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为有钱发愁》 第1章 第1章 早上走进ME大楼时，孟宵还是个兜里剩的钱都不够坐公交车的穷光蛋。 现在再要进去时，他的脚步却沉重得像要把自己钉进地里。 孟宵驻足在街头看着人来人往的大路，汽车从他身前飞驰而过，掀起一阵浮尘。 那是一辆黑色的宝马X7，他运用自己所剩不多的数学知识算了算，他现在可以一口气买下一百辆同款撞着玩。 想到这里，孟宵心情沉重地摸了摸自己的衣兜。 里面装着一张又轻又薄的卡片，就是这张卡片压得他几度差点随便找个下水道井摔进去。 一个亿。 他整个人还是懵的。 个小时前，作为ME娱乐旗下执行经纪人的孟宵，正在办公位认认真真地筛选参加新综艺的艺人。顶头上司周总监突然打了内线，让他出去一趟。 从小吃百家饭长大的生长环境，让他一直对上司这种影响自己收入水平的人，保持着热情应对的积极心态，当即放下手里的工作下到停车场。 周总监开着一辆低调的汽车，把他载去了郊外。 路上人烟罕至，如果不是确认对方是周总监本人的话，孟宵差点要担心自己被拐卖了。 在郊外的那个庄园里，周总监递给孟宵一份合同。 在之后的一个小时里，这份合同上的字眼无数次扎在他心上，大大小小的疑惑细密地刺着孟宵，让他的纯朴的世界观几近崩塌。 合同里说，从此刻起的三年内，甲方将承担乙方的所有债务，并定期给乙方金钱上的援助。乙方在合约期间必须顺应指定方针行事，让甲方看到他乐于花钱、热爱花钱的决心。 孟宵：“……” 孟宵：“？？？？” 他身上背负着为数不少的债务，都是父亲在世期间欠下来的。父去世之后，孟宵所有积蓄也几乎荡然无存，而后来参加工作的工资，也都用以还债。 他深深地记得那个让他倍感无力的数字——八百万。 在刚刚二十来岁，大好人生才要开始的时候，孟宵承担着令人窒息的压力。同龄人鲜衣怒马灯红酒绿，他一碗方便面分两顿吃，吃完的汤泡泡饭还可以凑合一顿。 进入ME之后，他拿到了比以往更高的薪资，自然也愿意为之付出更多的劳动。 他从不认为钱是可以不劳而获来的。 然而眼前的这份合同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可以。 他嗓音干涩地问：“这……不就是包.养吗？” 周总监不赞同地摇头：“一方付出钱，一方付出身体才叫包.养。甲方付出钱，而你付出劳动，这是再正常不过的雇佣关系。” 这还正常？？ 你确定这是正常？？？ 孟宵一句欲言又止的脏话含在嗓子里。 周总监继续劝说他：“我们很了解你目前的状况，负债累累，年迈的祖母需要你抚养，帮过你的亲戚等着你报恩，自己的生活也成问题，在整个ME里，没有人比你更适合花这笔钱。对了，听说前段时间一个导演对你非常看好，对我说很期望跟你合作，报酬不菲。” 孟宵僵了一下。 进ME以来，他也算是见识了这个圈子的浮华与阴暗。可他以前也没想到过，自己一个二十多岁大小伙子居然也会面临那种“邀请”。 那位导演叫陈嵩，自从在一个节目组见过他之后，就对他异样的热情。孟宵从小就知道自己长得不错，以为不过是一个颜控的正常好感而已，然而几日后，却收到了“跟着我让你少奋斗二十年”的消息。 猝不及防的荒唐。 他自然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以为事情就此结束，大家都还体体面面。没想到陈嵩直接找到了ME，向周总监暗示。 孟宵的唇色有些发白。 周皓也正在打量着这个青年。 二十来岁的年纪，皮肤细腻得看不见毛孔，鼻梁高得有些凌厉，眉型稍有点不羁，与温和灵动的眼睛以及细密的眼睫却相得益彰，有一种不受拘束的美。 唇形完全适配于偏瘦的脸型，下巴略尖，身形有点单薄，比例倒是很好，腰是腰腿是腿的，适合做男团。 这个念头一动，周皓就停不下来了。 奇了怪了，怎么以前他就在眼底下都没发现这么个好苗子呢？ 孟宵抬起头，很小声地问道：“你说‘我们’，难道……要和我签约的不是你吗？” 周皓：“……” 原来孟宵是误以为他对他有想法。 “不是我。”周皓摇头，“是……老板。” 辰耀集团的太子爷，这个商业帝国的半个掌权人，也是分管ME娱乐的小顾总。 孟宵对辰耀的情况还并不太清楚，以为是辰耀的董事长老顾总，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手指攥紧了桌上的合同。 ……那可是一代商业神话啊！ 他居然，看上自己了？ 孟宵对自己发出了灵魂三问：为什么是我？找我.干嘛？我配吗？ “我可以问清楚，你们找我有什么目的吗？比如把我送去什么实验室做人体实验？我有什么科研价值？还是在我身上发现了什么目前人类不具有的特殊物质？”孟宵试探着问，“……或者其实顾总是我亲生父亲，让我遗落在外多年终于要认祖归宗？” 周皓刚吞到嗓子眼的一口水喷了出来。 你等等，人小顾总才三十岁啊！他得多年轻有为才能有你这么大个儿子？ 孟宵有点委屈，他发动自己聪明的小脑瓜子也只能想到这些理由了。 “这么多钱……！怎么能白给我呢？肯定有什么目的。”他带着几近于祈求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周皓，想要一个答案，“周哥，您就直接告诉我吧，我承受得住。” 因为小时候哭得多，孟宵的眼睛有见风流泪的毛病，后来对泪腺的控制能力强了些，眼泪并不会直接流下来，而是蓄在眼瞳表面，形成一层薄薄的莹透的泪膜，在因为睡眠不足而微微泛红的眼眶呼应下，就显得分外让人可怜。 周皓冷不丁地有了种自己欺负了他的感觉。 但事实是……这破合同真的没有什么别的目的啊！小顾总给他的任务就是找到全公司最穷的人，然后让他花钱，周皓当时都恨不得立马去给自己办个贫困户证明。 然而这个心思还没转过弯，小顾总就推了一份资料过来，十指交叉跷着二郎腿，漫不经心地说，图上这个人挺缺钱的，就他了。 老板就这么钦定了人选，再给周皓八百个胆子也不敢动歪心思。只能归结于孟宵命苦了二十多年，终于人品爆发了一回。 但看孟宵的样子，如果这样跟他讲，他肯定是不会相信的，说不定还要对自己产生更多的抗拒，到时候反倒让自己做了恶人。周皓一寻思，干脆让孟宵在室内等一等，他出去给老板打个电话。 听筒那头有些嘈杂，顾边森不大耐烦的声音沿着电流传递而来，略有些沙哑，显得疲惫而暴躁。 “你最好有要紧事。”顾边森随手掰了一块巧克力叼在嘴里，一双长腿搭在化妆台上。这个盛夏综艺晚会录制了将近十个小时，最后收尾时他有一个返场，所以即便无所事事也不能离开，长时间待在化妆间里应付来搭讪、要签名的人，顾边森的情绪已经到了爆发边缘。 本来准备照例挂掉这个电话，但他匆匆一眼掠去看到了周皓的名字，心念一动，想起了自己对他的嘱托。 于是口是心非地接了起来。 快说啊你他妈的，快快快，给我孟宵的消息。 周皓在那头听见他比往常更暴躁的语气，心里有点打退堂鼓，犹豫了一瞬间，如果自己如实汇报了此事，老板会不会觉得自己无能？ 递到嘴边的话头一转，他接口道：“啊，啊是的，很顺利，孟先生已经签了合约，拿走银行卡了。” 语毕却又后悔，这算什么要紧事，顾边森肯定要骂他浪费时间—— “那就好。”顾边森明显松了口气。 周皓愣了。 “以后他有什么事，第一时间告诉我。”顾边森顿了顿，觉得自己显得有点过于急切，于是又换了个姿势，放慢语气，故作漫不经心地补充道，“为了方便观察这个项目的进行程度。对了，你顺便让他保存我的号码，工作号人太多，就这个私人号吧。” 周皓听着他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 对面的是他老板吗？被人魂穿了还是被挟持了？ 圈子里无数想与他合作的人，姿态足够恭敬讨好，也没真正让他上心过。顾边森不缺钱也不缺名气，混娱乐圈纯粹是个爱好，所以根本不必对人笑脸相迎，你好我也好。 这个私人号码更是他个人小圈子的象征，多少人眼巴巴地四处打探，也没能拿到手过。周皓还是因为和顾边森的母亲有着远房亲戚的关系，多年来一直为他做私事，才被他勉强划进了小圈子里。 可孟宵……？ 周皓的抬头纹深深地显现出来。他觉得有些棘手了，老板似乎对这个莫名其妙的项目十分重视，他刚刚还夸下了海口，可孟宵压根就不相信他啊…… 能用什么理由呢？ 周皓眼前一亮。 “做男团？”孟宵睁大了眼睛，看着去而复返的周总监。 “对，其实我刚刚正是在考察你的人品，不为金钱所动，不轻易相信别人，这很好，十分符合我们对男团成员的高标准高要求。”周皓笑容可掬，胸有成竹，“这是我们为了让你放心地参与工作而给出的保障，只要你签下你的名字，ME的后门就为你敞开。” 为什么敞开的是后门…… 孟宵思绪有些乱。看上去周总监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他本来就在ME工作，算内部人员，应该不会为了这种事骗他。可自己真的好到足以让公司垫这么大一笔钱吗？不怕亏得血本无归吗？ 可是……导演陈嵩殷勤的笑容犹在眼前。 ……“小孟，我知道你家里不容易，我也不是想逼你还钱，但叔叔也要吃饭养家。” ……“跟我吗？一晚上让你少奋斗二十年。” ……“奶奶等着你赡养，亲戚等着你报答……” 孟宵惶然地看着自己放在桌面上的双手，右手边是门把手，他随时可以拒绝周皓，扭头离去，当这个选择从来没有出现在他的人生中。 左手边有一份合同，签了它，债务清空，人生重新开始。 其实也并非两难，他需要克服的，只是自己的自尊心。 良久，身形清瘦的少年握起了笔。 在雪白的阳光下，一笔一划极为郑重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章 第2章 孟宵揣着一亿存款的银行卡，坐着公交车回了ME，为了节省分段的路费，还多转了两趟车。 这笔钱他打算只用来还债，剩下的一分都不会动。反正欠谁八百万不是欠，等他偿清了债务，需要负责的就只有“老板”一个。 况且他以后，也算是……高……高收入人群了吧？ 孟宵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端详着自己的脸。上学的时候这张脸上还有些婴儿肥，他那时个子也不高，看起来像个初中生。也就是从这两年开始，身高稍微蹿了蹿，瘦了不少，面部的曲线才锋利分明起来了。 但说到底，还是留存着少年的青涩。孟宵其实对颜值并没有什么太清晰的概念，只是从小到大被人夸长得好，久而久之也就对自己的脸有了一个“外人看来不错”的认知。在他自己看来，也就是五官整齐，看着比较顺眼。 对比起他曾经在节目里见过的那些俊美得张扬的男团成员，他还是有些担心自己差得太远。 孟宵原本所在的节目组正是公司筹备了长达八个月之久的重磅节目《星生代》。他在入职ME以前，几乎对娱乐圈没有任何了解，直到坐在了这个办公区，才知道ME背靠辰耀，是如今圈内的领头羊，旗下有诸多成绩斐然的艺人。比如在这个节目里做导师的天后许月枫，曾经在楼上录音棚偶遇过的当红.歌手组合，还有各种中生代实力演员和新生代流量。 娱乐行业在多年发展之下，早已不复他印象中的样子，现在是粉丝经济，不管实力强不强，有人喜欢就有价值，有价值就值得资源。 《星生代》则是打着“选拔新时代全能艺人”的旗号，做着聚拢流量的工作。节目的策划很奇特，选手pk时不仅仅要考察唱跳等基本技能，第三轮还会有随机触发的演技、剧本创作、作词作曲等等影视传媒相关的考核。因为不知道第三轮会抽到什么，所以很多选手都会提前在各方面都做好功课。而有些方面特别突出的选手，则会更加注重自己的特长，以期通过人气积累获胜。 第一轮是演唱，两两对决，人气高者胜出进入下一轮，惜败的人也可以通过粉丝发动投票进入复活赛，争夺第二轮的名额。 孟宵对这个节目的策划案倒背如流，这样的选拔看上去对不擅长唱歌的选手十分不公，但其实所有选秀节目又哪里有绝对的公平可言。 他在参与策划案讨论的时候，节目组曾交流过到底把哪个项目放在最前面。 最后……ME有个力捧的新人，天生一把好嗓子。 他要是没记错，那个人，叫江云霏。 孟宵垂下眼睛，指尖轻轻扫过桌上的资料。 十二楼的面试间外，张助理正在焦躁地翻着手里的简历。今天是《星生代》选手选拔的最后一天，临近截止时间，可人居然还没有到齐。 缺席的是他老朋友带的一个男团，出道半年，已经有了规模不小的粉丝团和不错的资源。只缺一个像《星生代》这样的机会来加注一把，攀登高峰。 前天上午刚开始面试时，他就几次催过老朋友，可对方懒洋洋的并不着急，说他家艺人都在国外赶通告，怎么可能像那些糊比艺人一样这么早就来等着。 几次下来，张助理也就懒得再问他。 一连几天的高强度工作让他疲惫不堪，看着资料上那些千篇一律的长相和介绍，张助理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烦躁。 筛上来的都是些什么玩意，这个鼻子比刘梓晨还夸张，跳个舞估计假体能蹦到天灵盖上去。这个，眼角开太大了吧，上这儿演恐怖片来？哎哟，这谁啊，这不是照着顶流顾边森整的吗？别人的邪魅一笑叫性感，你这邪魅一笑像性骚扰…… 把手里的人挨个吐槽了一遍，最后一个候场艺人也灰溜溜地从面试间里走了出来。 张助理齐了齐资料，时间还剩下最后一个半小时。 “还有人没？有人赶紧上。”他的不耐烦已经达到了顶峰。 有人从电梯里走了出来，穿着干净的衬衫，看上去某宝29.9包邮的休闲裤，一双做旧的球鞋。 张助理正在寻思这个艺人审美还挺复古，抬眼就见自己的同事孟宵走了过来。 有个词叫做秀色可餐，即便是怒气当头的时候，人类面对长得好看的对象，还是会情不自禁地压下怒火，轻声细语起来。 “来收资料的吗？嗨，不是我说，这批艺人资质真是不错，今天一天就看见好几个出挑的，你筛上来的果然都是精品中的精品。”张助理微笑着和他套近乎，面不改色地说着违心话。 好看的人做再简单的动作也赏心悦目，只见孟宵挽着袖子，露出一小截白净纤细的手臂，手指紧握一支普普通通的签字笔，认真地在纸上写着什么。 张助理目光随之往下，随口道：“就是不知道今天还有没有别的人来，没人我就下班……班……” 孟宵收笔，温文地对他笑。 “先别下班。”他递上刚刚填好的、泛着新鲜油墨气息的报名表，道，“有人来了。” * 孟宵走进面试间的时候，三个面试官正在互相谈笑，听见开门声才严肃地清了清嗓子，结果发现是节目组的工作人员。 顿时又松懈下来，面试官一号和他有过几面之缘，笑嘻嘻地打招呼：“小孟来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艺人吗？放心，肯定给你留了最……” 声音随着孟宵把报名表放上桌的动作戛然而止。 二号女评委和三号大叔也不再聊天了，直起身体，神情凝重起来。 “各位评委好，我是素人孟宵。”一连面对了两次这样的场景，知道自己走后门的孟宵早已稳定下心态，气定神闲地自我介绍。反正周总监是看上了他的脸，会后台操作让他顺利通过选拔的，所以他心态稳得一批。 不得不说，这种走后门的感觉真……真的有点点爽。 一号像被针扎了似的恍惚了一下，思绪活动开之后，就渐渐兴奋了起来。他这是典型的灯下黑啊！节目组里就有这么天然纯净的一张脸，他为什么还要舍近求远？ 选秀节目里为了增加噱头，通常会有打着素人名头的选手，可那些选手也是背后有公司有团队，被人包装出来的。 而孟宵却是真真正正的素人，毫无背景（他以为），长得又分外出色，在节目里效果肯定不会差。 一号兴奋地搓了搓手，向前倾着身子，十分感兴趣地问道：“孟宵你好，请问你是因为什么原因想要参加我们的选拔呢？” 什么原因？因为你们老板要我来啊！ 孟宵暗自吐槽了一句，小声道：“为了赚钱。”这倒是真话。 一号：“……”没见过这么直截了当的选手，真是好清纯不做作啊。 二号没什么反应，三号却皱起了眉，有些不满地忽略了还在场的孟宵，对旁边的人问道：“他是工作人员，怎么能参加选拔？” 一号满不在乎：“节目策划里也没说不准工作人员参与啊，我们选的又不是身份，是脸。” 平心而论，眼前的人确实是这几天筛选下来少有的颜值。他的面部没有经过雕琢和护理，称不上精致，但偏偏就是有着一种浑然天成的如良玉一般的美感。看入人眼中时，令人联想到清朗澄澈的湖，和松风拂过山林时细微的悸动。 是张让人很有消费欲望的初恋脸。 就凭这张脸，他在一号这里就可以全A晋级。 孟宵赧然地对他笑了笑，耳尖有一丝薄红。 而三号显然对他的颜并不感冒，肃然道：“唱首歌试试。” 孟·音痴·宵：“……” 这个时候也退却不了了，他深吸了一口气，把气息沉到腹腔，清了清嗓子，端好架势，硬着头皮缓缓地开口。 在听到他哼唱前奏时，一号就眉头一皱，发觉事情并不简单。 ——“你是我天边最美的云彩，斟满美酒让你留下来——留下来！”孟宵拍了拍手，转了个圈，双手前后大幅度地摆动，卖力地演唱着这首他从奶奶身上学来的流行歌曲，“永远都唱着最炫的民族风，是整片天空最美的姿态！！！” 一号整个人僵成了石雕。 二号神情惊愕，努力观察着孟宵的表情，想知道他是不是想故意耍宝，可他妈不能理解的是，这货不仅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还唱得非常认真，他甚至能从孟宵的表情里窥出他连髋关节都在使劲。配着这一套动作下来，额头还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三号的脸彻底黑了,直接摆手让他结束试演，想也不想地在属于自己的评审栏上打了“不合格”。 孟宵停下动作，微微地喘着气，运动过后的他脸颊上蒸出一层红晕，整个人显得更加有朝气，活脱脱就是学生时代刚从篮球场上下来的校园男神。 一号顿了顿，心中百转千回。 别说小姑娘了，他一把年纪看了都心动。 于是慈爱地接过了报名表，慈爱地望了孟宵一眼，慈爱地……戳上了“合格”。 三号脸都青了，愠怒地看着他。 从头到尾一直绷着脸的二号姐姐再度打量了孟宵一眼，平静地问道：“从小到大，追你的人很多吧？” 孟宵想了想，点点头：“很多。” 二号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打下了最后一个评审结果，把报名表递回他手里。孟宵正要翻开看结果，面无表情的二号就微笑了起来，握了握他的手。 “恭喜你成为《星生代》最后一个入围选手。” 这是……过了？ 太不真实了。肯定是周总监提前打过了招呼，至于那个三号大哥嘛，嗯，大概是为了让评级结果更有真实感，反正只要两个评委认为合格就过关，那肯定要安排一个人挑刺。 孟宵的心这才放了下来，这才感觉自己还清债务这件事，是真的可以做到的。 感谢顾总，感谢周总监。 他的人生重新启程了。 他满怀着感恩和激动，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向评委鞠躬离开，没发现三号评委从另一边甩门而去。 * 张助理愣愣地望着推门走进面试间的背影，仓皇的抹了一把脸。 不是，你是一个执行经纪人啊！你是内部工作人员啊！你他妈去面什么试啊你，以为你长得好看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这十几分钟分外难熬，他连二郎腿都不想跷了，迟到的男团也不想催了，在走廊里来回踱步。 吱嘎一声，门开了，张助理心头一跳，忙不迭地跑上去：“孟宵你太冲动了，这件事你太冲动了真的，评委都是很专业的，不是靠着一张脸就能入选的……” 孟宵露出小虎牙对他笑了笑，友好地拍拍他的肩，温声道：“张哥，我要出道了。” “先别管什么出道不出道你听我说我是过来人，你们年轻冲……”接下来的话太烫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张助理突然觉得，脸上好疼。 他瞠目结舌地任孟宵把报名表交到自己手里，步伐轻快地乘电梯离开，一直沉默阴郁的俊美青年头一次这么开心，仿佛在他身后洒落了一地阳光。 他妈的不科学啊。 这也太猎奇了这。 他颤巍巍地举起报名表看了看，眼中戳入两个鲜艳的“合格”红印。 好朋友的电话打来，他接通，听见那头嘻嘻哈哈的一群男声，随后一个粗犷的声音挤了过来：“老张，我们到ME了，全团包括刚在盛夏综艺晚会里露了脸的陆棋言都来了，够给面子吧？怎么样，是不是没挑到什么好苗子，放心，老哥来救你了。” “哦。”张助理恢复了清醒，看着桌上一沓通过审核的报名表，心中突然涌满了快意，“你们继续去赶通告吧。” “四十八个星生代……都齐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章 第3章 在叫骂声传过来之前，张助理迅速地挂断电话并拉黑。 孟宵心情轻快地坐车回了家。 他住在城北老城区，连过去几栋都是筒子楼，外墙没有刷过白漆，偶尔掉落灰色的墙皮。孟宵顺手把楼道里堆的垃圾带出去扔掉，和邻居大爷养的一只母猫握了握爪。 母猫怀第二胎了，肚皮臃肿，懒洋洋地趴在一盆绿萝下乘凉，见这个人类主动搭讪自己，纡尊降贵地抬起爪子在他掌心搭了搭。 孟宵笑得比阳光还明亮耀眼，让猫都被晃了晃。 家里的老铁门开着，排气扇嗡嗡转动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闻着味儿很香，似乎在炖什么汤。他捡回来的柴犬正在沙发上反复横跳，一见他进门，登时吐出嘴里叼的毛线织物，嗷呜扑了过来。 “小叮当你又肥了。”孟宵嫌弃地捏了捏它的肚子，小叮当委屈地“嗷”了一声，撒开前爪乖巧蹲坐在地上，尾巴有意无意地遮掩着发福的肚子。 孟宵被它逗笑了，呼噜呼噜他的头毛，越过它坐到了沙发上。奶奶端着一盆热气袅袅的浓汤出来，愣了一下，赶紧放下盆子擦了擦手，拍了小叮当的狗头一下：“你哥回来了你咋不叫唤呢？” 小叮当委屈。 孟宵：“……”咱也不知道是在埋汰谁，咱也不敢问。 奶奶一手捞起沙发上被小叮当叼过的那团毛线织物，放在孟宵身上比划了比划，说：“尺寸合适。” 孟宵有一丝不太妙的预感：“这是奶奶给我做的衣服吗？” 奶奶手指头沾了点吐沫，撇顺毛线织物上的一个线头，抻开挂在了孟宵脖子上。 “屁个衣服，你见谁大夏天给人做毛衣的，我说你脖子长得合适。” 孟宵：“……………” 那也没人大夏天做围脖啊！ 围脖不用改针，奶奶对自己几十年不曾退步的手艺很满意，也没追究小叮当留下的那团口水印。孟宵赶紧去盛了饭，俩人坐在简陋的小方桌前吃了起来。 “最近都忙什么呢，看你那累得。”奶奶夹了一块肉骨头扔给小叮当，低着头又给孟宵夹菜。 和狗弟弟一个待遇的孟宵正襟危坐，答道：“……有新副业了。” “哟，又整淘宝卖衣服那套呢？”奶奶把筷子戳在碗里，“我实话跟你说，上次那一屋子的衣服其实压根就没几个人想买，还不都是看着你这个模特上身效果图好看才卖光了，你没看见买家秀多少差评嘛？” 孟宵心虚地摸了摸鼻尖。 奶奶鹰眼如炬地看着他，良久，冷不丁出声道：“把我那存折拿去吧。” 那是奶奶从刚结婚时就开始存钱的存折，每个月一笔，等到退休之后和爷爷一起出去旅行的钱。这笔钱存了五十年，从爷爷风华正茂存到他长眠地底，再存到她儿子离世，存到这笔重债落在了孟宵头上。 仍旧一次都没有动过。 孟宵低下头，像过去每一次那样温柔却不容置疑地拒绝了她：“我不要。” 他怕奶奶固执地再提起这回事，索性从兜里掏出了那张银行卡，解释道：“我有……” 话没说完，门再一次被推开，小叮当被吓得吐了骨头就跳起来，朝着来人大叫。 “小叮当，是陈叔。”孟宵摸了摸它的头，让他安静下来，“您吃过饭了吗？要不要添一碗？” 不容陈叔拒绝，奶奶已经飞速地舀了饭出来，往桌子上一撂，拽着陈叔坐：“你别跟我客气，你不吃那才真是跟我见外。” 陈叔窘然地提起筷子，几番想开口，目光在祖孙二人脸上逡巡了一圈，又不好意思开口。最后还是硬着头皮道：“小孟最近工作怎么样？” 像是怕自己慢了些，就不再好意思把这些话说出口似的，陈叔飞快地道：“我知道你特别不容易，非常理解你们祖孙俩的为难，我一点都没有为难你们的意思。只是我家里也要吃饭，我老婆发了气，说要是再收不回去，就跟我离婚……” 他说漏了嘴似的收了音，掩饰地夹了口米饭，笑道：“别听她的，她就是想跟我闹，跟你们没关系。叔就来走个过场，你手头紧也没关系，你婶婶那里我去应付。” 孟宵听得心里难受。 自从父亲去世以来，这样的恩情他不知道受了多少回。有些债能用金钱偿还，可有些东西，却是怎么也还不清的。 “小陈，你听听你他妈说的是人话吗？”奶奶突然发起怒来，陈叔和孟宵一愣，不知所措的地望着她，就见她从围裙袋里迅速摸出一张存折，啪地扔在桌子上，“什么叫应付他婶婶，夫妻感情就是这么应付没了的，你今天要是不把这十万块钱拿回去，你婶儿我就亲自上门带你老婆跟你离婚。” 陈叔一个大老爷们眼眶有点泛红，连忙推拒：“婶儿您别这样，别这样，这是留给您养老的，你这不埋汰我呢吗。” “你不收才是埋汰我！看不起我的棺材本是不是？” “不是不是，我没这意思，您收着收着，以后我再来……” “陈叔，奶奶。”孟宵突然打断了拉扯的两人，把银色的卡片推到他们面前，“我刚刚没说完，我有钱了，债我自己偿，谁都别想越过我还钱。” 两人保持着推拉的姿势，愣愣地盯着那张银行卡。 半晌，奶奶声音颤抖地问：“这里面多少钱？” 孟宵犹豫了一下，怕吓着他们，委婉地道：“小几百万吧。” “几百万！？”换陈叔出声，他瞠目结舌，连忙道，“小宵，叔不急啊，真的不急，你还不上就还不上，可别做傻事啊！” 奶奶也一副要晕过去的样子。 孟宵哭笑不得：“您二位放心，我既没违法也没犯罪，更没有出卖自己……”说到这里，略有些心虚地掠了过去，“是公司觉得我长得不错，要我出道做明星，预付的工资。” 奶奶狐疑：“就台上蹦几下能给你大几百万？” 陈叔更不敢相信：“什么老板这么缺心眼，啥事不做就敢给员工垫钱啊？” 孟宵正要给他们解释什么是粉丝经济什么是流量，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在气氛尴尬地屋里显得分外刺耳。 奶奶屏住呼吸，用眼神示意他先接电话。孟宵一看来电显示，是…… “老板”。 之前填完合同之后，周总监给他存的号码，说老板可能会联系到他，让他随时保持通话顺畅。孟宵觉得自己很能理解，如果是他给了别人一个亿，肯定也恨不得时时监视着动向。何况他自觉没什么可让人利用的，也坦坦荡荡。 “你老板的电话，快接啊。”奶奶压低声音，踹了踹孟宵小腿。 孟宵一咬牙，赶鸭子上架地打开了免提，一边在心里祈祷老板不要说什么“一个亿”“随便花”的话。 电话接通，那边出乎意料的是个算得上年轻的男声。 “孟宵？”男人轻声问道，像是怕惊扰了花叶上的露水，透着股莫名的熟稔和小心的试探。 “是我。”孟宵赶紧集中精神，回答他的话，“您是顾总？” “别客气，我比你大不了几岁，叫我哥哥就行。”顾边森绷着脸，语气平淡且理所当然地以公谋私，实则搭在桌子上抖动的脚已经暴露了他内心的狂欢。 “……顾哥。”孟宵犹豫了半天也没能叫出那个嗲嗲的称呼，干脆折中了一下，直奔重点，“您不是让我出道做艺人，然后知道我身负重债，给我预支了工资吗？我家人不太相信，能不能劳烦您给解释一下？” 三人屏气凝神，等着他的回答。 顾边森懵逼了一下。 什么出道，出什么道？计划里有这项吗？ 但他听出了孟宵语气里隐隐的担忧和祈求，顿时悟了，原来他是怕家人担心钱的出处不明，编了个善意的谎言。他做这个计划的目的不就是替孟宵完成梦想吗？这种小事，替他办好就是了。 于是他平静道：“对，是这么一回事，资料都准备好了，过两天签完合约就开始工作。” 这货平时虽然脾气坏得令人发指，可装起正经来还是有那么一点高精尖人才的逼格。 听他说完这句话，奶奶和陈叔才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顾边森正打算和久别未见的孟宵唠唠嗑抚慰一下老男人寂寞的心灵，就听见那边的小男人轻快地说了声谢谢打扰您了就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 欢快抖动的脚尖顿了下来。 打扰你妹，老子巴不得你日日夜夜都打扰我。 顾边森刚压下去的火气又蹿了起来，正好前面休息区一队人马骂骂咧咧地走进来，顾边森耳尖，捕捉到他们说什么“ME星生代”“垃圾节目”“有黑幕”，很快就明白，这是群被刷下来的艺人。 自己家的产业岂能容忍别人诋毁？顾边森冷笑了笑，正要开启暴躁模式，一个年轻的俊美男人就雀跃地向他跑了过来。 他穿着闪亮的表演服，妆还未卸，明明是天真的神情，浓厚的眼妆却显出一股做作的媚态。 顾边森想起孟宵做这个表情时的模样，只觉得眼前这人更加令人不爽。 “顾哥，原来你还在这里呀，我都以为你走了呢。”男人笑道，“我是Seven Star的陆棋言，超级超级荣幸在这里见到你，可不可以向您要个小小的合照呀？听说您最爱护新人，我大概有这个荣幸吧？” 有你妈有。 滚。 “Seven Star？”顾边森重复了一遍这个组合名，陆棋言笑容更深了，殷勤道，“您有印象是吗？本来我差点就成为您的同事了……” “我觉得你们不要叫七颗星了，叫七个男孩，Seven Boy。”顾边森站起身，守在角落的两个保镖立刻跟着站起来，身形高壮，极易给人压迫感。顾边森理也没理脸色微诧的陆棋言，一边扣着袖口的纽扣，一边慵声道，“简称S.B。” 朗朗上口，内涵丰富。顾边森禁不住为自己的文化水平而鼓掌。 面上却更加冷淡，对一脸习以为常的保镖招招手：“叫老子顾哥的那个娘炮看见没有，他们打扰到我了。” 保镖点点头，过去处理。 西装外套一甩上身，脚步一迈，谁也不爱。 想勾搭他，还早了八百年。 他顾边森就是这么的刚直不阿不为所动冷酷无情。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章 第4章 把欠陈叔的二十万元彻底还清的时候，孟宵重重地松了口气。 虽然这一部分对于整个债务数量来说并不算多，但陈叔是所有债主中对他最和善、也让他亏欠最多的一个，不再让陈叔为他为难后，孟宵身上的担子卸下了一大半。 次日，他骑着陈叔强行借给他的小电驴慢吞吞地走上了还债之路。有陈叔那样宽厚的债主，也就有刘家那样刻薄的…… 父亲生前欠刘家更多，足有六十万。借钱的时候商定了分期还，孟宵每个月的工资大部分都按期还给了他们，但每次上刘家去的时候还是会遭受白眼。 但孟宵并没有对他们有过埋怨之心，就像他十几岁时得知父亲欠下的天价债务需要由自己来还时，也没有恨过父亲一样。既来之，则安之，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人生信条，既然现状无可变更，那他与其哭天叫地恨命运不公，不如转换心态平静地接受，只要努力，运气总不会一直差下去的。 虽然……如果没有这笔飞来横财，运气还真的会一直差下去。 佛系男孩孟宵停了小电驴，锁好，提着买的水果上了楼。 “孟宵？”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看见他，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把嫌弃掩在反光的眼镜后，“你来干什么？” 孟宵假装没有注意到他接过水果时刻意避开子自己的手，温和地道：“我来还钱。” 刘绅敷衍地点点头，把水果扔在角落地上，整着领带进了书房：“把钱给你阿姨，以后打卡上就行了，不用过来。” 刘阿姨敷着面膜从房间走出来，挑剔地打量了一眼地上堆的水果，看上去都是些便宜货。她不大高兴，丧眉搭眼地道：“平时都是打卡里，怎么这次还带东西上门来了？有这么大方，你还不起钱了心虚吧？” 孟宵温文的微笑并没有被她打断，他拿出手机转了账，温声道：“我是来向您道别的，还清六十万之后，我就不会再和您有交集了。” 刘阿姨拍脸的动作僵了下来，她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不敢置信地看着孟宵：“……什么？” “您看看短信。”孟宵道，“过去几年一共偿还了十二万，剩下的四十八万一次偿清，希望我们当面交割清楚，以后不要再有什么牵扯。” “……不可能！”刘阿姨顾不上掉下去的面膜，急忙喊刘绅把手机拿出来，一边解锁一边骂骂咧咧道，“你这小崽子还学会装逼了，还你妈还，你还得起吗？还四十八万，我看你四十八块都给不……” 呼吸滞住，夫妻二人带着一种见鬼的表情抬头看向他。 良久，刘绅阴沉道：“哪来的？” “我找到新工作了。” “就你那本事你能挣这么多？你怎么不编个像样点的谎呢，当我们傻比还是你傻比？”刘阿姨暴怒，一挥手把孟宵的手机拍到地上，“你老实说从哪偷来的，要是连累了我们，你跟你家那老太婆都别他妈想好过！” “不是我偷的，是我预支的工资。”孟宵有些后悔了，他该说自己街边两块钱买刮刮乐中的。他深吸了一口气，捡起手机，道：“谢谢你们当年对我爸伸出援助之手，永别了。”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孟宵转身下了楼。 还没走出小区，就被追出来的刘绅拦住了。 “小孟，叔叔看走眼了，没想到你能有这出息……”刘绅喘着气，极力温和地说，“但是你可能不清楚，其实你爸爸并不止欠了我们六十万，我们是怕你压力大才这么说，其实这才还了我们这么多年的利息。以后你慢慢还，不着急啊。” 孟宵的脸色冷了下来。 他推开刘绅的手：“刘叔叔，欠条上写得很清楚，欠谁多少钱都是公证过了的。” 刘绅满不在乎：“公证管个屁用，这种事还不是我们两家说了算？我们说是多少，公证就是多少。” 孟宵深吸一口气：“您这是勒索，是非法行为，如果我要告你，是一告一个准的。” 刘绅弧度精密的笑脸出现了一丝裂缝，“你要……告我？” “你敢告我……？” 眼前一阵疾风，刘绅一拳打在他肚子上，把孟宵按到在地，像头被激怒的野猪：“给你脸了是吧？有点钱就不知道自己什么地位了？要不是老子当年看你爸跪在我家门口可怜，借了他一笔钱，你们全家早他妈饿死了，还轮得到你这杂种草的跟我横？” 孟宵疼得满头冷汗，毫无还手之力，随后追上来的刘阿姨愣了愣，随即对围观过来的邻居道：“这小崽子欠我家几十万不还，还说我们勒索，我们教训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傻比。” 听见是债务关系，邻居不想牵扯上这种破事，赶紧溜了。刘阿姨也跟着扑上来揪着孟宵的头发撕打，阴冷着声问：“还不还钱？” “我……还清了……”孟宵抬起手臂护住自己的脸，这是他吃饭的本钱。刘绅夫妇干脆在他身上摸起银行卡和手机来，还没翻出来，突然就被人掀在了地上。 孟宵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就被人一把拎了起来，往小区外跑。 救他的是一个头发稍有些长的男人，身形清瘦，比他还要更高一些。孟宵要跟上他有些吃力，气喘吁吁道：“那……那边停着我的电动车。” 男人脚步一滞，又飞快地把他拽着跑了回去，长腿跨上电动车，从孟宵手里接过钥匙一拧，突突突地带着他驶出了这个小区。 “有帽子吗？”他的声音清朗而柔美，有些偏女声，但并不让人觉得娘，反而是英气和温柔的感觉。 孟宵点点头，突然醒悟他看不见自己的动作，急忙从身后抓起安全帽盖在他脑袋上。 “能麻烦你帮我系一下带子吗？”他道。 孟宵赶紧伸过手还住他的脖子，把带子在他下巴上系好，手背不经意间碰到了他的脖颈，惊觉这人不仅声音好听，皮肤也相当细腻光滑，直到他喉结动了一下才赶紧松开手。 “你是《星生代》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吧？我去参加选拔的时候看见过你。”男人稍稍偏了偏头，侧脸带着笑意，“因为长得特别好看，所以印象深刻。” 原来是遇到了星生代的选手…… 孟宵松了口气，觉得自己也太幸运了。 他抓着他的衣摆，小声地问道：“你住在那里吗？” “不，去看看我资助的一个学生。”他轻声道，“以后忙起来，可能就见不到他了。” 孟宵顿时心有戚戚焉。 倘若他出道做男团，那么也很少有时间陪奶奶了。 但为了他们祖孙二人的未来，无论如何也要往前看。 孟宵又振作起来，问他：“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男人轻笑了笑，“江云霏。” 孟宵差点从小电驴上一头栽下去。 这不是ME力捧的那个新人吗！为了他决定比赛顺序的那个！ 作为江云霏的没什么实力的潜在对手，孟宵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声如蚊蚋地说：“我叫孟宵。” 江云霏带他行驶到了一家商场，温和的道：“你身上的衣服有些破损，我带你换一件。” 孟宵低头看了看，才发觉自己的T恤在被刘绅揍的时候撕破了，略有些尴尬地跟在他身旁。 他这才仔细观察了江云霏的正面。 其实江云霏长得真的很好看，在他筛选过的艺人里绝对是拔尖的。他长相如同他的声音一样偏于柔美，眉骨和鼻梁都很高，立体的五官让他显得更加英气。最好看的还是眼睛，左眼下有一颗小痣，顾盼带笑，眉眼生辉。 “去试试这套。” 他按孟宵的气质和身材挑了一套衣服，孟宵低声道谢，很快去换上出来。 江云霏眼前一亮。 他知道这个人好看，可之前的他像一块未经打磨的璞玉，美则美矣，可整个人的光芒却像被束缚在了身体里一样。 稍经装饰过后，他的光彩才被释放出来。 江云霏十分乐于做挖掘出他光芒的人。 孟宵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不敢看镜子里的自己。 这……大概就是他以后的样子。 站在舞台上的样子。 和从前的自己，完完全全不一样，完完全全地割离。 问了他家住哪后，江云霏决定送受了伤回去，并嘱咐他记得去医院看看。 孟宵刚坐上小电驴，电话就响了起来。 ——老板。 他老老实实地接了起来：“……顾哥，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顾边森刚发完脾气，解雇了团队里一个自作主张给他炒绯闻的人，坐在车里，突然就想给孟宵打个电话。 想听听他的声音，想被孟宵用清澈温柔的语气安抚。 他的态度不自觉放软下来，口气却很平静：“债务偿清了吗？” “两个需要当面交割的偿清了，其他只需要转账就好。” 顾边森淡淡的“嗯”了一声。 寂静。 计时一秒秒地流过。 他突然有点后悔自己态度太冷淡，让孟宵不好意思继续说话。于是清了清嗓子，正准备体贴地问问他最近的工作情况，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就送到这里，我先走了，记得去医院噢。” 顾边森静了。 随后听见跟他说话时小心翼翼、谦和谨慎、礼貌有加、唯恐逾越的孟宵，欢快地说了声“知道了，拜拜。” 顾边森怒了。 “谁在你身边？”话一出口，他又怕自己太凶吓到他，镇定了一下，继续道，“你怎么能上别的男人的车呢？” 孟宵：“……？” 完球，说错话了。 顾边森清了清嗓子，挽救道：“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的车，都不能随便上，万一他们见色起意怎么办？” 听着他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孟宵：“…………？” 他谨慎地道：“顾……顾总，可能您不知道，我是男孩子。” 顾边森：“……” 妈的，救不回来了。 “还有……那个，不是我上别人的车，是别人上我的车。”孟宵继续补充。 顾边森更愤怒了。 他都没上过孟宵的车，居然让别的男人先坐了！ 到底是哪个无耻之徒！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章 第5章 孟宵觉得这个老板有点奇怪。 但他作为自己的金主，有些奇怪的癖好也无可厚非，孟宵有着作为下属的自觉，不越界一步。 殊不知金主本人正焦急难耐地等着他的越界。 他在等孟宵侵入他的边界，越深越好。 直到纠缠不清，逃脱不得。 “对了，他刚刚说去医院，是怎么回事？”顾边森这才想起回顾对话的内容，捕捉到一丝不对劲。 孟宵实话实话：“去还债的时候被要挟勒索，不小心被打了。” 呼吸一窒。 “被……打了？伤到哪里了？”顾边森挺直了身子，攥紧扶手，不自觉带上一丝狠厉，脑补出小孟宵可怜巴巴地蜷缩在角落里被人打得浑身是血的模样…… 快他妈不能呼吸了。 “没事没事，就是青了一块，不怎么疼。”孟宵怕他以为自己要借故请假消极怠工，解释道，“搽点药就好了，不会耽搁工作的。” 顾边森更心疼了。 这些年孟宵都过得是什么日子啊！都把他逼成什么样了，自己受了重伤还要担心会不会耽误工作！ 天杀的债主。 如果他早些找到他……如果他再早一点发现，当年那个小少年就是孟宵。 那他就不会受这么多苦，会成为他一直捧在手心里的，不为世俗所扰、永葆天真快乐的小王子。 顾边森揉了揉眉心，低声道：“好。”他去查查债主是谁。 孟宵认定老板是为自己对工作的积极态度而感到满意，挂了电话才感受到腰上一阵接一阵的疼痛。 他不敢让奶奶知道，自己悄悄搽了药。 面对着房间里的镜子，他看见自己腰腹瘦窄而柔润的线条，想起坐在小电驴上时，不小心触碰到的肌肉轮廓。 没有腹肌。 要练练。 要做到江云霏那样就好了。 * 《星生代》节目组室内录制现场，此刻正一片忙碌。 选拔出的选手今天就会陆续报道，简单分组后分配宿舍和导师。然而直到这样紧张的最后一刻，导师的人选还没有完全确定。 节目中的导师分为两种，一种是坐在台前的评级导师，一种是负责训练提高的带队导师。面试官三号严涛就是带队导师之一。 他站在人群之中，脸色很不好看。 “还没确定？导演到底邀请的谁啊，这么大牌？” “不是已经有许月枫和KB组合了吗？一个曾经的天后，两个准一线，新导师还能比他们更牛逼？” “万一导演能把超一线请来呢？” “你在想屁吃，超一线早都放眼国外，谁没事闲的参加选秀节目啊？再说超一线都注重形象，谁会让别人等这么久……” 声音戛然而止。 他们突然想起，超一线里还真有这么个暴脾气的货。 而且也是偶像出身的，对ME的自家新人非常爱护。 还想一出是一出，接什么工作经纪人都管不了他。 很多路人都无法理解这样一个混蛋是怎么火了将近十年还人气不衰的，直到走近他，了解他，才会发现这人能爆红这么久，是真的凭本事。 讨论的几个人都咽了一口唾沫。 不会吧…… 一直焦灼丧气的导演突然一路拍着手从门口进来，十分兴奋地喊道：“欢迎《星生代》最后一位导师——” 带着墨镜鸭舌帽的高大男人面无表情地从她身后走进来，不用卸掉装备，在场的绝大多数人就在心里喊出了他的名字。 “——顾！边！森！” 录制现场寂静了一瞬。 三秒后，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 顾边森视若无睹，神情冷淡地走到导师席坐下。身旁的许月枫正在补妆，闻声笑着过来打了个招呼：“小森也来这个节目？” 顾边森的表情有点古怪了起来，应付道：“嗯，许……姐。” 许月枫笑得更开心了：“本来以为我是导师里的C位了，还想借这个节目翻红呢，你来了，我就退避三舍了。” 顾边森：“……” 他心道你要真想翻红还不容易，给你爸说一声就得了，装什么想红呢装。 许月枫四十出头，却长得十分年轻，看上去比顾边森大不了几岁，仪态雍容优雅，眉眼温和，不带丝毫的攻击性，却就是让人无法忽视她的存在。 和她的性格倒是非常像，相由心生不是没有道理的。 作为被许月枫看着长大的人，顾边森也只敢在心里吐槽两句。在他的认知里，许月枫是和他妈一样不能招惹的人物。 “为什么要来？”客套过之后，许月枫笑容依旧，语气却恢复了清冷，目不斜视地看着台上调试的主持人。 “带带新人。” “是吗？”许月枫似笑非笑，“还用你带？” 顾边森没有正面回应她的话。他知道，如果亲近的人之中只有一个人发现了他的异常的话，那这个人一定是老谋深算的许月枫。 他确实不是来带新人的。 心思渐渐飘到了十几层楼之下。 执行经纪人的办公区里，坐着他真正想见的那个人。 超一线的行程很忙，即便他刻意推掉了不少工作，也很难有时间长留京城，更难和他见面。 他不止满足于惊鸿一瞥的擦肩，也不止满足于牛郎织女式的相会。 他要离孟宵更近一点，最好就在他身边，让他渐渐习惯自己的存在，重视自己的存在，舍不得自己离开。 对这次赴约，他其实蓄谋已久。 孟宵也觉得冲着自己来的这个麻烦是蓄谋已久。 报道之后，他发现自己的带队导师是上次对他十分不满的面试官三号。 本来以为上次的不满是做戏增加真实感，可他直到现在才发现，这不是演习。 “孟宵，认真听课！”严涛厉声吼道。 孟宵懵了一下，他只是看见旁边的选手杯子掉到地上帮他捡了一下而已，紧接着严涛就开始数落：“既然你来这里参加节目，听我的课，就要守我的规矩！你这种一窍不通的素人，能听我讲课是你的荣幸，不要以为你走后门进了星生代就万事大吉了，就你这个状态，随时都可能被踢出去！” 孟宵：“……” 他才开始讲十分钟，有八分钟都是在点名，剩下两分钟在批评孟宵。 也太严了…… 如果说这次训斥只是让他感叹严格的话，那么之后的一切就让他醒悟是针对了。 名册里有个人迟到了一会儿，进来报道时，严涛已经快点完名了。扎着半长发的男人脚步匆匆地走进来，微微喘着气道歉：“对不起，是我来晚了吗？” 严涛一看见来人，本来严肃的神情就笑逐颜开，和蔼地道：“没关系，是我来得太早，提前开始点名了。” 孟宵看见江云霏就开心了起来，他在这个教室里没有一个朋友，看见认识的人就有种他乡逢故知的感觉，赶紧对他笑了笑。江云霏回身看见了他，愣了愣，随即对暗号似的回以一个wink。 严涛的笑容猛然一收，呵斥道：“笑什么笑？再笑把你扔出去！这么严肃的场合，是你该笑的时候吗？” 孟宵：“……” 江云霏赶紧打圆场：“对不起导师，是我在和他打招呼，影响授课气氛了。” 严涛变脸得更快，和缓道：“没你的事，快去坐下吧。” 江云霏扯着笑容，神情一言难尽地在孟宵身旁坐下。 趁他背过身去，江云霏胳膊轻轻碰了孟宵一下，看似在认真听课地小声问道：“你得罪他了吗？” 孟宵苦着脸点头，觉得自己就像地里任人蹂.躏的小白菜。 他听见江云霏轻叹了一口气，安慰地拍拍他的手臂，继而用气声说：“你不是经纪人吗，怎么会在这里？” 孟宵心里更苦了，不齿地道：“一言难尽……” “那就不用讲。”江云霏对他笑了笑，迅速地转过头去盯着严涛宽厚的背影，如果不是唇形在轻微变化的话，谁都会以为他没有注意到孟宵这里。 “这条路不太好走，但欢迎你成为我的同事。” 孟宵怔了怔。 然后低低地“嗯”了一下。 江云霏是个很绅士也很温柔妥帖的人，总是让他不自禁地感到信赖和心情舒畅。 这是他的朋友。 第一个很好的朋友。 * 严涛的选秀规则讲解结束后，选手们开始分配宿舍。 孟宵和江云霏是室友，另两个室友是同一个组合的成员，一进门就热情地打招呼。 “听说你是走后门的？”成员A自来熟地揽住孟宵的肩，暗搓搓地问道，“那你团队有没有给你透题什么的？” 孟宵：“……没有。”他连团队都没有。 A遗憾地撒开手，“欸，怎么这样子。” 江云霏自己铺好了床，转身看见套近乎的成员A。顿了一下，支开话题：“中午会不会是精心计算卡路里的减肥餐？我吃了好多天炸鸡了。” A找到了共同话题，兴冲冲地凑过去：“对啊对啊，听说ME对艺人特别严格，刚才遇到一个哥们儿是我同学，舞蹈系之光，签了ME之后瘦成麻杆了……” 孟宵和江云霏对了一下眼神。 充满感激。 “第一轮是演唱pk，四十八个选手两两对决，初赛我们选的是人气，现场观众所投票数高者获胜，落败的人可以通过粉丝投票进入复活赛，竞争下一轮的名额。第一轮的优胜者共有二十四位，复活赛入选六位，共有三十人参加第二轮pk。” 导播详细地给几个导师讲解规则，顾边森听得有些心不在焉。 不知道孟宵怎么样了。 快到午饭的时候了，他会不会省吃俭用，不好好吃饭？本来就那么瘦了，要是饿坏了怎么办？ 顾边森心念一动，拿起手机吩咐周总监。 【今天全公司的午餐加个鸡腿。】 突然收到消息的周总监：……？ 不是说好艺人要严格管理身材的吗？加什么鸡腿啊加？难道老板审美有变，最近觉得瘦巴巴的不好看了，喜欢丰满的？ 周皓心情复杂地转告了订餐的助理。 中午，正在等着减肥餐的孟宵四人，等到了一大盒鸡腿。 尤其是孟宵，餐盒里的油脂满满当当的快要溢出来了。 他心满意足地嗷呜咬了一口鸡腿，心想，原来艺人的伙食这么好啊。 值了！ 嗷呜。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章 第6章 孟宵在准备期间的麻烦并不是只有严涛。 第一天请导师们来现场拍摄完宣传短片之后，评级导师就和选手完全隔绝了起来，选手不清楚导师都是什么神仙大腕，导师也不知道选手里有什么牛鬼蛇神。 分组后，先要对选手进行测试，然后各自针对比赛规则进行培训和规范。其他选手倒还好，初筛时导师已经心里有了数，知道他们擅长什么。可孟宵却……不大一样。 他纯粹是靠脸胜出的，唱歌跑调，跳舞目测只会广播体操。 分派给他的带队经纪人林盛蛋疼地看着他。 林盛着实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看见坐在自己对面办公位的同事。 这种离奇的身份调换让他不知所措，别的艺人都跟着各自的带队经纪人去参与学习和训练了，唯独他还在和孟宵面面相觑。 半晌，他硬着头皮问：“你有什么特长吗？” 孟宵犹豫了片刻，试探着拍拍自己的腿，说：“腿、腿特长？” 江云霏跟他讲艺人和经纪人所需要的职业素养完全不一样，这行需要他“有梗”。孟宵想了半天，想到了这一个老梗。 林盛：“……”但愿他只是想讲个冷笑话。 他长叹了一口气，心灰意冷地对孟宵说：“先找个地方练练嗓子吧。”非常的听天由命四大皆空。 孟宵：“……好。” 林盛很快就对孟宵绝望了。他是个音痴，纯种的音痴，哆来咪发都咬不准的音痴。 音痴是不治之症啊！！ 孟宵非常投入，完全沉浸在了歌曲里面，遨游在音乐的海洋。唱完一首曲子，他浑身通畅，心道怪不得奶奶喜欢在楼下吊嗓子，原来唱歌是一件这么让人愉悦的事。 唱完回头一看，正在等着林盛的指点，却发现他已经没影了。 ……不至于吧……居然被吓跑了？ 孟宵眨着迷茫的眼睛，片刻后看见林盛带着一个人回来，一路谈笑甚欢。 带回来的还是个熟人。 “我刚刚去找音乐导师，她请了她的得意弟子来给你开小灶。”林盛长舒一口气，“你们好好练习，我去看看另一个艺人。” 他带的另一个艺人是孟宵的室友成员B，一直和A在一起上课，不怎么需要林盛带，所以林盛大多数时候主要负责孟宵。但孟宵唱歌的那场景，实在是太考验他的意志了，林盛理智地选择及时撤退。 江云霏斜眼看了看林盛离去的背影，笑道：“你唱歌这么可怕？” 孟宵有点害羞了起来：“我不知道……可能……真的不太好听。” “没关系，还有一个星期的时间。”江云霏拿起他面前放的谱子，“林盛说你的音准不太好，我们先调整一下。别紧张，也别有压力，我听过世界各地各种各样的嗓音，不会嘲笑你的。” 孟宵忸怩了一下，索性破罐子破摔地唱起来。 然后发现江云霏的神情渐渐凝重。 等他唱完后，就见江云霏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地说：“其实，比赛不止有唱歌一条道路，还可以靠其他的……” 孟宵：“……” 他已经对自己的歌唱水平有了一个清晰的认知了。 “我也不会跳舞。”孟宵低下头道，“我从没有接受过相关的培训，在上星期之前，甚至都没有过出道做艺人的想法。这个机会像是天外飞来的，我本来并不能确定它是好是坏。” 他抬起头，茫然的目光渐渐变得凝实而坚定：“可是当这个选择带来的后果，第一次改变我的人生的时候，我就决定，它带给我的只能是好的未来。” “如果不好，我就自己去改变它。” “我可以学。我什么都可以学。” 江云霏惊讶地望着他。 他在孟宵眼里看见了一种久违的光芒。 那曾是他在十七八岁时拥有过的，名为执拗和勇敢的光芒。 他忍不住摸了摸孟宵的脑袋。 头发绒软，有着洗发露的淡香，很轻微的味道。 “这个选秀的本质是资本博弈，但除此之外，最重要的奥义就是吸人眼球。”江云霏收回手，抑制住自己想再摸一把的冲动，垂下眼道，“只要你有足够的人气，吸引到足够多的目光，实力怎样，并不重要。” “我猜测你入选初筛也是因为如此。抛掉实力，你的外在条件足以吸引人。前提是——你必须有足够高的热度，能够让资本为你权衡，为你斟酌。” “最后，做出对你最有利的决定。” ——“你可以吗？” 孟宵仰头看向他。 心里有了答案。 * 顾边森本来对星生代这个节目并没有什么兴趣。 对它仅有的那点重视，也不过是因为周总监在策划案里把它夸得天上有地下无，什么一夜逆袭引领潮流风向，什么重金筹备精心打造新时代流量神话。 顺便，他能在参与这个节目的时候找机会见见孟宵。 所以这天他推掉了一个访谈，优哉游哉地到ME大楼来，美其名曰视察选手准备情况。 要是别的导师没事来晃悠，节目组肯定要把人挡回去。但别人或许不知道内情，《星生代》的导演却是少有的几个知道顾边森身份的人。 真·老板别说来视察选手准备工作，就是来视察节目组准备工作，大家伙也得鞠躬尽瘁地候着。 顾边森像京城老街里穿着跨栏背心上街晃荡的大爷似的，在选手们的练习室外慢悠悠地穿行，想着怎么找个理由去楼下看看。 这搞得导师和选手都压力很大。 他们虽然不知道顾边森是ME的掌权人，但知道他是超一线啊！这位百忙之中抽空来《星生代》节目组看看，那他们还不得展现出自己最优异拔群的面目来啊？ 于是这天导演发现楼上的歌声越发响亮，跳舞的跺地板越发带劲，还有几个进修摄影技能的，恨不得在地板上下个腰再720°回旋式拍照，以彰显自己的身体柔韧度和敬业精神。 顾边森终于想到了下楼的借口，推开走廊尽头的一扇门完成自己这趟巡视的行程。门把手缓缓拧开，他压了压帽檐，本打算扫一眼就退出去。 可没想到就是这一眼，他的脚无论如何也挪不动了。 孟宵刚刚练完舞，出了一层薄汗，细白的皮肤蒸出一层红晕。他用衣袖随手擦了擦鬓角的汗珠，短卫衣向上缩了缩，露出一截白到反光的窄腰来。 他面对着镜子数节拍，觉得有个动作不够力度，决定加强针对手臂训练。刚哼着调子重复了两遍，就察觉身侧有动静。 门不在镜子正对的地方，他起初没有发现，听见声音才回过头去看。就见一个身穿黑卫衣、黑色长裤，头上戴着黑色棒球帽的男人伫立在门口。 帽檐上有闪亮的小银环和银钉，还有几点油漆印花，显得很潮。除此之外全身别无花纹，素净低调比孟宵更甚。 可是却难以忽视那张脸。 一张非常具有侵略性的，富有力量感的脸。轮廓凌厉，线条格外分明，薄唇抿得很紧，看上去就脾气不太好。 孟宵迅速地把他划到了最好不要招惹的分类。 江云霏正好来找他，在门前被男人拦住，温声道：“可以劳烦您让一下……顾前辈？” 顾边森僵滞的眼神才突然动了动，心不在焉地应和：“嗯。” 这个声音好像有点耳熟啊……在哪里听过来着…… 不过被孟宵占据了全部心神的的顾边森并没有分出精力去细想，仍旧直直地盯着朝思暮想的人。 气氛一度很尴尬。 孟宵不知道这个有点凶的大哥一直盯着自己干嘛。 江云霏也不知道该进去还是出去。 两人对了一下目光，充满茫然。 良久，顾边森才打破了寂静：“我叫顾边森。你叫我……森哥吧。” 顾哥是“老板”专属，那就叫森哥，还更亲近一点。 孟宵面对这个突如其来、似曾相识的自我介绍：“……？” 他也觉得这个声音有点耳熟。但顾边森和他通话时故意压低了声线，通话又有模糊声音特色的作用，加上孟宵也没往那边想，所以并没有把两个人联想起来。 他茫然道：“啊好，好，森哥你好。” 顾边森强压着冲动，故作淡然地道：“你是星生代的选手对吧？我经常带ME的新人，加个微信吧。” 孟宵更加茫然了，迷茫地点点头：“……行。” 江云霏：“……” 江云霏：“？？？” 顾边森喜欢带新人？他也是ME的啊，怎么签了这么久没见你注意过？脾气这么好的顾边森是真实存在的吗？这还是他了解过的那个暴躁恣肆的顶流吗？？ 孟宵并没有察觉到这是让多少人眼红的的特殊待遇。直到顾边森冷酷地离开后，才疑惑地问江云霏：“顾边森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江云霏吸气：“确实在哪里听过。” 孟宵点进他的朋友圈看了一眼，第一条就让他指尖僵住，不敢再往下滑。 【庆功宴。】 配图是顾边森和国内顶尖的电影导演苏亮。 身旁是几个电视里常见的主角脸，但与顾边森站在一起时，他们都只能做配角。 孟宵倒吸了一口冷气。 如果这还不明白他是谁的话。 ——爆红十年的流量神话，数年前就揽遍国内分量最重的影视传媒奖杯，被外国官媒封过的“华国男神”。 而这个国民男神，刚刚对他说，叫我森哥吧，我最喜欢带新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