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之小傻子》 第1章 前朝傻皇子 三月初春,乍暖还寒。 几乎是一夜之间天气又从暖春重回深冬。 这两日纷纷扬扬下了几场大雪,险些将院子里那棵桃树上刚绽放没几日的花瓣全冻掉。 三月桃花雪,美是美,可冷也的确是冷的紧。 宫里最偏僻的雪韵宫走廊下,一位身着深色粗布宫服的内侍提着食盒快步前行,缩着头企图躲避廊下侧面灌来的刺骨寒风,丝毫不在乎手中食盒里的汤水洒了没有。 穿过曲折的走廊,他最终停在一处破旧的寒凝殿前低头跺脚搓手。 这寒凝殿虽说是雪韵宫的主殿,是皇子居住的地方,可实际上却是个几乎已经荒废了的宫殿。 毕竟谁让这里头如今住着的主子,是位前朝的皇子呢。 新帝入住皇城之时,宫里的前朝余孽已经被清除干净,就是没死的,也早就偷偷卷了东西跑了,只剩下这个痴傻的。 若不是宫人清扫各处宫殿时,在这院里的长草堆里发现这位熟睡的傻子,他怕是活活饿死在这雪韵宫里都没人知道。 听说那天宫人除草时,看见及膝的草丛里躺着一个人,还以为是尸体,差点活生生吓死过去。正尖叫之时,这酣睡的“尸体”却伸手抓了两把屁股,两耳不闻身边声的翻身开始晒另一面 宫人叫来殿中省青衣大人,问拿此人该如何是好 毕竟这睡醒后的皇子行为举止瞧着像个痴儿,盘腿坐在地上哭着要吃“肉肉”。 青衣仔细查阅了一下前朝皇子名册,才确认下来这位的身份。 雪韵宫的主子,不受宠的傻皇子楚子栎。 想来是宫变众人逃跑之时,寒凝殿里的下人只顾着自己,席卷完东西跑了,把这位给落下了,又或者说根本就没想过带他一起走。 这么些天他也不知道靠什么活着,想来是饿狠了,睡醒后看着有活人,便委屈的哭喊起来,说要吃肉。 青衣眉头微皱,看着十一岁的少年如三岁孩子般坐在地上打滚哭闹,顿时有些头疼。 说杀了吧,新帝刚登基,不太合适。这毕竟是位前朝皇子,若是被那些前朝旧臣知道了,怕是会寒了她们的心。 可若不杀吧,这又是位前朝皇族余孽,将来要是被有心之人发现“请”去大做文章,又是隐患一桩。 青衣无法自作主张,便往上报到新帝那里。 萧染让人将楚子栎提到跟前,头都没从奏折里抬起来,就说道:“默不作声的处理了吧。” 本是毫无波澜清冷好听的声音,平白听着却让人心底生寒,生不出半分喜欢。 宁留诟病,不留隐患。这是萧染一贯的作风。 青衣福身,正欲领命下去。谁知道这时候从进来到现在一直都安安静静的楚子栎,却突然朝着萧染怯懦的叫了一声,“阿娘。” 他哭着从殿中央往前爬,跪在书案前,两只手想搭在书案上却又不敢,不安的抓攥着身体两侧的衣服,仰头看萧染。 眼里满是泪水,带着哭腔说,“阿娘,子栎没吃饼饼,是十一哥哥吃的呜呜呜,阿娘就疼疼子栎吧,别罚子栎闭门不出了。” 萧染如今不过才二十一岁,早些年忙于夺位,这些年忙于征战,莫说主君,就是连个通房都没有。一个连男人身子都没碰过的人,哪里能生出楚子栎这么大的儿子 青衣正欲让人上前把楚子栎拉出去,却见萧染抬头看了楚子栎一眼后,拿朱笔的手微微顿了一下,抬手止住了他们的动作。 萧染不说话,楚子栎哭的也不大声,跟刚才撒泼打滚要吃肉肉的时候完全不同,就是扁嘴仰头看着萧染,被泪水洗涤过的眼睛干净清澈的像一汪平静见底的湖面。 刚人无声对视了片刻之后,萧染这才放下刚才抬起后就未落下的手,突然就改了刚才的主意,“送他回原本居住的宫殿,不许外出,”末了又加了一句,“好好照顾,别丢了性命。” 青衣看向楚子栎的眼神瞬间变了一变。 楚子栎像是听懂了,瞬间破涕为笑,竟冒出了个鼻涕泡,小声说,“肉肉,子栎饿,想吃肉肉。” 萧染眉头微皱,不忍直视的摆手让青衣带他下去。 瞧见楚子栎痴傻的模样,青衣这才压下心里冒出来的猜疑。 刚才楚子栎眼神清澈看着陛下的那一瞬间,他竟怀疑这皇子并不痴傻。 青衣把人带回去,还给他配了好些伺候的内侍。 宫里的下人都是人精,起初以为这位是个尊贵的主儿,每日便恭敬的伺候着,楚子栎要吃的肉不敢有一分的克扣。 可后来萧染一忙,便忘了寒凝殿里的这位前朝皇子,甚至也不着人来问个话。时间一久,这些内侍才慢慢回过来味,楚子栎似乎并不受宠,皇上根本没拿他当回事。 不受宠的楚子栎,便被这群奴才给算计上了。 雪韵宫里原本属于楚子栎的那份吃穿用度,全被他跟前伺候的那些一等内侍偷卖出去,变成打点他们换个好差事的银子了。 毕竟一个冷宫里的一等内侍,能有什么好前途 起初这些内侍克扣他东西的时候做的还小心翼翼,后来仗着楚子栎是个傻子不知道告状,便做的越发肆无忌惮,甚至连冬日里要用的基本的碳火都给他断了,更别提肉了。 青衣大人曾吩咐过楚子栎不许出这个宫殿,这群内侍仗着这一点,但凡看见楚子栎因为吃不到肉而哭闹,就恐吓他说:“你若是不乖敢告状,我们便说你把东西变换成银两偷偷送出去了,至于送给谁,想必陛下会想的更多。” 若是恐吓没用,便对他动起手脚。起初不敢,后来却如打骂小狗一般习以为常了。 只要他不死,那就没事。 这一年多下来,楚子栎一身的伤痕,身边的宫人也就只剩下两个地位最卑贱的下等内侍了。 东西都被上头的内侍卖完了,轮到他们什么都分不到却还得伺候楚子栎,心里难免憋着一口怨气,连带着看楚子栎也越看越不顺眼,轻则断食,重则打骂。 隔三差五的送一顿饭,保着他饿不死就行。 今日送饭的轮到杏仁,他站在门口搓手指,刚才拎食盒的这只手已经冻到没知觉了。 殿里传来刺耳的谩骂声,都是些不入耳的肮脏话,一听就知道是另一个内侍杏林在骂楚子栎。 原因无非是殿里的碳火都被别人拿出去卖钱了,平白让他们跟着挨冻罢了。 这顿骂对于楚子栎本是无妄之灾,可他是这寒凝殿里的主子,如今奴才们跟着受苦,是他无能,活该被骂 杏仁把手搓热后,正欲推门,杏林却从里面把门打开,脸上的戾气未消,看见地上的食盒,抬脚就是一踢,将食盒踢倒在地,里面仅剩的一点汤水彻底洒出来,从食盒半开的盒子缝隙处漏了出来,瞧着也是清汤水粥。 “饿死他算了,这样咱们也能换个宫殿伺候,在哪儿都比在这儿强” 杏林从鼻孔里出气,声音没有任何压低,就是故意说给殿内的傻子听的。哪怕他听不懂,也算出了半口郁气。 杏仁心里明显也是这么想的,虽说楚子栎不受宠,不被陛下惦记,可要是真饿死了,定是要报上去,到时候肯定会降罪于两人。 若是心智正常的人,他们早就把他饿死了,回头在青衣大人面前就说是他自己心里惦记着前朝的锦衣玉食不肯吃东西,甚至辱骂我朝。 可眼前这位是个傻子,就惦记着吃喝的傻子,说他不愿意吃东西,那是蒙谁呢 到时候青衣大人再定他们个阴奉阳违奴大欺主的罪,有没有命活都还不知道呢。 杏仁觉得屋里就是个狗皮膏药,贴在两人身上,光看着就恶心。 杏仁不情不愿的把食盒拾起来,放进殿内的桌子上,里面空空如也,凡是值点钱的东西早就被偷走了。 楚子栎嘟着嘴巴老大不高兴的盘腿坐在地上,眼睛看着面前的墙,仿佛在跟它置气,嘴里咕噜骂着,“坏东西没鸡鸡的坏东西” 宫里犯大错的内侍,会被去掉身体上的某样重要物什,在脸上刻有痕迹,这是比死还重的刑罚。 “”杏仁左眼皮一跳。这傻子虽傻,却记的话,杏林曾当他面这么骂过一回,谁知道就被他给记住了。 杏仁把食盒往桌子上重重一搁,这动静瞬间吸引了楚子栎的注意力,他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得跟墙置气了,伸手就去抱食盒。 再傻,都不会忘了吃。 活的跟猪一样。 杏仁嫌弃的走出去,怕楚子栎听见,把门掩上,才同站在门口的杏林聊起天来。 最近宫里似乎有些热闹,杏林让杏仁出去打听了一下,才知道皇上听从众臣的意见,打算选秀了。 这空了近两年的皇宫,终于要迎来男主子们了,所有伺候人的内侍心思顿时都活了起来,这两日做事越发勤快,就盼着被挑中,送去伺候主子们,将来他们受宠,自己也会跟着有体面。 两人在门口说着宫里的热闹,殿内楚子栎慢慢啃着早已凉透的馒头,靠在门旁将两人的话一句不落的听进耳朵里。 他说今天杏仁怎么那么勤快,大冷的天还给他送饭,原来也是想好好表现,争取那份伺候贵人的名额。 手里的馒头又干又噎,难以下咽,可碗里的汤早就洒了。 楚子栎将馒头揪成一小块小块的,吃一口,掰了往地上扔一口,看着地上这些碎屑,若有所思。 萧染选妃,必会重新整修后宫诸殿。 这种大事若不是萧染自己来看,那便是会着青衣来看。 楚子栎正想着呢,便听杏仁略带期待兴奋的声音对杏林说:“听说,明日陛下会亲自来后宫,查看将来君后居住的宫殿呢。” 楚子栎眼眸动了一下,嘴角缓慢上扬,手里的馒头也不吃了,就留着肚子等明天吃肉。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章 求挨揍 杏仁跟杏林两个人站在门口叽叽喳喳聊的无非是萧染这位新帝有多好看有多能耐,言语间的崇拜之情溢于言表。 哪怕作为两个最低贱的内侍,心里也会揣着些不太实际的幻想。想着若是有朝一日跟陛下花园偶遇,惊鸿一瞥后爬上那龙床,从此麻雀变成凤凰,那可就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了。 楚子栎听着外面的对话逐渐变的毫无营养,索性盘腿就地坐了下来,低垂眼眸,有一下没一下的揪着手里的硬馒头。 这馒头根本不是新蒸的,怕是都搁好几天了,随手一掰,就碎的掉渣。得亏最近天冷,要是换做夏天,早就馊了。 门外又起了风,杏仁觉得冷,转身推门同杏林俩进来,猛的瞧见楚子栎不知道什么时候竟来到门口,还惊了一下。 杏仁看着楚子栎屁股撅的老高,伏低上半身跪趴在地上,手指头把馒头碎屑往地砖缝隙里戳,眼睛动了一下,细声问道:“殿下这是在做什么呢” 若是换做唱曲的班子,杏林要是负责脸,那杏仁就是唱白脸的。 “你管他干什么,难不成你还想要了解一个傻子的想法”杏林眼睑下垂,用余光不屑的瞥了楚子栎一眼。 杏仁没管杏林,只是蹲下来看着楚子栎。 “蚁蚁怎么都没有了”楚子栎眉毛拧成一团,脸贴在地砖上,不解的看着眼前空空如也的缝隙,也不嫌地砖冻脸。 杏仁这才明白,楚子栎是在用馒头屑引蚂蚁呢。 这寒凝殿年久失修,地砖都开了麻线粗细的口子,可见楚子栎在前朝当皇子时就是个不受宠的主儿。 杏仁见楚子栎没偷听两人讲话,这才松了一口气站起来,随口说道:“这个天能有什么蚂蚁。” 也不去管楚子栎趴在地上若是冻着了该如何是好。 这傻子命贱却福大,以这般不受宠的程度,往太医院递了寒凝殿的牌子,居然都能请来正儿八经的安老太医,而不是一个来糊弄事儿的学徒,这让两人想病死楚子栎都没有机会。 杏林心眼一转起了歹计,见杏仁走开,便蹲在他刚才的位置上,跟楚子栎说,“殿下知道为什么引不着蚂蚁吗” 楚子栎侧头看他,满脸的不解跟好奇。 “因为蚂蚁不喜欢吃馒头,它们喜欢吃肉。”杏林笑的阴森,低声说道:“殿下可以把自己身上的肉割下来,这样肯定能引来蚂蚁。” 楚子栎听完后还真就歪头认真想了起来。 杏林得逞的抬头朝杏仁看去,两人对视一眼无声笑了。若是楚子栎自残而死,那可就跟他们没关系了。 楚子栎想了一会儿,起身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摸了一块花瓶碎片出来。 杏林眼睛都亮了。 楚子栎拿着花瓶碎片蹲在地上,手在身上比划了一会儿,神色认真,似乎在挑选下手的地方。 杏林站起来朝杏仁笑,刚想说得逞了,可一出口就是一声尖锐的惨叫声,疼的直抽气,低头看向被花瓶碎片划破的小腿肚子。 “啊” 杏林厉声尖叫,疼的腰都直不起来,双手发抖抱着受伤的小腿肚子,眼睛赤红的看向手握花瓶碎片一脸茫然无辜的凶手楚子栎,大叫道:“小贱种,我杀了你” 杏仁连忙过来扶住差点摔倒在地的杏林,低头伸手打掉楚子栎手里还滴着血的花瓶碎片,看着地上的血迹,头皮发麻的缩回手。 站稳脚的杏林弯腰抬手狠狠地朝蹲在地上的楚子栎脸上甩了一巴掌,将本来就瘦弱的人直接抽倒趴在地上。 楚子栎的脸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红肿起来,他捂着脸大哭,边哭边说:“呜呜呜是你让我用肉钓蚁蚁的,我身上都是骨头,就你身上肉多,呜哇,你怎么不让我割” 说着还委屈了起来。 “你这个有爹生没娘养的狗东西”杏林使唤人搬石头,结果却砸在自己脚指头上,气的太阳穴突突的跳,若不是疼的厉害,他都想一脚踹死这个贱种 看着杏林要再动手,楚子栎一把捡起地上沾着血的花瓶碎片,坐在地上抬头警惕的看着两人。 杏仁一把拉住杏林,劝道:“还是赶紧去止血的好,若是时间久了,这腿可就废了。” 楚子栎心智虽然只有三四岁孩子那么大,可下手却是个十二三岁少年的手劲,若不是这两天降温穿的多,现在这小腿肚子的伤口都能看见白骨了。 杏林疼的流眼泪,双腿发软,走都走不了,整个人依附在杏仁身上,被他半拖出去,腿上的血流了一路。 等两人走远后,楚子栎才放下手里的花瓶碎片,没理会掌心里差点见血的勒痕,而是摸了摸肿的老高的脸颊笑了。 身上的伤不容易看见,但脸上的伤痕一眼就能看见。 杏林被楚子栎划伤后,晚上更没人给楚子栎送饭了。他索性早早躺在床上,蜷缩着身子等着入睡。 这群狗奴才前几日说天热了,将被褥全都给他撤去,换成薄薄的被子,躺进去捂一天也没个热乎气。 楚子栎又冻了一夜,第二日爬起来时太阳已经出来了。 一连几日风雪,今日可算是放晴了。 楚子栎醒来第一件事是坐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脸,感觉到还肿着后才松了一口气闭上眼睛躺回去。 这要是一夜之间消肿了,他还真会考虑考虑要不要自己动手再抽两下。 楚子栎根据自己昨天听来的消息,起来后轻车熟路的往坤宁宫琴嫣殿走去。这里是历代君后居住的地方,萧染若是来后宫,定是来这儿。 偌大的皇宫,各处宫殿,曲折的走廊,楚子栎无需任何人带路便能找到,他在这儿生活了数十年,过去琴嫣殿的一草一木他都清楚,实在熟悉的很。 听闻陛下今日来坤宁宫,那些好奇天子容颜的人早就佯装清扫等在路边了。哪怕不能直视天子容颜,但跪拜的时候,瞥见她脚上的靴子,就够他们在外人面前吹嘘的了。 萧染是早朝之后过来的,换去身上的黄色朝服,穿的是件用金线绣着五爪飞龙的银白色锦服,配上一条收腰的白玉腰封,这两日天冷,袖口便用腕扣收紧,衣襟处则加了一圈雪白色狐狸毛滚边。 她站在台阶之上,单手虚攥成拳往后一背,衬的这位年轻君主越发的清冷俊逸。 本来修整琴嫣殿只需要交给工部来办就行,萧染非要多此一举过来,就是故意做给满朝群臣看的,表明她对于此次选秀还是挺上心的。 大萧本是前朝大楚的一个邻边小国,一朝做大奋起,趁大楚皇帝昏庸无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迅速占领。从此两国合并,改姓为萧,成为一个大国。 国与国的融合并非是合并后就高枕无忧了。大楚前朝的臣子,不管是虚心还是实意,表面上看来全都归顺了萧染,成为大萧的新臣。 归顺的新臣和大萧原来的旧臣,在朝堂上不可避免的分化成了两波阵营,彼此抱团,互不信任。 新臣害怕萧染劝她们归顺后,表面礼待重用不断,实际是想借她们来稳定大楚的民心,等利用完毕之后,全国上下民心稳定,她们便是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 这两年下来,新臣见识到萧染这位年纪轻轻的新帝的手段与能力,也愿意誓死追随,可心里还是埋有不安,于是便想出大选的主意。 新帝娶了她们官宦世家的儿子们,前朝后宫有了联系,将来若是再有个子嗣,就不怕萧染这位原本大萧的皇帝出尔反尔对她们下手了。 而旧臣怕新帝年轻被这些新臣笼络了圣心,便也同意大选。 两边不谋而合,一致在朝上以“后宫空虚,皇上正值年少,却至今没有正宫君后跟子嗣,不利于前朝后宫稳定”为由,提出选秀。 是人是鬼都在催萧染选秀,所有的心思全藏在这次大选里。 萧染之所以同意,也有私心。倒不是她想要男人,而是这朝堂需要整肃。 朝堂上新旧两臣各自抱团,她们因为利益捆在一起不好拆散,可等把自家儿子送进宫里后,那彼此之间就是独立的竞争关系,就好拿捏的多了。 作为一国之君,萧染想要看到的不是她们各自为营朝堂分化,而是她们彼此分权制衡,最后集权于她。 这也是她今个亲自来琴嫣殿走一趟,甚至往外传出她来此处的消息的原因,就是为了让众人知道她对于选秀的重视。 楚子栎躲过众人视线来到坤宁宫的时候,萧染已经进了琴嫣殿。 他正准备跑过去,按着昨日杏仁的剧本,来个惊鸿一瞥偶遇的时候,却被人一把抓住了胳膊。 楚子栎惊吓的回头,就看见杏仁那张熟悉的脸。 “我说背影怎么看着那么熟悉,还真是你。”杏仁手指死死的掐住楚子栎的胳膊,压低声音说道:“谁许你跑出来的回去” 杏仁今个是特意借了身好衣服,跟杏林两个人偷偷出来看皇上的,两个人趴在众内侍的后面,等皇上走了才能起身。 因为杏林右腿有伤动作太慢,两个人就晚了众人一步,这才看见楚子栎偷偷跑了过来。 雪韵宫最大的宫规就是不允许楚子栎出去。这要是被人发现了,他跟杏林就是看管不严之罪。 杏林拄拐一瘸一拐的走过来,看见楚子栎,眼神阴毒的抬起手中的拐朝他腿上便是一棍,“浪蹄子,腿给你打断,看你还敢乱跑” 楚子栎慌忙挣脱杏仁的钳制,躲开这一棍,大声嚷着,“有刺客,杀人了” 这句话格外好用,他边跑边喊,吸引来众人的注意力。 杏仁恨不得把他的嘴给缝上,提起不合身的衣摆就去追,还鼓动身边人,“那是个疯子,别让他伤了陛下。” 一听到这立功的机会,内侍们顿时放下手里的活,过来围堵楚子栎。 一时间坤宁宫里的动静闹的很大,如了楚子栎的愿。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从池塘桥上跑过去的时候,不知道被谁推了一把,没站稳,栽进了刚化冻的池子里。 楚子栎不会游泳,再加上池水冰冷刺骨,刚掉进去,心脏就是猛的一阵收缩,全身血液瞬间凝在一起。 “救救命” 楚子栎拼命的仰起头露出水面,这么多年以来,他第一次感觉到死亡离自己这么近。 呼吸越来越困难,耳边嘈杂的声音已经逐渐远去,他眼睛望向曾经住过的琴嫣殿,却意外对上萧染的那张脸。 还没看清她的表情,楚子栎便就已经失去了意识,昏死过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章 珍珠变王八 楚子栎觉得浑身发冷,手脚冰凉慢慢失去知觉,不知道过了多久,怀里跟脚底像是被人放了手炉,这才渐渐觉得全身有了些热乎气。 楚子栎冻的上下牙齿不受控制的磕碰打颤,身子蜷缩着抱住怀里的手炉,下意识的放在心口处护着。 “殿下,殿下跑慢些,老奴要追不上了,您把手炉拿上再往外跑。” 今日邻国太女携带宝物朝拜,陛下楚昀在保和殿设宴招待,君后作为后宫之主本该忙前忙后操办,偏偏宫里受宠的是贵君,此次大宴的操办权便被他以“君后身子不爽利不宜辛苦”为由揽了过去。 君后不是个爱争的,再加上膝下只有一位年幼皇子并无嫡女出生,也争不过有两女一子傍身的贵君,索性称病歇在宫里不去凑这个热闹。 他冷清惯了,可宫里的小家伙楚子栎却是个闲不下来的主儿,今年刚四岁,最是爱疯爱跑的时候。 身边伺候的贴身老奴上了年纪,一时间跑起来竟然追不上他。 楚子栎吐着舌头停下来,他今日一身红白锦衣搭配,像个拔掉绿缨子的小萝卜头似的,眨巴着清澈如小鹿般湿润干净的眼睛朝追上来的内侍伸出两条短胳膊接手炉,奶声奶气的说:“福伯,子栎就去看看,不添乱。” 他这幅乖巧懂事的可人样子,福伯哪里能说一个不字,自然点头同意,牵着他的手往保和殿走去。 贵君与君后不同,自幼长在京城中,实打实的贵家公子,见多识广,一手大宴操办的有条不紊,倒是不失了大楚的脸面。 皇上高兴,抱着贵君的小儿子十一皇子坐在膝上,开口着人去请萧国太女进殿。 楚子栎在一旁看的眼热,从他记事起,母皇就没这么抱过他,更别提让他坐在怀里接待贵客了。 这种当着众人面毫不掩饰的宠溺,让贵君觉得脸上有光,身后的尾巴都快翘到了天上。 他拿酒水时余光瞥见身边跪坐在蒲团上的楚子栎,故作慈祥的问,“栎儿啊,怎么就自己一个人,你父后呢” 说着还往席下左右看了一圈。 楚子栎嘴里塞满糕点,腮帮子鼓的老高。他父后是君后,若是过来,自然该坐在母皇身旁,怎会同其他贵人一样坐在下侧 这贵君就是故意在炫耀。 果然,就听贵君接着说道:“好孩子,来坐在我身侧,还能离你母皇近些。” 说着放下酒盏假惺惺的过来抱楚子栎,楚子栎自然不乐意,开口说道:“噗用泡” 他一开口,满嘴的果子碎屑就喷了出来,喷在贵君精心挑选的衣裙上。 楚子栎仿佛还嫌弃吐的不够多,慌忙伸出沾满果子碎屑的两只小肉手去给贵君擦衣服,边擦边说:“对噗起,对噗起。” 他的手是越擦越干净,贵君的衣服却是越来越脏 楚子栎身边伺候的内侍们瞧见贵君瞬间阴沉的脸色,眼皮一跳,立马齐齐跪下来请罪,“殿下年幼不懂事,还请贵君莫要责备。” 眼见着萧国太女就要过来了,再加上贵君当着一干前朝后宫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跟个孩子过不去,只能狠狠剜了楚子栎一眼,起身跟皇上告罪回去换衣服去了。 福伯掏出巾帕给楚子栎擦手,小声说他,“殿下莫要淘气,仔细君后罚你不许出门。” 楚子栎闻言跟条小金鱼一样,鼓起腮帮子,再“噗”的一声吐出嘴里的气,皮了一下后,不以为意的嘻嘻笑了。 萧国近两年野心勃勃,隐隐有做大之势,朝堂众臣朝楚昀提出此事,让她早做打算,提前调兵预防。 楚昀从心底就没拿萧国当回事,但大臣们提的次数多了,楚昀听的烦,正欲听从她们意见之时,谁知萧国今年竟派太女前来朝拜,还带了稀罕宝贝。 收到奏折后,楚昀圣心大悦,觉得这折子就是打在众臣的脸上。她高兴之余,命人设宴款待萧国太女。 毕竟大萧如果有异心,又怎么会派听闻最受宠的太女过来,随便打发个使者不就行了么。 楚昀心里没多想,可耐不住朝臣们防备心重,此次大宴之上,她们势必要为难一下大萧来使,试一试她们是否有不臣之心。 这些朝堂之事,三岁的楚子栎丝毫不懂,他所好奇的是大萧送来的宝贝。 使者觐见,除太女萧染之外,行的都是大楚臣子的礼仪。短暂的客套话结束后,萧染便让人将宝贝拿了上来。 这宝贝萧染来之前亲自过目,是颗成人拳头大小的紫色珍珠。古人以紫色为吉,这么大颗的珍珠本就少见,更别提是紫色的了,有人说这是东宫龙珠。 萧染虽贵为太女,可在东宫过的却是如履薄冰处处小心,毕竟身后全是觊觎太女之位的皇女。 萧国对大楚有野心,这事萧染作为太女最是清楚不过,因此出使大楚就变的格外危险,一步走错便有可能会被扣下当做质子。 一个做过质子的太女,将来哪怕命大再回到大萧,那也是身上带着污点的人,别指望再做回太女。 萧染正是知道这一点,才如此抗拒出使大楚。 可偏偏几位皇姐联手奏到皇上面前,说萧染作为太女,由她出使最能消除大楚的怀疑,给萧国备军再争取几年光阴。 萧染推脱不掉,只能在路上处处小心,防止有人在宝贝上动手脚。 东西放在一个深红色刻着暗纹的檀木锦盒里,里面铺垫着金色巾帕,用金色来衬托紫色珍珠的光辉。 萧国随从双手捧着锦盒站在大殿中央,楚昀身边的殿中省领命下来,亲手开启宝盒。 看着殿中省手搭在宝盒上的那一刻,萧染心头有股不详预感。在殿中省正欲打开宝盒之时,她突然伸手一把将半开的盖子又压了回去。 众人都在等着看宝物,大殿安静无比,因此这“啪”的一声,显得格外突兀。 “这这是什么意思”殿中省被吓了一跳,心有余悸,还好他手抽的快,不然指定夹到手指头。 萧染还没开口,身后就有同行的使者出列说道:“宝盒里的宝物是颗成人拳头大小的紫色珍珠,我们殿下想来是想先给众人介绍一下这珍珠是怎样获得的吧。” 萧染闻言侧头看向这个使者,这人表面是在替她解围,实际上却是堵住了她所有的退路。 都已经说了里面是珍珠,这时候若是她换成旁的东西,那可就解释不清了。 那使者嘴角带笑眼睑低垂着看地,像是没感觉到萧染的注视一样。 此刻萧染才明白,这些人,铁了心的是想把她留在大楚了。这锦盒里的东西,怕是早就被人换过了。 楚昀腿上的十一皇子扭来扭去要看珍珠,她便安抚了下皇子,笑着说道:“那么大的紫色珍珠,的确难得,朕这皇儿都好奇的紧,不如先看看再介绍吧。” 萧染没有办法,只能退让。 殿中省打开锦盒前还瞪了萧染一眼,轻哼一声将盒盖打开。 深红色的锦盒没错,里面铺着的金色巾帕也没错,错的是本来拳头大小的紫色珍珠,竟然变成了一只拳头大小的王八。 那王八在盒子里趴着,见着光后,立马害怕的将伸展的头跟四肢缩了回去。 整个大殿瞬间寂静无比,不少大臣都抽了一口气。 这这是拿大楚比成缩头王八 只有十一皇子咯咯笑了,小手指着那只王八,奶声奶气的说,“是活的。” 贵君已经换了衣服回来,闻言立马将儿子从皇帝怀里接过去,抬手捂住他的嘴巴,不让他乱说话。 楚子栎眼疾手快的拿了几块对胃口的糕点搁在巾帕里,嘴里小声朝福伯嘀咕着,“咱们吃饱就回去吧,我觉得后背毛毛的,像是有蚂蚁在爬,你回去替我捉捉。” 福伯立马低声应了句,“好。” 主仆两人还没退下,大殿之上就已经有人拍着面前的案几站起来发问了,“试问萧国这是什么意思说好的紫色珍珠呢” 使者佯装惶恐的跪下,“这,这我们也不知道啊,里面装的本该是珍珠,怎么变成王八了呢” 她不把这两个字说出来还好,这一说出来,便引的楚昀动怒。 保和殿最不缺的就是察言观色之人,瞥见楚昀嘴角下垂,便立马指责萧染,“萧国这是对我大楚不恭可是有不臣之心” 萧染今年不过才十二岁,遇到这种事情非但没有慌乱,反而是过分冷静。 萧染往前一步,拱手行礼,扬声说道:“这盒子里本来的确是珍珠,我在进宫之前还特意确认过,就怕礼物有个闪失会闹个不愉快,从而被有心之人离间我们两国的关系。” 她见楚昀皱眉,便故意把问题往这方面引导,一口咬定是有人想要离间两国之间的关系,说礼物是被人调换了。从而请求楚昀给自己一个机会查清此事,将自己使者团里的那个偷换礼物的贼人找出来,给大楚一个交代,还萧国一个清白。 朝上有臣子不同意,认为这是萧染的诡辩之言,正欲说话,却被左相用眼神压了下去。 左相李里站出来,朝楚昀行礼说道:“陛下,老臣觉得萧国太女说的有理,咱们可不能被有心之人利用了。” 见众臣瞪眼睛,李里才不紧不慢的把剩下的话说完,“为了防止贼人出了宫便溜走,依老臣之见,萧国太女连同使者团还是住在宫内方便些,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也方便开口。” 这就是变相软禁了。 李里表面顺着萧染的解释往下说,其实是对萧染的说辞连半个字都不信。 她这一番话,既留住了萧国跟大楚表面友好的颜面,又把萧染这个太女留在了宫里,实在是高。 楚子栎觉得有趣,一时间忘了走了。 十二岁的小狐狸萧染,一头栽在四十二岁的老狐狸李里手里头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章 欠的债 萧染被楚昀软禁了起来,同行的使者团跟她住在一个宫殿里。 同眉头紧皱的萧染相比,她们倒是好吃好喝的住着,偶尔还聚在一起打牌斗趣,还真就等着大楚皇帝或者她们的太女萧染把那偷换珍珠的贼人找出来。 使者团们之所以有恃无恐,依仗的不过是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罢了。 这么住了一天之后,萧染觉得不能再等了。珍珠变王八的事儿定是几位皇姐设计好的,如果自己在宫里这么坐以待毙,等使者们把她被大楚软禁的消息传回大萧,几位皇姐定会以此为借口对大楚宣战。 理由萧染都替她们想好了,无非是“大萧虽弱,却也并非能够任由人随意践踏尊严,大楚扣我太女,实在是欺人太甚” 听听,多理直气壮冠冕堂皇。 到时候自己这个太女,可真就名副其实的成了质子了。 宫外暗中护送她的侍卫还在等她,萧染要做的就是想尽办法从这宫里出去,然后早日回到萧国。 可如今怎么出去,却是个问题了。 再说楚子栎这边,昨天宫宴结束后,他便拿着糕点回了琴嫣殿,脱掉鞋盘腿坐在软榻上,将今天晚上的事绘声绘色的学给君后听。 君后微微笑着,手里摸出三个被磨的光滑的铜板,松手往面前的短腿案几上一放,看着卦象若有所思。 怕一卦不准,他又卜了一卦。 君后若南因自小体弱多病,被送去观里养着才得以平安长大。他本无意嫁入宫里,奈何先皇听取一方士之言,执意替皇上娶他为后。 方士云:琴瑟和鸣,天下太平。 先皇在世时,楚昀不敢违抗母命,对若南礼待有加,可先皇去世后,楚昀索性放飞自我,立马将心爱之人提为贵君。 若不是有左相李里同先帝诸臣在前朝规劝着,楚昀都想把若南再送回观里,将贵君请进琴嫣殿里住着。 也正是碍于先皇的叮嘱,楚昀每月十五不得不歇在坤宁宫里与若南同房,这才生了楚子栎。 然而儿子的出生并不能让这对天下最尊贵的夫妻感情变好,反而因为没生出女儿,还惹得楚昀不高兴,以此为借口,干脆连每月十五也不来了。 若南一连卜了三次,都是同样的卦象。他终于放弃似的搁下铜板,嘴角微微发白,苦笑着看向儿子,“咱们大楚,气数怕是要尽了。” 楚子栎吓的糕点掉在衣裙上,眼睛睁的浑圆,沾满糕饼碎屑的嘴巴微微张着。 若南见儿子被自己吓到了,笑着伸出葱白纤细的手指,温柔的替他擦掉嘴上的碎屑,安抚着说道:“莫怕,有爹爹呢。” 父母爱子女必为之计深远。 第二天夜里,萧染居住的宫殿死人了,使团中的头头被刺死在床上,血流了一床,被褥床单都被濡湿。 看守宫殿的侍卫瞬间过来,正欲调人加强看管捉拿凶手时,却发现萧染居住的宫殿走水了 宫里顿时乱成一团。 坤宁宫琴嫣殿离萧染住的宫殿不远,君后怕楚子栎受到惊吓,着人去带小皇子来主殿,自己衣着整齐,身披月牙白滚边斗篷站在门口,目光看向起火的地方若有所思。 “君后,人捉到了。” 心腹之人将萧染带来。 若南从听闻死人起就着人守住那所宫殿的各个出口,见有人出来立马将其拿下。萧染防不胜防,这才被当场擒住。 瞧见这位是昨天没见过的贵人,萧染冷静发问,“贵人这是什么意思” 若南微微一笑,看着萧染的袖口,不答反问,“殿下在大楚杀了人,纵了火,是想浑水摸鱼去哪儿” 这位萧国的太女,袖口上还沾着血迹呢。 萧染眼神微冷直直的看着若南,在等他开条件。 若南说道:“我今天可以救你一命,甚至送你出宫,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说着抬手示意身边人松开萧染。 萧染沉吟了一下,这才说道:“我只是一个太女,关于两国之事,我无法做主。” “我一个男子,不想去左右两国战事。我想的,不过是我儿子。”若南看着福伯怀里昏昏欲睡的楚子栎,伸手接了过来,低声道:“栎儿,醒醒。” 萧染看向被红色斗篷裹的严严实实的小团子,对上他刚刚睁开,瞧着有些懵懂的眼睛,这眼睛跟只不谙世事的小鹿似的,清澈见底。 瞧见面前站着的人是谁,楚子栎瞬间清醒过来,瞪圆眼睛,吐字清晰,脱口而出,“王八” 萧染脸有些黑。 楚子栎知道自己说错话了,立马跟只小乌龟似的,一低头缩在父亲的颈窝里。 “我今日救殿下一命,是想为我儿日后讨个人情。”若南看着萧染说道:“将来若是再见之时,殿下可否记着今夜之事,留他一命,好生照顾” 楚子栎闻言不安的看向若南,萧染则是看向楚子栎。小团子被养的好,肤色雪白带着健康的粉色,如今逆着光侧脸对着她,都能看到他那半边脸上细小的绒毛。 “好。”萧染拱手抱拳,郑重保证,“若是他日在生死边缘能够遇见,我定用尽全力保他一命。” 若南松了一口气,当着萧染的面,将自己用了多年的三枚铜板串了红线挂在楚子栎脖子上。 他已经窥探天机,身上又无龙气傍身,怕是不会长久。 若南如今得到萧染这句话也就放心了,着心腹给她换了身内侍的衣服,第二日便让她跟着采买的内侍出门去了,毕竟两国战事一触即发,迟则怕会生变。 出了宫门的萧染如同鱼儿进了江河,跟着侍卫一起回到萧国。 而若南因为执意派人出去采买,被楚昀疑心,从而更加冷落,连带着若南去世后,都没被葬进皇陵,因为这事,左相李里气的请病三个月不肯上朝。 君后去世后,八岁的楚子栎伤心过度,头磕在棺木上,醒来后便已经神智倒退有些痴傻,连带着脸色越来越蜡黄,没了平日的可人模样。 楚昀瞧见楚子栎就想起如今边疆战事的节节败退,心里有气,分宫殿时,给楚子栎分到偏僻破旧的雪韵宫里,眼不见心不烦。 每年冬天雪韵宫里的碳火都不足,刚开始楚子栎每天夜里都被冻醒,每回险些活不下去的时候,耳边都是爹爹临终时轻柔的声音,“活下去。” 萧染见床上的楚子栎缩成一团,嘴里含糊不清的喊着些什么,便撩起衣摆坐在床沿边,附耳去听。 楚子栎口齿不清,根本听不清一个字。 “可能是高烧引起梦魇了。”安太医侯在一旁轻声提醒了一句。 这位是太医院里资格最老医术最好的太医了。 萧染这才坐直身子,目光重新审视楚子栎,想从他身上找出曾经那个雪白团子的一丝痕迹,可惜现在躺在眼前的是个黄头,还是快放发霉的那种。 青衣也甚是怀疑,瞧见萧染皱眉,这才压低声音问道:“陛下是否认错人了” 两年前因为楚子栎眼睛很像那个孩子,萧染便饶了他一命,养在寒凝殿,虽说不再过问,可吃穿用度不曾有任何克扣,除了限制他的行动外,待遇堪比皇子了,也算是兑现了当初的诺言。 可刚刚安太医却说楚子栎身体亏空的厉害,哪怕熬过了这次,以后也会留下畏寒等大大小小的毛病。 除了这些外,这肿的老高的脸颊,以及青衣着人给他换衣服时身上无数的新旧伤痕,瞧着都让人头皮发麻。 萧染余光瞥见楚子栎脖子上的一截红线,眼睛微眯,用食指将其勾挑出来。 红线下面坠着的是三个温热的铜板。 站在一旁的安太医瞧见萧染怔在原地,便恰到好处的补充道:“这是前君后之子。 前君后去世前,因为当时您离开皇宫的事情而被大楚皇帝猜疑,死后连皇陵都没进,尸骨埋在他生前居住过的道观里。可怜小皇子那时才八岁,因为接受不了这等屈辱,头磕在棺木上,醒来后就傻了。” 青衣眼神微颤,抿了下薄唇,瞧见萧染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便轻声退下,走到门口吩咐道:“去将这两年在寒凝殿伺候过的内侍名册找出来,将人全部提到坤宁宫来。” 当年还不是皇上的太女之所以能够全身而退,都是因为这位贵人帮忙。陛下曾经的承诺,本以为都做到了,可如今瞧见楚子栎这模样,莫说萧染,连青衣都觉得愧疚,也是他疏忽,本该多问问的。 可实在是两年前的楚子栎跟陛下描述过的孩子长相不符,以为不是同一个人,就没上心。 萧染这边刚把带着体温的铜板攥在掌心里,那边楚子栎猛的睁开眼睛,一巴掌拍开萧染的手,夺回铜板,等看清眼前的人后,眼里满是泪水,声音沙哑尖锐,带有委屈控诉,“坏蛋” 明明答应过爹爹好好照顾他的。 萧染还没被人这么打过,垂眸看着自己的手背,条件反射的沉下脸色。 楚子栎瞬间怂了,缩着脖子,怯生生的看着萧染,又是那副痴傻像,软软的带着哭腔叫了声,“呜,阿姐。” 反应跟小时候简直如出一辙。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章 坚强的告状 瞧见楚子栎清醒过来,萧染大马金刀的坐在床边,双手搭在膝盖上,示意安太医过来把脉。 楚子栎缩着脖子,手蜷在怀里,拨浪鼓一样的摇头,“不要。” 萧染抬眸,一个眼神扫过去,楚子栎腰板一紧,老实的低着头伸出手。 “” “殿下福大命大,平安度过危机,以后慢慢养着就好。”安太医笑着松了一口气,询问的看向萧染,“退烧的药已经煮好了,可否现在端上来” 见萧染点头,安太医才出去示意内侍把药端过来。 杏仁又激动又害怕的端着药碗,往殿里的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眼神既想往四周看又怯于四周都是金甲侍卫不敢乱看。 刚刚安太医出来时说他是琴嫣殿伺候过的人,由他来伺候生病中的楚子栎更合适,青衣大人这才由他端着药碗进来。 往日里喂楚子栎吃药,杏仁跟杏林都是硬生生的把药给他灌进嘴里,哪里知道哄他的法子 杏仁头皮发麻,跨过内殿门槛的时候,脚尖在上面磕了一下,滚烫的药汁溅了出来滴在手上,烫的他抽了一口凉气,却又不敢叫出来。 越靠近萧染,杏仁就越害怕,他之前离陛下最近的一次不过是刚刚隔着几十人远远的看上一眼背影罢了,从没这么近距离的直面天颜。 天子身上不怒而威的气势,不是谁都扛的住的。 青衣示意杏仁去床边服侍楚子栎。 杏仁听话的低头走过去,短短几步距离,他却觉得走起来格外漫长,等站在床边时,后背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身旁就是坐着的萧染,她身上不知名的香味隐隐飘过来,钻进他的鼻子里,惹的他脑子一片混沌,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以至于等他看到楚子栎摇头不肯吃药的时候,杏仁下意识的瞪了他一眼,将盛满滚烫药汤的勺子强行往他嘴里塞。 楚子栎对上萧染的视线,只能张口,滚烫的药汁刚碰到舌尖,他便下意识的吐出来。 萧染以为楚子栎嫌苦,便耐着性子道:“良药苦口利于病。” 说着示意杏仁接着喂,楚子栎眼里氤出泪水,杏仁硬塞了两口后,楚子栎终于烫的受不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把将药碗打翻。 滚烫的药汁洒在杏仁的手背上,瞬间烫红了一大片,疼的他叫起来。 萧染往杏仁手背上看了一眼,立马伸手捏住楚子栎的两边脸颊,逼迫他把嘴张开。 嘴巴里面烫的起了一层皮,吐出的舌头感觉都肿了。 就在萧染准备松手的时候,楚子栎挂在长睫上的泪水恰巧不巧的掉在她的手背上。 萧染的语气,被这温热的泪水一下子砸软了,低声问他,“怎么不知道说烫” 按理说三岁孩子的智力也该知道烫了。 “呜哇。”楚子栎仰着脖子任由萧染捏着脸颊,含糊不清的说了两个字。 他见萧染没听清,又慢慢说了一遍,“呜,哇。” 可惜舌头烫肿,嘴巴被捏着,这两个字怎么听怎么都像在哭。 青衣瞥了一眼跪在地上捂着手瑟瑟发抖的杏仁,出声提示完全没听懂的萧染,“殿下是在说他怕。” 说完询问的看向楚子栎,楚子栎泪眼朦胧的和他对视,简直想抱着他的腿说“好人啊”。 “是怕朕,还是怕其他的什么”萧染松开楚子栎的脸颊,拿起巾帕将他嘴角周围的药汁擦去,耐心询问。 楚子栎像是找到了能为他做主的人一样,指着地上的杏仁口齿不清的跟萧染告状,“妹粒粒的匪桶细,窝不合,右打窝” 别的萧染一个字没听清,就打我这两个字楚子栎说的格外清楚,倒是一旁的青衣,听的眼皮直跳。 “打你。”萧染这两个字说的格外的慢,眼神若有所思的在楚子栎身上受伤的地方走过。 楚子栎表面不显,实则被她看的心脏突突跳。得亏脸黄看不见藏在下面的红晕。 原本跪在地上的杏仁闻言已经趴伏在地上,哭着狡辩道:“陛下明鉴,奴才从来没有打过殿下,奴才怎么敢打殿下殿下身上的伤都是另一个奴才杏林所致,殿下为了反抗这才将他的小腿划伤,就连殿下肿起来的脸都是他打的,不信您着人去查。” 青衣着身旁的内侍把已经跪在院子里的杏林带过来。 两个力气大些的内侍将腿脚不便的杏林架着胳膊拖了进来,往殿里一放,杏林瞬间跌趴在光滑冰凉的地板上。 杏林抬头瞧见坐在床边的萧染后,立马调整姿势老老实实的跪下,哆哆嗦嗦的说:“叩,叩见陛下。” 青衣说道:“杏仁说你在伺候殿下的时候,常以拳脚相加,可有此事” 杏林难以置信的睁大眼睛看向旁边的杏仁,杏仁额头叩在交叠的手背上,根本不看他。 “奴才没有这都是杏仁攀咬”杏林后背阵阵发寒,矢口否认。 “呸”杏仁还没说话呢,就听有人啐了杏林一口。 萧染听见动静侧头看向身旁,床上的楚子栎鼓起脸颊瞪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人,奈何自己口齿不清,只能探身朝两人吐唾沫。 见萧染看自己,楚子栎拉着她的衣袖告状,“擦咬窝割肉,废马已。” 萧染下意识的看向青衣。 青衣:“” 青衣又听了一遍,才不确定的说道:“殿下是说,杏林要他割肉喂蚂蚁。” 杏林闻言猛的抬头看向楚子栎,厉声说道:“殿下莫要胡说” 楚子栎被吓的眼睛睁圆,立马扁嘴要哭,攥着萧染的袖子躲在她身后,头轻轻抵着她的胳膊,小声说,“擦疯窝。” 青衣尽责的翻译道:“殿下说杏林凶他。” “”萧染看了青衣一眼,这句不用他说自己也能听的出来。 青衣讪讪的闭嘴,上前走到杏林面前,抬手朝对楚子栎告状不服气的杏林脸上狠狠甩了一巴掌,柔声说道:“陛下面前,岂容你大声放肆。” “你说你没打他,那殿下身上的伤莫非是自己凭空长出来的”青衣用巾帕擦了擦手。 “打撩”楚子栎闻言从萧染身后伸出脑袋,语气坚定。 这个傻子 杏林恨自己之前怎么没把他给弄哑巴了。 楚子栎哪怕口齿不清,还是坚持告状,“撵、撩、鬼、磕泼都有,用巧七,馊虾” 边说边比划,脸、腰、腿、胳膊都有,他们用脚踢他,用手掐他 楚子栎每多说一个,两杏的脊梁就越塌一分,最后两个人瘫软在地上。 原来这傻子记的一清二楚啊。 杏仁哭着拉住青衣的衣摆,说道:“大人大人,奴才们也是才伺候没多久,殿下身上的伤不能都算在我俩身上 之前伺候的内侍不仅打骂殿下,还将寒凝殿里的东西偷走卖了出去,奴才们也是以为殿下不受宠,这才在对待他的时候失去了一些耐性。奴才知错了大人,求陛下跟大人饶奴才一条贱命。” 杏仁又朝着床的方向拼命磕头,“殿下求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奴才吧。” 杏林也跟着求饶,“奴才已经自食其果废了一条腿了,也知道了教训,求殿下给奴才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看在我俩一直在寒凝殿伺候不离不弃的份上,大人有大量的饶了我俩吧。” 楚子栎掰出三根手指头,告诉杏仁他今年多大,示意自己还是个小人,不是大人。 青衣着人将这两个欺主的叼奴架了出去,自己朝床的方向福了一礼,柔声说道:“殿下放心,这事由下官来为您出气。” 坤宁宫琴嫣殿的院子里已经跪了有二三十人,全是当初分去雪韵宫伺候的内侍。 如今这些内侍早已跑去别的宫殿伺候,甚至有的还成了一等内侍。突然被带来琴嫣殿,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还以为是自己表现的好,被选来伺候未来君后的。 此时相识的人不由小声私语,等被带来的人越来越多才意识到不对,怎么都是熟悉的面孔 直到两杏被从殿内拖拽出来,众人脸色不由大变。 青衣随着两杏走出来,站在殿前中央的三阶台阶上,目光扫过众人,等下面全都跪趴在地上,才说道:“这两个内侍,奴大欺主,被判除去命根带上十斤重的脚链送去浣衣局受罚,终生不得出宫。” 台阶下跪着的人到此刻若是还不明白怎么回事,那他怕是没有能力出了雪韵宫。 此时听到对两杏的处罚,腿一软,瘫在了地上。 凡是苛责过的楚子栎的内侍,全被处罚,按着大小罪过,杀了三个,同两杏一样送去浣衣局的有五六个,其余的全都杖责三十,活下来的送去做兵妓,死的扔到乱葬岗。 这是萧染登基以来第一次在宫里一次性处罚了这么多人,一时间所有内侍看见楚子栎,连头都不敢抬,他要是咳嗽一声,伺候的内侍都吓的立马跪在地上请罪。 选秀即将开始,新主子们马上进宫,在这之前,宫里不允许有奴大欺主的人在。 萧染此举的确是为楚子栎出气了,但也有自己的私心在。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章 红烧肉 青衣一下子提去那么些内侍,其中不乏有别的宫里伺候的贴身人。这主子即将要用饭时,迟迟等不到伺候的人过来,不由拍桌子发火。 其中这宫里脾气最大的就要属他们的大萧皇子,萧染的十三弟弟萧宠。名字里带宠,在大萧皇庭里这人是头一个,可见先帝在世时对这个儿子有多喜欢。 萧宠的父亲国色天香,饶是阅尽天下美人的先帝见过一面后都把持不住,明知人家有婚约在身,却还是强行用计把人弄进宫里。 为了补偿这位美人,先皇赐其宫殿珠宝,侍寝的第二日便破例封为贵君。当时宫里两位贵君之位已满,先皇硬是破例封了个尚贵君,凌驾于两位贵妃之上。 后来生下个儿子,这位尚贵君非但没有被冷落,反而因为生子有功,被提为皇贵君。 先皇对其的宠爱,前朝后宫无人不知,只要当晚先皇是歇在尚贵君宫里,第二日早朝时总要延迟个些许时候,留她在内殿里搂着这位尚贵君缠绵厮磨片刻。 都说爱屋及乌,先皇对尚贵君为自己生的这个儿子也是万分宠爱,但凡是他开口要的,先皇就没不给过。 如果这萧宠是个女儿身,那萧染屁股下的太女之位,怕是早就被先皇拿去讨萧宠欢心了。 后来先帝去世萧染登基,尚贵君被封为尚太君,居住在永寿宫,萧宠也因为品级高,得以独享瑜香宫。 青衣派人来拿人时,自然会跟这位主子打招呼,只说是陛下传他的内侍过去问话,若是没事,人在饭前自然就给送回来了。 萧宠再得宠,那也是在先帝面前,如今宫里做主的可是萧染,是他那个同母异父心狠手辣的嫡姐,他自然不能拦住不放人。 可现在已经午时,萧宠听说他宫里的内侍不但送不回来了,而且还已经被处死了,顿时生出一肚子的气,大发脾气,脆了一套的茶盏。 好在尚太君知道自己儿子的性子,早就让人将瑜香宫里昂贵的东西换掉,就是被砸了,也不那么心疼。 “当面说一套背后做一套,这就是她一贯的手段”萧宠瞪着殿外说道:“这人好歹是我瑜香宫里的奴才,要打要杀那也得是本宫说的算凭什么她招呼都不打就将人杀了” 身旁伺候的常内侍,闻言立马快步走到门口,探头朝外看了一眼,见没有人路过将这话听了过去,才无奈的转身说道:“小祖宗,尚太君交代过,这话万万是不能再说了,您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这皇宫是陛下的皇宫,所有人都是陛下的奴才,她将人杀了哪里有来告诉您的道理呢。” 如今坐在那把椅子上的人是萧染,她之所以好吃好喝的供着这爷俩,完全是因为尚太君膝下没有女儿,对她没有威胁,她这才做出一副纯孝的模样。 尚太君哪怕深知这一点,在宫里处事都是低调至极,丝毫不拿自己的身份说事,可偏偏这儿子被先皇养的骄横跋扈,什么话都敢说,实在是让人头疼的紧。 萧染一听这话更不高兴了,“怎么,母皇去世后我连话都不能说了那你们干脆拿个袜子把我嘴塞上算了” “说到底都是爹爹软弱,他都已经贵为太君了还怕什么难不成萧染还能弑父不成,她不怕被人唾沫星子淹死。要我说,爹爹当初要是争口气再生一个女唔” 常内侍一把将萧宠的嘴捂住,脸都吓白了,“您可别说了。” 萧宠狠狠地瞪着常内侍,示意他放手。 常内侍松手后跪下来请罪,“殿下,咱们万万不能因为一个奴才,断送了咱们整屋子人的命。” 这常内侍是尚太君派来伺候儿子的,说是伺候,不如说是管束。因此萧宠再生气,也不能随意打骂他,只能粗声粗气的让他出去 等这常内侍走了后,萧宠的火气还是没消,他身边原本伺候的贴身内侍小喜察言观色的上前一步说道:“奴才听说,陛下捉了殿下的内侍,是给一个前朝皇子出气呢。不止咱们的内侍被提了过去,旁的宫里也有内侍被捉走,一共有好几十人呢。” “前朝皇子呸,他也被配称为皇子一个亡国的余孽罢了。”萧宠冷呵一声,“我这皇姐可真是好大的手笔,一口气处罚几十人,就为了给个余孽出气可真是出息极了,母皇要是还活着也能被她给气死” 萧宠说完眼睛一转,示意小喜去打听一下这位皇子的事情,咬牙说道:“我倒要看看谁才是真正的皇子。” 后宫里像萧宠一样想打听这位前朝皇子的人不在少数,萧染知道这事后,非但没把人藏起来,还把人堂而皇之的搁在了坤宁宫。可谓是随你打听,来者不拒。 这坤宁宫是未来君后的住所,可偏偏青衣一提换地方,楚子栎就抱着被褥枕头哭的厉害,死活不愿意再回到雪韵宫,抽抽搭搭的说,“这里暖,哪里都香香的。” 舌头敷了药后,楚子栎吐字倒是清晰了。 哪怕青衣再三保证送他去的宫殿也暖也香,楚子栎也不肯走,萧染瞥了坐在床上伸直双腿乱扑腾,就差撒泼的人,头疼的说道:“那你便住在这儿吧。” 青衣犹豫了一瞬,还是不赞同的低声提醒,“陛下,这不妥。” “那你把他拉走”萧染看向青衣,提出要求,“不许用强的。” 青衣看向楚子栎,眉眼含笑,刚要开口,楚子栎就眼睛一眯,扁嘴哭了起来,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朝着萧染的方向喊,“呜,阿姐” “”青衣看向萧染,萧染任由楚子栎哭。 青衣咬了下后槽牙,第一次觉得这殿中省没法干了。他索性退到一边,不管了。 反正娶夫的是陛下又不是他,这坤宁宫爱谁住谁住,他才不干这种得罪人的事儿 瞧见一向有主张办事能力极强的青衣在楚子栎身上栽了跟头,萧染眼里浮出清浅的笑意。 坐在床上的楚子栎哭饿了,朝身边新送来伺候自己的内侍暮春说:“想吃肉肉。” 暮春福了一礼,柔声跟楚子栎说道,“殿下,您身体还没好,太医说不能使用油腥之物。您要是饿了,奴才这就把米粥给您端上来。” 楚子栎眨巴两下眼睛,一副没听懂的模样。 就在暮春准备再重复一遍的时候,另一个内侍盛夏拦住他的话,言简意赅的总结道:“今天没有肉,生病了不能吃肉。” 楚子栎瞬间听懂了,两只眼睛睁的浑圆。 盛夏朝暮春小声嘀咕,“你别讲那么文绉绉的,简单直白点。” 楚子栎傻愣愣的坐在床上,眼里的惊讶跟失落写的一清二楚,瞧着有点傻气,看起来倒是挺有趣。 青衣在楚子栎身上栽了跟头,楚子栎在吃肉上翻了船。 萧染今天心情不错,抬手搭在楚子栎脑袋上,拍了两下,象征性的安慰了一句,“等病好就能吃了。” 跟没说一样。 楚子栎生无可恋的往后一仰,用枕头盖住脸,身子在床上不高兴的哼哼唧唧的扭来扭去。 这次楚子栎倒是没装傻,他盘算半天以为自己总算能吃顿油腥了,谁知道因为一次落水全盘皆乱,这可跟他打算的不太一样。 萧染还有政事要处理,便起身离开。青衣站在床前,看着用被子把自己裹成蛹的楚子栎,声音带笑,说道:“殿下,臣是这宫里的殿中省,在新君后确定之前,这宫里大小诸事都由臣来负责,您若是有什么吩咐,只管唤臣就好。” 如果按着盛夏的性子,这话概括起来就是,除了萧染,这宫里青衣最大,有事找他就行。 青衣叮嘱了暮春跟盛夏几句,便也离开了。楚子栎没吃到肉,只能闷闷不乐的把粥喝了,吃完饭喝了药,药劲上来后没一会儿就又睡着了。 暖烘烘的被褥,舒服的大床,楚子栎这一觉睡的特别香,直到晚饭前暮春才把他叫醒,小声说:“殿下,十三皇子来了。” “唔”楚子栎睡眼朦胧的看着暮春,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他那偏心的老子娘一共就只有十二个儿子,自己是最小的那个,什么时候又来了个小十三 “这十三皇子是先皇最疼爱的儿子,从小娇生惯养,连句重话都没对他说过,宫里上下,没人敢忤逆他的话。” 盛夏边给楚子栎梳头发,便把暮春的话总结出来,“脾气大,不好惹,来者不善。” 哪怕楚子栎是个傻子,听不懂两人的话,甚至不明白这其中的弯弯道道,可暮春跟盛夏既然被派来伺候他了,那就得尽奴才的职业。 两人说完后请示性的看向楚子栎。 楚子栎懵懂的看着黄铜镜子里脸颊消瘦脸色蜡黄的自己,一副还没醒神的样子。 “” 楚子栎出去的时候,萧宠已经坐在了桌子旁。 但凡见过萧宠跟先皇的人,一眼就会明白先皇为何这么宠爱她这个儿子,除了他父亲的原因外,最重要的是比起尚太君,萧宠长的更像先帝,瞧着跟萧染也有四分相似。 眉眼清冷,薄唇鼻子挺,不笑的时候神色冷清,笑起来眼尾上挑,带着三分邪魅,格外好看。怪不得都说冰山美人一笑能使雪消融。 可楚子栎并不觉得铜镜里的那个丑丑的自己招人喜欢,所以瞧见萧宠朝他笑的时候,心里毛毛的。 萧宠抬手,示意身后的小喜上前行礼,楚子栎这才看到这内侍手里提着一个食盒。 “听闻你爱吃肉,咱俩第一次见面,我索性就不送那些虚的了,咱们来些实际的。”萧宠让小喜打开食盒,盒盖刚打开,盘子还没端出来,楚子栎就闻到一股甜腻诱人的红烧肉的味道。 萧宠指着小喜放在桌子上的那一盘肥腻的红烧肉,嘴角带笑看向楚子栎,“来,我请你吃肉。”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章 夜间探望 楚子栎求肉得肉,却丝毫不高兴。 饶是不懂做菜的盛夏都知道,这红烧肉应该是三分肥两分瘦最好,这样吃起来才能肥而不腻,味道香甜,而且不塞牙。 可萧宠送来的红烧肉,看着晶莹剔透色泽诱人,其实全是油腻的肥肉,整整一大碟子,丝毫没见到一丁点的瘦肉星子。 为了这盘菜,可真是难为他瑜香宫里的厨子了,从哪里找来这么肥的猪。 萧宠笑着拿起筷子递给楚子栎,“尝尝味道可合口” 盛夏都能看出来萧宠笑里藏刀,可偏偏他们伺候的傻主子从看见红烧肉以后眼睛都直了,就知道笑嘻嘻的重复两个字,“肉肉。” 瞧见楚子栎乐呵呵的上前,盛夏心里着急,刚想有所动作,就被暮春不动声色的拉住了手指,小幅度的朝他摇了摇头。 得知萧宠要来之后,暮春已经着人去告诉青衣了,到时候楚子栎吃不了几块肉,陛下便会派人过来阻止十三皇子。 从盘子端出来的那一刻起,楚子栎像是眼里只有肉一样,根本没瞧见萧宠递过来的筷子,屁股还没挨着凳子呢,手就已经朝碟子里的肉伸过去了。 他大口大口吃肉,吃的满嘴满手都是油,仿佛不觉得这肉肥腻流油一样,吃的眉开眼笑。 萧宠将筷子搁在桌子上,抬起下巴微微挑唇,看楚子栎的神色跟看只饿狠了的野狗一样,眼里满是讥讽鄙夷。 莫说吃了,盛夏看都快看吐了,心里越发着急,拉着暮春的手用眼神询问,“陛下怎么还不来” 暮春也着急,眉头微皱。按理说坤宁宫离乾清宫也不远,就算陛下在御书房,这么长的时间,陛下也应该赶到了啊,怎么迟迟不见有人过来,就连青衣大人都没看到。 明明陛下临走前还是很关心他们子栎殿下的,说让他们好好照顾着,有什么事情可以着人去找青衣向他禀报。 嘴上明明一副关心的样子,可真向她求救的时候又找不到人。如今连暮春都弄不清陛下到底是什么意思了,怪不得世人都说圣心难测。 莫说暮春,就连过来送消息的小侍也不明白陛下这是什么意思。他火急火燎的跑过来向青衣大人禀报消息,谁知道连大人的面都没见着,就被他身侧的内侍拦住了。 那内侍把他请进休息的内殿里,给他拿了果子点心让他坐着稍等片刻。 可自己任务还没完成,小侍也不敢吃东西,每隔一小会儿就问一次能否见青衣大人,刚开始还有人说让他再等等,等到后来,他问的次数多了,守在门口的侍卫嫌烦,干脆都不理他了。 小侍到最后都急的抹眼泪,哭着说他们主子这病还没好就遇上十三殿下,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这小侍口中询问的青衣大人,此时正在御书房里给萧染研磨。 而萧宠跑到坤宁宫里为难楚子栎的事情,萧染自然都知道,她明知萧宠来者不善,却还是跟青衣说,“把传话的人留下,你莫要过去阻止”。 御书房这边传话的小侍急的流眼泪,而坤宁宫那边迟迟等不来救兵的盛夏已经跑过去拦住萧宠。 刚才楚子栎已经撑的打嗝,拍拍肚子咧开满是油的嘴巴笑嘻嘻的说已经吃饱了,不想吃了。 可萧宠却不愿意了,他指着盘子里才吃了一半的红烧肉,眯起眼睛不高兴的说:“你这剩下的留给谁吃呢皇姐一向反对铺张浪费,你快给她吃完。” 这盘子比平时盛菜的盘子要大上一圈,楚子栎的病还没好,吃了这么多的红烧肉已经够了,谁知道萧宠没完没了,非要他把剩下的一半吃完,甚至让身旁的小喜硬往他嘴里喂。 盛夏看不过去,这才跪下求情。 平日里萧宠这位主子不知道浪费了多少好东西,如今楚子栎不过是剩了半碟子红烧肉,他就拿着皇上的话来压他们殿下,这分明就是故意的。 盛夏福礼说道:“要不这肉奴才让人端下去,等晚上热热再吃也不至于浪费。” “谁知道你们会不会背着本宫把这肉给倒了”萧宠睨了盛夏一眼,说道:“本宫亲自来送肉,这宫里连皇姐都没这个脸面,如今他却不肯把肉吃完,岂不是不给我面子” 萧宠说着就让小喜给楚子栎喂肉,盛夏急的不行,却不敢去拦,只能双膝跪在地上,恳求的说道:“十三殿下,我们殿下已经吃饱了,您就别再让他吃了吧,要不奴才把肉给吃完,绝对不浪费一块。” 萧宠瞪了盛夏一眼,“本宫送的肉岂是你们这等奴才能享用的” 小喜领命之后,就拿着筷子夹了肉,往楚子栎嘴边送。 “十三殿下” 盛夏还要再说话,就被萧宠抬手朝着脸狠狠的甩了一巴掌,盛夏毫无防备之下被他扇倒在地。 一旁的暮春眼眸微闪,立马提起衣摆跪在盛夏前面拦住盛怒之下的萧宠,磕头请罪,“殿下莫要生气。” 萧宠沉着脸站起来,“怎么,他是你们的殿下,本宫就不是了本宫说的话就能由他这个奴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忤逆了” 盛夏爬起来重新跪的恭恭敬敬的,摇头说不敢。 萧宠冷呵一声,看着地上的两人说道:“这天下是大萧的天下,这皇宫是大萧的皇宫,本宫是大萧的殿下,你们要擦亮狗眼,认清楚谁才是这宫里真正的主子” 说完看向楚子栎,楚子栎已经被吓的缩成一团,“我把话放在这儿,他什么时候把肉吃完,你俩就什么时候站起来。”萧宠朝小喜吩咐道:“给我掰开他的嘴,往里喂” 楚子栎被吓的不轻,在小喜动手之前,就边嘤嘤的哭边自己抓起肉往嘴里塞。 等楚子栎把这一盘肉吃完了,萧宠才带着人回去,走之前看了暮春盛夏一眼,冷笑道:“不过是个亡国的余孽,你们还真拿他当个主子了仔细别为了不值当的人丢了自己的性命。” 暮春跟盛夏伏趴在地上不敢吭声。 萧宠离开之后,暮春起身正想查看盛夏脸上的伤势,就见他提着裙摆一骨碌爬起来,跑去给楚子栎拍背去了。 楚子栎撑到扶着桌子呕吐,半天没能站起来。 盛夏心疼的很,轻轻抚拍着楚子栎的背,不高兴的小声嘟囔,像是在回应萧宠刚才的话,“不管他以前是谁,既然陛下开口了,那现在他就是我们的主子,是我们的殿下。” 暮春轻轻拉了拉盛夏的衣服,朝他摇头,示意他别乱说话。 若是没有今天这出,暮春想法是跟盛夏一样的。可经过今天的这件事,暮春突然觉得陛下对楚子栎的态度并不明朗,表面上看起来挺好,实际上却任由萧宠欺负他。 一个是为了贤明宽厚名声留下来的前朝皇子,一个人有着血缘关系的弟弟,两边谁重谁轻,一眼就能看出来。 暮春怕盛夏把忠心压错了人,最后平白无辜的丢了性命。 楚子栎吐的眼泪鼻涕都流了出来,满肚子的油腻对他病情也不好,再说瞧萧宠那个飞扬跋扈的劲儿,谁知道他送的肉里有没有别的东西,自己一时间没吃死,谁知道事后会不会有问题。 楚子栎把手指塞进嗓子眼里,将今天吃的红烧肉全吐出来,吐到最后,整个胃都开始抽抽。 持续大半年没吃饱饭,再到今天猛的吃撑,胃实在受不了。 等他吐完以后,盛夏拿着巾帕给他擦脸擦手,将他身上这身沾满油渍污秽的衣服脱去。 给楚子栎做的衣服还没送过来,他之前穿的是别的皇子的衣服,如今脏了也没办法再穿,只能穿了中衣坐在床上,好在他也该睡觉了。 暮春怕楚子栎胃难受,贴心的往他怀里塞了个暖手的。临睡前楚子栎喝了碗清淡的蔬菜粥,服了药便睡下了。 暮春跟盛夏从殿内退出去的时候,迎面碰上那个去传话迟迟不回来的小侍。 盛夏跑上去质问他,“你一晚上都去哪儿了怎么迟迟不回来,是不是跑去疯玩了” 那小侍拼命的摇头,正要开口的时候,青衣却从他身后走进来,笑着说道:“莫要怪他,他被我留在殿内,整整哭了一晚上,连块糕点都没吃。” 青衣将手里的食盒递给小侍,摸了摸他的脑袋,柔声道:“可怜见的,他们一定没留你的饭,去把这个吃了,到底是个忠心的。” 小侍抱着食盒,抽噎着说不出话来,抹着眼泪退下了。 青衣之所以能年纪轻轻的就坐上殿中省的位置,除了自身能力强之外,还有他对待下人的手段,让宫里众多内侍从心底喜欢他爱戴他。 盛夏有些傻眼,青衣笑笑,转身将身后的萧染请了进来。 萧染身披黑色大氅,出行低调,将周身气场隐藏,盛夏愣是没发现他们皇上什么时候来的。 “睡了吗”萧染看向殿内的方向。 暮春福礼回道:“刚躺下没多久。” 盛夏小声说道:“陛下,殿下吐了半个多时辰,到后来吐出来的都不知道是嚼碎的红烧肉,还是带血的酸水” 瞧见暮春瞪他,盛夏偷偷把脸别过去。 萧染耐心的听盛夏说完楚子栎的事情后,才抬脚走进内殿。 青衣跟进去之前先看了看盛夏的脸,从袖子里掏出一瓶消肿的药膏,小声说道:“跟你们殿下是同款。” 盛夏:“”也不知道大人他说的是自己肿起来的脸,还是手里去肿的药。 楚子栎面朝里睡的,身子没有安全感的蜷缩着,脸藏在阴影处,也看不清睡着没有。 萧染坐在床沿边,抬手把楚子栎滑落肩头的被子给他拉上去盖好,静静的坐着看了他一会儿。 随后萧染像是想起什么,犹豫了一瞬,着刚进来的青衣拿来烛台凑近床前,自己则抬手用拇指指腹在楚子栎脸上擦了一下。 她想试着能不能擦掉楚子栎脸上不正常的蜡黄色,毕竟他父亲是那般厉害的人物,在知道自己寿命不久时定然会设法保护他,省的他被楚昀随便送去和亲。 萧染擦了两下,都没能擦掉半分颜色,正欲再动手之时,青衣忍不住小声提醒她,“陛下,再擦人就醒了。” 以她那没碰过男子的手劲,再擦两下怕是会把楚子栎的脸皮搓破。 青衣话音刚落,萧染再低头时就看见楚子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翻身朝上躺着了,正睁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呢。 青衣一副果真如此的表情,瞧,人被你活生生搓醒了吧。 萧染:“”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章 亏我还感动了 萧染拇指指腹在食指关节处摩挲了两下,没理会青衣,而是低头问楚子栎,“萧宠欺负你了” 楚子栎白眼恨不得翻到脑门上,心道这不都是事实吗,还用个什么疑问语气 青衣怕楚子栎没听懂萧宠是谁,放下手里烛台柔声解释道:“就是晚上过来的那个十三皇子,他就是萧宠。” “小虫”楚子栎不确定的看向青衣,试探性的重复了一遍。 “这”青衣瞥向萧染,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他给我肉肉吃。”楚子栎眉开眼笑,完全没有被人欺负过的感觉,看的青衣一阵心疼。 萧染闻言垂眸看向楚子栎,像是想从他眼睛里看出什么东西一样,可偏偏那双眼睛里干净清澈,什么都没有。 萧染这才抬手,手指指腹在楚子栎眼眶周围碰了一下。 那里全是红色小点点,是用力呕吐后留下的痕迹,如若他是小时候那般白皙的脸蛋,怕是看起来会更明显。 萧染收回手,问,“那为何要吐” 楚子栎整张脸皱巴成一团,两只手隔着被褥抱住肚子,像拍西瓜似的拍了两下,不高兴的说,“撑。” “既然萧宠没欺负你,那你喜欢他吗”萧染垂眸看向楚子栎。 楚子栎心道自己怕是心理有病才会喜欢他。 萧染看着楚子栎转来转去就是不回答她问题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直到楚子栎愿意跟她对视为止。 “小虫凶,打人。”楚子栎小声嘀咕,学着萧宠抽盛夏的样子,伸手朝半空中狠狠地甩了一巴掌,同时自己开口配音,“啪” 打完后,楚子栎又捂着自己歪到一旁的脸颊,缩着脖子小口抽气,声音含糊不清的吐出一个字,“怕。” 他表演的太过于绘声绘色,惹的萧染眼睛微眯打量他。 楚子栎被萧染看的浑身发毛,慢吞吞的拉起胸前的被子,偷偷将脸盖住,只露出一双骨碌碌乱转的眼睛,好奇又不安的盯着萧染。 萧染收回目光,抬手将被子给楚子栎拉下来,难得说了句关心的话,“闷。” 萧染看着楚子栎说道:“你若是不喜欢萧宠,那我便把他嫁出去。” 楚子栎愣怔的睁着眼睛看她,一时间脑子一片空白。 她莫不是在跟我说笑 在回乾清宫的路上,青衣轻声询问,“陛下刚才说要把十三皇子嫁出去,不知道是哄子栎殿下开心的玩笑话,还是真有此意” 他是殿中省,虽说皇子出嫁是礼部的事情,可出嫁时穿的嫁衣跟身上的装饰以及陪嫁等事,都要由他过目。 如果萧染说的是真的,那青衣便要早做准备。 萧染闻言侧头反问青衣,“你觉得我若是用这话哄他开心,他能听的懂吗” 青衣迟疑了一下,随后微微摇头,“怕是听不懂,子栎殿下的世界里只有吃喝玩乐,实在是单纯的紧。” “单纯。”萧染将这两个字放在嘴里嚼了一下,说的缓慢,“凡是能在这深宫里活下来的人,又能有几个是单纯的。” “陛下的意思是”青衣蹙眉,还没顺着萧染的话往下猜测,就听她又转移了话题。 “再说萧宠这颗棋子养了两年,也该用用了。”萧染抬头看着天上寂寥无几的星光,眼睛微眯,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今早收到飞鸽传书,边疆最后一战大获全胜。” “大获全胜”青衣声音一扬,眉眼还未染上笑意就又陡然皱起,“没说谭将军班师回朝的事” 当年萧国跟大楚开战时,大楚的邻居大齐选择袖手旁观,准备坐收渔翁之利,可偏偏萧国出兵迅速下手快,没给她这个捡漏的机会。 后来萧国拿下大楚改称为大萧的时候,大齐看着眼红心里不平衡了,打着替邻居好友楚昀报仇的旗号,煽动人心发起战事。 这两年里,两国大大小小的战事不断,最终以大齐丢失七座城池而告终,如今最后一战大获全胜,齐国求和,怕是会老实个几年。 而大萧之所以能够取得胜利,跟青衣提到的谭将军谭膑有很大的关系。 这么个能争善战的人,先帝在世时,却出于某些见不得人的原因,对谭膑一直忌惮有加,收了她的兵权处处打压。后来还是萧染登基后谭膑才得以被重用。 谭膑是个兵家奇才,少年成名,耀眼至极,连带着定了亲的亲家也没办法低调。 当年太君后请世家少爷们进宫喝茶的时候,特意着人给尚家公子递了帖子。也正是因此,先帝才一眼看中跟谭家早就有婚约的尚家公子,甚至不顾君臣情意巧取豪夺,设计将人弄进宫里,同时怕谭膑心存怨怼伺机报复,就又夺了她的兵符,对整个谭家一贬再贬。 这事无论是谁来评理,那都是先帝的错,众人都知道谭家无辜,可偏偏没人敢为她说话。 那可是位帝王,是位不爱帅才爱美人的帝王啊。 按理说对皇家本该心存怨怼的谭膑,为何会对萧染忠心耿耿,甘愿为她卖命众人思索许久,最后只能归功于萧染的人格魅力。 谭膑是把锋利的剑,萧染之所以能将这把利刃握在手心里,无外乎是因为她拿着剑柄。 “您是说”青衣迟疑了一下,压低声音说:“您是说尚太君” 都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当时两位身有婚约的人,一位入了宫,为皇家育有一子,如今已经贵为太君,而另一位也奉旨娶夫,虽说她夫郎已经过世,但身边的女儿如今都已经是能在战场上独当一面的少将军了,按理说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初年少时的那点情意早就应该放下了 第二日早朝时,传来边疆捷报,大萧大获全胜,众人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又听说谭将军追敌过深,遭遇埋伏,如今生死未卜。 朝堂上凡是跟谭膑熟悉的人都直言大呼不可能,“谭将军并非那种急功近利之人,她深知穷寇莫追,又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也许是谭将军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一时轻敌也是有可能的,谭将军也是人,也有上头的时候。”大楚旧臣里有人提出不同看法。 不管朝堂上是如何争论,现在的结果就是谭膑重伤在身,无法班师回朝。 手握重权的将军,大战胜利后一日不回朝便会多一份变故,更何况掌权的还是谭膑。这天高皇帝远的,谁知道她是真伤了还是假伤着了 一时间,朝堂上下都在议论此事。而谭膑跟尚太君的事,被尘封太久后,不知道被谁提了那么一句,突然一夜之间又被翻了出来,传的沸沸扬扬的。 有人说萧宠其实是尚太君跟谭膑生的,如今谭膑手握兵符不肯回来,就是想用此要挟萧染,想要换回尚太君跟儿子。 这话传到萧宠耳朵里,气的他大发雷霆,一把将墙上挂着的宝剑,气势汹汹的提着剑就要杀人,“胆敢非议本宫的血统,看我不把你舌根割掉” 常内侍赶紧过来拦他,劝道:“殿下莫要动怒。您仔细想想,若您不是先皇所生,她能对您那般宠爱么这事咱们清者自清,没必要挨个跟旁人解释,不然倒是显得咱们心虚了。” 萧宠这才喘息着冷静下来,将宝剑扔在地上,厉声说道:“我与母皇的血脉关系岂是他们能随口挑拨的至于那个谭将军有算个什么东西,还妄图跟本宫扯上关系,真是做梦从此刻起,咱们宫里若是有人乱嚼舌根,别怪我把他舌头给拔下来” 萧宠这边都气的要杀人了,而尚太君那边却没有任何动静,众人就不信关于这事他没听到只言片语。 坤宁宫里,盛夏边给楚子栎剥瓜子,边说道:“你听听这宫里讨论来讨论去,怎么陛下就不阻止呢这丢的不是皇家脸面,不是咱们陛下的脸面吗” “谁告诉你这丢的是陛下的脸面了”暮春说道:“这丢的分明是先皇的脸面。” 巧取豪夺的是先皇,被戴绿帽子的也可能是先皇,关萧染什么事。而先皇的那点脸面,在抢臣子夫郎的时候就已经丢完了,死后更不怕丢。 盛夏听的一愣,连手里的瓜子都忘了剥。 楚子栎跟只嗷嗷待哺的雏鸟一样,双手搭在膝盖上,乖乖的坐在凳子上,仰头张嘴等着投喂,如今迟迟等不来瓜子,不由心急的拍盛夏的胳膊提醒他,把脸凑到他面前“啊啊啊”的朝他张嘴。 “对不起殿下对不起。”盛夏毫无诚意的道歉,笑着把瓜子嘴到楚子栎嘴里,“奴才真是该死,都把您给忘了。” 等楚子栎吃到瓜子乖乖坐回去后,盛夏才接着八卦,“那尚太君怎么不出面澄清阻止他也真沉得住气。” 暮春回道:“宫里做主的是咱们陛下,太君出来解释便会被人认为是欲盖弥彰,越解释才会越解释不清。” 盛夏还要再问,暮春转身过来拿了一颗瓜子塞他嘴里,嗔斥道:“脸才刚消肿就忘了疼讨论两句就算了,皇家的事哪里能由咱们两个内侍说个不停的,仔细被人听见要拔掉你的舌头。” 盛夏这才赶紧闭上嘴巴将舌头藏起来。 楚子栎从早上起来到现在,从盛夏嘴里把关于尚太君的整个过往听完,不由砸吧两下嘴里的瓜子。 怪不得萧染昨天说把萧宠嫁出去为他出气,原来都是计划好了的啊,他不过是凑巧赶上了。 她脸可真大,真会借事送人情,亏他昨晚还感动了一小会儿呢。 啧,白感动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章 这是萧染的天下 宫里舆论风波一日不停,萧宠就一日吃不下去饭,他不敢去找萧染闹,只能怒气冲冲的去质问尚太君。 尚太君虽贵为太君,可居住的永寿宫却低调至极,哪怕先帝在世时,他也不是个奢靡之人。 先前萧染说要消减宫里用度补充边疆军饷,各宫听说后脸都拉的老长,不情不愿的从牙缝里挤些银钱,唯有尚太君,将宫里多余的内侍外嫁,吃穿用度样样节省,使得本来就低调的永寿宫,竟消减的有些寒酸,后来还是萧染又给他补给了一些回来。 萧宠从来就不是个有规矩的人,更何况是进自己父后的宫殿,直接就带着小喜走了进去,根本不着人通报。 瞧见尚太君在用饭,萧宠顿时甩袖子,用鼻子重重的哼了一声,扭着身子背对着尚太君,等他先开口问自己。 尚太君只是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便继续低头用饭,直到萧宠面子快绷不住要撒泼的时候,才吞掉嘴里的饭,出声询问,“可要添副碗筷坐下吃点” “都这个时候了您怎么还能吃的下去饭”萧宠挨着尚太君坐下,手掌在红木桌上拍的啪啪作响,后来嫌疼又缩了回去,“您也不听听外面都在说什么。” 尚太君看了一眼完好无损的红木桌,这还是萧染送来的呢,他垂眸看着碗里的米,说道:“无论传的什么,只要不放在心上便都不重要。” 他这不争不抢的态度惹的萧宠不满,脾气蹭的一下窜了出来,“您贵为太君,我贵为皇子,难道就要在自家宫殿里任由自家的奴才在背后非议” “我就不明白您为何这么软弱,蜷缩在这深宫里不愿意出去争,不愿意出去抢,要不是母皇护着,您觉得您能活到现在吗”萧宠情绪上来,口无遮拦起来,“如果您稍微有出息一些,现在坐在乾清宫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尚太君脸瞬间冷了下来,拿着筷子的那只手朝萧宠脸上就是一巴掌,打的萧宠难以置信的愣在原地,后知后觉的才抬手捂脸,睁大眼睛轻声抽气,“您,您打我” 福伯看萧宠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立马过来低声安抚,“殿下别哭,主子不是那个意思。” 福伯是尚太君当年两个陪嫁小侍中的一个,至今对着尚太君喊的都是主子,不管他身份如何,称呼从未改口。 “他就是那个意思”萧宠一巴掌甩开福伯递来的巾帕,哭着看向尚太君,“宫里传言根本就是假的,我是母皇的亲生儿子,而您根本就不是我亲生爹爹” 福伯低声劝止,“殿下莫说胡话,您是主子十月怀胎所生,是老奴亲眼看着出生长大的,您怎么能跟主子置气说这种话伤他的心。” “你们休想骗我,我爹才舍不得打我从我出生至今,母皇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我,如今您却动手打我” 萧宠抹眼泪,哭的撕心裂肺,见尚太君端着碗根本没看他,气的抬手将桌子上的碗筷盆碟全砸在地上,一副不依不饶的趋势。 福伯想要上前阻拦,却被尚太君厉声呵住,“任由他砸,碎的东西全从他下月的月俸里出” 萧宠还是第一次见到父亲动怒,一时间怔在原地,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哭闹,只敢瞥着尚太君的脸色,小声抽泣。 “真是能耐很了,一言不合就要篡位你一口一个如果一口一个当初,又可知道真有如果真有当初,你是否还有机会出生” 尚太君将碗不轻不重的搁在桌子上,冷声说道:“你母皇已经去世,你现在脚下踩着的地方曾经是大楚的皇宫,要不是萧染,要不是浴血奋战的大萧将士,这里的哪一寸地方是属于你的” “可看看你,如今踩着你皇姐的地方,用着她的东西,指使着她的人,还摔了她的碗筷,嘴里怎么还敢否认她”尚太君直视萧宠的眼睛,反问道:“你有又什么资格去否定她,凭借你那个已经死去的母皇你指望着她从皇陵里爬出来护着你” 尚太君说的话有些太过于严肃,将萧宠两眼挂泪的镇在原地。福伯想出来打圆场,低声唤了句,“主子,殿下还小” “小他都及笄了还小当初若不是先皇去世守孝三年,去年就该给他议亲了。”尚太君端起碗筷,可看到桌子上的满目狼藉又重新放下,“偏偏你们一口一个还小,他之所以有今天这幅德行,除了他死去的母皇外,还有你们惯的。” 以前先皇在世时,这个儿子几乎是养在她腿上的,等尚太君意识到萧宠太过于飞扬跋扈时,已经晚了,偏偏先皇还说,“宠儿是朕的宝贝,是天下人的殿下,娇惯点怎么了” 可先皇不知道,并非谁都愿意去娇惯纵容他,至少宫里现在真正做主的这位就不会。 “你说我过于软弱,面对流言蜚语时不知道否认。”尚太君蹙眉反问萧宠,“你可曾真正认识到,这宫里的主子是萧染,而不是你父后” 萧宠被尚太君当着一干下人的面劈头盖脸的数落了这么一通,除了最初的没反应过来外,现在回过神,面子上就有点挂不住,嘟囔着脸问,“那宫里流言中说的您跟那个谭什么的事情是不是假的” 听到萧宠问这个,尚太君身边的几个老人脸色都变了变,唯独尚太君神色平静,“你问这些于你无异,你只要知道你是你母皇的亲生儿子就行。” 萧宠不甘心,还想再问些什么,就被尚太君送客了,被他亲爹指使贴身内侍亲自送到了宫外。 那内侍朝萧宠福了一礼,轻声说道:“主子说让您好好想一想他今日训斥的正确与否,没想明白之前不许出瑜香宫。” 萧宠气的甩袖就走,怒冲冲的说:“你赶我,那我下次再也不来了” 等萧宠离开后,下人过来打扫内殿,尚太君坐在一旁发怔,寿伯来问他,“主子可要吩咐小厨房再做些东西,毕竟刚才没能吃好。” 尚太君回神,微微摇摇头,看着满地狼藉叹息,“他为何就长不大呢也是先皇怕他跟我太过于亲近,将他养在身边娇纵过度了。” 寿伯柔声说道:“想必经过今天的事情后,殿下回去反思,会成长许多的。” 尚太君不抱希望的摇摇头,着寿伯去把宫里最好的茶叶取出来,将茶泡上,见寿伯面露不解之色,尚太君声音平静,看着宫外说道:“皇上怕是会过来。” 他这么一说,寿伯还真想起宫里前几日送来的好茶,这个季节的春茶数量不多,其中庐山云雾茶更数上品。 听说这茶因产自于庐山而得名,因其茶常年受庐山飞泉瀑布的亲润,行云走雾的熏陶,以而形成其独特的醇香品质,叶厚毫多,醇香甘润,延年益寿。 当时宫里一份送去给在宫外斋修的太君后,一份送来了永寿宫。 萧染来的时候,茶刚刚泡好。 “尚太君可曾听闻咱们边疆大获全胜的好消息”萧染坐下,端起茶盏品了一口后便把玩茶盏,专心研究茶壶里面漂浮的茶叶。 尚太君笑笑,“自然听说,倒是忘了去恭喜皇上。” 萧染摇头,“所有的胜利都是由将士们的骨血身躯堆积而成,就算是胜利了也不值得太过于高兴,更何况朕这个皇上远在天边,并未能替上阵冲杀的将士做些什么,功劳不属于朕,没什么可恭喜的。” 她年纪轻轻能有这种想法,不管是嘴上的漂亮话还是真心实感,都让尚太君有些钦佩。 他年少时也曾遇到过说这种话的人,明明是位杀伐决断的将军,私底下却认为战事并非手段,而是无奈之举。 那人便是谭膑。 尚太君抿了口手里的茶盏,茶水醇香甘润,可喝进嘴里,却始终觉得舌根处隐隐发苦发涩。 萧染像是特意来跟他讨论政事一样,提到了谭膑,说她重伤在身。 尚太君握着茶盏的手指紧了紧,这也是他这两日心神不宁的原因。 “想必宫里的流言蜚语尚太君也都听说了,”萧染握着茶盏,语气比较轻松的说道:“当时朕还年幼,不知道这里面的事情,所以想问尚太君,这事是真是假” 尚太君抬眸回视萧染,“皇上想问的是哪件事” 他今年已经年近四十,但因其保养得当,看起来倒是跟三十岁无异,容貌依旧是那份倾城容貌,只不过眉眼间褪去少年郎的青稚,多了份成熟稳重。 萧染道:“听闻您与谭将军是青梅竹马,而萧宠其实是您背着母皇跟谭将军生的” 尚太君垂眸笑了,“皇上若是真信这些,就不会亲自过来问我了。” “可若是萧宠信了呢若是天下人都信了呢”萧染将茶盏搁在桌面上,看着尚太君,“三人成虎,众口铄金,这道理您该明白的。” 尚太君眉头微皱,刚要说什么,萧染就开口堵住他的话,“这事就算朕信,可朕不能让天下人都信。这流言摧毁的不是您,而是功高盖主的谭家,以及待字闺中的萧宠。” 尚太君握紧茶盏,权衡片刻,才叹了一口气,松口询问,“那依皇上的法子,该如何消除天下人的流言” 萧染道:“下嫁。” “将萧宠,下嫁于谭膑之女谭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章 煮褪色了 “将萧宠嫁给谭澄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毕竟天底下没有一个弟弟会嫁给姐姐,这是堵住流言蜚语最简单直接的法子。” 萧染给尚太君已经空了的茶盏里续添了一杯茶水,看着怔在原地的他说道:“谭家忠心耿耿,如今又立有大功,正是荣耀之时,再说谭澄,年纪轻轻却官居少将军,将来前途无量,而且谭家后院清白干净,将萧宠嫁给她,也不算下嫁。” 跟京城里那些京官家里头乱七八糟的后院比起来,这一辈的世女中,谭澄算是佼佼者。 “亲事定的这般突然,宠儿怕是不会同意。”尚太君双手握紧茶盏,眼睛低垂看着桌面。 萧染说道:“萧宠已经十五了,虽贵为皇子,可也不适合总留在宫中,朕觉得谭澄就挺好。” 尚太君眉头微皱,萧染放下茶盏说:“您曾经与谭膑有婚约,可后来无缘许她,如今将萧宠嫁于谭澄,也算是了了这桩遗憾事。待萧宠出嫁后,您在宫里也过于冷清,不如去郊外的庄子里散散心。” 尚太君正要说什么反驳,就见青衣脚步匆忙的从外面走进来,神色严肃。 他先朝尚太君告罪似的福了一礼,才走到萧染身边压低声音说道:“陛下,边疆来消息说,说谭将军没了。” 尚太君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脸色瞬间苍白,赤目哑声询问,“你说谁没了” 青衣回道:“谭膑谭将军,因伤势过重最终没能救治回来,现在少将军谭澄已经准备扶棺班师回朝了。” 尚太君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好在身旁寿伯离的近,将人接住,这才没栽在地上。 萧染着人去请太医,来的是安太医,简单把脉之后,示意皇上不要担心,说尚太君是急火攻心,休息一下便没事了。 这边尚太君晕倒的消息萧染已经着人传给萧宠,前后他从永寿宫离开不过几个时辰,如今气还没全消,听到父亲晕倒后,听说没什么大事,迟疑别扭了一会儿,才姗姗来迟。 “刚才凶我的时候还底气十足,怎么一转眼就晕倒了”萧宠嘟囔着走进内殿,瞧见萧染在,朝她敷衍性的福了一礼,“皇姐安。” 尚太君已经悠悠转醒,眼神空洞的看着床帐,眼里晕出湿意,手指攥紧身下被褥,缓缓闭上眼睛。 尚太君心里五味陈杂,整颗心瞬间空落落的,他难受至极,有些想恨萧染,若是她不重用谭膑,那谭膑便能平安度过一生,如今命都没了,再高的荣耀又有什么用 可转念一想,如果让谭膑碌碌无为一生,她怕是也活的不痛快。 其实最该恨的应该是先帝,她用计夺他入宫,处处打压谭家,他有了儿子后还故意让儿子疏远他,让他在宫里无依无靠没有寄托,只能全心依附于她。 尚太君从入宫到如今,从未喜欢过这个自私自利的人,她死的时候,自己甚至还生出自由的感觉。那时他想,如若他不是尚贵君,是否就可以再嫁给早已失去夫郎的谭膑只是不知道她还要不要自己。 可如今,谭膑没了,什么都没了,尚太君活着的精神支柱也没了。 “萧宠,过来,朕与你有话要说。”萧染瞧见萧宠看尚太君没事后拧着身子要走,出声拦住他。 两人走到殿外,下人将茶奉上。 萧染沉吟了一下,开口说道:“朕给你说了门亲事。” 她刚起了个头,萧宠就炸了起来,瞪着眼睛顿了一下,才说:“我不嫁。” 他本来想说我的亲事凭什么要你来说,可猛的想起来父亲之前数落自己的话,这才梗着脖子改口。 萧染像是根本没听见他的话一样,“对方是将军世家,也是咱们刚过世的谭膑谭将军的女儿,把你嫁过去,也不至于委屈了你。” “谭膑死了凭什么要我嫁过去”萧宠眼睛往内殿里来回看了几次,像是反应过来什么,“父后晕倒莫不是跟姓谭的死了有关系” “你们要犒赏谭家,有多少金银珠宝是拿不出来的,为何要把我嫁过去补偿”萧宠一把将桌子上的茶盏打落在地上,茶水碎片溅的四处都是,“母皇明明说过我的婚事由她做主的” 萧染扫了一眼地上的碎片水渍,抬眸看向萧宠,眼神微冷,“那你现在到太庙东殿去问问母皇,问这桩婚事她同意与否。” “我不去。”萧宠怒目看着萧染,“你就是想罚我跪祠堂母皇已经去世多年,我就是跪到死她也不能回答我。” 萧染抬手将茶盏砸在萧宠脚边,冷声说道:“你既知如此便好。你贵为皇子,既然享有了皇子的荣誉,自然也有皇子该承担的责任,你若是不愿意出嫁,日后便去皇陵守着,终身不许进宫,这宫里又不只有你一个皇子。” 萧染说完起身甩袖离开,气的萧宠浑身发抖,将萧染坐过的椅子掀翻在地,“混蛋全都是混蛋呜呜呜,除了母皇就没人疼我。” 从始至终尚太君都没从内殿里出来,萧宠委屈的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母皇,他们都欺负宠儿,呜母皇,宠儿想你” 萧染出门后,青衣扭头同她说笑缓解心情,“宫里皇子的确不止十三殿下一人,可年龄跟谭澄符合的除了他可就只剩下咱们坤宁宫里的子栎殿下了,难不成陛下打算把他嫁给谭澄” 想起楚子栎坐在地上撒泼打滚要吃肉的样子,萧染太阳穴跳了一下,“送他过去那就不是封赏谭家了。” 说的好像比起楚子栎萧宠就能多么温婉可人一样,把这个嚣张跋扈的送过去还真不如把心智如同小孩的楚子栎嫁过去呢。 既然青衣提到了楚子栎,萧染脚步一拐就去了坤宁宫。 这两日天气还算不错,有股子春寒不日即将褪去的趋势。 萧染去的时候,楚子栎手里拿着长杆,正弯腰探身趴在池塘护栏边,也不知道在干什么,而旁边的盛夏手里提着一个小水桶,同他一起往池塘里看,两人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 唯独暮春一脸苦瓜色,满眼无奈的看着这俩人,三人身后更是站了好几个养护这池鱼的小侍,脸都快难看成青菜色了。 暮春瞧见萧染过来,拉了盛夏一把,两人朝她福礼。 后面养鱼的小侍跪了一地,楚子栎却不为所动,屁股依旧撅的老高,动作格外不雅,一点都不像个皇子,看的萧染想一巴掌给他按下去,让他规规矩矩的。 “这是在做什么”萧染将手背在身后,把刚才的念头抛开。 养鱼的小侍一脸便秘色,盛夏倒是满脸开心,“殿下在捞鱼呢。”说完就被暮春扯了一下袖子,立马补救道:“捞捞了送给陛下您补身子。” 用金鱼补身子,这孩子还真是有想法。 青衣好奇的往盛夏脚边的桶里撇了一眼,里面乱扑腾的不是前几日刚放进去的十二红,就是喜鹊花。 嚯,他可真会捡值钱的捞。 十二红金鱼鱼身是银白色的,仅鱼鳍,鱼眼,嘴唇等是红色的,非常难得。前两日降温,喂鱼的小侍伺候的兢兢战战的,就怕这池里祖宗冻死了。而喜鹊花,鱼身则是蓝黑两色的条纹,包刮鱼鳍也是,也是个名贵的主。 这池金鱼是前段时间翻修坤宁宫的时候放进来的,当时刚投进来死了一批,这些是几批下来幸存的几十尾。 现如今池里较为名贵的几种,都在楚子栎的桶里甩着尾巴乱扑腾呢。 想必这些被奉为“金玉”“吉祥”“好运”享受惯了的主儿,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被人以捞来吃的理由捕上来。 青衣看的肉疼,着人把鱼偷偷给它放回去,莫要弄出动静。 这每一条都贵着呢。 小侍立马从地上爬起来,弯腰蹲下来朝楚子栎的桶里伸手,背身站在旁边的萧染早不咳晚不咳,偏偏在小侍刚摸到鱼的时候,不轻不重的咳了一声。 楚子栎听见动静扭头看过来,小侍吓的一哆嗦,手里鱼一下子滑了出去,鱼尾巴扇了一脸 楚子栎以为是鱼自己蹦出去了,动作熟练的大步走过来,一把将鱼从地上捞起来扔桶里。 摔的“啪叽”一声,听的青衣头皮发紧,心都跟着颤悠。 青衣朝萧染看去,萧染在看楚子栎捞鱼。 您就可劲的蔫坏吧 楚子栎捞了大半桶彩色的金鱼,可等吃饭的时候,面前端上来的却是盘青灰色的寻常鲤鱼。 楚子栎嘴里咬着筷子尖眼睛都眯起来了。 嘴里不高兴的发出“唔唔”声,跟只怕人夺食的猫一样。 萧染同他一起用饭,就着他的反应,硬是多吃了一碗饭。 楚子栎嘴巴撅的老高,问盛夏,“我鱼呢我漂漂亮亮的鱼呢” “额”盛夏偷偷看向萧染,迟疑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总不能告诉殿下鱼在池塘里“煮”着吧 刚才小侍提鱼桶说要下去煮鱼的时候,楚子栎前脚没看见,后脚青衣就着人赶紧把鱼又都倒回了池子里。 现在楚子栎的鱼估计正在池子里边吐泡泡边骂他呢。 萧染拿起一双新筷子,夹了块鲤鱼肉搁在楚子栎碗里,面不改色的说道:“这就是你的鱼,煮褪色了,不信你尝尝。” 楚子栎被这话惊住了,本能的睁圆了眼睛扭头看她:老子信了你的邪 萧染看着楚子栎的神色,见他低头不情不愿的把鱼老实吃掉,不依不饶的故意反问,“是你的鱼吧。” 楚子栎睁圆了眼睛不确定的砸吧嘴,“熟的尝不出来。” 萧染太阳穴一跳,有股不好的预感。 果然看见楚子栎从凳子上站起来,撸起袖子就要出去,“我去捞条生的尝尝,看味道是不是一样的。” “” 青衣吓的亲自堵住门,谴责性的看向萧染,您就可怜可怜那几尾鱼,少作点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章 大军班师回京 鉴于楚子栎爱捞鱼的小毛病,青衣逼不得已着人往池子里松了几十尾膘肥体壮的鲤鱼跟草鱼。一时间看管鱼池的小侍表情一言难尽。 饶是池子里这群身价堪比黄金的金鱼,也未曾想过会跟草鱼共游一池。 相比于坤宁宫的愉悦气氛,第二日早朝时的太和殿气氛就没那么轻松了。 谭膑去世,为了犒赏为国捐躯的谭将军,萧染对其进行追封,为安抚谭家,萧染将皇子萧宠下嫁于谭家长女谭澄。 虽然诸多朝臣不肯相信那个杀伐决断年少便已经一战成名的谭膑死了,还死于埋伏,可噩耗就来的这么突然,谭膑去世,萧宠出嫁,已经成为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按着规矩,红白之事赶在一起的时候,应该先办红事,再做丧事。等谭澄回京,萧宠便要嫁入谭家。 宫外的皇子府已经在翻修,处处张灯挂彩红纸贴墙,热闹至极。 每位皇子出嫁,皇上都会在京中给其留座皇子府,以此彰显身份。皇子婚后若是跟妻主在妻主家里过的不顺心,便可以搬到皇子府去过自己的小日子,不受长辈钳制。 萧宠虽然任性跋扈,可属于他的东西,萧染一分没少,饶是这样,萧宠对她依旧没有任何感激。 瑜香宫里能摔的东西已经没剩两样了,凡是招惹他的内侍都被发卖出宫,一时间宫里上下全都战战兢兢的,过的比平时还要艰难小心。 “是啊,宫里又不是只有我一个皇子,凭什么非要我嫁过去”萧宠不肯配合丈量喜服尺寸。 尚衣君的小侍为难的站在一边,“这日子眼见着就要到了,咱们做衣服也需要时间,殿下迟迟不配合,我们也很难办。” “你们难办跟我有何关系我就不难办吗”萧宠挥开小侍伸过来量尺寸的手,“你们要是真为难就去找萧染,让她取消赐婚,这样大家都不难办。” 他这简直就是在说笑,圣旨都已经下了,怎么可能取消 萧宠可不管这些,他以为自己只要拖着不配合就行,谁知道尚衣局的奉御听说了这事后,将人全喊了回去。 宫里每一位主子的具体尺寸,在尚衣局都有记录,之所以还要过来丈量,不过是想将衣服做的更合身舒适一些罢了。 如今既然萧宠不配合,那他们只能用预留的尺寸做衣服了。 不管萧宠再怎么不配合,皇子出嫁那日的各项工作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眼见着日子愈发逼近,萧宠也就愈着急,直到他经过小喜提醒,想起来宫里另一位跟他年龄相仿的皇子。 边疆一战胜利,大军班师回朝。大军回京那日,谭澄披麻戴孝骑马走在前面,身后有八位将士抬着一口棺材缓步前行,再往后是身着甲胄步履整齐划一的将士们。 听闻谭将军回京,百姓们自发出门站在街道两侧,朝棺材上投掷自己亲手所做的绢花,声音哽咽嘴里重复着说“将军回家了,回家了”,仿佛这样就能把亡人留在外面的魂魄叫回来一样。 有女儿参军的父母,更是站着翘首以盼,仔仔细细的瞧着面前路过的每一个兵,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瞧见自家孩子的,高兴的抹眼泪,跟着她往前走,哭着说她黑了瘦了。 而等到最后都没看到自家孩子的父母,眼前发黑坐在地上失声痛哭,直到有相识的人告诉她们,她们的孩子留在郊外大营呢,哪能都进京城了,那么多人涌进来,岂不是太多了。 听她们这么一说众人才明白,能随谭澄进了京城里的兵,身上多多少少都带有军功,而表现平平的大头兵都留在外头呢。 “罢了罢了。”那些父母擦干眼泪又笑了起来,“要什么功名,活着就行了。” 谭澄骑在马上,哪怕瞧见身边一幕幕催人泪下的场面,依旧神色平静没有任何波澜,即使她刚失去母亲。 萧染在养心殿接见了上交兵符的谭澄,又将她早已知晓的圣旨当她的面读了一遍递到她手上。 瞧见谭澄年纪跟自己骑马上阵时差不多,萧染颇有些感慨的把手搭在谭澄肩膀上拍了拍。 君臣两人说了几句客套话后,萧染便让谭澄回府休息去了。 等谭澄离开后,青衣点评道:“小谭将军看起来不如谭将军成熟稳重,也是,毕竟年纪轻,还需要多历练历练。” 萧染双手背在身后,看着谭澄大步流星的背影,意味深长的说道:“这就是我把萧宠嫁给她的原因。” 若是她忠心耿耿,那她谭澄便是大萧的大将军,若她有了异心,不管她喜欢萧宠与否,这个皇子都是她致命的软肋。希望谭澄是个聪明人。 谭膑用战事算计她,她在谭膑愿望达成之前,总得用萧宠将她一军。 关门许久的将军府,因着主子回家重新打开。京中老友纷纷来将军府看望谭膑的这个遗留女,想要最后见一面谭膑的遗颜。 可令人不解的是,谭澄招待客人滴水不漏,但对于她们想看棺材的愿望却是只字不提,只说她母亲骄傲半生,最后不喜欢以这种样子出现在众人面前。 众人想想谭膑死的原因,以为她嫌弃自己死的不荣耀,也就没执意要看。 后来因着将军府要办亲事,没有时间招待客人,所以谭澄闭门谢客,任何宴席要求都没去。 她这个新贵,本来是京官中的抢手货,但奈何娶了萧宠这个殿下成为驸马,让她们无处下手。 谭澄把门关上后,回到后院,看着坐在石桌上擦拭长刀的人,叫了声,“母亲。” 被谭澄叫母亲的人不是旁人,而是本来应该躺在棺材里的谭膑。 谭膑并未受伤,也根本没有因伤势过重无法治愈而去世,这场假死,不过是多年前她跟萧染做的一个约定罢了。 她帮萧染拿下大楚,替她出征大齐攻克七座城池,要的也不多,只要她宫里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那人便是尚太君。 这个人对于萧染来说无关紧要,可对于大萧来说却是脸面。无论如何,萧国堂堂一位太君,不可能是能赏赐给功臣的玩物。 谭膑脸色微沉,语气认真,“他不是玩物,是我谭膑心尖尖上的人。我俩自幼青梅竹马,若不是先皇从中作梗,我们现在连孩子都生好几窝了,我如今不过是要带他回家,有何不妥” 当时先皇刚过世,萧染身下的这把皇椅坐的并不牢固,身旁依旧有诸多眼睛盯着,企图等萧国跟大楚的战事失败后,借题发挥。 萧染逼不得已之下,才咬牙同意这个条件。 谭膑说到做到,拼死拿下大楚,带人直捣皇庭,事后大齐挑事发兵,她又带兵出征。两年后,攻下七座城池,大齐求和,这才回来。 班师回朝前,谭膑飞鸽传书给萧染,问她之前的约定是否算数 可令谭膑没想到的是,约定算数的同时,萧染把萧宠嫁给了谭澄。 萧宠是个什么性子常年在外征战的谭膑的确不清楚,但关于先帝对他的宠爱谭膑还是知道的。 这个孩子即是先帝的孩子,可身上又流着尚太君的血液,这着实让谭膑不知是恨还是爱。 据听说这道赐婚圣旨是为了平息朝廷上下的一个流言而颁布的,可在谭膑看来,这些都是萧染一手所为。 曾经那个因羽翼尚未丰满而一再隐忍的新帝,如今已经长大了。 谭膑看向谭澄,最后叮嘱道:“莫要有异心,饶是不喜欢萧宠,表面功夫也要做足。” 谭澄只能恹恹的应下。她其实不太想娶萧宠,平时喝酒的世家嫡女,经常进宫的那几个人提到萧宠时都是避如蛇蝎的摇头摆手,表情一言难尽。 作为一个女人,她想娶个温香软玉。她在外征战疲惫后,回来能有他暖身慰藉,而不是娶个老虎回来,一言不合就开吵,日子过的不安生。 可赐婚圣旨在这儿,母亲养育教导之情在这儿,她没办法拒绝。 谭澄已经不求萧宠是个随和知礼的人了,只希望两个人不会天天打架就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章 新郎被掉包 皇子出嫁,好不热闹。 宫里上下忙里忙外,处处都是叽叽喳喳的声音。 萧宠被福伯喊起来梳洗的时候极度不高兴,还是小喜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他才挣扎着爬起来。 因着这个,福伯多看了小喜好几眼。趁着萧宠洗漱的功夫,将小喜拉到一旁,低声问他,“你跟殿下说了什么,怎的他就乖乖听你的话起床了” 小喜调高眼角,下巴微抬,声音带着刻意压制后的得意,“奴才没说什么啊,只是劝殿下莫要懒床,回头别误了吉时。” 按等级来说,小喜见着福伯本该毕恭毕敬才是,可什么样子主子教出什么样的奴才,导致小喜在内侍里也是副跋扈的性子。 “最好如此。”福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警告道:“陛下已经下了死命令,这次殿下婚事若是出了问题,为首者处以杖刑。” 小喜交叠在胸前的手猛的握紧,随后慢慢松开,朝福伯离开的背影嗤哼了一声,“老东西,吓唬谁呢。” 福伯的确真心觉得萧宠配谭澄挺好的,不想有人坏了这个姻缘,可刚才的话还真不是他自己胡乱编出来吓唬小喜的。 三天前,萧染便已经着人传了口谕,只是小喜没听到罢了。 萧宠出嫁,尚太君这个亲爹一早就坐在殿外,等着给他梳头。大萧的规矩,男子出嫁时由父亲梳头以及教导闺房之事,若是富贵人家,闺房之事都会请专门的内侍教导。 可萧宠不配合,这些内侍被他以“污秽脏眼睛”为由,连人带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起轰了出去,气的内侍们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昏死过去。 后来还是尚太君着寿伯拿了东西去探望,这才平息了内侍心头的郁气。 尚太君请的这些都是宫里以前的老人了,教导过先帝跟诸多皇子贵人,如今被人从殿内轰赶出来还是头一遭。 “男欢女爱人之常情,连老祖宗都说食色性也,怎么到了他这儿就成龌龊肮脏的事情了”内侍当时气的拍床板,“要是没有男女之间的这档子事,他是怎么出生的从尚太君手指缝里漏出来的,还是从头发丝里蹦出来的” 总之教导这事,还是落在尚太君这个亲爹身上。萧宠出嫁,尚太君感情复杂,既有不舍,也有解脱。 虽说萧宠是他跟先皇所生,可这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养了十多年的亲儿子,如今一朝嫁人,由孩子变成大人,将来为人夫为人父,他一时间倒是不太适应。 但萧宠出嫁后,他便能离开这个囚禁着自己近二十余年的皇宫,以后哪怕是去郊外的皇庄,亦或是去寺庙,尚太君觉得都是解脱。 尚太君坐着发愣,还是寿伯提醒他能去梳头了才回神。 一袭红衣,衬的萧宠平时冷艳的容貌多了份妩媚,像个被沾染了三分妖气的高冷仙子,他端坐在铜镜前,安安静静的样子真是美的不可方物。 他若是性子像此时这般乖巧懂事,莫说尚太君这个亲爹,就连萧染这个同母异父的也会对他疼爱有加。 尚太君心道孩子这是即将出嫁懂事了,满眼欣慰泪水的接过福伯手里的红梳子,站在萧宠身后。 尚太君手里的梳子还没碰到萧宠的头发,就被他一抬手打掉在地,厉声说道:“我不用你梳头” 殿内本来温馨感人的气氛戛然而止,所有下人屏住呼吸垂眸低头不敢说话。 尚太君愣在原地,胳膊还维持着拿梳子的姿势端在身前,根本没反应过来萧宠话里的意思。 尚太君着寿伯将殿内下人先遣出去,缓了一口气,问,“我是你亲爹,你不让我梳头,要让谁来梳” “你是我爹没错,可你根本不爱我,不在乎我这个儿子。”萧宠将身子转过来,仰头看着尚太君说道:“我被强行赐婚的时候你在干什么你在为那个姓谭的难过晕倒,我可是你亲儿子,她是谁是你的情妇吗,你对得起对你那般疼爱的母皇吗” 尚太君听完萧宠的话耳内一阵嗡鸣,抬手就要打萧宠,可想到今天是他成亲最美的时候,举到半空中的手,又活生生攥紧拳头忍了下去。 “我不爱你我不爱你就应该将意外有喜的你打掉我不爱你,我不爱你就应该在你学坏的时候把你掐死” 尚太君眼眶被气的染了一圈红晕,厉声问萧宠,“你口口声声称你母皇对我好,你又可曾知道这份好我完全不稀罕。” “我原本可以婚姻幸福儿女绕膝,享尽一切普通人的自由美好快乐,可如今呢我被囚禁在这堵高墙之内,困在一辈子出不去的深宫里,如履薄冰的活着,处处小心谨慎,生怕我有个万一你就死无葬身之地,如今你却跟我说我不爱你” 尚太君仰头缓了口胸中的郁气,泪水顺着眼尾藏进鬓角里,他背过身,不再看萧宠,“我再问你最后一次,要不要我给你梳头” 萧宠看着面前越来越陌生的父亲,有心想要低头服软,可心底那块骄傲的自尊心却不允许。 他握紧拳头,看着尚太君清瘦的背影,梗着脖子,咬牙绷出两个字,“不用。” 尚太君原来挺直的颈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塌了下去,他握在身侧的手松开了,一步步缓慢走了出去,跨出内殿门槛时停了一下,有心想说什么,可觉得没必要了,最终,抬脚出去。 萧宠见尚太君离开,疯了一样砸东西发脾气,哭花了整张脸,崩溃的哭喊,“所有人都变了又不是我的错,都是你们变了。” 曾经那个见了他躲着走的皇姐变了,变成高高在上说一不二的皇上。 曾经让他骑在肩头的母皇也变了,变成矮矮小小的一个牌位。 曾经对母皇低眉顺眼,对他疼爱耐心的父亲也变了,变成他不认识的样子。 他是父母所爱所生所养,才不是他爹口中所说的意外有喜不是 化了许久的妆,被萧宠哭花后只能卸去,这可愁坏了上妆的宫人。 他们盯着萧宠发红的眼尾,以及眼睛上的一圈红晕,又笑了,只是简单给他涂个唇,由衷夸道:“咱们殿下天生丽质,无需妆容,也是天人之姿。” 若是平日萧宠听了这话还会得意的揽镜自顾,可现在却是面无表情。 等梳妆之人退下以后,萧宠才接见宫里的其他皇子跟贵人来自己寝宫里说说体己话。 先帝喜欢美人,某些方面的需求跟能力又很强,一口气娶的美人不计可数,有选秀选的,有强取豪夺的,还有如厕路上一时兴起要了某个身边伺候的内侍,这些也都是有的。 这些美人一口气给她生了四十多个孩子,除去早夭没活下来的,还剩下三十六个呢,算是萧国开国以来子嗣最多的了。 其中皇女十位,皇子十六位。 如今这十六位皇子,刨去已经出嫁或送去和亲的九位外,还剩下七位,这七人里就属十三年龄最大,脾气最大,性子最差。 所以这些弟弟们,没一个跟他玩的好的,哪怕趋于奉承也不敢过去。 一时间寝宫里,萧染坐在床上跟只冷艳的老鹰一样,而站在门口的六位皇子像一群挤挤挨挨的小鸡崽。 今天这群鸡崽里混入了一个大个头,那就是楚子栎。 萧宠瞧见楚子栎的时候,眼睛一亮,站起来提着衣摆朝他走过来,格外亲昵的挽住他的胳膊,朝床边拉,同时朝其余皇子说:“一群没见识的,都回去吧,我要他陪就够了。” 六位皇子如蒙大赦,提着衣摆麻溜的手牵手滚了。 唯独留下楚子栎一个人傻眼了。 萧宠从来没做过挽人胳膊的亲昵举动,动作僵硬不自然,这边人走完,那边他就立马嫌弃似的松开手。 “我也要回去吃糖。”楚子栎见门关上了,急着要出去。 萧宠动作自然的端起桌子上的糕点,“给,我这里的比外面的好吃。” 楚子栎心有余悸,怯生生的捏了一块荷花酥问,“要都吃完吗” 感情还记得上次的事儿呢。 这荷花酥里放了东西,萧宠有些不耐烦的说:“随便你,你想吃多少吃多少。” 楚子栎眨巴眼睛,小口小口的吃,一块快吃完的时候,眼睛一闭,躺在了地上。 萧宠有些没反应过来,“怎么那么快” 小喜从外面进来,谨慎的转身左右看了一圈才关门,小声猜测道:“可能因为他瘦,才见效的快。” 两人没再啰嗦,而是就地给楚子栎换上萧宠脱掉的喜服,将他抬到床上,仰躺在上面,双腿耷拉在床边。 萧宠拿着脂粉往他脸上随意涂抹,妆容格外浓厚,最后给他盖上红盖头,对小喜说道:“你到时候跟在旁边照应一下,就说我心情不好饮了酒醉过去了,等把他送到谭府后你再回来。” 将楚子栎装扮成新郎后,萧宠自己则穿上楚子栎的衣服,打乱头发,跟着小喜出去了。 本来萧宠还怕楚子栎身边的两个内侍在会麻烦,到时候万一认出自己不好应付,还好被人拉去吃糖了。 萧宠就这么一路顺利的来到偏殿,就等着今天婚事结束后再出去。 他跟小喜前后脚进门,刚想舒服的伸个懒腰,就觉得鼻前飘过一阵幽香,紧接着眼前出现青衣那张讨人厌的笑脸,最后失去知觉晕了过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章 你看我的脚 楚子栎听见关门的动静之后,偷偷睁开了一只眼睛,眼前一片赤红,吓的他立马从床上弹坐起来,以为荷花酥有毒,致使自己眼睛充血了 直到红盖头顺着他的剧烈动作从眼前滑落,“” 楚子栎随即反应过来脸上之前被萧宠盖了个红盖头,顿时沉默了一瞬间,神色有些尴尬,默默地把盖头扔去一旁。 要不是昨天晚上萧染告诉他,今天萧宠出嫁他要过来吃糖,自己哪怕是红烧肉吃撑了塞进脑子里也不来瑜香宫讨糖吃。 如今可好了,自己被萧宠这般打扮,一看他就是打算拿自己替嫁过去。 楚子栎脱掉鞋盘腿坐在床边,胳膊肘抵在大腿上,手虚攥着,放在嘴边,门牙轻轻咬着小半截拇指,另只手摸着挂在自己脖子处的三枚铜钱吊坠,若有所思。 谭家干干净净倒是没什么不好,可最大的缺点就是大萧灭楚时,谭膑是第一个持刀入宫的人。 楚昀是自己吓死的,至于其余皇女,多数都是死在谭膑刀下的。 想到这些同母异父的姐姐们,楚子栎眉头微皱,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形容自己的轻松心情。 她们拿他当猪狗,如今自己沦为刀俎,真是天道好轮回。 这么一想,楚子栎觉得自己替嫁过去似乎也没什么,这杀姐之仇,杀的痛快。 楚子栎坐直身体,两只手将脖子上挂着的吊坠拿下来,三枚铜钱放在手心里,双手合十放在胸前,片刻之后,随意投掷在床上。 铜钱虽有红绳限制,但不影响卦象。 瞧着这平平无奇的卦象,楚子栎砸吧了一下嘴,嘴里还有荷花酥的味道。 红鸾星未动,姻缘未到。 得嘞,谭澄并非他的良配。 楚子栎死心的将铜钱吊坠又挂了回去,往床上舒舒服服的一躺,安心的等人来接自己回坤宁宫。 萧染这个人忒讨厌,居然拿他这个“救命恩人”的儿子当饵,回头他非得摸她一下,讨些龙气回来才行 再说萧宠,这边刚以为自己计划天衣无缝正要高兴之时,谁知峰回路转,自己反倒是被青衣迷晕。 而跟在萧宠身后的小喜,则被人重击颈部,晕了过去,被拖去处理内侍的内狱。 青衣着人重新给萧宠梳洗换衣,萧宠全身绵软无力,连嘴都没办法张开,但意识却是清醒的。 “好在尚衣局办事稳妥,预留了两件喜服,十三殿下也不愁没衣服换。”青衣天生嘴角上扬,哪怕抿唇不笑时,在外人看来也是个笑模样。 萧宠气的呼吸都重了几分。 瞧着萧宠气色不错,再加上时辰不够,青衣也就没着人给他上妆。 吉时已到,皇子出嫁,十里红妆,京城炮响。 驸马谭澄身骑高头大马,等在宫城之外,身后是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光吹打班子就请了五个。 萧宠被两个身体健硕的宫人扶住,头微微歪在一人的肩膀上,瞧着像是靠着肩膀在哭。 青衣在一旁柔声安抚,“殿下末哭,哭红了眼睛就不好了。” 萧宠被放入八抬大轿之内,轿帘放下来,由青衣代替萧染将其送到宫门口,交于驸马手里。 谭澄接到新郎后,调转马头,开始回府。 两位搀扶萧宠的宫人一直跟着同去。 轿子里的萧宠无论怎么尝试动弹,都是徒劳无功。 一行人马浩浩荡荡的绕了大半个京城,才回将军府。 皇子出嫁,将军娶夫,这种浩大场面,京里已经多年没见过了,一时间街头街尾全都是人。 轿子停在将军府大门口,谭澄从马上翻身下来,动作潇洒漂亮,惹的一干围观的男子尖叫不已,可惜了这么俏的女人,下半辈子不能纳侍,就困在一个男人身上。 谭澄走到轿子旁,里面的是位身份尊贵的皇子,容不得她用力踢轿门,只能弯腰请其下轿。 谭澄轻声喊了两遍见没人答应后,有些摸不着头脑,心想这位架子挺大,正想再喊之时,一位宫人上前拦住了她,福了一礼,说:“由我们扶殿下出来。” 既然他开口了,那谭澄只能退到一旁。 宫人撩开轿帘,将萧宠从里面扶了出来。 进府的时候,萧宠脚步虚飘,似乎没力气,谭澄侧头询问了一下缘由。 “驸马见谅,我们殿下太舍不得皇上跟尚太君,悲痛的不能自已,这才喝了两杯酒,如今怕是酒劲上来有些醉了。” 谭澄心道还挺重情,不错。 将军府外的人全都踮起脚尖伸长了了脖子等着看这位容貌逼人的十三皇子,可惜盖头遮脸看不到。 萧宠脚没有力气,脚尖绊在台阶上,两个宫人措手不及,萧宠身子往前一倾,盖头滑落,眼见着就要掉在地上。 得亏旁边的谭澄眼疾手快,一把接住盖头,转身在众人看清萧宠容貌之前,抬手给他盖了回去。 谭澄站在台阶上,萧宠站在台阶下,她两只手搭盖头的时候,萧宠抬眸看她。 两人对视片刻,谭澄率先移开视线,低声说了句“告罪”,随即不争气的红了耳根,拜堂途中嘴边一直挂着笑。 众人了然,看来这皇子果真如人口中所说的那般好看,瞧这驸马满意的样子。 谭澄考虑到萧宠“醉酒”,由人扶着拜堂后就让人把他送进喜房,自己留在外头应酬。 宫人们完成任务领了将军府的红包,吃了喜酒,确保屋里的人不会再闹了才起身回宫。 谭澄应付完好友之后,回房前还特意洗了个澡,怕酒味太浓熏了萧宠。 萧宠早已除去头上的凤冠跟盖头,头发一部分简单盘在脑后,一部分长发披散下来,就这么平躺在床上,眼睛轻阖。 谭澄打开门看到这幅场景,小腹一股无名之火窜了上来,心想连合欢酒都省了。 哪个女人能受的住自己床上躺着个这么好看的温香软玉而且还是明媒正娶回来,能够立马同房的那种反正谭澄受不了。 她将门反手锁上,拿出自己的武人风范,不说废话直接上去就是干。 谭澄走到床边时只剩个裤衩肚兜了,萧宠扭头看到她这幅样子,脸霎时间就红了。 “时间不早了,咱们睡了吧。”谭澄将床边的灯吹灭,放下床帐,覆身在萧宠身上。 萧宠惊慌失色,下意识的抬手去推谭澄,竟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能动了 之前一撇,他虽觉得谭澄长的还算能看,但却不想立马同她做这事。 可他这么点力气搁在谭澄身上就跟闹着玩的一样,她将萧宠两只纤细的手腕抓在掌心里,往头上一按,立马老实了。 一个是习武不知轻重的莽人,一个人是娇惯到不能碰的皇子,搁在一起,第一次注定不会多愉快。 后来都不用谭澄按着,萧宠就已经疼的不想挣扎了,哭着将能想到的人全骂了一遍。 因为骂声掺杂着哭声,也听不清他呜呜呜骂的是什么,谭澄索性堵住她的嘴,又来了一次。 而萧染在萧宠出宫后,就绕到了瑜香宫,找到躺在萧宠床上呼呼大睡的楚子栎。 瞧见他抱着被子侧身睡的正熟,萧染抬手朝他胳膊上拍了一下,楚子栎被拍的哼唧一声,躺平了接着睡。 他脸上之前涂的脂粉蹭的到处都是,一时间那张脸上有着说不出的精彩。 萧染:“” 这要是直接出门,至少能吓哭一条街的小孩。 萧染以为楚子栎迷药未醒,就坐在床边等了他一会儿。 楚子栎偷偷睁开眼睛,看着坐在床边身形挺拔修长的女人,目光向下,瞥见她搭在大腿上的手,以及悬空漏在外面的小拇指。 楚子栎伸出自己的小拇指,想勾上去又不敢,可转念一想她拿自己当饵,胆子顿时就大了起来。 几乎是楚子栎手指头刚碰到萧染时她就扭头看他了。 楚子栎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顺势嬉笑着勾上她的小拇指,“睡醒拉勾勾,就是好朋友。” 萧染垂眸看着勾在一起的两根手指头,似乎是笑了一下,“谁教你的这些” “爹爹。”楚子栎蹭过来挨坐在萧染身旁,两只腿耷拉在床沿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 “那他可曾教过你别的”萧染也没将手收回去,而是侧头跟楚子栎接着聊下去。 他父亲若南,也就是前朝君后,在宫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却在窥破天机和占卜推算方面是个厉害人物。 曾经她登基时,着人算过命数。算卦那人眉头微皱,说,“不好说,算不准。” 龙气缠绕下的命盘,是一般人所看不清的,当时那人告诉她,唯有一人有此能耐,那人便叫若南,是大楚去世多年的君后。 萧染那时候才知道,那天夜里放自己离开的人,怕是早就看到了今日的结果。 只是萧染想不明白,若南那么厉害,为何不替自己占卜谋划以至于最后连最疼爱的儿子都无法顾全 “好多。”楚子栎歪着脑袋想了一下,笑了,“还有小蝌蚪。” “嗯”萧染没跟上他跳跃的思维。 楚子栎松开萧染的手,双手撑在身后,抬起双腿,他袜子早已脱掉,露出十根脚指头,脚的肤色跟脸是同色号,都是蜡黄色。 他灵活的动着十根脚趾,努力做出一群小蝌蚪游泳的样子。 “脚指头根根分开,是十只排队一起游。脚趾头蜷缩成两团,是水冷大家挤着游。大脚趾在前,是有人领头带着游。大脚趾在后,咦,是两个不争气的掉队了。” 萧染盯着他的脚看了一会儿,竟跟着笑了。 楚子栎瞧着萧染嘴角的笑,放松的耸着肩膀,眼睛弯弯。 这位帝王,功利性没那么重,目的性没那么强,是件好事情。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4章 这次不会走了 青衣找过来的时候,推门看到的就是这幅温馨场景。 两人一高一矮一大一小并排相挨坐在床沿边,都低着头低声细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尤其是楚子栎身上还穿着嫁衣,这么一瞧两人就跟刚拜完堂坐下谈心一样。 直到楚子栎抬起头,让青衣看见他那张调色盘似的脸。 嚯 楚子栎傻在不自知,伸出两根食指一左一右的抵在脸颊上,朝青衣歪头笑,“好看吗” “”青衣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昧着良心夸夸他。 盛夏跟在他后面,探头进来瞥见楚子栎的脸,抽了口凉气,赶紧跑过来,看着他的嘴,心疼的问,“都饿的咬嘴角了” “”傻子,那是涂多了的唇膏 提到吃饭,楚子栎还真饿了,摸了摸空扁的小肚子,皱巴起脸。 萧染说道:“为了庆祝萧宠出嫁,去,给你们殿下”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楚子栎侧身仰头眼巴巴的看着她,身后就缺条会左右摇动的尾巴了。 萧染眼里浮出笑意,“从莲花池里捞条鲤鱼煮着吃。” 感情就赏一条鱼 拿他当鱼鹰呢 楚子栎嘴巴噘的老高,垂眸看着盛夏给他穿袜子穿鞋,不高兴的说道:“没有烤鸭,下次不给你看脚丫子了。” “”萧染看他身子扭过去背对着自己,想着他在这儿也躺了半天,妥协道:“再加只烤鸭。” 楚子栎耳朵动了动,眼睛眨巴的飞快,身子扭过来,声音甜甜的,有点娇憨,“还、还想吃烤鸽子。” 萧染挑眉,问,“如果朕同意给你加只烤乳鸽,那你这次给朕看什么” 殿内几人都很好奇,齐齐看向楚子栎。 楚子栎脑袋微微往左肩上一歪,仰面朝她,眉眼弯弯,声音清脆,“给你看我笑的多开心。” 说完怕萧染反悔,提着衣摆跑出去了,盛夏和暮春跟在后面追。 萧染听完脸上虽然没有太多表情,但却吩咐青衣,“调几个手艺好的厨子去坤宁宫。” 青衣福礼领旨,心想一旦厨子过去常驻,那池鱼怕是彻底保不住了。 萧宠出嫁的第二天,尚太君主动跟萧染提出去郊外皇庄居住的请求,“我老了,想出去散散心。” 他还没四十,却觉得在宫里已经活了一辈子那么久。 萧染有些诧异,不确定的询问道:“这么急不等萧宠携驸马进宫谢恩了” 尚太君摇摇头,走之前提出最后一个请求,“萧宠这孩子性子委实是差了些,日后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将来还只希望皇上看在皇家的脸面上,别让他这个皇子被人欺负的太难看。” 求萧染看在先帝的脸面和看自己的脸面都不如看皇家脸面有用。 萧染沉吟了一下,“朕知道该如何去做,您且放心出宫生活便是。” 尚太君只带了寿伯跟两位贴身伺候的内侍,旁的东西一概没拿,包括先皇曾经给的诸多赏赐,全被他封在箱子里,让萧染以后寻个机会交给萧宠了。 尚太君本来打算低调出宫,但萧染不同意,说他身份在这儿摆着,前脚儿子出嫁后脚他低调出宫,会被人以为是她将爷俩从宫里赶了出去。 最后一切还是听从萧染的安排,着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的将他送去一处清净的庄园养老,永远不再回来。 萧染亲自来送他,看着换掉颜色深沉,款式繁琐的宫服,穿着打扮简单随意的尚太君,萧染心里跟着莫名轻松了些,总觉得要离开皇宫的尚太君卸掉了身上的沉重锁链,重回自由。 当年的事,的确是先皇做的不地道。按理说如今尚太君出宫,萧染该替母亲给他赔个不是,可她却不能开这个口。 因为她现在是大萧的皇上。 尚太君脚踩在矮凳上往身后看了一眼,仅一眼,便毫不留恋的撩起帘子钻进马车里,没有一丝犹豫不舍。 两对骑兵护送马车离开,等走远了后,青衣才着人来报,说萧宠带着驸马谭澄回宫谢恩来了。 说是谢恩,其实则是讨人,讨他的内侍小喜。 昨晚新婚之夜后,谭澄对萧宠的容貌是格外满意,搂着爱不释手。而萧宠被迫从了之后,也没有别的回旋的余地。 只是今早起来,萧宠才发现小喜不知道去哪儿了,打听之下才知道他根本没跟着过来。 本来没打算进宫的萧宠,这才递了牌子说要进宫谢恩。 来的时候,谭澄放弃骑马,跟萧宠挤在一台轿子里,想要跟他腻歪腻歪。 谭澄手还刚搭在萧宠腿上,就被他一巴掌打掉,用力剜了她一眼。 谭澄揉着被打的手背,委屈不解的看着他,“怎么昨天晚上都让碰,今个醒来后你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昨天还不是因为”萧宠猛的把话掐住,铁青着脸说道:“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 两个人一路沉默,进了宫以后萧宠才知道尚太君早他一步出宫去了郊外的庄子。 “是不是你把我父亲逼走的”刚见到萧染,萧宠就跑上前质问,吓的正准备跪下行礼的谭澄一时间半弯着腰,不知道是先跪还是先起来。 感情这姐弟俩关系并不怎么样。 “胡闹”萧染沉下脸呵斥一句,吓的萧宠往后退了一步,“都嫁人了还这么没规矩,也不怕丢了你妻主的脸面。” 在家从母,出嫁从妻。 萧染虚扶谭澄示意她起身,“朕与驸马讨论政事,你不是要找小喜么,让青衣带你去。” 小喜昨天被打晕后就被关进了内狱,短短一夜就已经被打的不成人形了,行刑之人似乎故意给他留了一口气,就等着萧宠过来看最后一眼一样。 萧宠看着趴在长凳上浑身是血的小喜吓的脸色发白,厉声质问,“谁允许你们对本宫的人动手的给本宫把他放开” “小喜。”萧宠跑到小喜面前,想伸手碰他却又不敢,声音都带了哭腔,“小喜。” “我我知道错了。”小喜奄奄一息,嘴里不停的重复着,“求求你们,饶了我吧。” 他一开口,嘴里就有血沫流出来。 “陛下口谕,凡是破坏殿下婚事者,处以杖刑。”青衣在身后幽幽说道:“殿下身份尊贵,犯了错没什么,但小喜是奴才,您做错事的时候他不及时规劝还帮您错上加错,实在是不能原谅。” 萧宠转身抬手就要打青衣,“你也是奴才,有什么资格跟本宫说话有什么资格处罚本宫手底下的人,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你们莫要欺人太甚” 青衣连眼皮子都没动一下,萧宠的手腕在离他脸咫尺的时候被侍卫抓住。 “殿下说的对,臣虽是殿中省,却也是大萧的奴才,是陛下的奴才。这也不是臣要打人,而是陛下。”青衣抬眸,嘴角依旧习惯性的上扬,“打。” 木板落在小喜身上,发出打在肉上的沉闷的声响,小喜嗓子早就叫哑了,此时几乎没有声音。 萧宠哭着挣扎,青衣却不许侍卫松开他,“行刑太过于血腥,殿下是皇子,还是莫要污了眼睛的好。” 片刻后,打板子的声音停了下来,萧宠身子一僵,嘴巴微张不敢回头。侍卫过来,说:“大人,犯人死了。” 青衣神色平静没有任何波动,随口说道:“拉出去扔了。” 萧宠觉得后背发凉,浑身冰冷,冻的牙齿打颤,几乎是侍卫松手的同时就瘫坐了地上。 青衣蹲下来看着他的眼睛低声说道:“八年前的事情,今天一笔勾销。陛下劝殿下日后最好恪守本分,不然小喜的下场还会重演。” 萧宠吓的一哆嗦。 八年前,他因为刚分了宫殿要立规矩,在路上看见有个小侍对他行礼行慢了,被他派人将其拉过来作为反面例子,活活打死。 那年,萧宠也才七岁。 而打死的小侍正是萧染宫里头的,因为先帝对萧宠太过于宠爱,打死的又是个命贱的奴才,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可偏偏萧染这人不仅记仇,她还护短。 萧宠从宫里出去的时候,整个人都是虚飘的,倒是愿意让谭澄扶着他了。 如今他是已经嫁出去的皇子,这皇宫里已经没有他的容身之所了。而他父亲也因为生他的气,去了庄子里。 再说已经出宫的尚太君,两队人马将其送到庄子后,便又回来了。 庄子里的下人并不多,尚太君将行李放下后,寿伯去厨房找人烧水,另一个去查看内室。 尚太君从屋里走出去站在门口,闭上眼睛深深呼了一口气,正要睁开眼睛,就听到有人唤他,“嘉嘉。” 这声音有些陌生又觉得格外熟悉,仿佛从多年之前传来一样,自进宫以来,就没人再喊他这个小名。 尚太君沉寂多年的心突然跳动,心脏一阵揪疼,泪水抑制不住的流出来,就是不敢睁眼睛,怕自己出了幻听。 “嘉嘉,过来。” 谭膑站在不远处,朝试探着睁开眼睛的尚太君也就是尚嘉张开双手,笑容满面,“来,来阿姐这里。” 尚嘉张大嘴巴,短暂惊讶后,没有任何犹豫,提起衣摆,像个二八时期的少年郎一样扑进心上人的怀里,两人紧紧相拥。 “我回来了。” “这次不会再走了。” 错失了近二十年的感情,最终还是回来了,你我虽然已经不是最好年华,可好在你我身体都还康健,来日依旧方长。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5章 太君后回京 日子逐渐暖和起来,选秀又被提上日程,每日参奏的大臣总能变着法子的找理由催萧染选秀。 “日子回暖,臣前几日休沐时出了趟城,见城外庄稼涨势喜人,想必今年又能是个丰收年。” 众人本以为户部尚书只是在谈论今年丰收,谁知道她话题一转,拱手说道:“庄稼喜人,国库无忧,因此臣觉得,陛下可以多花点心思为自己为皇家血脉考虑考虑了。” “臣附议。前几日十三殿下出嫁,街上万人空巷,可见百姓对于皇家的喜事热情很高,陛下不能拂了她们的好意啊。” 就连工部也说派去宫里修缮宫殿的人已经回来了,各宫翻新完毕,可以着人入住了。 既然群臣催促,萧染索性顺势同意,此事就交给右相负责,礼部着手去办。 萧染是皇上,给她选秀是大事,宫里宫外已经忙的脚不沾地了,可不知道是谁多此一举跟远在宫外礼佛的太君后提了这么一耳朵,惹的他提前结束礼佛赶了回来。 太君后是萧染的亲爹,女儿选秀,他回来也是应该的,可偏偏萧染从头到尾就没跟他提过这事,以至于太君后一回来,就嘟囔着抱怨。 “你说你这像个什么话,这么大的事情都不着人跟我讲一声。” 太君后由贴身内侍碧螺扶着坐下,端起茶盏说道:“你娶夫自然是得由我这个父亲把关,谁家儿郎长的俊,谁家儿郎好生养,这些你作为女人都不懂。” “我跟你讲,这娶男子就该娶个好生养的,光看脸蛋有什么用就像永寿宫里的尚嘉,年轻时把先帝迷的五迷三道的,可又有什么用,还不是生不出半个女儿来” 提到这事太君后就一脸得意的模样,尚嘉就是长的跟个妖精样又有什么用,后宫独一份又有什么用他哪怕农夫出身又怎么了,至少他有女儿啊。 如今他女儿还是当今皇上,想起这个太君后就美得慌,不由感叹自己命好,当年捡柴时捡了先帝一命,这一捡就给自己捡了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没错,太君后就是个农夫出身,这样卑微的出身之所以能当上君后,实在是有一段不得不提的过往。 当年先帝还是皇女时爹不疼娘不爱的,府里连个正经主君都没有,一群通房更是没一个能肚子争气的,就在这种情况下,先帝又领旨出征了。 先帝急功近利,想给自己争个军功,好能在母皇面前露露脸,谁知道中了埋伏,一队人马全没了,勉强才把她送出敌军包围。 当时风雨交加,先帝骑在马上,过桥时被追来的敌军从后面用箭射中肩膀,马蹄一滑,连人带马都从独木桥上掉下去,被河水冲走了。 先帝当时一阵绝望,心道自己死前连个后都没有,就想着如果能活下来,一定要生他个一堆孩子,谁要是救了她,她就娶谁 肩膀失血过多,先帝没想多久就昏迷过去,被河水带到下游冲到岸边。 说来也巧,太君后雨后出门捡柴,临时想要小解,就躲在树后方便了一下。 裤子才提上,就听到一道闷哼声,吓的他捂着蹲下来,暗骂是哪个不要脸的便宜东西偷看男人小解也不知道自己被她看了多少。 太君后家里好几个姐妹,在这种家里儿子根本不值钱,刚出生的时候没被卖掉丢掉就已经是父母行了大善。 所以他连个正经的名字都没有,他出生那日天还没亮,他糊涂娘干脆直接给他取名黑子。 意思就是天黑时生的儿子。 太君后呢,从小就被教导一切东西都要先紧着家里的女人,为了姐姐娶夫妹妹识字,他白天下田晚上缝补,天刚晴就出来捡柴,至今已经十七岁,愣是没人给他说亲。 太君后大着胆子从树后面出来,找了一圈才看到被河水冲上岸后,伤口撞到石头的先帝。 太君后上半个身子往后撤,就只伸腿用脚尖将先帝糊了满脸的头发撩开。 先帝当时脸色因失血过多看着有些苍白,眉头吃痛的拧着,薄唇轻抿,哪怕如此狼狈,那容貌都不是村里女人能比的,太君后看的眼睛发直,吞了口口水,二话没说就将脚边的柴扔了,把人背了回去。 瞧见家里的黑子没捡到柴反而捡了个麻烦,他爹娘可气死了,让他把长了嘴要吃饭的麻烦给扔掉。 太君后不愿意,死命护着,说他们不给他说婆家,这可是他给自己捡的妻主。 当时先帝重伤在身,能不能活下来还不一定,太君后的父母索性随他了。 先帝这条命之所以能活下来,一是她意志顽强,那股子要生一堆孩子的信念让她撑着一口气,二就是太君后的坚持跟照顾。 穷苦人家生病受伤根本没钱拿药,只能去山上采些草药捣碎了涂伤口上。 时间一久,先帝还真就撑了下来,睁开眼睛瞧见太君后这个活人的时候,眼泪都快下来了,太君后看她这么感动,就提出以身相许 先帝当初也挣扎过,不过最后因为自己伤未痊愈,还是只能从了。 先帝手下找来的时候,先帝正被太君后逼着在地里干农活呢。 重新恢复皇女身份的先帝此时得知一个天大的好消息,那就是她受埋伏是宫里那几个皇姐搞的,几人以为她死了以后,就打算用兵败搞些事情,谁知道原本的文斗阴谋最后怎么变成了武斗,走上逼宫的不归路。 皇上一气之下,该杀的杀,该软禁的软禁。如今宫里能依靠的皇女,竟然只剩先帝了。 兜头一个烧饼砸下来,把先帝都砸蒙了。她做梦都不敢做的戏剧狗血事情,就这么真实发生了。 回宫就是太女身份的先帝,顿时威风起来,本来走的时候想把太君后扔下的,奈何他怀孕了。 先帝手底下的人就劝她,“带回去吧,哪怕看在他肚子里的孩子呢。而且皇上遭受此次变故,若是知道自己有小孙女这种喜事,肯定更高兴。” 先帝心一软,看在孩子的份上,把人带回来了。 太君后被带回军营见自己不会被抛弃,这才哼哧着说实话。他没怀孕,之前都是哄先帝呢。 可报喜的信已经给皇上寄过去了,现在孩子没了那就是欺君。 先帝气的要打太君后,她一抬手,太君后就不顾任何脸面的坐在地上大哭大闹,还把所有人都招呼过来看,哭着喊着控诉先帝,说她狼心狗肺不讲救命之恩。 先帝觉得丢人,打不得杀不得,只能饶了他。 两个人坐下来合计了一下,不管用什么法子,回京之前这孩子必须得怀上。 许是先帝的努力被上天看见了,太君后还真就怀上了,当天先帝高兴的烧了半天的香。 回京后,皇上见太君后的肚子果真是圆的,心里高兴,也许是想办点喜事把宫里之前的杀戮血腥冲掉,就把太君后当场定为了先帝的主君,两人办喜事的日子就定在她入住东宫那天。 先帝闻言当时眼前就是一黑,差点一头栽在地上。 太君后父凭女贵,成为东宫的男主人。 先帝是什么身份,成了太女后,哪怕正君没法换,但她能变着法的娶侧君纳侧侍。 后院男人一多就容易出问题,最后太君后这孩子没保住。 太君后悲痛低迷几天后重新振作起来,这孩子他没生下来,别的男人也别指望能安生。 太君后就去皇上那儿哭,天天哭,变着法的哭,说自己当时是怎么对先帝,如今她又是怎么对自己。 他哭的皇上大怒,将先帝叫到跟前一阵痛骂,让她把后院的莺莺燕燕全赶出去,着她好好对太君后,务必再要个孩子。 这才有了萧染。 先帝对这个夫郎一丁点的办法都没有,他简直就是自己命中那个过不去的坎,次次想铲平都得磕在上面摔个跟头,连带着也不喜欢萧染。 太君后没有妻主疼爱,只能指望自家人,指望那些跟着他飞黄腾达鸡犬升天的娘家人。 可他们都是群没见识的,哪怕穿金戴银日日进宫,也装不出个权贵样,但他们又偏偏怕别人看不起他们,每日装腔作势,除此之外,还喜欢瞎出主意。 太君后自从失去过一个孩子,宫里的谁他都信不过,只对自己娘家人信任有加,多次听从她们的建议,险些把萧染的太女位撸掉不说,还差点要了她的命。 萧染之所以能稳坐太女位,全靠她自己个聪慧跟皇奶奶偏爱。 后来先帝去世后,萧染继位,没人管制的太君后成了宫里最大的赢家,连带着他身后的吕家人都成了京城里的主儿。 太君后有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表弟,没别的能力,就会哄太君后开心,哄的太君后给他妻主升官,将他儿子封为群主,若不是他女儿死的早,怕是现在也在朝中占了一处位子。 后来这表弟有了遗腹子孙子,这表弟去世前把一岁的孩子托付给太君后,膝下无子孙的太君后本来就喜欢小孩,如今再加上这个原因,更是把孩子当亲孙子养在身旁宠的没边,比起萧宠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今那孩子在睡觉,太君后才有功夫跟萧染啰嗦,笑着夸她,“还是我儿有法子,将宫里那对讨人厌的父子俩赶了出去,萧宠要是没嫁人,我还真是不想回来呢。” 萧宠一点就炸嚣张跋扈的性子,碰上姓吕的熊霸王,两个年龄差了十来岁的人,都能天天吵起来,谁也不让谁,太君后看的头疼,后来借着礼佛的借口,带着孩子出去玩了。 正是因着这个原因,宫里才消停了一年多。 如今怕是又要鸡犬不宁。 萧染这边太阳穴隐隐作疼,那边就听太君后问她,“听说你留了个前朝皇子长个什么模样,不如叫出来我看看” “他也忒不懂规矩了,我这个太君后回宫他不来拜见就算了,还等着我去请他,真拿自己当主子了。”太君后喊碧螺,“去喊他过来,我看看他架子有多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6章 儿子都这么大了 萧染皱眉,放下手中茶盏,抬手拦住福身下去的碧螺,改换成自己身边的青衣,低声吩咐,“你去把人叫过来吧,就说来见位长辈。” “是。”青衣朝两人福礼下去。 “什么意思怎么还非得青衣去,感情我身边的碧螺还请不动他了”太君后将茶盏底磕在桌面上,不喝了。 萧染随口解释道:“他怕生,见到碧螺会害怕。您刚回京,若是让他以为您不好相与,以后怕是不会跟您亲近。” 太君后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也当真就笑了出来,指着自己反问道:“我女儿是皇帝,我是太君后,做什么要给个前朝皇子留下好印象,弄的好像我要巴结他一样。” “因为他是我救命恩人的儿子。”萧染语气淡淡的一句话,成功的将太君后的嘴给堵上了。 片刻之后,太君后用余光瞥着萧染的神色,试探着呐呐问道:“当真是救命恩人的儿子都过了好些年了,你没找错吧。” 萧染知道太君后在心虚什么,当年出使大楚,她本就觉得这趟浑水淌不得,万万不能去,可偏偏太君后听信吕家人的话,说什么此次是个在皇上面前表现的机会,如若能平安归来,她太女的位子将更加稳固。 结果可想而知,她差点被楚国丞相李里扣下来当质子,别说太女之位了,连性命都差点丢在这儿。 太君后得知缘由后十分心虚,佯装生气的将吕家人斥责一番后也就没了后续,让萧染无比心寒。 太君后当时也觉得为难,一面觉得对不起女儿,一面又觉得既然她平安回来了,那就是上天保佑,大家都是一家人,不至于闹的太难看。 听太君后这么问,萧染开口回击道:“按着父后这话的意思,当年母皇也有可能认错救命恩人了毕竟当时她重伤在身,认错人也是有可能的。” 太君后脸色严肃,瞪了萧染一眼,“瞎说什么呢,怎么可能认错你娘是我从河边一步一个脚印背回去的,怎么可能会认错。” “你可别跟你娘似的,回了宫成了太女以后就不想认我这恩情,得亏你皇祖母拎得清,不至于让整个皇家在天下人面前丢了脸,成为那忘恩负义之人。”一想起当年的事,太君后依旧耿耿于怀,至今未能释怀。 萧染的目的就在这儿,听他主动开口说这话,立马顺势说道:“既然如此,父后可千万别跟母皇学,别为难孩儿救命恩人的儿子。” 太君后话赶话的也就说道:“那是自然,我怎么可能是那种人。” 瞧见碧螺朝自己眨巴眼睛,太君后再看萧染神色愉快的垂眸喝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人下了套。 可话已经说出去了,再收回来也不太可能。一时间太君后只能梗着脖子不高兴的干喝茶。 楚子栎从外面进来的时候嘴里就在不开心的嘟囔着什么,反手挠着后背,哼哼唧唧的。 盛夏跟暮春进门后瞧见太君后,率先朝他跟萧染行礼。盛夏抬手去扯直挺挺站在殿内的楚子栎,小声提醒说:“殿下,行礼。” 这些日子来楚子栎看见萧染就没朝她行过礼,闻言不由满脸茫然不解的看着盛夏。 太君后打量着站在殿内的楚子栎,一眼就觉得这孩子长的不好看,别说不像个皇子了,瞧他那面黄肌瘦的样儿,连个富家公子都不像。 这么个长的跟乞丐一样的孩子,该不会是皇帝故意找来糊弄他的吧 太君后本以为前朝皇子得是个妖孽模样才对,毕竟自己还没回宫就听人说,皇帝把一个前朝皇子搁在了坤宁宫的琴嫣殿里住着,这像什么话,那可是留给未来君后住的地方。 因着这个原因,太君后才朝楚子栎发难,早知道长成这样,他还担心个什么。 萧染摆手,示意楚子栎不用行礼,瞧着跟猴一样抓耳挠腮不安生的人,出声询问道:“怎么了” “太阳咬我。”楚子栎挠着发痒的后背跟鬓角,重复着哼唧道:“太阳咬我。” “什么咬你”不止萧染没听明白,就连太君后也没听懂。 盛夏赶紧解释道:“回太君后跟陛下,是子栎殿下出了汗觉得后背痒,这才说是太阳咬他。” 今个中午虽然外头有些暖和,可殿内还是比较阴凉,念着楚子栎不往外面跑,盛夏给他穿的就有些厚。 刚才青衣着人来传楚子栎过来,盛夏怕耽误了时间,也没给他重新换衣服。 这一路走来,楚子栎身上出了汗,就觉得像是头顶的太阳在咬他,气的在路上就要脱衣服把咬他的太阳给捉出来。 太君后不解的看向萧染,脱口而出,“这孩子是不是这儿有病”说着抬手指了指脑袋。 “父后。”萧染皱眉开口打断太君后的话。 楚子栎像是听明白了一样,楞楞的看了太君后一眼,也不扯衣服了,而是低头耸肩抠手指,委屈的吸溜着鼻子小声抽噎。 太君后一下子愧疚了,抬手招楚子栎过来,端起茶几上的果盘哄他,“好孩子,我不是那个意思,来吃块果子消消气。” 楚子栎眼泪来的快去的也快,顿时又笑嘻嘻的伸出两只手在衣服上蹭了一下,双管齐下的从盘子里拿了两块糕点,一手一个吃起来,脸颊鼓鼓的说:“好次。” 瞧着行为举止跟个三四岁的孩子一样。 就这样的皇子,莫说暂时住在坤宁宫了,就是常驻在那儿,也不是个威胁。皇帝除非眼瞎,才能放弃大好的美人不要,要个宛如幼儿的傻子。 太君后心里头的石头落了地,笑着朝皇帝开口,“听说他现在搁坤宁宫住着呢不如让他住我这儿得了,正好跟你小侄儿作个伴。” 他嘴里的小侄儿就是吕家小霸王,年前刚满五岁的吕青庭。 萧染脸色微沉,看来太君后不是要给吕青庭找个伴,而是想借机将坤宁宫空出来。 太君后父爱泛滥,非要将楚子栎留下来,“先住个两日看看,若是不习惯再搬回去就是了。” 说话间从内殿走出来一个双手揉脸睡眼惺忪的小男孩,萧染抬眸去看,正是刚睡醒的吕青庭。 “乖乖,睡醒了”太君后瞧见吕青庭过来,起身将人抱了起来,搁在腿上坐着,端起旁边自己的茶盏,问他,“渴不渴” 吕青庭头歪在太君后颈窝里,脸搁在他肩膀上磨蹭,这么亲昵的举动,惹的太君后满脸笑意,说他,“小淘气,刚睡醒就这么磨人。” 楚子栎看着这爷俩的友爱互动,默默的啃着手里的糕点。 啧啧,心道没看出来啊,萧染表面上瞧着不显山不露水的,谁知道背地里连儿子都这么大了 这孩子瞧着不过四五岁,除了亲孙子,还有谁家孩子能睡在宫里,还被太君后这么抱着 能享受这种待遇的,可不得是亲孙子么。 “乖乖,还记得你表姑姑吗给表姑姑问好。”太君后话音刚落,楚子栎就睁圆眼睛被糕点噎住了。 表,表姑姑 两人不是母子,而是表亲 楚子栎长见识了。 盛夏赶紧过来给楚子栎顺背,暮春将一旁的茶盏给他端过来。 作为一个看热闹的外人,楚子栎这动静着实有些大了,引的吕青庭朝他看过来,小手指着他问,“皇爷爷,这个丑八怪是谁” 楚子栎气的咬茶盏。 “不能这样没规矩。”太君后的话听起来像是责备,声音却很温柔,“按辈分说,这是你子栎叔叔,皇爷爷准备留他跟咱们一起住,乖乖你说可好” 今年不过才十四的楚子栎莫名晋升成了叔叔辈,一时间捧着茶盏有些接受不了。 吕青庭人精似的看了太君后一眼,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是想把楚子栎留在这儿,眼睛转了一圈,声音清脆的说道:“好啊,青庭肯定会跟叔叔相处愉快的。” 瞧见他这幅懂事模样,太君后欣慰极了,连声夸奖,“咱们乖乖最懂事了。” 太君后看向从吕青庭出来后就一直没说话的萧染,问道:“皇帝你看如何” 萧染迟疑了一下,看向楚子栎,楚子栎捧着茶盏朝她歪头笑,嘴角还沾着果子碎屑,瞧着格外的傻气。 “好,那就先住着看。”萧染点头同意。 从太君后那里出来后,青衣不放心的朝身后看,低声询问,“陛下,将子栎殿下放在这儿妥当吗” 青庭殿下不得将他给活吃了。 萧染眉头微皱,但却没做过多评价,只是着人注意着,吩咐说一旦有事立马过来禀报。 萧染本以为第一夜应该风平浪静才是,谁知道刚用膳,那边就传来消息,说两位殿下在饭桌上打起来了。 青衣抽了一口气,正打算跟萧染一起过去给楚子栎撑腰呢,就听见站在饭桌旁的人问了一句话,“谁吃亏” 来传话的小侍眨巴了一下眼睛,如实说道:“听说是子栎殿下把青庭殿下给揍了。” 萧染闻言端着碗又坐了下来,还顺带着添了碗汤,“那就吃饱再去。” 青衣:“”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7章 他还小算了吧 太君后坐马车回宫,一路颠簸身体有些疲惫,自然没太大胃口,晚膳就叮嘱楚子栎跟吕青庭两个人好好用就行。 吕青庭牵着太君后的手,声音甜甜的承诺,“青庭会好好吃饭的,皇爷爷好好休息便是。” “乖乖就是懂事。”太君后捏了捏吕青庭的小脸,被碧螺扶着满脸笑意的离开。 太君后前脚刚走,后脚吕青庭就大爷似的瘫坐在主位上,跟贴身内侍吩咐自己晚上吃什么,眼里根本没有楚子栎这个人。 等用膳的时候,吕青庭瞧见楚子栎不请自来,嫌弃道:“丑八怪,傻子,谁准你上桌吃饭的端个碗去墙角吃去。” 年纪轻轻,恶意满满。 楚子栎挺直腰板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不甘心的梗着脖子顶嘴,“你在哪儿吃我就在哪儿吃。大害虫,臭蜻蜓。” “你说谁呢”吕青庭气的瞪圆了眼睛。 “吕青庭,大蜻蜓。”楚子栎又重复了一遍。 “狗东西,竟然敢骂我这宫里还没人敢骂过我。”吕青庭拿起自己手边的茶盏就往楚子栎脸上泼。 楚子栎扭着屁股躲了过去,朝吕青庭做了个“略略略”的鬼脸。 殿内伺候的小侍见两位主子一言不合骂起来了,赶紧跑过来劝架。 吕青庭的内侍雀儿拦着要从凳子上跳下来的小主子,劝道:“殿下莫动怒,咱们刚答应了太君后要好好用膳的。” “可你也看见了,他骂我。他算个什么玩意他骂我”吕青庭气的不行,张牙舞爪的要挠楚子栎,“死傻子,丑八怪” “我凭什么不能骂你,你算个什么稀罕玩意。” 盛夏拦在楚子栎面前,他索性就从盛夏身后伸出脑袋骂,“皇上又不是你娘,太君后也不是你爹,我凭什么不能骂你,大蜻蜓,臭害虫。” 吕青庭伸手朝雀儿的胳膊掐了一下,雀儿疼的缩手,吕青庭趁机从他怀里窜出去,朝楚子栎扑过去。 楚子栎激动的搓手,这可是你送上门的 吕青庭瞧见盛夏要拦着自己,卯足了劲儿一头扎他肚子上,疼的盛夏闷哼一声,捂着肚子蹲了下来。 吕青庭嘴里骂着“死傻子”手里拿着筷子要扎楚子栎。 楚子栎一抬脚,脚尖抵住吕青庭平坦的小胸脯,将人定在离自己半米远的地方,“年纪小,嘴巴毒,大蜻蜓,坏心眼,小心将来没人疼。” 吕青庭气的用筷子尖去扎楚子栎的小腿,楚子栎换了条腿,两只手往前一伸掐住吕青庭肉嘟嘟的脸蛋,往两边扯,嘟嘴教训道:“坏孩子。” 楚子栎掐着吕青庭的脸蛋,吕青庭张牙舞爪的去扯他的头发,可惜人小胳膊短,只能勉强够到楚子栎的衣襟,死命的往自己面前扯,企图勒死他。 雀儿跑过来,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伸手去拉哪一个,“真是要了亲命了” 盛夏见他为难,一把将雀儿推过去,毫不犹豫的伸手就拉吕青庭,边拉边喊着,“子栎殿下快松手,您手里头那是青庭殿下的脸,不是面团,别扯坏了。” 吕青庭被盛夏拉着胳膊,施展不开,气的直蹬腿,楚子栎趁机把鞋脱掉朝吕青庭的屁股揍了几下,“不教训不成器,坏孩子就要打屁屁” 雀儿看的眼睛发直,这才反应过来自家殿下被这主仆俩欺负了,连忙过去拉盛夏,“你快放开我们殿下。” 两个内侍扭缠在一起,得了空闲的吕青庭扑上去咬住楚子栎的手腕,那股子狠劲恨不得把他手给咬掉。 楚子栎反应忒快,将手里的鞋一把塞吕青庭嘴里。 “别打了成什么体统。”碧螺快步走过来将拿着鞋围着桌子要打死楚子栎的吕青庭拦下来,沉着脸说道:“太君后来了。” 太君后前脚刚踏进门槛,后脚吕青庭觉得撑腰的来了,将手里的鞋砸在楚子栎身上。 楚子栎被砸的哼唧一声,扁扁嘴闭上眼睛就哭,哭声嘹亮,“呜,他打我” 碧螺无奈的看了吕青庭一眼,吕青庭才委屈呢,太君后来之前挨揍吃亏的明明都是他才对,怎么如今告状的却变成了楚子栎。 吕青庭跑过去抱住太君后的腿,扁嘴挤眼泪,小声呜呜委屈极了。 太君后瞧他两个腮帮子被捏的通红,心疼极了,“乖乖,这是怎么了” 吕青庭抽噎着告状,奈何他一开口,楚子栎就干嚎,哭的太君后一个字都没听见。 “闭嘴”吕青庭气的要扑过去吃了楚子栎,声音尖锐扯着嗓门吼他。 楚子栎吓的一哆嗦,乖乖的闭上嘴,瞧见吕青庭要告状,就先他一步跟太君后说道:“他打我。” “他才多大哪儿能打着你”太君后脸色微沉,“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也不知道让让孩子,皇帝就这么教你规矩的吗” 楚子栎被数落的小声呜呜,用手背抹眼泪,委屈可怜极了。 吕青庭跟得了志的小人一样,被太君后牵着坐在椅子上,尾巴翘的老高。 太君后让楚子栎跪下,“谁许你犯了错还能站着的” 就在楚子栎犹豫跪不跪的时候,一道清冷的声音传进来,“等等。” 人未到,声先至。 萧染抬脚跨过门槛,开口说道:“朕听说慈宁宫出事了,特来看看。” 楚子栎瞧见萧染过来,立马小跑到她面前,委屈的扁着嘴,期期艾艾的说:“他、他骂我死傻子,还用鞋打我。” 吕青庭用鞋扔他这一点大家可都看见了。 青衣心疼的拉着楚子栎的手,将他上下查看了一下,低声问,“还打你哪儿了” “用牙咬我手。”楚子栎撸出胳膊,见上面没有牙印,便眨巴眼睛说道:“被我躲开了。”语气听起来还挺骄傲。 萧染开口说道:“父后可听见了,犯错的并非只有楚子栎一人,那既然要跪,应该两个一起跪才对,大家都是皇子,可不能厚此薄彼。” 太君后刚想梗着脖子说“楚子栎他算大萧哪门子的皇子”,可转念一想,吕青庭的皇子身份也是封的,他也没有大萧的血脉。 瞧见太君后不说话了,萧染示意青衣着人将吕青庭拉过来跪下来。 “我不去,我不跪。”吕青庭拉着太君后的手,哭道:“皇爷爷青庭不跪。” “分明是这个傻子打我,他用脚踢我,还捏我脸,这个内侍拉着我的时候丑八怪还脱鞋打我屁股,是他打我。”吕青庭委屈死了。 盛夏被点名,立马提着衣摆跪下来请罪,“奴才不敢,奴才是为了劝架这才拉住青庭殿下。” 碧螺出声问道:“那你为何拉青庭殿下而不是子栎殿下” 盛夏趴在地上,抽噎着说道:“因为青庭殿下扯着子栎殿下的衣襟,奴才不敢拉子栎殿下,怕勒着他脖子,这才劝青庭殿下松手。” 萧染低头看了眼楚子栎,他胸前的衣襟果真皱巴成一团。 两位皇子在用膳的时候打起来了,可真是给皇家长脸,萧染让两人都跪在殿内,自己同太君后一起坐在主位上。 吕青庭心里不服气,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罚跪,心里可把楚子栎给恨死了。 他趁着萧染转身坐下的功夫,抬手掐了一把楚子栎的手背,疼的楚子栎抽了口凉气。 这孩子不知道跟谁学的,掐人专用手指甲掐,钳住一小块肉后,朝一个方向拧。 楚子栎疼的流眼泪,手背都被掐破皮了,瞧着要出血,他泪眼汪汪的朝萧染告状,“呜,疼。” 萧染脸色微沉,看向吕青庭。 吕青庭缩着脑袋不看她,有恃无恐的低头抠自己手指头,就仗着太君后在萧染不敢拿他怎么样。 太君后呵呵笑,说道:“小孩子就这么淘气。” 萧染眼睛微眯,楚子栎眨巴眼睛,将眼泪眨巴掉,转身抬手就拧吕青庭的耳朵,狠狠地拧了一把才松手。 吕青庭“哇”的一声哭出来,扑棱着要挠楚子栎,楚子栎一骨碌爬起来,躲青衣身后头去了。 “这这这干什么呢”太君后气的拍茶几,扭头质问萧染,“这当着我的面就动起手了” 萧染顿时觉得神清气爽,耷拉着眼皮子就跟没看见一样,语气轻描淡写,“父后别生气,看在楚子栎还是孩子的份上,算了吧。” 太君后看着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萧染,气的想笑,用手在身前比划,“他都这个个头了还孩子” “个头长的再大心智上那也是个孩子,这点安太医能证明。” 萧染说道:“子栎心智才四岁,而吕青庭今年都五岁了,按理说吕青庭该让着点他才是,怎么能跟个比你小的孩子置气呢” 这道理掰扯到最后,竟成了他吕青庭该给楚子栎道歉了。 太君后被萧染气的肺管子疼,自己个的心肝被人拧了耳朵就算了,如今还得赔礼道歉,满大萧的去问问,哪来的这个规矩 “滚,滚回你的养心殿去,别跟你那早蹬腿的娘一样在我跟前气我。”太君后下了逐客令。 萧染整理了一下衣摆站起来,朝躲在青衣身后的楚子栎伸手,“走,咱们回去吧。” 楚子栎赶紧跑过来,抬起来的手犹豫了一下,才小心翼翼的搭在萧染朝上摊开的掌心里,被她牵着从慈宁宫出去后,才眼睛弯弯脚步欢快。 楚子栎替萧染出了口气,萧染决定晚上给他炖只乳鸽补补受伤的“猪蹄”。 这么些年来萧染虽有亲生父亲在身边,可跟没有差不多,这个父亲不能是她夺嫡路上的助力就算了,还处处扯她的后腿。 不仅如此,太君后满腔父爱,没分给萧染半分,却都留给了吕青庭。他觉得萧染大了,可再大的人,在父亲面前依旧想当个孩子。 东宫那么冷,年少时的萧染也想让人疼。可惜太君后眼里只有吕家人,想不起来女儿才是自己亲生的。 楚子栎第一眼见着吕青庭的时候就知道萧染不喜欢他,可萧染是大人,不能处处跟个孩子计较。 楚子栎心想,没关系啊,我是个孩子,我能跟他计较。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8章 楚子栎背后的人 萧染当真把人牵着回养心殿了,路上低头问他,“手背可还疼了” “疼。”楚子栎鼓起腮帮子对着破皮的手背吹了吹,举起来给萧染看,告状似的说道:“都拧到肉了。” 萧染看了一眼,瞧见楚子栎黄的比较均匀的手背,像是想起什么,侧头朝青衣吩咐,“让安太医过来一趟。” 楚子栎脑袋拨浪鼓似的摇起来,双手拉住萧染的手腕,神色认真的说道:“吃顿好的就补回来了。” 青衣闻言笑着问他,“那殿下想吃什么” 莫不是猪蹄 “老鼠炖鱼。”楚子栎说的一脸认真,青衣却听的一头雾水。 这用老鼠炖鱼还能吃吗 “我的殿下呦,那是松鼠桂鱼。”盛夏跟在楚子栎屁股后面小声提醒。 “你还挺会挑着吃。”萧染扯了下嘴角,像是在笑,从慈宁宫出来起她的心情就不错。 楚子栎一本正经的点头,瞅着手背,眨巴眼睛重复道:“得补补,补补。” 得嘞,馋嘴的人说今天改吃鳜鱼了,看来御膳房里养的那一笼鸽子,最起码还能再“咕咕”一晚上。 松鼠桂鱼没短着楚子栎,同时安太医也被请了过来。 “皮外伤,不碍事。”安太医看了一眼,觉得自己大材小用,“就破了个外皮,少碰热水就行。” 当初楚子栎被关在寒凝殿的时候,身上的伤可比这严重多了。 既然人没事,萧染便准备让楚子栎回坤宁宫等饭。 安太医正要行礼退下,萧染却开口拦住了她,说道:“太医莫急,朕有些事情想问你。” 楚子栎耳朵动了一下,啃着手指头一步三回头的往后看。 青衣以为楚子栎在等他的鱼,就说道:“您的鱼已经在去坤宁宫的路上了,殿下回去就能吃的到。” 得亏点的是只鱼,若是换成鸽子,听青衣这么个说法,说他的鸽子已经在路上了,楚子栎都觉得自己今天怕是吃不到这顿晚饭了。 萧染故意似的,楚子栎越磨蹭,她就越耐着性子不开口跟安太医说话,两人端着茶杯谁都不先出声,特别能沉得住气。 直到楚子栎出门后,安太医才关心的问道:“陛下是哪里不舒服吗” 这大选在即,皇上之前又迟迟不近男色,刚才还非要等楚子栎离开才愿意说话,莫非她今天留下自己想问的是某些方面的难言之隐 萧染还没开口,安太医就已经端着茶盏想远了。 “朕想问太医可认识前朝君后若南”萧染冷不丁的开口,安太医没有任何心理准备,手中端着的茶盏一颤,差点掉在地上。 既然萧染主动开口问了,说明她背地里已经派人查了,安太医自然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青衣在一旁开口说道:“安太医原本就是大楚宫里的太医,所以子栎殿下在寒凝殿时只要拿牌子就能将您请过去看诊,这点臣一点都不意外。 可大楚尚存时,子栎殿下作为不受宠的皇子,却能每次都请到安太医看诊,那就有些不太正常了。” “莫非是安太医觉得子栎殿下可爱,格外偏爱,还是觉得子栎殿下将来定能受宠,才处处尽心尽力呢” 青衣面带微笑的询问,“亦或是安太医跟子栎殿下有其他的渊源,这才处处相助” 这深宫里,若是没有人出手相助,楚子栎一个人想平安活到现在怕是不太容易。 萧染见安太医蹙眉不语,便开口打消她的疑虑,“朕不过一时兴起才有此问题。安太医若是觉得不方便可以不说,朕不强求。” 安太医摇摇头,“没什么不方便的。” 她看着茶盏里的半杯茶水,叹了一口气,“不过是可怜君后罢了,这才对小殿下处处留心。君后是个好人,只是可惜了。” 安太医笑了笑,“说起来陛下可能不信,臣入宫多年还真没受过君后什么恩惠,只是单纯觉得他是个好人,后来可怜小殿下年轻小,这才能帮一把是一把。医者嘛,都有个通病,那就是心软。” 萧染垂眸抿了一口茶,点点头,对于安太医的话也没说自己是信还是不信,只是示意自己的话问完了。 安太医起身退下,心里七上八下,她本以为萧染还会追问些什么,倒是没想到她会让自己走的这么轻松干脆。 等殿内只剩两人时,青衣才皱眉说道:“安太医的回答跟查到的消息无异。” 他犹豫着说道:“许是安太医心软,当真跟前朝君后没有太多交情呢” 萧染摇头,“安太医没说实话罢了。” 青衣薄唇轻抿,神色有些严肃。若是连宫里的暗卫都没查到的事情,那说明对方做的太滴水不漏了。 “可需要从子栎殿下那儿下手去查”青衣压低声音询问。 “无妨。”萧染摆手,“有人护着他也不是什么坏事。将人收回来吧,这事就查到这儿了。” 青衣点头说是。 白天的折子还没批完,今晚萧染怕是又要点灯熬油。 萧染坐在书案后面从桌面上摸了一本奏折,刚打开就想起来旁的事儿,询问道:“李相那边可有消息” 青衣反应极快的跟上萧染的思路,摇头说道:“李相依旧闭门不出。” 两人口中的李相就是当年开口提议将萧染软禁在宫中的那位左相李里,这是位辅佐过两任大楚帝王的能相,是朝堂上的厉害角色。 后来大萧拿下大楚,左相李里便辞官回家,多年来低调行事,本人更是闭门不出。 萧染多次去请她出山,都是碰了一鼻子的灰。饶是如此,朝中左相之位依旧为她空着。 大萧能人很多,不差李里这一个,可李里在朝中众臣心里的位置仅亚于先帝楚昀,她也代表着大楚百姓的心。 萧染一直想要朝外出兵,扩大大萧版图,如今之所以按兵不动,怕的就是民心不稳,战争一起国内会有动荡。 听闻当初前朝君后去世时,楚昀没将人依照族法葬进皇陵,李里气的称病几月不去上朝。 萧染猜测李里许是跟前朝君后有些交情,这才如此动怒,心想如今她听到若南之子楚子栎的消息时会有所动静,可目前看来没有任何效果。 许是她想多了吧,李里或许只是位遵守古法的贤臣,纯粹是看不过楚昀的行为,背地里跟若南这位深宫里的君后并无任何私交。 萧染收回思绪,目光放在手里的奏折上。一连翻看几本,内容全都大同小异,讲的无非是大选之事。 这是萧染第一次选秀,入选的男子先由负责的采纳官员按着条件层层筛选。 像是年龄低于十三,高于十七的都不要,条件格外优秀的可以酌情放宽年龄限制。 另外体态过于丰腴消瘦的也不要,太胖的不好看,太瘦的面黄肌瘦瞧着不好生养。 家里祖辈三代犯过事的不要,曾经有过婚约在身的也不要。 饶是有众多条条框框限制,入选的男子依旧很多。这就需要采纳官员再酌情挑选。 如果有人家想送儿子入宫,指望着靠他飞黄腾达的,还会偷偷给采纳官员塞银子,示意她宽宽手,所以这是个肥差。 下面的官员品级低,想的不过是家中儿郎能入选进宫罢了,可站在太和殿里的诸位目光未免会往高处放,她们看中的是中宫之位。 但如今那本该栖息凤凰的坤宁宫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住进去一只小野鸡,还是前朝留下来的 诸位大臣心里一合计,觉得得想办法把他给提溜出去,好给自家儿子挪位。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9章 你可想嫁人 早朝刚开始,就有大臣站出来说:“臣听闻坤宁宫里竟住着一位前朝余孽不知道陛下此举何意” 余孽 萧染抬起眼眸往下扫了一眼,出来说话的是位原萧国京城的四品京官,如今依旧官居四品,私底下跟吕家人走的很近,唯朝中一品大员光禄大夫吕晟马首是瞻。 萧染整理了一下宽大的衣袖,手掌随意搭在龙椅把手上,大刀金马的坐在七层台阶之上,开口询问,“这事你是从哪里听说的” “你既说这事是听闻而来,那又是从谁哪儿听来的” 萧染语气好奇,眼睛看着这位冷汗淋淋的大臣,丝毫没打算就这么放过她,“朕这后宫的事儿,莫非已经成了街头趣事,任由人随意非议谈论了” “万万没有这种事情,天子之事,岂是百姓能够议论的。”那位大臣丝毫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个走向,头低的能塞进衣襟里。 萧染眼睛微眯,继续追问,“百姓进不得宫,无法非议后宫之事。那既然如此,这事你又是听哪位大臣说的” 再问下去怕是要出事。这位开口的四品官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请罪,“是臣有罪,不该道听途说,在没有确切证据的情况下就直接询问于陛下。” 该大臣声音哽咽,“臣也是关心陛下,这才说错了话。” 萧染不为所动,“关心不是犯错的理由,口不择言才是。” “你今日犯错有二。其一是不该拿道听途说之事当做证据,在朝堂之上开口询问。其二,你位居四品,却并非言官,出口询问后宫之事,乃是僭越。”萧染说道:“这两条罪名,朕可曾冤枉你” 该大臣没了最初开口时的那般底气十足,知道自己成了出头鸟,只能头抵在地上乖乖认罪,“臣知罪,求陛下原谅。” “若是朕一句话便能将你刚才的罪名抹去,那还要规矩礼法作甚”萧染往殿内巡视一圈,下面鸦雀无声,“这样吧,念你是初犯,杖责二十,若有再犯,绝不轻饶。” 说完便由门口侯着的两位金甲侍卫进来,将还跪在地上的该大臣架了出去。 等人退下后,萧染再次开口,“可还有事要奏” 底下一群大臣顿时有些拿不定主意了,这是问呢,还是不问呢皇上这一招先发制敌,扰乱了原来的计划。 所有人一合计,目光扫向站在后排的言官们,眼神灼热,期待之情溢于言表。 言官被看的头皮发麻,只能手持玉板站出来,开口询问,“陛下将前朝皇子安置在坤宁宫,臣等不明白您此举是何意。 这大选在即,若是定出君后人选,到时候君后又该住在哪里,还请陛下给臣等一个明确的指示。” 萧染微微点头,询问众臣,“那依各位的看法,该皇子不住在坤宁宫,那应该住在哪儿” “臣等觉得,陛下想要彰显自己宽厚之心,只需要厚待前朝皇子便可,到时候给他指一门亲事,在京中给其建座皇子府就好,没必要将其养在宫中。” “如今宫里大选在即,人多嘴杂,前朝皇子身份尴尬,一是他非主非奴,新入宫的主子们不知该如何与其相处。 二是人多口杂,他前朝皇子的身份始终摆在那儿呢,留在宫里,是个麻烦,不如放在宫外。” 先后已经有至少三位大臣站出来,觉得应该将楚子栎从坤宁宫里挪出去,甚至觉得挪到宫外更好。 她们觉得萧染之所以没有秘密处死楚子栎,不过是想安楚国旧臣的心,树一个宽厚仁善的贤君形象罢了,其实私底下根本没把这前朝余孽当回事。 殿内众人说完之后齐齐看向萧染,就等她给个准话。 萧染沉吟片刻,在众人期盼的眼神中开口,“容朕再想想。” 众臣:“”感情这么半天都白说了 萧染以楚子栎身份尴尬,不适合草率决定他的去处为由,将群臣的建议压了下去,说下次再议。 朝堂上的事最是瞒不住,这边还没下朝呢,那边君臣议论的事情就长了翅膀飞出去,飞进楚子栎的耳朵里。 盛夏小嘴叭叭个不停,已经在说如果楚子栎出宫一定要带着他一起走。 暮春斜了盛夏一眼,“还没确定的事儿少在殿下面前说。” “怎么还不确定”盛夏不服气,“坤宁宫是留给君后住的,皇上心里头也知道,迟早会让咱们换个宫殿居住。与其留在宫里处处小心,还不如出宫嫁人快活。” 暮春目光探究的看着盛夏,神色认真,“你当真这样想与其留在宫里,不如出宫嫁人” 盛夏被暮春盯的心里发毛,没来由的一阵别扭,像是他思春急着嫁人一样,“我是说殿下嫁人。” 被点名的楚子栎一脸茫然的眨巴眼睛,心想自己的姻缘这么快就到了 他把嘴里的糕点吞进去,好奇的跟盛夏打听,“嫁给谁” 盛夏笑嘻嘻的揉楚子栎最近长了点肉的小脸,“殿下思春了” 楚子栎鼓起脸颊,像只金鱼一样噘起嘴巴朝他“噗噗噗”的喷口水。 盛夏笑着躲开,忙说道:“奴才跟殿下说笑的。” “不过由皇上给殿下指亲的话,定然会给您说个好人家。”盛夏举例说道:“就像十三殿下一样,哪怕再不讨喜,皇上也给他说了个将军妻主。” 萧宠自从上次被青衣吓了一次后,已经有段日子没进宫了。 盛夏嘻嘻笑着,满脸期待,“咱们殿下那么讨人喜欢,皇上定然会给您说户好人家。” 暮春本是随意往外瞥了一眼,没成想却看到刚下朝就来坤宁宫的萧染,连忙小声提醒盛夏,“陛下来了。” 随即率先走到门口扬声说道:“奴才给陛下请安。” 盛夏听见动静立马闭嘴,跟着过来行礼,唯独楚子栎八风不动的坐在桌子旁吃东西。 萧染抬手示意两人起身,“在讨论什么呢” 刚才在楚子栎面前还侃侃而谈的盛夏,如今跟只蚌一样,闭嘴沉默。 本以为能把乱说话的事儿躲过去,谁知道身后传来清脆响亮的声音,“在讨论嫁人。” 盛夏扭头,就瞧见楚子栎举起一只小手,格外活跃的说:“夏夏说子栎要嫁人生宝宝。” 盛夏瞪圆了眼睛,脱口而出,“奴才没说生宝宝。” “那就是说了嫁人”萧染一身朝服还未换下,身上带着上朝时的冷冽君威,侧头看向盛夏,带着压倒性的气势。 盛夏顶不住她的威严,扑通一下跪了下来,头磕在交叠的手背上,“陛下赎罪,奴才该死。” 暮春也跟着跪了下来。 楚子栎瞧见伺候自己的两个内侍全跪在地上,举起的小手恹恹的耷拉下来,做错事情一样,小声喊了句,“呜,阿姐。” 萧染扭头看向他。 楚子栎扁嘴,声音带着鼻音,干净澄澈的眼睛里浮现出一片朦胧水雾,“你凶夏夏,我会害怕。” 萧染重新看向跪在地上的两个内侍,再开口时气势收敛,“下去吧。” 两人提着一口气,低头退下,出了门才敢大口喘息。盛夏吓的差点哭出来,带着鼻音说道:“吓死我了。” 暮春无奈的看了他一眼,抬手抚去他眼尾的泪痕,小声斥责,“屡教不改,看你下次可还敢乱说话了。” 殿内只剩下两人后,可能是刚才萧染吓着楚子栎了,使得他对萧染有些戒备拘谨。 萧染走过来,抬手搭在楚子栎的脑袋上,安抚性的揉了一下,楚子栎这才仰头朝她笑。 萧染收回手坐在楚子栎旁边,开口问他,“那你可想嫁人” 楚子栎眨巴眼睛,将眼里的水雾眨巴掉,小声询问,“嫁人能吃好吃的吗” “不能。”萧染毫不犹豫,“对方穷的揭不开锅,连口米粥都不给你喝。” 楚子栎:“”您就直说不想让我嫁出去得了呗。 楚子栎不死心,“那能有香香的地方睡觉觉吗” 萧染面无表情的回答,“没有。她家里院子小,只能给你睡猪窝。” 楚子栎瞪圆了眼睛,下意识的忘了伪装,脱口而出,“家里那么穷怎么还有猪” 萧染似乎是笑了,食指指腹一顶楚子栎的鼻尖,往上一翻,硬生生的把他的小鼻子顶成猪鼻子,“原先是没有,你嫁过去就有了。” “”你才是猪,你们全家都是猪 可楚子栎不敢骂她,只能捂着鼻子控诉的看着她。 萧染也是第一次做这么幼稚的举动,收回手后又是那个成熟稳重的帝王。 她问楚子栎,“这样的人家,你还想嫁过去给她生宝宝吗” 楚子栎拨浪鼓似的摇头,挺直腰板一本正经的说:“子栎还小,子栎还是个宝宝,不能嫁人生宝宝的。” 萧染差点没绷住平直的嘴角,楚子栎倒是无所顾忌,说完自己就傻乎乎的先笑了起来,伸手去抓旁边盘子上的玫瑰饼。 “既然还小,那就明天跟着吕青庭一起去太学里念书吧,也跟着学点东西。”萧染说道:“将来长大了嫁出去,也不至于丢了朕的脸面。” 楚子栎吓的一整块饼都塞进嘴里了,撑的腮帮子鼓起来。 你就没打算把我嫁出去,如今还要我学规矩,存心的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0章 被打手心 盛夏跟暮春等萧染离开后才进去内殿。 “殿下做什么出卖奴才。”盛夏嘟起嘴巴小声嘟囔,“都吓死奴才了。” 楚子栎走到盛夏面前,伸出手在他嘴巴上点了点,“坏嘴巴。” 盛夏瞪圆了眼睛,不服气的说道:“明明说漏嘴的是您,怎么就变成奴才是坏嘴巴了” “因为如果你不乱说话,殿下也不会有学有样。”暮春也跟着点了点盛夏的嘴巴,笑着说他,“坏嘴巴。” “你们都欺负我。”盛夏不开心的扭身背对着两人,但没过一会儿,就又自己消气跑了过来。 关于楚子栎明日要跟吕青庭一同去太学听讲的事情,盛夏跟暮春自然也都知道,虽然不确定楚子栎对于他们说的事情能听懂多少,可该说的还是都说了。 “殿下知道什么是太学吗”暮春柔声询问。 楚子栎乖乖的坐在凳子上歪头想了一会儿,明显这个词对他来说理解起来有些吃力,半响儿后摇了摇头。 “太学就是给学生们念书的地方,就像乡村有私塾,州府有书院,宫里有太学。” 暮春介绍道:“不过太学又跟普通书院有所区别,太学里的学生不是皇亲国戚之后,就是高官贵族之子。” “宫里旁处殿下没见过的皇子们也都在太学里面念书。” 暮春说道:“原先楚国是不许男子读书的,觉得咱们无才便是德。 但大萧却不同,在大萧,男子读书是常事,只要家里有些闲钱的人家,都会送男子去书院,一是觉得能学些东西也是好的,二是觉得在书院里念书能找个好妻主,毕竟近水楼台先得月嘛,比两眼抹黑就嫁过去要好的多。” 说到这里,暮春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想法,随即脱口而出,“陛下将您送到太学里念书,莫非也有此意想给您说个彼此都了解满意的妻主” 暮春说完立马单手捂住嘴,意识到自己犯了跟盛夏同样的错误。 盛夏也是难得听暮春主动八卦,立马两手掐腰哼了一声,“坏嘴巴。” 楚子栎随手拿了块糕点啃起来,心里也有些不确定。但他莫名觉得萧染不会将他嫁出去,至少目前来说不会。 原因很简单,因为他身份尴尬,嫁高了不好,嫁低了也不成,更不能像萧宠那样嫁给一个拥有兵权的将军,谁让他是前朝皇子呢。 并且 楚子栎啃糕点的动作顿了一下,他隐隐觉得萧染对他父亲的事情很感兴趣,不然她那天也不会单独留下安太医。 “行了行了,咱们想这些也没用,不如走一步是一步。”盛夏插科打诨说:“想这些没边没际的事情,还不如想想眼前的事儿。” 他一句话成功的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暮春问,“眼前的什么事儿” 盛夏一副“你怎么突然傻了”的表情,理所当然的说道:“自然是跟青庭殿下一同去太学的事儿毕竟之前在慈宁宫有过那么一出,咱们殿下如果再跟他在学堂里碰面,该怎么相处呢” 楚子栎翻了白眼,心想多大点的事儿,到时候再收拾一顿就是了。 熊孩子没被管束过,多打几顿就老实了。 心里一旦装着事,就觉得时间过的也快,盛夏再回过神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他同暮春一起站在学堂门口,而学堂里面坐着刚被李太傅领进去的楚子栎跟吕青庭。 好巧不巧,两人坐在一个竖排,中间隔着一位官宦人家的儿子。 太学里不存在什么男女不同席的规矩,都是念书的人,分什么性别。因此男女同坐一所学堂里,三十个学生,年龄最小的才四岁,最大的也不过十五六岁。 虽然话是这么说,可是能坐在这里的学子,家里都是在京中数一数二的,所以虽说男女能同席,但还是在男女之间横了一处纱布屏风,免得双方碍于异性在场都不自在,心思不放在书本上。 教学的太师太傅也不会按着年龄教学,而是因材施教。听的懂的能做文章的,任务就多一些,若是年龄小听不懂大道理的,就做些最简单的事情,那就是练字。 上午读书,下午练字,中午不睡觉的那就作画,除此之外,女子还有骑射课,男子有女红课,中间休息的时候,还可以投壶下棋。 这些安排都是极其妥当的,可偏偏总有些意外。例如今天过来的吕青庭跟楚子栎。 两人一个年龄小,一个心智低,并在一起就是俩孩子。 太傅本就没对两人能做文章有所期待,只希望能规规矩矩的练字就好。 可这俩孩子倒好,刚来第一天就在众人面前掐了起来。 从吕青庭在学堂门口看见楚子栎的时候,就一直在磨牙,恨不得扑上去咬他。落座之后,更是越过夹在两人中间的男子,团了纸团往后扔在楚子栎脸上。 趴在桌子上双手握笔,老老实实画蚯蚓的人被砸的一缩头,手里头的笔掉在纸上,蚯蚓旁边顿时多了滩墨渍。 吕青庭朝楚子栎做鬼脸,得意的抬着头,举着手中的书佯装在用功。 楚子栎打开纸团,上面是两团黑疙瘩,看痕迹应该是想写“傻子”,但他又不会写“傻”这个字,后来索性干脆划掉,在旁边歪歪扭扭写了个好大的“猪” 楚子栎心道幼稚,将纸团又扔了回去,砸在吕青庭的后脑勺上,随后纸团又被弹落到地上。 这一幕正好被抬头休息眼睛的房宴看到,不由微微皱了皱眉,与此同时,被砸到的吕青庭捂着后脑勺哇的一下叫出声,跟太傅告状,“有人拿东西砸我。” 他这一嗓子嚎出来,楚子栎立即反应过来自己被个孩子算计了心里大呼难以置信,吕青庭居然长了脑子莫不是有人给他出了主意吧 而本来充满读书声的学堂因为突如其来的动静慢慢安静了下来,目光全都朝吕青庭的方向看去。 太傅从书案后面站起来,因为学堂秩序被扰乱,脸色略显不悦,皱眉询问,“怎么回事” 吕青庭从地上把纸团捡起来,摊手递给太傅,扁嘴告状,“有人用这个砸我。” 太傅将纸团展开,看到上面奇丑无比的字,眼尾肉眼可见的抽了两下。 当真是好多年没见过这么丑的字了,一时间觉得有些扎眼睛。 她拿着纸团展示给众人看,语气严肃的问道:“谁做的,主动站出来。” 房宴朝楚子栎看去。 楚子栎默默的举起小手站起来,委屈的说道:“是他先扔的我。” 太傅朝吕青庭看去,吕青庭猛摇头。太傅问楚子栎,“可有人看见他扔你了” 楚子栎眼睛看向坐在两人中间的那位男子,这是礼部尚书家的小儿子房吉,今年十二岁,因为年龄不够,恰好在大选的名单之外。 刚才两人互扔纸团,房吉坐在中间定然能看的一清二楚,可此刻他却低头不语,显然不想掺和进来。 见楚子栎没有证人,太傅又问,“那可有人看见是谁先动手的” 房宴本来不想去管这事,可如果任由太傅问下去,更是浪费念书的好光阴,因这两个无聊之人耽误大家的时间,太过于不值得。 她举手出声,示意太傅,“我刚抬头时,只看到是他扔了纸团,但是谁先动手的我却不知道。” 听到房宴开口,学堂里原本对于此事兴趣乏乏的人不由挑眉,来了兴趣。 一是因为房宴这人处处优秀,性子方面却有些沉默寡言,平时不常与人交流,极少去管闲事,让人觉得她跟她母亲礼部尚书一样,是个古板的人。 二是她跟房吉是姐弟,房吉坐在两人中间都没开口,可今天她却居然主动作证。 众人心思不由活跃起来,莫非房家是想讨好吕家 楚子栎隔着屏风瞪向房宴。 “入太学第一天就搞这种小把戏,闹这种幺蛾子,你还是第一人。”太傅语气严厉,走到楚子栎面前,余光往他书案上随意瞥了一眼,正好瞧见那支掉在书案上的笔,跟那张蚯蚓图。 太傅顿了一下,又看向极力压制着兴奋的吕青庭,话一拐弯,板着脸说道:“他虽有错,但是苍蝇不叮无缝蛋,你也定然有不好的地方,按道理,都该罚。” 李太傅哼了一声,“浪费众人学习时间,扰乱学堂秩序,不懂课堂规矩浪费纸墨,每人打手心十下。” 吕青庭眼睛瞪的浑圆,满脸不解,丝毫没明白“犯错”的人明明是楚子栎,怎么还要打他 太傅掏出别在背后有小臂长短的戒尺,冷着脸对吕青庭说:“手伸出来。” 吕青庭梗着脖子满脸抗拒,“我不要,拿纸团砸我的是他楚子栎,都有人替我作证,凭什么还打我” “就凭这手烂字。”太傅将皱巴的纸团扔在吕青庭面前的书案上,“他连笔都不会握,哪里能写出这个猪字” 下面有人小声笑出来,笑两人一个不如一个。 房宴则抿了下唇,看向低头搓手指的楚子栎。 “刚才房宴也说了,她只是看到部分真相,但在她没抬头的时候,是不是你拿纸团先扔的楚子栎” 吕青庭被惊的无话可说,小脸憋的通红,就是不愿意伸手。 太傅一把将他背在身后的胳膊扯出来,握着他的手腕打他的手心,冷声说道:“莫说是打你了,我就连皇上都打过。十下,躲一次多一下。” “啪”的一声下去,戒尺打在手心上,吕青庭哇的一声哭出来,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 因为他中间下意识的躲了三次,又被多打了三下。光听那撕心裂肺的声音,就知道打的可惨了。 若是换做平时,楚子栎怕是要幸灾乐祸,可一想到待会儿被打的人是自己,他就缩着脖子笑不出来了。 房家这两姐弟,他算是记住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1章 还被罚抄写 雀儿在外面听到吕青庭的哭喊声,既心疼又着急,犹豫片刻,咬着嘴唇提起衣裙就要闯进去。 “你忘了规矩”暮春在他脚尖即将踩在台阶上的时候提醒道:“奴才不允许进入学堂干预太傅教学,这是先祖定下来的规矩。” 雀儿抬出去的脚悬在台阶上,满脸犹豫挣扎,却是不敢踩上去。 盛夏幸灾乐祸极了,眼里的开心怎么都藏不住,讪讪的说道:“你不进去说不定打两下就结束了,你若是进去,李太傅只会打的更多。” 雀儿收回脚,咬牙瞪向这两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气的跺脚哼了一声,又伸头企图往学堂里看,满脸着急,心想这若是打坏了回头太君后还不得心疼死。 瞧着雀儿这幅干着急的模样,盛夏高兴的想放炮仗庆祝一下。心想活该,谁让你家主子不安分,像他家殿下就乖巧的很。 盛夏这边刚腹诽完,那边就听到学堂里传来楚子栎的呜呜声。 他边呜呜边喊阿姐,声音委屈的不行。 盛夏嘴角的笑意顿时僵在脸上,整个人愣在原地,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整个皇宫里受了委屈就只知道喊“阿姐”不知道喊“疼”的人,除了他们家的傻殿下还能有谁 学堂里楚子栎主动伸出手掌,心想能争取个宽大处理。 谁成想太傅完全不领情,两指阔的光滑宽竹板“啪”的一声砸在柔软的手掌心里,原本咬着嘴唇的楚子栎瞬间没忍住,疼的泪眼朦胧嘴里直呜呜,跟只挨打的幼兽一样。 楚子栎怕自己缩手平白无故多挨打,便用另只手握住被打那只手的手腕,看着自己疼到发热的掌心,眼泪啪啪往下掉。 房宴心里有股说不出的矛盾,既觉得愧疚,又觉得这事跟她无关。可听楚子栎疼的呜呜哭,心里愧疚感越发强烈。 楚子栎虽说看起来是个少年,可毕竟心智跟吕青庭差不多,总感觉她在欺负一个孩子。 最后一下落下来的时候,楚子栎疼的“呜哇”一声,终于能缩回手吹掌心了。 “殿下”盛夏听见楚子栎哭第一声的时候就提起衣裙,闷头往学堂里闯。 暮春赶紧横在他面前伸手拦住,“仔细你的脑袋。” “可殿下在挨打。”盛夏眼眶都红了,拨拉暮春,“你让我进去。” 这回可终于轮到雀儿扬眉吐气了,他双手抱怀站在一旁哼哼,“怎么,我家主子打的了,你家主子就打不了了莫非你家主子是脆玉做的,碰不得打不得” 暮春斜了他一眼,雀儿莫名底气不足,双手老老实实的放下,往后退了一步,离这两人远些,“咱、咱们都一样,反正主子们都挨打了,还不如老实的等在外头呢。” 盛夏被暮春死死攥着手腕,这才没窜学堂里去。 吕青庭挨打的时候他自己在哭,等到楚子栎被打完了他还在哭。李太傅听的头疼,就没见过这么矫情的小少爷。 “啪”的一声戒尺打在他面前的书案上,吕青庭吓的两眼发直,“嗝”的一下,硬生生打了个哭嗝,嘴巴闭的跟蚌一样,不敢吭声了。 太学里的学生都娇贵的很,可再娇贵的学生也躲不过那把历届传来下的戒尺。 往远了不说,就说说近朝,萧染那么优秀一人,在藏拙的时候也不是没挨过戒尺。 萧宠那么跋扈的性子,也躲不开这惩罚。他刚来太学的时候仗着先皇宠爱,别人读书他睡觉,别人练字他吃东西。 李太傅看见之后,二话没说一顿戒尺下去,第二天再来的时候萧宠就老实了。 李太傅之所以有这个胆子敢打皇子皇女,主要是萧国有祖训,除非罪不可赦,否则不斩先生。 先皇当时看着萧宠肿的老高的手心,心都疼死了,晚上守在萧宠床边硬生生想了一夜,愣是没想出给李太傅安点什么罪名,最后只能作罢。 晚上终于能回去的时候,楚子栎跟吕青庭的手心已经肿的老高。 今天一天两人入了太学啥都没干,就挨了顿戒尺,干坐在那儿疼了一天,吹手心吹的嘴酸。 晚上刚出学堂的门,盛夏就迎上去,捧着楚子栎的右手,就着灯笼光亮,看清楚手心后,迟疑了一下,“咦这、这没肿啊” 他眼里浮现出惊喜,刚想说自家主子天赋异禀,有抗揍的能力时,楚子栎默默的把肿成馒头的左手提上来递到盛夏面前,“这只。” “都肿成猪蹄了。”盛夏心疼死了,小心翼翼的捧着楚子栎的手,安慰他说:“殿下莫哭,咱们回去多吃几只猪蹄补补。” “吃不了。”楚子栎一想起这事就难受,差点哭出来,“罚抄书。” 两人是一群学子中出来最晚的,别人都是日落前便走了,只剩下他们两个被李太傅留下来。 太傅坐在书案后面,看着面前一高一矮的两人,脸色沉着。 她先数落的是吕青庭,“小小年纪,竟如此心机,还知道倒打一耙若是不好好教导,将来怕是要无法无天。” 吕青庭眼里只有自己的“猪蹄”,眼睛都哭肿了,根本没听太傅在说什么。 李太傅还是第一次被人这般无礼对待,拍着面前的书案让吕青庭回神,“知道自己错哪儿了吗” “不该上课打闹,不该倒打一耙,不该知错不认。”吕青庭小声嗡嗡。 “还有呢”李太傅见吕青庭实在想不出来了,便说道:“其一,字丑,丢太君后的脸面。其二,辱骂兄弟,丢皇家人的脸面。” “你俩都贵为皇子,没有谁比谁还尊贵。既然都是一样的人,那旁人的弱处你有什么资格去嘲笑侮辱呢” 李太傅苦口婆心,“我这是在教你做人。你尊贵的地方除了你的身份,还应该是你高人一等的修养内涵,你身后是太君后,你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他的脸面。太君后就是这么教你随意侮辱别人的” 吕青庭头低着,小小年纪却能面无表情。 李太傅又看向楚子栎,“你知道自己错在哪儿吗” 楚子栎摇头。 “他率先拿东西扔你扰乱学堂秩序,你应该先举手告诉我,而不是应该自己回击过去。如果所有的纠纷都能自己解决,那还要制度,还要律法作甚” 李太傅告诉楚子栎,“万事不要逞强,受了委屈就要说出来,凭什么替别人忍着难受了自己” 见楚子栎茫然的眨巴眼睛,李太傅叹息一声,“就是会哭的孩子有人疼。” 他本就是弱势,只能把握对自己有利的那一面,争取更多的宠爱,而不是自我坚强。 楚子栎歪着头也不知道听懂没有。 “太傅。” 李太傅正欲让两人离开,就听见门口有内侍小声唤他,手里提着慈宁宫的宫灯,瞧着衣服装饰,应该是太君后身边的人。 这是听说挨打了,又见迟迟不回,这才派人来催的吧。 那内侍果真开口,“太君后问您青庭殿下今日还能回去吗如若不能,便让奴等把他的起居用品送过来。” 好一个以退为进。 李太傅面无表情,“既然两位回去都是有人伺候的主儿,那不如顺势多练练字吧。” 楚子栎被吕青庭连累,跟着抄写三遍太学学堂规矩,一共百十来条。 瞧着塞在楚子栎腰带里的规矩,盛夏眼睛转了一圈,“不怕,我帮您抄。”他跟暮春都是识字的。 暮春打了盛夏一下,皱眉说他,“你糊涂了,殿下连字都不会写,你要是帮他抄,那就是欺瞒舞弊,你还想让殿下再挨一顿打” 楚子栎听的直摇头,肿胀的手藏在身后,惊恐的重复道:“不能再打了,不能再打了。” 三人在说悄悄话呢,却被身旁过于明亮的灯火吸引了注意力。 碧螺亲自来接吕青庭,瞧着他提着宫灯过来,吕青庭哇的一下哭出声,哭的喘不上来气。 碧螺把灯递给旁人,弯腰把吕青庭抱起来,哄着拍着他的后背给他顺气,“小主子委屈了,咱们这就回去。 边走边柔声说,“太君后听说您挨打,心都碎了,在慈宁宫里急的不行,这才派奴才来接您。” “那怎么早上不来,到现在才来。”吕青庭大声质问,这句话几乎是吼着说出来的。 碧螺耐心解释道:“太学属于朝堂,后宫不得过于干预,哪怕是太君后也不行。” 吕青庭委屈的很,几乎是哭着回去的。 盛夏看着自己跟暮春手里的两盏宫灯,再瞧瞧旁边的灯火通明,顿时觉得自己这边像是萤火之光碰到了通天光亮,比不得。 如今那边人一走,原本亮如白昼的学堂门口立马黑暗下来,有种一瞬失明的错觉。 盛夏见楚子栎也在瞧那边,便说道:“殿下不用羡慕,下回奴才举火把来,一手一个,绝对比他们还亮。” “”楚子栎看着这二货,心想你举着火把是打算愤怒起义火烧皇城吗 被楚子栎跟暮春盯着看,盛夏飞快的眨巴眼睛,干笑道:“说,说笑呢,说笑也不成吗。” 主仆三人回去的路上,瞧见拐角处站了一个人,那人手里提着一盏橙黄宫灯,听见他们的声音,才将手里提着垂在小腹前的灯往上提了提,举到脸前。 盛夏惊讶的喊出声,“青衣大人。” 青衣奉命来接楚子栎散学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2章 过几日收拾他 知道青衣是特意来接楚子栎的,一路上盛夏都很开心,作为一个内侍,还有什么比自家主子被皇上惦记着还更高兴的事情呢 青衣领着楚子栎没回坤宁宫,而是直接去了御书房,解释道:“今日事务繁忙,陛下还没忙完。” 早上萧染下朝时就听说了楚子栎挨罚一事,不用青衣细说也知道他是被吕青庭连累了,当时这事萧染听完就搁在一边,青衣以为她不在意,也就没多说什么。 等到晚上的时候,萧染才问青衣,“可回来吗” 得知楚子栎被留堂,萧染只“嗯”了一声示意自己知道了。 青衣摸不清萧染的意思,干脆主动询问,说要不要他着人过去问问 萧染说不急,会有人沉不住气去催问。 青衣一想便明白了,正要下去的时候,却见萧染突然停笔抬头,朝他道:“他今个是第一次去太学,待会儿你去接他散学吧。” 太君后那边去的定然会是碧螺,她不派人去接楚子栎,怕是会衬的他格外可怜。挨了打都没人过问。 楚子栎做皇子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晚上来御书房,一时间有些好奇的左看右看,连肿起来的手都忘了。 萧染停笔看他,说道:“过来,朕看看。” “呜。”提起手楚子栎才想起来疼,把肿成馒头的手递到萧染面前,含糊不清的说,“肿了。” “嗯,朕看见了。” 十下戒尺听起来数量不算多,可是用李太傅的那个手劲敲下来,十有八九都会肿,更何况打的还是他跟吕青庭这种男子。 吕青庭才五岁,稚嫩的小手怕是会肿的比楚子栎更厉害,可想她父后看见得有多心疼。 萧染搁下手里头的朱笔,提着楚子栎的手腕,对着书案前烛台里的灯光打量他的手。 看了一会儿,笑了,“像个棒子面的窝窝。” 别人都是肿的跟个白面馒头一样,奈何楚子栎皮肤黄,手又小,一肿起来就跟那蒸笼里发起来的窝窝一样。 楚子栎鼓起脸颊,不高兴的说,“肿,还疼。” 手心通红一片,能不疼吗。 萧染让人把在偏殿等候了一天的安太医叫过来,说道:“让她给你看看。” 安太医在偏殿看了一天的书,差点睡着的时候被人喊了过来。瞧见楚子栎的手,这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喊过来。 楚子栎坐在板凳上乖巧的让安太医看手。萧染则身体后撤放松的倚靠着身后的椅背,下巴微抬,眼睛半眯,目光像是在看楚子栎,又像是放空了什么都没看。 萧染手随意的搭在椅子把手上,刚才捏过楚子栎手腕的手指彼此摩挲了两下。 对着灯光看楚子栎的手,皮肤黄是黄,但肤质细腻,手感跟她那块上好的羊脂玉手感差不多。 可他皮肤怎么就黄的这么均匀呢明明小时候还是个白面馒头,怎么长大后就成了窝窝呢 这事她问过安太医,可安太医没说实话。她说她也不清楚,但萧染是一个字都不信。 楚子栎看着自己窝头一样的手,觉得饿了,抬头跟青衣说,“饿。” 盛夏刚才说回去要给他弄猪蹄补补呢。 萧染回神,故意戳他伤口,“太傅不是罚你抄书了吗,等抄完再吃也不迟。” 肿了的手涂完药后被包了起来,看起来终于像个白面馒头了。 楚子栎吞了口唾沫,忍住咕噜噜叫的肚子,赌气似的看着面前的规矩。 “好在打的是左手,这要是打在右手上,今天怕是就抄不成书了。”萧染看着他倔强的背影,又补了一刀。 楚子栎犹豫了一瞬,扁嘴哼唧着,转身可怜巴巴的看着萧染,竟撒娇道:“阿姐” 萧染手搭在扶手上,掀起眼皮看他,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对于楚子栎的示弱似乎不为所动。 “饿。”楚子栎坐在凳子上,不开心的蹬着双腿,“子栎饿。” 他眼里沁出雾水,一双干净的大眼睛巴巴的看着萧染,委屈的翻出下嘴唇,小声呜呜,“阿姐。” 青衣看的心都软了。楚子栎皮肤不白,但五官好看,前段时间瘦的脱相看不出来,最近被喂的长了些肉,就能看出他隐藏在肤色欺骗下的五官。 他这么一撒娇,大眼睛雾蒙蒙的,腮帮子微微鼓起,翻着肉嘟嘟的下嘴唇,看的人心都软了。 萧染眼里似乎闪过笑意,终于舍得开口问他,“想吃什么” “猪蹄。”楚子栎毫不犹豫,从凳子上站起来,噔噔噔的跑到萧染面前,眼睛弯弯,声音欢快,“想吃两个猪蹄。” 萧染看着他那只被裹起来的手,说他,“你也不怕腻的慌。” 楚子栎嘻嘻的笑,烛光映衬下,他看向萧染的眼睛里像是有光。 青衣心里叹息,此刻的楚子栎看起来真的跟常人无异,没有半分痴傻,若是一直这样多好。 这个念头刚闪出来就被青衣打散了,他正了正神色,心里明白,如若楚子栎不是这幅痴傻模样,他在宫里的处境怕是比现在艰难太多。 有时候人傻一点,未必不是福气。 饭菜被直接送来御书房,因为楚子栎不愿意回去,他笑嘻嘻的赖在萧染身旁的椅子上,说的好听,“陪阿姐。” 可猪蹄一送过来,楚子栎眼里还有什么阿姐,就只剩下吃了。 他是真饿了,没挨打的右手拿着勺子大口吃饭,被片过的两只猪蹄没一会儿就被他配着米饭吃掉了一只。 现在萧染都有些怀疑楚子栎挨打的时候是故意伸的左手,右手就留着吃饭呢。 看他吃的这么香,萧染奏折也看不下去了,索性让人添了副碗筷,跟着吃了点东西,权当宵夜了。 吃饱后,该抄的书还是要抄的。 楚子栎整只手握住笔,竖直握着,在纸上画来画去,没一会儿脑袋就跟小鸡啄米一样,在桌面上一点一点的,最后终于抵着书歪在桌面上不动了。 萧染一开始没注意到他的动作,直到后来听见他舒缓的呼吸声才抬头。 御书房里安静无比,只剩下萧染偶尔的翻书声,在这种环境下,楚子栎熟睡的呼吸声就显得格外突兀。 “可要臣去唤醒他”青衣低声询问。 萧染摇摇头,示意青衣找个体壮的内侍把他背回坤宁宫睡觉去吧。 青衣怕楚子栎冻着,临走前还给他背上搭了件大氅,而楚子栎睡的香甜,并没有感觉自己被人移动了。 青衣等做完这些回来的时候,便看见萧染已经从书案后面出来,站在楚子栎趴过的桌子旁,手里正拿着楚子栎抄写过的规矩。 上面全是歪歪扭扭的线条,青衣凑头看了一眼,瞧见纸上居然有半个较为清隽工整的字,不由惊讶的“咦”了一声。 这字虽然只有半个,但瞧着写完的这半边字迹工整,字形小巧,跟周围的线条格格不入。 前半个字还有些工整,可写到后面像是困极了,线条由粗到细划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痕迹就没了,可能是睡着了。 萧染不着痕迹的挡住青衣还想再看看的视线,将纸揉成一团,扔在自己的废纸篓里。 人在困顿之时,精神最为薄弱,也是最真实最懒于伪装的时候。 萧染眯了眯眼睛,但却没说什么。 “慈宁宫那边可有什么举动”萧染顺手拿起桌子摊开的那本规矩又回到书案后面。 听萧染问起,青衣才想起刚才一打岔被忘记的事情,“听说太君后发了一通火,随后派人给李太傅送了套笔墨纸砚,给青庭殿下告了一天的假。” 青衣问,“咱们可要给子栎殿下告假” 萧染眉头一皱,“告什么假,被打了一顿就不去了怎么那么娇气,传出去旁人又该说朕跟惯儿子似的太惯着他了。” 萧染边说边将规矩在面前摊开,拿出宣纸用镇石压着,开始抄起规矩来。 青衣:“” 青衣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默默的看着面前这个言行不一的人。 晚上吕青庭回去后,还没从碧螺怀里下来,就将被打的右手递给太君后看。 那白嫩嫩的右手掌被打得发肿,瞧着有半寸高,对着灯光中一照,通亮,好像满肚子装着已成熟的丝的蚕身一样,可心疼死太君后了。 他不顾身份将李太傅祖祖辈辈都啐骂了一遍,搂着吕青庭一遍遍的喊,“可疼死我的乖乖了。” “老不死的迂腐东西,对着个孩子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呢感情她是没有亲孙子,心是石头做的都不知道疼” 太君后捧着吕青庭的手左看右看,疼的恨不得这戒尺打在自己身上。 吕青庭哭的声音沙哑,摇头直说,“皇爷爷,乖乖不想去太学了,李太傅还罚我抄规矩,我抄不完明天还得打我,我不想挨打。” 说着就又哭了出来。 “不去咱明天说什么都不去”太君后腰背挺直,“若不是先人的规矩在那儿,我非得把她孙子拽过来打一顿才行。” 话虽这么说,可等差人去跟李太傅告假的时候,太君后还是让人拿着一套文房四宝过去的。 吕青庭怕明天太君后会反悔,不看到他着人去告假就哭着不肯吃饭,太君后没法子,这才大晚上的让人去太傅家里告假。 吕青庭手上的疼劲都过去了,吃饭的时候全是雀儿在喂。 太君后派去请安太医的内侍,都等吕青庭吃完饭了才回来。 碧螺皱眉询问,“怎么回事去了那么久” 那内侍也是一脸为难,“太君后指明要请医术最好的安太医,可奴才过去的时候就听人说安太医一早就被皇上叫去了御书房。 奴才等到现在也没见人回来,奴才想她莫不是在御书房住了吧,可奴才也不敢去问皇上要人,奴才没办法,这才带了别的太医过来。” 太君后将话听的一清二楚,气的咬牙,“皇帝撇下亲侄子不疼,却疼那个傻子,这像个什么话” 吕青庭不高兴的沉着小脸,告状道:“乖乖今天挨打也都怪那个傻子,要是没有他就好了。” 太君后搂着吕青庭,意味深长的说道:“乖乖莫急,等你皇姑姑娶了夫郎,等你小叔叔进宫,到时候她眼里哪还有这个傻子。” 吕家打算送吕墨进宫呢,到时候楚子栎说什么都得从坤宁宫里滚出去。 吕青庭有些开心,可转念一想小脸又皱巴起来,“皇姑姑要是不愿意把他撵出去呢” 太君后笑了,胸有成竹的说:“她肯定会愿意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墨叔叔长的多好看。” 这女人啊,说到底还是会喜欢长的好看的男人。只要碰过一次,就还想着碰第二次。 太君后对于吕墨的长相很有自信。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