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boss秦始皇》 第1章 楔子 赵跃是个不折不扣的宅女,除了十九岁那年考上了大学出了趟远门,再也没去过别的地方。她在大学里也是出了名的宅,除了上课十有八九在宿舍研究她心爱的秦史。 班上的男生对她挺好奇的,一是她长得清秀,不爱打扮的女汉子能用清秀二字形容,底子算是不错;二是不爱说话显得高冷,男生对这类的女生都充满某些幻想。 可惜,听到这个言论的舍友们摇摇头,她在熟人面前就是个疯子,整天沉迷秦始皇无法自拔。 是了,此刻的空调房里,赵跃在脑机前左手抠脚右手摸键盘,牙没刷脸没洗,一边敲键盘一边傻笑,“哈哈哈,我订到火车票了,明天就去西安” “发生什么事了” 躺在床上挺尸的张迪一下子惊得坐起来,睁开一双熊猫眼看了半晌,才发现对面的某人又抽风了。 张迪将枕头扔过去,幽怨的盯着活蹦乱跳的赵跃,“吓死我了,赵大妞你别一惊一乍的,我刚睡着,明早还要早起赶火车回家” “哦哦哦”赵跃捂着嘴小声笑着,将枕头递回去,连连道歉,“阿迪,抱歉啦” 张迪眯着眼睛接过枕头,瞄到她还在那处手舞足蹈,一枕头打在她的脑壳上抗议,“现在立刻马上,躺床上去” 赵跃摸着自己的脑壳儿乖乖地爬上床,眼巴巴瞧着对面一动不动趴着的张迪,小声补充道,“阿迪,我买到票了,明天就去西安” 张迪摸到爪机看了一眼后,长长地哀嚎了一声,眼睛里透着生无可恋的绝望,“赵大妞,赵大爷,现在一点了,要见你的陛下,也得睡个好觉,明天才能赶路ok” “是是是,我不说了。” 赵跃立刻钻到小被子里呵呵傻笑,三年前,自她攒钱开始就已经做好计划要去西安游玩。马上就要实现西安之旅,怎能不兴奋 赵跃激动极了,几乎一夜没睡着,第二日一早便兴致勃勃的收拾东西,赶着下午的火车。赵跃的行李并不多,夏季的几件单衣,一本笔记本,一本带着秦始皇本纪的史记卷一,再加上新买的笔记本电脑,收拾一下便匆匆上路。 开学的时候,某人的老妈终于摆脱了一个碍着自己打麻将的小唠叨,把她送扔大学门口,而后手都没挥一下,兴高采烈地走了再后来就没看到某老妈资助的一毛钱,所以某人靠兼职为生一直很穷,只能买得起慢车硬座。 赵跃心塞地摸了一把已经开始掉皮的行李箱,跨越大半个中国一路颠到西安疲惫得不行,可是想到马上就可以到自己梦寐以求的地方立刻精神了起来。 七月的西安燥热,赵跃出了一身的汗,手心也是。下了火车,她左顾右盼,激动得不得了,拿着手机用订房a反复比对,找了间干净且便宜的旅馆住下,好吧,便宜才是最重要的赵跃美美的睡上一觉后,第二天一早即刻坐车去了临潼的兵马俑博物馆。 赵跃是十足十的穷游,瞧着景区里的饮料只能眼馋,摸摸口袋里的钱又放了回去,从包里拿出水杯小小的含了一口润了润。而后,掏出笔记本,兴奋地记着一些心得。 这个扎着高高马尾辫的女孩子很快入了博物馆中一个位中年管理员的眼,他先是惊异,随即快速回了研究室,掏出档案袋子里新出土的女俑照片1。这是罕见的俑像,可以说是整个兵马俑坑区里唯一的一具,也是最具神秘色彩的一具。 这个一身戎装的女俑与秦始皇是什么关系难道在秦国果真有女子军队为什么只有这一个女子入了阵又或者她只是秦始皇的贴身侍卫或者其他什么人 游客长得像兵马俑并非什么稀奇事,博物馆里还有专门的娱乐项目寻找与游客相像的兵马俑。 赵跃倒是没发觉自己受了旁人的关注,依旧兴致勃勃地混进旅游团跟着别人的导游,一边听故事,一边观察每一样文物,这时一面铜镜入了她的眼。铜镜很小巧,一只手就能将它握住,古代也有巴掌那么大的铜镜吗 这铜镜的纹路简单,背部的中心是个圆形凸起,沿着凸起的周围是规则的祥云图案,也是极简的几何曲线图纹。赵跃眨眨眼,战国晚期至大秦,铜镜的纹路已经趋向繁复,那些越来越复杂的云雷纹、金银错、蟠螭纹等等才是主流。这么素净的青铜镜子,反倒随了商周时期的风格,出现在秦俑坑之中,真是特别。 与别的文物不同的是,它并未放在橱窗里头,而是直接放在展台上,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甚至触手可及这是哪个管理员这么粗心赵跃看着周围的人,竟然没人关注这块铜镜,也许当成廉价的假货了。 若是假货的话,摸摸应该没事吧 赵跃左顾右盼,趁着导游和博物馆工作人员不注意,在裤子上擦了擦手,然后摸了那个暗淡无光的铜镜。她没敢多看,摸了下就放了手,毕竟可能是文物,摸坏了她可赔不起。 赵跃仔细端详它的纹路,而后终于忍不住伸出手在那个凸起上轻轻按了一下。 “小姑娘,需要帮忙吗”那个中年管理员便是这个铜镜的所在区域的管理者,他回来以后又寻到赵跃,见她在似乎在观察什么东西。 展台上原本的镜子在上周就失窃了,所有的监控都显示当晚没有人来,镜子在监控中就这么突然没了。由于太过诡异,展台撤了玻璃罩,打算全面检查后,放上别的文物代替。 管理员的出现,让赵跃惊出一身汗,那感觉就行考试作弊被抓了一样,“不、不用了,我就是随便看看” 赵跃以为自己被盯上了,趁着管理员不注意,一下子挤进人群里,默默离开铜镜展台,混到旅游团继续听导游讲解故事。那些导游,大部分爱讲奇幻的故事吸引人,其实都是一些怪谈罢了,赵跃勉强听着。 导游眉飞色舞的讲解着,“大家好,这里就是著名的兵马俑,埋葬着秦始皇的侍卫,他与皇后则合葬在秦始皇陵,秦始皇陵现在还未开采” 赵跃一听这种话就来气,这是相当不专业的导游,都开始瞎编了,她急急的打断道,“等一下,秦始皇没有立后啊” 天气闷热,那导游虽然不快,却还是耐着性子与赵跃说,“小姑娘,我是学秦史的,秦始皇是有皇后的,多部史书上都有记载。” “什么” 赵跃心中一惊,怎么会这样不可能啊 后边的人一致觉得赵跃在找茬,对她有点不满,有个阿姨甚至开始酸她,“小姑娘,秦始皇怎么可能没有皇后这可是常识啊你这历史学的也太差了” “我历史差” 赵跃指着自己,她虽不是历史专业出生,好歹是个业余爱好者,这么严重的问题难道会搞错 所谓三人成虎,一群人都这么说,赵跃心中开始打鼓,“秦始皇真的有皇后吗” 旁边一个戴眼镜的大叔看起来比较斯文,掏出手机滑给她看,“有啊,你查查手机,这不写着呢吗” 赵跃只觉得脊背发凉,立马掏出自己的手机查询,心中一惊。搜索的一条八卦信息居然是嬴政冒天下之大不韪娶了同姓女子,要知道古代同姓不婚,所以秦二世而亡。 赵跃看了以后,嘴角抽搐,“瞎七八搞,这是哪家小编想象力好丰富,胡编的吧” 赵跃继续往下翻,越翻越蒙史学家考证,这是赵国的女子,以国代为姓氏,与秦始皇之赵氏嬴姓不同,否则也不可能立后。 这些赵跃都不在意,她记忆中秦王政根本没立过后,难不成是她记错了 赵跃慢慢掉了队,她心中如遭了电击一般,仿佛这个世界跟她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赵跃这一天的旅行因为这件事并没有尽兴,她不明白到底哪里出错了,为什么人人都说嬴政立后了她研究秦史的时候还特意查过史料,今天查阅手机,竟然发现和她记忆中的完全相反。 赵跃想起自己带了史记过来,而且当时还在旁边特别备注了“秦始皇为什么没有立后”的一段红字。想到这个,她飞快拉开行李箱,将书掏出来,翻开秦始皇本纪的时候发觉那些字已经不见了。 难道真的是她记错了 可她清清楚楚记得自己写了那段字的,她摸摸那一页纸,上头干净极了。 她再看了一遍秦始皇本纪,那书中的记载也变了,照书中的意思,帝后是个赵女,曾招秦国上下非议。 赵跃百思不得其解郁闷得不行,她将史记又放回行李箱中,并将昨日换下来的脏衣服装起来,心中被这种郁闷感填满,不想再游历了,准备收拾好第二天便离开。 就在这时,赵跃发觉自己换下的裤子口袋里多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拿出来一看,竟是昨天摸的那块铜镜。 赵跃心中一惊,难不成是她走神的时候把铜镜当手机揣兜里了 不行不行,得还回去。 不对,万一被当成小偷了该怎么办 赵跃急得团团转,这下有嘴也说不清了,展馆到处都是摄像头,说不定她现在已经被锁定了,警察兴许正在各个旅馆搜捕她。 完了完了,一世英名死于走神。 赵跃啊赵跃,你该咋办 “咚咚咚” 突然,有人敲起了门,赵跃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我是保洁员阿姨,开开门喽,阿姨来打扫了。” 赵跃心中紧张,这种感觉特别像开门查水表,然后一堆警察推门而入将犯人抓个正着。 赵跃心中哀叹,坦白从宽吧,她垂着脑袋认命的开了门。 入眼的只有一个憨厚的阿姨咧着嘴巴笑着,手中推着装满打扫用具的小推车,赵跃瞅了一眼,后边根本没其他人。 赵跃放下心来,把铜镜偷偷塞回兜里后,侧了侧身,便让阿姨进来。 那阿姨朝她笑笑,将垃圾桶倒了,看着没那么脏,也没怎么打扫。 赵跃送了阿姨离开,反锁了门,虽然有惊无险,但也出了一身的汗,她摸出铜镜仔细端详,顺着背后的纹路摸索,这个铜镜似乎已经不像初见时那么陈旧了。 赵跃摸了一会儿后,慢慢转过镜子,镜面整洁光滑,依稀照出她自己的面容。她突然脊背发凉,而后一把扔掉镜子。 因为,她第一次摸镜子时,镜子经过两千多年的腐蚀已经废了,根本照不出人影。 难道是她眼花了 她远远的又看向那镜子,却发现镜子里映着的不是她的轮廓,而是一个小女孩,那女孩儿咧着小嘴儿正对着她笑。 赵跃揉揉眼睛,发觉根本不是她眼花那女孩子左右顾盼,仿佛是在照镜子,将一小块玉石塞进发髻里,而后对着小镜子,整理仪容。 这场景特别像阿迪讲过的恐怖片,赵跃吓得连连后退,因为那小女孩仍在那里自顾自的照镜子。 赵跃想死的心都有了,大白天活见鬼了 难道她碰到灵异事件了 可是她这件屋子朝阳,房门号也没问题呀 那镜子就在她去门口的必经之路上,赵跃闭了闭眼,想到自己在二楼,跳窗应该可行的。 赵跃一边退,一边盯着那块镜子,特别害怕里头突然跳出什么可怕的东西,退着退着竟不小心绊到身后的凳子,反应再迅速也已经来不及了。她只觉得后脑勺一痛,一股热流流出,才知道自己磕到床角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章 初遇美少年 赵跃晕了过去,她虽然不信鬼神之说,可遇到这种诡异的事,她没受得住。等她再有意识时,迷迷糊糊的只觉得后脑壳生疼,脖子上也火辣辣的痛。 “你终于醒了。” 清冷的声音,如铁锥一样钻进赵跃的耳朵,她睁睁眼却看不清楚,只好揉揉眼睛再挣扎着转醒。 “我这是在哪里” “冷宫。” 赵跃睁大了眼睛,眼前是个十来岁的少年,“你是” 那少年长得很是英朗,清秀帅气,剑眉薄唇,样貌很正。他见到赵跃,眉心间突然微微蹙起,对着她面露厌烦,“赵丫,你真是健忘,白日里陷害于我的事莫不是都忘了” “我陷害你” 赵跃一下子捂住自己的嘴,她的声音什么时候这么奶了 “心虚了” 男孩子直直地看着她,那双眼清明细长,一点也不似男孩的懵懂,透着股天生的冷漠和疏离感,“小小年纪就心如蛇蝎,女子果真天生恶毒。” “小小年纪” 赵跃睁大眼睛,她二十多岁了,用小小年纪形容赵跃伸出手,原先纤细的手,现今变得又小又胖又软,“怎么回事” 赵跃心中已经乱得不行,她环顾四周后才发觉这不是寻常监狱床榻等用品一应俱全,她正躺在地上,而那个少年则是稳当当的跪坐在软榻上。 赵跃却顾不了这么多了,她突然间被一个亮物晃了眼睛,抬眼便看到窗子口的案上一枚铜镜,折射的月光刚好落在她眉心。 铜镜 难道是那块铜镜 她扑过去拿起来,结果手短脚短摔了个大马趴,铜镜也没拿住掉在了地上,她虽还未搞清楚状况,但是这诡异的铜镜一定是她回去的关键。 赵跃什么都不管了,匆忙拾起来照着自己的脸。镜子没有现代玻璃的清晰,照个轮廓还是可以的,她仔细的辨认,发觉自己的脸上肉肉的,特别圆,梳着小小的双髻头,俨然是约莫五岁的女娃娃。 这不是她自己,不是 这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赵跃心中激荡,对着镜子默不作声,脑子里飞速理着思路,难不成她已经死了投胎转世了 不行,不行,要镇定。 赵跃觉得自己应当先弄明白这个身体是谁身在哪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赵跃皱皱眉,脑子里突然想起旅馆那会儿骇人的异状,她捡起镜子看了个清楚,这不就是镜子里的小女孩子吗 所以,她与那个小女孩互换了灵魂,或者,是她占了那个女孩子的身子这太匪夷所思了 赵跃转头看着那个冷漠的少年,压着心里的杂乱,已经有了主意,既来之,则安之。 赵跃拼命眨了眨眼睛,想着小女孩说话应该是什么模样,卖萌还是撒娇纠结之间,那表情大约更像个傻子,“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 那少年眼皮也不抬一下,“你自己做的事自己清楚” “我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事,我都不记得了”赵跃心中千万个念头闪过,脑袋不知怎地开始隐隐作痛,但也得忍着,眼前的男孩子应该是认识“她”的,而且对她并无善意。 赵跃思索一番后,决定先装个失忆装疯卖傻,好好安抚男孩子套些话出来。 “我知道了,一定是做梦了,你也是梦里的人。” 她本想多说几句来,可惜小小身体还是受不住打击,那头疼得更厉害了,还没想好下一步该如何套话。说话间,赵跃只觉得自己两眼发黑,脑袋再一发晕,便倒下去不省人事了。 一觉睡醒时,满头大汗,赵跃猛得坐起,看向四周,她原先是在地上躺着,如今身子底下却软软的。 赵跃泄气,休息一阵子后更加清醒了,原来一切都是真的啊她看了看周遭,本来只容一人的小榻上现在挤了两个人,好在都是小孩子,才没那么尴尬。 她眼珠子转了一个圈,想着这少年似乎也不坏,不然也不会把她弄到床上去。 那少年见她醒了,瞄了她一眼,却动也不动,“你醒了,我还以为你又摔死了。” 赵跃抱着自己的脑袋,两眼里尽量发出迷茫感,看着那少年道,“你是谁” 少年皱眉,终于肯赏她一个目光了,“赵丫,你又要玩什么把戏” 赵跃得到关键讯息,立马装作迷糊,问道,“我叫赵丫吗” 少年狐疑,翘起眼仔细地看着她,“赵丫,你当真不认识我了” 赵跃扁扁嘴,学着小孩子一般无知,眼前的男孩子一看就不大好糊弄,她时刻不敢放松,“我干嘛要认识你我连我自己都不认识了。” 少年生性多疑,他还是不信,“我不知道你在玩什么把戏,本来我不想管你的,念着姑姑,我再忍一次。” “忍忍什么”赵跃觉得他这话说的怪怪,难不成这个小丫头真的欺负过他 赵跃低头又看着自己小小的身体,脖子上传来的痛感让她清醒了些。 赵跃又拿回那块铜镜照着,发觉脖子一圈红印子,在她喉咙处依稀可以看出交错的指印难不成是有人要杀这个幼女她是什么身份 赵跃转头看着身侧的少年,再定睛瞧了他的脸,发觉他左侧的脸红过另一侧,而且是个五爪印这俩小孩子不会是打架了吧赵跃心中对着红印比划了下,大小好像刚好与她的小肥手合适。 赵跃心虚了,怪不得人家那么讨厌自己,原来这小丫头是个小太妹啊算了,失忆到底吧那些旧账烂账一笔勾销 “小哥哥,我先前的事真的不记得了,要是我得罪过你,千万千万不要记在心上。”赵跃扯出一个二傻子一般的笑,右手举起三个指头,一个劲讨好这个男孩子,“从现在起,我决定痛改前非、重新做人” 那少年直接闭了眼,不听赵跃的保证,安安静静的跪坐在那处假寐。赵跃在他身边转了好几圈,什么话也没套出来,急得不行,也是没办法了。 “你不想出去吗” “你说话呀” “没吃没喝的会死人的,我们被关了多久了” 那少年终于被赵跃的聒噪弄的厌烦,冷冰冰道,“闭嘴” “好吧,我闭嘴。” 这时候赵跃肚子咕嘟咕嘟的响起来,屋子里连口水都没有,那少年显然是和自己一起关进来的。赵跃突发奇想,摸摸身上,竟然摸出一块饼子。她欢喜的咬了一口,发觉那男孩子故意别过脸去,应该是饿了。 “你要吃吗” 少年默不作声。 赵跃反复思考了下,这个身体的主人已经做了错事得罪人家了,这种时候再饿也不能吃独食。赵跃想了想,小孩子不经饿也不记仇,一个饼子兴许就能收买。 赵跃将饼子掰开,递了一半过去,“呐,这边我没咬过,你吃吧。” 那男孩子果真说话了,“你不恨我是我使了法子让你留了下来。” “算我借给你的日后你还我整块饼子好了,有借有还,谁也不欠谁。”赵跃一把抓过他的手,拿着他的手握住饼子,他听了这话,才拿住那块饼子。 真是一个别扭的男孩子,赵跃抱着剩下的饼子欢快的啃着,“你使了什么法子让我留下来” 那男孩子还真是坦诚,脸不红心不跳地来了一句不合时宜的话,“我说,我喜欢赵丫” “咳咳,你说什么你才几岁,就喜欢这个喜欢那个”赵跃噎了一口饼子,上下打量着眼前的男孩子,古代的小孩子这么早熟 “赵国公主是出了名的跋扈,自然不会甘心自己输了个六岁的小丫头,所以,她将你一并关起来。” 这好像不是逻辑关系吧 少年闭着眼睛,虽是放松状态,腰板却挺得很直,“原先,我是想借她的手,除掉你,可惜她脑子不好。” “额,是不大好。”赵跃瞧着他一本正经的分析,看样子这个少年智商是在线的,不大好忽悠,但不忽悠过不了关啊 赵跃啃了一口饼子,心中一边吐槽一边想着怎样和这个男孩子搞好关系这件事,“要是我,我就把情敌一脚踹飞,还把她和心上人关一起,脑子有坑。” 男孩子皱眉,瞧了赵跃一眼,手中的饼子动也不动一下。 赵跃可不管自信不自信的事,这男孩子拿着饼子没有啃的意思,只要不吃,她就没法进行下一步,“你怎么不吃啊” “我不饿。” 少年话语未落,肚子便小声的叫起来。 赵跃捂嘴呵呵笑了声,“真是打肿脸充胖子,你肚子都抗议了,吃吧,吃吧” 赵跃瞧着他终于开始吃起来,才放心大胆的和他说,“我呢,摔了一跤,什么都不记得了,你要是因为我得罪过你而生气,把我揍一顿就行了,咱们以前就算有天大的过节,冲着咱俩吃同一块饼子的份上,一笔勾销” 赵跃瞧着他默默的停了嘴,这种时候正好给他个台阶下,“好了,我低头,我认错,吃饼子要紧。” 那少年终于慢悠悠咽下第一口饼子,“你为什么说谎” 赵跃惊出一身冷汗,难不成装失忆他都能看出来 “唔,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了。” 少年狐疑,“赵丫,是谁指使的你” 赵跃使劲的摇头,无辜的眨眼,希望这少年能看在她卖萌的份上饶过她一回,她要是能记得这些事就不用苦恼了。 然而,他根本不看她,“自己去请罪” “你至少也和我讲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不记得了。” “公主的暖玉是你拿的对不对” “暖玉” 赵跃转了一个圈,摸了摸身上,真是一身的肉肉,俨然就是个小胖子,除了刚才那块饼子,拨浪鼓,蜜饯,真是应有尽有。 那少年嫌弃地瞧着赵跃,眼睛随着她的扒拉开始打量,顺着她红扑扑的小脸往上,在她的扎着的小发髻上看到了一段露出的红绳。 少年抬手,拨开她的头发,果然在里头捏出了一块小巧的暖玉。 赵跃睁大眼睛,瞧着那块从她发髻里掏出的软玉,她想起那个诡异的镜像,果然是这个女孩子做的,太狠了。 赵跃心虚,这个锅她决定不能背,“这这这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昨天早上,是谁替你扎的头发” 少年攥着暖玉瞧着她,“赵丫,若不是我知道你不会梳头,凭着这个,够你死一次的了。” “哎我不会梳头吗你怎么知道”赵跃仿佛嗅到了八卦的味道,这个少年对这小丫头还挺上心的。 “你自己说的,赵家的小姐,一堆人伺候,不需要会。” 赵跃脑子闪过这小女孩扎头发扎得无比麻溜的画面,她该怎么办推给别人可这里她谁都不认识啊 “哦,可惜我会啊”赵跃咬咬牙,决定兵行险招,将头绳解下来,然后又对着小铜镜,仔仔细细扎了个小小的丸子,然后龇起一排大白牙对着他,“看呀我会的。” 少年定定瞧着她,片刻之后,一把抓过她,“说,你到底是谁赵丫的胆子没那么大。” 赵跃心惊,这个男孩子的洞察力真是不一般,她咬了咬牙矢口否认,“我不记得自己是谁了好不好,你再逼我也没有用,我” “别说话”少年捂着她聒噪的嘴,仔细听着外头的动静。 赵跃朝他眨眼,表示不会乱出声。少年松了手,赵跃得了自由,却跑的比兔子还要快,一溜烟下了榻,仔细的扒着门缝听墙角。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章 赵国的丫头 外头一阵嘈杂,赵跃仔细辨认了下,是中年男子与小女孩的声音。 男子的声音非常急躁,仿佛是发觉做错了什么事,“来人,放秦小公孙出来” 那女孩子显然已经缠了好几回,声音里还带着哭腔,“父王,不要放走他好不好等他回去,阿枝就再也见不到了。” “阿枝以为寡人很想放人扣着这小公孙,他日秦国虎狼之师就有理由踏平赵国,寡人绝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不,阿枝要把他留下来,绝不放他走”那小女孩愤愤道,“钥匙已经被阿芷丢了,父王想怎样也没有用了” “放肆”那男子终于失了耐心,“一个月后,秦小公孙必须回秦,要是出了差错,赵国担待不起,来人,把门撬了” 小女孩护着门口,死活不让宫人撬门,“父王,那个吕不韦只不过说了些大话,留着秦小公孙说不定能牵制秦国。” 赵跃的耳朵险些被这门的“咣咣”响声弄得炸裂,这小公主不会和她一样是个有力的小胖子吧 “天真当年秦公子异人为质,秦国也不是说攻就攻”那男子似乎很宠爱这个小公主,和她说这么多废话,一国之君居然能这么啰嗦,“探子来报异人已经有了个新公孙,能耐多少尚不知,将这个软弱的送回去,万一成了太子,对赵有利。” 紧接着又一阵“咣咣”声,赵跃晕晕乎乎,话完全没听清多少,脑袋却被震得发晕。少年见赵跃还在那处犯傻,微微皱眉对着她道了声,“过来。” “啊” 赵跃还没反应过来,迟疑地顿了一会儿,也不知怎的乖乖听了命令,跑回他身边,还没问他什么事,外头一个重击过后,门果真开了。 那门外的小女孩一并被冲击进来,趴在地上很是难看。 赵跃拍怕胸口,方才要是还蹲在门口,现在肯定成了这赵国公主的垫背了。 “公主,公主” 赵跃只知她身量不大,却一身沉重华服,还未瞧清她模样,一行宫人簇拥而上,纷纷抢着扶她,可惜人多手杂,越扶越扶不起来。 “谁踩着本公主裙子了走开” 赵王老脸已经无处搁了,“不用扶了,架出去” 赵王不再理会自己丢人的闺女,干笑了声后,客客气气的对着少年道,“小公孙,委屈了。” 少年原本清冷的性子一瞬间荡然无存,规规矩矩还了礼,低眉顺眼,目中尽是软弱的神色,安安静静的完全没了方才的伶牙俐齿与咄咄逼人。 赵王很满意少年软弱的模样,见他各方还算安好,一阵寒暄后,叫宫人替少年梳洗,然后便走了。赵王犹如一阵风,风风火火的来,风风火火的去,赵国的公主嬴枝也因为这个事被先生叫去读了一日的书,并被禁了足不准乱跑。留下的那些宫人和那些主子一样,占了首要的位置,对这少年评头论足,目中无人。 负责束发的宫女嬉笑着,替少年梳发的手竟悄咪咪地摸到了他脸上去,“这秦小公孙,果真是赵姬美人生的,样貌和她母亲一样叫人留恋。” 少年闭着眼,眉心微微蹙起,却任她们摆弄。 旁侧的小宫女拿来新衣,嘴上正经,手上也跟着揩油,“去去去,人家不过才九岁,嫩着呢,可经不起你这折腾。” 赵跃眼睛一亮,得到了个重要讯息九岁的男孩子,长这么高这高度都快赶上他身侧那个多舌的小宫女了。 那宫女夺了巾布,放在温水里弄湿,却又不给少年,眉梢高高挑起,戏弄感都快溢出来了,“小公孙,你可不能听这姐姐胡言乱语。” 赵跃算是看出来了,这些宫女都不是好惹的,那男孩子在那处动也不动,不恼也不说话。赵跃心思一动,面上装着无辜,然后踮起脚尖,抓着那湿帕子,“姐姐,让丫丫来吧。” “你这小丫头莫不是也看上了小公孙的容貌,要与我们抢着来” 语毕,一室哄笑。 赵跃气的不行,一把抢过巾布,“公主若是知道你们对小公孙这样,会罚你们的。” 那些宫女听到公主的名号终于知道怕了,得不到便宜,竟开始摆架子,“你这小丫头真是厉害若是嫌我们多嘴,我们便不干了。” “对。” “就是,就是,姐妹们,我们走。” 赵跃瞧着室内终于静了下来,拿着帕子替少年拭面,“走就走,挤在这里和鸭子一样,真是讨厌” 少年睁眼,瞧着赵跃,“赶走了她们,换你替我梳发更衣么” 赵跃看着这男孩子忘恩负义,撅着嘴巴,“公孙不要小瞧了我,不就是梳发更衣,难不倒我” 赵跃一脚踩在身后的案几上,拿着桃木梳子,却发现自己手太短,纠结了好一会儿只好开口,“公孙,你坐过来一点,我够不到。” “” 赵跃只是嘴上逞能,她是会梳头,而且只会给现代的小女孩梳头,根本不懂这里男孩子的发式是如何梳的。梳发时,手法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又是端水浸湿,又是凹造型的,折腾了半天,问了少年的意见,才勉勉强强算是梳好了发。 赵跃满意的看着被自己折腾好的发型,一半的发束起,另一半散在后边,束起那一半的侧边还编了个极为精致的小辫子,这发式让原本清寒的少年变得清新秀丽了些。 赵跃干咳了一声,想到这个发式是为了一个爱汉服的女孩子学的,英气的女孩子既要帅又得透点小妩媚,可眼前却是个实打实的男孩子啊赵跃着实心虚了一把,万万不能让他察觉出来。 那双漆黑的眸子冷不丁对上赵跃,让赵跃这个一把年纪的女青年险些没把持得住,她鼻子隐隐有些发热,赶紧心虚的跑到一边去整理发带盒子怪不得那赵国公主跟抽了风似的要留住他,真是祸国殃民 赵跃一本正经的地装好多余的发带,而后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发觉没有可疑的东西流出来才放心。 赵政默默对着镜子,男孩子自然不会在意自己的容貌有多好,明明他的神情是满意的,半晌后,却只道了声,“以后别为我梳这个发。” 赵跃想到现今连自己是谁都没搞清楚,果断选择浑水摸鱼转移话题,“公孙,我到底叫什么名字赵丫好像不是正经名字吧” “赵国的丫头,没有名字,姑姑唤你”少年合上铜镜,顿了顿,面色上看不出一丝异样,“丫儿。” “什么我连名字都没有” 少年转头,定定看着赵跃,“赵丫,我要换衣了。” 赵跃眼睛睁的滴溜溜大,在她心中,眼前不过是个毛都没长全的小孩子,“嗯嗯,换吧” 少年犹豫了下,便背对着她,脱下几日未换的衣裳。赵跃见那衣服褪下,上去接了下来,方才她看的清楚,那衣服的肩部果然坏了一个口子。 她是那种见不到东西坏掉,说什么都要修补好的那种人,她改了多次想视而不见,都改不掉。于是,四年来,她包办了整个宿舍的补衣服活,甚至还有隔壁闻讯而来的。 “赵丫,你” 少年转头,瞧见她欢欢喜喜的将他衣服收了去,心中一时无措,他扯过一边的新衣,胡乱的套上。 赵跃喜滋滋地在兜里摸出与衣料颜色相近的丝线,穿过小针,趴在小案上认认真真的补起来。 “方才我想了想,给自己取了个名字,赵跃”赵跃咬断了线,打了个线结,将那身衣服叠好,“公孙一直叫我赵丫,这名字也太土了,我就给自己取了个名字,赵跃公孙平时叫我小赵吧” 那少年瞄了赵跃一眼,突然道,“月最皎洁,你配么” 赵跃蹦哒了几下,“跳跃的跃,不是那个天上的月。” 少年系好腰带,正视着赵跃,“你莫不是想学男子,取了个男子名赵国与秦国是同宗嬴姓,你阿父又是赵王室同姓远亲,按着道理,你该叫嬴丫,嬴跃” “嬴、嬴跃” 赵跃前世研究秦史,对嬴字本就敏感,她原先只以为赵国和秦国两个国家是碰巧了,可是加上嬴姓,她心中的感觉如同一团火,不会吧 “有何不妥” “公孙,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换了新衣,更加光彩照人,“赵政。” “赵、赵政秦国小公孙赵政” “正是。” 赵跃呆在那处,不会吧 “你父亲可是异人,不,现在是子楚” 赵政皱眉,他一向敬重父亲,“你不能直呼我父亲名讳,他是秦太子。” “是是是,秦太子。” 赵跃震惊,她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少年就是将来的秦王赵政,也就是千古一帝秦始皇嬴政。 看到自己的男神,赵跃就差激动握住赵政的手,喜极而泣了,“公孙,日后我就跟着你了,你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哪怕端茶倒水洗衣做饭,做个侍女都行。” 赵政瞧着拉着自己衣服的眼圈红红激动到手抖的某赵丫,眼皮都不多抬一下,直接下了判断,“赵丫,你是不是得了失心疯” 赵跃手舞足蹈,在那处跳来跳去,“不不不,我没疯,我现在失忆了,就认识你一个,公孙公孙你一定要收留我。您放心,小赵我抛头颅撒热血,绝不会让公孙受半点委屈” 赵跃吸了吸鼻子,前世她的爱好不多,最酷爱秦史,这简直是老天爷给赐的福利,这下跟着正主,可以掌握第一手史料了。 她本就想好本科毕业转专业考历史学研究生,接着再考历史学博士,她脑中幻想着她发了一篇接着一篇论文,发到手软,走向学术界的巅峰。 可还没等赵跃多雀跃几下,她突然觉得脖子一痛,然后眼前发黑,直往赵政的怀里栽去。 在晕过去之前,只听到赵政一声轻叹,让她欲哭无泪,“赵丫,我会让姑姑请个大夫给你瞧瞧脑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章 复杂的关系 “这是给我的” 赵政瞧着她盯着那发簪许久,久到如那些小宫女一般,脸上开始泛着不找着边际的可疑红晕,他的面色即刻就冷了,“暂时放在你那处。” 这发簪本是赵政母亲未嫁前父亲给的定情信物,赵政寻了许久只寻到这一个银器,如今赵国特地隔开他母子二人,便是等着时机,或送,或杀。 前几日,赵王风风火火的来放了赵政,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吕不韦带着秦国新太子的密书,为了使吕不韦放心,做做样子。赵王本就变换无常,能不能送回质子,单看有没有其他势力从中作梗了。 赵政心中非常清楚,从邯郸传来的谣言并非空穴来风,他父亲有了新的太子妃与新的小公孙,记得他们母子,也并不意味着什么。除非,他父亲真的中意他,否则,也不过是换个地方继续过着被压制被欺凌的日子。 赵跃伸出小胖手,去接那根漂亮的簪子,谁知快到手的簪子一下子被举高,赵跃急得直跺脚不给她就算了,连看看都不行,居然捉弄她,太过分了 瞧着赵跃圆胖红扑的小脸蛋儿,赵政皱眉,将发簪胡乱插进赵跃的头发上,然后冷然地告诫她,“再有一月,我们便要离去,这一月,吃食饮水,你必须用发上的银簪子一一试过才行。” 赵政吩咐完之后,端起茶碗。 赵跃前一刻还在抱怨,听了这话心中一根弦立马拉了起来难道真的有人要害他们不行不行,赵政死了,大秦就亡了 赵跃想到这里,一下子扑在案上,抢了赵政即将入口的茶碗,“公孙等一下,我先喝一口。” 赵跃觉得自己若是因此牺牲了,也算大功一件,说不定死了还能穿回去。于是,赵跃狠狠喝了一大口,含了一嘴的茶叶子,本想吐出来,结果发觉赵政正在看她,只好生生嚼了口,咽了回去。 赵政知道这宫中的暗子自然不会让他死了的,但是他也得处处小心,可,不是这种小心。茶碗本就精致小巧,赵政默默看着没了大半茶水和茶叶子的茶碗,皱眉,然后果断闭眼不想再看她,“小赵以后,还是用银簪子试吧。” 某小赵听到这话,那一只臭脚踩在案几上,然后拍着胸脯,热血沸腾,信誓旦旦,“公孙不用担心小赵,小赵说过,要为公孙抛头颅撒热血,就算上刀山下火海,小赵也二话不说,绝无怨言” 赵政默然,他伸出手来,按在赵跃眉心,等赵跃的大话说尽了,他才道,“我不信。” 赵跃只觉得脑袋瓜子火辣辣一痛,正是赵政狠狠地弹了她一脑袋,“公孙” 数晚下来,赵跃已经摸清赵政的习性,他一向晚睡,临睡前喜欢跪坐在案前冥想。也不知都在想些什么,人生,未来古代的夜晚没网也没手机,赵跃对着正在冥想的某赵政,打了无数个哈欠终于熬不住了。 赵政是质子,和她又都是小孩子,所以只有一间屋子,主榻自然是赵政的,临窗子口加了个小榻,就是她的窝了。赵跃喜滋滋地拱进自己的小窝里,也只有晚上睡觉她不用费尽心思装无知儿童,香喷喷的睡觉最要紧,反正赵政想睡了会喊她铺床。 半夜时分,赵跃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只听到耳边一个压低了的欢喜声,“父亲果然是来接我的” 赵跃察觉到有些不对,睁眼就看见一个黑头黑脑包裹严实的黑衣人,差点吓得大叫。可惜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是谁,那黑衣人受了惊,只留给她一个屁股和黑影。 那是一个很翘的屁股,带着些许胭脂气,似乎是个女子。难不成是有人觊觎赵政的美色,爬进他们的屋子了 赵跃吓得坐起来,发现赵政正跪坐在窗子前,自顾自地饮茶,面上的小眉头终于不皱着了,心情似乎还不错。赵跃借着月光看了他衣服,发现还是他晚间伺候他换上的里衣,这才放下心来。 “小赵,赵王说的没错,父亲要来接我了。”赵政见赵跃醒了,突然睁全了眼睛,摸上案几上的锦布,似乎下了极大的决心,抓在手心里,“父亲还记得我与阿母,他信中说很在意我,我要去告诉阿母” 赵跃头一回在他脸上看到欢喜的神色,尤其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男孩子有这种摄人心魄的眼睛也是少见,怪不得赵国公主成天和中毒似的不放他走。 可深更半夜的,宫门全部关了,啊喂 赵跃掀开小被子下榻,跟着也出去了,院子外头就有赵国侍卫巡逻,若是被抓又得受罪。赵跃小跑几步在院子中央抓住这个脱线撒腿往外跑的小公孙,没长大的陛下居然会这么冲动,“公孙,现在是深夜,出不去的。” “说的也是。”赵政垂眸,密长的睫毛投射出阴影看不出任何神情,手中抓紧的锦布也慢慢松开。 赵跃咽了咽口水,月光下的赵政,长发未束,白衣赤足,带着些失落感,那一方淡青锦布刚好落在他玉质的足边。 赵跃甩甩脑袋,她今日怎么了,某政虽然是个美少年,她跟了他好几天了也该免疫了吧而且她心中已经一把年纪了,总不能老牛吃嫩草,额,反正她现在也吃不了。 赵跃胡思乱想了一番,看着赵政根本没有回头的意思,叹了口气,低身将那锦布拾起来揣进兜里,“公孙,我们还是回去吧” 赵政垂眼看了一眼赵跃,眼睛又半垂成平时里的狭长,丢下一句话便回了屋子,“小赵,伺候我就寝。” 赵跃已经做好苦口婆心的准备了,“唉” “愣着做什么,快进来” “好好好,小赵这就给公孙铺床。” 赵跃瞧着眼前的男孩子乖乖的任她安排,能迅速看清事实并不胡闹,而且,还若无其事当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看不出任何情绪。 这是一个成年人也不一定做到的,赵跃想着当年十岁时自己在干嘛,成天就知道想法子朝老妈要零钱花,要不到能闹到天亮,一直到吃成了个小胖子。 对了,老妈会不会以为她已经死了 赵跃想想就觉得心塞,老妈说她前世一定是个胖子,她还死活不信。果然前世今生,真是个胖子初三时被同学嘲笑是个胖子,整个高中过得都很郁闷,励志不吃零食了才慢慢瘦下来,直到大学才恢复正常体重。 而这一世,兵荒马乱的,为了安全,她还是做一个安静的丑胖子吧 赵跃扶着赵政躺下,为他拉好素色的被子,心中感叹,她现在怎么干起了带孩子的营生,她自己还是个孩子呢 赵跃瞧了赵政一会儿,与他接触数日,他性子除了有些冷外,生的还有些文质,横看竖看也不像那个日后霸气侧漏的秦王政,难道他是被人黑成那样了 赵跃晃晃脑袋,又拱回小窝她操心这么多做什么 第二日一早,赵跃心想不能拖了后腿,便没有赖床快速爬起来,替他梳洗换上小太监的衣服。虽说是委屈了,可要想混出去,必须得穿上偷来的小太监服。 赵跃跟着赵政小跑,一路上左拐右避,回个家还要费尽心思,躲躲藏藏。 赵跃引开宫门口看守的侍卫,赵政则是混在后厨买菜大叔后边。 这个买菜大叔,是赵跃花了大价钱买通的,赔上了兜里的一颗小金珠子,反正不是她的珠子,所以也没怎么心疼。 他们所处冷宫偏远,刚巧靠近西宫门口,赵跃出了宫门,便到处问人。谁想问了路人才寻到的地方,最终竟比赵政先到了。 入目的是一个小院子,虽不豪华,却很干净,一看就是有人精心打扫过。院子里植一些鲜花,外加上一些不知名的树木,看起来挺有生机的,难不成她走错地方了这家主人的审美算的上清新雅致了,至少不是一个俗人。 可赵姬,她会与清新雅致挂钩 赵跃好奇心本就重,爬进院子,想着扒个门缝先看看有没有人。 谁能想到,外头纯净,里头就 赵跃皱皱小眉头,香俗的脂粉气都快溢出屋子了,扑着面而来。赵跃还没怎么靠近就隐隐约约听到声响,朦朦胧胧的瞧见什么影子在晃动,原先她还单纯的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门缝下边落着男子的衣物,赵跃一眼瞧见腰带上的玉佩,龙纹剔透,看着特别眼熟。她脑子里迅速搜索,来到这里的日子见过的男子总共就那么几个,除去小太监们,就是赵王了,不会吧 赵跃扒着门缝,想瞧个究竟,若是赵王,那就意味深长了。兴许,是她眼花,或者想多了呢赵姬也许在做运动减肥咳,赵跃默念三声静心,然后揉了揉眼睛,仔细的往榻处瞟,那对影子的主人还真是 女子明晃晃的大白腿和男子长满赘肉的腰身,赵跃只有一种好白菜被猪拱了的既视感。赵跃瞧清了那男子的样貌,油光满面,还真是某王。赵跃倒抽了一口凉气,光天化日之下,男盗女娼啊那榻也是厉害,咯吱咯吱尽情地响,赵跃真怕它塌了。帐子的四角垂着精致的银铃铛,随着那对狗男女的动作清脆作响,浓情蜜意之下听着悦耳的声音是风情,可别的人就不这么认为了。 赵跃看着一股恶心感差点让她吐出来,捂着翻江倒海的胃,连退了三步,心中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你慌慌张张的做什么” 赵跃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她反应迅速,拉着赵政就往院门口跑,“我、我,咱们改天再来吧里头没人” 赵政没有动,眸子里漆黑如洞,没有别的什么情绪,“我知道。” “啊” 赵政面上不露痕迹,反过来拉着赵跃的手腕,声音压格外的低,“还杵着做什么” 赵跃的手被他攥着,生生发痛。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章 承包小公孙 赵政这几日吃好睡好,就是不大说话。 赵跃按时将他摇醒,替他漱洗、换衣,然后跑去御厨房蹲点看看有没有好吃的。反正好的肉食轮不到他们,领来领去都是菜叶子,最要命的是那些个叶子连名字都叫不上来,去迟了连叶子都没得吃。领回去了,还得想法子编个故事,夸夸这些菜叶子多么营养多么好,引诱赵政多吃几口。这古代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赵跃揉揉肚子,这些日子终于看到一个唯一认得的菜,还是她前世最最最讨厌吃的水芹菜,想想就觉得销魂。 赵跃果断将所有的水芹菜全都留给了赵政。没想到,赵政只瞧了赵跃一眼。赵跃试了毒以后,他便静静的吃了,这种安静让赵跃觉得很有事。若是往常,赵政定是卯足了劲挑剔,哪怕是某小赵偷吃的一根菜叶子,都能被他诈出来。 赵政慢悠悠地咽下最后一口粳米,突兀地说了一句,“小赵,你说说,女子是不是天生不忠” 赵跃在心里琢磨了一小会儿,怎么想都和小院的事有关,虽然心知肚明却不知怎么回答他,这个时代礼乐崩坏,女子对那档子事儿根本就不大在意。可总不能和他瞎说那些大实话,赵跃呵呵傻笑了一声,装了个糊涂,狗腿地跟在赵政后头摸着自己的良心,“那得看人呐,我小赵,虽然是个丫头,对公孙就是忠心耿耿,如有半句假话,就就天打雷劈” 突然,外头闷声一个雷,而后星星点点下起了雨。 赵跃狗腿的笑容尚挂在嘴边,好在她脸皮厚、脑子灵活,趁机拔腿溜出去,“呀下雨了,小赵这就去收衣服” 其实,她今天的衣服还没洗,咳自己要收的衣服,跪着也得收完赵跃白白的在雨里跑了一圈又回了屋子里。 西宫里的冷宫确实不如其他的宫殿,赵政也不过配了赵跃这一个贴身婢女,外加两个洒扫的丫头。那俩丫头,形同虚设,每日来他们房里晃悠晃悠,简单打扫下便算了事。赵跃也不能说什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过,她还是有些嘴上功夫的,去宫中厨房混了几日,贿赂了那些厨子,所以她每日还是能提回些稍好的吃食回来。 赵跃心中是个大人,吃些素的饼子还受得了,她眼巴巴的看着鸡腿儿,就闻了闻香味儿没敢贪嘴。厨子能给的肉食,也是赵宫里的贵人们不要的,多多少少是冷食。赵跃想起前世的老妈常常把冷掉的吃食烧开,说是能杀杀细菌不闹肚子。 赵跃凭着记忆中的步骤踩着自制小马扎,哼着小歌儿在锅灶上忙活。赵跃的钱财有限,比起金钱收买,最难买的是人心,这小马扎还是赵跃为了贿赂大厨给他们定制的,有了小马扎,大家择菜再也不用席地而坐了彻底解放了双腿。赵跃全然忘了自己是六岁的小娃娃,等忙活好了,才发觉一屋子的厨子正眼巴巴地望着她。 那个年长的老厨平时冷冰冰的不要她贿赂,后来觉得赵跃的小马扎挺好用,但是就是板着脸不用,而他此刻眼睛里发着亮光,看着她就像对着顶好吃的菜肴,一句废话也没直奔主题,“赵丫,想学做菜么” 赵跃差点从小马扎上掉下去,踉踉跄跄下了小马扎,包起鸡腿子放在食盒里撒腿就跑。 什么鬼 人家穿越遇到大触,然后学好武功技能直奔人生巅峰。她倒好,穿越遇到大厨,这是暗示她将来做厨娘么太掉价了,太掉价了 赵跃拎着食盒心有余悸回到西宫,正准备先偷吃根鸡腿儿压压惊,“公孙呐,小赵是受到了惊吓才偷吃地哟,待会儿你可不能骂我。” 赵跃捣鼓了好一会儿,朝赵政的屋子处拜了拜,还没吃上一口便听到一阵嘈杂声,心中暗觉不妙,他们住的冷宫,最不差的就是安静,又出了什么事了 不成不成,那可是未来的秦始皇,没了,就真的没了。 赵跃抱着食盒,屏气凝神扒着门缝看,被这一幕惊呆了赵政被扒了半截衣服,一群大小不一的宫女在那处嘲笑他,为首的正是风风火火的赵公主嬴枝,看样子是禁足令解了。 嬴枝是赵王丹最年幼的公主,自然受到万般地宠爱,在宫中像个高傲的小孔雀,小小年纪穿的花枝招展,脖子仰得老高,“我让你去我的宫中,你不去,你不去我便来了。” 赵政垂眸,木然地瞧着旁侧,衣服被扯的凌乱,露出脖子前大片肌肤,那小锁骨刚刚成型,肤色也因为年少润泽展露无余,在日光下白到发光。 赵跃摸了一把热热的鼻子,心中感慨怎么也得长熟了,赵政才九岁,嬴枝就这么迫不及待辣手摧花 赵政的面上始终没有任何的情绪,整个人透着一股听话和温顺,他自从小院回来后,就变得格外温顺,温顺到赵跃猜不出这个男孩子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虽说忍一时风平浪静,可惜忍过头,有时会让对方得寸进尺。 嬴枝见他没了反抗,又开始作妖,“你,去压着他。” 被指到的小宫女脸上泛着小粉红,面上带着些莫名其妙的期许,“公主,压着他” 那嬴枝公主突然拿出一幅羊皮画,“看到这张画了没,就学这样,压着他。本公主看看,他能不能比得上画中的人,哈哈哈。” 突然之间,空气都安静了,那些大一点的宫女根本不敢看那画。这个时代礼乐虽已崩坏,至少也知道避着众人寻个草丛什么的在背地里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但还没到明目张胆、放浪形骸的地步。 赵跃眼睛睁得老大,那画上靠,女上位天呐,我的公孙,我的公孙 赵跃恨得牙痒痒,这么下去准出事,她迅速想着解救赵政法子,她就一个人,她们有七八个,如何救得了赵跃灵机一动,放下食盒,吕不韦方才还在宫中与赵王寒暄,她不如去大闹一场。 “小丫头懂什么,不如我来。” 一个魅声妖影的成年宫女笑盈盈地拜向嬴枝,赵跃只能看到她的背面,那屁股翘得格外风韵。那宫女双手分别精准地握住赵政的两个细胳膊,脚下一绊,只一下就将赵政压制在身后的榻上直奔主题。 赵跃还没反应过来,这手速堪称训练有素啊要不是那宫女长得骚气,赵跃甚至会怀疑她是不是干特工的。 那宫女制住赵政以后,缓缓爬了过去。赵政隐忍闭着眼不去看她,胸口间溢出一股子难耐的恶心感,隐隐得要发作起来。那女子见状红唇勾起,在他身上胡乱摸索,一遍摸着一边娇笑。 赵跃回神间,发觉那女子的手竟触到了那处,赵跃险些惊呼出来九岁的男孩子,那处才刚发育啊 赵政上头恶心,下首却生出别样的难耐,他察觉到自己身上的反应,暗觉不妙,终于反抗了起来。可他哪有这个力气,对方二十上下岁,他才多大 这个地方,男孩子长得漂亮标致也不是什么好事,有些贵族子弟就爱这口,赵跃光听宫女无聊时说的那些污浊的事就已经觉得颠覆三观了。赵政的相貌本就是男孩子里漂亮的上品,长久藏匿在民间没被那些赵国贵人们发掘,加上本身清淡惜身与他阿母保持某种距离,否则凭着赵姬游走那些贵人之间的风流,也不可能至今才被抓住。赵政心里倒是很清楚,他只有争取回秦国才会有出路,。 “住手”赵跃心中骂了一声,见鬼去吧,搞什么策略,大不了一起挨揍,她拿起棍子朝那女子身上打去,“不要脸的荡妇” 赵跃虽小,但是打人十足十的狠,挑起棍子直往那毫无防备的宫女脑袋上呼,然后一脚踢开那个宫女。赵跃进攻极其猛烈,做成疯子状,任人见了就害怕,那群宫女本就欺软怕硬,四处逃窜。 “都给本公主站住”嬴枝急了,她大喊也无用,“赵丫,你敢打人” 赵跃咬了咬牙,崩着脸吓唬那个小公主,“公主,你这是何人给的图,全是妓子侍候男人的图,要是大王知道了,你看丢脸不丢脸。” “妓子侍候男人的可阿迁说,这是好玩的游戏” 这嬴枝口中的阿迁不是旁人,正是下下任赵王赵迁。要说赵国被灭真怨不得别人,赵王丹名声上还算可以的,至少他眼睛不瞎重用廉颇,然而背地里男盗女娼的事也干了不少,没明目张胆将妓子纳进后宫作妖,已经很给赵国列祖列宗的面子了。然而他的儿子,也就是下一任气走廉颇的混球赵偃,更出息了,纳了明晃晃的妓子做妃子,然后再生个小混球赵迁,整个赵宫都圆满了。 赵跃听了嬴枝这话,松了一口气,敢情就是这小混球赵迁怂恿的,尤记得前些日子被她眼刀的某臭小子。赵跃摸了摸鼻子,不会是她招了赵迁,所以才害赵政遭殃了吧 赵跃越想越虚,可现在骑虎难下,怎么着也得硬着头皮救赵政脱出困境。对付这嬴枝她还是有点把握的,就是个飞扬跋扈没脑子的贵小姐,她老爹再宠她也还是在乎自己的老脸的。 赵跃干咳了一声,继续摆臭脸凶那小公主,“那你问问她们,这是什么东西” 嬴枝气急,大约是发觉自己做的事闹出了笑话,“你们说话呀” “公主,赵丫说的没错,我阿母告诉我这是不正经的妓子才做的事,做了就是下贱。” 先前被指的小宫女,果然是个明白人,她大约是看赵政可怜,嬴枝第一次拿出画,这么短的时间她去哪里问她阿母这种时刻不说话保命才是上策,反正这公主自讨没趣撒撒气也就没事。这年头敢说话的不多了,赵跃看着那小宫女,默默给她打了好评。 “什么”嬴枝公主面上发红,“你们今日之事,不准说出去,否则死罪” 赵跃见她们一溜烟没影了,松了口气,感谢这嬴枝三观还有点点正常,女孩子终归皮薄,更何况嬴枝对赵政还有那么点小意思。要是小混球赵迁亲自上场,赵跃还真没法子应付,跟一群小孩子整这些破事,还真是烧脑。 赵跃抬眼仔细看赵政,双手手腕已经被勒出红紫和淤青,眼中黯淡无光呆呆看着前方。 赵跃伸出小胖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公孙,没事吧” “公孙”赵跃唤了他两声都没反应,便使了些力气摇了他,“赵政,赵政” 他愣了一会,眼中透着细微的惊恐,然后开始干呕起来。 赵跃头一回觉得自己对不起赵政,“公孙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她们是不是喂你吃了什么东西” 赵跃拍着他的背,顺了好一会,他只闷声说了声,“小赵,我要沐浴。” “好好好,我这就去打水。”赵跃得了指示,即刻就要去办,“公孙,你别乱动,我去去就来。” “别走” 赵政拉着她手腕,到底是年少,遇到这种事怎能不怕 赵跃任由他拉着,坚定的看着他,“公孙别怕,小赵永远不走”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章 赵政要沐浴 赵跃只觉得手腕被抓得发痛,再看赵政的指尖泛白,才知他方才是在极力地镇静。即便是这样,他也只皱着眉,目中因惊恐而生的涣散被别的情绪取代,那情绪里含着赵跃看不懂的意味。 赵跃只当他还在不安,她前世倒是研究过,嬴政幼时在赵国受尽屈辱,可没想到连这种屈辱都受。男孩子之间侮辱打架就算了,连女孩子都来,要是她晚回来一些,那还不得得逞了 赵政突然松开赵跃的手腕,双手捂着口鼻,又在旁侧干呕,越是控制越是难耐。赵跃看他的样子,更像是什么病状,而这样子发出来似乎会舒服些,“公孙要是难受就别忍着了” 赵跃顺着赵政的背,却不想被赵政一个阴郁的眼刀过来,吓得她不敢再碰他了。 果真是心境难测的人,赵跃扁扁嘴,一时间不知如何做,也许让他一个人呆一会儿比较好,可他那样的情状,离了人又可能会出事。赵跃在那处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她咬咬牙,“公孙,我去打热水了,兴许洗洗就不难受了。” 赵政闭着眼,无声地点了点头,看他的神色,应该是等不了多久了。 赵跃瞧着他渐趋平稳,飞快跑向御厨房,“公孙,小赵一定很快回来,等着我” 赵跃出了屋子才发觉外头天色已经半黑了,她摸到御厨房的门,一脚踢开,幸好方才的大厨都还在,总归都是可用的人。赵跃直奔老厨,他在这里话语权最大,“大叔,你不是要收丫儿做徒弟吗” 老厨看着赵跃急得火烧火燎,依旧在那处悠闲地炖菜,“现今又同意了” 赵跃也顾不得什么了,两只小腿儿一弯,扑通跪了下来,“丫儿的主子出了些事,急需热水,可丫儿现今脱不开身必须即刻回去,能帮忙的只有御厨这里了。” 老厨瞧了赵跃一眼,二话没说,“热水交给老夫就好,你先回去顾着主子。” 待赵跃回转之时,发觉赵政已经平复了些,但额上的汗珠欲滴,单手抓紧床榻的边缘,他还在这处强忍着的。 好在那些大人们的速度比她快,她前脚刚回冷宫,后脚便有御厨小伙计抬着热水过来。赵跃招呼他们抬进内室,准备好浴桶,然后趁热打铁又使唤他们去院中的井里提些井水过来。 今日的赵政全凭她安排,特别的乖,不过,他的性子隐忍,这等折磨放在他这般年纪虽受了惊,赵跃却没从他身上看到半分的怯弱,即便是温顺,也不是那种害怕的屈从。 赵跃叹了口气,可累坏了她,还好热水是老厨安排人送过来,不然她这小身板铁定要累趴下了。原先赵政沐浴,都是让赵跃离开他自己会洗净,赵跃兑好了冷水拿好换洗的衣裳和锦帕搭在屏风上,按照以往准备关门,而后到院子里找棵树爬上去躺着歇息。 赵跃刚摸到门栓,便听到后边带着湿气的声音,“你不用出去,今日留下来。” “哦,好好好。”赵跃拖着快累散架的小身板,又屁颠屁颠折了回来,隔着屏风乖乖站好,“小赵就在这边守着,公孙有什么事叫小赵好了。” “你,过来。” 赵政撩了一下水,要不是说话的声音很清冷,赵跃真的会想歪。 “啊” 赵跃脑子里想着,也许就是留下来递递巾帕衣裳什么的。赵跃眨巴眨巴眼睛,偷偷瞄了一眼,发觉他已经进桶了,然后假正经地闭着眼睛摸到他身边,“唔,我过来了。” “你闭着眼睛做什么” 赵跃顺着浴桶边缘摸索,然后听着声音判断赵政的位置,“非礼勿视” “你也懂儒家的东西” “不是很懂,道听途说。” 赵跃停了下来,因为她大概已经知道自己在他身后了,不过这浴桶有点高,浴桶边缘位置大概在在她下巴处,赵跃踏上浴桶边缘的足蹬,这才解决了身高的劣势。 赵跃扒着浴桶,那双小手一直在那边摸索,终于,瞎摸闯祸了摸到赵政了。 赵跃惊得睁开眼睛,却发觉赵政正仔细地看她,“啊” 赵政一把抓住她,单手自她身后将她的嘴巴捂住,不让她溜了。 赵跃这才发觉他只是半褪衣裳,下半身裹的严严实实,这情景让她觉得就是等着来捉她的。而赵跃已经来不及多想,赵政越勒越紧,呼吸越来越困难,简直是想要她的命这赵政不会因为她偷看了就杀人灭口吧 赵政的另一只手缓缓穿过赵跃的脖子,他本想收紧,瞧着赵跃挣扎根本无法下手,转而将整个手臂环过赵跃脖子极速收紧。 赵跃心中大惊,她到底哪里得罪赵政了难道是他发现她是假的了她琢磨不透赵政性子,但是保命要紧,等琢磨完她就死了。 赵跃使出浑身的力气咬了赵政的手掌,赵政吃痛手中的力道停了下来,却没有放开的意思。 赵跃眼泪汪汪,趁机赶紧求饶,“公孙,公孙,有话好好说,阿跃快死了。” 赵政保持这种姿势,完全不顾被赵跃咬的手掌上仍流着血,继而将赵跃以挟制的方式抱着,像是在感受着让他极其困惑的事。 片刻之后,赵政很肯定自己的判断,“你根本不是赵丫,来到我身边,到底有什么目的你的主子是谁” 赵跃晕晕乎乎,她咬紧牙关,毕竟魂穿这种事赵政肯定不信,说不定死更快,“什么目的,什么主子公孙,我的主子不是一直都是你吗我是不是赵丫,我已经忘记了。” 赵政皱眉,他只看实证,一把揪住赵跃,然后撕开赵跃的衣领,“赵丫的右后肩有一处胎记,你若真是赵丫,一证便知。” 赵跃睁大眼睛,她居然被这么个小屁孩非礼了,衣领脱开露出小小的红肚兜以及她前世今生都一样绝壁平板墙,赵跃最受不了人家说她是胖胖的太平公主,没控制得住,一巴掌呼过去。 赵政的脸上顿时一片红,与上一回的那片红真是一模一样,看样子原来的赵丫是个厉害角色,她现在就是对他太好,所以给惯的。赵跃一副烈女样,义正言辞地对着赵政,反正她的身子本来就是赵丫的,肯定错不了,“公孙既然要证便证好了,一次性看个仔细清楚。” 赵跃转过身去露出又肉又圆的小右肩,她反身瞄了一眼,还真是有块小小的圆形青色胎记,这下更加理直气壮了,“要不要摸一摸看看是不是真的” 赵政探出手来抚了上去,若有所思。 赵跃此刻也认清了现实,她前世心中的嬴政不过是她想象出来的,而眼前的赵政才是真实的他。隐忍,多疑,小小年纪便会轻易使出计谋要杀一个人,只为验证他心中的猜测。 赵跃穿好衣服,也不和他废话了,“公孙既然已经不需要小赵了,那么等公孙出了赵宫,便自己回去秦国,以后公孙的事都和小赵没有任何关系了。小赵只想好好活命,找个地方安生立命安慰过一辈子。” 赵政根本没有理赵跃的抗议,几经折腾,浑身早已湿透,他复又埋进温热的水里,“小赵,我要沐浴了。” 赵跃蒙圈,“啥” “出去” 赵政闭眼,再也不说话。 “公孙” 赵跃气疯了,张牙舞爪在他身侧比划了一番,然后乖乖地爬出浴桶,然后恭恭敬敬行了礼,“公孙,小赵就在门口候着,有事叫小赵。” 赵跃关了门,像只落汤鸡全身湿了个透彻,她摸摸自己的脑袋,发现那处已经变得滚烫,然后终于支持不住晕倒在地上。 等她再醒来时已经躺回自己小榻之上身子底下软软的,而赵政正端正跪坐在案前饮茶,像极了第一次见到他的情形。 赵政见她醒了,闭着眼抿了口茶悠悠道,“日后,你便一直跟着我。” 赵跃抱着昏沉沉的脑袋爬起来,心中的凭什么之类的话语到了嘴边竟然憋成了,“是,公孙。” 赵跃担心自己活不过今晚,只好口是心非昧着良心答应了。等她出了赵宫,一定溜掉,绝不会再跟着他了。想到这里,赵跃拖着沉沉的小身体,跑到赵政旁边,端茶倒水,点头哈腰,“公孙,我们到底什么时候回秦国呀” 赵政翘起眼瞧她,“小赵,这么想去秦国” 鬼才想跟着去,她一定要趁机跑,什么秦史,什么论文,什么人生巅峰都比不过小命要紧。 赵跃扯过一个二傻子般的笑容,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听说秦宫比赵宫大多了,小赵想去看看秦宫到底有多大。” “不要妄想着逃,若是抓回来死罪。”赵政端起茶碗缓缓的在那处晃动,嘴角微微勾起,“我只是考验小赵一回,毕竟是小赵先闯的祸端,本该受罚。” 赵跃捂着嘴巴,难道他已经知道了赵迁的事不对,遇到赵迁时,只有她一人才对。 赵政含了一口稳水,细细的咽下,“是赵迁自己说的,我没有因此交出你,他便借嬴枝的手毁了我。” 赵跃抹了一把脑门的汗,“公孙,小赵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赵政抬眸,握紧茶碗,指尖泛白,“起先,我便怀疑过,你是他们安插在我身边企图跟我回秦的细作。没有人能想到六岁的幼女会是细作,但是你的破绽太多,若不是看到那处胎记是真的,以我的判断,你不是赵跃的可能性是九成。” 虽说赵政的直觉很准,但赵跃似乎关注错了重点,“那还有一成呢” 赵政扯了扯自己的袖子,闷声道,“一样的蠢。” 赵跃抬抬屁股,发觉自己正一屁股坐在赵政左边垂下的宽大衣袖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章 月下的赵政 赵跃抹了一把汗,勤勤恳恳地扫地铺床擦桌子。 自从赵政认可她是某蠢赵丫后,为表示信任美名其曰委以重任,然后借着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到处使唤她干活一块破地板擦了三回都快擦秃了;压箱底的衣服通通得洗一遍,然后一字排开晾在院子里;明明已经没有晒的地方了,还使唤她把被子扛到院子里的树干上晒,就差就让她把屋子拆了重新组装一下了,她只是六岁的儿童,啊喂 赵跃回头透过窗子,瞧见赵政跪坐在空荡荡的冷宫里,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抑郁的气息,像个等了什么很久,并且不知还要等到什么时候的人。 赵跃拍拍脑袋,她是不是因为知道结局,所以先入为主了也许赵政就是中午吃多了,肚子消化不良,郁闷而已。 不过,也不知咋回事,赵政现今自个儿不爽就来折腾她。原先的粉丝滤镜被昨晚的那个迫害弄得一点也不剩了,赵跃从心底有些怕他,生怕一个不小心,他又来使计弄死她。 终于,赵跃苦哈哈地等到日落西山时,爬上树够着被子,发觉赵政还在屋子里。 赵跃的大眼睛溜溜转了一圈,趁着他不注意,将被子往地上一扔,然后跳下去踩上一脚,再捡起来,最后又拍干净了。 哼 就在这时,某赵政就如当年突击检查的班主任,直接发了命令,然后头也不回的进屋了,“小赵,被子拆了重洗,今夜你的被子归我了。” 赵跃一个激灵,差点跳起来,她的被子可是精心洗过的,还加了些小桂花做香料,刚晒干重新装好。 赵跃脑袋顶着被子,赶紧屁颠屁颠追过去,虽说没啥话语权,也得象征性地挣扎一下,“公孙,男女授受不亲,小赵的被子是女孩子用的” 赵跃差点没闪了舌头,她都觉得自己很矫情。 赵政又跪坐在案前,单手执碗,悠悠地吹了口热气,眼皮都不抬一下,“自古,男女十岁不同席,你我皆不足,所以不必介怀。” 天杀的赵政 赵政一个眼刀过来,嘴巴开合间又开始怼她,“莫要在心中抱怨,有这个时间,被子已经换好了。” 赵跃撅着嘴巴,气鼓鼓的将被子扛回自己的小窝,然后绕过屏风,又将自己的被子扛到他的榻上去,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叠好铺平。赵跃做完这些又滚回自己的小榻上,准备铺床睡觉。这古代,就是事多,好好的被子往榻上一直放着就好,偏偏睡榻又当坐器,白天还得卷好铺盖收好,放上案子看书。亏了当初还想让老妈给她做个榻榻米,光是看着好看了,其实没想象中那么中用。 赵跃软软地趴在榻边,伸出脑袋越过屏风窥探,发觉赵政正拿着书简撩开那碎花被子赵政的榻配上普通材质碎花小被子,看起来有些女气。 赵跃忍不住幸灾乐祸,这叫什么,这叫自己答应换的被子,跪着也要睡一夜,赵跃矫情地对着赵政,“公孙,花色怪怪的呢” 赵政皱眉,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再换回去,“小赵现今才发觉自个儿眼睛有些问题,还不算晚。” 赵跃吐吐舌头,反正她死都不会换的,撇开赵政那被子脏了的一角,算起来材质比她的舒服不止十倍。 赵跃一下子扑进被窝里,那被子满满的都是阳光的香香气息,男孩子的被子都是这么暖暖的么 赵跃满脑子里都是粉色的泡泡,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睡得还不错,等到她半夜觉得有些冷了才醒来。赵跃探出脑袋,发觉是门开了,而屏风另一头的赵政也不见了踪影,白日里穿的衣服,也不见了。 不会是半夜跑路不带上她吧 赵跃一下子坐起来,赶紧下榻穿衣,追出去寻她的主子是质子,要是跑了,她难逃一死,怎么也得带着她一起跑啊太不够意思了 赵跃慌忙间发觉赵政母亲的发簪还在木头匣子里放着,赵政这么宝贵它,逃跑时定会带上,所以他只是出去了。 赵跃放下心来,但想到前几日的事,觉得还是跟上去看看比较妥当。毕竟现今整个宫里都知道赵政是个美少年,所以赵政一直深居简出,最多是在院子里晃悠两下,还要避开那些五行缺男人的侍女,凡事都靠赵跃去跑腿。 赵跃推门出了院子,借着月光便看见远处的少年孤身行走,行至一处稍微偏僻的小湖边,依着竹桥坐下来。 赵跃打了一个哈欠,两只眼睛里冒着泪花这赵政睡不着觉出来晃悠,还得害她一起跟着熬夜。 赵政忧郁地瞧着月亮,赵跃也跟着瞅了一眼,那月亮除了又圆又亮因为空气洁净比前世看起来更加清晰外,也没什么特别的,他一直盯着它做什么思考人生 等到月升到最高时,赵政微微侧身仰头,皱紧的眉头突然舒展开,嘴角闪过一丝笑意,看着特别明朗无害。赵跃所在的暗处因月光的折射,刚好能微微看清他的脸,那角度杀伤力极大赵跃突然如遭电击果断捂着自己热乎乎的鼻子这才虚十岁就已经初具祸国殃民,男颜祸水的潜质了。 这美好的情景撑不过三秒,赵跃都没反应过来,赵政便被某物扑倒了,二话不说,直接扯衣服。 赵跃捂脸,果然长得好看晚上还是不要出来瞎晃悠了,赵跃认命去搬身边的大石头,她又得救他一回。 而赵政显然一副飞来横祸的状态,他起先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了,胸口的领子已经被扯开。 赵跃抱着大石头睁大眼睛,看那人的衣服和身形是个成年的宫女,而且特别眼熟是白日那个主动欺负赵政的宫女 没了周遭的人,赵政也不会顾忌,他挣脱那宫女往树林方向跑。小树林什么的最适合做不法之事了,赵跃不能让赵政就这么失身了,她才抱起石头,还没派上用场,只好丢了飞快的跟过去,还特么跑过头了,直接暴露在某坏宫女面前。 赵政已经被死死的摁在了树干上,他闭了闭眼,恨铁不成钢,“你这么早出来做什么” 赵跃为了掩饰尴尬,特地戏精了一回,拾起地上的不粗不细刚好称手的竹竿,助了个跑,然后冲过来,“公孙别怕,小赵来救你了” 那宫女一脚就把赵跃给踹飞了,然后挑着赵政的下巴尖儿,“赵姬算个什么,他儿子才是真正的尤物。” 赵政甩开她的手,别过脸去,死死咬着唇不说话。 宫女娇笑了一声,“哟,还挺烈,你阿母可不是这样,王上、太子,还有” 赵政甩了脸色,眼睛里投出极其阴郁的目光,“住口” “这就受不了了”那宫女挑开赵政的衣带,在他耳边娇语 ,“待会儿姐姐让你知道,你阿母尝过的快活是什么样的。” 赵跃滚了一圈闷声落了地,以她这个角度,那一幕刚好是某宫女轻薄赵政的视角。她果断拍拍屁股,拾起竹竿对着那个宫女冲过去,再不救赵政可真的不行了。 “那日虽然短暂,可我还是发觉了”那宫女顺着赵政的身摸索,突然回到赵政耳边道,“小公孙比寻常少年早些” 赵政突地放弃抵抗,看着有些认命地微微一笑,“早些成熟么” 赵跃睁大眼睛,看着手中的竹竿闷声刺进血肉,原先只是浅浅的一刺,可她想缩回去已经来不及了。 那女子腰后自下而上直直刺了一根竹竿,赵政目光一凛,快速在女子身上一点,而后顺势掐住那女子的脖子,直接往前摁。 血花飞溅,喷了赵跃一脸。 赵跃手心因为竹竿强力的摩擦感灼痛,她一半惊恐一半又告诫着自己不能松手,甚至根本无法想像到,赵政这样纤瘦的少年,为何会有杀死一个成年女子的力气。 赵跃手软脚软,终于被迎面而来的力道压制,快顶不住了,“公孙住手,我我不杀人” 赵跃看不到赵政的神色,只听血肉的前方突然小了些力道,仿佛是考虑到了她的承受力,闷闷地传来声音,“小赵,觉得还有退路吗” 那女子不知为何,不叫不挣扎,宛如死物。 赵跃不敢撒手,闭着眼睛,前端冲击果真到了最猛烈的时刻,一直到那女子没了支撑,轰然倒下,那冲击才彻底消失。 赵政用手背,抹了一把脸颊上的血迹,“我给过你机会,若是你今夜不来,也不会死。” 赵跃呆呆看着,她心中对比了一下,若是她今夜不来会不会也死了 “小赵,沉尸吧” 赵政又恢复往日里翩翩公子的模样,若不是风吹过他的衣摆显出血迹,赵跃真的以为什么都没发生过。 赵跃看到这样的情形有些呆,“啊啊” 赵政又看向那空中悬着月,那月偏了些,“若是你有力气挖坑埋了也行。” 赵跃两只腿已经软成面条了,寻回了方才的大石头绑在宫女身上,然后拖着她一直到湖边,用力推下去,做完这些还不忘将这一路痕迹清理干净。 回去之后,赵跃照了眼随身的小铜镜,她的脸上全是血迹,她捂着嘴强忍着那种恶心感,迅速打井水洗漱,然后烧掉随身的衣物。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章 暗子也出书 赵跃闻着身上的味道,总觉得血腥味还在,后来干脆闭着眼躲进被窝里,被子里的香气让她终于好受了一些。原想着发生这么大的事会失眠,她却睡得很死,仿若身体被掏空了,想醒却无力。 “小赵” 赵政居高临下的盯着赵跃,然后伸出手来探了探赵跃的脉搏,这才觉得不对,这是弥留之脉象。 人在快死了的时候,便是这种脉象。只不过那脉象之下,还隐隐暗藏一丝熟悉之感,仅仅是一触间,赵政摸回自己的手腕,果真是同步的,莫非她也 赵政皱眉,他并不着急,有条不紊地在赵跃榻边的小木盒子里找了一根绣花针,直接往她的人中上狠狠地刺了进去,可惜并未有任何成效。 赵政没有迟疑,继而拉开她的衣裾,微微露出一点肩头,拿出另外一根针在她后颈处轻轻拧着,待赵跃小眉头皱起来时,即刻拔出绣花针来。 赵跃缓了一口气,惊得坐起来,她睁了睁眼,外头的天已经大亮。她瞧见赵政手上的针,一阵痛意让她更加清醒,这才发觉自己的人中上明晃晃的针,吓得哇哇大哭,“公孙公孙,小赵知错了,别扎小赵” 赵政手中拿着那明晃晃的小针,单手背在身后,离得远些了,然后静静地看着她,不说话。 赵跃眼巴巴的瞅着赵政,“公孙” 赵跃只当自己睡过了头他生气了要罚她,等了好一会儿,谁知赵政的态度不像是生气,倒是带着几分难得的善心,没揪着她的错误。 赵政将那小针又放回木盒里,跪坐回案前,半晌后才道,“小赵该去看看膳房了” “啊,公孙饿了呀小赵马上就去” 赵跃一下子跳下小榻,屁颠屁颠地去找吃的,生怕待久了,赵政反悔又来扎她,来个杀人灭口。 老厨看了看赵跃的脸,伸出手来拔了那根碍眼的针,那针不见任何血,穴位刺得精准,“午膳时分叫你主子直接过来即可。” “” 赵跃抱着食盒,隐隐觉得这老厨虽然平时生人勿近,说不定和某赵政是一路的,总之事出反常必有妖。反正她一向秉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该怎么说就怎么说,“公孙一般不出冷宫的。” 老厨是个好手,手中的糕点捏的精致,然后井然有序地放在锅灶上蒸,那热气遮了他的神色,“他会来的。” 秦赵两国掐了很多年的架,虽是同宗,却早已因为战争积怨深重。赵跃看着老厨,他在赵国已久,却没人知道他可能是秦国的探子。 等赵政得了消息出来赴约时,那老厨对赵政并不恭敬,独自一人跪坐在案前,不迎也不行礼,赵政虽在赵为质,明面上他也是主子。 老厨还未等赵政跪坐下来,就直视赵政,“公孙为何要杀了姚姬” 赵政并不介意,自顾自地跪坐下来,抚顺宽大的衣袍,丝毫没觉得杀人是件什么不得了的事,呷了一口清茶,然后大方迎上他的目光,“她不死,储老又怎会出来” 质子在赵,极容易受到牵连,万一战败,羞辱一番,或者杀了泄愤都是有可能的。赵政是太子子楚一直惦记着的儿子,费尽周折也要接他回去,自然会安排暗子护他周全,只可惜这些棋子置放得太久了。 “为了一颗被遗忘的棋”储名目中透着一些无奈,这本不该出现在一个探子身上,“公孙不该弃了姚姬,她是唯一负责接洽太子的探子,没了她便是与大秦断了联系,这是大忌。” 赵跃皱皱眉头,怪不得她总觉得那作死的女子身形眼熟,原来就是那夜的翘臀啊等等,既然她是赵政的暗子,那之前的羞辱大概也是做戏。可昨夜她那种举动,那时并未有外人,根本无必要做那些非礼的举动。 “姚姬在赵宫待久了,已经忘了自己的本分。”赵政握紧茶碗指甲微微泛着白,那双不含情绪的眼闭了又睁开,然后对着储名,“别以为什么都可以糊弄我,我只问三年前的那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储手中的茶碗突然坠落,然后拜伏下去,目中含着泪,“主人接公孙的心,不会动摇。” “收了秦宫的贿赂,松懈对我与阿母的护佑,若是父亲知道了,储老该知道会怎样。”赵政冷笑,端起清茶碗缓缓转动,随后直接将那茶碗捏碎,碗片被赵政握在手中,渗出血迹,“先生知道我最想杀的不是姚姬,而是你” 那老厨的脖子被迫扬起,碗片的尖抵着他的血管,只差一毫便可刺破,他却不紧不慢的说的,“你虽是主子嫡长子,继承秦国却灾难。” 赵跃看着这一情形,已经免疫,毕竟昨夜亲眼看他刚坑死了一个人,比这个血腥多了。 “秦国的灾难”赵政微微眯眼,嘴角放着笑意,他做这些事,身上从不会发出一丝邪气,因为他目中的神色很正,仿佛这一切是理所当然的,“你可知那夜发生了什么若是那个预言成真,那也是你们造成的。” “秦兴于政,亦亡于政。”储名闭了眼,仿佛认了命,“本该只是讽刺商鞅之政法,后来秦宫里传出的流言,让护质的暗子怀疑” 赵政的眸子越来越沉,碗片插进储名的左眼里,“另一只眼,留着做事。” 赵越吓得汗毛都竖起来了,她直愣愣地看着赵政沾满血腥的手在上好的锦帕上擦净了,然后径直绕过赵跃,毫不犹豫将那锦帕丢弃。 储名佝偻着身子,像个烧红了的老虾,浑身扭曲趴在那处挣扎,全没了平日里赵宫首厨生人勿近的模样。他口中咿咿呀呀,又不敢大声喊叫,若是叫来了赵国侍卫,问及缘由又是一堆麻烦事。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气来,直喘着粗气,“丫儿,榻下的暗格里有药箱。” 直到现在,即便是亲眼所见,也不愿承认,赵政在骨子里是有残暴因子的。赵跃尽力为他取药止血,可真正看到那插着碗片的骇人眼珠子还是吓得哆嗦了,“先生不该对公孙无礼” 储名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公孙幼时聪慧温和,皆是我们害他如此,不受惩罚难以赎罪。” 赵跃替储名包扎后,确认他无事了,才放下心来,零零碎碎听了些事情。 赵政母亲赵姬原本就不是个良家女子,却也只是暗地里的背着赵政和人家愿打愿挨,只是那次她自己浪过头了,招惹了恶人。赵政发出了讯息,要暗子来救,那时各处的暗子数目在十数人之多,最终,无人来救。 后来,赵政用了整整三年时间将那些恶人,包括所谓的暗子一个个的查出来除了,储名是最后一个。 赵跃看着他活的好好的,“那先生” 储名用仅剩的眼盯着赵跃,那眼因方才的挣扎而狰狞,“你不是赵丫。” 赵跃自打赵政差点掐死她后,早已能自如应对那些质疑,她关上药箱直视他的眼,“我不是赵丫,那先生说我该是谁” “我虽不知你是何人,但确信你不是赵丫。”储名断断续续的像是在说故事,“我那时不忍心将消息透给赵丫,是赵丫的母亲最后及时赶到,才未让那恶人要了赵姬的命。” 赵跃有些不解,暗子集体反水的节奏啊,“暗子不助,难道是太子下的命令” 储名不言,算是默认了。 敢情是集体被阴了,能知道所有暗子的联络方式,并且发布的讯息不被怀疑,赵跃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是何种操作,“你们到底接了怎样的命令” “赵国肃清暗子,公孙求救是陷阱。”赵跃总觉得自己知道太多不好,可是好奇心通常害死猫,这储名还真实诚,受了重伤喘着粗气,说话也不带停的,“那时公孙已经三年未联络暗子,何况暗子一向紧守命令。那次之后,大家皆知公孙不会放过这件事,便约定隐匿,可惜公孙他非是常人,自有法子利用姚姬肃清暗子。” 储名苦笑,那目中没有一丝怨,只有遗憾,“最终,还是未查出那个主使之人,我方才无礼激怒公孙本就想着以死谢罪,而今这仅剩之眼也不知能不能见到那人伏诛。” 君子报仇十年未晚,这个时代的人总是为了仇恨、报恩、忠诚而活,以这里的观念,赵政杀他们是应该的,一是他们失责,二是他们妄图逃脱责罚,所以基本是死了,也只能认了。 不对呀,这些事不该是绝密中的绝密吗告诉她做什么赵跃总觉得自己上了一条贼船了。 储名看着她语重心长,像极了当年坑过她的班主任,“赵丫,公孙让你留在这里,便是默许你是他的人。你要记住,好好护着公孙,任何人的命令都不许听,包括你阿父你阿母。你的主子只有公孙一人,这是身为暗子最为重要的职责。” “哈”他的人还暗子 赵跃想着刚才应该跟着赵政一起跑了才对,留在这里担心他死了,结果走不掉了。 储名靠着几案,无力地指了指地面,“敲击底下的砖,给我看看。” 赵跃依言敲击,这种时候大概是找不同吧,她果然敲到一块中空的砖头,在储名的示意下挖开砖头,里头竟是一卷书简。 储名点了点头,一脸慈祥地望着赵跃,“这是我做探子毕生的心得,你且好好学着。” 这不是典型的一入暗门深似海,从此光明是路人 赵跃咬了咬牙,做垂死的挣扎,她一定要做光辉的职业,不做这种见不得光的,“有菜谱吗我还是学做厨娘保险些。” 储名面上有些得意,连痛处都忘了,“我钻研菜谱数十年,这心得便暗藏在菜谱之中。” 赵跃翻开后傻眼,凭着赵政教她的几个字,丫丫的,还真是菜谱,而且还是崭新的,一看就是加班加点新写的,这是早就打算赖上她了吧 赵跃一把将那书简扔出窗外,开始耍赖,“我不学,我最最终极理想是公孙的贴身侍女,才不要那些歪门邪道,在公孙身边学做暗子做什么给别国做暗子吗” 只闻咚的一声,那书被接住,赵跃心惊,那可是暗子心得,不会被赵国的人抓住吧 待那人出了声赵跃才放下心来,“小赵,你为何还杵在那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章 大色狼燕丹 赵政一直都被禁锢着,形势也越来越不明朗。秦国那处,六年前赵异人一逃回去便更名成了子楚,娶了新妇,生了个新儿子,只小了赵政四岁,现今聪慧伶俐,华阳夫人对那个小孙子喜欢的要紧。 子楚好不容易成了正儿八经的太子,本想着趁着这个机会将赵国的娇妻与儿子想法子赎回来,结果华阳夫人仗着身侧已经有个小孙子,断然不认那个外头的野夫人,明里暗里给子楚施压。 赵政默默听着赵跃从储名那处得来的最新消息,这几日还是一个样,又是太子让他耐心等待之类的话。 不知不觉,赵跃汇报完了以后,赵政似乎没回过味来,翘起眼狐疑地瞧着赵跃,“没了” “一颗”赵跃想了想,突然想起什么,她把那个险些被她吃了的东西掏出来,那时储名夺了回去敲着她的脑袋告诫她不许吃,“莲子。” 赵政并不立刻接下,那双眼慢慢睁得大了些,静静地瞧着,然而后缓缓道,“世人皆言,莲出于淤泥,最为洁净。” 赵跃看着他的眼,他其实是个大眼明亮的明媚少年,睫毛相当浓密细长,却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不愿出去,整日盘算着那些不该盘算的事。 他闭了闭眼,最后也没接下,而后又恢复平日里含着隐隐清冷的垂目,“拿去处理了。” “哦”赵跃张开小嘴,将那莲子放进嘴巴里嚼,随之便被那苦感虐得不行。 “父亲自然是挑了最苦的那一粒,只可惜不是唯一的那一粒,他”赵政幽幽的像是说给自己听,“犹豫了。” 赵跃嚼碎了咽下那莲子,脑子转了一圈,一颗莲子而已,有这么多戏 “十日前就该来的莲子,这次迟了。”赵政目光落在窗外郁郁葱葱的叶子上,“那时他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托人捎回,只要见到莲子就表示他在秦国一切顺利,这一次足足迟了十日。” 赵跃咽了咽口水,随后护住自己的小肚子,担心待会儿赵政会不会反悔,将她肚子剖开取回去,“公孙不要太担心,大秦到赵国路途遥远,兴许只是路上耽搁了。” 总之,因为这个事,赵政的心情非常不好,整天板着一张脸,小眉头能夹死一只苍蝇。 也因为这个事,害得赵跃大气也不敢出,连走路也静悄悄的,她好不容易走到门口准备溜出去到御厨房玩一会儿。刚踩到冷宫的门口,一只风风火火的华服“孔雀”将她一把抓住,然后还顺带拎回去。 那只孔雀约莫十五六岁的样子,面容俊郎,身上沾染一股子脂粉气,后头还跟着几个侍从,一看就是一窝的,他挑挑眉盯着赵跃,“我说赵丫头,跑得这么快,你是不是又欺负阿政了” 赵跃对他没有半分好感,手腕被他捏着,生生发疼,表面虽然看着无意,实则透着一点威胁,“痛痛痛,放手,放手” 那孔雀却像未听到似得,面上看着漫不经心地,实则正暗自加重力道。 赵跃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招惹了他,将心一横抬起脚,一脚踩在那人的鞋子上,在那人抽气的瞬间,撒腿跑到赵政身侧告状,“公孙,这个人他欺负我。” “阿丹”赵政瞧着门口的人,只唤了声,然后对着他微微摇头,示意他不可过火。 赵跃一脸蒙圈,阿丹、阿丹难道是燕丹赵跃小心翼翼道,“燕国人吗” 那人解了刀剑,让侍从退出去守着,然后自己大步流星跨进赵政的内室,已经稍稍变得宽大的手掌揉着她的脑袋,然后带着挟制的意味,一同将她带进来,一副很熟的样子,笑的很欠扁,“一年不见,丫儿莫不是已经忘了丹哥哥” 她的发型啊 赵跃挣开那只手,谁知燕丹突然放了手,赵跃用猛了力气,一下子往赵政那处栽去。 按着往常,赵政该退一步,任她摔死。赵跃爬起来,抬眼才发觉他竟接住了自己,方才那只被禁锢的手腕正在他手中。短时的相接,赵跃发觉他的手,异常的暖,与寻常似火的男孩子没什么分别。 若不是她还是个牙没长齐的幼女,外边也没一个女孩子相,这情形大概会看去了的人脸红心跳。 赵跃在赵政搀扶下,重又站稳,可是她心底明白,怕是又作了一场戏。因为她分明感觉到,赵政在她方才的抓痕处摸索了片刻,虽只有一小会儿,却让赵跃心底生寒连这个细节也不放过,只为了看清燕丹的实力么 燕丹手中落了空,惊奇地靠近赵政问道,“这丫头是失忆了,还是转性了原先讨厌的可是你,现今怎么觉得似乎讨厌我多一些了” 赵政因燕丹的到来原本阴郁的心情缓和了些,瞧了瞧身侧气鼓鼓的赵跃,竟然好心的为她说起话来,“前些日子脑子发热,坏了。” 赵跃琢磨了一下,这似乎是在骂她,可是谁让她怂呢 赵跃一脸乖巧,端着一侧的茶壶给赵政满上,然后咬牙切齿中,“公孙,小赵只是忘了些事。” 一股子郎情妾意的气息迎面扑来,让燕丹险些以为自己看错了。燕丹揉了揉眼睛,看着赵跃满脸堆笑,热情洋溢,“先前还打过一架,现今是和好了” 赵跃突地想起第一次见赵政时,他脸上的五指印,摸摸鼻子,干咳了一声。 燕丹的地位比赵政好出许多,在赵政面前俨然是个好哥哥的形象,可是这好哥哥最后因为害怕赵政,吓得逃回燕国做起请刺客刺杀赵政的勾当。 他们二人多少有几分同病相怜,同在赵国为质,互相帮衬总归是有的,加之燕丹也算是个有点见识的,赵政“喜爱”与有些本事的人打交道。虽说赵政一直不说话,静静听着燕丹高谈阔论,可在他脸上依旧跟着那些话时不时露出些笑意。 笑意,靠 赵跃气的直跳脚,凭什么别人都能受到天堂般的礼遇,到她这里,就和欠他钱似的拼命干活 赵政唤声“小赵”,她就得屁颠屁颠马不停蹄地跑过去跪着领命令,也怪她自己惯赵政惯的太厉害了。 赵跃看着那未来的燕太子丹,不忍心打断赵政的好心情,可她担心自己待久了露馅,她兴致缺缺地听了一会儿,只好忍不住打断,“公孙有什么事便叫小赵。” 燕丹坐在首处,又在使坏,拉住赵跃不让她走,索性将她按在自己的怀中,对着赵政挑眉,“丫儿现今不只是转性了,几时开始这般乖巧地听阿政使唤了” “小赵”赵政瞧了她一眼,“替我换个茶具。” 燕丹只觉得好奇,将她放在案子上,揉着她的脑袋,甚至还琢磨着是不是要剖开她只为看个究竟,“阿政是不是给她吃了什么东西,竟能让她细声软语与阿政说话了” “放手” 赵政清冷的声音,让燕丹停了下来,他仔细看了眼赵跃皱眉,那桎梏也不知怎的因赵政的话松懈了,“阿政,你吃错药啦,一个小宫女而已嘛” 赵跃得了解脱,像只受了惊的小兔子,飞奔到赵政身边,缩着脑袋蹲下来。 在这宫中,女婢是奴,燕丹赵政这类的主子,若是过分了,要了她的命也只是眨眼的功夫、一句话的事。何况这燕丹,丝毫没有在意分寸,他与赵政看待她,是有分别的。她于赵政是下属,而在燕丹眼中,只是个好玩的物件,至少他给人展示的一面是这样。 在这赵宫,每个人都得伪装自己是个废材,燕丹便是经常出入风月场所而著名,这一段时间未出现便是追美人去了。 “得了,外头的美人追不到,家里头的也只能看着,原想着在阿政这处讨过来两日。”那燕丹盯着赵跃,看着她在那处乖乖地头也不敢抬,“果真贬成奴籍,原本的小性子也没了,先前我若是这般戏弄,还与我对打来着,现今好没意思。” 赵跃抬眼看着这欠抽的燕丹,合着就是故意作弄她的 “丫儿现今是我的人,你不必试她了。”赵政看了一会儿,突然与他坦白,“就是杀了她,也试不出什么。” “阿政不怕她太过年幼反倒误了大事”燕丹眸色一沉,声音压低了些,“丫儿是我看着出世的,我不同意她搅进这些事来。” 赵政端起茶碗,轻轻摇晃,“看着出世的,下手也这么重,说起来,阿丹身侧一直没有亲信,也是自己的缘故。” “阿政在说些什么说起多疑,真正该是阿政才对,听说宫中又少了个宫人。”燕丹轻笑,饮尽杯中的酒水,突然又想起别的什么事,“听闻秦宫中种了一大片夏荷,现今入秋了,结了许多子,秦太子命人将莲子都捞了上来,给小公孙成蟜做了莲子汤。” 赵跃大惊,这简直就是落尽下石,“燕丹,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赵跃的话还未尽,便瞧见燕丹的面上挂着得意的笑容,“原来,我是猜对了。” “对了如何错了又如何”赵政看着他,面上看不出神色,“终究,是我错付了。阿丹觉得我没了继承的资格,是不是更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章 逃出赵王宫 燕丹愣了一下,随即笑道,“秦国素有虎狼之称,阿政的性子又太过文弱只爱闷在一处,若是成了秦王,大概日日待在宫殿里看看书,多没意思” 什么鬼,还文弱赵跃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如果这燕丹看见赵政杀人,估计才明白什么才是虎狼。 赵政依旧在那处仰望外头的天空,一本正经的扮柔弱,顺带畅想一下未来,“阿丹可去过大秦” “秦国与赵相邻,风貌还是有些相似的。”燕丹顿了顿,他虽也是质子,至少在燕国成长过,大概是顾及赵政自幼不在母国出生,便回避了这个话题,“要说七国之中最该去的地方,理应是风景宜人的楚国,那处的春夏最长,鲜花也最美。” 赵政看着燕丹,口中喃喃跟着他重复,“楚国” 说起楚国,赵跃家乡的位置便属现今的楚国淮水附近,她兴致勃勃道,“对对对,楚国的水最多,我家四面环” 赵跃有些忘了形,待反应过来时,发觉赵政和燕丹都在瞧她,便摸摸鼻子心虚得恨不得吃了刚才的话,“嗯那日在书简中看过楚国,便梦见自己生在四面环水的水乡,若是有机会一定要去楚国瞧一瞧,是不是和我梦中的一样” 真是一群爱读书的好孩子啊,咳 赵跃偷偷瞄了一样赵政,好在他并未过多在意,端着茶碗饮茶,不再瞧她。 燕丹倒是来了兴致,手中执起箸按着节奏敲击起来,等他开始吟唱时,赵跃睁大了眼,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 这是越人歌 相传说的是越人男子向楚国公子求爱的事,赵跃心中一阵发毛,若是寻常她听到喜爱的诗歌还会激动一下,可自从跟着赵政之后,都不以她的意志而定了。赵政最不喜这种八卦绯闻、风流韵事,所以有些东西赵跃自带着跟着屏蔽,毕竟某人生气,遭殃的就是她呀 而燕丹是燕国人一向真性情,心中怎么想便怎么做、毫无顾忌,根本不知眼色为何物,还在那处“深情”唱着。再观赵政的面色,果真正微微转白,他本就早慧,这些旖旎情事大概在他母亲的“熏陶”下也都是明白的。 若不是提前预知了赵政日后来者不拒、后宫爆满的情况,赵跃当真会以为他现今的别扭约等于正直。具体别扭到什么程度,大概这么说吧赵跃在他身侧,死死拉着他的衣袖,担心他一个碗丢出去,砸了燕丹欠扁的脸。 燕丹笑吟吟地哼唱完,然后饮了口杯中的美酒,瞧着赵政要发作的样子,突兀的说了这么一句话,“阿政若是再大些会更好。” 什么叫再大些会更好 赵跃胡乱瞄到外头随从,方才倒是没注意,那些侍从皆是十五上下面若冠玉的少年,听完方才的那些歌后耳根子微微泛着红。 燕丹顺着赵跃的目光,注意到了那脸红的侍卫,嘴角微微透着邪笑,一口气饮了杯中的美酒,便随着性子过去,牵着他的手便走了。 赵政自然也是知道燕丹去做什么,别开脸去又开始闷闷不乐。 赵跃心中叹了口气,只要赵政一不开心,倒霉的就是她赵跃,她一定是上辈子得罪过他,否则不会这么悲催栽死在他手里。 燕丹刚走,赵政便沉声命令道,“小赵,温壶酒来。” “温酒”赵跃头一回见他要酒喝,可是他只有九岁,啊喂 赵跃磨磨唧唧,不肯去打酒,残害少年的事还是别做最好,“公孙年纪尚幼,还是多饮些茶比较稳妥。” 赵政闭着眼又开始养神,“只消将酒温好拿来,莫言废话” 赵跃乖巧地抱着茶壶,给他满上,然后可怜兮兮地瞧着赵政的脸色,“公孙” 赵政睁开双眼,微微皱眉,他此刻的面容兼具童子的稚嫩柔和与少年的初具英朗,加之没有发育开,皮肤格外细嫩,但是呼之欲出的男子气息使他大概也只能保持这种美妙状态两三年了吧 褪去稚气,只会越来越硬朗,赵跃看着他,一脸痴汉地在那处发呆,突然想着他长大了会不会更帅 赵政瞧着她又在犯傻,心中不悦,厉声道,“你还杵着做什么酒呢” “哦哦,知道啦”赵跃回过神来,也忘了科普饮酒的坏处,屁颠屁颠带着温酒的酒器回来,搁在他案子上。 赵政瞧着那酒,半晌都未动,等他终于开始缓慢去摸那酒时,赵跃抢先端起来喝了一口,咂了咂嘴,护着酒壶直摇头,“公孙,味辛辣,不好饮的。” “” 赵跃念起了诗,“公孙,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我们还是不饮了。” “若是醉了,与众人一样糊涂,也好。”赵政收回了手,干脆稳当当的跪坐好,瞧着她毛茸茸的脑袋,“斟好酒,递过来。” 某赵跃倒是眼疾手快,担心某赵政的小身板受不住,于是发挥此生毫无底线的厚颜无耻,抱起酒壶来,打开酒壶盖子,“我呸” 赵政睁大眼睛,盯着她反应片刻后,垂下眸子不再看她,直接下了命令,“半刻之内,小赵必须饮尽所有的酒,否则死罪” “” 赵政转过来一个眼刀,吓得赵跃憋足了一口气,端起酒壶咕嘟咕嘟,这一咕嘟下去,仿若饮那平日里的白水,都不知换个气喘息一下。 赵政见她饮得有些多了,夺了那酒壶,扔出去摔了个粉碎,整个内室充斥着香酒味儿。 然而赵跃却忘了她自个儿的身子比赵政还要年幼,才饮下下酒片刻,两片小脸瓣儿红扑扑的,一蒙头栽到身子后边的软榻之上。 而在那一刻,赵政嘴角的一丝笑意,让她迷糊的心突然咯噔一下,可她已经来不及多想了,沉沉地昏睡过去。 赵跃一直不知赵丫的身体不宜饮酒,像这样大量饮酒,轻则出疹子,重则昏迷不醒,甚至有性命之危。好在,赵政最终没让她就这么死了。 赵跃零星有些记忆的,她瞧见赵政自榻上将她抱起来,径直去找储名,那模样意外的慌张。而储名见状,先行启动原先的计划,只因她的急症等不得了。 赵跃根本没有力气,她只能勉强尽力保持一些清醒看清这些事。心中开始困惑,她不过是个小宫女,怎会有这样的价值 接下来的事,便是头热脑胀浑身难受,那种感觉让她抓狂,她只记得自己牢牢抓住赵政的手臂,试图挽回最后一点意识,然后终于扛不住,记不得之后的事了。 赵跃迷迷糊糊再睁眼时,眼前是位陌生的好看妇人,虽不及赵姬的美艳,但也是有些姿色的。 “丫儿”那妇人见赵跃一脸茫然地瞧着她,唤了声,“阿瑾,你醒一醒” 阿瑾赵丫原来是有名字的么赵政又骗了她 赵跃揉揉脑袋,看了看她身后的赵政,大概是他找的什么人吧。 “你是” “我是阿母啊”那妇人显得有些慌张,问向赵政,“阿政,丫儿好似不认识我了。” “昨日还嚷着要回家见析琴姑姑,谁想一个晚上便错饮了酒。”赵政谎话说的很流畅,“许是饮多了,烧坏了脑子。” 也不知什么缘故,赵政至始至终没有向赵丫的阿母坦白先前失忆的事,他只咬定错饮了酒才导致的失忆。 姚析琴知道嬴瑾有饮酒易出事的体质,大约一年前,嬴瑾偷饮了酒,险些丢了小命去,而这件事赵政根本就是清楚的,他是在利用她 赵跃心中升腾起一股寒意,她总是天真,眼前的赵政不是她心中想象的。真实的赵政会为了他心中的野心不择手段,如果再不悬崖勒马,她将会被他吞噬,然后万劫不复。 赵跃静静的不想再说话,姚析琴只当她受了惊吓,也没多过苛责询问,拉着她洗了一回彻彻底底的澡,全身上下查了个遍,才算放心。最后,那双手放在赵跃的小腹上,也不知做了什么,手指结了个手势,赵跃发觉自己的小腹中跟着那手势的运作,一股奇怪的热流散开,她的小身体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 赵跃睁大眼睛,原本迟钝的心一下子警惕起来,往后缩了缩,护住自己肉肉的小肚子,“阿母,丫儿肚子里头怎么会热热的” 姚析琴摸着赵跃毛茸茸的脑袋哄着,微微笑着,“只要丫儿听话,肚子里的小东西也会乖乖的。” 肚子里的小东西 赵跃抖了三抖,她肚子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姚析琴难道是个变态 姚析琴犹犹豫豫,最后忍不住抱着赵跃,目中含着泪哽咽道,“都是我家丫儿命苦,那时错饮了酒,险些没了性命,阿母只好找来楚国的巫士下了这嗜酒蛊,只要丫儿不再乱饮酒,便不会激起蛊虫躁动。” 赵跃摸着自己的肚子,骗人的吧她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幼女,要不要这么命苦 赵跃弱弱的问道,“那要是饮了呢” 姚析琴替她穿好小衣裳,然后抱起来埋在榻上的小被子里,掩好被角,“嗜酒蛊在七次之内都是可以控制的,若是过了,阿母也不知会有什么害处,那时只顾着救命,没想这么多。” 赵跃心中一万个卧槽,她肚子里居然住着不知名的东西,那东西还不知道有什么害处,七次已经用了两次了。赵跃激动的要爬起来,摸着自己的小肚子,“阿母,阿母快把那小虫子弄出来,丫儿不想死” “丫儿要乖,没那蛊虫,你也活不到今日,以后不能再乱饮酒就是了” 姚析琴只当“赵丫”受了惊吓,柔声安抚她睡下,赵跃听着那话语渐渐安静下来,沉沉睡了过去。 到了夜里,赵政来看她,只静静的在她身侧瞧着,片刻之后冷声道,“若是醒着,便不要装了。” 赵跃现今已经不知道该相信谁,姚析琴对自己的闺女虽然很好,但是她还是不能轻易相信,毕竟那蛊虫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赵跃缓缓钻出被子探出脑袋,都怪自己怂,谁都不敢得罪,等她把那个可恶的虫子弄出来捏死,一定找个没有人的地方当鸵鸟,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赵跃气呼呼地哼了一声,“公孙还想让阿跃饮酒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章 一池小荷花 赵宅到了夜里四处静悄悄的,加上夜里风凉,一丝一丝的清冷直往赵跃的心底钻,她忍不住抖了三抖。 没了姚析琴,赵政也不再装模作样,衣服穿的单薄,整个人也是冷的,“若要让姑姑助我出赵宫,小赵必须饮酒,只是没想到小赵会饮那么多。” 赵跃心中生气,想她为了赵政端茶倒水,做了这么多事,到头来说弃了便弃了,“可公孙明明知道我不能饮,为何不阻止哪怕事先知会一下,装病什么的,我也” 赵政面上依旧没什么情绪,跪坐在赵跃榻侧,骨节分明的指自宽大的衣袖中渐渐探出来,而后放在赵跃被子上,掩被的动作极其柔和,“机会稍纵即逝,我不能冒险。” 所以就拿她的命冒险好吧,是她高看了自己的价值,原先那些暗子做的事样样比她多,到最后一样也只是死路一条。在赵政眼中,她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宫女罢了,能告诉她是如何被算计已经是很给面子了,她还抱怨个啥 赵跃隐隐觉得有些不妙,不敢吱声,默默想着怎么逃过这一劫。 赵政垂眸,睫毛盖住他此刻的情绪,自顾自地将被子拉至她的脖子间,然后抬眼瞧住她的眼,缓缓道,“你可知道赵国人人都想我与阿母死了” 赵跃静静听他说完,瞧着他渐渐的靠近,目中眸子逐渐沉在黑暗里,他生的正气,总是让人觉得不该会做那些黑暗中的事。然而正是那种魔力,让猎物沉浸在幻想之中,然后慢慢侵蚀他们心中最后的防线,即便是因为他死了,也无怨。 “倒是你还真是赵丫本性,以后莫要与我装了,与我说失忆,说自己叫赵跃,都是骗我的是不是你还是赵丫,我该说你还是嬴瑾” 世界上最难的事是什么那就是让赵政去信一个人,而他那模样分明是一直怀疑她的。赵政目中含着的失望渐渐转成凶光,双手隔着宽大的衣袖一下子压在赵跃身上的被子上,迅速收紧力道。 赵跃想说的话就卡在她的喉咙里,一点辩驳也没有,她脑中闪现自己脖子里的手指印,心中危机感升起,那个指印绝不是打架造成的,这赵政早就想杀她了。或者说真正的嬴瑾已经被他杀了,是她赵跃自己悲催要死不活的在嬴瑾身上活过来。 赵跃如梦初醒,吓得赶紧撒开爪子使劲拍打和撕扯他的手臂,只闻斯拉一声,赵政的袖子被扯了下来,白花花的手臂上一排清晰可见的小口牙印显露无疑。 那牙印很小,一看就是小孩子咬的,赵跃来不及想是什么缘故,只觉得受了启发咬对哦就是咬 虽然她现在力气尚不足,但是曾经学的防身术技巧还记得,在这种搏命的时刻,她只好拿出看家的本领了。赵跃趁着赵政因袖子撕裂的愣神间,迅速伸出小腿一勾,他的重心不稳,手里的力道一下子松懈。趁着这一丝机会,赵跃使足了力气钻出被子,双手双脚力气全开,顺势翻身,一下子趴在赵政身上,在他未反应过来之前,按着他的双手对着他一阵乱咬。 从胳膊到锁骨,再到脖子,他护这处她就咬那处,咬了大概不下十来下在他身上,最后他护得太紧,她就闭着眼往上爬,再寻地方咬。 最终只闻他闷哼一声,再也说不出话来。赵跃察觉触感不大对,睁开眼又咬一口,才惊觉是自己用力过猛,一嘴巴啃到了赵政的唇口,一丝血色渗透出来。 那嘴巴虽然很坏很刁钻,却软软的,赵跃见他发愣大块人心,也没想起来自己做的过分了,伸出小舌头有滋有味地在他润泽的珠唇之上舔了一口,那味道还掺着一点血味儿。 赵政睁大眼睛忘了防备,任她胡作非为,待反应过来时,发觉赵跃还杵在那处想伸舌头再舔一口,惊得一巴掌拍过去,“放肆” 赵跃骑在他身上脑袋一阵发蒙,终于想起来刚刚自己做了什么后,捂着火辣辣的小脸她已经失了先机,要杀要刮只能听天由命了。 赵跃心中盘算了一番,反正该打的该啃的该亲的都做过了,就是死了也讨回来一些,可一想到自己这么死了,岂不是窝囊 赵跃咬咬牙,勉力去争取活路,“你怎么老是看我不顺眼我就是一个小丫头,能怎么你能不能行行好,放我一条生路” 赵政闭了眼侧过脸去,手中暗自抓紧身下的褥子,气息有些不稳,“下去” 赵跃察觉他的不适,稍稍动了动腿,终于发觉自己好像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秒就怂了,立马乖乖爬下来,跪坐在一侧看着他在那处痛苦,默不做声 赵政额间微微出着汗,似乎在忍耐着什么,瞧着收了爪子的赵跃正小心翼翼地跪坐在一侧戒备地对着他。 他闭了闭眼,虽然迟疑,还是唤了声,“小赵” 赵跃起身,本能地退了一步,全身呈现随时备战的状态,“你又想做什么” “过来”赵政的冷意退了许多,目中变得柔和,甚至开始有点商量的意味,“扶我起来” 赵跃赤足站在地上,小脚迈了一步,又生生退三步,然后果断转身摸上房门准备开溜。 “小赵”赵政也不与她废话了,急急唤着她,“小赵先前做的事,我就当从未发生过。但若是此刻弃了我,来日我会让小赵死无” 赵跃恨得牙痒痒,认命地跑回来,小脚丫一脚踩回榻上,然后蹲下去准备扶他之时,突然脑中觉得有些不对,果断又折回去,“公孙又再骗小赵,小赵才不会上当你就躺着吧,还是躺着更好受” 赵政的唇上虽然已经破了,此刻却已经没了血色,赵跃远远地观察着他,不敢轻易靠过去。受了那种伤应该会比较痛,赵跃真担心他从此一蹶不振,二十四个儿子十个闺女尽数化为泡影,然后她就成了千古罪人,咳 赵政闭着眼也不知在想什么,赵跃已经与他破罐子破摔了,她找出一根棍子拿在手中,若是他反悔或者又抽风杀她,她就一棍子敲晕他。 赵跃握着棍子戒备了半晌,也不见赵政有什么动静,不会是受伤太重不行了吧 赵跃伸出小脚勾了勾他身底下的褥子,试探性地问了句,“公孙要不要小赵给您揉揉” “我只再信你这一次,若是有下次,小赵连说话的机会也不会有。”赵政突然睁眼,目光锁住她手中的棍子,吓得赵跃没拿住棍子直接砸在自己的脚上。 赵跃捂着自己砸红了的小脚,瞧着他理直气壮地抢了她的被子盖住,也不知伤缓解了没有,直接闭了眼不再说话。 赵跃看他大约是真的受伤了,便放下戒心挪过去扶正他的身子。 。。 这件事导致的后果就是,某赵政越来越难伺候,越来越矫情,越来越 好吧,是他身上多处已经被咬破,特别是脖子和唇口那处,都渗出了血迹。姚析琴早上回屋瞧见一地狼藉,再发觉赵政少了一个袖子,身上还有伤,以为赵丫又在欺负赵政,便一下子拍醒了赵跃,数落了她一万个不是,罚她不准这个又不准那个,只准好好听公孙的话。 赵政假模假样的说不碍事,安安静静乖乖巧巧地任自己的姑姑包扎好后,转过脸来记仇记得比谁都清楚。 姚析琴前脚刚走,后脚就对着赵跃威逼利诱。赵跃哼哼两声甩脸不去理他,某赵政直接毫不犹豫地掐了自己的手背,一掐就是一块紫,然后皱眉,摇身一变就是一脸的委屈。 赵跃睁大眼睛,这不是某些剧的争宠桥段么 不是吧要不要这么戏精 赵跃哀叹一声,终于跪伏在他宽大的衣摆下,以后再也不知反抗为何物,没办法,比不过他 赵政命赵跃趁着姚析琴出门买东西时将她们家,没错就是“赵跃”家前头池子里碍眼的荷花全拔了。 说什么荷花都快开败了,送它们一程,哎呀呀,他是客人没有处置权,然后末了再带着一句“我是小赵的少主,一日少主,终身少主,所以若敢违抗,死罪” 去他大爷的客人,去他大爷的少主 那日的真相并不是赵丫阿母所见到的那样,某赵政明明没那么大的事,缓缓就该过去的事却装成重伤让赵跃扶他起来,结果一扶他起来,赵跃自己的胸口就被硬戳戳地点了一下。然后莫名其妙的一整夜不能动弹,要知道她临睡前喝了一大碗汤药啊,憋了一夜的尿,苦不堪言,整得她以后再也不敢与他说个不字。 赵跃咽了咽口水,看着这个池子有点大,漂在池子里,心里有点发虚,“公孙,这莲果子都结了,拔了明年就没了。” 赵政悠闲地跪坐在旁侧的小凉亭里喝茶,初秋的气息染得他不再冷清,反倒变得有些懒散,面上含着难得的笑意,“小赵明年还在此处做什么” 赵跃睁大眼睛,竖起耳朵听他说话,“公孙是不是真的要回大秦了” 走吧走吧,一走,她就趁乱甩了他。 赵政似乎已经察觉她的花花肠子,“先练练手艺,等回了大秦,秦宫那处池子里的也归小赵管,到时一并拔了。” 赵跃坐在小船里凌乱,“还要拔”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章 莫名喜当爹 “胡闹” 赵跃还窝在床榻之上,外头的嘈杂声让她脑袋发胀,她昨天拔了一天的荷花,全身都快散架了,死都不要起床 赵谦又开始发脾气,书简抛了出去,“将那个臭丫头揪出来。” 随后,某赵跃从小被子中被家臣“端”了出去,还没睁眼看个清楚,主位上的男子音震得她有些头晕,“赵氏哪家的女儿会贬了奴籍” 赵跃扁扁嘴,杵在那处委屈,还不都是你的宝贝闺女作,连累她受罪。 赵谦风尘仆仆,一身衣服来不及换下,回家之后就发现那个将赵政的身份给暴露了的女儿跟没事人似的还在睡觉,若不是她闯祸他也不会摊上这么一堆破事。 “跪下” 赵谦单手揉着眉心,那夜赵丫出事,他抵不过娇妻的哭诉,最后不得不往赵王求情,只得签了契约将赵姬抵了出去,好让赵王放心到手的美人不会跟着儿子回大秦。他这所谓的兄长当的还真是窝囊,原先他还觉得愧疚跑去翠萍居瞧,结果那赵姬正与赵王媚声媚语地滚做了一团,他在外处足足愣了好一会儿。 赵跃闻言吓得赶紧咚地跪下了,抬眼才发觉周遭有好几个与她年纪相仿的童子在那处掩嘴笑,那些似乎都是先前她好不容易记得样貌的兄长们,唯一没在那处嘲笑名唤赵歇的,此刻也在远远地瞧着她。 赵谦多子,亡妻姜氏生了赵歇,新妻便是赵丫的母亲,只生了她这个闯祸精,她前边别的几个哥哥,一字排开足足有十个,都是那些个陶罐似的小妾们生的。大约是先入为主了吧,想到赵政一死赵歇转脸便举兵反叛,可见他心中对赵政是恨着的,这个真是个难解的结,到时候两人k,别把她夹死就成。 而这些小哥哥们,也是使劲作,个个都往枪口上撞,大家都是庶出的,比质子什么的高不到哪里去,本身都没啥地位,好好相处不行吗光她赵跃撞见的合伙欺负赵政这种事,已经不下三起了,真是让她操碎了心。最后,赵跃干脆不管了,趁着对这几个哥哥还没几分情谊趁早撇清关系,自己作死送人头,别拉着她做垫背就行。 赵谦的气也撒了,毕竟家中唯一的宝贝女儿,日后也不靠赵跃持家,严苛也没什么用,凶也凶了骂也骂了,就让她到旁边去跪着。赵跃缩着脑袋,心中暗自庆幸自己又逃了一劫。她不自觉地看向周围,最近一直倒霉十有八九都会和某赵政扯上关系,以为又是赵政要耍她,转身瞧见他也在那处跪着便放心了。 赵政嘛,在赵谦眼中是一个奇特的存在。据说赵谦少时倾慕赵姬,可偏偏是个害羞的愣头青,哪里能比得过能说会道的奸商吕不韦,本以为自己世家子弟占了个优势,可心中的女神偏偏只爱那吕不韦,甘愿做个商妾。后来赵谦见佳人对他没心思,也死了心好好娶妻纳妾生儿子过日子,再后来赵谦还没明白咋回事,只听得那些奇闻赵姬又嫁了秦质子异人,还没过几天好日子又惨遭抛弃。 而后秦赵打仗,人家秦国都攻到赵国的都城邯郸了,吓得整个赵国谈秦色变,处处捉拿赵姬母子。好在及时纠集楚魏两国兵力,终于将秦人打退回去扬眉吐气了一回,也没那么恨了。白起死了,现今赵人又打了胜仗,原先难啃的老骨头秦昭襄王赵稷在任近五十年终于也熬死了。新任君王安国君又是一把年纪没什么本事,下任太子异人他们赵人最熟,也是靠着商人和女人上位的怂包,而今他的儿子小怂包赵政再送回去继承王位正正好,所以也没必要去找赵姬母子杀人泄愤了。 赵王丹假惺惺放了特赦令,又知道赵谦与赵姬识得,便命他去找回而后看看这小公孙究竟是个什么料,是个没本事的直接送回去好了,反正谁都不嫌别的国家事多,最好一桩一桩好看戏。赵谦找到她时早已没了初见时的清高模样,虽说落魄,与她说话时竟将他当做恩客嬉笑如常,这又让赵谦的心凉了半截。可赵王丹欢喜的要紧,到底是赵国数一数二的美人,当初异人也是看直了眼横刀夺爱的。这个急坏了赵谦,你俩风流快活,干嘛还得把他搅和进去。赵王那厢眼睛都已经看直了,哪里还会管别的事儿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直接让赵谦把赵政带走。 赵谦就这么把赵政领回了家,心情复杂极了。当初藏着赵政时,他的内心根本就是拒绝的,左右想着等过几天再转送出去,毕竟没人愿意“喜当爹”,可见着赵政洗了个干净,白白净净的模样与赵姬生的几分神似,心就软了;再加上赵王那时已经受了赵姬迷惑,也需要有个人“喜当爹”将这个小质子长期养着,免得小孩子大了闹事妨碍他长久的风花雪月,他这个“喜当哥”又“喜当爹”的再把他送出去,这么个漂亮小孩子若是没个庇护,去了外头又得受罪。自己的漂亮夫人又是这孩子父亲的义妹,到了晚间连碰都不让碰,天天在他枕头边哭,多方折腾之后,算了算了,留着吧。 只是可怜他当初为赵姬这个“妹妹”打造的翠萍居,如此清新雅致的居所,真真成了他打死也不愿再去的淫窝,等赵姬走了,他一定先把那屋子给拆了。 赵谦做的也算称职,防止外头那些个义愤填膺的“赵人”跑到他府上闹着要人,干脆替赵政改成“赵正”,说成是自己某个哥哥的小妾生的,反正他哥哥多,就让他哥哥“喜当爹”吧。直到近日,众人才知晓,这赵正就是当初逃了的秦小质子政,与赵谦没有半点关系。而今赵国需要喘息,秦国也有意停战,二者互通使节,来的又是吕不韦那个嘴炮,赵政终于安全了些。赵谦暗地也得了吕不韦不少好处,虽说他没得好处时,也没在吃喝上少了赵政的,但是谁都不会和金银过不去,一个不落的照单全收。他这几日为了赵政东奔西走也没少忙活,“喜当爹”,哦不,“喜当叔”到这个份上已经仁至义尽了。 真是一帮作死的赵人啊,赵跃决定彻底与他们撇清关系,她现在的希望已经低到她自己的老爹赵谦别真的给赵政“喜当爹”过就行。因为,真的没救了。 赵跃瞧着赵政低眉顺眼的跪坐在那处,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他现今的想法就是将这些赵人千刀万剐。怪不得他放手一搏,结果了那些不忠暗子,原来早已经有了回秦的把握。赵跃无聊掰着手指头数着自己要努力多少年干多少活才能得了赵政信任免了一死,算来算去还是直接跑路最合算。 赵谦那边还在发火,眼瞅着自己的这十个儿子其貌不扬,除了赵歇还像个形状,他就来气。按着他的看法,样貌不行品行来凑,所以他的家教就严些。再看赵谦手中的戒尺,早已经断了三根,好几日没管管这些快要上房揭瓦的儿子们,此刻憋着一肚子火气跪坐在主位上。 这一个赛一个的不争气,原本留着背书的“家庭作业”因为偷懒背的稀巴烂,赵谦气得胡子都飞起来了,“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当初我在兄长们中间算是愚钝的一个,尚且懂得自谦勤勉,再瞧瞧你们。” 这说话间赵谦瞄到赵政,“阿正过来” 赵政站起来,恭敬去了他跟前,而后端正跪坐着将双手伸出来手心朝上,“叔父。” 赵谦目光落在他身上,手中拿着戒尺,放在他手心,“背一遍诗,错了一个字与他们一样,三下。” 下首的那一帮子弟,个个掩嘴偷笑,他们背的科目多是各家正经的经典,每到赵政那里都是无关紧要的诗与辞,即便背的好,有什么用 两刻钟过去,没有半点错误,赵谦“嗯”了一声,满意地点头,依约放回戒尺,瞧着赵政半晌没说一句话。 赵跃扶额,再这么下去未来的始皇帝陛下要被您这个大佬练成诗人了。 众人憋了一口气,最后赵谦挥了挥手算是放了那群混小子,只留了赵政一人。赵跃本来也要混水摸鱼爬出去,却被赵谦一把勾住衣领,揪着回来继续跪着,“你姑姑的意思是将丫儿一同送往秦国,赵国之中,她是奴籍已经没了出路。” 赵跃心中窃喜,等她出了邯郸城一定往齐国跑。 赵政瞧了赵跃一眼,吓得赵跃打了一个激灵,“阿正自然不会亏待了丫儿。” 赵谦正正经经对着他交代,俨然是一个大家长的形态,“我养了你三年,教你识字,回去了也要好好记得我的教诲。有几分本事就做几分本事的事,王宫里的事多半乱糟糟,凡事多动动脑子盘算盘算,否则回去了也是千里送人头。” 赵谦顿了顿,又突兀地补了一句,“你阿母有你阿母的难处,你不要怨恨她。” 赵政抬目瞧住他,而后垂眸,密长的睫毛盖住情绪,拜下身去,“唯。” 不知怎的,被赵谦聚众教育之后,赵政心情大好,大约是得了赵谦大力资助他回国基本是板上钉实了的事。说实在的,赵跃还捏了一把汗,这赵谦连自己儿子都下这么重的手,好几个手心都打肿了,独独放过了赵政。原以为这世道没个正经的三观,她赵跃看着自己的“阿父”着实顺眼,打心眼里给他取了可爱的昵称,赵萌萌。 赵萌萌虽然没什么作为,成天喜欢伤春悲秋外加教育子女,至少不是个荒淫无度的坏人。一妻两妾已经是少于他这个身份的配置了,所以量少质量高,生出十个实实在在的儿子,倒也算是他的本事。不知道赵政日后家教甚严,生了二十几个儿子,个个听他的话也不怎么闹腾,是不是受了赵谦的影响。当然啦,托付给赵高的小混球胡亥除外。 说起赵高,赵跃日后遇见一定先揍一顿再说,就算无力改了历史,也要钻着历史的空隙踹他一脚,简直就是个坑王货。 赵跃欢欢喜喜帮着赵政收拾好以后,到了夜里便开始马不停蹄的搜刮赵丫之前私藏的宝贝,可她刚刚将小金库揣进宝箱锁上,赵政便出现在她身后,并且伸出了可耻的手,“拿出来。” 赵跃抱紧小金库,做垂死的挣扎,“公孙,这些都是我自己攒的。” 赵政径直取了宝箱的钥匙,而后命人开始搬箱子,“到了秦国,我再还你。” 赵跃最后只余下那面没用的小镜子挂在脖子上,算是她的财产吧。 赵跃心里难过了好一会儿,本金都被没收了,她以后跑路可怎么安身立命啊便在这时,她忽而想起案子底下用来垫脚的东西储氏菜谱,其实做个厨娘也不错,去个菜馆打工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章 无且爱赵政 赵跃一大早兴奋地站在赵宅的大门口,昨晚上赵政给她一个任务,让她兴奋激动得一夜睡不着。 犹记得史书之中,嬴政的那一句“无且爱我”燃了不知道多少腐女的魂呐那时张迪还怀疑他俩是不是有奸情,追着赵跃讲赵政与夏无且的故事,而后赵跃不厚道的脑洞大发编了一晚上骗得张迪团团转,而后张迪竟然拿着这个脑洞去写小黄文了。 赵跃翘首望着来往的行人,心中默念,这夏无且千万别是个一把年纪的大叔啊时辰到了之时,一个十五上下的单薄少年身上挎着药箱出现在赵跃的视野,正朝着赵宅方向走来。赵跃眼前一亮,她心中祈祷一定要是他啊片刻之后,那少年面上挂着温柔笑意在她面前站定,果真就是他了 这夏无且竟是个安静且好看的少年,与赵政清冷的气质不同,他长得白皙又十分温和,样貌阴柔得像个女子,一直只抱着他的那只药箱,也不怎么说话。赵跃迎他进来时,他规规矩矩地作了揖,“阿瑾少君。” 阿瑾是谁赵跃脑子里转了一大圈,怔怔瞧着他不说话。 哦,赵丫的大名赢瑾啊 夏无且突然抬目,双手还在那处交叠,明媚的眸子清新得可以掐出水来,又是个大眼双眼皮的美人,“少君” 赵跃晃了晃神听清了“少君”二字,这是正经的少主子才有的称呼,那嬴瑾担得起少君,可她赵跃妥妥的就是一壶可有可无的酱油。说起起来秦赵都是嬴姓赵氏,两国王室拥有共同的祖先飞廉,因此,嬴瑾算是赵政拐了十八弯又n个十八弯的嬴姓妹子,若是之前好好对赵政日后跟着赵政回秦国吃香的喝辣的自然不在话下,偏偏自己作,坑害赵政被赵宫的人抓住,自己也受了牵连贬成了赵宫中的小侍女。 她赵跃也是命苦,一天主子的命都没享受过,还得受着她闯的祸事,唉这少君的称呼,现今真的是逾越了,赵跃也算识相,笑眯眯地与夏无且客气连连称不敢,然后也不再与他生分客套,直接将他引向赵政的屋子里。 夏无且青衫长立,个子高挑,药箱背在他身后,连走路生风里都夹着股药香味儿。赵跃偷偷且又仔细的闻了一把,最后不知不觉入了内室,绕过屏风再见了赵政,整个过程都未移开眼睛。 赵跃还在温软香玉里沉浸,突然一阵寒意让她打了一个哆嗦,抬眼瞧向赵政他整个人都阴沉沉的,身上的冷冽气息让赵跃彻彻底底醒了个脑。而后一个眼刀着实犀利,让赵跃打了一个激灵,这才反应过来她方才是在精神上短暂的出轨了 等等,为什么是“出轨”一词从何说起啊 好在赵政也不再揪着她这点失神的小错误,见着故人来了,变脸变得不着痕迹,“无且” 这一声唤得清风拂面、温软异常,赵跃忍不住又打了个哆嗦,要不要这么苏果然某赵政只爱对她这弱女呼来喝去,说白了就是天生对她小赵有成见。赵跃仔细瞧了赵政的神色,倒不像是演的,目中的光彩十分平和,甚至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矫情,“我受伤了。” 赵跃张了张嘴,瞧着他正自顾自地摸着脖子上的素色绑带,那等委屈尽数显在脸上,此刻他若是女子,担得起“楚楚可怜”四个大字。她早就见识过赵政的作,而且作起来没人能比得上,可没像个会是这般没有下限她咬得有那么夸张么,这三天里府上最好的药也用去了,早已经结痂了好不好 夏无且闻言眉宇间微蹙,未等站定便取下药箱,俯身靠近赵政;接着,干净的指头在赵政脖子处摸索到绑带结,只轻轻一带便取了他脖子上一层又一层的束缚;而后仔仔细细看了伤情,又瞧了瞧赵跃,目中微微带着些许埋怨之意,“我以为丫丫少君那时听进了我的话。” 这话大概是与赵丫说的,真怕他知道自己一口一个的“少君”已经死了后难过,姑且保守这个秘密不要告诉他为好,反正她也不会告诉任何人,“咳,这次都是意外,意外。” 夏无且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极为娴熟地打开药箱寻了几味草药,按着比例临时配了起来;药物配好之后,放在小石臼中用石杵捣碎研磨,一直到研出了绿汁;又在药箱底下抽出一方洁白的锦帕,叠好裹在手上再沾了药汁,将那些伤处仔仔细细擦了一遍,动作极为轻柔,生怕弄疼了赵政,“每回过来,只要带着治伤的草药便足矣。” 赵跃眼巴巴的瞧着这两个你侬我侬的美好少年,总觉得自己是个多余,杵在那处站着也不是,走了也不是。盯着看了半天,突然想起好像有什么遗漏,而后嘴角不自觉地高高翘起,反正她不嫌事多,越乱越好,她也好看个热闹,“夏哥哥,公孙还有一处受伤了。” 夏无且停下手中的活,眉目间闪过一丝紧张,“何处” 这紧张如此纯粹,让赵跃有些心虚,她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你们都有我没有” 赵政怔了怔,突然反应过来,即刻喝住她,“住口” 夏无且也是愣住了,随着赵跃的目光落在赵政某处,他大约是明白了赵跃说的话,本着医者父母心,目中越发坚定,坚定的得让人觉得恐慌。 赵政鲜少有惧怕的事,瞧着夏无且的神情,手中默默拿起旁侧的软被压住自己,尽量与夏无且讲道理,然后不动声色地把责任推给某小赵,“阿且,不要听小赵胡说,她这是拿我寻开心。” “阿政答应过无且,任何事都不会瞒着无且。”夏无且默默转身,洗净了手上沾的药物,回身翘起眼无比坦诚地对着赵政,“我只看一眼。” “你别过来。”赵政还在那处坚持,口中的声音实则已经乱了气息,“我真的没事。” 夏无且仿若未听见一般,手中的水迹顺着他轻甩的动作,在木盆中落了一片。 “不准过来”赵政瞧着夏无且过来,那股子作气终于耗尽了,想拿命令之类的语气阻止接下来发生的事,警惕地盯着夏无且手上的活儿,“看便看,擦手做什么” “哦” 夏无且取出一方干净的帕子包裹手掌,按着顺序仔细擦净了手指上的湿迹,突然翘起眼瞧住赵政,那眉梢上有掩不住的笑意,“阿政现今是同意无且看了” “我何时”赵政睁大眼睛,他鲜少这般窘迫,死死按着软被的手已经泛白,“你竟敢诈我” “医者仁心,阿政现今是病人,无且不会做什么的。”夏无且又在药箱里翻找,而后一一抓在石臼之中,扫了一眼赵跃,便开始捣鼓手中的药物,“丫儿先出去。” 赵跃虽喜欢看好戏,但是不代表她愿意留下来长针眼,可是她还没迈出一步,后头便有气急败坏的声音,“小赵不准走” 赵跃的脚又依言缩了回来,其实她不介意长针眼的。 事实是,赵政拿着赵跃做挡箭牌也无用了,夏无且率先起身推着赵跃出了房门,而后便将门栓搭上不让任何人打扰。 赵跃摸摸鼻子,左顾右盼察觉没人之后,直接趴在门口听起了墙脚。这赵政骄傲跋扈惯了,现今终于有了个收拾他的人,赵跃心里已经做好投靠夏无且保命的准备,日后多多向他取取经,好将赵政服帖一些,省的有事没事消遣她。 “还说无事,果真伤到了。” 大约只小片刻之后,赵跃也只听清了这一句话,门便开了。夏无且抓她进去,正正经经地与她说事,“阿政虽说个子长得快,却是正正经经的少童,丫丫不可心急做那些过分的事” 不可心急做那些过分的事赵跃突然有些不明白夏无且说的话,转眼只看到赵政在那处阴郁得不行,那张脸又白又难看,仔细瞧着那白里还微微透着红,真是别扭到极点的男孩子。 赵跃的小鼻子仔细嗅了嗅,房中又多了一种清凉药味,“无且哥哥,这药” “镇静消肿”夏无且又仔细地洗了一遍手,瞧着赵跃亮晶晶的眸子,直接掐灭了她的好奇心,“女孩子还是不要再问了,以后对阿政好一些。颖儿还在家中,我实在不放心,阿政失陪了。” 赵政垂眸,一室闹腾的气氛一下子又回归了平静,“今日叫无且来,不是为了瞧病。” 夏无且手中并没停下整理药箱的活,闷着声道,“无且是个医者,只会瞧病,不会做别的。” 赵政不绕弯子时,说话真是爽快,“无且若是愿意,跟我一起回去。” “我还没有学成,学成了再说。” 夏无且眸子里暗了几分,留了一些内服的药丸,又将他方才用的几味药与写着配方的竹片留下来,“不够的话,到药材铺按方抓药即可。” 赵跃瞧着他走得急,也没有送他至门口,心中的八卦因子却被勾了起来,“颖儿是谁” “是他的罪孽。” 赵跃很少见赵政说这么长串的故事,只是没想到夏无且只有十六岁,便有了襁褓之中的女儿。可赵政说的话又只有半截,那小颖儿是怎么来的,母亲是谁只字不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4章 翠萍居美人 夏无且的拒绝虽让赵政觉得惋惜,但眼前谋划回秦之事一刻都停不得,秦国那处的安国君守孝也快满了一年,秦国以十月为岁首,到了十月就可以名正言顺正式继位,他的身体不好即便继位也当不了多久的秦王,也就是说,太子子楚随时都有可能继位秦王。 然而太子子楚太快继承王位对赵政来说并非好事,赵政远在邯郸长期生死不明,而今突然出现本身在身份上已经招人非议,这是其中一个弊处。另一个弊处便是太子子楚在迎娶成蹻母亲芈夫人时声势浩大,许多秦人只知芈夫人而不知赵夫人,自然也只认成蟜这一个公子。当初是太子子楚担忧羋姓势力在宫中坐大,也曾暗中联系嬴姓大庶长以已娶发妻不合礼数为由反对立芈夫人为正夫人,而今芈夫人生了成蟜,成蟜样貌可人、天资聪慧得尽华阳夫人宠爱。终归是自己的骨血,久而久之连原本刻意疏离芈姓势力的太子子楚也生了慈父之心。一旦秦太子子楚继承王位,秦国羋姓势力趁着子楚态度松软,以安定内邦为由顺势力促成蟜为太子,赵政便彻底没了机会。 这些已经是后话,而今最大的难题便是赵政的母亲赵姬,身为太子子楚的发妻如今却被典给赵王做美人,虽说只是缓兵之计,却也是难以启齿的荒唐,若是这件事落在支持成蟜的那些势力手里简直就是致命的把柄。赵政特意派了储名查探,得知那碍眼的赵王正忙着其他事,这几日不会光临翠萍居,他便抓住机会即刻动身过来接走赵姬。 赵政憋着一肚子的火气站在翠萍居门口,害的跟着他一同前来的赵跃大气也不敢出,只得积极勤快、屁颠屁颠地帮他敲开翠萍居的大门。 开门的是个十三四岁的漂亮丫头名唤姜英,是吕不韦专门买来伺候赵姬的侍女,见到赵跃这个穿的寒酸又矮戳戳的丫头片子,态度便不是那么好了,“你是哪家的丫头,可有名帖” 赵跃心中崩溃,敢情把她当做恩客的丫头了,赵小政正在气头上,真是没有眼力劲儿,“我是公孙的丫头,没有名帖。” “哪家的公孙”姜英闻言即刻合小了门扉,拦着赵跃,一股子捍卫主子我最光荣的的驾驶,“我家主人岂是随便一个人想见便见的” 赵跃见姜英的目光落在她手脖里的银珠子红绳手链上,原以为这姜英也算是个有良心的小人物,合着是她没给小费啊,想从她赵跃身上拔毛门都没有赵跃心中翻了个白眼,暗戳戳地捋下袖子掩了这链子,露出一排大白牙笑得像个二傻子似的, “你家的公孙哟” 姜英往赵跃身后瞧了瞧,心中一惊即刻掩了自己的嘴,原先嚣张的气焰一下子灭了,连带着声音也变得甜糯起来,“原来是公孙来了,快进来” 有了赵政罩着,赵跃下巴抬得老高,撅着小嘴儿冲着她毫不含糊地翻了个大白眼。吕不韦是不是眼瞎,非得给赵谦原先配的粗使丫头换了,原以为新来的会是个玲珑剔透的,结果是这种货色,还真是不嫌事多。 赵跃狐假虎威了一番,随着赵政一同进了内室,终于正面见到了这传说中的美人赵姬。身为美人已是一种福气,又生了赵政这样出色的儿子,安安分分过日子要什么便有什么,偏偏往死了作。赵政自打进了这屋子整个人都是阴沉沉的,他心中只觉得这处外表清静雅致的居所底子里却是污浊不堪,一直到那赵姬不再对着铜镜转过身来,他的小眉头才舒缓了一些。 赵姬十六岁左右生的赵政,算起来她现今也只有二十五岁,二十五岁什么概念她赵跃身为一只大三快转大四的大学狗,嗯二十二了,咳这么一算,她赵跃的实际年纪约等于赵政三年前的妈,加上赵丫的六岁,她赵跃就是赵政妈妈的姐姐大姨妈 可是,同样是二十出头,还是有很大差距的,她赵跃宅系微腐女汉子一枚,打着素面朝天的名号,实则是手残党不会化妆,放在人群里找不到人影,人家赵姬那清娇的容貌与那俏媚的风情直接会让旁人看傻了眼。一室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明明只是女子寻常的几个动作,她做起来根本让人移不开眼指甲上虽未染一丝蔻色,只靠着自身的好气色便能显出本身的粉红;那是一双不曾沾过阳春水、养护得格外精致的手,指尖在唇口上淡淡晕了一些嫣红胭脂,而后将胭脂盒轻轻盖好;顺着那手上的动作往上瞧她的相貌,眉似新月,目含迷离风情又带着几分愁容;面上虽未施粉黛,却已经足够白皙光洁,衣裳也穿得整整齐齐素素净净,整个就是个纯净不可高攀的美人。若不是亲眼瞧见她与赵王那些个破事,赵跃真的难以想象这般清纯娇美的模样,骨子里会是个狐媚一般的人物。 赵政继承了她美好的样貌,特别眉宇之间的灵秀,只不过目里含光敏锐又犀利。可惜,赵姬那双美目之下,姣好而又深重的卧蚕出卖了她,卧蚕深重不甘寂寞呐。 赵姬早已习惯了众星捧月般的目光,被旁人直愣愣地瞧了去,犹然能气定神闲的想着自己的事,“阿政是来带阿母走的” 赵政瞧着她的模样,显然也是愣住了,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母亲的本色了。赵姬的赵舞一直是赵国乃至七国之中最好的,原先做姑娘之时,许多人为求她一舞一掷千金。后来,赵国之人掀起恨秦之风,子楚抛下他们,她便又做了老行当,隐姓埋名辗转各处舞阁,善舞之人吃的是才貌饭,赵姬本也不是清新脱俗那一类的,走的一直是妍丽之风。浓妆艳抹脂粉遮盖之下虽说美艳,可赵政根本不喜爱自己的母亲这般,瞧着她的转变,赵政心中宽慰,终于开了金贵的口,应了一声,“嗯。” 这便是赵姬的魔力,能让所有人见了她之后,无论她之前做了什么,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当然是原谅她喽 赵姬瞧了镜子中的自己,那忧愁渐渐到了顶峰,面上的泪水即刻浸湿了她的脸,也不知悔恨了还是怎得,反正该浪的也浪过来了,“他这个骗子,怎现在才知道想起我” 赵跃心中一阵唏嘘,算了原谅她吧 原本她还轻看赵姬,现今看来,乱世之中的美人就如浮萍漂浮,在男子周遭周旋根本是无可反抗的事。有了赵姬的前车之鉴,赵跃脑补了下赵丫父母的模样,赵谦嘛是正正经经的长得端正士子模样,姚析琴那可真是个美人胚子,父母没一个是丑的那赢瑾赵跃心中觉得有点不妙,虽然她现在是个小胖子,可胖子都是潜力股。于是乎,她摸了摸自己肉肉的小肚子,下了一个毫不费力又愉快的决心这辈子打定好主意,心宽体胖越吃越胖,愉悦了自己碍不着他人还很安全。 赵政对他的母亲真不是一般的好,虽然面上一万个不爽,最终还是恭恭敬敬扶着她上了马车。还没等赵跃心中夸他几下,转头便一脸臭屁,小眉头拧在一起吩咐赵跃将他母亲的东西通通丢在翠萍居,一个都不准带上马车。那些从别人那里得来的东西更惨,直接让赵跃摔个粉碎再丢。 赵跃足足摔了两刻钟的东西,摔到她心都滴了血,都是文物都是宝贝,拿到现代每一件都能换套房。赵跃的上一世幼时减肥、长大吃土,从未明白过何为暴殄天物,心塞塞地对着那些器物的“尸体”默哀,还未等她跑出来,赵政一个火把扔过来,正中她屁股后面的床榻之上。 翠萍居完全是木制的,加上被子之类的床上物品易燃,一下子就点着了,火光窜天可尽了烧,赵跃吓得屁滚尿流,大呼小叫,“公孙,我还没跑出呢” 某赵政又不知抽了什么风,自己憋屈就往她赵跃头上撒,虽说是训斥她小赵动作慢,到底是贵公子说起话来温文尔雅、不失风度,“东西也摔完了,小赵还不出来,我原以为小赵舍不得出来,所以,特意送小赵与它们长眠。” 赵跃被那火光烫得直叫唤,气得脸都绿了,这个时候不兴火化,火化之后那个风一吹,约等于挫骨扬灰。赵跃逃了出来,摸着自己被烫糊了的衣角,还没反应过来屁股就被人袭击了。那姜英假模假样的积极,对准赵跃拍屁股后边的尘土一拍一个疼,口中还不忘软声软语的捡好听的说,“唉好在妹妹腿脚灵活,不然明日英儿便失了一个好妹妹” 赵跃今日算是把白眼给翻烂了,真是遇到对手了,还特么是个戏精中的戏精。赵政现在抽风虐她,她只能忍了,等哪天风水轮流转,赵小政心情好了罩着她肯定补回来,与她赵跃比戏精,那就看看谁有能耐拿奥斯卡,哼 赵跃气哼哼的在那处盘算,眼珠子转了一圈,便瞧见储名自远处奔来,手中拿着了一卷竹片,她欢欢喜喜的迎了过去,“师父” 赵跃抢过那竹简,积极又狗腿地递给赵政。赵政拿起来之后,看了一会儿,随后给了赵跃一个眼刀,狠狠的将它抛在火光之中,一直瞧着它烧成了灰烬才上了马车。 赵跃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那是赵谦签的契约,赵谦是谁,她身体的老爸啊虽说是计谋,可赵政的心眼比针尖还小,肯定已经记仇了。赵姬是子楚的发妻如今靠着发卖给赵王做美人来作为换取赵政出赵王宫的条件,这正是赵政一生最大的耻辱,而且赵政记了她赵家的仇。以赵小政的性子,一般不会记得人家的好,旁人的坏可真的是一笔一笔的记着,这仇有多大尚不可知。 赵跃垂着脑袋,不敢看赵政,马屁拍到了马腿上,真是她人生的污点。赵姬与姜英同乘一车,赵跃左右瞧着两辆马车不知自己该上哪辆,只好默默而又无耻地跟着赵政上了另外一辆马车,赵跃乖乖蹲在马车的一角,时刻警惕着赵政会不会一脚把她踢下去。 在这样惶恐又不安中,赵跃呼呼睡了过去,错过了与家人辞行的时刻,瞧清了外头的景象,忽然觉得全无印象,“这是哪里” 赵政的腰板挺得很直,宽大的袖子交叠,手上握着一卷书简端正跪坐在马车深处闭着眼假寐,“已经快到邯郸城门了。” “什么”赵跃吓得摸了摸自己空空的胸口,因为原先的计划是要回赵宅备齐财物,出来的时候没带着小铜镜和储氏菜谱,菜谱倒不要紧,可那个小铜镜是她回现代的关键,她还没研究透呢赵跃火急火燎对着外头的马夫,“停车” 赵政的眼睁开了一条缝,随手便拿起竹简去敲她畏畏缩缩正努力伸出车帘子的脑袋,“莫要因为一己之私误了众人的行程。” 赵跃急得都快哭了,那车夫根本只听赵政的话,又不能说回去取铜镜,以赵小政的多疑,把小铜镜当成可疑之物给捏碎了,那她还不如直接跳马车试一下能不能死回去来的干脆。 “师傅、大爷”赵跃憋了半天,宛若吃了一只苍蝇,可怜兮兮地对着车夫,“壮士,我要上茅房” “昨夜便没给过你机会喝水,莫要想着逃跑。” 赵政径直揪住乱窜的赵跃,将她拎回来定在马车的角落里,而后用随身带的笔墨紧挨着赵跃的腿脚画了一个圈,“老实呆着,一会儿让我发觉出了这个圈子,后果自负。” 赵跃张了张嘴,动也不敢再动一下,只觉得脊椎骨处发凉,这是什么奇怪的逻辑合着某赵政从昨夜抽风使唤她干活,是为了不让她有时间喝水 赵政见她不敢乱窜了,心满意足地从宽大袖子里掏出一块竹片,慢悠悠的念起来,“嬴姓赵氏之女嬴瑾,又名赵丫、赵跃,名字有些多啊不过,都是一样的现今典给秦公孙赵政做婢女,从即日起,无论生死,皆由” 赵跃睁大了眼睛,伸手便要去抢,天杀的赵政,这是她的卖身契啊 赵政眼皮也不抬一下,“要出圈了” “” 某赵跃已哭晕在圈子里随便了,爱咋样就咋样。 “皆由主人赵政发落。”赵政不依不饶的念完了,那嘴角还有几分得意,漫不经心的加重了最后两个字,“一旦逃跑,死罪。” “公孙,小赵日后都听你的,日后公孙让小赵往东,小赵绝对不敢往西。”赵跃本就是个矮子,控制着自己的脚,又坚持不出圈子,根本够不着那竹片,嗷嗷直叫,“这些东西都是形式主义,丢了吧丢了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5章 小赵卖身了 邯郸北城门历经几场大战,已经有了斑驳的痕迹。旁侧两端的树木虽已经重新郁郁葱葱,但那城门之上火烧的痕迹尚在,大多是秦人攻赵时留下的。不得不说,此时的秦人算是快要爬到虎狼之师的巅峰时刻,整个就是一个挑事精,今日骚扰一下韩国,明日又去赵国门口遛一遛,后天眼睛盯着燕国,哪个国家都去骚扰一下。真正让他们到达顶峰的正是眼前的赵政,他可不是骚扰,而是一鼓作气拿下,以其他六国的立场来看,妥妥的就是侵略战争。 原先赵跃在局外看这段历史,不杂任何的感情,所以能断的清。现今最让她怕的就是自己根本无力承受这些厚重,什么是战国邯郸城之外的世界兴许早已战乱不断,民不聊生,而这些她连想都不敢想,她只是一只野生路过的酱油君。所以,唯一的办法还是早一些逃离这些漩涡。 可现实是,她与赵政莫名其妙拧死了一根结,那头被赵政系着,想逃门儿都没有。她溜须拍马,学做一只乖乖的儿童,企图早一日让某赵小政放松警惕而后拍拍屁股走人,远离这些破事落个清净,省的以后死于非命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赵跃面上撒泼打滚,内心早已经有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她在做什么,她正在与少年时代的秦始皇斗智斗勇,再这么下去,不用等到他长大,她已经被他捏死了。 赵跃还在那处叫唤,马车突然间停了下来,转头便急急弯进旁侧的巷子里,车子身哐哐哐直作响,那架势仿佛是要把自己拆了。 这个急转弯简直要命,赵跃的小胖手飞舞起来,好不容易摸到马车壁,拼命扒着脚底下却在一直打滑,好在再艰难,她赵跃已经挺过来了。 就在她吐了一口长气时,车轮底下突然撞到一块石头,颠得赵跃心肝脾肺肾都快出来了,而后吧唧一下直接滑过那个墨圈趴在某赵政的大腿上。那墨水圈子被她不值几个钱的麻布衣裳蹭了个干干净净,赵跃瞧了一眼自己身上脏乎乎的衣裳,心虚地呵呵干笑了一声,小声地问道,“公孙,要不要重新画个圈小赵真的不是故意的。” “阿束先停车,我与公孙商量一下再行定夺。” 外头的侍卫与车夫无法解决眼下的难题,只好让车子停了下来,起身下车施礼,规规矩矩地朝着车帘子里汇报,“公孙,夫人的马车运气好,早两刻钟出去了,到了我们这里却突然禁严,我们没有通关的令牌” 侍卫翘首等了半晌,里头一点声音也没,而后瞧了眼身边的车夫阿束,阿束同样也是一脸困惑。侍卫鼓足了勇气,试探性的道了句,“想必是夫人失踪被那赵王察觉了。” 那身着青色粗布衣裳长得结实硬朗的侍卫名唤赵成,是吕不韦专门派过来护送赵政归秦的。不得不说,吕不韦派的人除了姜英是个失败品,其他人即靠谱又很有特色。那个车夫阿束虽不会说话,但是御术一流,是个驾车的好手,规矩老实特别听主人的话;赵成则身为侍卫,力气大如牛、功夫也不错,就是性子有些粗犷,是个标准的西北糙汉子。 他愤愤地握拳,“公孙,奴与他们拼了” 赵成语毕,里头还是沉默,由于赵政没有发话,他即便着急还是不敢动的,便只能眼巴巴等着赵政的命令,结果只闻一声气急败坏的“滚出去”,随后迎面接到一个被丢出马车的小胖丫头片子。 赵成瞅了一眼赵跃,心中困惑,把这个又软又胖的小丫头抛给他做什么 赵跃本身就圆胖得像只小猪,但是皮肤白净,又暖又软,放在老一辈人的眼中,那是标准的可爱小胖子。赵成晃了晃赵跃的肩膀,瞅着这只小猪的一双眼睛已经失去了焦距,想必是坐车坐久了脑袋瓜子晕乎了。赵成无奈地摇了摇头,一只手将赵跃夹起来,搁在马车边上让阿束扶着她并排坐着。 赵成想了想,公孙虽说天资聪慧,到底是个小孩子,他一个大人便去打个头阵,若是因此殒命,便让阿束即刻折回邯郸城赵府。若是成功,那公孙回国便已经是成功了一半。这般下定决心之后,赵成双手交叠又对着马车帘子规规矩矩的行礼,朗声道,“公孙保重,奴去了” “哎哎哎”赵跃的脑袋一阵晕乎,左脸颊火辣辣的痛,片刻之后开始高高地肿起,上头的五爪印红通通的。她听了赵成的话虽然此刻脑子被扇得昏沉,也顾不得许多了,两眼一抹黑死死地拉住他,“成叔,守城的侍卫这么多,我们就四个人,一个车夫一个侍卫外加两个小的,怎么拼” “公孙出不去也是死,不如奴去闯一闯,而后阿束趁机冲过去。”赵成拉出马车底部明晃晃的大刀,一脸的大胡子炸的都快飞起了,“若是失败奴直接自尽,绝不会连累公孙。” 那大刀晃了赵跃一眼即刻清醒了,她使了全身的力气,急急喊住他,“成叔,好死不如赖活,呸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法子多的是,不能冲动啊直接冲过去是下下策。” 赵成面上带着慷慨赴死的决绝,“死有什么好怕的,奴不怕死” “成叔,你先听我说完。”赵跃拉着赵成,啪地一下将那危险的凶器按回去,而后趴在赵成耳朵边说了几句话之后,赵成恍然大悟,“原来是要” “嘘”赵跃心中默哀,若是没把赵政送出城来个将功折罪,她赵跃这次真的死翘翘了,刚刚那一下要死不活撞到赵政某处还未好透的伤上,赵跃心虚地收了手之前,还又摸了一把。只见某赵政的脸都煞白了,而后直接狠狠地赏了赵跃一巴掌,一脚将她踹了出去。 现今赵政该是在马车里缓着那销魂的伤痛 赵跃心中难过,前世她迷了嬴政十多年,而今真的见到了,却实在开心不起来。这赵小政虽然“貌美如花”,可惜刺头太多,注定不是她的菜。比起赵政,她更喜欢夏无且那种温柔美貌善解人意的,赵政这种抖s她又不是抖,真的喜欢不起来。算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她只要忍过了这阵,等出了邯郸城再趁乱逃跑,风头过了再溜回家找镜子。 “啪”地一下,赵跃摔在地上,咚咚咚滚了一圈,又被赵成拖起来。 赵成早已将自己整齐的衣服扯歪斜,脸上抹点灰土,像个街头无赖,“你这死丫头,你阿母已经将你卖给我了,还往哪里逃” 赵跃撒起欢来挣扎,而后一脚精准地踩在赵成的脚背上,左右转脚来回踩踏,逼着赵成撒手。赵成的脚上也不知真痛还是假痛,还没等赵跃与他暗示直接松了手,手中的小猪仔吧唧一声结结实实摔在地上。 赵跃趴在地上吃了一嘴的土,左右进退不得,咬紧了牙关索性迅速爬起来往人群中乱窜,后头的赵成被甩得老远。 赵跃顺势躲进路边的菜篮子里,紧紧闭着眼睛若是趁机溜了,她就自由了。可是,赵政就一个人,被捉住了会不会死掉他是质子,应该不会被杀的吧 赵跃心中忐忑,抬眼便发现了一个路人将出入邯郸城的令牌挂在了腰间,那令牌不是什么值钱物件,只是赵人身份的象征,不少路人习惯挂在腰间,出城之时直接摘取下来也方便,迟疑之间,赵跃的一双小腿已经不由自主地哒哒哒跑出去。 赵跃瞅见赵成也寻了过来,便直接撩出散乱的头发露出肿得老高的脸颊,而后掐了一把大腿眼泪汪汪,逮住了就往人家身上扑,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让人心疼,“大叔,大叔行行好,救救小丫。” 那人也是好心,拉了将要跌倒的小女孩。赵跃眼疾手快顺着杆子往上爬,与那人接触的一瞬间,暗戳戳地摘了那人腰间的竹牌子,而后藏在自己袖子的暗兜里,心中为自己默哀了三分钟罪过罪过,她小赵头一回做小偷外加碰瓷,都是为了某赵小政,请老天爷原谅小赵这一回,要报应就去找赵小政吧,和她一定点关系也没 赵成见她得手了,为免夜长梦多,飞快几步跑上前去,迅速揪住她的衣领,而后推搡着那人将赵跃直接抱走,末了,还给了那人一个眼刀,口中骂骂咧咧吐了一口唾沫,“呸,多管闲事” 赵跃在赵成手中拼了老命挣扎叫唤,“啊啊啊救命啊救命啊” 赵成拎着她转了一个弯,径直回了赵政的马车,“行了行了,丫头别喊了。” “哦哦哦。”赵跃方才用尽了力气,那眼泪可是货真价实的,哭唧唧地从袖子里掏出方才偷来的竹片,吸了吸鼻子,“公孙,这个行么” 经历了这么一遭,赵政已经是一个没事人了,神情还算淡定,拿起竹片来仔细看了一眼,又瞧了一眼赵跃,点了点头,“上来” 赵跃心中虽困惑他接下来要做什么,也只得按着命令爬上马车。 片刻之后,邯郸城的北门,赵成已经将自己收拾得干净清爽,提着缰绳,清了清嗓音,“里头是我家两个少主子。” 那守城的侍卫瞧了赵成与阿束一眼,按着惯例道,“令牌呢” 赵成拿出来,那守卫勘验无误后,掀开马车帘子。只瞧见两个少年娃娃窝在一处,大一些的是个带着面纱的小姑娘,小的是个小小童子正窝在姑娘的怀中眼睛滴溜溜的瞧着他们。 邯郸的守卫见惯了达官贵人,怕无意中得罪人,说话一直比较客气,“烦请姑娘摘下面纱。” 赵跃抢先了一步,摘了赵政脸上的东西,“我家阿姊不会说话,也听不到声音。” 那守卫正要仔仔细细地对一遍竹板上的画像,旁侧的侍卫拍了他的肩,“人家是个小姑娘,这画上的是少年与妇人。” 赵跃瞄了一眼那画像,早知道她就不替赵政装扮了,一个个都是灵魂画手,怪不得古代总是抓不到人,除非熟人举报,就是再抓二十年也抓不着。 那两个侍卫见没什么美人,也没有什么十岁上下的少年童子,立刻就放了行。 赵跃靠在赵政的怀里揩足了油,拍着自己平板一般的胸脯,小心翼翼地问道,“公孙,咱们是逃出来了吗” 赵政望着马车已经出了邯郸城门,身姿端得有些难受,即刻转回男子较为方正的坐姿,瞥见某小赵还笑嘻嘻地依偎着自己,他语调里一转透着一股寒意,“小赵可以回圈子里呆着了。” 赵跃规规矩矩的跪坐好,撅着小嘴儿,“圈子都已经擦没了” 赵政闭着眼睛,那眼皮上还浅浅的印着胭脂红晕,“笔墨在旁侧的盒子里,自己画一个圈蹲进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6章 兰池与春光 邯郸靠着赵国北部边境,对面便是魏国的邺城,从地图上来看,赵国国都邯郸的位置当真是危险,即便修了护都城墙,但也还是突兀,一旦魏国军队攻过来直接给一锅端了。由于离魏国边境近,当初出行时约定只管各自先过境脱了赵国的掌控,而后等在邺城汇合后再做打算。吕不韦那处也早已花重金上下打点,买通魏国边境邺城的长官,便是连那些小驿馆也不会帮着赵国为难赵政他们一行人。 本来的计划是吕不韦亲自接赵姬母子,但他与赵王周旋几次,察觉那赵王的回复反复无常,待他稍稍调查之后才知道原来是赵姬的问题。吕不韦虽生气赵姬的作为,为了大局也只好忍了。他先前愤愤而去也是明面上做戏,而后写了书信回报子楚赵国不愿放人,让子楚尽力联系秦国嬴姓一族压制羋姓一派的人以防趁着子楚登基时兴风作浪改立成蟜为太子。此次机会绝不可失去,明的要人不行便暗中偷渡,吕不韦另一面则在暗地里做足了准备,折回邺城等着赵姬母子。 为了保证赵政的安全,赵姬那一队的人作为诱饵护送的人更多,走的尽是官道,万一赵国那处追过来,至少确保公孙是安全的。赵姬临行之时瞧着自己这一队马车配置齐全、侍卫数量众多甚为满意,只给赵政留了一声“保重”便在姜英的掺扶下径直上了马车,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可能会是个诱饵炮灰。这吕不韦果然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奸商,好歹也是温情过的人,打着少主年少赵姬才是主子的旗号,暗自保着赵政而直接送赵姬到刀尖上。 赵政心中早已洞悉吕不韦的打算,静静瞧着自己的阿母就这么走了,垂首行礼之间,原本要说的话也被生生堵回了肚子里。人家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里可是连着心的母子啊赵政的心头尖上闪过一丝难以言状的疼痛,瞧着那豪华马车驰远了也只能强行咽下去。他这些年吞咽的屈辱早已数不胜数,终有一日他定会数倍的讨回来。 赵政抬眸瞧了一眼赵宅,转身面上又恢复了沉闷的平静,冷声吩咐赵成将自己的那些行李物品搬上马车,而后在赵成的掺扶下踩上马车。这一上马车才发觉自己根本无处立足,那一只小猪四仰八叉呼呼大睡正好挡了他的路。赵政的小眉头稍稍拧起,而后双手放在下裳处,提起来叉开步子直接从她身上跨过去。 赵政身着那种贵族公子常穿的开裆牛鼻裤,要是赵跃醒着瞧见这种情状,非得鼻血和老血一口气全部喷个精光。鼻血是因为那种难以言状的春光,老血是因为赵政对她赤裸裸的鄙视和蔑视。这个时代最大的鄙视便是箕ji踞,说白了就是叉开腿对着人家坐着,那荆轲刺秦失败了也对赵政这么干过,如今她小赵竟然胜过这种,死了也该气活了。 赵政由着自己的本性任性了这一回,心里即刻舒坦了,而后摸了摸宽大的袖子兜里藏着的她平日里看来看去的小镜子还有储名给她留的书,留着日后与她好好算算账。 赵政这般回忆着在赵国的一桩桩事,万万没想到最后的思绪会落在这么一只没有用的小猪身上。赵政心中察觉自己应该的是觉得无趣了,透着车帘的缝隙瞧着那邯郸的城门渐渐远去,本该按着计划走小路,待那些守卫已经离了他的视线时,悠悠地道了声,“阿束,以最快的速度官道疾行。” 一路疯狂疾驰大约下去十数里,阿束死死牵着缰绳一刻也不敢怠慢,虎口处虽早已因常年驾车生出了厚厚的老茧子,也架不住这种高强度的奔波暗暗发着痛感。阿束还不足二十岁,心性却很好,咬着牙闷声不吭。到了天色快晚之时,赵政隔着车帘吩咐他缓下速度找个客栈暂且住下再说。那双手松懈下来,偏偏开始止不住的打颤有些控制不住马车的方向,几个颠簸下来所有的人都醒了个脑。赵成虽是个粗汉子,反应再迟钝但也是长着眼睛的,颠了好几下急急忙忙抢过他手里的缰绳,口中虽是埋怨,却是贴心让阿束去休息,“驭者最该珍惜自己的双手,若是废了,日后该怎么讨生活。” 阿束垂着脑袋,右手腕处开始抽筋,这是他的重大失误了。他心中懊悔,左手死死按着自己的右手尽力恢复,那神情已经快要哭出来。 赵政察觉外头的情状,便让赵跃掀开了帘子,瞧见阿束在那处啜泣也没说什么,便默认了让赵成暂时代替他来驾车。约莫三刻钟之后,终于在路边寻到一处看起来干净的客栈,赵政便做主入住了这家客栈。 “阿叔,我与我家少主人要住店。” 赵跃屁颠屁颠率先跑过去与那老板搭话,抬目便瞧见老板身后木制的墙壁上挂着两种字体,想着快到边境之地了,为了方便两处客旅应该是用秦赵双种字体来注释。 “真是稀客”那店老板见了客人笑脸相迎,并没有因为是少童就轻慢,双手交叠客气地对着赵政拜了拜之后,而后对赵跃指着身后的木牌,“还剩的客房皆在此处挂着,小客官随性挑一个吧。” 赵跃跟着赵政的时日虽说不足一个月,但是偷偷跟着赵政学了一些字,她艰难地辨识着,大部分还是不认识,最后还是放弃了。她好好一个大学生,十几年的书都白读了,到了这里回炉重造又成了妥妥的文盲,只得眼巴巴的求助赵政。 赵政暗自观察着这家店,只用干净雅致四个字形容即可,而后抬目瞧着那上头的字,秦赵的文字他都是熟识的,那木片做的精致,边缘云纹修饰,内中字迹俊逸秀丽,上头客房名与价目标的十分清晰,心中的警惕也被这种舒适的氛围打消了一半。 赵跃见他久久不发话,难不成他也不认识赵跃小声地与他说,“少主上头写着什么” 赵政突地瞧了她一眼,直接与掌柜说了决定,“便要那个兰池房,另外再要一间下房与我的随从与马夫。” 赵跃付了押金,接了木牌子与钥匙,与阿束、赵成分别提着赵政的随身物品跟着伙计去了兰池房。果真房如其名,推开窗子,外头正对着一处别致的池子,波光粼粼,周遭种植着一片兰草。孔子曾说,以与善人居,如入芷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只是现今不是看兰花的好季节,那些兰草青翠一片,没有花朵来装点,自然不会有盈盈的香气入室。 安置好赵政之后,阿束闷闷地跟着马车去了马棚,弯着身子抱着马草喂了累惨了的马儿。赵成口中衔着一根狗尾巴草靠着马车,在旁侧瞧着阿束仔细又认真做着这些事儿,只觉得这个小青年呆蠢得有点过分。 说起来,他们也只是临时凑起来护送公孙赵政回秦国,彼此仅仅是认识,不算太过熟络。赵成吐了狗尾巴草,掩了掩自己的大胡子,胡子边缘仔细看着,尚能瞧见青黑色的刺印。他几个月前还在秦国的狱中服刑,本以为会在那处待上一辈子,因着这一身的功夫重新得了名字,现今瞧着夕阳落山的景象,真正是美妙。 阿束不会说话,喂好了马儿之后,垂下的眸子落向赵成,瞧见他安稳又满足地睡了,便轻手轻脚地抱着剩余的马草往客栈的后室里头去。 他们都是奴仆,自然是住不了好的客房,好在一般的客栈都会预备一些下屋或者柴房一类的居所供那些贵族主子安顿下人。赵政多花了些银钱,让他们住了有些模样的干净下房,又给他们两个仆从添了几件像样的干净旧衣裳。 阿束住下房的机会也不是很多,干净点的就更少了。他一直以顺从懂事又会驾车被主人们青睐着,只是这般的好手也逃不出被辗转发卖的命运。这一回算是运气好,被吕不韦买了下来,日后若是长期跟着赵政这样的主子,想想也该是不错的。 阿束仔细的想着,路过后厨之时,客栈的老板正催促着伙计快些备些热水,想必是给自家主子备着的。阿束想着现今无事,多做一些事也好报答公孙宽厚之恩,便向前去咿咿呀呀地与老板比划,只可惜比划了半天也未明白他的意思。阿束心中焦急在过道处直接拦着端热水的伙计,而后终于端上了热水。 客房内处,赵跃接过阿束提来干净的热水,加了些井水调配温了以后,用这温水打湿洁白的巾帕仔仔细细的在赵政面上擦着。她虽只用了胭脂与青黛修饰,算是手残之中的上品了。好在画个日常的妆容她还是行的,没有丢阿迪手把手传授经验的脸。可赵政偏偏嫌弃得不行,路上已经擦过一次了,现今依旧怀疑她偷懒,非得命令她再好好擦个干净。 反正她根本不介意再仔细揩一次赵政的油,帕子在他的眉梢上晕拭,反复几回,那青黛的颜色在帕子上又染上了些淡淡青墨色的痕迹,果然还是有残留的。赵跃叠了叠帕子,换了干净的地方接着开始擦拭眼皮,还未触及赵政的肌肤,只见赵政的眸子一转,目光落在方才用过的帕子上,小眉头拧成一团。 赵跃挺住了手,顿了顿,而后心中明了这是嫌弃帕子用过了呀她笑了笑,装傻充愣,直接将这用过的帕子往他的眼皮上按去。 赵政从来不知怜香惜玉为何物,即刻攥住了她这胆儿肥上天的小猪蹄,而后加了十二分结结实实的力道。 赵跃手脖子吃痛,这才想起来自己作过头了,连忙开口求饶,“小赵这就清洗帕子。” 赵政瞧着某小赵终于低眉顺眼地服帖了,神色也好看了一些,将那小猪蹄嫌弃地扔出去,而后默然盯着她仔仔细细地清洗帕子。 赵跃心中郁闷,暗自记下他又一个禁地洁癖。 等赵政清洁干净满意了,外头已经入了夜。赵政对着镜子检查无误之后,瞥见赵跃又不知在忙活着什么,想起了一件事来,眼中的光暗了暗,“我记得小赵曾经在书中瞧过楚地的春光,小赵说说是哪本书简上的春光最好” 赵跃手中的帕子啪地一下落在了地上,惨了,那时在燕丹面前吹嘘过了头,说那些楚地风光皆是书中所得,今日的状态明白着告诉赵政她是一个大字不识的文盲。她一个未出国邯郸的赵女如何会对楚国风貌如此熟稔,总不能直接告诉他,其实她是个两千年后的楚人而后穿在了现今赵人身上吧 赵跃闭了闭眼睛,脑子里反复回放楚地那些个篇目,她心中崩溃,脑子里一片浆糊,开口便是她前世单曲循环了很多很多回的小诗的歌[1],“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芬馨兮遗所思” 等着她一首山鬼唱了一小半,渐渐就变成了哼哼,因为她发觉这首辞描绘楚国春光很少兴许连个春光都不是,这是妥妥的情爱怨辞,而赵政十分厌恶这些旖旎情爱轶事。 只是赵政并未多说什么,竟闭着眼仔细听了起来。赵跃心中有点打鼓,有没有人告诉她,到底是谁带歪了节奏,她怎么脑洞大开与他唱这么穿越的歌 赵跃口中卡了一会儿,最终打定了主意,鼓起勇气提了些音调,坚持将这歌认真唱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7章 深夜遇刺客 赵政闭着眼睛听得倒是享受,终于不再揪着她什么楚国“春光”的事了,反正他长期蹲守赵国又没有听过楚人的歌,大概是信了赵跃的胡说八道,直接招呼她给他铺床。 这古代的娱乐活动比较少,讲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晚上那点时间没有别的事可以消磨,除了用来繁衍后代就是单纯的睡觉了。当然赵政好学,晚上还喜欢多看几卷书,只不过现今赶路休息要紧,用不着勤奋装学霸啥的。 赵跃铺好了被子,恭恭敬敬地扶着他躺进被窝,而后将被角规规矩矩地一一掩好,这一切做得越来越顺手。夹缝之中求生存也是没办法了,赵政给她一颗糖吃,她都能快乐好几天。总有一日,她赵跃会患上严重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然而某小赵摇了摇头,随即否了这个观点,赵政连一块糖都不会给她吃的,以他的观点大概是对人家好,人家就会上天,一上天就会出卖他,所以坚决不能对人家好。 赵跃眼巴巴地瞧着某赵政睡得柔软又舒服,而后心塞地转向空荡荡的客房,只有些个刻着精致兽纹的小案几,根本不够躺,而且看起来就不大结实。 那么,她要睡地上么 赵跃瞅了一眼地下,好在这家客栈规格比较好,二楼地上铺着木板,她躺着一夜应该不会冻着。 赵政突然转了一个身,朝着里头侧卧着,冷不丁地甩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上来。” “什么” 赵跃手中又拢了拢被角,以为自己听错了,而后在风中挣扎又凌乱,莫非他方才听见了自己内心深处的吐槽,特意给她发了一次糖尝一尝 赵政背对着赵跃,养了九年未剪过的长发此刻变得乌黑浓密,垂在他身后的被子上显得他少年气质格外的好,只是声音有点闷闷的,“若是小赵愿意睡在地上,也可。” 赵跃心中无比欢喜,手中捏着松软的棉被畏畏缩缩地在那处假装纠结,她是上去呢还是上去呢 赵跃脑中忽然之间想起自己还是一个六岁的小娃娃,即便梦中失态,也不能对着“貌美如花”的赵政做什么,便放下心来小心翼翼踢掉小绣花鞋子爬上软绵绵的床榻,而后厚着脸皮幸福地像个吃饱饭的小猪拱进赵政的小被窝。 赵跃抱着被子缩在床榻另一头,内心早已激动到不能自已。这叫啥这叫近水楼台先得月,这叫幸福来得太突然她前世一定是做好事积福了,她连做梦都没有想到有生之年会和赵政盖一个被子。赵跃凭借自己暖烘烘的优势,将被子捂的热热的,内心都快膨胀了。 大约过了三刻钟,那被子里头被某小赵捂得温暖又舒服得不行,赵政感觉那股热流不受控制地向他袭来,心中不知在盘算些什么,听着小榻的另一头终于传来深重的呼吸声,而后毫不犹将她踢出了被窝。 九月的夜晚微微转凉,窗子口一阵一阵向屋子里输送清凉的风,赵跃整个小身子四仰八叉地露在外头冻得瑟瑟发抖,由于睡得深沉像头死小猪似的,居然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赵政仔细地瞧着她半晌,眼中描绘她的模样,胖手胖脚圆滚滚的缩在一团睡得香甜,真是越来越像一只可口的小猪了,如果就这么被宰了突然觉得有些可惜。 在新的环境中难眠是常有的事,赵政这一夜是根本睡不得的,他盯着赵跃极速思索白日里仔细瞧过墙上的木牌,发现兰池房一双木牌的秦赵文字并不对应,秦国文字记得是“兰池”,而赵国的那片记得文字却是“兰奕”;恰好旁侧的那一对与之相反。赵政见到这一幕,原本的安心即刻被击得粉碎,这家客栈是有问题的。好在他心思细腻,直接说了其中一个房间的名字,单看这掌柜是否及时发现这个错误。然而结果果然不出赵政的所料,那掌柜没有发现自己精心设计的赵国文字的木牌有误,径直取了秦国的那块给赵跃。 赵国与秦国的势力对他是两种态度,若是赵国那处的人,便是派着军队或者下令地方长官过来直接拦着他过境。若是这个客栈真的有问题,藏得如此隐蔽,必定是为了等着夜间暗杀,此等见不得光的行径,只有秦国芈姓势力了。极力阻止他入秦继承太子之位的势力本就屈指可数,是华阳夫人还是仅仅只有支持成蟜的那些人又或许他们已经勾结一起了赵政不禁开始担忧起来秦国除了吕不韦是向着他的,还有多少势力愿意扶持他等回去了必定又是一番苦战。 赵政坐起身来,揉了揉眉心,而后穿好衣物下了榻,轻声将自己的旧衣套在赵跃身上,再将她小心翼翼地抱着塞进被子里。这一切做的还算顺当,等着他伸出手去解了她女孩子的双平髻时却发觉那个结系成了死结,他那一下虽然拉开了她的发髻,却又拉扯到了她的头发。 赵政收回了手顿了顿,瞧着她只是挠了挠头发转身又窝进被子里睡去。赵政松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稳定心神,继续伸出手将她的发式换成童子垂髫,而后拉过被子尽数掩过她的面部,仔仔细细地将她包了个严实。 赵跃虽只是个幼童,但知道太多关于他母亲的事始终是个隐患。小小年纪便这样灵活,说的话与做的事虽常常漏洞百出,每每试探于她,她自己又能应付过去。赵政也曾想过要养着她,将她刻意训练之后养成他的一把无形利剑,只可惜她心中没有志向只想着逃跑。既然不能为他所用,便刚好借别人的手除去,又可为他解了燃眉之急,一箭双雕。 外头赵成早已经听了他的命令潜伏好,时刻防止出现意外。 赵政静静站立在屋子中央,瞧着房门外的动静,只要那些人将赵跃当做他杀了,这一路都会变得安稳。 约莫等了半个时辰,赵政的唇角勾了勾,拿出柜子里藏着的短刀收进袖子,转身便隐在暗处,透过窗子外的月光瞧着房门的栓子被外头的匕首带着滑动,那门窸窸窣窣之后,吧嗒一声果真开了。 那人径直闯了进来,黑夜之中只观得一身黑色衣服,面上蒙着黑巾,眼中凶光毕露,手中握着匕首毫不犹豫直奔主题,而后往方才赵政与赵跃的小榻上猛然扎去。 便在这时,那榻上的小人儿忽然掀开被子,猛烈地踹了那人的下身,而后扯出旁侧的被子,将整个被子掀在黑衣人身上,光着脚丫子跑下榻去,抱起方才瞧见的案几便往他身上砸去。 赵跃心中来不及多想保住性命是最重要的,方才迷迷糊糊觉得头发扯的发痛时就已经醒了,由于担心那时候睁开眼某赵政会觉得尴尬而后直接把她掐死,便只好一直假装着睡死过去。 赵政见他的计划已经被打乱,而今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果决地抽出袖子里藏着的短刀,直接往被困着的黑衣人身上刺去,那刀上淬着剧毒,黑衣人几下便被扎死了。 赵跃瞧着这一情形,虽然她已经是第二次经历这样的事,依旧可以用触目惊心来形容,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无论是谁在盘算也是逃不过他的眼睛的,她赵跃算是彻底服了赵政。虽然只有九岁,认真谋算起来,根本没有成年人什么事了。 等那黑衣人没了气息,赵政面上沾着点点血迹回头平静地瞧她,赵跃的腿便软了,担心赵政给她也补上一刀即刻扑通跪了下去,脑门直接戳着地面,“公孙,小赵日后再也不敢违抗公孙的命令了。” “今日小赵做的很好。”赵政抽出随身的巾帕擦尽了短刀上的血迹,仿佛方才坑人的杀人的根本不是自己,口中悠悠道,“这条命是小赵自己争取来的,记得珍惜。” 赵政撂下这句话便出了房间,外头还是一片漆黑。赵成与阿束一身肃穆,低身向赵政行了礼,并告知这客栈中的死士已经被赵政的计谋诛尽,而后进来默默给那黑衣人收尸。 赵跃见他终于走了,直接瘫在了地上。 赵成见了这小女孩的模样,便让阿束尽快背走黑衣人的尸体丢在院子里的井水中,而后拍了拍赵跃呆滞的小脸,“跟着公孙便要做好刀尖舔血的准备,公孙若当不上太子成不了秦王,所有人都得死。所以,小赵也不能退缩。” 赵跃终于反应了过来,眼泪止不住的狂流,她上的是什么破贼船,“成叔,我要回家,呜呜呜。” “别哭了,捡回一条命便已经不错了。”赵成伸出手来抹了抹眼前小女孩的脸颊,却发现一个指头便能刮了那泪珠儿,这丫头真是太小了,“成叔明日便教你一些防身的功夫,好好学着,保命最重要。” 赵跃咬了咬牙爬起来,走到院子里头,瞧着整个客栈安安静静的,一个人影都没有,赵成与她说这里的旅人与原来的掌柜伙计,早就被恶人屠杀殆尽,就埋在她脚下的院子里,而今那些恶人又被他与赵政给杀了。赵跃瞧着脚底下,果真是翻新的泥土,又瘫在地上,赵成将她背起来哈哈笑个不停,“骗你的,那些尸首埋在兰池房下处的兰草底下,这地下大概是浸上了血迹,所以那些恶人翻新了泥土掩盖。” 赵跃经此一遭整个人都不好了,脑袋发胀,虚弱得连路都走不了。 赵成一路安慰着她,背着她坐上了马车。 赵跃抬眼瞧见赵政正在马车内处端坐着,直接扒在赵成身上不肯下来,“成叔,小赵要跟着你们坐外边。”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8章 身世之迷雾 赵跃一屁股挤在阿束与赵成中间,在马车前边坐定,而后突然觉得后边一阵寒气直戳她的后脑勺,等她转头回去瞧了才发觉后边的车帘子没有关起来,某赵政正阴森森地盯着她。 赵跃迎着赵政的目光,极为谄媚地呵呵一笑,心中害怕赵政的眼刀会将她杀死,便心虚地将那马车帘子拉下来。就在她将要合上帘子之时,却瞄见赵政自宽大的衣袖里掏出五色线绳包裹着的一枚某云纹小铜镜,漫不经心地搁在马车的案子上,而后捧起书简认认真真地开始消磨时光。 赵跃扒着马车帘子开启一条小缝眯着眼睛暗中观察起来,忽而觉得那小铜镜分外眼熟。铜镜是贵族常用的器物,云纹款式又是其中最为普遍的,因此赵政拥有这样的一款小铜镜并不是稀奇的事。可装着铜镜的五色线绳网袋却是世界上独一无二,那网袋就是她自己编的哪一个。五色线绳的网兜编法正是她幼时端午用来装咸鸭蛋的,为了装下小铜镜她这只三流手工技术手可是费煞了苦心。 赵跃想到在这个世界逃离赵政可能有点困难,可要是拿回小铜镜等她摸索好穿回去的法子,不就能彻底脱离苦海了吗 赵跃咬了咬牙大义凛然掀开马车,瞧着赵政又变得畏畏缩缩,最后只好硬着头皮钻进了去,而后自个儿画了个墨圈,乖巧地抱着自己的膝盖蹲在马车的角落,眼巴巴地盯着那案几上的小铜镜。 赵政手中的书简紧了紧,余光里瞧着赵跃正对着那小铜镜直流哈喇子,心中越发困惑了。他曾仔细观察过这枚铜镜,样式极为简单并无任何的玄机,更无特别之处。 自赵跃失忆以来便一直带着这枚铜镜,而后还经常对着它念念有词说些奇怪的话,她为何会这般在意这枚铜镜 赵政心中放了心思,拿着那铜镜悠悠地开口,“小赵想要这枚铜镜” 赵跃心下一惊,目光一个闪烁即刻离了那铜镜,“公孙看错了,没有的事。” 赵政手指勾着那枚铜镜网兜的挂绳,慢悠悠地伸出马车的窗子,“既然这样,那就” 赵跃心中崩溃,直接滑出墨圈,而后抱着赵政的手臂,没骨气地跪地求饶,“公孙,小赵全都招了。” 赵跃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抹着,“这个是祖母留给小赵的遗物。” 赵政挑了挑眉,那铜镜的挂绳开始缓缓下滑,“小赵不是失忆了” 赵跃急忙抱紧赵政的手臂,眼珠子转了转,“哦哦,是小赵没说明白,这个是祖母传给阿母又传给小赵的遗物,是阿母后来告诉小赵的。” 赵政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果真不愿说真话,想必是有别的用处,现今虽套不出她的真话,至少知道这小铜镜对她很重要便够了。赵政思忖了一会儿,收回了车窗子外头的手,而后拿在赵跃的眼前晃了晃,“这般珍贵啊” 赵跃瞧着命悬一线的小铜镜终于回来了,眼泪汪汪,猛烈地点头。 赵政的心情突然大好起来,仿佛方才什么事都未发生过一般,又捧起了丢在一侧的书简,不再瞧赵跃,然而另一只手还不忘惦记那枚小铜镜,将它包在手心里松松垮垮地按在案几上,“小赵这么粗心万一丢了可不好了,这样吧我勉为其难替小赵收藏着。” 赵跃瞧着赵政这个奴隶主正在霸占她的东西,万恶的封建社会呐 赵跃抱紧了赵政按着铜镜的胳膊,还在做垂死的挣扎苦苦哀求,“公孙,小赵的铜镜粗劣,劳烦主子保存像什么话给小赵吧。” “如何说是劳烦,举手之劳罢了。等小赵寿终正寝,我会命人放在小赵的墓里,让它伴着小赵长眠。”赵政瞧了一眼赵跃,食指勾着五兜的挂绳,轻巧地绕过赵跃前来抢夺的小猪手,而后慢悠悠地又在她眼前左晃右晃,说了一句阴森森又带着威胁意味的话,“若是小赵想不开不活了也没有关系,死于非命我照样埋在小赵旁边。” 赵跃瞧着赵政大大方方地将小铜镜收回了袖子,闭紧了小嘴巴在马车中凌乱赵小政现今真是捏着她的把柄一捏一个准啊 赵政鲜少笑得那么人畜无害,将小铜镜塞回宽大的袖子里头,还使唤赵跃认认真真地抚平袖子上的褶皱。 赵跃心中翻了个大白眼,腰身服服帖帖地拱成一只小虾米,规规矩矩地趴在马车底端仔细地理着赵政宽大的袖子,那小铜镜就在里头放着,只能摸一摸根本拿不出来。赵跃算是明白过来了,她这是被赵小政当成消遣的对象啊,有事没事拿出来逗一逗,省的路上一直看书无聊。 赵跃做好了自己的事,气呼呼地瞧着赵政在那处得意,一直到外头的马车帘子突然掀开来,赵成对着赵政欢喜地汇报,“公孙,我们发现前方夫人的车队了。” 赵政心中的担忧落地,放下书简,小眉头肃然拧起来,“全力追上去。” 汇合之后根本无多少时间寒暄,便连饭食也在马车之上草草将就了一下了事。全力疾行了一整日,终于出了赵国的国境,由于边境之地鱼龙混杂,他们不敢停下来,一直行到深夜,入了事先约定好的驿馆才敢停下来。 赵姬被姜英扶着,吐的七荤八素,她从未受过此等苦楚,原本赵政未与她汇合之时,那些粗鄙的侍卫尚还听她的话适当缓行,可等着自个的儿子来了,她的话实际上根本起不来几分作用。 赵姬有些生气,瞧了赵政一眼,便直起了身子保持自己女主人的高贵形象,径直让姜英扶着她进去,好早些入客房沐浴休息。 赵跃扶着赵政下了马车便对着这么一幕,心中只觉得那赵姬太过无情,手中扶着赵政的胳膊紧了紧,算是给他一丝宽慰。 赵政的垂了眸子,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任赵跃这么扶着,步子也便缓了许多。 “怡”吕不韦在那驿馆之中早已等候多时,见家臣领着赵姬过来,激动之心溢于言表,口中亲昵唤着赵姬的闺名,话音刚出便瞧见一个样貌俊逸的少年也走进来,生生转了话锋恭恭敬敬地行着礼,“夫人。” 赵姬听了吕不韦的话,原本饱含深情的目光一瞬间失了光彩,眼睛也瞧向别处,她曾是吕不韦侍妾本就是天下皆知人事实,而今作为太子子楚的发妻,众目睽睽之下她只好选择忍着,“吕公为了我们母子的事操劳,真是辛苦了,不必多礼。” 姜英见了吕不韦,面上带着几分得意,虽说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口中的称呼“姑父”倒是惊人,赵姬疲乏得厉害,也管不了许多了,羸羸弱弱地催促姜英扶她进客房。 赵政本就敏感,瞧着吕不韦时带着几分怀疑与探究,再观他与自己母亲的互动,手中隐隐的握成了拳头。 赵跃见状,佯装掺扶赵政,实则死死抱着赵政的胳膊,害怕他一时想不开去揍那吕不韦。 吕不韦客客气气地送走了赵姬,转身将赵政引在主位之上,他自己则后退了一步,在众多家仆侍卫面前,恭恭敬敬地跪拜在赵政跟前,“臣吕不韦,恭迎少主。” 如此跪拜,怕是连赵政都挑不出毛病,赵政只是没有正名的小公孙,根本受不得这种大礼,这吕不韦这样做无疑是在告诉他,他吕不韦是站在他这里的。 赵政绷紧的手臂缓缓松弛了下来,垂眸瞧着吕不韦,面上没有任何别的情绪,受了他的大礼之后,顺势俯身扶着吕不韦起来,“吕公言重了,政儿日后还得仰仗吕公的扶持。” 吕不韦就着赵政的搀扶起身,而后反握住他的胳膊,上下仔细端详着赵政,眸子里闪烁着翼翼光芒,深情又难以言喻,就像老父亲看着自己失散多年的儿子,“公孙果真是长大了,幼时抱在怀中还那般小。” 吕不韦的那双手不自觉地捧着赵政的胳膊,瞧了又瞧,就差直接抓起赵政的双手来好好唠唠家常了,“眸光带神,样貌端正,日后一定能有一番作为,真好,真好” 这连着两个真好,让赵跃的脑壳子快要炸裂了,那个没边的传言不是真的吧 赵政自然也是察觉了那股异样,那种错觉来的突兀,他全身警惕起来 ,刻意偏了身子避开那吕不韦的触碰,“吕公谬赞了。” 那吕不韦却没眼色地跟着迎了上去,赵跃来不及多想那些隐情,只知赵政脑中根深蒂固地认为自己是秦国嬴姓赵氏的子孙,他的自尊心那么强烈,要是发觉什么不对的苗头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哪怕只是一些怀疑都可能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暂且不管这其中的错综复杂,无论怎样赵政也只是这段荒唐情事纠葛里的无辜稚童。赵跃想到这里,厚着脸皮直挺挺地挡在吕不韦面前,彻底隔开他灼灼的目光,好让他意识到自己出格的行径收敛一些,“吕公,公孙的房间在哪里” 吕不韦如梦初醒,反应也是迅速,面上不着痕迹地换上舒适的笑意,对着赵政依旧恭敬,“公孙尽管跟老臣来。” 赵政的目中极少含着困惑,这礼遇早已出乎他的料想太多。这哪里是间客房只消休息一日便要赶路理应一切从简,他盯着这些豪华的配置,当真是尽可能将最好的都给了他。 赵跃站在那屋中只觉得无比尴尬,这宠得都快没边了,那床榻之上的被褥一眼看去就知道是上品,屋中还配了书室与浴室。可这是没道理的事,若是捅破后果不堪设想。 等着所有人都退了出去,赵政眸子里生出一股刺骨的寒意,顺手便拿起案子上的茶壶。 赵跃眼疾手快抱着他的手,将那茶壶夺了下来,摸着那茶壶才知里头是一壶的开水,格外烫手。她赶忙放在一侧的案子上,而后靠着双手摸着自己耳垂缓解那灼热之痛,“无论怎样,公孙都要忍耐,早日回到大秦才是最要紧的。” 赵政闭着眼,手心泛着红,赵跃知道他生疑了。 吕不韦心思极为缜密,他们一行人极少,除了来接应的吕不韦以及几个扮成家丁的护卫,便只有两名侍女,赵跃服侍赵政,姜英服侍赵姬。 姜英比赵跃大了好几岁,十一二岁刚出挑的年纪,每每见到赵政都会脸红,虽说举止上还算矜持,可是赵跃瞧着她唇口上新抹的桃红脂膏以及眉梢上的青黛,就知道她心思有些不纯净。 路途之中,赵姬又不适了,只好停下来小憩,赵跃拦着姜英过来送东西,那股子香气让她脑壳发晕,待会若是熏到赵政,倒霉的还是她小赵。 赵跃好不容易把赵政给劝住了,花了一整夜编的天花乱坠,宗旨只有一个,那就是让赵政相信吕不韦对他这么好只是因为成蟜那处有华阳夫人一伙的羋姓一族支持,他完全没有多少出路,等成蟜上位他极有可能被当做异己铲除,所以只能站赵政。 赵政心中释然,他也知道只要好好忍耐,先回到大秦夺了太子之位才是上策,所以面上还得尊重吕不韦事事以他为重。 “是夫人要送东西给公孙的,劳烦妹妹通报。”那姜英仗着赵跃年幼,加之赵政老是以虐赵跃为乐,便不把她当回事,假装说了下缘故就直接往马车上爬。 赵跃气的一脚踩在她白净的鞋子上,“公孙已经睡了,你明日再过来吧” 姜英本不想与赵跃一般见识,反正姑父收养她十几年,为的就是将来给赵政做夫人,赵政日后的事哪一个得靠着姑父现今她只消忍耐,不惹事情便可,“你这小丫头,连通报都不去,如何知道公孙睡了” 赵跃下巴抬得老高,“姜英阿姊,虽说你比我老了几年,可是按着资历,我比你先来,而且姐阿姊搞搞清楚,你是粗使丫头,我是贴身丫头,我也没必要和你汇报公孙的事。” 姜英被赵跃气的够呛,整个队伍之中谁人不知她的身份只是暂时的,这小赵真是活的不耐烦了,“你” 赵跃捏着鼻子,在那处矫情,“还有,公孙只是个小孩子,香粉涂多了会熏到公孙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9章 再次遇刺客 九岁的小小少年零件都没长齐捏,怎么可以被那些奇奇怪怪的女孩子带坏 赵跃毫不客气地撵走了姜英,拍拍胖胖的小屁股便拱上了马车。 这一路上听得多了见得也多了,离邯郸越来越远,再想跑已经没那么容易了,以她这种六岁的小身板,加上三脚猫的本事儿,估计跑了一里都不到就会被人贩子抓走卖掉。 与其面临那种一眼望不到边的危险,还不如老老实实留下来安心做个无忧无虑的小婢女,至少有吃有喝的不会饿死。说不定她靠着自己溜须拍马混得好了,赵小政高兴起来会把小铜镜赏给她,那个时候她也长大了,再攒点私房钱带着小铜镜一起跑,那真的是美妙极了。 某赵跃蹲在角落里像个二傻子一般在那处呵呵傻笑。 “衣食住行自有统一分配,多余的闲钱不准留。” 赵政垂眸瞧着手里的竹简,只听见马车之中某人隐隐约约发着“嘿嘿嘿”的笑声,余光瞥见角落里的赵小跃傻呵呵地不知在乐些什么,莫非又是捡到什么稀罕物件了 这小丫头自打那日醒来便声称失忆了,那股子霸道性子便被磨了个干净,整个就是换了一个人。原先他还在存疑,可试了这么多回,即便是将她推向死亡的边缘还是那股子泼皮样儿,便也觉得没什么好试的了。 除了好吃、赖床、谄媚、说谎、胸无大志,最大的缺点便是贪心,贪财又贪色,爱好钱财和寻常的物件儿。他手中的这卷商君书她足足摸了十回,口中喃喃念着什么“秦简,货真价实的秦简”,再得知是他亲自手抄的书,那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赵政皱了皱眉头,所谓巴蛇食象,三岁而出其骨[1],这般小的年纪便是个财迷,长大了岂不是容易被收买 赵政想到这里,脑子里一下敲响了警钟,“若是捡钱了便即刻交出来” 赵政盯着手中的书简,余光中瞧见她在那处扭扭捏捏的纠结,他为何会中意这么个小丫头居然还想着日后委以重任 “没有”赵跃即刻捂紧了自己的绣花小荷包,里头的三枚小铜板可是她帮着赵成补衣服赚的,一个铜板补一个洞,赵成坏了三回衣服,总共才攒了三个,虽然不多可这是她来到这里的第一桶金,她稳定心神,说得大义凛然,“小赵没有捡钱,也没有藏钱。” “没有最”赵政虽然只是随口一说,结果就让他给逮着了,她手中捏着的是“慢着,荷包里面的是什么” 赵跃吓得即刻松了手,“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 赵政闭了闭眼,摊开了可耻的左手掌,心中却不大明白自己为何会和这么个野丫头整这些,许是路途之上太过无趣了,“拿出来。” 赵跃心中钝痛,嘴巴撇开,忍着哭腔,手中一直在颤抖,慢悠悠地往小荷包里掏东西只有三枚铜板啊,万恶的奴隶主 “没了”赵政瞧着自己的手心果真多了一些东西,抬眼瞧着她,一枚一枚的搁进来,却只有三枚。 赵跃摸着自己快要爆开的小心脏,家底都掏出来了,赵小政居然还不信。 赵跃无奈将小荷包翻了个底朝天,赵小政眼睛瞄了一下那个扁扁的绣花小荷包,心中安定下来,好在发现及时,等她攒好了钱财还不得飞了 这赵小跃胆子越来越肥了,财产都已经没收了,还在想着法子捞金。 赵政心中生气,瞧着她目光如死灰一般空洞的瞧着前方,而后毫不犹豫地操起书简往她圆乎乎的脑门上重重敲了一下,恶狠狠地批评了起来,“还有以后在外人面前不要露出那种痴傻的表情,有损我的颜面。” 这一下敲得着着实实有些重,赵跃两只眼睛直冒金花花,她不过是蹲在角落里自娱自乐,身上的钱财也都被榨干了,最后还得被体罚,这是什么道理 赵跃前世就对熊孩子没辙,现今她变成六岁的幼童被九岁的赵小政逮着欺负,这连着几日的委屈她都尽力忍着,勤勤恳恳地讨好赵小政,可结果呢 赵小跃越想越委屈,嘴巴撇开忍着,小胖脸儿憋得通通红,那泪珠儿如豆粒那般大直接涌出眼眶子,而后便如开闸放水一般哇哇哭起来,“公孙就知道欺负小赵” 其实,赵小政都是被她给惯坏的 外头的马车开始启动,赵跃说了她有史以来语气最重的话,而后抹了抹不争气的眼泪,撅着小屁股头也不回地拱出了马车。 赵成与阿束驾着马车,马车一丝也不隔音,里头的事他们听得一清二楚,瞧着挤在他们两人中间的某赵跃哭得极为认真,皆不忍心去打扰。足足半个时辰过去了,还在那处哽咽。 阿束只能眼巴巴地看看她,赵成吐了口中的狗尾巴草悠悠地叹了口气。 进去的时候欢天喜地,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赵政这样的性子本就薄情冷意,越是上心越容易热脸贴了冷屁股。 而后一行十几日,赵小政突然变得格外的好,每一顿饭都将赵小跃喂得饱饱的。 赵跃吃的肚皮都快翻天了,捧着自己的肚子格外满足,这天天坐着马车又没法消化,虽有些难受,可吃饱肚子的感觉真是美好。 赵小政这是安得什么心是想把她撑死丢掉吧不管了,撑死也比饿死强,想她赵跃是个响当当的吃货,这点东西还难不住她。 赵跃躺在马车上肚子胀得嗷嗷直叫,“不行了,好饱呀” 赵政移开书简,对着眼前的小猪仔露出明媚而又意味深长的笑,“一块饼子算一个铜板,走了十七八日,一日吃三顿,一顿五个素饼子,小赵算算自己吃了多少几时才能还清欠款” 赵跃听了这话,浑身一抖,即刻趴在马车的窗子边上吐起来。 赵政摇了摇头,瞧着她这个没出息的样儿,嫌弃到没边,“吐出来也算小赵吃的。” 赵跃又生生的给咽了回去,而后乖巧地爬起来,跪服在赵政面前,“公孙,小赵知错了。” 赵政放下书简,摊开自己宽大的衣袖,正正经经的跪坐好,而后瞧着她,“这个世道,本就没有公平的规则,更没有白得的利益。除非,你高高的在上处,拥有碾死对方的能力,才不会被对方反过来威胁,可明白了” 这样的话从一个九岁的少年口中说出,竟没有任何的维和感。 赵跃顿了顿,她这是被赵小政设计教训了一回啊随后,脑门直接戳着马车底,应道,“小赵明白。” 赵小跃受了boss的教育之后满足极了,喜气洋洋地挤在阿束和赵成之间,一路唱着好听的歌儿,这赵丫的声线还是不错的,从小练一练长大了唱几个小曲儿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赵跃一开始还只是低声哼着些阳春白雪的雅曲,到了后来直接扶着赵成和阿束大声的在那处飙起了下里巴人的民间小调。 “妹妹你坐船头,哥哥我岸上走,恩恩爱爱纤绳” 荡悠悠悠 赵成“呕”地一下,吐出了中午吃的素饼子,而后迅速捂了她那个开了闸的小嘴儿,“嘘” 赵成摇了摇头,身为仆从在主人面前是不能这么无礼的,他还未将赵跃按住,马车便忽然一个大颠簸。 马嘶声响破天际,而后马车一下子倾斜起来,赵跃吓得赶紧扶住马车壁,定睛一瞧才发觉那马儿中了一箭,鲜血淋漓的跪趴在地上痛苦地嘶吼,马车身又正好死死地压在它身上,马儿才挣扎了几下便闭了眼睛。 赵成急忙抽出腰间的长刀,警惕瞧着周围,后头的马车夫载着赵姬与吕不韦紧急往回撤。扮作家丁的侍卫们抽出刀剑即刻冲了过了来,保护已经落了陷阱的赵政。 赵跃折回马车里,迅速抓住赵政的手臂,一时间竟忘了自己只是六岁的稚童,上去便扯乱他整齐的发丝,随之又将他的那一身华贵的衣服扒拉下来用布包裹起来,而后在一处暗藏盒子里掏出给赵成未补好的粗陋衣裳,将赵小政整个包起来。 赵跃来不及取出那华服袖子兜里的铜镜,只能连着衣服包着包裹这么背在身后。 此处已经快要临近大秦的边境,原想着未走水路会相安无事,华阳夫人那处一定是察觉水路无人,便直接派人在秦国边境守株待兔。 赵跃扶着赵政掀起马车帘子偷偷瞧了一眼,周遭围得都是人,赵姬与吕不韦的马车反应及时已经率先跑了。 只不过赵跃定睛瞧了一眼,姜英居然被他们推下了马车,正冒着这一阵血雨腥风往他们这里躲。 那些杀手为何如此笃定赵政在这辆车里难道是先前就一直被盯上了 姜英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早已经吓懵了,一身的尘土,没被直接摔死就已经是万幸了,现今她已经没有办法,只能牢牢抱着赵政的大腿,“公孙” 赵跃没空去管她,抓着赵小政躲在马车后头,还没等她看清楚敌情,只见赵小政忽而一下子闷头倒了下去。 “公孙公孙” 赵跃抱着晕过去的赵小政,真的是飞来横祸啊,出内鬼了。 姜英嘴角抹起一股鬼魅笑意,而后掏出一把匕首直接抵在赵跃脖子跟前。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0章 小赵的反杀 赵跃咬牙切齿地盯着眼前的叛徒,手中暗自摸索,顺着赵政的脸颊往正中央摸而后掐着他的人中,可是赵小政自打她救他开始便死气沉沉的,仿佛是个假人,怎么叫都叫不醒,赵小跃还指望着他的历史光环开挂呢 姜英拿着匕首的刀身毫不留情地拍拍赵小跃正在暗戳戳拯救赵小政的手,“穿上公孙的衣服,代他去死。” 赵跃心中两眼一翻,气的整个心脏都不好了,所以,赵小政的历史光环只能保着他自己而她赵跃就是一捧为了保全某赵小政而碾死在历史车轮下的炮灰 赵跃终于硬气了一回,横竖都是死,怎么地也得拉上赵小政做垫背,“真是天大的笑话,凭什么” 姜英此刻已经嚣张到了极点,脑回路也开始不正常了,那匕首离开了赵跃的脖子,开始在赵政的脖子上摩挲,“不做也行,左右我们都逃不出去,我现在即刻便杀了公孙而后自尽。” 这是什么狗屁三观和逻辑赵跃张了张嘴,死死抱着赵政的身体,赵政没了,天下岂不是大乱后边的历史怎么进行下去 “你有毒吧要死你去死,别拉着我和公孙” 姜英的匕首直接在赵政的脖子上压出了点点血珠儿,“去还是不去” “你你你,别冲动” 赵跃已经懵了,瞧着那赵小政的小眉头蹙起,应该是痛的,可现在是什么操作 还没等赵跃想个明白,手臂上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感。 姜英的声音忽而变得尖细,目中露着凶光直接命令起赵跃,“换衣服” 姜英果真不是面上那么简单的,吕不韦大概是专门训练过她,对待赵小跃简单又粗暴,拧起人来真是疼。 “换换换这就换” 赵跃的胳膊被这小太妹拧得直发麻,心中想起自己来到这里就一直饱受欺负,头一回觉得人还是活的社会一些,想想她前世小的时候,由于没有父亲,只有妈妈一个人养着的孩子自然会被人逮着欺负。可她老妈总是惯着她,莫名其妙就养成了又社会又野蛮的性子,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还没人敢对她怎么样,现在越混越不行了。 赵跃心塞地套上赵政的衣服,而后小心翼翼地解了自己头上的双平髻,发丝之中藏着一个无花小素钗子,细细的扒拉出来不让姜英瞧见。 上一回赵政想要弄死她,她后来想想就觉得后怕,跟着赵政总有许多危险,这个小钗子是她磨尖了一对钗棍藏在头发里用来防身的。赵跃偷偷将发钗藏在手心,而后若无其事地将头发全部垂下来弄了一个假小子发型。 她的个子小,赵政的衣服直接拖在地上,只好用右手将下摆撩起来露出一对小脚,而那个小钗子正在她左手心里握着。赵跃前世虽然惯用右手,但她是被老妈打成的右撇子,这么说吧,左手拿筷子不给饭吃这种神操作把她这个左撇子逼成了右撇子。其实她的左手更有力,即便现今已经惯用了右手,可左手的能力还在,她特意试过赵丫的身子,许是与她有缘,用起左手来也不差。赵跃遵循她的话,弱弱地与她道,“换上了,然后呢” 姜英笑了笑,一匕首直接往“赵小政”的心窝扎去。赵跃张大了嘴巴,心脏如遭暴击,只见眼前的少年的四肢抽搐了两下,而后便没了动静。 赵政就这么死了 姜英看也不看她,匕首径直挑开那少年的面皮,那面皮底下竟然是一张端正清秀小少年的样貌。 赵跃睁大了眼睛,这古代果真有易容术吗她跟了赵政日子不算多,但是总不能认不出他的样貌,方才的明明就是他呀只可惜好好的一个年轻少年,就这么一命呜呼了。 眼前的姜英是个不要命能杀人的主儿,她赵跃若是再不使出浑身解数,死的下一个就是她了。想到这里,赵跃尽可能的表现出害怕与恐慌,好让姜英先入为主失去戒备。 姜英瞧着她一脸震惊,果真轻笑出声露出鄙夷的神色,仗着赵跃比她小出许多,根本不把她当做一回事儿,“身为公孙的贴身女婢,连公孙的真假都分不清楚,如何有资格受到公孙的青睐” 赵政的贴身女婢这么吃香么有肉可以吃还是有工资可以领有啥可嫉妒的 姜英的样貌底子不错,但是相由心生,嫉妒果然使人丑陋啊,此时她的样貌显出的正是一些尖酸刻薄相。这样的人一旦得罪了,日后必定会加倍报复,赵跃现今已经没有法子了,事到临头只好先软下话语,等自己安全了再与她算一算总账,“那个英子阿姊,你先别激动,小赵只是个打杂的” 姜英瞄见赵成与那些杀手争斗,与她们这里靠的有些近,直接捂了赵跃的嘴,低声道,“闭嘴,谁让你说话了哦我倒是忘了,待会儿便没有话可以说了。” 赵跃咬了咬牙,眼下明明已经有了一个替死的少年,这说明赵政的意图本就是让这少年替死,让她再替死简直是多此一举。赵成这些日子教过她一些反制的招数,虽然她只学了半吊子,可现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她赵跃前世就是如此,平时和善只是为了不惹麻烦,但绝不是个任何人都可以拿捏软柿子。 赵跃趁着姜英认定她是个一无是处的弱女,逮着她的手掌狠狠的咬上一口,而后眼疾手快撞飞了她手掌里的匕首,直接朝姜英狠狠地刺出她自己手中的钗子。 那姜英肚子上突然被袭,一时间钝痛难忍,即刻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死丫头,活得不耐烦了” 赵跃趁机摸了摸赵政衣服的袖子兜,果然是空空的,她气的直接扒了那一层皮,丢在地上狠狠地而后踩了一脚。 那姜英吃痛地反应了一会儿,即刻就朝赵跃那处扑去。赵跃腿脚本来就短,根本跑不过她,几下便被拎住了,手里的钗子又刺过去,那姜英笑了笑,直接挡了那钗子,“跑呀,你倒是跑呀” 赵跃担心她抢了过去反成了攻击她赵跃的武器,径直将那钗子丢在地上,而后一脚踢飞了。 “哼,公孙要是知道我死了,他第一个会怀疑谁这里只有你一个外人。”这姜英果然也是厉害,赵跃撒起小腿的几次攻击全被她给防了,小钗子也被踢飞了,最终投机取巧还是输给了姜英这个实力派。 现今早已经撕破脸皮,赵跃也没必要和她客气,“我们做一个交易,放我一条生路,我保证再也不回来了。你直接回报公孙说我趁乱逃跑即可,反正我也是不是第一回逃跑,公孙会信的。” 姜英嘴角勾了勾,“你倒是提醒了我,等你死了我自会禀告公孙,小赵袭击了我独自逃命去了。” 赵跃气的肺都炸了,总归是个死,直接耍起了女孩子的本能,开启疯子似的抓咬撕扯的五爪功,一大一小的女孩子扭在一起打成了一团。那姜英果真是个硬角,掐出血来都不见撒手,赵跃死死的被她揪着,到了最后赵跃的体力不济还是败下阵来。 赵跃喘着粗气与姜英缠在一处,眼瞅着就要滚到方才姜英脱手的匕首旁,便奋力伸出小手去抓,只可惜手臂又太短。 姜英察觉了这一幕,嘴角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直接一脚踹远了赵跃,自己去抢了那匕首。 赵跃瞧着她过去,便心知自己今日活不过去了,筋疲力竭地躺在那处等死,鼻子里流出的血迹流在口中,全是恶心的血腥味儿。 那姜英正消消停停地去拿匕首,却见那匕首先她一步被取走,取走的不是旁人,正是那个已经“死去”的少年,“女孩子打架真是无趣。” “方才那一刀,我现在还痛着呢” 少年捂着自己尚在流血的胸口,似乎有些纠结,“阿父曾经说过要好好对待女孩子不能失礼,可是” 下一刻却又想通了,眉眼弯弯,露出一口整齐的大白牙来,面上十分明媚,手中却一刀刺回姜英胸口与他相同的位置,“对待要害自己的人以牙还牙以血还血,绝不手软。” 赵跃捂着自己的嘴,这才是刺入心脏的反应,那姜英径直倒在地上整个人扭曲在一团,抽搐了几下,口中溢出血迹来。 妈妈呀这是什么时代,个个直中要害,杀人不眨眼。 那少年喜爱笑着,那一双大眼睛常常眯起来像个弯弯的月牙儿,转身蹲下来瞧住被吓傻了的赵跃,“我叫蒙毅,你一定好奇我怎么死不掉,其实我是能死掉的,只不过,我的心脏长得与旁人不同,长在右侧。那个恶女没刺对位置,所以,比较幸运的活下来与你说话。说起来,这个特别也没什么别的好处,寻常练武超过半个时辰就会昏厥,所以不能像阿父那样做将军。” “可”赵跃睁大眼睛瞧着这么个话唠,他在说话间情绪起伏胸口的血窟窿还在冒着血,能不能稍微处理一下,别这么吓人 “你是不是没听清楚”那话唠自顾自地思索了一下,又开始自报家门,“我叫蒙毅,蒙是蒙家军的蒙,毅就是蒙毅的毅。” 赵跃弱弱地指了指他的胸口,好意提醒了他一下,“还是包扎一下吧” 看着有女孩子关心他,蒙毅裂开了嘴,甜甜得笑没了眼睛,心大得有点没根没据,“没关系呀,反正又死不掉,阿父请人给我算过命,我能活到六十九。” 赵跃心中发虚,那算命的一定是骗人的,你没活到六十九。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1章 操心的弟弟 “孝文王薨了,现今王上接着守丧,连着守丧太耽搁国事,华阳太后的意思是要王上以大局为重早些挑起秦国,勤加政事亦是孝道,登基的日子也定好了就在下个月。由于父亲担心公子无法按时归秦,特命我与兄长接回公子。左右没什么事,便与那些个杀手玩一玩,没吓着你吧” 蒙毅是个自来熟的主儿,随性地坐在地上倚着车轮子对着赵跃,那坐姿略略有些豪放,大概是大将之后跟着父亲体验过军旅生活,所以不大在乎那些繁文缛节。 然而赵跃似乎关注错了重点,她眯了眯眼睛暗戳戳地做了回盯裆猫,畏畏缩缩瞄了片刻之后,心里终于有了一丝宽慰果然是缝了裤裆的胡服。 蒙毅身为将后着胡服并没有什么奇怪之处,但这种随性的坐姿根本不像是刻意对她无礼,反倒更像是长久形成的习惯,也就是说蒙毅他寻常在家中便是这么穿着的。 怪不得秦国会如此强盛,长久与赵对战也偷偷学习了对方不少强军的经验,连这种细微的利处都会彻底的贯彻下去。总而言之,只要有利,将后世家之子寻常也这么穿着,丝毫不介意这种胡风会降低了自己身份。 赵跃想起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的裤裆给缝起来,那种心塞感简直难以形容。每次给赵小政拆洗那下裳里的牛鼻裤时,赵跃都想把那裤子裆给缝起来,长久的强迫症快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今天可算彻彻底底舒服了一回。 赵跃摇了摇自己不受控制的脑袋,现今还处在险中求生的困境,满脑子居然是整改赵小政的开裆裤这种事,她一定是疯了。算了,等有命回去再见到赵小政时,头一个要做的便是找个由头说服赵政,而后把他的裤子全都掏出来一一缝了。 “喂,难不成你是个傻子” 蒙毅笑呵呵的在女孩子面前自我良好地表现,结果那女孩子的心思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蒙毅有些生气,眼前这个女孩子被说成傻子也没半点反应,莫非真是个傻子 蒙毅伸出手来在她眼前晃了晃,还是没个反应,而后气鼓鼓地任着性子径直在赵小跃的脑门儿上吧嗒弹了一下,“想什么呢傻子。” 赵跃脑门吃痛,一下子从牛鼻裤的执念中走出来,听到这臭小子居然占她便宜叫她傻子,即刻不给他好脸色瞧,语气格外的冲,“你才是个傻子我正在思考人生大事,不要过来打扰我一边去” 蒙毅怔了怔,心想这小女奴胆子竟然这么大,家里的那些个小女奴见了他连大气也不敢出,即便是那些王女见了他也是不会凶他的。蒙毅心中被一种不平衡感取代,怎么也得报复回去,看她如何应对方才的失礼,“你知道我大父是何人么秦国英勇无敌大将军蒙骜,他现今已经是上卿了,你可知道何为上卿” 大父便是祖父。 上卿便更不得了了,战国时作为爵位的称谓,一般授予劳苦功高的大臣或贵族,相当于丞相的位置,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并且得到王上的青睐,可见蒙骜在秦国的地位果然非同小可。呵,古代版的“我爸”是李刚啊,敢情这下子是拿他爷爷来压她啊小小年纪就有这种不正思想,不好不好 赵跃扬起了下巴,撅了撅嘴,丝毫不相让,“你大父是蒙骜很了不起么秦国之中还有武安君白起 ,可有他厉害且不谈他是否真的谋逆,他活着时论军爵那可是战神。秦国讲究战功,你大父战功再大那也是你大父在战场拼死挣来的,那么你呢借着你大父的名义耀武扬威这是不对的,你大父如果知道你背着他用他的名字出去欺世盗名,那真该先打断你的腿了。” 赵跃瞧着这少年被她这一番说辞弄得羞愧,他垂下头来眼中所有的气焰瞬间被掐灭了。趁着他不注意,赵跃捂着嘴偷笑,敢与她赵跃耍嘴皮子,真是觉得日子过得太舒坦了。 “我”蒙毅垂着眸子捂上自己的胸口,手掌仔仔细细包裹好那一处大片红迹,“我有心悸之症,天生不能上战场,挣不了军爵。” “停手啊那可是伤口。” 赵跃睁大了眼睛,他那指缝间又流出了血迹来,这是和自己的身体天生有仇,连疼痛都感觉不到吗 蒙毅还在那处捂着,“蒙家人不上战场,这血流的次数有一次便少一次。” “上不了战场就去做士大夫,做文官一样不逊于武官,可听过赵国的蔺相如便连大将军廉颇都敬他三分呢”赵跃一爪子削了他胡思乱想的脑门,而后毫不客气的解了他腰束,露出胸口的那一处伤,那血虽然流的不快,但这么流着也不是办法,马车上刚巧有夏无且置办的药材,伤药什么的夏无且手把手教过她认过,“别瞎碰伤口,等着我啊” 蒙毅直接已经傻了眼睛,还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身上的衣物便被扒去了一半,他动了动瘦削的左肩,企图将衣服拉回去将自己捂起来。 赵跃从马车里伸出脑袋适时警告他,“不准动,我看着呢” 蒙毅惊得一个抖擞,挺直了腰板乖乖坐好,眼睛的余光瞄着马车,怎和他父亲一个样子说话 赵跃在马车上对着药方一一取了几味药,先观其形状再放在鼻子下嗅一嗅,仔细查看确认无误之后按着比例混合在一起用布包住带下了马车,“没有捣药的用具,只能这样了。” 赵跃闭了闭眼睛,捏着鼻子将药物一口气全部塞进嘴巴里咀嚼,苦涩混合着草香直冲鼻子眼,才嚼了一会儿整个舌头都麻了。赵跃缓了一会儿,闭着眼迅速将草药都嚼碎了,而后径直捞过蒙毅的手掌,手心向上,做了她在这世上头一个极为丝的事,“我呸” 蒙毅的心脏险些没挺过去,这丫头居然对着他的手心吐了一堆不知道是什么的绿色东西。这些都不算什么,因为下一刻,那丫头心狠手更辣,啪地一声带着他的手掌捂在了他自己的胸口上,那一股子钝痛比刺了匕首时还要痛,简直让他无法呼吸,他缩了缩身子贴在马车轮子上缓着。 顷刻间,一脑门的汗水直涌而下,蒙毅两眼发黑,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口中还不忘艰难质疑赵跃的用心,“丫头,你不会是想谋害我吧” 赵跃毫不客气地刀了他一眼,稍稍松了手,便发觉他偷懒也暗自松懈了手,即刻又使劲按了回去,“要止血必须这么按上一会儿,自己按着,别指望我给你按着。” 蒙毅闭着眼,生无可恋地按着自己的胸口。 赵跃见他听话了才松了手,又将剩余的药材放在口中咀嚼,撕了赵政的衣服上的一长块宽布条,将药物吐在布条的正中间,捣鼓了好一会儿,终于准备好了之后,瞧着他,“手拿下来让我瞧瞧。” 赵跃仔细看了一会儿,药汁已经入了伤口,血已经止住了,而后直接将布条上的药物对着他的伤口按上去,又捞过他的手放在布条上的药物处,“按好了。” “哦。”蒙毅直愣愣地反应不过来,只觉得胸口一会儿疼一下,一会儿又缓了,几回折腾之后,干脆如同算盘珠子,她摆弄一下动一下,等到赵跃绕到他身后斜拉那布条而后系紧了才反应过来他原来不是被虐待,而是被当做伤患给救了啊 赵跃仔细做完这些事后,自他腰后将衣裳拉起来,右襟在下,左襟在上饶了他周身两圈,而后重新束好腰带,摸了一把脑门上的汗迹她怎么在战国时期干起了带孩子的营生天天给赵小政穿衣服也就算了,现在又给蒙小毅穿衣服,完了,奴化了,奴化了 赵跃做的很快,蒙毅动了动自己的身子,摸了摸自己的衣襟,想起五六岁的时候阿母给他穿衣服,也是这般熟稔和舒服,“丫头好似很会服侍人” “”赵跃收拾起药渣,被这么突兀一问有些蒙,掰起自己的手指如数家珍,“我是公孙嗯,也就是现在公子的贴身侍女,自然要谙熟侍衣之道,除了这个,还得洗衣做饭、端茶送水、铺床点灯、研墨伴读。” 蒙毅听了这些话,灼灼的目光即刻暗淡了下来,他阿父的贴身侍女就是收了房的,贴身的女婢与主人家过于亲密,日后顺理成章成了妾室倒也合乎情理,若是公子成了王储,再继任王位,这丫头兴许能做个少使,“原来是这样。” 赵跃瞧着他又不知道为何突然低落了,只当他是熊孩子心性,便悄悄转移了话题学着他的话来逗他,“还有,别丫头丫头的叫我,我名字叫赵跃,赵国宗室的赵,赵跃的跃。” 蒙毅狐疑,这种称呼有些奇怪,“赵国宗室与秦宗室该是一样,都是嬴姓赵氏,你为何叫赵跃而不是嬴跃” 赵跃就知道他会这么问,露出一板大白牙,“我就爱这么叫,请叫我赵小君子。” 蒙毅犹如看怪物一般地上下瞅了她两眼,“莫非你真是个傻子吧” 赵跃气鼓了脸,一拳朝他脑袋上砸过去,“再说一遍傻子试试” 知道她是赵国宗室之女,蒙毅心中总算放心了,所谓男女同姓不婚,等她及笄了,公子自然会放她出来嫁人。蒙毅偷偷瞄了她一眼,虽然有些胖,但是模样还不错,白白胖胖的眼睛大大的,左右瞧着比较有趣,没有那些个女孩子闷,兄长一定会喜欢的,先算一个备选吧。 蒙毅做事一般喜爱直接,一边躲着赵跃的攻击,一边在那处碎碎念,一口气念完所有的话,仿佛早已经说过千百遍了,“蒙家世代为将虽为世家,可是娶得能吃苦耐得住寂寞的夫人比较困难。我父亲娶我母亲时已经二十有五了,就是这样艰难的年岁,成亲刚出三日又去领兵打仗,我自己也是打仗间隙抽空回家生的,而后阿母就再也没给我们兄弟两个添些弟弟妹妹了。眼看着兄长已经十二岁了,可是他成天舞刀弄枪不解风情,这么下去三十岁都讨不到夫人,所以我便勉为其难多上上心,早日给我兄长找个嫂嫂。你的脑袋瓜子虽然迷糊,一看就不大好使,可万一兄长见了喜欢呢” 合着这小子一开始就对着她动了歪脑筋,她才六岁,这么小的年纪赵跃追着他屁股后便打,完全忘了自己还身在险境里躲着,“给我站住,看我不撕了你的嘴”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2章 蒙毅怼吕公 赵跃的呼喊终是引了那些杀手的注意,一个杀手解决了手头上的事,朝着她这处砍过来。赵跃堪堪躲过那杀手的攻击,而后开启了互坑模式,对着蒙小毅矫情又决绝地喊道,“公子快跑,这里有小赵顶着。” 明明只在对面,这声音甚怕别人听不到似的,蒙毅的耳朵嗡嗡的炸了了一会儿,眼中却没松懈仔细盯着那杀手的动作。他手中只有姜英的匕首,用匕首对长刀那结果可想而知,勉强接下几招,而后便只能拿着手中的匕首死死的扛着近在眼前的刀刃。 赵跃担心蒙毅的安危,若是他死了,她的罪孽便深重了,是她害的他入了险境。赵跃眼见着蒙毅危在旦夕,她手中却没有武器防身根本无法救他。她本能摸摸自己的头发,发觉发髻那处空空如也,这才想起来已经丢在了地上。赵跃迅速扫了眼地上,目光终于寻到了自己的小钗子。 在那最危急的时刻,赵跃果断拾起那小钗子,趁着那杀手只当她是个小孩子并未设防,一钗子狠狠插在他的屁股上。 那杀手大约没受过这么憋屈的伤害,手中抖了一下松了力道。蒙毅眼疾手更快扑捉到这一机会,他虽无法持久却善快攻,匕首使力挡开那杀手的大刀,完全舍弃防守直接刺在那杀手的肚子上。 赵跃原本的眼睛就盯着蒙毅,指望着他的反击,果然与她料想的不错,便在蒙毅攻击的同时她直接用左手拽着那刺客拿刀的手,狠狠地咬了上去,另一只握着刀刃防止那人砍到蒙毅,手指根处一股刺骨钻心的痛让她几欲窒息。 可现今是拼生死的时刻,她若是坚持不住死的就是她或者蒙毅,赵跃闭紧了眼睛,硬生生地将那刀稳住。 “够了,快松手” 蒙毅抬眼瞧见赵跃手中滴着血迹,即刻拔了手中的匕首,在那刺客的右手臂扎了下去,那刺客终是忍受不住两个少童的死死纠缠,那大刀一下子脱了手,败了。 蒙毅再也不管那刺客,径直抱过这么个执拗的小身体退到安全的距离之外,而后将食指扣起,骨节处抵在自己的口中吹响了暗哨,暗地里埋伏的侍卫尽数出动。 秦国调动五十名以上军士需虎符或王上亲临,而王上现今还未正式登基尚无权力大规模调动军队,这本也没什么奇怪之事。 只不过华阳太后的掌控欲随着先王过世更加强烈,她有意学着宣太后长时把持朝着,只提何时登基的那些表面之事,暗中将军权尽数归在自己亲信手中。 蒙毅的父亲是将军,眼见着这些军中大权的异动,担心秦国大业就此被那些欲念埋葬,便只好暗自尽数禀告了新王,这也让处在温床之中王上彻底断了立成蟜为太子的最后幻想。 此次私自承王命虽抽调的二十位正经编制的军士,是王上为数不多可控的,蒙毅不愿任何一位在这种事情上折损,结果思虑太多反倒生出这么多的事端来。 蒙毅心中后悔,他本是仗着公子已经安全,与那些刺客多周旋一会儿耗死吕不韦的那些来历不明的人便可一箭双雕解决问题。那吕不韦虽处处为王上与公子奔波,可所谋之事也不过是为了自己显贵,左右摆弄秦国的朝政将来亦是隐患。可现今也只是隐患,实则却是同一处的人,他不该犯了诛心之误。 蒙毅理明了自己的错处,敛了寻常不正经的神态,眉心稍稍蹙起,声音虽稚嫩,却无犹豫,“一个不留。” 周遭突然出现的侍卫将那些杀手尽数歼灭了,赵跃瞧着原先的家仆几乎已经不剩几个了,另一只无伤的手一巴掌呼在蒙毅的小脸上,“既然早已经埋伏好了,为什么现在才动手成叔与阿束他们虽然只是奴籍,便只能做诱饵白白送命” 赵跃的身上的衣物几乎已经被汗水浸湿了,所谓十指连心,她根本不确定自己的手指还在不在,可是命与手想必更重要一些,她现今活下来已经是万幸了。 蒙毅将她放在马车的边缘,在她腰际摸索到方才塞着草药的小包裹,学着她的样子嚼碎了,吐在自己的手心,而后拽过她缩起来的小手一一敷在她手指根,接着紧紧地按着,“这样说虽有些自私,我带来的非是普通兵卒,尽数蒙家军的精锐军士,每一位皆是军中好手,将来是要为了大秦一杀十杀白甚至杀千的。他们本就只为了护卫公子而来,我这个将军之子也只是顺带照顾一下。虽有些冷酷,我更希望他们战死沙场而不是这样无意义的内斗之中,这便是我的道理,无关对错。” 赵跃的手心一痛,微微有些颤抖,那药汁渗入皮肤进了血肉还真是疼。这秦国的军爵是以人头计数的,所谓一将成万骨枯,当年长平之战白起便是使计尽数坑杀了赵国的四十万降兵,直接重伤了赵国的元气,此后便一蹶不振。 虽说坑杀俘虏是令人不齿的行径,可若没这般的冷酷,秦国便不是现今的秦国。便连孟子中也是直接这样记载孟子见梁惠王的事,与孔子等春秋时期君王的仁义截然不同,梁惠王开口便直截了当地与他赤裸裸的求利,这个时代万事利为先,本就没有所谓的圣母之心可言。 秦国上下的决心早已昭然若揭,他们根本不会偏安西陲之地而是整个天下,代代秦王从一开始只有一个目标那便是让秦国强盛,乃至得到整个天下。赵跃摇了摇头,忽而明白了赵政为何一次又一次的试探于她了。她是个赵女,万一带了回去,等秦再攻赵时,自发成了奸细之类的便难办了。 蒙毅撕了自己身上的衣角,绑在赵跃手上,手中报复式地用了力,嘴角微微扬起等着她叫唤,可抬眼时才发觉她又在那处发呆,这么个粗心的丫头是如何被公子挑中的还特意嘱咐他将这个胖丫头活着带回去 蒙毅将那些琐碎的事留给侍卫,目光扫过周遭,发觉公子指定那几个人活着,便安了心。他趁着赵跃不注意,又弹了她圆乎乎的脑门,转了身子将她捞在身后,却发觉那丫头挣扎着,“本小君子今日心情好,上来吧” 赵跃气的鼻孔直冒烟,顺着自个儿的屁股处揪起蒙小毅的爪子,嫌弃地递到他眼前,“不是说我是嫂嫂的候补” 蒙毅的另一只手后知后觉撒开来,而后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怪不得这样软我还以为你是胖得哪里都是软的。” 赵跃瞅了他一眼,径直跳在他身上扒着,反正她也折腾累了,白白的人肉腿力不用也是浪费,“走吧” 蒙毅的双手分别托着她的大腿部,使力力气往上颠了颠,忽而发觉这小丫头只是虚胖,果真柔软异常又很暖,“公子那处只以为我是个普通侍卫,你可是第一个知道我身份的,待会儿千万不能与公孙说。” “呵呵呵。”赵跃假笑了一番,往他身上拧着,“关我什么事哼你突然诈尸,我都快吓死了。” 蒙毅瞧着某人绕在他眼前伸出了可耻的手掌,“做什么” “精神损失费啊” 蒙毅背着赵跃,原本该是欢欢喜喜地回了赵政那里,结果一脸苦瓜相地跪在赵政那边复命。他自己身上的钱袋尽数被赵跃掏了干净不说,还威胁他不准说出去,因为他杀了的那个女孩子叫姜英,是吕不韦妹妹的女儿,根本不是他心中认为的女奴细作。 赵政端正的跪坐在主位,瞧着赵跃从那少年背上下来后,面上不着痕迹转眼,只客气得对着众侍卫道了辛苦,而后便让众人不必拘礼随意一些。 赵政能否认祖归宗还得仰仗秦国各方势力的支持,赵跃瞧着他的模样,谦顺温和,带着有理有节的贵公子气度与众人说话,这点细微之处他都得做的让人挑不出错误。 蒙恬站在赵政的旁侧,眉宇间与蒙毅有些相似,只不过他剑眉星目,更为英气,他在赵政说话间便瞧见蒙毅胸口的血迹,原本冷漠肃穆的眸光闪了闪。等到赵政说完了话,众人散去,便直接拉过吊儿郎当的蒙毅,“简直胡闹” 还未等蒙恬问出些个究竟,吕不韦匆匆进来,径直走到赵跃面前,“英子呢她说不能弃公子不顾便下了马车去寻,现今竟死在争斗之中,英子是我亲自养育,非是弱女,当时到底发生何事了” 赵跃瞧了一眼蒙毅,反正这件事天知地知小赵知蒙毅知,胡编乱造一下省个麻烦。 赵小跃暗戳戳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扑通跪在了吕不韦的面前,“都是小赵不好拖了她的后腿,英子阿姊被那一帮黑衣人夺了匕首,一刀刺在胸口呜呜呜。” “是么”吕不韦目中寒光直逼赵跃,真不愧是欲为臣极的人物,口中的话从不会留有余地,“来人,将这个女奴拖下去。” 蒙毅径直拉起赵跃护在自己身后,仰着头与吕不韦说话,“我与小赵一直在一起整个事情看得最清楚,小赵只是弱女,英子姑娘留下来也是她自己的选择。还是吕公认为是小赵杀了英子姑娘那胸口的伤痕自上而下,是高于英子姑娘之人刺的。” “二君子看的倒是清楚”吕不韦直直地瞧着他,想从他的眸子里看出些端倪来,“你也高于英子。” 论口舌与设套让人钻进去的本事,蒙毅还未曾遇过对手,这吕不韦真是厉害,只一句话便将话锋转到他身上,他心中仔细着自己说辞,坦然对上了他的眼,无所谓地摊了摊手,面上极为轻松,“我与英子姑娘第一次见面,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何必要杀她杀她对我有什么好处一堆麻烦不说,阿父一直想结交吕公,我再混也不会在这种事上出岔子。” 赵政饮尽手中的茶水,暗自瞧着赵跃身上的抓痕与蒙毅心口处的血迹,并未揭穿他们的谎话。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3章 心中之顽疾 “若非小赵紧急包扎救我,现今我已经是个死人了。”蒙毅越说越尽兴,忽而眉头紧锁戛然而止,倚着蒙恬捂着自己的胸口,“兄长,阿毅心口好痛。” 赵跃睁大了眼睛,口技不行演技来凑吗 等着蒙毅面色苍白,嘴唇微微有些发绀,结结实实就往地上之时,赵跃才知道蒙毅果真是天生有疾,方才路途遥远她脑子一热还让他背着回来。 蒙恬熟稔地将他扶住,而后径直将他抱起来就近找了客房,安安稳稳地平放在床榻之上。 赵跃担心吕不韦趁乱将她逮住杖死,悄咪咪跟着这两兄弟屁股后头寻求那一点可怜的庇护。 蒙毅紧闭着双目喘着粗气,此刻陷入一种供血不足的状态。 赵跃大了大胆子,伸出小手在他脖子边靠着,那脉搏虽不足,倒是还在工作的。若是没了脉搏,这类心脏之疾很可能要了他的性命。 赵跃拍着他的肩膀与他说话,“能听到我说话么” 蒙毅睁了眼睛,瞧住她而后虚弱地点了点头。 “莫要闭着口鼻,用力呼吸,要是日后无人在侧,觉得呼吸困难时便用力咳嗽。”赵跃扶着他的下巴迫使他张开嘴巴,而后转身对着蒙恬,“他日后再犯心悸晕厥过去,第一件事便是探脉搏,若是脉搏虚弱或是没有意识,即刻像我这样按着他的胸部,直至他恢复脉搏。” 赵跃跪在蒙毅旁侧,将一只手的掌根放在蒙毅胸部的中央,而后探出他的心脏果真在右处跳动。 赵跃对他的心肝脾肺肾都起了兴趣,不知道他只是单纯的右旋心还是连着其他脏器都移了位的“镜面人” 无论怎样,只望他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永远能这样安稳的耍着嘴皮子便好。赵跃努力回忆着在学校里校医室帮忙时学到的急救知识,这蒙毅与旁人是相反的,她思索了一番,手掌稍稍移右了一些,而后将另一只手的掌根置于第一只手上,咬紧了牙关用力按下去,“按下去要在两寸至三寸之间。” 约莫按了三两下,左胸的伤口也不浅,蒙毅默默地低哼了声,而后手中死死扣着榻沿有气无力道,“我现在还不想死,轻一些可好” 赵跃掩嘴笑了笑,瞧着蒙毅只休息片刻面色便好转了过来,再观他呼吸时的症状,十有八九是先天性肺动脉狭窄。这种心病若是轻度,有些人会随着长大慢慢好转。只可惜蒙毅这症状已是中度,根本做不得耗氧量大的事。若是不加注意,等他再大一些即便寻常的一些事也会受累,所以也只能好好呵护着一生都这么养着了。 蒙恬瞧着赵跃,面上虽肃穆而冷酷,可眼中那股子难过在眸子里闪烁,退了一步后朝着赵跃正正经经的拘礼,“姑娘请救我弟弟。” 赵跃连连摆手,心中发虚,“我不是大夫,只是见过类似的病状。这是天生的心病,就好似手指有长短,短的接不长。这心病每发一次都是严重的损害,所以不能再让二君子胡闹了。我摸了他的脉搏,他的心室应该没事,只是连着肺部的脉络狭窄,所以一旦太过劳累血液输不到肺之中,便会胸闷气短引发心悸。今日对战刺客太过惊险,以后千万不能让他出任务了,若是任着性子耗损,迟早累及心脏。若是真的到了那种程度,神仙也难救了。” 蒙毅听了这话,急急得要坐起来,口中又开始逞能,“不不不,兄长不要听她的话,我没事我要和大父与阿父那样做将军。” 倒底还只是个小孩子,说着说着原本吊儿郎当的性子消失干净,小脸急得越来越红,抹着眼泪无声地哭着,声音变得越来越弱,“我就要做将军” 蒙恬扶着他起来,倒也没怎么苛责于他,耐着性子好言安慰了下来,“好,兄长答应你。” “真的” 蒙恬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脑袋,“阿毅若是成了战场之上病死的将军,倒也为蒙家挣了光彩。” “兄长又取笑我” 蒙毅扁了扁嘴,下巴虽抬得老高,却也明白过来,成为将军确实是荣光之事。可若是他犯了心悸从马上摔下来,拖累了自己的军士给蒙家人丢脸,怕是要成为秦国的笑柄,也不再坚持了。 客房里头众人都围着蒙毅转,吕不韦手中没有证据,他的那些个仆卫死了个精光,唯一剩的两个赵成与阿束并不是做细作之类的料,早就被赵政的“宽厚”给收买了,根本套不出几句话来。 吕不韦赔了夫人又折兵,结结实实吃了个哑巴亏,可他还不能把蒙氏兄弟怎么样。新王登基他要肩负辅佐重责,朝中势力复杂,若是少了蒙骜的支持,他将失去缓冲的余地直接受到华阳太后的掣肘,届时大事难成。至于姜英,虽出色却没有忍性,吕不韦本就对她不是那么满意。好在赵政尚年少,他还有许多时日栽培家族中别的幼女,再不济也比眼圈这个土胖圆的野丫头强。 赵跃忽而觉得脊梁骨发凉,转头便远远瞧见吕老头幽怨地对着她。赵跃缩了缩身子,往旁侧蒙恬那处靠过去这吕老头不会是瞧她不顺眼正想着如何找个由头把她弄死吧 蒙恬性子虽冷漠却敏锐,瞧着赵小跃怕那吕不韦,想起蒙毅说的话便往后退了一步,挡了那吕不韦的目光。 秦国的边境越来越近了,赵跃扯开车帘的一角,仔仔细细地观察路上的风貌。犹记得当初在火车上快到秦地一带时那种激动的心情,谁会想到第二次入秦地,她小赵竟然成了两千多年前一只苦命又悲催的小女奴。 赵跃咬着自己手中的小帕子,眼圈儿红红的,缩在马车一角触景伤情中。 蒙毅瞧着赵小跃对着外头的景致热泪盈眶,有些摸不着头脑,秦地的风貌虽壮阔,但也没到这么感人的地步吧 蒙毅拿起一个橘子径直往赵小跃头上扔过去,而后厚着脸皮道,“小赵,本小君子要吃橘子,还不过来剥了” 赵跃被橘子击中,脑袋后头火辣辣地痛着,差一点栽出马车去。她气得发晕,捡起那橘子丢了回去。谁知那蒙小毅轻巧地扭了扭屁股躲了过去,那不听话的悲催橘子铛铛铛地正中赵小政手中的书籍。 赵小政瞧着这一车的祸害,将书简往桌子上一按,一个眼刀扫过来。 赵小跃心领神会,乖乖蹲进马车的角落,掏出怀中的黑色木炭,然后规规矩矩地给自己画了个圈。 赵政的目光终于略过某小赵,落在蒙小毅身上,“阿毅过来。” 蒙毅有些茫然,瞧了一眼赵小跃,只见她眯着眼睛笑了笑,心中更加忐忑起来。 赵小政瞧了眼旁侧一箱子书简,而后眼皮也不抬一下,袖子里忽然掏出一根戒尺拿在手中暗自摩挲,“一日背一卷,错一个字,十下” 蒙毅吞了吞口水,他好不容易出了任务躲了家中讨人厌的夫子,没想到在外头的“夫子”更加厉害。 “唯[1]。”蒙毅俯身行礼,口中艰难地应了一声,而后跪行至木箱旁侧将箱子盖掀开来,郁闷地捞了一卷抱在手中,认认真真地在旁侧啃起来。 蒙恬带着的人皆是军士,皆扮作文士或是家仆,他带着通关的文书,却不能暴露赵政的行迹,按着道理秦国未向赵国讨要的质子,为了避免两国邦交问题,若是私逃回国边境守卫是不准他入境的,甚至还可禀报上级将质子遣返回去。 蒙毅手中文书仅仅只是出使魏国的使团文书,赵政的身份也只是一个随行的商家小君子,华阳太后说不定已经买通边境的守卫严查,他并不清楚皆是能否将公子顺利带回去。 马车里头,赵跃算是遇到对手了,这蒙毅面皮极厚,嘴上功夫也是一流靠着溜须拍马上位,几下就将赵政吃的死死的,原本看着的书简,嘻嘻哈哈之中就给忘了个干净。 什么倒茶送水,捏肩研墨,陪读还陪聊天,与赵政讲着许许多多秦国的奇闻异事,虽只是随性那么一说,可是句句都是与那些个势力之间的荒唐之事有关。 赵政并不在意他偷懒默不作声的听着,心中正在暗自理清楚这朝堂之中错综复杂的关系,而后从中挖掘可用之人。 蒙毅见赵政听的用心,便大着胆子说些露骨的话来,“公子回去第一件要做的事便是找各大庶长,秦国四大庶长位列百官之上侯爵之下。那些所谓的侯爵早已分给了芈姓一族,而今若不是庶长们在其中周旋,这大秦的天下怕是超过一半姓芈了。这四类庶长分别是大庶长,驷车庶长,右庶长和左庶长。除了左庶长是外姓之人担任,其余三类皆是王族嬴姓赵氏之人担任。大庶长为秦宗族名望最高的权贵,驷车庶长专门执掌王族事务,右庶长亦是秦王室德高望重之人与左庶长共同领政。他们皆是王族里推崇出的维护王族利益之人,华阳太后是无法收买的。” 赵政瞧着他急吼吼的模样,嘴角微微扬起却又是忍着的,看上去似笑非笑,口中悠悠道,“我回来只是认祖归宗,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蒙毅瞧着他还在那处装模作样,手中拎着茶壶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给赵政续杯,“公子是王上长子,理应” “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赵政笑了笑,捧着手中的书,目光落在上头,这一日他已经换了三四本了,并非做做样子,“我自幼不在父王身侧长大早已失了先机,你们蒙家压错了赌注。” “不,王上一直在等着公子” 蒙毅凑在赵政的耳边,赵跃眼巴巴地在角落里瞅着这两少年就这么顺理成章的地靠在了一起,速度快得有些惊人。 蒙毅的眸子里透着一股担忧,他第一眼见赵政,就觉得他性子沉稳好过那成蟜数倍,可是太过沉稳也不好,与他打着哑迷着实难受,“华阳夫人与阳泉君一直暗自侵蚀王族的利益,若是她有宣太后的野心为秦国谋利倒也没什么,可若是一直做危害朝政的事,王上难成大事” 赵跃在圈子里安安静静地剥橘子,吃完了一个又拿出一个来再剥,瞧着这两人没完没了地试探。这赵小政怕是有些瞧不上那蒙小毅,明明想得要命,偏偏假装不要,“那又怎样,不干成蟜弟弟的事” 蒙毅有些急了,磨破了嘴皮子,这赵政就是不与他交心,反倒试探于他,“成蟜公子我见过许多回,那些个聪慧什么的都是芈氏一族吹捧出来的,华而不实,冲动任性,脑子还不好使,最最要紧的是极好控制。” “论人莫诛心。”赵政放下书简,顿了顿,“还有他是我弟弟,与你和阿恬是一样的。” 赵跃手中又拿出一个鲜艳的橘子,心中翻了个白眼,张口闭口一个弟弟,当初小肚鸡肠因为一颗莲子难受时把气撒在她头上的不知是哪一个人不过,赵政做事缜密,从不议人长短,他觉得你不爽时,会直一声不吭直接将你铲除,死者为大就不用再议了。 “如何一样我和兄长是一个阿母生出来的。而且”蒙毅气呼呼地抢过赵跃的橘子剥了个干净,瞧着赵政的眼神有些冷了,而后乖乖将那橘子尽数放在赵政面前的盘子上,“我知道心疼兄长经常给他剥橘子吃。” “蒙小毅,你这马屁拍在了马腿上,公子不爱这么吃橘子。”赵跃终于瞧不下去了,保持下半身子不出墨圈子,诡异地斜着身子摸到那盘子,矫情地翘起小拇指拈起一个橘子瓣儿,扒光了上头所有白色的附着,而后趴在案几上,勉力递在了赵政的唇口处。 赵政一个眼刀过去,眸子里又寒了几分,将竹简重重按在案几上,“小赵可以出去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4章 打出真感情 赵跃兴致缺缺地又挤在阿束与赵成之间,这一路上她已经被赶出来无数回,赵小政原先看书时担心那橘子瓣儿污了他的竹简,作里作气脑洞大开非要让她喂着吃,那时吃的格外享受还欢腾,现今又不知道触了什么霉头。 赵跃托着腮帮子思索了一会儿,左右想不出一个理由来干脆也不想了,便与赵成一起叼着狗尾巴草看风景。还没等她屁股坐热乎,嘴巴便被人结结实实捂了,而后横着被端进马车之中。 若不是她知道后头是自己人生生忍着往头上拔钗子的冲动,她一定戳死他。待赵跃瞧清楚那人的身形,还没落在马车底上,便使劲往他胳膊之上拧着,“二君子又想玩什么花样” 蒙毅吃了一痛便放过了她,瞧了赵政一眼,笑得有些自信,而后拍了拍手掌,外头的车子便停了下来,不一会儿旁侧疾行的马车对了过来。 马车狭窄,只爬上来两个低着身子的小女奴,扎着一对可爱小巧的双丫发髻,见了赵政与蒙毅后身形更是拱成了小虾米,双手交叠行礼而后贴着自己的脑门跪伏下去,得了蒙毅的许可之后,不必吩咐便恭恭敬敬地膝行至赵跃身侧。 赵成揭开帘子,将那些衣裳器物一件一件地递进来,靠近车门的小女奴先是接了里衣,而后腾了腾位置,将那些物件一一堆好。 赵跃还没坐稳,那马车居然又开始行驶了,速度还不慢。 赵小跃脑子里一阵狐疑,这蒙小毅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莫不是打算把她用开水烫一烫当小乳猪给卖了这赵丫的小身体别的不差,白白胖胖一身的小肉肉松软香甜又可口。 这个时代礼仪崩坏,日后她若不将自己吃成一只丑小猪,反倒将自己养得漂亮落了个丰腴小美人下场,遇到那些个就爱丰满的把她给抢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那两个小女奴面上虽怯弱手中却毫不客气,二话不说径直开始扒着赵小跃的衣服,一个负责扒一个负责套,头也不敢抬,勤勤恳恳地做着自己的事。还没等赵跃反应过来,外头的两层麻布衣裳便已经扒拉个干净。 等着她想反抗已经来不及了,一车子四个小孩对她一个,她输定了。不对不对扒衣服不是打架,她就一六岁的娃娃,这情状太过激烈了 只瞧那双万恶的小手贴着她的腰身柔若无骨,赵跃心中一个激灵吓得抖了三抖,连忙护着自己根本还未发育的小胸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她扒拉了个干净,还不如让她死了干净。 负责扒拉衣服的小女奴,年纪比她赵小跃还要小,眼珠子乌黑,忽闪忽闪的,发觉自己的手中有了阻挠才抬起脸来看了看究竟,见着赵跃的抗拒一时间不知所措,像是做错了事般,求救似的瞧向蒙小毅。 蒙毅点了点头,眸子里给了她一个肯定便由着那女奴做了,而后移了移眼睛与赵小政一起假装正经地瞧着那卷都快翻烂了的书简。 于是她赵小跃光荣地被两只小女孩儿给扒衣服了。 那小小肩头露了出来,脖子里红红的系带与胸口的红小肚兜衬得肌肤柔软雪白。一群小屁孩强盗居然扒了她这一把年纪资深宅女的衣服,她的一世英名啊 可现在她已经不想考虑这个问题了,这个时代没有肚兜也没有裤子,她的裤子底下还有一件自制的小裤衩,好在她两只小腿儿并得紧,外形瞧着与防着牛鼻裤春光外泄的动作差不多。 赵跃瞄了瞄赵政他们两个,那两人皆是受了礼仪教育的好好小少年,早已经背过身去。赵跃皱了皱小眉头,心中猜测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急的事,否则也不能在马车行时便紧急开始换起来。 还未及多想,一双可耻的小手摸在她的胸口,赵跃张了张嘴,只瞧着一个小女奴正好奇地摸着她的小肚兜儿,口中糯糯地问着,“阿姊的心衣真是特别,与芝儿见过的都不一样。” 赵跃瞧清了这小丫头的模样,而后心中即刻凌乱了起来,她方才不是在里侧,现今怎么到了外边 等她回转身来,心有余悸地勾起另一头小丫头的小下巴,居然是一个模子里头刻出来的,“你们两个是孪生的姊妹” 小女奴比方才那个沉稳,瞧着赵跃摸着她小下巴的手放了下来,便接着做着自己的事,手中的衣服拿起来套在赵跃的身上,而后仔细地在腰上系了个腰结,“奴唤翠屏,对面的是奴的妹妹芝屏。” 芝屏眨了眨大眼睛掩着嘴儿笑了,而后又取了中衣。 赵跃心中满足地被这对可人的姐妹花儿伺候着,彻底将方才的窘迫忘到了九霄云外。 等她正正经经地装点完毕,翠屏捧起了铜镜让她瞧瞧自己现今的模样,赵跃惊叹这两小丫头的技术,她的眉眼之间没有了半点女气,活脱脱地就是个贵族小君子,等等她怎么又要假扮男孩子 蒙毅凑过来满意极了,而后双手交叠与她行了个平辈礼,唇口那点小得意却快溢出来了,“魏兄。” “魏” “此次我与兄长的任务便是与魏国递交国书互质,而今魏国那处派了质子,而你便是那个质子魏假。”蒙毅从袖子里掏了羊皮画卷,“这是魏国太子之子魏假的画像,与小赵还真是相像。” 要不是魏国太子的儿子真的有个叫假的,赵跃真的以为蒙毅消遣她。再观那灵魂似的画像,除了胖与年岁差不多,真不知道哪处看出来像。 说来也快,蒙毅在外侧说了声警戒,而后一众人便各自进入了状态。赵跃挺直了腰板,气派地端坐在马车中央。 赵小政换了麻布衣裳成了她的侍从正在旁侧研墨,而蒙小毅风风光光出了外头,与他哥哥一人骑着一匹小马在前面开道。 边境果真严查了,那守卫瞧了文书还不够,将马车帘子掀开来,拿着印了魏国国印的羊皮卷对了赵跃,而后觉得挺像,道了声“例行公事”便拿着竹片往她的耳后与脸侧轻轻刮了刮,未发觉异常时朝着旁侧的人点了点头。 赵跃惊叹秦国守卫的严谨与严苛,在这个兵慌马乱的年代,小小的守卫皆能如此守责,秦国之人果然不同凡响。她心中原本还疑惑,蒙毅先前用了易容术现今用起来不就好了,反倒费劲周折让她冒充魏质子。 就在众人松了一口气之时,那守卫从怀里又掏出一个羊皮卷。 赵跃心中已经被方才的检验震惊,如今竟还有另一个。瞧着这个举动,赵跃心中暗觉不妙,这画像应该是查对赵政的,华阳太后果然买通了守卫,严防赵政入境。 赵政垂着首,研着墨汁,不知是无意还是存心,一下子倒在了赵跃的腿上。 赵跃也不知自己是不是会对了意,暗自咬了咬牙,一个巴掌拍过去,又快又狠而且很准。 周遭所有的人几乎都已经屏住了呼吸。 赵政侧过脸去,在那处沉闷地捂着自己脸,眼圈儿已经红了,看起来是委屈的,实则估计是被气的。 那守卫愣了个神,人家的家事他们也不好插手,只做好自己的事,拿着羊皮卷对了几个小孩子的脸又一一验了面皮。赵政的个子本就如十一二的少年那般高,加之受尽虐待与委屈,低眉顺眼的也不像个主子。那守卫先入为主验了是他自己的样貌,对着画卷看了那肿肿的脸,瞧了轮廓后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便揣进怀中收了起来放行。 感谢先秦时期的灵魂画手,否则这么严苛的搜查一定会被逮个正着。赵跃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而右侧的人正冒着寒气儿,马车的右边已经冷成了冰窖。 翠屏与芝屏早已经跪伏在一侧,只有她这个二傻子还在那处杵着,所谓打人不打脸,她那时踹一脚,或者拿旁侧的茶碗砸都好过这一巴掌,掌掴是极其损人颜面的处罚。 赵小政还得回去认祖归宗,要是被秦王族那一波人知道她打了他们的宝贝公子,还不得把她给剁了做成祭品献给嬴姓列祖列宗 赵跃猫着身子小心翼翼地在马车的箱子里掏出夏无且的万能伤药膏,一一抹在自己的手背上仔细地勾兑好,而后便膝行到赵政身侧,取了怀中巾帕,蘸了一些往他脸上敷。 等着赵跃一一敷好之后,他却闭起了眼养神。赵跃忐忑,有火当场发出来最好,最可怕的便是他记了仇,日后又想了法子将她宰了。 赵跃铛铛铛地脑门戳了三下马车底板,“公子若是想责罚便罚吧。” 赵跃抬起身来瞄了赵政一眼,咬了咬牙,所谓长痛不如短痛,狠狠地拍了自己一巴掌,“都是小赵不好。” 赵跃顿了顿,赵政还是没有反应,她闭了眼睛,又换了只手往另一边脸上抽,“小赵该死” “小赵是傻子” “小赵是混蛋” “小赵是” 来来回回大约十来下“啪啪啪”之后,赵跃的脸已经在那处一抽一抽的膨胀,火辣辣地肿得不知还有没有了。 赵政终于睁开了金贵的眼,瞧着她自己打自己打得那么认真不忍心打断,片刻之后等了她又打了自己三下,才缓缓道,“我没说过要罚你,日后也不会。” 赵跃每个巴掌扇得都极为结实,听了这话,一个口气没上来,一翻眼便晕了过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5章 秦国长公子 入了秦国境内,疾行数日到了咸阳,只在某处找了个民宅安顿下来。 秦国上下国丧已逾一年,方揭了三日的素白丧孝之物,又要重新挂了起来,处处是一派肃穆之象。 赵跃心中也跟着哀怨,顶着一脸猪头式的脸到处招摇,现今两颊的瘀血正要散开,青紫的颜色显得特别诡异。 赵跃清晨给赵政梳头时,偷偷地也照了铜镜,那不看入目的色块真是丑极了,怪不得赵成好几次瞧着她的脸欲言又止。更可气的是那几个稍稍相熟的侍卫,连一声“姑娘”也不叫了,直接跟着蒙毅改口唤她“丑儿”,还老是让她干重活累活脏活。 果然真心经不住颜值的考验,长得丑的所有人都忍不住欺负,长得好看的脾气再差也放在手心捧着,前者说的是她赵小跃,后者说的是某赵小政。 赵跃气得直哼哼,自兜里掏出从蒙小毅那里坑出来的铜板,背着赵政悄咪咪地在路旁农妇的手上买了几只鸡蛋,而后躲进马车里往水壶里偷偷放了两个,生了那煮茶的小炉子。 赵跃托着腮等着那水壶咕嘟咕嘟煮开之后,欢欢喜喜地揭开盖子用筷子夹起来放在冷水里激一下,而后小心翼翼地剥开壳子,拿起白白胖胖的鸡蛋往脸上滚。 赵跃叹了一口气,夏无且的伤药已经尽数留给赵小政敷脸了,根本没她的份儿。她现今失宠,被他们放在一边自生自灭,有了吩咐便做事,没有吩咐随便找个地蹲着别碍着人家做事就行。 赵小政也没了心思折腾她,因为这个她居然还觉得日子忽然有些无聊。 内室之中,换了一身素白丧服的吕不韦进了王宫例行祭拜,顺道与王上商谈赵政之事。他回来后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瞧了赵政一眼,不忍与他告知真相。 赵政端正地跪坐在案子前,见了他这神情心中已经明了,眉心间轻蹙,眸子里稍稍透着一股失望,“父王尚不敢认我是与不是” 吕不韦顿了顿,“这几日华阳太后使了手段频频让成蟜公子出彩,庶长们虽不满她的作为,但是王上子嗣稀薄,成蟜公子作为嬴姓血脉又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小小年纪便能拉起弓箭,聪慧可人自然受到重视。” “吕不韦,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夫人,凭什么他发达了便将我弃了我要见他,我要见他”外头的赵姬虽也穿的素净,面上却是打扮一新,本以为子楚会回来风光接他们母子,一进门竟听到这么寒心的话,“你们都是骗子” 赵姬面上垂着泪,拉起赵政来,“政儿,既然他不要我们了,便去跳了渭水,让天下耻笑他这个缩头乌龟,连妻儿都不敢认。” 吕不韦急急拉着赵姬劝慰,“不可冲动不可冲动” 赵姬说这话不过是做做样子,她也没有勇气真去跳了渭水,等着吕不韦来拦着他,便依着他的搀扶嘤嘤的哭着。 赵政手中暗自握紧了拳头,蒙毅已经与他汇报过,那三位庶长虽知道赵政的身世,却没想到那华阳太后先人一步,贿赂不成便开始威胁。 与其说是威胁实则也只是推脱之言,他们已经暗自站了队,“吕公,去找老庶长。” 老庶长是惠文王的庶公子,也是昭襄王之弟,性子十分温和。当年武王早亡,无心参与宣太后三子的王位之争,早早自请回了封地,后来清除“四贵”之时,宫中庶长之位急缺便被昭襄王想起来,邀回咸阳当职。 在公族决断之事中,十分中肯不偏不倚,虽未显名,却安安稳稳地过了一辈子,嬴世族皆尊他为叔公。这老庶长虽已经不管事,却是唯一一名现存的实在长辈,现今在职的多位庶长皆是他举荐,因此,在那些庶长面前十分有威信。 吕不韦的声音压低了些,“公子想怎么做” “我剩下的筹码也只余这嬴姓血脉,殡期之内,我去祭拜应当不算过分。”赵政瞧了眼外头的天色,手中缓缓探着自己的腕上这一脉息,怕是连这个也他心有了主意,而后果决地朝着吕不韦拘礼,“父王只有两个公子,即便我不受重视,若是折损了,这个责任应该无人敢担着。吕公只需说,我要死了。” 吕不韦听了这话,他一时之间竟也没想到这苦肉之计。虽是冒险但大丈夫本该善谋,他对着赵政的性子有了几分欣赏,双手交叠,“公子放心,老臣定不辱使命” “什么要死了”赵姬急急抓住赵政的双臂,若是没了这个儿子,她还有什么价值,“阿母方才说的都是混账话,政儿万不能做傻事” “无事的,只是做做样子。” 赵政的眸子里柔和了些,拜别了赵姬后便急急往马厩奔了过去。 赵小跃坐在马车里偷偷摸摸地敷着脸,忽而听见一阵马嘶声,那车突然转了头便这么开动了。她吓得屁滚尿,急急扒着马车壁揭开帘子瞧,正是赵小政驾着马车飞驰。 那马车在市集上横冲直撞,赵小政还算有些良心,口中大喊“闪开”,路上贩卖物件与牲口的小贩商人纷纷急急避开,后头的家仆与侍卫也跟着跑,可惜脚力终究不如赵政的马车,一会儿便落在后头没了踪迹。 赵小跃两只手拿着白花花的鸡蛋,蹲在马车里瑟瑟发抖,这赵政不会是想不开要一头撞死在秦王宫的宫墙上吧 好在王宫门口,赵小政终于恢复了理智,强制牵紧缰绳停了马车。 后边那些吃瓜群众许久没见过热闹了,纷纷对着他指指点点,口中议论纷纷皆言这小子是不是发了疯,竟敢在王宫门口冲撞。 宫门口来的竟是个俊秀的少年想想也不是个糊涂闹事的,那守卫的军士鲜少遇到这情状,虽懵圈迟疑了一番,无论来人气度样貌怎样,靠着宫门太近自然不能不管,提着刀剑便过来探了个究竟。 赵政根本不顾周遭的情况,一边往那王宫门口逼近,一边解了腰带脱着自己身上的衣服,直至露出白色的里衣,而后取了袖子里的白色系带扎在头上。没等着那些侍卫靠过来,便即刻跪在了地上往森严的宫门膝行,一行一言一叩首,“秦孝文王之嫡孙赵政,特来拜祭祖父。” 战国时期的丧葬之礼繁复,必须规规矩矩地历经殓、殡、葬三个阶段,之后还需新任国君守孝。天子七日而殡,七月而葬,但理论上放不了太久,殡期之后就要葬了。 秦国本就强大欲争天下,秦景公时期的葬礼就以天子的规制,七日而殡,七月而葬。殡期之时,供王族子弟以及百官祭奠哭丧,今日刚好殡期的第七日。 赵政迎着侍卫的刀剑膝行,口中冰冷,“王族之人皆可祭拜,我是王上嫡长子,为何不让我进去” 那侍卫虽不知情状,但也是知道一些传闻的,公子的身份也不会有人敢冒领,瞧着他气度不凡,口中也软了下来,“公子不要为难卑职,回去吧。” 赵政站了起来,胸口贴在那刀剑上,目中坚定,“我要见父王,还不去禀报” 侍卫长闻言倒也没再为难,示意副手继续阻拦他进去,而后急急往里头去通报。 蕲年宫之内,秦王子楚跪在灵柩之前听了侍卫来报,激动得就要起来去瞧,那华阳太后咳了一声,“公子政不是在赵国吗外头的那个怕只是个疯子胡闹,即刻叫人轰走。” “母后”子楚见华阳太后闭目养神,不再搭理他,便忍气吞声挥了挥手,“照着太后的意思办” 那侍卫长出了宫门即刻便吩咐士卒将赵政架走,谁想还未上去,赵政一个冲撞,胸口往前抵了几分,那剑尖渗出血迹,“谁敢过来” “公子还是不要违了宫规,否则卑职的刀剑无眼。” 持剑的士卒不敢造次,手中不稳稍稍缩了回去,赵政趁着这个间隙往宫门那处进了进,“我不知什么规矩,只知今日最后一日殡期,非入宫祭拜不可” 宫殿外围,一辆宫车急驰过来,宫车里头吕不韦来不及下车,便直接掀开车帘子大喊,“殡期本该接受王室与百官的祭拜,岂有拒人之外的无礼行径” 赵政听了这声音,心中便有了数,朝着那侍卫的刀剑上硬生生扑过去。 赵跃窝在马车上暗中观察了许久,没想到赵政豁出去了,真的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而今他周遭无人要是被人借机除了那可就麻烦了。 “公子”赵跃急急下了马车,奔了过去防着那刀剑,大呼,“好大的胆子,竟敢行刺公子” 赵跃的脸格外的丑,配上那狰狞的表情,吓了那侍卫一跳。 便在这时,吕不韦扶着一位老者急急下了马车,那老者见状喊了身侧骑马的侍从,“快拦着公子做傻事” 蒙恬带着侍从,闻了命令即刻上前护着赵政,防止意外的发生。 殡期之时外头剑拔弩张,里头的秦王子楚与百官自然不能这么坐着了,华阳太后喊着稍安勿躁也无用了。 子楚心中知道时机已经成熟,他一个人敌不过一个华阳太后,可若是有王族族老的支持,他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子楚站起身来便往宫门处疾行,王上起身,身后的一众官员自然也要跟着去了。 出了戒备森严的宫门,见了那老者,即便是秦王子楚也要恭恭敬敬地唤一声“叔公”。 “不必解释了。”老庶长的拐杖重重地砸了地面,“我听闻王上的妻儿回了大秦,那几个管宗族之事的个个却不敢接手,个中缘由我也打听了清楚。瞧瞧这周遭的民众,若皆学着你这个大王,这大秦还有礼信忠义可言做丈夫做父亲的理应带着他们去嬴宗族认祖归宗才是,现在这是做什么拿着刀剑刺孝子之心子有孝心,便让他进来祭拜,而后认祖归宗。” 子楚头一回见赵政,听着他口中喃喃唤着“父王”眼圈儿便红了,弃了他足足有六年,而今变得如此出挑,那样貌极为端正,脸型与眉眼长得随他母亲,瞧着便是个听话乖巧的好孩子。 子楚心中深知这是个机会,一腔的话语要与赵政说却被他生生压下来,手中伸过他的腿弯一把将他抱起来闯进了那森严的宫门,“来人,传医官”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6章 吕公怼华阳 “站住” 这一声喊的极为鬼魅,赵跃抬起头来,瞧见侍女正拱身掺扶着一位风姿绰约的妇人。 那年纪约莫三十五岁上下,虽说是素衣丧服,料子却是华丽异常。面上妆容素雅却精致,红唇稍稍染了一些胭脂,使得素面妆容多了一些气色。 秦王楚不敢抬目瞧这旖旎妇人,垂首恭顺唤了一声,“母后。” 这位便是被吕不韦用一句“色衰而爱弛”说服,而后收了子楚为义子的华阳太后。虽说已是有了年纪的美人,可样貌保持得极好,特别是那高贵的气质,即便是在众位大臣之中也是撑得了场面的人物。 华阳太后离了侍女的掺扶,在一众男子大臣中央站定,像极了绿叶之中衬托着红花。 “这模样生的倒是不错,放在七国之中,也难觅得这般好儿郎。” 她只垂眸瞧了一眼子楚怀中的赵政,而后便高高扬起脖子,对着子楚与赵政父子,话锋一转口中并不饶人,“只可惜样貌再好若,不是真的是也是无用的,终究是六年没见了,楚儿还是好好的验一验,莫要一时受人蒙蔽错认了人。” “母后说笑了,儿臣怎会不识得政儿,他生的与他母亲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子楚手中抱紧了赵政,瞧着他胸口还在冒着血迹,心头浮过一丝疼痛,目中终于变得坚定,而后强行绕过华阳太后,“母后还是让一让,不要耽搁政儿医治的为好。” “父王,我没事。” 赵政自知现今的形势,见了华阳太后,虽是伤重却不能无礼,坚持让父王将他放下来。那胸口之伤虽要不了他的命,却疼得剧烈,他捂着胸口忍耐着疼痛跪下身去,额头贴在地上行了重礼,“祖母。” 赵跃本在子楚身侧眼巴巴地护着赵小政,现今主子都跪下了,这个时代身为一只小小奴隶,一旦失了礼,被那些个心血来潮拖出去砍了也是极有可能的。 赵跃眼疾腿更快,畏畏缩缩在旁侧依着赵政,学着他的样子也跪了下来。 华阳太后见了他这模样,心中未松动半分,自知已经拦不住赵政入了王族族谱,却还是坚持将他赶出秦国,一时间颇有剑拔弩张的味道,“念着他是为了祭奠昭襄王与孝文王两位先王才不顾规矩回了母国,予[1]可以不追究他的罪责,但先王下葬之后,便没必要留下来,哪里来的便送还哪里去。” 赵跃趴在地上,赵政没起来她也不敢动。听了这些阴阳怪气的话,气的真想呼那老妖婆一巴掌,虽长得尚可,却是个十足尖酸刻薄没有同情心之人。 “太后此言差矣,公子政是秦人,当然是自秦而来” 吕不韦果然是奸商,能将聊死了的话接活也是一个本事,这话接得虽有些突兀却话中有话。 “吕相公,等着楚儿登基你便是这大秦的相邦,身为相邦应该知道质子出逃是何等危事。赵国若是趁着大秦国丧借着质子出逃之事举兵攻击大秦,那时公子政怕是要成了大秦的罪人了。更何况,按着血亲,予是公子政之祖母,怎会不知骨肉亲情”华阳太后自然是见识过吕不韦本事,心中盘算着先认下赵政,待他被送还赵国,再想办法除去。 她小心仔细着自己的话语,瞧着那些人面上泛着难色没了反驳的能力,便满意地拔高了音调,“为了大秦,万不能因小失大,质子终归是质子,予便做了这一回坏人。丧期过后,还是送回去的好,届时予会亲自备下厚礼让赵王好生照顾政儿,绝不会委屈了他。” “太后说的是,质子出逃本就是重罪,这般处理也算合理,但”吕不韦双手交叠行礼之后,整个人已经变得轻松,他等的便是华阳太后开口认下赵政,“当初的文书可有说过公子政是质子若有文书,请拿出来,老臣必定亲自护送公子政返赵。” 华阳太后瞧着吕不韦,此刻心中隐隐觉得不妙,“按着规矩,在质地出生的便是质子。” “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吕不韦笑了笑,好在他一向思虑周全,从袖子里掏出早已经准备好的羊皮文书,“太后,赵国的遣送国书在此,公子并不是私自出逃。太后屡次说到规矩,按着规矩,公子政是王上发妻的长公子,是嫡长子” 好在他事先备下一手,与赵王达成协议将赵政遣送回秦国,并已取得赵王的亲笔文书。只是这文书中以赵姬为筹码才能放了赵政,母在质地为妾,这对赵政来说不利甚至可以说是耻辱。 吕不韦事先根本不敢将这文书拿给子楚看,为了篡改这文书上那几个字他煞费苦心,特地请了能工巧匠直到昨夜才弄得完备,本想着子楚登基才拿出来,现今秦国上下重臣皆在此,为免夜长梦多,也没有必要拖在那个时候了。 华阳太后急忙接过那文书,瞧了之后,心中已经气得不行,这吕不韦竟然算计她至此。然而,今日是殡期最后一日,在场的重要人物众多,面对着秦国王宫贵族以及几乎所有的大臣,华阳太后只好保持着风度,可她咽不下这口气,好在她一直压制着子楚未在族谱留有赵姬母子的名份。 她笑了笑,面上转得和善,伸出手来抚了赵政的面颊,怪不得子楚六年都忘不了那外头的野夫人。虽没见过他母亲,单看他这样貌便已经猜到他母亲必是个狐媚一样的人物,“吕公说笑了,既然有了文书,便去宗庙认祖归宗好了,予无异议。只是他母亲是个什么人物七子八子还是夫人公子娶妻理应上报宗族,那赵姬可有经过王族的许可若是随便一个民间女子都能成了王后,那大秦岂不是成了笑柄。我们楚国的公主嫁过来也只是一个夫人,她那样来历不明的女子顶多是个侍妾,根本无资格做王后。予的话放在前头,若是叔公硬是偏袒那赵女,予第一个不答应。” “母后,怡儿虽是平民,但是赵国上下皆知她是寡人的发妻,若是回了秦国便成了侍妾,那才是笑柄。”子楚心中虽早已知道赵姬成不了王后,但也不能被这般羞辱,“叔公,他们母子随寡人吃过太多的苦楚,现今赵姬的位份决不能在芈夫人之下,这亦是寡人的底线。” 那一众庶长大臣议论纷纷,最后大庶长到底站了出来,“王上,今日是殡期末日,公子政归来是喜事,不宜在丧礼上商谈,不如丧期结束,王上登基之后再行廷议” “莫不是当老夫这个长辈是个摆设”老庶长一直未多言,几个回合下来倒也听了个明白,拐杖重重击下,“当年老夫是大庶长时,绝不是你们这般,只拿着宫中的俸禄和稀泥,公子政之事已相当清楚,只需驷车庶长选了吉时写入宗谱,无需再行廷议。至于公子政之母,老臣的意见是与芈夫人同位,皆为夫人。” 华阳太后听了这个决议,虽是不满,但只要不立为王后,凭着她在朝中的势力还是有许多胜算的,便对着子楚任着性子甩了宽大的袖子,“叔公既已发话,予便没了异议,朝中之事还是王上决断的好,予累了。” 子楚虽早已过惯了这种“母慈子孝”的生活,却还是暗自捏了一把汗,恭恭敬敬垂身行了礼之后,便唤了宫人安排宫车送她回了华阳宫,可算把这一尊神送走了。子楚现今才深刻感受到威胁,这些年虽过得平和,若是秦国哪日真的成了“芈姓”的天下,那才是最可怕的。 瞧着她离去的身影,子楚转身便将赵政扶进了内室,再也不管那些大臣,迅速传来医官。 那几个庶长,倒还算有些良心,而今见了公子政入谱已成定局,殷殷切切跟着关心了赵政的伤势。 子楚瞧着这一屋子的人觉得心烦,便派了医官说了病人需要静养之类的话,将那一众人尽数打发走了。 这些年所受的苦以及那些无边的猜忌一直压抑着赵政,原先本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瞧着自己的父王如此,安逸之下,他张了张嘴只问了一句,“父王可还记得莲子之约” “自然是记得,转眼间,已足足送了六回。”子楚接了医官配制的伤药,笑了笑,心中万没想到赵政果真是每年等着的,“今年秦国的气候变了些,父王本想着拿去年的按时送过去,可想着与政儿说了是新结的莲子,便一直等着莲花结子成熟。虽误了十来日,可也比弄虚作假强些,政儿自幼便不许父王骗人,父王一直记得。” 赵跃低着身子在旁侧侍候,瞧着赵小政格外地满足的神色,她真想对秦王子楚补一句,你家儿子因为那晚的十日,命令她拔了所有碍眼的荷花,还扬言要把将来秦宫的一并拔了,现今恐怕又得换了,让她把秦宫所有的池水里都栽上荷花。 虽是秋日,但秦地已经开始冷了,夜里寒气微微有些深重,蕲年宫是举行祈福祭祀以及国丧等大型活动的宫殿,炭火充足。 子楚特意命人备足炭火,等着室内温暖起来才肯替他脱衣上药。 赵跃相当娴熟地协助子楚解了赵小政的衣衫。许是父亲面前,赵政乖得想只宝宝,等着上衣褪尽,也不知是不是炭火照的,面上竟微微泛着红。 赵跃嘿嘿地笑了两声,而后瞧着子楚仔细地给他上药。这子楚沉浸,眼中一直只有赵政,终于发现了她这只丑陋的电灯泡,“你是哪个宫中的女婢,怎么如此眼生” 赵跃见了自己被点名,即刻乖乖跪下去答话,“王上,小赵是公子带过来的丫头,不是宫里的。” 赵政似乎已经记不起来赵跃何时跟过来的,竟然闷声不响地悄悄随着他摸进深宫要地,想着赵跃母亲本就是父亲的旧属,便也没瞒着他,“父王,小赵是姑姑的女儿。” 子楚怔了怔,想瞧清赵跃的样貌,却发觉是徒劳,这样子丑的,他着实不敢认下来,不过那双眼睛确实长得像析琴。 赵跃摸了摸自己又肿又胖的脸,露出一口大白牙,“我长得颇像我阿母,就是胖了一些。” 子楚“嗯”了一声,又仔细瞧了赵跃几眼,而今知道析琴将她送过来,心中便已经明了,那个几乎快被尘封的计划是时候实施了。他安慰了赵政几句,随后便借口去守丧,离了内室。 等着子楚走了,赵政心满意足地对着窗子前的一池秋水,心情大好,“小赵,明年多植一些莲花吧” 某小赵刚偷偷端起茶水解渴,险些一口水呛死自己。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7章 赵舞惹风波 到底是七国之中最有力量的国家,所有的物品比那快要衰败的赵国强的多。 赵姬瞧着民宅门口停着的豪华马车,车夫与宫人来的不少,纷纷按着命令来来回回搬着她的物品,心中有些忐忑,这怕是她坐过最宽敞的马车了。 来的时候问了宫人她现在的位份,虽说不是王后,倒也是意料之中,毕竟另一个是楚国公主。 赵姬的眸子暗了暗,心中微微有些失落,细细再问了身侧子楚给她配的小侍女,才知子楚并没有委屈她,与那个公主同位也是个夫人。 听了这话,赵姬的眸子里划过一丝满意的神色,细嫩的手掌搭在小婢女软软的手中。赵姬是赵国数一数二的舞者,心满意足之间,那上车的姿势也能做的千娇百媚。 合上马车的帘子时,赵姬手中的帕子却不由得紧了紧,吕不韦在路上与她千叮铃万嘱咐,让她多在子楚耳边多说些好话,早早立了政儿为太子。 他说的每一句话,她都是拒不得的,只因政儿的身份。 是啊,若是政儿成了太子,她便就是王后;等着政儿长大成了王上,她便是太后了。到那时锦衣玉食荣华富贵要什么便有什么,可这样的生活真的是她想要的么 赵姬闭了眼睛小憩了一会儿,等着侍女打开精致的马车帘子将她摇醒时,入目的秦国王宫高耸入云的楼宇,宫室林立,檐廊飞旋,十回百转。好在她是受过训的,没有被这景象惊到,心中反倒觉得不真实这宫门一旦入了,一辈子便出不去了。 赵姬盈盈地下了车,手心忽而被人顺势捧了起来,那久违的面容原本只是端正,现今在玉冠华服的映衬下变得精神起来,有种说不出的俊朗,让她不敢再认,“夫君” 子楚的唇角微微勾起,包起她的手,只一带便将她纳入怀中,“我说过会接怡儿回大秦的,现今终是做到了。” 赵姬的目中忽地噙满泪水,心中的怨气一下子铺开,手中细细密密地锤着他的胸口,“你知不知道我与政儿受了多少苦” 子楚不顾那些宫人的目光,径直抱起她来,“无论发生过什么,异人都不会在意,已经过去了。” 赵姬听了这话,心都揪在了一起,闭着眼睛垂下了头,而后闷着声静静靠着他的心窝。 原以为,外头的野夫人会是皮肉粗糙的黄脸婆,没想到这原配夫人的样貌与本事早已超乎那些宫人的想象,子楚自她回来之后,连自己的寝宫也不回了。 赵姬笑了笑,听着那些宫人们的议论,她本就只晓得她的室中温情,贫也过得,贵也过得,并不在乎那些东西。 赵姬原本被子楚藏在宫中不问宫事,华阳太后的生辰她是不能不去的,现今不得不洗去精致的妆容,换了一身素净的衣裳带着赵政赴宴。由于尚在丧期,整个秦国还是素白一片,她自然也懂得王宫规矩众多,所以尽量让自己素雅些。可她是什么人物,即便是这样,依旧有十足的本事将那些男人的心勾了去。 先王还未过丧期,太后生辰办的简约,只有王族那些亲缘极深的贵族赴宴,赵姬并不认得几个。那华阳太后与子楚在首位,她与那个芈夫人带着两个公子分坐两侧。 赵姬稍稍大着胆子抬了目,子楚果真是看着她这里的,她自然也不会含糊,装作未瞧见他,自顾自地端起旁侧的酒樽,抿了樽中的美酒。 华阳太后瞧着子楚的目光只落在她身上,心中压着一股气,这赵姬比她想象之中要难缠得多,便是饮个酒而已,在那处旁若无人地搔首弄姿。 自从她入了宫中,子楚便再也没去过别的宫里,昨夜芈夫人又来华阳宫哭诉,她虽贵为太后,可也不能押着子楚去芈夫人那里,只能在赵姬那里施压了。 到了一一祝贺的时刻,赵姬领着赵政,对着华阳太后盈盈地拜了下去,“妾身与政儿,见过母后。” 近着看来果真是个娇媚的女子,这种女子她见得多了,华阳太后瞧着赵姬,面上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听闻赵夫人在赵国是无双的舞姬,今日家宴,不妨一舞让予瞧一瞧。” “万万不可,怡儿现今已是夫人,怎能如舞姬一般,在堂中乐舞”这一言分明就是为了羞辱赵姬,子楚惊得站了起来,生怕华阳太后吞了自己千娇百媚的夫人,“母后若是想看赵舞,儿臣这便传唤宫中舞姬助兴。” 芈夫人见她窘迫,宽大的袖子掩面,低低笑了一声,“王上何必这样认真不过是个家宴而已,昨夜还听宫人说着当年王上便是被那赵舞迷倒,要了” 子楚指尖泛白紧紧握着酒樽,目光死死盯着芈夫人,那芈夫人自然不敢当众揭了那档子事,生生吞了咽那句话。现今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她强撑着镇定,面上极速换了轻松而又温和的笑意,“姐姐权当是为了太后助兴,若是不愿意,扫了母后的兴致,落了个不孝的罪名便不好了。” 赵姬瞧了一眼子楚,心中忐忑,她现今已经不是舞姬了,作为夫人若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中怕是日后又成了羞辱她的话柄,她虽不那么在意,可万不能丢了子楚的脸面,犹豫着迟迟不敢答话。 赵政跪在赵姬身侧,死死拉住赵姬的袖子,那模样恨不得将赵姬宽大的袖子扯了。 赵姬皱眉,瞧着身侧的赵政,低言责备,“政儿,不得无礼。” 赵政环视周遭看戏的人,这才反应过来,眸子里暗了暗,终于放了赵姬的袖。他虽极力忍耐,可亦有不能侵犯的底线,脑中思虑清楚之后,双手交叠,俯身跪拜在华阳夫人面前,“母亲身体不适无法赵舞,祖母既然想要助兴,便由政儿代劳。” 那华阳太后瞧着他,久久没有应答。赵政见状,心中已有数,那华阳太后更想看清他。赵政稍稍起身,闭了闭眼,对着旁侧吃得正香的赵跃,“小赵,拿剑来” 赵跃本在安安静静地填饱肚子,忽而听了赵政的话,惊得赶紧抹了抹嘴,而后马不停蹄地往大庭外头站桩的赵成那处取了赵政的剑来。 赵政本就生的漂亮,而今执起那剑,出落得更像个仙子。那剑是子楚请了秦国最上等的工匠给他打造的,剑鞘之上未镶一颗宝石瞧着极为朴素,成蟜看着那剑没有他配的好,朝着他扬了扬小脑袋。 赵跃心中“呸”了一声,鄙夷了成蟜的短浅,她自然是见过那剑的剑身。前世她曾在电视中见过高科技复原的越王勾践剑,削铁如泥,金闪闪的极为华美,依着现代人的看法,那已经是古代剑中极品了。赵政手中的剑,比那越王勾践剑还要胜上一筹,那剑身也不知用什么材料制成,对着它足足流了三日的口水。 赵政给它取了个名字,轩正。虽说稀松平常,听着还有些苏,可子楚听了甚为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 赵跃在脑子里细细品味起来,才知个中意味。轩正倒过来,便是正轩,“轩”在古代是指宽敞的建筑物,“正轩”指建筑物的中间,表意是说家里的主人,暗指天下正中[1]。 华阳太后瞧着赵政执剑的模样,实在是宛若璧人,她暗中对比了成蟜,心中不是滋味,便将那样貌归咎为是他母亲教会了他装模作样。母子两个果真都是一样的狐媚,这么想着心中更加不快起来,今日非得让这对狐媚子下不了台面。 华阳太后想罢,嘴角往下一撇,神色变得严厉,“身为公子,怎可自降身份舞剑楚儿,你便是这般教育公子政的” 赵姬见了那华阳太后咄咄逼人,一时之间没忍住分寸,挡在赵政跟前,跪了下去,“太后,政儿年幼不知礼数,都是妾身不好,妾身、妾身舞就是了。” 赵姬自然是见识过赵政风采的,也正是他太过优秀,所以对这个儿子她常常觉得有些惧怕。 那年听闻那些恶人绑了赵政,她急急去解救,到了地方才发觉是被人构陷了。她逃不过,只能被那恶人欺辱。那不堪入目的情状,又被赶来救她的赵政绑在木桩上瞧了去,每每回想起她总是觉得无地自容。 那日那事,她从未做过解释,不说也好,做也做了,解释不过是揭了疤痕徒增苦恼。 世人皆言是她赵姬生性便是便是那种女子,可又有多少人知晓,这背后的艰辛与无奈。现今这傻小子,为了她这个无用的母亲太过显露,日后只会成了她们眼中首要铲除的对象。虽然不愿相信,没了他,她赵姬还真的什么都不是了。 “是谁让你自作主张的一段赵舞而已,阿母已经舞过许多回了,也不差这一回。” 赵姬面上带着浅浅笑意,靠近他温和地娇语低言,忽而发觉赵政灼灼地盯着她。 赵姬笑得更盛了,心中却动了几分恻隐,眸子里一下子湿了几分,不敢再瞧他,而后便如当年那般捂了他的眸子,“若是觉得委屈,便当做眼前这个女子不是你的阿母。” “母后莫要责罚政儿,他是怕母亲许久未练舞了出丑。”赵姬终于不再那么娇柔,对着华阳太后盈盈一拜,身子端正起来后,口中语气平和柔软,“妾身先行施礼了,若是舞得不好还请母后多多包涵。” 赵跃瞧着秦王子楚在那处闷声不吭,心中特别焦急,若是他能硬下心肠说句话来,赵姬也不会被华阳太后这般羞辱。 赵姬翘起眼望着华阳太后边上的子楚,见着他闭口不言,目中闪过短暂失落,而后便极速收拾好心情,面上带着笑意示意旁侧的乐师奏响赵曲。 原以为,赵姬的舞会是媚俗的。 等着那轻灵的赵曲奏响,她的身姿舒雅灵动,素色的裙带随着她的一个亮相随风飘起,腰身的环佩随着乐声清脆作响,只一个开场便将所有人的目光引了过去。 赵姬的眸子流转,没了往日的浮华,变得沉浸起来。双手拈指如兰花,依着自己娇美的容颜,缓缓上升再展开;足下轻点,整个人如烟一般旋了出去,明明只是普通的一个回旋,在她身上便是那般自如。 子楚跟着那远离的身形竟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 赵政瞧着自己的母亲,也是惊了,他见过无数次母亲的赵舞,唯有这个舞没有见过。 赵姬紧紧瞧着子楚,宽大的袖子掩面,腰姿柔软轻灵,一点一点又旋回了正案之前。 当年便是这个舞引得他心动,只是不知他可还记得那时的情状,可惜她现今根本不在乎了。自打他弃她们母子而去之时,那时的一点便真情散去,她也没有必要守着初年的誓言,再也不舞这舞,安安心心做他的妻子。她现今不会再付出一点真心了,与谁都一样。 赵姬轻身飞旋之间,自袖子里掏出当年的子楚赠予她的簪子,径直往自己的肩头刺去。 赵姬迷离之中笑了笑,瞧着子楚终于从高位之中奔下,当年她学过无数的媚术,这只是其中一个罢了,“怡儿,怡儿” 这一舞唤起了他当年那些对她说的那些个海誓山盟,亦唤起了那时秦赵兵起四处捉拿他,他害怕她与政儿跟着自己出事,便狠心扯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将她丢给下。 华阳太后惊异,瞧着眼下收不了场,还不忘维持着自己高高在上的气度,“放肆,不过是让你舞一曲罢了,寻死觅活的像个什么样子” “母后是不是觉得逼死了人才安心” 子楚瞧着华阳太后,头一回觉得这妇人格外碍眼,“自打怡儿与政儿进宫,母后便处处刁难,儿臣念着孝道,才一味忍让。若是想要子女孝顺,母亲也该当慈爱,现今这模样像极了村野恶妇。” 子楚放下无礼的话,抱着赵姬便回了宫室。 芈夫人见着自己的夫君就这么被那赵姬勾了魂去,一直以来都是她被独宠惯了,现今失宠,心中已然没了主心骨,“母后,你看看王上,他” 华阳太后瞧着她心烦,后宫争斗她早就经历过,而今她只需扶着成蟜上位,根本无需做那些没有用的,现今却跟着这没用的芈夫人胡闹,口中严厉起来,“都是你没有本事,害得予跟着一起丢丑。” 赵政自然关心自己的母亲,匆匆朝着华阳太后行了礼,便急急地也跟着跑了,赵跃见着赵政跑了,畏畏缩缩趁着混乱也跟着跑了。 赵姬本就是重欲洒脱之人,她虽在外头吃了亏,但只要笼络子楚的心,那芈夫人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一路任由着子楚抱着自己,双臂柔若无骨地环着他的脖子,然后依在在他怀中楚楚可怜地哭泣。身子紧紧地却贴着他,若有若无地撩拨着,方进了宫中内室,便逮着机会,毫不含糊地吻住他的唇口。 先后虽不足一刻钟,等入了赵姬的宫中外室之时,赵政听着内室那些重物坠落混着若有若无的痴缠之音,生生止住了脚,即刻拉回了只顾着往前冲的某小猪。 赵跃手臂被拽得生疼,仔细静下心来之时,才知这赵姬还真是迅速,先前还在剑拔弩张,后头便将子楚给拿下了。 “今日的竹简抄好了么” 赵跃伸长了耳朵,两只脚如灌了铅似的杵在那处仔细听着,谁想耳朵忽而发痛,正是赵政揪着她,“这般闲情,不如再抄十卷。” 这话一出,不用赵政再拎着,赵跃两只小腿落了地,眼巴巴地跟着赵政跑着,“不不不,公子,我还没抄完,那十卷就算了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8章 王宫的日常 自古君王出身之时皆有祥瑞,或是本身带着奇特的面相,子楚自身生的普通,赵政生的时候也如普通孩子那般呱呱坠地,也没什么特别的,外头也没啥祥云飞起、瑞鸟环绕之类的噱头。 可偏偏他生的时辰就是极具巧合,便是在正月朔旦子时出生的,这个时辰是一年方起始的时候,又偏偏书大禹谟中记载“正月朔旦,受命于神宗。” 子楚见了自己的漂亮儿子,集了他与赵姬所有的优点,骨相好看皮相更好看,生的日子又奇特,能不多想都不行,总之,一股执念从赵政出生时就支持着他非得要重视赵政不可。 可如今华阳太后盯着赵政,若是太过高调让人知道赵政这个“特异”之处,引起风言风语。惹得华阳太后每日担心得睡不着,保不齐又开始想着除去赵政。 赵小政虽然有个糟心的妈,但是爹真的不错,虽然这所谓的“不错”得处处防着华阳太后一直见不了光,可这反倒体现了他的用心良苦。 本着望子成龙的愿望,子楚恨不得把最好的都给了赵小政,终于安稳熬到入谱之日,焚香沐浴,占卜凶吉,求天拜地,避开一切不好之征象,入谱仪式做的格外慎重。 不知为何,有关赵政的流言一直屡禁不止,之前那个“秦兴于政,又亡于政”的谣言像一阵风刮过,他使了手段逮住了一些人,将那流言推给死去的商公余孽身上,时间久了便自然淡忘过去。 而今子楚终于正式登基登上了王位,他虽有些懦弱,但也算是个好王上,自己发达了还不忘尊生母夏姬为夏太后,跟着他混的吕不韦不仅成了相邦,还封了文信侯。在他有限的权力里,大赦了天下,善待一众王族兄弟,更是广施恩惠布施于民。 赵小跃跟着赵小政沾光地位水涨船高,再也不是人人可欺的小女奴了。等着她脸上的淤青全部消散开来,许是先后反差太大,莫名其妙地被子楚顺带着宠了起来,每次带来的好东西,总会分她不少。 在秦王子楚的庇护之下,赵政安稳地待在秦宫之中的一处角落里,每日吃吃喝喝,读读书,逛逛王宫。她赵跃再也不做洗衣做饭之类的粗使活,只负责陪读、赏花和聊天这类稍稍高端一些的。 一年之间,赵跃学得不少秦字,虽然写得还是很丑,但也能读懂书简了。反正有着赵政这个学霸压着,她乖乖做个学渣就好,根本不用想着在哪个科目上咸鱼翻身。 除此之外,赵姬没了亲信,宫中的小丫头又无趣,子楚白日里处理正事许多时候回来的晚,于是乎一大把好时光无法打发。这可苦了她赵小跃,白日陪儿子,傍晚陪母亲。 某日赵姬闲着无事,瞧着赵跃的小胖子身材嫌弃得不行,拿着戒尺敲着赵小跃的小身体,开始逼迫她拉筋、下腰、修柔术,踢腿、劈叉、抛媚眼。 赵政瞧着母亲开心,每逢下午时分便亲自将赵小跃送过来“操练”那拆筋卸骨般的折磨。 所谓台上十分钟,台下十年功,呸她赵小跃又不要去当舞姬,就她这个五短身材,不如去跳肚皮舞。 赵姬最拿手的是赵舞,还有驭夫十三式,用着她的话说,这些绝活不能后继无人。 赵跃垂着脑袋连连点头称是,并且露出向往和憧憬的神情,暗地里不由自主地摸着自己热乎乎的鼻子,赵舞学学就算了,驭夫十三式那又是啥听着就不是什么正经的绝活,只希望赵姬心血来潮之后,早早对她小赵失去兴趣放了可怜的她。 好在,驭夫十三式只是说说而已,赵姬见着她年纪小也没敢祸害,娇娇地巧笑了声,便开始从基本功开始教起来。 说实在的,赵姬的持之以恒让赵跃惊叹,无论刮风下雨,一日没落下来。果然术业有专攻,一年下来,赵跃仿佛是被拆了筋换了骨,整个脱胎换骨快要飘飘欲仙了,她现今身子变得越来越柔软,随时随地可以一字马。 不过,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赵跃眼瞅着赵姬将她往祸国殃民的绝色妖姬路线上带,却没有任何办法。 什么赵舞,什么驭夫十三式,说白了就是勾引男人的媚术,赵跃内心崩溃,还不如跟着储名学菜谱自食其力呢。舞得再漂亮,那些不可描述的功夫再好,也只能做男人的附属,她宁愿自己是个安静的丑胖子,安全又放心。既然运动量加大了许多,赵小跃只能更加努力的吃饭了。 有了华阳太后生辰宴上的事端,秦王子楚估计是担心赵政与成蟜打起来,这一年之中,两位公子除了一些重要场合碰碰面啥的,宫室离得很远,寻常时刻请的夫子也是两拨人。 不得不说,只要踏实肯干,是你的就是你的,这赵政就是活脱脱别人家的好孩子,尤其是天资卓越的同时又能收心勤勉,让子楚十分欣喜,甚至可以说是惊喜。 子楚心中虽有大志,可惜他自知自己智慧不足,周旋于各方势力之中,多是采取顺势而为的方式,然而这般做事常常会显得被动。 而今瞧着赵政的性子沉稳,确实是个做王的材料,若是经过雕琢,日后必有大作为,相较之下,成蟜便逊色了许多。 正月初一本是赵政生辰,只可惜并没有几个人记得,而今回了秦宫亦是如此,眼瞧着那日子越来越近,赵政的目中不再沉浸安稳,逐渐被那些零星的期盼取代。 秦国以十月为岁首,所以赵政的生辰便是在这其中的某一天。好在不用推算便可知晓初一在哪日,那过世的秦孝文王是在正月初三现代阴历的十月某一日。也就是说赵小政的上一个生辰便在来秦的路途上,稀里糊涂地过完了。赵跃忽然明白那些路上的日子,他为何一作再作,专逮着她小赵作。 结果这一年的正月初一,隔壁蕲年宫里跳了一整日驱鬼辟邪的傩舞,而且蕲年宫之中不是普通的傩舞,妥妥的国傩。 赵政对着外头初下的雪,听着蕲年宫里响彻天际的咒歌,手中的白玉制的精致洞箫细细跟着那傩舞的节奏和着,音色圆润轻柔,幽静典雅。 赵小跃瞧着赵小政今日格外忧伤,没空看着她,欢欢喜喜地躲着他包着一堆赏赐,找了棵大树趁着夜黑风高,推开了表面的一层雪,挖了个地洞尽数埋了下去。 等着她拿着小铲子,仔细拍平地上的窟窿,然后又铲了一些雪伪装起来时,某赵政又可耻地出现在她面前,那洞箫别在锦绣腰束之上,朱红流苏顺着他右侧的腿际流淌下来。 赵政的眉头又拧了起来,伸出脚死死地踩着赵小跃埋坑的铲子,“挖出来,放在府库之中。” “公子,小赵这是在给大槐树施肥松土。” 赵跃抬了头,月光之下看了个清楚,惊觉那只是棵歪脖子的桃树,“等着它来年一定能结出好多滴桃子。” 于是,赵小跃又认命地挖开地洞,将那一洞的宝贝取出来,乖乖地上交登记。 阿束是个闷声发大财的马车夫,吃苦耐劳、乖巧聪明,赵政就喜欢这种话少做事一个顶俩的侍从,让他跟着格外清净。 某天无事,赵政便将阿束唤到跟前,竹片上仔细写了一个俊秀有力的“秦”字,让他拿去做姓氏。 能脱了奴籍本已是他莫大的荣光,而今得了姓氏,日后他的子孙便再也不会为奴为婢,秦国的平民人人可以争功得爵,若是踏实肯干,甚至是有资格得爵位的。 赵小跃瞧着他不错,反正他不会说话,便偷偷地用枝条在地上给他画口诀,教会了他算术,并嘱咐他不可以告知任何人她的本事。 可谁想,他就这么被赵小政看上了,现今兼职做了账房先生,还有工资可以拿,听说再攒几年就能娶个媳妇儿了。 早知她就亲自上阵了,真在是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父,她赵小跃呢 现今被赵政防着溜走,所有的钱财都充公进了赵小政的府库,连零花钱都是不给。 赵跃眼疾手快将那些物件儿塞进自己的胸口,抱着歪脖子桃树不肯走。 赵政盯着她一会儿,嘴角浮现若有若无的笑意,往身后挥了挥手,一群宫人蜂拥而至,不一会儿案子便铺在方才那个洞穴之上,下处还贴心地放着席子与软垫。 秦束垂着脑袋从后头出来,怀里抱着库房里的竹简账单,朝着赵政行了礼之后,便铺开竹简,手中持墨笔,仔细瞧着赵跃,乖乖就位。 赵跃咬了咬牙,抱着那一堆不菲的财物,拿回去卖了肯定能换好几套房,她瞧着到嘴的肥肉,不肯签字画押,哇哇大哭,“公子,这可是王上赏给我的,你这是强迫捐赠” 赵政仔细看着那歪脖子桃树,心情终于好起来些,“小赵莫要以为我会私吞了,这些物件儿只是暂时寄放在府库。” 赵政自腰际抽出那洞箫,在自己的手中把玩,“等着小赵寿终正寝了,我会命人放在小赵的墓中做陪葬。”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9章 讨好小公举 赵小跃踩上歪脖子桃树,手中粗实的绳子“嗖”地一下扔出去,环过那粗壮的枝桠打了一个特别结实的结,而后她满意地拽着那绳子跳了下来,结果不小心将自己的脖子卡了进去。 卧槽,她就是套个绳子玩耍而已,不是自缢啊喂 就在赵小跃面色惨白、翻着白眼、吐着舌头、意识迷离,双手拼命挡着绳子之时,耳朵里慢悠悠地传进恨铁不成钢的清冷声音,将她快要游离出去的魂魄唤了回来,“小赵可以试着将脚落地。” 赵跃依言,两只翘起来的小脚落了地,果然脖子里松懈了下来,得救了。 她长舒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脑袋从绳套里取出来,而后为了免去这蠢到家的尴尬,朝着赵小政矫情地露出一排大白牙,“公子,绳子套好了呢” 赵政不知这小丫头玩什么把戏,莫非是宝贝儿被收了,脑子也受了刺激 白日里,负责监视赵跃的赵成口中急急的来汇报,那丫头被收了财物之后,便自府库里取了粗壮的绳子,怕是想不开要轻生。 赵政皱了皱眉,心中知道那丫头贪生怕死,拿着绳子估计又在想着什么点子逃窜,便吩咐赵成继续盯着,她要什么便给她准备什么。 而后赵政继续不紧不慢地瞧着手上的那一卷书简,越想越觉得哪处不太对。 约莫小片刻之后,赵政的心神始终定不下来,左右想着今日的书看得也乏了,便去瞧瞧赵跃在玩什么把戏。 赵政悠悠地放下手中的竹简,凤眼翘起来,瞄到远处不停晃动的树梢如此剧烈,莫非真的想不开要自缢 赵政一想到这头小猪要死了,岂不是白费了这么多口粮喂了她长了一年多 这样想着,赵政竟不自觉的往昨夜收了她宝贝的地方去,按着往常的经验,赵跃会在埋坑的地方哭个几日。 那地方正好在他书室外头不远处的院子里,便是方才晃动的那棵歪脖子大桃树底下。 果真,赵政远远地瞧见一只小胖猪从树干上滑下来,结结实实地落在自己做的绳套里苦苦挣扎。 赵跃得救了之后,气喘吁吁地又爬上了桃树,在另一根粗壮的枝桠上套了一根绳子,然后仔细地对着方才绳子打结的位置,同样系了结。 绳子挂好之后,赵跃欢欢喜喜地在地上的麻袋里,掏出夜里刻好并且仔细刨平和抛光的木板,而后将那两根绳子穿过木板两侧的洞,紧紧的系好。一切就绪之后,赵跃满足地抬起软软的屁股,扶着两端的绳索挤在木板上,踮起脚尖往地上快速一蹬。 赵跃人小白胖,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梳着小巧俏皮的双平髻,穿着粉嫩的小宫裙,整个人就像个小仙女似的美美地往前飞了出去,身上的粉嫩系带随着冷风尽情地在半空之中浪荡着。 赵政瞧着眼前的小丫头撒开脚丫子玩耍,摇了摇头,彼时他心思还比较“纯净”,没想着赵小跃的心思是为了讨好他。 于是,他心中单纯地念着赵跃成天只知道吃和玩,脑子里的几分小聪明却从不用在正途上,便对她又多了几分不满,在一众“好吃懒做、吃里扒外”等的贬义词之中,又加了个大写的“玩物丧志”。 等着多年以后,他再瞧着她这么坐着千秋[1],那时才明了一切的原是来自此处。 赵政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她红红的脖子间,瞧着她逍遥快活地在那处,连做个千秋都能将自己勒个半死,也是服了她了。赵政瞧着她十分的不争气,心中生着闷气,便转了身子挥了衣袖,再也不在此处浪费时间与精力,径直回了室内。 赵跃来回荡了几回,瞧着秋千结实,又瞄见赵小政走了,小脚往地上一滑便止了秋千。 她拍了拍胸口,还好没让他看出来她做的事情,不然就没了那个惊喜了,而后低着声音喊道,“快快快,都出来。” 赵成不情不愿地扛着一个麻袋,秦束则是呆呆地抱着一捆红绳子,二人并不知这小丫头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只当她是小孩子心性。白日里得了公子的命令只好尽力满足她,便也不好说什么。 赵跃仔仔细细地检查了麻袋里的桃红绢布还有剪刀针线等小物件,确认无误之后,便毫不客气地将他们给撵走了。 赵成摸着自己干瘪的荷包,这小丫头知不知道这绢丝有多贵,足足花尽了他一年的俸禄,临走前毫不客气的摸了她一把脑门,与她说,“这绢布贵着呢,记得将买布的钱按时还我” “安啦安啦,绝不会拖欠成叔一个铜板的。”赵跃拍了拍胸脯保证,瞧着赵成还眼巴巴地不肯走,便一股脑儿地推着他离去,心中却想着怎么把这笔投资坑在赵小政头上。 宫中好不容易过了丧期,是该多添些喜气了,赵政昨夜的生辰又过得憋屈。没有人在意赵小政也就算了,她身为他的贴身小女官竟然没好好关心自个儿的主子,反倒只想着趁着他没有看着她,挖坑私埋自己的宝贝,真是不称职。 赵跃冠冕堂皇地给自己想了一堆理由,其实说白了就是两个字“巴结”,三个字“拍马屁”,日后算了,她还没想好日后要做什么,步步高升得了。 赵政是个“温文尔雅”有情怀的少年,前提是在他不想着坑死人的时候,所以这件事需得做的温情高雅,又不能让赵政发觉她不纯洁的小心思。 赵跃昨晚想了半夜,实实在在想不出招数来时,伸出手接了窗子外头的一片雪花,脑中忽而飘过一句话来,“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赵政在屋子里瞧了一日的书,到了晚间天黑看不清那棵歪脖子桃树,只瞧见赵跃借着月牙儿的微弱光芒,黑灯瞎火地踩着梯子在那处冻得像只小老鼠。 赵政头一回瞧见一个小孩子玩起来这般忘我,左右也算是她一个执着的本事,只要不想着跑了便随她去了。 一夜好眠,赵政习惯了早起,每日早上榻侧都会蹲着某小猪,昏昏欲睡地帮着他套衣服,今日却没有。 赵政缓缓地抬起手背放在目上,挡着外头刺眼的光,片刻之后,忽而想起昨夜那小猪还在树上,今日没按时来,莫非冻死了或是摔死了 赵政睁开了眼,而后迅速起身随手拎起厚厚的狐裘披在自己身上,顾不得现今的仪态,往院子里去寻。 才走了不多久,院子里的宫人皆冒着风寒跑出来,集中瞧着某处议论,说是有什么祥瑞之象。 赵政往着那个方向抬目,远远地便瞧见那歪脖子树上一片桃红,在一众肃穆的宫室里,显得格外妍丽。配合着昨夜赵成的回报,那小猪在赵成身上诈走了一批女子用的绢布,原来是用在了此处。 那丫头莫非一夜都在忙着这个 为什么要忙这个 赵政犹豫,他此刻未束发,衣衫不整,左右瞧了是在自己的院子里,那些宫人见他出来了,皆垂首跪伏不敢议论与乱瞧了。 赵政思忖着这里一向不会有外人来,便任着性子裹紧了身上的狐裘,一步一步地踏着雪走近了。 偏巧今年是个冷冬,往年这个时候还不至于下雪,而今也不知怎的就着昨日的初雪,今日扬扬洒洒地下得更多,宫宇的顶部与地上已经开始积雪。 那一树桃红绢花束得极其好看,枝上绢丝花摇曳,枝下红丝带低垂,丝丝缕缕地连着,远远地瞧去就像春日里用来祈福的花树。 这是自然之树难以生出的好看,雪花片片落在上头尚难积住,那绢花极为轻薄,正在纷飞落雪之中摇曳生姿。 赵政知道照这么下去,这些绢花终会被积雪掩埋。这小猪忙活了一夜,若是今日大雪不止,估摸着撑不过今晚,绢花便会颓了下去。 赵跃顶着一对乌青的眼,都不知道是什么执念非得要坚持下去,真想抽自己一巴掌,起先要是买件衣服,送个珍宝啥的多好。可是关键她没钱啊,而且那些物件儿赵政早已经应有尽有了,说不定还会被他刁钻的眼光嫌弃得要死。 赵跃尚在忙活着,仅余几处难以架着单梯子上去,她折腾了好一会儿,终于将两架竹梯夹起来做了个人字梯才解决了这个难题。 赵跃浑身已经冻得僵硬,眼瞧着便要功成了,将心索性一横,往脖子里挂满了绢花,左手里拿着一只,右手里拿着一只,口中还叼着一只绢花,脚中艰难地踩着竹梯子一节一节仔细地爬着,等到了顶处,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往那大树上系着。 这份毅力与执着看着倒像个人样,只是冻的眼泪鼻涕一大把有些煞风景。 赵跃的手终于冻得伸不出,手中的绢花未拿住,一下子坠在地上。她认命地踩着梯子往下去捡,只是那绢花极轻,赵跃好不容易爬到了地上,一阵风吹过,那没良心的绢花便跑了。 赵跃心塞,只差这一两朵了,眼巴巴地瞧着那跑掉的绢花,在风中凌乱。 赵跃气得跺了跺脚,索性便不要那一朵了,正打算重新再制一个。转身便瞧见,赵政长发未束,漆黑如墨,披着青黑色的狐裘,狐裘里是雪白干净的里衣,而后从雪里徐徐走来。 赵跃的鼻子里一热,脑中忽然想起诗经秦风中的终南,而后吸了吸鼻子,冻僵了的嘴巴里不自觉地念了起来, “终南何有有条有梅。 君子至止,锦衣狐裘。 颜如渥丹,其君也哉 终南何有有纪有堂。 君子至止,黻衣绣裳。 佩玉将将,寿考不忘” 这首诗是什么意思呢 赵跃犹记得前世研习诗经之时,在某度上查阅到的注释[2]终南山上有什么有山楸来有梅树。有位君子到此地,锦绣衣衫狐裘服。脸儿红红像涂丹,那是我的君王啊。终南山上有什么有棱有角地宽敞。有位君子到此地,青黑上衣五彩裳。身上佩玉响叮当,到寿命终结也忘不了。它还有个别开生面的解释,总结一句话下来,有个终南山的姑娘对进山的青年非常地喜爱,于是大胆地告了白。 瞧着赵政的愣神,赵跃顿了顿,她原先设想的桥段明明是,束着他的眼睛,牵引他自此,而后喜气洋洋地说着如下的祝福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横批,公子生辰快乐 算了,赵小政只有十岁,不老松和他有些不搭,过几年再说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