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又向贵妃求饶了》 第1章 进宫 徐贵人望着窗外出神许久了。 大丫鬟彤云迟疑了会儿,关切地说“春风料峭,您还是多添件衣裳吧。”主子穿着单薄的春装站了半个时辰,美则美矣却难御寒风,彤云实在担心主子身体受不住。她在入宫前就伺候着徐碧琛,感情之深非其他宫女能比。 不知是被彤云话中真切的关心打动,还是清风乍寒,徐碧琛将视线移开,瞥了眼身后的粉衣宫女,道“将窗户放下吧。”说罢,站在她身后的两名宫女低着头上前,轻轻地取下叉竿,嘎吱一声地把窗放了下来。 彤云看了眼徐碧琛的脸色,淡淡地说“你们下去吧,贵人想好生歇息。”那两个宫女安静地行了礼,又乖乖巧巧地退出门去。 偌大的屋子空了下来,徐碧琛脸色缓了缓,明显轻松不少。 “彤云,这是梦吧。”她仰起头,眼神有些茫然。 彤云默,心中酸涩难言,小姐在她心里,眼前这个人不是贵人,不是皇上的女人,只是她的小姐。小姐出身名门,是寄安侯府嫡出的千金,从小就是被呵护着长大的。本来,再等一年小姐及笄,侯爷和夫人就会千挑万选的给小姐选个好丈夫,谁料小姐竟得了皇上青眼。一道圣旨,谢过皇恩,便舍了家人来到这深宫当中。 “贵人。”彤云不知该说些什么,柔肠百转也只能道出这两字。 是了,她能说些什么呢只贵人这两字,就足以让徐碧琛清醒过来,她现在不是什么侯府千金,而是皇上的女人。哪怕位分低微,尚未受宠,却已经决定了她日后的命运。 徐碧琛笑了笑,不知想到了什么,眉眼间竟有几分阴霾散去的清朗。 “也是,贵人听起来可比徐小姐威风多了。” 听到这话,彤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小姐素来有颗七巧玲珑心,否则也不会在子嗣兴旺的侯府受尽宠爱。她既然这样说,就是想清楚了自己的身份,也坚定了未来的方向。彤云百感交集,她甚至开始幻想日后小姐荣冠后宫的无限风光,当下红了眼睛道“贵人福泽深厚,必将扶摇直上。” 徐碧琛仍然是笑着,没将她的话放在心里。福泽深厚后宫女子哪个不是福泽深厚,任何一个初进宫的少女都心怀青云之志,以为自己与众不同,渴望得到皇上青睐,甚至想爬上后位,却也不想想,万里挑一的凤凰岂是人人可当的。方才那些话呀,她一句也不相信。深宫之中,百花齐绽只为争得一人宠爱,难,亦可悲。鲜花不过数日便会凋零,靠着男人的喜爱过日子又能有多舒坦 管他面上锦衣玉食,奇珍异宝,说到底不过是依附别人而生的菟丝花。 所以无论她的身世多么显耀,徐碧琛从没有动过进宫的念头。她千算万算,甚至连如何躲过及笄后的大选都想好了,却始终没有算到皇权遮天,只要入得了他的眼,无论如何都逃不掉。 不过好在她没对男人抱有太大期望,嫁谁都是嫁,妾多妾少也无分别。 徐碧琛一向好胜,她既然要爬,就一定要爬到顶峰。 她母亲虽是正妻深得父亲尊重,但这尊重与宠爱到底不一样,在府里正妻该有的吃穿用度母亲一样不少。成亲多年也没见夫妻二人红过脸,不知多少人羡慕两人夫妻和睦。可是她看得见,母亲多少次黯然泪下,除了节日生辰外,父亲大多数时间都宿在了姨娘房里,而她那端庄贤淑的阿娘只能独守空房,在无数个寂寞的夜晚失眠。 父亲把敬重给了正妻,却把宠爱给了姨娘。可笑至极徐碧琛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又是个心思重的,早早便有了自己的主张。以后有了丈夫,宁可不要虚无缥缈的尊敬,她要的是他全身心的爱,哪怕她不爱他。 想到这里,她脑海里不禁浮现出那个仅有一面之缘的男人,丰神俊朗的脸庞,高大健壮,眼神威严而凌厉,薄唇轻勾,就散发着无限的魅力。 是副勾得女子倾心爱恋的好模样,连她看了也不禁心动。 养心殿中。 燃着的香袅袅升起烟雾,桌前一身明黄装束的男人放下手中的折子,盯了眼周福海,道“徐贵人可还好” 周福海赶紧道“徐贵人昨日已入住披花宫,皇后娘娘那边也递了册子,已经分配了宫人到贵人处,皇上请放心。” 想起那个娇娇的小姑娘,景珏心不由得一紧,“徐贵人自小娇生惯养,嘱咐皇后找些灵巧的宫人伺候。”他声音没有什么起伏,周福海却从中听出了猫腻来。周福海心想,这哪个娘娘不是娇生惯养过来的呀,也没见皇上对谁上过心,不过他伺候皇上多年,当然懂得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既然皇上有几分上心,他就该留了心思,待徐贵人好些,谁都不知道皇上的喜爱能持续多久,又会怎么发展。 指不定就是个恩宠不断的姑娘。 “今夜就去披花宫吧。”改了半天折子的皇上又冷不丁冒出一句话来。 周福海一愣,接着说“可是这徐贵人的牌子还未制出来” 景珏挑眉,黑如浓墨的眸子一动不动的盯着他,淡淡道“坏了一次规矩也无妨。”周福海只觉得背后一身冷汗,立即应道“奴才这就安排人通知披花宫。”他真是蠢死了,万岁爷哪里是个在意规矩的人,以前没破过规矩只是没遇见令他心悦的人,这下子遇见了,一个小小的绿头牌算得了什么。 不过这也说明,徐贵人在皇上心目中果然不同,至于是哪里不同,日后慢慢就会知道了。 周福海领了命走出养心殿,边走边想着这个刚进宫的徐贵人。寄安侯府嫡女,身份尊贵,便是妃位也是坐得的,年龄嘛小了些,虚岁才十五,也不知皇上怎么就这样心急地给弄进了宫。样貌他是记得很清楚的,杏眼浓眉,肌肤赛雪,五官还未长开已初见艳色,那身姿气质也是极好的。 不管怎么想,都是个很有前景的丫头。 话也不能说得绝对,后宫当中最不缺什么貌美的女人。即使你有绝色容貌,也可能成为转瞬即逝的烟火。周福海想了一会儿,便将此人抛在脑后,他的主子可只有万岁爷一个人,在宫里能长久不衰地荣耀只有皇上能给,这点他一直谨记在心。 桃月站在门外恭敬地说“贵人,养心殿的公公前来吩咐,皇上今夜临幸披花宫。” 饶是徐碧琛也吃了一惊,她以为自己年纪小,临幸怎么着也得等到几个月后及笄去了,毕竟哪有人放着宫中身段妖娆的妃子不爱,来宠幸一个还未发育完全的小丫头的。可是她的确低估了皇帝无耻的程度,也高估了这后宫对女子关爱的程度。 真傻,进了宫可不就是给皇帝暖床的吗 年纪小又如何,皇上喜欢,想宠谁就宠谁。 她颇为忧愁的看了眼自己起伏不大的胸脯,彤云急得差点跳脚“这这可怎么办啊”她家小姐别的都好,就是这胸脯的发育实在不算好,不过女儿家过了那个年龄自然就会长大,本来以为小姐可以等到及笄后再侍寝的,到时候女孩子胸部发育会更快。 可现在徐碧琛还是个坦荡荡的姑娘呢,万一让皇上失了兴致,以后再想得宠就难了。 徐碧琛自己并没有彤云这么紧张,她想,是皇帝自己要求来她宫里的,想到自己年纪小,应该也考虑到了身材问题,既然还肯来那应该是不太介意的了,指不定这青嫩样子还别有用处。她脑子转得很快,眼下是个给皇帝留下印象的好机会,进宫的女子大多是十六岁左右,已经是将要成熟的年纪,而她这样的年纪应该少有。 唯一不妥的是太早行房事,对她的身体终究不太好。 “彤云,日后每天给我做些补身子的药膳。”她是个惜命的人,为了讨好男人伤害自己的事情断然做不来。只是皇帝来了,她也没法子将他赶出去,他想宠幸她,难道还能躲掉不成也只有事后尽量补救了。 “奴婢知道了。”彤云也是很疼惜主子身体的。 徐碧琛空了心思,朝门外望了一眼,沉思一会儿,道“桃月,你进来。” 然后从门外走进来一个身材娇小的粉衣宫女,她低着头,显得很安分。 “之前你是哪个宫里的。”徐碧琛笑起来有两个精致的梨涡,杏眼粉腮更显得她纯真可爱,声音是少女独有的清脆婉转,令听者不由放松了心情,连带有几分难以言喻的好感。 桃月这才抬起头与主子对话,她模样与娇艳的名字不符,普普通通的眉眼,五官找不出出挑的,凑在一起有几分清秀,“回主子,奴婢先前在贤妃娘娘宫里伺候。” 她疑惑地问“那又怎么被分配到这里了” 桃月面露几分苦涩“奴婢失手打碎了贤妃娘娘的琉璃盏,被罚去浣衣处做了两年宫女。” 原来是个干坏了事被罚的,徐碧琛心中明了几分,她甜甜一笑“桃月看上去是个聪明的,应当不会重蹈覆辙,打碎我的东西吧”桃月说的话,她也就听了过过耳朵,真要说相信她,那没这么容易。 “奴婢绝不会损害贵人利益的。”桃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身子有些颤抖。 徐碧琛让彤云扶起她,摘下手腕上的玉镯,顺势交到桃月手心里。 “尽好本分,我也自当待你如自己人。”瞧着徐贵人笑意盈盈的样子,桃月有些惊喜又有点忐忑,她最终收下了那个镯子。既然被分到了徐贵人身边,她一个做奴才的,主子受宠,她身份就高。之前只想本本分分的做个小宫女,可现在收到主子抛来的橄榄枝,桃月想接下来。 正常人,都不会想屈于人下受辱。 她握紧镯子,声音平静下来,“奴婢是披花宫的人,与娘娘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我会让这殿前的繁花长开不败。”徐碧琛轻轻拍了拍桃月的手背,作出了她的承诺。 她身后背负着侯府的兴衰,也背负着跟随她的宫人的命运,她以她的性命起誓,自己绝对值得他们的忠诚。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章 承宠 傍晚时分。 徐碧琛在宫里简单用了膳,她心里琢磨着皇帝的喜好。想了想,不如将桃月找来问问,毕竟是宫中老人,比她一个人胡乱想要靠谱些。 “回贵人,皇上的喜好奴婢虽不敢窥测,但在贤妃宫里伺候的这些年,也有所耳闻。贤妃娘娘是皇上还是太子时的侧妃,皇上偶尔去她宫里用膳,贤妃都会叫人备上清新可口的桂花酥,至于辛辣的菜品鲜少看见。”桃月边想边说,语速比较慢,但说的很详细。 “皇上后宫空缺,除皇后外,左右也不过贤妃、珍妃两个妃位,柳嫔、宁嫔等五个嫔位,其余美人十数个,与您同为贵人的便有两人,住在西北处的清暑殿,宫中主位是柳嫔娘娘。皇上近来宠幸宁嫔,不过宫中最受宠的理当还是珍妃。” 珍妃徐碧琛想起进宫那日远远望见的步撵,里面坐着的美人凤眼微挑,样貌不俗,端的是无边风情,不愧为当朝宠妃。宁嫔她未见过真人,但也了解过她的身世,威武大将军的庶女,不同于后宫其他女子的娇弱,她可是刀枪剑棒样样精通,马上的功夫更不在话下。总之是位英姿飒爽的女子。 她眯了眯眼,粉嫩的舌尖轻轻舔过嘴唇。 身为九五之尊的陛下,尝遍各种胭脂颜色,他哪种女人是没见过的呢唯一的弱点就在于,那些女人是正经的官家小姐,太过遵守规矩,把自己的性子压制在条条框框内,以至于这么多女人看上去却像只有一个性格一样。而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并且是一个极其不甘平凡的帝王,他会对这样性格的女人产生好感吗 恐怕不止不会,反而还添了些厌恶吧。 所以有巾帼之风的宁嫔才会得了圣宠,娇而不媚的珍妃才能颇得青睐。 眼下,又有谁的机会比她更好呢徐碧琛看了眼镜中娇小青嫩的少女,不觉轻轻笑起来。 她的天真无邪,任性娇憨,皆是他难碰到的风景。 真令人期待。 尚仪局早早的派了人过来教导。 所谓教导,无非是几个嬷嬷一本正经的教你如何在房事中取悦皇上。这些东西在侯府时便早有人教过徐碧琛,不过伺候的人是天子,自然繁琐许多。中间规矩无数,徐碧琛认真听了,也认真去记了,只是没怎么往心里去。 因为她知道,这里面的规矩她多半是不会遵守的。 让一个女人光着身子,被人裹起来已经很伤尊严了,更别说让她从被子的尾巴钻进去,休说她是个心高气傲的,即使是个平民女子也没丢分到这个地步的理由。可偏偏,这是皇家的规矩。徐碧琛乖巧的低着头听嬷嬷教训,眼底滑过一丝讥讽。 半天,嬷嬷欣慰的说“贵人聪慧过人,伺候好皇上后自然前途无量。” 徐碧琛红着脸谢过嬷嬷,塞了几包银子给几人。看着几人满意离去的样子,她轻巧地弯了弯唇。 沐浴后,她差宫女寻了件粉色亵衣出来,亵衣薄如蝉翼,外面罩着一件纱衣,徐碧琛披散着长发,拒绝了彤云想让她装饰个钗子的想法。她坐在梳妆台前,用桃木梳子将乌黑的秀发梳理清楚,镜中少女面如桃花,娇艳欲滴,即使不着粉黛也有着勾人心魄的魅力。 她眼波如水,清澈见底,眼眸黑白分明。 徐碧琛放下梳子,站起来道“随本主提灯等候皇上。”她手中接过一个琉璃罩着的宫灯,身姿窈窕地走向宫殿门口。 等姗姗来迟的皇帝走近披香宫时,入眼的就是一个娇俏的粉衣姑娘,黑发如墨,肌肤胜雪,像是那最为分明的水墨画。一眼就望到了心里去。 景珏加快了脚步,他个子高,腿又长,走快了身后那群矮个子的太监真是欲哭无泪,只能一个劲往前快走。 粉衣美人听见他的脚步声,抬起头偷偷瞧了他一眼,红云飞上脸颊,她眸中波光粼粼,“嫔妾给皇上请安。”说罢,虚行了个礼。再扬起小脸时,仍然脸蛋通红,惹得他不禁笑出了声,真还是个孩子啊。 可又有哪个孩子能有这样惹人怜爱 他轻笑着兀自摇头。 徐碧琛望见他摇头的动作,面露紧张之色,景珏自然是看在眼里的,他含着笑接过她手中的灯笼,让那幽幽的烛火照亮前去寝宫的路。 “琛儿住在披花宫,可还过得惯”他一双大手紧紧牵着徐碧琛的小手,语气温和的说。 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奴才好使,宫中清静,嫔妾十分欢喜。”也不知她撞了什么好运,竟被安排到了没有主位嫔妃的披花宫。头上没有人欺压着作威作福,她日子过得相当舒坦,至少住进来的第一天是舒舒坦坦的度过的。 景珏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他看着徐碧琛含着水光的大眼睛,仿佛眼前是条等待主人垂青的小狗,当下忍不住拍了拍她的头。 徐碧琛一愣,随即略带不满地瞪了他一眼。皇帝比她还愣好吗,他长这么大也没被人瞪过,心里觉得天子尊严被伤害了,转而却又被她娇憨风情所吸引,景珏无奈的摸了摸鼻子,美人一瞪竟让他心神有些激荡。 “琛儿好调皮。”他俩人走进寝宫后,景珏大手一挥将门关上,一把搂住徐碧琛纤弱的细腰,俯身含住她的唇瓣。 徐碧琛眼中是满满的不知所措,又夹杂着掩盖不住的欣喜,她羞涩的回应他。 感受到美人的举动,景珏便深感新鲜,加深了吻。 徐碧琛紧张的闭着眼睛,纤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扑闪着。 景珏低低笑出声“睁开眼看朕。”与其说他是命令,不如是在诱惑她。 听见他的声音,徐碧琛听话的睁开眼,然后一眼撞进皇帝深邃不见底的眼睛。 她脸上毫不掩饰的痴迷取悦了他。 “琛儿”他喃喃着。 云销雨霁。 景珏心情大好,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是朕太心急了。” 他有些懊恼,本来是准备等她长大些再宠爱的,谁知道自己会这么忍不住。 徐碧琛懒洋洋地掀起眼皮,嘟囔道“皇上使坏,琛儿不也受住了吗”她语气娇嗔,带着几分贵族小姐特有的任性,言下之意是你的宠爱我承受得了。 小女孩娇声娇气的骄傲打动了景珏,他忍不住用手摩挲着她的秀发。 “琛儿的确太小了,要快快长大才行。”景珏笑着说。 徐碧琛一愣,恼羞成怒了,他这话可不是在鄙视她吗 她垂下眼帘,闷闷道“嫔妾会多吃点的”她耷拉着脑袋的样子活像只奶猫儿,景珏心思一动,用手戳了戳她白嫩嫩的脸蛋,“若是胖成一只小猪,不担心朕不喜欢” 她反应迟缓了几秒,才呆呆地说“应该不会吧” 景珏忍无可忍,笑着含住她的耳垂,声音模糊道“变小猪也好,朕为你用黄金翡翠修一座猪圈,将你好生供着。” 少女急急抬头,湿漉漉的眸子闯进他眼中“您这是学武皇金屋藏娇啊嫔妾可不想做阿娇。” 他轻轻敲她的头,笑骂道“瞎说,朕自待你如珠如宝,哪里是要你当阿娇。” 嘁,才正式见第一面,就对她一往情深的样子。 果然是帝王,这装模作样的功力,便是最最出色的戏子也难匹敌。 徐碧琛面上仍是一片羞怯,红霞晕起,将头倚在景珏肩膀上,小声说“珏哥哥这样说,琛儿便信了。” “你叫我什么”他眸色深了深。 她故作懵懂,歪头道“珏哥哥呀。” 话音刚落,像是忽然醒悟般,心虚地缩了下脖子,又偷偷摸摸看他一眼。 “我嫔妾失礼了,请皇上责罚。” 微凉的指尖轻轻拂过她的嘴唇,他爱怜地吻遍她的发丝,道“就这么叫吧,朕许你如此。” “珏哥哥真好,与阿爹说的丝毫不符。”闻言,少女甜甜一笑。 “哦你阿爹怎么说朕的。” 徐碧琛嘟囔说“阿爹老说我性子跳脱,见了皇上定要惹他生气,他会差人打我的板子” 说罢,她又开心地在男人怀中蹭蹭,甜腻腻地说“才不是这样呢,皇上一点都不凶,又俊又温柔,比爹爹还宠我。” 唉,太可爱了。 景珏见她撒娇,整颗心软成了棉花。 他心想你爹说得倒是不错,很合朕的龙威。只是这板子,哪里舍得落在你身上 威严的皇帝大人默默感叹,美色误龙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章 请安 四更时分,窸窸窣窣后,景珏翻身下床。 宫女鱼贯而入,伺候他洗漱,又为他换上朝服。 回头望了眼熟睡中的小女子,皇帝哑然失笑,只觉得她红彤彤的脸蛋,活像一个水嫩的苹果。 “莫惊了贵人。”走到门口时,他特地警告了守夜的宫女。 待他合上门,原本酣睡的少女,悄然睁开眼。 琉璃灯盏,萤辉之下,她懒懒打了个哈欠,终于懈下防备,翻身欲睡。 在陌生人身边,如何能真的好眠 不过,大抵男人都爱这套吧,柔弱少女在身旁睡得安稳,他们便觉得已将这个女人征服。 唔过些日子倒是要寻些戏折子看了,甚是无聊。 这觉也没睡多久,天刚蒙蒙亮,徐碧琛由梦转醒。 “桃月。”她轻唤一声。 仍是那貌不出众的纤细女子,端着铜盆,到了榻边。 “主子,已经备好了水,奴婢伺候您起身。” 她娇软地半倚床木,由着侍女替她收拾。 桃月捧来一根洁净的柳枝,少女接过,用柳枝蘸了清水,轻轻擦过牙齿。 口腔里充盈着草木清新的味道,徐碧琛又含了口水,在嘴里涮了两下,吐到盆里。 “今日要去皇后宫里问安,贵人瞧瞧,可有心爱的服饰。” 彤云早已带着搭配好的衣衫走到跟前。 徐碧琛随便扫了眼,道“青春少艾,正是娇艳的年纪,就鹅黄那件吧。” 换了衣衫,梳上发髻,娥眉微扫。 “灼若芙蕖出绿波,主子真真是绝代佳人。”桃月赞叹。 她噗地笑了。 “换了民间糙话,本主就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你们还捧着吹着呢。” 彤云不赞成地说“主子又说胡话,您玉雪可爱是远近闻名的,放眼京中未出阁的姑娘,哪个敢同您争辉” 说罢,她拉开梳妆桌上的木盒,千挑万选后,从里面摘出一根簪子。 “这根连翘寄瑶池同主子衣衫最为相配,您看如何” 簪身玉色通透,南珠嵌尾,精致至极。 这是徐碧琛十四岁生辰时,她阿娘寻遍人间巧匠,用天下最珍贵的月牙玉铸簪身,加之珠皇点缀。 便是后宫嫔妃,也没几个有如此精巧的头饰。 她寄安侯府在一干勋贵中算得上是个异类,寻常侯位多是军功取得,比如当今坤极就出身于军功赫赫的宁远侯府。而她的祖先,并非通过上战场封侯。 前朝不仁,太祖揭竿而起,苦战十余载,终于推翻前齐苛政,建立新朝。 打仗,是需要钱的。钱从何来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大部分来源于徐家。 她徐氏世代经商,早在齐朝初年就已成为江南大贾。齐书中所言东南根本,仰给衢徐,说的就是衢州徐家。 如此大功,何说侯位,便是公爵之尊,也是担得起的。 现今徐氏虽然随了大势,致力于培养子孙后代走上仕途,但族内仍有多处分支在全国各处经营,涉及矿冶、制盐、纺织、制瓷等各个领域。 徐碧琛很是喜欢,道“彤云深知我心。” 又费了些时间装点完毕,她让彤云守在宫里,挑了两个看上去比较内敛的丫鬟,随她去栖凤宫请安。 按理说,她这种六品小虾米,是没有资格在凤仪前晃悠的。不过新妇入宫,受宠的第一天都要去皇后处请安,以表尊敬。 皇后就是皇后,连住的地方都这么远。 披花宫到栖凤宫,途径三个大殿,六道宫门。 徐碧琛脚都快断了,面上却看不出任何不适。等她由宫人领着进入正殿时,一眼瞧见端坐首位的雍容女子。 论容貌,不及珍妃。 可能是宫中诸事繁杂,皇后显得年纪稍大,但这丝毫不妨碍她贵气天成。 在她座下的嫔妃们,尽管争奇斗艳,但都无法抢走属于她的光芒。 “嫔妾失礼来迟,皇后姐姐万福金安。”徐碧琛福身。 她唤皇后一声姐姐,并不算唐突。进宫之前,宁远侯府同寄安侯府走动频繁,两人岁数差得比较远,但也曾有数面之缘。 皇后和善地说“还未到请安的时辰,是众姐妹今日来早了,你不算迟到的。” 从三品以下本都不用日日请安,但目前后宫空缺,六品以上的嫔妃都聚集于此。 徐碧琛巧笑倩兮道“琛儿见过各位姐姐。”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里年纪最大的足足长她十来岁,别说叫姐姐,论亲戚关系,有的甚至还是她的姨辈。 宫里女人,最会做戏。 个个都对她笑脸相迎,亲热如一家人,唯独珍妃,美目讥诮地扫她一眼,懒得搭理。 对珍妃的漠视视若无睹,徐碧琛落座末端。 “惜春,给各位主子上茶点。”皇后转头对身边的大宫女说。 惜春应了声,悄悄退出去。 不一会儿,可口的茶点送了过来,摆在椅子旁边的桌上。 “前些日子,本宫同皇上巡游江南时遇到了一位善做甜点的手艺人,心中惦记起珍妃妹妹爱食这些,就将这位师傅带回了宫。”皇后低头抿了口茶,笑道“妹妹且先尝尝味道,若是觉得尚可,本宫就让他去你的小厨房伺候。” 珍妃娇笑道“姐姐有心,那妹妹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话是这么说,却并没有要吃的意思。 宫中两个地位最高的女人在明争暗斗,其他妃子哪里敢说话个个屏住呼吸,垂头不言。 皇后尊贵,珍妃受宠,哪个都惹不起。 徐碧琛起身后还没吃东西,正饿得慌。她从白玉盘里拾起一个团子,送入口中。 清甜至极,是她熟悉的味道。 小姑娘赞叹道“果真厨艺高超,嫔妾已经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青团了。” 她一出声,打破了僵持的氛围。 其他妃子也纷纷开始品尝,赞不绝口。 皇后心情好了些,和她说话的语气更加柔和“本宫都忘了琛儿是江南人,自然是吃过这食物的。” “这团儿原是江南一带清明时常吃的甜食,它将艾草汁与糯米粉混合,内里包着豆沙馅儿。不怕姐姐笑话,嫔妾儿时为着吃它,总盼着清明到来。也不知如今它是个什么光景了。”她常年居于王畿,只有每年清明,才会回江南老家一次。 “上次去南方,看到不少人家备着这甜点,想必应该也不限于清明时分,而是日益生活化了。”皇后道。 徐碧琛欣喜地笑。 她们的对话引起了多方注意,皇后身份尊贵,为何独独对这个小贵人这么热切一口一个妹妹不说,还同她家长里短。 “妹妹莫非出身江南徐家”联想到她的姓氏,柳嫔试探性地问道。 徐碧琛颔首“家父徐子怀。” 吏部尚书徐子怀,掌官吏任免、考课、升降,位居六部之首。 寄安侯府 除皇后早就得了消息,其他人这下是真惊了。 皇上这事儿做得仓促、隐蔽,没等大选便悄悄带了人进宫。她们只道皇上巡游江南看上了哪个娇女郎,却没曾想,竟在不知不觉中把京城最热门的一个贵族姑娘占为己有。 徐家家大业大,本家很多人从政,而其他同宗又牢牢把持着南方的经济命脉。 这块肥肉,多得是贵胄肖想。 现在寄安侯府唯一一个嫡出姑娘就坐在她们面前,叫她们如何能不吃惊 羡慕的眼神汇聚在徐碧琛身上,她却浑然不觉似的,仍懵懂甜笑。 珍妃意味深长地说“妹妹好福气。”有徐家保驾护航,相信她日后际遇必定不俗。 徐贵人就傻傻地回她“珍妃姐姐福气更好,国色天香。” 呵,傻子 珍妃暗暗说,此刻也没了心情和皇后较劲。 她拂袖起身,脸色不太好,冷冷道“妾头疼,不能陪各位姐妹聊天叙旧了,先行告退。” 兴许这种事出现过不止一次,皇后都波澜不惊了,她关切地说“妹妹注意身子,本宫还望你帮忙分忧呢。” 她皮笑肉不笑地说“谢谢姐姐提醒,妾知道了。” 说完,扬长而去。 嫔妃之间分化成了多个派系,其中不少人以珍妃马首是瞻。见她完全不顾皇后面子,任性离去,她们心中忐忑,不知如何是好。 走势必得罪皇后。 留又会惹珍妃不快。 而皇后早已洞悉一切,她宽厚地说“近日倒春寒作威,天气时冷时热,不怨珍妃娇气,连本宫也觉得略有不适,各位妹妹要多保重自己,今天就到这里吧,你们可以回去了。” 如获大赦,嫔妃们三三两两的请安告退。 不多时,殿中剩的人已不多。 皇后道“宁嫔妹妹可还有事” 徐碧琛朝她说话的方向看去,见一绿色宫装女子,亭亭如柳,曼妙非常,眉纤细而微微向上挑起,鬓色如漆,美目炯炯。 好凌厉的模样。 原来这就是宁嫔,徐碧琛暗自想到。 宁嫔笑起来,威风稍减“妾身贪嘴,觉着娘娘宫中的茶饮味道甚好,不知是何种贡茶呢” 闻言,皇后说“茶饮同各宫分例一样,都是洞庭碧螺春茶,只是本宫的茶房添了点牛乳,图个新鲜罢了,难登大雅之堂。” “妹妹若瞧得上,本宫便命茶房伺候的人将方子传授给你。” 宁嫔惊喜道“谢过姐姐,妾甚欢喜。” 皇后嘱咐宫女去茶房传话,宁嫔心满意足地离开。 出门之前,她回过头,对徐碧琛说。 “徐贵人的簪子真别致,衬得你人比花娇。” 徐碧琛娇羞垂眸。 殿中只剩下了她和皇后,徐碧琛估摸着差不多该走,欲起身告辞。 不料皇后先她一步站起来。 她疑惑望去。 只见皇后朱唇微启,眸光冷凝。 “琛儿当看出来了,本宫与珍妃互不对付。” 徐碧琛怯怯不言。 “我们争斗多年,她除不掉本宫,本宫也压不住她。”皇后眸中流光四溢,话锋一转,柔声道 “不若你与本宫齐心,斩珍妃于马下。” 平地惊雷。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章 拉拢 皇后话锋一转,柔声道 “不若你与本宫齐心,斩珍妃于马下。” 徐贵人毕竟年纪尚小,头一次遇到这种事儿,当即变了脸色,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贞儿姐姐,嫔嫔妾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皇后出身宁远侯府,虞姓,单一个贞字,取自贞淑之意。未出阁前,虞家嫡女贤良淑德之名,满京传遍,她也正是因着这极高的名望才得以嫁作君妇,母仪天下。 虞贞笑说“妹妹聪颖,不必妄自菲薄。” 见皇后毫无退避之意,徐碧琛怯懦低头,声若蚊蝇“琛儿只想好好侍奉皇上,没有争夺之心,娘娘不如再觅他人,助您成事。” 她刚刚入宫,只是个连路都记不全的新人,哪里有资格和珍妃较量 却听皇后又说“哦琛儿以为,你不想争,便不用争吗” 徐碧琛吓得退后一步,身后的侍女急忙扶住她。 皇后寸步不让,从容向她逼近,转眼就到了跟前。 “宫中目前分为两派,一派与本宫亲近,另一派以珍妃为首,琛儿年幼,还不知夹在中间做人的滋味吧”她凤眼微眯,仍是一副和善模样。 “嫔妾”徐碧琛不晓得该说什么。 感受到小姑娘的退缩和恐惧,皇后将姿态放得更低,循循诱惑道“本宫明白,琛儿心悦皇上,只要你愿意助本宫一臂之力,姐姐可以保证,不若多时,这后宫盛宠之位必是你的。” 少女有瞬间雀跃,很快又被害怕掩盖。 皇后察觉到她的动摇,满意地说“更何况,这也不是只为了你一人。你同本宫一样,命运从来不只属于自己,我们背后还牵连着家族的兴衰,何敢任性妄为”连她位居后宫之首,也少不了委曲求全。 “本宫听闻,昨日朝堂之上,黄门侍郎又与徐大人产生了政见分歧,两人争锋相对,最后皇上取纳了顾民和的想法,还痛批你父亲目光短浅,德不配位。” “这些,琛儿不晓得吧” 果然,事涉父亲,娇宠长大的徐贵人立刻火上心头,杏眼怒睁。 “顾家无权无势,不过出身山东小族,顾民和凭什么在短短几年之内升至二品还不是仗着珍妃受宠。”皇后压低声音,愤慨道“徐大人为国为民,竟被他当众羞辱至此。连本宫也不免心寒啊” 徐碧琛冷声道“嫔妾父亲一生忠良报国,绝无半点私心,顾家欺人太甚了。” 虽然公然责骂徐子怀的是皇帝而非顾民和,但人总是欺软怕硬,不敢指责皇帝,只能将怨恨转移到其他人身上。 皇后握住她的手,哀声道“世事如此,我们身为女子又有什么办法倘若我们在宫中不受宠,家人也会跟着受气。叫本宫怎能不与珍妃死斗到底” 她情真意切,徐贵人深感动容。 “可是,皇上喜欢珍妃,嫔妾” “她何及你”虞贞急急打断。 徐碧琛一脸疑惑。 也许是发现了自己过于热切,皇后迅速调整情绪,平静下来,说“珍妃貌美不假,但她早过双十年华,美人终会迟暮,怎么比得过你们这些正值青春的小姑娘” 她十指丹蔻,指尖轻轻拂过徐贵人娇嫩的脸颊。 皇后痴迷地说“肤如凝脂,吹弹可破,就算本宫每日用上好的珍珠牛乳敷面,也抵不过年龄带来的差距。你有这样独一无二的优势,怕什么珍妃呢” 听了虞贞的话,徐碧琛好像真的多了几分自信。 她的恐惧稍稍减弱,努力镇定心神,道“此事甚大,容琛儿再想想,可否” 皇后欣然应允“璞玉雕琢需时辰,静候琛儿佳音。” 送走了徐贵人,栖凤宫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惜春遣退一室仆从,走到案边。 虞贞正伏案作画,随性勾勒,水墨浓淡,寥寥几笔,苍劲松柏跃然纸上。 “娘娘”惜春欲言又止。 皇后未抬头,专注作画,一边说“你是想问,本宫今日为什么这么性急,直接向徐碧琛挑明” 惜春点头“奴婢愚钝,不知娘娘心思。” “本宫如此,原因有三。”对待身边亲密之人,虞贞并不介意费心解释。 “珍妃势力已遍布后宫,便是我这栖凤宫,也少不了她的眼线。那你猜猜,徐碧琛带来的两个宫女,有没有被收买的” 惜春皱眉“那娘娘和贵人的对话,岂不是”全都被珍妃知道了 皇后笑笑,说“本宫就是要让她知道” “不管徐碧琛答不答应本宫,在珍妃眼里,她都是本宫的人了。你觉得凭着顾雁沉不可一世的性子,她能容得下徐碧琛” “今日之后,珍妃必然会针对徐贵人,那她就不得不投向娘娘这边了。”惜春恍然大悟道。 孺子可教,虞贞点头,又道“就算徐碧琛有颗玲珑心,架不住年纪小,涉世未深,面对珍妃发难,她除了同本宫结盟,还有其他路可走吗” “再则,徐徐图之的方法很多,本宫却是等不急了。”皇后摸了摸小腹,淡淡说“为后十载,无所出,这是犯了七出之条。皇上还肯尊本宫为妻,不过是因为本宫父亲还在边关镇守,加之勤勉掌宫,让他挑不出错。” “春闱将至,顾雁沉的胞弟是出了名的才子,他若及第,皇上必亲之重之,到时候,本宫的后位就岌岌可危了。” 惜春说“所以娘娘急着拉拢徐贵人,利用她分珍妃的宠,打压珍妃气焰。” 虞贞停笔,展平画纸。 “明年八月,父亲会送婉儿入宫。在她入宫之前,徐碧琛就是本宫的马前卒。” 虞婉颜可倾城,才情极佳,丝毫不逊珍妃。 惜春忧虑未消,迟疑道“奴婢明白娘娘的意思了,只是,徐贵人真的能担此重任吗” 珍妃入宫多年,其间不是没有其他美人出现,但没有人能撼动她当朝宠妃的地位。这个徐贵人,家世顶好,样貌也不错,可似乎也不算是无可替代。 娘娘为何非她不可呢 闻言,皇后有些许恍惚。 时隔数日,她仍能清晰记起那天的场景。 视察完江东堤堰,皇上风尘仆仆归来。 她二八年华嫁他,至今已有十三年,但从未见过他那样兴奋的表情。 眼中闪着星光,喜悦由内而外地散发。为君者,不得喜形于色,这点他做得一直很好,当时却完全不加掩饰,好像希望全天下的人都看到他的快乐。 他拉住她的手,问道“贞儿渊博,可知开朝以来,有无大选之前立妃的先例” 这种事当然是很多的,她随口便举出几个例子。 皇上表情复杂,现在想来,应该是欢喜居多。 没过多久,她就知道了徐碧琛入宫的消息。 收回万千思绪,皇后怅然道。 “惜春,人与人终归是不同的。此事非她不可,你且看着。” 她甚至觉得,即便天仙之姿的婉儿进宫,也难敌徐碧琛。 养虎可能为患,但火已燃眉,她不能裹足不前。 目前,唯徐碧琛可帮她破局。 这边,徐贵人回到宫里,美美地享用了一顿午饭。饭后困意来袭,她优哉游哉地睡了个午觉。 中午太阳正烈,透出几分暑气。 等她醒来,敬业的彤云还在打扇。 徐碧琛捂住嘴,小小地打个哈欠,抱怨道“天气真是反复无常,昨日还冷得慌,现在又艳阳高照了。” 彤云借机劝道“所以主子更要随时添衣,以防风寒。” 她咯咯笑两声,掀开被子下床。 “彤云,为本主梳发。” 坐到梳妆台前,贵人嘟囔道“衣衫不整,有碍观瞻,你们都下去不准你们看本主子梳妆。” 宫人便窃窃私笑,觉着主子还是小姑娘的性子。 “你、你还有你,都给本主出去。”徐碧琛指着门口几个仆从,打发他们离开。 宫女、太监们勾着腰退出门外。 嘎吱 两扇门合上。 彤云笑话她说“主子爱美,真是长大了。” 她一手捋起少女柔顺的长发,一手执梳为她梳理。 徐碧琛撒娇道“哪个姑娘不爱漂亮彤云觉得我不漂亮吗” “您是最可爱的呀。”彤云憋笑道。 得到满意的答案,她笑嘻嘻地把玩起桌上的胭脂盒。 半晌,突兀开口。 “彤云,方才贞儿姐姐同我商量了件事。” 彤云手抖了抖,定住心神,焦虑道“皇后娘娘说什么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让我和她一起对付珍妃。”徐碧琛说。 “”彤云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徐贵人像没发现似的,自顾自说“不怪她能执掌中宫多年,说话真是极厉害,我都快心动了。” “主子快别逗弄奴婢了,情况到底如何,您就直说吧。”彤云觉得自己要急哭了。 徐碧琛叹道“彤云呀,你这样急躁可不好,还得多练练。” “想必是多年无所出,狗急跳墙了吧。贞儿姐姐将父亲与顾民和在朝堂上的争斗搬出来,若不是我铁石心肠,当真要怒发冲冠,提着刀去找珍妃拼命了。”她勾唇,笑说“日后你我应当夹紧尾巴做人,只怕现在珍妃已经把本主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咱们没好果子吃咯。” “珍妃怎么知道”彤云哀叫道。 这才进宫两日,怎么就把头号宠妃给惹到了 徐碧琛用看傻子的眼神瞥她一眼。 “皇后说的呀。”她理所当然地说“她特地当着宫人的面拉拢我,应该是故意说给珍妃听的吧。这样,本主就不得不上她的船了。” 用手摩挲下巴,徐贵人啧啧道。 “看来本主年纪虽小,绝顶美貌已初见端倪,要不她怎么千挑万选选了我” 天啊,主子还有心情开玩笑彤云苦着脸说“那咱们之后可怎么办呀” 被皇后利用,还要被珍妃针对,太惨了吧。 徐贵人一派灿烂模样,天真无邪道。 “吃喝玩乐,承欢君侧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章 投壶 晚上,夜风吹拂,落叶沙沙。 徐贵人正趴在桌上耍赖皮。 “主子,您刚刚吃了东西,去院儿里走走吧。”彤云苦口婆心地说。 她充耳不闻,保持面部朝下的姿势一动不动。 彤云年纪不大,却将侯府里那些老嬷嬷的啰里啰嗦学了个八成足。她颇有死磕到底的决心,勾着腰凑近徐碧琛,道“您总爱逞口腹之欲,吃食从来没个节制,等会儿积食了可怎么办” 少女悄悄从两臂缝隙里露出半张精致的小脸。 她眨眨眼,说“那就叫厨子给本主熬一碗开胃消食的山楂水。” 想起山楂蜂蜜水的口感,徐碧琛不禁期待地舔了舔嘴皮。 “主子,您您可不能再做如此失礼的动作了。”彤云脸色微变,对自家贵人的任性感到很无奈。 贵人噌地立起身子,对她说“失礼你是说这样吗。”她又伸出舌头,故意把嘴唇舔了个遍。 “” 彤云哭笑不得,替她理好领子“您这番举动,连民间稍有教养的姑娘都不敢做的。” 徐碧琛高傲地仰起头,说“本主与她们一样吗” “自然不一样,她们哪里能和你比”一道男声从屏风处传来。 小姑娘明显受了惊,眼睛睁得圆圆的,心虚地朝声音处望去。 “嫔妾给皇上请安。”她猛地从凳子上蹿下来,还未站定,摇摇晃晃行了个礼。 身边的宫女都已经跪在地上,头压得低低的,生怕皇上降罪。 这却是多想了,皇帝大人的心早就完完全全飞到了对面的少女身上,压根没闲工夫去搭理其他人。 他几步上前,一把扶起徐碧琛。 “肚子吃得圆滚滚了,还不去散步”他的眼神落在少女微微起伏的小腹上,调侃道。 贵人微赧,赌气地侧过身子。 “哪里大哪里大了您再看看”她深吸口气,收腹提臀,努力把凸起的肚子往里收去。 这么努力啊。 景珏失笑,道“嗯,确实不大” 手悄悄伸到她的腰间,出其不意地挠了下。小姑娘立刻泄了气,原本消失的肚儿又恢复了原样,她被挠得失了威风,咯咯笑个不停。 “哈哈哈珏珏哥哥,你耍诈”她一边笑,一边嗔道。 皇帝一本正经道“兵不厌诈,输得不冤枉。” “嫔妾不管你你,你要补偿我”徐碧琛哪管三七二十一,索性继续耍泼,她死死抱住男子的胳膊,大有不答应不放手的架势。 看来是真恼了,急得连敬称都忘了。景珏默默想。 他嘴角噙着笑,温和地看着眼前如玉人般的娇姑娘。 “你要什么补偿”他很想知道。 徐碧琛鬼脑筋动得比谁都快,只见她眼珠转了转,随即露出狡黠的笑容。 “那皇上就陪嫔妾玩儿” “投壶” 投壶,这个他会。景珏舒了口气,还以为她会想出什么奇奇怪怪的点子来折腾他。也不是不愿意陪她玩儿,只是周遭人多了些。 他环视四周,感到庆幸。在这么多人面前被戏弄,身为皇帝的威严可就要扫地了。 得到了皇帝大人的许可,徐碧琛欢呼一声,将宫人们纷纷推出门去。 她站在门口,故作狰狞表情“敢让本主发现你们偷听,一个一个打板子。” 彤云率先道“奴婢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 宫人们跟着附和“奴婢们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 他们想死还差不多,才不敢偷听啊。 狐假虎威的徐贵人咚地把门合上,转过身,眉飞色舞道“我们开始吧” 等等 怎么感觉有点不对,景珏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慌涌上心头。 没了下人在跟前碍眼,徐碧琛完全成了脱缰的野马。她蹦蹦跳跳地跑到桌前,把茶杯里的水一饮而尽,又来到窗边,将花瓶里的花枝统统扔到地上。 “你在做什么” 皇帝大人自觉聪敏绝顶,三岁能诗,五岁作赋,十岁倒背儒家经典,如今却觉得脑子成了浆糊,看不懂自己贵人的举动。 徐碧琛一手提着圆口花瓶,一手端着茶杯,边走边对他说。 “嫔妾在制作道具呀。”她嘟着粉唇,气鼓鼓地说“花瓶这么重,皇上也不帮嫔妾拿一下”还说心疼她呢,哼。 景珏赶紧上前帮她把花瓶搬走,放到她指定的地方。 “壶有了,箭在哪里”皇上劝了自己很久,才勉强认可了这个大花瓶和小茶杯是壶。 徐贵人不知何时藏了几支毛笔在手上,她高高举起毛笔,冲景珏挥挥。 “在这儿呢” “”皇帝觉得一阵肉痛,他艰难地说“你可知这是宣城刚进贡的紫毫,如此做工,整个京城只有十支”而且因着他偏心,有五支都送进了披花宫。 “那正好,这么珍贵,琛儿一定好好表现,不辜负它的价值” 好吧,皇帝认命了。 他苦笑道“怎么个比法琛儿介绍下吧。” 看她这个搞法,怎么也不可能是他想象中的那个投壶了。他猜都不用猜,不远处的茶杯肯定属于他,而那个硕大的花瓶就属于徐碧琛咯。 目测花瓶的口径有茶杯的几倍大吧 罢了,和女孩子比投壶,是该让点步。否则等会儿这个泼皮姑娘打滚痛哭,焦心的还是他自己。 徐碧琛笑嘻嘻地说“咱们一人五次机会,分别投壶,最后谁投进的次数多,谁就获胜。” 这么正常的规则 景珏狐疑地看着她,心中充满了不信任。 “胜者何功,败者何罚” 贵人就说“胜者可以向输的人提一个要求,还有”她不怀好意地笑笑,踱着脚步凑到皇帝耳边,小声嘀咕两句。 唉,太野了。 不过,他喜欢。 景珏意味深长地扫了眼她的臀部,道“赶紧开始,朕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那就开始,珏哥哥先” 他先就他先,自打开始学习御射起,他就难逢敌手,这投壶虽与射艺不同,归根结底还是有相通之处,难道还怕个弱质女流不成 景珏昂首阔步来到茶杯十余步以外,执起毛笔,正准备投出,却听徐碧琛嗔怪“错了错了,珏哥哥你的位置不在这儿。” 那在哪儿 他不解地看向她。 徐碧琛温软的小手扣住他的大手,带他绕过屏风,让他背对着坐下。 景珏沉默了会儿,说“你让朕隔着屏风,背坐盲投” 她正色道“古有郭舍人一矢百余反,珏哥哥英武不凡,当然比他更厉害啊。” 看穿了她的吹捧,皇帝大人仍然默不作声。 少女立刻转了语调,哀婉道“只怪琛儿身体娇弱,手无缚鸡之力,想出这样为难人的法子” 景珏神情软了软,不自然地说“不为难朕投便是。” 英雄难过美人关,造孽啊。 “珏哥哥最棒了琛儿给你鼓劲呀。”一改方才低落模样,徐碧琛开心地高呼。 又不是真的神射手在世,谁能做到百发百中。景珏都不敢去想自己的毛笔落在何处,他随手掷出,然后听到毛笔咣当落地的声音。 “没中。” “珏哥哥你投歪啦” “呜呜又没中”怎么感觉她的声音有点幸灾乐祸 “还有一次机会了哦” 他往后一掷,咚,笔杆与瓷身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中了中了” 景珏走出屏风,见徐碧琛笑得灿烂,她说“到嫔妾啦”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他便说“你去,让朕瞧瞧琛儿的投壶有多震撼人心。” 徐碧琛当真没脸没皮,径直上前,握着五支毛笔一起塞进花瓶里。 皇上似笑非笑,夸赞道“果真技艺超群,惊为天人,朕眼拙了,没看出琛儿还有连中五壶的本事。” 她娇羞地说“皇上莫嘲笑琛儿了,不知道之前说的还算数吗” “算,怎么不算数”景珏眯着眼说。 他把她扯入怀中,在她耳边低语。 “你不是想在朕的屁股上画乌龟还等什么。”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徐碧琛看着眼前的白底乌龟,终于有了一丝愧疚。 景珏正趴在床上,懒洋洋地说。 “现在开始后悔了刚才都干嘛去了。”他看她是狗胆包天,连皇帝屁股都敢动。 少女讨好地笑道“这乌龟虽然低俗丑陋,画在珏哥哥身上,竟也多了几分眉清目秀。” 什么鬼形容 景珏被她气得不轻,好在方才也尝够了滋味,这会儿正十分满足。 于是好脾气地说“那琛儿觉得,是你好看,还是它好看呢” 徐碧琛不假思索地说“自然是嫔妾更好看。” “哦” “皇上宠爱嫔妾,这不就说明嫔妾比它好看了吗,要不然您为什么不去宠爱乌龟呢” 他哼了声,道“油嘴滑舌。” 两人又耳鬓厮磨了会儿,景珏搂着少女,问“胜利者,说吧,对朕有什么要求。”他心情极好,大方得很。 少女脸上飞快闪过一缕愁云。 她把头埋在他怀里,轻轻说“嫔妾,想要皇上一个道歉。”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章 同游 景珏愣了愣,道歉什么道歉 “可是朕哪里惹你不快了”这话一出口,景珏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他是至高无上的皇帝,向来说一不二,现在竟然这么低声下气地讨好一个小丫头片子,要是让列祖列宗看到,估计能从皇陵中气得跳出来。 “没有珏哥哥待嫔妾极好。”她迅速否认。 这丫头还有点良心,景珏满意地想。 “那是怎么了琛儿总得告诉朕为什么要道歉吧。”他不动声色,压低声音引诱她说出心中的不满。 徐碧琛想了又想,费了老大的劲儿才鼓起勇气,她脸憋得通红,像只受惊的兔子。 “爹爹也许是有做得不好之处,但皇上不应说他德不配位”她喃喃道。 景珏眸色暗了暗,听她继续道。 “嫔妾虽与父亲同住,却很少看到他。父亲平日哪里都不去,就躲在他的书房里,我曾哭着问娘亲,爹爹为什么不陪琛儿,是因为琛儿不乖吗” “娘摸着我的头,说琛儿很乖,只是有比琛儿更需要他的人在等他。那时父亲还在户部供职,他常说,自己虽然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官,仍要以天下为己任。他若偷懒一分,天下饥饿的百姓就要悲惨一分。” “掌管钱粮三年有余,父亲分毫未贪。每逢天灾人祸,嫔妾一家女眷总是率先捐出金银首饰以济百姓。这些年来,万不敢自矜功高,只盼着能为父亲减少一点负担,能为百姓作出一点贡献” 她眸中水光微漾。 “您可以说父亲愚钝,也可以因工作失误狠狠罚他,但嫔妾恳求陛下,不要质疑他的品德。”少女忍着眼泪,那泪却像有了自己的意识,钻出了眼眶。 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皇帝叹道“徐大人的忠心日月可鉴,朕也是被气急了才口不择言,实有不该。” 要一个皇帝承认自己做错了,比登天还难。 他肯松口,完全超乎少女的想象。泪珠还缀在睫毛上,她已扬起了大大的笑容。 “珏哥哥,你真是天底下最最英明神武、善良大度、知错能改、伟岸不凡、宽厚仁慈的皇帝啦” 景珏无语。 除了他,还有第二个皇帝吗 不过奉承话大家都是爱听的,皇帝大人也不例外。他方才吃瘪认错的郁闷消了下去,很快,又一个疑惑浮上心头。 “你是如何知道的”他批评徐子怀不假,可那是在朝堂之上,这丫头如何晓得 还气势汹汹来责怪他冤枉了好人。 达到目的的徐贵人完全失了刚才据理力争的勇气,她心虚地闭上眼,假装自己已经睡着。 景珏冷笑,拧住她精致小巧的鼻子。 “呼憋死了憋死了珏哥哥松手”徐碧琛低声惨叫。 “赶紧说,你这些小把戏还能逃过朕的法眼吗” 她求饶道“嫔妾听宫人说的,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嫔妾吧。” 皇帝哦了一声,凉凉道“好,朕马上下令彻查,哪个嘴碎的宫人有本事把朝堂上的事说给后妃听。” 徐碧琛一秒认怂。 “嫔妾错了,真的错了。”她哭唧唧地抹了把眼泪,身子又像蛇一样缠上景珏。 不知廉耻 景珏暗骂,觉得她坏得彻底,遇到摆不平的事就用美人计。 而且居然每次都这么有效 罢了,明天让周福海去查查琛儿和谁见了面,一切就了然了。 他一个蛟龙翻身,把小姑娘制住。 轻咬住她的耳垂,恶狠狠地说 “继续认错” 徐碧琛呜呜咽咽,一边骂他过分,一边重复我错了嫔妾错了。 接下来半月,披花宫的徐贵人一跃成为后宫最火热的话题。 西北军务繁忙,皇上忙得脚不沾地,很少踏入后宫。但他一进后宫,准是宿在披花宫,而且总要到了早朝的时侯才离开。 什么东海明珠、南田暖玉、西海鲛纱珍贵稀奇之物,一股脑往披花宫送。 原本大家还觉得他急忙忙把徐家小姐拉进宫,只是一时新鲜。现在可真没人敢再小瞧徐碧琛了。 皇帝寡欲,不重女色,这是众人皆知的事儿。 宫里后妃全加起来也不过二三十,甚至比不得一些臣子的后院。就是这么少的人,想要承宠还得挤破头,很多人数月见不到一次圣面都是常事儿。 就连最受宠的珍妃,也没经历过半月连宠的恩典啊 而身处舆论中心的徐贵人,却对这一切毫不在意。 她嗑瓜子嗑得无聊,非要宫女陪她去院子里踢毽儿。 “主子,奴婢还要清扫内室,您再找其他人吧。”小宫女拿着扫把,愁眉苦脸道。 徐碧琛放过了她,两眼一扫,又瞧见了个宫女。 “琴芝陪我踢毽子” 琴芝身材高挑,站在她旁边,比她高了足足一个头。 她温柔地说“主子想去哪里踢” “去庭院里好吗”少女兴冲冲地指着窗外的院子。 “主子慢些,别摔着了。”琴芝小心地护着她,和她一起来到后院儿。 徐碧琛手中留了个毽子,把另一个抛给琴芝,道“我们来比,谁在规定时间内踢得更多” 琴芝就笑说“奴婢笨拙,肯定不如主子。” 她自信地说“当然了,本主在踢毽子方面,还没遇到过对手呢” 竟真的没说大话,彩色的毽子被抛到半空中,少女身姿柔软灵活,无论毽子从哪个方位落下,她总能迅速地接住再击飞。 宫女累得满头大汗,艰难地数着数“四十、四十一” 时间一到,徐碧琛极开心地钻到琴芝面前,说“本主赢啦一百零二个哦” 少女鼻尖泌出薄汗,未施粉黛,却唇红齿白,格外好看。 宫人已经端着盆在一旁等候,待琴芝将主子从头到尾夸了一遍后,桃月上前,用丝帕轻轻擦拭贵人的脸、脖子。 冰冰凉凉的触感,让徐碧琛舒服地眯起眼。 “主子,柳嫔昨日约您同游御花园,您该去梳妆打扮了。”桃月细声提醒道。 徐碧琛眼睛忽的耷拉下来,她垂头丧气地说“最近大家对本主太热情了,实在有点招架不住啊。” 前日贤妃请她去宫里吃茶,大前天沈贵人拉她听戏曲。 得,今天轮到柳嫔了,约她逛御花园 桃月说“还不是主子太受宠,成了香饽饽。” 徐贵人挑眉“香的不是本主,是皇上吧。”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们还不是希望借着她和皇帝见面。这些女人恨她都来不及,还姐妹情深 “横竖都一样,皇上香,就是您香。” 这倒没错。 徐碧琛玩儿得有点累,懒洋洋地进了屋。桃月在一旁打扇,而彤云就负责给她梳妆。 “别太隆重”见个柳嫔而已,又不是见皇帝。 不过好像她见皇上,也没怎么隆重打扮过呜,金钗太重,哪儿能插得满头都是。 彤云吓唬她说“您这么懒惰,也不怕柳嫔压您一头。” 徐碧琛义正言辞道“彤云,柳嫔姐姐比我高了好几级,她压过本主不是理所应当的吗咱们做人,一定要懂礼仪、知规矩。” 彤云心想就您这恃宠生娇的德性,还懂礼仪、知规矩。也不知每晚在房里折腾皇上的是谁呢 她笑嘻嘻地说“快,将本主好好打整一番,本主要去讨好柳嫔姐姐了。” 入宫半月,因为过于受宠而得到多方关注的徐碧琛,已将宫里美人看了个遍。 柳嫔不太出众,却是众美人中书卷气最浓的一个。 从她执掌清暑殿成为一宫之主就可以看出,皇帝对她的态度应当不错。清暑殿原是历代君王夏日避暑、读书的去处,竹林环绕,清雅别致,后来修了新的宫殿,才将它用作后妃住所。 而皇帝让柳嫔管清暑殿,还不能说明他赞赏她的才情吗 文弱美人皮肤白得好似无暇玉璧。 她咳了两声,温和地说“妹妹荣光照人,把这一丛海棠都压得失去颜色了。” 话要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难免显得谄媚。柳嫔温声细语,不卑不亢,不仅不惹人生厌,反而觉着极其动听。 徐碧琛羞红了脸颊,道“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柳嫔姐姐才是气质佳人。” 你来我往,寒暄一番。 两人并肩走进御花园。 路边宫殿雕梁画栋,重檐录顶,朱墙黛瓦,气势非凡。 姹紫嫣红,繁花似锦。 “许是妹妹入宫添了喜气,今年海棠,开得极好。”柳嫔赞道。 徐碧琛望去,佳木葱茏,花枝摇曳,的确很美。 “姐姐雅致,对花儿如此上心。” 古人说美人惜花,果真不假。 柳嫔笑道“算不得行家,只是闲时居多,精力都花在了琐事上。” 她声音很平淡,一点都看不出来不受宠的凄凉哀怨。 徐碧琛感叹道“姐姐这般妙人儿,嫔妾要是男子,必视若珍宝。” “皇上虽不常来本宫处,待本宫却很尊重,这已是女子的福气了。”柳嫔自己看得很开,看上去丝毫不因此忧心。 “风骨绝佳,琛儿受教。”徐贵人惭愧地说。 绕过假山,莲步轻移,片刻间行至玉桥湖畔。 白石堆砌,匠人精琢,一座通身白透的小桥横跨水面。 “季宝儿,本宫为尊你为卑,你竟敢忽视本宫至此”珍妃讥诮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柳嫔神色一僵,加快脚步往前去。 桥对面的千秋亭中,正跪着一女子,她背挺得很直,哪怕身边两个粗使丫头用了吃奶的力气将她扣压在地,仍不肯低头。 “好个贱骨头,给本宫狠狠掌她的嘴打到她服为止”珍妃怒道。 柳嫔已到亭外。 “姐姐留情”她疾呼道。 珍妃转过头,眼中闪过一丝不屑,面上娇娇笑着。 “是柳嫔啊,你不在宫里待着看书,跑出来干什么”说罢,她又凌厉地瞪了眼柳嫔身边的宫女,说“不贴心的奴才们,也不知道好好照顾主子,万一柳嫔妹妹又晕倒了怎么办” 前些日子赏花会,柳嫔当众晕倒,一时成了人尽皆知的笑话。 柳嫔垂眸苦笑“姐姐莫训斥她们了,是妾身任性,非要约琛儿妹妹散步。” 珍妃语重心长道“你身子不好,没事便不要出来走动了。” 不受宠的人,在宫中就没有话语权。柳嫔不敢和她争执,只是柔声说“宝贵人脾性不好,妾身身为她的主位嫔妃,自当带她回宫好好教导,就不劳烦姐姐费神了。” 却听珍妃语气骤冷。 “不麻烦,本宫就想亲自教教她规矩。” 徐碧琛在一旁看戏看得起劲,不料珍妃不怀好意地将火烧到她身上。 “季宝儿,你和琛儿妹妹同为贵人,际遇却有云泥之别,你可要好好反省啊。”她将女子的下巴托起,调笑道。 季宝儿被迫抬起头。 视线与徐碧琛相撞。 她二人,一个锦衣立于阳光之中,繁花拥簇。另一个卑微匍匐在地,深陷泥潭。 的确是,云泥之别。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章 解围 跪着那人,眉目间笼着寒霜,嘴巴死死抿着,恨意仿佛要冲破身体的桎梏,直击珍妃。 她那恨极了却无可奈何的模样,深深取悦珍妃。 “宝妹妹这副样子,让本宫想起了围猎时,那垂死挣扎的母狼。”珍妃笑眯眯地帮她把耳边鬓发别在耳后,“不可一世的宝公主,如今是怎么了比丧家犬还要丢人啊。” 季宝儿道“妾身早已知错,娘娘没必要和妾身计较。” 珍妃说“你嘴上说得好听,怎么这牙咬得如此紧莫不是想咬本宫一口”说完,她又道“本宫妄言了,宝妹妹金贵,做不来这样下作的事。” 戏,还是要势均力敌才好看。 这出,无聊得很。 徐碧琛动了,她终归是豪门大族出来的正经小姐,该有的礼仪丝毫不差。不闹腾时,走路便袅袅婷婷,仪态万千。 进了亭子,走到季宝儿跟前。 执着手帕替她擦去额间汗珠,道“天气磨人,姐姐火气旺了些,嫔妾那儿还有绿豆、薏仁,待会儿找宫人送到姐姐宫中,熬成水喝个几天,准能药到病除。” “多,管,闲,事。”珍妃从牙齿缝里憋出几个字。 徐碧琛仍笑意盈盈“皇上特意让厨房备着清热解暑的物件,应当也是不想各位姐妹因暑气伤神,嫔妾虽位卑言轻,却也想为君分忧,不知姐姐何出此言呢。” 面若桃花的宫装美人气得发抖,直说“本宫竟不知,寄安侯府的姑娘如此牙尖嘴利。” 少女不笑的时候,自带一种威仪,她淡淡地说“原来姐姐还记得,嫔妾出身寄安侯府。” 顾家不过是新起的官僚,祖上翻出十代都没人承袭爵位,她凭什么在自己面前放肆 “娘娘有圣宠,有品级,想要拿捏嫔妾轻而易举,但大家始终都是皇上的妃子,望姐姐得饶人处且饶人,莫把事做绝了。” 这话背后的意思,却是在警告珍妃,她不是季宝儿这样没人疼没人爱的野草,若惹上她,不会善了。 珍妃性子火爆,但她能在宫里混这么多年还圣宠不衰,自然也有她的为人处世之道。 听徐碧琛的意思,她是非要管今天的闲事了。 “看来栖凤宫一聚,给了妹妹不少信心。”珍妃嘲讽道。 徐贵人摆出招牌笑容,甜得发腻“信心是自己给的,与别人何干” “那本宫就等着瞧,徐贵人日后的好光景了。” 珍妃抛出一句冷飕飕的话,向两个五大三粗的丫头递了个眼色,她们便松开了对季宝儿的禁锢。 “季宝儿,咱们下次再会。”珍妃指尖撩过发梢,风情万种地走了。 见她走远,柳嫔扶起宝贵人,担忧道“你怎么撞见她了” 跪的时间有点久,刚站起来时,季宝儿一阵头晕目眩,她勉强站稳,说“嫔妾想出来走走,正遇见珍妃,就” 柳嫔叹道“她还在记恨你当年的羞辱,现在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可不得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你还是同我一道歇在宫中,少出来走动了。” 季宝儿嘴唇苍白,冲她点头,又转过来对徐碧琛说“你就是刚进宫的徐贵人吧今日谢谢你替我解围。” 要不是有她出手相助,珍妃绝对会让她跪到天黑。 徐碧琛摆摆手,道“是珍妃姐姐做过头了,谁都会看不过眼的。” “只有琛儿你这么天真。”柳嫔说,“宫里的人,有几个敢惹珍妃呢大多见怪不怪,不会插手这些事的。” “嫔妾这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面对不平,总要有一两个看不惯这种行为的人站出来呀。”徐贵人眨眨眼睛,娇俏可爱。 季宝儿正想说话,突然眼前一黑,竟是晕了过去。 徐碧琛脸色大变,道“小福子、小贵子,快,把宝贵人扶起来。”她嘱咐桃月先行回宫,命下人备点糖水,又差人去寻太医。 “柳嫔姐姐,这里离披花宫更近,我们先带宝贵人去嫔妾那儿吧。” 柳嫔自己就是个拿不定主意的,从季宝儿昏过去开始,她就慌得六神无主,什么都听徐碧琛安排了。 一行人风风火火赶回宫,将季宝儿平置在榻上,又给她喂了点红糖水。 半盏茶的功夫,逐渐转醒。 她懵懵地捂着头,说“这里是” 徐碧琛凑上前,用掌心测了测她的体温,解释道“你刚刚昏了过去,我和柳嫔只好把你带到了披花宫。” “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季宝儿轻轻说“好多了,谢谢琛儿和瑶姐姐。” 她不爱笑,一副冰山美人的孤高样子,冰雪消融后,也带着几分少女的柔软。 柳嫔看她没什么大毛病,松了口气。 “珍妃跋扈记仇,你之前给她下了这么大个绊子,她不可能容得下你。咱们都是宫里的透明人,我倒好,还有个家族可以依靠,宝儿你唉,总之,你万事小心,千万别再和她碰上了。” 徐贵人听得糊涂,大大的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季宝儿看出她的疑惑,苦笑道“妹妹初来乍到,还未见过我吧。” 少女说“确是如此。” 她撑起半边身子,把重心靠在玉枕上,说“你应该对云凰这个名字更熟悉。” 徐碧琛惊讶地睁大眼睛,道“你是北梁的云凰帝姬” 北梁炀帝,严刑峻法,大兴土木,搞得北梁百姓叫苦连天,纷纷南逃。三年前,大燕雄兵百万压境,夺梁都,杀炀帝,灭了北梁。 而除残暴以外,炀帝又以宠女儿闻名。 云凰帝姬,就是他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明珠。 这位公主在父亲的熏陶下,冷酷程度更是令人心惊,传言她十岁的时候,就曾因舞姬跳错动作,而将她双腿打断,容颜刮花。 眼前这个冰雪美人,是心狠手辣的云凰 季宝儿默认,道“北梁臣子在国破之后,将我当成礼物送进了大燕后宫,皇上怎么会宠爱前朝公主他弃我如敝履,我又不愿侍候杀父仇人,就成了如今你看到的光景。” “那你又是如何得罪的珍妃”北梁帝姬和大燕宠妃怎么攀上关系的 过去的事太过不堪,大概连她自己都不想回忆。季宝儿艰难地说“五年前的元宵宴会,我随北梁使者来到大燕,少时被宠坏了,嘴下无德” “当时我毫不顾忌珍妃的颜面,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嘲笑她貌如女伎。”季宝儿闭上眼,悔恨地说。 哇带劲 珍妃这么骄傲的性子,竟然能容忍这个公主活到现在。这般奇耻大辱,就是珍妃要把云凰扒皮抽筋,她都是相信的。 不过眼下,这位心狠手辣的公主,看上去已经被磨平了棱角,不复当初的傲气。 徐碧琛劝道“虽然你曾出言不逊,但这么多年的折腾,再大的仇也该偿还够了。别多想,只会徒添烦恼。” 才怪,谁要是说她是女伎,她非把这人追杀到天涯海角不可。 几人闲聊片刻,太医到了,柳嫔和徐贵人让出床前位置,方便太医诊治。 见榻上之人并非徐碧琛,太医暗想方才那小宫女只说让我来披花宫问诊,我道是徐贵人呢。不由得显出失望之色。但他终归还是个医者,即便仁心少了点,仍保留一丝医者的职业道德,于是坐下,仔细观察一番,又把了脉。 “贵人气虚血弱,药就不用吃了,微臣开个食方,照着上面吃食即可。” 季宝儿谢道“谢过魏太医。” 徐碧琛很会察言观色,察觉到太医有些不快,招招手,唤来一个美貌宫女,道“芊樱,太医辛苦了,还不快给太医盛碗消暑的绿豆甜汤” 说罢,又冲魏太医莞尔“太医妙手仁心,请喝碗甜汤再走吧。” 魏太医拱手作揖,随芊樱去了外殿喝汤。 宝贵人休息了会儿,辞别徐碧琛,同柳嫔一起回清暑殿去了。 徐碧琛将她们送到门口,直到她们背影消失在转角处,才转身进去。 “主子,您为她得罪珍妃便罢了,怎么还带着宝贵人回来了”她可是宫里的麻烦事儿啊,后面这句话桃月没说出口,但她觉得贵人心里肯定有数。 少女露出感兴趣的笑容,道“刚刚你看到了吗” “什么” “算了,没什么。” 云凰帝姬,呵。 栖凤宫内。 皇后正在焚香,惜春走近,凑在她耳边低语几声。 虞贞手上动作停了停,颇为惊喜地说“当真如此” 惜春点头,道“奴婢已经确定过了。” 她又拿起几味辅材丢进香炉里,那炭火缓慢地烧着,一点点地把香料吞尽。 “初五宿在栖凤宫是不成文的传统,这个月皇上却没来,想必是恼了本宫嚼舌根,我还道徐碧琛竟敢背后使绊子”她凤眼微眯,冷然道“今日她又给我们送上这么大的惊喜,真是玩弄人心的好手啊。” 她有多久没看到珍妃吃瘪了 哪怕是听宫女转述,快活都要从心里溢出来。 “娘娘,您说徐贵人究竟何意”惜春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前些日子她没有任何投诚的举动,为何今天又为前朝公主出头得罪珍妃呢莫不是单纯地好心 虞贞吃吃地笑,说。 “用人如焚香,不可急功。要等香料慢慢燃尽,香味才会低回悠长。咱们不用管她出于什么目的,也不用管她为谁出头,你只要明白,她在宫中掀起了波涛,而位于漩涡中心的不是本宫就行了。” 何谓马前卒 这便是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章 受辱 皇帝是真的任性。 自大燕灭梁以后,北方大片地区就被纳入了大燕的版图。为加强对北部管理,景珏重新调整区域规划,设奴儿干都司管辖。这两日,东北部进贡了大批土特产,其中珍贵的雪蛤膏还没捂热,就被他送进了披花宫。 周福海也劝过,说“万岁爷,这不符合礼制啊”哪有先把好东西挑挑拣拣送到一个贵人宫里的这边的高位嫔妃连贡品的面儿都没见过呢。 蛮横不讲理的皇上哦了声,浑不在意。 “剩下的东西你让内务监拿去分啊。”朕又没拦着 好吧,剩下的东西。周福海默默叹口气,觉着当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太不容易了,随时面临中风的危险。 他苦涩地说“奴才知道了,这就将剩下的抬到内务监去。”希望那些娘娘们得了消息,别把他皮给扒了。 您是皇帝,您说了算,宫里谁敢惹您呢。 可怜他这个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公公,每天承受着来自后妃的恶意。 罢了,工作去吧 今天也是努力的周福海呀 宫人们欢天喜地的清点着赏赐。 徐碧琛扫了眼,觉得就那雪蛤膏的成色还比较吸引人,其他东西,她这儿多得很,都快堆出灰了。 “主子,您最近不是觉得有些上火吗奴婢叫小厨房给您炖点雪蛤莲子羹,补亏损,解热毒。”以前在府中,小姐的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并不逊色于皇族,像这种雪蛤更是年年都吃,从没缺过。 彤云也算见多识广,并不像其他宫人那样大惊小怪。 “多熬会儿”她嘴挑,对食物的火候要求非常高。 “您放心,奴婢亲自去边上瞧着。”彤云伺候她多年,对她的口味再了解不过。 徐贵人拉住彤云的手臂,亲昵地依偎上去。 “好彤云,妙彤云,你这么贴心,本主都舍不得放你出宫嫁人了。” “那奴婢就不嫁,一辈子伺候主子。” 她瞪眼,道“这是什么话,本主一定会给你找最好的人家,让你风风光光出嫁的。” 哪个男人配得上彤云 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要她说,彤云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 “柳嫔得了副吴道远的真迹想同主子分享,外面热得很,主子便不要出去了,奴婢去清暑殿把它取回来。”看了眼门外的天,万里无云,显然又有些灼热。 “吴道远”徐碧琛眼睛一亮。 众多宫廷画家中,她最欣赏的就是吴道远。并不是因为他画技有多出众,而是 只有他一个人在成名前画过小人书 剧情连贯,笔触流畅,清晰简洁而不失趣味。他画的女娲补天、盘古开天地,自己翻来覆去看了数十遍不止,喜爱至极。 “瞧您这样子。”彤云轻笑,深知自家小姐的爱好。 “那奴婢去了,您小睡一会儿吧。” 午后,正是困乏的时候,徐碧琛褪了外衣,小憩一阵。 等她迷迷糊糊醒来,下意识就喊“吴道远的画呢” 却没人应她。 精神瞬间抖擞,徐碧琛完完全全清醒了,她高声道“桃月,彤云回来了吗” 桃月掀了帘子进来,半勾着腰,说“回主子话,还未见彤云。” “随本主出去” 翻身下床,扯过搭在架子上的外衫,随意披起。 徐碧琛脚步匆忙,径直往珍妃宫中去。 皇后想拉她上船,贤妃与她无仇无怨,其他人不敢惹她,只剩下 珍妃 她们还没走到玉铛宫,就在小道上看见了跪着的彤云。 她发丝凌乱,被汗浸湿,紧紧贴在脸颊上。 和之前教训季宝儿的场景如出一辙。 徐碧琛屏气,上前福身。 “嫔妾教奴无方,扰了姐姐清净,这丫头跪了些时辰,也算受了教训,妹妹可否斗胆恳求姐姐饶她这次”她低眉顺眼,收了所有锋芒。 珍妃同第一次相遇那样,高坐步撵中,千般风情。 她娇笑道“寄安侯府的大小姐,今个儿是怎么了这么谦逊啊。” 也没允许徐碧琛起身,她就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动作。 “嫔妾不知天高地厚,请娘娘责罚。”徐贵人双膝一屈,噗通一声跪到地上。 彤云哭哑地说“主子快起来”小姐怎么能为了她下跪 顾雁沉有些惊讶,道“妹妹主仆情深,实在令本宫佩服。” “你现在是皇上身边的宠儿,本宫可不敢责罚于你,不过教奴无方的确属实那你再和这个贱婢一起跪一炷香吧,本宫就不计较她的惊扰之罪了。” 宫人抬起步撵,路过徐贵人身边时,珍妃又说“常言道打狗看主人,本宫今日做了个恶人,连主人一起打了,妹妹觉得如何呢” 徐碧琛又怕又焦虑,不敢抬头看她。 少女瘦弱的身体微微颤抖,显然是尝到害怕的滋味了。 珍妃勾唇,放下了纱帘。 步撵缓慢行远。 主子都跪了,做奴婢的怎么置身事外桃月和几个宫女跟着一起跪下。 她心疼地说“主子娇贵,您快些起来,奴婢们陪彤云姐姐跪着就是。” 徐贵人却道“不,本主要跪。”不仅要跪,还要跪得比谁都长,比谁都认真。 只是她的屈膝,可不是谁都能受得起的。 不知跪了多久,烈日当头,晒得一众女子汗流浃背。出完热汗,又开始冒冷汗,头晕、目眩接踵而来。 终于,期待许久的黑暗袭来,徐碧琛眼睛一闭,栽倒在地。 倒下之前,嘴角竟带着一丝笑意,如春光明媚。 寄安侯府里有个很受宠的姨娘,貌不算太美,有一副黄鹂般的妙嗓,徐子怀喜爱得不行,赐名莺娘。 她是典型的江南女子,口音极柔,便是发火骂人,也像撒娇一样惹人怜爱。当然了,她几乎是不发火的。一个柔弱似水的女子,怎么会像泼妇那样经常发脾气呢 虽然借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同正房作对,但多年来的相处,早让徐碧琛把此人看了个透彻。 世上有一种人,自身没什么依仗,又一心向往更优渥的生活,他们把自己的骨头打断、骨气揉散,变成一堆任人揉捏的玩意儿。谄媚、讨好、顺从,全无脾气,或是让脾气化成毒针藏在皮肉下,伺机潜伏,等待反击。 瞧不起 非也,倘若奴颜媚骨能换来心心念念的东西,外人就没有资格妄自评价。狮子有狮子的生存方式,老鼠也有老鼠的求生之道,她没兴趣对别人的人生指指点点,但多少从中学到些东西。 比如 用柔弱对付自命不凡的男人,真是百试不爽啊。 徐碧琛想起莺娘这些年使过的手段,百感交集。她爹虽不是什么绝顶聪明的人物,多少还是有点脑子的,结果呢小妾红红眼眶,掉两滴泪,就心疼得找不着东南西北了,总觉得天底下就她最纯真可怜,外人都在变着法欺负她。 是,莺娘命贱,没有娘家依靠,不敢对那些良妾嚣张。可她也不需要啊只要她故作可怜地吹吹枕边风,第二天她爹就能虎着脸把院子里的女人统统教训一遍。 柔弱,是女人的武器,徐碧琛幼时就明白了。 对待景珏这样自命、天命都不凡的男人,示弱,就是目前最有用的攻击手段。只要她用得好,还怕珍妃发难 收到徐贵人晕倒的消息,皇帝马不停蹄地赶到披花宫。 他大步跨进内屋,衣袍猎猎,手随意一挥,挡住了宫人行礼。 “贵人如何” 太医把完脉,跪地道“回皇上,微臣观贵人脉象,脉虚身热,得之伤暑,是暑邪入侵之兆。” 景珏皱眉“说人话。” “贵人中暑了”太医抹了把汗。 “怎么治” “微臣微臣开副方子,照方煎药,两三副即可。”张太医爬起来,迅速写下药方,转头对宫女说“香薷三钱,浓朴姜制,白扁豆一钱五分,上细切,作一服,水二盏,煎七分,去渣温服。” 桃月接过方子,道了声谢,往厨房跑去。 “琛儿何时会醒” “”他又不是活神仙,他哪里知道啊 但张太医还不想死,只能打着马虎眼,缓缓道“快则半盏茶,慢则一炷香。” 冷酷无情蛮不讲理的皇帝点头,道“你先去殿内等候,有事朕再叫你过来。” 总算可以走了,呼。 张太医卸下重担,让药童背起药箱,两人踉踉跄跄出了门。 景珏坐下,看着床上那人苍白的面孔,觉得心绞得生疼。 她是那样地小,小小的一团,比兔子也大不了多少,仿佛一只手就能抱完。瓷白的皮肤,纤长卷翘的睫毛,精致、美丽,又脆弱。 为什么以前没发现她这么脆弱呢 明明她如此需要人保护,而他却一直忽视了这个事实。 景珏握住她的手,轻轻摩挲她的指腹,一遍又一遍低语。 “琛儿,一切都会好起来。” 朕既要你进宫,向上天强求了一段缘,就会把世上最好的都捧到你面前。 良久,徐碧琛悠悠醒来。 头痛欲裂,浑身乏力。 她勉强睁开眼,恍惚道“珏哥哥,你为何在琛儿身边” 忽然想起珍妃命她们跪满一炷香,徐贵人挣扎着想要坐起来,神情紧张地说“时间到了吗嫔妾怎么回宫了” 景珏微微用力,压住她的肩膀,柔声道“琛儿别怕,朕在这儿。” 她心中惶惶,把嘴唇咬得泛白,即便努力压抑恐惧,身体仍轻微地抖着。 皇帝觉得照顾小女孩太难了,他几乎把自己知道的甜言蜜语说了个遍,又好言好语安慰半天,徐碧琛还是盈着泪。 “琛儿”景珏无奈极了,就差举手投降。 听他唤她名字,徐碧琛仰头,拼命吸鼻子。 “嫔嫔妾没哭珏哥哥别嫌琛儿烦”她指着自己红彤彤的眼睛,邀功似地说“您看,已经没有眼泪了” 景珏被她蠢蠢的样子逗笑,道“装得这么可怜。” 徐碧琛小声说“没有装,是真可怜” “好,是朕不对,琛儿最可怜了。”皇帝揉揉她头发,将她打横抱抱起,走到桌边“哪怕你是天上来的小仙女,也是要吃饭的。彤云让厨房做了点糖酥,陪朕吃点。” 她红红脸,道“嫔妾不饿。” 景珏似笑非笑“不饿,你一直盯着它瞧干什么”就差流口水了,还撒谎。 被拆穿的徐贵人破罐子破摔,捞起一块撒着糖霜的酥,刚送到嘴边,反手又把它塞进了旁边男子口中。 “唔”景珏猝不及防遭到食物攻击。 “嫔妾很讲规矩的,不敢在您之前吃食。”她一板一眼地说。 呵,把火发在朕身上。真是个窝里横 景珏冷着脸嚼完,从盘子里拿起半块甜点,捏着她肉呼呼的脸颊,强行塞进她嘴里。 徐碧琛瞪着眼,呜呜呜地惨叫。 “朕也是很有良心的,不敢让琛儿饿着。”大魔王换了张脸,笑得像个大善人。 她急乎乎地端起茶杯,痛饮几口,才缓解了被噎的痛苦。 “嫔妾认输,您您离我远点。” 他是谁他是皇帝 才不要听一个小白兔的话。 景珏霸道地揽住她,用鼻子蹭蹭她脸颊,道“今晚画不画乌龟” 流流氓 徐碧琛怒道“您就想着画乌龟。画我要画十个乌龟在你屁股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章 封妃 教训完那不知好歹的小贵人,珍妃心情大好。 她起来后,焚香、沐浴,命宫人去尚服局取回新做的衣裳,细细打扮一番。描眉点唇,脂粉轻抹,容光焕发。 “娘娘,皇上近来对徐贵人上心,咱们明目张胆地对付她,是不是太冒险了”珍妃脾气骄纵,能贴身伺候她的并非常人,绣月就是个不得了的机灵人,嘴甜、会来事儿、能瞧脸色,很得主子喜欢。 珍妃两指捻起一根步摇,插入发间,道“本宫教训过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你何时见皇上管过” 绣月还是担心,为她戴上翡翠耳环“可皇上待她好像是有些不同” 徐贵人的待遇哪里是以前的莺莺燕燕可以比的啊 “柳嫔刚进宫时,皇上赐她入住清暑殿,又费心搜罗诸家著作和她共赏,宠或不宠” “和嫔,清丽脱俗,皇上惊为天人,称她是仙子下凡,结果呢到死也只是个嫔。” “再说宁嫔,前些日子还被捧到天上去,成天和皇上腻在一起,蹴鞠、射箭,不知道惹来多少嫉恨,现在你看皇上还理她吗。” 珍妃笑笑,拨了拨鬓间花珠,道“男人的宠,当不得真。皇上今日高看她徐碧琛一眼,不过是因为她年幼可爱,宫里很久没出这样的女子,他图个新鲜,自然如珠如宝,爱不释手。过些时日,有了新欢,哪里还记得起有这号人物。” 在宫里待久了,见惯人情冷暖。 “再则,你以为宫里只有女人会安眼线,皇上就不会吗” “当今圣上十六岁登大宝,清贪腐,削藩王,雷霆手段,谁人不服他自然也有派人盯着我们这群妃嫔的,但你想想,倘若他真的把此事放在心上,怎会放任后宫是非不断。可见那些哨儿,皇上压根没动过。” “他不怕女人争风吃醋,也不怕大家争得你死我活,只要不妄动子嗣和皇后,不牵扯国之根本,皇上就不会插手后宫事宜。” 绣月若有所思道“这么看来,皇上还是最疼您的。” 她会这么说并非毫无根据。宫中资历最老的要属皇后和贤妃,她们两个是皇帝还未荣登大宝之前的妻妾,而顾雁沉是在狩元二年进的宫。 那年,她堪堪十六,花一样的年纪。刚进宫,就因为美貌而名声大噪。 景珏见她的第一眼就封她为婕妤,从此恩宠有加,哪怕她脾气不好时常惹事,皇帝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没看到。 如今已是她伴在君侧的第八个年头。 顾雁沉自信地说“能一直陪在皇上身边的,只有本宫” 皇上身边美人不断,来了又去,去了又来,而她,永远都在。 区区一个徐碧琛,何须担忧 然而,世事总是无常。 距罚跪一事已过十余日,这天午膳后,日头更毒,一众公公顶着烈日,满头大汗地带来一道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惟行己有度、素娴仪矩。性娴淑均,秉德恭和。咨尔徐氏,夙著芳名,妇德彰佩。兹以册印、封尔为琛妃。秩正二品,比列侯,着居披花宫主位,册妃大典,择日进行。” 披花宫上下,震惊之余,皆伏地谢恩。 一步登妃 贵人居六品,而妃位则是正二品,其间差距,如同天堑。许多美人终其一生也不能封妃,而徐碧琛,进宫一月就做到了。就连顾雁沉,也是因为皇上存心补偿她滑胎之痛,才得以封妃,但就算如此,她也花了足足四年的时间才从婕妤爬到妃位。 而且还赐号琛避圣上名讳,宫妃都不能以玉为封号。 琛,宝玉也。 珏,玉中之王也。 宠爱如斯,不言而喻。 休说其他人,徐碧琛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知道皇帝会帮她出头,但她以为顶多是帮她打压珍妃的势头,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张狂 完全视礼制于无物啊 徐碧琛闭着眼都能想到明日早朝,言官该进行怎样激烈的劝谏了。 齐廷实录里记载,齐文帝宠爱苗女,宠妾灭妻,不顾臣子进言,执意要另立新后。甚至还想废太子,立苗女幼子为储君。此事被史官秉笔直书记入史册,至今仍有文人批判他败坏纲纪。 他是不是疯了 徐碧琛摸摸自己的脸蛋,心说似乎也没这么漂亮啊 她可不认为自己貌美到足以昏君祸国的地步,也不觉得她展现了什么不得了的才情。既然不是因为美貌和才学,那皇帝倾心于她的原因就值得一探了。 少女敛眉,恭敬地伸出双手。 “徐氏碧琛,叩谢皇恩。” 接过圣旨,封妃的赏赐又一箱一箱抬进披花宫,这次连普通宫人都见怪不怪了。每天都有赏赐,换谁都不会再感到惊奇的。 司礼监的公公笑着说“娘娘好福气。”在宫里,得到皇上眷顾的就是有福分的。 这位娘娘,是他见过福泽最深厚的人了。 场面有点怪异,传旨公公年逾三十,却恭恭敬敬地叫一个身量矮小,面容娇嫩的小姑娘娘娘。 徐碧琛腼腆道“公公辛苦,大老远地跑过来。” “奴才只是尽了本分,不敢称功。”公公摆手,道“随后六尚、六司就会派人来跟进娘娘封妃的事儿,娘娘好生歇息会儿,费神的东西还在后头。” 送走传旨公公,披花宫内一片压不住的喜悦。 “主子,您瞧奴婢说什么来着,您肯定会扶摇直上的。”彤云乐不可支,好像连头发丝儿都在冒着喜气。 徐碧琛无奈道“这下我真成靶子了。” 原本就招人嫉恨,现在一步登天,敌人就更多了。恐怕连皇后都将视她为对手,更别说早就得罪了的珍妃。 听她这么说,彤云也有点慌了。 “奴婢愚笨,只顾着高兴,却没想到主子之后的境遇。” 见识过珍妃的狠辣,彤云心生怯意。一个珍妃就这么难缠,再把皇后给惹怒,岂不是双面受敌,插翅难飞 徐碧琛扶着桌子坐下,足尖轻晃,云淡风轻地说“世间安得双全法皇上想予本宫自保之力,只能选择把我拔到和珍妃一样的高度。这样,珍妃至少不能在明面上给本宫难堪。而皇后也必然忌惮皇上对本宫的宠爱,不敢轻易发难。” “有享受,就要有付出。作为享尽艳羡的宠妃,所要付出的代价就是” “成为全民公敌。” 望向天空之时,人们只会注意到皎洁明月和灼眼骄阳。越是耀眼,越是惹人注目。 进宫时,凭她的家世,封为婕妤也毫不过分。但皇帝只给了她贵人之位,想来无非是怕过早地把她推到风口浪尖上。 这些,徐碧琛不是傻子,肯定都能理解。 他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直接把她推上妃位,显然经过了深思熟虑,并非突发奇想。 看来,昨天画乌龟的时候,珏哥哥也思考了许多啊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奴婢日后定当谨言慎行,不给主子惹半点麻烦。”彤云道。 她安慰道“无须担忧,皇上既然出此险招,定不会置我于不顾。本宫虽不知这恩宠能持续到什么时候,但最近的日子总能安然。” 前怕虎,后怕狼,日子还有什么畅快可言 富贵险中求,万事皆如此。 尚宫、尚仪、尚服等六尚女官前往披花宫,重新定制皇妃规格的冠服、常服、仪仗、膳食,又与琛妃商议了喜爱的纹饰。 她们刚出大殿,柳嫔、宝贵人携礼上门。 不同于方才客气疏离的表情,徐碧琛笑盈盈地将两人迎进门。相识不久,但她对柳嫔颇有好感,并不抵触与她相交。 “妾身刚听闻娘娘喜讯,想着应当登门拜贺,只是珠宝奇珍披花宫应有尽有,也不知该送些什么。所以亲手做了些糕点,聊表心意。”柳嫔不好意思地说。 徐碧琛打开食盒盖子,惊喜道“翡翠香虾饺、燕窝薏仁甜汤”转而又开始埋怨,“姐姐天天带些好吃的过来,是想胖死琛儿啊。” 柳嫔捂嘴轻笑“你体态轻盈,骨肉匀称,和胖沾不了边的。” 她羡慕地看了眼柳嫔纤细高挑的身材,道“琛儿还是喜欢姐姐这样弱风扶柳的身姿,妙不可言。” 一旁的宝贵人取出几碟甜点,为两人各盛碗甜汤,插话说“先喝点汤润润喉,坐下来慢慢说。” 季宝儿关切地看向琛妃,愧疚道“珍妃罚你下跪后可有继续找麻烦是嫔妾连累你了。” 徐碧琛摇头“珍妃跋扈,迟早会把矛头对准我,与宝儿姐姐无关。” “琛儿如今已位列三妃之一,嫔妾们如何担得起你一声姐姐”柳嫔面露为难之色。 她出身书香世家,规矩二字早已深刻入骨,和她的生命融在一起。徐碧琛忽然就理解了,为何皇上敬重柳嫔而不宠爱因为实在是太累了。 固然乖顺,却不是谈情说爱的好对象。 她乎不可闻地叹声气,很是发愁“姐姐生分了,琛儿被推到这个位置上实非所愿,若是连你都不搭理我,琛儿就真成孤家寡人了。” 柳嫔这才舒缓表情,道“是我不对,琛儿无须担心,我和宝儿并不是见风使舵、趋炎附势的人。” 琛妃莞尔“琛儿知道你和宝儿姐姐的心意。” 柳絮其人,温文尔雅,知书达理,偏又生得一副好心肠,叫徐碧琛这种里外都黑的坏女孩心生亲近之意。 人在黑暗中就向往着光明,她很想呵护这抹亮光。 少女耳间一对缕金翠羽虾须耳环,缀着琉璃流金攒珠,珠光宝气,熠熠生辉。上罩浅绿系襟薄纱,下着藕荷色绸裤,做工极佳,精美非常,一看就是出自巧匠之手。 季宝儿垂眸,掩去嫉羡的情绪,柔声夸道“妹妹调养得不错,比你之前气色好了很多。”她捏紧绣帕,“你晕倒那日,面比纸白,说话也有气无力,嫔妾心里很难受,总担心是清暑殿惹来了祸害让琛儿平白无故遭罪。” 徐碧琛假装没发现她的怪异,笑眯眯说“宝儿姐姐好的不学,尽学絮姐姐那套酸话。琛儿没怪你们,不要再顾影自怜啦。” “是呀宝儿,既然琛儿没放在心上,我们也不要旧事重提了。”柳絮余光瞥到一页纸,她起身走到案边,拾起桌上的书卷,惊呼“文黎先生的文集已经绝迹,琛儿是如何寻得的” 宝贵人打趣道“姐姐这都不明白,定是皇上为了讨佳人欢心,特意找来的呀。” “莫开琛儿玩笑了,这本书是我托兄长从民间搜罗来的,再过几日,不就是絮姐姐的生辰了吗我想给姐姐一个惊喜,结果”徐碧琛懊恼道“竟被你看到了。” 她作戏成习惯,但这次的确不是装的,昨晚她看完书忘了收好,随手放到桌上,今天就露了馅儿。 柳絮大为感动“没想到琛儿这么有心,姐姐先谢过你的好意。” “书虽不贵,意在无价。”宝贵人道。 三人还在说话,门外传来一声尖锐高呼 “皇上驾到” 徐碧琛闻声回头,见景珏衣袂飘飘而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章 对弈 “今天这么热闹”人未至,声已到。 柳嫔、宝贵人匆忙福身,道“嫔妾给皇上请安。” 景珏走到徐碧琛身边,牵住她柔柔嫩嫩的小手,大步朝桌边去,两人安坐下来。 他温和道“免礼,都坐吧。” 徐碧琛疑惑地说“您怎么来了”天还没黑呀。 这个没良心的女人皇帝哼了声,道“没事朕就来不得了”别说披花宫,整个皇宫,整个天下都是他的他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哪有,琛儿巴不得您经常来呢。”才怪,每次来她都累得要死。 景珏稍稍开心了些,又说“朕路过披花宫,就想进来看看你在干什么。没想到你人缘比朕还好,平日里足不出户的柳嫔都被你请来了。” 徐碧琛嘻嘻地笑,轻轻扯住他的衣袖,撒娇道“哪有啊,都是沾了皇上的光。” 景珏头疼地拍了下她额头,说“瞧瞧你这野猴样,半点规矩都没有,既然你和柳嫔关系好,就应该多学学她,她是宫中最有礼数的人了。” 他冲柳嫔说“严师出高徒,对这个野丫头千万不用手软,好好地教训。” 这是污蔑 琛妃皱起鼻子,不满地说“您怎么一来就说妾的坏话” 柳嫔也跟着打圆场,笑说“皇上过于严苛了,琛儿活泼可爱,没有什么不妥的。” 表面严肃的皇帝大人其实已经开始暗暗得意了,就像自己养的女儿被人夸了一样,偷着高兴。他当然知道琛儿可爱聪明,有谁能比她更讨人喜欢呢 没想到柳嫔也这么有眼光啊皇帝看向柳嫔的眼神顿时多了几分亲切。 “看你消瘦不少,平时自己多注意身子。除了看书,多出来走动也不错,于身体有益。” 柳嫔感动道“谢皇上关心,嫔妾会爱惜自己的。” 景珏点头,视线扫过她身边面如寒霜的美丽女子,不作任何停留,迅速移开目光。 他的厌恶不加掩饰,仿佛再多看一眼就会令他作呕。 柳絮担心地看着宝贵人,而她没什么表情,一副清冷傲然的模样。 察觉到氛围不太对劲,徐碧琛忙说“皇上,您应该还有政务没忙完吧妾身记得昨天您说,要和琉球使者共进晚膳,现在不用过去吗” 景珏挑眉道“你何时这么挂心朕的事了” 看不出来啊,平日里都跟个小白眼狼似的。 小姑娘眼珠一转,奉承道“您这么好看,自然是时时刻刻都让琛儿挂在心间的” 他语气生硬地说“不好看就不用挂念了” 这男人幼稚得要死。 徐碧琛默默翻了个白眼,还是委曲求全地讨好他。 她握住他的大手,往自己腰间摸去,说“您瞧瞧,您仔细瞧瞧” 光天化日 有有碍风化 狗皇帝老脸一红,小声道“放肆” 她委屈极了,嘟起嘴“妾身又做错什么了您摸摸,琛儿衣带都宽了。” “你赶紧差人找尚服局做几件新的。”堂堂一个皇妃,衣服都不合体,真是丢人 徐碧琛嘴角抽抽,忍无可忍地说“这是想您想的琛儿天天想您,瘦了好多呢。” 直说嘛。 景珏不自然地牵动肌肉,努力抑制嘴角上扬的欲望,故作冷漠地说“成天不学无术,胡说八道,朕还有事,不和你瞎扯了。” 他起身,对早已成为布景板的柳嫔说“你也看到了,琛妃还是个孩子样,劳絮儿多费点心,把她好好管管。” 转过身去,却是一脸笑容。 踏入阳光之中,脚步加快,把披花宫甩在后面,狗皇帝一边傻笑,一边摸着自己的脸,感觉有些粗糙,他不安地想今晚还是找琛儿讨些面膏用吧 这张俊脸可不能毁了 送走了皇帝这尊大佛,室内气氛轻松很多。 徐碧琛叫琴芝取出棋子、摆好棋盘,又煮了茶,给柳嫔、宝贵人分别斟了一杯。 柳嫔道“琛儿要与我们对弈” 她师从国手刘宝阁,在下棋一事上造诣颇深,看到琛妃摆出棋盘,下意识以为是要对弈。然而 “我们今日,玩儿五子棋。” 不学无术的琛妃当然不会认真下棋了 “五子棋”柳嫔反复咀嚼,道“可是杏川杂记里提到的连五子” 琛妃兴奋地说“姐姐果然见多识广,确是连五子。” 宝贵人一头雾水,不明白为何二人指着奕棋谈五子棋。 “妾身知道絮姐姐好手谈,可这连五子又是何物”她自认也算博览群书,却从未听过五子棋的名号。 徐碧琛拉着二人到坐榻旁,解释道“相传连五子诞生于尧帝时期,有女娲造人,伏羲做棋一说,它和弈棋渊源颇深,同用一套棋具,然规则简省许多,只要将五子连成一行即可获胜。” “士族尚奕,应当是鲜少接触连五子的,这种通俗易懂的玩儿法在民间比较盛行。”柳嫔补充道。 “正是如此,连五子虽然不及手谈复杂,但其中变化仍有万般,极考谋略。”徐碧琛伸手,请柳絮坐下,说“早听说絮姐姐心思缜密,棋力不逊男子,就请您给琛儿露一手吧。” 宋晋时期以清谈为乐,奕风更盛,改棋盘为十九道。棋盘纵横交错。 “宝儿姐姐要来吗” 季宝儿婉拒道“我不善此道,你们先玩儿吧,让我摸摸底。” 棋局开始。 徐碧琛执黑棋,先落一子于天元。 “姐姐请。” 柳嫔一捏住棋子,神色立变,正襟危坐。 二人轮流落子,你来我往,寸步不让。 围棋更重边角,连五子则主要围绕中央开战。随着战局愈演愈烈,棋子的范围逐渐扩大,侵占大半棋盘。 最后一颗白子落下,厮杀落幕。 徐碧琛抹了把汗,夸赞道“姐姐太厉害了,把黑子让给我还能获胜。” 棋力相当的情况下,先手必胜。柳嫔已经把先手让出来,自己执白棋,但双方差距较大,她仍以绝对的优势战胜琛妃。 柳嫔含笑“初几步的确不熟,幸而下围棋的感觉还在,后面就慢慢找到了方法。” 交换持方,柳嫔先手,徐碧琛输得更快了,短短几息之内就被杀得无处落子。 下棋是个体力活,徐碧琛大汗淋漓,把玉制棋子丢到盒子里,耍赖说“累了累了。” 宝贵人“看了几轮,妾大概知道如何行棋了,可否与姐姐一试” 柳絮欣然应允“请。” 琛妃让位,和季宝儿换了位置。 方才柳絮已经掌握了五子棋的下法,加之她棋力甚高,出于礼让,还是新手季宝儿执黑棋。 前几回合季宝儿处于守势,她秀眉拢起,愈战愈勇,落子极快,棋风益发凌厉,竟逼得柳嫔数次改转棋路。 柳嫔的棋没有杀气,她更善于织网,悄无声息埋下暗线,最后,一子必杀。 而季宝儿的棋,杀气腾腾,每一子都带着鱼死网破的决心。 阳线阴线均被黑棋攻城略地,她行棋迅速,毫不拖泥带水,柳嫔思索的时间大大减少。 薄汗逐渐泌出,浸透她的衣衫。 柳嫔头一次被逼到这般田地,她把心一横,改守为攻,想要先声夺人。 忽然,她眸中浮现出震惊的情绪。 一子双防。 局终。 柳嫔叹气,放下棋子,道“我输了。” 季宝儿也是一身大汗,她轻喘着气说“姐姐承让,若不是我有先手的优势,这局定不能侥幸取胜。” 此言非虚,真正博弈的时候才能体会到先手的可怕之处,要是柳嫔选择黑棋,此刻落败的可能就是季宝儿了。 但即便如此,宝贵人的棋艺也已经好到一种可怕的地步。 论思绪缜密,她万万不及柳絮,可她身上有种一往无前、披荆斩棘的勇气,这让她迸发出了超越实际水平的潜力。 此人执念不可低估,徐碧琛暗忖。 偏季宝儿端着冰霜架子,从不显山露水,让她瞧不见底。 不过,也不是毫无办法 人在盛怒之下,难免暴露本性 徐碧琛言笑晏晏,道“姐姐们玩儿得高兴,琛儿就心满意足了。这套棋具用冰玉制成,自带寒气,最适合夏日玩耍,您就拿回清暑殿用吧。” 柳嫔“君子不夺人所好,我虽非君子,也不能拿琛儿的心爱之物啊,何况冰玉价值连城,如此珍贵的礼物” “琛儿小气得很,既然肯赠与你,当然是自己还有一套啦。”她指了指书桌下的盒子,示意另一套放在里面。 见琛儿如此诚恳,柳絮也不好再推辞,便说“那妾身就不同你客气了,他日有了好玩儿的物件再与你共享。” 徐碧琛抓起一把棋子,清凉至极,玉石独特的触感在指尖滚动。 少女心事总是诗,想起心尖那人,她脸红得要滴出血来,小声哀嚎“我在皇上心里是没什么形象了,他就知道送我些小孩子玩意儿” 柳嫔失笑,道“休要胡说,皇上这是疼你。” 她嘟囔说“琛儿知道,但我也想像姐姐一样有点高雅的爱好呀。” 皇上送别人,不是珍贵的棋谱,就是失藏的宝书,轮到她呢变成了鸡毛毽子、纸风筝、玉石头 宝贵人朱唇轻启,轻笑道“琛儿活泼,皇上是投你所好呢。看你无聊得上跳下窜,要不要和我下两盘棋” 正中下怀。 徐碧琛跳起来“快来快来,我已经休息够了” 双方对向而坐,为求公平,季宝儿先落三子,两黑一白,由徐碧琛选择持方,然后从第四子开始轮流着棋,此谓三手交换,可以有效地消解先手优势。 她盯着棋子一动不动,许久,莞尔一笑。 “我选白棋。” “琛儿确定”宝贵人问道。 “姐姐,看棋。”徐碧琛已经落子。 季宝儿当即全神贯注地投入棋局。 三尺之局兮,为战斗场;陈聚士卒兮,两敌相当。棋场如战场,容不得半点马虎。 琛妃像没骨头似的,懒散地靠着床沿,想一出是一出,落子时快时慢,全无章法。 上天似乎特别眷顾她,只听她不断惊呼。 “三三”一子落下,同时形成两个活三,再差一步就可获胜。 宝贵人立刻截断她的退路。 没过多久,又听她惊喜道“没想到我乱行一步,就把姐姐的冲四给堵死了。” “今日运气极佳,姐姐要当心了。” 季宝儿棋路变化多端,却都被徐碧琛瞎猫撞见死耗子,一一击破。 她垂下眼帘,棋子越落越疾。 快了 还差一点 找到了徐碧琛眼睛一眯,悦然勾唇。 纵然情绪一闪即逝,电光石火间,她还是捕捉到了 那隐藏的怨毒 季宝儿的棋和眼,都灌注着蛰伏不动的戾气。 她绝对,没有看错。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章 系统 是夜,宫内外俱静。 人的听觉在寂静之中总会格外敏锐,窗外飒飒的风声怎么听怎么刺耳,徐碧琛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 她一把扯过被子蒙住头,忍不住回想起下午的事。 季宝儿绝非她表现出来的这样清高孤绝,真正傲视俗事的人,怎么会因为一些身外之物而面露不悦 一开始察觉到宝贵人的艳羡情绪,她并没有放在心上。人非圣贤,有阴暗面不是很正常每时每刻保持同一个圣洁模样才奇怪。但是,那番博弈中季宝儿暴露的阴桀,远远超出了阴暗面的界限。 她目光阴冷似蛇,沉郁、森然,甚至有杀意奔腾。 哪个清冷美人会表现出这样丑陋的心思 徐碧琛闭上眼,细细品味季宝儿那一瞬的神情。 真够毒的 就是不知她的恶意到底因何而生。她俩不仅无仇无怨,徐碧琛还从珍妃手底下救过她,不说有大恩,总不至于拔刀相向吧 若说是贪图荣华,嫉妒她锦衣玉食,倒也说得通可对方毕竟曾经也是金枝玉叶的公主,眼皮子真的这么浅吗因为一些珍馐玉饰而产生这么大的敌意,未免太过肤浅了吧。 不过这个可能性也不能排除,从一国帝姬沦为敌人玩物,从众星拱月变成一滩烂泥,如此大的反差,会对一个年纪尚轻的女子造成巨大冲击,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最后还有一种情况 少女发出一声短促地笑,琥珀色的瞳孔在黑暗中闪着诡异的光。 期望不要如她所想,否则,亡国帝姬爱上杀父仇人,可就太具有悲剧色彩了。 季宝儿心绪难平。 她捂着胸口坐起,下床支起窗,顿时清风拂面,精神振作。 透过窗间缝隙,银辉洒进来,将她半个身子笼罩到月色之中。 临京的月色,和北梁相差无几,一样皎洁明亮,连风中夹杂的泥土味道都如出一辙。然而这里终归不是她的故乡。 已经三年了 女子素眉冷眼望着窗外,树影摇晃,这一地乱晃的影子,和那晚大肆屠杀的燕军何其相似。 她记得,那身着铁甲的燕兵,提着一柄大刀,挥刀落下,呲 鲜血喷涌,溅得满墙都是。 父皇的头颅沾着血腥,在地上滚啊滚,滚啊滚,一路滚到了她脚边。 早知燕军有虎狼之师的名号,所向披靡,战力非凡。但真当战火燃到了自家门口,她才切身体会到何谓恐怖。 在燕廷里地狱般的三年,已经把她的恐惧消磨殆尽。 死,有何可惧 活着,像狗一样活着,才是最可怕的。 可是,能待在他身边的话,做狗,又有什么关系 子非狗,安知狗非乐 季宝儿的眸中窜起一道火苗,忽明忽灭。那日歌舞升平,觥筹交错,她只是抬头看了眼座上之人,谁知一眼万年,从此执念横生。 她爱上了景珏,毫无道理地倾心。 夜益深,月已高,夜色深沉。 女子转身回到床边,从枕下取出一个锦盒。 她细细摩挲盒子表面,感受着指下花纹走向,迟疑几息,手指微动,打开了暗扣。盒子应声开启,盒身很浅,里面铺着一层柔白细绢,绢上悄然躺着一枚玉镯。 看着镯子,季宝儿思绪万千,一抹哀愁爬上脸。 这是她及笄礼上,父皇所赠。他曾说,要在她嫁人的时候亲手为她戴上,然而,永远没有这天了。 “云凰虽没能嫁作人妇,但如今也算有了夫婿,望您泉下有知能够安息。” 只是这个夫婿同时也是杀父仇人。 季宝儿眼神冷却,面无表情地把镯子戴进左手。 镯身与左腕肌肤相触之时,玉镯忽的迸出莹莹绿光,季宝儿还没来得及惊讶,身子像被什么吸住一样,瞬间消失在原地。 一阵眩晕。 “成功捕捉宿主精神力。” “完成与宿主精神融合。” “部分功能激活。” “叮欢迎宿主来到森罗万象,我是您的系统指引者。”幼童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季宝儿头疼欲裂,艰难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雪茫之中。周围是铺天盖地的雪,一望无垠,天地间好像只剩下了这片雪域,再无其他。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怪诞,她感到有些害怕,故作镇定道“你是何方精怪” 幼童“我不是精怪,我是系统指引者。” “系统” 幼童已经绑定过好几个古人,熟门熟路地解释说“您可以理解为这个世界里的神仙,宿主通过做任务积累积分,然后用积分在系统里兑换各种物品,由于您是后妃,自动生成宫斗系统,我可以帮助您一路晋升,打倒宫斗中遇到的敌人,赢取皇帝好感。” “神仙为什么要帮我”季宝儿警惕地说。 系统道“不会免费帮您,只有您用积分兑换才能享受系统福利。” 季宝儿“有哪些福利”她的眼神还是充满着怀疑。 下一秒,她眼前弹出一个腾空的界面。 “玉颜丹,仙女必备神物,轻轻松松帮您保湿、美白、祛皱,只需三枚,肌肤吹弹可破简直不要太简单十积分可兑换一颗哦” “纤体丸,还在为冬日长膘烦恼吗还在为衣衫不合身而焦虑吗还在羡慕别人完美的身姿吗有了纤体丸,所有烦恼统统走开一颗下去,保您腰细腿长屁股翘。只要二十积分哦” “祛毒丹,宫斗不备它,脑袋绝对瓜。常在宫里飘,哪儿能不挨刀有了此丹,寻常的毒只当糕点吃,保证您连根头发丝儿都不掉哦五十积分一颗,吃一颗管一年,性价比高到不行啊” “高级祛毒丹,祛毒丹的升级版,可解鹤顶红、穿肠草等剧毒。一百积分一颗保命神药啊” “迷死你不偿命,又名我的追男三十六计,详细记录三十个女追男成功案例,帮您降服各种性格的优质男人,只用三十六天,把他变成您的裙下之臣不是梦一百二十积分,谁不想买呢” “我在床上等你,高级房中术,总结玄女多年研究,保准您的猎物飘飘兮欲仙,迷您迷得要死功效极佳,两百积分一本,概不讨价还价。” 商城目前只能浏览第一页,而且这些商品全部是灰色,季宝儿猜测应该是因为她现在还没有积分,不具备购买力,所以才看不了更多的内容。 这些东西,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 一颗小小的药丸,竟可以帮人脱胎换骨,消解百毒 还有那些奇奇怪怪的宝典 季宝儿道“你叫什么名字” 系统乖巧地说“我没有名字,宿主可以为我命名。” 她沉思两秒,说“周遭都是大雪,你就叫雪域。” 雪域“好的宿主。” 季宝儿四处走动一会儿,发现这里真的广袤无垠,无论她走多久,望向前方仍是皑皑白雪,她索性不再纠结,停下脚步,道“雪域,除了商城,你还有什么功能” “我的能力和宿主拥有的积分密切相关,由于宿主现在积分为0,雪域只解锁了第一页商城和好感功能。” “好感”她敏锐地问道。 “本系统主要以宫斗为主,自动绑定了您要攻略的对象燕帝景珏。您每十天可用200积分查看一次攻略对象的好感度。” “他的好感度达到满值,我就算胜利吗” “达成胜利的条件是第一,好感度达到90以上;第二,登上皇后宝座。”。 季宝儿皱眉,又说“如果我最后没有达成宫斗任务,你会对我做什么” 雪域“系统为宿主辅助能力,宿主为系统生存所需要的精神力。如果你的精神力消失也就是你死了,系统会自动剥离,等待下一个宿主到来。同样,如果攻略对象在攻略期间对其他人的好感度达到满值,系统判定您攻略失败,自动撤离。” 人的爱欲同样属于精神力的范畴,可以化成数值计算。一般来说,好感度达到70以上就可以算喜欢;90以上算爱。而当它突破100,达到满值,意味着这种爱欲已经超越简单的情爱,变成融进生命、刻进骨子的情感,攻略对象就不可能再对其他人产生爱情了,因此一旦景珏对别人的好感度达到100,季宝儿就彻底失败,没有翻身的机会。 积分,积分很重要。 她问道“我要怎么获得积分” 雪域说“做任务。任务分为三类,第一类是主线任务,系统会定期跟进任务完成进度,根据完成情况给予积分奖励。第二类是自动触发,由宿主在日常生活中进行,根据任务产生的影响奖励积分。第三类是支线任务,系统随机发放,视任务难度及完成情况奖励积分。” 季宝儿点头,道“平时我怎么进入系统,又如何出去” 雪域“宿主在心中默念就可以自由进出了。” 她试了试,瞬息后果然回到了房间内。 仍是一片寂静漆黑。 季宝儿动了动,仰面,露出一双精光四射的眼,如豺狼,似虎豹。 凰游云端,百鸟朝仪。 她才是天命所归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章 作画 景珏应该赶上忙的时候了,连续五天没踏入后宫。也应该是真的瞎操心,这不,他怕自己的宝贝琛妃思念过度,特地派人前来安抚。 周福海的小徒弟长得虎头虎脑,不像太监,反而像个武士,他勾着身子,毕恭毕敬道“娘娘勿急,皇上心里惦记您呢,等他忙完就过来陪您。” 对于皇帝这种自作多情的行为,徐碧琛只想说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然而作为众人眼中的新晋宠妃,她自然要秉持八面玲珑的原则,认认真真讨好自己的衣食父母。所以琛妃忍痛放下了手上的话本,作出可怜样子,道“劳公公帮本宫转交给陛下。”她前一秒还在专心致志看话本子,下一秒已经不知从哪儿掏出一个朱红色香囊。 小春暗叹不愧是皇上心心念念的姑娘,真是又痴情又会玩儿。这才几天没见,都开始用物寄情了皇上能受得住吗不能啊 他双手举过头顶,接过香囊,心里忽然生出巨大的责任感,仿佛自己已然化身成为沟通牛郎织女的鹊桥。 “娘娘放心,奴才一定亲手交到皇上手里。” 正义感爆棚的小春迅速回到养心殿,见师傅守在门口,匆忙道了句小春给师傅请安,就想推门进去。 周福海眼睛一眯,拦住他“没规矩的狗奴才万岁爷还在里面批阅奏折,你要直接闯进去” 小春愣愣地说“皇上不是说”从娘娘那儿回来,立刻去见他吗 唉,他怎么就挑了这么个愣头青做徒弟。周福海觉得自己完全是在作孽,狠狠敲了下他的头,骂道“你也不瞧瞧情况,咱家都在外面站着了,你不得先和师傅说说” “娘娘给了奴才一个香囊,让奴才交给皇上。”小春说。 香囊周福海心头一喜,催促道“拿出来。” 啊,小春不知道师傅什么意思,还是乖乖地从袖中取出了香囊。 周福海仔细看了看,绣工很是精湛,绣的是哦,鸳鸯戏水,娘娘好雅兴啊皇上看了不知该有多高兴,皇上一开心,还会少了他们这些奴才的赏吗 他一改之前严厉的面孔,笑呵呵地说“小春啊,跑这一趟你也辛苦了,先回去喝点茶休息休息。” 小春憨厚地说“师傅,奴才不累。” 周福海声音加重几分“你累了” 小太监吓了一跳,不懂师傅怎么又变凶了。 “那这个香囊” “你回去休息,师傅帮你交给皇上。”周福海表现得极其善解人意。 小春不好推辞,只好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待他走远,周福海立刻喜气洋洋地敲门进殿。 埋头苦干的皇帝大人听见动静,飞快抬头。手上朱笔轻顿,滴了滴墨在折子上。 “她说什么了” 那丫头难缠,得理不饶人,又娇气,惹了一点点都不行,很不好对付。 该不会哭唧唧地求他去陪她吧 如果她哭了,下午他还是抽空去趟披花宫吧,免得她把眼睛哭肿,又要找他闹腾。 周福海“娘娘什么也没说” 什么都没说 他可算是把这个女人看清了白疼了这么久 就在皇帝气得快爆炸时,周福海及时灭了火,笑道“她是什么都没说,不过娘娘有东西想给皇上。” 哦。 “拿来。”简单粗暴。 周福海赶紧上前,捧着香囊递上。 红色,俗不可耐。 鸳鸯戏水,庸俗至极。 皇帝嗤之以鼻,打开香囊,里面装着半袋红豆。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肉麻 红豆间隐约露出一抹白色,景珏抖了抖袋子,揪住它往外轻轻一拽,扯出张小纸条,上面写了两行字。 第一行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下附一行小字风里雨里,被窝等你。 徐子怀到底是怎么养出这种没羞没臊的女儿的 荒唐 不知所谓 周福海奇怪地看着皇帝,只见他耳根泛红,手越写越快,笔下生风,速度比之前快了不知多少倍。 袋子里装了啥这么振奋人心 很快,景珏面前改完的奏折堆成了小山,他英挺的脸庞在奏折间若隐若现。 “周福海,前几天你不是想要那个粉彩花瓶” 他身躯一震,点头哈腰道“奴才不敢” “那就算了,本来还想把它赐给你的,既然你不想要” “想要想要,奴才想要。”见要翻船,周福海也不再装模作样了。 “坦诚些不好吗”皇帝大人批评道。 要是人人都像琛儿一样老实,世界该有多美好啊。 河东道的刺史参了平阳郡尹一本,说他贪图享乐,刚纳了第三十二房小妾。 这些事儿上书给他看干嘛 皇帝御笔一批,潇洒写下三个字知道了。 景珏到披花宫时,恰好撞上徐碧琛难得一回的风雅。 “琛儿今日”他斟酌了下用词,缓缓道“没吃饱” 徐碧琛“没,妾身刚刚才吃了万年青蜜制奶猪、燕窝如意肥鸡、鲜虾丸子” 皇帝酸溜溜地说“你也不怕长胖。” 先帝提倡节俭、养生,向来要求夜不可饭食、每餐兼菜蔬食。荤素要搭配,不可随心所欲的吃食。继承大统后,他每顿饭必须荤素各半,哪儿能享受这样的全肉盛宴。 她放下笔,表情严肃。 “珏哥哥,是你叫我多吃点的,你还说要给我修一座翡翠黄金屋” “都说君无戏言,那” “你现在不还瘦着吗等你真长胖了,朕绝对履行诺言。”景珏努力为自己所剩不多的威信辩护。 徐碧琛想了想,觉得皇上最近已经很辛苦了,不应该再为难他,于是她勉强嗯了声。低头继续画画。 “在画什么啊”景珏自讨没趣,踱了几步,朝她靠拢。 一丛芙蕖自水面探出,枝叶舒展。墨笔细细勾勒,淡墨施出花叶,轻疏,亭亭玉立。 数朵莲花已悄然怒放,还有一些菡萏躲藏其间。 水波微漾,花丛下一对戏水鸳鸯,交颈缠绵。 最后几笔一收,一副鸳鸯戏芙蕖成型。 琛妃别过头,一动不动盯着他。 景珏被盯得发毛,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在脸上摸了把“朕脸上有什么东西吗”难道她把墨汁敷到他身上了 少女委屈得很“你没夸我” 她捏住宣纸两个角,把它提起来,说“难道琛儿画得不好吗” 平心而论,画得竟然真的不错,景珏都觉得自己要对她刮目相看了。 他好笑地说“谁会到处说自己画得好,只有你,一点脸皮都不要。” 徐碧琛把他按在凳子上,一屁股坐下去,压到他的大腿上。 她双手勾住男人脖子,把头蹭过去,不依不饶道“妾身要脸皮干嘛要您就够了。快说,琛儿到底画得怎么样” 还能怎样,他只能一边享受这甜蜜的折磨,一边夸奖道“没想到琛儿除了美貌,还有这样的才华,朕非常欣慰啊。” 女孩个子娇小,轻轻松松就钻到了他怀里,她把手靠在他臂弯处,得意地说“厉害吧。我路过莲池时看到里面冒出了新绿,这才意识到夏天近了,想必再过些时日就可以拉着您去赏荷啦。” 每到夏日,莲池里一池莲花,随风轻晃,美不胜收。 景珏有些出神,不禁想起一个已经离去多时的故人。 她的模样早就随着时光流逝而变得模糊不清,他唯一记得的,就是那日她也像这般充满希冀地望着他,邀他一起赏荷。他应该是答应了,可她终究没有等到夏天来临。 他的眼神慢慢阴郁下来。 许久没听到他回应,徐碧琛不满地摇了摇他袖子,道“皇上,你不专心。” 景珏收回思绪,轻笑着捏住她脸颊上的肉,上下动了动。 “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风里雨里,被窝等你”尾音拉长,男人压低声音,把唇贴近她的颈窝,一抹温热与肌肤相触。 她的身子软了下去,绵绵道“别别念出来” 羞死人了 “那我们去被窝里说。” 呜呜呜 这晚,徐碧琛又哭又闹,叫到嗓子喑哑。 辛苦了一夜,琛妃累得腰疼腿疼,死活不肯下床。她赖在床上看着昨日没看完的话本,正看到书生夜会青楼花魁,忽的听见彤云在外头欢喜大笑。 “彤云”徐碧琛幽怨地喊着。 彤云过来,歉疚道“奴婢是不是打扰主子看书了” 她翻了个身,一手撑着头,道“对,你赔我,我正看到妙处,兴致都被你搅没了。” 青楼娘子衣衫脱了一半,另一半还没脱呢 彤云面露难色“奴婢一时高兴,没忍住”兴致没了可怎么赔啊,主子这不是给她设难题吗。 “发生什么大喜事了”值得这么高兴,她都听见好几个小宫女偷笑了。 一提起这事儿,还算稳重的彤云就压抑不住喜意。 “珍妃被禁足了。”她悄悄咪咪说。 “哦。” “而且是被皇上禁的足” “哦。” “主子,您怎么一点都不吃惊一点都不高兴” 珍妃在宫中横行霸道多年,连皇后都压不住她,可今天皇上亲自下诏,痛斥她气焰嚣张,有失妇容,还罚她一个月不准踏出玉铛宫,在宫里抄写佛经以自省。 这是多大一个惊喜啊 徐碧琛配合地露出惊讶的神情,然后说“既然这么欢乐,饭后就给和嫔上柱香吧。” 诶和嫔,同她有什么关系,彤云不解。 琛妃意味深长地说道“珍妃有今日,是托了和嫔的福啊” 这些年,间接死在珍妃手上的女人多得很,和嫔就是其中之一。只是当年皇帝心悦顾雁沉,相较之下已经失了宠的和嫔,自然就没这么重要了。在皇帝的默认之下,珍妃并没有因为和嫔之死获罪。 而现在,今非昔比,皇帝移情徐碧琛,珍妃再不能独占宠爱。她前段时间故意折腾徐贵人,本就惹景珏不快,加上这副鸳鸯戏芙蕖发功,勾起了皇上对和嫔的愧疚,顾雁沉还想保持安然 珍妃姐姐,这一跪之仇,总算还你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章 看戏 清晨,春光甚好。 徐碧琛升至妃位后,权力更大,限制也更多,不能像以前那般天天睡懒觉,早起后她先带上几个宫人去栖凤宫问安。 在皇后宫里与一干漂亮女人喝着早茶,觉得很是赏心悦目,连带着茶点都多吃了两个。 贤妃长得慈眉善目,柳眉弯弯。她常年陪太后吃斋念佛,许是受此熏陶,一双眼,平静中流露出几分慈悲,宝相庄严。这并非是说她不美,相反,贤妃清丽如菊,是相当温婉的长相了。毕竟能进宫的女人都要经过多次筛选,绝不会让一些歪瓜裂枣伺候皇上。 顾雁沉还在禁足,没来,贤妃旁边空出个位置,她环顾四周,笑道“今个儿听音斋戏台来了戏班子,不知各位妹妹有没有兴致一起去听听” 宁嫔最先开口,她爽朗地说“妾不爱听这些酸戏,就不去了。” 舞刀弄枪她很乐意,让她坐下听唱戏,那就是巨大的折磨了。台上咿咿呀呀唱着,她准能呼呼呼呼地睡着。 贤妃捂嘴,说“静宁还是老样子,一到听戏的时候,跑得比谁都快。” 苏静宁和贤妃关系似乎不错,两人说话的时候没什么顾忌。宁嫔颇为无奈,道“姐姐最了解嫔妾,但凡能听,我都不会逃的。”可她对那些戏曲实在是爱不起来,调拖得老长,剧情总是情情爱爱,看得她脑仁疼。 贤妃点头“那你便不要折磨自己了,且回宫歇着吧。” 皇后坐在首座,低头抿了口茶润润嗓,道“本宫看日子无聊,特地请了南戏最出名的戏班进宫,诸位妹妹还有想去的吗” 徐碧琛左边坐着贤妃,右边坐着柳嫔,后面又零零散散坐了惠嫔、僖嫔、嫣婕妤、棋婕妤等美人。 “妾身好久没听曲儿,这下可不能错过机会。”僖嫔温声说。 嫣婕妤附和道“是呀,咱们许久没一起去戏台子了,也是姐妹们相聚的好时机。” 柳嫔算是很不爱社交活动的人,在如此热烈的氛围之下不好拒绝,也顺势答应了。见柳嫔应许,新晋宠妃自然也参与了看戏的队伍。 宫人准备好桌布、瓜子、甜点和茶饮,一行人浩浩荡荡朝听音斋去。 重檐歇山顶,套兽于四角,边覆绿琉璃瓦黄琉璃,三层戏台,气势恢宏。 她们进了听音斋对面的阅是楼,登上第二层,下设数十张椅子,地势辽阔,遮阴避阳,可以直接看到对面的戏台。 皇后对惜春低语“让他们开始准备吧。” 给奴婢交代完事情,虞贞抬头,道“各位妹妹请落座,马上就能听戏了。”她凤目一扫,亲切地说“琛儿个子小,便坐到本宫身边吧,看戏也能清楚些。” 徐碧琛接了话茬,不好意思笑着“琛儿正想同姐姐商量此事,还在琢磨怎么开口,姐姐就出声了。” 她在皇后右边坐下,道“还是姐姐贴心。” 身后诸多目光汇聚在她身上,徐碧琛仍是笑意盈盈,没半点异样。 既然皇后要拉她唱戏,她自当严阵以待,把酒奉陪。横竖大家都把她划入了皇后阵营,不在乎多这零星半点的审视。 要说年纪,贤妃比皇后还虚长半岁,凤座左边永远是属于她的。 待几个妃子全部入座,对面的戏正要开场。 开场,先是一段提腔念白,声音高低婉转,将一曲西江月念得荡气回肠。 “轻薄人情似纸,迁移世事如棋遇景且须行乐,当场谩共衔杯” 又听另一角幽幽道来“陈氏督舟,中州人也,十年苦学干禄,一朝春闱登科,鲤跃龙门,扶摇直上青云。携母进京,遇大雨,幸得员外郎收留。员外府中,女儿娇媚,才子佳人,成就金玉良缘。夫妻扶持,恩爱和睦,哪料想,故人心变。” 第一出,开场始末念罢。 贤妃饮了口水,说“原来是秋月圆,情节跌宕,很是好看,娘娘选得极妙。” 虞贞谦逊道“姐姐精通戏曲,谁人不知贞儿不敢班门弄斧,全由戏班子做的主,连我也是方才开幕才晓得是出什么戏。” “那是赶巧了,要好好瞧瞧。”贤妃笑说。 宫里皇嗣单薄,皇后、珍妃都膝下无子,更别说其他人,连皇帝面儿都见不怎么着。只有贤妃福气好,有个女儿养在身边。虽是公主不能继承大统,但好歹是根独苗苗,很受景珏疼爱。 贤妃自己不怎么受宠,借着孩子的光,在宫里也有了一席之地。皇后也要敬她三分,称她声姐姐。 秋月圆讲的是中州学子陈督舟中举后与两名女子发生的情爱纠缠,他先同员外女儿结成夫妇,相互扶持,恩爱了段日子,后来又遇到了琴坊歌伎,把她纳回了府。围绕两个女子,陈督舟左右徘徊,闹出了很多事儿。最后,他终于看穿了歌伎的狠毒心肠,将她逐出府去,和发妻重归于好,结局圆满。 徐碧琛磕着瓜子,耳朵竖起,听着女人们的对话,觉得比戏台上唱得更有趣。 台上演到陈督舟撩帘进船,惊动歌伎时,陈督舟唱起“小生步月沉吟,偶闻花下琴声,清响绝伦,随月而至,见仙姑操琴,心慕不已。” 台下的僖嫔愤愤道“好个负心郎,家中有个娇妻不爱,跑出来对一个歌伎大献殷勤” 棋婕妤有不同的看法“情爱不由人,歌伎确实生得美貌,不怨陈督舟心生旖旎。这般样貌身段,换作嫔妾看了,也是要动心的。” “男子多妾是常事,妙音年轻貌美,受到喜爱实属当然,姐妹们何必困扰。”惠嫔轻笑。 柳嫔“惠嫔妹妹说得是,只是可怜他的发妻仪云,平白遭此羞辱。”后来陈督舟长期宿在歌伎房里,与仪云相敬如宾,关系冷淡。 你一言,我一语,争得不亦乐乎。 戏已演到第四出,演陈督舟的小生抹着眼泪,道“梦里鸳鸯惊拆散,醒来泪眼未曾干。惊惶睁眼,妙音尚在,幸而幸而。” 妙音抱住他,哀声道“把泪偷弹,泪儿掉,泪儿掉一双苦鸳鸯,肠断心剜。” 皇后叹气“仪云独守空房还没落泪,他俩已经先哭上了。” 她自己也是正妻,对仪云的遭遇感同身受。 贤妃宽慰她说“仪云心地纯善,历经磨难后拨云见月,方有个好结局。贞儿无须忧虑,况且妙音也有她的过人之处,若非作者刻意安排,不至于变得这么歹毒。” 惠嫔咬了半块桃酥,细嚼慢咽,用绣了墨竹的绣帕细细擦拭手指,不紧不慢道“贤妃姐姐真是说出了嫔妾的心声,妙音出身良家,家道中落才沦落风尘,前头还是个娇娇善女郎,为城里的乞丐慷慨解囊,施粥散钱,怎的后面突然就要谋财害命,暗算仪云呢” 她轻轻摇头,说“嫔妾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大概连作者自己都不懂,纯粹是为了戏剧效果吧。” 虞贞含笑朝徐碧琛这边望了眼。 徐碧琛抿唇,认真地说“姐姐们说得都有道理,琛儿受教了。” 都有道理,等于没说。皇后似笑非笑地转过头,继续看戏。 这边,妙音有孕,陈督舟和仪云矛盾不断,他满脑子吟诗作对,风花雪月,仪云却一窍不通,只会操持府内事务。陈郎越发觉得和妙音才是天造地设的璧人。 仪云抹泪“奴似江上芙蓉独自开,落得冷清清漂泊浮萍态。恨与君结发,到如今,闷昏昏,泪不断。” 僖嫔怒火攻心,痛骂道“欺人太甚劳仪云整顿府苑时不曾怪她不谙风雅,事情都办妥了,却开始嫌她不能心意相通,令人不平。” “妹妹喝口茶压压火气。”惠嫔云淡风轻地说“枕边人日日相处,若是连她都不交心,日子岂不是味同嚼蜡固然不该置发妻于不顾,但陈郎之苦,亦可谅解。” 柳嫔欲言又止,道“此言差矣,无论仪云如何,都是陈郎自己选的。既与她结为夫妇,就当尊重、呵护,世间心意相通者何其多,难道要一个一个爱了去” 她平时谦让,鲜少和人顶嘴。听她压了惠嫔的话茬,徐碧琛颇为惊讶地投去一个眼神。 惊讶的情绪转瞬即逝,徐碧琛拍了拍手,欢声道“这出戏演得真好,让咱们姐妹都活跃了起来,各有见地,和而不同,都是好事。皇后姐姐一定要好好奖赏戏班,记大功一件” 皇后还在聚精会神地听戏,闻言,转头柔声说“琛儿说得对,姐妹们相谈甚欢,这戏班要居首功,应该赏赐。” 她别有深意地笑笑,道“没想到,一出秋月圆,还能让本宫看到这样热闹的场景。极好,极妙。” 一棍子下去,打出两窝蛇,能不妙 徐碧琛偷偷瘪嘴。 早说就不来了,别人吃的是鸿门宴,她呢看的是鸿门戏。 台上苦情地唱着,台下女人们夹枪带棒地争着。 真应了那句老话与人斗,其乐无穷。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4章 施压 徐碧琛热得不行,一脚踏进门,嚷嚷道“桃月,伺候本宫沐浴。” 她里头衣衫都被汗给浸湿了,紧紧贴在皮肤上,很不舒服。 桃月早料到主子怕热,已经备好热水。遣太监提着一桶桶热水进屋,倒进一人高的大木盆里,又撒了些带香气的佩兰进去。 女诫有言盥浣尘秽,服饰鲜洁,沐浴以时,身不垢辱,是谓妇容。这是将沐浴同女子德行联系起来,故而在洗澡这方面,有着许多讲究,一点都马虎不得。 以前沐浴,只能用兰、桂、檀等植物的皮、叶和水煮沸,制成兰汤。随着远汉丝绸之路的开辟,西域的香料传入中原,这豆蔻就属其中之一。 豆蔻熬水淋身,可使肌肤出浴不濡,柔嫩至极。 “桃月,让他们都出去。”徐碧琛道。 宫人尽出,只剩下桃月、彤云在一旁侍候。 两人上前,为她解开衣带,罗衫半解,滑下酥肩。 少女柳腰不足盈盈一握,双腿纤长笔直,尤其是那身皮肤,白得胜雪。 她登上几层小台阶,入了浴盆。 热水没过大半边身子,花瓣从水面流过,又在水波激荡之下倒回来,与她肌肤相触。只一刹那,又像没碰着东西似的,从她身上滑走,足可见其滑如绸缎。 桃月抓了把澡豆在手上,为主子洁垢。混着药粉的澡豆一凑近,就有股中药味儿扑鼻。 徐碧琛嫌弃地说“没有肥珠子吗” 彤云“您昨天才说肥珠子油腻,不及澡豆清爽。” 她说过吗 虽然少女很怀疑这件事的可信度,但她还是认了怂“那你们洗快点,我要被臭死了。” 其实澡豆一点儿都不臭,只是她不喜欢闻中药味。 彤云一板一眼道“浴德谓沐浴于德,以德自清也。沐浴也是沐德,主子不应着急。” 她牙根发酸,腹诽道好好一个姑娘,怎么就被礼制给熏陶傻了 罢了,慢慢洗吧,正好也有事要问。 徐碧琛抬手搭在盆沿上,手臂素白“桃月,贤妃和宁嫔关系一直这么好吗” 桃月道“应是不错的,两位娘娘经常一起出游。” 她若有所思,手指轻轻敲打盆壁,道“你觉得贤妃姐姐和珍妃关系如何” 桃月稍稍露出惊讶的神色,似是不懂主子为什么把这两人的名字排在一起。 “除必要场合外,奴婢并未见过她们来往”她说得谨慎,不敢把话凿死。 徐碧琛微微一笑,这份不过分自满的谨慎矜持,就是她当初看上桃月的原因。无论何时,她都保持着一丝怀疑,不会完全相信所看到的事实。 她扬眉“那你是认为贤妃和皇后一派咯” 桃月摇头“奴婢觉得,贤妃不像任何一派的人。” 她既不亲近皇后,也不笼络珍妃,而是另辟蹊径,靠着女儿赢得皇上尊重,又主动示好太后,陪其抄经念佛。可以说,这是宫里独一份的情况,别人想模仿也模仿不来。 “嗯,她是没必要选队伍。”以她现在的地位,完全可以不讨好皇后和珍妃。反正只要有公主和太后在,后宫里谁都撼动不了她的位置。 不过嘛 想起听戏时那番场景,徐碧琛可不觉得这位贤妃娘娘是个中立人物。 对戏曲有自己的看法本没有错,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每个人都多少有些独到的见解。然而皇后都那么明显地表达情绪了,贤妃和惠嫔还借机嘲讽,怎么瞧怎么像故意针对。 能让她们刻意触皇后楣头的,除了珍妃还有谁 徐碧琛陷入沉思,她越是融入宫廷,越能发现这其中笼罩着数不清的迷雾。 见惯风月的皇帝为何莫名对她情有独钟 珍妃和皇后之间发生过什么,让两人势如水火,斗得不死不休 德高望重的贤妃又因何受珍妃驱使 季宝儿究竟想干什么她所表现出来的,有几分真,几分假 这些问题铺成一根根看不见的线,将后宫缠绕。她与她,他与她,全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既然如此,就让她一层一层扒下这粉饰门面的画皮,把一切疑云看个分明。 人真是不能乱说话,说什么来什么。 贤妃派人来请她喝茶的时候,徐碧琛心里是拒绝的。 她天天早上去皇后宫里喝茶,下午陪柳嫔喝茶,晚上陪皇帝喝茶,喝来喝去都快喝吐了。怎么贤妃也叫她喝茶 就不能换个名目吗比如,邀她去赏花,吃水果,听戏 好吧,昨日已经听过了。 悄悄叹口气,琛妃打起精神,对那宫女说“你去回复姐姐,本宫还有副画没画完,稍后再到。” 屁个画画,她只是犯懒,不想那么早出门。 把宫女打发走,徐碧琛认命地换了件外出的衣服,敷粉描眉,由宫人打着伞,抬起轿,送出门去。 贤妃住在菩提宫,手底下管着惠嫔、棋婕妤。 原本那宫殿叫甘霖宫,因着她一心向佛,硬是求皇上改甘霖为菩提。 进了殿,从门里头匆匆跑出来个小丫头,梳着两个包包头,她屁股后面追着两个嬷嬷,正喘着粗气喊她“公主公主慢些,别摔着了” 她没看路,一头栽进徐碧琛怀里。 小女孩年纪很小,还不太会说话,一双葡萄似的眼睛清澈地映出人影。 徐碧琛将她抱起,问“你撞疼了吗” 女孩愣了会儿,摇头。 她把公主带进房里,一进门,公主就挣扎着跳下地,扑到贤妃身上。 贤妃疼爱地摸了摸她的脸,对她说“静媺,这是你琛母妃,日后见了她要有礼貌,知道了吗” 一两岁的孩子哪儿能听懂这些,都是说给大人听的。 徐碧琛笑笑,道“这就是长乐公主吧,真可爱。姐姐好福气。” 生了宫里唯一的皇嗣,还不叫好福气吗 贤妃把孩子交给乳娘,让她带下去玩儿。 “妹妹年轻,不多时也会有自己的孩子,到时宫里就该热闹起来了。”她雍容有度,温声细语,语调像同自家妹子说话一般自然。 徐碧琛含羞垂眸“借姐姐吉言。” “妹妹快坐,你看我光顾着和静媺说话,都忘了让客人落座。”贤妃内疚道。 她道了声不碍事,在贤妃旁边坐下。 贤妃手指轻动,她的贴身侍女立刻会意,从里屋的梳妆柜上,取出一个巴掌大的铁盒。盒口缀着红宝石,切割得当,花纹精致,古朴不失美观。 “前几天皇上赏了本宫些香粉,我就一张脸,哪儿用得了这么多。”她嗔笑着,继续说“不如作个人情,和各位妹妹分享,也算是借花献佛了。” 彤云上前接过盒子,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上。 徐碧琛说“谢谢姐姐挂心,妾身回去便用。” 贤妃细细打量她,叹道“琛儿性子好,样貌也好,怪不得皇上疼得跟眼珠子一样。看见皇上身边多了个熨帖人,本宫心里欢喜得很,只是” “只是什么”琛妃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紧张。 “只是可惜,珍妃妹妹想不明白。咱们共同侍奉皇上,朝夕相对,比之亲姐妹有何不及可她偏要争个输赢,不肯让人。先是同贞儿妹妹不对付,如今又要和你斗,唉”她长长地叹着气,显得很惋惜。 听她这么说,琛妃心里头的委屈也被勾起来,她眼眶一红,轻轻啜泣道“琛儿不愿与珍妃姐姐作对,见她被禁足,也是多有不忍” 贤妃拍拍她的手,道“本宫知道妹妹纯善,她作孽甚多,积的怨气多了,连皇上也看不过去,这事当然不怨你。” 徐碧琛脸色好了些。 又听贤妃缓缓道“本宫以前养了条狗儿,乖巧得很,从来不乱叫。可本宫总是悬着一颗心,时不时地想,它何时会叫呢” “后来,皇上又送了本宫另一只小狗,它比前一只皮多了,每到早上就狂吠不止。可本宫却对它更加青睐,你说是为何” 琛妃说“因为娘娘的心不用悬着了。” “妹妹聪慧。”贤妃夸道。 “ 它每早狂吠,固然不讨喜,但至少本宫不用天天猜测它什么时候会突然大叫。做狗如此,做人也不例外。你可知为何珍妃不对付宁嫔,独独要打压你”她不动声色,忽露笑颦,道“因为” “你太乖了。” 贤妃掩口淡笑,说“宁嫔先前受宠不假,但她的缺点摆在明面上,谁都看得清。珍妃不用担心她会威胁到自己的地位,毕竟一个只会武艺的女子,应该难登大雅之堂吧” “而琛儿你,家世显赫、年轻貌美,偏偏性子不骄不躁,做了宠妃也没半点架子。” “你要是珍妃,怕或不怕” 徐碧琛寒毛卓竖,惊恐万状。 “唉,昨日见皇后对你也关注有加,只怕妹妹日后的日子,更不好过”贤妃神情关切,怜悯道“姐姐实在心疼琛儿啊。” 她字斟句酌,思量许久,道“妾晓得姐姐意思了。” 不就是让她造作吗 耍宠妃威风,谁不会啊。 既然大家想看她耍横,她照做便是。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5章 求亲 又是一日问安。 闲聊完,妃嫔们准备告退,皇后端坐,道“宫中定制,三品及以上的后妃可向本宫申请召见家人,今天又是初二了,姐妹们可有思念亲人的” 贤妃道“本宫上个月才见了母亲,这次就不用了。免得给妹妹们带个坏头,惹大家心往宫外飞。” 本来有几个妃子想同皇后申请,被贤妃这么一说,哪里还敢 于是纷纷歇了心思,恭敬道“嫔妾前不久也与家人见过,如今在宫里生活安逸,也没什么好说的,这次便不麻烦娘娘安排了。” 皇后点头,看向琛妃。 “琛儿进宫之后还未回家省过亲,可想见见母亲” 徐碧琛正玩儿着指甲,闻言,欣喜抬头“妾身可以吗” 她笑了笑,说“自然可以,你若想召见亲属,本宫命人通知徐夫人就是。” 琛妃眨眨眼,道“那就劳烦姐姐了。” 皇后说到做到,很快下了道凤旨给徐家,徐夫人本就思女心切,一收到消息立刻向皇后递了牌子,下午就进了宫。 “小姐,夫人来了”彤云高兴得连称呼都给忘了。 徐碧琛也高兴,早早地来到门前等候。 一位三十来岁的锦衣妇人,缓缓从前面走来。她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挑,鬓角梳得一丝不苟,朱唇薄粉,所有威仪在看到女儿的一瞬间,柔成了水。 “臣妇给娘娘请安。”盈盈一拜。 少女哭笑不得,赶紧把母亲扶起,搀住她的手,往里面走。 “娘亲这是想折煞琛儿我可不想天打雷劈。” 徐夫人道“君臣有别,娘娘现在位列妃位,臣妇应该行礼的。” “对琛妃的礼行完了,可以抱抱琛儿了吧”徐碧琛撒娇地张开手臂,一副等抱抱地表情。 “噗你呀你,还是小孩子脾气。”徐夫人没辙,揽住女儿,心疼地说“怎么清瘦了这么多是吃不惯宫里食物吗” 徐碧琛干笑两声,不敢说她吃了多少甜食。 “娘,琛儿进宫后,府里可有什么事儿发生吗”她拉着母亲坐下,依偎在妇人怀里。 “一切安好,不要挂念。”徐夫人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头发,很是怜爱。 “二哥呢没惹事吧。” 提起自家二郎,徐夫人忍不住叹气“都是一个肚子爬出来的,你大哥二哥怎就有如此大的区别母亲最近为了你二哥的婚事,头发都操心白了。” 徐家大郎是国子监里响当当的人物,年纪轻轻就有了官职,功名利禄早是囊中之物。 而二郎呢只比大哥小了两岁,却连个生员都考不上,成天想着喝酒溜街,对蛐蛐的兴趣比读书大。 大郎乃人中龙凤,想与他结亲的人家简直可以排到城门外,她当然不担心找不到好媳妇。可老二唉,真是想想就头疼。京城中稍有底蕴的家族,谁都瞧不起一无是处的徐二郎。而那些小门小户倒是愿意攀上徐家这棵大树,可毕竟是她亲儿,如何舍得委屈了他 徐碧琛这才意识到,自己那不成器的二哥,竟也到了讨媳妇的年纪。 她笑出声来,道“二哥也不是一无是处嘛,他长得这么好看,京城里哪家公子有二哥俊秀呀” 徐夫人瞋她“还在这儿开玩笑。若是女子,长他那样我也就不愁了,哪怕德行差点,总有人家肯要。可他偏是个男儿,要承担起养家的责任,光是样子好有什么用” “那娘现在都看了哪些姑娘,可有满意的” “满意的多了去了,顾尚书家的小孙女、傅国公的嫡小姐、陈将军的幺妹个个都好,关键是她们看不上你二哥啊。”她说得无奈至极。 “为娘也不敢再妄想找京中贵胄结亲,现在准备回江南物色点家世清白的女子,门楣低点都无所谓,只要性子好,能扶持你二哥,也就够了。” 徐碧琛道“二哥呢,有没有喜欢的姑娘” 徐夫人又露出了忧愁之色。 “他他心大得很,同母亲撒泼,嚷嚷着如果不是秦家小姐,他就不娶了,你说说,这”她气得发笑,拍着桌子说“我倒是想帮他把青眉娶回家,秦丞相能同意吗更何况太常寺的小公子也意属青眉,徐小二争得过人家” 琛妃咦了下。 “萧家也想娶眉姐姐” 徐夫人叹气“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青眉这么好,当然受欢迎。要是你大哥心悦她,娘还可以自信地去提亲,可瞧瞧你二哥那样别人家的公子都在奔仕途,他呢,往酒馆里奔,和街头小混混厮混,母亲真是心焦啊。” 徐碧琛压住喜色,道“娘亲莫急,二哥虽有些不成器,但他待亲人是实打实的好。您想想,哪次不是他变着方儿讨您开心女儿现在在宫中没什么事儿,不如您把几位姑娘的画卷送到披花宫,女儿也好帮忙把把关。” 见女儿贴心,徐夫人欣慰地点头。 两人话了会儿家常,她起身送走了母亲。 “彤云,让厨房熬点参汤。”徐夫人刚走,琛妃抬手吩咐道。 少女狡黠一笑“咱们讨好皇上去。” 听到琛妃端着汤在门外等候,景珏第一反应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寻平常都是他去讨好这位祖宗,她哪有伺候人的时候。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事儿有古怪啊。 皇帝咽了口口水,心说最难消受美人恩,要享受美人的殷勤,就要承担点风险。 他清清嗓子,道“周福海,还不请娘娘进来” 周福海弓着身子进门,不敢抬头看皇上“回皇上,娘娘说不愿打扰您处理政务,已经走了这是她熬的汤,让奴才盯着您喝下去。” “她留话没”这丫头才不会这么乖,肯定有后招等着他。 果然,周公公道“娘娘只说了句龙游四海”他没懂什么意思。 景珏“好了,你退下吧。” 他迫不及待要去游四海了 晚上,沐德池中。 手臂轻挥,水珠四溅,雪肤女子破水而出,如清莲濯露绽放。 她踩着水中玉阶,悠悠上岸。忽的,灵敏往左一偏,躲过身后探来的手。 “琛儿”男人声音喑哑绵长。 徐碧琛无视他炙热的眼神,转身巧笑倩兮道“皇上在一旁看了这么久,是不是要礼尚往来” 她玉似的脚丫伸进他的衣衫,轻轻一勾,绳子解开,衣服落地。 冰凉的足尖触了触景珏肩头,稍一用力,把他踹进水里,激起大片水花。 “也让妾身欣赏欣赏,龙游四海的英姿。” 景珏也不生气,当真认认真真沐了个浴,期间时不时露个胸膛,或是面向她暧昧地笑。 末了,他起身,水从身上滴落。 走近徐碧琛,捏住她肉乎乎的下巴,晦涩道“游完四海,该游你了。” 莺啼燕唱,欢乐罢了。 徐碧琛执起男人的手把玩,见它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比她的大很多,怪不得每次都嫌她团儿小 这么大的手,怎么可能填得满 “朕的手很好看” 她懒懒地趴在他胸膛上,把那没什么肉的手背放到唇边,细细地吻住。 温热的吻,密密麻麻地落在手上。 景珏心口一热,道“你精神这么好” 刚刚不是还鬼哭狼嚎,说腰要断了 徐碧琛皱眉,怨他不解风情。 “您不该很感动很惊喜觉得琛儿是贴心小宝贝” 景珏冷酷无情地说“你亲得朕手上全是口水。” “那我不亲了。”琛妃一时语塞,准备放下他的手。谁知皇帝大人反客为主,把她往上一提,让她翻身骑龙。 他指尖抚过唇角,诱惑道“不如亲亲这儿” 徐碧琛眼睛亮晶晶,凑上去,毫不犹豫地亲了下。 “”景珏受宠若惊,竟然犯贱地觉得不适应。 “有什么所求,说吧。” 此言一出,琛妃露出羞涩的神情“皇上夜夜陪着妾身,琛儿万分欣喜,可是同您热闹后,总不免想起我那可怜的二哥,他身边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夜里该多寂寞啊” 皇帝“你看上哪家姑娘了。” 她立刻换了表情,直接说“秦青眉。” “秦丞相的姑娘” “嗯。” “好。” “诶”徐碧琛睁大眼睛,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成了。她试探地说“家兄有些不成器”具体有多不成器,她也不敢细说。 景珏撩起她一缕头发,放到唇边,轻轻地吻住。 “琛儿。” 她抬眸看他。 “他是你的哥哥,已经够了。”他静静凝视,眼带笑意。 第二天,皇帝去了皇后宫里一趟,也不知说了些什么。随后,皇后以太后寿辰将近为由,下旨为徐家二公子赐婚,图个喜庆之意。 这边,贤妃恨得咬碎一口银牙。 呲 她用力一掀,把瓷器全部推到地上,一声巨响,瓷碎成数片跌落。 “好个徐家,好个琛妃” 她萧家看上的姑娘,竟被人中途截了胡徐家那个混小子,哪点比她弟弟好她家勇儿文武双全,输给一个只会斗蛐蛐的混账 浣溪害怕得很,又不敢躲开,声音颤抖着说“娘娘琛妃来拜访了” 贤妃冷笑,她还敢来 她用湿帕子把手上的灰尘擦净,然后将帕子丢到一边,冷声道“收拾干净,本宫出去会客。” 走出内屋,进到会客的地方,贤妃已经换上了和善的表情。 “琛儿怎么来了也不提前和姐姐说一声,我宫里什么都没准备。” 徐碧琛说“妾今日来,是特地感谢姐姐的提点之恩。” 她退了一步,身后宫人鱼跃而入,挑着一箱又一箱珍宝。 少女云淡风轻道“小小谢礼,不足挂齿。” 贤妃眉心跳了跳,勉强笑道“姐姐也是随口一提,哪儿担得起你这么大的礼。说来,今日皇后娘娘给徐家二郎赐婚了真是让人羡慕,秦姑娘可是京中出了名的淑女,本宫胞弟也想上门提亲呢,这下可没机会了。” “夺姐姐所好,真是抱歉。可谁让本宫也心仪她呢两虎相争,必有一败呀。”她说得缓慢,声音里藏着一丝讥诮。 她微微仰头,如一只浴火凤凰,骄傲得不可一世。 贤妃目光陡然变冷。 徐碧琛忽然收了表情,含羞笑道“姐姐瞧,琛儿的宠妃派头学得像不像。” 贤妃也笑。 “像,很像。” 何止是像,简直青出于蓝胜于蓝。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6章 搅合 珍妃从没受过这样的气。 她从小到大,凭着一张脸横行天下,没吃过半点苦头。进宫后更是如鱼得水,深得皇上宠爱,想欺负谁就欺负谁,连皇后都没怕过。 区区徐碧琛,竟然让她吃了这么大的亏 “娘娘,奴婢帮您抄吧。”绣月瞅着主子半天不动,心知她定是又在偷偷冒火了,赶紧出声抚慰。 顾雁沉看着面前摆着的一长串佛经,气不打一处来。 她刚想动手把它撕了,被绣月急急拦下“主子,使不得” “今天已经是禁足的最后一日,娘娘再忍忍,马上就能出去了。”若是把抄好的东西撕毁,指不定皇上又降罪下来,那才真是得不偿失。 珍妃觉得也是,横竖她今天就自由了,何必在最后关头耍脾气。 她气定神闲地拿起毛笔,沾了点儿墨,道“不用你帮忙,皇上亲自说要本宫抄书,怎么能让其他人代劳” 抄书而已,无非是多费点笔墨,这点时间,她耗得起。 等她出去,再看她怎么收拾徐碧琛这个贱人 绿衣宫女敲门进来,弓着腰,细声细气道“娘娘,有客来访。” 珍妃抬头,睨她一眼“谁” “棋婕妤。” “哦她怎么来了让她进来。” 皇帝禁她的足,但没禁止别人上门。只是最近这些日子,她看到女人就烦,不准其他人过来。 没想到,第一个到玉铛宫的,不是她麾下大将惠嫔,反而是不受重视的棋婕妤。 棋婕妤袅袅婷婷进来,珍妃冷哼“皇上没在这儿,你也不怕把腰扭断了” 来人尴尬一笑,恢复了正常走路姿势。 “嫔妾见过娘娘,您还是如此貌美,叫妾身羞愧得无地自容” 奉承话说得顺畅,可见平日里没少吹牛拍马。 珍妃继续写字,道“妹妹来一趟辛苦了,坐吧。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所为何事” 棋婕妤叹道“还不是那琛妃,仗着有几分圣宠,便目中无人了,在宫中横行霸道。她前两天不知使了什么妖术,竟撺掇着皇上给她哥哥下旨赐婚,那秦家姑娘明明是娴姐姐看中的弟媳,平白无故被徐家夺了去。” “您不在,都没人压得住她那股嚣张劲儿,妹妹们日日夜夜都盼着姐姐出来,好给她点颜色瞧瞧。要不然咱们的日子该多难过啊” “她现在已经是妃位,你对她不用尊敬点吗”珍妃似笑非笑道。 棋婕妤露出不屑的神情“她一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罢了。哪里比得上您和娴姐姐。皇上只是一时眯了眼,到头来,能侍奉皇上的,还是姐姐您。” 嘴倒是挺甜。 顾雁沉的笑总算带了几分真情实意,她抄完最后一句佛经,放了笔,道“可她现在总归是受宠的,便是本宫,也不敢和她硬碰硬了。” 这次的事可以说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让她清醒过来。 不管皇上是不是真爱徐碧琛,至少目前,他不允许任何人动她。 “那我们让她失宠不就行了” 珍妃挑眉“你有主意说来听听。” 棋婕妤笑说“嫔妾只是有些想法,也不算什么高见。” “您刚刚才被皇上责罚,短时间内不便出面和琛妃相斗,否则恐惹皇上不快。” 珍妃点头,这也是她忧虑的问题。 棋婕妤又道“琛妃夺了萧家看中的人,已将娴姐姐得罪了个透彻,往日想挑动姐姐并不容易,如今却只需要轻轻一推”她作了个往前推手的动作。 “娴姐姐就会替您收拾她了。” 顾雁沉盯着她,半天不动。 “你和贤妃关系甚好,现在却想推她出去” 她眉间笼罩着愁雾,怏怏不乐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娴姐姐有恩于妾身,的确不假。可这些年,我也为她做了许多事,该还的早就还清了。” “贤妃照顾我,无非是想我帮她固宠。我辛辛苦苦为他人做嫁衣,到头来得到些什么二十好几了,膝下连个孩子都没有。”她苦笑道“您是不知,她怕我有孕,威胁到长乐的地位,每次承宠后都逼我喝避子汤。太医说,再这么下去,嫔妾身子就要彻底坏了。” 珍妃说“我若是你,也会冒险一搏。可是,本宫和贤妃无冤无仇,我为何要利用她” 棋婕妤笃定道“您必须利用。” “贤妃没您貌美,但她有孩子。顾着长乐,皇上怎么样都会去她宫里一趟。嫔妾知道她最近请了名医调理身体,恐怕是想借机再怀龙子。若是妾身没有猜错,您应该不易有孕吧” 珍妃皱眉,眼中闪过一抹厉色。 “但” “不易有孕,不代表不会怀孕。您恩宠不断,谁知哪天就喜从天降您也不是不了解贤妃,她面上娴淑,私底下是个什么样,咱们都心知肚明。若是您有孕了她再来阴您,姐姐确定,防得住” 顾雁沉脸色彻底阴沉下去。 “所以妾身说,此时放她出去和徐碧琛斗,再好不过。” “您坐山观虎斗,做那聪明的黄雀,何乐而不为” 棋婕妤回到宫里,客人已等候多时。 “你果然有几分本事,竟真说动了珍妃倒戈。”她卸了珠钗,在门口用清水洗过手,进到屋里。 那人悠悠转身,容颜清丽,正是季宝儿。 “妾身不才,不过斗胆揣测,误打误撞猜中了珍妃的心思,方能成事。”她说得谦逊,不带半点骄矜。 棋婕妤哼了声,道“你与珍妃不对付就算了,怎么把坏主意打到贤妃身上她对本主可是有恩的。” 她淡淡地说“若是能直接驱动珍妃当然再好不过,可您想,顾雁沉傻吗刚撞了墙,还没养好伤,又去” “贤妃就不怕撞墙”棋婕妤嗤笑。 “自然也怕,但没有珍妃怕。” “长乐公主和太后,都是贤妃的后盾,只要这两个人还在,贤妃就不会倒。您觉得,皇上会不顾及长乐的面子,罚她母亲吗” 皇帝对长乐的宠爱人尽皆知,她出生时,皇后动过收养的念头,被景珏一口否决。 他说,孩子还是要养在亲生母亲底下才好。 就这么一句话,代表了皇帝对贤妃的全部态度。 他保她敬她,不是因为她本身如何,而是为了给长乐造势。有一个地位不高的母亲,无助于孩子成长。 “我看皇上现在是鬼迷心窍,说不准真会为了她六亲不认。”也不知徐家那丫头使了什么迷魂术,把皇上迷得晕头转向,连陪在身边多年的珍妃都罚了。 宝贵人笑中别有深意,道“皇上究竟做不做无所谓,重要的是,贤妃认为皇上会不会罚她。” 久居高位带来的坏处,就是会被轻易麻痹,看不清现状。 不知贤妃,可还能保持清醒,不搅这趟浑水。 季宝儿不受宠,别说人,连狗都不愿意亲近。她的偏殿跟冷宫没什么区别,谁都不愿意和一个不受宠的亡国公主来往。 不过也正是因此,她得以随心所欲地进入系统。 身边为数不多的两个的使唤丫头被她支出去打扫,现在四下无人。 季宝儿轻轻唤了声“雪域。” 流光一闪,她又进入到那片白雪之中。 “恭喜宿主触发随机任务坐山观虎斗。成功引珍妃和贤妃生隙,获得三积分。” 她蹙眉,不满地说“这么少” 光是一颗最低级的玉颜丹都要十积分,这三分够什么用 系统小心翼翼地说“因为您目前只完成了该任务的第一环,所以积分较少。随着任务的推进,根据任务达成的效果会有不同的积分收获。” “如果顺利的话,保守估计,这次任务结束您至少可以获得二十积分。” 粗略一算,二十积分可以买两颗玉颜丹。 她摸了摸自己脸,觉得当务之急就是把这张皮变得更美。在宫中生存,其他都是次要的,美貌才是首要条件。 要不凭珍妃那个猪脑子,她能受宠这么久 想到珍妃,季宝儿恨得咬牙切齿,指甲狠狠抠着掌心。 她算什么东西竟然三番五次羞辱自己。 一只野鸡,仗着几分美貌,在凤凰面前耀武扬威 可笑至极 她压住心中翻腾的怨毒,道“雪域,你觉得这件事能成功吗” 雪域说“我虽然是系统,但知道的并不比你们多多少。不过,据我这些年陪其他宿主战斗的经验来说,多半能成。” “男人不就那样吗喜新厌旧,见异思迁。只要有更能引起他们兴趣的人出现,上一个立刻就被抛之脑后。凭借宿主你的头脑,加上我的各种物品,保证能把皇帝的心抓得死死的。” 是啊,她有系统,犹如捏了个聚宝盆在手里。 只要积分够,要什么有什么。 假以时日,她就能拥有天底下最美的容颜,最窈窕的身段。 而顾雁沉有什么一身老得快掉漆的皮,一颗蠢钝如猪的脑子。 徐碧琛又有什么 离了寄安侯府的光环,她不过就是个别无所长、天真幼稚的蠢丫头 这些人凭什么跟她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7章 琴芝 徐碧琛昨晚喝了热牛乳,意外地好眠。 第二天醒过来,发现自己双腿光着,霸道地搭在男人身上,半边肚子也露在外头吹风。 察觉到她在乱动,景珏醒来,睡眼惺忪地说“醒了” 她不好意思地收回腿,道“妾身压了您一晚啊” 景珏揉了揉已经发麻的腰,懒懒道“也没有一晚吧,几个时辰而已。” “而且昨晚你一直踹被子,我帮你盖了好多次。”他说得不紧不慢,语气平淡,但徐碧琛偏偏就听出了邀功的意味。 她贴上去,揽住他的腰,撒娇说“知道您对妾身好,珏哥哥最好了。”好话又不要钱,多说几句怎么了 按理说皇帝大人这辈子听过的谄媚之言少说也有成千上万句,可他就吃她这一套,被她哄得眉开眼笑。 “一点都不端庄。”他板起脸批评,眼里的笑意还未完全消退。 徐碧琛说“那您是想妾身不黏着您,离您远远的咯”她眨眨眼,继续道,“妾知道了,以后就和您发乎情止乎礼,绝不对您有半点越逾之举。” 景珏在她翘起的屁股上轻轻拍了下,暧昧道“朕喜不喜欢,你昨晚还没弄清楚吗” 昨晚 这个老流氓缠着她要了一遍又一遍,把他不知从哪儿学来的新姿势全给试了一道 徐碧琛下意识捂住自己腰,警惕地说“您是不是该起来早朝了” 当皇帝,权力是大,地位也高,可就是累。若是想当个甩手掌柜,把事情丢给大臣做,那倒是轻松。奈何景珏是个有抱负、有能力的君主,虽不至于万事亲力亲为,但仍然非常勤政,每天大半时间都花在了处理政务上。 这样的他,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比如现在。哪怕温香软玉在怀,他也不得不掀了被子下床,准备前去早朝。 徐碧琛很乖地跪在床上,帮他整理衣衫。 “你最近这么柔顺,朕很不习惯。”景珏觉得自己最近福享得太多,有点惶恐。 琛妃恶意拧了拧他腰间的肉,发现完全拧不起来,她不高兴地说“怎么拧不动硬邦邦的肉” 景珏笑了“你以为朕平时都是白锻炼的”弯弓射箭,骑马爬山,他全部都会好不好。 “不行,珏哥哥,你把胳膊伸出来。”她不死心地说。 景珏依着她,撩起一段袖子,露出麦色的臂膀。 她用吃奶的劲儿去抓,还是徒劳,压根抓不起来肉。 “你你是石头变的吧”徐碧琛震惊地说。 养在深闺,哪儿有什么机会见男人,虽然和景珏也算是恩爱了一阵,但她可没兴趣去捏他的肉。不捏不知道,一捏吓一跳他身上竟没有一丝赘肉,全是精壮的肌肉。 难怪体力这么好 徐碧琛酸了,打了下他的手“下次不准这么久”累死她了,难道他听不见她喊停吗 景珏摊手,道“这个要求做不到,换一个吧。” “你走快去早朝”她张牙舞爪,想要发出威慑的信号。殊不知自己此时有多可爱,像个奶老虎。 见她有点生气,景珏不敢再开玩笑,把这厮惹怒了,今晚又公报私仇狠狠挠他,现在背上的伤还没好呢,他可不想继续挂彩了。 “好,朕去了,你在宫里乖乖的,想吃什么就让厨房弄。”景珏觉得自己养了个女儿,天天操心她吃饱穿暖没,简直比亲爹还像亲爹。 徐碧琛跳起来,蜻蜓点水般在他脸颊上落下一吻。 “早朝的时侯也要记得琛儿想你哦。” 这天周福海发现了个怪现象,皇上是不是牙疼怎么隔一会儿就要摸一下脸他得吩咐御膳房做点清淡的饮食了。 徐碧琛在宫里坐不住,总想往外面跑。 琴芝没辙,只能陪她出去。 这位跳脱的主子,一会儿要学美人扑蝶,不知从哪儿翻出个网兜,在草坪上扑腾半天,蝶没捉到,脸倒变得黑乎乎的。扑完蝶又想放纸鸢,吆喝着几个宫女和她一起糊风筝,趁着外头还有风,赶紧扯着线出去溜达一圈。 风筝飞得挺高,可惜她用力过猛,把线给扯成了两截。理所应当地,风筝也飞走了。 琴芝上前帮她擦汗,温婉道“主子疲了吗宫里备了绿豆汤,咱们回宫吧。” 她拉起徐碧琛的手,往回处走。 昨夜下了雨,地上还有些湿润,琴芝脚下踩滑,直直向前摔去。 咚 身子狠狠砸在泥地中,发出沉闷的响声。 摔倒前,她松开了徐碧琛的手,护住主子周全。 徐碧琛脸色一变,急忙上前把她拉起来。泥水沾到琴芝脸上,她感到一阵剧痛,但仍强忍着痛苦,劝慰主子“娘娘不用管奴婢,周遭尽是泥水,别弄脏了您的衣服。” 琛妃唤过身后的小太监,把琴芝送回了房,又给她请了太医。 在宫里,狗眼看人低是常事,太医也会看菜下饭,怕他不尽心医治,徐碧琛还塞了点钱财给他。 开了几贴膏药,太医匆匆走了。 她到房里看了看琴芝,女子平躺着,情况看上去比刚才好了许多。 “都是本宫任性,连累了你。这两日你就好生歇息,不用到宫里伺候了。”徐碧琛说。 琴芝感动地说“谢主子体恤。” 本以为这件事已经妥帖地处理,谁知竟只是一场风波的开始。 几天后,宫里开始谣言四起。做奴才的,自然不敢在明面上非议主子,但这丝毫不影响小道消息在宫人内部飞速传播。 “听说了吗披花宫那位可真是歹毒,平日里瞧着也不像个狠心肠啊。” “你都进宫多久了,还只看表面,按我说,看上去越好的,背地里越是蔫坏。” “咱们这么说主子不太好吧被抓到是要被”那人在脖子处做了个咔嚓的动作。 “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 “唉,原以为她和珍妃不一样,结果还不如珍妃呢。” “是啊,珍妃好歹是正大光明的跋扈,她呢,装得这么纯良,实际上偷偷折磨宫人,在她身边伺候也真是倒霉了。” “受宠有什么用怕没命享啊,我可不敢去她那儿伺候,我阿哥还在家等着我回去呢。” 诸如此类的对话,在宫中各处发生着。 而披花宫内还一片祥和景象,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着什么。 景珏下朝后,带来了一个神秘礼物,用箱子装着,盖上红布,密不透风。 “猜猜朕给你带什么来了”他拦住徐碧琛,不准她上前揭开红布。 徐碧琛皱皱鼻子,道“玉雕。”前两天他才说要送她一座玉观音。 “不是。”要是只是玉雕,他可没必要藏着遮着。 “石雕。” “能不能认真点”皇帝大人很不满她的态度。 “木雕。” “徐碧琛”景珏发出了恐吓的声音。 她瞪他,理直气壮地说“猜不着,您到底给不给看” “最后猜一次,猜中了,殿试结束后朕带你出宫玩儿。” “一言为定”少女抢着说,她眼珠子转了转,道“似箱非箱,用布盖着,您送的是小狗还是小猫啊” 景珏漾起一丝笑,说“你早知道了是不是,故意敲我竹杠。”就想骗他的赏赐 徐碧琛委屈地说“没有,妾身也是刚才忽然想到的。” 她不承认,就算你是皇帝能拿她怎么样 景珏可算是把她看透了,戳戳她的软肉,道“喏,揭开吧。” 手指撩起那层布,露出底下真容,原来真是个方形笼子,里面铺着绒毯,毯中间趴着一只睡觉的小猫,浑身雪白,唯独头顶有个墨点。 她惊喜地说“睡着了啊,难怪一直不叫唤呢。” 景珏揽住她的腰,把她往腿上带,道“和你一样,是个懒主儿。宫人刚喂了食,一会儿就睡了,吵都吵不醒。” 徐碧琛不服气,说“这几日我都同您一起醒的,还给您换衣服了。”四更天醒,还叫懒吗 景珏挑眉“好,不懒,你最勤快。” 他贴近她耳朵,呼了口气,湿润的气流让她的心像被猫抓了一样难受“昨日给你的衣服呢” 徐碧琛耳根微红,说“在里面” “去换上。”他含住她的耳垂,含糊不清道。 两人热闹一会儿,徐碧琛起身,羞答答地进了里屋。 门口传来敲门声。 景珏“谁” 外头的女子压低声音,道“奴婢给娘娘送牛乳。” 琛儿最近迷上了热牛乳,每晚都要喝一碗,景珏见怪不怪,让她端进来。 女子垂着头,走到桌前,把那盛在青瓷碗里的牛奶放下。 抬手时,宽袖往上缩去,露出她几寸皓白的皮肤。 纤细的手腕上,青紫遍布,针孔密集。察觉到皇上的视线,女子害怕地缩了缩手,扯下袖子盖住伤痕。 她慌乱道“奴婢告退。” 正准备走,听到皇帝意味不明的声音。 “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瑟瑟然,颤声道“奴婢琴芝。” 景珏看了她一眼,说“下去吧。” 琴芝如获大赦,很快退了出去。 徐碧琛从屏风后绕出来,好奇道“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宫女给你送牛乳来了。”景珏指了指桌上的小碗。 她美滋滋地捧起瓷碗,尝了口,眼睛幸福得眯起。 男人站起来,比她高了不知多少,一下子就把她娇小的身躯笼罩在阴影里。他火热的手掌顺着她裸露在外的手臂,一点一点往上爬去。 他指尖抹过她嘴角,沾下一些白色。 “让朕也尝尝牛乳的味道。”说罢,低头吻住她的唇瓣。 徐碧琛挣扎两下无果,索性任他采撷。 又是一室春意盎然。 翌日,皇帝在去上朝的路上,破天荒地主动向周福海搭话。 “周福海,你宫里徒子徒孙不少吧” 周公公点头哈腰“不多不多。”也就几十上百个。 “向他们打听个人。” “谁” “琴芝。”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8章 驱逐 周福海去问了一圈,听到的东西令他胆战心惊。 可他又不能欺上瞒下,只得把所听之事一五一十告诉了皇帝。 景珏眼色沉沉如墨,他指尖一下、一下地敲着桌面。道“源头出自哪儿” 周福海低头,说“传得有些广,想要查明谣言源头,还需些时间。” “一天。”他比出一根手指,声音中似有山雨欲来之势。 “几个时辰即可,奴才已经吩咐了小的们四处去打听,下午之前就能得出个答案。” 景珏把奏折翻开,拿着朱笔开始批阅。 “你说,琛儿到底得罪谁了”他虽没有时时关注后宫动态,但大致的情况还是了解的。比起珍妃,琛儿算得上是极其低调的吧从没仗势欺压过低位嫔妃,甚至还屡次对清暑殿那位低贱之人出手相助。 这样的心肠,怎么还有这么多人对她不满 周福海说“皇上,有时不需真的犯错,匹夫怀璧就是罪过。” 是啊,怀璧其罪,他的宠爱就是她们攻击她的理由。 那又如何他是真龙天子,喜欢谁就要把谁捧到天上。谁敢挡他的路,欺他的人,他就一个一个收拾干净。 琛妃对宫人很宽厚,掌宫以来没有责罚过任何一个奴才。 而她下达的第一道严令,竟是 “桃月,把她衣服扒了。”少女眼皮一掀,右手托着腮,凉声道。 太监都被她遣了出去守门,屋里全是女眷,下起狠手来也没什么顾忌。 桃月上前钳住女子,将她双手向后锁住,伸手就要扯开她的腰带。 “放开我放开我啊”琴芝惊惶大叫,拼命挣扎想要脱离束缚,可桃月也是浣衣局下过苦力的人,力气本就比寻常宫女大。她微微用力,捏得琴芝惨叫不已。 徐碧琛无奈,望向身侧的宫女。 “彤云,大喊大叫惊扰主子,该当何罪” 彤云没任何感情地说“打三十大板,丢去刷马桶。” 行刑的人要是狠心打,十板子就能把一个弱女子打晕过去,更何况是三十大板。恐怕打完,人也就没了,哪还有命去刷什么马桶。 就算好运活了下来,让女子去处理那些腌臜物,也是极大的羞辱,还不如被当场打死。 琴芝眼泪婆娑,跪在地上,好不凄惨。 “主子奴婢做错什么了您告诉奴婢,奴婢一定改。”她哀声喊着,一脸戚容。 徐碧琛怜悯道“桃月,你下手轻着点儿,难道不知琴芝身上有伤吗” 桃月认错,说“奴婢晓得了。” 琴芝眼中燃起一点光亮,好像马上就能得救一样。 琛妃摸了摸手腕上的玉镯,温声细语“好琴芝,你一向忠心,听说你受伤了,本宫很担心,你快掀开袖子让本宫瞧瞧,我也好替你作主,把欺负你的人千刀万剐。” 琴芝喏喏道“谢娘娘好意妾妾没有事。” 她唉了声,道“看来是本宫平时做得不够好,近身丫鬟都不信任我会帮她报仇。”徐碧琛托起她的下巴,向她凑近几分,一双翦水秋瞳尽是温柔色彩,“琴芝莫非是怕本宫应付不了贼人你不用担心,本宫好歹也是一宫主位,实在不行,本宫替你面圣向皇上告状,他念在你忠心为主的份上,定会帮你严惩贼人的。” 女子已然泪水满面,发丝凌乱,不复柔美。 “奴婢奴婢”她不知要说些什么,只能张着嘴喃喃低语。 徐碧琛宽心地笑了笑,道“既然琴芝不便说出真相,就让本宫做个多管闲事的人吧。”她瞥了眼桃月,说,“桃月,你替她把袖子掀起来,让本宫可以好好地把它看仔细。” 桃月遵命,牵住袖口往上一扯,露出女子半边雪臂。 上面青紫痕迹像蛇一样扭曲,蔓延至手臂上侧。多处针孔密密麻麻地布在手上,触目惊心。 徐碧琛倒吸一口凉气,心痛至极“是谁谁敢这样狠心对你,你是本宫身边的大宫女,折磨你便是置本宫的颜面于不顾。你且说说,本宫定为你把那人揪出来,抽皮拔筋,让他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不知为何,琴芝瑟瑟发抖,说不出话,只是一味低啜。 “没有人欺负奴婢”她声音渐弱。 “哦难道这些伤口会自己突然长出来”徐碧琛歪头作不解状,“本宫知识浅薄,对这等奇事却是没有听过的,琴芝你可是病了但本宫也并不晓得世上还有这样的怪病,前些日子还活蹦乱跳,一夜之间就遍体鳞伤了。看来是大病,需要本宫为你找寻天下名医,一探病因吗” 琴芝忍不住痛哭“娘娘,奴婢错了,您饶了奴婢这条贱命吧。” 她肯定知道了,她全部都知道了 徐碧琛为她擦拭眼泪,疼惜地说“你瞧你,浑身是伤,还哭什么呢哭多伤身子,你要好好保重自己,才能继续伺候本宫啊。”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落下。琴芝颤着声音说“奴婢一时鬼迷心窍,才做了这等背主之事,娘娘待奴婢这么好,奴婢却忘恩负义,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琛妃说“本宫待你好吗我还道自己有许多不周到之处,既然你觉得本宫宽厚,就说说我对你哪里好吧。” 琴芝抹了眼泪,重重磕了几个响头,直到额头一片淤青。 “娘娘不摆主子架子,对奴婢们一视同仁。也不像其他宫的主子,稍不顺心就打骂奴才出气。您您还给奴婢请太医,给奴婢银子置办衣物。娘娘大恩,奴婢没齿难忘” “呀,你还记着本宫给你请太医的事儿,本宫都有些忘了,那日我为何帮你请大夫,你帮本宫回忆回忆。” 琴芝道“那天奴婢自己没站稳,踩滑摔倒,娘娘疼惜奴婢,就找了太医来给奴婢治病。” 徐碧琛摇头“不,你看,你记性还是没本宫好。那日分明是本宫看你不顺眼,故意把你推倒。后来假惺惺请了个大夫,却是走了个过场,连你屋门都没进,就把他打发走了。” 她红着眼睛,声音哭哑“不不是奴婢自己摔倒的,娘娘为了让太医尽心诊治,还塞了钱财给他,您对奴婢千好万好,如何说得尽” “那外头怎么都在传本宫恶意折磨你,把你推倒在泥地里不说,还把私怨发泄在你身上,打你,扎你” “奴婢不知道啊。”琴芝一口咬死,死不承认。 徐碧琛叹口气,让桃月把她扶起来。 “本宫蛇蝎心肠,自己听了都害怕。只道世间竟有如此毒妇,装模作样讨圣上欢喜,背地里折磨弱女子,实在是羞愧不已。”她轻轻道,“从今日起,你就离开披花宫吧。这里有白银百两,算作本宫欺负你的赔偿。拿着这笔钱,你愿意去哪儿就去哪儿,别再回来。” 琴芝花容失色,又噗通跪下,朝她爬去,抱住她的腿“奴婢生是披花宫的人,死是披花宫的鬼,哪儿也不去,请让奴婢继续伺候主子吧。” 她的泪水把徐碧琛裤子沾湿。 琛妃摸了摸她的头,道“清风有意难留你,明月无心自照人。你还是去想去的地方吧,本宫这儿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说罢,眼神陡然凌厉,严声道“来人,把琴芝带出去,不准让她踏进披花宫一步。” 琴芝被人拖走,她尖叫道“娘娘,没有经过皇后批准,您不能随意驱赶宫人” 徐碧琛笑意盈盈,看着她远去的身影,说“本宫明日就去说。皇后姐姐该不会为了这等小事拂本宫面子吧” 她心如死灰,被人往外拖去。 彤云打来水,帮徐碧琛把手洗净,边洗边道“这样吃里扒外的歪货,娘娘还给她钱财做什么”按她说,就该把她腿打断,丢到宫外头。 徐碧琛但笑不语。 她小口抿了茶,悠悠地说“你怎知我给的是甜头还是毒药”在宫里头,有什么东西不重要,关键是守不守得住。 为了争那笔银子,其他宫人会如何对她 “那,咱们这样放虎归山岂不是便宜了她”琴芝这个死丫头,娘娘待她不薄,她却在外面散播谣言,刻意抹黑主子,真是该死 “把她关在眼皮子底下,固然可以少个隐患。但,若不把她放出去,咱们怎么知道她背后的人是谁呢”茶水沾在唇边,她伸舌舔了舔,道,“你瞧着,她被其他宫人欺负得没办法活的时候,自然就会倦鸟归林,去寻她真正的主子了。” 顺藤摸瓜,才是她的目的。 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总要看个真切才行。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她不主动欺负任何人,也不会任由别人踩在她头上作威作福。 彤云担忧地说“此事纯粹是无中生有,了解您的人不会当真。可皇上那边会不会”主子在皇上面前一直是天真少女的形象,突然传出这种流言,恐会影响她在皇帝心中的地位。 徐碧琛笑她咸吃萝卜淡操心。 “人心难测,咱们有时连自己的心都看不明白,又怎么能苛求别人完全理解。” 他会怎么想她,她无法推想,也无法控制。 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要是他连这点信任都不肯给,也没必要对他怀有什么希望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9章 折磨 贤妃托人从宫外的西施斋买了胭脂。 她用指腹沾了些,往脸上涂去,嘴里哼着曲儿。 “办妥了吗” 浣溪为她挽起发髻,点头道“娘娘放心,已经将话放出去了。现在宫里应该都在传。” “谨慎些。”贤妃这人最是爱惜羽毛,多年来一直顾着自己贤淑的名声,只敢在背地里做些见不得人的事。 “奴婢吩咐别宫棋子去联络的,就算被查明,也怀疑不到咱们菩提宫头上来。”她跟在贤妃身边多年,该见的都见过了,对这些手段了然于心,很是熟练。 “确定安全”她再次问道。 浣溪笑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娘娘平日里养着她,从没动用她办过事,就这么一回,谁能想到您身上” 贤妃终于安心了,她神色放松不少,说“她徐碧琛不是要恃宠生娇吗本宫倒要看看,这样一个毒妇,皇上还爱不爱。” 本就是个打发时间的玩物,小小年纪却心如蛇蝎,她才不信皇上还会被她迷惑。 “再过些日子,琛妃知道了宫里的传言,肯定会对琴芝下手的,您看”宫女虽然心知琴芝贱命一条,但还是忍不住透露出几分同情。兔死狐悲,大家在宫中生存,谁又容易呢都是寄人篱下,仰人鼻息罢了。 贤妃挂着她那副菩萨般的笑脸,道“她敢吗宫里现在都是她虐待丫鬟的言论,她不仅不会惩治琴芝,还会对她好上加好,以此平息舆论。” 做主子的掌握生杀大权,别说打骂奴才,就是把他们打死,那也是天经地义的。 然而这终究与情理违背,此招,不过是想坏了徐碧琛的名声,让她在皇上心目中的形象大打折扣。只要皇上有一分芥蒂,就算是她们赢了。 深宫里的女人,若是惹皇帝生厌,日后该是怎样的光景 就算她容貌娇美,家世显赫,还是逃不过冷宫终老的宿命。 “呵”贤妃冷冷一笑,想起琛妃那日得意的表情,心中愤恨交加,恨不得立刻把她抽筋扒皮。 想要把徐碧琛从皇上心里一点点抹去,是万万急不得的。 再等些时日吧,她不急。 大概是平日里烧香拜佛过于虔诚,这次连上天都想帮她。第二天传来消息,说琛妃竟然把琴芝连人带包袱一起丢出了披花宫。 一传十,十传百,大家乐此不疲地描绘当时的情境,越传越夸张。 有的说琴芝哭得脸颊浮肿,被太监抬着扔到了门外。 有的说琴芝浑身是血,伤痕累累,当场就要断气了。 还有的,说琴芝被扒了个精光,裸给丢出了门。手上、身上全是烫过的痕迹,惨不忍睹。 贤妃乐死了。 她哪儿能想到徐碧琛这么蠢 上次交锋,还道她是个沉得住气的狠辣角色。没料到这次直接做了如此蠢事,搅得全宫上下都知道她心肠毒。 女子讲究纯善妇德,她这样善妒,手段这样残忍,皇上还会喜欢她 做梦吧 哪有男人放着温柔体贴的女子不爱,去爱这种泼辣毒妇的。 贤妃到底是名久经沙场的老将,深知不可把情绪都摆在明面上,所以哪怕她已经乐不可支,面儿上还是不动声色。 这个时候,谁先对此事反应强烈,谁就会被纳入狩猎的范围,成为任人宰割的猎物。 琴芝跪在披花宫门口许久,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娘娘,奴婢错了” “主子原谅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宫门口静悄悄的,除了她的哭声,没半点儿其他动静。 “琴芝有眼无珠,一时迷了眼才会做出如此龌龊的事,求娘娘看在以往的情分上,饶了奴婢这次吧。” 琴芝嗓子早就哭哑了,说话都说得费劲,但还是坚持不懈地喊着,边喊边哭,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往外涌。 “我说琴芝姑娘,你就走吧。”守门的小太监看不过去,催着她离开。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脸色青白,用手捂着胸口,可怜地说“小贵子,你帮我同娘娘求求情,放我进去吧,我真的知错了。” 小贵子平时和她关系不错,见她这么落魄,心里也是多有不忍。 “唉你说你何必呢,娘娘待你如此好,将来说不定赏你当个女官,哪样不比当别人的走狗舒心你唉。”又是一声长叹。 他挥挥手,让她走“你走吧,主子不仅没怪罪你,还给了你赏赐,也算圆了这段主仆情。趁脸皮还没完全撕破,你自己离开,成全个体面。” 琴芝却是打定主意死赖着,她觉得只要自己不肯走,主子迟早会心软。 岂料 彤云风风火火走出来,身后跟着两个粗使丫头,一人端着盆水。 “还没走”她眼神凌厉,如刀般扫过来。 琴芝啜泣“彤云姐姐” 彤云露出恶心的表情,淡淡道“担不起你一声姐姐,你快走吧,好聚好散,主子也不会说你的不是。” “您最是宽厚,可否帮我劝劝主子,让我啊”琴芝发出一声尖叫。 原来彤云一声令下,那两个宫女当即把水泼了出去,毫不留情。 水也跟长了眼似的,准确无误地浇在门口那女子身上,淋得她衣衫浸湿,全身滴水。 “最后说一次,从哪儿来,滚哪儿去。披花宫不欢迎你。”彤云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真冷啊 琴芝牙齿打着颤,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来,拎起被她丢在一旁的包袱,扶着宫墙,缓慢地离去。 前几日,为了嫁祸琛妃,她把自己折磨得浑身是伤,早就伤了元气。刚才又被冷水淋了身,再跪下去,恐怕真的要一命呜呼了。 做那些恶心事儿,不就是为了活着吗 她不想死,也不能死。 抱紧怀里沉甸甸的包袱,琴芝心中生出一丝希望。 她还有钱,这些钱够她好好安置自己了。只要塞点财物给管事的人,怎么样也能给她安排个轻松活吧 她还没有走到绝路 离开披花宫后,琴芝去了尚寝局。她以前在尚寝局的乔司苑手底下做过事,司苑性情温和,定会出手相助的。 而乔司苑确实有副好心肠,她看到琴芝的惨样,非常怜悯,但碍于皇后宫里还没有指令下来,也不敢收留她。只能先给琴芝安排了个住处,让她休息一晚养伤。 尚寝局的寝房,比披花宫简陋很多。十几人同寝,自然比不得在披花宫时两人同住的宽松。 琴芝安慰自己应该知足,起码现在有个落脚的地方,不至于在外面当条流浪狗。 她身上疼得厉害,多处伤口发着炎,痛得她一夜难眠。 天亮之前,总算勉强眯着了会儿。 是乔司苑唤醒了她。琴芝艰难地睁开眼,道“司苑,怎么了”难道要将她赶出去吗她有些恐慌。 “别怕,不是坏事儿。”乔司苑笑着说,“方才皇后娘娘已经下了凤旨,将你安置到尚寝局了。今天开始你就跟着冉掌苑做事吧,快些起来,我领你去见她。” 琴芝赶紧起来,稍稍清理一番,跟着乔司苑出去。 冉掌苑二十来岁,看上去精明干练,许是不太爱说话,见着琴芝也没什么热切态度,只说“你也在尚寝局待过,应该晓得我们司苑司专门负责宫内花果蔬菜种植,这些工作说难不难,说易不易,需得小心谨慎。你可能做到” “奴婢可以。”琴芝说。 她算是暂时安定下来,心也平静很多,不像昨天那样惶惶。 在勤谷园督了一天工,傍晚时分回到寝居处,正撞见一个身形消瘦的宫女扒在她床上,翻什么东西。 琴芝几步上前,把她肩膀拉住“你在做什么” 那宫女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回来了,讪讪道“没没做什么,你枕巾脏了,我帮你扫扫灰。” 她不想一来就同别人吵闹,若无其事地说“谢谢,我自己弄吧。” 宫女走开后,琴芝立刻爬上去,掀开枕头,发现里面的银子还好好地放着,舒口气。 得换个地方放了,人多眼杂。 她四周看了看,找不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这里全部是公共区域,哪里有隐私可言 琴芝皱眉,把部分白银拿出来,塞到她装衣服的箱子里,用衣服里三层外三层地把它包裹住,直到完全看不出形状,才放心下来。 这是她用命换来的钱,谁都别想拿走。 第二天,另一个掌苑的心腹宫女,一来便给了琴芝下马威。 “昨天就是你负责督工的”那女官尖嘴猴腮,长得颇为抱歉,声音也不动听,刺耳得很。 琴芝点头,道“正是奴婢。” 与前齐连年大战,使耕地遭到极大破坏,太祖立国后,民生凋敝,大片荒地无人耕种,为了激励百姓珍惜土地,勤勉劳作。他带头在宫中开辟菜园,取名为勤谷园。宫中部分食材就取自这里。而尚寝局也兼管此事。 “那就没错了,我们辛辛苦苦栽的瓜果,昨晚被风吹得东倒西歪,你竟是半点防护都没做吗”春日多风,她们走之前都要精心护理,做好防护工作,以免毁坏果蔬。 “奴婢处理了”琴芝大惊失色,她走之前明明已经作了准备,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女官恨恨地瞪她一眼,道“姐妹们的功夫都被你给浪费了,你既然如此粗心,今晚就罚你不准吃食。”她警告周遭的宫女,“你们都不准把食物分给她,被我看到,一起挨饿” 无妄之灾,躲是躲不过的。 连着三日,女官们都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惩罚她,不准她饮水吃食。 琴芝瘦得脱形,短短几天内,原本娇嫩饱满的脸颊就彻底地凹陷下去。她嘴唇干裂,浑身乏力的躺在床上。 “水”嘴唇蠕动,轻轻叫唤着。 绿腰睡她旁边,亲眼见证了她这几天的变化,讥诮地说“什么叫做要钱不要命,我可算是见着了。你人都快没了,还死守着银子干嘛不若拿出来孝敬了女官们,日子自然舒坦。” 琴芝苦笑,被折磨成这样,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无非是为了她的钱。 “你们怎么知道我有钱”她捂着包袱从披花宫离开,没对任何人露过财。 其实不用别人解释,她心里也清楚,是谁把消息放出去的。 果然,绿腰笑说“这事宫里还有人不知道吗大家都晓得,你从旧主子那儿领了白银百两,现在可是腰缠万贯,富得很。” “不愧是江南徐家,出手就是阔绰,随随便便赏人百两。哪个不羡慕你呀琴芝姐姐。” 琴芝渴得不行,她觉得再不喝水,自己的魂魄就要飞出身体,消散在空中了。 “给我水”望着不远处的茶壶,她的眼神充满渴望。 绿腰推辞道“掌苑叫我还有事儿,你自己拿吧。”她正准备离开。 琴芝急切地说“帮我倒水我给你钱。” “多少”绿腰转过头狐疑地说。 “十两” 当她几年的俸禄了绿腰喜上眉梢,立刻走到桌边,给她倒了杯水,语气亲热地说“琴芝姐姐快喝吧,你看你渴的这样子。” 琴芝迫不及待地端起水杯,一口饮尽。 她大口喘着粗气,眼里泪花闪动。 上天不要她活,她只能去找那人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0章 黄雀 天光乍破,光线破云而出,洒向大地。 琴芝早早地醒了,悄无声息下床,蹑着手脚往外去。 走进晨光里,树木笼罩着浓雾,乍寒的空气让她冷得抖了抖。 消瘦的女子加快脚步,想要快点到达目的地。仿佛只要她走得够快,这些天所受的屈辱就能被甩在脑后一般。 出了尚寝局,她头颅低垂,掩着容颜,偷偷摸摸到了御花园。 清晨露重,一个清秀矮小的姑娘正向着几朵繁花取露。 她手里拿着一片叶面宽广,微微下陷的绿叶,从花瓣上盛过露水,再把叶尖对准瓷瓶,让露珠滴进瓶子。 这人正是玉铛宫的宫女,筱环。 远远偏见她,琴芝不禁轻松几分,她果然没记错,每天这个时辰筱环应该都在这里采露。 珍妃重颜,对自己那张芙蓉面很宝贝,求了民间各种偏方养颜,这朝露珍珠粉敷面,就是她多年来保养的秘诀。 “姐姐”琴芝发出声音,鼻子一阵酸楚。 筱环惊了下,朝她所在的方向看过来。 “琴芝你怎么来了。”看到她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筱环心痛不已,“瘦了这么多,尚寝局是不是欺负你” 琴芝没说话,她们两个都是宫中小卒,和那无根的浮萍差不多,就算告诉她自己被欺负,筱环又能做什么呢 还不如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好歹不至于把脸丢到外面。 她牵动嘴角,露出笑“我没事,姐姐过得还好吧” 筱环张望一番,确定周围没人后,把女子拉到大树背后。 绿荫覆地,更是清凉。 琴芝又颤了颤,忐忑地说“姐姐,你能不能问问主子,我现在该如何做”这声主子却不知道是在唤谁了。 “谁准你在外面提主子的”筱环厉声斥道。 女子往后缩了下,神情萎靡,小声道“我我不提了,那姐姐,我也是为她做事才落得这个地步,总该扶我一把,要不要不我真的活不下去了。” 筱环光是看她这幅样子就知道定是被收拾得很惨,她叹口气,道“那位对我们家有再造之恩,便是天大的委屈,你也得受着。琴芝,我们做奴婢的,生死早就不属于自己了,你还看不开吗” 身上又开始隐隐作痛。 琴芝嘴唇白得不像样子,她揪住袖子,困难地说“长姐,我知道那位对我们有恩,也因为感念她的恩德背叛了待我极好的娘娘。若是还有办法,我是绝对不会给那位添麻烦的,可你不知我如今过的是什么日子。” 悲伤涌上心头,她又泪水涟涟了。 “宫女们孤立我,整日整夜一句话都不同我说。女官又惦记我的财务,每天换着方法折磨我,不让喝水吃饭你说谁能活得下去” 把袖子撩上去,给她看了眼恶化的伤口,继续说“这些伤,都是听那位的话给弄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这么作践自己,无非是想报答恩情,也让你我姐妹二人在宫中有个依靠,可现在,落得个无人问津的凄凉下场。芝儿心里苦啊” 哭腔凄惶,筱环也红了眼眶。 “好琴芝,真是难为你了。可姐姐有什么办法呢我在珍妃手下,万万不敢私自去联系那位,要是引起珍妃怀疑,那位她动不了,你我就要命丧黄泉了。” 琴芝说“姐姐,我不求着你去冒险。你只告诉我,那位主子是如何和你联络的” 几天前,她还在披花宫做事,忽然收到了姐姐的消息,让她假装受伤嫁祸琛妃。虽然不太情愿,但终究是不敢违背那位主子的命令,她还是照办了。 现在生出诸多悔意,然而一切都已来不及了。 筱环想了想,说“她这么多年没有找过我,这次命令自然不可能面对面地传达,以前她和我说,每月初五,到群玉山背后找石头,纸条就压在石头下。这个月我照例去了,以为又没什么收获,结果看到下面真的有东西,扒拉出来一看,却是她让我托你做事的命令。” 群玉山就是这花园里的假山。 琴芝点头,和姐姐道别,往回走去。 时间快到了,又轮到她督工,她得在开工前赶回勤谷园。 晚上,琴芝赶在宫禁之前来到假山前,把纸条揉成团压在一块石头底下。 既然选了这个地方接头,那方的人定然会时常过来检查,想必她留下的痕迹很快就会传到那位主子手里。 琴芝走后,一个人影从榕树背后出来。 她走到之前女子徘徊的地方,细致找寻,不放过每一块石头,终于 找到了 把那块石头一脚踢开,弯腰捡起纸团,展开。 奴婢有难,恐口不严,望主子相助。 她看了会儿,又把它揉作纸团,放回原处。 静静退回树后,密切注视着对面的情况。 等到三更天的时候,宫内陷入绝对的沉寂,夜晚的守护神禁军开始巡逻。 一列训练有素,手执长剑的士兵齐齐走过。 忽的,其中一个身材挺拔者出列,长臂一挥,指挥队列朝前走。 “你们先去巡视,我检查下这边。” 闻言,禁军径直离开。 望着禁军越行越远,那人动了,竟又是往那假山走去。 他弯腰在山旁边作着什么动作,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片刻后,他加快步子去追禁军,手里似乎拽了什么东西。 五更,天蒙蒙亮。 树后的人活动了下手脚,从背后出来,样子平凡无奇,眸色沉静,是披花宫的桃月。 她看了眼假山,转身离去。 早膳后,披花宫中。 徐碧琛提起裙子,疯狂追猫。 “墨点你还跑,给我站住” 几个月大的奶猫儿体力已经很好,身手灵敏,在宽阔的屋子里上蹿下跳。 她追得要断气,拍着胸口,骂道“别人养的猫都跟公主一样,又高贵又优雅,我的猫才丁点大,已经跟土匪无异” 她脚边散落着一张破破烂烂的手绢,挖痕很深,丝线被勾出乱飞。 这是她刚绣的鲤鱼跃龙门还没捂热,就被土匪猫给抓烂了 “主子小心”彤云吓得不行,眼见主子已经爬上凳子,要到梁上去捉猫,她心揪在一起,生怕主子摔下来。 “我的天嘞主子您下来吧,奴才们来捉。”太监们哭丧着脸,万一娘娘没踩稳摔下来,他们皮都得掉一层,说不定就人头落地了 小福子鼻涕眼泪糊了一脸。跪着往前挪,道“娘娘您金枝玉叶,快些下来,让奴才来把它揪给您。” 徐碧琛眼睛死死地黏在墨点身上,她坚决地说“你们都躲开,本宫今天要给它点颜色看看。”臭猫儿,不让它吃点苦头,以后都不会服她。 墨点回过头,漂亮得像黑曜石一样的眼睛里盈满嘲讽。 她眯了眯眼,唇角向上牵起。 下一刻,徐碧琛从凳子上跳下来。她说“去找吟香要点儿小薄荷。” 过了会儿,负责养猫的宫女拿着几枝四棱状,基部略带紫红的植物进来。 嗅到味道,墨点疯了一般,纵身跃下,朝植物奔去。 它的表情如痴如醉。 徐碧琛轻轻捻住它颈子上的软肉,手掌往外扇了扇,示意吟香把猫薄荷拿走。 吟香从猫儿爪中掏走了植物,墨点立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下去。 少女提起它,一手托住它的屁股,笑了笑,说“你不是很得意吗现在怎么不闹腾了” 墨点可怜兮兮“喵” 她把它抱在怀里,顺了顺毛,道“你乖些,让我摸摸。” 感受到这个人类身上散发的危险气息,墨点乖乖躺下,任她揉搓。 徐碧琛没真的下狠手整它,反而动作轻柔,摸得墨点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它觉得好舒服啊。 如果她天天这么伺候它,做她的猫也不是不行,墨点幸福地想。 “娘娘,查明了。”桃月踏进门,即使面容难掩疲倦,眼神依然炯炯。 “是她” 桃月颔首。 徐碧琛自己都被逗笑了“她有个宝贝公主承欢膝下,每天费心跟我较什么劲。” 贤妃那么精明的人,会因为男人做吃力不讨好的事她只爱自己,明明不争不抢已经一身荣耀。偏要亲自出手,惹起风雨,她图什么呢 难道把她斗倒了,皇帝就会爱她那自己没进宫前,也没见景珏去她那里多勤快呀。 “你详细说说事情经过。” 桃月便把所见所闻一一道来,说到那个禁军的时候,徐碧琛问道“我道她这么嚣张,明目张胆在宫里瞎晃,原来是有人帮她。是萧家的人” “萧近城,贤妃堂弟。”桃月说。 “她人脉倒是广。”她笑眯眯地夸着。 “主子如何知道是贤妃的”桃月不禁想起那日琴芝离开后的情况。 她刚刚离宫,徐碧琛立刻下令,严密监视她的动态。直到听说琴芝被女官欺负,不得不动用那笔白银,主子才露出了势在必得的表情。 “桃月,你去跟着她。不出两天,她定会联系自己背后的人。” 于是她连夜到尚寝局外等候,等了一天一夜,终于等到了琴芝行动。 桃月觉得当真不能小瞧眼前这个面容稚嫩的少女,她看着年纪小,实则城府极深,不动声色间已经洞悉一切。 徐碧琛说“你看本宫受不受宠” “娘娘如今风头无二” “在宠妃底下做事,所获之利不用我说你也明白。能让琴芝豁出命去背叛本宫的,又有几个其实我也怀疑珍妃,只是总觉得她的脑子,想不出这么迂回的招数。”她无奈地说。 “没想到这次下手的是贤妃,而不是珍妃”桃月还以为凭着珍妃的恨意,一解除禁足令就要对付披花宫呢。 徐碧琛漫不经心道“也不尽然。” “先前本宫抢了萧家看中的媳妇,贤妃都能沉住气和我周旋。怎的突然发难这其中,说不定就有别的势力在作祟。”比如贤妃背后的顾雁沉。 可要说光凭珍妃一个人挑动贤妃,她却是不信的。 还是之前的理由,珍妃的嚣张都写在脸上,这些弯弯道道她使不出来。 还有谁 少女陷入了沉思。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1章 哭诉 雨洗春浓人淡。 薄雾,阴雨,微风。 徐碧琛倚着栏杆,愁上眉头。她不笑时,一双眼眸如有千万星辰划过,时亮时暗。 “主子怎么了”小贵子用手肘碰了碰旁边人,奇怪地说。方才还在欢天喜地揪猫儿,才过了半个时辰不到,已经眉头紧锁了。 小福子也闹不明白,挠了挠头,道“大概是因为那些流言蜚语” 谁被人骂都会不开心的,何况娘娘还是个娇滴滴的弱女子。 唉 小贵子愤愤不平,道“主子这么好,那些人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要乱传娘娘就该把乱说话的人抓起来,狠狠责罚”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咱们主子哪里都好,就是太忍让,谁都敢来踩一脚。” “皇上这么宠娘娘,等他晓得这事儿,幕后黑手就死定了”小贵子义愤填膺道。 他俩的窃窃私语,尽数入了彤云耳朵。 “娘娘,奴婢们都晓得您敦厚,别为嘴碎的小人伤神”她温柔地劝慰道。 徐碧琛两道柳眉拧得更紧,她伸手捂住彤云的嘴。 “别吵” “呜呜”娘娘在干嘛彤云不解。 愁心欲诉垂杨。奈飞红正忙。 望着窗外略显萧瑟的景象,少女悲从中来,霎时泪光点点,花容憔悴。 眼泪还未坠下,她嘴唇微张,划出一个大大的弧度,带着几分藏头露尾的兴奋。 “好了” 彤云眨眼,道“什么好了” 泪珠子挂在睫毛上,她一晃动,就若有若无地搔着眼皮。徐碧琛没管它,退了两步进屋,道“情绪酝酿好了呀” 回头看了眼彤云,说“来,给本宫上妆。” 马上便是向皇后问安的时辰。彤云引着主子到梳妆台前,摆出一桌化妆品,问到“娘娘想用何种唇脂眉是用柳枝还是螺子黛” 徐碧琛却说“不用唇脂,你去把妆粉拿出来。” 彤云感到惊讶,主子皮肤白皙娇嫩,素来是不用那妆粉的,这次怎么 不过她没问那么多,而是听话的从抽屉下方取出个脂粉奁。 “两颊都要傅粉吗” 少女坐在镜前,摇头,道“不搽脸。” 她纤长的手指从唇面掠过,于唇间落下,点了点,说“敷这里。” 铜镜泽漆光明,边上一圈刻着栩栩如生的青鸟,花纹明丽。 镜中,美人如花隔云端,秀眸惺忪,泪未出,愁绪已生,一副哀戚到极点的样子。 她用与表情截然不同的欢快声音说到“有多白,敷多白” “等会儿咱们呐,登台唱出大戏。” 皇后被琛妃哭得脑仁疼。 她揉揉眉心,道“琛儿莫哭了” 少女捏着手帕,擦拭眼角的湿润。可那泪珠儿一颗接一颗的涌出来,一张巴掌大的布,如何擦得干净 “妾身委屈啊”徐碧琛声泪俱下,哭得我见犹怜。 面比纸白,唇泛着青灰色,可怜兮兮。 她旁边的贤妃一脸关切,抚着她的背,道“想来是宫中流言伤人,琛儿受不了这个委屈,但你也不应为了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伤心过度,否则岂不是如了歹人的意” 琛妃向她投去感激的眼神,啜泣声渐小。 “多谢娴姐姐关心,琛儿也不想每日这般哭哭啼啼,像怨妇一样纠缠不休。”她恨声道,“我只是想不通,终日相处的宫女为何要陷我于不义琴芝不过贱婢一名,本宫用得着为她大动干戈吗” 皇后点头,道“定是那宫女搞鬼,可恨本宫之前还没弄明白她的诡计,竟轻易放过她,将她安置到了尚寝局。” 徐碧琛摇头,为皇后辩解“姐姐无错,是琛儿求您安排的。要怪只怪我心太软,还以为她会迷途知返,天真地以为只要放她离开就两不相欠。谁知最近流言愈发过分,简直难以入耳。” 想到宫人们在背后如何编排她,琛儿又悲从中来,抽抽噎噎。 窗外淫雨霏霏,屋里却还沉浸在闷热中。 僖嫔悠悠摇着扇,笑着说“青天白日的,哪儿来这么多肮脏事要我说,给那丫头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造次。这恐怕不是她本人的意思吧” 皇后瞋她“你是说有人授意” 僖嫔掩嘴,道“嫔妾不敢妄言。” 贤妃旁边的空位已经填上。顾雁沉发出嘲讽的笑声“说都说完了,还装什么蒜” 她冷哼道“皇后、贤妃、本宫都在,你说宫里有人存心搅弄是非,是想指责我们治宫不严,还是要挑拨姐妹们的关系” 僖嫔致歉道“嫔妾惶恐” 徐碧琛却觉得僖嫔说得很有道理,她恍然大悟,愤怒地说“她没胡说” “本宫早觉着不对劲,琴芝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给我泼脏水有什么意义难道皇上还能看上她不成听了僖嫔一番话,本宫才醒悟过来,她一定是受人指使的” 琛妃起身,朝皇后盈盈一拜,凄凉道“妾身舍了家人进宫,满心欢喜,想好生伺候皇上,好生与姐妹们相处。从不敢恃宠生娇,数月来如履薄冰,小心翼翼没料到委曲求全的忍让,竟换来恶人中伤妾求姐姐彻查此事还我一个清白” 她疾声厉色,悲愤交加。 皇后赶紧扶起她,郑重许诺“徐家满门忠良,你不满十五就入了宫,尽心侍奉皇上。就算是为了徐大人的颜面,本宫也绝对不会让你蒙冤。” 虞贞广袖一挥,凤颜威仪 “六宫听令,即日起,彻查琛妃遭陷一事” 贞女录记载,遥村有娇妇,十七孀居,为夫守节八年。亡夫有寡母,眼盲腿疾,妇殷勤侍母,不见怨言。忽有谣言起,谤其与邻苟合,村人尽辱之。妇不堪其辱,愤而投河,以示忠贞。 妇人的名字早已无从考证,但从这个故事中不难看出,流言可以杀人。 琛妃好像就快被盛传的谣言杀死了。 今日皇上又没有踏足披花宫,这已经是第三天了。 虽然他沉迷政务,经常十天半个月不进后宫,区区三天算不得什么,可这也要分人啊。 对寻常妃嫔来说,皇上三天不宠幸,再正常不过。 可对之前独占恩宠的琛妃而言,就显得有些意味深长了。 悲伤只属于她一个人,其他诸宫,早就跃跃欲试、蓄势待发,只待皇上出现,便要使尽浑身解数把他勾到自己身边。 桃月很担心主子,怕她受不了落差。 见宫人们总是小心翼翼地哄着自己,徐碧琛也不点破,该吃吃该喝喝,胃口反倒更好了,一下午连着吃了十几个枇杷。 “娘娘不是已经知道了是贤妃闹鬼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去皇后面前闹一通呢。”桃月问道。 徐碧晨舌尖一卷,把果肉纳入口中。 待果肉下腹,她一脸满足,道“本宫没有三头六臂,就算不怕她们使阴招,还是想尽量避免出现腹背受敌的窘况。皇后总盼我把后宫的水搅浑,好叫她找到珍妃的错处。我闹到她面前,一来不会引贤妃警惕,二来也全了皇后的心思。她心里只怕深深怀疑着顾雁沉,恨不得自己提出帮本宫查,我给她个由头,让她去找顾雁沉把柄” “她不就没功夫给我使绊子了”何止不会使绊子,还会千方百计帮她查明真相。 “贞儿姐姐想拿我当枪使,殊不知,谁才是那柄任人玩弄的武器呀。” 少女浅浅笑起来。 颊边两个梨涡若隐若现。 叮 雪域的声音响起“恭喜宿主达成坐山观虎斗的第二环任务,成功抹黑徐碧琛,获得20积分。” “恭喜宿主达成坐山观虎斗的第三环任务,搅起后宫风云,获得15积分。” 瞬间,35积分到手。 目前获得的积分已经远远超过系统估计的20,可以说是收获颇丰。 季宝儿昨天还是只有3积分的穷光蛋,这下突然获得这么多积分,非常意外。但她到底是见过世面的,没有被喜悦冲昏头脑。 “我要一颗玉颜丹。”她轻声说。 雪域问道“您的积分足够购买三颗,是否要一起购买呢三颗就能让您脱胎换骨了。” 季宝儿摇头,一次性变化这么大,容易惹人注意。 她不贪功,反正积分捏在手里不会自己飞走。只要她耐得住性子,迟早有一天会完成蜕变,何须急这一会儿 急功近利使用三颗丹药,只怕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徒增烦恼。 “购买成功。” 它话音刚落,季宝儿手里已经出现了一枚月白色的丹药,状如珍珠,晶莹剔透。 她把它送入嘴里,咽下。 几息后,身体内部似有河浪翻滚,席卷污渍涤荡。 一股黑烟从她腹部钻出,刚与空气接触,就消散在了空中。 季宝儿呼出一口浊气,觉得浑身舒畅,是前所未有过的轻盈。 她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手背。 冰肌玉骨,凝脂点漆。 “如此神术,果然玄妙至极这就是仙人的本领吗”她不由赞道。 雪域说“宿主,我不是神仙,而是一个以精神力为食的系统。” 季宝儿笑道“不是神仙,胜似神仙。” 说罢,她迫不及待地出了系统,回到无人的寝宫。 镜子在哪儿 在那儿 她几步冲到妆台前,将脸凑近。 凝视许久,半晌,畅快大笑。 有此物在手,天下谁人是敌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2章 沉湖 “皇上,娘娘已经歇下了,您看要不要奴才去把主子叫醒”彤云毕恭毕敬垂着头,声音中满是为难。 景珏默了会儿,道“无事,让她好生休息,朕先走了。” 盘领窄袖,赭黄长袍,目如朗月,眉聚风云。 的确是好样貌,彤云叹气,恨他前些日子弃主子不顾,惹娘娘伤心。如今终于想起深宫里孤苦无依的女子了吗可主子应是伤透了心,连见都不愿意见他了。 送他出门后,彤云回到屋里,对着纱帐里的人说“主子,皇上走了。” 烛火明灭,映出女子纤细腰身。 一只素手从青纱中伸出,懒懒搭在床沿上,道“嗯,别让他进来。” 帐中,徐碧琛双腿翘起,头下枕着几叠厚厚的书,手上还捧着一本,正仰面看着,好不惬意。 彤云愁眉苦脸“您都挡了三次了,还要挡啊” 可怜皇上眼巴巴来,又失落落走,她看着都着急。 徐碧琛说“他生气没” 彤云刚想说肯定生气了呀,可仔细一回想,好像并没有从那张俊脸上看到愠色 “那就继续挡,他什么时候不耐烦了,再放他进来。” 想不来就不来,连句话都没捎,这会儿有空了,就想来找她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这页翻过,指腹捻了捻书角,把它摁平。 “彤云,你知道为什么家有娇妻貌美如花,潘郎却被曼娘迷得神魂颠倒吗” 彤云幼时就被买进了侯府,从没尝过情爱滋味,她哪里懂得呢于是茫然摇头,作不解状。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未得到的就是最好的,男人情路走得太顺,便会失了对女子的兴趣。”她慢慢说着,尾音稍稍上扬,拖出绵长之感。 “简而言之” “敌强我弱,敌弱我强,我得挫挫他的威风,他才晓得千好万好不如本宫好。” 万事皆有它的道理,与人相处也不例外。 感情深不深是一回事,如何调节两人关系又是另一回事。 有些夫妻共患难,感情极深,却终日吵闹,不像情人反像仇家。这也与夫妻相处之道有关。 徐碧琛进宫那日便说过,她不要虚无缥缈的尊敬,她要的是,一个身心完全属于她的裙下之臣。 景珏虽好,还需磨练。 欲把他彻底驯服,少不了要使些手段。 看得困乏,少女小小打了个呵欠,把书往旁边一扔,拉过被子盖住身子,挥手道“出去吧,我睡了。” 同眠这么久,旁边忽然没了人,是有点不适应。 徐碧琛困意上头,那丁点寂寞霎那间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什么男人不男人的,先睡醒再说。 屋内一室寂静,只余女子浅浅的呼吸声。 夜已渐深。 窗边传来一声轻响,窗棂微晃,一道黑影纵身跃入。 来人着一双粉底皁靴,身材颀长,不是景珏是谁 他屏住呼吸,往床边移步。 春夏之交,蚊虫甚多,各宫都已挂上了蚊帐防虫。 他指尖挑开纱帐,跻身钻进去。 女孩不知做了什么美梦,脸上带着笑,嘴唇微张,睡得正熟。 话本四处散落,横七竖八躺着。 这个蔫坏的丫头,把她晾在外面,自己在这儿呼呼大睡。 他在外头吹了半天冷风,想她想得要死,结果她倒好,睡得忘乎所以。 最近突厥频繁骚扰边境,他忙得脚不沾地,连通知她一声都忘了。 确是他不对 唉。 无奈地看着她甜美的睡颜,低语道“你太狠心了。” 可他偏偏离不得。 她身体的温度,睡时的姿态,在短短几十天的相伴中,烂熟于心。就算不触碰,他也能想象出她脸颊微烫的触感。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带着热气的呼吸喷涌而出,洒在她颈窝上。他的吻在她颊边轻轻落下,如蝴蝶振翅,飞快掠过。 昼夜温差极大,他手脚冰凉。揣在披风里暖了暖,直到它渐渐温热,景珏才脱了外衫上塌。 他小心翼翼地把少女抱起,往里面送去。 两人同睡,向来是他睡外侧。 万一她摔下去怎么办 徐碧琛迷迷糊糊地感到身体腾空而起,有种不真实的飘忽。 “唔”她嘤咛一声。 景珏僵住,不敢乱动。 待她没什么动静以后,他掀了被子,长腿往里一拱。 “你想干什么” 少女已经悄然睁开眼,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景珏捂着她的嘴,翻身,把脸挨近。 黑暗中,他眼神闪闪,用气声说“我不动你,别怕。” 她怕什么 她才不怕。 徐碧琛“哦”了下,那人将她拢入怀里,紧紧环抱着。 “唔” “唔唔” “皇上,妾要喘不过气了。” 景珏松了松手,讨好道“珏哥哥知道错了,乖琛儿,莫生气。” 什么珏哥哥,呵呵。 徐碧琛说“知道了皇上,妾没生气。” 还说没生气 景珏用脸贴着她,蹭了蹭,道“是我错,睡吧。” 他忙了一天,已经非常疲倦,感觉闭眼就可以睡着。 徐碧琛察觉到他的倦累,没和他闹,淡淡说“好。” 男人搂着她,很快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许是太累了。 她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很快消散在夜色中。 睡了 他一来,明早她又要四更起。真是的天亮她就让人把窗户给封了 与此同时,菩提宫却还点着灯。 贤妃冷冷看着地上跪着的女人,神色不善。 “人你已经见着了,有什么话想同本宫说” 前几日这个贱婢留了个纸条,说如果不见她,她就会把事情抖出来。 皇后下令严查此事,传了谣言的宫人被一一揪出,打的打罚的罚。她不敢顶风作案,隔了好些日子才联络琴芝。 “娘娘心善,奴婢知道留在您身边会给您惹麻烦,所以不敢妄想,只求出宫,您就放我一条生路吧。”琴芝重重磕了两个响头,祈求道。 贤妃喝了口茶,说“现在全宫上下都盯着你这个主角,本宫哪有本事把你送出去” 皇后抓了这么多宫人,独独把这个罪魁祸首留下,不就是为了查出幕后指使她肯冒风险见她,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琴芝自己也知道如今处境不妙,可她又别无他法,再继续待在宫里,死是迟早的事。 她的表情变得坚毅起来,道“娘娘神通广大,定然是有办法的。奴婢贱命一条,死不足惜。但您金枝玉叶,可受不得流言冲击,如果奴婢出不了宫,不知何时挨不住折磨,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贤妃说“昔日你父亲病重,是本宫给了牙婆子双倍价钱,你和筱环才有银子给他治病。六年了,本宫可曾劳烦你们姐妹做过任何事” 琴芝不语。 贤妃叹了气,继续道“你继续待在宫里,迟早牵连于本宫。罢了,你回去收拾些细软,明天本宫让人把你送出去。” 她惊喜万分,感恩戴德地说“谢娘娘开恩,谢娘娘开恩” “浣溪,趁着天黑带她离开菩提宫,走后门小道,别被人看见。” 浣溪应声,领着琴芝到菩提宫后门,说“赶紧走,把脸遮着。” 她丢了张黑色的布给琴芝,让她掩住面容。 得了贤妃的允诺,琴芝心里如释重负,遮了半边脸,勾着腰钻进夜色。 浣溪回到娘娘身边,道“主子,真的要送她出去吗”这样也太危险了吧,皇后的人跟狗一样到处嗅,要把一个大活人带出宫,实在是 贤妃表情阴郁。 “出去本宫既然答应帮她,自然会履行承诺,只是要看她有没有命享了。”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第二天,琴芝把收拾好的财物放在被子底下,提前做完事回到寝居处。 其他人还没回来,她提起包袱,往外走去。 日落西山,红霞遍天。 琴芝走到昨夜那条小道上,寻了个僻静之处躲着,静静等待贤妃的人来接她。 夜里,几颗星遥坠云端。 一声鸟鸣,引得琴芝回首。 她背后站了个身量矮小的太监,很和善的样子。 “是琴芝姑娘吗” 她点头。 “请随奴才来吧。”要出承天门,起码需要绕过六道有禁军把守的地方,没有熟路的人带路,琴芝绝对没办法走出去。 这个公公的态度很谦和,让琴芝心生好感。 其实两人都是奴才身份,但太监尊称她一声姑娘,无形中抬高了她的地位,琴芝很受用。 她摸了摸怀里沉甸甸的银子,开始盘算出宫后要买几块田地,剩下的银子给自己置办点嫁妆。 “敢问公公,我要跟着谁出去呢” 没有敕令,她出不了承天门,只能躲着,跟那些运送东西的人一起出去。 太监却没理她,急急往前走。 “公公”琴芝皱眉。 他回头,笑说“姑娘莫急,娘娘都安排好了,您跟着便是。” 悬着的心放下一半,琴芝继续跟他走。 路越走越偏,周遭环境陌生得让她不敢想象。 琴芝有点害怕地说“小公公,这是哪儿啊” 她从没来过。 那公公停下,转过身子,露出一个阴测测的笑。 “这是哪儿自然是姑娘的埋骨处” 琴芝心说不妙,尖叫一声,疯狂往回跑去。 太监身材不壮,力气却不小,狠狠地揪住她的头发,把她扯回来。 “啊”琴芝惨叫。 太监拖着她往那片满是水藻的小湖走。 “叫吧,你试试看谁会来救你。” 转眼,他已经把她摁在了湖边。 “琴芝姑娘,要怪就怪琛妃非要把事情闹大,你要是冤魂索命,就找披花宫去吧。”他从袖子里抽出一根麻绳,把她手脚捆得严严实实,又在脚踝处绑了两块重石。 琴芝目眦欲裂,咬牙切齿道“你们会遭报应的贤妃这毒妇,必会死无葬身之地” 啪 公公眯眼,收回抬起的手,道“这一巴掌是给你的教训,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对娘娘不敬。不过,你也没机会再说话了。” 说罢,他一手扛起琴芝,把她抛进水里,激起大圈水花。 琴芝拼命挣扎,陷入的速度却越来越快。 很快,她的头沉没在水里。 水面上冒出几个泡泡,一会儿就消失了。 小太监满意的笑了,转身离去。 待他离开不久,一个黑色人影跳入水中。 细细搜寻一番后,他从水里捞起女人,抱着她迅速飞掠而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3章 太后 当今太后是个苦命人,虽育有三子,母子缘分却很浅。大皇儿于十岁那年病逝,二皇儿也因为三年前的瘟疫命丧黄泉。 景珏成了她的独苗苗。 为了给皇帝祈福,太后常年吃斋念佛,去年更是直接住到了佛光寺,主动请愿抄经一年。 如今佛经抄毕,太后已于昨日起驾回宫。 徐碧琛作为高门贵女,时常陪母亲进宫参加宴会,自然见过她,但作为皇家新妇,还没正式会面过。 “主子,您别赖在床上了,第一次见太后,应该早点到才是。”彤云为自家娘娘操碎了心,要是她胆子够大,不怕以下犯上的话,这会儿已经强行把主子拉起来了。 徐碧琛趴在被子里,像个蚕宝宝一样,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她身体瘫软,无力地说“昨夜蚊虫作祟,本宫挠了一晚上痒痒,实在是太困了。” 这些蚊子怎么做到的无孔不入无缝不钻 她她她的胸都被叮了 彤云为她捏捏背,拉拉筋,哄着她说“待会儿见完太后,您回来想睡多久就睡多久,谁也不能打扰您,对吧” 徐碧琛想了想,就这么死皮赖脸地躺在被窝里确实也不是个办法,她总得爬起来的。 唉,做妃子难,做宠妃更难。 起床吧。 比向皇后问安还麻烦的就只有去见太后了,不仅要更早到,对着装、仪态的要求也更加严格。不能打扮艳俗,不能插科打诨,反正怎么端庄怎么来。 她叹着气,一脸颓然,任由宫女打扮。 “娘娘,今日穿这件如何奴婢觉得颜色素雅,正适合这种场合。” “好。” “主子,涂哪种胭脂” “随你。” “哪个簪子更好呀,您快看看。” “都行。” “您也太敷衍了吧”彤云语塞。 徐碧琛苦着脸说“怎么都好,快弄完,我觉得再坐着就要睡着了。” 彤云见她费力地撑起眼皮,果然是立刻就能睡过去的样子,于是也不敢再拖拉,三两下为她换上衣服,简单地梳了个发,终于大功告成。 “出发” 走出披花宫,清风拂面,她瞬间清醒过来。 用掌心拍了拍脸,换上一副无懈可击的灿烂表情,往长乐宫去。 到达正殿时,里面的人还不多。 太后五十来岁,着暗红裙杉,头戴皁罗额子,装饰金云龙纹祥。她目光慈祥,上了年纪后有些发福,看不出一丝老态,显得更加和蔼。 虞贞坐在她旁边,今日也是盛装出席。 徐碧琛福身,道“妾身见过太后、皇后,敬叩太后金安。” 太后笑着说“琛儿快快起来,前些日子在寺里碰见了你祖母,我才晓得你进了宫。这后宫越来越热闹,哀家心里欢喜得很。” 琛妃在皇后右手边坐下,落落大方道“自从去年中秋晚宴一别,妾身许久未见您了,今个儿再见,觉着您荣光焕发,竟比之前还要年轻,真叫琛儿羡慕。” 太后笑得合不拢嘴,直说“我说这屋里怎么一股甜味呢,原来是从你这儿发出来的。小嘴甜得哟,难怪阿筝疼你,哀家要是有这么个乖孙女,定然也是要好好爱护的。” 阿筝是徐家祖母的闺名,她和太后曾一起念女学,也算有同窗之谊。 听到太后夸奖,徐碧琛有点羞涩。她脸颊微红,道“琛儿说的都是肺腑之言,您在佛光寺潜心修行一年,连模样也越发像菩萨了。” 太后最爱听的就是别人称赞她对佛祖的诚意,徐碧琛说的那些话简直夸到了她的心坎里。故而,看向少女的眼神更加温和。 皇后附和道“琛妃说得对,母后您啊,是越活越年轻了。谁能看出已是快知天命的年纪” “你们一个个把哀家捧得这么高,是想臊死哀家吗”太后打趣道。 “哪有,媳妇们都是真心的,半点不假。”皇后正说着话,宫女进来通报说,贤妃到了。 贤妃迎面走来,脸上带着亲切的笑容。 “妾身来晚了,请太后、皇后恕罪。” 毕竟是多年陪着自己念佛的人,太后与贤妃感情深厚。见着她,不由得感到安心。 她嗔怪道“阿娴,怎的来这么晚” 话里行间的熟稔,比之皇后,更加明显。 贤妃说“这不是给您拿东西去了吗” “你又找着什么宝贝了”太后好奇地问到。 贤妃兜着圈子,神秘一笑。 “浣溪。”她唤了声,宫女便捧着一副卷轴上前。拉住一端,卷轴缓缓落下。 太后惊喜万分“是傅朝生临摹的金刚经你从哪里寻来的” “妾还不知道您吗除了与佛相关的事,您没哪样上心的。” “还是阿娴最了解哀家,晚青,快把它挂在堂上,哀家要日夜观之瞻仰傅先生的墨迹” 晚青姑姑把它接过来,差太监悬挂在壁上。 太后着迷地盯着那副墨宝看了半天,皇后等人都没出声,怕惊扰了太后的兴致。 稍晚一些的时候,宫中其他嫔妃陆陆续续都来了。 因着太后刚回宫,这次会面不限品级,几乎所有人都聚集于长乐宫。 柳嫔是和她宫里的沈贵人、宝贵人一起来的。 她们三人来得晚,只剩下了最角落的几个位置。但这正合柳嫔心意,她本就不爱出风头,能躲过众人的视线是最好的。 后宫不得干政,女人们相聚,能聊的话题不多。 众人先是询问了太后在佛寺的生活,极力恭维一番,称赞她宅心仁厚,虔诚向佛,佛祖定会庇佑国运昌隆。 平时在皇后宫里,大家还可以随便聊聊坊间趣事,诸如哪个大人又宠妾灭妻了,谁家又生孩子了,谁的闺女貌美如花可在太后面前,谁敢聊这些呢 大家只能不停地吹捧恭维。 太后开始还经得住,听多了,实在腻味得很,颠来倒去就是那些夸赞的话。 徐碧琛敏锐察觉到太后不悦的情绪,当即笑着提出“大家夸得太后都不好意思了,姐们们把好话都给说尽,下次可该怎么夸咱们不如趁着这个难得大团圆的日子,玩儿个游戏吧。” 徐家这孩子,是个懂事的。 太后欣慰地看她一眼,笑道“琛妃说得不错,你们可有什么主意,都提出来。” 棋婕妤提议道“院子里牡丹开得正盛,花不醉人人自醉,虽然咱们没有酒,但玩儿玩儿飞花令总是可以的。姐妹们意下如何” 人这么多,其他游戏一时也想不起,于是大家纷纷表示赞同。 太后说“那便玩儿飞花令吧。”她转头对身后的晚青说,“去,把哀家那柄玉如意拿出来。” “胜出者,哀家就把这柄如意赠给她。” 四座皆惊。 龙纹玉如意共两柄,一柄在景珏手中,一柄在太后手里。 太后如今要把玉如意送出来 大家彼此看了看对方,都有点摸不清太后的心思。 不过既然太后发话了,这飞花令必然是要进行的。 皇后首先开口,说“那就由本宫起头吧,春日花团锦簇,不如就以花字为题,如何” “甚好,贞儿开头吧。”太后应允。 虞贞不假思索,破口而出“花谢花飞花满天。” 贤妃接道“桃花潭水深千尺。” “雪肤花貌参差是。”徐碧琛紧接着说。 皇后开头,选了七言诗,后面的人只能跟着选七言。贤妃在第二个字接了花字,徐碧琛的花出现在第三个字,之后几个人又分别在第四、五、六、七字处接花。 一个轮子已经排完,转眼,到了柳嫔这儿。 她又该从第一个字开始接花了。 才女就是才女,根本不用多想,随口便说“花钿委地无人收。” 她过了,轮到她身边的季宝儿。 宝贵人从容不迫,淡淡道“乱花渐欲迷人眼。” 沈贵人又说“云鬓花颜金步摇。” 轮了几轮,总算有人开始捉襟见肘,逐渐接不上话。 最后只剩下贤妃和柳嫔还有余力。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交锋极快。 柳嫔虽然不愿意出风头,无奈太后这事儿做得太不地道,玉如意在皇帝手里,她自己捏着另一柄无所谓,可把它送给其他嫔妃是个什么意思 这不是在打皇后脸吗。 看来,皇后无所出,已经渐渐让太后不能容忍了。 柳嫔是皇后的人,无论她愿不愿意,都必须守住玉如意,不让它落到贤妃手里。 这次,不得不战啊。 贤妃思考的时间越来越长,交战的节奏缓慢下来。 最后,柳嫔如愿获胜。 太后笑笑,让晚青把玉如意交给柳嫔。 “絮儿果然渊博,哀家长见识了。这柄玉如意你且收好,日后要更加勤勉,争取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 虞贞表情僵了僵,勉强勾唇,道“妹妹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收下。” 柳嫔接过玉如意,低眉顺眼道“嫔妾侥幸而已,谢太后赏赐。” 贤妃冁然而笑,道“本宫年纪渐长以后记性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各位妹妹可要吸取我的教训,平时多吃点核桃。”她语气轻松,并没有介意刚刚的比赛。 气氛重新变得融洽,大家都有说有笑,很是热闹。 除了徐碧琛。 她面上欢笑不断,心里的疑团却越生越大。 视线悄悄投向柳嫔方向。 不太对劲。 季宝儿有点奇怪。 徐碧琛一边和太后说话,一边回想上次见面时,宝贵人的模样。 她再三回忆,仍然觉得有异样。 这种疑惑一直持续到她回宫。 刚踏入披花宫,徐碧琛扬声道“彤云,速请乔太医来,本宫有要事相问。”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4章 画师 三年前,荆州爆发一场大瘟疫,波及周边数十个地区。一位杏林高手横空出世,他师从医仙谷,悬壶济世,一剂汤药救人无数。 原本二皇子的疫病他也是能治的,可惜当太后晓得有这号人物的时候,二皇子已经病入膏肓,药石无用了。 二哥之死给了太后很大打击,为了让母亲安心,景珏将乔辞留在宫里,名义上挂着太医的称号,实际却并不限制他出入皇宫。这位神医游走江湖的时日居多,最近难得住在宫里。 徐碧琛请他,无非是因为他出身武林,比起其他大夫更见多识广。 乔辞到了。 三十岁上下,虽然多年游迹江湖,身上却没什么莽气,反倒十分文弱,像个白面书生。 他拱手说“乔辞见过娘娘。” 皇恩浩荡,允许他不用屈膝下跪,也不用自称微臣。 琛妃赶紧虚扶一把,道“乔神医无须多礼,您请坐。” 每个时代都会涌现出一些名扬青史的英雄人物,乔辞绝对算其中之一。他妙手回春,扶大厦之将倾,挽狂澜于既倒,不知拯救了多少性命。此人有大功德在身,徐碧琛自觉受不起他一拜。 对待这种圣人,她由衷敬佩。 “不知娘娘有何不适”乔辞从医多年,职业病挺严重,见人的第一眼就开始悄悄打量,望闻问切的前两环都无声无息地进行完了。 他看了半天,这位娘娘气色红润,不像有病的样子呀。 徐碧琛含笑说“我哪里都好,没什么不舒服。今日找您来,是有些问题想问,我寻思着,应该也只有您这样博学多识的大夫才能回答了。” 乔辞也不谦让,直接说“请问。” 他行走江湖多年,见过的疑难杂症数不胜数,若论见识,的确没几人敌得过他。 此时自谦反倒显得虚伪,不若坦荡承认。 徐碧琛眼露几分欣赏,道“借助药力,可否在短时间内让一个女子脱胎换骨” 乔辞心中顿时明了,原来是求美颜方子。此事有不少贵妇曾问过他,药方早已烂熟于心,张口便说“薏仁、杏仁、蒲公英、黄连磨粉,可令皮肤白皙。除此之外,玉竹、杏仁、白芷、茯苓也可达到焕发容颜的功效。用白蒺藜敷面,久而久之,便能祛疤柔肌” “这些都要长期服用才有效果,对吗” 他点点头,说“调养容颜一事需要滴水穿石之功,断然急不来的”先前总有人向他讨要迅速见效的方子,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一副药下去,第二天就容光焕发那不是药,是仙丹。 徐碧琛故作羞赧之色“最近休息得不好,脸色有些差,再等几天就是太后寿辰了,我想以最好的状态去赴宴,您说的那些方法都太漫长了,只怕等不及”她抬起眸子,夹杂丝丝祈求,“您可有其他办法,扎针什么的都行,只要能让我在几天内皮肤变得更好。” 乔辞沉吟一会儿,缓声道“若是您能忍针灸之痛,倒是有个法子。” 她惊喜地说“如果真的有效,我定会感念神医恩德。” 见她这么开心,乔辞于心不忍,却觉得还是要把话说清楚,“娘娘也不要过于兴奋,通过针灸,的确能在短时间内帮您排毒,但应该达不到您想的那种效果。” “啊”她失望地拉长声音。 “也就是说,我还是不能在两三天内恢复皮肤最娇嫩的样子了。” “娘娘雪肤花貌,操心这些未免太早了。”乔辞诚恳地说。 徐碧琛叹气,说“神医不懂,女为悦己者容,再好的样貌都不会满意的。我看观簪记里明明提到,有个其貌不扬的女子因误饮山泉而杂质尽褪,一夜之间便成了个天仙模样,还以为是真的呢。” 乔辞忍笑,道“娘娘平日里还是少看些神怪故事,这些事儿非人力所能及,除非神仙在世,要不然怎么能把石头变宝玉” 她不好意思地捂了捂脸,说“让您看笑话了,我总是说些不切实际的昏话。” “那麻烦神医为我开副方子,就按您刚刚说的,什么茯苓” “好。”乔辞动作也快,找宫女拿了纸笔,立刻把药方写了出来。 “谢谢神医,劳您跑这一趟,听我胡言乱语。”徐碧琛感激地说。 乔辞觉着这个娘娘很是特别,待他一个草野出身的平民这么有礼,这在贵族中是很难见到的。寻常,就算他们有求与他,多半也端着架子,对他并非真心实意的敬重。 但在这个琛妃娘娘身上,他看不到任何傲慢。 如果没记错,她应该是寄安侯府的嫡姑娘吧这身份,在贵女中也算不俗了。竟还能如此娇憨纯真,难怪乎能得到圣宠。 乔辞笑容真切了些,说“大夫给病人问诊,是天经地义的事。娘娘何须道谢之后还要去太后宫里给她把把脉,乔某就先走了。” 他往后退一步,如来时那般拱手告辞。 “娘娘勿送。”语气豪迈,武林中人的风流气质显露无疑。 徐碧琛当真不送,立在原地,目送乔太医离开。 “彤云。”她言笑晏晏,道,“宫里是不是新来了个洋画师本宫还没瞧过他的本事。说来也许久没和絮姐姐见面了,我们去找她吧。” 彤云看了眼桌上的方子,问说“那这药” “回来再煎,不急。” 安德烈刚从海外来,对大燕的文化还不是很了解。身上的衣服还保持着原样,没有入乡随俗换上袍子。 他金发碧眼,头发很短,微卷,站在宫女旁如鹤立鸡群,要多显眼有多显眼。 “东方瓷娃娃,你比维纳斯还美丽。”他盯着徐碧琛发呆,刚开口就是一堆奇奇怪怪的词汇。 柳嫔惊讶于他流畅的官话,问到“你会说我们这儿的话吗” 安德烈大咧咧地笑,说“你们的话很难,我学了好久。” 徐碧琛拽着柳嫔的衣袖撒娇,道“絮姐姐,琛儿听其他人说,这位安画师能把人画得栩栩如生,他把颜色上上去,跟真人站在眼前没什么两样。要不,你陪琛儿一起,让他画画” 柳嫔掩嘴轻笑,推辞道“我今日未上妆,画出来不好看。” 安德烈插嘴说“不怕,我可以帮你把嘴巴涂红。” “是啊,安画师技艺高超,肯定把姐姐画得美若天仙,你怕什么”徐碧琛紧接着说。 “你呀你。”柳絮被她缠得没辙,只好答应她,“那你坐过来,好让安画师作画。” 她看向旁边的宝贵人,温和道“宝儿,你也一起来吧,咱们共处几年,还没留下过什么回忆,趁画师在这儿,让他把我们给画下来,也算是个纪念。” 季宝儿原本站在一边听她们说话,见柳嫔邀请自己,也没拒绝,唇儿微扬,淡笑着坐到她俩右边。 安画师强调,不用刻意做什么动作,随性为之就好。 三女子执着团扇,来回晃动扇面,香囊里的香气全溢了出来,霎时间,香风阵阵。 少女柔软的声音像百灵鸟歌唱,她时而低语,时而抬高声音。 隔得有些远,听不太清她们在聊什么,但,时不时就能看到三人开怀莞尔。 东方女孩子也太漂亮了。 安画师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激情,他灵感不断,笔一刻也没停过,就这样顺畅无比地把画给作了出来。 上完颜色,他舒展一下筋骨,才发现天色将黑。 “画完了”女子们将他团团围住,好奇地伸出脑袋。 “啊”徐碧琛惊叫,冲柳嫔说,“姐姐,你怎么跑到画上去了” 画上那绿衣女子,眉、眼、神态,无一不和柳嫔吻合,连她袖口的纹路都完全相同。 柳嫔露出震惊的表情。 “这” 她是丹青高手,山水花鸟绘过无数,自问也见过很多名家作品。要说运笔着色,这幅画不比那些名家高明,但如此逼真,与真人无异,却是国画万万不及的。 “你们海外都画这种画吗” 安德烈点头,说“没错,这是油画。” 柳嫔感叹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人之渺小犹如沧海一粟,也不知何时有机会,能把这广阔的天下看个透彻。” 原来在遥远的西方,还有这么神奇的画艺,她实在是孤陋寡闻,担不起博学的名声。 徐碧琛笑嘻嘻地指着那画,说“我瞧两个姐姐都被画成了神仙美人,琛儿很喜欢,便不同你们客气,这原画就由我带回披花宫吧。” 她对安德烈说“画师,您能不能照着这副画,再画两副,给我两个姐姐一人一份” 安画师露出洁白的牙齿,道“这比刚刚容易多了,当然可以。” 季宝儿的视线不着痕迹地扫过画面,对自己无暇的容貌很是满意。 她嫣然一笑,以手作梳,帮琛妃把鬓发别在耳后。 “琛儿欢喜拿去就是,难得我们三个有这样的留念,你可要好好保管。” 徐碧琛笑容可掬,道“那还用宝儿姐姐说,我一定当宝贝一样收藏。” 她让两个宫人小心拿好画,和柳嫔、宝贵人在凉亭里食了点儿粥,然后在天黑前打道回宫。 夜里,沐完浴的娇美人穿着件白色中衣,发梢还滴着水,懒散地靠在椅子上,任由宫女为她擦干头发。 她展开下午那画,细细品味很久,神情极专注,秀眉微蹙,也不知在看什么东西。 “彤云,把它收好。” 良久,少女清甜的声音传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5章 下厨 “你理理朕啊。” 徐碧琛翻过身子,捂住耳朵,把头埋到手弯里。 景珏轻轻地托住她的头,把她往回扭,“你赌什么气,直说。” “没事。”她瓮声瓮气,故作潇洒。 “”景珏换了个口气,哄着她说,“好琛儿,乖琛儿,朕有哪里不对,你告诉我好不好” 徐碧琛悄悄探出头,说“说了你会改吗” “当然会,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她嘟囔道“你前些日子明明答应了琛儿,只要我猜出你送的东西,就带我出去踏青的。” 进宫这么久,她还没出去过每天憋在这里,简直快闷傻了。 景珏促狭地说“朕看你每天忙得很,一会儿去这个宫里,一会儿去那个宫里,还以为你没时间出去呢。” 他还好意思 徐碧琛没好气地说“还不是您,娶这么多媳妇。” 她们上门来拜访,难道她还要拿起扫帚把人赶出去不成 要她说,就该出个法律,禁止男人娶小老婆。娶这么多,斗来斗去,家宅不宁,真是作孽。 “”景珏尴尬地摸了摸鼻头,为自己辩解,“也不是朕想娶的,朕也嫌多。” 就现在这二十几个女人,他还有好些记不得脸和名字。 “您不想娶,谁还能把刀架脖子上逼您吗”对他这套说辞,徐碧琛表示她一个字都不信。 这丫头嘴还挺利。 景珏怕再和她扯这个话题,会把小祖宗激怒,到时候她一脚把他踢下床,这日子可就难熬了。 脸皮越来越厚的皇帝大人索性紧紧抱住身边女子的腰,把脸贴在她腰间,任她怎么推都推不开。 “你别和我提那些我现在就喜欢你,除了你这儿,朕哪儿都不去”他梗着脖子嚷嚷,努力把话说得富有情感。 “你”徐碧琛尝试了各种方法,都没办法把这个黏在身上的巨型八爪鱼赶下去。她无奈极了,放弃挣扎,道,“那您说呗,愿不愿意带我出去。” “愿意,怎么不愿意了”他迅速说到。 开玩笑他能说不愿意吗,只怕不字刚出口,琛儿就要哭鼻子了。 她鬼精灵得很,总能找到方法治他。 得到满意的答复,徐碧琛心中的郁结消散很多,她终于舍得转过身子,和景珏面对面。 两人头靠得很近,景珏心头一动,往前挪了挪,他俩鼻尖相触,带来温软的触感。 “你鼻子好小。”他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 徐碧琛捂住鼻子,说“珏哥哥,你能不能不要一直盯着我看,很羞羞的。” “你还会羞羞”那昨天非要缠着他一起沐浴的是谁 “哼。”女孩从鼻子里憋出一声轻哼,她说,“最近不是很忙吗珏哥哥你陪我出去,会不会影响政务呀。” 任性可以,但一定要有限度,这种干扰皇帝做正事的任性,徐碧琛可不敢耍,她还怕被人戳脊梁骨骂呢。 其实还有一堆事情没处理,但景珏选择了睁眼说瞎话。 “没事,朕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 大不了熬熬夜,把剩下的处理了就是。 想来也是,把她带进宫这么久,都没有陪她出去走走,实在是他这个做夫君的失职。 景珏看着身旁的少女,怜爱万分。 她还这么小,这么娇,正是爱玩乐的年纪。是他自私,怕她早早地被别人定下,才动用皇权将她送进了宫。 要对她更好才行啊。 皇帝亲了亲她的额头,在她耳边低语“睡吧,乖女孩。” 琛妃娘娘乐疯了。 从早晨睁眼开始,就沉浸在要出宫的喜悦中,连皇后都问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喜事儿,这么欢喜。 徐碧琛笑眯眯地说“今日天气好,妾身心里舒畅。” 是呀是呀,她马上就要去外面的世界撒野了,能不舒畅吗。 问安时间结束,徐碧琛一秒都没耽搁,直接往宫里赶。 她脚下生风,后面的太监宫女累得要死要活,喘着粗气追,“主子主子您慢些”其中小贵子叫唤得最惨。 徐碧琛提起裙角,边飞快往前走,边回头骂道“小贵子,亏你还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连本宫这种娇滴滴的小女子都追不上,明天就罚你跟着禁军训练” 小贵子哭丧着一张脸,大喊道“娘娘奴才错了”禁军每日要围着沙场跑几十圈,让他这种瘦弱的白斩鸡去跟着训练,岂不是要丢半条命 想着这悲惨的后果,小贵子加快速度,小跑着跟上自家娘娘。 回到宫里,徐碧琛把腰带一扯,顺手将房门啪嗒合上。 “彤云,给本宫换身衣服,越轻便越好。” 彤云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正扶着桌子休息,听她说话,疑惑道“您要做什么” 现在离和皇上约定的出行时间还差两个时辰呀,这么早就要换衣服 徐碧琛挑眉“本宫要亲自下厨。” “”彤云很想掏掏耳朵,看自己听错没。 “下厨作甚”她觉得还是应该问清楚,免得自己误会。 她重复一遍“我要下厨,做出行吃的糕点。” 彤云问她“您会吗” 她成天跟在小姐屁股后头,没发现她还有这个技能呀。 徐碧琛眨眼“不是有你们在吗” “教本宫呀,我这么聪明,肯定一点就通,马上变厨艺高手。”她非常自信。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那么几块小小的点心,能花什么时间。 绝对没问题的 结果 “彤云,第一步不应该是打水吗本宫已经把水打来了,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娘娘,您要做什么糕”彤云望着那几大桶水,沉默了会儿。 这得做多少笼甜点才需要这么多水呀 徐碧琛袖子撩高,头发随意挽起,道“别做太复杂,毕竟本宫还是个新手,不如就单笼金乳酥、糖蒸酥酪、樱桃酒酿丸子吧。” 不主子,这些一点都不简单,彤云腹诽道。 她斟酌了会儿怎么说才不会伤害主子自尊,缓缓说“奴婢觉着夏日渐近,还是绿豆糕最消暑,您看是不是带点绿豆糕出去”想来想去,只有绿豆糕最简单了。 “嗯你说得有理”徐碧琛也觉得还是绿豆糕好啊,甜而不腻,最适合这种踏青的日子。 “那我们开始吧,我先要做什么” 彤云张望了下,问道“您找找绿豆在哪里。” 御厨被徐碧琛赶了出去,这会儿厨房内就她和主子两个人,想找厨子问下东西在哪儿都不行。 徐碧琛翻箱倒柜,在一个竹筐里找到了绿豆。 “在这儿”少女素白的手捧起一堆绿豆,献宝似的捧过来。 “主子”彤云忽然想起意一件严肃的事,她艰难的说,“绿豆好像要泡一夜才能破皮”可现在离她们出去也只有一个多时辰了。 徐碧琛脸垮下来。 “本宫去找御厨问问,有没有法子让它快点破皮。”她话还未说完,人已经冲了出去。 不一会儿,少女噔噔噔跑回来。 她兴奋地搓搓手,道“本宫晓得了,王御厨真是聪明,他昨日泡了一碗绿豆,我们可以直接用他泡的。”说完,她从灶台上揭开一个盖子,把那碗绿豆拿过来。 “我是不是要把皮剥下来”徐碧琛了看着水中的豆子,问到。 “对。” 她把手伸进去,一颗一颗地把绿豆剥干净。 “然后呢”徐碧琛别过头,用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盯着彤云。 彤云把蒸锅架上,指着它说“大火蒸一刻钟即可。” 把碗放进蒸锅倒是容易,难的是生火啊 徐碧琛看着那煤炭,很是着急,她该怎么生火来着 “要不点火还是奴婢来吧,您万一烫着了,皇上得让奴婢脑袋落地。”彤云真的很紧张,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让主子自己点火啊。 徐碧琛理解她的心情,虽然自己很想亲力亲为,但她也不能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受伤。为了不给彤云添麻烦,她只能忍痛放弃了这次机会。 退了两步,把灶前的位置让给彤云。 “你来吧。”声音又柔又软,别提多可怜了。 彤云很疼娘娘,但在原保则命面前,她是不会退让的。于是她硬着心肠不去看徐碧琛,垂着头用铁片与打火石相撞,火星落在火绒上,石火顿燃。 加了煤后,火势渐旺,大火熊熊。 徐碧琛像见着什么新鲜玩意儿,直勾勾地对着灶台发呆。 “民间女子就是这么给丈夫做饭的吗”她突然问了句。 彤云点头,笑说“百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着男耕女织的生活,丈夫在外劳作,妻子就在家为丈夫准备好吃食。” “哦”徐碧琛若有所思道。 既是这般,日后定要找个机会让景珏给她做点儿吃的。 她可是立志要把这头渣龙驯服,凭她的本事,迟早把他收拾得服服帖帖,教他对她死心塌地。寻常娘子做的事儿,都要一一地为她做。 彤云瞧她陷入沉思,还以为主子又想出什么招讨陛下欢心,殊不知这位大逆不道的娘娘正满脑子想着如何奴役皇帝,让他为她做牛做马。 一刻时间到,她取了蒸锅,用湿帕子包着碗的两边,将它取下。 筷子尖儿戳了戳绿豆,立刻凹下去一个窝,看来已经煮软了。 “用铲子把绿豆碾成泥吧。”彤云递给她一把小木铲。 压了会儿绿豆,徐碧琛觉着这种感觉真好玩儿,越发用力捣鼓。 “够了够了,您都碾完了,怎么还在压。”彤云都替绿豆感到悲伤。 徐碧琛歪头,道“我以为要弄久点才细腻。” “您说的没错”彤云不想打压她的积极性,转移话题道,“接下来把它倒进炒锅里,加牛乳、蜂蜜、糖和一点油,炒均匀。” 动手之前,徐碧琛又有疑问了,“我要一次性把牛乳、蜂蜜这些都加进去吗” 彤云“先加点儿油炒,后面再加牛乳、蜂蜜、糖。” 徐碧琛严肃批评她“你的指令发得不准确,下次要改进。”差点害她一股脑全给丢锅里了 彤云一脸无奈“主子说得是,奴婢下次一定改。”还有下次吗,恐怕吃了她做的糕点,皇上就再也不准她进厨房了。 一番周折后,这绿豆糕总算是成型了。 徐碧琛捏得满头大汗,不满地说“这么大个厨房,怎么都不准备个模具捏着多费劲啊。”最重要的是,还丑 她都不敢看自己捏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彤云默默看了眼不远处的模具,心想绝对不能让主子知道,是她忘了提醒她。 把十个绿豆糕摆好,装进食盒里,徐碧琛拍拍手,甜甜地说“能吃到我亲手做的食物,珏哥哥肯定要高兴坏了。” 好不好吃不重要,心意到了就行。 不把皇帝大人喂饱,她都不好意思提自己的目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6章 出行 景珏来时,他的娇娇宝贝梳着双螺髻,换了身翠色绸子,下摆绣玉兰。已经整装待发地坐好等他了。 他星目剑眉,宠溺含笑。 “等了很久吗”看她那样子,就算拼命掩饰,眼睛里的光也遮挡不住地溢出来。 徐碧琛作乖巧状,斯文地说“没有呢,也就半个时辰罢了。” 绵里藏针,刺得景珏微微一痛。 他尴尬地说“朕刚刚和礼部尚书谈得起劲,一时忘了时间” “没事没事,珏哥哥应以正事为主,比起国事,琛儿一个小小的妃子,算什么呢”她笑得一派温柔,没有半点不快。 听着倒是挺大方的,可他怎么觉得有点儿不太对劲呢。 景珏严肃否认“琛儿哪里只是一个小小的妃子” “那妾身是什么” “你是朕的心肝宝贝呀。”他特意强调了心肝宝贝四个字。 徐碧琛噎了一下,没料到他能说出这么不害臊的话。她扫他一眼,道“看来和王尚书把酒言欢之后,皇上花言巧语的功夫更炉火纯青了。” “此言差矣,向你说的情话怎么能叫花言巧语应该是肺腑之言才对。” 她美目流转,挪揄道“这话,珏哥哥说得还挺熟练。”也不知对几个人说过了。 景珏从养心殿出来,换了件寻常百姓穿的衣服,这是徐碧琛第一次见他褪去龙纹、祥云的装饰,变得这么具有烟火气息。 他着青色直裰,戴巾,和普通书生打扮无异。 就是黑了点。 不过徐碧琛还真就更喜欢这种麦色皮肤,像她二哥那样粉头白面儿的,她着实经受不住。 只听皇帝郁闷道“你为什么总是要诬赖朕”他真的觉得很委屈。 “只怨皇上” “前科太多。”少女哼道。 他觉得不服气,又不知道该举什么例子反驳,好像自己小老婆是有点多 哎,还不是怪缘分蹉跎,若他知道这辈子还有遇见她的机会,是万万不会如此堕落的。 幸而,如今她已在他身侧。 这何尝不是上天垂怜 景珏目光似水,就这样呆呆地望着她,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满足。 “你看得琛儿怪不好意思的。” “好,不看了,走吧。”他拉起她的手,迈开步子往外面走。 彤云也换上了普通衣衫,提起食盒跟在后头。 两人身高差距有点大,徐碧琛费力地抬头看他,男人棱角分明的侧脸映入眼帘。 她带着笑,依靠在他臂上。 “相公。”轻声唤了句。 景珏愕然,低头时,正好撞入她设下天罗地网的眸子,只一瞬,就被擒住了心。 “今日,就只做琛儿的夫君吧。”徐碧琛如是说。 两人借着王尚书的马车出宫。彤云和侍卫之后随采买的队伍出来。 可怜的王尚书在狭小的马车内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对面那人,是今早上朝还在痛骂他们的皇帝 他怎么觉得腻歪得慌。 王尚书自觉的把头垂着,不敢偷窥圣上和娘娘相处,但余光难免扫到两人,他痛苦不已。 臣子就在身边,景珏有点不自在,他悄悄动了动手指。 诶,等会儿再牵手吧,王大人在看。景珏示意了个眼神。 什么还要靠更近啊不太好吧,王大人还在呢。徐碧琛脸颊红扑扑的,觉得很不好意思。 算了满足他吧。 徐碧琛往他身边蹭了蹭,紧紧抱住他的手臂,一脸娇羞。 “”王大人,朕真的不是如此荒淫的君主。 他作威严样子,说“王大人,今日的事多谢你了” “不谢不谢,微臣什么也不知道。”王大人急摆脑袋。 要是早知道皇上要借他的车,他今天就该驾两辆马车到宫门前等候和皇上坐一起实在是太尴尬了,他上有老下有小,万一被灭口了怎么办 王大人悲从中来,两道胡须都抖了抖。 马夫驾车的技术挺好,车行驶得很平稳,没怎么颠簸。行了一阵,总算停下。 王尚书抹了把汗,道“长安街到了,皇上可要在这里下车” 景珏看了眼身边的人,挑眉。 徐碧琛笑嘻嘻地说“妾身许久没上过街了,您看” 懂了。 “我们就在这里离开,王尚书请回府吧。”景珏说道。 王尚书恭恭敬敬地把两人送下去,目送他们走远,才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 马夫问他叹什么气。 王尚书狠狠地在他帽子上扇了一下,骂道“蠢笨,你主子我差点回不了府了,还在这儿问给我赶紧走。”他要回去在夫人怀里求求安慰,今天的体验实在是太恐怖了 那么腻味的皇上,还不如板着脸训人呢。 而景珏、徐碧琛两人对王尚书的恐惧毫无同情心。 徐碧琛挽着他手,笑得前仰后合“相公你看到了吗刚刚王大人的样子哈哈。” 景珏也想笑,但毕竟是为他忠诚奉献的臣子,故意嘲笑别人似乎不太好。他努力压住自己的笑意,说“王大人都吓得低头了,你还嘲笑人家。”可怜王大人一把年纪,还要受这无妄之灾。 她无辜的睁大眼睛“相公既然这么为王大人着想,当时何不推开琛儿的手” 这声相公叫得也太甜了吧 景珏默默平静心情,道“我为什么要为了他推开自己的娘子”最后两字说得晦涩艰难,他与皇后虽成婚多年,却从未以此相称呼,所以娘子对他来说十分陌生。 可当这二字的字音从齿间溢出,他的心头忽然盛满了幸福。 天家贵胄享尽荣华富贵,却连民间夫妻最普通的幸福都不曾拥有,可悲可叹。 不过现在,他找到了自己的小幸福。 帝王是九五之尊,高处不胜寒,注定孤家寡人。他原本也该如父皇那样,守着至高无上的王座孤独终老,可命运偏为他安排了一个变数。 幸甚至哉。 听他叫自己娘子,徐碧琛露出了得意的小表情,高兴得蹦蹦跳跳。 大燕初年,商业有了长足的发展,民间坊市界限打破,如今商店林立,街上热闹非凡。 徐碧琛像个闲不住的猴子,一会儿看看街边的首饰铺,一会儿又钻到了糖人铺旁。 她指着糖人说“嘻我从小便想,日后成了婚,一定要让我的夫君送我全长安街最好看的糖人。” “糖人” “对呀。”她无比认真的说。 景珏忽然开始怀疑,他的琛妃进宫前都在干些什么,怎么听起来,她的兴趣爱好都这么独特 不过既然娘子想要,做夫君的怎么能不满足。 他在腰间摸了摸,掏出一个带着补丁的钱袋,从里面倒出一点碎银。 “只有这些了,够吗”还好出宫前让周福海给他装了点钱,要不现在可就要丢脸了。 徐碧琛凑近一看,惊奇道“咦,这怎么和我绣的有点像”不过她绣的已经被墨点抓破了。 景珏没说话。 她恍然大悟,皱着鼻子说“喔珏哥哥你不乖,这是不是你偷我手绢做的钱袋子” “放肆”他低声呵斥。 “读读书人的事,怎么能算偷。”更何况,他们还是名正言顺的情人关系。 徐碧琛得意洋洋,尾巴要翘到天上去了。 “我就说我绣工过人,彤云还不信。要是绣得不好,你会偷拿吗哼”她对自己绣的鸳鸯满意极了,瞧瞧那精湛的绣工,啧啧。 只要是你绣的,我都喜欢。 这话景珏没说出口,他怕自己一说出来,小姑娘气焰变得更嚣张。 “要哪个”他把钱递给老板。 徐碧琛跳起来,说“那个那个摆尾的龙,看到了吗” 还挺有品味,知道选龙。 景珏说“麻烦给我一个龙糖人。” 那老板戴着个粗布帽子,脸上褶子皱到一起,眉开眼笑“龙糖人卖得最好,今天最后一个了,给你们。” 接过糖人,徐碧琛迫不及待地伸出舌头舔了舔。 她突然想起旁边还有个人,很大方地把手伸过去,“喏,相公没吃过吧” 景珏看着龙角上晶莹剔透的口水,有点嫌弃。 “我不吃。”他堂堂一个八尺男儿,在大街上吃糖人成何体统 徐碧琛也不勉强,只是惋惜地说“看相公成天关在家里,就晓得您肯定是没有童年的。” “你有”没童年的皇帝大人原地暴躁。 “我我当然有啊。”她怪异地看他一眼,说,“琛儿小时候啊,每个月都会跟着府里的嬷嬷出来玩儿,魏嬷嬷疼我,总是背着娘给我买糖人。以前我最喜欢的就是糖小白啦。” “糖小白是什么”糖人还分这么多种类,无聊。 “啊白娘子你知道吗” “知道啊。”他怎么会连这个都不知道,这是在羞辱他吗。 徐碧琛说“糖小白就是用糖做的白娘子,不过是小蛇的样子,圆圆的蛇尾,大大的蛇头,别提多可爱了。” 听起来一点都不可爱,反而有点阴森森的。 景珏问她“那你这次为什么要买龙”他看旁边也有糖小白呀。 翠色衣衫的少女又舔了口龙角。 她粉嫩的舌尖轻轻一裹,把糖渣卷入口中。 “因为想把龙一口一口吃掉呀。”徐碧琛笑眯眯地说。 “”景珏不动声色地拉过袍子,掩住那骤然凸起的小帐篷。 白日宣淫,不妥,不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