知道三小姐跟小姐不和,恐怕三小姐得知这件事别说处置这个小丫鬟了不拍手叫好都是转了性子了。 聂怜勾起唇角:“哦?你是三妹妹身边伺候的丫鬟?” “回大小姐的话,正是。”那小丫鬟倨傲的仰起头。 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聂怜斜倪了一眼跪在地上楚楚可怜的迎夏,轻轻一笑,眼神当中却带着凉薄。 在人前故意扮可怜引得跟她交好的丫鬟为她打抱不平,等那为她打抱不平的丫鬟气愤之下口无遮拦的话传到她耳朵里,她却因为这个丫鬟是聂珍身边伺候的,要顾念着姐妹之间明面上的情分不能责罚。 百般屈辱和憋屈之下,她自然就会想起她的手段来。 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聂怜冷道:“既然你是跟着主子身边伺候的,就应该比旁人更懂规矩一些,如今倒好竟然跑到我这里议论起我的不是来了,你便自己说本小姐该如何罚你!” 那小丫鬟心中一紧,面上却逞强道:“奴婢是三小姐身边的丫鬟,怎么罚自然由三小姐说了算!” “呵”聂怜悠悠的冷笑一声:“你是在我将军府当差,纵然你是三妹妹身边的丫鬟,可我身为三妹妹的长姐照样也能处置你!” 那丫鬟脸色一白。 “不过”聂怜轻轻扬眉:“既然你执意要让三妹妹处置你,罢了,迎春,你便带着她去三妹妹那里,问问三妹妹该如何处置她这个丫鬟!” “是”迎春面色一窒露出一抹苦笑来,却还是点了点头。 那小丫鬟面色一喜。 她最怕的就是聂怜不顾情面的硬要处罚她,至于到了三小姐那里,她才不信三小姐会为了维护聂怜而处罚她。 迎夏低下头,长长的睫毛遮掩住眼眸中的嘲笑。 就凭她和三小姐素来不和的关系,三小姐知道此事别说处置这丫鬟了,不当着众人的面拍手叫好都是给她面子了! 还是一如既往的蠢笨。 迎夏这悬着的一颗心算是彻底放下来了,想必照这个情形用不了多久,聂怜就要从新重用她了。 毕竟离了她,聂怜很快就会发现她在这府中注定寸步难行。 聂怜目光从新落在低着头的迎夏身上,她眉眼轻轻一挑,踱步走到迎夏的身前,一只手伸出来拍了拍她肩头的白雪。 聂怜瞧着她,目光幽幽,仿佛透着现在的她瞧见了上一世临死之时痛哭流涕之下百般怨毒的她,她不禁歪着脑袋轻声说道:“迎夏,你可曾后悔过?” 感受着温热的触感在肩头划过,冰冷的身躯好似活了过来,迎夏闻言微微一愣:“奴婢不知道小姐在说什么。” 聂怜垂下眼帘自顾自的叹道:“罢了罢了。” 大片的雪花还在姗姗下落,一片雪花乘机钻进了聂怜的脖子里,冰冷的触感让聂怜一个激灵的回过神来。 “你愿意跪着那便跪着吧。”聂怜轻轻地呼出一口浊气,抛下这句话,转身进了院子。 屋子里,迎冬已经等了有些时候了。 瞧见聂怜进来,她上前一步蹙起眉头道:“小姐你出去怎么不穿件披风呢?外面的雪大风大的冻坏了可怎么办,迎春呢?我可要好好地说说她!” “出去的时候是穿着的,后来掉进火炉里烧坏了。”聂怜褪去鞋袜,坐在软榻上懒懒的倚着身后的锦绣攒织金线枕。 小丫鬟端着一杯热茶上前小心翼翼的奉给聂怜。 聂怜接过茶盏,瞧着眼前的小丫鬟有些熟悉,思索了一下问道:“怎么样,脸还疼吗?” 这小丫鬟正是之前迎夏在院子里大肆欺辱的那个小丫头。 小丫鬟一怔,听着聂怜温柔的嗓音之前的委屈不禁从新涌上心头,她哽咽的摇了摇头道:“不痛了,奴婢小朵多谢小姐关心。” 聂怜看着眼前不过才十二三的小丫头,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下去找小厨房拿两个鸡蛋敷一敷脸吧,歇一歇,今日就不必当差了。” “小姐.......”小朵受宠若惊的抬起头。 “去吧。”聂怜道。 “是,奴婢多谢小姐体恤。”小朵放下托盘跪下来给聂怜磕了个头,这才恭敬的站起身子退了下去。 等小朵走之后,迎冬遣退了屋子里其他伺候的丫鬟,这才道:“这迎夏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说话也越来越不知深浅,您真是将她宠坏了!” 迎冬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的去看聂怜的脸色。 聂怜垂下头,轻轻地吹了一下手中茶盏中漂浮在水面上的梅花花瓣,热气滚烫,挡在了聂怜的眸前,她道:“是将她宠坏了。” 迎冬听着聂怜淡淡的语气这才放下心来,坐在软榻上给聂怜揉着脚:“小姐您让我帮您安排的事我已经安排好了,那娄姨娘的反应果然在小姐的意料之中,一看到小姐写的那张纸条吓得魂飞魄散,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小姐见面的要求。” “嗯”聂怜眸中闪过一丝幽暗,轻轻的应了一声道:“约的什么时候?” “她说府中出了这档子事,阖府上下都管得严了起来,她只有缓几天借着她家人上京的名义才能出来,说让小姐等一等,到时候她会给奴婢传信的。” 聂怜将手中的茶盏放在桌子上,淡淡道:“娄姨娘此次上京的家人你让迎春的那个同乡哥哥帮我盯紧了,这次可不准再出什么纰漏。” 迎冬点了点头:“您放心,梁平这次绝对不会再出什么纰漏了。上一次险些坏了小姐的事,他也一直给迎春念叨着什么时候来给小姐磕头请罪。” “磕头请罪就不必了”聂怜道:“只要这次别再给我出什么差池就好。” 迎冬点点头:“奴婢一定好好叮嘱他。” “想必迎春也该回来了,你去跟她说不必来我这伺候了,你去将我梳妆台下面的匣盒子取出来将里头准备好的银钞拿出来尽数给她,让她出府去将我之前交代她商谈的宅子买下来。”聂怜吩咐道。 “是,奴婢这就去。”迎冬透过纸窗望了望外面刚大亮的天:“如今时候尚早,听说小姐还没有用早膳,不如奴婢去让小厨房给小姐熬碗粥吧,您吃了也好暖暖身体。” 聂怜是有些饿了,闻言点了点头。 迎冬退了下去,不一会便端了一碗红枣金丝蜜饯粥和两盘爽口的小菜。 用完膳漱了漱口,聂怜摆了摆手从软塌上下来,直接光着脚踩在地面上朝内室走去:“我乏了,我去歇一歇。” 昨日做了一夜的梦,她睡得很是不安稳,今日又醒得早,眼下早就困意上身了。 迎冬赶忙提着聂怜的鞋袜跟过去,嘴里嚷嚷道:“小姐,这大冬天的您怎么能不穿鞋袜直接在地上走呢,也不怕冷着!” 聂怜已经坐在了床上,双脚被冰冷的大理石冻得脚底都已经红了,闻言勉强的笑了笑:“我忘了。” 忘了这里是将军府。 忘了这不是上一世。 忘了这里的地面不是姜云起特意吩咐人用暖玉做的,可以供她在冬日里也能赤脚在屋子里随意走动。 聂怜望着地面愣愣出神。 迎冬用帕子给聂怜擦拭了擦拭脚,随后净了净手替聂怜宽衣后放下床幔道:“小姐今日晌午想吃什么?奴婢吩咐小厨房给您做,您是要吃芙蓉糕呀还是桂花烧鸡亦或者牡丹酥呢?” 说着说着迎冬便笑了:“怪不得您老是噎食,瞧瞧您都爱吃的是些什么。” 聂怜闭上双眸道:“我也无法,不吃便念着。” 我也无法,不见便想着。 ....... 忘的掉吗? 忘不掉。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章 第十二章 快到晌午时,王嬷嬷便来了。 聂怜已经起身有一会了,正在书房练字。 王嬷嬷笑容可掬的看着聂怜,乐呵呵的说道:“小姐,夫人想您了。早上没见着您,这会想着雪停了特意想要邀您去院子里用午膳,还吩咐我们小厨房做了您最爱吃的芙蓉糕和桂花蜜酥呢,就等着您赏脸呢!” 聂怜此时正在练字,闻言并没有马上回应,而是写完了这副对联放下了笔这才扭过头笑意妍妍的说道:“母亲和我倒真是心有灵犀,我正想吃芙蓉糕呢。” “那可真是。”王嬷嬷惊喜的说道。 “嬷嬷先回去复命吧,我去换身衣服就来。”聂怜道:“迎冬去送送王嬷嬷。” 迎冬放下手中的研石,笑着走到王嬷嬷跟前:“嬷嬷我送您。” 王嬷嬷笑着客套两声转身走了两步之后顿住,犹豫了一下说道:“院子里的下人们有什么错小姐在自己院子里罚就是了,在外面就那么跪着旁人看见难免会议论您。” 聂怜闻言便知道今日她和迎夏的事已经传到陈氏耳朵里去了,嘴角勾起的笑容更加可掬真诚:“嬷嬷说的是。迎冬你跟迎夏说让她别跪着了回屋歇着吧,随后再找位府中医师为她看看,年纪轻轻的可别落下什么病根才是,让她好些了再来跟前伺候。” 王嬷嬷见聂怜听进去了,这才跟着迎冬笑着离开了。 梳妆打扮完毕之后,迎冬回来了,她扶着聂怜一同去了水澜院,那里王嬷嬷亲自在院子门口等着。 王嬷嬷见到聂怜,脸上笑意不改:“小姐来了,这身打扮真漂亮,快进去吧,夫人可备好饭菜等着您呢!” 聂怜随着王嬷嬷进了屋,果然如王嬷嬷所说,满屋子皆是饭菜的香气,聂珍和聂妤也都在屋子里等着他呢。 聂怜对着陈氏笑着福了福身子:“给母亲请安,我这是来迟了,妹妹原来都到了。” 陈氏从榻上下来,一只手拉起聂怜:“怎么会,是我叫你叫的晚了。” 一般这个时候聂珍就少不得讽刺两句,现在却十分老实的跟聂妤对着聂怜福了福身子:“长姐。” 聂怜笑了笑,对着聂妤说道:“你戴这支海棠碎玉步摇真好看,还是你适合这支步摇,以前我真是白显摆了。” 聂妤有些羞涩的摸了摸发髻上的步摇:“还是姐姐的那支玛瑙簪子好看,可我不舍得戴,总怕戴坏了。” 聂怜伸出手揉了揉聂妤的脑袋,温温柔柔的一笑:“傻妹妹,姐姐给了你还能怕你戴坏不成。” 聂怜这样亲昵的动作在聂妤眼里还是第一次,当即有些受宠若惊的涨红了脸。 陈氏这时候咳了两声。 聂珍咬咬牙,依旧没说话。 陈氏瞪了她一眼见她还是没有动作,着急的站起身子走到聂珍身边轻轻的推了她一把。 猝不及防的聂珍被推了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聂怜别过眼去。 聂珍稳住身子,眼神飘忽手脚不自然的走到聂怜的跟前拉住她的手,脸上写满了不情不愿:“好姐姐,早上是我口无遮掩,不懂事随口乱说话,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吧,妹妹知道错了。” 这撒娇的话,聂珍对聂妤经常说按理她应该说得十分流利和自然,可她面对聂怜这张娇艳明媚的脸口中的话怎么也说得不动听。 聂怜不说话,只是笑吟吟的看着聂珍。 陈氏看的干着急,恨不得推开聂珍替她拉着手向聂怜道歉。 就是聂妤也将手中的帕子握紧了。 聂珍被看的心里发毛,第一次拉下脸向聂怜道歉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反应这让她自尊心极度受挫,总觉得聂怜的笑容里充满了对她的嘲讽,当即面上挂不住,一把甩开聂怜的手,怒道:“你做姐姐的就因为妹妹的几句胡言乱语就生气还有没有做姐姐的度量了!” “珍儿!”陈氏大怒。 “我说的不对吗?”聂珍梗着脖子:“她何时有做姐姐的样子了!动不动就会在自家人面前冷嘲热讽的甩脸子耍心眼!丢尽我们将军府的颜面!” 陈氏一个箭步走上前来,掐了一把聂珍的胳膊,气急道:“你给我闭嘴!” 陈氏一边骂着一边看向聂怜唯恐她一怒之下掉头就走。 聂妤也急了:“三妹你快别说了!一家人说什么呢!” 聂怜闻言却只是叹了一口气对着陈氏笑了笑:“母亲别急,三妹妹什么性子我知道,她没有坏心我也不会生她的气的,反而我很羡慕三妹妹有一说一的性格,这是怜儿学都学不来的。” 陈氏闻言却更加恼怒,看着聂怜的笑也总觉得她笑得勉强。 聂怜贝齿轻咬朱唇,垂下眼帘:“有母亲的孩子就是一块宝玉,有人含着捧着,所以妹妹体会不到我这个生母早逝在外面有多卑怯,只是妹妹你却要知道一点,我从来也不想这样子的,我也想做你这样子的,有人护着,说什么都不用考量,可是我........” 聂怜开始哽咽。 聂珍气势一泄,被聂怜突然的哭诉吓倒,半张着嘴巴,就这么愣愣的看着她。 她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聂怜。 聂怜开始擦拭眼角沁出来的泪水,话语当中有些哽咽,眼神中露出一抹向往一抹哀痛:“你不知道,我看着你和母亲撒娇的时候我有多羡慕.......我也多么的想......可我却再也没有机会向生母撒娇了.....我也想向母亲撒娇,就连你和母亲吵架我都羡慕不已,姐姐真的.......” 说着聂怜便不再抑制自己的情绪,潸然泪下。 陈氏心痛的上前帮着聂怜擦拭眼泪:“好怜儿快别哭了,母亲理解你的痛楚,是母亲疏忽了,导致你我二人越来越疏远。” 聂妤也有些哽咽的点了点头:“长姐你别把珍儿的话放在眼里,她被母亲宠坏了不知道好歹。” 聂珍生硬的别过脸去,到底没在张嘴说一些诛心的话。 王嬷嬷松了一口气。 这顿饭吃得还算和谐。 用膳时,陈氏也不用下人自己亲自的给聂怜夹菜,而且样样都是聂怜爱吃的,可见是用了心的。 一旁备受冷落的聂珍气的拿筷子使劲的戳着白玉陶瓷碗中的米饭却也没有不识趣儿的在乱开口说话了。 聂妤倒是埋头乐呵呵的用着膳,时不时的还给气鼓鼓的聂珍夹两筷头菜。 用完了膳,聂怜便起身告辞回院子里头去了。 王嬷嬷笑着说道:“现下便好了,话都说开了一家子也能和和美美的坐在一起用膳了,老爷和大公子知道了一定高兴。” 聂珍却后知后觉道:“她方才哭诉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合着她之前根本就没有将母亲敬做她的母亲!” 说着,聂珍便有些不平的激动了起来。 聂妤难得的白了她一眼:“那长姐还是我们的长姐呢,你可有一刻把她当做我们自家人?若不是你整日的挤兑长姐天天拿一些不该说的话刺激她,我们姐妹之间的情分何故到了这一步,现下长姐愿意摊开心扉的跟我们说话,便已经是好的了。” “二姑娘说的是,从前大小姐是否真心待夫人当做母亲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眼下大小姐愿意尝试着去亲近我们,这便是好的了。”王嬷嬷笑道。 “谁稀罕她的亲近!”聂珍当即梗着脖子,嗤之以鼻道:“说的跟她不跟我们摊开心扉,这将军府就过不成日子似的!我堂堂将军府嫡出三小姐没了她我就活不下去了不成?” “珍儿!”陈氏怒瞪着她:“就你这张嘴日日坏事!我还没有教训你呢,幸好是大姑娘如今有心和我们亲近忍着你的脾气,不然今天被你这张嘴一说又要闹得鸡飞狗跳了!” 聂珍不服气的撇了撇嘴。 “三姑娘您就听老奴一句劝吧,家和万事兴!有多少名门望族是因为姊妹兄弟不和的内斗而奔崩离析最后走向衰败的。”王嬷嬷语重心长的劝道:“大小姐已经快及笄了,左不过是马上要嫁人的,等开春老爷从边疆回来必定就会给她物色亲事,到时候添些嫁妆也就打发了,您何苦跟她过不去呢,日后她若是嫁得好了,将军府沾住她的光了也是我们受益不是。” 王嬷嬷这话说的隐晦:“您现在跟她闹得鸡飞狗跳的,难不成真的愿意她和我们来个鱼死网破?” “到时候又能便宜了谁?”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4章 第十三章 陈氏的身子懒懒的靠在锦绣攒织花软枕上,蜷着的双腿上放着一柄成色极好的玉如意,保养得当的玉手随意的在玉如意上摩挲,她轻闭双眸眉头微微蹙起,像是在思索什么。 王嬷嬷掀开帘子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一方托盘,托盘上放着一碟香气诱人的核桃贵酥。 陈氏察觉到动静睁开双眸:“送走了?” “是,二姑娘拉着三姑娘去自己院子里头去了。”王嬷嬷将手中托盘上的核桃贵酥放在陈氏旁边的小桌子上。 陈氏瞥了一眼那碟核桃贵酥,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你说的话这两个丫头听懂了没有。” “两位姑娘那么聪慧,怎么会听不懂呢。”王嬷嬷笑道。 “妤儿还好,珍儿那孩子却........哎。”陈氏无奈的摇了摇头,眉头紧锁看起来对聂珍很是头疼的样子。 “这不是还有二姑娘的嘛,夫人不用操心。”王嬷嬷走到陈氏的身后,双手放在陈氏的太阳穴上轻轻的揉了起来:“二姑娘那么聪颖,眼下一定会将利害给三姑娘讲清楚的。” 陈氏闻言还是悠悠的叹了一口气,眼神飘向那一碟核桃贵酥:“大姑娘那送来的?” “是。”王嬷嬷点点头。 “你说........”陈氏突然扭头看向王嬷嬷:“这大姑娘怎么会突然开了窍般的主动向我们示好?” 王嬷嬷退后半步,思忖半响后道:“这奴婢也不可得知,或许是二哥去宸妃娘娘那里磕头为大姑娘请医师让大姑娘感动了,也就醒悟了。” “可我这心总是有些惴惴不安。”陈氏眉头依然紧锁:“我总怕.......” 陈氏小心翼翼的望了望外面,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总怕这大姑娘......不安好心。” 王嬷嬷想了一下,手放在陈氏的肩膀上拍了拍,以示安抚:“大姑娘这人没什么坏心眼子平日里和夫人作对也不过是身边那个叫迎夏的丫鬟挑拨的,如今那丫鬟不得大小姐眼了自然是挑拨不成了,想来大姑娘这次是真的醒悟了。” 陈氏一听愤愤的拍了拍身下的软塌:“就是这个叫迎夏的丫鬟最不安分,次次在背后怂恿着大姑娘,偏生大姑娘又最喜欢她让我不好插手收拾。” 王嬷嬷浑浊的老眼闪过一丝利光,她冷笑道:“夫人放心,今天奴婢去瞧了,那丫鬟衣着单薄的跪在那雪地里头冻得脸色苍白嘴唇发紫大小姐都没有管她想来是真的厌弃她了,一个被主子厌弃的下人夫人日后想收拾她还不是手到擒来。” 陈氏冷哼一声:“且瞧我日后怎么收拾她!” 这时帘子被人掀开陈氏身边的大丫鬟翠莲走了进来,身子一福道:“夫人。” “怎么了?”陈氏扭过身子,拉了拉裙摆。 “刚听下面的人来报说三小姐身边的二等丫鬟贝兰冲撞了大小姐,如今大小姐命身边的迎春姑娘带着贝兰等在三小姐院子门口要找三小姐处置呢。”翠莲回禀道。 “怎么回事?那贝兰不好好在三姑娘院子里头当差怎么会跑去冲撞了大姑娘。”陈氏蹙起眉头。 闻言,翠莲将打探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啪!”陈氏抬手重重的拍向身边的小桌子,直震的小桌子上的茶盏点心乱颤,她骂道:“不省心的东西。” 王嬷嬷眸子一转,俯身在陈氏耳边说道:“夫人,这件事可必须处置的让大姑娘满意才是。” 陈氏侧过脸去看了看王嬷嬷,神色一顿,瞬间便明白了王嬷嬷的意思。 如今聂怜虽是主动示好却不代表落了下成,如果这件事处置的不妥当寒了聂怜的心,聂怜再次和她们生疏,说了说去还是对她们不利。 想明白了这件事,又想起那贝兰是替迎夏那个贱蹄子说话才冲撞了聂怜,陈氏处置起来是当真一点都不手软:“去,将贝兰那个丫头拖到我这里来就在我的院子里头给我重重的打上二十大板!” “不可!”王嬷嬷赶忙说道。 “为何?”陈氏疑惑地看着王嬷嬷。 王嬷嬷弯下腰解释道:“那丫鬟冲撞了大姑娘,若是大姑娘真的动了气想要处置这丫鬟直接收拾了她派人过来回禀一声也就是了,干嘛非要让下人带着那丫鬟去找三小姐,要三小姐亲自处置。” “你是说,她想让珍儿亲自处置那丫鬟?”陈氏有些转过来弯了。 “是,大小姐是想让三姑娘亲自处置那个丫鬟,破一破府中说她们姊妹不和的闲言碎语。”王嬷嬷嘴上这样说道,心中却一紧。 恐怕大小姐的用意不止这些......早上三姑娘说的话大小姐听得到底是不大开心。 “那三小姐那边奴婢要怎么说。”翠莲迟疑道。 不用想也知道,三小姐怎么可能会为了大小姐而处置自己身边的丫鬟。 陈氏想了想,摆摆手道:“告诉她若还想要灿金阁的那支蝶花双色东珠步摇就将那丫鬟给我狠狠地处置,不然那支步摇她日后便不用再想了!” 闻言,翠莲这才福了福身子退了下去。 王嬷嬷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 大雪虽然停了,但路上的冷风还是嗖嗖的。 这一路上,迎冬明显的有些郁郁寡欢,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 聂怜也不问,两人就这么静静的回到院子里。 等进了屋,迎冬再也忍不住了,上前一边帮聂怜解开披风一边垂着头鼻子轻耸,眼泪便掉了下来。 “你这是何苦呢?”聂怜叹了一口气。 “奴婢就是替小姐委屈得慌。”迎冬将披风放在一旁的架子上便开始拿衣袖潦草的擦着眼泪:“您心里其实什么都清楚,什么都明白,如今却不得不委曲求全。” 陈氏之所以能容得下聂怜不仅是因为聂父临走之时的千叮咛万嘱咐和聂怜外祖母家的显赫恐怕很大一段缘由是因为聂怜是个女儿身对她构不成什么威胁,就连出嫁用的嫁妆有聂怜生母在世时留下来的东西也根本用不着她出什么。 可聂怜若是个能继承家业的男儿身呢? 恐怕现在的威武将军府已经硝烟四起了,府中已经斗得不可开交了。 前生的聂怜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对着陈氏等人始终抱着戒心对她们根本亲近不起来。 今世的聂怜也很清楚这一点,而她却选择利用这一点。 聂怜看着眼前抹着眼泪的迎冬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罢了,迎冬,你凭心而论,仔细的想一想,这么些年来继母可有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迎冬马上抬头就想反驳说有,可脑子仔细那么一琢磨却发现好似并没有什么事情陈氏做的不对或者偏心,就连每个月三小姐花了多少银子买了簪子陈氏都会在聂怜的月例银子里头添上这么多,可自己的潜意识里面却好像总觉得陈氏偏心对聂怜不好一样。 聂怜知道迎冬虽然讨厌迎夏却还是不可避免的被迎夏嘴里嚷嚷的话给耳融目染了。 她也不急,转身坐在椅子上:“既然陈氏对我还算不错我为何还要和她针锋相对闹个死去活来,那样对我又有什么好处?我以后哪怕嫁人了,这里也才是我的娘家,陈氏也才是可以为我撑腰做主的娘家人,我得罪了她岂不是自讨苦吃。” 聂怜这话说得迎冬倒也听进耳朵里了,毕竟现实就摆在那里。 等以后聂父老了,那继承将军府的就必然是陈氏的儿子,若是以后聂怜嫁了出去没有得力的娘家人撑腰想来在婆家是要看人脸色的。 可迎冬却还是心有不甘:“可如果小姐的生母还在,那小姐哪里用这么小心翼翼,受这番委屈.......” 聂怜面色淡了下来,她打断迎冬的话:“没有如果。” 迎冬一愣。 聂怜继续道:“迎冬,没有如果。” 她侧过脸看向摆在桌子上的冬青釉暗刻海水龙纹莱菔尊轻轻说道:“世上哪里有什么如果,所以想那些又有什么用?不过是平添烦恼罢了,现实就摆在眼前了走好眼前的每一步路才是最要紧的。” 迎冬不说话了。 聂怜叹了一口气,看向迎冬:“你想要我日后出嫁无依无靠,遇到婆家刁难连个为我出头的娘家人都没有吗?” 迎冬赶紧慌乱的摇了摇头:“奴婢怎会愿意看到这一幕。” “这便是了。”聂怜垂下眼眸:“现在左不过是掉几滴眼泪的事情我若不觉得委屈那也就算不上什么委屈。” “况且”聂怜嘴角突然弯起一抹好看的弧度,一只手抬起托住腮帮子,那双素来夹杂着哀怨的眸子突然明艳起来,就像是一幅黑白画中染上了颜色一般。 她一字一句轻轻地说道:“想要我受委屈,那旁人就要更委屈才是。” 迎冬呼吸一窒,看着眼前的聂怜深深地觉得眼前的人像是突然鲜明了起来,那神采奕奕的模样好看的着实让人移不开眼睛。 没了那缠绕在眉间三分病气的聂怜仿佛才是真正的聂怜,那精致的五官如同海棠花一般明艳灿烂,那双盈盈秋水般的眸子此时就像是加了露水的海棠花花瓣,在清冷的早晨是那么的芬芳。 迎冬突然就安下心来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5章 第十四章 “外面什么声音?”迎夏平躺在床上,额头上布满一层薄汗,面色苍白如纸。 她身上盖了几床厚厚的棉被,屋子里的银丝碳火就放在床前烧的噼里啪啦的直作响,可纵使这样她嘴唇还是止不住的直哆嗦,说话的腔调也没有往日那般铿锵有力反而软绵绵的看着竟有几分可怜。 正拿着帕子为她擦汗的丫鬟闻言动作一顿,扭过脸去朝外面望了望,只看见一抹朱红色在外面一下又一下的挥动着,她想了想讨好的笑道:“管她是什么呢?迎夏姐姐先把病养好吧。” 迎夏闻言一口气没喘上来撕心裂肺的咳嗽了起来,她强忍着骂人的冲动,艰难的抬起手挥了挥道:“你去外面瞧一瞧。” 那小丫鬟有些犹豫的看着迎夏:“那姐姐你这里怎么办?” 这小丫鬟眼见着众人正当着差迎夏身边没人伺候好不容易找了借口溜了进来献殷勤,自然不想放过这个机会,她可不希望自己出去一趟之后回来发现迎夏身边有别的小丫鬟趁机在讨好。 迎夏哪儿能看不出来她的小心思,脸上自然也有些不耐烦,她加重语气:“我让你去你便去,哪那么多废话。” 那小丫鬟被吓得一哆嗦连忙放下手中的手帕:“姐姐别恼,我这就去。” 迎夏闭上双眸,随即就听见嘎吱一声的关门声。 她这才睁开双眸,双手支撑在床上艰难地直起身子,端起一旁小桌上放着的热茶水,双手微微颤抖着送到嘴边低头喝了一大口。 热度适中的茶水顺着喉咙直达肺腑,迎夏发出一声舒适的轻叹,她双手紧抓着茶盏,垂下头望着茶盏中漂浮在水面上的两三片茶叶。 那双勾人的桃花眼微微的眯了起来。 突然她冷哼一声,将手中的茶盏用力地朝地面扔了过去。 那双桃花眼中的怨毒深深闪烁,一张姣好的面容也因此而扭曲看得让人不寒而栗,她一侧嘴角轻轻勾起一抹让人毛骨悚然的弧度。 看着那碎了一地的杯盏和茶水她发出阵阵冷笑:“好你个聂怜!今天既然敢这么对我!我便等着你跪在我脚边求我!” 话罢,门嘎吱一声被推开,那小丫鬟闪身进来,看着一地的狼藉和满目怨毒的迎夏不禁打了个冷颤。 迎夏心中的那口恶气还没发泄出来便被人打断,她也懒得装了,冷冷的看着那小丫鬟说道:“外面到底是怎么了?” 直觉告诉迎夏外面的动静不对。 那小丫鬟顶着迎夏冰冷的目光上前几步,想要收拾地上的一片狼藉。 闻言赶忙回话道:“迎夏姐姐不用操心,没什么大事的,左不过是三小姐身边的丫鬟贝兰不知怎么的冲撞了我们小姐现在三小姐让人把贝兰拖到我们院子里仗责呢,跟我们没什么关系的。” 说完那丫鬟便垂下头继续收拾着地上的碎片。 所以她也就错过了那迎夏眼中明显的错愕。 她将地上的碎片一一捡起来,刚刚直起腰一个软枕就重重地朝她砸了过来。 这力道着实不轻,她又是猝不及防,一下子就被这个软枕砸的一个踉跄脸蛋儿朝地摔了下去,手上的锋利的碎片散落一地,其中有一片正好划过那小丫鬟娇俏的小脸。 登时,鲜血直流。 痛感袭来,那小丫鬟颤抖着手摸了摸脸上的湿润之处,看着手上的那一抹鲜红不自觉的尖叫出来:“啊!啊啊啊!我的脸!” 脸对一个女子,尤其是对一个身份卑微却又有野心的女子来说几乎算得上第二条命。 迎夏本是憋着火气随手一扔,她也没想到那软枕就跟长了眼似的就正好砸在了那个小丫鬟的身上。 看着脸上破了一个口子的小丫鬟她不耐烦地暗骂一声,微微眯起眸子正想让那小丫鬟滚出去,这声尖叫却直接让她瞬间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她随手又拿起一个软枕砸了过去,眼睛鼓起来恶狠狠的骂道:“喊什么喊,贱蹄子!给我滚出去。” 那小丫鬟只顾着自己的脸,闻言也只是摸着自己的脸继续哭叫。 迎夏眸中戾气十足:“平日里仗着自己的脸有几分颜色就在府里头想要狐媚二公子,真当旁人都看不出你那龌龊的心思,如今脸破了正好我看你再拿什么去勾搭主子!” 说完,她扬了扬下巴冷哼一声:“一会儿我就去回了小姐让你滚出府去。” “哐铛”一声,屋门被人踹开。 院中当差的二等丫鬟春晓跟着几个婆子走了进来。 迎夏听见踹门下意识的脖子一缩,在看清来人之后却又挺直腰杆,她眉眼微微上翘,眉目之间的带着怒气:“谁让你们进来的?滚出去!” 春晓却不理她,上前搀扶起还趴在地上哭嚎的小丫鬟,嘴上发出一声惊叹:“哎呀,连丹谁把你的脸弄成这样了,这要是留疤了以后可怎么找婆家呀。” 一听她这话,那连丹哭的更厉害了,一双杏眸看向迎夏的时候带着恨意。 迎夏岂能听不出来春晓在这里挑拨离间,虽然她丝毫不在意连丹的死活,但却还是被春晓激怒了:“这是我的屋子,我说了让你滚出去。” 春晓却一屁股坐了下来:“你说让我出去我便出去了,你的屋子我就不能来了吗?” 迎夏闻言瞬间就明白了春晓就是在故意找茬,她那双眸子微微眯起来迸发出危险的光芒:“春晓,我看你是不想在这院子里当差了吧。” 轻飘飘的语气但众人都明白迎夏这是彻底的生气了,众人想起宁夏平日里折磨人的手段不禁打了个冷颤,就是那站在一旁默默流泪的连丹也慢慢地将抽泣声压了下去。 要说聂怜身边这几个伺候的大丫鬟中那最让人发怵的便当之无愧是这迎夏了,有着主子对她绝对的偏爱自然也就养成了她在这院子里头说一不二雷厉风行的派头。 她看不顺眼的人至今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更有甚者一个年纪轻轻不小心在言语上得罪她了的姑娘被她想尽办法陷害最终被逐出府去,卖进了窑子。 好好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不过几日便香消玉损了。 她们可都清楚着呢,这迎夏手中的人命可不止两三条。 春晓却大大方方地坐在椅子上,面带笑意丝毫不害怕的看着她,闻言眉梢一挑大大方方地挑衅道:“我赖好也是个二等丫鬟有着自己的体面,怎么着你说我不能在这里当差我便就真的不能在这里当差了,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主子不成,你可睁开你的眼睛看清楚,这个院子里当家的可是小姐不是你!” 迎夏不接她的话茬,一张娇俏的小脸阴沉的可怕:“是迎春让你过来挑衅我的?” 众所周知春晓是迎春身后的小跟班,除了是迎春指使的迎夏可不觉得区区一个二等丫鬟有胆子来挑衅自己。 她深吸一口气,嘴角一勾冷哼道:“怎么着迎春真的觉得我被小姐罚了一顿小姐便真的厌弃我了不成?真是沉不住气,以为这就可以踩在我头上了不成?” 春晓也冷笑:“迎春姐姐跟你同是小姐身边的一等丫鬟,本就跟你平起平坐用的着你被罚了才往你头上踩吗?你当你是谁呀。” 迎夏深吸一口气,一双好看的眸子中闪着熊熊怒火。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被一个丫鬟这样挑衅过了。 自她当了聂怜身边的一等大丫鬟之后,便被众星捧月一般对待,说她是这院子里的第二个主子也不为过。 吃穿用度聂怜也都是给她最好的,底下那个群见风使舵的丫鬟婆子们在她面前哪个不是俯首帖耳上赶着凑到她面前巴结。 那迎冬迎春在聂怜身边伺候得可比她久,可这体面却远远不如她。 尤其是那迎冬,瞧着她各种不顺眼,却还不是不敢在她面前说什么只能在背后的跟人骂两句。 迎夏深吸一口气,饱满的胸脯上下起伏,她冷冷的目光扫过春晓身后跟着几个婆子丫鬟:“怎么,你们也是觉得我落魄了过来想要踩我两脚的吗?” 那被她目光一一扫过的丫鬟婆子们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片刻之后才有个小丫鬟哆嗦着开口:“你跪在冰天雪地里这么久小姐也未曾怜惜你,摆明了就是你做的孽小姐已经知晓了,小姐已经不打算在宽容你了,没了小姐的宠爱你跟我们有什么两样?” 她话音刚落,她身边的几个婆子丫鬟便忙不失的点头附和。 “就是!这次小姐摆明了就是厌弃你了,看你以后还拿什么耍威风!” “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且瞧你这回还怎么在院子里头横着走!” “彭!” 一声巨响打断了这些丫鬟婆子的七嘴八舌。 迎夏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脚将床上的小桌子踢翻,她趴倒在床上一只手勉勉强强地支撑起身子,目光阴狠且森暗的盯着眼前的众人,像是一条支起头的毒蛇一般。 “好,好,好。”迎夏冷冷一笑,神色晦暗不明的咬牙重重说道:“且瞧瞧是你们的好日子过到头了,还是我的好日子过到头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6章 第十五章(捉虫) 这一晚上迎夏都没睡好,每一两个时辰都要被噩梦惊醒一次。 深冬的夜晚仿佛格外幽深,迎夏再次被惊醒之后楞楞地望着外面出神。 不知何时皎洁如水的月光已经被乌云遮盖住,黑沉沉的天空让人看不到一丝光亮。 乌漆抹黑的院子此时了无生气,那阴沉沉的场景像极了恶鬼索命的开场。 迎夏不禁打了个冷颤,不由自主地将身上的被子裹得更加严实。 可这心里头却怎么也安生不起来。 虽然她在春晓等人面前表现的那般倨傲,但其实她心里是没底的,是怕的。 即使她刚从乡下回来不过两天但她却已经隐隐约约地察觉到聂怜好像跟以前有些不大一样了,明明她只是去了乡下小半个月,可归来之后眼前的聂怜让她感到十分陌生。 明明还是那副娇娇弱弱的模样,可行事作风却与往日大不相同。 就好像……换了个灵魂一样。 迎夏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虽然她随后在努力地安慰自己,却始终压不下那心中莫名存在的惴惴不安。 所以纵使身体还很是虚弱,纵使跪了很久的膝盖还在隐隐作痛,迎夏却还是咬着牙再天还是灰蒙蒙的时候便起了身。 在冰天雪地里冻了一两个时辰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迎夏仅仅是穿个衣裳的功夫,就把自己累得满头大汗。 其实她也没想着会跪这么久,她原以为自己顶多跪个小半柱香聂怜便会心疼的让她站起来了,谁知一两个时辰过去了聂怜却始终没有让她起来,好似忘了她这么个人了。 可她却没有丝毫办法,主子不让起来,她就只能咬牙继续跪下去了。 想起那在雪地里冻得生不如死浑身直颤抖的感受和狼狈样子迎夏就又不由自主地对聂怜起了怨恨,她一边拖动着虚弱的身体,一边低声咒骂着。 声音虽然很小,但在寂静的屋子里却是格外的响亮。 昏暗的烛火幽幽跳动,迎夏那张芙蕖一般的小脸上因怨恨而扭曲,在昏沉的烛光下是那么的可恐。 她推开门,纵然晨阳尚未升起,天空依旧灰蒙蒙的像是被灰布遮盖住了颜色,但院子里头已经脚步不停了。 穿着粗衣的婆子们打着哈欠一边拿着扫帚清理院子中下了一夜的积雪,手脚麻利的小丫鬟们端着冒着热气的茶水点心一趟一趟的往正屋里头送。 鱼贯而进,鱼贯而出。 有些小丫鬟瞧见了她壮着胆子轻声向她问了声好,稚嫩的脸庞上带着脆生生的讨好。 迎夏一个都没搭理,敛下眉眼,深吸一口气向正堂走去。 正屋的棉帘子被掀开,迎春跟迎冬两人并肩走了出来。 迎夏一瞧见迎春昨日受的屈辱便涌上心头,她的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 斜睨二人一眼,俏鼻发出一声重重的冷哼,她知道现在自己不便与迎春发生冲突刚打算绕过二人进入正屋,就发现一道人影不偏不倚的挡在她的身前。 迎春微微一笑,歪着头轻声细语地关切道:“迎夏你不在你自己的屋子里好好养身体出来做什么,这冰天雪地的也不怕在冻坏了。” “与你何干?”瞧着迎春这副模样,迎夏便觉得作呕,冷冷的扔下这句话,抬步就要走。 可偏偏往日里最好打发的迎春此时却不打算放过她,脚步一抬再次挡住她的去路:“你这可是要去正屋?这可不行,你自己一身病气的也就罢了,可别在传染给了小姐,小姐千金贵重的若真有个好歹你担得起责任吗?” 迎冬也走了过来笑眯眯地附和道:“小姐原本身子本就不好,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好转,你可就别在添乱了。” 迎夏鼻子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咬牙切齿地说道:“我身子已经没事了,不会将病气传染给小姐的,就不劳你们二位操心了。” “你说好便是好了吗?”迎冬脸上笑眯眯地,说话却毫不客气:“谁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们,鬼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若是往日听见迎冬说话如此不客气,迎春早就出言制止了,可今日她却火上添油道:“迎夏你便在屋子里再养一养吧,没什么大碍的,反正现在小姐也不怎么想见你,你便是去小姐身边也落不到什么好,还不如趁这段时间好好养养身子。” 迎夏闻言止不住的冷笑,索性收回迈开的脚步,嘴角上扬不屑的讽刺道:“怎么,眼见着我一时落魄便开始沉不住气了?不再装你那老好人的模样了?你不是一贯最会惺惺作态了吗?” 迎春蹙起眉头,神色好似有些委屈:“迎夏你在说些什么呀,我也是好心的在提醒你,你不领情也就罢了,怎么能这么说呢?” “用不着你假惺惺地好心!”迎夏没好气地说道。 “都落到这份田地了还能这么的趾高气扬。”迎冬在一旁不阴不阳的哼道。 迎夏目光冷冷的看着迎冬,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 她的目光冰冷如毒蛇,跟她对视上仿佛后背就有一条冰冷湿润的躯体划过。 光是这副眼神,就不知道是多少人的噩梦了。 迎冬却丝毫不怕,下巴一扬,毫不客气地嘲笑道:“据说昨日迎夏妹妹是被人抬着回的屋子,怎么样,在冰天雪地里跪上一两个时辰的滋味可还好受?记得迎夏妹妹最看重自己的颜面,可如今这一抬妹妹的脸面可是丢到了八里地之外了,可是这也没办法呀,总不能让妹妹自己爬回屋子里头吧。” 迎夏一听这话,本就在心头久绕不下的怒火便再也忍不住的爆发出来,她双手握紧指尖发白,涂着大红色蔻丹的指甲镶进掌心,怒火直冲大脑。 登时她便跟迎冬在院子里头不管不顾地吵了起来。 一旁的迎春见状竟然也不阻拦,站在一旁还时不时的帮着迎冬刺迎夏两句。 聂怜身边就这三个贴身伺候的大丫鬟,她们吵起来,满院子里的下人哪个敢上前劝阻,个个停下手中的活不知所措的看着三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吵得不可开交。 迎夏这些年被捧的不可一世,说话不仅底气十足而且还极为难听,迎冬却也不是个弱茬儿,一字一句直往迎夏的心窝子里戳,旁边站着的迎春说话虽然轻声慢语也不怎么难听,但也是句句见血。 不一会迎夏便在迎春迎冬的一字一句上败下阵来,被她们二人气的是理智全无浑身直颤。 当着满院子的人被这样羞辱迎夏哪能罢休,当即一跺脚火冒三丈的往正屋里头冲,嘴上放声哭喊着要让主子出来给她做主。 迎冬也不拦着,紧跟在迎夏的后面还一个劲的讽刺着:“还当是往日呢?屁大点事都要闹到小姐跟前,想要小姐袒护你,可你也不瞧瞧如今小姐可还待见你?还一个劲的往上凑真是嫌作死作得不够。” 迎夏闻言霎时便气血上涌,额头青筋暴起,嘴唇都气得直哆嗦,三步并作两步地就往正屋里头冲。 可还不等她的手触碰到正屋的棉帘子,一双白嫩纤细的玉手便先她一步伸了出来将厚厚的棉帘子掀开,聂怜那张不施粉黛却依旧惊艳的小脸露了出来。 迎夏抽噎的声音一顿,身子一软便直接的跪倒在聂怜的跟前,她双手捂着脸放声哭诉道:“小姐,求小姐给奴婢做主!奴婢......奴婢就快要被迎春迎冬二人给挤兑死了!” “到底怎么了,天还没有亮就听见你们在这院子里头吵吵闹闹,还有没有规矩了。”聂怜掀开帘子走了出来,淡淡的声调听不出任何喜怒。 迎夏张了张嘴刚想伸冤,迎春便皱着眉头走上前来:“外面风大,小姐怎么不披件披风再出来?” 语落,春晓便拿着一件厚厚的披风出来了,迎春接过春晓手中的披风给聂怜披上,这才退后两步跪下无奈地叹了两口气:“是奴婢的不是,跟迎夏妹妹起了冲突惊扰了小姐,实属不该。” 春晓眼皮子活,从屋子里搬来了一张黄木双雕刻花椅子,又让人烧了汤婆子递过来。 聂怜坐在椅子上,接过春晓递过来的汤婆子,目光懒懒的看着跪倒在身前的三人,轻轻的摇了摇头轻叹一口气:“是我将你们三人宠坏了,竟连半分规矩都没有了!” 正好春晓又奉上了一杯茶,聂怜抓着茶盏重重地砸在地上冒着热气的茶水洒了一地,黑釉茶盏也应声而碎。 可她神色依旧懒懒的仿佛刚才抬手怒摔茶盏的人不是她,只是那眉梢轻轻往上一挑双眸无端地让人觉得冒寒,竟让人不敢直视。 “看来是要让你们重温重温这府中的规矩了。” 一如既往温吞娇柔的语气,却让迎夏莫名的心中一紧。 满院子的下人随着那道茶盏破裂的声音跪下,闻言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跪在聂怜身前的三人身上。 她们也很想知道,如今的聂怜会更偏向谁。 或者说—— 迎夏真的已经被厌弃了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7章 第十六章 很快她们就知道了答案。 虽说迎夏素来嚣张跋扈爱惹是生非,但今天这件事却的的确确是迎春迎冬起的头,可最后到头来却是迎夏被罚的更重一些。 在这院子里伺候的哪个不是九曲心肠,眼睁睁的看着迎夏一脸颓然的被几个婆子拖回了屋子里,心中个个都已了然。 迎夏这次......怕是很难翻身了。 处置完了这件事,聂怜好似有些疲惫,懒懒地站起身子回了正屋。 迎春和迎冬也跟着进了屋。 这三人一走,院子里紧绷的气氛便一懈,丫鬟婆子们纷纷跟身边人叽叽喳喳的小声讨论了起来。 这时,一声突然暴喝响起。 院子当中静谧了一瞬,众人纷纷望过去。 那道声源是一个洒扫婆子,此时她重重地将手中的扫帚扔在地上,抬步气势汹汹的就往迎夏的屋子走去,身上的肥肉横动。 她身边的婆子赶忙唤她:“陈婆你干什么去?” 那陈婆头也不回地吼道.:“我去给我家闺女报仇!” 陈婆的闺女叫曼儿,原也是在这府中当差的小丫头,模样长的很是不错,可就是有一天不小心和迎夏起了口角就被迎夏直接一壶开水烫花了脸,如今已经及笄三年有余了还没有找到婆家,陈婆急的是日夜都哭。 “你糊涂!那小贱蹄子可不是个善茬儿,你也不怕......”跟陈婆交好的婆子赶紧上前想要拉住陈婆。 陈婆直接打断那婆子的话:“怕什么?” 她停下脚步大声哼道:“你们还瞧不出来吗?如今小姐已经不待见这个贱蹄子了,没了小姐的袒护她算个什么东西?她耀武扬威的日子到头了!” 她话落,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便有些躁动。 她继续说道:“我闺女被她害得这么惨,如今我可不会放过她,你们怕她,我可不怕!” 说完,陈婆就继续往迎夏的屋子里冲。 她刚走没两步,另一个婆子也将手中的扫帚扔在地上咬咬牙冲陈婆喊道:“陈婆,等等我,我也......我也去会会那个贱蹄子。” 这个婆子就是被迎夏设计卖去窑子里的那个姑娘的姨妈。 她们都跟迎夏有着不小的仇恨,此时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余下的丫鬟婆子你看我我看你,有几个人看起来有些蠢蠢欲动但最终却还是没有挪动脚步。 只见这两个婆子气势汹汹地冲进了迎夏的屋子里,不一会就听见迎夏的屋子里传出一阵霹雳咣当的动静,隐隐约约还能听见迎夏的一声声虚弱的怒吼。 不少人都抬眼往正屋里瞧。这动静不算小,正屋里头肯定是能听见的。 可直到迎夏屋子里头的响动安静下来,正屋也没有派个什么人出来。 一时之间,众人好似都明白了些什么。 迎春悄悄地将掀开的棉帘子一角放下,快步走到内室,里头聂怜正倚在贵妃榻上假寐。 迎春道:“里面没动静了。” 聂怜淡淡的嗯了一声。 迎春有些担忧:“别真出什么事了。” 迎冬正坐在一旁给聂怜剥核桃,闻言嗤笑一声:“你也太小看迎夏的本事了,区区两个下等婆子人家说不定还不放在眼里呢,能出什么事?” 迎冬不跟迎春一样是个软心肠的,她将手中剥好的满满一小碗的核桃仁递到聂怜跟前,眸子朝外面迎夏屋子的方向斜睨一眼:“况且她做了那么多的孽,就算死了也是死有余辜!” 聂怜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接过迎冬递过来的那碗核桃仁,垂下眼帘,那长长的睫毛遮盖住她眼眸中晦暗不明的情绪:“她就算要死,也不能现在死。” 她语气淡淡的,仿佛在说今天的天真好。 明明还是那副娇柔明媚的皮囊,但真真的跟以前大不相同了。 迎春欲言又止。 迎冬却蹙起眉头,有些闷闷的说道:“这就出来了?” 迎春透过洁白的窗纸往外瞧,果然瞧见了陈婆王婆的身影,俩人弯腰捡起地上的扫帚背对着正屋不知道在跟人嘀咕些什么。 聂怜扬了扬下巴。 迎春领命,退了出去。 聂怜捧着那碗核桃仁吃了起来,不过片刻,那碗核桃仁就见底了,聂怜有些不过瘾的把空碗递还给了迎冬,眨巴眨巴眼睛道:“我想吃剥好的瓜子仁了,想一抓一大把的吃。” 迎冬:“......” 等迎春再回来的时候,就见聂怜又躺回在了贵妃榻上假寐,迎冬坐在一旁继续苦哈哈的剥着皮,只不过是剥的东西从核桃变成了瓜子。 迎春抿嘴一笑:“我让春晓去打听了,她说是迎夏掏出了好几个成色不错的玉镯给了陈婆和王婆,这才打发走了这两人。” 迎冬嗤笑:“蠢货。” 迎春点了点头:“现在是打发走了这两个婆子,可接下来就算是跟她没仇的,为了这些个金银首饰钱财,恐怕也会不停的骚扰她的,小姐虽然赏赐了她不少金银首饰,可这能支撑几天?” “我还当她多有本事呢,原来这就能叫她乱了阵脚。”迎冬撇了撇嘴道。 “她本来就不是个聪明的。”聂怜懒懒的说道。 上一世她之所以能够在这府中兴风作浪,也不过是倚靠着聂怜的袒护和她背后之人时不时的指点。 迎冬附和道:“小姐说的是,若真是个聪明的又怎么会在府中行事如此张扬跋扈,在这院子当中结下这么多仇。” 迎春叹了口气:“现在就凭她结下的这么多仇,这接下来的日子怕是不用我们,她也不好过了。” 迎冬冷道:“她好过的时候不叫别人好过,如今就别奢望别人让她好过了,说来说去还不是自己作的孽。” 聂怜翻了翻身子,困意涌来:“等晌午用膳了再叫我。” 迎冬面色一喜。 “晌午的时候我要看到两碗瓜子仁。”聂怜轻飘飘的补充道。 迎春笑了起来,拿来一床被子盖在了聂怜的身上,这才拉着满脸菜色的迎冬退下了。 而院子当中三五人时不时的人聚在一起,她们小声的商量着,最后咬咬牙冲进了迎夏的屋中。 她们到底没有陈婆王婆凶悍,没闹出多大的动静,但出来的时候个个都面带喜色,手里紧紧地握着一样东西。 蠢蠢欲动的人越来越多,到最后,短短三柱香的功夫,迎夏的屋子里就迎来了三四批的人。 她们个个去的时候是两手空空,出来之后却手中紧紧攥着,喜形于色。 晌午用完了膳,聂怜刚捧起第二碗瓜子仁,迎春就领着梁平走了进来。 “小姐。”梁平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 聂怜神色一顿,放下手中的白玉碗:“起来吧。” 梁平却没有站起来,面色惶恐:“奴才上次差点搞砸了小姐吩咐的事情,心中惶恐不安,还请小姐让奴才给小姐磕个头。” 聂怜颔首。 梁平磕了个头这才起来:“奴才这次接到小姐的吩咐,丝毫都不敢懈怠,日日都守在那家人的府前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前日终于让奴才发现了一些有用的。” 他从怀中掏出一纸信封递给了迎春,迎春上前两步递给聂怜。 聂怜展开信封,一目十行,看到最后她瞳孔微缩,嘴角勾出一抹弧度。 “辛苦了。”聂怜微微颔首看向梁平:“这信封上的内容你可去查探清楚了吗?” 梁平忙道:“回小姐的话,这信上的内容奴才昨天一天跑遍了整个京城最终查了个清楚,确定属实,这才斗胆递到了小姐跟前。” 聂怜握着信纸的那只手轻轻摩挲着略显粗糙的信面,顿了顿这才对着梁平笑道:“赏。” 迎冬闻言将准备好的赏钱递给了梁平。 梁平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接过迎冬递过来的赏钱再次向聂怜恭敬的磕了个头,这才被迎春领了下去。 送走了梁平,迎春回来之后有些忐忑地对着聂怜说道:“梁平哥刚才不知怎么进了内院来到我们院子门口寻我,说这封信十分重要,想要亲自递给小姐,并且因为上一次的差错心中始终过意不去,所以想给小姐磕个头,奴婢......” 迎春咬了咬唇,一把跪下:“小姐,奴婢擅自将人领了进来,还请小姐责罚。” 聂怜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她想责罚可对迎春她却是狠不下心来:“迎春,莫要有下一次了。” “是”迎春难为情的站起了起来。 迎冬打圆场笑道:“梁平这次有没有带来什么外面的新鲜玩意呀,迎春你可不要藏私,快都拿来孝敬给小姐。” 迎春愤愤道:“我看是你想要吧!” 迎冬笑了起来,嘴巴微张刚欲开口说话,一道尖叫便从院子当中响了起来。 聂怜蹙起眉头,迎冬放下手中的东西往外走去,怒道:“这群小蹄子越发没有规矩了!” 可还没等她走两步,正屋内的棉帘子便被人一把掀开,一个小丫鬟连滚带爬的冲了进来。 “死人了,死人了!” “小姐,小姐,迎夏上吊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8章 第十七章 迎夏的屋门被敞开,骇人的一幕就这么呈现在众人面前。 迎春迎冬扶着聂怜快走过来的时候,就见迎夏被吊在半空,面色铁青僵硬,双眸突出,舌头伸得老长。 饶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迎春迎冬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迎春浑身更是止不住的只哆嗦,颤颤巍巍地看着聂怜,小脸被吓得苍白,轻声说道:“小姐......您还是别过去了。” 聂怜咳嗽了两声,目光幽冷:“别让她们都围着了。” 那小丫鬟尖叫的声音都能传到正屋里来,在院子里干活的下人们自然听得更清楚,此时个个都扔下手中的活,在迎夏屋门前不远处围着,冲着里头指指点点,悉悉索索的的讨论声不绝于耳。 迎冬胆子到底还是大一些的,她上前两步对着围成一圈的下人们呵斥道:“都围在这儿干什么!” 那些下人们这才回过头看见了聂怜,齐齐行礼道:“小姐。” 他们言语恭敬,但眼神不由自主的往聂怜身上瞟,眼神当中透着淡淡的怪异。 聂怜眉头蹙起,朝迎夏的屋子里走去。 “小姐......”迎春想拦着,却见聂怜一只手拿着帕子捂在嘴边轻轻地咳了两声,另一只手轻轻的挥了挥。 迎春无法,只好和迎冬一起陪着聂怜进屋。 看着刚刚还气势汹汹和她们吵架的迎夏如今就这么了无生气的半吊在空中,迎春强忍着干呕的冲动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就听见聂怜那一声毫不掩饰地冷笑。 在寂静的屋子里那声冷笑格外的清晰,就像是这冬天北风呼啸而过之后的雪花落在人肌肤上,让人冷得一个激灵。 迎春一顿,顺着聂怜冰冷的目光看过去。 顿时,呼吸一窒。 只见迎夏身下的桌子上放着一张巨大的白纸,上面鲜红的字体格外的醒目。 聂怜上前将那张纸拿起来,那张纸上面殷红的字体密密麻麻的写满这张纸主人的委屈和怨怼。 纸上的一字一句也毫不掩饰的在告诉他人,她是被人逼死的。 而通过这张纸上的内容不难看出,她控诉逼死她的人就是聂怜。 寒风乍起,顺着敞开的门吹动着迎夏白色的罗裙,也将聂怜手中的这张布满殷红字体的纸张吹的呼啦作响。 聂怜嘴唇翘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目光如同冰窖里的冰块。 迎冬眉心一跳:“她......” 还不等她话说完,就听见院子里的下人齐齐说道:“给夫人请安。” 迎冬只好将没说完的话咽下。 聂怜放下手中的纸张扭过身子,就见王嬷嬷扶着陈氏疾步走了过来。 “呀”陈氏当头就被屋子里迎夏那骇人的模样吓了一跳,步子不禁往后一退。 “母亲。”聂怜敛下神色,微微的福了福身子。 陈氏硬着头皮走了进来,努力的忽视半吊在屋子中的迎夏,一把拉住聂怜的手就往外走:“你这孩子怎么在这儿?快,快,随我出来,可别吓着了。” 聂怜没有说话,任由陈氏将她拉了出来。 王嬷嬷将围在迎夏屋门前的下人们赶走,这才对着聂怜说道:“夫人一听到下人来报便赶紧过来了,就怕这些不干不净的吓着小姐。” 聂怜微微垂下头:“让母亲费心了。” “一家人说什么费心费心的。”陈氏扫了一眼屋子里迎夏的尸体,眉头紧皱:“只是......这是怎么回事?” 聂怜无助的摇了摇头,呐呐道:“女儿也不知道,正好好在屋子里跟迎春她们说着话,就听见下人来报,说......说......” 聂怜眼眸极快的扫过迎夏的尸体,害怕的缩了缩脖子。 “好孩子,肯定吓坏了吧,瞧这手凉的。”陈氏心疼的拍了拍聂怜冰冷的玉手,招呼着王嬷嬷:“快,送大小姐回屋子里头歇着,这肮脏的东西别冲撞了她姑娘家家的。” 王嬷嬷忙应了一声,上前搀扶着聂怜。 “大小姐,咱们回屋子里吧,这些肮脏的事就让夫人处理吧。”王嬷嬷到底是曾经跟着过贵人的,见过世面,如今看起来倒是比陈氏还镇定。 聂怜垂下头,顺从的被王嬷嬷搀扶着回了屋子,只是那脚步虚弱的很,走起路来身子一颤一抖的,整个人的重心恨不得都压在王嬷嬷的身上。 陈氏目视着聂怜进屋后回过头不经意间再次扫过迎夏还挂在悬梁上的尸体,眼皮一跳,不禁又开始头疼了起来。 她摆摆手,李嬷嬷便小步走上前来搀扶着。 陈氏无奈道:“罢了,你随我先进去看看。” 李嬷嬷瞅了瞅那挂在半空中模样十分骇人的尸体不禁头皮有些发麻,她不太想进去,便劝道:“夫人,这死了人的房间阴气太重也晦气的很您就别进去了,免得这些不干不净的东西再冲撞了您,让下人们直接把尸体放下处理了便是。” 陈氏素来信奉鬼神之说心里自然也是害怕,却在来时隐隐瞧见聂怜手中一张白纸飘飘落下 ,心中觉得有些不妥,便硬着头皮进屋了。 李嬷嬷无法,只好一同跟着前去。 陈氏强迫自己无视那挂着的尸体快步走到屋子里,一眼便看见了那张上面密密麻麻布满红色字迹的血书,登时倒吸一口凉气。 李嬷嬷也骇然的低呜了一声,惊恐的看着那张在地上格外扎眼的血书不禁咂舌道:“这......” 陈氏稳了稳心神,抬手道:“去捡起来拿给我。” 李嬷嬷颤抖着手快步上前将那张血书捡起递到陈氏手中。 陈氏接过一目十行的扫了一眼后登时心头大震,眼神下意识的撇向李嬷嬷,正好对上李嬷嬷茫然的目光。 李嬷嬷缩了缩脖子道:“夫人这张纸上写的都是什么啊,老奴瞧着这血淋淋的可真够渗人的。” 陈氏这才猛然想起李嬷嬷是不识字的,当下便松了一口气,她就是在愚笨也知道这纸上的内容被他人看到传扬出去对聂怜的名声有多不利。 默然的叹了一口气,陈氏只觉得手上这张轻飘飘的纸张格外的烫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9章 第十八章 王嬷嬷扶着聂怜进屋坐下,吩咐人把烧的噼里啪啦作响的炉炭往聂怜跟前抬近了一些,感受着炉火的热气聂怜的嘴唇不在那么发白。 王嬷嬷侧身倒了一杯热茶递给聂怜:“大小姐,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您身子骨不好刚才又在院子里吹了那么些冷风,身子肯定受不住。” 聂怜接过王嬷嬷递来的热茶送到嘴边抿了一小口,还来不及下咽便突然用帕子捂住嘴侧身干呕了起来。 迎冬和王嬷嬷吓了一大跳,连忙上前。 王嬷嬷接过聂怜手中的茶盏放在桌子上,一边对着外面喊道:“快去将府中的医师找来!” 迎冬替聂怜顺着背,看着聂怜苍白的脸色和眼角因难受而涌出的泪花急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聂怜干呕了几声后整个人瘫在椅子里喘着粗气摆了摆手道:“我没事,不必请医师了。” 王嬷嬷劝道:“小姐脸色如此苍白还是找医师来看看吧。” “无妨。”聂怜微微蹙眉,叹气道:“我只是.......只是被吓着了。” “唉,大小姐姑娘家家的确实不应该进去,这些事派人禀告夫人一声,夫人自然会替小姐处理好的。”王嬷嬷说道。 “是”聂怜微微垂头:“是我莽撞了。” “小姐也别想那么多,一会吩咐下人煮一碗安神的汤药端来喝了,再好好的歇息一会便是了。” 聂怜却突然抬起头,眼眶里不知何时溢满了泪水:“可是嬷嬷,我害怕啊,我这心里始终是惴惴不安的。” 王嬷嬷一愣,随即劝慰道:“小姐放心,不过是一个不懂事的丫鬟上吊了,让人拖出去埋了便是,小姐若是觉得害怕,派人将那个屋子里里外外的清扫一遍,再让人去庙里请一道平安符回来驱驱邪。” “不是这个,是......”聂怜哽咽道:“是,是我方才去迎夏屋子里发现她死之前还留下来了一封血书,顶上的一言一语皆是在污蔑我,说是我........是我将她逼死的!” “您说这要是传扬出去,我还怎么出去见人啊。”聂怜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小巧的鼻头也因为哭泣渐渐染上一层红晕,看起来倒是比方才有生气了一些。 王嬷嬷闻言着实是愣住了,眉头皱起:“还有这回事。” 迎冬方才只瞧见了那张鲜血淋淋的纸张并没有看清上面到底写了什么,闻言登时气的小脸通红:“小姐对她向来是疼爱有加,尽善尽美,何时苛责过她,如今她这个狼心狗肺的竟然昧着良心来污蔑小姐,当真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 王嬷嬷低头不语,聂怜泪眼滂泊的继续哭诉道:“女儿家最注重名声,若是这件事情传扬出去我落得一个苛待下人的名声,我还有什么脸面顶着威武将军府嫡长女的名头,那岂不是连两位妹妹都要被我牵累,我.......我还不如也一根绳子吊死算了,省的给家族蒙羞。” 王嬷嬷吓了一跳:“大小姐可千万别这么说,什么死不死的这都是些不吉利的话,您堂堂威武将军府嫡长女又岂能被一个心术不正的丫头给逼死!况且您放心,有夫人在,这些子虚乌有的事绝对不会传出去的!” “可.......怕是院子里好些下人都看见那张血书了,只怕.......人多口杂。”聂怜垂下头,一副无助的模样。 王嬷嬷道:“您放一百个心,我倒要看看那个胆大包天的敢嚼主子的舌根!” 聂怜抬起头,精致的双眸中还有弥漫着一丝水雾,感激的说道:“幸亏有母亲和嬷嬷在,不然怜儿就真的要方寸大乱了。” 王嬷嬷恭敬的说道:“老奴身为将军府的奴婢,自然要为主子分忧,倒是大小姐您本就体虚,这会又受了惊吓就别担心这些琐碎的污秽事了,好生养着身子,一会我让小厨房给您炖点乌鸡红枣汤给您补补身体,您能吃一点就吃一点。” “多谢嬷嬷了。”聂怜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点了点头。 “您现下只要想着怎么将身体养好便是了,等将军和大公子年关回来瞧见白白胖胖的您定然会十分高兴。”王嬷嬷笑道。 聂怜眉眼弯了弯:“我听嬷嬷的。” 王嬷嬷又宽慰了聂怜几句,这才行礼告辞了。 迎春眼皮活,等王嬷嬷走后,便谎称聂怜要歇息将屋子里伺候的下人打发走了。 等屋子里不相干的下人们一走,迎春招呼着一旁仍旧愤然的迎冬伺候聂怜净面,伴着梅花香气的清水拂过脸颊,聂怜的心绪这才平稳了一些。 迎春低声道:“小姐您放心,我让春晓在院子里盯着呢,一有什么消息她自会回来禀报。” 聂怜双眸轻闭,沉默不语。 迎春也不再说什么,走到聂怜身后为她捏肩。 迎冬却是越想越气,对着聂怜福了福身子道:“奴婢去小厨房让她们给小姐炖点莲子羹,在做些小姐爱吃的点心,小姐吃一点也好压压惊。” 聂怜颔了颔首。 迎冬转身一溜烟就跑出去了,此时王嬷嬷正站在院子里指挥几个小厮把迎夏的尸体往外抬,陈氏已经不知踪影了。 而迎夏那张因上吊而僵硬可怖的面孔此时在迎冬眼里也变得只有可恨了。 迎冬朝地上狠狠的呸了一口,这才转身走了。 屋子里,迎春动作轻柔的替聂怜捏着肩,她力道适中,手法老道,可聂怜的眉头却越皱越紧。 迎春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迎春。”聂怜突然开口。 迎春连忙应了一声:“小姐,奴婢在呢。” “你觉得”聂怜睁开眸子:“迎夏为何自尽?” “她留下来的血书上字字句句都声称是我将她逼死的,或许旁人会信,可你作为我的身边伺候的应该最清楚不过我往日是怎么待她的,难不成她就因为这次之事想不开自尽的吗?”聂怜那双白嫩玉手轻轻的拨了拨身前梳妆台上面放着的金光夺目的步摇,上面做工细致栩栩如生的蝴蝶立马便轻轻的颤了颤。 迎春摇了摇头:“虽然奴婢对迎夏不甚了解,可奴婢.......奴婢总觉得迎夏不像是会因为此事而上吊的人。” 聂怜敛下眉眼,笑了:“是啊,迎夏怎么可能会上吊呢。” 迎夏是个什么样的人,迎春不清楚可她却清楚的很。 那是一个为了荣华富贵,金银珠宝可以不要尊严,不要脸面,不顾他人耻笑,可以豁出全部的人。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为了活命她可以毫不犹豫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就将这些抛诸脑后,弃之乌江。 上一世,她在一场宴会上企图爬一位吃醉了酒的藩王的床,却当场被那位藩王的夫人抓了个正着,那位潘王夫人当即便命人将衣衫不整的她扔进了男席,整个席面上的人便都看到了脱得只剩下大红肚兜和亵裤的她,之后她被人明面上耻笑,背地里指指点点。 可她在朝她哭了两场之后,便又生龙活虎的将算盘打到了另一个年轻有为的小将身上。 便是这样的一个人,会因为这事而上吊? 聂怜是怎么也不信的。 本来,她命迎春等人激怒挑衅迎夏,又故意在众人面前行事偏颇让院子里伺候的下人知道迎夏已然失宠了,为的不过是打乱迎夏原本的节奏,方寸大乱之下的迎夏一定会想办法和幕后之人联系。 到时候她顺藤摸瓜,说不定就能找到一直在背后指挥着迎夏行事的那个人。 却万万没想到,迎夏竟然就这么死了。 而也就是这么巧,她刚处置了迎夏,迎夏便上吊了,还顺理成章的留下了一封血淋淋的控告直接将她推入了两难之地。 到还真是无巧不成书。 聂怜站起身体,踱步走到窗棂前,推开一半窗叶,外面不知何时又开始飘雪花了。 冬风凌冽,雪花如霜。 今年的冬天说来也奇怪,这一场场的大雪就不见消停,纷纷扬扬的雪花赶着趟来,一个不小心就将栏杆水榭上落上一层层的薄雪。 其实朱红色的水榭上落上这么一层层的薄雪倒也好看,就是庭院里的树有些扎眼了。 聂怜上一世的这个时候最偏爱梨花,一园子都种满了梨花,正值梨花花期的时候一朵朵娇嫩的梨花簇拥在一起倒也别致,只是在这冬日里梨树便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了,立在这满院子的青砖白瓦之中倒有些突兀。 毕竟上一世聂怜习惯了冬日里那一朵朵傲然开放的红梅,在那漫天白雪之间,一株红梅肆意盎然的立在雪天之间,着实让人移不开眼。 “小姐,快把窗叶关上吧,外面起风了雪也越下越大了。”迎春唤道。 聂怜定眼一看,果然不知什么时候这雪又变成鹅毛一般了,密密稠稠的往下落。 聂怜扭头看向迎春,明艳又精致的五官好似那冬日里的红梅一般。 聂怜眉眼弯弯:“迎春你说,今年这日日都下这般大的雪,是瑞雪兆丰年的好寓意呢,还是预示着来年风雪不断呢?” 迎春搓了搓手,也笑了起来:“一定是瑞雪兆丰年的好兆头!”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0章 第十九章 聂怜乏了,迎春便伺候聂怜歇下。 等聂怜呼吸平稳之后她这才退了出来,刚关上屋门,迎冬便怒气冲冲的一头朝着这里扎进来。 迎春急忙拦住她:“你干嘛?小姐这会儿已经歇下了,没事就别进去打扰小姐了。” 迎冬堪堪停下脚步,气鼓鼓的双手抱怀阴沉着一张脸的站在一旁,也不说话,只是胸膛随着呼吸上下起伏的厉害。 迎春眉头微微皱起:“这是怎么了?说是去小厨房端糕点给小姐,结果这么个半天都不见人,回来了还是这副气呼呼的样子,谁惹你不高兴了。” 迎冬张开嘴就要骂,可话还没有吐出个音来又被她生生的给咽了回去,她烦躁的挥了挥手:“不说也罢。” “怎么话还说一半呢?到底怎么了。”迎春白了迎冬一眼。 迎冬想想也觉得实在气不过,索性招呼来春晓先暂且守着门,拉着迎春的胳膊将她拽到一个小角落里。 “到底怎么了?神神秘秘的。”迎春瞅着迎冬,神色一顿,试探道:“莫不是有人在院子里乱嚼舌根了?” 迎冬气的是站不住,狠狠地一跺脚,怒道:“我说那时我怎么瞧着围在迎夏屋门前的那堆丫鬟婆子神色怪异,这下便是全明白了。方才我让小朵去找她们打听迎夏那贱蹄子到底都写了什么,结果可快把我气死了!你知道迎夏这个狼心狗肺的祸害竟编造了多少子虚乌有的事来污蔑小姐吗! “她一根绳子吊死了,留下小姐面对这些无中生有的污蔑是有嘴难辩,她分明就是蓄谋要毁了小姐的名声!故意给小姐的脸上抹黑!”迎冬是气的直咬牙:“小姐对她还不够好吗!让她在这院子里作威作福,横行霸道,威风的不像个样子,哪家的丫鬟做成她这个样子?” 迎冬是越说越气,越说越来劲,索性将心里话一股脑的全倒出来:“如今她行事不端,口出祸言终是惹怒了小姐,不自省,也不想着怎么请罪反而还以跪地不起威胁起主子来了,简直认不清自己的身份,无法无天!就凭那日她在院子里嚷嚷的话,这若是换了旁的主子早就将她的皮给生剥了,留她在雪地里自生自灭。” “她也不想想若不是小姐她能有如今这体面吗,就凭她那好吃懒做的样子只怕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干着累人的粗活,过着饥不果腹的日子呢!”迎冬头一梗,双手叉腰中气十足的继续骂道:“如今她言行举止失当,主子怎么罚都是应该的,她竟然还心生怨怼,故意留下这么一张鬼话连篇半句真话都没有的东西想要置小姐于不义当中,血书?还当自己是窦娥啊!要不要也给她来一场六月飞雪啊!” 迎冬小嘴一张一合,眼都不眨一下的就是一长溜。 迎春有心想说两句也插不上嘴,只能默默地听着迎冬骂不绝口。 迎冬骂的尤为不解气,又想起什么,怒道:“还有小厨房里的季婆和王婆,我一会就寻个由头回禀了小姐将这两个婆子撵出府去!” “季婆和王婆又怎么了?”迎春好不容易插上一句话。 “怎么了?这两个婆子干活的时候各种推三阻四,磨磨叽叽,一听要干活就说自己岁数大了腿脚不好,将小厨房的活全丢给那些小丫头们,自己倒是悠闲的坐在一旁泡壶茶嗑瓜子的,时不时的还顺些小厨房的吃食,这也就罢了,如今竟然还胆大包天的乱嚼舌根嚼到主子身上了,我与她理论,她还阴阳怪气的打诨,不就仗着自己是这府中的老人吗!倚老卖......” 迎冬话还未说完,旁边就传来迎春使劲的咳嗽声,话语一顿,就见迎春脸上快速的露出一抹恰当好处的笑容,快步从她身边走过迎上正往正屋里走的的王嬷嬷。 迎冬愤愤地长出一口气后这才也收敛了神色,跟着迎了上去。 王嬷嬷身后还跟着两个小丫头,也都是陈氏院子里伺候的,一个手里提着食盒一个怀中抱着一大捆艾叶 “王嬷嬷。”迎春笑着对王嬷嬷福了福身子。 “迎春,大小姐现下好些了吗?”王嬷嬷关切地问道。 “小姐好多了,就是有些乏了,便歇下了。”迎春笑着回道:“嬷嬷这是送东西来了?” 迎冬吸了吸鼻子:“好香的鸡汤味,嬷嬷可算是把鸡汤送来了,小姐方才一直等着嬷嬷的鸡汤呢。” 王嬷嬷笑了:“就数你的鼻子尖!方才路上有事耽搁了一下,这才来迟了,倒是让小姐久等了,等小姐醒了我亲自向小姐赔罪。” “嬷嬷说的哪里话,小姐怎么会怪罪嬷嬷呢。”迎春上前接过食盒:“送东西这些琐事嬷嬷怎么亲自跑腿,下回让下面人送来便是了。” “夫人听说小姐被吓着了心里便一直坐立不安的记挂着小姐,可奈何自己脱不开身,只好命我前来瞧瞧,否则总是放心不下。”王嬷嬷叹了口气:“小姐身子本就孱弱,如今又被吓着了,定然是心绪不宁,这鸡汤里放了不少安神的食材,现下放在炉火上小火热着,等小姐醒了你们记得给小姐盛上一碗,补补气。” “嬷嬷放心,我晓得。”迎春应道。 “还有这些艾叶”王嬷嬷指着迎冬接过去的艾叶:“让人泡在水里煮一煮,煮好的水将院子里上上下下都撒一遍,去一去晦气,夫人也已经派人去泉山上的灵光寺去找住持求平安符了,定不会让脏东西沾到小姐身上的。” “还是夫人想得周到,小姐知道一定会宽心许多。”迎春道。 “能让小姐宽心夫人便也宽心了。”王嬷嬷眼皮抬了抬,突然压低声音说道:“你们两个是从小陪着小姐长大,也是小姐身边贴身伺候的,有些话我本不想说,但实在是不得不说。” “嬷嬷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迎夏会有今天便是太看不清自己的身份了,她一个签了死契的丫鬟,小姐疼她她便算是个人,有上几分体面,如若不然,那就是个奴才,要打要杀全凭小姐的一句话!如今她做错了事,罚她跪着都是轻的了,竟然还敢撺掇着三小姐身边伺候的丫鬟顶撞小姐,当真是死有余辜!就是她自己不抹脖子,夫人知道此事也绝没她好果子吃!” 王嬷嬷顿了顿继续道:“你们二人从小跟着小姐长大,秉性好又忠心这我知道,但我还是管不住嘴想要唠叨两句,主子再宽厚就越要明白自己的身份,切不可像迎夏这样忘乎所以,你们两个都是聪明人,可不能走了傻路啊。要知道这在得脸的丫鬟下人也只是个丫鬟下人,一旦看不清自己的身份,那可真没好果子吃。” 迎冬被王嬷嬷的这一番明里暗里的敲打说的有些不耐烦,恹恹地翻了翻眼皮子没吭气,倒是迎春依旧笑意不改,等王嬷嬷说完便回道:“嬷嬷说的是,奴婢和迎冬一定悉心照顾小姐,踏踏实实安安分分的做事,绝不会如迎夏一般,也不会走了迎夏的老路。” “我知道你们二人素来本分,有些事不用人说心里也清楚。”王嬷嬷微微一笑,叹道:“我这年纪大了,就什么都想唠叨两句,你们两个可别见怪。” “怎么会,嬷嬷好心指点我们,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迎春道。 “呀,时候不早了,你瞧我只顾着说话都忘了时辰,这院子里还有好些事没忙完呢。”敲打完了,王嬷嬷抬头瞧了瞧有些灰蒙下来的天色笑道:“那我就回去了,改日再来和小姐请安。” “嬷嬷喝杯茶再走吧。”迎春挽留道。 “下次吧,现在可不敢耽搁了。”王嬷嬷摆了摆手。 “那我送送您。”迎春上前两步。 目送着王嬷嬷三人身影渐远,迎冬脸上的笑容立马垮了下来:“跑到我们院子里说教,也不知道安得什么心。” 迎春啧了一声,压低声音斥道:“别再院子里乱说话。” 迎冬撇了撇嘴,声音却也小了下来:“你听着她说的那些话就不生气?我听着怎么就觉得那么不中听呢?” “有什么好生气的。”迎春道:“王嬷嬷这番话的用意本就是敲打我们的,你指望她能说的多顺耳,况且她这番话说的也没什么不对的,你若是觉得不顺耳,就权当什么都没听见吧。” 迎春拍了拍迎冬的肩膀:“好了,有这生闷气的功夫还不如把这鸡汤给小姐热上,还有那艾叶也煮一煮,让春晓喊人在院子里仔仔细细的洒一洒,我本还想自己去拿呢,现下有人送来了,倒也省的我跑了。” 迎冬弯腰闻了闻:“别说这鸡汤倒是香的很,馋我半天了。” 迎春笑道:“那等一会小姐醒了,你去向小姐讨一碗喝。” 迎冬哼了哼:“一会让小厨房给小姐再多炒一个鸡胗,配着鸡汤喝最好了。” 迎春点点头:“去吧,马上就要用膳了,我去将小姐叫醒。”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1章 第二十章 用晚膳时,迎冬果然向聂怜哼唧了一碗热腾腾的鸡汤。 聂怜没什么胃口,喝了一碗鸡汤,夹了两口菜,就想让人把菜撤下去了,好在迎春迎冬在旁边有劝着,这才又吃了两口。 用完了膳,聂怜褪了鞋袜坐在软榻上倚着锦绣攒织软枕,手中的书有一下没一下的翻着,显然有些心不在焉。 迎春端来一个木匣子,走到熏炉旁:“小姐,这是前些日子夫人差人送来的熏香,听说最能安神了,今天不如就用这个熏香吧。” 聂怜头也不抬的应了一声,修长白皙的玉手轻轻的摩挲着敞开的书面,微垂的眼眸定定的看着前方紫檀案上的一樽白玉花盏。 半响后,她将放在腿上的书合上,身子懒懒的往后一靠,缓缓的开口道:“我这院子里的人是该换一换了。” 迎春合上木匣的动作一顿,低默不语。 一旁的迎冬却一下子坐不住了,抬起头不解的问道:“小姐,这是为何呀?” 聂怜没有马上回答,只是在片刻后眉眼往上轻轻一挑,明艳悦人的容貌陡然生出一股漫不经心的凌厉来,她如往日一般勾唇轻轻一笑,却不再如同往日那般柔和,眉眼的三分嘲意更是真真切切。 迎冬突然不敢继续追问下去了。 等夜深了,伺候聂怜歇下后,迎冬和迎春出了房门,迎冬还是没忍住拉住迎春的胳膊问道:“小姐为何突然要换一换院子里伺候的人啊,我这身后面好不容易跟着几个看的过眼的小丫头,换走了我可真要哭死了。” 迎春无奈的将胳膊从她的手中抽住,瞧着迎冬那傻样子不禁叹了一口气:“还能为什么,这院子里的人小姐已经放心不下了。” “放心不下......”迎冬眉头紧了紧。 ....... 迎夏那间屋子已经被打扫干净了,冬日里难得的日光透过敞开的窗叶,映射在屋子里。 明亮又整洁。 府中这两天兴起一些闲言碎语却隐隐有越传越烈的趋势,到最后聂怜院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们在私下也毫不掩饰的偷偷议论此事。 这天,聂怜早起头有些痛,早膳便没用多少。 过了一个时辰,却又有些饿了,便让迎冬去吩咐小厨房里做碗金丝蜜枣粥来垫垫肚子。 谁知,迎冬刚拐到小厨房前的廊道处,便瞧见季婆王婆和几个洒扫婆子四五个人围坐在一团,眉飞色舞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几人身前还摆了两盘梅花酥,一壶热茶,手里个个抓了一把瓜子,坐在那里悠闲自在的很。 迎冬当下便不乐意了,快步朝几人走过去。 几个人聊得太投入,不仅没有注意到气势汹汹朝她们走过来的迎冬,嗓门还越来越大。 那些话便不可避免的钻进了理她们越来越近的迎冬耳中。 “大小姐瞅着柔柔弱弱的竟如此狠心。” “这大小姐的生母走了,大小姐跟夫人也不怎么亲近,将军常年在外,大小姐又身子不好几乎日日缩在那屋子里不出来,身边能说说话的无非就是贴身伺候的那几个,大小姐还不好好待她们,竟活生生将人逼死,真是狠心。” “可不是么!”季婆一边嗑着瓜子一边道:“我听那几个亲眼瞧见的小丫头跟我说,这么大一张白纸上........” 季婆索性放下手中的瓜子用手比划着:“这么大一张白纸上密密麻麻的全写满了字,都是用血写的啊!你说这是把人逼成什么样了。” “啧啧,我光是听听就觉得害怕。” “哎哎,我闺女不是识字嘛。”季婆旁边那个胖婆子用胳膊戳了戳季婆,热切地说道:“当时她正好也在,看见了纸上的内容,回来同我讲的时候我真的都怕死了,本来今年开春还想着让她也去大小姐身边当差的,现下想想真是一阵后怕。” “这幸亏没去,去了还指不定被折磨成什么样呢。” “可不是吗!” “现下想想,也活该她一身的病,恶人自有恶......” 迎冬这几天本就因为府中兴起的流言而窝火,此时一听那还能站得住,当即高声怒喝道:“谁给你们的胆子在这非议主子的?我看你们是想挨板子吧!” 王婆正听得起劲,被这突然响起的一声怒喝吓得一哆嗦,手上的茶盏“哐当”一声就掉在了地上。 其他几个婆子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均是浑身一抖,哆哆嗦嗦的站起来。 倒是季婆本来也被这声怒喝吓了一跳,一瞅来人是迎冬却反而松了一口气,虽没有再坐下,但也丝毫没将迎冬放在眼里,慢条斯理的拍了拍手上的瓜子皮。 丝毫不慌。 “迎冬姑娘,您怎么来了.....”一个洒扫婆子缩了缩脖子,硬挤出一抹谄媚的笑容。 “我不来还不知道这院子里还有你们这几尊大佛呢,不好好当差竟敢在这议论起主子!”迎冬重重的冷哼一声,扭头看向刚才说自己女儿识字的那个胖婆子:“李婆,我刚听到你说你女儿识字?” 不等李婆说话,迎冬便冷笑一声,毫不客气的刺道:“学写字学了四年,到现在就只会写个自己的名字,让她写个大小都要抓耳挠腮半天,这也叫识字?你把王八两字写了放她跟前告诉她这两字念天仙她都深信不疑,你告诉我她是怎么看懂迎夏留下来的那张字的?怎么,开天眼了?” 李婆闻言顿时脸涨成猪肝色。 “还有你。”迎冬走到李婆身边那个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的婆子身前,强忍着一巴掌扇上去的冲动,冷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活该什么?” 那婆子往李婆身后挪了挪,怕的浑身直哆嗦,连头都不敢抬一下,闻言那里敢说话,只能拼命的摇头。 “怎么?现下不敢说了?刚才不是挺能耐的吗?”迎冬冷冷地说道:“我都不知道郑婆你这么能耐呢?你儿子重病在床没钱抓药你求到小姐跟前哭天抹泪的时候怎么不瞧你这么能耐呢?” “儿子现下还是起不来床吧?”迎冬学着她刚才的话,一字一句地说道:“现下想想,还真是活该,恶人自有恶人磨!” 郑婆猛地抬起头,一双眼睛愤怒地瞪着迎冬。 季婆突然开口,慢悠悠的说道:“迎冬姑娘,我们瞧着你小,不多跟你计较但你也不能说话这么过分吧,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说话还是不要这么尖酸刻薄了,当心日后啊,没人要!” 迎冬立马反唇相讥道:“这就不劳季婆你操心了,你有这个闲工夫还是多操心的想一想怎么帮你那个娶一房死一房的儿子找个命硬的媳妇吧,要不然你家到你儿子这一代可就断后了!” “呀”迎冬装模作样的轻呼一声:“命硬也不行,到时候命太硬克着季婆你可如何是好,毕竟你年纪大了,出门摔一跤说不定就直接去了!” “你个小贱蹄子,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季婆一听这话当即气血上涌,气的是差点厥过去,哪里还忍得住,登时便不管不顾的朝迎冬打去。 迎冬又岂会乖乖的站在那里让她打,当下便侧身躲开。 其他几个婆子倒是没季婆这个胆子,但也没一个人上去拦着。 季婆扑个空,还没等她撸起袖子再冲过去,廊道处便由远及近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随后便是王嬷嬷冷肃的声音响起:“你们在干什么!” 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王嬷嬷身后的婆子们便一拥而上将季婆等人按倒在地。 迎冬倒是没有被按倒在地,但身后也是有一个壮实的婆子虎视眈眈的看着她。 “反了天了你们!”王嬷嬷沉声喝道:“都给我带到夫人的院子里头!” 季婆等人被五花大绑的拎着走,迎冬见王嬷嬷没有放她走的意思,也只好跟在这些婆子后面。 顺着廊道拐进前院时,就见聂怜立在屋檐下,穿着一身云纹罗烟袄裙外面披着一件水红色的菊纹织锦斗篷,手里捧着汤婆子静静的看着几个被五花大绑拎过来的婆子。 迎冬很少见聂怜穿颜色这么鲜艳的衣裳,倒不是因为不好看,而是聂怜觉得这颜色俗,所以不怎么爱穿。 可如今这么一瞧,那里俗了! 聂怜本就生得明艳动人,配着这一身衣裳,当真是光彩照人,让人移不开眼。 王嬷嬷上前两步,对着聂怜福了福身子:“大小姐,这些婆子蓄意生事,老奴擅作主张的将人捆了起来,还请小姐莫要怪罪。” “无妨,我这院子也是该清一清了。” 聂怜缓缓的摇了摇头,可能是再外面站得有些久了,小脸被冻的有些红晕。 “小姐放心,不止您的院子,这府里上下都要好好的清一清,立立规矩了。”王嬷嬷说道。 “母亲打算如何处置她们?”聂怜问道:“我这里庙小,恐怕是容不下这几尊大佛了。” “小姐放心,夫人自有安排。”王嬷嬷答道。 “那我便等着母亲的安排。”聂怜挥了挥手:“我就不送嬷嬷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2章 第二十一章 王嬷嬷拎着那几个五花大绑的婆子走之后,迎春走到聂怜跟前轻声说道:“小姐,我们进去吧,我刚给您沏了一壶花茶,方才厨房的人也送来了几碟新做出来的糕点,里面有您最爱吃的的芙蓉糕,还有一道厨房刚研究出来的新糕点,枣泥梅花方糕,特意送来给您尝尝鲜。” 聂怜摇了摇头:“今天天不错想出院子转一转,日日呆在屋子里也呆够了。” 她伸手拢了拢斗篷,一到冬日就冰凉的青葱玉手紧贴着汤婆子,想要从中汲取到一丝温热。 “那这糕点呢?您不吃了?放凉了可就不好吃了。”迎春笑道。 迈开步子,聂怜走下台阶,今日的天虽然还是凉飕飕的,但没有了那如刀子一般的猛风,天上也总算不飘雪花了。 冬日的日头虽向来是个摆设,但和煦的日光透下来,虽不暖和,但也柔和。 迎春便没在劝,想了想道:“今天天气是不错,确实适合出去转转,那些糕点不如装在食盒里带着,小姐逛院子累了正好拿来垫垫肚子。” 聂怜嗯了一声:“前几天便想出去走走了,奈何天公不作美。” “可不是。”迎春一边吩咐人将屋子里热乎乎的糕点装在食盒里一边笑着回道:“前几天是真的冻死了,迎冬那么爱跑的人也不愿出去了,小北风夹杂着雪花像刀子似的猛刮,一不留神刮进脖子里,那真是被冻的一激灵。” 等糕点装好了聂怜便带着迎春径直出了院子。 她们这一走,院子里一直紧绷的气氛这才稍稍松懈下来。 亲眼目睹季婆等人被五花大绑带走的丫鬟婆子,面面相觑,手足无措,个个心里都是惴惴不安的。 ....... 聂怜领着迎春在府中还没有逛够一炷香的时间,聂怜便深深后悔了自己的一时兴起。 她正前方不远处的八角亭里坐着两位少年。 一位是聂塘,他手里握着一本书,一只手背后好似在朗诵什么。 他身前坐着的那另一位少年穿着一身绣着腾云祥纹纹的窄身紫袍,腰间束着一条玄色金丝珠纹宽腰带,其上只挂了一块玉质极佳的墨玉。 那紫袍的颜色丝毫不显老气,配着少年修长的身形刚刚好。他懒懒的靠着亭子的栏杆,一只手放在膝盖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浑身上下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气息。 好似察觉到了什么,他缓缓的张开那双和聂怜别无二致的桃花眼。 本就俊朗的面容,因为这双精致的桃花眼而更加夺目。 着实让人移不开眼。 聂怜呼吸一滞,想都没想的转身便走。 可惜....... 还是迟了。 聂塘本对着这雪天一色,银装素裹的美景倾情朗诵着“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绝句,眼皮一抬,却瞧见眼前方才还神色恹恹百无聊赖的少年突然坐直了身体,一扫之前的无精打采,萎靡不振,目光明亮的盯着前方。 那样子就好像是看见了黑夜里一束光,皑皑白雪中一束红梅一般。 聂塘大惑不解的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便瞧见了那在银装素裹之中的“红梅” 聂塘放下手中的书籍,高声道:“长姐。” 聂怜毫不犹豫的加快脚步。 “长姐,长姐。”聂塘以为聂怜没有听到,于是又抬了抬嗓音。 冬日里好像不管白天黑夜都总是寂静的,聂塘这一声又一声的高喊便显得格外的清晰。 落在枯枝上的小麻雀都不禁抖了抖翅膀。 这要是再听不见那便有些说不过去了。 聂怜无法,只好停下脚步,转过身子。 聂塘已经快步向她跑来,不仅如此,后面还跟着那名少年。 聂怜闭了闭眸子。 “长姐,你怎么越走越快呀。”聂塘气喘呼呼的跑到聂怜跟前,看着迎春手里掂着的食盒,问道:“长姐也是出来赏雪的吗?” “不是。”聂怜语气生硬的回道 “那长姐这是去哪呀。”聂塘好奇地问道。 聂怜没有回答,顿了顿,低下头朝已经缓步走过来的那名少年福了福身子。 “见过王爷。” 或许是口渴的缘故,聂怜的声音有些哑然,说出来的话被这寒天雪地一熏染倒有几分冷漠的意味。 姜云起本停下的步伐突然又抑制不住似的上前半步,他张了张嘴好像是想说些什么,可嘴唇蠕动了几下后,却是把眸子闭上了。 原本修长笔直的身形几不可见的晃了晃。 在睁开眼时,那双桃花眼便已然恢复了平静,他咳了两声,缓声道:“聂小姐无需多礼。” 如往日无二的声音,可聂塘不知为何却硬生生的从这平静的嗓音中听出了一丝压抑。 就好像眼前的这位小王爷在抑制自己的情绪一般。 聂塘甩了甩头,觉得自己可能是陪这位小王爷温酒煮梅花喝多了。 眼前的这位爷是谁? 那可是京城一霸! 他需要压抑情绪? 聂塘寻思自己一会可能要派人去厨房给自己端一碗醒酒汤了。 聂怜站直身子,明明腰板挺得笔直,头却一直不抬,她轻声说道:“既然有贵客在,我便先回避了。” 聂塘张口挽留道:“长姐,今日天还不错,你身子不好不常出来,不如趁今日天气不错在外面好好欣赏欣赏雪景。” 聂塘笑道:“我知道长姐喜欢春景,偏爱梨花,但其实这冬日里雪天一色的景致也别有一番风味,还有这冬日里的梅花,更是这冬日里的一绝。” “雪虐风饕愈凛然,花中气节最高坚。”聂塘摇头晃脑道:“这被誉为花中气节最高的梅花,长姐就不想看看吗?” 聂怜摇了摇头:“对二弟来说,这冬日之景或许别有一番风味,但在我眼里不过是一片白茫茫,毫无美可谈,至于这梅花,气节再高,也抵不过我心头的梨花,不看也罢。” 迎春闻言神色有些怪异。 明明这些天小姐日日都让人去府中的梅林里去折一些梅花回来插瓶,昨晚还跟她说想将这院子里种的梨树统统都给换成梅树。 怎么突然又....... 聂塘一听便耷拉下脑袋,神色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失落,闷闷的开口道:“长姐......” “寒梅最堪恨,长作去年花”一旁沉默半晌的姜云起突然开口道:“聂小姐不喜梅花也对,寒梅没有梨花娇嫩,确实不如梨花更适合聂小姐一些。” 属于少年清朗的嗓音一字一句地念着那句承载着二人回忆的诗句,聂怜脑子里无法避免的闪过一幕幕画面,喉咙不禁有些发紧发涩。 聂怜捧着汤婆子的手颤了颤,突然抬起头扬唇一笑:“小王爷说的是。” 那张被斗篷上一圈狐毛簇拥着的小脸艳艳生姿,挂在脸上的那抹浅笑,柔柔和和,不见一丝嘲讽,却让这位被人誉为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王爷心猛地一痛,竟不敢再瞧第二眼。 聂塘知道最近院子里兴起的流言,不想让聂怜回去缩在屋子里,怕她又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便继续挽留道:“我让人摘了些梅花用来温酒喝,这酒还是小王爷拿来的呢,是宫里御医新制的药酒,喝了还能补身体,味道极好,长姐不如与我们一同前去尝尝?” “不必了。”聂怜婉拒道:“我不擅饮酒。” “这酒不烈的!”聂塘忙道。 “再不烈的酒也终究是酒,我这身子不适合饮酒。”聂怜淡淡的说道。 “聂小姐现在身子还是不怎么好吗?”闻言,姜云起眉头紧了紧:“我记得前段时间宫里的王太医曾出宫给聂小姐诊过脉,王太医的医术是向来不错。” “劳王爷挂心了,王太医医术高明,现下长姐的身体已经日渐好转,只是需要时间调理罢了。”聂塘连忙回道。 聂怜毕竟是女儿身,在外自然不能有个身子不好的名声,不然以后还怎么相看好人家。 姜云起点了点头,只是那眉头却不见舒展多少。 聂塘岔开话题道:“长姐不擅饮酒,不如我用雪水和梅花给长姐煮一杯茶,想必也别有一番风味。” 说完目光殷切的看着聂怜。 聂怜今日已经婉拒聂塘不少次了,拒绝多了怕是陈氏等人会多想,现下她刚跟陈氏等人关系有所缓和,实在是不好再三推辞。 无奈之下,只好点了点头:“那我便尝尝二弟煮的茶,正好我这也有几碟小厨房新做的糕点。” 聂塘欣喜一笑:“我煮的茶向来不错,绝对让长姐喝了忘不掉,喝了还想喝。”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3章 第二十二章 三人一同回了八角亭。 眼前的女子面容娇媚婉柔,灿如春花,和他日思夜寐的脸庞完全重合。 可是那双如画的眸子再看向他时却再也不见梦中那双似娇似嗔的盈盈春水。 有的只是那毫不掩饰的漠然和疏离。 冷风乍吹,女子身上那抹淡淡的脂粉香气顺着清冽的冷风若隐若现,却格外的致命。 姜云起那双好看的手不由自主的颤了颤,垂下头端起桌子上的酒盏一饮而尽。 说起来,上一世他与她之间的情缘,就源于这一缕脂粉香。 ....... 犹记得前世那年长安街道烟柳画桥,晨光明媚,雀上枝头。 春意正浓。 熙熙攘攘之中,一匹快马呼啸而过,就连生生撞翻街上的一对年轻夫妇后也没能让它稍留片刻,只向众人在马蹄溅起的灰尘中留下一道隐隐约约的背影。 那匹快马擦着丈夫的肩头而过,虽也让他踉跄倒地但确确实实比被其撞翻在地的小娘子好上太多。 他连滚带爬的跑到小娘子旁边大声叫着小娘子的闺名,语气颤抖,却见小娘子当下便口吐鲜血,瘫倒在地动弹不得。 眼看竟是要不行了。 当时,京城正处讹人风波不断之时,围观看热闹的众人虽瞧着这对年轻夫妇实在可怜,但却无一人敢上去伸以援手。 正巧这时,将军府的马车缓缓而来。 那男子虽不知马车上坐的是将军府哪位主子,但聂大将军英名在外,便也顾不上那么多,放下奄奄一息的内人就跑到聂怜的马车前一把跪下。 幸好这次跟聂怜出来的马夫御马得当,不然就凭那男子脚下生风一般冲过来,保不齐也要挨上两脚马蹄。 车夫这边刚将马车险险停下,那边男子便一把跪下,声泪俱下的求将军府帮忙。 还不等聂怜说话,那男子就好似怕聂怜不答应一般,开始往地上磕头,一下比一下磕得响,不一会额头便见血了。 不明就里的围观百姓们对着这边开始指指点点。 此时的聂怜刚才山上的庙里回来,那两日她日日做梦,梦的全是她早逝的母亲,梦里母亲神色着急,似乎有话对她说。 可直到梦醒聂怜也不知道母亲要说些什么,一连几日皆是这样,聂怜便有些坐不住了。 终于,寻了个天晴的时候,聂怜便带着家丁丫鬟上山去了庙里。 前脚刚到庙后脚却得知庙里的住持今日天还未亮便下山去了,要过两日才能回来。 聂怜不放心庙里的其他和尚,也不甘心就这么走了,便只好在庙里住下。 这庙在前朝时便有了名声,山下又是皇城,这些年风风雨雨不知道住过多少身世显赫的贵人了,听说就连前朝的岁安皇后也在这里吃斋念佛过一段时间,吃的住的自然不会差。 并且这里风景如画,寺庙后面是绿树成荫,野花石溪,寺庙前有一观景台,从那里可以看到山脚下繁荣华貌的皇城和巍巍而立的皇宫。 因为是寺庙,到处可闻的便是佛香。 伴着这些佛香,聂怜少有的安心,夜晚虽也难熬,但一旦入睡,便睡的很是踏实,不会在半夜睡梦中突然惊醒,也不用担心被惊醒后翻来覆去的深夜。 可是这吃住虽好,睡得也算踏实,但朔风凛冽的寒冬刚过,峭春比那冬日好不到哪里去,尤其是在这山顶上。 这山太高,在山脚下往上看时竟觉得在顶上站着随便一伸手就能摸到云彩,也正因为如此山脚下或许下的是绵绵细雨,在这山顶便成了漫天飘雪。 起先还好,虽然已经过了寒冬,但因为聂怜的身子不好,所以纵使有爱俏的姑娘已经将袄裙褪下了,但聂怜身上依然裹着厚厚的袄服,披着厚实挡风的斗篷。 可谁也没料到要在这寺庙里住上几天,虽说迎春那里备了一件袄服,但这挡风的斗篷确是实实在在的弄脏之后便没有得换了。 但好巧不巧,不等聂怜吩咐家丁回府去取,庙里一个冒冒失失的小和尚便将一盆污水洒在了聂怜的身上。 小和尚是吓得浑身抖如筛糠,聂怜见状也不好再说些什么,随便训斥两声便让人走了。 袄服的下裙和斗篷的下摆全沾上了这些污水,湿了一大片不说,还散发着难闻的气味,聂怜忙让人抬了一桶热水来,在房中沐浴干净后,换上了那件备着的袄服。 斗篷便只能让人回府中去取了。 虽说那家丁腿脚够快,但现在深夜下山一来一回最少也要一天,夜间的山路虽修有石阶但也不好走,若是因此慢上片刻赶上了城门宵禁,那便还要再多等上一晚。 聂怜知道自己的的身体本就孱弱,第二日清晨也不过是出房间去佛殿里照惯磕了个头,磕完头便回来了,路上也不敢乱逛。 可饶是此,回来后聂怜还是开始咳嗽,灌了几碗姜汤也没用,不一会身子便开始慢慢的发热。 迎春急的满头汗,偏偏迎夏这时候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半响也不见人,迎春不放心聂怜这边,只好派那些小丫鬟去寻医师。 可这寺庙里哪有医师,这些僧人身强力壮平日就算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也不过是在后山上抓些草药煎了来喝,上山来住的达官贵人也一般带着医师,真生什么病,自有随行的医师诊看。 这次上山,迎春担心聂怜的身体也曾提出要带上个医师随行,可迎夏却说,不过是上山一趟,跟着个医师未免显得小姐太过于矫情,恐别人会乱嚼舌根。 聂怜素来怕别人乱嚼舌根,便被迎夏这一番说辞哄住了,她便也不再劝,想着还好只是在山上呆上半天,小心伺候些便是了。 可偏偏他好的不来,坏的倒是接踵而至。 聂怜身子不好,常年来大病小病不断,吃的药本来就多,寺庙僧人用的这些来历不明的草药没有医师的话,迎春又哪敢让聂怜煎了服下。 更何况,当下时局动荡,谁知有没有心存不轨之人将毒药混在其中,万一就这么草率的将这些草药给聂怜煎了服下,真有什么事,跟着来的这一圈下人是个个万死难逃其罪。 寺庙不是逢年过节的,人本就稀少,偶有两个留宿的香客也都只是带着奴仆家丁来的,不曾带有医师,纷纷表示爱莫能助。 那些小丫鬟找了一圈也找不到医师,跑的也是满头大汗,急得直跺脚。 无法,迎春只好让几个还算妥帖的小丫鬟好生照看着聂怜,自己跑去寺庙最西边深处的一方庭院。 那里,住着犯了错被皇上赶来闭门思过,吃斋念佛的七皇子。 七皇子有没有吃斋念佛迎春不知道,但闭门思过想来也还是有的,迎春跟着聂怜在寺庙里住了一天一晚,硬生生没瞧见过七皇子及其奴仆。 这本让迎春松了口气,虽说现在比前朝民风开放许多,男女不拘于一处,但这可不是旁人,这位混不吝的主若真是犯什么诨,那她们这些人怎么可能拦得住。 可眼下,想来想去,迎春只能跑去求这位皇子了。 说来也巧,不等迎春跪在院子门口求见,七皇子便自己出来了,他身后还跟着几位一瞧就是从宫里带出来的公公。 那几位公公穿着寺庙里和尚穿的僧衣,手里拿着一柄拂尘,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纬帽,这一身的装扮看起来着实有些不伦不类的笑人。 他们紧跟在七皇子的身后,耳提面命的在同他唠叨些什么。 七皇子眉头微紧,面色明显不耐,但也没有出言制止,直直的走出院子,瞧见在院子门口低声抽噎的迎春,愣了一下,停了脚步。 那几个跟在七皇子身后的公公也停住了唠叨的嘴。 其中有个公公认出来了迎春,上前一步,手中的拂尘一挥,皱眉斥道:“你不是在威武将军府当差的丫鬟吗?怎么跑到这里来哭哭啼啼的?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迎春这才发现七皇子出来了,连忙一把跪下,举起袖子胡乱的擦了擦眼泪,向七皇子说清来意。 那位公公虽口中斥道迎春当差不尽心,明知主子身子体弱经不起寒,出门还不多多备些厚实的衣裳和披风,也不知带上医师随行跟着,导致现在让主子受罪,但还是扭头对着姜云起道:“正巧随行的王太医闲着,不如将王太医叫来去给聂小姐看看,这要是等聂府的人下山将医师带上山来还不知要等多长时候呢,这病哪里会等人啊。” 姜云起自然是无所谓的,闻言摆了摆手,那名公公就进了院子将此次随行的王太医请了出来。 迎春见着王太医后心放下半截,对着姜云起磕头谢恩后,带着王太医一刻也不敢耽搁的走了。 姜云起趁那几个公公注意力没在这,抬步就往外走,那几个公公年岁有些大了反应慢半截,反应过来之后,连忙向姜云起冲了过去,嘴上也顾不得旁的了,大声喊道:“殿下,您不能下山!不能下山!皇上说了,这次非要罚您在这寺庙里吃斋念佛,闭门自省十五天,少一刻一炷香都不行,您这才过几日啊就要下山,皇上知道了,您让老奴几个如何交差啊!” 姜云起哪里会听,神色松快,脚步丝毫不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4章 第二十三章 迎春带着王太医疾步往聂怜住的院子赶,谁知这不到两句话的功夫就见原本落在他们后面的姜云起嘴角微翘脚步匆匆的越过了他们。 经过迎春时,迎春连礼都没来得及行。 倒是那位王太医,慢条斯理的拂了拂衣袖,丝毫没有行礼的打算。 这是个人精,知道姜云起没工夫搭理她们,索性就自己省点事。 不仅如此,他笑着捋了捋胡须,还不忘对着一旁的迎春笑道:“七皇子在这半大点的寺庙里闭门思过吃斋念佛着实闷坏了,如今找了个机会,正准备溜走呢,瞧这样子怕是已经甩脱那几位公公......” 突然,王太医猛地住了口,收敛起表情,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 迎春正纳闷呢,身子刚转了一半,就听王太医四平八稳的声音传来,与方才那得意又活泼的语调完全不一样:“给七皇子请安。” 迎春转过来一瞧,果真是姜云起,他不知何时又返了回来,那双精致又细腻的桃花眼微微眯起来,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迎春哪里见过这阵仗,当下心里咯噔一跳,动作不敢有怠慢,深深地福了福身子,惶恐道:“奴婢给七皇子请安。” 姜云起没有说话,几不可见的耸了耸鼻子。 寒风卷起枯叶在半空中呼啸,天阶夜色凉如水,一阵阵冷风吹过来让人无处躲藏,裸在外面的肌肤更是难熬,那冷风真的就跟刀子一般。 王太医年纪大了,隐隐有些站不住了,便开口道:“七皇子,这聂小姐如今高热不退,情况恐不是太好,微臣要赶紧去看看,这病可不等人啊,万一出了什么好歹,微臣难辞其咎。” 王太医这番话本是为了开溜才说的,可迎春一听却急了,也顾不上旁的了,看着姜云起恳切地说道:“求七皇子放王太医去给我家小姐治病,我家小姐高热不退,实在是拖不得了。” 迎春不知王太医这番话实则是为了开溜,姜云起又岂会不知。 他也懒得拆穿,耸了耸鼻子,他面无表情的说道:“这......香气是你们谁身上的。” “自然不是微臣的。”王太医早也闻到了那若有若无的清香,连连否认。 那香气好闻得紧,透着股清甜,顺着冷风扑面而来,到真沁人心脾。 王太医将目光放在了他身前的迎春身上,他一只手捋着胡须,一只手背在后面,笑道:“这香气好似不同于往日的熏香,不像是花香也不像是脂粉香,倒是有股淡淡的......橘香。” “当真是好闻,也别出心栽。”王太医赞道。 “若七皇子问的是王太医形容得这股香,那应该是奴婢身上的。”迎春垂首说道。 “你这身上的熏香到特殊,在哪里买来的?等下山了我也去买两盒送给我家的那个婆娘。”不等姜云起问,王太医便兴致勃勃的问道。 “奴婢身上这熏香是小姐赏给奴婢的,这熏香也不是小姐在外头买的,而是闲着无事的时候跟我们几个丫鬟自己琢磨之后做出来的,小姐闻够了脂粉的香气,也闻够了花香,便加了大量的橘子皮,想要制成果香。”迎春心里是干着急,索性一张口便将问的没问的全说出来了。 迎春虽然极力隐藏自己内心的焦急,但到底还是小,从面容上依旧能看出几分。 王太医便道:“那微臣就前去给聂小姐治病,治好了必然要向聂小姐讨要一点这个熏香,还望迎春姑娘多多替老夫美言几句,让聂小姐不要吝啬才好。” “王太医尽管放心,这熏香您要多少都有。”迎春忙道。 两人向姜云起弯腰告辞,迎春急的双脚生风恨不得拉住王太医直接飞过去。 等到了聂怜住的院子,迎春吩咐在屋子里伺候的几个小丫鬟此时个个站在屋子外面,一个个急的扭圈转。 “迎春姐姐,迎春姐姐你可回来了。”见迎春回来,几个人一拥而上。 “怎么回事,让你们在屋子里伺候照顾小姐,怎么一个个都跑到这外面站着?”迎春眉头紧皱,不悦地呵斥道。 “迎春姐姐我们也不想站在这外面啊,是迎夏姐姐回来了,便把我们都给赶出来了,她拦着我们不让进,我们也急的一头汗。”一个小丫鬟委委屈屈的捏着手中的帕子,嘟着嘴说道。 她话刚落,其他几个小丫鬟便出声附和。 “是啊,迎春姐姐,迎夏姐姐回来后不由分说的便把我们撵出来了,还说了好多个难听的话。” “我们进不去屋子,只好在这等着姐姐你回来。” “好了。”迎春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隐隐有些不耐地打断了身前这几个围着的小丫鬟们不分场合的喋喋不休。 “你们被撵出来的时候小姐的情况可好?”迎春问道。 几个小丫鬟神色怪异的互相对视一眼,有些支支吾吾。 “愣着干什么?快说啊!”迎春斥道。 “我们出来的时候......小姐,小姐已经吐了半天了,还......还吐血了.....”离迎春最近的那个小丫鬟声若蚊蝇的哼唧道。 迎春感觉到一阵眩晕,她稳了稳身子,连忙看向身后的王太医。 “王太医,这可怎么办?”迎春焦急的问道。 “放心,吐血也不一定是坏事,待我进去瞧一瞧便知了。”王太医安抚道。 “吐血了还不是什么坏事,迎春,你放着小姐不管就跑去请了这么个庸医?”聂怜的屋门突然被打开,迎夏抱着痰釉冷哼一声走了出来,她随手将手中的痰釉塞给一个小丫鬟,命令她倒了刷干净再拿过来,这才取出帕子擦了擦手冷道:“派这么几个毛手毛脚,粗心大意,当差就想着偷懒的小丫鬟去照料小姐,害的小姐都开始吐血了!这便是你当的好差事。” “那你还跑出去半天不见踪影,小姐病了都不知道。”迎春身前的春晓不服气的说道。 迎夏当即横眉冷对:“这里轮到你插嘴了?等小姐没事看我怎么收拾你们这群硬生生将小姐照看病了的贱蹄子!” “迎夏,我现在不想跟你吵,先让王太医进去给小姐诊脉开药才是最要紧的。”迎春深吸两口气,说道。 “太医?这寺庙里哪来的太医?”迎夏上下打量了一遍王太医,满眼都是质疑:“可别是你在哪个地方拽来的野大夫怕我阻拦,故意编的谎话,想来个先斩后奏吧?” “我可告诉你”不等迎春说话,迎夏便咄咄逼人的继续说道:“小姐贵为威武将军府的嫡长女,出身尊贵,那说出去可是有身份有体面的人,你找了个野大夫给小姐治看也不怕京城中其他的贵女知道了笑话,况且这个野大夫医术怎么样谁能保证?你能保证吗?” 因为这是在寺庙里不宜张扬,所以王太医穿的是常服并没有穿太医官服,这也导致了迎夏上下打量一番后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迎夏,这就是太医,是宫里的王太医,你不要胡搅蛮缠,赶紧让王太医进去诊治,万一耽搁了小姐的身体,你担待得起吗!”迎春又气又急,说话也不客气了起来。 “我.......”迎夏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嫌弃的看了一眼穿着简朴的王太医哼道:“我是担待不起,那你找个野大夫为小姐治病,真出了什么事,这满院子的下人谁担待得起?” “你这个小丫鬟,怎么就非认准老夫是什么野大夫?”王太医听着迎夏一口一个野大夫也沉不住气了,当下不满的说道。 “王太医你倒是还有功夫琢磨这个,要是聂小姐有个什么好歹让聂将军知道,他恐怕要拿上他那把砍人无数的大刀乘着夜深溜进你的府邸,将你的脑袋咔嚓一声砍下来扔去喂狗。”姜云起双手背后走了进来,嘴边挂着一抹似有似无的恶劣笑容。 “给七皇子请安。”院子里伺候的下人赶紧行礼请安。 就连姜云起都承认了王太医的太医身份,迎夏自然没有什么好说的,只好讪讪的将人好生请了进去,张了张嘴想说两句好听的话恭维一下王太医,可还没说两个字便被王太医以太过聒噪的由头给撵了出来换成了迎春进来帮忙。 姜云起站着无聊,踱步走到一颗枯树下的石椅上坐下,手里捏着一枝不知道从哪里折来的梅花。 正好,或许是王太医的吩咐,屋子里的伺候的丫鬟将姜云起身前的窗叶打开,寺庙毕竟是礼佛的地方,虽说吃住不错,但也没有那么讲究,聂怜住的房间里并没有屏风,就寝时也只是把床边的层层帷幔给放下来。 姜云起坐的位置也巧,正好透过半开的窗叶可以看到躺在床上的病美人。 病美人此时已经洗去了脸上的胭脂色露出精致惨白的小脸,连娇唇都没有了血色。柳眉轻蹙,好似有些痛苦,汗水顺着凝脂的肌肤往下滑落,生出一种异样的美感。 姜云起扫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5章 第二十四章 迎夏步姿袅袅的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一杯茶,嗓音低柔,姿态温顺:“殿下您尝尝我们院子里现煮的红枣姜茶吧,这姜茶最暖身子了您喝了也好驱驱寒,这冷飕飕的天也难为您辛苦为我家小姐跑这一趟了。” 姜云起笑哼了一声,眉梢轻挑,融入骨子里的贵气此时多了几分邪气,叫满院子的小丫鬟们看的呼吸一窒。 那双好看的手伸出来,长指微弯,在迎夏含羞的神色中接过那杯递过来的茶盏,慢悠悠的说道:“我跑这一趟最主要是为了王太医,王太医年纪大了,跟在我身边照料我的身体许多年,我可不想让他被当成野大夫打出去,失了颜面不说,那老骨头也真吃不消。” 迎夏娇若桃李的小脸白了白,微微垂下脸颊,鬓边的碎发在冷风的吹动下忽上忽下,配上那张芙蕖一般我见犹怜的小脸,当真就像是一片羽毛在心田划过,保准你荡起一番涟漪。 迎夏道:“今天奴婢失礼了让殿下见笑了,只是奴婢见到我家素来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此时趴在床边口吐鲜血,鬓角皆是虚汗的样子便心里发慌发堵,所以这才一时之间失了理智乱了分寸,嘴上刻薄了些,还请殿下莫怪。”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嘴上刻薄。”姜云起抬起眸子扫了一眼楚楚可怜的迎夏,眉梢随意的一挑,毫不客气的说道。 王太医虽说是太医但却不再太医署做事,自姜云起会走路之后他便一直跟着姜云起贴身伺候,算是姜云起的贴身医官,这也就是为何迎夏不识王太医的缘故了。 姜云起七岁就能干出火烧宫殿这样离经叛道的事,可见是个很不安生的主,从小便大祸小祸不断,次次都会伤到自己,也每次都是王太医跟在他身后替他看伤诊脉。 王太医看着姜云起步伐越来越稳健,身子越来越挺拔,看着他长大,而姜云起又何尝不是看着王太医挺直的腰杆开始慢慢的佝偻,胡子变得雪白,看着王太医一点一点的老去。 姜云起虽然嘴上不说,面上不显,但心里王太医和他人始终是不一样的。 这也就看迎夏是个小丫鬟,一口一个野大夫也是无心之失,所以姜云起才没有跟她过多计较。 况且....... 姜云起抬眼看了看,透过半敞开的窗叶正瞧见那躺在床上的病美人,病美人此时神色好上了许多,紧蹙的眉头也松开了,但那惨白的脸色和没有血色的娇唇依旧让人生怜。 姜云起想,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正想着,王太医身边跟着的小童推开屋门,王太医一边拿着一方白手帕擦手一边道:“等烧退了,你便就按照我说的去庙里的僧人那里要来我写下的这几株草药,用沸水煮一煮后晒干磨成粉给聂小姐冲下,不过三日便能缓过来气色了。” 迎春有些犹豫:“这庙里的僧人有这几株草药吗?不如还是我让家丁下山去药铺里买吧。” “等你让人下山取来,那要耽搁多长时间。”王太医眉头紧了紧:“你放心,寺庙里的僧人绝对有这些草药,你只管放心让人去取便是了。” “王太医说的是,迎春,这个关头你就别迂腐了。”迎夏在姜云起那边吃了个没脸,便有意向王太医这边讨好。 “也不知道谁迂腐,刚才还拦着王太医不让进去诊治呢,好话赖话都让她说了。”春晓闻言当下便不高兴的哼哼唧唧道。 迎春听了也觉得不悦耳,但现在显然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便当作没听见,对着一旁的春晓挥了挥手道:“你现在带着几个家丁赶快前往西院的张后堂那里问他讨要这张纸上的几种草药,一定要快,领着之后便赶紧拿去用沸水煮上。” “是。”春晓接过迎春递上来的纸,走时擦过迎夏的肩头还不忘冷哼一声。 迎夏根本没将春晓这个小喽啰放在眼里,她上前两步,对着王太医盈盈一拜:“奴婢迎夏在这儿给王太医赔罪了,奴婢有眼无珠冒犯了王太医,还请王太医责罚。” 王太医在宫中跟着姜云起当差这么多年,哪里会看不出来迎夏的这些小心思和小把戏,但面上也只是捋了捋胡须笑道:“无碍,你也是关主心切一时没了分寸罢了,谈不上什么冒犯不冒犯的。” “多谢王太医不怪之恩。”迎夏冲王太医感激的笑了笑,面上一派天真。 王太医暗暗的叹了口气,心道里面这位聂小姐往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啊。 摊上这么个丫鬟,这以后的日子还不是要被搅个天翻地覆。 因为聂怜刚刚睡了过去,王太医最后也没有要到他想要的那份熏香,只能跟着姜云起一起遗憾离去。 王太医果然不愧是能被太后娘娘亲自派去照顾姜云起的太医,医术果然高明,聂怜只吃了两副药身子便觉得轻松多了多了,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昏昏沉沉了。 趁着身子大好,聂怜寻了个晌午日头足的时辰披上家丁终于送上山来的厚披风,拿着自己派人去取的那几匣子熏香站在姜云起的院子门口。 下人忙去通禀。 不一会,王太医就小跑出来了,后面还跟着慢悠悠的姜云起。 王太医笑道:“聂小姐这是身子大好了?瞧着这脸上的气色都不一样。” 聂怜嘴角轻轻勾唇一笑,微微颔首道:“托王太医您的福,身子已经大好了,趁着今天天气不错便想出院子转一转,那几日可把我闷坏了。” “是该好好出来转转,就算身子不好也不能常年闷在屋子里,不然没病也憋出病来了,就像今日天好,裹到厚一点出来走一走绝对没有坏处的。”王太医捋着胡须笑道。 “是,您说的是。”聂怜转过身子,从迎春手中接过匣盒子递给王太医:“听迎春说那日您相中了我闲时无事制成的熏香,本来早就该让迎春送来了,可我总想着家父说的话,有恩还诚,所以我便想着等身子好些了亲自给王太医您送过来,也好当面对您道谢。” 等王太医愣愣的接过熏香,聂怜身子对着王太医深深一福,肃然道:“前几日多谢您的神医妙手,聂怜感激不尽。” 王太医避开聂怜的礼,腾出一只手对着聂怜虚扶一把:“聂小姐言重了,这是老身该做的。” “聂将军好教养啊。”王太医赞叹道。 聂怜颔首微微勾了勾唇。 “这熏香果真好闻。”王太医打开匣盒子闻了闻:“如果加上些安神的草药恐怕聂小姐晚上就不用熏那些闻了会让人有些昏沉的安神香了。” 迎春眸子一亮。 聂怜也不禁抿了抿唇。 现在市面上卖着的安神香,虽不难闻且也有用但是第二天起来只觉得头昏脑胀的浑身都不舒服,聂怜用过几次便弃之高阁了。 然后便是整夜整夜的睁着眸子到天亮。 聂怜找了不知道多少大夫最后也不过都是做无用功罢了。 所以如今王太医的话自然让聂怜很是心动。 王太医看出聂怜矜持底下的欣悦,笑道:“烦请聂小姐回去让人把这熏香的用材写出来,炮制过程也写出来,等我琢磨上几日,制好了这安神香就让人给你送过去。” “您放心,我一会就让人给您送过来。”聂怜绷不住清贵的面容,冲着王太医甜甜一笑。 王太医眼尖瞧见了迎春身旁的那个小丫鬟手里也捧着一匣一模一样的盒子,探了探头道:“怎么?那一匣盒子的东西也是给我的吗?” 谁料,聂怜摇了摇头,从春晓的手中接过匣盒子递给了一旁事不关己的姜云起:“这是给七皇子的。” 姜云起看着眼前面容明媚娇艳,如同漫天白雪中一株红梅一般娇艳的女子,微微一愣,嘴角上扬,接过聂怜递过来的匣盒子在手里颠了颠:“给我的?什么东西?” “同王太医的一样,都是熏香。”聂怜认真的说道。 “噗”王太医一下子便笑出了声:“你这丫头怎么送男子一盒女人用的熏香,那个男子会用女人用的熏香。” “等等!”王太医突然惊恐地瞪大眸子:“你可别是误会了什么,我想要这熏香也只是觉得新颖又好闻想拿回家讨好我家老婆子罢了,可不是我自己用的!” “七皇子不想要吗?”埋藏在狐毛里面的小脸微微扬起,聂怜勾了勾唇,桃花眼弯成月牙,对着姜云起眨巴了眨巴。 “你觉得我想要吗?”姜云起目光悠悠地看着聂怜,嘴角一翘,反问道。 眼前的女子面色红润,凝脂的肌肤毫无瑕疵,一双桃花眼熠熠生辉,眸子中闪烁着丝丝光彩,当真是明媚如芙蕖一般,与那日躺在病床上头冒着虚汗,脸色惨白,娇唇毫无血色的女子是那么的像又那么的不像。 “想!”聂怜好不犹豫的说道。 姜云闻言笑了笑,双手背后踱步走到院子门口的一株红梅下,修长的手指轻轻屈起,一株红梅便被折了下来。 “呐”姜云起走到聂怜跟前,拿着那一束红梅轻轻的磕了磕聂怜的额头,嘴角一扬笑的漫不尽心。 “答对了,奖励。”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6章 第二十五章 “小姐,小姐,这可怎么办,那男子还在外面磕头呢!” 迎春的声音从马车外面响起来,聂怜猛地回神,长舒一口气之后,掀开马车帘子的一角,就见外面的男子已经磕的额头血肉模湖,看的叫人不寒而栗。 聂怜倒吸一口凉气,这下算是彻底回过神来了。 男子闹出的动静很大,再加上聂怜父亲的名声太大,连卖东西的小贩都将自己的娃叫回来看着摊子自己跑去凑热闹了。 围观的人只增不减,众人朝着被围在街中间的马车指指点点,嘴里纷纷扬扬的小声议论着。 人一多,胆子便大了,顾虑也少了,有些人说话便开始不中听了。 而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双春葱玉指掀开帘子的一角,一张花容月貌的小脸微微探了出来,那张小脸精致的像是全天下画技最高超的画师一笔一笔勾勒描绘出来的。 多一分则娇,少一分则嗔。 她身穿绫罗袄裙,身上披着厚厚的披风。 那披风是水绿色的,上面的海棠初醒是用金丝线和银丝线混着金粉勾勒下来的,在阳光底下熠熠生辉。 聂怜头梳飞仙髻,髻上三两只步摇和一支珠花簪子,看着清爽又不失贵气, 虽然少了三分娇媚却多了一丝秀美。 “小姐。”迎春忙上前搀扶着聂怜。 “你是何人?为何在我的马车前跪拜磕头?”事关聂父和将军府的名声,哪怕聂怜再不想沾惹这些俗事,也不得不下了马车询问个清楚,免得旁人一盆脏水泼上来。 “小人名叫陈四和内人是第一次来到皇城,今日要走了本想在街上好好逛一逛买些特产带回去分给乡下的父老乡亲,可是没想到.......” 那个叫陈四的男子抬起半新不旧的粗麻衣袖子抹了抹眼泪,失声痛哭道:“可是没想到,刚才有一男子在这人声沸杂的大街上骑着骏马飞奔而过,撞着我内人也停都不停一下地骑着马跑了,我内人现在口吐鲜血躺在地上无法动弹,眼看就要.......不行了!小人没有办法只好拦住小姐的马车给小姐磕头,希望小姐能够救救小人的内人吧!” 陈四这么一个粗壮结实的男子就这么在大街上痛哭流涕,当真是叫人看到心酸不已。 况且他说的声情并茂,叫人听的不禁心生怜悯。 迎春也稍稍有些动容,先前因为他冒失拦马车的举动升起的不满也散了大半。 倒是迎夏这个不安分的当即便嗤之以鼻道:“撞伤了便赶紧去找大夫,想告状就去衙门,你跑来拦住我家小姐的马车做什么?我家小姐是会治病啊还是能帮你主持公道啊?” 陈四脸上的情绪一闪而过,他对着聂怜又是一拜,脸上泛起一抹羞愧的红晕,声如蚊蝇:“此番出行,该花的钱便都花个干净了,小人身上的盘缠实在是所剩无几了,只怕是撑不起内人的诊费。” “不还是要银子嘛,你好好说我家小姐又不是不给你,用得着你这般磕头磕得震天响,恨不得将这方圆十里的人都吸引过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将军府的马车撞的你呢!” 迎夏冷哼一声,口中的话刻薄的不是一星半点。 可偏偏她说的话虽然刻薄不中听但却句句让人哑口无言,反驳不了。 那陈四是被迎夏这番话挤兑的满脸通红,连连摆手。 他惶恐的上前跪行两步,紧张的说道:“贵人误会了,小人没有想要贵人施舍银子,小人是想借,求贵人能不能移步到附近的医馆里,大夫诊断治病用的银子您先帮小人出,事后我打个欠条等我筹到银子了再一分不少的还给您,您看这样可否?” “用不着这么麻烦,陈公子不必听我的丫鬟瞎说,她一向口无遮掩惯了你不用理会她的,我相信陈公子的为人,我瞧着二位像是成亲不久,这些银子就当是我给你们的喜银吧。”聂怜笑了笑,挥挥手迎春便上前两步走到陈四的跟前,从袖子里掏出一沉甸甸的荷包递给陈四。 陈四却不收,那张黝黑的面容闪着坚定的神色:“小人虽然没有读过几年书,但父亲也曾差点中了秀才,是十里八村有名的书生,小人在父亲的而融目染之下好歹也算是懂些道理,圣人云,君子不食嗟来之食,我虽是个穷人,但却绝对是个君子,贵人的施舍恕我难以接受。” “你家娘子允许你不收吗?”迎夏方才被聂怜瞪了好几眼,便不敢再说话了,可现下忍了忍还是没忍住。 “你家娘子现在还躺在地上生死未卜呢,你在这边一点都不着急吗?”迎夏不敢苟同的撇撇嘴。 陈四的脸又红了,他对着聂怜又磕了磕头,血肉模糊的额头磕在布满小石子的地上,真是看着都疼。 他带着哭腔道:“小人担心内人,可父亲的训斥又万万不能破,还请贵人救救内人吧,她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 “真是读书读傻了!”迎夏挤了挤眸子,一脸嫌弃地说道。 “迎夏!”聂怜小声的呵斥了一声,这才转过头看向陈四无奈道:“好吧,这里有个同仁堂离的还挺近的,我让家丁去将令夫人抬上马车,你便跟着马车吧,我们一同去同仁堂。” “是,是,多谢贵人,多谢贵人!”陈四欣喜若狂的站起身子,向自家娘子那里跑。 “小姐,我们真的要跟他一起去什么医馆吗?给点银子打发走不就行了吗。”迎夏在寺庙里的那几天实在是没有睡好,更何况最后几天还一直在聂怜的床前伺候,现下是浑身不舒服,只想回去好好的躺一会,那里会情愿跟着去什么医馆,照看个不相干的人。 聂怜又那里真的想去,但是这周围为了这么一圈子人,陈四又将话说到那个份上了,为了将军府的名声和她父亲的名声,她也要硬着头皮去。 无奈,她只好瞪了一眼迎夏,道:“一会不准乱说话!” “知道了。”迎夏撇了撇嘴。 围观的百姓们热闹也看够了,也就纷纷散开给这一行人让了个路出来。 马车上,聂怜看着前胸衣襟上吐满鲜血的年轻女子心生怜悯,怕车夫驾得快晃荡在让女子的伤情加重便吩咐车夫尽量稳一些,不想陈四却是着急的一刻钟都等不及了,本来是跟着马车后面跑,后来便时不时的越过马车,过了一会还要折回来催促车夫快一点。 聂怜想掀开帘子告诉陈四慢一点对女子的伤情影响更小,但转念一想也理解陈四心中的焦急,便叹了口气,收回了手。 终于,在陈四的几番折返之后,医馆到了。 下了马车,聂怜的眉头便皱了起来,因为这并不是她方才口中所说的同仁堂,而是一个破破烂烂的小医馆。 小医馆的匾额都已经结蜘蛛网了,上面的灰尘多的都看不出来字迹了,而这小医馆的周围只有一间破庙,剩下的便都是破旧不堪的院落,荒无人烟的样子,实在想不到京城中竟然还有这样破旧不堪的地方。 冷风习习,刮起一片灰尘,聂怜忙用帕子捂住嘴可还是被呛得咳了两声,她道:“陈公子这小医馆不像是有什么医术高明的大夫的样子,不如我们换一家医馆吧,你若是想为了省钱那大可不必,人的命才是最要紧的,这个小医馆虽然可能诊金便宜,但治不好令夫人的伤也是徒劳啊。” “贵人放心,这里的大夫医术绝对高明,让人流连忘返,而且这里的诊金也绝对不便宜,我家内人的伤在这里一定能治好的。”陈四突然用舌头盯着左脸颊,双眼放肆的上下打量着聂怜那婀娜多姿的身子,最后让人作呕的目光停在了聂怜那盈盈一握的细腰上。 陈四舔了舔下唇,突然高声喝道:“愣着干嘛,这等绝世美人你们就不心动?” 话音刚落,几个拿着大刀的粗衣壮男便“哐当”一声推开破庙和小医馆的门涌了出来,看着个个都像是练家子的。 迎春一个跨步护在聂怜身前,抖着嗓音问道:“你们这些贼人。知道我家小姐是谁吗?天子脚下你们竟敢如此猖狂!” 迎春怕的双腿直打颤,说出来的话也颠三倒四。 陈四哈哈一笑,玩味的盯着聂怜,:“知道,威武将军府的嫡长女,正儿八经的名门贵女。” 那名门贵女四个字咬得极重,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 “知道你们还不放人!你今天敢动我们小姐一根汗毛,我们将军是不会放过你们的!”迎夏闻言稍稍放下心来,连忙搬出聂父的名声想要吓退这群胆大包天的贼人。 “哼!我们哥几个都是亡命天涯的人,区区生死何所畏惧!旁人怕这威武将军的名头我们可不怕,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若是能一品威武将军的女儿的滋味,就是死了,我们也不亏!” 陈四冷哼一声,原本老实忠厚的面容在那阴戾的眼神中也变得可恐起来。 他指了指迎夏,对着身边的人说道:“还有那个小娘们,嘴臭得很,一会哥几个给她漱漱嘴!。”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7章 第二十六章 迎夏身子本就瑟瑟地微微发抖,见陈四将矛头指向自己,心中的恐惧瞬间便溢了出来,她拼命地大声尖叫,嗓音又尖又细,小医馆的匾额上都被震下来了一层灰,额头的青筋更是因为面容的扭曲而突起。 她一边叫一边不管不顾的往外冲。 “臭娘们!”离迎夏最近的那个壮汉一把揪起迎夏的衣领,身子娇小的迎夏被提起来,脚半悬空着。 “别碰我,你别碰我,你们别碰我!”迎春白嫩的双手毫无章法的在空中拼命地拍打乱抓,涂着粉嫩蔻丹的指甲在壮汉身上划过去就是一道血痕。 这些血痕在这些在刀尖上舔血的劫匪们来说实在是算不上什么,但被女人打到见血着实是一件让壮汉没脸的事,壮汉的同伴便指着他那被迎夏挠出来的血痕,哈哈大笑道:“连个娘们都搞不定,李峰你丢人不!” 那个叫李峰的壮汉恼羞成怒地将迎夏重重地往地上一甩,力道看起来不轻,迎夏被摔得头晕眼花,手撑在地上硬是没有爬起来。 可还不等她缓过来神,李峰便上前一步,沾满泥泞的草鞋毫不客气地一脚踩在迎夏纤纤玉手上,他用力的踩拧着,本就壮实的身板又练过家子,这毫不留情地一脚下去迎夏立马便失声大喊疼。 “臭娘们,再用你那蹄子挠大爷我一下试试!”李峰瞧见陈四的眉头皱起,悻悻地收回自己的脚,面上却还是忍不住凶恶的吼上两句。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等聂怜等人缓过神来之后,迎夏已经趴倒在地上泪水连连,那只被李峰狠狠踩压过的手红肿且肮脏。 白皙的玉手红得吓人,上面还沾着泥泞的碎野草。 聂怜上前一步抱着迎夏,双手颤抖着捂住迎夏的双眸,不让她看她那双不堪入目的双手。 一双漂亮的眸子戒备的盯着陈四等人:“你们可想好了,若你们敢动了我一根汗毛,我保证让你们痛不欲生!这世间多得是比死还可怕的事!” 陈四的眉头皱了起来,他当然不是被聂怜区区的两句话给吓着了,而是聂怜的反应大大的出乎了自己的意料。 在他的打听中得知聂怜只是一个娇生惯养,多愁善感的贵小姐,按理说寻常人家的千金小姐遇到这样的事必然是被吓得啼哭连连,狼狈不堪,可聂怜虽然也惊慌但却没有丝毫的失措,反而还能稳住情绪用言语威胁他们。 一个娇生惯养,多愁善感的千金小姐有如此反应,就让人有些耐人寻味了。 旁的壮汉没有陈四那么多心思,并且也都是些脑子简单的人,不然也不会跟着陈四做出这种胆大包天,不计后果的事。 当下个个闻言便勃然大怒,只觉得被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威胁了一番实在是丢脸,若不教训一下,日后当真是没法混了。 陈锋方才因为迎夏被陈四瞪了好几眼,现下不敢造次,倒是他旁边那位早已垂涎聂怜那张如花似玉脸蛋的光棍汉子有些按耐不住了。 他皮肤油黄,脸上有些地方还泛黑,就像是脸没洗净一样,脸颊上啃啃哇哇的都是坑,上面还附着一层黑色的污垢看起来不干净极了。 他一只眼睛瞎了缠着黑布,脸上的笑容让人不禁生寒生恶,露出一排大黄牙双手对搓着向聂怜走了过来,那指甲缝里全是污垢。 聂怜的脸有些发白。 迎春上下牙齿打颤,脚一下子就软了,但还是连滚带爬的拦在聂怜的跟前,抬起的手臂上下微颤,她哆嗦道:“你别.......别过来!” 陈四的眉头皱了皱,瞧着聂怜发白的脸色,随机又舒展开来。 这样也好,陈四心道,最好能将聂怜吓得再大病一场,这样也不枉费他们连哄带骗辛苦的将人“请”过来一遭,对幕后的主子也好交差了。 这样一想,陈四眼皮子抬了抬,便放任了那独眼壮汉不怀好意的朝聂怜走了过去。 迎春的身子抖得跟筛糠一样,独眼壮汉不费吹灰之力的就将她打翻在地,迎春还要挣扎着在冲过来,独眼骑在迎春身上按住迎春,一边往手里吐了几口吐沫,表情凶恶的“啪啪”给了迎春几耳光,粗声粗气的骂道:“妈的臭娘们别坏了大爷我的好事,在捣乱现在就办了你!” 迎春身子一抖被独眼这样的姿势和凶狠的语气吓得一愣,却也不松手,揪扯着正要起身的独眼壮汉,那纤弱的身子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死死地扯住了独眼的裤腿,让独眼动弹不得。 独眼气得不行,脸都憋红了,弯腰去扣迎春紧扯着他裤腿的手,却被迎春一口咬了上去,力道之大连独眼都不禁低声痛呼一声。 旁边和独眼一伙的这群壮汉也不帮忙,就站在独眼旁边看热闹,见此情况不禁放声大笑,毫不客气的调侃道:“老刘你这不行啊,是不是该给你炖一些十全大补汤补一补了,怎么现在连个娘们都搞不定!这以后能不能再掂刀砍人了。” 聂怜本还算镇定,见着迎春双眼噙泪死命纠缠独眼这一幕不禁潸然泪下,顾不上往外缩的迎夏,连忙转头寻找陈四的身影,找到之后,对着陈四慌乱且急躁的说道:“你想要什么?银子还是首饰?我都给你,全给你,你让她们走!你放她们走!你们是冲着我来的,让她们走!” 聂怜说到最后几乎是撕心裂肺的在大吼,因为太过用力说完之后便弓着身子死命的咳嗽起来。 此时的聂怜终于失了千金小姐特有的矜贵清冷和那股高高在上的韵味,窘态显露变得狼狈不堪起来。 这正是陈四所希望看见的,他决定在添些柴火。 他笑了笑,舌头舔了一下手指缓缓说道:“要爷放走你的这些下人丫鬟们也不是不行,你将你身上的金银首饰全取下放在这地上,顺便跪下来磕几个头给我们哥几个,爷就放了他们。” 聂怜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迎春不禁高声怒斥道:“无耻!” “无耻?我们本来就是无耻之徒!”陈四阴阴地笑道。 “哈哈哈哈这个好,在外杀敌无数,威名赫赫的威武将军的嫡长女给我下跪,说出去兄弟我不枉此生啊!”陈锋本来还因为陈四要放走这些模样身姿不差的小娇娘而不高兴,闻言却马上兴奋了起来,表情兴奋的瞧着聂怜。 聂怜那双白皙的玉手紧握,目光愤怒地看着陈四。 陈四却不怕,反而快步上前拎起迎春,用那双粗糙的手刮了刮迎春娇嫩的脸蛋:“听说聂小姐一贯宠爱下人,现在你身边贴身伺候的两个下人都在我的手上,为了她们,你,跪还是不跪?” “小姐,不能跪!”迎春焦急的喊道:“您是将军的女儿,怎么能向这两个毛头小贼下跪!他们怎配!” “你倒是有烈性!”陈四看了看聂怜,转过头冷笑两声对着迎春说道:“希望一会你也能这么烈性!” “老刘。”陈锋对着独眼壮汉招了招手,将迎春毫不费力的一扔,扔到了独眼的跟前:“赏你了。” 独眼兴奋的低呼一声,欺身就要上前。 聂怜瞳孔猛缩,身子抖了抖,终于忍不住大喊道:“住手!” 独眼的脚步一顿,陈四笑着看向聂怜道:“怎么?聂小姐想好了?” 聂怜身子颤了颤,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心里着急又无助,只好盼着能拖一会是一会,盼着昨日梦到的那人真的能来。 “跪还是不跪!”陈四看出了聂怜的犹豫,厉声施压道。 聂怜咬了咬唇,身子又晃了晃,指甲将掌心划破,鲜血顺着手掌往下滴。 “独眼,去!”陈四冷声道。 独眼兴高采烈的继续朝着被按倒在地默默流泪的迎春走了过去。 “啪。”一阵破风声自远及近传来,一颗不起眼的碎石击中独眼的膝盖,独眼竟然惨叫一声软下身子抱着那只膝盖痛苦倒地。 陈四豁然的抬起头。 正好此时,一颗石子冲着他呼啸而来,眼看就要击中他了,他武功比陈锋独眼这些乌合之众不知道好上多少,可饶是此却也来不及躲闪这枚直冲着他嘴飞来的碎石子。 碎石子毫不留情的击中陈四的嘴唇,瞬间鲜血便顺着嘴角流了下来,陈四退后几步,捂着嘴直倒吸一口气。 这两颗石子来的又猛又快,不过瞬息,独眼和陈四便一个瘫软在地一个受伤。 众人根本就尚未反应过来,第二颗第三颗小石子便破风而来,这次全是对准陈四来的,又急又狠。 陈四再次躲闪不及,脸上和肩膀再次被碎石子击中,也就是这在地上毫不起眼没有什么分量,就是聂怜这种娇娇小姐摔上去也不会擦破皮的小石子,竟硬生生打得陈四也招架不住倒吸凉气,被击中的地方痛的发麻,脸上甚至已经开始往外渗血了。 陈四一边捂着伤口,看着还僵硬在原地的陈锋一干人,不禁大声怒道:“有人来了,还不快走!快走!” 众人这才晃过神来,抬步就要跑,陈锋刚抬步一个碎石子便又快又狠的砸在他的眼上,陈锋痛吼一声捂住眼,鲜血却依旧顺着他手掌的缝隙留了出来。 聂怜浑身发软,两眼热泪。 他 终于来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8章 第二十七章 眼前地男子,身穿一席月牙色锦衣金丝长袍,乌发被墨玉镶红宝石发冠束起,棱角分明地下颚,高挺的鼻子,轻抿的薄唇和那双精致的双眸无一不彰显男子出色的容貌。 在这个京城里难得一处荒凉脏乱的犄角旮旯里,男子刚刚一出现就突显出与这地方格格不入的华贵,就像是一件用锦衣绸缎做出来,金丝银线描绘出来的一件流光溢彩的衣裳被穿在了一个浑身脏兮兮的乞丐身上,一眼便能分辨出来这件衣裳不属于这个乞丐。 此时男子眉目微微上挑,嘴角一翘,眸中流转着几分似笑非笑。 他手里拿着一把做工细致的摇扇,扇面敞开,上书天地有域,男子骨节分明的长指微曲将其握在手里,扇面行云流水一般划过,一个壮汉便高呼疼痛地倒在地上。 定眼一瞧,扇面上已经被血迹渗透,而瘫倒在地的壮汉不管是手脚甚至是脖颈都有着或多或少的血痕。 明明干的是杀人的勾当,偏偏男子穿的是一身月牙白长袍,端的也更是漫不经心的姿态,就好像他不是在斗殴也不是在杀人,而是在桃红柳绿,山清水秀的野外采花赠佳人一般。 也只有他了,在一不小心就有可能会伤亡的生与死关头,还有闲情逸致地冲聂怜眨了眨眼。 而这个动作被陈四看得清楚,看的他额头青筋直突突的。 看着眼前这群人来势汹汹的样子,本来打算要抛下众人独自溜走的陈四被姜云起这副散漫游离的姿态气的火冒三丈,怒火直冲大脑,他本就是行走江湖的亡命之徒,早在他做起这个勾当的时候就已经在一次次的死亡边缘游荡。 看淡了生死,此时又满腔的怒火,当下便什么也不顾了,颠了颠手中那把沾满血迹的长剑就大吼一声向姜云起直冲了过去。 此时姜云起正背对着他,手中的摇扇划过,一个壮汉便瘫倒在地,鲜血顺着沁满鲜血的纸张往下滴,白色的纸张上鲜血慢慢往下晕染,几乎变成了血扇,看着叫人触目惊心,不禁肌肤生寒。 陈四看着那沾满自己兄弟鲜血的摇扇更是怒火烧心,手中闪着利光的长剑直冲姜云起的后背死穴冲了过去。 刚抱紧瑟瑟发抖的聂怜不经意间抬眸正好便瞧见这一幕,心猛地一提,不假思索地高声喊道:“殿下——” 谁知,刚喊出两个字,就见姜云起头也不回不慌不慢的将手里最后一颗石子往后一抛,漫不经心的样子像极了贵公子打赏人时的潇洒姿态。 可就是这漫不经心的一抛,却让聂怜等一众女子瞪大了双眸。 那看着毫不起眼的石子向后直冲陈四的眼睛砸去,速度之快让人来不及反应,不等陈四朵挡,那颗小石子就“啪叽”一声砸在了陈四的左眼上。 饶是陈四行走江湖时挨过了不计其数的刀光剑影,就这一下也让他手中的长剑立马滑落,双手不禁蜷曲捂住眼睛,吃痛地弯下腰不可抑制地低吼一声。 仔细看的话,还能发现陈四捂住眼睛的两只胳膊因为疼痛而正在轻轻地发颤。 此时陈四一伙人已经被姜云起几人收拾得差不多了,陈四的剑刚掉到地上,便有人快步上前,捞起一旁的绳子给他来了个五花大绑。 姜云起带来的几个人武功个个不错,陈四被姜云起这一石子打得缓不过来劲,面对上几个跟他功夫差不上多少的人一拥而上也只能束手就擒了。 聂怜朱唇微张,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男子,他表情散漫又乖张,眼角微微上扬对着她扬了扬下巴,像是做对了夫子留的功课等待夫子夸奖的小孩子一样,有些得意又有些傲娇。 这副样子配上他那俊美的容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聂怜垂眸,嘴角几不可查的勾了勾。 心中的恐慌和郁结就像是被风吹散的乌云,散了许多。 “公子,没死的都被我们绑起来了。”一个穿着还算贵气的小哥收了剑,大刀阔斧的走了过来,沉声道。 “都带回府上去吧。”姜云起侧身道。 话音刚落,他又顿了顿转头对着聂怜说道:“聂小姐你可同意?” 聂怜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发出的声音极小,她顿了顿,不好意思在姜云起的面前清嗓子,于是便垂眸点了点头。 姜云起冲那位小哥挥了挥手,那小哥便下去安排了。 迎春方才没被陈四一伙人吓到,却被赶来的姜云起等人杀人时的样子吓得缩起了身子,此时好不容易缓过了神,哆哆嗦嗦的站起身子后将聂怜也扶了起来。 迎夏此时正缩在聂怜的怀里嘤嘤哭泣,暗骂自己就不该跟着聂怜上山这么一趟,什么都没有捞着也就算了,还平白受牵连遭了这么一趟罪。 聂怜的双腿早已经麻了,奈何迎夏缩在她怀里哭得厉害,她也就一直没动弹,眼下若没有迎春使着力气将她搀扶起来,恐怕她就要在众人面前失了颜面了。 到底是受了一番惊吓的,聂怜的双腿隐隐有些发软,脸色苍白,面色上还残留着些许惊慌之色。 但却不显难看,反而因为这星星点点的狼狈,更惹人怜惜了,就像是风雨中摇摇欲坠的娇花,叫人心中一紧。 姜云起移开视线:“你们随行的马车还在,你们那顶上可备了换洗的衣裳?” 迎春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的点点头:“回殿下的话,上面备了几身衣裳。” 因为这次没有给聂怜带够足够的衣裳而导致聂怜大病一场,迎春心中愧疚不已,虽然已经派人回去去取了一趟衣裳,但心中还是觉得不安,便又让人回去取了一趟。 所以眼下马车里面放着四五套聂怜的衣裳,披风。 “你们这样子不行,不如一会找地方去换一换?从新梳洗打扮一番。”姜云起缓缓说道。 “呀”迎春这才注意到他们这一行人此时个个略显狼狈的模样,低声轻呼一声后道:“小姐我们就这样子可不行呀,夫人得知您大病一场之后回来一定会在府门口接您的,到时候瞧见您这样子一定会拉着您问个不休的。” “对呀,小姐。”迎夏身子微微轻颤,娇气的抽噎两下后眼皮子一抬,虚虚的看了姜云起一眼,柔声道:“不仅如此,三小姐说不定也在那儿等着您,瞧见您这副样子指不定要说些什么难听话来故意气您的。” “这也就罢了”迎夏期期艾艾的说道:“您身为三小姐的长姐,每次都不跟她一般计较,可是这毕竟不是什么小事,若是让她拿了话柄,时不时的拿出来说上一说,府中的下人学个有模有样您这日子可不就难过了!” 迎夏拿着手帕表情难过地擦着眼角滑落的泪水,欲言又止道:“每每瞧见三小姐如此对您……奴婢瞧着是真的心疼。” 她说完,眼皮子又是一抬,不着痕迹的扫过一旁若有所思的姜云起,嘴角在手帕的遮掩下愉悦的勾了勾。 “迎夏,好端端的你在这里说这些干什么!不过是姐妹之间的玩闹罢了,也值得你在这里说上一嘴?况且三小姐是主子,你身为将军府的丫鬟,怎么能私自讨论主子的行事,也不怕让人耻笑我们将军府没有规矩!” 迎春听着迎夏那一番梨花带雨的哭诉不禁眉头紧皱,低声斥道。 虽然她也烦三小姐的那张嘴,也恨她动不动就明里暗里地找聂怜的麻烦,但这些到底不体面,私下里说一说便是了,怎么能拿到台面上说,更何况还有七皇子这个位高权重的外人在,这不是平白让人觉得将军府姊妹不和,让人瞧将军府的笑话吗。 迎夏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面上还是一副忠心为主的可怜样子,微微欠了欠身子,软软的哼唧道:“是,迎春姐姐说的是,是我一时太担心小姐,嘴快了,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奴婢这就掌嘴。” 迎春眉头皱的更紧了。 迎夏说着抬起手就要掌自己的嘴,只是那眼角噙泪的模样,到有几分可怜,若是换了一波人恐怕就要从心怜惜这个一心为主的小丫鬟了。 可在场的人,在聂怜身边伺候的哪一个不知道她是什么德行的,此时都暗暗的撇了撇嘴,春晓一边拍打着身上沾上的灰尘,一边翻了个白眼,小声骂道:“又来了,又来了,这眼泪说掉就掉,这么有能耐怎么不去学唱戏呢?保准三年内替代赵春柳成为一代名戏!” 姜云起那边的人虽然不知道迎夏的日常做派,但刚刚提着剑杀完人的人那有什么功夫去管这些女人之间的哼哼吃吃,当下神情自若的该干嘛就干嘛。 至于姜云起本人,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身子立在原地,一声不吭,但神情有些古怪,也不知道是回想起了什么,表情中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整个人纠结在原地,至于迎夏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是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9章 第二十八章 没有人知道这位姜小王爷此时的内心想法有多丰富,丰富到简直可以写一本话本子。 姜小王爷年约十岁地时候,刚放了一把大火将冷宫中一间废弃的宫殿给烧了,皇上震怒,便是在疼爱他这次也是真的大怒起来了。 太后娘娘是有心维护于他,可这放火烧宫殿可不是什么小事,往大了说,甚至可以被有心人说成弑君,所以纵使太后娘娘在皇上面前有心周旋,最后还是罚了姜云起三十大棍,并且罚其禁足三个月之久。 当时年约才十岁的姜云起纵使有些拳脚功夫,可那单薄的小身板儿也经不起这三十大棍,等他腰部以下被打得血肉模糊抬回自己的寝宫时已经晕了过去。 不仅如此,当晚还发了高烧。 还是王太医几日几夜不眠不休,拼了一把老命才将他救了回来。 命是救回来了,身子却还是单弱的很,所以纵使皇上因此而心生愧疚,对他的禁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姜云起还是出不了寝殿,只能每日趴在床榻上瞪着一双好看的眸子欲哭无泪。 姜云起哪里是那种能闲的住的人,当下便吩咐下人去民间寻一些好玩儿的东西带进了宫,本来宫外的东西未经嬷嬷们的查看是不能带入宫内的,可谁让我们的姜小王爷本就是这规矩外的存在。 姜云起当时将这件事吩咐给了自己的贴身侍卫陈然,那也是一个榆木疙瘩,哪里知道民间什么逗乐子的小玩意儿,唯恐将差事办砸,只好询问当时一位频频在她面前晃悠,时不时送他些荷包香囊的小丫鬟。 那个小丫鬟长着一张圆圆的小脸,圆圆的水汪汪的大眼睛每次一瞧见他眼里就放着光,就像是贵人们吃的紫葡萄上撒上一层金光一般。 不知道为什么一瞧见她这样的目光,他脸就会不自然的红起来,心跳的厉害,他也曾经问过姜云起他是不是生病了,能不能让王太医帮他瞧一瞧,姜云起却嘴角一翘笑得前俯后仰,嘴里还止不住的笑骂他傻。 陈然不傻,他只是不敢看她的眼睛罢了。 这日,他拉住那个将绣着丹鹤的荷包塞进他手里就要走的那个小丫鬟,眼神错过她望来的目光,垂着头看着自己手上的荷包,小声问道:“我记得你是十二三岁那年被选进宫来的。” “是呀”那小丫鬟嗓音柔柔的,透着一股子蜜糖甜。 “那宫外日子想必你还记得清楚。”陈然顿道。 “这是自然。”那个小丫鬟嘴角一扬,歪下头看着他笑:“你为什么要低着头?难道我不比你手中的荷包好看吗?” 陈然握着荷包的手不经勾了勾,心里痒痒的,就像是一片羽毛轻轻地搔弄着他的心间。 他想,自然是你好看。 但嘴上却一本正经的说道:“殿下方才命我出宫去找寻找一些有意思的民间小玩意儿可我对这些东西实在是一窍不通,便想来问问你,你一般在宫外打发无聊时间都干些什么呀?” “看话本子呀!”小丫鬟毫不犹豫地朗声说道。 “话本子是些什么?” “话本子就是……”小丫鬟一时语塞,实在是不好意思将自己平日里看的话本子内容当着自己心爱的人面前说出来。 毕竟有些内容实在是不宜让他人知道,这有些内容只可一观不可言传。 想到有些话本子的内容,小丫鬟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将小脸垂了下去,嗡声嗡气的说道:“哎呀,是什么你就不用管了,这些给公子看的话本子就交给我来找了,你不用操心了,去寻些旁的街上的新奇小玩意儿便是了。” 陈然看着眼前女子突然红润起来的两颊,有些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挠了挠头。 然后就放心的按照小丫鬟说的去做了。 后来他麻溜的买了一些街上的新奇小玩意儿,将小丫鬟也准备好的话本子装进一个麻袋里全部拎进了姜云起的寝宫里。 姜云起一时玩心四起,摸摸这个,看看那个,最后拿起那几本显眼的话本子随意的翻了翻问道:“这是什么?” 下人们都被他撵到外面伺候去了,自然没有人会回答他,于是姜云起脸上带着三分漫不经心四分吊儿郎当的打开了话本子的第一页。 “她褪下衣裳,如玉一般的白臂在飘满花瓣的水池中划过,荡起一片涟漪,玉脚在水中试探了一下……” “……突然一个黑衣男子闯了进来,他面容英俊,身姿潇洒,手里握着一把长剑,水中的她惊慌失措,小脸花容失色的望着突然闯进来的男子大声质问道……” “……胸前露出一片旖旎风光,女子惊慌的伸出手勾住一旁的帷幔裹在身子上,这才止住了……” “陈然给我找了一本……一本……”姜小王爷大惊失色。 姜小王爷目瞪口呆。 姜小王爷特别愤怒! “这是我身为一个堂堂皇子该看的东西吗!”姜小王爷很正直的伸手砸了砸床榻,冲外面怒道:“还不赶紧让陈然给我滚过来,我到要问问他,他拿这些东西给我是什么意思!” 外面的人不知道陈然拿了什么东西给姜云起,惹得姜云起竟然发火了,忙退下去找陈然了。 谁知,罕见的在院子里竟然找不到陈然的身影。 姜云起趴在绣着祥云纹的被褥上,身子软软的陷进被褥里,带着三分怒火的将手里的话本子嫌恶的扔在一旁:“看着是个榆木疙瘩,竟然知道在哪里能买到这些小黄书……人不可貌相……” 显然,姜小王爷没接触过话本子,又被开篇的内容吓了一跳,认为这是陈然千辛万苦的给他找了几本污秽的书给他看。 陈然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半天都找不到人,姜云起越等越不耐烦,陈然为他搜罗的其他小玩意一般都是民间用来哄小孩子的,姜云起摆弄两下便腻了,目光便不由自主的又落在了那几本放在身前,准备拿来用作兴师问罪的污秽之物上。 “……我就再看一页,都到我手上了,就看个开篇岂不是太可惜了。”姜云起自言自语的嘟囔了几句,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的将放在身前的那本话本子捞到身前来摊开。 结果看完一页,姜小王爷微微提起兴趣,咳了几声之后手动了动,又将话本子翻了一页:“最后一页,再看这最后一页。” 然而,到最后,出来寻陈然的宫人擦着额头上的虚汗将陈然带了进来之后,就见姜小王爷手里拿着话本子,腰部以下受伤的的部分微微撅起,手里捧着一本书身上盖着一层被褥,看的津津有味,全神贯注。 略带稚嫩的脸庞此时上面一片认真,真的是看的太过认真了,连跟前站着两个人都没有察觉到,小胳膊小腿捧着话本子纹丝不动。 “殿下,您找我?”陈然心虚的抿了抿唇,小声问道。 陈然就这么玩忽职守一次,却偏偏就被逮着了。 “我找你干什么?”姜小王爷手里捧着话本子眼皮子也不抬一下地反问道。 陈然转头看向把他找回来的宫人,眸中带着几分疑惑。 那宫人一脸委屈,还没有张口,就看见小姜云起不耐烦的皱起眉头,一脸不耐烦的说道:“干什么?没事就赶紧出去?当着我的光了,我该怎么看书?” 小姜云起说的义正言辞,要不是那本书上面写着的书名是《霸道王爷的俏美新娘》陈然和那位宫人真的要将太后娘娘和皇上及教学小姜云起数年的夫子请过来,让他们好好的看一看,高兴高兴。 殿下终于不再捧着书就开始昏昏欲睡了! 小姜云起第一次痴迷一种东西到了废寝忘食,夜以继日的地步,他该到就寝的时候也不歇着,捧着那本话本子到天亮,用膳的时候也要将话本子放在碗旁,简直就是着了迷。 太后和皇上每日都心惊胆战着,就怕姜云起在寝殿里待的无聊,又不顾自己的身体跑出去闯下什么大祸,谁知这一连几日都不见姜云起这边有什么动静,安静的简直更让太后和皇上心里发慌。 皇上还好,整日日理万机的根本无暇腾出手来,太后她老人家恰恰相反,每日在那慈安宫里呆的直发慌,于是便每日都抽出一两个时辰的空来瞧瞧姜云起,陪他说说话,更主要是看看他是不是在攥劲儿憋什么大祸来。 谁知每次去小姜云起都乖乖的,还会对着她老人家直撒娇,说自己伤口疼的睡不着觉,太后瞧着小姜云起眼下那一片浓浓的黑眼圈,便也信以为真,只抱着小姜云起一阵心疼。 可这时间一长,有些事情便瞒不住了,这日太后娘娘墩着一张脸,带着一群嬷嬷气势汹汹的过来了,二话不说便开始搜宫,从小姜云起的书房,枕头下面等地方搜出了好多话本子。 小姜云起受着伤也没法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私藏的宝贝被人一一的搜罗出来,急得眼眶都红了。 太后看着嬷嬷们呈上来的书籍,面色铁青,动手翻了一下,青上加青,彻底怒了,将那些书全部放在熏炉里面当着小姜云起的面烧了个干净。 并且将陈然打了一顿板子,这才止住了小姜云起的着迷,但纵然如此,小姜云起看过的话本子也着实不少。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0章 第二十九章 眼前的女子模样精致,皮相极好,五官明艳,一颦一笑都带着娇贵的佳人模样,一看就是金砌玉堆浇灌出来的美人。 只是身子好像有些娇弱,面色不怎么好,但到是平白多了一股韵味。 这般娇娇弱弱,惹人怜爱的模样再配上迎夏的那番欲言又止的话,像极了姜云起曾经看过的话本中可怜又可人的主人公。 姜云起想了想自己曾经看过的那本话本,那个可人又可怜的主人公平日里是怎么被后母和后母生的儿女们欺负的就不禁对聂怜生起一股同情,看向聂怜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柔和和怜悯。 这眼神着实是把聂怜连看的莫名其妙,美眸流转对着姜云起眨了眨。 姜云起轻咳两声,移开视线:“走吧,你们一行人去我的私院里换换衣裳,从新梳妆打扮一番吧。” “这……”聂怜有些犹豫:“这若是传出去……会不会,会不会不太好。” “没什么不好的小姐,我们这样子叫人看见了才是真的不好呢!”迎夏着急地拉了拉聂怜的衣袖,低声细语的说道,眸中带着蠢蠢欲动的野心。 聂怜自然知道自己这样子让人瞧见了不好,但是她堂堂一个大家出身的名门贵女就这么去了别人的私院传出去恐怕对她的名声来说也好不到那去。 聂怜抿了抿唇。 “聂小姐不用担心,我那个私院偏得很寻常来说怕是没有几个认识你的人能瞧见的。”因为心中对聂怜的怜悯和心中本就对聂父的尊敬,姜云起脸上的吊儿郎当又少了许多,他笑了笑,眉眼却透着一股诚恳:“况且你带着家丁丫鬟一起,旁人也不会多想,若是有人问起来你随便编个理由推到我身上便是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聂怜便也不在推脱了,在迎春等人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姜云起翻身骑上马在前面领路,他身子坐的有些歪,手里握着缰绳懒洋洋的问旁边的陈然:“还记得你打听出来的威武将军府长嫡是什么样子吗?” “记得。” 陈然点了点头,在姜云起的示意下缓缓道来:“威武将军府长嫡聂大小姐乃是秦云一品贵夫人所生,自秦云一品贵夫人去世之后,聂大小姐便一直郁郁寡欢,呆在院子中极少出来,她自出生便身子不怎么好,性子胆小懦弱,京城中人极少有与之交好的贵女……” 陈然将自己打听来的在次一一叙述出来,心中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姜云起已经听了一遍先下却还要在听一遍。 要知道因为皇后娘娘的缘故,姜小王爷可是一直对女人有些胆怯,不要说主动的去打听一个女人的消息了,就是看见女人不走都算是给足颜面了。 这如今又是提供院子,又是探听人家消息的,不免让陈然自己瞎琢磨。 “身子不怎么好,嗯,这是真的。胆小懦弱?我看未必……”姜云起若有所思地说道。 陈然一愣,也低声说道:“属下也觉得聂怜小姐不像传言中的那样,刚才我们赶到,聂怜小姐瞧着很镇定,若不是我们被周围的人给拦住,过不去,想必聂小姐也不用去殿下的私院梳洗打扮了。” “面对这么一群浪迹江湖的亡命之徒还这么镇定,又怎么会是个胆小懦弱的人。”姜云起哼了一声,眉梢轻轻往上一挑,漏出一股子痞气。 “需不需要属下再深入调查一下?”陈然声音又低了一些。 “不必了,哎”姜云起叹了一口气:“还不是在后母手中讨命的小可怜,不敢展露风采,只能小心藏拙。” 姜云起此时已经全然把聂怜当成了话本子里面经常受后母迫害,后母儿女刁难的小可怜,手中握着的缰绳紧了紧,颇为感叹的摇了摇头。 陈然跟着姜云起多年,什么没见过,宫里妇人的手段只会更加龌龊肮脏,一听,便什么都明白了。 想起聂怜那弱不禁风的身姿,不禁为她的处境倒吸一口气。 “聂将军和秦云一品贵妇人感情深厚,对聂大小姐也是百般宠爱,只可惜了聂将军常年镇守边疆不常回来,不知道自己如此百般宠爱的大女儿正在自己续弦而来的妻子手下苟延残喘呢。” 陈然摇了摇头叹气道。 姜云起耷拉下眉眼摆弄着手里的缰绳,没有说话。 陈然继续道:“殿下不是平日里最敬佩聂将军了,以后看在聂将军的面子上还是多多照拂一下聂大小姐吧,我瞧着聂大小姐的身子是真的不怎么好,刚才只是吼了两嗓子,就咳得撕心裂肺,面色一下子就白了许多,这样的身子真的不适合多劳心。” 姜云起笑了,好看的眸子弯了弯:“你倒是突然怜香惜玉了起来,往日怎么也没有见你这样?怎么,是不是有私心?” “殿下你别开玩笑了,属下能有什么私心,不过是觉得聂大小姐身为威武将军府长嫡,本该过着舒舒服服,锦衣玉食的日子,而不是这样谨小慎微的活着。”陈然挠了挠脑袋笑的憨厚。 他当然是有私心的。 姜云起已经到了娶妻生子的年龄了,可想来想去身边竟没有一个合适的人选,旁的皇子这时候小妾都有三两个,而姜云起因为皇后娘娘而导致的那些阴影至今对女人躲之又躲,太后娘娘亲自给他挑选的大家闺秀他也一个都看不上,这不仅让太后娘娘和皇上操心,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也跟着一起操心着呢。 如今,姜云起身边好不容易出现了个不排斥的女人,他就算是在榆木疙瘩,也知道这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 况且聂小姐和小王爷两人还是非常般配的,聂小姐的身世也是配的上小王爷,更何况聂小姐的父亲还是小王爷最尊敬的一位将军,日后若是聂小姐嫁给小王爷当了皇子妃不受宠也没关系,有聂将军在,小王爷怎么都会给聂小姐体面和尊敬的。 两个人就这么相敬如宾的过一辈子也未尝不可。 陈然心里算盘打的啪啪响,面上依旧憨厚。 姜云起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哼道:“我这不是在帮她吗,都把她带到我不为人知的私院了,你还想怎样?” 说完,还不忘轻轻的哼了一声。 “殿下仁心。”榆木疙瘩一点也不熟练的拍了个马屁。 一行人穿过几条巷子走了好一会,姜云起这才勒马停下,调转马头驾着马慢悠悠的走到了聂怜的马车跟前,他伸出手敲了敲马车的车身。 迎夏将车帘掀开,露出那张清秀可人的小脸,她看着姜云起近在咫尺的英俊脸庞,脸不可抑制的红了红,微微垂下头,露出姣好的侧颜,轻声细语道:“小王爷怎么了?可是到地方了?” “嗯”姜云起驾着马往后退了一步,手往前指了指:“瞧见那座别院了吗?就是我的私院,你们进去自然会有人招待你们,你们进去若是不急就换换衣裳梳洗打扮一番后让人给你们做些吃食吃了再走吧。” “小王爷不跟着一起进去吗?”迎夏有些着急,便也顾不得旁的了,猛的抬起头看着姜云起。 “我为何要跟着一起?你就不顾及你家小姐的名声吗?我若是跟着进去被人瞧见了,你家小姐就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楚了。”姜云起轻轻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迎夏,眼底闪烁着的星星点点,似嘲似讽。 迎夏的脸色一下子就苍白了下来,心中的想法好像无地遁形。 姜云起也不屑跟一个小丫鬟计较,便对着陈然招了招手,陈然驾着马过来,二人调转马头,骑马飞奔,就着满天胭脂色的晚霞西去。 聂怜从另一侧掀开车帘,便见满天鲜艳的晚霞之下鲜衣怒马的两位俊俏少年正策马西去,脉脉余晖为他们潇洒自在的身姿镀上一层金光。 他们肆意盎然的骑着马,笑声可震云霄,马蹄溅起路边的花花草草,扬起一片尘土。 他是京城中最引人注目的七皇子,太后娘娘最疼爱的子孙,是人尖上的人尖,本就肆意潇洒,此时在满天晚霞的光辉下,身上那股满溢出来的少年气息当真让人心生艳羡。 或许他的生活过得并不像人们眼中那样潇洒自在,随心所欲,但没关系,至少这一刻他是自由的,是鲜明的,是令人嘴角上扬生羡的。 晚渲染了夕阳,少儿郎鲜衣怒马。 聂怜眯了眯那双好看的眸子,看着那两道远去的背影,眼中是闪烁着的光彩,她似叹似羡道:“真好啊。” “是啊,姜小王爷这样的人……真好啊。”迎春也探出脑袋,鼓着腮帮子看着眼前像是一幅画般的场景笑道:“奴婢知道的词也不少,此刻竟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词汇来形容眼前看到的一切。” “鲜衣怒马少儿郎,一日看尽长安花。” 聂怜轻轻地,却一字一句道。 少儿郎突然勒马,调转马头,对着聂怜挥了挥手,俊朗的面容在夕阳的余晖之下显得有些柔和,他高声道:“送你一场话本里面才有的英雄救美,不用谢!” 聂怜这才想到自己竟然忘了道谢了,可她却此时顾不上那么多,楞楞的看着前方。 天上是脉脉余晖胭脂晚霞,地上是笑眼弯弯鲜衣怒马的少年。 少年说 送你一场英雄救美。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1章 第三十章 熏香袅袅,水榭四周的帘子都被挽了上去,冷风席卷着甜甜的花香慢慢弥漫在整个水榭,聂塘怕聂怜觉得冷身子受不住,便将火炉放的离聂怜的身子近了又近。 女子特有的胭脂香气卷着温热同样也好闻极了,冷香与热粉在水榭交融,又被冷风吹远了。 聂怜坐的地方背风,对面便是姜云起,她垂下眼帘不敢抬眼,青葱玉指抑制地握着身上的披风,她怕自己忍不住…… 忍不住拿上石桌上的短剑冲上去,忍不住掐着他的脖子一声声的质问他,她有许多话要质问他。 那些话如鲠在喉,无法下咽。 聂怜垂下来的那只手在石桌下死死握紧,双唇毫无血色,身子因为愤怒而不可抑制地微微颤抖,觉得喉咙突然涌上一股腥甜。 坐在对面的少年,是聂怜记忆中的模样,那些记忆本来很美好,少年英俊的脸庞,潇洒的姿态,鲜衣怒马少年时,这些本来都是鲜明鲜艳的,却在此时全部变成了黑白。 少年干净的气息一如往日,那锦衣玉袍下温热的胸膛她曾经躺过,那双略显冷淡的薄唇曾经在她耳边轻语过,少年结实有力的臂膀也曾经为她撑起了一片天。 然后,天塌了。 聂怜修长的手指蜷缩了一下,片刻后伸手去勾面前的茶盏,煮出来的沸水透过白玉青瓷,烫的聂怜一个激灵,手指猛地往回缩。 “哎呀,小姐,这里面的茶水是用刚烧好的沸水沏的,还热着呢,您怎么就这么伸手去拿,可烫着了吧,要不要奴婢去找大夫。”迎春赶紧放下手中装着还热腾腾的点心的碟子,上前两步握着聂怜刚才被烫着的那只手翻来覆去的检查了一下,见没有烫伤这才松了一口气。 “您也太不小心了。”迎春嗔怪道:“这要是烫伤留疤了,可该怎么办才好?” “无碍,只不过是烫红罢了。”聂怜抬眸扫了一眼姜云起,便见他稳稳地坐在椅子上,垂首看着自己身上佩戴的那枚墨玉玉佩,身形纹丝不动,对这边的动静置若罔闻。 聂怜的眼眶微微有些发红,垂下头轻轻的对着自己烫红的地方吹了吹。 “还说没事,长姐您的眼眶都红了,可是烫疼了?”聂塘抬步就要去找大夫,被聂怜拦了下来,她吹着自己被烫红的手指,眼眶发红,嘴里小声地讷讷道:“下次便长着记性了。” “怎么了?”姜云起回过神便瞧见迎春两人齐齐围在聂怜的跟前,神情一顿,就要站起来。 “没什么,只是长姐被热水烫着了。”聂塘回过身,对着姜云起拱了拱手沉声道。 “这还叫没事?”姜云起迅速站起身来,快步走向聂怜这边。 “怎么样?可还好?”姜云起挤开聂塘站在聂怜左侧,探头问道,眉心紧皱。 他大刀阔斧的走过来,带着一袭冷风,聂怜不禁打了个冷颤,徘徊在眼眶里的泪水就这么不争气的滑落了下来。 姜云起瞧了半天也没瞧出聂怜手上被烫伤的地方在哪儿,不禁有些着急了,转头对着身后一脸错愕的聂塘说道:“还愣在那儿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找府里的大夫。” “不用了。”聂怜喘了两口粗气,饱满的胸脯也跟着上一下波动,她侧了侧身子避过姜云起关切的目光,然后猛地站起身子,声音冷了下来:“多谢小王爷关怀,臣女惶恐至极,担之有愧。” 姜云起神情也是一顿,张了张嘴有些委屈,片刻后这才耷拉下脑袋,有些无措又有些哑然地说道:“……你,无需如此。” 瞧起来,不知道为何竟有几分手足无措的感觉。 聂怜侧过身子,对着聂塘神色稍稍的缓和了一些。:“我在这里吹了半天的风,头又开始微微有些发痛,手也被烫着了实在是没了玩乐的心情,就不待在这里扫了你和小王爷的雅兴,我便走了。” 说完,聂怜对着姜云起福了福身子,领着迎春便要走。 姜云起行动比脑子快,往左挪了一步拦住了聂怜的脚步。 “小王爷,这是?”聂怜抬起头,直直地看着姜云起,眸中不仅带着冷意,就连嘴角装模作样勾起的笑容也是冷冰冰的。 “我……”姜云起张了张嘴,顿了顿才道:“这赏花看雪没有佳人相伴总是索然无味的,聂小姐既然不舒服,不如我们去屋子里烤烤火下下棋,品品茶,也是一样的。” “原来小王爷是想要佳人陪伴呀!”聂怜连嘴角的冷笑都放下了,表情冷漠又淡然:“这府中不少美貌的丫鬟,小王爷请便。” 说完,不顾姜云起错愕的表情,带着迎春扬长而去。 “去,想办法告诉西园我那个庶妹,就说姜小王爷来府上做客了,让她自己看着办吧。” “小姐?”迎春的脚步一顿,有些不明白:“小姐不是恨透了四……四小姐吗,干嘛还要将小王爷来府上的消息告诉四小姐,依四小姐那不安分的劲儿,还不知要折腾出什么呢。” “我便是要她去折腾。”聂怜冷冷的哼道,神色比这寒冬时期的冷风还冷。 迎春不明所以,但还是点点头去办差事了。 聂怜回了院子,院子门口站着王嬷嬷,她瞧见聂怜便忙上前行了几步迎上前来,聂怜停下脚步。 王嬷嬷站定,对着聂怜微微弓了弓身躯,表情恭敬又严肃地说道:“大小姐您回来了,老奴奉夫人之命在此等候小姐多时。” 聂怜低低的应了一声:“不知母亲有何吩咐,竟让嬷嬷在此等候多时。” “夫人对小姐那有什么吩咐?有的只是关怀和母爱。”王嬷嬷神情严肃地纠正道。 聂怜压下心中因为突然见到姜云起而升起的无限情绪,神色缓了缓,对着王嬷嬷点了点头道:“嬷嬷说的是,是我一时失言了,还请嬷嬷勿怪。” 王嬷嬷这才缓了神色,跟聂怜客套了两声。 之后,王嬷嬷退后两步,对着聂怜说道:“从大小姐院子里拎出来的那群刁奴现在就在大小姐的院子里,老奴按夫人的吩咐已将他们五花大绑抬到棍椅上,打不打由大小姐做决定。” 聂怜突然嘴角一翘笑了起来,嘴边的两个酒窝若隐若现,芙蕖一般的小脸上带着一股娇媚。 她点了点头,哼道:“多谢嬷嬷,麻烦了。” “大小姐客气。”王嬷嬷对着聂怜躬身道:“还请大小姐容老奴在一旁观看,大小姐将人打完之后老奴还要让人将他们拖出去发买。” “王嬷嬷真是神了,我还没有开口,嬷嬷就知道我一定会选择让人重重的打这些刁奴的板子。”聂怜那双美眸微微瞪圆,一派天真可欺的样子,话里却别有深意。 王嬷嬷心里猛的一咯噔,面上却镇定自若的一笑:“老奴猜的,没想到大小姐果然和老奴猜的想法一致。” “嬷嬷到是会猜。”聂怜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抬起步子进了院子。 王嬷嬷干枯的手指猛的蜷缩了一下,表情有些僵硬,但好在聂怜已经抬步朝院子里走去了,并没有看到她脸上神情的变化。 王嬷嬷深深的吸了两口气,再吐出。 稳住面部表情之后,这才抬步跟着聂怜进了院子。 聂怜走进院子里,就见迎冬趾高气扬的搬了个凳子,坐在凳子上磕着瓜子儿。 整个院子里伺候的下人们都分开站在两边,表情僵硬或恐慌,季婆等一众趾高气昂的婆子此时个个被五花大绑在棍椅上,表情惊慌失措,若不是嘴里塞着些东西,恐怕就要连连尖叫出声了。 迎冬坐在凳子上,旁边还放着一个小茶几,茶几上面放着一堆瓜子,迎冬手里也抓着一把瓜子,一边嗑一边将瓜子皮吐到季婆的脸上。 季婆早就没了之前的虚张声势,趾高气扬,被迎冬嘴里的瓜子皮砸了一脸也不敢吭声,模样蔫蔫的,腰部以下隐隐有血迹从衣裳中渗透出来,想必是挨过打的。 除她之外其他几个婆子身上倒是并没有瞧见有什么血迹,但也不妨碍她们表情惊恐,拼了一条老命的死命挣扎。 但显然并没有什么用。 手指一样粗的麻绳绑着她们和棍椅一层又一层,还派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小厮摁住她们的肩膀,她们就算再怎么挣扎也是徒劳的。 “都看着呢?”聂怜缓步走了过来,脸上噙着一抹恰当好处的笑容。 一见聂怜进来,围观着的下人们连连行礼,各个表情上不再带着那古怪的笑容,也不会在行礼之时相互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的一笑。 此时每个人的表情都带着惊恐和尊敬,礼行的都稳稳的,就怕自己那个举动不小心触了聂怜的霉头。 “唔唔,唔”那几个被五花大绑着的婆子一见聂怜手脚挣扎的更厉害了,这次连嘴上都不消停,虽然嘴上塞着东西说不出来话,但也不妨碍他们支支吾吾个不停。 迎冬心虚地将手里的瓜子放在桌子上,跟着众人行了礼之后,本来要上前到聂怜身边,谁知刚走两步路,那几个婆子便吵的人头疼。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2章 第三十一章 迎冬也是个脾气不好惹的,这会又存着那几个婆子的气,当即便快步走到那几个婆子的跟前对着她们一人就是一脚,气势很足的冲她们吼道:“都闭嘴!吵什么吵?想早点挨板子不成?” 没成想,她吼了这一嗓子之后,那几个婆子支支吾吾的声音更大了,手脚也又开始拼命的挣扎起来。 迎冬登时柳眉倒竖,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张口就要骂。 “好了,主子在这里,你在这上蹿下跳的做什么?”王嬷嬷不悦的皱起眉头,开口斥责道,语气已然对迎冬有些不耐。 迎冬被当众训斥小脸瞬间红了起来一时有些下不来台,有些委屈的撇了撇嘴。 聂怜视而不见的转过眸子,迎夏死了,迎春脾气又好,没人能压制牵制住迎冬,她这阵子便高兴的有些得意忘形了,让人敲打敲打她也是好的。 “嬷嬷,不如让人先将她们嘴里塞着的东西拿出来,我瞧着她们像是有话要对我说。”聂怜侧过身子对王嬷嬷笑了笑,缓缓说道。 “没听见小姐的吩咐吗?还不赶紧松开!”王嬷嬷到也没有阻拦当即便对着摁住那几个婆子的小厮大声喝道。 那几个小厮忙上前蹲下将那几个婆子嘴里塞着的东西拿了出来。 随后又站起来对着聂怜诚惶诚恐的鞠了个躬,这才又各自各司其职。 那几个婆子嘴里塞的东西刚被拿下来立马便鬼哭狼嚎了出来。 “小姐,小姐,您宅心仁厚救救我老婆子吧!我这身子骨三十大板打下去那还有命活呀。” “小姐,小姐老奴知道错了,求您大发慈悲饶了老奴这一次吧。” 季婆也想喊,奈何腰部以下的伤口太过疼痛,刚张了张嘴便能扯动伤口,引发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无奈之下她只好闭嘴。 可周遭个个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让她实在有些烦躁,但偏偏又不能开口叫骂,只好郁闷的别过头去。 聂怜踱步走到迎冬刚才坐的地方,马上便有人将迎冬坐过的凳子搬了下去,换了一把舒适又昂贵的黄花木椅。 旁边的小茶几也被打扫干净,春晓弯着腰毕恭毕敬地给聂怜递来了一盏水温刚刚好的茶水。 小桃跟在其后拿着一个汤婆子递给了聂怜:“小姐,捧着暖暖手吧。” 聂怜接过小桃递过来的汤婆子,他们出门拿着得那个汤婆子在回来的路上早已经凉了,聂怜的手冻得冰凉,此时双手捧着汤婆子,努力的汲取那一点温热。 双手用力地捧着汤婆子,那温热的触感让聂怜有种活过来的感觉。 那几个婆子还在争先恐后的大声嘶叫求饶,王嬷嬷见聂怜没有说话,便也不好出言训斥,毕竟她今日前来就是为了给聂怜在这院子树立威信的。 聂怜捧着汤婆子不恼也不怒,饶有兴致的看着那几个婆子鬼哭狼嚎的求饶样子,还时不时的放下手中的汤婆子,捞起茶几上放着的茶盏,轻轻地垂下头抿一口茶水。 悠哉的仿佛在看一出好戏一般。 那几个婆子在平日里也个个都是要脸皮的人,见聂怜这幅看唱戏模样的看着她们便渐渐有些吼不下去了。 “怎么不继续了?”聂怜放下手中的茶盏,用手帕擦了擦嘴角,眉眼含笑道。 那几个婆子闻言郁闷的瞥了他一眼,有个婆子悻悻地说道:“小姐,我们几个老婆子真的知道错了,您大人有大量看在我们半辈子都在将军府伺候的份上,饶了我们这一次吧,我们真的知道错了。” 这个婆子说完,其他婆子立马跟着附和道:“是啊,小姐您大人有大量,放我们一次吧。” “小姐,看在我们是半截子入土的人了,就饶了我们这一次吧。” “小姐,我老婆子求求您了。” 聂怜眉目含笑,笑而不语,等那几个婆子的声音又不情不愿的落下去之后,这才悠悠的开口道:“你们一个个口中喊着让我顾忌一下你们岁数大,是将军府伺候的老人了,让我就是有心想说什么便也不好再说了。” 那几个婆子心中一喜,互相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勾起一抹笑容,喜悦之情不予言表。 王嬷嬷的眉头皱了皱,随即又松开,到是迎冬急的大冷天的额头直冒汗,要不是怕王嬷嬷又当众给她没脸,她早就要冲上去了。 “但是。”聂怜将手中的茶盏放在桌子上:“你们既然是将军府中伺候的老人了,就应该更熟悉府里的规矩,私下嚼主子的舌根是什么罪你们难道不知道吗?是这些年当差没有尽心,还是年纪大了连府里的规矩都记不得了又或者是你们没有将我这个主子放在眼里?” 聂怜一字一句直将那几个喜形于色的婆子说的脸上笑容尽褪,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聂怜说的有些累了,端起下人们新端来的水温刚好的茶水轻轻地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裹着浓郁的花香顺着喉咙进入肺腑,在这冬日里喝上这么一杯茶当真的舒服:“我可以原谅你们一次,可以原谅你们一件,可你们犯的错桩桩件件何止这一样。” 聂怜手中端着白玉茶盏,茶水间升腾起的水雾缓缓上升,渐渐模糊了聂怜的眉眼,那几个婆子本来就是趴着,抬头久了浑身不舒服,只觉得眼前什么都模糊了起来,只剩下聂怜那双含笑地眉眼。 她们看不见,可院子里其他伺候的下人们可瞧得一清二楚,女子眼眸垂下,长长的睫毛遮盖住眼底的情绪,只能看到她那舒展的眉梢,即使是讲述着下人们的罪行,她依旧不急不躁,脾气温润的像是一杯水温刚好的花茶。 可也就是这样,才真真叫人不寒而栗。 也正是现在,院子里的少数下人终于明白了,她们的主子从始至终便只有一个,那便是聂怜,就是夫人要处罚这院子里的下人,也要想过问了聂怜才是。 聂怜才是他们真正需要讨好的人。 可显然那几个婆子不明白,她们慌了起来,再次吵吵闹闹的嚷嚷起来。 聂怜扬了扬眉。 王嬷嬷立马领悟,上前几步,对着那几个小厮吩咐道:“大小姐让你们开口说话了吗就在这里吵吵闹闹的!这里是将军府,不是你们撒泼的地方!给我掌嘴!” 那几个小厮上前两步,弓着身子在手中吐了两口吐沫在掌心搓了搓,然后对着那几个婆子的脸左右开弓。 瞬间,那婆子的惨叫声混合着击打声响彻整个院子,声声入耳。 院子里的下人脸白了一片。 这几个小厮长得结实,动起手来也照样结实得很,不过片刻,一个婆子的脸就被打得红肿起来,一颗牙被打飞了出来。 “小姐,要不您回避回避?这几个婆子等小望几人打完了您在回来处置她们。”王嬷嬷弯下身子对着聂怜建议道。 “不必了,我知道这院子里没把我当正经主子的人有不少,没将我看在眼里的人也不少,觉得我好糊弄的人同样也不少,这样的场面或许我还会多看几次,想必看多了我也就习惯了。”聂怜漫不经心的放下手中的茶盏,就这么眉目依然含笑的看着那几个婆子被打的口水吐沫牙齿纷飞的样子,并且看的没有一丝不适。 还是那抹恰到好处的笑容,还是平日里温婉的表情,还是那张芙蕖一般明艳的小脸,还是那扶弱柳姿的身子,可院子里的下人却瞧着瞧着就后背生起冷汗。 眼前的聂怜不再是她们心中那个好糊弄整日只知道悲天悯月感花伤时的弱女子,而是一枝含苞待放,异常美丽的食人花。 没有张开口的时候,路过的人都以为它只是一朵样貌美丽,色彩鲜艳的野花,可当她张开口之后,旁人才知道,这是一株吃人不眨眼的食人花。 或许是那几个婆子的叫声太过凄惨,院子里胆子小的小丫鬟吓得双腿一软栽倒在地上,仔细一看,小腿还直哆嗦。 聂怜眉梢挑了挑,关切道:“看把人吓的,赶紧将她扶起来,搬一个椅子来,让她坐在那里看。” “迎冬,你瞧着一会谁瘫倒了就将她扶在椅子上看,若是晕了就去盛一瓢冰水来将人泼醒。” 聂怜这句话,彻底杜绝了那些想装晕逃过此劫的人。 “好了,停吧。”聂怜修长的手指磕了磕茶几,柔声道。 那几个小厮随手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这才停了下来。 此时那几个婆子个个脸色红肿发紫,脸颊肿起好大一块,就是地上还散落着还几颗碎牙,有一个婆子此时已经晕了过去,身子还时不时的抽搐一下。 季婆因为自己早先挨了打不敢说话唯恐扯住伤口一阵疼的缘故而逃过一劫,看着那几个婆子凄惨的模样,登时心中一紧,在心中念佛。 “去将人浇醒。”聂怜嘴角扯了扯,柔柔地说道。 嗓音一如既往的柔和甜美,但却让在场的所有人心中一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3章 第三十二章 北风无情的呼啸着,刮在人脸上犹如刀割一般,肆意的风声更是犹如鬼哭狼吼 众人这才呆呆的回过神来. 原来不知何时,竟然起风了. 一瓢冰冷刺骨的冷水迎面泼下去,这些上了年纪的婆子那个能受的了,顿时身子猛地一抖,布满皱纹的双眼轻微的抖动了一下. “没醒”聂怜伸手拉了拉身上的披风,轻描淡写地说道:”那便继续泼吧.” 围观的众人没有被这鬼哭狼嚎的冷风所吓到,倒是因为这轻飘飘地语气而不禁打了个冷颤. 又是一瓢冷水下去,终于有婆子受不了,吱咛一声睁开了眼睛,神情有些茫然. 冷风一吹,浑身湿透的冰冷触感一下子就让人回过神来. 见那身形结实有力的几个小厮人手一瓢冷水,凶神恶煞的站在他们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那婆子吓得一嗓子叫了出来,挣扎着就要往后爬. 可身上被绳子绑的结实,哪里是她想动就能动的,她只好冲着聂怜哀嚎,一声又一声,比这夹雪的寒风还要刺骨. 又是一个小丫鬟不堪重负的腿一软,瘫倒在地. 迎冬这次不用聂怜说,便手脚麻利的搬来了一把凳子,还好颜悦色的将那个小丫鬟扶了起来,安置在凳子上. 能看得出来,她现在的心情着实不错. 想必若不是王嬷嬷在,恐怕她就要开始眉飞色舞的哼小曲了. 聂怜端坐在黄花木椅子上,神情淡然到透着一股子冷漠,虽然她嘴角依然挂着那抹恰当好处的笑容,可却丝毫没有让人觉得柔和,相反在场的许多人此时竟都不敢直视这个身形单薄,身姿娇弱的女子. 她明明还是往日的那副样子,可明艳的面容上,眉间那总是带着的三分孱弱和两分恹恹不知何时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那突如其来却又好似刻在血肉里的端庄. 明明是刚及笄年方二八的闺阁女子,她却带着一种让人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她身后的碧瓦朱檐,水榭楼台在这一刻统统都模糊了起来,好似隐隐变成了那飞檐翘角,金碧辉煌的宫殿,女子端坐的也不应该是一把黄花木椅,应该是那把精雕细琢,天下女子皆为之所追逐的....... 众人都被自己的想法所吓了一跳,尤其是王嬷嬷,她神情有些不自然的看着聂怜,努力的咽了咽口水,想要将心中那突然升腾起却再也挥之不掉的想法连通着一起咽下去. 可是那抹骇然在心间却萦绕不断. 她明明只是一个整日缩在屋子里感伤悲时,矫揉造作的女子,满京城的贵女那个不是在背地里笑她无病呻吟,笑她庸人自扰. 可现在她盈盈一握的腰杆挺直,透着的那股通身气派又是那个贵女有资格对其说三道四的 只有自惭形秽的份罢了. 怎么就像是换了一个人呢. “小.......小姐,不.....不害怕吗”这个小丫鬟便是最开始一屁股瘫倒在地的小丫鬟,她是个刚从外面买回来不久的小丫鬟. 进府当差时也是个身世清白的良家子,家里有三个哥哥,二哥娶妻时家里实在没钱了这才托人将她送进聂怜跟前当差的,毕竟连外面的平头老百姓都知道聂怜事少也不管事,整日就是待在自己一亩三分地的院子里头吟诗作对. 在她身边当差,事少又清闲. 小丫鬟进来的晚,干活麻利,性格温顺从不管别人说什么让干什么都只管点头,模样长得也不出众,所以倒也没被迎夏过多的刁难,后来迎夏便出府去乡下庄子看自己的老子娘去了,她进府这一个多月过得倒也顺心. 她本签的又是三年活契,只等着安心干活时间一到就出府嫁人,所以在府里安生的很,哪成想有一天竟然会被人架来看这么一幕,那纷飞落地的黄牙,那一声声的哀嚎痛呼,那凶神恶煞的打手,那顺着嘴角留的鲜血,那淤紫肿胀的脸庞,和聂怜嘴角那抹恰当好处的笑容都让她心中发紧,浑身瑟瑟. 枯雀正声声凄. 冷风还在不要命的吹,恨不得将人的魂都吹到阎王处. 怎么会有女子神情淡然,嘴角却噙着一抹笑容,无动于衷的坐在那里,对着这血水纷飞,令人作呕的一幕反应如此平淡,就好似习以为常一般. 这就是那个民间盛传身子骨不好,从娘胎里就带着软弱,被人指着嘲笑丢了将门虎女风范的威武将军府长嫡吗 她身子骨是不好,冷风嗖嗖,让她不得不裹紧身上的披风来抵御这鬼哭狼嚎的寒冷,那单薄的身姿让人心生怜惜,可就是如此,她的腰杆依旧挺直,不曾弯曲一分. 那明艳精致的脸蛋让人沉浮,那周身的华贵让人不得不臣服. 她是那个身子不好,走两步路或许都需要停下来歇一歇的聂怜,但却不是那个人们口中打娘胎里就带着软弱,被人说丢了威武将军万里威名的威武将军府长嫡! 她的父亲是那位在沙场征战数年,数次斩敌人于马下,血战乾坤赤,威名扬其万里,敌军不战而降的阎王将军. 他的长嫡,从不软弱! 王嬷嬷突然叹了一口气,交握在身前的双手握得紧紧的,微微有些发抖. 天上飘雪了,又是鹅毛一般的大雪,聂怜眼皮子抬了抬,看着这漫天飘雪的场景,嘴角不由自主地动了动. 怕 上一世,也是这样鹅毛大雪之下,上千蛮夷闯入了姜云起的封地,他们在城中有内应,知道姜云起带着不少下属离开城内,回来至少还要一阵时候,整个封地能发号施令的只有聂怜这个妇道人家. 他们算准时机,来势汹汹,铁骑就在城门前奔腾,为首的将领更是小有名气的蛮夷将军. 城内人心惶惶,百姓在大街上慌不择路的往回跑,又被城中的内应撺掇着围在王府门口,要个说法,求个安心. 蛮夷这次是蓄谋已久的,城内留下来的士兵根本就不够抵御蛮夷这次的来势汹汹,姜云起留下来的暗卫纷纷现身,也只能将聂怜一小部分人救走,城中无数百姓只能在城中等着蛮夷无情的侵略. 暗卫架着聂怜的胳膊就要走,聂怜却想也不想的将胳膊从暗卫的手中抽了出来,无视暗卫着急的神色,旁若无人的回了自己的屋中. 再出来的时候,她一席淡紫色亲王妃诰命服,一头墨发高高梳起,上面戴着封诰命时太后娘娘差人送来的翠翎孔雀红宝石金灿头面,上面的孔雀雕刻的栩栩如生,开屏的羽毛上镶嵌着一颗又一颗的南海珍珠,孔雀的眼睛是用墨玉做的,匠人别出心裁,将这双孔雀眼睛镶嵌的有些靠上,盯久了竟有几分居高临下,睥睨的感觉. 朱钗,步摇个个也都是华美异常. 聂怜来了封地之后,鲜少穿的如此华美富贵,常常都是一身半新不旧的衣裳,头上两三根素钗一插就了事了,如今她一身的气派和华贵,那流光滟滟的亲王妃华服,价值连城的头面和昂贵的首饰,再加上聂怜从新画好的妆面,让聂怜那不施粉黛就明艳的小脸更加生艳. 端庄又华美的亲王妃诰命服穿在身上,更是给聂怜添上了几分毋庸置疑的雍容.,她每走一步,孔雀口中吐出来的珍珠流苏都是稳稳地一动不动. 在这之下,聂怜那张明艳的小脸上神情肃穆,她美眸微微一动,问向府里的管家:”府里的侍卫还剩多少” 在得到一个数之后,聂怜又转头看向姜云起留下来的暗卫:”现在能用的暗卫还有多少” 那个暗卫着急地报了一个数. 聂怜看出他的着急,嘴角微微的勾起,笑了笑:”你们去将这些人都集结起来,我们出府!” 管家和那个暗卫以为聂怜终于打算在他们的护送下逃了,当即便脚下生风的去将人召集在院子里. 趁这个功夫,聂怜对着迎春耳语了几句,迎春便退下身子,下去了. 等人集结齐在院子里,聂怜踱步走了出去,一院子里的人乌泱泱的看着聂怜,看着眼前这个华贵雍容,神情淡然,嘴角噙着一抹笑容的女子,她不慌不忙的摸了摸垂在耳侧旁的流苏,对着众人淡然一笑:”我知你们都是热血之辈,面对蛮夷的侵犯,胸膛中都燃烧着熊熊怒火,此时自然不愿保护我一个妇道人家就这么逃了.” 聂怜的声音跟她的长相很是符合,娇娇媚媚的透着一股柔,可此时或许是风在怒吼的原因,聂怜此时的嗓音听起来却带着一股不一样的色彩. 就像是一道顺着血液直达肺腑的战鼓声. 聂怜站在那里笑,笑的张扬又生艳,她鲜少笑的这样张扬,可却格外的好看,就像是开在沙场上的一朵海棠花,让人移不开眼神. 她笑道让人移不开眸子,美眸流转着潋滟,说出的话却掷地有声. ”既然如此,我们为何要逃” 敌军就在城墙外准备攻城,蛮夷的铁骑奔腾之声如惊雷在耳边炸响,女子却神情自若,丝毫不慌. 她本可以逃,却道 我们为何要逃. 她是威武将军的长嫡,生的再怎么明艳精致,身子再怎么纤弱,骨子里流的也是那位让无数人闻风丧胆的将军之血 但有断头将军,无有降将军也!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4章 第三十三章 聂怜率领一干人等出了府,外面的百姓神情恐慌又激昂,他们听信谣言觉得聂怜要抛下他们跑路,此时在府邸的前后门围着,情绪激动的叫嚷着,哭喊着,有的甚至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撒泼或叫骂着. 聂怜一出来,百姓们的情绪便更加激动了,呼啦啦的全一拥而上. 不知道是谁在人群中怒喊了一句:”不能让这个婆娘跑了!不然我们就彻底没救了!” 这句话彻底引爆了百姓心中最深处的想法,他们索性不再遮遮掩掩自己的想法,拼了命的朝聂怜挤去,双手挣扎着想要去拉扯聂怜,嘴里无意识的一直呐呐道:”对,对,不能让她跑了,不能让她跑了,她跑了我们就没救了!” 好在姜云起留下的暗卫和王府里的侍卫不是吃素的,用身体铸成一道肉墙,将那些神情激动恐慌的百姓都一一拦下来. 聂怜看着那些挥舞着双手,或咒骂或哀嚎的百姓,突然高声说道:”我父亲乃是御上亲封的威武大将军!” 人群静了一静,但也不过是一瞬,马上又吵闹了起来. 外面是蛮夷铁骑奔腾之声,蛮夷人还在外面声声叫骂,那浑厚的声音操着一股子蛮横,简直让人吓破胆子. 城内是情绪恐慌哀嚎遍野的百姓,他们此时张牙舞爪的样子不必外面的蛮夷人好到哪里去. 管家眼前黑了黑,心中直发苦,面上也绷不住了,只能暗暗祈祷姜云起快一点回来,不然这样下去情况那里稳得住! 实在不行,就是冒着大不敬他也要把王妃打晕了送出城去! 他不禁看向聂怜. 却没想到,此时聂怜表情肃穆,却也镇定,丝毫不见慌张之色,即使面对着下面张牙舞爪对其心怀不轨的乌泱人群,她依旧表情淡然又冷静. 聂怜像是在看着王府高高台阶下的人群,又不像是再看,只听她高声道:”我父亲乃是御上亲封的威武大将军!” 人群依旧杂乱. 聂怜自顾自的继续高声地说:”我父亲年仅十六就上战场,到如今已然有了二十年,其中打退过东海百万大军,杀过蛮夷大军,守护边疆安稳数年,取敌人首级无数,立下过赫赫战功!扬名于万里!曾五次敌军将领听其名声不战而降!素有阎王将军之称!” 人群渐渐静了下来,扬起头,看着眼前年级轻轻的王妃. 这位年轻的王妃乌发高高梳起.露出光滑饱满的额头,头戴翠翎孔雀红宝石头面,用墨玉雕刻镶嵌而成的眸子带着一股冰冷的睥睨,就像是一位高高在上的上位者. 女子长相明艳娇娇,那双平日里总像是暗含秋水的眉眼此时却透着一股英气,身上用金丝银线制成的亲王妃诰命服透着雍容华美的同时,更显得高贵. 她就立在王府门前,那一袭诰命服被风吹的呼呼作响,宽大的衣被风吹了起来,带着一股无人能比的华贵. 京城中总有人说聂怜容貌娇柔妩媚,是一张上不了台面的小妾脸,可此时她就独自立在王府门前,,华贵满身,气势逼人,好似千军万马. 人群中窃窃私语之声也消失殆尽了,他们都瞧着眼前这个格外明艳妩媚又格外英气迫人的女子,这两种本不该出现在一起的韵味被一同糅杂在聂怜身上. 就像是乱世之中祸乱江山的绝世佳人一般 美得窒息. 聂怜:”我父亲仅需两年就将在北方一带烧杀抢掠祸害我国百姓五年之久的的漠北游民一一逐出干净,上了无数次战场,打过的败仗却屈指可数,曾断了粮草被敌军困于城中数日,曾数次九死一生,他常年穿着长袍,因为浑身上下无一块好地方,怕狰狞的伤疤吓着旁人.” 聂怜声音有些哽咽,顿了顿,却依旧高声说道:”过年之时,阖家团圆,欢聚一堂,而在我娘家府邸却只是挂上红灯笼,大年三十那天一家人跪围在祠堂保佑不是在守边疆就是在战场上厮杀的父亲平安,你们在欢声笑语把酒言欢,将军府在烧香祈福,跪求神明,饶是如此,父亲每次出征从无怨言,也绝无怨言.” “我是他的女儿!”聂怜咬了咬牙,又重复一遍:”我是他的女儿!我虽然不能提剑上战场,但也绝不是抛下百姓独自逃跑的苟且之辈.” “我是御上亲封的一品亲王妃,头上是玟王府匾额,脚下是我父亲一枪一刀打下来的英名.” “我,与你们,共存亡!” “我就站在城墙上,看看谁敢来犯!” 聂怜将衣袖中的匕首掏了出来褪下剑鞘,拿在手中,冰冷的刀刃在闪烁着光晕. 秋风乍起,女子表情坚毅,服饰被呼啸而过的秋风吹得扬起,美的脱俗. 百姓中再没有人叫骂,聂怜手中握着匕首缓缓地从王府高高的台阶上走下来. 她一步一顿,娇弱的身姿却走的极稳,头上从孔雀口中吐出来的流苏,一动不动. 整整十六道台阶,她一步一步走下来,眉眼间全是英气. 都说她是最不像将门养出来的女儿,更像是商户家养出来的人间富贵花,可管家虽然没有见过威武将军在战场上奋勇杀敌的样子,但总觉得跟聂怜此时的这副样子想必差不了多少. 也是 她流着那两位的血,又怎么会像是世间之人口中传的那样. 风在呼啸,就像是战场上鸣起的战鼓声,声声催人耳,就像是豪迈和热血顺着血液在身体中流淌. 堵着人群的暗卫犹豫了一下退开身子,给聂怜让开地方. 聂怜走上他刚才站立的位置,接着跟前的人,一个,两个,三个........ 个个都让开了身子,给聂怜让开了一条道路. 聂怜毫不犹豫的顺着人群让开的那条道路朝着城墙上走去,一步接着一步,虽然走的不快,可却没有一步是犹豫的. 她背脊挺得笔直,手中锋利的匕首更给她添加了几分韵味,她一步一步往城墙走去,是一个人却又好似千军万马. 蛮夷的铁骑还在奔腾,叫骂声依旧浑厚蛮横,不绝于耳 可现在 没有一个人怕. 因为他们心中有了能让他们安定下来的人. 那个女子,身形纤弱,甚至带着一股病美人的韵味,此时却走在最前面,面对着城外的敌军毫不畏惧. 她果然上了城墙,城外的蛮夷见她露面,污言秽语便砸了过来,城墙上的士兵都听不下去了,铁青着一张脸就要下去与之较量,却被聂怜给拦下来了. 聂怜想若是她年轻上个几岁,定然是受不住这个阵仗,这番辱骂的,可现在的她早非昨日阿蒙了,只见她翘唇一笑,美眸流转,看着城墙外满脸横肉的蛮夷人高声说道:”你们便只会这点本事吗怪不得频频在我父亲和夫君手里垂死挣扎.” 她声音甜娇,可在此时听着却并不怎么悦耳,那甜美声之下的浓浓的嘲讽,让蛮夷人登时火冒三丈,叫骂声在下面不绝于耳. 很不中听. 这时,迎春领来了一个两撇胡子的长袍先生上来. 聂怜不再搭理城墙底下的蛮夷人,而是对着那位先生微微颔首,笑道:”麻烦先生了.” 那位先生对着聂怜行完礼之后,坐到专门为他搬来的位置上,手中的醒木往桌子上一拍,口中郎朗道:”上回书说道,这蛮夷人不知死活的进犯.......” 原来是位说书人. 这位说书人嗓音极大,吐字清楚,滔滔不绝的讲述着聂怜的父亲是如何率领着三千士兵杀了进城来烧杀抢虐的蛮夷一万多人的壮举. 城内被姜云起管的有秩有序,纵然有蛮夷的内应,但传递消息起来实在是不容易得很,有些消息根本传不出去,故此蛮夷人也不知城中具体还剩了多少人,不敢贸然攻城,一直在试探和等着城中内应趁着城内骚动传来信鸽. 所以,纵然被说书人滔滔不绝绘声绘色的讲着他们是如何在聂怜父亲的追赶下,丢盔弃甲的,蛮夷人气的满脸通红,额头手上青筋暴起,却依旧没有轻举妄动. 聂怜眯了眯眸子,心中了然,吩咐人下去盯着. 果然抓到了几个鬼鬼祟祟的人. 聂怜把他们关了起来,蛮夷人迟迟得不到内应的消息,又不甘心就这么退走,再加上被城墙上说的唾液飞溅,激情四射的说书人气的直往后倒,便下了令,要攻城. 聂怜虽然从未上过战场,但她到底出生将门,没事的时候又爱窝在屋子里看书,兵书自然看过不少,指挥起来倒也不慌不乱. 蛮夷这次果然是有备而来,攻城用的东西也齐全,聂怜咬了咬牙,让人去将准备好的酒撒在蛮夷人用来攻城的云梯上,一把把点燃着的火把从城墙上抛了下去,顿时城墙下响起接二连三撕心裂肺的怒吼声. 微风拂过,聂怜甚至隐隐约约闻到了烧焦的肉味,不禁涌起一阵反胃,只好双手握紧,用指甲狠狠的扎着肉,强压着心里的反胃. 几波城攻下来,蛮夷人算是元气大伤,聂怜这才吩咐人打开城门,藏在城内里的士兵随着城内的一个年轻小将奔涌而出,小将是员猛将,我方士兵随着说书人慷慨激昂的声音和一声声战鼓越打越勇,而蛮夷人本就在和姜云起之前的几次交手中元气大伤,此时几波攻城之下人数竟然没比城内的我方士兵多多少,更何况他们此时全无斗志. 不远处,马蹄声响,姜云起收到消息带着大军赶了回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