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光同人)助攻的自我修养》 第1章 序 当我第一次经历童年时,那段时光留下的印记很模糊。 那时候我是孤儿院里最不听话的孩子,会偷偷用钉子刮坏其他女孩的新裙子,朝修女的汤碗里扔蟑螂,没有哪个人喜欢我。 伊丽莎白,你要做个好女孩。院长嬷嬷不厌其烦地说,她站在禁闭室门口,手上拿着念珠十字架与玫瑰经,好女孩才能上天堂。 院长的语重心长的劝告并没能挽救我的人生。离开孤儿院后,我学会吸烟、偷窃、飙车,在纽约阴暗的小巷里滚雪球似的堕落下去。 如果世界上真的存在天堂,我一定在他们的禁止入境名单上。 那句话只是开玩笑的。 至少在我和同伴胡天侃地的时候,从未想过自己死后会被天堂拒绝接收,重新掉回人间。 我的第二段童年开始于华盛顿州一户普通的家庭,家中有父亲查理,母亲蕾妮,还有个叫做伊莎贝拉的双胞胎姐姐。 我的新名字是伊丽莎白。 对,当然是伊丽莎白,仍旧是伊丽莎白,每个不愿意花心思给女儿起名字的父母都会叫她伊丽莎白。 纽约的街道上掉下来一块广告牌,都能砸死五个伊丽莎白。 但伊莎贝拉不一样,查理和蕾妮用心给她挑了一个好名字,让她不至于被埋没在班级的花名册里;甚至于,明明长着同一张脸,她就是比我更漂亮。 贝拉温柔又敏感,她是蕾妮忠实的倾听者,会为对方排遣小镇生活的苦闷。 贝拉有一双和查理相似的巧克力眸子,目光柔软而忧郁,像那些油画里描绘的天使。 贝拉从小就知道怎么讨人欢心,她五岁就懂得帮查理泡咖啡,或者在蕾妮做家事时搭把手。 小马屁精。 我不是没试过帮大人们干活,但我泡的红茶让查理拉了两天肚子,给花园拔草时踩死了蕾妮养的郁金香可怜的伊丽莎白,除了偷东西和打架,哪怕她再活两辈子也做不成任何事。 平心而论,斯旺夫妇并没有忽略他们的另一个女儿。可蕾妮自己就像个大孩子,比起关心性格不讨喜的伊丽莎白,她更喜欢陪伴她的小贝拉;而查理又不懂得表达。 伊莎贝拉永远是得到更多爱的那个。 这一切都让我嫉妒贝拉,近乎厌恶的嫉妒着。 如果所有事情就这样按部就班地运转下去,或许我会走上辈子的老路,成为一个令人头疼的叛逆期少女,毫无顾忌挥霍自己的青春,和同胞姐姐争吵不休,想方设法摆脱同家人僵硬的关系。 但我的人生在福克斯一个阴雨连绵的夏天来了场急转弯。 那年我和贝拉七岁,福克斯连续下了一个月的雨,乌云阴沉沉压在小镇人们的头顶,墙壁上湿得能渗出水来。 蕾妮和查理在楼下的餐厅吵架。蕾妮不喜欢福克斯阴沉的气候,查理却因职责所在数次拒绝调动岗位;自我出生以来,每年雨季都伴随着蕾妮的指责与查理的沉默。 这是他们吵得最激烈的一次。我把房间的音响开到最大,希望能把那些烦人的争执声盖过去。 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又毫不温和地摔了回去,脸色苍白的贝拉站在我面前,没有血色的皮肤让她看起来像一具石膏像。 “蕾妮要和查理离婚,”她说,眼珠在昏暗的房间里大得吓人,“一个芭蕾舞团为她了职位,她想带我们去凤凰城。” “好啊。”听起来他们两个终于放弃互相折磨,“这很公平,我陪查理留在福克斯,你跟蕾妮去凤凰城” 我忽然说不下去了。 那个词语像一道闸门,许多我从未注意过的、零散的词汇在此时纷纷涌入脑海福克斯、凤凰城、查理、蕾妮 伊莎贝拉斯旺。 窗外炸开一道惊雷。 说真的,哪个女孩子没看过暮光之城呢 上辈子这部电影上映时,我正和自己的不知第几任男友搞在一起。贫民区破旧的影院里闷热难当,我坐在放映室后排吃着加了劣质香精的爆米花,满脑子都是如何把隔壁座位的男人带到床上去。 不过在任何一个计划付诸实践前,一场车祸把我送来了这个世界。 三分钟以前,我从没想过自己活在电影里。 一部魔幻电影,充斥着吸血鬼和狼人,我的双胞胎姐姐还要和非人类谈一场惊天动地的恋爱。 所有人都爱伊莎贝拉。 我的脸色一定很难看,因为贝拉突然扑过来抱住了我。 “不要怕,贝蒂。”贝拉努力把胳膊环在我背后,细细的胳膊硌得我肋骨发痛,“我会保护你。” 我偏过头打量她,我七岁的姐姐眨动那双漂亮的巧克力色眼睛,竭力忍住眼眶里打转的泪水。 那颗泪珠摔碎在我睡衣的前襟上,潮湿的热度透过布料渗进胸口,像油灯里摇曳的火苗,微弱的、永不熄灭。 伊莎贝拉斯旺是我最讨厌的人。 是会让全家陷入危险的人。 是我的姐姐。 我回抱了贝拉。 “我也是。” 十年是一段漫长的时间。 足够瘦小的女孩成长为亭亭玉立的少女,也足够曾经的纽约街霸再度活跃在凤凰城。 不过我现在不再偷东西,也不再和别人打架,以伊丽莎白斯旺身份所做最出格的事,只是同一群街头少年一起飙车。 因为贝拉一直不厌其烦地收拾我的烂摊子,无论我顺手牵羊货架上的商品还是打伤学校里的同学。 她不擅长和陌生人打交道,每次替我去赔礼道歉都窘迫得手足无措,为了不让她为难,我只能努力把自己从悬崖边缘拉回来。 拯救一个灵魂有时简单得令人发指,只需要一点耐心,和一个真正在乎它的人。 与我们出生的福克斯不同,凤凰城以充沛的阳光闻名,一年中有三百天以上都是适合出游的晴朗天气。 但事情总有例外。 六月中旬的一场暴雨突袭了凤凰城,也彻底毁了摩托车队的竞速赛。当我冒雨赶回家时,整个人湿得仿佛刚从湖里爬上来,雨水顺着裤腿不断流进鞋子里。 我一边诅咒天气一边掏出钥匙开门,和坐在客厅的贝拉打了个照面。 这不太正常。 贝拉总觉得自己会打扰蕾妮与菲尔的二人世界,虽然我和蕾妮都向她保证过绝对没有这回事,但她仍旧更愿意在三餐之外的时间把自己关在房中。 听到开门的声音,她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看向我“贝蒂,我想和你谈谈。” “当然。”我脱下摩托头盔,把自己扔进沙发里,“什么事” 所以九成九是“那件事”了。贝拉看起来心烦意乱,甚至没注意到我弄湿了蕾妮最喜欢的布艺沙发。 从蕾妮和菲尔结婚开始,我就一直在等着这一天。 “我想搬去福克斯。”她飞快地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又匆匆埋下头盯着地毯,“蕾妮应该有她自己的生活,而且我想多陪陪查理。” 如果不是她如此讨厌福克斯的天气,这句话大概会更可信一点。 “当然,我完全理解。”我带着完成任务的轻松感拍拍她的手背,打算回房间洗澡,“我和你一起去。” “你不用陪着我的,贝蒂。”贝拉慌忙拉住我的袖子,显然她完全没料到我会这样说,“我是说,你住在寄宿学校,只有假期才回家;而且你在凤凰城还有许多朋友” 好吧,好吧,我早该想到的。 贝拉把照料我当作自己的义务,哪怕我和她一样十七岁,可她对待我仍旧像我还是那个七岁的孩子。 “没门。”我赶在她开始自怨自艾之前打断她的话,抱起手臂强调自己的决心,“我们从来没有分开过,你别想把我一个人留在凤凰城。再说我得好好看着你,防止我的姐姐哪天在楼梯上摔断脖子。” 我不可能阻止贝拉去福克斯,毕竟她会在小镇上遇到童话般的完美爱情。 只是假如我唯一的姐姐要被卷入那些异类的世界,我希望确保她一切都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章 第一章 我坐在飞机上,看着舷窗外的楼房逐渐变小,直至被云层遮盖。 贝拉坐在我隔壁,面前的桌板上放着一本打开的凯尔特传说。从飞机起飞到现在已经过了整整一刻钟,她的视线还停留在最开始那页我怀疑她连一个段落都没看完。 这方面她像蕾妮更多些,福克斯湿润多雨的气候一直是贝拉的死穴,这次主动要求离开凤凰城,无异于一次自我流放。 飞机在天使港着陆时,外面正下着雨,查理穿着雨衣等在机场,身后是老旧的巡逻车。他笨拙地拥抱两个女儿,帮我们把行李放进后备箱。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终于有闯入一段新生活的实感。 自从七岁那年和母亲一起离开出生地,之后我与贝拉每年只有在暑假时才会回到镇上,和查理一起度过三个月。而在十四岁以后,连这三个月都变成了加利福尼亚海滩上的阳光假期。 我原本以为再次踏上这片阴云笼罩的土地会让我感觉陌生,然而并没有;浸满水分的空气灌入肺泡的凉意熟悉得令人心生怀念,就好像有人把一整段旧时光从我记忆中挖出来,拼接到现在的人生上。 相比步履匆匆的大都市,福克斯更像一幅永恒不变的风景画,或者,一片沉寂的潭水。时间的河流在这里静止下来,聚集起乌云、森林、海湾以及不老不死的生物。 等我们都爬进车里系好安全带,查理发动了车子,这台服役多年的老福特发出巨大的噪音,载着我们驶离机场。 在前往福克斯的路上,查理和贝拉都试图找到一个话题聊天,好让这段旅途不至于太尴尬;而我确信查理不会愿意了解他的小女儿在街头飙车的细节,于是明智地靠在椅背上装作看风景。 “我弄到了一辆适合你们开的好车。”查理清了清嗓子说,从后视镜里偷偷瞟向车后座。 我和贝拉对视一眼,来之前我们商量过买车的事,福克斯小镇几乎没有公共交通,又没人想坐查理的警车上下学。 “什么样的车”贝拉追问。 她想要一辆属于自己的车有些时候了。蕾妮在这方面有点神经质,她总担心女儿们在凤凰城这种车流密集的地方会出车祸;而贝拉糟糕的运动神经也让人不放心,我不止一次目睹她在平坦的水泥路面上摔跟头。 如果不是我陪贝拉考了驾照,我根本不敢让她摸方向盘。 查理用低价买下了老比利的旧卡车,这台年纪大到可以当我们的祖父的雪佛兰意外地得到了贝拉的青睐。我对四个轮子的机车不太感冒,不过总而言之,只凭它令贝拉阴郁的心情放晴了那么一点,就足够让我也喜欢它了。 瞧吧,其实福克斯也没那么糟糕这个念头一直持续到晚饭后,我把卧室里橱柜的柜门拽下来为止。 在我能想办法做出点什么补救之前,贝拉走进了卧室。 “一点小意外。”我干巴巴地说,徒劳地把那扇掉下来的柜门挡在身后,“这里太久没人住,木头都朽了。” “放着吧,查理会修好它的。”贝拉没精打采的坐在床边,对着旧衣柜和窗口做了个手势,“说真的,你本不需要忍受这些。” “忍受你一定是在开玩笑我喜欢森林,它让我感觉很自由;更不用说在这里我可以把车开上一百二十码,而不用担心被开罚单。”我透过窗户看了一眼停在院子里的红色雪佛兰,有点惋惜地耸耸肩,“当然,如果我的杜卡迪也在这里就更好了。” 我攒了几年的钱才把那位美人接回家,它被上一个主人保养得很好,重做了喷漆之后就和新的没两样。因为要离开凤凰城,我不得不忍痛把它转让给另一个车手。 贝拉同情地看着我,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语气忽然变得喜气洋洋起来“你还记得比利吗我听查理说” 那句话在这里戛然而止,我拎着那扇倒霉的衣柜门等了又等,终于忍不住追问“查理说了什么” “不,没什么。”她眨眨眼,神秘兮兮地露出一个微笑,“我只是突然想起,今年还没有准备你的生日礼物。” 喂她不会是想帮我搞来一辆机车吧 我确信她的钱买不到一辆符合我眼光的重型机车那些轰鸣的机械怪兽可不便宜但我不想扫兴。 或许有点事情做能让贝拉暂时忘掉这些湿漉漉的不愉快呢 我们初到福克斯的这场雨下了整夜,第二天清早甚至还起了雾。贝拉大半个晚上都在我上铺辗转反侧,做早饭时差点被煎锅烫了手,但她坚持不让我开车“你会把这辆车弄散架的”。于是接下来的半小时我只能坐在副驾驶,唉声叹气地看着卡车以五十码的速度沿着马路挪到我们的新学校。 福克斯中学简陋得简直不像个正儿八经的教育机构,比我在凤凰城就读的寄宿学校还差了一截,好在我见过更糟的。 我们从办公室的教职工那里拿到课表和学校地图,附赠一系列热情的问候及寒暄。 贝拉几乎是拉着我逃出了办公室。 从前蕾妮经常说,福克斯至少落后凤凰城三十年。在查理家的时候这种感觉不强烈,直到今天来报到,在校园里看到的大多是上路十几年的古董车,我们的卡车开在路上竟然一点也不突兀。 不过事实证明,就算再偏僻的小镇也不缺少有钱人,当我们到达学生停车区时,一台崭新的沃尔沃被主人停在那里,在周围一圈二手车之间显得鹤立鸡群。 了解这辆车价值的显然不止我一个,仅有的几个空停车位都在它两侧,贝拉有些为难,但不得不把我们的卡车停到这台亮闪闪的新车旁边去。 我趴在窗口,忍不住吹了声口哨“贝拉,这车可真不赖,如果车主是个帅哥就更好了” 贝拉停好车,好奇地伸过头来看了几眼“说不定是个女孩的车呢” 我从副驾驶跳下来,凑到跑车的驾驶座外往里面看“枪炮玫瑰的专辑,男孩子才听这个看那套黑胶唱片,我敢保证是限量版” “贝蒂,我们该走了。” “我决定了”我敲了敲沃尔沃的引擎盖,对贝拉大声宣布,“我要把这个屁股里塞着金汤匙的家伙泡到手” “贝蒂”贝拉低声呵斥,把我从那辆跑车面前拉开。 她把夹克的兜帽拉得更低,透过帽檐紧张地扫视四周。她对别人的视线一向很敏感,也讨厌成为关注的焦点,我抱歉地耸了耸肩。 这种事又不能怪我,我是说,哪个女孩子不喜欢钱和脸呢 我跟着贝拉往教室走,钓金龟的念头却在脑子里扎下根来。 昨天查理载我们回家时,曾在天使港的汽修店停下来给巡逻车更换玻璃水。那家店铺里有一台正在出售的二手哈雷,我在看到它的瞬间就不可控制地坠入爱河。 虽然我手里有一笔钱,但要买下那辆让我魂牵梦萦的钢铁怪物还差得远;如果能泡到这种有钱人,我的机车就铁定有着落了。 一个有钱人家的傻儿子能有多难哄伊丽莎白两辈子交往过的男人加在一起比这个学校的男生都多,没有哪种男人是我搞不定的。 我差不多用了整节文学课琢磨行动计划,这对我来说不算特别容易我从前那些恋爱史确实跟纯洁的爱情沾不上边,可是那时候大家都是各取所需,有目的性地接近陌生人对我而言也是第一次。 重点是找办法接近对方。 假装不小心刮花他的车门怎么样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章 第二章 直到下课铃响,我才意识到自己整节课都在走神。 前排一个男生转过身来敲了敲我的桌子,他又瘦又高,脸上长满青春痘,一看就是那种荷尔蒙过盛的青少年。 “嗨,我是埃里克,你们就是查理警长的女儿”他兴致勃勃地问。 “伊丽莎白斯旺,你可以叫我贝蒂,”我向对方伸出手去,“这是我的姐姐,伊莎贝拉斯旺,她喜欢别人叫她贝拉。” “你们两个是双胞胎”埃里克好奇的目光在我和贝拉之间来回,“你们简直像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福克斯实在太小,小到连双胞胎也成了稀罕物。我还没有回答,就感觉到有十双以上的眼睛都好奇地看着这边,因此不得不挪了挪位置,尽量把投向贝拉的目光挡住。 即便如此,被人指出与贝拉相似仍旧让我感到十分满足。 “当然。”我愉快地点头承认,“只有眼睛的颜色不一样。” 贝拉继承了查理温和的巧克力色眸子,我则有与外祖母一样的绿眼睛。 不是常见的湖绿色或者橄榄绿,而是明亮的翡翠绿;这种绿色实在太锐利了,以至于从小蕾妮就禁止我盯着她看。 倒不是说有什么不好,至少打起架来可以显得很凶。 埃里克主动要求带我们去下一堂课的教室福克斯的同学出乎意料的热情,每堂课后都有几个人跑过来和我们搭讪,然后提议为我们带路,我和贝拉跟着他们上完了整个上午的课程,甚至没怎么看地图。 “这里的人太热情了。”朝食堂走去的时候贝拉对我说,“我感觉自己像某种关在笼子里被参观的珍稀动物。” 我绞尽脑汁挤出一个句子安慰她“往好的方面看,我们很快就能融入这里。” “我希望如此。”她露出一个忧郁的微笑。 这下我知道说服贝拉放宽心的努力绝对是无用功了,她总是太敏感,不过她的吸血鬼先生会让她在福克斯的生活美好起来的。 一个上午的时间显然不足以让学生们对于转学生的热情消退,当我们走进餐厅,立刻收到了来自四张不同桌子的午餐邀请。我拉着不知所措的贝拉坐到角落的一张桌子上,那里坐着和我们一起上过历史课还是古典文学的女生。 就在我努力向贝拉安利辣肉酱意面时,整个餐厅突然安静得落针可闻。 “吃到嘴里超爽”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回荡在餐厅里。 我猛地闭上嘴,差点咬到舌头。直到这时我才觉察到有一伙人走进了餐厅,这个能拉高整个美利坚颜值的小团体有三男两女,冷柜的灯光照在他们身上,衬得那些人的皮肤苍白仿佛美术课上用的石膏像。 那群家伙好奇地看着我,看起来年纪最小的男生发出噗嗤一声轻笑。 现在整个餐厅的人都在看我了。 我深吸一口气,皱着眉头把那些多余的视线逐个瞪回去。 大部分学生都重新低下头吃饭或者和移开目光他们的同伴聊天,但芒刺在背的感觉告诉我仍旧有不识趣的家伙在盯着我们看。我不耐烦地转过头去,冷不丁撞上一双煤炭般漆黑的眼睛。 有那么一瞬间,我的灵魂深处迸发出来自生命原始本能的战栗,如同蝮蛇眼皮底下的青蛙。我咬紧牙关,倨傲地昂起下巴与那个混蛋对视,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久的时间,对方终于移开了眼。 我的后背满是冷汗。 贝拉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异常,她的注意力都被那几个非人类吸引了“他们是什么人” 卡伦,卡伦一家,还有你未来的男友。我用一叉子意面塞回了到嘴边的话,原本美味的面条现在吃起来味同嚼蜡。 杰西卡回答了贝拉的问题,感谢小女生的八卦,她就差没把爱德华的内裤颜色说出来了。 “他看起来像杂志封面上的人。”贝拉说。 我一把将手里的叉子拍在桌面上。 “你不舒服吗”贝拉担忧地看着我,看起来好像只要我点个头,就能立刻把我扯到医务室去。 我只能用微笑打消她不必要的忧心“谢谢,我很好。” 只是焦虑得要吐了。 我信誓旦旦要守护贝拉的爱情,事到临头却又像被迫要接收远房侄子的老姑婆一样忧心忡忡起来。 不,让我担心的不是爱德华。 卡伦一家不会伤害人类,爱德华的读心能力也远不足以使我忧虑我和贝拉是双胞胎,如果她能够把吸血鬼的窥视隔绝在大脑之外,没道理我不行。 我担心的是贝拉。 蕾妮不是一个特别擅长教育的母亲,她对于如何与性格叛逆的女儿相处毫无头绪,我们的关系一直不冷不热;而在蕾妮有了菲尔之后,贝拉几乎就是我唯一的家人了。 唯一的、珍贵的以及,不可缺失的。 直到今天之前,我从没有真正意识到“吸血鬼”究竟代表了什么,没想过美丽高贵的伪装之下,吸血鬼本质上是一群冷血怪物。 如果贝拉遵照命运的安排与爱德华坠入爱河,就必定会成为这些怪物的一员。 我固执的、温柔的、敏感的姐姐,终将与我成为两条不交错的平行线。 这个念头让我的身体由内自外感到寒冷,像那件被冷汗浸透的上衣,黏答答贴在我的身上。 我不能毁掉贝拉的爱情,但我会一直憎恨爱德华。 在下午的课程开始前,我报复性地绕着教学楼跑了两圈,好让自己的血液循环加快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贝拉与爱德华真正意义上的初遇是在稍后的生物课到时候我的气味加上贝拉的气味,绝对够他受的了。 双重刺激,双倍激爽哟 踏进教室前,我闭上眼做了短暂的冥想,在脑子里竭力构建出一个不存在的盾牌,希望这能更好地保护我的思想。 教室里只有爱德华旁边空着一个位置,班纳先生为难地看了看我和贝拉,提出让我们其中的一个人先用讲台上的显微镜。 “可我想和贝拉坐在一起,班纳先生,”我可怜兮兮地拉长了调子,“说不定我们能挤挤呢” 大概因为我们初来乍到的缘故,班纳先生同意了我的请求,我近乎愉悦地看着那个古铜色头发的男生在我们接近时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抬起手捂住了 耳朵。 “班纳先生。”他对讲台上的老师说,“我有些不舒服。” 不等尚在状况外的班纳先生点头,他就粗鲁地把我推开,快步离开教室还在教室门口踉跄了一下,差点撞到门框上。 效果比我想象得更好,可是耳朵疼认真的吗 我下意识转头看向贝拉,她看起来像我一样摸不着头脑。 教室里不能说十分安静,但距离嘈杂还差得远,我竖起耳朵努力听了听,不出意外的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噪声源。 嗳,吸血鬼先生,你不是应该胃疼的吗 难道前一天喝错血了 不过无论如何,现在我们有两个座位了。 我耸耸肩,毫不愧疚地拉着贝拉坐在吸血鬼先生好心让给我们的位置上。 之后的整个下午我都没有再见到爱德华,我猜他大概是回家去了,又或者是故意躲着我们。 年轻人的爱情嘛,总是要历经坎坷才能修成正果。 对爱德华初战告捷带给我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太久,放学回家的时候,我沮丧地发现停车位附近只剩下我们的旧卡车,那辆亮闪闪的沃尔沃已经不见了。 诸事不顺。 都怪该死的吸血鬼。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章 第三章 第二天卡伦一家只有四个人来了学校,贝拉的吸血鬼先生不知所踪。 我努力回忆电影剧情里是不是有这么一段,可距离我看这个系列电影的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了,具体情节实在记不起来;再说当初我又不是为了看电影才去的电影院,说不定看的时候就没注意过这种小细节。 因此吸血鬼先生也有可能是被我的小花招挤走的。 我礼节性地在心里为自己昨日的过激行为抱歉了一下,继续寸步不离地黏着贝拉。 贝拉一整天都显得心事重重,上三角课的时候还因为走神被瓦尔纳先生抓起来提问,她的三角课成绩一直在及格线边缘徘徊,这个问题也很悲惨地答错了。好在瓦尔纳先生没说什么,只是让她坐下,开始在黑板上讲刚才那道题的正确解法。 我对此爱莫能助,毕竟除了体育之外,我哪门功课都不及格。 越接近放学,贝拉这种心神不宁就越明显,班纳先生宣布下课的时候,她活像只受惊的兔子似的从椅子上蹦起来,险些碰掉了显微镜。 唉,恋爱中的少女啊。 我暗自叹了口气,及时拉住贝拉,以防她和教学楼门口的柱子撞在一起。 “抱歉,我还有点事我要留在学校图书馆查一点资料,可能晚些回家。”她像是突然回过神来,抱歉地看着我,“和查理说一声,好吗” 所以她要去寻找那古怪少年身上的真相了。这写作命运读作剧情的东西果真不可抗拒,就算吸血鬼先生初遇当天疼错了地方,贝拉也能发现对方的与众不同。 或许我应当留下来帮忙至少假装帮忙,可惜在这一点上我和贝拉不一样,读书对我而言简直是酷刑。 “好吧,我会搭埃里克的车回去,”我点点头,在心里给吸血鬼又记了一笔,“但不要留的太晚,福克斯的夜晚可不太安全。” 贝拉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九点,没跟我和查理打招呼就钻进房间。我偷偷跑上二楼,发现她在网上查什么东西,还专心在本子上记笔记。 听到开门的声音,她快速打开邮箱界面,又抓起笔记本塞进背包。 她的动作太急,手肘不小心撞到堆在桌角的一摞书,课本和参考书目稀里哗啦掉下来,其中一本小说集砸翻了垃圾桶,垃圾散了满地。 “呃,蕾妮发了邮件给我们。”贝拉捂着胳膊,无力地朝显示器挥了挥手,让我去看那封邮件,“我猜我最好快点回复她。” 我低头看了看滚到脚边的纸团,差点就忍不住把实话说出来了。 别紧张,我知道你看上的卡伦家男孩是吸血鬼。 “你怎么看爱德华”稍晚些时候我试探着问。 “爱德华”贝拉抓着浴巾,茫然地眨眨眼,“哦卡伦家的小儿子,他很帅气,不过身体看起来不太好。” 我不确定贝拉是确实忘了对方的名字还是在装傻,不过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些。毕竟我姐姐如果人际交往也是中学的必修课,她一定拿不到毕业证书。 我为“体弱多病”的吸血鬼先生掬了一把同情泪,随即就把这件事抛到脑后。 之后的一周我都没有看到爱德华的踪影,如果不是贝拉每晚雷打不动留在学校的图书馆,我几乎都要把他忘了。 倒是被我看中的“狩猎目标”这几天一直停在停车区最显眼的位置,我每天按三餐看到它却找不到机会下手,让我心塞到无以复加。 周一那天我是被贝拉推醒的,房间里黑得就好像我根本没睡过。 “贝蒂,下雪了。”贝拉坐在我床头,双眼望着窗外,“现在还不到十月啊” “现在还不到七点啊”我幽怨地控诉,努力想把被子拉到头顶上。 贝拉兀自沉浸在恶劣天气带来的沮丧里,她对于一切阴冷潮湿的东西都很反感,我简直要怀疑她怎么会喜欢上一个吸血鬼。 这他妈和恋尸癖有什么差别 就算那个吸血鬼帅气、多金、渊博还温柔体贴 操。 我竟然被自己说服了。 奇耻大辱。 好在迈克挽救了我糟糕的一天。 古典文学课结束后,迈克提出要去拉普西的海滩上烧烤。这个娃娃脸的金发少年是福克斯高中的明星男孩,他的主意得到了其他学生的踊跃响应,可以预见我们将有一场热闹的秋游。 我爽快地在报名表上打了勾,计划当天顺路去保留区一趟,和我从前的朋友们见个面。 查理和保留区的比利是老朋友,当我和贝拉还会每年来福克斯小住时,经常和他一起去比利家做客。十三岁那年的暑假,我用拳头给胆敢掀贝拉裙子的小混球留下了终身难忘的回忆,也在男孩子之间赢得了自己的声望。 那个夏天我加入他们的勇士小队,跟着七八个保留区男孩一起爬树捅蜂窝,追赶村民养的猪羊,或者在森林里设陷阱抓角鹿,令保留区的大人们头痛非常。我和大个子山姆共享小队的领导权,男孩子们教我辨认山猫与野鹿的足迹,我则为他们演示如何更有效地把对手揍趴下。 按理说我早就该去和这些老朋友们打招呼,但上周贝拉要用卡车在学校和查理家之间往返,查理又要在警署加班,我总不能靠两条腿走去拉普西。 令我意外的是,贝拉竟然也主动报了名。 她在凤凰城的时候就不太喜欢这种集体出游活动,而宁愿把整天的时间都花在图书馆里。 或许她想去海边散散心我为自己近日过分关注神秘的富二代而疏忽了贝拉的心情感到十分愧疚,决定几天后邀请她去见我的印第安朋友。 拉普西的印第安人村落保留了许多风格独特的艺术品和奎鲁特人传说,贝拉肯定会喜欢它们。 直到第二堂课下课,贝拉才发觉自己把笔记本落在了古典文学课室,我们约好稍后在自助餐厅见面,路过学生停车区的时候,我又看到了那辆闪闪发亮的银色跑车。 这次它就停在我们的卡车左边,强烈的外观对比让人想起迪士尼那部经典的美女与野兽。 择日不如撞日,我对自己说,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假装走去我们的卡车上拿东西,路过跑车时不经意地朝车门上划去 “你在干什么” 一只铁钳一样的手抓住了我的手腕。 这句话里没有任何修辞的成分在,那些压在我皮肤上的手指硬得像钢条,我毫不怀疑对方稍微用一点力就能折断我的胳膊。 我顺着那条硬邦邦的胳膊看上去,不出意外看到一个板着脸的吸血鬼。 那位已经一周不见的吸血鬼先生不知何时站在我右手边,目光严厉,嘴角不悦地紧抿,就好像我犯了什么该进监狱的大罪似的。 这年头连吸血鬼都这么有公德心了 连中学生划同学的车门都要管 见我不说话,爱德华皱着眉头把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你在干什么” “呃嗨”我心虚地没话找话,一边试图不着痕迹地把手腕从吸血鬼手里挣脱出来,“你的,咳,你的病好了吗” 这次他似乎失去了耐心,一把将我推到车门上,整个人气势汹汹地压了过来。 那张艺术品般的脸孔近距离看上去更加完美,皮肤光滑如过釉的白瓷,连毛孔的痕迹都瞧不见,睫毛浓密修长,掩映在影子下的金色眼珠像两块浸在水中的琥珀,当那双眼睛看着你,就仿佛全世界只有你一个人的影子 嘿,撩得漂亮啊哥们儿,如果我不是那么讨厌你,都要爱上你了。 我紧贴在车门上胡思乱想,忽然听到吸血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为什么划我的车” 还不是因为 等等 这他妈是你的车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章 第四章 作为一个当了两辈子街头霸王、不知敬畏为何物的不良少女,我竟然在一所中学的学生停车区感受到了地狱般的绝望。 我总不能告诉爱德华整件事都是误会,我只是想泡沃尔沃的车主。 呸,我才不想泡这个吸血鬼。 我早该想到的,在福克斯这种小镇上,最有钱的肯定是卡伦家的吸血鬼。 “上周你对我们很失礼,而且完全没有道歉。”关键时刻,当年混迹街头的急智救了我一命,“我只是想小小的报复一下,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这么做了,别告诉贝拉。” “上周”爱德华怀疑地眯起眼,“那件事已经过去一周了。” “因为我今天才知道这是你的车。” 从技术层面上讲,我说的每个字都是真的。 爱德华沉默地盯着我看了半晌,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有趣的谜题,直看得我浑身发毛。 “你是个很特殊的女孩。”他说。 如果这句话从别的男孩口中说出来,我会认定对方在和我调情,或者说,至少是对我的奉承;可当一个吸血鬼这么说,那听起来就像“这家店的牛排口味很独特”。 “你也一样。”我礼节性地恭维,“我猜这个小镇上都找不出比你更强壮的男孩子。” “或许是因为你还没有认识镇上的所有人,”他的表情松动了些,垂下眼露出一个微笑,“埃美特不会赞同你这句话的。” 老实讲,吸血鬼先生笑起来确实很好看,可这对我一点用处也没有,又不是说看他笑一下就会有人给我几美元。 而且我对于这场谈话的走向已经开始厌倦了,之前我和贝拉约好了在餐厅见面,我一点也不想让她久等。 可爱德华像根石柱似的一动不动站在我前面,似乎在他把脑袋里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倒干净前都不打算放我离开。 行吧,我自暴自弃地想。有什么想问的都快问吧,我知道你和贝拉如何走到一起,知道沃尔图里怎么打出od endg,甚至连你女儿的名字都 哦,不好意思,这个我忘了。 当我在脑子里疯狂吐槽的时候,爱德华忽然倾身缩短了我们之间的距离,有那么一瞬间他看起来简直像是要吻我,我差点失手把钥匙扎进他眼睛里。但事实上他只是快速地贴近我的脖子,又退了回去。 “你们和其他人不一样,尤其是你,我从没见过你这样的打个比方说,这就好像人们都有某种代表他们的味道,唯独你没有。” “大概因为我不喜欢用香水。”我眨着眼睛装傻,后背紧紧贴着车门,努力让我们之间的距离和对话都停留在安全范围。 爱德华摇摇头,视线仍旧停留在我身上“现在你站在我面前,却像是根本不存在,而且”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我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这就像是粉红色大象的咒语,如果你被告知“不要想着一头粉红色大象”,就绝不可能把那头大象从脑子里丢出去。 现在我知道卡伦一家是吸血鬼,就绝不可能再用对待普通人类的态度对待他们。虽然这个秘密呆在我的脑子里还很安全,但如果和卡伦家的人接触,露出破绽只是时间问题。 “你是在暗示我没有存在感吗”我假装生气地大声嚷嚷,在他胸口用力推搡了一下,“我是这么平平无奇的女生,实在很对不起啊。” 我的力气当然推不动一个吸血鬼,但爱德华大概是装成人类太久,习惯性顺着我的动作后退了一步。我抓住机会溜出这个让人窒息的空间,像一个被男孩子嘲笑的普通小女生一样,头也不回地朝餐厅走去。 “喂,贝蒂。” 我下意识停住脚步,这是个失误,可周围已经有几个好事的学生在探头探脑,我又不想让我们看起来像一对闹别扭的小情侣,只能硬着头皮尽可能自然地转身看他。 “什么” 爱德华还站在那辆沃尔沃旁边,双手插在口袋里“我并没有那个意思还有,对你们两个,我很抱歉。” “啊哦。”我在原地呆了好一会儿,才记起来他在为什么道歉,“我接受你的道歉,不过我希望你能当面对贝拉说。” 和爱德华的意外会面差不多毁了我的午餐,我根本不能停止思考那些语焉不详的话;更糟糕的是,整个午餐期间吸血鬼先生都用一种好奇的眼神望着我们的桌子,不时回头和他的兄弟姐妹们说些什么。 “瞧,爱德华卡伦在看你们呢。”杰西卡咯咯地笑着,用手肘撞了撞贝拉,“他可真的挺帅气,或许你可以考虑一下” “不要一直盯着别人看,这不太礼貌。”贝拉小声说,几乎要把脸埋进盘子里,“而且我并不觉得卡伦先生对我有好感。” “他还不是一样盯着你们吗”杰西卡假意埋怨着,但还是低下头开始吃饭。 我没有加入她们的谈话,或许是我多心,但我总觉得那群吸血鬼在议论我这个“没有气味”的异类。 是的,我不认为爱德华会在这件事上说谎。可究竟是为什么呢我确信自己是一个正常的人类,是贝拉的双胞胎妹妹,甚至拥有与她一样的精神力量来抵御爱德华的读心能力。 我翻过手腕,出神地盯着皮肤下微微隆起的淡青色血管。当我还在凤凰城的时候,参加过学校组织的所有体检,报告上的数据都很正常,正常得就像一个健康的普通人。 难道因为我不属于这里吗因为我是另一个世界来的灵魂 “蒂贝蒂你怎么了” 贝拉停下吃东西的动作,视线在我和餐盘之间绕了个来回,盘子里那片汉堡肉已经被我戳成了一团肉酱。 恶,真恶心。 “没什么,只是他们今天把汉堡做得很难吃。”我把叉子丢开,夸张地做了一个反胃的动作,“我去拿杯果汁。” 喝完一大杯橙汁后,我决定这件事不重要。 你瞧,我活着又不是为了给吸血鬼当晚餐的。 既然我已经没有味道的活了十七年,没道理不能这么活七十年。 我在下午的生物课上第二次见到吸血鬼先生,对方拖着一张空椅子,强行挤到我和贝拉的桌子上。 “上周我身体不太舒服,很抱歉冒犯到你。” 他在桌边坐下来,不好意思地向贝拉道歉,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腼腆微笑,完美得能给摄影家们当模特。 “没有这回事,卡伦先生。”贝拉涨红了脸,局促地摆弄自己的头发,“呃现在你的偏头痛好些了吗” 我不得不在桌面下用力掐大腿,才没有当场大笑出声。 “好多了,”爱德华朝贝拉微笑,语气温柔得能把人溺死,“谢谢你的关心,贝拉,你可以叫我爱德华。” 作为可能是有史以来第一位偏头痛的吸血鬼,爱德华竟然承认了自己的隐疾而面不改色大概这就是爱情吧。 想到那个词令我后槽牙一阵发酸,匆忙从桌角抓过班纳先生放在那里的玻片,想让自己的心脏免受这种荼毒。 “好啦,绅士,让我们赶紧搞定这些该死的洋葱鳞片细胞。” “洋葱鳞茎表皮细胞。”爱德华纠正。 “” 让那些天杀的洋葱细胞见鬼去吧 我翻了翻眼睛,把记录表重重拍在这位万事通先生面前“贝拉会确定每张玻片所处的细胞周期,麻烦卡伦先生你做记录。” “你呢”爱德华拿着那张记录表,怀疑地打量我,“你做什么” “我我负责分配任务。” 爱德华高高挑起眉头,就在他还想说什么的时候,贝拉已经拿起玻片放在载波台上,飞快地报出了第一个答案“有丝分裂前期,爱德华,麻烦你写在表格里。” 接受现实吧,你想泡的妞是我姐姐。 我趴在贝拉肩头,朝吸血鬼先生挑衅地露齿而笑。 爱德华回了我一个假笑,低头对贝拉说话时又是彬彬有礼的口吻“不介意的话,请让我看一下” “当然,请便。” 贝拉把显微镜推给爱德华,后者朝目镜里看了一眼,速度快到让人怀疑他究竟有没有看清镜片下的东西。 “前期。”他赞同道,把答案写在表格上。 他们两人配合默契的在五分钟内完成了其他小组一节课都搞不定的作业,最后竟然抛下我聊起天来。 嘿贝拉看我你可爱的妹妹在这里呀。 趁着他们两人在一旁聊得热火朝天,我偷偷朝显微镜里看了一眼,除了一团混着紫红色的灰白雾气外什么都没看到。 人类与吸血鬼之间浪漫恢宏的绝世之恋就起源于这破玩意儿 你们到底看上对方哪里了难道是学霸的共鸣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章 第五章 福克斯的冬天来得不可思议的早。 周一早晨下了场小雪,然而还没等那些雪花在地面上堆积起来,下午的一场暴雨就把薄雪和着冷气一起冲干净了。 明明秋天的尾巴还赖在小镇上不肯离开,可一夜之间,院子里与马路上已经一片纯白,卧室的窗户上结出一层霜花,晶莹的冰挂从冷杉上垂落。 我趴在卡车副驾驶上抄作业,车内的暖气坏了,窗缝里灌进来的冷风冻得人手指麻木。 不知是不是在与爱德华的愉快相处中受到了鼓励,昨晚贝拉在学校呆到十点才回家,连带着完成作业的时间也晚了一小时。我昨晚睡觉前没来得及抄完那篇关于南北战争的论文,偏偏今天的近代史课又在上午,于是只能趁着早餐和上学路上的时间恶补一下。 老实讲我很怀疑贝拉到底能从那些被潮湿天气沤出霉菌的书本里找到什么,福克斯中学的图书馆小得像个阅览室,根本没几本书能读。与其天天晚上留在学校查资料,为什么不坐在桌子前面,舒舒服服地用互联网呢 这种恶劣的路况按理说应该由我开车,但我就快被近代史论文杀死了,不得不让贝拉代劳。 “放心开,查理给卡车装了雪地链。”我告诉贝拉,又朝卡车的仪表盘做了个手势,“他还想找人来检查发动机和油箱,这辆车油耗太多了,可能有点不正常。” 贝拉闻言低下头,飞快地扫了仪表盘一眼“我会和查理说的,油表没问题,是我前天忘记加油了。” 我耸耸肩,对此一点都不感到意外,这种可以当我们父亲的老式卡车就是吃空油箱的怪物,或许我们得像排值日表一样轮流去加油站。 显然,几条雪地链远不能减轻贝拉的紧张感,我眼睁睁看着一个男生骑着单车超过雪佛兰,只能安慰自己至少不会被老师指责字迹潦草。 一辆银白色沃尔沃耀武扬威地从窗外开过,卷起一地雪花,绝尘而去。 卧。槽。 这种吸血鬼活该单身一百年啊 我坐起身子,直直看向贝拉“你觉得爱德华怎么样” “有人说他的坏话了”贝拉有些意外,随即颇为愤慨地喷了口气,“别把那些话放在心上,镇上的学生对卡伦家的孩子有偏见,因为他们太优秀了。” “好吧,如果你真这么想。”我放下钢笔,悲悲切切地伸手去抱住她的肩膀,“我希望我的姐姐幸福。” “贝蒂我在开车”贝拉尖声叫着推开我,“坐回去” 我简直不敢相信贝拉会这么对我,她认识爱德华之前可喜欢我了,就算我会失手摔坏精装书和限量版唱片也一样。 果然我还是最讨厌吸血鬼。 我们到达学校的时候爱德华已经停好车了,卡伦一家站在沃尔沃旁边闲聊,美女帅哥与豪车的组合十分惹眼,不少学生躲在一旁偷看。 “卡伦家的都造成交通拥堵了”我不满地拍着驾驶台,数落吸血鬼们的罪状,“他们有什么理由必须在停车场聊天” 贝拉没接话,她正忙着把卡车倒进一个最近的空停车位。我知道贝拉一直很在意卡车的噪音问题,但对此无能为力。 “轮胎似乎被卡住了。”她心烦意乱地说,又挂了一次挡,“哦不,该死的” 卡车的发动机发出一声恐怖的吼声,彻底熄火了。 “别紧张,我知道怎么处理这些东西。”我打开副驾驶的车门跳下车,走向车尾去查看情况。 我们的小麻烦来自一大截冷杉树枝,大概是昨晚的暴雪压断了它,此时树枝断裂的那头正巧卡在轮胎和车身的缝隙里。 “不是什么大问题。”我大声宣布,朝驾驶室挥挥手,“五分钟就能搞定。” 当我专心对付那根树枝时,忽然听到贝拉的尖叫。 “贝蒂” 另外几声尖叫差不多和她的声音同时响起,我下意识抬起头,看到一辆蓝色货车在布满雪和薄冰的路上像头发疯犀牛似的横冲直撞,撞碎一辆丰田的尾灯后,速度分毫不减地朝我们的卡车冲过来,刺耳的刹车声和围观学生的尖叫混在一起。 哪个蠢货在这种天气急刹车 我在肚子里把驾驶员的亲戚问候了遍,一边朝车头的方向跳开。 几乎在落地的瞬间我就意识到自己跳得不够远,但有种古怪的力量帮了我一把在我的肩膀即将夹在货车和卡车车厢之间的时候,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气球顶在我的肚子上,把我朝反方向挤开了几英寸。 我重重摔在地上,头部传来一阵尖锐地疼痛。 失控的货车刮在雪佛兰尾部,整辆车在雪地上转了一圈,车头索命似的追着我压过来。 我试图滚进卡车底下,但有什么东西勾住了我的衣服,让我像被渔网缠住的金枪鱼一样动弹不得。 正如同人们濒死时的经历,我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慢镜头,每一个声音和细节都被放大无数倍刹车尖锐的呼啸声、货车车头上一块显眼的凹痕、驾驶室里男生惊恐的表情、忽然出现的黑影 我的脑袋疼得仿佛要炸开,丢脸地晕了过去。 “醒醒,贝蒂”冰冷的手指拍打我的脸颊,“伊丽莎白” 我忍着头疼睁开眼,发现自己半个身子躺在爱德华怀里,车头几乎成了一堆废铁的货车停在我们身边,挡风玻璃碎了一地。爱德华一只手按着我的额头,浓郁的灿金色在少年眼瞳中流转,如同熔化的黄金。 我看到那双金色眼睛,一个念头电光火石间撞进我的脑海 吸血鬼先生你救错人啦 很难说“爱德华救了我”和“爱德华救错了人”哪一个事实更令人震惊,这种纠结甚至让我的脑袋更疼了。我生无可恋地移开眼,余光瞥见贝拉跳下车,跌跌撞撞朝我们跑来。 哦,她一定想要给我一个拥抱,我晕乎乎地想,努力想从吸血鬼先生身上爬起来。 “别动”他气急败坏地把我按回去,“你的头可能撞伤了” 你的肚子就是罪魁祸首 那一下动作让我的后脑勺重重撞在爱德华的肚子上,有那么几秒,我简直要怀疑对方是想救我还是想借机杀人。 但我实在没有力气反驳爱德华,我的脑子还是一团浆糊,就像有人在里面塞了个重金属乐队。更不要说这时候附近的学生都围了上来,叽叽喳喳地询问我是否受伤,让我的状况雪上加霜。 当教职工和救护车也赶到现场时,眩晕感终于再次袭来,我心怀感激地任由自己沉入黑暗。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我的头还在隐隐作痛,但没有车祸当时那么恐怖了。 我被包裹在一床白色的被褥里,周围弥漫着医院消毒水的味道。 贝拉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眼圈发红,看起来像是刚哭过。我宽慰地注意到贝拉还穿着早上出门时那套牛仔衫,至少说明我没有在床上昏迷几天。 “贝蒂”她跳起来,身下的椅子哐当一声倒在地上,“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天哪,我不该让你下车的” 她应该是打算扑过来抱住我,但又想起我受了伤,只能尴尬地举着手臂站在原地。 “冷静,姑娘,我只是撞倒了脑袋,这根本算不上受伤。”我用轻快的口吻说,虽然卷土重来的头疼简直让我想再度晕过去,“再说我甚至不是伤得最重的那个,开货车的男生似乎撞得不轻吧” “泰勒”提到货车驾驶员,贝拉一脸厌恶地皱起鼻子,“那个混小子刚才竟然还想要我的电话号码这些精虫上脑的男生,他可是差点撞死我妹妹” 公平的说,我只是在躲避货车的时候把自己撞成了轻微脑震荡,不过对于贝拉的态度,我愿意举双手双脚赞同。 我从贝拉的叙述里知道自己的外套挂在了卡车车厢上,幸好在旁边的爱德华及时把我拉开。 “可是他当时明明不在那里。”贝拉趴在我耳边小声说,双眼紧张地瞄向门口,“我们开车来的时候,还看到爱德华和他的兄弟们站在一起,和我们至少隔了小半个停车场。” 从七岁开始我就没有再对贝拉说过谎了,而且如果不是我抢着跳下车去查看雪地链,贝拉就会是那个被爱德华英雄救美的人,从这件事中猜测到爱德华并非人类。 可吸血鬼先生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让我免于变成一滩肉酱,我又不能不讲义气。 “或许是你看错了吧”我咬住嘴唇,决定当她再向我求证时就改口,“怎么可能有人类能在那么短的时间越过那么长距离呢” “你说得对,这怎么可能呢。”贝拉自嘲地笑了一下,“卡伦家的孩子们都那么苍白,当时我太害怕了,或许把其他人当成了他你躺好不要动,我去叫卡伦医生来看看你。” 什什么 不不不你没有看错啊 贝拉你别忙着叫医生倒是再问我一遍啊 “你醒了” 我们正在讨论的对象出现在门口,虽然病房门开着,但他还是敲了敲门征求入内许可。 这个小动作显然讨好了贝拉,她朝爱德华点点头,示意对方可以进来。 那位吸血鬼先生走到床边,扶起被贝拉撞倒的椅子坐在上面“卡莱尔说她的头撞得不是很重,稍后就可以回去了。” “今天多亏有你在。”爱德华刚一坐下,贝拉就感激地向他道谢,“如果不是你在那里的话爱德华,我简直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 爱德华温和地摇摇头,彬彬有礼的态度让他看起来像一个真正的绅士“这没什么,无论谁在那里都会做同样的事,没有人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学受伤。” 我在贝拉背后偷偷翻白眼至少据我所知,绝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单手推开高速的货车。 不过这不是说我有什么可抱怨,毕竟我正是那个被他从货车底下拉出来的人。 现在让我烦恼的事情只有如何让贝拉和爱德华的关系回到正轨,就算我对吸血鬼有再多偏见,也不敢拿贝拉的人生大事开玩笑。 这种事可不是我的长项,我踌躇了半晌打好腹稿,结果刚说了个“你”字就被一个大嗓门的质问声盖了过去 “你为什么在我女儿的病房里” 我们的爸爸,查理斯旺警长闯了进来。他大步穿过半个房间,怒气冲冲地瞪着爱德华,打算用眼神把胆敢擅入女儿房间的坏小子驱逐出去。 行吧,好极了。 有查理在,我们就别想和男孩子正经地说一句话。 “嘿,爸爸”贝拉抗议起来,“爱德华救了贝蒂他把你的女儿从失控的货车底下抢了出来” “好好吧。”查理像是被噎住了,他犹豫地看了我们一眼,似乎在评估大女儿的话有几分可信度。 贝拉抱着手臂怒视他,这让查理意识到自己或许做了件蠢事。 “谢谢你,是的,非常感谢你。”他抱歉地对爱德华伸出手,后者飞快地握了一下他的手指,在查理能反应过来之前就收回手。 查理奇怪地看了爱德华一眼“小伙子,你的手真冷。” “外面太冷了。”爱德华说,把手揣进外套口袋里,以不打扰我们父女之间的谈话为借口走到墙角去。 被查理知道我出了车祸比被车撞本身还糟糕,我不得不再三向我焦虑过度的父亲保证我根本没有受伤。而爱德华还在一旁看着,不时为我夸张的语言偷偷发笑,就让这件事变得更糟了。 贝拉的不赞同都快从紧蹙的眉头里溢出来了,但她也深知查理的脾气,因此还是没有当场揭穿我。 “稍后我要去隔壁做笔录,开车的那个男生弄伤了头,也被送到卡伦医生这里来了。”查理向我们解释,看起来对于不能把肇事者丢进监狱呆两天感到十分遗憾,“他的态度还算不错,否则我一定把他拎到局里吃几天牢饭。” “他刚才还找我要电话,希望之后可以向我们道歉呢。”贝拉适时地说。 “这个混小子”查理拎起他的警棍,怒气冲冲地走出门,“我现在就让他知道他应该有多抱歉” 等到查理的脚步声消失在楼道里,我终于松了口气。 “他应该不会记得要对我说什么了,想想去年暑假你崴到脚腕那次”我回忆起那个噩梦般糟糕的暑假,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贝拉看来也深有同感,她必然想起了查理是怎样把她关在潮湿的酒店房间里,盯着她三餐都不能离开床铺一步,而窗外就是加利福尼亚阳光灿烂的黄金海滩。 “但你别想这样蒙混过关。”她把我推回床上,拉过被子裹好,“我去找卡伦医生,爱德华,麻烦你照看一下贝蒂。” “我不需要看护。”我抗议起来。 老天在上,我只是在地上撞了一下头,甚至都没有流血,为什么所有人都表现得像是我快要死了 “听话,伊丽莎白。”贝拉的语气严厉起来,就像抓住我半夜十二点翻窗户出去和街头少年鬼混,“你不想让我和查理担心吧” 这是道德绑架 我不满地哼哼起来,又在贝拉的注视下缩起肩膀乖乖钻进被子里,听着她和爱德华交谈。 “当然,我会照顾好她的。” “那么贝蒂就拜托你了。” 贝拉离开时随手拉上了房门,留下我一个人坐在病床上,和床尾的吸血鬼先生面面相觑,满脑子都是贝拉最后那句话。 耶稣他妈的圣母玛利亚啊,贝拉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这实在太他妈令人发愁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章 第六章 即使算上上辈子的二十年,我也没有经历过这么令人尴尬的事 和一个吸血鬼共处一室,两个人还要一起装傻子。 爱德华大概也察觉到这种古怪的压抑氛围,不知从哪里变出苹果和一把小刀,开始给苹果削皮。 他专注地垂眼盯着手中的苹果,好像世界上没有什么比那只苹果更值得他在乎的事。 房间里只有金属划开果肉的嚓嚓声,薄如蝉翼的果皮一寸寸沿着刀子垂落,日光灯的白色荧光打在少年沉静的侧脸上,像极了一幅油画。 可惜我从上辈子开始就学不会享受静默。我喜欢听摇滚、喝烈酒、开快车,冷静与耐心这种美好的品格即使过了一辈子也没能降临到我头上,越是在安静的氛围里,我便越无法克制自己本性中的躁动。 烦躁和头疼叠加在一起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以至于我不由得迁怒起造成这种现状的吸血鬼来。 “喂。”我喊了他一声,抱着枕头从床上坐起,“你该不会是在追求我吧” “什么不,当然不”爱德华受惊似的睁大眼,不可思议地看着我,苹果皮从刀锋处断开,掉进垃圾桶里,“你怎么会这么想” “因为你一直在主动接触我们”我学着电视里的侦探那样把下巴架在手指上,列举杰西卡的话出来作为罪证,“谁都知道卡伦家的孩子从不和其他人来往。” 他的眼睛暗下来,表情看不出喜怒“所以在你眼里我就活该没有一个朋友一辈子独来独往” 所以吸血鬼和人类交什么朋友我也没见到哪个正常人类和薯条汉堡称兄道弟。 “对不起。”我对此不以为然,却还是拿出最诚恳的态度道歉,“我并不是那个意思。” 如果爱德华看出我没说实话,他也没有当面指出来,只是低下头继续削那个苹果。 “我不是特别擅长社交的类型,和学校里的同学确实不太处得来,他们太虚荣,又太嘈杂,时常会让我觉得不舒服。但你不一样,和你相处能让人感觉轻松。” 好吧,不难理解。我也不乐意饿着肚子和一堆热气腾腾的蛋糕牛排呆在一起。 我心满意足地长出一口气“知道你不喜欢我,我就放心了。” “你确实是个奇怪的人。”爱德华说,浅金色眼睛里闪动着好奇的神采,“如果我能知道你在想什么就好了。” “认真的” “人们的想法在我眼里都很容易看穿,”他停顿了一下,不太情愿地承认,“只除了你,还有你姐姐。” 虽然我早就知道爱德华能这么做,但我还是忍不住发问“那该有多无聊” 我好奇这件事很久了,上帝为了让世界变得更好,才同时赋予人类语言和思想,让他们能在有坏心思的同时当好人;如果一个人承受了世界的全部恶意,他到底是怎样好好活着的呢 哦对,面前这位不是人,是吸血鬼。 “非常无聊。”那个吸血鬼在床边坐下来,“不过大部分人不会这么想。” “那说明他们愚蠢”我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可是个聪明人。” 爱德华盯着我瞧了一会儿,忽然像想到什么有趣事情似的笑了起来“你说得对,洋葱鳞片细胞小姐。” “” 吸血鬼先生,你妈妈就是这么教你如何同一位淑女交谈的 贝拉带着卡伦医生回来的时候,我已经把第三个苹果吃了一半。 对,现在我一点也不想和吸血鬼说话,只想吃苹果。 卡伦医生再次检查了我的脑袋,宣布我现在就可以回家,还贴心地给我带了一盒布洛芬。 “头疼的时候吃一片。”他叮嘱我,“如果感觉仍旧很糟,随时回来复诊。” 我和我隐隐作痛的脑袋都对此感激不尽。 爱德华想送我们回家,贝拉婉拒了他的好意“我开了车来,如果让查理看见我们搭男生的车回家,会有很多麻烦。” 爱德华没有再坚持,但一定要看着我们坐上车。谢天谢地我们的卡车就停在卡伦医生的诊所门外,我发誓自己从没有哪次如此高兴见到这辆红色的铁疙瘩。 系上安全带之前,贝拉好奇地抬起头看了我一眼。 “贝蒂,”她说,“你不是讨厌苹果吗” 我下意识看向窗外。 爱德华卡伦站在诊所门口,隔着几米远都能瞧见他高高挑起眉头。 我呻吟一声,把自己重重砸进座椅靠背里,祈祷爱德华明天能忘了这件事,或者,干脆别让我在学校里遇见他。 到了第二天中午,我就知道吸血鬼先生根本不会照我的期待做任何事。今天爱德华没和他的家人待在一起,而是单独坐在餐厅最后方的一张空桌子上,简直就像是特意在那儿等着我们似的。 见到我和贝拉拿着食物走过大厅,他打了个手势邀请我们过去,我的直觉对于危险的直觉,这可帮过我不少忙告诉我最好装作没看见他,但贝拉不知怎的觉得这个邀请很有吸引力,和与我们同行的迈克与杰西卡说了声抱歉,端着餐盘径直走向那张空桌子。 这下我也在这个小团体里待不下去了。 迈克看向贝拉的眼神就好像看到妻子出轨的丈夫,杰西卡则满脸妒火的想要拉回迈克的注意。杰西卡喜欢迈克不是什么秘密,而迈克一直没有正面回应她,直到贝拉的出现打破了这种平衡,迈克在追求贝拉,这让杰西卡恼火万分。 杰西卡是最早和我们交谈的女生之一,贝拉能这么快融入新学校有她一份功劳;虽然她对待贝拉还算热情,但涉及迈克的事时,这姑娘可不比一根火腿更有理智。 我宁可去面对一个动机不纯的吸血鬼,也不想在这两个人之间做夹心饼。 当我逃跑到龟背竹和景观墙隔出来的临时避难所时,爱德华和贝拉已经坐在一起聊天,见我走过来,爱德华快活地眨眨眼,往我的盘子里放了 一个苹果。 “我帮你削好皮了,”他用那种让人牙根痒痒的欢快语气说,“女孩子要多吃水果。” 我气呼呼地用力坐下,不小心撞到桌子,打翻了贝拉的柠檬水。 “抱歉,贝拉。”我不好意思地抓抓脑袋,“我再去帮你买一份。” 贝拉按住我“算了吧,那里人太多了。” “我去买。”爱德华从座位上站起来,手掌按在胸口行了个标准的绅士礼,“很荣幸为女士们服务。” 血淋淋的现实摆在我面前吸血鬼先生会为贝拉排五分钟的队伍买饮料,但就只会给我削苹果。 我恨苹果。 “哦,他真是个迷人的家伙,”贝拉用手肘撞了撞我,脸上挂着老妈妈看女儿的慈祥笑容,“不对吗” 对啊对啊,如果你说这话的时候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就更对了。 那位迷人的吸血鬼先生是你丈夫,我们两个充其量只是,嗯朋友 如果以普通人的逻辑来讲,我和爱德华卡伦应当是朋友了。 不过对这事儿我一直保持着谨慎的态度。我说过我需要疏远卡伦一家来保守自己的秘密,和吸血鬼交朋友没有听起来那么酷,更何况这个朋友在不久的将来还要改口变成姐夫。 如果贝拉才是妹妹,说不定我会更宽容一点。 等到爱德华拿着两瓶柠檬水回到我们的谈话中,贝拉主动邀请爱德华加入迈克组织的海滩旅行,后者遗憾地拒绝了这次邀约“我和我的家人们要去山羊岩露营。” 我对他们错过这样有趣的集体活动表示了口头惋惜,同时忍不住开始期待周末的来临。 我们出发那天是一个福克斯罕见的大晴天,即将见到当年和自己一起被野猪追、被马蜂赶的战友,让我的心情像这天的天气一样整个明媚起来。 “为什么你们都笑得那么恶心” 仅仅在见面的三分钟后,我已经开始后悔来保留地。这感觉像是男孩子们商量好要把某个人推下池塘,而我就是那个倒霉鬼。 “别这么讲,我们可是再为多年不见的老伙计感到高兴。”保罗搭住我的肩膀,足有我两个大的块头差点把我压趴下。他就是当初那个掀贝拉裙子的死小子,可惜我现在绝没可能把他按在地上打了。 “高兴什么”我狐疑地观察他的神色,我确信这群印第安人的语法没有差到搞混“见到我很高兴”和“为我感到高兴”。 “大家只是太久没见过你了。”山姆说,把保罗从我身上拉开,“三年,还是四年我们没想到你会变得这么漂亮。” “三年。”我防御性地抱起手臂,朝后退了两步,“谢谢你的称赞,但是不,别转移话题,你们肯定有事瞒着我。” 在这方面我有自知之明,我可不是什么让人惊艳的美女,更不用说我今天弄断了自己扎头发的皮筋,承受了一路海风肆虐的长发乱得像一团水草。 “没有阴谋,没有恶作剧。”山姆强调,笑出两排白牙,在棕褐色皮肤的映衬下简直闪闪发光,“我们是好兄弟,伊丽莎白,奎鲁特族没有人会对你不利。” 看来他们已经打定主意要给我一个出人意料的惊吓,可我还打算带贝拉去村子里看几件铜酒壶和手工挂毯,因此决定不在这件事情上继续浪费时间。 “一会儿我要带贝拉过来我的双胞胎姐姐,总来叫我回家那个,你们还记得吧”我在山姆肩头捶了一拳,目光警告地扫过所有人,“别在她身上使坏,就算现在我比你们轻几十磅,照样能打得你们满地找牙。” 他们笑得更恶心了。 现在我感觉自己就要被推下粪坑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章 第七章 当我回到海滩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开始准备午饭了,但贝拉不在那里。 我走向我们的篝火,向看守火堆的女生询问贝拉的去向。 “她和一个保留区的男孩子走了,”安吉拉说,“她有个口信给你,要你去比利那里找她。” “对方叫什么”我问。 “雅各布。” 那个名字瞬间在我脑子里拉响一级警报。 贝拉竟然毫无防备地和一个对她心思不纯的男生独处男生都是些用下半身思考的两足动物,我简直想抓着贝拉,把这个认知敲进她的脑子里。 山姆那群家伙肯定知道雅各布把贝拉带走了,却没打算告诉我。 我一边在心里咒骂,一边快步朝保留区跑去。虽然我相信雅各布不会对贝拉做什么,但是我可爱的姐姐正单独和一个男孩子待在一起,只是想到这个事实,就让我难受得像是浑身爬满了蚂蚁。 第一湾距离村子还有段不短的距离,我为赶时间抄了条近路,翻过好几处挡路的树墩与土坡,等我终于到达老比利家,已经有点喘不上气了。 比利家和我印象中差不多一点没变,原木和树皮建成的房子,屋顶铺着白茅草,外墙上挂着晒干的玉米和蘑菇,鱼竿和水桶靠在墙角,屋后有三株高大的橡树。唯一的区别是夏天已经过去了,那几棵橡树不再是郁郁葱葱的模样,火红的、金黄的宽大叶片落了一地。 屋子里静悄悄的,似乎没有人在家,我几步蹿到屋檐下的小回廊上,趴在窗口往里瞧了瞧。 房间里空无一人。 “贝拉” 木屋后面传来一点声音,像是有人踩在落叶上。 我不知怎的下意识屏住呼吸,绕过屋子低矮的围墙 屋后的空地上停着一台雅马哈。这款九十年代生产的重型机车被时间消磨了最初夺目的光彩,但丝毫无损其坚硬的内核;整台车子呈现美丽的流线型,正午的阳光穿过树叶投射在金属外壳上,深红色车身像一团燃烧的火炭。 贝拉站在一棵橡树下,见我看向她,红着脸露出一个拘谨的微笑。 “虽然晚了两个月”她说,双手搭在身前,“生日快乐,贝蒂。” 我指了指那台机车,几乎说不出话来“这给我的” “嗯是啊。”贝拉清了清嗓子,不停地抬手试图把一绺不存在的头发别到耳朵后面,“我只买得起它不过我托人改装过了,至少它的发动机和新的一样好。” 我欢呼一声扑上去抱住贝拉,在她脸颊上留下两个响亮的亲吻“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姐姐” “我担保过她会喜欢的。”一个男人的声音说。 我这才注意到还有第三个人。 说话的是个十分年轻的男孩子,靠在屋檐下面转着一只螺丝起子。他穿着一件印第安风格的短上衣和一条有破洞的牛仔裤,一头黑发用皮筋整齐地束在脑后,哪怕在这种冷天气他依旧打着赤膊,露出抹了油似的赤褐色肌肤,说话的时候会露出虎牙。 贝拉向他招呼了一下,示意对方走过来“这是雅各布,雅各布布莱克,比利家的小儿子。” “是的,我记得。”我朝雅各布伸出手,现在连他的脸也变得顺眼起来,“你好,我是伊丽莎白斯旺。” 我确实留意过雅各布,但那时候他才十来岁,还没有卡车的引擎盖高,大孩子们去森林里冒险的时候都不太乐意带着他。 雅各布握住我的手,笑出一口白牙“我也记得你,你总是和山姆他们一起往林子里跑。” 当然,你还叫过我姐姐呢。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没把这句话说出来。 我对所有可能把贝拉从我身边夺走的男人都没什么好感,更不用说雅各布最终竟然放弃贝拉,转而烙印了她的女儿。 虽然那些和我面前这个大男孩暂时还没关系,可是,嗐,总归是即将发生的事。 “你不打算试一下你的车吗”贝拉小心翼翼地问,她大概瞧出我和雅各布不大对付,她总是很敏锐,“这里有很大一片空地。” 雅各布闻言也走上前,十分自豪地拍了拍车头“放心,我检查过这辆车,性能不错。” 说的就像他为此做出了什么贡献似的。 但我不想搞砸这么好的一天,而且我也确实挺喜欢这个大家伙,于是我跳上车座,打着火发动了车子。 那辆车跑得很好,不只是发动机,显然他们还更换了减震器和新的刹车片。我满意地停下车,弯下腰刚打算看一下引擎盖是不是需要更换,余光忽然瞥见雅各布在骚扰贝拉,贝拉不自在地把他推开,他又腆着脸贴了上去。 贝拉看起来有点着恼了,转头盯着那个小男生“嘿雅各布” 我觉得自己像个火药桶,轰的一下就给点着了,尤其是雅各布变本加厉,从另一边靠过去,笑嘻嘻地把手搭在贝拉腰上。 “把你的脏手拿开” 我冲过去撞开这个试图把手放到贝拉腰间的混蛋,顺手给了他的肚子一拳,雅各布痛呼一声,不甘示弱地打回来。我们在扭打中绊在一起,让两人都失去平衡跌倒在地。 上辈子混迹街头的经验令我占了点优势,和雅各布缠在一起滚了几圈后,我卡着对方的脖子把他压在草地上“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刚才想对贝拉做什么” 贝拉是我的姐姐,我绝不允许任何人欺侮她。 贝拉发出像是猫被掐住脖子似的抽气声,跑过来试图拉开我们。我把她甩到一旁,攥紧拳头朝着雅各布高挺的鼻梁打下去。 我姐姐会顾念查理和比利的交情,我可不会,虽然我不是狼人的对手,但这种乳臭未干的小子打一两个还是绰绰有余,今天我非得让他知道 “放开他伊丽莎白” 贝拉忽然扑上来推开我,我的手砸在草地上,钝痛迟了几秒才从指节传入大脑。 但现在我没精力管这些,某些我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我得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贝拉”我谨慎地眯起眼,视线在我的双胞胎姐姐和那个混蛋小子之间转了个来回,“这是怎么回事” “你别这样”贝拉心虚地看了我一眼,飞快地垂下头,后半句话语速快得几乎听不清,“雅各布是我的男友。” “就算他是你男友你说啥” 贝拉踌躇了一下,顶着我杀人的目光跑过去把地上那死小鬼扶起来“还记得你的机车吗,我对这些东西一窍不通,雅各布帮了我很多忙。” 忽然间所有被我忽略的事情都说得通了晚归的贝拉、卡车的油表、保留区少年们的诡笑 所以贝拉根本没有去过学校的图书馆,她每晚和雅各布一起逛遍天使港的机修店找二手机车和配件,再一起改装它。 有好一阵子我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咬着嘴唇站在原地,感觉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傻瓜。 “他今年才几岁”我喘了口气,伸手指着雅各布,怒火像烈酒一路烧进脑子,“十四十五他甚至没法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知道雅各布以后会成为奎鲁特狼人的首领是一回事,真看到一个十五岁的小鬼泡了我姐姐又是另一回事。 老天在上,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子知道爱是什么吗 “他差不多十六了。”贝拉抓住我的手臂,巧克力色眼睛恳求地望着我,“雅各布是个很风趣的人,你们一定会相处得很好。” 她的目光和声音在我身上都有种神奇的魔力,当她开口要求,我根本没办法拒绝她。 “好行吧。”我咬紧牙关,努力管住自己的脾气和舌头,“只要你喜欢他。” 这些本来应该是理所当然的事福克斯的夏天会下雨,狼人会讨厌吸血鬼,爱德华会爱上贝拉。 可现在全乱了爱德华跑来招惹我,贝拉和雅各布成了恋人。 就因为一辆见鬼的摩托 回家的一路上我都在生闷气,连一辆属于自己的雅马哈看起来也没那么诱人了。 我感激地从查理留给我们的纸条上知道他当晚有个临时值班,这让我可以直接把机车推进仓库里,而不用费心和我们的爸爸分享得到一辆新车的喜悦。 倒不是说我不高兴,可我还没能完全原谅贝拉呢。 不仅仅因为贝拉交了个小男友我确实非常、非常不满意这个而且她完全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我的意思。如果不是我今天恰巧瞧见他们两个在一起打情骂俏,显然她还打算继续瞒着我。 我躺在床上,直直瞪着卧室的窗户。今天晴好的天气一直持续到晚上,淡银色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书桌上落下一团朦胧的雾气。 “贝蒂,你还在生我的气”贝拉从上铺探出半个身子,她的眼睛反射出月光,在黑暗的房间里简直闪闪发亮。 “我没在生气你先回去躺好。”我补上一句,实在担心她从上铺掉下来。 “那时候你打了雅各布” “我才不抱歉呢”我扯过枕头,用力压在自己耳朵上,“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打他的” “不,我是说我很感激不是因为你打我的男友就只是,谢谢你保护我。” “你是我姐姐,我当然要守着你。”我在枕头下面闷声回答。 房间里沉默下来,我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大概是贝拉躺回去睡觉了。 “如果明天是个好天气,我可以载你去学校。”我又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抬起手臂敲了敲上铺的床板,“那可酷了,我发誓。”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章 第八章 第二天是个阴天,厚重的乌云层层遮住太阳,但空气里并没有那种雨前常有的潮湿泥土味。 我兴致勃勃地跑去厨房找贝拉,靠在门框上对她抛媚眼,把手里的机车钥匙晃得哗啦直响“赏个脸兜风吗,美女” “我猜我最好开卡车去。”贝拉说,担忧地看了一眼天色,“万一下午下起雨来,总得有个人保证我们不会变成落汤鸡。” 作为被讨好的对象,她可真是够煞风景了。 不过无论贝拉赏不赏脸,我刚有了一辆新车,今天就算天上下刀子也不能阻止我骑它上路。 昨天我只是在林子里的空地上试驾了一小段路,今天真正跑起来时,我发现机车的状态比我想象的更好,无论起步、反应还是稳定性都无可挑剔。 连阴沉的天气也影响不了我的好心情,直到来到学校,我还在因为得到了一台好车而整个人飘飘然,满脑子琢磨着找时间去买罐喷漆,把我的幸运数字喷在车头。 “你弄了辆新车。” 我反射性转过头去,爱德华不知何时靠在挡雨棚的柱子上,正抱着手臂挑剔地打量那台机车。 “车不错,”他像个评论家那样吝啬地赞美道,“挺适合你。” 我得意地扬起下巴,刚打算对他吹嘘,忽然意识到面前的吸血鬼先生已经不是姐姐未来的男友了。 我从没仔细想过这件事如果爱德华和贝拉不再是恋人,我们还能不能当朋友。 这里面有这个规矩人类不应当随便踏足非人类的世界。 从前我一直认为贝拉和爱德华在一起是天经地义的事。那时候我没有太多自由选择的余地,所以才能跳出来和他针锋相对,丝毫不顾忌吸血鬼和人类之间该有的界线。 可现在呢 卡伦一家庇护贝拉和她的家人,因为贝拉是爱德华的伴侣;现在当这层牢不可破的联系不复存在,如果我鲁莽地接触吸血鬼,又要如何从另一个世界的威胁中保护我的家人 “贝蒂”爱德华没有等到我的回答,他放下手,漂亮的奶油色眼睛显出迷惑的神色,“你怎么了” 太晚了。 我已经把他当作朋友了,我不知道要怎么结束这段关系。 “我我在烦恼怎么准备贝拉的圣诞礼物。” 这当然只是个借口,但这句话说出口后,我意识到自己真的迫切需要做这件事。 贝拉送了我一辆机车,它差不多是她全部的积蓄了;在凤凰城的时候她一直想攒钱换一个cd机,可是现在她仍旧用着那个总卡带的旧随身听。 爱德华点点头“现在离圣诞节还有一个多月,你有足够的时间准备它。” “我要买一个cd机,还有一套新光碟。”我掰着手指计数,“我们和母亲一起住在凤凰城的时候,她会在家里放音乐,贝拉喜欢其中的几首,但我不知道它们的名字。” 买一台好的cd机不算困难,可我要怎么找到那几首连一点线索也没有的歌 等着上帝降下神谕吗 “试着唱一下”爱德华说,“说不定我知道。” 他的提议让我胸口燃起希望的火苗,我迫不及待按着记忆哼了几句,昂起头期待地盯着那位神奇的吸血鬼先生。 “知道吗,贝蒂,你在跑调。”他无奈地摊开手,“我确信没有哪首歌是这个旋律。” “你又没听过世界上所有的歌。”我反驳道,口吻和坚定相去甚远。 贝拉也评价过我不太擅长音乐,但她从没有告诉我原来我唱得这么差劲。 “没关系,你可以来我家。”爱德华打了个响指,双眼炯炯有神地瞧着我,“我的音乐收藏很丰富,现在还是早晨,我们有一整天的时间找到那首歌。” 这个建议可太诱人了,我简直能听到自己心动的声音。 “你在鼓励我逃课。”我说,努力显得不那么热切,“贝拉肯定恨死你了。” “偶尔逃一两次课有益身心健康。”他狡黠地对我眨眼,不知从那里拿出课程表,“我看看三角、代数,下午是近代史和生物,难道你真的想去听课” “我和你的家人不熟。”我挖空心思找理由,试图让自己更坚定一点,“我们还不算特别要好的朋友呢,这太尴尬了。” “卡莱尔在诊所,埃斯梅去天使港买东西了,我家里没人。” 我可真不该被爱德华怂恿,如果贝拉知道我逃掉一整天的课一定会念我,但dna转录和三羧酸循环给了我勇气。 于是我们跑去告诉校医我吃坏了肚子,疼得上不了课,爱德华把我抱进医务室的画面实在很有说服力,我们没花什么力气就拿到了假条。 贝拉十分担心我的情况,但她今天被近代史教授点名讲解论文,只能拜托爱德华送我回家。我对她感到有点抱歉,但等我跨上自己的爱车,这点歉意就像遇到太阳的雪花似的烟消云散了。 “你该坐我的车。”爱德华摇下车窗,最后一次试图说服我,“别人会看到一个病号骑着机车在街上,而且去我家有段路不好跑。” “学生在上课,老师在讲课,没人会看到我,而且我玩机车的时间可比你摸方向盘的时间久多啦所以带路吧,爱德华妈妈。”我戴上头盔,表明不再听他唠叨的决心。 去卡伦家要穿过森林,我们走的这条小径没有被人整饬过,说得差劲些只是两条车辙。眼下清晨的雾气还没有完全散去,路两旁笔直的云杉高耸入云,粗大的深褐色藤蔓从枝头垂落,发动机的轰鸣声惊起林间的雀鸟,它们嘁嘁喳喳地叫着从枝头掠过,金棕色叶片纷纷落下,像下了一场大雨。 我追着沃尔沃的尾灯驶出灌木丛,一栋白色的三层小楼出现在视野里。这栋房子的墙壁被粉刷成柔和的乳白色,从窗户里隐约能瞧见宽敞的客厅和室内的木制装潢。 爱德华站在胡桃色的木门前,朝我夸张地鞠了一躬 “欢迎来到卡伦家。” 我知道卡伦家很有钱,也知道他们有一套别墅,但这可比电影里搭建的道具房子漂亮多了,甚至远超出了我最大限度的想象。 当我还住在凤凰城的时候,查理会定期寄抚养费给我们,然而像蕾妮这种名不见经传的二线芭蕾演员,想在大城市里养活自己与两个女儿还是捉襟见肘。我和贝拉从小到大一直共用一个房间,书架是她的,摆着成套的古典名著和民俗传说,好些新买的书塞不进去,就堆在书桌上;墙壁是我的,贴满机车照片和我喜欢的摇滚乐队海报。 我在凤凰城里认识的那些朋友大多和我家的状况差不多,好些人住在贫民区的砖房,破旧的老房子阴暗潮湿,木地板上胡乱丢着空酒瓶和烟头;也有人住在整套出租的公寓间,结实的二手家具上贴满日历便笺等小玩意儿,空气里弥漫着炖菜的香味和小孩子的哭闹声。 被邀请到这种整洁宽敞的大房子里对我来说还是头一次,像流浪汉被带进国会大厅,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摆。 我站在玄关里,低头瞧了瞧自己被露水打湿的裤脚和靴子,前一天的拉普西之行让我的鞋面上沾了不少泥点,一只靴子上还有不知名的草汁。 平时我根本不在乎这些小事,可当我站在这间装修精美的屋子里,脚下是能照出人影的地板,那些泥点就不知怎的格外扎眼。 “你们有室内鞋吗”我看了一眼鞋架,希望那里有我可以借用的拖鞋,“我会踩脏地板的。” “别担心,埃美特把这里弄得更乱过,”爱德华说,伸手接过我的背包,把它挂在门后的钩子上,“不管你相不相信,埃斯梅还挺喜欢收拾屋子的,她觉得家里会被弄乱,才像有人住在这里。” “我可想象不到。”我小声嘟囔。 “她是这么说的,”爱德华穿着鞋走进屋子,随手把外套丢在沙发上,“多点人气。” 休闲鞋的鞋底在地毯上留下一个显眼的泥脚印,爱德华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杰作,炫耀地对我咧开嘴。 “等埃斯梅回家,我就告诉她是埃美特踩脏的。”他歪歪脑袋,声音里带着点孩子气的得意,“他前科可多了。” 这栋高雅的、精致的林间别墅和我们打牌喝酒的出租屋忽然间就没什么差别了。 我跟着他走进客厅,好奇地观察墙壁和架子上的装饰品。 “如果我把它偷走,能卖不少钱吧” “那是仿品,不值钱。”爱德华顺着我的视线看向那副挂画,不以为然地耸耸肩,“餐厅里那副画是真迹,你可以偷那个。” 我不知道他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不过总算还记得我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催促他带我去找唱片。爱德华停下脚步,踌躇地往旋梯的方向瞥了一眼。 “咱们就在楼下坐吧。”他说,把我往沙发上推,“我昨天没收拾房间,而且楼下有钢琴,每首曲子弹几个小节还更快些要知道我有一整墙唱片,听三天三夜也听不完。” “等一下,让我看看你的钢琴”我绕开他的手,兴致勃勃地跑到钢琴前面,伸手按了几个键,“这玩意儿怎么用的” “你没见过别人弹钢琴” “电视里算不算” 爱德华的表情让我觉得自己受到了鄙视。 “你来教我。”我坚持坐到琴凳上,“说不定我是个被埋没的钢琴天才呢” 三分钟后,我知道自己确实不是个钢琴神童。 “好吧,我可能是你教过最差劲的学生,”我沮丧地站起来,把位置让给爱德华,“别浪费时间了,咱们办正事吧。” “不。”他坐下来的时候严正声明,“你是我教过最好的那个。” “你教过几个学生” “一个。” 我忍住了没打他一定是因为我打不过他。 然后爱德华开始一首接一首的弹曲子,他似乎有自己的一套法子,从不完整的演奏任何一首歌,而只是挑出其中的一段。“如果你认不出来,就不是它。”他坚称。 他的主意听起来不靠谱却行之有效,我们很快就锁定了第一个目标。 “巴赫的d小调托卡塔与赋格。” “谁啥” 我音乐鉴赏水平的极限是贝多芬,而且还把他和达芬奇搞混了。 爱德华完全放弃了让我做点什么的念头,他把纸笔从我手里拿走,自己记下我认出的曲子。 那些古典音乐把我的脑袋搞得昏昏沉沉的,爱德华越弹越快,音符挤着音符,像一群马蜂在我脑子里乱撞。 恍惚间又回到十三岁那年的暑假,我跟着保留区的孩子们一起去捅蜂窝,不知道哪个蠢货失手把石头砸在蜂巢上,蜜蜂嗡的一声倾巢而出。所有人四散而逃,我躲在矮树丛里,一条蛇掉到我的脖子上,冰冷的、滑腻的 我一个激灵睁开眼。 爱德华蹲坐在我身边,慢吞吞地把手从我的脖子上收回去。 还他妈在笑 “你竟然听命运交响曲睡着了。”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我,好像看到一个用鼻子吃饭的人,“还继续吗” “还有最重要的一首没找到”一个哈欠挤走了我原本要说的话,我丧气地瘫在地上,瞪着高处的天花板,“不,我想还是不了吧,我今天的钢琴曲额度满了。” “我们可以明天继续。” “别”我忍不住捂着耳朵尖叫起来,“就算你是山鲁佐德,我也不是萨桑王,这事儿再来几天,我肯定要忍不住砍了你的头” 爱德华遗憾地叹了口气“我还指望在第一千零二次太阳升起来的时候,你和我白头偕老呢。” 我们互相看了看,都忍不住笑起来。 每个人在他们的人生里或早或晚会遇到两个朋友,一个陪他闯祸,另一个阻止他堕落;如果他足够幸运,还会遇到第三个人,他们的出身、经历、信条都格格不入,却能因为同一个理由大笑。 我不想错过爱德华卡伦。 我们可以维持这个平衡,他守着他的秘密,我守着我的。 只要不被发现。 回去的时候我还是坐了爱德华的车,因为我没办法对贝拉解释早上被我骑走的雅马哈为什么晚上又会出现在车库里。 爱德华向我保证,明天可以由埃美特把我的机车送去学校。 我这天都没吃饭,饿得不愿意动,没再坚持想办法把机车弄回去。爱德华把这件事忘了,我不认为吸血鬼会准备人类的食物,也就没提。 “你不打算上大学”我们穿过林子的时候他这样问。 “不,我毕业后要进俱乐部。”我答道,看着窗外疾速后退的树影,“我想做职业赛车手。” “那么你不一定要读高中。” “因为贝拉在这里。” 我尽可能简洁地回答,他没再说话,随手打开了车上的音响。 “爱德华”我惊叫起来。 爱德华握着方向盘的手没抓稳,车头直直冲向路边一棵云杉树,他猛地把刹车踩到底,差点把我们两个都从挡风玻璃甩出去。 但现在谁会在乎那种小事 “是这个”我激动地指着音响,恨不得扑上去亲它几口,“就是这首歌” 爱德华脸色发青,他看起来有点想揍我,但最后只是哼了一声,重新打着了发动机“我早说过让你坐我的车。” 我叹了口气“麻烦关一下音乐,我现在听到钢琴有点恶心。” 吸血鬼先生被噎了好一会儿才抬手关了音响。 “刚才那首歌,德彪西的月光。”他不情愿地补充。 “写在单子上,拜托了,我不想知道德彪西是谁。” “” 我下车的时候,爱德华把那张光碟从车窗里递了出来“这个给你。” “拿你的东西送给我姐姐”我翻了个白眼,“贝拉这个周末计划去西雅图,我搭她的车去那里的唱片店买。”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章 第九章 我从雪佛兰上跳下来,远远就瞧见我的红色雅马哈还有埃美特卡伦。 这大个子和一头公牛一样壮,笑起来简直像打雷。他站在挡雨棚底下等着我走过去,把车钥匙丢向我“你有台好车。” “当然,多谢你特意送她过来。”我接住钥匙,对着里程表上的数字挑起眉头,“也多谢你帮我加油。” 人际交往的智慧就是如此既然有人帮你加满了油箱,就别计较他是不是骑着你的机车在林子里兜了一晚上风。 正当我打算回到贝拉那里时,一个黑色短发的女生从一辆白色福特后面跳出来,不偏不倚挡在我的面前,就好像她在那里守了很久,专门等着我经过似的。 “呀,好巧”她做出一副惊讶的表情,金色眼睛活泼地闪烁着,“伊丽莎白很高兴见到你。” “贝蒂。”我纠正她,“伊丽莎白听起来像在叫我祖母。” “你好呀贝蒂,我是爱丽丝,爱德华的姐姐,这是贾斯帕。”爱丽丝跳上来拥抱我,又从那辆福特后面扯出一个高个子男生。 我礼节性地与爱德华的家人们握手,对于事情的发展毫无头绪,而这种迷茫感在罗莎莉到场时达到了巅峰 这群吸血鬼怎么了 难道今天是伊丽莎白斯旺开放日 我的抵触情绪一定是表现得太明显了,爱丽丝伸出手拍拍我的手背,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 “你是爱德华的第一个朋友。”她挽住身边的金发少年,用歌唱般的、抑扬顿挫的嗓音说,“我们都很好奇。” “我看她是被爱德华的容貌和跑车蒙蔽了眼,”罗莎莉嘲讽地弯起嘴角,“她不知道结交我们这种人对她没什么好处。” 我笑嘻嘻地摊开手“那就很公平啦,和我做朋友对爱德华也没什么好处。” 气氛一时间有点僵硬,我瞧见埃美特偷偷去牵罗莎莉的手,又被后者不留情面地拍了回去。 爱丽丝看了她的家人一眼,站出来向我赔礼“抱歉,罗莎莉没有恶意。” “你们是应该感到抱歉。”我赞同道,“你们组团来参观我之前甚至没付门票。” 埃美特咧开嘴,对罗莎莉挤眉弄眼“我喜欢这家伙。” 罗莎莉的回答是在肋骨上的一记肘击。 他们之间有种外人插不进去的气场,我独自站在这里十分尴尬不是被恶意针对的尴尬,而是在电影院里不小心坐到一对情侣之间的那种尴尬。 正好贝拉在不远处叫我,我抓住机会从这群俊男靓女面前跑开了。 我刚跑到贝拉面前,还没来得及问清发生了什么,就被她像救命稻草似的抓在手里。 “我和贝蒂一起去舞会。”她坚定地瞪着面前那个男生,“非常抱歉,肯恩先生,但我不打算邀请其他人。” 好吧,又是这件事。 这周以来贝拉已经拒绝了至少半打男生,但想邀请她去春季舞会的男孩子仍旧络绎不绝。 “是的,”我警惕地把贝拉往自己身后推了推,“那天我会是贝拉的舞伴。” 我们从中学就开始结伴参加学校的舞会,我一点也不想让自己的姐姐被其他男孩子占去便宜,而且我也是唯一不会被贝拉踩断脚趾的人。 那个男生嘟囔了一句什么,遗憾地走开了。我朝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和贝拉一起朝生物教室走。 “你不打算邀请雅各布吗”我问。虽然我还是不怎么喜欢雅各布,但改变不了他是贝拉正牌男友的事实。 “春季舞会太早了,我们还没准备好这么快让查理知道呢。”贝拉低下头,在课本上胡乱画着线条。 小城镇就是这点不好,前一晚镇西的人家里小夫妻吵嘴,第二天镇东头家里三岁的孩子都知道那户人家半夜摔了碗碟。 “你呢你有没有去邀请爱德华” “他又不是我男友,再说他才不参加舞会呢。”我趴在教室的桌子上,用尺子往墙角的垃圾桶里弹纸团,“我和你明明长得一样,为什么没有男生来邀请我” “因为你和爱德华走得太近啦,”贝拉煞有介事地叹了口气,“他那么优秀,哪个男孩敢不自量力地邀请你啊” 她的话音未落,爱德华的声音适时地在我们头顶响起。 “我能坐在这里吗” 贝拉顿时涨红了脸,她用评估的目光看了爱德华几眼,慢吞吞地点头,拿着课本挤到安吉拉的桌子上去。 “你见过我的家人了。”爱德华在那张空椅子上坐下来,压低声音说,看起来有点紧张,“我告诉过他们别来打扰你,但他们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我看出来了。”我拿起课本挡住班纳先生的视线,假装专心看书,“他们只想和我打个招呼,或许因为我弄脏了你们家的地板。” 我不讨厌那群小卡伦,或许我们能相处得很好,但是不,不需要更多吸血鬼了。 我在课本下面打了个手势,示意爱德华安静一点。 班纳先生已经在看我们了,我可不想被拎起来回答问题。 “那放学的时候停车场见”爱德华飞快地说,结束了这场对话,“如果你需要买cd机,我可以给你一点建议。” 那天下午是体育课,贝拉又在课上摔倒而且擦破了手掌,我先陪她去了一趟医务室。到达停车场的时候,正看到爱德华被一个女生缠住。 杰西卡说过学校里的女生都知道爱德华不接受舞会邀请,但可能因为爱德华最近和我们走得太近,又给了那些青春期少女们新的希望。 拦住爱德华的女生不久前刚和我们一起上过体育课,我记得她叫劳伦还是劳拉 那位勇气可嘉的小姐抓住了爱德华的衬衫,用的力气还不小,以至于如果爱德华不想弄伤对方或者当众打赤膊,一时半刻还真甩不掉她。 我还没见过爱德华如此窘迫的模样,于是幸灾乐祸地挤在一群围观的学生里看热闹。 周围有人在吹口哨,我琢磨着要不要学他们渲染一下气氛,可当我抬起头时,突然意识到天要放晴了。 遮挡太阳的乌云只剩薄薄一层,夕阳的余晖从云朵边缘透出,将福克斯铅灰色的天空晕染成气势磅礴的沙金色。 我愣了一下,拔腿冲向空地正中的爱德华,一把将夹克衫套在吸血鬼的脑袋上,粗鲁地用衣袖勒住他的脖子往后扯。 “不好意思,亲爱的。”我没什么诚意地对目瞪口呆的女孩道歉,露出一个不良系标配的邪恶笑容,“我和这家伙我和小卡伦先生需要找个安静地方谈谈,不介意我暂时借走他” 可能是我来到福克斯之后一直太乖,没人料到我还有这幅恶霸做派。包括那个我叫不出名字的女生在内,整个停车场上的学生都像是被吓住了,眼睁睁看着我把爱德华拖进挡雨棚一侧的小仓库。 “行啦,”我踢上仓库门,把吸血鬼先生从我的夹克衫里解放出来,“你后面有扇窗户,或者,如果你喜欢,可以呆在这里直到太阳落山。” 爱德华沉默地注视我。那个表情很少出现在他脸上至少从不在他看着我的时候。 直到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冲动之下干了什么,不由得忐忑地扭了扭身子,悄悄往门口挪动“那我、我就先走了,贝拉在等我。” 爱德华像是没有听到我的话。事实上他自从被我扯进仓库开始就没变过姿势,他站在一开始被推过去的位置紧盯着我,双手在身体两侧神经质地攥成拳。 “你把我带来这里。”他的声音在喉咙深处滚动,像猛兽捕猎前的低咆。 “显而易见。”总不能是你自己瞬间移动到仓库里。 “为什么”他不依不饶地追问,黑沉沉的眼珠逼视我。 “呃因为你被她缠住了” 我真希望他别问了,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有什么好处呢 “你要求我等日落。” 这不是个疑问句。 爱德华卡伦总是这样,他永远会让我的期待落空。 我有点生气,因为爱德华完全没想过尊重我的意愿;可我毕竟不想在这里和他吵起来,把我们刚确立不久的友谊弄僵。 “这事实显而易见。”我大声说,直视对方的眼睛,“卡伦家的孩子不上体育课,也很少吃什么东西,而且每到晴天的时候都会出门远足,再加上你们都白得像石膏,所以” 我瞄了一眼爱德华胳膊上暴起的血管,虽然这可能性不大,但我还是一口气把剩下的话说完,以免他激动之下冲过来把我灭口 “所以我猜你们都患有同一种病。” “有病” “对,紫外线过敏,或者白化病之类的。”我无辜地眨眨眼。 爱德华像是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冰水,张开嘴又闭上,表情呆滞得像一条离开水的鱼。 这让我松了口气,我继续保持着那副无辜的表情在自己脸上,一边偷偷用背在身后的右手摸索门把。 啊哈我抓到它了 “我能理解你们不希望其他人知道这种事,我会闭紧嘴巴的那么明天见” 我刚准备拉开门,右肩上突然传来一阵剧痛;眼前的景物骤然变换,等我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按在墙上,面前站着一个脸色阴沉的吸血鬼。 “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呢既然我们都不是傻瓜。”爱德华抓住我的肩膀,漆黑的双眼像两口深不见底的竖井,愤怒的火焰在其中燃烧。 “什么”我挣动了一下,但吸血鬼的手指仿佛钢铁一样卡在肩头,“你到底希望我说什么” “你知道的,你知道我是” “住口”我咆哮着打断他,“我没兴趣知道” “我知道卡伦一家是吸血鬼”和“爱德华告诉我他们是吸血鬼”是截然不同的两件事。 我刚刚帮他脱离了困境,让他免于在全校人眼皮子底下被发现身份,他怎么能这样报答我 他怎么敢 这是背叛 “放手” 愤怒在我的身体里四处冲撞,寻找一个发泄的出口,爱德华像被蛰到似的松开手,又迅速抓住我“贝蒂,我们得谈谈。” 谈个狗屎 我咬紧牙关,能自由活动的左手一拳砸向那张还算英俊的脸。 “伊丽莎白”他以超越人类的速度扣住我的手腕,“你会弄伤自己” 我们在狭小的空间里互相怒视,尘土与霉菌的气味令人窒息。吸血鬼漆黑的眼睛渐渐融化成柔软的焦糖色,我靠着墙壁急促喘息,心脏在胸膛里惊怒地跳动。 等到自己可以重新开口说话,而不是一张开嘴就恨不得咬断对方的脖子,我沉着脸站直身体,甩了甩被抓着的手臂 “放开。” 爱德华一言不发地低下头,注视我从他的手指中挣脱出来,他绷紧了下颌,脸部线条僵硬得像块石头。 “对,当个好男孩。”我扯着嘴唇笑了笑,伸手拍拍吸血鬼硬邦邦的侧脸,“保护好你们的小秘密。” “为什么接近我”爱德华问,如果说刚才他的脸色像暴风雨来临的天空,现在就是一片空白,“既然你想与保持距离,完全可以躲着我。” “因为之前你冒着同样的风险救了我,而且”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我咬住脸颊内侧,把那句话咽了下去“现在我们两不相欠了。” 我大步朝门外走去。 这次他没有拦住我。 那天晚上洗澡的时候,我在自己的左手臂上发现了一大片可怖的淤青。 爱德华抓住我的时候太用力了虽然对吸血鬼而言那力度不值一提当时我们都没有注意,直到现在,它带来的伤害如此明显地显现出来。 我把手指展开又收拢,希冀那场小冲突没有伤到我的骨头,但当我尝试着用力绞干毛巾,整条手臂的肌肉都疼得痉挛起来。 或许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用这只手做什么事了。 我蹲在客厅里,用牙齿扯开冷敷贴的包装袋。敷料上潮湿的冷意透过皮肤渗进骨头里,我冻得抖了抖,忽然想起前一天我们坐在那栋白房子的地板上,爱德华把手掌按在我后颈时脸上的坏笑。 手腕还在隐隐作痛,但我从前受过更重的伤,我的小腿缝过针,还跌断过锁骨。 所有的伤口终究都会痊愈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章 第十章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我的手腕依旧没有消肿。 或许应该去看医生 我很快否决了这个主意,它看起来除了淤青和刺痛之外没什么大碍,没必要让贝拉担心,而且我暂时还不想见到爱德华。 幸亏外面又开始下雨,我不用找借口对贝拉解释自己为什么要坐她的卡车。 大概是我这一路上沉默得不正常,快到学校的时候,贝拉突然决定搞清楚自己妹妹的脑袋里在想些什么。 “你真的不邀请爱德华吗”她问,“你知道,我不是一定要去舞会的。” “哦,我们吵架了。”我简洁地回答,盯着窗外的雨幕发呆。 这下子贝拉真的不安起来“他欺负你” “不,不是。就只是他和我想的不太一样,我可能有点失望。” 贝拉十分无奈地叹了口气。她把卡车停在路边,伸出手按住我的肩膀,让我看着她的眼睛“你不能总是这样,贝蒂,朋友不是花盆里的郁金香,他们不是按照你的心意成长的。” “因此我们挑选那些称心如意的人做朋友,不是吗” “是可这就像买一台机车,如果你喜欢大部分的他,就得学会适应剩下的。” “这不一样。”我坚持说,“假如他真是台机车,我还能把不喜欢的部分动手换掉呢。” “所以我一直搞不懂,蕾妮怎么竟会觉得我才是更固执的那个还记得小学手工课上老师教我们用气球做玩具吗”贝拉摇摇头,忍俊不禁地抿起嘴角,“你的气球大小不合适,但你坚持要用那个气球做一只兔子,最后把气球弄爆了。” “因为我就想要一只兔子啊。”我隔着衣袖摩挲手腕,感受着指腹下绷带凹凸的质感,“如果不是,我就不要。” 贝拉差不多放弃说服我了,毕竟我们还有课程要上,她重新发动车子,朝学校驶去。 “试着原谅他”她握着方向盘说,“我能看出来你挺喜欢他。” 我撇撇嘴,索性闭上眼假寐。 如果我不是那么喜欢他,早就原谅他了。 车外的雨下得更密了,雨里夹杂着细碎的小冰粒,打在卡车的挡风玻璃上沙沙作响。我趴在驾驶台上数着雨刷的节奏,听着它渐渐和我的心跳重叠在一起。 我想与爱德华卡伦成为朋友,不因为他长了一张好看的脸,会弹几百首钢琴曲,或者买得起昂贵的跑车;而因为他怀着同样纯粹的心思来靠近我,因为他懂我说的每一个冷笑话。 如果他希望他的秘密永远不被发现,为什么不能同样对待我的 这天爱德华没来上课,又或许他来了,但在躲着我。 午餐的时候我努力控制自己不要朝卡伦家的桌子上看,可杰西卡眼尖地瞧见那张桌子缺了一个人,一定要拉着我们讨论卡伦家的小儿子去了什么地方。下午过得更糟,无论我走到哪儿,总有人提到爱德华的名字。 我简直对这个爱德华无处不在的世界绝望了。 好在接下来的那天是周末,我得以摆脱名为爱德华卡伦的青春期烦恼。 混蛋又操蛋的一周让我出门散心的诉求达到顶峰,贝拉倒是有计划去超市补充下周的食材,可这计划里还有一个雅各布,我一点也不想跟着去。 结果是我像只被关进瓶子的苍蝇似的在家里来回乱窜,查理起初还忍着我的脚步声和球赛直播混在一起,在他最喜欢的球队丢了第四次球后,我亲爱的爸爸终于决定不再纵容我了。 “贝蒂,好姑娘,出去走走吧”他大声说,“难得没下雨,为什么不骑着你的摩托去拉普西转转呢” 这听起来是个不错的主意。上次山姆瞒着我雅各布和贝拉的恋情,我还没有去找他们兴师问罪,而且我的手腕也没有前一天那么疼了。 “好的,爸爸。”我拿上头盔和钥匙,在查理“玩的开心”的咕哝声里跑出门,“我晚饭前回来。” 我早该知道的。 当你经历了糟糕的一周,就必然会有一个更糟的周末。 走到差不多一半路程的时候,天上忽然下起雨夹雪,无论我选择赶去拉普西还是掉头回家,都会被淋成落汤鸡。 我把机车靠着路边停下,在继续赶路和去路旁的林子避雨之间左右为难想去到树林就必须把机车推下一个陡峭的斜坡,我的手腕承担不来这项工作,可我又不想把车子留在公路上。 就在我最终决定冒雨赶路的时候,一辆银白色的沃尔沃出现在道路尽头,眨眼间就开到我身边。 那辆车急停在我隔壁的车道上,玻璃后方露出爱德华的脸“你去哪儿” “我要去拉普西。”我挑衅地昂起下巴,原本已经平息的怒火在见到这张脸的瞬间又熊熊燃烧起来,“你送我去” “这么大的雨,你怎么去拉普西”爱德华没有看我,伸手到另一侧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上车吧,我送你回家。” 他的言语温和,动作亲昵又自然,好像两天前的争吵和背叛都是我做的一场梦。 他怎么能表现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沿着脊柱流淌而下的愤怒让我再也无法忍受和他多交谈一秒。就在机车轰鸣着冲出去的时候,马路上突然出现一个人影,我的心脏跳漏了一拍,反射性一脚踩死了刹车。 等我看清站在路中央的爱德华,简直气得牙根发痒。 就连我的左手也重新开始疼了。 “让开,”我嘶声威胁,“不然我就撞过去了。” 爱德华伸出手在半空安抚地压了压,语气像在哄一个不懂事的小孩“你知道我是什么,我不会受伤的。” 我掀起眼皮瞧了他一眼,把油门加到底“但我会。” 在我撞上他之前,他就跳到一边去了。 可我也没能成功从他面前逃跑。这种猛加油门的起步方式让我的手臂承受了太大的冲力,左腕上突如其来的一阵剧痛让我根本抓不住手柄。等我再有记忆的时候,我已经被爱德华抱在怀里,机车翻倒在一旁的草丛上,简直像车祸那天的情景重演了似的。 “让我看看你的手” 爱德华显然也想起仓库里的事,他不顾我的挣扎,一把将我抱起来往跑车的方向走“你得去医院” “你这是绑架”我愤怒地尖叫,“你再敢碰我一下我他妈就和你绝交” “你他妈已经和我绝交了” 我被耳边炸开的怒吼吓了一跳,爱德华抓住机会把我塞进了车里。 “尺骨远端骨裂。”卡莱尔放下x光片,揉了揉自己的鼻梁,“我很抱歉,是我们没教好儿子。” 我根本没心情责怪爱德华,老天在上,眼下“伊丽莎白的烦心事”清单里,爱德华卡伦甚至都排不进前三了。 “能不打石膏吗”这种骨折在外表几乎看不出来,可石膏不一样。查理与贝拉都是容易担心过度的类型,一想到要对他们解释我是如何弄伤了手臂,我就头疼得恨不得躲去拉普西避难。 吸血鬼大家长抱歉地看着我。 哦不。 不知是不是为了给爱德华赔礼,卡莱尔坚持要给我做完包括血检在内的全套检查。趁着他去取血液报告的工夫,我躺在病床上挺尸,思考自己要用什么借口在贝拉那里蒙混过关。 贝拉,昨天我接球的时候弄伤了手腕。 我几乎能想象到贝拉是如何严厉地要求我不再选修排球,并且在每节体育课上都紧张地盯着我。 这个不行。 贝拉,今天我出门兜风的时候不小心从车上摔下来了。 太可怕了我脑子里的贝拉尖叫起来,以后绝不准你独自骑机车出门 这个也不行。 一个穿着黑裙子的女生从门外的走廊上走过去,我起初没在意,继续和我幻想中的贝拉对话,但十几秒后她又从另一个方向走了回来。 在那个女生第三次从我视野边缘掠过时,我留心瞧了瞧,认出了爱丽丝标志性的短发。 不久前我刚见过她,这个女孩和那时相比一点也没变,我却找不到合适的心情对待她了。 在爱丽丝第六次从门前经过时,我抬起头对上她的目光,下一秒她已经出现在病床边上。 “上午好,贝蒂。”她说,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讨好。 我应该对待她更刻薄些,好表明自己与卡伦一家划清界限的态度;但那双与爱德华一模一样的金色眼睛睁得圆滚滚的,一瞬不瞬盯着我瞧,我就忍不住心软了。 “你也上午好,爱丽丝。” “嘿我听卡莱尔说了,你的手腕还好吗” 我犹豫一下,还是挑了个保守的说法“没有看起来那么严重。如果不是卡伦医生坚持,我现在已经回家了。” “爱德华很自责,”爱丽丝站在床头,重心在两只脚上移来移去,忐忑地打量我的神色,“他从不想要伤害你。” 我不知道爱丽丝是私下找到我为兄弟说情,还是爱德华托她来向我传话。不过经历早晨那场“绑架”后,我现在倒是冷静下来了,不至于看到爱德华就张牙舞爪像只炸毛的猫。 初时铁水般白炽的愤怒已经消退,留下炉膛里黛黑色的炭火。 “他最好是。”我中立地说,挥了挥自己打着绷带的手腕,“如果他对此毫不抱歉的话,我会让他感到抱歉的。” 爱丽丝显然听出我态度的软化,她走近了一点,按住我放在床上的右手她似乎天生有这种本事,让人难以拒绝。 “贝蒂,你是爱德华的第一个朋友,他不知道该怎么与朋友相处,也太害怕失去这段关系我知道我没有立场向你提出要求,但请你不要怨恨他。” “我没有怨恨你的兄弟,”我不太喜欢这场谈话的走向,低头摆弄绷带翘起的一角,“恨一个人是很困难的事,尤其当我这样喜欢他。” 我并不羞于承认这个事实我太喜欢爱德华了,以至于没办法真正恨他。 可是我也知道,我们当不成朋友了。 “过去的半个月是爱德华最开心的一段日子。”爱丽丝的眼神渐渐飘远,陷入自己的回忆里,“他很少像那样笑,自从他” “别。”我打断她的话,一字一顿地强调,“别提那个话题,否则我只能请你出去了。” “那么我发誓一个字也不会再提到它。”她诚恳地举起手保证,“就是你现在想见爱德华吗” “怎么” “他状态不太好。”爱丽丝看向虚掩的房门,“我觉得他需要你们需要谈谈。” 她谨慎地试探着我的态度,让我想起当年我打群架之后,带着我挨家挨户道歉的贝拉。 我永远不可能拒绝一个姐姐的请求。 我在对方期待的目光里跳下病床,走到房间另一头推开窗户。 冷风卷着细雨从那条缝隙里灌进来,树木与泥土的气息冲淡了酒精与消毒水的味道。我深吸一口气,感觉那些坚韧的东西伴随着灌入肺脏的湿冷空气一起,重新回到自己身体里。 如果一定要和爱德华见面,我不能看起来像一个受害者。 “我的态度不会改变了。”我转回来面对爱丽丝,“如果他仍旧想见我,那我就在这里等他。”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章 第十一章 爱德华浑身僵硬地走进了病房。 说的不客气点,他根本就是被人从外面推进来的。 我们隔着半个房间相顾无言。爱德华的视线从我的肩头越过,他面无表情地瞪着窗外,简直像是被人拿速干胶把一张蹩脚的面具粘在了脸上。 指望他说点什么是不可能了,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决定不把时间都浪费在沉默上“我的车呢” 爱德华飞快地看了我一眼“埃美特刚刚把它骑去汽修店,车身需要重新喷漆,可能再换一个车灯但都是小事,它伤得还没你重。” 他的本意大概是想说个笑话,不过说完之后脸色更差了。像拿着香槟前去道贺新婚夫妇,来到教堂才发现对方办的是葬礼。 他肃穆的表情确实把我逗笑了“嘿,爱德华,难道你的幽默感被我撞死了吗” “这没什么好笑的。”他紧绷着脸,语气也是硬邦邦的,“你确实应该和我保持距离,这件事恰好证明我很危险,我们成为朋友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对,这绝对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 我是怎么会觉得我们能在这个时候谈成任何事 爱德华的自我厌恶只会同时刺伤我们两个。如果我还是个聪明人,就该在谈话再次演变为争吵前闭上嘴从这里走出去;可我的舌头违背了大脑的意志,讽刺在被理智阻止前已经溜出口 “危险机车都比你危险。” 我在机车上撕裂过肌腱、折断过骨头,还实打实的死过一次。直到现在我仍旧记得骨骼与内脏被巨大的冲力压成碎片,生命从伤口流出身体的感觉。 但我还是喜欢在道路上疾驰,等待逆向而来的狂风呼啸着鼓起衣摆。每当肾上腺素与血液一起奔涌在动脉里,心率随着仪表盘上的数字攀升,我能比任何时候更清楚地感受到自己活着。 我没后悔过驾驶重机车,也没后悔过认识爱德华卡伦。 “当你真的了解我,就不会这么说了。”爱德华说,墨汁般漆黑的双眼狂躁地盯着我。 事情仿佛回到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站在我面前的不是我所熟知的爱德华,而是那个陌生的冷血怪物。 “你在暗示我识人不清吗没办法分辨谁是值得我献出忠诚的人” “如果我还是人。”他阴郁地喃喃自语,“你一开始就不该和我有牵扯,好在你现在醒悟还不晚。” 他甚至不需要露出吸血鬼的特征,只用表情和语气就足够把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吓退。可勇气,或者说,鲁莽,是我这个乏善可陈的灵魂中唯一的优点,哪怕我心里有个声音告诉我爱德华已经不是我的朋友,至少不是从前那种值得为对方奋不顾身的朋友,也没能阻止我靠近他。 我沉默地大步穿过房间,抬手触碰爱德华的脸颊。 爱德华如同被烫到般迅速跳到病房另一头,落地时撞翻了一把椅子。 屋外的风向变了,细小的雪粒和寒风一起灌进病房,钻进领口里冻得人神经发木。 那阵冷风一并夺去了我声音里的温度,我听到自己的笑声,带着一种苦涩的得意“瞧吧,危险先生,现在是谁在害怕谁啊”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上辈子混迹街巷的生活让我对危机的直觉比荒原上的兔子更敏锐。 爱德华才是在这段关系中畏首畏尾的那个人,却想通过把我描绘成胆小鬼,来粉饰他自己的幼稚和软弱 我不会让他得逞的。 “爱德华,你别想把责任推给我。”我昂起脖颈,与初见那天一样毫不退缩地迎上他的眼睛,“我被迫放弃这段友谊,不是因为你毁了我的手骨,而是因为你毁了我的信任。” 爱德华站在原地,疑惑和动摇交替着从他脸上闪现,呆愣的模样看起来简直像被车大灯晃瞎了的麋鹿。或许从前根本没有人这样指责过他,那倒也不奇怪为什么他活了一百多年还是个如此糟糕的男人。 他认为“成为朋友”意味着什么呢随时随地满足对方的需求用各种手段保证对方生活无忧 老天作证,如果我只是想要一个饲主,早就动手泡他了。 我转身走出房间,对着空荡荡的走廊眨了眨眼。 “爱丽丝” 身穿黑衣的女孩随着我的呼唤出现在走廊另一头,爱丽丝用一种优雅到不可思议的动作穿越整条走廊,眨眼间就到了我面前。 我对她感到有些抱歉,我的本意是希望大家都好过些,但现在看来只是让事情变得更糟了。 “请你送我回家。”我笨拙地用一只手拉上外套的拉链,“如果不麻烦的话,再转告埃美特把我的机车送到学校去。” 我本来已经准备好对她抛出的所有问题沉默以对,但爱丽丝什么都没问。 “好吧。”她只是这样说,“你等我一下。” 她比她的兄弟体贴多了,就连大个子埃美特也是我乐于相处的类型。我究竟是多么运背,才在卡伦家挑到最差劲的那一个啊 我走到诊所门口的时候发现空地上停着一辆黑色的梅赛德斯,爱丽丝没开那辆沃尔沃,我对此感激不尽。 “爱德华有的时候非常固执。”当我们的车奔驰在林间小路上时,爱丽丝对我说,“他总是能知道周围的人在想什么,这让他变得格外敏感,或许还有点偏激。” “我体验过了。”我简直不能更赞同这句话,“他不钻牛角尖的时候可爱多了。” “认识你在某种程度上改变了他我们都对此很感激。” “然后他打开了那扇不能打开的门,所以现在,嘭”我沮丧地看着车顶,张开手指做了个爆炸的手势,“结束了。” “我很抱歉。”爱丽丝简短地说,车子从林间蹿上公路。 果然还是不一样。 如果在这里的是爱德华,或许他能告诉我怎么杀死蓝胡子。 够了,别想他了。我对自己说,那把钥匙上既然已经沾了血,你不可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还是想想怎么向查理和贝拉解释你手上的石膏吧。 这圈绷带比一整打爱德华加在一起都无解,就连爱丽丝也表示爱莫能助。 我站在斯旺家的门廊下,带着奔赴战场的悲壮朝爱丽丝挥手道别。驾驶座的玻璃被摇下来,爱丽丝趴在窗户边缘看着我,浅金色眼睛哪怕在阴天里仍旧闪闪发亮。 她说“你们会和好的。” 她的语气笃定得有些过分了,根本不像是安慰或者希冀。 这姑娘是不是也有什么莫名其妙的能力来着 哦操。 我很难分辨心里在这一刻升起的情绪究竟是困窘、释然还是希望。 或许有一天,那种天真到愚蠢的信任能够再次回到我们之间。让爱德华相信我在他身边很安全,也让我相信他能够对我们二人平等相待,我们会重新成为朋友。 我被禁足了。 贝拉动的手。 在我受伤这件事上,查理反而是更开明的那个。他似乎从我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轻时代的影子,觉得小孩子玩机车弄伤手腕没什么大不了;只是叮嘱我以后小心点,还兴致勃勃想教我怎么骑车。 我对此不置可否,要知道贝拉糟糕的运动神经可不是遗传自蕾妮。 可贝拉表现得就好像我弄折了自己的胳膊,无论我怎么强调这只是一次轻微扭伤,她都禁止我在这学期结束前再碰那台机车,甚至于要求我不能在周末独自出门,每晚七点前必须回家。 从我十三岁之后就再没听说过门禁这种鬼东西了 一旦我提出抗议,贝拉就开始自责,因为是她买给我那台“该死的”机车。 行吧她是姐姐,她说了算。 我还差点因此错过第二天的西雅图之行,我在贝拉出发前软磨硬泡了很久,她终于答应把我带上。 一辆60年代的雪佛兰绝对不是适合长途旅行的车型,我们在路上停下来加了两次油,到达西雅图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贝拉准备去一趟书店,那是我在世界上倒数第二个不想踏进去的地方,仅次于图书馆。 我在距离书店两条街的地方下了车,按照网上的地址找一家二手音像店。 写满爱德华字迹的信纸拿在手里有点烫手,我干脆直接把它塞给音像店老板,让对方照着单子拿cd给我。 柜台后的老先生带着两片酒瓶底似的老花眼镜,头顶差不多全秃了,手指枯瘦得像一截树枝。 “这年头听古典音乐的年轻人不多啦。”他从信纸上抬起眼,镜片后浑浊的蓝眼睛瞧着我,“你找哪年翻录的版本要李希特莱昂哈特还是古尔德” “您挑最好的吧。”我在地板上划拉鞋尖,忽然为自己的无知感到愧疚起来,“我要送人的。” 那位老店主又看了我两眼,起身去店里面找光盘。他找东西的工夫,有个穿风衣的男人拿了几盘碟片等在我旁边,等店主出来结账。 那男人先付了账单出门,我坐在店内的台阶上一张张核对唱片的名字,数到最后发现似乎对不上号。 “好像少了一张,”我绞尽脑汁想那个名字,“德彪西的月光” “德彪西有一张吉赛金的录音碟,刚才那人拿走了。” “那张很好吗” “蛮不错,但其他人的碟片店里也有。” 那人肯定还没走远,我决定碰碰运气。我有预感贝拉会喜欢那张cd,我可以多付一倍,不,几倍的价格把它买下来。 跑出一段路后,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它不容忽视地扎在我脑子里,催促着我折返回那家音像店。 “先生,刚才那张纸劳烦您还给我吧。” 和信纸一起递还给我的还有另一张旧cd,没有什么华丽的包装,盒盖上的字几乎都要看不清了。 “如果要听钢琴曲,怎么能不听贝多芬呢”老人头也不抬地说,坐在柜台后面专心翻阅一份旧琴谱。 我根本不听古典乐,也没想多拿一张cd,可店主打了个手势示意这张是送给我的,于是我把它和折好的信纸一起塞进袋子里,再跑去追那个男人。 冬天的夜晚来得特别早,这时候天色差不多已经黑透了,我按照记忆里的方向跑了一段路,很快就迷失在贫民区的旧街巷里。 周围安静得只有风声和虫鸣,连个能问路的人也没有。 一声短促的惊叫钻进我的耳朵,那个声音尚未完全出口就戛然而止,仿佛被人从中间生生掐断了似的。 我顺着声音看过去,余光瞥见路灯在墙上照出两个人影,其中一个以奇怪的姿势俯身贴近另一个人的脖子。 电光火石之间,我忽然意识到自己看到的是什么。 我以最快的速度闪进墙角,贴紧身后的砖墙,把鼻子埋进围巾里。 曾有某种神奇的力量掩盖了我血液的气味,无论它是什么,我祈求它能从这场灾厄中庇护我。 我把所有的思维都集中在这个念头上,尽可能浅的吸气呼气,隔着墙角传来的响动逐渐变得模糊不清,像在水底听着岸上的声音。 最先消失的是挣扎声,随后加入了轻盈的脚步声,一个女人在说话 “詹姆,有人来了。” “走吧,我们去和劳伦会合。” 小巷里重新安静下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章 第十二章 我一动不动地等了几分钟,确定那两个声音的主人没有去而复返,才小心翼翼从藏身处走出来。 现在这个角度让我能够看到巷子里的情景,穿风衣的男人仰面倒在地上,脖颈以奇怪的角度弯折向下,脸孔正对巷口,笼罩着一层石膏般灰白的死气。 一股冰冷纯粹的恐惧攫住我的心脏,我拉紧牛仔衫的领口,在围墙的阴影里疾走,等到路灯昏暗的灯光和凝实冰冷的死寂都被抛在身后,便再也抑制不住地拔足狂奔。 穿过不知第几条街巷后,明亮的、喧嚣的、拥挤的主干道再次出现在我面前。妆容明丽的金发女生挽着女伴经过橱窗,西装革履的上班族挥手拦下的士,几个玩滑板的少年围着街边的热狗车那一瞬间环绕在身周的霓虹灯光与食物香气仿佛神明恩典。 我坐在超市的台阶上吃完了一份热狗,食物熨帖的暖意随着血液流遍全身,缠绕住四肢的暗影逐渐退回角落。 一群男孩打闹着从街道上跑过,我从身旁抓起装着cd的袋子我竟然没忘记那个袋子朝书店的方向快步走去。 被我扯出书店的时候,贝拉还惦记着去超市买折扣品。我姐姐坚持己见的时候简直像一头骡子,我又没办法告诉她吸血鬼正在城市里狩猎,只好竭力说服自己这些冷血猎手没可能活跃在沃尔玛的货架区。 等到贝拉终于完成那份购物清单,我否决了她找家餐馆吃晚餐的意见,坚持打包两份快餐在路上吃。 贝拉不知道我究竟为什么突然一秒也不想在城里多呆,但最终没在这件事上和我僵持。我迫不及待地跳上卡车副驾驶,在堆满雪佛兰后座的冻牛排、意大利面和盒装麦片之间找到了一点安全感。 开出停车场的一路上我都在催促她提高车速,贝拉被我念得不胜其扰,终于在路过一个由红转绿的信号灯时猛踩了一脚油门。 差点撞进一辆沃尔沃的尾箱。 这辆银白色沃尔沃眼熟得要命,我抻着脖子试图看清跑车的车牌,贝拉已经从车窗里探出头,试探着向对面挥了挥手。 “爱德华” 仿佛得到什么口令似的,朝向我们一侧的车窗同时降下,爱德华和他的兄弟姐妹们坐在那辆车子里,五双一模一样的眼睛一起看向我们。 贝拉被吓了一跳,我没忍住,笑得差点从副驾驶滚下去。 见到卡伦一家时,我很可耻的放下心来。 在我已经表明和爱德华断绝关系后,还抱着这种念头不太好,可是我知道我们安全了,不用再担心头顶悬着的刀子什么时候会落下。 出于同样的理由,当爱德华提出同行时,我没办法像本应当的那样果断拒绝。 “天色很晚了,两个女孩子开车上路不太安全。”爱德华说,他的兄弟在后排附和,“不如搭我的车回去。” “那我们的卡车呢”我假意说,不希望自己的小算盘表露得太明显,“我们不可能把它丢在西雅图。” “我猜那不成问题。”他飞快地回答,“埃美特想开那辆车很久了。” 黑发的大块头吸血鬼在跑车后排朝我们露齿而笑,我看出埃美特想要在贝拉面前尽可能表现得友善一点,但我实在不忍心告诉他,这个笑容让他看起来活像头嗅到血腥味的鲨鱼。 “确实很晚了。”一直没说话的贝拉突然出言赞同,“我不太敢开夜车,贝蒂的手又受了伤,如果你们愿意载我们一程就再好不过了。” 谢天谢地,贝拉看出我想搭爱德华的车,不动声色地在背后推了一把我从来没有对我们之间的默契如此感激过。 贾斯帕和埃美特一起换乘我们的雪佛兰,我拉着贝拉坐进跑车的时候,原本在后排的罗莎莉瞪了我一眼,打开另一边车门下了车。 “我是不是惹她生气了”贝拉犹豫起来,“其实我应该坐卡车。” 她大概以为罗莎莉不满她这个“外人”厚着脸皮坐上爱德华的车,事实上那位金发美人应该只是看不惯我。 “罗莎莉不太擅长和陌生人相处,”爱德华解释道,“相信我,她还是蛮高兴遇见你们的。” “又或许她只是想和自己的男友坐在一起。”我随口接过话头,余光看到罗莎莉跳上卡车,和埃美特交谈,后者回了一句什么,然后在后脑勺上挨了一巴掌。 他们之间果然有种旁人插不进去的气场。 我识趣地移开视线,看着爱德华发动车子“你们怎么在这里” “我们来买东西。”他说,从后视镜里飞快地向后排瞥了一眼。 “真巧,我们也是。”贝拉答到。 我注意到跑车里很干净,一个袋子也没有的那种干净,于是由衷地希望罗莎莉不要介意卡车上乱丢的超市购物袋。 虽然我知道自己在爱德华的车上、和素食者们呆在一起很安全,但直到离开西雅图的范围前,我都无法抑制地神经紧绷,一直提防那些危险的狩猎者追上来。 爱德华把车开得很快,我们那辆旧卡车只能勉强跟上;可他又小心留意着不要甩掉埃美特他们,一旦两者的距离拉开了,爱德华就会重新放慢车速每当他这样做的时候,挂挡的手势总是带着一股说不清的焦躁。 爱丽丝从前排转过来和我闲聊,我事无巨细地回答了她的问题,但对于自己说的话毫无印象。 后来贝拉也加入了我们,笨拙地试图把谈话引到爱德华身上去,可惜除了爱丽丝之外,其他人对这个话题的回应都很冷淡。很快贝拉就意识到自己在做无用功,她倒回座位上假寐,偶尔一次,当她以为我没注意的时候,觑起眼在睫毛下面偷看我。 她不知道真正让我焦虑的是什么,只以为我和爱德华还在冷战。 我祈祷她永远不会有机会知道。 回程的时间只用了来时的一半。贝拉忙着从卡车上把需要冷冻的食材搬进冰箱,我站在道路旁边的草地上,犹豫着是否要把吸血鬼在西雅图活动的事情告诉爱德华。 可那就意味着我越过了边界,紧随其后的将是一串无法控制的链式反应。我已经打定主意不拿自己的家人冒险,哪怕只有黄豆那么大的一点风险,我也不敢把希望寄托在运气上而且我怀疑这么做究竟有什么用,就算卡伦们是素食者,他们也不可能在未受威胁时出面驱逐其他吸血鬼。 然后我意识到,我只是想找个人分担自己的恐惧。 一个人类在我面前被猎杀了,吸血鬼的阴影如厚重的乌云笼罩在天上,我不知道他们是否会来到福克斯,不知道我的家人是否能平安无事。 这种事情不是可以和贝拉分享的“小秘密”,也不能告诉查理、蕾妮或者我认识的任何其他人,爱德华似乎是最合理的选择。 卡伦家的其他孩子都陆续回到车上,爱德华一只手撑在驾驶座这侧的车窗上,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摆弄着车钥匙。他看起来想说什么,又或许是在等着我先开口。 这天杀的假如我能搞明白自己该说什么,就不会跟只傻狍子似的站在这儿了 一旁的爱丽丝推了她的兄弟一把,真他妈谢天谢地,否则我们大概能对望到天荒地老。 他清了清嗓子“你还什么事要告诉我吗” “不,”我在他的注视下矢口否认,“但我以为你有事想说。” 我还是决定把今晚的经历烂在肚子里。这不是不算是什么有意义的信息,那几个流浪吸血鬼或许根本不会在福克斯久留,在场没有任何人需要为我的坏情绪买单。 我和秘密相处得一向很好。 “呃我只是”爱德华支吾起来,像是撒谎被抓到的孩子般眼神乱飘,哪怕埃美特都快要用手指把他的后背戳出洞来,也没能从他嘴里戳出一个字。 查理已经在门口探头探脑,看起来如果我再在这里站多一分钟,我亲爱的爸爸就要出来把我押回去。 “今天谢谢你。”我耸耸肩,最后看了他一眼,“我得进屋了。” 在我即将转身的时候,爱德华从打开的车窗里伸出手,手指碰到我的手腕上的绷带时又退了回去,只是轻轻捏着我的指尖。 “不要离开福克斯。”他低声说,暗金色眸子里流露出恳求与掩藏极深的恐慌,“贝蒂,不要离开福克斯。” 我想要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但那辆沃尔沃逃跑似的从我面前开走,只留下闪烁的尾灯。 直到我穿着睡衣躺在床上,那句警告仍旧盘旋在我脑子里。 贝拉从上铺看着我“我不是想议论他,可爱德华今天是不是有点奇怪啊” “他在闹别扭,毕竟我们还在吵架。” 如果连贝拉也这样说,那就不是我的错觉了。 爱德华在为某件事感到忧虑,不是前一日对我们之间关系的疑虑,而是另一种更黑暗的情绪,一种深刻的、真切的恐惧。 是什么让他感到害怕 爱丽丝看到吸血鬼了吗 她看到我被杀死了吗 西雅图有四百平方公里,爱德华究竟跑过了多少条街道来与我们偶遇 我缩在被子里,偷偷伸开自己的手指,被爱德华碰触过的地方比周围皮肤的温度都低一点,像落了一片雪花。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4章 第十三章 那天之后的整整一周,我没有听到任何与吸血鬼相关的消息卡伦一家除外,我每天都能在学校里看到他们。 除了爱德华生物课上不再和我们挤在一个小组之外,一切和从前似乎没有什么变化。甚至于,如果追溯的再早一点,与我和贝拉刚来到这间学校、尚未认识爱德华的时候相比,生活一点变化也没有。 爱德华现在确实在躲着我了。我本以为周末的事会给我们之间带来一些好的影响,事实证明完全没有,哪怕他在我们分别时表现得像是会尽一切努力保证我远离危险,现在却恨不得去到哪儿都与我保持十米以上的安全距离,大概是把自己也归类到我需要远离的“危险”里头去。 这愚蠢又消极的混蛋。 贝拉一直在想办法劝我们和好。我可以听她的话不碰机车,好好听课,晚上七点后乖乖呆在家,可唯独这件事不行。 既然问题出在爱德华身上,我就不能允许自己让步。如果他会逃开一次,就会逃开无数次,我经历过这种事我现在还很喜欢他,一旦每次我容忍了他,这种喜欢就会少一点儿;然后,总有一天那里什么都不剩下。 我一如既往地每天在学校里走神、打瞌睡、听贝拉唠叨,回到家里忙着浏览网上的cd机资料和抄作业。只是偶尔,一个人无所事事的时候,会想起那些雪白、修长的手指贴在自己指尖上时冰冷的温度。 时间这玩意儿消磨起记忆来和擦子给奶酪擦丝一样快,平淡的日子过了几天,我差点就把在西雅图看到的那件事忘了。 就差那么一点。 “姑娘们,你们最近要早点回家了。”查理在周末的早餐桌上严肃地宣布。 “怎么了,爸爸”贝拉问。 我凑巧知道她今天和雅各布计划好到天使港去,这可不是个能“早点回来”的项目,我半心半意地想着,当然咯,早点回来没什么不好的。 “有一个流浪汉在森林边缘被野兽袭击。”查理没猜到他的大女儿已经被印第安小子拐跑了,他忙着对付盘子里的煎蛋,“你们这个周末最好呆在家里。” 贝拉不知道想到什么,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那片森林里有野兽吗” “我没听说过,可谁知道森林里究竟有什么东西呢。”查理随口说,当他瞧见贝拉苍白的脸色,才意识到这些话可能吓坏了自己的女儿,于是慌忙补救,“比利在保留区生活了几十年都没见过比猞猁更大的猛兽,或许是从别处跑来的,我们最近增派了巡逻的人手,很快会抓住它的。” “那我今天要去一趟拉普西,上回雅各布陪比利来的时候我答应借几本书给他。你记得吗雅各布比利家的小儿子” 查理低声咕哝了一句,大约是想起了这么一号人“别回来太晚,也别到森林里去。” 贝拉还在和查理聊着什么,但我听不进去了。仿佛有一团浸满水海绵堵在我的胸口,压得人喘不上气来,我低头搅拌自己的麦片粥,汤匙和碗口相撞发出沉闷的钝响。 是那些吸血鬼。他们到福克斯来了。 在本该有的那段故事里,发生过这件事吗如果没有遇见和卡伦家族在一起的贝拉,流浪的吸血鬼们仍旧打算在福克斯狩猎吗 现在贝拉可能处在比任何人都危险的境地里,我隐约记得这个,因为她血液的味道对吸血鬼而言实在太好了;另外,她在原本的故事里就是被狩猎的那个人,我害怕相同的事情会再度降临到她头上。 现在我开始怨恨自己的脑子是这么差劲,如果我能再聪明一点,或许就能记得更清楚的细节,想出什么应对的主意来。 虽然人类在吸血鬼面前脆弱得像巨浪下的沙堡,但我总觉得我会有法子的,上辈子无论陷入多么困难的境地我都一个人挺过来了,如果我现在有先知优势,肯定能找到一个方法让贝拉避开这场危机。 贝拉看出我情绪不对,查理出门巡逻后,她坚持要把我带去拉普西。 当矮房的轮廓隐隐出现在地平线上时,我意识到这可能是个好主意我可以想个办法让贝拉呆在拉普西几天,直到那些猎手离开。这里是卡伦家的领地,他们不会留在镇上太久的。 我也可以去拜托卡伦一家,但是从各种意义上讲,接触拉普西的狼人都比接触吸血鬼安全多了。 雅各布早已经等在比利家门前的小路上,显而易见的,他很高兴看到贝拉,不过当他看到我也从卡车上跳下来,就没那么高兴了。 我礼貌地朝他露出一个八颗牙齿的假笑“请继续,我可以装作没有看见你们接吻。” 贝拉的脸一下子红透了,她推开雅各布,大步朝比利的房子走去。 我幸灾乐祸地对着雅各布咧咧嘴,追上了贝拉。 等雅各布也来到房子里,贝拉已经坐在椅子上和比利聊天我猜她今天一上午都不会干别的事了雅各布在房间里转了一会儿,发现贝拉连一个眼神都不肯给他之后,讪讪地走了出去。 我没开心太久,因为贝拉在不理雅各布的同时也不理我了,而听他们聊钓鱼和菜种子简直无聊到能把人逼疯,没过几分钟,我也从比利的客厅里逃了出来。 雅各布蹲坐在屋后的空地上给一台机车换零件,看到那台机车的时候我有些惊讶“你够年龄拿驾照了吗” 我可真没想嘲笑他,我就是总觉得雅各布比我们都小上一大截。 不过他有台机车哎 “你自己改装的车”我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诚恳,“看起来真酷,我能试试吗” 我确实答应过贝拉要好好养伤,可我又不会跑远路,我是说,就在空地上转两圈,能叫骑机车吗 雅各布夸张地瞪大眼,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贝拉和我说过了,你的手痊愈之前都不能碰机车。” 这臭小鬼 别以为泡了我姐姐就能以长辈身份和我说话,你可是比我小两岁呢 我耐着性子和他谈条件“就三分钟下次你和贝拉约会的时候,我可以告诉查理她在杰西卡家写作业。” 雅各布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把车钥匙套在手指上转了几圈;就在我觉得有点希望的时候,他突然把钥匙朝兜里一揣,大声笑起来。 “不,这可不成,”他说,“贝拉会杀了我的。” 他一定还在记恨初次见面时我打歪了他的鼻子 我看着雅各布的背影消失在屋角,忿忿不平地做了个鬼脸。 走着瞧吧,雅各布,现在你失去你的同盟了。 我最后看了一眼那台可望不可即的机车,决定去和山姆他们一起打发时间。奇怪的是,我找了几个男孩子们平常聚集的地点,都没有瞧见他们的影子。 兜了一大圈之后,我又回到比利家,看来雅各布还没有被贝拉原谅,他半个身子埋在卡车引擎里,给我们开来的卡车换防冻液和玻璃水。 我在他身后问“你瞧见山姆了吗” 雅各布头也不抬地回答“他今天不在。” “好吧,保罗呢” “也不在。” “杰拉德他总在了吧” “不在,他们早上出去了。” “他们你是说整个保留地的男孩子都不在” “嘿我就站在这里和你说话呢”雅各布转身抗议起来,看到我的表情后抬起手摸了摸鼻子,“那几个家伙从今年夏天开始就很奇怪,他们总凑在一起商量什么,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出现在村子里,我猜他们有个自己的小团体。” “他们什么时候走的” “没多久,就你们来之前贝拉”雅各布从卡车上跳下来,一边在裤子上擦着机油一边跑过我身边。 “比利说艾米丽家的母羊生了一只小羊。”贝拉兴奋地拉住她的男友,两颊红彤彤的,“能带我去看看吗” “我不去了。”我在贝拉看过来的时候回答,“我去找自己的朋友。” 我目送他们一边说话一边走向村落深处,攥紧手心里的钥匙。 这确实有些对不起雅各布,我几乎能预想到贝拉在接下来的几天甚至几周里会如何与他冷战。 不过至少我们扯平了,如果让贝拉发现我偷东西,她也会杀了我的。 骑在机车上的时候,我的脑子里塞满了乱哄哄的念头,其中两个霸占了最显眼的位置 有一个人类在福克斯被杀死了。 狼群出发去了吸血鬼的领地。 一路上我都在祈祷是自己搞错了,说不定山姆他们只是外出去打猎。但当我穿过围绕白房子的杉树林,林子深处传来野兽的恐怖嘶吼声。 我从树枝的缝隙里看到两个影子撞在一起,又快速分开,那两道残影数次相撞,发出雷声般沉闷的巨响。 太快了埃美特还是爱德华 另一个是谁山姆还是保罗 我不确定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还能不能听到我,只有把油门加到最大,希望发动机的声音能让他们暂时停下来。 当我冲出灌木丛的时候,双方都被吓了一跳,没有人想到要拦下我。机车冲到他们之间的一片空地上,轮胎因急刹横扫过草地,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甚至在我能说出第一个单词之前,就被一团影子笼罩,我下意识抬起头,看到匕首般尖利的獠牙。 我被一股力量拽倒,后背重重摔在草地上。 一个人从我头顶越过,把那头巨狼撞飞出去,爱德华落在我的面前,掀起嘴唇朝着狼群咆哮;狼群纷纷低吼,为首的一头黑色巨狼伏低身子做出攻击的姿势。 “山姆我来这里作证”我竭力大喊,“卡伦一家没有杀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5章 第十四章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 卡伦一家站在一起,和我们保持着二十米左右的距离,埃美特迈出一步,又被卡莱尔拦住;狼群站在草地另一边、靠近河流的位置,几头狼都躁动不安,用爪子刨着地面。两个族群僵持着,空地上的气氛像一根紧绷的弦。 这些画面在我的脑子里只留下不连贯的碎片,感官如同陷入沼泽,变得迟钝而粘滞,唯一清晰的是心脏撞击肋骨时杂乱的砰砰声。恐惧仿佛峡湾中的海潮,在我尚未来得及反应时退去,随后以更汹涌的势头袭来,我无法自控地想起参差的獠牙、残暴的兽瞳、狼口中潮湿的热气 我用力闭了一下眼,手臂环抱在胸口,指尖深深扣进肘部的皮肤里。 抬起头,胆小鬼,你他妈是伊丽莎白。 当我睁开眼的时候,世界回到了它应该在的位置,视野中的时间重新流动起来。 这肯定是个烂主意。对奎鲁特族而言我是个外人,而我也离开山姆的队伍太久了,不知道他们还能不能听进我的话。可我总得试试,无论狼群与卡伦家族哪方受伤,都是我不愿看到的。 “卡伦家族没有伤害人类,是狼群越界了。”我从爱德华身后走出来,望向领头的黑色巨狼,“山姆,你打破了协定。” 爱德华甚至忘记了要保持戒备,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我,仿佛我突然长出了三只眼和四只手。 我没有和他对视,或者做些什么让他安心。我正在试图从仇恨吸血鬼的狼群那里争取支持,哪怕我表现得稍微有一点偏向卡伦家族,岌岌可危的平衡也会立即被打破。 狼群内部产生了分歧,两头棕黄色毛皮的狼犹豫地挪动着脚掌,低声呜叫可能是柯林和布莱迪,从前他们就是小团体里乐意支持我的那两个。这个好兆头让我紧揪着的胸口松动几分,只要他们还愿意听我说,我就有说服他们的可能。 黑狼向前走了一步,目光不善地逼视我,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在他身后,原本有些动摇的两个狼人也退回去。 “他认为你是叛徒。”爱德华停顿了半秒,大概是想找个不那么伤人的词,可惜没能成功。 我为这指控畏缩了一下。 从前我和山姆倒是经常争执,但那时候我们还小,争吵也是为了大家该去森林里追麂子,还是下河捕鱼。 我从未被任何人质疑过对朋友的忠诚。 “我没有对你们说谎。”事已至此,就算他们真要和我绝交,我也必须往前走,“卡伦一家不是犯人,只要看一下他们的眼睛就知道了。” “这没用。”埃美特大声嗤笑,引得狼人们又开始躁动,“难道卡莱尔没说过吗和这群蠢狗说不通” 一头灰狼卷起嘴唇,凶狠地龇出牙齿,爱德华一把将我扯到身后,同样吼回去。 我认命地闭上眼“我见过杀人的吸血鬼。” 一时间空地上只有呼啸的风声,狂风席卷过河边的草地,枯黄的草叶被卷起,刮过我没有衣物遮盖的脖颈与双手。 或许是暴风雨要来了。 领头的黑狼向前迈出两步,忽然从草地上跃起,朝我们扑过来。 有一瞬间我以为我们要被攻击了,但爱德华没有任何防御的动作,只是绷紧了四肢,警惕地据守在原地。 那头黑狼稳稳地落在几步远外,肌肉和骨骼以一种令人敬畏的方式在皮肤下移动,褪去皮毛变成一个古铜色皮肤的印第安少年。 “你见过那个吸血鬼。”山姆复述这句话,他的表情肃穆,乌木色的双眼深处有暗影晃动。 他给了我机会上次他这样看着我的时候,我和他打了一架,获得了留在勇士小队里的权力。 “那些。”我纠正道,“我在西雅图看见他们捕猎。” 现在我彻底被卷进这件事里来了,没可能再独善其身。 卡莱尔沉稳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他仍旧约束着他的家人留在原地“你的意思是,他们不止一个人” “两男一女。我听到他们的对话,两个男人叫做詹姆斯和劳伦,那个女人维多利亚,我想。” “你记得他们的模样吗” “我不知道。”我摇摇头,这没什么可羞愧的,“如果我看到他的脸,那么我现在已经死了。” 山姆的态度松动了一点,他仍旧没有完全相信我,但至少不把我当作吸血鬼的同党了“伊丽莎白斯旺,你保证自己所说的每一个字都真实不虚” 我像从前一样握住拳头伸在半空“既然我作证,就用我的荣誉起誓。” 对方紧绷的唇角露出一点笑意,举起胳膊与我对拳“我们会查清这件事。” 我回了这位老朋友一个微笑,刚想说什么,狼群中传出一声短促的嗥叫,山姆朝后瞥了一眼。 爱德华突然抓住我的手腕。 “到这边来。”山姆伸出手,示意我走向他那方,“到这边来,贝蒂,不要被那些吸血鬼光鲜的外表引诱,他们很危险。” 我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可这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同行邀请,因为爱德华的表情忽然变得危险起来,整个人像一头蓄势待发的豹子。 “你们没有权力决定她的去留” 山姆眯起眼,视线停留在我被爱德华握住的手腕上“我当然有她是我们的同伴。” 我想把自己的手臂挣脱出来,但根本奈何不了吸血鬼的力量;我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望着爱德华,他垂下眼皮,装作没看到般转开了头。 狼群从河岸处缓缓逼近,埃美特和贾斯帕不知何时站到我们身后。我倒是希望他们两个能帮我把爱德华拉开,但哪怕是理智一些的贾斯帕,也没打算对他的兄弟动手。 我抢在他们再次打起来之前开口“我留在这里。” 几头狼朝我愤怒地吼叫,银灰色的那头看上去下一秒就会扑上来,山姆抬起手,制止了他的族人。 “伊丽莎白”他问。 “我和爱卡伦之间有一些私事要处理,下次见面时我会解释。” “那么我们会在下个满月日等待你的答案,如果你仍旧选择留下,狼群将不再接纳你。” 他说话的时候我就明白了。 这是最后通牒,狼群不会允许他们的同伴与吸血鬼有联系,我必须在接下来的一个月中做出决定 选择其中的一个,以及放弃另一个。 我脑子里乱成一团,嘴巴张开又闭上,最后只能说出一句话“贝拉什么都不知道,不要把她扯进来。” “她是雅各布的伴侣,狼群会保护她。”山姆朝我微微颔首,重新变回黑狼,回到他的族群中。 狼群退去了。 等到狼群走得足够远,不会听到我们谈话,我就转头怒视爱德华“你非要逼我和我的朋友决裂” “不是我在逼迫你”爱德华抓紧我的肩膀把我拉向他,我们的鼻子几乎撞在一起,“那群狼人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他们要确保你远离我吸血鬼和狼人,你只能选择其中一边” “就算如此,也不是由你来替我决定选择哪一边” 第一滴雨落了下来。 顷刻间水珠就变成了倾盆大雨。我从没遇见过这样大的雨,瓢泼的雨水从头顶浇下,很快将头发与衣物淋得湿透,我茫然地望向天空,目之所及只有裹挟着雷电的铅灰色云层,乌云和暴雨重重压下,让人忽然有错觉整个世界都沉在海底。 从天而降的羊毛斗篷挡住了我的视野,也遮去我头上的雨水,一个慈爱、温柔的声音响起“别淋到雨,亲爱的,我们进屋谈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6章 第十五章 “我们认识很久了。” 我疲惫地捧着一杯热可可,整个人陷在沙发里。 十分钟前我被埃斯梅推进浴室,罗莎莉还借了一套衣服给我“别还给我了。”她厌恶地说,让我可以体面地坐在卡伦一家的客厅里。 但我所面对的不是一个热水澡和一杯热可可足以解决的问题。源于我童年时代的、绵长而牢固的伙伴关系,与一段短暂却热烈的友情发生了灾难般的冲突,放弃其中一者的念头只是想象就快要把我逼疯了。 直到爱德华碰了碰我的手臂,我才意识到卡莱尔正在对我说话。 “抱歉,”我坐正身子,“您刚刚说什么” 卡莱尔温和地重复道“我以为你们是今年才来到福克斯生活。” “十四岁之前我在福克斯过暑假。” 旧日光景清晰地从记忆中浮起,伴随着森林葱郁的绿意,那时候我们用一种类似摔跤的搏斗来决定领导权。山姆比我大两岁,身体也更强壮,但我的技巧丰富一点,十次里总有那么两三次,我能从他手中斩获胜利,率领其他人去做任何我想做的事。 我紧紧攥住杯子,指甲在杯壁上按得发白,希望痛苦的毒液不要渗入自己的声音里“我不是不只是为证明你们的清白来的,我想要保护我的同伴。” “他们看起来可不怎么领情啊。”埃美特忍不住嘟囔,罗莎莉用一个干净利落的肘击结束了他的话。 “我可否冒昧揣测,你对我们的了解也来自于此无意冒犯,但这关乎我们的家族。” 卡莱尔的声音里有种让人平静的东西,在这位吸血鬼家长面前,我总感觉自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我们第一次在森林里过夜的时候,他们告诉我那个故事。”我深吸一口气,平板地将这整件事说完,“奎鲁特人的祖先遇到拥有金色眼睛、以血液为食的冷族,双方签订协议,在边界两侧和平共处,而那个金眼的族群奎鲁特人称他们为卡伦。” 这不是谎话,当时我丝毫没有被这个“秘闻”吓到,山姆他们还相当失望。 “假如你们不想被认出的话,”我抿了一下嘴唇,把那句话说得更像一个善意的打趣,“至少应该在回到福克斯时换个姓氏才对。” 罗莎莉低咒了一句什么,听起来像是“那群蠢狗”,卡莱尔用眼神制止了她。 “你给了我们提醒,”他说,“我们该更谨慎些。” “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是什么,但只是站在那里,看着我自以为是地接近你。”爱德华说,他的声音沙哑,因被欺骗而受伤。 我确实骗了他,可难道他就没骗我吗 “如果你们希望被人知道是吸血鬼,也就没必要到高中来上课,坐在食堂里把人类的食物往嘴里放。”我重重把杯子磕在桌面上,提高了音调,“一直都是你在为此耿耿于怀,难道我不知道你的身份,你就不是吸血鬼;我不了解你的力量,你就没可能捏断我的胳膊吗” 爱德华嚯的一下站起身,困兽般焦躁地在客厅里兜圈子。 “所以你将要回到分界线那边去”一直和爱丽丝站在一起,安静看着事情发生的贾斯帕忽然问。 包括爱德华在内,整个房间都安静下来。 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按理说我应当选择狼群,我们认识的更久,也没有因为乱七八糟的事情闹掰过,可这没那么简单。 “你留下来了。”爱德华停下脚步盯着我,下巴紧绷,眼神坚硬得像两颗黑钻。 “不是我留在这里,爱德华。”我对这件事仍旧不能释怀,“是你抓住了我。” 爱德华攥紧了拳头,脚下的木板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我追着那道残影看去,只能看到一片衣角消失在楼梯上。 “我真受不了了”罗莎莉指着我大声说,“如果他这么喜欢这个女人,为什么就不能直接说出来,再把她带到床上去” 我没忍住从齿间溢出来的那声叹息,发现卡伦家的其他人都看着我。 “因为我会拒绝的。”我歪歪脑袋,挤出一个礼貌的假笑,“我能上去找他吗” 爱丽丝帮我指了路,让我走去走廊尽头那个白色木门的房间。 “爱德华不会把你锁在门外的。”她说,“我不像他那么清楚每个人在想什么,但我确信他会为你留着那扇门。” 说完,爱丽丝鼓励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迈着轻盈的步子跃下楼梯,回到她的家人那里。 我推开那扇门的时候,意识到眼前的房间刚经历过一场灾难。爱德华曾向我夸耀过自己有一整面墙的cd收藏,而现在那些架子都空了,cd全部摔在地上。 爱德华站在满地的cd之间与我对视,安静得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 他没有走过来,于是我关上门走过去“你总得给我一个答案,告诉我是不是误会了如果你不想接近我,为什么抓住我” 我不确定自己希望这场对话走向怎样的结局,我甚至觉得我一定是发疯了,才准备亲手把自己推向更加艰辛的境地。 为什么不带着那些秘密离开这里生活只是回到认识爱德华卡伦之前,我甚至不需要为如何决定一个月后将带给狼群的答复而夜不能寐。 然而我是那种会被感情,而不是被理智所驱使的人,有一股情绪催促着我找到他,把之前所有的事都算个总账。 我把手指搭在爱德华上臂,指腹下的肌肉硬得像石块,手臂的主人却没有再试图逃脱。 爱德华摇摇头,仿佛我是个不可理喻的刁蛮女人“我不敢接近你,因为你根本不懂得要在吸血鬼面前保护自己。如果没有发生今天的事,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你在西雅图的遭遇” 我无所谓地耸肩“我没打算告诉你。” “贝蒂”爱德华抓住我的胳膊,恨不得把我晃清醒,“你遇到了一个吸血鬼” “所以呢现在你打算回到那天去,从那条巷子里带走当时的我吗” 他必须接受这个事实我不是他的领带夹或者袖扣,我有自己的人生,不是为任何其他人而活,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活在某一个人身边。 “吸血鬼比你想得更加危险,他们捕食人类,是天生的猎手,你可能会受伤,会被杀”爱德华放开对我的桎梏,又开始在房间里漫无目的地踱步,“你是我的朋友,仅有的一个、唯一的一个如果我看到你冰冷的尸体,那一定会杀了我的。” “我活下来了。”我说,这个念头像一颗种子,在我心里蓬勃生长起来,“虽然我只是个人类,但我能做到许多事。” 许多连你、甚至于连我自己也无法想象的事。 我意识到自己不一定非要选择,狼群和吸血鬼根本没有任何无法化解的死仇,我可以试着去说服山姆,劝说他是否能退让一步。 这个念头把我从灼烧着心脏的火焰里拯救了出来,我不一定能成功,但我绝不会没尝试过就认命。 爱德华站在窗口,背光的角度让我看不清他的表情,那些影子几乎淹没了他。 “一开始我就不该探寻你身上的秘密,可我没办法停止,天知道你身上到底有什么见鬼的魔力”他爆发出一声短促的大笑,但那笑声很快就被一种温柔的语调取代,“直到现在也是如此,我渴望回到最初那种寻常的、美妙的关系里去,无论这看起来有多么愚蠢。” “这不愚蠢。”我纠正道,话音未落就打了个喷嚏。 爱德华从几米远外闪现在我面前,伸出手碰了碰我露在外面的脸颊和胳膊。 “天哪,贝蒂,你冷得像块冰” 从吸血鬼口中听到这句话有点滑稽,房间里确实不怎么暖和,室外还下着雨,热水澡的效力早在我在楼下讲述往事的时候已经耗尽了。但无论如何,这就只是有点凉而已,远没有达到让人觉得冰冷刺骨的程度。 “一旦下起雨来就会降温,而且”你摸起来比我冷多了。 我那句话没说完,目瞪口呆地看着爱德华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穿过房间关好窗户,又拿出一件外套盖在我身上。 卧室的门从外面被敲了几下,爱丽丝站在门口,一只胳膊上挂着一块叠成长方形的毯子,另一只胳膊下面夹着五颜六色的抱枕“卡莱尔查过天气预报,他说今天的气温对人类而言太低了,我猜你们需要这些” 我想告诉她自己没有普通女孩那么怕冷,而且人类也不是这样取暖的至少不在朋友家里,但爱德华抢先一步夺过那些毯子和枕头,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羊毛毯裹成温暖的球,和许多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抱枕一起挤在沙发上。 “现在你感觉怎么样”爱德华问,把一个粉红色的球形软枕塞进我和沙发的缝隙里。 “感觉像个复活节彩蛋。” 圆滚滚的,和其他的彩蛋一起放在巢里,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高热量。 “抱歉,我不太记得如何与人类相处。”他沮丧地在我身边坐下,沙发另一侧多出一个令人安心的重量,“我不会生病,也不会受伤。” “我会生病,也会受伤。”我打了个哈欠,在经历了一个不怎么轻松的上午之后,缠绕在周身的暖意让我有点想睡觉,“同样会痊愈。” 窗外的雨小了,虽然还在下雨,但雷声与闪电都开始偃旗息鼓。 “雨停之后叫醒我。”我含混地嘟囔,向下钻进毛毯和垫子堆砌的窝里。 我得先休息一下,喝一杯热可可,睡一刻钟或者半小时,然后就能重振旗鼓接下生活丢给我的所有糟心事。 不知过了多久后我听到那个声音,渺远的、朦胧的,又或许是在做梦 “留下来,贝蒂。” 叫醒我的并不是爱德华。爱丽丝站在门口,她的表情让我意识到有什么不太好的事情发生了。 “你有个访客。”她说,不确定地看向身后。 我从几个垫子之间爬起来,一边整理仪容和领口一边跟着爱丽丝朝楼下走。 当我踏进客厅,意识到房间里多了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对方留着黑色短发,皮肤是明亮的棕色。 我记得他,赛思,莉亚的弟弟,奎鲁特族这一代里最小的孩子。这个尚未成为狼人的小家伙被一群吸血鬼围在中间,看起来简直要炸毛了。 他怎么会在吸血鬼的领地山姆反悔了吗 “赛思你怎么在这里”我问。 赛思朝我跑过来,撞进我怀里时显见地松了一口气。 “山姆让我带来一个口信,”他说,“吸血鬼遇到了伊莎贝拉斯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7章 第十六章 “什么这怎么可能” 变了调的尖叫从我的嗓子里挤出来,一时间,许多可怕的画面充斥在我的视野中昏暗的小巷,穿着风衣的男人,被死气笼罩的五官那张青白色的脸孔逐渐变成另一张脸,我的姐姐毫无生气地倒在血泊里。 “贝蒂,嘘,贝蒂,你把他抓疼了。”爱德华的手盖住我的手背,哄着我把抓在赛思肩头的手指松开。 我的世界摇摇欲坠,血液汹涌地冲刷耳膜,整个脑子里都是嘈杂的嗡鸣,我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爱德华伸出手来扶我,又被我推开。 我用自己的双腿站稳了,没有摔在地上。 爱德华担忧地看了我一眼,追问来报信的奎鲁特男孩“贝拉平安无事,对吧” “是的,山姆他们及时赶到了。”赛思抽着气,抬起手按住肩膀,“他们赶走了吸血鬼。” 那句话平息了我的惊恐,但当我理解完其中的每一个单词,心脏就重新提到半空。 “狼群没有杀死他们” 我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但赛思一下子躲到爱德华身后,只露出一双眼睛“吸血鬼越过了边界,他们不能继续追踪。” 罗莎莉在对方说完之前就大声嘲笑起来“这不是太可笑了吗他们敢跨过边界线来威胁我们,却不敢追上真正杀人的那个吸血鬼” 我没有精力阻止她诋毁我的朋友们,我的大脑正在疯狂运转着。 这没道理,没道理贝拉和雅各布一起在拉普西,在狼人的领地里,怎么可能还被那些流浪吸血鬼发现了 究竟哪里出了错 恐惧像恶狗撕咬着我的脚跟,比我孤身一人遭受吸血鬼的威胁时更甚那时我相信自己能逃脱,因此可以冷静地应对;但攫住贝拉的是宿命干枯的手指,我不知道要如何同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战斗。 我甚至没有意识到爱德华把我抱到了沙发上,他把我紧攥着的拳头掰开,我立刻抓住了他的手指,像抓住一根浮木。 “不、这不行,他们会记得贝拉的味道。”我语无伦次地说,这太快了,太早了,我什么都没有准备好,“他们会回来的,他们会杀死她” “别担心,贝蒂。”爱德华让我靠在他的身上,下巴轻轻抵在我的头顶,“别担心,你瞧,我们都会帮忙的,卡莱尔”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抬头看向卡莱尔,后者点点头,温和的声音像潮水漫过沙滩。 “我们在边界这边搜寻那些吸血鬼的踪迹,找到他们之后说服、或者要求对方离开福克斯,如果别无选择的话”卡莱尔停顿片刻,说出了那句话,“我们会杀死他们。” “哈,我早想找人打一架了”埃美特活动他的手腕,眼睛里闪烁着狮子看到猎物的光芒,“打起来的话算我一个” “我一开始就说过结交人类是个错误。”罗莎莉怨忿地盯着我,目光锐利得像剃刀,“现在我们要杀死几个吸血鬼,就因为他们肚子饿了,想吃东西” “那是最糟的情况,最好的结果是和平解决。”那位大家长说,“无论他们的目标是谁,我们不能允许其他吸血鬼在镇上狩猎,他们会暴露我们的身份。爱德华,把贝蒂送回拉普西,我们寻找那些客人的时候狼群会保护她。” 屋外的暴雨停歇了,虽然天色仍旧没有放晴,但空气里让人喘不过气的压抑感已经退去,森林里传出几声鸟鸣。 埃美特跟随我们一起走到空地上,拎着赛思的后脖子把对方丢到机车后座,男孩朝他龇牙咧嘴,又被爱德华按了回去。 “感谢您无私的帮助。”我转身与卡莱尔道别,“我很抱歉。” 很抱歉让这些好人为了我的事与他们的同族作对。 卡莱尔和埃斯梅一起站在门廊上,向我们挥手致意“不要放在心上,伊丽莎白斯旺,今天你冒险前来作证,就永远都是卡伦家的朋友。” 当我们在拉普西的边界上分别时,爱德华塞给我一个手机,保证一旦事情有进展会第一时间联系我。 我们的对话时间稍微长了一点,等在边界另一侧的保罗差点就忍不住变身了,山姆及时喝止了他。 “感谢你帮助,我们会保护她的。”山姆皱着眉头对爱德华说话的样子像生吃了一只苍蝇,这句话或许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我走到边界另一头,爱德华最后看了我一眼,消失在森林里。 “我们要和吸血鬼开战了吗”走回村子的路上赛思不断追问,脸颊因兴奋而涨得通红。 这孩子年幼到不能很明白我们谈论的事情意味着什么,单纯地为即将到来的战斗激动不已。我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只能告诉他我们都会尽可能避免这件事发生。 比利完全了解事情的严重性,他在查理面前替我们打了掩护,告诉我们的父亲他的女儿几天后要回来看他,希望我们周末留在拉普西帮忙整理一下东西。 向贝拉解释这整件事就难得多了,比利不认为这是让她知道真相的好时机,贝拉不是我这种“知情者”,现在根本没有时间让她接受实情,而一个混乱的贝拉只会让事情乱上加乱。 我不太喜欢他说起这件事时的口吻和评估我的眼神,但也只能赞同他说得没错。 比利谎称那三个吸血鬼是逃窜在这一带的杀人犯,幸亏他们激怒了森林里的狼群,才让贝拉逃过一劫。 感谢查理在我们出门时提到野兽杀人的案子,虽然贝拉满腹怀疑这甚至都不值得专门去询问,她脸上的表情就能说明一切了但还是暂时相信了这种说辞,而且接受比利的邀请在他的家中住一晚,以便第二天帮腿脚不便的布莱克先生整理屋子。 可是这不意味着贝拉就能把自己的怀疑统统忘掉。 姓斯旺的人都可倔了。 这天下午发生的意外让贝拉暂时忘记了要为我偷走雅各布机车的事情责备我,但充其量只是换了一种折磨方式而已她在我们当晚独处的时候与我讨论比利是否说了谎,甚至条理清晰地把对方话里所有的疑点都挑了出来。 真他妈这群大人编谎话搪塞人的时候就不思考怎么善后吗 我简直快被贝拉的“你怎么看”逼疯了,我不是特别擅长说谎,更不用说欺骗贝拉这件事本身就能给我带来深重的负罪感。 这时候雅各布敲响了我们的房门,他把贝拉叫出去,在屋后难掩焦虑地,或许还有点满怀期待地,询问贝拉愿不愿意去他那里睡一晚,贝拉甚至没犹豫半分钟,就跟他走了。 见鬼的还在我面前编了个谎话。 就算雅各布把我从贝拉的问题里拯救了出来,仍旧不能改变我想揍死他的心情。 我躺在床上真心实意地诅咒雅各布,直到那个手机震动起来。 “贝蒂,你得过来一下。”爱德华在电话那头说,要求我保持沉默以免被监听,“我在白天分别的地方等你。” 挂掉电话后,我轻手轻脚地从窗户里翻了出去。暗处有两头狼在守夜,山姆坐在一块半人多高的石头上,他不是值守者,不过身为首领的责任还是让他留在这里。 我走到影子里,对他们打了几个手势,示意我需要回到“森林那头”。 山姆对于吸血鬼的厌恶坚如磐石,但他总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 “我送你到边界去,”他低声说,从坐着的石头上跳到地上,“留心那群人。” 我能听出来他说的不是觊觎着贝拉的几个流浪吸血鬼,但至少目前为止,我没什么法子消除狼人们对卡伦一家的成见。 一头狼绝对是我最后一个会选择的交通工具。 山姆跑得太快了,而他背上又没有能抓手的地方,我不得不一路上都拼命揪着黑狼脖子上那片皮毛,以防自己掉下去。 而对于狼人来说,被一个人类骑在身上肯定也不是什么容易接受的事情,山姆把我推到爱德华手里时,我甚至能在狼脸上看出如释重负。 我认为我欠他一个感谢和一个道歉,不过短短两分钟后,我就无暇思考这件事了。 乘坐吸血鬼的体验比乘坐狼人差劲多了。 从爱德华怀里跳下来的时候,我的半边身子都硌得发痛。 我忍着针刺般的麻木感冲进房门,心脏被希望和恐惧来回撕扯我被叫来这里只有一个可能,他们见到了那三个捕猎者。 林间的白房子灯火通明,卡伦家的全部成员都到齐了,素食者们神色肃穆,或坐或站在客厅里。 我意识到最糟的情况发生了。 爱德华在我身后关上门“詹姆斯决定追踪贝拉,奎鲁特的狼群在保护她,这让他把这件事当成了一场挑战。” “你们不能说服他打消这个念头”我带着最后一丝希望问,“如果他被狼群捉住,狼群会撕碎他的。” “詹姆斯活得太久了。”卡莱尔叹了口气,“漫长的生命会让生活变得很无趣,他正是享受这种惊险和刺激。” 罗莎莉在沙发上冷笑一声“没错,除非狩猎成功,他不会放弃追踪你亲爱的姐姐。” “或者我们杀死他。”爱德华冷酷地说。 失望的情绪充斥在我的心里,但仅仅只是失望而已,我从一开始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我知道了,等我回去之后,会把这件事告诉狼人们” “不,你得留在这里。”爱德华站在玄关,挡住了我的路,“詹姆斯正在监视奎鲁特人的村子,卡伦家是安全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握紧了拳头,惊怒交加地瞪视他,“你觉得我会像懦夫一样逃跑,把贝拉一个人留在危险之中吗” 在我和爱德华争吵起来之前,一股平和的感触覆盖了我的思绪,那种奇妙的宁静氛围包裹着我,它抚慰了那些焦躁的情绪,让我感到安心与平静。 这不会是上帝显现的神迹,只有可能是在场某个吸血鬼的能力在影响我,但我没有拒绝这个,它确实让我好受了很多,也能让我更有效的思考我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和冷静的头脑。 “或许我们能保护一个人,但两个目标会让这件事变得很困难。”卡莱尔耐心解释道,我注意到他正在许诺庇护,“一旦詹姆斯发现你的存在,决定将你列入狩猎清单,我们就没有办法在保护你的时候分心顾及你的姐姐。” 我没想过这个,这太荒唐了“他没有发现我” “他没有关注你,因为你没有一个狼人伴侣。”爱丽丝说,她戏剧性地跳过半个房间落在我面前,夸张地摊开手,“而且你要知道,贝蒂,对于吸血鬼而言,你非常、非常缺乏吸引力。” 那道灵光从我的脑子里闪过,我及时抓住了它的尾巴。 “那么我有个主意。”我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房间里的其他人,“我伪装成贝拉,把他引出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8章 第十七章 “你这是在自杀”埃美特高声嚷嚷起来,“或许你能躲开吸血鬼的感知,但绝对无法从他们手中逃脱” “我不是为了逃脱,而是为了赢得胜利。”我向其他人论述自己的计划,大脑飞速运转,“你们可以赶在詹姆斯动手之前抓住他,我不会受伤。” 这次提出反对的是贾斯帕。这个吸血鬼有冷静而锐利的头脑,在一场谈话中经常保持沉默,但当他开口,就代表了绝对客观中立的意见“那么你必定会置身险境,用一个人的性命换取另一个人的平安,这并不值得。” 我不在乎他说得对不对,现在除非有人拿更好的办法说服我,否则我绝不让步“贝拉是我的姐姐,她值得一切” “我们不是为了让任何人去送死才讨论计划的。”在这场争论即将踏进僵局时,爱德华的声音突兀地响起,他死死盯着一旁架子上的花瓶,表情难以捉摸,脸色如同刚粉刷过的墙面一样惨白,“我认为我认为伊丽莎白可以办到这件事,事实上这个主意比我们之前讨论过的都好。” 客厅里鸦雀无声,包括他的兄弟姐妹在内,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 我同样没料到这个,在所有人之中,偏偏是爱德华第一个站出来支持我。 “假使我们拖延时间,对方对福克斯了解更深,我们失去仅有的优势,她们的处境就更加危险。”爱德华一股脑丢出整句话,他从没有把话说得这么快过。 他害怕自己反悔,我能听出来,因为我也在竭力克制相同的冲动。 “是的。”我大声附和,“我的运动神经更优秀,就算出了什么差错,我也比贝拉活下来的概率更大。” 在吸血鬼面前,“出色的运动神经”究竟能为我带来多少优势,每个人都心知肚明。 “我不否认这是一个可执行的办法。”贾斯帕简洁地说,看了一眼他的兄弟,“只要你们同意。” “眼下伊莎贝拉停留在拉普西,我认为詹姆斯不会放松对她的监视,如果要混淆一个经验丰富的吸血鬼,我们或许需要狼人们的协助。”卡莱尔提议道。 “我把手机留给山姆了。如果你们同意,我就邀请他到边界这边来,再让他带上雅各布感谢现代科技。”我尽可能轻松地说,如果没有这些小玩笑,我会被死亡的阴影压垮的。 罗莎莉和埃美特毫不掩饰地表示了他们对这个主意的厌恶,但没人反对。 雅各布这一天过得必定很不容易几个小时之前他还把狼人与吸血鬼都当成部族的传说,然后,突然之间,发现熟悉的族人都是狼人,还被告知自己也是狼人的一员,而他的女友成为了吸血鬼的狩猎对象。 狼人的本能还没有在他身上冒头,不过光是知晓卡伦一家的身份,以及山姆恶劣态度的影响,就足够他别扭了。 然而贝拉之所以会被詹姆斯盯上,有一半至少三分之一的责任归咎于他,我很难对他表现出任何同情。 等到所有人都聚集在客厅里,我开始阐述自己的计划“明天我会想办法拿到贝拉的外套,装作出门散心,开卡车到旧港口去。” 雅各布好心帮我解释“拉普西北部有一个旧港口,当这里还是殖民地的时候曾经有渡船,天使港落成后,那边就变成了渔船码头,后来捕鱼的人越来越少,五年前彻底废弃了。” “查理和比利会在那里钓鱼。”我补充道,“那里平时没什么人,有船坞,还停靠着几艘旧船,很容易埋伏。如果你不介意,山姆,我希望让狼群在前半程护送我。” 山姆维持着他的狼形,蹲踞在离卡伦家的吸血鬼们最远的角落,紧绷得像块石头,当我看向他的时候,他微不可见地点头同意。 “到时让雅各布骑机车来找我,但我不肯和他回去,我们吵一架,我要求雅各布自己离开。两个,或者三个狼人需要护送他回村落,让詹姆斯有可乘之机,这看起来合情合理,他不会猜到卡伦家的人在港口等着他。” 爱丽丝指出这个计划里最大的问题“一件衣服的气味太淡了,贝拉的味道我隔着一栋教学楼都能闻见,这瞒不了多久。” “这就是我们为什么需要雅各布我会表现得很愤怒,然后雅各布抱住我要我冷静,这会混淆我的气味,而且让詹姆斯看清我就是雅各布的女友,可以降低他的警惕。” “我们没办法离得太近。”贾斯帕说,“就算有海风可以遮掩我们的味道,詹姆斯还是可以闻出来,如果站在安全距离外,我担心到时我们没有人来得及从他手下保护你。” “海水。”爱德华不容置疑地说,“有狼人在场,詹姆斯一定会选择在船坞内动手,我会藏在水下,海水会遮盖我的气味。” “没人问一下我的意见吗”雅各布难以忍受地举起手,整张脸都皱在一起,“我是说,或许我们不需要做到这种程度这像是背叛了贝拉” “闭嘴吧雅各布”我用力拍在桌面上,凶狠地吼回去,“我都还没要求你吻我呢” 雅各布噎了一下,一脸纠结地蹲到山姆身边去了。 所以我最讨厌这种纯情的小男生。 老天作证,如果还有哪怕任何其他选择,我会乐意和自己姐姐的男友拉拉扯扯 “你这是在送死。”罗莎莉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为我的计划做出总结,“你这蠢货。” “我只是想保护贝拉。”我坚持道。 黑狼发出不耐烦的咕哝,起身走向玄关。 “他说他会确保狼群知道这个计划。”爱德华说,目光移到我身上,“请稍等一下,我想我和贝蒂需要一点时间。” 爱德华握住我的手腕,拉着我走上楼梯,他走得太快,我差点跟不上他。 我们走向走廊尽头的卧室,今天早上我经过这条走廊的时候,满脑子都被爱德华摇摆不定的态度填满了,而没有注意房子里的装饰;现在我看到在我们头顶上悬挂着一只巨大又沉重的木制十字架,它被时间打磨得格外光滑,从头至尾都是原木本身的颜色,没有任何其他装饰。 我无意识地在这圣器面前驻足,爱德华停下来看我。 “你在祈求上帝赋予你好运吗”他问。 “不。”我仰望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神子饱受苦难的脸孔上仍有愁苦的慈悲,“我恳求他赋予我足够的勇气,能够战胜自己的恐惧。” “你是我见过最勇敢的人类。” “因为你听不到我的软弱。” 当我们两人独处,我可以承认自己如此害怕。 我害怕直面一个真正危险的吸血鬼。 活着的感觉太好了,所以哪怕我已经死过一次,仍旧畏惧死亡。 爱德华没有允许我浪费太多时间在祈祷上,而是拉着我走进卧室。 他闭上眼,似乎在犹豫从哪里开始讲述“我们的时间不多,我说最重要的我第一次遇到你的时候,并不能读到你的思想。” “我以为我们在这件事上有共识” “或许和你想的不同,那不是一片空白,而是巨大的、恐怖的噪声。” “所以你逃跑了。”我接下去说。 “是的,”显然他并不是非常想承认这件事,拘谨地弯了弯嘴角,“那挺糟糕的,感觉像是有个人在你脑子里透过扩音器用指甲刮玻璃。” 我根据他的描述想象了一下,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你竟然还能坚持接近我。” “后来再也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我一开始只以为是个巧合;直到我们吵架那次,你试图挣脱我,那股力量又出现了,它刺痛了我的手指。” 爱德华的话唤起了我车祸那天的记忆。那天爱德华救了我,但在他赶到之前,某种奇妙的力量让我免于遭受灾厄。 我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回想着自己和对方吵架时的情况,伸手抓住爱德华的手腕“有任何感觉吗” “没有。”他实话实说。 希望落空的感觉让我生出一丝埋怨“所以你就是想花时间告诉我这个我们甚至不知道它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我总得告诉你,虽然我讨厌想到最糟的可能,但万一或许它可以让你不至于绝望。” 我们互相从对方眼里看到努力隐藏的恐慌,我们竟不得不向这种不确定的东西寻求支持。 “别把事情想的太糟。”我试图安慰他,“看在上帝的份上,你还是相信我计划的那个呢。” “因为你要求我这么做。”那张高深的面具又回到他脸上,“听着,伊丽莎白,我会信任你,尊重你,可如果你在这次行动中遇害,我也会将所有的过错全部归咎到自己头上,因为我没有在一开始选择阻止你,我亲手将你推向死亡,我会在永无止境的时间里自我憎恨,任由噩梦和懊悔蚀空我的身体,直至彻底步向毁灭。” “你不能用我的感情胁迫我。”我虚弱地摇摇头,假装的强硬从我的身体里流出去,“我不知道,没有人能保证这个。” “所以我也不能保证自己会一切都好。”他圆滑地说,却没能成功笑出来。 爱丽丝在敲门,提醒我们天就要亮了。 “好了,去吧我们会尽全力保护你。”他的声音压得很低,语气里有种绝望的冷静,一双冰冷的、坚硬的手臂拥紧了我,“记得我的话,活下来。” 萦绕在我们之间的最后一丝阴霾散尽了,那双明亮的金色眼睛里有某种柔软而坚固的东西,让我知道自己能为这个人竭尽全力。 我在他放开手时抬起双手回抱他,将这个短暂的拥抱延长一个呼吸的长度,然后拉紧自己的领口,背转身走向一个未知的黎明。 “我会活下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9章 第十八章 我或许就要死了。 这不是我喜欢的死法,没有亲眼见识过最负盛名的曼岛tt赛,也没有捧起过任何一项重大赛事的奖杯;我会无声无息地死在一间昏暗逼仄的库房里,蜘蛛和老鼠从我的尸体上爬过。 我能听到那个脚步声步步逼近,如同入殓前的丧钟。 从日出到现在只有短短几个小时,回想起清晨与贝拉在老比利家的第一声问候却仿佛隔了几辈子。 我没有来得及告诉贝拉和查理我爱他们,我头脑清楚地想,遗憾仿佛冰面下的河水流淌过脊背。 前一晚我回到拉普西,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分独处,吸血鬼的威胁让我在床铺上辗转反侧,直到天色泛白才昏昏沉沉地睡去,之后免不了又因为赖床被贝拉埋怨几句。 贝拉并不知道蕾切尔要回家住两天的消息是个谎言,只是专心帮布莱克先生收拾他的木屋。我在一旁帮忙,很快就意识到,为什么老比利认为收拾房间这么简单的事能拖住贝拉一整天了。 比利坐在轮椅上自然不方便干活,而且,哪怕在他两条腿还麻利的时候,我也不认为他是喜欢整理屋子的类型;雅各布则是个典型的青少年,一心扑在自己的爱情和兴趣上我怀疑在比利的双胞胎女儿离开福克斯后,这几间屋子就没接受过正儿八经的大扫除。 在我试图挪动橱柜顶端那个纸盒箱的时候,一个硬邦邦的玩意儿掉下来砸在我脑袋上。 我捡起那个银质打火机,朝坐在客厅里的比利晃了晃“您的打火机怎么放在箱子里万一失火了呢” “那是查理的东西,”比利说,“上周我们一起看球赛的时候他落在这里的,你们稍后可以帮他带回去。” “他还在抽烟”贝拉敏锐地抓住了话里的关键,声音立刻拔高了半个八度,“他保证过自己已经戒掉了” 我不忍卒视地捂住眼。 你瞧,我有没有说过贝拉真的相当、相当爱操心 从前我们和蕾妮一起生活在凤凰城的时候就是这样,比起我姐姐,她更像我妈;而在我们搬来和查理同住之后,她是我们的妈了。 比利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一脸尴尬地试图补救“那是村里人做的手工卷烟,几乎没什么烟草,我请他陪我的。” “我听雅各布说,您出院的时候医生就叮嘱您戒烟啦,看来他也得好好盯着您才行贝蒂,拿上那个打火机,”她煞有介事地摇摇头,用一种让人喜爱的顽固态度叉着腰吩咐我,“我们回去之后需要和查理认真谈谈。” “当然,”我欢快地笑起来,把打火机塞进裤子口袋,“为您效劳,女士。” 或许这件事本身并没有那么好笑,可是任凭谁处在同我一样的境地里,如果他不笑的话,就只能哭了。 在接下来的一小时里,哪怕做着最枯燥乏味的家务活,我也尽可能给自己找乐子,好让自己的紧张和恐慌不要擅自冒出头来。贝拉机敏的天性我再了解不过,我们一起生活了十七年,熟悉对方如同熟悉自己的手臂,只要我有一点不对,她就立刻能把我抓起来逼问。 在贝拉面前保护秘密简直与躲避那些追猎者一样难。终于,比利借口让她去山姆家取一样东西,我穿上贝拉的外套,先绕到屋后找理由和雅各布吵了一架,暗示自己受够了男朋友的幼稚,要“去远一点的地方”散心,然后不顾雅各布的阻拦跳上卡车,确保监视着村子的詹姆斯能注意到我们。 如果不是死亡的利剑还悬在头顶,能这么无所顾忌地骂贝拉的男友一顿真是特别爽。 山姆需要留在村子里以防发生计划外的变故,他等在我去港口的必经之路上,在我开车经过他身边时,飞快把手上拎着的一个东西从车窗丢进来。 当我将那块亚麻布层层展开,从最内层掉出来一把刀。 那是一柄很旧的短刀,银制刀柄因为氧化发黑,表明上浮雕的图腾几乎被磨光了,牛皮刀鞘上看起来曾绘有某种花纹,现在只留下一团赭色的污渍。 一开始我没想通山姆为什么要给我一把刀,毕竟我的敌人是吸血鬼,那些生物的皮肤能挡住子弹,刀剑根本不可能对他们造成伤害。 我不敢冒险停车,只能放慢车速,从后镜里看到山姆对我做了一个饯别礼,那一般用在向部落里出征的勇士道别。 我的心脏跳漏了一拍,突然意识到这把刀是留给我的。 海盗中曾经有这么一个规矩,当触犯规定的船员被流放至荒岛,下船前他将得到装着一颗子弹的枪。 如果最糟的情况发生了,而又因为某种上帝才知道是什么的原因使我得以苟延残喘,那么在我彻底跨过那条界线前还可以拥有选择权 作为活人死去或者作为死人活着。 我用了一点时间考虑把这么不吉利的东西带在身上会不会走背运,按理说我应当对怪力乱神的事情保持警惕,像出海的船只上不能有黑猫和女人。 或许我该把它从窗户里丢出去 一头棕色的狼趴在道路尽头的一棵胡桃树下,见到卡车经过时跳进灌木丛一个我们事先约好的暗号,暗示敌人已经上钩。 我加速绕过那个转角,刀柄上的浮雕在靴筒里硬邦邦地硌着我的小腿。 现在想起来,那是一个坏兆头,预示着计划不会顺利。 不过它尚且不能被称之为错误,真正的错误大概是我决定在下暴雨时继续赶路。 我在森林里开了没多远就下起雨,在福克斯,下雨简直和凤凰城阳光正好一样是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哪怕小雨很快变成倾盆大雨,我也没把它放在心上;而且当时我觉得那是个好机会,雨水会让气味难以辨别,詹姆斯不会发现这是个圈套。 前往旧港口的路上要经过一条溪谷,两侧的河岸上是一大片空地,为了让这出戏更真实,狼群必须和卡车保持距离。 那是我们犯下的第二个错误。 没有第三次机会。 醒过来的时候我在一栋建筑的二楼,映入眼帘的是那种办公室里常见的书桌,桌板裂开一道长长的口子,木头陈旧腐朽的味道充斥在我的鼻端。 我从布满灰尘的水泥地上撑起身体,后颈隐隐作痛。透过碎掉一半的窗户能看到不远处的一根立柱,柱子顶端竖着一个大红色的字母,因长期被雨水浇灌,在金属标牌顶端留下一道道深色的痕迹。 威尔逊的伐木场。 这座伐木场在我小的时候已经倒闭了,有传言说这个地方闹鬼,我十四岁那年还和山姆他们瞒着大人来探险,结果当然是令人失望的一无所获。 外面还在下雨,密集的雨幕和昏暗的天色让我无法判断时间,但通过四肢的僵硬程度判断,恐怕距离我被打晕不会太久。 “糟糕的天气,小姐。” 冰冷的、圆滑的声音钻进我脑子里,我猛地转过身,差点拧断自己的脖子。 一个男人站在我身后,他穿着牛仔裤与厚重的防水外套,浅棕色头发,五官令人过目即忘,完全看不出吸血鬼常见的魅力。 但我毫不怀疑他的身份,在两道普通的眉毛下面,一双如同红酒般暗红色的眼珠嵌在苍白的脸孔上。 “詹姆斯” 男人如一头豺狗那样咧嘴笑起来“不错的判断力。” 我下意识向窗口退了一步“你有什么事吗” “有什么事”对方好笑地重复了这句话,“吸血鬼捕捉一个人类,还需要其他理由吗” “你可不是这么表现的,我躺在这里的时间,足够你吸干我一百次了。”我又退后了一步,现在我的后背已经抵在窗台上了。 “那就失去了最有价值的部分,小姐,如果血液里没有恐惧,就缺少了九成的魅力。” 那男人在我眼前张开双手,如同站在舞台之上,向台下的观众谢幕。 正如爱德华所说,詹姆斯开始这场追逐不是为了捕食,而是将它当作一场刺激的竞赛游戏。 每场游戏都需要一个盛大的落幕。 “吸血鬼都这么富有戏剧性那你还需要灯笼袖和拉夫领。”我讽刺地说。 他饶有兴致地眯起眼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像在看一个有趣的谜题“你不害怕” “为什么害怕”我挺直腰板,把手臂抱在胸前,“既然我已经逃不掉了,至少可以在死前败坏你的兴致。” “好吧,这可真令人沮丧。顺路一提,你绝望的心跳”棕发的吸血鬼动作夸张地侧耳倾听,脸上露出享受的表情,“实在非常悦耳啊。” 操 什么戏剧性人格,这他妈就是个变态 我知道自己心脏狂跳到几乎要心脏病发作了,双腿也在发软,如果有人会像超人一样从天而降来拯救我,我绝对不介意叫破喉咙。 但我不知道素食者们和狼群什么时候能找到我,我得想尽办法拖延时间。 “你是怎么看穿我们的计划”我问,让自己听起来是纯粹的沮丧。 “因为我善于捕猎上帝给了我这个天赋,卡伦家的吸血鬼听不到我,但我能听到你们。当然我必须承认,你驯服吸血鬼的能力确实令人惊讶。” 听到那个词语从一个以人类为食的吸血鬼嘴里蹦出来十分讽刺,但更加讽刺的是,我输在了对卡伦家的盲目信任上。 “你得注意用词,我和卡伦家的吸血鬼们是朋友。” 詹姆斯从鼻子里喷出一个轻蔑的哼声,显然不屑于讨论这个话题。 “好吧,或许我临死前可以留一封遗书,告诉他们下次遇到这种事的时候引以为戒。”我强迫自己盯着那双残暴的眼睛,“你怎么从狼群眼皮底下把我掠走的” “噢,那就更简单了,我一开始就等在河对岸那片林子里。” “什么这不可能狼群确认过你跟上来了” “劳伦足够混淆那几头蠢狼,维多利亚会把卡车开往指定的地点,带着那件衣服谁会发现一个没有气味的目标消失了呢” 是的,他们有三个人,我们都疏忽了。 我叹了口气,故作轻松地耸肩“看来我是个糟糕透顶的计划者。” “你大可以为此自豪,换做任何一个感官没有这么出色的吸血鬼,你会成功的,哦”对方慢吞吞地拖长了调子,而后忽然加快了语速,“怎么,拖时间等你的小朋友来救你” 窗外滚过一道闷雷。 这场暴雨的势头愈发凶狠,我没穿外套,t恤衫的后背已经被冰冷刺骨的雨水浇透了,寒气钻进我的关节里。 “很聪明。”我听到那个吸血鬼发出赞赏,“确切的说,十分聪明。但雨水会冲走气味,瞧啊,这么大的雨他们不会找来的。” 我沉默下来。 这不好,我必须想办法再争取一点时间,可是逐渐攀升的恐惧如同潮水没过我的喉咙,让我说不出一个字。 “如果你这么想要时间,或许我可以给你三分钟”詹姆斯装模作样地看了看手腕,“抱歉,我忘记了自己没有手表。” 我根本猜不到这个疯子在想什么,生怕他突然改变主意扑上来,浑身肌肉都因为过度紧绷而发痛。 “三分钟,计划通小姐,如果你能逃跑,我不会第二次找上你。” “还有我姐姐” “还有你姐姐。”他爽快地允诺道。 “五分钟我可是个跑不快的人类啊。” 吸血鬼挑起眉头,忽然咧开嘴唇“一。” 我在他开始计数的时候跳起来夺门而出,踏出房间的一刻,早已被忘记的图景竟清晰地浮现在脑子里仓库周围立着一圈生锈的铁栅栏,栅栏上破了几个洞;院子里堆着砍伐后未经处理的原木,周围是一片被砍伐殆尽的森林。 我能跑出去,但绝对逃不掉。 两层楼之间的金属消防梯被我踩得吱呀作响,这肯定暴露了我的行踪,但没必要放轻脚步,它会拖慢我的速度,而且哪怕我步子再轻詹姆斯都能听见。 这栋建筑有三层,库房、办公室、地下室 一楼的库房里堆满木材,被福克斯潮湿的气候沤坏了,散发出一股霉变的气味。角落里本来有一整排气派的货架,后来因为长期无人维护,上方沉重的木箱压垮了锈蚀的架子,许多碎裂的木箱和货架的残骸堆在一起。 我跑向那团杂乱的废墟,翻过几个砸在地上的木箱,弯腰钻进铁架下方的一个缺口。 相比三年前,如今我长高了不少,身材也更丰满,几乎要趴在地上才能从那条缝隙里挤过去。 倒塌的铁架后是库房的储藏室,堆放着防水用的沙袋、没来得及搬走的柴油桶和点灯用的松节油。 我来不及平复自己的呼吸,匆匆拉过沙袋和柴油桶,堵住仅有的那个入口。 尚未愈合的手腕发出一阵抗议的刺痛,但比起性命,谁还会在乎手臂上的一根骨头 等到洞口被彻底堵死,我飞快钻进储藏室最内侧的架子下面躲好,我前方是一整排沙袋,上面落满了灰尘。 墙壁另一端传来脚步声。 或许是我的幻觉,这里的墙很厚,我不应当能听到一个人的脚步声。 但那个声音越来越清晰,它距离我越来越近,像刀尖上滴下的血,一下下撞击在地面上。 我知道自己并不是毫无获救的希望,爱丽丝会看到这个伐木场,山姆一定能认出来 不。 狼人参与了计划,爱丽丝什么都看不见。 突如其来的明悟让我颤抖起来,手指有自我意识似的滑下去按在靴子内侧,坚硬的金属令人安心的贴靠在脚踝上。 我把手臂收了回来。 不,不是现在。 脚步声停在门外。 下一秒,伴随着一声巨响,堆在门口的重物如同遭遇爆炸般四下飞散。 我猛地伏低身子,在沙袋的遮挡后小心翼翼地呼吸,像在西雅图那次一样放空大脑,努力削弱自己的存在感。 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仿佛度过了天荒地老那么久,外面仍旧是一片死寂。 我屏住呼吸,偷偷从沙袋上方的缝隙往外看 一双近在咫尺的酒红色眼睛。 “找到你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0章 第十九章 我丢脸地尖叫出声。 可还没等那声尖叫的尾音从我嗓子里跑出来,我已经被詹姆斯抓住肩膀,吸血鬼的手臂撞开那些沉重的沙袋就好像撞开一堆鹅毛枕头,他把我从架子下面揪出来,甩到身后的地面上。 在被他丢出去的时候我就蜷起身子,以免撞到脑袋。可那一下还是把我摔得不轻。我的后背一定是淤青了,肺里的空气也在冲击下被挤出去,我狼狈地咳嗽着,努力从地上爬起来。 我也曾被爱德华粗鲁地对待过,可是哪怕爱德华在他最愤怒的时候,仍旧是克制的。 我一直知道吸血鬼很危险,然而在遇到一个真正毫无怜悯之心的吸血鬼后,我才知道自己从前的估计都大打了折扣。 人类是绝对没办法对抗吸血鬼的。 我抓住一个没有倒下的油桶支撑身子。用来掩藏储藏室入口的几个油桶在墙上撞破了,柴油淌了一地,刺鼻的气味弥漫在空气里。 “很多人类一开始都有正直不屈的外壳。”詹姆斯没有再追击,只是背着双手,像眼镜蛇那样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盯视我,发出嘶嘶的说话声,“但当他们意识到两个种族之间隔着怎样的天堑,就会崩溃地痛哭流涕,或诅咒、或央求我放他们一命通常这是最有趣的部分,像敲碎一颗胡桃或撬开一只珍珠蚌。” “你这个恶魔。”我低声说,脚下一点点被吸血鬼砸出一个洞口的围墙挪动,手指贴着裤子紧紧攥成拳头。 刚刚摔在地上的时候,我从口袋里摸出了那个打火机,现在我离出口不过一米远,如果我动作够快,应该能赶在爆炸发生前逃出去。 我摩挲着金属外壳上的花纹默默许愿,发誓如果这次我能活下来,以后无论查理抽卷烟还是雪茄,就算是他叼着炸药包,我也绝对不管了。 詹姆斯大概看厌了眼下的场面,不紧不慢地走近我,在他迈出第一步的同时,我猛地将右手里的碎石快掷向对方的脸。 吸血鬼甚至都没有躲开,只是傲慢的转动脖子,让那块石头砸了个空;当他转过头的瞬间,我将点着的打火机朝反方向的油桶扔过去,转身扑向外面 重重撞上一堵墙。 棕发的吸血鬼挡住这个房间仅有的出口,炫耀般的把右手举到我面前,用慢镜头般的动作一点点合上打火机的盖子。 他丢开已经没有作用的小道具,金属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我得承认,你比我想象的更顽强。”伴随着男人从容不迫的调子,两根手指伸过来捏住我的下巴,冰冷的触感让我想起蛇和青蛙,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恨意与不甘燎痛了我的神经,自上辈子带来的、由孤独苦难孕育出的凶狠乖戾,从被温和岁月浸软了的外壳下冒出头来。 詹姆斯突然缩回手,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石膏般雪白的指头上留下一块仿佛烧焦的痕迹。 焦痕很快在吸血鬼强大的恢复力下消失了。 “令人惊奇。”他活动着那些苍白、光滑、完美无缺的手指,双眼发亮地盯着我,“令人惊奇,你究竟是什么” “人类。”我回答。 詹姆斯在我脸上打量了片刻,毫无预兆地出手,把我砸到不远处的货架上。沉重的铁架被我撞得晃了晃,几个装着松节油的玻璃罐从最顶层砸下来,碎片和油脂四下飞溅。 我第一次意识到它的存在。 那个无形的盾牌或者说,一个橡胶垫,当我撞在铁架上时甚至能感觉到它陷下了一大块把我彻底包裹在里面,让我不至于撞断几根肋骨,又挡住了上方掉下来的罐子。 与此同时,猛烈的头痛如烟花般在我脑子里炸开。我几乎咬碎牙齿才咽下喉咙口的尖叫,手指紧紧抓住身后的货架,指甲深陷进木板的缝隙里。 我糟糕的精神状态也影响到围绕我的护盾,我意识到它就要再次消失,急忙集中精神将它固定住。 无论如何,莫名出现在我身上的神奇力量让天平稍微朝另一边倾斜了几寸,但这平衡脆弱的像初春时节河流上的薄冰。这种事再来几次,甚至不用等詹姆斯咬断我的脖子,我就会痛死在这里。 詹姆斯老实地承认了他也没搞明白我到底是什么东西,但这不妨碍他在我身上找乐子。他开始测试我力量的极限,用逐渐增大的力道把我朝墙壁和架子上丢过去,不至于用力过猛让我死掉,又能给我留下一点伤。 有两次我被摔到靠近出口的位置,竭力试着逃出去,又被对方砸向另一堵墙。每当我抬起头,就能看到那双盈满冷酷笑意的酒红色眼睛。 他欣赏我垂死挣扎,像猫戏弄一只老鼠。 我晓得自己现在的模样很难看,衣服被扯破了,头发乱七八糟搭在眼前,露在外面的皮肤上遍布淤青和擦伤,但放弃就意味着要对这个吸血鬼低头,我宁愿狼狈地死掉。 这次我被踹到墙上,滑落下来跌在墙角,那看不见的盾牌又保护了我一次,我能感觉到它已经脆弱得不堪一击,我的脑袋已经痛得无法思考,视野中的一切都成为斑驳的色块,只有绝不认输的一股决心支撑我从地上爬起来。 某种坚硬的东西压住我的后背,混沌的脑子隔了几秒才觉察到肋骨上传来的钝痛。 是那把刀。 我的手指抓住刀柄,像是在黑暗中抓住了一支烛台。 一个崭新的念头出现在我心里,它如此疯狂,却明亮得教人无法忽视山姆是我最亲密的朋友之一,他坚持把刀交给我,或许是为了能帮我在绝望中开辟出一线生机,而不是在希望的光芒散尽后让我给自己送葬。 詹姆斯悠闲地站在狭小的储藏室里,等着我再次爬起,或者,像他期待的那样崩溃;我趴在地上,假装无力支撑自己,小心翼翼把刀子从牛皮鞘里拔出来。 我可能会失败,会激怒詹姆斯。 可事到如今,我还害怕什么呢 “你赢了。”在又一次摔倒在地上后我苦笑着说,“我没有力气了。” 对方露出胜利者嘲讽的笑容,走过来将我从地上拎起。 “你确实是我见过最有趣的人类。”詹姆斯舔着自己的尖牙,眼里透出病态的光,“不留下什么遗言吗,小姐” 我翕动嘴唇,让一个气音从舌尖上滚落。 “什么”他饶有兴趣地问,把我拉近到眼前人类的习惯,詹姆斯太小瞧人类了,以至于忘了自己曾经也是个人类。 我用尽全力刺出手中的刀子,刀刃穿透对方的胸口。 吸血鬼发出我从未听过的恐怖嘶吼,像一头被刺伤的野兽,他撕扯着我,试图把我甩开。 然而那把刀让詹姆斯变得虚弱,他的力量仍旧强大,但不再是不可战胜,现在他仅仅比一个魁梧的壮汉更有力一点儿。他想戳瞎我的眼睛,我只能竭力贴在他身上,报复性地把短刀刺得更深,最后我们一起摔在地上。 我的耳朵和脑袋都在嗡嗡作响,肩膀上的剧痛让我眼前发黑。 我被咬了。 世界在我眼前一分为二,生命困在躯壳里,被毒液流过血管的痛苦烧灼,灵魂却飘在半空,冷冷俯瞰着地上发生的一切。 我听到波涛的咆哮,冥河的河水在暴雨里涨起,淹没我的脚背。 憎恨与绝望一齐涌上,我瞧见查理的银色火机落在一旁的地面上,伸出左手摸到那块冰冷的金属,摸索着打着火苗,把火焰压到詹姆斯的脑袋上,逼得他松开牙齿;然后在对方能从我手中抢走打火机之前,把它朝几个倒在地上的油桶丢去。 爆炸的冲击和热浪让我有几秒失去意识,但很快被复仇的执念逼着醒了过来。 早在被咬伤的时候我已经失去自己仅有的防御,却奇迹般地活过了第一轮爆炸,流弹一样乱飞的金属碎片擦伤了我的后背和大腿,四周都是熊熊燃烧的火焰,热得像地狱。 但现在我什么都不在乎。 我会死在这里,但詹姆斯必须和我一起死。 一只手捏住了我的脖子,生命随着氧气被一点点抽离身体。 我没有力气去掰开那只手,只能把全身重量都压在刀柄上,在心里大声祷告。 上帝啊,求你让我撑下去 纯粹的恨意流淌在我的血液里,詹姆斯嚎叫着松开手,掌心里留下一片被烧灼的焦黑。 距离我们最近的货架承受不住大火轰然倒下,我和那吸血鬼一起被压在下面,环绕我的力量仿佛太阳底下的坚冰那样融化,金红色火舌近在咫尺,火焰散发出能把血液都烤干的热力。 房间里黑烟滚滚,让人无法呼吸。 詹姆斯的挣扎渐渐微弱,我眨动酸涩的眼睛,目之所及却如同泼了太多颜料的水彩画,墙壁、油桶、货架、火焰这些物体都在我眼前诡异地旋转起来。血液从肩头的伤口流出身体,在地上洇开殷红的一片,架子上的火焰窜上后背,皮肉被烧焦的痛苦像是噩梦里不真实的幻觉。 我木然地睁大眼,恍惚中仿佛看到一个身影穿越火海。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1章 第二十章 福克斯总是在下雨。 我回到这里的傍晚细雨绵绵,半只脚踏入死亡的早晨暴雨倾盆。 雨水冲刷去大火留下的热度和毒烟,也让我恢复了一点知觉,昏沉中感觉到自己被一个人抱住,右手被对方握在手里。 我甚至能听到他们在争执,虽然那声音像是从信号不良的老收音机里放出来似的模糊不清。或许是我的状况没有那么糟糕,又或许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 “帮忙无法止血” “这样会死” “只能转化她。” 这不行,我绝不要变成吸血鬼我想大声抗议,但我找不到自己的声音,连手脚都感觉不到,只能努力凝聚精神,用最后一点力气回握手心里冰冷的手指。 “不”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发出声音,对方又能不能听懂那一个简短的单词,但环住我的手臂收得更紧,寒冷的气息和雨水一起渗进骨头里。 在痛苦与混乱之中,爱德华的声音像一座灯塔。这个声音曾经和我闲聊、斗嘴、争吵,也曾经在流水般柔和的钢琴声里,念出一个个我不熟悉的音乐家的名字。 “不行,卡莱尔,她不愿意成为吸血鬼。” “她伤得太重了,可能撑不过去。” “” 是我已经听不到声音,还是爱德华真的妥协了 可说出那个单字已经耗尽了我仅有的精力,我只能指望他了。 求你了我在心里一遍遍乞求,你不能让他们这样做。 我终于听到一个坚定、疯狂的声音说出了那句话 “那就让她作为人类去死” 如果我还能再次睁开眼睛,我必定会为自己此刻逼迫爱德华感到愧疚,可是现在我真的撑不住了。 意识彻底被抽离之前,一滴冰冷、轻盈的雨水落在我的唇上。 我陷在一个漫长的梦里。 梦里是看不见尽头的黑暗,我在其中拼命奔跑,我的双腿像是灌了铅,肺里如同有把火在烧,却不敢停下脚步,好像稍停一下就会被藏匿在黑暗里的某种东西吞进去。火舌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追逐在我身后。 就在我疲乏到迈不开步子时,一个人影出现在前方。他站在火海里,看不清面容,我急切地跑向他,不顾火焰攀上衣角,竭力向对方伸出手,那个人转过身来抱住我,我们一起坠落下去。 我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雪白,白色的枕头、床单、墙壁,监护仪发出刺耳的滴滴声。 爱丽丝坐在床边的一张椅子上发呆,仪器的响声让她朝床上看了一眼,随即惊喜地从椅子上跳起来。 “我去叫贝拉过来。”她飞快地说,看起来下一秒就要跑出门,“她在这里坐了两天,刚刚晕倒了,爱德华把她抱到隔壁去休息。” “别去叫她,让她睡一觉。”我慌忙开口,嗓音沙哑的仿佛吞了一把砂砾,“有水吗” 爱丽丝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消失在我面前,再出现时手里多了一杯水,杯子里还放了根吸管。 吸血鬼根本不适合照顾人。我就着爱丽丝的手喝水,脑子里不知怎的冒出这个念头,想到自己头一次去卡伦家做客,饿着肚子在客厅坐了一整天。 那杯水让我真正清醒过来,像雨水降临在干涸已久的田地上,让细胞重新焕发出活力。 麻醉的效力还没完全过去,我疼得不算太厉害,却疲乏得要命,浑身上下每个关节里都透出酸胀感,简直像是被拆碎了又给胡乱堆回去,胸口一阵阵发闷我可算知道梦里那种窒息感是怎么来的了说一句话要停下来歇半天,身上几乎被绷带缠满了。 但我还活着。 难道有比这更幸运的事吗 “你要不要见一下其他人你的父母”爱丽丝迫不及待地丢出一连串问题,“卡莱尔借口你需要静养拒绝访客,我们从窗户里进来的。” 我眨眨眼,把脑子里火海的残影赶出去“先别啦,我得和你们对一下口供,你们说我是怎么受伤的” 不能怪我死里逃生,第一件想着的还是这个。 如果我死在那个伐木场里,这些事就都不用我费心思了,任凭他们用什么理由搪塞我的家人,总轮不到一个死人操心;可既然我还活着,就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付随之而来的问题贝拉的眼泪、查理的焦虑、蕾妮的神经质 现在我的大半精力都用来考虑怎么把这件事合情理化,我得在家里人面前编个条理清晰的故事,里面没有一个字提到吸血鬼。 “我们伪造了现场,那些狼人作证说你打算去小时候玩耍过的地方看看,老化的电路引燃了油桶,而你不小心被反锁在储物间里。反正那座伐木场闹鬼的谣言传了好些年,也该派上用场了,这还是爱德华的主意爱德华” 我这才注意到房间里还有第三个人。 因为后背受伤的缘故,我只能趴在床上,这个姿势让我转头去另一边时费了点力气。 爱德华靠在离病床最远的那面墙上,一言不发地低着头,听到爱丽丝把话题引到自己身上,也只是含混地嗯了一声。 他的状态看起来不对头,似乎又回到当初我们冷战的时候。我记起自己失去意识前对他做了什么混账事,忍不住一阵心虚。 我还没准备好面对爱德华,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道歉,只好在心里说服自己,等我们独处的时候再把这件事拿出来说。 窗口处传来窸窣的轻响,我把脑袋转回来,发现一头棕黄色皮毛的巨狼已经蹲在床脚的地面上,用湿漉漉的鼻子拱我的手心。 这毛色我有点印象。 “杰拉德柯林布莱迪” 那头狼把脑袋搭在床边,喉咙里发出满意的咕噜声。 好吧,是布莱迪。 “你怎么说真的,一头狼在医院里”这种事简直闻所未闻,他们怎么会觉得一头狼在医院里的行动比一个人更方便 爱丽丝被我夸张的口吻逗得笑起来。 “你被詹姆斯咬了,吸血鬼的毒液似乎在你身上起到了某种负面作用。”她解释道,“我们不敢冒险把你送去西雅图的大医院,拉普西又没有医生,你这些毛茸茸的朋友只能同意把你留在卡莱尔这里。卡莱尔和他们达成了短期协定,狼人轮流守在病房外面,以防我们对你做出什么事。” 这倒是解释了为什么在我床头的是一头狼而不是一个保留区少年,不过就算我对狼群的关照十分感激,也觉得山姆实在太多虑了些。 我挪动手指扯了一下巨狼的耳朵,确保布莱迪在听我说话“你帮我给山姆带个话,让他别瞎担心,我又不是第一次和卡伦家呆在一起。” 看着上帝的份儿上,万一有人瞧见诊所周围徘徊的狼人,还不知道该传成什么样呢 “哦不,他们有理由担心的。”打断我说话的竟然是爱丽丝,她抿了抿唇,用一种刻意的轻快口吻说,“你的味道实在太我们找到你的时候,贾斯帕完全失控了,爱德华还和他打了一架。” 这句话一开始听起来只是像个笑话。 “嗳,这谎可不太高明。”我不以为然地撇撇嘴,“要是你说狼群为这件事迁怒卡伦家,说不定我还真信了。” 想想看吧,我这人乏味得和白开水似的。 可爱丽丝没有转着眼珠,古灵精怪地找另一个借口出来掩饰;也没有俏皮一笑,告诉我她在打什么鬼主意。她不安地拧着双手,笑容几乎没办法挂在嘴角上。 “那是从前了。”她说,眼睛一点也不看我,“贝蒂,那是从前了。” 迟钝的大脑终于开始运转,我终于意识到房间里只有爱丽丝和爱德华两个吸血鬼,贾斯帕、埃美特和罗莎莉都不在这里。这可能没什么奇怪的,罗莎莉不喜欢我,埃美特碍于她的面子不怎么方便和我说话;贾斯帕还没能完全克制自己对人血的渴望,几乎从不踏进卡莱尔的诊所但那个糟糕的事实不容忽视地展露在我眼前,让我无法回避。 我下意识看向爱德华。 “是的。”他抬起头,深深地注视我,“我能听到你。”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2章 第二十一章 爱丽丝的视线在我们两个之间转了一圈。 “我要去找卡莱尔,把你醒了的事告诉他,你需要一次全身检查。”她亲切地伸出手碰碰我的额头,加重了语气,“卡莱尔还有其他病人,我们可能不会很快回来。” 现在只有我、爱德华和布莱迪留在房间里,少了爱丽丝作为缓冲,我对于爱德华的愧疚成次方的增长,于是只能和布莱迪那张狼脸面面相觑,无比渴望对方变回我熟悉的那个长手长脚的印第安青年。 这节骨眼上一个男人比一头狼有用多了,就算他不穿衣服也成啊。 布莱迪被我火热的视线看得发毛,竟然自己从打开的窗户里跳了出去。 日这胆小鬼 我给他气得胃疼,连带着精神都不那么萎靡了。 深呼吸,伊丽莎白,你能搞定这个的。 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但连在我身上的机器出卖了我,监护仪平稳的嗡鸣声变成一段毫无规律的杂音,生怕还没人知道我现在有多紧张似的。 爱德华一瞬间就出现在床边。他检查监护仪,确保那些精密仪器都在正常运转。我拧着脖子盯着他看,他终于对上我的目光,认命似的叹了口气,弯下腰来将我额角一绺滑下的头发拨回耳后。 “你的命硬得像只蟑螂。”他说,露出看到我醒来之后的第一个微笑,“欢迎回来。” 他的笑容让我的心脏紧缩起来,太熟悉了,像是回到两周之前,我们站在和这间屋子一样惨白的病房里,爱德华告诉我人类应当与吸血鬼保持距离。 那时候我知道自己没错,才能理直气壮地与他争吵,但现在情况反过来了。 我得对爱德华道歉,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当然不是个好时机,我还没从濒死的虚弱中恢复,脑子就像一锅炖在炉子上的奶油蘑菇汤。 但对于我们即将谈论的主题,不会有任何好时机。 我逼迫爱德华杀了我。 这比他当初逼迫我承认自己的秘密恶劣多了,可我就是把这个难题和濒临死亡的自己交到他手上,要求他在放弃抢救的同意书上签名。 我的直觉告诉我不能放任这个偏执的吸血鬼先开口,只有绞尽脑汁先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话题“詹姆斯的两个同伴,劳伦和维多利亚,你们抓住他们了吗” “狼群抓住了劳伦,维多利亚她逃走了。”笑容自爱德华脸上消失,他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那时我们发现事情出了差错,大家急于搜寻詹姆斯留下的痕迹,埃美特和罗莎莉没能追上她。” “至少你们及时找到了我。”维多利亚的逃离令人不安,但现在可以暂时不想这个,“你们把我救出来,还想办法清除我体内的毒液。” “清除毒液不,当时你差不多流光了所有的血,卡莱尔根本没办法止血,你的身体简直像个阀门坏掉的水龙头”他哽了一下,苦涩的笑意爬上嘴唇,指尖拂过我肩头的绷带,“你差点就死了。” “但我平安无事。”我低声说。 “只是没有死。”爱德华纠正道,“瞧瞧你现在的模样,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甚至失去了你的能力。” “一个几天前我根本不知道它存在的东西”对这件事我是真心实意的不在乎,除了让我的心思都暴露在爱德华眼皮底下之外,它什么都没有改变,“我没有真正失去什么,我们也是。” “你认为这什么都没有改变”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像压抑着某种即将爆发的冲动,“你不是听得很清楚吗我一度想让你去死这不可能一样了”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能够听到我” 爱德华停止了呼吸。方才那些激烈的情绪统统被收起,我的吸血鬼朋友静默地坐在床沿,像一尊雕塑。 如果说最开始我只是愧疚自己把压力放在他身上,那么在知道自己的能力消失之后,我确信了一件事即使爱德华在是否转化我的事情上有过犹豫,但最终逼迫他,或者说,至少是说服他在那种情况下放弃让我继续活着的机会,我的决心必定起了很大作用。 “听着,我很抱歉,这是我的错,我不该要求你做那种事” 在我说完之前,爱德华已经不耐烦地打断了我“这和你无关,即使能听到你的想法,我仍旧可以拒不执行它。” 他注视着空气中的一点,仿佛透过尘埃看到了时光另一头的景象。我在许多即将走到人生尽头的老人身上见到过这种眼神,我不喜欢这个,它们让我想到败落和死亡。 “但你为我这样做了。”我耸耸肩,“这很无私。” “我那样做正是出于自私。你是我遇到过最好的东西,如此的勇敢、热烈、不知疲倦”他伸出手来,摆弄我鬓角的发卷,“你像生命本身,我宁愿目睹你毁灭,也无法忍受你变成我们这样冰冷的亡灵。” “我当然想要活着。”我说。 爱德华的手僵住了,他直直看着我,仿佛在等待即将到来的审判。这对于一个读心者而言不太应当,但现在连我自己都没法在乱糟糟的脑子里找出清晰的一条线索,那么或许他也不能确信我在想什么。 我理不清那些堆在喉咙口的话语,索性一股脑全部丢出来“我喜欢活着,爱德华。我享受我的生命,享受血液奔流的刺激、厨房里煎培根的香气、驾车疾驰时耳畔的风声;我享受和家人在一起的时光,享受和朋友们嬉笑打闹,享受人类社会的庸俗和功利如果那天你同意了卡莱尔转化我,我这辈子都不原谅你。” 我活过也死过,正是死亡筑起了我对于生命真正的热忱。上帝作证,如果一个人只能如死去一般活着,与死亡何异 这段长篇大论几乎耗尽了我两日以来卧床恢复的精力,但这很值得,尤其是看到爱德华这样的表情。 爱德华蹲下来,下巴枕在我的枕头旁边,近在咫尺的浅金色眼睛柔软得像两颗奶油糖。 “你永远不会接受变成吸血鬼,是吧”他问。 “我作为活人活着,或者作为死人去死,没有第三种选择。” “那么答应狼群的条件,和我、和吸血鬼都划清界限。” 一股挫败感油然而生。 我明明把事情都说清楚了,他为什么还是拒绝我 这个事实让我有点又或许是非常的气炸了。 “为什么这是我的决定,不是你的” “你失去了你的力量,贝蒂,没有任何东西能从危险中保护你第二次了。” “从前我们不知道它存在的时候仍旧好好的如果我能接受你是个危险的吸血鬼,你就得接受我是个脆弱的人类” “那时候我以为自己能保护你。”他看着我的眼睛,语气是毫无回寰余地的冷静,“但我是错的。伐木场的意外已经证明了这个结果,我没办法做到。如果你远离吸血鬼,一个人可能更安全一点。” “胡扯。如果没有你,我现在已经是一盒了。” 爱德华说的就好像是他引来了那三个流浪吸血鬼。 毫无疑问的一派胡言。如果真要把这件事归咎于什么,也应该算在斯旺家的麻烦体质头上。 “关于那天的事,我只有一个结论。”我直直盯着他,如果他能听到我的思想,就会知道我所言非虚,“我在等你。你来了。” 如天神穿越火海。 我以为这种严肃的发言会让爱德华动摇、感动或者释然,但后者没有表现出其中的任何一种。 他的脸上流露出一种古怪的、克制的笑容,瞳仁在奶油色与浅金之间转换,最终沉淀为璀璨的灿金色。 我愣了几秒,突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他听见了他怎么能听这个 这他妈是我的隐私隐私 “这不公平”我愤恨地抗议,“你不能读我的思想” “我尽量避免,但我很难控制。平心而论,贝蒂,失去能力是你的一大损失。” 见鬼,所以这能力就是为了防止我在他面前没脸的 爱德华大笑起来,他笑得太厉害,直接从床边滚了下去。 原本肆虐在胸口的燎原大火在这笑声里渐渐变成火苗,温暖熨帖的收束在心尖儿上。 我撇撇嘴,把没插针头的那只手从床沿探出去“好啦,吸血鬼先生,既然大家有共识,那么咱们来约定吧。别把我变成吸血鬼,无论我遇到什么事,意外濒死还是重病在床。” 爱德华举起手与我交握,那种懒洋洋的坏笑又回到他脸上“对上帝发誓。” “吸血鬼还信仰上帝” “我活着的时候定期去教堂。” “那么这件事就到此为止,这两天我们都受够了。”我独断地说,又放软了语气央求,“我还病着呢削个苹果给我” 那个苹果我没并没能吃到,爱德华削苹果的时候,我已经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后来爱德华告诉我他把苹果吃完了。 我对此表示欣慰,并且坚决拒绝他另找一个苹果补偿我的主意。因为卡伦医生宣布我已经彻底脱离了危险期,可以随时接受探访。 面对着眉头紧锁的贝拉,我在与詹姆斯对峙时都能毫不退缩的强大灵魂,颤抖得像只刚出生的小羊羔。 人生已经如此艰难,不需要再多一个苹果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3章 第二十二章 瞒着贝拉与卡伦一家和狼群敲定计划的时候,我对于独身犯险一事虽然忐忑不安,却是毫不心虚的,那时我被一股赤诚、盲目的信念所鼓舞,因为能保护自己的家人而自豪不已。但眼下这种不计后果的英雄主义冲动已经冷却下来,更不用说我只能躺在病床上,被纱布裹成一个笨重的茧,半点儿也不像个英雄。 我眼睁睁看着贝拉沉默地走进房间,皱着眉坐到床边的椅子上,一双心事重重的巧克力色眸子一错不错地盯着我看。 蠢货,白痴,你睡太久了如果不是我躺在床上动不了,简直想抓着自己的脑袋往墙上撞。 贝拉的性格里的忧郁内敛像查理,但又继承了蕾妮的一部分敏感和神经质,如果这是我刚受伤那阵子,她会担心得除了安慰我陪伴我之外什么都想不到;可一旦她有足够时间把事情想清楚,那些甜蜜的抚慰、拥抱就都会变成一大段语重心长的谈话,好确保我能彻底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以后不会再干出相同的蠢事。 两年前我摔断锁骨的时候,她差点让我觉得再碰一下车把都是罪大恶极 “伊丽莎白,你让我们非常担心。” 不不不,别是这个开头 我努力陪着笑脸“听我说,贝拉,这次完全、彻底是个意外。” “那座伐木场从前就不安全了,几年前查理已经禁止你再去那里。” “是布莱迪的主意,他说威尔逊的老伐木场发生了一些怪事,提议大家去那附近探险。”我果断把责任扣到布莱迪头上,山姆他们会帮我圆谎,“后来下起暴雨,我们只能在建筑物里避雨” 我在贝拉谴责的目光里挤出几句无关痛痒的话,脑中可悲的一片空白。 见鬼的我怎么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爱德华 爱德华救命啊 我假装靠在枕头上休息,脑袋里一顿大吼大叫。该死的,爱德华那倒霉的读心把戏除了偷听女孩子家的小心思之外,总不可能一点用途也没有吧 病房的白漆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贝蒂,卡莱尔要我通知你贝拉” “爱德华”贝拉停下对我的说教,朝门口看去,“出了什么事吗” “不,只是贝蒂稍后需要去一下x光室,卡莱尔需要确认她手腕的情况。”爱德华从容不迫地回答,手指在背后交叉。 “你今天请假吗”贝拉仿佛无意地朝窗外看了一眼,“我还以为你们只有晴天才请假。” 有那么一会儿,我差点以为她已经看穿了卡伦家冷冰冰的小秘密,反射性想要坐起身,紧接着就被后背上传来的刺痛搞得龇牙咧嘴。 “偶尔逃一次课有益于调节心情。而且”爱德华顿了顿,嘴角一撇,露出一个八颗牙齿的假笑,“我留下来还是有点用途的。” 他拿我寻开心时简直不遗余力。但我嗅到了某种味道,并且很快意识到自己能从这次卧病在床中得到什么利益。 我可以名正言顺地旷课了不用坐在教室里听那些联邦法、三角函数和减数分裂没有论文、测验和书单 简直像过节 连伤口上的疼痛都变得可爱起来,趁着贝拉被爱德华挡住,我趴在枕头上专心致志地算计身上的伤势够不够自己在病床上躺到圣诞假期。 不够也没关系,卡莱尔一定愿意帮我伪造病历,他说过我是卡伦一家的朋友,朋友之间都会互相帮这种小忙。 爱德华停下话头,好笑地瞧了我一眼。 “这没什么可笑的,贝蒂。”我还没来得及收回自己沾沾自喜的表情,突然和同样看过来的贝拉四目相对,心脏差点从喉咙里跳出去,“我这次不会让你蒙混过关了。” 我宁愿她冲我大骂、尖叫除了冷静之外什么都行,那样我就只需要安慰她了,总好过安慰我自己。 “听着,我可以不管你逃课、混街头、玩机车,因为如果你不这么干,就失去一大半的快乐。”贝拉的语速越来越快,声音也越来越响亮,似乎有歇斯底里的前兆,她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地吐了出来,“但你得好好照顾自己,如果你再让自己陷入这种危险的境地,我发誓会把你锁在家里” “这也不能全怪她,没人想到那个地方会失火。”爱德华替我说了一句话,在贝拉看不见的地方对我投以同情的目光。 “她总喜欢拿自己冒险,就像飞蛾扑向篝火。”贝拉按住额角,垮下肩膀靠在椅子上,“迟早有一天我会被她吓出心脏病。” “我可不是什么飞蛾,”我朝她飞了个媚眼,“有人说我的命像蟑螂一样硬呢。” 贝拉被我气笑了“你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从来就不会真的把我的话听进去。” 听上去贝拉这次不打算追究,我刚准备放下心,就被她的下一句话重新提了起来 “准备着你的借口对蕾妮说吧,她正在赶来的路上。” 哦对,蕾妮也来了。 蕾妮也来了 等到贝拉的脚步一消失在门外,我就扯住爱德华大倒苦水。 “你还得帮我瞒过蕾妮和查理,蕾妮看见我这样一定又要哭哭啼啼,还有查理上帝啊,他会问清楚那场事故的所有细节,我脑袋还晕着呢” “如果你愿意听一下我的建议,我觉得你应当和贝拉坦诚相待,她能帮你打掩护。”被我拉着的吸血鬼沉吟了片刻,慢悠悠地开口,“你姐姐的男友是个狼人,她迟早会知道真相。” “这不意味着她需要知道我的每一个蠢计划。”我坚持道。 爱德华不置可否地挑起眉头,但他还是留在我的病房里帮衬,把稍后赶到的查理蕾妮一起敷衍了过去。 蕾妮被这场恐怖的意外吓坏了,红着眼眶要带我们离开“危险的”福克斯,去她和菲尔的新家居住,我最受不了这个,借口自己身体疲惫,在她哭起来之前就草草结束这场会面。 反正贝拉肯定会替我拒绝的,她和雅各布正打得火热呢。 第二天山姆和保罗也来了,保罗连连祝贺我杀死一个吸血鬼,把我身上的绷带称作勇士的荣誉勋章。 “你们不能总守在这儿。”我趁机对山姆说,“现在只有爱丽丝和爱德华,以及卡莱尔会接近这个房间,他们不会失控攻击我。可一头狼太容易被人发现,现在是冬天,楼下花坛里冬青的叶子都快掉光了。” “如果那样就有趣了”爱德华大笑起来,他今天又没去上课,留在我的病房里打游戏,“罗莎莉威胁他们,假如狼人被镇民看见,只能说是卡莱尔养了一条大型犬” 要不是被山姆及时拉住,保罗差点就扑上去了。 就连蹲在床边的布莱迪也低声咆哮起来,朝着爱德华虚张声势地龇牙。 哥们儿,要是你两天前也有这胆识,该有多好啊。 我对着床头翻了个白眼,紧接着想到另一件了不得的大事,于是又开始心虚。 “嗳,山姆,”我可怜兮兮地说,“我弄丢了你的刀。” “我们把它找回来了。”一个沉甸甸的东西落到我的枕边,“你可以带着它。” 那把短刀安静地躺在床单上,旧刀鞘一定是在大火里焚毁了,簇新的牛皮鞘散发出皮革的清香和一股淡淡的明矾味儿。其他的东西却分毫没变,银制刀把上的浮雕图腾被岁月打磨得光滑,有几处角落已经发黑,屋内的白炽灯给它镀上一层锐利的寒光。 我近乎敬畏地看着那些被磨平的纹路“它刺穿了詹姆斯的心脏。” 山姆伸出手按住一处酷似动物头颅的花纹,嘴角显露出某种只能称之为得意的笑容“你一定记得这个传说,奎鲁特人的祖先是森林狼。” “是的,我记得。”我从前真的只把它当传说来着,哪怕我这种生物不及格的家伙都知道进化论,但达尔文也没说过世界上会有狼人和吸血鬼。 “这是那颗牙。” 他说的每个单字都是英文,连起来就仿佛变成了另一种语言,我用了好一会儿才隐约琢磨出来他到底在说什么。可当我明白那句话的意思,就有新的荒谬感从心底生发出来 你们把祖宗的牙拔了做刀子 山姆看出我的纠结,笑得更开心了“和白人不同,印第安人保留先人的一部分来纪念他们。” “这、这个太珍贵了,我不能拿走它。”拿着别人的祖宗我半夜一定会做噩梦 “我们也不能送给你。”山姆哼笑了一声,“等到你不再需要它的那一天,我们会将它索回。” “我说过这没必要”保罗急躁地插嘴,气得涨红了脸,“贝蒂,你不会真想和这个吸血虫在一起吧” “别惹事,保罗,狼群投过票了。” 我目瞪口呆地趴在床上,一句话也接不上。 这种仿佛错过了一整季剧情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现在离满月日还有足足三周,山姆的性格不至于破坏约定。而且听他们话里的意思,就像是我已经选择了卡伦家 我到底是昏迷了,还是失忆了 但我又没办法反驳他说“我决定忠诚于狼群,和卡伦家划清界限”。 “卡伦一家已经证明了他们是值得信赖的人。”我只能这么说,“爱德华还从大火里救了我。” “我们无意否认他做过的事。”山姆黝黑的脸孔紧绷着,意味着事情不再有商量的余地,“那么就是如此了,伊丽莎白斯旺,今天开始未经邀请,你不能再踏入拉普西。” “但是” “别做蠢事,这次你的小聪明没用了。” 我把辩解咽回肚子里,试探着问“那我们还是朋友” 山姆宽容地笑起来,这个笑容让他的脸部线条柔和了一点“如果你遇到麻烦,让贝拉或者雅各布传信过来,我们会帮助你。” 他们走的时候带走了布莱迪,房间里安静的令人不适。过了好一阵子,爱德华才开口说话,声音透着一股子谨慎,生怕破坏了什么似的。 “他们或许误会了。”他说,“我可以把他们追回来说清楚。” “算了,至少他们没有和我断交,而且我平时也不常去拉普西。”这差不多是我所能想到最好的结果,狼群做出了很大让步,我应该感到高兴一点,“不,我不想听,我们还是来谈谈机车吧,埃美特似乎想托你给我介绍一个价格公道的配件商” 我有种预感,我绝不会想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我开口请求卡莱尔为我延长住院时间之前,已经到了圣诞节。 卡莱尔在平安夜前一天的早晨帮我换了一次绑带,表示我可以回家过圣诞。值得一提的是,火灾和毒液留给我的伤害都在以令人惊讶的速度好转,恢复最慢的竟然是我的手腕按卡莱尔的话说,我把本来将要愈合的骨头又弄断了一次,必须花更久的时间休养。 这已经很完美了,我还有一天时间准备礼物,希望贝拉愿意开车载我去天使港。唯一来不及的是给贝拉的cd机,我敢保证天使港肯定没有足够好的音像店,而现在上网下单也无论如何赶不上圣诞节了。 好在我还有那些cd,贝拉肯定不会介意晚一点拿到另一半礼物。 爱德华坚持要送我出院,他没带花束,反而丢给我一个纸袋。 我狐疑地打开袋子,露出塑料纸封装的纸盒一角。 “我猜你准备的礼物里还缺少一个新cd机” 上帝啊,我简直要爱上他了“多少钱” 爱德华露出一口白牙,报给我一个还算令人满意的数字。 好吧,诚实地说,非常令人满意。 我在亚马逊上看这些东西不下几百次,他挑的品牌正是我名单上的几个牌子之一,价格也适中,总算没碰那些只能拿来收藏的贵价货。 我希望贝拉能天天带着我给她的礼物上学放学,才不想她整天烦恼会不会因为保管不当而蹭掉机器外壳上的一块喷漆。 “难道我看起来像是乌鸦一样四处炫耀的暴发户” 听到爱德华的声音,我才意识到自己大概是把那句话说出口不一定,谁知道呢。 我抬起头,朝他甜甜地笑起来“麻烦你告诉我,在几千人口的小城镇里开跑车的人应该看起来像什么样” “真令人伤心啊,我亲爱的贝蒂,就算你对我的审美和咱们两个的默契没信心,也该相信我看透别人心思的本事。”爱德华双手捂住胸口,装出一副被我伤透心的模样,“作为补偿,我得要求你陪同我去春季舞会。” “你一定是开玩笑。”我白了他一眼,“那可是女生择伴舞会。” “那么你同意吗,我美丽的伊丽莎白斯旺小姐” 我甚至不用多考虑一秒“不。我和贝拉去。” 爱德华用一种高深莫测的目光注视我,神色里隐约透出一种让人拳头发痒的劲头。 “你当然不能和贝拉去。”他说,得意洋洋地在我鼻子前面晃晃手指,“她邀请了雅各布。” 我差点把那个新cd机丢到他脸上。 最终我们达成了共识,假如贝拉真打算为了一个臭小子抛弃她可怜、可爱的小妹妹,我就同意和爱德华搭伙。 差不多走到诊所门前的时候,一件要紧事忽然撞进我的脑子。我毫不犹豫地转身,大步跑回自己的病房,鞋底在大理石地面上踩出巨响。 “鉴于我从小到大都是贝拉的舞伴”我大声宣布,喊的整个诊所都能听见,“爱德华,你得跳女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4章 第二十三章 圣诞节简直完美极了。有洁白的雪地、温馨的装饰、不算丰盛但足够美味的圣诞晚餐、圣诞树脚下等待着被拆开的礼物,查理还专门为此修好了多年不用的壁炉。 卡伦一家的礼物盒在圣诞节早上神奇地出现在斯旺家的客厅里,甚至连罗莎莉都有份她送了我那套我穿过的衣服,和几枚“用于搭配”的发卡。 我原本的长卷发在那场火灾里烧毁了一大截,剩下的像是被浓烟熏怕了,哪怕在养伤的日子也长的很慢,大概在接下来的两三个月里,我都得顶着一头乱糟糟的短发出门。 除了发型之外,还有另一件事更能彻底毁掉我的好心情爱德华告诉我的消息没错,贝拉确实邀请了雅各布参加春季舞会。 “雅各布甚至不在福克斯中学念书,一定是爱德华在背地里动手脚,我知道吸血鬼都有一套魅惑人类的本事不,不行,我绝不允许那种东西出现在我头上”我叫停爱丽丝的动作,她正试图把一个镶满水钻的发卡别在我的头发上。 这会儿工夫我的头发上已经多了至少五枚卡子,连我家的圣诞树都没有这么花俏 “等下卡莱尔要来给你拆绷带,咱们得快点搞定这个。”爱丽丝笑嘻嘻地说,拿着更多的发饰依次在我头上比划,“至于爱德华,我只能说他的华尔兹跳得很不错无论是男步还是女步。” “好吧,这让我对他有点期待了。”我自言自语地说,朝病房门口的方向看了几眼,希望能听到卡莱尔的脚步声。 自打我从一杯索然无味的白开水变成令吸血鬼们趋之若鹜的美味佳肴后,我就不再踏入卡伦家那栋白房子的范围。爱丽丝为了今晚的舞会专门把诊所里的一个病房改装成了衣帽间,她至少在这里堆了一柜子裙子、两柜子舞鞋和三箱饰品。 想到那些服饰都要在自己身上试一遍,我就忍不住要从爱丽丝面前逃跑。 卡莱尔总算在爱丽丝拿起第一条裙子前踏进房间,拆掉绷带后,我第一时间借口洗澡躲进了浴室里。 虽然这只是从爱丽丝手中逃脱的借口,但真正站在花洒下,我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大半个月没有好好洗过澡,顿时恨不得在热水下面刷掉一层皮,并且衷心希望卡莱尔不要介意我用光所有沐浴液。 当我准备穿上睡衣时,无意间瞥见镜子里的自己巨大的暗红色伤疤从肩头延伸至腰间,中间分出许多细一些的瘢痕,像一只丑陋的蜘蛛盘踞在后背上。 “耶稣基督啊”我忍不住惊叫起来,“我柜子里那些夏装背心都不能穿啦” 接下来的两小时中,我几乎是魂不守舍地被爱丽丝拉着换完了所有衣服。她差不多让我把每条裙子都穿了两次,最后才敲定了一条苹果绿的长裙和搭配的祖母绿项链。 “这条项链很配你的眼睛,贝蒂亲爱的。”她说,凑上来吻了吻我的脸颊,“我得叫爱德华来看看他的舞伴,你会是舞会上最漂亮的女孩。” 我含混地应了几句,满脑子都是账单。 自从我踏上福克斯的土地之后,这些日子里如果不是在养伤,就是在受伤的路上,以至于直到现在都还没找到一份正儿八经的打工,刚过去的圣诞节又让我的存款缩水了一大截。这时候发现自己半柜子夏装都要重新置办,别提多令人难过了。 不过没过多久,我想到自己可以借贝拉的衣服穿,于是又傻乎乎地开心起来。 当爱德华走进房间的时候,我正对着浴室里的镜子欣赏自己今晚的装束,爱丽丝说得没错,那条项链把我的眼睛衬托得更绿了。 爱德华见我在照镜子,就在门口站住,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我随口问,“舌头被猫叼走了” “不,就是你还好吗” “我”我奇怪地瞧了他一眼,“我被爱丽丝当成芭比娃娃折腾了两个小时,脖子也有点酸,但总体来说还不错。” 这个答案并没能让爱德华放心,相反,他显得更担忧了“着火的架子直接砸中了你,它可能没办法恢复到从前的样子。” “你是指我背上那些疤” 嗳,他也太小瞧我了,我又不是那种会为一条疤痕哭哭啼啼的小女生。 我这么想着,就不以为然地仰起下巴,完全忘记自己几分钟前还在为此愁眉苦脸。 “女人若有张漂亮脸蛋便会得到称赞,要是再有件好衣裳就能惹得男人趋之若鹜谁会注意他们看不见的东西”我踮起脚尖在爱德华面前转了一圈,让丝绸裙摆波浪似的拂过脚踝,“难道我不漂亮吗” 他定定地看了我一刻,忽然弯起嘴角,伸手拂过我卷曲的发尾,手掌顺着脖颈滑下,直到贴住背上的伤疤。 “非常、非常美丽。” 新长出的那层皮肤十分敏感,隔着两层织物仍旧被冰冷的指尖冻得瑟瑟发抖,我猛地跳开一大步,心脏在胸腔里急促地撞击着肋骨。 爱德华像是突然从某种放空的状态中醒悟过来,他顽皮地笑了一下,对着我眨眨眼“我猜你不会允许我给你买些新衣服” 我深吸一口气,把那种奇怪的感觉从心里赶出去“别想,你又不是我爸爸。” “或许我能当一个糖爹” “等哪天你变得大腹便便、满脸褶子,我就考虑一下。”我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肉痛地拒绝了这个颇有诱惑力的建议。 舞会比我想象中更热闹,福克斯中学没有凤凰城的高中那么多人,但每个人都真正沉浸在其中。 卡伦家的情侣们无疑是舞池里最醒目的两对,他们在场地里起舞,就像缪斯本人降临。其余的学生纷纷避让到两旁,以免自己在那四人的衬托下变成可笑的小丑。 我站在体育馆入口看了几秒,忍不住转头问爱德华“如果我现在走进去,会不会太扫兴了” “别管他们,他们已经参加过几十场舞会,不差这一晚。”爱德华像老派绅士那样弯下腰,将嘴唇贴近我的手背,“这次轮到我们出风头了。” 爱丽丝和贾斯帕在爱德华挽着我出现之后就从侧门退场,爱丽丝离开前向我挥了挥手,用口型告诉我“玩得开心”。罗莎莉和埃美特倒是留了下来,但也谨慎地与我们拉开距离。 “我算是什么生化武器”我自嘲地笑了一声,拉起爱德华下了场。 我们很快也成为了舞会上的焦点。我和卡伦家的标准美人们有很大差距,不过缺少的部分可以由爱德华补齐,更何况这位“标准美人”还在跳女步。 “开心了”爱德华问,声音里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我刚拉着他做了一个推转,还逼着他下了一次腰。 “这可不是你在哄我开心。”我正色道,“是你邀请我的,而我只会跳男步啊。” “说实话,我没想过你这样擅长跳舞。”第一首曲子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爱德华真心实意地称赞道,“我还以为你只会抡拳头呢。” “会打架的人都会跳舞。在恰当的时间把胳膊和腿脚放到恰当的位置,再玩几个小花样”我一边说着,一边灵巧地接上一小节爵士舞步,“瞧,这能有多难” “看左边,”爱德华附到我耳边说,“你姐姐和那头小狼。” 我下意识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随即不忍卒视地捂住眼。 贝拉恐怖的平衡感仍旧没有丝毫改善,而雅各布,显而易见的,也是个蹩脚的舞者。这对组合简直是我能想到最大的舞池噩梦,在我看来他们眼下根本没考虑跳舞,而是专注于设法不踩烂对方的脚趾。 就在我放下手臂的短短几秒里,他们两个又撞到了一起,这次他们被对方的鞋子绊倒了,还殃及了另外一组路人。贝拉骑坐在雅各布肚子上呆了好一会儿,然后两个人笑成一团。 “好吧,这没问题。”我喃喃自语,像是说给爱德华听,也像是说服我自己,“至少他们玩得很开心。” 贝拉也看到我们,她拉起雅各布,像两只企鹅一样笨拙地晃了过来。 站在我身边的爱德华全凭着绅士风度和毅力才没有笑出来。 “要准备交换舞伴了。”他说,也拉住我朝贝拉那组迎上去。 他的话音未落,乐队开始奏起一首小步舞曲,就在爱德华准备伸手邀请贝拉的时候,我抢先把她牵到手里。 哦,这才是华尔兹嘛。 我们两个都太习惯这么跳了,贝拉也毫不犹豫地跟上了我的步子,直到转出几米远,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把两个男生留在了原地。 贝拉小声抽了口气“天哪,爱德华” “别担心。”我安慰贝拉,“爱德华会跳女步。” “不,我是说” “她的意思是我在你身后。” 爱德华抓住我搭在贝拉腰间的手指,轻轻松松把我拽开,另一手按在胸前,夸张地朝贝拉行了个礼。 “嘿”我高声抗议,“你应该和贝拉交换舞伴” 爱德华没说话,只是抓着我的手指稍微用了几分力,我下意识随着手上传来的力道转回他身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带着跳了几圈。 “我们交换过舞伴了。”他说,“现在我是你的男伴。” 我睁圆了眼睛瞪他,爱德华却无视我喷火的目光,若无其事地移开眼。 这种挑衅激起了我的好胜心,我们两个和着轻快的旋律争夺领舞权,不时防备着被对方踩到脚趾,一路撞上舞池里好几对学生,伴着其他人的惊叫和埋怨,终于跌跌撞撞穿过体育场后门,跳进小花园。 花园中央是一大片酢浆草地,草丛里断续响起纺织娘的鸣叫。一只灰雀在灌木里婉转地唱了几声,又被我们的笑声和脚步惊起,扑棱棱窜到树枝上,几个蹦跳就隐没在枝叶之间。 今晚是福克斯难得的好天气,月亮银盘一样挂在冷杉树枝头,接骨木和月桂的影子把月光切割成彩玻璃般不规则的细小碎片,洒落在礼服和脚下的草地上。 爱德华的面孔也被这柔和的银色辉光照亮,月色将他的皮肤反衬得格外苍白,愈发显出他阳光般璀璨的金色眼珠和玫瑰般殷红的嘴唇,无论见到多少次,仍旧会让我感到惊艳。 他并没有用力量优势强迫我就范,只是用技巧捍卫他的领导权。他跳得比我好多了,但我身体更灵活,再加上从前在酒吧里玩惯了,一点也不受那些死板的规矩约束,一旦阵地失守,就能更换另一种舞步把优势抢回来。 这种跳法简直让人筋疲力尽,尤其当你的对手根本是台不知疲倦的机器。 但我可不打算认输,我和贝拉连一支舞都没跳完,爱德华也别想顺心如意。 体育场里的舞曲奏完最后一个小节,换成一首我熟悉的乡村音乐,我试图用一个复杂的螺旋步抢拍,没留心踩到石头,整个人朝地面跌下去,又被我的舞伴拦腰抱住。 “我不和你玩了”我气喘吁吁地稳住身子,用力拍打他的手臂,肺叶里像是有把火在烧,“你这是作弊” “贝蒂,”爱德华大笑着把我拉近,冰冷的额头和我汗涔涔的前额贴在一起,响亮的声音在草地上回荡,“我可真喜欢你” 他的笑声有种无法形容的魔力,我还在努力把气喘顺,不知不觉就跟着他咯咯笑起来“我也是啊,如果你不是这么讨人喜欢,我答应山姆的条件可就吃大亏啦” 我等他像惯常那样用圆滑的俏皮话回应我,然而那些台词并没有如期到来。我疑惑地抬起头,发现那张脸上欢乐和惬意的神情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大难临头的模样。 “爱德华” 我伸出手在对方眼前晃了晃,下一秒就被拉着手腕扑到他身上,鼻子在吸血鬼硬邦邦的胸口撞得发酸。 一双铁铸般的手臂把我紧紧按住,爱德华把嘴唇埋进我的头发里,那句话带着颤抖的尾音钻进我的耳朵 “伊丽莎白,我我爱上你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5章 第二十四章 “你你说什么” 我简直在尖叫了。 这不可能 他不是喜欢贝拉吗 爱德华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好像我突然变成了某个有伊丽莎白面孔的陌生人,我趁机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大步朝后退去,直到撞上草坪边缘的月桂树才停下。 “贝拉是雅各布的女友,我和她说过的话两只手就能数过来”他按住眉心,毫无绅士风度地低声咒骂,“这他妈真是我听过最荒唐的拒绝。” “我才没拒绝你不准读我的脑子”有那么一会儿,我连被告白的惶恐都抛到脑后,“我以为我们谈过这个了” “你答应了” “不,”我故作轻松地耸肩,“我愿意为你两肋插刀,不代表我想被你插。” 沉默降临在空地上。有那么一会儿,爱德华只是专注地盯着我,双眼在黑夜里如同野兽一样发光。 被那种眼神注视着,我没来由地感到心虚,脑子里也乱成一团或许不完全是坏事,至少爱德华不能轻轻松松看出我在想什么。 眼下我已经退无可退,恨不得地面能裂开一条口子让我消失,爱德华却步步紧逼“那就给我一个理由,别用贝拉应付我,我们都知道这不可能。” “我”我咽了口唾沫,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意识到自己再没可能把这件事蒙混过去,“我爱得可糟了。” 我交往过的男友很多,多到足够我看清这个事实如果只是交朋友,我会是天底下最好的朋友;可一旦谈及恋爱,我就是全世界最差劲的恋人。 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 我曾过着一种完全摒弃道德的生活,在异性身上寻求刺激,填补生命里大段的空白。和不同的男人约会、亲吻、上床,飞快捕获猎物又飞快厌倦。 我从回忆中骤然惊醒,从爱德华的金色眼睛里看见自己那段糜烂的日子。 “你看到了。”一股无力感打我心底涌上,我缩到月桂树的枝杈下,用那些影子遮挡自己,贴在腿上的手指紧攥成拳,“挺差劲的,对吧” 我努力变好过了,但爱德华的目光像是尖刀,撕破最外层光鲜的表象,把那些腐烂恶臭的往事从深处挖出来,提醒我自己仍旧站在污泥里。 爱德华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那段时间足够我把七零八落的自尊收拾好,重新挺直腰杆。 “我确实有过那么一段荒唐日子,”我承认道,“但我不想被你念。” 无论是嘲笑、指责、同情我受够了这些东西。 “好巧,我也有过那么一段荒唐日子。”爱德华说,不好意思地清清嗓子。 我们一起靠在树干上,与我倚靠在一处的肩膀硬得像石头,耳边响起的声音却柔软如月光。 “那时候我刚被卡莱尔转化成吸血鬼。”他用了最俗气的台词作为开头,“我对自己的新生活感到迷茫,也不赞同卡莱尔的规矩,一味想要摆脱他的控制我在酒吧和红灯区里寻找猎物以及女人。” “女人。”我下意识重复这个单字,爱德华不安地扭动一下,一侧肩膀几乎压在我身上。 “我希望它感觉像是活着。”他嗓子里发出短促的轻笑,听起来如同一声哀鸣,“后来发现那是自取其辱。” 很难找到一个适合的词语形容我现在的心情。我可以潇洒地宣称自己不需要任何同情和理解,但当我知道爱德华一样堕落过,心底的某个角落就会不合时宜地感到欢欣雀跃。 我舔了舔嘴唇“你曾以人类为食。” “是的。”他难以觉察地远离了一点,我装作没有注意到。 “那感觉是什么样的” “满足,和更大的空虚。”爱德华诚实地说,“后来卡莱尔重新接受了我,而我也发誓不犯相同的错所以我是相信灵魂救赎这一套的,那些没有毁掉我们的东西,会让我们变得坚不可摧。贝蒂,这是为什么我喜欢你。” 月光从枝叶的缝隙漏下来,洒落在他的睫毛上,乌黑的瞳孔周围环绕着一圈柔软的沙金色。我无法把目光从他脸上移开,胸腔里像塞了一团棉花,被太阳晒得蓬松,温暖微酸地满涨着。 头顶响起悠长的鸟鸣。 这个声音把我从那种美妙的错觉中拉回现实。或许我尊敬爱德华按照自己的意志选择了一种克制的生活方式,但我清楚地知道在淤泥中穿行所留下的污迹,已经彻底毁灭了某些单纯脆弱的东西。 “不行。”我果断地说,背在身后的手指用力抠着一块剥脱的树皮,“我不和我喜欢的人交往,这只会把所有的好东西都毁掉。” 我从来没有爱任何人超过七天如果那也算爱的话假如我和爱德华成为恋人,那么我们很快就会连朋友也做不成了。 “你换个人爱吧。”我固执地抿紧嘴唇,“我没办法用相同的心情回应你。” “如果一个残忍的吸血鬼都可以变好,你也有能力真正投入一段爱情。”爱德华倾身靠近,冰冷的气息伴随着低语一起钻进我的耳朵,“我们来谈一段恋爱,我保证,它会不一样的。” 他的话并不能使我安心,需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如果我无法爱上他呢如果我搞砸了呢 “嘘,好姑娘,别害怕。”爱德华轻声说,他小心捧起我的脸,用鼻尖蹭了蹭我的鼻子,“你什么都不会搞砸的,只需要站在这里就好,我来追求你。” 他吻了我。 我的心脏如同爬坡的过山车,在最高处停了一拍,随即疯狂地坠落下去。 那甚至算不上一个正式的亲吻,只是嘴唇相碰。贴住我脸颊的手心是冰冷的,碰触在一起的嘴唇也寒凉得仿佛一块冰。 世界在寒潮的侵袭下变得模糊不清,虫鸣、鸟叫与风声都逐渐飘远,只有注视着我的那双眼睛余下清晰的轮廓,瞳孔漆黑得慑人,金色的虹膜被逼成窄窄一线。 一对情侣高声谈笑着从体育馆后门走出来,爱德华忽然被惊醒似的浑身一震,猛地推开我。 他局促地站在草地上,胸膛剧烈起伏,和方才说服我时从容潇洒的模样判若两人。如果不是吸血鬼不需要呼吸,我简直以为他要过度换气了。 “我抱歉你” 几个无意义的单字从他嘴里蹦出来,在我能说出什么话之前,他已经转身跑开,还撞断了一棵倒霉的苹果树。 我在树下枯站了几分钟,才隐约意识到自己大概、也许、可能被放鸽子了。 但这股怒气要在很久以后才能支撑起我的行动。而在事情发生的时候,我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浑身上下像犯了热病似的一阵冷一阵热,五脏六腑都在哆嗦,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抬起手捂住脸。 操操操操操 一定是有哪里搞错了,吻怎么可能是这样的 它应该激烈、狂乱,饱含着荷尔蒙和性的味道,而不是、而不是 体育馆里传出西班牙舞曲热情的鼓点,我脚下发软,靠着树干一点点滑坐在地上。 我想起来了。 当我从火场死里逃生后,在滚热的地狱尽头,落在唇间那一滴冷雨。 “只是恋爱而已,又不是世界末日。”贝拉一边在煎锅里化黄油,一边数落我,“你简直像只被开水浇了的猫。” “我没有。”我没什么底气地反驳,虚弱地挂在门框上。 贝拉翻了翻眼皮,用不必要的力度在锅沿上敲碎了一个鸡蛋“难道你没有从舞会上逃跑,把我一个人扔在学校没有试图用枕头把自己闷死在床上没有在枕头下面尖叫这不是恋爱,是欺诈” “我又没说错。” 我从架子上抓起一袋手指萝卜,气呼呼地用那些小玩意儿磨牙。 贝拉根本不知道爱德华到底做了多可恶的事,他趁着我昏迷的时候吻了我,搞得整个狼群都以为我们是一对。 反正反正我才没在害羞呢,我睡过的男生能从餐桌排到马路上。一个吸血鬼能有什么差别无非是两个眼睛一张嘴,两支胳膊三条腿。 “我就只是有点不习惯而已。”我争辩道,“我没有这种经验,我又不像你一样有很多好男孩追求。” 我亲爱的姐姐停下手上的活计,转过头来送给我一个饱含恶意的笑容“记不记得初中橄榄球队的乔治红发雀斑的那个,你把他踢进了学校里的人工湖。” “他在给你递情书” “给你的”另一个鸡蛋也被敲碎了,“他拜托我转交给你,因为谁都知道你不接情书。还有棒球队的比尔,他被你打断了鼻梁。” 有乔治的误会在先,这次我可不那么确定了“因为他纠缠你” “因为我受够了被他缠着打听你。” 我的下巴掉了下来,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话“你该早点告诉我的。” “然后让你考虑和他们交往”贝拉插着腰瞪我,看起来想把手里的锅铲拍到我脑袋上,“那时候你只有十三岁” “什么不,当然不。可至少我把乔治踢下水的时候,不会大嚷着让他离我姐姐远一点。” 我含糊地嘟囔,脚尖用力碾推拉门的滑槽。 贝拉同情地瞧了我一眼。 “放轻松,贝蒂。”她放软了语气,“你交过的男友比每周的购物清单都长。” “可我没谈过那种恋爱”我泄气地靠在冰箱上,伸手比划着,“那种黏糊糊的、咕嘟咕嘟冒泡泡的恋爱。” “噢,这没多难。”贝拉信心十足地断言道,“不会比煎一片培根更难。” 她一边说着,一边往煎锅里丢了两片培根。我敬畏地看着肉片在烧热的锅底滋啦作响,脂肪与黄油接触的地方不断冒出小气泡,熏肉和胡椒粉的香气直往人鼻子里钻。 我习惯了把贝拉的话奉为圭臬,以至于根本没想起自己曾经因为煎培根烧了半个厨房。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6章 第二十五章 直到出门上学之前,我仍旧觉得前一晚的事不像真的。 然后我打开房门,看到爱德华和他那辆沃尔沃停在路边。 我冷静地把门关了回去。 “贝蒂”贝拉匆匆越过我,伸手去开门,“别在门口发呆,我们要迟到了爱德华你来载贝蒂去学校” 不不不贝拉你怎么能让你可怜、弱小又无助的妹妹和一个对她心怀不轨的吸血鬼在车里独处 那天晚些时候,班纳先生抱着一堆试卷走进教室,宣布这节课要随堂测试。我坐在最后一排,和爱德华同桌,从早上开始第五次怀疑这个吸血鬼在我不知情的时候收买了贝拉。 倒不是说我特别讨厌和爱德华坐在一起,就只是 该死的你至少把试卷给我看一下啊 爱德华在我左手边发出让人牙痒痒的轻笑,随后挪动一下胳膊,把挡住的答案露出来。 一刻钟后,我已经改变了自己最初的观点。 和爱德华坐同桌或许还挺好的 他不用任何暗示就知道我抄到哪里,还能在班纳先生注意到我们之前若无其事地坐好。 就为了能继续享有这台人肉作弊器,我都愿意当他女友。 前言收回。 当你走进餐厅,发现食物全部按你的喜好摆放在桌子上,甚至因为你早晨突发奇想希望用蜂蜜芥末酱搭配薯条,结果餐厅里从不的酱料都凭空变了出来,这感觉老实说有点让人毛骨悚然。 不过这太对不起用心准备的吸血鬼,于是我拼命把不合时宜的念头压了下去。 “你不能突然这么体贴,爱德华,这让我很不适应。” 爱德华在餐桌对面单手支着下巴,注视我的目光温柔得能滴出水“因为我在追求你啊。” “哇哦,真好。”我干巴巴地赞叹了一声,“你接下来该不会送我一朵花吧” 他的表情变得尴尬起来,拇指和食指蹭了一下,凭空拈出一支玫瑰“确实有一朵。” 作为一个读心者,你不觉得自己很失败吗 我本来紧张得都快心律不齐了,但看到爱德华一脸窘迫地举着花,心跳竟奇迹般地恢复了正常。 “放心吧。”我从他手里拿过那朵玫瑰,安慰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无论你求爱的手段多么老套,我都会坚持爱你到今年的期末考结束为止。” 我身后忽然响起一声喷笑。 卡伦家的吸血鬼们坐在他们的固定位置上,所有人都乐不可支。 爱德华做出一个无奈的手势“我的兄弟姐妹们都很关心我的恋情,你知道,我是家里唯一没找到伴侣的人。” 他的话并没能完全缓解我在他家人面前的紧张,相反的,我注意到贾斯帕没有出现,这让我想起另一件事“我的气味会让你们觉得不舒服吗” “贾斯帕不久前才开始素食,他只是需要一点时间适应。” “嗳,我说认真的,我可以去花园里吃午餐,那里有几张长凳别那么看着我,你可以陪我一起去。” 正如同你不能在对香烟过敏的人面前抽烟,这是基本礼节。 “好吧,这很体贴。”爱德华说,他夸张地耸起肩膀,“但我还是建议你留下来,毕竟他们都等着看我怎么在你这里出丑,相比之下,一点饥渴都可以忍受了。” 我恋爱谈得少,你别骗我。 一场正式的恋爱谈起来都需要被其他人围观吗 “别紧张,我的家人很喜欢你。” “我才没”我下意识反驳,又在爱德华促狭的目光里自动消音,恨不得把自己砸进面前的餐盘,“我真怀念你看不到我脑子的日子。” 坐在桌子对面的英俊吸血鬼低声笑起来,低沉的笑声沉甸甸地坠入我的胸口,生出一股温暖而酸涩的冲动,在意识到之前,我已经不自觉地弯起嘴角。 肯定有哪里不对,我泡过的男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哪次都不像这次一样让人手足无措。 他甚至都没吻我呢,我为什么会心跳加速 一只苍白的手越过桌子,冰凉的拇指按在我的唇角。爱德华盯着我的眼睛,慢动作一样伸出舌头,舔掉指腹上那一点酱料。 “好啦。”他得意洋洋地冲我眨眼,“现在你有理由脸红心跳了。” 如果不是我这么喜欢芥末酱,肯定要把酱料碗扣在他脸上。 接下来的时间里,爱德华都尽可能和我呆在一起。不过除了翘掉他自己所有的课程,适应我的课程表之外,他事实上什么都没干问题也就在于他其实什么都没干。 这感觉真是奇怪极了我们明明已经认识了这么久,加上爱慕者与被追求者的名头后,却像是第一次见面似的手忙脚乱。 不,就算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也没表现得这么差劲过。 我差不多整个下午都在走神,借着课本、衣袖以及各种其他东西的遮掩窥视我的同桌,差点没能设法应付杰斐逊先生的提问。 爱德华则显得心情很好,不仅数次提醒我正确答案,放学时还主动提出送我回家。 我根本没办法拒绝他。贝拉和她的雪佛兰一放学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我不可能就为了和爱德华作对,专门请其他学生载上我。 而且爱德华有玫瑰枪炮的全套珍藏版专辑。 “嘿,爱德华,”走进查理家的院子前我开口叫住他,扭捏的声音把自己都吓了一跳,慌忙清清嗓子,“你现在不应该和我吻别吗” “耐心点,贝蒂,我在追求你,这才是第一天呢。” 一天很快吗 要是按我从前约会男孩的步调,现在都能滚上床了。 爱德华深吸了一口气,忍无可忍地瞪着我“老天爷啊,你就不能别想那些事吗” “有本事你倒是别偷看啊”我叉着腰呛回去,努力让自己显得满不在乎,“那你还打算亲我吗不要的话我就回家了。” 听到这句话之后,爱德华的表情忽然变得十分难以捉摸,显然和我一样想起我们那个糟糕透顶、一无是处的初吻。 但紧接着,他的气息不再平和,而是充满了一种蓄势待发的危险,眼睛黑沉沉的,沾一下就能陷进去。 “闭上眼,贝蒂。”他用一种缎子般的声音哄诱道。 我本来还在庆幸不用和爱德华对视,但很快就发现这让我的处境更糟了。黑暗把感觉放大了无数倍,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吸血鬼坚硬的手指隔着衣服搂住我的肩膀,寒冷的气息将我一寸寸包裹其中,两片嘴唇轻轻落在 额头 见鬼的我是你女儿吗 我本来想嘲笑一下这个胆小鬼,但一睁开眼就和近在咫尺的另一双眼睛撞了个正着,准备说的话顿时都飞了个精光。我结结巴巴地和他道别,头也不回地跳过篱笆冲进院子里。 直到躲进卧室,我仍旧能感觉到额头上濡湿的印记。 一定是我们恋爱的方式不对,谈恋爱不可能这么费劲。 当天晚些时候,我在床上陷入沉思,如果正常的爱情都是这样,全美的心脏病发病率至少要翻两番。 可惜在我两辈子的人生里,一直没有什么“正常的”爱情示范。 不对,或许有一个。 看到我从卡车上跳下来的时候,雅各布眼睛都直了。 “她跟着我们去约会” 贝拉不满地瞪了她的小男友一眼“别这么计较,雅戈,她一个人留在家里很无聊,再说贝蒂还只是个孩子。” 雅各布举起双手在原地团团转,看起来就快崩溃了“上帝作证,她比我还大两岁不贝拉,我绝不是在暗示你老了” 我靠在雪佛兰车门上专心致志地啃一根甘草棒,假装自己是个聋子。 正常人的约会流程和我所知道的差不多,手拉手地压马路、去电影院看爱情片、买最大份的爆米花恶,草莓味,谁都知道爆米花只能吃黄油和海盐味 我单独买了一小份黄油味的爆米花,坐到贝拉左手边的椅子上,趁着电影还没开始,把本子和笔都拿出来放好。 幸好我们今天坐在前排,屏幕的荧光足够我看清笔记了。 递纸巾和拥抱安抚完全没有参考价值,但真正热恋中的情侣会以五到七分钟一次的频率对视,这倒是蛮新鲜;还有耳语和各种小动作,在整场电影期间频繁地碰触对方。 至于亲吻的部分至少从表面上看,爱和不爱接起吻来都是一个样。 雅各布的嘴唇还和我姐姐贴在一起,他越过贝拉的肩膀看到我,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别理我。”我把本子翻到新的一页,冷静地看向大屏幕,“我在抄这部电影的台词,下节课有篇电影鉴赏要交。” 令人遗憾的是,直到电影结束,他们都没有再亲到一起。 电影散场后,我在走廊里等贝拉,忽然听到有人叫我,闻声转头,正看到雅各布气势汹汹地从影院门口向我走来。 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他要找我打架,还格外庆幸自己今天没穿最喜欢的那套衣服,可书包都扔在脚底下了,手上却被粗鲁地塞进一张卡片。 “这是什么邀请函”我看着那张做工粗糙的邀请卡,眉毛几乎要挑到天上去。 “下个月是我的生日,在保留地有个小聚会,贝拉希望你能来。”雅各布停顿了一下,不情不愿地嘟囔着,“天哪,我已经开始后悔了总之山姆同意了,邀请我也给你了,来不来是你的事。” 如何给雅各布准备礼物让我犯了难。虽然我大概有个方向,但需要一点关于他那台机车配件型号的详细信息,而贝拉对此一窍不通。 生活就是如此令人扼腕,作为我的姐姐,贝拉竟然连气缸和引擎都分不清。 爱德华到来的时候,我正自暴自弃地决定买一个新头盔,就算雅各布不用,贝拉总能用得上。 那辆银色跑车停在院子外面的马路上,车主人悠闲地倚靠着车门,见我走到窗边,便打手势示意我到楼下去。 我借口自己要去仓库里保养机车,越过沙发上看球赛的查理,匆匆跑出了门。 “周末过得怎么样”爱德华的声音在这里戛然而止,他眯起眼,脸上流露出厌恶的表情,“你今天和贝拉那头小狼崽在一起” “我搭贝拉的车去了一趟天使港,她和雅各布有个约会。”我点点头,一边分心注意着客厅正对马路的那扇窗。现在查理的全部心思都被棒球联赛直播吸引着,可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起来倒水或者活动手脚。 贝拉和雅各布这对能让查理勉强点头,很大一部分原因归功于雅各布是比利的儿子。至于我这个但凡查理没拿着枪出来,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你怎么了”我打量面前的吸血鬼,后者反胃的表情让人很难无视他,“看起来像吃坏了东西。” “狼人的气味。”爱德华揉揉鼻子,不爽地做了个鬼脸,“这会让我们感觉恶心,就像人类不能忍受把鼻子贴在腐肉上。” 我怀疑地看着他,抬起手嗅闻自己的袖口“真有这么糟” 吸血鬼和狼人之间有种近乎本能的厌恶,哪怕是爱德华也没办法完全避免这个;可雅各布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们,我总觉得爱德华在夸大其词。 “最近越来越糟。”他忍耐地说,一副不愿多谈的模样,“所以你要去拉普西你和那群狼人之间的问题解决了” 说真的,我非常喜欢爱德华,而他对我的感情只会比我更多,但这不意味着他这种高高在上的口吻不会激怒我,也不意味着我会好脾气地容忍他。 我炫耀地拿出邀请卡在他眼前晃晃“那是贝拉男友的生日,我收到邀请了。” “你喜欢生日聚会” “当然。”我瞥了他一眼,“只有你们这种人才不喜欢过生日。” 谁不喜欢生日聚会聚会上有蛋糕、软饮料、皮纳塔、国王游戏,还有那些喷彩带的、傻不拉几的小礼炮。 “我也要过生日了。”爱德华闷闷地说。 “你的生日活着的还是死后的”我有点意外,没人告诉我这个。 “呃,死后的,我成为吸血鬼那天,就就下个周末。”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7章 第二十六章 第二天我从爱德华那里拿到了一张精美的生日邀请卡,但后者否决了我同时邀请其他人的提议。 “只有你一个还可以。”爱德华遗憾地答复,甚至都没打算找个借口安慰我,“如果再加上贝拉,生日会很可能变成下午茶会。” 考虑到贝拉的男友邀请了我,我无法回赠她一份邀请的事实就格外令人失望。 不过参加吸血鬼的聚会毕竟还是有风险,而且以贝拉的性格也不见得会享受一个忌日;一旦考虑上这些,我希望叫上贝拉一起的心情倒也没那么迫切了。 至于我自己 我是个不折不扣的聚会动物,不用说下周六的聚会名义上还是生日趴,就算爱德华真的给了我一张忌日邀请卡,只要有蛋糕、酒精和游戏,我都乐意去。 不过这就带来了另一个问题我抛下贝拉单独去男生家里玩,这种行为在查理面前简直可疑到极点,我好话说尽,才终于得到外出允许。 还附加见鬼的门禁。 “我晚饭前得回家。”坐上副驾驶的第一时间,我就把这个不幸的消息丢给爱德华,“如果错过时间,你和你的跑车就再也别想出现在查理家门口;以后你给我打电话不能超过十分钟,周末约我出门要和查理打招呼,还有你自己看吧。” 查理列出的不平等条约逐条念一遍都要半小时,类目繁多得让我只要想起来都想撞墙。 你永远都不知道一个父亲面对妄图接近自己女儿的男孩时,究竟能干出什么事。 爱德华对此倒是毫无异议,甚至于,他竟然还是站在查理一边的。 现在我倒是很想要他的读心能力了,否则就算再活几辈子,我也搞不明白男人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我生无可恋地按着脑袋挺尸,爱德华顺手帮我扣上安全带,同时确认我有没有遗漏物品。 “手机” “带了。” “钥匙” “带了。” “我的礼物” “带了。” “刀” “” 我差点没忍住拔刀捅他。 “别煞风景成吗”我终于顺着心意把脑袋砸在驾驶台上,“就算你在大街上看到女孩子的硅胶要爆了,也不能光明正大地说出来啊” 爱德华在某些事情上固执得要命,其中一项就是坚持要我在和吸血鬼包括他自己以及卡伦全家在内的任何一个吸血鬼相处时带上奎鲁特人的刀。这个心思敏感的吸血鬼总认为我失去能力有他的责任,而一把能刺伤吸血鬼的刀,显然是目前最好的替代品。 为了减轻爱德华的负罪感和他对我人身安全的焦虑,别说只是一把比水果刀大不了多少的短刀,就算是把骑士枪我也能背着去上课。而我本人也是个彻头彻尾的现实主义者。我从未低估和吸血鬼来往密切的危险性,虽然我不畏惧和吸血鬼相处,但不代表我会傻乎乎地放弃有利条件,就为了证明自己对爱德华的忠诚。 然而这些事情就像假体,不管说得多么好,都是不该拿上台面的小秘密。 “噢,我以为我们的关系已经到达坦诚相待的阶段了冷静点贝蒂,你不会想砸坏礼物盒的。” 我抗拒住拿东西扔那张帅脸的诱惑,抱紧包装精美的礼物,再次把自己砸在了驾驶台上。 “我到底喜欢你哪里啊”我和面前的小粉猪摆件大眼瞪小眼,嘟嘟囔囔地抱怨,“喜欢你这张嘴吗” “咱们两个是锅和乌鸦一般黑,你勉为其难将就一下吧。” 我能忍住没跳车回家,肯定是生日趴的功劳。 幸好吸血鬼们举办的聚会完全值得我勉为其难一次。 爱德华为我打开门的时候,我差点以为自己闯进了万圣节的化装舞会。 客厅内原本简洁的室内装潢被哥特式的黑暗风格所取代,从前的奶白色窗纱换成厚重的酒红色天鹅绒窗帘,墙上蜘蛛网、假蝙蝠和面具,餐桌上方原本安着吊灯的位置垂下一只巨大的烛台,桌面上摆放着红酒和一整套银餐具。 天啊,墙角那是一具棺材吗 “真高兴见到你,贝蒂”爱丽丝迎上来拥抱我,她今天穿了一条纹饰繁复的黑色长裙,搭配一顶在油画里才能见到的扁圆形羽毛帽子和一双长至手肘的蕾丝手套,“我们专门选了吸血鬼主题,看起来不错,对吧” “棒极了”我真心实意地称赞道,“我没想到会这么好” “我的家人都热衷于庆祝活动,他们一致同意把这个聚会办得热闹一点。”爱德华轻轻推了我一把,让我不要呆站在玄关,又转向一旁的爱丽丝,“卡莱尔他们呢” “埃斯梅和罗莎莉在做蛋糕,卡莱尔正在从诊所回家,男孩子们哦,他们来了。” 她的话音未落,埃美特和贾斯帕已经从侧面的落地窗里跳进客厅。埃美特热情地走上前拍打我的肩膀,差点把我拍进地板里去,贾斯帕则谨慎地站在角落向我们致意,脸上的肌肉紧绷,两片嘴唇抿在一起。 “贾斯帕不擅长应付热闹的场面。”爱德华向我解释,“不过在你的事情上,他已经能控制好了。” 这会儿爱丽丝已经挽住贾斯帕的手臂,把后者带进厨房帮忙,我的目光在他们的背影和爱德华之间来回转了几次,终于问出自己一直想知道的问题“我闻上去到底有多糟” “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爱德华把我按在沙发上,递给我一杯果汁,“我们经常需要面对整个学校的学生,无论你的味道多好,也只是一个人而已。” 这可不是什么安慰。爱德华能把我和一个学校做比较,换句话说,仅凭我一个人就能散发出不亚于几百个活人的气味。 即使知道我和吸血鬼们的嗅觉系统不同,我还是忍不住把手腕凑近鼻尖,努力吸了吸鼻子。 我在自己的皮肤上闻到沐浴液的柠檬草香气,掺杂着洗衣粉的薰衣草气味和一点早餐留下的芝士咸香。 我抬起头做了个鬼脸“我闻不出来,它应该像是什么样的” “你”爱德华贴着我坐下,把鼻子压在我颈间的动脉上,喉咙里发出一声柔和沙哑的叹息,“你闻起来就像是诱惑本身。” 这绝对是敷衍,诱惑闻起来应该是什么样的 “我可没有敷衍你,”肩膀上的重量移开了,苍白的手掌像对待小孩子那样拍了拍我的头顶,“相信我,你不会想知道的。” “没错,如果你知道,那么你就不会若无其事地坐在这里。”罗莎莉讽刺地说,随手把一个什么东西扣在她的兄弟头上,“埃斯梅让我叫你去看一眼蛋糕,别忘了带上你寿星的王冠,等一下吹蜡烛许愿。” 爱德华把硬纸板粘成的王冠从脑袋上拔下来,一边起身一边抱怨“罗莎莉,你说得我像个五岁小孩。” “得了吧,我可从没说过这种话。”罗莎莉叉着手,白眼几乎要翻到天花板上去,“你谈起恋爱来只有三岁。” 现在剩下我和埃美特在客厅里,后者坐在我对面看一份摩托车杂志。 “有什么新闻”我问。 “六月的曼岛摩托车赛。”那本摩托车杂志朝我飞来,“爱丽丝说那几天都会是阴天,我们正在计划一场短期旅行打算一起来吗” 铜版纸上印着大幅的宣传照片,一台银白色机车正冲过弯道。 曼岛tt赛是所有竞速车手的终极梦想。小岛上温暖潮湿的温带海洋气候,身穿制服的车手,呼啸而过的机车我用力晃晃脑袋,把那些渴望甩出去。 这又不是去纽约或者加州度假,我还要顾及自己越来越骨感的钱包。 “不,今年不行,毕业后我或许会考虑一下。”我把杂志还给对方,努力让自己听起来不那么遗憾,“我应该现在开始攒旅费。” “旅费爱德华会帮你买单的,他穷得只剩下钱了。” “他付我们的晚餐账单可以,机票不行。” “你可千万别客气,他非常乐意为你这么干。”埃美特怪叫一声,朝我身后的空气挤眉弄眼,“我敢打赌,只要你点头,爱德华明天就能把你和你家的房子打包搬去曼岛。” 我吃吃笑起来“你不可能是认真的。” “为什么不” 爱德华不知何时站在我背后,把手臂搭在沙发靠背上,懒洋洋地围着我的肩膀;见我转过头,便冲我愉快地眨眨眼。 我的嘴角本能地向上挑,又在最后一秒忍住这种冲动“你最好别是认真的反正这事儿不行,就算我答应做你的女友也不行。” 贝拉从来不用雅各布的钱,说明要认真谈一段感情,就应该和男友的的钱包保持距离。 埃美特爆发出一阵几乎掀翻房顶的大笑“老兄,你还没把她追到手吗” 我和爱德华下意识对视一眼,又同时移开目光,埃美特的笑声渐渐弱下来,瞪大眼睛看着我们,像评估某种神奇生物。 “认真的”他不敢置信地问,“你们出双入对了几个月,结果还停留在脖子以上” 他用一种古怪的怀疑神色打量爱德华,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两个已经从落地窗里打出去了。 我摇摇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果汁,专心翻看埃美特留下来的摩托车杂志。 吸血鬼真是一群暴力的生物。 午餐和蛋糕都不错,如果吃饭时不需要被围观就更好了不过聚会最有趣的部分本来也不是一顿饭,而是在余兴游戏上,我们有八个人,绝对能玩得尽兴。 爱丽丝,一如既往地,作为牵头者提议我们玩一些能增进互相之间了解的游戏。 “我从网上买了惩罚扑克。”她拿出那副卡牌,“我们来玩真心话吧” 她的建议得到其他人、尤其是我这个人类的热烈响应,这种游戏不需要专门准备场地,也不会让我第一轮就被吸血鬼淘汰出局。 而且我们有爱德华,没有人能在读心者面前说谎。 身为在场唯一的人类,我得到最先发言的权力。我对这种游戏经验十足,根本不需要考虑第二秒“我不会弹钢琴。” 我这人肚量比较小,一般有什么仇怨,当天就报了。 爱德华低声咒骂,把最右边那张牌倒扣在桌上,贾斯帕神色复杂地看着我,也伸手翻了牌,卡莱尔紧随其后。 我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对这次大面积误伤表示歉意。 “我的体重不足二百斤。”罗莎莉接下去。 这位金发吸血鬼不知怎的也认为针对自己男友是个好主意,开场几乎成为我们两对情侣以及准情侣的攻防战。区别仅在于爱德华敢用相同的方式回敬我,埃美特不敢。 一开始大部分惩罚都落在我们三个头上,其他人只需要设法防止被流弹误伤,直到卡莱尔用“我信奉天主”翻了除埃斯梅之外所有人的牌,客厅里响起一片嘘声。 这种无差别攻击让卡莱尔立刻成为大家的集火目标,至少在接下来的两轮里,所有人都致力于翻干净吸血鬼大家长的所有底牌。 卡莱尔连抵抗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翻完了五张牌,按照卡牌上的要求唱了一首歌。轮到爱德华发言时,他不怀好意地看了我面前的纸牌一眼。 “我可以爬上十几米高的树。”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我面前的桌子上我没翻牌。 “不好意思,”我毫不心虚地回望爱德华,“如果有需要,我可以顺着窗外那棵云杉爬到顶。” 现在爱德华不得不翻过自己的第五张牌,然后去拿一张惩罚卡。 他一脸晦气地翻过扑克,但在看到牌面文字的时候,整个人顿时像石头一样僵硬,脸色竟然变得比平时更惨白了。 我好奇地注视身旁的吸血鬼闭上眼睛深呼吸,然后带着破釜沉舟的气势将卡牌拍在桌面上,越过餐桌狠狠亲了埃美特一口。 我把果汁喷了一桌子。 所有人都敬畏地看着那副惩罚扑克,它刚刚从包装里被拆出来没多久,每个边角和印花都是簇新的,而那张该下地狱的扑克眼下正面朝上翻开,安安静静地摆在另外几张卡牌旁边 给坐在你对面的人一个激吻。 这场用以消遣的聚会游戏扒下其平易近人的可爱伪装,在所有人面前显露出凶残的本性。 那之后场上彻底陷入混战,连我也顾不上针对爱德华,早早把“我单身”,“我没经历过十八岁生日”等词条扔出来自保。 真心话游戏惊险刺激的其中一个原因是,你永远不知道别人做过没做过什么事;如果你期待被惊吓,那么它绝不会令你失望。 “我不看x级片。” 听到那个单词从优雅、高贵的埃斯梅口中说出来已经足够令人发指了,但更不可思议的事还在后面除了卡莱尔之外的其他人都在低头翻牌。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我十七岁八十年了。”爱德华面无表情地声明。 “我十七岁八个月了。”我以最严肃的口吻附和道。 这至少说明了一件事对于下一代的正确教育是美利坚亟待解决的家庭问题,无论人类或是吸血鬼家庭。 自从爱德华翻开那张里程碑式的卡牌之后,惩罚游戏都变成了送命题,我被要求倒立着喝下一罐啤酒;爱丽丝抽到描述一场自己印象最深刻的房事;贾斯帕当众跳了一段艳舞,还一边大声唱着dy gaga的歌 终于,那天杀的惩罚扑克还剩最后一张,我和爱德华面前都扣着四张牌。 轮到爱德华发言。 爱德华危险地盯着我硕果仅存的那张牌,露出一个胜券在握的、野兽般的笑容 “我死过。”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8章 第二十七章 一个人可以控制自己的舌头不说不该说的话,控制自己的双手不做不该做的事,但没办法让那些不该有的念头远离自己的脑子。 当我的大脑理解到这三个字含义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爱德华收起方才得意的表情,谨慎地观察我的神色。 “我可真想投诉你犯规。”我努力不去看他,把桌子上最后一张牌翻到背面,“好吧,你赢了。” 我伸手去拿惩罚卡,而那道目光一直停留在我身上。 卡牌中央用粗黑体端正地印着一行字向在场一人告白。 这是最聚会上受欢迎的那类惩罚游戏,但此时房间里没有起哄的声音,甚至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吸血鬼们用目光互相交流,我和爱德华之间紧绷的气氛让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异常。 “各位,恐怕我得向你们讨要寿星的特权。”爱德华率先打破沉默,他若无其事地抬起手,一脸假笑的用眼神示意我,“让贝蒂将这句话留给我” 爱丽丝立即附和她的兄弟,埃美特也如梦初醒般催促我快点说话。 我心领神会,大笑着端起手肘撞撞爱德华的肋骨“大家都是老朋友,让我打个欠条吧” 一切似乎都回到正轨,只是经历过先前那一出,大家都丧失了继续玩游戏的热情。我能看出爱德华的家人都在努力维持欢乐的气氛,但就是这种伪装出来的热闹才更加令人觉得分外不自在。 爱德华看了我几眼,忽然从位置上站起来,一只手搭在我肩头。 “我带贝蒂去森林里散步,然后送她回家,”他说,故作无奈地摊开手,“毕竟查理警长防我像防贼一样。” 现在距离查理设下的门禁时间还早得很,而爱德华脸上的每一丝表情都清楚地写着“我想和你谈谈”。 我默认了爱德华的话,跟着他离开座位,与埃斯梅拥抱告别。 “多谢款待,今天我过得很开心。”这句话我倒是说的真心实意,如果不考虑食物链关系,相比心思复杂的人类,吸血鬼们反而好相处多了。 只除了爱德华。 倘若是我未失去能力那阵子,和爱德华相处还没这么困难。那会儿我不会被他读心,也不会因为和他走在一起就心跳如鼓。 我们走出没几米,爱德华就弯下腰,越过肩膀看向我“不介意我带你一程” 我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吸血鬼仍旧是我最后一个会选择的交通工具,但是好吧,我猜我不介意。 即使已经历过一次,吸血鬼的速度仍旧令人惊叹。扑面而来的狂风几乎让人睁不开眼,视野中飞掠过或深或浅的绿,草叶与杉树皮的清香越来越浓郁,让人有错觉要沉没入树海之中。 当他终于停下脚步时,我们站在一块开满野花的空地上,空地东南角生长着几株接骨木,细长柔韧的枝头垂落成穗的白花,树下盛开一丛猩红的野玫瑰,疏密错落的枝叶后掩映着矮坡下奔流的小溪。 我们头顶有一小块乌云密布的圆形天空,现在那片铁灰色的天空渐渐转为更浅的、混杂明黄的浅灰色,像极了我们的秘密第一次暴露在对方面前那个黄昏。 就要放晴了,但这次没有人在乎。 我沿着草地巡视,爱德华站在一旁的树荫下,迫切地等着我做出评价。他站立的姿态里带着平日不多见的轻松,显然这里能让他感觉熟悉和安宁。 “一个秘密基地”我问,几步跳回到他的身边。 “是的。”他承认道,眼角眉梢透出小孩子特有的得意劲,“当我心情不好的时候,或者需要思考什么事情的时候,就会到这里来。” 那句话打破了柔软梦幻的气氛,我浑身的刺都竖起来,抢在对方能问出任何问题前截过话头“我不打算告诉你什么事,你也别试图从我的脑子里看出来只有这次绝对不行” 爱德华为我激烈的抗拒吃了一惊,他惊讶地张大了眼,我抿紧嘴唇,不退缩地瞪回去。 有些事能分享,有些事不行。 这就是为什么上帝给了人类互相交流的语言,又同时赋予他们不会被窥探的思想。 “别害怕。” 我看到爱德华的嘴唇在动,他的声音传入我的大脑,却无法被理解。 不要害怕什么有什么值得我害怕 “没事的,我没有看。”爱德华以极其小心的姿态向我伸出手,我下意识退后半步,又在最后一刻停下动作,感受他的右手穿过发间,拇指轻轻摩挲我的眼尾和鬓角。 吸血鬼的手指很凉,足够让我躁动的情绪冷静下来,也足够我意识到爱德华是对的。 我害怕执意的隐瞒令爱德华失望,害怕他发现最初吸引他的神秘只是虚假,害怕我不是他所期待的那种人。 我害怕失去他。 “我曾经说过这句话,如今我的心意仍未改变。我爱着此时此刻站在我面前的女孩,无论她经历过什么,都是我所爱的一部分。”爱德华注视着我,我几乎不能承受这目光的重量,却着魔般无法把视线从那双平静的金色眼睛上移开。 一种神奇的明悟点亮了我的内心从未有人以爱德华卡伦那样的方式爱过我,我也无法想象自己还会遇到另外一个与他相同的人。 爱德华在我茫然的目光中弯下腰,从身旁的花枝上折下一支玫瑰。 “虽然我不问你从前的经历,但这句话还是要问的。”他说,“伊丽莎白,你是否愿意让我陪伴你度过接下来的人生” 那支花朵安静地躺在我的手中,枝干上的倒刺被仔细剥去,散发出馥郁的馨香。 我拿着花呆了好一会儿,才瓮声瓮气地抽了抽鼻子“我的脾气比你想象的坏多了,就算我今天答应,说不定过几天就反悔了;还有你知道这种追求方式既俗气又老套,还蠢爆了吗” 俗气又老套的吸血鬼把手掌伸在我面前,金色眼睛弯成两牙新月“那么坏脾气小姐,今天你愿意爱这个老古板先生吗” 他太得意啦。 我看着爱德华脸上刺眼的坏笑,胸口堵住一团闷气,一点也不想让他称心如意。 “我不知道。”我故意沉下脸,“爱情无非是让寻欢作乐合乎道德的手段,是那些伤春悲秋的可怜人掩饰软弱的借口,我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爱德华没有说话,沉默笼罩在草地上。 一尾银色的鲟鱼从小溪中跃起,林间响起泼剌的水声。 爱德华一定是看到了我在想什么,已经黯淡下去的目光瞬间明亮起来。 我努力压平嘴角,刚才蓄积的一点郁气融化开,在心口满涨着,像水缸里的水漫到缸沿上,轻轻晃一下就会溢出来。 看吧看吧,我破罐子破摔地想,反正我现在没办法阻止你。 可他笑得让我越来越看不下去了,只能把脑袋埋在他肩头,让发烫的脸颊紧贴住吸血鬼冰冷的皮肤。 “我不懂人们所说的爱情是什么,但我喜欢和你在一起。” 爱德华低声轻笑,胸口的振动通过相贴的皮肤传进我的骨头里,他把我从自己肩膀上挖出来,低下头让我们的额头压在一起。他的虹膜呈现出我从未见过的璀璨金色,仿佛凝固的阳光与熔化的黄金。 我真喜欢看到这双眼睛。 “下次见面的时候再送我一支花吧,爱德华。”我从他的怀里退开,歪着头瞧他。 我听到树木的枝叶簌簌作响,微风穿过树林,环绕在我们之间。 太阳终于从乌云后探出头,明亮的奶油色阳光透过接骨木稀疏的缝隙,一团团落在草地上。吸血鬼的皮肤如同钻石般熠熠生辉,不像是黑暗生物,反而像是童话里的精灵。 初夏和煦的暖意笼住我的手指,野玫瑰在金色的光辉里盛放。 “当你带来我心仪的那朵花,我就嫁作你的新娘。” 拥有一个男友意味着浪漫、陪伴、无微不至的关心以及这样那样的问题。 洗完澡后发现窗台上站着一个人简直是惊悚,我根本来不及看清对方的模样,就拎起椅子砸过去。 幸亏爱德华反应快,从我手上挽救了那把倒霉的折叠椅。 “老天啊,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咬牙切齿地把他拉进来,压低声音以防查理发现这个不速之客,“现在是早晨你想让整个福克斯都知道我有个能从草坪跳上二楼窗户的男友” 爱德华在我伸手拽他之前就自己跳进屋内,吸血鬼的眉心紧蹙,活像有人欠了他几百万似的板着脸。 “想不想去天使港看电影”他没头没尾地说,表情一点也不像邀请女孩约会,反而像在找人约架。 我被他反常的表现搞得脑子都快停摆了,嘴巴有自我意识般做出回答“今天不行,我要去雅各布的生日聚会。” 爱德华在逼仄的卧室里走来走去,令人惊讶地没有碰倒任何东西。 “那有什么好玩的”他问,“聚会的主角和客人都是狼人。” “我还去过吸血鬼的聚会呢。”我好笑地拉过椅子让他坐下,他转得我眼睛都快晕了,“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保留地的男孩子,他们也不是第一天当狼人,你能不能别表现得像我随时会被山姆他们咬断喉咙” 贝拉从上个月开始就等着这一天了,如果我临时起意改变主意,她该有多失望 爱德华没有理会我为他搬出的椅子,继续像热锅上蚂蚁似的在房间里兜圈子“狼人的血液里流淌着暴力因子,无论他们看上去多么温和礼貌,遮盖在衣服下面的都是纯粹的野兽。一旦受到外界刺激,很容易失控” 他的话在我的脑子里响起警报“是爱丽丝看到什么吗” 我已经准备好撒泼耍赖地把贝拉留在家里,如果爱丽丝对于雅各布的生日聚会真有不好的预见,哪怕只是一点模糊的征兆,我也不敢放贝拉去冒险。 “没有,她看不见与狼人相关的事情。”爱德华心不在焉地挥挥手,紧接着又忧虑地皱起脸,“这是我的直觉,它让我心慌意乱。” “得了吧,你的心脏八十年前就对这个免疫了。”我戳着吸血鬼硬邦邦的胸口,“我怀疑你根本只是讨厌狼人的气味而已。” 爱德华的表情忽然变得疏远又封闭。 见鬼的真是为了这个 冷静,伊丽莎白,这是你选的男人,再熊也不能生气。 我深吸一口气又呼到底,成功让心跳恢复正常。 “我回家之后会认真洗澡的,好吗保证你明天见到我的时候一点也闻不出来。” 爱德华没有说话,只是把我抱起来,鼻子拱到我的颈窝里。 六月的气温已经有些微热,裹在衣服里的吸血鬼像冰枕一样透着舒适的沁凉,我发出满意的咕哝,刚想抬手环住对方的腰,就被抓着胳膊翻了个面,两条苍白的胳膊从后面抱上来,眨眼工夫就像翻烙饼似的把我前后左右蹭了一遍。 在我能开口问清他究竟在动什么歪脑筋之前,我敏感、固执、心思多的吸血鬼男友就放开胳膊,像来时一样跳窗走了。 我一头雾水地站在窗口,捏着被塞进手里的那支郁金香,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我刚洗完澡这小心眼的混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9章 第二十八章 早知道爱德华能干出这种事,我宁可让他在窗台上被人围观也要把他关在外面。 我明明又洗了一次澡,还特意把头发也洗过一遍,但包括山姆在内,所有狼人都拿一种难以形容的目光看着我,就好像我刚刚从吸血鬼床上爬下来似的。 如果我们真滚过床单倒还没这么让人生气了。 “假如我说爱德华没对我做什么,看来是不会有人相信咯”我尴尬地拨弄头发,希望他们能把注意力放到其他地方去。 “他当然没对你做什么,你们只是在一起做了些什么而已。”保罗冷笑一声,提高了音量,“带着一身吸血虫子的味道来拉普西,莉亚说得没错,她已经完全被吸血鬼同化了。” 我收起了笑容“保罗,我是来参加雅各布的生日会,不是来和你们吵架的。” 保罗还想说什么,被山姆严厉地瞧了一眼,最终只是威胁地朝我龇牙,头也不回地走向比利家的屋子。 “我替保罗道歉。”山姆说,挥手示意其他狼人去帮忙准备生日聚会,“吸血鬼的气味会让狼人变得暴躁。” “我来之前洗过澡了,谁知道”我闷闷不乐地踢开脚下的碎石,石子砸到一旁的枯树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当你付出努力来照顾他人的感受,却没有从对方那里获得相同的尊重,这感觉糟透了。 就算是性格再温和的人,被如此对待也会大为光火,更不用说我是这种暴脾气,全靠对朋友的尊重才没有当场和保罗翻脸。 山姆没有立即接话,只是站在一旁等着我发完牢骚,我能感受到他评估的视线停留在我身上。我们小时候花了太多时间互相殴打与对立,以至于交情反而比其他孩子更深。 “保罗一直不能接受你和卡伦家的人走在一起。虽然他们比其他同类更加善良”他停顿了一下,以狼人们对于吸血鬼天生的恶感,他能做出这种评价已经是极限了,“但你只是个人类,贝蒂,与吸血鬼为伍对你百害而无一利。” “我差点死了,记得吗”詹姆斯留给我的纪念品,那些痛苦与恐惧的记忆与背后的疤痕一样深刻,“我清楚吸血鬼是什么,就只是没有办法。” 我被爱情迎头击中,没有任何办法躲开它。 山姆的眼睛里露出一种罕见的犹豫神色,这对他而言不太寻常。考虑到大个子山姆从小就是保留区孩子们之中的领导者,自信和沉稳简直像是流淌在他的血管里,我一度认为他生下来就已经七十岁了。 他在我的注视下把拳头垫在嘴唇上,用力清了清嗓子“话说在前头,我只是在陈述事件本身,而我认为你有权知道这个。当时伐木场烧得像打铁的炉子,哪怕是吸血鬼,闯进里面也是冒了风险的。事实上那个小吸血鬼也确实被严重烧伤了,因为他抱着你无法躲避火焰别那么看着我,我不赞同这段恋爱,不代表我会剥夺你知晓真相的权力。” 我惊讶地看着年轻的狼群首领,山姆的脸色阴沉得能滴下水来,但就算那张严肃的黑脸,这时候看起来也分外可爱。 “你觉得我再去洗个澡有用吗”现在我的心情好多了,也不介意拿这件事开几个玩笑,“真不知道味道怎会这么顽固,如果不是对爱德华的人品还有那么点儿信心,我简直要怀疑他是不是趁我不注意对着我的衣橱来了一发。” “饶了我的脑子吧别让我想象那个画面”山姆的嘴唇扭曲着,表情在恶心和好笑之间徘徊,“其实你身上的味道没有那么糟,不过如果你有时间,洗个澡当然会有帮助。” 比利并不介意我使用他家的浴室,不过拉普西并没有通自来水,每次要洗澡必须先去河边打水装满水箱我拎着两个和自己一样宽的塑料水桶出门,在心里默默给罪魁祸首记了一笔。 山姆正好从屋后路过,同情地看了我一眼“我还要去看一下保罗,确保他和莉亚不要毁了雅各布的生日。找个人帮你拎水桶” “不用,雅各布在河边,”我咬牙切齿地把水桶拎高一点,以防它们在突出地面的石头上磕坏,“贝拉刚刚去找他了,他们俩每次独处都像闺蜜说私房话似的说个没完。” 使唤朋友和使唤姐姐的男友,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奇怪的是我并没有在河边看到雅各布。贝拉独自坐在一块伸向河面的石头上,百无聊赖地把手指泡在河里玩水。 “嘿贝拉,雅各布去了哪里”这对儿爱情鸟亲密得像连体婴,我可不相信雅各布会独自去做什么事,把贝拉一个人甩在河岸上。 贝拉闻声转过头来瞧了我一眼,在石头上挪出位置让我坐下。 “雅戈刚刚回去拿鱼线。”她指指不远处的河滩,一只青壳的螃蟹钻进沙子里,“他说这里可以钓螃蟹,你没看见他” 显然我拎着水桶抄不了近路,刚巧和雅各布错过,不过他总归还要回来,我也就安心地蹲下来灌满水桶。 “我走另一条路来的。”我说,“我还以为你讨厌钓鱼呢。” “雅戈说钓螃蟹和钓鱼不一样,这个有趣多了,我觉得我会喜欢的。”贝拉吞吞吐吐地说,突然对自己裤子上的一个铆钉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嗐,我还不知道嘛,你就是喜欢和你的小男友呆在一起而已。 我耸耸肩,不再拿贝拉开玩笑,任由我面皮薄的姐姐自己去摆弄那个金属扣子。 贝拉和雅各布算得上是一对模范情侣。从去年九月坠入爱河到现在,他们恋爱的热度有增无减。作为旁观者,我几乎每天都在为这对小情侣甜腻腻的感情牙疼,同时也不能避免地有点羡慕。 如果我能像她一样擅长爱情该有多好啊。 这条河流是奎鲁特人的祖先与卡伦家约定分界线的一部分,我踮起脚尖朝河流对岸的森林望去,抱着一点能看到爱德华的幻想。 可惜我的男友没有像肥皂剧里描写的一样,让我“在回头的时候第一眼就能看见”。他只会蹭我一身气味,害得我一天洗三遍澡。 一声尖叫打断了我心里的埋怨。 雅各布站在树林边缘,抱着脑袋发出痛苦的哀嚎。他的肌肉与骨骼诡异的扭曲,血管如同虫子一般在皮肤下蠕动。 我一眼就认出那个征象,抓住吓傻的贝拉,拔腿往村子的方向跑。 “山姆救命” 山姆、杰拉德、柯林、布莱迪随便谁能听见我都行。 该死的,怎么偏偏是现在 狼人在初次变形时会丧失理智,彻底沦为狂性大发的野兽。对现在的雅各布而言,我和贝拉很有可能和两头驯鹿没有区别。 贝拉被我拉拽着跑出几步,很快就到自己的男友正处于某种痛苦之中。 “雅戈”她挣脱我的手指,想要跑向正在经受第一次变身痛苦的雅各布,“你怎么了,雅各布” “别过去”我气急败坏地抓住她的手腕,硬扯着还在挣扎的贝拉朝树林里钻,“快跑” 真甜啊,你难道还想用真爱之吻唤醒王子吗 我也太甜了。 我怎么竟会觉得贝拉能够逃跑呢 甚至没跑出十米远,贝拉就一脚踏空,猛地朝地上扑倒,我被她拽得重心不稳,也跟着摔下去。 等我爬起来的时候已经太迟了,一头红褐色巨狼站在树林的入口处,残暴的双眼盯视在我身上。 我只来得及把贝拉推向一块岩石后面,那头狼眨眼间已经越过十几米的距离,我被它扑倒在地,狼口中湿热的吐息近在咫尺。 千钧一发之时我感觉到了沉寂已久的力量,那股微弱的暖意从心脏里流淌出来,像是风中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 勉强拼凑出的盾牌薄得像一层纸,我甚至能感受到它在利爪下碎裂。狼人的爪子因为凭空出现的阻隔歪了几寸,紧贴着我的胳膊扎进土地,温热的血液从伤口里涌出来。 一声暴怒的、恐怖的嘶吼响彻在林间。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0章 第二十九章 一团黑影和红棕色巨狼撞在一起,爆发出惊天动地的震响。 爱德华如同黑色闪电般从林中蹿出,把雅各布变化的巨狼从我身上掀飞。一人一兽撞断两棵树之后才终于停下,在草地上留下一条滑行的深痕。 我在短暂的呆滞后立即翻身爬起,躲到贝拉所在的岩石后面,以免被这两个非人类的打斗波及。谢天谢地贝拉今天穿了裙子,我能用她的腰带给自己止血。 发狂的有一个雅各布已经够糟糕了,爱德华可不能再被我拖下水。 贝拉浑身僵硬地跌坐在草地上,就连被我扯掉腰带也毫无反应。她仍旧未从眼前这幕带给她的震惊中挣脱,两眼发直地看着她的男友可能是她的男友的一头狼和我的男友扭打在一起。 至少爱德华看起来还像个正常人类,我安慰自己,他没有变出四条腿,也没有变的毛茸茸的。 我刚想到这里,就看到吸血鬼双手压住狼人的两颚,把这头足有半吨重的巨兽抡向一棵橡树。 狼人重重摔在粗大的树干上,断枝和树叶雨点也似的砸下来,爱德华伏低身子做出进攻的姿态,他蜷起嘴唇,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的咆哮。 或许还是毛茸茸的好一点。 我犹豫着是否要先想办法带贝拉离开,这么做或许会激怒已经丧失理智的狼人,但前面还有爱德华顶着,而且能离吸血鬼和狼人的战场中心越远总归越安全。正当我观察周围可用的掩体,仔细计划逃跑路线时,忽然听到身后的丛林里传来枝叶相撞的沙沙声。 几头毛色不同的巨狼相继从头顶越过,呈扇形据守在岩石前方,当先的黑狼伏低身子,朝爱德华威胁地低狺。 这下我脑子里的计划全都乱了,下意识从藏身处跑出,阻止狼群伤害我的男友“山姆等一下爱德华不是故意越界的” 山姆朝我看过来,爱德华趁机跳过狼人的包围圈。现在局势同刚才完全相反,爱德华站在我和贝拉前方,雅各布则被狼群围在保护圈内。 “狼群并没有打算攻击。”爱德华靠近我,扯着我往后退了几步,把我严密地挡在身后,“不过我们最好先离开。” 虽然他这样说,但浑身上下的肌肉仍旧蓄势待发,随时能发动新一轮攻击;对面的狼人们也没有放松警戒,两头狼负责控制住雅各布,剩下的保持防御姿势,防止吸血鬼偷袭。 吸血鬼的力气太大,我反应过来之前已经被带出几米远,匆忙反手拉住他“等一下不能把贝拉留在这里” 爱德华没有转头,他的脸孔僵硬得像块石头“相信我,现在谁留下来都比你留下来强。” 我低下头朝自己身上扫了一眼,我今天偏巧穿了一件白t恤,现在半个身子都被血染成红色,被丝带扎住的手臂还渗着血,看起来十分可怖。 入眼的惨状让我底气先弱了三分,肾上腺素的作用消退后,伤口的疼痛如同海浪般反扑上来,忍耐疼痛已经耗尽我大半力气,再没多余的精神和爱德华争执;而山姆和他的狼群,出人意料的,也认同了爱德华的说法。 不等我多想些什么,耐心耗尽的吸血鬼已经半强迫地把我拦腰抱起,跃入河流对侧卡伦家的领地。 爱德华几乎是从窗户里撞进了卡莱尔的诊所。 卡莱尔正在办公桌前整理一份病历,看到我们闯进来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惊,随后目光就移到我的手臂上。 “怎么回事”吸血鬼大家长放下笔走向我们,语气里掺杂着担忧和显而易见的惊讶,“她不是去拉普西参加朋友的生日聚会吗” “啊这个好吧,你确实问住我了。”我尴尬地打了个哈哈,顾左右而言他。 太丢脸了,参加朋友生日会而差点被误杀的,普天之下不知道还有没有第二个。 “是我的错。”出人意料的,回答的人是爱德华,“我在她身上留下了吸血鬼的气味,诱使一个即将成年的狼人提前变身了。” 他的声音压抑而痛苦,我甚至不需要转头看一眼,就知道自己爱钻牛角尖的恋人又在胡思乱想。 “那么我也是帮凶咯”我反诘道,“因为我没有阻止自己的男友和我亲热。这太荒唐了,你又不知道雅各布会受不了吸血鬼的气味而发狂。” “我早该想到的。最近雅各布身上狼人的气味越来越浓,经历初次变化的狼人很不稳定,任何一点刺激都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而我还幼稚地在你身上留下气味,就为了向狼人们示威。” 我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 原来他也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多么幼稚,总算还不是没救。 但幼稚归幼稚,如果爱德华每次都想方设法把责任归结到自己头上,我们迟早得出问题。 “按照这种逻辑,就连世界末日也是你的错了,因为你们捕食太多野生动物会导致食物链崩毁,而你早该想到的。” 我觉得这有点好笑,不过在看清爱德华的脸色之后,几句不太客气的讽刺都卡在嗓子里。 吸血鬼的脸孔如同石灰一样惨白,胸口被我的血染红了一片,他的下巴紧绷,隐约能看到嘴角边缘露出的獠牙。爱德华是一路抱着我回来的。虽说路程不长,但这和我直接把伤口凑在他鼻子下面没什么两样。 “不如你到外面去等再换件干净衣服。”我忽然就不想和爱德华再争执,用完好的手推了他一把,“这次的事情都是意外,没什么好担心的。” “我等在这里。”他坚持道,“我能忍住。我见过你毫无生气倒在我怀里的样子,你的血从我指缝里流出来,浸透我的衣裳那副画面足够克制我的任何欲望。” “你能不能忍住是你的事,可你该不会认为我冷酷到目睹男友这副样子,还能无动于衷吧” 爱德华还想反对,一旁准备手术用具的卡莱尔终于无法忍耐我们的争执,也出面劝说他的儿子“现在我需要帮贝蒂处理伤口,你为什么不去帮她取一套替换的衣服回来呢” 卡伦医生的话在爱德华身上起到了作用,后者犹豫的目光在我们之间徘徊不定,最终屈服于多数人的意见,从我这里拿走查理家的钥匙,离开诊室前还记得轻手轻脚地掩上门。 “他太悲观了。”有时候我真搞不清自己男友的想法,“这件事根本不是爱德华的责任,不是吗” 卡莱尔慢条斯理地把我胡乱绑上的止血带拆下来,他的言语平和,有种安抚人心的力量“爱德华的善良注定他会关心他人胜于自己。他出于私心的举动,却让你身陷险境,不可避免会为这件事感到自责老实讲他一直在犹豫,人类被卷入吸血鬼的世界是件很危险的事,这与爱德华的本性相违背,也令他时常被自己的欲望和对你的保护欲拉扯着。” 我知道一直以来让爱德华恐惧焦虑的东西是什么,可是不代表我能够理解。 他害怕我受伤,但人类本来就是会受伤的。 至于死亡那么久远的事我从不考虑,到了临死时再想肯定也不迟。 “反正我没那么善良,我能承受的起。”我低头看着自己的胳膊,酒精棉球擦在伤口上的刺痛让我畏缩了一下,“我才不管爱德华会不会内心愧疚,既然他选择抓住我,就别想甩掉我。” 卡莱尔停下手头的动作,洞察的金色眼睛让我有种被看穿的错觉。 “怎么”我硬着头皮大声说,“我可不觉得我有说错。” 我就是个俗人,不需要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我想要的只有爱德华卡伦而已。 “起初我认为爱德华太冲动了,吸血鬼爱上一个人类,从不是那种浪漫的爱情故事。” 卡莱尔的目光越过我的肩膀看向远方,沉浸在某段久远的回忆里。有一瞬间我感觉自己从他脸上看到隐藏极深的忧虑,但再仔细看时只有温和慈祥的笑意。 “现在我倒是不奇怪为什么他会重视你,你有爱德华所缺乏的东西,你的坚定、果决、勇气或许这才是为什么他从一开始就不可自拔地被你吸引。” “他被我吸引不是因为我的能力他听不到我,而且我没有气味至少他第一次遇到我的时候是这样。”对方的台词似乎还暗示了其他原因,我好奇地坐直身子,试图探听更多消息。 “你的眼睛,亲爱的。”消毒棉球被取走,镊子放在金属托盘里发出清脆的声响,“你有一双很漂亮的绿眼睛,这是他母亲、他自己眼睛的颜色。” 我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应该惊讶,但我无法自控地在脑子里构想一个绿眼睛的爱德华,以至于根本没有空闲去想其他事。 “伊丽莎白。” “什么”我反射性回应,然后我意识到,卡莱尔并不是在叫我。 “伊丽莎白梅森。”寿数漫长的吸血鬼沉声念出那个名字,温暖的黄褐色眼珠里透露出怀念的神色,“他母亲的名字。” “我的荣幸。” 我完全被这些宿命般的巧合震惊,一时间说不出其他话来。 卡莱尔大概是误会了我的沉默,试图劝我安心“不要怀疑爱德华对你的感情,吸血鬼或许能活几千上万年,但他们只能爱一个人。” “我从不怀疑这个。我只是在想爱德华在他没有变成吸血鬼的时候,是什么模样呢” 想象一个活着的,甚至于,年轻一点的爱德华是件很有趣的事。 他像现在一样英俊吗远离死亡带来的阴云,是否更加开朗明媚、生气勃勃 “恐怕我没办法给你确切的描述。”卡莱尔歉意地说,“在我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那孩子已经躺在病床上,性命被死神攫在掌心,我没有见过他真正活着的样子。” “那他的眼睛呢”我不依不饶地追问,“就像我眼睛的颜色” “非常相似。不过你的眼睛要更加明亮一点,这种翠绿色很罕见。” “真的”我得意地眨眼,“如果爱德华真的喜欢这双眼睛,我就要重新爱上它了。” 这双和外祖母相似的眼睛从不是什么命运的馈赠,蕾妮在我惹她生气的时候总把这件事挂在嘴边。她年轻时不堪自己母亲严厉的管束,离家和查理私奔,直到现在仍未能与家中和解,因此她也很难像爱贝拉一样爱我。 不过那也无所谓,反正我有贝拉。 现在又多了爱德华。 卡莱尔好笑地摇摇头,他不再说什么,专心处理我的伤口。缝针穿透伤口两侧的皮肉,在麻醉下只能感觉到一种迟钝的牵扯感。 我想起在遭受雅各布袭击时忽然出现的盾,虽然脆弱得不堪一击,却带来明亮的希望。 “如果我的能力恢复,会有帮助吗”如果我重新取回自己的力量,爱德华对我的担忧会不会减少一些 出乎我意料的是,卡莱尔并没有露出任何轻松或期待的表情。 “我不这样想。”他冷静地评述,“爱德华必须先学会平等地看待他自己和你,但他总会如此清晰地看到你们之间的不同,这个念头恐怕已经在他心里根深蒂固了。” “因为我是脆弱的人类” “是因为我们。”哪怕说着残酷的台词,但卡莱尔的表情自始至终没有改变过,“他认为我们这种存在已经失去了灵魂,我甚至无法想象他究竟对你抱持着怎样的心情。” 许多传说都告诉人们吸血鬼没有灵魂,他们没有影子,也不会出现在镜子里。 那么吸血鬼的灵魂又能够去到哪里呢与死亡一同消失了吗随着血液一起枯竭了吗 “卡莱尔,我不信上帝。可是如果爱德华能以他的心来爱我,那么我相信他仍保有他的灵魂。” 爱德华将爱的能力送给了我,如果他没有比任何人都更加热烈的一颗心,绝没可能办到这一点。 心是灵魂安居之所。 “如果他不知道如何安置自己,就在我这里留个位置给他。”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1章 第三十章 回程时我倒是想要和爱德华谈谈,可后者一路上都绷紧脸孔,把跑车开得飞快,我毫不怀疑在车身两侧加一对翅膀,就能原地起飞。 美人脾气大这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明天再谈吧。我默默在心里把计划从执行中划归为待解决。 说服一个钻牛角尖的爱德华是项无比艰巨的任务,我宁可把它留到精神好一点的时候;而且也说不定,明天他就能自己想通了。 至于现在现在我只希望爱德华有飞行员执照。 我曾经有过一次差点从副驾驶被甩出去的经历,不过那时候是因为我让驾驶员分心,现在想来,当初我可能是误会我自己了。 吸血鬼是不是就喜欢急开急停啊 马路上像爱德华的脸一样干净,这个急刹车简直来得莫名其妙。我的肩膀和胸口都被安全带勒得发痛,靠在椅背上缓了几秒才摆脱那种窒息感,刚打算发作,爱德华忽然没头没脑地开了口 “你可以自己回家吗” 从这里去往查理家已经没有多少路程,我的腿脚也完好无损,走回去自然没问题,但爱德华这是打算把我赶下车 我皱起眉头,狐疑地打量他“为什么” “你有客人,我可能不方便送你。” 起初我不明白他究竟在说什么,直到我分辨出爱德华眼睛里熟悉的挣扎,某个模糊的念头从脑袋后面一闪而过,我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它的尾巴。 狼人。 只有狼人才会让爱德华觉得“不方便”。如果等着我的是那些来自拉普西的、毛茸茸的老朋友,我也认为自己的吸血鬼男友还是不要出现为妙。 发生过今天上午那场意外,我有预感自己绝没可能像前次一样蒙混过关了。 在查理家门前的草地上看到莉亚的时候,我就愈发确定这点。 作为小团体里仅有的两个女孩子,我和莉亚的关系并不融洽。相比其他的年轻人,莉亚更加传统,她一直反对让外人加入奎鲁特人的队伍;而且,不可否认的是,我确实凭借容貌获取了男孩子们的好感,她对此总是颇有微词。 “莉亚。”我在距离她几步远的地方站定,对方就差没把反感写在脸上,我不敢贸然搭话,“山姆呢” 莉亚上上下下瞧了我几眼,嘴角牵出一个没有温度的笑容“山姆不会来,他需要留在族里为今天的意外善后你只懂得惹麻烦,总要有人收拾烂摊子。” “我不是故意”我在对方不善的目光里吞下了没说完的话,“雅各布还好吗” “他”听我提到雅各布的名字,莉亚的讥嘲倒是收敛起一些,“在你被吸血鬼带走之后,贝拉成功唤回雅各布,那小鬼烙印了她。” 于是我也松了口气“啊,那就好。” “好什么” “你瞧,这也算是皆大欢喜了吧雅各布成功完成狼人的转变,也得到他的烙印爱人。” 在这场事故里没人受重伤,雅各布能够烙印他真正爱的人。 毕竟我知道另一种未来雅各布和贝拉是情侣,雅各布将烙印贝拉的女儿如果真按照固有剧情发展下去,就实在他妈太伦理了。 “够了”莉亚猛地抬高了音调,嗓音有种布帛被撕破的尖锐,“皆大欢喜你只需要摆出一副受害者的脸孔宽容地表示原谅,那么雅各布怎么办他差点杀了爱人的妹妹,就因为你带着一身吸血鬼的味道闯入保留地” 她赭色眼睛逼视过来,像两团摇曳的野火,我不得不垂下眼躲避那道目光。 我无法回答。 我可以告诉爱德华在保留地发生的所有事都是意外他确实不愧对我什么但当我面对狼人时却无法不心虚。 雅各布才是最无辜的那个,他平白受了我们牵连,差点背负上一条人命。 “你讨人喜欢,因为你独立、勇敢、有主见,但这和傲慢自大只差一点。”莉亚没了最初的咄咄逼人,只是在我面前踱步,语气平淡地陈述着,像是要把这段时间以来积攒的怨气一股脑倾倒出来,“你早知晓卡伦一家和狼人的矛盾,却毫无顾忌地与他们家人往来伊丽莎白,你在用狼群对你的友谊胁迫我们。既然山姆说不出口,就由我来说。一个人不能同时坐在两把椅子上,你究竟选择吸血鬼还是狼人” 我下意识张开嘴,又闭了回去。 一开始我与爱德华相处,只是依仗着熟知剧情,认为贝拉会义无反顾的爱上他,因此自己也不可能回避。后来发现事情脱轨,已经建立的关系却无法打破了。 但这没有什么解释的必要,又不是说我完全没有错。 我从前没遇到过这种困扰。如果说这两辈子里一直有什么品格是令我骄傲的,必定是对友情的忠诚。 无论是上辈子的纽约,还是这辈子的凤凰城,混街头的浪荡子们谁不知道,永远可以指望伊丽莎白为她的朋友两肋插刀我怎么可能为了区区一个男人背弃朋友 但爱德华不是“区区一个男人”,放弃他从来不是我的备选项。 当我真正去正视“选择”这件事时,就有更多之前从未想过的问题气泡般一串串浮上水面 闹出这种乱子,我自己觉得见到狼人们尴尬就算了,爱德华呢我们没有搞什么神秘兮兮的地下恋情,为什么爱德华发现莉亚后要故意避让 因为我一直站在中间,随时可以回到另一边,所以才格外小心地不越界 爱情原来是这样复杂的吗 所以才说嘛我这种人啊,爱得可糟了。 太阳从云层后升起来,金色的光辉以磅礴的气势倾泻而下,穿透福克斯经年不散的雾气,草坪上仿佛浮起一层金色的薄纱,穿行在我的身边。 与贝拉一样,我也是喜欢太阳的,如此的明媚、热烈、温暖,仿佛流淌的醇酒一般令人沉醉的馥郁,但如今福克斯的乌云散开,这个被阳光笼罩的世界反而有种不现实的虚幻感。 爱德华从不站在阳光里。 “我留下来。” 莉亚深深看了我一眼,我以为她准备离开,但她只是板着脸丢出了一个问题。 “如果我没记错,你的生日在九月” 我被这天外飞来的一句话问懵了,只能下意识点头。 “过完生日后你几岁” “十八。” “明年那个时候你几岁” “十九。” “你还决定留下来” “是。” 不能再让任何一方为难了。 我毕竟是这种头脑简单的家伙,一次只能思考一个问题、做一件事,现在我最想要的就是爱德华卡伦,所以我会竭尽全力抓住他,直到这份火焰般炽热地奔流在血管里的心情彻底熄灭的那天。 绝不反悔。 “现在你看起来顺眼多了。”莉亚不以为然地扯了一下嘴角,抬起手对着我指了指,“从今天起,你留在吸血鬼身边一日,便同他一样受拉普西驱逐。” “我知道了。”被驱逐的心情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痛苦不堪,我惊讶于自己竟还能保持笑容,“还有最后一件事要拜托你们,希望在贝拉那里继续帮我保守秘密。” 闻言,莉亚离开的步子顿了顿,随即转过身来瞧着我,眼睛里流露出混杂着怜悯和幸灾乐祸的古怪神色。我被她这种表情吓了一跳,心脏在不详的预感压迫下剧烈跳动起来。 “怎、怎么”不是吧 “就是你想的那样。”印第安少女毫无同情心地丢出坏消息,“你上次为什么会被困在着火的伐木场,贝拉已经在怀疑了。” “可你们这么多人统一口径,还不能骗过她”我咽了口唾沫,也顾不得自己和对方并不亲近,拉住她的肩膀急急追问,“不是说好了这件事不会让贝拉知道” “本来那个临时编出来的故事就全是漏洞,伊莎贝拉不知道狼人和吸血鬼的存在时还能蒙混过关,至于现在你姐姐又不是傻子。”莉亚拍开我的手,鄙夷地翻了个白眼,“狼群仍旧会遵照承诺守口如瓶,但没有义务费尽心思帮你圆谎。之前瞒着她是为了保守奎鲁特族秘密,现在伊莎贝拉是雅各布的烙印爱人,这件事是否保密就无所谓了。” 可是我有所谓啊 我呆站在门前的草坪上,看着一小块银灰色毛皮消失在公路对面的树林里,后知后觉地想起,一旦狼人们没能瞒住贝拉,等待着我的究竟是什么。 要完蛋了 爱德华救命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2章 第三十一章 “爱德华贝拉开始怀疑伐木场的火灾不是意外了我们还有其他剧本吗那种更完美一点、让人挑不出毛病来的如果我去你家躲几天有用吗” 我站在卡伦家门前的空地上,抓着爱德华的胳膊气也不喘地把话倒出来,直到抬起头时,才发现那个不靠谱的吸血鬼压根儿没在听我讲话。他惊讶地瞪着我,好像我突然长出了另一个脑袋。 “贝蒂,我闻不到你了。” “你能不能先别管我闻起来是什么样等等,你说什么” 那句话是我理解的那个含义吗 “是的,闻不到,也听不到了。”爱德华肯定地点点头,俯身凑近我被包扎好的手臂仔细嗅闻。 我被他呼出的冰冷气流搞得有点痒,忍不住缩起脖子。 攥住我胳膊的手指终于大发慈悲地放开“你的气味消失了。” “真的” 我茫然地眨眼,被爱德华碰触过的一小块皮肤传来微弱的凉意。 在失去力量的几个月里,我无时无刻不希望自己的能力可以回来,但当它轻飘飘地回归,如同走在路上忽然肚子饿了,或者坐在沙发上想睡觉了那样自然,又让人感觉像是蓄了十分力打出一拳,结果砸在一团棉絮上。 “可是它为什么恢复了”故事不应当是这么讲的啊,“没有接触不明物没有被变异动物咬一口也没有哪个人死在我眼前让我大受刺激” 爱德华无可奈何地瞧着我“你看太多英雄电影了。” “拜托,你以为吸血鬼、狼人和特异功能很现实吗” “我们可以问一下卡莱尔,他活得更久,还和几个古老的吸血鬼家族有交情,或许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 “你不敢让贝拉知道你替她挡了一次吸血鬼,所以跑到卡伦家来避难” 埃美特捂着肚子倒在沙发上,差点没笑得背过气去。 “你连死都不怕,却害怕你姐姐” 我随手从背后拎出一个抱枕砸过去,希望能让这个噪声源安静点“我才不是害怕贝拉,只是不能看见她伤心而已,我可受不了那个。” 贝拉是那种多愁善感的女孩,情绪纤细又丰富,往往一点小事就能让她郁郁寡欢;而我最怕别人难过了,无孔不入的伤感像一床被细雨打湿的棉被,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埃美特大概是觉得惹我生气十分有趣,无视我的怒视和爱德华的眼色说了下去“当初你提出那个主意的时候,可潇洒果断多了。” “好了,我们还是来谈谈伊丽莎白的能力吧。”卡莱尔在我恼羞成怒前及时转移了话题,“贝蒂,在你离开诊所之后,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特别的事 我这半天的经历三句话就能总结完爱德华送我回家,和莉亚吵架,来到卡伦家。 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特殊事件的话 “我和狼人们断交了。” “终于”埃美特怪叫起来,“你总算发现那群小狗有多烦人噢” 埃美特的后半句话被一个软垫堵了回去,他小心地朝我的方向瞥了一眼,讪讪地捂着鼻子闭上嘴。 老实说,我不讨厌这个大个子,他让我想起从前那些缺心眼的老朋友考虑到我自己也不太聪明,缺心眼这个品质还挺可爱的不过如果他说话时懂得看看时机就更好了。 “您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追问卡莱尔,有些急切地前倾身子,“我的能力有什么问题吗” 能以人类之躯对抗吸血鬼,拥有这种程度的力量没可能不用付出任何代价,而这次我的能力毫无预兆地消失又恢复,万一有什么后遗症就糟糕了。 “如果我的猜测没错,你的力量应该来自意志或者决心。在你和詹姆斯对抗时,确实短暂地失去了你的能力,我们暂且把它归结为用力过猛;但之后几个月一直无法复原,其实是因为你陷入迷惘。” “迷惘” 那个单词不怎么常用,我想了一会儿才明白是什么意思。 可是为什么 “但我感觉自己还挺正常的” 并没有什么事情让我举棋不定或者心烦意乱。我确实曾经被迫在吸血鬼和狼人之间选择,然而那时候山姆先退让了,于是这两者又得以维持平衡。 “只根据你的描述来判断,这更像某种侵略性的能力。”卡莱尔解释道,“那么当你在某件事情上退缩,或者试图逃避它,你的能力就会失效;而当你正视问题本身,一切又得以回归正轨。” 卡莱尔的推论合情合理,就算是我自己,也不可能给出更恰当的解释了。 但直觉仍旧告诉我有哪里不太对,不过又或许是我的错觉。 “贝蒂我能看一下你的能力吗”贾斯帕从位置上站起来,客气地询问道。 他的姿态用语都彬彬有礼,但看过来的眼神里闪烁着亮光,显然对于“能够对抗吸血鬼”的能力跃跃欲试。 “让他试试看吧。”爱丽丝笑嘻嘻挽住我的手臂,替她的男友帮腔,“贾斯帕好奇这个很久了,之前你的能力一直没有恢复,他还很遗憾呢。” 我看向爱德华,后者迟疑了片刻,同样对我点点头。 “如果你坚持不过小心,我不知道如何控制,这可能会让你受伤。” 假如不是我的错觉,那么在听到“可能受伤”的瞬间,贾斯帕的眼睛确实更亮了几分。 这下我连叹气的欲望都没了,只是把自己陷进沙发里,将右手向前递出,示意贾斯帕把手放上来。 贾斯帕谨慎地伸出手,手掌贴住我的手心。 整个房间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我们手上,就连最抵制暴力的卡莱尔和埃斯梅,也密切关注着我们的状态。爱德华双臂环绕在我的肩膀上方,随时准备着把我带离贾斯帕的攻击范围。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回想当初被詹姆斯逼到绝境的绝望不甘。那可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回忆,但当疯狂与憎恨的火焰燃烧起来,游走在皮肤之下的力量也逐渐变得清晰。 那团火焰螺旋而上,像一条择人而噬的毒蛇,危险地攀上我的手臂。 贾斯帕猛地收回手,掌心里一片焦黑,空气中飘散开焦糊的气味。 “不可思议太有趣了”英俊的金发吸血鬼惊呼,目光热切地在我的脸和那块灼痕之间来回,“你有没有考虑过训练自己的能力我有预感,如果能够被以正确的技巧使用,这会成为极具威胁的武器” “贝蒂,”爱德华忽然拉住我的手腕,半强迫地把我从沙发里拎起来,“我们出去走走,讨论一下在你姐姐那里要怎么蒙混过关。” “你就这么把贾斯帕晾在那里了。” 当我们站到爱德华的秘密基地时,我终于可以拿刚才的事情打趣他“如果我是你的兄弟,肯定要把你这见色忘友的混蛋揍一顿。” “贾斯帕是军伍出身,他对于力量比其他人更敏感,缺点是总会忽视其他的影响因素。”爱德华说,嘴唇拉平成一条严苛的直线,“如果你是吸血鬼,这种能力或许很实用,但作为人类糟糕透了。” 难得有一次,我没被爱德华对我能力的怀疑激怒。 “它也不符合我的价值观。”我扁扁嘴,踢开脚底的石子,“听起来就像那种初出茅庐、横冲直撞的愣头青。” 为了能够继续保有这份力量,我必须不迷惑、不退缩,可能还需要不怕死。这真不是什么可爱的性格,尤其在我本人已经有一副相当不顾后果的冲动脾气的时候。 “你一个人去面对吸血鬼的时候可没比愣头青聪明多少。”爱德华不客气地指出来。 “胡说,那个时候我有计划。” 虽然计划没赶上变化,但我绝对不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成为诱饵的。 爱德华不以为然地“哦”了一声。 “贝拉那边我会想办法帮你打掩护,”他说,“我只有一个要求,这种事不能发生在我们之间,你不能瞒着我去冒险。” “当然,咱们是一伙的。”我一口答应下来,又忍不住剜了他一眼,“不过如果我正在和你冷战,那就说不准了。” 爱德华被我噎住了,好半天没能接上第二句话。 “现在我完全相信卡莱尔的推测是正确的了,”他喃喃自语,“我敢打赌那种能力绝对影响了你的性格。” 我本来想说点什么反击,但另一个念头忽然在脑海闪现“说到这个刚才卡莱尔形容我的能力时,是不是太熟悉了一点” 我终于想明白在屋子里听到卡莱尔分析整件事时,总是梗在脑子里的那点不和谐究竟是什么卡莱尔解读我能力的方式就好像他才是拥有这种力量的人虽然作为能力的持有者,我确实对自己一无所知在他说出那些话的时候,与其说是猜测,不如说是“陈述”更为恰当。 “卡莱尔是我们之中最见多识广的那个,他已经活了几百年了,或许他见过与你有同样能力的人类。”爱德华说,“考虑到贝拉也有相似的特点,这种能力通过家族遗传的可能性很大。” “你的意思是,卡莱尔或许见过我的先祖”这样解释确实没有问题,但是疑点同样很多,“那么他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呢” 我和贝拉的能力在本质上并没有差别。可是在原著中,这位吸血鬼家长并没有对贝拉表现出特别的关注。原著剧情被飓风吹飞也就算了,没道理连人设背景都被我这只蝴蝶拍拍翅膀扇歪了啊 难道我一直以来都被自己的固有思维误导了,这里只是一个有狼人和吸血鬼、和暮光之城格外相似的世界 但这解释不通人物时间地点都对的上,连反派都一模一样,还要把锅甩给巧合,巧合肯定会哭的。 我无法停止思考这件事。人类的认知就是这样奇怪,一旦你意识到有什么发生了,就绝没可能回到对此一无所知的时候。 “我得和卡莱尔谈谈。”被别人掌控着秘密的不安让我下定决心,“我必须搞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3章 第三十二章 当我再次回到卡伦家的白房子时,卡莱尔正在屋后浇花。见到我去而复返,这位吸血鬼家长显然并不感到意外。 “贝蒂,还有什么事吗” “卡伦先生,我想知道您是如何推测出我能力的形成方式,毕竟它并不是什么显而易见的东西,不是吗” “或许在我这种活了许多年的吸血鬼眼中,它就是显而易见。”卡莱尔耸耸肩,看到我失望地皱起鼻子,才端正了脸色,“你特意甩开爱德华,应该是想要知道自己有没有同类吧” “那么,您确实认识像我这样的人喽” 我下意识屏住呼吸等待那个答案,血液在耳膜下喧嚣地鼓噪着。 或许我也拥有一个族群,族人们像吸血鬼一样隐世而居,每个人都是天生的能力者多么奇妙的一件事 “首先我得说,这不是什么引人入胜的故事。”卡莱尔放下手中的软管,示意我坐到一旁的长凳上,以免被溅起的泥水弄脏鞋子,“那时我刚成为吸血鬼不久,在欧洲大陆上游历,希望找到自己的同类。在此期间,我遇到一个有神奇力量的人类。” 他讲到这里就停了下来,直到我忍不住催促,才继续这个故事。 “或许是能力过于强大的缘故,那个人并没能以普通人的方式生活,而是选择停留在吸血鬼的世界。不过由于种种原因,我们未能成为朋友。” “后来呢” “后来那个人意外身亡,而且据我所知,并没有留下子嗣。” “他的血亲没有能力”我不死心地问,“之后您没有再见过其他人” “我不认为还有其他人。”卡莱尔慎重地说,“如果真的有,早就应当被找到我猜故事时间结束了,爱德华,你确定要在那个地方偷听” 我顺着卡莱尔的视线看过去,只看到一个长腿的洗衣盆绕过墙角,盆子上方有一座湿衣服堆成的小山。 “我只是路过。”爱德华努力把头从多到超现实的衣服后面探出来,“爱丽丝拜托我去晾衣服。” “她可真擅长物尽其用,是吧” 卡莱尔露出一个慈祥的微笑翻译成正常的语言大概意味着“尽管说谎吧小傻瓜爸爸不会揭穿你的”。 好用。 想学。 回去的一路上我都在爱德华的副驾驶上发呆,卡莱尔所说的话意味着我和贝拉既是特殊的,又不是独一无二的。 这感觉老实讲不太好,就好像解谜游戏玩到关底,偏偏差了最后一条线索看不到大结局。 爱德华起初还能假装没有注意我,开到半路时,终于决定不再忍受这种沉默。 “怎么了” “我不知道,大概有点失望” “你就这么介意是否能找到和你一样的人” “你果然在偷听。” “” “你不能用一个吻解决我的信任危机。” “” “操。” 我悲哀的发现自己的信任廉价到只需要两个吻。 我在卡伦家差不多消磨了一个下午,当我带着爱德华踏进家门时,贝拉已经到家了,带着一股“我们得谈谈”的气场坐在客厅里。 爱德华在路上向我保证他会处理贝拉所有的怀疑,而我出于对男友的信任,以及,觉得他比我聪明,接受了这个提议。 贝拉的目光在我们之间打了个转,没有要求爱德华回避,而是开门见山地提出了问题。 “我和雅各布的族人谈过了,”她说,“但他们并没有告诉我所有的事情,例如说,到底是什么伤害了我的妹妹。” “伤害我现在健康得像一匹马。” “停止偷换概念,伊丽莎白。”贝拉严厉地瞪了我一眼,“冬天的时候你在病床上躺了差不多一个月,而我周围的人却都把它归咎给一场莫名其妙的火灾。” “因为源头就是一场莫名其妙的火灾” “正在有什么东西闯入森林,被狼人们驱逐之后难道我会认为那些都是巧合” “是流浪吸血鬼。”爱德华忽然说,我的心脏差点跳出来,“但拉普西是狼人的领地,那几个吸血鬼不敢在森林里久留,只能选择远离保留地的废弃伐木场作为临时据点。贝蒂来到伐木场的时候恰好碰上对方没有外出捕猎,至于火灾确有其事,不过是狼人和吸血鬼们打斗时发生的意外。” 编得漂亮,爱德华卡伦先得一分。 我在心里给男友鼓了鼓掌,不过下次要事先对好口供。 至少贝拉不会把爱德华看作七岁,后者的话在她那里多少还有些可信度。 贝拉点点头,既然她的男友都是魔法生物,接受其他非人类的存在就没有多么困难了“你的意思是你当时也在现场。” “是的。” “我听狼人们说,你救了贝蒂。” “是的。” 贝拉眯起眼“那你是什么” 看来狼群遵守诺言没有透露爱德华的身份,我暗自松了口气,正打算用一个善意的谎言把这件事跳过,一直掌握着话语权的爱德华不假思索地做出回答 “吸血鬼。” 那口气卡在我的嗓子里,差点把我噎死。 真是个逊毙了的妙招,天才。 结果是贝拉确实忘了追究我被吸血鬼绑架的事,甚至忘记纠结自己的男友是狼人,现在她满脑子都只记得“贝蒂的男友是吸血鬼”。 知道实情至少是一部分实情的短短一个晚上里,贝拉至少三十五次明示暗示我“仔细考虑一下和爱德华的恋爱”,就算我和她讲明卡伦一家是素食主义者也没用。 而我的火气也在这几个小时内直线上升,在告别堕落暴戾的人生十七年之后,重新踏入叛逆期。 矛盾爆发在第二天的早餐。查理因为值班提前开着警车去了局里,而贝拉在只有我们姐妹两人的餐桌上第三十六次试图插手我的恋爱。 “我并不是不希望你谈恋爱,但你必须清楚,爱德华是一个吸血鬼。” “难道那个吸血鬼不是爱德华吗”我用了不必要的力度切开煎蛋,刀刃磕在盘子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如果我没有记忆错乱,昨天之前,你一直认为爱德华是个好人。” “我现在也这样认为,可是以前我并不知道他的身份。”贝拉窘迫地抿了抿嘴唇,但仍旧不肯放过我,“你懂我的意思吗这就像在悬崖上走钢丝,再好的马戏演员也有可能失误。” 简直不可理喻 我气得摔了餐刀“爱德华是吸血鬼怎么了你的雅各布还是狼人呢” 贝拉看着我的眼神就好像母亲看她不懂事的小女儿“至少我不在雅戈的食谱上。” 你不吃人类的男友差点把我活撕了,但那群“危险的”吸血鬼对我以礼相待,即便是最难控制自己食欲的贾斯帕也没动过我一根汗毛。 我差点就拍桌子吼出来了,辛亏及时醒悟,把自己吓出一身冷汗。 “我已经和卡伦一家约好了月底去英国看摩托车比赛。”我扔下吃了一半的早饭走回房间,一路上把台阶踩得咚咚作响,“我不想错过那场比赛,之后我们再讨论这件事。” 一小时后,我忧伤地躺在草坪上,身边坐着食谱不那么美妙的男友,对方低着头读一本书,我偷偷朝书脊上瞄了两眼。 看不懂书名。 我翻了个身,把自己摊成一个大字,遥望着云彩在头顶的天空上飘过“或许你应该告诉她你是蜘蛛侠。” 爱德华慢吞吞地把书本翻过一页“我不会吐丝,也不能爬在玻璃上。” “那就蚂蚁侠、蜻蜓侠、甲虫侠。”贝拉自己的男朋友都变成狼了,她肯定不介意我的男友被变异的虫子咬过一口。 “我是吸血鬼的事实这么令人难以接受” “至少对贝拉而言,是的。” “她的反应才是正常人类应该有的。”爱德华合起手上的书,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扯了扯嘴角,“可能是你和狼人走得太近,以至于忘记自己是个人类。” 我现在越来越怀疑这是个假的暮光之城,贝拉竟然会反对我和吸血鬼谈恋爱还成为了爱德华口中“正常人”的范例 如果不是我疯了,就是这个世界疯了。 “我认为自己需要一点发泄。”我坐起来,把自己团成一个球,下巴枕在膝盖上,“我最讨厌委屈自己了。” “骑着你的机车在马路上演绎速度与激情” “不,我更想和你上床。” “” “开个玩笑,我打算跟你们一起去欧洲旅游。”我看着眨眼间和我拉开十几米安全距离的男友,按着额头无力地呻吟一声,“你先回来,那个距离我听不清你说话。” 不管贝拉的表现是不是正常,反正我不能和一个不理智的贝拉度过一个暑假,那绝对会演变成一场灾难。 埃美特曾经提过的欧洲旅行如今看起来就是个再完美不过的主意,有充足的时间和距离给我们各自冷静,我还能顺路去完成自己梦想清单上的一件事。 “蕾妮给了我们一笔钱,让我们自己买生日礼物别怀疑,她就是能干出这种事的人。另外我也在打工的店里预支了一个月工钱,所以现在我有钱了。”我扒拉着手指琢磨了一下自己的预算,感觉足以付得起一场长途旅行,“不过认真的,你不打算跟我上床我这人对柏拉图不怎么感冒哎。” “无论你有什么样的能力,身体还是人类。一旦我失去控制,可能会把你撕碎的。”爱德华叹了口气,把我的头发揉成一团乱草,“还是说你在床上的时候,依旧能分心控制自己的力量” 好吧确实不行。 “好难得你是我喜欢的型。”我假装难过地捂住胸口,一只手隔着衣服描摹爱德华形状完美的肌肉,“所以在你做好心理准备之前,我就只能天天想着这两排腹肌做春梦” 爱德华对我笑出两排白灿灿的牙齿“我不做梦。” “如果不麻烦的话,能把那个情话十级的男友还给我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4章 第三十三章 这是我和贝拉在一起生活的第十八个年头。除外七岁前我还不喜欢她的时候,之后的十一年里,我们从未因任何理由吵过架。虽然我们之间并不是毫无问题贝拉敏感易怒、控制欲过于旺盛,而我的言行举止与普通意义上的“好孩子”相去甚远,两个人的兴趣爱好、性格脾气更是天差地别但我们一直应付的很好。 直到今天为止。 我完全不能理解贝拉对于爱德华根深蒂固的偏见。 爱德华确实是吸血鬼,但他并不会咬我,而是愿意爱我、陪伴我、尊重我。 不是比许多人类好得多吗 再者说,虽然我知道贝拉的男友是狼人,并且乐于在她和雅各布的情路上多放几块绊脚石,但是没有真的反对他们在一起。 那么作为姐姐,贝拉也应当体谅我才对。 “小孩子都会长大的。”埃斯梅说,“你们会把放在对方身上的感情分出一半、或者更多给另一个人。这会是一个很艰难的过程,但随后新的关系会建立,并且无损你们的亲密。” 我不能完全理解她的话,但晚些时候我给贝拉打电话时,委婉表达了希望我们能分开冷静一下的意愿。 “卡莱尔他们打算坐下周的航班去曼岛,这两天正在规划行程,我可能需要在卡伦家留宿。” “你要住在爱德华家”贝拉那边传来碗碟被打翻的声音,隐约混杂着“怎么了,贝拉”和“没事,爸爸”。 随后是一段小跑着上楼梯的脚步声,然后贝拉的声音重新出现在听筒里。 “福克斯又不像凤凰城那么大,你完全可以每晚回家不,我不是说卡伦医生不好。但你是人类,他们是吸血鬼,和吸血鬼谈恋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我反而不觉得这件事十分复杂,它就只是这样而已我恰好爱上爱我的人。我以为对一个人的一辈子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或许你们现在很般配,几十年之后你会变老,而他仍旧年轻。” “你说得没错,我确实有点吃亏。”我在沙发上打了个滚,试图用脚尖把空调遥控器勾过来,“考虑到他能拥有世界上最出色的女孩、最出色的女人、最出色的妇人和最出色的老太太,而我只能拥有一个十七岁的小男生。” “所以,”贝拉的声音变得谨慎起来,“你是认真的喜欢爱德华卡伦” “像我喜欢机车一样认真。”就算他不和我滚床单,我也喜欢他的认真。 “你长大了,贝蒂,我很高兴。” “我真该把这些录下来,很高兴你长大了”我捏着鼻子模仿她说话,“你听起来完全就是查理。还有,我早就长大了。” 卡伦家里这些活了几百年的老古董就算了,我哪里幼稚到连早出生五分钟的人也要把我当小孩 贝拉装作没听见我的抱怨。 “好吧。”她听起来妥协了,“这几天你可以先住在卡伦家,我会搞定查理,玩的开心点记得戴套。” 我下意识瞪了刚进屋的爱德华一眼,后者一脸茫然,回给我一个灿烂的微笑。 我被这个傻笑戳了一下,像个破洞的皮球一样泄了气。 嘿,贝拉,你知不知道我男友有圈叉恐惧症 带套能干什么吹气球吗 虽然知道爱德华肯定能听到整栋房子,但我还是习惯性拿着手机走到窗边“你和雅各布怎么样” 之前我们把相处的时间都拿来讨论我能不能和吸血鬼谈情说爱了,事实上贝拉需要面对的东西不会比我简单太多,“有一个狼人朋友”和“有一个狼人男朋友”是完全不同的事,更不用说她还没有我的这种先知。 贝拉的回答有些犹豫,好在她听起来没有被打击到“无论是我还是雅各布都需要一点时间适应,雅各布需要先学会控制好自己的本能,毕竟发生过那种事,我们都认为现在见面并不合适。” “别把昨天的事放在心上,而且雅各布最后也控制住了,我充其量只是被划伤而已。” 反正雅各布本人也不知道具体情况,自然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不能改变雅各布攻击你的事实。”贝拉叹了口气,“当他把你扑倒时,看起来完全就是一头野兽,暴躁、凶狠想杀死你。我得用点时间把这件事放下。但或许正如你所说,我们互相喜欢,这能解决很多问题。” “感谢小女孩愚昧的勇气”我半开玩笑地问。 “感谢小女孩愚昧的勇气。”贝拉严肃地附和道。 然后我们都笑起来。 或许我和贝拉找回平衡点会比其他人更难一点,因为任何两个普通人中间都不会相隔一个狼人和一个吸血鬼。 但一切正在好起来。 “不过我也认为雅各布应该学会控制他体内的狼。”我的坏心思又占了上风,“除非山姆确定雅各布能搞定这些事,你可要忍住别和他见面,就把它当做,嗯,正向激励。” 贝拉竟然很认真地答应了下来,我在心里给雅各布画了一个十字。 看看保罗吧,他去年这个时候就是狼人了,现在看到爱德华还想往上扑呢。 “出门的时候多注意一点,”贝拉最后叮嘱我,“杂志上说处女座这个月水星高照,运势很差。” “可得了吧。”我几乎把白眼翻到天上去,“你的那些星座杂志还说处女座今年财运昌盛呢,从一月到现在,我连一美分都没捡过。” 为了节省旅费照顾到旅行团里还有一个穷人卡莱尔决定在网上订特价票,在法国转机去曼岛。根据爱丽丝的预见,近两日西欧的许多国家都将迎来大面积多云天气,正适合不喜欢阳光的生物们外出。 飞机降落在巴黎机场时,窗外是罕见的阴天,层层叠叠的乌云把阳光遮挡的一丝不漏,却没有下一滴雨。 “你不考虑从事一个新职业吗天气预报员之类的”走出机场的时候我惊叹道,“你比广播电台准多了。” “事实上我在电视台干过。”爱丽丝对我眨眨眼,饶有深意地瞥向走在我们身后的贾斯帕,“但没到两周就辞职了,贾斯帕认为他们的服装太暴露。” “那感觉是什么样的” “无论走到哪里,都能感觉有人盯着你的屁股看。” “不,不是这个。”虽然这确实挺有趣,但另一件事更令我好奇,“拥有许多段不同人生的感觉是什么样到一个新地方,换一个新身份,开启一段崭新的生活” “没有不同的人生。”爱丽丝歪着脑袋思索了片刻,给出了一个令人惊讶的回答,“如果你还记得从前的每一件事,那么无论更换多少个身份,你仍旧是最初那个人。人生只有一次,你如何开始,就只能以这个方式生活至死。” 爱德华从后面走上来,牵起我的手和我十指相扣。 “怎么”不让上又总喜欢撩,某种意义上讲也挺烦人的。 “防止你和我们走散,你应该不会法语” 我当然不会法语,不过 “我有翻译软件。” 没什么语言隔阂是一个翻译软件解决不了的,如果有,就换一个。 在我们说这两句话的工夫,卡伦家的其他几位成员已经聚在了一起。所有的女性都两眼放光,而男人们看起来就像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的论文被狗吃了。 爱德华在距小圈子几步远处停下,以某种我难以解读的目光看向我“稍后爱丽丝她们要去香榭丽舍大街,你想一起去吗” “是什么让你觉得像我这种”我低下头,扯了扯在好市多买的t恤和牛仔裤,“这种五块钱小姐会喜欢逛街” “好主意。”爱德华满意地打了个响指,“卡莱尔,我陪贝蒂去几个景点,晚上在酒店集合时间紧迫,我们先走了。” 爱丽丝看起来还想说服我改变主意,但爱德华已经飞快地拉着我从其他人面前跑开,拐上另一条街。 “嘿停一下”跑出半个街区后,我忍不住抗议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来自卡伦家男士的建议别和姓卡伦的女人一起逛街。”跑在前面的爱德华停下脚步,朝我做了个鬼脸,“那将会非常、非常令人记忆深刻。” “真的”我双手撑在膝盖上,弯着腰喘气,“你已经让我印象深刻了,以一种让我跑断腿的方式。” 爱德华故作不解地眨眨眼,顺手从街边的小摊上拿起一份旅游地图挡住我谴责的目光。 “让我们看看路线埃菲尔铁塔卢浮宫还是巴黎圣母院” “巴黎圣母院。”一座教堂肯定比几根铁杆子有趣,“贝拉小时候参加的芭蕾舞班还排演过这场话剧,我要拍几张照片给她。” “她扮演哪个角色艾丝米拉达” “不,她是旁白。” 六月是法国的旅游旺季,去圣母院的方向恰好又有一场游行,马路上简直堵得一言难尽,爱德华建议我们先搭乘地铁,然后走一小段路去圣母院。 看到地铁站里涌动的萝卜和荷兰豆时,我简直惊呆了。 “这啥” “参与游行的民众,我猜。”爱德华从一个打扮成小黄瓜的年轻女人手里接过传单,“宣传素食主义。” “我觉得这个主题和你很搭。”我摩挲着下巴,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自己的男友,“去签个名” “你呢” “不,我喜欢肉。” “在这里稍等一下,我去找刚才那个女士问问活动细节,”爱德华把传单塞给我,示意我在原地等他回来,“等咱们从圣母院出来,或许可以顺路去围观一下。” 他走向正在发传单的小黄瓜女士,一整队游行者从检票口涌了进来,我张口结舌地看着爱德华被一群胡萝卜越挤越远、越挤越远 连我都要同情他了。 但很快我就开始同情自己了。 当我打算逆着人潮与爱德华会合的时候,地铁正好到站,车门打开的一瞬间,我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土豆和卷心菜挤进了车厢。 好吧,至少我还有手机地图和翻译软件。 我艰难地在地铁上给爱德华发了一条“圣母院见”的短信,决定靠自己走去圣母院。 至少我只需要顺着地图找到目的地,比在一群萝卜里找到爱德华简单多了。 半小时后,我成功从卷心菜的包围里挤出地铁,在广场上买了一个甜筒,一边舔冰激凌球,一边翻查路线图。 不远处有人大声喊叫着什么,我在心里默默想着法国真是个奔放的国家。直到腰上狠狠挨了一下,才隐约意识到,那个词大概、或许、可能是小心 我差点被两个疯跑的小鬼撞进身后的喷泉,全凭着自己多年训练出的平衡感,才免于摔进水池里变成一只落汤鸡,但我的手机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那个我赖以生存的电子产品“咕咚”一声掉进水里,还他妈像电影慢镜头一样冒出一串泡泡。 我尖叫一声,不顾周围人惊讶的目光,手忙脚乱把手机从水池里捞出来。 太晚了。 我拿着黑屏的手机擦干、甩水、拍打、暴晒,最终相信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拯救它了。 现在我站在人潮如梭的中央广场上,像一只鸡掉进鸭群里,手里还拿着半个融化的冰激凌。 这或许是最真实的噩梦明明法兰西和英格兰只隔了一条海峡,却没有一个人说英语。 一只鸽子跳到我的肩膀上,大着胆子在奶油上啄了一口。 我木然地和那双无辜的豆豆眼对视,下一秒,一群长着翅膀、咕咕叫的怪物扑了上来。 甚至在我明白发生了什么之前,就已经被鸽子淹没了;接下来的两分钟里,我像溺水的倒霉蛋一样扑腾手臂,试图从铺天盖地的羽毛里突围。 这时在我背后响起的,那句标准的、纯正的英语便犹如天籁 “您遇到麻烦了吗,小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5章 第三十四章 贝拉的星座杂志上说处女座最近命犯水星。 照这个势头看来,水星怕是直接掉下来砸我脸上了吧 我坐在广场的长凳上,唉声叹气地从头发里挑出几根羽毛片那群长翅膀的小恶魔带走了我的冰激凌,回赠给我满头满身的鸟毛身边是已经成为一团废铁的手机,以及,用一包玉米拯救我、使我免于被鸽子窒息而亡的手杖先生。 手杖先生是那种你只能在电视上见到的传统绅士,哪怕即将进入七月,仍旧身穿笔挺的西服,戴着白手套,手里拄着一根老电影里绅士标配的铁黑色手杖,杖头上包着金灿灿的铜皮;男人说话时也有种英国人的自持,让人想起伦敦街头古老、棱角分明的灰色石砖。 这位好心的,更重要的,会说英语的先生大概三十岁上下,宽肩窄腰大长腿,就算从脖子到脚尖包的一丝不漏,也挡不住那种让人流口水的好身材。仅仅是我们坐在这里的短短一刻钟里,就有不下五个女人朝他抛媚眼。 没什么好奇怪的,这里可是传说中走在大街上都会遇到陌生人约炮的浪漫之都。 可惜手杖先生大概是收不到媚眼的。 是的,这位光看剪影就能让人多吃一盘面条的先生,戴着一副几乎把脸孔遮去一半的巨大墨镜,即使偶尔和我说一两句话,也从来不会转头看我。 上天还是公平的,它给了一个人能下饭的好身材,就不会再给他一双明亮的眼睛。 即便如此,在法兰西的土地上,一个会说法语的真瞎子也比我这个睁眼瞎强得多。 “您怎么知道我不是法国人”在法国的大街上用英语和人打招呼确实不怎么常见,总不能是我自带“我是美国人”的气场 “因为你在用英语骂那些鸽子。” “啊哈哈我、我没有吧” 好吧,我猜我有。 我发誓自己确实非常努力在和上辈子的不良少女划清界限,可是已经形成的口癖想要改掉实在有点难度。无事发生的时候勉强还可以装模作样,不过只要稍微一激动,f词就会脱口而出了。 我简直不敢想象自己刚才是怎么骂那群扁毛畜生的。 平时倒是没有所谓,不过面对这样一位三百六十度无死角优雅的绅士,还是给我条地缝钻进去算了。 “您也是来法国旅行的吗”我以最礼貌的语气询问,希望能够弥补一点形象,“我觉得您不像法国人,您看起来没有那么奔放。” “是的,我不是,但巴黎是我与妻子相识的地方。”手杖先生说,原本冷硬的声音像是被细雨浸过,平白显出一种缠绵的柔和。 哇哦,纪念日的故地重游听起来超浪漫 虽然我离温柔娴静的标准差了一大截,但终归还是女孩子,对于浪漫的东西一点抵抗力也没有。 能让男人以那种语气评价,他的妻子一定是像埃斯梅一样高贵优雅的淑女。 “那位女士一定是位美人。”我断言道,抻长脖子在广场上左顾右盼,“您的妻子去了哪里” “她去世了。” “” 救命我现在道歉还来得及吗 或许应该表示遗憾 不,果然保持沉默比较好吧 我悲伤地意识到,因为和吸血鬼相处太久,自己可能已经告别正常的人际交往了。 可这种时候如果偷偷溜掉未免太失礼,尤其对方还对我有救命之恩。 “您的导盲犬在哪里”我绞尽脑汁地挤出一个问题,然后恨不得回到上一秒把自己掐死。 “导盲犬”手杖先生重复了一遍那个词语,听起来像一声轻笑,“我在巴黎生活过很久,对这座城市已经非常熟悉了。” 我几乎是脱口而出“那您一定知道去圣母院怎么走喽” “当然,我也正准备去那里。” 毫不夸张地说,听到那句话的瞬间,我仿佛看到黑暗中升起的曙光。 “我和同伴走散了。”我双手在胸前合十,“您能让我陪您一起去吗,我可以帮您带路。” “我以为你不认识路” 我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忍不住咳嗽起来“我只是,咳,只是不懂法语而已,但可以看地图,方向感也很好,还能帮您挡开行人您瞧,现在是旅游旺季,街上人可多了。” 就算是不要脸,我也得黏在手杖先生身上 在这种连打车都说不出目的地的时候,我实在急需一个人帮忙,而会对亡妻念念不忘的,一定是个好人。 手杖先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慷慨地答应下来,他或许是上帝派来带我走出困境的使者也说不定。 他甚至还有一根手杖敲在地上就能分开人海 “下一个路口朝右拐,”他在经过一条窄街时说,抬起手杖朝右指了指,“左手边有一家老店,他们一直出售传统的法式煎饼。” 他的话音未落,奶油的甜香已经钻进了我的鼻子,我没来得及掩饰自己的惊讶,那句话就擅自从舌尖上溜了出去“法国也有煎饼” 煎饼不是加拿大的吗一层层堆起来,再淋上满满枫糖浆的那种 贝拉做的煎饼可好吃了,我一个人可以吃一打。 手杖先生拄着的手杖在石板路上磕了一下,尾音微妙地上扬“难道你觉得法国只有蜗牛、鹅肝和蛋糕” 咦难道不是吗 “据我所知,那家店制作可丽饼已经有三百年了,味道比巴黎城其他地方的专业甜品店都好得多。” 听说英国人都喜欢甜食,原来是真的啊。 很难想象手杖先生这样不苟言笑的人也会喜欢吃这种街头售卖的甜点,不过对于食物的渴望压过了我所有的好奇。 “您能等我一下吗”我试探着问,计划如果对方不同意就先记下路线,稍后再和爱德华一起过来。 手杖先生好脾气地点点头“选酒渍苹果口味。” 那家店铺小得只有一个做煎饼的炉子,连招牌都没有,却排满了食客,我花了差不多二十分钟排队,但拿到的可丽饼完全值回这二十分钟。 用来腌渍苹果的不是常见的红酒,而是度数更高的朗姆酒,刚从煎锅上启下的薄煎饼还有点烫手,里面包裹着柔滑微凉的金黄色馅料,饱满到轻轻咬一口就会溢出来,酥脆的外皮在齿间炸开,酒香和苹果的甜味轻柔地包裹住舌尖。 真的超级棒,可惜不能给爱德华带一份。我一边咬着可丽饼,一边惋惜地想。 果然还是活着好,如果成为吸血鬼的话,感觉完全不会幸福了。 “先生,我也帮您买了一份。”我将另一份可丽饼递给我的临时旅伴,要知道,能在路边耐心等一个陌生人二十分钟的手杖先生简直就是天使。 为我推荐店铺的男人却只是径自向前走,没有接过那份点心的打算“不必了,我不吃甜食,只是我妻子曾经喜欢而已。” “” 抱歉,手杖先生,我不会再冒昧和您聊天了。 接下来的路上,我都识趣地保持沉默要吃掉两大份可丽饼,也确实没有多少时间能留给我讲话。 而我从地铁站出来的那个广场距离圣母院其实不算特别远,等到我们又走过两条街,就能从民宅上方看到教堂富有代表性的方形钟楼。 当我把最后一块饼皮也塞进嘴里之后,巴黎圣母院的圆形大广场刚刚好出现在眼前。 我一开始还在担心没办法联系上爱德华,但很快我就发现自己多虑了。 不止爱德华,卡伦家的所有人都集中在教堂门前,简直让人怀疑香榭丽舍大街上的店铺今天是不是集体关门歇业。 “爱德华”我欢喜地蹦跳起来,举高手臂朝他们挥舞,“太好了我差点以为自己要被遗弃在法国街头了” 在他转过头来的瞬间,惊恐爬上了爱德华的眼睛,不仅是他,所有吸血鬼都用一种如临大敌的眼神瞪着我。 我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忽然升起的、对于危险的直觉让我指尖发麻,下意识就要朝爱德华跑去。 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随后响起的是我已经听了一路的声音,少了拒人千里之外的静谧和谈及妻子时惊鸿一现的柔和,此刻对方平静的语调没有起伏,却让人毛骨悚然。 “这个真的令人十分意外啊,卡莱尔。” 卡莱尔向前走出两步,朝我我身后的手杖先生脱帽致意。 “马库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6章 第三十五章 卡莱尔礼数周全的问候,卡伦一家警惕的态度,以及落在我肩膀上、令人动弹不得的力道,无一不说明了手杖先生的身份。 一个吸血鬼。 是敌非友。 我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刚刚吃下去的甜点在胃袋里纠结成铁块般坚硬的一团。 冷静点,伊丽莎白,想想卡莱尔刚刚是怎么称呼他的马库斯 我努力在容量可怜的大脑里挤了挤,悲惨地发现没有任何关于这个名字的信息。 爱德华几乎从不提及与吸血鬼相关的任何事,似乎打定主意要把我和另一个世界划清界限;就算偶尔有那么一两次,他无意中聊起过,我也肯定是给忘记了。 手杖先生现在是马库斯先生,向卡莱尔点头回礼,手上却没有放松对我的桎梏。 卡莱尔却像是习惯了他的寡言,继续说了下去“距离上次在沃尔图里分别,似乎已经过去很久了。” “沃尔图里”这个姓氏在我脑子里响雷般炸开,现在我想起马库斯是谁了。 活了几千年的老吸血鬼,沃尔图里三大长老之一。 可沃尔图里不是从不离开意大利的万年家里蹲吗这他妈不是法兰西吗 马库斯手里那根沉重的木杖重重敲在地上,包了铜皮的杖头与石板擦出沉闷的撞击声,我的心跳也跟着跳漏了一拍不知道我怎么竟一度以为他是个盲人,大概是眼瞎了吧。 “太久了。”他用低沉的声音说,“久到你已经把我们的规则忘记了。” 即使到了眼下这种时节,卡莱尔仍旧能保持他镇定的风度。那位金发的吸血鬼得体地微笑着,仿佛不是在和吸血鬼最古老权威家族的掌权者对峙,而仅仅是在街道上遇到一个普通朋友“她只是恰好与我们同路,许多事都不清楚。” 卡莱尔在说谎。 我在听到那句话的同时就明白绝不能让自己知道吸血鬼存在的秘密被发现,刚打算装傻充愣来配合,头顶却响起一个毫无感情起伏的声音 “你没有说实话,卡莱尔,这不太明智。” 站在卡莱尔身后的爱德华变了表情。 他从刚才开始就被他的兄弟们拽住,以防他激动之下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而爱德华显然也一直忍耐着不要在卡莱尔和马库斯的对话中多嘴,直到后者说出刚才那句话。 “等一下,斯旺小姐知道规矩。”他插进这场谈话,“也并不会惹来麻烦。” “只有死人才不会惹来麻烦。” 说完这句话后,马库斯沉默了一阵子,我能感觉到他探寻的目光停留在我身上,让我的后背因此汗毛倒竖。 我还有机会逃脱马库斯对我的特殊能力一无所知,如果出其不意地发起攻击,应该能够从他手中脱身。 而卡伦家的成员就站在几米远外,让这个主意的诱惑力变得更大了。 但马库斯不是流浪吸血鬼,这不是那种追捕逃跑游戏。沃尔图里家族已经发现了我的存在,除非我死亡,或者,被转变,事情不会结束。 如果爱丽丝预见到我会遇险,是否预见过我要怎么脱险 我下意识在卡伦家的吸血鬼里寻找那位预知者,希望能够从她那里得到一些提示。 爱丽丝站在卡莱尔身后,和贾斯帕并肩站在一处,见我看向她,这位聪慧的女吸血鬼沉着脸摇头。 不,她用口型说,不。 不什么 她没有得到任何预示还是不要暴露我的能力 我还在思考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提示,马库斯已经说了下去。 “你们的关系并不寻常。”那位沃尔图里长老下结论道,“我想你已经准备好转化她了” 爱德华紧皱的眉头松开了一些,显然从对方的头脑里读出了什么东西“我与人类相爱,但我不认为这是一种罪恶。” 这句话起到了某种神奇的作用,至少在我的感觉里,马库斯周围冰冷坚硬的气场似乎软化了几分。 “或许。”他说。 这是打算放过我吗 虽然我曾经声称爱德华的能力很无聊,但现在我唯一的想法是如果我也能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就好了。 “然而规则必须被遵守。”抓着我的吸血鬼忽然话锋一转,再次恢复了起初那种油盐不进的态度,“我将在沃尔图里静候诸位到来,届时会对此事做出最终判决。” 我们在广场上站得太久了,而包括马库斯和卡伦一家在内,双方都是不输封面人物的俊男靓女,这阵仗已经引来了不少游客围观,几个胆大的小女生干脆对着我们的方向指指点点。 马库斯也注意到了围观的人群,如果说他刚才还有耐心,更确切的说,有善心来与爱德华交谈的话,现在那种心情显然已经消磨殆尽。 “时间差不多了,卡莱尔。”他语气平淡地陈述。 卡莱尔对还想说什么的爱德华摇摇头,后者握住拳头,用力闭上眼,然后朝我们的方向走过来。 “让我们说几句话”他请求道。 马库斯看了爱德华一眼,仅仅是礼节性地从我身后退开两步不过考虑到他是吸血鬼,假如他想偷听我们的谈话,那么就算退开半个广场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你得跟马库斯先生走。”爱德华说,伸出手来轻轻碰了碰我的头发。 “可是”去意大利都是一架飞机,难道大家就不能同路 “没关系的,贝蒂,他会带你去意大利。”他移开手,安抚地朝我微笑,“稍后在意大利会合,我们得去拜访一个老朋友,这用不了多久,我们会把这件事解决的。” 所以确实没有回转的余地了。我偷偷瞥了马库斯一眼,发现后者还是那副看不出表情的棺材脸,一时有些泄气。 我不害怕马库斯,也不算特别害怕吸血鬼,但沃尔图里,那个词语听起来像伫立在广场上、千百年来日晒雨淋的绞刑架。 我深吸一口气,然后当我抬头与爱德华对视的时候,又可以没心没肺地笑起来了。 “给我一个吻吧。”我向爱德华要求。 “贝蒂” “我们不是正要告别吗”我耸耸肩,虽然马库斯对我还算客气,但沃尔图里的其他人就说不定了,“如果发生了什么意外,例如说抢劫、车祸、坠机” 或者沃尔图里在他们到来前就决定处死我。 “伊丽莎白”爱德华大声喝止我,“别说这种话” “好吧好吧,”我乖乖结束这个话题,昂起头把手臂背到身后,“那么我的告别吻呢” 爱德华带着“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答应了我的要求,但他低下头来亲吻我时,拥抱我的力度让我的肋骨隐隐作痛。 这绝不是我们之间最好的一个吻,不过当我们分开的时候,心脏里充满了令人熨帖的满足。 “就是这个啦,爱德华卡伦先生。”我眨眨眼,用力回抱了他一下,“我可真喜欢你。” 然后我追上马库斯的步子,像每次在查理家门前分别时一样转身朝爱德华挥手。 “沃尔图里见。” 我跟在马库斯身后,穿过贵宾候机室的专用走廊。 现在我又回到了鲁瓦西机场,从今天一大早走下飞机开始,发生过的所有事情简直像做梦一样。 好吧,至少我现在知道了为什么我们不能和卡伦家的成员们同路。 因为马库斯有私人飞机。 我两辈子都没想过自己竟然还能有机会搭乘私人飞机。 当我住在卡伦家时,我觉得那些吸血鬼已经是难以想象的有钱人了,但现在看来,“有钱”这种事确实是没有上限的。 马库斯大概是太放心我不会逃跑,又或许是认为我不可能从他眼皮底下溜走,仅仅把我随便扔在空座位上,自己坐在一旁闭目养神。 考虑到我们现在正处于海平面上方数千米,我确实跑不掉。 我趴在舷窗上,看着窗外一望无际的雪白云海出神。 爱德华肯定是看到了什么,才断定我留在马库斯身边是安全的;而唯独在这件事上,我可以完全相信爱德华的判断。 所以和一小时前相比,现在唯一的差别只是我身旁的人从一个不苟言笑的、阴沉的、中年丧偶的男人,变成了一个不苟言笑的、阴沉的、终年丧偶的老吸血鬼而已。 马库斯还是那个对亡妻念念不忘的手杖先生,就算是决定要亲自把我押送回沃尔图里之后,他也先抽时间去圣母院的一堵墙下枯站了十分钟来缅怀故人。 期间我还尝试着溜走了一次,但十分钟后,这个吸血鬼凭空出现在我面前的长廊上,用那种死气沉沉的口吻吩咐了一句“走吧”。 然后我就完全打消了逃跑的念头。 我也想过恳求他放我离开,因为马库斯看起来像个好人。 既然我的存在目前仅被这个吸血鬼所知,只要他愿意高抬贵手,我就会立刻和爱德华他们回到美国去,这辈子再也不踏入欧洲的土地。 唯一阻止我这样做的理由,是因为我亲眼瞧见了马库斯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古板、克制、循规蹈矩比真小人和伪君子都难以动摇。 不过当他帮我在机场里挡开一个冒失的年轻人,以防对方的行李砸在我脚上时,这种冲动就很难忍耐了。 “您难道不能当作没见过我吗我对吸血鬼的事情没什么兴趣,就只是喜欢爱德华。”我瞪着玻璃墙上张贴的旅游广告“罗马斗兽场,5欧人”“12欧环游古罗马”,神经质地绞着衣角,“您知道失去爱人的痛苦,为什么要对其他人做同样的事” 我没预计这位身份高贵的吸血鬼会屈尊来理会我的抱怨,但他意外地看了我一眼“你知道自己要经历什么。” “被转变,或者被处死。”无非就是这样了,“因为人类不该知道吸血鬼的存在可我能守住秘密,而且也不是无关人士。” “如有规,则守规。”他沉声说,“法不容情,理应如是。” 见鬼的,我又不需要什么价值观教育 道理我都懂,可难道我要心甘情愿去死吗 “您又有什么立场来处置我呢”重重压力下的怨忿让我将那句话脱口而出,“您的妻子不也是人类吗” 这种指控简直荒谬又疯狂身为执法者沃尔图里的代表者,马库斯的伴侣其实是一个人类。 但目前为止所有的线索都指向同一个结论,否则,如果马库斯所爱的人是吸血鬼,他为什么要怀念她身为人类时的喜好 不对。 一个念头突兀地撞进我脑子里他的妻子是如何死去的 “我杀了她。” 有那么几秒,我的大脑完全停滞了。随后,像是打开了某个闸门,惊恐、怀疑、憎恶各种负面感情纷纷涌进我的脑子里。 等我慢半拍地意识到大事不妙,竭力收束自己的情绪,已经来不及了。 马库斯放开抓住我的手指,镜片之后的眼睛怀疑地审视我 “你到底是什么”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7章 第三十六章 吸血鬼伸手抓向我的脖子。 那一瞬间,我感觉到了窒息般的威胁感。 他想杀死我。 我的本能在大脑做出反应前已经驱使着双腿开始逃跑。吸血鬼的速度快到我的眼睛甚至无法捕捉,但在马库斯触及我的同时,盾牌的力量如同火花般在皮肤上炸开,他猝不及防下收回手,短短几秒的耽搁,给了我逃出生天的机会。 “救命”我借着身材小巧的优势在大厅的旅客之间穿梭,一边跑一边高声尖叫,无论这里有没有人能听懂英语,他们总该能听出来我需要帮助吧 人群骚动起来,有几个旅客试图拦住马库斯,不远处的工作人员也被惊动,嚷嚷着什么朝这边跑来。 我他妈爱死这些正义感爆棚的意大利人了 向机场工作人员寻求庇护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因为沃尔图里或许会有办法把我从他们手上带走。 没人知道活了几千年的老吸血鬼究竟拥有怎样庞杂的权力网,在权力面前,所有的组织都不安全。 我必须靠自己躲起来。 机场里人来人往,我也没时间停下来辨认墙上的指示牌,只能沿着人最多的方向拼命跑去。绕过一条走廊拐角时,不小心撞上一个坐轮椅的女人。 对方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我,使我免于摔在地上,嘴里飞快地说出一串我听不懂的话。 “抱歉,”这时候我可顾不上关心那位腿脚不便的女士,用力拉扯着手臂,急于把自己的手挣脱出来,“有人在追我” “躲到消防栓后面去”那位女士当机立断地换用英语吩咐道,把我推向一旁的墙角,“我挡住你。” 假如我那时候还有点思考能力,肯定不会妄想自己能凭一个消防栓和一架轮椅躲开吸血鬼的追捕。可事实是我刚全速跑完几百米的障碍跑,脑子都因为缺氧而浑浑噩噩,下意识按照对方的命令钻进了消防栓和墙壁之间的那条夹缝。 想后悔也晚了。 现在我只能紧贴着墙缝,集中精力消除自己的存在感我有这方面的经验。 几十秒后,马库斯从和我们平行的另一条走廊上走过去,看起来被几个机场的安保缠住了。那几个穿制服的工作人员再一次的,赞美意大利人坚定不移的正义感锲而不舍地试图拦下他,从我这个角度,甚至能看到有一个人开始联系后援。 我足足在原地蹲了十分钟,确定马库斯暂时不会去而复返,终于放心从藏身处钻出来,仍不敢相信自己能有这种好运。 我躲过去了 竟然就这么躲过去了 马库斯从那里经过,但根本没发现我 真好,我又相信人生中存在奇迹了。 “那个人可能还会回来,你有其他家人或朋友在这里吗”帮我藏起来的女士在我打算离开时提问,她关切地瞧着我,翡翠绿的眼睛和善地弯起,“我家就在附近,要不要来坐一下” 老实讲,在经历过今天上午的事情后,现在我多少有点陌生人接触恐惧症,不是很能接受来自一位初次见面女士的邀请。 哪怕她刚刚使我免于被杀也不行。 但我几乎是被马库斯劫持到意大利的,所有证件都不在身上,浑身上下除了一台坏掉的手机只有一点零钱。 罗马是沃尔图里的势力中心,我不知道马库斯什么时候会回来,也不知道沃尔图里的执法队会不会在街上找到我,在这种时候,跟着一个身份不明的陌生人回家反而看起来安全多了。 出于安全原因考虑,我还是接受了对方的建议,先找个地方落脚,再想办法联系爱德华。 又或许是因为那双眼睛。 我怀疑这位小姐和我有点亲戚关系。 虽然我是没听蕾妮说过自己母亲的家族还有其他亲戚啦,但她根本就不会谈这些事好不好那位奔四的大龄少女还在叛逆期呢。 那位女士并没有骗人,她的房子就在机场附近的几栋老式楼里。我小时候跟着蕾妮住过这种单身公寓,租金不高,环境也马马虎虎,如果哪家性致上来了做点床上运动,就是全楼直播。 “派翠西亚,你可以叫我潘西”她掏出钥匙开门,话还没说完,放在沙发上的一摞打印纸就被气流吹起,纷纷扬扬撒了一地,还有一张糊在我脸上,“公寓里有点乱,请不要介意。” 我把那张纸从脸上撕下来,那上面写满了字,看起来是份手稿“你是个作家” “三流艳情小说家。”对方纠正道,转着轮椅进了厨房,“随便坐,我来给你泡杯茶。” 坐在小公寓的格子布沙发上,我总算有时间来仔细回忆机场里发生的事。现在我唯一能够肯定的是,在我的能力暴露之前,马库斯没有过任何想要杀死我的念头。 我的力量有什么问题吗 我对此百思不得其解,可出了这种变故,我必须先想办法联系到爱德华。 沙发旁边有一台电话机,我决定借来打一个越洋电话,同时提醒自己稍后留下点零钱。 没错,越洋电话。因为我不记得卡伦家任何一个人的号码没什么奇怪的,这年头不少人连父母的号码都记不住,人工智能让现代人越来越蠢了所以我只能打给贝拉。 “您好” “嗨贝拉,是我。”经历过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之后,能听到熟悉的声音简直让人感动得想落泪,“我和大家走散了,手机又掉进水池里,能不能帮我查一下爱德华的电话号码” “什么你在哪儿” “呃罗马”我尴尬地咳了一声,“帮个忙” 作为我的姐姐,贝拉只是短暂的沉默了几秒,便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好吧,你惹麻烦的本事一点没减。” 我按照贝拉给我的号码拨了过去,听筒里传来一个合成的电子音。 关机 不会还在飞机上吧 电话铃声响起来的时候,我几乎是扑过去抓起了电话,当听到贝拉的声音时,单纯的失望都不能形容我的心情了。 “爱德华的手机关机了,”她说,“我给他留了短信,让他打现在这个号码。” 操,我就知道法航所谓的准点率都是狗屎。 这意味着我一时半刻不能离开派翠西亚的公寓了,不过主人家对我的无理要求倒是没有什么不满,还反过来安慰了我几句。 等电话简直像生孩子一样难捱,我趁着派翠西亚忙于在电脑上打字,偷偷翻看了沙发上的几页手稿,上面讲了一个吸血鬼和人类的爱情故事。 确实挺艳俗的。 不过我已经十七岁了哎嘿 我激动地把所有的手稿看了一遍,遇到剧情就跳过,看到结局忽然感觉自己被喂了一口屎。 “你觉得那个故事怎么样”派翠西亚问。 我干笑道“还行” 她不置可否地噢了一声,转回去继续写她的手稿,“读者都喜欢浪漫的好结局。” 根本不是结局问题好嘛这不是艳情小说吗为什么主角会前一秒上床后一秒下葬 可能是代沟吧。 “你知道沃尔图里吗”我不抱什么希望地问了一句。 我都跳着看完一本莫名其妙的限制级跨物种罗曼史了,还是没有等到爱德华的电话,如果真的不行,或许就只能去沃尔图里门口堵人了。 我确实刚刚从马库斯手上逃脱可那是因为他想杀我。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又不想连累卡伦家,沃尔图里的审判总是躲不掉的。 如果电影剧情还有那么几分可信度,这些吸血鬼皇族们住在城堡里,应该不难找吧 “沃尔图里”派翠西亚从她的电脑前抬起头来,眼镜镜片反射着屏幕上蓝绿色的荧光,“罗马城内最不建议参观的景点前三位,那个城堡又贵又没看头。” 派翠西亚长了张不怎么容易看出年纪的娃娃脸,喜欢用老气横秋的口吻说话。她像人们印象中的“标准”小说家那样不修边幅,亚麻色的蓬松短发乱成一团,鼻子上架着一副酒瓶底似的厚镜片,加上现在的反光效果,让她看起来有些像苍蝇超人。 “你去过” 如果答案是“是”,那么我可能需要把派翠西亚的危险度分级从f升到c。 对方夸张地叹了口气“我可没闲钱花在那种地方,是听其他罗姆人说的。” “真的你是吉普赛人”她的话倒是把我的好奇心勾起来了,“这个年代还有吉普赛人” 吉普赛人这个词语仿佛自带神秘元素,甚至于只要听到这个音节,就让人无法不想起花花绿绿的舞裙、手鼓和敞篷车。 或许再来一副塔罗牌。 可那都是些老电影里的场景了,像是叶塞尼亚、罗曼老爹,还有贝拉读过旁白的巴黎圣母院。 “即使他们不再流浪,但他们的血脉和自由的精神会代代传承下去。”派翠西亚说,又补充道,“就像你和我。” “抱歉”我挑起眉头,难免有些惊讶,“不好意思,我是美国人。” “你不是”这次轮到她惊讶了,“可你的眼睛不好意思,是我想多了,毕竟这种眸色在其他人种里不太常见。” 我确信查理是地地道道的新纳西州人,或许我应该问问蕾妮自己外祖母做姑娘时的姓氏。 “虽然我确实以为你是罗姆人才招待你,”派翠西亚搔了搔乱糟糟的头发,“不过别担心,我不会把客人赶出门。至于沃尔图里如果你真的想去,我倒是可以给你介绍一个导游。”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8章 第三十七章 在沃尔图里门前约会爱德华这个主意听起来太疯了。 就算是我这种喜欢脑袋发热的麻烦制造机,也觉得干出这事儿大概要耗尽我一辈子的胆量,在此之前还要先倒空脑壳里所有的理智。 讲真,那里面可是一群没有人类情感的老怪物啊。 我拍拍脑门,重新拿起电话。 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请在滴的一声后留言 操。 如果这不是别人家的电话,我肯定已经把它摔了。 手机就像男友,在每个你想要独自待着的日子里烦你,但当你真正需要他们的时候却永远不在服务区。 噼里啪啦的键盘声停了几秒。 “怎么了”派翠西亚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 “没事。”我挫败地低叫一声,抬手把头发抓得一团糟。 现在我已经,从某种意义上讲,束手无策了。我必须赶在卡伦家的吸血鬼进入城堡前设法拦住他们,否则,难道要等着爱德华和卡莱尔他们闯进沃尔图里,要求对方释放一个不存在的人类 又或许他们不会这么干,因为爱丽丝可以预见未来。可如果她看到我平安从马库斯手中逃脱,爱德华为什么不保持电话畅通以便我联络他 操我又不姓福尔摩斯 “潘西”我扯着嗓子大喊一声,“你刚刚说过能找人带我去沃尔图里” 书房的门开了“导游” “导游” 我再次打电话给贝拉,拜托她每隔五分钟就打给爱德华,如果对方接起电话就告诉他我现在因迷路而独自一人,被一位好心的意大利女士收留,还留下了派翠西亚的手机号码。 我要去见爱德华。 沃尔图里也不能阻止。 众所周知,吉普赛人是群居生物。 因此在派翠西亚提议“找个去沃尔图里的导游”时,我已经做好了见到一个、或者许多个吉普赛人的准备。 但我可没预料到这个。 派翠西亚把我带到了一个吉普赛人的聚居地,或者,更确切地说,一个流浪吉普赛族群的临时落脚点。 “你得跟紧我,这些人很排外,你可能还要看好自己的钱包。”她对我叮嘱道。那些流浪者们正在准备午饭,男人们穿着一种类似衬衫的宽松衣裳,女人们则穿着色彩鲜艳的、充满异域风情的长裙;而他们共同的特点是,无论男女身上都挂满了饰品,行走时吊坠偶尔撞在一起,风铃似的叮咚作响。 我呆了好一会儿,终于挤出一句话“他们还真有大篷车啊” 这个年代就算是吉普赛人也不会赶着马车四处走了,他们用拖车拉着作为住所的篷车旅行。大部分篷车都有拱状的外形,架子上绷着毛毡和防水的帆布,在外侧装饰花边,画着我看不懂的文字或者抽象的花纹。 那些车厢在罗马城人迹罕至的偏僻角落里围成一圈,生活用品随意地堆放在车厢外的地面上,不远处有人在弹吉他,我跟随派翠西亚的轮椅走在一辆辆装饰精美的篷车之间,仿佛行走在另一个时空里。 打闹的小孩子从我们身边跑过,我注意到其中一个女孩有惹人喜爱的绿眼睛。 “他们是科尔特斯,是欧洲最古老的罗姆人氏族之一,在罗姆语中意为森林之眼。我的曾祖母是他们中的一员。”派翠西亚说,转动她的轮椅向一个正在煮汤的女人靠近,“这些人是最出色的罗马通,只要他们愿意,能够带你去到这座城市的任何角落。” 她靠过去向那个吉普赛女人搭讪,她们用的大概是意大利语,我尴尬地站在一旁,只能从两人的神态上推断谈话的内容。 起初那个吉普赛女人还惊喜地和派翠西亚闲聊,但在“沃尔图里”这个名词出现后,对方忽然脸色大变,同后者大声争执起来。 我插不上一句话,在一旁傻站着看她们争吵到最后。那个吉普赛女人带着一副被冒犯的神态走开,派翠西亚留在原地,转过身来耸耸肩膀。 “不行。”她抱歉地对我笑了笑,“他们似乎不愿意带人去沃尔图里,不过别担心,我带你去见见海莲娜。” 我不知道她口中的“海莲娜”是谁,只能闭上嘴乖乖跟着走。 现在我们站在车队最边缘的一辆篷车门外,那节车厢比周围的同类都小了一圈,顶棚是接近纯黑的暗红色,入口处挂着一只风干的动物爪子。 “无意冒犯。”我的眼睛几乎被黏在那个爪子上,“这里是不是有点不太吉利” “这是海莲娜科尔特斯的住所,她是族里的女巫。”我的领路者介绍道,就好像“女巫”这个词能解释一切似的。 见一个女巫,无论对方是真的天赋异秉还是在装神弄鬼,可能不是个好主意,但我还是走进了那辆篷车。 那个吉普赛女人已经很老很老了,她的眼珠或许曾是盛夏里胡桃树梢头那一片新叶般的翠绿,现在却像是两汪死去的潭水,污浊黯淡,蒙着一层灰黄的翳。 她盘膝坐在地板正中一块褪色的毛毯上,肩头搭着破旧的红色毛料披肩,枯干的手指以令人赞叹的速度翻转手中的纸牌;香炉里的一缕烟雾升起来,萦绕在她的身体四周。 我下意识咽了口唾沫,那个老女人让我想到巫师、魔女、先知或者类似这样的人。 上辈子我是不信上帝的这辈子也不信,当然可任何人在他们死了再活了一次之后,都会对这种精灵鬼怪的事情生出一点敬畏之心。 “中午好,科尔特斯女士” 回答声响起的时候我差点跳起来,不知道是我的错觉还是怎么着,我根本没看见对方张嘴,那句话像从她肚子里冒出来似的“外乡人,你有何索求” 谢天谢地她说的是英语,虽然浓重的口音差点让我听不懂她的话。 “我想去沃尔图里。”我飞快地回答,生怕稍晚了一点就错过机会。 “它不是你这种年轻人该去的地方。”女巫掀起皱巴巴的眼皮,隔着半空中那些烟雾瞧了我一眼,“沃尔图里是恶魔的居所。” 这些吉普赛人,哪怕不是确切的,知道那些“不好东西”的存在,这个事实让我吃惊不小。 不过如果科尔特斯真如派翠西亚所言,是欧洲大陆上最古老的吉普赛种姓,那么族中流传某些与吸血鬼有关的秘辛例如奎鲁特传说里的“冷族”,倒也没什么值得奇怪了。 “啊,我知道那不是个好地方。”我垂下脑袋,脚尖在地板上画圈,“但我得去见一个人,解决一些事,我我有责任去。” “木星的轨迹将你指引至此,女孩,我会让人带你去挑一束花。” “什、什么”极其罕见地,在课堂以外的地方,我感觉自己的大脑跟不上其他人的思路。 是我听错了还是她真说了一个和“花”有关的句子 那位女巫没再解释,只是用枯瘦的手指把桌面上一个快要流尽的沙漏翻转过来。现在我相信她有魔力了,因为一个女人在这时候走进来,半强迫地把我拉出了篷车。 在我能搞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之前,已经被按在毛毡和油布搭成的帐篷里,任由吉普赛女人们刷石灰一样在脸上涂抹厚厚的粉底,一个胸脯快要从领口掉出来的中年女人用夹子把我的发卷盘在脑侧,别上一朵藕粉色的大丽花。 十五分钟后,我穿着层层叠叠的花布长裙站在镜子前面,带着差不多一吨粉底和两斤睫毛膏,浑身上下散发着廉价的香水味,感觉自己像红灯区里的梦幻女郎,艳丽、庸俗、十块钱一次。 “我有什么理由必须干这事”我拎着裙子在塑料椅子上坐下来,双眼发直地看向坐在一旁的派翠西亚。 “或许因为这是科尔特斯家族代代相传的事业你能瞧见许多年轻姑娘在街上向游客兜售鲜花。” “不,我的意思是,”我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新造型,努力说服自己脑子里的尖叫声安静点,“我以为我只是要去沃尔图里而不是什么化装舞会” 闻言,那个差点把胸掉我背上的女人严厉地瞪过来一眼。 “这是神圣契约。”她说,“恶魔不会侵犯罗姆人。” 现在我真的开始怀疑这些人对吸血鬼的存在是否真的知情,或者,就算他们曾经知道过,大概也在几百上千年的口耳相传中面目全非了。 “想想这个,斯旺小姐。”派翠西亚清了清嗓子,听起来像是在努力忍住笑,以防得罪这些对恶魔传说深信不疑的吉普赛人,“考虑到你还有一个仇家在罗马街头游荡,用一些伪装或许没什么不好。” 我再次朝镜子里看了一眼。 她说得没错。连我都不认识我自己了。 早些时候我们遇到的绿眼睛女孩被叫来给我当向导,这个叫卡蒙娜的姑娘在爱尔兰出生,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我跟在她身后穿过罗马的大街小巷,怀里抱着一捧多到可以把我整个人埋起来的向日葵。 我希望从卡蒙娜口中问出更多有关科尔特斯的恶魔传说,可后者对此兴趣缺缺。这个年纪的孩子已经厌倦了祖辈们的流浪生活,一味缠着我追问美国的模样。 对小孩我总是没办法,只能由着她问了一堆没营养的问题,讲得口干舌燥,直到我们走进一条阴暗的窄巷。 这条巷子被挤在两幢高大的建筑物之间,常年没有阳光照射的砖石地面上爬满青苔,两侧的石墙上刻着狰狞的兽形浮雕。我身旁一路上叽叽喳喳的小家伙忽然安静得吓人,如同被猫叼走了舌头。 “从这里一直走,巷口向左转就是城堡正门。”走到巷子中央的位置,她悄声给我指了指路,畏缩地退后了几步,“我不能再往那边走了,否则妈妈会打我屁股的。” 我挥挥手让卡蒙娜自己回去。眼下吸血鬼的城堡距离我们只有半条巷子那么长,让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以身犯险,就算再冷血的人也会良心不安的。 等到小孩离开后,我看着面前的巷子,又开始犯难了。 显然前往城堡不止有一条路,我是来和爱德华他们碰头的,又不是真的想单枪匹马勇闯沃尔图里,如果双方刚好错过了可怎么办呢 就在我决定碰碰运气,利用卖花女的身份去城堡大门口蹲守的时候,风里隐约传来了对话声。 “顺路前来拜访。” 谈话的声音被幽静的巷子放大了许多倍,听起来像极了卡莱尔。 剩下的对话我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匆忙左右看了看,找到墙角一个空置的神龛躲在里面。三面环墙的构造能挡住窥探的视线,而我这个位置又处于下风口,吸血鬼们没那么容易闻到我。 我把耳朵贴在镂空的花砖上,想了想又掏出一面小镜子,折成合适的角度从那些雕成百合和十字的纹样里探出去。 在聊天呢这点小玩意儿应该发现不到吧 看起来卡伦家的成员们并没有全部到场,女性们都留在了酒店里。卡莱尔走在一行人最前面,一个穿着斗篷、身材瘦小的陌生人走在他右手侧,刚才我听到的对话声毫无疑问就是他们的。 沃尔图里的吸血鬼。 大概。 我又调整了一下镜子的角度,现在我在那群人之中看到了爱德华,他看起来平安无事、手足俱全不接我电话。 我不得不先设法克制住冲到男友面前揍他一顿的心情,然后尝试用想法通知他我在附近我本来想这么通知他的,可是我的能力就像一个漏水的龙头,能开到最大,反过来无论如何也关不掉。 又努力地想了几次“我是贝蒂,我在这里”之后,我沮丧地确认自己没办法再让爱德华听到我的脑子了。 可能是刚刚移动那面镜子被发现了,也可能是穿堂风都遮不住我裙子上的便宜香水味,一个声音忽然在安静的巷子里响起,它如同银铃般动听,却因为主人的恶意而显得冰冷尖锐 “出来” 我脑子里警铃大作,慌忙从藏身处跳出来。 “抱歉我没有恶意,就是想问问”我举起手中的向日葵,拿出自己最诚恳的微笑,“先生们,买花吗” 只为了看到爱德华抬起头那一瞬间的表情,就值得我往脸上抹这一吨粉。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9章 第三十八章 爱德华死死瞪着我,用力到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好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至少没让那个领路的女吸血鬼发现不对劲,可要是这种情况再持续几秒,她就会发现了。 而且我他妈还不会说意大利语。 所以哪怕我真的、真的觉得这一幕经典到应该存放进记忆宝库永久珍藏,也不得不立刻做些什么以便转移注意。 “您们是英国人吗”我堆起卖花女的甜蜜笑容,朝他们走近了两步,自以为迷人地眨动眼皮,让假睫毛像蝴蝶翅膀一样上下扑闪,“不买一朵花吗这是今早刚摘下来的。” “我上次来的时候,罗马还没有这种习俗。”卡莱尔对身旁的引路人说,然后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与和蔼,“向日葵我以为郁金香和玫瑰会更受欢迎一点。” 卡莱尔是那个稳住局面的人,这没什么奇怪的。考虑到爱德华,字面意义上的,已经快要心梗发作了。而跟在他们走在一起的贾斯帕,一方面没那么热爱与人交谈,另一方面也没有足够圆滑到进行这个伪装游戏。 “想在罗马大街上抢生意,就得时不时搞点新鲜玩意儿,所以您要买花吗一元一朵”我把向日葵的金色花瓣拨开,向他们展示饱满的花盘,“要是一会儿等车或者在景点门口排队的时候无聊了,还可以吃呢。” 我觉得自己入戏有点深,肾上腺素把这变成了某种挑战游戏,现在我真的不遗余力地开始劝这些吸血鬼买花了。 “啧,吉普赛人。”穿斗篷的女吸血鬼打断了我的推销。 现在我能看清她兜帽下面苍白的肌肤,以及一双红得发黑的眼睛。 她嘴里厌恶地念了句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硬币朝我丢过来“拿着钱滚远点,这里没人要买你的花。” 对方用的是英语,或许是招待卡伦家族的礼节。这多少给了我一些便利,现在我离身份暴露又远了一步。 那枚硬币从我脚底下滚过,啪嗒一声砸在石砖铺成的路面上。 我尽可能装出一副在自尊与贪婪中挣扎的模样,在弯腰捡起硬币时飞速思考,并推导出了两个结论第一,马库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没有把我的信息告知给沃尔图里或许他还在机场作为危险分子被扣押着谁知道呢;第二,沃尔图里与吉普赛人之间真的存在某种“互不侵犯”的约定。 那个陌生的吸血鬼九成以上可能是沃尔图里的守卫看我的眼光简直像看一只苍蝇,恨不得什么恶心东西立刻消失的那种,可我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不仅仅因为卡莱尔他们在场。我能分辨出威胁,除非那个沃尔图里守卫对“不杀主义”有某种狂热的迷恋,否则就是真的没打算杀我。 “我可是正经买卖人。”我抓着那枚硬币,特意把花束举得高了点挡住脸,“您挑一枝花吧,女士” 此时爱德华也从最初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借着卡莱尔的遮挡对我使了个眼色。 “我替我的同行者表达歉意,她只是有点花粉过敏。”他制止了脸色不佳的女吸血鬼,从口袋里拿出皮夹,“小姐,我买你整束花。夏日的午后适合和恋人约会,而不是沿街叫卖。” “上帝保佑您,先生,也祝您有愉快的一天。” 我接过那张大面额纸币,拎起裙角朝他行了一礼,沿着来时的方向尽可能快地离开现场。这里的位置有点偏僻,我没有选择往继续往远处跑,而是扒着墙翻进巷口一间教堂的后院;几分钟后,我如愿听到巷子里刻意拔高的怒吼 “见鬼那女人偷了我的钱包” 我靠在砖墙上检查爱德华的皮夹。里面塞满了大面额的美元、欧元、英镑,一沓零钱,还有半个钱包那么厚的信用卡。 有钱人。我带着一种微妙的仇富心理把所有钞票都倒出来塞进口袋,打算稍后用它们请派翠西亚吃顿好的这人情债肯定有爱德华一半,让他出钱理所应当。 当我动手拿出钞票的时候,钱夹里掉下来一张邮票大小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坐在扶手椅里的女人。主人公的长裙并不是现代的款式,过于拘谨的立式翻领搭配条纹领结,有点像奥黛丽赫本在罗马假日里穿过的那条。她微笑着注视镜头,深色的长卷发披在肩膀上,面孔有种古典的美丽,方形下巴又让她显出一种难以打败的坚毅决心。 那个女人身上有些让我感觉熟悉的东西头发卷曲的方式,高挺的鼻梁,眼睛的轮廓 不远处传来树叶被踩踏的声响,我莫名地感到一阵心虚,手忙脚乱地把照片塞回原处,才抬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爱德华站在墙根下,大步朝我走来,怀里还抱着那一堆花。 “你一个”我压低声音,警惕地朝四周看了看。 “简得给卡莱尔领路,她走不开,我们是安全的。”他快速地回答,目光在我手指间的皮夹上逗留了几秒,看起来有些不解,“你把我的钱包偷出来了。” “我以为是你让我找个掩护让我们单独相处” “没错,不过我本来的打算是编个借口,谁知道” “谁知道我玩真的”我接下他的话。 “手法不赖。”他点头称赞道,“你把简的眼睛都瞒过去了。” 我挑起眉毛,把钱包扔回给他“当然,我可是靠这个谋生。” 爱德华单手接住他的钱包,表情变得凝重起来“好了姑娘,玩笑时间结束了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在这儿还穿成这样” 我咳了一声,假装自己对此毫不在意。 “马库斯告诉我吸血鬼有个规矩,他们的存在不能被人类知晓,违反规则的人要去沃尔图里接受审判。”严格来说马库斯没有告诉我这些,不过适当的谎言能省掉很多麻烦,“所以我就来这里等你们” 我的话没能说完,爱德华猛地攥住我的手腕,手劲大到差点让我以为他又要把我的手骨捏碎一次“你疯了” “我没疯,只是想来见你。”两小时前坐在陌生人家的沙发上一遍遍打电话,仿佛被世界抛弃的孤独又回来了,我终于忍不住把向日葵拍了爱德华一脸,“你以为我想自己跑去沃尔图里门前冒险我拼命打电话给你,你一直关机” 我能独自面对命运丢在我脸上的所有操蛋事,能咬着牙撑过最艰难的时刻,再把它们原样甩回去。 可哪个女孩不娇贵能坐在高塔里当公主,谁他妈愿意当英雄 这个混蛋吸血鬼是我男友,关键时刻却屁用没有,我凭什么不能迁怒他 爱德华的愤怒像干掉的面粉糊一样凝固在脸上,他抓住我的手指放松了一些,目光游移“我的手机不小心打碎了。” 一个人到底在什么情况下才会“不小心”打碎手机 我死死盯着爱德华,后者在我质疑的视线里尴尬地转开眼睛“我,咳,我上飞机前和贾斯帕打了一架。飞机误点了,我那个时候不太理智,可能还撞坏了几个垃圾桶和行李箱,你的衣服我会赔给你。” 行李箱 那个短句仿佛变成了什么奇异的外星语,我花了很久才让大脑领悟到它的含义。 “你砸了我的行李箱”我虚弱地问,感觉所有怒火都从漏了个洞的心脏里流走了,“那我箱子上的装饰牌呢黄铜的上面有一只鹰的那个” “我不确定,当时乱成一团,坏掉的箱子不方便带着,大概扔了贝蒂” 我摆摆手,示意他让我笑完。 我倒在爱德华怀里,笑得腰都直不起来,肺里火烧火燎的痛。 我和男友一家计划去英国看摩托车赛,却在法国被一个能找到最好吃可丽饼的吸血鬼法官绑架,又来到意大利假扮吉普赛卖花女。而我的男友因为飞机误点和他的兄弟打了一架,打坏了自己的手机,还他妈顺路砸碎了几个垃圾桶和我的行李箱,扔了我限量版的哈雷周边。 结果是我们都还活着。 我没被杀,我也没杀了他。 唯一让我相信自己不是在做梦的原因是,一个梦绝对没这么扯。 “贝蒂”爱德华完全被我忽然爆发的大笑搞糊涂了,可能还有点受惊,“你怎么了” “没事”我说,词句被笑声切割得断断续续,“就是突然发现我这么喜欢你。” 我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纤细神经一定是彻底烧断了,否则没可能觉得自己不会比现在更喜欢他。 我恨死他了也爱死他了,想掐死他又想吻他。 这就是我为什么如此喜欢一个吸血鬼,他能带给你的惊喜和惊吓一样多。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0章 第三十九章 我曾经这样想过遇见爱德华是我这辈子最好的事情之一。 但我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更加庆幸自己能见到爱德华,当我贴在吸血鬼冰冷坚硬的胸口,知道这个陪伴我、支持我、永不背弃我的人平安无事,沃尔图里带给我的恐惧和焦虑就统统从脑子里飞走了。 我们没有失去对方,这让坏掉的行李箱和丢失的限量版周边都变得不足挂齿了。 “我原谅你了,不过等我们回去之后,我会要求赔偿的。” 我把自己挂在他的脖子上,心满意足地蹭了蹭,爱德华张开手臂抱住我,亲吻我的鬓角和两颊。 “走吧爱德华,现在我准备好去和沃尔图里那些老家伙对峙了” “你从马库斯手里逃出来了该死的你简直像个活生生的奇迹” 我们两个在教堂的后院里面面相觑,像两只隔着玻璃对望的金鱼。 我呻吟着抬起手臂,一把捂住了脸。 很好,非常好,干得漂亮,伊丽莎白。 再次见到爱德华肯定让我有些激动过度,以至于忘了我和我的男友一直都有那么点默契问题。 “呃事实上我本来没想这么干我是说,我没想要逃跑。你瞧,我触犯了吸血鬼的规则,因此应该要面对吸血鬼的法庭,再等着双方申诉、互相提交证据、辩护、审判、上诉我们总不能当逃犯吧” 如果不是出了机场那个意外,一开始我就打算跟随马库斯到沃尔图里把这件事解决,而不是在罗马城里来个大逃亡。 爱德华不敢置信地盯着我看,就好像我忽然变异出两只触手三只眼,还在说什么外星语,我有点尴尬地从他怀里退出来,决定先翻到围墙外面去,换个更安全的地方继续这场谈话。但爱德华紧紧抓住我的手腕,让我一步也挪不动。 “我不可能让你面对沃尔图里家的吸血鬼,贝蒂,唯独这件事我们没得商量。”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我朝反方向拉开,“跟我走。” 我为他的话吃了一惊“去哪儿” “机场。”爱德华说,“卡莱尔能暂时拖住沃尔图里的长老们,我们搭最早的航班离开罗马。” 我抿紧嘴唇,把鞋跟踩进草地里,双手用力拽住爱德华。 “不行,爱德华我们今天逃跑,那么明天呢后天呢” 我想过逃跑,它听起来比站在沃尔图里面前简单多了,可这行不通。 如果我们现在仍旧在与世隔绝的福克斯,爱德华的真正身份是狼人、卡伦家和我之间的小秘密,那么我发誓自己会视沃尔图里如瘟疫,千方百计绕开他们。但现在沃尔图里已经知道了我的存在,难道我还逃得掉吗 爱德华无视我的反抗,像拎起一只猫仔那样把我拎起来“沃尔图里的势力并非遍及世界各地,我们可以躲过他们。” “或许你会愿意听听我参加的第一次街头竞速赛。起跑前我的引擎有杂音,我应该去修好它,但我害怕失去参赛资格而将它隐瞒下来,于是在最后一圈的时候,引擎里脱落的螺丝让我输掉了比赛。从那时起我就知道生活不是一条笔直的大路,那些你以为已经丢在身后的,迟早会被重新甩回脸上。” 我无法想象自己把后半生都用来躲藏,而我在吸血鬼法庭上也并非毫无胜算表面上看,我对于吸血鬼的认识来自狼人之口,卡伦一家没有触犯任何规则;而我本人同样是人类中的异类,如果玩弄一些文字把戏,或许能使我幸免于难。 万事当然不会皆如我意,更大的可能是沃尔图里坚持除掉一个碍眼的人类。但我选择了这条路,选择和吸血鬼共度一生,我遇见他,陪伴他,爱上他人生本来就是一场豪赌。 “你不知道自己将面对的是什么,那根本不一样”爱德华用不可理喻的神色瞧着我,看上去已经有些气急败坏,“沃尔图里不会公正地审判你,他们只想维护自己的统治他们会杀死你” 在我们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我手腕上的压力已经到了对人类而言过分危险的边缘,熟悉的灼烧感从我的血管里涌出来,力量在肌肤下刺痛地蹿动。 “爱德华”电流般微弱的痛觉我从这段没有结果的争执中惊醒,慌忙大声喊停,同时努力压制自己的力量,“冷静下来” 爱德华太紧张了,我甚至能看到苍白皮肤下如石块般虬结的肌肉,他根本没有听进去我的话。一切仿佛回到八个月前,爱德华在仓库里逼问我的秘密,没能控制好力度而捏碎了我的手骨。 爱德华爆发出一声压抑的咆哮,盾牌不受控制地从我的体内弹出来,吸血鬼猛地收回手,喉咙里发出近乎哀鸣的气音,当我意识到他不对劲,再抬起头查看对方的情况时,爱德华已经站在十几米远外的围墙下面。 “贝蒂”他问,双眼惊魂未定地在我身上来回扫视。 “我没事。”我摇摇头,我的力量仍在尽职尽责地运作着,保护我不被这些非人类伤害,“我不是普通人,记得吗你没必要对我小心翼翼。” 爱德华脸上焦虑的神色表明他还想说些什么,但他忽然把那些话收了回去,双眼直直盯住围墙角落。 我的心脏因为他的动作跳漏了一拍,慌忙顺着对方的目光张望。 雨水和风尘的侵蚀在教堂后院的青砖墙上留下滑腻的苔藓与孔洞,而在围墙投下的四边形影子里,显出一个更加暗沉也更加细长的黑影。 马库斯阴沉肃穆的面孔从阴影里浮现出来,还带着早上的手杖和三件套,浑身上下装扮得一丝不苟。 马库斯的出现中止了我与爱德华的争执。爱德华的身影闪现在我身边,微拱起脊背将我挡在身后;我从他肩头探出双眼,目光在来自沃尔图里的追捕者和自己的男友之间徘徊。 “你的速度怎么样”我藏在爱德华背后,压低声音问。 “卡伦家最快的。”他回答。 “比卡莱尔还快” “比卡莱尔还快。” 马库斯任由我们在他面前交头接耳,勃艮第红酒般的暗红色眼睛在爱德华身上停顿了一刻,像看着一个任性的孩子。 “卡莱尔家的小子,把她交给我。”年长的吸血鬼用低沉的声音命令道,“她是犯人。” “我以为沃尔图里对犯人的定义是待审判而不是待处死。”爱德华毫不客气地反诘道,气流穿过齿间发出爬行类般的嘶嘶声,手指在身体两侧紧握成拳头。 我不知道爱德华从马库斯那里看到了什么,但它们无疑激怒了他。他压低身子,朝着那个吸血鬼的皇族露出尖牙。 爱德华的动作把我吓了一跳,慌忙拉住对方的手腕提醒他不要激动。可是一旦当吸血鬼认真起来,人类的力量作用在他们身上无异于蚍蜉撼大树。 “爱德华” 我不得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音节来警告他,现在激怒马库斯对我们有害无益,但爱德华似乎打定主意要无视我的存在。 事实上,无论爱德华还是马库斯都根本没有表现出任何听到我说话的迹象,这两个吸血鬼仅仅是威胁地逼视眼前的对手,仿佛互相之间有不共戴天之仇。 就在我以为爱德华就要冲上去和马库斯扭打的时候,他忽然急转身,拦腰将我抱在怀里。 一股巨大的力量在我腰间提了一下,我只觉得眼前一花,再能看清东西的时候已经飞驰在罗马城上空,被漆成各种鲜艳色彩的坡形屋顶在视野中迅速倒退。 我一度以为让吸血鬼带着自己跑步是最糟糕的交通方式,而我直到现在才知道,在从前寥寥几次“搭乘”吸血鬼的经历里,爱德华都对我手下留情了毫无防护地被一个全速飞奔的吸血鬼携带着移动,能让你把早饭都吐出来。 眼前的景物飞速朝远处退去,我只能尽可能把自己贴在爱德华身上,像树懒一样紧紧抱住这个吸血鬼的脖子。 “城北”我竭力辨识周围的建筑物,在爱德华耳边大喊,“朝北部的城郊跑” 马库斯很有可能想杀我,我绝不能单独被他抓住,但如果我和爱德华能够闯进科尔斯特家族的驻地,或许还有机会逃出生天。 爱德华抱着我转了一个方向,现在我们正朝市中心跑去,从楼房的间隙里,能望到远方斗兽场弧形的外墙。 我们在斗兽场观众席外缘疾驰而过,一墙之隔导游的介绍声贴着耳边响起,又被飞快甩在身后。 罗马毕竟不是人口稀少的福克斯,越靠近城市中心,爱德华就越顾忌着是否会被市民看见,他不得不绕过空旷的主干道,尽可能挑选房屋之间互相遮挡的位置落脚。 马库斯也要躲避人群,但他对于罗马的熟悉远胜我们两人,哪怕爱德华的脚程比马库斯快一点,然而每当我越过爱德华的肩膀朝后看,那个黑色的身影都噩梦般如影随形。 “爱德华左前方能不能看到那些篷车”我艰难地转过头辨识了一下方位,又被灌进嘴里的风呛得咳嗽起来。 爱德华按住我的脑袋把我压进怀里,罕见的严厉语气在我头顶上方响起“贝蒂,你得听好。” “咳什么” “我们没办法减速,如果以这个速度跳向地面,反冲力可能会摔断你的骨头。” 我扒住环着我的手臂,觑起眼睛朝下方看了一眼。吉普赛人装饰华丽的篷车已经出现在视野尽头,而想要到达那片聚居地,我们必须先想办法横跨一片低矮的贫民区。此刻爱德华正掠过两栋写字楼的屋顶,马路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仿佛蚂蚁在蚁穴中来回穿行。我慌忙闭上眼,等着脑子里那阵眩晕平安度过。 “没问题的,”随后我冷静地分析道,“詹姆斯都没能杀死我,一小片泥地当然也不能。” 既然我的盾牌能挡住一个吸血鬼的力量,肯定也能挡住一点儿反冲力它必须能。 “贝蒂”爱德华的声音也被强风刮得断断续续,“或许我们可以找到其他办法,你不要勉强。” “这没问题。老实讲它我想起一句话。”我故作轻松地耸耸肩。 爱德华好笑地喷了口气“饶了我吧,不会又是机车” “不,这次是句经典名言你跳,我也跳” 我刚刚说到“跳”字,爱德华前脚掌已踩上最后一栋可供落脚的建筑边缘,失重感瞬间侵袭了我的全部感官。一时间我只能感觉到旋转的视野与耳畔呼啸的风声,尖叫声在风中被吹散,荒凉的废墟直直朝人压上来。 一切如同被套上慢镜头,我甚至能看清堆积在地上的建筑废料,以及那些突出的钢筋。 我深吸一口气,狠狠闭上了眼。 各路神灵,保佑我好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1章 第四十章 即便有盾牌的能力保护,又有爱德华垫在下面作为缓冲,从十几层高的地方高速摔下,仍旧让我晕眩了两秒才缓过气来。 我撑着爱德华的右肩站起,颤巍巍地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嘿杰克,你还好吗” 爱德华显然不是很在状态,茫然地抬起手按住太阳穴“什么” “我是说爱德华。”我僵着手臂指了指他的胸口,“你看起来不太好。” 认识爱德华之后,我为了消遣自己的吸血鬼男友,特意在网上搜罗过许多流传在人类口中的吸血鬼传说。 人们对这种黑暗生物有花样繁多的猜测,例如吸血鬼能够变成蝙蝠,住在城堡的棺材里,害怕阳光、大蒜、银器和十字架,弱点是脑干和心脏 虽然我知道那些传说大部分是假的,但不代表我能冷静地看着自己的男友被穿在一根钢筋上。 爱德华说过只有火能杀死吸血鬼,可看在上帝的份儿上,我还听他说过吸血鬼刀枪不入呢 刚才跳下来的时候爱德华垫在我下面,承受了大部分冲击。那种巨大的冲力让那些废弃的建筑材料成了要命的利器,连吸血鬼坚硬的皮肤都挡不住。此时一根拇指粗的钢筋不偏不倚从爱德华左胸穿过,还剩半截露在外面,全凭他及时伸手把我举起,才让我逃过一劫。 我满头黑线地瞧着爱德华试图从地上站起来,却因为胸口串了根钢筋,结果只是像标本盒里的甲虫似的扑腾了几下。 这至少看起来死不了。 我强忍住叹气的冲动,匆忙伸出手帮他一起对付那根铁杆子。爱德华这个姿势不方便用力,人类的力气又实在不够看,我们废了点力气才把钢筋从地里撬出来。但还未等他起身,一股疾风忽从天上直冲而下,一声巨响后,那根钢筋又被直直砸进地里,没入水泥地面足有几十公分。 罗马的天气阴沉,空气却十分干燥,我被那阵狂风扬起来的沙尘迷了眼,眼泪像是开了闸门,止不住地流下来;身旁的爱德华顾不得自己胸前还串着铁条,先把我拉到身后。我觑着眼睛从指缝里往外瞧了一眼,正看到两步远处站着一个高大的黑影。 那个瘦高的黑色人影沉默地迈开步子,下一秒就到了近前,一只苍白的手掌伸向爱德华的额头。 我心里悚然一惊,再回神时已经硬生生挡在两个吸血鬼之间,白垩似的手指距离我的胸口只有几英寸。 面前的吸血鬼掀起眼皮,一双酒红色眼珠盯住我“让开。” 那种语气活像是十二月里的北风,刮得人露在外面的皮肤生疼。我两只手心里捏的都是汗,身体如同被一股透骨的寒流冻在原地,也顾不上先把满脸应激性的眼泪抹干净,抬起头朝对方挤出一个笑“我知道你们的秘密,违反了吸血鬼的法律,接受审判也是应该的可这件事原本就不是卡伦一家告诉我,爱德华总没犯什么大罪,您只带我去沃尔图里行不行,先生” “让开。”马库斯无动于衷地木着脸,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那位沃尔图里长老脸上看不出一点表情,眼角下垂,整个人透出一股子厌世的疲倦来。 这个人已经不是那个在巴黎帮我领路的手杖先生,而是冷酷无情的吸血鬼执法者。我用力闭了闭眼睛,再说话时就是一副街头混子的赖皮口气“不好意思,可我大概是被您吓破胆啦,现在手脚一点都不听脑子使唤。” 马库斯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手指优雅地张开 “伊丽莎白”身后响起爱德华焦急的吼声,“让开” “不。” 我紧咬嘴唇,蛰伏于灵魂深处的力量伴随血液翻涌而上,透过每一个毛孔,在皮肤上覆盖一层薄薄的外壳。 马库斯甚至不屑于绕过我的阻拦,他的手臂又往前探了一寸,盾牌在那几根修长手指的压力下如同流沙般一点一滴地塌陷下去。 “等等你难道要违背契约吗”我脑子里灵光一闪,忽然大喊道。 马库斯的动作停顿一下,脸上的表情有半秒空白,随即怀疑地眯起眼。 “什么” 我不敢有丝毫松懈,趁着难得的喘息时间修补自己的护盾,祈祷爱德华尽快脱身来帮忙“沃尔图里与科尔特斯有旧约,吸血鬼不伤害罗姆人沃尔图里号称吸血鬼执法者,您总不会亲自打破誓约吧” 马库斯从鼻子里挤出一声轻嗤“我以为你是美国人” “美国当然也是有吉普赛人的。”我无辜地眨眼道,“我从母亲的家族继承了血统和这双眼睛。” 这句话只是虚张声势,我根本不是真正的吉普赛人,不过反正马库斯不知道真相,管它什么吉普赛人奎鲁特人霍尔特人,只要能让我从他那里争取到时间都行。 马库斯深深看了我一眼,我差点没因为这一眼蹦起来,活像只被恶狗盯住的猫一样炸起浑身的毛。 我不会因为有点特殊的本事就高看自己,至少当我面对着沃尔图里的长老时,能够清楚知道对方的力量绝不是我所玩弄的这种小伎俩可以企及的在吸血鬼面前,人类实在太弱小了。更不用说马库斯还有上千年积蓄至今的力量与经验。 但只要我还有一点力气,就不会退让半步。既然我想要当爱德华的公主让他来英雄救美,便也能为了这个人拿起宝剑屠龙。 马库斯没有再说什么,原本停在我胸前不远处的手指却忽然上提,毫不停顿地抓向我的脖子。 我只觉得眼前一花,可以轻易拧断钢铁的手指已经到了眼前。 一只手蓦的从我身后伸出,在半空截住马库斯的动作,爱德华终于设法折断胸口的钢筋,一把将我拉到身后。 “沃尔图里决定和卡伦家族开战吗,马库斯”他沉下脸质问,背着的右手像长了眼睛似的把我塞回自己的影子里,打手势示意我找机会逃跑。 目前两个吸血鬼对峙,确实是我这个局外人逃跑的好机会。可爱德华也不仔细想想,站在对面那位究竟是什么人,就算有他阻拦,在马库斯面前我跑不出几步也得被抓回来。 我紧皱着眉头,借爱德华身体的遮挡在他坚硬的手心里划了几个字母,后者大概想明白我为什么不肯跑,反手抓住我的手,让我走上前一点,在他右侧稍后的位置站定。 “马库斯先生,现在伊丽莎白也算是卡伦家的一员,你未经审判而数次想置她于死地,总该给我们一个解释。” “卡伦家的一员”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评估目光又落回到我身上,“那么,想必你已经准备好转化她了” 听到那句话的时候,我已经准备好和爱德华统一口径撒谎了。 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可惜爱德华完全不打算给我任何发挥情侣间默契的机会。 “我不会犯同样的错误。”他说。 我被这句没头没尾的话砸的愣了几秒,随后就感觉爱德华抓在我腕子上的手指一僵,紧接着就朝马库斯扑上去。 两道残影在半空中一触既分,马库斯站在一块破碎的墙壁上,整洁的西装袖口裂开一条口子,爱德华则重新落在几米外的地方,衬衫的肩膀位置被撕破,布料下方露出的皮肤如同石膏般死白,细长的裂痕以颈动脉为中心向四周蔓延。 “爱德华” “别过来” 我失声尖叫,下意识迈出的步子却被爱德华喝止。 他似乎还想对我说话,但在开口之前,整个人如同遭受重击般倒飞出去,摔在一堆碎石上。 这一击彻底打响了两个吸血鬼之间的战斗,人类的视力无法捕捉吸血鬼的速度,我只能通过他们相撞时巨大的隆隆声勉强判断这场打斗的激烈程度。 我有过许多危险的经历,更是曾因为遭受詹姆斯囚困而命悬一线。然而那些时候受到威胁的都是我自己,我知道人类的生命脆弱,又是自己选择了与吸血鬼为伍的艰难道路,对于这些危机反而能够冷静以对;而无论我遇到什么样的困境,心里总会留有一线希望爱德华可以及时赶到。 但这次爱德华不仅无法像从前每次一样救我于危难,他自己也面对着世界上最强大的吸血鬼之一,稍有不慎都可能丧命。 十几米远处的一堵墙毫无预兆地塌下来,两个身影再次分开,爱德华站到我面前,一只手伸到身后,谨慎地半环住我,身上的几条伤口正在缓缓愈合。空地另一端的马库斯看起来没有留下丝毫伤痕,纸一样苍白脆弱的皮肤在微弱的阳光下隐隐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爱德华伏低身体,喉咙里翻滚着被压抑的咆哮。 不能再让他们打下去了否则爱德华会被杀 这个念头电光火石间冲进我的脑子,我趁面前的吸血鬼不注意,一步跳出他的保护圈,张开手臂挡在自己的男友前方。 “请原谅爱德华刚才的鲁莽,先生,我随你处置。” 一旦我选择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就意味着之前所有逃跑的努力都浪费了。可我总得为大局考虑,既然爱德华不是马库斯的对手,牺牲一个人总好过陷进去两个。 马库斯的身影在原地闪烁了一下,在出现时就到了我的眼前。他看着我,饶有兴趣地挑起眉头。他不是第一次用这种目光估量我,但此时那道视线化为更沉重的东西,如同一块巨石压在胸口。 我在那种压迫下连一根手指都无法移动,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注视他抬起手臂,一只冰冷的手掌压在肩头 “愚蠢。”毫无温度的声音钻进我的耳朵,那个黑衣的身影与我擦肩而过,“想和吸血鬼打交道,最好先搞清楚自己的斤两。” 我猛的转过身,几乎扭伤了自己的脖子。 废墟里空无一人。 冰冷的触感还残留在左肩上。 我本来把神经绷到最紧,冷不防所有的力气都落到空处,整个人都恍惚了一阵。又过了片刻,才意识到后背的衣裳已经湿透了。 可是看马库斯刚刚的神态举动,明摆着是不打算轻易放过我们两人,怎么可能就这样离开了 如果说三年一代沟,一千年的时间大约能划出整条马里亚拉海沟。 我下意识踢了踢爱德华的小腿,想弄明白眼下发生了什么。 “这他怎么了” “他觉得我应该受点教训,刚才的打斗和你没有关系。”爱德华警惕地环视四周,确定马库斯真的离开后才稍微放松了紧绷的脊背,“我想马库斯应该不会再想要杀你了。还有,一会儿咱们得谈谈这个,贝蒂,你不能总在这么重要的事情上自作主张。” 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假装没听到他的后半句话。 “你确定”我问,仍旧感到不安,“马库斯不像那种会放弃目标的人。” 我知道马库斯古板、寡言、遵守规矩,但这不意味着他心地善良。 爱德华叹了口气,不甘不愿地撇撇嘴“你让他想起死去的妻子。” 我干笑两声“我还不知道你有说笑话的天分。” 爱德华没有笑,他只是深深地看着我,沉郁的眼神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认真的”我忍不住咋舌,“可我一点儿也不觉得他之前想杀我只是想想而已。” 哪个精神正常的人会想要杀死和自己爱人很像的人 难道马库斯和他的夫人是怨偶天成相爱相杀都是一千多岁的老人家了,要不要活得这么刺激 爱德华摇摇头,看起来正斟酌着如何解释“那是” 他停下话头,目光盯着方才那堵被两个吸血鬼的战斗波及、几乎塌了一半的墙“有人来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2章 第四十一章 包括与马库斯的相处在内,这一天的经历已经给我留下了短时间内难以抹除的阴影。以至于一听到爱德华的话,我的脑子里瞬间冒出各种沃尔图里阴谋论。 可等到那位“假想敌”真正走到视线范围内,我才发现对方是个熟人。 卡蒙娜从塌了一半的围墙背后跳出来,看到我之后一边用力挥手,一边大步跑向我们。 这个给我带路去沃尔图里的吉普赛女孩穿着鲜艳的红裙子,阔大的裙摆上用低劣的棕褐色染料画出层叠的菱形花纹,奔跑时就仿佛在灰色的钢筋水泥里开了一朵花。 总算是个会喘气的了 我和要命的吸血鬼们打了大半天交道,终于再次看到活人,顿时感觉那条艳俗的裙子都格外顺眼。 “嗨贝蒂”卡蒙娜在我面前站住,笑嘻嘻地伸手扯我的袖口,“你果然在这呀”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抓住袖子,拉着往篷车群的方向走。 而这种活泼外向的女孩子总能让人有好感,我任由她带着我走,一边忍不住想逗逗她“你说城堡里住着恶魔,怎么知道我没有被恶魔吃啦” “因为海莲娜婆婆要我来找你。”小孩吐了吐舌头,大声说道,“婆婆还说你会带客人来。” 我用了半分钟才理解那句话,然后就不怎么乐意了。 “我的朋友还有其他事,今天不太方便,改日再让他上门拜访吧。” 那位吉普赛女巫帮了我的忙,我向她道谢是理所应当,但爱德华又不一样。 我还记得流浪民族关于“恶魔”的传说,无论现在的科尔特斯人是否真的清楚吸血鬼的存在,我都不想让爱德华冒被看出真实身份的风险。 手腕上突如其来的刺痛让我抽了口气。 爱德华一只手拉住我的胳膊,见我看向他,便借着身体遮挡,隐蔽地对我眨眨眼。 这意思是我们应该去见那个女巫 还是不要去啊 我偶尔会怀疑爱德华是不是习惯了看透人心,所以忘记了正常人主要的信息交流媒介仍旧是语言。 这种时候即使他把两只眼睛眨抽筋,我也看不懂他的潜台词好嘛 我很快放弃了试图猜测爱德华思想的愚蠢行为简直像用遥控器拨打移动电话转而想办法专心应付卡蒙娜,以保证爱德华远离那些吉普赛人。 可当我准备再次把注意力转到之前的话题上时,忽然发现可能已经没有必要了。 卡蒙娜正圆睁着双眼,直勾勾盯住我的男朋友不放,直看得我脸上和蔼可亲的笑容都差点挂不住。 “嘿,贝蒂”她满脸梦幻地把两手在胸口合十,双眼爆发出亮晶晶的光芒,“美国人都是这么帅气的吗” 嗯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男友这种东西,太好看或者太难看都特别容易惹麻烦。 “爱德华是个特例。”我弯下腰,双手撑在膝盖上与对方平视,用自己最语重心长的口吻劝说。 作为一个有责任心的成年人,我不能放任爱德华戕害一个小孩子的审美观。 如果把吸血鬼作为对男性审美的入门标准,这姑娘就注孤生了。 “所以美国人不像电视里那样”卡蒙娜比了个拿枪的姿势,又扁扁嘴看着爱德华,“也不像他这么好看” 爱德华无辜地耸肩,我回了他一个白眼。 “不,不是。”我回答,“而且他是西班牙人。” “我是美国人。”爱德华飞快地纠正。 我以为你死于西班牙流感我用眼神问。 西班牙流感并不只流行于西班牙。他用眼神回答。 噢,真抱歉我历史就是这么烂。 我暗地里跺了他一脚,重新转回去看着那位好奇心旺盛的吉普赛小小姐。 “不好意思,我可能记错了。”我清清嗓子,又指指爱德华,“你说的对,那家伙是个美国人,但确实不是所有美国人都长了他那张脸。” 卡蒙娜像所有生活不顺的中年人一样垮下脸,又煞有介事地叹了口气。 “你可真残酷,不过我还是喜欢你以及你的男朋友。”那黑头发的小滑头转动着眼珠,贼兮兮地把两个拇指对在一起,“你们是这个,对吧” 我还在犹豫要不要承认,而爱德华已经抢在前一步认下来。 “是的。” 那个词简直干脆利落得让我忍不住皱眉,然后就感觉到爱德华的拇指在我手心里用力压了一下。 我猜那应该是“有事情告诉你”或者“这件事交给我”,只能先把想说的话吞回肚子里。 卡蒙娜并没有看出我纠结的心思,她还太年轻,像所有其他小女孩一样满脑子粉红色泡泡。 “原本我会让你买枝玫瑰给她,但今天我没带着花篮,所以”她狡黠地挤挤眼,直接越过我向爱德华发出邀请,“跟我去家里拿吧,既然你是斯旺小姐的男友,婆婆一定会很高兴认识你。” 五分钟后,我们走在罗马旧城区的小巷子里。天上的乌云似乎变薄了些,却尚未达到会把吸血鬼暴露在世人面前的程度;逼仄的青石路不过两人宽,道路两旁拥挤着破旧的、灰色砖墙的居民楼,虚掩的窗户里不时传出电视和收音机的声音。 虽然我仍旧觉得女巫的邀请从字里行间透出一股诡异的味道,但我毕竟不能替爱德华做决定我自知不够聪明,在要紧的事情上更愿意等脑子好用和更有经验的人拿主意。 况且以我现在的神经过敏程度,大概看见一只蝙蝠都会疑心是不是吸血鬼豢养的宠物,而爱德华看起来多少比我正常一点。 又走了一段路之后,我意识到我和爱德华实在是跑到了十分偏僻的地方,周围的房屋看起来就像是十九世纪的建筑,我甚至在一条巷子看到一个电影里才有的自流井。 “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我问为我们带路的卡蒙娜。 这件事令我百思不得其解就算是我自己,十分钟前也不知道我和爱德华要被马库斯追到这里来,卡蒙娜又是怎么才能与我们偶遇呢 吉普赛女孩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理所当然的语气就好像我们刚刚问了什么不值一提的问题“神灵的眼睛能够看到罗马城的每个角落。” 神灵 听起来简直像街头一美元一次的算命一样可靠。 “这是怎么回事”我故意落后几步。小声问爱德华。 “不知道,”爱德华也压低了声音,“我听不到她的想法。” 有那么几秒,我觉得自己可能出现了幻听。 爱德华你电量不足了吗 “我刚刚成为的时候,曾经在欧洲大陆生活过一段时间,也听说过许多稀奇古怪的事。”爱德华解释道,“吉普赛人之中一直流传有女巫的传说,许多人认为他们拥有特殊的魔力。” “你曾经见过吉普赛人吗”我问。 “是的。” “那些人真的很神奇” “不,他们没什么特殊的,”爱德华说,又看了前方的引路人一眼,“不过现在看来,不应当将这个民族一概而论。” 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或许我是一个真正的吉普赛人。 难道我和贝拉正是因为继承了这个种族的血液,才拥有对吸血鬼能力免疫的天赋 这个猜测在我的脑子里盘旋不去,直到看到海莲娜挂着草药与动物头骨的篷车,我才终于从神游状态中恢复过来。 卡蒙娜似乎对女巫十分敬畏,在篷车外朝里行了个礼就退到一旁,让我和爱德华自己进去。 海莲娜还坐在那张矮桌后面,慢吞吞地摆弄一沓纸牌,松弛的眼睑耷拉下来挡住眼睛,只有我们走进来时才掀起眼皮看了看。 老女巫的目光在爱德华身上停顿几秒,重新低下头,慢慢将纸牌放到一旁,点燃了一根白蜡烛,又用枯枝似的手指抓过几片叶子,细细碾碎了放进香炉里。 我用余光瞧了一眼爱德华,后者幅度微小地朝我摇头。 我吸了口气让自己放松下来,松开捏住袖子的手指,诚恳地感谢科尔特斯夫人对我的帮助,而后保持沉默,等待对方开口。 白色烟雾从镂空的香炉里飘散,空气中熏香的气味渐渐变得浓郁,间杂着某种草叶的味道,像羽绒被轻飘飘地盖下来,压得人昏昏欲睡。 “是什么在困扰你”女巫问。 我被她的声音惊醒,下意识回头寻找爱德华,却发现吸血鬼竟然也是一副即将睡熟的模样,顿时感觉一股凉气顺着脊骨爬上来,后背的冷汗浸湿了衣服。 “没什么。”我伸手去拉爱德华,偷偷尝试用自己的力量刺醒他,“抱歉,我们还有事,必须要先走了。” 话音未落,蜡烛的火焰向上蹿起半尺高,焰心透出诡谲的蓝绿色。 厚重的鹿皮门帘如同两扇铁门般在我身后摔上。 “当我外祖的外祖只有马车高的时候,科尔特斯的大巫名叫索尔玛。”女巫喑哑的声音回荡在篷车里,边缘像撕碎的纸板一样有层毛边,刮得人耳膜生疼,“车队来到罗马时,一个恶魔拜访索尔玛,要求罗姆人离开恶魔的领土。” 我的理智催促着我尽快离开,但本能却无法克制想要听下去的冲动。 “索尔玛前往恶魔的城堡,科尔特斯在罗马城里繁衍生息。两族因此达成交易,索尔玛用自己的能力帮助沃尔图里赢得一场战争,直到事情发生变化。” “她爱上吸恶魔了” 当我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错,立刻咬紧嘴唇,又忍不住屏息等待答案。 “他们有过一些好时光,时间成就了他们,同样毁灭了他们。” 我曾经听说一个故事,马库斯告诉过我故事的结局,他亲手杀死自己的爱人。 但我总以为这个故事应当有另一个结局,我见过很多不那么好的人,阴险的、凶狠的、狡猾的、表里不一的马库斯和那些人都不一样,因此我很难相信他会做出那种事。 而女孩子生来就有一种浪漫,她们希望所有的浪漫都被温柔以待,哪怕我也不能免俗。 除此之外,我私心希望吸血鬼与人类的爱情能够有完美结局。 蜡烛的火焰渐渐黯淡,明亮的蓝色火焰沉淀为阴郁的紫红色。 海莲娜隔着烛火的影子望过来,浑浊的眼珠像炉灶里的一团泥炭,隐隐泛起血色的光。 “女巫不会死亡,她会重新回到这世上” 蜡烛忽然熄灭了。 爱德华绷紧肩膀站在我身后,他紧紧抿住嘴唇,一只手还保持着投掷的姿势。 一枚硬币将蜡烛从中间切成两半。 帐篷里仍旧是我们方才踏入时的模样,微风穿过门帘的缝隙吹进来。 我听见女巫低沉的笑声,仿佛鸮鸟在林间低鸣。 “耐心,年轻人。”她说,“等待会帮助你们度过这次危机。” 这次她没有阻拦我们离开,但走出篷车的时候,我一直感觉有道目光停留在自己的后背上。 等在外面的卡蒙娜看起来对车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她告诉我派翠西亚已经回家了,又自告奋勇地带我去换衣服。 到这时候,我反而不再害怕了吉普赛人毕还是人类,只要他们不想杀我,躲在这里仍旧比离开后遇到沃尔图里的巡逻队安全。 我弯腰趴在作为梳妆台的桌子上,用湿巾胡乱擦掉脸上的廉价粉底。 镜子里的人目光茫然地盯着我,我停下动作,下意识转头望向门口。 “你在想我在想的事吗”我问,后退两步坐在矮凳上。 我可能正在从一个秘密掉进更大的一个秘密里,更不用说从我睁开眼到现在,还没有发生过任何一件真正意义上的好事。 “我想是的。”外面传来爱德华的声音,布帘上印出他后背的轮廓,“这些吉普赛人或许我们应该告诉卡莱尔。” 科尔特斯的故事就像奎鲁特人的狼人传说或许不完全相同,后者更像那种古老神秘起源传说,而前者完全就是个爱情故事,带着一股子吉普赛人所喜欢的那种浪漫忧郁的格调,但它们都是远古时代的神秘生物投射到现实的缩影。 大个子山姆是狼人,爱德华是吸血鬼,索尔玛科尔特斯是女巫,那么 我究竟是什么东西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3章 第四十二章 这场危机结束得虎头蛇尾。 得知沃尔图里传来的消息时,我和爱德华还停留在吉普赛人的营地。我们坐在几个空水桶拼成的沙发上,被一群彩灯般花花绿绿的吉普赛小孩拥簇在中间。 在这个营地里居住的成年人大多数都十分排外,但小孩子总是更容易和陌生人熟络。我掏光了爱德华身上的硬币,成功收获许多孩子的好感,以及一大批吉普赛人的床头故事。 一个小男孩率先瞧见前来寻找我们的爱丽丝,他高声尖叫,其他孩子顿时像广场上的鸽子那样一哄而散,纷纷跑得不见踪影。 爱德华望向他的家人,片刻后,某种领悟点亮了他的双眼,他激动地站起来,一双瞳孔闪烁着明亮的奶油色。 我被这种情绪所感染,原本忐忑的内心里涌现出一阵令人愉悦的轻松感。 只是一眨眼的工夫,爱丽丝已经迈着那种活泼的步子跳到我们面前,她环视四周,疑惑地歪了歪脑袋“抱歉,我打扰到什么了吗” “不,完全没有。”我连声否认,急切地抓住她的手臂,“是卡莱尔让你来的吗” “放轻松,贝蒂,是好消息。”爱丽丝把纤细的手掌放在我的肩膀上,她喜气洋洋的宣布道,“马库斯没有把你的事情上报给家族,卡莱尔试探过他的态度,他暂时不打算透露这件事,我们可以继续旅行了” 又过了一小时我才知道,事情并没有爱丽丝所形容得那样乐观虽然来自沃尔图里的威胁已经解除,但卡莱尔出于谨慎考虑,还是决定取消接下来在欧洲的全部行程。 等待回程航班的经历远称不上令人愉快,罗莎莉在酒店房间里不断埋怨我毁了一个完美的假期,直到爱德华忍无可忍地朝她怒吼,卡莱尔出面调停为止。 期间我也尝试寻找派翠西亚来答谢她对我的帮助,但她本人并不在公寓,手机也无人接听,于是我只能选择找张舒服的椅子坐下来,回想这惊险又离奇的一天。 拜爱德华的读心术与科尔特斯的传说所赐,我们知道了马库斯的一个秘密。然而这整件事对我而言仍旧充满谜团我不知道马库斯为何突然想要杀死我,同样不知道对方为何突然放弃这个主意;吉普赛人语焉不详的传说在揭露一部分真相的同时,也留下更多未知的空白。 这种对于未知的忧虑困扰着我直到我们回到福克斯,卡莱尔没有吩咐爱德华直接把我送回家,而是让我同其他人一起来到卡伦家在森林里的房子。 “到楼上来,贝蒂。”当我们站在一楼大厅里时卡莱尔对我说,“我认为你应当了解一些关于沃尔图里的问题。” 我立刻向前迈了一步然后我发现原本坐在沙发上的爱德华也站了起来。 “爱德华可以一起来吗”我问卡莱尔,打定主意如果遭到拒绝,就在事后把与卡莱尔的谈话偷偷告诉他。 卡莱尔高高扬起眉毛,但并没有反对,任由爱德华牵过我的手走上楼梯。 上次有吸血鬼来到福克斯时,我曾经踏上过这栋别墅的二楼,不过当时给我留下印象的只有爱德华的卧室,气派的落地窗,一整面墙的珍藏版cd以及巨大的、堆满软垫的沙发。 而我们这次来到的房间看起来像是卡莱尔的书房,有一张巨大的樱桃木书桌,书桌后的柜子里摆着许多稀奇古怪的小物件,其中大部分我甚至叫不上名字,四面墙上挂满大小不一的画框。 等到我们都站在房间里后,卡莱尔走过去掩上门,示意我看向近旁的一幅油画所有画里最色彩斑斓的一幅,装裱得最为华丽的,也是最巨大的一幅。 它紧挨门挂着,是门的两倍宽,画面里溢满了穿着波浪纹的学士服的欢快的人物,他们有的站在长柱周围,有的站在大理石的阳台上。它看起来是那种会在美术馆墙上看到的东西,可能表现了一个希腊神话的场景,或者某个经典的圣经故事。 起初我无法理解这幅画的内涵,然后我看清了从门口走进来的三个人。 他们同样穿着那种宽松的学士服,面容苍白而英俊,如同传说中的神祇。但当我将目光移向第三个人,就倒抽了一口凉气那个走在最右侧、披着红蓝相间长袍的男人长着马库斯的脸。 我忍不住走近几步,把眼睛贴在画布上仔细看了又看。 “是我认错了人,还是说那上面画的就是马库斯” “这副画里所描绘的正是沃尔图里的三位领袖,右侧是马库斯,左侧是凯厄斯,中间是阿罗。阿罗喜欢玩这种游戏,他热衷用各种方式显示自己的权威。”卡莱尔将画布中央的三人一一指给我认识,又指了指画布的角落,“窗口的女人是索尔玛。” 毫无预兆出现的名字让我悚然一惊,顺着卡莱尔的手指看过去,才注意到画面最高处的窗台上坐着一个女人。 那女人没有穿着其他人那样的长袍,而是打着赤足,纤秾合度的身体裹在一条鲜艳的红裙子里,怀中抱着白色里拉琴,窗外的阳光热烈地铺洒在她乌黑的发辫与宽大的裙摆上。 以灰白蓝为主色调的画面里,红衣女人鲜艳得仿佛火焰,又像正午的阳光。 就是她了,我默默地对自己说,那就是让马库斯念念不忘的女人,吉普赛的女巫索尔玛。 “那是我成为素食者不久后的事。我在欧洲游历,寻找自己未来的道路,阿罗邀请我来到沃尔图里的城堡小住一段时日。”卡莱尔将右手抬在半空中,似乎透过指间的缝隙又看到那段作古的时光,“此前索玛尔曾与马库斯共同前往巴黎处理一场事故,在我到达沃尔图里的时候,她已经在热烈地追求着他。” “老实说,她和我想象的一点也不一样。”我坦白说。 卡莱尔描述中的女人与我的预期截然相反。 我幻想中的吉普赛女巫应该像篷车里的海莲娜一样,言行神秘鬼祟,身上挂满奇怪的装饰品,整日被香料和晒干的动物内脏环绕,手里永远拿着一副塔罗牌。 “索尔玛是一位十分迷人的女性,强大、忠诚、精力旺盛,几乎精通吉普赛人代代传承的全部巫术;她生活在沃尔图里,像一尾搅动死水的红鳟鱼,信誓旦旦要让死人见识一下活人的可能性。”卡莱尔露出怀念的笑容,又补充道,“那时我还在适应吸血鬼的身份,她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我对于人类的态度。” “酷”我顿时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吉普赛人好感大增,“我想我喜欢这个人” “你当然会喜欢她。”卡莱尔在房间里踱步,皱着眉头陷入沉思,“事实上你们两人的性格简直如出一辙,就连能力也格外相似,马库斯最终愿意对你网开一面,大约也是因为在你身上看到她的影子。” 我听到这里就忍不住了“请等一下,卡伦先生,我像马库斯的恋人,所以他一度想杀死我” 这都是什么见鬼的逻辑 “我一直以为自己搞错了。”一旁的爱德华也插进这场谈话里,“但他恨她。” “为什么” 我不懂这个马库斯无疑深爱着他故去的爱人,又怎么能够恨她 爱德华耸耸肩,表示自己也对此一头雾水,于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仍旧只有亲身经历过那段历史的卡莱尔。 被我们两人同时看着,吸血鬼大家长短暂地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考要如何将因果简明而清楚地解释给两个过于年轻的后辈。 “这件事很复杂。”他慢吞吞地说,“差不多与南北战争同时,欧洲的地下世界也在爆发一场战争。索尔玛参与了这场战争,她的加入让原本胶着的局势向沃尔图里这方倾斜,因此遭到另一个家族的暗杀,重伤濒死,马库斯决定转化她。” “他们没有成功,对吗” 这并不是一个真正的问题,如果他们成功了,我也就不会在巴黎街头遇见缅怀故人的马库斯。 “彻底的失败。”卡莱尔面色凝重地摇头,“索尔玛拒绝成为吸血鬼,她流尽了身体里所有的血,临死前起誓要复仇。” “他不该这样做。”我说。 我能够理解三百年前的索尔玛,如果不成为吸血鬼就会死,我宁可以人类的身份死在阳光下。 既然索尔玛选择在最虚弱的时刻留在马库斯身边,间接给予对方伤害自己的权力,后者就有责任不去那样做。 令我感到意外的是,卡莱尔并没有批判马库斯的行为,而是替他做出了解释。 “我认为马库斯只是太疯狂以至于失去了理智。吸血鬼一生只会认定一个爱人,失去伴侣的痛苦是作为人类所难以想象的,而阿罗趁机蛊惑了他我不想这样说,但作为沃尔图里隐形的国王,阿罗在煽动人心方面确实很有一套。” 暮色渐渐降临,原本明亮的房间被大片暗红色阴影所笼罩,林间潮湿的雾气逐渐带走肉体的温度,让我感到指尖发冷。 “是因为这样吗马库斯是因此而怨恨着她吗” 因为索尔玛擅自让他爱上了她,又自私的不愿意陪伴他 “抱歉,伊丽莎白,我只能告诉你我所经历过的事件,以防你在未来某一天必须知道它们的时候措手不及,而不是擅自揣度其中每一个人的心理。”卡莱尔歉意地摊开手,他坐进书桌后的椅子里闭目小憩,示意我们自便。 直到离开卡莱尔的书房后很久,我仍然感到心神不宁。那段以悲剧收尾的爱情预示了一个惨淡的未来,让我没有办法无视它。 爱德华原本在整理他的cd架,他很快注意到我低迷的状态,放下手头的工作朝我走过来。 “你在想什么”他走到我趴着的沙发旁,在我身边坐下来。 我用手肘支撑起自己的身体,低头摆弄他的手指“我不知道可能只是有点害怕。” “害怕” “我只是个普通的十七岁人类女孩而已,当然也有软弱到想大哭一场、或者夹着尾巴逃跑的时候。” 我不想成为吸血鬼,不想被剥夺死亡的权力,但一旦想到自己的死亡可能带给爱德华的灾难,这种未来又会让我的心脏阵阵紧缩。 人类不应当爱上吸血鬼。 如果我没有遇见爱德华就好了。那样我或许不会爱上其他人,一个人漂泊在世界各地过我想要的生活,偶尔拜访贝拉的家庭,教我的小侄子们打架或者骑机车,而不是要时刻面临着攸关人生的抉择。 “这可不像杀死过吸血鬼的人会说的话。”爱德华说。 “因为我不能理解这个。”我紧紧攥紧拳头,我的死亡可能会毁掉爱德华,这个事实让我不知所措,“人类是十分强大的生物。如果失去你,我还可以活得很好我的心脏会因此留下一片空白,它就在那里,不会消失了,但我仍旧可以活得像个正常人,如果我愿意,还可以活得比其他人都酷。” “所以活着吧,贝蒂。”爱德华捧起我的脸,冰冷的嘴唇擦过我的额角,“我喜欢你活着。” “如果你满足我的心愿,那么你呢” “不,我们的愿望是相同的。”他沉声否认,手指在膝盖上不安地弹动,“如果我有选择,我不会想要成为吸血鬼,这也正是为什么我不希望你遭受同样的事。” “我不知道或许我变成吸血鬼之后,就不会为此感到难过了。” 爱德华没有立刻回答,我疑惑地拧过脖子瞧他,冷不防一只手伸过来,指尖压住我的嘴唇。 “你真的这么喜欢我” 他的双眉紧锁,声音里却带着点恶作剧的笑意,余晖的碎屑从云杉的枝叶间漏下来,穿过高大的落地窗,落进吸血鬼的浅金色眸子里,浮起深深浅浅的金红色光点。 “我、我才没”我的脑子像是被蜜蜂蛰了一下,阵痛之后是令人心头发痒的麻木,细小的电流顺着神经传至四肢。 我从沙发上跳起来,用力跺了一下脚,恶狠狠地瞪视他“怎么,不许我特别喜欢你啊” 于是那混蛋吸血鬼就真的笑起来了,刹那间所有阳光都融化在那双眼睛里。 “我非常、非常荣幸。” 我无法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火红色的夕阳为那副巧夺天工的完美躯壳镀上一层灿烂的光晕,让我头晕目眩。 原来一直以来我才是最迟钝的那个,哪怕在一开始就知道人类与吸血鬼不会有什么浪漫结局,顾虑自己无法投入一段爱情,我仍旧会接过那一支玫瑰,许诺成为一个吸血鬼的妻子。 因为我是这样热烈地喜欢你,怎么甘心让你输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4章 第四十三章 意外的行程调整让我们错过了今年的曼岛摩托车赛事。虽然这件事与卡伦家没有直接关系,但卡莱尔仍旧为原定的旅行计划被取消而表示歉意,并提出要帮我支付往返欧洲的机票。 我被吓了一跳,一心想谢绝对方慷慨的建议,不过卡莱尔在这件事上十分坚持,并且,不出意外得到了我那位爱操心的吸血鬼男友的大力支持。 推让持续了不短的时间,直到爱丽丝提出一个折中的方案,提议可以让我和卡伦家一起去山羊岩远足。 “明天是个适合野营的好天气,”她欢快地说,“国家公园可以见到许多野生动物,你一定会喜欢那里。” “当然,”我满口答应下来,“为什么不呢” 户外活动在我的兴趣清单上向来高居榜首,更不用说在大型野兽出没的保护区内野营的机会可不是经常能得到;考虑到我上次参加正儿八经的野外远足还是小时候和奎鲁特少年们一起进行森林探险,这个主意听起来无疑相当诱人。 当然了,我也并非毫无私心。 每一次当我见到爱德华时,他总是华丽、从容、优雅,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站在他身边就仿佛跟随白兔先生踏入兔子洞里的奇幻仙境;山羊岩则是爱德华的另一部分,属于吸血鬼的,更加血腥、残暴的部分。 我无法控制自己被爱德华完美的一面所吸引我怀疑是否有人能真正拒绝吸血鬼的魅力但我还想要看到他的另一面,想知道光芒背后是什么模样。 然而爱德华却不怎么喜欢这个主意。 “这次不行。”他坚持道,“她还没准备好。” “嘿你这是什么意思” “送贝蒂回家吧,爱德华,我想你们可以在路上讨论这件事。” 卡莱尔在我们的矛盾演变为争执之前及时出面干涉。他把车钥匙扔给自己的儿子,让爱德华载我回查理家。 爱丽丝快步跑过来帮我们开门,朝我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爱德华看了她一眼,闷闷不乐地大步走向车库。 “他又怎么了”我问。 爱丽丝狡黠地眨眨眼“爱德华拒绝不了你,你知道吧” 我回了她一个微笑“我希望如此。” “总会如此的。”她断言道。 “所以爱丽丝是看到你对我让步了吗”当我坐进跑车时,忍不住问爱德华。 驾驶座上的吸血鬼喷了口气,探过身来帮我系上安全带。 “爱丽丝总站在你那边。” “因为你站在我这边。” 爱德华似乎是笑了一下,他发动车子,开上那条我再熟悉不过的林间小路。 我一手托着下巴,注视窗户外面向后飞掠的树木,心里琢磨着爱德华什么时候愿意松口。既然一个预言家已经做出了最终宣判,他再怎么固执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卡莱尔不该告诉你那件事。”爱德华突然说。 “什么事”我下意识反问。 “吸血鬼的事。” “我不觉得那有什么问题。你得对咱们两个都公平点,我不能在不了解全部事实的情况下做出选择。” 没错,我曾经拒绝成为吸血鬼,但那种选择是建立在我并非真正了解吸血鬼特点的基础之上;而如果我需要把自己的一辈子都投入某件事上,我宁可在一开始就弄清楚我能知道的所有事,以防将来后悔。 作为我的投资对象,爱德华显然和我抱持相反的观点“你本来有一个对你来说最好的选择,当你知道那些多余的事情之后” “它才不是多余的事”我高声抗议,但爱德华无视我的话,继续说了下去。 “当你知道那些多余的事情之后,你的同情心会逼迫你去选一条糟糕得多的路而那甚至不是我希望你选择的。” “可这和你拒绝我和你们一同去山羊岩有什么关系” “恋人之间并不是真的需要无所不知,适当保有一些心照不宣的秘密才是正确的相处之道;而吸血鬼的捕食和他们的容貌、力量以及特殊能力都不一样,它不是什么值得观赏的事情,只是卡莱尔的话让你试图去了解吸血鬼的全部,以便为你未来的选择加码。” 爱德华的两只眼都盯着前面的马路,一只手握住方向盘,另一只手用不必要的力气调节收音机,把金属外壳上的按钮弄得咔咔作响,车内的旋律在几首歌之间来回切换。 “就停止推理,天才,你快令我不能思考了。” 他说得实在太像那么回事,搞得我都要相信自己的人生观确实受到了吸血鬼爱情观的影响。 我推开他制造噪音的手,从唱片盒子里选了另外一张专辑塞进收音机,绿洲乐队的英伦式摇滚代替了枪炮玫瑰的重金属乐,诺埃尔忧郁醇厚的嗓音与悠扬的吉他声让我可以冷静下来考虑爱德华的话。 然后就发现那些话都他妈是鬼扯。 “你认为我想了解这些想和你们一起去山羊岩野营、观察你们捕猎是为了变成吸血鬼” “或多或少。”他说,“你从前没有提起过这件事。” “那是因为你从前没提过。”我低下头玩自己的指甲,“我觉得那可能是你们家人共处的时间,一项传统的家庭活动,没有外人参加的那种。” 冒险、心跳与极限运动是伊丽莎白的老朋友,吸血鬼的狩猎活动对我的吸引力远远大过一场电影或者一顿烛光晚餐。 我很早以前就萌生过“去看爱德华狩猎”这种念头要不是担心直接向爱德华要求对方会碍于我们之间的关系而不便拒绝,我早就自己提出来了。 “你不是外人。”爱德华飞快地回答。 “那么明天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去山羊岩了” 跑车在查理门外的街道上停稳,爱德华给了我一个“拿你没办法”的标准表情。 “那么或许我需要一点时间准备,下次” “我就知道你脑子里住着个害羞的小姑娘。”我打开门绕到车子另一边,单手撑在驾驶座的窗户上,不以为然地翻了个白眼,“那我要回打工的地方上班了,可别抱怨我这个假期没时间陪你。” 爱德华显然没把我的威胁放在心上,他抬起右手与我的左手叠在一起,冰冷的指尖沿着我的指节次第滑过“我回来之后去天使港找你。” 他总仗着那张漂亮脸蛋动摇我的决心,而我直到现在还对这个混蛋吸血鬼的把戏毫无抵抗力。 “那就下次,”我扁扁嘴,不甘不愿地做出让步,“我还可以等你到下下次,下下下次,除非你想甩了我,否则别想蒙混过关。” “等到我们家人下次狩猎的时候,我会邀请你一起来,我保证。”他叹了口气,“你总是能说服我。” “只在你愿意被我说服的时候。”我纠正他。 “相信我,贝蒂,这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爱德华从驾驶座里探出身子同我吻别,“周末一起吃晚饭” 我回到家的时候贝拉正在笨手笨脚地支一个画框,见我走进房间,她立刻松了一口气,甚至顾不上询问我的旅行出了什么意外,就从地上站起来拜托我做完剩下的部分。 我接过她的工作,一边拆下被贝拉钉歪的木条,一边听她语无伦次的解释,断断续续也把事情听了个大概她打算给雅各布画一张画像作为圣诞礼物,又担心自己会用太久的时间以至于错过圣诞节,因此提前几个月就开始准备。 贝拉小时候学过一阵子油画,要我说她在这方面还挺有天分,不过那时蕾妮疲于工作,没有时间接送她往来离家几十分钟路程的美术班,后来这件事就不了了之。现在她愿意重新开始学习油画,我也挺高兴她能找到一个值得花时间的兴趣除了雅各布之外的兴趣。 和爱情不同,兴趣是那种无论富贵贫穷,无论健康疾病,无论在人生的顺境逆境都可以陪你一辈子的东西。 我叼着钉子坐在地板上调整画架的木腿,打算把它们固定在一个合适的角度,这时楼下传来开门的声音,查理的大嗓门紧随其后。 “贝蒂”他在楼下喊,“是你回来了吗我在客厅看到你的球鞋。” “是的,是我。”我跑到卧室门口问候查理,“我们的旅行出了点意外,大家提前返程了。” “是卡伦家的小子欺负你了吗” “不,其实” “我就知道只有脸蛋漂亮的小鬼不可靠,许多小女孩喜欢他可不代表我的女儿也要追在他屁股后面,如果他敢对你不客气,一定要告诉我” “好的爸爸,知道了爸爸。” 我关门转身一气呵成,怀疑地盯着我的姐姐。 “贝拉” 贝拉很快举双手投降。 “好吧好吧,查理确实问过我爱德华的事,你知道,他总是在家里唠叨那些拐走女儿的臭小子,如果我不说点什么,他就会念个没完没了。”她有些心虚地承认,又补充道,“只是一些学校的事,当然,我没有告诉他爱德华是什么,吸血鬼、狼人秘密的价值就因为它们是秘密,这没问题吧” “没什么问题,我猜我还是专心把这个弄好吧。”我无力地摆摆手,捡起地上的锤子继续我的工作,既然我迟早要面对查理和爱德华的问题,贝拉的画架显然值得更多关注,“你肯定需要一个射钉枪,我明天从打工的店里帮你买一个二手的回来。” 贝拉没有被我转移注意,相反,她缓缓眯起眼,露出那种姐姐专属的、“我知道你有事瞒着我”的表情盯着我看“你和爱德华之间怎么了” 好吧,这就是问题所在了我能欺骗查理和爱德华,但永远骗不了贝拉。 姐妹之间都会互相分享恋爱中的小烦恼,现在正是到了我想要找个人商量的时刻,而贝拉和我一样有个非人类男友,因此那个问题几乎是有自我意识般从我嘴里溜了出去。 “如果,贝拉,我是说,如果你爱上一个吸血鬼,会愿意成为他的同类吗” 我猛地闭上嘴,差点咬了舌头。 我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去旅行之前还在因爱德华的身份问题和贝拉吵架,虽然我们在电话里达成了初步共识,但这件事并没能够彻底解决,沃尔图里肯定是把我吓傻了。 现在做任何补救都晚了,贝拉的目光已经锐利起来,她几步走到我身边,紧贴着我在地板上坐下“你又不想成为全世界最出色的女孩、女人、妇人和老太太了” “我还没有改主意呢”我清了清嗓子,尽可能严肃地强调,“如果变成吸血鬼的话,我就要和许多我喜欢的东西说再见了,例如,呃美食” “据我所知,你连鸡蛋都不会煎。” “是是啊。”我干巴巴地说,“你说的对。” 贝拉是那种越生气脑子就越清醒的类型,以她了不起的幽默感来看,我一定是把她气坏了。 玩机车摔断骨头的等级以上,和吸血鬼滚上床的等级以下。 “或许我不如你了解吸血鬼,但我了解你。”贝拉攥住我的手臂,焦虑地睁大了眼睛,“别那么干,贝蒂,别那么干,我听雅戈讲过他们的习性,如果你真变成那种生物,你不可能会开心的。” “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我还要考虑爱德华。”我低下头把钉子按顺序敲进木条里,这种活计能让我平静下来,“吸血鬼和狼人一样,他们对伴侣忠贞不移。” 贝拉小小的抽了一口气,她一定知道狼人的烙印究竟是什么东西了,因此她并没有再追问我为什么要将成为吸血鬼这个选项列入考虑范围,但是她看起来更加担忧了。 “你已经决定了吗”她问。 我诚实地摇头“除非有一个能让我下定决心的契机,否则我大概会一直犹豫下去。” “假如真到了那个时候,至少和我商量一下” 我幅度微小地点头,抬起手臂和她击掌,发誓自己会遵守这个规矩。 贝拉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起身收拾堆在床脚的画布和油画颜料。她认为把东西收拾整齐的过程有助于她保持平静,这是我们身上少数几个相似的性格特点之一。 “蕾妮有没有和你提到过我们外祖母的事”我决定绕开雷区,转而提起一些不那么敏感的话题。 “很少,她嫁给查理之后已经和家里很久不来往了。”贝拉回答,谨慎地看了我一眼,“或许你可以自己去问她。打个电话之类的她上周还在邮件里问到你的情况。” “我会考虑的。”我把最后一根钉子敲进画架,告诉贝拉自己要下楼去保养机车。 事实上我不太喜欢和蕾妮谈心,就像贝拉不喜欢福克斯的天气,查理不喜欢女儿的男友我是说,每个人都有他们不太擅长的事,而我和蕾妮之间总是少了那么点母女的亲密,几乎每次,我们两人的谈话都会以某种尴尬的形式结束。 和贝拉一样,蕾妮是那种感情纤细的人,而我则很遗憾的没有继承到任何相关特质。我总是不知道她们为什么会情绪低落,又为什么说着话就会突然红了眼眶,这让我很难和蕾妮进行一段长于五分钟的对话。 或许我就是不像喜欢贝拉一样喜欢蕾妮,可她也不那么喜欢我,所以我们打平了。 “如果你不着急的话,蕾妮希望我们今年能去佛罗里达和她一起过圣诞节,我打算把雅各布介绍给她,查理也已经答应了。” 她把叠好的画布与调色盘一起塞进整理出来的空抽屉里,转过身来面对我。 “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到时我可以帮你问清楚任何事。”她给了我一个保证。 “我想一下,晚些时候告诉你。” 我想搞明白自己和那些吉普赛人究竟有没有关系,这对我来说很重要,不过或许等到十二月也不迟。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5章 第四十四章 坐在我隔壁的贝拉拿着一份表格写写画画。 她写得太专注,让我根本没办法无视她。 看在上帝的份上,现在可是早餐时间,她的表格上面还压着黄油刀呢 我等了又等也没有看到贝拉结束工作,只好推了推她的手肘“抱歉能把黄油刀递给我吗” “啊好的,当然。” 贝拉被吓了一跳,她茫然地眨眨眼,过了几秒才回到现实。 “你在写什么”我随口问。 “达特茅斯的申请书。等到明年这个时候,我们就要准备出发去大学了你打算申请哪所学校” “大学”我正专心专心致志地给面包抹黄油,那句话没过脑子直接从嘴里蹦了出来,“我没打算上大学。” 餐桌上有片刻令人尴尬的寂静,我迷惑地抬起头,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现在可能不是那种“哈,让我们坐下来谈谈”的好时机。 至少不是当我还拿着烤面包和黄油刀的时候。 查理迷惑地看着我,他年轻时因为和我们的母亲私奔而从学校辍学,这种经历让他不将大学视作每个人必须的人生道路,但显而易见的,他仍旧认为去念大学是女孩儿们最好的选择之一。 “如果你不读大学的话,有什么其他计划呢,姑娘”他问。 “我想参加俱乐部。”我用叉子敲了敲麦片碗,托着下巴描述自己对未来的规划,“我计划做一个专业的赛车手,拿遍所有大赛奖牌的那种。” “可你只是个女孩子也不是说女孩子就不行”查理含混地嘟囔,对于女儿梦想的鼓励和对赛车手职业风险的担忧让他把自己搞糊涂了。 “我不比任何男孩子差。”我坚持道。 贝拉看起来并没有被我说服“你至少应该读完大学。” “那是你的人生计划,念大学,坐办公室,嫁个好男人,生几个可爱的宝宝”我掰着手指一个个数过去,然后抬起头看她,“我没可能拿到录取通知书的,你知道的” 我看不出读大学有什么必要,毕竟上辈子我可是连高中都没念过。 无论贝拉和查理怎么想,能坚持到高中毕业,对我这种人而言已经是相当了不起的壮举了,还有许多梦想等着我去实现,我一点也不想把时间继续浪费在学校里。 早餐桌确实不是一个合适谈及人生规划的地点,我们的谈话很快草草结束。查理看起来差不多接受了自己将要有一个赛车手女儿,毕竟他可是那个敢在高中毕业就和恋人私奔的男人。 而在晚一点的时候,当我们到达天使港时,贝拉也让步了。 “我猜我没办法说服你,对吗”她用那种让我上瘾的、忧虑又温柔的声音说,喜爱地抚了抚我的头发,“去做你喜欢的事吧,只是别让你的爱好杀死你。” 我欢呼着拥抱她,拎起自己的背包跳下车“我会干得很棒的” 贝拉露出见到我穿着脏靴子跳进客厅的无奈笑容,然后她丢出了那句话,它成功变成让我接下来一整天都烦恼不已的源头 “你和爱德华商量过了吗” 当你能够比周围的人都多活一辈子的时候,这件事在相当程度上是具有积极意义的。 我很早以前就决定好这辈子要怎么活,做什么事,成为什么样的人。 比遇见爱德华早得多。 爱德华像一只楔子,硬生生挤进我的生活里。 一只英俊、迷人、惹人喜爱的楔子总体来说,仍旧是一个打乱了我人生的意外。 北美有许多家我喜欢的俱乐部,它们没有哪个不驻扎在阳光灿烂的城市里,因为晴朗的天气能让练习场地保持在最佳状态。 这意味着我或许要重新考虑自己的职业规划,要不然就来一场马拉松式的异地恋。 “去他妈的爱情。”我大声对自己说,挽起袖口将一整箱车载香水搬上货架。 “什么”一个男人的声音问道。 “恋爱副产品。”我回了一句,朝门口挥了挥手,“你也上午好,山姆。” 这里是天使港唯一的汽修店,所以是的,拉普西的男孩子们偶尔也会光顾。 理论上讲我已经不和狼人们来往了,但我们只是绝交,不是闹翻,想要彻底将过去的交情抹干净老实说有点困难。 更不用说还有一个狼人泡了我姐姐。 山姆插着口袋在店里转了一圈,将两个新线圈和几瓶喷漆放在柜台上。 汽修店的老板今天一早就出发去西雅图参加亲戚的婚礼,这时候店里没什么人,在我往收银机里录入价格的时候,不知不觉就和山姆聊起来。 “听说昨天雅各布来买防冻剂的时候你多收了他五美元小费,认真的”山姆问,黑眼珠好奇地在我身上打转。 我不以为然地撇嘴“他泡我姐姐。” 他大笑起来“嗨,别这么刻薄,伊莎贝拉也喜欢雅各布,他们两个只是在谈恋爱而已就像所有男孩女孩都会做的事。” “他泡我姐姐。” “公平点,雅各布是个好人,你不能一直这样逃避现实。” “他泡我姐姐。” “好吧,也成。”山姆挫败地抹了把脸,“你说了算,伙计,这些多少钱” 我翻翻那些丢在柜台上的杂货,随口报了个数字“你没提雅各布的时候我能给你打七折。现在九折。” 那大个子顿时垮下肩膀,看起来准备说点什么从我这里换到一个更优惠的折扣,还没等他开口,一个醉醺醺的男人突然从门口撞了进来。 那家伙穿着一件脏兮兮的旧夹克,一顶同样破旧的鸭舌帽几乎挡住了他的整张脸。 我和山姆同时停下话头,盯着那个可疑的人看。 这个男人看起来只是喝多了几杯至少在他从货架上取下贴纸的时候看起来像那么回事他拿了一大摞花花绿绿的汽车贴,走到柜台前结账。 山姆实在无法忍受对方身上的酒精味,走去商店角落翻看一堆无聊的空气清新剂,而当那个男人站在我面前时,我也只希望自己能躲去山姆那里。 醉鬼永远是麻烦的代名词,那个醉醺醺的男人掏出钱包结账,把十几张贴纸都撞到地板上,在我蹲下来收拾那些贴纸的工夫,他从打开的钱柜里抓了一把纸币,扭头朝门外逃窜。 “站住”我高声尖叫,随手抓过一把扳手朝对方后脑勺丢过去。 扳手和头骨撞击发出一声闷响,那个抢劫犯面朝下摔倒在地上,手里的纸钞撒了一地。但他很快又爬起来,顾不上捡起那些钱,跌跌撞撞地跑出门。 我瞪着地上的血和钱愣了几秒,触电般跳起来往门外跑,山姆在我身后不解的喊叫 “你还打算把他追回来” “他都喝断片了我怕他出去之后死在哪个垃圾桶里”我紧张地推开门张望,马路上已经看不到那个酒鬼的身影,“见鬼,我可不想当杀人犯” 印第安少年跟在我身后走出来,他抬起头,谨慎地转动脖子。 “那个人的味道朝西边去了,不过我猜他走不远。”他似乎想伸手拉住我,但最后只是指向一条路,“跟我来。” 十分钟后,我们从堆放可燃垃圾的后巷里捡回了那个抢劫未遂的年轻人。 他看起来最多二十五六岁,考虑到酗酒对于一个人的影响,他的实际年龄可能还要更年轻一点。 对于一个喝到意识模糊又在脑袋上挨了一下的人而言,他已经算是能跑的了。 男人脑后靠近耳根的位置有个还在流血的伤口,我打算确保这家伙死不了之后就把他丢回垃圾桶去,但山姆刚把他拖进店里,他就趴下来吐了一地。 山姆把那个酒鬼拎起来,粗鲁地丢到一旁的椅子上“恶,这闻起来简直像垃圾场” 他的话在中途戛然而止,山姆往空荡荡的街道上瞥了一眼,厌恶地皱起鼻子。 “抱歉,我有事要先走了。”他说,跳上门外的卡车,“下次见。” 当我在五分钟后看到爱德华踏进店铺,已经完全感觉不到惊讶了。 我亲爱的吸血鬼男友拿着一束向日葵走进店门,下一秒就被发酵的酒精与呕吐物的味道熏得退了出去。 爱德华再次走进来时已经调整好了表情,虽然我确信他不在呼吸。 嫉妒让我质壁分离。 “他是谁”爱德华看着那个醉鬼就好像在血袋里看见一只苍蝇。 合情合理的问题,我也想知道答案。 “一个被生活嚼烂了又呕出来的倒霉鬼而已。”我从柜台下面翻出急救箱,隔着几米远把它丢向爱德华,“他脑袋后面有个洞,帮他包一下。” 爱德华接手了包扎的工作除了让我接触吸血鬼与和我上床之外,他几乎不拒绝我的任何要求当他做完这件事后,原本就苍白的脸色看起来更加惨白了。 我或多或少还剩下了那么点良心,没把清理工作一并丢给他。 “吐完之后他会清醒很多,剩下的问题一杯糖水就能解决。”我拎着拖布和水桶,又给自己做了一遍心理建设才准备好打扫现场,“托这位先生的福,这一上午都充实起来了。” 爱德华好奇地打量我“听起来你很熟悉这个流程。” 我叹了口气“相信我,我对这种事还蛮有经验的。” “我不知道你还嗜酒。”他说。 “在认识你之前已经戒掉了。”我心不在焉地回答,把衬衫脱下来丢到一旁,以防在收拾地板的时候被呕吐物弄脏袖口,“我得做个好女孩,我发过誓了。” 遇到爱德华的时候我差不多已经是个好女孩了。 不抽烟,不酗酒,不偷窃,不滥交,生活规律,还在努力念书。 上辈子我和人打架弄得头破血流,醉醺醺躺在酒吧后巷的时候,可没想到我还能变成这种人,虽然有一部分的我确实在好奇爱德华会不会爱上那个堕落到污泥里的伊丽莎白。 这是个迷。 就像我不知道如果自己早八十年遇到那个把自己搞得一团糟的爱德华,还会不会爱上他。 但事实上它并不是一个真正的问题。爱德华说的没错,那些没有毁了我们的东西成就了我们,而我们爱上现在的那个人,爱那些往事在对方身上留下的痕迹,这就是全部了。 “安娜” 椅子上的醉鬼醒了过来,他含混地叫着一个名字,缩成一团低声啜泣。 “为情所困。”我兴致勃勃地点评道,“真老套。” “安娜是他妹妹。”爱德华毫不客气地把那点浪漫全都毁了。 “你怎么知道” “我能听见,你忘了” 操,读心者真无聊。 我沏了一杯葡萄糖水,从醉鬼先生的嘴里大致问出了整个故事。 父母离异后,男人和妹妹安娜相依为命,几天前安娜突发急病,被送往西雅图的大医院,男人在家里没借到治疗的钱,一个人喝了几瓶闷酒,脑筋一热把主意打到了周围的商店上。 这个故事俗套的像三流小说的桥段,但足够打动人了。 “你开车来的咱们送他去西雅图吧”我双手合十,认真地请求爱德华。 爱德华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看起来一点也不喜欢这个主意。 “我还以为他抢了你的店。”他提醒我。 “我只是个打工的,再说这家伙也没多坏,你觉得呢” 既然店里一分钱也没丢,我就不太在乎对方是不是抢劫未遂了,而且醉鬼先生还不是为了自己才这么干的。 如果贝拉出了事,我肯定也会为她不顾一切。 “我见过太多事来让自己心如铁石了。”爱德华说,蜂蜜色的眼睛温和地看了我一眼,“好吧,至少让我买点东西。” 我耸耸肩,看着他走向空气清新剂的架子。 吸血鬼的嗅觉和狼人一样发达,爱德华答应我让一个醉鬼坐上自己的跑车,可谓做出了相当大的牺牲。 等等 狼人 我想阻止爱德华接近那排货架,但已经太晚了。 爱德华大步朝我走来,脸孔僵硬得像一块大理石。 “你让那些蠢狗进来了”他问。 我心虚地往货架边上靠了靠“确切地说,只有山姆一个” “我以为你选择了我。”爱德华的眼睛渐渐变成黑色,他恼怒地盯着我,看起来被背叛了。 那种神色让我一瞬间把本来就不多的心虚抛在脑后,跳起来大声呛回去。 “够了他只是来店里买东西商店是公共场合,懂” 我不能理解为什么时至如今爱德华还会斤斤计较这个。我已经选择了他,为此放弃了与拉普西少年们的友谊,而他还像个善妒的妻子一样追究我与山姆的一次偶遇。 我没有再去找过任何一个狼人,山姆今天来我的店里买东西,帮了我一个小忙,我看不出这有任何问题。 难道他非得要求我和昔日的朋友们势同水火 爱德华闭了闭眼,似乎努力压抑着什么“好了,贝蒂,我不是来找你吵架的。” 我无法控制那句讽刺从我舌尖上溜出去“你表现得可不像那么回事。” “你没有别的话要说” 或许你应该道个歉。我的脑子里有个微弱的声音这样说。 可是我实在太生气了,以至于一点也不愿意低头。 “我没什么好说的。”我生硬地说,背过身去不再看他。 直到门外响起发动机的声音,我才如梦初醒地追出去。 跑车的尾灯消失在街角。 醉鬼先生不知什么时候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他看起来已经完全清醒了,此刻正安静地注视着我。 我捡起被丢在地上的花束,朝他挤出一个笑容,胸口像是堵了一块海绵。 “抱歉先生,但我刚刚和男友吵了一架我现在没法送你去西雅图了。” “没关系,我能处理好这个。”那个陌生人说,将破旧的鸭舌帽往下压了压,“小姐,您最好去追他。”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6章 第四十五章 爱德华离开后的整个下午我都在商店里坐立不安,最终决定不去找自己的吸血鬼男友,而是留在店里等贝拉来接我下班。 雪佛兰轰鸣的发动机声让我近乎地饥渴地怀念自己的红色雅马哈,几小时前的争执让我想要在马路上驰骋的渴望更强烈了。但我正在攒钱为贝拉准备生日礼物,短暂的欧洲之旅让我陷入了一场短期财政赤字,每天往来天使港的油费是笔不小的开销,至少在开学之前,那台钢铁美人只能在车库里独守空闺。 贝拉敏锐地觉察到我的心情比早上出门时低落了一大截,可我还没想好该怎么对她说这件事。我和山姆聊天所以爱德华生气了那听起来蠢得像两个为了争抢舞伴而吵嘴的低年级生。 回到福克斯的一路上我都绞尽脑汁用其他话题转移贝拉的注意力,也因此从未如此刻一样感激这个景象一台机车停在查理家的院子里,身材高大的印第安青年弯着腰在院中拔草。 雅各布像是感觉到什么似的抬起头朝马路这头看过来,他用力挥动手臂朝我们打招呼,我甚至能想象出他咧开嘴笑出一口白牙的模样。 呵,小男孩。 卡车刚一停稳贝拉就从驾驶座跳了下去,和雅各布聊一些关于打工地点和寄宿学校的废话,不时用手敲打她男友黝黑的肩膀,两个人笑作一团。以车库里的雅马哈起誓,我活了两辈子,就没见过像他们这样黏糊糊的情侣。 我透过车窗打量他们,随时警惕着那个混小子对我姐姐毛手毛脚。 雅各布似乎提到要在院子里搭建一个花圃,贝拉和他就选择玫瑰还是满天星的主题争论了一会儿,然后靠 我用力把自己摔在副驾驶硬邦邦的靠背上,开始研究车顶的一块污渍。 作为贝拉的妹妹,我衷心、诚挚、真心实意地祝福这段恋情,并为他们两人之间持久且与日俱增的吸引力感到欣慰。 但我一定得和贝拉谈谈这个她他们不能不能就这样在一个对世界有自主认知能力的成年人面前用舌头狂甩对方嘴唇 尤其在我和爱德华再次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大吵一架之后,这对爱情鸟简直甜蜜得让我胃疼。 突如其来的肠胃不适让我几乎没吃晚饭,在贝拉询问的目光中丢下叉子,跑回楼上把自己锁在房间里。 这确实不太好但是得了吧,我还在青春期,叛逆有理。 贝拉没来打扰我,我们在这方面有共识,让我一个人呆着,她会在厨房里给我留点意面或者汉堡肉之类的东西当夜宵。 窗户被敲了几下,我从床上弹起来,看到爱丽丝跳进房间之后又把自己丢回枕头上,用手臂压住眼睛倒不是说我不想看见她,但想想她是代替谁站在这里,就让人一点也开心不起来了。 “你和爱德华又吵架了。”她笃定地说。 我把手臂从眼睛上抬起一点“如果你看到爱德华会和我吵起来,为什么不在他出门的时候拦住他” 我不认为爱德华会把我们争吵的事情告诉她。 “噢,我总是能看到你们争执。”爱丽丝做了个鬼脸,她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房间里,“争执然后和好。” “听起来我们是差劲透顶的情侣。”我试图把自己闷死在被子里。 爱丽丝在下面敲我的床板“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情侣们都会吵架,尤其当你们两人的脾气都有点暴躁的时候下来吃点东西我带了埃斯梅做的三明治给你。” “他那是不讲理。”我翻了翻眼睛,撑着栏杆从床上跳下来,“我对爱德华太宽容了,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肯定拿火钳打他。” 三明治里夹着芝士和金枪鱼,附带一碗打包好的奶油蘑菇汤,所有的食物都是刚刚从炉子上拿下来,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食物让我的心情指数回升到警戒线以上,开始滔滔不绝地抱怨今天发生的事。 “而山姆只不过是恰好在店里买东西,顺手帮了我一个忙。我是说,我和那些奎鲁特人从小就是朋友,断绝来往已经是我能许诺的极限了,爱德华不能期望我和他们反目成仇。” 爱丽丝歉意地看着我,将纤细的手掌放在我紧绷的肩膀上“我很抱歉爱德华有些缺乏安全感,对于属于自己的东西总会表现得过于偏执,他的能力只是加深了这种特质。” “独裁、专制、自我。”我点头附和她的话。 “而且还有一些我不知道是好是坏的变化,我现在不像从前那样可以频繁地看到你的未来,爱德华很紧张这个。”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放下汤匙,专心等待爱丽丝的回答。 考虑到我十七岁之前都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类,我不是特别喜欢讨论特殊能力相关的话题,这有点陌生,不是我的领域。 “从意大利回来之后。或许你在罗马城接触到某些东西,让我的能力不是每次都能在你身上起效。” “那些吉普赛人”我只能想到这个。 “卡莱尔是这样认为的,最好是这样”爱丽丝停下话头,与我交换了一个忧心忡忡的眼神。 我同意她的观点,一个已知的原因远比一个未知的原因更能让人安心。 “爱德华因为这件事格外不安” “多少有点影响,但我想还有其他原因。” “什么” “抗拒你的吸引力是件很困难的事,贝蒂,你让人想到火焰、流星、烟花,所有能够照亮黑暗事物的总和。爱德华是个悲观主义者,在遇到你之前,他一直不相信自己可以得到救赎对他而言你过于完美了,完美得有些不真实,他害怕失去你。” 爱丽丝真诚地看着我,那种目光让我不自在地清了清喉咙,觉得耳根有点发热。 “我真不敢相信,这种评价竟然出自一个吸血鬼之口。”我半开玩笑地说,暗示爱丽丝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听起来他的神经质还会维持很长一段时间。” “那么你原谅他了”她抓住时机提问。 噢,噢,我就知道,她是为爱德华而来,这牙尖嘴利的小说客。 说原谅并不恰当,但我对爱德华最不满的时候确实已经过去了;只要事情不牵涉到我家人和朋友的安危,我很难对一个人生气太久。 “不过爱德华还不知道。”我慢吞吞地说,指尖敲了敲桌子,“你别告诉他,我觉得他还需要再冷静几天。” “当然,”爱丽丝愉快地眨眼,“这是他应得的。” 有件事我连爱丽丝也没有告诉。 并非我不信任她,只是她和爱德华住在一起,又没有抵抗读心的能力,不可能在她的兄弟面前藏住什么秘密。 至于是什么事我向来是遵守承诺的,所以现在我应当是爱德华的未婚妻了。 我本该在接过花束的时候拥抱亲吻他,向他许诺爱情与婚姻,起誓自己会陪伴他直到生命尽头但在他刚刚冒犯了我的时候 想都别想。 我瞄了一眼花瓶里的向日葵,决定把这件事推后几天。 爱丽丝显而易见地松了口气,开始和我讨论下个月的生日。 “我们正在准备一个生日聚会,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愿意” 她的话在中途戛然而止,手脚僵硬地坐在椅子上,金色眼睛失去焦距。 我差不多习惯了发生在这个预知者身上的突发情况,见此也停下没说完的话,专心享用自己的三明治。 大概过了几分钟,爱丽丝终于从那种玄奥的状态里回过神来,欲言又止地看着我。 我注意到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指握成了拳头。 “爱丽丝” 娇小玲珑的黑发吸血鬼迟疑了片刻。 “我不确定。”她犹豫着,“或许不应该现在就让你知道” “除非你在说我的生日惊喜,否则就告诉我将要发生什么事。”我打断她的话,“趁着爱德华不在。” 爱丽丝低头盯着自己的手指,我几乎能看到两个主意在她脑子里交战,最终我的坚持胜出“是维多利亚。她计划组建一支吸血鬼军团,她准备为自己的伴侣复仇。” 我手中的汤匙掉进碗里,溅起的汤汁弄脏了桌子。 太早了。 不应该是现在。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奶油蘑菇汤还热腾腾地冒着烟,但我已经彻底失去了食欲。 “我要回去和卡莱尔商量一下,这段时间你最好不要独自出门。” 爱丽丝蹲在窗台上回头看我,似乎想从我的身上窥见未来的图景,我挺直脊背,等待她纵身跳入夜色。 疲惫的叹息穿过我的身体,我在房间里枯坐了几分钟,终于决定起身收拾桌子。 当我弯腰擦拭汤渍时,一种强烈的被窥视感滑过脖子,像某种有鳞片的爬行动物从背后游上来。 我猛地转过身,冲到窗口往外看。爱丽丝已经离开了,台阶上的廊灯与客厅窗口漏出的灯光勉强照亮杂草丛生的庭院。 安静得像每一个小镇的夜晚。 或许是爱丽丝的预见让我神经过敏了。 我拉上了窗帘。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7章 第四十六章 “西雅图昨夜发生了两起杀人案,直到现在警方还没有任何关于犯人的线索。” 查理挥舞今早的报纸,甚至把自己的早饭忘在一旁;他大声评论着报纸头版的新闻,指责西雅图的警员不作为,看起来义愤填膺。 我不知道怎么处理查理过剩的正义感,只能咕哝一声算作回应;贝拉附和着查理的话抱怨几句大城市糟糕的治安,又在对方低头看报纸的时候翻了个白眼显然我们在这方面达成了共识。 查理把手中的报纸放在桌子上,大声清了清嗓子“我知道对青少年而言,福克斯的生活确实有些枯燥,但当一个杀人犯逍遥法外的时候,我不认为你们还应该去西雅图找乐子贝蒂伊丽莎白” “我听到了爸爸。”我胡乱点头,忙着将果酱涂在面包上,“不过我最近没有计划去西雅图。” 和我刚来到福克斯的时候不同,现在我忙着打工,忙着恋爱,忙着思考人生,抽不出时间去西雅图闲逛。 可贝拉的话就让我没那么淡定了。 “雅各布会陪着我的,爸爸,他半小时后就会来接我了。” 在我想清楚之前,质疑已经擅自从嘴里蹦出来“雅各布约了你去西雅图” 可能是我不满的语气太明显,贝拉不赞同地盯了我一眼。 “今天西雅图有一场画展。”她说,“他们会展出几幅莫奈的真迹,你知道吧,他是印象派的大师,我们计划这场约会很久了。” “你决定和他一起去” “我们不是第一天一起出门了,还是说,你听到了什么风声” 知晓爱德华所属的真实物种后,贝拉一直在互联网上浏览吸血鬼有关的资料,虽然网上的很多东西是胡扯,但最核心的部分关于血液和力量的部分是真的,而如果她看到的不够多,那么雅各布也一定帮她补充了剩下的。所以没错,贝拉在询问我这件事是否与吸血鬼有关。 问题的答案是肯定的。 两天前爱丽丝预见到了维多利亚的行动,失去伴侣的女吸血鬼正在筹谋一场对我与卡伦家族的报复,于是从前天晚上开始我就在等着这个消息大概由于我花费了两辈子时间追逐速度的缘故,我讨厌那种漫长仿佛没有尽头的等待,如果什么事注定要落在我头上,我宁可它从一开始就劈头盖脸地砸下来。 不过这是我的私房糟心事,没必要让贝拉知道。 “没有,我只是有点不平衡。”我吐了吐舌头,“我也想和男友在查理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的约会。” “你说什么”查理对我话里的暗示吹胡子瞪眼,暂时忘了他的报纸,“上个月你和那个家伙去欧洲旅行,难道我阻止你了吗” “那是因为他的家人都在。别以为我不知道每次爱德华来找我的时候,您都在客厅里练习瞄准。” “好吧。”他听起来有点心虚,“如果你真的觉得我太严厉,这个周末我们或许可以请你的、你的” “我的男友,爸爸。” 查理翻了翻眼睛,老天啊他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和贝拉简直是从一个模子里扣出来的“请小卡伦先生来家里吃个便饭。” “我会转告爱德华,他早就想拜访您了。”我飞快地答应下来,生怕他下一秒就改了主意,贝拉在一旁促狭地顶撞我放在桌上的手肘。 但查理的话还没说完。 “就周六吧,那天我轮休。再叫上雅各布,小伙子们也应该互相认识一下。” “哦不”贝拉和我同时呻吟起来。 “别想找借口推脱,你们的爸爸有眼睛。”查理严厉地说,“我能看出他们关系不好,而我不想见到女儿因为两个混小子生出嫌隙。我要看到他们坐在周六的晚餐桌上,就这么说定了,姑娘们。” 查理以父亲的权威结束了这段对话,心满意足地把报纸放到一旁,大声喝起了他的麦片粥。 我和贝拉对视一眼,同时在对方眼中看到相似的绝望。 趁着贝拉在厨房里收拾碗筷的工夫,我不那么委婉地警告了等在院子外面的雅各布,确保他不会拿我姐姐的性命去冒险。 “或许你应该买几瓶杀虫剂,”他在我打算回到屋子里时提醒我,“这里到处都是吸血虫的味道。” 这就是为什么我打电话在汽修商店请了假,坐在房间里等着查理和贝拉出门。 等到雅各布的机车消失在街道尽头,我从椅子上跳起来,一把推开了窗户。 “别躲了,爱德华,我看见你了。” 差不多在最后一个音节从我舌头上滑下来的同时,我所熟悉的吸血鬼已经站在房间里,两条结实的手臂把我困在他的胸口与窗户之间。 “我露出了什么破绽”爱德华抓住我按在窗台上的手,冰冷洁白的手指挤入我的指缝,他看起来十分好奇,“我以为自己藏得很好。” “两天前爱丽丝看到维多利亚准备追踪我,昨晚西雅图死了两个人,从报道上提到的杀人方式来看是吸血鬼干的,但你仍旧决定置之不理并继续和我冷战如果你真有这种念头,我们就可以拿这个主题再来一场即兴吵架了。” “你比自己所宣称的聪明得多。”爱德华笑着摇头,低沉的笑声在他的胸腔里隆隆作响,然后他纠正了自己的用词,“不,或许你只是太狡猾了。” “一向如此。”我昂起下巴,手指戳着吸血鬼硬邦邦的胸肌,“那么你准备好道歉了吗对于此前你毫无道理地妒忌” 爱德华吸了口气,焦糖色的眼睛深深注视着我,看起来介于无能为力与无可奈何之间。 “这是我的本能。” “我还以为你的本能是吸血。”我不快地皱起鼻子,“你应该早点告诉我,这样我就不会背你过河。” “太晚了,我们已经在河中心了,你只能赌我不会刺伤你。” 他换了个姿势倚在窗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我的发卷,像大猫一样发出低沉的呼噜声,我发现自己很难在这种情况下保持愤怒。 我大声叹气“你不能假装自己不在意那些狼人吗” 爱德华回了我一个假笑“你不能假装自己没有为此生气吗” “你赢了,天才,咱们还是来讨论一下维多利亚吧。” 贝拉可以从维多利亚的计划中全身而退,因为那是个爱情故事而她是主角;我必须更加小心,从狩猎者的陷阱中保住自己的性命。 爱德华没有立刻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把注意力放在其他的事情上“你今天不去打工” “我请了假。” “很好。” 那个吸血鬼满意地掀起嘴唇,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 一只手伸到我面前。 “想不想再搭乘一次吸血鬼特快我知道有个地方景色不错。” “成交。”我握住那只手,“不准抱着我。” 相比之前几次被那双钢条也似手臂紧紧缠住的旅程,骑在爱德华背上的感觉好多了。缺少了那种令人厌恶的束缚感,有点像骑在一辆飞驰的机车上,我甚至开始觉得自己或许能喜欢上这种交通方式。 然后爱德华告诉我我们到站了。 他扶着我在一根粗大的树枝上稳住身体,我们坐在最高的一棵红杉上,面前是一望无际的树海。 这是那种你只能在电视上看到的画面,葱郁的绿色地毯般铺展开来,知更鸟与山雀拍打着翅膀,叽叽喳喳地从树冠里飞出来。我将五指在眼前张开,透过手指之间的空隙将那些深深浅浅的绿归类,看得几乎有些入迷了。 “这简直无与伦比”天底下绝对没有比这再合适的和好礼物,“你想过在这里做一个树屋吗我打赌那会是个好主意。” 当我还生活在孤儿院里的时候,后院的山毛榉上有一个木板搭建的树屋,它是给好孩子的奖励,只有最受修女喜欢的几个孩子才能拿到钥匙。我从办公室偷到了一把钥匙,却一直没有勇气去打开那扇门,我怕自己被其他孩子看见,然后他们会说,“伊丽莎白,原来你也喜欢小孩子玩的过家家游戏”。 我假装自己看不起那些幼稚的玩意儿。 而当我终于能够摆脱那家孤儿院的时候,我把挂在脖子上的钥匙扔进了下水道。 “为什么是一个树屋”爱德华问,“据我所知,查理没在后院里做过类似的东西,而凤凰城没有森林,你们的母亲也不足以负担一个有庭院的花园。” “或许是彼得潘和汤姆索亚历险记顺便一提,普通人类想了解女友家庭情况的时候一般会选择向对方询问,直接调查不怎么礼貌。” “我可没调查什么。”他在动词上加重了语气,眼珠如同蜂蜜一样泛着明亮的光泽,“别忘记我见过你的母亲,而且总能见到你的父亲。” 我鼓起嘴,用力推了他的手臂一下“那就更粗鲁了,天才。” 爱德华大笑起来,他顺着我的力气从我们坐着的树枝上跌下去,又敏捷地踩着杉树茂盛的枝干回到原处。 我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炫耀。 简直像只求偶的天堂鸟。 这只硕大、美丽的天堂鸟在我身边收起翅膀,安静地停歇在枝头。 “别害怕维多利亚的事,”爱德华轻声说,肩膀和我的靠在一起,“我和我的家人们会轮流守卫你。” “我没有在害怕。”我闭上眼摇头,“我只是想要尽快解决它,贝拉,还有查理他们会被维多利亚伤害的可能性让我恐慌,而且” “怎么了” “不,没什么。我只是有点不放心查理,至少贝拉还有狼群的保护。” 我不知道是否应该告诉爱德华自己在爱丽丝预见未来的那个晚上所感觉到的窥视。 那不应当,无论维多利亚在计划什么,她在昨晚才开始行动,因此那道视线很大可能只是我的错觉。 如果要把我的每一次神经紧张都当作紧急情况应对,那我们就有无数麻烦了。而且爱德华显而易见地已经陷入了焦虑边缘,我不觉得在摇摇欲坠的天平上加码是个好主意。 “爱丽丝和贾斯帕昨天已经动身前往西雅图,或许我们可以在局势变得不可挽回之前抓到维多利亚。” “我恐怕事情不会这么容易,她的天赋是逃跑,而且我怀疑她知道爱丽丝的能力。” 抓着我的手收紧了一点,但爱德华控制住了自己的手劲 “这是卡莱尔的原话或许徒劳无功,但值得尝试。每减少一个新生儿,我们的胜算就大一分。” “他说的没错。”我说,在离地近百英尺高的树枝上站立,眺望阴云笼罩下的森林,“我们已经赢过一次了,我们还会继续赢下去。” 爱德华站在我身后,高大的身材完全将我罩住。吸血鬼身上沁凉的温度令人惬意,我眯起眼靠在他肩头,放任自己享受这种舒适的气氛。 我听到他的笑声,认为有些事还是应该做个了结。 “你真不打算改变自己对奎鲁特人的看法” “我说过,那很难办到。” “很好,查理希望这周六在家里举行一场小型聚餐别笑,他要求你和雅各布同时到场。” “” 我目送爱德华的背影重新消失在院中那株枝叶茂盛的樱桃树上,转身走向墙边的衣柜,狼人赠送的匕首就被我藏在冬装和木板之间。 当我打开柜门,意识到每件大衣都被整齐地叠好,衣橱角落空空如也。 该死,一定是贝拉把它收起来了。 我一边埋怨孪生姐姐对于保持房间整齐的执念,一边在各个可能收藏一把利器的地方翻找。 维多利亚出现的时机不对,她本该在我高中的最后一年动手。但现在只是高二开始前的暑假,时间整整提早了一年。 或许是我在詹姆斯死后活得太自在,让这个失去伴侣的吸血鬼感到怒不可遏;又或许是劳伦被狼人杀死得太早,她失去了可以拉拢的帮手。 无论如何,事实是维多利亚已经动手了,让我所有的先见都失了效我不知道爱丽丝是否有相似的感觉,当你能知晓未来的时候,哪怕一点微小的变数都会让人疑虑重重。 我叹了口气,弯腰打开桌子下方的抽屉。 往好的方面想,如果我真的被维多利亚抓住,我的能力可以避免自己被彻底弄死,而是被弄个半死、七分死、九分死诸如此类的情况,它或许还能顺带解决我的人生规划问题。 木板边缘的倒刺扎在我的拇指上,我没控制好力道把整个抽屉都拉了出来,贝拉的颜料和画笔洒了一地。我手忙脚乱地把美术工具从地上捡起来放回抽屉,同时把那个不妥当的念头从脑子里全须全尾地赶出去。 这应该是理智思考后的选择,而不是被逼无奈的妥协,作为两人之间真正有资格做决定的那个,我得对我和爱德华的人生都负责一点。 感谢我的人生阅历,让我能足够理智地对待一段感情。 以及,最重要的,去他的理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8章 第四十七章 我曾经想象过自己的墓志铭。 我是说,如果我真的能像个体面人那样拥有一块墓地,墓前还立着一块白色石碑,而不是作为一具无名尸体被埋在公墓里,我相信自己将会得到这样的碑文 这里躺着伊丽莎白,一个愚人、狂徒、离经叛道者,她的人生是荒诞的集合。 在我最开始享有生命的时候,我对文明世界规则嗤之以鼻;而在我死过一次之后,接下来的人生就没有哪天合乎人类社会的正常逻辑。 一个直观的例子是,即使面临着整个吸血鬼军团的追杀,眼下最让我困扰的问题反而是如何邀请男友来家里吃晚餐。 “明天晚上六点,穿得好看一点,带好鲜花和礼物。”我把爱德华堵在卡伦家宽敞的白色旋梯上,揪住他的领口威胁,“如果你敢缺席,我就告诉查理你正在住院治疗前列腺炎” 爱德华的那一群兄弟姐妹们坐在沙发上围观我们交谈,所有人都乐不可支。 我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岔子,以至于明明要见查理的是爱德华,结果却是我紧张得像只被人按在试验台上的兔子。 爱德华无奈地做了个怪脸,把自己的领子从我的手指里拯救出来“冷静点,贝蒂,你已经把这件事强调过五次了。” “因为你明天的表现直接决定了婚礼当天查理是牵着我的手走向你,还是把我拷在桌子腿上,再拿着枪和你决斗。” “老实说我不是很在意这个。”爱德华几乎把眉毛挑进发际线里,“如果真有这么一场婚礼,我猜就算他请来整个狼群列席我也不介意。” “那就努力让它成真”我嘶声说。 “好吧,就算你有一个想和我决斗的老爸,一个闻起来相当美味的姐姐和一个毛茸茸的准姐夫,明天晚上我也会表现良好。” 爱德华识时务地停下那个不怎么高明的玩笑,在我的瞪视下改了口。 “正是如此。”我给了他一个安慰的假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想想雅各布吧,我姐姐的男朋友会和你一样在餐桌上如坐针毡,而他甚至不能屏住呼吸。” “祝好运,老兄。”埃美特幸灾乐祸地拍了拍他兄弟的肩膀,忽略几乎咧到耳根的嘴角看起来还挺真诚,“来一套隔离服怎么样” 我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那么我爸肯定会对他印象深刻。” “别担心,我会帮你们处理这个,我在服装方面有些心得。”爱丽丝说,她拉过爱德华的手臂,“而且爱德华本身也是个讨人喜欢的帅男孩。” 我退开几步打量爱德华,又伸手捏着他的两腮往上扯了扯“他还得多笑笑,我确信查理不喜欢这种酷哥他总觉得我被这张脸迷了魂。” 不过爱丽丝的后半句话我倒是非常赞同。 好看的人永远是有优势的,即使查理现在不喜欢爱德华,多看几眼也就会喜欢了。 第二天傍晚雅各布抵达的时候,我正在车库里给我的机车做新涂装。 今年夏天流行以红黑色为主要基调的哥特式纹样,我打工的店里也新进了一批贴纸。机车外壳的涂装是车手独特的标志之一,但这台雅马哈是贝拉送我的礼物,我更希望它就保持原样。唯独有一个荆棘十字的贴纸让我想到吸血鬼,于是我忍不住把它买了下来。 门外机车的轰鸣声引起了我的注意,听起来那小子换了台新发动机。我忍不住从车库里跑出去看了两眼,下一秒就宁可自己没出来过。 我衷心希望雅各布今晚的形象中没有贝拉的建议。 现在我知道为晚餐紧张过度的不止我一个了。 也不一定,当然,或许那个狼人正计划着用发蜡熏死一个吸血鬼。 “天哪,雅各布” 贝拉站在门廊下,手指扶着额头,带着一副快要晕倒的表情瞪着自己的男友。 很高兴我的姐姐仍旧保有平均标准以上的审美。 “现在把你身上所有的首饰都摘掉,再把那件该下地狱的外套扔进车库。”贝拉深吸一口气,冷静、有条不紊地下达命令,“然后,趁着查理还没看见你,到水管那里去把头发洗干净” 雅各布显然没料到自己精心设计的形象会遭到毁灭性否决从恐怖的发蜡用量以及造型复杂程度来看,我猜他花了不少时间在这个发型上这可怜的小狼人眼巴巴地望着贝拉,希望后者能改变主意,但贝拉残忍地无视了他,毫不动摇地指着院子角落里洗车的水龙头。 她甚至还温柔地冲雅各布笑了一下。 人高马大的狼人少年最终屈服于贝拉的威势之下,委委屈屈地缩着肩膀走向水管,我恍惚间看到一只被主人丢在废纸箱里的小狗。 还他妈是只八哥犬。 我揉揉眼睛,确信自己是呆在灯光昏暗的车库太久而眼花了,决定钻回卷帘门里面继续干我的活。 还没等我踏进车库大门,那台亮闪闪的沃尔沃已经从马路尽头疾驰而来,银色跑车幽灵般无声无息地滑过路面,平稳地停在篱笆外面。 而等到爱德华从车上走下来,扶额的人就轮到我了。 “你们两个”我用力抹了把脸,目光在吸血鬼与狼人之间来回,“该死的你们两个是商量好了还是怎么回事” 平心而论,这套衣服完美衬托出了爱德华的宽肩细腰大长腿,再配上他那张帅得天怒人怨的脸,看一眼能让我多吃三碗饭。 可无论爱德华多像一部青春爱情小说的男主角,人还是要活在现实里的,对吧 “你能穿着这套礼服去白宫参加晚宴了。”我拉着爱德华的礼服前襟,绝望地呻吟起来,“讲真,爱丽丝选了这么一套衣服,而你见鬼的竟然觉得自己可以穿着它坐在铺着格子布的家庭餐桌上吃冷冻食品” 你身为人类的常识都和你的人类身份一起死掉了吗 “对,摘掉领带,再解开两颗扣子,不要袖扣和胸针,或者其他任何让你看起来与我们不在一个世界的东西。” 我抱着爱德华的长外套,对着那套礼服剩下的部分指指点点,试图让自己的男友看起来像一个家境优渥的普通高中生,而不是一个误闯乡村酒馆的内阁大臣。 雅各布也注意到了这边的骚动,他走过来审视爱德华的装扮,幸灾乐祸地掀起嘴唇。 “看看这是谁我想有人是死得太久,忘记了人类应该怎么穿衣服。” “例如说在外套上撕几条口子,或者在头发上抹一整瓶发蜡”爱德华刻薄地眯起眼,目光掠过雅各布的夹克与新发型,“不夸张地说,我能从你的脑袋上看见自己的脸。” 雅各布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紧接着就被贝拉拽住了胳膊。 “查理。”她低声说。 那个词像某个神奇的咒语,及时阻止了一场即将爆发的小型战争。 “看在上帝的份上,爱德华,你就不能别跟雅各布计较吗”我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正在加速衰老,“你的年龄当他爷爷都绰绰有余。” 爱德华皱起鼻子做了个鬼脸,雅各布发出一个呕吐的声音, 贝拉踩了他一脚。 “去洗你的头。” 如果我能够再理智一点,或者,再现实一点,在那个时候就应该知道,对于同时包含“吸血鬼”与“狼人”两个关键词的晚餐就不应当抱有任何期待。 事实证明无论我或者贝拉,在思考关于男友的事情时,脑子里装着的念头都太甜了。 除此之外,查理也是个问题。 更正。 查理才是最根本的问题。 “噢雅各布”我们的爸爸从屋子里大步迎出来,勾住雅各布的肩膀把他往客厅里带,“好小子,你是不是比上次我见到的时候又壮实了不少” “查理” 我拖长调子抗议,查理不情愿地把胳膊从雅各布肩头放下,慢吞吞地走回来和爱德华握手。 “喔,喔,你一定就是卡伦家的小儿子了。不好意思,你总是坐在车里,我没什么机会看到你的脸。” “查理” “咳,我是说,小卡伦先生,很高兴见到你。” “我也是,很荣幸收到您的邀请,斯旺先生。” 爱德华握住查理伸出的手,彬彬有礼地回答,脸上看不出半丝被针对的不愉快。 “行吧,玩的愉快希望如此。”查理嘟囔着,转身朝屋子里走去。 贝拉给了我爱莫能助的一瞥。 晚餐是土豆沙拉、胡萝卜牛肉炒饭和酸奶蘑菇肉汤,贝拉还专门烤了面包。 对比我和查理,贝拉一直是个好厨师,并且相当贴心。酸奶蘑菇肉汤是来自斯旺祖母的秘方,很容易就能够讨好查理;而炒饭则不会像牛排一样,让查理一眼就发现我的男友实际上什么东西都没吃。 “谁想来一罐啤酒”查理在饭桌上高声宣布,变魔术般从桌子下面拎出一打啤酒,“我们有百威淡啤。” “我不认为这个桌子上有第二个人年满21岁,爸爸,而且雅各布和爱德华都是开车来的。”贝拉严厉地说,“您还是个警官呢” 查理涨红了脸,但他毕竟还是那个二十岁就敢和女孩子私奔的理查德斯旺,没那么容易打消这个主意。 “淡啤怎么算酒呢”他大声分辩,声音在贝拉的目光里越来越小,“他们可以在这里坐久一点,看完今天的棒球联赛再回家别这么看着你爸爸,男人滴酒不沾就太无趣了。” “为什么不呢,我在家里偶尔会陪比利喝一点。”雅各布说,挑衅地看向爱德华,“您说得对,男人滴酒不沾就太无趣了。” “我没问题。”爱德华微笑着点头,“我想卡莱尔不会反对的。” 我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舀起一大勺炒饭塞进嘴里。 呵,男孩子。 酒精打开了查理的话匣子,他拉着爱德华与雅各布讨论各种没营养的话题,从学校生活到人生规划,打定主意要验证我们的男友能容忍对方到什么程度。 我看着爱德华和另外两个男人一起喝完那罐啤酒,又面色不变地从查理手中接过第二罐,几乎都要开始佩服他了。 “我想在面包里加点酸黄瓜。”查理终于喊了中场休息,他犹豫地朝厨房方向看了两眼,“我们家里还有吗” “在冰箱里,爸爸,冷藏室的第二层。”贝拉回答,看起来很是松了口气。 “谢谢对了,汤不错。” 趁着查理去找腌黄瓜的工夫,我拿过爱德华的啤酒罐,飞快把里面的内容物喝了个底朝天,又把他的炒饭拨了一半在自己盘子里。 “谢天谢地。”爱德华低声说,“这可不是我喜欢的饮料类型。” “别让查理听见。”我朝他挤眉弄眼,“否则他下个月都不会对你有好脸色了,百威是他的最爱。” 雅各布发出响亮的嘘声“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当然,你喜欢的饮料都在桌子边上坐着呢。” “晚餐期间休战,我们说定了的,小狗。” “管好你自己,吸血虫。” 真他妈谢谢你们还记得这件事。 贝拉突然起身帮雅各布添第二份炒饭,椅子脚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摩擦声,显然和我有相同观点。 “先生们,成熟一点。”她警告餐桌上的两个男人,“别忘了查理还在看着” 她触电似的缩回手,嘶地吸了一口气。 “哦,该死。”贝拉说。雅各布的盘子边缘有个磕破的豁口,而她的指腹上多出一条细长的划痕,正飞快地渗出血来。 我眼前的画面仿佛变成了慢镜头,贝拉压着受伤的食指,越过桌面取纸巾,一颗饱满的血珠从伤口滚落。 上帝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9章 第四十八章 爱德华的脸色变得极其可怖。 吸血鬼的两颊绷出坚硬的线条,他试图把自己固定在位置上,但锋利的尖牙已经从紧抿的嘴唇之间挤出来,英俊的脸孔被暴起的肌肉和青筋所扭曲。 他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 在我能想出什么办法阻止事情变得更糟之前,雅各布先动了。 印第安青年怒不可遏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他居高临下地瞪着吸血鬼,骨骼仿佛活物般在皮肤之下滚动,几乎要将宽大的白色t恤衫扯破。 餐桌被狼人剧烈的动作撞得往前挪了一大截,他面前的几只餐具在桌面边缘摇摇欲坠。 贝拉在那个瞬间雅各布附身,用一种我完全无法想象能在她身上看到的敏捷身手拦住两个沙拉碗,但还是有一个盘子摔下桌面,砸在地板上碎成几片。 “怎么了”查理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爸爸” 我的心脏差点蹦出喉咙,慌忙转过身,给即将掀翻我家餐桌的两个非人类打眼色。 餐厅里的时间静止了几秒,雅各布突然扑向爱德华,吸血鬼则毫不迟疑地迎上去,张开手掌掐住狼人的脖子。 日 我他妈就知道男人都靠不住 “只是只是一点关于联盟球队的分歧”我跳起来挡在吸血鬼与狼人之间,使自己的力量提升至极限,胡乱伸手抓向他们的手臂和肩膀,一边提高嗓门盖过桌脚与地面的磕碰声,“他们支持不同的棒球队” 我已经不指望这对死敌能和谐愉快地吃完一顿晚饭了,但至少留给我一点补救的余地如果他们打塌了桌子,我还能对查理解释这是青春期的荷尔蒙作祟;可如果他们打塌了地板,难道我能告诉查理他需要看眼科吗 我的手掌碰触到两种截然不同的温度,一边是寒冬里的冻土,另一边是壁炉里的热石。 然而它们实际上又没有任何区别我感觉自己仿佛赤手空拳砸在两堵水泥墙上,巨大的冲击力让手指根部传来麻木的钝痛,现在我只能寄希望于护盾的坚固程度能保护我的指骨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好在受到影响的不止我一个。我的力量在两个非人类身上留下烧灼的痕迹,爱德华从对狼人本能的敌视中惊醒,抱歉地看了我一眼。 他没办法收手雅各布已经到了狼人化的边缘,我所造成的痛觉,很悲惨的,只是加速了这一过程,他裸露的小臂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出红棕色毛发。 “年轻人们,没人惹麻烦吧”查理再次问,声音近在咫尺。 不不不不不 “爸爸”千钧一发之际,贝拉急中生智救了我们一命,“您那件有安迪派提特签名的球衣呢雅戈想要欣赏您的收藏,您一定不会相信,他是纽约洋基队的粉丝” “你是说他支持洋基队”走廊上的脚步声匆匆转往另一个方向,“哦,好小子,那你一定得看看这个” 贝拉趁机抱住雅各布的肩膀,让后者将鼻子埋进自己的长发里,用气味安抚暴躁的狼人。 警报暂时解除,我把自己丢回椅子,希望能赶在查理回来前缓解过度使用能力带来的偏头疼。 爱德华把凳子朝我的方向拉近了一点,冰冷的手指按在我的太阳穴上。 “抱歉,我没控制好你还好吗” “没什么大不了,我经历过更糟的。”我摆摆手,为额角传来的凉意舒适地眯起眼。 可惜我没能享受这种服务更久,爱德华突然把我推到端坐的姿势,自己回到之前的位置上。 雅各布做了和他一样的事。 五秒后,查理从餐厅的入口踏进来,两手分别抓着酸黄瓜的罐子和一件洋基队的球衣,目光像探照灯那样扫视过房间。 “刚才到底怎么了,姑娘小伙子们我可不希望你们在我缺席的时候打了一架。”他问我们,眼睛却只盯着爱德华与雅各布,等待着心目中的嫌疑人招供。 “他们没动手,是我不小心打翻了盘子。”贝拉回答,抱歉地指了指地上的碎瓷片。 “哦没事当心你的手指,宝贝,我来收拾这个”查理放下那件宝贝球衣,俯身去捡地上的碎片,“不过你得小心一点了,贝拉,否则我们很快就没有成套的餐具了。” “我们可以把它写到今年的圣诞愿望清单上。”我说,挑起眉毛看着桌上的两个男生,“我相信爱德华和雅各布会很愿意支付款项。” “这可不行,伊丽莎白。”这次被查理瞪着的人变成了我,“我是怎么告诉你们的” “不要接受男孩子比手帕和糖果更贵重的礼物爸爸,可现在已经不是十九世纪了。” 查理含混不清地嘟囔了几句,很快就把这件事抛在脑后,举着自己收藏的球衣,像得到彩色弹子球的孩子那样炫耀起来。 “来看看这件球衣,我是在洋基和大都会的比赛现场拿到的这个签名,还和派提特握了手。” “这真酷”雅各布连连点头,流露出羡慕的神色,“比利一直想去看一场洋基队的比赛,可惜没有机会。” “老比利从认识我的第一天就想要这件衣服喽不过这可是我的珍藏,洋基是本世纪最棒的队伍小卡伦先生,你喜欢哪支球队” “我更喜欢波士顿红袜队,他们的球员更年轻,也更有活力。” “红袜”查理不敢置信地重复了一遍,随即愤怒地拍起桌子,“那群乡下人毫无战术可言完全是一群莽夫” “我倒是觉得他们敢于创新,不像其他队伍那样死气沉沉。” 哦不。 我在心里大声哀叹。 红袜队是查理的毕生大敌,就像狼人和吸血鬼,哈利波特和伏地魔,白雪公主和她后母。 不过眼下我实在没精力操心这个。我们刚刚奇迹般地阻止了一个吸血鬼和一头狼在餐厅里打起来,哪怕爱德华今晚注定要被查理用拖把杆赶出去,我也认了。 为了证实自己的观点,晚饭后查理硬拉着爱德华和雅各布去了客厅看棒球联赛,和他们一起的还有两打啤酒。 就算是为了爱德华喝下去的那半打啤酒,我发誓自己绝不会挑剔他在查理面前的任何表现。 我本以为客厅里会吵得天翻地覆,但等我陪贝拉收拾完厨房,回到外面时情况又不是那样了。 “那小子的品味差劲透了,衣品和球品都是。”查理醉醺醺地挥动手臂,从鼻子里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但人还不错。” 我的下巴差点掉到地板上,一旁的贝拉用力戳我肋骨,才让我没在查理面前失态地叫出来。 “当然,我说过爱德华是个好人。”我艰难地推动停滞的大脑重新运作,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要太言不由衷,“我就知道您会喜欢他。” “好啦,好啦。”他大着舌头说,“我承认你的选择还勉强过得去,安德烈” “爱德华。”我纠正道。 “阿德瓦还算是个有责任心的男孩,如果他不是红袜队的球迷就更好了。帮我送一下客人,姑娘们,下半场比赛要开始了。” 他说着又打开了一罐啤酒,把电视机的声音调大了几格,舒舒服服地窝在沙发上高唱纽约纽约。 显然查理已经醉到忘记了不能酒后驾车,幸好我们的两个客人也不需要担心酒精的影响。 一等到房门在我们身后关上,我就狐疑的把爱德华拉到院子角落。 “你是怎么办到的刚开始我以为查理会活吃了你,然后,等我再一转身,你就在和我爸称兄道弟。” 这可一点都不正常,不由得我不怀疑他把吸血鬼某些稀奇古怪的本事用在了查理身上。 “我得再次申明,吸血鬼没有任何你以为的特殊能力。”爱德华严肃地板起脸,看起来好气又好笑,“我只是说服了他而已,用棒球和啤酒。这是男人的事。” “行吧,好男人,我不知道你还喜欢看棒球。” “我确实不看职业联赛。”他说,“但我能看到查理在想什么。” 我瞪大了眼“所以你作弊” “我把这个叫做最优方案。”爱德华停顿了几秒,迟疑地问,“你觉得这对查理不太公平” “不我爱死你这点了” 爱德华愉悦地露出一个微笑,示意我转头往身后看。 贝拉扯着一脸不情愿的雅各布走向我们,她揪着雅各布外套上的装饰带子,后者看起来就像被主人从树下拽走的小狗。 “打扰一下,让我们把这件事做完。”贝拉说,朝雅各布使了个眼色,“雅各布,我们说好的,你欠他们一个道歉。” “当然当然很抱歉弄坏了你家的盘子,贝蒂。” 贝拉用力踩了雅各布一脚。 “雅各布我们不是这么说的”她瞪着自己的男友。 “是那只吸血虫子先威胁你”雅各布梗着脖子说。 我竟无言以对。 倒是贝拉想帮我的男友说句话。 “这这不是你看到的那样,雅戈,爱德华不会捕食人类,不过是我的血刺激到他了。” 雅各布啧了一声,与其说是被说服,倒不如说是懒得和贝拉争辩“那麻烦你解释一下,一个吸血鬼朝着你吼叫,这副画面应该看起来像什么样” “他说得没错,我得向你道歉。”爱德华说,向贝拉伸出手,“我晚餐时的举动很失礼。” 贝拉紧张地拨动头发,朝爱德华露出一个宽容的微笑。或许是失去了爱情魔法的缘故,她一直不太习惯和我的吸血鬼男友站得太近。 “这没关系。”她同爱德华握手,“雅戈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也经常有些不得体的行为,我理解你们的天性。” 雅各布低吼一声,占有性地把贝拉拽回来,固定在自己怀里。 这都是些什么破事儿啊我还没表示不满呢。 我朝透出灯光的窗户示意了一下,示意讨论到此为止。 “无论如何,以后当查理在场的时候,你们两个必须表现的友好一点。今天的事绝对不能再来一遍,我们不可能每次都恰到好处地阻止你们撕开对方的喉咙。” 雅各布厌恶地皱起脸“最好别来了,吸血鬼的臭味现在还留在我的鼻子里。” 贝拉又踩了他一脚。 爱德华露出一个礼貌的假笑。 我认为我们愉快地达成了共识。 或许是对我们的男友主要是我的男友感到满意,又或许是身为一名治安官,灌醉两个未成年人、又让他们醉驾回家的事情太丢脸,查理没有再次提议邀请爱德华和雅各布来家中做客,我们的生活也得以重新回到正轨。 爱德华提出过让我中止在天使港的打工,但被我否决了。 首先,我需要钱不是那种“我家中出了事急需一笔钱”,而是“我需要钱买油买轮胎买配件”。 我需要一笔长期稳定的进项,而不是由爱德华全额资助。 除此之外我也并不觉得天使港会比福克斯更加危险。爱丽丝的预见能力不会因为我不在福克斯就失效,我们仍旧能够及时得到预警;而且天使港靠近拉普西,我有把握一旦真的有事情发生,狼人们不会袖手旁观。 隔天傍晚,我在店里第二次遇见那个失意的男人。 那时候我正在做停止营业前的准备,门口的风铃有气无力地响了几声,来人脚步沉重,像是腿脚不方便,慢吞吞地拖在地上走。 “不好意思,我们要打烊了先生” 我差点没认出对方。那个男人比几天前我第一次见到他时更糟糕了,他裹在一件不合身的旧外套里,鸭舌帽投下的阴影几乎笼罩了他的整张脸,站在高大的货架之间时苍白得像个影子。 “您的妹妹还好吗”我问。 “她去世了。” “呃我很抱歉。” 我抱着怀里的一箱玻璃水,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显然这不是一个适合说“节哀顺变”的场合,但我也找不出其他的什么话来安慰他。 男人踌躇了一下,似乎想要走近一点,但最终没有挪动脚步, “没关系。”他重复道,“没关系,还是非常感激您,小姐。” 他的感谢让我更加愧疚。我为这个人做过的全部事情只是口头许诺要送他去西雅图,而那个诺言根本没有实现。除此之外,我还用扳手砸破了他的脑袋。 “其实我没帮上什么忙现在还有什么是我能够帮您的吗” “不,我是专程来道谢的。”对方摇摇头,拘谨地压低帽檐,“为了让您知道这个,我欠您一次。”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0章 第四十九章 那个男人又俯身朝我鞠了一躬,便转过身,快步从店面里离开,我看着他佝偻身子穿过半掩的卷帘门,形色匆忙的模样倒像是有条恶犬在后面追赶他似的。 很快他就像来时一样,安静而迅速地消失在街头往来的人群中。 我对此完全摸不着头脑这个人如同福克斯的暴雨般毫无预兆地到来,许诺一次期限未明且全然不利己的慷慨帮助,而我甚至不怎么了解他。 不,除了对方刚刚经历一段人生中最大的不幸之外,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他不过是每个人在生命中都会遇见的、无数陌生人中的一个。因此纵使我当时为这个男人的坎坷命运唏嘘不已,却很快把他的话抛在脑后。 若不是爱德华在这天晚些时候又提起这件事,我就要记不得那位先生的模样了。 意料之外的拜访耽误了我一点时间,以至于爱德华到达的时候我还在核对货架上的商品这是我们商量好的安排,爱德华会在我去天使港打工的日子接送我,以防被维多利亚和她的爪牙趁虚而入听到门外响起三次有节奏的喇叭声,我飞快地在清单剩下的条目上打钩,猫着腰从卷门底下探出脑袋。 “我就快收拾好啦”我大声说,不等爱德华回答就钻回店面里,“再给我十五分钟,让我把商店的制服换下来” “慢慢来,你还有半小时,”对方愉快的声音从街面上传进来,“我订了七点的位置。” 我没时间答话,忙着把藏在柜台下面的双肩包拉出来。 自打两天前爱德华来家中吃过晚饭,查理稍微放松了对自己小女儿的管束,在爱德华保证会将我安安全全地送回家之后,他大方地允许我接受爱德华的邀请,在天使港吃一顿晚餐,饭后再一起看电影或沿街头散个步。 当然,不能夜不归宿。 我和爱德华曾经一起过生日,一起旅行,一起逃命,一起对抗沃尔图里,却还是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坐下来,像真正的小情侣一样坐下来,吃饭聊天看电影。 昨天晚上我差点为此掀翻衣柜,最后还是贝拉看不下去,从自己的那半边衣橱里拿了一件薄荷绿衬衫和搭配的裙子给我。 她帮我打点好所有的服饰,又把它们和化妆包一起塞进背包里“这件衣服把你的眼睛衬托得漂亮极了,亲爱的,你看起来活泼又明亮。好好装扮一下,到时候铁定会让小卡伦先生移不开眼。” 可这么明亮的红色会不会太显眼了爱德华根本不需要读心术,就能知道我在讨好他。 我躲在卫生间里,对着巴掌大小的圆镜子左看右看,在心里犯嘀咕,十分拿不定主意。 贝拉在这方面的品味向来不错,鲜艳的新唇釉显得我气色很好,但我从前可没用过这么明丽的妆容爱德华明明说过,“只是顺路吃顿便饭”,要是知道我竟然特意为此做了许多准备,铁定要笑话我。 这么想着,我慌忙揉了揉发热的脸颊,用湿巾把两片嘴唇仔细擦干净,对着镜子上下打量一遍,又沾上点釉彩在唇间抿开。 哈完美 爱德华坐在驾驶座里读一份汽车杂志,一等到我打开车门,那双柔和的奶油色眸子就越过书脊看过来。 对方一瞬间亮起来的目光让我心跳加速,下意识想要低头躲避,却又想起今天的衬衫很配我的眼睛,于是把头抬起来,直视爱德华的双眼。 “久等了。”我撒了个小谎,“刚才我的裙子拉链卡在后面,我花了些时间才把它弄开。” “别急,好姑娘,我们的时间还很充裕你今晚可真漂亮。” 我得意洋洋地对他点头,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坐进去。 “我们现在去哪里” “一家意大利餐馆。”爱德华回答,他帮我系好安全带,又发动了车子,“网上的评分很高,你会喜欢的。他们还外带服务,你可以买一些独立包装的肉酱和肉丸回家,昨晚我和查理聊天的时候,听到他想要吃肉丸意面。” 我差点没忍住笑出来,用力锤了他的肩膀一下以示抗议。 “所以现在你开始讨好查理了”我从鼻子里喷了口气,故作不快地问,“我以为你是想要追我,而不是我爸爸。” “我们要为长远考虑,贝蒂,”爱德华慢吞吞的拖长了调子,眼神不怎么庄重地在我身上转了一圈,“我想它已经收到成效了,不是吗” “所以,另一个最优方案”我撇撇嘴,伸过手去敲了敲爱德华握着方向盘的手,“我们还是快点吧,你不需要吃晚餐,我可饿坏啦。” 我以为爱德华会预定那种格调优雅的餐厅,窗明几净,屋顶悬挂着水晶吊灯,桌面放着盛装红玫瑰的银花瓶,说不准还会有西装革履的乐师在大厅中央的台子上弹钢琴。 但现在我们坐在一间小巧温暖的家庭餐馆里,壁灯散发出柔和的暖黄色灯光,厚重敦实的白瓷瓶里插着几支矢车菊,细小轻薄的天空蓝色花瓣儿密密层层地拥簇在花蕊四周。黄杨木桌板被往来食客的衣摆擦得油亮,上面印着零星几块焦痕,空气里飘荡着肉酱与炖菜的香气,奶油的甜香味满满地溢出来。 如果说这些小细节让我判断这里是家值得光顾的餐厅,那么当我真正咬下第一口意面,就决定喜欢它了。 “天爱德华你是怎么找到这家店的我可真喜欢这里”我用叉子拨弄盘子里的肉丸,计划着晚饭后买一些这里的速食回去。 爱德华说得没错,这家店的东西可真不赖。 “网上的推荐,以及本地人的评价。”爱德华用圆滑的腔调回答,“真高兴你喜欢这些,要知道像我这样的人,想找点能消磨时间的事情可不容易。” 明明我可以操一口纽约街头方言骂街,和男孩们坐在一起大说荤段子,偏偏这种厚脸皮在爱德华面前却不那么牢靠。而我这人最是害羞不得,耳根稍微一热,就开始胡乱说些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话。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能坐在客厅里弹几天几夜的钢琴,罗莎莉都快恨死你这点了好啦,我说正经的,你该找点自己喜欢的事情做,别把时间都花在我身上。” “噢,我正在这么做呢。” “什么” “把时间花在自己喜欢的事情上啊。” 我愣了几秒才意识到这个吸血鬼在说什么,冷不防手腕抖了一下,叉子与瓷盘摩擦出难听的吱呀声,急忙低下头去埋头苦吃。 “你呢今天过得怎么样”他把问题抛回给我,两眼仔细地在我身上打量,仿佛想要从我身上的蛛丝马迹推断出我这一天的经历。 半分钟后,爱德华的神情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你遇到什么人上次那个酒鬼” “是,你怎么你还记得他”我惊讶地抬起头。 爱德华夸张地做了个鬼脸,向我保证那不是什么愉快的记忆。 “如果有人把你头朝下丢进垃圾场,你也会对他的味道记忆犹新。” “我对此深表怀疑除非那个人闻起来就像垃圾场。” 能记住自己遇到过每个人的气味,就算爱德华是个吸血鬼,听起来也太不可思议了。 他们的脑子里难道有台超级计算机吗 “这次他没有再抢走什么东西吧”爱德华问,指尖敲打着桌面,“他想要做什么” “他来为那天的事情道谢。”我回答,也被他搞得紧张兮兮起来,“怎么了” “我说不准他闻起来和之前不太一样也有可能是我记错了,你说得没错,在上次那种环境下,我可没精力记下一个小贼的气味。” “你见过他的,只是一个运气不好的可怜人而已。”我松了口气,不以为然地卷起盘子里的面条,隔着桌子朝爱德华点了点叉子,“你紧张过度了,不要让爱丽丝的预见给自己太多压力。” 我知道爱丽丝的能力有多么神奇,也相信她对于未来的洞察可以帮助我们克服许多艰辛的难关,但我还是认为要时刻警惕对这种预见的过度依赖,以防自己落入另一个极端里去。 爱德华对我天真的念头颇有微词。 “维多利亚是一个活了近百年,又决心复仇的吸血鬼。”他说,“不需要我告诉你,你现在正处于多危险的境地了吧” “我完全知道,但这是我的处世哲学。”我轻快地耸耸肩,“把事情往坏处想而把人往好处想除非对方真的是坏人。” “你太轻率了,贝蒂。”爱德华没有赞赏我的态度,相反,他严厉地板起脸,现在他看上去活脱脱就像是查理,“如果你同我一样能看到人们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就会知道他们之中大部分是邪恶的,你得提防来历不明的陌生人,否则迟早会在这件事上吃大亏。” “我没遇到过你说的那种事,或许因为我非常走运吧。”我说,把下巴舒舒服服地枕在交叠的手指上,快活地对爱德华眨眼,“至少迄今为止,我还没有看走过眼。” 如果爱德华没有夸大其词,那么就是这世界对待我格外宽容。 山姆、莉亚、派翠西亚、海莲娜这些人之中有人与我相识多年,有人只是点头之交,我认识他们的时候并不总在令人愉快的场合,相处时也并不都是非常融洽,有些人直到今天仍不是我的朋友,但最终他们都被证明是值得信赖的人。 或许马库斯是个例外,但他在最后关头也选择抬手放我一马,而不是把我带回沃尔图里去审判定罪。 还有爱德华。他也是个吸血鬼,甚至一度背叛了我的信任,弄伤了我的手腕;我应该离他远远的,而不是无谋地、奋不顾身地冲向他,与一个异族坠入爱河。 但认识他仍旧是我有记忆以来排名前三的好事,仅次于我成为现在的自己。 如果将我放回到上辈子遭遇车祸之前,我愿意为了拥有伊丽莎白斯旺的人生而再死一次。 爱德华哪里知道呢,我原本是注定要腐烂在小巷阴暗角落里的,然而却有一只看不见的神秘手掌拨动了命运线。它拨开了沼泽上方阴沉的迷雾,让我双眼明亮,看到没有被绝望堕落所笼罩的世界。 既然我被世界厚待了,就宁可对它心怀希望。 “如果我下次还能在店里遇见他,就打电话给你。”我对爱德华承诺,很乐意花点功夫安他的心,“你可以赶来看看他究竟在打什么主意。”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1章 第五十章 当我告诉爱德华我偏好“把事情往坏处想而把人往好处想”的时候,潜意识里把话题的重点放在了后半句。 但生活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查理聚精会神地坐在早餐桌上看今天的报纸,头版题目让我倒足了胃口。 连环杀人案受害者人数持续增加 开饭前查理大声批判了一番西雅图警方的办案不利,我本来想假装对此感兴趣地评论几句,但嗓子里像是堵了块石头,连句附和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一声不吭地把脑袋埋进麦片碗里。 就连贝拉也察觉出不对劲了。 “是那些人动的手”等到门扇在查理的脚跟后面关上,她立刻把我拉到二楼的卧室,“吸血鬼或者狼人” 我差点被她没头没脑的问题吓得跳起来,幸好手里没拿着什么东西,否则铁定会被我失手摔到地上。 “我不这么认为。如果真的有非人类插手其中,爱德华会警告我。”我心跳剧烈得几乎要冲破肋骨,但还是勉强控制住了自己不听话的舌头,“你呢难道雅各布告诉过你这件事和任何超自然生物有关吗” “他确实提醒我近期不要去西雅图,因为杀人凶手还逍遥法外。”贝拉说着又看了我一眼,像吃到醋栗那样皱起眉头,“我怀疑就算这件事真的和非人类有关,他也不会告诉我。” “既然他们都说不是自己的同类,那就不是喽。”我被她看得脊骨发凉,趁着她还没想明白的时候偷偷更换了概念,顺便把自己摘出来,“应该就是你想多了。” 贝拉看起来并不是很相信,她在这方面完全继承了蕾妮的洞察,而且远没有我们天真的母亲那样容易被分散注意。 但今天正巧是她打工的日子,既然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我们串通好了把她蒙在鼓里,贝拉也只能暂时把疑问放到一旁,临走前还不忘告诫我几句,让我知道她不会稀里糊涂地放过这件事。 我像所有的好妹妹那样连声答应,背在身后的手指偷偷交叉。 和我不同,贝拉一直是个温柔文静的乖乖女,喜欢听古典乐,读简爱和呼啸山庄,鲜血和暴力都离她的世界很远,我也从没想过要将她牵扯进来。 等到雪佛兰红色的尾灯消失在街道尽头,我从窗口退开,走回楼下捡起查理放在茶几上的报纸,仔细把头版文章读了一遍。 公共媒体上的消息为了吸引眼球,提高可读性,或多或少会与事实有些偏差,再加上警方会限制记者在案发现场的行动,导致占据了整张版面的报道中并没有太多实质性内容。我不甘心地把那些字反复看了几遍,确定自己除了受害者诡异的死状之外,不会再找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我心烦意乱地抓乱了头发,打开前门朝院子里喊了一声 “爱德华” “他没有来。” 一个冷冰冰的女声在爱德华常用来藏身的树上响起,我眨眨眼,原本空无一物的门廊上凭空出现一个女人。她懒洋洋地撩起一头金发,就好像已经在那里站了很久似的。 我有些意外“今天轮到你守在这里” 罗莎莉和我一直不太对付,这个美丽的女吸血鬼对于兄弟选择一名人类作为爱人的行为颇有微词,我知道她参与了卡伦家族追捕维多利亚的行动,却没想过她会主动来保护我。 “爱德华决定邀请你参加明天的狩猎,现在他正在家里陪着埃斯梅打包远足装备。”对方简洁地提了两句爱德华的去向,算是解释了自己为什么在这里。 “因为发生了这些事”我甩了甩手里的报纸,“爱德华觉得我和你们在一起更安全” 维多利亚还在西雅图活动,而卡伦家族的成员们,显而易见的,没能成功阻止对方实施复仇计划。 这不同寻常。考虑到爱丽丝拥有预测未来的能力,他们在追捕维多利亚时本该有天然的优势。 “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爱德华。” “但你告诉我真实情况的概率更大,”我实话实说,“因为你不太喜欢我。” 爱德华一直担忧我会头脑一热跑去和维多利亚决斗,因此从来不会把所有细节告诉我,连带着爱丽丝等人在我谈起相关话题时也遮遮掩掩这些吸血鬼们不太重视人类社会的规矩,所有举动都为了维护他们兄弟的利益。 我挺高兴他们能帮助爱德华谋取利益,不过当这个被谋取的利益是自己时,心情就不那么美妙了。 罗莎莉讽刺地掀起嘴唇“你的判断标准非常特殊。” “爱德华对我的保护欲太强,这会影响他在某些事情上的判断力。” 哪怕爱德华曾经在我们抵抗詹姆斯的时候力排众议让我单独面对吸血鬼,然而这种令人怀念的冒险精神在他开始追求我之后就消失了。我当然为此抗议过,爱德华只是坦白地告诉我保护伴侣是吸血鬼刻在骨子里的本能,他无力克制,毕竟朋友和爱人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又不能真的和男友分手。 这可真叫人丧气。 而罗莎莉虽然从来看不上我,却好在心思细腻又懒得多嘴,就算我在她面前抱怨几句,也不怕传到爱德华耳朵里。 罗莎莉确实没有作出长篇大论,好证明爱德华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我,但眼中的嘲弄没减少半点“他只是在做你做的事而已。” 我一时哑口无言。 她肯定是听到我和贝拉在卧室里的谈话。我不得不承认,虽然自己的初衷是让贝拉远离不属于她的危险,但从本质上来说,我和爱德华所做的事情也没什么区别。 “这件事和贝拉没有关系,詹姆斯是我杀死的,维多利亚想要报复的人是我和卡伦家族对,贝拉不需要知道这些,我有能力战斗,而她没有。” 起初我说的一点也没有底气,不过到了后面越来越坚定。我是当事人,无论如何不可能在危机发生时置身事外,然而贝拉不一样,既然她能过着没有吸血鬼的生活,我为什么非要将她搅进这个烂摊子里 罗莎莉怜悯地瞧了我一眼,越过我朝房间里走。 “他们之中有人可以影响爱丽丝的能力。”她说,挑剔地审视着查理家老气的客厅与掉漆的茶几,最终纡尊降贵似的坐在铺着旧椅垫的沙发上,“爱丽丝很难看到清楚的预见,而维多利亚本身似乎有某种躲避的天赋,贾斯帕和埃美特有一次差点抓到她,却在最后关头被她逃跑了。”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片刻,在我面前承认她的伴侣输给一个流浪吸血鬼,显然让她恼火不已。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上次卡伦家集体追捕,不是也没抓住她” 我的本意是安慰对方维多利亚确实有些特殊的本事,不要把一次失败放在心上,刚开口就发觉自己的话听起来像在贬低卡伦家族的能力,急忙把后面的句子咽了回去。 已经说出去的半句话仍旧为我换来一次恶狠狠的瞪视,我暗自吐吐舌头,识趣地转移了话题。 “爱德华有没有提到过我们在科尔特斯部落里发生的事”我问,“他们似乎不是普通人。” 我亲眼见识过一个行将就木的吉普赛女人用奇特的方法催眠爱德华,如果海莲娜能用巫术压制吸血鬼,那么我也可以做到同样的事。 我相信我必须有那种天赋。 “你不是也在场吗”罗莎莉尖酸刻薄的语调又回来了,“难道当时只顾着闲聊,把爱德华弃之不顾的不是你” “真正受到巫术控制的只有爱德华,那位吉普赛女巫是为了和我交谈。”我把单词咬重强调事情的重要性,“我必须搞清楚海莲娜的力量是怎么起作用的那很重要。” 正如我曾经头脑冷静地用使计杀死詹姆斯,我同样清楚地知道好运不会总是眷顾我。如果我没办法搞清楚自己的力量要怎样使用不是凭借本能的防御与抵抗,而是像真正的吉普赛人一样用巫术与吸血鬼抗衡就无法真正和爱德华以及他的家人一起面对维多利亚的威胁。 我相信卡伦家族会尽全力保护我,但我决不愿把性命全盘交付在别人手中。 大约是感觉到我的语气与之前不同,罗莎莉在沙发上慎重地坐直了身子,连带着挑衅的态度也收起许多。 “爱德华和卡莱尔讨论过这件事,他对被困住的经历几乎没有任何记忆,听起来就好像他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里行走了很久。”她的语气严肃而中立,却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那么卡莱尔呢”我追问,想到那位吸血鬼家长曾经见识过几百年来最出色的女巫,“或许他听说过其中的一些原理” “他不知道。”罗莎莉毫不在意地给我泼了盆冷水,“卡莱尔并不非常赞同爱德华将你与维多利亚的威胁完全隔离的打算,如果他知道你能做什么,肯定会告诉你。” “我现在还能去一次罗马吗” “上次没被沃尔图里抓到,想自己送上去找死” 都忘了还有这个大家族虎视眈眈。 我不得不熄了回去罗马寻找科尔特斯族的念头,生怕同时惹来维多利亚和沃尔图里两个麻烦,让原本就不明亮的前途彻底昏暗无光。 如今我能想到的问题都被一连串否定答案堵死了,罗莎莉也懒得在我这个看不顺眼的家伙身上多费口舌。她从窗户里跳出去,像来时一样毫无预兆地消失在我的视野里,也不知是回到树上继续这一轮值守,还是前往白色别墅里向卡莱尔转述我的念头。 客厅里安静下来,只能听到墙上石英钟行走的滴答声。 我沮丧地坐在扶手椅里,把玩着放在电话旁边的一只香薰蜡烛。 令巫术生效的究竟是什么 香料蜡烛还是火焰 我有些后悔自己白白浪费了在罗马停留的一个下午,早知道还会遇到这种困境,那时候我就算死皮赖脸地缠住海莲娜,也要请求老巫女把吉普赛人的巫术教给我。现在的事实是我对巫术的使用方式毫无头绪,也没有任何人可以告诉我要如何做。 然后我看到了桌子上的电话通讯录。 一个念头如同流星般点亮了眼前灰暗的迷雾。 我能做到的 幸运女神最终还是站在我这边,我能做到许多连自己也想象不到的事。 我深吸一口气,拨通扉页上用铅笔匆匆写下的号码。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2章 第五十一章 为了能参与卡伦家的狩猎,我特意起了个大早,又在打工的店里请了假老约翰尼可真是个好人,我毫不怀疑,自己的请假频率放到任何其他雇主那里,早就会让我卷铺盖走人。 同样感谢爱德华,如果他没用半打啤酒搞定查理,我绝没可能从一个经验丰富的老警官眼皮子底下溜出去坐上男生的跑车。 与福克斯潮湿多雨的森林不同,山羊岩一带更类似某种亚热带的稀树草原,沿着公路一路行驶,树木逐渐稀疏,窗外开阔的红土地绵延不绝,偶尔能看到几座低矮的丘陵。 到达目的地时已经是下午,我们把营地驻扎在一块巨大的红色砂岩下方,因为有我的加入,爱德华一行人特意带上帐篷,决定在野外留宿一晚。卡莱尔和埃斯梅留在福克斯应对可能发生的意外状况,他们要爱德华转达了两人的问候,并祝我们享受“年轻人的假期”。 相当微妙的形容考虑到包括我在内,这里没有任何一个社会学意义上的年轻人。 与贝拉相反,我的动手能力一向非常出色,对我而言搭建普通的野营帐篷没有任何困难。 如果有这个机会的话吸血鬼们一到达我们确定的营地选址,就把全部零件都倒在地上,凑在一起研究帐篷的结构图,热火朝天地组装框架,就连最冷淡的罗莎莉也站在一旁,指挥埃美特按她的想法架设篝火与炊具。 “别管他们,”爱德华说,两只胳膊懒洋洋地从背后绕过来圈住我,“他们对新鲜玩意儿总是很好奇。” 这听起来真不可思议“你们活了上百年,辗转过几十个城市,但是从来没有用过帐篷” 对我的问题,爱德华仅仅回以一个促狭的眨眼“结伴而行的吸血鬼很难使用帐篷,你知道,它对于某些活动来说不太结实。” “好了,现在我们来谈谈今晚的安排。”我转身捂住他的嘴,用不容置疑的目光瞪视他,“我可不想知道某些活动的细节。” 他大笑起来,带着我跳上我们头顶的岩石。这块石头差不多有四层楼高,外形大致呈长方体,营地正上方的位置有一处风化形成的凹陷,底面平坦,像一个天然的沙发,足够坐下四五个人而不会拥挤。 爱德华和我一起站在平台上,这个角度刚好让我们把整个营地尽收眼底。另外两组吸血鬼还在摸索着搭建帐篷,埃美特对于精细活相当苦手,他举着两根金属支架。就好像拳击手试图把两根吸管塞在一起,而爱丽丝已经完全丢开了图纸。 我简直要为自己今晚的住处感到忧虑了。 贾斯帕在他们彻底弄坏帐篷前接手了全部工作,他看起来是个行家,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整齐的军绿色帐篷已经伫立在空地上。 罗莎莉把手中已无用武之地的图纸团成一团丢到篝火里,没多看搭好的帐篷一眼就跳上岩石,任由跟上来的埃美特百般讨好也不理睬,爱丽丝同样站到我们身边,只留下贾斯帕还在营地里。 “今天贾斯帕第一个捕猎。”爱德华对我解释道。 “他会捕食什么动物”我随口问,眼神跟着下方的吸血鬼打转,注视贾斯帕迈开步子,很快消失在我的视野尽头。 “猎豹。”埃美特说,露出一口雪白的牙,“他喜欢那个,不过要我说,豹子可没有多少血。” 爱丽丝显然不同意她兄弟的意见“我猜他会选野牛,树林边缘有一个牛群。” 我确信她这句话是和埃美特说的,我甚至连他们口中的树林都看不清。 我的视力一直很好,但那仅限于在人类之间,假如按照吸血鬼的标准,与高度近视大概没什么区别。 “瞧,我想他选好猎物了。”爱丽丝拍着手跳起来,迫不及待将贾斯帕的收获指给我。 我竭力踮起脚尖朝她指出的方向张望,那起初只是几乎与地平线重叠的两个黑点,黑点很快有了模糊的轮廓,又变成我所熟悉的金发吸血鬼。 贾斯帕正将一头高大的雄性野牛驱往树木稀疏的沙地,他奔跑起来时仿佛在庭院里散步一样从容,却能毫不费力地与狂奔的公牛并行。 眼看追逐中的猎手与猎物穿过平原,即将到达我们所在的岩石下方,贾斯帕突然跃起,将野牛扑倒在地。他用一种类似角斗士的姿势压住那只四蹄动物,俯下头咬住猎物颈部的血管。 很难用人类的语言形容这个。如果非要说的话,像纪录片里猎豹捕食羚羊的经典画面,不同在于贾斯帕比猎豹更加优雅、迅猛、富有力量。 “怎么样” 爱德华突然开口,我不可避免地被他吓了一跳。 “什么”我反问,努力安抚自己不那么配合的心脏。 “我们一致同意你得亲眼看到这个。当初詹姆斯捉住你的时候,他把整件事当成了一场游戏虽然他最后失手了。”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快速做了个鬼脸,似乎很为我骄傲,“而如果你必须面对真正的吸血鬼,最好先知道他们是什么样子。” 我佯装困扰地皱眉思索。 “美丽”我评价道。 爱德华假笑着摇头“这可和事实相去甚远。” “噢,但在我看来就是如此。”我大声叹气,又找出另一个形容词,“震撼” “不太合适。” “强大” “太乐观了。” 我干脆摊开手“那我想不出来了。” 埃美特毫不客气地放声大笑。 “或许是印象深刻和美妙绝伦”他慷慨地建议,“又或者心跳加速” 罗莎莉拧了他一把,然后自己的嘴角也翘起来。 “好吧。”爱德华认命地叹气,在我的额头上蜻蜓点水的一吻,“有人说过你的眼光很差劲吗” “我的眼光可好了。”我用力翻白眼,“是你的审美有问题。” 我们说话的几分钟里,贾斯帕已经进食完毕,朝我们站立的岩石跑来,爱丽丝跳下岩石,同与自己错身而过的贾斯帕击掌。 她驱赶来一头花豹,相比贾斯帕,爱丽丝的动作更加轻盈优雅,牙齿刺入豹子咽喉的动作简直像在跳舞。 一支致命的、迷人的舞蹈。 当爱丽丝也回到岩石上时,我已经彻底着迷于这些冰冷生物的强大力量,并迫不及待想要看到爱德华的狩猎。如果贾斯帕和爱丽丝的捕猎方式已经让我沉迷其中,我毫不怀疑同样的事情被爱德华做出来,会有怎样致命的吸引力。 但爱德华拒绝了我的请求。 “你得留在这里,我打算去树林里寻找猎物,带着你不方便,可能还会有危险。” “这太残忍了”我嚷嚷起来,浑身上下的每个细胞都在抗议这个决定,“你打开秘密花园的门,让我从门缝里往里瞄了一眼,然后又把我关在外面” “耐心点姑娘。”他说,“悬念总要留到下一次。” “知道啦,爱德华小姐。”我喷了口气,甩开抓住他胳膊的手,转而把自己挂在爱丽丝身上,“你比小姑娘都别扭呢。” 不过爱德华既然许诺下次狩猎时也会带上我,我也就暂时原谅他仍旧试图在我面前藏起自己吸血鬼一面的行为,压下躁动的好奇心,转而关注自己的晚饭。 一定有人告诉了埃斯梅我是个糟糕透顶的厨师,她为我们为我准备的材料不需要任何进一步的加工,而是可以直接放上烤架。 事实上埃斯梅十分高兴有地方发挥她的厨艺,她甚至专门买了一台车载冰箱来放置处理好的腌肉和蔬菜,分量大到我敞开肚皮也吃不完,还贴心地准备了三明治、沙拉和饮料。 饶是如此,我还是被烤架搞得灰头土脸,最后多亏爱丽丝与罗莎莉帮忙,才吃了顿正常的晚饭。 我们围坐在火堆旁,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吸血鬼的生活对我来说很新鲜,我也乐意听爱德华讲他刚回到卡伦家族时遇到的小麻烦;不过谈论最多的还是维多利亚和她在暗处的阴谋,从来寡言的贾斯帕卷起衣袖,将十九世纪美洲南部发生的那段漫长又残忍的战争娓娓道来。 不知谁先起的头,话题从吸血鬼的战争转到了爱德华身上。爱德华与他的兄弟姐妹们一起生活了几十年,吸血鬼的眼睛耳朵又格外好用,于是爱德华如何被坦妮娅家族的女吸血鬼纠缠,不得不跳进水潭里躲避;又是如何在狩猎时不小心撞在树上都被翻出来打趣。 我注视着熊熊燃烧的篝火,一边记住爱德华的笑话,一边分心思考自己的事。 前一日结束语罗莎莉的交谈后,为了探明自己的能力,我通过电话联系到派翠西亚感谢上帝贝拉习惯把口讯记在通讯录,而不是随便哪张奶酪包装纸上不出我所料,那个与流浪民族交好的女人知道巫术不只是吉普赛人的床头故事,也乐意帮我打听那些只在科尔特斯之间口耳相传的秘闻。 科尔特斯的祖先来自森林,但在这些流浪者的文明中,火崇拜占据了浓墨重彩的一环。在科尔特斯代代流传的传说里,火焰意味着毁灭与新生,代表了永无止息的生命轮回,吉普赛人相信他们的力量来自火神的恩赐,巫术体系也从火中诞生。 抛开它像极了传统的民俗故事不谈,我倒有七八分相信这个传说是真实的。当初我能在伐木场里用刚发掘出的能力与詹姆斯周旋,更是在力竭后再次爆发出足以对抗吸血鬼的力量,或许也是托我在地下室放了把大火的福。 我还想知道海莲娜是如何控制爱德华的精神,但派翠西亚在话筒另一边咯咯发笑,神秘兮兮地把女巫的原话转述给我这是吉普赛人的本能,火神会指引受他眷顾的子民。 于是我在得到关于巫术的基本原理之后,被卡在了实践前最关键的一环 我是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华盛顿人被养大的,哪里知道吉普赛人的本能是什么,火神的眷顾又是什么 问题不多,就是答案毫无头绪,想起来直叫人头大如斗。难得和爱德华的家人一起出来野营,我不想让自己的胡思乱想扫兴,只好暂时把它放到一旁,用小树枝戳着块棉花糖在火上烘烤。 除了卡莱尔之外,卡伦家的其他吸血鬼与吉普赛人完全没有交集,我也不指望能从他们那里得到什么帮助。除此之外,我私心想要偷偷练好这个,到爱德华面前吓他一跳。 埃美特正在讲爱德华在他们居住的上个城市被一个有钱人家的女儿看中,那位大小姐为了追求爱德华手段百出,逼得大家不得不搬到福克斯来。 故事讲到对方在情人节用玫瑰塞满了爱德华的鞋柜,原本松垮垮环在我腰间的手臂突然紧了一下。我只感觉一阵眩晕袭来,忍不住闭上眼,再睁开眼时,已经在离地十余米的高空。 爱德华若无其事的放开我,仿佛没听见埃美特的大笑,板着脸在岩石顶上坐下来。 我忍笑忍得浑身发抖,冷不防手腕被拽了一下,也跟着摔在那个平台上。 “这里的星空很美。”爱德华严肃地说,眼睛还是不看我。 “我的屁股一定磕青了。”我皱着鼻子埋怨他,动一下大腿就疼得咝咝吸气,“明天你打算怎么和查理解释我走路的时候一瘸一拐” “” 这个时候我倒有点遗憾爱德华是个吸血鬼,否则看他脸红一定有趣极了。 我们并肩坐在背风的凹陷处,森林离露营地很遥远,以我的视力只能隐约看到地平线上蛰伏的灰黑色蜃影。我们脚下是一片旷野,空旷的环境模糊了天地间的距离,靛蓝的天空压在人头顶,仿佛伸手就能触及。 今晚没有月亮,星子仿佛受到某种神奇力量的吸引,并没有如同砂砾般杂乱无章地散落在夜幕之中,而是凝成一束奶白色的条带穿过整片夜空,绵延向目不能及的远方。 爱德华眯着眼摆弄我的右手,他拨动我的指尖,耐心的把手指一根根挤进我的指缝里。 “你猜它的尽头会落到哪里”我昂着脖子问,声音压得很低,生怕惊扰了这个宁静的夜晚。 我从未见过如此多星星。 上辈子我生活在纽约,大都市的夜晚灯火通明,城市上空笼罩着霓虹与烟尘,夜幕统统被挤到铁灰色的一角;与蕾妮一起住在凤凰城的日子与这差不多,充斥着太多的灯光与车尾气,还有贫民区楼房之间密集的电线与水泥板;福克斯更好一点,但多雨的气候让这个小镇无论白天或夜晚总是潮湿又阴沉。 爱德华也学着我的模样往天上看,饱食后的奶油色眼睛在星空下呈现出更深的金色,反射着星辰的暗淡光芒,像熔化的金子。 “没有尽头。”他说,“像我们一样。” 银河在我们头顶安静流淌,下方的篝火燃烧着,油性树枝在安静的夜里发出哔哔啵啵的轻响。我想像平时一样说点玩笑话安慰他,但他的语气里透露着沧桑与怀念,平白与我拉开数十载的距离。 我几乎要怨恨这个了。 好在爱德华很快从那层外壳里退了回来,又变回我熟悉的那个吸血鬼“其实做人类挺好的,不是吗” 我松了口气,拿手指捅他肋骨“对啊,能吃能睡还能变老轮到我提问了。” “什么” “不介意谈谈你那些追求者的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3章 第五十二章 能让爱德华主动邀请我参与卡伦家的狩猎,我还以为危机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边缘,但直到开学前三天,维多利亚和她的新生儿军团仍旧没有任何动静,最新一期的晨报上甚至还刊载了西雅图连环杀人案犯人落网的消息。 风平浪静的让人心惊胆战。 没有人能够因为这种虚假的平静而放松警惕,素食者们轮流在查理家周围值守,贾斯帕则应卡莱尔的要求,负责教导家族的其他人如何对付新生儿。 爱德华的脾气随着等待时间的延长成倍上涨,好几次因为一点小事同他的兄弟大打出手,最近一次更是殃及到来约会贝拉的倒霉狼人。就连精灵般脱俗的爱丽丝都无法保持平常心,自从那天晚上她看到维多利亚的复仇计划之后,对于未来的预见一直模糊不清,这种情况令她十分挫败。 我开始还会拿爱德华紧张的表现取笑他,但随着桌子上的日历一天天翻过去,我自己同样开始忐忑不安,每晚都会趁贝拉洗澡时神经质地检查窗外的庭院,篱笆下面窜过只野猫都能吓我一跳。 “你又和爱德华吵架了” 我本来伏在窗口搜寻任何与吸血鬼相关的可疑迹象,冷不防突然听到贝拉这句话,差点被口水呛住。等到我慌慌张张收拾好面部表情,转过身才发现我亲爱的姐姐根本没抬头看我一眼,正拿着画笔专心修改架子上的油画。 所以在贝拉眼里,我和爱德华这对怨偶的相处方式大约是吵架和好再吵架。 “我没和他吵架。”我胡乱挥挥手,没精打采地趴回窗台上,“只是一点开学恐惧症。” 我像贝拉讨厌体育课一样真心实意地讨厌学校,这可不是什么新闻了。 贝拉放下画笔,目光严厉又紧张地停在我身上。 “我们说好的,等高中结束之后,就随便你把自己的人生花费在任何能让你跌断腿的机械上,但你至少应该再忍耐福克斯中学的两年,毕业证有时候会很有用。” 我清清嗓子,夸张地做了个手势“说实在的,我很难想象。比方说这是本届的摩托车拉力赛冠军伊丽莎白斯旺,她毕业于华盛顿州的福克斯中学” 遇见爱德华的这一年充实又刺激,时间仿佛破网中的鱼儿般溜走得飞快,以至于我完全忽略了贝拉已经不会再与那些冷冰冰的先生们纠缠不清,现在我没必要强迫自己留在学校,可以功成身退,去为自己真正的爱好奉献终身了。 贝拉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 “那我换个说法吧,”她说,“你难道不期待和我们一起毕业吗” “毕业”这个不太熟悉的词语让我皱着眉头考虑了几秒。 即使坐在教室里听那些无聊的历史、生物和数学课几乎能杀死我,但毕业典礼确实是件轰轰烈烈又感人肺腑的大事。 “好吧。”我假装不情愿地做了个鬼脸,捡起落在床头柜上的机车杂志挡住脸,“听起来也不错,至少我还能和爱德华有一张同框的毕业照。” 一个废纸团砸在我的脑袋上,贝拉做了个“真恶心”的表情。还没等她再埋怨我什么,楼下传来查理的叫喊和锅碗与灶台的碰撞声,贝拉顿时像被火燎到尾巴的花猫似的从椅子上跳起来,一边叫着查理的名字一边朝门外冲出去。 我眼睁睁看着她在门口光滑的地板上绊了一跤,一声尖叫即将冒出喉咙;但贝拉竟然奇迹般的没有摔倒,而是摇摇欲坠地晃了一下,紧接着稳住身子继续往楼下跑。 这一系列动作简直如同行云流水,看得我目瞪口呆,也不知道到底是和狼人厮混太久让她沾染上奎鲁特人的野性,还是对于查理厨艺的恐惧已经深刻到使她忘掉了自己一塌糊涂的平衡感。 我很快从“贝拉的运动神经有救了”的震惊中回过神,跑到走廊上注视我姐姐从查理手上救下煎锅,确定她短时间内不会回来之后,才掩上房门,蹑手蹑脚摸向放在房间中央的画架。 哪怕在贝拉当初学画的时候,也并没能十分精通这门技艺,现在更不可能一夜间变成大师,因此她总是对画出来的成品不甚满意,整个假期差不多都用在打稿、上色、丢掉画作、重新起稿上。 她最初的手稿是印第安居留地的海湾,夕阳将云彩与海面都染成热烈的橘红色,一对年轻的情侣并肩坐在岩石上,眺望远处翻滚的海浪。如今画面的构图与初稿相比没有变化,暮色却换成了阳光明艳的上午,海水湛蓝,浪花洁白,深深浅浅的绿意沿着画面边缘铺展至尽头,所有事物都是最纯粹的颜色。 我对着画板直撇嘴,我认识贝拉十八年,她都没用这么久时间为我准备过圣诞礼物。 正如同贝拉不得不设法接受我交了一个吸血鬼男友,我也必须学着习惯我们之间多出来的雅各布。 不过接受一个未成年小鬼成为自己未来的姐夫,不妨碍我给画里的男主角偷偷加上一条尾巴。 反正只是在还原事实而已。 虚掩的房门忽然被推开,我急忙把画笔丢进桶里,两只手背在身后。 贝拉完全没关注我的小动作,她抱着洗衣篮,怒气冲冲地闯进卧室“贝蒂,你把衣服藏在哪了” “什么衣服” “我刚刚看过,洗衣机和烘干机里都是空的。”她径直越过我,弯腰检查自己的床底,“昨天轮到你做家务,是不是又把脏衣服塞进床底下了” 昨天确实是我负责清洁,不过我从天使港回来的时候发现椅子上的换洗衣服都不见了,还以为贝拉好心帮我收拾,就不声不响地占了这个便宜。 也不能全怪我能偷懒谁愿意干活啊。 但我觉得自己的清白或许还是可以抢救一下。 “我真没把脏衣服塞在床底不,衣柜后面也没有,昨天我到家的时候就没看见” 最糟糕的那个可能骤然闪过我的脑海,那句话的后半段就不上不下地卡在喉咙里。好在贝拉没有发现我的异样,再加上楼下炉子还煎着汉堡肉,她又在房间角落翻找了一会儿,证实我没有因为偷懒把脏衣服乱塞,就半信半疑地拿着空篮子出去找查理了。 我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仿佛被人掐住脖颈的窒息感逼得我想要高声尖叫,却不能发出半点声音被查理与贝拉听到,只能用手指紧紧扣住胳膊,用疼痛让自己保持冷静。 厨房里隐约传出热油与肉饼接触的滋滋声,那种温暖与饱足的气息似乎离我很远,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 等到身体渐渐适应了刺骨的冷意,我挪动僵硬的四肢走下楼梯,悄悄拉下袖口遮住手臂上的伤痕。 “她想用那些衣服干什么” 我坐在宽敞的奶白色沙发上,手指不安地揪扯坐垫光滑的羊羔皮。 今天负责查理家守卫的是爱丽丝,她的模样精灵可爱,嘴巴又甜,一直很得查理的喜欢,晚饭后故作乖巧的三言两语,就用“睡衣晚会”的名头把我从家里约了出去。 如今卡伦家的白色别墅里气氛凝重,素食者们集中在客厅,把我和爱德华围在正中。 “她知道我没有气味,那些衣服上只会有贝拉和查理的味道。” 我听着自己空洞的声音跌碎在冰冷的地板上,屋子里安静得吓人,金色的眼睛从四面八方看着我。 爱德华朝我的方向挪过来一点,让我的大半个身子都靠在他的怀里。吸血鬼的胸膛像在寒风里冻久了的大理石,平时我总嫌弃他又冷又硬,现在却恨不得整个人都缩进那个怀抱里去。 “她是故意的。”他轻声说。 我忍不住抖了一下。 真相已经如此清晰可见,那个卑鄙的女吸血鬼不仅仅想要杀死我,她想要折磨我。 对于吸血鬼的憎恨岩浆般烧灼着我的心脏,比在废弃的伐木场遭受詹姆斯玩弄时更甚。 而这其中还有一部分恨意针对我自己如果我从一开始就极力反对贝拉来到福克斯,是不是我家人所面临的所有威胁都可以避免 我太自大了,以为一切都会如我所知的一样发展,即使它们没有,我也有办法解决。 但抛开比同龄人多活的二十几年,我仅仅是地球上六十亿普通人的其中之一而已。 “这对我们而言也是一次机会。”卡莱尔打破了沉默,卡伦大家长的嗓音温和而坚定,带着一股令人信服的意味,“对方主动出手,就会露出更多破绽。不需要过于忧心,贝蒂,我们会尽快解决这件事。” 我摇摇头,把这间屋子里所有人一直在掩饰的、最可怕的事实说了出来 “你们一直守在查理的院子里,有人看到任何陌生人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4章 第五十三章 卡莱尔对我承诺一切尚在控制内,守卫的疏漏最有可能来自于维多利亚的某个帮手,对方拥有隐藏自身的天赋,进而欺骗了所有人的眼睛。 这位年长的吸血鬼同样婉拒让我加入这场战斗的主意,一个特殊的能力者会让事情变得更棘手,然而远不足以影响全局,为此冒更大的风险并不值得。 卡莱尔决定请求坦妮娅家族的协助,它的成员和我男友有一段风流逸史,不过我现在没什么立场挑剔这个。 除贾斯帕以外,参与讨论的家族成员都赞同让我远离暴风眼。参加过南方吸血鬼战争的金发青年虽然希望更加高效地结束战斗,但既然其他人都不看好这个计划,他也不怎么热衷于坚持己见。 “伊丽莎白的能力会很有用,不过与其让参战人员时刻顾虑她的安危,或许让她留在安全的地方更好些也说不定。”他用毫无起伏的声音说,意有所指地瞄了爱德华一眼,一股冷静的情绪挤进我的脑子里,又很快像玻璃上的凉水那样流走。 吸血鬼的力量很难在我身上生效,如果维多利亚的手下确实利用了吸血鬼的特殊能力,让自己在素食者们眼皮底下来去自由,那么我无疑有能力看破这种伪装;甚至于,我或许是唯一能不受其影响的人。 但我们的敌人是吸血鬼,而我只是六十亿分之一的人类。 突发意外之后是忙碌的夜晚,维多利亚的威胁已然近在咫尺,贾斯帕认为我们这一方的人员需要更加熟悉与新生儿战斗的方式,部分细节也需要根据新得到的情报作出改变。爱德华趁机提议我去他的房间睡觉,信誓旦旦他买到了一张舒服的床,并且附赠一个温柔帅气的吸血鬼。 “赠品中附带一次愉快的床上运动吗”我期待地问。 冰冷的啄吻落在我的嘴唇上,爱德华在我开始回吻时飞快地退回去,冲我眨眨眼“非常遗憾,没有。” 我瞪圆了眼,简直不敢相信爱德华会这么戏弄我。 想当年我独身闯荡的时候一直过得自在随性,如今交了男友竟然被逼着修身养性。 报应不爽。 “那就算了,你自己到床上滚着玩吧,我和贾斯帕他们去空地。” 爱德华大概没想到我拒绝的这么爽快,脸上玩笑的表情都有些扭曲“真算了” 我肚子里那些无处发泄的火星子顿时烧得噼里啪啦直响,毫不客气地抬起手臂拍拍他的两颊“这张脸再好看,我也看过几百遍,不新鲜了。” 说完我就从他怀里挤出来,大笑着朝爱丽丝跑过去 “爱丽丝帮我拦住他” 不给上净瞎撩的死男人还想上我的床 我又不是贝拉那种宽容善良的好女孩,才不会每次都惯着他。 “说得没错,既然睡不着,不如跟着我们一道。”站在近旁的埃美特咧嘴一乐,跳到我前面挡住爱德华的手,“让爱德华留下来看家,吸血鬼打架可比好莱坞大片刺激多了。” 围观爱德华在我这里碰壁似乎已经成为年轻吸血鬼们茶余饭后的特殊乐趣,并且每个人都乐于给他们的兄弟添堵。 我决定前去观看吸血鬼的训练有一半与爱德华赌气的成分在,但我很快就把这点不愉快忘到了爪哇国。 素食者们以令人敬畏的方式互相战斗,我的眼睛几乎跟不上他们的速度,却半点都舍不得移开眼。尤其是爱丽丝与贾斯帕的对抗,那个身材娇小的少女在草地上辗转跳跃,如同风中杨柳般弯折腰肢,无论作为陪练的贾斯帕速度多快,都只是与她擦身而过,无法碰到她的一片衣角,这对恋人之间的交锋与其说是战斗,更像一场特殊的双人舞蹈。 爱德华也排到一场练习,他能洞察贾斯帕的下一步动作,后者不得不尽量用本能驱使自己行动,这对训练有素的前军人而言相当困难,原本应当速战速决的战斗变成一场漫长的、无休无止的试探。 显然这种战斗方式也让爱德华不能尽兴,练习结束后,他就重新回到我身边,宁可花时间陪我一起坐在石头上,为我讲解场上对战双方的动作。 即使无法看清吸血鬼们的每个动作,我仍旧看得十分入迷,没留神把心里想的话脱口而出“如果我不是人类,现在就可以帮上忙了,对吧” “不要胡思乱想”爱德华抓着我的手指猛然收紧,用力皱起眉头。 “我知道。”我耷拉下脑袋,拉扯袖口冒出的一根线头。 他还想说些什么,却突然绷紧身体,警惕地看向漆黑的树林。 我一头雾水地看到爱德华跳起来挡在我面前,其他的吸血鬼也停下动作,以卡莱尔为中心聚拢在一起,将我们遮掩在身后。 “怎么了”我推了推爱德华,这个大型障碍物令人恼火的纹丝不动。 我又试着从他身体两侧探出脑袋,偏偏爱德华每次都能恰到好处地挡在我面前,最后我干脆两手搭住吸血鬼的肩膀,借力窜上他的后背。 这次爱德华没能及时阻止我,我趴在他的肩膀上,眯起眼往树林深处眺望,仿佛呼应着我的动作,灌木丛里亮起几双绿油油的眼睛。 “雅各布”我吃惊地低呼,尝试着伸出手臂朝那些眼睛的方向挥了挥,“山姆保罗布莱迪” 林子里响起短促的嗥叫,爱德华把我拽到身后,咆哮在喉咙里滚动。 “他们打算为昨晚的事讨个公道。”他沉着脸将狼群的来意传递给自己的家人,愤怒的青筋在额角跳动,“如果我早知道这些狼人像小鬼一样幼稚,绝不会花时间和他们打交道” “公平点,成年人。”我用力翻白眼,努力把自己的手腕从那几根钢筋般的指头里挣脱出来,“是你先动的手。” 维多利亚的暗杀计划我一直瞒着贝拉,自然也没让狼人知道,然而爱德华昨天傍晚揍了雅各布事实上他们两个打了势均力敌的一架,差点互相把对方脑袋从肩膀上撕下来的那种势均力敌后者显然不是那种吃了亏还能若无其事的好好先生,他打算搞明白爱德华到底有什么问题,或者,让爱德华出点什么问题。 卡莱尔从吸血鬼围成的弧形队伍中走出,温和地向林中蛰伏的野兽致歉。 “我很抱歉。”他说,“看起来我的儿子和你们的族人有些小摩擦。” 枝叶晃动的窸窣声在静谧的夜色里响起,三头巨狼从灌木丛中走出,谨慎地停在距卡伦家四五米远的位置。 空地上没有灯光,等到这三头狼走近我才勉强能看清他们的模样。除了雅各布之外,还有我熟悉的黑色巨狼,最小的那头公狼有一身脏兮兮的砂砾色毛发,不顾雅各布对他威胁地龇牙咧嘴,乐颠颠地朝爱德华摇尾巴。 “我们在拉普西发现了吸血鬼的踪迹,我希望这不是你们带来的麻烦。”爱德华用平板僵硬的声音说,他放开我的手,手臂环抱在胸前。 我因为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愣了一会儿,才明白他正在复述狼人的念头。 卡莱尔对领头的黑狼微笑颔首,就好像双方不是互相厌恶的死敌,而只是关系和睦的邻居“我们会把事情处理好。” “那么就警告你的儿子” 爱德华的声音在那个单词之后戛然而止。 “啥”我好奇地瞟了爱德华一眼,其他吸血鬼也纷纷打量他,看起来对此兴味盎然。 “只是一点私人事项。”爱德华环顾四周,挤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假笑。 如果不是我听错了,就是爱丽丝确实发出了沮丧的叹气声。 雅各布和山姆之间似乎达成了某些共识,和卡伦家无声地对峙片刻后,他忽然朝爱德华龇牙,然后转身往回跑。 “他去哪儿了”我目送那头红棕色巨狼头也不回地跑进树林,忍不住开口询问。 “他想自己说话。”爱德华不耐烦地用指尖敲打着小臂,他看起来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更加紧张了。 几分钟后,那个总缠在我姐姐身边的印第安青年自树丛后面重新出现,他没穿上衣,赤脚穿着一条黑色的运动裤。 雅各布无视了吸血鬼们落在他身上估量的目光,大步朝卡伦家的阵营走来。 “到底出了什么事”他质问道。 他的态度太不礼貌,埃美特和罗莎莉都露出不满的神色。但卡莱尔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年轻狼人的冒犯,仍旧温和地微笑着。 “这是我们种族内部的摩擦,我们会尽力避免影响奎鲁特人的生活。”他再一次保证。 “如果你们隐瞒的事威胁到贝拉,我就有权利知道。”雅各布逼近一步,显然对于卡莱尔的解释并不满意。 现在连爱丽丝都开始皱眉了。 爱德华困惑地瞧着他,几秒后又将目光转移到山姆身上,表情在惊喜与反感之间摇摆不定。 “他们愿意帮忙。”他贴在我耳边说。 耳畔传来的震动让我的心脏重重跳了几下。等我理解到那句话里的含义,便飞快盘算起来狼人肯定能帮上忙,可我怀疑爱德华的家人是否会喜欢这个主意。 坦妮娅姐妹同卡伦家族向来交好,这次更是应卡莱尔的请求前来帮忙对抗维多利亚的新生儿军团,没道理再让狼人横插一脚。 当然,我是说,如果我有决定权的话,奎鲁特人倒是更符合我心意的盟友,至少狼群里没人喜欢爱德华或许赛思除外。 我看着那头试图蹭到爱德华身边的小公狼,对于他没来由的好感百思不得其解,难道就因为我在贝拉出事时不慎迁怒了这个小狼人,而爱德华随手帮他解了围 作为一个男孩子,未免太没志气了吧 卡莱尔没有表态,我只能先顾着斯旺家的事“听着雅各布,如果你愿意在事情发生的时候把贝拉和查理都带到拉普西,就帮大忙了。” “我当然会这么做。”年轻狼人不满地嘟囔,认为我在暗示他不能照顾贝拉,“你呢和我们一起走无论吸血鬼引来什么麻烦,拉普西都会很安全。” 爱德华看起来很动心,我急忙赶在他开口把我送走之前回绝了雅各布。 “我留在这。” “这些吸血鬼强迫你留下来冒险”雅各布的视线锐利起来,危险地盯着我身边的爱德华,“贝拉不会喜欢这样的。” 好嘛,他把我当作被卡伦家平白连累的倒霉鬼了。 “事实恰好相反,”我挫败地揪着衣角,不去看爱德华的脸色,“我必须留下来,因为这是我惹出来的麻烦我杀了一个吸血鬼,记得不他有一个伴侣。” 雅各布了然的“哦”了声,好奇地追问了一句“那你留下来有什么用” 他的话仿佛冷水泼在我身上,让我忍不住瑟缩。我可以假装自己有义务留在这里,以防卡莱尔的计划里需要帮助或者诱饵;但事实是我不想承认自己毫无用处,只能像童话故事里的公主一样躺在床上,等待被王子亲吻。 “贝蒂最好能留下来。”说话的是卡莱尔,有那么一瞬间,我简直以为他看透了我的心思,“新生的吸血鬼只凭借气味与本能分辨猎物,如果伊莎贝拉和查理都在拉普西,那么狼人部落也不见得真的安全。” 我下意识抓住爱德华的手,掌心微微沁出汗水。我只是希望贝拉和查理远离风暴中心,而不是把自己的朋友们卷入战火。 “他们不会介意的。”爱德华眼睛看着狼人的方向,手下轻轻捏了捏我的指尖,“如果他们有机会,狼群会很乐意撕碎几个吸血鬼。” 仿佛为了应和他的话,不远处蹲坐在草地上的黑狼咧开嘴,露出雪白的尖牙。 “我们会争取在敌人到达镇上前拦住他们,吸血鬼闯进拉普西的机会不大。”卡莱尔话锋一转,示意狼人们无需为此担心,“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假如你们有时间,不妨留下来看看,贾斯帕会展示如何与新生儿作战。” 山姆与雅各布并没有拒绝,和他们同行的赛思在听到邀请的时候就皮球一样蹦蹦跳跳地冲了上去。我想趁着还有机会的时候单独呆一会儿,就不再掺和下半夜的活动,独自走向空地边缘的橡树,攀爬树下的一块石头。 这块我觊觎已久的石头外形像一只趴在地上的绵羊,表面被福克斯丰沛的雨水打磨得圆润光滑,坐在上面十分舒适。我衔着根草茎,翘起脚刻一枚橡子,余光隐约能望见空地上两团快速移动的模糊黑影。 难得的独身时光并没有持续太久,随着一阵草叶被踩踏的碎响,山姆闯进了我的小空间。 他不像雅各布随身带着运动裤,随便扯了几张芋科植物的宽大叶片缀成短裙在腰间遮挡。我差点被他这副前卫打扮吓得从石头上滚下去,但山姆本人似乎对此适应良好,我就只能怀疑是自己思想太龌龊。 我原本想把外套借他用一会儿,可是想想我的外套会用在的地方 真他妈令人发愁。 我还在“牺牲最喜欢的外套”和“让山姆遛一晚上鸟”之间摇摆不定,山姆已经跳上我坐着的石头。我的小心脏随着他腰间的叶片一起颤抖,生怕某片叶子会飘落在地。 半分钟后,我觉得自己可能小瞧了狼人的手艺。 大概是我盯着那些树叶的眼神太专注,饶是从不把我当女人看待的山姆也不自在地并紧腿,用力咳了几声。 我尴尬地移开眼,埋头雕刻手里的橡实。 山姆的目光被我的刻刀吸引过去“你还带着奎鲁特人的刀” 我含混地应了一声“有个吸血鬼寡妇要杀我,我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你疯了那可是整个吸血鬼军团,留在安全的地方,让那些黄眼睛的怪物去和他们狗咬狗。” “嘿”我小声抗议,把刻到一半的珠子砸在他脑袋上,“那些黄眼睛的怪物是我男友和他的家人” 山姆不以为然地撇嘴,我心知他们互相看不顺眼,眼下不过是抱怨一句,又从地上捡了颗橡子继续用小刀雕刻。 我们两个坐在橡树的影子里,半晌都没人说话,只有夜风划过林间的簌簌轻响和刀尖划过木料的嚓嚓声。山姆隔着稀疏的树影观察我,瞳孔像狼一样微微反光。 “你真的不害怕” “山姆,我不敢害怕。” 我只是个人类,没有坚硬的皮肤、强大的力量、锋利的爪牙,会对强大存在感到畏惧是生物自保的本能。 我仅仅是没有屈服于恐惧,也不能允许自己开这个头它是从前在街头斗殴时积累下的经验,抓住武器往前冲的人反而能站到最后。恐惧是一粒种子,一旦生根发芽,只需要瞬间就会根深叶茂。 这些话我不能让爱德华听到,就只能拿来对山姆说。 爱德华对我的保护欲太强,那个悲观主义的吸血鬼会因为最微小的疏漏苛责自己,把我们的关系搞得乱七八糟。和爱德华在一起时,我唯一的希望是自己能够更加勇敢顽强,连接起两个种族之间的天堑。 我的老朋友喷出一个低沉的鼻音,不赞同几乎要从词句里溢出来“你只是一个人类,别拿自己冒险。” “一个爱上吸血鬼的人类。”我纠正道。 “那么你迟早也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吧” “” “你得给我个答案,伊丽莎白。” “这次不会。” 山姆深深看了我一眼,确定我没有撒谎后,慎重而满意地点头。 “不要太相信吸血鬼。” “山姆”我放下手头的活计,不敢相信我们今晚竟然要为这种无聊事争执两次。 “别大声喊,听着我并不是想要诽谤他们,可那些怪物活得太久了,或许已经不记得当人类是什么样子。记住我的话,遇到危险就设法到拉普西来,狼人会保护你。” 我抓着刀子愣了几秒才想起来转头去看他,岩石的另一侧空空如也,黑狼巨大的轮廓隐没在夜色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5章 第五十四章 与山姆的谈话将某个搁置已久的问题重新放回台面。 我是否要成为吸血鬼。 不是“今晚吃什么”或者“长大以后想要做什么”这样简单的问题,我曾为此困扰许久却没有半点头绪,后来维多利亚的威胁近在咫尺,我就找到借口将它避而不谈。 但这是头绕不开的拦路虎,只要爱德华喜欢我而我也同样的喜欢他,那么我就迟早要面对现实。 我也希望能找到某个折中的法子来弥补我与爱德华之间相隔的永恒,这个愿望是如此强烈,差不多和我知道自己注定要失败的预见同等坚不可摧。 维多利亚和她的新生儿军团仍旧没有动静,卡莱尔猜测她还在暗中扩充新生儿的数量,并设法加强对手下的掌控;坦妮娅家族同意伸出援手,她们也已经在前来福克斯的路上,还有大约两天路程总而言之,我今天还不需要同任何陌生吸血鬼打交道。 直到查理的小屋迎来了意料之外的客人。 一群奎鲁特少年从雅各布的兔牌汽车里跳下来,吵吵闹闹地挤在院门外的小径上,这群身材高大的印第安人穿着摇滚风的短袖背心或者干脆打赤膊,平头和纹身让他们看起来像某个不良少年社团。 真的,我猜查理也是这样想的,他看着山姆那个小团体的眼神就好像在审视一群图谋不轨的少年犯。 我硬着头皮为双方做介绍,在查理针尖似的目光下带着我的奎鲁特朋友们上楼,一边祈祷查理稍后不要抓住小女儿的交友不慎大做文章。 一等到房门在身后关上,我就忍不住对山姆抱怨“你们拜访朋友的时候,不应当打扮的得体些吗” 早在雅各布受查理邀请前来做客的那次,我就知道不要对奎鲁特人的审美抱有任何期待,但事实证明,我的底线还是太高了。 现在我要怎么向查理证明自己的朋友们都是正直善良的好男孩,只是审美观比较特立独行 “我们需要穿得尽可能简单些,”山姆神情严肃地环视这个房间,就好像它不再是一个不足十五坪的女孩卧室,而变成了某个离奇的罪案现场,“方便今天的行动。” “劳驾哪位能费心告诉我,你们到底是来做什么的”我双手环抱在胸口,这种被强行安排了某段剧情的感觉让我有些恼火,“查理还在楼下,他肯定在等着一个机会把你们扔出去。” “山姆向狼群转达了最近发生的事,我们只是想帮忙。”保罗说,他掀起嘴唇,露出一个富有侵略性的笑容,“你该不会打算把自己的性命完全托付在吸血鬼手上吧” 这次同雅各布一起来的三个狼人里,山姆和布莱迪都不太在意我的私生活,但保罗不一样。只看这家伙在雅各布的生日聚会上对我的态度,我还以为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我。 “说不定我就是那么打算的”我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低头踢开一只挡路的便鞋,“我猜我今天没有带着一身吸血鬼的臭味” “保罗并不是故意的,贝蒂,你知道他只是脾气暴躁。”山姆的视线为难地在我们之间转了一圈,“他已经在反省自己的行为了。” “他把我骂得狗血淋头,又要我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友情可不是这么解释的。” “拿着这个,小气鬼,上次的事我很抱歉。” 保罗看了我一眼,将一个银光闪闪的东西丢过来。 “这是什么”我问,打开紧握的手掌。 一只旧打火机。 他满不在乎地扬起下巴,双手插在口袋里“你对吸血鬼首战告捷的纪念品。” “我们去了威尔逊的伐木场,”山姆解释道,他总是太严肃,但眼下我可真感激这个,“这次的敌人是你杀死那个吸血鬼的同伴,我希望能够在那里找到些线索。” “噢,那么你们找到了吗”我紧张地问。 亮棕色皮肤的大个子闻言皱起脸,像是吃了一个大亏“有人去过那里,但时间隔得太久,气味已经被雨水和烧焦的木料破坏了。我们在废墟里找到了这个有你血液的味道,对狼人而言它还是蛮醒目的。” “所以” “所以我们想看看你的卧室里有没有气味留下来。”布莱迪抢先说,得意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在分辨敌人这方面,狼的鼻子比吸血鬼灵敏多了。” 我下意识往窗外瞟了一眼,贝拉和雅各布还在院子里聊天,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上来。 “当然,多谢,我不会真的愚蠢到把想要帮助我的人拒之门外。”我朝面前的老朋友们打了个请便的手势,“不过无论你们想做什么,都最好动作快点,贝拉还不知道她的妹妹正在被一整队的吸血鬼追杀呢。” 我拉开一张凳子坐下,等着狼人们开始工作,可山姆反常地支吾起来,布莱迪和保罗也尴尬地躲避我的眼睛。 这是怎么了 哦。 我突然间福至心灵,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咳,我可不能随便从卧室出去,否则查理会发现的,不过我可以闭上眼不看你们我也是有男友的人了,要时刻注意言行举止,懂” 我背转身去面对墙壁,等我再睁开眼的时候,长手长脚的印第安青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三头毛发浓密的巨狼。 这可实在是个不明智的决定卧室本来就十分窄小,我和贝拉两人的东西又占据了大半位置,现在三头狼在仅剩的一点空间里挤成一团,山姆的尾巴被布莱迪压住,布莱迪的鼻子几乎要拱进保罗的肚子底下。 我被三头野兽挤到床柱和衣柜的夹缝里,空气中漂浮的狼毛与灰尘呛得我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看在上帝的份上保罗别动” 银灰色的巨狼难受地甩了两下尾巴,我眼睁睁看着桌面上的东西稀里哗啦掉落一地,保罗被台灯砸在地板上的声音吓了一跳,反射性往前走开两步,又一脚踩扁了垃圾桶。 “如果你们想把屋子里的家具都压垮,最好早点说清楚”我捂着鼻子跳脚,用力推开几乎要撞上墙边画架的狼脑袋,“我得让贝拉知道谁应该为此负责” 经历了五分钟我再也不愿意回想的混乱后,房间内人和狼的数量终于达成了平衡。我气喘吁吁地趴在床上,怀里抱着贝拉的画板,t恤衫几乎从肩头滑下去,山姆和布莱迪红着脸在一旁穿裤子。 现在倒没人在乎我是不是应该留给他们一点私密空间了。 下一秒,我那个独裁、专制、自我的吸血鬼男友推开窗户,动作熟练地从窗口跳进来。 “罗莎莉说她受不了狼人的味道,坚持要和我换班这他妈见鬼的是怎么回事” 我真心实意地觉得自己今天实在不应当留在家里。 仿佛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布莱恩就站在了房间另一头,后背紧贴着墙壁,直到保罗压低前腿,凶狠地龇出牙齿,我才反应过来是爱德华把他扔了出去。 “停手我说,停手”我光着脚跳下床,把自己塞进一触即发的两方之间,压低声音做出警告,“你们想拆了我家吗查理就在楼下” 山姆先道了歉,走上前命令灰狼退后。 爱德华在我我忐忑的注视下闭上眼,他紧紧攥着拳头,指关节发出令人心慌的响声。 我偷偷朝打开的窗口瞥了两眼,估算着在爱德华爆发前把三个狼人都推出去的可能性有多大。忽然间手腕一凉,整个人被扯着后退了两步,后脑勺撞在爱德华胸口,忍不住嘶地倒抽一口气。 他坐在房间里硕果仅存的一把椅子上,两手把我按在怀里,脑袋重重地压在我的肩膀上。 “噢,你不生气了。”我迟钝地说。 “我是来通知你这个消息的,坦妮娅她们会搭乘明天下午的飞机到达西雅图,卡莱尔认为你们”他不快地停顿了片刻,“你和狼人们都需要见一见她们。” “明天下午。”我重复了一遍,后知后觉地发现其他人都盯着我们看。 我意识到自己坐在爱德华腿上的模样可能不太好看,努力挣扎了几下,没有摆脱那两条钢筋似的手臂,也就随他去了。 “她是什么模样,那个坦妮娅”我脱口而出。 从前我一直觉得自己不是那种传统的女孩子,我独立、强大、洒脱,不需要一个王子来当我的英雄,但现在看来,我可能确实挺传统的。 爱德华头也不抬地摆弄我的手指,假装没听见我的话,直到我问了第二次,他才不怎么乐意地开口。 “白皮肤,金色眼睛,红色头发。” “而且美丽得无与伦比。”我酸溜溜地补充道。 “不是我见过最美丽的顺便一提,我更喜欢黑头发、绿眼睛的姑娘。”他坚硬的下巴顶在我的肩膀上,亲昵地吮吻我的耳垂,“如果再加上性格暴躁、顽固倔强就更美妙了。” 我转过头瞪他“而据我所知,你的审美观是会发生变化的。” 至少巧克力色眼睛也在他的爱好范围之内。 爱德华被我瞪得一头雾水,他怀疑地扫视在场的几个奎鲁特人,想从他们身上搞清楚我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狼人们肯定不知道我在讲什么,但这一点儿也不妨碍他们从我的话里猜出爱德华和那位坦妮娅小姐的关系,并不遗余力地给吸血鬼制造麻烦。 “那么你就终于可以摆脱这个吸血鬼了。”山姆用他最和蔼的语气说,“你是个这么出色的女孩,肯定会有奎鲁特的小伙子有幸烙印你。” 爱德华从椅子上跳起来,对山姆咆哮了一声。 我用力翻了个白眼,按着爱德华的后背往窗外推。 “好了,我明天会去你们家吃晚餐。你可以回去了,告诉卡莱尔最近狼人会负责看守他们欠我的,今晚一个垃圾桶,明天一个摩托头盔,后天一副耳机。” 等到山姆确认了吸血鬼彻底离开,我吊在半空的心脏才回到原位,不用再担心这对死敌在我的卧室里打个你死我活。 “你们也得认识一下坦妮娅家族的人,”我对狼人们说,格外强调了这次会面的重要性,“以防到时候我们和自己人打起来。” 山姆的眉毛都快打结了“新的吸血鬼” “对啊,”我没精打采地点点头,“三个优雅的美人。” “只是三具好看的尸体而已。”布莱迪不以为然地说。 我平时不会允许他们这样诋毁吸血鬼,眼下倒是很乐意认同这个事实。 爱德华不爱坦妮娅,这是毋庸置疑的,他爱着我,而且不会像爱我一样去爱任何人。我可以不在乎爱德华从前有过怎样的经历,但坦妮娅代表了那些我无法触及的时间,爱德华在遇见我之前的过去,以后还会有更加漫长的未来。 这和所有的爱情故事都不一样,人类爱上吸血鬼本身就是件非常不公平的事他拥有我的一生,我却只能拥有他的一瞬。 “你不该选择一个吸血鬼。”山姆说,他不太擅长说这种话,眉头因此皱得更紧了,“狼人就绝不会允许自己的伴侣这样难过。” “是他抓住了我。”我咬了咬嘴唇,蹲在地上收拾被弄得一片狼藉的地板,“假如我有选择的话,我什么都不会选的。” 恋爱不在我的人生规划里,我不否认爱上爱德华让我的生命变得无与伦比,然而那位英俊的吸血鬼给我带来了同样多的烦恼;我没有遇到爱德华的时候也幻想过未来的人生,没有现在这样令人热血沸腾,却会更加潇洒。 山姆抬起头,黑沉沉的眼睛盯着我看了两眼,好像要确定我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太晚了。”我故作镇定地把贝拉的书本放回桌面,“现在我已经爱他了。” 选择的时机已经溜走了,爱德华在那个暴雨天里强行抓住了我的手腕,我见识过生命中最美好的颜色,就不可能再退回到那种平淡的生活里去。 “如果他强迫你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狼人会撕碎他。” 他的口吻很平静,就好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另外两人也没有任何反对的意思,显然是认同他们头儿的话。这样随意、仿佛在陈述某种理所当然事情的场景让我从脚尖感到战栗,意识到自己究竟拥有怎样坚固而美好的友谊真不是我今天所期待得到的东西。 但不能说我真的没有在享受这个。 “你这是假公济私。”我慢吞吞理顺被弄乱的头发,朝镜子里的自己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微笑,“但我可能需要你们揍他一顿视明晚的情况而定。”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6章 第五十五章 很不幸的,虽然周一的福克斯有个难得的好天气,但西雅图周边暴雨倾盆。 这场暴雨理所当然地造成了大面积航班延误,一早开车去机场迎接客人的卡莱尔等人直到夜里九点半还没回家。少了坚持要我摄入健康饮食的埃斯梅,我从爱德华房间里翻出囤积的薯片和洋葱圈,伙同卡伦家留下来的几个吸血鬼,坐在壁炉前那块据说价值六位数的手工羊毛地毯上打扑克。 爱丽丝这个狡猾的小混蛋不仅自己作弊,还明目张胆地给贾斯帕送牌。坦妮娅家族姗姗来迟的时候,我刚刚输了今晚的第八局,脸上被水彩笔涂的像个调色盘,埃美特正狂笑着在我额头上画一根老二。 听到门响的时候已经太迟了,我抓着几张不成对的牌,和站在门口的爱德华面面相觑。 爱德华眨眼间跨过整个房间站在我面前,我跳起来往后退了两步。 我可知道卡伦家装潢精致、品味高雅的客厅现在看起来是个什么样地毯上堆满抱枕与零食袋子,纸牌飞的到处都是,活像一场现在进行时的睡衣趴。 “天哪,贝蒂,”他用宠爱的口吻开了个头,但这种语调在看清我脸上的涂鸦后就变成了忍俊不禁,“我真该留下来看着你的,瞧你弄得这一团糟。” 我眼疾手快地抓过一个抱枕,把它当作盾牌挡在自己面前,以防对方会忍不住捧腹大笑,把口水喷到我脸上。 “提醒我下次提前打个电话回来,”爱德华尝试把我脸上的墨水擦掉,最终破罐子破摔地一摊手,“现在可没留时间给你洗脸了,好在她们也不会在意这点。” 他话音未落,又有人踏进了玄关。与卡莱尔并肩走进大门的女人个子高挑,挑染梅红的暗金色卷发在脑后盘成高雅的发髻,端庄与野性在她的方形的脸孔上奇异地糅杂在一起。 传说中的坦妮娅穿着一条缀满亮片的黑色鱼尾裙,柔和的乳白色灯光仿佛水波逶迤在漆黑的裙摆上,她行走时摇曳生姿,看起来像童话里踩着刀尖的人鱼公主;而我披头散发,裹在印着兔子罗杰的旧睡衣里,怀里抱着枕头,脑门上顶着一个黑色加粗的迪克。 对方直勾勾盯着我这副尊荣,忽然扑哧一声笑出来。 我简直恨不得地上能裂开条口子让我钻进去。 但我的面子已经被看光了,如果这个时候尖叫着跑掉就连里子也保不住。为了维持自己摇摇欲坠的自尊,我也只能硬着头皮朝那位美人伸出右手“呃我很高兴见到你,我是伊丽莎白斯旺,你可以叫我贝蒂。” 爱德华在我身旁压着嗓子咳嗽一声,我突然想起自己没来得及擦手,几根手指上沾满了洋葱粉。 现在去扯面巾纸会不会显得太奇怪 我举着手掌站在原地,整个人僵硬得像一尊石膏像,就在我进退两难的时候,坦妮娅先动了。 “坦妮娅。”她直接越过我伸出的胳膊,热情地与我行贴面礼,又指责地瞪了爱德华一眼,“爱德华,你应该告诉我们你骗到手了一个这么可爱的小女友。” “事实上,我正要说这件事。”卡莱尔走进客厅,身后跟着坦妮娅家的另外两个吸血鬼,“这牵涉到卡伦家所寻求帮助的一些细节,或许你们愿意坐下来听爱德华慢慢说,顺便喝杯血浆。” “听起来不错,”坦妮娅愉快地笑起来,唇角露出两颗尖锐的犬齿,“如果有你们有老虎或者狮子的血浆储备就更好了。” 以便大家都能为即将到来的战斗做好准备,卡莱尔对我们的客人仔细讲述了维多利亚事件的前因后果,爱丽丝从楼上的房间搬来几张椅子,填补了沙发数目的不足。 坦妮娅的两个妹妹都有一头阳光般的浅金色长发,开朗热情的是凯特,阴沉不多话的是伊琳娜,从这一点上不难看出,她们的缔造者更偏好金发女郎。 除了金发外,坦妮娅姐妹之间唯一的共同点是精致容貌同样也是所有吸血鬼的共性她们都美得令人窒息。 我坐在爱德华身边,努力让自己不要眼也不眨地盯着远道而来的客人们,这种行为实在有点儿不礼貌。但我的眼睛一直像有自我意识似的往她们身上溜,相比卡伦家的吸血鬼,坦妮娅三姐妹身上有种独特的狂野气质,即使是看起来最内向的伊琳娜,举手投足间也和我所熟悉的吸血鬼朋友截然不同。 很难想象真的有人能够拒绝这样一个美人的示爱,我模糊地想着,就算是我自己被坦妮娅追求,恐怕也会色令智昏的满口应承。 卡莱尔的故事已经进行到贝拉丢失衣物与狼人现身的部分,伊琳娜发出一声厌恶的鼻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哦,狼人。”她用所有人都能听清的音量嘟囔,她姐姐用力推了她的胳膊一下。 “很抱歉没有提前通知你们狼人的加入,即便对我们来说,这也是事发突然那会成为问题吗”卡莱尔问,任谁都只会觉得他此刻温和又诚恳。 “完全没问题,全听你们的人安排。”坦妮娅双手在膝盖上交叠,慷慨地允诺道,“以防你忘记,卡莱尔,我们只是来帮忙的。” “爱丽丝看到他们即将到来,到时我们需要分成四组,尽最大努力把那些新生儿拦在山脉里。我会委托拉普西的狼人追捕漏网之鱼,他们不会和我们的路线有太多交集,稍后他们会派代表来熟悉所有人的气味,以防在战斗中误伤。” “不能让任何人来到镇上。”贾斯帕补充,“我怀疑维多利亚并不能完全控制那些新生儿,假如他们被允许在福克斯进行狩猎,将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 伊琳娜就差没把对“狼人相关”计划的反感写在脸上了,凯特倒是显得兴致盎然。 “我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狼人。”她说,“听起来会很有趣。” 坦妮娅对此不置可否,她看起来就像自己所说的那样,一点也不在乎要和什么生物合作,而是仅仅关注这件事本身。 “那么你的小女友呢当我们打起来的时候,她要留在哪里”她问。 “贝蒂和我在一起。”爱德华拉住我的手,“她没有气味,不容易成为目标,我一个人可以应付。” “我对比没什么意见,只是一点善意的提醒,小心驶得万年船顺便问一下,你们计划什么时候转化她” 我差点被柠檬水呛住,但凯特和伊琳娜都没有露出任何意外的神色,甚至于,她们看起来还有点期待。 “我们会收到请柬吗”凯特追问道,金色的眼睛闪闪发亮。 好吧,现在我确定这只是吸血鬼爱上人类时的常规问题,类似于“你们什么时候结婚”的委婉说法。 很遗憾我是那种不循规蹈矩的家伙。 爱德华与卡莱尔飞快地对视一眼,我敢打赌就在刚才那一秒里他至少偷窥了四个人的脑子。 “事实上,”爱德华慢吞吞地说,卡伦家的所有人都盯着他,“我们没有打算转化她。” 凯特和伊琳娜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就从沙发上跳起来,爱德华弹起来挡在我面前,埃美特和贾斯帕也假装拿东西,从椅子上站起身。 “你们还没有开始计划”坦妮娅发出一连串轻快的笑声,按着她的两个妹妹坐回位置上,“我知道它不是那么容易讨论的话题,但这可是大事,计划详尽总比草草了事强。” 显然坦妮娅想要至少维持表面的和平,爱德华却毫不迟疑地打破了这层伪装。 “她不会成为吸血鬼。” 坦妮娅再一次按住了想要说什么的伊琳娜,这次她的笑意从脸上消失了。 她不再和爱德华交谈,而是带着半质问的态度看向这个族群的家长“卡莱尔你允许这种事情发生这不合规矩” 我像木偶一样僵硬地坐在沙发上,眼睁睁看着自己变成话题的中心。 卡莱尔看起来还是很平静,数百年的时光已经为他打磨出一张完美的绅士面具“贝蒂不会把我们的事情告诉其他人,她能够保守秘密。” “那仅仅是补救措施的一项。”伊琳娜冷静地指出这一点,“你们打破了规则,沃尔图里不会让她蒙混过关。” “哪条规则” “保密原则,不能有活着的人类知道吸血鬼的存在。” “等一下,事情不是这样。”我不得不开口为自己辩解,“我和奎鲁特人一起长大,早在认识卡伦家之前就知道什么是吸血鬼,这条规则对我不适用。” “已经很晚了,爱德华。”卡莱尔温和地打断了我的话,他将目光移向自己的儿子,“为什么不带贝蒂去你的房间休息呢” 我还想为自己和爱德华的家人辩护,但爱德华的眼神告诉我这不是一个让人类说话好时机,于是我只能与其他人道晚安,跟随他走上楼梯。 一路上我都心事重重地盯着脚尖,走廊上的壁挂和卡莱尔巨大的十字架在月光下形成扭曲的黑影,在我们脚边的地毯上摇曳。直到房门在身后合拢,我终于下定决心道歉。 “爱德华,关于坦妮娅的事,我没想好吧,我很抱歉。” 冰冷的手指扶在我的下巴上,强行把我的脑袋从胸前挖出来。 “你很抱歉什么”他问,让我们的鼻尖轻轻顶在一起。 “转化的事。”我叹了口气,把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我想要你,也想要人类的身份,这肯定给你的家人添了不少麻烦。” 我本以为自己不会把状况搞得像原本的故事里那样一团糟倒不是说我真认为自己比贝拉更出色,只是当你能够知道即将面对什么时,总应该比一无所知的人处理得完美一点。 但我忽略了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发生,因为“我是我”而导致的新问题。 “这里面有一半是我的主意。”爱德华提醒我。 下一秒,我们已经躺在他那张新添置的雕花大床上,可恶的吸血鬼不顾我的抗议,打定主意要用羽绒被和靠垫活埋我。 “我们会解决这个问题,坦妮娅的立场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坚定。”爱德华说,在我额头上印下一个冰凉的吻,“发挥你人类的优势,睡一觉,然后等着事情好起来。”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7章 第五十六章 当我睡醒的时候,发现爱德华、爱丽丝和埃美特并肩站在床边;一看到我睁开眼,吸血鬼们的脸上立即焕发出某种只能被形容为恶心的笑容。 我差点以为自己还在做梦,于是闭上眼钻进被子,想再睡五分钟清醒清醒。 “起床了,贝蒂,埃斯梅准备了早餐” “哦。”我含混地应了一声,在“立即起床”和“睡个回笼觉”之间挣扎不已老实讲后面那个选项可有吸引力得多,除非有人在第一个选择里加上“爱德华卡伦的裸体”,否则我绝不会轻易妥协的。 一双冰冷的手从我的腋下穿过,爱丽丝对我的抗议充耳不闻,强行把我从被子里拖了出来。 我持之以恒地往被子里缩进去,。 “贝蒂,你必须起来看看这个。”爱丽丝凑在我耳边说,甜蜜的声音像小钩子抓住我的脑子从耳洞往外扯,“发生了一些非常有趣的事情。” 哪种程度的有趣坦妮娅家族那些好看的混蛋们一夜间变成了秃子吗 为吸血鬼们乐观的天性鼓掌,经历过昨晚的突发事件后,我可想不出还能发生什么“非常有趣”的事。 埃美特的声音也加了进来,天知道他是怎么让大笑和大吼同时进行的“昨晚有一个狼人烙印了” 这莽汉的大嗓门震得房间都在抖,现在最奇怪的事反而变成了我脆弱的人类耳膜还完好无损地呆在它应该在的地方。 当然,当然,一个狼人烙印了,就好像那还是什么了不起的新闻似的。奎鲁特人都会凭借这种本能找到命中注定的另一半,或早或晚,我不知道这到底还和吸血鬼们有什么关系 等等 我把怀疑的目光投向埃美特,后者对我露出“你抓到重点”的猥琐微笑。 “哇哦”我光着脚从床上蹦下来,这可比爱德华的裸体火辣多了,“快快快告诉我谁烙印了谁” 爱德华努力维持他摇摇欲坠的严肃,但并没能成功。 “一头银灰色毛发的狼烙印了伊琳娜,可怜人。”他用与句子内容截然不同的快乐语调说。 “谁莉亚恩布里保罗” “你知道对于吸血鬼来说,狼人们长得都一样吗我必须说好吧,我猜是保罗。” “听我说,你真该看看当时的场景,贝蒂。”埃美特及时补充道,左手横在颈间做了个砍头的手势,“因为那些狗共享思想,所以” 我和他们一起狂笑出声。 我早知道上帝是个心肠歹毒的小婊砸,他就喜欢把不幸的人凑作堆。 “真够劲”我拼命忍住咧开嘴的冲动,扶着肚子从地毯上爬起来,“谁是那个倒霉鬼” 现在我不由得开始埋怨爱德华的房间隔音太好,假如我知道事情会有这么扭曲的发展,说什么都不会错过那个精彩瞬间。 “喔,贝蒂。”爱德华夸张地拉长调子,可惜戏剧般的语调都被止不住的笑意毁了,“我还以为你和狼人们的关系要更好一点呢。” “我会非常、非常同情他的,在我结束幸灾乐祸之后。”我冲爱德华做了个鬼脸,深吸一口气后弯下腰,从地板上捡起掉在那里的外套,“如果可以,早饭后我计划去见一下山姆,听听最新的笑料咳,我是说,问问保罗的情况。” 看在老天的份上,伊丽莎白斯旺又不是圣人,我因为自己选择了吸血鬼而感到非常抱歉,不代表我还没受够那些毛茸茸的朋友们对我的择偶观指手画脚。 我下楼时没有在客厅里看见坦妮娅姐妹,而埃斯梅大概听到我已经起床,正在从厨房里端出蔬菜沙拉。她告诉我女吸血鬼们半小时前去了奎鲁特人的领地,计划与狼人进行“私人协商”。 噢所以是这么回事啊。 我慢条斯理地吃下嘴里的那口沙拉,用橙汁漱了两遍口,确保没有任何诸如西红柿皮或者菜叶之类的东西粘在牙齿上后,冷静地放下叉子,用我所能做出的最严苛的表情盯视爱丽丝。 “那么,你们一大早把我叫醒,就是为了能听到这件事的第一手八卦” 爱丽丝歉意地吐了吐舌头,她跳过来摇晃我的手臂,附带着一声声娇憨的“对不起嘛贝蒂但我特别想知道这个”。 只有最铁石心肠的人才能对这张可爱的脸发火,显然我还未达标准。在鼓足勇气做的几次努力都宣告失败后,我只能把枪口对准爱德华。 “你竟然允许你的姐姐对我做这种事”我痛心疾首地控诉他,“从前你都是以我的感受作为第一优先,在我成为你的女友之后,你都不爱我了” “事实上我最先考虑了你的感受。”爱德华轻笑着伸出一只手,像安慰小动物那样用指尖抚过我的头发,“我觉得你也会想知道。” 我我竟然无法反驳。 爱丽丝在我的椅子旁蹲下,她仰起头望着我,小手期待地在胸前交握。 “那你还要不要去” “马上去” 鉴于目前吸血鬼和狼人正处于不稳定的合作状态,对于分界线的限制远没有从前严苛从坦妮娅她们可以获准踏入拉普西就能看出这种变化。 而我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不应该比三个外来吸血鬼更差劲,我是说,虽然我没有被哪个狼人烙印,但我认识这群奎鲁特少年的时间比其他所有人加起来都长,应该拥有至少一半的烙印特权。 或许三分之一,不能更少了。 为了减少可能带来的麻烦,我只允许爱德华将我送到分界线上,自己徒步走完剩下的路程。爱德华罕见的没有在这件事上固执己见,大概因为爱丽丝预先看到了我会平安无事地返回。 拉普西的地貌我比卡伦家的任何人都熟悉得多,昏暗的森林同其他所有暗藏危机与惊喜的东西一样让我感到自在。这几天没怎么下雨,但露水和雾气仍旧打湿了地面的落叶,鞋底踩上去时像踩进一潭淤泥。 我在我们从前集会的空地附近找到了山姆。他蹲坐在山毛榉树下的一块巨石上,没有用他的狼形,浑身上下只穿了一条缀着皮带的牛仔裤,见到我走近,就站起身打了个招呼。 “他怎么样”我问。 “像屎一样。”山姆简略地回答。 大个子把手指插进猬针似的短发里,心烦意乱地来回拨弄那些发茬,往日里阴沉严厉的面容被满脸苦相取代,野狼般锐利的黑眼睛下面有一对浓重的青黑色眼袋,深刻的额纹和下撇的嘴角让他看起来像一根被摘下后放了太久的茄子。 我猜我大概知道为什么在有吸血鬼停留在拉普西的前提下,他还宁可用人类的模样呆着了。 “听起来很严重。”我斟酌着评价道,默默打消了去围观保罗,以便给自己的生活添点乐子的打算。 如果连旁观者都感觉这么糟,或许我还是别去拜访当事人比较好。 “你难道还不了解保罗”山姆反问,他看着我就好像我问了一个什么蠢问题。 我了解他的时候他还没有把烙印加在一个吸血鬼身上呢。我不爽地腹诽,明智地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放轻松,至少伊琳娜是个好人吸血鬼意义上的好人。” “保罗绝对不会赞同你的。” “可烙印是命中注定的东西,是狼的灵魂所指。”我指出这一点,女孩子的浪漫情结让我很难赞同他的话,“他烙印了她,就说明她合适他。” 山姆嘲讽地掀起嘴唇“如果他的烙印对象死了,可能还比这强一点呢。” 我不置可否地唔了一声。 倒不是我认为这位狼人阿尔法在装腔作势,不过我自己就经历过差不多的事。在爱德华向我告白之前,我也从没想过要和一个吸血鬼绑在一起,他们冰冷、专横、永恒,几乎是“最差劲恋爱对象”的模板而我甚至都没想过要去爱但这就是人生,开端谬误,结果甚好。 说真的,爱情能有多糟啊。 我清了清嗓子,准备从山姆嘴里撬出保罗的现状。 原谅我不合时宜的八卦之心,然而我冒着被扔出拉普西的风险来到这里,可不是专程来与山姆探讨狼人爱情观的。 此刻好奇心正在我身体深处发出山洪般凶猛的咆哮,它催促着我寻找无数个问题的答案,例如坦妮娅家族和狼人们达成了什么共识,吸血鬼们是否愿意接受一个狼人伴侣,保罗有没有在悬崖上大吼“罗密欧,你为什么是罗密欧” 一个不速之客打断了我的幻想。 我仅仅瞄见了一个长发飘飘的轮廓,随即眼前一黑,目之所及尽是狼毛。 漫天飞舞的毛发呛得我打了几个喷嚏,我一边大声抱怨一边努力推开山姆,后者没太坚持就站到了一旁,肩膀仍旧紧贴着我。 坦妮娅的目光在我和巨狼之间来回,她似乎确认了什么,再看着我时就没有了前一晚的温和。 “我以为你只是一时不能接受,”她慢吞吞地说,语气冰冷得仿佛山顶的寒风,“所以你真的从未想过被转化” “等等等等”我夸张地把两条手臂交叉在一起,在山姆面前谈论这个问题可不是什么好选择,“我们边走边聊” 在其他吸血鬼的眼里,我应该是个彻头彻尾的怪胎我接受吸血鬼,却不同意成为吸血鬼;我喜欢爱德华,却不愿意一直陪伴他。 坦妮娅的态度则更加理性化一点,她在乎那些吸血鬼的规则,因此无法理解为什么我知道规则的重要性,却不肯以身作则的遵守它。 我不能说服她理解人类身份对我的意义,我的老天啊,我连自己都还不能完全说服呢 结果接下来的半小时里,我们不得不在这种尴尬的气氛里交谈,互相无法说服对方,同时漫无目的地游走在林子里,直到路过一棵数人合抱的巨大乔木。 “我们上去坐坐吧”我提议道。 “上去” 坦妮娅怀疑地看了我两眼,很有可能在思考要如何礼貌而不着痕迹地邀请我到她怀里去。 我抢在她开口前婉拒了她的帮助,虽然我没办法和狼人或吸血鬼用拳头打个旗鼓相当,但我真的可以自己解决这点小问题。 在人类这个物种里,我勉强算是比较擅长应付植物的一类。我攀着杉树凹凸的树干以及螺旋生长的树枝往上爬,在离地面大约有三层楼高的地方找到一处合适的落脚点。 上次爱德华背着我穿过森林,只需要几次呼吸的时间,我们就从草地站到最高处的枝桠上;而等到我自己来做这件事,十余米的高度就足以让我气喘吁吁。 我们仿佛活在不对等的两个交错世界里。时间在我身上流逝的这么快,而在爱德华身上又是那样慢。对人类而言漫长的时间于吸血鬼而言弹指即逝,在爱德华漫长的生命中,我只能如流星般闪烁一瞬间而已。 我为自己消极的念头叹了口气自从我意识到这些烦恼的存在后,它们就像影子一样无处不在。 网上说这才是正确的爱情态度,让人瞻前顾后,患得患失;可我倒是更加怀念刚和爱德华在一起的日子,我对于爱情一无所知,凭借直觉和鲁莽,像只快乐的野兔一样横冲直撞。 “这是森林里最高的树,从上面俯瞰树海的景致相当不错,不过我不能像爱德华那样一口气爬到树顶,或许”我的声音越来越小。 坦妮娅就站在我身旁的树枝上,面无表情地俯视我,她与我的爱人一样有大理石般苍白坚硬的皮肤,和一双深邃的金色眼睛。 “我追求过他,”她说,“但他选择了你。” 我一时没法接话,只能倚在树干上摇晃双脚,植物交错的枝叶在我脚下沙沙作响。 “我不明白爱德华为什么选择你,”对方语调尖锐地说,视线如同蛇游过我的脖颈,“你甚至不愿意为了他改变自己的生活。” 坦妮娅是位如此优雅美丽的女性,我一度还以为她挺喜欢我。 说到底我还是与狼人更合得来,我们的喜欢与厌恶像昼夜一样分明,在立场相对时痛快地吵架,挥拳头把反对自己的家伙揍进泥地里,爬起来后又会鼻青脸肿的为对方两肋插刀。 “诚如你所言,我只是个人类,依照最乐观的估计也活不过一百年。”我低着头,用指甲剥下一块树皮,“既然我不能永远拥有他,你还有什么好嫉妒的呢” 坦妮娅发出一声冷笑“看来你真的对于吸血鬼一无所知,现在爱德华已经爱上你,无论你活着还是死去,他都不会再爱任何人类或者吸血鬼了。” “好吧。”我把那块树皮丢到一旁,没精打采地搓了搓手指,“既然你永远不能拥有他,你还有什么好嫉妒的呢” 坦妮娅可能没料到我是如此一个牙尖嘴利的小妖精,她沉着脸从鼻子里哼出一个音节,紧抿着嘴唇不再说话。 我为自己的胜利欣慰了大约三十秒,然后意识到自己或许、可能、大概得意忘形了。 在她们姐妹三人里,坦妮娅是那个领头的,她的态度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家族其他人的处事方式;而狼人与吸血鬼这段崎岖的爱情道路上拦路石已经够多的了,我可不能再搬上去一块。 我想找一个意图不是那么明显的问题旁敲侧击,后来发现那种问题并不存在,于是只能破罐子破摔“坦妮娅,呃,你知道狼人的烙印是怎么回事吧” 坦妮娅带着“你这是什么傻问题”的表情看了我一眼,显然她并不想花时间复述一个显而易见的答案。 我只好厚着脸皮继续打探“就我能问一下伊琳娜对整件事的态度吗” 这次她甚至懒得动动眼睛“她不喜欢狼人。” 行吧,怨偶天成。 那种审视的目光又一次落到我身上,仿佛要把我削掉一层皮似的,其中还多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嘲讽。 “你为什么在乎这个”她问,“你害怕吸血鬼借着烙印的便利利用你的朋友” “不,总体来说,我希望这件事有一个好结果。” “对哪一边而言狼人还是吸血鬼” “这是针对双方的。”我中立地回答,感谢上帝我足够了解狼人,“据我所知,狼人会成为你能够想到的最好的伴侣,如果他们真的在一起,说不定将成就一段浪漫的爱情故事。” 坦妮娅十分好笑似的把那三个词重复了一遍“浪漫的爱情故事。” 我连连点头“像罗密欧和朱丽叶。” “他们都死了。”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8章 第五十七章 “我和坦妮娅聊不来。” 我开门见山地对爱德华抱怨。 “我知道。”爱德华看起来并不十分惊讶,“她不太喜欢你。” 这段对话发生的当下,我正和一群吸血鬼坐在爱德华的房间里进行秘密集会。大家对于保罗和伊琳娜的进展都表现出高度关注,毕竟就算你能活上百年,也不是总能看到一个狼人烙印吸血鬼。 “而你竟然没有早点告诉我。”我咬牙切齿地推搡了他一把,“我今天还和她一起去森林里爬树来着,如果她把我扔在树顶上不管怎么办” “你可以自己爬下来。” 我坐在地毯上沉默了几秒,然后猛地蹦起来扑向爱德华。 “你确实不爱我了,对不对”我假装愤怒地尖叫,试图用软枕谋杀一个吸血鬼。 爱德华一边大笑一边拦住我的手脚,两只长长的胳膊把我抱在怀里,他甚至拿走了我的枕头。 我顿时感到更加难过了。 “她不会特别针对你干出什么事的,”爱德华说,“对于恶作剧这个行为而言,她的年纪太大了。难道你能想象卡莱尔像个青少年那样去扎别人的车胎吗” 这个比喻的凶残程度实在超乎想象,他的几个兄弟姐妹们都发出了反感的抗议。我张开嘴想说点什么,又默默地闭了回去,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只是无法接受这种落差。”我没精打采地揪弄爱德华的长毛地毯,“她本来对我很友善,于是我幻想着我们可以成为朋友;紧接着,突然之间,我发现那些都是假的。” “她就是那种人。”罗莎莉评论道,“相比坦妮娅,你还算是个不错的女友选择。” “是吗谢谢夸奖。”我对她感激一笑,“顺便问一句,你为什么不喜欢她” 能有一个比吸血鬼更出色的优点相当不容易,说不定我还可以在这方面再接再厉一把。 “她太漂亮了。” “好吧你说得对,确实如此。” “你也很漂亮,贝蒂。”爱丽丝嘟起嘴唇,把纤细的手指搭在我的手背上,“只是和她美丽的方式不一样。” “谢谢,爱丽丝。”我干巴巴地说,努力让自己听起来非常愉快,“但是不了,我很好,不需要安慰。” 真的,我已经不是单纯可爱的小女孩了,最不需要的就是别人夸我心灵美。 爱德华撩起我落下来的几缕长发,冰冷的手指碰触在我的额角“事实上坦妮娅并不是真的讨厌你,她只是无法接受我们放任你破坏规定。” “我不会破坏任何事,你知道我擅长保守秘密。” 难道有任何人曾经从我口中听到过哪怕关乎吸血鬼的只言片语吗即使是与我最亲密的贝拉,在爱德华冒冒失失地上门自掀底牌前,都对卡伦们的身份一无所知。 活见鬼,我甚至还是吸血鬼隐世主义的支持者 “这和你的态度无关坦妮娅和她的妹妹们经历过一些不太好的事,那让她们在遵守规则方面有些偏激。” “老兄,你非要提起这种倒胃口的事情吗”埃美特不耐烦地打断爱德华的话,粗犷的大嗓门把房间里有些阴沉的气氛一扫而空,“我们可不是专程来听这些烂大街的小道消息的,谁能告诉我伊琳娜与狼人的进展究竟到哪一步了” 我面色沉重地摇摇头。 确切来说,比“毫无进展”还倒退了半步。 “为什么”爱丽丝惊讶地张大了眼,“他们不是烙印伴侣吗” “唉,爱丽丝,他们还是狼人和吸血鬼呢。” 不夸张的讲,当你把“吸血鬼”和“狼人”这两个词汇同时放在一个句子里,你还能期待些什么呢 “我早知道会这样。”罗莎莉幸灾乐祸地敲了敲床栏,带着一种“我早告诉过你们”的傲慢态度昂起下巴,“难道有人能够忍受和一个垃圾桶谈恋爱” “狼人的气味是随着心态而改变的,他们怀有的敌意越重,外在表现就让他们的天敌越难以忍受难道你们没有察觉到狼人们的味道不像从前那样令人反感吗”贾斯帕说。 这是金发吸血鬼从今天早上以来说的第一句话,他看起来对这整件事都兴致缺缺,与其说是想要表达自己的真实观点,不如说是单纯地想要支持爱丽丝。 他的话在众人之间引发的反应不尽相同。罗莎莉双眼放空地坐在床头,仍旧对于狼人与吸血鬼的跨种族爱情十分不感冒;爱丽丝完全被跨种族恋情的浪漫所俘虏,或许已经脑补出了一段轰轰烈烈的虐恋;而剩下的两个男孩子显然更想看热闹。 爱丽丝突然一拍手,她像云雀那样欢乐地高声嚷嚷,黄眼珠在眼眶里骨碌碌打转 “我们来帮帮忙吧” “什么” 我呆呆地问,傻得像一头被人喊住的狍子。 “来嘛,贝蒂”爱丽丝恳切地拉长了调子,这个小恶魔不遗余力地诱惑我,“那个狼人烙印了伊琳娜,他们命中注定要捆在一起,我们只是在边缘推那么小小一下。” 她伸出一只手挽住我的胳膊,另一只手用两根指头捏出一个短到几乎看不见的距离。 等一等你难道不记得西雅图的维多利亚了吗 抛开追在我们屁股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冲出来给我们一口的新生儿军团不谈,我也根本无法想象让一群吸血鬼来干这种甜甜蜜蜜的事儿。 我本人就是爱德华那些惨不忍睹追求手段的受害人之一,而除了爱德华之外,这个房间里所有的吸血鬼就没有一个正儿八经的泡过妞或者追过仔 同样令人心生恐惧的是,除了爱德华之外,这个房间里其他的吸血鬼都表现出了对这件事的兴趣。 罗莎莉抛开不谈,贾斯帕的良心肯定全被爱丽丝吃了;唯一还剩下那么几盎司好心眼的埃美特看起来相当乐意给狼人添点随便什么麻烦,尤其是当事情有很大可能会造成某种好结果的时候,他连仅有的一丁点儿负罪感都没有了。 而爱丽丝还在苦口婆心地试图说服我弃明投暗。 “贝蒂,你一点也不关心狼人朋友的福祉吗” “想都别想,爱丽丝,你们只是太过无聊所以想要找些不那么无聊的事打发时间而已。” “但狼人一辈子只会烙印一次,不是吗难道只为了那些传承自不知多少代以前的矛盾,你就忍心看到自己的朋友孤独终老” “不行,我不能这么干。”我犹豫着往爱德华身边靠了靠,这个主意听起来相当吸引人,我必须动用所有意志力才能抵制诱惑,“保罗是我的朋友,我可不希望他在未来的某一天发现我滥用他的信任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你没有,贝蒂,你只是帮助一对为身份所苦的年轻恋人打破偏见的藩篱。” 我深深吸了口气,听到那道无形壁垒坍塌的声音“如果他们真的注定要为彼此沦陷的话,不需要任何人插手也能办到不,别用那种期待的眼光看着我,我绝对不会参与你们的邪恶计划,但只要别搞得太过分,我就保证不把你们的打算告诉狼群。” 你瞧,我就是个普通的人类,对于烙印伴侣或者命中注定这样的概念一无所知。但我学过生物课我的意思是,进化论不可能让生物保留一个会损害自身利益的特征,无论保罗如何看待伊琳娜,狼的血脉已经替他做出了最佳选择。 所以没错,除了比吸血鬼多了几克良心外,对于这桩跨种族恋情,我同样乐见其成。 但我怀疑在吸血鬼们的帮助下,这件事还有没有机会成。 “这他妈该死的是见鬼的啥” 我用两根手指捏住那张从头到尾都散发着酸腐味的纸片,努力让它离自己远一点。 “情书”爱丽丝接过那张纸,把上面的小诗念了一遍,“明亮的星,但愿我能如你坚定、但并非孤独地在夜空闪烁高悬这是济慈,用他的诗送给女孩可流行了” “在你们的时间非常流行要我提醒你现在已经距离那个时代上百年了吗” 连诗人都死了好几代了。 我揉着自己的腮帮子,嘶嘶吸气,几乎被那些恶心吧啦的玩意儿酸倒了牙。 “听我说爱丽丝,浪漫主义不流行了,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直接实惠的。”例如一顿晚餐或者一张电影票。 爱丽丝烦恼地咬着指甲“那我们把他们丢上床再来一点积极的心理暗示贾斯帕是这个方面的大师。” “相信我,你最好连一克拉这种恐怖的念头都不要有。” 我放下威胁她的手指,支着脑袋叹了长长一口气,第一百次质疑自己为什么要轻信一群吸血鬼有能力成为恋爱大师。 “幸亏你没有给我写过那些玩意儿。”我抽空对爱德华说,“我真应该为此感激你的不杀之恩。” 爱德华正在看一本法语书,闻言高高挑起眉头“我不会那么干的我查过互联网。” “但是我是说,我已经把这份稿子抄过一遍,送去给伊琳娜了,还拜托塞思约那个狼人出来。”爱丽丝吞吞吐吐地说。 如果现在我面前有一面镜子,我毫不怀疑能看到自己的脸色逐渐转青。 “而你就让他们这么干了爱德华卡伦”我崩溃地转向隔岸观火的爱德华。 如果有任何姑娘收到这么一封屎一样的抱歉,没有脏话一封午夜场电影一样烂的情书,还能对写它们的男孩产生好感,她肯定是被恋爱踹傻了脑子。 “别问我,我不知道他们干了什么,我绝不插手任何狼人的事。”爱德华无辜地高举双手,“我的生活里有一个狼人已经足够多了。” 他的话音刚落,仿佛要应和他似的,外面忽然响起一声狼嚎。 一头红棕色巨狼站在窗外的空地上,焦躁不安地刨着爪子,朝二楼的窗户连声嗥叫。 “喂你在查理家四处尿地盘已经够烦人了,别想在姓卡伦的院子里挖坑” 爱德华习惯性走到窗口和雅各布呛了两句,却忽然变了脸色。 “带我们过去”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将我从沙发上拽起来,在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趴在吸血鬼的后背上,林间灌木细长虬结的树枝从头顶与身侧急速掠过。 我们跟在雅各布身后穿过树林,朝海湾的方向跑去。 沙滩上灰色巨狼和金发少女正对峙着,我们看到他们的瞬间,灰狼正张开血盆大口扑上前,试图用牙齿撕碎瘦小的女吸血鬼。 狼人想要吃掉他的烙印伴侣 这到底是什么血腥变态的三流恐怖片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9章 第五十八章 根据我的经验,无论表面上看起来多么简单的事,只要其中包含了“吸血鬼”与“狼人”两个关键词,复杂程度就会呈指数的上涨。 更不必说我们之中还有两个吸血鬼和两个狼人。 制服一头疯狂狼人的过程让人不愿意再回想第二次,被野兽本能控制的狼人灵活又暴力,同样身为狼人的雅各布被保罗用前爪拍出数米,撞断了一棵碗口粗的枞树;此外,狼对猎物还有种令人抓狂的固执,爱德华和雅各布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保罗推进树林里和伊琳娜分开,而且没有折断他的任何一条腿。 当一切终于结束的时候,雅各布的右前腿有点瘸,爱德华在肩膀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口。 被雅各布咬的。 毕竟在这种混战里你很难分清敌友,总有人会不小心咬到其他人肩膀;甚至连我的后背上也多了一大块淤青爱德华扔开保罗的动作太仓促了,而我又站的太近。 不过给一头三米高的巨狼当了坐垫也没什么值得抱怨的,尤其你身边还坐着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条胳膊。 虽然我们已经用最快速度赶过来,但当爱德华和雅各布加入战场的时候,保罗已经撕碎了伊琳娜的肩膀。 我一度忧心这会让她怨恨保罗,狼人和吸血鬼的联盟本身就如同没有根基的房屋那样摇摇欲坠,任何一点小火花都有可能挑起一场内斗,尤其在她还有两个姐姐暂住在卡伦家的时候。 然而吸血鬼的心态超越了我的想象。战斗结束后的一刻钟里,伊琳娜只是冷静地蹲在布满鹅卵石的滩涂上,用完好的右手从石头缝里把自己的所有碎片都捡回来,丝毫没有提起报复的事由此可见伊琳娜实在是个宽宏大量的姑娘,换了我被扯掉一条胳膊,就肯定不会这么简单善罢甘休。 “又或许你会。”伊琳娜说,一边仔细调整胳膊和肩膀之间的角度,“你不一定能活到斤斤计较的时候。” 或许她离宽宏大量还有那么一点距离。 我谄媚地朝她笑笑,在嘴唇旁做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挤到爱德华身边和自己的男友坐在一起。 伊琳娜已经把胳膊接了回去,正在尝试性地活动左臂那条手臂的动作看起来还有点生硬,我有点担心这是被扯掉手臂的后遗症紧接着她抓住手臂用力一拧,肩关节发出清脆的“咔哒”声。 现在一切恢复正常。 我忍不住抓紧了爱德华的胳膊。 “我有个问题,爱德华” “乐意效劳。” “你们是乐高吗” “什么” “还是说你们是芭比或者变形金刚之类的” “我觉得我们是吸血鬼。” 爱德华说这句话时有点犹豫,我对此表示理解。 因为在我的想象中,吸血鬼也不是这样的。 落叶被踩踏的窸窣声打断了我们关于吸血鬼表现形态的探讨。雅各布没精打采地从一棵树后面走出来,朝我们打了个招呼。 他只穿着一条运动裤,头发里沾满草叶,一条手臂还在流血。 “上帝啊你看起来比刚才更糟了难道你趁我们坐在外面聊天的时候又和保罗打了下半场唉哟” 我下意识起身去查看雅各布的伤口,下一秒就收到了来自背部肌肉群的黄牌警告。 爱德华眼疾手快地扶了我一把,让我免于在海滩上跌个狗吃屎的厄运“当心,贝蒂,你还好吗” “同样比刚才更糟了。”我按着自己的腰,表情狰狞地吸气,试图把所有的重量都交到爱德华手上,“我猜我扭伤了腰。” 爱德华把我放到一块平整的石头上,看着我艰难地在上面坐好;他连连叹气,像追着尾巴的小狗那样在原地打转。 “我低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我不应该带你到这里来。” “然后我就要留在房子里,担忧你们撕碎了狼人或者被狼人撕碎不了,谢谢,我宁可扭伤自己的腰。” 雅各布为我的这句话做了个鬼脸,朝我们的方向走过来,但没迈出几步,树林里响起的一声咆哮就让他停在原地。这种突发情况显然不在他的计划内,雅各布犹豫地往身后看了几眼,似乎打算退回去。 我及时开口叫住雅各布,艰难地抬起手指了指他身后的树林“等等,那个是保罗吗叫他出来,我们得用嘴巴而不是拳头好好谈谈。” 奎鲁特青年回以一个无辜的耸肩“还是不了吧我想他需要独自待一会儿你知道,让脑子清醒一点。” “他还不够清醒吗”我捶打着腰背呻吟起来,“他清醒的都可以杀人了” 雅各布同情地看着我,用拇指比了比身后“关于你的腰,保罗说他很抱歉。” “但因为罪魁祸首是你的吸血鬼男友,所以你活该后半句话是这样的。”爱德华无辜地补充道。 雅各布爆发出一声威胁的低吼,爱德华不怀好意地笑出八颗牙齿。 这就是电影与现实的区别我知道他们两个爱上同一个人的时候会很烦人,但不知道当他们没有爱上同一个的人时候会更烦人。 “拜托,你们能不要像幼儿园的小男孩一样互相吐口水吗”我忍不住竖了个中指,感觉脑子的疼痛等级已经远超过了扭伤的肌肉组织,“大家各退一步雅各布和保罗不把毛茸茸的四足野兽放出来,爱德华和伊琳娜不把尖牙露出来,我们像成熟的大人那样坐下来谈谈。” “哇哦,这听起来真公平。”雅各布讽刺地大声说,“你给摩托车盖了一层防水布,它就不再是摩托了。” “少数服从多数,我们这里有三票。” 雅各布带着一副高深的表情抱起手臂“吸血鬼没有投票权,他们甚至不是活人。” 我从善如流地点头“也可以,我们还有你的一票。” “等等”他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胸口,焦躁地在原地跳脚,“为什么我要同意这个” “因为你们刚才把一头一吨重的狼人扔在我背上。如果我是个普通人类,现在已经是一滩了。” “那是你男友扔的” “好吧,那大概因为如果你不投赞同票,贝拉接下来的两个月都不会和你出门约会。” “你这是在威胁我” “对,我是。” “保罗,现在二对一,你得变回人类,然后坐到这里来和我们谈谈。” 树林里传出的咆哮声震耳欲聋。 “哇哦,他可真难搞。”我捅了捅爱德华的肋骨,“你有没有办法,天才” 吸血鬼耸耸肩,表示他爱莫能助。 我几乎忘记了伊琳娜的存在,因此当她的声音忽然响起来的时候,我着实被吓了一跳。 “这些小狗没胆子露面,只敢背后做小动作而已。”她轻蔑地冷笑,从怀里拿出某件东西,“要我把你写的东西读给他们听吗”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我一定是眨了眼,因为我再睁眼时就看到保罗穿着短裤从林子里跳出来,试图从伊琳娜手中抢走信纸。 人类状态下的狼人无论力量或速度都远非吸血鬼的对手,伊琳娜用两根手指捏住那张纸片,像跳舞一样轻快地在原地跳跃躲闪,引得保罗围着她团团转。 我看得目瞪口呆。 这算什么烙印伴侣对狼人的特殊吸引力 我下意识朝身旁看了看,爱德华仍旧顶着一张万年不变的死人脸,似乎对于眼前的一切见怪不怪。 显然在我们赶来之前,这对儿小怨偶已经先吵过一次了。 我觉得自己有必要维护一下自己朋友的清白,即使伊琳娜看起来并不介意再被撕成几块,我们也没精力等他们再打一次。 无论如何,我的腰可经不起折腾了。 “首先,呃,那封信不是保罗写的。” 保罗与伊琳娜对峙的动作停顿了两秒。如同斗鸡一样互不相让的两人同时扭头瞪着我,来自狼人与吸血鬼双方的压力让我冷汗直冒。 我还在烦恼要如何帮爱丽丝保密,另一边,爱德华却毫无心理负担地出卖自己的家人,把爱丽丝的小算盘掀了个底朝天 “是我的姐姐擅自做了这件事,我代她道歉。” 行吧,这样也挺好,真的,反正我不是坏人。 “这就有趣了,”伊琳娜阴郁地说,意有所指地瞄了一眼手中的情书,“这些小狗甚至连自己没做的事情都解释不清楚。” 这次保罗终于从她手里夺过信纸,他一目十行地扫过纸上的内容,涨红着脸把它们撕成碎片。 “难道我没有解释”他指着对方的鼻子反问,“你真的听进我说的任何一句话了吗” 眼看着情况又要朝糟糕的方向一路滑落,我顾不上几乎断成两半的腰,强行挤进他们两个之间,把这对死对头分开。 “你们能不在三句话之内吵起来吗”我大声问,“别这么刻薄,保罗,伊琳娜是位淑女,还是你的烙印伴侣” “还是个该死的吸血鬼” “那你应该知道,我和山姆谈过这个。”我烦恼地抓乱了头发,接下来要说的话让我有点尴尬,因为你很难把这种话题说得委婉,“狼人烙印可没给你留下太多选择的余地。” “你猜怎么着我宁愿选择没有吸血鬼的生活。”保罗立刻反驳道。 伊琳娜不以为意地理了理头发“而我可不是那个被本能控制的野兽。” “这进展真不错,再努力一点,你就可以获得诺贝尔和平奖了。”爱德华在我身后小声说。 我狠狠踢了他一脚,然后又努力了一次。 “接受一个吸血鬼不会伤害任何人。”我对保罗说,“你要因为两个种族的隔阂而放弃自己的灵魂伴侣吗” “种族就能影响很多事了,难道你和你的吸血鬼小男友很抱歉,我忘了他已经有一百岁了你们相处的尽善尽美吗” 我一时哑口无言。 理智上我知道自己应该立刻表示反对,但我和爱德华之间的分歧大到不需要特殊关注也能看穿,更不用提这种身份差异给我们添了多少麻烦。 “难道你没有希望如果爱德华卡伦不是个吸血鬼就好了” “嘿兄弟,你说得太过分了” 雅各布及时叫停了越说越激动的保罗。 作为在场唯一能与这个疯子正常沟通的人,雅各布紧皱着眉头,往保罗手臂上捶了一拳。 “贝蒂这人有时候确实挺混,不过这次她没什么大错。” “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她。”保罗说,“毕竟只要她还在这里一日,你就永远不会是贝拉心里的第一顺位。” 雅各布张着嘴呆了一会儿,然后垮着肩膀朝我们走过来,一路踢开脚下的石子,沮丧的像是刚刚输了场橄榄球比赛。 “我得回拉普西一趟。”他嘟囔,“我能帮忙打架,但真不擅长讲道理,稍后我让山姆来这边看看。” 我心累地摆手示意他快走。 “我的老天爷啊,”看到雅各布消失在林子深处,我忍不住捂住胸口喃喃自语,“我从前可不知道小保罗有这么牙尖嘴利他以前一直是以拳头出名的。” “这就是我为什么不想管狼人的闲事。”爱德华低声咒骂,把我拉到他身旁,“故事开始的时候,我们有一对不愉快的情侣,而现在我们有三对不愉快的情侣了。” 我深深、深深地叹了口气,沉痛地拍拍爱德华的肩膀“振作一点,至少我还是爱你的。” 伊琳娜抱着手臂站在一旁,看到我们吵吵闹闹,从鼻子里喷出一声嗤笑 “因为他就是个只会逞嘴上威风的胆小鬼。” 保罗的脸孔因为这句话而扭曲起来,皮肤上如同快进般冒出粗硬的毛发,他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朝地上跌倒长手长脚的印第安青年不见踪影,一头银灰色巨狼出现在海滩上。 灰狼抖了抖毛,后腿一蹬朝伊琳娜扑上去。后者灵活地侧身躲过这一扑,纤细的双手按住巨狼脖子后面的软肉,然后毫不留情地抓住那块皮毛甩了几圈,像丢链球那样把狼人丢进树林里。 狼人砸在树干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伊琳娜拍拍手,转过身刚想说些什么,就被灰狼结结实实压在海滩上。保罗作势要咬她的肩膀,伊琳娜一手抵住狼人的嘴巴,团起身子踩在对方胸口,将那头巨型野兽从身上踹开。 “活见鬼,你瞧见他们打架的样子了吗”我偷偷退开两步,凑到爱德华身边和自己的男友咬耳朵,“我可真没看出来他们不是一对。” 爱德华突然抱住我向后平移了一段,一根粗大的树枝从天而降,砸在我们刚才的位置上,溅起纷纷扬扬的碎草屑。 我惊叫一声,反射性想要抱怨几句,却发现所有人都停下动作注视着树林的方向,似乎在等待什么。 紧接着,远处响起凌乱的脚步声,雅各布去而复返,红棕色巨狼身体紧绷,喉咙里溢出低沉的咆哮,脖子上一圈的毛发都炸起来。 “怎么了” 爱德华猛地捉住我的手腕,力度之大让我的骨头隐隐作痛。 “是维多利亚他们来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0章 第五十九章 狼群传来的讯息搞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忍不住又向爱德华确认了一遍“维多利亚的吸血鬼军团要到达福克斯了就现在” 哪怕我在最佳状态下也不会是吸血鬼的对手我的意思是任何一个吸血鬼,当然,杀死詹姆斯肯定透支了我这辈子的运气不过我还是宁可不要半死不活地迎接一次攸关性命的重大挑战。 爱德华飞快地看了我一眼“在爱丽丝看见他们的时候,新生儿已经在森林中前进了不短的一段路途,毫无疑问他们之中有人能够影响她的能力。” 因此维多利亚阵营中那个强大且未知的敌人也在场对方闯进查理家中偷走物品,却没有被看守者发觉的事件令我记忆犹新。 认识爱丽丝之后,我还以为自己能与“措手不及”这个词告别,但很显然我们无法事事如意。 “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四小时。或许更短,取决于他们在来的路上是否会遇到干扰。” “什么样的干扰” “居住在深山里的居民,或者森林中的徒步旅行者。” 保罗和雅各布同时发出厌恶的咆哮。 “只是玩笑而已,”爱德华不以为意地耸耸肩,“贾斯帕和爱丽丝刚刚出发去拦截他们。贾斯帕是我们这里对付新生儿经验最丰富的人,如果一切顺利,他会帮我们解决掉一部分问题。” 他看起来比我镇定得多,也有可能只是在狼人面前假装一切尽在掌控,不过这种镇定成功让我一团浆糊的脑子重新清醒起来。 “好的,如果需要我做任何事,尽管告诉我。”我举起手表示服从安排,一边在脑子里飞快筛选需要考虑的问题,“还有贝拉和查理呢他们也是这些吸血鬼的目标。” “罗莎莉和埃斯梅带着贝拉的衣服,她们会利用贝拉的气味混淆新生儿;我现在出发把贝拉和查理带去拉普西别看我,后半句是雅各布的台词。” 雅各布龇出牙齿,不满地朝爱德华喷了两口气,然后那头红棕色巨狼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毛发,迅速消失在树林里。 “那么这部分解决了。”我说,把视线从收回来,“接下来呢” 海滩上突然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 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我现在也成为了一个“待解决”的麻烦。 这个事实是毫无疑问的无论我是否有异于普通人的特殊能力,都没可能参与到一群吸血鬼的战斗里。 此前我们商量过两方打起来后要如何安置我,但眼下爱丽丝的预见能力失效,所有人都在新生儿军团的突袭中手忙脚乱,一时间也无法找到合适的人来把我送去安全屋。 爱德华看起来也遇到了同样的困扰,他站在我面前,欲言又止地看着我。 “别担心,我能照顾自己。”我抢先说,把自己的衣领裹紧了一点,“我没有气味,吸血鬼很难追踪到我。” “我倒是希望我能相信这个第一次你离开我的视线,几乎被吸血鬼咬断了脖子;第二次你独自去拉普西参加生日聚会,胳膊上缝了十五针;第三次我们只是在地铁里错过了两站,你就差点把自己送进沃尔图里。” “” 听起来我确实多灾多难。 不,多灾多难都不足以形容斯旺家祖传的霉运。 就个人的立场而言,在这种前路未卜的时刻,我更希望自己的男友留在身边,可惜这件事里我们并没有什么选择的空间。 “不行,爱德华,我们说好的,你得在战场上协调吸血鬼与狼人。” 和之前经历的事情不同,我、狼群、卡伦家族以及坦妮娅家族即将经历一场你死我活的战役,我们的对手是一群凭本能行动的新生儿吸血鬼;虽然我相信我们这一方占据优势,但很难保证在双方陷入战斗的狂热时会发生什么意外。 而爱德华是唯一能与狼群沟通的人,我不能因为一点私心让他留下来陪我。 “而且我不是一个人,或许伊琳娜愿意留下来。” 这理应该是目前最好的处理方式,但爱德华仍旧不满于此。 “战场随时会发生变化,”他说,“至少还得有一个狼人陪着你们。” 我愣了几秒才消化爱德华的暗示,像被开水烫到般猛地跳起来,余光看到蹲坐在自己身后的灰色巨狼,只感觉眼前阵阵发黑。 “留下他们两个”我按住额头哀嚎,不愿意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看在上帝的份儿上,在吸血鬼到达之前,他们就会把对方掐死了” 爱德华没有理会我的意见,他眯起眼与狼人对视,似乎在确认什么事。 无论他从保罗脑子里读到什么,结果显然让他相当满意。 “你保证”他问。 灰狼坐在草地上,不耐烦地甩动尾巴,把地上的干草与泥土扬得四处乱飞。 爱德华慎重地颔首“可以。” 然后他转过头来面对我。 “这家伙保证战斗结束前不会再和伊琳娜打起来。”他说,看到我不相信的表情又补充道,“他以狼人的名誉起誓,我认为还是有几分可以信任的。” 而我认为自己惨淡的未来或许可以再抢救一下。 “如果他们两个都留下来,战场上的人手可能会不够伊琳娜”我朝身边的金发少女眨眨眼,进行疯狂的暗示。 “我和你们一起行动。”伊琳娜完全无视我的眼色,阴森森地瞪了保罗一眼,“我不信任那条狗。” 我张开嘴想说点什么,又自暴自弃地闭上了嘴。 “爱丽丝看到他们从森林的方向来,你们要带贝蒂去山上,我们在那里搭了临时的躲避小屋。”爱德华匆匆为我们展示路线,临走前再次叮嘱保罗寸步不离地看守我,才动身赶赴他的家人身边。 我目送爱德华离开,然后认命地要求保罗趴下来,手脚并用爬上狼人的后背我知道伊琳娜能单手举起一头大象,可是对让一个比自己矮三英寸的瘦弱少女背着自己翻山越岭仍旧有不小的心理障碍。 四个小时的时间对于赶路而言尚且充裕,吸血鬼们搭建安全屋时应当有狼人帮忙,眼下保罗熟门熟路地走在前面领路,伊琳娜落后他一步,轻盈地跑在我们身边。 “你们确定这里安全吗” 当我们抵达山脚的时候,伊琳娜突然说。 “什么” 我和保罗同时看向出声说话的吸血鬼,后者已经停下脚步,大睁着金色眼睛审视面前的山脉。 “如果爱丽丝卡伦的能力不是秘密,对方早已知道自己计划的路线会被知悉,而他们又有办法找到这种预见能力的漏洞他们为什么不利用这件事” “你的意思是我们有可能在山上遇到埋伏” “又或许他们知道我们知道他们会利用爱丽丝能力的漏洞。” “也或许他们知道我们知道他们知道我们知道他们会利用爱丽丝能力的漏洞。”我把这句话一股脑丢出去,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以防自己窒息而死,“说老实话,你就是特意来消遣我的吧” 我身下的灰狼咧开大嘴,发出呼哧呼哧的笑声。 我拍了拍狼人的脑袋“狼人对天敌的嗅觉比吸血鬼敏感,保罗能辨认我们敌人的气味。” 保罗笑得更得意了。 “闭嘴,蠢狗。”伊琳娜踢了他一脚,“这里没人能听懂你的话。” 我的理智告诉我不能放任吸血鬼欺负狼人,又微妙的插不进话去。 他们只是在打情骂俏而已。我在心里催眠自己,眼观鼻鼻观心地坐在狼背上。 反正这两个人看起来挺自得其乐。 因为没有其他更合适的藏匿处,最终我们还是决定先上山看看,就算有什么异常,保罗应该也能够及时发现。 迎接我们的是一间简单整洁的猎人木屋,它坐落在半山腰突出的一块平台上,背靠一面陡峭的石壁,前方是深邃的山谷,易守难攻,很适合作为藏身处。 搭建屋子的木头刚被砍下不久,还带着一丝潮意,但建造它的人为此花了许多心思,木料粗细均匀,每根的直径都有至少一米,断裂处被仔细打磨光滑,就连木钉也排在整齐的一条直线上。保罗在木屋门口趴下来,厌恶地喷了几次鼻息,卡伦家的吸血鬼们残留在这里的气味让他对此处很难有好感。 “我不喜欢这里。”伊琳娜皱起眉头,看起来同样十分不愉快。 不过她总是看起来郁郁寡欢,因此现在也没有太大差别。 “为什么”我忙于欣赏这间屋子,随口问了一句。 伊琳娜露出一个兴致缺缺的表情“我不知道,但书里都是这么写的当主角走到地势险要的地方,发现周围有埋伏。” 她的话音未落,我眼前一花,已经被丢在草地上。灰狼凶猛地从我头顶扑出,张大口咬住凭空出现的一个吸血鬼,叼着那个男人的脑袋将他撕成两半。 我趁机跑进屋子,手忙脚乱地插上门栓。 紧接着,陌生的吸血鬼们纷纷从我们周围的树上或者崖下的隐蔽处跳出来,包围了这间木屋。 伊琳娜双手把冲在最前面的吸血鬼按进土里,同时借力高高跳起,拧转腰肢闪过一个被保罗无意中甩向她的吸血鬼,让那个倒霉鬼掉下悬崖。 她落在地上,面无表情地往周围看了看“我觉得对方的陷阱不应该这么简单” 震耳欲聋的狼嚎盖过了她的声音。 这次我奇迹般的完全理解到保罗的意思。 “行行好,伊琳娜,就算帮所有人一个忙”我隔着一道木门大喊,拔出奎鲁特人的短刀抓在手里,“你可别说话了” 新生儿吸血鬼比贾斯帕描述给我们的更加难以对付,他们敏捷、凶残而且力大无穷,一两个新生儿或许构不成威胁,但当他们聚集在一起,所有人都毫无畏惧地往前冲,就让保罗和伊琳娜疲于应付。 他们两个简直是我见过默契最差的搭档,再加上还要分心照顾我,在反击时更加捉襟见肘,仅仅能在木屋门前勉强维持一条岌岌可危的防线。 这种比拼力量与速度的战斗我完全无法插手,只能躲在门后,尽力撑起自己的防护罩以防被吸血鬼趁乱偷袭。 无数黑色的人影在我的视野里飞快移动,让我眼花缭乱。不断有树枝、石头甚至吸血鬼飞过来砸在安全屋的墙上,厚重的木墙像巨浪中的小船般摇摇欲坠。 混乱中我隐约看到一个带着兜帽的人出现在伊琳娜身后。 “小心后面” 接下来的一切只发生在顷刻之间,伊琳娜的脖子向后拧成一个不正常的角度,四肢无力地垂下,被偷袭她的吸血鬼丢下悬崖。 保罗发出狂怒的咆哮。 “等等,保罗” 我趴在窗口尖叫着保罗的名字,吸血鬼除非被撕成碎片或者烧成灰烬否则绝不会死,从悬崖下回到这里的时间则足够一群吸血鬼把几间屋子都夷为平地。 然而已经太晚了。 眼下就算那位沟通了狼与人桥梁的奎鲁特先祖显灵,也无法拦住一个失去伴侣的狼人。灰色巨狼发疯般将面前几个吸血鬼撞下山谷,追随着他的伴侣从悬崖上跃下。 剩下的吸血鬼逐渐朝我围拢。 离我最近的是一个瘦削的男性吸血鬼,半张脸孔都被青色纹身覆盖,左耳上穿着两个金色耳环,他转动着猩红色眼珠打量我,嘴角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我看到那个吸血鬼从自己面前消失,耳边传来玻璃的碎裂声,大脑却无法跟上感官的速度,只有一片静默的空白。千钧一发之际,那种神奇的力量脱离了我意志的控制,从身体里自动弹出来,勉强挡住这记重击;我被盾牌上传来的反冲力推着倒飞出去,撞在身后的墙壁上。 停滞的思维终于被背部的钝痛唤醒,我慢半拍地取得对身体的控制,以及,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现在我被困在距离主战场至少五十英里的山腰上,周围是虎视眈眈的新生儿吸血鬼,带着一个扭伤的腰和一个衷心的疑问 这见鬼的就是狼人的爱情观伴侣活得好好的时候对伴侣两肋插刀,伴侣活得不好的时候为了伴侣插朋友两刀 保罗克利真他妈有你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1章 第六十章 我热爱冒险的天性决定了我是一个横冲直撞的进取者,梦想着走过更多新奇有趣的地方,经历更多不可思议的事,见到更多性格迥异的人。 但“见到更多吸血鬼”绝不包含在其中。 我还不曾在卡伦家聚会以外的地方见到这么多吸血鬼,更不用说他们之中的每一个都,字面意义上的,期望着在我身上分一杯羹。我一点点退到墙脚,肩胛骨在坚硬的木墙上硌得发痛,被许多道饥渴的视线环绕,像掉进蛇窝的青蛙一样手脚冰凉。 或许是我闻起来实在不够美味的缘故,那些新生儿们并不急于吃掉我。哪怕是最开始攻击我的男人,在一次突袭未能得手后,也没有选择继续追击,而是不慌不忙地回到同伴之间,似乎在等候某个指示。 我和一群冷血生物大眼瞪小眼,试探性地举起左手在半空中晃了两下。 吸血鬼们没有反应。 我往门口方向挪了两步。 一个穿运动服的吸血鬼也跟着往前走了一步,掀起嘴唇露出尖牙。 我识时务地挪回原位。 相比干净利落的死亡,被死神的镰刀悬在头顶、不知其何时会掉落的等待最折磨人,我在天敌的包围圈里一步也不敢挪动,努力把自己融入背景,生怕哪个吸血鬼受到刺激,改变主意想立刻咬死我。 站在房子里等死毕竟不是办法,我用余光往角落瞥了两眼,希望卡莱尔在搭建房子的时候会留下机关或者暗道之类的东西,可惜结论是除非我自己也是一个吸血鬼,否则绝没可能从这么多吸血鬼的眼皮子底下逃出去。 这种无法破解的死局让我越来越沉不住气,垂在身侧的手指也不受控制地悄悄挪到身后,用指甲扣挖木料的缝隙,试图用指腹下凹凸不平的触感排解压抑的心绪。 正在我开始和自己打赌保罗与伊琳娜什么时候能回来的时候,冷不防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划过手指,一瞬间的麻木后,陡然增强的刺痛让我缩起肩膀嘶嘶抽气,反应过来之后又手忙脚乱地加固盾牌,把手里的短刀握得更紧。 不过这些紧急处置并没有派上用场,那些新生儿们仍旧警惕的围着我,没有任何发狂的迹象。 现在看来,我不是吸血鬼的那杯茶也挺好的。 确定敌我之间微妙的平衡尚未被打破,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查看情况。 一根倒刺划破了我的食指,木头的断茬卡在指腹处的皮肉里,留下一条细而深的伤口。这种程度的伤表面上没有丝毫影响,甚至于,相比我扭伤的腰部肌肉,它根本就不能算作是受伤,但如果不作处理,之后可能会相当麻烦。既然知道自己目前暂时不会被攻击,我索性用指甲捏住那根木刺露在外面的尾部,将它从我的手指里拔出来。 那根木刺比我想象中更长,以至于我刚把它拔掉,就有细小的血丝从伤口内渗出,鲜红的液体飞快凝结成一滴血珠,从指尖上滚落下来。 房间内的时间在那一刻静止,恍惚中我甚至能看到血珠在半空中坠落,留下淡红的轨迹。 之前攻击过我的男性吸血鬼发出一声咆哮,猛地朝我扑上来。 事情发生的太快,我完全没有时间反应,只来得及在墙脚蹲下,抬起手臂护住头部,等待冲击的降临。差不多在同一时刻,从他身后又冲出另一个吸血鬼,两人争先恐后的扑向我,撞在一起发出巨大声响。 仿佛有人按下开关,所有吸血鬼都卷入了这场打斗。在没有人约束的情况下,新生儿吸血鬼就是一群被本能控制的野兽,不知谁先起的头,那些吸血鬼们掀起嘴唇朝对方咆哮,用牙齿和指甲互相撕咬,每个人都想把其他同类赶走以独占食物,不大的木屋中顿时陷入混乱。 作为被争夺的对象,我反而被暂时遗忘在角落。 眼前的一幕让我惊得呆愣了一会儿,回过神后立刻争分夺秒地爬起来,手脚并用朝远离战场的方向靠过去。 我对于导致这些新生儿突然发狂的原因毫无头绪除外我短暂失去能力的时间,我的血对于吸血鬼是没有吸引力的,但谁知道一个能挡住吸血鬼蓄力一击的人类身体究竟应该是什么样这看起来像一个逃跑的好机会,但通往木屋出口的路势必要穿过吸血鬼的战场,如果以人类的血肉之躯试图穿过那片混乱地带,肯定会像卷入飓风的枯枝一样被撕得粉碎,我只好先把手指放进嘴里吮吸,希望能尽快止住血。 屋顶的灰尘与木屑窸窸窣窣地掉落,原本还算结实的木屋在吸血鬼的打斗中摇摇欲坠,支撑屋顶的木料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随时都可能倒塌。 生活永远充满如此多的惊喜,现在除了被吸干血液致死之外,我又多了一种新的死亡选择。 我自嘲地想,抱着膝盖在角落里缩成一团,暗自祈祷自己不要死得太丑假使有任何人在我的处境下,也就仅仅能对这种事存有一点期待了。 只是在望向屋顶的时候,我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大胆又疯狂的主意。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可以摆脱这些吸血鬼;坏处是如果不顺利的话,我可能需要再投一次胎。 但没问题的,只是一点小事而已,伊丽莎白,你能应付得来。 我谨慎地维持着那面无形的盾牌,踮起脚尖绕过打斗最激烈的地带,找到支撑房梁的柱子,躲在那根粗大的圆木后面用刀刃割开手腕的皮肉。 血液从伤口涌出的瞬间我几乎停止呼吸,耳中同时传来圆木被撞击与木料断裂的声音。 巨大的力道同样撞在盾的另一面,我在地上滚了几圈后又撞到墙上,失去支撑的屋顶轰然坍塌,视野顿时陷入黑暗。 两分钟后,我咳嗽着从废墟里爬出来,皱着眉头忍耐开始发作的头痛,动手挑出头发里夹杂的木屑。 再一次赞美我的能力,一天内两次被至少一吨重的东西从脑袋顶上砸下来,而我竟然奇迹般的没有受到什么严重伤害。 除了我的腰。 它一定是要折断了。 我像个常年经受关节炎折磨、又不幸遭遇雨季的老婆婆那样弯着腰用双脚挪动,连走过两百米到达不远处的树林都变成奢望。 一个高大的影子挡住了我的路。 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印第安裔男人,他舔着嘴唇,鲜红色眼睛贪婪地扫视我的手腕。 我没料到还有漏网之鱼,如今的情况也不容许我逃跑。好在贾斯帕进行针对新生儿的训练时我都在场,即使我没有办法像吸血鬼或者狼人那样正面迎击,但身为人类,也有自己的一套办法。 我动作微小地调整重心,右手拿着刀背在身后,准备好给对方留下一份和世界的饯别礼。 毫无预兆地,一只苍白、优美的手掌从那男人的胸口穿出,又轻飘飘地沿着来路抽了回去,在心脏位置留下一个不规则的空洞。 未成形的尖叫卡在我的喉咙里,我眼睁睁看着那个被击碎心脏的吸血鬼直挺挺向后倒下,四肢僵硬地躺在地上抽搐。他死死盯着我,喉咙里仍旧不断发出饥渴的吼声,伤口边缘的皮肉如同活物般蠕动着向正中的空洞中聚拢。 一个女人站在他身后。 那女人穿着牛仔裤和登山衣,像野人一样打着赤脚,但她有一头罕见的橘红色长发,眼睛像两颗红宝石,浑身上下散发出拒人千里的冷漠与傲慢。 在她左手边站着一个更高大的、浑身上下裹在大衣里的男人我认出那个家伙正是刚才偷袭伊琳娜的吸血鬼,相比只凭本能活动的新生儿,这两个人显然是更加富有经验的猎手,我不可能用对新生儿相同的方式从他们手中逃脱。 此时被木料掩埋的吸血鬼也陆续从废墟中爬出来,让我的处境雪上加霜。 就在这个时刻,那个神秘的女吸血鬼终于动了,她越过地上的吸血鬼,一只脚踩住后者的喉咙,脚下发出令人反胃的碎裂声。新生儿们顺从地退开,在我们周围留下一个圆形的空间。 我想自己能猜到这个女人的身份了。 “维多利亚” 对方在距我不过三米远的地方停下来,鲜红的眼睛像毒蛇一样盯着我,眼里闪过怨恨的光芒。 她不像新生儿那样容易被影响,留给我的机会只有一次。 我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直视对方的眼睛“一个没有共同经历患难而是独自逃跑的胆小鬼,现在有什么资格回来复仇呢” “闭嘴” 女人美丽的脸孔顿时被纯粹的憎恨扭曲,身影迅速闪现在我面前,伸手抓向我的喉咙。我忍耐着逐渐增强的头痛,在感受到盾上传来压力的瞬间,骤然将手中的刀刺向对方胸口。 吸血鬼在最后关头闪开,刀尖堪堪划破她的手臂。 她用未受伤的那只手反拧我的右腕,力量巨大到让我的手指顿时失去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短刀在空中划过一条明亮的银色弧线,从悬崖边缘掉落下去。 我被维多利亚抓住脖子拎起,后背重重撞上木屋的残骸,哪怕隔着一层缓冲带,也痛的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 真不愧是一家人,打招呼的方式都是把初次见面的人拎起来往墙上撞。 我强行咽下已经滚落到舌尖的痛呼,目光凶狠地瞪回去,双手抓住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臂,驱使自己的力量进行攻击。 说老实话,我对自己能力施加在吸血鬼身上的效果多少有些信心,甚至能听到手掌下皮肉被烧灼的滋滋声,然而那个女吸血鬼却仿佛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似的,更加用力地收拢手指。 这么死掉可实在太逊了。 我挣扎着将盾从自己的皮肤上再撑开一些,留出些许说话的空隙“你咳不想知道詹姆斯的事吗” 按在我喉咙上的手指松开了一些,我被涌入肺部的空气呛得不断咳嗽,视野里都是仿佛电视信号接收不良般的雪花点,过了好半晌才从大脑缺氧的眩晕中清醒过来。 “托你的福咳他死的很痛苦。” 空气穿过气管带起烧灼的疼痛,我一边断断续续地咳着,一边生出一种扭曲的快感。 既然她不放过我,那么大家谁都别想好过。 “别太得意了。”维多利亚嘶声说,眼珠像两团燃烧的火,“卡伦家的那群吸血鬼保护不了你,詹姆遭受的、我所遭受的一切,都会千百倍的还给你们” “或许你弄错了一件事,”我哑着嗓子说,恶意地微笑起来,“詹姆斯是被我杀死的,用割伤你的那把刀刺穿他的心脏,然后推进了火场里。大概因为他是吸血鬼的缘故,在火中痛苦地挣扎了很久才死去。而当他挣扎在死亡边缘的时候,他的伴侣却逃跑了你觉得詹姆斯临死的时候在想些什么呢” 这次哪怕有无形的屏障隔在中间,脖子上传来的压力也到了足以捏碎我颈骨的程度,我的头痛从轻微刺痛迅速提升到仿佛要从中间裂成两半。 戴兜帽的男人走上前来,抬手按住维多利亚的手腕。 “维琪,不要被她激怒。”他说,“我们有其他计划。” 维多利亚死死盯着我看了几秒,接着懊恼地喷了口鼻息,像甩开垃圾一样把我扔到地上。 无论他们究竟在计划什么,我绝不想让他们得逞,但最后还是被按在地上割走了一束头发。 期间维多利亚还打算咬我,被跟在她身旁的男人阻止。 “别咬她,她的能力太特殊了,一旦转化将这种能力加强我们不能冒这个险让她来报复。” 用“报复”这种词实在是太温和了,我咬牙切齿地想,就算你吸干我的的血,我也要拼着最后一口气让自己转化成吸血鬼撕碎你。 我确实有超出普通人类的特殊能力,却仍旧无力反抗一个吸血鬼。 太弱小了 怎么会如此弱小呢 虽然知道人类本来就是如此脆弱,但此刻深深的不甘几乎要将我吞没。 维多利亚很快带着其他的新生儿离开了,只留下她的随从看守我。 和自己的主人不同,留下来的男人是个存在感薄弱又寡言的家伙,我被绑着丢在草地上,和坐在不远处废墟里的吸血鬼相安无事,直到后者起身朝我走来。 他停在我面前,黑沉沉的影子压在我头顶。 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能假装自己在专心想事情,希望他能自觉没趣地走开。对方果然沉默下来,又过了片刻却忽然弯下腰,向我伸出手。 这下子我没办法继续装瞎子了,急忙移动身体躲避他的手指,脊背的寒毛都炸起来。忽然感觉到肩膀上的压力一松,再低头细看,发现绑着自己的绳子已经落在地上。 “小姐,您快走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2章 第六十一章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这看起来不像个陷阱,也不像詹姆斯喜欢的那种“逃跑追捕”游戏,使我重获自由的吸血鬼刚说完话就放开我的手臂,远远退到一旁。他站在树林与空地边缘,身形被树枝和灌木掩盖,在暗沉的天色里像一道不起眼的黑影。 简直像在刻意躲避着什么似的。 我试探着向前走了一步,对方紧跟着后退了一步;我又向前走了一步,对方接连后退了三步。 这下子我那点要命的好奇心彻底被激发出来,索性连逃命的事情都先放到一旁,停下来观察那个行为怪异的吸血鬼。 和卡伦家族这种在人类城市定居的吸血鬼不同,流浪吸血鬼没有住所和稳定的收入来源,他们像逐水草而居的狼群,奔波于各个城市之间。这些吸血鬼虽然有美丽精致的容貌,但大多只有简陋的衣物敝体;兼之一些“特殊”理由不得不用宽松的外套和长裤遮挡阳光,让他们看起来像刚经过长途跋涉的流浪汉。 而我面前这个男人的装束更加破败些他穿着一双沾满泥土的靴子,一条仿佛十几年没洗过、磨得发白的牛仔裤,以及一件下摆垂至膝盖的灰棕色大衣,大衣的兜帽放下来,几乎遮住整张脸。 在这样一团完全由旧衣物和影子组成的人形物体身上,你无法找到任何具有辨识性的特征,只是我的眼睛在他身上停顿了片刻,就忽然凭空生出某种直觉我肯定见过他。 这种感觉是如此清晰,如同一个火警铃在我耳朵边上嗡鸣。 或许是我盯着他的目光过于直白,那个吸血鬼又朝树林里退了退,伸出一只手把帽檐扯得更低,似乎下一秒就会落荒而逃。 “喂站住”我条件反射地喊出声,不过等到对方真的停下动作看向我,又先气弱了一截,“我、我们见过的,对吗”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露出了什么样的表情,但男人认命地叹了口气,他摘下兜帽,露出一张我熟悉的脸。 “又见面了,小姐。” “是你” 当我说出这句话的瞬间,吸血鬼僵硬的脸孔顿时自在了许多,甚至拘谨地对我笑了笑。 “您还记得我”他问。 “可能是因为我听说过您的经历。”我诚实地说,确定对方是认识的人后,我仅有的一点紧张感也飞走了,“记忆像淘金的簸箩,沉重的事情很难被时间冲走。” 如果你与某个人的每次见面都伴随着一些不那么愉快的回忆,你也很难不对他印象深刻。 不过这种印象也就到此为止了哪怕在这个男人死去之前,我对他的了解也匮乏得像深秋里干瘪的灯笼花,而无论“你那个死去的妹妹”或者“你为什么会变成吸血鬼”都不是开启谈话的好方式。 “您可以叫我利昂。”吸血鬼将手掌按在胸口深深鞠躬,他似乎看穿了我的难处,主动把谈话接了下去,“我本想提前来到这里警告您,但维多利亚改变主意和我们同路,我没有单独行动的机会。” 人生的际遇是很神奇的东西,当我在汽修店里遇见利昂、又把他从后巷里捡回来的时候,从未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被一时的善心所救。 “那么你也称呼我贝蒂吧,”我说,“我的其他朋友都这么叫我。” 利昂满口答应,再开口时却继续用谦卑的口吻与我交谈,对待我的态度就好像我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似的。 “很抱歉提出这种要求,伊丽莎白小姐,但您可以再像刚才那样收起自己的气味吗,它令我不太舒服。” 这句话里的含义让我的心脏跳漏了一拍。超出实际的尊敬固然也让我不自在,但假如他对待我的这种尊敬只是对待食物的感激之心,那可就完全是两回事了。 我看向吸血鬼的眼睛,那双眼睛像货架上的勃艮第葡萄酒,在暗处呈现出危险的深红色。 在我的脑子阻止自己做蠢事之前,质问的话已经脱口而出“你喝了人类的血吗” 男人仿佛被刀尖刺到似的畏缩了一下,他耸起肩膀,把脑袋埋在胸口“别害怕,不是您想像的那样,那些人那些人不是好人。” “别放在心上,我问一下而已。如果对自己的救命恩人还要挑三拣四,未免太不识好歹了。” 这听起来有点冷血,可我是说真的牛羊吃草,人吃牛羊,吸血鬼本来就是以人血为生,只要我身边的人没有受到伤害,我就不在乎。 而且利昂的话让我想起爱德华。 当初爱德华无法接受自己吸血鬼的身份,独自离开卡伦家族在外游历,也一度以人类为食。那个金色眼睛的吸血鬼对他年轻时的经历总是三缄其口,仅在少之又少的那么几次,我们在闲聊中提及过往,他告诉我诀窍是“只吃坏人”。 我同样经历过艰辛的岁月,才知道轻描淡写带过的日子最为难熬。没有主角光环的人只是活下来就拼尽全力了,哪里还能顾得上这操蛋的世界。 “可是我没有你期待的那种能力。事实上,我根本就不知道我究竟能用我的力量干什么。” 我瞥了一眼用布条简陋包扎起来的手腕,对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十分抱歉,假如我真有本事控制自己的气味,刚才就不会被一群新生儿当作大餐争抢了。 “没关系,”对方匆忙回答,把肩膀缩得更紧,又努力抿紧嘴唇试图藏起尖牙,“我还可以忍耐,绝不会伤害您的。” 作为吸血鬼中为数不多的幸运儿,利昂拥有的特殊能力可以让他和同伴被周围的人忽视这解释了爱丽丝失灵的预见和伊琳娜遭受的偷袭他也正因为这种力量而受到维多利亚的倚重。 “您得在维多利亚回到这里之前离开。”那个吸血鬼说,血红色眼睛死死盯着我,声音沙哑仿佛有人往他的喉咙里倒了一桶沙砾,忍受对血液的渴望一定令他非常痛苦。 不过他只是重新拉上兜帽,示意我跟在他身后。 “我会带您去安全的地方。”他说。 “等等我不能这样走”我叫住他,“维多利亚已经出发去找爱德华了,我必须赶在她之前找到他” 在我被维多利亚追踪到之前,我都可以按照爱德华的安排,远离战场等待战斗结束,那时有坦妮娅家族和狼群的帮助,卡伦家的赢面更大;但维多利亚刚才取走了我的一束头发,如果爱德华误以为她抓住了我,我们就有大麻烦了。 利昂闻言转过身来,深深看了我一眼。 “但您要怎么去呢” “” 我一时答不出话。最好的方式无疑是让利昂带我去寻找其他吸血鬼,然而我们之间并算不得有什么交情,仅仅因为我在利昂还是人类时无意中关照过他,而他也从维多利亚手下救了我,现在我们两清了。 “不小姐,别为难我,这绝对不可能”利昂敏锐地意识到我的打算,他不住摇头,身形也朝树林的阴影里隐没了些许,“维多利亚对卡伦的恨意已经让她疯狂了,我可以帮您逃跑,但不想为一群自己不认识的人冒险” “求求你,利昂,再帮帮我吧”我祈求地向他伸出手,带我来这里的保罗和伊琳娜还没有从悬崖底下爬上来,我不得不假设他们遇到了麻烦,而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绝对没有办法穿过森林,“那些人都在为我战斗,我不能明知家人与朋友身陷险境,却独自一人躲在安全的地方。” 利昂不知所措地看着我,在伸出援手与转身离开之间来回摇摆,最后勉为其难地点了头。 “我试试吧。”他说,又补充道,“但如果维多利亚发现了我们,我就不能救您第二次了。” 在我们重返森林的路上,我尽可能简略地讲述事件始末,希望身旁这个与我有一面之缘的吸血鬼不要被维多利亚欺骗。 “维多利亚曾经有一个配偶,去年冬天的时候,那个吸血鬼意图狩猎我而被杀,所以现在她回到福克斯,向我们复仇。她是一个狡诈的猎人,无论她对你许诺了什么都不要相信,因为那些不是真的,她只是在利用你。” “我知道。” “那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愿意成为这样一个女人的爪牙 “我很难违背她的命令。”利昂回答,“维多利亚创造了我们,她在我们身上有特殊的影响力。” “你有这种能力,难道从没有想过逃跑吗” “我是一个吸血鬼,小姐,我能逃去哪里呢” “那么到我们这边来吧。”这句话仿佛有自我意识似的从我嘴里溜出来,不过在瞬间我就确定,它必定是最好的解决方法,“卡莱尔会很愿意接纳一个新同伴,卡伦家族是素食主义者,他们只喝动物的血液,不伤害人类。他们有个大家族,你肯定会和其他人相处的很好。” 背着我的吸血鬼陷入沉默,只留给我一个硬邦邦的后脑勺,我不知道自己触碰到对方的什么禁忌,只能闭上嘴,不再提及这个话题。 我们沿着来时的路再次翻过山脉,凭借利昂的能力躲过一小群零散的吸血鬼,直到利昂突然收住步子,像大鸟一样停在树枝上。 “东边有不属于我们的吸血鬼气味,应当是您的朋友。”他说,从帽檐下面抱歉地看了我一眼,“原谅我,但最后这段路您得自己走。” 我心下凛然,下意识抓住他的衣襟“你将要成为我们的敌人吗” 利昂的能力太特殊,同时又不像其他的新生儿一样完全被本能控制,一旦他决定重新回到维多利亚身边,会成为对卡伦家最大的威胁。 如果如果他想要帮助维多利亚,我必须设法拖住他或者杀死他。 利昂没有简单的肯定或否认,仅仅是轻柔而不容抗拒地将我的手指从大衣上移开。 “这是场没有意义的战斗,”他说,“我打算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我死过了,但我不想死第二次。” 他话音未落,我忽然感到身体一轻,下一秒双脚便踏上坚实的土地。 而等我转头追寻对方的踪迹时,只看到摇晃的树枝与掉落的树叶,男人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茂密的林海中。 我站在原地,不死心地朝空荡荡的树林张望了好一会儿,才朝他指给我的方向走去。 我不能理解为什么利昂不肯加入卡伦家族。在我看来,跟随维多利亚是比死掉更糟糕的事,而卡莱尔领导的素食者家族则是最好的吸血鬼团体,他们互相关心,热爱人类和生活,也没有整天想要统治黑暗世界。 而且他们还喜欢打棒球,老天作证,你要去哪里找第二个有棒球队的吸血鬼家族 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爱德华,如果利昂确实不愿意和其他吸血鬼一起生活,我也没办法勉强他。 这样想着,我就暂时把说服利昂的事情划入“待解决”一栏,拨开眼前挡路的枝叶,快步朝东方赶去。 然而森林里的树长得都是一副模样,林子里高大茂盛的杉树又完全遮蔽了天空,让我根本无法通过太阳辨别方向。当我徒步走了近一刻钟却仍旧毫无发现,几乎要认为自己迷路的时候,一股奇怪的香味钻进我的鼻子。它闻起来不是花朵的清香,而更接近某种昂贵而厚重的调制熏香,带着让人舌根发痒的甜腻后调。 我循着气味的源头找过去,视野在穿过几丛一人多高的灌木后豁然开朗。眼前的林地仿佛刚刚经历过台风肆虐,合抱粗的树木从中间断裂,碎石东一块西一块地落得到处都是,甚至连草地都被掀起一层,露出下方棕黑色的泥土。这片完全由外力形成的空地上点着几个火堆,大多数已经熄灭,留下灰白的余烬,间或升起几缕青烟。 我慢半拍的意识到火堆里究竟是什么东西,随后那种甜腻的气味就变得格外令人反胃。我强迫自己移开眼,扫视整片草地。 贾斯帕站在其中一个还在燃烧的火堆旁,正警惕地盯着我站立的方向,见到我之后,紧绷的神色显而易见地放松下来。 “伊丽莎白”他问,隐晦地瞄向我被布条包裹的手腕,“你的手怎么了” 我刚想和他打个招呼,就被中途插进来的另一个声音打断 “天贝蒂” 爱丽丝尖叫着扑向我,速度之快让我连残影都没有看到,就已经被她炮弹似的撞进怀里。 这个黑发的小个子女生一边说话,一边动手把我上下左右翻了个遍“见到你太好了,贝蒂你平安无事吗” 我在爱丽丝的怪力下毫无抵抗之力,像陀螺一样在她手中转来转去。 总的来说,我的情况不能用“平安无事”概括,但为了避免麻烦,我还是撑着转得发晕的脑袋胡乱点点头“我遇到一个吸血鬼,他帮我逃脱了维多利亚的陷阱。” 贾斯帕并没有追究利昂的身份,而是机关枪似的抛出一连串问题“你们是从哪边来的伊琳娜和那个狼人呢他们没有和你在一起” “他们两个被新生儿围攻,从山坡上掉了下去,那之后我们就失去了联络。”我被这一串疑问句弄得头大如斗,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爱德华在哪里维多利亚或许会用我威胁他,我们必须赶在她之前找到爱德华” “太晚了。”贾斯帕面色凝重地说,“维多利亚在战斗时找到我们,爱德华已经跟随她离开了。” 一阵眩晕袭击了我,紧张与懊丧像巨石压在我胸口,让人难以呼吸。 我错过了爱德华。 因为我在利昂的事情上耽搁太久了吗 因为我在森林里迷路了吗 直到爱丽丝发出一声惊叫,把我从思绪的漩涡中惊醒。 贾斯帕立刻跳到她身旁,爱丽丝站立不稳似的倚靠在前者身上,纤细的手指紧紧抓住伴侣的手臂,脸色比平日里更加苍白,为自己所见到的未来惊恐万分。 “我看到爱德华被一群吸血鬼包围,”她紧紧按着太阳穴,声音紧绷得有些破了音,“维多利亚想要让新生儿们撕碎他” “爱丽丝那只是可能发生的一种未来而已”我大声打断她的话,努力保持冷静,“我们只需要在一切发生前找到他们,让爱德华看到我平安无事,然后再把维多利亚和她的新生儿军团打得落花流水。” “恐怕他不会相信我。”爱丽丝为难地咬着嘴唇,“爱德华知道我会为此说谎,如果你确实在维多利亚手上,我也可以为了保护他,拼命想象你平安逃脱的场景。” “那我和你们一起去”我假装没看到贾斯帕不赞同的目光,飞快做出决定,“爱德华在哪里” “他们在一片草地上,周围有三棵呈三角形分布的橡树不行,这里到处都是树,我认不出来” “我们能找到他。”一个圆脸的印第安少年走向我们,他只穿着一条短裤,左臂上有几道结痂的新鲜伤口,右脚踩在地上时有些微跛。 虽然对方因为不久前的战斗灰头土脸,但我还是立刻认出了自己的朋友“布莱迪” “塞思跟着那些人。”狼人说,舔了舔还在流血的唇角,“他只有一个人,不能靠得太近,山姆和另外几头狼在山脉对侧的战场,他们拦住了另一群吸血鬼,如果你赶时间,我们就得自己去。” 我坚定地点头,于是布莱迪向地面扑倒,骨骼肌肉伴随着爆裂声在瞬间重组,一头棕黄色巨狼弯曲前腿,伏在我面前。 “走吧,”我爬上他的后背,用腰带把自己固定在巨狼身上,“我们去追他。”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3章 第六十二章 在布莱迪即将冲入森林的瞬间,贾斯帕忽然跳出来挡在巨狼前方,截停狼人的步伐。 “等一下,”他说,“爱丽丝似乎看到什么。” “没有时间了”我失控地朝他喊叫,“有什么事情能够阻止你们营救家人吗” 事到如今,就算知道前面等着我的是陷阱,我也要咬牙硬闯过去。 维多利亚是个拥有天使外壳的魔鬼,人类的同情与怜悯在她身上没有任何残余。我已经晚来一步导致爱德华落入对方的圈套,一旦错过最后挽救的机会,这件事必定会成为我永生的梦魇。 我最害怕的从来不是死亡,虽然我深知生命珍贵,但有更多东西远比它更重要。 贾斯帕仍旧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这不会耗费太多时间,我同样担心爱德华,然而战斗不是一个人的事,我们必须尽可能避免更大的损失。” 一股冷静的情绪缓缓渗入我的脑子,我执拗地把它们尽数推挤出去,一边用手掌拍拍布莱迪的后颈,安抚住因为我的急躁而蠢蠢欲动的狼人或许我不是这里最擅长审时度势的一个,但我也不蠢,以贾斯帕的固执程度,这个吸血鬼宁可在这里和我们打一场,也不会放我过去;既然如此,倒不如少做点多余的事。 而且我无法独力抗衡吸血鬼,单独的狼人力量又较吸血鬼稍弱,想要从维多利亚和那些新生儿手中救出爱德华,必须得有贾斯帕和爱丽丝帮忙。 在我们僵持的十几秒里,爱丽丝已经从短暂的失神状态中回归。 “我看到沃尔图里的护卫队,他们正在赶来福克斯阿罗和马库斯也在队伍里,他们会分头行动他们正在追踪埃斯梅和埃美特,我们必须警告其他人” 她拳头在身侧握紧,求助地望向贾斯帕。 贾斯帕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但立刻被他以惊人的克制隐藏起来,军人的天性让他在瞬间做出了决断。 他的视线从我身上掠过,英俊的脸孔上流露出深刻的痛苦“我很抱歉,爱丽丝和我不能与你同行。” 我的心脏像冰冷的铁块一样坠落下去。 “不,不,你不能这样对爱德华”我喃喃自语,无意识地攥紧了手指,“他现在有危险,你们必须去救他” 贾斯帕同情的眼神改变了,换作军伍之中没有丝毫感情的锋利目光“伊丽莎白,如果你们能救下爱德华,就和他一起躲藏起来,等这件事结束再回来;如果不能,就保护好自己,逃得远远的。” 愤怒让我不愿再听他说哪怕一个字,我拉扯布莱迪后颈的毛发,头也不回地冲进森林“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我就哪里都不去” “小狼,警告你的族人远离这里”爱丽丝在我们身后大喊,“沃尔图里会杀死他们” 她的声音很快消失在林海深处。 布莱迪依靠狼人间共通的感应在森林里追赶维多利亚和她的军队,我尽可能趴伏在巨狼两肩之间的凹陷处,躲避前方弹回来的枝条。视野中深浅不一的灰绿色光影让人逐渐陷入错觉,仿佛奔驰在一片没有尽头的影子迷宫之间。 “我最讨厌的词语就是权宜之计。” 我把脸埋进狼人厚实的毛发里,瓮声瓮气地小声抱怨,句子被林间的风吹得支离破碎。 我讨厌贾斯帕必须在爱德华和卡伦家的其他人之间做选择,更讨厌他所做的一切选择都是该死的正确。 这世界对待好人太刻薄了。 变成巨狼的印第安少年不能回答我,只是更卖力的在森林中穿行,奔跑时带起的疾风穿过枝叶缝隙,发出沙沙的轻响。 我用力揪住手指下坚硬的皮毛,以唤起狼人的注意。 “布莱迪,假如到时候情况不妙,我会设法引开那些吸血鬼,你趁机带走赛思。” 无论赛思是不是能变身成一头三米高的野兽,在我眼里,他仍旧是那个在摩托车后座上对着埃美特张牙舞爪的小不点。 让小孩子卷入战斗已经够差劲的了,我绝不允许他为我们任何人冒生命危险。 布莱迪摇晃脑袋挣脱我的手指,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咕噜声。 “别担心我。”我说,右手指尖擦过左手腕上捆绑的布条,一个疯狂的决断逐渐在脑海中成型,“送我回来的吸血鬼有被忽略的能力,他在我身上留了一点力量,只要没有被直接抓住,我就有办法从吸血鬼眼皮底下逃跑,但这种能力只能用在我自己身上所以如果我们实在救不出爱德华,请你务必带走赛思。” 最好的情况是两个狼人和一个吸血鬼能够对付维多利亚和她的追随者,我只需要看顾好自己的性命;而假如最坏的情况发生,只要有我作为诱饵,加上爱德华的协助,帮两个狼人争取时间逃跑绰绰有余。 知道自己的血液还保留着对吸血鬼的吸引力后,我就一直暗地里谋划着如何利用它,以便在这场对战新生儿的战争中得到最大利益。 当然,关于如何从维多利亚手中脱身的部分我说了谎。利昂并没有将他的能力分给我,我也没有任何逃跑计划,支持我的只是一个单纯到愚蠢的执念 如果爱德华愿意为我赴必死之约,我愿意做相同的事回报他。 但这是我与爱德华之间的事,和狼人,和赛思,和布莱迪都没有关系。 在这种怀抱同等希望与绝望的等待中,我的余光忽然捕捉到一抹异色,一头身形较布莱迪稍小的狼出现在侧前方不远处,与我们保持相同速度奔跑,独特的砂砾色毛发从树叶缝隙中露出。 暗绿与灰黄在我的视野中交错,两头狼眨眼间穿过树林与草坪,开始攀爬一处陡峭的山坡,它们像两台巨大的机械朝山麓行进,脚掌扣住裸露的岩石向上跳跃,安静、迅速且毫不停歇,我不得不紧贴在布莱迪身上以防自己被甩下来,感受到狼人粗钝的肩胛骨在腰肋两侧海浪般起伏。 几次呼吸间,山路的尽头已近在眼前,耸立在山巅的巨石如同矛尖刺穿阴沉的灰蓝色天空;我体内的每一根神经都因此紧绷到极限,甚至没有察觉到自己屏住了呼吸。 山坡的另一面是一片草地,被三棵等距分布橡树围绕,十余个吸血鬼围成一圈,为首的人背对我们,有一头令人过目难忘的橘红色长发。 爱德华缓缓后退到吸血鬼画出的圆圈中央。 我忽然失去了自己的声音,眼前的画面被放慢无数倍,爱德华如有所感地抬起头,与我的视线在半空中相遇。 震耳欲聋的嗥叫打破了时间魔咒,布莱迪当先从山顶跃下,赛思紧随其后。 山坡的这一侧几乎与地面垂直,两头狼跳下时完全不曾减速,只是偶尔用突出山坡的石块和树干做缓冲,超越极限的速度卷起一阵狂风,仿佛出膛的炮弹,以不可阻挡之势冲入下方的包围圈。 我的头发被暴烈的山风吹乱,飞舞的发丝阻隔了我的视线,眼前的人像都模糊成花花绿绿的影子。我闭上眼,紧紧抓住固定身体的皮带,凭借直觉伸出手 “爱德华” 一只冰冷、坚实的手掌合在我掌心。 巨狼冲破了挡在我们面前的第一道障碍,吸血鬼的包围圈在强大的冲击下四散,我们奇迹般地从三倍于己方的敌人手中逃脱,成功进入树林。 维多利亚发出愤怒的尖啸,驱使着她创造的新生儿紧紧追赶在我们身后。 爱德华通过他读心的本领与狼人们形成了某种默契,他将我转移到自己怀里,而把引路权全部交托给狼人。 我刚一碰到爱德华的手臂,就像受到磁石吸引的铁片那样紧紧贴住他的胸口,蜷起身子把脑袋抵在对方颈窝里,爱德华也迅速回拥了我,将一个轻吻珍而重之的印在我的额角。 吸血鬼的怀抱比花岗岩更坚硬,冰冷的体温哪怕在初秋时节仍旧冻得我瑟瑟发抖,但在此时此刻我只觉得,世界上没有比这更好的地方了。 布莱迪选择了和来时完全相反的方向,我大概猜到他们计划与赶来的狼群会合。如今我们无论是人数或力量都处于绝对劣势,坚持等到狼群的支援是获救的唯一机会。 我们仍旧在林中奔跑,却带着与之前截然不同的紧迫。狼人的脚掌踩在枯枝上发出沙沙碎响,与追击者的脚步声混杂在一起,回响在树木之间,像一场声势浩大的骤雨。 奔跑中的爱德华忽然一脚踢上树干,硬生生让我们两人朝右方平移几英尺,与此同时,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橘色残影从我们此前所在的位置穿过。 而我们身旁的赛思就没有这么好运,他太年轻,变成狼人的时间也太短,闪躲不及之下被维多利亚击中肩膀,如同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侧腹重重撞在树上。 砂砾色皮毛的小狼发出一声哀嚎,躺在草地上抽搐了几下,一条前腿不自然地耷拉下来。 而这耽搁的几秒钟让身后的敌人重新追上我们,那些新生儿围拢在四周,逐渐缩小他们的包围圈,等待主人的命令。 维多利亚站在她的军团后方,暗红色眼珠恶毒地盯着我们,目光里透出仇恨与扭曲的快意。 布莱迪压低身子守在赛思身前,他低声咆哮着,朝周围的吸血鬼们凶狠地龇出牙齿;爱德华把我推到身后,和布莱迪一前一后把我们夹在中间。 我因为爱德华那有些粗鲁的一推摔倒在草地上,看清我们的处境后,立刻压下胃里因为剧烈动作带来的作呕感,爬起来走向爱德华身后。 “赛思不能死在这里。”我轻声说,“他还是个孩子。” 我努力想象着在脑海里撤下自己的防御,希望他看到我的想法。 此前在罗马那次失败的经验告诉我,我的能力在精细控制方面不怎么灵光,但这次居然奇迹般的起效了。爱德华露出惊诧的表情,随后那种神色逐渐蜕变为惊恐。 我闭了闭眼,压下心头涌起的涩意,将手指放在他的掌心“很荣幸遇见你。”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间,爱德华用力回握我的手指“而我,很荣幸陪伴你。” “布莱迪,我们分头跑”我朝身后大喊,没费心瞒过周围那些吸血鬼的听力,“至少能跑掉一个” 我的话音未落,爱德华已经抓住我,扑向包围圈最薄弱的位置,他以不可思议的灵活度闪过两只来自不同方向的利爪,游鱼般从两个新生儿的缝隙中挤了出去;棕黄色皮毛的公狼也将赛思负在背上,与另外几个吸血鬼撕咬在一起。 维多利亚嘲讽地笑了笑,似乎在嘲笑我们垂死挣扎。她甚至不屑于亲自动手,而是指挥她的手下分两批拦住我们。 我知道她在想什么,在吸血鬼面前,狼人并不以速度见长,遑论布莱迪还背着一个包裹,根本无法像爱德华一样脱出包围;而爱德华虽然速度比普通吸血鬼更快,但在一对多的前提下,被追上也是迟早的事。 可我需要的就是这个“迟早”。 我坐在爱德华怀里,用牙齿咬开绑住伤口的布条,右手抓起刚刚从地上捡起的锋利石片,在手腕已经结痂刀口的上方重重划下另一道伤口。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4章 第六十三章 相比某种无味的特殊体质,我的身体更像一个密闭容器,一旦外壳被打破,就会失去隐藏内容物的能力。 血液从伤口涌出的画面让我感到短暂的眩晕,几乎与此同时,后方传来震耳欲聋的咆哮与撞击声。 “他们正在追上来。”爱德华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板起的脸孔如同花岗岩凿成的塑像。 我对于爱德华必须承受这些感到十分抱歉,如果说平时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他能够远离人类血液的诱惑而获得平静,那么眼下的局面绝对谈不上什么令人愉快的经历。 “我们要和狼群会合吗” “不,那个方向太容易被追上,这次我们得走另一条路。”爱德华回答,把我的脑袋朝他的胸口按下去,“当心你的额头。” 我毫无防备地撞在吸血鬼比石头还硬的肌肉上,刚想抬起头抱怨几句,一根手指粗的树枝迎面打在爱德华左肩的位置,发出清脆的折断声,飞镖一样贴着我的头皮疾飞出去。 我乖乖把头缩了起来。 仇恨并没有太多削弱维多利亚的理智,在我用自己的血液引发骚乱之后,她果断地放弃了围攻两个狼人,率领她的新生儿军团追赶我们。 维多利亚的能力是逃跑,曾经多次从卡伦家族成员的追捕下逃脱,这意味着她拥有不逊色于爱德华的速度。虽然在肢体力量上略弱于爱德华,但维多利亚哪怕在仇恨中也从不贸然出手,仅仅从旁干扰爱德华的步调,帮助其他人追上我们的脚步。 爱德华凭借自身的灵敏与读心术带来的预判能力成功躲过了最开始时的两次偷袭,然而这种做法注定无法支撑太久。 “喝我的血吧,不要让它浪费掉。”我恳求爱德华,把流血的手腕举到他唇畔,“人类的血液会让你变强。” 冰冷的嘴唇贴了上来,在我的伤口上落下一个吻。 “我不能让你的血流进我的身体,好姑娘,这是我的底线。” 在他第三次躲开来自暗处的袭击者时,我已经能越过他的肩膀看到跑在最前面的新生儿。 “当心,爱德华,他们要追上来了。” 爱德华闻言嗯了一声,双腿毫不停顿地跳过两棵树的间隙。 “新生儿不像老练的吸血鬼那样熟悉转变后的身体,准备好,我们马上要通过鸟类聚集的区域,运气好的话可以甩开一些人。” “等一下你确定吗”我难得在冒险这件事上退缩了,“不是我反对这个主意,而是如果你真打算这么干,或许我们先得需要一把雨伞哇啊啊” 爱德华大幅度的动作惊扰了树林中栖息的山雀和乌鸦,那些鸟儿从枝头或者巢里惊叫着飞起,漫天的羽毛和鸟粪朝我们砸下来,此起彼伏的鸟叫声像无数把小凿子敲击我的耳膜。 作为一个敢于和最残酷的吸血鬼执法者沃尔图里正面冲突的人类,我真真切切感觉到了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我恨鸟类” 我一边努力撑起自己的盾牌,一边尖叫着往爱德华怀里钻,恨不得把自己囫囵个塞进男友肚子里。我发誓听到了爱德华在我头顶偷笑,但我现在没时间在乎这个,我的全部精力都集中在如何让自己从这场鸟难中幸存下来。 后面的追踪者肯定与我们遭遇了相同的麻烦,爱德华凭借对森林的熟悉,再次甩开了他们。 相比在罗马城中的那场逃亡,在山林中奔跑简直像搭乘过山车,大幅度的上下颠簸让我头晕脑胀,只能从光线的明暗变化大致推测我们在一路向山谷深处奔跑。 期间我们在一个水塘边短暂地停下来为我包扎伤口,以确保维多利亚和她的新生儿们不再能通过血液的气味跟踪我们。 随着穿过枝叶的光线越来越昏暗,周围的景象也逐渐变得陌生。这一带较之卡伦家与拉普西周边的森林更加阴暗潮湿,手臂粗细的藤蔓像帐幔一样垂下来,地面上枯草与灌木丛生,几乎没有留下可供人类通行的道路。空气中隐约能闻到植物腐烂的气味,树林深处间或传出一两声虫鸣。 就连吸血鬼也无法轻易在这片林地中穿行,为了减少留下的痕迹,爱德华只能抱着我,用比走路稍快一些的速度小心绕过那些藤蔓。 我提出自己下来步行,以便爱德华能专心应对随时有可能追上来的维多利亚,但被对方阻止了。 “别担心这个,我抱起你不比拿起一个苹果更费力,”他说,改用一只胳膊托住我,另一只手拨开灌木的枝干,“这些植物的茎上都有倒刺,人类的皮肤无法防御它们。” 现在我们正在绕过一条人迹罕至的山谷前往卡伦家的那栋林间别墅,而根据爱德华的描述,这一带生长着许多气味浓烈的植物,能干扰吸血鬼的嗅觉。 我本以为我们已经暂时脱离危险,但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爱德华都没有再说一句话,过于漫长的沉默让我都感觉有些不舒服了。 “爱德华,怎么了” “你不该来的。” 我没想到他竟然会挑在这种时候说这个,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被逗乐了“为什么我不该来” “或许就是因为现在这种情况。”爱德华低声说,手臂在我的胸口愈发收紧,“你不需要特意来陪着我送死,即使我不在你身边,你一个人也会活得很好。” 那条手臂勒得太紧,以至于我感到自己左侧的肋骨隐隐作痛。 “你是准备秋后算账吗”我假装嬉笑着反问,“因为我说自己并不是真的需要你” “这根本不是个理智的选择我无论何时都选择救你,因为我失去你无法活下去;如果你并没有受到本能的制约,就应该选择保全自己。” “如果我能给自己听过的糟糕情话排个名次,这句话绝对能跻身前三名。”我打了个冷颤,下意识摸了摸胳膊,“只有这种时候我才会意识到,我真的在和一个吸血鬼谈恋爱。” 虽然早知道吸血鬼的爱情像他们的食谱一样有种血淋淋的美学,但真正听到这种话也够令人毛骨悚然的了。 爱德华不赞同地盯着我,显然不太能欣赏我的幽默感。 这不是我能够凭借玩笑和俏皮话蒙混过关的情况,除非我给出一个让爱德华满意的答案,否则这个吸血鬼绝不会放过这件事。 “好吧,我确实说过那种话,”我不情愿地嘟囔着,又及时补充说,“但这不包括特殊情况。” “特殊情况。”他重复道。 “例如说,你独自跑去当英雄,把我留在漫长的悔恨之中。” 我可以接受爱德华退出我的生命,但他不能因我而死。 这是两件截然不同的事。人类短暂而纷繁的生命让他们天生能够承受别离及死亡的重量;但仇恨和懊悔是打湿衣裳的秋雨,只会随着时间流逝令人病入膏肓。 “战斗结束后我们再讨论爱情与生命如何取舍,我的英雄。”我对爱德华示意话题终止,拍拍他硬邦邦的胸肌,“重要的是,我们还都活着” 爱德华忽然向后跳开一大步,拦在我们身后的几根藤条纷纷断裂,直到他的后背撞上一棵大树,才终于停下后退的势头。 我没说完的话因此卡在嗓子里,差点把自己呛到。 “嘿,你这小气鬼”我恼怒地指责爱德华,伸出手指想给他一个灼热的亲密接触,“就算你不赞同我的话,也不该这么整我吧” 他按住我的手,把我从怀里放了下来“贝蒂,别说话。” 我不明所以地竖起耳朵听了听,起初我没有听见任何声音,下一刻,仿佛有人下达了命令,树枝的断裂声在四面八方响起,刚才追踪我们的新生儿冲破林间茂盛的枝叶与藤蔓,先后出现在树林周围。 一个女人落在我们面前,刺眼的橘色长发在阴暗的林子里张牙舞爪地飘飞。 “维多利亚” 女吸血鬼顺着我的声音看过来,目光中纯粹的憎恨与恶意让我握紧了拳头。 爱德华往前走了一步,挡住对方看向我的视线“你是如何追上我们” “你以为我只为你们准备了这些”维多利亚用纤细的手指滑过一个男性新生儿的面孔,在后者爱慕的目光里露出一个近乎疯狂的笑,“为了今天的计划,我曾经跑遍附近山脉的每一寸土地,这里的一草一木我都比你更加熟悉。如果你们要从山谷与家人会合,就必须经过这条路。” 我忍不住抽了口冷气“她是认真的” 冒着被狼人和卡伦家族发现的风险,暗中记下了延绵数百英里的山脉与森林中所有的地形和小路 “恐怕是。”爱德华做出警戒的姿势,小心地用余光环视四周,“因为气味的缘故,无论卡伦家的吸血鬼或者拉普西的狼人都不会轻易踏足这个山谷;除了我之外,我不认为还有其他人知道这条路。” “我想她是个例外。” 女人永远比男人更难对付,一个疯女人的杀伤力要在此基础上加倍,而假如她还同时兼有缺爱、仇恨、老不死上帝保佑,世界上绝对没有比这更可怕的生物了。 我们被新生儿包围,许多双红眼睛在暗处贪婪地盯着我们,像一群准备着随时撕碎猎物的鬣狗。 爱德华喉咙里滚动着威胁的咆哮,翻起嘴唇露出尖牙,伏低身体做出进攻的姿势。 “等等。”正在战斗一触即发时,维多利亚忽然喊出暂停,“我会给你们一个机会” 她忽然把某样东西丢向我,在我反应过来之前,爱德华已经迅速将我拉到身后,一边伸手准备接住它。但不知怎的,他的手刚刚伸出,就像被空气中看不见的东西烫到似的缩了回来。 那个物体沉甸甸地砸在草地上,因为惯性滚了两滚,安静地停在我们脚下。 奎鲁特人的短刀。 “真是甜蜜的小情侣。”维多利亚用她那种独特的、小女孩般的声音说,“想到和詹姆的过去,我就无法狠心杀死一对爱情鸟。所以我宽容地把选择留给你们,只要一个杀死另一个,我就放活下来的那人离开。” 爱德华盯住自己脚下的利器,我几乎能看到金棕色卷发下面的大脑是如何飞快运转。 “你能遵守自己的承诺吗”他向维多利亚提问。 “她是个骗子”我尖叫道。 维多利亚像不谙世事的小女孩那样歪了歪脑袋,暗红色的瞳孔里闪过残忍的光“以詹姆斯的名字起誓。” “她就是想看到我们痛苦,魔鬼总是以此为乐。”我抓住爱德华的肩膀,想阻止他做傻事,“我宁愿去死,也不会让她得意。” 爱德华对我的话充耳不闻,他在我惊惧的目光中俯身捡起短刀,把刀子塞进我手里。 “爱德华” 我不敢置信地瞪着他,可那个混蛋只是无动于衷地按着我的手指在刀柄上合拢。 “这不是我想象中的好结局,但我确实想过这个。”他说,将刀尖抵在自己胸口,“还记得规则吗人类是不该知道吸血鬼的。结束这一切吧,贝蒂,回到遇见我之前的人生中去。” 我的手指在坚硬的刀柄与吸血鬼同样冷硬的皮肤之间发抖,我无意识握紧还能活动的左手,用力到已经结痂的伤口再次开始发痛了。 疼痛让我找回了自己的力量,我紧抿着嘴唇,朝维多利亚的方向瞥去一眼。橘发的吸血鬼难耐激动地朝前走了两步,兴味盎然地看着眼前发生一切。 我突然生出一股莫名的怒气,这股怒火从心脏一路烧至指尖,将爱德华撞得后退了一步。 在爱德华松开手的瞬间,我飞快掉转刀口,将刀尖对准自己。 “住手” “知道吗,你不是维多利亚。”我说,挑衅地咧开嘴,“你无法抱着杀死我的决心,所以不可能逼迫我做任何事。” 我转动手腕,让刀子横在自己面前,黯淡的刀刃倒映出我异于常人的翠绿色眼睛。 “老实讲,爱德华,我想过我死了之后你会怎么样,想过许多许多遍,唯独没想过如果你不在了,我会怎么样。” 我曾经在摆脱沃尔图里的时候说过,我会在爱德华离开后回归到完全属于自己的生活,但那时候我并不真的相信爱德华会先我而去。 因为它看起来是件理所当然的事爱德华卡伦是吸血鬼,使我衰老的时光不会磨损他的青春,令我受伤的事故不会伤害他的身体。 当然,假如我真的失去了爱德华,我仍旧会活下去,这是人类的本能。 只是 “如果没有你,这世界将会变得多么无趣啊。” 爱德华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温暖的笑容,明亮的金色眼珠如同融化的枫糖“我也一样,贝蒂。” 下一刻,他闪电般扑向观看我们争执的维多利亚,在对方来不及反应时将她抓住,退回到我身旁。 “现在,”他将维多利亚的两手固定住,环视周围的新生儿,“我们得重新制定规则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5章 第六十四章 所有事情都发生在一瞬间,我甚至没有搞明白爱德华究竟做了什么,两方的局势已经被扭转。 “我在维多利亚面前没有太多速度优势,必须得让她被某件事分心才行。”爱德华对我解释,两手则以与轻松口吻截然不同的谨慎压制着另一个吸血鬼,“幸好她和詹姆斯一样喜欢把事情搞得富有戏剧性。” 他的语气里有种计谋成功的得意劲儿,我不由得受到感染而会心一笑,但紧接着涌上来的却是令人心底发冷的后怕。 “所以你假装要我杀死你见鬼你又读不到我的念头,如果我刚才真的把刀刺下去怎么办” 奎鲁特人的刀是少数能伤害吸血鬼的物品之一,那柄短刀在对詹姆斯的战役中已经证明过自身的存在价值。一旦我刚才有丝毫动摇,爱德华绝对没可能从我手上活下来。 “想成功总得冒点险,我对被你杀死这件事不是完全没有心理准备,而且老实说那种结局也不算太差” “爱德华” “好好好,其实你的性格非常容易推测,只要受到一点刺激,就会像看到红布的公牛一样不管不顾地往前冲,我还是有把握你不会杀我的。”爱德华识趣地改了口,又朝我眨眨眼,“不过我没想到你会那么说,你总能让我惊讶。” 我着捂住脸,感觉自己手下的皮肤像块炭火一样发烫“你让我像个傻瓜。” “我们彼此彼此,你从我这里把刀抢回去的时候,真的吓坏我了。”他最后对我笑了笑,抬起头去面对着包围我们的吸血鬼。 爱德华此前在森林里兜的那些圈子并不是全无作用,维多利亚带来的吸血鬼还剩下六个,可惜这仍旧不是爱德华和我这个半吊子异能者可以应付的数量,我们只能期待维多利亚足够惜命,让我们能从包围圈中平安撤离。 维多利亚被俘在剩下的新生儿中引发了一阵骚动,一个吸血鬼试图冲上来,但爱德华把手指移到了俘虏的脖子上,于是他被迫退了回去,在原地来回转圈,愤怒地朝着爱德华吼叫。 对方焦虑的动作让我注意到他,那个吸血鬼有一头耀眼的金色短发,和寻常吸血鬼标志性的酒红色眼睛;虽然身材魁梧,但看起来比其他人都更年轻几乎还是个男孩。 他与我班上的同学差不多年纪,本该在学校里念书,或者在运动场上受人追捧,或者在工厂里努力工作总之,除了成为吸血鬼与被人奴役之外的任何事。 这个认识让我对于维多利亚的憎恶更加深刻了她为了自己的欲望,牺牲了如此多无辜的普通人。如果这世界上确实存在恶魔,必定是橘发赤眼的模样。 爱德华俯身到维多利亚耳畔,威胁性地压低了声音“让你的人退开。” 维多利亚紧紧抓住爱德华的手腕,脸上流露出疯狂的神色“撕碎他们” “住手难道你们要眼睁睁看着这个女人被杀吗” 一开始我并未意识到爱德华在对谁说话当然喽,我又没有任何神奇的读心术因此理所当然地认为他在用维多利亚威胁她的军团,直到那个金发吸血鬼站出来,制止了其他躁动不安的同伴。 “不要伤害她”他举起手大喊,语气里有一丝恳求的意味,“我会放你们离开的” 事情的发展让我吃了一惊,考虑到维多利亚独自一人很难面面俱到地管理整个军团,替自己找个副手确实是比较合理的做法,而利昂也告诉过我维多利亚在新生儿之间有“特殊影响力”。但那个吸血鬼听起来是真心实意地在担心她,我没料到一个,毫不客气地说,为复仇而活的家伙竟然还会有朋友。 “赖利,”维多利亚抢在爱德华回答之前开口,“他们是我的仇人,我决不允许你向他们低头,你只需要代替我复仇。你会为我这样做的,对吗” 赖利因这句话而颤抖了一下,仿佛听闻某种不可违逆的谕令,左脚下意识向前踏出。 我绷紧了神经,生怕他当真不顾维多利亚的死活冲上来。或许仅仅一个赖利还构不成什么威胁,但考虑到他身后那一群蠢蠢欲动的吸血鬼,我们需要面对的可就不是什么简单的事了。 “再好好想想,赖利,这个选择是给你的。”爱德华一字一顿地说,“你觉得她的仇恨与她的性命,哪个更加重要” “我”赖利在爱德华的逼视下重新退回原地,两手没精打采地垂落在身前,露出臣服的姿态,“请你放了她,我发誓带着其他人离开这里,永远不再回来。” 维多利亚像垂死的天鹅那样昂起脖颈,用一种令人心碎的语调呼喊“赖利,难道连你也要违背我的话吗” “你得做让自己不后悔的决定。” “不要相信他他只是想动摇你” “你知道说谎的是谁。”爱德华紧盯着那个为首的新生儿,我注意到他换上了一种更加缓慢缥缈的声音,“你知道她的心究竟在谁那里。那颗心已经跟随詹姆斯一起死了,你永远无法得到它;但假如你做出正确的选择,你还能够拥有这个人。” 难怪赖利看起来这么重视维多利亚,原来他们不是朋友,而是恋人说是恋人也不全对,詹姆斯已经被我杀死了,吸血鬼不可能有第二个伴侣。我倒是更相信爱德华说的完全是实话,维多利亚确实以纯粹利用的心思钓着赖利在自己身边帮忙。 不过我以前没想过读心术还能这么用,爱德华在这方面的阴险程度简直让我大开眼界。 又或许它就是这么用的。 不知是不是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走的缘故,维多利亚反而冷静下来。她专注地望着赖利,就好像世界上没有任何更重要的东西“这都是他的把戏,来之前我告诉过你的,还记得吗” 赖利在她的注视下逐渐变得坚定,他缓缓俯下身,即将进入攻击状态。 就在我们进退两难的时候,一团巨大的黑影从树丛中冲出,将赖利撞飞出去,并扯下了距离最近的一个吸血鬼的脑袋。 “保罗”我惊喜地喊出来。 灰色巨狼守卫在我身旁,有力的四爪紧扣着地面,与维多利亚带来的吸血鬼对峙,仰头发出一声悠长的嗥叫。 朋友或许会迟到,但他们永不缺席。 身材娇小的伊琳娜紧随其后跳出来,她分别朝我和爱德华点头以示问候,脸上仍旧带着那种标志性的、郁郁寡欢的神情。 “很抱歉没能及时赶回去,但我们在爬上悬崖的时候遇到了点困难,只能绕远路这些小狗的爪子在需要的时候太没用了,一只山羊都比他能干。”她不知道对谁抱怨,刚说完又补充道,“好在这家伙的鼻子还算灵。” 保罗与伊琳娜的出现彻底打破了双方摇摇欲坠的平衡,受到刺激的新生儿们不再服从赖利的约束,被本能驱使着冲上来。 混乱中我被赖利扑倒,重重跌在草地上,与地面摩擦的后背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我抓起短刀试图刺穿他的心脏,但刚抬起手就被对方抓住,牢牢按在地面;而吸血鬼的尖牙也堪堪被我的盾牌挡住,只差一英寸便会划破我的喉咙。 我隐约听到爱德华的呼喊。 这一整天我都在不停歇地用自己的力量与吸血鬼对抗,超负荷的使用能力让我的太阳穴一阵阵抽痛,耳中充斥着沙哑的白噪音,爱德华的声音像在水面另一侧传过来。 “别担心我”我握紧短刀与赖利僵持,集中精神在自己的手腕上,“我才不会绝不会被这种小鬼威胁” 赖利的手掌发出烧焦的气味,无法像刚才那样完全压制我。我一寸寸把短刀的刀尖压向对方,无视背上的神经与肌肉集体发出抗议或许是刚才摔倒的时候弄伤了,不过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但这种集中力量的方式削弱了我的防御,吸血鬼的牙齿离我的脖子更近了一点,皮肤甚至能感觉到被尖牙逼近的寒意。 “赖利你看看这个女人” 爱德华高声大喊,在赖利抬头看向他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动手拧断了维多利亚的脖子。赖利发出一声哀鸣,松开我朝爱德华扑过去。 我跌跌撞撞地爬起来,背部的灼痛剧烈到几乎无法忍受的程度,甚至让我错觉自己回到了数月以前。那时我被迫与想要杀死自己的流浪吸血鬼战斗,在伐木场中被烧伤,并且留下一大片无法消退的伤疤。 但我还得强打精神提防被偷袭,在眼下这种混乱的战局里,没人有余力看顾我,我必须确保自己不给其他人添麻烦。 保罗和伊琳娜合作拦下了其余的四个吸血鬼,他们的默契似乎比在悬崖上的时候好了很多,不断有破碎的肢体飞到我的脚下,泛着奇怪的珍珠白色,像被打破的石膏像碎片。有些完整的脑袋或手臂还在活动,我抓着短刀,强忍住反胃的冲动把它们一一刺穿。 赖利与爱德华在距离我不远的位置对峙,他们围绕着一个看不见的圆圈或急或缓地走动,像某种土著人奇怪的舞蹈,偶尔出手攻击,又迅速分开,我的视力只能看到不断出现又消失的残影。 新生儿的力气很大,但爱德华比他快,而且有经验的多。在又一次碰撞后,赖利少了一条手臂和一条腿,失去平衡而跌倒在地。 我一直提着的心脏终于落回原处,稍微放松了绷紧的神经,朝爱德华走过去。 “贝蒂当心” 我反射性抬起手臂护住脑袋,一股巨大的冲击力打在盾上,令我站立不稳地跪倒,余光看到一抹橘红冲向树丛。 爱德华飞快越过两人之间十几米的距离,拦住想要再次逃跑的女吸血鬼。 就在爱德华即将抓住维多利亚的时候,赖利忽然冲进两人之间,用仅剩的手臂牢牢抱紧爱德华,将他从维多利亚身旁拖开。 维多利亚愣在原地,精致的脸孔在愤怒与残忍之外头一次露出惊诧的神色,但在我以为她就要趁机攻击爱德华的时候,那个女人却转身继续朝森林里逃窜。 保罗在维多利亚逃入森林的最后一刻咬住她的小腿,伊琳娜紧跟着冲上去,与狼人一起将女吸血鬼的身体撕碎。 无论如何,我们这一方最终还是获得了胜利,爱德华和伊琳娜把吸血鬼的残骸堆在一起,生火将它们彻底烧毁。 赖利的躯体也在其中,这个痴情人黯淡的金发沾着泥土,那只失去焦距的红眼睛不瞑目的圆睁着,直到被火苗吞没。 一阵从心底涌上来的冷意让我悄悄抱紧手臂。 “她维多利亚真的一点也没爱过赖利吗”我小声问,靠在爱德华身边。 爱德华没有回答,只是伸出一条手臂把我拥在胸前。 火堆渐渐熄灭,空地上只留下灰白的余烬与令人作呕的甜味。很奇怪的,我们虽然赢了这场战役,我的心情却丝毫没有变得轻松。 “爱丽丝要我带口讯给你,”我告诉爱德华,“她看到沃尔图里插手这件事,他们或许是为我们来的。” 爱德华沉默了片刻,将我推向保罗“你先和狼人去拉普西,我必须和卡莱尔他们一起面对沃尔图里。” “如果你想回去,我就陪你一起。”我坚持道。 “不行,沃尔图里的目标是你。”爱德华用罕有的严厉口吻作出决定,表示此事不再有斡旋的余地,“如果你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还想与他争论,但后背间歇性的疼痛阻止了我。 我不能抵抗更多吸血鬼了。 我松口同意先回到拉普西等待,与爱德华约定在事情结束的第一时间来接我。而伊琳娜担忧自己的家人会被卷入卡伦与沃尔图里的冲突,也打算回去查看情况。 保罗显然是最满意目前为止所有发展的人,他提议由自己送我去奎鲁特人的村子,并满心期待着碍事的吸血鬼统统消失。 我爬上灰狼的后背,目送爱德华的背影消失在我的视野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6章 第六十五章 与爱德华告别之后,我与保罗启程赶往拉普西。 狼与人类的语言隔阂杜绝了一路上任何聊天或讨论的可能,林间只有狼足踩踏枯叶和昆虫鸣叫的声音。我伏在灰狼后背的位置,越过狼头上凌乱的毛发凝视树枝灰色的影子,注视那些线条是如何在我眼前飞掠而过,不久前的经历、沃尔图里的阴影、乃至于这片林子里糟糕的气味都让我沮丧不已。 这种低落的心情比狼狈的逃亡和复发的旧伤更糟,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最初的决心像海水冲刷下的流沙,在这片森林里度过的每一刻,都让我感觉到那架天平正在逐渐朝另一侧倾斜。 我想要变成吸血鬼。 巨狼踩着突出水面的岩石越过一片浅滩,那种特殊植物的气味渐渐被落在身后,意味着我们终于离开了这片与维多利亚激战的山谷。 遮挡在我们头顶的茂盛树冠在河流地带格外稀疏,从枝叶的空隙里漏出大片大片的天空。我下意识仰起头,天空中仍旧乌云密布,福克斯的初秋永远阴雨连绵,就连太阳也只能投下黯淡的微光。 可是在这短短的一天内,同样有许多事情改变了。如今我迫切想要得到一件东西,一件如果不是吸血鬼就无法得到的东西。 力量。 不是那种“和恋人一起天长地久”的力量,而是“保护重要之人”的力量,如果我拥有能与吸血鬼对抗的强大力量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中断了我的思考,驮着我的狼人毫无预兆地用牙齿叼起我的衣领,将我横向甩了出去。我一路沿着草地的坡度朝低洼处滚去,直到肩膀撞到树干才停下,像一袋土豆被搬运工粗鲁地丢到装土豆的卡车上。 虽然有盾牌的缓冲让我不至于跌断几根骨头,但这绝对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体验;我敢发誓,如果保罗的习惯就是这样搭载女孩子,活该他命中注定有个吸血鬼伴侣。 “保咳咳,保罗” 我从跌倒的位置爬起来,被掀起的尘土呛得直咳嗽,四下里张望着寻找朋友的踪影。 灰色巨狼以戒备姿态压低身体,四爪刨进地里,喉咙里滚动着低沉的吼声,与站在乔木阴影中的某人对峙。 我小心地调整自己的角度,以便能进一步看清拦住我们的人。对方是个身材高大的男性,身穿黑色斗篷,宽大的兜帽遮住上半脸,只露出一截咽喉与形状优美的下巴。 可我知道那个帽子下面是一个相当英俊的男人,他的轮廓深邃而优雅,双眼像上好的勃艮第红酒,脸孔犹如纸一样苍白,仅仅闲坐在公园一隅,也能吸引无数女人的目光。 “先生。” 马库斯缓慢地取下兜帽,他不是在圣母院下缅怀亡妻的手杖先生,也不是被触及心事后试图将我处决的执法者,站在这里的吸血鬼是真正的、沃尔图里的长老。 “您为什么来到这里”我轻声问。 并非我猜不到这位年长的吸血鬼是为何而来,可人在大难当头的时候,心里总会存着一点侥幸既然马库斯在罗马放了我,没道理现在又要改变主意抓住我。 不过我也知道事情必然和我脱不开关系,如果马库斯是为处决维多利亚而来,肯定不会特意出面见我而且在得知他与索尔玛的恩怨之后,我怀疑他是否真的乐意见到我。 差不多在我问出这句话的同一时刻,他的身后走出另外两个矮小些的黑影在沃尔图里门前为卡莱尔引路的年轻女孩;以及一个与她有分相似的男孩,看起来是她的双胞胎兄弟。 不会有错了,他们是专为寻找我而来的。 “你触犯了规则。”马库斯说,“沃尔图里将在两周后宣布处决,期间你会处于执行者的看管之下。” 我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想看清此时他脸上的表情,直到小腿被一条柔韧的东西拦住。灰狼发出不赞同的低吼,尾巴拦在我面前。 那个吸血鬼少女饶有兴趣地打量我和保罗的互动,她与我所在的位置距离并不算短,可那种甜美的嗓音却仿佛就响在我耳边。 “你看起来有点眼熟。”她说,像柴郡猫那样眯起眼睛,“我猜我们曾经有一面之缘” “是的。”我故意停顿了两秒,盯着她的脸一字一顿地把话说出口,“你放走了我。” 听到我的话之后,那个吸血鬼的面孔有瞬间扭曲,但下一刻又恢复正常。 她双手兜在宽大的黑色袖筒里,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望向我“所以我正准备修正这个错误。” “简,”马库斯低声说,“别做多余的事。” “我只是想要打个招呼怎么” 简惊讶地提高了音调,她皱起眉头,凝神望着我,然后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又重复了一遍。 现在我知道那个叫简的女吸血鬼肯定是做了什么用她的能力伤害我或者类似这样的事,但我天生的异能绝缘体质让她没能够如愿。 “我猜刚刚有人用了卑鄙的手段。”我发出嗤笑,“沃尔图里自诩执法者,然而哪怕面对我这种弱小的人类,也不能光明正大的办事吗” 我看她不顺眼很久了。这件事是目前的场景下唯一让我没有疑问的事,从沃尔图里城堡外开始,我被迫捡起简丢下的硬币,决定了我和她这辈子都互不两立。 那张属于少女天真可爱的精致面具像肥皂泡一样破裂了,简露出饿狼一样凶狠的表情,她掀起嘴唇发出怒吼,猛地朝我扑过来。 蓄势已久的保罗跳起拦住简的袭击,与吸血鬼缠斗在一起。 即使以我这种外行的眼力都能看出来,简和我们之前遇到过的新生儿截然不同,她训练有素,知道应该在什么时候进攻什么时候躲避,又应该用什么动作引诱狼人失误,保罗只是靠着狼人坚硬的皮毛和野兽天生的战斗反射才能勉强不落败。 马库斯没有动手,仅仅是站在一旁看着简与保罗打斗。我不知道他在这次追捕中扮演着什么角色,他看上去不在乎自己的手下能不能成功抓住我,也不在乎我的朋友会不会被吸血鬼撕碎。 这件事从一开始就透着古怪,马库斯不是那种喜欢随时随地使唤侍从的虚伪家伙,我见过他和爱德华的战斗,那简直是单方面的殴打,假如他真的想要抓住我,亲自动手还更快些,不需要同行者 等等,那个男孩在哪里 后背的旧伤忽然剧烈发作起来,一股奇异的力量控制着我抬起右臂阻挡,手臂上传来被压迫的感觉。 简的双胞胎兄弟就站在我身边,对方的手指停在离我手臂不过半英寸的位置,盾的力量阻止了他进一步抓住我。 那个男孩看起来和简是截然相反的两种人,没有姐姐那样伪装的天真可爱,神色中甚至透出一种久坐办公室的颓废中年人才有的怠惰。他看了看仿佛被空气挡住的手指,好奇的哇了一声。 “这是什么”他问。 “我也不是非常确定。”我耸耸肩,“但我确定它是我被追捕的原因之一。” “你是个有意思的家伙,比其他人类都有趣不过很遗憾,命令就是命令。” 他的动作快到我看不清,只能感觉到肋骨突然遭受重击。或许是顾虑着不能杀死我,对方并没有用全力,盾牌也挡住了这次攻击,但带来的冲击力仍旧把所有空气都从我肺里挤了出去,我跌跌撞撞地后退,视野一时间遍布明暗不定的雪花点。 这简直没天理凭什么我都能有如此超自然的能力了,还要按照自然定律承受反作用力 我咬牙忍住骤然增强数倍的头痛,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对手身上。现在我的状况简直糟糕透顶,过度使用力量导致的头痛、承受冲击力而隐隐作痛的胸口、还有后背间歇性发作的旧伤。 一滴冷汗自我的额角流下,我反射性眨了下眼,视野中再次失去了敌人的踪迹,紧接着,一只手臂从后面扣住了我的脖子。 我努力尝试烧灼他的手腕,可我身后的吸血鬼就像失去触觉那样逐渐加大压迫的力道,随着空气逐渐被剥夺,我昏沉的大脑再也无法组织起一次有效攻击。 “嘿那边的小狗,战斗结束了。” 我挣扎着睁开眼,模糊的视野里看到巨大的灰色影子趴伏在地面上,被另一个更小的黑影抓住,重重朝一旁的树干砸上去。 不保罗 该死 “够了。” “什么” “我说,我受够了” 一股庞大的力量从我体内爆发出来,甚至弹开了绕在我脖子上的手臂,我的后背还在疼,但我现在已经开始对那种感觉麻木了。挟持我的吸血鬼被某种奇怪的力量固定在原地,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或许是我的某种隐藏能力,或许不是,反正我现在也不在乎。 抓住那个人类攻击那个人类我哪有这么软弱可欺,让所有人都想从我身上占便宜 “现在给我住手” 我朝左侧迈了半步,拔出短刀压住后方吸血鬼的喉咙,毫不留情地倾斜短刀,让渗出的血液在刀刃上留下一道深色的痕迹。 “艾力克” 简发出一声尖叫,想朝我冲过来,保罗抓住机会从背后将她扑倒在地,尖牙朝吸血鬼的喉咙咬下去 一只苍白、修长的手掌掐住了巨狼的咽喉。 马库斯站在战场上,单手抓住狼人的脖子将它按在地面,保罗挣扎着反抗,然而那头小山一样巨大的野兽却完全无法撼动仿佛石膏雕琢而成的手掌。 “放下刀,女孩。”马库斯平静地命令。 我瞪着他,喘着粗气,持刀的手臂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发抖。 “放下刀。”对方重复了一次,“你知道我是什么人。” “请住手。”我闭了闭眼,松开短刀让它掉落在脚底,朝马库斯的方向低下头,“放他离开,先生,我和你们走。”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7章 第六十六章 我颇费了些力气才说服保罗将我留给吸血鬼。 保罗的脾气在我认识的人里也算格外倔强的类型考虑到我认识多少难搞的非人类,这种评价远比字面上有分量最后我不得不越过他,直接通过狼人之间的感应呼唤山姆,请求那个阿尔法命令他的族人离开。 我不知道山姆究竟在保罗的脑子里说了什么,经过漫长的几分钟后,那头灰狼愤恨地瞪了我一眼,头也不回地窜入林中。 马库斯朝狼人离去的方向投以淡淡一瞥“他看起来不会领你的情。” “恐怕他会为这件事记恨我好几年。”我半开玩笑地说,指甲深深陷进手掌里,“但如果他不走的话,您必然会杀死他,我肯定受不了这个。” 年轻的狼人远不是活了上千年的老吸血鬼的对手,即使保罗留下来阻挡沃尔图里,最后的结局也不过是马库斯先杀死他,再将我带走。 诚然,我能够理解保罗在坚持什么,换成是我遇到同样的事情,也宁可战斗至死而不是当一个逃兵;但没有人需要承受这种牺牲,尤其是我我只是个普通人,当然会优先为自己考虑。 马库斯沉默地站在原地,似乎在等待我做好启程的准备,而在我身前不远处,他带来的两个吸血鬼一左一右挡住道路,防止我借机逃脱。 瞧吧,伊丽莎白,你到底给自己选择了怎样一条艰难的前路啊 我不禁在心里这样问自己。可眼下我没有任何退路,这件事不再是卡伦家族与马库斯之间的秘密,沃尔图里已经知道了我的存在,除非达成令他们满意的结果,否则那些人不会善罢甘休。 “先生,我就不再求您放过我了。”马库斯是这样一个铁面无情的审判者,以至于我无法向他求情,“但我希望您留一点时间给我和家人告别。我是个有父母和姐姐的人类,您不能期待我像其他死了成百上千年的家伙一样,随时随地都能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一直旁听我们对话的简像发现什么趣事似的咯咯笑起来“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呢当你成为吸血鬼之后,就不会在意这些多余的事了。” “事情还没有结束呢。”我说,看到笑容从对方脸上消失,心头生出一种报复性的畅快,“如果我是你的话,就不会这么早下结论。” 简发出一声冷哼,暗红色眼睛阴桀地盯着我“没有人能违背沃尔图里。” 我不置可否地耸耸肩“有尝试的价值。” 简还想说话,却被马库斯制止。这位沃尔图里长老越过面前的那对双胞胎朝我走来,简与艾力克敬畏地低下头,向两侧的影子里退去。 “如果你想要见他们的话,”他说,“那么就去见见吧。” 马库斯当然可以不理会我的意愿强行将我带走,但沃尔图里目前尚没有与卡伦全面开战的打算,因此我在名义上还是他们的客人而不是罪犯。 返回卡伦家的路途是来时数倍的艰难,不仅因为缺少了狼人搭载我跨越崎岖的山路,更重要的是我失去了自由。 我要如何对爱德华开口呢他和他的家人们竭尽全力保护我,而所有人的全部努力却在最后关头化为泡影。 艾力克一路上都走在我的右手边,这少年人模样的吸血鬼似乎完全不在意我是个人类;甚至也不在意我兴致缺缺,坚持要与我聊天。 他比他的姐姐更开朗,也更健谈些;不像简有条浸透了毒液的舌头,每句话都暗含嘲讽。换做其他时候,我很乐意陪他打发在林间赶路的枯燥时间,然而我此时实在没有聊天的心情,哪怕是普通的对话,也疲于应付。 艾力克肯定感觉到我的敷衍,在接连几个问题都只得到单音节作为答复后,他开始把话题朝维多利亚的身上引。 “看起来你们已经处理了维多利亚的问题。”他沿溪谷边缘倒退着前进,轻盈地从沟壑的一侧跳到另一侧,“我们猜到你们会赢,但你们竟能从那个疯女人手上取得彻底的胜利,实在是不可思议。” 他说得太简单了。 一点明悟从我意识深处闪过,我对于危机的本能飞快地抓住了它“你认识维多利亚她去过沃尔图里” 艾力克自知失言,不好意思地朝我笑笑,打算扮糊涂蒙混过去;倒是简用不阴不阳的调子接了腔“以那女人被仇恨填满的脑子,就算有一整个军队,也办不成大事。” “简,你太多话了。”马库斯沉声喝止她。 这差不多就是变相承认了事情的真实性,无数个念头在我脑子里挤成一团,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其中跳出来。我被搅得头大如斗,没留意一脚踩到石头上的青苔,猝不及防朝身侧的斜坡滑落 一条手臂凭空拦在我面前,让我免于跌个狗啃泥。 “这段路不太平坦。”马库斯没有立刻收回手,而是稍稍侧过身,将冰冷、苍白的手掌展开在我面前,“如果你不介意,与我一起走或许更快些。” 有些迟钝的大脑用了几秒才意识到对方话里的含义,我顿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总览卡莱尔对那个古老家族的描述与我从上辈子带来的先知,沃尔图里的三大长老应当是世间万物皆不放在眼中的高傲禀性,眼下马库斯竟愿意屈尊带着我赶路,简直像天上落红雨般稀奇。 如果按我的意思,我不想接受沃尔图里施加的任何恩惠。但从这里到卡伦家还有一段不短且难行的路程,我担心如果在路上拖沓的时间太久,沃尔图里的护卫队会对爱德华和他的家人们不利,只能默认了马库斯的提议。 身形修长挺拔的吸血鬼俯身下来,双手分别托住我的膝弯和后背,让两人之间维持在不失礼的距离,用对他们种族而言稍慢的速度沿着河流走行的方向前进。 艾力克在马库斯与我交谈的时候已经退到后面,眼下马库斯重新启程,便与简一起缀在他们的首领身后,安静得仿佛被猫叼走了舌头。 不过只是像这样走了一小段路,我突然发现请吸血鬼带着自己赶路或许不是个好主意既然不用花心思在探路上,我反而有更多时间为森林另一头正在发生的事情忧心。 三大长老之一的马库斯、以及护卫队中双胞胎都已经站在这里了,那么阿罗呢这个故事中最为阴险冷酷的吸血鬼是否也亲自前来还有前往援助家族成员的爱德华,他有没有受伤 “卡莱尔是个聪明人。”仿佛看穿了我的心事似的,马库斯沉郁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只要你不违抗沃尔图里的律令,他便不会被抓住把柄。” 早在我决定独身一人跟随马库斯离开的时候,就暗自告诫自己在这些吸血鬼面前一定要按捺住暴烈脾气,无奈天性如此,该忍不住的还是忍不住“我给了你们对卡伦家动手的好借口,对吧” “我很抱歉,阿罗的手段有时不那么坦荡。” “不,没什么。” 没什么值得道歉的。 说到底,我们从一开始就是两条路上的人。 拿着可丽饼的手杖先生只是浪漫之都所氤氲出的幻影,我和马库斯注定不可能成为朋友。 这种尴尬的沉默没有持续太久,眼前的树木逐渐稀疏,一片开阔的草地在森林尽头铺展开来。 我首先看到的是一座近三米高的巨大火堆,那火堆正熊熊燃烧着,金红色的火苗尖儿上腾起灰黑色烟尘,即使离我们所在的位置足有数十米,也仿佛能感觉到热浪扑面而来。 火堆两侧分隔成泾渭分明的两个阵营左手边是我熟悉的素食者们,卡莱尔站在最前方,埃斯梅紧跟他右后方大约半步的位置,再往后是他们的儿女;右手边所有人都身披黑袍,斗篷宽大的下摆在风中鼓荡,让人想起童话中的死神,或者落满草原的乌鸦。 感觉到自己似乎闯进了什么了不得的场景,我不由得屏住呼吸,害怕会打破这种摇摇欲坠的平衡,但我与马库斯等人几乎在跳出树丛的同时就被发现,并且引发了爆炸式的连锁反应。 草地上剑拔弩张的氛围如同被戳破的气球一样消失无踪,两方成员同时朝我们看过来。斩获胜利的轻松感自沃尔图里的黑袍人中弥漫开,有几个站在后方的吸血鬼露出洋洋得意的神色;而素食者一方皆神态凝重,爱丽丝甚至发出小小的惊呼在这种情况下成为视线焦点令我十分不安,我试图从马库斯怀里挣脱,后者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把我的小九九掐灭在萌芽阶段。 爱德华在见到我的瞬间就想要冲上来,却被站在他身旁的贾斯帕牢牢压住,他无法挣脱自己的兄弟,只能死死盯着我,脸上显出灰败的绝望。 我不敢再与他对视,否则我努力维持的坚硬外壳就会彻底崩塌;于是只能飞快收回目光看向别处,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和平时一样轻松。 “对不起我被抓住了。” 马库斯半强迫地按住我,走向沃尔图里的阵营,遮盖在黑斗篷的吸血鬼们纷纷散开,为他让出一条道路来。一个瘦削挺拔的男人站在道路尽头,看到兜帽下方脸孔的瞬间,我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我见惯了卡伦家的俊男美女,还有可能是全天下最俊美的吸血鬼男友,自以为对好看的脸蛋已经有相当抵抗力。可那人的面容与其用“美丽”形容,不如说是一种纯粹的视觉冲击,他的肌肤与白纸一样雪白,嘴唇鲜红如血,垂落的长发比身披的斗篷更漆黑几分,颜色鲜明得不像真实存在的人。 与此同时,一个名字从我的脑海里冒出来。 接下来卡莱尔的话证明了我的推测。 “阿罗。”他愠怒地提高了音调,我鲜少听到他用这样严厉的口吻说话,“伊丽莎白属于我的家族,你不该擅自对她出手。” “卡莱尔,唉,卡莱尔,你知道我们的规矩”阿罗状似无奈地摊开手,语气却像是大人教训不懂事的孩童,下一刻又轻飘飘地调转话锋,“马库斯,把我们的客人带过来吧。” 马库斯一言不发地穿过护卫队,在阿罗身后大约两米的地方停下,却不知是有心无视还是没注意后者的暗示,只在原地把我放下来。 现在我毫无防备地站在一群红眼的吸血鬼中间,周围的每个人对我而言都是食物链的上层,哪怕我知道他们暂时不会伤害我,生物的本能仍旧让手心里出了层冷汗,偷偷朝马库斯身边更贴近些。 不远处传来一声尖叫。 我被那个声音吓了一跳,匆匆将目光投向对面,担心沃尔图里会不顾道义地朝卡伦家出手。然后我意识到发出叫声的是个陌生的小女孩,她刚才一直躲在素食者围成的圈子里,此刻被一个魁梧的男性吸血鬼粗鲁地拉出来,拖着走向燃烧的火堆。 那女孩绝不会超过十三岁,瘦小得像只被雨水打湿的流浪猫。她睁大了血红色的眼睛,绝望地朝卡莱尔伸出手,似乎想要寻求庇护。 埃美特向前迈出半步,但罗莎莉用力踢了他一脚,他骂骂咧咧地转过身去,不再多看这场处刑。 新生儿军团被吸血鬼律令禁止存在,卡莱尔他们虽然有能力阻止,却没有为她说话的立场,如今只能寄希望于沃尔图里的执法者们动恻隐之心。我怀着微末的期待窥视马库斯的神情,失望地发现这个男人对此根本无动于衷。 一个陌生人的下场理应与我不相干,但或许是那个孩子年纪实在太小,又和我一样都被不可违抗的命运裹挟着,令人油然生出一股兔死狐悲之感。 我咬了咬嘴唇,壮起胆子抓住阿罗的衣袖。 “能不能请您放过她”我低声下气地请求,“她还是个小孩子。” 被我扯住袖口的男人低下头来,脸上的笑容让我打了个寒噤。 他慢吞吞地开口,声音如同丝绸般柔滑“我必须得提醒你,斯旺小姐,你口中的小孩子至少要对三个人的死亡负责。” “她已经决定改好了不是吗”无论那孩子之前是不是维多利亚所创造新生儿的一员,素食者们愿意庇护她,就说明她值得第二次机会。 “那又有什么关系”阿罗高高挑起眉头,似乎我提出了十分不可理喻的要求,“选择是她自己的,沃尔图里只负责执行规则。” 即便有人类的容貌,皮囊下方不过是一群没有心的野兽罢了。 我深吸一口气松开手指,不再费心维持恭敬的语气“是维多利亚杀死并胁迫了她。你们自诩正义的维护者,却要受害者对凶手的暴行负责,这不是太无耻了吗” 爱丽丝躲在卡莱尔身后朝我拼命摆手,用口型暗示不要和阿罗冲突。 维多利亚的复仇都是由沃尔图里暗中操控,如今他们还要处死一个已经投降的小孩,这个事实几乎令我出离愤怒。虽然我现在没有能力报复他们,但如果让这混蛋吸血鬼事事顺心,我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一股巨大的力道从我的手腕上传来,拽得我踉跄着倒退了两步,马库斯抬起手臂将我挡在身后,宽大的斗篷沿着他的手臂垂落,把我的视线遮得严严实实。 “留在这里,这件事你不能插手。” 我敢出言顶撞阿罗,却无法和马库斯呛声。在原地踌躇的几秒钟里,不远处传来石膏碎裂的声响,空气中令人作呕的甜腻气味愈发浓郁。 一团沉重的东西落进我的胃里,我急忙举起手去推搡马库斯的胳膊,这次他没有继续拦着我。草地上已经不见那个吸血鬼女孩的身影,唯独那堆火焰烧得更旺了。 我艰难地闭了闭眼,一股苦涩的汁水从舌根涌出。我曾目睹过许多死亡,眼下的心情却截然不同,不仅是对那个未及长大就凋零生命的怜悯,更多是对自己未来命运的担忧。 当我再次睁开眼时,沃尔图里的护卫队成员正从林子里押出另一个吸血鬼,两人大半身子都背对着我,加上相隔距离太远,以人类的视力也看不清对方的脸,但熟悉的服饰让我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几乎要从喉咙里冲出去。 很快,穿大衣的男人也被反扭着手臂推到火堆前方,帽子在男人的挣扎中掉落下来,那个囚犯的面容顿时清楚地映在我的眼中 “利昂”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8章 第六十七章 脱口叫出对方名字的瞬间,我就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大错,可说话如同泼水,后悔时就已经晚了。 果然阿罗闻言朝我看来,暗红色的瞳孔深处闪过一道光。 “你认识他”他问。 “我” 我支吾着向后退,不过短短几秒时间冷汗已经浸湿了后背。 承认利昂是我的朋友等于主动将弱点交给阿罗,否认则意味着利昂会像刚才的吸血鬼女孩那样被撕成碎片丢进火中。现在主动权完全在阿罗手上,无论我给出什么样的回答,等着我的都不会是好结果。 正在我进退两难的时候,马库斯毫无起伏的声音在我脑后响起“她认错了。” 那句话像兜头浇下的一盆冰水,冻得我打了个寒颤。 马库斯有看透人们之间关系的能力,即便这种力量无法在我身上生效,他也必定会从利昂身上得到答案。 但他在说谎。 我忽然想起马库斯在来时路上的警告,如果我不希望将卡伦家族的人们推入困境,最好不要进一步反抗沃尔图里,可是利昂 绝望如同一只看不见的手掌攫紧了我的心脏。这和刚才的事情不一样,吸血鬼女孩对我而言终究是个陌生人,假如看到处刑心下恻恻,闭上眼忍耐也就过去了;但利昂和我早有几面之缘,后来又冒险从维多利亚手中把我救出来,我不能目睹他被杀而无所作为。 我假装畏缩的垂下眼帘,一边在睫毛的遮挡下偷偷往利昂的方向瞄去。 处刑火堆与我们隔着不近的距离,不过马库斯和阿罗交谈的时候没有刻意降低音量,以吸血鬼的听力,就算站在十倍远的地方也能听得一清二楚;身为话题中心的利昂却认命似的把脑袋深埋在胸口,看起来既不打算反抗,也不打算与我相认。 他不希望我替自己求情吗还是认定我不会帮忙 相对于吸血鬼漫长的年龄而言,阿罗的耐心实在少的可怜,他不再等待我的答复,示意自己的手下们将处刑继续。 刚刚执行完上一场处刑的魁梧男人走上前,与押送利昂的同伴一起,一左一右拧住犯人的手臂。 我猛地倒抽一口气,心脏在肋骨下面狂跳不已。 我帮他一次,他救我一回,我们之间应当两清了。 利昂的手臂被行刑者从肩膀上撕扯下来,破烂的衣服被火堆旁的热气掀起,露出石膏般破碎的断面 “等一下我认识他” 阿罗举起手叫停护卫队的动作,挑起眉毛等着我下面的话。 我咬了咬嘴唇,在自己后悔前把所有话一股脑倒出来“他可以让自己和同行者被人忽略,这是珍稀的能力,不是吗” 爱德华曾在我们之间为数不多几次关于沃尔图里的谈话中提及过,阿罗喜欢收集有能力的吸血鬼,因此对爱德华与爱丽丝的能力垂涎;除此之外,那个老吸血鬼仿佛一尊冰冷的石膏塑像,道理和感情都无法打动他。 我清楚自己这样做的后果,即使利昂能逃过一死,未来也会被困在罗马的古堡,从此失去操控人生的权力和自由,只是能活着总是好的。 大概吧。 阿罗用奇特的眼神打量我,仿佛看到一只长翅膀的猫或者一条四条腿的鱼,一股冰冷的感觉沿着我的脊柱滑下,直直落入胃里。 但他很快收回目光,朝行刑者们做了个奇特的手势。两个吸血鬼恭敬地俯身行礼,他们稍微放松了对犯人的桎梏,却仍旧保持着扣押的姿势,好确保对方无法逃跑;其中一人从地上拾起利昂被扯断的手臂,将那两片僵硬的肢体放回应在的位置。 那支手臂与肩膀的断口处伸出许多短小的触手,蠕动着连接在一起,像某种有生命的外星动物。我第一次亲眼见到吸血鬼重伤后的愈合过程,被这幅神奇的画面所吸引,以至于错过了阿罗接下来的话。 “她哪里也不去。” 爱德华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我吃惊地左右看看,想弄明白在我走神的几秒钟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很快我就得到了答案,阿罗单手抓住我的肩膀,像拎一个布娃娃那样把我拎到他身旁。 “你已经不是不懂规矩的新生儿了,爱德华,需要有人敦促你履行自己的义务。” “我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阿罗摇摇头,如同一个慈祥的长辈那样怜悯地望着爱德华“如果你真的喜欢这女孩,就得把她变成和我们一样的存在,否则今天这样的事情还会重演。” “请见谅,阿罗。”卡莱尔制止了自己的儿子,“这件事我们另有计划,爱德华会在婚礼上转化她,到时我们会邀请你来观礼。” “我得说这是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吸血鬼世界已经太久没有新鲜事发生了,沃尔图里很乐意承办这对小情侣的结合仪式,同时邀请美丽的新娘来城堡做客,我相信这会让我们都忘了今天这些不愉快的小插曲不知你意下如何,斯旺小姐”阿罗话锋一转,笑吟吟地盯视着我,“我想马库斯已经把我们的规则都告诉你了。” “我答应和你们走,但我得回家看看。”我艰难地咽下喉中的硬块,“如果接下来我需要离开福克斯一段时间,我不想让我的家人担心。” 当我终于回到查理的小白房子时,贝拉正在厨房里忙碌,轻松、平安而且一无所知。 对贝拉而言这只是普通的一天,受男友邀请前往拉普西约会,在林间空地里支起画板绘制几幅风景画,和比利进行几段没营养的交谈,然后回家为查理和我准备晚餐。她穿着牛仔裤与至少比她大了两个型号的旧t恤,哼唱一首最近在听的歌,屋子里满溢着蘑菇汤与肉酱的气味。 这些小小的细节总是能让我感到安定,当我跳出充斥着吸血鬼与狼人的怪诞世界后,还有一个能回来的地方。 我在餐桌上宣布自己收到了一家摩托车俱乐部的面试邀请,要在隔天启程飞往意大利。 “你什么时候递交的申请书”贝拉怀疑地看着我,她对我的关注足以让她知道我没有联系过什么见鬼的俱乐部。 “我和爱德华一起写的邮件,”我低头戳弄盘子里的意大利面,将面条在叉子上卷成一坨,“想给你们一个惊喜。” 贝拉仍旧将信将疑,直到我给她看了打印出来的邮件。爱丽丝在伪造证据方面实在很有天分,即使连查理都看不出任何破绽。 “你决定好了”贝拉板着脸,看起来简直像我的后妈,“明天学校就要开学了。” “这是我的梦想。”我回答,努力装出狂热的模样,“我不想错过这次机会。” 或许是我的人生规划让查理想起年轻时代的自己,这个已经不再年轻的老警员异常坚定地支持他的小女儿“出去闯闯”,于是无论贝拉再怎样不满意这种仓促的决定,也只能上楼帮我收拾行李。 “记得打电话回来。” “我会的。” “收拾的怎么样了,姑娘们整理好行李就到楼下来,贝蒂,外面有朋友找你。” 查理家门前的路上停着一辆货车,见到我打开门,山姆在篱笆另一头朝我挥了挥手。 说实话,我没想过去找狼人们告别。虽然沃尔图里的护卫队已经离开福克斯,但阿罗和马库斯还留在卡伦家,在这种情况下与狼人见面实在不方便。 “卡莱尔把事情告诉我了。”山姆在我开口之前说,懊恼地紧锁着眉头,“保罗很愤怒,因为我命令他在敌人面前丢下你我很抱歉,但这是吸血鬼的事,我不能让族人插手。” “没关系,我也正是这样想的,我们不能冒险让沃尔图里的目标转移到狼群身上。”我倚在篱笆上,安慰地拍拍他的手背,“其实现在这样也挺好,如果我想安心和爱德华在一起,迟早得处理这些事。” 这些奎鲁特少年已经保护我许多次,假如我的存在只会把朋友们卷入更大的麻烦,我宁可和他们彻底断绝往来。 山姆不以为然地嗤了一声,但嘲讽的神色并没有在他脸上停留太久,这个大个子拿鞋底在草地上来回蹭了几下,心事重重地看着我“说真的,贝蒂,那家伙妒忌,偏执,整日顶着一张死人脸,到底有什么好” “那么艾米莉呢”我问,“她内向、木讷,还被一道伤疤毁了容,到底有什么好” 山姆阴郁地瞪了我一眼“当心你的话,狼人从不以自制力闻名。” “所以这也是我的答案,我不怀疑我还能遇见比爱德华更好的人又或许我已经遇见过了也不一定但我偏偏喜欢他。我猜我们大家一样,面对爱情都毫无办法。” “那你有没有考虑过自己的未来你要成为那些吸血鬼的一员吗” “我不知道。” 我并没有说谎。饶是我在最愤怒绝望的时候渴求着获得吸血鬼的力量,一旦冷静下来,不愿像亡灵一样活着的执念就重新占据上风。 “你在动摇。”山姆说,严厉的目光似乎要将我看穿,“上次我提出同样问题的时候,你没有为此犹豫。” “我的心意未曾改变过。但现在沃尔图里已经插手了,他们不会允许我以人类的身份继续活着。” “卡伦家那个叫爱德华的小子呢如果他在追求你,就有义务从他的族类手上保护你。” 我不由得苦笑,然后沉默地摇头。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这和维多利亚的问题不同,我们先打破了规则,让整个卡伦家都落入到不利的局面里。 在“与爱德华卡伦相爱”这件事上,我一直觉得自己能比贝拉做得更好;可是作为闯入吸血鬼世界的异类,我注定要给卡伦家带来层出不穷的灾难又或许贝拉才是真正适合爱德华的那个,她能够为爱情奋不顾身,相比之下,我的爱情永远有一条底线。 当晚我做了噩梦,时而是上辈子看过的电影片段,贝拉和爱德华穿着结婚礼服接受其他人的祝贺;时而是低矮破旧的棚户区,我和其他小混混一起在暗巷里斗殴。 画面最终定格在阴暗的古堡,我被看不清脸孔的吸血鬼咬断喉咙。 这些贯穿了前后两辈子的梦境让我直到站在卡伦家的客厅里时仍旧萎靡不振,好在前往沃尔图里本来就不是什么令人振奋的事,倒是给了我一个好借口。为了展示自己的宽容,阿罗特意留了时间给我和爱德华独处。 我一整晚都在被梦魇折磨,真到了分别的时刻,反而没什么话好说。爱德华可能也有相同的想法,他站在房间另一头,望着窗外的巨杉发呆。 时钟滴滴答答的声音像蚂蚁细细啃噬着我的心脏,我对着自己的手指出了一会儿神,然后捂住脸,神经质地笑起来。 “咬我吧,爱德华。” “什么” 爱德华猛地从窗口转过身,瞪着我的表情就好像我疯了。 我偏过头去不看他,手指揪住沙发上的软垫。我当然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可这不是我头脑发热的决定,我在来到这里之前就想过了,同查理与贝拉一起坐在晚餐桌上的时候、和山姆促膝长谈的时候,都想过许许多多遍。 这肯定是个坏主意,是我十八年以来最烂的主意也说不定,但摆在我面前的其他选项比它更差劲。 “与其被沃尔图里逼迫着露出脖子,我宁可现在被你咬。” “你决定了” “是。” 只是一眨眼的时间,爱德华已经站在沙发前。我缓缓起身与他面对面,无视了脑海中高声尖叫的声音,那个声音大喊着“不要”和“住手”,几乎穿透我的颅骨。 爱德华用左手揽住我的腰,手掌的凉意透过布料印在皮肤上;我脑子里的声音因此安静了一刻,继而变得如同警铃一样尖锐。我闭上眼想要逃开无处不在的压抑感,睫毛因为紧张而簌簌抖动。 在封闭的黑暗里,我感觉到爱德华的身体朝我压下来,尖牙逐渐靠近我的脖子,我绷紧了浑身上下的肌肉,努力压制自己逃跑的本能。 如果我注定要被转化,那么由爱德华来做这件事或许也不错。 沾满毒液的牙齿从我的皮肤上擦过,随后是一个没有温度的吻。 爱德华稍微拉开了我们的距离,冰冷光洁的额头与我抵在一起,指尖来回摩挲着我肩窝上方的一小片肌肤。 “这是约定,贝蒂,你是我的在我们践行契约之前,不要让任何吸血鬼的毒液流入你的身体。” 他的声音低沉喑哑,带着某种神奇的魔力,牵引着我望进他的眼睛,那双眼专注地凝视着我,暗金色眼珠在背光处沉淀为深不见底的漆黑。 当我注视他的双眼,某种蓬松、轻盈的物体从我的身体中飘起,它钻出我的胸口,被吸入那个漆黑的漩涡,心脏却因此而安定下来。 我按住自己的脖颈,吸血鬼亲吻过的位置,属于人类的脉搏在皮肤下沉稳地跳动。 “我发誓。”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9章 第六十八章 我们出发时天色不算太好,到达西雅图机场的时候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贝拉常常抱怨福克斯的雨水像肥皂剧,平淡无趣、无穷无尽、无孔不入,我出门的时候忘了带雨伞,不过是从休息室走向私人停机坪的短短几分钟路程,衬衫几乎已经被湿气浸透了。 停机坪上的飞机和我第一次前往沃特拉城时搭乘的竟然不是同一架这群躲在城堡里几千年的老冰棍实在有钱极了,假使我不是被胁迫着登上飞机,或许会对这趟旅程心动不已。 虽然我出发前打定主意要表现得冷静潇洒,但当我站在舷梯下,明知不会有任何人在身后等我,仍旧下意识地停住脚步回头张望。 “你的家人没有来送你”马库斯注意到我的动作,放慢了速度等我跟上,“我以为人类喜欢做那种事。” 我假装整理散落的头发,侧过头用手臂遮住自己的神色“不,现在这样很好。” 查理和贝拉没有来,因为他们以为我只是去参加一场俱乐部的面试;而我也拒绝了爱德华送我到机场的建议,坚持独自跟随沃尔图里家族的吸血鬼们上路。 并非我不愿意和爱德华相处得更久一点,可我独自一人的时候总会更加坚强,如果被爱德华注视着,我则会变得软弱。 考虑到我即将要经历的事情,我实在太需要坚硬的心肠了。 我深吸一口气,拎起自己少得可怜的行李踏上舷梯。 除了一个名为菲利克斯的男性吸血鬼之外,阿罗带来的大部分家族守卫已经提前返回意大利,又因为菲利克斯担任了飞行员的角色,于是机舱里只剩下身为俘虏的我和利昂,以及阿罗与马库斯这两个上千岁高龄的老古董。 一股冰冷压抑的气氛弥漫在空气中,如同巨石压在我的胸口,让人喘不过气来;身边无形的压力、对福克斯的思念还有对未来的恐惧都迫切要求我去做些什么,以便能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早在上次与马库斯独处时,我已经意识到对方不是一个好的聊天对象,而我又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和阿罗有任何交流,唯一选择只有和利昂一起坐在机舱角落。 可利昂同样不是什么风趣的角色,不知是否因为这个命运坎坷的男人在底层生活太久,怯懦与谨小慎微的天性像是刻在他的骨头里。我失望地发现,当沃尔图里家族成员在场的情况下,利昂连一个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来。 很快我就在利昂的寡言面前败下阵来,缩回自己的位置上用发呆和折纸打发时间。当能找到的最后一张纸也在我手底下变成青蛙,我呆坐在椅子里冷静了几分钟,满怀恶意地决定用剩下的几小时给自己抹个烟熏妆。 打定主意后,我开始在旅行袋里寻找化妆包,然而就在我掀开一条牛仔裤时,指尖忽然碰到一个冰冷坚硬的金属物体。 我记得自己在收拾旅行包的时候只在里面放了日用品和几件换洗衣服,所以这是什么 好奇心很快打败了对现状的不安,我用余光左右看看,确定前排的两个吸血鬼没有注意到我的小动作后,探出手臂穿过堆叠在一起的布料,摸索着把那玩意儿从帆布包最底下捞了出来。 一枚黄铜打造的圆牌躺在我的掌心,和西班牙银币差不多大小,正面的图案是一只展翅的鹰,背面雕刻着线条锋锐的字母。从外观上看它应该有些年头了,许多地方已经显出黯淡的灰色,但或许是前任主人时常把玩的缘故,铜牌上的每一处棱角都磨得十分光滑,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那是什么”利昂低声问。 “防止秋后算账的贿赂。”我把那枚哈雷限量版徽章按在心脏的位置,长长吐出一口气。 那个偷偷摸摸的混蛋他还欠我一个行李箱呢,可别想我这么简单原谅他。 我本以为这段前往意大利的旅程会很难过,考虑到一路上没有任何消遣,飞机上还有几个对我不怀好意的吸血鬼,但直到被一只坚硬的手掌推醒,我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睡着了。 一双慑人的血红色眼珠顿时占据了我的视野,饶是我睁开眼前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被那双色彩鲜艳的眼睛吓了一跳。 阿罗正伫立在我的座位前方,用一种令人寒毛倒竖的慈祥目光打量我,身后跟随着面无表情的马库斯。利昂缩着肩膀站在角落,在阿罗看不到的地方忧虑地频频望过来。 “你适应得很快,”阿罗用歌唱般抑扬顿挫的口吻说,“我衷心希望你也能很快适自己的新生活。” 我因为对方话中的寒意打了个冷颤。无疑他在暗示我被转化的事情,可即使只为了自己未来一段时间在沃尔图里的日子,我也不想在这个时间点触怒阿罗,只能继续装傻“在吸血鬼之间生活对我来说不是什么新鲜事。” “希望你能一直这样想。” 他直起身子,朝驾驶室的方向拍了拍手,伴随着发动机熄火时的嗡鸣声,飞机舱门缓缓向外开启。 我们离开西雅图时细雨绵绵,一海之隔的意大利竟然是个好天气。 飞机舷梯下方直到休息室门前早已搭起一条雨棚,将明媚的阳光阻隔在一步之外。我亦步亦趋地跟在马库斯身后,努力用后者的长袍下摆挡住阿罗不时投过来的视线,像溺水的人攀住浮木那样抱紧我的行李袋。 就在我身边不远处,利昂拖着脚步在雨棚形成的影子里磨磨蹭蹭地挪动,几乎是被他身后的菲利克斯推搡着前进。 显然他并不是真的乐意成为阿罗的另一个收藏品,我们两个在这方面也算同病相怜,我曾想请求马库斯放利昂离开,但最终还是放弃了。马库斯似乎在大部分家族事务上都倾向于袖手旁观,而当我自己都朝不保夕的时候,实在顾不上其他人。 一辆装有遮光玻璃的加长林肯停在路边,吸血鬼们依次上了车,车子沿着一条小路驶出机场。 黑车在一个人迹罕至的路口停下来,菲利克斯从司机位置上走下来,替阿罗与马库斯打开车门,并不耐烦地催促我跟上去。 这与吉普赛人曾经带领我走过的不是一条路,离古堡正门还有一段距离,也没有那些能足以让一个人藏身的雕花墙。事实上这条街道十分普通,与餐厅或酒吧后巷没有差别,往左右两侧都是没有窗户的砖墙,足有五六层楼高,有些地方的灰泥剥脱了,露出内部的红色砖块。这两面墙壁随着我们的前行逐渐向内收缩,最后只余下一条只能供两人并排通行的小巷。 大概走出二十米后,小巷开始一路向下倾斜,我追着马库斯的袍角拐过一个弯,发现一堵砖墙挡在道路尽头。墙根处有一个下水道一样的东西,菲利克斯正俯身将井盖搬到一旁去。 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我忍不住看了阿罗两眼,很难想象这个沃尔图里长老、自恃身份的吸血鬼每次回家都要从地道进出。 或许是我的目光太热切,原本背对着我的吸血鬼忽然转身看过来。我躲闪不及,被对方抓了个正着,只能尴尬地别开脸,假装自己正在观察周围的情况。 “难道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阿罗问。 “不,其实我是想问你们家没有正门吗” “只是条近路而已。”阿罗宽容地笑了笑,就好像全世界所有人都会走下水道回家似的。 我从站立的地方往前挪了挪,探出身子朝井口下方张望,希望能瞧见一点地道里的构造。然而在那段竖井中并没有光源,目光所及全部是黑漆漆一片,让我不由得想起从前在电脑上玩的那些恐怖游戏,在我看不透的黑暗里,仿佛有许多双眼睛注视着我。 我在原地犹豫着,未知总会让人生出本能的恐惧。 阿罗似乎看穿了我的窘迫,主动向我抛出橄榄枝“如果你害怕的话,可以把手给我,可爱的女士。” “谢谢,不过我自己能行。”我坚持道。 对方不以为意地收回手,向前走了一步,飞快地消失在路面上。 来吧,伊丽莎白,这不会有多糟的,你可是从吸血鬼手中逃脱两次的人类。 我把自己的行李交给利昂,深吸一口气,确保那面看不见的盾牌能够保护好我的肋骨,然后闭上眼跳下去。失重感与扑面而来的冷风让我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在跳楼,但下一刻所有事情戛然而止,我的盾撞上某个坚硬的平面,整个人顿时失去平衡向前栽倒。 有人在后面扯了我的领子一下,让我在自己的脚上站直。 马库斯从我身后绕出来,在我能感谢他之前,就越过我走到前面去了。 然后利昂也跳了下来,走在最后的菲利克斯跳入竖井时随手带上了井盖。我本以为洞内会彻底陷入黑暗,四周的石壁却泛起一层荧光,虽然不够明亮,但足以照亮我们脚下的路。 我想象中的“下水井”实际上只是一条地道,内部十分干燥整洁,唯一美中不足是地道内比地面上气温降低了许多,还不间断地有冷风从身边穿过不过除了我之外,这里也没有任何人会注意到这个。 “我觉得我们已经在地底很深了。” 我用胳膊紧紧抱住胸口,用两只手在手臂上来回摩擦,试图获取一点温度,可惜收效甚微。 很遗憾,我的盾能抵挡下坠的冲力和吸血鬼的攻击,却无法从地下潮湿的寒气中保护我。 “这里是城堡下方。”马库斯回答,“我们正要到楼上去。”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着痕迹地往右移动了半步,恰好挡住朝我吹来的风。 我曾说过自己不期待马库斯能帮忙,但在孤立无援的绝境里,知道有人仍旧在暗中关注你,足以让人重新燃起勇气。 地道的终点是一扇扶手已经生锈的门,门后面是一个空无一物的房间和另一扇门。当第二扇门也被打开后,呈现在我眼前的是一条普通的、点满油灯的走廊,终于把我从这段又长、又黑、又冷的旅途中解救出来。 无论如何,我对于走路这件事几乎已经麻木了,沃尔图里的城堡巨大到就好像永远走不到尽头似的。我跟着他们穿过走廊,坐上一部电梯,就在我以为还要走好几条这样的走廊才能抵达目的地时,一个宽敞明亮的大厅闯入我的视野。 对于一座几世纪前的古堡而言,这里实在过于温暖光明了,包括地板在内,房间的五面墙完全由木头拼接而成,墙上悬挂着许多幅描绘乡村风景的油画。 是的,这个地方实在是不寻常。 大厅内部的主要材料不是我想象中更符合“吸血鬼气质”的大理石与花岗岩,而是采用了纯木板结构;还有墙上的那些风景画,宁静的小河,田园风格的木屋,金黄的稻田与草垛至少就他们选择定居地的标准而言,我不认为沃尔图里的主事者们喜欢这种主题的绘画。 而在所有不合常理的事情里,最为奇怪的是,房间的地板中央竟竖立着一座高大的柜台,它成功让这个格调高雅的大厅看起来像某个公共服务机构的接待处。 柜台后面站着一个漂亮女人,她曼妙的身材包裹在一件款式像制服的套装里,皮肤黝黑,有一双令人印象深刻的橄榄绿眼睛。见到我们从电梯里走出,微笑着朝走在最前面的阿罗致以问候。 “欢迎回来,阿罗先生。” “噢,你也下午好,吉安娜。” 阿罗毫不停留的越过那个女人,走向她身后的木门。 我在门的另一侧频频回头,直到确定自己无法再次看到对方的面孔,才把注意力转移到了马库斯身上。 “她是谁” “某种引导员。” “可她是个人类,不是吗我以为沃尔图里不允许任何人类知道吸血鬼的秘密。” “她想要加入我们。” 起初我没有理解这句话,但在我意识到马库斯口中“加入”的含义后,事情就变成了另外一种含义上的奇怪。 “为什么会有人想要变成吸血鬼” “因为他们可以得到作为人类时无法得到的东西,美貌、寿命、财富、力量从古至今,人类总为这类事物痴狂。” “我不这么觉得。”我想了想,又补充道,“爱德华和卡莱尔也不这么觉得。” 走在最前面的阿罗转向我,脸上带着那种面具似的微笑“你瞧,这是他们自己的人生,那位吉安娜小姐有她想得到的东西,而通常情况下我们不会质疑其他人的选择。” 我低下头不再说话,如果不是必要,我一直避免和阿罗交谈,他的语气总让我觉得不舒服。 我们来时的那扇门突然合拢了,少了大厅里投射进来的光线,走廊尽头顿时陷入黑暗,似乎有模糊的声音从那片黑暗里传来。 “那是什么声音”我问。 “是风穿过石头间隙的声音。”马库斯回答,“这些墙壁很古老了。” 利昂在我身后沉默着。 “我肯定听到了什么”我停下脚步,徒劳地试图看穿那团城墙一样厚重的黑暗,“似乎有人在尖叫。” “我不认为一次见识到所有事是合适的做法,最好把它放到下次。” 我有些勉强地点点头,带着满心疑虑把奇怪的声音和黑暗一起抛在身后。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0章 第六十九章 通往三楼的旋梯紧连着一条昏暗的石砌走廊。这走廊似乎完全遵循中世纪的城堡设计突出墙壁的铁架上点着煤油灯,油灯之间又悬挂着许多幅近三米高的巨型油画。 我的视线从两侧墙壁上匆匆略过,画布中的人物与活人身型几乎等同,在昏黄色灯光下就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围观我们这些闯入城堡的不速之客,走在其中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一行人各怀心思,不算宽敞的走廊里充斥着令人尴尬的沉默,唯独阿罗对此浑然不觉,仍旧兴致高昂的为我们介绍沃尔图里的历史与每一幅油画背后的故事。 我故意落在队伍后面,借着马库斯与利昂的遮挡将眼神四处探看,专心记住自己走过的路,然而路上除了这些油画之外实在没什么其他显眼的标志物,到最后路线没记清,反而把阿罗的故事听了个七七八八。 这些油画的主题来自吸血鬼世界中几次有名的战役,它们有些在和平的表面下无声发酵,有些借着人类战争到达高潮,但不出意外的,每场战役背后都有沃尔图里的影子。 隐居意大利一隅的吸血鬼有时是法官,有时是军队,有时是刽子手唯一不变的是,这个古老家族在火与余烬之中逐渐壮大,最终在吸血鬼的世界中树立起不可动摇的权威。 可惜上辈子我的历史就差劲的令人发指,重活一次也没什么改观。听着阿罗口中冒出的斯巴达克起义、十字军东征、凡尔登战役,恍惚中仿佛回到了伊森先生的课堂,哪怕还走在路上都感觉眼皮直打架。 直到马库斯清了清嗓子,我才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我提前让人为你准备了房间,如果有哪里不习惯,可以随时来找我。” 阿罗不知何时站在我身旁,我冷不丁撞上对方的酒红色眼睛,只感觉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在瞬间冻结,含混地应了一声,假装迫不及待地跑向走廊尽头的小门。 等我提心吊胆地推开那扇门,看到房间里崭新的小牛皮沙发与带纱帐的四柱床,暗自惊讶的同时也松了口气。 虽然我已经知道吸血鬼不像电影描写的那样,穿着红黑相间的斗篷睡在棺木里,还能随时变成蝙蝠;但沃尔图里是一群思想僵化的老古董,谁知道他们的城堡里会不会摆着一屋子棺材。 与卡伦家简洁明快的装潢相反,这间卧室没有窗户,整体色调偏向暗色系,枕头、被褥与床幔也选择了深沉的酒红色,像枯萎的玫瑰和干涸的血。我把行李袋放到墙脚,继而转身快步走回门口,检查过房门确实关好后,总算能稍微放松脑子里从登上飞机开始就一直紧绷的弦,慢吞吞挪到床上躺下。 仅仅仗着对原剧情的先知,我才晓得阿罗不是什么良善之辈。除此以外,回顾我踏入沃特拉城至今对方的行为,阿罗看起来就是个热情细致的主人家,言行举止都挑不出半点怠慢之处。 只是阿罗不会毫无缘由的向人示好,他想要得到我的能力。 作为人类的时候已经是一面如此强大的盾牌,如果变成吸血鬼呢 这实在是太诱人的可能性,就连我自己,在被维多利亚逼迫至走投无路时也对这份天赋垂涎过。 我心里顿时感到一阵烦躁,抱着枕头在床上打了几个滚,把整齐的床单搅得皱皱巴巴。 卡伦家的素食者们很快也会到达意大利,但在沃尔图里的压力下,卡莱尔究竟有没有办法保住我人类的身份呢 只要想到这个问题就令我心下忐忑,正调转方向准备滚第二圈,腰间突然被某个硬邦邦的东西硌了下。我浑身僵硬地躺了几秒,反手在身子底下掏了掏,果然摸出一部手机来。 我终于记起自己忘记了什么事,爬起来趴在床头,在手机上输入开机密码。 屏幕左上角空空如也的信号栏仿佛在嘲笑我。 沃尔图里的信号烂得像屎,显然吸血鬼不是手机营业厅的目标群体。 离家前我承诺要打电话给贝拉报平安,她本来就对“俱乐部面试”的谎话将信将疑,假如没有及时接到我的电话不太美妙的联想让我打了个寒颤,急忙掐断飘远的思绪,翻身下了床。 在我推开房门的刹那,门缝里忽然闪现出一张脸“有什么需要吗,斯旺小姐” 即使早有被监视的心理准备,我仍旧被吓得倒抽一口气,条件反射地用力甩手,差点把门摔在艾力克脸上。 门板如同长在地上般纹丝不动。 艾力克寸步不离地守在门口,天使般可爱的脸庞上浮现出两个酒窝“阿罗先生吩咐我等在这里,以防你需要帮助。” 我挤出一个干巴巴的微笑作为回应,按捺住自己疯狂跳动的心脏“是的,我正需要一台可以收发邮件的电脑。” 对方的笑容像是被胶水粘上去一样牢固“抱歉,城堡里没有电脑。” 这群思想僵化的老古董 我忍不住腹诽,脸上却显出天真的模样,双手在胸前合十,望着对方祈求道“那我能去外面的店里上网吗” 艾力克为难地看了我一眼,我看出有机可乘,紧接着加了把力“现在我身无分文,除了这里也没有其他地方可去,让这样弱小又孤立无援的人类女孩子离开城堡几百米,应该不是什么十分困难的事” “不,阿罗先生并未限制你在城内的行动,只不过今天天气太好,不方便外出。” “没关系,我可以等太阳落山。” 我朝吸血鬼少年点头示意,一手拉过房门关紧,重新坐回床上,在脑海里为接下来几天将要发生的事做计划。 拥有自由活动权利这件事让我不免有些意外,可既然阿罗没有阻止我离开城堡,我也就不再坚持立刻出门。 即使我急于联系贝拉,也不缺少这几小时。至少到目前为止,艾力克都没有对我显示出任何敌意,我同样不想用刻薄的要求逼得他难做人。 假使艾力克应付不了我或者出了什么差错,换了他的双胞胎姐姐来,吃亏的可就是我了。 大约两小时后,房门从外面被敲了三下。我打开门,不出意外的看到艾力克站在门口。 他没有穿护卫队的黑斗篷,而是换了件带兜帽的浅色卫衣,休闲的装扮让他看起来少了几分死人似的惨白,更像一个普通的英俊少年。 艾力克举起手中的煤油灯,火光在墙壁上投下一团团柔和的浅黄色光晕,他走在前面领路,再三叮嘱我务必跟紧他。 这也是让我格外搞不懂的一点现在已经是二十一世纪,这些富可敌国的吸血鬼难道就不能把煤油灯都换成日光灯吗 我说不准是由于光线昏暗还是其他什么缘故,沃特拉古堡内部的路线是常人难以想象的错综复杂,一条看似普通的走廊上会凭空出现一堵墙,原本以为是墙的位置又能推开一扇暗门。这种迷宫式的构造令我神经紧绷,甚至不需要对方反复强调,一路上几乎是踩着艾力克的脚后跟往前走,生怕自己会在哪个岔路口与对方走散,再被发现的时候已经变成古堡角落里一具被老鼠啃光了皮肉的骷髅。 或者更糟,这座城堡少说也有几百年的历史,期间不知有多少人类在其中丧生,万一在眼睛看不到的地方有不干净的东西,这种可能性让我只要稍微想想就浑身发怵。 偏偏道路两侧都是描绘残忍战事的油画,画中人面目被恐惧与痛苦扭曲,在昏暗的灯火中愈发瘆人。 我满心想要快点走过这片区域,余光却恰好瞄到拐角处的一幅画,画面中骑在马背上的骑士正将长入敌人胸膛,头盔下方的脸孔像极了马库斯。 早先在卡伦家做客的时候,我已经从卡莱尔口中听说过沃尔图里长老的小癖好。可白袍骑士的动作与神色间分明透着疯狂与绝望,不像是暗改了哪幅有名的画作,反而像是 我分心去瞧这幅画,没意识到自己走得越来越慢。 直到艾力克停下脚步,古怪地回头看了我一眼“你怕黑” 一边说着,一边将油灯朝我的方向靠了靠。 “只是不喜欢城堡里的气氛。”我摇头否认,把视线从油画上移开,又补充道,“这里太阴森了。” 说到底,我拥有武力也信奉武力,因此对纯粹武力无法解决的东西始终怀抱着一种本能的畏惧。 “那么我们快点走,转过前面的拐角,就能看到楼梯了。”艾力克闻言耸耸肩,表示自己对此无能为力,再次迈开脚步时倒是真加快了速度。 “我还以为你会怨恨我,”我强打精神掩饰自己的心虚,“你真的完全不介意我曾经在你的脖子上划了一刀” “你能伤害吸血鬼是你的本事。”艾力克把油灯举高了些,继续往前走,“强大总不是坏事。” 这次艾力克带我离开城堡走的又是另一条路。我不知道到底是阿罗特意吩咐过,以防我记住城堡里的道路,还是艾力克赶时间抄了近路。不过我没有一心想要从沃尔图里逃跑,哪怕发现其中有猫腻,也只是沉默地跟在对方身后。 一刻钟后,我和艾力克一同站在傍晚的街道上。 夕阳还未完全沉入地底,整座城市都笼罩在一层不真实的金红色雾气中,吸血鬼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在落日的余晖里泛起淡淡的彩色光晕,好在艾力克带着帽子行走在街头阴暗处,并不十分显眼。 在艾力克的指引下,我找到一家网吧给贝拉发了邮件,在邮件末尾特意提及自己住的地方信号不好,距离有网络的地方又太远,之后可能没办法和她每天联系。 我放弃打电话给贝拉,因为对话的随机性毕竟还是太强,而在贝拉面前我说谎的水准一向不高,万一不小心把谎话给编漏了,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 从小一起长大让贝拉对我了如指掌的同时,也让我成为揣测贝拉心理的专家。依据我多年闯祸的经验,只要适当抱怨自己遇到的小麻烦,我那位爱操心的姐姐就会被转移注意力,开始念叨我遇事粗心大意、考虑不周。 和贝拉相反,我天生缺少伤春悲秋的那根弦,按下邮箱发送键后,立时放下心中一块大石。紧接着又找到餐厅填饱了肚子,于是重新变得精力充沛,连被软禁的抑郁也散去大半。 即使要再次踏进那座阴森古老的城堡,也没能破坏我的好心情,甚至有闲暇拉着我的临时狱卒聊起天来。 “艾力克,你觉得爱德华他们什么时候会来” “抱歉,我不知道。” “阿罗已经下定决心要转化我,对吗” “抱歉,我不知道。” “我们有赢的可能吗” “抱歉,我不知道。” 我和艾力克站在电梯里大眼瞪小眼,最终还是在对方无懈可击的笑容面前败下阵来,挫败地按着额头喃喃自语。 “阿罗真应该给你涨工资” 随着电梯门缓缓开启,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也堵住了我没说完的话。 原本装潢优雅的大厅此刻像一个凶案现场,柜台后方的年轻女人不知所踪,大片暗红色液体飞溅在地板与沙发上,油画里金色的麦田被浸染成血海,那些血液没有及时处理,散发出一股刺鼻的腥臭。 相比于我的不知所措,艾力克只是皱起眉头,苦恼地环视整个房间。 “今天负责打扫的家伙又偷懒了。”他说。 从他嘴里蹦出来的每个词语我都听得懂,可连在一起就失去了意义;我尝试了几次,才把那些词汇与眼前的画面联系起来。 血色顿时从我脸上褪尽,我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双手用力捂住嘴,晚餐时吃下的牛排争先恐后地试图从胃里挤出来。 “似乎有人在尖叫。” “我不认为一次见识到所有事是合适的做法。” 我忽然理解了马库斯话语中的深意,白天时所有奇怪的现象现在都有了解释。 原来如此。 我知道沃尔图里的吸血鬼以人类为食,我以为我能接受这是自然法则,鸡鸭茹素,人食鸡鸭,虎狼噬人但想象和现实永远是两回事,当我真正站在吸血鬼的屠宰场,在这一地残骸中窥探到杀戮原本的模样,我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人类与吸血鬼是完全不可能共存的个体。 “斯旺小姐你还好吗” 一只冰冷的手掌贴住了我的肘部,我顿时浑身寒毛倒竖,下意识挥开对方的手,力量如同电弧般在皮肤表面跳动。 “别碰我” 艾力克站在距我几步远的位置,两手警惕地举在半空,提防着我再次发难。 他的掌心对着我,苍白皮肤上被灼伤的痕迹正在慢慢恢复。 “听着,艾力克,现在我冷静不下来。”我屏住呼吸以防自己吸入更多浸透恶臭的空气,目不斜视地盯着脚尖,“就什么都别说,往前走吧,我会跟上你的。” 沃特拉城的夜晚比福克斯气温更低,房间里没有壁炉,寒意像许多根小针刺穿皮肤,钻进骨头里。 我裹着被子跳下床,从墙脚的旅行包里翻出所有衣服,一层层盖在身上,在铁片般冰冷的被子和衣物下面蜷缩成一团,朝冰凉的指尖上呵气,不停摩擦着自己的手臂和双腿,试图积攒些许热量,牙齿相撞的声音透过骨头一路传进脑子。 这座城堡里住着的都是吸血鬼,实在不能期待他们对人类的需求全部一清二楚。 浸满鲜血的房间毫无预兆地出现在我的眼前,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尖叫占领了我的脑海。 意识深处响起山姆阴郁的声音。 那些怪物活得太久了,已经不记得当人类是什么样子。 这是群长着人类面孔的恶魔。 我忽然一刻也不能忍受留在这座城堡了。 我怀念贝拉的意大利面,卡伦家明亮整洁的别墅,拉普西茂盛的森林,福克斯难得一见的晴朗午后。 我攥住刻有飞鹰的黄铜吊牌,在刺骨的寒意中沉沉入睡。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1章 第七十章 一阵诱人的香气唤醒了我。 我迫不及待地起床洗漱,冲下楼梯时,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唾液在加速分泌。 贝拉穿着查理的旧格子围裙,举着锅铲翻动煎锅里的食材,黄油和培根的香味源源不断从半开放的厨房里传出来;查理坐在餐桌前读邮递员送来的早报,右手边放着一杯刚泡好的咖啡,橱柜上的收音机开着,正在播放天气预报。 “早安,贝蒂。” “早,爸爸。” 我拖出自己的椅子,心头陡然升起一股奇怪的不和谐感。 是的,它看起来就像每一个平常的早晨,但我知道有哪里不对肯定有什么出了错,然而我无法指出问题所在,好像有一层雾笼罩在我的脑海,阻止我继续思考。 贝拉端着几个盘子走进餐厅,把早餐分别放在我们面前,又从厨房里拿出一大块面包,用面包刀把它切成整齐的方片。 她将面包片平均分给每个人,轮到我时,贝拉突然阻止了我往面包上涂果酱的动作,抓起放在菜板上的面包刀,反手朝自己的手腕割去。 我跳起来抓住她拿刀的手,不敢置信地叫喊“上帝啊你在干什么” “你怎么了”她一如往常地对我微笑,“这不是你的早餐吗” 贝拉的话让我浑身发冷,试图从她手中抢走面包刀,但贝拉的力气比我记忆中大了许多倍,我竟然没办法轻易得手。 正在我们僵持不下时,我的目光无意中扫过桌面上的汤匙,银餐具光滑的背面倒映出我此刻的模样脸孔比石膏更加苍白,深陷的眼窝里嵌着一双慑人的血红色眼睛。 我猛地抽回手,刀子从半空掉落,刀柄与桌面相击发出一声脆响。 “难道你不想成为吸血鬼吗”贝拉问,一步步走向我。 她的脑袋失去支撑似的朝一侧耷拉下来,靠近领口的脖颈上浮现出两个深深的孔洞,鲜红的血液喷泉般从伤口中涌出。 我摇着头不断后退,忽然记起这里还有其他人可以求助,慌忙从餐桌另一侧绕过去,伸手去推查理。 “帮帮我,查理” 我的手指刚刚触及查理的肩膀,男人的身体忽然失去平衡,重重跌下椅子,鲜血在他的身体下方逐渐向四周蔓延,浸透了餐厅的地毯。 我尖叫着从噩梦中惊醒,冷汗几乎湿透整件睡衣。 卧室里没有窗户,只有床头的一盏夜灯散发出幽暗的光芒。我一只手紧紧攥住被子,空着的右手摸索着在枕边拿到手机,点亮屏幕看了下时间。 屏幕上的数字显示现在是意大利时区的六点二十,这个时间对我的生物钟而言有点过于早了,但梦中的景象仍旧残留在眼前,血淋淋的画面令我睡意全无。 房门的方向传来三下规律的敲门声。 “斯旺小姐,你睡醒了吗”艾力克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我咳,请等等,我刚刚起床。”我挣扎着从被子里爬起来,双手在脸颊用力揉搓几下,让自己尽快从梦魇的阴影中清醒过来。 临睡前盖在身上的衣服眼下都胡乱堆在床脚,我从那堆衣服里拣出t恤和牛仔裤换上,快步穿过房间拉开门。 艾力克和昨天一样,带着他可爱又富有感染力的笑脸站在走廊里,手里抱着一堆东西。 不过我现在没心情仔细看清他拿着的是什么,前晚的经历必然给我留下了心理阴影,以至于我见到艾力克还会感到生理性的反胃。 偏偏这个吸血鬼少年是阿罗指派的监视者,我能请他帮我在罗马城里寻找网吧,或者拜托他请我吃晚餐,却没有权力命令他走开。 我还在绞尽脑汁琢磨怎么与艾力克保持距离,后者已经从我身边挤进了房间。 饶是我动作再快,也拦不住一个吸血鬼,眼睁睁看着艾力克一路走到那张四柱床边,才恍然大悟地反应过来,跑上前想要拦住他。 我刚被噩梦吓醒就听到艾力克敲门,床上的东西自然都没来得及收拾,被子、衣服和裤子乱糟糟纠结成一团。艾力克朝那一团杂物扫了几眼,有些烦恼似的皱起眉头,招呼也不打地伸出手臂,把我的物品都扫到地毯上去。 他的行为令我十分恼火,也让我更加确信,自己在沃尔图里的吸血鬼之间是没有任何地位可言的。他们顾忌卡伦家的势力与我的特殊才能,始终保持着表面上的礼节,然而只要我一日没有摆脱人类的身份,在这些吸血鬼眼中就始终是低等种族。 艾力克却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我脸色不好似的,径自将拿来的东西放到我的床上。 首先被放下的是一条长裙,即使我对沃尔图里的待客之道颇有微词,也不能否认它是一件讨人喜欢的礼物。那条裙子是少见的苹果绿色,有两只泡芙一样蓬松的衣袖和硕大的多层裙摆,靠近裙摆边缘的位置点缀着暗绿色缎带与蕾丝,整件衣服都用昂贵的丝绸制作,拿起裙子时如同掬起一捧冰凉的泉水,甚至能感觉到布料柔顺地在掌心流淌。 换做其他时候,我一定会对这样一条裙子爱不释手,然而眼下我的注意力全被一架巨大的裙撑吸引了。 那架裙撑由许多根坚硬的扁平骨架结成渔网状,上小下大,酷似一把打开的遮阳伞。我只在电视上见过这样的东西,虽然不想在艾力克面前表现的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姑娘,但确实耐不住心头的好奇,就忍不住动手捏了捏。 雪白的骨架光滑轻巧,然而捏在手中并没有塑料的廉价质感,更像某种动物的骨头。 “这是阿罗先生特别为你准备的。”艾力克指着那条丝绸长裙,优雅地弯腰朝我鞠了一躬,“阿罗先生邀请你共进早餐,稍后我会带你去餐厅。” “共进早餐”我嘲讽地重复那个短句,“是他疯了,还是他觉得我疯了” 哪个正常人会邀请牛排或者热狗共进早餐 艾力克孩子气地撇撇嘴,对我的态度不太满意“因为你和其他人不同,阿罗先生专门为你准备了人类的食物。” 我知道他没有恶意,但仍旧感到心里有个疙瘩,艾力克把阿罗形容成细心体贴的主人家,就好像我应该对一个逼迫我背井离乡的吸血鬼感恩戴德似的。 我心中对这种施恩的做法十分抵触,眼看艾力克已经拿起像圣母院里那尊黄铜钟一样巨大的裙撑,拒绝的话就脱口而出“我不会穿这种裙子。” “没关系,我可以帮忙。”艾力克飞快地回答,显然一直等着我这个问题。 我的下一句话就这样噎在喉咙里,只能恶狠狠地瞪着对方,试图用眼神杀死一个吸血鬼。 艾力克完全不惧怕我的眼刀“阿罗先生特意吩咐过,在城堡里你不能打扮得太随意。” “我的衣服是干净的,也没有很破旧。”我低头看了自己的长袖t恤与牛仔裤一眼,坚决地摇摇头,“我就穿这套衣服过去。” 最终还是我的坚持占了上风,艾力克对我一意孤行的做法十分头疼,可他又不能真的把我扒光了塞进裙子,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当我穿着便服与旅游鞋,绑着马尾走出门时,他还是露出了惨不忍睹的表情。 我假装没看见,催促他在前面引路,一边默记路上的标志物。 很快,我们拐进一条陌生的走廊,沿着走廊两侧摆满油画与雕塑,其中的许多作品我都曾在美术课本上见过。可惜我在艺术方面一窍不通,如果是贝拉在这里,或许会非常高兴。 “我们快到了,”艾力克忽然说,“前面那扇雕着金雀花的门就是。” 他指出的门在走廊尽头,距离不过几十英尺,我含混地答应了一声,脚下的步子越来越磨蹭。 我对这顿早餐的态度格外复杂一方面,我非常清楚自己无力反抗沃尔图里的任何命令;另一方面,我希望和这些吸血鬼离得远远的。两相冲突之下,就形成了豁达与逃避共存的局面与期末考试时翻开试卷的心情大抵相同。 这段走廊一共只有这么长,纵使我走得再慢,也终于走到了尽头。还没等艾力克上前开门,原本紧闭的门扇毫无预兆地从里面被推开,面色难看的马库斯大步走了出来。 他走得极快,我来不及躲开,一头撞在他的肩膀上。 简直像迎面撞上一堵石墙。 这一撞差点让我浑身上下的骨头都散了架,浑浑噩噩地被对方拎着换了个地方;等到稍微缓过一口气,再想回头寻找马库斯,才发现走廊上已经连对方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我张口结舌地站在走廊上,透过打开的门能够看到另一侧的餐厅,房间正中摆放着一张中世纪贵族家庭里常见的长桌,几个模样俊美的男女坐在桌边,数双眼睛都落在我身上。 阿罗是这个房间里我唯一认识的人,此刻他右侧的椅子空着,左手边坐着一个不苟言笑的银发男性,下首分别坐着两个美艳的女吸血鬼。 “刚才”我迟疑了几秒,最终还是无法对马库斯的异常视若无睹,“他怎么了” “这里发生了一点小分歧。”阿罗从主位上站起来,热情地邀请我坐下,“你来的正是时候,快请坐,希望这些食物符合你的口味。” 我飞快扫视整个餐厅,并没有发现利昂的身影。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利昂不需要吃人类的食物,阿罗自然会用其他的手段拉拢或试探他。 想到这些事情也只是一瞬间,我很快收回视线,挑了距离门口最近的位置坐下,与吸血鬼们隔着一整张长桌。 长桌上已经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早点,边缘煎得焦脆的香肠与培根片,搭配肉汤的约克郡布丁,浇满奶酪和肉酱的千层面,撒着薄薄一层坚果与百里香碎末的冰激凌球,加了奶油的南瓜汁,至少四种不同的奶酪每一份食物都散发着诱人的香气,盛装在精致的瓷器上。 简而言之,假如不考虑房间另一头坐满吸血鬼,这顿早餐确实无可挑剔。 我不是那种会被几句话转移注意的人,沃尔图里的三大长老关系和睦,马库斯与阿罗突然发生争执,肯定是因为和我、或者和利昂相关的事考虑到我的身份更加复杂,这件事关系到我的概率也更大些。 因此我打定主意在阿罗说出什么话让我倒胃口之前把胃袋填满,以免浪费这顿大餐,过后想起来心疼。 不料阿罗竟然也有耐心等待一个人类,直到我吃完早饭,抱着杯子咕嘟嘟地吸南瓜汁,才用和善的语气开了口“贝蒂,你还适应这里的生活吗” “其他的都好,就是卧室的被子太薄,又没有暖气。” 我才懒得管对方是不是在做表面客套,这可是关系到我切身利益的事情,一点也不能放松。如果接下来的时间一直睡在那个冷冰冰的房间,哪怕我是个身强体壮的狼人也得冻出病来,而我还要留着体力应付这些吸血鬼的刁难,必须让自己随时保持在最佳状态。 阿罗倒是没有半分被针对的难堪,反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也有点搞不清他到底是修养好还是戴惯了面具。 “这座城堡很久没有招待过人类了,如果有哪里不方便可以直接说出来,我会让他们改正。”他说,又提起另一件事,“卡莱尔也曾经和我商量让你和爱德华订婚后再来沃特拉城拜访,但是我总觉得,你并不适合留在卡伦家。” 我咬着牙没说话,暗自想着总算说到正题,放下手里装着南瓜汁的瓷杯,又悄悄地挺直了腰。 阿罗果然没有期待我对“沃尔图里与卡伦哪里更好”这个话题表态,而是直接说了下去“你听说过索尔玛科尔特斯吗” 我一开始想装作不知道,僵着脖子犹豫了片刻,又改变主意点点头。 阿罗肯定不会随口提起某个人,我已经从卡莱尔口中听过吉普赛巫女与马库斯的恩怨纠葛,再听他讲遍一模一样的也没意思。 “卡莱尔的性格这么多年过去一点没变,总喜欢把陈年旧事讲给年轻人听。”阿罗笑着与身边的男人打趣,又仿佛想到什么难过的事情,稍微收起了笑意,“那么你应该知道,索尔玛对马库斯想要转化她的做法有许多怨气,临死前立誓要回来报复。” 我不知道这个吸血鬼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先瞪着眼装傻“这是你们沃尔图里做错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对方不以为然地摆摆手,暗红的眼睛隔着长桌朝我望过来“这些年我花了许多时间研究吉普赛人的传说,他们相信与魔鬼做过交易的灵魂,会借由死者的肉体回到世间。” 这次我肯定自己不需要装傻,脸上也是一副傻愣愣的表情“所以” 阿罗似笑非笑地紧盯着我,像鹰隼盯住草丛里的兔子“难道你从来没有怀疑过,你仅仅是一个普通人类,为什么会有这种天赋” 我手一抖打翻了杯子,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又很快想到自己在什么地方,手指在桌面下面紧紧抓住桌布,天鹅绒打起的褶子陷进指缝里。 “我不相信灵魂转世。”我硬邦邦地说。 “一开始我也不相信。”阿罗的声音顿了顿,最后一个音节在舌尖上拖着,让我的心脏也跟着跳漏一拍,“但你实在太像我们的老朋友了,无论性格还是能力你也是这样认为的吧,凯厄斯” 他身旁的银发吸血鬼闻言放下手中的高脚杯,冷冰冰的目光扫过来,过了好一会儿,才纡尊降贵似的点了点头。 “但这世界上不可能存在灵魂。”我冷着脸反驳,右手却几乎将手心里的叉子折断,“如果它真的存在,为什么没有人见过” “科尔特斯的血脉是不会骗人的。”上首的吸血鬼慈爱地望着我,仿佛我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说了什么天真到惹人发笑的话,“你有着如此与众不同的天赋,与吸血鬼坐在同一张桌子上,为什么不相信世界上存在灵魂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2章 第七十一章 我记不太清楚阿罗后来又说了什么,无非是索尔玛和马库斯的情史,以及吉普赛女巫的生平。名为凯厄斯的银发吸血鬼面色冷峻地坐在位置上,偶尔应阿罗的要求为故事的真实性作证。 那些故事距今已经过去近三百年,其中的许多部分太厚重又太晦涩,我很快就被陌生的事件、人名和地名搞晕了。 我的头脑一向不怎么好用,越是努力想要记住每个细节,脑子里就越糊涂,像是在生物课上试图搞清细胞的三羧酸循环,但最后只能盯着教授金鱼一样开开合合的嘴巴走神。 阿罗注意到我两眼发直,善解人意地停止了讲述。 “你看起来没什么精神。”他说,言辞间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担忧,“或许你近段时间应该注意休息,你的朋友们再过不久就会登门拜访,我可不希望被当成怠慢贵客的主人。” 直到走出餐厅,我还是觉得头昏脑涨。 总的来说,我知道阿罗没安好心。他试图用语焉不详的证据与历史动摇我,旁敲侧击地证明我与索尔玛的相似性,让我对自己的身份产生怀疑、亲近沃尔图里,甚至于、主动从卡伦家族的庇护下脱离出来问题在于,我无法说服自己阿罗的推论是假的。 全世界的人都有资格不相信灵魂,唯独我不行。 任何人只要经历过与我身上发生相同的事,都无法否认“灵魂转世”的真实性。我有上辈子的人生,是否还有上上辈子、上上上辈子呢 没有人能够给出一个确实的答案。 关于身份的疑问附骨之疽似的缠着我,压得人喘不过气。我心里憋着一口气,脚下的步子就迈得越来越大,到最后简直是埋着脑袋横冲直撞 “你在这里干什么” 冷漠的声音像一盆冰水兜头泼下,马库斯将右手从推开的门扉上收回,目光如同刀剑般掷过来,几乎要在我身上扎个窟窿。 我打了个激灵,下意识把刚刚迈出的左脚向后撤了半步,又偷偷用余光往左右瞄了几眼,这才发现自己站在一条陌生的走廊上,而几分钟前还和我走在一起的艾力克已经连影子都看不见了。 上一刻还在心里计较别人的前女友,下一刻就遭遇正主,这种尴尬场面让我这种没脸没皮的人都差点撑不住。可惜想不出什么好借口,最后只能实话实说“或许你很难相信,但我真的只是迷路了。” 好在马库斯没有为难我不知是不是托了这个身份的福,自从那场不太愉快的初遇之后,马库斯对我的态度始终宽容得惊人他挥手示意我离开,转身走入那个打开的房间。 我赶在房门彻底关闭前大声叫他。 马库斯果然停下脚步。这个活了几千岁的吸血鬼涵养很好,他重新从房间里退出来,等待我把话说完。 “抱歉,我和艾力克走散了,不记得回去的路。” 我的手心里攥出一层薄汗,哪怕在阴冷的城堡里都感觉耳根发热。 这种事连我自己也觉得十分可笑,不过马库斯没有笑,他面无表情地盯着我看了片刻,稍微侧过身子,做出邀请的手势。 我还在为阿罗的那些爱情故事头痛不已,一点也不想和故事的另一个主人公单独相处,可眼下除了马库斯之外,整座城堡里的吸血鬼都站在阿罗那边,遇到其他人也不是什么值得期待的好前景。 两相权衡之下,马库斯反而还是个更好的选择。 我本以为自己误打误撞走到了马库斯的住处,一踏进房门就知道自己猜错了。 沃尔图里是传统吸血鬼生活的拥趸,这座巨大的城堡内部几乎看不见一扇窗户,冰冷的石墙隔绝了阳光与外界的窥探。 而我此刻正面对着一扇近两人高的拱形玻璃窗,窗口尖顶处的石砖雕刻着镂空的十字形花纹,耀眼的日光轰轰烈烈地涌进来,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铺满了整个房间。 房间内陈列着两排胡桃木书架,架子上的书本似乎在这里堆放了许多年头,散发出一股木屑的气味,细小的灰尘在金色晨曦中浮沉。 这里看起来像个小型图书馆,我一边思索马库斯请我进来的理由,一边快步走到窗口,半跪在窗台上往外看。房间位于城堡角落,是一座单独的塔楼,往斜后方看还能瞧见红色的坡形屋顶。 窗口的方位远离城市主干道,周边并没有什么住户,正下方有几棵不算茂盛的苹果树与接骨木,依次往外是一堵古旧的城墙,一条僻静的小巷,以及一间不算很大的教堂辨认出罕见的拜占庭式圆顶与桤木掩映下的院落,饶是我仍旧被身份疑云所困扰,也忍不住洋洋自得起来。 我丝毫没有冒犯上帝的自觉,借助地形优势把教堂后院的每个角落都看过一遍,才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 马库斯对我在图书馆里爬上爬下的行为完全不予理会,事实上,他进入房间后的全部动作就是坐到桌边翻看一本大部头的旧书,好像我这个大活人并不存在似的。 看到那张苍白、不苟言笑的脸孔,呼吸困难的感觉就又回来了。我紧紧闭上眼,一片黑暗中仿佛看到无数鸽子围绕在身边,铺天盖地都是飘飞的白色羽毛。 如果阿罗提到的是任何其他人,我可以完全不在乎什么前世今生的屁话,我有自己的爱情和人生,不想与这些以人血为食的怪物有丝毫牵扯。可偏偏我吃过酒渍苹果口味的可丽饼,参拜过巴黎圣母院的玫瑰玻璃窗。 这叫什么事呢 我想把那些堵塞在胸口的话统统忘掉,像忘掉独立宣言和三角公式,可阿罗说过的每个单词都像被人用刻刀凿在我的脑子里,让那个真假不明的事实成为达摩克利斯头顶悬挂的利剑,系在马鬃上摇摇欲坠。 房间里安静得落针可闻,只有钟摆的滴答声与手指翻动书页的声音。 我往后靠了靠,感觉到窗台的棱角陷进腰间,压得那块皮肉隐隐作痛。 在这一片寂静中,骤然响起的声音就格外惊人。 “你不是。” 这句话实在没头没尾,如果我不是那么在乎阿罗在餐桌上所说的话,此刻肯定会一头雾水。 马库斯说得太笃定,反而把我准备好的话全堵在了肚子里。 我松了口气,又有点古怪的不甘心。 “为什么” “索尔玛科尔特斯是我所见过绝无仅有的天才,她精通九种语言,谙熟骑术与箭术,是拜占庭文明方面的专家”马库斯用毫无起伏的语气陈述,将手中的书本再次翻过一页,“你觉得自己像她” 我一时忿然。 现在不会几门外语,都没资格当人类了 “知识和记忆都是会被遗忘的。”我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柔软脆弱的皮肤下面潜藏着异于普通人类的力量,“索尔玛是个女巫,她当初有没有留下什么物品,让你能够分辨她” 我想要证据。 我需要证据。 假使我不能证实自己与三百年前的吉普赛女巫无关,那柄剑就一直吊在那里。 正如同我不畏惧吸血鬼却害怕鬼魂,我可以顶住沃尔图里的压力,却无力与虚无缥缈的东西抗争,我害怕命运女神稍微动一下缠绕丝线的手指,就能让我的世界天翻地覆。 这次马库斯沉默了很久。 他凝望着面前的空气,指尖沿着书脊上下滑动,忽然冒出一个毫无干系的问题“你养过宠物吗”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许在吸血鬼的语法里,“宠物”有其他的含义 毕竟,哪个吸血鬼会关心别人养了什么宠物呢 马库斯耐心地又重复了一遍,我才不明所以地否认。 我不是那种心细如发的居家型女性,平时连自己都照顾得乱七八糟,遑论照顾宠物。不过当我们还住在凤凰城的时候,贝拉倒是养过一只猫,后来那只猫被街上的流浪狗咬死了,她哭了好几天,自此再没养过什么东西。 “这很重要吗”我问马库斯。 “不,我只是想举个例子当你养了一只猫,它和其他猫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我不假思索地回答。 “假如有其他的猫和你的猫毛色相同呢” “那也不一样。” “假如有一只猫和你的猫爱好相同呢假如它们都会爬树都会玩毛线球” “是的,它们不一样。” 那些遮挡在我眼前的羽毛渐渐散开了,我隐约能猜到这只猫究竟是什么。 “阿罗认为你是索尔玛,因为他分辨的标准是力量。”马库斯放下手中那本书,坚硬的封底与桌面撞击时发出轻微的闷响,“其实他无所谓你是谁,你大可把这当作他留下你的手段。” 我没料到他会对我说这些。 今天早晨餐桌上爆发争执的原因已经显而易见了。 卡莱尔曾毫不掩饰的指出,是野心让三个强大的吸血鬼联合在一起,建立了沃尔图里家族,借此获得掌控吸血鬼世界的绝对权力。但我认识的马库斯从不是个热衷玩弄权柄的阴谋家,与他的另外两个合伙人不同,马库斯的身上缺乏侵略性,他的一部分随着那个传奇般的吉普赛人一同死去了;而他又必定是个十分念旧情的人,才能在失去伴侣的数百年里继续苦行僧似的生活,默默支撑着家族。正因如此,为了一个仅有几面之缘的人类打乱阿罗的计划,由马库斯做出这种行为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马库斯一动不动地端坐在圆桌前,凝重的气氛以他的椅子为圆心散开,包裹在黑色礼服内的吸血鬼似乎正陷入某段不那么动人的回忆里。 “阿罗没有真正爱过什么人。一个人的心脏只有这么大,他的野心越多,留给其他东西的空间就越少他是出色的政治家,但我不允许任何人把主意打到逝者身上。” 房间中无处不在的压抑让我有些不适应,随手抓过一本书挡在面前,借由书本的遮挡,偷偷觑着对方的脸色。 马库斯看了我几眼,忽然起身朝门外走去“坐以待毙是愚人的行为,如果你不知道做什么,不如找几本书打发时间。” 起初我还有点不相信他就这样把我丢在一个通向外界的房间里,冷静下来才记起自己是为何来到沃尔图里,软禁与来自艾力克的监视造成了防止我逃跑的假象,事实上在所有问题解决之前,我插翅难飞。 想清楚这一点后,我失望地从自由的幻影中清醒,走到离窗边最近的书架上翻找,希望能找到几本不会特别无聊的故事书。 马库斯不相信我是索尔玛。这个事实无疑给了我一个喘息的空间。 我有自己的人生,就算这段人生不是非常完美,也不愿意成为另一个人。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大幅度转身,差点扭伤了自己的腰。看清那个坐在窗台上的身影时,就像罗德违背神意的妻子那样变成了盐柱。 来人似乎叹了口气,随后一只冰冷的手拂过我的颧骨与耳垂,撩起搭在肩头的一绺卷发。 “请把你的头发垂下来吧,我的莴苣姑娘。” 爱德华将手中的发丝轻轻按在嘴唇上,金黄色眼眸顽皮地望着我,皮肤在阳光中闪烁着细碎的七彩光芒。 他美好的像童话里描写的王子,让那种鲁莽的、天真的自信重新回到我身上。 突然之间,我能够理解马库斯所坚持的标准。决定我是谁的不是一个虚无缥缈的灵魂,而是那些被福克斯绵绵细雨浸湿了的日子,月桂树下狼狈的吻,无数次争执与冷笑话。 我是无法忍受一千零一首钢琴曲的萨桑王,因为第十三扇门被打开而暴跳如雷的蓝胡子,住在塔楼里等待王子的莴苣。 我是伊丽莎白斯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