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妈总是想跑路[90年代]》 第1章 第一章 “凤舞九天第三十一场第八次，准备，action” 赵橙摆好架势，一腿绷直一腿屈膝，双手展开作雄鹰展翅姿势，感觉到腰部威亚绷紧上拽之力，赵橙刻意绷紧腰部肌肉，争取让自己在半空保持平衡。 这一场已经拍了很多次了，饶是赵橙一向敬业，此时也不由心生疲倦。 正精神恍惚间，突然腰部威亚一晃，而后赵橙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从最高处掉了下去。 “啊” “怎么回事道具组” “屁的道具组赶紧打幺二零” 赵橙只感觉浑身一沉，转瞬间又是一轻，脑子嗡嗡作响，周围闹闹喳喳，吵得人头疼。 好像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沾湿了脸，黏糊糊的，还带着一股腥锈味儿。 赵橙想要动一动，却发现浑身躯体好像已经远离，眼皮子重若千斤，意识浑浑噩噩。 即将陷入沉睡的时候，赵橙陡然间感觉到一股突兀又强烈的坠空感袭来，那种下楼梯突然踩空无处着力的感觉着实叫人惊恐。 赵橙浑身肌肉筋骨一绷，原本还没有感觉的身体知觉也随之在眨眼间就像蔓延而来的水一样渐渐恢复。 赵橙艰难地皱了皱眉，暗道，这蔓延上来的水还是热水 赵橙感觉自己好像被人放进了蒸锅里蒸着，烧得人难受，好像脑袋里的脑花都要烤干了。 “等赵橙好了再走吧” “不行，这趟货必须得去。” “随便你，反正你家这边我是没空给你看着的” 耳边有两个人用奇奇怪怪的方言说了几句话，赵橙脑子都要烧干了，耳朵嗡鸣得难受，手指头动了动，赵橙唇动了动，想要说话，想要起身，可折腾得满身大汗，还是没能成功。 迷朦一片，赵橙不确定自己到底是睡着了还是醒了，终于积蓄了一点力量，竭力喊出了“水”这个字。她太口渴了，太想要喝水了，就好像在沙漠里走了三天三夜还被太阳曝晒过似的。 然而喊了也没用，赵橙依旧没有得到她想要的，正当赵橙绝望地想起来自己好像是一个人住，根本没人帮她拿水时，一个冰凉的硬物磕到了她唇上。 虽然磕疼了牙龈，可赵橙尝到了一点水的清凉滋味，强烈的求生意志让她急切地张嘴追着那冰凉硬物。 原本不太想理会这个女人的林大顺见水顺着女人脸颊全流到了脖子枕头炕上，对方也就沾湿了嘴唇，这会儿正一个劲儿皱眉喊着“水”。 林大顺想着刚才自己带着弟弟去奶奶家蹭饭却被撵出来的事儿，爸爸又走了，林大顺知道现在自己跟弟弟只能靠这个女的了。 而且这女的躺在床上喊着水的样子还是挺可怜的。 叹了口气，林大顺还是把碗暂时放在炕边上，而后爬上了炕床，把自己这后妈勉强扶了起来靠在自己身上，这才端了碗重新给对方喂水。 能有水喝，虽然水的味道有点怪，不过赵橙也顾不上这些，连忙三两口就全都喝进了肚子里。 瞬间干涸的细胞好像都得到了滋润，赵橙心满意足的重新睡了过去。 林大顺看后妈喝完水居然又睡了，看了看旁边炕尾上被自己用一个烤红薯勉强打发了的弟弟，林大顺忧愁地叹了口气。 “多多，饿” 五岁的林大顺看着又吸着大拇指冲他嚷嚷饿了的弟弟，不满地抱怨，“你还饿不是刚给你吃了耙红苕吗我还咋子都没吃呢” 以前爸爸总说等弟弟断了奶就好养活了，现在两岁了是断了奶了，可这也叫好养活啥子都吃吃啥不剩，简直让人抠脑壳 最后林大顺还是只能带着弟弟去大伯家偷了土豆蛋子回家烤来吃。 本来大伯家的泥坑里还有几个红薯，可惜现在是四月份，红薯大部分都拿去育苗了，剩下的红薯多半是空心的那种，林大顺想生吃都吃不下去。 空心的那种无论是煮还是烤都熟不了，先前那个红薯还是林大顺好不容易从湿泥里扒出来的。 烤红薯又软又甜，林大顺看弟弟又开始专心啃自己烤的土豆，咂巴咂巴嘴，就着对烤红薯味道的回忆硬着头皮继续啃没滋没味的烤土豆。 赵橙做了个梦，梦里自己变成了一个旁观者，她看见了一个叫赵橙的山里姑娘如何出生，如何长大。 而后又在二十岁这一年，被媒人用一百块钱的聘礼哄得下了山，远赴二十多里路，去了仙女村，成了林建成的婆娘。 要说这个林建成是个远近闻名很有出息的男人，在外面跟着人跑货车，出门一趟短则一个多月，长则五、六个月。 别人都说林建成赚大钱了，可他家里也没见过上什么好日子，于是就有人说林建成赚的钱，都在外面养野婆娘花掉了，说这个话的是林建成亲妈，所以大家都信了。 至于为什么这个林建成养了野女人还要花钱娶媳妇肯定是因为他家里还有前面一个老婆留下来的两个儿子，一个五岁，名叫林大顺，一个两岁，名叫林二顺。 赵橙在梦里只以为自己是在看戏，深觉这事儿太荒唐了，人家最狗血最抓人眼球的家庭伦理剧都不敢这么拍，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梦见这些，难不成是她内心深处有一个做狗血家庭伦理剧编剧的梦想 想到这里，赵橙忍不住在梦里都打了个寒颤。 可做梦就做梦吧，为啥要把自己的名字用在梦里这个狗血剧女人身上 梦还在继续，那个也叫赵橙的年轻姑娘出嫁头一晚高烧不退，娘家人怕赵橙烧坏脑袋男人反悔要把聘金拿回去，于是赵橙三个哥哥跑去借了个独轮的鸡公车，齐心协力把妹子从山上一路推着送到了二十多里外的仙女村林建成家门口。 这送货上门的服务态度，不得不说还是很好的。 林建成也没拒绝，反正都是花了钱的，抱回房间扔到炕床上，回头也没招待三个舅子，自己收拾包袱给儿子塞了点钱，这就毫无挂念地走了。 梦做到这里，赵橙感觉有点无趣，脑袋一摆试着想醒过来，结果还真就把自己晃醒了。 然而睁开眼之后，赵橙却久久盯着头顶横七竖八铺着木板拉了层塑料布的房顶发呆。 赵橙又重新闭眼，再睁开，看见的还是那染着污迹的灰黑色塑料布。 赵橙扭头，用视线一寸一寸去看这个房间，终于确定自己是真的成了梦里那个赵橙，要不然哪个杀千刀的剧组人员会把威亚断裂摔伤的自己随随便便扔在这种地方 身上还有点乏力，不过因为出了汗，倒是感觉浑身轻松，赵橙知道自己这是高烧过后的状态。 再不想接受，赵橙也只能接受现实，现在想想，自己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闭眼瞪腿儿前感觉到的温热液体估摸着就是她摔出来的血或许是脑花 赵橙脸上肌肉一抽，控制自己不要去想那些。 勉强起身，掀开带着异味的棉被，赵橙下了炕，脚踩了踩，没有袜子，也没踩到鞋子。 克制着晕眩感，赵橙低头看了看，终于在炕头一张凳子下找到了一只，另一只不知道被谁踢到了一臂远的饭桌下。 这个房间很小，没有窗户，只有一个门，地面是凹凸不平的泥巴地，整个房间赵橙躺着的那张炕就占据了三分之一的面积。 炕尾那边靠墙壁紧挨着放了一个深口的木柜，赵橙小时候在自己外婆家看见过，这是农村里用来装粮食的。 除了这个柜子，房间里干净得很彻底，也就一张四方桌两根长条凳一张炕，连个衣柜都没有。 想到自己以后就要在这种地方生活，饶是自认格外坚强的赵橙也忍不住扶额。 “你醒了赶紧做饭我们都饿了两顿饭了” 从早上到中午，林大顺已经费尽心思找吃的了，可还是把弟弟饿得哇哇叫，弟弟尿了裤子，林大顺原本是想要回来给弟弟换个裤子，一回来就看见那女的已经下了炕，顿时松了口气，连忙讨吃的。 虽然大家都说这个后妈是来吃他跟弟弟的，可林大顺认为自己又不是小孩子，顶多就是家里的东西被后妈偷一点，反正他已经把爸爸给的钱藏好了，家里也没什么好偷的。 至于后妈打他跟弟弟林大顺站在门口，准备先观望观望，要是后妈一来就打他跟弟弟，他就跑去奶奶家说后妈抢他钱。 损失一点钱就能让奶奶撵走后妈，林大顺觉得还是挺值的。 赵橙看见林大顺以及林大顺身后跟着的小泥娃娃，当场身形一晃，后退一步坐回了炕上，是了，她不仅要在这里生活，还是两个娃娃的后妈 “你还没好是不是装的如果你不想干活，我可以干，但是就今天，明天我就不干了” 林大顺看后妈好像很难受的样子，想想自己发烧之后好像也是特别难受，心里有点害怕，吞吞吐吐表示自己愿意让步。 当然，只能让一点点，不然就要被后妈欺负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章 第二章 赵橙知道现实就是现实，再晕下去也不能解决问题。 虽然遇到穿越这种事很难让人接受，可自我安慰地想想，说不定自己从威亚上摔下来的时候已经死了呢，现在不过是捡回一条命。 只不知原来的赵橙是不是高烧烧死了，又为什么她一来反倒是什么也没干就硬撑过来了，其中理论赵橙一个只喜欢动手不喜欢动脑的武替自然没办法分析，只能当作没喝孟婆汤就再走了一遭人世间。 想到这里，赵橙尽量振作起来，忽略林大顺满眼的敌视以及林二顺邋遢吵闹的糟心现状，问，“家里还有粮食吗” 赵橙声音有点儿冷淡，没办法，面对这副状况，她也热情不起来。 现在要不是不知道外面究竟是个什么状况，且从原主记忆里已经知道这是一九九一春天，赵橙都想立马收拾包袱跑路了。 这年头女人丢下孩子男人跑去外面打工一去不复回的多得很，可赵橙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因为原主生活在大山区，路费就不说了，关键是原主今年都已经二十了，居然还没有上户口 没户口就没身份证，在小地方还好说，到了大城市里，难免就找不到好工作，赵橙可不想去什么黑店黑工厂里卖苦力。 林大顺可不知道他这个后妈这会儿就已经计划着如何办户口如何跑路了，见后妈神色冷淡，却也没有要拿他们兄弟俩出气的意思。 林大顺偷偷松了口气，连忙拉着弟弟跨进了门槛，往柜子那边走了几步，最后指着柜子角落挨着的一个大缸子，“喏，我们家的粮食都在里面了，只要你好好照顾我跟弟弟，等我爸回来，肯定会买更多粮食，让你再也不用饿肚子了” 林大顺还挺聪明的，试图学村里婆婆教育新媳妇那般劝后妈安生过日子。 赵橙有点想笑，当然，肯定是没笑出来，她现在没哭都已经够坚强了，因为她知道对着两个孩子哭根本就没用。 赵橙走了过去，这个家拢共也就一间房，从床边到米缸旁也就三四步路的距离，林大顺却连忙警惕的拉开了一点距离，眼也不眨地盯着赵橙对他来说，这个后妈本来就是刚来一天不到的陌生人。 赵橙揭开米缸上面坐着当盖子的瓷盆，埋头一看，不过是一些豆子玉米茬子高粱米等混在一起的杂粮。 赵橙伸手插了一下深度，也就她手掌那么深，插到下面还摸到了一个埋在里面的布袋子，赵橙捞出来一看，嘿，这么宝贝的藏着的居然不过就是几把糙米。 所谓的糙米就是稻谷去掉壳之后的米，只打过一次壳，跟多次去壳的精米自然没得比，看起来黄黄的。 赵橙看着这么点粮食，忍不住叹了口气，继而又想到自己高烧的时候那林建成走得毫不犹豫，想来也是，人家连两个儿子都不放在心上，估摸着真是在外面安家了，说不定又抱上儿子了也说不定。 花一百块钱娶了原主回来，兴许就是等于花钱给俩孩子买个后妈回来种地做饭养活他们兄弟俩，也算给兄弟两找了条活路。 好在林建成跟原主也没扯结婚证，赵橙想着还是赶紧养好身体熟悉一下环境，尽快找机会跑路要紧。 赵橙想完，一抬头，看见林大顺警惕的小眼神，突然一愣，转身问林大顺，“之前我发烧，是不是你给我喂的水” 虽然那时候烧糊涂了，可对于救命甘泉般的那点带着异味的水，赵橙还是记忆深刻的。 林大顺顿了顿，点点头。 赵橙看出来这小孩儿的紧张，想想这两兄弟也是可怜人，虽然她也没精力去可怜别人，不过在她跑路之前，能照顾一点是一点吧，全当还了林大顺的喂水之恩。 想到这里，赵橙扯着嘴角勉强笑了笑，“谢谢。” 要不是那碗水降温，赵橙怀疑自己说不定就要在梦里被渴死了，虽然这么想可能有点夸大那点水的作用。 林大顺跟看怪物似的瞪眼盯着赵橙，没吭声，心想这后妈好像还不错 当然，可能也是刚进门，计划先装好后妈，等自己怀了娃就开始欺负他跟弟弟。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在短时间内，他跟弟弟不用怕了。 想到这里，林大顺的警惕稍稍减淡，只盼着后妈真能安生一段日子，要是后妈肯好好给他跟弟弟做饭吃，那他就从自己藏的罐子里摸点钱，把后妈给养起来。 赵橙看完了这个家里的粮食，又跨出房门，看见门口有棵碗口粗细不算大的树，树根处压了一丛半人高的茅草，挨着房子有半边墙壁斜斜的用木头搭了个三边没墙的棚子，棚子下有泥巴糊的农家灶台。 房子左半边走出去二十多步路那边也有个棚子，却是有简单的用苞米杆扎的墙，那边应该就是茅坑并猪圈鸡圈等地儿，这边的农村都是这么个格局。 不过林建成没老婆两年了，鸡圈猪圈当然早就荒废了，只有个茅坑还在用，赵橙过去看了看，猪圈里堆了不算多的一些柴火，都是些枝叶干草。 赵橙小时候跟着外婆过日子，也是在农村长大的，知道这种柴火根本就不耐烧，农家人除了点火的时候会用，其他时候是不喜欢用这种“软”柴的，一看就知道林建成根本就没好好打理过这个家。 看来这男人心真落到外面去了，这个家对于他来说怕是一个想甩甩不掉的包袱，也不知等她这个后妈也跑了，屋里那俩小屁孩儿是不是就要成吃百家饭的娃娃。 这些想法不过是随意一晃，赵橙一点没动摇离开这里的决心。 虽然别人可怜，可赵橙不觉得自己就应该因为同情怜悯就留下来荒废自己一生，顶多就是以后等她在城里落下脚有能力了再想办法接济一下这两兄弟，全当是帮扶贫困区留守儿童了。 想着事儿的空当，赵橙已经抱了柴回到灶膛前，问了小孩儿火柴在哪里。 林大顺见赵橙一副要生火造饭的样子，连忙从裤兜里掏出一盒火柴递过去。 赵橙看了一眼，小孩儿手上有一层层污垢，农村里有小孩儿长年累月不洗干净，久而久之皮肤上就会有一层灰黑色干壳似的皮肤层，看着就脏兮兮。 然而赵橙也不嫌弃，毕竟她自己现在也差不多是这么个样子。 更苦的日子赵橙也不是没过过，小时候父母都没了，奶奶那边也不要她，赵橙跟着年迈的外婆过日子，那时候舅舅舅娘搓磨得十一二岁的她每天都生活在又累又饿又冷的环境里。 小小年纪的她大冬天站在外婆家门外的河前洗被子时，不止一次想要跳河死了算了，最后不也一咬牙就撑过来了么。 “你跟你弟弟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赵橙蹲在灶膛前一边点火一边随口问林大顺。 其实过来之前媒婆就说过了，说林建成前面那个难产死掉的婆娘留下两个娃，一个五岁的林大顺，一个两岁的林二顺。 不过赵橙还是问了，想要让孩子主动跟她说这些，算是彼此认识一下的程序。 林大顺自然不知道赵橙已经知道了，抬手横着一擦鼻涕，也蹲在旁边，“我叫林大顺，今年五岁，我弟弟林二顺，今年两岁。” 林二顺虽然年幼，还因为没大人教导，如今也说话不利索，可对于吃的却特别敏感，这会儿看见赵橙生火，就想到哥哥烧火。 知道烧火之后就能有吃的，因此这会儿也跟着蹲在哥哥旁边，咬着大拇指一双大眼睛就盯着灶膛里呼呼燃起来的火。 这会儿突然听见哥哥说自己的名字，林二顺扭头看了一眼哥哥，确定哥哥嘴巴动了动没吃啥东西，喊了他名字也没有要给他东西的意思，于是又扭头继续看火。 林二顺眼睛大倒不是因为长得好，而是因为人太瘦了，脑袋显得有点大，脸颊没肉，自然显得眼睛就大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章 第三章 林大顺介绍了自己跟弟弟，然后就眼巴巴的看着灶台上的大铁锅。 家里就一口锅，还好目前林家没有猪，要不然人跟猪就要在一口锅里吃饭了。 赵橙把茅草挽成一把一把的，松散适度，尽量让软柴烧得慢一点，别嗖的一下就一把大火瞬间烧光了。 火点起来了，赵橙在灶台旁的水缸盖子上拿了水漂，揭开木板盖子一看，水缸里的水没多少了，最下面还有一层脏东西，那是水里沉淀下去的。 赵橙面不改色放轻了动作，用水瓢轻轻从水面上舀了一点水，先把铁锅随便刷洗了一下，而后淘洗了两把杂粮，回头看了林二顺一眼，赵橙又另外抓了一小把糙米。 只有一口铁锅，赵橙先给林二顺煮了一小碗糙米稀饭，之后才煮了自己跟林大顺吃的杂粮稀饭。 虽说林大顺也才五岁，可也是吃了两三年粗粮的孩子了。 家里糙米本来就这么点，赵橙想把他也当作小孩儿照顾也没办法。 因为柴火不算多，又不耐烧，所以说是稀饭，却没办法像几十年后那样用小火慢吞吞熬成粘稠状，只能说是把粮食煮熟了，舀到碗里，那就是汤是汤粮是粮的。 也就林二顺那一碗，赵橙多费了点柴火，又闷了一会儿，好歹出了点米油。 水缸里就这么点水了，今天不去挑水明天也要去，赵橙是个急性子，米缸里没粮也就算了，毕竟她着急也没办法解决。 可水缸她却耐不住性子等明天再填满。 感觉身上因为喝了两碗汤水稀饭恢复了一点力气，赵橙把碗筷一放，对旁边看一眼弟弟碗里糙米稀饭西里呼噜喝一口自己杂粮稀饭的林大顺道，“水缸里也没多少水了，我先去挑两桶水回来勉强先用着，你在家照顾好弟弟。” 林大顺闻言，连忙放下碗站起来，“那个谁，你又不知道井在哪里，我带你去吧二顺自己在家吃饭就行了。” 反正弟弟有吃的就不会乱跑，万一这个愿意给他们做饭的后妈跑了，他又不是爸，上哪儿再去找个后妈啊 赵橙瞅了林大顺一眼，一眼就看出来这小子是怕她走了，之前还满眼警惕呢，现在怎的又怕她不见了 难不成是他爸林建成走之前悄悄吩咐过他看好自己 心里想着事儿，赵橙面上也没显露出来，只笑了笑，“我找不到井难不成还找不到村里人问一问放心吧。” 想了想又道，“对了，你要是不知道怎么喊我，就直接叫我名字吧，我叫赵橙，橙子的橙。” 橙子是啥林大顺还是知道的，他爸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有买过，特别好吃，比村里那种红皮橘好吃多了。 听见赵橙说橙子的橙，林大顺一时没忍住，吞了口口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赵橙，突然觉得这个后妈更顺眼了，毕竟名字都这么好吃来着。 既然赵橙都这么说了，加之林大顺转头又看见了放在炕床床尾的那个包袱，想起来后妈要跑也不可能在快要天黑的时候空手空脚的跑，外面山上天黑了可是有狼的，所以也就放心了。 赵橙在林大顺的帮助下找到了两只黑胶水桶，又找到了放在门背后的扁担。 扁担是专门挑水桶的那种，用老竹根剖开，两头刻下槽痕，然后绑上绳子，绳子的下端则绑上木头做的钩子。 钩子勾上水桶上的铁把手，两个水桶就一左一右挂上了。 赵橙把扁担往肩膀上一搭，看了一眼两个黑泥似的小孩儿。 林大顺正一眼一眼往她这里瞅，林二顺则依旧埋头认真吃碗里的稀饭，这顿饭没有油水也没有菜，两个孩子却吃得特别满足，就好像吃大餐似的，那小模样，饶是早就下定决心要跑路的赵橙看了心底也是一酸。 当然，也就仅此而已，丝毫没有动摇她扔下俩孩子跑路的决心。 赵橙从小到大只在外婆那里享受到温情，之后虽然也有关系好的同学朋友之类的，可到底没外婆那样掏心掏肺只为了她好的，甚至还有因为利益而反手插刀的。 经历过的人和事教育赵橙，心软到自我奉献的都是傻子，值得赞扬，但赵橙绝不会学习。 林家的房子修在村尾，最近的邻居都是在好几百米开外，当初林建成结婚分家时就是被分出来那个，他爸妈给他修了那么一间狭窄破烂的石头房子就完事儿了，老房子那边的青砖瓦房却是全部留给了大儿子。 也是因为选地基的时候大儿媳撺掇着婆婆，林建成房子才修在了村尾这么偏僻的地方。 这些事儿都是原主在家里时听母亲随口念叨过的，赵橙也就知道这么点事儿，想来自己高烧昏迷那会儿听见那个说自己没空过来照顾的老妇人就是林建成母亲。 想想林大顺根林二顺饿了一天都没饭吃，赵橙也就知道那老妇人还真不是开玩笑的，说了不照顾就真的一点也没照顾，连她自己两个亲孙子都“一视同仁”。 这些都是别人家里的破事，赵橙也懒得去多想。 因着是村尾，赵橙寻了个往村中间那边走的路就成了，路上遇见两个扛着锄头肩膀上挂着单绳背篓的大婶跟年轻姑娘，赵橙笑着问了路。 那大婶眼睛直往赵橙脸上溜，一边抬手往一个方向指了指，“你就是林建成新娶回来的那个” 大婶身边的姑娘长得粗糙穿得也脏，不过两人应该都是才从地里干了活回家的，身上脏一点也是理所当然的。 赵橙看大婶虽然眼珠子骨碌碌转，一脸八卦样儿，却也没什么恶意，因此笑着装腼腆的点点头，小小声道了谢，一副怕生的样子，“婶儿，家里还等着水下锅呢，今天就不跟你多聊了。” 大婶也不纠缠，笑着应了一声自己也转头走了，她也要忙着回家做饭呢，稍后家里的男人们收工回家，要是没饭吃，她跟闺女都是要被骂的。 一路上赵橙又遇见了几个收工回家做饭的妇人姑娘，等到在老井那里打了水挑上肩膀，赵橙被压得也没力气跟人打招呼说话了。 按理说原主在娘家干这些活应该是干习惯了，就算换个灵魂，身体还是那个身体，皮糙肉厚的程度应该没变吧 原本赵橙敢撑着出来挑水就是有那么一番想法，没想到现在真上肩膀了，赵橙却感觉很是吃力，肩膀处也被扁担硌得生疼。 也不知道自己穿的到底是哪里，虽然这里地理环境跟黄土高原甘肃那一片很相似，可赵橙知道这里肯定不是她原本生活的世界，哪怕历史的发展跟进程都一模一样。 这里的国家叫华国，原主所在的省叫黄海省，据说之所以叫黄海，是因为这一片全是黄土，像海一样。 这里的土壤跟甘肃差不多，都是只适合种土豆跟红薯这种耐旱的作物，这里的人也全年靠着这两样饱腹。 另外水资源也算不上丰富，遇见夏天闹干旱，喝口水都难得。 不过山下比原主娘家那边的山上要好很多，至少不是从浑浊的水洼里挑水回去做饭。 仙女村里更是有一口干旱时节都不会干的老井，这口井救过村里人不知多少回。 因着这口井，仙女村里的男人娶婆娘都更轻松，为此，仙女村的村民还给老井修了围栏，争取保护好老井。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章 第四章 因为身体出乎意料的难受，赵橙挑了水回去把水缸搬出来洗了洗，再跑了一趟挑了两桶水，把水缸装了小半缸就不打算再挑了。 这会儿虽然还是四月中旬，天气算不上热，可之前发烧出了一身汗，再加上之后又是烧火做饭又是挑水的，赵橙想了想，还是把大铁锅洗了洗，而后点火烧了半锅热水。 眼看着天也要黑了，林大顺原本正准备带着弟弟上床睡觉，结果看见后妈又在门口外的厨房里烧火，还以为后妈又要煮吃的，连忙光着脚就跑了出来。 林二顺作为哥哥的小尾巴，自然也是翻身下了床，跟着跑过来挨着门槛往外看。 赵橙看了两兄弟一眼，虽然两个孩子也脏兮兮的，可赵橙却提不起兴致给两兄弟洗刷，只埋头又往灶膛里塞了一把柴，“你们家里有洗澡盆吗” 林大顺愣了一下，脑袋瓜子里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洗澡盆是啥，摇头，“你要洗澡” 他们村虽然有一口老井，可大家都习惯了，一个冬天过去了洗一次澡已经算是挺爱干净的人了，这会儿天气又不冷又不热的，舀一瓢凉水擦一擦也就得了。 不过到底是后妈，水缸里的水也是后妈自己挑的，林大顺眉头皱起来，却没说啥。要是奶奶知道了，肯定能坐在他们家门口骂半天，浪费水浪费柴的。 赵橙又看了林大顺一眼，“回头你跟你弟弟也洗一洗吧，身上太脏了容易生病。我之前不是才发了烧嘛，身上出了汗，现在很不舒服。” 赵橙发现林大顺估计是因为经常被他那没良心的爸扔在家里，所以别看年纪小，却对家里的事儿很是操心，之前煮饭的时候还在一旁嘀咕家里柴火不够，要找个时间上山打柴。 赵橙想着自己如今也算是借住在林大顺家，用什么还是跟他交代一声好些。 林大顺闻言，果然点点头皱起的眉头也展平了，“我跟弟弟过段时间天热了再洗吧，这个天山上柴火也不好捡，没干的那种小树树桠就算是自己家林场里的村长也不许我们砍。” 四月里山上的草才长起来，树木也在发芽长叶子，根本就没有适合当柴火的。 想了想，林大顺又指了指左边儿的茅草房，“你要洗澡就去茅房洗，放柴的旁边是爸专门弄来洗澡的。” 夏天天气热的时候洗澡不用柴火烧水，晒一下就成，那会儿林大顺跟弟弟就经常洗。 这边山高且大，山脉绵延不绝，转一圈都看不见头，虽然有树林，可也不算茂密，就跟那头上长了籁头疮的秃子似的，更多的还是灌木丛草甸之类的。 八几年之后分了林场，一家人能分到一片有树林的山地的话，那可是让人羡慕的。 家里一年四季的柴火除了庄稼地里的杆子，基本上都指望那里，要是遇见准备造房子的时候更是需要挑选好的树木当房梁做家具，所以大家对自己那片林场都很是宝贝。 至于林建成家的，早就被林大顺大伯他们一家占得差不多了，每年也就冬初给树木剔枝桠那会儿能指望着去捞一点回来。 就那样都还要是恰好林建成在家里才成，要不然就五岁还要带着弟弟的林大顺，能背两背篓的小枝桠树叶子回来就不错了。 好在现在天气开始暖和了，不用烧炕屋里也不会冷了，如此想着，林大顺才算是没那么忧愁后妈居然奢侈到要用柴火烧水洗澡的事儿了。 赵橙虽然有原主的记忆，知道这些个艰难的，可到底不习惯。 既然林大顺自己拒绝，赵橙也不多说，嗯了一声就回头继续烧水。 等半锅水烧好了，赵橙给两兄弟找了木盆兑了一点水，“你们自己用毛巾洗洗再睡吧，脸上手上脚上都洗干净。” 林大顺跟林二顺都是打着赤脚到处跑的，别说这会儿天气渐渐回温了，就算是冬天下雪的时候也有那打光脚的小孩儿。 不过赵橙之前在炕床边看见过两双小孩儿的胶鞋，想来是林大顺自己愿意打光脚到处跑。 林大顺没想到后妈还要给他们打水洗脸洗脚，之前他都准备上床睡觉了，也没想着洗一洗，这会儿就有点尴尬。 抬头看了赵橙一眼，发现赵橙没看他，林大顺觉得可能后妈也不是嫌弃他跟弟弟脏，心里稍稍松了口气，跑去门背后的绳子上扯了块看不出原色的毛巾，胡乱打湿了毛巾拧个半干，就这么给弟弟洗了脸，自己也擦了一把，而后就拉着弟弟蹲在木盆边认真搓手。 看来后妈是个爱干净的，林大顺虽然说不上喜欢不喜欢，却下意识希望后妈能多喜欢一点他们兄弟俩，以后好好跟他们一起过日子。 赵橙已经用黑胶桶兑好了温水，又去翻了翻原主带来的那个包袱。 包袱里就一身破旧棉袄，一身打满补丁的短袖长裤，另外一套破旧得泛黄的内衣内裤。 内衣内裤都是系带子的那种，这可不是什么情趣，仅仅是为了省布料，内衣就前面一块，做成肚兜的样子，脖子上系一下，后背再系一下。 内裤则是没有弹力绳，腰的一侧开着，穿好后用带子系上，腰宽腰窄都能用。 虽然天气还有点冷，可大家宁愿冷一点也懒得费布料去做什么春衣秋衣的，春天秋天就穿个短袖外面套个罩衣或是外套，等到热起来了外套一脱就得了。 到了冬天就加上毛衣毛裤棉袄，一套里里外外的衣服一个冬天也就对付过去了。 另外一身短袖长裤跟外套都穿在赵橙身上，不过原主穿了好几年添添补补的毛衣毛裤却根本没有带过来，估计是娘家人舍不得毛线，把毛线拆了在热水里煮一煮，煮软了重新织上，说不定就能给当家的男人多添一件毛衣呢。 赵橙也没去计较，只拿了换洗的短袖跟长裤，内衣内裤夹在短袖衣服里，免得让两个小孩儿看见了。 看见了赵橙倒不至于觉得尴尬，主要是懒得应付小孩儿好奇的无数问题。 茅房那边根本就没灯，好在外面天色还有点光亮，赵橙就蹲在石板上用自己换下来的内衣搓了搓就当毛巾了。 还好洗澡这地儿估计是被林建成那男人整理了一下铺了块青石板，要不然若是黄泥巴，这会儿被水一冲怕是满脚的泥不说，还能滑溜溜的让人摔了。 洗完澡出来，赵橙头上实在难受，可家里又没找到洗发水或者香皂，赵橙只能去问林大顺。 林大顺古怪地看了赵橙一眼，重新翻身从炕上下来。 原本想要打光脚的，可想着刚才那么认真的搓干净了指甲缝，林大顺好歹穿上了舍不得穿的胶鞋，跑去门板背后一个袋子里摸了两个硬邦邦干巴巴的皂荚递给赵橙，“喏，你把它捶烂了泡在水里等一会儿就可以洗了。” 后妈也太讲究了吧，居然还要洗发水，那东西当初爸倒是买回来过，不过第二天就被奶奶摸走了，之后爸就再没买过了。 赵橙还不知道这小孩儿心里想了些什么，只拿了皂荚出去又是捶又是泡了，忙活半晌才总算把头发洗了。 说实话，别人都说皂荚有股子香味，赵橙却觉得是臭的。 臭总比头上发痒强吧，赵橙洗头发的时候突然想起个事，也不知道自己头上长没长虱子，一时头皮又是阵阵发痒，于是决心这几天都勤洗头，争取有也把它弄没了。 忙活一阵，赵橙才在炕床上躺下。 炕床就是直接占据了一面墙，目测得有整个房间的三分之一宽度，躺七、八个人都没问题，这是修房子盘炕的时候就想着全家人睡上面呢。 这也是这边的习惯，根本没有什么男女之别，有那女婿上门的，挨着丈母娘睡的都有。 要是穿来的时候自己还在原主的家里，那可就要跟老父亲隔着一个母亲睡一张炕上，想想那画面，赵橙居然生出一点庆幸。 好在如今躺在旁边的是两个小孩儿，赵橙松了口气。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章 第五章 躺到了炕床上，赵橙有心琢磨琢磨以后如何办，可抵不住席卷而来的困意，最后赵橙半长的头发才半干就忍不住睡了过去，导致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一脑袋的头发胡乱直楞着。 赵橙拿梳子沾了好几趟水才勉强把头发给绑成了一个马尾，额头上脸颊旁散落的碎发就只能任由它们狂野的支楞着了。 赵橙还是第一次晚上那么早就睡了，那会儿才刚天黑不久呢，估摸着也就八点多。 早上醒来感觉浑身轻松，脚踩在地上都想要蹦哒两下发泄浑身精力的那种，要不是试了试发现自己身上没什么古怪的地方，赵橙都要以为其实自己是带了金手指穿越的。 赵橙看了看还是原样的桌子角，确定自己力气只是恢复了一些而已，并没有力大无穷。 拍拍手打开门找到盆子打了水，就着四月中旬这类似黄土高原的清晨凉气，嘶嘶咬牙忍着水的冰凉胡乱洗了把脸。 至于刷牙，目前是没这个条件了，反正赵橙自己是几个荷包一样重，被娘家几个哥哥送过来时兜里一分钱都没有，包袱里翻了个底儿朝天也同样没翻出一个一分钱硬币来。 林大顺被厨房那边叮叮哐铛的声音吵醒，下意识转身看了一眼炕头那边，发现后妈不见了，顿时一个激灵滚着就下了床。 也来不及穿鞋，跑着就站到了门槛上，看见后妈正揭开木板锅盖吹着水蒸气朝锅里看，林大顺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浮起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反正就好像寒冬腊月里突然能吃上一个甜滋滋软糯糯的烤红薯那样。 等到赵橙听见声响扭头看过来，林大顺却是一愣，疑惑的歪着头盯着赵橙看，心想怎么感觉后妈今天跟昨天不一样了 难道是因为昨晚后妈洗了个澡 赵橙没注意，反正从昨天醒来之后这小子就一直用各种眼神盯着她看，眼神往下一瞟，看见林大顺光着的脚丫子。 赵橙随口就说了声让他去穿鞋，说完了感觉自己有点多管闲事，赵橙皱了皱眉，到底还是说完了整句话，“这个天儿还挺冷的，你也别觉得自己身体好不会生病，要是你病了，谁来照顾你弟弟” 也不知这小孩儿以前是怎么过的，昨天他自己打光脚不说，还让两岁的林二顺也打着光脚到处跑，村里的地到处都是石子不说，还有碎玻璃碎瓦片，也不怕出个意外。 当然，五岁大的孩子，估计脑袋里根本就没有“意外”这个词儿。 林大顺有心想要说不是还有你嘛，可想想彼此都不算熟，他自己也不放心，所以这句话林大顺又咽了回去，顺口换了个话题，“你怎么比昨天白了好多是不是洗澡真能让人变白啊那今天出太阳我也给二顺洗一个” 要是弟弟跟后妈一样洗个澡就变白变好看了，带着弟弟出门去别人家守嘴儿说不定真能多得到点儿吃的。 赵橙不明白林大顺为什么突然说这个话，就她还白怕不是林大顺这小子还没睡醒吧 原本的赵橙在娘家那会儿可真是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吃得比猫少干得比牛多，手上粗糙不说，连身上都因为在山上长期没水洗澡而显得脏兮兮的，不搓掉一层皮都看不见点干净的那种，这种情况下长期暴露在外面的脸就更别说了。 赵橙瞅了林大顺一眼，怀疑这小子是在讨好她。 不过长期洗澡搞个人卫生，确实能改善肤色，这两个孩子都已经成泥人了，等到夏天秋天再晒一回，也不知能黑成什么样儿，估计去剧组演个烧死的尸体都不用化妆了。 “长期洗澡是有这么个作用，而且还能减少生病的几率。” 赵橙看锅里的水开了，连忙用烧火棍把灶膛里的火压一压，让火小一点，慢慢熬煮着锅里的粗粮。 今早又要吃没油没盐的粗粮稀饭，赵橙想着今天还是先上山捡柴，顺便看看能不能找点野菜什么的，这样的话好歹能在煮稀饭的时候添上点野菜。 野菜粥加点盐，既能充当菜也能让稀饭干一点。 林大顺不知道鸡绿是啥，刚想要问呢，就听见屋里炕上弟弟二顺哼哼唧唧。 林大顺扭头一看，吓得连忙跑了进去，又拖又抱的把林二顺从炕上弄了下来。 可还是没能来得及把林二顺弄到门外，林大顺感觉腿上一热，顿时眉头皱得死紧，弟弟又把尿撒裤子上了，还把他的也打湿了 赵橙看林大顺那么着急，也从门外伸头看了一眼，发现林二顺尿裤子了，心里一阵恶心。 赵橙自己没当过妈，又长期生活在城里，虽然小时候也看见过，还被逼着帮舅舅家几个表弟表妹洗过屎尿裤子，可那也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就算当武替又累又脏，这会儿乍然看见这些小孩儿的脏污，也是忍不住犯呕。 赵橙有心不管，可看林大顺瘦巴巴一小屁孩儿弯腰努力想要抱起二顺给他脱裤子却又抱不动的样子，赵橙喉头努力往下压，压住干呕的冲动。 犹豫片刻，赵橙还是硬着头皮进了屋，伸手就把尿完了又闭着眼继续睡的林二顺给拎了起来，另一只手顺势就扒了他裤子。 林大顺吓了一跳，还以为后妈要发火打弟弟，抬头一看，发现后妈虽然满脸不耐烦，可也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林二顺哼哼唧唧啥烦恼都没有，感觉到抱着自己的怀抱很温暖，自然就追着温暖的地方钻。 感受到林二顺直往自己怀里钻，赵橙浑身僵硬了一下，说不上心软，就是感觉心口那里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原本屏住呼吸的赵橙这时候才发现，好像尿裤子也没想象中那么臭不可闻，至少还在能接受的范围之内。 “那个，把二顺放床上吧” 林大顺抱住弟弟耷拉下来的脚小小声说，一边还小心翼翼观察后妈的脸色。 赵橙啧了一声，单手抱着林二顺，一边又快速找了昨晚自己换下来还没来得及洗的脏衣服铺在炕上，这才把林二顺屁股放在上面躺着，“等一下，我去打点热水给他擦一下屁股。” 昨晚赵橙还想着懒得管这两个小孩儿洗不洗澡，可现在睡一觉脑子清醒了才想到，要是这俩孩子不洗澡，那她岂不是要跟臭哄哄的小孩儿睡一张炕 虽然离得远，想起来还是难受。 赵橙没有洁癖，可想着两个小孩儿长着虱子大小便之后也没弄干净就这么带泥沾污的往炕上滚，赵橙觉得随便换个几十年后的城里人穿过来遇上了都受不了。 早上还有点凉，虽然炕洞跟灶膛是连通的，早上烧了会儿火炕上也暖了些，到底有些凉飕飕的，赵橙顺手就把被子也扯过来给林二顺先盖着，这才出去打热水。 外面就一个灶台，灶台中间是口大铁锅，可烟囱紧挨着的那里却又开了个小洞，小洞口上放了个耳朵早就已经坏掉的锑锅。 昨晚赵橙嫌弃那锑锅太脏了就没用，今早上才起来咬牙刷洗了一番，这会儿已经放在小洞口那里好半晌了，里面的水应该已经热了。 赵橙出去片刻，用盆子打了热水进来，又在门口的那根拉线上找了一条看不出颜色的毛巾，这是林大顺昨晚拿来洗脸的，赵橙看着脏得不行，可现在也只能暂时用用。 “你弟弟的裤子呢找一条出来。” 赵橙拧毛巾给林二顺擦了几下，怕不干净弄脏了炕，又搓了几下毛巾多擦了两回。 林大顺“哦”了一声，连忙跑去外面扯了条裤子回来，还没走近呢就闻到一股尿骚味，赵橙连忙挥手，“你这是什么啊，没有干净的吗” 林大顺一呆，小孩子的裤子不都是这样吗也就只有大便粘上了才洗一洗，尿湿的放着吹干就能继续用。 赵橙叹气，感觉这生活太他妈艰苦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章 第六章 生活再艰难，只要呼吸不停心跳不止，这日子还是要过。 赵橙感慨一番，然后努力用死了还能再活一回已经很赚了这个想法来安慰自己，果然感觉好受多了。 林大顺就是个五岁的小孩儿，赵橙也不能说啥，只能先把洗干净屁股的林二顺用衣服裹着屁股塞进被窝里，然后拿了一条裤子先去门外打水洗一洗。 又是使劲儿拧又是使劲儿甩，甩完了又找两根棍子搭在还剩下余火的灶膛口上烘烤着，希望一会儿林二顺起来的时候裤子能够干掉。 好在裤子也不是什么厚实的棉裤，这么一折腾，等到林二顺这只小懒猪睡饱了要起来吃饭的时候，裤子差不多也就能穿了。 林大顺把后妈的动作看在眼里，心里暗自估量，感觉这个后妈还不错。 赵橙可不知道有人在盯着她给她打分，她洗尿裤子的时候就已经捶了一小把的皂荚泡着，今天天气好，一会儿把家里要洗的都洗了，另外等到中午日头好的时候，还要给两个小子全身上下搓洗一下。 家里如今上厕所用的可不是草纸，而是棍子篾条，今早上赵橙也去亲身体验了一把，那滋味，赵橙努力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在心里说了句脏话没蛋也疼 上了一趟茅房，让赵橙更坚定了要让两兄弟洗澡的决心，所以再累再麻烦赵橙都没吭声。 “大顺，你带着弟弟一起，跟我去井边洗衣服。” 赵橙把被褥拆开，又搜了些林大顺跟林二顺的脏衣服，加上自己昨晚换下的那套，装了满满的两桶衣服。 好在换洗衣服大多都是一人两套，再多也没有了，赵橙这会儿居然为此感到一点庆幸。 不过既然脏衣服里有林大顺跟他弟弟的，赵橙也没准备自己当个贤惠的后妈全给一声不吭的洗了。 虽然林大顺帮不上什么忙，可至少能帮她捶个皂荚递个东西。 没当过妈的赵橙一点没有慈母心怀，也没心情宠谁家孩子，她还没人宠呢，谁还不想当个小公主了 林大顺也没觉得被后妈压榨了，反正他也没事，带着弟弟帮忙拎了个盆，跟着用扁担挑起脏衣服的后妈出了门。 这会儿已经是九点多了，该上山干活的都走了，再加上村子里的住户分布得很散，人口也稀少，路上赵橙带着两个孩子也没遇到什么人。 这边山上都是梯田，一层一层的，看得赵橙心惊胆颤，总感觉在山上种地的时候要是一不注意退到了土坎边上一脚踩空，怕不是要从山顶一路滚到山脚。 说起种地，赵橙回头问了林大顺一回，“大顺，你们家没地要种吗” “我们家有地啊，不过爸不是常年在外面跑货车嘛，就把地租给大伯了，每年秋天收了粮食给我们粮食抵租子。” 林大顺有爷爷奶奶大伯大伯娘，另外还有两个堂弟，有个大姑是嫁去了镇上的，一般不回家。 当然，回了也不爱来林大顺家，他大伯大姑爷奶都不喜欢他们一家，虽然离得不算远，可一年到头也不怎么聚到一块儿说几句话。 别看林大顺年龄小，对家里的事儿却很是清楚，连家里的地在哪里都特意跑去看过，地里的庄稼长得好不好他也要去看。 虽然如今地里的庄稼不是他们家的，可林大顺看过之后总能在奶奶哭着说庄稼长得不好不愿意多出租子的时候跟爸说说真是情况。 赵橙松了口气，总算不用一穿过来就累死累活的去种地了，虽然她也可以把地打荒，可那样的话肯定会被人指指点点的。 最关键的是种地累就不说了，种完了她又不可能在这里留到收粮食那会儿，那样也太吃亏了。 老井那里没什么人，就算是家里的老人都还要一边照顾小孩儿一边做家务呢，更有儿媳妇厉害点的，便是那走路都要杵拐杖的老人这会儿都是要被赶去山上干活的。 重活干不了总能下种子吧种子都下不了，那要你来干啥 没人在，赵橙感觉更自在，把衣服分开，用盆子装了点水打湿衣服，然后倒了皂荚水进去慢慢搓洗。 林大顺也帮忙搓洗了一些小东西，比如说他弟弟的裤子。 看见盆里赵橙换下来的小衣裳跟内裤，林大顺还好奇的多看了几眼，他跟他弟弟都没内裤穿呢，家里也没大人，林大顺自然不知道这些。 可要问又不好意思，林大顺就只能看了一眼又一眼，好奇都摆在了脸上。 赵橙也不觉得害羞，林大顺要看就看呗，甚至还毫不避讳的每次搓洗清洗时都注意着把内衣内裤放在最前面洗。 这会儿没条件弄什么内衣内裤杀菌皂洗，可也要注意着不洗在后面。 “下午我们一起上山捡柴行吗山上有没有能吃的野菜家里啥也没有，再不找点东西填补着，要不了多久我们三个就要饿死在炕上了。” 赵橙手上忙活，嘴上闲着没事，就跟林大顺随口聊着天。 旁边林二顺喜欢玩水，被赵橙赶了几回都又蹭过来，赵橙也就懒得赶他了，干脆用桶装了干净温热的井水，又把林二顺的衣袖都挽起来，叮嘱他别打湿了衣裳，也就随他去了。 林大顺看了大半天了，感觉这个后妈还是不错的，想了想，抬眼看着赵橙道，“捡柴可以，野菜估计山边上没有，开春后大家都要挖。” 说完了林大顺犹豫了一下，“那个，我那里还有一点钱，回去我就给你，能买点粮食先撑着。不过钱也不多，我爸之前给我的，被奶奶抢了不少，剩下的我都不敢拿出来用，怕又被抢。” 林大顺还是不习惯喊赵橙，喊妈吧他不愿意，像赵橙说的喊名字吧他又觉得不太对劲，所以每次到喊赵橙的时候都是含含糊糊的随便带过。 赵橙也懒得管，反正只要彼此说话的时候知道是跟对方说就成了。 此时听林大顺这么说，赵橙撩起眼皮看了林大顺一眼。 发现林大顺还盯着她看，赵橙知道这小子是在观察她脸色，“行吧，回去看看有多少钱，家里缺的东西太多了，你那个爸” 说到这里赵橙回过神，连忙闭嘴不说这个，她也就是顺嘴说到这里，觉得林建成忒不是东西了。 可到底是林大顺跟林二顺的爸，别人家的家事，赵橙觉得自己不适合多插嘴。 不过知道林大顺不是普通小孩儿，赵橙顺势改了口，问道，“你爸什么时候回来我被送过来也是一分钱都没有，就你那点钱哪里能顶多久” 林大顺果然没怀疑，叹了口气点点头，埋头继续搓弟弟的尿裤子，“爸这次好像要跑很远的地方，大概得两个多月才能回来吧。” 他另外还藏了钱，林大顺也知道粮食的价格，所以其实并不担心真没钱买粮食饿死。 赵橙也就不说了，两个多月，希望能尽快想到办法，等过几天去镇上买粮食的时候顺便去派出所问问，她这个年龄的要怎么才能办到户口跟身份证。 林二顺在旁边把手泡在水里兀自玩得高兴，赵橙洗了两件衣裳，伸手摸了一下那桶里的水，感觉没之前暖和了，站起来把桶里的水又倒到了另一个水桶里，留着用来清洗衣服，再给林二顺重新打了一桶井水上来。 井水刚上来的时候还能看见一层雾，那是温差引起的，水比空气都还暖和，赵橙其实更想用这个水洗衣服。 可林二顺玩凉的水也不能就这么浪费了，赵橙也就摸到温水的时候随便一想，怎么说她也是个大人，不至于让小孩儿玩凉水自己用温水。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章 第七章 这个家里的被单衣裳太脏了，就算不多，可也害得赵橙洗得手腕发软才洗完。 刚洗完衣服的时候手特别干净，看着就特别白，赵橙一开始以为就是这个原因，所以被林大顺感概手白的时候赵橙也没在意。 可等到带着两只小崽子回家晾晒好衣服，又开始准备午饭的时候，赵橙发现她好像真的一夜之间变白了不少。 那会儿赵橙正拿着水瓢打水淘洗粗粮，一入眼就是清澈的水面上倒映的自己。 赵橙愣了一下，又站在水缸前等到水面停止晃荡了，再仔细看了看，又摸了摸脸，发现不止变白了一点，还变细滑了一点。 然后赵橙想起了今早林大顺特意盯着她脸边看边问的那个问题洗澡真的能变白变吗 感情是应在这儿了 赵橙站在水缸边不动了，开始怀疑自己死而复生跑到这里来可能真有了穿越大神赠送的金手指。 随身空间 赵橙剁了跺脚，默念我要进去。啥事儿没有。 身上多了个纹身之类的手掌心上有灵泉或者自己成了个太阳能，晒太阳就能变强 林大顺在炕床上陪弟弟玩儿了一会儿，偷偷从柜子脚下的老鼠洞里掏出一个竹筒，又从竹筒里拿出了一卷钱。 突然发现外面许久没动静，林大顺穿了鞋跑出来就发现自己后妈在水缸那儿跟跳大神的一样嘴里念念有词的跳来跳去，还往身上又是撩袖子又是掀衣摆的折腾。 林大顺默默看了一会儿，没看懂，疑惑地问，“你干啥呢” 难不成后妈中邪了 隔壁村有个跳大神的，林大顺这群娃娃偷偷看见过有人拿了粮食去请那个婆子跳大神驱邪。 赵橙扭头跟林大顺狐疑的小眼神对上，顿觉尴尬，干巴巴扯了扯嘴角，而后意识到自己根本就不需要跟个小屁孩儿解释。 于是赵橙微微缩起的肩膀又打开了，背也重新挺直了，“没干啥，身上有点痒。” 林大顺“哦”了一声，信了，“那晚上你再洗个澡，应该是在哪里惹上毛气了。” 所谓毛气就是细毛，农村里哪里都有，或是麦子苞米叶上，或是柴草上，或是不小心蹭到哪处叶子下面爬满的毛毛虫八角虫之类的，反正都是挺正常的。 林大顺能说出让赵橙晚上继续浪费柴火烧热水洗澡，已经是挺好的了，毕竟家里的柴火目前也不多，还都是林大顺一个小孩儿平时慢慢捡回来的呢。 赵橙没多想，糊弄过去就行了，没找到金手指，赵橙确定自己是多想了，重新淘米做饭。 中午的时候吃的还是水能当镜子照的稀饭，也就林二顺有碗小米粥，照样啥菜都没有。赵橙吃得有点难受，嘴里寡淡，也就是所谓的能淡出鸟来了。 “你们家怎么也不做个咸菜酸菜什么的再不行辣椒水也成啊。” 赵橙抱怨了一句，根本没把林大顺当成个小孩儿。 林大顺也没觉得这样相处有什么不对劲的，顺口回道，“本来爸是做了的，可家里坛坛罐罐能看的都被奶奶给抱走了，说是我跟弟弟年纪小不会收拾，她给帮忙看着。” 赵橙一想，行啊，帮忙看着。 一放筷子，赵橙收拾碗，一边跟林大顺说，“既然是帮忙看着的，那现在家里也有大人了，该还了，一会儿咱们把你弟弟哄睡了就去找你奶奶要坛子，好歹能用来弄坛子泡菜下饭。” 这会儿家家户户用的都是散装的粗盐，也不贵，称个五毛钱的就能用来下坛水做泡菜。 吃泡菜可比炒菜省油省盐省柴火多了，还特别下饭，所以家家户户都会做两三大坛子的泡菜咸菜，直接能吃一整年的份量。 林大顺也是个有成算的，觉得后妈这个话很有道理，说实话心里还有点高兴。 甭管最后能不能要回来，至少后妈这想法很好，林大顺就怕遇见那种吃了亏还怂兮兮当作没这回事儿的性子。 村里这种性子的就有好几个，平时林大顺看了就来气，可惜他自己人小，奶奶那边根本就不把他当回事。 说到底，林大顺能长成这种性格，也跟他爸身体力行有关，毕竟他爸每次回来他奶奶都要来要钱，他爸就混不吝的表示亏了，没赚到，睁眼说瞎话说得很坦荡。 遇见来家里借钱的大伯姑姑，人家还没开口呢，他爸就能先唉声叹气捂着脸哭穷求着想跟大哥小妹借钱，林大顺在旁边儿看得清清的，学了不老少。 赵橙也不知道还有这些个内情，反正林大顺愿不愿意这事儿她都要干。 林二顺应该也是被这样照顾习惯了，每天话也不多，吃饱了就玩，玩累了就睡，赵橙趁着哄林二顺睡觉的时候自己也在炕床上躺了一会儿，等林二顺睡着了，赵橙才爬起来穿鞋子。 “你弟弟都已经两岁了，还不怎么开口，我看他喊你都不怎么喊，这样可不行，你平时跟他玩的时候多教他说说话。还有，路也别让他自己走太远，要不然他现在骨头太软，走得太多太早了以后腿骨要长不直。” 赵橙虽然没有自己养过孩子，可看过听过的不老少。 有些大人觉得孩子一岁就能走路特别厉害，还为此感到骄傲，就喜欢让孩子自己走。 结果因为孩子腿骨没长好，渐渐地就长成了o型腿罗盘腿，当然，也不能否认还有缺钙也会引起这种情况。 赵橙看林大顺照顾弟弟怕是有些事儿自己也不清楚，也就随口一说。 林大顺惊了一下，扭头看了看弟弟，迟疑片刻，点了点头，“知道了，那我下次带他出去玩的时候背个背篓，对了，家里好的背篓箩筐也被奶奶拿去了。” 虽然村里家家户户养孩子都是这么养的，可林大顺觉得后妈说这个话也不是害人的，应该是有点道理，所以准备以后注意一点。 赵橙“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穿好鞋子剁了剁脚，准备去会会这个啥东西都往家里捞的老婆子。 先前刚穿来那会儿也就迷迷糊糊听见了对方说话的声音，也不知道厉不厉害，如果太厉害了说不得还要动点真本事准备打持久战。 农村里的婆娘一般不怎么直接动手，就是对骂，或站或坐或打滚，谁能坚持得最久骂得最凶谁就厉害。 有那骂人厉害的婆娘，能把人一家子活生生给骂死。 当然也有上升到武力比拼的，不过赵橙目前队友就一个五岁一个两岁的小屁孩儿，所以绝对不能正面刚。 赵橙正摩拳擦掌打着腹稿，林大顺不知道，给弟弟扯了被子盖好，转身从裤兜里掏出那卷钱递过去，“给，这是爸留给我的，买粮还是够吃一段时间了。” 赵橙愣了一下，伸手接了拆开黄色裸皮胶圈数了数，哟，虽然都是些几分几毛的零钱，却也有十几块钱。 要知道这会儿才一九九一年，物价很低，一百块钱的购买力足可以跟二零一几年的两千左右划等号。 这会儿大米也才两毛多一斤，十几块钱买点便宜些的糙米，也能买上一百来斤了，可不算少了。 赵橙抬眸看了林大顺一眼，觉得这小子说话好像有点儿水分，之前还说钱不多，现在看来肯定还偷偷藏钱了。 不过对方能拿出来十多块钱已经很难得了，赵橙把钱重新叠好转身找了块破布包好，左右看了看，最后把钱给压到了米缸下面。 还好这边空气干燥，就算家里是泥巴地面，米缸下面那块儿地也没潮湿。 米缸比较重，林大顺一个小孩儿肯定掀不开，大人的话也顶多就是跑去米缸里插粮食，以为把钱藏粮食里了这个手段在村里是很流行的。 林大顺看着后妈重新藏钱，嘴角抽了抽，感觉有点无语。 “这钱先藏在家里，要不然一会儿万一落出来被你奶看见了就坏了。这钱呢除了你跟你弟弟的开销，其他的就算我赵橙借的，以后一定还，要是过几年物价涨了，我也照样给你算差价。” 赵橙也不白占人便宜，藏好的钱拍拍手跟林大顺说道。 林大顺感觉有点奇怪，不过后妈要这么说就说呗，要还就还，捏到他手里以后家里没钱了他再拿出来也是一样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章 第八章 这会儿才中午一点多，刚吃了午饭不久。 虽然如今才四月末，可黄海省干燥，紫外线强烈，只要一出太阳，被太阳照射到的地方温度就会迅速升高。 所以大家这会儿一般就在家里忙活别的事儿，比如说备种子拌肥料之类的。 倒不是农民自己怕晒，而是怕太晒了挖开的下层土壤水分干得太快，不利于种子沾染水汽好发芽。 这年头，种子都比人更珍贵，许多人家把家里孩子饿得哇哇大哭，做父母的都要把种子给死死捏紧了不肯下锅。 赵橙跟着林大顺走了十来分钟，到了林家，抬头就看见正在房檐下拌肥料的林大顺奶奶彭大花。 彭大花虽说已经当了奶奶，可年纪算不上大，也就五十多岁，头发却已经花白了，脸上皮子往下垮着，一双眼睛也因为眼角耷拉，看着就是个倒三角，瞧着面向不大和善。 所谓的拌肥料，就是把买回来的几种肥料按照一定比例拌好，舍不得肥料的人家还会往里面掺点晒干捏碎的猪粪牛粪之类的。 林家的日子虽然在仙女村也算是好的，可彭大花手捏得紧，肥料里就拌了干猪粪。 赵橙看过去的时候就看见彭大花正在用手掰碎晒干结块的猪粪，虽然离得远，可赵橙感觉这是一副有味道的画面。 还好林建成不是种庄稼的汉子，还把地给了林老大家里种，要不然赵橙觉得自己穿越过来就不仅仅是挨饿受穷了，徒手掰粪球这等功夫，赵橙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彭大花一抬头，也看见了正往院子里来的林大顺跟赵橙。 对于赵橙，彭大花不认识，毕竟当初相看的时候是林建成随便瞅了一眼，确定这女娃子手脚俱全脑子没病就算完事，林老大这边一个人都没去。 之后赵橙被送来那会儿彭大花倒是去了一趟，却没看清楚趟在炕床上满脸黑乎乎的赵橙。 不过村里一般没陌生面孔，又看林大顺跟着一起，彭大花一下就猜到这应该就是老二家那个病秧子婆姨。 彭大花吊着三角小眼睛上下一打量，觉得这是没好事啊，于是拍了拍手好整以暇地看着两人，“你们来干啥成天闲得没事干啊没事干也不知道上来帮忙干活。” 一开始彭大花也就是随口一说，说完了才发现这个想法还真挺好的。 虽然家里土豆疙瘩已经种完了，可这不是还有苞米豆子么，等到下雨了还得插红薯，春种的活儿还有一大堆呢。 等到五月份种完了，六月七月就该除草追肥了，八月九月十月就是秋收，收完了又要翻地捂粪肥到地里去，总之一年都没几个休息的日子。 听说老二媳妇在娘家当姑娘的时候就是当牛做马的命，该是已经锻炼出来了。 要是家里有了老二媳妇这个免费劳动力，老头子跟儿子也能轻松点。 彭大花想得挺美的，已经下定决心要把老二家的媳妇弄来干活了。 赵橙笑了笑，站在院子口那里也不走近了，插着腰扭头看了林大顺一眼，抬了抬下巴，让林大顺往边上让让。 林大顺等着看后妈战斗力如何，乖乖蹲到院子边的磨刀石上，双手托着下巴左右看后妈跟奶奶。 “婆婆家里缺人干活啊那正好，家里都揭不开锅了，那我这就叫大顺接了二顺过来，下午我就上山给婆婆干活，咱娘仨好歹也算是有了口饭吃了。” 要是干活就能有饭吃，赵橙还真不介意，反正她只答应干活，又没说要怎么个干法。 穿过来一天的功夫就饿得肚子里蛔虫都饿死了，能占口便宜饭也算是赚了。 彭大花一看赵橙还真一口答应了，可这话说的，居然还要带两个拖油瓶上来一起吃饭美得她 彭大花脸一垮，冷哼一声，“哎呀这是儿媳妇都使唤不动了，老二娶回来当菩萨供着啊干点活还要吃饭，谁家也没这个道理。” 赵橙哈哈一笑，笑得特别假，俗称皮笑肉不笑，“谁家菩萨像婆婆你儿子这样供啊菩萨还不得气到自个儿碎了趁早回天上去啦谁家有白干活不给口饭吃的道理婆婆你跟我说，到时候我也好找那户人家帮我挑水砍柴做点儿苦力活呗。” 彭大花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手上一用力，捏着的粪块就碎了，“说吧，上来干啥嘴巴利得跟刀子一样，生来就是尖嘴样儿” 说人嘴巴利，尖嘴，都是嫌弃人的话。 赵橙也不生气，就当人家夸她口才好了，“家里那么多活儿我又不是闲得慌，要不是有事我也懒得上来。婆婆，我看家里没个罐子坛子的，今儿一问才知道家里能用的东西除了一张搬不动的炕床，其他的都被婆婆拿光了。先前婆婆说家里没个大人，所以帮着管了，现在家里也有大人了，婆婆该把东西还回来了吧” 林大顺瞅了后妈一眼，家里除了炕床不是还有别的东西嘛。 彭大花一看，哟，这是来找茬要东西的顿时气乐了。 扔了手上的粪块，彭大花站了起来，双手一插腰，嗓门洪亮中气十足，“谁拿了谁拿了大顺你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谁拿你家东西了就你们那破房子里，连个偷儿都懒得进，能有什么好东西明明就是自己家没东西，还想赖到老娘这里来是吧” 赵橙早有准备，一点没被吓唬到，不就是骂架嘛，谁怕谁 “大顺吃你那儿的啥了，谁是大顺的外啊大顺要是狗东西，婆婆不就是老母狗了婆婆可算是知道建成家破了那破房子还不是那谁家缺心烂肺的偏心眼儿老货分家给分过来的，还说什么建成住新房占了大便宜。我呸不要脸的狗玩意儿” “婆婆啊，你活得久又是咱仙女村的老东西，该是知道这话是谁说的吧儿媳我是个新来的，怕生得很，又没个人说话了解情况，现在只能盼着婆婆帮我搞明白了。” 彭大花气得啊，脸都涨红了，手指着赵橙抖啊抖，“你、你骂谁老东西呢” 赵橙啧啧两声，“婆婆，你耳朵不行了啊我说你啊” 彭大花弯腰就要找东西打人，赵橙看起来吓了一跳，“婆婆你干啥要打人啊可怜儿媳妇才进门一天，就要被婆婆打死了哎婆婆，我到底哪里说错了，让你这么气还要人命啊” “你骂我老东西你个chang妇还有脸问我” “哦婆婆，你说这个啊，那儿媳妇没读过书，不知道咋说嘛，那我以后就说你不是东西。” 彭大花更气，拿了旁边的扫帚就要冲过去打，这还没跑两步呢赵橙就开始扯着嗓子喊起来了，什么“哎哟哟打死人啦”、“婆婆虐待新媳妇啦”之类的，咋咋呼呼又分外凄惨的样子，不知情的还真以为这家恶婆婆在打人了。 甭说林大顺了，就是彭大花都被吓唬住了，拿在手里的扫帚感觉有点烫手。 可就这么算了，彭大花又觉得丢脸，于是站在原地开始跟赵橙对骂。 可惜彭大花翻来覆去就那些个不讲理的粗话，什么“chang妇烂嘛批破鞋biao子塞炮眼儿啃牛屎”之类的话。 相比较而言，赵橙那里就骂得更精彩了，不仅骂得调子错落有致悠扬婉转，还字字清晰听着就有理，至于话里时不时出现些个什么骂人的话，那人家也是指着桑树在骂，轮到槐树的时候人家还一直在婆婆婆婆的叫，多讲礼啊。 外面闹得这么凶，在房里休息的人也不是死了，不过大伯林建国跟公公林大河知道外面来的是老二家的新媳妇，不好出来掺合。 也就老大媳妇张兰芬装作刚睡醒的样子揉着眼睛从堂屋里出来了，“妈，吵什么呢，吵得我肚子疼。”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章 第九章 张兰芬肚子溜圆，已经六个月了，这个老三是意外得来的，原本张兰芬都已经安了绝育环了，也不知道咋回事又怀上了。 怀上了当然也不会去打了，张兰芬跟她男人想要个闺女，彭大花跟林大河想要个小孙子，对于老人来说，孙子总不会嫌多。 张兰芬家另外两个孩子老大六岁，老二五岁，这会儿已经不知道疯哪儿玩去了。 彭大花一看自己的援军来了，顿时志气一涨，刚要开口说话，没成想赵橙那里就开拉长了调子哭了起来，“大嫂哎大嫂，可怜可怜我们这一家没个男人在家的孤儿寡母嘛，家里连个好点儿的罐子坛子都被婆婆拿走了，她还不认账，我这一分钱没有的日子可咋过啊” “我说婆婆要是想要，随便给点钱就算买了嘛，结果钱也不给东西也不给，还要打我我这个新媳妇反正也没个硬气的娘家，打死了随便找个山拗丢了就算了，可大顺二顺好歹也是林家的种，饿死了林家人也要被人戳骨头骂一辈子嘞” 唱歌似的哭了这么半晌嗓子也还清脆响亮，亏得赵橙懂一点吐纳用嗓的技巧，要不然这会儿嗓子沙哑了可不就落了气势了么。 彭大花被这话说得一口气喘不过来，“你这个婆娘说啥子哪个要打死你了哪个又饿死大顺二顺了” 开口闭口死死死，就好像她这个婆婆有多恶毒一样，明明她也就是拿了点东西占了点便宜而已，这个婆娘太不讲道理了 张兰芬也觉得这个弟媳妇太乱扯了，试图跟人讲道理，“弟妹啊，你想多了” 赵橙好像很伤心，“大嫂啊，还是你更懂我，想我也是才二十岁的大姑娘，嫁过来就没饭吃，家里啥都没有，还有两个小子要养，不想多哪里能活啊。大嫂，你看你养得白白嫩嫩的，家里肯定条件宽裕，你就行行好，救我们三条命嘛” 张兰芬脑子都晕了，搞不懂她能咋个救。 张兰芬虽然有些小聪明，可她习惯了对外维持好的一面，使坏也是偷偷算计，撺掇婆婆去充当前锋。 当初分家的时候张兰芬就是抱着第一个儿子在彭大花面前念叨抹泪，说些个生了儿子还要发愁以后娶媳妇没房子之类的话，于是婆婆就把小叔子近乎净身出户的分家分出去了。 选的位置偏僻，也是因为张兰芬念了几回说是担心以后二弟跟二弟媳妇会怪他们，对大人他们不敢做啥，对小孩儿说不定就能下黑手。 为此张兰芬还回了趟娘家，回来后就编了个小叔子怀恨大哥大嫂，把侄儿拐去卖了的“新闻”，于是把彭大花跟林大河都吓坏了。 当然，这事儿能成，主要还是因为小叔子林建成从小就是个性子独的，暗搓搓站在角落里不说话，就一双黑眼睛眼睛看人。 这人长大后也不听父母的话，想干啥干啥，时不时就跑得见不到人影，就像个二流子，一看就是个没出息的，两个老的自然就觉得以后养老还得靠“有出息”的大儿子。 总而言之一句话，张兰芬擅长的是背后搞事，如今突然被赵橙不由分说拉入战场，顿时懵了逼，踏入新战场的姿势都还没找好。 张兰芬“弟妹，你先不要吼了”咱们进屋慢慢讲道理 赵橙嘴里拖着的调子陡然拔高，在高空中打了几个转才落下来“大嫂啊” 饶是彭大花都被这一嗓子震得嘴巴里找不出话来，捏着扫帚站在屋檐下干瞪眼。 屋里躲着的两个爷们儿更是头疼地互相看了彼此一眼。 林建国还好，就是觉得老弟新娶回来这个婆姨是个泼妇，还是他家的好，说话从来温温柔柔的，在外也会照顾他面子。 林大河就不行了，毕竟说到底，干出这个事的是他婆娘，小儿媳吊着嗓子口口声声骂的也是彭大花。 想到左邻右舍这会儿都在家里竖着耳朵听他们家笑话，林大河脸上烧得很，迟疑了片刻，林大河还是站到窗户边上朝外面干咳两声，然后状似刚醒过来弄明白事儿，朝彭大花喊到“老婆子，既然建成家有了当家的女子，你就把那些东西还回去就是嘛” 再这么吵吵嚷嚷的，丢的还不是他们家的脸 林大河算是听出来了，小儿子新娶的婆娘是个混不吝的，再纠缠下去还不知道她能干出啥丢人现眼的事，还不如早点解决，反正他们家也不缺那点东西 当家作主的男人都发话了，彭大花再不甘心也只能依了。 瞪了赵橙一眼，彭大花扔了扫帚往厨房走，“个没脸没皮的哪个要吞你这点破烂快进来我拿给你” 被骂了赵橙也不生气，说收声儿立马就收声儿，脸上甚至还带上了一点笑，朝看戏看呆了的林大顺招招手，两人一起跟进了厨房。 彭大花随便找出来两个破罐子往门口一放，“喏，这个就是你们家的，赶紧拿了滚远点” 不用问林大顺赵橙就知道绝对不是这么回事，当即脸上的笑一收，那黑灵灵的眼睛盯着彭大花，嘴巴眼看着又要张开了，看得彭大花心里一紧头皮一麻。 旁边林大顺已经凭借自己个小的优势钻了进来，一看就撇嘴翻了个白眼，现学现卖像赵橙那样扯开了嗓子吼“奶奶你哄人这个根本就不是我们家的我记得清清楚楚，呐，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这些都是我们家的” 彭大花忿恨地瞪林大顺，嘴里叨叨着骂人的脏话，“早死相的鳖孙玩意儿” 谁知道刚念完，旁边的赵橙突然用正常音量喊了她一声“绿毛儿老王八”，虽然刚才赵橙也骂了她，可也一直都是指桑骂槐，还没这么正大光明的骂她。 彭大花又瞪眼，抬手就要去掐赵橙耳朵，赵橙立马就拉着林大顺退出去，双手往腰上一叉下巴微抬喊了一声“公公”，“公公唉你们就是这样骗我们的吗拿两个扔出去都没人捡的破烂糊弄我们哎呀没法活了啊这天下没个讲公道话的人咯啊喂” 得，又唱起来了，活似在坟上哭丧的。 林大河听得太阳穴一跳一跳的，被赵橙拱出来的火没办法朝儿媳妇发，只能隔窗朝彭大花怒吼，“让你拿你就拿眼皮子浅的玩意儿” 刚骂了孙子“玩意儿”，转头就被自己男人给还回来了，彭大花气得直拍胸口，这时候才想起来自己刚才就该直接往地上倒，啥都不用说就能把小儿媳压得死死的 可惜现在再倒却晚了，当家男人都下命令了，她再想些歪门邪道怕是要吃鞭子了。 越想越气得心口痛，彭大花一边捋胸口一边转身把那些家伙什都给腾出来，有她故意跳过不拿出来的，林大顺立马跳出来指认，要是彭大花不乐意，旁边赵橙当即就要叉腰抬下巴扯嗓子。 那架势，看得彭大花心尖儿一哆嗦，啥也不敢说地手脚迅速把那罐子盆子缸子给挑出来。 半个小时后，赵橙用个大背篓背着满满一篓东西走出了林家用泥巴糊了院墙的院子，左右房子里有人站在门口好奇张望，赵橙跟人视线对上了还大大方方一笑，嘴甜的喊人。 虽然不知道这些人是谁，可喊人么不就那么回事，年级大一点的老太太就叫嬢嬢，年轻一点的中年妇女就叫嫂子，再年轻一点的嫂子就喊大姐。 一般出来看热闹的没两个男人，如今家里男人不在，赵橙也没喊那两个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的男人，免得惹来是非。 虽然她不可能在这里生活多久，可能避免的麻烦还是一开始就掐断为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章 第十章 赵橙跟林大顺大获全胜的带着东西往回走，路上林大顺不免嘟嘟囔囔抱怨了许多，比如说当初他奶奶拿了家里多少洗发水肥皂洗衣粉之类的小事。 “放心，以后只要有我在，家里一根针都不会让人给顺走。” 赵橙不是个胸襟宽广的，谁对她好她就对谁好，谁对她不好，她也不记仇，反正你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你。 至于算计她的，同上。 像是这种占小便宜的，先不管东西贵重与否，最主要的还是太膈应人。 要是有人分明不喜欢她，而她也不喜欢对方的人占了赵橙便宜，她能记仇一直记到有机会找补回来为止。 当然，对于那种跟她交情好的对她也好的人，赵橙又能挪开最低配置生活费之后掏空存折的伸手帮忙。 赵橙也知道自己这性格不好，可她一点都不想改，反正如果社会搓磨着她改了她也轻易察觉不到，能察觉到的时候再说吧。 两人回家的路上就先在老井那里把这些个坛坛罐罐都先清洗了一下，运回家后该晾的晾该放的放，收拾得差不多了，林二顺睡醒了，翻身坐起来扁着嘴带着哭腔地喊“锅锅”。 “行了你也别帮忙了，都快收拾好了，快去哄你弟。” 林二顺算是比较安静的，赵橙来这么一天，也就这会儿听见林二顺带上哭腔，却也没有真的哭，看见哥哥过去抱来抱他，林二顺就收了哭腔傻乐起来。 赵橙在旁边擦着盆子顺便瞅了两眼，心想怪不得课本上的文章里总用小孩儿的脸来形容天气变化无常。 下午还要去山上捡柴，赵橙也不耽搁，收拾好家里的东西又背上刚才才讨要回来的那个大背篓，叫上林大顺准备去屋后山上转转。 林大顺原本想让弟弟像平时那样自己走的，可想到后妈说的那些年纪太小不适合走太多路的话，林大顺就去找了个破得至少没掉了底儿的小背篓放在弟弟面前，准备抱弟弟进去，自己背上。 林大顺跟林二顺都是又瘦又黑的那种，加上营养没跟上，已经五岁的林大顺并不结实也不高个儿，要抱要背的肯定不大现实，平时也顶多勒着弟弟的腰勉强把弟弟抱离地面走上几步路。 赵橙在一边看着都费劲儿，走过去顺手就拎起来反手放进了自己的大背篓里。 “还是我背吧，你自己也要注意点，年纪小的时候别背什么重东西，用扁担挑也不行，要不然把背脊骨给压着了以后长不高不说，背还会成驼背。” 驼背是什么林大顺知道，村里就有呢，一听，顿时也被唬住了。 看后妈轻轻松松就把弟弟给背起来，林大顺眼里亮晶晶的，心里想着不知道自己小时候他亲妈是不是也这么背过他。 “发什么呆快点跟上要是你不去我可不保证自己不会迷路。” 这边的山别看着光秃秃的这一块那一块，只有真正走进去的人才知道这种山一点都没有它看起来的那么友善。 掩藏在草甸灌木后的地缝悬崖也就不说了，往深一点的山里去，甚至还有狼群。 赵橙虽然有原本那个赵橙在大山里生活的记忆，可原本的赵橙熟悉的也就她自个儿生活的那一片山啊，仙女村背后的这座黑龙山还真一点不了解。 说是叫黑龙山，也是因为它的形状很像，连绵不断的一大片，o露的地面微微泛着黑，站在原地看过去，一百八十度全都是这座山的范畴。 或起或伏，又长又凶险，可不就是黑龙了么。 林大顺连忙收了胡思乱想的心思，双手拽着小背篓的背带跑着追了上去。 林二顺年纪还小，随便别人怎么折腾，刚才被人掐着胳肢窝举高越过头顶，而后肚子贴着后妈的脑袋肩膀被力道托着轻轻滑进了深底大背篓里一点也不慌张，反而觉得很好玩。 坐在大背篓里隔着藤蔓格子看见追上来的哥哥，林二顺顿时咯咯地笑，还用手指头去抠缝隙，想要朝哥哥伸出小手。 好在藤编的背篓虽然是留了格子的那种，可格子却不大，两岁大的林二顺那手小小的也没能伸出去，只露出了三根手指头出去。 林大顺怕弟弟手被卡住，连忙伸手摸了摸弟弟的手指头，然后哄着他把手收回去。 赵橙并不理会两兄弟在自己背后如何玩闹，只把裹成一条的宽背带一点点捋出来，勒得生疼的肩膀这才好受些。 如今虽然已经是九一年了，可黄海省局限于本就不怎么好的地理自然条件，所以经济发展基本别想了，顶多就是附近哪个村儿的谁谁谁胆子够大出去打工赚大钱了。 据说仙女村儿的谁谁谁就是林建成，可惜这货是个渣，要不然大顺二顺也不至于过这种苦日子。 赵橙随便感慨了一回，跟着林大顺在山上转了几圈，发现地上只有春天里刚冒出头的拇指长短的草，便是灌木都是刚从地里重新发芽钻出来的状态，一时也明白了想要像她小时候在外婆家跟着去山上捡干柴的可能性已经能约等于零了。 “算了，还是去你们家自己划分到的山地林场看看吧。” 每年秋末冬初，大家都会把属于自己的那一片山地林场给过一遍，跟蝗虫过境也差不多了，只除了树木需要保留的树梢，其他地儿包括上到树干下到地皮。 无论是灌木杂草还是树桠，都会统统割了砍了用草绳一捆，然后不辞辛苦的直接挑回家晾晒，晒干了就是一家人一年的柴火。 因为柴火宝贵，还有不少人会跑去别人家的山地林场偷柴，被偷的人家发现了，能气得站在家门口的院子里扯着嗓子叫骂大半天。 原本赵橙还琢磨着不知道能不能在山上设置个小陷阱看看能不能抓到野兔野鸡之类的，可上了一趟山背了一背篓的湿柴回家，赵橙已经知道那些都是自己想太多了。 “你们这边什么时候赶集家里粮食就就没有了，还有菜园子也没一个，油盐也缺，光喝寡淡没味儿的粗粮稀饭也不行啊。” 回了家，眼看着太阳还没下山，赵橙又去挑了水，磨得肩膀疼，回来就把水直接倒了一桶在刷干净的铁锅里，点了火让林大顺带着弟弟就在那里看火。 林大顺听后妈插着腰站在黄泥灶台前发愁，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用手去抠了抠地上的黄泥地面，没敢说自己手里还有钱的话，“村里人可以赶两个镇上的集，三号六号九号是赶咱们枣子镇上的，一号五号十号就是赶下河镇的。” 相比较于同龄人而言，林大顺这脑袋瓜子可以说是很好用的了。 赵橙想着以后要是有机会，就试试看能否资助林大顺念书算了，不过这也就是一想，赵橙自己现在还是个没户口的黑户人员呢。 而且她要本钱没本钱，要文凭没文凭，要本事吧，也谈不上。 唯一能看的也就是当武替的那点经验跟身手，可就她那点功夫，加上巧劲混战里打十几个人没问题，单独正面刚就顶多两三个，再多就没办法了。 说要靠这点去另外谋生就是瞎扯淡了，人保安都不带招女人的，至于干回老本行九一年的影视行业发展如何且不多说，现在的前辈们可是普遍敬业，基本不用替身。 赵橙想着这些就发愁。 “那赶哪边更近明儿几号了” 赵橙把大铁锅的木板盖子盖好，自己弯腰又去把另外一桶水给倒进水缸里。 水缸里的水还剩下大半缸，不过一会儿还要给两个黑小子搓澡，她自己也要洗澡，所以这点水不够，还要去挑两趟。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章 第十一章 要说几号，林大顺也不知道，家里连张日历年画都没有，赵橙也没辙。 好在林大顺不知道日历，却知道啥时候赶集，前天村里大人才去赶了枣子镇，今天赶下河镇，那明天就该赶枣子镇了。 “有多远我也不知道，大人们去赶集都是早上天没亮就走，中午的时候能赶回来。我爸说小时候带我去赶过，可我想了好久都没想起。” 之后有了个拖油瓶弟弟，林大顺就更没去过了，就算他爸留在家里的时候也一般不会带他们去赶集，顶多就是自己去镇上把要买的东西买回来。 赵橙点点头，没跟着林大顺一起遗憾他没能记起来的赶集经历，也没跟他解释小孩子太小了记忆力不好。 赵橙在原主记忆里也看见过一次去镇上赶集的记忆，估计也是很久远以前的事，所以有些模糊，给赵橙的印象就是走了好远好远，又是下接近九十度的陡崖又是坐滑索过河，很多人一辈子也就去过镇上一两次，身体不好的更可能一辈子一次都没去过。 这还真是犄角旮旯的大山区了，赵橙要走出去的决心更坚定。 “那我明天早上一早就走，你在家照顾好你弟弟，吃的我会多做一点留在锅里，中午我没及时回来你点火热一热就能吃。” 林大顺很失望，原本他还想跟着去呢，不过也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他还能自己走路，可弟弟肯定是要有人一路背去又背回来的，后妈看起来又不是个多强壮的。 失望过了林大顺突然一个激灵想起一件事，万一后妈去了就不回来了，那可咋整 赵橙想的都是明天去了镇上该干点什么能干点什么，一时半会儿还真没注意到这便宜大儿子焦虑的神色。 让林大顺带着弟弟照看柴火烧着水，赵橙自己又出去了三次，可算是把水缸给填满了，两边肩膀上却已经是火烧火燎放不了扁担了。 就算是这样了赵橙也没办法休息，热水烧好了就先找个避风又能晒到太阳的位置让林大顺跟林二顺轮流脱个光溜溜，就站太阳底下开始给他们俩洗澡。 林大顺已经五岁了，赵橙原本是给他提了热水去厕所那边让他自己洗，可林大顺折腾半天洗完了一出来，脖子耳后都还有一层黑泥。 要是换了别家的孩子赵橙肯定是懒得管的，可想到晚上这小子要跟她睡同一张炕，刚给林二顺洗完的赵橙只能咬牙又把林大顺给拎出来再洗刷了一遍。 等忙完了俩泥小子，赵橙还把炕床也里里外外给擦洗了一遍晾上，之后又是把杂粮下锅煮上，这才有空闲自己拎了热水去厕所那边洗澡。 “大顺，火别烧太旺了，锅里也要时不时揭开用铲子搅一搅” 已经走到厕所那边的赵橙突然想起来，连忙扯着嗓子大声叮嘱。 林大顺有样学样，扯着嗓子回了一声“晓得了”，回完了觉得这对话感觉真新奇，而且身上洗完以后就像轻了好几斤，跳一下就能飘到天上似的。 感觉很陌生，可也很舒服，林大顺忍不住对着灶膛嘿嘿地笑，眼睛亮晶晶的，他现在越来越期待后妈以后跟他们一起过日子的样子了。 旁边乖乖被后妈提溜着洗刷干净的林二顺好奇地看着哥哥，吐出嘴里吸着的大拇指也口齿含糊地学了一句“瞎德哦” 林大顺被弟弟的样子给逗乐了，想到后妈说平时要注意教弟弟说话，林大顺干脆挠着脸颊一边烧火一边教弟弟说话。 赵橙也没多耽误，昨天已经认真洗刷过一回，今天再洗澡就没那么多需要搓洗的泥垢了。 不过刚才洗澡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身上的皮子确实白了好多，死皮也掉了许多，洗完澡她手掌心的茧子都掉了两块。 赵橙迟疑地别头看了半晌自己的肩膀，又自己掐了自己一把，终于确定了一件事她皮肤好像变薄了变嫩了。 赵橙完全没有感觉到高兴，反而格外郁闷，心想难道这茧子还要认主人，知道她不是原来的赵橙，所以它们就都跑了 赵橙知道自己注定要靠出卖劳动力来创造生活，如果她皮肤真越变越娇嫩，那她以后可咋活 最后赵橙只能自我安慰，再娇嫩的皮肤多搓磨一下也就糙了。 晚饭依旧是清汤寡水的稀饭，不过今天稍微有点进步，就是里面多了点赵橙特意切碎的婆婆丁。 另外还有一小把灰灰菜，赵橙留着明早上切进稀饭里。 想到明天赶完集市回来就能有盐巴了，赵橙嘴里吃着微苦的稀饭，可算是有点盼头了。 等盼完了又一想自己的期盼居然就是尝口盐味，赵橙都不知道该叹气还是该笑了。 “你们家有没有菜地明天我买点菜种回来，这个天种菜还来得及。” 三两口喝完稀饭，赵橙也没急着起身收拾，就坐在长凳上跟林大顺聊天。林大顺咽下一口稀饭想了想，“有的，不过今年我爸还没来得及种就走了。” 说起他爸赵橙就想翻白眼，赵橙自己不喜欢小孩儿也没想过结婚生娃娃，可她顶看不起这种自己不会养又偏要生的父母。 不过看林大顺一点都没埋怨的意思，赵橙一个外人也不好当着孩子多说什么，就敷衍地“哦”了一声，然后开始跟林大顺说起要种什么菜来。 赵橙自己不会呆太久，可家里一直没菜吃也不行，四月份里撒了小白菜之类的种子，勤快点多浇水好好照顾，十几天冒出两片小叶子就能摘来吃了。 既然都要种菜了，赵橙想着干脆也给林大顺种点别的菜，也算是对他的一点报答了。 林大顺看后妈都安排上种菜的事了，心里也是偷偷松了口气，觉得这样的话后妈应该就是没有跑掉的想法。 晚上盖着晒得软软的被子，肚子里虽然大多数都是水，可好歹也是热的下肚，林大顺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舒服过了，躺在后妈重新用喧软稻草填塞过的枕头上很快就睡着了。 赵橙累了一天也很快睡着了，不过睡着之前还是特意给自己提了个醒，半夜的时候一定要把两个小子叫起来撒尿。 今天擦洗炕床的时候可是费了赵橙好大力气的，再被林二顺尿上一泡明儿又是满炕的尿骚味儿，那才头疼死算了。 估计是有这么个担忧，半夜林二顺夹着腿哼唧的时候赵橙一下就惊醒了，也不犹豫，拎起睡成小猪的林二顺就往炕下抱。 把尿的姿势刚架上，赵橙都还没嘘一下林二顺屁股蛋子一松就哗啦啦尿出来了。 听着水声闻着味儿，赵橙努力憋着气让自己别去多做联想，可最后还是没忍住打了个干呕。 把林二顺放回炕上远离了尿罐，那味儿没围着鼻子了，赵橙才算事松了口气，想着今晚该是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回去以后赵橙又把林大顺推醒，“大顺，赶紧去撒尿” 今天从彭大花那里拿回来了不少坛坛罐罐的，就算是破罐子赵橙也没丢，刚好晚上就放屋里给两个小孩儿接尿。 林大顺正睡得香，不过被赵橙推醒以后还是迷迷糊糊下炕放了水，然后摇晃着摸回来姿势都没摆好就一扎脑袋睡死了。 赵橙也困得眼睛睁不开，伸手摸着把两个摆好，感觉下半夜有些冷，炕床凉飕飕的，薄被根本抵不住。 刚好摸到小小暖暖的林二顺，赵橙干脆一伸手就把人给搂进怀里。还真别说，她蜷缩着腿侧躺着，林二顺刚好镶进凹出的怀里，赵橙抱着舒服也就不撒手了。 林大顺晚上冷到了习惯抱弟弟，结果今晚上却被后妈抢过去了，睡了一会儿林大顺被冷醒了，一路滚一路摸，最后也滚到了赵橙的那个长枕头上。 三个人挤一块儿终于暖和了，林二顺被挤在中间，虽然伸展不开手脚，可他是个要求低性子乖的娃娃，展不开就展不开吧，反正挺暖和的。 一大早天还没亮赵橙就起来了，先去厨房把火升起来，烧了点热水舀进桶里用瓷盆盖上，然后就下了杂粮自己坐在灶膛边摘灰灰菜。 林大顺也因为惦记着后妈今天要赶集所以醒得早，听见外面锅瓢相撞的声响，连忙一骨碌爬了起来。 明明他自己去不了，可就是莫名兴奋。 赵橙看他起来了，让他自己打热水洗脸，然后让他看火，“最近我就教你怎么做饭，五岁了也能踩着凳子上灶台了。” 五岁就做饭的娃娃城里少见，可农村里却不稀罕。 赵橙对林大顺还是比较感谢的，因此准备走之前尽量多教他一些生活技巧，虽然这也不能从根源上解决林大顺两兄弟的生活难题。 林大顺听了也没觉得啥，还想着自己学会以后也能帮上后妈一点忙也挺好的，只要后妈别变成虐待他跟弟弟的坏后妈就行了。 煮好了饭林二顺还没醒，赵橙就拿粗瓷碗舀了两碗出来，自己跟林大顺吃了，看外面已经蒙蒙亮，也不敢多耽搁，找了布条打湿擦了擦身上的灰尘，从米缸下摸出藏着的十几块钱，背上一个背篓就准备出门了。 “上午你带着弟弟别乱跑，就饿了就热饭吃，我买了东西就会尽快回来” 赵橙叮嘱好林大顺，看他丁点儿大一个人孤零零站在院子边眼巴巴望着她，赵橙蓦地心一软，掐着那点钱还是给出了承诺，“等我回来给你们买好吃的” 林大顺果然眼睛一亮，挥着胳膊声音响亮地应了一声，“好，我跟二顺就在家等你” 赵橙笑了笑，背着有些过大的背篓转身脚步匆匆地走了。 赵橙也找不到仙女村去枣子镇赶集的路，不过从村口那边出去总能遇到也要去的人，刚才她就听见有嫂子喊人一起去赶集，赵橙立马就抓紧时间出门，准备到时候就跟那几个人一起走。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章 第十二章 仙女村这边赵橙凭着厚脸皮适应良好的跟几个也要去镇上赶集的大嫂子小媳妇搭上了话一同赶路，远在黄海省之外的竹海省边界上，歇脚的农家院里鸡公刚打完第一趟鸣没过多久，林建成身边就响起悉悉嗦嗦衣料摩挲的声音。 熟睡中的林建成很快就醒了过来，感觉到身边人起来了，自己也赶紧坐起来摸黑准备穿鞋。 “胖子，起来了秃子，秃子” 最先起来的男人推搡着木板床另一边缩成一团还在使劲打呼噜的两个同伴，林建成已经穿好鞋子站到了地上，一边打着哈欠穿外套一边跟男人说话“熊哥，我去让人烙顿饼子吃了再走” 经过两天两夜，马上就要进竹海省了，这边的路不好走，昨晚他们就专门找了个沿路愿意收留他们以此赚点钱的农户好好歇了一夜。 熊哥“嗯”了一声，伸头按着一边鼻孔往地上擤了把鼻涕，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再弄点蛋汤什么的，大家伙儿吃饱了好上车赶路。” 林建成“哎”了一声，转身扣着纽扣出了房间。林建成跟另外两个秃子跟胖子，都是负责帮熊哥，也就是熊大山开货车的。 林建成这两年攒了些钱，就想着什么时候能买辆属于自己的货车，到时候就能自己给自己跑货赚钱了。 因着一开始就有这么个想法，林建成在熊大山这里绝对是积极分子，无论是找货源还是销货，甚至连一路上的吃住他都格外积极，跟着跑了这么两三年，到现在林建成已经能独立安排拉货的几条线路上的一应事宜了。 林建成也不是偷偷摸摸挖人墙角的那种性子，熊大山也知道他对未来的想法。 这门生意也不是哪个人能一个人就做完的，对此熊大山是无所谓的，甚至还琢磨着能不能到时候把如今林建成开的那辆货车倒卖给他，自己再去换辆吨位更重的新货车。 刚起来，大家其实都没啥胃口，可干他们这行的，能有口热饭的时候还谈什么胃口不胃口的赶紧塞进肚子才是。 吃完饭，四个人陆续上了两辆停在外面的货车上，要进竹海省的，要知道这里古时候可是有那什么难于上青天的话，如今公路是修出来了，可也难开得很。 熊大山跟着林建成一起上了一辆车，空出手的熊大山也不敢去后面打盹儿，就坐在副驾驶座上盯着路。 怕林建成还没睡醒，趁着现在还没到难走的路段，熊大山掏出两支烟跟林建成一块儿点了，然后聊些家里婆娘的事。 对男人来说，说起关于女人的话题绝对是最提神的。 “听说你这次回去娶了个二十岁的小媳妇出来的时候没闹你” 林建成今年二十六了，说起来其实也不老，可在农村里十几岁就当爹的大有人在，更别说林建成都是两个孩子的爸了。 熊大山调侃他新媳妇是小媳妇，这个话也不假。 说起新媳妇林建成脑海里就浮现起那张黑里带红的脸，林建成忍不住皱眉。 其实他也有些担忧那小姑娘发烧好了没有，瞧着瘦瘦巴巴抱起来还一身骨头直硌手，怕是撑过了也要遭罪。 那赵家的人做事也太不讲究了，既然姑娘生病了就搁在家里养一段时间呗，晚一阵他也不会说什么。 现在好了，家里大顺本来就年纪小，照顾二顺就够呛了，现在还来个生病的陌生人，也不知道家里乱成什么样了。 可这趟货林建成是一定要出的，赚的钱多就不说了，熊哥还特意点了他让他一定要跟车，另外私心里他也是想来竹海省这边探一探路。 “没闹，家里女人能闹那还得了” 林建成心里想着事，面上却是歪嘴一笑，表现得一点不在乎。 熊大山哈哈大笑，直点头，“确实，咱们大男人还能叫家里娘们儿给管住了” 这会儿的男人绝大多数都是这么个想法，更别说像熊大山他们这种长年在外跑货的货车司机，路上有什么需要，他们是一点不介意花点钱找个女人的。 林建成也看多了，他自己不去也不是什么忠贞不二更不是惦记着家里俩儿子，纯属惦记着攒钱买自己的大货车。 两个人瞎扯淡，林建军也没去想家里那摊子事儿了，反正病死了就拉倒，她亲哥亲父母都不在乎他哪可能多在乎，顶多就是担心一下会不会把家里俩崽子给吓到。 不过大顺是个脑子活络的，应该不会吃亏。 跟着田嫂子她们一路走了两个多小时才终于走到枣子镇街口，赵橙这时候已经没力气去想从村里到镇上这条路到底有多少里了。 “赵妹子，那咱们就在这里分开，我们还要去老街口那边，等你把东西买好了可以来老街口找我们，没找到就在这里等也行” 田嫂子是个三十多岁微胖的妇女，性子爽利，一路上也跟赵橙聊得颇为投机。 除了赵橙，其他五个人背篓里都是背了东西的，如胡豆啊黄豆麦子稻谷苞米之类的，卖了才有钱买点油盐之类的生活必需品回家。 有时候来镇上晚了东西卖不掉，就这么什么都没买的原原本本背回去的时候也是有的。 这会儿像赵橙这样空着背篓捏着现钱来赶集的人才少之又少，瞧着就让人羡慕得很。 赵橙刚才在来的路上就跟背篓里背稻谷的刘大姐说好了，回去以后再卖点稻谷给她，价钱也好说，就按照镇上的价位来。 原本赵橙就是想在村里或者附近村子买口粮，这会儿虽然四月份大部分人家里都没了多余的粮食，可也有人还能从自己口粮里挤点出来换钱。 卖的人能免了背着东西跋山涉水的到镇上，买的人也能轻松把粮食背回家，双方都挺满意的。 至于赵橙会不会赊账这一点还没等刘大姐担心呢赵橙就表示自己手里有点钱，买点口粮救急还是没问题的。 甭管人家困不困难，反正买粮食的时候愿意给钱就成，刘大姐挺高兴的，对赵橙也热乎起来。 另外赵橙又跟彭家婶子定了几斤绿豆黄豆，说好赶集回去就买，因着赵橙会说话又性子爽快，等赵橙说了一句想种点菜，几个嫂子就满口表示自己家里还剩着点去年留下的菜种，田嫂子更是笑着表示回去就找出来给赵橙送过来。 路上就解决了许多问题，赵橙也轻松多了，跟田嫂她们笑着暂且分开，赵橙就去了菜市场那边。 虽然是第一次来，可赵橙也不用担心迷路或者找不到买东西的地方，因为枣子镇真不大，除了田嫂子她们要去卖东西的老街口要走十来分钟的上坡路以外，其他买卖东西的都在菜市场这边。 所谓的菜市场其实就是一条街，左右两边有市场管理单位修起来的水泥柱子，柱子也就到大人腰部那么高，小摊贩们就用木板或着竹篾板铺在两个柱子之间，于是一个摊子就搭起来了。 “你这个毛毛菜咋卖的” “卖麻花咯又香又脆又酥又甜，哎呀好吃得很噢” “哎前面的憨批，让一下噻” 赵橙出门的时候大概才六点不到，现在到了镇上也才九点多，正是市场里人最多最热闹的时候。赵橙背着个大背篓被人挤得都要站不住脚了，推推搡搡间看见前面有卖肉的，这下立马把马步扎好。 好歹没让人流给带走，赵橙松了口气，心想这会儿大家不都舍不得花钱的嘛，怎么市场里还这么挤，简直堪比她穿越前小时候过年街上赶集的场面。 “哎妹子，你该是要割肉要肥的还是瘦的准备割好多钱的呢” 天气有点儿冷，可满身横肉的卖肉佬却是穿个短袖，身前穿个沾满污垢油腻的围裙，看见有人站在自己摊前抬眼就问。 看见赵橙的时候卖肉佬愣了一下，脸上的笑扯得更开了。 赵橙没注意，正拿眼睛打量被挂在铁钩上一条一条的肉，“大哥，你这肉咋卖的” 被个长得好看皮肤还白净的年轻姑娘叫一声大哥，卖肉佬挺高兴的，当即笑着伸手拨弄吊在自己面前的几块肉，“呐，妹子，这样的五花肉一块五，肥肉一块三，瘦肉一块二。” 一斤肉就抵好几斤米，可也没办法，这年头生产水平低下，农产品价格上不去，要吃粮食的猪这玩意儿却价格持续走高。 这会儿喂猪的人也没怎么用各类猪饲料，养一头猪一年左右才能出栏，专门养猪卖的也顶多就是伺候好一点，所以猪都是偏瘦。 再加上平时大家沾不上油水，像枣子镇这种贫困山区大家都更偏爱肥肉，因此肥肉比瘦肉要贵一点。 不过五花肉这种有肥有瘦的，还是很受镇上一些富户喜欢的。 赵橙看了一遍，看见旁边还有一板猪油，眼睛一亮连忙问到“那个板油怎么卖” 卖肉佬有些为难，“那个不卖，是别个定了的。” 也是，板油出油更多，自然是抢手货，赵橙没能买到，又扫了眼其他几个卖肉的摊子，有两个摊子连肥肉都卖光了，也知道自己没得挑，只能让卖肉佬切上一块肥肉，“大哥，你不要给我多切，我可不是有钱的，切多了没钱付就没办法啦。” 卖肉佬有心跟赵橙说笑两句，于是顺嘴笑道“没钱付记账就是了嘛，妹子说这些干啥。” 说是这么说，手上切肉的刀却是往边上挪了挪，且下来一上称，四斤，刚好是赵橙想要的那么多。 赵橙笑着夸了他一句准头好，一边掏钱一边看卖肉佬背后堆着骨头的背篓，“大哥，你背后筐子里的骨头是打算拿回家自己吃的能卖吗” 卖肉佬难得跟个漂亮妹子说得高兴，扭头伸手就从筐子里拿了两根棒子骨二话不说就用根草绳拴好递给赵橙，“这个骨头是自己吃的，也没人买，妹子喜欢吃就拿两根回去，以后再买肉记得到哥哥这里来就行了。” 骨头上剔得干干净净就剩下几缕白筋，这会儿谁跟你说什么炖骨头补钙的话，送给人家人家都要考虑一下会不会太费柴火，更别说花钱买了。 卖肉佬们一般都是自己吃，偶尔也当添头送给来买肉的饭馆面馆之类的老板，就为了添份人情什么的。 不过枣子镇也没两家面馆饭店，卖肉佬多半就是送熟客或邻里亲戚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章 第十三章 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大方，赵橙笑得眼角都弯了，伸手接过来放进背篓里，一边给钱一边满口答应，“那是当然了，大哥人这么好，以后我还会带人一起过来照顾大哥生意。” 卖肉佬更高兴了，赵橙走的时候还一个劲儿喊赵橙慢走。 买了肥肉回去就可以熬猪油出来，赵橙另外还买了些家里必须的调料，不外乎就是盐，至于花椒辣椒味精酱油这些东西，那是别想了。 买的时候原本赵橙是准备秤散装粗盐的，可看见旁边有包装好的加碘盐，赵橙捏着钱犹豫了一下，还是买了加碘盐。 如今加碘盐还没普及，一直到三年后才强制食盐加碘。现在一般就是在各地区投放一部分，甲状腺肿症状频发的地方是重点关照区域。 也亏得赵橙是来镇上买盐，要不然在其他村里小卖部里是不可能看见这种加碘盐的。 赵橙不知道这些，只是纯粹想着现在的小孩儿并没有那么多预防针之类的打，回去以后还是要跟林大顺说一声以后要是有条件，还是买这种盐吃更好。 刚才买肥肉就直接花了五块钱，也是她想着多买点炼出油，以后她不在了林大顺也能用油拌个饭什么的。 回去以后还要买粮食，虽然如今粮食便宜，可多买点也是要费钱的，赵橙也就没买别的调料了。 另外又在路边的菜农那里买了些菜，吃的倒没买多少，主要是寻摸着能做酸菜的那种。 其实许多菜都是可以扔到酸菜坛子里泡成酸菜的，只不过考虑到家里主要吃酸菜的是两个小孩儿，赵橙买的就多是才上市的甜脆小胡萝卜，泡一段时间后抓起来，咬一口酸脆中带点甜，赵橙小时候就很喜欢吃。 另外又买了两把毛毛菜，这边的人喜欢把各种菜叶子小苗统一称为毛毛菜，专门种菜卖的菜农撒菜籽的时候就会特意多撒一点，等到间苗的时候就把多余的拔来卖，很便宜，就她买的这两把一共才花了四分钱。 要不是怕买多了会烂，赵橙都想多买两把。 菜也不多买，赵橙买了两包农家户不好自己留种的小白菜种子，又秤了点草纸，在饼干摊前称了一包饼干一包薄荷糖块，今天上街赶集的任务也就算了了。 买东西花的时间不多，反而是在市场里挤进挤出多花了点时间。挤出市场以后赵橙重新绑了下头发，这才问了个人，找到了派出所去。 现在一般人没点重要事轻易不会跨进派出所大门，所以哪怕今天是赶集日，派出所还是很冷清。 赵橙进去的时候隔着窗口就看见里面两个穿制服的公安正在喝茶看报，看见窗户外的赵橙，年级稍大的那个放下茶缸子稍微坐正，也不说话，就看着赵橙。 赵橙也不胆怯，站那儿隔着安装了铁条的窗户笑着问“大哥你好，我想问一下办理身份证的事。事情是这样的，我今年二十了，可之前娘家是袄子山的，到现在娘家也没给我上户口，我就想问问我这情况该怎么办理户口跟身份证。” 这种事也不稀罕，特别是听赵橙说娘家是袄子山，那里可是有名的穷山，不少老太太到死的时候都还没上户口呢。 “你是嫁人了对吧那落户口就落在你男人家吧，回去以后你让村里支书开个证明，再让你男人拿着户口本过来，结婚证跟户口就一起办了。” 他们这边的户籍管理并不严格，结婚证是要去民政局那里办，不过到时候他们这边可以先给出个证明，小两口去办了证再过来把户口一上，就跟婚后女方把户口迁过来一样了。 赵橙一听还要办结婚证，顿时就否定了这个法子，不好意思地朝对方笑了笑，“可是我男人刚结婚没多久就已经出远门打工了，大哥，我办身份证就是准备过段时间买票出去跟他汇合，请问还有别的法子吗让村支书给我开个证明我能自己过来开个户口本吗” 公安摇摇头，“这可不行，单开个证明没用，那你就回娘家一趟，把娘家户口本拿过来上也行。” 说完公安看了赵橙一眼，补充道“噢对了，记得到时候让你爸一起来，你爸是娘家户口的户主对吧” 袄子山距离镇上可不近，公安也是好心，怕赵橙听得一知半解到时候一家人白跑。 赵橙听得头大，不过还是道了谢才转身走的。 就她发高烧的时候看见的记忆里，原主在赵家可是一点都不受重视，现在要让赵家老父亲亲自跑这么远就为了帮她上户口，怕是没那么容易。 看来这个事还要慢慢来，好在林大顺说这次他爸出货的地方比较远，来回怕是要两个来月，赵橙一边想着过两天自己怕是要回一趟袄子山才行。 至于找借口让娘家人积极一点给她办户口，这也好办，总归是先礼后兵。只是想着怕是又要跟一群人闹腾，还要小心别被人群殴，想想赵橙都觉得心累。 派出所就在市场跟老街口之间，赵橙从派出所出来后就直接往老街口那上面走。 上面是条老街，以前就是主街，不过自从枣子镇也通了去城里的客车以后主街就往市场那一片转移了，如今老街就是家畜农具肥料种子粮食这些东西的汇聚地。 赵橙没手表，路过一家家具店的时候站门口看了一眼里面挂着的钟，这会儿已经快十点半过了，如今刚好是播种的季节，老街人也不少，许多人要么是来修锄头的要么就是买种子赊肥料的。 赵橙找到田嫂子她们的时候还有张家媳妇带来的胡豆没能卖出去，倒不是没人收，可问了几家给的价钱都太少了，张媳妇又不敢贱卖，怕回去了要被婆婆念叨说她藏私房钱。 “小草别等了，要不然就卖了吧再等一两个月今年的新胡豆都该出来了，到时候这去年的老胡豆更不好卖了，回去以后你婆婆问起来不是有我们给你作证嘛” 彭婶子是今天她们这几个人里辈分最高的，跟张媳妇的婆婆是同辈。 彭婶子这么说了，张媳妇有些意动。 赵橙没吭声，来的路上赵橙就已经听了满耳朵的村里八卦，知道张媳妇的婆婆厉害得很，跟彭大花差不多的那种。 别看昨天彭大花被赵橙压得只能服软，可那是因为赵橙比她更豁得出去，还有个出奇制胜的缘故。 毕竟彭大花之前也不知道这新来的小儿媳这么能耐，就赵橙的外表来看，真就是个看起来娇小瘦弱得被人大声吼一句都能吓到腿软的性子，当初媒婆也是这么介绍的。 彭大花昨晚上还在嘀咕，果然媒婆的嘴骗人的鬼，信了就要遭殃了，可惜当初她根本就不在乎小儿子娶媳妇的事，自然也就没多想。 要是换了平时，怕是彭大花当场就该动武了，按照一般流程上来就是先骂，骂到气头上就打，打完了就坐地上撒泼哭闹。 刘嫂子有些不乐意，不过看了一眼彭婶子，刘嫂子到底没说什么，可还是后退了半步。 张媳妇犹豫了一下，还是咬唇摇头，眼眶里眼泪水都要急出来了。 擦了擦眼角，张媳妇嚅嚅道“不行，不能卖，这次价格比之前便宜了五分钱，卖了就亏了。” 她带来的是胡豆，还是去年的，抓一把里面好些都能看见虫眼。 再有一个月今年的新胡豆都该出来了，也不能怪收胡豆的人给的价钱比以前低了，毕竟新粮一出来，陈粮都要降价，这是大家都知道的。 张媳妇这样，等着她的另外四个人也难免有些不耐烦了，她们还要赶紧去买东西，买了还要紧着回家，家里一堆的活儿等着呢，谁也没时间跟张媳妇这么耗着。 “要不然我们先去买东西，小草你要愿意再等等那就在这里继续等” 田嫂子没什么心机，想到就说，也不管张媳妇听了这个话会不会高兴。 说完田嫂子就挤到赵橙这边，跟赵橙说起话来，不外乎就是问她买了些啥，市场那边人多不多，有没有收摊之类的。 赵橙没说自己买了肉，就说买了盐跟草纸。 来之前赵橙就想到自己小时候赶集的画面，很有先见之明的从家里翻出个破了好几个洞的蛇皮口袋压在背篓里，这会儿买的东西都塞进蛇皮口袋里，面上再刻意弄成胡乱支棱的样子，不伸手去翻绝对看不出来里面有东西。 蛇皮口袋面上就扔了盐巴跟草纸，草纸这会儿的农村人一般不会用来擦屁股，可女人却会买了用来应付每个月都要有的那么几天，赵橙买了也没人会多一句嘴。 田嫂子的话刘大姐叶嫂子也都赞同，便是彭婶子也有这么个意思，张媳妇顿时委屈得眼眶又红了，“那、那我一个人，别人更不会给好价钱了。” 有些收粮的人确实会欺负那种看起来好骗的人，张媳妇长得清秀年级也不大，看起来还唯唯诺诺，之前来镇上卖东西她婆婆也是看有彭婶子她们一起才愿意让她一个人来的。 这就没办法了，赵橙原本觉得这跟自己应该没什么关系，一边心里琢磨办身份证的事一边跟田嫂子说种菜的事，可谁知道张媳妇擦着眼泪却把眼珠子转到她身上来了。 “赵妹子，你不是要买粮食吗要不然这胡豆你买了吧，我给你一路背回去也行。” 这话让几个人的视线都落到了赵橙脸上，赵橙看了一眼张媳妇，正好对上对方满是期盼又隐隐带着可怜的眼神。 赵橙笑了一声，“不好意思啊张嫂子，家里也没多余的钱，买了胡豆回去我都不知道怎么当粮食做给大顺二顺吃。” 胡豆嫩的时候还好说，可以煮一煮当菜吃，可这种去年的老胡豆，农村里的人自己买了回去也只能炒着当零嘴。 另外也可以做胡豆凉粉，可那也不能当口粮啊，做一次还特别麻烦。 张媳妇满脸失望地垂下眼皮子，看着自己背篓里三十多斤分量的胡豆，转而又呐呐地问赵橙借钱。 “赵妹子，你家男人在外面跑货，一趟可挣了不少，这次娶了你回来肯定给你留了不少钱。这次我也是没办法，就借我十块钱吧，回头我有钱了就立马还你。” 赵橙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合着这是盯准她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4章 第十四章 赵橙脸上的笑慢慢收了，彭婶子这个宽厚的人都觉得这个话好像没说对。 虽然赵橙才来两天，可村里谁不知道赵橙来的时候是个什么情况仙女村也不是多大，当天满村里的人都知道林建成扔下高烧不退的新媳妇跟两个娃娃直接走了，张家媳妇说这个话是怎么了 田嫂子就没想那么多，只觉得张媳妇开口就借十块钱太过了，她们背二三十斤粮食来卖，最多的也就卖了七块三毛二。 另外两个刘大姐跟叶嫂子左右看了看，聪明地没说话。 张媳妇还眼巴巴看着赵橙，觉得赵橙一个新媳妇被她当众这么说了，怎么说也会借出点钱。 至于她开口说的十块钱，张媳妇自己都知道不可能，她想着赵橙手里现在估计也就一两块钱。 可有了这一两块钱她也能买点盐巴打两酒回去交差了。 然而赵橙根本就不是个要脸的，皱着眉盯着张媳妇直接质问她“张嫂子你说这个话是什么意思故意膈应我还是怎么的谁不知道林建成是什么样的人，我都不知道他一趟能赚多少钱，你怎么知道的难不成什么时候他特意跟你说了” 之前来的路上张媳妇不怎么说话，人看起来腼腆内向，赵橙还真没看出来这人原来是个有本事的。 赵橙这么一点不顾面子直接敞亮地一说，甚至还暗中讽刺了张媳妇一回，彭婶子刘大姐叶嫂子她们听得脸上都不由露出了古怪的神色，一个劲儿拿眼睛去看张媳妇，把张媳妇看得脸上红红白白很是难堪。 田嫂子没听懂后面那个讽刺，却听懂了前面的，也反应过来张媳妇话里的不对劲，脸上也是一沉，心直口快说到“张媳妇你话这个话说得就不对了，谁家现在有那个闲钱，再说了开口就借十块钱，就你婆婆那性子，肯定不会承认你借的债，你自己有钱还吗” 田嫂子说这个话纯粹是就事论事，可张媳妇听了却是跟戳心窝子似的，脸上白得跟什么似的，眼泪更是直打转，惹得路过的人都忍不住扭头来看赵橙她们，就好像她们四个人围着张媳妇是在欺负她一个人。 刘嫂子脸色也不好了，当即就拉着叶嫂子往旁边走，“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还要去买东西，我家可没婆婆做饭带娃，家里一大堆活儿等着我回去干呢” 叶嫂子早就不想等了，一听当然是点头附和。 彭婶子犹豫着想要说句什么，赵橙状似无意地跟身边田嫂子说到“刚才我过来的时候看了一眼别人店里的钟，现在大概已经十一点了，再晚一点市场里的摊位怕是就要收摊了。” 市场里摆摊早，收摊也早，大概十一点多就会陆陆续续收摊了，只有住在镇上的摊主才会摆久一点。 田嫂子一听也急了，顾不得“讨伐”张媳妇，连忙拉着赵橙追着刘大姐她们一起走。 都这样了，彭婶子一听赵橙的话也挨不住，看了张媳妇一眼就转身快手快脚地跟上了，“哎田家媳妇，等等我咱们一会儿一起去二癞子媳妇那里秤盐巴，多点人买她还愿意多送一撮” 张媳妇看没人等她，气得咬唇抹眼泪，可也没办法，迟疑片刻还是转身背上胡豆去找之前问过的一家收粮食的老板那里把胡豆给卖了。 反正之前彭婶子说了她会愿意作证，回去婆婆问起来她就让婆婆去找彭婶子刘大姐赵橙她们。 想到赵橙才刚嫁过来两天居然就能捏着现钱轻轻松松走二十多里路上街买东西，张媳妇又忍不住咬唇。 垂眸看着老板给的那点零碎钱，张媳妇数钱的手指头顿了顿，而后动作自然地从里面摸出五角钱弯腰塞进脚下布鞋地垫子下面藏好。 今天一共才卖了六块多钱，藏多了会应付不过去。 想着这次藏私房钱有人帮她说话，张媳妇心情轻松了不少，抬步小跑着往市场那边去，她也要买盐，彭婶子说人多点能多得点盐，到时候婆婆一上手发现盐多一点，她还能从这里再瞒五分一角钱也说不准。 赵橙她们在菜市场秤盐那里被张媳妇追上来，除了彭婶子问了一句，便是田嫂子都没说什么，张媳妇也没在意，脸色如常地跟大家一起买了东西，然后一起赶路回家。 来的时候赵橙还能勉强跟大家说说话，回去的路上就真的一点都不想开口，浑身从上到下从里到外，从精神到躯体，只有三种感觉累、饿、痛 腿脚重得每抬起一步靠的都是毅力，肚子里饿得翻天倒海的，要不是有张媳妇她们几个跟在一起，赵橙这会儿都要克制不住偷吃买给大顺二顺的饼干糖块了。 同时脚底也火烧火燎的疼，估计是走得磨出泡了，两边肩膀也疼，赵橙再怎么扯背篓带子也没用，最后只能用手掌心扯着带子垫在肩膀背带之间，感觉稍微好一点。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磨出茧子，赵橙迫不及待地想要拥有属于自己的老茧，一点都不在乎会不会太粗糙太没女人味了。 早上六点不到就出门，等到历经千幸万苦终于赶回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太阳最毒辣的时候赵橙她们都没休息一下。 等远远看见村口的时候赵橙心里激动得差点以为自己完成了二万五千里长征，“终于到了” 这么来回折腾一上午，便是田嫂子她们这样的老手此时也是松了口气，纷纷露出笑脸来。 也就彭婶子稍微轻松一点，这会儿还能笑着说一句“是啊，出去一趟不容易，咱赶紧各回各家，谁家不是一堆事要忙呢” 田嫂子附和一声，大家笑了几声，心情松快了，一个个又闲聊了几句，等到走到最后，就只剩下田嫂子跟赵橙了。 “赵妹子，你先回去把菜地翻出来，晚上收了工我就给把种子送过来” 田嫂子的家就在赵橙他们对门，中间隔着两块水田。赵橙笑着摆手，“那哪能让嫂子你跑一趟到时候我让大顺过来拿就成了。” “那也行，要不然一会儿你到家了就让大顺过来拿吧。” 田嫂子突然站住了脚，左右前后看了看，然后压低了声音跟赵橙说“妹子，嫂子看你性子是个直的，我就多一句嘴，你家建成在外面肯定没养家，他那性子我也算是从小看到大的，绝对不是那样的人，顶多就是粗心大意了些。” “以后你男人回来了你可千万别相信这个事就跟他闹，两口子心平气和好好说道说道，这日子啊都是要两个人往中间使劲儿才能过舒坦的” 这话可算是掏心窝子的贴心话了，赵橙虽然根本就没准备跟林建成闹，也没准备跟他使劲儿过日子，可听了这些话还是很感动的。 她能感觉到田嫂子是为了她好，赵橙笑着点头应了，“嫂子是个好人，这些话我都记住了，谢谢嫂子。” 说不定以后她突然遇见一个人就想要结婚了呢，这些经营婚姻的说法是不分知识阶层的，都是女人们从生活里一点点感悟来的。 田嫂子见赵橙没生气反而笑盈盈地看着她说感谢她的话，心里也是暖呼呼的，越发觉得林建成娶的这个新媳妇是个好相处的。 在田坎边跟田嫂子分了道，赵橙加快脚步往家里赶。这里走过去就只有两条田坎，拐过中间的一排桑树就能看见修在高处的石头茅草房。 赵橙刚拐过最后一棵桑树，那石头房下面的坡道上就有个小孩儿站了起来，兴高采烈地冲了下来，一路冲到了赵橙面前才喘着气笑出一口白牙“你回来了” 赵橙早就看见是林大顺了，又往他背后看了看，没看见林二顺，不由问他“是啊，我不是说过差不多这个点就能回来嘛。你弟弟呢” 林大顺心情很激动，可又不知道怎么发泄出来，只能抓耳挠腮眼珠子围着背篓直转，嘴上还答着话，“二顺吃了饭就睡着了，我今天没带他出去玩” 早上赵橙出门的时候交代过让他别带着弟弟到处乱跑，所以这是在邀功呢。 赵橙笑着抬手摸了摸他脑袋算是赞扬，要她嘴上说出来可就难为情了，因此赵橙转而说起自己给他们买了好吃的，“不过现在别声张，一会儿到屋里了我再拿出来。” 赵橙小时候也是在农村里生活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农村里生活节奏太缓慢新鲜事又太少，七大姑八大姨的一个个闲得没事干，谁家赶集买了些什么东西都能被她们拿出来念叨碎嘴。 若是谁家赶集买了零食啊肉之类的，还要被人说成“好吃嘴”，总之多与己无关多好的事到了她们嘴里都能变成不好的。 林大顺果然很激动，不过还是乖乖没囔囔出来。 田坎不宽，左右两边都是关了水翻了泥的田，林大顺走在赵橙前面，往前跑一段路就站着等赵橙，汇合了他又往前跑。 这么折腾着终于回了院子进了屋，赵橙迫不及待地把肩膀上的背篓放到地上，林大顺眼巴巴站在旁边，也没像村里其他孩子那样敢直接爬上去翻背篓。 到底知道她不是亲妈，赵橙看得心头一软，也顾不得歇气儿，弯腰从背篓里把饼干跟糖块翻出来，“呐，给你们买的，不能一次吃完，饼干上午跟下午中间的时候可以吃一两个，糖块每次吃的时候得给我打个报告说一声。” 两兄弟年龄都不大，一个是即将换牙一个是牙齿刚长齐没多久，糖吃多了以后一口牙齿可就难看了。 饼干不是以后那种包装在小包装袋里那种，而是一块块o露着的，有最受小孩子欢迎的夹心饼干。 不过夹心饼干很压秤，赵橙也没舍得多捡这种，另外捡了撒白糖的大圆脆饼跟长条的芝麻脆饼，挺大一袋的，花了赵橙一块钱。 要是让别人看了去，少不得要骂一句败家娘们儿。 糖赵橙就只买了五毛钱的，白色粉粉的薄荷糖被切成一块块小方块，赵橙看得也想吃，干脆解开袋子捏出一块，先塞给林大顺，然后自己也往嘴里塞一块。 “等会儿二顺起来了就拿一块给他，咱们这一份可是提前吃了，到时候你别吵着也要。” 林大顺原本拿着糖还舍不得吃，看赵橙干脆利落地塞进嘴里，自己也跟着学。 糖块一到嘴里，一股带着清凉感的甜味儿就弥散开来，林大顺吃得高兴，后妈交代的话也完全没意见，“嗯嗯”地点头。 其实每次他爸回来也会买饼干糖块给他们吃，甚至偶尔还会拿些稀罕物，可这次是爸不在家他第一次吃到糖，林大顺说不出来，可就是觉得这糖吃起来就不一样，不止嘴里甜，心里也甜滋滋的。 补充点糖水下肚，赵橙感觉整个灵魂都要升华了，长叹一口气，忍不住念叨“你们这边赶一次集太费劲了，累得我在路上都想直接搭个棚子安家落户算了。” 林大顺顺嘴道，“袄子山赶集不是更远吗” 这个问题问到赵橙了，赵橙想了想，笑了“那我咋知道，我以前都没去赶过。” 林大顺觉得后妈挺可怜的，他至少小时候还被爸爸扛着去过一次，虽然他啥也记不住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5章 第十五章 说起袄子山赵橙就想到上户口的事，顿时想叹气。 不过再麻烦也必须得上，赵橙让自己暂且先甭想这些，反正这事儿肯定是能办好的，现在当务之急自然是好好准备一顿晚饭 林大顺看到后妈拎出来放在桌子上的肉眼睛都要冒光了，边捏着糖块儿伸着舌头一口一口地添边站在旁边看赵橙切肉。 “你要吃就把糖放嘴里吃好噶这样舔着吃脏得很，糖水化到手上舔不干净还浪费” 赵橙看了林大顺好几眼，看他添得糖都化了还不塞嘴里，她当然知道小孩子为什么喜欢这样吃糖，毕竟她自己小时候也干过这种事。 可长大以后的赵橙也知道，这样明显是不聪明的，于是很严肃地教育林大顺这样吃糖并不会吃得慢，反而吃得很浪费。 听后妈说这样吃到嘴里的糖反而会少很多，林大顺连忙把糖块全塞嘴里，手指头也吮了个干干净净，要是单单说脏，林大顺肯定不会这么听话。 五块二毛钱的肥肉，也算是花大价钱买回来的了，虽然拢共也才四斤。 想着花掉的钱，赵橙切起肉来格外细致，一点舍不得用力过度，免得把肉给切进桌子缝里是的，穷困如林大顺家，是没有菜板的。 切肉倒还好，那两根棒子骨要是搁在桌子上砸，赵橙怕骨头没砸开反而先把桌子给砸开了。 所以切好肉以后赵橙就把桌子搬去外面用泡开的皂荚液洗刷了一遍，顺便把门口一块应该是搬来刷洗衣服顺带磨刀的大石头也刷洗干净，然后拿了棒子骨放在上面，赵橙蹲那儿用刀背使劲砸。 屋外哐哐铛铛的声音很快就把林二顺给吵醒了，睁开眼没看见熟悉的人，林二顺一边揉着眼睛坐起来一边扁嘴喊着“锅锅”。 赵橙耳朵尖，林二顺刚出声她就听到了，手上砸骨头的动作没停，喊林大顺去屋里看看弟弟。 骨头砸得比较碎，赵橙准备下午提前就把骨头给炖上，晚上就用骨头汤煮稀饭，到时候撒点盐再拌点毛毛菜进去烫熟，想起来赵橙就想流口水。 “哎对了大顺，等会儿天要黑的时候你去对面你田婶子那里拿菜种子，上午赶集的时候我跟她说好了。” 忙活完肉跟骨头，揭开锅盖把里面林大顺特意给她留的一碗稀饭舀起来将就着三两口喝了，赵橙洗了锅开始煮油，点火的时候刚好想起这个事儿，就跟林大顺说了。 虽然田嫂子说了回来那会儿就可以让家里孩子去拿，可赵橙以己度人，刚走了一上午的路，回家好不容易可以歇歇脚，哪里有心情再去找菜种。 反正她也不急着用，下午还得去翻菜地，翻好了还得浇浇水透一晚上，傍晚的时候去拿刚好合适。 熬猪油一个可以直接煎，一个则是掺水煮，平时炒菜的时候顺手炼肥肉里的油当然随便煎一煎就好，可正儿八经熬猪油的时候最好还是提前放水再放肥肉或板油下去煮，这样煮出来的油又白又嫩。 熬油的全过程林大顺跟林二顺都蹲在门槛上眼巴巴地守着，就着锅里冒出来的香气一点一点啃着一块撒了白糖的大圆脆饼。 赵橙看得心软，揭开锅盖用铲子压了压出油出得差不多开始变黄的肉片，然后叫林大顺去拿两个碗来，“我给你们俩一人捡三块油渣，吃完了就只能晚饭再吃了啊，不准再馋嘴了” 林大顺一点没觉得三片太少，也没觉得后妈语气太凶，反而十分惊喜地一跃而起，跑到屋里拿了两个粗瓷碗出来，捧着送到了赵橙眼前，一双眼睛斜着直往油锅里瞅虽然吃不到，可看看也好啊。 赵橙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用筷子捡了三块放进一只碗了，朝上面抖了点盐，另一只碗也照常如此。 林大顺把一只碗塞进弟弟怀里，自己捧着碗伸手捏住一块被炸得卷起来的微黄油炸呼呼吹了两口，感觉不烫手了连忙往嘴里一塞，皮脆肉酥，带着咸味，顿时感觉好吃得想跳到天上去 林二顺也是吃得小嘴巴巴的，吃了一块认真把手指上的油都舔干净了才继续吃下一块。 碗虽大，可里面却只装了少得可怜的三块而已，一眨眼就能吃完。 林大顺年纪大些，也知道好吃的东西舍不得一口气全吃完了，吃得只剩下一块的时候林大顺犹豫了好几下，拿不定主意是现在就吃光还是留着一会儿再吃。 无意间抬眼看见站在灶台前已经抱着个西瓜大小的陶罐开始往里面装油的后妈，林大顺定定地想了想，捏起最后一块油渣跑过去踮着脚要往后妈嘴里送，“还有最后一块，给你吃吧” 赵橙还挺意外的，诧异地停下动作扭头看他，林大顺把油渣又往她脸上怼近了一点，看起来坚决得很，其实满眼肉疼。 赵橙笑了笑，也没拒绝，反问他“给我吃了我也不会补偿你一块，你真想好了要给我吃” 林大顺未偿不是有那么点心思，可这会儿被后妈挑明了说，林大顺想到的却是后妈赶集回来走在田坎上时那有气无力眼皮子都要抬不起来的疲惫样儿，还有刚才后妈端着碗仰脖子一口气喝光凉稀饭的样子。 林大顺眼里的肉疼一点没减少，脸上神色却还是坚定不移，“想好了，就给你吃” 想一想弟弟吃了三块，他吃了两块，后妈才吃一块，林大顺觉得其实也没那么心疼这块油渣了。 赵橙见状也不给他反悔的机会了，一低头张嘴就把油渣给吃了。 “嗯，好吃，谢谢大顺。” 不给实际补偿给个口头的也行，赵橙在这上面一点没吝啬。 林大顺听了也挺高兴的，感觉自己做成了多大的事儿似的，胸脯都挺起来了，“不用谢，以后我还会对你更好” 只要你以后不跑也不变坏 村里的婆子们不是都说么，只要家里男人对女人好一点，女人都会特别听话。现在家里他爸不在，弟弟又小，对后妈好的男人也就只有他顶上了。 哎，责任好大啊，不过感觉还不错 早上天没亮就去赶集，家里一堆的活儿还等着赵橙去干，熬好了猪油，赵橙把油渣留了三分之一，剩下的三分之二就直接装进油罐子里，以后炒菜的时候偶尔从里面撬两块油渣炒进菜里，甭提多香了。 猪油里放了盐，油渣装进去之前也特意拌了盐，不用担心储存问题。赵橙把油罐子抱起来放进屋里用凉水冰着让它尽快凝固，出来后就着锅里的油直接掺水炖骨头。 大火烧开后赵橙把里面的血沫子泡泡给撇了个干净，让林大顺烧着小火，自己准备收拾家里的脏衣服去井边洗衣服去。 “屋里的油罐子我用箩筐给盖住了，你看着点二顺，别让他去推。灶膛里的火你看着点，火烧小点知道不” 赵橙不放心，叮嘱了一箩筐的话，还站在房檐下没挪脚。 大人之所以有些时候比孩子还胆小就是因为想象力太丰富了，赵橙一会儿担心林二顺扑到油罐子里打翻了油烫到了自己，一会儿又担心林大顺玩火把屋子给烧了。 林大顺可不知道后妈想了些啥，满不在乎地抬手一擦鼻涕，拍着胸脯作保证，“放心吧，我会烧火的以后我还会做饭” 坐在哥哥旁边小凳子上的林二顺好奇地睁着大眼睛瞅瞅赵橙，又回头看看哥哥，不知道他那小脑袋瓜子里想了些啥，瞧着像是在听两人说话，就不知道听懂没有。 赵橙再不放心也没办法，拎着个用草绳拴了口的瓶子挑着两只水桶走了。 瓶子是赵橙在家里不知道哪犄角旮旯翻出来的玻璃瓶，长肚细口，有点像以后的啤酒瓶酱油瓶之类的。 今天赶集赵橙也没舍得买肥皂洗衣粉洗发水之类的，就找了个玻璃瓶专门装皂荚液，洗衣洗手洗头洗澡反正就随便凑合着用了。 瓶子没盖子，赵橙就用草绳拴着让它能头上脚下挂着不倒就成。 从来没想过自己还能混到这种程度，饶是从来没过过多奢侈享乐生活的赵橙也忍不住暗自感慨，然后继续放低自己对生活的要求。 不过也幸好她穿过来就是个成年人，要是穿成个没有话语权也没有自由权的小孩儿，或者直接重生到自己小时候，赵橙觉得自己可能会更想直接找棵高一点的树爬上去再往下一跳，早死早超生得了。 也是凑巧了，到了井边居然看见了同样在洗衣服的田嫂跟叶嫂子，两人原本正在说笑，看见赵橙也来洗衣服，田嫂子连忙招手让赵橙赶紧过去，两人还拉着盆子给赵橙挪了空地儿出来。 “田嫂子叶嫂子你们也出来洗衣服啊”赵橙笑着跟两人打招呼。 “是啊，上午赶集没洗，下午一定得洗出来晒干，要不然家里都没个换洗的了”叶嫂子一边搓洗着一件衣服一边回话。 “嗨，谁家现在不是这样呢哎赵妹子，赶紧过来，这里位置好，稍微能避点荫。” 现在也才下午四点左右，天上的太阳已经西斜了，可黄海省的太阳一贯毒辣得很，即便现在才四月份。 井边有棵不算大也不算小的树，三个人挤在下面肯定是不可能全部避到荫的，只能说头顶不被直接晒就不错了。 有人一起聊着天干活儿，身上似乎也没那么累了，赵橙打了水跟两个嫂子边说话边搓衣服，难免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家里的孩子身上。 赵橙是个嫁过来就当妈的，叶嫂子有心八卦一下她的想法，频繁把话头引到赵橙身上，赵橙全当没听见或者没听懂，多来两次田嫂子就终于发现叶嫂子的话不对劲了，瞪了她一眼，叶嫂子怕这直性子的人当面说出不好听的话，于是悻悻然不敢再往这话题使劲儿了。 “这天儿也不知道啥时候下雨，要是再不下雨咱落下去的种子都发不起芽落不了根了” 说起庄稼，田嫂子跟叶嫂子就诸多共鸣，赵橙也在边上帮着叹息着，气氛自然而然就融洽了。 衣服洗到一半的时候，村西边晒坝那儿突然响起一阵响亮的叫骂声，那骂得真可谓中气十足嗓门洪亮，就是有一点不好，吐字不太清晰，让竖起耳朵听的赵橙都没能听清楚到底骂了些什么。 田嫂子跟叶嫂子却是停了动作蹲在原地伸头望去。 “这是张家婆子骂人了” “听着就是啊难不成是在骂张媳妇咋地这时候才开骂” 要骂的话不是早就该骂了么为啥这么晚才骂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6章 第十六章 田嫂子跟叶嫂子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认真听那动静，赵橙却是听了一耳朵就低头继续认真洗衣服。 对她来说这都是别人家的事，跟她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可惜赵橙这棵树想要静，那阵风却偏要往她这里吹。 下午张家婆子骂人那会儿赵橙洗好衣服就先回家了，把衣服晾上，看之前洗的桌子干了，就一个人把洗刷得露出本来面貌的饭桌搬进去重新摆好。 等骨头汤差不多了，赵橙给两兄弟一人舀了一碗骨头汤，加上一撮盐，就让两人坐在饭桌边慢慢的喝，她自己又是马不停蹄地烧了一锅开水晾凉，用一个带盖子的小土瓦罐装一罐当作日常饮用水，剩下的则准备用来起一坛子盐水做酸菜。 起盐水的盐巴是赵橙后来跟田嫂子他们回市场的时候买的散装粗盐，用来起盐水刚好合适。 要想盐水香，最好还能从别人家老坛子里舀点老盐水过来，其实就是要盐水里能够帮助酸菜发酵的细菌之类的。 赵橙跟田嫂子已经说好了，当下就叫林大顺拿个碗去对面田家要点老盐水，“过去了就喊田婶婶，老盐水跟菜种子都是我跟她说好了的，这会儿她还在家里，再晚点就该要去打猪草了。” 林大顺应了一声，把舍不得喝的最后一口骨头汤仰脖子全喝光，放下碗一擦嘴，跑去拿了个碗就往门外冲，“我马上就回来” 出门的时候跟家里女人交代一声，林大顺头脑清清儿的，自觉做得很好。 赵橙没当回事，因为没听到林二顺的声音，特意从门外探头往里面看了一眼，刚好对上林二顺往外看的视线。 林二顺说傻吧也算不上，可也绝对算不上聪明，反正有一点，有吃的他就什么事儿都不管，赵橙看见他就觉得哪天随便来个人拿个糖就能把他给骗走。 林二顺对着后妈咧嘴一笑，露出几颗小牙齿。赵橙忍不住摇摇头，叹了口气，然后缩回脑袋继续用水清洗上午买回来的那几把小萝卜。 小胡萝卜缨子也是好东西，揪下来放在另一个盆里泡着，一会儿洗赶紧了用盐腌一下，可惜没有辣椒水，要不然拌点辣椒水就是一碗味道不错的菜了。 小胡萝卜洗干净了泥巴，放在簸箕里晾着，下坛子之前就要把水全部晾干。 没过多久林二顺喝碗汤就摇摇晃晃走了出来，一扭腰就扑到了赵橙腿上，仰着脖子朝赵橙咯咯地笑。 赵橙默默低头瞅他，半晌，试着拿根萝卜杵这小子的脸颊。 两岁的林二顺似乎一切智商都长在了“吃”这个字上，看见一样东西第一时间就是判断能不能吃。 于是林二顺一别脸就张嘴要去咬，刚好把萝卜给咬进嘴里。四月里用来做泡菜的这种小黄萝卜并没有多少甜味儿，更多的是清脆。 可对林二顺来说，不难吃的东西就等于可以吃，于是咬了一口咔吧咔吧嚼碎了就要再来咬，赵橙忍不住笑，同时把萝卜收了回来不让他咬了。 “这个不好吃，肚子还没吃饱啊要不要再喝汤” 赵橙把那根萝卜放在一边，随口跟小孩儿说着话一边继续低头洗萝卜。 听见“吃”跟“喝汤”，林二顺显然捕捉到了关键词，拍着自己的肚子回了个“吃” 赵橙伸手摸了摸他小肚子，摇摇头，没给他舀汤，“还是等一会儿再给你喝吧，等你哥回来了一起喝。” 林二顺估计是听见“哥”了，于是乖乖点头。 赵橙憋不住又笑了一下，暗道你个小不点，点头是真听懂了吗傻不愣登的，看着就让人想欺负。 好在赵橙还有活儿要忙，对待林二顺也没那么亲近，所以并没有顺从心意地去欺负个小孩儿。 因为昨天赵橙把家里的衣服都洗干净了，今天上午林二顺再尿湿裤子之后林大顺就没像以前那样等它自然风干或者用脏裤子换，所以赵橙没在林二顺身上闻到臭味儿，也愿意让他趴着自己大腿玩一会儿。 林二顺也许是好久都没跟大人这么亲近地玩过了，还真就一直挨着赵橙大腿站在那里玩，时不时伸出爪子想要从赵橙手里拿根萝卜继续咬。 赵橙看他不准备去别处玩，用脚从旁边勾了根小凳子过来让林二顺坐在上面玩，站久了真怕他腿骨长不好。 正当赵橙萝卜要洗完的时候，院子下面的斜坡下吵吵闹闹地走上来三个人，赵橙伸脖子一看，居然是彭婶子张媳妇，另外还有一个不认识的矮个子老太太。 那老太太嘴里还骂骂咧咧说个不停，彭婶子脸色看起来有些悻悻然，张媳妇则是缩着肩膀低头时不时抹一下眼泪。 林大顺他们家的石头房建在村子里距离其他人家比较远的小矮坡上，距离最近的邻居就是隔着两块水田相望的田嫂子家，背后就是一片坟山坡子跟竹林，左边是通往村里大家晒东西的晒场，右边则是一个一小片荒地，荒地边沿就是一道大约五六米高的土崖。 林大顺家的菜地就在那小片荒地范围内。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一个意思，矮坡下的那条路唯一通往的就是林大顺他们家。 赵橙想到了之前洗衣服那会儿听见的张老婆子叫骂声，又看见了彭婶子跟张媳妇，顿时明白怕是上午张媳妇卖胡豆的事有了后续麻烦了。 赵橙不自觉地皱眉，觉得有点烦人，这根本就跟其他人没关系，结果非得把人扯进去。 不过人都来了，就张媳妇上午那表现，恐怕没少牵扯人。赵橙心中冷笑一声，果断站起身把洗干净的萝卜放到阴凉通风出晾着，又把林二顺抱进屋放到炕床上，拿了块饼干塞他手里，“二顺乖，就在这里吃饼干，别出来知道吗一会儿我就叫你哥进屋陪你玩。” 林二顺有吃的，拿着饼干啥也不管地“嗯嗯”直点头。 赵橙腿脚麻利地把门给虚掩上，端着门口洗菜的水准备往屋前排水沟里倒。 可突然想到了什么，赵橙水桶都斜下去了却又收了回来。 在衣服上随便擦了擦手，赵橙捋了下头发，走下房檐前的两级石条台阶，转眼间一抬头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就立马露出个热情又不失爽朗的笑容。 刚好张老婆子打头阵，带着后面两个人转过一道弯，终于爬了上来。 张老婆子满肚子的火气，一路上骂骂咧咧也没消气，反而一回头瞅见哭哭啼啼的儿媳妇心里那股气就噌噌往上涨。 好不容易爬上了这道坡，张老婆子刚要提气喊林建成家的新媳妇，结果转头就对上新媳妇白嫩嫩脸蛋儿上的那个笑。 其实张老婆子所谓的白嫩嫩还是有点夸张了，赵橙今天起床洗漱的时候是发现自己皮肤比昨儿又好一点了，摸起来像剥了壳的煮鸡蛋，但绝对没有到白皙滑嫩的程度。 可这里是哪里啊，是农村里，还是紫外线格外强烈的黄海省，所以有了别人做衬托，在张老婆子眼里林建成家这个新媳妇就是白嫩嫩的，跟她年轻那会儿家里男人还没死之前总爱给她买的豆腐脑一个模样。 有了豆腐脑的初次印象，其实张老婆子就对赵橙有点好感了。 可有好感也不能代表什么，因此张老婆子一开始就朝赵橙叫骂一声，“小女昌妇，你是不是找我家儿媳妇借了两块钱” 赵橙笑着看了看彭婶子跟张媳妇，彭婶子满脸不自在，不敢去看赵橙，张媳妇儿却抬头委屈可怜地看着赵橙，就好像她真是借了钱害对方被婆婆骂似的。 赵橙脸上的笑一点没淡，反而更浓了，张嘴脆生生回了一句，“老女昌妇，你该是脑壳有病哪个借你儿媳妇的钱啦” 张老婆子怎么也没想到赵橙会毫不犹豫这么回她，噎得眼睛一瞪。 不过出乎赵橙意料的是，张老婆子没有立即炸锅叉腰骂起来，反而回头伸手扯了张媳妇一把，把躲在后面哭哭啼啼的张媳妇给揪到了前面来，“牛小草，你来说，缺的那两块钱该是真借给建成媳妇了” 赵橙挺意外的，原本她都暗暗提气扯起裤腰带准备好好大干一场了，结果这张口就骂人的老太太居然会走个当年对峙的流程，所以这张老婆子到底是讲理的人啊还是不讲理的人啊。 张媳妇显然也被自己婆婆这茬给搞懵了，难道她不是只需要在后面哭哭啼啼擦擦眼泪，再偶尔配合着给几个眼神让大家自行体会就完事了吗 张媳妇跟赵橙当然不知道就因为赵橙的脸蛋让张老婆子想到了豆腐脑，所以对赵橙天然就多了一层好感。 算账是要算账，可在自己儿媳妇跟豆腐脑之间，张老婆子更愿意偏信豆腐脑，因此立马就认为是儿媳妇自己藏私房钱，被她发现后就瞎掰扯别人。 张老婆子拽这一把可一点没留情，别看她年纪一大把了头发也花白一片了，刚才爬坡的时候还喘气来着，可这会儿手上的劲儿却一点不轻，拽得张媳妇就是一个踉跄差点没直接摔地上。 好在彭婶子关键时刻伸了把手扶了一下，可惜根本就没得到婆媳俩的感谢张老婆子瞪了她一眼，张媳妇根本就没空去谢。 彭婶子心里越发后悔，早知道上午在街上的时候就别拍着胸脯做什么保证了，谁知道张媳妇是这种人 彭婶子又扭头看了一眼赵橙，觉得如今的小媳妇是一个比一个厉害了，哪里像当年她们年轻的时候啊。 一心躲在后面划水的张媳妇突然被自己婆婆扯到前面，顿时不知所措，眼泪就跟条件反射似的就那么淌了下来，可怜巴巴地看自己婆婆。 张老婆子一点没心软，反而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 张媳妇一哆嗦，只能硬着头皮去看赵橙，朝赵橙露出一个可怜委屈哀求的复杂眼神反正赵橙挺佩服她能一个眼神表达这么多感情的。 “赵、赵妹子，对不起，我也不是故意的，是婆婆发现家里钱对不上，我被问得没办法” 没办法然后呢 对赵橙这边的未尽之言就是然后撒谎了对张老婆子那里的未尽之言就是然后承认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7章 第十七章 搞明白了前因后果，赵橙都不知道该说张媳妇是聪明还是愚蠢了。 聪明是因为她还懂得用这么多小手段祸水东引，愚蠢是因为她的方法说到底还是太容易被拆穿了。 张媳妇哪里来的自信认为赵橙会因为可怜同情她就一力承担起借了两块钱的罪名如果赵橙是个男人，她还能认为张媳妇凭借的是她的眼泪跟楚楚可怜的美色。 可惜没有如果，赵橙也是个直得不能再直的女性。 所以赵橙一点没含糊地眉头一皱双手一叉腰，为自己辩解，“你被问得没办法跟我有什么关系怎么就成了我借你钱了明明是你想跟我借，可开口就是十块钱，满村里谁也不可能一拍手就轻轻松松借给你啊。” 噼里啪啦把话一说完，赵橙果断把枪口对准了这会儿端着一副置身事外姿态的彭婶子，“彭婶儿你也跟着一起来跟我追债到底几个意思上午对着张媳妇拍胸脯作保证地是你，现在怎么又扯到我头上了还是说你们就是看我刚来仙女村没两天，是个好欺负的新媳妇是吧” 好欺负的新媳妇这个话谁敢认为啊，昨儿赵橙在彭大花那里可以说是一战成名，虽然当时没人跑来看热闹，可附近邻居听得认真得很，转头一下午还没过完呢林建成新媳妇不好惹的话就已经传遍满村了。 恰好今天赶了枣子镇的集，相信赵橙过门第二天就大战婆婆的威风战绩就能传出好几个村去指不定连袄子山赵橙娘家那边都能有所耳闻。 彭婶子没提防自己被赵橙点名拎了出来，有心想说两句，可“我我我”几声才发现自己好像还真没话好反驳，只能转头对张媳妇跺脚，“哎我早就说了建成媳妇不是这种人了再说了上午赶集的时候我们都是一起的，就中午那么点时间建成媳妇咋可能偷偷摸摸来张家找你借钱” 这种马后炮行为很让人不屑，不过习惯了就好了，赵橙对此一点不意外，当初她还看见过有人前几天才打了架，过两天就能在村口聊八卦的树下瞅见双方又喜笑颜开地坐在一起说话。 随着彭婶子的炮口对准，张老婆子跟赵橙紧随其后，张媳妇顿时被三人炮轰，最后习惯性抽泣变成了捂脸真哭。 一点不给儿媳妇面子的在外面把人给收拾了一顿，张老婆子这才扭头朝赵橙笑了笑，干脆利落的一摆手，“建成媳妇才嫁过来，家里该是菜地都还没挖等会儿我让小草给你送篮野菜来，哎呀这个时候嘛吃野菜是正嫩的时候” 说完也不管赵橙是不是表示原谅，揪着张媳妇的胳膊就拖走了。 反正在张老婆子心里也没有“原谅”这个说法，不就是骂了一句嘛，有啥大不了的又不掉肉。再说了，当时建成媳妇就毫不犹豫地给她骂回来了，哪还需要道歉 就她愿意给点野菜那也完全不是因为要补偿赵橙，而是因为对赵橙挺有好感的。 恰好她还要收拾儿媳妇，通常她都会撵这懒婆娘上山一筐一筐的挖野菜。张老婆子吃了一辈子的野菜，菜地里有菜就绝对不想吃野菜。 用野菜来喂猪自己不想吃但又习惯了不浪费食物的张老婆子又舍不得，消耗到建成媳妇这里来再合适不过了。 张老婆子跟张媳妇都走了，彭婶子自然也不敢多留，就怕叉腰站着的赵橙眼珠子一转就要继续拿她来说事。 这场风来得莫名其妙，离开得也很迅速，前后也不过十分钟不到，这让已经撩袖子准备大干一场的赵橙心里升起一股失落。 好在林大顺很快就拿了菜种跟老盐水回来了，赵橙让他进屋里陪林二顺，顺手给他也拿了一块饼干。 “刚才你不在家的时候为了哄你弟弟，提前给他拿了一块，喏，这是你的那份。” 林大顺挺惊喜的，刚才他其实看见弟弟手里剩下的半块饼干心里是堵了一下，还以为自己是老大肯定没份儿了。 林大顺掰了一半递回给赵橙，“你也没吃，给你吃” 赵橙也不跟他客气，接过来自己咬一口，果然跟她小时候记忆里的饼干一样脆甜可口。 要不是因为钱是林大顺给的，赵橙有许多小时候没吃过长大后又遍寻不到的零食想买来尝尝，现在吃过饼干，赵橙决定等自己去城里找到工作了，第一个月的工资一定要满足自己的这个小愿望。 “刚才咱家是不是来人吵架了我在田婶婶家里等盐水的时候听见你骂人的声音了。” 其实也听见张婆子的声音了，可张婆子高声骂人或说话的时候吐字都有点含糊不清，相对而言他后妈拔高了嗓门说话吐字也很是清脆，所以林大顺一耳朵就捕捉到了。 原本林大顺急着想跑回来的，结果那声之后就没动静了，田嫂子第一时间没听清，看了林大顺反应后将信将疑竖起耳朵听，却什么都没听到。 于是还有一堆家务活要做的田嫂子就把老盐水端给林大顺后就忙着去扫猪圈去了。 田嫂子一点没吝啬，给林大顺舀了一大碗老盐水，害得林大顺回来的时候只能慢慢走，根本不敢跑。 赵橙简单说了一下张老婆子她们来这里对峙的事，林大顺很是生气，“牛小草太不是东西了居然乱说我们借钱，我倒是看见她到处借钱的” 林大顺咬了一口饼干，气呼呼地继续说，“上次我就看到她借钱不还被人拿屁股坐到按在土沟沟里又咬又掐，弄得她嗷嗷叫” 赵橙吃饼干的动作一顿，怀疑自己身为成年人的思想太肮脏了，可又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的探索欲“拿屁股坐怎、怎么坐的” 恰好林二顺啃完了自己的饼干，安静的小孩儿终于抬头，盯上了哥哥跟后妈手上的饼干。 左右看了看，不知道小孩儿脑子里进行了如何的判断，反正最后把目标定为了自己哥哥。 林大顺被弟弟站起来一扑差点摔下炕，赵橙抬脚用腿挡了一下，继续等着林大顺的后续解说。 “哎呀抢个铲铲呀你自己的吃完了就莫得了” 说是这么说，林大顺还是满脸心痛地掰了一点给林二顺。 掰完了林大顺下意识往后妈手里看了一眼，他发誓他当时真没别的想法，就是想比一比自己的跟后妈的谁手里剩下的饼干更多。 赵橙以为这小子是打她饼干的主意，于是回林大顺一个灿烂的笑，然后张嘴“啊”的一口就把饼干全塞进嘴里了。 在后妈的实际行动里也后知后觉明白对方误会了自己的林大顺“” “就那么坐呗，呐，这样，这样” 说话的同时林大顺还蹬掉鞋子翻身上炕，扯了枕头坐在屁股下上上下下坐了几个来回。 “呃坐她的那个人是男的还是女的”林大顺坐在枕头上回了个“男的”，还保留着华国底层老百姓鲜明劣根性的吃瓜群众赵橙心满意足了。 给了林大顺一个“你不懂”的微妙笑容，下一秒赵橙就笑容倏然一收，伸手就往林大顺胳肢窝下一个劲儿的捅，“坐我枕头哈坐我晚上要睡的枕头你屁股多香是不是敢坐我的枕头” 林大顺被挠痒痒挠得吱哇乱叫一个劲儿打滚，可五岁的他哪里是这个阴险狡诈以大欺小毫不知羞的恶毒女人的对手 林二顺安静围观，估计是看了一会儿终于发现这是个游戏，兴奋地咯咯笑着就扑了上来。 十分钟后从炕上下来的赵橙神清气爽，只留下两个瘫软在炕上笑得快虚脱的两兄弟，捋了捋头发，出门去起盐水泡酸菜去了。 “二、二顺啊，我快不行了，记得长大后，一定要、要给哥报、报呃” 戏精附体的林大顺交代完“临终遗言”后就脖子一歪翻眼睛吐舌头，可惜林二顺根本不懂配合，腰上一用力翻了个身爬起来，想要再去找刚才那个人陪他继续玩。 刚好一脚丫子就蹬在了装死的林大顺脑门上，林大顺“啊”一声，再次阵亡。 对于小孩儿来说，陪他们玩闹是增加感情最迅速有效的法子，林大顺带着林二顺出来帮赵橙干活的时候明显对赵橙亲近了很多，林二顺也爱往她身上蹭了。 感情都是相对的，赵橙对两兄弟自然也多了两分亲近，穿越前还觉得小孩子全是熊孩子的她，这会儿居然觉得林大顺两兄弟有点儿可爱。 泡好了一坛子的小胡萝卜，坛子被放在了屋里，就挨着炕尾木柜边上，那里比较阴暗，酸菜在这种环境里最好发酵了。 “大顺，背个背篓，一会儿帮我捡草根。” 根据林大顺的指引翻出了废弃猪圈角落里放着的褚头，赵橙把林二顺抱起来放进自己的大背篓里背起来，然后拎起锄头招呼林大顺。 林大顺应了一声，背起自己专属小背篓小跑着跟上。 菜地已经荒废了一个冬天了，这会儿翻土肯定能翻出许多草根，要想菜长得好就要把草根尽量全部清理出来。 除草，翻地，碎土，捡草根，等忙完一半的时候赵橙手心已经打了好几个泡，等磨破了更是痛得要命。 看了看进度，再看看天边已经落了一半的太阳，赵橙不得不宣布今天就把菜种下去的计划失败了。 “走，回家准备做晚饭” 想到晚饭等于骨头汤等于有肉，林大顺欢呼一声，背起小背篓就往菜地外跑，他要赶紧去把背篓里的草根都倒光 在一边玩泥巴的林二顺眨巴眼看着，虽然没弄明白哥哥为什么要高兴，可他还是很有从众心理地跟着也“哦嚯”欢呼一声。 赵橙看他那傻样儿，忍不住笑出声，反手捶着腰又吹手掌心，同时心里为自己这不是小姐命偏成小姐身的皮子发愁。 晚饭准备到一半的时候，张媳妇脸色不大好的拎着一篮筐野菜送了过来，赵橙也不客气，拿了家里背篓就全部腾了过来。 张媳妇埋着头接了篮子就要走，赵橙扯着篮子不撒手，等张媳妇忐忑又疑惑地抬头看过来的时候，赵橙弯眸灿烂一笑，“小草姐，南垭口的土沟沟睡得舒服不”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8章 第十八章 “小草姐，南垭口的土沟沟睡得舒服不” 说话的人笑得好看得很，声音也因为刻意放软而带了甜蜜，然而这句话落入张媳妇耳朵里却如同旱天打闷雷，震得她脑子嗡的一下就乱成了一团浆糊。 “你、你什么意思” 张媳妇撒开扯篮筐的手连连后退，脸唰一下就全白了，略有些丰厚的下嘴唇抖得不停。 赵橙抿唇继续笑，一双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嘴里说的话却跟她这笑沾不上边，“哟，这是一起睡土沟的人太多了记不清了要不然我帮你回忆回忆我知道的这人是哪家嫂子的男人” 这下张媳妇最后一点自欺欺人的侥幸也被赵橙无情打破了。 张媳妇双腿一软直接倒在了地上，眼眶瞬间就红了，眼泪花子在里面直打转，嘴里翻来覆去就是些毫无意义狡辩求饶的话，“赵妹子，你听谁说的我、我没有你别去跟我婆婆说啊赵妹子，你也是女人，你也知道要是这种事被传出去” “得了吧，我是女人，可我又没睡别人家的男人，要是有人敢传这个话我也敢拿着扁担打上门，你敢吗” 赵橙把手里篮筐往张媳妇脸上一扔，脸上的笑倏地一手，换成了不耐烦，双手往胸前一环，也不跟她废话了，“我看你藏私房钱挺熟练的，肯定攒了不少了。听没听说过封口费只要你给我钱我就不说出去。当然，如果被别人说出去了那跟我可没关系。” 要封口费赵橙也要得坦荡荡，她只保证自己不说出去，毕竟林大顺都看见了，说不准还有村里其他人也撞见过。 不过这种事一般人都不会说，要说也就是背着那家人，赵橙甚至看见过除了当事人，对方周围所有人都知道他她配偶出轨的情况。 张媳妇这会儿已经慌了神了，虽然她嫁的男人是个窝囊废，发现了她身上的不对劲也不敢说出来，可她有个厉害到敢捅破天的婆婆啊。 这林建成媳妇虽然才来村里三天不到的时间，可泼辣不好惹的名声却已经传出来了，要是之前还想着欺负她刚来村里人生地不熟，经历过上午赶集的事，张媳妇已经完全不抱希望了。 所以张媳妇相信要是她不给这什么封口费，赵橙怕是现在就能跑去她婆婆面前嚷嚷。 几分钟后，张媳妇失魂落魄眼神呆滞地离开了林家，赵橙哼着喜庆的歌数着手里的五块六毛二，一点也不嫌弃这些钱是张媳妇从裤衩子跟鞋垫子里面才抠出来的。 五块多，看起来是少，可至少能解决赵橙以后从镇上去城里的车费了。上午赶集的路上赵橙就跟田嫂子他们打探清楚了，从枣子镇赶班车去莲蓉市里，车费是四块五。 赵橙想着等她办好身份证就先在莲蓉市落脚，随便找个工作做一段时间，攒上一点工资，给林大顺两兄弟送点钱回来，然后就离开莲蓉市去更广阔的外面。 至于到时候林建成会不会追过来，赵橙一点都没考虑，林建成之所以花钱娶她不就是为了有人帮他照顾这两个拖油瓶嘛，反正也没扯结婚证，到时候她把一百块钱还给他。 要是林建成愿意要钱那就两清了，要是不愿意，她也敢闹得让他不敢继续纠缠她。虽然女人的身份是有些局限，可有时候也是一种优势反正她也不怕丢脸也不怕被人说闲话。 林大顺带着弟弟在厨房茅草棚那里探头看着后妈从张媳妇手上拿了钱在数，林二顺也就罢了，到如今连钱都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呢，林大顺却看了个明白。 虽然他不明白事情发生的原因，可他看见牛小草拿钱给自己后妈了。 所以这是什么赚钱的法子吗 等赵橙高高兴兴地把钱往裤子内袋里揣好走过来，林大顺若有所思地问她“刚才牛小草为什么要给你钱呀到底要怎样才能赚到钱” 感觉后妈赚钱比爸轻松多了，每次爸回来都累得要死要活的，躺在炕上就能雷打不动地睡上两天。 赵橙抬手戳了戳林大顺脑袋，“去去去，大人的事小孩儿别管。还有啊，这事你可不准跟任何人说，跟你爸都不能说知道吗” 说完“大人的事小孩儿别管”这句话，赵橙感觉心情更舒畅了，所以大人爱说这个话是因为小时候经常被大人这么说于是自己长大后跟小孩儿这么说的时候能产生一种长大后终于有资格说这句话的扬眉吐气之感 死之前也没个小孩儿让她有机会感受，现在感受到了，赵橙觉得还不赖。 听了后妈的话正撇嘴的林大顺又被后妈按着脑袋搓了头发，顿时本来就有点偏长的头发乱成了鸟窝。 今晚的晚饭吃得屋里一大两小满足得躺在炕上半晌不愿意动弹，骨头煮野菜粥说是多美味其实也不至于，可主要是肚子里缺油水，赵橙又好几顿没能尝到咸味儿，今晚油水跟盐味都满足了，赵橙竟然把想着留到明儿早上当早饭的那两碗稀饭也一起吃光了。 摸着肚子想了想，澡也在吃饭前就洗了，尿罐子也拿进来了，碗筷也收了，至于洗碗刷锅，明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再做算了。 想完了确定没什么不得不动弹的活儿，赵橙闭上眼睛一转身，把林二顺往怀里一搂，盖上被子就安安心心睡觉去了。 就是因为偷了这么一次懒，第二天早上起来再拿锄头的时候赵橙差点没疼得落下两滴母老虎之泪。 昨天睡觉之前手掌心的水泡没处理，本来就磨破的也就算了，还有那没破的睡一觉起来已经红肿发亮了，随便被什么东西硌一下都痛得人头皮子都紧成一团了。 最后赵橙只能退而求其次，先把衣服用左手单手搓洗晾晒起来，然后把昨天挖出来的那一半菜地先浇水湿土下了菜种。 这几天没了太阳，村里的人都焦急得很，就怕这春雨还不来。 这两天已经有人开始用水桶挑水上山人工浇灌了。 赵橙再次庆幸林大顺家没地种，要不然顶着大太阳从山脚下跳水去山上给庄稼浇水，怕是能直接把她如今这身细皮嫩肉给磨掉两层皮。 赶集那天说好了要买粮食，第二天中午刘嫂子就把三十斤稻谷给送来了，下午的时候彭婶子也送了几斤绿豆过来，至于之前跟赵橙闹的不愉快 嗨，那谁会记着啊，要是记了反而是小心眼。 赵橙一点也没不适应的，还很是配合地跟彭婶子唠了半晌嗑，顺路就知道了仙女村里各种狗屁倒灶的八卦，其中也有林大顺他奶奶家的。 有了稻谷也不能直接吃，仙女村没有给稻谷脱壳的机器，要想打米就要去隔壁村。 好在路也不是很远，林大顺还经常跑去玩过，所以米缸里彻底吃空的这一天，赵橙背上三十斤稻谷带着俩娃娃出了门。 出发的时候是中午刚吃过午饭，因为林大顺说打米房的师傅也要忙着种地，只有吃饭的时候才会在家里。 早上的时候赵橙忙不过来，每天都要洗衣做饭什么的，下午的话又太晚，怕回来的时候天黑了路不好走，所以只能选在大中午了。 好在刚才吃午饭的时候天上就有些阴沉沉的，看起来很快就要有一场雨了，走在路上也不晒人。 村里人中午吃饭的时候彼此聊天的声音都大了许多，赵橙站在院子里都能听见，明显大家都在盼着这场雨的到来。 赵橙还有点紧张，带着两个小子走在路上的时候一点不敢停歇，哪怕肩膀被三十斤稻谷压得痛到龇牙也没歇口气。 打米房的师傅是个五十多岁脸色黑黄的老叔，看见赵橙的时候没认出她是谁，不过一看赵橙身边的林大顺跟林二顺，就明白这该是仙女村林建成家的新媳妇。 老叔应该是个脾气不错的人，林大顺见了他就笑嘿嘿地先跑过去打了招呼，一点都不拘谨，“赵爷爷，我们来打米了，家里米缸都空啦，可不可以给我们开机器打米呀” 现在的打米机都是柴油的那种，启动一次费劲不说还会耗油，所以一般打米的人来了打米师傅都会让人放下等一等，多等几个人再一起打。 赵橙小时候也去打过米，知道这些，刚才进来的时候看见旁边门口敞开的打米房里没别人，顿时心里就沉了沉。 没想到她都还没开口呢林大顺这五岁大的小孩儿就主动张口说情了，赵橙赞赏地看了林大顺一眼，林大顺笑着擦鼻子，眼角眉梢都是得意。 赵老叔果然是个好人，抬头看了看要下雨的天，笑着朝赵橙说了声“把谷子背进来”，自己吧嗒吧嗒紧着把烟斗里的烟草给抽了个干净，然后从门口的木敦子上站起身进了打米房。 估计是为了交通方便，打米房建在泥巴马路边上，就是个比较简陋的泥巴房子，赵老叔一家并不在这里生活，所以打米房在农忙的时候根本就没不会开门，要打米都是直接去赵老叔家里找人，然后几个人约好时间一起背稻谷过来打。 赵老叔进来以后也不多说话，找了发动机器的拐子就去旁边准备启动机器，林大顺眼巴巴跟着去瞅，估计是觉得这个动作百看不厌。 林二顺一路走一截又被赵橙抱一段，这会儿也没多累，对这个地方林二顺也不陌生，紧巴巴地也跟了过去，被刚放下背篓准备揉肩膀的赵橙一把揪了回来，“哎小屁孩儿，你可别去，小心把你绞到履带里去” 机器是靠履带带动的，高速旋转的履带外面也没个防护设计，对走路都要摔跤的小孩子来说很危险。 要不是琢磨这会儿在路上怕是找不到人问路，赵橙需要林大顺跟着来带路，她也不会把林二顺给带过来。 虽然说是两个村距离不算远，可爬坡绕道的也走了二十多分钟，来回就得快一个小时了。 背着东西走已经很为难了，现在还得拖个小崽子，想起一会儿回去还要又背又抱的，赵橙有种想要找个地方躺平了手指头都不动弹一下的冲动。 赵老叔回头看了赵橙一眼，而后朝林大顺笑了笑，心想大顺这个后妈心性应该不错，要知道这会儿村里许多亲妈都没这个功夫担心孩子呢，每次他提醒的时候亲妈还一脸不在乎的敷衍一句就不管了。 赵橙没发现，她还在用旁边的篾编大簸箕把装在蛇皮袋里的稻谷给倒出来装好，一会儿开始打米了就能直接端着簸箕往斗子里倒。 赵橙最讨厌的就是稻谷，因为它晒干以后依旧毛气很重，沾在人身上以后给人一种毛孔都被堵住的憋闷感。 可讨厌跟不做从来都没办法划等号，从有记忆开始到死之前，赵橙做过的“不喜欢、讨厌、厌恶”的事从来就没少过。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9章 第十九章 赵橙这边刚准备好，赵老叔那里就空次空次地响了起来，一开始声音听着就没什么劲儿，赵老叔一点不敢松懈地继续摇着拐子，等到发动机听起来有劲儿了，这才算是真启动了。 为了节约柴油，赵老叔一点不敢耽搁，指挥赵橙去出米口放好簸箕，自己端起稻谷就往斗里匀速倒入。 另一边出糠皮的地方大布袋子已经提前扎好。赵橙带过来的稻谷也不多，那布袋子装糠皮没问题，这会儿也不用急着去管。 空次空次震得人耳朵发痛的声音里空气中糠皮灰尘满天飞，赵橙一开始还憋着气，可多呆一会儿也就顾不得讲究了，一边抖着布袋口把大米抖出来，一边还要盯着林大顺跟林二顺。 看见林二顺靠得太近，赵橙还要扯着嗓子喊林大顺把弟弟带着离远点。 这会儿打米一般就打一次，赵橙也没搞特殊化，几分钟后三十斤稻谷脱壳完毕。一斤稻谷大概能出六到七两大米，三十斤也就只得了二十斤不到。 赵橙没打算要糠皮，等赵老叔停了机器开始收拾拐子的时候问他要不要收糠皮，“我这还带着俩小子，一个人要背也背不回去，要是赵叔你要收我就直接留在这里了。” 打米房确实会收糠皮，收了转手拿去镇上卖，一百斤能赚个两三块钱。 赵老叔收了糠皮，十来斤糠皮都还不够抵消打米的钱。赵橙补了三毛五分钱才够，打三十斤米赵老叔要收五毛钱。 打米房旁边有个小卖部，里面就卖点瓜子泡泡糖铅笔酱油醋之类的，赵橙背米出来路过的时候花了五分钱给两个小子买了两张太阳饼。 所谓的太阳饼其实就是铺开成大圆形的蛋卷皮，微黄韧脆，吃起来甜滋滋的。 背篓里只有十几斤大米，也有了空间放个两岁小孩儿，赵橙干脆就把林二顺放进背篓里，让他坐在米袋子上好好吃东西。 “二顺不会在咱们要吃的米上撒尿吧”林大顺迟疑地发问。 累得晕头转向的赵橙顿时一个激灵，赶紧把林二顺拎出来架开双腿嘴里“嘘嘘”着把了一泡尿才放回去。 有得吃有人陪，林二顺不吵不闹，跟个人形面团似的随便人折腾。 “大顺，走快点，都开始吹风了” 才刚走出打米房没多远，原本阴沉沉的天越发暗淡了，还吹起了风。 这段时间天干物燥，地上的泥巴路面上都堆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如今被大风一刮，兜头而来的灰尘浓郁得让人多说两句话晚上就可以不用吃饭了。 赵橙脱了自己身上的外套把背篓口全部给盖住，连同林二顺一起遮了个严严实实。 林二顺也不掀衣服，乖乖埋头啃饼子。林大顺也怕自己太阳饼沾满灰尘，只能往衣服里面揣着。 一大两小紧赶慢赶，路上赵橙都顾不得身上的疼，偶尔还咬牙小跑一段路。 走了十几分钟总算到家了，赵橙赶忙用钥匙开了门让林大顺近屋，自己拿了锁头也跟着进去关上门，把大风灰尘都挡在了门外，这才松了口气。 放下背篓看见里面还在一口一口吃饼的林二顺，赵橙没好气地叉着他胳肢窝把他给抱出来放到凳子上，“还是人小点儿好，什么事都不用愁。” 林大顺颇有同感地点头，“就是，要是我也两岁就好了” 赵橙笑着骂他一句，“要是你也两岁那我病好当天就跑了算了” 两个两岁的小娃子，想想就得累死，赵橙还真可能选择一路讨饭离开枣子镇都不至于留下来慢慢规划打算。 林大顺也只当后妈是在开玩笑，笑嘻嘻地掏出揣衣服里的太阳饼要分赵橙一半，“你别跑，我对你好，来，我们一人一半。” 赵橙不要，“上面全是灰尘我才不吃。” 还真是嫌弃得一点也不委婉。 歇了两口气缓过来，赵橙才去外面打了水又用搓洗暴晒过暂时替代洗脸巾的布给两个孩子洗了脸擦了手，又给两兄弟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这才让两人上炕玩儿。 没办法，家里空间太小，孩子们只能去炕上玩得开。 自己洗漱一番泼了水，赵橙这才开始忙活起家里的事儿来。外面眼看着大风刮得呜呜响，剩下的半块菜地是肯定没办法去折腾了，昨晚换下来的衣服今天早上就洗干净晾好，中午变天的时候就全部收进来了。 旁的也没什么活儿，赵橙干脆就把米缸用拧干的毛巾擦了擦，然后坐在凳子上开始一点点挑拣大米里的谷粒。 打一次的大米根本就不可能脱壳脱得多干净，十几斤大米赵橙最后从里面挑出了一大碗谷粒。 这谷粒赵橙单独找了个袋子装上，就挂到墙上石头缝里钉进去的木钉上，“大顺，下次要打米的时候记得把这点稻谷一起倒进去打知道吧” 林大顺“哦”了一声，“那该是多久以后到时候要我提醒你吗” “这也就十几斤米，估计也就够我们吃半个多月。” 后面一个问题赵橙没回答，林大顺也就只当是后妈要他帮忙记一下了。 大风一直吹了得有两个多小时，赵橙还在屋里闲来无事开始收拾犄角旮旯的脏东西，就突然听见头顶上噼里啪啦响了起来。 赵橙吓了一跳，反应了一下才知道这是雨终于落下来了。林大顺家的房子是石头砌成的，石头之间是用来黏合的水泥。 不过修的时候应该是河沙多水泥少，这会儿缝隙里随便用手一扣就全是沙子哗哗往下掉，很快就能抠出一个洞。 头顶上是木头房梁，覆盖瓦片的椽子跟棂皮都是竹子捆绑而成的，算不得多结实，估计当初盖房子的时候材料根本就没攒够，盖得就有些将就。 为了挡瓦上可能会掉下来的瓦虫灰层等物，主人家用竹板在中间架了一层类似吊顶的玩意儿，炕床那边上面还拉了一层灰黑色塑料布，那就是赵橙刚醒来时看见的第一样东西。 雨滴打在青瓦上面发出的声音很响亮，响亮到赵橙都开始担心这屋顶够不够结实了。 好在一开始还没出什么问题，咚咚节奏稀疏分明的雨声很快就连成一片，彻底变成了哗哗哗的声音。 这场雨来之前就酝酿得气势汹汹，下起来也一点不温柔，伴随着雨声，赵橙拿着扫帚把柜子下面炕床边角都了个干净，收拾出半簸箕的陈年垃圾。 之后又把家里唯一的那口深口木柜打开翻看了一遍，发现里面就两床厚厚的棉被，一床还是死板死板跟一块木板似的，应该是冬天里用来垫着睡觉的，那另一床稍微绵软一点的就该是用来盖的了。 这家里还真干净得不像话，翻了个底朝天都没能翻出什么家当来，要不是家里还有俩孩子，赵橙都要怀疑这房子根本就没人住。 大约五点多的时候，外面天还沉得跟马上要天黑了似的，赵橙已经把家里擦得干干净净了，左右也没什么事，干脆就早点准备晚饭。 晚饭吃的还是稀饭，不过托张媳妇的福，小半背篓的野菜足够赵橙煮一锅在味道上稍微能有点追求的蔬菜粥。 加了猪油加了野菜的大米粥，再多花点柴火慢慢的炖出米油来，赵橙有些惋惜家里没有鸡蛋也没有姜葱，要不然这锅粥还能更好吃。 惋惜归惋惜，赵橙还是把剩下的粥全都包圆了。 猪圈棚那边屋顶是茅草的，外面下大雨里面就下小雨，晚上洗澡是不方便了，所以赵橙就烧了点热水在屋里擦洗一番就上炕睡觉了。 即将睡着的时候赵橙听着外面的风雨声还暗自感慨，在这样的天气中能有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真是再幸福不过了。 可惜等到半夜三更被一阵湿凉惊醒的时候赵橙就完全没有幸福感了，剩下的只有满心卧槽加郁闷。 因为她发现这青瓦房顶也根本撑不住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漏雨的，炕床都已经被打湿了三分之一面积了，赵橙赶紧把林大顺跟林二顺往炕头挪了挪，打湿了一截的薄被也只能小心翼翼地扯开，只盖还干着的另一半。 赵橙睡的是炕中间，身上衣服也打湿了，摸黑起床换了一身干燥的，然后就是点亮煤油灯仰脖子认真寻找哪些地方在往下滴水，找到一个位置就赶紧往那下面放个盆子桶什么的。 可惜漏雨的位置太多了，睡觉前才被赵橙收拾干净的木柜上面更是全部都湿透了。 等到赵橙把吃饭的粗瓷碗都拿出来接水，这才没其他地方了。 赵橙往地上一看，得，房间里半壁江山都被各种接水器皿给占据了。 下半夜赵橙是没办法好好睡觉了，只能缩在炕头挨着林大顺两兄弟勉强眯一会儿，还要时不时醒过来去看看接水的东西满了没有，满了还得及时倒进水桶里。 快天亮的时候赵橙迷迷糊糊打着盹儿的空隙，突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怪不得当初醒来的时候发现炕床顶上的黑灰色塑料布上有痕迹，那分明就是常年漏雨遗留下的痕迹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0章 第二十章 第二天早上雨过天晴，赵橙忙活着煮早饭收拾昨晚被大风刮下来的屋顶茅草扫地晒被子凉席时，远在竹海省的林建成四人也终于把货安全送到了目的地。 这次他们来的地方叫甜城，一听名字就知道这里的特产是什么味儿。 虽然是个二线城市，可因为有一条沱江穿城而过，所以来往的货车商人还是不少，林建成他们就是货车车流中的一员。 交接了货物以后林建成他们也不会急着走，如果可以再接到回程可以捎带的货，这一趟他们赚的就能更多。 熊大山在这边有些人脉，晚上半夜的时候进的甜城，睡了一觉第二天早上熊大山就带着林建成出门找货去了。 秃子跟胖子也不在意，反正他们也没那个自己买车出去单干的打算，自然也就不在乎老大是不是给林建成开小灶什么的。 在他们看来林建成就是异想天开，他以为自己会开个货车就能当老板了买车的钱可不是小数目，自己单干了无论是联系货源还是路上的风险都得全部自己负责，一不小心就能赔得倾家荡产。 像他们现在这样多好啊，拿着不低的工资帮老大开车，要是路上出事了老大能负责，平时出来一趟还能自己拿钱倒腾点东西卖，只要不耽误正事，赚来的钱都归他们自己所有。 秃子跟胖子还在小旅馆里呼呼大睡的时候林建成已经跟着熊大山在外面跑了两个多小时了。 等到胖子跟秃子睡醒了吃饱喝足慢悠悠晃出去找小姐耍的时候，林建成跟熊大山正坐在路边的马路牙子上对着来往车辆扬起的灰尘喝水啃馒头。 “建成，你要是想休息就先回去，午饭我可能没时间吃，还得去跑两个市场。” 熊大山在甜城有认识的人，不过每次他还是会去配货站瞧瞧，或者自己去大型物流周转的地方瞎转悠，就算没拉到货，多认识几个人也是好的。 上午熊大山已经经人介绍拉到了一车要运去黄海省的货，可还有一辆车是空着的，熊大山自然是希望两辆大货车返程也全部载货。 林建成笑着摇头，抬手随意地抹了把脸，“熊哥，你看我像是吃不了苦的人吗你能愿意带着我跑货源，说实话，熊哥，我真的感激你。我林建成不会说好听话，只这一句，熊哥，无论以后你有哪里需要兄弟的地方，只管说，别把兄弟当外人。” 熊大山黑胖的脸上露出笑来，用肥厚的手掌拍了拍林建成肩膀，“都是兄弟，说这些话干啥歇够了没有走，哥带你去西桥口那边看看。等忙完了咱们去买点特产，这边的蜜饯糖果在历史上可都是出了名的好，正好给你家俩孩子还有新媳妇带点回去。” 林建成笑着应了一声，跟着站起来拎着没喝完的水走了。 昨晚的大雨下了整整一夜，第二天天亮的时候却又放晴了，太阳依旧红火地挂在天上。村里人都趁着土壤里的雨水还没被太阳蒸发干净，一个个顶着太阳干到大中午了都舍不得回家。 赵橙收拾屋里屋外就忙了半上午，等看见猪圈上面直接给吹出个窟窿，赵橙拍着脑门头疼。 “大顺，你们家着屋顶之前有没有修过怎么修的直接爬上去盖茅草毡” 盖茅草房的时候一半都会先把准备好的茅草用竹篾草绳之类的东西编成像毯子似的一整块，然后搬上屋顶盖好，条件好点的就会用分成两半的竹筒夹住固定，条件差点的就扔些石头在上面压着凑合。 林大顺家的应该是用竹筒固定过，可惜风吹日晒这么下来，看那大窟窿就知道作为固定的竹筒肯定是朽了不得用了。 林大顺在旁边摇头，“没有养猪以后猪圈都好久没修啦，爸爸去年冬天就捡过一次瓦。” 捡瓦就是把房顶上的瓦片重新规整一下，有破损的就替换，如果没有新瓦替换，那就想办法挪一下瓦片疏密度，尽量让屋顶不要漏水。 最后一次捡瓦居然是去年冬天，怪不得昨晚下大雨屋里漏得那么厉害 原本过完冬以后家里该再捡一次瓦的，毕竟黄海省要下雪，即便积雪厚度不是特别深，却依然会让瓦片松动移位。 虽然还没见过林建成，赵橙已经对此人恨得牙痒了。 猪圈屋顶的窟窿下面刚好对着的就是茅坑，要是不补好，下次下雨去上厕所的话就得淋雨了。 最后赵橙只能在门口树根草垛里掏出茅草简单扎了两大块茅草垫，然后踩着茅坑边猪圈圆木栏杆勉强勾到屋顶，从猪圈里面的窟窿那里把卷起的茅草垫戳出去铺开。 猪圈本来就是用几根木头当作支架，而后周围扎上玉米杆子作为墙壁，屋顶弄得并不高。 赵橙穿的这个身体长得瘦小，身高估摸着只有一米六，浑身上下也就只有胸前跟屁股上能捏出两把肉，踩在猪圈木栏上歪着身子垫着脚伸长了手，这个动作真的特别累人，保持一两分钟就让赵橙胳膊都要抬不起来了。 慢腾腾补好窟窿，已经是到了中午了，赵橙左右手都累得抬不起来左手要抱住木桩子稳住身形，右手举高把茅草垫顶出去铺开。 赵橙让林二顺过来给自己捶背捏胳膊，然后指挥林大顺去点火煮饭，“累死我了，大顺，下次你爸回来你可得让他把房子都弄好，也不是，最好能把你们爸留在家里，你们俩还这么小他就能放心把你们扔在家里，也不怕把你们两兄弟给饿死” 累得慌，赵橙心里的埋怨就憋不住了，忍不住跟林大顺念叨。 林大顺嘿嘿的笑，听话地跑去给大铁锅里舀了水下了米，然后擦燃火柴点了把火塞进灶洞里，“我爸说他从小也是这么长大的，再说了他还给我留钱了，他小时候还没钱呢，能爬的时候就开始自己找吃的了。” 赵橙对于这种说法是很不感冒的，很多大人自己小时候吃了苦就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的孩子也该吃那样的苦，就像她舅妈常跟她念叨的，我们小时候怎么怎么样，所以现在你们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赵橙也承认舅舅一家没有饿死她已经是对她有恩情了，毕竟人家是成年人，拿了她爸妈留下的积蓄跟房子，又得了外婆的私房，没法律约束也没合同为证，拿了好处之后没直接把她撵出去就已经不错了。 就是从这家人身上，赵橙学到了做好人没好下场，人还是自私一点多为自己着想。 她这种人，不害人也不被人害就是对社会和谐最大的贡献了。 像她爸妈外婆，到死了都被人骗。 也不知道人死后是不是真有鬼魂，赵橙还是希望没有的，要不然她爸妈外婆也太惨了。 因为想起了不好的曾经，赵橙在心里对林建成又记了两分，负数的那种。 “这种说法也就哄你们这样的小孩儿，算了懒得说他，二顺，给我捏一下胳膊，哎对，舒服，继续。” 赵橙哄着傻乎乎的林二顺给自己像模像样地捏了胳膊捶了背，其实小孩儿根本就没什么力道，不过赵橙还是一本正经地夸了林二顺的服务，然后奖励两兄弟一人一块糖。 给两个小孩儿分了糖，赵橙就没继续坐着了，家里就她一个大人，很多事都必须要她来做。 中午照旧吃的野菜稀饭，放了盐跟油，另外还给两个孩子煮了两块油渣在稀饭里。 顿顿吃菜稀饭，刚能尝到一点盐味的赵橙又忍不住冒出别的想法。 赵橙摇摇头，按捺住脑子里不断冒出来的各种美食，暗自感慨一声人啊，果然是欲壑难填。 可等到林大顺这臭小子不知道从哪里又抠出五十块钱交给赵橙的时候，赵橙就明白自己那股想法是再也按不住了。 偷偷咽了口唾沫，赵橙瞅了有些忐忑的林大顺一眼，转身就把林二顺从炕上抱起来，“走，咱们去找人买鸡蛋吃” 最好是能买只鸡，不过这个奢侈的想法赵橙刚从脑海中冒出来就被她使劲儿摁了回去。 林大顺原本还在想要找个什么借口让后妈不至于生他的气，虽然年纪小，可林大顺也知道自己这么拿钱出来肯定会被后妈知道自己之前撒谎了没有把钱全部拿出来，在这种情况下大人一般都会很生气。 可不拿出来林大顺又觉得不对，毕竟后妈人很好，有吃的总是第一时间想着他跟二顺。后妈为了钱烦恼，他却藏着钱不肯拿出来，这也太不是东西了。 冲动之下，林大顺就把自己全部的钱拿了一半出来。 林大顺还是有想法的，知道这次爸爸短时间内不会回来，要是他把钱全部拿出来让后妈花光了，等真没饭吃的时候那才是没办法了。 另外还有一点小小的原因，就是林大顺已经习惯了藏钱，要是自己那竹筒里一点钱都没有了，林大顺总觉得不安心，晚上觉都睡不着的那种。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在村里买鸡蛋还是比较容易的，不过能买到的并不多，除非多走几家人。 可那样一来势必就要买个鸡蛋都闹得轰轰烈烈，赵橙不怕跟人吵架也不怕被人说闲话，可不怕不代表就喜欢。 最后赵橙在田嫂子家买到了十个鸡蛋，花了八毛钱，可以说是很便宜了。 就这个价格都还是因为他们枣子镇位置太偏僻了，物资匮乏，价格自然就要高一点。 “你要是想吃鸡蛋，最好是买鸡自己养，让你家大顺没事就是撬蚯蚓抓虫子回来喂，也不费粮食。” 田嫂子把鸡蛋用个袋子给赵橙装好，收了钱转身从门槛边的树根墩子上重新端起吃到一半的饭碗，边说话边扭头看了一眼正在院子里跟她家两个孩子玩儿的林大顺。 林二顺就在赵橙脚边，田嫂子家养了鸡，院子里难免就会有很多鸡屎，赵橙不乐意让走路偶尔还要摔跤的林二顺去那上面打滚，所以刚才就一直把他拘在身边。 这会儿林二顺正抱着后妈的小腿仰着脖子努力去看后妈手里拎着的鸡蛋。 “算了，这个天马上就要热起来了，养鸡崽肯定得死好多，我等天凉了再考虑考虑。” 至于考虑结果，那还用说嘛。 赵橙根本就没想养鸡，她在的时候还好，等她走了林大顺一个小孩儿，哪怕心眼再多，肯定也是保不住家里的鸡，那养了不就等于给别人白养么。 田嫂子可不知道赵橙的想法，还真以为她是这个原因，想了想，用筷子一敲碗沿，“嗨，这个好办，如果你手里捏着的钱不少，那你就去买两只已经在下蛋的母鸡，先让鸡下蛋吃，等母鸡不下蛋了就杀鸡吃，这也划算。” 田嫂子看赵橙这几天东买西买的也没见手里钱多紧张，因此给了这么个建议。 依她说，要过日子嘛，家里总不能一点家畜都没有，虽然没有剩饭剩菜，可总能有点糠啊菜叶什么的，丢了多可惜，用来养鸡正正好。 这话说得赵橙心中一动，脑子里立马浮现鸡肉的各种吃法，想想手里的五十块钱，再想想她走以后林大顺两兄弟肯定有钱也买不到鸡肉这样的好东西，赵橙被说服了。 不过面上赵橙还是要做做样子的，在农村里生活，如果你不会装穷不会哭穷，那就擎等着被小偷小摸的人给盯上吧。 “买下蛋的鸡那得花多少钱啊，太贵了吧，再说了，谁家舍得卖正下着蛋的鸡呢” 田嫂子心眼实诚，哪知道赵橙嘴上说不要心里却要要要呢，“是有些费钱，不过算一算也挺划算的，就算你舍不得吃鸡，不下蛋以后拿来孵鸡崽也成，或者拿去镇上卖。” 赵橙面露迟疑地点头，似乎是被田嫂子的划算论给说服了。 田嫂子心情不错，有成就感，一点也没想过要是赵橙真买了母鸡下蛋吃就不会再来她这里买鸡蛋的事，还在那里很诚恳地为赵橙说哪家有母鸡应该会愿意卖。 “要不然你去张媳妇家问问，她婆婆会养畜生，当初队里吃大锅饭的时候生产队里的猪就是她养，她家鸡养得多，应该会乐意卖两只出来。” 田嫂子不知道张媳妇带着她婆婆跟彭婶子来家里才跟赵橙吵了一架，赵橙也没觉得吵过就不能往来，因此回家一趟放好鸡蛋，赵橙把林大顺跟林二顺留在家里，自己就按照田嫂子指的方向找去了张媳妇家。 说来也巧，村里吵架第一厉害跟第二厉害的彭大花跟张老婆子居然做了四十多年的邻居，赵橙知道这事儿的时候还偷偷感慨难不成这就是共同进步 村里人口稀少，大家房子都隔得比较远，像张媳妇家就离林家老房子大约有三百多米的距离，中间隔了一片竹林，竹林正对着的就是一条进去的斜坡小路，两家人就在竹林边上分开两条岔路。 赵橙走到岔路口的时候刚好碰上背着背篓拎着镰刀准备出门的大嫂张淑芬。 看见赵橙，张淑芬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两步，先回头看了看自己家。 确定家里大门已经锁好，院子里也就只有一筐破红薯，张淑芬这才松了口气，转回来满眼警惕地盯着赵橙，“弟媳妇，你上来干啥上次你已经把东西搬光了，我们家可再没有你们下面的东西了” 几天前刚一见面张淑芬就在赵橙这里吃了个大亏，等赵橙带着林大顺把家里坛坛罐罐箩筐背篓弄走一大堆，婆婆彭大花看着空了一大半的厨房跟院子，可是心疼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直拍大腿哭号。 要不是公公及时出来呵斥制止，她婆婆心疼到后悔，当天肯定就要撵到下面小叔子家找赵橙麻烦。 为了不被村里人说闲话，这几天公公林大河都会把婆婆带着一起出门下地，不让她有空闲时间去找事。 回想起新弟媳那驾轻就熟不要脸的姿态，张淑芬有种直觉，总觉得要是婆婆下去闹，肯定最后吃亏的还是他们家。 因此对于公公的决定，张淑芬是很赞成的，回房以后还跟男子念叨，让他劝劝妈，那些东西本来就是小叔子家的，人家弟媳妇拿回去也是应该的。 张淑芬本意是不想吃更多亏，也觉得赵橙不好惹，她男人却觉得她斯文又讲理，是个好心的，待这个媳妇越发喜欢。 这些手段都是张淑芬惯用的，要不然她长得也就一般，怎么就能把男人笼络得这么亲近。 安静了这么几天，哪怕饭桌上婆婆总是嘀嘀咕咕说什么赵橙去赶集买了什么什么，回村又跟谁家买了绿豆稻谷，张淑芬这个唯一可能会附和两句的人也没吭声。 可谁知道今天刚出门准备去打猪草，结果就在家门口遇见这不好惹的新弟媳了 张淑芬心里砰砰乱跳了一阵，然后勉强稳住了，脑袋里已经在疯狂运转，设想着如果赵橙说什么她该如何如何应对。 面对如临大敌的张淑芬，赵橙奇怪地瞅了她一眼，然后甩手就往旁边岔路走，“大嫂你说话怎么这么冲吃火药啦我又不是来找你的。” 真是耽搁人时间，不知道她还有好多活儿需要干嘛 天天地一睁眼就有活要做，就算没种地都这么忙，赵橙想起自己还要去袄子山找娘家当家人去镇上办户口，更觉得一天二十四小时绝对不够用。 赵橙说完就走头也没回，张淑芬脸上防备地表情一僵，有些表错情的尴尬。 赵橙知道要是自己买了鸡带回去，肯定是瞒不住的，所以也不管张淑芬会不会看见，进了张家院子就笑着拔高声量亲亲热热喊了一声“小草姐”。 这时候时间还早，也才中午十二点多，赵橙是吃完午饭立马就出门，没办法，昨晚下雨，村里人都要忙着上山下种子，也就只有中午这一趟还能找到人。 就这样，许多人家的男性劳动力都没在家呢，中午都留在山上不回来了，就像田嫂子家的男人跟公公。 全村里大家都是喊牛小草“张媳妇”，“小草姐”这个称呼除了赵橙，再没其他人喊了。 屋子里正在洗碗的张媳妇一听这喊声，吓得手上的碗啪地一下就摔回了锅里。张老婆子正低头往篮子里装烙饼，听到摔碗的声音眼睛一睁倒抽一口气。 伸着脖子往锅里一看，确定碗没摔坏锅也没被撞破，张老婆子这才放心了，没好气地骂了张媳妇一句，“洗个碗都能手滑，不中用的女昌妇天天地吃那么多，肚皮一点动静都没有，要是只鸡我早就抓去卖了” 张媳妇已经嫁进张家快两年了，到现在肚皮一点消息都没有，张老婆子对她意见越来越大，有事没事就骂她两句，不过吃的方面却一直没苛刻，毕竟张老婆子还想着让儿媳妇养好身体早点给她揣个大胖孙子。 屋外的赵橙又喊了一声“张婶子”，张老婆子骂完儿媳妇，转头就擦着手笑盈盈地走了出去，“哎呀是建成媳妇啊你咋个来了快进来坐” 张老婆子越看赵橙的脸就越喜欢，哎哟比前天看见的时候又白嫩了一些，更像豆腐脑了，看一眼就让人心情舒畅 才对骂过彼此“小女昌妇”跟“老女昌妇”的两人一见面就亲亲热热地笑，一点隔阂都没有，看着跟感情多深厚似的。 “婶子，这不是有事来麻烦你嘛。田嫂子说婶子你可是十里八乡最会养家畜的老手，我想来买两只鸡回去养着，能生蛋的最好，婶子你也知道，我来之前家里也没个大人，大顺二顺养得那叫一个糙，我就想着买两只鸡每天能下两个蛋，给两兄弟好好补补。” 赵橙知道张老婆子性子比较直，不喜欢拐弯抹角的，自己也就不含糊，直接明了的把自己的目的说清楚。 当然，说的过程中肯定要做好各种铺垫转承收尾，务必做到感情饱满情真意切。 张老婆子听了，果然很高兴，她这手养家畜的本事可是让她骄傲了一辈子了，在家当姑娘的时候就因为这个被老人夸奖。 等嫁人以后也因为这个被婆婆喜欢，大家都说她这是被天老爷赐的福气，要不然咋同样的喂法，别人喂出来的猪啊牛啊都要比她养出来的瘦呢 张老婆子觉得豆腐脑长得好看，说话也好听，性格也好，简直哪哪都好，忍不住拉起赵橙的手就唠起了嗑，“你要养鸡啊来找婶子这就是找对人了我跟你说啊，同样的鸡，你知道为啥就我家的鸡下蛋最勤快” 赵橙也不急着走了，有心把老太太哄好了一会儿让对方给个优惠价。 眼看着有便宜占，赵橙很是配合地眼露好奇眉梢一抬，“为啥啊婶儿难道婶儿你有独家秘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加更】 赵橙跟张老婆子坐在院子里说得越来越投机，有赵橙捧着哄着，张老婆子只觉得有了展现自己的广阔天地，亲亲热热拉着赵橙的手就开始遥想当初自己被公社领导亲手挂上写着“养猪能手”红带子的风采。 这两个人聊得高兴，厨房里的牛小草却心急如焚搓手顿足，时不时竖着耳朵去听外面两人说的话，就怕赵橙心血来潮一张口就把她的事给说给了自己婆婆听。 张老婆子跟赵橙关系越好，牛小草越忐忑。 又煎熬了半晌，厨房的泥巴地面都要被牛小草踩平整了，恰好扭头间看见了被婆婆遗忘在灶台上的篮子，牛小草眼睛一亮转身往门口快走两步，可到了门口的时候牛小草又怯了。 给自己鼓了片刻的劲儿，牛小草终于扒拉着门框探出脑袋小小声地打断婆婆越讲越响亮的声音，“婆婆，德旺还在地里等着吃午饭呢。” 一说起给儿子送饭，张老婆子马上惊醒，也顾不得继续吹自己当年喂成二百多斤的那头大肥猪如何如何了，站起来就跟赵橙说到“婶儿还得上山给德旺送饭呢，那小子肯定饿坏了。建成媳妇，你要买鸡就让小草给你抓，放心，她认识秤，婶儿也不收你高价钱，就七毛一斤。” 生蛋的鸡卖得都要贵一点，因为大家都认为鸡把能生的蛋都生光了就没那么多营养了。 不过这会儿最受欢迎的还是猪肉，因为猪肉油脂更多，像鸡鸭都比肉便宜，至于鱼，黄海省很少有大江大河，鱼一般都是在城里才会有人吃。 像枣子镇这样的偏僻地方甚至连卖鱼的都没有，顶多有人过年的时候从城里买回来一截带鱼熏鱼鱼干之类的年货尝个稀罕。 赵橙来的时候就跟田嫂子打听过了，知道生蛋鸡一般要卖八毛到九毛一斤，张老婆子给的这个价格也算实惠，赵橙心满意足地笑着点头，“婶儿那你快去吧，德旺大哥指定是饿坏了，开春种地可累人得很，再饿这么一下怕是要眼冒金星了。” 嘴上说得好听，赵橙满心希望张老婆子赶紧走，等她走了自己要在牛小草手里买鸡，那肯定是还能再占点便宜。 赵橙声音脆甜，满口都是关心，张老婆子可不知道对方心里的打算，只觉得听得很顺耳，扭头对上自家儿媳妇那张愁眉苦脸的长相，心里顿时一噎，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天老爷噢，为啥豆腐脑这么好的儿媳妇不是自家的 张老婆子闷闷地拎着篮子走了，牛小草目送婆婆背影消失在竹林拐角处，这才松了口气。 然而这口气才刚松到喉管下面，旁边赵橙笑盈盈地声音就让牛小草再次把这口气嗖一下又提了起来。 “小草姐，你给我抓两只鸡呗。” 二十分钟后，赵橙拎着两只肥嘟嘟才刚开始生鸡蛋的母鸡满脸笑容地离开了张家，站在院子里的牛小草捏着手里的三块钱欲哭无泪。 得，卖两只鸡的钱过手一趟，别说像以前那样从里面抠点钱出来藏私房了，这次还得自个儿添一块二毛钱进去 牛小草平时可以从其他地方抠钱出来，可家里的鸡鸭猪都是她婆婆的宝贝，地位也就比婆婆亲儿子低那么一点。 家里多少只鸡每只鸡多重，张老婆子都心里门儿清，被赵橙买走的两只鸡都是三斤左右一只的肥鸡，牛小草可不敢隐瞒重量。 三块钱就买回两只下蛋鸡，赵橙很高兴，回去的时候碰见村里人撞上也不避讳，高高兴兴把张老婆子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全方位给夸了又夸。 “张婶儿人好啊，我说想买两只下蛋鸡给家里俩娃娃下蛋补身体，张婶儿二话不说就让我抓。” 至于问价格的风太大没听见。 要是有妇女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赵橙就一抬头看了太阳就哎呀一声，“这出来也有点时间了，家里还有个走路都不稳的娃娃，嫂子我得赶紧回去。” 溜字诀用得顺当得很，反正家里有两个拖油瓶是现成的借口。 林大顺跟林二顺看见家里终于有了属于他们家自己的鸡当然高兴得很，甭说林大顺了，就连林二顺就死活要站在猪圈里蹲那儿盯着被大背篓倒扣在里面的两只肥母鸡流口水。 赵橙看得乐得不行，找出一个竹筒塞给林大顺，“家里这两只鸡生的蛋都给你们俩吃，要想多多的吃蛋你们俩可就不能偷懒知道吗大顺，快带着弟弟去挖蚯蚓，记得别抓毛毛虫跟八角虫。” 林大顺响亮地应了一声好，一擦鼻涕笑嘻嘻接过竹筒拉着弟弟就往外跑，都跑远了还能听见他跟林二顺说要去哪里挖蚯蚓的声音。 这会儿差不多也到下午三点多了，赵橙看了看外面的太阳，尽管不乐意，可还是扛起锄头往菜地那边去了。 下午累死累活可算凑合着把剩下的半块菜地折腾完毕，傍晚太阳下山的时候林大顺已经跑回来喂了两趟鸡了。最后一趟赵橙叫住他不让他再出去了， “过来帮我烧火，我先烧点水咱们把澡洗了再吃饭。” 有后妈强势带领，不想洗澡的林大顺跟林二顺还是滚了个澡，洗出半桶浑水。 “刚才还好意思说自己不脏，看看这水多浑，倒锅里烧干了都能捞出几斤泥巴以后要是还这么脏就上炕睡觉，我一律把人都给扔下去知道不” 要扔下炕林大顺缩着脖子表示以后再也不敢了，就连林二顺听懂了也含含糊糊嚷嚷着自己要上炕。 看来这两天被后妈当人形暖宝宝搂着睡睡舒服了，林二顺也不想上不了炕。 这天晚上赵橙终于吃到了可以称之为菜的东西，赵橙用鸡蛋拌着野菜炒了一盘鸡蛋，林大顺跟林二顺吃得眼珠子都没办法从菜盘子里挪开。 家里菜地已经种下菜了，能下蛋的鸡也还管在背篓里喂着，只等养熟了就能放出来散养了。 家里米缸暂时有货，酸菜再等几天也能抓出来当菜吃了，赵橙自觉没什么可忙活的了，于是过了两天早起洗衣做饭挑水扫院子的安生日子后，赵橙开始琢磨回袄子山的事。 林大顺跟林二顺是肯定不能带着的，可就把他们俩留在家里不管赵橙也有点于心不忍。 跑路的时候不管跟现在就不管还是有区别的，赵橙觉得自己现在也算是吃林大顺喝林大顺还住他家的，能照顾的时候多照顾一点他们两兄弟也是应该的。 袄子山距离仙女村有些远，她来回一趟不说，还要在娘家把该办的事都办完，晚上肯定是回不来。 要是娘家人在这件事上不爽快点，赵橙肯定还要在那里耗上个天的。 想来想去，赵橙也只想到了田嫂子能帮忙看顾一下两个孩子。可如今恰好是四月中旬春耕正忙的时候，看最近村里都没什么人扎堆说闲话聊八卦就知道大家有多忙。 老人常说人都是不经念的，这话有点道理，赵橙才烦恼了两天，这天中午正准备出门叫在外挖蚯蚓的林大顺带弟弟回来吃饭的时候，院子下面的田坎上来了两个人。 赵橙一开始认出来这两人是谁，只是因为这条田坎通向的只有自己这边所以多看了两眼。 等到那两人走到坡下抬头望过来的时候赵橙突然脑子里白光一闪，眼睛一睁，二话不说转身就回厨房拿了瓦罐操起铲子唰唰唰泼水似的把锅里的稀饭全都装了进去。 这瓦罐还是赵橙这两天闲来无事特意洗出来的，就准备等自己未来跑路的前两天用来炖鸡的。 忙完了这里，赵橙又抱着瓦罐快步跑进屋里，顺手就把饭桌上摆着的清炒野菜跟炖鸡蛋单手就端好，然后走到炕尾深口木柜前打开盖子弯腰把饭菜全藏了进去。 藏好了东西，赵橙松了口气迈腿跨出门槛，扭头看见大铁锅，想起来还有点尾巴没收好。 等赵橙往锅里掺了一大瓢水盖上锅盖，原本还在院子外小路上的两人已经进了院子一边往屋里张望一边扯开嗓门喊起了人，“三妹子，三妹子在家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三妹子，三妹子在家吗” 站在院子里稍微年轻一点的妇女嚷嚷着喊了一声，没及时得到回应，不由扭脸看了看弟媳妇，眼神里是不确定，嘴里压低了嗓音小声嘀咕“难不成真病没了” 被看的年长妇女也有些怕怕的，不过面上没显露出来。 年轻的妇女搓了搓胳膊，有点想打退堂鼓，当初撺掇着家里男人这么干也有她一份，可那时候只想着那一百块钱，现在再想想，怎么就那么滲人。 恰好赵橙迈腿从厨房里弯腰转了出来，拉长着脸用死鱼眼看院子里的两人，没好气道“你们怎么来了是不是来看我死了臭没有” 赵橙也就是故意恶心这两人，没想到她站出来这么一说，倒是把二人都吓得一个激灵，脸皮子都紧了。 年长的妇女盯着赵橙的脸直愣愣地瞅，年轻一点那妇女还一个劲儿用眼睛去看赵橙脚下，也不知道是想看赵橙有没有影子还是脚后跟落没落地。 还是年长一点的妇女率先稳住心神，微胖而越显憨厚的脸上露出一个诚恳的笑来，“三妹子你说什么呢，呸呸呸这不吉利的话可不能乱说当初我们这些娘家人急着送你来还不是为了你好。” “你几个哥哥没能耐，公婆早年也没个积蓄，家里正是穷得叮当响的时候，你生病了家里也没钱给你治嘛，到了林家肯定就条件好多了。你看你现在不是健健康康站在这里嘛，几天没见就养得这么白嫩嫩漂漂亮亮的，看来是在林家过上了好日子了。” 嚯，有够不要脸的啊。 赵橙觉得自己遇到了一大劲敌。 刚才看见两人的脸时赵橙就认出来这两人是谁了，正是原主娘家的大嫂周贤惠跟二嫂齐翠翠，两人都是嘴似刀子心也带毒的，拼了命的压榨别人往自己兜里捞好处。 特别是大嫂周贤惠，名字叫贤惠就真把自己当个贤惠人，开口闭口就是装好人，然后嘴上一顶接着一顶帽子给人扣上，你要是强行辩解，人家就能顺势把你说成“不识好人心”，总之是能把不善言辞的人憋屈死的那种。 原主在家里当牛做马的日子里没少被两个嫂子压榨，常常是干完了家里的所有家务之后还要帮两个嫂子带三个孩子。 孩子带不好要被骂，孩子摔了要被打，家务没及时做完要挨饿，就这样了还要被亲妈以及两个嫂子念叨“命好”，因为不用跟男人一样下地干活嘛 原主反而更希望自己能跟着父亲下地干活，家里的活儿一点也别让她沾。 可事实却是哪怕干了家务带了孩子，等到地里活儿出来的时候还要起早贪黑去下地，总之是个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吃得比猫少还要成为全家出气筒的小可怜。 有了周贤惠不要脸的“为你好”言论作为根基，二嫂也迅速镇定下来，虽然心里也正因为小姑子这大变样泛起嘀咕，面上却也拉长了脸配合着唱起黑脸，“哟，三妹子这是过上好日子就翻脸不认人了我说妹妹哎，这人啊是要讲良心的，没良心的那都是活该天打雷劈被阎王收命的” 拐弯抹角咒人去死，赵橙却一点没生气，反而还笑了，笑出声的那种。 赵橙长得柳眉杏眼小鼻子小嘴，脸蛋也小小的标准巴掌脸，如今这么一笑，白皙光滑的脸蛋越发漂亮，跟朵沾了蜜水的花儿一样。 “二嫂说得对，没良心的都该天打雷劈被阎王收命，那你们以后可得小心点，别出个门就被晴天劈下道雷给劈死了。” 语气淡淡，就跟说平常话一样，一点都不像二嫂齐翠翠那样说得阴阳怪气的。 齐翠翠没想到一向跟面团似的小姑子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噎得眼睛一瞪，暂且找不到话来应对，只能扭头去看大嫂，盼着一向厉害的大嫂能有招数。 周贤惠却没像以前那样不管不顾给人扣大帽气死人，而是憨厚一笑，拉着妯娌和稀泥，居然劝起了和来，“你们呀一人少说一句，现在三妹子出嫁，好歹也是当妈的人了，可不能跟以前还是家里姑娘一样随口玩闹了。” 把两人的针锋相对自顾自归纳成姑嫂间的小打小闹，周贤惠拉着齐翠翠就往屋里走，一边笑盈盈地说话，“三妹子，你男人啥时候回来家里两个孩子去哪了这会儿该是吃午饭了吧” 周贤惠嘴上尽说些个家常话，好像彼此之间关系真挺好似的。 周贤惠今天来可不是为了压这个小姑子，反而是想要打探情况。家里男人只知道埋头种地，丁点儿来钱的本事都没有。 昨天下午听人说有人见过他们家小姑子去枣子镇买东西，怕是手里捏着不少钱。周贤惠心里一转就决定要跟出嫁的小姑子打好关系，以后时不时的也能得点好处不是。 别人都说林建成赚了钱在外面养了婆娘，这点周贤惠是很不相信的，要是真养了野婆娘，干啥还花一百块娶新媳妇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 至于像赵橙猜想的那样拿钱娶个新媳妇免费扔掉俩拖油瓶周贤惠见识少，根本就想象不出来有人能这么费钱的。 要扔掉拖油瓶干啥不能直接扔掉，更甚至卖掉换点钱，哪有人花钱扔孩子啊。 所以周贤惠断定林建成肯定是攒了不少钱。 现在看见大变样的小姑子，周贤惠越发坚定了自己的那个想法，就小姑子如今这长相，林建成看见了还不得稀罕死，只要小姑子聪明一点，把林建成这些年的积蓄捏在手里简直容易得很。 至于小姑子为什么短短几天就从面色蜡黄皮肤粗糙精神萎靡变成如今这样，周贤惠也心里嘀咕了一下，很快又翻了个篇没再多想。 毕竟人还是那个人，顶多也就是小姑子天生体质就是那种容易恢复的，以前在娘家小姑子哪里得过半天的空闲。 周贤惠也听说过一种人天生皮肤就恢复能力强，夏天的时候晒得黑乎乎的，过个冬天在家养一养就白得跟剥了壳的煮鸡蛋似的。 想是这么想，周贤惠视线在小姑子光滑的脸上徘徊，心里还是嫉恨得揪了一下。 哪怕她只是个农村妇女，还已经生了两个孩子，对家里男人也是嫌弃得很，可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变美 赵橙眼珠子在大嫂周贤惠身上一转，嘴角一翘，也好脾气地笑着配合，侧身让两人进屋，“建成最近是回不来了，哎，我来的那天你们也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建成走得急家里婆婆也不是个好东西，好在我这身子骨经受的搓磨也够多了，躺在炕上没吃没喝睡了两天一夜倒是好了。” 齐翠翠嘴巴动了动，侧眸去看，结果发现赵橙说这话的时候态度啊表情是真的很好，似乎说出“经受的搓磨也够多了”这样的话是真没夹枪带棒意有所指。 周贤惠眉稍抖了抖，笑着视线往小姑子身上转了个圈，嗯，变化是挺大的，要不是五官还是那样声音也没变，在外面碰见了周贤惠都要不敢认人。 不过性子大变样也正常，就算是出嫁以后突然疯疯癫癫也没啥奇怪的，如今大家自己的日子都过得艰难，谁还有闲工夫琢磨谁变化的原因啊，左不过就是那么些呗。 赵橙说完也不等两人回应，让两人进了屋随手扯了根凳子出来示意两人坐，然后自己就自顾自坐在另一条凳子上继续说，“我那婆婆你们怕是不知道，比起你们来那可是厉害多了，以前我还总觉得嫂子们太厉害了心肠歹毒，现在见识到婆婆才知道自己以往是愿望嫂子们了。就我病成那样，水都没一口喝的，睁开眼的时候两个娃娃饿得哇哇地哭，等我好一点了才知道，建成留给家里的钱一分都没有了。” 说完，赵橙拍着桌子重重地一叹，话却没说分明，为啥钱一分都没有了 在周贤惠她们听来，结合前面的话，自然就以为是被小姑子的婆婆给搜刮走了。 这种行为她们一点没怀疑，毕竟换成她们自己，当时肯定还得把家里能用的东西一块儿给搜刮走。 不过现在换成是别人搜刮了小姑子的钱，两个本来就想过来捞点好处回去的嫂子当然就气愤非常，齐翠翠更是一拍桌子站起来就要撸袖子，还骂了赵橙一通，“三妹子，你这脾气也太软和了，你男人留给你的钱为啥白白让那老虔婆拿去走嫂子们给你撑腰咱现在就打上门去要回来也好叫林家的老虔婆知道咱们赵家不是没人” 赵橙被骂了也不反驳，只摇头叹气，“二嫂，那好歹也是建成的亲妈，况且那钱上面又没写咱们的名字，人家一口咬死说自己没拿我能有什么办法我也不是没去问，可人家怎么说人家说我现在还不是他们林家的人，可真是气死我了” 周贤惠抓住了重点，眉头紧皱，拉了齐翠翠一把叫她安静坐下，“这话是怎么说的怎么就不是正经的林家人了” 要真说小姑子不是林家的人，那她还怎么从林家捞好处 想要钓的鱼已经上钩了，赵橙反而不着急了，恰好林大顺带着林二顺风风火火跑回来了，赵橙笑着起身去准备碗筷，“两个孩子都回来了，大嫂二嫂肯定也没吃饭吧咱先把饭吃了再说话。” 这个话周贤惠跟齐翠翠都无比赞同，坐在那里没继续说了。 赵橙给林大顺打了个眼神，嘴上骂骂咧咧凶巴巴让林大顺过来端碗舀饭。 林大顺不明所以，不过看了一眼家里坐着的两个陌生人，还是配合地耷拉下脑袋让弟弟坐在小凳子上，自己被后妈呵斥着干活去了。 等看见后妈揭开锅盖露出里面清汤寡水的“饭”，林大顺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赵橙用脚踢了他一下，然后舀起一碗“饭”骂倒“傻愣着干啥还不赶紧给你舅妈把饭端过去看你们身上脏兮兮的，中午不准吃饭”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