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婚影帝了解一下》 第1章 第一章 立秋已过月余,九月中,秋老虎的威力仍旧不减。热气卷着黄浦江的湿气,吹在人身上燥热不堪。 夜幕降临,已是华灯初上。 陆时南下了飞机还没出机场,便被商悦一个接一个的电话喊来了小港城。餐厅就在外滩,地道的本帮菜,年初刚开业。 独栋的白色小洋楼,宫庭式花园修剪的规整,浓浓的民国上海风。据说小港城的服务员长相文凭不过关的一概不录用,可见档次了。 商悦老早就等在门口,见人下了车,抽了半截的烟仍在地上用脚尖碾灭,随后迎了上去,揽过陆时南的肩膀带着人一边往里走一边说了句,“过个生日怎么比生孩子还费劲儿,哥儿几个等了你一天,酒都喝了几箱。” 今天是陆时南二十二岁生日,他本来性子就冷,不愿意热闹,架不住商悦能张罗,非要攒个局。 早上飞回北京陪父母匆匆吃了个午饭,家里压抑的气氛、无声的硝烟、强忍的欢笑,陆时南全都看在眼里。 都市男女、爱恨纠葛,人生常态。 商悦见他没反应,余光扫了他一眼。借着廊下路灯的暖黄光晕,瞧见陆时南眼角冷淡,眉宇间散着些不耐烦,带着隐隐戾气。 倒也不是针对自己,他这人就这样,少言寡语,惜字如金,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是这幅脸色。 商悅悻悻的摸了摸鼻子,趁着还没上楼,赶紧打预防针。 “刚子带了几个姑娘来,就热闹热闹,要不一群糙老爷们儿聚一起也没劲。我交代过了,肯定不闹腾。前段时间他给人肺子打穿了,他爸摆平后关了他半月,昨儿才出来,忙不迭跑上海来给你庆生。这一次就随他骚吧。” 这才是商悦下来接人的主要目的。 他们这几个人的圈子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爷们间的聚会,不带女人。原因是高中时,一次聚会,刚子带了两个女同学来,其中一个是他正追的姑娘,那姑娘吊着人,欲拒还迎,也不给个痛快话,偏偏刚子喜欢的很,越追越起劲儿。 结果陆时南一来,那姑娘灼热的目光恨不能给人脸上盯出个洞,一口一个南哥,叫的刚子直泛酸。 小孩子喜欢装成熟,连吹了两瓶啤酒后,胆子肥了,那股子邪火也敢对陆时南发了。 到底是一起玩到大的兄弟,哪儿的事哪儿了结,不伤感情。不过那次之后,但凡有陆时南在的局,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不带女人。事情过去几年了,今儿也是难得,大学考的天南海北,为了他,全飞来了上海。 “刚子就那操\性,重\欲。关了半月刚出来,得意忘形了。” 说完余光瞥见陆时南眉眼间戾气又重了几分,连气压都低了,步子迈的生风,商悅忙又说“希希一会儿也要来,说给你订了个蛋糕,她可是追着你才跑来上海,新学校就交了一个朋友,要带来见你,显摆下自己哥哥。”他笑了声,又说“我也有两个多月没见着这丫头了。” 商悅是个八面玲珑的人,气氛缓和的到位,软和话也说的圆满。自家亲妹妹都带了个小朋友,陆时南到底是随他们闹腾了。 一圈酒碰下来,气氛彻底铺开,闹哄哄的,哥儿几个也喝的酐畅淋漓。 商悅瞧了眼时间,过了7点,学校早该放学了,陆林希老早就打过招呼,可现在还没到,怕她出什么事儿,忙拨了个电话过去。 过了半响那头才接起。 陆林希声音闷闷的,像是刚哭过,嗡着音儿,说“商悅哥,我有点事儿,等会儿过去,蛋糕我让我同学先带过去。”说完也不等人再细问直接挂了电话。她刚交了个男朋友,俩人闹了点别扭,小姑娘耍性子,男朋友正哄着呢。 陆时南询问的目光望过来,商悅还没来得及说,包间门被人推开。 穿着民国学生装的女服务员站在门里,不知对谁做了个标准的请进手势,紧接着,一个背着书包的女生缓步走了进来。 桑央穿着上海六高的校服外套,百褶短裙,手里拎着个粉色的蛋糕盒子,还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盒子上没有蛋糕坊的o,也不知道出自哪里。 她望着屋子里烟雾缭绕、男男女女的一群人,脚步一顿,愣了一瞬。 听见门响时,对着门口那一排坐的人齐齐的望了过去。 “卧槽”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伴随着一声倒吸声,闹哄哄的包厢逐渐静了下来。 商悅与陆时南的位置也刚巧能看见门口,这一幕,恰巧落在了眼底。 桑央很快回过神,她刚要开口,商悅抢先说了话,他连忙站起来,笑着掩饰掉眼中那一抹惊艳,一边往外走一边说“希希的同学吧,别站门口,进来坐。”怕一群眼放蓝光的男人吓到人,又补充了一句“我刚给希希打过电话,她马上过来。” 商悅身高腿长,几个跨步走到门口,一手去拎桑央手中的蛋糕,一手虚虚的扶着她后背,想要将人往包房里头带。这期间,一屋子的人,目光一致,俱是一愣,消音了似的,望向门口。 今儿包厢里的几个爷们,哪个家里头不是四九城有身份的人别说漂亮姑娘,年少轻狂爱玩的年纪,身边莺莺燕燕的女星模特也不少。可在见到门口的姑娘时,还是石化了一般。 “真干净啊。” 不知是谁惊叹了一声,一语中的。 就连一向对女人熟视无睹的陆时南,目光也停留了片刻。他嘴角叼着一根烟,侧身,右手手肘搭在身后的椅背上,卷起的白色衬衫刚好露出结实的小臂。他微微觑眼望着门前的人。烟雾下,看不清神色。 男人一旦放松的时候,身上玩世不恭的气质就会彰显出来,少了些许戾气,多了几分痞气。 桑央站的笔直,肌肤雪白的似在发光,头顶上暖黄的灯光打在身上,照着人越发的恬静温和。蓝白校服穿在她身上,像蔚蓝天空中漂浮的云朵,纯净美好。 清淡如菊,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她的眼睛尤为出彩,晶晶亮着,像是倒映着一泓潺潺流淌的山间清泉,干净不染尘埃。许是惊了一下,瞳孔微微扩大,像一只误闯入房间的布偶猫,让人不自觉的屏住呼吸,生怕吓着她。 在商悦来接她手里的蛋糕时,桑央侧身躲了下,也躲出了他臂下的包围圈,拒绝的明显。 “蛋糕不能给你。”江南女孩的口音里,吴侬软语,听起来又软又甜。 一屋子的北方男人眼睛雪亮的盯着她,饿狼一般。 桑央倒也不怯场,似乎习惯了。 “啧,咋的,还要亲手送到南爷手上啊”有人挤眉弄眼的调侃了一句,暧昧的笑了一声。 许彦泽刚巧从外打完电话回来,见人堵在门口,顺手带着人往里推了推,他挤进门,往前走了一步才回头看过来,也是一愣。 “诶这谁带来的姑娘,眼生。” “抱歉。”桑央抢在商悅开口解释前说了话,“我走错了包厢,对不起,打扰了。”说着鞠了个躬,态度友好。 估计服务员见她拎着蛋糕,误以为是一起来庆生的,直接将人带了进来。 道过谦后,桑央刚准备转身离开,刚子接了话茬,贱兮兮的笑了笑,说道“妹妹别走啊,正好我们南爷生日,留下一起玩玩呗。”玩玩两个字,被他刻意咬重,与不怀好意的笑容揉在一起后,格外刺耳。 桑央闻言当即冷了脸,这人的语气很轻浮,她很不喜欢。 “不熟。”她视线扫了一圈,也不知哪个是同样生日的南爷,坏心眼的对着空气说了句“南爷爷,祝您生日快乐,长命百岁。”说完回身,走了出去。 屋子里一群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哪里有什么爷爷,分明是故意的。 “噗” 商悅没忍住,双手掐腰率先笑出了声,随后是接二连三的笑声。 许彦泽收回追出去的目光,回到座位上,笑着调侃,“南爷爷哪儿来仙女儿,真尼玛可爱。” 陆林希与她同学柳绵一起来的,小姑娘胆怯,不敢一个人上来,便一直等在楼下,见到一屋子的人,羞答答的低着头,与桑央一对比,小家子太多,气质上差了一大截。 陆时南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算是打过招呼。 陆林希不满意哥哥冷漠的态度,凑上前抱着他胳膊撒娇,“哥,柳绵”话刚起个头,门口传来敲门声。 像是谁不耐烦时用指节敲着桌子,声音不算小,“噹、噹噹、噹噹噹”很是有节奏。 包厢门没关,桑央纤细的身影立在门口,端正乖巧的样子。 桑央的长相很有欺骗性,漂亮的好像水中一朵盛开的白莲花,给人第一眼的感觉,除了漂亮就是乖巧,可熟悉的人都知道,其实这丫头皮的很。 她手中端着一块三角形奶油蛋糕,上面点缀着对半切的草莓,红白相应,像寒冬盛开的腊梅,煞是好看。 见有人看了过来,桑央开口,也不知对着谁,说“我爸爸说,相请不如偶遇。既然是同一天的生日,就是缘分,所以让我给寿星送过来一块。自己做的蛋糕,可能味道不如外头的好吃,一份小心意。” 一群人狼嚎起哄,咋咋呼呼的喊着“南爷爷,缘分啊,快来接蛋糕啊。” 打小一起疯惯了,没个正经,特别是在漂亮姑娘前,更是贱的没边。 陆时南眼见着小姑娘的手想要往回收,他两指间把玩的打火机仍在了桌子上,碰到了酒瓶子,清脆的一声响。 力道不大,但动静还是在那的。包厢内似有降温,大家不约而同的闭了嘴。 一起长大的兄弟,彼此之间没那么多顾忌,唯独对陆时南,心中藏着一丝敬畏之意。 这人是真的狠,但是对兄弟,也是拼了命的护,在座的,谁也不敢说没受过他的恩,所以他对于众人而言,仿佛是一种指引,像座灯塔,打心底的服。 商悅笑着打圆场,“别闹,没轻没重的,吓着人。” 桑央抬头,目光扫过商悅与陆时南,淡淡的一眼,没有半分停留,也没什么情绪,直接将蛋糕放在桌子上离开。 至于吃不吃,她并不在乎。 回身时,小姑娘努嘴翻了个白眼儿,恰巧被陆时南捕捉到,粉嫩嫩的唇,嘟着像是邀人亲吻一样。 他倏地勾唇一笑,带着三分邪性,低语了一句。“有点儿意思。” “桑央干嘛给我哥送蛋糕”桑央离开后,陆林希埋怨了一句。 商悅站起身,越过坐在中间的陆时南伸长胳膊给陆林希倒了杯橙汁,打探道“你同学” “高一届。” 陆林希语气不算太好,商悅也没再继续追问。 俩人不同级,陆林希又是今年才转到上海,既然知道桑央,桑央却没与她打招呼,想必女孩子在学校也很有名气。想来也是,这样的容貌与气质,身后不知多少小男生追捧,没有名气才不正常。 商悅是个人精儿,心下了然,便也不多打探。 小插曲过后,吃喝照旧。 陆时南背靠着座椅,细长的手指捏着杯座,时不时的与人碰下,仰头,一饮而尽。耳边是陆林希的呱噪声,碎念着与柳绵相处的如何好,消散的戾气又渐渐拢在了眉头。 “毕业以后准备当媒婆” “哥” 陆时南不理她撒娇,站起身往外走。可能是起的急了,椅子撞到了身后闲置的椅子,“duang”的一声,动静不小。 陆林希吓的脖子一缩,多余的话再也不敢说。嘴一扁,眼泪含在眼圈,求救似的看向商悦。 “你哥活的像个苦行僧似的,给他一个钵能立地成佛,想要嫂子啊,等着吧”商悅慢吞吞的吐出了一个烟圈,调侃人的时候,嘴巴也是不留情的。 虽然陆林希没直说,但小孩子到底是涉世未深,言语间已泄露了心思,陆时南又怎会听不出 去卫生间撒个尿后,陆时南刚从拐角刚转过来,楼下忽然传来悠悠钢琴声。一首轻快熟悉的生日快乐,伴随着女生清浅的低唱。 下意识的,陆时南快步,转过拐角走到面朝大厅那一侧,朝楼下望去。 果然。 大厅中间的钢琴前坐着个女孩,葱白一样的五指灵活的跳跃在黑白键盘上。她眉眼含着笑,一对梨花窝浅浅,偏头对着站在她右侧的中年男人轻声唱着“祝您生日快乐,祝您生日快乐” 声音轻轻,像猫爪子,在他心尖上最柔软的地方挠了下。 痒痒的。 小姑娘明媚皓齿,温婉可人,画中的人儿一样。头顶上璀璨的水晶灯映在她眼中,像是铺满了细碎的光,装着星辰大海。所谓美目盼兮,巧笑倩兮,说的大抵就是此刻。 那一刻,陆时南突然想起了一首诗明眸渐开横秋水,手拨丝簧醉心起。 他向后靠着墙壁,闭着眼静静的听着。 婉转的声音、悠扬的旋律,卷走了空气中的潮热与心中的烦闷,眉间的戾气散去,整个人放松下来。 好一个生日快乐。 音乐声停,掌声雷动。 陆时南睁开眼又重新朝楼下望去,见女孩子双手轻搭在腹间,对着捧场的人礼貌的鞠了个躬,笑着说谢谢后又一蹦一跳的跑向男人,仰头抱着男人的胳膊晃,性格欢脱的又与方才安静弹琴时不一样。 陆时南目光渐深,古井无波的心,咚的一下,像被人丢了颗小石子,荡起涟漪。 当天夜里,陆时南做了个梦,一个香艳的梦。女孩子玉一般的长腿缠着他刚劲有力的腰身,随着他的撞击沉沉浮浮。 女孩子娇笑着,芊芊玉手抚摸着他的背脊,指尖刮着他最是敏\感的脊柱,一遍遍的抚摸,激的他尾椎骨酥麻不已。她薄唇贴着他的耳廓,轻声道“南爷爷,生日快乐。” 梦醒,褥子湿了一片。 陆时南坐起身,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没一会儿,又忽的勾唇一笑。 他心道是个可心的人儿,这姑娘,他要了。 可惜,姑娘没到身边来,却时常出现在梦里,自此,往后的六年时光里,常有一名女子来访于梦中,与他共赴鱼水之欢。 “陆先生” 一道略显温凉的女声将失神已久的陆时南拉了回来。 恍然惊醒般。 男人黑眸沉沉的看向坐在他对面的相亲女子,记忆中的脸与对面的女子慢慢重合。是了,是她无疑。那画中的人儿,那绮梦里的魂牵梦绕。 陆时南垂下眼帘,倏地,勾起嘴角,哑然失笑。 兜兜转转六年光影,却是在这种情形下重逢。茫茫人海,浮华世界,这种命定的缘分,哪里能求得 遗憾的是,她又一次忘了他,哪怕她曾扑在他怀里扬起拳头狠狠的砸着他的胸口,一声声的责骂他是杀人凶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章 第二章 三月中旬的北京城,乍暖还寒,向阳一侧生长的玉兰已悄无声息的冒了花骨朵。 春天真儿真儿是要来了。 陆时南把相亲地点安排在了商悦名下的一家会馆里。主副两栋楼,副楼独门独院,不对外,专门接待政府官员及有头有脸的人物,私密性极好。 今时不同往日,陆时南去年九月评借一部佛念摘了影帝桂冠,如今一举一动自带话题热搜,多少双眼睛盯着,马虎不得。结婚一事不在他近五年的计划之内,所以不会与相亲对象有后续发展,自然也不会连累对方被拍,惹出些不必要的麻烦。 “陆先生,如果您不舒服,我们可以下次再约。” 桑央目光淡淡的看着陆时南,不拘谨、不羞涩,从容优雅,客气中又带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感,给了对方一个失态已久的台阶下。 成年以后的桑央,早已学会了收敛情绪。 其实也不怪她冷淡,自打入座到现在三分钟的时间,相亲对象虽然一直看着她,但是眼神放空,分明是走神已久。想必对她并不满意。不过也能理解。毕竟对方的容貌气质不俗,矜贵又体面。 桑央与陆时南赶通告似的应付相亲不一样,来之前,她是看过对方照片的,只不过照片貌似是上学时的一张一寸照,再用手机拍了一遍,有些糊。18、9岁的样子,青涩中也能分辨出男孩子的帅气轮廓。 如今见到本人,桑央也是小小的惊愕了一下。 那是一个完全长开了的散发着浓浓荷尔蒙气息的成熟男人。一头格外挑人的板寸,眼尾狭长,眼仁太过漆黑,像墨染过似的,显得格外冷漠。颧骨略高,衬着眼窝较深,面部立体,增添了几分硬朗。只可惜,本人看起来没有半分的红尘气息,像老僧入定。 宁叔叔说,对方是个影星。这样优秀的人来相亲,怕也是万不得已吧。 陆时南想远了,分神太久。他收回那些千回百转的心思,眉宇间窥探不出半点情绪,眸色清冷,平静的说“你不会再约我”一句话,点破了她那一句如果不舒服的另一层含义。 桑央蹙了下眉头,也仅是一瞬又舒展开,心中忍不住腹诽,这人可真是虽说确实不会再约了,但是成年人的世界,谁不是说话留三分,顾及彼此的颜面他倒好,跟扒衣服似的,一丝不剩。 桑央礼貌的笑了笑,算是回应,并未打算再开口。 今日相亲,她也自有打算,既然是宁叔叔介绍的人,想必是合他心意的。所以只要相亲对象满意她,她会借花献佛,正好也解了燃眉之急。至于以后,谁也没规定恋爱就一定要结婚不是如果对她不满意,正好,懒得应付。 陆时南对于桑央的反应也不觉得意外,她看起来确实不像特意来相亲的人。 素颜、眼下有淡淡黑眼圈,额角上冒了颗痘,毫不遮掩。衣服穿搭的也是随意,白色衬衫贴着腰线,外搭一件米色宽松风衣,下配一条蓝色牛仔裤。不显山不露水。虽然挑不出错,但是,总归是欠了那么点火候。 他不动声色的观察,抬手,拎起一侧的茶壶,前倾着身子给她倒了一杯菊花茶。 “喝水。” 茶香袅袅,水汽缭绕。 桑央客气的说了声谢谢。她手指碰了碰杯璧,温度刚好。抿了一口,微甜,茶香醇厚。 气氛似乎有所缓和,陆时南又开口。 他端坐着,双手平搭于桌面上,坦然的看着她,语速略慢的介绍道“陆时南,二十八。” “”还真是惜字如金。 他这么一说,桑央也只好有样学样的介绍自己。 “桑央,二十三。” 说完,俩人互相对视一眼。一个目光深邃,透着能将人看透的锐利,一个目光清淡,无波无澜。 还是桑央率先移开目光,复又抬手,装作无事的端起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 陆时南的目光有些让她招架不住。笔直的,仿佛可以穿透皮肉看透人心。她来相亲的目的不纯,仅仅是想利用对方当做挡箭牌,摆脱现在的困境,自然心虚些。 一停顿,气氛又沉了下来,仿佛空气中都漂浮着尴尬的尘埃。 陆时南一直少言寡欲,更不擅长与女孩子聊天,性子直,说话也都是直来直去,今天碰到入梦已久的姑娘,总不能俩人干瞪眼对坐吧,那估计,真的不会有二次约会了。 被逼到份上,只得找话题。 陆时南默了默,开口问“还在上学” “”这都不知道就来了,好敷衍的说。 桑央表情始终淡淡的,回应道“已经毕业了。” “在哪里上班” “医院。” “工作累吗” “还好。” 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回答的也是利落,半句拖泥带水可以接话茬的余地都没有。尬聊结束,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对于桑央不浓不淡的态度,陆时南心里清楚,这姑娘貌似就是来走个过场的,根本没瞧上他,正不知怎么缓解气氛时,电话响了。 商悅电话来的及时。 电话刚接通,对方略带调侃的笑声传来。“哟,进去十分钟了,竟然还没走,春天来了,春天来了呀” 商悅此刻正在公馆主楼的办公室内,他双指尖夹了根烟,站在窗前,目不转睛的盯着副楼的大门,八卦的兴致空前的高。 机会太难得了,兴许太兴奋了,连烟都忘了点,就那么一直夹着,还虚虚的做了个弹烟灰的动作。 本来商悅是打算去凑凑热闹,他实在是想知道,能让陆家爷爷以离家出走作要挟,逼得陆时南必须相亲的姑娘到底长成什么仙女模样。奈何陆时南不许,还一口咬定,近几年没有成家的念头,没必要见。 要不是陆家爷爷气呼呼的住进了养老院,他今天也不会来。 老爷子九十多了,身体也大不如从前,自己总念叨,要是哪天不在了,孙子连个对象都没有,他没脸下去见儿子儿媳。 其实陆时南下周二要进组去北非拍摄新片,至少三个月才能回来,老爷子在家也是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住进养老院也好,有人陪着聊聊天。只是,他不能伤了老人的心。 娶不娶的,还可以搪塞一句不合适,见不见就是另一回事了。 陆时南没理会商悅的调侃,他以前没追过姑娘,也不知道怎么沟通,正巧请教一二。 “怎么与女人聊天才能产生好感” “啥”商悅一听,乐了,两指间的烟儿丢进了烟灰缸,转身坐回老板椅,无处安放的大长腿叠加着搭在桌沿,笑着揶揄他“哟,今儿刮的是什么邪风二十八年的母胎单身狗竟然开了窍,想要撩女人了。啧啧啧之前我还说帮你打听打听这姑娘什么路数,是谁叫我少管闲事,现在打脸是不是有点快” 之前确实不需要,如果相亲对象是桑央,那就另当别论了。 陆时南没理商悅的揶揄,继续问“怎么约她下次见” “你不马上要去北非哪有时间见了。” “嗯,离开前,确定关系。” “牛”商悅笑了,忍不住竖起拇指,继续贫嘴“我还真想知道,这是哪家的姑娘,能让一向视女人为无物的陆队、南爷,这么上杆子,快,透露下,谁呀,我帮你打听打听。” 商悅这么一问,陆时南倒想起来了,有个疑问没问出口。 “宁首长家女儿,知道么” 老爷子介绍相亲对象时,说的是宁首长的亲闺女,可桑央明明姓桑。 “宁建国” 陆时南嗯了一声,“只知道他有个儿子叫宁景俢,也在六军区,见过。” 商悅家里虽然世代经商,但是往上数三代,在军界也曾有响当当的人物。他惊叹了一声,“出身可以呀。”想了下,又说“小六应该能知道,他舅舅家住军大院,跟宁景俢也熟,你等下,我给他打个电话。” 这边电话没挂,商悅用座机给许彦泽拨了过去。 那小子昨晚才从多伦多出差回来,正在倒时差,电话打了两遍才接听。 商悅开了免提,自己兄弟,也没必要客套寒暄,直接问出口“宁景俢有妹妹么” 许彦泽迷糊糊的趿着拖鞋去冰箱里拿了瓶矿泉水,电话夹在耳朵与肩部中间,腾出手拧开瓶盖,咕隆隆的喝了一大口,水凉,嗓子舒服了,人也精神了点,才懒洋洋的回话。 “妹妹你问的是他家里那个还是他大伯家那个” “家里。”说这话的是陆时南,他声音压的低,从门缝里往包厢看了眼,桑央还是她离开时的姿势,坐的笔直,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诶,你俩在一起呢” 商悅插话打断,“你先说他妹妹的事儿。” 他是真好奇,究竟什么样的姑娘能让陆时南见了一面就迫不及待的要确定关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章 第三章 许彦泽抬手,薅了把睡的乱糟糟的头发,一边往床边走一边说“家里那个不是亲妹妹,后妈带来的,不过后妈嫁过来没几个月就死了,剩下她留在宁家,身份挺尴尬。我没见过,修儿捂着藏着从不让我们见,还开玩笑说怕我们惦记,也不知道真假。” 商悅晒笑一声,随口问“这么护着” 许彦泽“嘿,那可不是一般的护着。有一次喝酒喝大了,人来接他,我们要见见,修儿一把将人姑娘摁在怀里。虽然没看清长相,但看背景就知道,那身材,那大长腿,绝对正。当时修儿抱着姑娘不撒手,我们一致认为,他对这便宜妹妹没那么简单,要不这些年追他的姑娘那么多,他也不会一直不谈恋爱。话又说回来,宁首长多古板的一个人,修儿就算真有那意思,八成也没戏。” 商悅听的心一提。 老处\男好不容易遇见个心动的,没成想还得先从备胎开始。宁景俢他也是知道的,是个不容小觑的人物。自己有本事,根正苗红,盘靓条正,长相又是姑娘们喜欢那一挂,再加上青梅竹马,啧 许彦泽见俩人都不吭声,喂了下,试试信号断没断,商悅见陆时南没吱声,率先笑呵呵的转移了话题,扯了几句有的没的。 混商圈的,谁还不是个人精许彦泽也懒得同他打哈哈,困着呢,挂了电话倒回床上继续倒时差。 商悅将双腿从桌沿上拿下,坐正了身子,叫了声南爷,手机那头没回应,只有清浅的呼吸声传来,似有若无。 前几年的部队生活,把陆时南的脾气磨砺的过,很是内敛,太能收,以至于现在没人能看得透他。 商悦不知道他的想法,斟酌了下,开口又说“南爷,若姑娘心里有人了,咱也别浪费时间调\教了,再考虑考虑呗”半似玩笑半正经。 陆时南没谈过恋爱,又重感情,商悦怕他剃头担子一头热,伤着 等了半响,陆时南终于开了口。电话挂断前,留了句意味不明的话。“是得考虑下。”语气有些沉,辨不出情绪。 有顾虑的人才好拿捏她的命门。陆时南不想欺负桑央,除了做他女人这件事。 他吐了口浊气,手伸进裤兜里摸了盒烟,抽了一根刚咬进嘴里,想了想,又塞回了烟盒。 捏了捏眉心,有些烦闷。 结合小六的话与桑央今日的态度,不用挑明,他也能分析出个大概。困难是有的,可这种想要一个人的冲动无法抑制,既然认定了桑央,再考虑,考虑的是如何将人死心塌地扣在自己这里的策略,而非因前路困难就放弃。 人,他志在必得。 陆时南复又坐下后,先是为离场许久郑重的说了声抱歉,随后,敛了神色,收起脸上最开始时的和善,此刻冷冷淡淡貌似才是他的真情绪。 开口时,语气也凉。“我没时间谈恋爱”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像是为今日的相亲画了个句话。 陆时南并没有夸大其词,他确实没时间。沈烨为了趁热打铁,又给他接了三部戏,行程已经安排到了年底,况且又不在北京拍摄。这种没天时没地利的情况下,想要把人追到手,一步一脚印的常规战术肯定没戏。 而且六年前,在桑央朝他脸上不遗余力的招呼那一巴掌时他就知道,这姑娘表面看起来的乖巧可不是她真性格,想要把人拿下,不耍点手段,怕也没那么容易。 桑央见他神色冷峻,没有半点笑模样,眸色微微一闪,诧异了一瞬。显然没料到,陆时南会拒绝的如此直白。做人留有三分余地,今日过后不再联系就好。既然对方没留情面,她也不必再浪费时间,起身,背起双肩包,维持着表面的和善,浅笑道“打扰了。” 果然猜的没错,这姑娘就不是真的想跟他相亲,他抛出去的话题,她不接任何话茬。 在桑央转身要走之际,陆时南放出诱饵,又说“如果你不嫌弃我没时间陪你,可以试一试。” “” 桑央转身的动作一顿,回过头,两人视线相对,瞧着他坦荡的目光,愣了几秒后,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 没时间谈恋爱意味着俩人如果在一起不必日日联系,陆时南又是公众人物,想见面更难,正合心意。 “不争朝夕。”桑央放下包,重新坐好,表情上虽然没什么变化,但亮晶晶的眼睛出卖了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陆时南盯了她片刻,瞧她面色平静随遇而安的样子,自嘲一笑。 于我,非你不可,于你,却是任谁都行,这场感情,一开始他便是处于下方的那一个。陆时南从不打没把握的仗,然后这一场硬仗,却是非打不可。 陆时南“我的意思是,如果可以,我们直接结婚。” 桑央一听,神色怔愣,反应过来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被耍了,她静默了好一会儿才压下心中的怒气,开口时,语调也彻底的冷了下来,“陆先生,如果我没记错,您连我现在是否上班还是上学都不清楚吧。您不觉得第一次见面连对方的确切信息都不知道,且恋爱关系都没确定就谈论结婚,是件很不礼貌的事” 陆时南眼睛微微眯起,目光慵懒的看着彻底变了脸的人,他嘴角挂着点玩世不恭的笑,反问道“只恋爱不结婚,那就不止是不礼貌的问题了,耍流氓” 桑央没想到自己会被反将一军,还被扣了个耍流氓的名头,怕他听说些什么,当即反驳道“我没有不想结婚” 陆时南“嗯”了一声,打断她未说完的话,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杯沿,像只吃饱的大猫,懒洋洋的继续道“那就结婚吧”说的好像今天晚上吃什么一样简单。 他这人,一旦放松下来,身上那股子痞气就泄露,狭长的眼尾微微上挑,要笑不笑的,十分勾人。 桑央被气笑了。什么年代了,连明星都骗婚,男女比例已经失调的这么严重了 她端起茶杯喝了口水,压下怒气,再度开口时,已恢复了最初的礼貌与疏离。 “陆先生,婚姻是建立在彼此了解、互相欣赏、三观相同且,”桑央话说了一半,想了想,又算了。她没立场说教一个比她还多吃了五年米的人。起身,单肩背起双肩包,礼貌的道别“那么,祝您生活愉快,长命百岁。”孤独终老。 谈崩了。 陆时南并不惊讶于桑央的反应,他今天也没打算她会立刻同意,不过鱼饵放出去了,饿着肚子的鱼儿早晚会上钩。 至于上钩的时间他还得加点料。 桑央从包房里出来时,迎面碰上了主管采购科的科主任粱秦,一个四十多岁的油腻男人,顶着啤酒肚,大腿根太粗,走起来跩跩的像个鸭子似的浮夸。 桑央有意避开,转身想去洗手间,不想对方见到她后,远远的招呼上“这不是桑央么,诶,等等。”说着,三步并两步的走了上来,肥猪手直接搭着桑央的肩膀上,嘴里叼着根烟,呼出的口气里混合着大蒜以及浓浓的酒气味儿,异常刺鼻。他哼笑一声,带着鄙夷,问“这地方,你跟谁来的” 桑央没动,侧头,眸子冷的结了冰碴,回了句“干你屁事” “哟,来了这地界儿就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粱秦仗着院里头的关系硬,自己与各个科室的领导也都交易匪浅,一些想要留在医院转正又没路子的小姑娘不少都找过他。 桑央刚来医院实习时,粱秦一眼就看上了她,那是站在人群里会闪闪发光的人,漂亮的让人挪不开眼。后来有一次聚餐,粱秦明里暗里的点拨了几次,桑央面上笑的甜甜,一副乖乖女的模样,私下没人在时,冷眼冷脸,完全不给面子。 粱秦只当小姑娘长的漂亮,自命清高,不在意。几次三番的碰钉后,粱秦也有了脾气。有一阵子,院里头还传出了一些闲话,说桑央为了留在医院曾勾\引过梁主任,院里领导班子已经找她谈过话,可能会被劝退。 这话桑央也就听听,完全不在意,从小到大,比这难听的都听过,以前还气不平,现在只当别人嫉妒她的美。 今天,粱秦因为一批新进的医疗设备宴请政府里的几个小领导,巧了,在会馆里遇见了。这是什么地方桑央一个刚踏入社会的小姑娘哪有那个本事来这里吃饭,指不定攀上了谁的关系上了谁的床。 粱秦借着酒疯,想要再提点下桑央,婊\子就别在他跟前立牌坊了。 他揽着桑央的肩膀,手掌细细的摩挲着她的肩窝,苦口婆心的劝道“这个社会,贞洁没那么重要,像军医院这种地方,不是你有关系就一定进的来的。小姑娘,趁着年轻还有些资本,多给自己开条路,你有钱了,有本事了,以后那是别人求着你办事,那时候尊严才能叫尊严,路子找对了,可以少奋斗很多年,你说我说的对不” 见桑央没反驳他,粱秦嘿嘿笑了一声,又说“我听说你租的房子挺远,每天上下班得两小时,我医院附近有一套,去年年底刚装修的,住么” 说完,吸了口烟,朝着桑央脸上吐了个烟圈。 桑央面无表情的看着粱秦,男人的劣根性仿佛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淋尽致,大肚腩、秃顶、油腻、浮夸,人前装孙子,人后土皇帝,有点实权就以为自己可以日天日地。 “你那点补助是不是都不够交房租”粱秦看桑央背的双肩包上没有o,又说“我给你买个包,大牌,v的,咋样” 桑央闻言,倏地,笑出了声,眼角眉梢带着三分娇媚。 今儿心情着实不太美妙,刚刚被陆时南耍了一通,出门又遇到这么个货,好修养被浪费的一点都不剩。 她抽出粱秦嘴里的烟,侧脸靠近他耳朵,呵的冷笑一声,清清浅浅的道“老娘靠山比你硬,钱更比你多。” 粱秦有些愣,还没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桑央已经拿着冒着星星火光的烟头毫不留情的摁在了他还放在自己肩膀的手背上。在尖叫声响起时,桑央反应迅速的来了个过肩摔。 砰的一声,地面都跟着一颤,叫声如杀猪。 被围观之前,桑央拂了拂肩膀上的褶皱,垂眸冷睨了一眼,连个过多的表情都懒得给。转身准备离开时,倏地一愣。 陆时南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双手插在口袋里,一副看热闹的样子。视线在转向她时,目光凌冽、带着一种了然于心的笃定,那种穿透人心的力道让人望而生畏。 桑央收回视线,懒得应付,大步离开。 陆时南看着桑央的身影消失在旋转门后,嘴角慢慢的扬起了一个弧度,随即,彻底的笑开。 这姑娘,每一次见,都能给他带来惊喜。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章 第四章 未晞发来视频时,桑央正闷在厨房里做菜。 回来后,桑央本想睡一觉忘了今天碰到的晦气事,昨夜上大班,早上8点才出医院,其实身体很疲惫,可大脑却无比清醒,像高速运转的马达,脑子里闪过的都是上周在宁叔叔病房外看见的情景。 宁景修的那一句“我这辈子非桑央不娶”,像是被按了单曲循环的悲情歌曲,话重的像块大石头,砸在她心上又狠狠的碾过,疼的都忘了呼吸。 桑央没想到,宁建国真的会往死里抽宁景修,三指宽的皮带抽在身上,不遗余力,闷闷的声音像是拿着钝刀割着她心尖上的肉。 宁建国身居高位多年,一句话就是军令,鲜少有人违背,如今,被亲儿子气的险些旧病复发,抽完皮带不解气,又顺手抓起床头的手机砸了过去,额头砸个坑,手机也摔碎了屏。 宁景修的脾气也拧,老实儿的站在那挨揍,流血了也不肯服软。 医院内的中央空调给的足,空气中都流动着干燥的气息,桑央站在病房门外,却是脚底生寒,冻的她眼泪都凝在了眼眶中,连哭都不能哭 “央央央央,锅冒烟了、快点关火” 未晞一声刺耳尖叫拉回了愣神已久的桑央,回神时,平底窝内正冒着浓浓黑烟,锅底烧的通红,发出噼噼响声,桑央手忙脚乱的关了阀门,拿起锅盖罩了上去。 “央央,你想什么呢喊你半天都没听见。” 未晞正在摩洛哥跟拍一档旅游宣传节目,现在是早上,她刚洗漱完,习惯性的给桑央戳了个视频。 这会儿见她心不在焉,连妆都不化了,她拿起手机,一阵晃动后,坐回床上,视频内重新露出未晞娇媚的脸。她担忧的问“央央,你怎么了” 桑央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手,泄了力气似的,软软的背靠着厨房大理石的台面,说“没事儿,可能是累了,睡一觉就好了。” 未晞才不信她。 “你每次心里有事都会躲进厨房做菜,跟姐说,谁惹我央生气了抽他”未晞语气霸道又强势,与她性格如出一辙。 桑央笑了笑,不想让她担心,于是道“我晞呀,突然想谈恋爱了怎么办你们台里有没有性格温和又帅气的男孩子,介绍一个呗” 未晞翻了个霸气的白眼,颇为不屑的啧了一声,说“你是想让宁景修一个高叉腿劈死我么” 不过一句玩笑话,未晞说的随意。话毕,她顺手脱掉身上的红色真丝吊带睡裙,隔着沙发抛进地上敞开的行李箱里,光果的上半身显露在视频内,饱满的圆润山峰峰那么高,又翘又挺,随着她的动作,白晃晃的。 桑央听着她随口一闹,压下的那股子鼻酸又上来了,她轻轻的吸了吸鼻子,眼睛突然就红了,藏都藏不住,水润润的,像被水涮洗过。 未晞根本没把桑央要介绍男朋友的事儿放在心上,她从衣柜里扯了件黑色文胸出来,双手背到后头扣扣子,刚想问她下周轮什么科室,突然动作一顿,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往日,若是拿宁景俢来开玩笑,桑央总会连连否认,不准她再胡说八道。桑央是进了宁家户口的人,于她而言,宁景修首先是哥哥。 未晞走到视频前,盯着对面那个情绪低落的姑娘,问“我央,你是不是” “未晞,”桑央突然开口打断,她抬起头,湿漉漉的眼睛望过来,像是不经意的一问“如果我说我现在想结婚,你会支持我么”语气轻松,仿佛在说今天的气温零上三度似的。 未晞一愣,心中一动,当即猜出个大概。不过眨眼间,露出凶相,气呼呼的问“你外面有狗了” 杏眼圆瞪,表情做作,喜感十足。 她清楚,桑央是喜欢宁景俢的,父母相继去世后,桑央性格大变,阴沉、冷漠,经常一整天不发一言,她敏感又脆弱,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崩溃,虽然宁建国事事依着她,可到底是个身居高位的男人,不说部队多忙他回家几次,一些生活上的琐碎细节也不可能照顾的面面俱到。 那时候,如果没有宁景俢的细心照顾,想必也不会有今天生活在阳光下的桑央,现在,她突然谈及想结婚,怕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可桑央现在明显是不想多说,她也不好多问。 桑央听未晞转移了话题,松了口气,她笑了笑,开玩笑的道“养你一条狗已经很吃力了,哪还有精力养别人。” 未晞冷哼,“我可护食儿,谁要是敢动本宫的狗”她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眼神暗沉里透着股狠劲。“弄他” 俩人正贫着,未晞那头有人敲门,喊她一会儿在酒店大堂集合。 未晞应了一声,一边从行李箱里翻了条浅蓝色紧身牛仔裤套上一边冲着视频里的人说“我央宝,你照顾好自己啊,关于野狗的事儿,咱俩回聊。” 野狗小南爷 桑央也叮嘱了她几句,俩人匆匆的挂断了视频。 宁首长上个月刚做了心脏搭桥手术,就在桑央工作的第六军区总医院。 桑央已经过了实习期,现在是医院规培生,在轮科室,不太忙时只要她上班,中午都会去病房陪着宁建国一起吃午饭,隔三差五也会一起到楼下散步消食。这边病房属于高干区,专属独栋楼,自带花园,所以这么久以来,也没人知道桑央与宁建国的关系。 这天中午,俩人吃过饭,随意的聊了聊工作上的近况,桑央一边应着话,一边分神的想着,宁叔叔指定要问相亲的事儿,趁着他还没开口,得先把粱秦的事儿解决了。 桑央递给宁建国一杯水,情绪有些低落,主动交代“宁叔叔,我闯了祸。” 宁建国接过水喝了一大口,不以为然的说“你个丫头能闯什么祸” 桑央“” 宁建国总是这样,在她那是天大的事儿,到他这,天大的事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没什么是不能解决的。 正因为如此,桑央更没有办法与宁景俢心无旁骛的在一起,好在,这层窗户纸还没捅破,一切都有回旋的余地。 桑央给他量血压的功夫,把自打她进医院实习一直到昨天为止,粱秦对她做的骚扰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依照宁建国刚正不阿的性格,不用添油加醋也够粱秦喝几壶了。 果然,话音刚落,宁建国面色已经彻底的黑了下去,他扯掉胳膊上的绑带,伸手直接摁了床头的警示灯,叫来专门看护的小护士,交代道“把刘平阳给我叫来。” 桑央忙拦下人,又说“宁叔叔,我也没吃亏,昨天把他烫的也是不轻,就怕他回头在医院闹起来,我解决不了再找您,对您有影响。其实也没多大的事儿,就是受委屈了想给您说说。”桑央小时候特爱撒娇,尤其对着爸妈,现在的功力也不减当年。 用那样一张脸,想哄的人还没有失败过。 桑央继续又说“您别叫院长了,以后还要在医院里工作,不想让同事们知道我有关系在,明明普通的事,安到我头上,也会觉得我在搞特殊。” 宁建国眼珠子一瞪,反问“你是我老宁的闺女,搞特殊能咋地” 桑央噗嗤一声就笑了,是真心实意的笑,两侧的酒窝都凹了进去,她又说“宁叔叔,您可不是这么跟我哥说的,我记着您没事三省吾身,天天教育我哥,虽然你是我宁建国的儿子,但是不能搞特殊化,训练要比别人多,人家五公里,你必须十公里”桑央板起脸,学着他说话的神态,有模有样的,把宁建国给逗笑了。 桑央毫无遮掩的谈论着宁景俢,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也是想让宁建国放心。 儿子、养女,什么都不会变 粱秦这事儿提前打了预防针,下次再敢来招惹,桑央就没打算手下留情了。她瞧了眼时间,到点上班了,心里还琢磨着,今天八成是躲过了相亲那事,哪成想,还没等她张嘴,宁建国已经发了问。 “粱秦那事回头我私下找刘平阳聊聊,你别担心,该上班上班,不会影响你。对了,昨天你相看的那孩子咋样,瞧上没”身体还没彻底恢复好,宁建国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他靠着靠枕,收起刚刚的轻松神色,摆出家长的姿态,等着她的回话。 真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桑央坐在床前的椅子上,可能是怕与宁建国对视被他瞧出心里头那点小九九,遂拿起床头柜上的苹果开始低着头削皮,将想好的台词说了出来。 “他太优秀了,我根本配不上。” “央央,不要妄自菲薄。”宁建国语重心长的道,“你的出身、学历、工作以及相貌,方方面面都很出色。”随即话锋一转,语调高了一个分贝,“再说,我老宁的闺女,配个兵蛋子,那是高嫁了那小子。” “兵蛋子”桑央抬起头来,惊讶的问“他当过兵” 很巧妙的转移了话题的重心。 宁建国“那小子还是我挑的兵。”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章 第五章 提起当年的事儿,宁建国明显比刚才有了精神,他又往后靠了靠,换了个更适合长篇大论的坐势,继续说“有一年去学校征兵,这小子我一眼看中,身体素质与身上那股子悍劲儿,不拎到部队来练一练,我晚上哪能睡得着觉。流程走的很迅速,可是他家庭状况比较复杂,父母不同意,政治审查过不了。不过,这小子也是个有主意的,直接把他爷爷领来了。” 桑央配合着问“他爷爷很厉害么” “当然。”宁建国肃然起敬,“老爷子经历过抗日战争,参加过抗美援朝,战功赫赫,那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桑央又顺着爷爷这个话题继续往远了扯。她在心里算了下时间,又问“那爷爷的年纪很大咯” “得有九十多了吧,身子骨也不如以前了。” 宁建国当了一辈子兵,也是身上挂满了军功章的人,可是提及陆锦文,那是打心眼里服。 他伸手端起床头柜上的军用大茶缸,喝了口水润喉,继续说“老爷子出生后没两年,抗日战争就爆发了,家里头为了躲避战争,全都搬去了香港,本来安安稳稳的生活,谁成想老爷子偷偷跑了回来还当了兵,抗日胜利后又去抗美援朝。” 宁建国顿了顿,似是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又继续说“抗美援朝结束的时候,家里人本以为立了军功,回来后,升个官,这苦日子也算熬到头了,可经历过战争的人,看见过太多的苦难与生死,战争全面爆发时,大爆炸、大屠杀,人的命连牲口都不如。老爷子还被美军活捉过成了战俘”。说到一半,声音似有哽咽,宁建国突然顿住。 好半响后,才从那种无法言喻的情绪中走出来,声音很沉,又继续道“有时候,人在精神上所受的折磨远远超过肉\体上的疼痛。老爷子精神状态一度严重到无法与人进行正常交流的地步,十几年的持续治疗才有了较大的进展。这也是陆时南父母坚决反对他当兵的原因。” 这些英雄事迹,桑央只在书本中看过,可当它真真的出现在你生活里的人时,反而更让人动容。 宁建国的情绪收的快,在桑央还没回过神时,他又把话题扯了回来。“央央,那小子虽然对人冷冷淡淡不热情,但本质上绝对是个好孩子,就冲着他不贪图享乐愿意为国家效力这一点,人品就过关了。如今,父母都去世了,一个妹妹始终在美国,家里只剩下个爷爷,把你交给他,叔叔也是经过深思熟虑。你与俢儿都是我的孩子,婚姻大事,叔叔不会犯糊涂。” 宁建国的语气真诚,那股子能穿透人心的锐利目光收敛的干净,身上位居高位的气场也尽收,取而代之的是父亲般的慈爱。 桑央笑了笑,低头把玩着手中的水果刀,说“我知道,如果陆时南不嫌弃我,我会试着与他相处看看。” “他嫌弃你”宁建国眉头一挑,当即不乐意了,道“你给他打个电话,让他来一趟医院,退伍到现在都没见过他,我与他聊聊。” “”灾难来的猝不及防,桑央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用错了词,连忙解释“不是嫌弃,是” 宁建国没给桑央太多的思考时间,似命令一样,道“给他打电话。” 事情发展与桑央预期偏离的太多 她吱唔了一声,铺满了璀璨星光的眼睛眨了眨,想要找个借口拒绝,宁建国紧接着又说“就说我要见他。” 态度强硬 硬着头皮应下后,桑央慢腾腾的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手机,瞧着沾满糖分与果汁的手指,说“我先去洗个手。” 昨天与陆时南分开时,闹的实在不愉快,态度好坏不说,当众把粱秦过肩摔也被他看在了眼底,饶是陆时南被逼的再走投无路也不会娶一个有暴力倾向的女人回家受虐,所以,俩人根本没可能,把人叫来了只会更尴尬。 桑央细细的搓洗着手指想着对策,突然,她灵光一动,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狡黠一笑,不就是打个电话,有什么难的。 她将用过的纸巾扔进垃圾桶,随即掏出手机直接摁了10086的号码,站在卫生间门口像模像样的打电话。 “喂,是我,桑央。” “忙么” “宁叔叔说,他好久没见过你了,有时间的话,你要不要来看看” 桑央语气放轻柔,还带着点小女生的娇羞,笑的腼腆,样子装的十足。 “你不在北京去拍戏了么哦,知道了,我跟宁叔叔说,那你先忙,下次再来看也没关系。嗯,好,要注意身体” 话音还未落,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桑央下意识的回过头,视线随着声音望过去,与10086的结束语已到了嘴边,可在看见来人后,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那一天,阳光稀薄,艰难的透过雾霾照进病房内,落在男人硬挺的鼻梁上。挺拔料峭的身型像颗参天松柏,笔直的立在门口,高大的身姿犹如一堵厚实的墙,将病房内隔成单独的一个小天地。 男人拎着果篮补品,穿着一条迷彩裤子,黑色高帮靴,上身是一件黑色的夹克,黑色棒球帽堪堪遮住眼睫,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颚。 比起昨日的衬衫西裤,看起来随意了不少。 桑央全部的注意力还集中在自导自演的通话上,所以乍一见到陆时南时,还有些茫然。直至陆时南黑黝黝的眼睛笔直的望过来,目光冷硬里又带着些许孤冷。桑央疑惑的思索了一瞬,四目在半空中交汇了几秒钟后,倏地,身子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 艹,翻车了 此刻,静悄悄的病房内,还没挂断的电话里突兀的传来了一道女声。 “输入已超时,返回上一层,请按号键。”话落,紧接着响起了一个小小的声音。 “嗝嗝”一连几个饱嗝。 “”没有尴尬,只有更尴尬 桑央把自己惊着了,因为慌乱杏眼瞪得又大又圆,像只受了惊的小鹿。在下一个嗝出来之前,她手忙脚乱的去挂电话。兴许是当时的气氛太紧张,握着电话的手也跟着抖,手机一个没拿稳,笔直的掉了下来。 桑央还没反应过来,一只黑色的马丁靴倏地伸了过来,动作之快乱人眼。男人脚尖堪堪那么一勾,手机已稳稳落在了鞋面上,随后又往上一颠,动作轻巧似是根本没有用力,手机就稳稳当当的落进了桑央的白大褂衣服兜里。 动作连贯一气呵成。 陆时南唇角上扬,只一瞬,又消失不见,像恶作剧似的。 一时间,房内静的落针可闻。 桑央彻底的冷下脸,面无表情的看着陆时南,眼眶都被气红了。她侧身往前上了一步,背对宁建国的同时却是与陆时南面对面而站,声音放甜,脸上没什么表情,故意柔着声音问“不是说在外拍戏么怎么人又突然出现在医院里”说着,摇了摇刚掏出来的手机,暗含警告。 陆时南挑了下眉头,当做看不懂,不接话茬。 桑央咬了咬后槽牙,心想这人还真是讨人厌,这会儿装聋作哑有意思么她喉咙里挤出一声冷笑,又说“你来的正好,宁叔叔找你。”说完,打算先行一步离开。 陆时南不想放她走,他收回落在桑央身上的目光,将满手的东西放在地上后,双腿并紧,五指并拢,做了个标准的敬礼的手势,声音低沉却有力量的道“首长好。” 桑央被他突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心肝一颤,慌不迭的往后退了一步,动作太急,撞的身后卫生间的门上,咣啷一声响。 陆时南余光瞥了她一眼,见她长长的睫毛像是一把小扇子,微微颤抖着,脸色阴沉的瞪着他,奶凶奶凶的,样子可爱极了,不由的,弯了弯唇角。 宁建国在见到陆时南时也是一愣,刚刚还说在外地拍戏不能回京来看他的人,怎么眨眼间就站在了他跟前虽然桑央又解释了一句,但他久经沙场,什么突发事件没见过,这点小把戏,还真糊弄不住人。 宁建国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心想,大概是自家丫头不喜欢这个冷冰冰的混小子。看来是把桑央逼急了,不然依照她的秉性,咋可能会说谎又暗怪自己是个老古董,他看上的小子都是些部队里的糙汉子,现在的小姑娘哪里会看得上 他望了一眼桑央,随即收起心思,冲着陆时南故作凶状的道“你个瓜娃子,还知道来看我” 陆时南放下手,淡笑道“老早就想来看您了,怕您恼我当初退伍,不敢来。”他说着,弯下腰,在自己带来的果篮内拿出了两盒车厘子递给桑央,又道“洗洗去。” 语气自然,像是认识了许久的老朋友。 桑央急着退场,自然不会接,不过陆时南也不着急,他慢慢俯身凑近,用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小声说“我帮你。”在桑央迟疑的时候,他已经强势的将东西塞到她手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章 第六章 桑央端着洗好的水果进屋时,陆时南与宁建国正聊着。 “你爷爷身体如何了” 陆时南正襟坐在桑央方才坐在的那张椅子上,双手搭在膝盖上,背脊挺得笔直,闻声回道“不太好,前段时间流感,病了半个月才见好。” “九十多岁的人了,免疫力不比年轻人。”顿了下,宁建国语气重了些,突然转道“也有你的原因。老爷子那么大岁数了,天天还为你操心。” 这操心指的是什么自然不必明说。 陆时南垂下眼帘,淡淡的嗯了一声,自责道“我的错。” 宁建国本想再多说几句,可既然桑央不情愿,现在提这事也不是时候,想着回头私下里俩人再聊聊。遂转了话题,又问“老爷子现在住哪儿呢等我出院去看看他。” 陆时南没答,转话道“爷爷听说您住院,还要来看您,最近天气不好,爷爷也是刚出院,我拦着没让来。” “不行不行,怎么还能让老爷子来看我。” “爷爷爱走动,闲不住。” 桑央站在一边,默默的将洗好的车厘子递给了宁建国,宁建国抓了一颗后,又推了回来,说“你最爱吃这个,你吃。” 桑央笑了笑,又递给陆时南。 陆时南瞧她在宁建国面前一副乖巧小绵羊的样子,眼眸里的笑意更浓。他随意的捡了一颗扔进嘴里后,剩下的又推给她。 “你吃。” 来之前,陆时南已是做了准备。他给小六打过电话,放了话,对桑央的意思很明确。 许彦泽倒也没觉得诧异,桑央这个名字他其实没什么印象,可说起六年前那场生日聚会,对那个仅有一面之缘走错包厢的女孩子,他还是记忆犹新的,尤其是她出彩的黑眸,纯净的不染尘世,又亮的像极了天上的星子。 这么多年过去,再也没见过那样一双眼睛。 只是没想到,宁景俢藏着捂着的便宜妹妹,竟然会是她,也难怪他会栽进去了。 许彦泽对桑央的事知道的不多,不过她爱吃车厘子这事儿是知道的,因为宁景俢每次放假回家都要买回去好些,专挑进口的买,所以跟陆时南说了一嘴。教他投其所好,争取后来者居上。 桑央哪里还有心情吃,她退到一边去,注意力全在陆时南身上,心想,若是宁叔叔一会儿要是问起俩人的相亲,陆时南答的与自己不一致,她得想办法圆回去。 忐忑的待了十几分钟,甚至连法子都想好了,谁料俩人说完部队的事,又说陆时南今后的事业发展,根本不提相亲这事儿。 “行了,你忙你的去吧,我也累了,睡会。”宁建国开始撵人了。 陆时南起身,立正,又敬了个标准军礼,道“下次再来看首长。” 宁建国摆摆手,陆时南戴上帽子,这才转身往外走。 桑央连忙放下手中的水果,“宁叔叔我先回去上班了,”说完跟上陆时南,坦荡的说“我送你。”做事一码归一码,陆时南没拆穿他,她会道谢。 男人侧头看了她一眼,眼帘微垂,帽檐遮住他眼底的情绪,瞧不出浓淡,他淡淡的嗯了一声,声线有些凉。 俩人刚刚出了门口,桑央的电话响了起来。她掏出来,屏幕上宁景俢几个字明晃晃的跳动的。 桑央挂断,塞回口袋内,没两秒,电话又嗡嗡震动的响了起来,持续不断。 桑央不理,她怕被宁建国听见,着急的拽着陆时南的衣服袖子,大步的往前走,“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说话。” 电话声音断,没几秒,微信叮、叮的又响个不停。 此刻,俩人正好走到烧热水的水房。水房内没人,她便将人拉了进来,顺手关上了门。 陆时南双手插进口袋,慵懒的背靠着白墙壁,没了方才那股子凌然的正气,他闲散的随意一问“先看看手机” 宁景俢自打那一日在医院与宁建国争吵过后便没闲着,先是带队野外拉练了三天,刚回来还没喘口气,又接到紧急任务,被派往西南山区配合当地的缉毒警察实战演练加军事指导,为期三个月,立刻出发。 不用猜,这接二连三的命令,肯定与宁首长脱不了干系。 没想到宁首长一生清廉,第一次动用私权,竟是将自己唯一的儿子调到山旮旮去。 宁景俢倒也没觉得有什么,毕竟桑央还小,这种关系的转变需要勇气去打破心里的那道防线,得循序渐进,慢慢来。只是,这一次的离开,莫名的,心里总是不踏实,像是要发生些什么似的。 经过了两整日的徒步进山与环境适应,部队已经于森林深处集合完毕,上级刚宣布完准备进入演练区,手机上交,宁景俢的电话恰逢这时响了起来。 男人看着屏幕上来回跳动的名字,挑了下眉头。 心下敲鼓似的咚咚响,有种不好的预感。 宁景俢与上方请示过后走到了一边去,电话接通后,还没来得及开口,许彦泽已猴急的道“修儿,你家宁首长给你妹安排了相亲,还是一个很牛逼的人物,这人你也认识,你们一个军区的,陆时南你知道吧去年年初退伍的。” “你听谁说的” 男人的声音很稳,嗓音里透着一股长途跋涉后的疲惫,听得出来,语气里还是有些急。 许彦泽“我舅妈说的,她昨天刚跟我舅去医院看过宁首长。” 夫妻俩确实去过医院,可宁建国压根没说过此事。 宁景俢闻言,停顿了一瞬,眉眼间的戾气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聚压,平日里温和的面色也黯了下来,他低沉的嗯了声,挂断了电话,转头就给桑央拨了过去。 陆时南这人他想不知道都难,不仅仅是区里的名人,更是宁首长时常挂在嘴边的人物。 连续三年华南大区的散打王的是他,冲在第一线解救被绑人质的是他,为了替战友出头不服上级命令全区通报处分的也是他。 俩人也曾在区里组织的一次射击比赛上较量过,环环精准,速度快的可怕。 这人的优秀,他认可。 可是桑央今年才毕业,工作还不稳,宁首长就算再想阻止他也绝对不会逼迫桑央,他多疼爱这丫头,宁景俢比谁都清楚。所以,这一次相亲的意义,怕不会这么简单,想必宁首长是真心牵线的。 宁景俢一想到对方竟是陆时南就慌的不行,桑央又始终不接电话。 身后催促他集合的声音响起,无奈下,只能快速的发着微信消息。 njx“央央,时间有限,我手机要上缴了。” njx“再联系是三个月后,你能不能先接下电话” njx“央央,我有很重要的话要对你说,想当着你的面亲口说给你听。所以,你要等我回来。” njx“央央,你还小,不要谈恋爱” 桑央看着微信内跳出来的一条条信息,那一声声的央央叫的她心一颤,鼻子泛酸,晃悠悠的,像是坐在过山车上,难受极了。 她紧紧的抿着嘴巴,呼吸都清浅了许多,像是刻意在压抑着什么。她盯着他的微信头像,那个坐在树下穿着衬衫的白衣少年,脸上带着些许书生气质。他微微仰着头,冲着镜头灿烂一笑,像极了动漫里走出来的翩翩少年郎。 桑央眼内慢慢的聚起了一层水雾,像是水漫金山。可陆时南就站在对面,她如论无何是不会哭出来徒增尴尬的。她吸了吸鼻子,压下那股子泪意。怕宁景俢在训练中受伤,急忙忙的回了个消息叫他安心。 桑小央“哥我在陪着老师查房,不方便接电话。你在外训练小心些,千万不要受伤” 宁景修收到回复后,弯唇一笑,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他潜意识的以为桑央是答应了自己,所以安下心,迅速的回了一句好,等我回来后,痛快的关机上缴。 桑央回完消息后收起手机揣进了兜里,她换了几口气,感觉状态回来了,才抬起头。 女孩子对着面前不动声色的男人真诚的道了谢。“谢谢你今天没有拆穿我,对于昨天的态度,我很抱歉,希望没有影响到你的心情。”女孩子的声音里还带着一丝刚刚哭过的嗡意,小奶音给人一种楚楚可怜的感觉。 说实话,这样倔强的桑央,让陆时南有些心疼,该是捧在心尖尖的人,如今却让她眼底含了泪,不是男人所为。可他不加把柴、添把火,以桑央的性格,在他离开北京之前,俩人根本不可能有任何进展。 他没时间等。 陆时南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他站直了身子,双手从口袋里拿出来,垂着眼帘,认真的看着桑央,说道“我爷爷九十多了,上周离家出走一个人住进了养老院,说我不结婚就不回家。所以,对于我昨日的请求,你能理解么” 桑央顿了下,没想到陆时南会突然说起这个,以为他也是在为昨天的事情道歉,没多想,点了点头。陆爷爷大半辈子都生活在战火与自我救赎中,老了该享福了,又为儿孙愁,她怎么可能不理解 陆时南盯着眼前这个认真又干净的姑娘,心想,她怎么可以有这么多个样子冷漠的、强势的、娇柔的、此刻又乖巧的,每一种样子,都是一个惊喜。 他正了神色,接着又说“我想,如果现在你也需要一段婚姻来解决目前的困境,那么,可不可以考虑我” “不要。”桑央回答的干脆,她眨了眨湿漉漉的眼睛,迎着他如炬的目光,坦诚道“我不知道你听谁说了什么或者看出了什么,所以才会一而再的提出这样的要求。我虽然理解你,但我也无法帮助你。婚姻不是儿戏,我不想这么草率的把一辈子的幸福交给一个只见过两次面的陌生人。我不想一个问题解决完,又把自己陷入另一个困境当中。” 呵,陆时南被她气笑了。 一连串的计划,环环相扣,其中的前因后果她也都知道的清楚,没想到她还能这么坚持己见的一口回绝。 是个有主意的 陆时南微曲着腿,重心压低,立体冷硬的五官上,黑眸像是墨染过一样,浓稠的仿佛伸手不见五指的夜。 有那么一刻,桑央竟有些惊慌。这个男人的气质怎么可以转变的这么快正义凌然与匪气横生切换的如此之快,又察觉不出半点的违和感,好像这些气质合该是这人似的。 男人没瞧见桑央眼内一闪而过的错愕。 其实对于桑央的反应倒也与他预期的八九不离十,对一个甚至还没谈过恋爱的人突然说结婚,若不是鬼迷了心窍,任谁也不会同意。 陆时南并没表现出失望,仍旧耐着性子,缓和语气,柔声的继续诱惑道“从现在到年底,我留在北京的时间不会超过半个月。也就意味着,若你嫁给我,其实并不需要与我相处,你是自由的。” 桑央的眼眸里有过一瞬间的犹豫,也仅仅是一瞬间,随即又恢复了最开始时的坚定。她静静的站在原地,哪怕并没言语却也拒绝的明显。 陆时南无奈的笑了笑,盯着她静默了几秒后,抛出了最后的橄榄枝。他计划里的最后、也是成败关键的一环。 “我们可以假结婚。”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章 第七章 果然,桑央一听,眼睛倏地亮了,像漆黑夜里忽然点亮的万家灯火。她仰着脑袋平静的看着陆时南,问道“假结婚怎么个假法找个办\假\证的那种么” 陆时南闻言,眉头挑了下,人又松垮的往后靠在了墙上,身上那股子慵懒的匪气又显露出来。他盯着桑央看了一会儿,直至女孩子耳根渐红,不动声色的移开目光,才又开口。 “小姑娘,办\假\证是犯法的”那语调,又缓慢又低沉,莫名的勾人。 桑央只觉耳朵痒痒的,像有什么东西轻轻的亲了下似的,她抬手轻轻的揉了下,又问“那怎么假结婚难不成要真的去民政局登记么” 男人眼底熨帖着一丝清浅的笑,瞧着她急迫又尽量掩饰的模样,慵懒的回道“自然是,先得有结婚,才能做假” 桑央明显是生气了,鼻尖禁了一下,毫不犹豫的翻了个白眼,“我是看出来了,你就是个骗婚的” “呵。”陆时南笑出了声,真真是笑了出来,露出了一排整整齐齐的白牙。 真叫她说对的,他还真就是明目张胆的骗婚。 他用食指蹭了蹭鼻尖,旋即又给桑央画大饼,说“我们可以写一份婚前协议,保证婚姻的有效年限。” 桑央被他说的有些犹豫。她想了想,又问“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我想什么时候离婚都可以” “五年,五年后,想什么时候离婚都可以。” 桑央立刻拒绝。“不行,五年后我就老了。” 男人被她认真的劲儿给弄笑。他明明就是个不爱笑的人,可不知道为何,她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甚至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表情,他都觉得她是故意撩他似的。 撩他倏地又想起第一次梦见桑央时的场景,不觉自己有些魔怔了。 思绪有些远了,他收回那些心思,眉宇间窥探不出半点情绪,眸色清冷,平静的继续哄道“不老。” 撒谎 桑央又重复了一遍,“五年太久了。” 陆时南追问“那你说几年” 又是一个雾霾天,窗户外头灰蒙蒙的,看起来有些脏,连开到绚烂的迎春花都失了原本的颜色。 压抑的天气,像极了此刻的心情。 桑央垂着脑袋,认真的想了想陆时南所说的假结婚的可行性。如果她真的结婚了,依照宁景俢的性格,肯定做不出死缠烂打的事儿。那些没能说出口的话也会烂在肚子里,这也避免了日后再相处的尴尬。 而且,宁叔叔与陆爷爷也会安心,一举三得。 至于自己她本来就是一根没有浮萍的水草,在父母离世以后,还可以衣食无忧,全都依赖于宁叔叔的疼爱。 当初她还十分不理解,那么爱爸爸的妈妈,为什么在爸爸刚离世转头就嫁给了别人,直至三个月后,妈妈乳腺癌离开,她才懂得,妈妈为什么背负着外界的不解与骂名改嫁。因为宁叔叔是值得信任的人,所以妈妈才会把她托福给宁家。 想到此,桑央眸色又暗了下来。她不能让为国贡献了一生的宁叔叔到老了还要为子女为难。 所幸,这样的选择,她损失的也都是些虚名。日后再遇见的爱人,如果嫌弃她是二婚,想必也并非是真正的爱人。 想通后,桑央轻松一笑,自嘲一般。随后抬起头来,对上陆时南淡定的目光,说道“一年吧。” 声音平和、沉静,却又让人感觉到那种无能为力的丧感透过骨血散发了出来。 陆时南紧紧的盯着桑央,眸色黝黑,讳莫如深。他一步步规划诱惑,先从她根本不会答应的同他结婚开始,利用宁首长对自家的了解、利用女孩子的心地善良、利用宁景修知道桑央相亲后给她的压力,更利用了人类对事物难易程度接受的顺序与心理。哪怕他做了那么多的准备,仍旧不敢肯定她一定会同意。 如今,得到了她的回应,表面淡定如斯的男人,也悄无声息的松了口气。 “三年。”男人不显山不露水的又说“结婚一年就离婚,况且这一年我都不在北京,说不过去,老人们会更担心。” 桑央觉得他说的有理,片刻的犹豫过后,又让了一步。“那就两年吧” 俩个人讨价还价的架势好像菜市场上的小商贩,将婚姻当成了买卖,听起来滑稽的很。可是,也只有婚姻有了期限,桑央才会觉得自己有了保证。 陆时南答应的也很爽快。“好,什么时候去领证” 桑央听到要去领证后,目光闪了下,又有些退缩。想了想,说“我下午要上班,今天没时间。” 事情太突然,她得跟未晞商量下。未晞是个有主意的,兴许还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陆时南哪里猜不到她的犹豫。 他轻笑了一声,舌尖顶了顶后槽牙,垂着眼皮子静静的打量她一眼,狭长的眼尾带着三分冷清,没什么情绪的“嗯”了一声,又说“我下周二要去北非拍电影,至少三个月才能回来。” 今天是周四,民政局周末放假,她能考虑的时间不多。 见桑央没坑气,陆时南又说“我等你到明天。” 午休回去后,桑央跟着老师去了趟住院部查房。 这周她在手术室学习,最近新生儿多,急诊的更多,一早上就接了一个破水后羊水污染、紧急刨宫产的,还有两个绕颈太多顺转剖的,好在都没生命危险。 查完这边,又去了临产孕妇那头,量了血压,听了心跳,转了一圈回来,已经下午3点多。 桑央算了算时差,趁着没太晚,赶紧给未晞拨了个视频过去。 一连两个都没接,桑央寻思着怕不是她已经睡了,收起电话,谁知,没过几秒,未晞的视频回拨了回来。 “央宝,怎么了” 未晞那头黑黢黢的,除了急促走路的脚步声,便剩下呼啸的风吹着树叶沙沙作响声。 桑央又转回楼梯拐角,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外面” 未晞国骂了一声,愤愤的说“本来下周放预告片,结果临时换了主持人,现在连夜剪片子补镜头,今儿是甭想睡了。” “好好的怎么突然换了主持人” 未晞哼笑了一声,不屑的说“来个祖宗,带了三百万的投资,还是个新晋小花旦,节目组又傻,不换才怪。”她话一顿,语气一转,又说“来的是柳绵,你知道她吧咱一个高中的,小一届。” 桑央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没印象。”她不追剧也不追星,偶尔点开新闻a,看的也是军事频道。外加上中度脸盲,就算一线大咖,她也未必知道。 未晞挑唇一笑,答道“也对,在六高,有了我央980度无死角的美女,谁还知道她柳绵是什么鸟。” 桑央被她逗乐,揶揄回道“不及你沈未晞半分呀” 俩人到没互相吹捧,高中毕业之后的几年,桑央与沈未晞的名字,在上海六高,仍旧是个不小的话题。本身学习好就是最大的优点,再加上女孩子个性鲜活,又是漂亮到极致的那种,画中少女似的,总是让人记忆犹新。 桑央还没来得及开口提起结婚的事,那头又有人喊了未晞老师,没办法,只好匆匆的挂了视频。 事情没解决,这一夜桑央睡的也不算好,梦里乱七八糟的,天将放亮时才渐入深眠,不想连梦都没来得及做便被电话铃声吵醒。 陆时南三个字仿佛一道惊雷,瞬间将人霹的七窍生烟,哪里还有困意 男人的语气冷淡,辨不出什么情绪。“加了你微信,通过下,把结婚协议发你。”声音有些疲,像是一夜没睡。 桑央蹙了蹙眉头,没回应。 电话那头的人等了几秒,轻声一笑,问道“反悔了” 如今的陆时南就是桑央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但凡还有选择余地,她也不会认命。之前,桑央还没想过假结婚的事,总觉得目前能有个男朋友就万事大吉,可昨夜仔细一琢磨,最能确保万无一失的,怕是只有这办法了。 “领证之前,要不要先跟首长说一声”桑央揉了揉太阳穴,刚睡醒的声音像是粘稠的蜜“日后我来说吧。”现在说了,怕是不会那么轻易同意。 陆时南听着那软绵绵的音儿,声音都不自知的放轻了,“有户口本么” “有。”春节时,家里男人都在部队,桑央索性约了未晞俩人一起出国玩了几天,办签证时需要户口本,用完后,忘记还回去了。 微信通过后,那头立刻发来了一份文件。 桑央仔仔细细逐字逐句的看了两遍后,除了昨天离开时谈论的几个重点,陆时南还填了财产分割一项,没有具体写明,想必是等着她来商量。 貌似也没什么好商量,本身就是假结婚,互助互利,桑央自然不会贪图陆时南半毛钱。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章 第八章 安烨手里捏着结婚协议,低头看了眼表,七点零三分,又侧头看了眼坐在副驾上闭目凝神的男人,气不打一处来。 语气里也是满满的怨怼,连声调都不自知了高了几个分贝。 “你还有心情睡觉结婚这么大的事儿,你都不知道提前告诉我么诶不行了,血压太高,你这经纪人我是当不了,爱谁当谁当。”说着,安烨把文件往男人身上一扔,翘着兰花指扶额,气的心肝疼。 陆时南头不抬眼不睁的说“不提前告诉你,你能在这” “我三舅不是民政局局长你能给我打电话”安烨毫不留情的拆穿他。 正所谓朝中有人好办事,为了避免被拍带来的麻烦,陆时南必须赶在民政局开门之前搞定,否则,还真没有通知安烨的必要。 桑央背着双肩包急匆匆的赶到时,安烨还在喋喋不休的数落着陆时南的草率,声音突然戛然而止时,陆时南警惕的睁开眼,只见沈烨神情一变,目不转睛的盯着从远处走来的桑央。 “九头身,肤白、气质绝佳,大荧幕的脸蛋,从皮相到骨相,完美签下这个,我就甩了你。”安烨激动的声音跟着一抖,翘着兰花指,说完就要推门下车。 “少打我老婆主意”陆时南漫不经心的一句话,欠揍的口气里带着隐隐的小得意。 安烨动作一顿,看了看陆时南,又看了看桑央,伸手又捂住了心口窝。 疼呐 流程办理的很快,拿到新鲜出炉的红色小本本时,桑央还有些难以置信。许是昨晚上没睡好,现在还是昏呼呼的状态,她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恍然大悟的说“我竟然结婚了。” 陆时南站在她身后,侧眼瞧着她此刻软软萌萌的样子,心中悸动,忍不住想要逗一逗她。 男人倏地弯下身,前胸几乎要贴到桑央的后背,嘴巴凑到她的耳边,磁性的嗓音略微有些沙哑,像是含了一口沙,轻轻的说“陆太太,多多指教。” 那语气轻的,像是有根羽毛轻轻的刮着桑央的耳珠,酥麻感瞬间通便全身,她痒的缩了下脖子,向前上了一大步,回头,警惕的看着陆时南。 陆时南嘴角上扬,心情舒畅。 远处的安烨见不惯陆时南嘚瑟样,狠狠的咬了咬后槽牙,决定给他添点堵。 这男人他知道,为了爷爷假结婚不存在的,若不是他上心了,就算拿枪顶着后腰他也不会来。 “桑小姐,既然是假结婚,那么作为南哥的经纪人,有必要叮嘱您一句,南哥去年刚刚被封了影帝,正处于事业的上升期,所以,隐婚是必须,那么按照合约内容” 桑央温凉的目光看了眼站在一旁如松柏一样挺拔冷峻的男人,只见,他冷冷的笑了下,没有温度的眸子扫了眼喋喋不休的安烨,在对方感受到危险且声势渐小时,男人鼻音里发出了嗯的一声,平铺直叙,不带任何温度 从民政局出来后,陆时南毫不留情的甩掉了多嘴多舌的安烨,开车载着桑央先行离开。从后视镜看过去,还能瞧见安烨掐腰跺脚气的在风中凌乱的样子。 “你把我放前面的地铁站就行。”桑央没注意陆时南唇边一闪而过的神情,低头将合同与结婚证收进包里,掩嘴轻轻的打了个哈欠。 自从在宁建国病房外听到那些话之后,桑央就没睡过一个好觉。那些藏在心里的喜欢被当事人以另外一种形式说出来,而对方强烈的情感已经变成一种无力承受的压力时,是比喜欢更令人疲惫的一件事。 此刻此刻,事情解决了,她只想把自己仍床上,任山崩地裂也不动半分。 陆时南目视着前方,单手握着方向盘,白衬衫的袖口挽到手肘处,露出精而有力的小臂,出声道“先去拍套结婚照。” 桑央“不需要吧” “要做就做全套。”红灯时,他侧头望过来,眼里没什么温度,与大都数时无异,解释了一句,说“老爷子迟早回家住,家里不能连个照片都没有。” 这男人,身上的冷感仿佛是从骨子里散出来的,对谁都淡。不过,这样相处反而更让人舒服,无需瞻前顾后、斟酌字句。 桑央想了想,觉得陆时南说的也对。“可结婚照不都需要提前预约么” 绿灯亮,陆时南拉下手刹,一脚油门窜了出去,说“约过了。” 计划里的事,早就做了准备。陆时南从军多年,四九城儿里的好多关系都疏远了。他这人冷,对谁都热情不起来。自从家里破产后,好些面上的人也都没了联系。 商悅人脉广,约个有名的摄影师,没档期也得空出档期攀附上这层关系,自然不在话下。 俩人赶到时,摄影团队早已准备好,一层楼的顶级婚纱都是连夜从各地运来的,包括上个月刚在时尚杂志are发布的一款婚纱。为了这件,商悅可是动用了好些关系,这事儿他不说,陆时南心里也有数。 兄弟之间,没必要事事都挂在嘴上。 “陆太太,这边请。”穿着黑色套裙化着精致妆容的前厅女经理引着桑央往楼上去。 被人称作陆太太,桑央还有些不习惯。她牵强的笑了笑,还在琢磨,这么大的阵仗,也叫隐婚 “您先选衣服,妆容与风格,我们会根据您的服装来定。” 桑央看着橱窗内陈列的各式婚纱、中式礼服,首饰都是成套的,小小的愣了一下。 陆时南是下了功夫的,不免心中感动。 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穿上婚纱,本身假结婚的意义就不美好,若真敷衍了事,日后想起,剩下的怕是只有心酸了。 桑央回头瞧了陆时南一眼,男人的面色有些疲,双眸倒是一如往昔,明亮、锐利,似乎可以一眼穿透人心。为了拍证件照,还特意换上了白衫黑裤,衬衣贴着腰线蔓延在西裤内,笔直的一双腿,看着就有力量。 桑央仔细一想,觉得自己貌似赚到了。这样抗打的颜值与身材,少有 整个过程拍的不是特别顺利,不过三套服装,拍到下午三点才算完。毕竟才认识两天,所有亲密的动作,生硬又刻板,再厉害的摄影师也拍不出恩爱的戏码,难免不让人抓狂。 这边苦口婆心的再一次劝道“陆先生,您亲上去,亲上去啊,自己老婆,又不犯法。” 淡定如斯的男人瞧了眼站在他身边垂头不语的少女,一字肩的婚纱衬着她肩削项长,几缕发丝烫成卷,安静的垂在耳边,柔软又青涩。此刻也是害羞的厉害,脖子渐渐变红,在本就白的似玉的肌肤上,更加显眼。 陆时南收回余光,说“借位吧” 摄影师“”甭拍了,后期抠图吧 “算了,那您搂着爱人的腰,身子前倾,欺压过去,另一只手握着爱人的手,鼻子贴鼻子,不用亲。” 陆时南眼神征询桑央的意见,在摄影师再一次催促时,桑央终于松口,点了点头。 男人的大掌,小心翼翼的抚上那不盈一握的腰肢,手心的热度透过柔软的轻纱传来,桑央身子一僵,刚想躲,不想腰上的力道加重,紧紧的禁锢着她,耳边是他压抑的呼吸声。 陆时南“忍忍” 鼻尖贴着鼻尖,心跳加速,连脉搏都在突突的狂跳,被男人握住的那只手里全是汗,除了尴尬还是尴尬。桑央屏住呼气,瘪的整张脸通红。 车开到桑央楼下后,陆时南没急着开中控,他估算了下路程,开口道“你这里离医院太远,不如住在我那。” 这套房子是她与未晞合租的,两室一厅,签了三年合同,未晞实习时俩人就搬了过来,位置在医院与电视台中间,方便上下班。比起军大院,远近差不多,但是胜在人心,没压力才会觉得更舒服。 桑央手已搭在车把手上,没推开。她警惕的侧眸看着他,拒绝的明显“不用,开车门。” 陆时南“房子留给你,我晚上不回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桑央觉得自己的态度可能太强硬,遂缓和了语气。毕竟婚都结了,这么明显的提防,有些不近人情。她又解释道“我在这里住习惯了,也没觉得有多远。” 陆时南循序善诱“我家离医院四站地。” 桑央“”她每天往返医院,地铁要两小时,早上五点半就得起床。 陆时南洞察人心的本事练就的炉火纯青,见桑央眼内有一瞬间的犹豫,接着又说“老爷子住在养老院,我下周出国,家里你一人住。” 桑央彻底动摇了。 未晞一年里有十个月在出差,而她今年要考医师资格证,又要上班又要复习,本身就很忙,若是可以节约时间成本 陆时南打开中控,说“上去收拾行李吧,我等你。” “”桑央又挣扎了一下,最后认了命,想了想,确实没必要委屈自己。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章 第九章 趁着桑央上楼收拾行李箱的功夫,陆时南给安烨拨了个电话。 “买些生活必需品送家里。女人的东西,还有水果与零食。” 安烨对着空气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讽刺他。“假结婚你还当真了人家姑娘领不领你情啊。” 陆时南心情好,懒得跟他怼,又说“床品要买好的。” “不去我又不是老妈子。” “那我带着桑央去买,万一被拍”话音未落,安烨急急又道“怕你,怕你了还不行码诶,我说你能不能大方点请个生活助理啊,我又当爹又当妈,很累的好伐。” 陆时南没签经纪公司,倒也不是差助理这点工资,他不习惯被人伺候,出个门一群人跟着,确实不是他做派。 陆时南“养老婆费钱,省点。” 安烨“”咋不扣死你。 商悅打来电话时,陆时南刚把桑央带进家门。 “哪儿呢”对方问。 “家” “攒了个局。”说着,给他微信上发了个定位,问“来么” 陆时南余光瞥了眼站在厅内有些拘谨的桑央,想到她这几年生活在宁家,即便没有寄人篱下的感觉,想必这个时候也更喜欢独处吧。 “来。”他说。 电话挂断,陆时南放下钥匙,说“一会儿安烨会过来送些东西,一楼卧室老爷子睡,不爬楼梯,方便。二楼卧室随便挑。我回来晚,如果你觉得不方便,我也可以不回来。” 陆时南的房子是栋二层的独栋别墅,四卧两卫,楼上三个卧室,楼下一个。中式的装修风格,实木家具,古灯屏风,低调的奢华。这是当初她母亲亲手设计的,连卧室飘窗的草席坐垫都是她亲手编织的。 其实房子早在去年陆家破产时就被司法机关收了随后放在网上拍卖。陆时南第一次求人,求的是商悅,为的是把这套房子拍回来。 太多回忆,没办法割舍 桑央听他说的坦荡,也不好意思以小人之心,本来就是鸠占鹊巢,不能太过分。她笑了笑,道“没有不方便,你回来住吧。” 这么大的别墅,又不睡在一个房间,没什么怕的。 工体新开了一家cb,商悅投资了一部分,还在试营业,人不多。 陆时南到时,包厢内正在斗地主,围观凑热闹的围了一圈人,不知谁说了什么,嘻嘻哈哈,笑声跟银铃似的,盖过大厅里的音乐传了出来。 “南爷来了。”商悅盯着门口呢,见人来,率先出声。 这称呼,其实还是当初上学时的一句玩笑话,也就一起玩儿起来的几个发小私下这么叫,其余人,还是老老实实的喊声哥。 刚子起身,把手里的牌递给陆时南,“南爷你玩儿。”随后带着一起来的女主播到另一边腻歪去了。 这么多年,刚子还是那操\行,重\欲,没了女人不行。哥儿几个总说,他早晚得折在女人身上。 除了他,其余几个年近三十的老男人不像以前那么能玩儿,现在聚一起,打打牌,喝喝酒,说说股市走向,谈谈市场行情汇率动态,偶尔找个姑娘也就是伺候牌局,从不带出去。 这个年纪,今儿相看了李家姑娘,明儿见了周家明珠,都是北京城里响当当的人家,家里张罗的事儿,退不了。 在外动了情能怎样害人害己。 心不动,则不痛。 都是明白人 “恭喜啊。”商悅嘴里叼着烟,囫囵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随后扔出来一对对六。这话也就只有同桌的许彦泽能听懂,他眼里含着笑,没接话茬,提醒道“他是地主。” 陆时南扔出一对对二,接过出牌权。他心情不错,整个人看起来神清气爽,难得的露出了几分真情绪。 “得偿所愿。” 这话其实几人都不懂。 他与桑央后期的事儿,除了陆林希,没人清楚,甚至桑央自己都不知道。但是对于陆时南而言,桑央不仅是他的久别重逢魂牵梦绕,更是他的千帆过尽,破釜沉舟。她是陆时南被迫退伍踏进演艺圈后,生命里唯一的一点光亮。是灯塔,是方向,因为是她,陆时南才想要成个家。 一句得偿所愿,不足以形容。 几个站在后面看热闹的小年轻听着三人打哑谜也不敢多问。 虽然陆家破产了,但在四九城,陆时南的名声还在那,积威已久,靠的是自己 可能是心情好,今儿晚上牌特顺,没一会儿,许彦泽连手上那块今儿刚戴的atekhiie都输了。商悅更是直接扔出来一把车钥匙,新款的马丁dbs,价值几百万。他人往后一靠,递给陆时南一根烟,自己也抽了一根衔进嘴里,火机咔哒一声燃了起来,满不在意的说“下次赢回来。” 平时也玩儿这么大,陆时南虽然没钱,但是他会记牌,更会算牌,赢多少最后都会故意输回去,自己兄弟,不赢天赢地,打牌也就是放松下。今天牌局没开多久,俩人齐齐不玩了,输的东西是什么意思,不用说,大家都心知肚明。 陆时南瞧了眼,吸了口烟,隔着青烟白雾,眼皮子一掀,看不出情绪的浓淡,回了句“见天儿舞刀弄棒,戴不着表,放那落灰,赶明儿退圈了,来块新的。” 他接的都是打戏,当初也是因为这一身实打实的真本事才从武替直接取代了男一,一举成名。当然,颜值抗打,放眼娱乐圈,比得上能有几个 至于车,“太骚,目前开不上,先放你那。” 陆时南现在开的是一款二十多万的城市suv,他片酬都用来替他爸还债了,这车还是贷款买的。当兵久了,自己就把自己归成糙汉子那一类,坐不惯保姆车。 虽然哥儿几个心是好心,但东西太贵重,超出了目前他能承受的范围就是压力,以他现在的经济状况,拼命接上五年戏能把欠银行、工程款、杂七杂八的钱还上就谢天谢地了。 东西不要,但心意不能不要,话得说到位,不能刺了兄弟的心。 男人的风骨只有在落魄时才能真正的体现出来,他的为人、心胸、处变不惊的魄力。 下了牌桌,几个小的接过牌玩起了抽王八,热闹的气氛没断。商悅端着一杯酒递给陆时南,俩人站在窗边,垂眼看着窗外喧嚣的街道,半响没说话。 “希希昨天给我打电话了。”商悅抿了口酒,隔了好久才开口,又补了一句“找了个老外,对她挺好,叫你别担心。” “嗯”陆时南语气极淡,似乎不愿意多谈。 商悅拍了拍他肩膀,俩人碰了下杯,仰头,一饮而尽,颇有点买醉的意味。 陆时南晚上是要回家住的,所以今天这场合,不该醉。可提到陆林希,气氛总有那么一点不同了。 这姑娘,从小就跟在亲哥屁股后头转,他去上海念大学,她就转去上海念高中,爹妈都不跟。一群哥哥疼着,被惯坏了,做事没轻重。 陆家到了今天这个境况,全是她当年不计后果的一时置气。当初他爸陆栋梁外头养了个女人,陆林希听说后谁也没告诉,带保镖将人堵在商场,当着她爸的面泼了小三一脸的硫酸,要不是人拦着,她能直接把人当柴火点了。 陆栋梁一气之下甩了自家女娃几个耳刮子,力道太大,一侧耳朵当时就听不见声音了,那姑娘也没认怂,脖子扬的跟只斗鸡似的,扬言肯定弄死内婊\子。 小三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报了警,陆林希还没到医院,路上就被人扣住了。陆栋梁花了五千万才让小三松口,同意私下了结。 小三拿了钱也没打算就这么了事。釜底抽薪玩儿的溜。她跟了陆栋梁几年,公司里的事儿,大大小小也知道不少,生意做到那么大,哪有几个人敢说自己干净的没过两个月,市委那边一个干部就被双规了,这其中牵扯众多,陆栋梁就是其一,随后陆氏集体又被媒体爆出来一系列黑料,其中一项就是偷税漏税。 陆栋梁被抓进去后没几天,他妈就把陆林希送出了国,当晚,骄傲了一生的女人,穿着自己设计的一身旗袍,站在陆氏集团的顶楼,跳楼自杀了。 那会儿陆时南正在海外出任务,等收到消息往回赶时,陆栋梁也出了事。他趁着监外就医的功夫,偷跑出去时出了车祸,在医院挣扎了几天,见了陆时南最后一面后也撒手去了。 家散了,留下这么个烂摊子,一屁股外债。 陆林希知道后,死活要回国,陆时南一个电话打过去,语气重的像是千斤鼎,一句有什么脸回来,将人彻底仍在了美国。 家里这局面,回来没用,由他一人扛着就行,等时过境迁,回头再看,兴许打击没那么大。 国外苦,他没少托商悅照顾,也算放心了。 陆时南回到家时已经凌晨一点,他站在玄关处,屋内漆黑一片,静悄悄的,没有一丝人气。有那么一瞬间,他恍惚的以为自己又做了个梦,梦里,他娶到了心仪已久的姑娘。 梦醒,一盆冷水泼了过来,穿心刺骨的凉意袭遍全身。硕大的房子里,没有一丝温度。 “央央。” 男人低喃似的轻唤了一句,无人回应。 其实今夜酒喝的不多,谈到陆林希,气氛徒然转低,往事好像一瓶醇香的酒,醉的是人心。 他不愿与人提起过去那些事,难受是其一,更多的是身不由己。自此之后,他的人生好像就被定格了,不再是满身功勋的陆队,而是现在人人可以拿着相机对着他的脸一顿狂拍却不能发怒的陆时南。 陆时南捏了捏鼻骨,眸子暗淡的没有一丝生气。他步子有些凌乱,摸索着往楼上去,途中脚下一个踉跄,晃悠着,身体像根漂浮无根的水草,仰面朝上滚了下去。 这其中有多少故意的成分,也只有陆时南自己清楚。 家里太冰冷,他闷头苦干了一整年,放弃的责任远比起现在要承受的压力与得到的东西更多。 这样的一个夜晚,他真的想要一些关心。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章 第十章 桑央把安烨送来的东西归类收拾好后,给自己煮了碗方便面,今天实在太累,本想早点睡,估计是换了床的缘故,躺了半响也没睡着,索性起来看书。 她正专心的写着练习题,门外突然响起一连串的声响,咚隆隆,像是重物滚落,在空旷的房间里荡起阵阵回声。 桑央吓了一跳,想了想,感觉不对,也来不及穿鞋,蹬蹬蹬的跑了出去,她摁下开关,嘎哒一声,满室灯光猝然大亮,从楼上看下去,只见陆时南仰面躺在地上,额角渗出了血。 “你要不要紧”她慌忙的一边往下跑一边问。 桑央眼里的神情满是担心与紧张,几分真情几分假意,陆时南自然分得清。 “能动么” 她怕陆时南伤到筋骨,不敢轻易移动他,因为穿着白色的纯棉睡裙,裙摆到膝盖,不方便蹲下,桑央索性跪在地上,一张素净的小脸上,眉头紧紧的蹙在一起。长发随意的卷成了一个丸子头、一根铅笔别在发里。 陆时南不知道额头磕到了哪里,火辣一瞬又转凉,在酒精的催效下,感受不到疼,不过桑央这么一问,他又觉得哪里都疼。 桑央见他一直不说话,以为他伤的不轻,收回视线,想要上楼去拿手机拨打120,刚一起身,胳膊徒然被人拉住。 陆时南紧紧的盯着桑央,黑眸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水,目不转睛,神色里藏着浓稠的情意,好像一块吸铁石,吸着你,搅的你不知所措。他卸掉了白日里的冷漠,单手支地撑起身体,克制着语气,轻声问“怎么还不睡” 男人手掌的温度滚烫,指肚上的薄茧擦着皮肤有些不适。 桑央一边回话一边不着边际的往出拽。“正要睡呢,你还好么需要去医院么” 陆时南瞧着她不动声色的拒绝,也在无形中保持着俩人的距离,再进一步都没可能。 他突然想起那一年,她扑进自己怀里声嘶力竭的哭着、咒骂他不得好死的样子,那么浓烈的情绪,长大后的桑央,仿佛再也不会有了。 面前的这个人,身上披着一层壳,藏着最真实的情绪。他能感觉到,她的目光总是淡淡的,好似望着你,可仔细一瞧就会发现,她乌亮的黑眸上似蒙着一层柔纱,仿佛任何人都不能入了她的眼。 也许当初的事对她的打击太大了。 回忆该是怀念而美好的,然而今夜所能想起的往事都与美好无关。 陆时南松开手,撑着身体自己站起来时已然恢复了平日的神色,冷漠的可以与夜色融为一体,留下一句“我没事”,直接进了一楼的客房。 桑央回到房里没在继续看书,散下一头齐腰的长发后直接躺了下去。陆时南身上的酒气味还是蛮大的,估计没少喝,不然也不会摔倒。况且,他连额角上的伤口都没处理就这么睡了,容易伤风。 虽然住在人家,不能平白受人恩惠,可让桑央在凌晨一点这样一个容易让人意\\乱\\情\\迷的时间去关心一个醉酒的成年男人,她不会做。 躺下没一会儿,楼下传来拖鞋擦过地面的声音,很轻,隐隐可闻,慢慢的,声音越来越近,直逼二楼。 桑央倏地睁开眼,她坐起身,抓紧手中的棉被,警惕的盯着门口。脚步声止于门前,隔了几秒,敲门声终于响起。力道不重,但足以听得清。 桑央没动,甚至连呼吸声都清浅了,想要装死到底,不想男人手上加了些力气,语调低沉的开口。 “桑大夫,头晕,挂个急诊。” “嘁”桑央翻了个白眼,没动,刚才走的那么洒脱,还以为他没事呢 第三次敲门声响起时,桑央才不情不愿的下了床,开门时,话也脱口而出。“我一个在妇产科学习的大夫”讽刺话刚起了个头,当视线落在了陆时南军绿色的跨栏背心上时,生生噎住了。锁骨下一道手指粗细的伤疤狰狞的蔓延到衣领下,不知延伸到哪里。 桑央好奇的盯着看,眼睛一眨不眨,兴趣浓浓的样子。陆时南多会洞察人心啊,物尽其用,道“以前出任务时受的伤。” 桑央倒是忘了他曾经是个保家卫国的军人了,立刻收起身上锋芒的刺,让开门,让人进来。 对于军人,她天生的望而生敬。 宁建国常说,你看见的美好世界,并非如你看到的那样美好,而是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有人替你负重前行。 陆时南抽了把椅子放在了床前,把带来的医药箱放在床上,双手支着大腿,就那么等着人来主动伺候。 桑央懒得跟他计较,早打发人早睡觉,她抽出碘酒与棉签,不算温柔的板正陆时南的脸,垂着眼帘给他上药。 因为桑央是站着,陆时南坐着,虽然桑央的个头不矮,一米六八,但跟陆时南一米八七的的男人比起来,还是不够看,所以陆时南坐着的视线,正对着桑央的胸脯。 晚上睡觉,哪有女人穿文胸这么一看,就尴尬了,两个小豆豆贴着棉质的睡裙,微微凸起,随着桑央的呼吸此起彼伏,想不注意都难。 陆时南吸了吸鼻子,垂下眼帘,想了想,又抬起头,认真的盯着看,脑子里不断浮现出梦里与桑央交缠在一起的画面。 以前还能忍受,毕竟梦中的人也没在眼前,如今,不止在眼前,还靠的这么近,好像彼此的呼吸都黏在了一起,甚至他伸出双臂就能将人揽进怀里。想要心无旁骛,委实难了点。 “好了,注意别碰水。”桑央收起用过的棉签,一连打了两个哈欠。见陆时南没出声,一回头,男人腾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颊比进来的时候红很多,眸子也不自在的闪了下,没言语,带着医药箱直接出了门。 桑央“” 这什么毛病。 陆时南的生物钟一向很准,无论头天夜里熬到几点,第二天早上五点钟准时醒,他起来后,轻手轻脚的出了门,绕着别墅区急速的跑了几圈。 昨晚上回屋后,他洗了三遍冷水澡,估计着凉了,早上起来鼻子有些塞,发发汗,舒服多了。 进门时,瞧了眼时针,五点四十分,冲了澡,又做了个简单的白粥鸡蛋早餐,正好二楼也传来动静,桑央收拾好下楼,对着餐桌前的陆时南微微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吃完早餐再上班。”陆时南出声。 昨夜睡的舒服了,今天起床心情不错,桑央微微一笑,道了谢“来不及了,我去医院吃。” “正好我也去医院,顺道送你过去。”陆时南说着,拿起搭在椅子上的夹克外套,不给人拒绝的余地,率先一步出了门。 一路上,俩人谁也没说话,桑央闭着眼假寐,避免了无话可说的尴尬。行驶了十几分钟,眼瞧着再过一个红绿灯就到医院了,车子突然降了速,久久没有再动。 “前面出事故了。”陆时南查了查导航,屏幕上一片红,一公里显示需要行驶二十分钟。 “我先走过去,要迟到了。”桑央推开车门,往前走了没几步,突然听见前面有人大叫,“晕过了,掐人中人中,快点。” “堵了,走到医院人都没气儿了。” “打120车也过不来啊。”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在那嚷着,桑央寻着声音过去,挤进人群里一瞧,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大爷正躺在地上,身边是一个穿着小学的校服背着书包的小男孩,哭啼啼的叫着姥爷。 “让让,我是大夫。” 桑央一开口,立马有人给让出一条道。 “姑娘快给瞧瞧,这大爷走走路突然倒了,就倒我车跟前,哎呀,还好是堵车,大家都停这,不然我有嘴也说不清啊。”旁边的车主一直在喋喋不休的解释此事与他无关。 桑央跪在地上侧耳听着大爷的心跳,不算明显。她又撸起大爷的胳膊去把臂中的脉搏,更弱,当即做起了心脏复苏。百十来下后,桑央额角已经开始冒汗,可大爷还是没醒,桑央想也没想的俯下身去要做人工呼吸。 正当时,突然有人拽住了她的后脖领子,一股大力直接将人提了起来,桑央甚至听见了衬衣绵帛撕裂的声音。 陆时南不悦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我来”说完,将人甩到了一边。好在旁边有人扶了一下,不然这一甩肯定是要摔倒的。 想必太着急,忘了手下的力道。 陆时南在部队学过急救,他继续做心脏复苏,捏着大爷的嘴也同时进行着人工呼吸,没一会儿,大爷醒了。 一群人拍掌叫好,还有人忙着拍视频发朋友圈。陆时南刚站起身,还没等把大爷拉起来,突然靠上前一个姑娘,拿着手机对着陆时南拍,激动的问“你是不是陆时南就是演佛念里的周焰对不对,小焰爷,我超喜欢你的。” 陆时南只演了一部戏,没接过广告,上过两个综艺,曝光率不算高,好多人还都不认识,不过一听是明星,也都纷纷掏出手机来戳到他的脸上对着拍,一个个的要签名。 桑央瞧着陆时南一脸吃瘪又隐忍不发、黑到彻底的脸,噗嗤一声,突然笑了,她回身,高举手做了个拜拜的手势,也不管人看没看见,心情颇好的去上班了。 中午时,手机里突然蹦进来了一条微信。 少做人工呼吸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章 第十一章 天气升温,三月末,大街上已有不少人穿起了短袖,屋内没了空调,反而阴冷。 桑央一连跟了三台手术,本来下周要换科室,可妇产科的主任十分喜欢她,觉得她悟性高,一点就透,手也稳,缝合更是漂亮,所以想把人留住,这不,能有学习的机会一个都不放过,走哪儿都带着她。 从手术室出来后,桑央冒了点虚汗,怕感冒,索性下楼去晒太阳了。 她看了看表,这个时间未晞应该起床了,戳了个视频过去,好半响没人接,她挂断,又拨了一个。桑央心里有事,愿意分享的人只有未晞,趁着现在不忙,想找她聊聊。 视频声响起时,未晞正被蒋易安压在身\下往死里弄,死男人跟没上过女人似的,胸都被他抓紫了。 未晞娇喘连连,连抬手打他的力气都没有,嘴上却不饶人,往死里骂“蒋易安,我日你大爷,我诅咒你干完这次再也硬不起来。” 蒋易安用力顶了一下,听着未晞咬着牙闷哼,心情舒畅的回道“我大爷土埋半截了,人老没力气,爽不了你,想日找我啊。”说着,又三浅一深。他心情极好的与未晞搭着话“硬不起来我也能让你爽死。” 要出来时,加快了进出速度疼的未晞腿根都没知觉了。 蒋易安抽出去后,未晞扯过被子盖在身上,整张脸埋进枕头里,呜呜呜的哭出声。 蒋易安来不及收拾,连人带着被子一起搂进怀里,亲亲她的头发与脸颊,摩挲着她的耳垂,道歉道“弄疼你了么我以后轻点。” 未晞软的没有一点力气,靠在他怀里,呜咽着骂他“蒋易安,你又不戴套” 蒋易安笑了,用手替她拨开混着汗黏在脸上的头发,柔声哄她“有了就生。” “生你妈。” 蒋易安也不生气,照着她唇又亲了一口,笑着说“生我妈的那是我姥姥,人早没了。” “这话你都说得出口,也不怕你姥姥半夜找你。” “找我看我干你” 未晞气的打了个哭嗝,抬手照着人胸口给了下,没什么力气,跟挠痒痒似的。蒋易安总是张弛有度的拿捏着未晞,她所有的脾气他都接的住,弄的狠了,给块糖吃,皮了,就往死里收拾一通。 视频断了两个,又响了起来。 蒋易安伸手去够枕头下的电话,被未晞一个巴掌拍开,眼神冷又厉,“我电话,干你毛事。” “呵”蒋易安气着了,冷嗤了一声,眼里的那点余潮退的干净,说出的话也凉的很,“这么藏着掖着,怎么,有新人了知道你刚被我干了么” 若论嘴贱,未晞甘拜下风,她不接话茬,多说一句都是抬举了他。 见是桑央,未晞忙抓起睡衣套上,擦干眼泪又拢了拢头发,视频对着床头避免照到蒋易安,摁了接通键。 率先传过来的是汽车鸣笛声,桑央刚去门卫那里取了个快件。俩人还没讲话,蒋易安抢先开了口。“沈未晞,我内裤呢”声音大的生怕别人不知道房里有个男人似的。 桑央“” 未晞操起靠着的枕头砸了过去。“蒋易安,你他妈怎么不去死” “哟,跟人视频呢抱歉,没听见,不过,你还有力气说话么”那贱贱的口气,恨的人牙根痒痒。 桑央“” “咳”在未晞发疯以及说出更难听的话之前,桑央先开了口,她咳嗽了一声做提醒,又说“蒋易安,是我,桑央。” 一听是桑央,冷着脸的人又多云转晴了,他笑了笑,也没觉得尴尬,留了一句“你们聊。”转身进了浴室。 未晞喘着粗气,也懒的跟桑央装了,气的咬牙,“央宝,找男人可得睁开眼,千万不要一失足成千古恨,我当初就是被蒋易安骗了,说好结婚后只要我想离婚随时都可以,可特么现在又逼着我还钱,说钱还不上就不能离。” 刚被男人忽悠着登记又说两年以后可以随时离婚的桑央一个瑟缩,莫名的慌了一下,她不安的问了句“你怎么没跟我说这事”她要是知道,与陆时南的事兴许还会多考虑几天。 其实俩人登记时,未晞刚刚过完法定结婚年龄的生日,一天都没耽搁就被抓去了民政局,本来为了还债而结婚也不是什么光彩事,未晞也没打算跟蒋易安过长远,所以跟桑央只说那是他男朋友。 未晞嗡着音儿说“当初蒋易安也没这么畜生,长的人魔狗样彬彬有礼对我也好,我也觉得不吃亏。而且事先也说好了他帮我爸还赌债,我嫁给他,要是哪天过不下去了,俩人好聚好散,可现在又出尔反尔了,我又没钱还。” 桑央“”历史有些相似啊 桑央不安的情绪更浓了,不过转念一想,陆时南至少当过兵,还是在宁叔叔手底下,保家卫国的军人不至于骗婚吧 她稳了稳神,又问“你还欠蒋易安多少钱” 未晞想了想前段时间被她撞报废的那辆奔驰大g,以及蒋易安又给她新提的那辆劳斯莱斯,乱七八糟的一堆值钱东西,摇了摇头,“数不清了。” 桑央无奈的摇了摇头,劝她道“或许是蒋易安根本不想与你离婚呢他很有包容力,家庭富裕却不张扬,品行好,对你也好,你再考虑下离婚的事。” 未晞收起愤愤的表情,难得的认真起来。 她说“央央,我现在还是会对新鲜的异性蠢蠢欲动,而且我的前路迷茫,我从没想过与谁安心的过日子,更不想把自己的一生局限在一个男人身上,那一方小天地,不是我的归宿。结婚时候没得选择,离婚却是经过我深思熟虑的。” 浴室里的蒋易安刚好听见这一句,他的表情瞬间就颓了下去,没了刚才的意气风发,就那么安静的靠着门,不知道在想什么。 今天不适合与未晞谈及陆时南的事,桑央没再多说,叮嘱她好好吃饭,俩人挂了电话。 桑央连了个大班,第二天早上回到家时,陆时南已经提前离开了,昨天晚上凌晨三点给她发了条微信,就一句话,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 我走了 也不知道他那个时间是着急赶飞机还是没睡。 桑央没回复,独身男女过多的关心就是暧昧,她不想给陆时南这种错觉。 此后两人,再无联系。 时间一晃,进入六月,北京城的地表温度最高时可达37度,彻底的进入了酷暑。 商悅给陆时南打电话时,他刚下戏,t恤脱了一半,露出几块腹肌,厚实不喷薄,很漂亮。他正整备洗个澡去补觉。 陆时南跟得上剧组进度,剧组自然乐意,多待一天就多花一分钱,投资方催的紧,戏份自然赶得急。他拍了一整夜,而且都是动作戏,从天黑到天亮,铁打的身体也吃不消。 俩人也有一个多月没联系了,商悅听着陆时南的声音特别疲,不免再一次劝道“你要是不喜欢这一行就回来,你想东山再起,我帮你。” 陆时南一边解腰带一边说“是得把我爸丢的东西都拿回来,但不能万事都找你。”商悅还想再劝什么时,陆时南岔开了话题。“找我什么事” 商悅一听,知道他那个倔劲儿又上来了,也就不再多劝。兄弟在这,一句话,上刀山下火海,都随你。 “刚子把一坐台小姐整怀孕了,那小姐死活不打胎,刚子急了,找了好几个人硬把人压去了医院。找的小诊所,手术没做好,连子\\\\宫都切除了,那小姐报警后还找了媒体,闹的动静挺大,他爸一气之下直接给人仍新西兰去了,现在谁也联系不上他。我记得你那头有关系在,看看能不能帮找找,他爸断了他的粮,我怕那小子饿死在那。” 商悅说完,叹了口气,“一起长大的兄弟,再怎么也不能不管他。” 陆时南没说话,调出手机里的联系方式直接发给了商悅。刚子记吃不记打,不闹出点事他不会长记性。 临挂断前,商悅又说“我昨天去疗养院看你家老爷子了,部队里有战友去看他时送了一台二三十年代的老式相机,老爷子宝贝着呢,让我给送家去里,我晚上要去趟你家。” 商悅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这种跑腿的事哪里用得着他陆时南用两天时间娶了个媳妇回家,他早就好奇的心痒痒,想要瞧瞧那姑娘是何方神圣。临走前小聚那次,其实就想让他把人带出来,奈何陆时南不上当。 主要是时机不成熟,他没立场,桑央也不会跟他一起去。 虽说他是志在必得,但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与零没什么区别。陆时南这人,没把握的事不会到处与人说,这不是他性格。知道前因后果的许彦泽也了解陆时南的脾气,他自己没说前,许彦泽更不会开口提及半句。 陆时南哪里不知道他那点小心思,交代了一句“别吓到她。”正好,他也能找个机会给桑央打个电话。 这么急着赶进度,陆时南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他着急回国,着急追老婆。 商悅前去敲门时,桑央也才回来没多久。最近新生儿多,每天都忙的焦头乱额,下班时间没个准点,到家太晚饭都懒得做,吃的都是外卖。 门铃响,桑央还以为是外卖到了,想也没想的直接开了门。 商悅眉目清隽,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在见到桑央的瞬间,那一声嫂子都到了嘴边,可瞧仔细了人后,脸上的笑容瞬间凝住,心脏跟着一颤,不可置信的叫了一声“央央” 桑央茫然了一瞬,不知哪个点戳到了回忆,人也愣住了。 “商悦”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章 第十二章 这么多年,商悦也交往过几个姑娘,走肾没走心,若说谁曾在他心上走过一遭且留下过痕迹,那人,只有桑央。 当年包厢里的惊鸿一瞥,乱的不止是路时南的心神,还有商悦。后来商悦借着看望陆林希的由头,去过几次六高,明里暗里把桑央查的一清二楚。 父亲是研究院最年轻的院长,母亲是国际上有名的建筑师,高知家庭出身,桑央自己也争气,学习好、品性好、长相好,挑不出一点错,这样的姑娘娶回家,父母不会反对。 他与陆时南不一样,虽然祖上军界也曾有过响当当的人物,但却是正儿八经的百年经商之家,利益盘根错节。他从懂事起就知道,以后要娶的不是姑娘个人,而是她的家族。可如果未来的那个人是桑央,他有信心说服父母。 当时商悦还在美国念书,为了在桑央面前混个脸熟每周都会飞回来一次,时差颠倒一度严重到昏迷。二十多岁的人了,还跟着桑央一起上高中补习班。即便如此,每一天也都是斗志满满。 可有时候,命运的也会发生误差与偏转,他没想到桑央家里会出那么大的事,等他考完试再赶回来时,桑央已经跟着母亲去了北京。 城市那么大,想找一个人,得有多难。 桑央没请商悦进屋,俩人就那么站在门口,久久没有讲话。 还是商悦率先开口打破了平静,他眉眼含着温柔的笑,看着桑央的目光都是含着情的,说“后来我找过你,找了你很久。”其实他想说,央央,你可真狠心啊,离开后换掉了所有的联系方式。那么多封邮件石沉大海,他都没等到毕业就回了北京,背着父母悄悄的寻找一个人 可是北京啊,城市太薄凉、人心太冷漠,想要藏一个人,多么容易啊 桑央笑了笑,眼底有遗憾的情绪一闪而过,快到无法捕捉,她低头看着自己涂着红指甲的脚趾头,解释了一句“走的急。” 她说的轻松,连句多余的解释都没有,或者说,不愿意 “央央”商悅再次开口,声音压抑着,带着隐隐的哽咽,这两个字,曾在梦中唤过无数次,被回应过无数次,醒来,又是黄粱一梦。 这时,外卖小哥恰巧到了,朗声喊道“桑女士,您的外卖。” 桑央上前一步接过,道了谢。气氛这么一停顿,那点悲伤悯秋的感觉就变了。这场久别重逢到这里,似乎也该结束了。她抬头看着商悅,眼内清明,再找不到半分多余的情绪,问他“你来这里是” 商悅下意识的想要隐瞒他与陆时南的关系,他瞳孔闪了下,说“我来帮朋友送些东西。”又明知故问的问“这是你家” “不是。”桑央没多解释,接过他递过来的东西,“忙了一天,想早点休息,今天就不请你进来了。” 商悅垂眼看着她,眼内的情绪浓烈。 犹太人曾说过,这个世界上唯有三件事藏不住,一是咳嗽、二是贫穷,三是爱你。 桑央不傻,她不念旧,也不喜欢叙旧,对于过去,更多的是排斥,见着商悅不动,脸色沉了沉。 商悅更是个人精儿,也知道现在确实不是好时机,别说俩人之间隔着五、六年的光景,就是昨天才看见,她拒绝的意图明显,他也不会多留惹人嫌。他嗯了一声,看了眼外卖盒子,叮嘱道“少吃外卖,不干净。” “知道了,那再见。” 在桑央关门时,商悅手速极快的攀住了门沿,急急的问“我我能不能留你一个电话都在北京,闲时可以聚一聚。不聚也没事,就是我知道北京有家很有名的菜馆,接受外卖,离这不远,回头带你去尝尝看,那家老板我认识,食材新鲜又卫生,以后再想订外卖可以订他家。”他语速比平时快了一倍,逻辑乱,急切的想要找个理由。其实这样子,与他温润如风的气质一点也不搭。 廊下暖黄的灯光从他头顶上傾洒下来,给他周身镀上了一层金色,温暖又安心,他漆黑的瞳孔里映着一个小小的人,褪去了满身的防备,回给他一个真心实意的笑。 桑央报了一串数字后,没有留恋,缓缓的关上了门。那一顿晚餐,她吃的食不知味,六年前的很多回忆都涌了出来,无忧无虑的高中生活、校门口的血泊、家庭的变故,还有那个叫商悅的温柔男孩带给她的那些小惊喜与小感动。 她有过好感,也仅限于好感,那一年太小了,十七岁,还分不清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情,比起高考,那些存在于青春期里的生活小调剂就显得太微不足道了。她遗憾的是,如果商悅早出现几天,或许她可以不用与陆时南结婚就能解决当时的困境。 商悅离开时情绪还算正常,温润的笑着说再联系,出来后,车子上了路,速度只增不减。七点多的三环路堵的水泄不通,在一个红绿灯处,商悦彻底的失控,一脚油门踩下去,将前面挡着的一连六七辆车都顶到了一旁,强行转弯掉头后又一个急转方向盘,车子撞上了一侧的路基被迫停了下来,连安全气囊都弹力出来。疼了,恍恍惚惚的心才落到了实处。 陆时南打来电话时,他刚从医院出来。那头问“东西送了”商悦没什么表情的回了句“公司一堆事,走不开,找人送去了。” 陆时南也刚下戏,累的连饭都吃不下,他“嗯”了一声,不想多说,刚要挂,商悦叫了他一声。 “哥。” 商悦很少有这样郑重的口气,声音也沉,藏着情绪,突然问他;“如果哪一天兄弟做错了事,你会原谅我么” 对方久久没言语,挂断前,陆时南留了一句话,“底线外,为兄弟可以上刀山下火海。” 底线依照陆时南寡淡冷情的性格,两天就把桑央娶回了家,如果桑央不是他的底线,还能有谁是 商悦突然想起高中那一年毕业旅行,几个哥们儿自驾去西藏,高速上撒欢儿的跑,车速飙到二百八。刚子与四哥俩人较着劲的开,别来别去商悅遭了秧,车被挤下高速后翻了几翻才停下,当时油箱就漏了。陆时南压轴在最后,但车速太快根本没法立刻停下。所有人都傻了眼的不知所措时,陆时南当机立断,一路倒挡速度比往前开还快,轮胎擦着地面冒着火星子,蹦下车后,想也没想的翻过栏杆跳了下去。 把人拽出来时,车子着了火,没几秒,嘭的一声,炸了。 他欠陆时南一条命。 商悦双手捂住脸,站在人来人往的医院门口,喉咙里发出一连串的呜咽声,像个迷茫的找不到家的小兽。那种无力感,没人懂。 他掏出手机,调出桑央的电话号码,手指按在删除键,拇指颤了颤,久久没动。 割舍不下,又不能背叛。 突然,商悅高举手机朝着水泥地面用尽全力的狠狠一摔。 四分五裂。 没有任何预兆,路人被吓了一跳,捂住胸口频频回头看他。商悅的眼神已经恢复清明,他抬腿,头也不回的大步往前走。 没有再见 桑央对着商悅送来的东西拍了个照片后,调出陆时南的微信,想要问问这个是不是他让人送来的。 俩人上次对话还停留在两个月前,准确来说,不是对话,而是陆时南单方面叙述事实。一共三条,一条是已被清除的文档,一句交代她不要随便对人做人工呼吸,还有一句,他走了。 桑央没有回复过。 她看着聊天界面,短小的几句话,笑了笑。她小时候见到帅气哥哥也会星星眼,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情了疲于应付任何不过心的人。 桑央点开陆时南的头像,那是一张风景照。一片漫天荒漠,构图中间种着一颗小树苗,太小了,看不清品种。她单手支着下巴,歪着头,还在想能用这种图片做头像的男人会是什么样的性格秉性时,手机突然响了。 她吓的一抖,手机咣的一声掉到了实木桌面上,动静不小。 屏幕上,陆时南三个字像个催命符似的,震动个不停。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章 第十三章 彼时,桑央正通过微信头像分析着陆时南的性格,电话来的突然,她吓了一跳,莫名的有种干了坏事被人当场捉住的错觉。时间来的也巧妙,桑央也正想联系他,俩人倒有点心有灵犀的意思。 桑央看了眼时间,晚上八点半,上次听他说是去北非拍摄,那与未晞是一个时区。她犹豫了一瞬,按了接听键,先开口,喂了一声。 “是我,陆时南。”他声音有些低,伴随着风声与海浪声,听不出情绪。 桑央想,他这个人,太深,情绪太能收,什么都看不出来,偶尔笑一下,还带着那么点勾人的意味,不知道高兴与难过时是不是也面无表情。 “我知道,有事么”桑央的语气冷淡,还不及对待一个陌生的病人。 陆时南其实想告诉她,戏份马上要杀青了,比预期提早半个月回来,但听语气,桑央似乎并不关心,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问了几句爷爷相机的事,桑央答的一板一眼,堵的对方连一句关心的话都说不出口。 他垂头,暗自笑了笑,桑央真是比曾经出的任何一场任务都艰难,想要攻下她,光使真力气并不够。对方不愿意多说,陆时南也没再废话,正准备挂电话,身后突然传来巨大的爆破声,紧接着是巨物下砸的声音,此起波伏,连续不断。 信号断断续续,桑央喂了几声,没等到对方回复,电话彻底断掉。 桑央忙不迭的又拨了一个过去,提示音显示对方暂时不在服务区。再拨打,仍旧无法接通。 那么大的爆\炸声,肯定不是小事,电话接不通,桑央只能干着急。她定了定神,突然又想起未晞,前几天联系时,她说这几天要回国,具体还没确定从哪儿飞。她担心,也没戳视频,直接拨的电话,嘟嘟嘟一连贯的声音,拨不通,挂了再拨,仍然是。 向来稳重的人,现在也是急的不知所措。桑央快速的洗个澡回来,再打,俩人电话还是显示无法接通,视频也是无人应答。晚上十一点,a推送一条新闻,摩洛哥首都拉巴特遭遇恐怖分子袭击,在网上发布了炸毁公共汽车站、信号塔、学校与养老院等地的视频,还扬言要杀光所有拥护当今国王的人。桑央迅速浏览,视频播放一分半,突然卡顿,刷新后,发现新闻内容已被删除,像是谁的恶作剧。可她莫名的就是觉得,此事是真的。 她握着手机站在客人转了一圈后,想了想,给宁建国去了个电话。 如果摩洛哥真出了事,涉及到中国公民的人身安全,中央肯定会有指示,别的省市兴许消息没那么快,宁首长肯定会知道具体,她也没管现在是晚上几点,手机没人接又打家里座机,好半响阿姨才接起,说宁首长在一个小时前就出门了。 桑央又打电话给跟在他身边的警卫员,这回探听到具体消息,宁首长正在召开紧急会议,不用细问桑央也能确定,那条新闻就是真的,迅速删除,是怕引起恐慌吧。 这一夜,桑央睡的极度不安稳,乱七八糟的一堆梦、血淋淋,残肢断臂,尸横遍野。凌晨四点,她惊醒,出了一声冷汗,简单洗漱过后,出门打车,直接去了部队。 如果昨夜她没与陆时南通过电话,没有听到那声巨响,那么即便知道当地发生了恐怖袭击,想必也不会像此刻这么着急。 整整一上午,宁建国都没时间见她,办公室里进进出出的人不少,直到中午吃饭那会儿,俩人才碰了个面。 宁建国还奇怪,“消息被封锁,你是怎么知道的” 桑央还没跟他说结婚的事儿,本来打算的挺好,等陆时南回来后到家里正式拜访下,走个形式,至少从认识到他回来也有两三个月的时间,感情升温快,结婚也属于正常。 可现在,她要不说实话,依照宁建国的性格,军国大事,根本不会向她透露半分消息。 桑央有些紧张的看着宁建国,说“陆时南离开之前跟我求婚了,我答应了,我们也登记了。” “什么”宁建国眉头一挑,脸色立刻黑了下来,明显的动了怒,声调都比平时高了一倍,“结婚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不跟我商量” 预料中的反应。桑央配合着,肩膀吓的一抖,嗡着音儿,埋头小声说“他是宁叔叔带出来的兵,又是您介绍的,多让人放心啊。” 这话说的宁建国心里舒畅,但婚姻大事,怎么能这么儿戏 “就算我介绍的,那只能证明他人品没问题,婚姻是人品二字就能一辈子的么你这丫头,平时做事稳当,这么重要的事儿,咋都不多考虑考虑” 桑央脑袋垂的更低,态度也诚恳,小声的辩解“他长相多招人啊,追我的势头也猛,我一时鬼迷心窍就答应了。”说着,抬起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巴巴的说“这事儿我知道错了,等人找到,随您怎么骂我们。宁叔叔,我现在担心死了。昨晚我们通话到一半,他那头突然响起了一声巨大的爆\炸声,那之后到现在我一直联系不上人,还有未晞,她也在摩洛哥,一并失去了联系。” 宁建国压下怒火,现在也不是深究这个的时候,他拿出手机不知给谁打了个电话,问对方要被绑架中国公民的名单,对方不知说了什么,宁建国火气蹭的一下又上来了,大吼一声“我女婿都丢了,你让我别着急,我特么想回家睡大觉我睡的着么” 对方不知说了什么,他又喊了一句,“我女婿是陆时南,陆时南还用我跟你说你随便打听下,哪个军区不知道” 桑央“”隐约听出点那么得意的味道。 正说着,宁建国手机里又进来一通电话,他看了眼,神色一肃,愣了几秒后立刻切换了通话。 “首长。”宁建国站起来,背杆子挺的笔直,做了个标准的敬礼。 对方中气十足,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桑央听的清楚。“我孙媳妇呢是不是躲家里哭去了,跟她说别担心,虽然那小子被绑了,但他是个军人,没事儿。你哄哄我孙媳妇啊,给她买糖吃,别哭了。” 桑央“”挺严峻的事儿,怎么被陆时南的爷爷讲出来无端的想笑呢。 “确定被绑了”宁建国问完,看了眼垂着脑袋的桑央,语气也轻了些,安慰道“首长放心,那小子贼的很,身上那股子悍劲儿也够对方喝一壶了,肯定不会有事。” “不担心不担心,为国为家,哪次出任务不凶险,没事。” “您这是在哪儿呢”宁建国听见了老爷子说话的回音。 “回家了回家了,我回家等那臭小子。”之前陆锦文听说陆时南与桑央登记时,高兴的就想跟宁建国通电话,被陆时南拦下了,那边的事儿,得桑央自己去协调。他劝老爷子先住在养老院,人多,有伴,家里就桑央自己,工作忙、还要复习,照顾不到。今儿早上有个战友给他打电话说了陆时南的事儿,对方正在北非,看见失踪名单里有陆时南时还与剧组确认了一番,确定无误后才给陆锦文去的电话。 就这么一个孙子,宝贝着呢。 接到消息后,陆锦文就回了家。他心想,那小子就算不要我这个糟老头子,难不成还不要刚娶的媳妇了肯定会回来。 桑央一听爷爷回了家,也没多留,回家前,她先去了趟超市,买了些新鲜的水果与蔬菜。她可以天天吃外卖,爷爷可不行。 两天后,桑央终于打通了未晞的手机,听见她声音时,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未晞也吃了不少苦头,一通的抱怨。 “你说柳绵长的不咋地,一脸的整容痕迹,脑瓜子咋也有问题呢特别傻\逼,说好了从卡萨布兰卡回,结果她非要绕回拉巴特,害的我们一群人都跟着遭了秧。” 桑央听她说什么都觉得踏实。 未晞喝了口水润喉,又接着抱怨“就她那点小心思谁还不知道啊一有时间就往人家旁边的剧组跑,还客串了一个路人,我看啊,她来当主持人是假,追人才是真。” “追谁啊” “就是演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那次我还拉你去看,结果你跟着宁景俢学了一天擒拿那个,诶,算了,你个活在远古时代的少女,说了你也不知道。不过那哥哥真的倍儿帅,上衣一脱,身上没一块多余的肉,那腹肌紧实的啊,连身上的疤都性感。” 歪楼了,桑央对这个没兴趣。 “你什么时候到北京” “半小时后起飞,转巴黎,明天下午1点多到北京,你不用来接我了,蒋易安说他去,正好我也有事要跟他聊聊。” 挂了电话,桑央又给陆时南拨了个,还是无法接通。她怕爷爷担心,躲进卫生间又打给宁建国,得到他平安的消息后,才缓缓的吐了口气。 抬头时,视线对上镜中松了口气的自己,突然就笑了。自从父母相继去世后,已经很多年了,很多年没有为一个人而再担心受怕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4章 第十四章 时至六月下旬,连续十几天的高温,酷暑难忍。桑央连了个夜班,早上出医院,竟然下起了小雨,润物细无声。 路上行人步履匆匆,急着上班的、上学的、赴约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归属感。 “桑大夫下班啦”迎面跑来个实习小护士,头顶着帆布包挡雨,笑着跟桑央打招呼。 “嗯”桑央笑着回应,再回首,表情已是收敛的干净。陆时南始终没有消息,她有心事,走路险些撞到路人。 到家后,桑央跟爷爷打过招呼就先去厨房煲了一锅骨头汤,老爷子嘴上不念叨,可这几天吃的少,一发呆就是一下午,她哪里不懂 爷爷倒是很给面子,喝了整整一大碗。吃完饭,他劝桑央早点去休息。“小年轻,可不能不拿身体当回事,到老了,这毛病就都找回来了。” 桑央笑着应下,收拾完碗筷,又给爷爷洗好水果,正准备上楼休息,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一声、两声,紧接着是一连串的急促的拍门声,一声盖过一声。 “谁” 桑央疾步走过去,门将将开了个缝,已被人从外拉开。当陆时南疲惫的面容出现在视线内的那一瞬间,桑央蒙了一下,脑子空了,足足楞了两三秒,回神后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脸上欣喜的表情藏都藏不住。 “你回来了。” 一对梨花窝比六月的艳阳都要耀眼。 陆时南盯着桑央的眼睛看,这种全神贯注的无声凝视有时比语言更有杀伤力,他目光渐深,眼里藏着笑。桑央察觉到自己反应过大后收敛情绪,侧身给他让路,将将迈步,陆时南突然伸手,猝不及防的将人揽进怀里,抱了个满怀。 “见到我这么高兴” 男人声音很低,语气里难得的泄露出几分喜悦。他身上还带着点长途跋涉后的汗味与细雨的湿润,坚硬的胸膛像块大石头,撞的桑央闷哼了一声,胸前两团肉都跟着一颤,明显是疼了。桑央身子僵住,脑子卡顿,冲击力太大,反应过来后忙伸手去推,陆时南疲倦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 “别动,我身上有伤。” 桑央动作与力道放轻,静了两秒,双手仍旧推搡着他胸膛,拒绝的明显,再开口时,早已整理好所有不该有的情绪。 “松手。” 陆时南装疯卖傻,不想浪费掉这点机会,他低低的笑了声,胸腔都跟着颤动,松了力道却没放手,下巴向下移,贴着她的耳根说“央央,爷爷看着呢,让我抱一下。” 就真的是一下,一个肖想了六年的拥抱,短暂的不过半分钟,结束时也潇洒,半点的非分之想都没有。 陆锦文瞧着自家孙子对孙媳妇那热乎劲儿,高兴的也没等陆时南跟他打招呼,自己先回了屋,往阳台的摇椅上那么一躺,听着收音机,跟着一起哼起了小调。 臭小子,回来就好。 陆时南没吃饭,桑央把菜热了下,他去卫生间洗把脸的功夫,再回来,热饭热菜已经上了桌。 他坐在餐桌前,目光随着厨房内为他盛汤的身影移动,下压了几天的眉峰彻底松散开,心里被塞的满当当的,舒服着呢 桑央还在绷着脸,倒也不是有多不开心,只是不想助长陆时南的恶习之风。 你想抱就抱惯你毛病 “我先回房休息了”桑央也没瞧着他说,声音是凉的。陆时南拿眼角余光扫了下她还没消退的红耳根,无声的笑了笑。 小姑娘,涉世未深。 两大碗饭一碗汤,吃的干净,一粒米都没剩。酒足饭饱,陆时南也精神了,去跟陆锦文打了声招呼。他半蹲在老爷子跟前,俩人视线相交,也没过多的情绪,就一句“爷爷,我回来了。”像无数个平日一样。 陆锦文拍了拍他的肩膀,点了点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去吧,上楼陪你媳妇吧,担心的都哭了,快去哄哄。” 哭了桑央为他担心的哭了此事有待考究,不过陆时南宁可相信是真的。他没动,沉黑的眸子里带着丁点儿笑意,问“满意么” 问的自然是桑央这个孙媳妇。 老爷子笑着连连点头,“这女娃子,心善着呢嘴上不说,都装心里了,工作忙,还整日换着花样的给我做饭,难得。”话到此,突然一顿,转了语气,又说“我都老骨头一把了,满意不满意不重要,媳妇是你的,跟你一辈子,还得是你喜欢。”老爷子说完,回首指了指床头柜上俩人的结婚照摆台又说“不过我怎么瞧着是姑娘没看上你呢” 陆时南瞄了眼照片,桑央虽然头枕在他肩膀上,身子明显是疏离的,脸上的笑容也敷衍。他神色没变,也没说话,默了一会儿,出门前,留了一句,“会看上的。” 声音轻飘飘的,又极有分量,话放在这,就是承诺。 孙媳妇,合该就是咱家的 陆时南站在一楼的楼梯口处往二楼瞧了眼,嘴角勾了抹笑,带着点痞气,似有若无的,迈上楼梯,敲开了桑央的门。门一打开,也没等人让他进屋,自己就挤了进去,随手关了门。 桑央彻底的落了脸,她站在门口没动,侧身看他,眼神里全是警惕与不耐烦,压着声音问“陆时南,你到底要干嘛” 陆时南捏了捏眉心,连续两天没睡,太阳穴涨的难受,开口时,还有那么点过度疲惫后的沙哑感。 “爷爷在,分房睡不合适,你睡床,我睡地。” 桑央“”她不表态,也不退让,眼神笔直的望着陆时南,想从那坦荡的神色里瞧出些异样的东西来,可那男人,多稳啊,惯会拿捏分寸,说出的话也自然,听不出任何意图,连拒绝都找不到借口。一分钟过去,眼睛都没眨一下,迎着桑央的目光,如此正大光明,巴不得一直瞧着。 “那那你睡地上。”还是桑央率先败下阵来,耳根子悄无声息的又红了,耷拉着眼角,像只斗败的金毛,也没瞧他,掀开被子平躺下来。 陆时南去隔壁抱了床被子又回来,自己蹲在地上铺的平整。 “我去洗个澡,你先睡。”这话说的随意,可你仔细一琢磨,就有那么点暧昧的感觉,桑央没理他,调好空调温度,闭了眼,眼不见心不烦。 陆时南进来时一直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袖衬衫,身上遮的严实,他也跟没事儿人似的,瞧不出什么伤,这会儿脱衣服时,不小心刮到后背的伤口,男人闷哼了一声,伴随着一声抽气声。 他也没避人,后背对着桑央,桑央闻声一抬眼,正好瞧见那伤口,还没完全结痂,伤口深的地方还在往出渗血,若说伤的多重也不至于,但和血沾了边,总有那么几分惹人怜的味道。 “你后背的伤不能碰水。”桑央忍了忍,到底是开了口,这伤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绑的时候弄的。她暗叹了口气,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我去拿药箱。” 桑央再进来时,陆时南已经趴在了自己的地铺上,双手垫在下巴上,光果着上半身,除去伤口不提,后背紧实,腰线也是极好看的,顺着再往下,裤腰将将遮住内裤边缘,黑色的,屁股 桑央视线移回来,瞧他大爷似的等着人伺候,这模样,和当初他喊桑大夫,头晕挂急诊时一毛一样。 瞧,那会儿没敲打,这就惯出了毛病 桑央把医药箱往地板上一放,动静在那,脸色也冷,给人一种难以相处的错觉。空气静了几秒,她突然开口“怎么伤的” 陆时南扭头看了她一眼,“想知道” 桑央没抬头,给他伤口消毒,下手时动作放的轻。若说关心,可能更多的是好奇。不是说被劫持了么她还挺想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新闻报道里说的模糊,只说对方是很小的一只武\装力量,甚至没有后备军,暴动发生当天就被当地政府军围剿了,不过没提劫持人质的事。 没得到回应,陆时南转回去,药水带着丝丝凉意,女人的手偶尔擦过皮肤,滑的像丝绸。 他默了一会儿,心不在焉的开口“拍戏时擦伤的。” 那伤口可不像擦伤,既然对方不愿多说,桑央自然不会细问,她暗自埋怨了一句,怪自己今天的话太多,没找准位置。收拾好药箱送下去之前,交代了一句,“别碰水。” 纯是医嘱 再回来时,浴室已哗啦啦的响起了水声,桑央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对背着床外,心里鼓敲打似的,烦闷的不行。 刚说完不要碰水就去洗澡,这样不听话的病患,活该你遭罪。闷气几秒过后,桑央幡然醒悟,自己这是犯了什么病 情绪波动这种东西,她向来少有,父母均已不在,她像只断了翅膀的鸟儿,早已学会了克制,喜欢的、厌恶的于陆时南,不过见过几次面的陌生人而已。 电话铃响,拉回桑央思绪,恰好浴室的水也停了,她瞥了眼手机,屏幕上闪着宁景修三个字,犹如一道惊雷,劈的桑央睡意全无。 雨来的快,去的也快,没一会儿天就放了晴,时值午时,正是烈日,阳光透过没合严实的深色窗帘拼了命的往里钻,有一束刚好打在桑央握着电话的手腕上。 她骨相极美,手指修长,光一打,皮肤像是透明似的,连皮下的青色血管都照的真亮。 桑央没犹豫,电话接的快,这一天她也等了许久,腹稿打了一遍又一遍,决绝的、潇洒的、温情的、装作毫不知情的,无论哪种版本,最终都会变成一把利刃,专往心窝子最软的地方扎。 过了这个坎,日后大家都能活的轻松。 “央央”宁景俢的声音里是无处安放的喜悦,于桑央而言,这一声轻唤,却是隔了前世今生。她捂着胸口,心脏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酸疼。 她吸了吸鼻子,嘴角带笑,回应了一句。 “嗯。” 宁景俢在那头笑,“是我。” 桑央也笑出了声,“知道是你。” “我特训结束了,四点到北京,你今天什么班我去接你,然后一起去吃饭,我听说大悦城那边刚开了一家猫咪的主题餐厅,你不是一直想养却没时间么,咱先去过过眼瘾。”宁景俢说的急切,嘴巴崩豆似的往出倒。话音落,对面传来桑央的笑声,这才后知后觉后的摸了摸鼻子。 部队里的真汉子,刀山火海不退缩,此时此刻,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欢喜藏不住,他慌张的又补充了一句“我给你带了糖,化了就没得吃了。” 又不是棉花糖,哪会那么容易化 桑央自然不会拆穿他的小心思,“不用过来了,我想吃唐乐的灌汤包,在那见面吧,七点可以吗” 她需要陆时南的帮忙,明星比不得路人,什么场合都无所谓,为了避免引起骚乱,所以得选个僻静点的地方。唐乐藏在一处小巷子里,老板是个地道的上海人,生意做的精细,没有大厅,各种大小包房恰巧符合了一部分人的需求,价格又公道,实在良心。 “六点,我六点就能到,我去接你然后一起去唐乐吧央央,我等不急了,我有话想跟你说。”那一声央央,语速极慢,话里头藏着蜜似的,听着就甜。 桑央垂下眼帘,她背对着光而坐,身后是光芒万丈的艳阳,侧脸像开了美颜,轮廓柔和,几缕碎发贴着耳根更显得文静。话到她这一停顿,气氛稍有变,宁景俢还没告白心跳速度就已经飙升。桑央静了几秒,短促的呼了一口气,又温和的道“不争这一时三刻,时间多着呢。” 这话也不知是劝慰给谁听。 电话挂断,陆时南推开门,光着膀子,外加一条军绿色大裤衩,胸肌线条流畅,肌理分明,宽肩窄腰,裤衩往下全是腿,笔直有力。他甩了甩头发,目光略过桑央,见人垂着脑袋,瞧也没瞧他。 “不困”他问。 桑央抬头,情绪不太对,黑眸不聚焦,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没反应,低下头没过几分钟,再抬头时,神色已恢复。 她扯过薄毯子盖在腿上,背杆子挺的笔直,说出的话像谈判似的,条理分明,听着就没什么人情味。 “陆先生,为了不引起爷爷怀疑,今天我帮了你,日后,可能还会出现各种必须要我配合的情况,作为合作方,这是我的义务,当然,假结婚的前提是互助互利,那么于情于理,你也该帮我一次。” 陆时南擦头发的动作一顿,目光幽幽的望过来,眼里有情绪翻滚。刚刚在浴室,他听见的不多,不过略一反应就能明白发生了什么,桑央软绵绵的笑声太刺耳,他情绪上窜,生生压了下去,出来后,上衣都没穿,裸的诱\惑,连个正眼都没得到,反过来听了这么一堆软刀子话。 “怎么帮”他气压低,隐隐不耐,是看得见的生气。 桑央没理会儿他的阴阳怪气,剪短的几句话,概括了她波折的半生。 父亲早逝,随母改嫁,继父爱护,继兄温和,喜欢上了一个不能喜欢的人,初恋还没开花就已凋零。还好还没开始,还好一切都还可以归零。 桑央定的是五点的闹钟,还没响她已起了床,心里装着事儿,睡的不实诚。陆时南没动弹,随桑央折腾,虽说轻手轻脚,可洗手间的水声在那儿,哗啦啦的响。当兵时留下的毛病,耳尖,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惊醒,水声毕,隔了很长一段时间,又静止的了无生息。 陆时南起床,被子叠的规整,怕老爷子看见,又送回了客房,他敲了敲卫生间的门,桑央正巧也收拾好,门一开,穿着白色吊带长裙的女孩子入了眼帘,削肩项长,腰线掐着腰身,真真是不盈一握,这姑娘还特别白,发光的那种,长相又惊艳,你说这样的人,堪堪往那一站,哪里还需要说那些废话,一个笑,求你办什么事儿你能不麻溜儿去办 陆时南瞥了她一眼,想起俩人当时相亲那会儿,连黑眼圈都不遮,这会儿倒是化的精致,心里有小火苗,却也只能闷声憋着,多余的屁都不能放。 “让让”桑央眼神往一边撇了撇,没什么表情,意思明显。 “今晚有暴雨,多穿点。” 桑央没理他,“我去给爷爷弄点吃的,楼下等你。” 五点出门,还没到下班高峰,车上路,等红灯的空挡,桑央打开收音机,也没调频,主持人讲着笑话,平时她笑点低,此刻听着云云,笑不出来。不过有了这点声响,俩人一路上不开口也不觉得尴尬。 到了唐乐,停车位上看见了宁景俢的车,一辆悍马,车不起眼,军牌抢眼。记得大二那年,有个男生追桑央追的紧,每天堵在女生宿舍门口,又是送花又是拉横幅,拒绝多次无果,闹得人尽皆知。突然有一天,悍马一路开到桑央跟前,宁景俢穿着墨绿军装,一身正气,墨镜把下巴衬的冷硬又凌冽,他肩辉章擦的锃亮,身份摆在那,把人往怀里一拽,再没人敢追。 不过听说事后也受了处分。 过往像是开了闸门的洪水,一股脑的往出钻,堵都堵不住。她还记得,有一年夏天,就在那辆车的副驾上,她月经提前,自己不知宁景俢车开到商场地下车库,十五分钟后折回来,将一纸袋子递给了桑央,内裤、安全裤、卫生巾、还有一条白色的吊带长裙。 “桑央”陆时南喊了几声,她人跟没魂了似的盯着那车看,陆时南瞥了眼,只当不知情,随口问“喜欢这车” “没。”桑央回神,上前一步主动握住陆时南的手,没有半分扭捏,带着人往里走,冷声道“进去吧。” 女孩子手心冰凉,却是意料中的丝滑柔软,陆时南心有悸悸,改被动为主动,十指相缠。从后面看,男人身高腿长,女人身弱盈盈,真真是一对璧人。 再见面,恍若隔世。 门推开,宁景俢抱着一束火红的玫瑰也站了起来。他是刻意打扮过的,休闲西装,内搭的白t一尘不染,身上也不知是花香还是香水香。见到人时,他脸上的笑凝住,视线顺着俩人交缠的十指,又移到了陆时南的脸上。最初的喜色彻底僵掉,取而代之的是死一样的沉寂。 “哥,”桑央装作看不懂,笑着打招呼,她摇了摇俩人紧握的手,“给你介绍下,我”桑央卡顿,像是羞涩,侧眸望着陆时南,眼眸的笑意藏不住,全都溢在了唇角,小声说“我老公,陆时南。” 这一声老公生生叫出了几分浓情蜜意。话虽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砸在心上,却是实实在在的一个坑,血肉横飞。惊的不止是宁景俢,还有陆时南。 陆时南嘴角勾着笑,神色自若,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他率先伸出手,语气里带着那么点小得意。 “宁队,好久不见。” 宁景俢的思绪还停留在桑央的那一句老公上面,两个字单拿出来他都认识,组合在一起,怎么就不明白了呢。失神太久,再回神时,陆时南已收回手,表情仍旧淡淡,没什么情绪,倒也没有不高兴。 宁景俢恍若惊醒般,啊了一声,视线转向桑央,专注又偏执,问“男朋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