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国·破咒》 第1章 先导 第一次相遇,瑞雪纷飞,飘摇之下,尔立于梅林之间,一捧花,一展笑。 “师兄,今晚做梅花糕可好?”暮然回首,微楞间,略去了片刻的任性之姿,却带着异常的纯真。 风起,散了你的发,染了你我的缘。 “如若有来生,我愿为那猪食之糠,墙角之草,也不愿入得皇家之门,坐那巅峰之位,求这不得之情。”淡笑,回首,带着恨。 有多久未见尔着一席白衣,又有多久未曾看得尔那灿烂笑容。 “你可知此话说的好不负责,如若你坐视不管这乱像,让那狡诈之徒得这大殿之座,生灵涂炭,百姓焉有喘息之地!” 那时的我,责汝自私,可那些阻尔自由的说辞,又如何不自私? “是啊,这天下,唯有朕不可自私。” 淡笑,慢慢踱步离开,那背影,显得如斯寂寥。 “熔律,朕真的累了。” “你是皇帝!” “不是我要当的!” …… 风卷残云,你我间到底错过多少? 那一夜,小道间。 “17年,朕平了贼寇,杀了乱臣,扶了幼侄,削了藩王,天下已然太平。” 无奈一笑,“熔律,够了吗?” “够了!”那一刻,吾才惊觉要失去,“清极,够了!” 释然一笑,不知放下多少负担,“那便好啊,还剩一事,朕便能离去……” 那一年,新帝登基,吾被尊为天子太傅,位及太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少了那一抹白色相伴,少了一缕清香相绕。 清极,汝还在那梅林等吾这狡诈之人吗? 清极…… “是你舍不得这只手遮天的权,是你放不下受人膜拜的欲,熔律,你口口声声为了苍生社稷,为了颜氏轩辕一族,为了你心中那杆秤,你用清极的所有换来了这些,你可满意?” “若我正如你这般贪恋权欲,我便取而代之了!”似最后的狡辩。 清瘦男子讥笑,“不是尔不想,是尔不敢做这万人唾弃之事!”满眼不屑之色,“而我,则也一如你一般,他从不未负过苍生,而我们,却负于他永生永世!” “永生永世!” “若再来一次呢?”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章 第一章 大琴朝 玄风二十一年冬 玄风帝半年卧榻不起,朝中谣言四起,传其将不久与人事。 座下三位得宠皇子互不相让,争权夺势,将这百年基业搅得乌烟瘴气,人心惶惶。 “大皇子善拉拢人心,礼部,工部,大理寺已然在手;二皇子骁勇善战,功勋赫赫,兵部尚有一席之地;三皇子从不锋芒毕露,可母妃背景了得,母族根基稳固。” 一身布衣,隆冬之日还拿着鹅毛羽扇微晃,虽谈得帝王之事,却俨然一副随意恬适之情。“熔律,这可是落棋不悔的局呀。” 眯着眼,看着对面英俊挺拔的青年。 看着装,还未入仕。 “老变态,我可有唯二之选?”放下茶盅,未抬眼,却亦然锐利。 “……恩……”长者说的好不随意,“大皇子伪善,不至赶尽杀绝,但也不多你一个谋略之臣。”白羽扇略停,“二皇子悍勇,耳根子却软,那些个跟着他的武将本就霸着贴心之位,恐怕难以撼动,更何况大皇子用恩情牵制着;三皇子奸猾,暗藏祸心,你真心待他,他未必会全然相信”长者轻笑。 “答案叔父不是已然有了吗?”低沉开口,食指在手边桌位轻叩。 猛然抬眼,羽扇骤停,布衣者微楞开口,“你的意思?” “一个都不选!”棱角分明的脸上,一道剑眉微挑,“这三人,一个都不会待我如心腹,与其做别人的羽箭之一,不如在这乱世之中浑乱潇洒一世。”起身,赫然才觉此男子身材挺拔,“况且,我颜氏一族还看不上小小一代皇帝的太宰职位呢。”微微鞠躬,带着漫不经心的轻佻。 颜氏一族对于这大琴朝的影响非同一般,但也出过几代闲散能人,“谢叔父此次的晓以大义,侄儿告退。” “你父亲断断不会同意的。” “啧……”皱眉,像是厌弃。 “其中规矩,你我心知肚明。” “不是没有先例!” “但肯定不会在你我一辈。”冷冷的看着,“你骨子里的“欲”也不会。”笑,带着轻蔑,“你唯一要学的,是怎么控制这个“欲”!不是吗?” “……”四目相对,一个深藏不漏,一个沉稳淡定,“老变态,这非常人之苦您受的莫非无半点怨恨?” “……”冷笑,少了适才的闲适,倒多了几分冰冷,“杂家乃你父辈颜氏,管好你自己便是,其余的,你好自为之。”冷冷的,没有表情的脸,倒是与熔律有五六分相似,却比熔律多了几分阴柔,“这是那第四位皇子的位置,怎么做,想必不用杂家多说什么了吧,明日入宫面圣!“轻蔑的瞥了一眼,缓缓离开,独留青年一人。 话说这俊朗青年为颜家么子,颜未淇,字熔律,虽未入仕,但名声早十几年已然在外。 当年颜老丞相虽与发妻早年孕育过几名公子和小姐,可也奇怪,女娃儿都顺利长大可男孩却皆因意外夭折。原本想从远亲之中过继以延续血脉,不想老来与发妻年近知天命时意外得之,老蚌生珠,已成奇谈。 然这小儿五岁前不哭不闹不开口,原本以为痴呆处置,却一朝开口,灵光乍现。 六岁能赋,八岁能武,九岁通晓兵法之本事,当年中秋游园,一首“游园赋”惊动圣上,陛下亲授“神童”二字。 本以为如此才学必定早早入仕,然迟迟未见相府动作。 故有人相传颜未淇乃文曲星武曲星双星降临,需戒除一切贪念,不可入仕过早且不可娶妻太早。可这颜熔律又生得一副好皮囊,恼的京城闺秀趋之若鹜,好不热闹。 再说这颜式家族其各中传奇,大琴朝子自开国以来,颜式乃与皇权便是相互制约的存在。 轩辕为皇,颜为民;皇无民则不成皇,民无皇则乱之;皇不可欺民,民不可成皇;若异之,则琴崩。 开国之初,两氏竭力互助,创大琴一时之辉煌。 然,人心难测,轩辕一族近百年更替,颜氏族人在野集权数百经年,两族暗流汹涌,轩辕一族更是敬之,信之,靠之却也忌之,防之,一时间,危机四伏,大琴气数岌岌可危,外邦豺狼虎视眈眈。 直至当年武皇帝登位,破颜氏一族不可入朝为官之先例,达两族微妙平衡,再创两族共气连之之盛况。然,也导致颜氏一族为数朝“太宰”之高位。 “与其放任其族人于野,不如禁锢于皇权之下的人臣之位。” 是幸?亦或者是祸? 这也许只能待后人评述了。 车轮翻滚,冬天的风雪刺骨异常,熔律已经在路上奔波了一月有余,景是越来越荒,雪却是越下越大。 “少爷,您说这陛下怎么舍得把自己儿子放在这老舍子的地方?”颜大驾着这马车,天寒地冻的,眉毛上一片白霜,“穷哈哈的,啥都没有。” “哟,颜大,谁告诉你陛下儿子在那儿?“厚重的车帘子里,透着慵懒劲儿。 “唉?可不是吗?自从上次少爷您和老爷进了宫,面了圣,城里就都传遍了。”憨厚的青年搓搓手,揭开厚厚的车帘,眯着眼傻傻的笑,“少爷,咱是去接未来的太子爷吗?” “……” 青年用桃花眼半眯着瞥了一眼“贼眉鼠眼”八卦的小厮,“谁知道呢……” 颜大识趣的闭嘴,专心驾车。 颜熔律也懒得和颜大多费口舌,这颜大自小就跟着熔律一起长大,是当年颜丞相亲自挑选暗影中的一个,饮食起居无一不细贴心伺候周全,只是这八卦的个性不知道随了谁,打也打过,罚也罚过,可依旧改不了这习惯。好在这颜大也自有分寸,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中自有几分度。 熔律嚼了几口奶酥,闭目却非养神,脑子里没一刻停歇的想着事情。 这次他确实奉旨迎五皇子回都城,可这也算是皇家机密,怎的才没几天,倒也能在大街小巷八卦起来,目的且当不提,始作俑者,想必也逃不出那三个已经快杀红了眼的皇子。 至尊宝座,看来谁都不会拱手相让的。 至于这在宫外活了十来年的五皇子,来历倒也算奇葩,其生母原是当今三皇子生母妃的庶妹浣宜,后称宜妃。 当年静妃集万千宠爱与一身,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风光无限。盛宠之下便提携舅母一辈理所当然,出入宫闱家常便。然不想皇帝老儿实在是喜新厌旧之辈,匆匆一见其幼妹娇嫩欲滴,便起了收为后宫之心。却苦于龙颜羞涩,且浣宜早早许配人家,不可悔婚,便只能苦苦相思。每每隐晦相问静妃其妹何时再次入宫拜会。 静妃深谙宫中之道,杏目一抬,便顺了皇帝老儿的意,将幼妹骗至内宫,与皇帝老儿来了个生米煮成熟饭之举,也给浣宜戴了个诱惑陛下之罪,却顺理成章退了那门婚事,了了皇帝老儿的心愿。这也是为什么浣宜初入宫闱之时,是以侍女之位相待,且一过便是五年,直至诞下皇子后,母凭子贵坐上了宜妃之位。 谁也没料到,原以为皇帝老儿见异思迁,却不想在这宜妃身上深情了得,恩宠较之静妃有过之而无不及,一时间,人人惊叹这宜妃魅力不凡。 好景不长,宜妃诞下皇儿的第三年,在一日游湖中双双落湖溺水,索性母亲的力量强大,宜妃在被救起之前一直抬着幼子的头部,使其口鼻呼吸顺畅。然宜妃当时身怀六甲,落湖受惊落胎加之冬湖刺骨,被救后不久便撒手人寰。而其子也因受寒高热,久久不得痊愈,无奈皇帝忍痛送往皇家寺庙,求高僧相助,救幼子一命。 至此,史书对于此皇子记载便不再提及,一时间有人揣测此皇子已然成枯骨一堆。却不想这皇帝老儿好一片痴情,为防挚爱之子再有危险,将其藏在这民风淳朴之处。 “哈哈哈,师兄,师兄,你在哪里,那刘家傻子昨个儿冻了耳朵,今儿红的和猪耳一般,笑死人了。”远远地,听见一股清泉似烂漫清笑。 一路寂寥的熔律被这清澈的小声扰了困意,让停了马车,远远眺望,却见梅林深处,一抹青白衣衫来回跳跃。那一抹白色与身边之人有说有笑。时而抑扬顿挫,时而高谈阔论,好不自在,好不洒脱。 “颜大,这儿离我们要去的地儿还有多远?”看着远处,低低的问着马夫。 “回少爷,过了那片梅林便是。” “这地儿,倒是能出这般灵秀之人。”下车,踱步而去,看着林中二人的互动,颜未淇带着命运的罗盘相遇。 一切命中注定,一切随缘而往,一切如若只是初见!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章 第二章 “我如何信你?”小脸是被炭火烘的红扑扑的样子,真真一点都没有想要营造的“老城”模样。 “……”耸耸肩,“你可以不信。”莫名的很想欺负这眼前小孩儿,熔律如愿的看见少年更红的小脸。 颜熔律自幼思虑过甚,虽待人接物亲和随意,可接触深了的人便知道,颜小少爷不是个好相处的人,更别提开玩笑耍无赖这些个事儿了。可倒也奇怪,这小小少年不知道什么触动了熔律乎以为消失的“痞子”神经,非要把这孩子逗弄一番才开心。 照熔律自己的解释,他最见不得的就是生来就在欲念尘世,却养着一副干净的让人“嫉妒”的清澈眸子。 “若无其他,那请公子回吧,我与师哥还要休息,外面也怪冷的。”为了方便说话,与少年原本一起的男子与颜大都留在房屋之外,屋内,只有面对面的两人。 “就不好奇?“露出一抹笑,虽这地方灵气十足,可那皇帝老儿也不可能让这娃儿真真活在世外桃源。且再得宠,这皇帝的孩儿也不止这一个,如常的书信月月不断,可见娃儿的手段也是有的。 “……“少年纤长的眼睛盯着熔律,丝毫没胆怯的样子,”我好奇父皇为何差你而来,颜家么子,你就是那神童颜未淇吧。“ 冷笑,果然,谁能逃脱这乱世凡尘。 “猜的?” “父皇已三个月未来书信了,想必朝中自有变数。”少年冷静的喝了口茶,开口,丝丝扣扣,虽还稚嫩,倒也显出几分淡定,“颜式一族虽入朝为官,可也有相当的权利不受皇权约束,朝廷内几位皇兄把持朝政,大臣氏族自然该站队的站队,中立的也需明哲保身,能够动一动的,也就颜式一族的人了,或者说,父皇在弥留之际,能依靠的,只有颜式了。” 十三岁的年纪,能有如此急速冷却的头脑,从容的智慧,饶是颜熔律,也是赞叹的,笑看着面前的干净孩子,等着那张小嘴继续。 “而颜丞相也到了近古稀的年纪,上一代的颜式会随着我父皇而终结,下一代的颜式嫡系,也就只有颜未淇,不是吗?” 耸肩,熔律一脸无辜。 “可我无意这九五之尊。” 还是养的太干净啦,颜熔律淡淡的浅笑,“你觉得你能逃过吗?” 普天之下,莫非皇土,你不想,不代表别人觉得你不想。更何况颜熔律还没出尊馨郡,这五皇子的消息已经风行郡城之内了。 “……”少年微楞,确实,对于十三岁少年来说,今天的一切太过于突然,上午还是天真烂漫的嬉戏,一辆马车,片刻对话,叫他陷入了选择的恐惧。 “我愿孑然一身做我的医童,你可信?” “我信。”手指轻叩木桌,熔律依旧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颜未淇出发前早已有李清极或者叫轩辕昊的现状打听的一清二楚。 当年皇帝老儿本着救命之心,寻得民间神医“李老瓜儿”,可那老头开口便是要这孩童跟着他远走高飞。 那时皇帝刚刚痛失爱妃,哪里肯让自己皇儿被人带走,可那老瓜儿一句话便将孩童带走,一走便是九年,甚至还给这五皇子轩辕昊另起了个正儿八经的大名“李清极”。 而这九年,这少年因李老瓜儿的耳濡目染倒也带着悲天悯人的灵气,却也因为在这小农之家生活多年,无欲,无求甚至对权利也有着常人没有的洒脱。说来也稀奇,出生富贵的李清极与那李老瓜儿能够如爷孙般生活好不自在,与老瓜儿的徒弟李木修也是情同手足,好不依赖。 “可你母妃之死呢?”颜未淇没看李清极,倒看了看窗外的白雪,颜式一族的未来如果要与眼前这孩子捆绑在一起,那势必这孩子要有与他一同的心,不然,再优质的苗子,也会是绊脚石。 “!“猛然抬头,死死的盯着眼前俊朗青年的眸子。 笑,“这怕是你唯一与你父皇联系的根源所在吧。”如同一把大刀,将少年面前铜墙铁壁一般的防线劈开,直入腹地。 “你想怎样?“ “害你母亲之人,非山野小童能抗衡。” “我跟你走!“ “确定?“ “不走,我李清极还能在这为山野小医童吗?” 李清极与面前这人的对话,与其说深思熟虑,不如说纯粹的本能反应,但他清楚地知道,颜未淇要的远远不止“辅佐幼主”这么简单。 蛇打七寸,而他的七寸,已在他手。 九年,李老瓜儿不止一次劝说李清极放下这俗世恩怨。 可倒也是命,连九五之尊的位置也愿洒脱放下,却放不下那模糊记忆中最后的那一撇母妃绝望的眼。 “哈哈哈,聪明的娃儿有肉吃。“笑的畅快,熔律第一次发现,对一个孩子,他有想更了解他的欲望。 短短的片刻,那干净的眸子里,迸发的是他颜未淇从没有过的决绝。 也许这份决绝,注定了后世一代英主结局的命运。 那日,待不速之客离开后,小茅屋里传出少年哇哇大哭的声音,声音之大,险些让刚走不远,在车里嚼奶酥的颜家少主咬断自己的舌头。 “这是撒娇?”颜未淇摇头,困扰的伸伸咬痛的舌头,撒娇这玩意儿,不适合他高深莫测的身份。 另一边,被撒娇惯的李木修则一脸疼惜,“清极,清极,莫哭,莫哭,你哭的师兄心都碎了,若你不想去,咱就不去了便是,这老百姓的命自有天定,哪有你一个小娃儿能左右的。至于那朝廷的事儿,便让想要争的人去便是。我看那个叫颜什么的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咱不去了,清极,莫哭。”李木修天生的医者,干净的脸,干净的手,就连眸子,也与少年如出一辙的干净,至多多了几分成熟的心思,沉吟片刻,“若是为了你母亲,哎……”叹一口气,张口,似有千言万语,却也只能说,“清极,师傅说过,你若放下,便是你的福啊。” 少年从小便爱哭,小的时候是身子弱,大了些便是撒娇任性,吃准了师傅师兄见不得他掉眼泪。 不愿!不甘! “师哥,我要去,但我累了,可还能回来?“ “回来,师哥等着你,若有什么难处,天涯海角师哥也赶来护你,莫哭,莫哭。” 李木修是李老瓜儿的嫡传徒弟,虽一心悬壶济世,但对于自己身边看着长大的“师弟”,更多的是维护怜惜,到生出几许“亲子”之情。 上路的那日,少年的行李足有两车之多,弄得颜大和颜熔律无奈唏嘘许久,许这般宠爱,让少年不想入这复杂的仕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章 第三章 倚窗而坐,轻捻小点少许,如若没有周围如林侍卫,初春的午后也别有一番滋味。 少年垂头漫看,突然眼睛一亮,“那是否是书中说的轻摇枣糕?” “小公子,若想吃食一些,老奴这就让人去……” “不不不,我自己去就好了,不用麻烦大哥们了。”少年眉目灵动,俨然一副馋嘴小猫的样子,“听说出炉之时,那炉上小叶随着蒸汽轻轻摇摆,看着小叶,闻着枣糕清香,不是别有一番……”少年沉浸在自己的快乐之中,却被老者生生打断。 “小公子,大人出门前吩咐,您务必在这等他,不可离了半步。”花白的胡须,面相刻薄,俨然一副高门大管家的模样,却又带着低笑,“您看,您就别难为我们了。” 原先的灵动变成了失望,看着一群低眉恳求的下人,回头再瞅瞅街上已经开炉的枣糕小摊,少年不免沮丧,“来这尊磬郡都一月了,树枝儿都发芽了,父皇没见到,宫门也进不去,今日若非恳求再三才让人来这长郡街,倒真成了闺门小姐不成。更可恨的是,只在这楼上看着,好不烦闷。”恨恨的坐回窗前,少年不是别人,正是那日被颜熔律带回皇都的李清极,轩辕昊,当今圣上第五位皇子。 不待片刻愁绪,小小少年眼珠一转,俏皮的连蹦带跳的凑到老管家的耳边,“颜叔,这样吧,你偷偷放我下去逛逛,我保证不跟你家大人说,而且保证一个时辰,哦,不不不,半个时辰就回来,可好?” “小公子,老奴求您了,这是万万不可呀。”老者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如若您被那些逆贼所伤,哪怕分毫,纵然扒了老奴的皮也赔不起呀。” “谁让你赔啦,我伤了,保证不拖累你。” “小公子,这是为您好。” “你,你,你表个态吧,放还是不放?”清极气急,原本就是天性洒脱的半大孩子,憋在府衙之内一个月亦然是闷坏了,再来上了街还不让随意玩耍,那真真要了他的小命了。 那日李清极凭着一脑门子的“仇恨”雄赳赳气昂昂的随着颜熔律出发了,可还没走几天,小娃儿貌似回过味儿来,那小脸,那小情绪闹得,简直让颜熔律感觉那天和自己谈判的不是一个人。 一路上,看见新鲜的要下车摆弄一下,见着老弱病残也要帮一把,不许还闹,后来实在闹得狠了,让人前人后好不沉稳的颜家继承人当着八卦之王颜大的面上,捏着少年的两团嫩软颊肉发狠的说了几句,“再闹,再闹我咬死你信不信!” 直到进了尊馨郡临近的县城,接连遇上了几波刺杀人马,一开始还是小心试探的攻击,到后来一波比一波凶残,甚至连南边的刺客都开始出动,这才把未经世事的少年给吓住,免不了安分了一阵子。 “圣上有变!” 一行人一入尊馨郡便直直的入了丞相府,颜熔律当机立断不让李清极入宫,当夜,便传出皇帝陛下陷入昏迷,储君未立,三位皇子同期理政。 而各地分封的诸王随着消息都急速动起来,随之而来的,是更凶狠的刺客。 情势一触即发,却也诡异的平衡。 “要送死你就去吧,没人拦着你。”威严的声音骤然从身后响起,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 “……”就如同被强行镇压的小兽似得,不敢动弹,却又恨恨,“这叫软禁,软禁!”本就讨喜的小脸,此刻更是杏目圆睁。 “门在那儿,自便。”男人冷着一张脸,话语间便跨过清极身边,靠窗而坐,轻抿粗茶,不再多看清极一眼,而周围的下人侍卫更是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虽盼着出门,可这么个境地,倒让清极生出了怯意,“我,我真走咯?” “……”窗外,皱眉,不看少年踌躇的样子。 “我……” “出了这门,就当我颜熔律一个月多月的心血喂狗了。”冷冷的开口,不带任何感情。 “你,你怎么说话的!”被熔律的话激的好不愤怒,本就白皙的小脸更是一片赤红,“是你说让我回来见父皇的,可事实呢?事实是你连让我进宫的能力都没有!”少年指着男人的鼻子,“你以为我愿意回来啊,谁稀罕这锦衣玉食啊,谁稀罕你什么狗屁心血啊,要不是,要不是……”气的嘴唇哆嗦,“我才不要回来呢。” “要不是什么?”看见清极愤怒,男人倒生出几丝笑意。 “哼!”清极一撇头,一屁股坐在男人对面的椅子上,气鼓鼓的灌了两杯茶水,方冷静开口,“我知道父皇病重,大皇兄借监国的名义把持朝政;我也知道,二皇兄拥兵自重,虽没表明夺权的姿态,可也虎视眈眈。”看了看对面的男人,“至于三皇兄那就更不必说了,凭着母妃是后宫之首的权利,控制着父皇。” “……”静静的看着少年,四目相对,少年刻意回避那寒栗的眼神,“说呀,怎么不说了?” “还有那些皇叔……”愤愤的咬牙,似是鼓足了十二分的勇气,“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不想坐以待毙!” 冷笑,“你唯一的资源只有我。”平静的,不带任何感情,“你可以用的兵是我的,你可用的人是我的,就连你吃喝用度都是我提供的,没有我,你走不出这淮阳楼半步。” “是你选择的我!” “我后悔了。” “你,你无赖!” “是又如何?”挑眉,欣赏着被自己刺到发抖的少年。 “……”瞪着眼前无赖的男人,清极虽然自小在乡野长大,可被那李老瓜儿和李木修也是护的跟眼珠子似得存在,哪里受过这样的气。 转身便往门外冲去,脚刚刚跨到茶楼门口,电光火石之间,一支利箭破空而出,直直的逼向李清极的面门而来,知道万死的结果,却是退无可退的恐怖。 说是迟,那是快,就在箭指眉心之刻,一只手硬生生的截了这夺命暗器。 “有毒!” 脑子里什么炸裂,惊恐的看着那人手里的利箭,阳光折射,隐约可以看见箭刃上泛着诡异的蓝光,耳边竟然生出“嗡嗡”的耳鸣。 “谁!”惊恐,除了惊恐再无其他。 而截箭之人的脸上,全然没有一丝波动。垂首,全然不顾清极的询问,将自己隐入阴影之中。 “你说呢?”颜熔律悠然自得的从茶楼上缓缓下来,好似刚刚的惊心动魄未曾发生。 顺手,拿了阴影中男人手中的毒箭,玩耍一般的拨弄,“你这般玲珑心肠,我倒想知道,你还想装傻充愣到什么时候?” “……” “你那几位皇兄是真的要将你置于死地,好让他们有个出师之名,将这大好江山收入囊中呢,更何况还有比你皇兄们更想让你死的人大有存在。”看着门外大好阳光,眯了眯眼睛,“我不信你不知道这些。” 这尊馨郡的状况,怎一个乱字了得。 惊恐之后是被暗算的愤怒,哪怕闲散惯了的李清极,也从心里升了一股子仇恨的意味来,“这些,不是正是你想看见的嘛?” “哦?”玩笑的转头看看少年,留着一丝玩味儿。 李清极不傻,敏锐如他,颜熔律在用时间等李清极给他一样东西,对于未来合作,至关重要的东西。 “哼。”不屑的瞥了男人一眼,“你今天这一出戏,不正是要让我对你言听计从吗?”冷冷的看着,那一刻少了少年的天真。 确实,一路行来,少年虽骨子里透着天真善良,可对于威胁,本能的反抗。 颜熔律低笑,看着少年从惊恐到沉静,到最后的睿智。这个孩子,也正合了熔律的喜好,一面清高纯真,一面却透着政客的通透筹谋。 前几日,一封急报悄然入京,倒平了几个月来的朝堂喧闹。 南磬郡附近爆发瘟疫,短短一个月,已经染了周边十三个村落,三个郡县,死伤人数亦然超千人,难民逃窜,百姓惶恐,周边郡守拒收难民也不是,收了更不好。 谁去赈灾,俨然成了所有人心头的问号。 重臣前往?怕是压不住百姓的惶恐;皇子前往?怕是还没入疫区,便被那艰苦的环境弄去半条命了,更何况此时此刻的情势,去了,便白白将皇位拱手让人。 谁去? 谁都不敢在这个时候去,除了一人! 历来皇子即位,出身与功绩为上,则名正言顺,轮出身,三皇子母亲虽非皇后但乃贵妃,论长幼,大皇子乃长子,论功绩,二皇子功勋卓卓。 非嫡非长甚至连军功都没有,现在想让皇帝老爹来个圣旨估计也不太可能,要让李清极正大光明的被所有人认可身份,进而坐上帝位,要的是机会。 这机会,乃九死一生的搏命机会,不可走错一步,不可踏歪一步,而当务之急便是收了李清极的反抗,至少在这件事情上,必须在他全权掌控之下,分毫不可有纰漏。 急报一入郡,正如熔律预料一般,皇子那边在撤刺客,而藩王那一头的刺客蠢蠢欲动,而藩王们,以勤王名义调动兵马。 藩王们的目的很简单,杀了一个可以被利用的皇子,必定可嫁祸给现在的三个皇子,如若三位皇子中还能去疫区一个,那是更好不过的事情。 熔律也就将计就计,允了李清极的请求,并且特意嘱咐了颜府出了名的刻薄顽固的颜叔跟着,去茶楼等他,好上演一出杀鸡儆猴的戏码,让这小小少年知道离了他的羽翼,“死”字如影随形,也好收收少年的“反抗”。 料定少年会察觉其中的蹊跷,可倒也没想到会如此快的发现,不惊叹是不可能的,不知为何,倒也生出了些期许。 “要我做什么?” “……”沉沉的看着少年,剑眉微皱,却迟迟不开口。 “既然今天说破了,我也就开诚布公了,我信你的实力,虽父皇对我未尽数提及颜氏一切,但想来数百年的积累,连父皇都忌惮的存在自有存在的力量。时至今日父皇才派你来迎我还巢,想必到了万不得已的境地,况且我早与父皇明述,我无意帝位。”俨然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是了,李清极根本不想坐那至尊之位,倒只想做个乡野小医童,所以他不想坐以待毙,他只是想报仇,至于王朝谁做皇帝,与他何干。 所以,至始至终,是父皇和颜氏要他做皇帝,而非李清极自己! “但我恨那三皇子母子的杀母之仇,而要杀那三皇子母子,不是我一个小小医童能做到的,这些,我早已清楚。”小脸依旧残留着受惊的苍白,抬眼,“我说的可有错?” “没错,所以为了报仇,你也要坐上九五之尊,没有退路。”一抹淡然,“替三位皇子进疫区,平民怨,是你的机会,也是九死一生的……” “别说了,这件事,我听你的!” 少年倔强的起身离开,冲入人群,带着一抹决然。 “不追?”隐在阴影里一直在,却一直没让人注意到的男人问。 “周围的伏兵不是都被你收拾了嘛,不怕这小子出事,毕竟关了一个月了,是个兔子也该撒撒野了。”看着少年离开的方向,转头,看着阴影,“更何况,我准备把你派在他身边护着。”狡诈的低笑,“不过我不要你处处护着他,只要不伤及性命,你便还是做好你的影子,如何?这个任务比刺杀南邻皇帝来的简单吧,我的影尊大人。” “啰嗦!” 一道黑影略过,哪怕阳光明媚,可也有阴影存在的地方。 大琴的百年基业,如果说颜氏一族是轩辕一族在社稷之中的影子般的存在,那么“影祭殿”就是颜氏一族最隐秘的部署。此部署一般不会超过壹拾贰人,虽人数不多,但范围极广,能力极好。 “切,都被老爷子惯坏了,这么没耐心。”撇嘴,冲着阳光,对着身后的阴影,“那些被你老大弄下的人,死了的收拾干净,伤了的问出实话也收拾干净。”跨出门,还喃喃自语,“真是的,西苑的桃花肥料不够了,是时候添添肥了,不然花儿不红不好看了。” “是!”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章 第四章 “殿下,我们的人失踪了。” “失踪?什么叫做失踪?”华服在身,奢冠在戴,只是眉宇间的狠厉阴霾甚是骇人,引得堂下所有人皆噤若寒蝉。 而此人便是当朝三皇子轩辕沽,后宫现在主事静贵妃之子,当年仁其皇帝亲赐荣亲王。而其母静贵妃,乃当年窨卑皇族长公主与当朝镇远候之女。 “……”一身劲装的男人挺直跪着,对于极怒之下的三皇子自知不可说错只字片语,此人性格乖张残暴,但心思细腻阴毒。 “说话啊,什么意思?”男人冷笑开口。 “……”冷汗。 “就是人没了,尸体也没找到。”一声清亮的声音打破僵局。 抬头,一袭长青暗纹缎袍,配着墨色冠带,配饰不似中原的中规中矩,倒带着南边的精致妖娆。 肤若凝脂,面若桃花,唇若朱砂,若不是开口时的的确确的男声,怕是大多数人都会错以为是美人妩媚。 “裘倾洛,那jian人的命还在,轩辕慧还稳稳当当的在那里监国,连那些个狗屁藩王都已经快入了尊馨郡了,你……!”看着面前一脸淡定的裘倾洛,轩辕沽怒不可遏,直直的冲到裘倾洛面前,而裘倾洛却看着男人,淡然一笑。 “殿下,你也稍安勿躁,这次虽没收拾了那轩辕昊,但那大皇子和藩王们都没讨到好处。”坐下,理了理衣摆,好似怕衣裳有一丝皱了。确实,轩辕昊李清极一行人,未入尊馨郡之前,他们确实浅人刺杀,但低估了颜熔律身边的影子,确实错失了机会,但大皇子轩辕慧也没成功。一入了尊馨郡,聪慧如裘倾洛,又怎么会不审时度势的止住刺杀的动作,可以巧,那些藩王的刺客们悄然进京,原想借刀杀人,却不想这些个号称顶尖的刺客,个顶个的肉脚。 “怎么说?”轩辕沽冷笑,对于大皇子,他始终耿耿于怀,不为别的,就为此时此刻监国的不是他,而是那个婢女所出的大皇子,“这次轩辕沽那边也行动了?” “哼。”冷笑,“伪君子毕竟不是真君子不是,要他能忍一个时时刻刻威胁他的人出现,不憋出病来才怪呢。”轻叩茶桌,“今天本司去了六个死士,那边,也去了一十二个,一个都没回来,藩王那里的自不必说了,收拾的干干净净,倒是那个俊俏少年安然无事,到了下午,还逛起了街,好不舒坦。” “怎么,喜欢上了? ”精光乍现,转头,轩辕沽冷冷的开口,态度之严肃,似是一句不经意的话,刺到了男人心底。 窨卑皇族虽是南边的一方部落,但民风阴毒记仇,当年不敌大琴被收为附庸国已然成了皇族的奇耻大辱,更何况年年上贡千万奇珍,着实让窨卑一族濒临奔溃。 当年窨卑族长长女被逼屈尊嫁给镇远候,窨卑一族便发誓逐鹿中原,一雪前耻。 故有了窨卑皇族几十年如一日的步步为营,而静妃上位,三皇子角逐皇位,窨卑皇族似是看到了希望。 裘倾洛便是如今辅佐轩辕沽的窨卑皇族在大琴的头领,率一众死士,立窨卑暗司,听命于轩辕沽调配。 “使命不可违,终生必当从。”当年裘倾洛离开窨卑的时候便得了这句话,只要完成使命,什么都可以放弃,包括命,还有身体,“这话是你族长授予我对你绝对的控制权!” “……”低头,微微皱眉,“我知道。” “哼,知道就好。”冷冷的,“对了,那颜家小子的部署你可调查清楚?” “还未。” “你窨卑一族也不过如此。”开口,引来嘲讽。 “是本司办事不利,望殿下恕罪。”低头。 “哼,只要你记住,没有本王,你窨卑一族依旧如蝼蚁一般的存在。”讽刺,面露刻薄,“既然知道办事不利,那这办事的人就别呆在这了,去……”看着依然跪在下面的裘疾,轩辕沽带着嗜血的残忍。 “……”垂头,眉峰紧皱,抬头,一如死水淡然,“殿下,先不论那颜式的实力,接到现报,南磬郡瘟疫,死伤不计其数,朝廷随时准备遣人平复。”冷笑,“这么多日的部署,总算看见小波动了。” 想当日从南蛮引的疫症入内,耗去了多少兄弟的命,要不是眼前此人穷凶极恶,这法子是万万使不得的。 “让那伪君子去便好,本王倒要看看,他监国,怎监好此国。”狡猾的笑,“齐耳怎么说?” “殿下,齐耳探听,正如本司所料,大皇子是想鼓动朝臣让您前去。” “哼,好一个如意算盘。”垂眉,细思,“疫症是你引得,难不成你要让本王舍身犯险?” “让人替您去。”抬眼,桃花眼带着精光,若隐若无的笑,引得轩辕沽心神荡漾。 裘倾洛确实是个美人,大琴民风开放,自来对男风不以为耻,而轩辕沽,或因窨卑往事的压力,自小就心理扭曲的很,对于实力强的人能够雌伏在身下,有着变态的兴奋和执着。 猛地拉过男人,狠狠的咬着对方的薄唇,全然不顾他的痛,“那本王倒要请教你这窨卑暗司司主,谁能替本王去?”凑到裘倾洛的耳边,亲舔耳廓,轻笑,“你吗?” 腰肢颤抖,抓紧男人的衣襟,“轩辕昊。” “什么?”大力推开裘倾洛,不顾男人重重摔在地上,“jian人之子?如今此人未入朝堂,已经让本王无从下手,你倒是要让他入得这百官的眼,莫不是你被本王操傻了吧!” “殿下,请听我说完。”吃痛从地上站起来,裘倾洛才冠绝顶,经脉却天生孱弱,受不得功夫之气的历练,故至今手无缚鸡之力,身子甚至比一般常人弱上许多,如今还需受此人的羞辱。 “……”邪笑,又拉了一把男人,“若是不合本王心思,这几日你便别下榻了。” 惶恐的看了一眼轩辕昊,原本淡到极点的男人此时此刻却带着畏惧,还有一丝厌恶,“殿下,这轩辕昊被颜氏一族护的周全,我们,乃至大皇子的亲信都破不了这铁桶般的防护。但是,如今朝堂之上,那颜式一族想让轩辕昊立得一席之地,也非易事。我们自不必说,大皇子一党也是严防死守,时时刻刻盯着颜氏一族的动向,莫说皇子,就连那颜老丞相门下的弟子都不敢轻举妄动,不然也不会入京一个多月,颜家小子还未把这轩辕昊拱上朝堂,站在阳光之下。”细微的挣扎,想离开这男人的掌握。 狡猾的笑,轩辕沽牢牢禁锢着,加大了力气,咬玩着裘倾洛的耳垂,“继续……” “呃……”原本白皙的脸瞬间染上胭脂,咬紧红唇,“殿下,我透不过气了。”颤抖。 “……”如同秃鹫般的眼眸,牢牢盯着眼前绽放妩媚的男人 微微得到了一点点放松,裘倾洛舒了一口气,“虽这轩辕昊是殿下的威胁,可此人出身也比那大皇子之母高出许多,带给大皇子的威胁尤为巨大,大皇子断不会对于此人坐视不管的。如若将此人推到朝堂之上,引来大皇子及那些异性藩王的注意……” “鹬蚌相争?” “……”四目相对,点头。 “那轩辕慧想必也想做那渔翁吧。”轩辕沽笑,看着,等待着男人的回答。 “大皇子为他的声望不会动手,会动手的只有那群虎视眈眈的藩王们,可在尊馨郡,颜式断不会让这些人得逞。而那轩辕昊既然被认了皇子,那便再不在暗处,所到所住之处必须报备,服侍之人必不可少,我们也可见机行事,派遣些死士在其周围,想那颜氏也无权插足皇家恩赏,按规矩,未成年的皇子必须住在内宫。”垂眉,“更何况让那轩辕昊去赈灾,本司可不会让他轻易回来,也断不会让他轻易的死。是旗子,终要用上一用,至少弄了那可恶的大皇子。”冷笑,“那瘟疫口鼻说话之间便可传染,发病之快,仅一月有余便会病发,全身青紫,呼吸困难而死。”脉脉含情相望,“最重要的是,那颜氏一族虽滴水不漏,可那少年毕竟才一十三岁,资历尚浅,到了宫里,让静妃给他灌些窨卑一族的暗蛊之毒,还怕他翻出什么风浪来?” 暗蛊,窨卑皇族秘药之一,食者,片刻间思绪迷茫,易信他人之言而不自知。 “只是殿下,到时候您可能需要抛光隐晦一段时日。” “哼,本王知道。只是此计之歹毒,裘倾洛,你当真是蛇蝎美人呢。” “殿下!”一把将人打横抱起,引来裘倾洛低叫,险险的抓住轩辕沽的衣服,保持平衡。 “虽是好计却着实让人不快,本王还是要罚你,哈哈哈。”大步跨门而去,这惩罚的内容谁都知道,就是因为知道,荣亲王府上的下人也是离那卧室越远越好,免得引来不好的后果。而裘倾洛的亲信,则免不了痛惜。 还跪着的男人急急的想追上轩辕沽的脚步,却被裘倾洛精光四射的眸子吓退,裘倾洛的牺牲他不是不知道,虽一夜苦痛换亲信一条命着实核算,可那痛苦,也只有男人自己知道。 恨恨的捶地,“我裘疾必报此仇。”此仇,是那三皇子的,还是那屡屡让他们任务失败的五皇子轩辕昊? 谁又知道呢! 只可惜了才冠绝顶的美人雌伏,但谁又知其并非不愿呢? 风起,云涌,命运的齿轮已然运转,九星复位,好一场你挣我夺之势。 翌日,大皇子本想借着兄弟之情拉三皇子下水,却反被三皇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追忆曾经独宠一身的五弟弄得措手不及,连一杆老狐狸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个阴狠狡诈的三皇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正当大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时候,颜丞相悄然出列,轻而易举的把李清极轩辕昊抬到了面上。只是片刻,老者鹰眸和三皇子眼神相较,彼此冷笑带过,没有感谢,因为大家都没指着对方好,而大皇子的面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大幕拉开,罗盘转动。 “纵然再怕,再不愿意,记住,你将是这朝堂的主宰。” 玉簪束发,锦衣着身,面若白瓷,发如墨,眉眼间的稚气未脱,却染着朝堂的庄严。 “今天你也在?” “在,我在你身后。” 抬头,巍峨的宫殿,金碧辉煌;侧耳,太监们尖锐的声音,响彻朝堂。未走近,便可看见那满朝的朝臣, 人群尽头,两位身着同样奢华的男人立于朝堂。 江山主宰,只可一人所享! 缓缓的靠近,在所有人察觉不到的暗处,男人悄然屹立,今日的他着一身官服,玉冠紧束,虽易容平庸,那双眸子李清极知道,这辈子,难忘! 四目相对,第一次没有避开对方的眼睛。 擦身而过,少年不能回头,男人紧紧跟随他的背影,面对千万雄兵不知畏惧的男人,此时此刻,莫名的紧张。 这又何尝不是“关心则乱”呢。 “颜未淇,万一我搞砸了怎么办?” “放心,我谋划的,万无一失。” “那我紧张怎么办?” “记住,我一直在你身后,你就不会紧张了。” “为什么?” “护你一路平安,是我的责任。” 大琴朝 玄风二十二年春 当朝监国大皇子轩辕慧孝感动天,为求仁其皇帝早日康复,寻回遗落民间宜妃之子,五皇子轩辕昊。 由于其年方十三未及成年,不便擅自开府,且仁其皇帝依旧昏迷不醒,为方便照顾,即日起入主大皇子之母轩逸宫贤妃宫内,享皇子待遇。 与此同时,大皇子轩辕慧为祈福苍生,即日起按祭祀规矩,着素衣,远食色,眠跪于祖宗宗庙之内,直至苍生万安。此诏一出,举国感念大皇子贤良忠孝,储君之姿。 当夜晚上,贤妃在御花园赏春之时被静贵妃以目无尊卑之名禁闭宫内,五皇子随即迁入殷阕宫,三皇子设宴宴请五皇子,兄弟情深,令静贵妃感动不已。 据传当日大皇子暴怒,咆哮半夜,但第二日朝堂之上,并无半点痕迹可循,依然儒雅贤达,倒是三皇子称病告假,惹得朝臣议论纷纷。 “这窨卑裘倾洛,看来是要动一动了。”未束发,闲闲的坐于池塘边上,对着一轮弯月,“不然我不在京的一段时间内,这轩辕慧怕是应付不了此人呢。啧啧,可惜了一个妙人。” “大人是要杀了他?” 晚春的寂静,没有虫鸣,倒有树音,随着徐徐清风而来,“杀?”笑,透着运筹帷幄,“你杀不了,就连影尊那小子也未必能动他,他身边各个都是能搏命的,小九,你可了解这个裘倾洛?” “属下只知道此人貌比潘安,但却是三皇子的入幕之宾;才过八斗,但心思歹毒阴狠;若不是体弱不可功夫,倒是……”踌躇间,不敢开口 一颗石子,惊了寂静,碎了银月,“倒是能与我旗鼓相当,对吗?”颜未淇笑,“这是事实,又何必不敢说呢。确实,此人有着无双的智计,不然也不会短短几年把他那个暗司弄得如此地步,且未引起大皇子轩辕慧及其他世家大族的注意。”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父亲与我也是低估了此人,才铸成大错。” “是属下疏忽。”颜九匍匐在地,确实,是他们疏忽了南边少数名族的异动。 “这不怪你,一开始便是我没重视的缘故。” “那大人准备如何对付他?” “既然那劳什子的疫症是他们带进来的,那让他跟着咱去灾疫的地方玩一玩呗,顺便去掉点恶心的爪子。”缓步踱步回去,“对了,找人进宫跟清极那小子说一声,别急着和静贵妃走的太近,报仇这事儿我盯着,到时候把自己折进去就不合算了。” “是。”紧跟男人的步伐,“大人,裘倾洛那里属下接下去该怎么做呢?” “等!” “等?” “裘倾洛心思如发,但轩辕沽可不是,这次静贵妃下蛊不成,必定狗急跳墙,啧,要弄倒这个三皇子,他母族的那块免死金牌才是关键,不然那群御史要叨叨几百年呢。”慢悠悠的踱步,“这外面传的机智过人的三皇子,要不是这裘倾洛,也就是个鲁莽的草包。” “大人,属下不……” “起风了,让清极那小子多穿些衣服,别染了病,耽误了行程。” “是。” 显然颜未淇不想再多谈此事,颜九便也乖乖闭口,既然主子已经有了计较,做下属的只要将事情做到最好就行,其他的,便也就不管了。 翌夜,一道黑影越过宫墙,闪入殷阕宫。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章 第五章 大琴朝 玄风二十二年夏初 新晋五皇子轩辕昊体恤兄长艰辛,替兄赴疫病之处,监督整治疫情之地,并立下军令状,不好不归,百姓敬仰,翘首以盼。 南磬郡所处南境边陲,丛林茂密,孤悬于其他郡城,疫情并未大规模蔓延,但南磬郡郡内,哀鸿遍野,尸首遍地,城门紧锁,俨然成了出不去的“死城”。 李清极一行人入了南磬郡便被所看景象之残震惊,死了的人不得入土为安,活着的如同行尸走肉,到处是烧尸体的恶臭。 “为什么不停下来救他们,他们等不了多久的。”马车里,少年焦急中带这愤怒,而面前的男人静默。 “……” “这些人显然病入肌理,必须给他们用药。” “给他们药就能治好?” “这……”一句话被堵得哑然,“不给,就是死。” “死的还少吗?”冷哼,没看李清极的脸,回头,挑开马车窗帘,看着外面哄抢食物的村民,不得不说,颜未淇也对这个惨像震惊,但更快的,趋于平静,甚至冷酷。“看看,这些人,如果不断了病情的根源,药吃光,或者说,药还没吃光,就死了。” “那也不可能见死不救吧。”扯开颜未淇,看窗外,正好一个年幼的孩童抬眼看着李清极,纯真,悲伤,无助席卷而来。 垂眸,冷漠,“来之前我已然派人来过,此疾年前便开始蔓延,但由于仅仅是牲畜感染,而且蔓延极少,并未引起注意。但入了春,气温回升,牲畜死亡突然加剧,人感染的也慢慢增多,才引起郡县注意,但为时已晚,等到物资药材运到,已经回天乏力了。” “……” “所以在朝廷没有任何旨意的情况下,郡县只能紧锁城门,不得染病百姓出去,但也有私下逃出的,才开始慢慢感染其他郡县,索性人员不多,疫情在控制范围内,但是这也就是时间的问题。” “你想说什么?”颤抖,李清极不怕颜未淇的狡诈威逼利诱,倒是怕了此人的冷漠淡然,因为直觉告诉他,这人越平淡,做出来的事情越恐怖。 “……”抬头,淡笑,“这事你就别管了,你只要记住,月末前,我们务必赶到这南磬郡水源尽头大沽河大沽山,不然这天气一热,疫情会进一步恶化,到时候才叫真的生灵涂炭。” “你想做什么?”逼问,莫名的恐慌。 “说了你别管。” “你必须告诉我,不然我死也不去,让你没办法回去面对颜老丞相!” 阴沉的看着少年,伸手,扣住清极的脖子,一时间,清极被男人突然的动作震惊的不敢做什么“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讨价还价,啊?”靠近,死死的压着少年,“有些事情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知道,那个皇位我颜氏一族根本没放在眼里,辅佐你可以,辅佐三皇子同样可以,你不过是最好把控的棋子,仅此而已。” “你!……”被抓的地方痛的植入心底,本能的双眼沁满泪水,可倔强如清极,忍着不落下。 虽然知道自己的存在有着利用,可是被男人直接明了的说明,一时间,羞恼委屈。 放手,不看垂头少年,深呼吸,似乎平复刚刚不可控的暴戾,“正如之前说的,我不会害你,但你必须听我的。” 倔强的回头,难受的摸着脖子,偷偷的擦了溢出眼眶的眼泪,不做声,默默的看着车外。李清极第一次感到无助,第一次真正体会到被一个无形的鸟笼紧紧束缚了自由本性,想要挣扎,却发现遍体鳞伤。 “还回得去吗?”低低的,似是呢喃。 “……” 听见了,但却不想回答。确实,让这么一个纯良少年卷入这血腥之地,颜未淇有推不掉的责任。但是,让大皇子,三皇子任何一个人上位,这江山,顷刻间便会易主,不为别的,就为这周边四大邻国的虎视眈眈,藩王割据,党派纷争。 头也不回的出了马车,留李清极一人独处,他需要冷静,需要知道自己的位置,这才是一个好的合作者应该有的思路。颜未淇要的不单单是个棋子,更要一个目的统一的战友。 “大人,人员已经安排好了,太医们会随大部队和五皇子殿下一起离开这里,直奔大沽山,剩下的死士会留下,处理村内的……” “怎么?” “真的一个都不留?”颜九低低的说,虽然做惯了杀人的事情,可是屠村,虽村里的人已经不过百人,但免不了心有忌惮,毕竟要杀的不是穷凶极恶的歹徒,而是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 “……”回头,看马车,像是能够看得见车里的少年,“不杀,只可能让情况更糟,这个罪名,我来背就行。” 这个村落是连接其他县城的必经之路,而且村里的人感染九成九,与其放任一个流动的传染源,还不如清空这一个地方,才可以争取更多的时间。 村落那一边,是南边最人口聚集的县城,后果,谁都无法承受。 “大人……”颜九从小就跟着颜未淇,了解男人的理智,但也了解他并非穷凶之人,事已至此,纯粹万不得已,如果事态扩大,遭殃的就是这个完全没有背景的五殿下,甚至已经满身疮痍的大琴。 “去吧,别留下什么痕迹,务必不留一个活口,所有尸体必须焚烧,处理干净后,带父亲手谕,调郡县卫兵入住,确保南境平安。” “是!” 当天晚上,五皇子一队人马匆匆离开。 然许是路途艰辛,李清极一入大沽村内,便高烧不退,引太医及颜未淇焦急万分。 “莫不是也染了病吧?”随从人心惶惶,毕竟,所到之处疫病恐怖,不怕,那是假的。 “不会,殿下喝的吃的都是从宫里带着的,一点都未马虎,舟车劳顿,毕竟年纪尚小,热度发出来,便也好了。”说话的不是别人,便是太医院元老刘云冒。此次平疫情,大皇子原是不想此人离京的,但迫于刘云冒以死相逼,便也只能妥协。说也奇怪,这刘云冒年轻的时候技艺高超,但也算是个温和柔顺之人。可近些年来,许是年纪上去了,性子越发乖僻起来,常常喝的烂醉如泥,也不喜与人结交,仁其皇帝念其乃一代医宗,倒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到了大皇子,更是怕背上嫌隙老臣之名,一再纵容容忍。 倒是这个五皇子,不知是什么原因入了老太医的眼,这一路精心照料,倒是比颜未淇还细心爱惜上几分,就连每夜入睡前老太医亲自热的羊乳,都是老太医亲自料理。 “那他何时会清醒?”颜未淇悄然无声的靠近,出声,倒吓了在场的所有人一跳。 “哼。”不知怎的,自从出了南郡村,老太医便没给颜未淇好脸色看过,今日李清极不知为了什么事情在颜未淇大帐外晕厥,更是惹得老头不快,当场就骂了颜家少主一头一脸。 但也奇怪,颜未淇倒是没跟老头对上,只是乖乖的受骂,着实惊了许多随从。“现在知道急了?他不像你,百毒不侵。”带着老人家的惋惜,语气虽然凶狠,但带着些许的温情。 “我知道,可不能妇人之仁!” “我管不了你,老头子我谁都管不了,也护不住,当年一样,现在也一样。”老头矮了颜未淇两个头,瘦瘦小小,佝偻着背,煨着炉子上的汤药,带着些许的惆怅。“我只求你别逼得太凶,孩子还小,别太早拉他下水。” “这条路他推辞不得。”沉默,“我会缓一缓的,但,面对现实不得不做。” “我知道,我知道!”默默的,看着炉火,瞳孔跳动,似是回忆肆虐,让人好不悲伤,“熔律,你还有一条路的。” “……” “当年你父亲没选,现在,你也不想选。” “……” 谁都没接下去,蒲扇煽动,瘦弱的背脊微微的僵直。 熔律来了又走,没有再说一个字,而老头看着熔律离开的背影,不免也叹息。熔律刚生出来便是老头一手照料,这孩子的心性,老头最是了解,而熔律的痛苦,老头也深感悲切。 身家大义,儿女情长,士族恩怨,丝丝绕绕千百年,如果有人可以将这根时间的丝线剪断,或许太多的故事会重写,太多注定的悲剧会不再发生。 摇头,走入清极的房内,房内一派淡雅,熔律对这个孩子是用心的,至少在生活上,熔律竭尽所能的给予孩子本心所需。 “小极儿,还记得刘丫丫不?”曾经湖边的小小宫殿中,一个淡然素雅的妃子,一个牙牙学语的稚儿,说不来“爷爷”二字,偏缠着医者老儿叫的欢。那时的妃子淡淡的笑着,稚儿无邪的蹦跳。 “丫丫没法子呀,你说你母亲会不会怪丫丫指鹿为马,虽那个不是好人,可小人却逍遥法外。”摸了摸老泪,“丫丫也是有家的人啊,丫丫也是没法子的事儿呀。”当年宜妃的死,谁是真凶?谁是替罪羔羊?孰是孰非,老头压在心里太久太久,“对不起,对不起啊。” 也许是熔律的果决残忍让老头翻出了曾经的愧疚,情绪不稳的情况下忏悔来的突然,挡也挡不住。 那日,原本少年一直昏迷不醒,颜未淇处理好事情,再次进帐查看一下少年的身体情况,对于少年虽然刻薄冷酷,但也做不到视若无睹。 本就一片和谐,可谁想李清极瞬间怒目圆睁,随即上手便是狠狠一巴掌,用尽了力气。 “啪!” 空气凝固,听见声音冲进屋内的人也不敢出声。 五指印痕红的扎眼,可以明显的看见男人牙根紧咬,要知道,自从懂事开始,还没有一个人敢对他动手。 “刽子手!”低低哑哑。 “哼!”不怒反笑,冷冷的看着面前因为气愤而面生红润的少年。 那天大帐内,颜九给他汇报屠村情况的时候,颜未淇察觉有人靠近的,不知为何,李清极一路的悲天悯人挑动了男人心底那一丝感性,对于纯白必污的阴暗。所以在颜九眼神询问之下默认了偷听,想借着这次机会折了少年的天真,也断送少年想飞上青天的奢望。 意料之内,少年从震惊中晕厥,刘太医知道后,也只是私下说了句,“怒极攻心。”四个字,透着对男人的指责,也透着身为长者的不赞同。 当年刘云冒没能劝动他父亲,现在,也无法撼动颜未淇的决定。 “你会得到报应的!”咬牙切齿,屠村,那个他经过的村庄,百余人,顷刻间化为乌有,仅仅是因为他们生了病,而朝廷,无法保证在盛夏之前给予有效的救治。 仅此而已,仅此而已! “这是唯一的选择。” “不是!”嘶声力竭,“你杀了他们,杀了!”狠狠的抓着男人的袖子,“连孩子都不放过,你凭什么,凭什么!” “……”冷冷的看着少年,伸手,将少年从床上拉起,引来周围一阵惊喘。 “熔律,你别犯浑!”刘太医急匆匆的叫嚷着,想从熔律手里抢过少年,但到底年过半百,只能焦急的拍打。 “不是要解释吗,那我就给你看看,你要的解释是什么!”阴测测沉沉的说着,如鹰爪般半拖半拉的往门外走,也不顾少年体弱会不会受冷,多日来的焦虑担心,换来的是狠狠一巴掌,能够理解少年的震怒,但是不能原谅如此指责。颜熔律本来就不是什么善男性女,在他脑子里只有成王败寇弱肉强食的理念,更何况百年颜氏辉煌也造就了此人狂傲无双的的个性。儒雅在外,暴虐之内,远不及细密之智来的可怕。 山崖峭壁之上,向上是密林密布,向下是湍流长川,地处南境,风中弥漫着瘴气闷热,“李清极,我今天就要下令把这长川堵上!”峭壁与合川,形成葫芦型的地势,“瘟疫三个月内不除,我便下令开凿挖渠,断了这河川主脉原来走势。”言下之意,就是断了这河川流域一干人的生活之源。来这南境之前,各个村落位置大家了然于心,这条河川不是大型县城的水源,但也养活了十几个小村落,千百人口。 泪水流出,不是当时与师兄离别的嚎啕大哭,而是悲戚的悲伤。水流乃瘟疫蔓延的刽子手,要短时间断了蔓延的病症,封境,断流,确实是首选,可这手段,是要多狠毒。 “你的仁慈会害死更多的人!” “我要救他们!”愤怒,带着两行清泪, “这终将是我的臣民,我不救他们,谁救?” “……”带着微微的怔愣,随后,李清极看不见的地方,微微的勾起了唇角。 不甘,悲伤,更多的是无能为力的愤怒,“既然你哟我和你统一战线,至少要给我看到你的诚意吧。”回头,对上男人的刚毅双眸。 淡笑,“我可以给你两个月,但如果……” “好!”打断男人的话,回头,再不看男人,“颜熔律,你真不怕天谴吗?” “……”皱眉,并无多言。 一把利刃,瞬间辟出了一条谁都无法逾越的鸿沟。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章 第六章 大沽山,大沽村 大琴南境最南面最大的村落,西连西晋晋洛山脉,南连南齐的南云沼泽湿地,东通东苍的东海流域,虽说是村落,可繁华程度不比县城来的小,其乃连接各国之间的必经之路之一。 正可谓看见世间百物,只需逛一逛这大沽村即可。林间奇兽,山间珍药,水中河鱼鲜,应有尽有。虽长年受瘴气虫害侵扰,不宜农耕细作。无奈背靠大沽河,此处唯一拥有丰沛水源的地方,村民为求生存做起了贸易买卖,更得益于山高皇帝远,税负管辖远没有南磬大城市来的严苛,倒也形成了商贸发达的边境村落,更加上森林另一头虽不相邻但常年抢掠的窨卑皇族被镇压,更是一时间辉煌鼎沸,人口一时过了千人之多。 “大人,大沽湖周围已经清扫完毕,寸草不生,人畜全无。”站在大沽村村中心的高台之上,此处原是贸易拍卖的地方。 “村里还有多少人?”面上带的是艾草熏过的面纱,俯瞰大沽村,仅仅几个月的时间,一派萧条。 刚入村的时候,更是惨不忍睹,人畜尸首遍地,又地处南方,空气中都充斥着腐臭。索性刘太医早有准备,立刻动员随行一干人焚烧艾草,处理尸体,清扫环境。 “重度的三十二人,轻度的三百余人。”由于疫情发展蔓延的异常恐怖,这些留下的,往往是被抛弃,让他们自身自灭的存在,大多还是妇女孩子,着实让人悲伤,“如果不医治,少的也就这几天的事情,多的也过不了六月。” “……”皱眉,其实最快最根本的解决方法就是如之前的处理方法一样,疫情,谁都无法判断后果,只有在最短时间解决,才会不承担惨重的后果。前朝历史就有血迹斑斑的教训,帝王的仁慈,造成了帝国半数以上的人灭亡,死的更多,伤的更深。更何况目前只是发展到一些边陲小境,虽然引得重灾,可范围还在控制。 “那小子呢?” “这……”颜九头痛的瞄了一眼颜熔律,这一对冤家,自从上次爆发后,看似一切正常,可谁都能看出来,彼此憋了一口气在。 小的一门心思和刘太医呆在一块研究治疗疫症的方法,废寝忘食的样子,没几天就生生的瘦了一圈肉。眼前的这个大的也不省油,不知道什么原因倒是纵着小的“仁慈”,眼看天气越来越热,这里的情况越来越糟,不久前还得报,大沽村下游的几个村落疫情也开始严重,已经死了不少人了。 “大人,真没别的办法了吗?既然咱知道是窨卑那些劳什子的东西弄来的,总有解决的方法呗,不然,弄个空了一半的国家也没用啊,三皇子不会这么傻吧。” “哼!”冷笑,“那个草包才想不到那么多呢,他舒舒服服的做了皇帝,管这些百姓死活呢,不过,这窨卑会不会真的奉他为皇,倒也不知道呢。” “你是说……” “啧啧,小九呀,你还嫩呢!”带着一点痞子的味道。 “大人……” “看着生灵涂炭,还笑得出来的人心肝都到哪里去了!”虽说平日里颜未淇和李清极两个人谁都不搭理谁,可就是见不得对方开心,特别是小家伙,一看颜未淇带着点微笑,就想方设法让对方勃然大怒,再不济也要让对方胸闷一阵子。 “妇人之仁!” “刽子手!” “哼!” 水火不容。 冷冷的白了眼前男人和下属一眼,李清极拿着药材就走,“狼狈为奸!咳咳……” “!” “你干嘛?”右手瞬间被颜未淇牢牢抓住。 “你的胸口怎么青了?”居高临下,透过李清极的衣领可以看见,白皙的胸口上,赫然几块青色,不似碰伤淤青,倒像是……,“你在咳嗽!” “……”倔强的回头,面上是熏了艾叶的面纱。 “几天了?” “不用你管!” “哼,如若你不是轩辕昊,我必不多说一声。”冷笑,强行拉着少年,“刘太医!”面无表情的看着后面匆匆赶来的刘太医,“刚刚染上,可有办法?” “是老朽疏忽,是老朽疏忽。”刘太医一脸痛不欲生。 确实,千防万防,却防不住人心的贪婪。 李清极随行的一个小厮原本本分分的跟着服侍,奈何见着死人身上的财物,便动了贼心。不想一件不起眼的簪子,倒成了阎王的催命符。 几天前小厮便出了疫症的症状,李清极是第一个发现的,虽及时给了药草服下,奈何这病来的凶猛,没几日便去了,而小厮去的时日李清极正好在野地补给药材,所有人都以为他没接触过有病的小厮,便也没多想。 李清极其实在疫症症状一出现的时候便发现异样了,但来的队伍里虽医者不少,奈何病人太多,所有人都忙的只睡一两个时辰,且特效的方子还没制出来,清极放不下也不敢放。那一刻,小小少年散发的,是一个悲天悯人的医者的光芒。 自淸极住处出来。熔律便独自一人坐于一处一语不发,赤红的眼睛,牙关紧咬,一个姿势维持了几个时辰。 纵然过了饭点,纵然外面已经漆黑,无一人敢入了房门打扰男人。 “主子这次怕是不好过了。”颜九在外面和隐在暗处的颜八小声的嘀咕,“你说那位少爷心咋就那么大呢。”颜九自小养在暗影颜大身边,倒也奇怪,颜大喜欢八卦,颜九就爱叨叨,“主子这骇人的样子我那么多年听说的加看到的统共才两次,哦哟,吓死人了。”杀人都不眨眼的颜九,此时一副胆小的样子,倒也贱贱的傻气。 “?” “颜大那个八卦男说的,第一次还是主子五岁被撸救回来,还有一次便是前几年与老丞相大闹的那次,之前的我是没看见,后面的那次第二日咱暗影便归主子管了,五岁那年颜大还记得,估计也是吓人的厉害,啧啧啧……” “……”颜八入暗影才几年,对于原来的事儿不太了解,况且颜八自来的职责便是在外安置,对于颜式尊馨郡内的消息自然比常在主子面前走动的颜九来的少,更何况他不太多嘴,也少有八卦。 “哎哟哟,这可如何是好哟,万一那位小少爷死在这里,咱主子不就前功尽弃了,哎哟哎哟,那就心情不好啦,心情不好就要拿我们出气,哎哟哎哟……”颜九也不管旁边闷葫芦的存在,自己在大门外嘀嘀咕咕个没完,没事儿的时候还用小树枝划拉划拉。“前几日老十二好像端了个私盐的档口,啧啧啧,不知道主子又要干嘛,哎,好威风呀……” “颜九!” 颜熔律深深地吸了口气,转转僵硬的脖子,回神的时候,耳聪目明便听见颜九的嘀咕,忍了一时,没想到后面嘀嘀咕咕的没完没了。 “?!”颜九瞬间皮都绷紧了,回头,就看见颜八啥都没说,投来一副我啥都没听见的表情,片刻便隐入黑暗,“主子,饿了吧,我去给您拿饭。” “进来!” 颜九悲催的推门而入,便看见熔律的眸子赤红已退,脸色也恢复了如常一般,颜九确认,自家主子调节好了。 “皮痒了是吗?”抬眼,看着一脸委屈的颜九。颜九自小跟着他,虽然平时有点不着调,但是办事利索,从不拖泥带水,“人如何了?” “刘太医看着,虽还未到骨髓,但看病情也有几日了,太医说,索性期间小少爷倒也自己配了些药吃,虽不能根治,却也控制的不错。”垂眉,其实颜九对于李清极的所作所为也是不解的,他们这样的人生,虽然不能说穷凶极恶,但这种如同傻子一样的悲天悯人,颜九从心底些许抵触的,补了一句,“这不是傻子嘛!”瞄了一眼自家主子,被一双鹰眸吓得一哆嗦。 “影尊呢?”沉静,从暴怒到如今的沉着,颜熔律已经恢复了冷静,其实李清极染病到现在,没有看见影尊便是蹊跷了。 “刚刚收到颜四回报,说昨日看见尊上带着个书生往这赶。”颜九手握丝绢,暗影十二人,除几个跟着主子的,其余人都在各地隐匿,范围之广,远比帝王眼线细致,且自有一套信息收集系统。 “李木修。”细不可及的叹了口气,这场疫情状况透着蹊跷,与当年祖皇帝在位的时候爆发的肺疫类似。当年的疫情并没有得到很好的控制,一年之间,大琴王朝近一半的百姓遭难,这也让大琴在后面的近百年元气不负,再无当年辉煌。 李老瓜儿乃当年神医一脉传人,而神医李家的开始,便是医治当年大琴肺疫开始。只是神医传到李老瓜儿这一辈已经人才凋零,再加上老头子性格乖张,年轻时便散尽家财,独居一方,且透着说不出的神秘,直到见到了李清极。老头儿当年也算过得安逸,只是是生是死自他前些年不告而别开始便无人知晓了。 自疫情消息传出,熔律便派了人手四处寻找李老瓜儿的踪迹,想着能够在合理的时间控制疫情。 “影尊那小子什么时候出发的?”没回头,细细的摸索着身边的长剑,不得不说,颜熔律心里有着不明所以的暗火浮动。 “大约五日前走的。”影尊的行动根本不是一个暗影可以控制的,至于怎么行动,什么时候动什么,不是生死攸关的事儿,自然也不用禀报熔律。 “大概,大概老大的脚程是最快的吧。”颜九摸摸鼻子,跟了主子那么多年,自然能感觉到主子心里的疙瘩。五天前出发,估计那些日子影尊已经发现了不对劲儿,但他谁都没说,便去把现在最有可能治疗这病的人拉来。 五日,从大琴最南面赶往大琴北面,现得知已经往回赶,想必不出六日便可回来。十日内来回,确实,也非颜九这个能力可以办到。 只是,知情不报,善做主张,甚至纵容那个傻子做傻事! “你想干嘛……”男人细眯着眼睛,眼中不可细查的带了些许的不一样的感觉,“颜九,你……” “刺客!” 原本平静的院子瞬间刀剑相交响亮,颜九,熔律及已经隐在暗处的颜八步调一致的往李清极的院子冲。 “主子,人不少!要活的还是死的?”活的要审,死的则无需知道是谁,杀鸡儆猴。 “活的!”看着对方似乎有备而来,人自然不少,还有一定的阵势,能在南境集齐如此多的人马,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唯一的可能,那就是这里有“窝”。“往崖边逼!” “是!” 几条黑影从暗处窜了出去,虽然李清极身边有人守着,只是没有熔律和影尊的命令,哪怕庄子里死绝了,暗影也不会随意出动的。 熔律也没想太多,迅速往李清极的房间冲,只是心中诡异的感觉挥之不去。 跟了一路,为什么此时此刻出来刺杀? “主子,他们在抢人!”颜九不知从哪里冲回来,身上带着血污。 狠狠的宰了身边冲过来的贼人,可以看出非中原人的打扮,脸上诡异的图腾图案,熔律冷静的环顾四周,借着火光,“窨卑族!” “啊,放开我!”还没等颜熔律回过神,就听见房间里面李清极的叫声。 一脚踹开大门,就看见一个彪形大汉禁锢着少年从窗口一跃而出。 “李清极!” 颜熔律这辈子做的最冲动的一件事情,可能就是此时此刻没有通知任何侍卫,便本能的随着壮汉冲出去。 深夜,李清极被刘太医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灌下苦药,在床上昏昏欲睡。倒也不是少年心大,最多只是习惯了。染病的第一天少年便后悔轻易接触小厮了,他不是傻子,他知道自己这条命的价值,没有说,是因为李清极知道,刘太医的医术,并不能根治疫情。 说与不说,结果可能一样。 被壮汉牢牢地禁锢在腰侧,如同钳子一般的臂弯勒的少年眼前阵阵发黑,耳鸣的让少年以为自己快死了,只是一声怒吼般叫着自己名字的声音刺透了一切般冲入李清极的脑子里。 忍者剧痛,缓缓地的尽量幅度小的挪动过身子。 “老舍子的,莫动!”一口不似中原的汉语叫着,壮汉虽然一路狂奔,但能感觉到李清极的细小动作,顺势,将李清极在臂弯中提了提。 “……”李清极能够感觉到腰要被勒断了,只是因为壮汉的动作,李清极一条手臂得以活动。忍者眼前阵阵发黑的窒息感,李清极摸到了腰间平时束发用的簪子。 “!”正当李清极发狠的要扎壮汉的时候,一柄长剑直入面前,瞬间,壮汉吃痛的放开怀里的少年,顺势,李清极被一个有力的手接住。 “没事吧?“ “……“愣愣的看着高出自己一个头的颜熔律,此时的男人没有平时的从容镇静,倒有着少有的狼狈。 “主子,小心!” 谁都没有反应,瞬间,从旁边树林中,飞射出无数暗器,根根闪着杀意的银光。 刀光剑影,颜熔律护着李清极奋力挥舞着长剑,扫下一批批的弓箭,庄子里的刺客眼见壮汉得手,似乎事先安排好的,迅速撤离。身经百战的侍卫头子第一时间看出了蹊跷,立刻调整人马尾随刺客撤离的方向跟去,只是毕竟习惯了北方平原的战斗,在这密林里东走西藏的行径,人再多,速度也是要了命的缺点。 “主子,你带着殿下撤,我和老八断后!”颜九褪去了平时的戏谑,谁都知道,这是背水一战,也可能是自己和主子最后的一次合作。 暗影,早把命卖给了颜家。 颜八也不再隐在暗处,人高马大的汉子挥舞着长刀,替主子裆下层层暗器。 “裘倾洛,我知你在,是条好汉便出来!”颜熔律从不是拖泥带水的人,既然中了圈套,那便承认,接着便是如何创造机会脱险。 照颜八,和颜九的功力,档片刻可以,只是,现在在他们掩护下拖着李清极撤了,颜熔律也无万全把握可以躲到援兵赶到。 因为刚刚的吩咐,侍卫头子仗着人多势众,再周全的部署,裘倾洛的人马也只能被逼到悬崖一边。只能庆幸当时为了防暗杀刺客,颜熔律将休息的宅子选在了崖边,既安全又方便李清极“圣母”要采集崖边草药。 “我为何要出来,本司身弱不似颜公子如此健壮善武,若是不测,岂不因一时之快毁了整盘赢面!”一个细弱的声音从刀剑厮杀中隐隐传出,不似汉人口音,倒有着南方异族的口音转折。 “赢面?哼,你的赢面在于我需护五皇子周全。”扶着李清极,挥去直面而来的暗器,确实,如果无需护李清极的安全,照颜八颜九的武功再加上熔律本身功夫不低的状态,活着等待援兵,绝对百分百的把握。 “莫要陈口舌之快了,这里有我窨卑数百人的暗器部署,用几句话来拖时间,这也未免太低估我大窨卑的暗器了。”随着裘倾洛的低笑,又一轮的暗器如雨一般的飞来。 熔律,颜八,颜九如三足鼎立般背靠着背抵挡暗器,李清极被三人护在中间。 第一次面对如此凶狠的局面,第一次近距离的面临死亡,第一次……一切太过于突如其来,一切太过于震撼。 我不想死! 原来自己不似想象中那么不惧死亡。染病不怕,是因为未到绝境,而此时此刻,似乎下一刻,便会死在这漆黑的林子里。 双手死死的抓住颜熔律的衣摆,不敢放,一刻都不敢。 “!” 眼看着一支长刺刺入颜八下腹,另一支下一刻刺入熔律的肩头。 “你要什么?”颜熔律再次大声开口,一把拉住李清极,低头和颜九颜八密语,[往崖边撤]万丈悬崖,至少没有伏兵,仅一面的防御,要比现在腹背受敌好。 “果然是颜家公子,说说吧,你能给我什么?”裘倾洛开口,暗器瞬间停了,“不过只给你三句话的时间哦,颜公子,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裘倾洛不傻,反而比任何人聪明细致刁钻。 “你一路跟着,不进攻,不偷袭,你要的不是五殿下!”忍着肩伤,缓缓地调整姿势,颜八颜九默契的配合,扯开李清极痉挛拉着自己的手,颜九迅速抓住清极。此时此刻,颜九是最有战斗力的人。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摸上了李清极手上的发钗。 “不错,五皇子对你们颜式来说有价值,与我,如同废物。”似乎能听见裘倾洛话中的笑意,“一句了,还有两句,颜公子,其实不用说太多废话,你是聪明人,不是吗!” 确实,如果不是李清极背后的颜式,李清极本身实力的存在,根本不会入了裘倾洛的眼。 此时此刻,熔律闭着眼睛,细细的听着声音的方向,颜九则默契的紧随熔律动作。 “看样子是关于三皇子的盐袋子的事儿,事关你窨卑一族的兴亡,裘司主,还没诚意啊!”熔律开口,手上的发钗隐隐过着功力,一边,是颜九的助力。 “第二句话了!”裘倾洛根本不理熔律的挑衅,他不怕颜熔律不给他想要的,颜式虽然希望轩辕昊当皇帝,可在裘倾洛看来,熔律不会笨的为了这人去死。 “你要的在这!” “!” “颜九!!” 风驰电掣,颜熔律从袖子内扯出一本似是书册的东西。 此物本来便是他们的目的,此刻一下出现,裘倾洛本能的探出身子走了两步,刹那间,熔律借着颜九二合一的功力,发钗凌空飞出,直直的朝裘倾洛的方向飞去。 “司主!” 裘疾迅速的施力阻截飞驰而来的“暗器”,只是太过于突然,发钗堪堪的些许变了方向,擦着裘倾洛眼角而过,瞬间,男人右眼蒙上了一层血腥。 “啊!”细细的一叫,随即,“追,一个都不许放过,快!”发钗飞出的一瞬间,裘倾洛便反映出熔律的目的,不能让他们退到悬崖,那么他们还有一线生机。 “司主,你的眼睛!”裘疾一把扶住男人纤弱的身子,剧痛让男人微微的颤抖。 “别管我,追!” “可……” “我死不了!”裘倾洛推开男人的手,那么久的部署,不能毁在一个蠢货留下的账本上。 “……” 裘疾发力皱眉,最后依旧随着部署紧追而去。 鲜血顺着指缝而流出,身边是迅速接替裘疾位置的下人,唇边,是渐渐上翘诡异妖娆的笑,“颜熔律,有你,我大窨卑如何能高枕无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章 第七章 西馨郡 位处大琴西北一方,日夜温差巨大,西邻大晋,北靠蝲蛄山脉,一年两季,风季与非风季。 风大,地碱,造就了大量的盐水湖的分布,也形成了西馨郡以制盐,采盐,运盐为主的百姓生态。 大琴自开国以来,对于盐政的管辖是历朝历代最为严苛的,对于盐引的管制,下至制盐盐户,上至朝廷盐官,都是一一登记,步步严防,就怕哪个环节纰漏,造就了前朝因盐引起的百姓叛乱,颠覆朝廷的历史重现,这也是当初开国时,大琴轩辕与颜氏一个在朝一个在民的原因之一。 可千防万防,防不住人心贪婪。 大琴开国之初,皇帝勤政爱民,颜氏一心调控民情,百姓安居乐业各司其职,盐课也因为一切百废待兴一心为国的状态,私盐几近杜绝。 奈何花无百日红,颜氏一族与轩辕一族的嫌隙渐大,民间一方大商第一时间能感觉到这其中的微妙变化,只是朝廷无进一步管控,大家也就偷鸡摸狗的私下小批量的运作,造就了一批富甲一方但低调的盐户大家。 情况极具恶劣是在祖皇帝在位时发生的,颜氏那一代出了个举世闻名的三不管族长——颜远,不管天,不管地,不管皇帝老儿皇帝位。 这个有着世代监督协调民情的一个环节停摆,犹如坐在皇帝位置上的皇帝几十年瞎了双眼一般。再加上当年半年内夺了大琴近一半百姓性命的肺疫肆虐,几代积累的银子财富短短半年间,蒸发的几近殆尽。 什么财最好发?国难财! 几大盐商看准了大琴的劫难,已经不满足每年少交几十万量的盐税钱,大动作频频。私盐猖獗,官盐量少,价格哄抬,劳动力不够导致边境奴隶倒卖加剧,采盐又导致奴隶眼疾眼瞎的病症肆虐,流民,孤儿在西馨郡比比皆是。近百年间,连西馨郡三岁娃儿都知道,有钱能使鬼推磨,有盐能使磨推鬼。 索性当年祖皇帝死得早,即位的武皇帝力挽狂澜,引颜氏入朝,短短几年内开了皇权的“眼睛”,镇压与安抚的棒子一竿子插到百姓富商之中,安了国民民心。 不过西馨郡近百年的盐商猖狂已经形成洪荒之力,武皇帝与后来几代皇帝也没连根拔起,但好在后面的几代皇帝与颜氏的新关系还在蜜月期,调控,监视,镇压,安抚,玩的还算默契,也让盐商得到了很好地控制。 直到当今圣上即位,几十年的时间,盐税收入却一而再再而三的下降,只是玄风帝处处对于盐商透着诡异的放任的感觉,要镇压,却从不动武,甚至一度让颜氏一族暗影撤出西馨郡,这也导致了当代盐商进一步猖獗,倒有垄断之趋势,所幸,盐商也非一族控制,西馨郡郡内最大的两大盐商,陈家与魏家还能互相牵制一二。 “晏大人光临,有何贵干?”粗矿的身形,壮硕的肌肉隐藏在上好的断面下面,络腮胡,张扬的显示出主人的个性。 此人便是现在魏家当家,魏兆。 而缓缓跨入的青年,便是西馨郡郡守晏世洱,晏大人。 面带微笑,一副沐浴春风的模样“怎么,魏老哥,不欢迎本官,莫不是又做了啥子见不得人的事儿啊。”周正的官服,说笑间透着难得的亲密。 “去你奶奶的呸,我那点见不得人的东西,早被你拿去买酒喝了,哪来的啥玩意儿啊。”大汉口糙声大的叫嚣着,大步跨到白面书生晏大人面前,一把拉住便往里边走,“小晏大人啊,来的正好,走走走,喝酒去,前几日有人送了几只野味,现在正好腌的入味,烤着吃喷香好味啊。”拉着走了一半,突然停了一停,“要不要叫几个姑娘来给晏大人去去火?” “滚!” “哈哈哈哈……”大汉张狂的大笑着,拉着白面郡守就走,晏世洱白净的脸上透着淡淡的红晕,也随着壮汉而去。路过的下人也是掩嘴而笑的退下,倒也不稀奇这两人的相处模式,足见已经见怪不怪了。 大步流星的走到府邸的后院,西馨郡到底是偏居一隅的西北方小郡,天气地理也弄不出江南园林的风雅,几棵树,几座假山,一条小溪,一个凉亭,倒也简单简单朴素透着北方汉子们的实在。 炉子上的肉已经烤了一忽儿,从进院门便能闻到肉香味儿,“鹿肉?” “哟,这狗鼻子灵的。”大汉一脸宠溺的瞥了一眼身边比自己足足小了两圈的小晏大人,“怎么样,这可燥得很啊,我有你嫂子,你咋办?” “……”白了一眼大汉,晏世洱狠狠的一脚踏在魏兆脚上,还用力撵了撵,“魏大人的私房钱是太多了,要本官查查那东码头的货是吗?” “噢哟,我的好弟弟哟,你就放了老哥哥我的私房钱啊,你家嫂子查的严,可别再抖搂出去啊。”魏兆一副伏低做小的模样,畏畏缩缩的好不可怜,还作势卑躬屈膝的扶着晏大人去烤肉的地方,“我的小晏大人您坐着,小的服侍您。” “那还差不多,哼,不懂规矩的魏大头。”晏世洱也不客气,大咧咧的坐在凉亭边,自己甄上一杯小酒,眯着眼睛看着大汉忙东忙西的烤肉,亭子里,再无第三人,晏世洱来魏家的规矩。 “你可别喝多啊,不然隔天又头痛。”魏兆头也不回的说着,这晏世洱别看一副文文弱弱的白面书生的样子,平时没啥爱好就爱喝点小酒,只是这酒品是真的一点点都不好。别看现在斯斯文文,说话也小声小气的,喝大了又哭又笑还喜欢爬树精神的不得了,可到了第二日,便只能躺在床上哼哼,酒后头痛比一般人厉害得多。 “……”白了一眼魏兆,晏世洱没搭腔。 “说真格儿的,酒都给你藏着,别喝多,要喝随时来哥哥这里喝。”魏兆拿了块肉到亭子里用刀割开,自己也坐下,倒不是他小气非要晏世洱到他这里要着喝,只是晏世洱对酒这玩意儿太执迷,要让他知道自己家里有好酒,没几天可以把几坛子都干了,不带一点犹豫的,“再说,你不是想去看看陈家运盐的暗道嘛。” 晏世洱原本一脸慵懒的享受着美酒的陶醉,听见魏兆的话,瞬间来了精神,“怎么,能去了?” “能是能,但你可保证,不轻举妄动。”魏兆粗糙的脸上露出些微宠溺的感觉,“陈家可不是像齐家和张家那一些傻缺,三吓两吓便会乖乖投靠了朝廷的,那是百年的大族。” “百年大族便胡作非为?” “那也要循序渐进啊,小晏兄弟啊,你才几年啊,太急了。”魏兆无奈,这晏世洱啥都好,聪明绝顶,就是性子太过跳脱难捉摸。 六年前科考,以十七的年龄夺得状元,堪称世间罕见的少年状元郎。当今皇帝当年是对这个少年状元郎稀罕的不得了,原本已经下旨赐官进爵,想着后面把自己宝贝女儿嫁给这个少年郎的,可没想到少年没等皇帝的旨意,便自请去这对于盐商来说富得流油对于朝廷命官来说犹如阎王殿的西馨郡。无奈皇帝老儿拗不过小小状元郎的请求,眼一闭脚一跺赐了西馨郡郡守的位置,巧的是当时前西馨郡郡守不忍压力死在了任上,不然还真空不出个位置给这晏世洱坐。 “是啊,百年大族,这根可扎的深着呢,都到皇城根底下了吧。”懒懒的,瞥了一眼魏兆。 “别看我,我可不是那陈老三,慧殿下来找我,几年来统共那三次,不是都被你拦着了嘛,你看看,我老魏家现在在这西馨郡只能算得上二流盐商咯。”虽说着丧气话,魏兆的脸上丝毫没显出什么不开心来,倒有着调笑的意味。 “切,不知好人心。” “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的小晏大人哟。”魏兆笑呵呵的做鞠。确实如果没有晏世洱,魏兆坐不上魏家家主的位置,就连魏家,也未必有如今的安稳。 “谁是你的,切……。” 话说这西馨郡原本就有,魏,陈,刘三大家族,百年基业,官的,私的,多多少少都有沾染,不能说谁家比谁家干净。 只是近几十年,玄风帝对西馨郡的宽容让这些个原本就不安生的家族野心瞬间扩大,再加上皇子间的内斗,更加助长了这些家族的风气。 头一个昏了头的便是刘家,贸贸然的便扬言要支持当年早死的四皇子当太子。当年四皇子确实是皇帝老儿的心头好,可哪个皇帝喜欢自己活着的时候有商贾大族明目张胆的支持自己儿子。没过几年,一场震惊大琴的灭门惨案就被推上了皇帝老儿的桌案前,据调查是说仇杀,可一夜之间,一家子上上下下加上下人二百多个人,没有留一个活口,让这些嚣张过头的盐商瞬间没了声势,各个噤若寒蝉。毕竟,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脚的,哪个家族没背过人命,有过仇家的。 原本鼎力而为的三大家族瞬间失了平衡,有个眼睛的家族势必要抢了那些个空出来的利益,当年还排不上名的齐家和张家就是从这时候起来的,还有那个原本隐隐落在三大家最后的陈家。 当时不知道陈家发生了什么,老大的三个儿子都克死异乡,三次中风后就被弟弟陈家老三拿了族长的位置。陈家老三也不知道得了什么疯魔,原本外人看来老实巴交的,居然有恃无恐的做着私盐的买卖,甚至抢占河道,盐田,倒卖奴隶,坏事一件接着一件。不过这事儿也蹊跷,哪怕接二连三的发生命案,陈家也不见任何收敛,朝廷也不见怪罪,甚至去年还迎来皇家的赏赐,让人隐隐觉得陈家背后一个巨大五形的黑手在操控这一切。 至于魏家,原本也会像陈家一样,随着刘家的倒台抢占好处,可偏偏那个时候,魏家族长,魏兆的奶奶过世,他那个怕老婆的爷爷随即取了个比魏兆大不了几岁的填房,若是那娇媚的填房安分守己还好,可偏偏这个填房自己还带了儿子进了魏家,魏兆就这么得了个便宜叔叔。 若说这个便宜叔叔原本没什么好怕的,可魏兆的老爹老娘在魏兆出生的时候便过世了,魏兆自小被乳母带大,而且性子大大咧咧,整天和下人厮混,到野外打猎耍玩,对本家生意也不感兴趣,甚是不得老爷子的喜欢,可无奈魏家就这么个嫡子嫡孙。 没有备选自然得过且过,可抵不过有人存心讨老头欢心,这便宜叔叔长得本就白净,处处给上了年纪的老爷子面子,马屁拍的老爷子洪光焕发,再加上自己老娘枕头风吹得欢,这魏家俨然成了这母子两的天下,这魏家老爷甚至对外都说这个便宜儿子是自己的私生子,他要把家当传给他们,魏兆玩物丧志,家门不幸。 当时的魏兆不过十八少年,可想而知他的处境,而且魏兆除了他短命的娘留下的一些嫁妆田租,便没了其他的收入,随性这人性子也洒脱,除了吃的穿的差一些,也无所谓什么家业。 直到十年前,魏老爷子一病不起,人之将死,也没了风花雪月,倒想起了不管不顾多年的孙子来,便差人叫魏兆去,可这不叫还好,一叫,那丧心病狂的两母子可起了阴毒心思。 这母子两不知从哪里得了个迷药,吃下去的人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可整日疯疯癫癫,别说管理生意了,即便是爹娘站在面前也不认识。这母子也是聪明人,不敢一刀杀了魏兆引起族里人的注意,就把魏兆关在柴房,一关就是三年。而魏家就这么着,便落入了这母子两的手上。 正所谓无巧不成书,当年小晏大人上任,几大家族的盐商都没给他这个小白脸没背景的状元郎郡守面子,别说上任的时候没拜贺一声,都上任三个月了也不见人来交接盐引的事,气的少年在衙门里跺脚撒泼,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喘粗气。 也不知是谁八卦,把魏家的一堆老账给晏世洱说了一通,少年本能的觉得这个魏兆疯病来的蹊跷,也就少年年轻冲动,当即晚上就带着心腹小厮爬了魏家的墙,见到了当时满脸污垢,一身臭气的魏兆。也好歹皇天不负苦心人,晏世洱到底是救了魏兆,等帮着魏兆拿下了魏家族长的位置,也就间接的得了魏家一族的支持,至此也算是在西馨郡站稳了脚跟,至于那两个狠毒的母子,魏兆也没心思要杀要剐,将人扔进大牢,眼不见为净。 十几年的家族纠纷,隐隐的,魏家在西馨郡老大的位置也拱手让给了那个锋芒毕露的陈家,魏兆生性洒脱,也无所谓,就想着早些生儿子养儿子,让儿子继承家业,自个儿就能解放了,这让小晏大人听着白眼翻不断,直骂此人“没出息”。可这魏兆对着小晏大人的白眼也是赖皮耍赖堵回去,“我现今儿啊,就想帮着我小晏大人整治整治这乱七八糟的盐课呢。” “小晏,上次那个本子你送哪儿了?”魏兆五大三粗的凑在晏世洱面前,一副八卦的样子。要说做事儿,魏兆确实给晏世洱做了很多,可晏世洱拿了那些证据,账本啥的做了什么,魏兆是一概不知,本以为没几年陈家会倒台,可都五六年了,陈家还是那个陈家。 “走开走开,你胡渣子都碰到我了。”晏世洱回避魏兆的眼睛,很多事情晏世洱不想让魏兆掺和进来。 “不想说就甭说了,记着哈,大哥我这里,可都给你敞开这大门,随时可以来哈。” “……”晏世洱伏在石桌上,没回应魏兆出神,手上的酒杯细细摸索。 魏兆性子是洒脱不羁,可不是傻子,当年不过是那母子借着他生病才得了手。晏世洱对西馨郡的盐课,有着非比寻常的执着,如果说单单整治盐课,也不用如此激进,毕竟,皇帝不急,急死这个小晏大人也是没用的。 “哥,我要动一动了。” “啥?啥子动一动,啥……”魏兆愣愣的嚷着,瞬间想到了什么,呐呐的开不了口,“去哪儿?” “……” 晏世洱没说,只是,那本帐子一交上去,这西馨郡到了要变天的时候了,而做为暗影颜十二的任务也算是结束了。 “若我不能全身而退当如何?” “大哥陪你!” “你儿子还没生呢!” “不急不急,晚上就去生,你嫂子身子好着呢,你可比不上。” “滚!” “哈哈哈哈……”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章 第八章 如果说李清极这辈子最愧对的人,此时此刻那便是现在眼前的这个为他头破血流昏迷不醒的男人,颜熔律。 昨夜是他这辈子最为惊心动魄生死一线的一夜,当时四人已经来到悬崖旁边,抵挡着裘倾洛的几波攻势,熔律也和裘倾洛周旋了几个来回,眼看着侍卫已经开始上山,他们也能解得重围。 没想到的是,裘倾洛在撤退前,居然放出一批猛犬,直直的往四人的崖边发狂。人好防,狗难档。 即便救援近在咫尺,手无缚鸡之力的李清极依然是这四人中最为拖后腿的存在,直到最后,李清极为了躲一只狗的撕咬,脚一滑,人直直的从崖边飞出. 那一瞬间,李清极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脑中一片空白,只留下还在崖边厮打的三人,还有最后那一瞬与颜熔律似乎相交的一眼。 李清极记得他笑了,笑这个男人的好事要失败了。 为什么? 因为他轩辕昊快死了! 下一刻,似乎是瞬间,颜熔律贴近他眼前,一拉,一扯,然后是瞬间骤升的热度,这是他自从母亲离开后从没感觉到的炙热,烫人,烫的他浑身燃烧。 “我是见了鬼了!” 在那个怀抱,李清极还能听见男人随他一起往下坠的时候闷闷呢喃的声音。 是啊,见了鬼了,对着这个没心没肺的小子,居然陪着这人落入这万丈悬崖,必死境地! 颜熔律凭着一身的武功,借着悬崖边茂密的树枝,藤蔓,一路抓,一路落,一路护着,一路借力,直到最后撞在石壁的一角,熔律力竭不支,才松开了李清极。两人一起从崖底的苍天大树上狠狠的摔下,索性雨林中最不缺的便是层层叠叠的宽大枝叶还有沉积了千年的泥泞湿地。。 “颜,颜熔律,咳咳……”虽然被护着,可万丈悬崖,一夜惊魂,再加上身上的疫症,李清极整个人是虚脱的,片刻的晕眩后,是第一时间寻找一同落下的颜熔律。近在咫尺,却不看靠近,怕靠近了,会有自己不敢也不愿意看见的结局。 “你,你别吓我,我,我以后听你话。”李清极颤抖着,爬着往颜熔律身边挪动。 “颜熔律~” “熔律……!” 潮湿的空气中透着血腥的味道,耳边还能传来此起彼伏野兽的嘶叫声,处处透着危险。晨曦的阳光透过树叶照进这万丈深渊,野兽的声音渐渐地弱了。 颤抖的双手探了探昏迷的人的鼻息,一瞬间,李清极泪流满面,“老天,老天,谢谢你。”谢谢你没让这个人死掉,谢谢你还能给我一次感谢他的机会。 瞬间来了力气,用力将男人拉入自己的怀里,仔细检查着男人受伤的部位,似乎突然想到什么,把怀里艾草的面纱戴在口鼻处。 借着不明亮的光线,李清极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仔细观察这个男人。 已经被树枝弄得残破的手,有些地方可以看见森森白骨,甚至可以看见有几个手指变了型,似乎是骨折了。膝盖脚裸这里也是满满的伤痕,脚靴早已不知所踪。头部也是满满的血渍,肩膀这里,是晚上被暗器所伤的脓肿,暗器还埋在肩膀里,渗出丝丝紫红色的血液。 “这是有毒啊,我……”作势要去处理伤口,突然被一只大手制住,四目相对,男人虚弱,但透着不容质疑的威严。第一次觉得这个狼狈的男人长得还不错,这心思,连清极自己都觉得可笑。 “不是弄这个的时候,这里不安全。”嘶哑的几近没有声音,“你伤了哪里了吗?” “脚扭了,没伤着骨头,不碍事儿。”愣愣的,脸色发红,“你,你还有哪里不舒服,你身上的伤我帮你处理一下吧。” “……”没管李清极的话,颜熔律对于目前的处境警觉万分,虽这里离了裘倾落的伏兵,但这密林重重,野兽的足迹遍布周围,危险的境遇不比对阵沙场来的安全。警觉的看着周围,竭力的想起来观察,无奈浑身疼的厉害,挣扎了片刻还在原地。 “叫你别动,你伤的厉害。”李清极也没管熔律无视他。 “不动难道等死。”熔律嘶哑的开口,其实他自己也知道,自己在迁怒李清极,可毕竟经历生死,再加上身上的痛是真心难受,心情难免不好,“你火折子带身边吗?” “我睡觉带那个干嘛。”李清极翻白眼,心想这人不是摔傻了吧。 “当我没说。”熔律不管李清极,靠着身后的大树要站起来,李清极扶着,嘴里也没了刚刚的嚷嚷。其实两个人都知道自己的处境,不能坐以待毙。 “不过我带了消毒的酒。”闷闷的,然后声音更低的说,“摔下来碎了。” 细细的嗅嗅,还能从少年身上闻到一股淡淡的酒香。 “睡觉带这个干嘛?” “消毒。” “睡觉消什么毒啊。” “我……”少年迟钝的反应过来熔律在用刚刚自己的话怼自己,瞬间气鼓鼓的瞪眼睛,“你管我!” 低头看着小心翼翼扶着自己,而自己则一瘸一拐的少年,其实熔律是感谢的,不管少年之前多么气人,叹了一口气,看了看头顶的悬崖,“熬过几日便会有人下来的。”从跌落下来的时间,高度,这悬崖不像看上去那么高,而这句话,也算是给了李清极安慰。 “恩。”点头,“是我拖累你了,对不起。”蔫蔫的,不似之前的活泼,“咳咳……” “……”熔律没有回答,也许,他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当时冲动的与李清极一起跳下,其实没经过什么大脑思考,本能的不想少年万劫不复,直到现在熔律都觉得自己脑子是坏了,才这么疯狂。 只是两个人都不知道,几十年后,与世隔绝的相依为命,倒成了两人之间最无法忘记的时光。 多少年后,少年不再是如今的少年,午夜梦回,依旧能梦见男人佝偻但是让人有安全感的背影。 如果再来一次,熔律,你依旧会与我一起吗? 如今被困崖底,李清极和熔律都不是会坐以待毙的人,两人身上都没啥好地儿,但好歹都是男人,话不多,倒也难得有默契知道彼此要什么,此时此刻要干嘛。 一个捡干了的树枝,一个两只手都没受伤的捣鼓着生火,虽然小医童自小也是养尊处优,但生火用宽大的树叶铺地收拾也会弄上一二,虽然过程中和熔律差点又吵起来,一个嫌另一个动作不对手脚太慢,一个则烦另一个唠叨话太多,真的是不是冤家不碰头,不过也缓解了彼此对新环境的恐慌,与不安。 “你笨啊,这么转都不在一个点上,能有火见了鬼了。” “好啊,你来,独臂侠。” “我在考验你!” “不用你这个残废来考验。” …… “你当心点,那里不能坐。” “我残废,让我去吧。” “你是猪啊!” “残废猪。” “我要告诉颜大他们。” “上去前先把你舌头割了,就说你是毒草烂的。” “滚!恶鬼。” …… 不出半日,火是顺利的点上了,休息的地方也被整理的干净了许多,两个人是不敢在地下睡觉的,先不说什么猛兽虫子,就说这湿气瘴气,就已经能然两个身残志坚的人很不好受了。 “咳咳,你先上去睡一下吧,咳咳,你身上那毒不好受。”说来也奇怪,依李清极的观察,那肩上的箭伤确定是带了毒的,从析出的血水看,倒不至于见血封喉,可也必定是歹毒的东西,可任他怎么说,熔律也没让他处理。 “死不了。”喘息着靠在树上,颜熔律是浑身没有一个地方是舒服的,头,肩膀,手,就连屁股都火辣辣的痛,天知道他为什么跟着跳下来。“你的疫症……” “这里到处有芨芨草,没事儿的。”李清极疲累的抬头,眼睛却出奇的明亮,“其实我之前就发现芨芨草对疫症有些帮助,不至于根治,可症状在我用了三日后便减缓了很多,你看,我都染了好几日了,也没出现发热的症状。本来想趁你气消了跟你说的,没想……”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其实原本李清极是怨熔律的霸道残忍的,只是对于自己染了疫症的暴怒李清极倒也清楚此人是关心自己,再加上为自己舍身而下,不感激是不可能的。既然感激了,很多事情也就顺势说了,还有那么一点点撒娇的成分,对着一身狼狈的男人。 “……”瞥了一眼少年,看精气神儿,也是不错的样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熔律感觉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事儿就是遇上这个祖宗。“饿吗?” “不,咕……”一瞬间,不算明亮的光线下也能看见少年瞬间通红的脸,确实,从昨日被刘太医灌了两碗粥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更何况半夜来了那么些破事儿。 “你先到树上去歇一会儿,我去找些吃的。” “我可以帮忙的。” “……”冷冷的一撇,“等我弄来了你处理,你先歇着。”木木的拿着刚刚在捡柴禾的时候找到的与自己一同落下的长剑。 “……”不敢再多说什么,其实李清极能看出颜熔律的疲累,也就不执拗了,“那你自己小心一些啊,别走太远了,我也不是很饿的。” 甩甩手,也懒得理这个一直叨叨的少年,微微的回头,正好对上少年看见他回头窃喜的小模样,虽一片狼藉,脸上还带着不知从哪里蹭到的泥污,那一瞬间,天地清明。 “见了鬼了。”嘟嘟囔囔的甩头,走进密林。 如果颜熔律康健的时候,杀几个野兔袍子的真的是不在话下,可如今这鬼样子,能弄到几只兔子都已经是万幸了。 险险的用宝剑戳了一只老鼠,熔律面不改色的靠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什么时候坚持不下去,李清极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就是要死在这个林子里的,哪怕援兵会第一时间下来查看。 要给那个笨蛋多备些吃食 “呼……”正想再补一刀彻底结果了还在挣扎的大老鼠的时候,瞬间感觉空气中弥漫这狰狞恐怖的气息。一阵阵的粗喘声可以知道,在眼睛看不见的背后,有着可怖的猛兽。 缓缓地抽出长剑,撕下衣角布条,将剑绑在受伤无法紧握剑柄的手上。 不敢轻举妄动,不敢起身,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只能感觉,感觉这个猛兽缓缓地靠近 “呼……” 一张腥臭的嘴在熔律身后轻拱,鼻子在熔律的耳边嗅闻,接着,一只爪子搭在男人身上,沉重的重量能够知道,这个家伙不小,而且来着不善。 死死的捏着长剑,熔律闭上眼睛,深深地的吸了一口气。 “熔律,小心!”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章 第九章 李清极担心熔律走了那么久不回来出事儿,拨开杂草便看见一头巨熊涎涕并流的趴在颜熔律身后,多少年之后他都会记得,那张巨型的血盆大口,锐利的牙齿,甚至那双透着荧绿的眼睛,恐怖的深深刻进他的脑子里。 “熔律!”嘶叫的接近无声的尖叫,与此同时,颜熔律翻身往前跳起,长剑如同长眼一般灵活横削刺挑,无奈巨熊皮厚毛粗,堪堪的削掉几片毛皮,连血都没看见。 巨熊粗粗的抓了抓被刺到的地方,吼出低低的发出嚎叫。 没等巨熊反应,颜熔律又迅速挑起,几步横跨上巨熊的背部,一只手死死的扣住巨熊的耳朵,双脚掐紧脖子,任由被措手不及攻击而激怒的巨熊如何发狂也不放手,只是,按照颜熔律目前的体力,维持不被甩脱已经是危险,再要攻击,便是需要等待时机。 高高举起长剑,直直的刺入巨熊的脖子处,只是虽然刺入,长剑也随之断成三段。 一瞬间的怒吼,巨熊挥舞着巨臂,往颜熔律摔下的地方冲去,惊起层层飞鸟。 “畜生!” 李清极也顾不得什么危险不危险了,拿起手边的枯树枝就一瘸一拐的冲上去,疯狂的击打着巨熊,吸引巨熊的注意。 趁着李清极的动作,颜熔律又一次冲上巨熊的背上,将断了的剑柄一剑插入巨熊眼睛,一瞬间鲜血崩离,巨熊彻底被痛激怒,狂怒的撞翻了几棵大树,丛林间,瞬间除了此时此地此刻的熊吼,别无他声。 “……” 两个精疲力竭的人对视,连喘息都觉得费力,颜熔律不知道为什么,对着李清极微微一笑,这一笑,让李清极似乎看尽沧桑。 紧接着,颜熔律不再进攻巨熊的颈背,而是迎着巨熊正面而去,凑近了,可以看见巨熊胸口有着白白的一片白毛,此时此刻,已经被血染透。 巨熊独眼看着男人冲他而去,呲牙凶狠的怒冲,大掌挥舞,颜熔律险险的避开第一掌,躲过巨熊紧接着的第二掌。 而一边的李清极依然锲而不舍的在对巨熊进攻,虽然不能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可也能尽可能的分散巨熊的注意力,特别是现在巨熊处于癫狂的状态。 一甩,李清极随着巨熊的掌风飞出撞在树上,因为巨熊现在眼里只有伤害自己的颜熔律,对于李清极,相反没了心思对待,可这一甩,也让少年一时间很难爬起,眼巴巴的看着颜熔律再次尝试着冲入巨熊的身下。 “别死!” 看不懂颜熔律的用意,李清极哭叫着。 巨熊又一次发了狠的进攻,只是身材巨大,动作也笨拙的在小范围的动作。 下一刻,巨熊猛地爆吼,狠狠的往身前巨击,震耳欲聋的声音。 “别死!!”想要站起来,可背后痛的窒息。 “求你了!!” 时间如同定格一般,一切静止,巨熊没了动作,颜熔律也不见出来,发生了什么,在李清极看不见的地方发生了什么? 熊杀了颜熔律得手了?还是颜熔律…… 深吸了几口大气,捡起身边的树枝,红了眼的李清极想要爬着去再次攻击巨熊,便看见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从巨熊身前踉跄尔出,巨熊随之倒下。 迎着腥风,男人这次不同于之前的微笑,一双已经接近于鲜血的眸子,绽放的是露齿的大笑,随之而后,男人直直的往后倒下。 “熔律!” 李清极连滚带爬的一把抱住男人,不顾这时的他浑身是血的样子。 “别死。” “死不了……” “那你干嘛倒下?” “累了不行啊。” “那你别睡。” “让我睡会儿,我会醒的。” “那也别睡。” “干嘛?” “我扛不动你。” “滚!” 巨熊是被颜熔律用断了的剑刃直直的割破喉咙而死的,代价是颜熔律硬生生的接下了巨熊的一掌,拍断了三根肋骨,索性没伤到内脏,只是,必须尽快得到救援,不然,连伤带毒,颜熔律撑不了几天。 艰难的将男人弄上了之前收拾好的树屋,与其说屋,不如说是铺了几片宽叶打扫的树杈,只是至少,不会被丛林里的湿气沼气侵扰。 可能是老天也玩够了,接下去的几天,除了一些小一些饿极了了的小野兽靠近,其他的猛兽也再没出现过。只是当天晚上,颜熔律便发起了高烧,也不知是不是答应了少年一定会醒来,昏睡了半天便晕晕乎乎的睁眼了,一睁眼,又看见少年眼泪鼻涕一大把的看着自己,灰头土脸,但也坚强明亮。 鬼使神差的伸手摸了摸少年脸上的眼泪,“丑死了。” “……”也觉得自己丢脸,少年粗鲁的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脸,嘟囔,“总比某些人昏死好。”某孩子哆哆嗦嗦的从树上爬下去,再颤颤巍巍的从下面爬上来,熔律可以听见小孩咳嗽声相比之前的严重许多。 “你的咳疾重了。”经过生死一线的几个瞬间,两个人似乎在这个绝望的山谷没了之前各自的坚持,说实话,能部能熬过这营救的几日,就看老天赏不赏脸了。 少年点头,“恩,芨芨草治标,不治本。”少年拿着手里的树杈,还有上面戳着黑成一团的玩意儿,“熊肝,多少吃点,不然熬不过几日。”自小跟着李老瓜儿和师兄的李清极知道,按照两个人现在的状态,最多三四天的情况,倒不是吃的不够,毕竟一只熊的肉量两个病人液消耗不了太多,可颜熔律的高烧不退,自己的咳疾没有有效的药,结局只有死路一条。 “芨芨草是有毒的,你怎么?” “师兄说的。”认真的剥掉被自己烤糊的地方,小心翼翼的捏了捏东西,塞进男人嘴里,“师兄说,若是寻常药没用,那便要以毒攻毒,只是这方子冒险,寻常人不敢。” “那你敢?” “我也不敢,不过我自小身体就差,师傅和师哥整天给我捣鼓些虫啊,草啊的吃……张嘴啊,我说你吃不妨事儿的。”少年嘟嘟囔囔,看着男人皱眉张嘴,“到后来,难免吃些毒草毒虫,几年下来,师傅也说,小毒小草的,我身子较一般人耐得住。”见男人咽下,又塞了一口,“我原本也是怕的,可总比病死好吧,更何况你骂人凶得很。”弱弱的瞪了一眼男人。 “我要被你噎死了,还凶。”虽然浑身难受,胸口的剧痛,脑子里更是一团浆糊,耳鸣可少年的嘀嘀咕咕一个字也没漏掉。 “哦,喝点水。”用宽叶盛的水灌进男人嘴里,因为来不及,又沿着男人的嘴边,颈部,一路滑进敞开的衣服里,高烧泛红的肌肤,莫名的,少年不好意思看下去的,而一边的颜熔律,喝水喝着喝着少年居然拿开了。 “喂!” “干嘛?”少年脸微红的回头。 “我要喝水。” “哦,哦哦。”垂头,专心致志的伺候熔律大爷喝水。 “李清极,后面,不比这次安全。”不知道为什么,颜熔律在此时此刻开口,确实,上去了,继续没有完成的路,继续危险的羊肠小道。颜熔律也不是从小就坚决要走这条路的,太多的机缘巧合,太多的身不由己,习惯让颜熔律把真心烂在心底。 “……”深深的看了一眼男人,少年回头,没有回答,“你为何要走这条路呢?” 为何? 颜熔律闭眼笑着,胸口因为起伏而剧痛。 “你觉得我之前的兄长,是如何死的?” “……” 是呀,一个掌握着权利的位置,多少人觊觎,又有多少人能安坐几十年? “影尊那小子应该这几日会到,再撑几天吧。”男人低沉的说着。 “熔律,我能信你吗?” “……”四目相对,无语对望。 风吹过林子,林中野兽低吼嘶叫,能信吗?这世间,谁能信?谁又能托付终身?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章 第十章 熔律和李清极被救,那已经是两天后的事情了。 当时,影尊赶回的当天,便当机立断带着李木修尝试着下悬崖,奈何悬崖虽不深,但要毫发无伤的下去,也并非易事,更何况天气日渐炎热,瘴气越发的厉害。 等到一队人马下到崖底,找到颜熔律和李清极的时候,李清极已经昏迷,倒是伤重的颜熔律发着高烧神智清醒。 “……”两个硬汉四目相对,“来迟了!”影尊罕有的低了低头。 “……”已经没力气说什么,张张嘴,瞥了一眼李木修,“先看他吧,这几日一直在吃芨芨草,昨日开始咳血,晚上开始喘,今日一早便略微神智不清,我点了他的昏睡穴,封了他的肺经一脉。” “……”李木修看着自己怜爱许久的小师弟,心疼焦急的翻着药箱,但毕竟医者父母,虽对颜熔律诸多不满,但却也并非铁石心肠,“你也必须马上医治,你倒比清极伤的重些。” “我有事和影尊说,你先看他吧。”低沉嘶哑的声音,充斥这毋庸置疑的权威。 影尊似乎知道熔律要他做什么,迅速将熔律小心翼翼的抱到一边,抱开李清极的时候发现,小家伙一只手死死的扣住熔律的衣摆,那一瞬间,能看出少年对颜熔律的依赖。 “主子!” “那个裘倾洛你弄不过他的,别白费力气了。”深沉的看着冷硬男人一眼,没力气跟他弯弯绕绕,那么多年的接触,颜熔律知道这男人估计憋着股狠劲儿,虽然平时看着机灵,但对着那个肚子里有着千转万转的人来说,影尊不是对手,“我情况不是很好我知道,你给我撑着,不然必出乱子!” “熔律,你……” “听我把话说完!” 血红的眸子,死死的盯着男人,“册子在颜九那小子手上,让十二回尊馨郡协助颜大。”喘息着,影尊能感觉到男人已经尽力维持清醒,缓缓的传了股真气进入男人身子,虽不能救命,但能帮忙提着一股气,熔律感激的点了点头,“切记,提醒颜大,别妄图一下子端了那母子,根子深着呢,一下子端不了的。目的就是把那块免死金牌用了,怎么个法子你们自己想,我现在脑子和浆糊一样.”晃了晃晕眩的脑袋,“对了,如果可以,顺便逼着裘倾洛回尊馨郡,眼皮子底下才能好控制,这个男人太危险了。”没力气撑着,眯着眼,“疫症李木修应该有法子吧,善做主张这件事儿等我好了罚你。”抬了抬手,“这阵子那小子应该会听话,甭惯着,乘机让他了解了解目前朝廷里的事情。还有,一旦可以上路,别管我的状况,死不了,立刻往回赶,留颜八和那些太医善后。”睁开眼,“切记,我的伤,谁都不能透露,包括任何一个姓颜的!” “好!” “……” 似乎是交代了该交代的,颜熔律长呼了一口气,很安静的晕了过去,影尊眼疾手快的又推了一口力护着熔律心脉,眉间是阴狠的戾气。 “撬开他的嘴,让他含着。”快速递了一片百年野参片,李木修似乎在自己专业的事情上雷厉风行,弄好清极的情况交给一边的暗影,便迅速冲到熔律这里,“你先带清极上去,这里湿气瘴气厉害,清极得病不至死,但怕是要伤了根本,这里不能多呆。” “我不放心。”这个心机深沉但被命运捆绑的男人,影尊是相伴长大的,兄弟之间的感情不伟大,但却牵绊甚深。“他情况不好。”皱眉,担忧。 深深地看了冷硬的男人一眼,当时被半劫持半威胁的拉着自己上路,一路上没看过这男人多余的感情,此时此刻,李木修不由多看了几眼,“毒伤,箭伤,肋骨应该断了,高烧伤了内里,你觉得你能同时抗两个上去吗?”放眼这里,虽然有暗影跟下来,但能够带人上崖的,这里也只能是影尊了,“现在如果你马上要带你家主子上去,第一,他现在的身子根本吃不消你的妄动,第二,清极的身子也等不了太久,你自己看着办吧。”毕竟跟着李老瓜儿从小到大的,虽然平时一股清风徐来的样子,关键时候的果决还是有的。 冷冷的看了看青年,再看了看一脸灰白的熔律,“等我回来。” 李木修见好就收的点头,手上没有犹豫的开始了救治,“下来时带上刘太医,清极那里我在上面留了方子,按时吃就好。你家主子这个箭伤怕是拖不到上去弄了,毒已经入骨了,我一个人不行。”李木修随即自己嘟囔起来,“可奇了怪了,这毒甚是霸道,怎么现在才发作?” “……”深深地看了一眼青年,影尊带着清极往回走,“熔律熬过千思音。” “……”吃惊的抬头,木修没问什么,也许家家有本谁都不懂的经,“多带一味断肠草。” 千思音,一味从西域传入的奇药,亦毒亦药,无色无味,两勺便能见血封喉,一勺却能让人百毒难侵。只是需要达到此效,需长期月月按时服用五年。 因为这个功效,成为暗影的孩子都必须经历,很多孩子熬不过这痛不欲生而选择自裁而亡。 “我和那个早死的六哥,其实你更希望他活着吧!” “是!” “给我千思音吧。” “!” 服用千思音是颜熔律自己提出的,影尊时至今日都能看见稚嫩的少年的果决。 五年,月月痛不欲生,影尊从没听见过这个少年痛苦的声音,也从没看见过少年后悔的样子。 “我不会死,很遗憾!” 当年影尊作为备选暗影初入颜府的时候,是跟着颜家老六。在颜熔律之前,颜老夫人为颜家诞下四子二女,可最后留下的仅有一女,其余均早早夭折,活的最长的便是颜家老六,不过也只是堪堪撑到了七岁,因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撒手人寰。 颜家老六是和颜熔律完全不一样的存在,开朗,活泼,甚至带着一些悲天悯人的小善良,而颜熔律,从记事开始,便透着一股颜家特有的精明,深沉,甚至是残忍。 正因为这样的不一样,让影尊对颜熔律有着莫名的敌意,那种隐隐这个孩子抢了另一个生命的感觉。而从小,颜熔律便能感觉到这股执拗。 “小六没你狠,所以你能活下来。” 五年后,颜熔律接掌暗影,影尊正式隐在人后。 话分两路,影尊这里急着救人,裘倾洛这里也乱成一锅粥。 异香弥漫,帐幕微垂,一丝风都没有却能感觉到屋内阴气渗人。一个男人靠做在幕内卧塌之上,一个则垂头跪在外面 “司主,账本没找到,是属下无能。” “人呢?” “不知。” “不知?” “影尊回防,带了个白面书生,应该是那个李老瓜儿的徒弟,途中我们暗杀多次,但无一得手。十二暗影回了六个,消息彻底断了,我们的人根本进不去,不过周边的疫症缓了很多,怕是他们有了方子。” 能够很明显的感觉到帐子里躺着的男人一瞬间颓丧,缓缓的叹了口气,“意料之中,颜家嫡子的心思,若非一击即中,必定涅槃重来。”无力的闭了闭眼睛,伤口疼的皱眉,“原想着这次能成功,可还是棋差一招.” “司主,您的伤……” “死不了,咳咳。”似乎压抑着咳嗽,裘倾洛缓缓喘息,其实被颜熔律刺伤的那一刻,裘倾洛是自我厌弃的,如果他能有一点武功,很多事情可以非常顺利,而不是现在躺在这里养伤,“死了可能还轻松。”闭眼,眉间是散不开的恨。 裘疾从小跟着裘倾洛,这个男人的一举一动他似乎都能感觉到什么似得,也许,从小到大,他的眼里只有这个强悍却脆弱的可怕的男人吧。“司主,那颜熔律中了咱阴卑的千丝绕必定生不如死,属下要不先潜入宅子先把人……” “你不许轻举妄动,暗影你不是他们的对手。” 裘倾洛又何尝不了解这个人,“先让司里的人散了,近日那些个暗影势必会有所动作,人多目标也大。” “可我们人也不少啊.”裘疾焦急的说,试图说服男人自己的意见。 “你觉的那个颜熔律会放着空子给你钻吗?” “可,可三皇子会,会把您……”裘疾担忧的看着这个男人,如果只是任务失败,裘疾不会这么焦急,可因为任务失败,那个阴险到变态的三皇子要怎么折磨裘倾洛,简直无法想象。 “呵呵。颓然,一件小事儿就能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次,裘倾洛知道,三皇子不可能把他弄死,因为他是他登基的垫脚石。睁开眼,“裘疾,陈家留不下了,尽快收走。”男人想了想,掀开帘子,裘疾可以清晰的看见男人脸上长长的一条血色痕迹,不再流血,但狰狞的没入发鬓,“陈家怕是保不住了,让他们迅速处理干净。”盐商是三皇子的银袋子,裘倾洛早就警告过要收了这一摊,可三皇子天性贪婪,对于这个,迟迟不肯松口。 千防万防,终究没防住这颜氏一族的人手。 “是!” “还有,那个郡守一起弄掉,账册的事情怕是和他脱不了关系。”当年就质疑过这个少年状元的动机,可遍查了少年的一切,也没找到什么蛛丝马迹。哪怕时至今日,也没任何地方看出是这少年做的。 少年这几年里确实在郡里面做了不少政绩,可怎么看都是小孩子过家家的小打小闹。 “那魏家呢?” “……”这魏家原是在掌握之中的傀儡,几年前脱离了控制,可有陈家一家做大,倒也没影响钱袋子的收入,便没放在心上。更何况裘倾洛原本就想找个机会把西北这个摊子收了,免得后患无穷。“难道还想弄个灭门?”裘倾洛无情,可也不爱血腥,当年的灭门裘疾是急功近利了,为了平息那场风波,裘倾洛没少花心思。 “可显然那个郡守背后是这魏家帮的忙。”几次河道私盐缴获,查抄暗道,没有盐商内部勾结,那青年郡守确实也不会得手。 “那你还想做这档子买卖多久?”裘倾落低低的开口,睁眼,冷的犹如千年寒冰。裘疾愕然的看着妖娆的男人,瞬间能感觉到眼前人的愤怒, 确实,窨卑乃至三皇子大部分的进项都在私盐买卖,可是私盐毕竟是历朝历代杀头的重项,更何况当朝皇帝对于私盐的放任已经到了事怪必妖的程度,直觉告诉裘倾洛,这件事情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可奈何贪婪如三皇子,蠢到去年还给陈家赏了恩典,坏了裘倾洛苦苦部下撤离的棋。 “司主……”裘疾低头,跟随这个男人这么多年,男人的心性还是了解的,“属下当日便派了兄弟们去料理陈家的事宜了,还有西馨郡的那几个小门户,一起收了,可您怎么和三皇子殿下交代呢?”事情依然绕到了原点,这么多年裘倾洛不止一次提过去私盐的事儿,可三皇子从来没松过口。 “……”沉默,依然沉默,甚至能听见香炉里焚香缥缈的声音,“我自有办法。” “您……”预开口,却发现无从开口。 “咳咳……”叹息,“这事我自会解决,你无需多言。”睁眼,凝视,“颜熔律那里盯紧一些,想必一旦脱离危险,他们势必往回赶,颜熔律中了我的箭毒,不可能那么快就能痊愈的,务必拖住他们回赶的时间,让西北那里处理干净了。” “是!” “还有,本司明日出发,回尊馨郡。” “司主!”裘疾焦急的问,“为何不能在这辅助三皇子?” “……”四目相对,确实,远离是最好的不受伤害的方法。不悲反笑,“呵呵,若能用我一人之身换窨卑复兴,那也不枉我之牺牲。” “……”想再说什么,裘疾硬生生的忍了,很多话想说,但不能,至少此时此刻此地。 “我乏了,下去吧。” 靠下,能看得出裘倾洛眼底深深的淤青,几天几夜没有休息过,任务开始,过程,甚至失败后的收拾残局,安排下一步的事宜。 当然,还有阴卑和三皇子那里不断传来胁迫式的逼问。 裘疾隐隐的观察着,待男人呼吸平稳后,一条缎面丝被盖上,透着无比的温柔。 离开,处理男人交代的事情。 门阖,睁眼,裘疾没看见的是背后一直凝视的眼神。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章 第十一章 “把账本给轩辕慧,咳咳。” 大帐之内,影尊,颜大,颜九沉默的看着手中的账本,而为首倒是坐着个少年,面色苍白,眼窝深陷,能看出虚亏后还未修养回复的病气。 把玩着手里的令牌,这是颜熔律在把他弄晕之前给的,此令一出,可调动除了颜氏族长亲卫以外的一切兵力,包括最有战斗力的暗影。 当日两人被影尊从崖底救出,李清极晕了两日便醒了,这肺疾虽凶险,却对李木修的方子一点抵御能力也没有。服药后的患者,当日便能看出痊愈的迹象。 可颜熔律倒是陷入了昏迷十日有余,照李木修的话,便是这颜熔律对自己太狠,毒了伤了为了保留战斗力,硬生生让毒箭留在身体里那么多日,毒入骨髓,虽有百毒难侵的体制,但也熬不住奇毒的腐蚀,更何况接二连三的受伤,能活着已经是奇迹了。 李木修用尽一切法子保了颜熔律的命,什么时候能醒,那就要看命了。 “清极,其实我想说,如果颜熔律能一直这样不醒,或许对你来说更好。”当日影尊知晓颜熔律无生命之虞便下令启程回尊馨郡,而李木修等人留下善后。 “我欠他一条命。”也许只有经历了当时的凶险,相互辅助,才能感知生死那一刻的不可或缺。 “好自为之,还是那句话,若不行了,师哥还在,师傅也在。” 擦肩而过,李木修在少年眼里看到了变化,原本的纯真,沾染了更多的烟火气息,还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当日,影尊帅一众暗影还有人马连夜往回赶,李清极能从他们一个个毫无笑容的脸上看出颜熔律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 原本半月的路程,八日便在到了尊馨郡外的县城,与从郡里赶到的颜大汇合,一起等着从西北赶回的十二。 可如何能让账本发挥他该有的威力,让一众暗影陷入沉默。如今当朝皇帝昏迷无法料理朝政,虽这账本会揭开滔天大案,可没人审判,无非是白搭,更何况朝内一杆朝臣不是立场明确就是事不关己,怕也是指望不上了。 “轩辕慧必然不会放过弄倒轩辕沽的机会的。” “那伪君子会上钩吗?照那人的性子,不到十足把我,未必会出手。”影尊开口,淡淡的看了少年一眼,原本宛如不谙世事的世外之人,短短几日,所言所行都透着帝王的缜密。 影尊莫然一笑,估计这也是在颜熔律的算计之中,他只是顺水推舟的毫不隐瞒事态变化的让其参与,仅此而已。 皱眉,沉默,这少年终究逃不过命运的安排。 少年抬眸,“轩辕慧会避开轩辕沽的锋芒去庙里祈福,是他知道此时此刻,他根本没有胜算和轩辕沽硬拼,但如果有人送他一个机会,而且这个机会只要不出意外,他便能立于朝堂的巅峰之位,无人可撼动。” “那你呢?这无疑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你还有更好的法子吗?” “……”确实,没有。当务之急是要撕了那条咬人毒蛇的嘴,只能放出疯狗,而他们,目前只能按兵不动,静待时机。 四目相对,影尊似乎想问少年,是不得不走这一步,还是他原本就不想夺位但顾全大局走的这步棋?刻意?还是步步为营? 十四岁的少年,似乎心思亦然在他们这些青年之上了。 “会咬人的狗不叫,蛰伏那么久,那疯狗必然狠狠的一击,在这毒蛇的七寸处。”颜大开口。 颜大是驻扎郡里的暗影,平时跟着熔律进进出出,对于朝堂的一切了如指掌,“可账本谁送过去呢?轩辕慧多疑,平白无故送一份大礼,哪怕诱惑再大,难保他不肯吃饵。”皱眉,颜大虽消息精通,但对于城府远远没有眼前这些人厉害。 沉默,几个人各有自己的心思。 “现在父皇昏迷,谁能代表他呢?” …… “谷怡公公!” 颜九低叫了一下,确实,谷怡跟了当今陛下近三十年.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这个清俊的大内总管,是全天下最亲近皇帝,皇帝也最信任的人,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这个人潜在的代表皇帝的意思 可也奇怪,这谷怡公公似乎在人前人后都透着一股清冷,不接近世家大族,也不踩高压低的,特别在皇帝昏迷这段时间来,大臣世家更是难得见到这位总管。 “谷怡公公?”李清极知道这个人的存在,在宫里似乎有过几面之缘,可也仅仅只是认识,那谷怡似乎永远站在人群之外,焦点边缘的地方,“那影尊你”…… “没用的,谷怡公公颜家只见熔律.”影尊开口,面上透着几分怅然。 谷怡公公是颜家在皇帝身边的人,可说也奇怪,熔律未出生之前,谷怡只会让代传人送出消息,等熔律到年纪以后,便是熔律亲自去见宫里的谷怡,其余颜氏人,一律不见,不看,甚至求见次数多了还会翻脸走人,影尊就被赶过好几次,次次被骂的狗血淋头。 真真往事不堪回首,想到影尊便满脸无奈。 “那我去吧。”开口,似云淡风轻。 “不成,现在宫里可是龙潭虎穴,那条毒蛇的大本营,此次过去,莫不是羊入虎口?”颜大激动的站起来,跟随熔律,他知道眼前少年对于颜家,对于熔律是什么样的存在。 “是呀,咱们再想想吧。”颜九拉着激动的颜大,转头看着自己老大。 沉吟,影尊环胸垂眼。 “再想?再想估计那个什么裘倾洛也回来了,到时候再来个瓮中捉鳖?”李清极第一次犀利的问,侧目,冷冷的看着影尊。 确实,轩辕沽不好对付,可裘倾洛也不是什么善类,到时候裘倾洛一回防,现在唯一的机会也会被浪费。 “……” “可太危险了!”颜九无奈。 “我……” “砰!”原本昏暗的屋子被谁大力踹开,顷刻间,烈日撒入屋内,李清极片刻间被阳光刺的眯了眼。 身边三个人如鬼影般飞射而出,透着瞬间冻到极点的杀意。 “自己人!” 清俊的声音大叫,三道影子才停住了动作,而影尊的刀已经在踹门的大汉脖子上留下了一刀血口。 “哎呦,我滴娘累,什么情况,老子要尿裤子啦。”大汉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脖子上还在不停流血的伤口,“小晏大人啊,老哥我死了,你可要给我找个好点的棺材,……” “闭嘴。”白了一眼坐在地上撒泼的大汉,抬头看着面前站着的三个罗刹,单膝跪地,“颜十二复命!” “……” 影尊冷冷的瞥了一眼十二护在身后的大汉,“他是谁?”暗影重地,居然带一个人进来,还光明正大毛毛躁躁。 “他……”白了一眼身后的大汉,晏世洱还在十二万分的懊恼怎么就心软带着这个没脑子的过来了呢,“他便是协助属下拿到账册的魏家家主魏兆。” “……” “大人,那,那个,魏大哥是自己人,这……”晏十二在官场上,在盐政上可谓巧舌如簧,机灵聪慧,可到了别的地方,那也只能说笨的可以把自己憋死的类型。不一会儿,就把自己憋的面红耳赤,本就显稚嫩的脸上,布满了红血丝。 “喂喂喂,这是干嘛呀,凶什么凶啊,真是的,不欢迎我们,我们走。”魏兆一看自己的小晏大人受欺负了,直来直去的性子耐不住了,拉着自家小晏大人就走。 他不是傻子,他知道晏大人的身份没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一路死皮赖脸跟着小晏大人过来,多多少少猜出这人和颜家多少有点关系。可没想到小晏大人不说就不说吧,可不说就直接带他来这“阎王殿”一样的地方,刚刚差点还脑袋搬家了。 不走,不走那是见了鬼的呢,刚刚还小晏大人自称自己的称号,魏兆猜出和自己相处那么多年的少年原来是暗影。 暗影这玩意儿在这个时候可是要命的,还是九死一生的调调。 “魏大哥,魏大哥!”被魏兆半拖半拉的的没办法,颜十二一脸无奈的看看这里,看看自家影尊大人。 “好了,进去吧。”影尊看出这个大汉也无恶意,冷冷的开口,先一步步入屋子,其余的人也无奈的跟进去,也就李清极一副趣意盎然的看着眼前瘦小的和自己差不多的暗影老十二,还有那个一脸不耐烦但又透着精明的大汉。 “小晏大人,你确定进去,要不咱们溜吧。” “溜哪里去?你脑子想的什么呀?” “想着你别送死啊,你看,你媳妇儿都没娶,要绝后的。” “滚你的,要走你走。” “我不走,我都跟了一路了,不跟出个结果我可不回去,亏本买卖我不做。” “你亏的还少?” “不少不少,可有你就赚啦,跟我回去当我的管家吧。” “滚!” “你们闹够了吗?!!”影尊的功力能把两个“亲亲我我”的话唠一个字都不漏的听完,有谁敢靠近这个阴沉的男人,估计能看见他额头跳动的暴怒青筋。 闭嘴,垂眼,手上还拉拉扯扯的没完。 李清极毕竟岁数不大,重压之下的疲惫也被这两个活宝逗得会心一笑,原本灰白的面色透着些许血色。 一点点的变化也没逃过影尊的眼睛,默默地叹了口气,告诉自己看不见这两个蠢货拉扯。 “好了好了,言归正传吧,宫里太危险了,殿下贸然入宫太过危险,届时主子知道了,咱们可担不起这责任啊。”颜九一边打哈哈一边继续刚刚讨论的事情,时不时瞪一眼还在旁边拉拉扯扯的两个蠢货,心里吐槽,这十二什么都好,就是心眼太少,没看见老大眼刀子已经杀人了还和这个傻大个眉来眼去的。 不过这也真是误解了小晏大人了,这个眉来眼去真真是没有的话,他是努力的瞪魏兆,无奈天生小白脸的样子,眼睛还是个桃花杏眼,怎么凶狠都觉得妩媚的很。 “咳咳,这个时候他们谁都不敢明着要了我的命的。”李清极被杏眼扫到,确实也略尴尬,微笑着看着影尊,气色比刚才好了很多,“虽然三皇子目前看似大权在握,大皇子敌不过,可是只要一有机会,大皇子那里的势力绝对能够挑起雷霆之力。”双方都缺一个机会,光明正大的向对方泼脏水的机会。 “暗的呢?”影尊瞥了一眼李清极 ,“前不久的蛊毒呢?” “……”李清极闭嘴,忧伤的感觉颜十二两个蠢货过来,影尊明显耐心消耗殆尽。 “那,那个,要不让魏兆陪着,魏兆宫里宫外谁都没见过,扮成太监也方便,况且他的武功虽不是顶尖的,可撑着等暗影汇合的能力还是有的。”愣愣的看了看影尊,晏世洱从小就怕这个影尊,“到时候我在朝廷上也能帮上一把。” “这人谁啊?干嘛要我陪着?”魏兆第一个跳起来,“还有,什么鬼太监?哥哥我堂堂正正大男人,干嘛要假扮太监?”吹胡子瞪眼,惹得原本就尴尬的气氛透着一股子西北汉子垂死挣扎的气氛,颜九和颜大都不由的露出了点笑。 “他是皇四子。” “天皇老子也不能让我干这档子事儿。”口里这么说,眼神到时瞥了几眼身边的李清极,感叹一下,乖乖,这水灵灵的样子,长大了不知道迷倒多少姑娘呢,看来皇帝老儿的妃子姑娘都是个顶个的漂亮啊,啧啧,可惜没有咱小晏大人的清醒脱俗可爱机灵。 “我求你啦。”似乎吃准了大汉吃软不吃硬,一把拉住男人的手臂。 “求也没用,这可是割老二的活儿。” “假的!” “假的也不成,名节,名节你知道吗?” “完事儿后我给你当总管?”颜十二只能拿出必杀技,倒也奇怪,魏兆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喜欢把他带在身边,怎么跟他解释自己的处境他也是听不见。 “你说的啊,不许反悔。”果然,魏兆似乎就等着这一句话。 “……”感觉自己被这个傻大个骗了,颜十二无奈扶额,一边影尊很复杂的看着自己从小看到大的颜十二。 颜十二不算是个热性子的人,再加上幼年经历了满门一夜之间死在自己眼前的惨剧,少年更加是把自己封在仇恨里,几乎没有人能接近靠近他。可这个魏兆,短短西北几年,却能和十二如此亲近,看来,也不是个简单的主儿。 “三日后安排殿下进宫。”影尊思量着,“颜大,你先把魏家主送入宫中熟悉情况,包括安排一下宫内的接应。” “是!” “颜九,你随我暗中保护。” “是” 影尊从来不是个会拖泥带水的人,既然有了决定,那便付诸行动,时间不多机会也就这一个,错过了,估计那个主儿醒了也不会放过自己。 “账本放魏家主身上吧。”李清极听后,淡淡的开口,虽然声音细小,倒是惊了所有人,包括魏兆。 “你不怕我宰了你把东西送给那个什么三皇子?”魏兆糙汉子的外表里藏着的绝对是心思如发的内里,账本关乎到颜氏乃至整个大琴的走向,如此轻飘飘的话,就这么说出口?这少年的胆识,不是太大就是太蠢。定定的第一次细致的打量少年,从脸到鞋面儿,一抹痞笑,“我可也是盐商。” “你不会。”李清极淡淡的开口,似乎料定会有疑问,“第一,十二在影尊的眼皮子底下,你不会舍得这个兄弟的,从刚刚影尊他们攻击你们时你挡在十二前面便能看出来;第二,另外两个上位,你魏家都不会有善果。”对上糙汉的眸子,似乎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嘲讽,“能够保全你们魏家上下几百口的只能是与朝廷势均力敌的颜家,不论谁登基,你魏家只要颜家护着,留条根还是没问题的。”微微的一笑,眸子里透着些许的不一样,“所以,你这次的动作不是为了保护我或者账本,而是为了让魏家能走入颜家的保护圈,我说的对吗?”头一歪,原本就情俊的小脸更显得可爱。 “……”微微的愣了愣,魏兆眯了眯眼睛,不能说你震惊,这少年只不过十四吧,能够如此俯瞰一切的盘算,或是个奸雄,怕是生灵涂炭了。回头看了看十二,痞帅痞帅的一笑,“小殿下观察细微呀,确实,我老魏才不管哪个皇子上位,不过……”瞬间靠近,定定的看着李清极,李清极被大汉的举动吓了一跳,连连退后三步,却看见魏兆单膝下跪,“我代表魏家上上下下三百一十二人,愿为效犬马之劳,望殿下登基之日,我魏家能鸡犬升天,至少免过往违规之过错。” “这,这……”李清极再聪明也没料到魏兆来这一出,原本只是不想落了别人下风。紧张的看着影尊,没想影尊别有意味的看着自己,那一瞬间,李清极觉得自己似乎在一盘棋局之中,走的每一步都在往既定的结局迈进,回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大汉,冷冷的,“你起来吧。”没等魏兆站稳,李清极便越过几人,径直离开了别院。 “殿下……”颜九叫。 “让他去吧,他需要适应。”影尊拦着,只是瞬间便跳离了大家的视线。 “靠,我该庆幸我的脑袋还在。”魏兆大嗓门的叫着,一把搂过颜十二,“小晏大人,你这下该跟我说你的真实身份了吧,带我来这里,你也想我做这个吧。” “……” 入夏,空气中弥漫着燥热,若此时此刻点一把火,怕没人敢坐山观虎斗吧。 那日之后,所有人似乎都回归了各司其职的状态,影尊再没出现在人前,所有的安排由颜大一律按排,跑腿,设局都是颜九处理,而颜十二和魏兆则忙着进宫的事儿,没事儿路过两人的院子还能听见魏兆鬼哭狼嚎的学规矩。 “一切尽在你的意料之中吧。” 昏暗的房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药的气息,几盏飘摇的蜡烛,一个少年坐在床沿,一个则躺在床上,似乎睡着了,可细看,可以看出消瘦的脸庞透着灰白,若不是微微起伏的胸,怕是说死了也未尝没人信。 “我只想知道母妃的死因,那个位置,我从来没想要过。”垂眸,拉了拉男人在被子外的手,“熔律,你什么时候醒呀,我好累。”言语中,透着从未有过的依赖。 “颜熔律,我有时候都怀疑,你这昏迷都是在给我设局。”李清极嘲讽的点了点颜熔律的鼻子,更是顽皮的拉了拉男人所剩无多的肉,翻了翻那人的眼皮,“你快点醒吧,我听你的安排还不行吗。”似是撒娇一般,靠在男人胸口,在没人的地方,至少在没人清醒的时候,能够流露一丝孩子气。 “明日我便要进宫了,祝我好运吧,咳咳。”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 帮男人盖了盖被子,门开,少年缓缓离开,门阖,独留一道目光凝望。 “又何必如此步步紧逼!”阴影里,细不可分的声音。 “这是他的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章 第十二章 大内,长信殿,皇帝寝宫 “小殿下,行行好,就别为难我们这群下人了,三殿下有令,所有小主子们不得进入长信殿。” “怎么,他是皇子,我就不是皇子吗?他的话就是命令,我的就不是吗?”少年被气得小脸通红,动手就要去拨开侍卫的手,“让开,我要见父皇!” “殿下恕罪啊,不是小人们不听您的,是咱有令在先啊。”这个小殿下在这里纠缠了近一个时辰,侍卫们也是无奈。来硬的,人家再没有权利也是个皇子,来软的,可人家油盐不进,就是不肯离开。 前日小殿下回宫,带着缓解南边的疫情的大功劳,若不是皇帝昏迷不醒,估计凭着这份功劳现在在宫里的两个大主子都要坐立难安了。就现在的状况,那日回宫,在宫里主持大局的三殿下脸色也能和锅底媲美。 可说也奇怪,这小殿下似是不知道人间疾苦似得,欢欢喜喜的和自己皇兄述职,然后就回自己寝殿歇着,有人来求见也不见,自己也不去找谁,倒是第二天开始就日日过来纠缠要见皇帝,弄得侍卫们头痛不已。 “小殿下啊,您这是要了小的们的命啊。”其中一个看似是老大的彻底没辙了,跪下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这时候谁还管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若这个主子进去,照着三皇子的心狠手辣,估计这一队都被砍了都有可能。 “我怎么就要了你们的命了呢!”一派天真,扯着嗓子叫,“我就要见我父皇,怎么就是我要了别人的命了呢!” “我的祖宗啊,别叫了别叫了。”继续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啊,呜呜呜呜,我就是要见我父皇,我,我都那么久没见了,呜呜呜……”跳着瞥见窗前有人走动,李清极一屁股坐在地上,反正他年纪小,怎么闹都不过分,那轩辕沽也不会因为这个光明正大杀了他。 “呜呜呜,父皇,儿臣此次缓解疫情可是受了大罪呢,到了回宫还不能见您,呜呜呜呜,儿臣心里苦啊,啊啊啊。”哭到最后都成了嚎的,声音估计能穿好几个宫,有些好事之徒都已经缩头缩脑的过来看热闹了。 “小殿下,莫要如此,陛下醒了也会伤心的。”长信殿门开,有人踱步走来,一路上,侍卫们个个恭敬,甚至带着点噤若寒蝉的感觉。 “啊啊啊……呜呜呜,父皇……”感觉演戏上瘾了,坐在地上撒泼打滚,眼泪鼻涕也是一大把。 “好了,随杂家来吧。”羽扇轻摇,瞥了瞥还在地上滚得少年,倒也被少年一脸“凄惨”的样子逗笑了几分,“小殿下……” “呃,那,那什么谷怡公公,您是要带我去见父皇吗?”李清极立刻从地上跳起来,胡乱抹了抹脸上的眼泪鼻涕,目的达到,但还要把戏演全。 “陛下的身子太医说了,不可多见风,虽说三殿下下了命令不让人靠近,可也是无奈,您别误会了三殿下好意啊。”一副温润的样子,头上虽有花白,可能够看出男人年轻时的清俊柔和,“杂家是带您偏殿坐坐,擦把脸,看太医今日把脉陛下状况如何,好的话便随杂家一起进去,不好的话,也只能让小殿下白跑一趟了。”缓缓悠悠的说着,便自行往偏殿走去,仔细看,能看出谷怡公公似乎腿脚略微不利索,虽然尽量保持着仪态,可仔细观察倒是不难看出。 李清极也没多想,许是在家扶惯了李老瓜儿,屁屁颠颠就过去一把扶着谷怡的手,倒是把谷怡吓得愣了片刻,直直的看着李清极,细长的眸子充满了不一样的感觉。 “怎么不走啦,谷怡公公,我可对这里不熟。”一派天真,说也奇怪,谷怡虽然被颜大颜九说成了变态的死老头,可莫名的,李清极喜欢这个人。谷怡没有其他阉人身上的尿骚气味儿,倒是有些许沉香的味道,凑近闻,更是带着些许的桂花香气。 “小殿下,您这是……” “没事儿,就觉得谷怡公公跟我师父好像。”像个鬼呢,李清极调皮的笑了笑,李老瓜儿那才是歪瓜裂枣的面相,这个谷怡,若非之前知道是个阉人,倒是有几分清风淡雅的儒生感觉。 “那真是折煞杂家了。”片刻便恢复了淡然,也不推脱,也不勉强,确实最近入夏,湿气重的让他原本就不好的腿脚糟了罪了,整宿整宿的疼。 谷怡在宫里也有二十多年,一直在皇帝身边伺候,皇帝从没有给过一句重话,内臣外戚无不趋之若鹜,可倒也奇怪,这人如同入定老者一般,对于财,权都无欲无求,这也让谷怡在宫内有了时至今日的位置,就连最受宠幸的静妃也要礼让三分。 寂静的偏殿,一个安静的坐着,羽扇微摇,面上带着似是而非的笑,而另一个,站的笔直。 “房梁上的,下来吧,个子那么大窝在上面也难受的紧吧。” “哎呦喂呀,还是公公体谅啊。”魏兆二话没说的就从梁上跳下来,一身太监的着装,原本络腮胡现在被剃的干干净净,“这两天累死老子了。”魏兆这几日和太监们同吃同住,到了李清极进宫后就被调在他身边,等来长信殿,便隐在暗处保护,苦了人高马大的西北汉子。 谷怡笑了笑,其实汉子入宫的那一天他便知道了,也料定了他们此次进宫的目的,“说吧,看杂家有没有闲工夫做你们想要的事儿。” “有个帐子想让你给大殿下……” “……”还没等李清极说完,谷怡公公便冷冷的逼近李清极,手上的羽扇瞬间透着金属的光泽,“怎么,谁让你来的?我猜猜,应该不是熔律吧。”羽扇拍了拍清极的脸,“他不会蠢的让你来和我说这事儿。” “……” “小殿下,回吧,杂家还要伺候皇帝呢。” “这个关乎到颜家的前途。” “与我何干!”谷怡公公冷冷的回头瞥了一眼李清极,“你让熔律来找我吧。” “他,他快死了。”李清极被谷怡弄得一头雾水,可看见谷怡要走,便急了,“若他在,我才不来找你呢。” “他怎么了?”谷怡驻足回头,此时才从眉宇间看到几分像人的神色。 “中了窨卑的奇毒,师兄说能不能醒就是造化了。” “裘倾洛?” “你知道?!”李清极别有一番深意的打量谷怡,从一开始李清极只觉得谷怡是个颜家在皇帝身边的探子,可这几日了解越深,越觉得这个谷怡不是等闲之辈。 “颜家家主呢?知道吗?” “谁?”刚要问谷怡说的是谁,李清极才反应过来说的是颜丞相,“没,熔律昏迷之前说不得告诉颜家任何一个人。” “哼,算他聪明。”谷怡冷冷的看了看少年,“你凭什么让杂家为你范险?” “凭我能给颜氏想要的。”李清极被谷怡问的一愣,直觉说了句。 “小子,别拿颜氏来跟我说事儿,杂家不在乎。”踱步,“你身上有我要的东西,不知道你给不给呢?” “什么?”一怔。 “你想当皇帝吗?”谷怡靠近,在李清极耳边嘀咕,“你喜欢这个国家吗?” “!”透着邪气的话让李清极惊讶的看着男人,原本看着儒雅,现在,倒透着几分狞邪。 “哈哈哈,你若给杂家想要的,杂家便拼了这条命也帮你。”像是癫狂的疯了一般,吓得魏兆一把将李清极搂到自己背后,剑拔弩张的。 谷怡眯着凤眼细细打量少年,“熔律为了救你才受伤的?” 李清极点头,面色透着些许苍白,“咳咳,谷怡公公,你到底要什么?” 谷怡看着少年点头,面上透着诡异的笑,“不用了,我看到我想要的东西了。”伸手,惊人的躲过了魏兆的防守,直直的抓住了少年的脖子,而背后被一柄长剑抵住,谷怡头都没回,“他有我要的东西,我不会杀他的,影尊大人。”神色冷漠的用手指摸了摸李清极脖子上的脉动,似乎是和自己对自己说,“就是不知道杂家等不等得到你给我要的东西的时候了。”杏眼一撇,“把东西给我吧,杂家找个空儿把事儿办了。” 李清极看了看在谷怡身后的影尊,没多说话,默默的接过魏兆手里的东西,转手给了谷怡,“那个,您会不会有危险?” “……”冷笑,转身,“啧啧啧,熔律看样子是看错人啦,啧啧啧,不过我喜欢的紧呢,为了杂家要的,杂家再送你一个大礼吧,哈哈哈。” 开门,外面一片阳光刺眼,逆光而望,谷怡身上透着淡淡的金色。 当天晚上,三皇子的府衙上便被禁军查出窝藏官奴,原本这事儿也不算什么大事儿,随便通融一下便能翻篇儿,哪个府上没几个黑户的小奴。 可不想在调查的过程中,禁军统领在推搡中死在了三皇子府上,而这个禁军统领又是驻南疆大将军林静的独子,现在朝局紧张,各个驻地有兵权的大将军嫣然是各大皇子炙手可热的香饽饽,别说子嗣了,就连这些大将军府上的下人都要礼让三分。 这事一发生,便掀起了层层波澜,不出半日,便传进了大内,虽然皇帝陛下昏迷不醒,可大皇子的母亲贤妃可不是傻子,如此好的机会当然不会错过,虽然大内是静妃的天下,可驻南大将军的儿子死了,谁敢跳出来和稀泥! 事情发生的第三日,便有消息传来南境窨碑族活动频繁,南境大将军林静调动兵力,增派驻军的消息。 消息当日,谷怡公公连夜带着一队人马上了皇家寺庙-大佛寺,与大皇子在厢房里谈了一晚上,大皇子第二天便入宫,带着禁军人马围住了皇帝的寝宫,而静妃的紫兰苑也被禁军围了,谁都不能出去,谁也不得进入。 另一边的裘倾洛,也被一队人马围在了尊馨郡外,一时脱不开身。 “让他们不得轻举妄动!”尊馨郡外,裘倾洛疯了一般的对裘疾叫着,“你,咳咳,你立马给我回去,让那群蠢货不许轻举妄动,不得越过南境半步!”一收到林静儿子死在轩辕沽府里裘倾洛就知道他们中了圈套,立刻就下令所有的窨碑暗司分头出动,一则让族人不得轻举妄动,一则入了三皇子府衙安抚,另一波进了皇宫,稳住静妃的心。 奈何所有行动都晚了一步,似乎有一只黑手提早安排了所有的事情,所有暗司出去的人马都被堵在了尊馨郡外的县城里,完全没有一点空隙,就连裘疾也因为为了保护裘倾洛而无暇分身。 “他们是故意的,故意的。”一改原本镇静的样子,妖娆的脸上是一片苍白,嘴角是慢慢流出的鲜血而不自知,唇齿间一片红色,“一连派了四个暗影在这里,是死也要扣住我这里的人不能出去。” “裘甲他们都退回了宅子,这里的人马估计要比尊馨郡还要多。”裘疾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确实,这次的行动,是他们反应迟了,让暗影占了先机。 “硬闯,你有几分胜算?”裘倾洛回头,死死的盯着裘疾。 “主子,您……”裘疾看见裘倾洛唇边的血迹,急的从地上跳起来,一把拉住裘倾洛,“主子,您,您身子还没恢复,您这样只会伤的更重。”似乎是本能,等反应过来,裘疾又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出不去,我活着有什么用。”愤愤一把推开裘疾,裘倾洛从出生便是为了窨碑族的复兴而生,而三皇子是他大窨碑的希望。 “主子,您别这么说。”裘疾急了,他不在乎窨碑的未来是什么,只在乎他眼前的这个人。 “你还没回答我问题。”虚着气,一路从南境往回赶,一路上的风雨交加,让原本底子就差的裘倾洛一路病回尊馨郡外,昏昏沉沉之间就收到这样的消息,一下子血气不稳。 “若是我一个人冲出去,五成把握,在这里的暗影四人里,颜九能力最高,单单他一个人,属下与他不相上下。”裘疾扶着裘倾洛坐下,“可,可属下走了,您,您就在他们掌控之下了。”言下之意,不会武功的裘倾洛成了拖住裘疾的“累赘”。 “……”急怒攻心,一口血喷在了裘疾的身上,“这是要亡我窨碑吗?”关心则乱,此时此刻,裘倾洛再睿智,也难免乱了方寸,毕竟几路人马同时触动,而能动用的人,只有区区二十多人。 “主子!”裘疾红了眼睛,提手,对着裘倾洛的心口传气,帮助裘倾洛缓过这口气,“主子,您别急,我已经让裘乙已经带着十人组硬闯了,只要出去一个,便能让县外的大部队汇合,主子,您在,窨碑才会在。”这一点上,裘疾比裘倾洛看的透彻,三皇子是靠裘倾洛硬扶上去的,至少这次的事情里,暗影宁愿十二人里硬拨了四人来围着裘倾洛,这证明在这次的事情里裘倾洛的作用。 “……”回头,一句话似乎提醒了裘倾洛,“我要见颜九。” “主子!” “去!” “是。”裘疾担心的看着裘倾洛,“属下抱您进去躺一会儿吧。”从小跟在裘倾洛身边,此时此刻,裘疾知道,裘倾洛根本在没力气站起来了。 冷冷的看着裘疾,没说什么,任由这人将自己抱进里屋,裘倾洛没有一刻不在厌恶自己这副不争气的身子。 “他们的目标在静妃手上的免死金牌。”是的,一个当权皇子,手握免死金牌,如何能让颜氏斩草除根。 裘疾一愣,随后便回复了平静,“可颜氏为何这次在帮大皇子呢?” “借刀杀人!”裘倾洛冷冷,“不过,就怕会引火烧身,这次的动作,必然不是颜熔律安排的,想来,是那小皇子的手笔。” 大皇子轩辕慧能隐忍轩辕沽这么多时间,绝非善类,就怕这颜氏请神容易送神难,而这次见颜九,或者说是颜九背后的影尊,就是要和他谈判,这金牌拱手相让,但要保下轩辕沽母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4章 第十三章 “人呢,那个jian人,人呢!”口目炸裂一般,随手拉了一个已经被打的看不出原样的暗司下人,“你家主子呢?啊,这都几天了,怎么还不到,啊?” “主,主子怕是遇到了什么事吧。”暗司的人忠于司主,以现在的情况,他们心知肚明,必然是遇到了事情,不然,如此大事,裘倾洛必定第一时间现身,哪怕不会武功的裘倾洛不现身,他身边的裘疾也会赶到。 “人呢?这个jian人现在人呢?”轩辕沽暴怒的将人甩出去,“谁是和他联系的人?”环顾各个跪在堂下的人,血肉模糊,“我警告你们,如若他再不出现,你们一个个,一个个别想活!”轩辕沽阴狠的说着,起伏的胸口证明他现在在怕,怕他的大皇兄把他杀了。 刚刚得到消息,西北私盐的帐子已经到了大皇子的手上,而大理寺司卿已经连夜赶进大内。 环顾在位置上坐着的几位他的肱骨亲信,“你们有什么想法吗?”阴测测的开口。 “这,下官以为,此时先安抚林大将军那里是第一步,毕竟林大公子在殿下府上出事。”白发苍苍的老者抖着身子开口,选择三皇子,他们是压在他身后的母族上,至于阴晴不定的三皇子,他们是人人犯怵,平时还好,还有个裘公子挡着,如今裘倾洛不在,真真吓死这些谋士了,“至于帐子……”说实话,当初裘倾洛提出渐渐关掉私盐的渠道的时候,这些人都是赞成的,这私盐来钱确实快,可都是提着脑袋的事儿。 “你有什么意见吗?” “若已经到了大皇子手上,怕是……”咽了口口水,“怕是不行了。” “啪!” 茶杯飞出,直直的砸在老者的脑袋上,瞬间血浆崩裂,老者还没说什么便直挺挺的倒下。 “什么叫不行?啊?”目眦尽裂,轩辕沽诡异的冷笑,“什么叫不行?不行你们就陪着本殿下去死吗?啊?” “殿下!”几个人怕的直直的跪在堂下,大堂内,弥漫着血腥味,“殿下,万万不可乱了方寸啊。”左手的谋士壮着胆子开口。 “……” “如今帐子怕是真的到了大皇子手上,可现在陛下昏迷,哪怕要处理殿下,也未必会那么快,顶多大理寺卿利用权责将您压入大理寺,但静妃绝不可能做事不理的,现在我们进不了宫,但静妃手上有免死金牌,金牌一出,如见陛下。” “……”轩辕沽冷冷的看着堂下的人,满满的,恢复了冷静,“继续说。” “是。”谋士大了胆子,“这两件事儿如此巧合,怕是有人暗中布置过。林将军儿子的事情,怕是免不了要割爱董妃娘娘了。”言下之意,就把一切责任推到董妃身上,私下买卖官奴,导致禁军统领彻查,查处同时因为害怕,下人误伤了禁军。 “……”轩辕沽脑子里想着董妃的娇俏,这人儿是他最近收的侧室,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此时交出去,着实让他舍不得,可,如今这田地,“罢了,为了本殿下的雄图霸业,也只能舍了董妃了。”男人一脸虚伪,“那私盐呢……” “二殿下驾到!” 话还没说完,便听见外面一声高亢的传声,随即便能听见整齐的行军的声音。 片刻间,大堂的门就被人踢开,逆光,能看见门前站着个挺拔带刀的男人。 “二哥,我是冤枉的。” 瞬间,原本还阴郁的男人此刻戴上了委屈的面具,拉着男人的衣摆,眼泪鼻涕流着,“有人要害我,二哥!” “轩辕沽,你别演戏,是不是冤枉你,你自己知道。”男人开口,透着男性的刚毅,不同于轩辕沽的阴郁,男人脸上透着北方汉子的粗犷,但眉宇间又自带贵气。 抖开轩辕沽的手,冷冷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私盐猖獗,你如此行径,害了多少百姓,你心肝是黑的吗?”痛心疾首,带兵那么多年,男人对于百姓的疾苦,他体验最深。 “轩辕烈,论品级本宫在你之上!”瞬间轩辕沽如毒蛇一般盯着面前的男人,“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杂种!你以为那轩辕慧会放过你吗?别做梦了,他若登上皇帝的宝座,第一杀的便是你,什么叫做狡兔死,走狗烹,你不懂?”蛊惑人心,轩辕沽到不至于真蠢。 “……”冷冷的看着轩辕沽,若是其他人,轩辕烈自然会心疑,但他自小养在贤妃宫内,在所有人都欺凌他的时候,是贤妃母子伸出了援手,十几年来与大皇子轩辕慧也算是手足情深,更何况轩辕烈早就表明了无心帝位的心思。 所以轩辕烈一成年便娶亲生子,心甘情愿远离了尊馨郡,驻守一方。 昨日收到大皇子的密令紧急调回尊馨郡,涉及到私盐内幕,便匆匆率一千亲兵入宫,一面压住了静妃宫内的窨碑暗司,一面亲自来捉拿三皇子。 嘴角一撇,“那又如何,至少不会被抓入大理寺!” “你敢!” “有何不敢。”男人随手一挥,身后的兵蜂拥而今,围住轩辕沽。 “谁敢动本宫,我剁了他的手。”哪怕不会死,但大理寺是哪里?轩辕沽根本受不了,“我要见我母妃,见我外公。” “静妃娘娘和老侯爷很好,不用三殿下关心的。”轩辕烈不苟言笑惯了,看轩辕烈的垂死挣扎,似乎有一丝丝的好笑。 对于皇位他看的很清楚,母族当年的令人不齿,他能做的,就是不插手任何人的事情,带好自己的兵,过好自己的日子,只是作为军人,他见不得祸害百姓的事儿,而轩辕沽犯了他的禁忌。 “你这杂种,你敢对我母妃做什么,我必不饶你。”轩辕沽发了疯一样的想要撕扯轩辕烈,无奈被轩辕烈身边的亲兵拉着。 “带走。” 不拖泥带水,冷冷的带着人就走,只是片刻,停了下,看着脚边刚刚被轩辕沽刑罚的窨碑司的人,“对了,我不知道你们这个组织有什么事儿,可是转告一下你们老大,莫要想着有什么动作,有我轩辕烈一天,大理寺必会安安稳稳。” 抬脚,走路,轩辕烈本性直白刚烈但对于军事异常敏锐,一直隐匿在三皇子府上的人,轩辕烈是知道的,当年窨碑一族和大琴的战争,是每个军人都必须知道的历史。 当夜,三皇子收押大理寺的消息传遍尊馨郡,原本站队三皇子的人家各个胆战心惊,而宫内的静妃听说儿子被抓,更是肝胆俱裂,无奈一介女流,没办法做什么,就连母族这里的人也被压制,更是无可奈何。 “jian人,你以为这样你就得逞了?”宫内,静妃这么多年,高高在上,哪里受过如此的待遇,面露厉色,对着眼前一副低眉顺目的女人,只是眉宇间,女人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狠毒,此人正是大皇子生母,贤妃。 “姐姐,莫要生气,慧儿也说了,可能是小人陷害了三殿下,此时让三殿下去大理寺便是要查明真相。”贤妃一如往常的温和。 “滚,少惺惺作态。”静妃眯着眼,自小被养尊处优,但绝非无脑,冷冷的看着贤妃,心里一番计较,“轩辕慧要做这皇帝,也要我这个主妃点头才能名正言顺。”大琴历来的规矩,皇帝驾崩,皇子即位,需要皇后玉玺加印,如若无后,便是主事主妃加印方为正统。静妃在宫内,做了十几年的主妃,而贤妃,一直居于静妃之下。撇嘴,牵起一抹妖娆,难怪皇帝独宠静妃多年,“你觉得本宫会心甘情愿吗?” “啊,姐姐,莫要误会,慧儿没有这个意思的,三殿下一向是陛下最爱,这位置,必然是三殿下的。”依旧如初的谦卑,半老徐娘倒带上几分委屈,只是奈何相貌平平。 贤妃虚扶着激动的静妃往内堂走,虽然静妃恼怒,但人前,还是需要一如既往的尊贵,便也顺着贤妃的方向,入了内堂。 大皇子母子最大的武器便是无时无刻的隐忍。这是裘倾洛曾经说的话,此时此刻,静妃似乎也能体会。 越是紧张,越是焦虑,女人似乎越平静,“别忘了,我手上还有一道金牌,你们奈何不了沽儿的。”哪怕裘倾洛没办法马上赶过来,金牌能保母子两暂时平安,但是,金牌一失,他们真的到了穷途末路了,现在需要的是等着裘倾洛赶回,方能调动更多的暗司人马。 “……”贤妃继续倒茶,只是撒出去一些茶水偷偷泄露了她心里的不安,毕竟深宫久留,视野有限,看不到大局,也不知道各家手里的砝码到底有多少,今夜过来,也是儿子的吩咐,让她过来探一探静妃的底,最好把这女人逼得狗急跳墙,更方便他们行动。 “母妃,夺了金牌,控制静妃,我们方能成大事。”出来之前,轩辕慧的话轻而坚定,擦身而过。 “姐姐,听说那私盐贩子也被压到郡里了。”缓缓的坐下,将茶杯推给静妃,“若真是三皇子做的,可如何是好呢。”一派天真,可句句扎心。 “贤妃,你别套我话,本宫没什么可以和你说的,既然你儿子回来要主持大局,那便做吧,我倒要看看,他会拿我这主妃如何。”静妃眯着眼,冷笑,“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哪怕你儿子上位,我还是主宫太后,你,永远登不了最上位,jian人。”从出生,贤妃是所有妃嫔里最差的,连二皇子的母妃也要比贤妃来的高,从始至终,贤妃最让人诟病的就是这婢女出生的身份。 牢牢的手握杯子,低头,眼神中是萃了毒的狠辣,抬头,一片清明,“姐姐,若你不在了,我不就是主妃了嘛?”冷笑,贤妃露出了所有人都没看见过的狞邪,平庸的容貌上,透着阴毒。刚刚不露声色是因为一群人在,如今,此时此刻,只有对面的静妃在,其余人被二皇子的亲兵控制,不得靠近,“来,姐姐,喝了这个茶吧,我都给您倒好了。” 茶杯内,翻着一丝青紫。 “你想干嘛!”惊声尖叫,想要挥开贤妃的手,却发现被牢牢禁锢,“放肆,来人,来人啊!”第一次面临如此境地,静妃也是慌得。 “没用的,姐姐。”靠近,紧紧的抓住女人的双手,另一只手拿起杯子,“喝了吧,喝了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姐姐,这杯忘忧茶早十几年前我就想让你喝了,可惜你窨碑防人防的厉害啊,我是一刻都靠近不了,要不是这次那个颜氏动手压制了你那些狗腿子,我都不知道我还要等多久。”贤妃笑的狰狞,那么多年被静妃压着欺压,不能反抗,只能忍气吞声。 “救命啊,啊……唔……”静妃拼死抗拒,为了不喝下更多的茶水,挣扎的更加厉害,奈何贤妃似乎有备而来,力量大的惊人,没多久便灌下了小半杯。 “喝!”疾言厉色的凶悍,“你那块金牌我早知道在哪里了,等你喝完,我便把那块金牌给扔了,看你和你儿子如何自保!” “啊!!”原本气力殆尽,又被忘忧茶的药力弄得晕晕乎乎的静妃,听见儿子也可能受到伤害,一个母亲最后的挣扎,一把推开了贤妃,打翻了桌上的所有茶具,竭力往门外跑,只要开了门,至少这个女人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做什么。 外面的人是大皇子的,更是二皇子的亲卫,女人心里清楚。 “往哪里跑!”凶狠如狼,贤妃一把抓住静妃的头发,一拉一拖,便把女人掀翻在地。 “啊!”尖叫。 “让你跑,让……” “静妃娘娘!”正当贤妃还想继续压制静妃的时候,门瞬间大开,一个青衣少年站在门口,“咦,贤妃娘娘也在啊,啊,这是怎么啦?”李清极一派太真,看着眼下一片狼藉,两个在宫里呼风唤雨的女人,此时此刻只能说蓬头垢面来形容,那静妃更是凄厉苍白,眼神似乎也有些诡异的不对劲,学医久了,李清极知道,这是被人下了药。 “小殿下,快,快,静妃不知怎的发了颠,本宫也被吓到了,快,快来看看吧。”贤妃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柔顺,紧张,担忧,真的是一刻变脸。顺手,拿了手边的杯子,还想给静妃再灌一些茶水进去。 抬头,穿过李清极看向院外,照道理,二皇子的亲兵绝对不可能把人放进来的,唯一的解释就是李清极身后,有人帮忙。 确实,李清极原本没想过来这静妃这里,只是晚上莫名收到颜九的传信,【保静妃母子,防贤妃母子灭口】。 这才带着魏兆,还有隐在暗处的影尊,一路赶到静妃住处。果然如他们所料,贤妃母子是等不到大理寺把私盐的案子落实后动手了,而动用的便是二皇子的亲卫。 “啊。”静妃被忘忧茶混乱了脑子,可本能的知道李清极不会杀她,便用最后一丝力气挣扎着扑到他怀里,而贤妃更是防着女人动作,一个箭步拉住静妃,奈何依然是一介女流,吃不住搏命的一扑,两个女人同时往李清极身上摔。 “小心!”魏兆眼明手快的接住李清极,还有两个女人。 “撕……”不知道被什么刺伤了手,李清极本能的甩了甩手。 “陛下驾崩!” 与此同时,宫外响彻宫廷的叫声,随即丧钟大起,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惊了所有人,所有人都吃惊的望向门外,一个黑影立刻窜出,影尊需要第一时间知道真相。 “不好,贤妃死了!” 魏兆一阵低沉的开口,托住三人的片刻,所有人还有本能的退缩,只有贤妃是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李清极更是错愕的低头,贤妃脸上一片死气,而胸口,插着一把匕首,身边躺着昏迷的静妃。 皱眉,这一切电光火石,回头,和魏兆对看,魏兆心里有十二,断然不会是他做的,那是谁? 两人面面相俱。 “太巧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5章 第十四章 话说当日谷怡带着账本亲上大佛寺,凭谷怡对轩辕慧了解,轩辕慧必然不会放过,只是这人心思如发,哪里肯放过隐藏了几十年却在最后关头突然靠过来首领公公。 “谷怡公公,这么多年,如何此时来向本宫示好?” “大殿下,杂家不是来示好的,杂家只是来如实相告。” “李清极回宫,谷怡公公便耐不住动作了?” “大皇子,莫要猜忌,杂家为陛下办事儿。” “父皇昏迷,你如何为他办事。” “天下莫不是皇土皇室,杂家问心无愧。” “问心无愧?谷怡公公,如若没有记错,本宫这么多年,多次向您示好,您都是无动于衷啊。” “杂家再说一遍,杂家只替陛下做事儿。”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垂下的发鬓,随着山上的夜风飘渺。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账本,抬头,带着讥讽,“莫不是小殿下年少,杂家自然不会劳烦大殿下。”将计就计。 “……” 冷冷的看着谷怡,轩辕慧对谷怡长期监视,自然知道谷怡从不靠近任何世家大族还有皇亲国戚,但冷漠中对颜氏一族的不耐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似乎还透着外人所不知的仇恨。李清极不会是谷怡会投靠的人,而轩辕沽更不是,以谷怡的清高,断然不会屈服在一个蠢货身后,哪怕对方母族实力强劲。 “这次就当杂家来错了地方,大皇子,您好好清修,杂家还得赶回去照顾陛下,陛下离不开人呐。” “慢着……”轩辕慧面色依然清俊儒雅,只是那颗脑袋里的思绪已经转了千百个弯了,“谷怡公公,怎如此着急呢?”靠近,鬼魅般的邪气透过俊雅而出,“莫不是改变主意了吧。”邪气的嗅了嗅谷怡的耳边,一股谷怡特有的气息扑面而来。 此人虽年近知天命的年纪,但面相依旧朗逸,轩辕慧小的时候就莫名的倾慕,希望得此人多看一眼,奈何此人虽为阉人,却眼高于顶,从来未曾多看他一眼。 突然皱眉,急速后退几步,奈何轩辕慧狡诈异常,谷怡抚胸,“卑鄙!” “哼,不是本宫卑鄙,本宫只是怕谷怡公公您年纪大了,记不住一些利弊。”轩辕慧顶了那么多年的儒雅公子的形象,如今是不想装了,收手,掌中是几根泛着寒光的毒针,“谷怡公公,您乖乖的听话,本宫自然不会为难你,这吞噬之毒本宫也会定期给你解药,自然不会吃什么苦头,最多您从现在开始,手脚无力罢了。” “你要杂家做什么?” “听话即可。”冷笑,轩辕慧虽不知道谷怡到底藏了什么秘密,但他早就怀疑谷怡会武功,所以寺院里面的香早在谷怡还没上山之前就换成了加了药的檀香,武功越高,麻痹五官越深,从而谷怡对于轩辕慧的暗器毫无知觉,等到有了反应,自然已经晚了。 拿过谷怡手上的账本,翻了几页,凭轩辕慧的了解,知道这本子自然是真的。 一手托住谷怡的后腰,能感觉到谷怡腰间无力,“谷怡公公,你可知这么多年来本宫多想你多看本宫一眼。”轩辕慧因为母族卑微,从一开始便在宫中受尽人白眼,唯一被人正眼相待的几次也是谷怡无意在人前夸赞轩辕慧聪慧的几次。 “殿下自重。” “哼,自重,本宫自重了那么多年,你的眼里有过我吗?” “杂家服侍陛下。”言下之意,他眼里只有皇帝。 谷怡这么多年,能够感觉到轩辕慧对自己确实有着非同一般的殷勤,原本想着是他服侍陛下的原因,没想到还有这多一层的污秽。 清俊的眉间皱起,好不恶心。 “怎么,谷怡公公不舒服了?”更加用力禁锢谷怡,武功被压制的谷怡身子倒比一般人更孱弱一些,特别是那条残腿,更是刺痛异常,硬生生的是被轩辕慧提着站着,“腿又痛了?啧啧啧,您是受了谁人的托付,你这条腿连父皇都不舍得为难的,您这么寒露最甚的时候来山上,怕是不得了的人吧。” 轩辕慧知道的远比谷怡想得多,或者说,轩辕慧的细致,远远在所有人之上。 如果没有颜氏,没有熔律,这个男人怕是百分百的皇帝,谷怡虽然被困,但客观的说,轩辕慧走到今天,是靠他自己一步步的爬过来的。 “……”冷冷相看,谷怡没再开口,一方面是痛,还有一方面是恶心。 “哼,我要你从今以后只看我一人!”轩辕慧恶狠狠的说,似乎是从年幼开始的偏执。 “……” 当天夜里,谷怡公公被大皇子的马车送回了大内,自此,谷怡一直陪在陛下的寝宫,再无出来。 听服侍谷怡的小厮说,谷怡回宫的后便生了大病,虽然还是如常照顾陛下起居,但身子大不如前,一直好好坏坏的发热。 而李清极这里,得到谷怡回宫便几次过来求见,但谷怡始终避而不见,因为平时谷怡的怪脾气素来已久,影尊也好,李清极也罢,倒也没怎么太过在意,因为谷怡答应的事情,绝对能做到,更因为第二日大皇子便回了宫,一切如预期的进行。 “这天,是要变了,轩辕,再不醒过来看看吗?”谷怡靠坐在皇帝床榻边,身上是时冷时热的纠缠折磨着谷怡,一条残腿更是时不时的抽动,“哼,这么多年的布局,怎么临到结果,你却撑不下去了呢?”冷笑,看着窗外姣姣月光。 “昏迷前,你问我,还恨不恨……”回头,谷怡看着床榻之上的皇帝,相近的近不惑的年纪,却也能看出曾经的丰神俊逸,眉宇间还能透出的威严,“恨,当然恨,呵呵。”回头,一片死寂,“你几个儿子各个好本事啊,特别是你那个大儿子,如若他当上这皇帝,啧啧,未必不是个好皇帝,因为他够狠。”谷怡冷笑,“可惜,我不愿意,你应该也不愿意吧,哈哈。” “……”谷怡搭在床上的手被冰冷的手轻轻的搭了一下,抬头,谷怡对上一双很久没睁开的眼。 “醒了?” “……”许久没说话,皇帝的喉间能发出的是嘶哑的【呼呼】声。 “我给你倒杯水。” “……”摇头,极度虚弱,“我,我怕时间不够了。” “……”四目相对,谷怡静静的看着男人,这么多年相伴,虽各有自己的目的,但相互扶持,或者为了那共同的目标而互相理解,“你说。” 紧紧抓住谷怡的手,而谷怡也死死的拉住,为了能说出话,可以看出皇帝是竭尽所有的气力,眉宇间,经脉崩裂似得,“遗诏,在,在假山后的,老,老地方。”眼神痛苦,却死死的看着对方,一句话,似乎勾起了谷怡的曾经。 当年谷怡还不是阉人,还是翩翩少年郎,还是众多名家少女暗恋的对象,最爱去的,便是这长信殿的假山后。闹中取静,风景宜人,还能随时等待召见。 那时,眼前的男人还不是皇帝,身为太子的他特意给他准备了一把椅子,供他累了坐会儿,不用坐在地上着凉。 “对不起,是我毁了你……” “不是你!” “……” “不是你,轩辕,你听见了吗,我说不是你!” “我在下面等你!”笑,但凄然。 “好!” 两人最后的一句话,居然是这样。 一口气松了,男人的手颓然而落,谷怡伸手想抓,却抓了个空。 回头,看着男人死气的容颜,谷怡一瞬间茫然,“你还没看到你要的结果呢……”愣愣的伸手,替男人阖了双目,“你怎么就先我而去呢!” 默然,看了眼微开窗外的夜,一滴泪,落在男人掌心,只是男人再也感觉不到了。 “陛下,驾崩了!” 尖锐的叫声冲破房门,谷怡几乎从不大声尖叫,因为叫了,便能一耳听出他不是正常的男人,那声音,混着不男不女的诡异。 顷刻间,门外侍卫,宫人哭声四起,而二皇子的亲卫第一时间冲入长信殿,封了所有入内的大门,禁止一切人等出入。 轩辕慧从始至终没有离开过内宫,所以第一时间入了长信殿,一切发生的太快,但轩辕慧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在谷怡回宫的那一刻,他就在等。 踏入长信殿寝宫的那一刻,轩辕慧到死都会记得那一幕,他魂牵梦绕那么多年的谷怡,片刻间白了发,苍白如魂,却透着诡异的妖娆。 “……”本能的回头,谷怡刚刚落下的泪还没擦去,周身充斥着绝望的悲伤。 “谷怡公公,父皇可有遗诏?”轩辕慧在震惊与谷怡的变化,野心家永远把野心放在第一位,开口,便是这句话。 再冷静的男人在此刻也有一瞬间的茫然,精明沉静那么多年,原想着虽然为的人不一样,可目的一样,他们可以相互扶持着看到结果。 “……”看着轩辕慧焦急的眼,这是想要继承权啊,谷怡思绪缓缓动起来,奈何原本就不康健的身体这几天被吞噬之毒掏空了,再突如其来的刺激,已经到了极限,“呵,不是你。”没有说出声,但看嘴型,轩辕慧看得真切。 轩辕慧没有犹豫,拔剑便杀了身边跟自己进来的亲卫,一剑锁喉,没等亲卫反应过来,便已经咽气了。 谷怡说完便撑不住直直的晕死过去,一地白发,轩辕慧丢下长剑接住,看着男人死灰的容颜,从衣襟内拿了一颗药丸,硬塞入嘴中。 “哼,不是我又如何,这天下,必然是我的。” 抱起谷怡,吩咐着其余的亲卫收拾尸体,等所有人赶到长信殿的时候,一切如常,一个悲痛欲绝的皇子,一群伏地痛苦的太监宫女,还有一个与世长辞的明主皇帝,其中最该在一旁的谷怡公公不知所踪。 那一夜,从长信殿牌匾后面找到陛下遗诏,传位于贤明仁慈的大皇子轩辕慧。 与此同时,宫殿另一端静妃宫内,小殿下轩辕昊误杀大皇子生母贤妃,大皇子痛心疾首,当场晕死于长信殿内,顿时宫内外乱做一片。 “哼,好一手借刀杀人啊,我估计裘倾洛也想不到,咱两都会被这伪君子算了一道。” “是属下的错,当时急于确认陛下的死,忽略了小殿下的安危。” “这事不在你,你去不去,这女人肯定会死,轩辕慧是要一箭双雕啊。” “……” “那块金牌可有找到?” “应该在侯府。” “哼,静妃还是个聪明的女人,那轩辕慧上位第一件事儿便是会弄掉轩辕沽,啧啧啧,老侯爷不会不保这唯一的外甥的,只要裘倾洛不出手,金牌必然会出手。” “李清极呢?” “轩辕慧还没把他放眼里,或者说,皇子要一个接一个死,不能一起死。”低头,摆弄一下桌上的茶杯,“谷怡那个老变态呢?以轩辕慧的人马,不至于压住那变态一点动静都没有。”这世上,也就熔律会这么说谷怡了,而在功夫上,谷怡虽不是绝世高手,可他那一股子阴柔的邪功,也不是几十个人能困住的。 “现在被软禁在大殿下宫内。”影尊垂首,“看情况,怕是中了毒,似乎对谷怡公公有些不雅的心思。”那日熔律所见到的的,真实令人难以启齿,凭着深厚的内力,影尊分明看到谷怡脸上的屈辱。 “啧……”熔律皱鼻,再怎么料事如神也没想到轩辕慧对谷怡有这种心思,“需要去和那老变态见一面,这皇帝死的古怪。”床榻上,男人缓缓下地,许是多日未曾走动,难免踉跄。 “是!” “等等。” “?” “我与你一起去吧。”男人沉思片刻,眉宇间微皱,也莫名自己的决断,影尊能做好这一切。 终是不放心…… “那小子也要去看一下。” “您的伤?”虽然清醒了一阵,但颜熔律当时的伤过于重,这几日才堪堪能下地。 “颜五一起随行。” “是!” 夜黑,风高,几道黑影窜入皇宫,此时灯火通明的妖孽之地。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6章 第十五章 “你真的醒啦!” 眼前突然出现那个连做梦都在担心的男人,少年怔楞,在没点灯的偏殿,接着月光,依稀可辨男人的脸。 上前,狠狠的抓住男人,发了狠的一阵摇,晃的熔律脑浆都要飞出来了。 “咳咳,别晃了,要死了。”颜熔律是真的被影尊和颜五架着入得大内,这窨碑的毒阴狠的紧,百毒难侵的身子不至死,但修为要回复,三月半载的都算短的。双手抚胸,脸色苍白。 “不许提死!”异常激动的停止了摇晃,借着月光,一步靠近,仅咫尺之间,四目相对。 “干嘛?”颜熔律被李清极的反应也是吓到了,愣愣的被少年看了。 目光触及,可以看出少年眼底的血丝,怕是这几日被贤妃的死,父亲的意外驾崩,兄长的穷凶极恶扰的夜不能眠。 清澈的眼,渐渐地,氤氲出水雾,接着,大颗大颗的泪珠夺眶而出,“啊……唔……” “!” 被李清极突如其来的大哭震惊了,本能的将少年嘴巴堵住,要知道,今天是夜探大内,这孩子在宫里是呆蠢了吗?怎么说哭就哭? “不许哭,你要死啊!”压低声音,熔律是觉得自己决定来宫里亲自看这小子是做的平生最错的决定。 “噗!许!索!死!”李清极被熔律捂着嘴,口齿不清,泪珠继续掉。 “好,那你别哭!”白眼,看了看隐在暗处的影尊还有颜五,心道,这两个蠢货也不知道帮忙。 “唔……”不放声哭,就抱着男人,埋在胸口哭。 “……”熔律第一次被人这么死死的抱着哭,能感觉到胸口的衣服渐渐的侵湿,一开始的惊讶,到后面的无奈,到最后似乎微微的能理解少年哭的原因。 这么多时间被逼着往前走,往这深不见底深渊走,肩负着那么多人的希冀。 深深的一口气,不太习惯安慰的有一下没一下的拍背,别说颜五,就连影尊估计也从没看见过这样的熔律。 “鼻涕别擦我身上。”少年抬头,长长的鼻涕挂在脸上,嗅,用力嗅,没用,低头,在面前男人衣服上蹭蹭,“你!……” “……” “你信不信我再把你扔山底下去。” “不信!” “胆肥了是吧,翅膀硬了对吗。” “谁让你一直不醒,翅膀不硬,早就被生吞活剥了,有些人还说要护我周全呢,啧,看看,都有人要登基了。”擦擦眼泪,瞥了一眼身边的颜熔律,激动的情绪过去,自己好歹十五岁的少年,以前在师哥面前哭也算了,如今在熔律这里哭,也是丢人,“父皇真的传位给他?”李清极从知道“遗诏”传位的是大皇子,这个疑问从来没打消过,原本想找个机会找谷怡问个究竟,奈何轩辕慧将偏殿守的水泄不通,一点机会也给不了。 “你觉得呢?”熔律皱着眉看看自己身上的污渍,再看看少年一双红彤彤的眼睛,无奈,也无可奈何。 “不像是真的。” “你想做皇帝吗?”熔律看似随意一说,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李清极志不在此,只是事到如今,遗诏是真是假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少年想不想做皇帝。 “……”沉默,李清极没抬头,静静地看着自己的手,一双被月光照的透白的手,“我不知道,这个地方我不喜欢,一点都不喜欢。”抬头,透过窗户,“你看,这里看出去的天都是四四方方的。” 生性自由,奈何为了一些不知所踪的事情心甘情愿的走入牢房。李清极有不甘,但对于颜熔律,他说不出那些拒绝的话,他欠他的不只一条命。 偷偷的偷看颜熔律的表情,想要在昏暗间找到一丝赞同的神色,又或者,找到一些生气的表情。 “轩辕沽母子也不会有善终,我母妃的仇也算是报了。”李清极其实知道,颜熔律想要他回答正面的,可,他还是希望有那么一丝丝的可能,颜熔律别逼他。 “……” “杀宜妃娘娘的人并非静妃。”一声清亮的声音穿破黑夜,悄无声息,却直直的入了内殿,让房内的人听得清楚,房外一片寂静。 “?!”影尊戒备,颜五已经展开进攻的姿势,就等声音的主人进入屋内。 如人所料,片刻间,两条人影闪入内殿。 “伤残人士大聚会啊。”熔律率先开口,虽然内伤未愈,可眼神不差,“老变态,耐不住了?”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被轩辕慧软禁的谷怡公公。冷冷一撇,一头白发,“(一路巴蒂)扶我坐下。”所有人都能看出谷怡浑身是软的,刚刚的声音估计也是旁边人的功力传出的。 “契奴?”契奴,可以说世间最忠诚的奴隶。 从婴儿时期开始就被拔了舌头,毁了智力,所有指令只靠主人的密语传递,但因为智力,语言受到限制,一般不到万不得已,养契奴的主子不会召唤他们出现。 想来,谷怡确实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 “哼,怎么,奇怪吗?”谷怡讥讽的看着熔律,很多事情熔律心知肚明,“世上也就只有这些玩意儿不会背叛。长话短说,杂家没那么多时间,也没那么多气力。”说一句话谷怡就要喘好一会儿,瘫坐在椅子上,虽然尽量保证他的仪态,可身上的毒还有难以启齿的伤处处折磨着他,“遗诏是假的。” “你刚刚说我母妃不是静妃所害?”原本想着大仇所报,无意继续复仇的李清极激动的冲到谷怡面前,压着声音问。 谷怡抬头看了一眼熔律,冷笑,回头,对上李清极,“静妃当年在宫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哪怕宜妃一时得宠,只要窨碑族还有老侯爷站在她一边,宫里的天下还是静妃的,何必要多此一举杀了宜妃娘娘呢。” 不得不说,这一席话,震惊了所有人,除了颜熔律。 “那是谁?” “贤妃!” 当年皇帝登基没多久,性子本就内敛,加之龙体欠恙无心女色,后宫就只有静妃一位主妃,其余的也就大皇子之母云嫔,二皇子之母丽嫔,还有几个姿色秀美的贵人,再无其他了。 原本宫里静妃就是一家独大,也算一片祥和,奈何皇帝突然迷上了静妃的妹妹,还一来得子,虽为侍婢但地位俨然凌驾与云嫔与丽嫔之上,甚至皇帝还要一意孤行的破格提升这女人到妃位。 一时间,两位嫔位主子的地位就变得非常尴尬,特别是也从侍婢一步步爬上来的云嫔,生了大皇子那么多年,还只是嫔位,甚至比后来生二皇子的丽嫔册封嫔位还晚了几年。 宫内哪个不是扒高踩低,丽嫔母族虽不强大,但至少有身份有地位,宫里的奴才也不能如何。而丽嫔则不一样,哺育了皇帝的大皇子,却迟迟不上升妃位,身后母族全无,宫内前程看得见的一片黑暗。 受尽欺凌白眼来形容当时的云嫔母子再合适不过了,甚至有时候缺衣少药更是正常,当年大皇子才九岁,便看尽了世态炎凉。 事情如果到此为止,也无非几家欢喜几家愁,奈何命运放不过这宫里的几个女人。 当年皇帝对宜妃的喜爱到了癫狂的地步,宜妃凭着肚子里的第二个孩子封了妃,皇帝尤觉不够,在朝堂之上放话,自此宫内再不晋升妃位,仅静妃与宜妃二人即可。这让处心积虑想借机再得宠爱的云嫔焦虑,她需要放手一搏,她需要这个妃位,他的儿子也需要。 受尽白眼那么多年,云嫔练就了一身伪装,那一副温顺和美的模样,虽不出挑,但让所有人能够放下心房的信任。 那年冬日,宜妃与小皇子泛舟湖上意外落水,云嫔当时正好费尽心思混入宜妃宫内,便顺势推事的舍身跳入湖中救了宜妃母子,皇帝一感激,便让云嫔母子迁入宜妃宫内,一则大皇子可以陪着落湖受惊的小皇子,二来云嫔处事细致,还能照顾宜妃的身体。 如若遇上了静妃这样的强势妃嫔,云嫔是不可能做什么的,奈何宜妃本就小家子出身,对于宫内一切从未了解,突然来了个姐姐般照顾自己,没几日便也被云嫔的温和体贴弄得姐妹情深了。 当日落水,皇帝便彻查了宫内,所有的迹象直指静妃宫内,奈何证据不足,皇帝也只能加强防卫,所有吃的用的,宜妃母子的一切都需要人试毒后才能食用,而云嫔当时便自告奋勇的当了这个试毒的角色。 如果说静妃是因为母族而强大,那云嫔后来的贤妃是真的靠自己的一颗够狠的心,爬到了高位。 为了能让所有人不会怀疑到自己身上,甚至可以嫁祸给当时被宜妃夺了宠爱的静妃身上,云嫔下了极重的伤人血脉的药在羹汤中,自己还亲自试毒喝了半碗,当即吐血昏迷,在病床上足足躺了两个月才见好转,甚至留下了终生不孕的下场。 这一切换来的,是云嫔血崩高烧而亡,小殿下也被送出宫,皇帝则因愧疚而抬升了她的位分,静妃被罚禁足一年。 谷怡缓缓陈述,“当年刘老头子到我这里喝醉酒说的,哼,人都死了,杂家也不愿意皇帝为了这些事情再伤心,便也不提,更何况静妃禁足一年后又重掌内宫,贤妃自然也就收了爪牙。”可以看出谷怡已经快到强弩之末,此时契奴上前,传了一股内力给谷怡,缓和了谷怡气结之气,“你当年的高烧也是贤妃的手笔,只是毕竟身为母亲,大皇子与你同吃同住,下的药也不重,只是让你高烧,大皇子岁数大些,晕了两日便好了。” “!”李清极一脸震惊,这么多年,一直以为静妃是弑母仇人,到头来,却是永远一副和善温润的贤妃,“她,她怎会如此狠毒?” “呵,狠毒?贤妃之毒远在你想像之上。”谷怡笑,“你知道二皇子之母丽嫔是如何被打入地牢,蒙羞而亡的吗?”谷怡冷笑,“估计二皇子到现在都在为他母亲的所作所为而蒙羞吧,哈哈哈,咳咳……如今还人贼做目呢。”讥讽的笑。 “也是贤妃?!” “开窍了?”谷怡笑,脸上是一丝凄厉,浸淫内宫几十载,善的,恶的,凶的,狠的,他看的多了,也不想再看,“轩辕昊,如今你的仇人在外面耀武扬威,别跟我说母罪子不还,当年大皇子九岁,早到了记事的年纪,那碗汤,如果没有大皇子的配合,不喜吃甜的宜妃断断是不会喝的。” “……”死死的看着谷怡,后退,却碰上了熔律,回头,看到熔律也在低头看自己,脸上,是一片希冀。 仇?恨?欲望?皇位?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与那权威离不开关系。 “皇位真的让人如此执着吗?”愣愣的开口,李清极双目含泪,却再不掉下。 “……” 死一般的寂静,甚至可以听见外面风吹草动的声音。 “轩辕慧死了,我母妃也回不来。” …… “我连母妃的样子都记不起,我……。” “宜妃死的够惨。”谷怡开口,带着森森的恐怖,他没那么多时间与李清极兜圈子,这次过来,谷怡是打定主意让李清极必须踏入这场游戏,起夺位之心。 “够了!”颜熔律喝声阻断,倒是吃惊了谷怡和影尊。 一把抓住李清极隐隐瑟瑟发抖的身体,没说话,却看着李清极的眸子。 对上熔律的眼。 闭眼,深深的吸了口气,如果不恨,李清极是死都不会来这尊馨郡的,只是今日的决定,注定了他一生便再也无法逃脱,除非死! “颜熔律,你会护我一生吗?” “会!” “我不想做皇帝,但我会努力的。” “我帮你!” “好,我做得好你可以夸夸我。” “一定!” 当夜,颜熔律出宫,带十大暗影赴尊馨郡县外一座小宅内,而同时,宫内谷怡公公在大皇子宫内吐血昏迷,大皇子急调所有太医会诊。 与此同时,小殿下轩辕昊畏罪宫内失踪,彻查几天几夜未果。 二皇子生母静妃因贤妃之死而犯了疯病,卧床不起,二皇子依旧被压大理寺,待新君上位后审理。 先帝的四个皇子,短短一月内去了两个,江湖传言四起,传言,大皇子手上的遗诏乃是伪造之物,先帝传位的是小殿下轩辕昊而非大皇子轩辕慧,而小殿下轩辕昊杀贤妃也是被人陷害,是真是假,孰是孰非,朝野乱成一片,所有人陷入了笼长的沉默。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7章 第十六章 玄风二十四年秋 二皇子率三万护城军入住尊馨郡,助大皇子轩辕慧登基护卫,朝中所有臣下噤若寒蝉,包括深处漩涡中心的颜氏族长颜老丞相。 “轩辕烈真的是让人措手不及啊,如今三万大军护卫,调拨你的暗影和我窨碑所有在周围的人马,估计也是无能为力,颜公子。” 袅袅青烟,一个纤细妖娆,一个潇洒俊逸,端坐一方,倒是有种心心相惜的错觉。 “裘司主也是千算万算,错算了轩辕慧吧。”靠坐椅背,茶水半口,带着调笑的意味,俨然不像大敌逼迫,穷途末路的状态,“二皇子在大理寺,似乎也是不好过啊。” “死不了便也可以,反正此次一来,轩辕沽与皇位,怕是难了。”裘倾洛邪魅的笑,露出珠贝玉齿,轩辕沽的安危自然尽在掌握,只是现在暗司的能力无法毫发无伤的将人救出,哪怕救出又如何,这江山大位沦陷,想要再起风波,怕是难了。裘倾洛被困的这几日,显然已经看清事实,窨碑一族,虽然希望靠二皇子复兴,奈何二皇子就是扶不起的烂泥,如若此人不是窨碑大公主的外甥,裘倾洛早就弃子保车了,“倒是颜公子手上的小殿下,倒是有勇有谋,虽手段还嫩,但也可圈可点。”被困尊磬郡县外的手笔,也是精彩万分。 笑,颜熔律垂眉,“如若真如裘司主所说,那颜某此次前来求助,不是掉了身价?” “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裘倾洛微笑,“更何况,我窨碑还需要颜公子多多帮忙呢。” 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两个善于筹谋的男人,此时此刻,谈论一个国家,一个皇位,一个部族的前景,就如茶余饭后的闲聊。 “只要窨碑不善举妄动,我颜某可以保证贵族的安危。” “……”浅笑,裘倾洛杏眼淡淡,窨碑的野心永远不会是偏居一隅,他们要的是南方整个境域,“南磬郡被瘟疫洗劫一空,何不让二皇子接手呢?况且二皇子也到了成年受封的年纪,南磬郡也不算富饶丰厚。” “……”早料到裘倾洛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主儿,奈何胃口也不是很小。南磬郡确实被瘟疫洗劫,可那里资源丰富,只需要几年的整顿,俨然还是一派繁荣,更何况南磬郡地处窨碑族附近,里应外合,俨然是要让南磬郡归了窨碑一族“胃口不小。” “大事落幕,总要犒赏出过力的狗嘛。”自称是狗,但眼神里透着倨傲。这一阵与颜氏的对峙,倒是养出了康健的身子,去了病容的裘倾洛透着白皙娇嫩。 “司主若是狗,那是真真会咬人的狗。” “不被咬死就好,况且,还能养家护院。”裘倾洛笑,“颜公子,时间可不多啊,况且那轩辕烈还在调集人马,若在过几日,怕是你有动作,我暗司也不敢接手呢,铁定赔本的买卖谁都不会做的。” “我要你暗司这几日听我调度。”颜熔律面容淡然,但严肃的厉害,“我要你的司主令牌。” “呵。”裘倾洛低笑,“这南磬郡我开的价格低了。” “给不给还要看司主的意思呢。” 目光碰触,两只狐狸能猜出对方的想法,摇头,裘倾洛耸肩,“可以,谁让我想要那块地呢。”一块金属的牌子放在桌上,不重,但极为精致。 “周围有多少人?” “三千四百六十二人,能与你暗影功力差不多的有四十一人。”裘倾洛笑着说。 “这么多人都没让我暗影察觉,裘司主厉害啊。”确实,暗影如果察觉如此规模的暗司在尊磬郡附近,定然坐立难安的。 “好说。”裘倾洛点头,还是一句话,如果不是颜熔律,这皇位未必他大窨碑不是囊中之物,轩辕慧的上位,一半还是靠了颜氏对自己的压制。恨?不恨,只是气恼,几年的部署,功亏一篑。 不过见好就收,裘倾洛是知道的。 “颜公子,方便问一下您做什么打算吗?”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小螳螂自己跑到黄雀面前叫嚣,你说,结果会如何呢?” “啧啧啧,心疼了?这么多人保护,你就不怕黄雀怒了啄死你的螳螂?”裘倾洛和颜熔律打着哑谜,心知肚明讲的是什么。 “……”冷笑,拿上令牌缓缓的往门外走。 “若他死了,你可会另择明主?”裘倾洛也不知为什么会如此相问,没指望男人回答,却等来男人回眸一瞬的肃穆。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挥了挥手,他们两个谁也没想到过会如此的情况下见面,而见面是为了合作。 颜熔律推开房门,阳光倾洒,眯了眼,会不会另择明主?正如裘倾洛到此时此刻愿意合作一样,在一起只是利益所趋,若人死了,利益没了,那是否会果断的弃子? “司主,为何问最后一个问题?”裘疾隐在暗处问,在轩辕慧宣布遗诏的时候,裘倾洛将自己关在房内一夜,一夜以后,憔悴的男人笑着对裘疾说,“几年废了,但他要要回一些利息,在即将登位的人身上,轩辕慧也好,轩辕昊也罢。”看来,是这轩辕昊了。 “谁知道呢。”裘倾洛笑的诡异,“这人身上有着正反两心,若遵了本心,这大琴王朝依然会是我大窨碑的,若违了本心,我大窨碑只能徐徐图之了。” “主子,你在说什么?”裘疾一脸困惑。 “不必懂。” “主子,那我窨碑呢?还有,这次的事情,如何向族长交代?”裘疾怕裘倾洛又钻了牛角尖,况且裘倾洛依然背负着复兴窨碑一族的重担,裘疾了解裘倾洛,他没那么洒脱的放下。 回眸,邪笑,“大琴必是我窨碑囊中之物,这一世。”眯眼,笑,“或者下一世。” “下一世?” …… 裘倾洛闭眼,手上,是一把忽明忽暗的琥珀剑。 话分两路,颜熔律在裘倾洛那里借到了几千死士,虽然有底,但面对自己府上的祖宗,也是头痛万分,最近李清极缠自己缠的紧,若是话重了几分,便掉眼泪,弄得颜熔律苦恼不已.有时候实在没办法,只能将人扔给影尊,可那小子一脸嫌弃,弄得影尊更加沉默严肃,没给过自己好脸色。 颜熔律郁结。 “我信他不是穷凶极恶之徒,绝对不是轩辕慧之流。”李清极双手叉腰,得知尊磬郡被围,三日后轩辕慧要登基为皇。 “不穷凶极恶又如何,他现在就是轩辕慧的一条狗,你觉得单凭你的几句话就能撤兵?”熔律冷冷的看着眼前的少年,虽然一同经历生死,但是少年时不时透出的纯真让人厌恶,“三万大军在郡外守着,东北那里还有他的十万大军随时调拨,只需要半月,便能大兵压进,你觉得他会轻易被你撼动?” “照你这么说,他完全无需顾忌什么,皇位就是他的。”李清极愣了楞,他不知道轩辕烈会有如此大权在握。 “你以为先帝不知道利害关系?轩辕烈母族根本使不上力,而且还是罪妃之子,皇位永远不可能得到认可特别是我颜氏一族,而他也无心皇位,正好可以用来牵制在郡内的两个皇子,一旦有人胡来,他便可以出手稳定局势。” “可父皇没想到二皇子会帮轩辕慧?” “怎么可能没想到。”颜熔律讽刺的笑,“只是当年轩辕慧何等贤良仁慈,加上母族婢女出生,想要和三皇子制衡就必须要有实力。” “二皇子?” “……”一副了然在心的表情,确实,当年大皇子韬光养晦,处处受三皇子欺压,朝堂一面倒的倾向轩辕沽,而皇帝正直壮年,如何能容忍,便扶二皇子上位,做大皇子的靠山。只是估计当年皇帝也没想到,轩辕烈会成为轩辕慧手上杀人的刀,还是一把极其犀利的刀,“你说,轩辕慧怎么会让你靠近轩辕烈,哪怕靠近了,轩辕烈和那个伪君子几十年的兄弟情,你觉得有机会吗?” 确实,当年轩辕烈母亲及母族因为谋害天子之罪而满门抄斩,是贤妃母子一力保全而活下来的,哪怕轩辕烈看不惯轩辕慧母子的做法,可救命恩养之恩,不是谁来了都能瓦解的。 “谷怡说过,这是他们母子的阴谋!”李清极一口气憋在胸口,自从知道贤妃母子的恶劣,对于他们的恨可是深入肺腑。 “证据呢?” “……” 无言以对,确实,没有证据,哪怕是事实,又如何让人取信呢? “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三天内,如果不能瓦解轩辕慧的登基大殿,一旦登基,正名之下,哪怕再错,历史也不会容许这种错误产生,唯一的结果就是一切的“错误”被正统修改,轩辕慧依然是名正言顺的皇帝,任何的动作留言,只能是叛军忤逆。 闲来看看李清极,颜熔律知道这个少年又在悲天悯人。 “……” “啊!”一个人影被从窗外扔进来,惊的李清极和熔律一愣,倒不怕谁来刺杀,这人能够进来扔人,估计是在影尊默认的状况下。 “这么记仇,哼!”颜熔律瞥了一眼在房外梁上的黑影,影尊这是怀恨前几日自己把李清极扔给他的事情。 “呀,这女子怎么啦?”李清极好奇的看着地上昏迷的少妇,“这是要干……?”没等李清极抒发完自己的疑问,一沉默的男子便伸手,将手里的纸递给少年。 “契奴?” “……” 没等李清极反应过来,男子便从窗口一跃而走,瞬间便无影无踪了,惹得李清极好不意外。 “这是二皇子当年的奶娘。” “!” 回头,看着昏迷的妇人,一脸沧桑,粗布麻衣上还能看出补丁,可想而知,日子过得并不富裕,甚至有些许的潦倒。 “你不是说当年二皇子宫里和母族上上下下都死了吗?” “没错。”颜熔律也是吃惊的,虽然他老谋深算,奈何年纪摆在那里,当年的事情远没有谷怡这老杂毛了解,“这老变态不知道手里还抓了些什么。”嘟嘟囔囔,要不是如今谷怡确实伤重,颜熔律估计会让影尊再扶自己进攻一次,臭骂谷怡一顿,当今颜氏,估计也只有颜熔律敢这么对着谷怡撒泼。 回头,看着已经猜到谷怡把人扔过来的目的,“这是要带着她去见轩辕烈吗?” “……” “影尊和我一起去吧,你去,显然不合适。”放眼在下,影尊的身份显然不适合,颜熔律是颜氏一族的代表更不合适,唯一的人选就是李清极,当朝小殿下轩辕昊。 “让颜九,颜五和你一起吧。” “放心吧,轩辕烈没那么吓人。” “希望如此!”莫名的,颜熔律有一瞬间是不想李清极去冒险的,这么妇人之仁,这是他二十几年未曾拥有过得。 轩辕烈对于李清极来说,其实是陌生的,这个男人很少在他与父皇交换信息的书信中出现,哪怕出现,也无非是轩辕烈又建立了那些军功,其余的是一片空白,甚至比轩辕慧的篇幅都少。 李清极碰上轩辕烈的次数不多,但不同于轩辕慧的殷勤,轩辕沽的阴险,轩辕烈从始至终将他当做一个初入皇城不熟悉的皇弟,不亲近,但也不至于敌视。 当时李清极平瘟疫回城,迎接自己的就是这个二皇子轩辕烈,一身戎装,脸上有一道隐隐的伤痕,刚毅,飒爽,透着一个成熟男人的稳重。 “皇弟,辛苦了,走吧。”马上,居高临下,但李清极从没有感觉到男人的敌意。接着,男人一跃而下,站在自己面前,高出一个头,但能依稀找到与自己相似的眉宇。 “我不想坐马车!”莫名的,李清极开口,“我能骑马!” 一愣,看着比自己矮的皇弟。 当年李清极被送出宫的时候,轩辕烈也不过七八岁,模糊中对这个孩子有印象,但不深。当时母妃不算受宠,而李清极的母妃盛宠有佳,两者差距巨大,自然也不会玩在一起,后来母妃做了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儿,母族又被牵连,轩辕烈更是躲在贤妃宫中不肯出去,一来二去,便没了交集。 轩辕烈第一次仔细看自己这个小皇弟,清秀的脸,似乎像极了当年在湖边端坐的宜妃的模样,眉宇间,又透着父皇的英武,再长开一些,或许真的可称得上翩翩公子。 “不好意思,未为您准备马匹,你……” “那就和你坐一起呗。”李清极其实想要仔细观察入宫的路线,包括轩辕烈亲兵随从的状态,坐在马车之内,如何观察。 “……”轩辕烈默然的看着李清极自己爬着想要骑上马,汗颜,无奈托了一把少年的屁股,似乎感觉少年隐隐的像自己儿子一般,“坐稳了,追风脾气倔的狠。”追风,是这匹与自己出生入死多次的宝马。 “那你也上来吧,我怕摔了。”李清极理所当然拉了拉轩辕烈的手,能感觉到轩辕烈微微的一愣,随即翻身上马,将自己的胸口让李清极靠着。 有一瞬间,李清极能感觉到这就是寻常兄弟间的亲密。 “哥?” “……” “哥?”试探的再叫了一下。 “你该叫我二皇子,或者皇兄。”轩辕烈不苟言笑的开口,将李清极拥了拥,以免少年掉下马,“进了宫莫要乱走,乱问,大皇兄或者轩辕沽找你的话,能避就避。” “什么?”装一脸无辜。 “没什么。”似乎察觉自己不该多此一举,一夹马肚,追风小步往宫内跑去,不快,却透着速度的快gan。 “皇兄,你希望谁做皇帝?” “这不该你问。” “这里没人,你为何不能告诉我?” “谁做皇帝也不会是我,又为何庸人自扰?” “为什么不会是你?” “不愿,不想。” “那你觉得谁会做呢?” “轩辕昊,如果想活的长久,别和颜氏走得太近,离这个尊馨郡越远越好。”轩辕烈当时在马上与李清极说的,字字真切,到透着看破万事的透彻。 “可我已经深陷牢笼。” “是你有你的牵绊吧。”轩辕烈打断李清极的话,“如果你想通了,让你门口的亲兵带这块玉佩给我,我送你出去。” “为什么要帮我?” “……” 李清极问了,但轩辕烈至始至终没有给出答案,也许轩辕烈自己也没搞清楚为什么对一个陌生的皇弟会做到如此地步,可能,是这个少年身上,还有一抹未曾失去的纯真,哪怕他们之间的对话,也有着试探。 “我给你这块玉佩,不是让你来做这个的。”玉碎,怒目,轩辕烈此时此刻为当时一时心软而后悔。 “哥,你听我解释。” “别叫我哥,我不是你哥!”轩辕烈为人刚烈,原本就是让李清极逃生求救的玉佩,却没想到来的却是颜氏的暗卫还有一个隐在暗处不知道是谁的老妇人,“如果来替颜熔律做税客的话,请回吧,我就当今晚我谁都没见过。”大帐内,轩辕烈一派萧瑟,他不是赞同轩辕慧对于宫内人的所作所为,但是既然已经做出决定,他必然言出必行。 “轩辕慧一旦登基,你以为他会对你手下留情吗?”被轩辕烈的态度刺激到了,忽略了原本的目的,李清极焦急的开口。 “需要你管吗?”轩辕烈怒目看着李清极,“颜氏这些人会真的为你拼到最后嘛?他们要你,无非是你是轩辕一族的小殿下,轩辕昊,你也不笨。”确实,身在轩辕一族,窨碑也好,颜氏也罢,都被身后的势力所操纵,到了轩辕慧这里,似乎更简单,更直白。 “轩辕烈,你别不听劝好不好,颜氏是利用我,可不会杀我,轩辕慧一旦登基,未必不会杀你。” “不用小殿下担心。”轩辕烈看了一眼李清极,“一旦登基,我便带着我的人回北方,终身不会尊馨郡。”逼近李清极,“侯爵不世袭!”如此壮士断腕般的果决,李清极知道,轩辕烈有两个儿子。 北方是轩辕烈的地盘,而不世袭爵位,一则消了轩辕慧的忧心,二则也给了轩辕烈这一脉延续的可能性。 看透,看破,却依然信守承诺,轩辕慧无非吃透了轩辕烈对他们母子的感恩之心,只要此心不变,轩辕慧必然高枕无忧。 “你对他如此,你就没怀疑过他对你有过什么吗?” “不必多说,你走吧。”轩辕烈不笨,显然知道李清极此次来的目的,他不舍伤这少年,但也不想他扰了他的思绪,还有三天,尘埃落定,他便可以回北方,自小就没觉得自己是皇子,如此,便真正拜托这污黑的朝廷。 “你,你怎么这样。”李清极气急,不同于熔律的胁迫,轩辕烈是那种西北汉子一样的直截了当,这让李清极憋屈,“我是在帮你。” “不需要。” “你就不看看你这奶娘吗?”李清极无奈,急急忙忙的从地上拉起还在昏迷的老妇人,昏暗的光线,但能依稀的看出老妇人的五官,“你就不怀疑当年你母妃死的冤枉吗?” 瞬间赤红双眸,死死的看着地上的老妇人,所有人他都会忘记,但肯定不会忘记陪伴自己那么多年亲如母子的奶娘。 但那一次浩劫之后,盛怒之下的皇帝,丽嫔宫内,包括其母族一律处斩,鸡犬不留,怎么会独留这么个老妇人。 “哥,人我给你留下,我先走了。”李清极看见男人悲痛的样子,心下不忍,“轩辕慧登基那日,我会去。”希望你能好自为之,其余的话,李清极没说,也不愿说,不论这个男人做什么决定,李清极依然相信,这个男人并非穷凶极恶之徒。 “……” 冷冷的看着李清极被影尊拉着闪出大帐,轩辕烈从一开始便知道颜氏暗影的存在,当年父皇给他兵权的时候就提过,颜氏是福也是祸。 如今看来,真的是是福是祸未知! “别装了,我想你该告诉我你为什么没死,还有,这二皇子口中的事实是如何吧。”男人开口,没有看地上的老妇人,但一片冷峻,让老妇人瑟瑟发抖,这个男人,已经不是十几年前自己奶大的小小孩童了。 “烈儿,我对不起你啊,可,可我也是为了活命……” 当年丽嫔出生君县县令,母族背景自然不比郡内大族来的雄厚,但恰恰出生小门,倒是养成了一副小家碧玉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性子,再配上脱俗的样貌,倒是一时让皇帝青睐。再加上丽嫔肚子争气,入宫的第二年便诞下了皇子,晋升嫔位,这让当年生了皇子还没上嫔位的贤妃妒恨不已。 奈何花无百日红,当年静妃入宫,有别于丽嫔的清新,静妃的美是张扬妖艳,虽然皇帝的性子喜欢温润典雅的,可静妃的手段也让皇帝流连,一时间,丽嫔较以前就没那么受宠了。 如果说丽嫔性子妒恨也就罢了,出生小门小户的丽嫔本就性子淡淡,如今又有了儿子,便守着一亩三分田想着老死在宫里也就罢了,嫔位比上不足比下也有余。 可命运就是喜欢搅乱一片静水,当年静妃不是傻子,丽嫔不是会争宠斗狠的主,可大皇子之母却非善类,而跋扈惯了的静妃哪里会饶得了她,隔三差五便去找茬儿,一时间宫内对大皇子母子敬而远之。 当时丽嫔对这些宫闱之争天生有些迟钝,对于大皇子母子也没刻意的回避,一来二去,大皇子母子似乎就赖上了丽嫔母子,常常在在丽嫔宫内走动,有时候还带着些东西会自己宫里,后来也因为丽嫔的关系晋升了嫔位。 皇帝虽然对静妃,还有后来一见钟情的宜妃恩宠有佳,但也没忘了云淡风轻的丽嫔,每个月总有那么几日留宿丽嫔宫内,这让当云嫔看到了机会,便在皇帝的膳食里下了些药,让皇帝对丽嫔这里流连忘返一阵,而她也好乘机与皇帝多接触,引来皇帝的注意。 可毕竟药物伤身,加之皇帝本就身子不算强壮,云嫔本来就是看着书弄得药,没掌握好计量,让皇帝去了丽嫔宫里几次便一病不起,一时间,太医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宫内宫外一片焦急。 而静妃对皇帝本就带着情分,看着皇帝生病也着急上火,便彻查了丽嫔宫里的膳食,一开始也没查出什么倒是引来大皇子母子的慌张,原本想着事情败露会永世不得翻身,可回头一想,倒是可以输死一搏。 最毒妇人心,如果来形容当年的贤妃,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当时静妃的人见没查出什么,便也就不为难丽嫔母子,毕竟在这个宫里,丽嫔母子是公认的闲淡雅静之人,谁也不会想到丽嫔会用些下三滥的东西谋害皇帝。 奈何当年贤妃将计就计,在所有人都开始撤出丽嫔宫里的时候,提着平时吃食的蓝子与大皇子匆匆进了丽嫔的宫里,还“好巧不巧”的大皇子一个踉跄,将自己母亲手上的蓝子打翻。 原本也没什么,奈何蓝子似乎有着隔层,隔层里面掉出了几个形似娃娃的东西,这眼皮子底下巫蛊的东西,静妃宫里的人怎么会放过,一把就将大皇子母子带回了静妃的宫里,还有那个出自丽嫔宫里的篮子。 后来的事情就风向急转,宫内本就忌讳巫蛊的东西,后来又在丽嫔宫里一些小物件的隔层离找到了些类似媚药的东西,一时间,后宫内各个噤若寒蝉,生怕这些子诛九族的东西牵扯到自己。 而云嫔倒是将自己洗脱的干净,从这篮子到手上开始,身边便有人跟着,都是宫里的老嬷嬷了,也间接地洗脱了嫌疑,甚至还有一些查处丽嫔的功劳。 “当年要不是在宫里有个老太监与我对食已久,而且冒死求了当时的管事公公让我假死逃过一死,我这条老命也交代在那场天降的祸事中了。”老泪纵横,当年她是自从二皇子出生便跟在丽嫔身边的奶娘,丽嫔也是宅心仁厚的主,对她,更是照顾有佳。 “……” “这些事情是后来那个老太监暗中调查知道的,当年云嫔宫里还有做这些东西残留的布料,烧掉的那日好巧不巧被那守夜的老太监撞见,可没多久他也便死了,这事儿也就再无人说起,我也东躲西藏了那么多年。” “……” 老妇人捂脸痛苦,那么多年心里积压的真相,当年不是不想告诉二皇子,而是一介女流,面对着已经得势的贤妃,如何说?如何靠近这满是侍卫的宫墙。 更何况她又是“已死”之人。 轩辕烈什么也没说的走出大帐,无泪,却满脸悲戚。 十几年,他一直恨着当年因为妒恨而使用下三滥手段勾引父皇的母亲,恨着那一家为了争宠而将巫蛊之术传入内宫的母族组人,恨,没有一天不恨,没有一天不怨。 当年丽嫔一族满门抄斩,唯独留下二皇子一人在宫内,身边,只有一个冷酷的老嬷嬷,拳打脚踢,馊饭冷炙,就连在冬天也没人会记得丽嫔宫里还有个年幼的皇子苟延残喘。 所以在奄奄一息之间,贤妃的出现让他得到了救赎,当年的他感恩戴德,因为至少有一母庇护照顾。 可十几年,十几年以后有人告诉他,他恨错了,怨错了,就连感恩都错了,一切的一切都错了。 “啊!!” 无人之境,在甩开所有人,包括大皇子放在他身边的眼线,放声大叫,响彻荒林。 “……” 一卷黄绢滚落脚边,龙腾飞跃的纹路张牙舞爪,一封信飘然而至,一道黑影飞窜而去。 展信而读,一滴泪。 落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8章 第十七章 千年帝王位,一朝万骨骷。 轩辕慧,苦苦经营了近二十年,在父亲面前孝感动天,在臣子面前儒雅知理,就连在下人面前都宽待仁慈。 天未亮,一夜未眠,冷冷的看着冷烟缭绕的帝王寝殿,回头,是身边一头白发的谷怡,暗沉的脸色,眼下淤青的痕迹,依稀间,还能看见眼角干涸的泪渍。 “谷怡,今天可是我的大日子,你要装睡一天吗。”带着笑,抚摸着谷怡裸露在外的肌肤,触起他层层寒战。 “伪皇而已,你觉得你会长久吗?”相比轩辕慧的温和,谷怡则是带着冰渣一般的讽刺,睁眼,虽武功尽失,但眼神中的鄙视毫无隐藏。 瞬间掐住谷怡的脖颈,有一瞬间,谷怡错觉的以为男人会就此杀了他。下一刻,男人笑着放手,靠近,贴着谷怡耳朵呢喃,“假的又如何?今日登基,我便名正言顺,我要你看我,看我坐上那把龙椅,我要你日后日日夜夜,时时刻刻都只看我!” “我怕是活不到那个时候。”谷怡冷冷的撇开头,确实,他的身体自己知道,吞噬之毒已经深入肺腑,哪怕此刻吃了解药,武功也是尽废,再加上旧伤,原本还有内力压着,如今只能靠千年老参吊着,但效力一日不足一日。说话间,嘴角一缕血丝流下。 “过了今日,便给你解药。”轩辕慧擦了擦谷怡嘴角的血,随手,撬开谷怡的嘴,塞了一丸药,入口即溶,一股弄弄的参味弥漫,“我要你看我成一代帝王。” “……”千年参王确实能吊人性命,但蛮荒的药力也能让吃药的人体内狂躁难耐。谷怡皱着眉,难受的忍者参王带来的痛苦,没等燥热散去,便被人强横的从床上拖起,穿上他穿了几十年的总管衣服。 一身青衣,但服侍的人已经不在。 “大殿下,二皇子求见。” “让他进来吧。”透着上位者的倨傲,轩辕慧早早的换上了今日登基的龙袍,主位,端坐,看着大门渐渐拉开,逆光而望,轩辕烈依旧洒脱刚烈。 “郡外守着两万人马,郡内一万,宫内是你的亲兵五千,典礼开始我便在皇兄身边,典礼完毕,我会带着两千亲兵回北方。”单膝跪地,轩辕烈低着头,看不见任何表情。 “为何如此匆匆呢?朕说过,我两是兄弟,朕不会如前朝一般杀戮自家兄弟的。”没有登基,但对于囊中之物,轩辕慧此时此刻已经不想隐忍。 “臣弟知道皇兄仁慈,但归心似箭,况且臣弟留在郡内身份会尴尬。”轩辕烈也不多你带水。 “起来吧,桌子上那杯酒喝了,事后,朕会命人将解药送去府上,三日内,不伤身。” “……” “咳……”身边的谷怡靠着下人慢慢的穿衣,许是没站好,踉跄了半步。 微微侧头,对上谷怡的眸子,淡笑,透着男人的洒脱。 “大皇兄,这是何意呀?” “烈儿,朕一路走来着实辛苦,不怕一万。”缓缓靠近,凑到轩辕烈耳边,“就怕万一。” 侧目,对上轩辕慧的眸子,手上,是一杯泛着冷光的酒。 一饮而下,唇边溢出一丝酒水。 “好兄弟!”轩辕慧放肆的笑,“朕定将与你共享江山。” “谢皇兄了。”轩辕烈也笑,依旧洒脱,但透着某些确认的决定,“那皇兄,臣弟再去大殿巡查一番,恭迎您登基。” “好!”轩辕慧笑的肆意,看着男人离开,回头,对上谷怡的眸子,“怎么样,这么烈的一只狗都被收的服服帖帖,你还觉得我不好?” “狼心狗肺,你如此这般,只会叫人心寒。”谷怡有气无力的说着。 “哼,心寒又如何,只要他乖,我便每年赏他一颗解药,不乖,三日不吃解药七窍流血而亡。” “你骗他!” “我说给解药啊,可惜不是根除的解药,不是吗?” “除了轩辕烈,你要如何处置你另两个兄弟?” “轩辕沽不能留,当年他如何待我们母子,我便让他也如此承受。”轩辕慧阴森的笑着,“至于轩辕昊,啧啧啧,莫不是颜熔律那小子插手,估计已经死在宫内了,不过也不怕,杀先帝妃嫔的罪,轩辕昊是背定了,只要回来,便是九死一生,而且名正言顺。” “是你杀了贤妃?!”谷怡似乎抓到什么细节,呢喃的问。 “……”冷笑! “丧心病狂!” “谢谢夸赞,啊哈哈哈。” “他是你娘!”哪怕恶毒,但贤妃从来是为了儿子而争。 “朕登基,她地下也会开心的,不是吗?” 轩辕慧拖着谷怡大步离开,身后,是曾经眼高于顶的内宫婢女,还有那些祭祀主理官。 我要你看着我登基! 我要所有人看着我坐上皇位的那一刻! 我要那些曾经羞辱过我的人都匍匐在我的脚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尖锐刺破长空的宣读声,台阶之下,是匍匐在地的满朝文武,不论是否心甘情愿,此时此刻,谁都不敢多说一句话,哪怕是颜氏族长颜老丞相。 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台阶之上被人扶着的谷怡,硬朗的男人微微皱眉,而恰巧碰上了谷怡的眼神,谷怡嘲讽的一笑。 “钦此!” “吾皇万……!” “什么时候你们如此乖顺了,一封假遗诏,便能让尔等俯首称臣!” 一声清丽的声音响彻大殿,宫门缓缓拉开,一身华服加身,虽无五爪金龙,却尊贵无比,头上是紫金皇冠,脚下是金线靴履,身后为颜氏长子颜熔律。 “乱臣贼子,岂容你在此放肆!”宣读遗诏的太监声色严厉,对着步步走上台阶的轩辕昊怒斥,而殿下的臣子们,则各个呆若木鸡,如此变化,着实从未碰到过。 “好个乱臣贼子,弑母、夺位、假传遗诏,如此臣子,岂正是乱臣贼子!”冷冷的开口,气沉丹田的肃然,少年血红双眼,掷地有声,说给那个依然站在皇位之上的轩辕慧听,也是说给在场的每个臣子听得。 “退下,退下!来人啊,来人!”太监再如何跋扈,也无法阻止一个皇子的靠近,更何况他身后,有着两个煞神。 “滚!”颜熔律动手,将太监踢翻在地,而轩辕昊(李清极)踏上台阶,与轩辕慧咫尺对视。 “皇弟,莫要垂死挣扎了,母妃之死我知是意外,可你今时今地所作所为,乃大不敬之罪,朕念你年少,乖乖就擒,朕饶你一命。”轩辕慧恨得双手发抖,但那一副伪君子的面相,依然完美。 “朕?哈哈哈哈,皇兄,还没礼毕呢,你怎就是皇帝了呢?”轩辕昊嘲讽的笑,回头,对着台阶下的群臣,“礼部尚书何在?” “臣在!” “本宫问你,弑母,本朝律例当如何?” “回殿下,当诛!” “那假传遗诏呢?” “……”礼部吓得瑟瑟发抖,颤着音开口,“当,当灭九族!” “轩辕昊,你别得寸进尺!”轩辕慧怒斥,登基大典,就差一步便能完成帝王之梦,环顾周围,心道这轩辕烈怎么会让这两人进来。 “得寸进尺?还不够哦,皇兄!”轩辕昊微笑着站直了身子,随手拍了两下掌,大殿上便不知从哪里滚出了个男人,此人被五花大绑,神色痴呆,嘴开着口,但毫无声音,名门大族都知道,这是重金养的契奴。 “皇兄,认识这人吧。”轩辕昊笑说,是的,这就是当日潜伏在静妃宫内梁上的契奴,因为远在李清极到之前就已经潜伏其中,而且当时场面混乱,导致影尊和魏兆都没发现此人存在,后来追查贤妃如何死的时候发现房梁上的脚印才知道蹊跷。至于如何抓到此人,也多亏了在宫中居住了那么多年的谷怡的帮忙。 “!”双眼赤红,回头就想去抓手无缚鸡之力的轩辕昊,被颜熔律一把裆下,“想死?”咬牙切齿,这儒雅公子的面具在慢慢龟裂,“来人!乱臣贼子,给我拿下!”回头,对着身边的亲卫,轩辕慧怒吼。 亲卫们瞬间拔剑相向,从大殿的角角落落冲出,一时间,群臣,以及皇位前的轩辕昊两人,都被困在其中。 “谁敢!”原本就剑拔弩张的大殿,一声豪迈的声音有一次打破僵局,所有人回头,就看见轩辕烈一身戎装,跨剑迈入大殿,手上托着的,是一封明晃晃的诏书。 “先帝遗诏!” 又一封遗诏惊现当场,片刻间的沉寂,而后是一阵喧哗,谁真谁假?谁是谁非? 大步迈上台阶,略过吃惊的轩辕慧,径直走到谷怡身边,蹲下,“谷怡公公,这遗诏先帝怕是用了帝王秘术,你应该知道如何开启吧?”帝王秘术,千年前便流传下来的秘术,相传传自西南大齐,用咒施加于物品或人之上,除了相对的解禁之术,任何人无法开启或者解封。 冷笑,穿过轩辕烈的身影,看向轩辕慧,谷怡无话,却透着讽刺。 “阿依卜喜丽(杀无赦)!”轩辕慧赤红双眼,没等谷怡动手解封,便对着大殿之外怒吼,瞬间,宫墙之上,大殿之外,甚至大殿之内迅速出现如同刚刚被帮着的男子一样的人,少说也有五千人以上。 如此大规模的契奴,让轩辕烈以及颜熔律震惊。 契奴不怕伤,不怕痛,这样的战斗力,是暗影以及暗司的人也胆怯的存在。 “是你们,是你们逼我的!”如同癫狂一般,看见那帝王秘术的遗诏,轩辕慧知道,这封遗诏必定是先帝交给谷怡的,而谷怡将遗诏给了轩辕烈,最可恨的是,轩辕烈居然倒戈,“我要让你死!”被背叛的痛恨,植入骨髓的狠毒,对着轩辕烈,更是对着在场的所有人。 “放弃吧,这局你赢不了的。”十几年的情谊,虽然刻骨铭心的仇,轩辕烈回头,对上男人疯狂的眼。 “不,不不不,还差一步,还差一步就好了。”轩辕慧退后,被契奴围上,回头,对着依然站着的契奴大叫,“契,契,一堵契!(杀!杀!给我杀!)” “你不要执迷不悟了!”轩辕烈跟着咆哮。 “我要你们都死在这里!”看着契奴如同割菜一样的诛杀着轩辕烈带着的亲卫,轩辕烈死死的看了一眼轩辕慧,将遗诏塞入谷怡手上,回身,便加入了战局,同时,宫外也瞬间跳入几千黑衣人加入守护的行列,细看,还能看出这批黑衣人中,有些还带着异域的服饰。 血光飞溅,身首分离,片刻间,大殿血染成河。 皇位前,影尊与颜熔律护着轩辕昊与轩辕慧的契奴缠斗,而轩辕慧跌跌撞撞的往谷怡那里靠近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摇摇晃晃,却死死的盯着谷怡,眼神里,透着被背叛的伤害。 “本不是你的,强求不得!”谷怡拿着遗照,用刀隔开掌心,片刻间,血染遗照,原本紧缩一卷的遗照散开,里面的字清晰可见。 “我哪里不如他,哪里!”轩辕慧不甘心,从出生就开始不甘心,他只是因为母亲出生卑微便被当做蝼蚁,苦苦经营那么久,皇位咫尺之遥却被这一切所摧毁。 “这就是命!” “我不信命!”嘶吼,透着绝望,“以绮丽(杀他!)”没有回头,但手指直直的指着轩辕昊。 瞬间,所有契奴疯了一般的冲向皇位,刀刀见血,而暗司与颜家死士自觉的防卫,独木桥上的厮杀,血肉模糊,而跪着的朝臣,也被这血染的场面吓到了,武将加入战局,而文官则被死士围着。 “契奴是斗不过这些死士的。”谷怡开口,缓缓的靠着身后的柱子站起。 “哼,我得不到的,他也别想得到!”轩辕慧笑的癫狂,“咯及(箭)!”声音落下,几十支长箭射入大殿之内,影尊与颜熔律迅速将手边的契奴抵挡,虽然暗影随即找到了源头阻杀,可几十支箭源源不断的射入,武功再高,也挡不了所有,更何况手无缚鸡之力的轩辕昊。 看着长箭直直朝自己射来,却退无可退,回无可回。 “噗!” “李清极!” “小殿下!” 三支箭同时射入轩辕昊的左肩,右腹,以及左腿。空间似乎被放缓了,轩辕昊能听见耳边有人咆哮的叫声,他知道自己被箭伤到了,可似乎没什么痛楚,恍惚间,可以看到颜熔律焦急的脸。 “呵呵,今日我表现的不错吧。”也不知道为什么笑,轩辕昊对着冲到自己面前的颜熔律说着,嘴巴里是喷薄而出的鲜血。 “你别说话,别说话。”颜熔律慌了,这辈子第一次如此惊慌,看着这个少年被箭射中,那一瞬间,他居然后悔了,后悔如此冒险。 他料到轩辕慧不可能全心全意相信轩辕烈的,他料到轩辕慧必然在大殿内布置了除了轩辕烈的亲卫外的其他人马,可是他依然用了最捷径的方法。 “你说好要夸,夸我的。”似乎身体刚刚缓过神,受伤的地方的痛楚此时此刻如同狂风海浪一般的席卷而来,可轩辕昊咬牙忍着,“我,我刚刚,腿,腿都抖了,没看出来吧。”撤出满是鲜血的笑容。 “你做的好,很好!”颜熔律手足无措,看着如此的轩辕昊,第一次体会心痛,痛的无以加附,“李清极,你挺住,挺住,马上就结束了,马上。”抬手,本就还未痊愈,但依旧送气入轩辕昊的身体,想要护住他的心脉。 “啧啧啧,好一副假惺惺的所作所为,颜氏,原本我小皇弟逍遥自由,不是你颜氏一族逼他入郡。”轩辕慧看着大殿之上,契奴始终是契奴,光凭蛮力和不怕死占得了一时的上风,却占不了长时间。看着契奴开始节节败退,外围的弓箭手也被暗影除的干净,大势已去,聪明如他,怎么会不清楚。回头,提着刀,缓缓靠近谷怡,带着笑,“原本我站在不败之地,是你出手的吧。” “……” “为什么,为什么不选我?” “因为你会是好皇帝!” 谷怡迅速靠近,避开了轩辕慧身边的契奴,一把短刀,直入心脏,轩辕慧低头,看着胸口的刀。 “为什么?”血染长衫,震惊,看着自己曾经朝思暮想的谷怡,二十年前风姿绰约的人。 “……”没有回答男人的问题,谷怡不知为什么,接住了男人下滑的身体,而轩辕慧身边的契奴也被谷怡的契奴解决。 “谷怡,那么多年,你有没有注意过我?” “……” “父皇眼中没有我,母妃只看重那皇位,呵呵,那时候,只有你会夸我几句。”轩辕慧因为痛,还有死的绝望,牢牢的拉着谷怡的衣襟,而谷怡始终沉默的听着。 “你知道嘛,那些年,我努力学习,努力习武,不是为了讨要父皇的夸赞,而是你回头片刻的赞许。” “别说了!”谷怡开口,打断了轩辕慧的陈述,看着男人垂死还想诉说什么,确实,轩辕慧对契奴的□□里,至始至终都将谷怡作为亲人,所以除非命令,契奴是不会防备着谷怡的。如此诡谲之人,却如此剖心相待。“你很好,从始至终,你适合为皇,你父皇还是我都知道!” 笑,轩辕慧笑着看着谷怡,她没问为什么既然两人都认可他,而不将皇位传给他,那张遗诏,清晰可见是传位于轩辕昊。 颤动,缓缓地将手伸进衣内,奈何手上已无力,谷怡帮着男人从衣襟内,脖子上摘下一只精致的葫芦,靠近,能闻到淡淡的药香。 “吞噬,吞噬的解药。”笑,看着谷怡一脸震惊,轩辕慧沉默的闭上了眼睛。 其实他也未曾想过大开杀戒,其实他也想纯真烂漫,奈何不争不抢,不假不骗,这宫里宫外,处处透着要命的气息。 从懂事开始学会尔虞我诈,在长大的期间学会杀人于无形,这就是命。 轩辕慧一死,所有契奴没了命令的主人,乱成一气,没有片刻便覆灭在颜氏刀下。 刀停,血不再流,环顾周围,一片阎罗血海。 后世记载,玄风二十四年冬慧王之乱 死四千三百一十二人,伤二千四百余人,乱臣贼子慧王当场毙命。大琴宣武殿上,血色一片。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9章 第十八章 玄风二十四年冬慧王之乱后三日轩辕昊登基再造数十年大琴之治史称景帝之治 登基当日,据野史记载,景帝一身五爪黄袍加身,紫晶皇冠束发,面如白玉,人如松,行走间,透着隐隐的香味,似花香更似药香。 而与少年皇帝并行的,是先帝大内总管,谷怡,此人一如往常淡笑,行色间,镇静自然。 四目相接,谷怡更用力的抓了一把少年,而少年似乎所有的力量都靠在谷怡身上,“谷怡公公,不好意思,我,我没力了。”喘息间,用周围匍匐在地的大臣听不见的声音说着,确实,远看,轩辕昊被特意打理过得脸上看不出什么异端,但近看,便能发现被上了胭脂的唇透着死白。 “无事,你靠着我,还有十几步。”谷怡皱眉,虽然吞噬之毒解了,可武功尽失,现在只能靠这小殿下自己走,自己,只能全力尽责的扶一把。 “哈……”已经开始喘着粗气,靠着谷怡的手也颤的厉害,大冬天的,发鬓间,是冷汗流下。 抬眼,看着走向皇位的台阶,平日看着没几步,可如今来看,透着森森的恐怖,“等,等下慢,慢一些。” “……”紧紧抓了一把轩辕昊,更加用力的扛了一下少年,回头,“后悔吗?” “哈……”轩辕昊微微的回头,看了一眼谷怡,可以看到苍白的面下一派少年的笑,似纯真,似透着事故,“这,这不是,你,你和他要的吗?”再回头,与谷怡站在台阶之下,身后,是文武百官的朝拜,“走吧,既然,答,答应了,就不看,看过去了。” “那小子会帮你的。”太多的原因让谷怡也逼着少年走上这条路,只是人非死物,不会没有一点点的感情,何况轩辕昊本性纯良,让身在污泥中的谷怡感觉净化。 “呵呵,或许吧。”低头,错过了目光相接,颜熔律是否会全心全意帮自己,轩辕昊不知道,他知道,在这个男人心里,大琴,颜氏,远远在个人安危之上,至少现在,两天前,是这样的。 “昨日刚醒,明日便要登基,颜熔律,你是要他的命啊!”两日前,长信殿内,一青年男子愤怒的推开所有人,原本清瘦白皙的脸上,染了一片红晕,此人正是从南磬郡解决了瘟疫赶回的李木修。 当日之乱,要不是影尊一直在用内力给轩辕昊续命,估计早在叛乱之中便命丧黄泉了。 一身的血,苍白如纸一般的面色,因为影尊的内力让轩辕昊一直没有昏迷,而痛让少年死死徘徊在生死之间。 李木修永远记得,少年看到自己到来的时候的一抹笑,由内而外亲昵的笑,还有那句没有声音的“师哥……” “东周在边境蠢蠢欲动,西梁也在调兵南进,更别提西晋那帮蛮族,这些领国势必有所行动,再加上先帝在位期间,对世家大族毫无节制的纵容,如今各地拥兵自重,如果三日内无新帝登基,这局面很难控制。”颜熔律一派严肃,看着轩辕昊刚刚醒过来无神的眼,这些话说给医者的李木修听的,更是说给他听得,“现在大家都在等谁先动手,一旦有一方破了那个口,那便是回天乏力了,所以必须三日内登基,稳军心,按民心。” “他会死的!”李木修不管江山社稷,他只知道,昨日他的师弟身中三箭,虽不至要害,但流了那么多血,再加上之前的肺疾,整个身体被掏空了,“我不同意,你这是在……”手被身边的轩辕昊拉住,低头,看了看自己师弟的眼睛,没等人开口,李木修就能知道轩辕昊想说什么。“你给我闭嘴,你不要命了,乱那个慧王的登基已经冒险,如今身受重伤还要明日登基,你明日能不能坐起来还是问题呢,登基,登阎王殿吧。”李木修不愧是李老瓜儿的徒弟,平日看着斯斯文文柔柔弱弱的,可真碰到事情,嘴毒的堪称□□。 “师,师哥……”轩辕昊看了看身后也是一片狼藉的,面色也苍白一片,同样大病初愈,面对如此局面,再老谋深算,也难抵格局变化的迅速。轩辕昊不是傻子,男人说的是国情,目前更有当务之急的就是稳定朝中群臣,目前三位皇子在郡内,哪怕轩辕沽被关大理寺,但一日不审理判定,一日便有继承权,而佣兵自重的二皇子亦然。 他要活着,并且健康的站在群臣面前,抵消一切的谣言,三日,其实当日便要出现,奈何前一日自己在昏迷。 “哥……” “撒娇也没用,不行就是不行,信不信我一针让你睡十日。”李木修最受不了轩辕昊的撒娇,奈何自从跟着颜熔律出来后,这孩子到处伤,李木修实在五内俱焚,“这皇帝爱谁谁做,你这还没做皇帝呢,就半条命没了,做了还了得。”他是一个乡野医者,不关心国家兴亡,只关心自己师弟的死活。 “李木修,李老瓜儿为什么会带他远走,你不会不知道。”颜熔律开口,打破了李木修的叨叨,确实,当年李老瓜儿的事情李木修知道,一些事一些因,个人是无法逆转。 “你就看他去拼命?!“李木修看着颜熔律,他知道这个忙必须要帮,但是,轩辕昊如此重伤,问一句,他轩辕昊在他颜熔律心里,只是那个即将即位的小皇帝吗? 愣愣的看着李木修,李木修问的无关情爱,只是这几个月的朝夕相处,那是悬崖底下的生死相依,怎么舍得?为何逼他如此! 轩辕昊看着颜熔律的反应,似乎也在等一个答案,只是,片刻间,颜熔律竟无言以对,轩辕昊笑,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笑,为什么这人说的事情他就像尽心尽力的去做,无关复仇,无关权利。 似乎有些感情呼之欲出,是什么?似乎抬手就能抓住,但伸手,真相却飘然远去。 “师哥,是我决定要去的。”再次打破僵局,轩辕昊笑,虽然透着由内而外的虚弱,“你,你师弟做皇帝啦。” 李木修回头,皱眉,不再说任何。 是啊,皇帝,可轩辕昊,那个乡间穿梭跳跃的李清极真的在乎这个皇位吗? 一步, 自此这个国家的旦夕祸福就在自己的一念之间 二步, 自此这个偌大的宫殿便是自己余生的所有 三步, 自此世上再没有那个小小医童李清极 四步, 五部, 六步, 冷汗已经浸湿了皇袍,紫金皇冠压得少年头都抬不起,如此破败,又如何来做这至尊皇位。 眼前一片片黑雾萦绕,天地间昏暗一片。 为这江山社稷,你必须坚持。 为这千万百姓,你必须坚强。 为你那二皇兄,你必须坚守。 “……”谷怡似乎说了什么,但是耳鸣昏眩之下,轩辕昊的世界似乎被关进了没有声音屋子,所有的东西都在扭曲,变形,那高高在上的皇位似乎也在漂浮。 冷汗滑进眼里,刺的双眼火辣辣的痛,只是这痛,似乎还能把自己的思绪拉回一丝。 狠狠地在袖子底下,右手指甲直直插入手心,锥心的痛,似乎那个封闭的屋子开了一扇窗。 下一刻,谷怡放开了他的手,顷刻间一般的支撑消失,踉跄了一步,惊得隐在暗处的影尊一阵冷汗,随即一个掌风,托了少年一把。 轩辕昊知道,最后三阶是必须天子自行上去的,那个至尊无比的位置,谁都无权分享。 三 五皇弟,这江山是你的了,替我照顾好你两个侄儿。 二 轩辕昊,你这jian人,抢了我的位置 一 李清极,这是你的命,一出生便绑在身上的命! 从今天起,你叫轩辕昊,而非,李清极! 那你的选择也是命吗?你颜氏为何不自己登大宝? 轩辕昊记得,颜熔律当时的表情是惊愣的,旋即,是他看不懂的苦笑。 回头,站在大殿的制高点,身后是金碧辉煌的帝王至尊之座,眼前,是百官的背脊,各个胆战心惊,各个渴望抬头看一眼新帝,却没有恩典不敢抬头。 瞥一眼,便能看见那青衣男人,虽然匍匐,却依旧傲气。 “奉天承运……” 接下去的事情,如同影子戏一般,封闭房间的窗户轰然关闭,一切似乎都没了声音,眼前是席卷而来的黑雾。 可以看见颜熔律站起来受封,可以看见颜丞相魏然而立,可以看见各大朝臣的讨论,一切的一切,都与己无关。 熔律,我好累! 你该自称朕! 朕?好吧,朕累了,想睡觉! 那便睡吧,记得明日早朝…… 玄风二十四年冬景玉元年景帝即位 当日封颜氏嫡长子天子太傅之位,追封二皇子轩辕烈英亲王之位。 景玉一年春,颜太傅主理三皇子私盐一案,人证物证确凿,然念其慧王之乱鼎力相助,封南磬候,永世不得回朝。 (第一卷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0章 第十九章 三年后景玉三年 朗朗夜空晚风徐徐,星光幽然兮兮,撒一片碎银,引来侍从匆匆关了窗户。 “恩……”影纱飘荡,隐约间可以看见帐内纠缠的身影,“你来啦。”清纯中带着妩媚的春意,一缕发丝垂在额间,带着透不过的诱惑。 “你不是等很久了吗?”居高临下,缓缓的将原本宽松的袍子脱下,散下一片黑发,“从哪里开始呢?”透着成熟男人发的沙哑,“这里?”手指划过身下男人的眼眉,“这里?”颈部,“这里?”胸口,看着底下男人难耐的轻轻低吟,勾起一抹男人的坏笑,“还是这里?” “欺负我有意思吗?”脑袋晕晕的,浑身战栗,但是被欺负狠了的兔子也咬人,张口,对着男人肩上一口,舌尖,在男人旧伤伤疤上来回□□,微咸,带着男人特有的味道。 “嘶,不乖的孩子要罚哟。” “小崽子。”熔律低笑。 绮丽之色,透着宠溺与包容,纠缠,唇齿相交,透着化不开的情。 我欲深入,却被迷雾所挡。 “陛下!” 瞬间睁开眼睛,阳光飞洒,虽隔着影纱薄帐,但清晨的阳光依旧明亮,抬手遮住眼睛,可以看见账外有人微微的想要探进内间的帐子。 “不许进来!”初醒的沙哑,双腿,能感觉到一片濡湿。 “陛下,您又做噩梦了?”谷怡在帐外轻柔的问,依然一派冷清,眉宇间,不如之前的精气,倒也透着儒雅。 “啊!恩!”轩辕昊脸上染上飞霞,胡乱的点了点头,似乎想到什么,“谷怡公公,那个,朕要沐浴,还有,火盆拿来。”胡乱的踢开被子,脱下裤子,隔着帐子,外面的人也看不出他在干嘛,只知道这个年轻的皇帝在床上乱滚。 微微的一愣,谷怡低头浅笑,招招手,笔划了一下,两个小太监便拿着炭盆进了皇帝的内间,似乎已经熟悉的套路,放下便出了内间。 床的帐子里伸出一只手,手里提着明晃晃的贴身裤子,随手一扔,裤子掉入火盆,蚕丝的质地顷刻间灰飞烟灭。 片刻,小太监便又再次进来,拿走了炭盆,将浴桶扛入,顷刻间满室水汽萦绕。 “陛下,夏末秋初了,莫要着凉。”谷怡低声的说着,这几年相处,轩辕昊的脾性也是掌握一二的,“要不今日老奴服侍陛下沐浴吧。” “你又不老,别老是老老老的。”轩辕昊看没有人,便撤了内衣跳进桶里,嘴里嘟嘟囔囔的对谷怡的自称不满,虽然这人满头白发,可面上,却没有近知天命的老态,倒有着而立之年的清俊,“不用你服侍啦,我自己能行。” “陛下,您该……” “好啦,朕可以。”吐舌,三年的时间,没怎么对这个自称上过心,除非早朝面对群臣的时候,或者正式场合,不然轩辕昊每每要被谷怡提醒。 泡在水里,似是还未醒透一般的眯着眼睛,思绪随着温热而变得缥缈,那个梦,似真似幻,说不出的绮丽之色。 突地睁开眼睛,本能的滑了一下水,一下子从水里跳起来。 “哦哟,我的祖宗,您又干嘛?”隔着帐子,可谷怡还是能看见轩辕昊的动作。 “没事儿没事儿,我,朕好了。”被外面的凉气一激,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都随着一声喷嚏打在了脑外。 “快,快,快。”谷怡赶着一批小太监拿着软巾便把清瘦的男人裹住,随即便有小太监将龙袍整好,一切按部就班,分毫不差。 “没事儿没事儿,水汽窜到鼻子里了。”轩辕昊一派轻松,不过他自己心里知道,所有人都对他的身体状况担惊受怕,那日强行登基,李木修是用了强烈的提气之药,好处是几个时辰内能回复成常人一半的气力,坏处是,这个气提的是自身机理之气,所以那日之后,轩辕昊便陷入了长久的昏迷之中,有一阵子牙关紧咬,死了一般,吓得颜熔律都面色青白。 所幸轩辕昊毕竟年轻,熬过了气虚的几日,便也渐渐的回复,虽然比不得同龄的年轻人康健,常常一有风吹草动便头疼闹热的折腾,但毕竟万人之上,每日珍奇药材进步,倒也与常人无异。 “陛下,虽然今日休沐,但现在也已经巳时有余,颜太傅在养心殿候着呢。”谷怡为轩辕昊梳理着头发,三年里,少年长高了,清俊了,隔三差五还要给这个初长成的小皇帝剃个胡子什么,想想就着实有趣。细皮嫩肉,倒不像其父面色略黑,虽脱了少年的稚气,男人的气概倒是没怎么看到。 当年轩辕昊登基后昏迷,颜熔律以天子太傅之名,与其父颜丞相一起主持了近半年的朝政,虽然满朝文武对此颇有质疑,但当日慧王之乱的惨像,让这些肱骨之臣也只能三缄其口,颜氏一族的威严,瞬间凌驾于任何朝臣之上,乃至皇权。 说也令人信服,轩辕昊新帝一旦亲理朝政,颜老丞相便借年岁已老辞了官,而颜熔律也退回了天子太傅之位,虽然依旧凌驾于所有人之上,但从规矩上,毫无错处。 “快些快些,莫要让熔律等着咯。”轩辕昊脸上又一阵绯红,身子也微微的发热,只是嘴上还一个劲的催着谷怡的动作。 “好了好了,陛下,颜太傅辰时便到了,也少不了这片刻时辰。”其实熔律原本派人就来问过,听说小皇帝昨日看奏章看到深夜才睡,现在还睡着,便也不打扰,毕竟今日休沐,平日再严厉总要休息片刻。 “辰时?怎么不叫醒我,朕呀?”轩辕昊跳起来,“哎哟。” “陛下。”也习惯了轩辕昊的调皮,原本还以为是个稳重文静的少年,后来接触深了才知道,不过也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莫急莫急,那小子又不会逃。” “哈哈哈,谷怡公公,就喜欢你这么说他。”一般情况下,谷怡其实不太对朝局政见发表意见,只是有时候颜熔律和轩辕昊的观点不一样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谷怡会护着轩辕昊与熔律对骂,而轩辕昊也喜欢这样的轻松,“朕走啦。”一蹦三跳的就往养心殿跑。 “殿下,你的紫金冠。”谷怡手忙脚乱的拿了紫晶冠,想想,又回来对着下面的太监说道,“将早膳拿去养心殿吧,多备着些,估计陛下会拉着太傅一起用。” “是。”小太监们一脸淡定,似是看惯了自己这个小皇帝的脾性。 回头,谷怡看看已经跑的不知道人影的人儿,摇头,刚要迈出寝殿大门,微微的驻足,“恩,倒是忘了,将陛下的被子也烧了吧,莫要让人看着,若是让杂家听见什么闲言碎语,你们的脑袋也别留在脖子上了。” “是!” 诚惶诚恐的匍匐一地。 谷怡笑着走出大门,不紧不慢的往养心殿踱步走去,沿途依旧还能看着些绿意,阳光温暖,若这样也是不错。 奈何命不该如此无趣,慢慢的,谷怡周身透着些许凉意。 “谷怡,你不该再参与其中,我一辈颜氏该退了。”苍老的声音,两年前颜老丞相退下之前,与谷怡见面,这一次,谷怡没有拒绝,几十年来,第一次单独见面。 “哈哈,颜丞相,前朝不当管内宫之事吧。”没有武功,但却依然一片祥和,虽然与当朝丞相见面,但也怡然自得,坐卧在踏上,羽扇微摇,一派轻蔑。 “我是你哥,莫要如此。” “哼,哥?早二十年几年前他便在我心里死了!”疾言厉色,羽扇微停,杏眼微斜,透着森森的杀意,“那你告诉我,她的骨骸在哪里!”当年这人连骨骸都不留给他们。 先帝能忍,他如何能忍! “这是为了颜氏!” “那就要毁了我们一生嘛?!”疾言厉色,看着在自己面前已经衰老的男人,当年多少崇拜,如今便多少恨。 “是你们一意孤行!我早已经提醒过!”颜丞相双眼模糊,颤抖的问,“你要如何才放手?” “至死不放!”四目相接,透着寒意。 “先帝已经走了。” “所以接下去我来做!”笑,带着戏谑,“我与他原因不一样,可目的一样,不是吗?” “那你们就不顾这千万百姓安危?”老者冲动,一把拉住谷怡,虽老,但武功还在,而谷怡,却一身软软,“你的武功还没……” “呵。”甩开颜丞相的手,退后,“百姓?你们当年所谓的江山社稷,是真的为了这些百姓?” “……” 沉默,江山不过儿戏,社稷不过玩笑,百姓不过弹指一挥的玩偶,讥笑的擦身而过,谷怡带着满身的怨恨,“杂家是陛下亲定的总管,我相信颜丞相,哦,不,是前丞相大人也无权质疑吧。”羽扇又继续摇着,靠近,“更何况,若真心为了大琴江山,怕是当今圣上入不了颜氏的眼吧!”确实,论圣君,几个皇子,轩辕昊并非最佳。 开门,迈出房门,停顿,“哦,对了,忘了说了,如今新帝上位,你儿子当家了吧,族长!”言下之意,一代轩辕一代颜,新帝登基,颜氏也该换代了。 “你!……” “哈哈哈……” 抬头,接住一片飘落的落叶,入秋了,该是要加衣了。 “去拿件披风吧,陛下怕是要去园子里逛逛。” “是!” 踱步而行,秋意微微。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1章 第二十章 “陛下,你的紫晶冠呢?”大门是被轩辕昊从外面用力推开的,清晨的阳光洒了一片在养心殿书案之上。 养心殿本就是供皇帝批改奏折与学习的地方,自从小皇帝开始使用养心殿开始,便闹着将太傅的位置非要放在自己书案左侧,美其名曰,要好好学习太傅的风骨。 原本颜熔律是坚决不肯的,但敌不过轩辕昊连鼻涕带抹泪的唉声叹气,再加上当时轩辕昊身体隔三差五的出现状况,无奈之下也就妥协了,毕竟不是什么原则问题。 颜熔律对于轩辕昊,或多或少,都有些歉疚。 “哦,那个,谷怡公公拿着呢。”轩辕昊摸摸头发,还带着些湿气,“熔律……” “太傅!” “好好好,太傅,颜太傅。”一弯腰一鞠躬,灿烂的一笑,“可以吧?” “陛下。”无奈,单膝跪地,“臣见过陛下。”礼节不废,一抬手,带着贵气。 “哎呦,我,朕不是说了嘛,没别人在,便不要行礼啦,别扭。”轩辕昊皱皱鼻子,亲昵的拉着颜熔律起来,三年,虽然一半的时间在生病,可抵不过少年长身体的节奏,身高蹭蹭的往上长,此时,已经与颜熔律半头之差了,只是人清瘦的厉害。 “礼不可废。”颜熔律退半步,避开轩辕昊的拉扯,如果仔细看,可以看到轩辕昊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落,只是隐藏的极好,“陛下,今日休沐,您昨日过目得奏本臣今日已经看过,您进步很多。”如今颜熔律并不会代轩辕昊批改奏章,只是轩辕昊毕竟没有受过正统皇子的教育,甚至之前也未涉足过多的朝政,所以基本是轩辕昊批了折子,当日颜熔律过目后,无错才下发。 至此,除了休沐,颜熔律往往要陪着陛下批完奏章后离宫,有时候晚了便留宿养心殿内殿将就一晚。 “只是还是那句话,当断不断必受其乱。”熔律看着轩辕昊。 “轩辕意澜与轩辕意云兄弟两是朕的亲侄子。”轩辕昊知道熔律说的是什么,昨日一封宗室李渊候的奏折一路过了所有关卡放在了皇帝的案头,问题直指 “逆臣”轩辕烈二子在封地依然在原宅生活,且妨碍当地李渊候扩张祖宅。这是今年的第三封奏折了,原本轩辕昊只当宗室找存在感,第一封奏折过来便给了些银子安抚,明里暗里暗示自己的两个子侄年少,让李渊候好好相待,奈何不出两个月,第二封,第三封奏章就过来,言辞间越发的肆无忌惮,言辞犀利。“当日要不是二皇兄,朕坐不到这个位置!”轩辕昊略显激动。 当日轩辕烈在最后反了轩辕慧,并且在身中剧毒的情况下,破了轩辕慧的局,但当时当刻,所有人都知道,城内城外,轩辕慧的军力,都是轩辕烈给的,乱臣贼子的罪名,轩辕烈逃不开。 “莫愧疚,臣自知罪孽深重,但求吾皇善待子侄,流放也罢,平民也好,臣死而瞑目。”轩辕昊没有最后看到轩辕烈死的最后一眼,因为那些日子,他自己也在鬼门关前徘徊,只是后来清醒,轩辕昊只看到一封蜜蜡封的血书,可想而知,轩辕烈死的如何凄惨孤寂。 后来听说,轩辕烈为了让自己王妃少受守寡之苦,毒发前,亲自杀了她,而自己独守尸体一天一夜后毒发身亡。 乱臣贼子,死后无册封,这是轩辕昊最为愧疚的事情。 “可不是他,当日也不会如此惨烈。”熔律异常严肃,“当日烈王杀了王妃便是逼您保他儿子的命,他到死也在算计你。当年烈王在西边本就驻地广阔,已经触了李渊候一家的地界,只是当时兵权在手,再加上又是皇子,李渊候也只能忍气吞声,如今如此一动荡,李渊候一族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那便由着他们肆无忌惮?” “您该说,您当按照立法,放逐他们兄弟两。” “他们没错,为什么要牵连,更何况二皇兄本就是被轩辕慧蛊惑的。”轩辕昊每每在这对侄子身上,都会与熔律发生很大的分歧,颜熔律坚持的是快刀斩乱麻,将这对兄弟流放,甚至在流放过程中处理干净,以决后患。毕竟在所有的流言蜚语中,二皇子并非中了大皇子的毒而过世,而是轩辕昊排除异己,鸠杀了自己的兄长。 “因为你是皇帝,你要保证你的血脉是独一无二的继承人。”熔律对于轩辕昊的“天真”是忍无可忍,每每此时,便会冷言教育。 “我……”回避男人的犀利,“朕,朕还不想。”慌张后退,躲开男人的咄咄逼人,走到自己的书案后面。 “陛下,您已经到了娶亲生子的年纪了,况且后宫空虚,对您的皇位不是好事。”熔律看着轩辕昊的回避,“李渊候的孙女宁渊公主,礼部尚书之女,南磬候之嫡女都已经到了年纪,纳入后宫,可以助您稳固皇位……” “够了!”轩辕昊满脸绯红,不是不想,是从知道这事情开始,每每午夜梦回的时候,出现的人都不是娇娇美女,“我说了不要。” “您必须要!” “为什么这事情都要逼我!” “您是皇帝!” “这皇帝我不想……!” “陛下!” 打破了两人的咄咄相逼,谷怡的清冷没让轩辕昊继续不过脑子的乱嚎,杏眼撇了撇颜熔律,无奈的叹息,莫说多情伤人心,直道无心更无情。 “陛下,您早膳还未用,是在这里呢,还是在偏殿?”与颜熔律擦肩而过,微微的鞠躬,谷怡清冷,而颜熔律也忌惮谷怡几分,当年慧王之乱,颜熔律自负计划周详,但不及谷怡处处安排。 “……”愣愣的看了看谷怡,在闪烁的看了看恢复如常的颜熔律,就感觉一股气憋着,本想喷薄而发,如此一般,又泄在自己体内,“在,在偏殿吧。”负气一般的自行往偏殿走,还存心撞了一下颜熔律,似乎用自己的方式在抗拒。 “你又何必逼他。” “再过两月便十九了,后宫空虚,连一个侍女都没有,前朝已经开始流言四起了,更何况轩辕沽还虎视眈眈。”颜熔律皱眉,轩辕昊考虑不到的事情,他需要考虑,他没办法狠得心,他必须狠,“难不成身子不好,不行?”熔律瞥了一眼谷怡,知道细节的估计也就这个老男人了。 “……”谷怡看了看熔律,“杂家乃天子总管,此等私事儿杂家不能告知。” “老变态,那小子就没和哪个宫女亲近?”熔律表情微妙的看着谷怡,“我去年便有教导这些个事儿,连老物件都送过,怎么还是一窍不通?”这皇帝的男欢女爱之事原本在皇子十一二岁的时候便有专门的嬷嬷指导,暖床小丫头伺候了,奈何轩辕昊在李老瓜儿家错过了一堂教育,到了宫里,又是一年多的病痛缠身,别说欢爱了,估计就连好好活着都累。再等到所有人意识到小黄帝没有后宫的时候,轩辕昊已经不肯让别人靠近了,就连每晚就寝,轩辕昊也不让太监在内殿帐子内伺候,统统赶到外面。后来谷怡也没了法子,便和熔律说了几次,这个教导的任务便到了太傅颜熔律这里。 熔律似乎想到了什么,一张脸微微一红,“或者自渎?” “杂家连内殿帐子都进不去,这个问题你该问影尊那小子。”谷怡戏谑的一笑,其实影尊也未必能看到什么,毕竟影尊再如何贴身保护,也不能跑到皇帝床帐里面去,“要不你再帮一次?” “上月教过几次了。”熔律难得羞涩,作为太傅,确实教的有点深入了,当时小皇帝一脸慌张的样子还在眼前,“近日太医也说陛下身子较之前健壮了许多,行房之事可以为之,况且滋补的药里特意加了补阳之物,要不你晚上扔几个小美人儿进去试试?” 谷怡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奈何糊涂要装到底,“杂家是总管,不是老鸨。”谷怡一脸没药救的鄙视表情,配上满头白发,真真违和。 “你,这……”熔律也知道自己这点子想的着实令人难堪,可轩辕昊迟迟不肯选妃纳后也着实让颜熔律操碎了心,“怎么跟养儿子一样。”颜熔律也毕竟不过二十来岁。 “颜熔律,这太过了。” “……”瞥了一眼谷怡,缓缓的往偏殿走去,对于轩辕昊,颜熔律确实有着过多的复杂的感情。这个少年是自己从乡间带回,一路连逼带引送上了如今的至尊的位置。 他知道,如今着小皇帝的眼睛里,自己依然占据最大的位置,从这人的言行举止便能看出,颜熔律享受如此的注视,但也有责任让他做皇帝该做的事情。 “听说你去户部家提亲了。”谷怡看着熔律,跟上,用彼此才能听见的声音。 “消息很快。”熔律笑,透着运筹帷幄的自信,“户部陈一喜陈尚书乃当年西齐后裔,虽非皇族,但可窥探一二。”西齐自古以来便是对外封闭的大国,其境内如何对于外族来说是一片空白,可也增添了极具玄幻的神秘。而对于西齐的了解,目前所有人都只知道那帝王秘术便是西齐传入的,而这,仅仅只是冰山一角。而正因为如此,流落在外的西齐后裔,更是所有人趋之若鹜的对象,“也可能有你要的东西。” “陛下可知?”谷怡问。 “……”四目相交,熔律复杂之色闪现,随即便隐藏的完美。 那层纸不破,便能继续游走在边缘之上。 “你们嘀咕什么啊,速来陪我,朕用膳!“轩辕昊靠在窗台之前,一手搭在窗户边缘,一手拿着筷子,筷子上袖珍的小包子好不可爱。一口一个,这滋味,虽不甜,但回甘。做皇帝最开心的,可能也就宫里吃食做的不错,精致好吃,每天不重样。 “少食多餐方为好。”又恢复成谆谆教诲的太傅样子,严肃,不苟言笑,奈何轩辕昊看着男人过来还能傻笑,咧着嘴啊呜一口吞了小包子,满口的汁水四溢,有一些许油水从唇边溢出,滴落在龙袍之上。 谷怡无言,这袍子今日才换上,怕是制造局又要忙了。 熔律则一阵恍神。 “朕可记不住,要不太傅今日便留在我身边,时时刻刻监督朕?” “臣怕陛下嫌臣啰嗦。” “哎呀,我都不嫌谷怡啰嗦了,怎会嫌你。”歪歪头,对着熔律身后跟来的谷怡眨眨眼,虽三年过去,可曾经少年身上带着的纯真一分不少。 “那便好,但陛下,您该自称……” “朕,朕朕朕朕。”无奈的翻翻白眼,“熔律,这可好吃了,鲜的眉毛掉下来。”小皇帝也不在意什么,随手夹了个小包子放在熔律面前,似是习惯了这个男人与自己对坐而食。 “谢陛下。” “快吃。”微微的皱眉,其实轩辕昊不喜欢颜熔律如此刻板恭敬,他更喜欢他曾经虽傲慢,却从不刻意放低身段迎合自己。 “确实不错。” 抬头,便没了刚刚微妙的情绪,轩辕昊一派欢快。 “那就多吃点,不够我,朕让御膳房再拿些来。” 轩辕昊忙不迭的部菜,照规矩,皇帝不能如此,可谷怡也好,熔律也罢,教育了多次这孩子依旧我行我素,就连自称都还费着劲的说,更何况这些细枝末节,所以两人也就由着他的孩子心性。 “陛下!”正当一派悠然的时候,谷怡心思如发的看着门口踌躇的传话小太监,便悄然的与之交流了片刻。 “什么事儿?”熔律也发现了异常,抬头,便看着谷怡略微急的进来。 一般非紧急事务,所有人都不会打扰皇帝的休沐,毕竟,当今圣上,三月才有两日休沐。 “李渊候嫡子李骥临伤了轩辕意澜且……”谷怡迟疑要不要继续。 “说。”褪去了“纯真”,轩辕昊敛起了笑。 “且放火烧了烈王的旧宅,小世子差点命丧于此,两位世子此刻还被李渊候抓在郡县的牢里。” “这没有王法了嘛!” 拍案而起,惊起层层飞鸟。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2章 第二十一章 话说这大琴的宗室乃几百年来一直存在的强大势力,除了若影若明的颜氏一族,北李东黄,南钱西秦中云孟家这五大家族俨然是大琴最大的宗族势力。 这五大家族原是祖皇帝打江山的亲兵心腹,各个族长都是骁勇善战,足智多谋,当年李氏,秦氏两大家族为了支持祖皇帝险些灭族,索性祖皇帝当年杀伐决断,最后开创了大琴的百年基业。 而开国初期,便为了犒赏五大家族以及一些小族的鼎力相助,便封了大块的土地,并且承诺世袭“爵候”之位,世代享亲王待遇。 原本宗室在祖皇帝以及后来几代皇帝亲善有加却也不失训斥约束的管理下面,还算能够保持初心,对于权力,影响有着刻意的控制。 可人心的贪婪,几大宗室经历了几轮与轩辕一族刻意无意的和亲,势力渐渐扩张,到了如今,已经可以说在封地,甚至封地辐射的郡县,宗室俨然已经成了各地的毒瘤,土皇帝,在有些流民的嘴里,也成了“皇帝不在宗长在,啃完血肉啃骨头”的说法,民怨四起,毫不混沌。 而到了如今玄风这几代皇帝,宗室的嚣张之气更是达到了巅峰,明目张胆的勾结皇子亲王,夺权,贪污,无所不用其极,但因为大琴国运世风日下,几代皇帝知道问题,可对着佣兵自重的几大家族也无可奈何,最多只能尽可能的限制,却也无镇压的实际办法。 说也奇怪,当年玄风帝对于朝政的管理是被后世戏称最为怀柔的皇帝,可偏偏这个皇帝,将当年刚满十六的二皇子一脚踢到了李氏一族的眼皮子底下做边境郡守,第二年便娶了李氏在北磬郡的死对头北霄大将军刘肖云的女儿刘氏为妻,并在玄风帝第一个孙子诞生的时候,册封了亲王,还封了原本李氏一族的北磬郡郡内祖宅隔壁的宅子作为亲王府邸,俨然在李氏一族的心脏差了根顽固的钉子,拔不得,还要忌惮几分,甚至还矮了半截,这让李氏一族发自内心的恨毒了这二皇子。 所以在接下去的几年,李氏一族特别是族长李渊候不止一次弹劾二皇子轩辕烈,甚至无所不用其极的限制二皇子在北磬郡的权利,奈何人家是皇帝的亲儿子,无论这李渊候如何威胁利诱,一向怀柔的玄风帝愣是不退半步,直到二皇子因为战功而将北磬郡除了李氏一族自己的佣兵,其余兵权一手独握后,李氏才收敛。 是狼终究要吃肉,更何况是一群饿了很久的贪狼! 李氏一族憋了那么多年,二皇子一招致死,带着刘氏的女儿一起,对于李氏来说更是天大的喜讯,原本李氏在宗师里算得上数一数二,奈何这几年被二皇子打压的狠了,俨然成了缩头乌龟的代表,如若不在此次“慧王之变”上要回曾经的权利,那便也不是李氏的风格了。 不过李渊候千算万算,没算到这新登基的小皇帝是个比自己父亲还要“心慈手软“的个性,防着逆臣兄弟两个在北磬郡,非但没有流放,还明里暗里暗示让自己好生照顾。原本这兄弟两对于李渊候的威胁也没那么大,本想着软禁在烈王原宅子里也就罢了,可这兄弟两,一个善勇狡诈,一个软萌可爱,弄得身在隔壁祖宅里的李氏一族鸡飞狗跳。 话说此次火烧烈王府的事情,便是烈王小儿子轩辕意云引来的风波。 原本烈王的宅子与李氏祖宅仅一墙之隔,虽然两家主子是势不两立,可两家宅子的下人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或多或少有些往来。再加上平日里李氏对下人的苛刻是出了名的,而烈王则对下人倒是宽容,有时候逢年过节,还有些下人主动拉着李氏的下人进府过节,一来二去,哪怕后来烈王出了那档子事情,李氏的下人也是对列王府里的人照顾一二。特别是烈王的小儿子轩辕意云,从出生便随了母族,长得一副白里透红,玲珑可爱的模样,到了能跑能跳的时候,更是嘴甜人萌,把一群下人迷的跟在屁股后面跑,恨不得把自己最好的东西给都给了这个宝贝疙瘩。 “小祖宗,来嬷嬷这里,嬷嬷给你奶糊糊。”烈王府内,一老嬷嬷笑的仁慈。 “李嬷嬷,我长大了,莫要吃奶糊糊。”六岁的小人儿小腰插着,头发随意的散着,虽然这烈王府轩辕昊着人关照,但毕竟罪人府邸,留下的仆人也是非老即残,吃食更是不堪。 “噢哟,小祖宗,这可是老生从我家大公子儿子口中省下来的,快快吃了,看看你的小脸,这几日又小了一圈了。”这位老妇人是李氏嫡子李骥临院子里的嬷嬷,自小也是看着轩辕两兄弟长大的,明着老死不相往来,可暗地里,烈王在的时候没少给这些下人吃他家的节宴,烈王不在了,自然也或多或少的帮衬着,“大世子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呢,哪里能照顾好你,看看,头发散了也不弄,倒要成了小叫花了。”老嬷嬷一边将奶糊糊塞进小家伙手里,催着小家伙吃了,一边拉着小家伙坐下,手脚熟练的替小娃娃整理头发。 “你说说,好好地宅子就成了这样,哎,造孽啊。”许是年岁大了,老人家自然有着自己嘀嘀咕咕,也不管有没有人听,“听说我家老爷又递了折子去皇帝那里,嬷嬷都不知道还能给你送多少次东西来,哎,能多吃便多吃些吧。” “嬷嬷,我哥说了,这儿是我父王的家,便也永远是我们的家。”塞了满嘴的奶糊糊,大眼睛滴溜溜的转,轩辕意云一派天真,看的老嬷嬷心软的一塌糊涂,“嬷嬷,我能求您一件事儿吗?” “啥事儿呀?”老嬷嬷一愣,自从烈王过世,小世子两个人虽然无依无靠,可大世子对于尊严看的紧,再苦再累也不准小世子开口求人,有一次看见着大世子一派老城的教育自己弟弟不可求人的景象,“嬷嬷不告诉大世子。” “嬷嬷待我最好了。”大眼睛一眯,轩辕意云笑的小奶牙都露出来,“嬷嬷,我想看书,还想听夫子讲课。” “哎呀……”老嬷嬷一听,心里抽疼的紧,是呀,若是烈王与王妃还在,哪里需要这六岁的娃儿开口求人呀,“小世子,嬷嬷替你想法子好不?夫子是不可能来的,嬷嬷想着法子让你去听听可好?” “好,意云一定认真听。” “可您一定不能出声,不可打扰其他人听课哟。”老嬷嬷在李氏算得上管事的老嬷嬷了,让一个孩子混进府内自然有自己的法子,“嬷嬷只能带你进去,可出去,你定要跟紧嬷嬷告诉你的人,你可知道?” “好!”小家伙点头点的和捣蒜似得,看的老嬷嬷又是眼中一热,心里感叹孩子命苦,原本出生好人家,可倒碰上如此祸事儿。 第二日一早,老嬷嬷便带着还睡眼惺忪的小家伙便入了李氏的宅子。如若轩辕意云正如他所说的只是想听夫子讲课也就罢了,奈何生在皇家,心思自然不是普通老妇人可比。一路进院便记住了李家嫡子的书房,趁无人的时候,拿了书房里李骥临的亲印回去。 后面几日,北磬郡便四处有了李氏嫡子李骥临到处在风雪处借贷的消息,说也好笑,这档子事情出了,李渊候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查,是因为自己儿子确实有此癖好,一时间,李氏一族成了街头巷耳的闲话主角。 “哥,那李家傻子会知道是咱们干的吗?”啃着油腻腻的烤鸭腿,轩辕意云喜滋滋的问,确实,如此昏招,是他家大哥教的,而自己则是卖萌下手。 “我害怕他不知呢。”九岁的轩辕意澜回头看看自己弟弟,再看看自己手上另一只鸭腿,“给,这个也吃了吧。” “不了,饱了。”这几日确实吃的好了太多了,“哥,为啥呢?他们知道了,可不饶了咱们,如今父王母妃不在,他们可凶了呢。”小家伙虽然跟着自己兄长少年老成,可毕竟是孩子,想起自己父母刚刚过世的时候李氏来府里耀武扬威的样子,还有一次更是对他们拳打脚踢,要不是远在尊磬郡的皇叔皇帝的旨意正好到了,估计两兄弟也要被打死了。 “你别管了,你便记住,不管发生了什么,一口咬死是他们欺负你,知道吗?哥哥不在身边,有人说你打你,你便哭,哭的越凶越好。” “为啥?” “有人会来的”轩辕意澜笑,九岁的孩子,透着一股算计。 如若这新登记的皇帝要杀了他们兄弟,自然不会留到现在,会将他们留到现在,自然有上面的人的计较。 父王母妃的仇他要报,不能守株待兔。与其坐等别人的施舍,不如自己闹出点事情,逼得上面的那位不得不出手。 “哥,那你呢?”啃着另一个鸭腿,哥哥说的话必须听,这是轩辕意云小脑子里自出生便带着的,“你去哪里呀?为啥不在我身边?” “在你身边,但我怕我护不了你。”轩辕意澜深深的看了一眼身边的弟弟,今年自己九岁,这个弟弟比自己小了三岁,可如今,也就只有彼此相依为命了。 “你别离开我便好,呵呵。”白里透红还带着鸭腿的油腻,小小孩童笑的天真,“哥,你是不是还想着报仇?可谁是我们的仇人呢?”小小年纪,但记得住他哥说的每一句话。 “谁做了皇帝,谁便是那个人。”轩辕意澜低低的说着. 果然没几日,李骥临便带着一干家奴冲上了烈王府。 “这是王府,你们来干嘛?”轩辕意澜沉声叫着,将弟弟护在身后,若是以前,别说一个院子的下人,哪怕是外面的侍卫,也要跪地。而如今,今非昔比。 可也奇怪,轩辕兄弟也不束手就擒,倒是躲着猫猫的往大门冲,最后李骥临狗急跳墙了,让家奴围了王府,将两兄弟堵在了王府门口。 李骥临一脸愤怒,但看得出更多的是讥讽。 “还当自己是小世子呢,两个杂种,偷东西偷到姑爷爷头上啦!”暴怒的指着眼前的少年,李骥临今年也不过十七,再加上被自己娘亲宠的脑子里就一团草,也就想不到什么持强凌弱不可为的事儿了。 “我父王乃当今天子的兄长,我母妃乃大将军侄女,杂种?你是骂陛下还是骂大将军?” “我没……”李骥临一口气被轩辕意澜堵回去,“他妈地,狗,混蛋!把东西交出来,交出来我饶你们不死。” “交什么?哥,他们在说什么呀?”轩辕意云怯生生的说着,两只大眼睛里都是眼泪,看着就让人心疼。 “我也不知啊。”两兄弟在王府门前一搭一唱,“可能是这李家人看我王府没落,来找茬儿的吧。” “放屁,你偷了东西还要倒打一耙?” “我,我们偷了你什么啦?”轩辕意云奶声奶气的问,“你家侍卫那么多,我们怎么能投你的东西呢?而且你倒是说说,我们偷了你什么做了什么让你如此这般呢?” “你……”说来词穷,亲印原本贴己的东西,若是说出去,无非打自己脸,印证了他李家祖宅防卫形同虚设,更加上这两兄弟用他的亲印去他平日里浪荡的地方借贷银子,更是哑巴黄连的苦。恼羞成怒,一不做二不休,“给我打,打的这兄弟两知道错!” “少爷,不好吧。”还有几分清醒的下人提醒。 “打,打出事情老子负责!”可惜了狗屎脑子的李骥临,早就被两兄弟激的只有暴虐了。 “啊!” 一院子的成年人对着孩子,虽然都下不了手,可收人钱财与人消灾,便也有几个屠狗辈拿着棍子打砸。 原本还是对着屋子里的东西,渐渐的,开始往两个世子身上招呼,而轩辕意澜护着弟弟,将小小孩童护在怀抱里。 “哥,哥!啊啊啊……莫打了,莫打了!”小家伙原本还能和哥哥演演戏,到最后,看着棍子打在自己哥哥身上,瞬间黑紫的样子,吓到了,也惊到了,第一次感觉到恐惧,比父王母妃死的时候还要恐惧。 这些人要杀了自己,这些人都是坏人,这些人!! 血红一片,“你们要杀了我们吗?”尖叫,对着王府前,还有在王府外围观的百姓,可以看出里面的人不舍得摇头抹泪,可高官王府,岂是普通百姓可以阻止。 “啊啊啊呜呜呜呜……”大声的哭喊,“父王!!你在哪里啊……他们欺负云儿,呜呜呜……你和娘亲快回来呀……”一个孩子在打砸中凄厉的叫着,哭着,而身上哥哥被打的奄奄一息,“娘,娘!!” “噢哟,李家又在仗势欺人了,这孤儿兄弟的,可怜啊……” “是呀是呀,这真是畜生不如啊!” “哎,苦了这两兄弟了,当年王爷也是仁慈的。” 王府门口的闹剧,阻止不了围观的议论,可这些个议论,更加刺激草包,原本是来要回公道的,结果被人说的他自己仗势欺人。 是可忍孰不可忍! “莫哭,这些人不敢把王府如何,过一会走了,便好了。”恰好的时候,轩辕意澜靠在弟弟身上,声音不大不小,但刚好让那草包听见。 “什么王府,我让你们还王府!”抢过侍卫手上为了照明的火把,点燃了王府的一角。 “不要!”兄弟两个激动地叫着,而这些举动更刺激了李骥临。 “烧,给我烧了,烧了这王府!” “求你,不要,不要……” “啊啊啊,父王,母妃……” 两兄弟连滚带爬的想要阻止那些人放火,可毕竟年少,拉住了这个,拉不住另一个,眼睁睁的看着王府的火越少越大。 多少年后两兄弟还记得这场火,虽是自己意料之中的大火,确实实在在的烧没了自己对这北磬郡最后的留恋。 “我跟你拼了!!” “啊!!” “哥!” 血泊中,轩辕意澜被李骥临的佩刀砍伤,肩膀处,汩汩流出来的血。 “哭……”倒下一瞬间,提醒轩辕意云。 “!”先是一愣,接着,嚎啕大哭,“爹!娘,呜呜呜呜,你们在哪里,呜呜呜呜……”那真是哭的惨绝人寰,围观的人都跟着流泪。 此时此刻,李骥临还像个傻子一样想要再追一刀的时候,一个黑影闪现。 “公子,若再继续,怕不好交代。” “你是谁?!” “临儿,放肆!”说时迟那是快,李渊候带着人马出府,黑衣人抬头,定睛看着眼前老谋深算侯爷,如若他不出现,是否这个侯爷便要真的对这两个孩子赶尽杀绝? 确实,如果真的杀了这两个孩子,论现在的时机,哪怕小皇帝再恨,也无可奈何这百年大族的李家。 黑衣人并未跪拜的意思,仅仅微微的屈身,“颜氏十一,见过侯爷。” “……”李渊候知道颜氏暗影的存在,可这几十年倒是第一次见,还是这个时候。微微的楞了楞,毕竟经历官场数十载,颜氏不会轻易的派暗影跟着没用的人,至少这两兄弟绝对非他李氏可杀之人,“颜大人,小儿做事冲动,望大人体谅。” “……”沉默的看着眼前油滑的和狐狸似得李渊候,十一心知肚明,回头看了看兄弟两,微微的带着不忍,特别是这小世子如雨崩一样的泪水。“望大人好生照料,我家主子仅让我保其安全。”言下之意,颜氏并未想要干预任何朝廷对这两兄弟的处罚,这也解释了刚刚自己不出手维护的原因。 “呀,那是一定,一定,虽是逆王之子,但也是皇家血脉嘛。”老狐狸顺便提醒了所有人,这两个孩子虽可怜,可也是逆臣贼子的遗孤。 “……”不再顾忌李氏的目光,颜十一随即从腰封里拿出上等的金疮药,给轩辕意澜撒上,“何苦作践自己。” “不然你如何会现身?” 四目相对,颜十一第一次感觉到这个九岁少年的沉浮狠绝,垂眉,牵出一丝笑意,“我会将事情转交给颜大人的。” “有劳。” “别再让你弟弟哭了,眼睛都要哭瞎了。” “心疼就多照顾着些。” “恩!”轩辕意云似懂非懂,但还是眼泪停不下来的掉,这些对话旁人听不见,可这蹲着的三人听得清楚。 那一夜,王府被毁,轩辕兄弟被关进了郡县的地牢,而李氏族长的儿子李骥临闭门思过。 那一夜,北磬郡对李氏的流言蜚语满天而出,而一道急奏从李渊候手里出去,直达皇帝案前。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3章 第二十二章 “这是光天化日下的谋害!”养心殿内,皇帝极怒的来回徘徊,脸上,一片青白。轩辕昊对轩辕烈有着极大的愧疚,原想着能够找个机会将两兄弟接尊磬郡好好照顾,奈何一时间没办法帮轩辕烈翻案,“这李渊候就这么容不得这两兄弟嘛!”轩辕昊怒气冲冲的看着颜熔律,是这个男人一直不肯接这两个孩子回来。 “是他们先偷得东西。”冷冷的,其实早一天颜熔律就接到了颜十一的奏报,皱眉,这两个孩子没想的那么简单,特别是这轩辕意澜,小小年纪,心思如发,甚至还发现了颜十一的存在。 “那就能杀人放火烧宅子?”李渊候的折子里自然没有这一条,同时送上皇帝案桌的是北磬郡郡守的折子,满篇都是当日李氏的恶行霸道还有对孩子的怜悯,想来,当年轩辕烈没少对这个郡守照顾提拔,“你的人明明在旁边,为什么意澜还会受伤!”急急的逼近熔律,轩辕昊想到了什么,“你是故意的,故意放任李氏杀他们?” “若是要杀,这两个现在早不在了。” “那你为什么不救?” “国有国法!” “他们还是孩子!” “父罪子还!”不止一次为了这件事情争吵,可以清晰的看见轩辕昊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就连站在一边的谷怡也微微皱眉,早几次他们的争吵是谷怡缓和的,而现在事情闹得这样,相信过几日满尊磬郡便会传遍,事情是压不下去了。 靠近,一双眼透着悲凉,“你明明知道二皇兄没有罪!”牙冠咬紧,强迫熔律看着自己的眼睛,“我不会让这两兄弟成为皇位的牺牲品,你也不行!” “……”第一次看到如此的轩辕昊,似乎一瞬间觉得曾经的少年长大了,一笑,透着冷冷,“我也不会让他们轻易的回朝,现在各地宗族拥兵自立,若这次驳了李渊候一族的面子,其他宗族势必严防死守,再安抚,怕是难了。到时候他们串谋,局面将一发不可收拾,更何况,你怎么就知道这不是那孩子刻意而为?”为了大琴的稳定,也为了平这宗族的愤恨。 玄风皇帝在位的时候,确实把纵容了很多宗族的行为,可也把宗族压得狠了,如今新皇登基不久,一切的妄动都是自取灭亡。 忍,是为了更稳定的扎稳根基,颜熔律不允许有任何的意外出现。 “我就是不给他们面子,会如何?”轩辕昊似乎被这事刺激狠了,一把推开颜熔律,冲到桌案前,“谷怡,传兵部袁其洪觐见!” “……” “你要干嘛?”颜熔律被轩辕昊的举动吓了一跳,“你要让袁大人过来干嘛?” “带人把人从牢里接出来?”一派理所当然,但眉宇间可以看出皇帝的果决。 “不准!” “凭什么?我是皇帝!”轩辕昊被刺激的从龙椅上跳起来,额上,是爆开的青筋。 “是皇帝就要为这万千百姓着想,你这一动,李渊候反了怎么办!”颜熔律也火了,原本想着拖一日是一日,等哪天机会到了以绝后患,可轩辕昊如同螃蟹一般,咬了便不放。 “反了就反了,大不了他死或我亡!连自己侄子都救不了,谈何百姓。”咆哮一般,对着轩辕昊,又或者对着自己,“这国家上到宗族霸权,下到朝廷重臣贪赃枉法,边境时时防范,百姓天灾人祸,千疮百孔,散了也便好!” 登基以来,每日都能听见宗族之害,王法之乱,学士之苦,百姓民不聊生,轩辕昊有时候觉得,这国家,破败如斯,为何不索性灭亡。 国为民?国已不国,何不破而再立! “啪!” “陛下!” “轩辕昊!”盛怒,颜熔律甩手一掌,轩辕昊的嘴角瞬间暴血,“你如今是皇帝,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你不懂?”努力压制自己的暴怒,看见谷怡挡在轩辕昊身前,似乎怕他再下手,而眼神中,是挥之不去的谴责。确实,此时此刻的地位,别说打,哪怕碰一下轩辕昊,也是重罪。 “……”狠狠的瞪着颜熔律,轩辕昊擦了擦嘴角,疼的皱眉。 “今日之事,我会让人处理的,十一还在北磬郡内,我会让他好生安置,至于回尊磬郡,这必须从长计议。”熔律努力压抑,最后还是拉了一把轩辕昊,“别想其他的。” 踉跄,“你就由着这群宗室目无法度?”开口,扯痛了嘴角。 一愣,颜熔律深深的看了一眼轩辕昊,宗室之害由来已久,宗室蛮恨霸权,在封地为虎作伥,在朝野,霸权揽位,朝内朝外,乌烟瘴气。 大琴自开国以来,奉行宗室举荐制的选臣纳官,这也导致了宗室与朝廷命官同气连枝,虽也有立法善纳平民能者的制度,奈何宗室当权,几百年来,也极少出平民重臣。 如果皇权力大也就罢了,奈何这几朝皇权示弱,颜氏虽极力平衡,可私心难档,也不想皇权重回巅峰,几方周旋平衡,宗室,颜氏,皇权,微妙的关系,也透着大琴崩溃的先兆,不怪轩辕昊激动乱说。 是事实,但有些人还在努力不愿承认,甚至极力挽回,是对这个国家的责任?还是私欲,又或者其他? 颜熔律看着轩辕昊,很久,久到连自己都以为时间静止,才开口,“你想如何?” “这句话,你代表颜氏还是太傅?”轩辕昊开口,牙齿上还带着血,苍白中带着妖娆。 “如果我说是太傅呢?”颜熔律知道轩辕昊的意思,确实,轩辕昊很聪明,聪明的令人胆颤,从一开始轩辕昊就知道,颜氏要辅佐皇帝,可他们并不想皇权凌驾于颜氏之上,而他们更需要的,可能只是一个傀儡。 可当这人自己问出口的时候,似乎是午夜梦回颜熔律自问的问题,他为了什么?为了什么做这些?为这个国家?为颜氏一族的延续,还是什么? 二十几年,颜熔律一直在找自己的答案,可是永远没有一个人给,而谷怡,似乎是第一个看出自己犹豫的人,也正因为如此,谷怡与颜氏所有人都断绝了关系,只与他联系。 笑,轩辕昊带着泪意,“希望你别骗我。”坐回龙椅,闭眼,脸颊隐隐的痛,“如今大琴不过苟延残喘,大琴想要更好的延续,宗室必除。”轩辕昊从未接受过正统的教育,而他的见识来自于李老瓜儿的万卷库,广纳闲谈杂文的书库,自然,轩辕昊脑子里,没有可为与不可为,只有能与不能做的事情。 颜熔律与谷怡对视,宗室之患,由来已久,牵一发而动全身。 此时此刻,谷怡一笑,而熔律焦躁。“从长计议吧。”熔律一声叹息。终究是自己选了这个人,而这个人,如何会止步于傀儡? “……”看着熔律似是逃避的眼神,轩辕昊淡笑,带着悲凉,其实有些事情隐隐已经昭然若揭,只是彼此都不愿意揭开最后一层纱。 于此同时,急报入郡,扰的轩辕昊皱眉。 大梁新主想与大琴修好,预以嫡妹与大琴和亲,不日使臣入郡。 “做皇帝,连休沐也不放过。”疲累,原本身体就不是很好的轩辕昊脸上一片苍白,喝了口谷怡送上来的参茶,口里翻着苦,嘴角还抽痛,“熔律,我不知道颜氏想要如何,但我信你,我信你口中的仁义百姓。”轩辕昊似乎说了几年来心里的话,他看过颜熔律的狠,也看过颜熔律的仁慈,更看过颜熔律对于江山社稷的远见,如果只是为了颜氏一族,颜熔律大可不必费心费力。 “……” “轩辕意澜两兄弟,我必定要接回来的。” 那一日,颜熔律离开养心殿的时候,轩辕昊说的话。 回头,是小皇帝一日的疲累,还带着肿胀的脸颊。 “明日还要早朝,今日先让老变态给你揉揉,莫要被大臣们看出来。” “啧,谁打的?”带着虚弱的笑,这样的争吵其实轩辕昊已经习惯了,只是动手还是第一次,揉了揉脸颊,自己知道估计刚刚的话也真的太刺激了。 “你若不说混话,自然不会。” “是您逾矩了。”谷怡插话,恶狠狠的瞪了一眼熔律。 “就是,还是谷怡公公好。”轩辕昊撒娇,靠在谷怡身上。 “您也不合规矩了。”冷冷的,谷怡白了一眼身上的皇帝。 “……”吐舌,轩辕昊累得闭眼,“公公,晚膳想喝粥,有小虾米的那种。” “放点肉末可好?” “恩,莫要葱。”懒懒的,“谷怡,你说,熔律会不会后悔扶我上位?我在他心里是什么?” 当夜,轩辕昊晚上便梦魇了,梦里,依旧是曾经与熔律遇难的悬崖下,只是,熔律不再竭力相助,而是看着自己苦苦在恐惧,惊慌中挣扎,直到自己命丧巨熊之口。 第二日早朝,颜太傅与户部尚书陈一喜联合上奏,两家同修就好,求皇帝赐婚。 一瞬间,轩辕昊脸颊的痛直达脑仁,明晃晃的朝外阳光,张口,却发不出一点点声音,脑子里不停的徘徊“这人要成婚了!”。 “陛下。”谷怡敏锐的发现轩辕昊的异常,一把抓住要从龙椅上站起来的皇帝,“陛下?”晃了晃,看见轩辕昊反应极慢的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再回头,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位肱股之臣。 英挺依旧,此人依旧。 没有答复准或者不准,轩辕昊仓皇的几近狼狈的离开,满朝文武傻了一般的看着皇帝的背影,谁都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户部陈尚书在权不过二流,与颜氏联姻,虽颜氏权可滔天,可这婚事真真既不破坏权利的平衡,也不会破坏宗室之间的利益,更别说有损皇权,在所有人看来,皇帝必然答应的事情却出了如此一招,着实令人看不懂。 顷刻间,流言四起,而颜熔律,则铁青着脸入了养心殿。 “朕不许,不许!”措手不及的联姻,轩辕昊心里五味杂陈,看见颜熔律踏进养心殿,便如同见了火星的炮仗,一点就炸。 “这是臣的家事。”颜熔律也苦恼轩辕昊的无理取闹,在他看来,男大当婚,天经地义,更何况如今他乃颜氏族长,延绵子嗣理所当然。 “家事,家事为何还要朕赐婚,那你们自己接便是。”恶狠狠的扔了一堆东西在颜熔律脚边,可满心的怒火还是不能平息。 “臣乃三品以上官员,按朝廷历法,需陛下赐婚才能完婚。”言下之意,如果不是例法所限,颜熔律自然不会请示他这个皇帝。 缓缓开口,带着一点点细不可闻的颤抖,“你,你喜欢陈一喜的女儿?” 一愣,颜熔律被轩辕昊问的也是猝不及防,“陈尚书家宴几次,臣也见过几次。” “好看?” “呃,面若芙蓉,着实不丑。”颜熔律被问的莫名其妙,自然也就如实相告,可不想深深的刺伤了坐在位置上的轩辕昊。 “不是绝世美女,配不上颜太傅。” “臣必娶此人!” “朕不许!”轩辕昊尖叫,惊了在门外候着的谷怡。 说也奇怪,平日谷怡随身伺候,可今日下朝,颜熔律随后跟进养心殿,谷怡便退在门外,驱散了一杆太监侍卫,就连隐在暗处的影尊也被叫离了百步。 “为什么?”沙哑的声音,颜熔律皱眉,原本不伤大雅的婚事,为什么会遭到如此反对。 “我……”欲言又止,轩辕昊咬着自己的唇,开口,或是不开口。 午夜梦回多少次,这个男人在自己的梦中,床上,对于欲望的冲动都是这个男人给的,而这个男人今天说要成婚。 他要成婚了,和一个他都不知道的女人! “陛下,臣于您,是老师与学生之事,君与臣之则,再无其他,臣当娶妻,君当选后,人伦常情。”颜熔律看着眼前的人,其实这两年来,颜熔律或多或少能感觉到在他回身的时候,少年钦慕的眼光追随。谷怡也或多或少暗示过,奈何正如自己说的,他们的关系只能到此。再加上少年一直反感选后,纳妃,这也是颜熔律此时联姻的原因之一。 不破这一步,他们终究要纠缠不清,与谁都没有好处。 “你,你想说什么?”轩辕昊无措。 “你我只能君臣!” “……” 如若无心,为何心中郁郁,如果无情,为何纵容其在自己身边肆意,如若…… 没有如若,熔律退出养心殿,独留轩辕昊一人独坐。 与谷怡擦身而过,看见谷怡脸上讥笑的面容,这人看的太透,也看的太清,让所有的卑鄙无所遁形。 “你对谁有过感情吗?谷怡。”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那你为何孑然一身?” “皇帝的心太纯,太真,怕是不得善了的,你若不想,便别再越雷池半步。”谷怡没有回答熔律的问题,却似是发了善心的提醒,“为他,也为你自己。”这两年来,熔律对于轩辕昊的关心远超过了老师与学生的界限,“你与他,当真无情?” “……”熔律再无言语,只看一眼,我亦非草木,又如何无情,况且那人,本就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 只是命运如此,他们终究不能。 月明星稀,片片散云,那夜,轩辕昊坐在养心殿一夜,谁劝都不听,而谷怡,则未说半字。 第二日,颜太傅再提联姻之事,皇帝以大梁使臣入郡为由,拒了下月成婚的赐婚请求。一时间,朝野议论,而皇帝和颜太傅的关系,到了几乎人人看得见的冰点。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4章 第二十三章 景玉三年冬大寒西磬郡驻疆军营 寂静的夜,毫无遮挡的军营驻扎在城外,冷风如利刀一样的生生的往人身上刮。 “他奶奶的,今年这冬天冷死个人了。”还没入军营,一个身材魁梧的黑衣男人骂骂咧咧的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个个子要比男人小两圈的纤细男人。壮汉往前多走了几步,发现身后的男人没跟上,便又骂骂咧咧的退后几步,“小晏大人,你这是逛街呐,你这么走,明个儿天亮了估计也能到了。”言下之意,这夜探的目的也就白搭了。 小个子男人气喘吁吁的翻眼看看壮汉,面上是黑布蒙面,但可以看见哈出来的白气,“他妈谁让你跟来的呀。”明明是壮汉自己死皮赖脸的要跟着自己来,现在倒埋怨自己慢,原本自己就准备着两天完成任务的,结果这男人的急性子,非要一夜来回。 “你若要在那片林子里过一夜,不死也冻出个好歹。”大汉没好气的一把搂过小个子男人,大手一拉,将人的双手握住,“手冰的这么厉害。”粗鲁的把人的手塞进自己怀里。 “你干嘛,拉拉扯扯的,我是来做事的。”颜十二一把抽出手,甩开男人急急的往军营方向跑。颜十二有武功,可也仅限于防身所用,能在暗影内有一席之地,是因为他的脑子以及在西磬郡所作所为。 “他妈老子大冬天的来这里为了谁啊?”大汉气急败坏赶上,拉住颜十二,“你那主子是嫌你命太长还是什么,这冬天连那些子兵崽子都冻死了上千个了,还让你来这冰天寒地的地方出任务。” 西磬郡地处大琴最西面再加上地势又最高,哪怕没入冬也是冷的厉害。 也不想和男人争辩,这男人自从“慧王之变”平息后回西磬郡便对颜熔律抱着莫名的抵触,有时候甚至还动用关系从中破坏颜十二接受任务。为了这些事情,颜十二没少和男人吵,可男人依旧死皮赖脸的跟着,吵完了吼完了跑到外面找人撒气,撒完气再回来找他的小晏大人耍赖。 “你回去吧,我自己可以。”也懒得废话,呢喃的回头。其实这本来就是他自己的任务,颜熔律通过暗影的通信渠道传来的消息,作为西磬郡唯一的暗影,自然义不容辞。况且此次动作,涉及到兵部常年朝廷物资的亏空暗舱之案,而起头的引子,便是这北磬郡驻疆前营的几千冻死的驻军。 上月大雪,原本想着犒劳众军,小皇帝特批了亲信到北磬郡驻军军中慰问,没想到特使一进军营便看见成堆的冻尸体,一问才知道,这几年,军中冻死的事件从未停过。索性那特使还有几分脑子,安抚了边境的将领,对冻尸也不过多关注,但派了下人乔装回了尊磬郡,不出半月,皇帝便得到了消息,这才有了夜探西磬郡驻军营地的任务。 “你那颜大人若不是看到我在你身边,他会让你来这劳什子的地方?”男人被颜十二说的一愣,似乎在那个被黑布蒙住只露出双眼的眸子里,看到了微微的惆怅,心里莫名的一揪,烦躁的继续叨叨,“你也别太把那个颜熔律当回事儿,他妈他就是在利用你们,利用完这个利用那个,轩辕昊那小子,不也被他利用嘛,啧,果然是成大事的,什么都可以用哈。”不屑的撇嘴,“明眼人都能看出轩辕昊那小子满心满眼都是颜熔律,到头来怎么着,还不是被逼着强撑一口气登基,没死就万幸了,啧,如今还真来个忧国忧民。” “你够了吗?”颜十二理解魏兆的不满,那时候魏兆为了保护轩辕昊在慧王之乱中也受了极重的伤,而颜十二为了替男人裆下致命的一剑,险些命丧黄泉,这让魏兆险些崩溃。自那以后,只要颜熔律的事儿,魏兆一概抵触,奈何颜十二对颜氏致死效忠。“你若不想参合这事儿,你便回去,我说了,我一人能行。”颜十二武功不好,但贵在身材不算高大,而且善于伪装,细致的高门宅院可能有危险,可这粗野的军营,混入其中也倒是不难,更何况西磬郡也不是陌生的地方,作为郡守也出入过多次。 “你一个人,你一个人连那营地的墙都翻不过。”粗鲁的又拉了一把颜十二。 “我就没用了,怎么着吧。”气狠狠的一句话,颜十二便不再开口,而魏兆也闭嘴,自知说错话了。确实,颜十二其实对自己在暗影十二人中武功最低耿耿于怀,奈何当年入暗影的时候便已经错过了习武最好的年纪,所以单凭他如何努力,武功修为也只能止步于此。当年还是靠武力评高下的时候,颜十二着实自卑了好多年。 气咻咻的潜伏到军营外,颜十二微微的一停,头也没偏,只是眼睛一撇,刚刚还在抱怨的男人叹了口气,一把将人带着翻进军营内。 “我就是命苦。” “!”一脚踩住魏兆的大脚,还连带着撵一下,痛的他脸跟皱了橘子一样,可是男人敢怒不敢言。 颜十二熟门熟路的带着魏兆拐了几个弯,避过了几次巡逻的卫兵,熟门熟路的在暗处与魏兆换了随身带着的士兵的衣服。 躲在暗处,还可以清晰的看出这些个兵崽子一边巡逻还一边打着摆子,可想而知冻得厉害。 “看着穿的不少啊,怎的如此怕冷?”魏兆是典型的西北汉子,这天虽比着常年冷很多,但各个大男人冻成这样,着实也是反常的。 “所以要查啊。”瞥了一眼,颜十二不在多说,低头,跟着一队路过的巡逻兵往军营军备营走去。 军备营往往在重重军营最偏但防备最严的地方,里面堆放着粮食,衣着常备,没了这些东西,这万千将领撑不过半月。 “令牌!” 魏兆跟着颜十二一愣,他是临时跟着十二来这儿的,别说令牌了,就连衣服也是刚刚从营帐里偷得。 “你这傻子,是喝多了吧。”已经过了卡的十二一回头,粗糙的一把推了推魏兆,“老哥,这哥们儿昨个儿得了赏,多喝了几杯,哈哈,这是他的令牌。”陪着笑,而守关卡的将领皱眉,可以清晰的闻到魏兆身上飘过来的酒味儿。 “哟,这天寒地冻能得个酒喝儿,小哥看来混的比哥哥好呀。”糙汉子笑着拍了拍魏兆,带着酸味儿,确实,这么冷的天,能有酒解寒,着实不易。 “哎呦喂老哥儿,我喝酒喝糊涂了,改明儿我给老哥送点儿来,我那里还有剩下的小半瓶呢。”张口就是西磬郡的口音,魏兆灵活的搭着糙汉。 “你是本地人?”守关卡的将领笑,“那难怪了,家里人送进来的吧。” “哈哈哈……”魏兆打着马虎嬉笑,和糙汉打哈哈,“那咱进去啦,领兵大人还等着灯油呢。” “成,进吧。” “谢老哥了。” 大琴的兵都是雇佣的,而西磬郡这里的驻军来源分两种,一种是其他地方拉过来的兵,还有一种就是当地招募,因为家里近,所以物资一些东西要比其他兵来的宽裕一些。 两个人匆匆的往物资营帐走去,当中撇过好几个来拿物资的小兵,一路魏兆插科打诨,倒也没让人发现。 “你怎么弄得?”两人顺利钻进营帐,私下无人,魏兆满肚子的疑问。 “……”透着微微的得意,垂手,几块破了的酒壶掉出来,“本准备着自己喝的,上好的竹叶青。”一看就是准备着过夜的时候御寒用的酒,这时候袖子散开,一股酒味扑鼻而来。 愣愣的看着颜十二略带窃喜的小脸,莫名的,魏兆糙脸一红,匆忙的回头似乎找什么,“都进来了,还不找你要的。”没好气的低声说。 “回去还我一坛。”颜十二没别的爱好,就爱喝酒。 “成。” 拿着豆点大的油灯,在漆黑一片的帐篷里,也只能照亮一小块地方。 “喂,帮忙拿着。”手里拿着油灯没法快速的翻找,颜十二踢了踢魏兆,汉子自动自觉地接过油灯,可能是帐子里堆满了衣物杂品,再混了灯油的味儿,让人有种憋闷的感觉。 “妈的!” “怎么啦?”颜十二出身书香门第,一般不太会说出不雅的词语,而魏兆这么多年来也了解这个人,心里知道事情可能真的有点过了。 “这是芦花!”颜十二一把扯开看似蓬松厚软的棉袄的线头,里面的“棉絮”飘落,不细看还好,细看,就能发现里面白花花的花絮。 芦花原是芦苇的花絮,一般生于水河处,花絮虽然能入药,但作为御寒的物品,那是比棉布还差的材料,连普通老板姓家都不会用的。 “cao,难怪死了那么多人。”北磬郡要比这里西磬郡更冷,魏兆一把打落十二手里的东西。糙汉子虽然无心什么江山百姓,可看到这么些兵崽子守着国土,身上穿的倒是连一点御寒能力都没有的芦絮袄子,这火气,直窜脑门,“上阵杀敌他们的血肉换,他妈身上的衣服朝廷也克扣?简直丧尽天良!” “这不是朝廷的东西。”颜十二沉默,他不是外露的性子,可微微颤抖的手显示了他的盛怒,“这批银子我虽不监管,可我知道确确实实拨出来了,哪怕当中层层盘剥,不至于亏空到如此地步。”兵部的银子不受文官监管,从来是武官的通道下来的,官员层级盘剥倒也是正常,谁不靠山吃山,可这芦絮袄子,着实让人震惊。 “你是说这营帐里有鬼?” “不只这里,相信北磬郡那里也有,各地都有。”十二低哑的开口,怪不得颜熔律要颜十二私下探访军营,若不是亲眼看见这物资破败的样子,着实让人难以相信,“这被子怕也是芦絮。”随后一挑开,果然,厚软的被子里,也是密密麻麻飘落的芦絮。 怒的心慌,颜十二在帐子里来回踱步,扯开角落的布袋,里面有着随处堆放的杂粮。不开还好,一开,一股子霉味,呛得十二连打了三个喷嚏。 “真是不得好死。”已经想不出什么能发泄的词语了,颜十二满脸通红。 “好了好了,你也解决不了问题。“此时魏兆倒冷静,见着自家的小晏大人气狠了,也会适时的拉一把,“估计是到最后一步采买克扣的,可这里的驻军大将军不知道吗?” “知道了又怎么样,兵部有兵部的通信渠道,一旦当中有人切断了,自然有苦也上不到朝廷,颜家的信息渠道也不会知道。”确实,大琴建国初怕文武勾结,所以武官与文官的通信渠道彻底分开,从而导致了通信渠道相对来说单一,再加上一些守关的大将军几年都不能回郡一次,自然也就断了信息传递的路。 “那会是谁呢?” “……”细细的看着魏兆,皱眉,兵部的人会贪,但不至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但不是兵部又能直接切入兵部的通信渠道的人,是谁呢?似乎想到了什么,瞪大眼睛,“各大宗室候!”确实,无论文官、武官,在所有的宗室候辖区内,所有信息都会汇总到宗室候这里,再由宗室候分发,宗室无权截发信息,但长年累月的积累,宗室从来不截发信息那也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只是所有皇帝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则有些消息无伤大雅,还有就是宗室的力量着实强大,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小皇帝能行吗?”魏兆对颜熔律抵触,对那聪明跳脱的轩辕昊倒是爱护有加,糙汉子着实担心了一把。 “有颜大人呢。” “那还不如没呢。” “魏兆!”狠狠的瞪了一眼魏兆,某汉子回头,拒绝接受威胁,反正在糙汉子的心里,颜熔律不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要不要去偷一下账本?这么大的手笔,不可能没有本子的。”确实,长年累月的克扣,这笔银子想着就是天价,要不是这鬼天气,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爆发呢。 “这帐子必定藏得隐秘,而且未必会在这一个边营,天快亮了,先回吧。”颜十二理智的看了看外面翻亮的天,按照这个套路,这里只是冰山一角,整个大琴王朝的边防军营才是大头。 “成。”抓了一把芦絮塞进怀里,和颜十二对看了一眼,两个人知道彼此的想法。 当日傍晚,晏世洱的府邸便窜出了几道黑影,信息必定在五日之内传入尊磬郡内,于此同时,晏世洱也收到了颜熔律的指令,让其按兵不动,随时留意宗室候的动向,且严控郡内私盐大家,以免郡候勾结。 五日后,青年皇帝轩辕昊在朝堂上因为一件郡候小事震怒,据传还摔了奏章,打了手边的茶碗,一向安抚为上的颜太傅却一反常态的保持沉默。 “我要知道真相,几个郡?”颜十二的密保赫然在案,一改焦躁,轩辕昊冷冷。 “东,西,北都有发现,且似乎私自勾结,中云孟家防守最严并未得到消息,南边裘倾洛主管,消息还没回来。”低头,颜熔律眉间紧皱,原本想着待朝局稳定一些再动这些郡候,不想这些郡候已经按耐不住野心与欲望,开始蠢蠢欲动。 “哈,真是太棒了。”轩辕昊怒极反笑,如此破败,“太傅,你觉得还能拖吗?”略带嘲讽。 “大义国也在蠢蠢欲动,局势不是很好。”大义位于大琴东面,接壤近磬郡与东磬郡,而东磬郡正是东磬候黄云并的封地,不是巧合,那就是有意而为。 “你不动,自然有些人按耐不住吧。”揉揉发痛的额角,从颜熔律要成婚开始,接二连三的噩耗,原本就轻觉,现在更是整宿整宿的睡不着,睡着了也被梦魇惊醒。好不容易养出点肉,几天便没了,这让随时跟在身边的谷怡看的愁绪不断。“太傅,还能留吗?这些乱成贼子。” “……”那一封芦絮棉袄的信让颜熔律下定决心,只是内忧外患,不是谁都能抗住的,看了看轩辕昊,隐隐的,不想说接下去的话,只是,不得不说,“大梁接壤北磬郡,此次……” “……”笑,聪明如他,又怎会不知道这话的用意,此次大梁求和亲,而自己,又是如此好的砝码,“太傅,你就那么想让朕纳妃吗?” “皇帝已成年,繁育子嗣乃天经地义。”莫名的心脏骤紧,愿意还是不愿意,颜熔律选择忽略,为国,为民,为轩辕为颜氏。 “他们什么时候入郡?”大梁使臣。 “如今已入县城,三日后便可入郡。” “熔律,你说,我能卖多少钱?呵呵,能卖几次?”幽幽开口,熔律想抬头反驳,却看见轩辕昊遥遥看着窗外,偌大的龙椅,显得青年瘦弱异常。 “我成婚了,你也便可与那芙蓉少女成婚了,对吗?”带着虚弱,透着无奈,前几日的国破也无畏的豪言依然在眼前,却因为知道一夜冻死数千边防军人的消息而瓦解,终究逃不过这一份被迫的责任,生灵涂炭,他于心不忍,“如此局势,接那两个孩子回郡吧,朕怕他们死在外面。” “好!”熔律回答。 I嘴角微挑,却全无笑意,“这算是朕卖的好价钱的附送吗?” “……”开口,却无从说起。 秋意已深,青年依旧单薄,窗外有片落叶飘进,落在书案之上,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看着落叶,竟再无人开口。 多少年后,颜熔律依然记得坐在龙椅上的青年,依旧不爱带沉重的紫晶皇冠,一席黑发散落,透着淡淡。 也许从一开始,他们就错了,错的两个人虽近在咫尺,却永远隔着千里山河。 隔日,颜太傅早朝请奏,陛下登基已三年有余,朝圣先祖,祭祀天地理应进行,愿招现唯一后嗣回郡陪同祭奠。 皇帝准,定一月后吉日皇家寺庙三日祭祖,祭祀大典。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5章 番外一之泪 人之初,性当如何? 是善? 是恶? 笑,匆匆数十载,又如何判断熟善熟恶。 那一年,冰天雪地; 那一年,风雨飘摇; 那一年,他呱呱落地; 依然是那一年,什么都没变化,什么似乎没发生过,生他的那个女人依然没登上万人之上,而他从诞生那一刻,便只是一个不受人重视的“大皇子”,或者说是趁人之危的一场错误。 而我,却是那个倒霉的刚进宫的小太监,古齐。 更倒霉的是,老子被分到了最不受待见的偏殿伺候。 刚去的时候,对什么都新鲜,可呆久了,有时候会想,人人想要进来的地方,不过是个巨大漂亮的笼子,关着最漂亮的“禽兽”。 唉……外面的人羡慕皇家贵族的雍容繁华,又有多少人知道其中的艰辛。 “古古,我想吃肉。”小小孩子拉着我的袖子,那粉红的小脸,稚气的双眸,“肉是什么味道?” 是啊,肉是什么味道?谁能知道,大皇子从小从未吃过肉,肉是什么味道?又如何形容。 “我能吃吗?”大颗大颗的眼泪落下,是一个孩子对肉的好奇。 那一天,我从御膳房偷了些肉沫,看着小小孩童快乐的笑脸,那一刻,似乎我古琦得到了满足。 可依然是那一夜,云嫔的寝殿里,充满了谩骂与哭声,那一声声的求饶,那一声声的哭泣,那一声声“不再……”,痛彻心扉。 “古古,母亲说,若要人上人,便要忍得人下人。”满脸伤痕,小手上的血痕隐约可见,“古古,母亲说,再不能哭了,要笑!”回头,那稚气的眼中有着不解,却透着悲伤。 自那以后,我再没看过他的眼泪。 那一年,他才六岁。 “古齐,你说,父皇到底有没有爱?” 从没有留住过陛下目光的孩子站在月光下问我,而我,只能回以微笑,为他披上一件不算厚的披风,可那已经是他最厚的一件了。 回答有?那为何这孩子拼尽了所有终换不回父亲片刻的停留; 说没有?那那宜妃孩子诞下的一刻,满朝欢腾的雀跃从何而来? “大殿下,可能陛下希望您更厉害吧。” “古古,我不是孩子了!” 回头,那一抹熟悉的笑,笑的透彻,笑的凄凉,而脸上,是隐隐的掌印。 “大殿下,您的脸……” “古古,一个不得宠的妃子,一个不得宠的皇子,是否这偏殿终究是我们的墓地?” “不……”慌忙间我想否定,可,用什么否定? “古齐,我不想死在这里。“ “大殿下,您不会死的。“ “不,我会的,可我不想,我想和那人再说话。“一根穿着小葫芦的挂件垂落手间,而那双手,布满了砂石蹭出的伤痕。 看着孩子仰头,看着依然带着笑得脸,也许,从那一刻,这孩子舍弃一些什么。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有人因看着大殿下刻苦,随手送了他这葫芦挂件,而结果,却是人走后被人百般羞辱。 “大殿下,何必呢,这么个挂件不值钱。“ “值!“ 没几天,我便随着云嫔母子入了宜妃正殿,那是与偏殿截然不同的存在,温暖,堂皇,处处充满着生机与宠爱。 “古齐,人死了,去哪里?“ “书里说,去奈何桥,喝孟婆汤,接着便是阎王殿,好人上天,坏人入地狱。“ “古齐,你说,这人世都如此难熬,死了,为何还要如此?“ 还是那一年,宜妃落水,中毒,云嫔试毒被连累,再不能孕育,而大皇子指认风华一代的静妃为凶手,一时间,宫内人心惶惶。 “古齐,他看了我一眼!“ 少年笑,笑的欢畅,笑的肆意,一身红装,是静妃晋封时的穿正装,潇洒倜傥,丰神俊逸,原来我的大殿下,开始长大了。 那一年,他九岁。 多年后,好多人拿刀凶神恶煞的逼着我,逼着让我悔过我的罪行,悔过我从不曾劝那孩子别走上邪途。 可又有谁知道这邪途走的崎岖,走的艰险。 若有正途,何须走? 为了能得到最好的武术先生的教学,孩子被三皇子从马上推下,被野马踩断了双脚才换来的; 为了能得父亲一点点的赏识,孩子每日九九八十一个扣头祈福,风雨无阻; 为了能得到礼部尚书的信任,孩子用自己的血抄了整本金刚金,只换得那老匹夫的一声笑; 为了得到那人多看一眼,孩子整夜整夜苦读文章,那时我曾好奇的问,那人是谁? 孩子笑,笑得腼腆,“那人很好。“ 我知,再追问他也不会说,因为他再不天真。 “古齐,除了那人,我一个人都不信,包括你。“ 那一年,他十五。 接下去的日子,我陪着他风雨里穿梭,看着他重伤回殿,看着他再次出发,看着他一脸笑容的面对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 笑,成了他的伪装; 笑,成了他的武器; 笑,更成了他坚不可摧的铠甲。 “古齐,他们都说我是这大琴最和善的皇子。“ 那一年,我已经不再年轻,而那孩子,已经挺拔坚韧,他用最“和善“武装着自己,用最温柔的目光窥探着世界,因为他只有这个,也只能用这个。 “古齐,他又看了我,可他不再正眼看我。“ 那一天,流落在外的五殿下回宫,多年积累的胜算似乎毁于一旦,我能看出他的不甘,看出他的焦躁。 “古齐,我要他!“ 那么多年,他依旧不告诉我他心中的“他“是谁,他保护着他,默默地的守着,似乎除了他以外的人,都会伤害他,所以他连我都不告诉。 而那一夜,我看见了那人,看见了那从山脚下徐徐而上的男人,哦,不,已经不算男人了。 那人和我一样,一样是个太监,可他这几十年来,一直是宫内特殊的存在。 “古齐,我劝过你,可你为何非要与他一条道走到底呢?“ 不似从小去式的尖锐,倒透着清亮干净的声音。 谷怡,就如同几十年前第一次相见一般,依然清俊,依然雅然非常,若说他是皇上的客卿,似也不过分。 “你不是我,谷怡,你的眼里有太多人,而我,只有他,他是我看着长大的。“ 我记得我当时的回答,是啊,这几十年,我的眼里只有这孩子,这孩子的哭,这孩子的笑,这孩子的彷徨与快乐,而你,却拥有太多。 看着谷怡缓缓而上,我知道,我的孩子终将得到他想要的人。 那一天,离他最后离开,只三个月。 “古齐,她死了,她还没登上她想要的位置就被我杀了。“ 他癫狂的笑着,看着手,似那双手已沾满了他母亲的血。 “古齐,我给他喝了噬魂,他是不是就不会离开我了?“ 他如同失心疯一般的拉扯着我,我无措,却不知如何安慰,我知道,谷怡的傲,与生俱来。 “古齐,父皇死了,可他却不肯传位给我!“ “古齐,我要做皇帝,我要坐上那个位置,我要……“ “古齐,我做了皇帝,他是不是就会看我,多看我一眼!“ 那一夜,是他离开前的最后一夜,不似新帝登基前的快乐,兴奋,而是远远的看着在假山后有所动作的人,凄凉一句。 “殿下,谷怡在利用你的信任。“ “去吧,随他,至少还能被他利用!“ 我知道,他在赌,赌谷怡的不舍。 可他输了,那封遗诏出现的时候,我们都知道,我们满盘皆输。 那一刀,最后那一刀直入心肺之时,谷怡,你是否知道,一切的一切,那个曾经追逐在你身后的孩子早已知晓,知晓你的遗诏,知晓你的部署,知晓你在利用他的一切。 那一根贴身的葫芦,那一段牵连几十年的追逐。 古齐,做皇帝能干嘛? 做皇帝,他会看我吗? 远远地看着屠杀场那一边摔落的孩子,看着他口吐鲜血,看着他奄奄一息,看着他,看着他拿出给他的解药。 古齐,我想要谷怡陪我,陪我去任何地方。 终究不舍,不舍这黄泉路上的艰辛。 满眼的肃杀,满耳的哀嚎。 “你不该放纵他如此。”那一日,谷怡冷冷的看着我,看着我的孩子的尸体。 血液沸腾,狂躁的我拼尽了最后一口热血,对着清冷的男人,冷血的男人,这个我的孩子不听追逐的男人嘶吼,“他只是想要等你回头!” 看着男人怔楞,我笑了,笑的疯狂,我知道我疯了,在那孩子死的那一刻就疯了。 我癫狂,我咒骂,骂这天地的不公,骂这狼心的人间。 “你可还记得那颗葫芦!“ 回头,男人依旧清丽,四目相对,我哭了,哭的嚎啕。 轩辕慧,我替你看见了,看见了男人眼中,那颗滑落的泪!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6章 第二十四章 郡城自古都有宵禁,再加上季节已经入冬,寒意逼得百姓早早上床暖被窝,大街小巷一片萧瑟,时不时传来打更的声音,加上祭祀在即,城内禁军增多,更透着诡异的恐怖。 偌大的温泉池浴,一个男子着白衣手拿羽扇缓缓而入,隐藏在暗处的影子微动,看清来者,便不再动,微微退隐一边。 “还有两日便是祭祀,谷怡公公如何来我府邸?”男子自温泉而上,随手拿了件薄衫披上,温泉浴池自古以来乃颜氏族长专用,有生筋止血提升功力的功效,相传与宫内皇帝的金鳞浴池乃一眼所出。 “啧啧啧,颜族长倒是淡定,新帝祭祀大典,帝之封印便会祭出,几十年难得一次的机会,你不就为了这个吗?”靠在墙边,看着男人缓缓整理着头发,“你不急?” “急什么,开了首层封印,也破不了第二层。”颜熔律淡笑,抬头,看着谷怡的眼,“若能如此解封,你早不会等到现在。”确实,与先帝有着同样目的人,自然突破第一层封印举手之劳。 自轩辕一族与颜氏建立大琴以来,祭祀大典便会以轩辕嫡脉之血开封“帝之印”首层封印,而如何开封帝之印第二层封印则无人能知。至于帝之印内到底是什么,自□□皇帝驾崩后便无人能窥其万一。 有一种说法说此印关乎大琴命脉,故数百年以来,帝之印一直被安置于“封宝斋”内,重重禁军把守,无重大祭司大典,连皇帝都无权动其一二。 “其中到底是什么?”一改以往的淡定,带着丝丝焦灼,谷怡眉间微皱,颜老丞相上月离了尊磬郡,也就是说,颜氏族长更替亦然完成。 “老变态,你到底要什么?”熔律靠近,自他懂事起,与谷怡接触的越多,越发感觉这人的怪异,以及他对颜氏一族的恨,可偏偏,这人却是颜氏的人,听府上老嬷嬷说过,曾经谷怡公公与父亲乃至亲兄弟,感情好的出奇,“你与父亲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冷笑,看着眼前比自己高一个头的男人,“你为何不问你父亲?” “他若肯说我自不会问你。”熔律也坦荡,这十几年作为颜氏与谷怡唯一的联系,不止一次疑问,可每每都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待时机到了,你便自知。”笑,却似历尽沧桑。 “你的时机是指破咒之时吗?” “破咒?哈,你称他为咒?”谷怡笑,放肆的声音回荡在池浴之内,透着诡异的回声,“确实,轩辕一族视这为皇权的守护,而这玩意儿却困死姓颜的数百年,不是咒是什么,哈哈,果然还是你聪明。”靠近,“你可知道如何破咒?” “不知,但有人可能会知道。”熔律淡淡回答。 “陈一喜?”谷怡笑,带着无人察觉的阴狠,“你怎知他是西齐后裔?陈一喜乃先帝在位时提拔,但为人低调,且身家背景也简单不过。” “身处高位,为人过于低调就是可疑。”熔律坐下,倒一杯茶水,挑眉,示意谷怡是否也坐着聊,得来男人微微一笑,悠然入座,“夺嫡之时,所有人或多或少都在关注局势,有些避世大门紧闭,有的早早站队门庭若市就怕慢了一步,只有这陈府一如往常一般,该进进该出出,就连他家嫡女一月内还做了三次新衣,如非傻子,那便是不怕改朝换代。那时我便让颜大去打探了,奈何陈家本就下人少得可怜,能接触到的也是三缄其口,这更是让人可疑,偌大的府邸,下人居然只有十几个。” “着实不多,可也不算稀奇不是吗?” “确实,不过颜大最大的本事你知道是什么?” “……” “易容!” 当日,颜大易容成他一直接触的陈府下人,入了陈府大宅,虽然陈府如一般府邸布置,但颜大毕竟走南闯北经历颇多,一眼便看出所有的格局透着刻意,错一步,便会触动不知道的格局,引来所有人怀疑。 靠着机警外加天生自来熟套话的本事,颜大也倒跟着下人一路进了陈家内宅书房。 “先帝给了他一封遗诏,你可知?” “!” 显然,谷怡对这一切不知。 “这遗诏陈一喜倒也没当什么,随意扔在书房一角,其中内容颜大当时没敢动,便退了出来。” “如此重要的东西随处放?” “哈,那老狐狸若没点本事,自然接触不到先帝,也得不到先帝一纸诏书的庇佑。”熔律笑,“他自然是引人入瓮。”不论是谁,能关注陈府,并且能混进内宅书房,自然不是等闲之辈,“我便是他要引来的人。”耸肩,有时候自己主动愿意做这鳖,也着实让人无奈,“那诏书是先帝送他的一个幌子,而他真正的目的便是要我颜氏一族护他百年周全。” “谁要害他?” “西齐皇族!” “!” 谷怡震惊。 如何不惊,西齐地处大琴西南,中间隔着“断齐山脉”,地势崎岖,鸟兽难过更别说人畜。再加上西齐自千年以来与世隔绝,别说大琴,就连其接连的大晋也与其无任何交集。 而西齐自古以来便被传其族内人人深谙“奇咒玄幻”之术,人人可御剑飞行,西齐的皇族更能招风唤雨,宛若神谛一般。再加上百年以来西齐周边诸国都或多或少都有一些难解之咒或者封印,而出处都来自于西齐,也让这被封闭的国家透着神秘。 “陈一喜自称祖辈当年得罪西齐皇族,原本要死在断齐山脉,可天不亡陈氏一族,陈氏祖辈发现了一条密道,逃难入琴,隐姓埋名,娶妻生子,如此过了几十年。奈何西齐皇族在后几十年也找到了这条密道,追踪而来,陈一喜父亲为了保全陈家一脉,便将陈一喜送入其当年好友家中寄养,而自己引人而走,再无踪迹。” “西齐皇族为何对陈氏一族紧追不舍?” “陈一喜不肯说。”熔律放下手边茶碗,“但根据陈一喜的谈吐以及他肯说的内容,陈家不是西齐皇族是事实,而且能肯定,陈家在西齐地位并不高,所以他一族并无与我们不同之处。”相传西齐地位越高,自身便有异能之处,等级越高,异于常人的地方越明显。 “不是皇族,如何能解此咒?” “彼之蜜糖,吾之毒药,也未尝不是。” “你是想说,这类咒术,西齐随处可见?” “确实有可能,陈一喜府内所出所景,无不有着咒术封印,虽没有帝之印那么玄机,但如果不是按照规定的路线行走,恐一辈子困在其中,不得出路,颜大是机警,跟着陈家下人混进混出,不然估计怎么死的都看不出来。” “所以陈家在夺嫡之时才敢如此肆意,不是先帝遗诏,而是西齐秘术之法?” 了然的笑笑,似是同意谷怡的说法,“不过据我了解,陈一喜毕竟已经是第三代,秘术封印也止步于此,了解的东西也不多,但对于我来说亦然足够。” “第二道封印如何解开?” “他没说。” “?” “谁都不做赔本的买卖,况且他被西齐皇族追杀。” “所以要你娶了他女儿?” “又不丑,自然可以,况且那西齐皇族,未必会动颜氏。”熔律淡淡,心中思绪繁乱,一口饮尽杯中茶水,“陈家并非皇族,但想来也有你我不知道的能力,他女儿既是质子,也是交换,陈家女儿我必娶之。” “那陛下如何?”为了这件事情,轩辕昊到现在为止都未真正开口同意,“这些日子陛下可是好久未找你□□啦。”带着戏谑,熔律与轩辕昊之间的事情,谷怡看在眼里。 “我与他终究不会有什么。”透着果决。 “咒印之过?” “是咒,也不是咒。”熔律起身,给了谷怡一封陈旧破败的绢帛,“父亲临走时给的,他说,这辈子终究愧对与你,但为了颜氏,他不悔!” 帝之印所封有三: 一,颜氏一族永世不得皇位,必辅佐轩辕,不得二心,有心者,诛! 二,颜氏只存一嫡脉,多者,亡! 三,轩辕一族,颜氏一族永世不得婚配,爱恋,违者,天必诛之! “他怎会有这个?”颤抖,谷怡捏着绢帛的手僵硬。 “颜氏族长,代代相传。” “哼。”冷笑,“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五岁!”淡然,当年熔律五岁时曾遭人劫持,颜氏动用了所有的暗影以及郡内兵力搜索,奈何整整三日也未有丝毫踪迹,原本颜老丞相已经绝望,甚至于已经准备发丧,第七日,昏迷的熔律被放于颜氏府衙大门之外。 待孩童苏醒后问之,熔律皆无印象,只是性子,变得不再似孩童一般天真,更多的,是成人般的深沉诡谲。 那一年,颜熔律终于知道他为何是家中独子,不是因为外界所言早夭,而是因为娘亲刻意藏之,想着待嫡脉一出,颜氏只一嫡脉,其余兄长不受咒之牵连。 奈何命之所定,颜熔律一出生,左肩便能敷“七夕”而现“颜”之痕迹,而其兄长四人,几年之内暴毙而亡。 吾不杀伯人,伯人却因我而死! “所以母亲从未正眼看过我,哪怕在人前母慈子孝,父亲也待我如继承人而非子嗣。”回头,谷怡分明能看见熔律眼中的红血丝,“你能想象你的人生一出生便是做戏吗?旁支想杀我,我死了,他们一脉可能有机会出嫡脉,而我的父母却想让我从未出生,我出生了,他们养大的孩子便要死!” “你见过你那些兄长吗?” 一笑,带着凄惨,“见过,影尊那小子跟着的小六。” “小六?是了是了,杂家也有印象。”震惊过后,是异于常人的淡定,“他比你慈善,若他是嫡脉,或许真的一心辅佐,匡扶盛世也不一定。”谷怡见过所有颜氏出生的孩子,不为别的,仅因为几十年来,他是唯一能接触皇帝内务的人,而嫡脉,又是他的堂兄长。 “匡扶盛世?呵呵”抬眼,看着谷怡。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熔律带着好奇探到主宅别院,见过一次仅剩下的兄长,一如自己的容貌,脸上却多了天真无邪。 “你是小弟吧,是要辅佐皇帝的人吗?那你定要让这大琴强盛哦。”七岁的孩童,低着头言之卓卓,言辞间,能听出是夫子先生的口气,奈何说的对象是个五岁的孩子,哪怕再老成,毕竟年纪摆着。 “那你呢?” “我会在天上看着你的。”颜氏,又有谁真的天真烂漫。 “天上是哪里?” “你睡觉梦见的地方。” “那我下次来找你,你还在吗?” “在,也可能像大哥二哥他们一样,不在了。” “那我还找得到你吗?” “……” “……” “你定要让着国家平安康泰,我会在天上看着哟。” “呵,见了鬼了今日要与你说这些。”熔律咒骂,“你带了惑香?”眯眼,看着谷怡身上挂着的香囊,惑香有着安神的作用,但若是人清醒的时候,便有放松人思绪的功效,再加上今日熔律沐浴而出,身上循环自比平时快速,而他对谷怡的戒心,也没到警觉的状态。 “我光明正大的带着,是颜族长掉以轻心了。”谷怡笑,如同狐狸一般,“况且我只是想知道我想知道的东西,还有,你要拿这帝之印,莫不是还要我帮助。”眨眨眼,笑的好不肆意。身为大内总管,又是先帝以及如今皇帝的心腹,接触这类东西也不会有人疑心。 “……”懒懒看了一眼谷怡,将人身上的惑香仍扔入身后的泉池,“为何如此焦急?”熔律确实有破咒之心,但第二次封印之术还未探得,拿来印也无用,而谷怡这次过来,显然带着焦灼之心。 “呵。”似是逃避,却又坦荡,“我说我快死了,想死前看看这破咒的时刻,你可信?” 确实,谷怡自从武功尽费一来,身体也是一直靠着身边的契奴度气过活,平日倒是与常人无异,但一旦天气变化过大或者冷热极致,便会苦痛难耐,再加上旧伤作祟,身子虚的厉害。 “祸害遗千年。”白了一眼眼前的老变态,“不过这次祭祀确实难得的机会,若要再等,可能是陛下大婚之时,只是大婚未必会开封印,如此一来,也便遥遥无期。”熔律淡笑,“那便靠谷怡公公了。” “啧啧,这样,倒像是我扒扒儿的来讨着要着来帮忙,不是杂家的习惯啊。”羽扇微摇,倒也不在乎惑香的掉落,“告诉我他在哪里?” “既然已经离开,自不便告知。”熔律低语,他知道谷怡要问谁,自然是谷怡恨了那么多年的颜老丞相。 “啧。”谷怡也没说什么缓缓地转身,不拖泥带水。 “等等……”熔律自小说一不二,但这老变态似乎每每吃准他的七寸,帝之印虽不急,但夜长梦多,况且轩辕昊未必那么好控制,“你想对父亲如何?” “父亲?他待你如父子吗?”谷怡嗤笑,谷怡虽常年在宫中,但颜氏一举一动尽在掌握,与其说颜氏用谷怡窥视帝王,还不如说帝王用谷怡来窥探颜氏,“放心,我不会拿他如何,况且我手无缚鸡之力。”耸肩,“我只是想问他要回一些东西。” “什么?” “……”挥手,慢慢踱步而出,“等你想好了来跟我交换吧,帝之印我会代为保存的,放心,但有人跟我说过,这一世你若不做,下一世,也会如我所愿,我不急,哈哈哈。”言下之意,他这次来,只是告知他接下去的动作,至于熔律,他不会干预任何,随之,任之,终究逃不过既定的结果。 “谁?!” “熔律,我看着你长大,你心里那杆秤你觉得真能永世平衡吗?”微微一愣,“你终究是人,终究逃不过失去平衡的那一刻。”谷怡冷笑,带着讥讽。 “不是你不知道要什么,而是你什么都想要,人呢,不能太贪!” 想要追问,就看见男人被契奴抱着跃出颜氏大宅,独留熔律一人。 确实,他要破咒打破这平衡,却又想要执着于曾经的承诺大琴昌盛,想要权利,却又不想背负夺位骂名。 我于崖上悬索行走,前路茫茫看不到头,而脚下,是万丈深渊。 谷怡看得懂,所以他问了,这也是谷怡为何从始至终对他从无疾言厉色的原因。 “主子,追吗?”暗处,低低说着。 摇头,谷怡身上始终透着烦乱,奈何颜老丞相对他三缄其口,而府里老人也是一知半解,当年的事,如同一团阳光下的迷雾,看似一眼望穿,却透着诡谲的隐秘。 也许只有他们自己理得清。 月溅星河,曾经与那小小孩童拉钩的承诺,也是那一年,孩童再次去了那片园子,一片荒芜,再无踪迹可循。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7章 第二十五章 帝之印,乃大琴帝王历代大琴皇权的象征。 浴血,解印,唤龙凤现世,乃固权的象征,也是昭告天下,大琴皇朝新旧更替完成,皇土之下,必俯首称臣。 祭坛之上,一席紫青锦衫薄纱垂地,没了紫晶皇冠的束缚,墨发铺散,额间花佃红的耀眼,风吹过,带着禁忌的萧瑟。 “以吾之灵,奉汝之契……”朱唇微启,眉宇低垂,虔诚更带着至高无上的威严。 “灵之有感,契之有愿……”眉眼微启,居高临下,藐瞰一切苍生。 唇眼微动,似在寻找祭坛之下什么,仅一撇,眉目相交,带着微凉的笑。 闭眼,左手缓缓向上天伸展,随着动作,衣衫滑落,掌指微动,似要抓住空中的什么,却又空无一物。 “契之约,吾当遵循,灵之寄,佑我苍生……”男人眉间紧皱,“破!” 随着一声清亮的声音划破祭坛,一瞬间,灵气逼现,灵光闪动,白皙的手臂顷刻间血流如注。 皱眉,祭坛之下,关切的眼神从未离开。 “以吾之血魄,现尊之神魄……”嘹亮,寂静,在万千民众之间,群臣之上。 微微放平手臂,让鲜血顺利滴落于面前的金印之上,神奇的是,金印触血吞噬,仿佛贪婪的禁兽,久逢甘霖般掠夺着嫡脉的鲜血,似乎再多的血都会被无止尽的消耗殆尽。 时间流失,谁都能看见祭坛之上的帝王面色随着鲜血的流逝而苍白,只是既上祭坛,便无中断的道理,且祭祀不成,血流不止,此乃百年禁忌,谁也不敢触犯。 “他撑不住的。”男人呢喃,脚步躁动。 “不会,既然金印会吞噬其血液,便是认定了他是嫡脉,自古,没有死在祭坛上的皇帝。”谷怡垂眸,带着冷酷,“快了!”曾经经历过两次开印的祭祀,谷怡知道,这金印吞血的量也是有度的,看时间,快了。 “啊!龙凤现世,佑我大琴!” 顷刻间,金光四溅,随着一声鸟鸣,伴随着震天的巨吼,金印四裂,从里面炸出,直入云霄的的浴火凤凰围绕着鎏金巨龙。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金光流撒,染了墨色的发,沾了白的颜,也许也是轩辕昊的第一次,看见面前的巨像,恢弘,壮观,犹如神邸一般的存在。原本因为失血而苍白的脸庞,因为激动而显得红晕。 低头,透着眼前闪烁的金光,从匍匐在在地的人里寻找着什么,微微定睛,带着恍惚的笑。 暮然,那人抬眸,四目相撞,愣了愣在祭坛上的人。 片刻的金光乍现,金印悄然归于平静,第一层封印解除后,出现在人面前的,是艳红色的漆盒,似是浸透了鲜血一般艳丽。 “愿吾神佑我苍生,护我大琴!” “护我大琴!” 神迹显现,对于百姓,乃至群臣来说,毋庸置疑,乃是强心的一击,如果有乱臣贼子二心,必然忌惮神之护佑的轩辕一族的力量,这也是为什么在此时此刻祭祀。 安民心,定臣心,保一时太平。 伫立祭坛之上,手上的伤随着龙凤乍现而上,神奇的止了血,只留下红色的血洞,以及看不出来,但隐隐能够摸到的如同藤蔓一般的图腾,随着脉搏跳动,如同活得一般。 “陛下……” 回头,看到的是谷怡关心的眼神,此时,轩辕昊才反应过来,祭祀结束了。 垂眼,疲倦才真正席卷而来,不仅仅是失血过多,还有是集中精力后的松弛,踉跄了两步,被人从背后撑了一把,轩辕昊知道,是影尊。 “让陛下休息一下吧。”谷怡低声嘱咐影尊。 看着谷怡小心的收敛祭祀台上的金印,虔诚的如同信徒一般,小心翼翼,而轩辕昊则无力的靠在一边。 当金印离开视线的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轩辕昊抓住了谷怡的手。 “陛下?”惊讶的回头,“怎么?” “你……” 四目相对,轩辕昊皱眉,只是略带僵持之下,悄然放手。 如果那时没有放手,是否一切都会改变? 冥冥之中,是否是我选择了这个结局? 再回头,眼前茫茫,似灰,似黑,似无尽的苍然。 闭眼,隔绝一切纷扰。 “皇叔,皇叔,莫要懒床啦,太阳晒屁股啦。”银铃般的叫声乍现,似扯破了周围的黑暗。 “小祖宗,陛下身子不爽,需要歇息,莫吵莫吵。” “懒虫就懒虫,皇叔大懒虫,太阳晒屁股……” 再睁眼,眼前白茫茫一片,行宫的纱帐没有宫里的柔和,阳光直直的透过纱幔照入,不至刺眼,却也亮的难受。 当日祭祀结束,虽不至于当场晕倒般虚弱,但也着实流了不少血,当日回行宫便发了低热,几日来一直昏昏沉沉,睡不醒却也睡不熟的难受。 自大琴开国以来,皇帝在尊磬郡便有两处居所,一处乃皇宫,一处乃行宫,其实并无太大区别,若真说区别,那便是行宫如同小歇的家,而皇宫,更像处理正事儿的殿。 抬手,遮住眼前的亮,耳边嗡嗡的难受,倒也能听清是谁在帐外胡搅蛮缠的为难咱们的谷怡公公,还理直气壮的奶凶奶凶的。 懒懒的撩开床帐,看见外面站着两手叉腰,一身罗缎红装的小人儿,涨红的小脸,气鼓鼓的抬着头,时不时还撩一把老翘在头顶的发梢。 “兄长说了,太阳到了脑袋上还不起床,便是懒虫。”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小手还指指窗外,“看,太阳都到头顶了。” “小祖宗,陛下天不亮就起来处理事儿了,此刻刚透着空歇一会儿,难得睡得沉,您就莫吵了。” “那不行,兄长说了,懒虫屁股上要长痘子的,可疼了。”一本正经,似乎再回想自己个儿的痛苦经历。 “额……” “是哪个小肥球吵人呀。”透着沙哑的声音,但是言语间充满了宠溺。不出所料,帐外的小人儿欢快的蹦着跳的冲了进来,不留意,还被纱帐绊了一小步,小身体直愣愣的摔进帐子,索性影尊暗中托了一把,不然小家伙铁定“狗吃屎”。 “没事儿吧。”轩辕昊也被吓了一跳,从床上冲了下来,拉着小家伙的手臂,可能起的太猛了,脑袋一下子蒙了,眼前黑茫茫的一片,一屁股坐在地上。 “陛下!”谷怡叫着。 “没事儿没事儿,起的猛了。”甩头,还带着笑,“有没有哪里痛?” “才没有呢,兄长说了,男子汉受伤也不能哭。”小嘴一撇,也被自己吓得不轻。 “哈哈哈,好吧,我们意云是最棒的。”缓过晕眩,抱起小奶娃,笑着在胖脸上亲亲,蹭了一嘴奶香。 因为祭祀,轩辕昊以先皇长孙之名将意澜意云两兄弟接回了尊磬郡,顺带召了所有宗室的嫡亲入郡随驾祭祀,一时间,暗流汹涌。 “皇帝叔叔,皇帝叔叔,听说今天是郡里的朝夕节。”小家伙神神秘秘的搂着自己小叔叔,一边蹭一边说,让轩辕昊喜欢的不得了,感觉整个心都化了。 “朝夕节啊,一定有不少吃的吧,还有好玩的。”大琴的朝夕节是当初祖皇帝开国的时候留下的,意为终生皆有情,每每这个节日,有情人会相约逛集市,放花灯,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贱籍妓奴,都能不管身份自在庆祝,久而久之,变成了大琴的重大节日之一。 “是呀是呀,听说还有花魁姐姐表演。” “花魁?” “恩,兄长说,就是很漂亮很漂亮的姐姐跳舞,好厉害的。” “是嘛……”笑,轩辕昊抱着小家伙坐下,“可皇帝叔叔出不去,我让人带我家小意云出去玩儿好吗?”带着淡淡的失落,若是曾经,那个欢脱的“李清极”必然吵着闹着师兄带自己出去,而如今,只能留在这重重包围之中,就连多吃个点心也有伺候的人再三劝阻,就怕吃多了影响脾胃,“就当替皇帝叔叔吃些好的,看些有趣的,回来也好给皇帝叔叔讲讲。” “为什么不能出去呢?你不是皇帝吗?不是大琴最大的吗?”天真烂漫,捧着轩辕昊的脸,一本正经的胡搅蛮缠,“兄长说了,皇帝叔叔可以做好多我们没办法做的事情,怎么不能出去呢?” “……”苦笑,拿着小家伙的小手放嘴里咬咬,“皇帝叔叔有好多事情要做呀。” “什么事情?就不能休息一下吗?谷怡公公不是说,你早上就做了好多事儿嘛。” “各种事情呀。” “不累?” “累。” “那我们出去玩儿?”透着小小的狡黠,“偷偷地?” “偷偷?”轩辕昊微微一愣,被那小表情逗得一乐,“怎么偷偷?” “……”意云凑着轩辕昊的耳朵嘀嘀咕咕,声音小的连梁上的影尊也很难听清。 那日午后,轩辕昊退了所有的奏本,包括熔律的求见,只陪这轩辕意云疯玩儿。 “总管大人,颜大人要生气了吧,陛下又要被说了吧。”谷怡身边的小太监思古看着在花园里疯跑的一大一小,想来每每皇帝玩心一起躲懒不肯处理政务,颜大人必然气势汹汹的一顿数落,有时候小皇帝还会吵几句,可不管如何,最后总是被盯着在龙案前一坐就是一下午。 “他最近可没那么多闲工夫。”谷怡难得一脸宠溺的看着园子里的人,颜熔律婚期将近,整个颜府忙得鸡飞狗跳的,再加上祭祀对于轩辕昊的消耗确实意外的大,几大宗室的嫡系也在郡内控制,轩辕昊难得的躲懒自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倒是大殿下意澜大人怎么没随着意云殿下来呢。”谷怡皱眉,确实,轩辕兄弟两个平时形影不离,今日却只来了意云,意澜则不见踪影。 “大人,小的去殿下的宫里问了,意澜殿下貌似一早便被北霄将军府上的人领了牌子接出去了,应着咱们陛下仁慈,给了意澜殿下出入自由的特权,也就没知会咱们。”思古自小便跟着谷怡做事,自然长着玲珑心,一些谷怡要知道的事情,不用说,他便早早打听好,随时等着谷怡问。 “没说什么事儿吗?”入了冬,哪怕坐在阳光之下,也透着凉意,“陛下,要不要喝些热茶,润润嗓子,小殿下也要喝些水?” “不用。”轩辕昊难得放肆的笑着,随意的拒绝了谷怡,转头又去抓拍了自己一头一脸花草的小破孩子。 “听说是为了李渊候的嫡子前几日不知抽了什么疯,绕了半个郡,去北霄将军府上挑衅,说了好些难听的话,将北霄将军的老母亲气的卧床不起。”思古低眉顺目的,肚子里着实装了这宫里宫外的所有八卦,“这不,估计是大不好了,北霄大将军又不在府上,再加上近些年应着之前二皇子的事儿,也不敢如何,只得叫着大殿下去看看,估摸着小殿下太小,身子也弱,怕过了病气,也就没叫上。” “宣太医去看了吗?” “将军府不如从前了,再加上那李家人还在郡里,老妇人三朝诰命夫人,估摸着到死也不会再给北霄将军添麻烦,自然没叫。” “……”谷怡沉默,确实,如今郡里的局面没有表面的平静,几大宗室嫡系仗着自家宗室的势力,在郡里横行霸道,不过短短几月,已经出了好几起仗势欺人的案子了,好几次还闹到皇帝面前,着实让人头疼,“去,叫几个太医过去看看,北霄大将军还在任上,真出什么好歹,那可不是纸老虎。”北霄大将军当年文官出身,可凭着赫赫战功以及还有过人的才智躲过了宗室的打压,成了一方重权的大将军,手握百万军权。要不是二皇子的事儿,李家在北磬郡也就是一方宗室而已,远远做不到独霸一方的地步。 “是,不过小的已经安排了,此刻怕是已经到了。”谷怡挑眼,回看,透着笑意,就看思古调皮的一笑,“本想着偷偷的,小的心想皇帝是要紧着两位殿下的,自然北霄大将军那里也必然顾着,到时候老祖宗真的大不好了,陛下也要烦恼嘛,现在公公给了明示,那便正大光明的去。” “就你知道。” “呵呵,跟着您小的自然学得多啦。”思古缩头缩脑的嘴甜如蜜,跟了谷怡十几年,当年要不是谷怡拉他一把,估计自己早就死在一个个狗仗人势奴才的棍棒之下了,“可公公我如此,小的不知道能否帮上您。”那么多年,思古自然之道谷怡有谷怡的目的,虽不得真相,但也看在眼里。说是报恩,可谷怡从未要求过半分。 “你是陛下的奴才,一切为他,便是对的。”谷怡淡笑,眉宇间透着淡漠。 “是。”思古七巧玲珑心,不再继续追问。 “哈哈哈哈,林恒林恒,你做新娘子可好。”意云总是有些古灵精怪的想法,之前刚回来的时候陌生,还老实过几日,自轩辕昊召他们兄弟两个一起用过一次膳后便摸清了这个皇帝叔叔并没什么恶意,接着就开始登鼻子上脸,每日有新花样,原还有几个宫人告状,奈何皇帝也是纵容还罚了那些告状的人,自此,意云变成了宫里的一“小恶霸”。 “不要。”小侍卫一本正经的站在一边,还能看见脸上的抽动,这人是意云哥两随身的侍卫,看着与轩辕昊的身材一般,可身手利落,做事仔细,最重要的是身后背景简单,口风也紧,若说缺点,那便是性子太耿直。 “为什么,这帕子红红的好看。”自己穿着红衣裳,小家伙就觉得红色好看,拿着比自己还大的红帕子。 “那是女子所为,奴才是男子。”嫌弃的看着小主子手里的帕子,额角抽动,若是知道这小祖宗今天翻箱倒柜要用这帕子当新娘子,自己必定将这帕子撕烂。 “男子为何不可呢?” “男子是男子,男子是做新郎的,不要帕子。” “不要帕子要什么?” “不要帕子,要……”被意云绕进去,虽低眉谦卑,可也恨恨的瞪了一眼还没自己腰高的祖宗,“什么都不要。” “那为什么女子要呢?” “因为女子长得美,自然要帕子挡一挡,不然都被别人瞧了去啦。”轩辕昊看着小侍卫被意云说的青筋直蹦,憋着笑解围。 “哦,那是的。”小家伙煞有见识的点头,回头,很老成的说着,“皇帝叔叔确实比林恒长得好看。”说是迟,那是快,意云一下子蹦起来,将帕子盖在轩辕昊的头上,今日不上朝也不见臣下,轩辕昊便没束发,愣愣的被小家伙罩了头,“哈哈哈哈,皇帝叔叔新娘子。” “小崽子反了你了。”轩辕昊也被弄得一脸懵,披着帕子便去追意云,而小家伙则像个兔子一般,窜进房间里,顺带还拉着身边的林恒,美其名曰,保护自己不被皇帝叔叔打屁股。 一阵鸡飞狗跳的,谷怡和思古还有暗处的影尊也是一脑门子汗,幸好意云本就是孩子,他们也乐得看轩辕昊难得玩的疯,自然也就没留意太多,里面的人说不让进,便也就在门口候着。 “我不要,我才不要换!”林恒在屋内暴躁的嚷嚷。 “皇帝叔叔是皇帝,他最大,听话。” “那奴才也不要披帕子。” “你是抗旨。” “那,那也……” “哈哈哈,快换,快换。”轩辕昊笑的肆意。 “陛下!”可以听出小侍卫委屈。 “哈哈哈哈……” “奴才,奴才想着意澜殿下交代奴才的事情,告,告退。” “哈哈哈哈……” “哎呀哎呀,兄长?我也要去。” “去吧去吧,哈哈哈……” 又是一阵慌乱,殿门被小侍卫匆忙打开,从步伐上面看,倒是看得出这一平时一本正经的小侍卫的慌乱,披着帕子冲出门,顺带刻意加快步伐,让小恶魔意云跟不上自己。 “哎呀,林恒,莫要那么快,莫要那么快。” 小短腿撒开脚丫子的追着,引得路过的宫人还有谷怡他们一阵轻笑,也许庆幸,自从两兄弟回郡,这陛下脸上的笑也多了,毕竟骨肉血亲,轩辕昊对二皇子的愧疚也释然一些。 “谷怡,我乏了,眯一会儿。” “是,奴才为陛下更衣。” “别麻烦了,眯一会儿而已,候着吧,吵。” “是。” 一派寂静,似刚刚的喧闹不曾发生,谷怡回看隐在暗处的影尊,一道影子,也懒懒,时不时垂下一条腿,透着梁上之人的寂寞。 缓缓踱步,在角落,“怎么,对他如此柔软。”带着促狭,谷怡知道影尊很多年了,只是影尊一直护着熔律,真正共事,也就近几年。影尊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对着轩辕昊,倒是时时透着一股纵容。 “难得开心,这几年,也没几日如此舒展的。” “这是代价,权利的代价。” “他并不想要。” 笑,透着若有所思,一明一暗,一上一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8章 番外二之长大 景玉二年 隆冬的清晨,一切所见被昨日的大雪盖上了一层雪白,绝对寂静的大殿内,太监宫女们早已收拾妥当严正以待内殿龙床上正主的醒来。 今日恰逢休沐,小皇帝盖着暖暖的锻供锦被,嘴巴微张,面色红润,抱着谷怡特意命人做的小枕,隐约还能看见一缕口水,睡得好不安稳。 这小枕原本是因为去年受伤不能翻身,又怕睡觉压到伤口垫着用才做的,结果轩辕昊倒养成了习惯,日日要抱着才能睡觉,弄得谷怡命人又做了几个备着,只是引来做小枕的宫女好不怜爱,就像自家孩子一样,想着法儿的放些安眠的药材进去。 轩辕昊自慧王之乱后,停停歇歇昏迷了三月有余,后来总算能清醒了,可身子虚的厉害,时不时会莫名的发烧,咳嗽,有时候还会半夜痉挛。 那阵子,谁都不敢让他一个人睡觉,李木修,影尊,谷怡,就连熔律都用上,夜夜陪在内殿睡,说也奇怪,原本应该李木修与小皇帝关系最亲近,可到后来,轩辕昊开始认人睡,熔律却成了第一“□□”大臣。 原本熔律是拒绝过几次,奈何那几次轩辕昊“争气”的一夜没睡,第二天直接顶着黑眼圈昏昏糊糊的上朝,有一次还直接晕了,自此,直到痊愈,熔律再没拒绝过他“□□”的请求。 帐内,轩辕昊从侧睡翻到仰睡。 “醒了吗醒了吗?”端着热水伺候的小太监张张望望,这一早,已经换了十几次热水了,可皇帝似乎今日特别好睡。 “快了。”谷怡带着微笑,近两年的朝夕相处,谷怡已经熟悉这孩子的习惯了。睡不着会不停的翻身,熟睡的时候绝对不会乱动,一旦快醒了,便又会翻身。 果然,帐内,小皇帝缓缓的睁开眼睛,似乎醒了,又似乎没醒。 “陛下,奴才进了啊。”谷怡淡笑着,低声细语的问,也没等轩辕昊回答,便带着人入了内帐,揭开床帐,照往常一般,整理龙袍,热水,面巾。 迷迷糊糊的能感觉到帐子拉开一瞬间的凉意,悠悠的,从茫然到清醒。 “!” 似乎感觉到什么,眸子瞬间瞪大。 “出去!” “陛下?” “出去,咳咳!” “……”谷怡一脸困惑,第一次碰到轩辕昊这反映,特别是刚刚起床,通常这孩子是糊里糊涂一直到穿好衣服,擦好脸。 挥退了所有人,“陛下,是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略带紧张,看着谷怡似乎还要拉开床帐,难过的挪了挪屁股,“出去出去,你也出去,我,我没不舒服。” “这……”被说得一愣,谷怡也有点怪,无奈退出,“陛下,你确定没事儿?没哪里不舒服?” “没有没有没有!”轩辕昊恼羞成怒,扔了床上的枕头出去,自己抱着小枕躲到被子里。无奈,谷怡只能推到内帐外,和一群下人一样面面相俱。 “陛下昨日睡前不是还高兴着吗?”谷怡得宠的小太监忍不住开口,确实,昨日小皇帝硬拉着熔律,晏世洱要把酒赏月,那晏世洱本就贪杯,一听有好酒便忍不住馋虫,弄到最后轩辕昊和晏世洱醉的趴在酒桌上睡觉,颜熔律带着微醺出了宫。 “没发生什么争吵啊。”谷怡一脸疑惑,在探头看看内帐,这真的是难为他这个大内总管了。 青烟袅袅,所有人都眼对眼,鼻对鼻,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谷怡时不时问一句,可内帐的小祖宗不是不响就是扔东西,就是不肯说个所以然。 “陛下,您早膳没用,这看着时辰也要午膳了,你身子刚刚好,不能这样熬着啊。”谷怡头大,眼见着太阳当空了,可小祖宗还不肯出来。 “怎么啦?”青年一如往常的踏雪而来,衣衫下方沾了些雪水,透着淡淡的光泽。 许是前些日子惯常进出长信殿,颜熔律来了通报有时候也不用。 “熔律,是你吗?”似乎内殿的人也听见了声音,透着焦急。 “是……” “快进来进来!”还没等熔律开口,轩辕昊就跟火烧屁股一样在床帐内跪着叫着,“快些,怎如此慢吞吞。” 熔律一脸困惑的看了一眼谷怡,谷怡也只是摇头,连人都没看见摸到,谁知道小祖宗今天又干嘛。 最近一年,谷怡感觉自己武功全无最大的损失就是这小祖宗折腾起来真心力不从心。 “……”一脸沉默的入了内帐,还没掀开床帐,便被轩辕昊一把拉了进来,“干嘛?”昨日醉酒,已经把熔律折腾的够呛,又哭又闹,到最后才乖乖上床睡觉。 “那个……那个……”拉了人进来,但又满脸绯红,不好意思看熔律。 “怎么啦?哪里不舒服?”被轩辕昊的身体吓怕了,这一年多来反反复复,好不容易最近虽依旧瘦的可怜,可脸上开始长肉了。 “呃,没。” “那怎么啦?”皱眉,看着少年面若桃花,熔律莫名的心浮气躁,昨日的酒也是喝多了。 “那个……” “干嘛,要说便说,哪像个男人。”被轩辕昊弄得,熔律扯开嗓子一吼,轩辕昊被吓了一跳,一双大眼睛盯着眼前的男人看,眼眶了泛着泪,看的熔律一阵揪心,暗骂一句。 深深的叹口气,“说吧,什么事儿,你这样外面的下人看着担心,身体刚刚好,再病了,你师哥又要一把眼泪鼻涕的问我要人了。”当时轩辕昊命在旦夕,李木修是连骂带打几个月折腾颜熔律,颜熔律也自知理亏,任由这人来,如今李木修应着李老瓜儿的踪迹而走,走前千叮咛万嘱咐的不放心,弄得男人好不头疼。 “师哥在,才不找你呢。”低头,抓了抓被子,低声呢喃。堪堪的拉了拉青年的袖子,颜熔律也顺势将耳朵贴着轩辕昊。 “……”脸红的滴血。 “真的?”熔律一张万年严肃的脸也透着尴尬,可又带着点戏谑,“第一次?” 点头,恨不得把自己埋到被子里。 “这么晚?”看着轩辕昊的样子,熔律难得逗玩之心肆虐,“你都十八了,这么迟?” “你滚!” 轩辕昊恼羞成怒,一把推开男人,钻进被子,任由熔律怎么拉都不出来。 “怎么啦怎么啦?”谷怡一脸疑问。 “谷怡公公,你们都出去吧,到殿外,陛下身子没事儿。”熔律憋着笑,再回头,对着帐外房梁上的影尊也挥了挥手,一道黑影便闪出了内殿。 “好了,人都走了,该出来了吧。” “你滚,我,我不要你!”带着哭音,闷闷的。 “……”熔律看着床上的人,笑的更欢,也不顾轩辕昊的“怒气”,一只手扣住被子里的人,一只手直接伸进去,似乎找着什么,“这里?” “拿,拿开!”被抓住要害,轩辕昊带着被子想要往里床退,结果身体被熔律扣住,退不了,只能挣扎,“你,你走开。” “这有什么好害羞的,都是男人。”熔律嬉笑,照理这事早几年便要有管事嬷嬷带着侍婢或者侍童教授的,奈何轩辕昊本就不在宫里长大,一回宫就是惊涛骇浪,再加上前一年病的都快死了,所有人也就没想过这些成长该有的事情。 其实前阵子谷怡是有提醒过,也安排了管事嬷嬷,可轩辕昊毕竟已经在外长成了性子,不管男女,都被赶出殿外,一来二去,所有人也无奈,只想着真的有需要了,男人估计自然也会,大不了技术差些,倒也无伤大雅。 “不要你,你走开!”被熔律刺激了,本来就是第一次,带着少年的羞怯还有被调笑的怒意。 “那我去找管事嬷嬷来,顺便带几个婢女来伺候陛下吧。”熔律似乎也是玩心起了,作势要走。 “别,别。”一把拉住被子里的手,轩辕昊急了,管事嬷嬷一来,必定带着婢女,最怪异的,就是管事嬷嬷要在一边看着,如若是在宫里长大的,那也见怪不怪,可轩辕昊这辈子也没被这么盯着,还是做那种事情。 “那你不难受?”从早上憋到现在,一碰就能感觉小家伙微微的起来,想必难受的厉害。 “……” “那让谷怡或者影尊?” “滚!” “哈哈哈……”颜熔律难得放肆大笑,笑后也难得有了怜悯,动了动被子里的手,“好啦好啦,不逗你了,我教你。”熔律淡笑,缓缓的动了动手,明显发现被子里的少年全身僵硬,“莫要紧张,放松。” 被子里,少年闷闷的叫着,虽然叫着放松,可依旧紧绷,熔律也不催,缓缓地动着。 “熔律,难过。” “哪里难过?”微微的一惊,顺手将被子揭开,满脸潮红,不知因为闷热还是气旺,散乱的头发黏在汗湿的脸上,娇喘从鲜红的嘴里呼出,人无力的蜷在床上,一身淡紫色的衣服贴在身上,虽然瘦,可从散开的领子里能看到白皙的肌肤,倒显得几分妩媚。 没由来的一阵燥热,熔律眉宇微皱,低骂,“见鬼了!” “啊?”懵然抬头,双眼湿漉漉的看着男人,颜熔律见过轩辕昊,喜怒哀乐,也见过他悲伤绝望坚持,此时此刻的容颜,熔律从未见过。 手没过脑子便直直的将少年男子拉入怀中。 “明日臣让管事的送些侍婢进来,你也到年龄了。”强压下去心里莫名的躁动,语气不似调笑,带着刻意的严肃,手上,是有些故意的加快速度。 “不要。”不知道指的是哪个方面的不要,人像鱼一般从床上跳起,想要摆脱男人的掌控。 “不要什么?”男人的掌控欲,看着人想要逃开熔律又泛着不爽,微微的靠近。 “我,我只,只要,你……”完全冲昏了脑子,轩辕昊只凭着直觉回答,两只手死死的扒住熔律,嘴唇潮红,嘴边是不自觉流下的口唌,舌头也因为难受而微微的探出。 “唔!” 熔律那一刻,脑子是空白的,吻上的那一瞬间是冲动的,只是那时那刻,忍不了也不想忍。 急急的退开,看着床上的人衣衫不整的懵在被褥间,白皙的肌肤,淡紫的被褥,墨黑的长发,一片妖娆,一片诱惑。 皱眉,用气压下身上的燥热,可声音却透出刚刚的失控,“陛下,臣让谷怡公公准备浴桶,清洗一下会舒服一些。” “……”本就身体不好,运动带走了大多的体力,此时轩辕昊连手指也懒得动,堪堪从懵然中回神,带着少年的羞怯,“不要,我,我不要。”似是呓语,但熔律也知道这人想要什么,确实,正如他刚刚说的,轩辕昊不想让别人看见。无奈,拉了被子帮人盖好,拢了拢墨黑的发。 “……”抽手之时,被人抓住,对上略微羞怯的眼。 “我让谷怡沐浴桶准备着,我帮你弄,他们看不到。”熔律难得好言说着,似乎得到了保证,轩辕昊松了手,闭了眼,似是要睡。 “洗了身子再睡,不然着了凉不好。”长信殿内冬季一直供着碳,哪怕穿着薄衫也不会着凉,奈何这人身体着实不好。 “不睡,累。” “……”盯着人红肿的唇,熔律带着烦闷,但嘴角也泛着笑的出去安排。待把人抱入浴桶,轩辕昊也缓缓的回过神,在浴桶里不敢探头,更不敢与颜熔律对视。 “你是要淹死在桶里不成?”看着轩辕昊的样子,倒也纯真可爱,再配上被热水热气蒸的满身粉红,如果不是身份限制,颜熔律必不会放过。 心动,也许就在悄然无声之间,对曾经的李清极,还是如今的颜熔律,大概也不过如此。 “……”恨恨的瞪了一眼熔律,赌气一般的探头,“不许说与别人听。” “这又不是坏事儿。”耸肩。 “不许就是不许。” “那你有需要怎么办?”是男人都知道会有需要,眼看着轩辕昊身子也是好了,先别说纳妃,婢女侍童总是要有的,不过想到这里,熔律莫名的觉得有种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了的感觉。微微的皱眉,低头,给男人泼了一瓢水。 “……”轩辕昊满脸通红,“不是有你吗?” “我?”颜熔律笑意扩大,“臣是当朝二品太傅。” “那也是我的臣子,你要教我!”理直气壮的歪理。 “陛下,这还是与别人舒爽些吧。”熔律调笑。 “憋死我也不要!” “那你总要纳妃娶后啊。” “我……”一语怔楞,轩辕昊从没想过这些,许是与李老瓜儿处的久了,再加上李木修也从没说过这些风月之事,对于□□,轩辕昊确实接触的不多甚至没有。“这,这不是该两情相悦吗?” 微微的眯了眼,熔律少了调笑,多了严肃,“你是天子,您的后宫不能只有情爱,这些帮不了你。” 定定的看,能从男人眼里看出萧瑟的寒意,皱眉,轩辕昊透着些许茫然,“我对这帝位本无意,如今不是甚好,为何还要将这朝政还与我。”自两月前熔律便慢慢将朝政的事情交于轩辕昊,慢慢的过渡,但所有人都能看出,不出半年,颜氏将退回原来臣子的位置上。 “你该注意自称。”低头,为轩辕昊擦拭身体。 “你到底要什么?”轩辕昊顺手拉住熔律的手,轩辕昊不解,想要答案,可答案总是飘渺。原本以为颜氏想要这帝国皇权,颜氏却把皇位给了他,原本也以为颜氏想要傀儡政权,可倒如今熔律却不留恋的将政还给他。要什么?轩辕昊终究想不明白。 “……”颜熔律淡淡的看了一眼小皇帝,“臣当然要这江山大安。” “……”微微的扯了扯嘴角,轩辕昊低头看着水里的自己,心里是一股诡异的情绪蔓延,酸酸的,涩涩的,还带着莫名的愁绪,“那我呢?” “……” 从山中将这孩子带出,一晃亦然四年,身子长高了,脾气收敛了,有过共赴死,也有过相互扶持,对于这个人,感情越来越复杂,有时候少年会投过来钦慕的眼神,让原本一心利用的男人无措。 “注意自称!” “……”无声的垂头,轩辕昊从水里站起,带着倔强,“那朕若做了损害你颜氏利益呢?颜太傅也一心为了大安吗?” 将长长的干面巾披在皇帝身上,“若是为了社稷,您自当有自己的选择。”熔律说着,“你是皇帝。” “我本就不愿做。” “但已经做了!” “呵……”跨出浴桶,熔律给人披上衣服,将人黑发挽上,听着人淡淡开口,可以听出小皇帝在赌气,“那朕要太傅陪朕,朕不要什么婢女侍童。”红着脸,“朕的后宫朕自己做主。” “你……” “颜太傅。”不知什么时候谷怡已经入了内殿,打断了熔律的话,“陛下,是用膳还是……” “朕乏了,不饿。”说着便钻进床帐,也不顾熔律不赞成的眼神,刚刚的快乐被对话冲的心里难受,轩辕昊不想见任何人,若是以前,还能躲在山里一个人处着,如今,除了床帐内,便没了任何一个能让自己独处的地方。 以后,可能连床帐都无法独处了。 “陛下的发还未干……” “走开!” 轩辕昊烦躁的翻身,还有些孩子气的蹬腿发泄。熔律还想说什么,被谷怡拉开。 “你不该逼他。”谷怡拉着人,“欲速则不达,他对你的依恋远比你想的多。”从之前□□,到现在床笫之事,旁观者看的清晰,“陛下的才智虽对皇位无心,却本就不会是傀儡,如今你也并非想让他做傀儡,不是吗?” “……”冷冷的看了一眼谷怡,冷哼,“老变态!” “彼此彼此,皇帝长大了,要拿到你要的,自然没那么简单,但没有他,你也拿不到你要的。”谷怡笑笑,挥退了下人,面色冷冷。 “呵……”熔律冷笑,“老变态,我在养心殿候着,陛下休息好了请他过来学习朝政之事。” “是,颜太傅。” 熔律带着一身的湿气离开,留下依旧安静的一干人,只是谷怡笑的懒懒,很多东西不会按照预想的轨迹走,因为人心,确实难测。 自这次以后,轩辕昊几乎一月要缠着颜太傅几次,虽每次都以研习为名,谷怡却心知肚明,多少次谷怡问过熔律,是敷衍还是情动,熔律都冷冷忽略,而谷怡,从没追根究底,只一句,“适可而止,别让心大了,便不可收拾了。” 风起,如若永远长不大,便也好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9章 第二十六章 “皇帝叔叔,这衣裳我让美女姐姐洗过了,不脏不脏。”意云小鬼头拉着一身小侍卫衣服的轩辕昊,“呵呵,皇帝叔叔,你穿这衣服也好看。” “……”一脸无奈,被小家伙软磨硬泡的上演了一场金蝉脱壳,躲过谷怡还好,能躲过影尊,倒是真的要感谢意云年纪的优势了,“意澜想的法子?”一早过来就把东西带着了,就连替身都选了最合适林恒,这思虑,非寻常人的聪慧。 “那是,我兄长是不是很厉害呀,皇帝叔叔?”一脸骄傲,原本入郡的时候还有些面黄的小人儿,如今真真粉雕玉镯可爱的紧。 “都要出宫了,莫要叫皇帝叔叔了,叫叔叔便好了。”宠溺的说着,轩辕昊其实自己也想出去,原本还顾虑到责任身份,如今被两个小孩一鼓动,积压了多时性子蠢蠢欲动。毕竟自己也是半大的孩子,虽说如此年纪,好多男子已经成家,孩子都老大了。 “好。”一蹦三跳着,“兄长说,祖父府上的小子都在宫门口候着了。” “那便走吧。”拉着孩子,一路往侧门跑去,倒多了几分当年欢脱的模样。 当日一早,北霄大将军府上其实是就着意澜的要求兑了两道出宫牌子进来的,说是意云身子轻,睡得晚,让人候着自然醒再送出来,而自个儿,早早便出了宫。一切看似自然,倒是处处透着心思。 轩辕昊带着轩辕意云一路畅通无阻的出了行宫,祭祀的行宫与郡里的行宫到底不一样,虽不远,但也少了重重关卡。 “叔叔,你看,你看,那便是糖人儿吗?”小家伙上了车,就一脸兴奋,虽说从小是世子出身,奈何北磬郡毕竟不似尊磬郡富庶,朝夕节自然也就没有这里热闹。“看看,那是杂耍儿吗?哇,还会喷火呢。”一惊一乍的。 “意云,咱下车看吧。”轩辕昊性子本就欢脱,虽长了几岁,到底沉稳一些,可这朝夕节自己也是第一次看,蠢蠢欲动倒是真的,“那什么,车里看着也不舒服。”还假装为了自家侄子。 “好呀好呀,我还想买刚刚的糖人儿。” “好,咱……”轩辕昊豪迈的一甩头,片刻后,满脸通红的意识到一件事儿,自个儿光顾着出门了,银子什么都没带,别说银子了,换了太监的衣服,连个值钱的东西都没有,捂脸,失败。 “主子,我家少爷嘱咐了,您座旁的小匣子里是给二爷买蜜饯儿的银子,您先用着。若是要买大件儿的,袋子也有银票,只是少爷嘱咐,节日的急事大多没什么真玩意儿,若真的喜欢便买,甭花钱买不爽快。”外面赶车的小子恰当的时候说了恰当的话。 用侄子的银子,叔叔惭愧,可一文钱难死一个人,更何况一文钱都没有,没有,“那,那什么,我回去还。”捂着脸,颤颤巍巍的伸手拿钱袋子,“加倍还,三倍。” “哈哈哈哈,黄……叔叔,不用还的。”意云一副古灵精怪,眨巴眨巴眼睛,“兄长说了,虽父亲母亲不在了,可原先的产业还是有的,回了郡,便也就好过了。”学着哥哥的样子,倒是又刺激了轩辕昊心里的一丝波动,索性,轩辕昊从一开始,便把当年二皇子的产业交给了北霄大将军府上的人管着,想来,现在是回到了两兄弟手上。 自家大侄子真的只有十岁吗?轩辕昊无比沮丧的想,怎么感觉是第二个颜熔律在世呢,捂脸,好不苦恼。 “知道啦,我们意云可是有大钱的。” “那是。” “那意云小宝贝,咱可以去买糖人儿了吗?” “啊,当然当然。”快乐的叫着,“赶车大伯,大伯,停下停下……” 许是得了主人的嘱托,轩辕昊与意云倒是两人倒是自由的紧,也没见人拦着,跟着,倒是真的散漫的放纵。 一大一小,似是被偷开笼子门的欢鹊,一路看,一路买,一路吃,留在车里的银子虽不多,可买些街边的小食,糕点,新奇玩意儿,那是绰绰有余,再加上轩辕昊和轩辕意云两个对银子全无概念,自然不多时,便花去不少。再看两人身后,倒是跟了一连串满嘴流油的小子们,原因自然是应着两位爷一边吃,一边还将买多了的吃食散给小子们的缘故。 尊磬郡的朝夕节不比其他郡县,先不说这是大琴的政治心脏,倒是四方而来的贸易商贩也是多不胜数,四面八方的小吃玩意儿,杂耍卖艺,应有尽有,倒是真的应了不夸张的话“只有你想不到么,没有看不到的”。 “叔,想吃糖葫芦,可,撑了。”轩辕意云一脸憧憬的看着近在咫尺的糖葫芦,红彤彤的,可奈何肚子小,刚刚也吃了不少,小嘴到现在还鼓着。 “恩,咱先放过这小杂碎吧。”轩辕昊也没好到哪里去,一脸恨恨。轩辕昊噬甜,一路只要透着甜的小食无一放过,可毕竟近些年脾胃虚的厉害,没吃多少东西便感觉腹中涨涨,不说难受,可也不好受,“咱找个茶肆坐一下吧,我也有些乏了。” “恩,好,叔,咱们走。”小屁孩一脸大义凛然,拉着自家没出息的叔叔就走,大眼睛还盯着瞧。 大琴酷爱饮茶,热闹的街区自然随处可以看见大大小小的茶肆,有些是给商贩小民歇脚用的,茶水自然粗鄙一些,可价格公道;有一些,自然是给达官贵人用的,其中不乏珍奇茶水供应,不说一掷千金,但也不是寻常百姓能去尝试的地儿。 “这位小姐,我千鹤居开门做的是四方生意,可也不是被寻常人欺负的主儿,你这霸王餐吃的是否也太过心安理得了?”虽节日里处处透着喜庆,可也夹杂着纷争,这不,这条街最大的茶肆门口,围着一圈儿的人,最为当中的,便是一个满脸横肉的茶老板还有两位似乎是姑娘。 说似乎倒也不过分,主要是为主的姑娘一头的薄纱敷面,身材高挺,虽然体态柔和前凸后翘,奈何身高确实远比一般女子高些,而身边的丫鬟,倒是娇俏伶俐,也未用薄纱。 “怎的说话呀,我家主子说了,出来情急,一时忘了带银子,我们这是回去拿银子,一时半刻便给您送茶钱回来,怎的到了你这儿,便成了霸王餐了。” “回家拿,姑娘,你可知您刚刚用的是什么茶水?” “自然是凡间茶水,你若是弄个仙水来,我倒也佩服。”小丫头也是彪悍的主儿,护着自己身后的主子,“况且,你这茶的价格着实吓人,一壶茶九百八十两银子,我主子性子好也不跟你争辩茶水价格,可我没我主子好脾气,原想着回去拿不够的银子也就罢了,你这样欺负人儿,那我也就不客气了。”姑娘说着便转身和围在四周看热闹的哭诉,“瞅瞅,这不知卖的什么,一壶茶竟开价九百八十量,店大欺客呀,这小小一壶茶,莫不是仙水。” “姑娘莫要瞎说,咱凡家茶肆自然没什么仙水道茶,可你家主子刚刚喝的是咱们家的招牌齐泉纯露茶,这茶,用的料是齐国断齐山脉流下的雪水以及今年开春第一波的五蕴茶尖儿,用的器具是当朝名家苏老先生亲手做的吴勤茶具,这世上统共两套,一套在皇宫里给皇帝用的,一套便在我这小茶肆里,光凭这两个玩意儿,对得起您这价格了吧。” “这茶具又不是用完了让咱们带走,成千上万的人用着,再高的价格也不贵了。”小丫头伶牙俐齿,“再说了,皇帝用着的,自然千金难买,若是咱老百姓也能用,那必然不是什么珍奇的玩意儿,说不定也就是个漱口的平常物件儿,怎的值如此?” 这话一出,气的茶肆老板脸红一阵白一阵,就连站在外围看热闹的轩辕昊也是莫名的一阵脸热,想着自己平时用的是不是这套茶具。 “叔,别想了,我记得你用着的是翠绿色儿的茶具,不是这乌糟糟的黄色。”小家伙被自己叔叔抱着,凑在人耳朵边小声嘀咕,惹得自家叔叔一阵脸红。 “你倒清楚。” “哈哈哈,因为前些日子我摔碎一只,哈哈哈。”小家伙倒也老实,“叔,咱去帮帮他们吧。” “为什么?”轩辕昊也不是见人就救的主儿,更何况这两位女子看着装也不是什么贫苦人家,举手投足透着风雅,想必也不是什么走投无路的主儿。 “兄长说了,英雄救美女。”神秘兮兮的咬耳朵,被轩辕昊笑骂的打了几下屁股。 “小兔崽子,仔细你的屁股。” “切,怪不得叔叔你至今没给我找个婶婶。”噘着嘴,就觉得自己想的是对的,叔叔不会英雄救美,所以才没有婶婶,唉,意云觉得自己操碎了心。 “……” 轩辕昊觉得已经没办法和自家这个小侄子交流了,忍着肥揍小家伙的心。 “我都说了,我陪着我家主儿回去,自然会拿着剩余的钱回来,欠条也能留给你,你何苦纠缠不清?”人群里头,似乎几句话不对头,吵的越发激烈了些。 “你们两走了谁来付钱,欠条我一天能写百八十张呢,你们又不是有名有信的郡里名门,我哪儿知道你们是不是骗子。”伸手就要扯一直没开口女子的手。 “骗子?骗子就骗你一壶茶啊。”小丫头被老板惹得急了,“贼人,仔细你的手,若再出手,仔细剁了。” “好凶的口气,也不问问我这茶肆背后的主子,别说碰你家姑娘的手,拉你姑娘伺候爷也是正常。”肠满肚肥的老板敌不过小妮子的嘴巴,更是恼羞成怒的拉扯,嘴巴自然也不干不净,“来我茶肆喝茶不带足银子,莫不是想吊人没吊到,骗了差钱也行。” “你,你无赖。”若是正正当当的争辩,小妮子也能怼天怼地,可满嘴的污秽,倒是红了脸,“你如此羞辱人,就不怕我告官。”大琴虽依旧男主外女主内,但随着当年祖皇帝开国,对于女性的维护由来已久,慢慢的,大琴的礼法里倒是尊重维护女性的利益远比男子多的多。 “啧,告官?我家主子乃中云孟家,今儿皇帝在这儿也不能赊账。”话到此地,看热闹的人自然已经明白,不是这两个女子没带够钱怎么回去拿的问题,而是这店老板刻意刁难,至于目的,看着两姑娘的姿色,估计也带着龌龊的心思,更加上这两个姑娘也不是这郡里名门,自然更能得逞。 光天化日,虽没到强抢民女的地步,可如此故意刁难,也是让人不齿,更何况人家打着宗室的名义。 “孟家,我还陈家呢,这郡县乃皇城,官府不管吗?”小妮子跳脚,一遍一次次打断那贼人的毛手毛脚,一遍争辩,还友谊大叫,似是能叫来官兵,可也巧,如此大的热闹,倒是没引来一个巡逻的官兵。 “哈哈哈,别叫了,我孟家的店铺,官兵大爷躲都来不及,随我进去吧,若是有家人送钱来还好,若是没有,哼……”小眼贼溜溜的,尽在小妮子身后的女子身上打转,惹得女子往后退了一步,引来男子□□连连。 “小莲,莫要如此。”女子皱眉,素手微展,散开阵阵微香,从手上卸下镯子,剔透翠绿,哪怕不懂行的人也能看出,这玩意儿价值千金也不过,“老板,这是奴家的贴身物件儿,虽不比不上老板您这茶碗的金贵,可奴家这也是难得的翠玉,能抵这茶钱吧。”女子说话缓缓,带着一些沙哑,但能感觉到透着百般的风雅。 “啧,我们只收真金白银,这镯子再金贵,我们店小,恕我们不收。” “你,你怎可如此。”着实被气的不轻,“那,那容奴家的丫鬟拿着镯子去前边典当或者回去拿钱。” “小姐,你还没看出来吗,他就是要刁难我们。” “这……” 这步步紧逼,让原本还算淡然的女子无可奈何,只能左环右顾的看着周围有没有人能帮个忙,奈何,大家都是平头老百姓,谁家身上有这近千两的银子。 泫然若泣,好不忧愁,未被面纱遮住的峨眉微皱,带着丝丝愁绪,也惹来周围看热闹的汉子的怜惜,嚷嚷着店家仗势欺人。 “怎的,反了你们了,不知道我孟家……” 莫名的,听见孟家,轩辕昊眉宇间满是烦躁,“我来给这位姑娘付钱吧。” “呀,叔,英雄救美啦。”某只小胖猴挂在轩辕昊脖子上,笑着说。 微微的瞪了一眼祖宗,越过人群,对着姑娘微微的点头,“店家,虽的你的茶价着实让人吃惊,可毕竟这位姑娘饮茶前也未问清楚,这个茶钱我来付吧,也好放过。” “哟,哪来的浪荡子,要来出这个头。”店家一脸鄙夷,想着被人坏了好事儿,“再说,给了钱也未必能走。” 厌恶的看了一眼眼前的店家,此时此刻真心觉得若是影尊在哪怕熔律在,都能帮着自己把人大切八段。 “公子,着实感谢,可,这,哎……”姑娘无奈,不得不说,这店家确实是故意刁难,若是付了钱就能走,也不会闹到现在了。 “光天化日,难道还有妄论国法?”轩辕昊也被闹得气了,“店家,你说这茶要九百八十两,我给你便是,为何不能走?” “那是自然,我孟家的茶肆可是做牌子的,你如今这么一闹,坏了我们茶肆名称,哪是九百八十两能过。”店家恬不知耻,着实可恶。 “可恶,哪有如此,还有没有枉法了。” “我孟家就是枉法!” “此乃尊磬郡!” “那又如何,小皇帝管不到宗室,如今咱孟家嫡亲在郡,谁敢动我们。” “你!咳咳……”气的轩辕昊一口气没上来,咳的满脸通红,他知道宗室之乱随处可见,却没想到已经猖狂如此。 “原来是个病秧子啊,哈哈哈,起开吧,别挡着老子为主子觅佳人。” “放肆!”清脆,却带着威严。 “兄长!”意云抱着轩辕昊,自然看的远,就看见人群外围有侍卫站着,各个挺拔非常,不同于一般的守门看护,倒是像历经沙场的罗刹。 “……叔。”意澜一脸严肃,不似平日的十岁孩童,倒比轩辕昊更加威严几分,随着人群分开,一步步走向那茶肆老板,“开门营业,扰乱茶水价格,其乃罪一,光天化日,强抢民女,其乃罪二,皇天后土,辱没皇家,其乃罪三,三罪,条条都是重罪。” “小爷,我这茶肆乃孟家主家,您身子尊贵,何必掺和。”店老板也不是傻子,看这阵仗,尊磬郡也没几家人家能有,再看带头的是个孩子,这个月来,无辜多出两个孩子出入的,自然是当年二皇子的嫡子,如今北霄大将军的外孙。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狡猾的店老板已经开始收起狂妄的德性,但也要死撑一下,“小爷,咱主家可要回来了。” “回来又如何,来人,将这人压入郡府大牢,待朝夕节过后依法论处。”小小年纪,透着不容忽视的威严,就连旁边的轩辕昊都觉得羞愧一下,忍不住将头靠在意云身边,心想着还要自家侄子帮忙,好没用。 “你,你敢!” “如何不敢,带走!” “来人啊……”店家慌了神的被带走,一路被百姓叫好。 眼看着人带走,看热闹的也散的差不多了,少年透着欢快的回看自家叔叔和弟弟。 “叔,我见你一直没回,想着必定和弟弟玩儿忘了时间,便来寻,想不到在这耽误了。”一脸“天真”,羞的某个成年的叔叔更加恨不得挖个洞给自己埋了。 “少侠,多谢您出手帮忙。” “呀……”光顾着羞愧,忘了正主,轩辕昊倒也不在意什么英雄救美,只是刚刚看着宗室的嚣张,气不过而已,“莫谢,莫谢,这店家嚣张的厉害,也不舍姑娘遭羞辱而已。” “这自然要谢的,公子,你是不知道,我和我家主儿是刚来这尊磬郡月余,宗室作威作福早就听了不知道多少事儿了,没想今日这么倒霉碰到,幸好公子帮忙,再加上您侄子这么威风,都不知道我和我家主儿该如何了。”小丫鬟比小姐伶牙俐齿,倒也透着俏皮,一把抱过轩辕昊怀里的意云,就着小家伙的胖脸“吧嗒”亲了一口,“公子和小公子们不知道能不能赏脸来我家主儿的府上坐坐?”回头,见着自家主儿微笑着点头。 “啊,不必了,不必了。”说着要去抱回意云,可小家伙似天生的花花肠子,抱着小美女不放,还小胖脸蹭蹭。 “真不必?”小妮子俏笑,“你可知道我家主儿的府上叫什么?” “啊?”被姑娘的小表情逗得也有些好奇,愣愣的。 “……”丫鬟背后的小姐笑着上前,抓着轩辕昊的手,送上一块长型玉牌,上面龙飞凤舞的刻着“月灵居”,“今日朝夕节,奴家恭迎贵客。”透着说不出的魅力,穿过面纱,莫名的,轩辕昊感觉都这姑娘散发的吸引力,女子对男人的致命吸引。 “公子,千万要来哟。”小丫鬟笑着跟上自家主儿。 “月灵居?琴魁?大琴第一琴姬素梅若?”意澜身边跟着的侍卫惊讶的嘀咕,“听着说今日朝夕节,这次表演在郡内最后一场演出,这玉牌便是入场用的,更是千金难求,听说郡里的达官贵人都会去,不被请的都要被人说笑呢。” “这么厉害?”轩辕昊吃惊,“这月灵居到底是啥?” “回公子,这月灵居是个琴馆,只是特别的是这琴馆不收票,只请,往往是前一日会有琴居的龟奴拿着这玉牌牌送到各家府上,赏钱也不明码标价,听琴姬谈完琴看着给,哪怕给一文钱都行。”那侍卫见主子听得高兴,便继续说,“可您也知道,郡里能收到邀请牌子的自然不是普通老百姓,攀比更是了得,所以短短一月,这月灵居便成了这郡里身份的证明的地儿,再加上这琴馆里的琴姬各个美若天仙,琴技了得,更加让那些少爷大户趋之若鹜了。”轩辕昊听着八卦,抱着意云,身边跟着意澜,优哉游哉的走,时不时把玩着手里的玉牌。 “主儿,今日是朝夕节,听闻月灵居的琴魁素小姐会下场陪客演奏,这不,今日的牌牌价格已经被叫价叫的价值连城了。”侍卫羡慕的看了看轩辕昊手上的牌子。 “叔,要不去看看?反正这天色也早,到时候乘着夜黑再回,更省事儿。”意澜笑,拉着自家宝贝弟弟,“下来,叔抱了一路了,你这小胖子死沉。” “兄长,你是嫌弃我吗?”意云瘪嘴,天大地大兄长最大,当年父王母妃在他也不怕,就怕兄长不理自己。 “嫌弃,今日又吃了许多糖吧,仔细你又牙疼。” “啊呜呜呜,叔,兄长欺负我。”意云回首一抱,趴着轩辕昊的裤腿,蹭鼻涕。 “哈哈哈,不嫌弃不嫌弃,你兄长逗你玩儿呢。”轩辕昊笑,“那走吧,难得出来,也去看看这大琴第一琴姬。” “啊,太棒了!” 一蹦三跳,虽然小家伙不明白什么琴啊姬的,但他知道这次必定好玩。一行多人,晃晃悠悠,难得悠闲自得。 “小崽子,你乱跑啥呀?” “看花魁姐姐呀。” “琴魁,你个笨蛋!” “兄长,再说我我可生气啦。” “笨蛋!” “啊呜呜呜,叔……” 若长久似此时,该多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0章 第二十七章 “陛下,该用晚膳了。”不同与行宫外的喧闹,宫内依旧一片寂静,似这权威之地,杜绝一切喜怒哀乐,“太医说您脾胃虚,在行宫养着的时候少食多餐,今个儿歇的时间长了,您多少吃点。” “你放外边吧,朕自己拿。” “好……”刚要推门,便被一只手瞬间抓住,“!” 眼神对上,谷怡也发现蹊跷,一般轩辕昊睡醒都不会自称“朕“,默契的退后,影尊推门而入,看见帐内隐约人影,身材相仿,若非已经发现问题,必然被蒙混了。 掌指运功,直直的冲入帐内,而帐内也非等闲,反手避过了影尊的攻击,你来我往,过了数十招,最后脚踢命门,翻身跳上龙床,脚底发疼,影尊的功力不是白费的。 淡淡的对视影尊,与轩辕昊类似的长相,身材,就连肤色都极其相似,只是面上从容的表情与轩辕昊喜行现与面的性格不一样。 “阁下并无拼死一搏之意,何不将面皮卸下,坦诚相待呢。”谷怡笑着踏入,与影尊过招的时候,谷怡就可以看出这人并无恶意,但若影尊尽力一斗,倒也能挡一阵子,这已非易事了。 “……”不开口,缓缓将脸上面皮撕下,倒也是清俊青年的模样,只是面色依旧淡淡,“属下乃意云意澜两位殿下的侍卫,今日之事乃殿下吩咐,陛下属意,陛下说了,若是被发现,便与二位大人说,他闷得慌,出去散散心,晚上便会回来,还有……”看了看谷怡和影尊依旧开始抽抽的脸,“还有,陛下说,让你们脸别抽经,他会带好吃的给你们吃的,影尊爱吃甜的,谷怡公公爱吃酥饼,至于你们被骗,陛下说,人有失足马有失蹄,别太自责,其实你们已经很棒了。” “……” “……”某小侍卫看见面前的两人果然脸在抽抽,心下记着,等小主子们回来告诉他们,当故事讲。 “顽劣!”谷怡恨恨。 “混账!”影尊铁青着脸冲出大门,跃上宫墙,消失与宫墙之内。这事儿影尊着实要愤恨一段时日了,毕竟当了那么多年影尊,居然在他眼皮子底下溜走,一顿鞭子是逃不掉的。 墙头枯枝隐隐绰绰,谷怡倒没有影尊的气愤,相反透着几分闲淡,对着门外的思古吩咐,“收拾一下,省的陛下回来休息耽误时间。” 与此同时,年轻侍卫也从龙床上跳下,动了动手,嘀咕,“哪里出的纰漏呢,明明面皮还不错,声音也像啊。”青年一点都懊恼被发现,懊恼的是怎么就被揭穿了。 谷怡好笑,“陛下刚睡醒,一般都不会用敬语。” “难怪……”青年认同的点头,一副给自己个理由放过自己的状态。 “你这易容术变声术谁教你的?”看着青年,这身本事,宫内侍卫绝对没有,“你叫什么?” “哦,属下原是北霄大将军帐下的,早两年将军便让我学了,说后期自然有用。”倒也坦荡,不扭扭捏捏的藏头露尾,“哦,对了,将军说,如果你们问起,便让我如实回答便好,反正也是为了陛下好的准备,没什么好隐瞒的,我叫林恒,这不是假的。” 谷怡笑,几十年不见,这狡猾的男人依旧狡猾,“他呆在那北边儿还那么好管闲事儿?” “将军说了,自家的外孙自家疼,指望不上你这老杂毛,老不要脸的!”一点都不修饰,估计刘肖云是断定林恒会只字不差的复述自己的话,就看谷怡嘴角抽抽,他了解的刘肖云确实是这个调调。这三年刘肖云如同消失一般,不争不抢,但谷怡知道,这老狐狸是记着恨呢,恨谷怡对他女儿一家的心狠手拉,但这个男人又知道,谷怡最深处的恨与悲伤。自然,这三年,怕是气也自个儿缕顺了,如今变着法子要来找回场子了。 “回吧,怕是一会儿主子就要回来了。”谷怡跨门而出,“老狐狸留了多少人在郡里?” “将军说,有一些,不多,他不会反,要反早反了,当年的事情不是躲不过,而是躲过了会更累赘。”似乎早有预料,林恒停住要翻窗而出的身子,回头说,“对了,将军还说,你的身子契奴护不了多久的,若想好好地,便去他那儿,啥都别管,别想,倒能撑个十来年,若是再这样耗下去,怕是不行,到时候他可不来披麻戴孝。” “啧,他要,他有资格嘛。”白眼,谷怡一脸嫌弃,还是如此玩世不恭的样子,“告诉你大将军,当年如何,如今亦如何,莫念。” “哦!”跳窗而去,独留谷怡在门前停留,当年如何悲壮,如今如何凄凉,看的最透的也许也就是刘肖云这个人吧,早早的远走,又无时无刻不留一手在这帝王的身边。 空中瞬间爆开烟花朵朵,照亮了半边的天空。 “朝夕节啊,外边必然热闹,啧,好久没看过了。” 当年穿梭与人群的红衣少年,当年提着灯笼从街头吃到街尾的馋嘴少年,当年看着花魁傻愣着被偷了钱袋的呆萌少年。 低笑,后面跟着思古,晃晃悠悠的走入黑暗,往事如烟,又何必庸人自扰。 行宫内多冷清,宫外就有多热闹,等到烟花绽放,更是掀起了朝夕节的高潮,再加上各家舞坊妓院花魁搭台,百花争艳,就连公子居都有台子,男人女人,好不热闹。 “公子,怎的不出去热闹热闹?” 烟香袅袅,茶艺浓浓,琴声瑟瑟,身边清泉叮咚,竹叶影绰。 初冬的夜,外边喧闹,宅内倒是幽静淡雅。 “原想着自己也会凑热闹,可闹了一下午,身子乏了,倒也不想动了。”趴在垫子上,原本还滚在地板上,硬被意澜塞了几个垫子才好。身边睡着已经流口水的意云,身上还盖着他哥的外衣,而轩辕意澜则也在旁边瞌睡,“西雅,你今日不出去吗?”朝夕节,惯常的节目便是店家魁首表演,奠定未来一年的“江湖地位”。 脱了面纱的西雅笑容雅雅,透着寡淡的美,但举手投足之间柔嫩细腻,倒散着无尽引人的气息。 “今日奴家只陪当陪之人,店主无权过问。”西雅垂眼低诉,为轩辕昊添茶,随手拨了手边的古琴,破了寂静,但又映了这茶水,冬风的瑟然,“暖炉够暖吗?公子要不要再添?”初冬的夜还是冷的,房内四处放了暖炉,轩辕昊身边特意添了一个。 “不用,正合适。”双手枕着脑袋,熏熏然,连心里也有一股摸不透的烘暖,不燥,很舒服,“你弹琴很好听,再弹一下可好?” “好呀。”西雅缓缓挪动,附身,拨弄琴弦,低低沉沉,辗转反侧,“公子,你有烦心事?”破了慵懒的局,西雅没有停下琴,只是低低的,似是询问,倒也像配合着亲生的低吟。 眯着眼,懒懒,“你怎知呢?” “您眉间有愁。” “呵……”低低的笑,转头,似回避西雅眼神的探究,转向院外,只是似乎这环境,这琴音,透着引人抒发的欲望,“愁吗?可能吧,你不想要的没完没了的来,你想要的,倒是求而不得。” “公子想要什么呢?” “……”睁眼,看着院里的泉溪,愣愣。 “公子心里的那人吗?” “……” “那人不爱你吗?” “过几日,他便要大婚了,可我不想让他成婚。”弱弱的,终究说出这句话。是呀,不想那人成亲,不想那人抱别人,更不想那人心里装进另外的人。想独占,想拥有,想告诉那人自己对他的依赖,依恋。 “您爱她?”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想他离开。” “那便是爱了。” “是吧……” “您爱他什么?” “恩,不知道,可能是那人的脾性,可能是眼睛……?”茫茫然,似陷入了一片浓雾,懵然,轩辕昊努力想要回忆什么,很用力的看,可终究迷迷茫茫。 身子被轻柔的翻转,对双一双漂亮的眸子,是熔律的?亦或是其他人的,轩辕昊浑然的看着,不挣扎,倒透着恬适。 “是这双眼睛吗?”双眸靠近,对上轩辕昊,琴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了,西雅轻柔的抚摸着轩辕昊,淡雅的脸上,透着致命的吸引。 “哈……”身子渐热,伸手,抚上那双眼眸,看不清,似隔了一层雾,“没,没那么圆,长长的,凶起来可吓人了。”有些委屈。 “哦?是吗?”带着疑惑,“那这双眼睛好看吗?” “……”透着略带天真的笑,“好看。” “那公子可喜欢?” “……”略微的皱眉,可随着西雅手上对轩辕昊身上穴位的揉捏,缓缓松弛,“我,我也不知……” “这样?”西雅低头,凑到轩辕昊的唇边,略显薄的唇缓缓靠近,能感觉得彼此的气息,能闻到彼此的…… “他妈的爷特意过来,居然不见客,金贵了啊!” “爷,爷,主儿有客!” “有客怎么啦,啊,这郡城内,有谁敢抢了爷的女人!” 门猛地被人踹开,冷风随之袭入,冷的房内的人一机灵,意澜警惕的抬头,瞪着门口的不速之客。 “小畜生,真是冤家路窄啊。”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李渊候的嫡子,李骥临,虽然还没入宫见过轩辕昊,恶名倒是已经出了不少。 这“月灵居”自前些年落在了尊磬郡便是一支独秀,卖艺不卖身,但居里的“主儿”各个都是绝色美人,技艺过人,琴技更是让人趋之若鹜,不出多时,便享誉尊磬郡,甚至有些达官贵人千里迢迢赶来尊磬郡,只为听一曲琴乐。 这两年,更是出了个异域琴魁“西雅图兰”,长得花容月色,清雅夺人,琴技舞技更是一绝,只是西雅接客有个规矩,那便是从来就是她挑选恩客,不让恩客挑选。 每日想要一睹芳容,一听仙乐,一看舞技的公子大官,都要让下人一早递牌子,等着姑娘起身后翻牌子,被翻的自然欢欣鼓舞,没被翻的倒也不气馁,默默的第二天一早继续递牌子。 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听闻每日的牌子可以放一个房间,着实让人吃惊。 只是这李家嫡子从来就是自己那块地上的土皇帝,哪里受得了等,第一次上门就带着人硬闯,说也奇怪,平日里西雅再尊贵的客人也是冷他三分,这李骥临过来,虽没有热情上迎,倒是为了他破了规矩,这几日夜夜相陪。 “强抢民女抢到尊磬郡来了啊,本事渐长。”轩辕意澜本就对李骥临恨之入骨,原本在北磬郡已经水火不容,奈何父亲的事情让人少了支撑,如今这屋内还有轩辕昊在,聪明入少年,怎么会不狐假虎威。 “小杂种,你再说一次,信不信爷撕了你。”李骥临怒从心来,这轩辕意澜从来就和他不对盘,几经交手,李骥临也从来没得过什么好处。 “怕你没这个本事吧。”不屑,透着讥讽,顺便看了一眼身边的西雅,“西雅姐姐,今日说好陪我们的,你可不能食言呀,况且我叔可是救了你呢。”看了一眼身边的西雅,看人也不慌张,只是有些局促。 “这……”西雅回头看了看坐在后面的轩辕昊,似乎起的猛了,有些头晕的靠在院门边,醒神。 “哟,这么快就找到靠山啦,小杂种,甭说将门贵胄了,哪怕皇帝,我李氏也没有抢不到的人。”李骥临看着轩辕昊面嫩,打定了是哪家郡县里的达官家的公子爷。 瞥了一眼轩辕昊,“这尊磬郡可是有王法的,再说,陛下也不是你能叫的。” “啧,这江山是我们宗室打下的,要不是三年前我们宗室不想背弃信义,这小皇帝能上位?”李骥临满脸的不屑,也没把身后的轩辕昊放在眼里,如今宗室猖狂,已经到了无所顾忌的地步。 “那你反呀。”沙哑,晃晃脑袋,晕晕乎乎的,轩辕昊满满的走过来,“怕是也有顾忌吧,你李氏嫡系,来郡县,不是人质吗?” “哪来的杂狗和夜叫嚣?”李骥临叫骂,这句话着实戳了他的心,其实出发定的是庶出二爷来郡,毕竟这次入郡,未必能全身而退。可李渊候本性就谨慎,自然不敢在任何事情未确定前成为众矢之的,临上路了,将李骥临塞进了队伍,一路郁闷到郡县,心里也就憋着一股火,“二面皮子的东西。”狠狠的推了一把轩辕昊,本来身子就晕晕的,这一推,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公子!” “叔!” “你个坏人!” 所有人惊讶的时候,一头小牛直直的撞了过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意云醒了,看见之前伤害过自家兄长的“坏人”又欺负自己“最喜欢”的皇帝叔叔,小脾气暴涨,憋着气就奔过来。 孩子突如其来的撞击,让李骥临狠狠的倒退了几步撞到了门框,“小畜生,给我打,给我打,打死了爷负责!”身边的彪形大汉愣了,毕竟尊磬郡,天子脚下,再加上这两位小爷可是皇家子嗣,“给我打!” 大汉鱼贯入了房间,抬手就往轩辕意澜身上打去,轩辕昊哪里见过如此仗势欺人的人,本能的挡在意澜面前,随手拉了意云在自己身后,脸被狠狠的打了一拳,眼前一片黑,“啊!” “叔!” “叔!!”意澜还好,可小小年纪的意云受不了自己喜欢的叔叔被欺负,随手便拿着烤火的钳子就要打,奈何毕竟才六龄孩童,一把便被李骥临夺了,反手就要打上意云。 “意云!” “意澜!” “公子!” 意澜看着意云要被伤害,彻底红了眼,不知从哪里来的刀,狠狠的往李骥临的身后扎去,一刀,两刀,血水飞溅,而那些为虎作伥的大汉也是被惊了,愣愣的被吓到了。只有轩辕昊片刻后直接拉开了意澜,只是不知是刀快还是心恨,几刀已经将人扎的在地上挣扎。 “啊,啊,畜生,畜生,给我,杀,杀了他们,一个都不能少!”李骥临是痛狠了,凶神恶煞的指挥着家奴报复。 “不可,不可!”居里的家仆也冲了进来,阻止着那群煞星继续造成伤害,毕竟来郡里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人物,李骥临是宗室,这小哥两也不是省油的灯,“大家稍安勿躁啊,紧着找大夫啊!” “杀了他们!” “莫……”场面混乱,嘈杂,推搡间又将轩辕昊碰了,轩辕昊鼻子一阵酸,指间就能看见滴落的鼻血。 “叔,你没事儿吧。”杀红了眼,意澜拿着刀又要杀进去,一把被轩辕昊拉住。 “杀!” “谁敢!”一声爆喝,扫开挡路的一群人,将人护在身后。 “熔律。”惊讶于男人的及时赶到,只是鼻子还在流血,声音闷闷的。 “闭嘴,回去说。”锐利的眼神,瞥见一条黑影已经跟上,便放心的回头对上李骥临,“尊磬郡,强抢民女,私带家奴,携凶伤人,李骥临,你父亲也没你如此胆大妄为。” “你是谁?要你来管。”痛的直抽抽,撑着自家的家奴,李骥临从小在北磬郡长大,虽熟知朝廷大元的人名,可毕竟没见到过真人,自然也就不认识熔律。 “大琴太傅,颜未淇。”熔律冷冷的藐视这李家,如果宗室不忌惮轩辕昊这个皇帝,那也不会不忌惮颜氏,毕竟在朝在野,颜氏俨然成了帝王的代表,军权,民权,无一不少,“如何,你李家也要把我颜氏一族抄了吗?”居高临下,透着倨傲。 “你,你!”知道颜氏的力量,李骥临被憋的一口血冲出,再蠢,也知道谁能惹,谁不能惹。 “还不带你们家主子回去,是要等死嘛!”熔律是看清谁伤的人,自然也不愿意纠缠,现在最赶紧要做的就是把人拉走,而轩辕昊则再不能在这里久留了。 听着颜氏的名号,自然没人敢叫嚣,再加上李骥临确实伤的不轻,急忙慌的将人抬走。 “跟着,别真死了,这次的事情等过了找你。” “恩!” 回头,看着还在流血的轩辕昊,看着鲜红,熔律抑制不住的烦躁心疼,瞪了一眼歪在一边的两个孩子,粗鲁的将轩辕昊头往后托,轩辕昊一阵僵硬,引来熔律更加焦躁,“头往后靠,莫不是真的要流血而亡嘛!” “唔……”看着熔律皱眉的样子,莫名的心虚,莫不是今天偷跑出来,也不会有这事儿。 “干嘛那么凶啊。”意云小牛犊子,立马虎着一张脸,似乎又要冲上来。 “云儿,过来。”意澜毕竟大了,而且能清晰的感觉到颜熔律非常不喜欢他们兄弟两个。 “送他们回北霄大将军府,没有命令,不得出门。”熔律没看,直接将人扔给侍卫。 “不非空(不回宫)?”抬着头,拉了拉熔律的袖子。 “你觉得现在能回吗?”世子伤人,如果宗室真的计较起来,连皇帝在那儿都不保险,更何况两个孤儿,然北霄大将军府,李家至少还有所忌惮,不然当日存心给北霄大将军府上添堵,也不会只说狠话不动作,“我送你回去。”见人伤势减缓,拉着人就走,“几日不在,便闯下如此祸事!”颜熔律是气的,也是悔的,但也庆幸,若是晚来一会儿,后果不知如何。 “慢点儿。”匆匆跟上,手被扯的生疼。 “公子……”西雅见人要走,愣愣的叫住男人,熔律不耐烦,轩辕昊也有些狼狈的回看,女人嫣然而笑,“是他吗?” “……”羞怯的回头,看了一眼熔律,现在鼻子疼到脑后,一抽一抽的,“抱歉。” 西雅淡笑,本就自从知道轩辕昊入了月灵居,心里莫名的不舒服,再看女人的所言所行,更是让他烦躁。 “还想待?” “啊,哦。”做错了事情就要认错,轩辕昊很乖的跟上,一路小跑,“咳咳……” 脚步渐缓,从侍者手上拿了披风,扔给轩辕昊,“披上。” …… “主儿,你怎知此人便是那小皇帝?”小莲随着西雅在门口站着,深夜,透着凉意,月灵居归于平静,似早已预料一般。 “这世间还有哪个人物还能劳动得了颜家族长,颜未淇的呢。”西雅笑,“进去吧,今日的事儿,主子怕是马上会得到消息的。” “这算成功了吗?” “那就要看这颜家家主在不在意这个皇帝了,我只做,可不负责结果。”西雅缓步入了大门,留下一片萧瑟,“明儿不翻牌子,身子乏的狠。” “那咱要不要离开一阵,躲躲?” “哈哈,颜氏十二暗影,即便躲得了今日,又如何躲得了明日呢?我可不爱去那劳什子的乡下过苦日子。” “那如何是好?” “自然是,静观其变,更何况,本姑娘可金贵着呢,折了我,可不划算呢。” “姑娘?” “滚!”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1章 第二十八章 月溅星河,斗转苍穹,喧闹过后的主街异常的寂静,只一辆马车缓缓而行。 “咳咳……”许是车子行的晃动,轩辕昊上了车便觉得天旋地转,撑不住差点栽到地上,吓得熔律一把抱住,一路将人扣在怀里,“熔律,让车慢点,我,咳咳咳……” “慢些,再稳一些。” “是。”驾车的颜大在车外回答,“可主子,这马已经是走路了,实在慢不了了。” “……”低头了看轩辕昊难受的样子,熔律皱眉,伸手摸了摸额头,不烫倒透出一手的热汗,“除了头晕,还有哪里不舒爽?” “不知,心里燥的厉害。”扯开披风,可一动,整个人发蒙,难受的干呕,“眼睛好烫,觉着要熟了。” 说着更是扯开衣服,被熔律拉着,经脉跳动,熔律发现,虽然没发烧,可轩辕昊体内有些什么在四处冲撞。 “今日吃了什么?” “啊……?”懵懵然,眼睛烫的眼泪肆流,根本无法注意看熔律,“没吃什么,就是街边的小食。” “还有呢?晚膳用了什么?” “晚膳?晚膳没吃,只喝了点茶水。”皱着眉,能感觉到他的难受,“其余便……咳咳……” “李清极,你缓一些,缓一些。”熔律看着轩辕昊咳的喘不上气,急的叫着他原本的名字,手直接抵上轩辕昊的心口,度气,想截住那乱窜的“力”。 “啊!”气入心脉,轩辕昊整个人像被雷劈了一样,直直的从颜熔律身上跳了起来,接着又是四肢气力不接,挺挺的往后载下去,“不,不要,好痛,好烫!咳咳……” “烫?”困惑,第一次碰到如此奇怪的样子,就喝茶,没吃酒,也没吃过什么,怎会如此蹊跷。 皱眉,低沉,熔律也不敢再轻易度气,可看着轩辕昊浑身难受的样子,也是心急。 “十一如今在哪里?”抬头,对着车外的颜大。 “主子,十一留在月灵居了,此刻,怕是快回来了。” “主子!”说也巧,马车微微一动,似是一只小到兔子的动物跳到车上的动静。一身黑衣,仅一双眸子詹亮,微微的靠近车的门帘,没有掀开,用着熔律刚好听见的声音,“是巧怜香,怕是陛下还喝了雨汐茶。”巧怜香乃南边南苍流行的暖情香料,少量点闻有安神大量有暖情之功效,而雨汐茶乃高山熟茶,入口香甜,亦有活血之功效,原本两者都非凶狠之物,奈何两者相遇,便会刺激所用之人之五官全身,让人似有发烧之痛苦,只是药性并不算强烈,休憩一晚便可,然千万不可用习武之气化解,若是如此而为,那受气之人无及时发泄体内热毒,便会气血翻涌,暴血而亡。 猛然回头,发现轩辕昊已经处与迷离的状态,鼻间,似有鲜血缓缓流出。 “颜大,回府!”颜熔律一把抱住轩辕昊,连他都不知道自己的手不自觉的颤抖。 “是!”急转掉头,颜大自然知道其中的凶险,“主子,坐稳了。”狠抽了几鞭子,马车似飞一般的窜出,往颜府而去。 “李清极,李清极,你听的见吗?”焦躁的拍着男人的脸,“你给我清醒一点,听见没有?” “唔……”难受的整个人如同在铁锅上来回翻滚,轩辕昊皱着眉,他知道自己遭了小人的道,也知道此刻抱着自己的人必定生气,“那,哈……不,不打紧的,睡一觉就好。”轩辕昊曾经也是医者,自然知道巧怜惜香与雨汐茶的作用,只是他不是习武之人,便也不知道度气之后的后果。忙着安慰身边的男人,让男人更加焦急。 “你闭嘴!”烦躁的咆哮,若此时轩辕昊能够看清熔律的脸,或许在以后的日子会好过很多,毕竟这个浴血时也未掉一滴泪的男人,为了他红了眼眶。 看着轩辕昊鼻子里滑出的血,此时此刻,颜熔律后悔为什么为了大婚几日不入行宫。 若你有好歹,我该如何? “轩辕昊,你不许睡!” “啊……”血流不止,本就虚弱的男人昏昏然的似要晕过去,双眸因为药力,已经看不清什么,茫然的寻找到一抹影子,“难受,就睡一会儿。”睡着了便不难受了。 “不能睡,听见没有。” “……”皱眉,轩辕昊不理解,原本只要睡一觉就好的,为何不让他睡,“就,咳咳,就睡一会儿。” “不行,听见没有,李清极!”熔律急了,对着人咆哮,然后冲着外面的颜大也一阵叫嚣,“怎么还没到,快!” “主子,快到了,快到了!” “李清极,你给我听好,不许睡,若你不睡,我,我……”颜熔律死死的抓着怀里的人,“我便不大婚了,听见没有,我在宫里陪你,不许睡!” 药力让耳力已经降了好几分,声音如同隔着一堵墙一般不真切,只是那句话轩辕昊想了千百遍,闹过,骂过,吵过,终究不得。睁开迷茫的眸子,想要看看那人的表情,奈何只有一个轮廓。 “哈,我,我不会要死了吧。”如果不是要死了,这男人为何如此,又为何如此激动? “不许睡,知道吗!”嘶哑,为了让人不会晕过去,熔律下了狠手的拧轩辕昊手臂的肉。 “痛!”一双汪汪的眸子,看不清东西而没有焦距,“咳咳,我,我不睡,若,若我还要睡,你,你再掐。” “不许睡!乖。”帮忙擦着男人鼻子的血,一边哄着,一边还要防着轩辕昊昏睡过去。 “主子,到了!” “十一,准备巧怜香,泉舍。” “是!” 温泉能加速热毒的循环,巧怜香虽然是热毒的罪魁祸首之一,但在此时此刻大量点起,能够加速中毒之人排泄热毒。 车子还未停稳,熔律便将轩辕昊裹着冲下马车,似拼尽所能的争取时间。 “咳咳咳……”冷风一下子冲入人的鼻子,呛的咳嗽,“噗!” “!” 能感觉到胸口的湿意,熔律没有停,死死的抱住男人往泉舍冲,从来没有一刻不恨这泉舍为何建在府内中心。 “熔律,我,我是不是要死了!”抓着男人的衣服,轩辕昊第一次清醒的感觉到自己离死亡如此接近。几年前的重伤,虽然鬼门关走一遭,可当时整个人是昏迷的,他无知觉,对于死亡也没有体会过恐怖。 而这次,他能感觉到,能感觉到到风划过皮肤的痛,能感觉到胸口闷着的感觉,更能够感觉腹部反出的血腥。 “我是不是要死了?” “我不会让你死的!” “哈,可,可我觉得这次怕是逃不过了。”恐惧到最后的泄气。 “闭嘴!”熔律怒吼,“李清极,轩辕昊,我不会让你死的,听见没有!” “可我……咳咳!”没有等轩辕昊说完,懵然间,整个人浸入了一个极度温暖的水池里,不似滚烫,而是徐徐图之的温和。 体内的燥似乎没有刚刚来的横冲直撞,像是被安抚的巨兽一般,不再炸毛,不再乱撞,自然,轩辕昊整个人也没有刚刚痛苦。“哈……”似乎算好时间,被托出水的一刻,一股浓烈的暖香侵入鼻腔,烈而不呛,浓而不腻,只是刺激了体内的巨兽加速窜动,而这次,不是乱撞,是沿着经脉狂奔,“出来,出来!”虽没有刚刚的痛苦,可体内的燥热加剧,轩辕昊浑身颤抖,双眸模糊,但他知道男人没有离开,“熔律,帮我,帮我把它弄出来,好热,好热!“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能够明显感觉到怀里的男人心跳加速,若隐若现,还能看见额间的青筋爆现的痕迹,“李清极,告诉我,你怎么样。” “热,熔律,他要出来,要出来!”被狂奔的“猛兽”折磨的语无伦次,撕扯着自己的衣衫,在泉里,在熔律的怀里,“找不到,他找不到出口,啊,我要死了,死了!”如同垂死的鱼一样,整个人从水里跳了起来,然后重重的摔下来。 “哪里,在哪里?”熔律自然知道泉水和巧怜香的作用,只是关心则乱,看着眼前的人的痛苦,他也跟着慌了。这毒的解法从未有人记载,这一切的安排,熔律只能说赌一把,而结果,他自己都知道,未必能够让他接受。 “不知道,不知道。”已经几乎将衣服都扯开了,趴在岸边,“我好热,好热!”猛兽让轩辕昊整个人处于狂躁的状态,碰到泉壁的一瞬间,冷感让他舒服,便挣扎着往上趴,“放开,放开我,我,我热!” “不行,如此热毒会留在你体内。”熔律死死的扣住男人,不敢过多用力,因为他知道此时此刻,轩辕昊不堪一击。 “放开,我热,我要死了!”拳打脚踢,轩辕昊从没这么疯狂过,在水里,在熔律怀里,想要挣脱,想要片刻的缓解,太痛了,太热了,太难受了,心脏快的让人癫狂。 “冷静点!你不能上去!”咆哮,紧紧抱住。 “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我不会让你死的!” “不,不,我会死的,会死的。”轩辕昊还想继续挣扎,可身体虚的让他无法持续,近乎呢喃的说着,“熔律,我要死了,我……唔……” 从来没想过会在此刻与轩辕昊接吻,只是熔律知道,他不想再听男人说一个“死”字,他不想让他死,不想! 管他颜氏的诅咒,管他天下苍生的福祉,管他君臣之间的威仪,此时此刻,只想让他活下去,活下去! 伸手,覆上轩辕昊的下身,还没有多少动作,便能感觉到小东西的活跃。 “我帮你!”凑近轩辕昊耳边,嘶哑,透着诱惑。 “不,不要,我……啊……”极度min gan,所有的话随着男人的动作而变得无力,死死的抓着男人,看不清,听不清,恐慌却又被“玩nong”的癫狂。轩辕昊如同被人操控的玩偶一般,无力,无能为力的任熔律摆布。 将人托靠在泉里的石座上,看着男人片刻的怔楞,“李清极,信我,我不会让你死的!” “啊!” 熔律潜入水中,开口,含住,从未为谁做过如此,生涩,僵硬,但毕竟同为男人,了解如何让人更加亢奋。 吞吐,撩骚,甚至用牙齿轻咬,一口气,能够明显感觉到被自己禁锢在石座上的人浑身发抖。 激动?痛苦?亢奋?亦或者其他? 轩辕昊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如同离了水的鱼一般,只剩尽可能的多呼吸几口,嘴里,是几乎梦魇的呢喃,“死了,我,我要死了,出去,出去!啊!!” 冲出水面,嘴里是一口腥味,顾不上自己的狼狈,“李清极,好点了吗?好点了吗?” “……”发泄,带走了男人太多的体力,半睁着眼,全无焦距,“出,出来了,啊,啊,还有,还有!”片刻的平静,奈何药力远比想象的猛烈,此时的轩辕昊没了力气挣扎,但浑身再次激荡的燥热更加折磨。 可能本能的知道如何能让自己排泄热毒的痛苦,理智已经随着体力远走,循着熔律的手靠近,在泉水里,脚挨挨蹭蹭的勾住熔律,攀着身子,努力的想从男人身上得到解脱。 “熔律,熔律,我,帮帮我,难受……”脸本能的靠近,脖颈处,磨蹭。 “……”红着眼,微微抗拒怀里的男人,熔律自信自己的毅力,也坚定自己想要的东西。 轩辕昊并非失去知觉,能够感觉到男人的动作,一瞬间的清醒,瞬间意识到自己的动作还有男人的抗拒。 伸手,迷茫的不知道哪里可以撑自己一把,能够让自己不至于狼狈的离开,残存的意志,残存的自尊。 我爱你,而你从未回应,我靠近,你抗拒,我又如何能假装不知。 “抱歉……”低到不能再低的声音,可能下一刻就会晕死过去,可就是不想要继续,告诉自己不能继续。 跑吧,撞吧,若能将心撞破,那也是好的。残忍的想着,刚刚那一刻,轩辕昊甚至觉得死也未尝不是好事。 不再肩负重任,不再求而不得,不再…… 这一瞬间,直入心得痛,熔律从未有过的心疼,他看着男人竭力的离开,能看见他还在颤抖。在这场角逐中,轩辕昊从来就是卑微,而他,真的一直在狠心拒绝。 “唔!”抓住男人离开的手,用力扯回,直直的吻住,带着男人刚猛的侵犯,舌尖追逐,缠绕,攻城略地,步步紧逼,原本就虚弱到随时晕厥的的轩辕昊被男人吻得直直的往水里沉,若不是熔律托着,估计早就沉入水里了。 “不许逃,李清极。”由心而燥,不是不能再忍,只是想唯一一次放纵。看了一眼岸上的巧怜香,空气中弥漫着甜意。 “哈!”唇齿分离,牵出银丝几缕,轩辕昊的脑子里一团浆糊,发泄过一次的猛兽搅乱了男人的神智,眼不清,耳不明,让整个人处于极度的敏感之中,如若说刚刚还残存一丝神智,而此时此刻,便是神智全无。 任由男人将自己禁锢于臂弯之中,脖颈之间的炙热吻,下面又被男人抚弄,身体被点了火,经络间的猛兽,发肤间的极度炽烈,“不,不……”被咬上胸口的时候,轩辕昊几乎陷入痉挛般的颤抖,牙齿“咯咯”作响,徘徊在痛苦与舒爽之间的癫狂。 “还不够吗?”同样激动的男人,感受着怀里因为自己而绽放的人儿的激动,奈何这人迟迟不再迸发。抚上男人身后双丘之间,因为长时间温泉的热度,那里,似早已做好准备一般的柔软。 “啊!” 缓缓的入了半截,男人激动的死死的抓住男人,在男人背后留下了血痕,只是现在,男人也已经无所谓这小小的抓伤。 “不怕,不会让你痛的。”不管怀里的人是否听得见,男人执着的在他耳边说着话,接着,虔诚的吻着男人的双眸,盈满眼泪,茫然无措的半睁。 “啊,啊,啊!”随着男人的手指进出,身体里面也被男人的手指点燃,甚至随着时间的延长,竟尤觉不够,“还,还要……” 眼神加深,忍的经脉爆出,熔律发了狠咬上这磨人的精怪的肩膀,“啊!”惊跳,却也无法摆脱男人的束缚,身下,又多了几根手指。 癔症一般的舔着轩辕昊颈部的脉络,用舌头感觉着男人还活着,为自己而癫狂。 轩辕昊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只知道自己还要东西,这些现在的不够,他要身体里的猛兽出来,如同刚刚一般,可这次太难,难得让他几预炸裂,“熔律,熔律!” “在,我在!” “我想,我想要你,可……”可不知道如何要你!“啊!”尖叫,拼尽了所有气力的尖叫。 熔律没等轩辕昊把话说完,几乎残忍的将男人转过身,压在泉里凸起的石边,贯穿而进,“见了鬼了!”咒骂,这一瞬间被炙热包裹,能感觉到男人体内因为刺激而剧烈痉挛的紧缩,“放松,放松。”在水里,拍着男人屁股,知道轩辕昊已经听不太见声音,只能触觉让他感知,“啊!”有一阵紧缩,差点让熔律奔溃。 “啊!熔律!”片刻的痛后,是极具的快乐。 “磨人的妖精!” “啊!啊!啊!” 激烈的动作,熔律似被禁锢许久的恶兽一般动作,双手还照顾着男人身前还有胸口,嘴则不停的添吻着男人的脊柱。 “不要,不要了,啊,啊!” “要死了,我要死了,颜熔律!” “救救我,啊,啊!” “啊!啊!” 几近癫狂,轩辕昊如同一叶扁舟在狂风中起伏,无助,极端,让人恐惧的快感,整个人如打摆子一般。 “别咬到自己。” “唔!”看见男人不受控制的颤抖,牙齿还不停的咬着什么,熔律随手扯了腰巾塞入男人的嘴里,怕人伤到舌头。 本就白皙的肌肤,如今因为药物还有泉水,泛着近似血的红,眼泪,口涎肆流,乌发散落,透着一股致命病态的美,美到窒息。 “你是我的!”拼了命一般的进攻,独占充斥着男人的思绪。 “唔!”毫无预兆的,轩辕昊有一次达到了巅峰。 两次的发泄,带走了男人所有的力气,奈何药性未尽数出空,在熔律进一步开拓时,又一次横冲而来。只是轩辕昊已经再没力气叫嚷, 如同坏了玩偶一般,任由男人颠倒摆弄,在昏迷边缘感觉男人的激动,而自己,则已经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再动。 你是爱我的吧,颜未淇。 你心里有我的吧,颜熔律。 那个承诺是否会兑现? …… 那我,再坚持,坚持一下吧! 冬日萧瑟,天已微亮。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2章 第二十九章 泉舍一夜警戒,几大暗影时刻警惕守卫,知道天亮,颜熔律抱着已经昏迷的轩辕昊出来,才算松了一口气。 “主子,是回行宫还是府上休息?” “热毒除了,虽无性命之忧,怕是要狠狠休息几日。”熔律看着怀里的人儿,确实累坏了,更看见脖颈间的暧昧,也略带羞愧,昨夜确实癫狂了,“十一,巧怜香你用了几分?” “十分!” “!” 狠狠的瞪了一眼身后的“蠢材”,巧怜香虽不是极致之物,但也是暖情用的,平日里大多会掺杂一些其他香粉缓解功效,虽昨日需要用浓香,可也不至于用纯的巧怜香。 “去祠堂领八十鞭!”扔下这话,兀自穿过自家暗影,还不忘恨恨的瞪了一眼。 无法,十一虽有疑问,可主子的话是天,当日便随着颜大去了祠堂领罚,虽然晚些时候得了顿肥鸡加餐,说是主子赏的,可也没能补救受伤小暗影的心,还被刚回府的颜九嘲笑了一把,着实郁闷。 轩辕昊一连昏沉了三日,索性仅有第一日高热,后来喝了些汤药便恢复了,只是人一直处于迷离状态,时梦时醒,梦的时候盗汗无数,醒的时候认人不清,唯一不变的是必须颜熔律守在一边,若是离了片刻,不说,也能看出昏沉之人的惶恐。 而谷怡是第二日收到熔律的讯息的,一阵唏嘘,也无可奈何,只让古思带着补药出了行宫,且交代了回皇宫的日程。 命终究逃过天,天终究不容事态太过平安。 “你那日说的可当真?”第三日,轩辕昊总算彻底清醒,睁开眼的一瞬间,是那张朝思暮想的脸,虽憔悴很多,却隐藏不了锐利及坚定。 皱眉,错过男人的渴望的眼神,熔律知道他记得那日发生的一切,哪怕眼不能看,耳不能听,可一切真真实实发生了 扶起男人,送到嘴边一碗温茶,“谷怡送过来的千年老参煮的,你身子虚得很,喝些也好。” “……”默默就着男人的手喝了一口,“我说……” “以后莫要再做这危险的事了,若真的想出宫,你让影尊跟着,何必……” “熔律,我知道,这次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轩辕昊敏感的觉得对面这个男人在逃避什么,可是,那日那刻,他亲耳听见,他不想错过,更不想失去,“那日的话,可当真?”依然问出口,似是垂死挣扎,曾经旁敲侧击的问过,答案是否定的,而如今,那人亲口的承诺,他想赌一把。 “……”四目相对,熔律拿着参茶,看着面前苍白的脸,还有那双已经被自己吻过几百次的眉眼,“只当是梦,不好吗?” “……” 怔楞,迷茫,恍惚,惶恐,无措,穆的一笑,接着是垂头的尴尬。 “轩辕昊,不是不想,而是你我终究背负太多,后日我便大婚,而你,也将迎娶领国公主,我不能,你也不能,你懂吗?”颜熔律有他的难言之隐,多少年后有人问过,他爱吗?爱,可是太多牵绊让他在此时此刻,无法答应这么一个请求,为了大琴,为了颜氏,更是为了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人。 咒未破,你我终究不能相守。 “那日,是为了救你,我……”不能留有存念,怕咒伤了他。 “我不懂。”嘶哑,盖着的被子上印染了水渍,不想抬头被看见自己的狼狈,已经交付一切,可醒来,却是一场笑话。 “主子,陈家大小姐来了。”颜大的声音打断了彼此的交流。 “她来做什么?” “没说,可大小姐似乎有些话要对主子说。”颜大机敏的没把话说全,这陈家大小姐不是别人,正式三日后与颜熔律成婚的陈芙蓉。 今日入府,这位大小姐来势汹汹,原本是要硬闯这“颜秀阁”的,被颜大软磨硬泡外加狐假虎威给劝到了前堂用茶等候。 皱眉,烦躁,在看轩辕昊,似乎没了刚才的激动,摸了摸他凌乱的头发,没了曾经的严厉,倒是透着一股温柔,“你病了三日,出了不少汗,等会儿让颜大伺候你沐浴,我一会儿回来陪你用膳。”往日,轩辕昊最大的乐趣便是让熔律陪他用膳,他说过,这皇宫东西确实精致美味,奈何每每都只能他一人独食,谷怡是肯定上不了桌的,能抓的也就是这个太傅了。 “……” “若是想要什么,让颜大去准备。”起身,似还有顾虑,“别多想,我……”想要再次解释,可是太多的纠葛,只能化作一声叹息。 若是什么都没发生,他依然可以强装师生之谊,而如今,亦不能。 “……” 直到熔律离开,轩辕昊也再无说过一句话,只呆坐在床,久久不动一下。 不似无情,为何用情伤我。 俯首,弓背,浑身上下透着冰扎一般的痛,痛到他浑身颤抖。 “呜呜……”从呜咽到嚎啕大哭,如若曾经,他们之间只是暧昧模糊的互相试探,而如今,这层砂纸被狠狠的捅破,暧昧不在,模糊不在,剩下的,只是血肉模糊的拒绝。 守在门外的颜大微动,看了看门,又看了看院门,虽他不知道自家主子藏着的秘密,可他知道,他主子并非无情,那日排毒,主子不假他人之手的照顾,眉宇间的怜惜骗不了任何人。 二十多年,杀伐决断的男人,为陛下,熬红了几次眼睛,若真的无情,为何如此伤怀。 枝叶随风而动,就连他一个无名暗影,无欲无情,也只能一声叹息。 与此同时,前堂间,少女风姿绰约,不似尊磬郡其他闺门女流的柔弱,也不似南方蛮族的豪放,而是两者兼有的神韵。 一身鹅黄长襦裙,外面一件嫩绿小坎肩,衣襟间,配着上好的翠件搭配,举手投足之间,更是透着飒爽。 陈芙蓉的面容不算倾国倾城,可是处久了,似能发现此人耐看非常,五官配的又是恰如其分的舒服。 “你来做什么?”开门见山,熔律本就烦躁,再加上一入前堂便看见这女的一派悠然的喝着茶,似大房太太等着偷腥的丈夫回家的做派。 “来看看我未来的夫君是否守得住身子啊。”撇了一眼,冷笑,从一开始她便知道彼此的利用,只是被人告知还有三日成亲的丈夫深夜带回了个小男人,颠鸾倒凤,作为一个正常的女人,不说一句话,那真的是要憋死自己了。 “!”横扫一圈,他颜氏府内的事情居然能够如此迅速的传出去,看来是要血洗一下不知好歹的下人们了,随行的暗影躲在暗处暗暗的捏了一把冷汗。 “别凶了,这府上,确实我用了些手段得了内线,可三日后我便是这里的女主人,告知我,便也情有可原。”淡然,起身,爽利不失果决,“夫君,你将如何处置那小官人?”靠近,透着一般女子没有的威胁,带着笑,只是有些残忍。 “我只是救人!” “哦?救人?”芙蓉轻笑,“颜未淇,你别当我是三岁孩童,那人是谁,你我心知肚明,我陈氏,能在先皇帝那儿得了保护,我今个儿,自然也有法子让你的计划泡汤。” 一句话,刺激了本就烦躁的颜熔律,猛然靠近,抓住女人的手臂,“呵,丧家之犬,如若真如你所说的那般厉害,为何还要求着我颜式护你周全。” “你!”芙蓉虽比一般女子甚至男子有心计,有沉浮,奈何毕竟身处深闺,对于颜熔律这种从修罗场进出的男人来说,毕竟还嫩了点,“大不了鱼死网破,我陈芙蓉必不让你如愿。” “若你真的不怕死,又何必来我这里以死威胁。”看透了女人的心,对于聪明如芙蓉的女人,颜熔律不喜欢浪费精神安抚,“你知道里面的是谁,所以最好知道,不许动他半分,若有好歹,你陈氏一族,我必不轻饶。” “呵,怕不是我陈氏动他,而是这天不放过吧。” “!” 颜氏族规第三条,轩辕一族,颜氏一族永世不得婚配,爱恋,违者,天必诛之! 放手,退后,仓皇之间跌坐在一边的椅子之上,茫然,却又直入心扉,今日的拒绝,也不过如此。 “那人胸口这两日是否现了齐氏图腾?”其实图腾乃齐氏皇族徽章,似龙非龙似凤非凤,如藤蔓一般的暗印,受咒之人,胸口必定会出现此印记,随着时间的推延,印记如深入发肤般直入心扉,直至死亡。 这几日的日夜照顾,颜熔律自然是看得见那印记,此时,若有似无,若不仔细看,还看不出。 “咒已经开始了。”冷笑,女人透着一股精明,但也坦荡,“你当如何?” 既然有了咒印,自然两情相悦,芙蓉并不知道此时这两人并没有彼此心意相通,到透着几分对自己的可惜。 面前的男人,自一开始相见便满意非常,英挺,果敢,无一不吸引这她少女的眼光,后来得知此人便是颜氏未来的族长,她更是欢喜非常。 只是她从未想过,这个丈夫,心里会有别人,而这个男人,又是目前唯一能保她陈氏一族安危的男人。 笑,面前这个男人为命运所困,叹,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自出生开始,便处处为营,怕走错一步,万劫不复。 “这个乃吾之胎发,为了避人耳目,我着人做了穗儿,让他随身带着,能保他片刻安危。”芙蓉并非十恶不赦,抬眸间,带着少女的善良,“如若此刻断了念想,许这辈子咒术不会发作,如若不然,神仙难救。” “……”静静的看着少女,“你能破?” “不能。”淡笑,一派坦然,她没这个能力,“二十几年前家父曾用这法子缓了一次咒印,奈何情不由人,终究枉然。” “谁?” “……”笑,透着诡异,“家父不愿透露,我自当不问,只是颜未淇,这咒印异常凶悍,怕是当年齐族顶层所为,莫要越雷池半步,如你爱他。”倒不是威胁,多少透着一些怜悯。近在咫尺,爱而不得,人生之苦,怕再不为过。 “破咒便可。”冷冷,看着面前的少女。 “呵……”低笑,透着少女的青涩,“谈何容易,如若容易,你颜氏又如何掺和我陈氏一族与齐族的纠葛呢。” 确实,几百年来,想必颜氏甚至轩辕一族或多或少都有想破咒而为之的人存在,能者强权不少,为何终究破不了? “想来,芙蓉小姐今日,是想借事而提要求?”聪明如熔律,看着芙蓉的状态,自然能了解谈判的规则,淡笑,坐下,收了那胎发穗子,浅尝清茶,有条件,自比无条件好。 “难怪我看中的男人。”从焦躁到冷静,仅片刻,变冷静如冰,如果这个男人能爱自己,那该如何清醒,奈何,唏嘘啊,“我助你开二层封印,你当保我孩儿平安无害。” “谁你?”挑眉,难道信息错误,这陈芙蓉有恋人? “你我。” “那又为何怕我伤他?” “二层封印乃齐族皇室血脉与你颜氏相融之血方能开启。” “孩子?” “是!” “需产下三日之孩童之血,我陈氏所剩皇族血脉已淡薄如水,出生三日内乃最强时,错过,便在无所得。”陈芙蓉讥笑,“为了孩儿我本当守这一世秘密,奈何陈氏上下百余人,我作为嫡女,自不可无视。”有一个被家族连累的女人,谈判之事,却是未出生的孩子。 女人了解面前的男人,对于非爱之人,这人冷硬如冰,哪怕是未来的妻子,哪怕是未来的孩儿。 原本女人也不怕什么,但轩辕昊祭祀那日,她隐在父亲庇护之下目睹,那血祭的状态,如何是个初生孩童能过。 “……”熔律冷冷看着,“陈芙蓉,陈尚书与我说你们并非齐氏皇族,如今,你又来说你是,你们到底是谁?”眯眼,熔律讨厌被人耍,还是个女人。 “……” 陈氏原北齐曾离氏族人,世代北齐皇族族仆,恪守族仆族规,尊皇族,远情爱,虽也无超人之能,却永世受皇族庇护。 而北齐皇族世代血统纯粹,从不对外肆意通婚,每每婚配乃天启而定,上至嫡系子孙,下至旁系儿女,从无例外。 奈何天有纰漏,人有四情,千万年的恪守成规,抵不住少年少女的朝夕相处心心相惜。齐氏皇族旁系当年便出了个奇人齐英,一生放荡不羁,天启而不婚,原本族人想着少年未开天窍等几年便是,自古也有先例。 不想多年过后,曾离氏一脉突增灵童一人,身携半面齐氏族印于身。出生时紫气金光所罩,气动周遭四界,让曾离族长暗叹不已。 如果说这孩子原本是真情所出,那事情到后面,倒是落了凡人的贪婪。 曾离一族世代为仆,从不能妄想有皇族一脉,如今一脉一开,那便如同怒水绝口,一发不可收拾,痴心想着借此孩童飞黄腾达,鸡犬升天。 然原本子嗣初生皇子祭祀便有感应,奈何此子乃未全皇族,气息薄弱,引不得祭祀注意,自此暗藏东躲,俨然熬到了成年。 再说当年不羁少年齐英天启之人乃嫡系之女,在天启后多年,寻曾离少女而不得后,心灰意懒成亲,说来也巧,这一婚,诞下后代齐氏族长,而那隐匿孩童,便成了齐国唯一不纯之贵胄。 天命弄人,人弄唏嘘。 后代族长登位之时,祭祀祈愿才发现蹊跷,如若曾离少年庸碌一声也就作罢,奈何此人天资聪颖,自带将人之才,短短几年内,在齐族边境与外族交好,自成一派,雍力随众众多,惹怒了皇族。 曾离少年原本以为人能胜天,奈何天不待人,皇族引贵胄天雷,顷刻间,灭了少年苦心经营的所有,更是丧母失众,曾离一族溃灭,仅剩他一人独活。 几十年父子从未想见,想见乃离别。 齐英悔当年不羁,恨次子手不留情,怜长子命运不公,至使他痛下决断,助长子离开齐国。 原本齐国与邻国彻底隔绝,父爱如山,齐英拼尽所有,断魂断魄之力,撞开断齐山脉一缝,待长子离开,便死在那开了口的一角之上,尸首也护了这缝隙数年,这也让陈氏一脉能够在大琴扎根的由来。 “皇族之脉不得外流。”抬头,对上男人的眸子,少女眼里倒是没有忐忑,一派坦然,“几百年来,我陈氏一族人丁不旺,早百年皇族追的凶狠,我们一族躲得狼狈,不知为何,数百年来倒也宽松不少,不知为何,近几十年皇族又开始了追捕,且我们能感觉到,追查之人就在附近,如若被查到,我一族性命恐不得留之。”血脉之事,自古以来,都是各国各家的红线,雷池半步一跃,那便是万劫不复。 “我颜氏虽扎根大琴,可乃凡人一族,如何护你?” “凡人?”陈芙蓉笑,“颜氏一族乃凡人,如何会被齐氏皇族咒印所累?” “那我等为何人?” “不知。”坦白,不留一丝隐瞒,“我陈氏一族历史,乃口口相传,自然不会有错,而你颜氏与轩辕一族的咒印,也确实是皇族之咒,当年先人留有一本齐祖咒术之书中有记载,不过祖父一辈险些被齐氏追到,家父乃胆小周全之人,便死背记忆后焚烧,其中可能有纰漏,但绝不会有错。”抬手,泯一口清茶,“当年家父亲眼看见过被咒咒杀之人的印记,本就只是书本画作,看一眼,便可确认。颜氏之咒,与轩辕一族的帝之印乃同脉同源,帝之印封的便是颜氏之咒,而帝之印就是齐氏皇族的天咒之术。” “……” “需二血一魄破解,从你之前所说的族规来看,必然为此咒主咒之族,那便是,第一层封印为次咒之血,第二层为主咒与皇族之血,第三层也是最后一层,乃次咒一族魂魄。” “为何乃次咒之魂魄?”眉角一跳。 “下咒往往为次咒而为,且大多恨对方入骨,二血易得,一魄难求,这一魄需次咒一族血脉,且心甘情愿献魄,而献祭之人,将用时归于天之印之中,不得超生,不得轮回,受这永世之苦。”笑,“如何,颜未淇,你可还要破咒?轩辕这一辈这一脉所剩又有多少?”天咒,需同辈血脉魂魄,就因为限制颇多,故此,近千年,无人能破,或者说,从无任何一人甘心为谁将自己打入永世不得超生之地。 皱眉,眉宇间透着的狠厉,起身,往堂外走。 “颜未淇,今日来,我需得一承诺。” “我无法保证,但我会尽力。”回头,看了一眼少女,同样背负如此身世,这少女又如何自处,“与你成婚,必会得一孩儿,至于其他,你可自便。” “你也可自由?” 深深地一眼,嘲讽又自嘲,“不会,破咒之前,不会。” 转身间,熔律未看见少女眼下的泪,未婚,却已知这一世的爱,已无所处。 踏出前堂,缓缓行于院间小道,若非袖内握拳轻颤,倒会以为熔律真真铁石心肠,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 “十一。” “在,主子”郎朗白天,十一不知躲在哪里,但声音能够清晰入耳。 “立刻去南磬郡保轩辕沽平安。” “啊?”轩辕沽?自家主子最恶心的一个存在,要不是那个裘倾落拼了命的护其周全,早死在他们暗影的手上了,而近些年主子也是时刻盯着那个三皇子,就想找个纰漏将这人弄死,今天怎么变了性了? “还想领八十鞭?” “没,只是……” “熔律!”打断了十一的话,影尊突然出现,皱眉,熔律预感不是好事儿。 “……”抬头,对上影尊苍白的脸。 “李骥临死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3章 第三十章 李骥临的死倒也蹊跷,当日被意澜所伤,送回府的时候就已经昏迷不醒了,血流的根本停不下来,招了大夫甚至行宫里的太医都来了,堪堪把血止了,可伤的太过严重,到了深夜就不行了。 影尊知道这人此时死必会有祸,便暗中给李骥临度了气,还遣颜九回府拿了千年老参给人灌下吊命。 只是无奈阎王叫他三更死,这人怎么也活不到四更。 那日原本人已经缓过来了,大夫们跟着也松了一口气,开了方子让人煮了,自己便回了偏房休息。可不想府里的下人疏忽,将李骥临的药煮过了两分,原本也不碍事,无非失了一些药性,可下人被李骥临之前的苛责吓住了,私自又加了两分药量。原本是药三分毒,这煮过了又加了两分药性的要自然成了催命的毒药。 李骥临喝了药不出两个时辰,便口吐鲜血而亡,那个擅作主张的下人也吓得上吊自尽了。 “人是你派去的吧。”北霄大将军府上,如砂石磨砺过的声音,无处不透着这疲惫。 “是。”站着,轩辕意澜透着阴沉,“这李骥临在北磬郡就作恶多端,那人也因为妻子被李骥临那畜生看着好看而□□羞愤而死,家中的未满月的孩儿也因失了母亲而死,家破人亡,自是报仇雪恨。” “……”静静的看着面前的少年,深吸一口气,“你先用意云引我出宫,接着派了人在茶居生事,引我与灵月居姑娘见面,可你如何料定那图雅姑娘会邀我入居?”实在撑不住自己,只能坐着与人相谈,此时屋内再无他人。 “灵月居从到郡便做着买卖官家咨询的生意,那图雅更是各中好手,意云与我的出现自然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不留你,她可不傻。”意澜只有十岁,可心思如针,“你是不是还要问我为何如此?”冷笑,带着仇恨,“因为恨,是你杀了我父王与母妃,是你让我哥两成了无人要的孤儿,是你,将我外祖父陷入此刻受人随意侮辱的境地。” 字字锥心,句句带刺,“我们受苦受难,而你却高床暖枕,坐享这杀人后的舒适。”眼中崩裂的仇恨,少年心思阴沉缜密如成人,奈何依旧脱不了孩童的非黑即白。 “你可知,如此,你将大琴陷入如何境地?” “宗室揭竿而起,战乱四起,国灭也不可知。” “既然知道,为何,为何,咳咳……”低头喘息,“为何如此,这千万百姓将生灵涂炭。” “……”被轩辕昊的话说的一愣,随即轻笑,“这是你的江山,与我何干。” “这是你父王一心守住的江山,如何与你无关!”一巴掌,扇在轩辕意澜脸上,只是轩辕昊脸色苍白的如要死了一般,嘴角一丝血液划过。 “没有你,我父王依旧可守住这江山!” “……”被意澜说的一时气急,轩辕烈在世的时候,便是竭力控制宗室扩张,轩辕意澜常年跟着轩辕烈出入,自然知道其中道道,叹息,“如今李骥临死了,宗室势必以此为由,不是要权就是要地,更何况你众目睽睽之下伤了人,你将自己又陷入如何境地?”气急,“还有意云,你想过他吗?” “我……”心思缜密,奈何本来就只是十岁孩童,过人的算计,却漏了至亲至爱,亦或者,依然决绝,“为父母报仇,意云会理解的。” “要杀便杀吗?” “……” 冷冷相对,意澜其实是痛的,除了远在北磬郡的外祖父,便只有这个与自己相依为命的弟弟。 “意云被爱着的的兄长利用,加害于他,哪怕到了阴曹地府,你如何面对他?他不过六岁孩童。” “我父王母妃死的时候,我不过七岁!”眼在滴血,确实,当年,意澜也不过如此孩童,不过如此天真。 是该感叹少年天才还是该悲伤如此智谋,独恨在他轩辕昊身上。“母妃临走前跟我说过,谁登上这王位,谁便是这仇的债主。”怯怯,似是在安慰自己,再大的口气,再深的仇恨,当至亲生死放在眼前,依旧会胆怯,依旧会退缩。 “……”不再看少年,淡笑,莫名的悲哀,一日之内,最爱的人没有兑现承诺,最亲的人居然要让他陷入进退两难的死局,“为何不直接杀了我呢?” “猫捉耗子,耗子要慢慢死才好玩儿。”直觉回答。 “北霄大将军刘肖云说的?” 一愣,接着坦然,“是。”果然没错,轩辕意澜所有的资源都是来自于北霄大将军,而北霄刘肖云原本就是先帝的猛将,手握重兵,心思如发。 如若说为了他女儿女婿报仇,自然也是说的过的。 “你杀不了我的。” “祖父也说了”坦然,确实刘肖云早就预料,意澜杀不了亦或是杀不死轩辕昊,这人身边,有着太多的利益,制衡,还有虎视眈眈,就譬如今日,那图兰能默认他的出手伤人,将现在朝局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但绝不可能看着他伤害轩辕昊,只因为他的存在,才是这天下一杆谁都不敢打破平衡的秤,谁都没有绝对实力,那就谁都不敢打破,颜氏如此,远在南方的窨卑如此,就连那些蠢蠢欲动的宗室,亦如此。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轩辕昊沉默,他的处境,没有谁比他更了解,既然已经知道,又何必刨根问底,如若不想继续问,那便问一下眼前少年的想法。 “意云还小。”确实,意澜再如何狠厉,自家弟弟,能求一丝希望,便求一丝。 “做事之前为何不想想。” “想了。”可仇恨的欲望更加强烈,哪怕被断定不可能的事,也想追逐一番,此刻,是他能做到让这个男人最痛苦的一条路。 笑,不再多说一个字,错过轩辕意澜,终究还是恨得。 身体异常的不适,可还是撑着往外走。 “你要去哪里?”意澜问,其实说实话,这个皇帝叔叔从来没为难过他们兄弟,只是杀父之仇,他又不愿不报,或者说,这几年,是靠着恨让他坚持活下去的。 一夜醒来,那骁勇的父王,柔美的母妃惨死,奴仆逃散,只有一个牙牙学语的弟弟相依为命。 “回宫。” “你一人?” “……” 没有回头,只是伸手对着身后的少年摇摇手,轩辕昊缓缓走着,一人?他从来便是一人,不是吗? 这近二十年,他身边总有人在,可又有谁为他而留呢? 母妃,父皇,师傅,师兄,兄弟,侄亲,亦或者是那爱而不得的人。 低笑,似嘲讽自己的天真,这些人来了,注定要走,而他,想要留,却发现自己用什么留住他们? 注定要离开,为何又要出现? 步履蹒跚,却没有停歇。 “我带你走吧。” 黑暗中,一句话出口。 今日影尊回了颜府便进了颜秀阁,无奈却是人去楼空。颜大皱着眉摇头,说是拦都拦不住,到了末了,还用刀自残做威胁,弄得守门的颜大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人踉跄离开。 “不用,路要自己走。”扶着墙,低头,似是什么压着男人无力抬起头,紧随其后,无奈还未碰到便被人甩脱,透着异常的倔强。 “又是何苦呢,这儿到行宫,少则一个时辰的路,您现在,怕是不行。” “呵,爬也要自己爬回去。”咬着牙往前走,嘲讽的笑,笑的似乎是自己,亦或者是其他,“影尊,你姓什么?” “?”疑惑,却也只能回答,“颜,我是孤儿,一岁被卖进颜府,之前没名没姓,入了府才有了姓名。”看出男人的坚决,只是如影随形的跟着,似是想要分散注意力,也似想要用谈话疏通这个人的抑郁。 “那你一辈子就当这活在暗处的影子?” “不用一辈子,哪日死了,便也就结束了。”影尊暗笑,其实生来便为这个而生,又何来结束,“当替补的时候想着哪日入了暗影便好了,当暗影的时候想着什么时候当上影尊便是极好,如今当了这影尊了,倒是羡慕晏十二能在外边闯荡闯荡,倒也不失一种乐趣。”多年的心里话,只想能够让男人有些说话的欲望。 “不怨吗?” “怨什么,若没有被卖进来,怕是早死了,或许都投胎了。”闷闷的,好似要将这辈子说的话都要说了。 “……”驻足,回头,看向暗处,似知道影尊的地方,倒是惹来影尊微微一愣,“不怨?那你甘愿一辈子困与这姓氏?甘愿因为这姓氏而枉死?或有一日你遇到了爱的人呢?就甘愿让她眼睁睁看你出生入死?孩子怎么办?家人怎么办?”不知道被什么刺激,激动地咆哮,语无伦次,可句句都在控诉这个“不得已”。 “……”没有回答,沉默,影尊从轩辕昊是李清极的时候便跟着,看着少年的纯良欢脱,看着少年为了所谓责任故作沉着,看着少年因为迷惘而压抑情感。 老天为何不多善待一下这个人呢? 有时候影尊会想,为何不能放过一点点他呢? “李清极,不要为难自己,很多东西,你无能为力。”不知为何,影尊叫了男人曾经的名字,这个名字,似乎透着美好。 “……” 不再继续,只是更加用力的往行宫走,哪怕路上踉跄摔了多次,依然不愿让影尊扶一把。男人在坚持着,在执着着,在维护着自己什么,他不说,影尊也猜不出。 两个时辰,男人用了多一倍的时间走到了行宫门口,抬头,看着朱红的大门,从行宫后升起的太阳,刺眼,但透着温暖。 遮眼,盖住狼狈的双眸,有东西从指间流下,不尽,不止。 “影尊,这条路朕要自己走了。”透不尽的决绝。 轩辕昊用自己独自走的长路想明白了什么,只是这一份通透,将自己陷入更深的深渊。 朕一直清醒的凝望深渊,摆脱深渊,而今,终究逃不脱这深渊,而朕,终究一人踏入这万劫不复之地。 “……” “等朕醒了,招林恒来见我。” “?影尊微楞,那形似轩辕昊却透着耿直的少年侍卫? 接着,就看见轩辕昊直直的往后倒下,不省人事,而影尊险险的接住,抱起男人,窜入宫墙。 “这,又是何必呢?” 看到昏迷的轩辕昊,谷怡一声叹息,终不再说什么。 接下去的两日,轩辕昊是浑浑噩噩间度过的,就连回宫也没清醒,似是累得狠了,又似是竭力想要睡一觉补回曾经错过的好梦,而意澜依云两兄弟则一直留在大将军府,未曾再入宫随驾。 一切看似平静,却又透着诡异的暗潮汹涌。 “明日大婚,又何必如此。”谷怡跨至门槛,对着男人说,透着一股摸不透的鄙夷。 夕阳西下,熔律在殿外站了两个多时辰了,未进,也未离开。 “那日他走了两个时辰回宫的。” “身下的血湿了整条孺裤。” 抬头,却带着不尽的伤,想说什么,却终究不知该说什么。 后一日,颜氏族长,大琴天子太傅,颜未淇大婚,冬日里万物萧条却用鲜花铺满整条街道。 八抬大轿,上千副仪仗随行,全尊磬郡名流才子齐聚颜氏大宅,数百道宴席轮流,再往后的几十年里,也被人津津乐道一番,如此盛况,绝无仅有。 而人去宴毕,花去枝消,繁华过后便是无尽的寂静。 那一晚,也有一人站在那朱红的颜家大宅之外,不进,也不走,痴痴的看着墙内,似想着红烛下那人的影子,也似看着那娇俏新娘的羞怯。 熔律,不要娶妻可好? 熔律,我陪你一生可好? 熔律,你我终究如此吗? 白日不能亲眼目睹婚嫁,夜晚,朕依旧放不下。 熔律成亲的那一日,轩辕昊醒了。 “陛下,回吧,露水深了,您身子撑不住啊。”那年,谷怡还在陛下身边,思古记得,谷怡一夜劝了三次,后来,便不劝了,而皇帝,则在那里站了一夜。 整整一夜。 看尽了灯亮,看穿了灯灭,看尽了月升,有看穿了日出。 那一盏盏的大红灯笼,艳的刺眼,红的扎心。 那一日清晨,冬日的第一场雪淅淅沥沥的下了,思古和一旁的小太监冻得在墙角缩了一夜,心道这皇帝怕是疯了,而谷怡,则陪站了一夜。 “回吧。” 背对着身后的随从,那白色身影背后的长长的脚印,孤寂的让人心里发慌。 逆光而望,暗影绰绰。 那一场雪,下了整整三天,听说好多地方都遭了灾,流民四起,而对于宫内的思古来说,这些都不算什么,只记得,那一天,皇帝穿的是一身白色长衫,一头墨发披散,雪落在了皇帝的头上,点点白色,随即,便消融不见。 依然是那一日,皇帝招了好多人入宫,思古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从谷怡的脸上,看见了些许愁绪。 “终究要长大,奈何,长大如此让人心痛。” 一场风雪,让本就身子不好的谷怡在床上躺了整整一月有余,而那句站在窗口看着皇帝方向的话,让思古记得清楚。 人总是要长大,可为何如此残忍? 谷怡,朕为何而生?为何而活呢? 谁都没办法替你回答,这地方至高无上,却又无路可逃。 陛下,这条路,终究要你自己走下去。 是啊,终究一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4章 第三十一章 “陛下,世子伤人在先,手段恶劣,李氏嫡子惨死,却躲避不出,不知悔改,目无法度,望陛下严惩,以示圣明。”礼部尊请。 “是啊,陛下,如今形式,宗室嫡系驻郡,各地总是虎视眈眈单,朝廷需要给这些宗室一个说法。”兵部附和。 “陛下,如今宗室乃护我大琴的一方栋梁,外有各国觊觎我大琴大片江山,如今可要好好安抚啊。” “臣恳请陛下严惩世子。”左辅大臣。 “臣附议。” “臣附议……” “臣也附议!” 朝廷上下,十之八九跪在大殿之下,各个卑躬屈膝,却又各个忠肝义胆。高高龙椅之上,藐瞰这些人,带着轻蔑的笑,如今朝堂,又有多少不是宗室之幕僚,宗室连带之人呢?转眼,笑看人群之首,依然屹立的男人,大婚之后,春风得意之时,“颜太傅,您呢?也附议?”透着慵懒,更是虚弱的嘶哑,惹得座下之人眉宇微皱,没抬头,躬亲的站出。 “陛下,轩辕兄弟确实伤人,如若此次无个好的说法,怕是难平李氏义愤。”更何况如今各地宗室拥兵自重,今年冻灾肆虐,若没有宗室来年的供给,怕是灾民肆虐,吾皇圣名。”跪下,没看见轩辕昊眯着眼的笑,透着嘲讽。 “……” 交出轩辕兄弟,平了宗室的愤怒,然后呢?然后继续苟延残喘?继续苟且偷生? 今日是颜熔律大婚后第一次上朝,而所有朝臣似乎默契一般,同时提出安抚宗室的奏章,一封封,一件件,逼着皇帝交人。 沉默,朝廷之上,跪着的人不敢起立,站着的人也无话可说,顷刻间,似针掉在地上的声音也能听见。 思古微微的回头,尽职的观察皇帝的反应,默默地,为皇帝倒上一杯茶,靠近了,才能看见轩辕昊额头上的虚汗,还有干裂的唇。 此时,思古不只一次感觉这皇帝,还不如咱们这太监舒服呢,太监是挨一刀,而这皇帝,时时在这刀尖儿上走,痛不能喊,痒不能叫的。 “谁说这人是意澜所伤?”喝了口茶,垂眸,吹了口茶碗里的茶泡。 “……”熔律是第一个抬头,本能的觉得轩辕昊似乎有什么动作,却想不出他能做什么。 撞上了一双似一夜之间会隐藏波澜的眸子,茶色,似琥珀,又似一滩死水,叫人心颤。 “陛下。”脱口而出,似要阻止。 “朕当日与世子一起,这案子从始至终都未审理,为何就断定是世子所为?”放下茶碗,撑着头,眉宇微微的皱着,这几日谷怡不在,虽然思古伺候的无微不至,奈何终究睡不好,哪怕睡着了也是无尽的梦魇,有时候都怕了睡觉。 脑袋混的厉害,可这事既然出了,便要有个了结,郡外李渊候那里的信使已经到了两三日了,与其说是来迎少主回郡安葬,不如说是对着尊馨郡里的所有宗室暗示,如果皇帝不给说法,大家便该动的动起来。而印证这说法的,各个宗室嫡系这几日闭门不出,府内更是重兵驻守。 “众目睽睽之下犯案。”大理寺司卿“刚正不阿”。 “哦?铁板钉钉,就无需审理了?大理寺的章程也未免太疏忽了吧。” “臣已调查相关人员……” “所有?” “是!” “那朕呢?为何没人来问朕?” “!” 大理寺司卿震惊的看着高高在上的年轻皇帝,轩辕昊一直给人温和和善的印象,不刻薄,不咄咄逼人,甚至有些许软弱,所有的政见都是中庸,或者说几乎都以颜氏一族为准。 今日的皇帝,似乎变了,变得让人捉摸不定。 “朕可等了爱卿十几日呢。”眯着眼,说的很轻,但透着帝王的威慑力。 没让任何一个人站起来,冷笑,敲了敲桌子,思古顺从的倒上热茶,轩辕昊也不喝,手指沾了沾水,在桌案上随意的画着。 “爱卿啊,朕可是站的最近的人啊,如何不问朕呢?” “陛,陛下,微臣,微臣斗胆,敢问当日情况如何?”在地上瑟瑟发抖,确实,大理寺向来铁面无私,上审皇权,下判朝廷命官,寺里的一把“君臣戟”更是威慑。奈何如今的大理寺司卿乃李渊候李氏推举,身后是庞大的宗室利益,原本想着皇帝也会宗室的威胁而顺水推舟,看如此情形,并非如此。 “朕……” “陛下!” 颜熔律急躁的想要打断轩辕昊的话,似乎下一句话,便会让事态产生变化。 “颜太傅,这大婚后,倒是冒失许多啊。”幽幽开口,倒也不急着继续刚刚的话,依旧睡眼惺忪,却透着让人捉摸不透的寒意,“如何,大婚后就能君不君,臣不臣了吗?” “臣不敢!”皱眉,从今天上朝开始,熔律就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可终究想不出,如今刚刚一句话,却点醒了他。 轩辕昊变了! 变得君是君,臣是臣了! “不敢?呵呵,怕是你颜氏一族的连带因为朕的这一句话要挺身而出了吧。”扫了一眼已经在群臣里蠢蠢欲动的几个人,讥笑,带着冷的让胆颤的寒意,“户部的,你们说是不是啊?” “臣惶恐!”又跪了几个,如今站着的,倒比跪着的少了,而匍匐在地的,彼此看了一眼,谁都能感觉到今日的皇帝确实变得不一样。 “太傅啊,管好你的颜氏门生啊,莫要像宗室一般,肆无忌惮。”缓缓的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微微的踉跄,是思古眼明手快的扶了一把,“陛下!” “闭嘴。”瞪了思古一眼,甩脱人的扶持,慢悠悠的,走到熔律面前,这个曾经自己仔细观察过万次的男人。 匍匐在地,只能看见紫色龙袍的边缘,这多日未见,似隔了千秋数年。 “臣谨记!” “有颜太傅,朕自然放心。”站在阶梯之上,看着一群臣子,轩辕昊登基三年,论民心,没有颜氏一族,论军权,比不上宗室各部。笑,无权无利,居然也能让这群朝臣噤若寒蝉,那若朕有权有利,有兵有民呢? “李氏嫡子李骥临,在朕微服出巡之际,强抢民女,对朕以及世子口出狂言,且刺杀与朕,世子无畏,誓死护卫,奈何年少无力,朕痛心所伤,原该诛其九祖,念其族人乃我大琴之栋梁,赐葬入族陵,免其族人连带之罪。” “!” 举朝哗然,原本板上钉钉的事情,如今皇帝认了伤人之罪,君无戏言,这就是将这乱局搅合的更乱了。 “陛下!” “爱卿,你是朕的太傅,还是宗室的?”笑,回头看着男人,灿烂,却没有一丝温度。 “陛下!”熔律震惊,看着眼前自己看着长大的男人,憔悴,苍白,却透着决绝。 “爱卿们,你们呢?”没等熔律回答,便回头对着这些“忠心”之臣。 顷刻间,所有人都跪下,“吾皇万岁!” “别万岁了,把朕当真的皇帝便好!”冷笑,打断所谓的高呼万岁,冷眼旁观般的看不起这群口是心非的群臣,“跪着吧,甭起来了,好好想想。”缓缓的走下大殿,后面跟着思古,“哦,对了,义将军,带着你禁军围了那几个宗室的府邸,把里面的主子留下,其余人甭抓,甭拘着,要传信要密函随他们去。”环顾脚边的大臣,“这里的想必也大有依附宗室的大人们吧,别怕,别小心翼翼,尽管传信出去,就说朕等着他们带兵来见朕,朕把尊馨郡大门开着,有胆子就进来,谁先把朕的皇宫围了,他便是皇帝!”叹了口气,看了一眼依旧跪着的熔律,笑,“不过,也要看他们敢不敢了!” 不再说话,转身便迈入清晨的阳光之中,独留满朝文武在大殿跪着,谁都不敢起来。 话说当日,这满朝文武一百四十二人,跪了整整一天一夜,其中几个年老体衰的当场晕死在大殿上,原本那些没晕的还羡慕这些老东西可以回去歇一歇,不想皇帝招了太医在外面伺候,晕一个救一个,醒了继续跪。 “这皇帝什么意思啊?” “谁知道啊。” “真要动这宗室了吗?” “谁知道啊,怕是也不远了吧!” “用什么动啊?” “谁知道啊,看,颜氏不也跪着嘛。” “这……” 而朝堂之外,传信的飞鸽更是络绎不绝的飞出,让人想不通的是,这传信的鸽子,一个都没被截掉,甚至各个驿站还被嘱咐好生伺候着,鸽粮不可断。 北磬郡李渊侯府 “老爷,莫要乱了自家阵脚。” “啪!” “我临儿没了,也轮不到你这个杂种上位,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李渊候府书房内,一片哀容,半老徐娘阴毒的看着被自己打的偏头的青年,那张算的上清俊的脸上,是赫然的五指印记,“老爷,你要为我们儿子报仇啊!“ 青年咬牙,沉默,缓缓回头,似还带着些许的委屈,“大夫人,我生来是管家的命,这辈子都是管家,这,这位置,自然是大少爷嫡子的,我……”脸上一阵煞白,透着不明所以的悲伤。 “够了!冀临走了,难道就天塌了吗?”李渊候看了一眼青年,微微皱眉,不经意间可以看出不舍,“你也是,知道大夫人因着冀临的事儿悲伤,也不避讳些,虽说要劝,也要敬着点。”李渊候虽没有中云孟家的狡诈,也没黄家的魄力,可能够在北霄大将军的眼皮子底下安然几十年,也着实心里有计较,“夫人,我不会让冀临白死的,你也累了,这几日为着孩子也着实伤了心了,你且回去,我自然有计较。” “……”满面泪涕的看了一圈自家男人和青年,垂眸而出,内宅斗了那么多年,现在儿子死了,自然不能失了先机,她要为自己的孙子守着位置。 青年垂手而立,冷冷的看着女人离开,与此同时,李渊候拍了拍青年,透着对小辈的怜爱,“你大娘就是这般,你也莫怪。” “小的不敢。”作鞠,一丝礼节也不怠慢。 “你啊……”叹息,疲惫,自从接到消息说独子惨死在外,局面似乎一下子变得前途叵测, “你有什么想法?” “这小皇帝怕是铁了心的要去宗室了吧。”沉稳,看不出一丝慌乱,似是早就诚然于心的坦然,“当年玄风帝在位的时候就想着动手了,只是当年颜家势力太大,挠着皇帝不让乱动,才有了二皇子和北霄大将军一个个往我们北磬郡安家,如今这般,怕是现在的颜家对那小皇帝有着什么忌讳。”抬头,看了一眼垂垂老矣的李渊候,垂眸,“不管什么原因,这颜氏估摸着,怕是靠不住。”冷然一笑,确实,宗室之间的弯弯绕绕,说好听的是一方之主,说不好听的,是供皇帝和颜氏驱遣的“狗”,吃的是残羹冷炙,还要感恩戴德。 可是狗做久了,还是想尝尝“血肉”的味道,更何况是“狗”家门下的“恶狗”。“侯爷,这小皇帝还没得大势,是我们的机会!” “怎么说?”老眸精光,似是欣慰的看着胡义英。 “侯爷,您先坐下,容我禀告最近郡里的情况。“ 胡义英定定的作鞠,引侯爷入座,奉上一壶茶,青年抬手间透着沉稳,与死去的李骥临的跋扈有着云泥之分,引得老头不由感叹,“若临儿有你一半,怕是死不了。” “侯爷,我怎敢与少爷相提并论。”透着卑微。 “你也是我……” “侯爷。”打断李渊候满溢的“父子情深”,胡义英微笑,倒透着体谅,“小的是管家,自是管好这个家,之前的少主子是少爷,今后,便是嫡小少爷。”抬眸,透着几分“豁然”,“小的不贪,但血脉,小的自也不会忘记的。” “好孩子!”刚刚痛失嫡子,如今这孩子又为着李家愿意肝脑涂地,还不争不抢,善解人意,如何不让老头激动,甚至想要拿出点什么给青年,以表自己孺慕之情,“爹,爹不会让你只是管家的!”激动的抓着青年的手。 “侯爷!”深深地一鞠躬,李渊候看不见的地方,能看见那眸间的算计,“侯爷,如今这般局势,未必不是我们的机会。” “机会?” “少爷虽死,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倒给了我们出师之名,而且有消息传回来,那小皇帝未必和颜氏是一条船,况且小皇帝体弱多病,怕是熬不过几年。” “想要拿下大琴?” “不,我们只要北磬郡以北的地方!”精光四溢。 “举旗为王?” “侯爷,有何不可?” “……”看着青年,有何不可? 确实,但从来便是小心谨慎惯了的男人犹豫了,一则是北霄的大部队在后掐着腰眼,二则是无人可用,可是唾手可得的“王位”,让人如何不垂涎。 “侯爷,南边和孟也在有些动作。” “他们怎么看?”低哑,透着欲望的焦躁。 “怕是,都想要吧。”冷冷的,透着恶魔的诱惑一般,只见上位者闭眼,喘着粗气。 宗室迫不及待,一个宗室举可能会成为众矢之的,那么所有宗室呢? 况且要的不多! 况且我们有着冤屈! 况且…… 挥手,示意青年离开,而青年似乎说了该说的,便毫不留恋的离开,独留被欲望控制的男人。 开门,关门,闲闲步入管家的小院子,迎面而来的小厮,透着几分练家子的架势。 “如何?” “呵,你家主子倒是急性子。” “事关我们宗室的大业,如何能不急?”小厮虽在外看透着恭敬,可话里总透着倨傲,“况且胡兄不急吗?嫡子去世,嫡孙上位,这侯爵永远不是你胡兄的,若不切断与尊磬郡的联系,这主母,终究是主母不是?况且后面的王位。” 阴狠的瞪了一眼小厮,顷刻间收敛满身的戾气,笑,“你也别激我,你黄家莫不是要我拖着北霄,如何会带我们一起玩儿?况且,筹码都不给,你让我豪赌?” “我家侯爷说了,若事成了,你我中云孟家三分天下,各自安好至于钱家,地处南蛮之地,无足畏惧。”笑,“还说了,届时一旦小皇帝大势去了,那么你家主母的母家便也去了,到时候侯爷出面,你便是世子!” “……”淡笑,拍了拍身上莫须有的灰尘,“让你们侯爷记住自己说的话,不然,我可不能保证拴住绑着北霄大将军的锁链。”看见小厮一脸吃瘪,变态的肆意,“至于你家侯爷说的事儿,我已经做了,家父点头,只是时间问题。”着重说了“家父”儿子,透着自豪,胡义英便不看来人反应,独自进了屋。 “狗崽子。”小厮被甩的好没面子,恨恨的啐了一口唾沫,越墙而走。 然而,却没发现进了屋的青年立于窗前缝隙,一副了然于胸的眼睛。 胡义英,当年李渊候风流留下的种,被如今大夫人发现后,原本想着一尸两命的沉湖,可也算是命不该绝,母亲死前居然在湖里把还没足月的孩子生了下来。 古话说,人只可一死,若一而再,那便是主家的祸事儿,自此,也就侥幸这孩子没立刻弄死,本想着没足月,也活不了太久,从湖里捞上来便扔给了当时侯府的管家养着,这一养,便是二十多年,到如今老管家死了,胡义英,变成了新的管家。 话说李渊候这里,当年对这幼年的私生子也没多留心,可奈何当家主母心狠手辣,他留下的野种都活不过成年,到了如今,也就李骥临和这个管家儿子。 “不急,不急,是我的,早晚是我的。”把窗关紧,看了眼一屋子的书本古籍,“李骥临都死了,一个老太婆,呵呵,都给我等着,至于这东黄,哼……”野心勃勃,又岂是一方疆野能关得住。 墨香肆意,透着血腥下的雅致。 “大管家,老爷让您去。” “好,稍等,容我这个字写完。” “管家这首字真真是好呀。” “惭愧惭愧,麻烦你来通报了。” “哎呀,管家,您客气了……” “哪里,走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5章 第三十二章 “……” “……” 大眼瞪小眼,一个抬眸而立,纤长但隐隐能感觉到衣服里面肌肉的爆发力,一个坐在上位,苍白,但有着威慑之力。 抬手,挠挠鼻子,垂手,继续看着。 “朕不说话,林小哥是不是就不准备说话了呢?” “没什么说的说什么?”坦然,理所当然,反正林霄林将军说了,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反正要杀他,就逃呗。 “林霄将军就没什么与朕说?”笑笑,倒也被这个小侍卫逗乐了,今早的一顿大发雷霆,被气的胃疼,不过和心里的疼比起来,也到不算什么,“林霄让你随意澜两兄弟入郡,想来不单单是保护他们吧,对于宗室,他想做什么?”开门见山,对于去宗室,是必定要走的路,倒不是因为这次的误伤时间,而是不去,将注定被几个吸血蛀虫蛀空,不用几十年,短短须臾,便会消耗殆尽。更加上四面八方的虎狼垂涎,这大琴,终将走向末路。 “去宗室,难道不是和颜家家主怄气?”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他不说,不代表看不懂,林恒从小就最善于察言观色,入郡前的细枝末节,入郡后随着意澜他们的默默观察,这小皇帝与太傅之间的纠葛,哪里止一场外出后的狼狈能解释。 “你倒看的明白。”嘲笑,是对着自己的。 “将军说了,万事莫执着,执着必伤心。” “那伤心了该如何呢?” 皱眉,一副被难倒的样子,“伤心伤身子,那就死得快呗。”毫无尊卑之分,透着磊落。“皇帝陛下,你身子不好,必然是因为这个,告诉你,身子不好,吃啥都不好吃了,你说人生几十载,有的人还没那么多年呢,吃都吃不到好吃的,那不是亏嘛!” “……”微微的被小侍卫说的一愣,似想起曾经梅林中闹着师兄要吃的少年,一般的快乐,一般的洒脱,一般的烂漫。 “……”看着面前的小皇帝从微笑到沉默,依旧惨白,林恒不懂其中的复杂,但他知道,身处那个高位,必然承受那份压力,只是如此瘦弱之人,如此敏感之人,如何不受伤心之苦,心中本无事的少年,掠过一丝担心,“将军说了,宗室之害由来已久,小皇帝若是想除,那便除,只是莫心急,慢慢来,缓缓去,猎人背后还有猛兽,螳螂后面还有黄雀,那些个猎人自然知道背后有什么,这么多年,也不急于这片刻。”隐隐的,轩辕昊能看见林恒背后的林霄,凌驾于一切之上,未曾相见,却能感觉到其存在的威慑力,难怪当年的二皇子在他的引领之下如此骁勇,只是……“若是陛下想问您二哥的事儿,将军说了,很多事儿不在人,在天,人不可与天斗,即便是至深的亲情,也不过是这尘世的砂砾而已。更何况当年二皇子心中有结,他不死于那时,也将会毁于以后,除非结破了,那便羽化。”少年一笑,“可惜没破,那自然只能有这样的结局。” “……”林恒有和自己相仿的身材,连面孔都有几分相似,“既然将军连朕的疑问都猜到,那何不解了朕的燃眉之急呢?” “将军说了,他是将人之人,您是将将之人,他能看到但做不到,您可能做不到,但可以看到。”林恒上前,屈膝而下,手里拿着的是一枚隐隐发光的夜明珠,“这是北霄大将军的信物,可调动大琴境内所有林家旧部,虽不是百万铁骑,但也为陛下分忧部分,将军说了,若是陛下您表现出想要争一争的态度,便让小的交给您这个。” “争?你是说去宗室叫争?”冷笑,并没有接过林恒手中的信物,他不过只是想救自己的亲人而已。 “不,不是,将军说了,氏族只是大琴的毒瘤,有些皇帝能忍,便忍了一世窝囊。有些皇帝不忍,但不愿大动干戈,便竭力控制,便一世寝食难安。而您,是大琴的命不让您忍,大琴的皇权实力虚弱到不能让您能轻易控制他们,您只有去宗室这一步棋,倾尽您所有。”林恒抬头,带着笑,“将军也说了,颜氏被几任皇帝压制的厉害,而如今的族长从小便睿智过人,怕是不是纯良谦虚之人,其野心灼灼,要的更多。而能让他继续扩展他的野心的,只有您继续做这个皇帝,何不拉他上船,与你共度难关。没有永远的朋友,但利益,可以让你们关系维持的更久。”透着傲气,林恒眉宇间有着少年的自信,“将军还说了,您性子纯良,不是个狠心的帝王,若是天下太平之时,你不是良帝,而如今乱世之中,为了活下去,你必然会争,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未必是只小兔子。”吐吐舌,这小皇帝白嫩的和小兔子没两样,林恒一直觉得自己是糙汉子,和这小皇帝长得差别可大了。 “你们一个个都看的清清楚楚。”嘲讽的笑,踉跄的越过林恒的身体,“林小哥,你说,我争赢了,我能得到什么呢?输了,我也就不过一条命一颗头而已。”逆光,林恒看不见小皇帝的苦涩。 爱而不得,身处高位,却孤寒异常,争赢,他能得到什么?争输,他又能失去什么? “争一口气吧。”林恒沉默,这句话,将军没有交代过怎么回答,他不懂,也没经历,他的世界,只有武功,军事,还有将军的嘱咐,如此孤寂的情,他不懂。“小的不懂你说的,我只知道,只要人没死,总有机会赢的,以前小的比武老输,后来一直比,将军就看见小的了,到最后,便把小的带在身边亲自教武功,而那些赢了我的,都去战场了,有的都死了好些年了,啥好吃的都吃不到了。”林恒愣愣的,似乎出于本能的想要安慰。 “……”沉默的看了片刻地上的小侍卫,淡笑,似乎被他的可爱劲儿弄笑了,“起来吧,这个信物你等会儿给意澜,你后期,还是跟着他,朕要你用命护着他。” “本来就是啊。” 莫名的挠挠头,从北磬郡一路行来,林恒的任务不就是护着小世子们嘛,林恒不懂,但也不想问,这些大人物之间的问题,老复杂了。 “你……” “陛下,颜太傅求见!”谷怡敲了敲大门,轻声唤到。 皱眉,拉了一把林恒,倒是被林恒扶了一下,“陛下,这是将军给你的在郡周围可以用一用的将领名字,将军说了,若您不收信物,便把这个给您,信物是可保您个人平安的,而这份名单,或许能助您真的赢了这场局,只是,莫要冒进,一切从长计议,您会是个好皇帝。”林恒跑了两步,又折回,“对了,将军说了,这些个老家伙都是茅坑里的屎,您自己搞定他们,反正他搞不定。” “……” 手握薄纸,抿嘴,看着林恒跳窗而走,回头,看着紧闭的大门,可以知道,熔律在门外跪着。 好皇帝,这三个字,林霄是要把我绑在这龙椅之上,绑着为他的外孙铺好安全之路,而门外这人,又想我坐在高位谋取些更多,更多的是他颜氏需要的一切,他的理想。 落座,冷笑,既然你们都要,那我便给你们! “传!” “臣叩见陛下。” “……” 静静的看着男人匍匐,不说起来,只是无声的看着。 熔律垂眸,似好奇青年的沉默,但此时此刻,他不想打破彼此的平静,自从那次以后,他们彼此,更多的是争吵,为了意澜两兄弟,为了宗室,为了所谓的江山,而彼此的感情,似乎,从未有过。 “陛下……”谷怡提醒。 微微一怔,开口,“太傅,您不是该和那群忠臣跪在一起吗,为何来寻朕?”没有曾经的稚嫩,倒是透着讽刺。 “臣有事请奏。” “朕不想听。” “你……”气急,熔律本能的想抬头,却看见眼前一双金丝履鞋,不稳,却轻巧。 “熔律,你若是来劝朕不去宗室,那你便回去跪着吧。”对上男人的眼睛,依旧让人着迷,“宗室不去,大琴终将不得安宁,下至百姓生计,上至官员入仕,宗室,垄断了他们的希望,大琴若是为了去这毒瘤而灭亡,这便是他的命!”蹲下,与男人平视,曾经的仰慕深深藏在了漆黑的眼中,丝毫不再泄露,“颜丞相,走上这条路,不是你给朕选的嘛,一条明君之路,利国利民之路。”笑,淡然,“为了你,为了大琴,为了这天下苍生,朕也要让这世道清明,不是吗?”平静之下的直白,如同一只大手捏紧了熔律的心,痛,无可压抑的痛,“这样,你又在顾虑什么呢?” 立于团团利剑之间,为你,你们,大琴做那明晃晃的靶子,哪怕千疮百孔,也受的你们所谓的明君之路,强国之心。 “我不……”脱口而出,却硬生生的忍在了喉咙口,顾虑什么,顾虑太多,重重掣肘,重重牵绊,颜氏,并非如表面一帆平静,而总是与这大琴,如同老树盘根一般,想要连根拔起,那破败的大地,必将千疮百孔,而昌盛,不容一步错。 “熔律……”笑,伸手,摸着熔律,“这昌盛之路就如你让我走上这位置一样,不可能没有杀戮的。”此时的轩辕昊,似看的要比这浸淫政治多年的男人更知道如何判断,就如同林霄说的,他是将将之人,“可是这条路很难,很累,你能多陪陪我吗?” “……” “……” 没有回答,意料之中。 苦笑,缓缓的站起来,这条路,终究还是一人走,“颜太傅,你想要什么?如此费尽心机让朕走上这条路。” “……”艰涩开口,熔律在青年看不见的地方颤抖,“大琴国泰昌盛,这是我兄长与我曾经的承诺。”垂眉,还有那道不尽隐匿的悸动。 抬头,是高高在上的皇位,淡笑,透着凄凉,“太傅,我们做个交易吧。” “什么?” “我给你个国泰昌盛的大琴,可你们颜氏,必须在我左右,而我要杀的人,你不可留,我要救的人,你不可杀!”冷冷,“比如我的侄子们。” “他们终究是祸患,皇位不可有任何觊觎!” “朕承担!”铿锵有力,这一刻,熔律能感觉到,青年在迅速成长,长成一个他希望的,可又他心疼的样子,“这是朕的江山,朕来承担!” 四目相对,颜熔律第一次感觉到这是一个皇帝,一个真正的皇帝立于面前,是他的绝情让这个孩子成了如今的模样。 心疼,可是却无能为力。 若一切顺利,是否,还能回去? 低头,冷冷的单膝下跪,“谨遵陛下吩咐,我颜氏必将竭尽协助。” “……” 无言的离开,能够听见青年轻声的咳嗽声音,没有回头,大殿之上,终究只留一人。 北磬郡、北梁界碑小县 “你给我滚回去!”一声怒吼,野外小破客栈内,一青年横眉怒目,如果可以,恨不得把头发一根根竖起来当箭用,怀里还抱着一坛酒,两腿还不停的踹面前的壮汉,奈何实力悬殊太大,还没踹到就被男子一把抓住脚,只能金鸡独立的奔奔跳跳,“放开!” “不放,除非你答应和老子回西磬郡。” “我干嘛回去,我明着是御史,暗着是暗影,私盐案了结了,我回去干吗!”怒目而视,可惜人长得白嫩俊俏,一丢丢威慑力都没有,倒还透着偷喝酒的红晕。 “我管你御史不御史,总之跟我回去,这劳什子的暗影咱不干了!” “我干不干关你屁事儿!”怒了,一脚蹬开眼前的粗野汉子,气咻咻的坐回榻上,“我告诉你魏兆,我的事儿以后你少插手,当年我救你,纯属意外,而且当年政变,你也帮了我颜氏,算两清了,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你看不惯也好,看得惯也罢,和你再无半点关系。” “你这般什么意思!”魏兆怒目而睁,两只眼睛瞪着眼前的青年,“这芦絮袄子的事情还未弄好,如今那老舍子的颜未淇又让你入北梁,你难道不知道北梁那些个部族各个都非善类,更何况那屠戮无数的北梁王。” “主子有事儿这叫看得起我。” “看得起就把小命搭上。”魏兆气急,一把扯过颜十二怀里的酒,“这北梁王的寝宫那么好入的啊,这姓颜的还要你去会会他,是脑子上了天还是长屁股了,屎做的啊。” “你怎可如此粗野。” “他妈你跟我回去老子就去做教书先生。”魏兆急的满脸通红,他心里知道,这真要进了北梁,其中的凶险就不是他魏兆能护得了的。 北梁,地处大琴北面,民风彪悍,不同于大琴的帝王宗室等级制度,而是最为原始的部落集合制度。虽尊皇室部落为头,但部族间的权利,土地,都只信奉胜者为王的准则。再加上北梁地域气候寒凉为主,粮食牲畜供给尚且不足,导致北梁境内,年年有纷争,日日有屠戮。日积月累,北梁也给周边国家留下地大,人稀,但各个彪悍凶残的印象。 “我有任务!”颜十二脑子里没啥粗野的词,憋了半天也没憋出个什么狠话,气的脱了脚上的靴子就扔。 “任务个屁,老子当年带着几十个好手都没全身而退出过北梁,你那小胳膊小腿还不是被人抽筋拔骨了啊!”汉子一把接过靴子,顺便撂了十二到床上,扒了这人另一只鞋,连带着袜子都扒了。 当年魏兆压过私盐入过北梁,倒不是北梁真的是山寨窝没个王法,但是北梁人生性好斗,当年魏兆又血气方刚,凭着一身的武艺目中无人,时间短了还好,时间一长,总有些口角争执,意见不合,一来二去,也就没个好须好尾回家。 听当年的老伙计说,魏兆当年还在北梁被个骗子骗的差点扒了裤子在部落外面裸着示众,好在家里的伙计身上藏着些银子把人赎了回来。就自那以后,魏兆对着北梁,从心底里讨厌,就连卖盐这件事儿,魏兆也是从不和北梁发生任何关系,就他的话是“老子把那老舍子的盐丢水里都不给那北梁土蛮子吃,淡死他们!” “老魏跟我说过,那是你自个儿和人斗狠出的事儿,你少胡扯。”颜十二光着脚没法儿落地,站在榻上指着男人鼻子,“你把鞋还我。” “还个屁!” “你还不还?” “还,还你今晚就要去北梁了,你当老子不知道啊,你右鞋底藏着把叶子刀,左鞋垫儿里藏着迷香,还有些个银子银票。”魏兆大眼一眯,“没了这些个家伙,我看你怎么去那老舍子的土蛮子地儿。” “你……”气急,颜十二是不知道这粗野汉子怎么知道他的秘密,可这人是铁了心的拖着自己是真的。 深呼吸,颜十二憋着想把这男人抽死的心,扯着嘴,笑,“哥,那啥,我去去就回,况且不是颜大人交代的,是影尊传的任务,就去传个话,通个信,简单得很。”伸出手指,扯了扯快要耷拉下的嘴角,保持,微笑,“况且你也知道,北梁的使者不是还在北磬郡嘛,不是还要和咱小皇帝联姻呢,这北梁不会做啥出格的事儿的。” “哈,影尊,影尊那小子就是颜未淇的狗腿子,还影尊呢,叫影狗差不多。”撇嘴,不屑一顾。 “魏兆,别给脸不要脸啊!”气狠了,赤着脚又要踹面前的男人,“我告诉你,你给我鞋我要去,不给我也要去,我生是颜家的人,死是颜家的鬼。颜未淇是我的主子,影尊是我的至交,我颜十二为他们赴汤蹈火!” “那我呢!”赤目而视,“我算你什么?” 魏兆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在乎这个和自己截然不同的青年,为了他,可以断了源源不断的私盐财路,为了他,可以被人驱遣赴汤蹈火,更是为了他,在这里泼皮耍赖,目的仅仅是不让青年再去冒险。 颜十二怔楞,不敢看魏兆的眼,这暗影人生二十余载,除了复仇,任务,颜十二的世界一片空白,他不太懂儿女情长,也不太明白牵牵挂挂,因为从小他便知,哪怕死了,他都不会有人替他拿那一份最后的抚恤银子,他们暗影,随风而来,魂飞而去的存在。 颜十二知道魏兆照顾他,近几年,更是无微不至,可任务便是任务,没了任务的暗影,又算什么? “听哥的话,北梁皇宫不是你这三脚猫功夫能进的地儿,若你真的要去,那哥替你去。”魏兆叹了口气,看着颜十二蔫头巴脑的样子,他也是不忍心的,“那狗屁颜未淇让你去见北梁王传什么口信?” “……”摇头,颜十二没响,就低着头,不吭声。 “你不是说传个信嘛,传啥,哥给你去传,快马加鞭十日便能来回。”魏兆靠着十二坐下,“你就别去了,你那小胳膊小腿的,上回回个北磬郡骑个小矮马都被颠的大腿皮破了三层,走路跟个罗圈腿似得,这北梁的野马,我估计你都颠儿散了架去。” “……”继续摇头。 “你这是干啥呀……十……”魏兆也没了耐心,一把扯过青年,还想骂些什么解恨,结果对上了个鼻涕眼泪流了满脸的人儿,顿时没了章法,“十二,这是咋啦,咋啦,是不是哥他妈又说错话啦,哎哟我擦,你别哭啊,你打我,打我……”手忙脚乱的拿着袖子衣服擦,可这大男人上路也不会多带衣服,所以此时的衣服也就是北梁特产麻子绳织的衣服,糙的狠狠的把颜十二脸上擦出几道血印子。 “啊……你也瞧不起我武功差!”二十余年心里没有的酸涩之感,十二不懂这是什么,感动?激动?他不知道,也就只能借着个借口大哭一场。 当年家破人亡没哭,受伤生病没哭,倒是男人的一句话弄得他满目泪痕。 丢死人了! “哎哟,我的祖宗,我哪里瞧不起你啊。”魏兆哪还有什么想法,这颜十二珍珠似的眼泪一掉,比魏兆家的婆娘还吓人,魏兆的心都要被揪出来了,“别哭了,别哭了,哥不就是个粗人嘛,随口这么一说。” “啊呜呜呜……”不说话,就是哭,还不要魏兆擦眼泪,赤着脚就往门外走。 “祖宗,只要你不哭,你要啥哥都给你弄来。”魏兆一脸虔诚。 “鞋!”抽抽搭搭,哭的也差不多了。 “……” “你身上的银子,呃。”打嗝,“银票太大,没碎银。”接过碎银子,放进兜里。 “……” “酒!” “那不成,十二,你一喝酒就犯浑,这酒是不能喝的。”魏兆尚存一丝理智。 “成。”忍痛,爽气答应,粗糙的擦一把脸,对上糙汉子的眼,“哥,北梁我是一定要去的,这关系到大琴往后的气数,哪怕我没什么远大胸怀,可那小皇帝还在那位置上坐着,哥,你舍得他被那些个狼心狗肺的宗室欺负吗?”宗室之祸,光从那些个芦絮袄子里就能窥探一二。 魏兆看着青年,无奈,但也心里知道,劝,是全不回去了,“北梁王可不是做善事的,莫不是要引狼入室啊。”确实,能掌控如此庞大彪悍的帝国,北梁之王可不简单,“你看,事儿都没发生什么,北梁王就已经派使者入了尊磬郡了,想来,已经守株待兔了。” “哥,你我皆非坐在那些至尊位置上的人,如何应付,如何运筹帷幄,你我都没这个能力,或者说都没这个资格,不是吗?”颜十二红着眼,笑了,其实对于这件事情,他比魏兆看的清楚,入北梁,传话,无非是一个信号,来自大琴皇帝的信号,至于结果,只能是两个至尊之人的切磋,是喜是悲,是对是错,不是他一个小小暗影能决定的。 “什么时候出发?” “今晚。” “成,那你睡会儿,哥到时见叫你。”抹了一把脸,顺便再擦了擦颜十二的脸,魏兆就是见不得这人委屈,心想着,去就去吧,他魏兆拼了这条命,总能护他一条命回去。 “……”愣愣的看了看男人,扯了扯男人衣摆,低声,“谢谢。” “谢屁啊,快睡。” “哥,你好粗鲁啊。” “咋样,你嫂子都没嫌我,你嫌屁啊。” “粗俗。”撇嘴。 “老子本来就粗……” “放浪!” “老子就浪!” “啊……” 当夜,颜十二与魏兆混入北梁流民之中,入了北梁边境,一路狂奔,直奔北梁都部而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6章 第三十三章 尊磬郡 皇宫养心殿 丑时 “别瞌睡啊,仔细被思古看见,又是一顿好打。”殿外小太监小鸡啄米的厉害,顶着两个黑眼圈被旁人闹醒,眼里的眼泪都快要崩出了。 “哥,这每日才睡一两个时辰,您这是让小弟死,这皇帝有名贵药材吊着,咱可只有粗茶淡饭啊。” “嘘,你不要命啦。” “我……” “思蓝……”思古推门而出,小小年纪锐利的看着门□□头接耳的小太监,谷怡身体不好,像这样的熬夜基本都是思古伺候,这不,眼下淡淡的青色也是不少的。 “!” “去将先前谷公公吩咐熬着的小米粥盛些进来,再让太医馆的李胜过来,仔细些,莫要让人见着。”低声的吩咐,思古深谙宫内的琐事,细长的眉眼透着精明。 “是,小的这就去。” 看着两个守夜的小太监匆匆离开,思古微微的皱着眉,小太监的谈话他是听见的。确实,这自从和颜家的那位达成了什么协议后,这小皇帝是不要命的做事,日日熬着,这不,今日若不是熬得胃痛,怕是又要熬到寅时了。 “陛下,您可不能这么熬了,若是除了岔子,谷怡公公怕是要剁了小的脑袋的。”哭丧着脸,扮的凄惨务必,“瞅瞅,小的这粉雕玉琢的脸上,都有黑眼圈了。” “不怕,呵呵,朕保护你。”胃是发了狠的痛,轩辕昊本想着弄完这本奏折再歇着的,结果如今只能歪着身子靠在椅子上。看着思古耍宝,倒也博得一笑,只是纯色苍白,思古也是担心他的身子,轩辕昊本就慈善,对着下人也不会弄得人仰马翻,所以下人包括思古,都指望着他身子好,“你让他们先去休息吧,别老陪着朕,朕这是有事儿,你们这么熬着也累。” “他们不累。” “不累打瞌睡?”笑,透着和气。 “小的去撕烂他们的嘴。” “思古小公公好凶哦,呵呵。”痛,但是常年的病痛折磨,倒也没让轩辕昊难过,他喜欢思古的古灵精怪,虽然身陷皇宫,大家身后都有着不想提起的事儿,但这孩子机灵,阳光,有时候还会逗自己笑。 “陛下,这是取笑小的嘛。”思古故意都轩辕昊,似想着能够缓解轩辕昊的痛,细细的看,皇帝额头上布满了汗,“小的命苦啊,一心向主,主子还笑小的,小的的心可疼了。” “呵呵呵……快起来,地上脏。”看着思古地上满地滚,一边按着发痛的胃,一边细细的笑。 “脏也是龙灰。” “什么?” “您是真龙天子嘛,您脚下不是龙灰吗?” “呵呵呵……”一天都绷着的脸放开了笑,以前的轩辕昊总是笑容满面,如今,似乎连着笑,都被人抢了,难得一笑,也是思古绞尽脑汁去逗。 “陛下!” 暗处,一声呼唤,原本刚刚绽放的笑颜收敛,思古虽然不知道其中诡秘,甚至听不见那一声叫唤,但思古已经默不作声的退出。 偌大的宫殿,只留下一人蜷缩在椅子上,显得那么弱,那么小,那么无助。 “说吧。”垂眸,敛了笑的眼缓缓的闭着。 “您不舒服?” “不碍事儿,你说吧,这么晚还有人传话进来,怕是有什么大事儿。”轩辕昊沉的说着,起身,影尊在后面托了一把,隐隐的,影尊也是担心这人的身体。 “北磬的那个老匹夫派人也入了北梁,有消息传回来,似乎也是冲着联姻去的。” “大琴皇帝和他北磬郡的私生子,这北梁王也是荤素不忌啊。”坐于榻上,抖着手想倒些茶水,影尊抢了一步。 “远水近邻,况且北磬郡如此一来,怕是想要剥离大琴,如果可以,估计还想咬块肥肉回去。”影尊是收到颜九的消息,这颜九别的本事还行,这事无巨细的传话也是堪称一绝。 “怕是现在蠢蠢欲动的宗室都想着如此吧,这北梁有那李渊候,估计北周,大义都有人进了吧。”随着温茶入口,胃里一番搅动,“十二不是入了北磬郡吗?” “恩,魏兆一起,怕如今已经到了北梁都部了,怕是过几日便能传话给北梁皇帝了。” “魏兆跟着呀,那十二估计酒要少喝很多。”想着那一文一武的搭配,轩辕昊唇角点了几许笑,“仔细着些,莫要伤着。” “魏兆那小子在,护犊子的厉害。”那些日子相处,影尊知道十二是魏兆心尖儿上的宝贝,估计自己死了都要保十二活着。 “两个人都要小心,听说北梁王的宫殿里高手如云。” “知道,已经传了话去。”影尊答应着,“颜大人让人带话。” “什么?” “大人让你别熬着,身子……” “呵。”淡笑,透着涩然,“还有事儿吗?” 无奈,“北周与大义都有多少和黄氏来往,孟家虽未与外国联络,但是他们的狼子野心已经昭然若揭了,甚至还修了城墙,与黄氏李氏也来往频繁,怕是短期内会有动作,明日早朝,那些个宗室子弟爪牙怕是也会发难,颜大人让您切莫与他们较劲……。” 皱眉,无形的压力挤压着青年的身心,胃里翻腾的厉害,脸色惨惨,“唔……”忍不住,吐了,只是胃里空空,吐得也只是胃水。 “陛下!” “没事儿,怕是饿了。”轩辕昊不想影尊知道的更多,影尊知道的,怕是颜未淇也会马上知道,“想来颜大人也就让你传了这些话,你退下吧,朕要歇着了。” “您……” “思古!” “小的在,陛下,粥和太医候着了,您是先哪个?” “让太医回去吧,朕没事儿,粥拿回寝殿吧,朕在那里用。” 不再看影尊,他知道,一旦有人在,影尊必然离开,他不愿多解释什么,也不想解释,或者说,又有谁真正因为身体而关心他呢? “回吧,正好也能看看月亮” 思古一愣,本能的朝着漆黑一片的外面看,这深夜,怕是连星光都没有的漆黑,何来的月亮。 无奈,也只能守着小皇帝歇息,只是这个时候,怕也就只能睡两三个时辰了。 一路回殿,虽有宫女太监守着,可深夜的寂静如同一整个漆黑的笼子,孤寂,凄冷,透着让人不舒服的寒。 “思古,你进宫几年了?”斜靠在软轿上,望着黑洞洞的天。 “回陛下,小的进宫细细一算也有十年有余了。” “这么长?” “是呀,当年小的家里也算是书香门第,硬要算,还能算的上是宗室侯位远亲,奈何家道中落,父亲为了维护面子上过得去,便将小的卖入宫里,呵呵,小的小妾所出,自是不打紧,家里的嫡出都有好几个呢。”别看宫里的太监宫女都是下人,可也不是随便的老百姓能做的,这些个人都是那些个达官贵族氏族子弟家的孩子,有的是庶子庶女,有的也有旁系侧枝,思古就是那种庶出不被待见的一类。 “恨吗?” “恨啥呀,进了宫就没再见过了,而且那时小,懂啥,等懂了,那些个事儿哪还记得。”思古笑着,有些无奈,倒也透着通透。 “不记得是福气呀。”低低呢喃,轿子也就进了寝殿,抬头,是满眼的漆黑,低笑,轩辕昊缓缓的往寝殿里走,“思古,守着殿外,别让人进来。” “陛下……” “朕自有分寸。”揉着胃,接过身边小太监匆匆端来的米粥,“今夜,朕是甭想睡了。” 踱步,门开,跨门而入,漆黑一片,却能看见摇曳的蔓纱。 “出来喝点粥吧,这夜深了,怕也是饿了吧,估摸着,怕也等了一夜了。”放下手里的东西,靠在一边,轩辕昊倒也不急,揉着胃慢慢等,“朕胃疼,帮朕点个灯吧。” “本世子可不是你的奴才。”从床上跳下,紧随其后的是林恒。 “小的来点吧。”摸摸鼻子,一个世子,一个皇帝,林恒不点,回去被大将军知道,估计他就要被点了吧。 “狗腿子。”鄙视,意澜白了一眼,大咧咧的坐在轩辕昊对面,呼噜噜的把粥往嘴里倒,从天擦黑就和林恒摸进寝殿,本想着速战速决,结果一等就是一夜,饿的前胸贴后背。 一边的林恒看着温香细软的小米粥,也是馋的直流口水,边点灯,边咽口水。 “去问思古要一碗去,膳房应该还备着些。”轩辕昊喜欢林恒的单纯,笑着说。 “好嘞,饿死我了。” “喂,你不保护我拉。”意澜大惊。 “保护?保护啥?他是皇帝,他才不会伤你呢。”林恒无奈,感觉一直很聪明的世子殿下是被饿傻了,怎么会觉得皇帝会伤他。不行不行,要去喝点粥,不然会和世子一样傻的,放心吧,那些个侍卫会伤你,陛下可不会。” “……” 没了林恒的寝殿,又回复了寂静,还有意澜呼噜噜喝粥的声音。 烛影绰绰,轩辕昊似乎能从少年的脸上,看见那个英姿勃发二哥的影子。 “你不该进来,这很危险。”虽然颜未淇答应不动轩辕兄弟,可不代表其他人不会伤害他们兄弟,特别是宗室里的人,而皇宫,聚集了宗室的爪牙。 “要去宗室的是你,最危险的也是你。”擦了擦嘴,舔了舔嘴角,“这粥炖的正好,和我母妃当年的手艺很像,把厨娘给了我吧。” “你也是好意思啊。”轩辕昊低笑,不过莫名的放松,对着少年,这个心机狠辣恨着自己的少年,“这皇土之下,哪里有朕不危险的地方?”依然笑,拨弄着手边的衣摆,满不在乎,似是已经习惯。 “……”愣了愣,倒也是,有这一瞬间,意澜觉得这个小叔叔,透着无奈的可怜。 “李氏依然在朝里加大了压力,他那一派依然咬着你这件事情不放,而如今宗室的动作很大,怕是这几日有会闹起来。”轩辕昊揉着头,胃痛,头似乎也有些痛,眯着眼,“宫里,哪怕尊磬郡对你来说处处杀机。” “你就不怕我出去了便也反了你?” “……” “你给我了我祖父的信物。”一脸鄙视的看着自己略呆的小皇叔,“祖父的旧部各个都是一方潜龙,更何况虽然现在宗室要杀我,但我一旦顶着皇族血脉揭竿,我相信这些个宗室各个待我比自己亲儿子还好。” “所以我会留意云在我身边保护我呀。”调皮的一笑,似那翩翩少年不曾长大。 “你卑鄙!”意澜怒目而立,伸手便将手里的匕首架在了轩辕昊的脖子上,意澜的武功虽然没有林恒这种练家子来的厉害,可比起轩辕昊的手无缚鸡之力来说,那是天差地别的存在。 “朕卑鄙怎及世子万一!”一副淡然,似料定意澜没有这个魄力杀了他,这是脖子被尖刀划破了皮,隐隐的痛,“况且你只有出去了,才能把那些个旧部握在手里,如今杀了朕,怕是只有给朕陪葬的命运吧,你的另外一位皇叔可比朕来的狠毒的多呢。”眨眨眼,透着狐狸一般的精明。 此时此刻,意澜才惊觉,其实他从未了解过这个小皇叔,原本以为是一位无才无德愚笨之人,却不想短短几个月,这面前的青年似乎亦然掌握了所有他需要知道的,包括自己的去留。 其实一直以来,是你不愿参与,而非不能,这一认知,让少年为之震惊甚至恐惧。 “那你想我去哪里?”莫名的紧张,放下手里的刀,扔在一边,似有些颓然。 抹了一把脖子上的血,心想着明日让思古更衣的时候处理一下,不然非要被谷怡还有那些个内官烦死不可。 “站着做什么,坐着说吧。”摆了几个杯子在桌上,白皙的指尖轻点,“北梁荒野北周儒弱,大义奸诈,窨卑阴邪,离开大琴,你能去的无非这几个地儿,只不过北梁,窨卑已有人潜入,剩下的,你自己选吧。”耸肩,好似在说去哪个邻居家串门似得简单。 “你想让我去哪里?”意澜不是傻子,甚至聪明绝顶,“如今北周与大义一定有什么动作,何不告知一二呢。”一屁股坐下,反正就如同林恒说的,这个皇叔不会杀了他,倒不是他没危险,而是这人心不够狠。 “北周与大义调兵边境,北周围了迎磬郡,大义更是将沿海以及近磬郡封了,再加上东磬郡黄氏与北磬郡李氏与他们联合在一起,这海运,来往东面的贸易怕是都断了。”敲了敲东边和北边的杯子,“大义一直野心勃勃觊觎大琴这块肥肉是路人皆知的,可北周本就是夹缝中求生的尚文之国,此次掺和进来怕是有什么隐情,一明一暗,你替朕搞定随便哪一个呗。” “老子还小呢。”意澜翻白眼,都没到弱冠,就跟自己说这个,他都怀疑这个皇帝是疯子。 “算计朕,弄死那个李骥临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自己小?”笑,对着烛光,“如此心机,再加上那颗夜明珠,搞定一点点边关危机,应该还好吧。” “放你的狗臭屁,老子才不想参合你的事儿呢。”意澜毕竟年少,再深的城府被人把所有算计戳穿也是不开心的,况且这些个事儿说来简单,可哪一件不是刀山火海的凶险,“留下,你定会保我兄弟二人性命,因为你不狠心。出去,我可能会死,因为你再聪明也控制不了所有,更何况颜氏虽然承诺不伤害我,但却也不会诚心保护与我。一场买卖,不公平,你我都不是傻子。” “……”挠挠额头,“恩,确实有些个不公平哈。” “!”本来想要如何应对轩辕昊的强词夺理的,没想到竟爽快的承认了,意澜也是一时没了方向,索性咕嘟嘟把杯子里的水都喝了。 “那加个码呗,你若平安回来,朕许你一个一品王爷封号吧,享继承权在轩辕沽之前,如何?”笑的开怀,似乎满意自己的这个砝码,“若朕没留个儿子你便是皇帝,你父王能翻案,意云不会再被欺负,你呢,到时候有仇报仇有怨抱怨呗。”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粗声粗气,意澜不知道轩辕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知道,我又不是傻子。”看着窗外泛白的天空,“承诺我给了,至于原因,我想要个亲戚为朕卖命够不够?”回头,对上少年的眼,轩辕昊能看出少年眼中的王者霸气,“干不干?” “干!” 踹翻了椅子,狠狠的朝着轩辕昊,意澜不愿意承认,这个小皇叔抛出来的饵,击中了他的心里的“欲望”。 身在皇室,谁没对那个至高座位有过念想,而如今,唾手可及,为什么要拒绝? “你就不怕我拿到了就把你弄了吗?” “你先拿到再说吧。”瞥了一眼意澜,小小少年,却比自己优秀得多,至少,他心中有“欲”,那便倾尽所有而为之,“可别死在外边儿,意云还等着你回来呢。”欲望加牵挂,死都要死回来。 如今的自己,也学会了控制这些人的欲望,包括这个孩子的。 “什么时候走?” “明日,啊,不,应该说今日了。”拍了拍脑袋,“今日早朝,朕便会下旨将你放逐荒野,林恒会去目的地接应,金银细软你也不便带上路,想好去哪儿了吗?” “北周!” “为何?” “一匹狂奔的野狼若是断了根脊骨,会如何?” 相视一笑,一切如他所料,意澜随着林恒在朝阳中出了皇宫,而轩辕昊则靠着椅榻疲惫不堪。 “思古……” “小的在。” “更衣,上朝!” “是!” 殿门打开,太监宫女随着阳光涌入,淡笑而望,一片白茫茫。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7章 第三十四章 中云孟家,地处大琴中部中磬郡内,与尊磬郡只有一郡之隔,还身处雨水丰润之地,供给着大琴近一半的口粮,素有大琴米仓之称,更是通往晋磬郡唯一的通道。 因着这些个原因,历来的皇帝都对孟家礼遇有加,就连玄风帝当年还多次给到孟家丰厚的赏赐,美其名曰,鱼米之恩。 “如今四面楚歌,短短几个月,市场的粮价亦然翻了两翻,如此下去,流民必然增加,眼看着就要入冬了,怕是到时候哀鸿一片。”户部一板一眼汇报,这个朝堂之上,估计也就那几个和皇帝一条心的大臣,其他人,谁愿意去宗室。 “南磬郡的粮食不增加上供?”南磬郡也出差粮食,只是路途较远。 “远水救不了近火,还有东边的断了海上的贸易,国库的资金维持不了太久。” “那就开私库,开粮仓。”闭着眼,根本不想睁开眼的听着下面的人说话,“若再不济,你们这些个宗室大家想必家里的银子财宝,粮米油盐也是几年吃不掉的,那便拿出来救急。” “陛下!”群臣下跪,似听见了灭顶的消息,这自古以来,只有大臣问皇帝要东西,哪有皇帝问大臣要粮食的,“天威不可侵呀,如此,不符合祖宗家法呀,望陛下三思!” “三思?饭都快没得吃了还三思?”轩辕昊懒洋洋的睁开眼睛,没睡觉,眼里布满了红血丝,“或者说爱卿们是铁了心的与朕作对?”眯着眼睛,曾经庸碌的小皇帝如今却透着一股莫名的狠戾,所有人都看着上位的颜太傅,这位曾经反对去宗室的颜家族长。 “陛下息怒,臣认为各位大人并未有此歹念。”颜未淇一副深沉的样子出列,原本被小皇帝“任性”的话弄得冷汗涟涟的大人们猛点头,似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大人们虽大多为宗室举荐入朝,但也是对我大琴一片赤胆,而就此事我颜氏当为表率,即日起,我颜氏府内只留三月余粮,其余归国库所有,响应陛下恩典,售于百姓所用。” “颜大人!” 本想着这个宗室拥护者会站在他们一边,没想到话锋一转,弄得群臣目瞪口呆,也只有座上的皇帝陛下嘴角微挑。 “宋大人,您叫我何事?是想说家中亦然无余量了吗?莫急莫急,陛下定不会为难各位的。”颜未淇一脸认真,看着下面的大臣,“陛下仁慈,自然是苦了自己,断断不会为难各位的。”一脸悲切,若是不知道这颜未淇的德性,估计这群老臣都会感激涕零,可这显然没那么简单。 “确实,如今我大琴天灾人祸,朕也不是拘泥的皇帝,爱卿们,如此困顿之际,朕不求各位如何效忠依然。”冷笑,“这样吧,朕大开十日城门,各位在座的爱卿,大可以收拾家眷细软,回故里告老,朕不追究也不为难,还会加派驿站人员协助各位回宗地,颐养天年。”慵懒的靠着,“如何?” “……” 一瞬间,朝堂寂静,鸦雀无声。 这是一出选择的游戏,宗室与朝廷,两方选择,做哪里的狗,做哪里的奴才,这小皇帝没有帝王将相的庸碌,往往一刀斩下,骨肉分离,痛死也要忍住。 “陛下,这,这是何意呀?尔等至亲亲眷都在宗族之内,哪是十天内可割舍的?”颤颤老者,用混沌的眼珠子看着上位,对于这些宗室举荐上来的官员,至亲往往都留在宗室,所以处处为宗室谋福。 “也对,那这样吧,朕派人帮尔等收拾行囊,这样爱卿可回宗内养老。”笑,透着一丝狡猾。 回宗,说来容易,回宗干嘛?回宗如何自处,一个从尊郡归来的人,虽说年年向着宗室的利益,谋求宗室的安泰,可若是真脱了这身皮囊,回去,那便是找死。宗室如何能容下从前曾经品级可能与自己相差不多的“归臣”。 皇帝的这些话好听,却透着步步杀机,不是用他的刀杀,他怕脏了自己的刀,他是逼着宗室开刀,利益,永远是合作的契机,也是崩裂的动机。 没有了利益,那就是累赘,甚至是怀疑的种子,而种子终有一天会发芽成长,如此一来,倒不如扼杀在摇篮之中。 “陛下!”不是所有人都能抵挡如此重压,一声哭嚎,最先扛不住的是礼部三品重臣,没有选择,而是跪在大殿上嚎啕,几天,几个时辰,便要断舍离曾经的一切,皇帝狠,狠的让人冷冷颤抖。 所有人鸦雀无声的看着疯了的人嚎叫,可没有谁幸灾乐祸,岌岌可危的平衡被一朝打破,而上位者,则拖着脑袋看着一切。 这人就是皇,如今大琴的皇! “朕不逼你们,朕不是好皇帝,或许还是亡国之君,但却能给你们自由,尔等此刻起,自由了,十日,若有了选择,十日后上朝!” 没有等所有人反应,青年皇帝一个眼神,叫了颜未淇下了大殿,没有回头,甚至连丝毫的留恋都没有,消失在大殿尽头,独留一群宗室群臣目瞪口呆。 大琴一半以上的重臣都是宗室举荐,千丝万缕,层层盘扣,并非一朝一夕能够挖骨剔除的,这个谁都知道,包括小皇帝本人。 “这场戏,估摸着不用十日,便会收场。”跟在轩辕昊后面,看着青年让人脱了头上金龙冠,换上轻便的紫晶冠,若是曾经,怕是连这轻便的紫晶冠都不要戴,散着头发赤着脚侃侃而谈。 “十日?三日朕都觉得时间长了。”冷笑,随意靠坐在榻上,缩脚,端着谷怡拿过来的莲子汤叽里咕噜的喝。 淡笑,透着温暖。“慢些喝。”颜未淇依然站着,“这次的动作,也太过于冒进了。” “冒进?”轩辕昊抬头,“不冒进,难道还要徐徐图之?莫不是等朕死了还要再去宗室?” “瞎说什么!” “嘁……”轩辕昊不看颜未淇,他们之间,虽然少了剑拔弩张,却多了更多的隔阂,捅不破,谁也不愿意捅,一个怕给不了,一个,怕再次痛不欲生。 既然有彼此的承诺,那便就这样吧。 “这些个老狐狸,其实心里早就有了决定,只是想拿着侨套更多的利益,如今不把这个纽带切了,这些个老东西还会在那里叫嚣,宗室终究去不掉。”放下碗,沉稳的说着。 “恩,礼部的几位前些天又放了几个信鸽出去,孟家此次的动作,怕是和这个脱不开干系。” “不相连,却也切不断,谁最得利?”冷笑,纷争,拉扯,不是宗室得利,也不是皇室得利,而是这些个“中间人”。 要断,必然断的彻底! “此次动作,宗室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朕便是他们动,动了才会错,动了才会有可乘之机,朕没那么多时间陪他们等,陪他们养精蓄锐。”轩辕昊烦躁的扔了手边的褶子,上面满篇的宗室动作,皇室的各个资源短缺的内容。 “你别急。”颜未淇看着眼前人的焦躁,如此压力,所谓的运筹帷幄,只是骗自己的一个理由,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作鞠,“陛下,如今东黄联合大义,附庸的北周已经铁板钉钉,李氏一族也在北梁蠢蠢欲动,中云孟家暗中调度,虽然情况紧急,但这些个人在驻地盘根错节,想要大举进攻,就这些个宗室爪牙的反应,也是断断不敢的,只要打狗棒打一下,短期内臣敢保证,能过了这个冬季。” 冷冷的抬头,看着男人,轩辕昊眼中透着计较,那些颜未淇不熟悉的计较,“这就是颜氏的力量?打狗?如何打?” “……”无奈的避开轩辕昊的探究,颜氏如今的庞大,不是一方宗室能够衡量的,他们不冒进,不是没有实力,而是有所羁绊,“陛下,有大琴便有了颜氏,您承诺我一个国泰民安,我便给您一切微臣能给的帮助。”单膝跪地,“望陛下信任微臣。” “信任?”呢喃,轩辕昊疲累的揉着太阳穴,信任,曾经有太多太多的信任给与这一个人,可是,他仅仅要的是国泰民安吗?“希望颜大人莫要骗朕,您要知道,你要什么,朕依然会给你什么。”带着嘲讽,也带着属于自己的心痛,深呼吸,不容颜未淇反应,“颜大人,朕想知道,你如何敲山震虎呢?” “三方宗室虽然各自为政,但李氏蛰伏,黄氏狡诈善用周国力量,中云孟氏阴诡,各有各的长处,但三家之中,孟氏一直游离在外,他们地理优越,物资丰盈,往往不参与其他两家的冒进,但那两家却独独不想少了孟家的支持。”颜未淇走近殿内墙上的地图,上手指点,轩辕昊眯眼相望,那一瞬间,这个男人,是否只能拘泥于这太宰之位?“孟家是最靠近尊磬郡的宗室之地,有他在牵制,必然能够放手一搏,无所顾忌。” “所以这个山,便是孟家?” “是!” “那太傅,您要朕什么助您呢?”带着顽劣的笑。 “继续闹腾呗。” 相识一笑,可能在某一点上,两个有莫名的相同之处,哪怕一个悲天悯人的蜕变,一个贪欲难舍的无奈。 “谷怡,颜氏的底到底有多大?” “很大,却也巨舟难控!” “您的意思?” “陛下,有些事情要你自己去看,去找,答案或许唾手可得,或许终其一生也难得到。”那一日,谷怡沏着茶,悠然立于青年面前,带着似曾相识的温和,“只是陛下,此次去宗室,整个颜氏是反对的,甚至激起了众怒,因为您动了他们盆里的菜。” “……” “熔律那小子却应了您,有些东西那小子是过了,可对您,他不是无情。”谷怡曾经问过自己,那一刻为什么要把这些告诉轩辕昊,答案,或许只是不想让这温柔青年,过于绝望,因为他知道,绝望的世界是多么让人痛不欲生。 “谢谢!” 北梁 都部 “十二,就如你料的一般,北磬郡的使者也入了都部,听说是来求亲的。”魏兆脱着衣服,脸上都是风沙混着汗的痕迹,东一条西一条,虽说脏了些,倒也衬的男人刚毅不少。入乡随俗的穿着北梁的服饰,牛皮袄子半袖耷拉着,头上戴着狼牙的装饰,妥妥的北梁猎人的形象。 “胡义英倒是速度快的很啊,如此按耐不住了。”反观颜十二,倒依然是白皙细嫩,只是穿着藏蓝的嫩羊皮外衫,长长的摆裙倒也显得风流倜傥。 “我看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吧,啧,一个族谱都入不了的狗东西,还想翻出个浪来。”魏兆倒不是歧视庶子,只是在北磬郡打听多了,便也就恶心上了。 那李渊候嫡子李骥临估计是被老娘养傻了,冲动,骄纵,当年在郡里没少做荒唐事情,可也不是真的傻子。这李家的胡管家倒是每次都参与在李骥临的荒唐事里,可也奇怪,李骥临闯祸,胡义英就会出现收拾烂摊子,久而久之,北磬郡人人怕李骥临,倒对胡义英爱戴有加。 反常必有妖,这胡义英不是善男信女,那必是黄鼠狼一般的狡诈。 正所谓,有些人坏在明里,有些人却阴在骨子里,胡义英便是如此。 “我们要尽快想办法见到北梁王。”颜十二垂眸,如今北磬郡的人既然能够入了都部,那就证明北梁王确实在坐山观虎斗,在观望大琴皇帝和他的宗室之间的选择,更多的利益,才能促使他更好的合作。 “怎么见?这老舍子的北梁王的王寨跟个铁通似得,水都进不去,别说你了,老子都进不去。”翻了翻白眼,瘫坐在床上,这北梁人的凶悍是有目共睹的,而正因为如此,北梁王的王寨不像大琴的皇宫一般富丽堂皇,而是如同军事基寨一般,重重首位,明里暗里的把守,滴水不漏。 “别坐床上,脏死了。”回头一看魏兆的样子,颜十二嫌弃的去拉人,这人跟泥里滚过一样,“不管如何,这几日必须要试一下,咱没有通关的关文,明道咱是做不了了。”因为入北梁必须过北磬郡,而如今北梁封境,出关的契文根本无从拿到,哪怕有尊磬郡的暗书,北梁也有理由不相信,所以正大光明的求见,就变得更加难了。 “怎么进?”在都部少说也有十天有余了,办法也想了太多了,可这王寨怎么就进不去,魏兆不面也有些烦躁。 “不行我就拿着暗文求见。” “这不是找死嘛,北梁的人马也在都部了。”魏兆急了,此次行程本就是九死一生,如今北磬郡的人马也到了,更是难上加难,这小子还要冒险,可把这糙老爷们弄得浑身冒火。 “那怎么办,难道就看着那些个蛀虫继续肆意妄为?再娶个北梁郡主回去暖床!”颜十二也急,如今大琴需要这北梁王协助,原本已经到达了尊磬郡的求亲使者突然按兵不动,必定在等这北梁王的消息。 扶北磬郡称一方雄霸,还是助尊磬郡控一世平顺,只在北梁王的一念之间。 魏兆看着十二,浓眉紧皱,叹气,拉了一把颜十二,“坐着吧,慢慢说。” “……” “三日后,便是北梁的猎空节,北梁王必定参加。” “那我们……” “十二,你听我说完。”魏兆粗声粗气的说,“这猎空节你可知猎的是什么?” “还能猎什么,难不成还会是……”瞪大眼睛,十二想到了什么,看着魏兆,却发现魏兆看着自己,眼中,似乎应征了自己的猜想。 北梁的习俗荒野且不被记载,更甚至因为过度蛮荒,被大琴这些个大家子弟所不齿,所以很多习俗并未被记载在册,至此,很多人也不会知道其中奥秘。 “猎空节,便是将一年内叛乱,反抗,甚至有重大犯罪的奴隶扔入设定好的林子里,林子里养着恶虎,狼群多不胜数。”魏兆拉着十二坐下,虽然暗影也做着杀人的勾当,可是文明的世界和荒野的部落之间的区别在于他们的人性的界限不同,当年魏兆的荒唐,也源于这一点,“林子里有十个据点,三日内谁在据点驻留到最后,谁便有获得自由,甚至成为一方领主的机会,而这个据点,只可有一人,若多出一人,三日后抢据点结束,两人同时会被杀死。” “他们要他们互相残杀?” “是,照北梁的说法,这些个人里面,可能都是结义兄弟一起叛乱,可到了生死最后一刻,也会为了生而让对方死。”血腥的习俗,“北梁一直觉得自己是狼群的主,虎豹的头。”魏兆点头,“还没完呢,那留到最后的十个奴隶会面对那些个部落勇士的挑战,若是能伤了或者杀了那些个勇士,北梁王便会特昭这些奴隶。” “……” 颜十二沉默,如此凶残,却又如此能够收买人心,这非人的经历消磨了奴隶的心智,到最后的拼死一搏,能够得到王的重用,升天不值得惊喜,若是已经注定在地狱中苦熬一生的人突然升天,那种从灵魂深处的“恩情”将会成为帝王手中最锋利的工具。 北梁,用最残酷荒野的方法,收买了一个个顶级凶残却忠诚的勇士。 “空猎节,北梁王必定会参加。”魏兆深情坚毅的看着十二,“这北梁明道咱是进不去,可买通去做空猎的奴隶,这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确实,花了钱去送死,谁会拦着? “这是我的事儿!”颜十二一把推开魏兆,他知道,魏兆断断不会让自己去的,说这些,魏兆的用意显而易见,那便是魏兆去冒这个险,“魏兆,我告诉你,你就是来多管闲事儿的,你别想着一人去,况且你个嘴笨的要死的,传个话你都会错的,到时候那种场合,怕是不死也被传错话害死。” “去你的,老子笨,可没笨死。”魏兆翻白眼,空猎节是目前他们唯一的方法,这个任务,颜十二是必须要完成的,虽说着不想让颜十二参与,但对于百姓,对于大琴,魏兆并非真的莽夫,他心理门儿清,“行了,你去,你去还没见着那北梁王,便死了,到时候老子还要想办法给你收拾,再想办法完成你的遗愿,我靠,老子还不如自己去呢。” “好吧。”颜十二低头。 “哈?你这么爽快呀。”魏兆心情是复杂的,打定主意自己去为这小子赴汤蹈火,可如此爽快的答应,恩……心里也是有些不是滋味。 “大哥,我有自知之明,论武功,我必定不是你们的对手,所以何必挣扎。”颜十二丧气的说话,“哥,若我去空猎节,你会如何?” “cao,那老子先去把北磬的那些狗崽子杀了,再提着他们脑袋去北梁王那里,来回都是死,哥便是拼了这条命,帮你把事儿办了,也要去黄泉路上陪你。”虎眸含泪,这是到了伤心的点,魏兆是不敢想象这一点的,正如他说的,破釜沉舟,他魏兆也会陪他颜十二黄泉路上走一走。 “非也非也,哥,你该拿着我的官印去北梁要人,我可是朝廷命官,他们北梁把我抓成奴隶,那可是北梁的耻辱啊,敌我不分,两国帮交也是问题,哪怕北磬郡,那也是躲不开的。”颜十二拉着魏兆,“哥,此次过去你要小心着些,那金丝铠甲必须穿着。” “知道知道,瞧你啰嗦的,你在外边也多留着些,知道不?” “知道,绝对大门不出。” “不许喝酒!” “哈?那我干嘛?” “睡觉!” “呜呜呜……哥,还是我去做奴隶吧。”泪眼婆娑。 “滚!”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8章 第三十五章 “十二!” 清晨,北方的阳光稀松洒落接头,不似大琴的繁花,倒也有北方的飒然。都部供人借宿的帐子门前,是一个匆忙奔出的汉子的身影。 今日是空猎节的第一天,照规矩,北磬郡各部落都会讲今年的罪犯奴隶送至北磬荒林,一声北磬豪笛震慑四方,也预告着持续三日的空猎节的开始。 原本昨夜潜入的魏兆被颜十二设计弄晕了,一睡便是一天一夜,醒来时,便只有一封信,一枚官印。 “大哥,莫急!急了老子死了都不在黄泉路上见你!”颜十二似乎料定了魏兆的鲁莽性子,信开头便开门见山,“此次小弟去理由有二:一,这是我颜氏一族的事,当小弟之事;二,只有兄长可救小弟与危难。吾乃朝廷命官,望兄长在空猎节开始后第二日带印闯梁王王帐,小弟这几日便打听过,这新梁王心思细腻敏锐,北磬郡的使者入了北梁那么久,那北梁王都没松口,必然在等我尊磬郡的使者,如此一来,大哥只需要一个契机。而且还有一个契机,此次空猎节内,有一人北梁王想保却保不下的人,此次小弟去,便是去寻那人,并保他无虞。”纸上墨迹深沉,又透着青年的睿智,“哥,望务必第二日闯帐,小弟能力有限,莫要让小弟惨死。”似乎料定了魏兆的脾气,颜十二留了最后一句,反倒让暴怒的魏兆平息了许多,但再如何都是这小子设计了魏兆,汉子狠狠的踹翻了椅子冲了出去。 “小兔崽子,给老子好好活着,事儿过了看老子不抽你!”粗声呢喃,避过了北磬郡探子的耳目,混入观节的人群中。 话分两路,颜十二迷晕了魏兆便收拾好东西混入了奴隶之中,贴身的金丝软甲,还有藏在发髻里的小刀匕首,就连颜氏每个暗影都会却不喜的皮下安针都准备齐全。 颜十二武功不高,但他知道,若留在猎场之外,那他只能等,等魏兆成功,等魏兆一切安好,等梁王信魏兆的所言所行。 坐以待毙,颜十二不要! 只有他自己进去,找到那人,而魏兆凭着一股硬气闯王帐,让北梁王出面,他的任务,才有更大的胜算,主动权必须掌握在他手上。 推搡着前进,头上套着布袋,在入林之前,谁都不知道自己去往何方。 脱了头上的口袋,刺目的阳光后,举目四望,能看见的就是北方特有的荆棘林,只是其中一声高过一声的野兽的咆哮,以及刺耳凄厉的鬼哭狼嚎,匆忙的回头,想看看周围的人,却被凶悍的士兵踢到一边。 “看什么看,进了林子,有的是你们看的!” “就是,看了就要杀掉,啧啧,这细皮嫩肉的。” 为了掩人耳目,颜十二做了个□□,面黄肌瘦的样子,毕竟比北梁人来的天生就细嫩一些,能改变大概,但也没办法颠覆。 “干正事儿,这个是死囚,你不要命啦。” “估计是要死在这里边的吧,听说最近引了一群北郊野狼进去,凶残的很啊。”北梁的人本就熟悉了这粗暴的方法,笑说着把奴隶手上脚上的铐链打开,逼着每个人喝了一碗汤,直觉告诉颜十二,不能喝,奈何也不能过多反抗让人察觉,闭着嘴喝了一半撒了一半。 “快走!”一声令下,数十位的奴隶开始奔逃,而颜十二,只能随着人群入了林子。 混沌,焦躁,似乎脑子里的所有东西如同翻滚一般,一件件涌了上来,眼睛充血,望出去的世界一片血腥。 “啊!!” “!” 有人从身边窜出,拿着硕大的树枝就捅了过来,狂躁中的颜十二本能的抽出缠在身上的软剑,起身割了对方的咽喉,鲜血喷射,撒了十二一脸的血。 原本狂躁被扑面的鲜血所惊,愣愣的,一瞬间,颜十二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伸手,摸了一把脸上的液体,低头,满手的血,颜十二第一次如此狼狈,回头,看见的是一个女人睁着眼睛死去的样子。 跌倒,后退,颜十二杀过人,可从没无缘无故杀人,还是个女人。 仓惶的不知所措,脑子里似乎有个声音在叫嚣,叫嚣的继续杀人。 “不,不该这样,不……” 脑子里的一丝清明似是最后稻草,颜十二似乎想到了什么,抠着喉咙,把胃里的什么都吐出来。 “唔!” 刚刚那些士兵离开的时候强喂的那碗汤药,是刺激人亢奋,甚至失去理智的药,冷静的听着周围的一切,在虎狼嚎啕中,能听见厮杀的凄厉,脱力的靠在树边,颜十二第一次如此近的接近癫狂,浑身微微的颤抖。 “哥,他妈你可别晚啊。” 北梁 都部王帐 “王上,猎空节已经开始了,奴隶们已经进去了。”王帐内,熏香缭绕,墨香肆意。 “他如何?” “汤药未曾给宋先生服下,防身的刀也给了,只是宋公子手无缚鸡之力,这荒林,怕是……”支支吾吾,门口的汉子一脸为难,这宋先生可是王上的心头肉,可偏偏两人隔三差五的闹别扭,这不,为着个猎空节也吵得鸡飞狗跳的,偏偏吵得时候还撞上了猎部族族长,那族长迂腐却因着部族庞大,兵力充沛而对王上指手画脚,俨然一副长者的姿态。逼着以下犯上的宋先生入了奴隶营,这不,猎空节都没放过。 “该给些教训了,不然本王如何立威与我大梁。” “您还立威呢,您都被传的有三头六臂了,怕是现在娃子不肯睡觉都用您名号吓唬呢。”汉子在下边嘀嘀咕咕,翻了翻白眼,倒也没察觉到帐子里慢悠悠伸出的白皙修长的手,“哎哟哟,主子,王上,别扯,别扯我耳朵,扎西错了,错了还不成嘛。”汉子瞬间跳了起来,抱着扯耳朵的手,可又不敢更用力反抗,半边脸都红了。 “反了你了,敢编排本王了。”随着动作出了用羊毛织成的帘子,一身的墨色连衫袍子配上浓郁的蜜蜡琥珀装饰,头上是狼牙配着的天珠宝石,不似北方的糙汉,倒是透着白皙细腻之感。 不似一般北梁人的墨色头发,隐约间,这北梁王的头发似是浅褐色。 “哎哟哟,主子,你说你长得也是……”瞥了一眼自家的主子,“也是丰神俊逸,在扎西看来,也算得上是我大梁的美男子了,可如今这位置也坐稳了,大公主也退了,怎么还带着这丑的跟荒林里的狼猪一般的面具,难怪都把您传的跟妖怪一般了。”主子不急,他这从小跟着主子的小仆人急啊,难怪宋先生老和他家主子吵呢,对着这么丑的人,根本没啥好口气。 小仆人扎西瞬间感觉自己找到了问题的症结,暗暗地佩服了一下自己的睿智。 “本王的事儿倒要你来管了啊。”带着面具的北梁王被气笑了,踹了扎西一脚,扎西顺势连贯带爬的跪在地上,倒也不出去,嬉皮笑脸的拿着被碰倒滚一地的果子,这些个在北梁可是稀罕物。 “主儿,这不是小的担心您这吓人的样貌被宋先生嫌弃嘛。” “你对他说了什么吗?”一瞬间变色。 扎西从小跟着这北梁王,自然知道他的脾气,敛了笑,“自然没有,宋先生只知道您当年被大公主忌惮毁了脸,未免威仪才带着面具。”扎西微顿,“可王上,这,这面具要带到何时呀?” “……”似是戳到了心事,男人坐回了王座,支手托着头,“扎西,你说,这位置,算坐稳了吗?” “主儿,大公主如今就是个老徐娘了,她的部族都被您弄得散的散,死的死,流放的流放,那大公主的群臣安踏、甫廉部落的头人也被您砍了脑袋,这,还不算稳吗?”扎西毕竟只是近身伺候的仆人,很多政治并不是很懂,他只知道,在王帐下生活了这二十多年,屈辱,病痛,折磨,在这个上位的男人扳倒被誉为“北梁的□□”的大公主之后便翻身了,再也无需忍让,再也无需被人踩在脚下践踏。 “稳?可为何本王觉得这把椅子悬得很呢?”冷笑,“让人看着宋悯,莫要……” “王上!宋先生……”还未等北梁王说完,便被帐外的侍卫打断。 “他怎么啦?”冲出帐,拉起跪在外面瑟瑟发抖的男人。 “宋,宋先生……” “快说!” “宋先生,宋先生被南部查克郡部的奴隶围住了,那,听,听说受了伤……”断断续续,只要当年和北梁王一起镇压了大公主势力的人都知道这个宋先生对北梁王的影响。 “哪里受伤了,伤哪里了?”透过面具,双眼赤红。 “听,听林子里的人汇报,伤了,伤了……”侍卫看了一眼北梁王身后的扎西,“伤了手臂,还有,还有后背。”咽了口口水,“那些汇报的人说,宋先生被砍后被个努力拖进了林子,林子里都是喝了药的的奴隶,侍卫们,都,都……”不敢进去,进去了怕是尸骨无存,这话不敢说,估计说了他脑袋马上就要搬家了。 “……”铁青着脸,就往林子方向冲,如利剑出鞘一般,身后,身后是手忙脚乱的扎西。 只是,下一刻,男人立于人群之中,不再动,却赤红着双眼。 “主儿!”扎西唤道。 “……”回头,对上扎西的眸子,那里面,是自己的影子,“扎西,你去,去替本王找,去把他找回来。”开口,带着嘶哑,那种忍耐到极点的嘶哑。 “主子,您,您何苦啊!”扎西比北梁王大了几岁,他知道自己的小主子如何卧薪尝胆,而如今,却依然狠心压抑着自己。 “还没到时间,没到!”无措的彷徨被狠绝的回头所掩盖,再无任何言语,只是狠狠的抓了一把扎西的肩膀。 扎西狠狠的垂下眸子,擦了一把溢出眼眶的泪,疾步离开。 与此同时,猎部族族长完颜律大笑着入了皇帐,全然不顾皇帐之外侍卫的阻拦,“走走走,本部要与王上把酒相谈。”壮汉一把将侍卫放倒在地,如同猛虎出山一般凶狠,“什么老舍子花拳绣腿,你们这些个架势,还要保护王上呢,我们猎部族两个勇士便能将你们干了,哈哈哈。” “王叔,那您可要多给本王多派几个你们猎部族的勇士来,训练训练这群小子。”敛了赤红,笑迎粗鲁嚣张的男人,没有忽视这汉子脸上不加掩饰的不屑,不屑那句“王叔”。 “哎呀呀,王上啊,这多失礼呀,是本部该给你行礼,怎的你出来迎了呢。”皮笑肉不笑的敷衍,率先进了皇帐,倒让王跟在后面,而紧随着完颜律而来的猎部族族人们都一脸得意,傲慢的与皇帐外的侍卫对视。 “王叔,您来我帐里何事?” “听着那无理的宋悯似乎被人砍了?”粗鲁的开口,喝了大口马奶酒,那锐利的眸子似乎想透过这王上的面具看出其中的情绪,龟裂的思绪,“这会子,怕是不行了吧,看这天也要暗了,没死在刀下,怕也是躲不过这林子里的恶虎狼群吧,这么个无理的奴才,就该如此教训,也能警示那些个不懂规矩的人。” “是吗?”拿酒,倒满,丝毫不颤,笑,“那是他罪有应得,若不是王叔教训,倒要爬到本王头上去了,坏了我大梁的体统,是本王宠坏了这么个玩意儿。”带着不屑。 “……”完颜律探究的盯着面前的青年。 “怎么啦?王叔,本王脸上可没什么花,有也只有当年的伤痕吧。”靠近男人,北梁王笑,却带不了多少温度,不同于曾经的谄媚,如今高位在座,再如何忌惮,也威严依然,而且彼此都非毫无筹码,“耶律王叔今日还没到吗?听说此次耶律王叔带了好多个勇士来都部,势要拿了此次大梁第一勇士的比赛。”耶律疾,北梁几大部族之一疾烈部族长,“大王叔,你们部可有应对的勇士?”眯着眼,笑。 “去他个疾烈族,他们部的花拳绣腿怎可与我部的勇士相比!”似被刺激到了一样,如熊一样的男人大步跨到帐门口,“扎克,那鬼狐狸耶律疾到了吗?” “回族部,刚到,还……”扎克说话间吞吞吐吐。 “死小子,快说,不然本部拔了你的舌头。” “回族部,耶律族长扔了咱们上贡给王上,王上分给各部的牦鹿腿子肉,说咱这是陈年的烂肉,给其他部发了,发了新鲜的熊肉,说让大家涨涨口气,别被下等坯子污了嘴。”怪不得下人吞吞吐吐,这直言不讳的攻击,怕是出了口,不被自家族长弄死也会被自己大逆不道给憋死,这不,说完,扎克就跪在地上缩成一团。 “格老子的狗娘养的鬼狐狸,一来就跟老子呛!”如果头发能竖起来,怕是此时此刻这完颜律的头发根根分明了,“扎克,带上家伙!” “大王叔,莫要冲动啊!”眼见着两个部族的族长要起冲突,北梁王匆忙的拉着完颜律,却被人甩在地上。 “王上!”下人们大惊失色,连滚带爬的要去扶,可始作俑者只是回头看着地上的王。 “王上,您就待在王帐里,喝着马奶酒,吃着牦鹿肉便好,外边,我们猎部族定会护你周全的,其他事儿,你可别多管。”冷笑,再没看地上的北梁王,甩手便出了帐。 “王上,您,您要紧吗?” “传鲁克沁进来见本王!”沉声,从地上起来,拍了拍灰,倒不似之前的柔弱。 “是!” 人去,帐空,只留下北梁王一人。 抚摸着脸上的面具,手上的青筋凸显,双唇青白,回身甩手,软皮面具死死的钉在用砖砌起的帐墙之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