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心》 第1章 始 是雷声,屋外的雷声很大,屋内静心坐着的人,突然睁开眼睛。 他身上有浅青色的光,盘旋。 “机缘来了。”有声音附在行止身边轻轻道。 行止起身,推开窗户,看着外面的天色,若有所思。 “七月十五。他挑了个好日子。” “谁说不是呢。”行止应道。 行止做了镜方掌门几百年了,身边的老伙伴一波一波离去,而他还停留在二十五岁样貌。 有人猜测师尊要修正了,可日子一日一日过,不见动静。 这日,新选弟子。 掌门一早就出去了没有回来,被选中的弟子就待在大殿中聆听告诫,等候。 · 江南地带,雨水颇多,地上湿土沾上行止浅色衣袍,他执伞立于湖边,路过的人都觉得这道长怕是疯了,一动不动站在那里好几日。 这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这湖边莫名其妙死过好几个人,听人说怨气中无人敢轻易接近。 有心热之人上前:“道长,你在此处是为何?” 行止把伞抬高些露出一双眼睛,温声:“等人。” “等谁?” “不可多说。” 同行的人上前拉他,在他耳旁劝说道:“快走!这人怕是傻的。” “可是,那地待不得…” “管他呢,许是人家道长在化怨呢。” 两人走后,行止依旧待在湖边执伞等候。 深夜,有一男子鬼鬼祟祟,放下一篮子就跑了。 行止露出笑意,等到了。 篮子里,是个孩子。长得水灵,黑夜里就着月光。双眸亮晶晶的,可爱极了。 他两只小手抬起乱抓,行止伸出一只手指,小不点一下子就抓住了,咯咯地笑开。 孩子额头有一奇怪的胎记,行止在他额头一点,胎记隐去。 深夜静谧被小孩的笑声打破,此处就他们显得诡异,行止抱起孩子,人瞬间就不见了。 孩子被行止抱回镜方,丢给祝乾。 祝乾笨手笨脚抱着孩子:“师父这?” 行止:“会养孩子吗?” 祝乾老实:“不会。” 行止:“学着,万一哪天就用着了。” 祝乾:“…是。” 推算着这几年自己有劫数,他一直处于闭关,偶尔出来,就是瞧瞧孩子教习他修炼,其余交给祝乾。 祝乾是他的大弟子,镜方的事交给他历练,行止放心。 这孩子交给祝乾管教还算可以,修行没落下,就是这性子,同祝乾无一处像。 因这孩子是第七个在行止身边修炼的,所以大家都叫他小七,叫着叫着便习惯了。 小七小时候就跟着祝乾去山下抓妖除害,别的小弟子首次看见那些喷血场面都会吓得腿软,他不同,他两眼放光,异常激动。 祝乾当时就觉得,这娃娃长大了,是个好苗子。 可越长大,祝乾就越头疼。 “你听清楚了吗?今日把早上背诵的规矩抄上个五十遍。”祝乾道。 小七挥着剑,突然手一松,剑掉落在地,面部表情变化太快:“大师兄,我伤着手了。” 祝乾:“你还能装的更假些吗?” 小七悻悻的捡起剑,“师兄,不怪我,是那小胖子说,若打赢他就跟我赔礼道歉。” 祝乾一掌打在他头顶,有些生气:“那是二师伯的弟子,他挑衅你,你忍着些又能怎么样?” 小七:“忍不得。我一脚过去,收不住。” 祝乾:“那你也不能当着师伯面啊。” 小七贱兮兮笑开:“那以后我就不在师伯面前。” 祝乾继续翻阅石桌上的纸张,不言语。 小七眼珠子到处瞟,一副有事说的样子,祝乾把纸一放:“有事?” “我想下山一趟。”小七道。 “不行,这几日你挑一挑,给自己的佩剑选个长处修炼。”祝乾不免又念叨几句:“你好歹是我手把手教出来的,若是连剑都使不好,太丢人了。” 小七无奈摇头:“师兄,我今年十六,有些话你在我耳边念叨了怕就有个十年,还不嫌累。” 祝乾瞧他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就觉得欠揍:“那你要记得,我便不用多说。” 小七那把剑重,拿在手里沉得狠,刚开始他死活不愿意领着这把剑练习,后来是行止说这把剑灵气足,哄他得此剑,往后修炼都有益处。 之后,小七发现,这把剑除了样子好看,重了些,一无是处。 在同门师兄弟们都选好了自己修炼的课程时,他还在适应剑的脾性。 剑的脾气,大抵是来磨小七的,他真的是怎么都没办法用剑学习其他的术法。 不过有个例外,御剑飞行倒是没问题。 小七放弃不提这个事情了,反正抛开剑术,他以灵力修炼术法也不错。 就是祝乾还是不想放弃,想让小七学到一些耍剑的本事。 小七:“师兄,我今天真的要出去。” “不行,你若下山,忏悔崖就留给你做住所吧。”祝乾抱着纸张转身就走。 小七啧了几下有些烦躁,小五从后面探着脑袋出来:“说了你今天出不去。” 小七呵呵两声,不理他,擦剑。 “你听说了吗?最近人界有些不安生,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小五一脸好奇的模样。 小七睨了他一眼:“别想我带你出去看你的好妹妹。” 小五涨红着脸:“我没想着她,再说了,这个事情很多人都知道,师父正打算派人下山去探查。” “这事听起来,有些严重。”小七擦剑的手一顿。 小五:“可不是嘛,说是又有人在修炼邪术,人界那么大,偷偷修炼邪术的妖物又多,这查源头,真是够一番劲。” 确实。 黑夜,小七准备翻墙出去,被祝乾发现,给拎下来。 “你小子,黑灯瞎火的准备溜哪去?” 小七耍赖,跳上祝乾背上:“师兄,我就出去玩会,就一会,明早赶在早课回来。” 祝乾下意识接着小七,但听到他说的话,把他抖下来:“你最近给我老实点,师父这几日有事交代。” 小七摸着屁股,靠着墙,“师兄!” “师兄,我要出去一趟。” 祝乾当没听见,小七缠着他:“师兄,你今晚不让我出去,后果很严重的。” “你想干什么。” 祝乾回头,打量着他,今夜小七并没有穿镜方的衣服,而是穿着自己的私服,一身紫衣显得妖里妖气,就连头发都没有整齐束起,留了两小缕在脸左右。 他眉眼带笑,嘴角也是勾着,一副吊儿郎当模样,还倚着墙上,没个正行。 见他这个样子,祝乾迈步,一掌就是拍在他后背,沉着脸:“给我站好,还有这一身赶紧给我换了。” 一脸嫌弃。 小七吃痛,哼了一声:“明日,我就去找林师妹,与她讲讲师兄每日去处,再同她聊聊心事。” “你!你给我站住。”祝乾叫住他。 “怎么了?”沈厌装傻,“师兄别误我时辰,我得去更衣,我这一身穿的什么玩意啊,还不如门规所说着浅色养眼。” 装模作样!祝乾手握成拳放在自己额上,妥协:“明早我若不见你,小黑屋三日。” 随后全当小七不存在走了。 天黑好溜,没了祝乾的阻拦,小七没一会功夫便下山去了。 夜里,沈厌一直在赶路,到了一镇上,有一家铺子,大门牌匾上写有听风楼三字,店内无人,他熟门熟路上了二楼,推门而入:“幼卿,非得这么急找我来?” 房内,男子刚刚翻阅书籍的手一缓,他一笑就添了几分阴柔,转念一动,手上的书便消失了,没多少血色的唇,轻启:“急事。” 小七自觉找椅子坐好:“嗯?” “听闻有规矩不能与阴界有牵连,你可知为何?” 慕离问的随意,不像急得。 “不知,我未曾了解。”他以为慕离是在担心之前的约定,“你放心你我约定不会因此而消。” 他曾救过小七。 慕离用手撑着脑袋,宽大的袖子露出皙白的手臂,他男生女相,就是随便一个动作,一个眼神都显得是风情万种。 他注视着小七,轻轻开口道:“小七。” “?” 慕离道:“有件事情拜托你,去一个叫无忧镇的地方,那里有户人家拾到一只蚌精,害了不少人,有冤鬼来陈情,你去看看。” 小七:“我这刚回来。” “去吧,此行与你有益。” 话也是一说,小七叨叨两句还是赶往无忧镇,那地方较远,再回来肯定是赶不上早课了。 慕离站在二楼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出神。 “主人,已安排妥帖。” “嗯。”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章 2 镜方。 “小七呢?”祝乾打量着盘坐在大殿的众弟子,唯独不见小七。 小五还想着替他遮掩:“师兄,那小子病了。” 二师伯重重哼了一声:“看来这又得病几日。” 祝乾向他揖礼客气道:“师伯,小七年纪尚轻,是我疏忽,还望您不计较。” 二师伯不搭理祝乾,翻着书,向众弟子念书中内容。 等散场时,祝乾拉住小五,“你下山去找找小七。” 小五:“师兄,他真的病了。” 祝乾道:“我昨夜知晓他下山去了,你去寻他,把他带回来。” 小五这才赶紧道:“好。” · 此时小七已赶到无忧镇,正在镇上找寻那户拾到蚌精的人家。 说实话,一进入镇子里,小七便觉得阴冷,街道上还有洒落的白纸,风一吹,白纸就被卷跑,显得几分怪异。 小七闭上眼睛,心中默念口诀,再次睁开时,一抹暗红从眸中掠过,他打量四周并未见阴灵飘荡在空中。 沉着气,左手抬起运行灵力,不断探查这个镇上的情况。 突然,探查到一处不可再往前,被阻下,小七神色凝重。 顺着灵力被阻挡的地方找到了一户人家。 篱笆围院,门关着,他抬手敲了两下,良久未有人回应,小七施展轻功,进入院中。 往里走听到有人说话,小七稳住呼吸小心靠近。 “您说您又饿了?” “冯傻子快去给我找吃的。” “我还上哪给你找去,我的老祖宗啊,您就走吧,我救了你怎么反倒给自己惹事呢!” “怎么不愿意?” 冯礼:“我这段日子,骗了镇上那么多人来,你全给吃了,再这么弄下去,他们会因为害怕你,连带着我遭殃。” 蚌精突然一声呵道:“闭嘴!” 这妖怪心情起伏不定啊,不对!小七脑袋一侧,像刀子似的妖力从小七耳边擦过,击中他身后的树上,直接给打穿了,我去,好险。 “这,这血味,冯礼快去给我绑过来。” 蚌精的声音都是颤的。给他激动的。 冯礼不想动手,冲小七大喊:“你小子,滚出去,这是你玩的地方吗?” 小七睨了他一眼,不理会:“你个养在水里的蚌,还想着吃人?” 蚌哥不服:“老子几千年的道行,你瞧不起谁?” 小七拔剑,挑衅:“那来呀,幻化人形出来溜达溜达。” 蚌哥被冯礼养在水里,也不知道啥子情况,说了这么多,还是个蚌壳。 但他的妖力猛,与小七过招使出的妖力,招招欲致小七性命。 小七握剑,念决御剑身抵挡。 说来也是奇怪,这蚌精还真是… “呵,还分心!”蚌哥觉得小七瞧不起他,这不能忍,接着强加妖力,小七被生生弹开。 小七擦干嘴角的鲜血,“再作妖,也就是个壳。” 冯礼被这阵仗吓着了,又怕这小孩儿被蚌精生吞了,上前拉着小七的胳膊:“你听哥一声劝,赶紧走!” 小七甩开,本来剑就重的可以,冯礼还扯着他的手,“你哪安全往哪待着。” 说完小七连忙把他往外推。 “一个都别想走。” 大桶里的蚌精施法,窗户大门都给关上了,屋内幽暗看不清,太过劣势。 小七运气对着房顶一击,破开一个大口子,外面的光线透射进来。 可他一分心没注意到这蚌精散出毒气,他有灵力护体可冯礼没有,一嗅就倒地不起。 小七想要为冯礼开出结界护住,可蚌精的动作比他快,夺过他的身体,吸食了冯礼的精元。 蚌精的本体突发红光,渐渐幻化出人影,“本来想再养些时日吃,呵,两个时辰的元神,对你可是充足。” 蚌精也是魔怔了,耗费妖力强行幻化出元神与小七打斗。 小七挥着剑刃不留情面,重伤他好几处,只不过那伤转眼便愈合,反反复复,小七有些吃不消。 屋子因打斗动作大,已是一片狼藉,只有那装着蚌精的大桶还好好的,一滴水都没有漏出来过。 小七掩不住欣喜,看着那桶眸中的光异常亮。 身形一闪,小七轻巧避开蚌精元神的袭击,奔向那桶,可快靠近时被一股无形之力抵挡开。 保护的可算是费心,小七神神叨叨念着口诀,举着剑,对着此处正面一击,背后生生受住一掌,五脏六腑一颤,一口血喷在剑身上如花绽放。 小七加大力度,破开一道缝隙,握剑狠狠插进,剑锋一转,结界瞬间被破开。 因着蚌精的力量全部幻化成元神离开本体,此刻的大蚌就是个空壳。 小七举着剑注入灵力,一挥,快狠准直接砍烂了壳。 蚌精元神受到重创,被砍的四分五裂的壳有东西从那里飞出来,他还拼了命的去同小七抢夺。 这哪成,小七见他过来就是一脚,力量大不如刚才的蚌精被这生猛的一踹,受不住,踉跄几步。 “你!少侠有话好说,东西先放下。”蚌精知道此刻打不过赶紧服软。 小七拿着手里的珠子把玩:“这东西看着不错。” 蚌精立马变脸赔笑:“不过就是小的修炼的内丹,没什么可稀罕的,再说你个修正道的,碰这些终是不好。” 小七故意吓他:“有些人,专门杀妖,取内丹修炼,听说过吗?” 蚌精苦着脸:“少侠,一身正气,相貌堂堂,不可做那些伤阴德的事情。” 小七抛着珠子玩:“偏巧,我还有兴趣了解了解。” 蚌精见他如此,马上变了脸色,本性蹭蹭上眼,拼了命向小七袭去,小七坦然自若站在原地,双眸注视着他的动作,冷眼瞧着他的接近,突然嘴角坏坏扬起。 蚌精两眼惊恐,心中大惊,不好! 竟是阴界的拘魂术,“去你妹的,你真是修仙道的人吗?!” 那叫个不甘心啊,去了阴界就玩完了。 没后悔的余地,蚌精便在小七的面前消失不见,阴界的拘魂术,可以直接把囚住的灵魂送入黄泉,一入黄泉,过往修行的修为便化为乌有。 这还是第一次用,蚌精不接近,小七还没有把握用成 蚌精口中的内丹,还在小七手中生热,渐渐灼热感是小七无法忍受的,骤然松手。 在小七松开的一瞬间,内丹猛的往他腹上撞击,贴近衣料,肉眼可见的速度不见了。 小七觉得肚子里像吞了一团火焰似的,不曾想竟到他肚子里去了。小七蜷着身体在地上打滚,额头大汗淋漓。 咬着牙,不断尝试用灵力包裹住热源,可不见效,他又试着能否融合它。 疼… 疼… 疼… 疼… 疼… 妹的比沾着净池灵水打在身上还疼。 等等…是…是耳边,还是脑海中? 有人在说话。 小七狠狠捶着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你的名字。” “什么?” “沈厌。” “沈厌是谁?” “是你,忘了吗?” “我?我不记得。” “也是了,你忘记了很多东西,很多人也忘了你。” 声音越来越远,小七已经听不清了。 可那两个字尤为清晰。 沈厌。 小七突然睁开眼睛,入目是一张陌生的脸,吓得他忘了肚子的疼痛,问道:“你谁啊?” 男子直起腰,黑袍随着摆动,肆意打量着小七,“本以为找着了,谁想到又被你给吃了,小孩儿你谁啊?那东西吃进去你还能活着。” 小七像只听见男子在问自己的名字,鬼使神差吐出两字,沈厌。 心一惊,竟信了那虚音。 男子装模作样想了想:“沈厌,没听过。” 样子讨打。 话音刚落,他又凑近瞧着小七,不断眨眼,像是在探究什么。 小七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慢慢抬起,趁他不注意猛的往他额头上一推。 赶紧起身,拉开距离。 刚才这人的行为让小七有些抵触,凑的太近。 虽说这人样貌生的唇红齿白,剑眉星目的,惹人心悦,但自己又不是小姑娘,总这么眨巴着眼看着自己,实在别扭。 被小七推开的人没在意那么多,他不过是在用异瞳看东西在哪处,刚看到个影就被推开,现下心中正恼火着。 二话不说直接拽住不在状态的小七,扬起环绕着浅蓝色灵力的右手,力量在小七身上不断盘旋,他要直接把珠子吸出来。 可不成! 刚碰到那珠子的气息就被灼伤,他赶紧松手:“沈厌,你命真大。” 小七顺着胸口衣裳小得意:“也不是小爷吹,运气向来眷我。” “那不如,我趁你此刻无力反击,杀了你,再把东西挖出来。” 啧,那血淋淋的场面,小七不敢想去。 “瞧你说的,我年纪小你别吓我。”小七不自觉往后退。 男人看着不像说假,小七寻思着怎么跑路。 “怎么,想着跑?” “没啊。” “心思写脸上了,不想猜中都难。” “呵呵呵…呵呵”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章 3 “你怎么还跟着我啊!”小七实在心烦。 从他自以为溜出来时,还没起高兴劲,就发觉有人跟着他。 活脱脱讨债鬼似的。 “我在想怎么杀了你才合适。”还得不伤了东西的灵气。 小七白了他一眼,“这位兄弟觉得什么时候合适就行,不用在意我。” 边说边张开双臂,闭上眼睛,一副任他宰割的样子。 可当肚子上真被利刃抵住又怂的慌。 “等等!”小七喊出声。 拿着刀的手挪开了,这人见小七睁眼,晃动着匕首,一双勾人的桃花眼夹着似有似无的笑意,让小七猛生一脚踹死他的念头。 奈何轻微的动作都能扯着腹痛,只好作罢。 他的匕首挑了一下小七的衣服,可又没有露出要动手的意思,小七绷紧的神经刚想松松,气氛突变,他握着刀向小七腹部捅过去,那叫一个狠。 小七想要抓住刀刃,他动作太快,刀已入肚,小七只能抓住他的手,运着内力一掌把他打开。 他松开刀,弹了弹胸口衣衫残留的灵力,神情笃定:“镜方的人啊。” 尾音,入耳极怪。 小七拔出匕首,随意丢在地上,慢慢调息:“你谁啊…你又哪里冒出来的?” 只见他一脸正经,语气严肃,右手握拳,左手成掌,良善的面孔,清澈的双眸,和煦可暖冬日冰川般的笑容,仿佛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在下,谢安。” 小七瞧了他两眼,想自戳双目,这货怕是比梨园的人更会变。 谢安的眼睛一直注视着小七,知道他在调息,很,善心的不做打扰。 小七迫使自己无视他,席地而坐,谢安也随着小七坐在一旁。 谢安:“你是一个人来这里?” 小七不答话。 谢安又道:“知道自己吞了个什么玩意吗?” 小七挑眉,还是不理他。 谢安扯了扯小七的衣服,“真不想知道?” 大约是安静了一盏茶的功夫,谢安碰过小七衣服的手,出现了大片红斑,还有些痒。 他想去挠,良久不言的小七轻飘飘一句:“别挠哦,会留疤的。” 谢安面无表情,伸手在小七衣服上擦了擦。 这会,小七忍不下去了,腹上伤口已愈合,他拔剑就要刺向谢安,可一运功,喉中似有什么往上涌。难受。 再提气,一口乌血喷出,眼前发黑,剑插入土支撑身体。 “不可动气呢。”谢安后退几步,观察者他的状况。 小七极力想要压下不适,可腹中那团火烧得慌,红了眼,左手食指点在胸口一处,以防妖丹外泄邪气,扰乱心神。 谢安不急:“匕首上我惨了术法,不断诱发它躁动起来,我就看着是这颗珠子把你火火烧死,还是…” 小七瞪着他:“还是什么!” 只听他道:“还是你放弃自身所修,迎合它的修为,两者共生。” 被烧糊涂了,小七不禁笑出声:“这破东西,小爷就是死,也不同它共生。” 谢安:“果是瞧不起妖道。” 小七拼力拔剑,双目透着杀气,直勾勾看着谢安:“不是看不起,是不爽。” 话音还未落下,小七手脚灵活,握剑瞬步接近谢安,挥剑就刺向他,速度之快让他来不及躲避,只能正面抵挡。 两人的剑相碰,力量相互较量,小七一时占了上风,死死压住谢安的剑。 两人还不断地在拼修为。 “你不要命了?”谢安看他这状态,有点不对劲。 竹林被剑气所伤,大片倒地。 背后一竹子毫无征兆重重的打在小七身上,小七握剑的手忽然发软,浑身一颤,犹如被人扼住喉咙般,窒息感袭来,剑柄一转,哐当一声落地,他再也支撑不住,接着又是一口血吐在地上,便两眼一黑,倒地不动。 真是,狼狈。 谢安一脸疑惑,走近踢了他两脚,还是不见反应。 长剑一转,幻化成寒冰匕首,谢安目光一狠就要往小七腹中刺去,突然,周围大风刮起,飞沙乱眼,宽大的袖子遮住眼睛,片刻,拿下,面前悬着小七的剑。 这把剑在微微发光,散发出来的气成了护盾保护着小七。 谢安用法术击中剑身,眨眼的功夫又被它全部反了回来,侧身一躲,后方竹子荡然无存,猛的回头,有些吃惊。 此刻不杀了小七,拿走东西,他又是白来一趟,麻烦。 他双手汇集力量,向护盾袭去,两方僵持不下,眸光一凝,空出一只手,赤拳打在护盾上,反复,眼见着细碎的裂痕,可立马又完好如初。 正愁从何下手,远处有声传来,是镜方的人,谢安深深的看了小七两眼,转身隐去。 “小七!” 小五用大师兄给的灵物找到了这里,叫了许久没有小七的回应,怕他有危险,就一直在附近转悠。 跑来时,看到小七躺在地上,不省人事,发现剑竟悬在半空更是露疑,等等…地上有血! “小七。”他跑过去,扶起小七,人晕过去了,无法回应自己。 而剑在小五碰到小七之时就已掉在地上,失去了光彩。 听到声音,完了!小五慌了。 他看着地上的剑发怵。 背上小七,小五艰难的拿起剑,从来只知这把剑出奇重,却不想是这般的…呵呵,师尊哄人的本事也是一绝。 谢安望着两人的背影,微微皱眉,算了,反正来日方长。 他施了道法,在沈厌身上,让旁人看不出来那颗珠子的存在。 一转身,人消失了。 镜方· “师兄!大师兄!救命啊!” 大厅之内,有几个受罚的弟子离门近,耳尖,听到声音,赶紧:“师兄,有人在喊救命。” 祝乾正在打坐,睁眼:“小五?” 起身往外走,看到小五背着小七气喘吁吁,上前接过人问道:“怎么回事?” 小五一身轻松:“我也不清楚,见到他时就这惨兮兮模样。” 祝乾也是着急,连忙为小七探脉,眉头却皱的更厉害了。 小五着急:“师兄?这…这不会是没救了吧?” 祝乾瞪了小五一眼,然后扶着小七的手一松:“你看这像吗?” 小五看着师兄松手正慌,谁想小七自个儿挺直腰板站好,还咧着嘴笑的狂。 立马呆住了,收起关切的神情,恼了:“好小子!骗了我一路。” “在下沈厌,”小七先是正经的向小五作揖,然后直起腰,“这是我的新名字。还有,我是半路醒的,就骗了你半路。” 小五不管,追着他:“别让我抓住你,管你叫什么,我都打的让你哭着后悔!” 沈厌眸子微眯:“我可不后悔,你且来。” “你!” 两人围着祝乾转了好几圈,转的祝乾头疼。 祝乾道:“停下!” 两人赶紧停下,一人收了笑,一人收了怒十分默契,“师兄,我错了。” 祝乾不理会他俩,向前一步揖手:“师伯。” 二师伯带着弟子走过来,目光一直落在沈厌身上:“小七看着倒不像是病得下不了床啊。” 沈厌一脸不怕挨打的模样:“师伯,我下山野去了,病是骗你的,我还喜得了个新名字,沈厌。” 二师伯背后那个曾挨踹的小胖子站出来,“你又一个人下山玩去了。” 沈厌笑道:“下回带你一起。” 二师伯气的:“广念!” 广念侧着脑袋,不敢看自己师父。 二师伯神情严肃:“沈厌…是哪两个字?” 还未等沈厌开口,广念学着他不怕打的精神,插话:“师父,肯定是厌弃的严。” 此话一出,祝乾有些不高兴:“广念,你若很空闲,我可找着书让你多抄写几遍,再者找些剑法一招一式,手把手教你。” 广念一直知晓祝乾平时人看着冷冷清清的,但教习剑术起来,那叫一个狠,他赶紧摇头:“不了不了。” 气氛有些怪,二师伯冷着脸:“广念,去举着剑在烈日底下站上两个时辰,晚饭也别用了,好好清清浊气。” 广念一脸不信:“师父,晚饭能…” 二师伯一个眼神过去,广念立马老老实实,待他走后,师伯有些犹豫,还是开口,“那你姓氏?可是找到了亲人?” 沈厌道:“没有。” 小五上前,揖礼:“师伯,沈是我娘的姓,小七觉得好听就胡乱给自己起了个名字。” 二师伯见沈厌神情并无异样,略微浑浊的眼,合上又睁开,“起了个什么破名字。” 难道是师伯故人? 沈厌问:“为何?” 大殿内,传来清铃声,二师伯抱着手上的书本走了进去,祝乾和小五也一同跟着。 沈厌愣在原地。 不由想起,那个虚音。 很多人忘记了你。 头疼! “小七,快过来,跟上啊。”小五在前头唤他。 沈厌回神:“这就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章 4 “这几日的事情,大家也有耳闻了吧。”二师伯道。 祝乾:“师伯,已告知众弟子做好准备。” 二师伯:“好,等掌门出关,各位就要分到各地去历练,切记以人界安定为主,路遇邪魔当处之,不可与妖邪来往,最是不能同阴界地府之人有牵连,还有牢记弟子守规每一条。” 众人安静的听着,该答应一声时,就答应着。 小五用手臂悄悄碰了沈厌一下,“我们一起吧。” 沈厌:“怎么不怕我半路撇下你?” 小五贱兮兮的模样:“你不在时,大师兄说,撇下同伴,在弟子守规中加一条惩罚,忏悔崖一月,专门为你添上去的。” 沈厌头疼:“师父不在,大师兄卯足了劲,约束我。” 小七:“这么多年了,你也该习惯了。” 沈厌双眸有些迷离,“习惯什么…” 约束吗? 在沈厌愣神的时候,小五回忆那日祝乾说出需要分组而行时,他问道,可有谁同小七一组。 无一人应声,到不为旁的,只是觉得跟不上小七的行动,还不如避开。 一时间,大殿内显得异常安静。 小五站起来,“大师兄,我同小七约好了。” 有人小声议论:“这小子怕是没被小七虐够啊。” 同门乙:“嘘,勿犯口舌之误。” 同门甲顺着他的目光,看到祝乾,赶紧理了理衣衫,安静盘坐着。 随后祝乾就在弟子守规中加了那么一条,小五当时还乐了许久,他如今坑小七,越来越熟练了。 议事散后,镜方可随意出行,沈厌一日日总不见人影,小五知道沈厌德行,也不急。 几位师伯的弟子先行下山,掌门弟子也就那么几个随意一点,隔壁女弟子需暂待。 从藏书阁出来,小五就见着一伙师兄弟们,围着。 过去凑热闹,“你们在说什么呢?” 他们见小五过来,赶紧拉着他道:“我们今日得到消息可下山去了,你还得等三日。” 小五不清楚:“出什么事了?” “小七…不,沈厌又关小黑屋了。” 小五一头黑线,“又…又惹什么事了?” “能什么,就是那张嘴。” 小五听了,忽然跟着笑闹起来。 众人以为他气疯了,神情怪异,纷纷散了。 三日很快就过去了,沈厌出了小黑屋见小五在外头等着自己,咧着嘴,笑容满面::“小五,好久不见啊。” 这三日待的,也是嘴欠惹的。 其实就是沈厌下山时,刚好就碰到受伤的小师妹,一瘸一拐,脸上鲜血混着泪水,我见犹怜,偏沈厌最瞧不得这可怜模样,就上前扶了一把。 小师妹也是甜甜的道:“多谢,沈师兄。” 笑容还未褪去,小师妹脸就僵住了。 只听沈厌道:“小师妹看着体态轻盈,还有些重量的。” “呵…呵呵…” 走了几步,沈厌又道:“小师妹你…” 沈厌仔细瞧了瞧:“你好像黑了几分。” 比起林师妹,她确实显黑了。 这几日她都是在外头晒着,人是黑了一圈,不过这话,真真不爱听。 “小师妹…” “等等!” 小师妹深深吸了一口气:“师兄,咱先回去。” 沈厌点头:“好。” 扶着她到门口,有几为好友过来帮忙,沈厌松开手,小师妹突然没了重心,在几位好友的面前,跌坐在地。 沈厌一惊,放早了手。 她们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瞄了一眼沈厌,有些懵。 小师妹慢慢站起来,被师姐扶着,有人想回头谢谢沈厌,小师妹死命拽住她的手,急道:“别!别回头!” “总得好好客气一下。” 师妹摇头,“不急,得慢慢谢。” 师姐心想,怎么没听出这个意思。 等沈厌回来,就被关了三日。 小五跟沈厌并排走着,笑弯了腰:“德行。” 沈厌瞟了他一眼。 路过俩女弟子,见着沈厌默默绕道而行,一眼也不敢往这边瞧。 沈厌歪着脑袋看她们:“……” 小五:“哈哈哈。” 转角迎面而来,是位着青衣身量纤纤,肤若凝脂,柳眉杏眼的温婉女子。 林洛蘅望着面前两人道:“沈师兄,薛师兄。” 沈厌问:“她们这是怎么了,见我如此?” 林洛蘅柔柔一笑:“师兄如今在流云殿名声很响,今日有事不便多说,该日,告辞。” “好。” 小五望着林洛蘅的背影,拉回视线:“沈厌,这位承受能力一定不错。” 沈厌忍住想把这人摁在地上的冲动。 在下山前,行止出来了一趟,他拉住沈厌说了一会儿悄悄话。 “下山干嘛的清楚吗?” “除妖驱邪,提升修为。” 行止摇头:“那些都是虚的。” 沈厌:“什么?” 行止:“呵,我是说,你得加一条,有一桩事,要你帮我去查。” 沈厌:“师父且说就成。” “几年前,你大师伯提着口气回来,临了时曾提过魔族的事情,你去查清楚原因,还有顺道…顺道查一下魔主是不是回来了,查到了就回来告诉我。”行止道。 行止还需要闭关数日,不便下山,此事他就交给沈厌。 · 沈厌回房换上私服,拿着剑准备好了。他在院内等小五,闲得慌,施展轻功上房顶坐着。 如今的镜方众弟子不在,已开启防御阵,外人不可入内。 有灵气在各院中围住,护住。 大殿之上,独有掌门师父的灵力在守护,那是他的职责。 各位师伯们安排好弟子也闭关去了,接下来除了每月一轮值,此处会很清静。 枕着手背躺下来,沈厌望着上空云雾,肚子里的东西时不时刺痛来引起他的注意,这些天,他避开人,偷偷出去,不为别的,只因去找过慕离。 慕离翻遍阴界书卷,才发觉一页写有融合妖丹的术法,此外尽是如何用妖丹修妖法的功法。 他所修法术跟内功与其相冲,也曾尝试过逼它出来,但身体承受不住那剧烈疼痛,只能用灵力一日一日覆盖,让它彻底与自己相融不再排斥。 而这个过程,漫长枯燥。 此事,只能一个人悄悄地,任何人都不可知,就连师父,沈厌也只字未提,万一他没成,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 实话沈厌也害怕行止会因此失望。 真是不爽啊,每每运功之时的痛楚,皆因妖丹而起就郁闷且无力。 若开膛破肚,抠出来碾碎能行的话,等等…不!算了算了,做这么血腥的事情,就是有人敢,沈厌也不应。 沈厌觉得怎么死都成,因为这个死,不体面,可不是他怕死。 “沈厌,你怎么又跳上去了?下来!” 小五拿着包袱向他招手。 沈厌起身,一翻落地。 一人拿着剑,一人背着包袱,走出镜方大门,再回头看时,已没有门的踪迹,只剩迷雾缭绕的景象。 “走了。” “嗯。” “下次回来也不知道啥时候。” 沈厌没答话,跟上。 镜方结界内,二师伯眸中有思虑,他看向静阅书籍的师弟,沉不住:“你可听说了,他给自己起了什么名字?” 行止捻起书页的一角,手轻轻在摩擦着,被二师伯察觉。 “你也知道了,你没有忘记!” “师兄,一个名字而已,全由他去吧。”行止道。 二师伯突然眸子异常亮,有些激动,脑海中闪过那人英姿飒爽的背影,小心问道:“那他是不是…?” 行止浅浅一笑,直视他,双眸没有温度:“师兄,他不是。” 二师伯眸中的光立马暗淡:“当初你抱他回来,我只觉得不对,却说不出哪里不对,行止他既然是你徒弟,你自己清楚他的身世便好,我走了。” “师兄。” 二师伯止步,却没有回头。 “若有一日,他回来了,被万人唾骂,甚至,性命不保。你会如何?” “我会用命去护他。”说完二师伯大步离去。 那光又在行止身上盘旋,像一条龙一样在他身上围住。 一声重重的叹息,门关上了。 · 下山后,沈厌跟小五两人先找了一家客栈落脚。 在小镇附近混着过了一段时间。 夜里沈厌偷溜出来。 席地而坐,心中默念镜方定神心法,此法不会与之相斥,他借助月华之力不断试探着妖丹。 郊外树林,本是一片漆黑寂静,可隐隐约约沈厌感觉前方有什么东西发出微光,并且带着劲风朝着他的方向而来。 那东西已接近,沈厌迅速起身,抓住在手上仔细观察,是箭。 更像是为人引路的灯一般亮着。 “先放开。” 清冷的声音传入沈厌的耳中。 他下意识非常听话的放开手中的箭,抬头寻找声音的主人。 此人一袭墨黑色衣衫,头发像是随意半束起,却不显凌乱,双眸冷淡,嘴唇微微抿着,手持长弓,笔直的站在沈厌面前。 一扬手,箭脱离沈厌的手,回到了他的手心,他轻轻一握,利箭消失,忽然换了一副面孔,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眯起,似笑非笑的看着沈厌道:“找到你了。” 沈厌看清来人,脚不自觉后腿两步,“又是你!” 人走近,手停在沈厌胸前,张开五指,掌心前现出诡异的阵图,一圈一圈击于沈厌胸口。 胸口透不过气来,沈厌反抗,施展法术挣脱束缚,远离这个带着杀意的男人。 “身上有不属于你的东西,我在帮你,”他翻看自己有些黑的掌心又道:“我可找了你许久。” 确是,镜方山脚下有迷阵。 沈厌捂着胸口忍住,仔细瞧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睛在月色下好像有一只浅金色,很是好看。 四目相对。 “这是第二次,见面就想杀我。”平复心情。 “那下次见面,我同你先客气客气,在下,谢安。” 沈厌摆手,嬉皮笑脸:“想杀我的人,名字怎么敢忘。” 谢安又进了一步,沈厌立马一身防备。 他伸手拍在沈厌额头,很满意:“记性不错。” “靠!你又做了什么?”沈厌顿时身体动弹不得。 “我还是觉得,你得安分点,我好办事。” 谢安贴在他的耳侧,轻轻道,温润的气息喷洒在沈厌耳朵上,荒郊野外的,沈厌突然有点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章 5 “这位公子,仁兄,有话好说!” “别杀我!” “你看这夜晚多美。有空多赏赏月,长得这般秀气,平时就吟吟诗下下棋,出来打打杀杀多不好。” 刚说完,一片乌云慢悠悠飘过来,用它的身子巧合的遮住了月亮,谢安这时还配合的抬了头。 沈厌见不行,立马换了面孔,恐吓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镜方掌门行止的徒弟,你杀了我,我师父不会放过你的。” 谢安手一缓,眸光流转。 是夜太黑看不清吧,以至于谢安没有注意到沈厌的神情。 一眨眼,人竟从他眼皮底下不见了。 他眸子一狭,还想甩开? 回到客栈,沈厌蒙头睡觉,而窗外有人也跟了上来。 谢安本想趁他熟睡把妖丹取出来,可东西在他体内竟已有相融迹象,生息相连,若强行取出,两方受损。 这蠢货做了什么! 原本淡然的眸子忽的显露出几分凶狠,与他的气息全然不符。 天亮,小五来敲沈厌房门,许久没有声,他推门而入,窗户敞开,晨起有风,床边纱帐被一下一下轻轻吹起,沈厌似睡的酣,未醒。 走到床边推了推他的肩膀唤:“沈厌,起来。” 呼吸均匀,人却眼皮也不动一下。 用法术也没办法强行唤醒,正愁,忽然有阵凉风拂过,小五觉得有些困,一下子倒在沈厌床边晕了过去。 始作俑者跳窗而入,食指点在沈厌额间,片刻,再出去。 沈厌缓缓睁眼,起身见小五倒在自己床边,叫醒他。 小五揉着眼:“奇怪了,我怎么睡着了。” 沈厌扫了一眼这房间,低估了这小子,设的结界没能拦住,他岔开话题:“这么早,你找我什么事?” 小五拿出一封信,递给沈厌道:“镇上刘员外的女儿,昨晚发疯怪吓人的,今日又怎么都叫不醒,想让你过去看看。” 把信扔在一边,撞邪这样的事情,最近找他太勤了点。 细想来,怪他前几日鲁莽行事,当着那么多人面前逮住了只闹事附在人身上的狐妖,期间闹了一场,大家见他就觉得是个抓妖道士,家中有疑妖邪之异一定要拉去看看。 昨日是李阿婆的猫夜里总乱叫,前日是为亡者选个好地方,再往前算是各种七七八八的琐事。 “沈厌,不如我们开个铺子,挂个牌当个驱邪道人得了,不论多少总有的赚。”小五笑道。 “去去去,少拿这话烦我。”沈厌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两口润润嘴里血腥味,“成日里想着钱,出息!” 小五突然挪了几脚,凑着脸,伸了三个手指:“三百两,无论成否。” 刘员外家就兴花钱,对于下山的这两货来说,这钱真是送及时。 沈厌淡淡开口:“我突然觉得,中邪这活很有深度跟挑战性,你去准备下,我马上来。” 小五走后,谢安静静地坐在他面前。 沈厌先开口:“昨晚,你没杀了我,真是可惜吧。” “是。”谢安确是觉得,但回想沈厌嘴角的血不知怎么,眸中意味不明。 为他擦拭血痕,给他疗伤安稳躁动的妖丹,小五来敲门,谢安闪的匆忙,还没解开施在沈厌身上法术。 他自己也应该是忘记了,那一声蠢货。 谢安瞧着杯中微微晃动的清水,是沈厌刚倒上的。 “往后我可要跟着你。” 开玩笑!沈厌上下打量面前的人,“你会留一个想杀自己的人在身边?” “我可以帮你安然无恙的取出妖丹,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配合我,在此期间我不会动手伤你。”谢安道。 有些松动… 门外,小五催促着。 “等我回来再说。”沈厌还是得想想。 起身,拿上墙壁挂着的剑便同小五出去了。 谢安手摩擦着长弓,深邃的眼眸渐渐转透出一片柔色,可偏偏这温柔的目光,若扫向你一眼便会觉得毛骨悚然。 此时没弄清状况人轻易杀不得,等弄清楚了,他定先玩玩没了兴致再杀了。 · 刘皎的情况比信中所写更要严重,沈厌目光落在她颈窝处微沉。 她手腕处有淤青,听侍女说是绑的,眼下乌青,唇色发白,气若游丝,桃红色的衣裳更衬得她此刻的虚弱。 沈厌转头看向刘员外问:“你女儿近日去过哪?接触过什么行为有异的人?” 听到这话刘员外有些苦恼,叹了几声:“小女近日迷上听戏,总爱往茶楼跑,你想那戏子有什么好的,咿咿呀呀唱曲图个乐,可偏她稀罕。” 沈厌不接话,想上前查看刘皎身上有没有别的伤处,可刘员外拦住,不让。 未出阁的女儿家,能理解。 留下小五照看,沈厌往茶楼方向去。 颈窝处的青斑,有些日子了,不清楚是什么原因,先从平日总去的地方看看。 一进门,小二便热情招呼他坐下,沈厌看着台上说书的人正说的起劲,厅内的客人都专注的听着,他拉着小二坐下:“你可听说过刘皎?” 小二桌子底下的手紧紧的抓住抹布,关节泛白,脸上确是不改笑意,“客人说的是谁呢?这里来来往往人太多,我可记不住名。” 沈厌不信:“我听闻,她前段日子经常来这里听曲,出手也大方,你小子见钱眼开就算了,怎么还记不住金主?” 小二这会神色微微有些紧张,想起身,但被沈厌死死摁住,他小心看着四周神经兮兮道:“这位公子来这图个乐呵,您就别打听她的事情,我还有事情就不打搅了。” 说完那架势是要卯足劲起身,沈厌察觉,松手。 小二慌乱的背影,绝对有鬼。 沈厌突然朝楼上看去,刚才觉得有道视线一直盯着自己,往那处瞧,又不见人。 周围熙熙攘攘实在吵闹,沈厌四处打量一番,起身悄悄溜进后台,听见有人在说话,是刚才小二的声音。 “有人来问她的事情,怎么办?” “就说不知道,没注意到。” “就怕糊弄不过去啊,来的不像善茬。” “论睁眼说瞎话谁有你厉害,你且跟他周旋。” “那我先出去了。” 沈厌转身避开,待小二走远,进去。 “刘皎,你知道多少?” 那人对着铜镜描眉,透着镜面看了一眼沈厌,微微勾起艳红的唇,不做声。 沈厌不急,索性坐在他的身旁,就瞧着他的一举一动,不得不说,这身段,这打扮,这男人倒有几分的妩媚多姿。 像是沈厌的目光太过炙热,他轻声说道:“莫不是瞧上我了?” 沈厌伸手在妆台拿起一根黑乎乎的东西,刚才见他用这个画眉,学着样在他的眉上添了几笔。 就是想玩玩,可怎的越描越黑,不像样了,随手一丢,拍拍手,俯身在他的耳侧道:“美人儿呢,大家都看着欢喜,不过你就算了。” “倘若你跟刘皎有牵连,那我这双眼睛就得盯上你了。” 作坏的人走后,周时看了看镜中的自己,真真是惨不忍睹,修长的手在面前柔柔一晃,恢复到之前的模样。 而正在回去的路上,沈厌掌心微有灼热感,蹙眉。 “谢兄跟了许久,这癖好可不行。”沈厌驻足,回头。 谢安走在后头,见他停下,自然跟上。 沈厌奇怪:“你跟来做什么?” 谢安道:“来接你。” 依旧是他一贯的良善面孔,许是今日凉风吹拂在身,轻轻三个字,心中竟生出几分暖意。 沈厌突然侧头看他,却不曾想此时谢安也在看自己,微微一愣,立刻明白了谢安刚才的意思。 也是脑子落在茶楼了,才会觉得这人是真的来接自己。 · 夜里,沈厌跟小五在门外守着,想看今晚是否会有异样,坐在台阶上,背靠着上方阶梯,同小五一同望着前方凉亭,没有动静,显得无趣。 不过,夜色撩人,还有不远处凉亭内谢安坐在石凳上,喝茶。 期间似若有若无的望过来。 小五胳膊肘碰了碰沈厌,问道:“诶,这柔弱的文公子你哪里拐来的?” “柔弱?”沈厌并不觉得。 听着小五的话,仔细打量,谢安现在模样到真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你推我作甚?!”小五被沈厌推的发蒙,回过神来做好怒道。 沈厌:“你识人不清,让你清醒一点。” 第一次见谢安时,对自己施展的法术前所未见,神秘且霸道至极,沈厌明白这个人,不能小觑。 而且还会变脸,反正他与弱绝不能沾边。 小五突然两眼直勾勾盯着谢安,沈厌意识到他在看什么。起身挡住:“好好守着,别分心。” “可我刚刚看…” 还没说完,沈厌打断:“看什么,大晚上的,你看的清吗?” 沈厌挡住小五的视线,走到谢安面前:“瞳色,收起来。” 听到沈厌的话,他缓缓闭上双眸,再睁开时,已是黑色眼瞳。 “一时没注意。”又瞧了一眼沈厌脸色,“你,可是不喜?” “我到见怪不怪,只是我那师兄若再看个仔细,一定把你当妖怪处处防备。” “防备…”他重复了沈厌说的那两个字。 沈厌心里一咯噔,莫不是童年阴影伤心事,赶紧道:“谢老弟你这眼睛好看的紧,就像是…对!像是我见过的夜里丛林中双眸放光的狼。” 这话听着不是夸赞的意思,沈厌先行尴尬的笑了两声。 “反正就是瞧着好看,记住哦,好看的东西别轻易显露出来。” “你别不信。” 怕他心里不痛快,又给强调一遍。 “沈厌。” “嗯?” “我信了。” 沈厌面上突然有点不自在,只怪自己平日里鬼话连篇,说出口的话现在自己都有三分不信。 一时间觉得心虚,倒了杯水喝着,掩饰。 “刚才察看了‘妖丹’的情况,对你的身体伤害我还未看出,不过你这凡胎□□,身体里藏有妖怪的内丹终有一日会被反噬。” 沈厌指腹摩擦着杯面,“那何时能取出来?” 若拖到师父出关,待他修为恢复一定会察觉,到时白费之前力气。 不提还好,一提这个谢安就来气,满眼都是明显的嫌弃及杀气。 “呵呵…有话好说,别这样。” 沈厌慌的一批。 “也不知道你用了什么办法,让妖丹开始同你的身体出现了共生的意图,那是什么东西,你也敢?”谢安道。 沈厌小声道:“我若不这样。每次运功便会受阻,我不能成废人,只能冒险。” “我真想现在直接杀了你。” 沈厌识眼色立马给谢安倒上茶水,满脸讨好:“说多了,口渴了吧,喝水喝水。” 能取出来,沈厌自然不会再冒险用慕离的办法将妖丹融合,面前这个人虽然之前满脑子想怎么杀了自己,但此时,沈厌觉得可以哄着。 “你为什么想得到这个东西?”沈厌双眸透着疑惑。 谢安淡淡道:“拿来助修炼。” 他还需要这东西? “你别给我再做出损伤它的行为,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绝对干净利落。”谢安轻勾起嘴角,威胁道。 沈厌点头:“肯定肯定。” · 刘皎已经醒过来,虽然不爱说话,但沈厌跟小五也没有待下去的必要,向主人家告辞,离开。 “沈厌,你确定要进这个地方?” 小五站在门口不敢进。 沈厌走在前头:“怕什么,如今大师兄不在,我们随意一点,玩玩而已。” “镜方弟子不可进入烟花之地!”小五浑身透着拒绝。 沈厌拽着小五胸口的衣襟想把他拉进去:“来都来了,你害什么羞呢?” 小五一股劲往后退,沈厌又往里拽,两人就在这门前僵住了。 过路人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像是觉得沈厌逼小五就范,他誓死不从。 指指点点。 沈厌:“跟我进来再说。” 小五也注意到了行人,不再抗拒跟了进入。 他俩刚踏进门槛就听见有人笑道:嘿,小公子从了。 屋内闻着有一股淡淡的檀香,静心安神。 不是小五想的那般,误会大了,这会正假意四处张望,两眼好奇忙的很,不敢与沈厌对视。 楼上有脚步声,沈厌抬头看见着一身红衣,发髻上别有一只黑木簪的女子一步一步走下来,离自己还有几节台阶时停下,两颊梨涡浅浅,眸中带笑对沈厌道:“公子,楼上请,主人等候多时。” “你家主人倒是会算。”沈厌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红衣姑娘。 小五却注意到这姑娘连影子都没有,忍着没声张。 她说完便退在一边,低眉不再看沈厌,始终带着浅浅的笑。 沈厌上楼敲门,里面的人没出声,他就直接推门进去,见人正坐着喝茶看书,全然不理会沈厌。 “真是,怠慢客人啊。” 慕离抬头,朝沈厌这边一笑:“知道是你。” 沈厌坐在他对面道:“幼卿,你近日可曾听闻过奇怪的事?” 慕离放下手中的书,微微挑眉:“你是想问魔族?” “对,师门交代了一些事。”沈厌道。 慕离:“你那个师父啊,大概想知道魔主衍生回来否。” 沈厌:“师父跟魔主衍生有纠葛?” 可能是觉得背后谈论行止不好,慕离道:“他们之间的事情不提,魔主衍生的法器被你师父封印在雪山里,有几大凶兽守护,他还没了七成法力暂时出不了乱子。” “魔主当年血洗镜方,可知为何?”沈厌想起祝乾那次说漏嘴的事。 慕离显然心思不在这点,他歪着脑袋风情万种的看向沈厌身后的人,觉得有趣:“他怎么看着有些傻兮兮的。” 小五瞪了一眼慕离,不理他,心中暗道:骚包。 长的跟个女人似的,小五暗自嫌弃。 慕离起身,走到小五身旁,围着他转了一圈,笑了笑暗道:原来是少了一魄。 人的三魂七魄,缺一有损元寿,而这小子竟少了一魂,还能健壮如此,也是幸事。 “你的姓氏?”慕离食指点在他胸口。 小五:“我姓薛。” “家住何方?” “镜方山下,往西方向的齐云镇。” “家中可有活过三十的男子?” “没有。” 慕离问什么,小五就答什么。 一缕诡异的黑色气息在小五身上徘徊,沈厌看得真切,却没出声,他也知晓慕离不会伤害小五。 因为慕离是阴界放养在人界的使者,无端杀生者也会坏了他自己的修行。 只不过慕离问小五的身世,这让沈厌觉得奇怪。他想出手阻止,慕离好像感觉到他的意图,扬起另一只手,示意他别过来。 慕离又点了一下小五胸口,随即恢复神智,但却难受至极,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拽住慕离的衣角,然后没了主心骨一样滑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你是什么人!”小五冲他吼一句。 慕离扶起小五,颇有些同情道:“薛家,囚生者魂魄修行,每辈旁支长子都要献出一缕,可你是长子吗?” 可你是长子吗? 这句话小五听了,发了疯一般推开慕离咬牙切齿道:“我是。” 沈厌拉开慕离:“你不许再问,那是他们自己的家事。” “沈厌,我先回去了。”小五说完匆匆离去。 见小五走了,沈厌看向慕离,没好脸色:“慕大人何时这么多管闲事?” 慕离走到案桌边,翻开册子,念:薛家,旁支长子,活不过三十,原由祭魂,供薛家家主修长生符。 “沈厌,我近日在查一件旧事。” 从窗口往下看,小五一路跌跌撞撞,沈厌觉得自己错了,不该带他来这。 慕离看着沈厌:“这个孩子,我想拉他一把。” “活了两万年的老鬼都不知道少说两句,我走了,有衍生的消息就传话告诉我。”沈厌道。 “那你也别忘了,替我收鬼,我最近忙死了。”慕离又拿起书卷看着。 沈厌瞧着这副模样倒是一点不像,草草答应了一声,就赶着回去。 窗口吹了冷风进来,慕离起身去关窗,手一顿,看着对面屋檐上一闪而过的人影,鬼眼扑闪,眸中噙着笑,继而关上窗。 往后冥府要热闹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章 6 <div style="font-size:15px;color:#009900;"> 以下状态的章节不会被屏蔽: 1、章节最后更新时间在7天内,且未触发自动锁定或被人工锁定的章节; 2、vip文章中,未触发自动锁定或被人工锁定的其他所有v章、非v章节; 3、其他已经审核通过的章节。</div> <script> if ($("#examine_message").length>0) { if (getCookie('readerid')>0) { if (getCookie('examineright')==1) { $("#examine_message").html("  用户您好,您所阅读的这个章节因尚未被网友审核而被暂时屏蔽,审核完成后将开放阅读。同时荣幸的告诉您,由于您是我站优质客户,所以我们选中您并且赋予评审资格,您可以自由参与评审,以加快被屏蔽文章的解开速度,欢迎您点击<a href='http://my./backend/examine_read_' target='_blank' style='color:red'><b>【邀您评审】</b></a>参与评审,审核正确还有晋江点赠送。"); } } els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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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茶楼,一路跟着周时到了郊外树林,沈厌刚停下脚步便邪风肆起,天色也变得暗沉下来。沈厌用剑定住自身,同时防护不被他趁机偷袭。 背后发冷,沈厌回头一看,周时在后头伸手来掐沈厌脖子,他没有掩盖自己的修为,顿时让沈厌觉得身体动弹不得。 赶紧稳住心神,右手握紧剑柄,向周时挥去,一招一式极快,极狠。 招架不住重剑击打,周时狠狠摔地上,瞧着自己手臂的伤痕,不禁笑出声:“倒不像镜方门下武功,你是不是自己偷学了什么旁门左道?” 沈厌挑眉:“老子最喜欢见被打趴下还嘴碎的人。” 周时拇指擦拭嘴角血丝道:“不跟你玩了。” 声落,人影无踪。 沈厌收剑,暗沉的天色并没有好转,他不停的走,却怎么都走不出这片树林。没办法分清东南西北只能在这里瞎转悠,本想着御剑出去,可好像被大网网住了一样,出不去。 “这什么邪术。”沈厌嘴里絮絮叨叨念着。 沈厌想起之前学过破阵的术法,今日可以来试试,用剑在地上一圈一圈画着阵图,沈厌刚想迈脚站进去,突然从天而降一只利箭插在阵图内,坏了阵图,灵力散开环绕沈厌周身,片刻晴空万里。 抬头望去,谢安从高处落下来,站在沈厌面前。 “阴界的术法,你还是少用。”谢安收起弓道。 潜台词免得伤了我的东西。 沈厌走过去拍着他的肩膀笑道:“你来了我都不用动手的。” 谢安余光瞧了一眼沈厌的手,退后一步,不让沈厌靠着。 沈厌:“小气。” 见沈厌没跟上来,谢安回过头来道:“不走?” 两人齐肩并走,沈厌侧头看了看,心想这货竟比他高出许多,往他身边挪远了一点。 谢安:“你干什么?” 慢慢地沈厌走在他前头,只笑不说话。瞧着沈厌神采飞扬的模样,谢安觉得莫名。 回去之后,沈厌上楼一个劲敲小五的门,他并没有回来,后想知晓他有自保能力也不担心。 见谢安在楼下盯着贴有沈字红纸的酒坛,觉得有趣沈厌倚着护栏往下看,似察觉目光谢安抬头望来。 沈厌向他招了招手道:“谢兄光看多没意思,喝杯?” “这么多,都是你的?” “他们送的。” “镜方不禁酒吗?” “不禁啊。” 下楼,搬了一坛到桌上来,揭开红巾给谢安倒了一碗。 谢安不动:“若不是你的灵力修为,我真要怀疑。” 沈厌端着一碗酒,喝了一口心中畅快,笑道:“我师父也喝,所以也就没人拦我。” 一口也没喝,委实不给面子,沈厌瞧着有些不高兴。 谢安:“我不饮酒。” 沈厌:“不喜欢?” “家中,有位长辈,平日里无异,一喝酒便闷闷不乐,一言不发,颓废模样,不讨喜。” 沈厌听得认真:“你那位长辈有憾事。” 谢安:“饮酒解憾?” “或可能怂吧。”沈厌不厚道的笑了。 忽地,沈厌又放下酒碗,站起来:“不行,我还是得去找刘皎。” 总觉得,刘皎不说实话。 瞧着他一惊一乍,谢安神色不明的望着沈厌,心中他想。 见他火急火燎又跑了出去,并没有跟上,而是拿出弓,以修为幻出利箭放在一旁,继续坐着。 小五跑回来,只见谢安急问:“沈厌去哪了?” 谢安:“何事慌张?” 小五:“我今日替沈厌蹲点,发现刘皎去过茶楼,我跟了过去,发现她竟会法术。” 谢安射出箭,轻道:“去。” 小五没听清,冲谢安道:“走,我怕沈厌一个人被人阴了,咱得去帮他。” 再道沈厌跑出来去了刘员外家,谁想刘皎抱着琴迎面走来。 她柔柔的笑道:“沈公子听我弹一曲如何?” 沈厌跟着她到一处凉亭,坐在石凳上听她拨弄着琴弦,调子倒有些熟悉,像是在哪里听过。 突然腹中钝痛,弯下腰沈厌咬牙撑着,一双绣花鞋入他的眼,沈厌抬头看是刘皎站在他面前。 猛的回想起来这曲子与周时那日唱的调一样。 刘皎关心道:“沈公子身体不舒服,我帮你去叫大夫看看吧?” 沈厌狠狠抓住刘皎的手腕,笑了一声。 腕上疼,刘皎几番挣扎无望,双眸楚楚可怜道:“沈公子你怎么,我疼。” 沈厌咬牙切齿道:“你与周时演了一出好戏,他是戏文写的妙唱的动人,而你是演的声情并茂。” “我不懂你再说什么。”刘皎两眼满是无辜。 沈厌松开刘皎的手,环顾四周道:“他就在这里等着吧。” 四周显出结界,周时现身走到那琴处,拨弄了几根弦,沈厌腹中便疼了几分。 拔剑聚灵向周时挥去,他侧身一躲,沈厌趁他不注意,再次挥起,这次是周时身边的琴,凌厉的剑气直接让古琴化为乌有。 旁边的刘皎吐出一口鲜血,身体若有若无的状态,真正的刘皎早就死了,这个是周时古琴的琴灵。 琴声能让沈厌体内妖丹躁动起来,而周时是冲着它来的。 “果然,在这里。” 他勾起嘴角,笑的邪气,手中聚集一团黑色的灵力,想要袭向沈厌。 “砰!” 看向声音的由头。 结界被一只环着蓝色光芒的箭给破开,直飞来,落在沈厌与周时之间。 周时对着沈厌施展不了任何法术,仔细看着箭羽心中震惊。 转头对琴灵道:“你给我挡住他们。” “快跑吧。”琴灵望着周时道。 周时没管她,仓惶逃走。 沈厌:“刘皎去哪了?” 琴灵:“死了。” 沈厌问:“发生了什么?” 琴灵:“那日刘皎来找周时,正弹琴的他不高兴了,把琴丢到湖里,不管刘皎自己走了,刘皎这个蠢女人,跳下去想把我捞上来,可一个旱鸭子下水,不知是何其蠢钝,店小二经过把她救了上来,周时赶来时,她的生息已经很弱,周时把我的亡魂注入刘皎身上,牵住刘皎的魂魄,可保她一时。但最近我真的拉不住她要消散的灵魂,我害怕她会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我引你去周时处,想你知道她,想你救她,可你也蠢竟没发觉,她的魂魄终是散了。” 说着说着琴灵面露痛色,渐渐地躁动起来,失了理智。若不是那只箭的力量挡着,怕是要把沈厌撕碎。 等会,这箭是…谢安。 沈厌站起来,持剑对着琴灵,念决分成十八把虚剑刺向她,有那只箭的力量罩着,沈厌身上也轻快许多。 这把剑近日如此配合,到有些意外。 她分不清虚实没躲开,被剑刺中,倒在地上口吐鲜血。 刘皎的肉身在渐渐消散,沈厌施法困住她的魂魄,收入袋中,回去再做打算。 只是刘员外这边不知如何解释,正想着法子,谢安同小五过来了,地上的箭一下子散开消失。 小五:“你没事吧,刘皎呢?” 沈厌指着袋子:“亡魂寄于她肉身,她早就死了。” 琴灵的魂魄不安分的撞动布袋,沈厌用只有他俩听得到的声音道:安分点。 谢安在小五身后目不转睛的看着沈厌,眸光闪烁,快步到沈厌身边,点住他穴道。 腹中疼痛感渐失,刚好受一些,沈厌的手腕被谢安拽住,硬拉着往客房方向去,沈厌赶紧把布袋丢给小五,空出一只手挣扎。 “谢安你干什么?” 一路拉扯谢安把他拽到屋里,房门紧闭,上下打量一番,犹豫片刻道:“脱了。” 沈厌一愣,随后笑道:“谢公子,你这般热情我实在是有点儿害羞。” 他的话谢安听了,竟有几分薄怒:“沈厌,你先闭嘴。” 笑了几声,老老实实把衣服脱下,看着自己的肚子自己都一惊,全是淤青。 沈厌死拽着谢安的手不松开。 “这,这这这谢安快救我啊,我这不会是要死了吧?!” 谢安微凉的指尖触及他肌肤,掌心灌输灵力安抚妖丹,良久沈厌身上的淤青才慢慢淡去。 穿好衣服沈厌问:“这是什么情况?” 谢安冷着脸:“有人不怕死还想对你下手。” “是谁?那个周时?” “你这几日好好休息。” 沈厌越想越懊恼:“就不该去杀那老蚌精惹得一身麻烦,又或者要能早点遇见你就好。” 谢安一言不发,坐在椅子上。 那神情,像是不想再与沈厌说话了,想到之前的话,沈厌轻轻拉了拉他宽大的袖口,道:“谢兄,多大点事,前几日不还有谁让我自己来,今日我主动些,你还不给面子,赏个脸。” 谢安勾了勾手指,沈厌颠颠的凑过去:“怎么了?” 坐着的人,伸手拽住沈厌束起的发尾,在手掌绕了几圈,然后摁住他的后脑勺,把人往自己怀里送。 两人的气息交杂在一起,各有心思。 谢安在沈厌颈处轻轻咬了一下,湿热的感觉,让沈厌浑身一颤,心口一紧,瞳孔急剧一缩,作势要推开他。 摁住头的手其实早也松开。 谢安起身:“我赏脸了。” “你!你简直就是条疯狗,不由分说竟开咬。”是自己说赏个脸,但被咬,沈厌心里就是气不过。 谢安:“记住这几日别到处蹦跶。” 偷看了一眼他的唇,沈厌闷闷地:“知道了。” · 沈厌把琴灵带到慕离那里,小五脚底抹油溜了,谢安默默跟了来,一路上没说一句话。 听风楼。 红衣姑娘出来相迎,她掩着红唇,好看的眸子弯弯,笑起来别样风情,她指着谢安道:“沈厌这是哪家的少年郎,生得如此好看,竟被你拐来作伴。” 沈厌打量着她的面容道:“你姐姐又回去了,还有你那双鬼眼别光落在他身上,也夸我两句。” “真是讨厌,竟不会将我们认错,还是这位安静的公子得我心,你实在聒噪。” 一言一语说着,带他上楼。 谢安没有跟上,而是站在大厅等候。沈厌推门而入,又见慕离抱着书。 室内今日熏了香,一进来便闻出来,从前只在大厅闻过,而慕离房内不会焚香。 布袋丢给慕离,自己找了一处坐下翘起二郎腿:“不知道死了多久,附在人身上,虽扰乱了秩序也没伤人。” 慕离探查琴灵的底细,良久道:“你在求情吗?” “她生前事就算了,反正入不了轮回,刘皎的死也跟她有关系,十八层地狱太苦,不如让她去黄泉路找份差事,生生世世守着。” 慕离解开布袋,放她出来,在她额间一点,写了封信让她带入黄泉。 “还差很多呢。” “我知道。” 沈厌下楼,见着好几个姑娘围着谢安叽叽喳喳。 也难为他还能站的住,把那几个女人支开,谢安的神情也好了许多。 就是围着他多说了几句,谢安虽烦却也忍得住。 沈厌边走边问:“都跟你说了些什么,瞧着可有喜欢的?” 谢安:“这里的人你都清楚,怎么还有来往?” “我高兴。” 察觉沈厌在替阴界做事时,心中也微微有些诧异,按理说镜方弟子都离修炼阴邪之术的修者远远的,惶恐乱了修为,沈厌还可劲的往上凑。 可本就是他自己的事情,旁人又怎能多说。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章 8 一大早,门外就有敲门声。 昨日回来晚了,沈厌下意识坐起来但怎么都不想睁开眼睛,不理会外面的人有多急。 小五敲的不耐烦,直接踹门进去,见着沈厌披头散发的坐在床边,心里那个急。 把衣服扔在床上:“赶紧的,大师兄传消息过来让你去连城,那边出事了,我也有急事这次不能同你一起去了,你赶紧穿好衣服赶路过去。” “师父闭关了,不管事,所以出了事大师兄还是通知我们去帮衬。” 沈厌低着头,没有应答。 “你听到没有,沈厌!”小五吼了一句。 沈厌跳下床慢悠悠的拿衣服一件一件穿上,至于头发,他胡乱绑住就出去了。 活脱脱像是被人揍了的可怜模样。 出门就碰见谢安,赶紧理了理衣服:“谢安,我要去连城了,不知道几时回来,你在这里等我。” 谢安:“我同你一起,得盯着你。” 意有所指,沈厌了然后讪笑。 信中说连城一夜之间死伤无数,而亡者死相怪异,尸身伤口上沾染妖气,如此规模伤亡又与妖邪有关,人界衙门没法处理只能让镜方派人来。 此事闹得人心惶惶,城中人们每到傍晚时分便早早关门,熄灯睡去。 祝乾正带着几个人巡逻着,瞧着沈厌,大步走来道:“我寻你,为何不给回应?” 沈厌装傻:“啊,是吗?大师兄我没注意。” 一到了祝乾身边,沈厌就老实了许多。谢安没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说话。 进门时便注意谢安,只是见沈厌一直没说他,也就不提。 祝乾只觉得谢安长得好看,肤色很白,不爱说话,瞧这模样,他心底暗自同情。 望着他的眼神也柔和一点,不带明显防备。 祝乾以为,谢安是被沈厌骗过来的。 稍微休息一会后,沈厌二人便去义庄查看亡者,从伤口上看像是被什么野兽撕咬而成,沈厌仔细检查,竟发觉与师父所描述的当初在大师伯身上的伤痕相似。 到每具尸体处仔细检查,伤口都是同一类咬痕。 “谢安你觉得这像什么咬的?”沈厌问。 谢安:“不知。” 从门口飞来只乌鸦,脚上绑着红绳,沈厌看出是慕离饲养的那只,心想是要传什么话来。 乌鸦在沈厌面前转了几圈言语:“沈厌,连城死伤众多称是妖邪作祟,却无一魂魄去黄泉报道,地方管辖也未能寻到这些魂魄动向,事有蹊跷还望你查明,并且多加小心。” 说完便飞了出去。 当初大师伯身上同样的伤口被人丢到了镜方门前,被师尊发现时,也只是吊着一口气说了最后一句话,为此门下弟子查询此事许久,最后却不了了之。 事情更加恶劣,有门中弟子守着竟还有人伤亡,沈厌扫了一眼四周,没有魂魄。 “谢安我腹中又疼了。”沈厌满头大汗,脚下无力,蹲下拉住谢安的衣服。 谢安:“我带你回去。” 谁知沈厌猛的纵身而跳,挂在谢安身上,下刻还装作病恹恹的模样道:“好了,别耽误了,回吧。” 祝乾一脸惊诧的看着谢安背着沈厌回来,脑中的想法冒了芽,却又猛的往死里摁。 待沈厌好些了,谢安道:“你今日做了什么,为何又会疼痛?” “就是看见那些尸体,有点难受。”沈厌胡诌八扯一通,没敢说自己刚才又用了法术探查。 谢安伸手,一缕金光,传入沈厌体内,良久道:“我在你身上设了障,它不会再感知外界,除非是我出了问题,你才会感到疼痛。” “谢兄真是体贴入微,谁家姑娘入你府中真是三生有幸。” 随口一夸,谢安的脸色就变了,沈厌赶紧掐断后头想说的话,改口:“对了等会我要去后山的悬崖边上瞧瞧,你一起去吧。” 谢安:“好。” 连城后山处,阴森寒气重,打听到悬崖边上曾掉下去过一只受伤的妖怪,后来请了道士封住此处,这片无人敢来了。 但前段日子,有调皮的孩童曾三五成群的来这里玩耍,领回去的时候还没事,到了夜里就发着高烧,孩子的爹娘来这里又是磕头请罪,又是祭祀祈祷,孩子们才醒了,愈传愈邪。 可往下看是万丈深渊,雾气腾腾,也瞧不出什么大概,拿出备好的绳索。 一头绑在树上,一头自己拽住,对着谢安道:“待会我跳下去,如果下面有危险,我就拽绳,你记得拉我上来。” 谢安道:“好。” 不过他模样更像是想跟沈厌一起,手上用力紧握住绳索,慢慢下去。 谢安回头,身后站着一黑衣人。 “不要再多管闲事。” 说完,人形一闪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手中绳索晃动,谢安用力往上拉,中途突然没有重力,一惊直接跳下去。 身体不断往下掉,看不见沈厌人影。 而沈厌之前本来没有发现什么,拽动绳子,途中却看见一个山洞,松开手,一跃,进去一探究竟。 洞中黑极了,沈厌看不清,脚下有很多硬物,摸着石壁往里走,手上碰到石壁松动的一块,瞬间山洞烛火燃起。 这时才看清,地上白骨成堆。 沈厌慢慢警惕起来,继续查看洞中环境,忽然察觉上方有阵厉风袭来,快速拔剑抵挡,抬头一看,此人面露凶光,獠牙都翻出嘴外,长得也实在是磕碜。 剑锋一转,割伤他的掌心,逼得他翻身退后,这人快速运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合掌心的伤口。 再次袭来,硬如顽石的拳头打在沈厌的剑身上,剑竟出现了裂痕。 这种情况,怎么都没有想到,顾虑到佩剑,沈厌不想再正面迎上受住他一拳重击,几次避开,渐渐的有些吃力。 被逼急了,沈厌索性把剑丢在一旁,手中聚集灵力,稳稳接住他的拳头,恶狠狠道:“你挺嘚瑟的是吧!” 没有顾虑,不再躲闪。 僵持许久,两方都被对方散发出的力量弹开,沈厌瞧了一眼地上的剑,不由皱着眉头,回过头看着面前这人问:“你是谁?” 迟孑反问:“你跟他们是一伙?。”瞧着不太像… 声音听起来年纪不大,与刚才的神色确是不一样,沈厌再次打量着他。 长发披于肩,神色凶狠,浑身散发出莫测的气息。 迟孑嘴角无奈的扯了一下:“看来是了,镜方弟子真是多的烦人,杀都杀不干净。” 沈厌:“你拿了那些亡者魂魄做什么?” “做什么?我吃啊。” 他面上突然显露出一丝滑稽,说到魂魄好似又饿了,看向沈厌的目光出现了几分贪婪。 洞口传来声响,沈厌回头,是谢安逆光而来,手握长弓,一步一步走近。 一时大意,脖子突然被迟孑掐住,沈厌眸中显出一丝不耐烦,掌中运气打在他的胸膛,鲜血喷在沈厌衣服上,还溅到几滴在脸上。 背后一只大手拉着沈厌的胳膊,把他拽到自己身后,宽大的背影抵挡住前方视野,看不清谢安的神情,但沈厌觉得他在生气,周身气息冷的要命。 迟孑吞下血,心想不能浪费了:“又来一个多管闲事的。” 强大的力量把迟孑击于石壁,暂时没有言语的力气,他满口鲜血,噗嗤笑了一声,手一挥,在他的身后有双眼睛发出幽光,直盯着谢安。 迟孑缓和身上疼痛:“就让我的宝贝同你们好好玩,我先走一步,我忙的很。” 沈厌从谢安身后走出来,一看,哪还有迟孑的踪影,回头笑的咧开嘴:“谢安,他是被你吓唬走的吧。” “沈厌。” “嗯?” “你身后。” 看向他手指的方向,黑暗里有双绿眼睛与沈厌对视着,沈厌心尖尖跟着颤了一下道:“谢兄,这可真是个惊喜。” “沈厌,要跑吗?” “跑?”沈厌淡定的把地上的剑拾起,拍了拍谢安的肩膀:“谢安,当然赶紧跑!” 说完快速奔向洞口,可洞口却被法力封住了,出不去,沈厌硬生生被弹了回来。 听见动静转身一看,那头凶兽从黑暗中走出来,重重的鼻息,让沈厌觉得不妙。 若是破开这无形的墙让它跑了出去,那外面的人怕是没活路。 沈厌持剑奔向凶兽,一跃到它的头顶,用剑刺向它的脑壳,但它脑子实在是硬,敲击砰砰响,沈厌觉得都要溅出火光了,它竟一点事都没有。 凶兽脑袋乱晃,想要把沈厌甩下来,他死抓住脑袋上的毛发不放,力气太大沈厌还是被甩了出去,手上是一小撮黑色的毛发。 看见沈厌手上的东西,它气的脚跺地,洞顶掉落了石子下来。 “它这是在闹脾气?”沈厌问道。 “这种妖兽难长毛发。” “你见过?” “翻阅古书时,有样貌记载。” “书里还说了什么?” “会喷火。” 谢安说完这话时,沈厌就觉得不好了。果然再次与它较量时,嘴里就喷出火焰。 念决,周身灵力环绕抵挡住火焰。 这妖兽仿佛穿了一件刀枪不入的盔甲一般,沈厌的剑伤不了它。 就在那只大爪子要拍向沈厌时,谢安的箭离弦,直逼妖兽,射中它的胸口,妖兽倒下。 没死,只是入几分皮肉,箭上的力量让它起不了身。 这只箭感觉力量不强啊,他在有意压制自己的力量? 不多想。 沈厌拿出藏于身上的锁链,锁住它的四肢,下咒封住几个钉子,想囚禁其于此,秋后算账。 正当沈厌松懈下来想办法,解开洞口禁制,谢安在身后看着。 渐渐破开一点缝隙,沈厌面露兴奋道:“谢安,你看着那妖怪,再等我一会。” “嗯。” 声音有丝颤音。 背后有些动静,沈厌狐疑回头,瞳孔急剧一缩,喊道:“谢安!” 许是刚才他做事出了差错,松懈了,那妖兽竟挣脱束缚,正与谢安较量着,谢安背后衣衫都破损见血了。 沈厌收回手赶紧过去帮忙,凝气挥剑,直逼它的眼睛,剑气凌人,这才让它退开。 “你怎么背对着它!”沈厌也是气急,吼了出来。 谢安有些呆呆的道:“我,刚才…” 意识到自己失礼了声音轻缓下来赶紧道:“你在一旁待着,等我。” 拿着剑,灌入灵力,闪到它的爪子旁,一剑砍下。 妖兽凄惨的嘶吼,响彻整个洞穴,沈厌再次施咒把它囚于阵中,这次细细检查才离开。 洞中还在不断地落石子,沈厌得抓紧时间,继续破开洞口的限制,同时也注意到谢安的一举一动,有些担心。 见着缝隙逐渐扩大,沈厌过来扶着谢安刚走到洞口,猛的被一股力量往外推了一把,两人双双掉落深渊。 · 连城内,一屋子的镜方弟子,吵吵嚷嚷。 祝乾赶来:“何事?” 有人站出来道:“听城内人说,见沈厌二人去了后山,然而现在都没有回来,师兄我们觉得沈厌是出事了。” “我跟广秩去寻,你们就守在这里,记得万分精神盯着城中动向,切不可再有伤亡。” “是。” 拿上剑祝乾跟广秩就赶往去后山。 · 沈厌悠悠转醒,身下并不是坚硬的地面,是…谢安。 注意到是被他抱在怀里的姿势,赶紧起身,腿上钻心的疼,顾不了那么多,扶起谢安,让他靠在树旁。 满手的血,手轻抖了一下,想起之前他伤着了背后,解开他的衣衫,里衣黏着血肉,每动一分,谢安的眉头便皱得深些,下嘴唇都咬破皮了,硬是没喊疼。 见他疼的睁开眼睛,沈厌道:“叫唤两声我不会到处嚷嚷。” “呵,小伤。”谢安不以为然。 沈厌听了,戳了一下他的后背。 谢安疼的满眼疑惑。 沈厌笑嘻嘻:“小伤而已。” 为他清理着伤口,沈厌倒开始觉得是自己对不住他。崖下有树有溪流,夜里抓鱼给烤了吃,然后守着火把,也守着谢安。 沈厌不明白,这个人在掉落悬崖的那刻为何要护住自己,明明对于他来说沈厌只是一个存放着东西的容器,难道那颗妖丹对于他来说,比命还重要吗? “看着我做什么。” 谢安睁开眼睛,那只金瞳里藏着一些不明。 沈厌如实道:“我在想你为何救我。” “你猜。”谢安说完闭上眼睛。 第二日,沈厌睁开眼发觉谢安不见了,四下张望没见人影。 正着急想着莫不是被叼走了,谢安就从远处走来。 一点都没有昨夜虚弱的样子,也能感觉到身体里的东西重新被谢安之前设的障稳住了。 谢安:“你御剑如何?” 抬头望了望天,沈厌心中有数道:“可以。” 虽然不知道这崖高低,但御剑飞行沈厌稳当。 见着沈厌凝气御剑,脚下有些坡,谢安注意到拉住他道:“你受伤了。” “没事,等我们上去了再…”说。 不等他说完谢安直接提着沈厌,往上去。 算了,能懒就懒得了。 一回来赶紧找祝乾,得知他还没回来,沈厌就在城门上等着。 没找着沈厌,大师兄就跟广秩回来了。 广秩拉着沈厌道:“师弟,你怎么好好从那片树林出来的?我跟大师兄差点转晕了。” 祝乾默默地盯着谢安没有过多言语。 “照常走出来,怎么了?”沈厌疑惑他为何这么说。 广秩:“那片树林被设了迷障,我同师兄破阵就耗了许久,没找到你们就先回来了。” 破阵? 当初踏入树林虽觉得怪异,但沈厌并未察觉有迷障,他回头看了一眼谢安,勾了勾嘴角。 “师兄,我们修道呢,心思不要那么多,不然容易着别人道。” 被他这么一说,广秩睁大眼,慢慢的看向祝乾眼神掺着考究,咳嗽了两声,又默默别开眼。 洞中所发生的事情同祝乾一讲,祝乾面露难色,吃魂魄这般诡异之事,他曾听闻过,却也不能确定心中所疑。 远处有人跑过来,快速揖礼:“大师兄,不好了,城中几口井里出现尸体,打捞上来与之前死状相同。” “带我去。” 祝乾听了,急匆匆赶去。 沈厌也跟着过去,瞧瞧究竟。 城中百姓围着看热闹,好些人都指指点点,说镜方弟子吃闲饭不管事,来了这么久竟还有伤亡,那唾沫星子都快能喷上祝乾脸上了。 这哪成,沈厌站出来挡在他前面:“我们来这就是为了你们的安全,没保护好你们,我们有过失,今后会加强防范。” 一妇人:“你们来就说这样体面话,现在是有人躺在那了,你们说这些有什么用!” 剁肉大叔:“就是啊,还以为你们镜方弟子来了老子能睡个安稳觉,哪想又出人命了,你们是怕死不敢管呢,就早点说。” 商铺小贩七嘴八舌的:“就是,来这里这么久了,事情还没查清,最近生意都不好做了。” “他们不会是骗子吧?” “ 现在江湖神棍越来越多了,肯定是来骗钱的!” 在他们身边,有个孩童,牙齿都没怎么长齐,有些歪歪的,张嘴问身边的汉子:“爹,为什么大哥哥们会被骂,他们也不听话吗?” 孩童父亲摸了摸他的头,微笑着看张前头道:“谁知道呢。” 孩子父亲牵着小手,带他回家。 沈厌听着他们一人一句跟只苍蝇一样嗡嗡,笑了两声:“我话还没有说完,如果各位有什么意见,我们今日就撤回去,回禀师门说任务艰难,人可能还会派来,但是这期间再出什么事,谁也没办法保证下个不在你们其中。” “我量你门派不敢做这等事。” “你看我敢不敢。” 空气中凝着质疑,及害怕。 安静了会,又有人接着道: “哈哈,哪里的话,我突然觉得这些小道长们各个道骨仙风。” “是啊是啊,哪有神棍会这般。” “散了吧,让小道长们处理,我们就不添乱了。” “走了走了。” “天快黑了,快回家。” 众人一哄而散,祝乾本意就不想跟他们争辩,瞧着沈厌在那里忽悠,静静不出声。 众弟子当然不会离开,所以最多就吓唬两声。 城中百姓如此说不过是惶恐自己丢了性命,人都走清了,沈厌检查尸身,与之前一模一样。 沈厌:“他还没走。” 谢安:“小心。” 两人都清楚洞中那个说自己吃魂的人还藏匿于暗处,只不过沈厌更想追查,他到底为什么做这些,几年前杀了大师伯逃匿,连师父都没能查询踪影,现如今自己现身的这个人,与杀大师伯到底是同一人吗? 没把握。 如若此人与魔主有牵绊,事情怕没有那么简单。 没有魂魄,黄泉都去不了,慕离的小本本上都不会有生平记录。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章 9 “王平啊,你从哪打的水?”刘大婶是个热心肠,见王平打水回来便多问上一句,提醒他,最近小心些。 王平憨厚的面孔,露出笑容,放下担子:“东边,东边那口井还没出过事嘞。” 刘大婶满面笑容的让他等会,自己转身进屋拿了些热乎的饼子,用油纸包着,塞进他的手里:“给小宝的。” 他把饼揣在怀里,隔着油纸热度也不减,感激道:“多谢婶子,那我先回去了。” “好嘞,等会我也去那口井打点水回来和面包饺子,再给你跟小宝送些过去。” 王平听了,微微一笑,往家的方向走。 最近还真得小心啊。 · “过来!” 祝乾一大早来找沈厌,谁想人还没起,他直接进屋把人拉起来。 沈厌迷迷糊糊的被抓起来晨练,说是晨练就是举着剑扎马步。 这会好好的,祝乾把注意力放在他的头发上,觉得头发没有整齐束起来,有失礼仪。 沈厌走过去,祝乾气不打一处来:“步伐虚浮,没个正行,怎么出了镜方的门,就对自己如此放松。” “还有,每日晨练可有坚持?” “功法可有长进?” 啊,好想再睡一会啊,耳朵好像什么都听不见,沈厌只想再睡会,就睡一小会儿。 “有没有在听我说话?”祝乾语气有些重。 沈厌一个激灵,清醒了:“有!在听!” 祝乾叹了一声,又皱着眉,满眼无奈,他怎么都没有想到,那日从师父手中接过的襁褓婴被他养成这副模样。 镜方弟子万千,还真没有比沈厌更今人头疼的。 其实在他还小时就应该意识到,只不过那时候谁也不曾想到粉雕玉琢,软软糯糯的孩童,长大后最是约束不了。 祝乾突然道:“我有错。” 沈厌低着头,有些忐忑,不明白师兄这话。 “算了,你就…”似有些说不下去了,摆手:“走走走。” 沈厌赶紧跑,就怕祝乾要打他。 说是找沈厌来帮忙,还不如说是要盯紧他,孩子养在身边放心,可看着他面前晃悠,又心烦,唉,有负师父所托。 正在静心的休养生息的人,突然鼻子很痒,打了个喷嚏。 祝乾又不知道某人根本就不担心这回事。 庭院某处,谢安正无声的站着,不知在做什么,待沈厌悄悄走近些想要吓唬他一声时,被地面插着的箭吸引了注意力,这尾羽上还环绕着一圈黑色的气。 有攻击性。 虽然如此,但沈厌更加好奇。他拔起箭,握在手中翻看,还未看个仔细,掌心灼热。 靠!啥玩意?毫无感情赶紧丢了。 听到声音,谢安回过头来,眼神冷若冰霜,仿佛万物不入他眼,沈厌觉得不像他,又或者这才是真正的他。 薄唇一开一合:“放下。” 沈厌表示:“我早就放下了。”反射弧忒长。 “………” 他走过来,气息微敛。 那是沈厌的错觉吗?刚才一闪而过的杀意。 郁闷。 这种感觉逐渐蔓延到心口,谢安竟还存了杀心。 “你怎么了?”谢安在他的眼中看了怒气。 “没事。” “哦。” 沈厌冷笑,不会多问两句。 谢安不明:“你到底怎么了?” “我闲的。”说完,撒开腿跑了。 · 上街闲逛,一路晃悠,不远处突然有人在喊救命,沈厌赶紧顺着声音过去,刚到就看见一妇人倒在地上,走近查看,了无生息。 有人也听到了呼救声,过来凑着脸看热闹,看到地上的人,马上变了脸色,万分惊恐。 “啊!又死了一个。” “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啊。” “是啊,这…这…” 众人纷纷议论开,人心惶惶。 沈厌有没有扫到魂魄。他接近死者,发现她身旁有一袋撒落的□□,两指一捻,是面粉。 这时围在此处的人群中有一个声音:“王平,你看那是不是刘婶?” 被点名的人上前探头,与旁边的人道:“是刘婶,今日还与我说话来着。” 沈厌耳尖,扭头寻找声音的主人,此人相貌平平,在人群中并不扎眼。 似察觉沈厌在看他,王平突然眉尾上挑,微勾嘴角,与之对视。 为什么? 为什么要冲他笑?为了表示友好? 不!那太诡异了。 沈厌乍然起身,王平皮笑肉不笑的,往后退两步,隐在人群。 要跑! 扒开人群,伸手就要抓住王平的衣襟,可是他侧身一转,头发拂过沈厌的手背,粗狂的声音硬是要整的阴恻恻的:“来抓我呀。” 故意的,绝对是。 沈厌气盛,却不想运气动手,因为身体有些不对劲,平复心神,缓住动作,淡然的看着王平一笑。 不想他竟收了手,王平一愣,转笑的肆意:“怂货。” “你懂什么,我这是讲究。”沈厌鄙夷他不懂。 王平:“呵,正派人士,借口就是不一样。” “不过我也在等人,他来了。”沈厌忽然眼眸一亮。 王平回头,熟悉的无奈语气:“真多啊,一个接一个” 不过他不慌,闪到沈厌身边,“我知道你要找的人。” 这句话惹得沈厌眉头紧锁,刚要开口问话,王平忽然白眼一翻,倒地。 死了。 祝乾听到消息便带着师兄弟们赶过来。 而沈厌守着王平的尸体发愁,他收起王平身上残留下的气。 在他们眼里这是出人命,但还有一点,死者连魂魄都被吃的干净。 “既然从身体里剥离出来的,可否试试用这身体召回来?” 沈厌想到之前在慕离案上的阵图跟符文。 谢安突然抓住沈厌的胳膊,正色道:“不许。” 回头看他,一脸紧张的神色,让沈厌摸不着头脑,但沈厌要试试,如果成功了,那魂魄能召回多少便是多少。 “沈厌,你刚才说什么,召魂?”祝乾恍若不认识他了。 从前师父也召过魂,但表明过那是邪术,是迫不得已才用的。 而且师父就是因为过度使用此法术才会伤了身体,一直不得痊愈。 他从哪里学来的? 此话一出,众人都注视着沈厌。 祝乾突然正色道:“告诉我,你身后的人到底是谁!” 他问的是谢安。 瞬时,众人气势不对。 沈厌下意识挡住祝乾的视线道:“师兄,我们先处理这件事情,以后再提他,以后再提。” “我早就觉得此人有异,虽无法探测任何灵力底细,如此却更是可怕,说他是谁!” 刚开始被他良善的外表迷惑,祝乾没放在心上,但能同沈厌一起平安走出那片森林,身上还没有任何灵力修为护身,这就很奇怪了。 祝乾拿剑指着谢安,面色不好,这么一个不明底细的人跟在沈厌身边,他不放心。 若这个谢安居心叵测,有目的,怕是后患无穷。 沈厌挡着谢安,心里不赞同祝乾的话道:“大师兄,他就是江湖侠士,跟我拜了把子,如今是我兄弟,我们结伴同行,他并没有加害过我。” “……” 似乎都不相信,沈厌眸子一转,心中暗自打算。 溜吧 · 要不是连城的事情没解决,祝乾就追上去了,也不知道沈厌这翅膀什么时候长硬的,竟然不听他的话,带着谢安就跑了。 好像这孩子一直不是很听话。 广秩:“师兄,没事的,论吃亏,我觉得那白面公子,更可能。” 祝乾调头回去,恨铁不成钢:“不管他了,吃亏了就会哭着回来,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沈厌带着谢安躲出连城,怕的就是谢安吃亏了,可看他一脸风轻云淡的样子,觉得自己也是多想了。 找了一块好地方坐下歇着,沈厌不想动,坐着用意念操控剑,剑柄上绑着一缕发丝。 刚才他从妇人尸体头上割下了一缕,就是为了来启动阵图。 控着剑刃在地上画着图,沈厌刚要注入自身灵力,被另一股力量弹开。 谢安接了他的手,为阵图做最后的完善。 “你为何这么抵触阴界术法?”沈厌不明。 “你与我要的东西同气连枝,你死,它损。”谢安道:“还有,我何时你与…拜把子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章 10 “托词,胡乱编的。” 沈厌眸中微光闪烁,嘴里说出来的话也是不清。 说话间阵图中突然有了反应,大风刮起,周围树上的叶子也是纷纷扬扬,风刮起尘土,一时迷了眼睛。 沈厌立刻警惕,感知着附近的动静,良久,渐渐平静下来,并未有魂魄到阵图中去。 谢安收手,抬眼望着远处。 “你在看什么?”沈厌看着那方向并未有何不妥。 “没什么。” “走吧。” “好。” 不是最后布阵者,看不见所招来的东西。 谢安坐在沈厌身旁,手摁在他膝盖上,注入一股力量,腿上失了痛感。 继而开口道:“你从未问过,我是谁。” “我问,你会说吗?” “不会。” “所以。” 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向谢安伸手笑道:“谢公子,该走了。” 谢安抬头看着他的眉眼一愣,这人…好似一贯喜欢冲着他傻笑。 心思一动,手离他的掌心还有些距离,可突然沈厌一收手,颠颠的跑到前头,拿剑的手挥舞着,示意谢安跟上。 好险! 沈厌心想,刚才真是大意了。见惯了他一脸谨慎的样子,突然愣神,望着那双眼睛沈厌差点挪不开眼。 “不如我们真结拜一次吧?”沈厌兴趣高涨。 “那我可做你兄长。”谢安道。 沈厌不依:“那不成。” 谢安冷冷的看着沈厌,盯的他心里直发毛,沈厌实在是不爽,道:“怎么,你看着有做兄长的样子吗?” 半晌,他点头道:“嗯,我觉得挺有。” “不行。”沈厌意志坚定不移。 “路上危险,我挡。” “不行。”真好啊都不用动手了。 “伤你者,我杀。”吃软饭的征兆啊,沈厌坚定:“前段日子,最有威胁性的就是你。不行,我有原则的。” 沈厌瞧着他站着一动不动。 “想好了吗。” “不要这么执着。”沈厌狠狠的拍了自己额头,心想这叫什么事啊。 · 来到一热闹地,找到一家客栈,沈厌让小二搬了两大坛子酒上了楼。 投宿一晚。 坐在客房里,倒了两杯,小瓷杯实在不尽兴,沈厌找来了两大碗,给满上。 送到谢安面前:“也凑合。” “不喝。” “无趣。” 既然他不喝,沈厌就自己仰头痛饮了一番,有些累了,就趴在桌上迷迷糊糊的嘟囔着。 那眉头就没松开过。 谢安那双节骨分明的手端起大碗,碗中还有些酒,他闻了闻,默默放下。 趴在桌上的人,猛地拍桌一声,左右张望像是寻着什么,然后傻兮兮的盯着谢安的手看了看,又慢慢的把脸贴在桌上。 “跟你说个秘密,人死后转世投胎,我就去贿赂了阴界当差的。” 谢安挑眉,似有了兴趣:“那你所求呢?” “唔这个…”沈厌捂住脸深深吸了口气嘿嘿了两声,“再说。” 夜里沈厌躺床上左翻右翻睡不着,而谢安端坐在凳子上闭目养神听见动静不睁眼。 沈厌看看谢安的背影,又看看上方,眨巴眨巴两下,闭眼。 - 接下来的日子,沈厌一直在追着迟孑的行踪,因为那句话,他知道沈厌在找的人。 而谢安,也一路跟着。 到了迟孑曾留过的地方,沈厌就拉着谢安到人少的地方。 郊外。 “用你的箭追踪这气息的人。”沈厌摊开手给他看。 谢安现出弓箭,把沈厌手中的东西注入箭矢,节骨分明的手一松利箭离弦,金光环绕箭身直击长空。 箭矢在空中停顿了一刻突然快速飞走。 “快追!”沈厌回头看一动不动的谢安疑惑:“怎么了?” 谢安看着沈厌,神色一变抬手,接住刚才不见影的箭,带着一股飓风席卷而来,四周被刮的凌乱,沈厌与谢安两人身上有灵力护住才得以纹丝不动。 谢安收回箭矢。 竹林四处被这股力量横扫一片,竹叶伴着沙尘纷纷扬扬,沈厌嗅到一丝异样,灵敏回头,迅速抬手抵住来人这一掌,此人笑着使力与沈厌掌心相印两人力量来回问候着。 “听说你在找我。” 地面上两条痕迹,是被他猛的发力逼退出的,沈厌手腕灵活一转,突拽住他的衣袖,欲打在他的胸口,谁知被他另一只手挡住。 沈厌不急,全神贯注顿时两人周身被一股力量包围住,接下来此人每运功一分便得无碍一分,被沈厌限制住。 他封住自己穴道,一转身挣脱沈厌的手,赤手相搏。 两人你来我往谁也不放水,拳拳入肉,他突然猛的推开沈厌,邪妄一笑,爽朗少年声:“许久不见,我同你打个招呼,至于这么回应吗?” 是那山洞中的人?声音跟眼神很像,只不过这俊俏模样实在难以与之前那个獠牙外翻牵扯一块去。 沈厌指着自己的脖子,那是刚才过招时被他掐出来的指印道:“我这也是礼尚往来。” 迟孑化解沈厌所设禁制,抖了抖肩膀,看向一旁不做声的谢安阴阳怪气道:“看着你们也不像一路人啊。” “镜方弟子不在山上待着跑这来凑热闹。” 沈厌:“和尚且还有下山化缘溜达的,我怎么就不能出来透透气。” “听说你们这些修道人不能与魔族人来往,不然是要关小黑屋子的啊?” “我们不算来往,是厮杀。” “可你没有啊。” “刚才你手上掺着邪灵,我不知你什么原因松开手,但你确实十足十想掐死我,我也是如此。” 迟孑呀了一声:“被你发现了,我来不过是想警告你,切记不要插手我的事情,那日在山洞的亏别忘了,不然…” 他眼眸缓缓望着身旁孤零的几片残叶,扯了扯嘴角,眼神一扫,几片残叶插入沈厌脚前的地上,黑气沾染土地顿时干涸开裂,隔绝两方。 迟孑临走时朝谢安方向多看了几眼,藏在衣袖的右手还有些颤抖,咬牙忍住,面子不能丢。 人走后一时有些安静,沈厌动了动脖子道:“走吧。” 谢安走到沈厌身侧,抬手在他脖子旁,一股温和之气注入,沈厌好受了些。 “必须抓住他,然后捆起来。”沈厌揉着脖子往前走,心里那个气,“沾着净灵池水小鞭子伺候着,道行有多深,就痛他几分。” “你被打过吗?” “刚到镜方的那几年常常挨打,后来师父打累了直接关我禁闭,也是我耐不住性子总惹的师父师伯们恼怒。”没想到谢安会问这个,反正这没什么就不掖着。 “嗯,皮厚点也是好事情。” 听了这话沈厌突然抓住胸口衣襟,脸庞苍白,额间有虚汗。 “怎么了?”谢安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腕问道。 他缓了缓,摇头:“没事。” 刚才的疼痛来的快,去的也快。 谢安紧抓着沈厌的手腕,目光一凌,似在求证,反复几次使用异瞳。 “怎么了?”沈厌不明他的表情。 “没什么大碍,控制使用灵力次数吧。”谢安松开手。 沈厌觉得为难,“这哪是能控制住的?就像刚才,我若不出手,不就死在他手下了。” 谢安突然注意到沈厌一直避开他的右手,手腕处有隐约一缕紫色的光“你那只手怎么了?” “没…”沈厌后退半步。 “老实交代。” “我刚才扯了他几根头发用它做指引,我离他的方向近时便能感应。” “这样。” 察觉他的语气有丝不对,沈厌赶紧道:“我只是不想麻烦你,毕竟你的弓箭震慑力太大,迟孑会有所察觉,别这种眼神看着我,也不是嫌你动静大,只是想试试新学的术法。” 谢安抓住沈厌的手朝四周晃动,南边有反应,谢安一言不发迈步朝着方向走。 被他触碰的手腕处微热,理了理袖口赶忙跟上去。 看着谢安的背影,沈厌精神力又跑到别处去了。 甩了甩脑袋,转过手腕,微弱且夹着危险的光芒在跳动着,这一路沈厌总觉得会有事发生,但他必须要逮住迟孑。 迟孑行踪十分跳脱,这兄弟路子也是让人琢磨不透,就像是耍着沈厌玩似的,虽然心里有猜测,但又不想放过这跟线。 茶馆。 沈厌坐在二楼,眼睛不注视着楼下费劲口舌说书的先生,倒是一个劲的盯着大门口,只是偶尔抽出空来,看两眼坐在对面的谢安。 是了,这个地方出现迟孑留下的气。 “话说呀,珏山开祖师爷那可不是一般的奇,他不食五谷杂粮,只食那人世间吐纳出来的浊气,从而道行得到提升,人们信奉他,山神爷便守护这一方水土,可天命难违啊…” 注意力被拉回,看向台上说的得劲的老先生,那双手轻轻扇着扇子,喝了口茶润喉。 台下的人等不急,催促着他:“先生,怎么个难违,快讲来!” “是啊。” 老先生双眼有些迷离,似在回忆多少年的过往,叹了口气道:“山神爷不是正神,是珏山百姓供奉出来的神明,那日,满天老娃子成群在珏山盘旋,久久不离去,在珏山山头飞了三日,便跑来山下城中百姓家里作祟,百姓受不了这物作祟,就去拜山神爷,过了两日老娃子就不见了。可接着又遇大旱,颗粒无收,眼见着连孩童都快没有啼哭声了,百姓又去拜山神爷,大概半月之久,天空一阵巨响,甘霖降临,解了旱灾,百姓为山神爷修了神庙,造了神牌,长长久久受城中百姓香火。” 有听者摸不着头脑,打断老先生:“这山神爷得了供奉,有了神庙,得以安生,还有什么不满足?” 老先生睁着那双满是沧桑的眼睛看向台下这位后生,轻轻梳理了一下那花白的胡子道:“是啊,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接着他正襟危坐,表情严肃了起来道:“珏城百姓为山神爷造了神庙,那些信奉他的人,大事小事都去拜他,谁家丢了牛羊,谁家娶个媳妇婚后来求子,谁生活困苦求山神爷得庇佑,他是被人供奉的神明,有求必应,渐渐地人性贪婪,想要的就更多,但无非就是功名利禄,寿元美色。山神爷给,那些人也是敢收,不义不明之财来的快去的也快,那些违背伦常所得之物,变着花样的从身边溜走,甚至有些人过得比之前更加惨烈,凄凄惨惨晚年孤苦,而这一切都怪罪于山神爷,那些恶徒砸了山神庙,在他们离去之时,又是一阵巨雷,劈中了庙宇,一瞬时化为废墟的庙宇没有得到众人的怜惜,反而他们啐了一口口,嘴里只有两个字。” 嘿这家伙卖关子,沈厌正听着,他这一停,不由得郁闷了,这是时辰到了,收摊了,老先生拿起扇子拍了拍褂子,说了一句明日继续,便从后台走了下去。 自是有人怨他下去太早,而接着是锣鼓声响起唱曲儿的花旦从后台灵巧走出来,身段婀娜,嗓子婉转动人,秋水似的美眸扫过众人,抚平了那些躁动,人们也静下来,听台上美妙的戏曲。 沈厌手撑着脑袋,往门口多看了几眼道:“今日怕是不会来了,不如跟我走走。” 也没等谢安回答,沈厌就一翻从二楼跳了下去,轻巧的出了茶馆,跟上了那位说书的老先生。 老先生七拐八拐,走到一家小酒肆,买了一坛子酒,一路哼哼着曲子回家。 推门,开的敞亮,拿出三个酒盏放在石桌上,去腾出两个菜,坐下来,摸了摸那小胡子,略为客气的道:“来者是客,快来陪老朽喝两杯。” 沈厌从屋檐上跳下来,也不客气的坐下来。 老先生:“这后生怎么生的跟猴儿一样…” “灵活是吧。” “不,闹腾。” 沈厌给两个碗里倒了酒,刚想举杯敬老先生一杯,老先生却看了一眼谢安面前的酒碗。 “他碰不得这玩意,这俗物咱们来沾。” “酒,是俗了些,不过是个好东西。” 沈厌先干为敬,一抹嘴角晶莹剔透的酒液道:“我听了先生讲的故事,很想知道后续,还请先生解了我这困惑,这山神爷后来怎么了?” 他一仰头,随后酒碗重重的放在桌上,竟有些苦涩的意味,缓了缓开口道:“他们啊,看见那雷劈了庙宇,你可知晓说了什么?是活该!他们心里想的是这般作恶的神明早该被雷劈了。山神庙成了废墟之后,人们对片也是避退,不再靠近。” “那之后?” “之后,珏山再没有仙泽庇佑,光景一年不比一年,山上也成了黑娃子的窝,人们不曾靠近,不敢上山猎物。那山上的生灵也绝了大半,山神也不知还在不在那里。他们自作主张修庙造牌,供奉香火,山神爷对他们有求必应,他们自作孽,不可活,贪婪如洞窟一般填不满,到最后反而怪罪山神爷,那道天雷是对山神的惩罚,是他的劫啊。” “他啊……” 一杯杯酒下肚,老先生已醉了过去,趴在桌子上打着呼呼睡了过去。 夜色朦胧,沈厌也没有再去想这老先生怎么发现自己在跟他,一言不发朝着刚才老先生描述的庙宇去。 从刚才,沈厌的神色便有些不对劲,谢安不会多问,只是默默跟在后头。 面前,大门还好,推开能过人的缝,门吱吱作响,进去之后,真是被毁的破败不堪,无一处能下脚的位置,背后一股风从脚下穿过,前方开出一条路来。 沈厌眸中没有任何波澜,只是回头看了一眼谢安,转头走向里处,神牌的确还在,只不过上面还有碎石压着。 抚开碎石,把神牌放好在桌上,沈厌看着神牌眸中渐渐显露一丝虔诚,双手合十,闭眼,轻轻念了两个字。 活该。 话语与神情不符,谢安盯着沈厌的动作,不明。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章 11 为何是活该? 像是听到了谢安的心声,沈厌道:“作为神明竟不阻人作恶,还纵容,无条件护他们,得到的只有活该如此下场。” “被天雷劈过的神明,是得不到善终。” 沈厌:“也不知还在不在这里。” 感知了许久,他惊道:“这里还有他的气,他还用他微弱的力,护着这里的生息。” “谢安,你找的到他吗?” “找他?” 月光扑撒在地上,在沈厌的身上,谢安看清他的神情,他的眸中却是另一种意味,那绝不是嘲讽山神活该的意味,鬼使神差想得答案开口问:“为什么找他?” “送他一程,既然得不到善终,那就送他下去,六道轮回。” 谢安右手轻轻一抬,星星点点的蓝光聚集形成箭矢,左手持弓,右手一松,箭离弦,却在这座庙宇不停地打转。 它出不去。 “怎么回事?”沈厌抬头疑惑的目光看向空中,一直瞎打转的箭。 谢安:“他不愿被人找到设了障。” “今晚先算了,回客栈睡会,得空再来。” 沈厌踏出一只脚时,背后像是有什么扯住他的衣衫,一顿,回头看,除了废墟再无他物。 … 这几日城中迟孑的气息还在,沈厌也不会走,正好得空找山神踪迹。 再去找老先生时,他像是不认得沈厌一般,一脸迷茫。 沈厌仔细探查老先生,并无有术法的痕迹。老先生面上不认得沈厌的模样,但听到他嘴里说起山神,神情微微一变,有些警惕的看着沈厌。 像是怕他会做什么。 陪老先生唠嗑许久,话语里透露自己并无恶意,老先生跟沈厌一聊起山神的事情就是愁容满面。 “我也不怕你想做什么,那山神庙也毁的差不多了,要是慕名而来有所求,我只能说早日回吧。”老先生又摸了摸自个儿的胡子。 沈厌摇摇头:“我不是来求山神的,我想问先生可还知道什么?” “我所说的都是书上记载的,你要是想知道更多就去茶馆里找那本书,谬记。” “多谢。” 背后老先生突然叫住沈厌:“你真的不是来害他的吗?” 沈厌一愣,随后给了老先生一个安心的眼神,淡淡回应一句:“不是。” “他本该得道,是我们的业障,圈他此时都不能离去,是我们的罪过。”说完竟朝沈厌一拜,“望你救他。” 沈厌一惊赶紧扶起老先生,这哪成啊,这是要折寿的啊。 老先生:“走吧,老朽要去歇会儿了。” 他脚下走的不稳,人瘦的可怕,刚才也看出他脸上有黑气环绕,不是邪气,是大限将至的警示,沈厌的这双眼,能看到下面的东西,也通透了一些人的期限,老先生命不久矣。 “谢安他似乎活的有些痛苦。” “人有七情六欲,麻烦。” 沈厌余光撇了他一眼,笑了笑:“对!麻烦。” 知道沈厌在笑什么,谢安目光微微闪烁。沈厌瞧他这模样,似乎想辩解,可半天也没见他憋出个字来,想到谢安也不是这性格,如戳中了穴道一般,几声爽朗的笑声传入谢安的耳朵里,原本微皱的眉头松开,眼里却是无奈。 “好好,我收敛一点,还得找那本书,叫什么来着?” “谬记。” “怎么叫这么个好名字。”语气里满是嫌弃。 这种夜半翻墙的事情,沈厌真是轻车熟路,在后台翻到书,挨着烛火,不停地翻着有些破旧书页。 沈厌盯着一页良久不动,这是老先生没说的,书上记载有位妇人难产,孩子生不出来,眼见着一尸两命,可丈夫刚拜完山神回来,孩子便哇哇落地,这家人是最后还信奉山神的人,山神庙被雷劈之后还在维护他,后来被城中百姓逼的背井离乡不得回。 妇人本就是生产时多难,还没走多久就去了,而男人把孩子安顿给远亲,竟从高崖纵身一跃。 风言风语传入城中,众人怕,又请了道士做法,如此安稳过日子,山神庙成了大家都避讳的字眼。 “这个孩子就这么无父无母了。”沈厌突然觉得糟心事真是会凑,“山神庇佑出生的孩子,想来天资不错,只是命不好。” 再往后翻,缺了一页,被撕下了。 没了。后面便是城中其他异事记载,缺的是什么,那个孩子的后来也没有了。 如何去找那个山神,一点头绪都没有,那阵天雷也真是忒狠,劈的他修为折损,恐怕连实体都没办法再修成。 珏山如今是老娃子的窝,就说明了那山神已经不在了,或许藏匿于这城中一处也不一定,人少,阴气足的地方。 被天雷劈怕也是因为过分依着这些人的要求,上头要给惩罚,连实体都没了依旧不愿离去,还用那如丝羽之气守着这里,难道就有这么大善的神明? “谁!” 沈厌瞄到窗边有黑影,刚出声就不见了,放下书抬脚出门,四处张望无人。 转身突然听到外巷传来声声呼叫,声声凄惨,喊得是救命。听到声音翻墙一跃踩在屋顶瓦片之上,一条巷子里依着月色看到有团黑气正纠缠一人,那人许是被吓破了胆不停地再乱叫,实在瘆人。 还没等沈厌出手,一只箭便破空而出,射穿那团黑气,击散,这人得以挣脱,连滚带爬到赶来的沈厌身边,死死拽住他。 “壮士,壮士救我!有妖怪!” 程尔思看见有人经过赶紧拽住,不敢回头,生怕看到什么吓人的玩意,他吓的浑身发抖,却拽得沈厌衣衫微乱,不得不提了提腰际的衣物,见他神思有些疯癫,抄手刀一劈,跟滩泥巴一样倒在沈厌脚边。 提着衣领把他拖到一旁,为他探脉,并无异常,那团东西有迟孑的气,刚才窗外的黑影应该是它了,沈厌看着他心想这小子运气咋这么背呢,这都能碰上。 谢安在前头查看了一番没有问题走过来,淡淡开口道:“走。” “东西走了?”沈厌瞧他这语气,放人在这也该是死不了,“走吧。” “这就奇怪了,迟孑几天没有踪影,怎么我去查这山神的事情他反而派邪灵跟踪,他难道也要找这挨雷劈的山神?” “现在的山神就是一个灵体,性质同于凡人魂魄。” “他是要…不行!我得先他一步。” 一想到迟孑曾说过吃魂,就恶寒,若是有纯正灵力注入炼魂成丹,这东西一出来,定是要掀起腥风血雨。 茶馆。 老先生一同往日出现在台上,润喉正准备说话,台下有人闹哄哄的。 看客甲:“先生我回去曾问过我的父母,他们都说山神是自己作恶,才被天惩,让我以后不要再胡乱说话了。” 有人跟同:“对啊,家父也说过。” “不如,今日先生换个戏本讲吧。” “对啊对啊。” 老先生轻轻合起折扇,笑道:“那老朽的故事,其实已经完了。” 之后老先生再也没有登台说书,也不曾有人再见过他,有人传是被不干净的东西带走了,因为犯了忌讳。 那晚老先生上路时,来找过沈厌,他敲了几声窗户,每说一个字屋内便冷一分,沈厌念了几句御寒口诀,才能正常跟听他说话。 “这城中的人不可信,我不便多说,后生你多加小心。” 说完老先生不见了,屋内也恢复了暖意。本来沈厌还想要去多问几句,哪晓得走的这么快, 这日沈厌正往山神庙方向去,被人叫住,回头一看,这人模样有些熟悉。 程尔思一脸惊喜的跑来拉住沈厌就一直叽叽歪歪不停:“壮士啊,是你是你,那晚要不是你来了,我怕是再见不到太阳了,你是我救命恩人,可是为什么你走的那么快,我都没有好好谢谢你。” 一点都不想理会他,沈厌一想到那晚他差点把自己衣服扯下来就恨不得再打晕他一次,晕过去就安生了。 “恩人,你这是要去哪里啊?真是巧啊,这里都能遇见,我听人说,这里有个山神庙特别灵的,你也是来看山神庙的吗?”程尔思挠了挠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是来碰碰运气的,马上要成亲了,新娘子从大老远过来,我来求平安,听说山神有求必应的!” “你不是这里的人?”沈厌奇怪他不知道山神庙的事情。 “我跟我叔父来这里做生意,留在这里安定下来,就这几日的事情,我出来转悠转悠就碰见了那个脏东西,还是恩人救了我这条小命。”说完对上沈厌的眼神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沈厌受不了,一掌推开他,两人有些距离了,才觉得松了口气,太压抑了,这么个眼神,真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被推开,程尔思也没觉得什么,依旧跟在沈厌身后,只是看见谢安过来,眸中有些异样,脚步慢了下来,拉了拉沈厌的衣袖:“那是谁啊?” 沈厌抬手甩开,有些不耐烦道:“那才是你恩人。” “不!你才是我恩人,我要报答你。”程尔思纯真目光坦坦的看向沈厌。 哎,这小兔崽子还是个难缠的主。 沈厌突然变了神情,双眸有些阴鸷直盯着程尔思,阴阳怪气的道:“其实啊,我有个癖好,就是喜欢吃人肉,我瞧着你细皮嫩肉的,应该是不错的。” 说完,沈厌嘴角上扬,舌头舔了舔嘴,笑了两声。 这条路上有些阴暗,沈厌这两声笑让程尔思心里直打鼓,步步退后,面露恐惧,嘴上还在强撑:“恩…恩…恩人,别这样,我…我觉得我也不是细皮嫩肉,你别吓我。” 小傻子。 沈厌挑眉,好笑的看着程尔思,欲拔剑指向他,再加把火候就不信吓退不了这兔崽子,可他拔剑还没说话,程尔思就灰溜溜跑了,一句话也没有留下。 剑归鞘,沈厌拍了拍手,转头看着谢安不禁笑了两声,道:“这麻烦,胆小还黏人。” 谢安瞄了一眼程尔思跑的方向,又看向他,总觉得他有意无意的再看向沈厌的嘴。 “人不跑,等你吃?” 沈厌突然坏笑起来:“他跑了,那不如这位小公子好好收拾一下,让我果腹。” 伸手拽住谢安的发带,系的整齐,沈厌手灵活一扯,黑发如瀑布一般,散下。 谢安这诧异小模样,在沈厌这里特别受用。 “瞧着你真让人想怜惜。”沈厌把发带往地上一丢不管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章 12 本来只是想开个玩笑的沈厌忽然发觉收不住手。 他用手指放肆的把玩着谢安的发丝,另一只手点在谢安的胸膛,一直往后轻推,人也很配合好,往后退。 一直到后背抵住了大树,阳光透着树叶的缝隙照射进来,细碎的撒在了谢安的脸上。 他生的白净,长的也很好看,尤其是那一双桃花眼每每看向自己时都觉得在勾人心魄,不说话时又觉得他有些呆,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有时沈厌就在想,若他换上女装,梳起发髻,握着团扇,不必满头珠花,只需眉眼弯弯,定也是绝色佳人。 领口微开,那处露出的颈脖更是白腻,沈厌心中一热,他好像被蛊惑了一般。 想咬上一口,看是不是分外显眼。 谢安的长发披着,略微有些凌乱,他自己抬手理了理眼前的头发,双眸与沈厌对视。 “想吃我?” “……”沈厌喉咙有些发干,说不出话。 谢安抬手拍了拍他的的肩膀,面露可惜:“不成,小孩不成。”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成。” 不知真假的话,树下的两个人,良久不说话。 沈厌心慌了,手一缩,站直身子,面上依旧嬉皮笑脸道:“玩笑话而已,你还当真了。” 谢安眼神示意地上的发带,沈厌赶紧捡起来,捧着。 “谁解的谁系上。”谢安不动。 沈厌接着又小心翼翼的给他系上,顺了顺。 谢安瞥了他一眼,然后十足嘲笑:“又怂又蠢,无可救药。” 转身走了两步,发现后头的人没动,又回头道:“跟上。” 跟着谢安走,原本没有路,开出了一条道,直通山神庙,要是那小子怕是转晕了也找不到路。 白天来看这山神庙,是少了几分阴诡,不过也是看得清了,破败模样,那晚把神牌立在案桌上后就走了,沈厌扯下一旁的黄绸遮盖住牌位。沈厌总觉得这块神牌就好比山神的眼睛,心里毛毛的。 “谢安,我现在给他烧香他会显灵不。” “看你心诚。” “诚!十足诚。” 说着沈厌从犄角旮旯缝里翻出半根香,点上对着牌位一拜,插入地缝中。 隐约有叹息声,沈厌听之入耳双眼迷蒙,站不稳,单膝跪下用剑鞘撑住,稳住心神,赶紧盘坐在地上,闭眼静静用心去听,耳边嘈杂的声音。 有人在说话。 “山神爷,我活着太痛苦了,为什么同是人他们如此逍遥快活,而我的妻儿老小却要活活被饿死,山神爷你帮帮我,我不想再穷下来了,我要是富贵了,我一定不会忘了你的恩情,我一定广施善德的,造福更多的人。” 跪在牌位前的人,痛哭流涕,满是污秽的手颤颤巍巍拿着三根香,给插入沙土里,叩了三个响头,满心期待的离开了。 画面一转,这人锦缎华绸在身,吃穿不愁,妻儿成群,开始的确在帮助那些困苦的人,后来肚子吃大了,肉多了,那张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渐渐作恶起来成了奸商恶霸,不是依自己所得,又违背当初的誓言,山神收回了一切,从云端跌入泥潭,他受不了,伙同那些人,处处诋毁山神。 山神只有一声声叹息声。 接着是火把,来了很多人,砸了山神庙,沈厌看见有人用身体护住牌位,挨了一顿恶打,那帮人见没趣,朝他吐沫星子,大摇大摆出去。他把沾染到鲜血的地方擦拭干净,好好放在案桌上,鞠了一躬出门,就在众人都出去了,一道天雷直劈山神庙,那是有多疼,沈厌不知道,庙宇已毁,神牌摔在地上。 “沈厌,醒醒。” 脸上有些疼,沈厌睁开眼,入眼是谢安有些担忧的眸子,一愣:“你…” 谢安站起来:“还以为你给拽下去了。” “他并不是怨灵,不会害我,别担心。” 起身,脑袋还有些晕乎,又听到那声叹息,沈厌感受到这里残存的力量在排斥他,地缝半根香断了,最后一点香火是黑色的,凶。 “先走,”沈厌转身,“ 他在这里,等我回去想办法揪他出来。” 说话声很小,谢安细细听着,突然沈厌一顿,手碰了碰脸有些疼,意识到什么,回头道:“你打我啊!” 谢安理所当然:“我打你的时候心里就在想,沈厌这个人心胸宽广不拘小节,理应不会在意这些,我才动手。” 一脸无辜的模样,话也说的漂亮,沈厌干笑了两声,说了两句:“是,是。” “谢安你要是被迷障了,我也会这般报答恩情的。” “客气客气。” 半路,就看见程尔思挂腊肠一般被吊在树上,看见沈厌还不停的晃动,嘴里喊着:“恩人快救我啊!” 被吊着,脸上通红,说句话都咳嗽好几声。 沈厌挥剑,绳子断裂,程尔思硬生生摔在地上,头上还插着几根树枝,样子也是滑稽,亏他还能傻兮兮的笑出来。 “恩人,又救我啊。” 沈厌皱眉:“你是真不怕我吃了你啊。” “恩人,我这条命都是恩人救的,恩人要吃就吃吧,就是下手轻点。”程尔思脸上挣扎一会,伸出手臂。 沈厌一把给他拍过去:“一边待着,老子吃人肉也不吃你这种。” 这还把他委屈的,又露出几分庆幸。 沈厌实在没什么力气跟他掰扯,扶着树喘息声有些重,谢安走过去询问:“怎么回事?” “浑身上下都难受。” 一听恩人难受,程尔思狗腿样跑过来想要搀扶沈厌,被谢安给挡了。 “恩人不如去我家待两天,我给恩人找大夫看看。” 不去。 沈厌是没力气说话,两眼一抹黑,顺势倒在谢安的肩上。 谢安接过沈厌手中的剑,把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脖子上,一使力轻巧抱在怀里。 双手愣着还没收回的程尔思赶紧道:“要不把恩人带到我家去吧,我去请大夫来。” 谢安睨了程尔思一眼,冷言道:“他不去。” 此时的谢安浑身散发的生人勿近的气息,程尔思吓得不敢靠近: “好…好,恩人慢走,慢走。” · 回客栈,谢安把沈厌放下,气息在他身上转了一圈,最后目光停留在沈厌胸口,妖丹果然在游走,已到了他的心口。谢安手中幻化出一把匕首,一点一点接近沈厌,抵到他胸口衣物时,握住匕首的手微微一顿,摊开手,匕首消失。 再次注入沉稳之力,温和安抚妖丹的躁动。 窗外有声音,谢安灵魂出窍,来人见到谢安行礼,说:“主人,附近并没主人要找的祸害,不过最后一次出现是在今日那个小公子家附近。” “跟着他。” “是。”应了一声便退隐下去。 神识归位,面前沈厌撑着脑袋坐着两人两眼一对,立马撇开。 沈厌手握成拳,掩饰着假意咳嗽了两声:“原是灵魂出窍了啊。” 谢安没有说话,抬眼看向沈厌胸口。沈厌顺着他的目光,两手一捂,狐疑:“嘛呢?” “没什么。” 算了,暂且不说。 沈厌活动活动筋骨,还行没弱的动不了身,就是感觉不太对,以往身体里运行之气不似这般躁烈,这几日心口也会隐隐作痛,觉得是那个珠子在作妖,但瞧着谢安的样子又觉得事不大,没放在心上。 “他怎么就不愿意出来见见呢。” “可能他出不来。” “出不来?”沈厌有些奇怪,“现个身他现在都办不到?” “或许。” 沈厌想了想,眸中露出几分复杂:“那他还能用神力守着这里,是还有人在信奉他吗?不是天雷劈的他走不了,是这里还有信奉的人,不愿走。” “你是故意引他迷眼对吧。” “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啊,”沈厌还想再扯扯,可谢安那眼神,赶紧改口老实道:“是,我给他上香,就想试试他会不会给我看,他发生的事,你太早叫醒我了,后面的我还没看到,还有你也说了,心诚则灵嘛。” “我的东西没拿到,你不能出事。” 沈厌目光闪烁,心里有些烦躁,语气有些冲:“我死不了!” “你心里有数就行。”谢安没有再多话,出去了。 听到关门的声音沈厌心里越发烦躁,可转念一想算了。 … “听说啊刚迁来的程家小公子又在闹腾。” “就是那傻兮兮的小公子啊,听说在找什么救命恩人。” “说是谁找到了就答谢银子有一百两啊。” “走走,我们去瞧瞧。” “……” “……” 沈厌一口茶水差点喷了出来,他悻悻放下茶杯:“茶涩口。” 还好反应快,不然对面坐着的谢安就遭殃了,路上行人中还有好事者,嘴里念叨着去凑热闹。 “怎么,做恩人这事快意吧。” “这兔崽子怎么这么闹腾,那晚明明是你救的他,怎么光揪着我不放,不行,我得去找他,我的画像都快满天飞了。” 这刚起身,背后就有人嚷嚷,沈厌身形一顿,声音真是熟悉不过,头疼。 程尔思小跑过来,喘着气,还咧着嘴傻笑道:“恩人,恩人我可找到你。” 见沈厌不说话,热情不减:“恩人身体怎么样?我叔父啊听我提起你,要好好答谢呢,走吧去我府里坐坐。” 说着还动手拉扯沈厌衣袖,可这一触碰,沈厌眼神一杀,立刻拽住程尔思,幽幽开口道:“兔崽子最近见过什么人?” 程尔思一抖,满眼疑惑不明摇头:“恩人你在说什么啊?” “你家中可有异事发生?”沈厌见他有些呆傻的模样又多问了句。 “并没有。”程尔思仔细回想,并没有觉得有什么怪事。 沈厌看了一眼谢安,转头就冲程尔思说:“盛情难却,带路吧。” “好好,恩人这边。”程尔思笑着带路。 谢安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胳膊,小声道:“你怎么了?” “他身上有气,我要去看看。” 也觉得奇怪了,以前也没察觉程尔思身上有邪气,这才几日不见周身就沾染上了,程尔思这面相也不是大恶之人,没理由招惹不干净的东西,难道那晚的东西记恨上了,回来折腾他? 这得去他家里看看,一声恩人也别让他白叫了,程尔思一路引着,进了府,一中气十足的声音传入沈厌耳中,笑呵呵的走来,朝沈厌鞠躬:“刚才家仆带话来说找到恩人了,这位就是了吧?恩人,我家这小子得亏是碰上了好心人,不然死在外头我真对不起他爹娘,他爹娘…” “叔父!正高兴着呢,咱不提邪乎事。”程尔思急忙打断叔父的话。 程叔父老眼含泪,拉着沈厌又是一通言谢,让人收拾出客房,沈厌也不客气,坦坦住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章 13 “发现了?” “没有。” 沈厌皱了皱眉头,收回灵力,这附近没有迟孑的气息。 摇曳的烛火在暗夜里格外耀目,沈厌盯着它有些愣神,踏进这里,程尔思身上的气也消散了。 也许是他多疑了。 以防万一,沈厌在宅子四处留下哨,有动静便能感应。转头谢安正在翻看自己的弓,难得见他拿弓出来把玩,沈厌凑近瞧了瞧,仔细看这把弓身透着阴寒之气实在不是常人能驾驭,但确是个好东西,多看了两眼注意到弓身一处,有个小裂痕,正想问问,清冷的声音响起。 “你这个眼神,让我很不自在。” 沈厌回神,笑道:“别担心,别担心,我不抢的。” 谢安松手,把弓放在桌上,那眼神就好像在示意,你来啊。 这下沈厌觉得有些手痒,伸手要去摸两把,就快要碰到时,指尖跳痛,赶紧缩回手,只见弓身通体湛蓝光芒,十分明显的抵抗。 “小东西挺机灵的,认主啊。”沈厌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青了一片,忒狠。 谢安静静地看着桌上的弓,缓缓抬手附在上面,收起来,开口道:“近日用不得。” “怎么了,”沈厌眼眸一转,关切道:“身体不适?” 谢安起身出去,走到隔壁客房,没有接沈厌的话。 随后听到房门关闭的声音,沈厌躺在床上闭眼。 迟孑来这的目的大概是为了山神,可是一直不出现是怎么回事,这几次察觉他的气息也弱了几分。 他去过山神庙,却没有办法接近,想要硬闯,却被阻拦也有可能,在城中转悠是也在找寻那个孩子,如果是这样,就得抢先在他之前找到。 … 天还没全亮,沈厌就敲上谢安的房门,拉上他出去了,天色还有些暗沉,沈厌依着记性找到那个老先生的家,大门没锁,推门进去微微一愣,有些凌乱。 有术法残留的痕迹,所以迟孑是来过的,来找过老先生,甚至杀了他,沈厌想到这里突然面色一冷,是自己带迟孑来这的,那晚有邪灵跟着自己,汇报过自己的行踪,那就必定知晓了老先生。 老先生的尸骨是他茶馆里一个友人帮忙下葬的,友人回忆起老先生当时的情形,面上有些惧怕,他说:“也不知道是得罪了谁,心口都被掏空了。” 这么一说难怪那天晚上,老先生来的时候,总觉得他的魂魄不稳,缺了心上的路。看出他命不久矣,但没能察觉是人为。 官府的人没有源头可查,老先生一个人孤零零的,无儿女亲朋诉讼,后来就不了了之。 有人在传,是老先生自己多言,得罪了人,被人盯上解决了。 其实在心里大家都明白,是山神的事情,这越传越烈,山神庙无声的立在那片荒林,就吓坏了这城中一片的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内疚,有人提议去修缮山神庙,省的总是这般惹得人心惶惶,虽然有人依附,但谁也不敢靠近那片林子。 曾经有多信奉,如今就有都惧怕他的力量,当年的事情让参与过得人都惶惶度日,小心着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恩人,我有几个朋友近日都怪怪的。”程尔思来找沈厌说话。 沈厌问:“哪里怪?” “以前啊,总是他们逼我去那些个烟花柳巷,现在一个个都不带去,都在埋头苦读。”程尔思说完还一脸受伤。 沈厌嘴角一抽,敢情人家读书也错了。 “还有还有,他们家里每日都在施粥,救济因天灾遇难而来的难民,变化太大了,一个个善心起来了。” 程尔思越说越起劲,那些个酒肉朋友正经起来,他反而糊涂过去了,不对,也不用别人带路,程尔思自己就已经糊涂了。那些人突然发善心,应该也是跟山神庙的事情有牵连,被城中风言风语吓的。 “听他们的父母讲这么做也是为了偿还,让我也最好这么照样做,”程尔思猛的站起来,一本正经的道:“恩人!他们说的不错,日行一善,我这就去。” 说完颠颠的跑出去。 “这小子是魔障了吧,想一出是一出。”沈厌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道。 目光深沉,心想程尔思的那几个友人父辈是参与过毁庙的,现在听到传闻就开始亡羊补牢寻求一丝心底慰藉。 程尔思留住了沈厌,想要他在这里多住段日子,那白净的小脸诉说着,怕有危险,沈厌也有自己的打算想了想留下来。 一连几日,沈厌同谢安去山神庙,想办法把山神的魂魄引出来,无果。 倒是沈厌觉得有些怪,谢安总是在外面等沈厌出来,再没跟他一起踏进。问过谢安怎么回事,可他总是扯别的。 也是迷了脑子,沈厌总是被他带过去了,等回过神也不好啰嗦太多。 这日,沈厌正在房内发愁,试图寻找冥界的术法来召唤山神魂魄,阵图咒术揣摩良久,抓耳挠腮纠结半天,而谢安一副悠然姿态坐在一旁温茶,这幅模样有些刺激到沈厌。 不知道搭错哪根筋,猛的起身,夺过谢安手中的茶杯仰头喝下,啪的一声放在桌上,然后双眼直盯着他,认真面目让谢安准备好洗耳恭听,可接下来的话让他脸上的皮肉一跳。 “谢安,我来用招魂术,你在旁为我护航怎么样?” 这是沈厌觉得可行的办法。 谢安不赞同,脸色发冷:“不怎么样。” 沈厌带着一丝讨好,朝他道:“我会这术法,就是差个人在一旁稳住心神,以防走火入魔,谢兄啊你就帮帮忙。” “不行。” “帮帮忙?” “不行。” 沈厌那笑意一瞬间收了起来,露出几分颇为痛心疾首:“唉,你这是生分了啊,不把我当兄弟了,这过命的忙都不帮…我这心里啊…难受。” 动作没少,锤了两下心口,那叫一个声情并茂,这画面诡异的让谢安一愣,不自觉的起身往后挪了挪凳,坐下。 “有话好好说。” 沈厌笑道:“那你是帮咯?” “我…” 屋外吵吵嚷嚷的声响打断了谢安的话,沈厌往外瞧了几眼,疑惑发生了什么,大步踏出门槛,不远处程尔思被俩官差模样的人摁住动弹不得。 而程尔思看到沈厌出来异常激动,试图挣扎开,可他就像小鸡崽一般根本没有挣脱肩上那两只有力的手,只能大喊:“恩人!恩人!快救我,有妖怪杀人了,可他们不信非得说是我杀了人,快救我!” 难得程尔思能这么麻溜的说完话,不过却是跟人命搭上了关系。 刚想开口,一官差道:“这位公子你要是有意见,可以去击鼓鸣冤,此刻休得阻扰我们办差。” 沈厌看了一眼程尔思,没有说话。被吼了一声的程尔思吓得乖乖的闭嘴,他的叔父没有回来,家里没有主事人就这么被带走。 人命关天,最多是嫌疑,程尔思没那么快定罪去死,加上师父说过不能妨碍世人,所以并没有出手阻拦。 过了会,常跟在程尔思身边的小书童急匆匆的跑来喘着气:“沈…沈公子,我家主子说来找你,怎么,怎么还能被带走了。” 沈厌:“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书童有些激动道:“是这样,我家公子说几位好友最近都没有来找他出去玩觉得烦闷,各家串门知道了他们在做善事,公子觉得这事挺好就跟风,今天一早我就跟着公子去找李家小公子叙叙,交流这做善事大小事务,谁知道那小公子吃了我家主子带过去的烧鹅就一命呜呼了,李家报官要抓主子,然后就跑来说要找沈公子你。” “那李家的公子是吃了程尔思带过去的东西才死的?”沈厌狐疑,能有这么明目张胆下毒,哪有这么蠢的人。 “大夫是说烧鹅里有毒,然后李家就报官了,主子解释,他们不听还想动手,得亏我护着。”说完还伸出胳膊,一看那小胳膊上全是淤青,“沈公子,我家主子是好人,他不会下毒的,你要救救他的啊。” “烧鹅店铺去找过吗?” “早就人去楼空了。” 沈厌眉头轻轻一皱,右手抬起摩擦自己的下巴,想了想:“这样你带我去李家看看。” 小书童有些为难:“这…现在李家的大门我们可能进不去。” “谁说就一定要走大门傻愣愣的进去。” 小书童把沈厌带到李家门口,刚要回头说话,可身后一个人都没有,微张的嘴有些疑惑,这人跟丢了吗? 拔腿就折回去,找他。 而沈厌早就翻墙进了李家大院,白条已经布上了,躲在暗处看人来人往,各个面上流露出悲戚,这时守在灵堂的人还很多,沈厌只能等到夜里再来。 程家大门口,小书童正急的不停走来走去,远远瞧着他来,就跑过来拉着他的胳膊道:“沈公子我还以为你是走散了,怎么样你去了李家吗?” 沈厌抽回手:“等晚些我再去看看,你急也没用。” 小书童突然给沈厌跪下:“沈公子你一定要救救我家主子啊,主子叔父还要过两天才回来,家里没有人打点他会死在大牢里的。” “打点?” “是…是。”他就是个小书童,出了事没人听他的。 摸索了一下腰上,取下钱袋丢给小书童,然后进屋,谢安正好好坐在那处没动过。 “晚上出去一趟。”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4章 14 夜深人静,李家灵堂内白蜡烛火跳动,夜里阴风阵阵吹得人打颤。 往里瞅两眼就看见一小厮模样的人在一角打盹儿,一人轻手轻脚走过去,脚下突然一声,不知是踩到了什么惊醒了小厮。 他嘴里还在嘟囔着什么睁开眼,看见面前的人,一惊:“你…” 话没说完,人倒下。 这要是嗷一嗓子,准把人招过来,沈厌先把他给劈晕,就老实了。 抬眼看了看桌上摆放在白蜡中间的油灯,脸色一沉,大步走向棺木,使力一推,棺内的尸体并没有沾染妖力,探查过后合上。 “为什么程尔思说有妖怪…”沈厌不明,费劲的逃却是跑来找自己救命,他能救谁的命。 自言自语,突然扭头看向门口,是谢安走来。 “你刚才去哪了?” 本来两个人一起进的李家,一眨眼的功夫谢安就不见了,他是来看情况的也就没去找。 谢安开口道:“随便转转。” “这?你能转什么?”沈厌还特意脑袋也跟着晃了晃。 谢安眼神幽幽,微微张口,轻声道:“沈厌,你别回头,后面…” 沈厌身子一僵,眉头又皱一块去了,难不成尸变了?没听完谢安的话,赶紧转头,这一转吓得沈厌一个劲的往后退,我去!刚才在棺材里的人突然凑着沈厌看,挨得那么近,怪不得阴寒之气加重,那双死鱼眼一直盯着沈厌,也不是多吓人,就是猛的回头瞧见一双眼那么近距离看着自己实在是膈应。 止住脚步,又往前凑,虽然这尸体从棺材里跑出来,但却没有动,沈厌觉得奇怪,围着他转了一圈,正想他是怎么爬出来的,这行走的尸体又自己给爬回去了,还诡异的自己挪好棺盖。 “这出来打个招呼就回去了?”沈厌愣了会。 “说了别回头。” 灵堂静悄悄地,谢安轻飘飘的说出一句,让沈厌又想起刚才那双死鱼眼,扶额,太膈应人了。 双手再次推动棺盖,一看他又闭着眼了,已经没有人气了,还能支配身体,沈厌双眼微微一眯,他知道在哪了,嘴角上扬,掌心渐渐聚力,隔空击于躯体的肚子,躺在里面的受力嘴张开漏出乌血,一缕黑烟在沈厌眼前散去,他还没来得及抓住。 最后一口气,那气走了,这具尸身接下来没有任何动作。程尔思那般激动的说见到了妖怪,沈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迟孑,可是这里没有他来过的痕迹,死的这个人也不是他杀的,不禁猜想这城中是否还有妖物。 谢安:“在想什么?” 沈厌:“你会隐藏自身的力量不被别人发现吗?” 谢安眼底闪过一丝戒备,回答道:“会。” 此时,沈厌也没仔细去观察谢安的神情,就一个劲的在想,这几日他也查过这附近,虽说没有迟孑的气息,但不知道他躲在哪个角落,太过于被动。腕上那同迟孑生息相连的线,还在微微发光,他还在这里只不过是藏了自身修为,等待一击即中,迟孑要什么再清楚不过,而沈厌必定要阻拦他。想到这里就有些小激动了,那日离开,慕离送了他一本书上面记载了一些异术,之前没有在意,到这里他无趣翻过有一篇就是讲如何破除迷术,这次跟迟孑碰上,拿他做个试验看看效果如何。 “你这神色十分精彩,变换几番。”谢安真不明白这人心里在想什么,但那双发光的眼确是招人。 沈厌略有些猥琐的嘿嘿两声道:“我正在想怎么把这狼崽子抓过来玩玩。” 事情经过还是得去大牢里问程尔思。在这里瞎猜也猜不出经过,转身离开,前往府衙。 沈厌同谢安站在铁门之外看着蜷缩在一角的程尔思,那瘦弱的身板缩在一起,有些可怜。 唤了两声他的名字,“醒醒。” 缩在地上的人,动了动,挣扎两下,扶着冰冷的墙壁弓着背站起来,抬起头,一脸血,身上好几处都已经破损,动了动嘴巴,轻轻吐出两字。 “恩人。” 这般惨样,让沈厌有些内疚,他没有想到会动刑,况且那小书童不是已经来打点了吗,怎么还落得这个模样。 程尔思沿着墙壁,咬牙步步走近沈厌:“恩人,他们要我认罪,我不认他们就打我,我屁股都给打开花了,坐都坐不了,难受,你是来救我出去的吗?我不能出去,我出去了就是畏罪潜逃。” “我是来问你,发生了什么,别人口中的不能信十分,我要听你一五一十讲出来不许有隐瞒。”沈厌看着他,带有几分严肃道。 程尔思咳嗽了几声,缓了缓道:“恩人,我真的没杀人,我发誓我杀了人就不得好死。本来我是登门拜访跟李兄交流交流心得,可谁料想他吃了我的烧鹅,没过会就死了,我当时不信,不信是我的烧鹅出了问题,李家请了大夫来,查出那烧鹅里确实投了毒,我百口莫辩,我要杀他还用这种方式不就是蠢吗!” “那你跟我说,你看见了妖怪,是怎么回事?” “恩人!我看见了,是妖怪,当时李兄兴趣来了正在作诗,我坐在他身旁,看见他肩膀上突然冒出一张脸,可把我吓得,我坐都没坐稳,一屁股摔地上了,他要来扶我,我赶紧自己爬起来,那张脸还冲我笑,它…它似乎知道我看见了,然后它…它…” “别结巴,冷静点。” “它张口了,咬在李兄的脖子上,我吓得叫出声,李兄问我怎么了,我就反问他脖子疼不疼,他说不疼啊,我晃了晃脑袋,那张脸又不见了,我吓得不敢再乱看,就想告辞,谁知道他突然抽风了一样,身体乱颤,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有人听见了声音过来看到我正在拍李兄的脸,就嗷一嗓子把人引了过来,我就被人围住不让走,他们说我杀人要抓我去衙门,是我那会点武功的小书童替我挡住,我趁机跑了出来,想来找恩人你救我。” 那张脸咬了李家公子,烧鹅也确实有毒,李家公子到底是死于中毒,还是那张脸? 沈厌安抚一下程尔思的情绪,接着道:“你待在这里忍忍,我外头一定查清,这声恩人也不是给你白叫的,”在身上摸索了一下,丢给程尔思一个小瓷瓶,“这是我师门里难得的良药,你吃下去,把你这小命给我吊着。” 程尔思眼眶发红,有些抽噎,靠在墙上,双手碰着瓷瓶,重重的点头。 从大牢里出来,沈厌就在回想之前在李家灵堂的不适感,他总觉得有双眼睛盯着自己,若是程尔思没有撒谎,那个脑袋就是在暗中盯着自己,连同那具尸身也是它操控起来。 沈厌:“这里还有别的祸害。” 谢安接话:“也许每一处都有,只不过沈厌你没看见。” 走在前头突然一顿,沈厌吃不准他这句话想表达什么,但绝对是意有所指。 … 李家。 张氏拉着李父凄凄哭道:“老爷,咱们儿子这事怎么办啊?” 李父也是直叹气,看着自己的结发妻子觉得伤心安慰几句,自己心里也是慌,道:“夫人,这事不要再多说什么,只要咬死是那程家小子所为,等这事风头过去了,我就去就去…” 见他还是这么个敷衍话,张氏不干了:“你总是这么说,现在儿子都搭进去了,你还是这样,这些钱你是能带到棺材里去还是怎么着!” “夫人,夫人你听我说啊。”李父,“我不是舍不得,事情已经这样了,我…我…” “编啊!李大富,我就看着你编,儿子你不要了,我你也不要了,你就抱着你的钱过去吧!”张氏气愤推开他,一个巴掌响亮的呼在他的脸上。 怎么也没想到平时温婉的张氏突然这么激动打自己,李大富有些发愣,被打懵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儿子死了他也难过,可是转念一想,自己也活不久了,就更加害怕。 “夫人…我明日就去,我明日就带人,去请罪。”李大富道。 张氏跌坐在地上,放声大哭,小儿子死了,大儿子怎么都不能再出事,这个李大富还要守着钱不肯动,她闹心啊,现在他能说个准话,让张氏心里更加痛苦,若是早点,也许儿子就不会死了。 “老爷,以前我们寒苦的时候,日子虽过得紧巴巴的,但我们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现在这般模样又是为了什么,我的儿啊,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张氏趴在冰冷的地上,是哭得累了。李大富瞧着自己的妻子如此失态 ,心里也跟着痛,那是自己的儿子啊,飞来横祸他怎么不会痛心,但是他真的不想承认是因为自己的错,害死了自己的儿子才一口咬住程尔思。 李大富扶起张氏:“夫人,我知道错了,现如今是想办法抱住大儿,我会去认错的,我一定去诚心认错。” “我没有对不起李家,我为你们李家生了二子一女,女儿高烧不退没救回我本就惶恐,现如今你再不醒悟,怕是李家就要绝后啊,李大富你清醒了吗!” 张氏是拎得清的人,自己的丈夫有钱了就开始肆意挥霍,生意做得任意妄为贪心眼缝小,全然违背了当初的诺言,没有做过一件好事,当初发的誓现在都有报应了。 前些日子梦里有人告诉她再不行善积德,全家遭祸,说出来李大富不信,她用死来逼他行善,谁知道还没过两天,他就打回原形,在清粥里加沙,馒头咸菜都馊了还给难民送去,害得那些人伤更重了,处处想方设法压榨为他做事的人,逃不过的,就算有预警,也逃不过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5章 15 李家儿子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 跟李家要好的几位夫人来安慰张氏,各个模样说话方式也有些吞吐,只不过张氏正是伤心时没有那细心思察觉。 李家大儿子在京城准备科举,怕他分心,这事情都没有让他知晓,李大富抓紧办了小儿子的事情,就紧凑着,行善积德,都是为了保住远在外的大儿子。 这小儿子的事情一办好,李大富带着人,银子也是舍得花,一路奔向山神庙。 他们家的富贵都是山神所带来的,多年前那场遭遇他李大富擦边逃过一劫,缘由是因为那时张氏一心帮李大富收拾后路,好事也做了许多,两两相抵,他也算是漏网之鱼其一。 可终究是种下孽果,这些年因为贪财,逼死了手下的人不计其数,因为有钱这事压下去,他为所欲为,可孽终究是逃不过。 早间就有人再传,山神回来了,不能再做害人的勾当,可他不知收敛,猖狂至极,把儿子搭进去了才知晓怕,他李大富不能做李家罪人,不能绝后的啊! 现如今老老实实带人来修缮山神庙,在庙宇前一个劲的磕头,这正准备招呼人进去,万里无云的天忽然一声闷雷,惊吓的一行人不敢迈步,接连后退。 众人神色惊恐,万分迟疑,不敢上前,这些人都是有把年纪了,当年的事情零零碎碎还有些印象,这上天指使不敢不怕。 李大富也怕,壮着胆子,噗通一声跪在坑洼的地上老泪纵横一声响头:“山神大人啊,李大富知错了,从前糊涂做错事情,如今儿子没了,我顿悟自身的大错,我来认错,还请山神大人给我一个改过自身的机会,我现在广散钱财救济难民,不做奸商了,诚心做人,大人再让小的为您修缮庙宇,让您有一席栖身之所,就让我们进去吧…” 雷声还在确是小了许多,李大富起身,朝后面的人道:“走吧,快跟我进去。” 有几个汉子胆大,迈步跟着李大富,手正挨着门想要推开,上空滚滚雷声,作势要劈过来,离得远的人看到惊恐的叫出了声。 啊! 啊! 啊! 千钧一发之间几人周身被一股强劲的灵力裹身,直接隔挡住这道雷电,几人吓得赶紧离开跑路了,各个一哄而散。 沈厌收回力量一口鲜血毫无预兆喷出。 见他身形有些不稳,手下意识乱抓一通,谢安赶紧伸手扶住沈厌,心中微微有些吃惊,匆匆赶来便看到一行人正打算进山神庙,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沈厌的灵力已经极速穿梭过去围住他们,为他们隔挡住雷击。 只不过,伤了自己。 “不计后果的代价,伤及自身,愚蠢。” 谢安冰冷的声音,毫无感情的传入沈厌耳里,他笑了笑,抬手一抹嘴角的鲜血,若是看他们死在自己面前,心不安。 “没事,这点小伤,”沈厌闭眼调息一下:“天上的神仙渡劫的时候也常常被劈我这点算什么,咳咳…” 谢安下意识抬手在他背上轻轻顺了顺:“你又不是神仙。” 这个动作让沈厌身体一颤,立马清醒过来,退开几步,谢安面无表情的收回手。 气氛有些怪。 “我…”沈厌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刚才自己的行为会不会太奇怪了。 “过去看看吧。”谢安脸上到没有过多的表情,仿佛刚才那幕没有发生。 沈厌第一次有些拘束,走路偷偷瞄了眼谢安的神情,见他没有不高兴松了口气。 实在太失礼,太丢面了。 那些人走后,声响就跟着消失了,这并不像是天雷,倒像是阵法,沈厌走近仔细看这完好的木门,眉心一跳,有人来过,设了障在这里。 “退后,我破开它。”沈厌难得正色起来,冲谢安招手让他退后一点。 “哪需你个小孩儿。” 谢安没听他的,一把拽住沈厌后颈的衣物把他往后扯,没有任何言语直接开始施展术法。 被突如其来的动作愣住,沈厌老老实实待在谢安身后,右手不自觉捂住心口稳住,转念一想也是,他是怕体内东西受损。 那颗妖丹,在胸腔里躁动不已,沈厌一个劲压住这种不适感,额间有些薄汗,突然砰地一声,抬头,阵法破了。 沈厌跟随谢安进去,里面已没了之前杂乱,一切整整齐齐,内殿山神的神牌正好好供奉于桌上,还有香火未燃尽,他好像还闻到一丝特别的清香,是在神牌上。 沾染在神牌,沈厌眸中有些复杂。 “迟孑干不出这么细心的活。”沈厌转悠了一圈,打扫的不错,很干净。 那粗暴性子,不把这里拆了算好。 谢安环视一圈,没有讲话。 “不是迟孑还有谁惦记这里?”门外设阵,为了什么?不可能是单纯阻止那些人进来,沈厌朝神牌微微弯腰,神色认真:“你若还想修炼成形就走吧,留在这里何苦呢?” 这次没有叹息声,但沈厌现在能感应到,他还在这里。 谢安:“你,别打他主意。” “我这情况,他现在想迷我眼,我可能都挡不住,应该是他打我主意,飘零许久难免会孤寂,他要是忍不住想与我交心,我也没办法。” “……”谢安双手在宽大的袖中微微握紧,像是在隐忍着什么,不动声色的在沈厌身后做了点小动作,用修为悄悄围守在他身后。 他看向神牌,眼中略带些威胁。 那里躲藏的东西会懂的。 良久,沈厌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我话都这么明显了,他怎么就不理解呢?” 这话一出,沈厌立马意识到不对,有些僵硬的转过头来,变脸似得笑呵呵的道:“我啊站着都容易睡着,刚才不小心把梦话说出来了吧,你别见怪…” “嗯,不见怪,我知道你不是再等他上身。”谢安一本正经的接话,一副十分相信沈厌的模样。 “是,哈哈,是…”赶紧撇开眼,看向别处。 庙宇内,一切干净齐全,可见来过的人十分用心,虔诚。沈厌前日来看还一片杂乱,今日多了个阵,还清理的干净,实在有些吃惊。 仿佛幽灵作怪一般,这里没有找到任何来人的蛛丝马迹,沈厌左等右等不见山神显个灵,也没有耐心再待下去了,正准备转身离去,脚下却如同被手拽住了一样,不得动弹。 “你怎么不动?”谢安眼里露出几分疑惑。 沈厌慢慢蹲下来,掌心凝聚灵力,一转与地面贴合,闭眼静静用心感受,有细微,细微的声响,他集中精神力不断去听那是什么,可是嗡嗡作响,听不清楚。 谢安见他这模样,有些无奈,撤回了自己的力量,背过身不去看。 像是从远方传来的声音,这刻沈厌似乎能听清了。 “大哥,我们给它立个牌位吧?” “立!这就给它立上。” “大哥你说我的愿望它听的见吗?” “牌位都给它立了,香火也给它供了,哪有白拿不做事的神明,大富你听哥的,有什么好的都拿出来祭祀它,它会听见的。” “大哥我就想有钱讨个老婆,别的也不求。” “好好好,你对它好点,人家就会回报的。” 渐渐地沈厌看清了人脸,那时的山神庙还只是一间小木屋,里面有两个人一直在讨论着他们的事情,全然看不见沈厌。 等那个叫大富的人走后,他大哥就把吃的都拿走了,笑容都掩藏不住,眼中十分鄙夷的看着沈厌那个方向,沈厌以为他是看见了自己,但眼神不对,回头一看,那是门,他看着的是大富离去的方向。 他大哥咬了一口苹果,还吐出一口, 一副不满意的态度:“这小子,有事求你都不知道拿点好的来,您老就听听他发牢骚,别理会,反正,”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反正你听我的就好。” 说完竟把供奉品全部拿走了,不小心碰倒了神牌,他没发现。 沈厌真想一脚踹上去,但明白自己做不了什么,静静地看着,待他大哥也走了,身后突然有响声,转头,神牌好端端的立在桌上。 目不转睛的看了许久,突然觉得有些好笑,最后这个神明应该是帮了叫大富的人吧,等等,大富? 巧合? 画面一转,小木屋有了变化,案桌上是更多的供奉,有吃食,有衣物,甚至还有银两。 但沈厌看见了,那些东西全被他大哥拿走了。 “山神大人,求求你,救救我母亲,我母亲病重,还求你显灵救救她,我把全部家当都放在这里孝敬您,还请您老人家救救她。” 大富跪在地上,目光一片虔诚,渴求。 如常,等他走后,东西又被人拿走了。 沈厌有听见了,是一声叹息,听着山神似乎有些累了。 大富的母亲病重,但突然又好了起来,不过也就多活了两年。 宴请时他大哥在一旁多言:“你小子,这几年有出息了,好东西都给山神送过去,怎么没想到你大哥?” 大富也是喝的七荤八素,胡乱说:“大哥莫要再说了,那个山神,就是个见钱眼开的主,我两手空空去不灵,我一带钱去我老母亲就好了。” 他大哥一手揽住大富的脖子:“兄弟,我跟你说,既然那山神喜欢这些,你就多给点,万一它给的回报更多呢…嗝…” “嘿嘿,是啊,是啊。” 大富呲牙笑了几声,猛地趴在了桌上,睡了过去,打着呼呼不省人事。 他大哥见他醉过去,眼中一片清明。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6章 16 大旱。 城中百姓生息难维,他大哥在各个角落散播连山有山神,有求必应。 这话就如同滚雪球一般,有人听信,像是约好了一同出现在木屋。 每户人家拿出米粮肉食带来供奉,燃香跪拜。 “山神大人收了咱们得东西自然是会保佑我们的,咱得拿出一片诚心就在这跪下求他吧。” 大哥有模有样的带领大家跪在木屋前,大门是禁闭的,他们看不到里面动静,只能随着跪下,他们祈求山神显灵。 跪在这里一天一夜,滴雨未下。 “怎么还不下雨啊…”有人撑不住了。 此声一出,有人就跟着唉声,在人群中叽叽喳喳。 “若是他不显灵,我们都得饿死!” “求求老天爷就下雨吧。” “求山神大人赐我们一场甘霖。” “救救我们吧。” “若是山神大人赐我们大雨,过后我定为山神重修庙宇,为您造更好的居身之所。” “……” 人群中,一孩童抬起头来,望着身旁的妇人亮晶晶眸中带着些许渴求,糯糯的语调:“母亲,我饿了。” 妇人用袖子擦了擦有些湿润的眼角,柔和的勾起嘴角:“乖,等回去,母亲给你蒸馒头。” 孩童天真无邪的咧着嘴笑,还露出几颗不齐的牙,应了一声:“好。” …… 夜里,一声尖叫。 “是雨!是雨!” 有人站起,大声的叫了起来,人们被吵醒,抬头雨滴落在干涸的嘴唇上,不自觉的舔了舔,才反应过来这是雨。 百姓一脸喜色的冲他大哥道:“快去看看,是不是山神大人收了我们的礼。” 他大哥眼中神色有些古怪,但夜色朦胧也没人看清。应了声推门进去,门关好,案桌上还摆着供奉的东西。除了香火燃尽,这位神明什么都没有收。 “怎么感觉最近你越来越虚了?”说完他大哥把所有的东西都转移到一个暗格,那是他为了藏东西打造的暗格,临走时,他扶着门:“自己多保重,别什么都应下。” 的确,他只要守着山神庙,不愁吃穿,但它的变化还是放在心上了。 酝酿一下,推门看向各个脸上带着笑意的人道:“收了,收了。” 接连下了几场雨,这里有了生机,他们嘴里心里都感激着山神,他大哥领头,募捐,为山神重造庙宇。 好像过了很久,他大哥在跟大富吵架,吵很凶,甚至要动手。 他们吵了什么,沈厌已经听不清了,神识被拉回,人躺在床上,看着周围,眼眸有些刺痛,又眯了一会。 门外传来声响,沈厌睁眼,起身,推门。 是程尔思的叔父在门在拉着谢安问事,见沈厌推开门,两人一同看向他,叔父急急上前:“恩人,尔思这孩子怎么会杀人呢?这孩子不干正事,但杀人他是万万不敢的…” 沈厌看了一眼叔父,转眼望着谢安,眸中夹着疑惑,他怎么就回来了。 “恩人?” “若他没有做,我会帮他。” “谢谢恩人,尔思这孩子,还望恩人救他。” 待程尔思叔父走后,谢安才走过来询问:“身体有不舒服的地方?” “没有,”沈厌摇头,除了眼睛疼,他想了想问:“我之后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呵。”谢安冷笑了一声。 沈厌觉得周身温度有些低,心里毛毛的,不知道说什么。 “你自己掐自己的模样,真该让你清醒的时候看看。” “我?” “猪肝色。” 不会吧,这是在谢安面前上演了一场自戕戏码,把这人吓得,都不能好好说话了。 “谢安,我这次又看见了一些别的东西,这次看见了李大富年轻的时候,他身边还有个什么大哥,他那个大哥真是嘴里没句实话,利用山神,为自己谋财,可他这个大哥我没有见到过。” 沈厌回想他大哥的样貌觉得有些熟悉,却不记得在哪里见过。 谢安越过沈厌,把窗户打开,屋里敞亮透气许多,他默默坐在一旁,看着沈厌。 “你在听吗?”没有听到声响,沈厌转身,瞳孔急剧一缩,随之心口一颤,喉咙有些发痒,弯眸一笑,他不得不承认,面前这个人一举一动都是勾人心魄,“你这个眼神怪怪的…” “你突然发笑,我也觉得瘆人。”谢安心里觉得有些好笑,但面上依旧没有过多的表情,道:“继续说你看到了什么。” 沈厌一下子没了讲下去的兴趣,没脸没皮的坐在谢安对面,刚才他一回头,看见谢安正襟危坐,那般认真看着自己的模样在脑海中如何都挥散不去。 也是五迷三道了,沈厌竟觉得谢安的眉眼如何都看不够。 屋里静悄悄的。 “你要是姑娘家,我肯定把你藏家里,不让任何人瞧见。” 谢安好看的眉头微微一皱,眸中有些复杂。 “当然了,玩笑话,玩笑话。”不知道怎么了见他皱眉,沈厌总是心里跟着揪了一下。 “我不喜欢这样的玩笑话。”谢安冷着腔吐出一句,顿了顿而后薄唇微张:“以后少说。” 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沈厌头脑清醒过来反应自己刚才讲的话,内心莫名烦躁,起身大步靠近窗口,外头有风轻轻拂在脸庞,好受些。 不带多余情绪开口:“要救程尔思还是去找李大富,不过这事无需我们出面,让他叔父去做就成,我要先去找个人。” “你要找谁?” 沈厌强忍着不转头看他,缓缓开口道:“李大富那个大哥。” … 第二日一早,叔父就带人带礼,一脸别扭的出门。 昨晚沈厌来找他,让他去李家,还教他说些奇怪的话,李家冤枉尔思已经让他满腔气愤,如今还要带礼上门,他就更加不开心,但沈厌一说能救尔思,叔父又老老实实带礼出门。 一家丁抬手敲门,叔父就在边上理了理衣衫,面上表情多变,对一旁站着的小家丁挤眉弄眼道:“我这模样够亲切吗?” 家丁有些惊恐的想往后退,但生生忍住,咽了咽口水:“老爷莫吓小的。” 叔父收敛一些,脸堆笑意:“这样呢?” 小家丁轻轻抿着唇,半晌:“老爷,小的说什么你都不能扣工钱。” “不扣,不扣。” “刚才老爷那般面容,怪吓人的,而且李家刚走了儿子,你这模样,显得你怪开心的…” 后面几个字声音越来越小,他年纪小,看着程叔父这么挤眉弄眼,神态怪异,心里想什么都在脸上表现出来了,说的也直。 这会叔父听完脸沉下来。 “老爷,您?” 见他神情有些慌张,叔父:“我刚才那般不妥?” “不妥。” 程叔父唉了一声,心想算了,为了尔思态度得好。 门打开了,有人出来。 他对叔父作揖:“客人是?” 叔父上前道:“程家来拜访。” 那人眸中微微露出几分诧异,缓缓出言道:“李府不与程家往来,不便拜会。” 这话呢不是他自己的意思,是他家老爷交代的,程家人不许踏入李家半步。 “不便拜会?”叔父眼中寒光乍现,“那这样,你就替我带句话,求来的富贵报答了吗。” 门边那人想传句话应该没什么,转身就把门带上。 人进去半天没有动静,程叔父脸上丝毫不见烦躁,反而神态自若。 “走。” “这就走了吗?” 叔父没有解释,转身刚走几步,大门吱吱作响,打开的敞亮,几人从门槛急急迈出,步步紧逼,为首的那人,嘴里叨叨:“留步,留步。” 李大富走的急有些喘气,拉住叔父衣袖:“留步,这位仁兄留步。” “如今是方便了?”叔父冷着脸道。 “方便,方便。”李大富急了:“你,你是高人?你知道……那件事情?”他小心试探着。 叔父心里虚了几分,但做生意这么多年,脸皮厚的也是看不出来的,他装模作样的冷笑一声:“李大富,我可不是什么高人,但是我知道你有祸事,以前的事情,今日来报了。” 外头风向一变,吹得李大富后颈凉飕飕的,他见程叔父阴阳怪气的说话,心里慌了,急:“有什么办法躲过去?这祸事会如何?我…我不想死。” “有。”叔父突然反问他道:“你愿意听吗?” 李大富手上力气一松,面上露出几分明了的神情:“你是想让我不计较程尔思的事情。” “你儿子怎么死的,我想最清楚的人是你。”叔父看着他眸中充斥愤怒。 “你…你!”李大富一下子没有了底气,手指着他,你了半天不见他再说个什么。 叔父:“我也不是不想帮你,只不过你必须去跟府衙大人说清楚,尔思没有杀你的儿子,你的儿子是病故。” “那天仵作来验,他验过了,程尔思带来的东西有毒,我就算是有千张嘴能骗谁?还有就算我的儿子…不是程尔思作恶,那又如何!” “又如何?”叔父双手一把推在他的肩头,“你说如何?你诬陷好人,还想造多少孽,就不想想多做好事。” 李大富两眼一愣,身形不稳,跌坐在地,家丁见状赶紧扶起,一个二个大气不敢出。 望着程叔父的背影,李大富向身边的家丁耳语。 “照我的话去跟府衙大人说吧。” 家丁没敢多问赶紧道:“我这就去。” 脑中是刚才叔父留下的话,“你可记得你的好大哥如何?” 大哥? 难道这件事情,跟大哥有关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7章 17 “你说什么?” 府衙大人一脸不相信,又问了一遍。 家丁低着头又说了一遍:“我家老爷说,二公子是病故,与程家公子无关。” “无关?人命关天你同本官讲一句无关?程尔思我不能放,案子我还得查下去,不会让死的人蒙冤。” 家丁:“大人这也是我家老爷让我来说的,我家老爷讲了程公子只是碰巧。” “本官不放,此事尚未查清。”语气强硬。 大人的神情让来的家丁心生胆怯,不敢多言。 “回去就这么告诉你家主人。”话音一落,府衙大人转身离去。 家丁跪在地上见他离去,自己慢慢起身,回去传话。 … 沈厌溜进大牢,见到程尔思询问几句就走了。 这小子待着这里死不了,如今官差不会再对他动刑,伤在见好,气色也好多了,就是那双眼睛充斥着害怕。 程尔思是害怕,但他一直是相信沈厌能够救他出去。 在试图亡羊补牢的几家人当中跟当初发生的事情扯不开干系,沈厌找到了程尔思所描述的地址,这家人大门紧闭,他敲门久久未有人出来,侧身抬头望了望这高墙,挪了几步,翻身一跃到了墙头,他站在上面打量四处,眼中尽是疑惑,这里很静… 不平常的静… 突然身旁有阵微风拂过轻轻撩拨衣角,沈厌余光中瞧见了是谢安来了。 “人去楼空了啊。” 沈厌轻身一跳,落在地面,四处溜达,什么蹦跶的活物都没瞧见,在桌上一抹,指腹上没有灰尘,应是刚走。 谢安依旧是伫立在外头不迈步,沈厌正面与他对视,突然意识到他这个行为是在避讳着什么,可是这里能有他避讳的东西? 有些愣神,望着远处的人,沈厌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于疏忽,谢安这个人,自己什么都不了解,他的身份,他莫测的修为亦正亦邪无法探测门派,就这么与他同行。 体内那颗不明的妖珠一直未能取出,已经让沈厌起疑,刚见时,谢安表明这个东西,他会拿出来。胸口有些闷疼,沈厌抬手覆在心口,嘴角有猩红的液体流出,双眸出奇的清明。 谢安在外纹丝不动,面上亦无别样神情,如同毫无察觉。 沈厌慢慢放下手,嘴角习惯性牵了牵,仔细地再多看了几眼屋子走出去。 “去下家。” 一连去了好几家,人都不在,全部搬走的话就太诡异了,如果还在这里他们就躲哪去沈厌想不到。 李家。 沈厌借官差之名大摇大摆进来。 李大富一听官差来了,赶来,在一旁卯足了劲道:“差爷,你跟你家大人好好说说,我家小儿的确是病故与程家小公子无关。” “病故?”沈厌冷笑一声,语气阴阴,故意激他:“死的是你亲儿子,你这当老子的心可真宽,还有那仵作验出有毒物,那程家小子哪会干净?” 被这么一说,李大富神色有些慌张,眸中露出几分不自在,他但凡接话就是咬定与程尔思无关。 “两位差爷,你们就替我带个话吧。” 沈厌作势:“先带我去你儿子屋子看看,我们做好记录,再回去带话。” “这…”李大富原本还有些迟疑,但抬眼瞧见沈厌的眼神,浑身一颤,“好好,差爷这边请。” 这走的一路也是不安生。 “差爷,有些事情你还是要装作不知道的好,知道的多了惹祸上身啊。” “你是在威胁我吗?” 李大富把门一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还带有几分为沈厌着想的语气:“差爷,我也是为了你们好,你们还这么年轻,父母也不想你们受苦。” 沈厌胳膊抵着门,眼中露出那藏不住的戏谑道:“他们怎么想,你大可去下面问问清楚,回得来记得再来找我。” “……”李大富像是噎着了的模样,不再多言,自己灰溜溜的走了。 待李大富匆匆走后,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谢安轻飘飘一句:“你这唬人的毛病不改。” 沈厌道:“我可没有吓唬他。” 他的父母应该是不在了,不然为何弃了他。 “里面有东西。” “什么东西?迟孑留下的?” 谢安摇头:“不是。” 沈厌迈进屋子并没有阴邪气息,同时他也没有察觉有东西,现在他是一惊一乍只能想到迟孑裹乱。 藏起来了。 看来这家伙还跟沈厌玩上了,二话不说,拔剑,周身凌厉之气乍现,把剑往上空用力一抛,悬剑在头顶,剑身往外不停在扩散气,布满整个屋子。 这段时日,佩剑已经同他有了默契,若是运行灵力使出招法,不会再有阻塞现象,祝乾要是得知,应该得欣慰。 “出来!”沈厌也不想给它逃跑的机会,直接在这里张开结界,防止它逃跑。 似乎有叽叽喳喳的声响。 仔细听,屏风后面,有声响。 有东西探出来,只露出一只眼,直白一点,就是只有一只眼探出来了。 门后也有声音,沈厌转身一看又是一只眼,只不过这只有伤,眼珠子红通都欲爆裂模样,头顶的剑上还有一只手在闹腾着,竟没被隔挡,沈厌忍住没有出声,心想这屋子里都是些什么玩意… … “老爷,他们是干什么来的?”李大富的夫人张氏问道,她见官差来了也不敢出来,就怕一个不小心多说了什么,惹人猜想。 李大富呼了口气,安抚状的拉着张氏的手:“夫人,不怕,那两个年轻人也查不出来什么,倒是那个程尔思的叔父来找过我,他来问我,大哥去哪了。” “你那大哥?哎呀他问这个作甚?当初惹了这么多事,难道他还不清楚…”张氏越说声音越小,那个模样像是在怕什么。 “当年山神爷那事传的那么热闹,想忘也忘不了,他的叔父半真半假说了一通,夫人我只能信他。”李大富又唉了一声,坐下,面布愁容。 “老爷,不如我们把这万贯家财散尽,同他们一样只为保命,你当初发过誓言,若做伤人之举,不得好死,我怕啊,这个家…老爷!” 张氏说的激动,拿出帕子拭去眼角的泪水。 “不行!我李大富不想再去过那被人看不起的日子了,总有办法的,夫人总会有办法的。”李大富喝了口水,压惊。 大厅里静的很。 “程尔思…程尔思…程…”张氏不断念着这几个字,脑中一片混沌。 “夫人,你在念叨什么?” 张氏噤声,摇头,竟跌跌撞撞的离开。 这边沈厌把屋子里的东西都抓到了一排摆好,本来以为是被分尸了,谁想抓住了之后各个吓得现出真身,竟是草木精怪。 “你们打哪来啊?” 精怪们同沈厌谢安两人对视,戾气有些重,十分不友好。 “嗯?”沈厌伸手一个响指,指尖悬火种靠近它们。 它们是怕火,吓得一个劲往后退,但是沈厌只留了一个圈的位置,有精怪不小心碰到界线被强力弹回,疼的它直叫唤。 看到这状况,一个个缩在一处不敢乱动,样子可怜兮兮的,不过沈厌内心毫无波动,这种小妖怪最会装,被骗的多了就麻木了,心里可是一点罪恶感都生不出来。 “大哥哥,我们只是路过,你放过我们吧。”开口是童声。 “呜呜呜,我怕火,拿开点,求求你了。” “是啊,是啊。” “我们只是路过。” 沈厌:“那你们给我老老实实交代,在这里做什么。” 有个小树精迟疑片刻,壮着胆儿上前一步,奶声奶气道:“我们来这里玩的,看见这里有魂,就来跟他玩玩。” 沈厌一惊,望着空荡荡的屋子,顿时觉得奇怪问:“在哪里?” 小精怪忽然换了一张脸咧着嘴角:“嘿嘿,你猜啊。” 这时,阵阵轻风吹进,竟是一股凉意,沈厌仔细查看这见屋子,没有发现有东西,更没有魂魄。 一直在用灵力探查,神游,心里有些急躁。 突然肩上被一只有力的手压住,手的主人施力,沈厌觉得肩膀有丝痛楚,转头看向谢安,眸中疑惑道:“你干什么?” “你太容易轻视妖力了,糊涂。”谢安语气淡淡,提醒着。 好家伙耍宝呢,沈厌一个眼神杀过去,小树精却没被吓到,还在那里傻兮兮的笑。 小树精眉眼弯弯露出洁白的小牙,天真无邪的模样,此刻它却不像是在看着沈厌笑,沈厌顺着它的视线看着谢安,心中有几分怪异。 “大哥哥,你猜,他在哪里啊?” 谢安道:“小孩子还是要乖一点,别整虚。” 小树精哼了一声,小声嘟囔着:“不好玩,你真没趣,那个人说的真没错。” 沈厌耳尖,问道:“谁?”看了几眼谢安,“你们?” 怎么回事…沈厌浑身发凉,不自觉退开几步与谢安拉开距离。 谢安手一空,手握成拳,自然收回,坦然接受沈厌审视的目光。 “呀,我是说了不该说的吗?”小树精还不嫌话多:“那个魂魄啊,你一定要找到哟,不然可能生生世世都不得安息,可怜人,啧啧。” 它此时的模样一点也不像是个孩童,是了修炼成精又怎会天真无邪,语气实在欠削,但看着那张孩童的脸,沈厌生生忍住。 沈厌:“你说的魂魄是谁?” “这间屋子的主人~”它后头一个甜甜的声音响起。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8章 18 想到之前程尔思说见过妖怪心里还是有惑:“他没死的时候你们就在这里?” “大哥哥,你再猜猜看。”小树精嬉皮笑脸,故作高深莫测的样子。 “那你猜猜,这火多久能烧完你。”沈厌挑眉,把火种往它头发旁送了送,“一五一十的讲。” 这下小树精不淡定了,露出几分慌乱:“在…在,我们其实一直就在,他还活着的时候就在这里跟他玩,后来他死了,就跟他的魂魄玩,我们把他藏起来。” “为什么藏他?还有你之前说的那个人是谁?跟这屋子的主人有关系吗?” “你的问题真多,真麻烦。”小树精收拾一下面部表情,控制了一下,轻咳了一声,有几分神气:“我们呢是集大地万物生灵,是好东西知道吗?不是害人的妖物,你不能这样,就是修道的人见了我们也是心存敬仰的。” 沈厌知道这些精怪是好东西,有些修道人怕是馋,想一口吞了才差不多,敬仰还真谈不上,看着小树精那小模样,不做声听他讲。 “我们藏他就是觉得好玩,大哥哥你们去找他吧,好好找也许还能送他去投胎呀。” “嘿嘿嘿” 几个精怪突然大笑,直勾勾的盯着沈厌。 沈厌收回剑刃,屋子的结界自然张开消散,面前几个精怪瞬间消失不见。 也不急,总归它们是跑不掉。 “以这几个精怪的性子,莫不是故意吓程尔思?那小兔崽子的胆子掂量着也就那么一点。”沈厌语气略微轻快些,回想程尔思看见点奇怪东西总是表现的滑稽就觉得好笑,可渐渐笑意收敛。 那晚开棺起尸的应该就是它们,精怪生性顽皮喜玩闹,这李家也是宝地,草木精怪都能招来。灵泽充沛才能幻化孕育出这么多灵物,看来珏山可真是不安生。 “沈厌。”谢安突然出声。 “嗯?”沈厌安静下来,目光落在谢安身上,认真听他想说什么。 谢安道:“李二的魂魄确实是被迟孑囚禁,得幸逃出后来被这些精怪藏了起来。” 沈厌面上显露几分漫不经心,手上把玩着佩剑道:“你从哪知道的?” “你无需知晓。” 又是这副模样,沈厌手痒地真想捏两把,这人最近真不讨喜。 谢安眸中别有深意,脸上却不显,好似并不在意沈厌的态度:“当然了你若是不信,也无碍。” 两人四眸相对,说不清的探究与坦然,沈厌轻轻呼出一口气再次问道:“你跟迟孑是一伙的吗?” 沈厌莫名有些紧张,指尖不自觉摩擦在一起。 屋子里静悄悄的,谢安没有说话,沈厌有些急:“为什么不说话?” “我的事情你总有一天会知晓,你要明白的是,我承诺会安然取出妖丹,目的一早就言明,达成自会离开。”停顿了一下,谢安道:“现棘手的是,它不安分,往你心口游走,强行用术法取出恐伤及你性命,所以我正在寻一件圣物,到时必定确保两方无损。” 一字一句,神情肃然,是沈厌没有见过的,其实沈厌只是想知道迟孑同他是不是一伙,怕的就是谢安跟迟孑合起伙作出这些事情,自己傻呵呵的配合跳了坑。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可图。 话都说这份上了,到底是不是沈厌已经不在乎了,谢安这个人跟他相处的不久,但也是迷了心窍没由来,听之,信之。 那之后沈厌没有再多事,反正东西拿出来,就是分道扬镳的时候,暂时的同行,不碍事。 眼下先把这事弄清楚,程尔思说见到的妖怪极有可能是那些精怪幻化吓他,李二死前它们就在这里,发生了什么还是得再找它们问清楚。 沈厌有点苦恼,最近怎么都联系不上慕离。本来想着让他试试找神者的灵体,可发出去的信号,石沉大海,了无音讯。 不禁猜想,最近地府真忙。 多试了几回还是这样,沈厌就暂且放了放,地府忙的时候一年半载见不到慕离也是有过的。 出了李家,沈厌跟着在精怪身上留下的痕迹一路弯弯绕绕,是珏山。 沈厌盯着这仙泽充沛的山头,眼中全是思量,是山神在恢复神力所以山头才有这仙力环绕? 这里没有被瘴气侵蚀,珏山是它的本体,这里的生机应该也是它的生机,以这种情形下去,有些事情也快了。 脚下出现一条红线,沈厌抬在半空的脚一顿慢慢往后退,站稳之后打量四周并无异样。目光落在身前的红线,仔细看才发觉,前方一根根密密麻麻全是,沈厌施力打落树叶,受力落下的叶子在碰到红线时,连渣都不剩。 见此情形,沈厌凝神运气,与此同时身侧一道凌厉的风刮过,前方的阻碍殆尽。 沈厌有些失笑,停在原地,等与谢安并肩才迈步,笑道:“你可真替我省事。” 谢安余光扫到沈厌的笑容,目光微闪,有些不自然,还偏偏做出一副心无旁骛的神情目视前方道:“这等小事,何需你个小孩儿来做。” 这家伙,沈厌看着他都快淡出个鸟的表情,心里暗想:你就可劲装吧。 林子里寂静,只是偶尔有一两声细微的鸟叫声传出,头顶的树叶茂密,日光只能透过缝隙射在地面,越往里走便感受越奇妙,添了几分神秘的气息。 身后草丛有沙沙声响,沈厌耳尖,停下脚步,伸手示意谢安。 谢安看着身前的手臂顺着看向它的主人,正是一副谨慎小心模样。 丛中的声响停下来,沈厌也在慢慢走过去,手臂灵力环绕,突然里面探出个脑袋,一双人畜无害的眼睛与沈厌对视了几秒,随后尖叫起来准备逃走,沈厌手快提住它耳朵,不让它溜了。 是孩童模样,或许是修炼的时候出了差错,这两耳朵还没幻化成,搁着讨人怜。 兔子精眨巴眨巴眼,小可怜模样抽抽搭搭:“你们是谁?” 沈厌放开它的耳朵,用术法禁锢它的双脚道:“你们这个山头现在有管事的吗?” 兔子精呆呆的看着脚上闪着紫色光的东西,试图动动,低下头小声道:“以前有的,可是有日山神大人下山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我们都在找它,怎么都找不到。现在我们都是遵循大人留下来的规矩各自修炼,没有管事的了。” “你清楚发生了什么吗?”沈厌问道。 兔子精迟疑了几秒,脚踝上的酸疼刺激它老老实实回答:“听说是被人类给藏起来了,那些下山找过的人说的。” 稚嫩的脸庞生出几分气愤:“他们太自私了,把大人藏起来,不让它回家,我们都很想它。一直在找,一直在找…” 越说越有几分小委屈模样。 “你没有下山过吗?” “大人从前就说过,我们不能下山,那些去过的也叮嘱过我们修为低的不要下山。” 眼前的兔子精突然幻出原形,傍地走了,沈厌正想要追面前却凭空站着几个少年阻拦他。 为首的少年喝道:“退后!” “来此地做甚!” 沈厌看了一眼兔子精逃跑的方向,不退反进,“我也在找你们管事的。” 身高及气势的压迫感让少年有些慌乱,强硬的压下自身的不适,微调气息道:“你想做什么?” “我表明,咱对你们山神大人没有觊觎之心,相反我是要帮它。” 少年听完沈厌的话也不掩饰,动用灵力围着他周身一圈后,眸中的警惕少了几分,“你是镜方弟子。” 不是疑问,是陈述。 刚才灵力在自己周围试探,沈厌清楚少年在探查自己的修为,见他语气有了变化,沈厌立马收敛笑容一本正经的道:“镜方以天下太平为道,以解困苦为衷,如今珏山山神出了事,我们不会做事不理,小伙子你得相信我。” 谢安听到沈厌的话,抬眼望着少年,就见到他认真听着,心里不自觉冒出两字:忽悠。 少年往沈厌身后看了两眼道:“可他呢?他是谁?” 谢安就那么淡然到极致的站在沈厌身后,不做声响,想要探查,无果。暗自来回几次,却仿佛那人是被隔离了,没有一点动静,不由得满眼疑惑的望着他。 虽无异样不过肯定不是镜方弟子。 沈厌用身体挡住少年审视的目光,语气肯定道:“他是可信之人。” 两人对视良久,少年开口:“跟着那些小精怪来,是想知道李家那小子的魂魄归处?” “不错。”沈厌没有隐瞒。 少年身后的人不见了,只留他在这里,看来是愿意信自己几分。 “我并不知道它们现在做了什么,但它们的初衷也只是想给伤害过大人的人类一个惩罚。” 沈厌:“你似乎不在意这事,若他们出手伤人…” 还未说完,少年打断他的话道:“它们年纪小,都是大人谆谆教导修炼成形的,杀生不可为它们清楚,只是恐吓过那些人,说白了就是闹腾,李家那小子的魂魄确实是它们扣下了,人一定不是它们杀的,我起誓,若有,我必身死。” 少年很清楚,镜方弟子若得知残害生灵的精怪是要被惩戒的,它们承受不起,何况它们没有做过,不容轻易误会。 无奈,叹了一声:“我也是想过惩罚那些自私的人,可是执念太深不好,他的魂魄被锁在山神庙前的树里,你们去救他吧。” 这个少年下过山。 沈厌走到一半鬼使神差的回头望,少年依然站在原地。恍然中好像那个温润的少年微微一笑,而后消失不见了,就好似是被这风吹跑了。 “走吧。”瞧着他有些愣神,谢安提醒道。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9章 19 山神庙前。 门前的老树,沈厌在那里找到了李二的魂魄,本来想从他那里得知死因,可他的魂魄微弱,竟已忘记了自己是谁。 惨白的面容,双眸空洞无神,呆呆的望着沈厌。犹如新生孩童开口道:“我是谁?” 白纸一张。 不久,四处阴风乍起,身上发凉,沈厌的眼睛微微有些刺痛,转眼一黑一白两团拽着李二不见了。 这双眼睛是慕离施过法的,碰见阴界之人便会以疼痛为警示。 这是投胎去了。 沈厌转身看着朱门禁闭,周围的确还是破旧,却荡然无存荒芜之气,小精怪们把魂魄扣在这里,让他日夜看着庙门。 是代偿。 如果程尔思同小精怪都没有杀,沈厌能想到的只有还伏击在暗处的迟孑,毕竟魂魄从他那处逃出。 · 夜里,小巷口。 一打更人正敲响自己的锣,高亢的喊着小心火烛。 巷子里幽暗,唯一的光亮就是他自己提来的灯笼,幽幽烛火从远处看在巷里有些飘忽。 一户人家后门虚掩,这位有经验的打更人面皮抽了抽,心想不会是赶巧碰事了吧? 壮着胆子去碰了碰门,探着脑袋往里看,周身血液凉透,手上的东西散落在地,踉跄摔倒在地,惊恐万分,反应过来连滚带爬的走了,嘴里还喊着死人了…死人了! 死了人,仵作去验,是中毒而亡,刚巧去的仵作与之前李家请的是同一个人。他为人老实本分,一五一十把知晓的告知官爷,此人与李二相同死因,这事被程家耳目听闻,立马报给了程叔父。 程叔父风风火火的赶去击鼓鸣冤,王大人看着状书只觉得头疼,那事到如今不能再关着程尔思了,毕竟没有找到他丝毫作案的证据,亦无动机。 可王大人还是心存怀疑,直觉程尔思与本案脱不了干系。 “大人,你不能一直关着我侄儿啊!你没有证据说我侄儿杀人!” “那烧鹅是程尔思亲手带过去的,这怎么解释?” “大人,那东西在一家商铺买的出了事就关门逃走,这明显是构陷!今天又是一条人命,你不去找元凶,闲的老关我侄儿做什么!” “程老鬼你注意言辞!” “你个王坡脚,快放人!” 师爷在旁一头黑线无奈,不知道该怎么劝,这两人相识多年,见面就吵互掐,上劲了还要搬多年前的糗事出来闹腾,他在一边不想听都难。 每次王大人都偷偷拉住他告诫,不要多言,师爷一个头两个大,大人这是怕他把自己说不过的事情抖出去丢人。 今年程叔父带侄儿定居在连城,大人表面嫌他重财粗俗,但实际是开心的,可不曾想程尔思顽劣与人命纠缠,人命关天不可马虎,所以哪怕程叔父来吵闹也不能放。 “你就是不放人?”程叔父也是急了:“我侄儿最多算个嫌疑,你没有确凿证据就关他,还动私刑,我可是不要面子的,我就在你大门口赖着不走了,要有多事人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王大人有点心虚了,这严刑逼供出冤案不免有人多,思虑再三:“人可以放,但我要派人跟着你侄儿,直到结案。” 程叔父听到放人立马变了态度,就差在脸上写两字讨好。 “好好好,只要能让我侄儿出来,跟他睡一张床都成。” 王大人嘴角抽了抽,送了个白眼给他,转头对一旁衙差道:“你去跟着程尔思别让他跟某些老鬼跑了。” 衙差脸上有几分僵硬,迟疑片刻,开口:“大人,能…能不睡一张床吗?” 王大人正愁火气没处发:“谁让你跟他睡,你就跟着他别让他跑了,脑子里成天想着什么玩意!快去!” · 人是出来了,不过腿有些坡,那板子多少伤了,在牢里阴暗潮湿不得救治落下了,大夫诊治说是日后怕是不良于行。 心里有怨,程叔父回到家就一直在念叨王大人,顺便`问候’了他几句。 “叔父,侄儿没事,就是多休息几日就好。”程尔思脸色苍白,那有些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宽慰叔父。 “你说说你,我就出个门,你就找事,你啊就跟我好好做生意,别在闹腾了,你要是出事,我对不起你父母啊!你也忍心看叔父孤零零一个人?”程叔父说着说也没忍住埋怨几句。 “好了,你休息,我出去。” 程尔思看着叔父关上门,动了动腿,有些疼,想下地走走,一旁站着的衙差伸手过来想扶,他拒绝了。 能走路,就是样子实在滑稽,算了有命出来就好。 程尔思一步一步在沈厌面前练习着, 脸上笑容洋溢,累了就坐在一旁休息,侧着脑袋问道:“恩人可有找到凶手?” 以为他在里面挨了苦多少心里会有怨气,哪里料想程尔思脸上不见怨怼,还一如既往,这让沈厌心里有些别扭,真是善解人意的玲珑心思。 “你想杀李二吗?”沈厌正视程尔思的眼睛,虽然吐出这么一句,却看不出情绪。 程尔思满眼疑惑:“恩人,我无理由杀李兄,我与李兄情同手足。” 说来也奇怪,沈厌如今见到程尔思的模样心里存着几分怪异,事情的原本,他是否有隐瞒? 凉亭过往人不多,显得冷清,程尔思想着找着话叨叨:“恩人,你兄长去哪里了?” 瞧着他一脸无害的问道,沈厌却被这句话给激到了,眼神发冷,直盯着程尔思,咬牙切齿道:“此处风大,我没听清,你说了什么?” 程尔思被他的神情给吓着了,怎么感觉他说错话了,得稳住,他赶紧改口:“恩人,我刚才什么都没有说,那是风声,都是风声!” “是吗?”沈厌起身,在程尔思肩上轻轻地拍了两下。感觉到程尔思的微颤,有些在忍笑,但脸上依旧在装模作样:“有些人啊长得着急了,年纪不一定的,你懂吗?” 程尔思一听就懂了:“恩人,你弟弟哪去了?” “孩子大了,我哪里晓得。”沈厌拿起桌上的剑往外走。 心情甚好,这个时候就想待着人一顿猛夸,也是赶巧,谢安正迎面走来,沈厌一开口就把谢安愣住了。 “谢安你这身子骨还是这般硬朗。” 硬朗? “今儿个穿的这身真是俊朗好看,招眼!” 谢安下意识看了看自己习惯的墨黑衣衫,有些不自在。 “呀!谢公子连挑眉都这般赏心悦目。” 谢安黑着脸凑过来,有些凉的大手抚上他的额头,琥珀色的眼眸看向沈厌,片刻拿开,神色不明,像在自言自语:“没病吧?” 沈厌双眼微眯,眸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嘿嘿笑了两声:“你看我这像病了吗?再说有也是心病。” 谢公子可没有听出玩笑话,他一脸正色盯着沈厌看,像是要把他看穿了,最后目光落在沈厌胸口。一本正经的模样让沈厌心跳快的异常,随之心口微疼,皱了皱眉。 这细微的动作,谢安察觉:“你在想些什么?” “没…”沈厌有些心虚,同时缓神压制住心口那股躁动的气息。 “你若有任何不适,一定要告诉我,不要隐瞒自行压制。”谢安以为他是因为体内气息紊乱神思。 沈厌看着正往自己胸口去的修为,有些排斥,“你真没有必要做这些伤损自身的事情。” 说完,直接隔挡正在缓和心口疼痛的力量,虽然还在隐隐作痛,但能够忍受。沈厌不想他在耗费自己的修为,每次见他在自己疼痛时渡入这些温和的力量之后,脸色变化,沈厌就知道谢安又隐瞒了,不问,也不愿意装傻。 谢安敷衍:“嗯。” 这小模样怎么还透着些委屈似的,沈厌小心试探道:“可是恼了?” “怎会,不跟小孩儿一般见识。”谢安理了理袖口,见远处跑来的两人,心中有些不满,这小子真是无处不在。 沈厌听到身后有人在喊,回头一看是程尔思,“还有事?” “恩人,”程尔思跑来还有些喘,一旁有人好好扶着,看到沈厌身边的人,笑道:“是恩人弟弟回来了啊,怪不得走的那般着急东西落下了。” “弟弟?” 沈厌笑呵呵的看着程尔思,全然不理会身旁的人:“他刚回来。” 程尔思有些慌的把东西塞给沈厌,不敢看谢安的眼睛,拉了拉衙差的袖子低声道:“差爷,咱们赶紧走吧。” 两个如同逃离的背影在沈厌视线消失了。 转身打算走人,一边张开手看着掌心陌生的东西。脑中思索半天也不记得这玩意。 “哪来的?”谢安目光停留在他掌心,伸手把东西拿过来了。 沈厌没看出名堂,长得也没啥特点,像块玉,一块很普通的玉石。 “我不记得,这是个什么东西?” 谢安眸中隐晦不明,手上用力,那东西就已被震碎:“就是个小玩意。” “哦,”沈厌似乎有那么一瞬间在谢安的眼里瞧见了阴戾,“对了,你今天去哪里了?” “找乐子。” “嗯?这可真不像谢安说的话,”沈厌一把揪住他领口衣料,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冲谢安道:“说你是不是被人迷惑了!”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谢安心里有些惊讶,招架不住,一把推开沈厌的手,过程中难免触碰,沈厌一改那恶狠狠的姿态,神情动作扭捏,拉了拉领口,脸上还显出几分羞答答意味,呵呵笑了两声道:“公子这是想在我这里找乐子呀!” 声音故作轻柔,谢安脸上显露出无法掩饰的嫌弃,身体也十分实诚的往后退开几步,与之拉开距离,“你可真是收放自如…” 沈厌注意到他的动作,笑意慢慢落下:“你看我又忘了,谢公子怎会轻易被迷惑呢,谢公子的乐子肯定不是常人的乐子。” 这话说的,谢安都觉得自己刚才是去做了什么诡异另类之事。 手中长弓显,如今的弓身上已环绕浑厚的灵力,应是恢复了。 “这是你的乐子?”沈厌凑近,目光灼灼的盯着长弓。 也许是沈厌目光太过炽热,谢安握着弓的手不自觉紧了紧。 沈厌收敛一些,但目光还是在长弓上挪不开,他对这把弓可是手痒很久,就想摸摸看,上次主人都给摸了,这小家伙还不乐意弹开自己的手。弓身上的缺口没有了,灵气又回来了,更是招眼。 谢安:“想试试吗?” 沈厌脸上生出几分期待,带着丝缕讨好的语气道:“谢公子这是给我试试手?” 不行。当然这话谢安没得说出口,弓在手中想是察觉主人真正的意思,有些抗拒。 沈厌发觉长弓散发出不友好的气息,眸中微光闪烁:“它不喜欢我,在排斥。” 谢安面无表情的抬起右手在弓上一点,随后语气淡淡:“拿着。” 接过长弓,温凉的手感,让沈厌浑身一颤,重了,比自家那把剑重得多,两指捻起弦,一松。 精致的纹路,舒适的手感,还有个性,沈厌指腹在上面抚摸心里一顿夸,仔细看上面是雕刻一只兽,面相恶,让这把弓添了十足野性。 “有箭吗?”有些贪心了,沈厌想耍两把。 谢安右手伸出一指碰弦,立刻幻化出一只利箭。 沈厌接住,开弓,拉弦,手一松,箭离弦。 “嗯…哪去了?” 谢安闭上眼,少顷睁开,眼底一片清明:“找你心中所想。” “你知道了。” “嗯。” “我只是想试试它恢复了没,抱歉。” “无需。” 突然意识到自己这种行为太让人恼了,沈厌不禁后悔整什么弯弯绕绕,重点是还给人一猜就中。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0章 20 暗沉的天色。 沈厌睁开眼就在这里了,试图动了动胳膊,有些刺痛,另一只手摸到痛处,黑暗中还是清楚的看到手掌上有血迹,脑中零零碎碎的记忆拼凑在一起,头疼。 沈厌回想与谢安是一同追着箭离去的方向,追到的地方让他意想不到,是沈厌之前找过的那个诡异的屋子。 昏迷之前他似乎闻到一股异香,还在反应过来两眼一抹黑,再醒时,在这里,谢安不在身边。 此处宅院阴恻恻的让人心里十足压抑,沈厌手臂上的伤口突然速度愈合,身上痛楚亦消失,在宅内转了一圈,找不到出口。 凝神提气,掌心不见丝毫灵力,内力也全无,眉头不自觉一皱,打量周围心中更是疑惑,这是怎么了?谢安去哪了? 忽然门打开了,有人一身寒气进来,沈厌见他直晃晃撞来,本能想要躲开,已是来不及,正在沈厌心烦之时,来人直接从他身上穿过。 什么? 沈厌摊开自己的双手,并不是灵体… 这人进来后,屋子里瞬间亮堂,刚才冒着阴寒之气的屋子热腾,烛火通明,人气。 男子刚回来就对一间房门外焦急等待的年迈妇人道:“母亲,你放心,我求过他了,我去了,他向来仁慈心善,这个孩子也是他赐的,他会救的。” 老妇人早已急的乱了分寸,那双手一直拽着男子衣袖:“儿啊,孩子跟你媳妇不能出事啊,我没几天活头了,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 男人垂眸,一脸愧疚:“是我!都是我的错。我自作孽,害了夫人跟孩子!” 他薅着自己头发,神经兮兮。 紧闭的房门,从里面传出的是一阵阵惨痛的叫,声声入耳。 不知是过了多久,沈厌见有人抱出一个婴儿,一脸笑意,那个女人眸中还有些水色:“生…生了,是个男孩,母子平安。” 老妇人听了竟大喜晕了过去,被人扶下去了。男人看了一眼孩子便进屋去了。 沈厌望了望那个孩子,眉眼之间莫名熟悉,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这里是这宅子的记忆,而沈厌此时只是个旁观者,谁想要他看到这一切,暂时不考量,再次想要用灵力探查附近是否有人作祟,没有用,此时他根本没有办法凝聚力量,无力感席卷而来。 画面不再暗沉了,沈厌跟着男人一起出去,他去的地方不多,但其中有一处便是山神庙,见他一脸愧疚的上香,叩拜,默默地两个时辰过去,直到家中有人来寻,一日一日如此。 路上,繁华人流密集的街边,坐在茶水摊子上的人,有好事者待着男人问,是否今日又去了山神庙。 男人嗯了一声,便不再理会继续往回家的方向走。沈厌被他们谈论的话吸引停下来。 说着笑料的语气:“那傻子,如今还信那破山神。” “那可不,最初他可是一片热忱,人家信奉,山神也救了他媳妇孩子。” “那怎么我去求就不显灵?” “你求了什么?” 那人嘿嘿一笑,“女人,及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宝。” “哈哈哈…” 摊子上的人都应和着笑。 沈厌不想再听这些话,跟上男人的脚步回去。他媳妇生子受损过大,一直在卧床修养,一回来他便是陪着说话。 这户人家似乎是那本书上记着的多年前还信奉山神的人,妇人的孩子是她自己贵求得来的,产子危难时际,是她丈夫求来的安稳。 那她丈夫口中的错事,是否跟山神庙有关? 同时惊讶何般错事业障如此深重,沈厌认真的注视着男人的脸庞震惊,这人是李大富的那个大哥!那个一直山神名义骗人的大哥。 之前看不清那双眼睛,现在仔细一看,沈厌认出那个人无疑。大哥的态度转变如此大,丝毫看不出是当初那个狡诈欺瞒兄弟的人。 今日,这位大哥坐在面前,安静没出声,夫人柔柔一笑,伸出纤纤细手在他的眉头抚摸,轻道:“你在忧愁什么?” 大哥抓住她的手,在上轻轻一吻:“我怕我的命数到了,殃及你跟孩子。” 女子却依旧是温声细语:“你我一体,孩子也不会怪你。” “不如我们离开这里吧,等你身体大好的时候。” “好。”女子依偎在他的怀里,蹭了蹭,满眼温情。 他们打算离开这里,到一处人少的地方安顿下来,用一生来忏悔。 事情没有那么轻易,出事了,有一伙人声势浩大组织去往山神庙,扬言是要砸了山神庙。一个个凶神恶煞不像来虚的,大哥听闻急忙赶去阻止。 去时见到一伙人高举火把,正在动手,大哥急了,上前吼道:“不许再砸了!” 人上去的突然,他们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直接招呼在大哥身上。石子树枝划伤了他的脸,猩红的血液滴落在地面上,火光照在他脸上亦是狰狞怖人,吓得有些胆小妇人小孩步步后退。 大哥却好似感受不到疼痛,伫立在山神庙前,开口:“你们不许砸!” 它没有错! 一人上前指着他道:“我今天就偏要砸烂它。” 有人接着:“就是,没有用的神明留着有什么用!” “拆了它,我们还可以盖新的,迎新神入庙。” “你给我们滚开!” “……” “我的银子啊,昨天我看的还在,今天就不翼而飞了。” “我求的功名,昨日去查竟然只是一场乌龙。” “我的妻子跑了,留下儿子竟不是我的!” 这人话一出,还有不少人面露同情。 一人一张嘴,说他们想说,求来的东西全部都不见了。后续所发生的事情更加糟糕,生活困苦难熬让这些人失了心智,全部怪罪在山神的身上,正义凛然的组团来讨伐。 “这个就是邪物,根本就不是神明,我们为何还要继续信奉叩拜!” “对!说的没错!” “其实!”大哥用身体挡住门,接着大喊道:“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欺骗了大家,也是我一直在散播山神无所不能的消息,可它只是个保护神,能力有限,你们也不守誓言,东西收回怪谁?或许你们可以怪我,是我造成了你们的痛苦。亦是我欺骗了你们,你们千不该万不该伤害它!” “是你欺骗戏耍我们?!” “是!”应下。 “那你真是该跟它一起去死!”说话的人眼中尽是戾气,模样似要把他生吞活剥,“不过,今儿个我们先把这庙砸了,再来跟你秋后算账。” 身后同他一样的人异常兴奋:“对!砸!” 大哥脸色一变暗道不好!有人上前跟他拉扯,他挣脱开抢过棍棒,胡乱在空中挥舞,意图吓退他们。 “退后!不许向前。” 一人如何抵挡多人,大哥被人拉开,门被踢开,人们蜂拥而入,一路往里砸,就在踏入内厅之时,天空一阵巨响,他们抬头,是雷电! 雷电击打在屋顶,吓坏了不少人,大哥紧跟来,见此情形,两眼一转在人群里高喊:“快走!是老天爷显灵!再不走啊,大伙都得死在这里!” 人们吓得通通丢下手中的东西落荒而逃,大哥其实心里也是怕的要命,紧跟离开,就在他右脚刚迈出,上空又是一阵响。庙宇再次被击中,破烂不堪,唯独神牌还立在案桌。 只看了一眼,头也不敢回。 接下来的几天,大哥的家门口被人丢鸡蛋,扔菜叶子,恶臭难忍,一出去便是遭人毒打,却避开要害,留下性命。他要忍,忍到妻子能步行时,他就带着家人离开。 深夜有人来敲门,大哥披上衣服来到门口:“谁?” 门外人回答道:“是我,大富。” 大哥把门打开,见李大富手上提着个包袱来,眼里带着疑惑,问道:“大富这么晚,你来做什么?” 李大富把包袱塞给大哥,情真意切道:“大哥,从前的事情不要去想,你拿着这些银子走吧,不要回来了,跟嫂子去好好生活,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大哥握紧手上的东西,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良久,“对你不起,我走之后,你要珍重。” “大哥,不管发生什么,你都是我大哥。” 沈厌横在两人之间,看着他们的神情,真假难辨。第二日,门被人强硬推开,又是那伙人来闹事,大哥一边抱着孩子,一边护着妻母。 他们要大哥一家现在就离开,而大哥不肯,大夫说过,他的妻子无论如何半月之内不能奔波劳累,伤了身,元寿难长。 而这帮人像是血冷了一般,无情的张嘴:“搬走!” “你们赶紧走!那个山神是个邪物,你们还供奉的那样尽力,怕是被迷惑也说不定。” “不要留下来祸祸我们!” 有位大姐从人群中拉出一个人:“你跟你大哥好好说,让他赶紧走!”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