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王与冰山(gl)》 第1章 百年孤独 天边远处逐渐泛白,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又如约而至。苏景年站在高层别墅的窗边,抿一口威士忌,任阳光刺进漆黑的眸子,暖和那颗冰冷的心。活了30年了,从小她什么都有,权利还是金钱,亦或是女人,她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可每每午夜梦回,任泪水肆意泛滥,心里却空的她生疼,她不懂自己是为了什么而活,又为了什么而流泪最后她想明白了,这世界上也许最可怕的不是贫穷,不是疾病,不是怀才不遇,不是遇人不淑,而是心里空无一物,匆匆一世,不过百年孤独。 回头看看床上熟睡的人儿,嘴角扯出一抹笑,摇摇头去浴室开始洗漱。 今天是苏氏的董事会召开股东大会的日子,她不能迟到。 洗漱之后轻拍唤醒床上还在睡梦中的美人,与她亲吻告别,开着车驶往公司大厦。 天意实属难测,正常行驶的轿车在一个十字路口,被闯红灯的卡车直接冲撞碾压。苏景年的意识最终停留在事故的巨响与之后的寂静里,慢慢模糊。 齐国北域王府 凤栖宫的宫女太监们乱作一团,内殿里不断传来王妃的嘶吼,声声撕心裂肺。“疼疼啊啊实在是太疼了孩儿,你再不出来,母妃要撑不住了”瑰丽的容颜因为疼痛变的惨白扭曲,唇已经被要咬出了血,身下汗水血水湿透了层层床单被褥。这王妃的羊水破了两个时辰了,却还不见生产,孩子的头和脚都没有出来的迹象,着实母子危险,产婆焦急的安抚道,“王妃,使劲、使劲啊加把劲,咱家小王爷马上就出来了,使劲啊”。 等在外殿的北域王苏辰缪,焦急的踱着步子,王妃的呼喊让这个身经百战、严酷杀伐的王爷也冷汗涔涔,他是真的怕他最爱的王妃和孩子有个三长两短。也许是杀伐过重,他的妃子们不是怀不上,就是怀上了在孩子没成型的时候就流产了。风流倜傥,霸气豪迈的北域王有后宫佳丽三百,可年近不惑却无一子一女,他知道这是报应,他一生征战无数,杀虐过多,这是为了大齐百姓平安喜乐的报应。 “黄天在山,吾苏辰缪对天发誓,若吾妻顺利生产,吾儿平安康健,吾愿一世斋戒,大赦北域,轻徭役,减赋税,为大齐、北域缔造盛世景年。过往杀伐,损天折福,吾愿一人承担,请黄天堕吾入六道轮回,吾认罚任凭处,但求不要报应在吾妻吾儿身上啊”说着苏辰缪已经在门口跪着开始磕头,咚咚咚 “哇”一声婴儿破啼,仿佛是破晓的号角,令所有人的表情从震惊转瞬变为喜悦“生了生了王妃生了”太监宫女们从忙碌到震惊呆住再到奔走相告,仿佛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苏辰缪喜极而泣,扯开太监们的阻拦冲进内殿,“吾儿在哪里,吾儿在哪里”映入眼帘的是虚弱的美人怀抱着一个初生的婴儿,初为人母的喜悦与慰藉在王妃脸上化作一滴温润的眼泪,缓缓流下。苏辰缪飞奔至床前握住王妃的手,满眼泪水,笑着哽道“雪儿,你受苦了,受苦了,我们的宝贝儿子也受苦了,我一定好好待你们,好好待你们。”说完抱起孩子就是亲,木马木马木马,么么么 亲完了仔细端详怀中的婴孩,她肤色红润、天庭饱满、浓眉大眼、眉眼都像极了王妃,却紧皱着一双眉毛,仿佛在沉思,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珠,煞是可爱。一双异色眸子灿若星辉,右眼是华夏人常见的墨色,左眼确是罗刹人的贵族独有的绿色,准确说是祖母绿,宛若一颗宝石镶嵌在星海,熠熠生辉。小巧的鼻子,红润的薄唇,一看就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胚子。“我们的宝贝儿子太漂亮了,尤其是这一双异色的眼眸,不知道长大了会迷晕天下四方多少少男少女。”王妃虚弱的笑笑,“你看你,都当爹的人了,怎么说出来的话还是这么不靠谱。我的祖上有罗刹人的血统,这孩子怕是与祖上有缘,才生的这一双不同色的眸子。” 被苏辰缪抱着的苏景年一脸黑线,我们的宝贝儿子什么情况我不是被大卡车撞了吗我应该是死了吧怎么突然就看见古色古香的房间里面,一个大美人看着我欣慰的留着眼泪而且我居然动不了,说不了话突然闯进来一个大胡子大哥,抱着我就开始连亲带啃的,弄我满脸口水 听着他们狗血的对白,我悲从中来,我这是穿越重生了吗不对啊,吐槽的点不在这里宝贝儿子大哥,你确定吗呵呵,我居然重生变性成了了一个男孩泪了 产婆实在是看不下去这个误会越来越深了,尴尬的走过去跪在地上,低着头颤抖着的开口,“王爷,王妃,这,这个,其实,其实,王妃生的是,是女孩,不,不是男孩啊。” “是吗呵呵,那是本王看错了,呵呵,是女孩。你起来吧,风,带着产婆出去,好好打赏。”王爷微笑着示意产婆起身,喊来门外的护卫风,将产婆带了下去。 “诶,诶,恭喜王爷王妃,贺喜王爷王妃,喜得郡主。”产婆躬身行礼,然后乖乖的跟着风离去。 “王爷”王妃唤了苏辰缪一声,眼神里都是不忍与惋惜,她知道,这个孩子是女孩,却也不是女孩。因为她出生在北域王府,她只能是个男孩,只能。 “雪儿,为了王府上上下下几千口人的性命,为了北域千万子民,这个孩子,我和你,都身不由己,外敌虎视眈眈,皇兄更是步步紧逼,我也只有这一个子嗣,我也心疼。”苏辰缪幽幽说道。“产婆必须死,奶妈我已经选好了,等这个孩子长大了,会原谅我们的,因为我们别无选择。” “王爷,我懂的。”王妃强振精神,擦擦眼泪,笑着说道,“我儿还没有名字呢,乳名就换阿难吧,希望她日后能披荆斩棘,攻克万难,也期她面对世间种种诱惑,如阿难一般,志操坚固。” “阿难、阿难,好,就叫阿难。”王爷看着怀里皱着眉的小人喃喃道,“大名叫,叫景年吧,苏景年,呵呵,愿吾儿为北域和大齐开辟盛世景年。” 苏景年呼的松了口气,我还是女的,还叫苏景年,还好。但是怕是要一直以男人的身份活着了,而且听着爹娘就这么轻松的抹杀了产婆,又分析了她以后会面临的各种困难,这心里这是说不出什么滋味,五味杂陈。心中只有一个信念,纵使千难万险,这一世一定要寻得心爱之人,厮守终生,不枉天意让她重活一世。婴儿的精力十分有限,苏景年在纠结中沉沉睡去。 天乾十二年,盛夏六月,北域王妃诞下麟儿,名苏景年,皇帝赐封为齐毅王,北域世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章 苏家有儿初长成 “小王爷小王爷小祖宗诶,你,你慢点诶,诶诶诶,危险”忠耀此刻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无论打碎王大爷多少个鸡蛋,踩烂陈大娘多少个橘子,还是撞倒了多少个无辜的路人,他必须尽快追上前面疯跑的少年,齐毅王苏景年。否则错过了见新夫子的时辰,他有多少张皮都不够王爷扒的。 “你们赶快从后巷包抄,截住小王爷,这要是错过了王府第四十八位夫子的第一课,王爷还不要了咱们的命”忠耀吼着身后的几个随行的侍卫,自己跳着脚继续追赶前面咯咯笑的小少年。 “咯咯咯咯咯,一群笨蛋,来呀,来抓我呀,谁要去见什么狗屁夫子,都是草包,能教我的人还在他娘胎里呢,哈哈哈。”八岁的苏景年此刻简直得意嘚瑟没边了,一路飞奔,灵活躲闪,左手顺个包子,右手再拿根甘蔗,踢翻一笼鸡崽儿,回身再拱翻一个胭脂摊,极尽调皮捣蛋之能事。边跑还边喊着“大叔大婶,大哥大姐,钱在追我的人身上,快找他要啊。” 街上的人来商往,人声鼎沸,被这小王爷和家奴们搅得鸡飞狗跳,混乱不堪。但是百姓们早已见怪不怪了,这个小王爷从降生开始,就是北域的传奇,更是大齐的一朵奇葩。因为她的出生,王爷按照誓言轻傜减负,大赦北域。自她降生后苏辰缪每战必胜,大金、吐蕃多次来袭都被他打的丢盔弃甲,苏景年也就被视为了大齐的福星,大金与吐蕃的灾星。王妃在每月初一、十五会带着苏景年开仓放米,救济贫苦百姓。小王爷的异色眸更是吸引着来自九州各地的商人或者旅人赶在放米的时候一睹这难得一见的异色眸,见过的人无不称叹,异色眸一墨一翠着实美绝,小王爷的容颜日渐俊俏,小小年纪已经不难看出,他日必然绝美。 话说市集众人闻言纷纷上前围住忠耀,也不为难他,都知道小王爷虽然生性顽皮,但是心地善良,闯了祸都是及时赔付,而且都是多付一些,从不让百姓吃亏。这可苦了忠耀,眼看着小王爷就要从眼皮底下溜走,却无能无力,都快急哭了。 苏景年心想着,开玩笑老娘是可是二十一世纪的跨国集团董事长,来了这才不要听什么劳什子四书五经、论语中庸。苏景年天资聪慧,半岁就会讲话,三岁读遍各类古籍,五岁的政论已被惊为天人,八岁她确实已经可以无视各类凡夫俗子,即使是与当朝大儒见了面,怕是对方也要落了下风。 正是春风得意时,突然一只大手直接抓着苏景年的后脖领,将她提了起来。来人身长九尺,高大挺拔,一身丹色长袍,头发自然披散,只有身后的发尾用炎色发带松松束住,剑眉飞云入鬓,圆眼带笑,淡淡的卧蚕更显得这双眼仿佛如静谧的深潭,探不到尽头。秀气的鼻子,三分含笑唇。说不尽的风流与潇洒。 苏景年不禁在心中感叹,如斯美人,潇洒倜傥,丰神俊秀。 “小狐狸,再跑我就打折你的狐狸腿。”来人轻声道, “记住,我叫破心,今日起我教你武功、医术。你若听我的话,便相安无事,否则轻则皮肉之苦,重则剁手跺脚。说到做到。”言罢双脚发力,轻功施展,出尘缥缈。第一次见到轻功的苏景年,已经被惊得无法言语,继而大叫道,“哇哇哇哇太神奇了太棒了我要学我要学这比开飞机的感觉都爽”突然她发现自己说不出来话了张张嘴却没有任何声音,她瞪大双眼,不解的挥舞双手拍打着破心。破心横她一眼,笑道,“小狐狸,你太吵,明日前都闭嘴吧。”明日前坑爹啊现在才辰时啊几个起落已经回到了王府。 苏景年这个气啊,但是有话说不出,对方的武功和毒她算是见识了,为了保命不能发作。只能任凭奶妈给她换了新衣裳,牵着她参加拜师宴。所谓的拜师宴就是她亲娘慕容雪晗与破心,还有她坐在一起吃个饭。她的母妃今日好似兴致很高,席间的话也多,“阿难,心儿的武功和医术都是天下一绝,你跟着她定要好好修业,莫要再小孩子心性了。当初娘只是有幸得玄清真人对琴艺的指点一二,已经受用终生。心儿可是玄天门的嫡系传人,放眼天下都难逢敌手,医术更是超然于九州医界。心儿的武功巴拉巴拉巴拉,心儿的医术巴拉巴拉巴拉”苏景年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或者说心无力,只能小鸡啄米似得点头,以示赞同,大大的赞同。开玩笑,这样的师傅,医武双绝,打着灯笼,不,打着探照大灯都找不到啊,现在主动送上门来,还能让她跑了去无论是武功还是医术都是上一世不曾涉猎但却兴趣浓郁的领域,如今得如此高人言传身教,仗剑江湖,悬壶救世的日子想是不远了。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想着想着自己痴痴的笑了,不顾嘴里的米饭漏了出来。慕容雪晗翻个白眼,对自己这个平时顽皮捣蛋一身邪气却在饭桌上神游天外,痴笑漏饭的孩子着实无语。破心见此放下饭碗,笑着看着慕容雪晗,柔声说,“狐狸,这小狐狸不愧是你的孩子。无论是顽皮还是痴傻,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似的。”苏景年突然从破心波澜不惊的眼中看出了一丝喜悦,还有一丝哀伤。这个眼神让苏景年回神了,这不是看同门师姐妹的眼神,也不是看故人老友的眼神,这是一种怎样的眼神,那么柔、那么美、又那么的凄然,仿佛迤逦安静的湖水突然被一块石头划破寂静,顽石慢慢沉底,徒留下波动的水面与说不出的落寞。多年后,她在莫若离的眸中清楚的看到了带着这样眼神的自己。 寒来暑往,斗转星移,五年光阴转瞬即逝。十三岁的苏景年在自己的全力学习与破心的精心调教下已经初有所成。按照破心的说法,因为苏景年天资奇高,又戮力专心,短短五年时间,医术、用毒已尽得真传,甚至苏景年的部分医理、制毒的造诣都已经超越自己。至于武功中的内功还需靠她日积月累不断苦练才能慢慢积累。她没说的是,现在的苏景年已经可以跻身武林前十了,如果勤加练习,不出五年,必天下无敌。 是夜,月朗星稀,寒风阵阵。二月的北域刚刚度过了新年,家家张灯结彩还未来得及收起,从王府的凌烟阁望去,都城北京的夜色尽收眼底,月光下,星星点点或明或暗的灯火随风摇曳破碎,天地间月、雪的白与暗红的灯在黑夜里相映成辉。 “师傅,徒儿来了。”苏景年言罢躬身行礼。抬头望向背靠栏杆而立的破心,眼前的破心一身火红色的长袍,长发与衣袖随风狂舞,看不清她的表情。伴随着烈烈的风声,苏景年只是有一种她师傅随时会奔月而去的错觉,仿佛此时的一切景色都是虚无缥缈的幻象,仿佛栏杆马上就要断裂,而这身火红随时都会弥散在空中一般。 “师傅,你怎么了”苏景年不安的问道。 “阿难,呵呵,我要走了。五年了,也够了。也该够了。偷得五年,已经够了。”破心沙哑道,言罢拿起酒壶猛灌,酒顺着她的口和脖子,撒了一身,酒香四溢。苏景年这时看清了破心的表情,那是无尽的悲伤与凄苦,眼睛已经红的要渗出血一般。 “师傅”苏景年不知道此时此刻她该说些什么,该做些什么才能安抚破心。这几年相处她逐渐明白了,她的师傅之所以成为她的师傅,确实不是为了与她娘的同门姐们之情,也不是因故人老友的委托,她爱着她的娘亲,爱着那个跟她同样拥有一双狐狸眼的娘亲。所以破心会答应她娘的一切要求,小到穿衣打扮,大到下毒暗杀;所以破心会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甚至把本门武功与江湖各派武功的各处破绽一一教予她;所以破心连本门天下第一大派的掌门都可以不要,独独成了她的师傅;所以她才是小狐狸,因为狐狸是她娘亲。 喝完最后一口酒,破心低头讪讪地笑着,喃喃道,“阿难,要变天了,但我却不能留下,因为她无论如何都不会爱我,更不会原谅我。这我都知道,都知道的。”说着破心扔下酒壶,阖眼从栏杆翻身下坠,“好好照顾你娘,小狐狸,再见。” “不师傅”苏景年以最快的速度冲向栏杆,刚要飞身下去,发现破心的绯色身影早已融入了夜色,再无痕迹,再也不见。 天乾二十五年,严冬二月,北域王齐烨王苏辰缪率领十万大军在锦州抗击大金十五万来犯铁骑,敌诈遁,王中伏,薨。皇帝追封镇国忠武大将军,着世子苏景年承袭王位。这年,苏景年十三岁,第一次知道了仇恨的滋味。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章 白鹿楼众人听书,冰山初遇半瞎邪王 天乾二十八年,北方的仲秋,寒意初现。锦州,这座位于金与大齐交界的要塞重镇,因为冬季即将到来,来赶冬集的金人、齐人、吐蕃人慢慢汇聚于此。 开店的、摆摊的占满鳞次栉比的街道。众商户均拿出自家引以为傲的毛皮、药材、山珍或海鲜、宝石、牲畜等商品与各路商人旅人迎来送往,互通有无。 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争吵声,声声不绝于耳,好不热闹,好一派市易繁华。待这为期三个月的冬集结束后,又纷纷各自散去,来年再聚亦无尴尬。 城东的白鹿十二楼是白鹿楼的第十二家分号。白鹿楼近几年如雨后春笋般出现于九州各国重镇,因其楼楼不同,栋栋独一处的建筑风格,豪华的内设,依凭本地特色的酒菜服务,很快成为各路官宦、商贾的新宠。 据说每栋白鹿楼均至少占地百余亩,主楼有三栋,分别为鲲鹏阁、酒仙阁、无忧阁。鲲鹏为客栈,可住宿;酒仙珍鲜美酒,汇聚天下美味;无忧寻乐至上,赌场、青楼、诗社皆有之。 “诶诶各位官人,老朽这厢有礼了。今日秋水明媚,暮山凝紫,川流绪,而群龙聚。五湖四海,来客八方。” 说话的老者躬身行礼后落座于酒仙阁大堂中的高台书案后,拍响案上檀木,顿时汇聚各处视线于身却仿佛浑然不觉。 端起茶盏,细细吹了再品上几口,可谓吊足了楼上楼下的胃口。 老者呵呵一笑,捋捋山羊胡,娓娓道来,“今九州三分,大齐、金、吐蕃割据成鼎势,而我大齐在高祖称帝时就分封两位同姓兄弟,分管大齐北域、西疆,世代传承,生生不息。老朽今日要讲的不是秦皇汉武,不论蜀帝梁皇,且说说我大齐那北域小王爷,如何少年承恩,十三岁亲政,励志图新;十四岁亲征,收复锦州;十五岁诛杀乱权外戚慕容氏及其党羽;小王爷当权是怎样的霸绝、狠绝。 我九州之内又有多少待字闺中的少女因小王爷俊美丰秀的外貌和千年难见的异色眸,被迷得如醉如痴,枉然蹉跎岁月,王爷的容貌气度是怎样的风流、不羁。” “哼,有没有这么厉害算算那小儿不过刚刚十七岁,毛都还没长齐呢吧,还霸绝狠绝风流不羁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可笑可笑哈哈哈哈,怕是见了我大金铁骑会吓得尿裤子吧啊他老子都死在了锦州,何况这黄口小儿哈哈哈哈哈。” 叫嚣者是大堂一桌金人武士中身材最魁梧者,身高远超过十尺,体壮如牛,一身驼色劲装,外套开怀牙色狐裘,黑色束腕,高髻方巾,毛发丰盛,眉毛胡子混作一团,根根炸立。 同桌其余三人皆着黑色劲装,闻大汉所言,皆高昂头颅,纷纷应和。“不错不错。”,“就是就是。”云云。 大堂里面的齐人不干了,这是来砸场子的拍桌子、踢凳子的比比皆是,眼看着就要与这几个金人练上两手理论理论了。 “呵呵呵,可不可笑,客官你且听我言,待我讲完,如若有半句虚言玩笑,任客官处置,可好” 老者笑道,“还是说客官不敢让老夫讲出这里面的玄机怕拂了这大金铁骑的面子” “哼”,“砰”桌上的碗碟飞起又落下,酒菜洒出来不少。 大汉一掌拍案叫到,“小老儿,你讲就讲,我会怕你待你讲完我非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看谁还敢为那苏小儿摇旗呐喊,胡乱编造歪曲事实” 众客听闻老者之言,只能暂时作罢,回归位置,准备听书。 三楼的天字雅间正对着大堂,以流珠做帘,辅以纱帐和楼内灯光暗影,只能从内看到外面的情景,而从外却完全无法窥视内里洞天。这个雅间可以俯视全楼,无一落下。 莫若离坐于主位,细细品着手中的新茗,抬起杏眼,透过轻纱珠帘,冷眼扫视大堂众人。 倏忽落在对面角落中一人身上。 此人身材颀长,着铜绿色长衫,领口袖口装饰胭脂色云纹。如鸦长发自然披散,不做任何约束。那人好似感受到了对面楼上探究的目光,放下茶盏,抬头看向雅间珠帘。 莫若离借此完完整整的看清了那人的五官相貌。 玉肤胜雪,剑眉耸立,狐狸眼中墨色的眼眸带着笑意,却深邃、内敛,锋芒尽收,让人探不到深浅。鼻梁高挺,薄唇带着浅浅歪笑,似笑非笑,邪气、魅惑的很。 美中不足的是左眼用月白色锦布条层层遮住,不见真容。但已不难看出,此子实属难得一见的美少年。俊美的容颜,邪魅的气质,焉能安心栖于九州池中。 “主子,对面的那个半瞎怎么盯着这边看他不可能能得到啊” 墨羽不高兴了,这是哪来的登徒浪子就算隔着珠帘轻纱也不能这么肆无忌惮的盯着公主看公主可是大金国的长公主千金之躯岂是一个半瞎能觊觎窥视的 “主子,这锦州自从被齐国夺了去,怎么涌进来这么多奇人异士,还有各种歪瓜裂枣,看着委实碍眼” “恩。”莫若离冷冷应道,却没了下一句,继续垂眸品茶,不想再与小丫头纠缠这个没有结果的话题。 墨羽早习惯了主子清冷的性格,自顾自的开始发炮,叉腰道,“哼这个死半瞎,一身绿白的破衣裳,以为自己多么儒雅出尘,我看不过是假装风流,徒增笑耳” 身边的墨殇从始至终躬身站立,未曾有过半丝动作。 楼下的公子好像能听见墨羽的话一般,笑意更深了,弯起眼角和嘴角,双手举起茶盏,向着包间做请状。待莫若离也双手举盏回敬他,二人方双双饮下杯中清茶。 “阿难,阿难,你发什么呆,老爹刚刚讲你改革科举、勤政改新的事迹呢,你都不用心听”九儿的小嘴撅得老高,控诉苏景年走神错过了老爹的书。 “哼,我家王爷的事迹又怎是阿爹几个时辰能讲得完要我说,就小时候逃课、欺负夫子的事迹,都能讲上几天几夜,都不重样的。” 忠耀狗腿的接到,“那几十个夫子中的计,要比什么慕容氏和金狗中的计,绝的多、毒的多呢有几个夫子从那之后再不任教了呢。” “是呀是呀,还有我们的忠耀小哥,在师祖抓走了阿难回府后,自己却傻傻的在城里挖地三尺找了一天一夜走丢的小王爷,不敢回府报信,最后哭着负荆请罪跪着爬回王府的故事嘞,啧啧啧,那才真真是傻绝、呆绝哦哈哈哈哈哈。” 九儿实在是忍不住了,整个人趴在桌子上捂着肚子大笑起来,眼泪都笑出来了。 “你,你,九郡主,话不能这么讲,那,那个,王爷曾经教过我,说做人要有始有终,我当时不知道破心师祖把小王爷带回了府里,我找不到小王爷,又怕她出事,只能只能满城找找到为止” 到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忠耀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绿,绿了再红,真可谓是五彩斑斓。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脑袋怎么这么笨,落下这么大个笑话,自从传入了九郡耳中后,郡主每次都拿这件事笑他呆傻,他只有待宰的份,根本无法反驳。 “好了好了,九儿莫再笑话忠耀了,他是个直肠子。吩咐下去,看好那桌金狗,那个大汉如果我没看错应该是金国的中郎将,名唤曹蠎,这厮出现在锦州,怕是这个冬天要不好过。盯紧他,不可杀之,惊了猎物。”苏景年眯着眼睛嘱咐着九儿。 “妈的小老儿什么智烧粮草,,一箭射毙大金主将明明是苏小儿用阴损的招数下毒毒害我大金运输粮草的勇士,赶巧来了东南风让他借了火势那什么一箭射死也不过是侥幸命中罢了。你说,你这么鼓吹苏小儿到底是何意图别忘了这锦州几年前还是我大金领土城中百姓皆是大金子民” 不待老爹说完,大汉拍碎桌子,抄起虎头大刀爆喝一声,就要冲上台去。 本打算打抱不平的大齐老百姓此刻都蔫了,这一看就是实打实的练家子,一掌拍碎桌子不说,桌腿儿都入地几寸,平民百姓根本都近不了身。 跑的跑,躲的躲,喊得喊,大堂顿时搅成一团乱麻。白鹿楼的护院从后院闪出二十几人,一看也都是江湖好手,双方无需多言直接开打。 莫若离被这嘈乱的声音惹的不胜其烦,柳眉微蹙,不愿再做逗留,唤来墨羽为自己带上面纱,随着二墨起身穿门下楼。 途中深深的看了一眼打斗中的曹蠎,瞥了一眼苏景年,转身就要离去。 苏景年从莫若离出雅间的那一刻起,眼中就再无其他事物,追随着茶白色留仙裙,从高至低,从远至近,到双方眼神互相的碰触,再到莫若离不带任何留恋的撇开杏眼,欲转身离开。 从始至终苏景年都没能从莫若离的眼里读出任何情感,没有任何的留恋,没有任何的温度,留下的只有无尽的冰冷。 苏景年鬼使神差似的几步冲到莫若离身边,拉住她的柔荑。怕是晚了一分一刻,这个人就要消失于人群,消失于苏景年的世界。 苏景年有一种莫名的预感,这个女子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天宫仙子,如果她稍稍放手,这个女子就要就地飞升飘散,消失于八方,再不可寻。 那情景不忍多想,太可怕,比破心的消失更可怕,更让苏景年不可言状的害怕。一种名为恐惧的情愫,滋生于心间,刺得心房紧紧的疼。 身边的打斗和叫喊好似都不存在了,苏景年只觉得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她的一切只剩下自己和眼前的白衣仙子,一眼万年。 待仙子转过头凝望她,她不禁看痴了。 茶白色留仙裙,裁剪太过得当,既衬托了美人玲珑有致的身段,又不紧绷露骨流于媚俗。面上带着精白色面纱,双目以下的美貌若隐若现,引人遐想。杏眼中美眸含霜,欲冰封住与之对视的任何事物。略施粉黛,肤若凝脂,柳眉微蹙,好一个清雅淡漠的冷美人。 “登徒子放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章 南皇鸿门宴请诸王,邪王用计诛杀异己 “登徒子放开” 墨羽炸毛了,这个可恶的半瞎,仗着自己略有几分姿色,不仅窥视她家公主,还敢动手非礼 可惜眼前的苏景年此时根本听不见她的娇喝,也早已经忘了男装的自己与女子有着的男女大防,她眼里只有眼前的女子,心里只有唯一的想法,她不能让这个没有打过招呼,就闯入她生命的陌生女子就这么离开。 对视着布满寒意的冷眸,苏景年宛若听见了雨滴拍打窗棂的节拍,又仿佛闻见的是空谷幽兰绽放的律动。 心底某处淡淡的酸楚,混合着欣喜,被悄然打开。如墨入宣纸,瞬间肆虐扩张,势不可挡;如海啸侵岸,眨眼摧枯拉朽,毁天灭地。苏景年已无法思考,亦无从思考,只能身心颤抖着感受着这奇怪的感官带来的冲击。 墨羽上前打算强行分开苏景年握着莫若离的手,对方却感受到威胁,越握越紧。一时间气氛尴尬不已。 九儿和忠耀已经赶来,“阿难阿难你怎么了这女子是谁” 九儿警惕的问道,印象中的阿难无论面对谁,什么样的艰险,不曾这样失态过,纵使阿九抱着她的胳膊摇晃她,她都纹丝不动。阿难抓着的女人美丽冷傲,难道阿难喜欢这种 忠耀已经呆了,他家王爷这是怎么了当时劝他充盈后宫的时候,王爷还信誓旦旦的说自己非凡夫俗子,对肉欲情感无甚兴趣,今日却怎又如此的放浪形骸莫不是病了吧 “看够了么”莫若离冷声问道,欲抽出被握住的手。这人刚刚还一派风流,怎地突然这般孟浪痴傻,看来墨羽说的没错,歪瓜裂枣委实碍眼的很。 “没。”苏景年痴痴的说道,继而回神过来,忙松开手,握成半拳,放于嘴边,干咳两声,“咳,咳,是,是在下失礼了。”眼神连忙从莫若离身上撇开,好不尴尬。 “在下苏难,敢问姑娘如何称呼方才见姑娘举止飘然,一时难以自持,还望姑娘大人不计小人过,宽恕在下失礼之举。”苏景年躬身行礼,言语恳切。 “你个登徒浪子哪里配知道我家小姐芳名我看你是半瞎想吃天鹅肉”墨羽愤然。 “什么半瞎笑话阿难的眼睛唔唔唔”苏景年一把捂住九儿的嘴,将她拉到自己身边,让她紧贴自己。待九儿不再言语,单手环住九儿的小蛮腰。九儿因着靠近苏景年的一系列亲密动作,脸畔不由得升起两团红云。 “呵呵呵,是了,在下不过是锦州一半瞎布商,见姑娘与二位姐姐的服饰华美,用料上乘,不似本地工艺,特来结识,鲁莽了些,是在下错了。”苏景年歪笑着,打量这主仆三人。 仙子的武功修为虽藏的深沉,但是呼吸步伐不难看出,是难得一见的高手。而一直没有动作的那位女婢却完全不曾掩饰自己的气息,吐纳间戾气充盈,杀手本色显露无疑。看这样子是故意而为之,目的无外乎是想不战而让那些欲靠近的她家小姐的狂蜂浪蝶们知难而退。剩下的那个一直喊自己半瞎的丫头,武功全无,倒是忠心护主的很。 “恩,我非锦州人士,公子如若对此布料感兴趣,可到白氏布庄商讨买卖。”没有任何温度的一句话,让周遭空气温度都低了几度,莫若离打量了一下苏景年身边的九儿。 九儿着鹅黄色纱裙,脚踏秋香色布靴,婴儿肥的小脸上写满灵动,铜铃眼在双燕眉下更显天真可爱,小巧的鼻子,嘟着樱桃小口,粉粉嫩嫩。 不知为何,看着歪瓜裂枣与这个小美人的亲昵动作,心里说不出的烦躁,莫若离转身轻启莲步。 “姑娘芳名若何”苏景年急了。 “完颜离若。”莫若离没有停下,只是淡淡的吐出这四个字。 待完颜一行消失于白鹿楼,“完、颜、离、若完颜离若,完颜离若,离若,离若”苏景年嘴角笑意更深,默默念道。 “呵呵呵呵,好,好,完颜离若,呵呵呵,好,哈哈哈。”苏景年仰头笑道,“好一个完颜离若,好一个白氏布庄。我确实感兴趣,感兴趣的紧呢,哈哈哈哈。” 忠耀傻眼了,这样肆无忌惮,欣喜若狂的笑容,他是有多久没有从王爷脸上看到过了仿似从老王爷去了之后,小王爷再也未曾这般放肆,欣喜的笑过。果然,他家王爷是病了吧 “九儿,吩咐下去,我要完颜离若的生平,要白氏布庄所有消息。”苏景年眯着狐狸眼歪笑对九儿说道。心里想着,这天鹅肉,我这个半瞎是吃定了。 子时锦州城西一座小院 莫若离半卧于书房雕花红木榻上,翻看一本青皮古书,房中轻雾缭绕,是淡淡的薄荷香气混合着花香。烟雾从鎏金狮头香炉中飘荡升成,不同于一般的香气,此香有形,丝丝缕缕,充满整个房间,衬得屋中如瑶池仙境般,缥缈虚幻,莫若离慵懒得宛如一只惬意的猫咪。 “主子。”屋中突兀的凭空出现一个黑色人影,人影单膝跪地,低眉顺眼,双手放于腿上。 “恩。如何”猫咪眨眨眼,并没有看黑影的意思。 “属下适才已经与曹将军接头,大齐的尾巴也在回来的路上甩掉了。”墨殇心虚的偷偷抬眼看了眼公主,生怕自己被盯上了的事,会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冷汗已经湿透了后背的夜行衣。 莫若离抬眼,瞟了一眼墨殇,继续翻页读书。“恩,没有下次。” “谢公主不杀之恩属下绝无下次”墨殇用束腕擦擦额头上密密麻麻的冷汗,总算松了口气。 “曹将军让属下给主子传话,皇都一切安好,大计进展顺利。完颜小小姐与大皇子完婚后,一切安好。富查和赫舍里两族密切的很,二皇子对两族族长日渐信任。皇甫一族变着法的催促皇上立大皇子为太子。一切发展与主子期望的无二。” 墨殇咽口吐沫继续说道,“只是,只是锦州太守陈实,比预计的提早投诚了。他的心腹在白日曹将军大闹白鹿楼的时候,与曹将军接了头,将锦州的齐国兵力分布以及各商户的买卖脉络,农工的分配情况均全盘托出,汇聚成册。同时表示愿意里应外合,为大金献出锦州以及周边十四镇,只求能够与颐晴姑娘全身而退。曹将军” “胡闹”莫若离怒道,音量不大,音调不高,但怒意十足,整个屋子的空气瞬时被冰封一般,寒冷的让人窒息。墨殇已经颤抖着改为双膝跪地,前身贴地,双手叠于额下,整个人抖得颤颤巍巍。 “阿蟒怎可如此草率这陈实虽说沉迷颐晴的美色,但却不完全是那好色鲁莽、见色忘义之徒本宫当初再三嘱咐,切不可贸然与之接触,需循循善诱,因势利导。怎地不待我来就做出这般决定。”莫若离将书合上,起身移至窗边,推开窗扉,寒风灌入,轻雾向着窗外弥散去。 “这锦州城内,怕是以后再无陈家了。告诉阿蟒,放弃与颐晴有关的所有人,抹杀之,大军班师回盛京,今年过个安稳年吧。” 莫若离远望浩瀚天际,秋高气爽,繁星如洗。星光璀璨,却疏冷的很。星辉闪灭,只冷眼旁观这世间的恩怨情仇,无欲亦无情。 寅时 白鹿楼鲲鹏阁 “阿难,细作传来消息,金国大军开始分批班师回盛京了,这是怎地了”九儿不解的问道,同时放飞手中信鸽。 “呵呵呵,有趣,看来是遇到对手了。”苏景年抿一口琉璃盏中酒,悠悠道。 “”九儿惊呆了,连大金第一勇士阿什库,阿难都不曾以对手称呼之,怎么在这小小锦州就遇到了对手 “阿难,是不是陈太守临阵反水给金狗通风报信了”九儿气急跺脚。 这个陈实,身为重镇太守,据守锦州,协理周边十四镇,却沉迷金国细作青楼舞女颐晴之美色。 如果不是阿难早在他身边埋伏眼线,发现这颐晴来历有疑点,长线钓鱼,坐实颐晴细作的身份。 怕是再晚月余,这陈太守肯定耐不住颐晴的哀求,会主动将锦州与十四镇拱手相让。 “不会。他全家八十六口,早已被我用药严密控制。颐晴固然是他的红颜知己,可是高堂、发妻、子女、亲朋好友,亦都是他的牵挂,他知道我的手段。杀人诛心,背叛我的人,我会让他活着比死了还痛苦。”苏景年把玩着琉璃盏,睨了眼杯中酒,随即阖眼饮光。 “贴出皇榜,陈太守诛杀金国细作颐晴,护锦州百姓安康,本王赐黄金万两,良田八十亩,牲畜一百头,愿锦州与十四镇百姓以陈太守为榜样,守护家园,抗击外辱。” 放下手中酒盏,走向窗边,“九儿,我不想在锦州城中再看到陈太守家中的任何一个人,陈家因诛杀金国细作,被金狗灭门,全家八十六口,无一幸免,行凶金狗被守城将士诛杀,尸身挂于城门示众。下去吧。” “是,九儿告退。”九儿闪身出了窗外,消失于夜色。 “王爷,忠耀求见。”忠耀于门外轻敲门廊,轻声道。 “进来罢。”苏景年不打算回头,继续远眺。 “王爷,皇上三日前下诏,下月月中,天京设宴,邀约王爷、四王爷以及吐蕃、大金的皇室代表,在天京过冬避寒,太后传话给王爷,请王爷亲笔修书一封,说自己身体不适,需在北京疗养,无法远行。”忠耀如实秉道。 “呵,老皇帝还真是心急。回复母妃,这鸿门宴怎可少了本王。收拾细软,天亮启程返回北京,待本王告别母妃后,即刻动身南下。”苏景年歪嘴笑道。她亲爱的母妃,一直如此,未曾变过,自私且冷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章 枫林参计谋,美人计中计 伴随着达达的马蹄,锦州逐渐从视线中远离。 两个侍卫驾驶着马车,一路向南。车内坐着苏景年、九儿与忠耀。 九儿再深深望一眼这座也许她再也不会到访的城池,不舍的落下手中的车帐。 苏景年靠在软木榻上,闭目养神。忠耀用铁钳拨拨火盆中的炭,让火势旺起来。一时间这小空间里天地静谧,只能听见三人的呼吸声、炭火的哔啵声、车外的马蹄声。 九儿有点伤感,也许是因为正在离开了一个刚刚熟稔的地方;也许是因为将要回到一个从未喜欢的地方;也许是因为阿难不久后就要只身前往风波暗涌的天京;脑海中纷纷乱乱,思绪万千。 其实对九儿而言,这些她或经过,或驻留的地方,无甚什么区别,她乖乖的扮演着过客的角色,像踽踽独行的时间旅人。 在孤寂的夜晚,能等到阿难为她点起的,一盏归家的明灯,九儿已心满意足。只要阿难在,一切就都会好起来。 想着想着心里也就没有那么不舒服了,想着想着九儿靠着她的阿难沉沉睡去,把悲伤与酸楚遗忘在梦里。 忠耀暗中看了眼王爷与九郡主,憨笑思衬着此行路途遥远,横贯大齐南北,颠簸是少不了的了。而皇上定会利用这次机会,大做文章,一旦入了南国地界,皇上为刀俎王爷为鱼肉。看来这些年的付出,也该是到了获得回报的时候了,荣归故里,光宗耀祖的日子想必是不远了。 勾勾火钳,添炭入炉中。 从锦州到北京,最快也要十日,而从北京到天京需要二十日。为了按时赴约,苏景年必须日夜兼程。 是夜,一行人因着赶路,错过了投宿驿站的时辰,只能在官道旁的枫林歇息过夜。忠耀与两个侍卫拾来枯枝与柴火,又猎了几只兔子和山鸡,也算安逸。 忠耀三下五除二点燃火堆,开始烤收拾好的兔肉和鸡肉,落叶枯枝与肉孜的香气,在空气中飘散开来。 篝火将黑夜点亮,驱散着周身的凉意,火堆边的树木被火光照的影影绰绰,火苗与树枝随风不安的飘摇。因着王爷马上要动身前往天京,一去吉凶难测,各人心知肚明,都没心情聊天打诨,气氛着实压抑。 苏景年在远处空地迎风而立,背着双手,抬头昂视天际。 赤色外袍与黑发不时被风轻轻吹起,深秋的枫林一片金红相映成趣,风起叶海沙沙作响,风停落英缤纷。晚枫被晚风荡起或抛弃坠地,身不由己。苏景年双眸流转于星海,与众晚星互相辉映,墨瞳深邃,碧眼哀伤。 九儿立在苏景年身后默默的守着她,这是第多少个这样的夜晚,她早不记得了。 “九儿。”苏景年低声唤她。 “阿难。”九儿甜甜回到。 “知道为什么我说在锦州遇到了对手么” 九儿皱眉咕噜道,“九儿愚钝,百思不得其解。怎地金狗会察觉到陈太守投诚是你下的套儿阿难的计划很周密,我方与陈太守也都没有泄露半丝风声。陈实投诚是对方苦心经营的必然结果,按常理金狗是断不可能发觉此举是阿难的将计就计。可金狗既得了陈太守的锦州军政机密,怎能放过锦州和十四镇这么大块肥肉” 苏景年叹道,“此人定是从陈太守提前投诚的举动,看出了端倪。做得了锦州太守,陈实也可以说不是一般的凡夫俗子。这点相信对方早已知晓,所以颐晴的美人计最要命的就是知己贴心,她与陈实的相知相爱不止于露水情缘,更是二人理想抱负、处事理念的深层次契合。陈实这人也算将门之后,肚子里还是有自己的一杆秤的,故即使是为了毕生最爱而卖国求荣,陈实也需要一段时间来,从长计议,说服自己。正是这个提前投诚的举动,让对方警觉,此中有诈。” “可,可是我们为陈太守准备了很合理的理由,放出消息说王爷打算召几路太守回北京商讨通商的事宜,一去几月。让他的提早投诚有理有据,对方的怀疑没有根据的呀”九儿分析道。 苏景年笑说,“这就是我称呼对方为对手的最根本原因。” “在瞬息万变的政坛与战场上,最不该被信奉的两个字,就是偶然。偏偏在金军打算南袭的时候召见各路太守,一般的谋士会接受这个理由,看作是偶然发生,麻痹自己,必然赶在陈实回北京前发动战争,否则一旦陈实进京,会错失冬季大战的最佳时机。但智者深虑,事情的所有可能性都会在脑海中一一演化,这个看似偶然的理由,在他眼里不过是猴子把戏,拙劣的很。甚至” 苏景年顿了顿,皱眉说道,“他如果足够敏锐,提前投诚的任何理由在他眼中,都不成立。” “咕咕咕”,“嘎嘎”,“嗷呜”,远处林子里不时传来鸟鸣与野兽的低吼,忽远忽近,草丛里时隐时现幽绿色的光芒,野兽们暗中窥探着这几个外来客,伺机而动。 九儿抖了一下,伸手拽着苏景年的袖子。仅仅听阿难口述,她还是能感受到不小的震撼。当时热闹繁华的锦州城内外到底是暗藏多少漩涡这些涡旋或明或暗,卷动着金国与北域的战争,士兵与百姓的生死,还有锦州的存亡,一切尽在朝夕间,变幻莫测。 苏景年摇头笑说,“施此计者,狡猾敏感,智虑缜密,却又步步为营。我虽戳穿了对方的美人计,又策反了几欲投敌的陈实,迫使对方的里应外合的计谋落空,避免了一场恶战。但细算之,是我棋差一招,败了。 苏景年眯着眼想到,这世间居然有一个如此聪明诡谲的敌人存在,她好斗的血液止不住的沸腾起来。这一世她还未遇到此般难缠的对手,竟然可以与她互相参破意图,这初次过招,因着自己的轻敌,败下阵来。 松了口气继续说道,“我败在轻敌,欲获取战事主动权,打破对方主导的节奏,诱使对方在准备妥帖之前提前来犯。自以为是的让陈实突兀的提前投诚,惊了猎物,错过了痛击金军主力的机会,是我输了。” 金人得到伪造的军政机密,虽是内容与实际情况在关键位置存在差别,但是为了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七分真三分假。也足够对方借鉴吸收的了,里面记载的农工商发展脉络、屯兵的分布以及训练等内容,对从游牧文化转型农耕文化不足二百年的金国来讲,也算是不小的一笔财富。 不过能避免战事,算是功德一件吧,苏景年宽慰自己。再诡谲的计谋,再勇猛的武士,战场上,生命的死伤避无可避,家庭的毁灭免无可免。 “所以。”苏景年沉声叮嘱道,“九儿你一定要记住,万事万物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劳什子偶然,所有的偶然都只是必然。” 九儿今年才十四岁,还未及笄。不免性子里有着少女的天真烂漫,青春少艾,这样的九儿很美好,好似光芒万丈,周身都散发着活力的气息。苏景年两世活了将近五十年,早已经忘记了自己年轻时的模样,或者说即使在年轻时,都沉陷在苏氏、北域的明争暗斗里。 可是这样的九儿,更让她心疼不已,为了自己和北域,付出了太多太多,耗费了最美好的时光,压抑着最纯真的自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何时才能有个尽头。 “哦,九儿受教了。”九儿拧眉道,没想到金国居然有这样厉害的谋士,啊不,智者她也要多多学习,好让阿难刮目相看呢。 “王爷,郡主,来吃肉啦”忠耀举起手中喷香的兔子,唤主子们来用餐。 “好,这就来。”苏景年言罢牵着九儿,往营地走去。 连续几天日赶夜赶,一行人几乎没有在驿站投宿过。现下马车疾驰,驶入蓟县地界,离北京不远了。 苏景年放下手中书本,看了眼酣睡的忠耀后,转头看向百无聊赖的九儿。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章 神州大势初成,九儿临危受命 九儿感受到苏景年的视线,一下子来了精神。 “阿难,这次去天京,还是带上十七和廿九吧,他俩的功夫精进不少呢。”九儿自豪的推荐着自己管控的暗卫中,最得力的两员大将。阿难的安危比一切都让她重视,还是及早把心腹暗卫安排给阿难才是,晚了她又要念叨了。 “恩,好。”苏景年回得干脆彻底,让九儿愣了愣。 旋即继续说道,“这次我去天京,最短一个月便可启程返回,最长则遥遥无期。我把这北域托付给你,可好” 苏景年听到九儿主动提及去天京的事情,正好顺藤摸瓜,怕错过了这次机会再提起,小丫头又要耍性子了。这句话讲的轻声细语,似问非问,几乎全是命令的成分。 对面榻上的忠耀自顾自的打着鼻鼾,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 “阿难,九儿,九儿”九儿低下头,嘟起小嘴,扯着袖子。 “九儿晓得了,一定帮阿难打理好王府事务。”九儿憋了半天,别扭的说道,泪花在眼里打转。 天知道她有多舍不得与阿难分离,又多么害怕皇帝老儿难为她的阿难。她不要继承北域,成为一国之主。她只是王爷的义妹,小小的民间郡主,她只要跟阿难在一起。 “呵呵,小丫头还跟我耍心眼。”说完苏景年刮了九儿鼻子下,笑着说道,“九儿年纪虽小,可是冰雪聪明,怎会不知我言中之意。” “与战事有关的事情,可以找骠骑将军,风将军商议,他从小跟随老王爷南征北战,战功赫赫,为人沉稳,可信可靠。” 苏景年正经的说道,这样正经的她,实属罕见。 “其他事务都可找王岚王丞相商议,老丞相一生廉洁清明,忠心护主。这两个人是北域的主心骨,你之前都见过的,我也都打了招呼。你要与他们同气连枝,掌管好北域,更要好好护着他们的安危,不能给贼人任何机会。我也会按时与你联系,为你出谋划策的。” 苏锦年左手轻轻放在九儿肩上,悉心嘱咐道。 “你要记得,北域交到你手上,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想要动你的人,与要害我的人无异,在他行动之前就要除掉,连根拔起。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退一万步讲,即时是我母妃,也断不能姑息纵容,懂吗” 苏锦年深深地注视着九儿的双眼,她要在这双年轻却又固执的眼睛中找到哪怕一丝确定的讯息,只有这样她才能以赴死之心前去南国,赴什么避寒之约。 “九儿,晓得了。”九儿重重点头,吸吸鼻子,将泪憋了回去。她不要因为自己的小性子,让阿难担忧,当下暗下决心,誓必在阿难平安归来之前,守护好阿难的北域。 “这才乖。”苏景年宠溺的笑着,揉乱九儿的刘海,“我相信我的九郡主,一定能把北域打理的比现在更好。” “哼你就会欺负我”九儿鼓着腮,伸手捋着刘海,对苏景年翻白眼。 苏景年邪笑着,“而且,我是谁老皇帝要是敢动我,我就让他尝尝人间炼狱的滋味。” “额”九儿不禁打了个冷战,臭阿难一肚子坏水儿,这会不知道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了,也不知道南皇那老头扛不扛得住 不是苏锦年多么的想去四季如春的南国过冬,细细分析不难看出,这次的宴请是名副其实的鸿门宴。 各国皇室如若按诏派出本皇室的代表,南皇可以堂而皇之的将其留作质子,要挟各国。或者像北域这种一脉单传的,说句不好听的,直接找个借口灭了算球。 北域如若听闻自家王爷没了,势必大乱,正好予以南皇口实,直接削藩,收回政权、军权。 不按诏赴约的或找些杂七杂八来赴约的,南皇直接扣他顶藐视天恩的帽子,昭告天下,举兵伐之,杀你百姓,掳你城池,你也得乖乖忍着。 最后的结果无非是赔付南国大笔银两,接受诸多不平等条约;或者是就此消失于九州。 什么南皇为什么敢这么做 南国对内拥着大齐正统的名号,北域、西疆必须听其号令,否则就是忤逆谋反,大齐子民人人得而诛之,占尽天时、人和。 对外齐、金、吐蕃三国鼎立,互相钳制,而大齐占据富庶的九州东南部,农耕文化源远流长,人力、物力、财力单挑金与吐蕃任意一国,不在话下。 诸国中最悲剧的,要数北域了。首先子嗣单薄,到苏景年这代直接成了一脉单传,她的皇叔皇姑也都是比她父王还短命,还未有子嗣,都早早撒手人寰,北域皇家这一脉传到苏景年手中实属不易。 再者就要说说这北域坑爹的地理位置了。 北方直接阻碍大金南下的步伐,西方与西疆全面接壤。 西北方虽然只有少部分地域与吐蕃相连,可因着西疆与吐蕃间有绵延千里的横断山脉和长江天险做天然阻隔屏障,吐蕃欲扩张,也只能在与北域相连的那一小片地域做文章。 而最最让苏景年头疼的莫过于整个北域腹地是毫无保留的展现在南国面前的,一马平川,无任何天堑或高山阻隔,南国军队可以轻而易举的渗透北域防线。 每每思及此处,苏景年都不得不佩服齐高祖的睿智,为嫡系扶持了西疆与北域这两个抵御外族的屏障,更为嫡系埋下了绝妙的削藩伏笔。 南国弱,北域、西疆可替其抵御外辱,不断损耗藩国与外敌的根基;待南国积累财富、富强民生,则削藩集权,灭蛮夷,皇权集,盛世水到渠成; 基于此种思想,在分封同姓兄弟时,无论是西疆还是北域,与南国的接壤处,皆是平坦无垠的平原,南国却占据着易守难攻的要塞和几大天险,我打你长驱直入,你打我先过了崇山峻岭、滔天湍流先,南国又占尽了地利。 至此,南国对内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对外三为一体,屹立不倒。 一言蔽之,可怜的北域被四方势力环绕,更受制于承袭大统的南国,可谓如履薄冰,如若一着不慎,必然首当其冲,遭受灭顶之灾。 老皇帝的这纸诏书,仿佛为下一幕腥风血雨的大剧,拉开了厚重的序幕。历史的转轮吱嘎作响,任谁也无法阻值其转动;而生与死、恩与怨、情与仇编织成一张巨大、漆黑的网,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这天下,这九州,怕是分久必合了。 苏景年没办法按照她母妃的指示,为了自己的安危,而不顾北域百姓和将士的性命。她确实有着冷血杀虐的一面,但不是用在无辜的子民身上。九儿虽小,但是慧根不差,加上两位肱骨老臣的辅佐,还是让她很放心的。 此去一别,何时归 苏景年撩开窗帘,路旁的树木和行人映在她眼里,然后飞速离去。脑海中欲幻化着路人的身影,却怎么也成不了形。 不知为何,苏景年怀念起那一袭白色身影,清冷出尘,只一眼,便已刻在心里,每每想起,就在眼前。 苏景年阖眼颂道 “安敢身独完, 相顾玉颜残。 岁岁离别苦, 不若不相见。” 此时远在两千里之外的大金盛京阿勒楚喀城,金殿内风起云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章 盛京大殿多方论政,长姐如母十二请缨 阿勒楚喀城上空乌云密布,天地间飘着鹅毛大雪。阴霾的天色下,漫天的羽片如梭若织。 灰墙黑瓦的宫殿在寒风中岿然不动,天地一片银白。 往来的宫人们呼着白气,踩着吱嘎作响的积雪忙忙碌碌。 这雪已经连着两日未曾停过,前脚刚刚扫开道路,后脚又积了起来,真真是天公不作美,恼人的很呢,希望是瑞雪兆丰年吧。 金殿内香雾缭绕,四周漆架上的炭炉,火苗正旺。火光映的殿内光明万丈,皇位正上方悬着的功德无量匾金漆灼灼,龙塌后方的日出云海图更显豪气震撼。 纯金打造的龙塌上,金武帝莫拉乎尔天旻斜卧于虎皮上,一手撑头,一手在体侧轻拍,双手十指戴满各色宝石戒指,双眼微眯,似寐。 武帝头戴赤金色貂帽,小麦肤色,高额浓眉,鹰钩鼻,络腮胡。身着金色丝绸龙袍,领口、袖口、袍角装饰着雪白色貂绒,龙袍胸口绣一团暗金色坐龙,张嘴做咆哮状。玉带镶满金丝玛瑙,带一柄掐丝珐琅装饰的月牙短刀。肩披一条栗色狐狸皮,脚踏布满金丝云纹的漆色高靴,威仪华贵尽展无疑。 龙塌台阶下,大臣们混作一团。 “皇甫你个老匹夫”赫舍里怒不可遏,上身被富查紧紧抱住,但是这完全不影响他的断子绝孙腿蹬向皇甫老爷,左腿才落,右腿又起。虽踢到的只是空气,但这一连套动作,看起来十分滑稽。 “你说你安的什么心恩齐国狗皇帝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猪油蒙心,欲谗言哄骗陛下派二皇子南下赴约如若二皇子被挟做质子,你如何向大金先帝和列祖列宗交代”赫舍里心里明白的很,所谓的邀约是南皇欲试探各国实力之举,亦或是想要挟持质子的小把戏。 但如果皇上派二皇子前去赴约,在归期不定的情况下,二皇子势必错失皇储的争夺。他拼了这条老命都不能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长公主以及赫舍里、富查二族的付出断不能付之东流。 “别打了,别打了。”富查老爷是个嘴笨心实的人,作为二皇子的大娘舅,他也断是不赞成派出二皇子去赴约的,可是吵架吧,他嘴笨。打架吧,他一把老骨头,伤筋动骨可是要不得的。只能熊抱住赫舍里,不然再打下去,要出人命了。 对面的地上,皇甫老爷捂着左眼,口中喃喃,句不成句,人还在处于迷茫中,身边围着一群关心他的大臣。 回想刚刚,他只是谏言应该派出皇室代表去南国避冬,推荐二皇子塔河。剩下的话还没说完,对面大臣列首的赫舍里好似发疯般冲上来就是一拳,打得他七荤八四,脑海顿时短路。 看见皇甫老爷挨打,大殿轰的一声炸开了锅。两列大臣们纷纷按照阵营站队,掐腰开骂,也不乏动手开撕的,也有冷眼旁观的,场面好不热闹。 大皇子安巴、二皇子塔河、十二皇子依巴图三人立于龙塌侧前方。 大皇子担忧的看向下面混乱的群臣,一筹莫展,众臣都是大金的人才,这要是打出个好歹,可如何是好。 二皇子望着殿外,眼神阴狠,心想着,派我去哼,休想。 十二心身一体,作壁上观。 大皇子、二皇子因着是皇储的热门人选,才能大殿参政。而十二皇子在大殿出现的原因,表面上是他和长公主莫拉乎尔若离均是先皇后所出的嫡子,身份尊贵。实则是长公主在外辗转多年,为武帝寻找各种长生不老药换来的恩德。 “够了。”声音大小,恰当好处,殿内众人先是一阵错愕,继而纷纷跪下,前身贴地,双手叠于额前。“陛下”打斗叫骂声,归为整齐划一的一声颤颤巍巍的陛下,再无多言。 武帝打个哈欠,睁开三角眼撇了一眼殿下众臣,又阖上。起身抻个懒腰,拍拍将军肚,好似一只贪懒的肥猫。 恹恹的说道“赫舍里、富查,你们说,不派二皇子,那派谁去合适呀” “臣以为,大皇子乃最合适的人选。” 赫舍里赶快回到,“大皇子是诸位皇嗣中最年长者,见多识广,又有大智慧。而且为人敦厚恭谨,最适合南下赴约。” 言下之意,老大岁数大,不易被南皇腐蚀蛊惑,为人老实谨慎,不会做出危害大金国的事情,至于什么大智慧,纯属马屁。 “哦”武帝睁眼,挑眉看向赫舍里和富查,一副玩味神情。 这两个老东西,不赞成派老二去,却赞成派老大去。平素里处处针对老大,现下却厚着面皮开始夸赞老大,真是当他这个皇帝是昏聩无能的老头了。 还有,这编瞎话的本事也是愈发的炉火纯青了,就安巴那优柔寡断的心性,一根筋的头脑,也能称为大智慧呵呵呵呵,这个是朕今年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富查流泪哀道,“这话不是臣说的啊,臣冤呐”} 武帝不语,片刻后看向众臣,“呵呵呵,除了安巴和塔河,众卿家可还有推荐” “额”大殿一片沉寂,众臣猜不透皇帝的意图,不敢贸然接话。 阿什库抬眼环视众人,随后抬身秉道,“陛下,臣推荐长公主前去赴宴。公主在外多年,谙熟九州文化,尤其是善于与汉人打交道,是做使节的不二人选。” 大臣们思衬着,一个常年在外替皇上寻找长生不老药的女娃也罢,既不会影响到大皇子和二皇子的皇储之争,又能让皇上尽快对长生不老死心,一举两得。 古往今来,多少帝王,哪个能长生不老不乏迷恋仙道,用药伤身的,亡国的例子也不是没有。 赫舍里要急疯了,阿什库这条疯狗是怎么了怎么舍得让自己一直迷恋的长公主殿下去南国赴宴长公主天姿绝色,这不是送羊入虎口吗 这可如何是好,如果我全力阻止,或者在最坏的情况下让二皇子出使,那么长公主的险境就能化解。 可公主不知为何在昨晚传话,倘若有人举荐她为出使人选,我与富查二族不许出言辩驳。这,这是要如何 “恩长公主”武帝眯眯眼睛,似不解的重复道。 心里的算盘却打的噼里啪啦,阿什库的建议其实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自从先皇后完颜霜甯去世后,长公主性情愈发冷冰,与他的父女之情也愈发的淡漠了。 而且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一个公主最大的使命和任务就是和亲了,父女之情好不好又有什么区别。 如果此行能与南国或者其他地域的王族结成一门亲家,那么也算是在敌国权力中安插一枚棋子,也是一桩美事。 这阿什库提出派若离出使,想来也是被朕那孤傲的女儿拒绝的次数多了,索性来个眼不见心为净了,借势让公主远嫁吧。 可朕这长生不老药 武帝正在肉疼自己的长生伟业,十二却以为,他的父皇是铁定要派他皇姐出使的了。 皇姐容颜倾国倾世,如若出使,必然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这怎么可以自从母后去了,盛京又发生了血月事件,母族完颜一族折损将近八成,几近灭族。 皇姐与我在这人人势利、冷漠的皇宫里,相依为命。她的付出与隐忍,她的凄苦与坚韧,我这个弟弟比谁都懂。我莫拉乎尔依巴图,作为堂堂七尺男子汉,绝对不可以再让皇姐受到任何伤害 阿什库这个废物还妄称自己是什么大金第一勇士,呸定是因为长姐三番五次回绝他的求婚,他居然趁此机会欲加害之,真乃是小肚鸡肠,心胸狭窄之徒 “父皇儿臣有话要说”十二言罢转身双膝跪于龙榻前。 “说”武帝不耐烦的吼道,这个十二,怕是又要哭哭啼啼求朕不要派他长姐出使云云,一个堂堂皇子,遇事如此急躁,难堪大任,看着就心烦的很。 十二强忍泪水,挺直孱弱的小身板,双目炯炯望向武帝,沉声道。 “父皇,儿臣愿意出使南国大皇兄与二皇兄参政已久,是我大金脊梁,万万不可被挟持成为质子长姐一介女流,就算熟知汉族文化,可毕竟是女子,在外多有不便,而且她还要为父皇寻求那长生不老药呢。父皇的长生是整个大金的期盼,更是日后我大金入主中原必不可少的条件啊。儿臣清闲,参政的时间又短,少了我,朝政不会受到影响。而且儿臣是嫡子,出使更能表达我大金之诚意,彰显我大金之气节请父皇派我出使” 一股脑将心中所想表达出来,十二此时的手心满是汗水,既紧张又害怕。 武帝显然被只有十五岁,平时弱里弱气的十二惊了一下,然后立刻掩饰过去。抚须笑道, “好,好,好,哈哈哈哈,想不到十二这些日子进步如此神速,心思是愈发慎密了。为朕、为大金、为你的皇兄皇姐思虑的如此之多,真是我的好皇儿。就按照你所言,由你作为大金皇室代表,出使南国赴宴。记住,你是代表着整个大金国,万万不可失了气度礼节起身吧。” “谢父皇儿臣定不辱使命”十二磕头,松气口回答道。起身后回头深深的剜了一眼阿什库,就这德行还想要做我姐夫做梦罢。 阿什库此刻的内心,其实是崩溃的。是长公主下令,让他在皇上面前推荐长公主做使节出使南国,他也不懂公主是何意。 可公主一向神机妙算,多智近妖,他这个老粗只能照本宣科,依命而言。 看十二皇子咬牙切齿的样子,我这下可是完完全全的把我的未来小舅子得罪了,真是哑巴吃黄连。 大殿下有几位老臣的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好在十二皇子挺身而出,他们的长公主,算是保住了。 大皇子和二皇子,也都暗自松了口气。 皇甫老爷心想,方才真是好险好险。不知此时长公主已经到了哪里,得赶快把十二皇子出使的消息送出去,好让长公主早做准备。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章 凤栖宫往事重现,道是无晴却有晴 长江入海口 水汽弥漫,烟波浩渺。江水浩浩汤汤,奔腾入海。 海风徐徐,一艘大船正欲沿江而上,目的地是大齐国都天京。 天空偶尔出现几只觅食海鸟,飞过时都要打量这艘宏伟的大宝龟船。 船身长三十四丈,阔八十八丈。水上两层,水下一层,九桅挂十二帆,正在全速前进。 船主的门廊响起了敲门声,“咚、咚、咚。” “进来。”冷傲孤高的声线响起。 “公主,十二皇子不出所料自荐出使南国,几日前已经动身了。” “好,知道了。”莫若离抬盏啄了口杯中茶,眼神始终徘徊在手中书籍的字里行间。 这本颐晴用生命换来的假情报,精妙非凡。里面关于农业、商事、军战等记载,都让她耳目一新。尤其是关于建筑工事、水利桥梁等的描绘,更是让莫若离吃惊不已 “锦州白氏布庄传来消息。八天前有人用黄金购买了一批蜀锦,而且还打探公主的消息。来人是来福秀场的伙计,言明他家老板姓苏,单名难。对蜀锦非常的感兴趣,希望结识白氏的老板。”墨殇继续低声道。 长公主曾经吩咐过,有任何人打听起自己,要第一时间的告知她。 这个苏难我是有印象的,就是白鹿楼遇到的那个半瞎登徒子。当初公主放他一马,怎地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他偏要闯进来。这下子犯了公主大忌,不死都难。 “哦”莫若离的玉指轻滑,翻开书的下一页。 读了片刻,再翻一页。 “随他去,退下吧。”莫若离道。 墨殇惊了下随他去之前来打听公主身份的人,不是杀了,就是找个机会让其身败名裂,怎么这么轻易的就又放过了这人 而且刚刚公主的眼角是弯了下吗公主是笑了吗额,墨殇打了个寒颤,怎么可能 从她跟随公主至今,公主只会对着十二皇子笑,其他时候都一副死脸,自己肯定是看错了 退出房间的墨殇,懵懵懂懂,差点与前来伺候公主用膳的墨羽撞了个大满怀。 墨羽见她呆呆傻傻的,与平日波澜不惊的样子完全不同。 忍不住调笑道,“矮油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威武霸气的殇侍卫啊。这是怎地了如此不小心莫不是还没有习惯这水波摇曳还在晕船呢咯咯咯” 墨殇翻她个白眼,这墨羽哪里都好,就是嘴巴不饶人。 “呵呵呵呵呵呵呵,是了,还晕船呢。我呢,自然是比不了墨鱼侍婢,来到海上,也算是回了趟老家了呢。”特别的咬重墨鱼二字,说完拔腿就跑,才不要给死墨鱼机会继续嘲讽人家晕船呢,哼。 这回轮到墨羽呆了,这墨殇闹哪样平时几天都不蹦不出一个字儿,怎么今日这么反常是晕船吧嗯嗯嗯,肯定是晕船了,可怜的殇侍卫,晕船晕的脑子都不好使了。。等等谁是墨鱼 这厢边,苏景年前脚刚刚踏进王府,就被太后请至凤栖宫用膳了。据来请她的宫人说,太后和侧王妃已经等候多时了。 凤栖宫 太后与侧王妃坐于桌前,桌上摆着几道家常小菜,都是苏景年平素爱吃的。热了又热,生怕凉了要失礼主人,也体现了太后一向的节俭。 慕容雪晗端坐主位,阖眼默念着佛经,手中一百零八颗小叶紫檀念珠不停流转。虽已经是过了不惑年华,可岁月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什么痕迹。反而气质举止愈发出尘淡然,宛若久酿的美酒,历久弥新,更显香醇。 她的五官与苏景年有七分相像,少了苏景年的棱角与凌厉,多了一份妩媚与妖娆。 今日,她与往常一样,着最爱的石榴红色宫装。两袖绣五彩凤凰,头顶盘着云飞落瀑髻,不做过多装饰,只带一只飞凰展翅钗,却显得华美异常。 坐于左手客位的侧王妃慕容云,一身青翠,梳着惊鹄髻,头戴一朵淡紫色红番花,清丽脱俗。 时不时似不经意的望向门口,即想尽快的看到那朝思暮想的小人儿,更怕惊动了太后。 “母妃、云姐姐久等啊”人未至,声先至。 来人大步流星,笑意盈盈。眨眼已经自顾自地坐在了右手边主客位上。风尘仆仆,却精神饱满。 “还知道我是你母妃”太后缓睁双眼,撇了下苏景年,幽幽道。 “母妃,阿难刚刚回来”慕容云担忧的看着太后。这两母子,这几年是愈发的互相不对付了,见面一定要呛几句,只是这小人儿马上就要南下了,何必 “呵呵,是了,儿子再混,总还是要记得,是谁的儿子的。无论何时,母妃都是儿子的母亲,儿子都是母亲的好孩儿呢。” 苏景年不再看她难缠的娘亲,抄起饭碗开始猛扒,这么多天没吃到自家的饭菜,她想的紧呢。 慕容云挑着苏景年爱吃的,不断的为她布菜,眼神里满是疼爱,小人儿在外都饿瘦了。 苏景年则头不抬眼不睁的风卷残云,两腮因吃的太急鼓起来,好像一只拼命咀嚼的仓鼠,脸蛋上更是黏上了几粒米饭,俏皮可爱的很。 “慢点、慢点,没人跟你抢呢。”慕容云无奈的一边用帕子给她擦嘴,一边柔声嘱咐道。 太后睨了一眼狼吐虎咽的苏景年,低声道“阿九怎么没来几日不见,小丫头连最起码的礼仪都忘了,当真是愈发的不把我这个太后放在眼里了。” “九儿旅途劳累,我让她歇息去了。我走的日子里,朝堂上的事情九儿会处理的。母妃就安安稳稳的管理好王府后院事务就好。其他事务不劳您费心了。”苏景年被突如其来的追问噎到了下,没好气的皱眉答道。 “恩,对了。这次南下,还有件要紧事。据说有人在天京京郊见到了师傅,我正好顺路探寻。”苏景年抬头凝视太后,嘴角划过一抹邪笑。她倒是要看看,老狐狸能假装平静到何时。 “呲,她”在她母妃脸上没有预期的震惊与慌乱,一声冷笑后,带着明显的嘲弄之意。 “这么多年了,你还在找她,作甚医术你早已超越她,至于武功,该学的不是都学了么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她出面解决” 顿了顿,继续说道,“还是你以为,一个破心在哀家心中有什么特别的位置” 慕容雪晗美丽的容颜明显的表现出浓浓的厌恶与嘲笑,好似再说下去,她就要吐出来般。 “既不爱,又不放为何要这般折磨她”苏景年怒问道,这么多年了,难道还不够吗 最是见不得她母妃每每听到破心时,这般嫌弃、厌恶的表情。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她母妃,怎能如此的绝情狠心 师傅当年重伤负气出走,脸上的哀伤与绝望至今历历在目。苏景年不懂,这么多年过去了,母妃为何仍然执着,仍然癫狂。 “放哈哈哈哈哈哈,可笑凭什么放”慕容雪晗被自己女儿责问的话刺到了心底最深处的伤痕,整个人歇斯底里起来,脸上的肉扭曲在一起,手中的念珠此刻被撵得嘎嘎作响,诉说着主任的愠怒。 慕容雪晗怒目圆瞪,声嘶力竭道,“如果不是破心这个贱人阿霜怎会离开我” “她既然教会了你武功医术,就没有再在这个世界存在的价值了就该跟苏辰缪一起死在锦州呵呵呵,不过活着更好,活着才会疼你放心,我跟她说的很清楚,这辈子我都不可能爱她,更不可能原谅她我要让她尝尝,这焚心剔骨的滋味。哈哈哈哈哈。”慕容雪晗咬牙说道,随后满眼阴狠的狞笑着。 “呯”苏景年怒起拍案,“疯子”转身就走。她母亲怎么敢在她面前这般肆无忌惮的提起这些往事。 十三岁那年,父亲战死。小小的苏景年肩负起整个北域,面对娘舅慕容雷幕一党的胁迫,面对虎视眈眈的金人,她都一一扛下来了。 但破心的出走一直是她的一块心病,她不懂,那么爱护她娘亲和她的破心,为什么选在如此凶险的环境下,毅然决然的离去。 直到多方查证,一个不小心听到了太后与破心争吵的凤栖宫小太监,道出了实情。 当年王爷薨后,破心第一时间赶回王府欲安慰慕容雪晗,却被其从头到脚奚落一顿。慕容雪晗更是言明,这么多年她从未曾原谅破心,她恨她当年拆散了自己和阿霜,她对破心从始至终只有憎恨与利用,再无其他,就算是苏辰缪死了,就算是天下人都死了,她也不会爱她,她让她滚。 每每思及此处,心中都会隐隐发疼。为了破心、为了娘亲、为了爹爹,也为了自己。她娘从未曾爱过除了阿霜的任何人。 往事如此不堪回首,纵使回首又如何人已不在,奈何,又奈何,徒留下无尽的遗憾与悲怆。 苏景年出了凤栖宫,在夜色下茫然的走着。如果爱会让人变得如此可怕,为什么还这般飞蛾扑火或许爱字面前,众生低头,不疯魔不成活罢。 “云儿,你怪我吗怪我没有保住慕容家吗”慕容雪晗含笑看向慕容云,问道。 慕容云闻言,低眉敛眸,轻轻摇头。慕容家谋反,能留下她已经是姑姑和阿难力排众议的结果。罪臣之女,成为了一生荣华的侧王妃,夫复何求。纵使得不到小人儿的爱,能陪在她身边,也已万幸。 慕容雪晗接着似自言自语道,“你知道毁掉一个人最好的方法是什么吗是让她变成自己最讨厌的那类人。呵呵呵呵,我的小阿难,什么时候会被毁掉呢我真的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她失去理智的样子了呢。毕竟她是我和苏辰缪,两个疯子所生孩子呢,哈哈哈。” 言毕,起身牵着慕容云,往寝宫内殿走去。 是夜,北京迎来了今年的初雪。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章 洪泽湖上路见不平,巧识花魁芳心暗许 南国冬日的气候与北域有着天差地别,虽温度不若北域寒冷,却有着自己独特的寒意,侵润在空气里。让北方的来客人,总觉得周身湿乎乎,粘腻腻,冷飕飕的。 苏景年与忠耀乘着由十七与廿九驾驶的马车,一路隐秘从陆路南下。北域使团则从北京经沽口,走水路进天京。 行了多日,一行人到达了洪泽湖畔。 傍晚骤雨初歇,微风中凉意阵阵。只见近处,翠绿皑皑,水草丰茂;远处湖面碧波被风轻轻吹皱,泛起丝丝涟漪,与暮霭沉沉的远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夕阳下的洪泽湖,宛如一张水墨丹青。西方云卷云舒,残阳似血,一片朱红;东边晓月出山,冰盏初挂,满目银霜。一日一月竟同时争辉穹窿,一火一冰在空中博弈。 苏轼的诗句“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本是描写西湖的句子,却恰恰可以描写当下景色。 苏景年心里叹道,此等美景只应天上有,人生哪能几回寻前世现代的工业污染和城市发展,毁了太多太多美丽的自然景色了。今世如能寻得心爱之人,与之踏遍万水千山,遍访红尘,就了无遗憾了。 忠耀雇了艘独帆小船,众人带上细软,弃了马车,准备渡湖。 伴随着艄公的号子,小船杨帆起航。 “诶人说洪泽风光好诶千里银波,万里晴嘞人杰地灵,李耳得道;管鲍分金,情比金坚。古城碧涛下,鱼欢蟹肥美;龟山若远眺,谁人不识君。天下湖色何处寻,最是洪泽鱼米情。” 苏景年背手立于船头,晚霞映在她半边脸上,她丝毫不觉,心思想着几日前得来的消息。 完颜离若,金国旧三大贵族完颜氏的庶出之女,是血月事件中,少数的幸存者之一,姐姐完颜宛柔两个月前与金国大皇子成婚。 五年前,完颜离若用完颜家剩下的巨额遗产,在九州各地始设白氏布庄。生意遍布大江南北,甚至远达波斯。为人却极尽低调神秘,听闻过的人少之又少,见过真容的更是无从打听。 这样的人儿,如镜中花,水中月。思慕之时,如鲠在喉,可望却不可得,最是难耐。 落日的最后一缕余晖也消散殆尽,船舶纷纷点起灯笼。银色的湖面映着星星点点的渔火,在夜色下显现出朦胧的美感。 “救命啊救命啊”尖锐的呼喊伴随着刀剑的撞击声,从远处飘来。这样刺耳的声音在静谧的夜晚尤显突兀。 苏景年心下起疑,莫非老皇帝已然发觉她改换了陆路进京算了,先过去看看再说。 唤来船家,让他循着声音把船开过去。十七、廿九手按刀柄,严阵以待,只等苏景年一声令下,便要敌人血溅五步。 船家本欲劝阻,但是看着这主仆一行也非寻常人,尤其是那两个带刀的侍卫,眼神阴沉,骇人的很,只能硬着头皮将船驶过去。 待小船行驶了一会后,发现水面上一艘大船,被水中十多条小渔船用铁钩钩实,动弹不得。 而船上打的鸡飞狗跳,众人火拼得正起劲儿。几个丫鬟边逃命边呼喊,而家丁一伙,因为人数处于劣势,渐渐败下阵来,有几个已经挂了彩。另一伙人身着粗布麻衣,身手更是没有章法,全凭人数占优,用车轮阵不断蚕食着家丁阵营。 看这衣着与身手,估摸着是湖里的水匪吧。 “都给我住手哈哈哈,你们的小娘子在我手中再敢动一下我就刮花她的脸”一大汉叫嚣道,右手持刀架在姑娘脖子上,左手擒住姑娘的左手。 一时间两拨人马纷纷定住,家丁见自家主子被擒获,只能将手中兵器颓然扔在地上,不再作抵抗。水匪将家丁和丫鬟押在一边,各个脸色得意,放肆狞笑,完全不在意自己是否是胜之不武。 绿荷和彩莲悔不当初,当初怎地就听从小姐的话,只带了几个武功平平的家丁和手无缚鸡之力的丫鬟贸然出游。又在贼人来袭时,大意的让小姐受擒。如今如何是好 苏景年抬头看向被擒的华服少女,只见她身着丁香色的条纹间色裙,长裙曳地五尺,极尽飘逸潇洒。宽大的袖口用各种不同颜色的花朵袖贴做装饰,尽显女儿心思。 虽然被擒住有性命之忧,一双似醉非醉的桃花眼子中也不见慌乱。但是微皱的淡眉,与轻抿的红唇,却诉说着主人此刻的焦急与无措。五官粉雕玉琢,夺人心魄,实属百年难见的大美人。 “喂臭小子看什么看再看爷爷的美人,信不信把你双眼挖出来恩还是个独眼龙,那就挖那只看得见的。”大汉见靠过来一艘小船,船头一少年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自己擒住的美人,气急吼道。 廿九上前一步就要飞身上船去教训那个口出狂言的水匪,却被十七按住。 苏景年不怒反笑,“这位哥哥,不知所为何事,要对小美人动刀啊” “滚哪里来的鳖孙,敢坏你爷爷我的好事看在爷爷今晚抢了个漂亮媳妇的份上,你好速速离开,否则要了你的命”大汉威胁道。 “哦那我要是不依呢美人难得,见者有份,你能抢,我凭什么不能抢你问问小美人,比起你,她是喜欢我呢,还是喜欢我呢”苏景年歪头盯着小美人,调笑道。 未央握紧粉拳,心里百感交集。本是偷偷溜出来游玩,不想遇到贼人被擒。恰巧一艘小船经过,本以为对方是正义之士,会出手营救。怎知确是一个徒有容貌的纨绔子弟,不仅不救人,更出言不逊。想来是天要亡我么罢了罢了,拼了命也要护住无辜的家丁和丫鬟。 紧闭双眼,再蓦然睁开,泫然若泣道,“这位公子,如若爱慕奴家美色,奴家愿任公子处置,只求保我一船仆人平安。” 泪光点点,言语恳切却不失风骨与气节;我见犹怜,却断不是软弱可欺。好一个倾国倾城、外柔内刚的温润美人。 “好,小美人,你要说话要算话哦。”苏景年回她个大大的,灿烂的微笑,让未央片刻失神。 方言罢,只见一只湖蓝色的身影,以迅雷之势空降于未央面前,两手分点大汉双腕穴道。 “啊”大汉惊呼一声,双手失去了知觉,大刀应声坠地,左手被迫松开了未央。苏景年腾出左手,横击大汉左侧脸颊。只见大汉面部瞬间扭曲变形,然后整个人横着飞出船去,跌入十几米开外的水中,再无声息。 “大当家的”众水匪看着匪首被打飞,一时间乱了套。 这一切都只在几秒钟内发生,待船上的水匪反应过来,欲喊打喊杀,却被跳上船的十七与廿九打的落花流水,求饶声与落水声此起彼伏。不多时便落败,作鸟兽散。 苏景年将未央拉近,并用手指轻轻抹去她眼角的泪珠。 “啪”一声清脆的把掌声响起。 “诶你怎么打人我家王少爷刚救了你,怎么就打人呢”刚刚爬上船的忠耀叫到。他好不容易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爬上大船,抬头就见王爷挨了一巴掌。 苏景年呆愣的看着未央,怎么救了人却要挨巴掌这什么世道 “公子趁人之危,先是言辞侮辱,后是动手轻薄,真是当我未央是轻浮低贱、人尽可欺之人。你已救了我仆人,但我未央不是任人宰割之辈。今日以死明志,但留清白在人间。”未央拾起地上的大刀,阖眼流泪决绝的说道。 她这是才出虎口,又入狼穴,天下男子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与其苟且偷生,不若清白而死作势就要自裁。 “小姐”绿荷和彩莲惊呼道。 说时迟那时快,苏景年用手直接握住刀锋,将刀夺了过来扔到远处。未央顺势被她拉入怀中。 “别怕,在下没别的意思。如果刚刚冒犯了姑娘,在下向你道歉。生命诚然可贵,应该倍加珍惜才对。”苏景年轻声在未央耳边说道,左手轻轻的拍拍未央的后背。 未央吃惊的看着苏景年流血的右手,感受着她轻柔的声线和后背传来的安抚,心里却漏掉半拍。 “你为什么”未央抬头不解的看向苏景年。难道这人是贪图她的美色,让她求死不能可是言辞如此温柔又对生命有着尊重,这又该如何解释 “是了,姑娘猜得不错,在下是惜花之人,怎能眼看着美人凋落。”苏景年笑着回视未央,墨色瞳孔,尽显清澈。“但是姑娘莫怕,在下家中已有娇妻,不会再对旁人动心思。” 未央听着她的话,好气又好笑。这人的单眼中纵使深邃,却清透异常,完全没有俗世的虚伪与浮华,怕是这洪泽湖水都比不上半分。却每每口出妄言,让人分不清话里话外,是真是假。 这也是第一个见了她未央的容貌,却言明不会对她动心思的男子。 不过,家有娇妻这句话仿佛魔咒一般,不断在未央脑海盘旋,挥之不去。 苏景年见她低首皱眉沉思不语,美人虽好,也不想再多做纠缠。 “既然贼人已退,那么在下告辞。”言罢飞身回到小船之上,十七、廿九纷纷跟上,忠耀只能欲哭无泪的借着扶梯爬回小船。 环着自己的手臂抽去,那人清新的气息也消失了,未央不免愣了愣神。待回神之后,那人的小船已欲掉头离去。 “公子如何称呼他日再见,未央必定报答救命之恩。”未央跑到栏杆处,不顾形象的喊道。 “苏难。”船头的苏景年回首笑着说道,“告辞。” 微风将她湖蓝色的外袍与白色的发带吹起,面如冠玉,笑若春风。 未央目送小船离开,方懊恼的想起,那人的右手为了救他,还滴着血。自己怎么会如此的糊涂,未曾包扎,就让对方离去呢 苏难,来日方长。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章 司马出世,又遇冰山 告别未央后,小船船头调转,重回航线。划开湖水,继续前行。 忠耀心疼的为他家小王爷包扎了受伤的右手,然后整个人进入了叨逼叨的状态。 “王爷那种人你救她作甚让她自生自灭才对” “哼人家救了她的命,她还要打人山野村妇,刁蛮任性” “王爷的行程紧的很呢,这等闲事莫要理才对。”云云。 忠耀仿若一只兴奋的苍蝇,围着苏景年不停的念叨。苏景年不胜其烦,双手掩住耳朵,在船上左躲右避。这忠耀年岁大了吗更年期啊她现在特别理解悟空看见唐僧时心中的无奈与烦躁。 忽然,借着月亮的银光,苏景年发觉在小船右后方,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水中闪烁,时隐时现。 “船家,船家停船”苏景年喊来船家,问道,“船家,你看那水中是什么东西” 众人闻言纷纷向苏景年手指之处看去,只见船舷碧波下,一个光点时而发出银色的光芒,时而又隐去,仿佛与天上的皓月呼应一般,美得很,也奇妙的很。 “嘶”船家捋须抽气,瞪大双眼。这,这,这难不成,难不成是 “船家”苏景年见他不语,只是皱眉沉思,忍不住喊他。 “公子。”船家躬身作揖,“你非本地人士,定是不知这湖中的传说了,相逢是缘,待老朽为你说说,这洪泽湖底的传说罢。” “这洪泽湖水下,可并非是寻常湖泊下面的模样。水下据说淹没着四城五镇,总计九座城池。” “啊啥这么多城池淹没在水里”忠耀吃惊的喊道。这可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奇事啊 船家捋须点头,继续道,“是的,洪泽湖的水位从古至今一直在上升,周边的许多要塞重镇,都因为不断上升的湖水,被淹没代殆尽。古人撤离的比较慌忙,许多古城中至今仍然留存着不少值钱的古物,所以来洪泽湖水下寻宝的人从未断过。这其中最出名的宝藏,在泗水城中,据说得此宝藏者可号令天下,但是具体这宝藏是什么,有说是金银财宝的,有说是武林秘籍的,说啥的都有。我们现下就在那泗水城上了。” “肯定是金银珠宝”忠耀财的憨笑道。 苏景年倒是来了兴趣,金银珠宝嘛,她有的是。不过水下寻宝这类新奇的事,她定是要参合参合的。 打定主意后,对船家吩咐到,“船家,在下觉得既然得见如此奇缘,水下之物又主动显现。如若不将其打捞上来,实属憾事。请船家将船停好,再在下下水探查一番。” “额,可是这水中凶险,又恰逢夜间,纵使宝物发光,可目视能及怕是不过半米,属实危险啊,请公子三思。不如今夜现在此处停泊过夜,待天亮后公子再下水也不迟啊。”船家担忧的说道。 苏景年笑着摇头,“不不,船家此言差矣,这宝物显行,必然只是在这夜里。不然白昼如若现形,怕是早早就被人打捞了去。其独独在凡人无法下水打捞的夜间发光唤主,由此可见此宝必是人间难得一见的秘宝、至宝通人性的很呢。” 船家震惊的无言以对,这独眼小公子确实高妙。而且刚刚击退水匪那几招,也不是寻常人等。 他其实是知道的,许多人都曾在晚上遇见水中亮光,守候一夜后待到白日打捞,均无功而返。 难道这宝物真的像公子所说,一直在等待一个能够在夜间将之打捞出来的主人吗也好,活了大半辈子了,今儿也见见这新鲜事吧。 “那好罢,公子,人有旦夕祸福,老朽的话你也听见了。水中古城林立,危险无处不在,你的生死尽在自己手中,与人无尤”言罢调整船头,向亮光驶去。 “主子,由我和廿九”十七话还未完,就被苏景年抬手示意打断。 “这宝物如此通晓人性,必然识主,你我三人一起下探,水中可以互相照应。至于宝物认谁,全凭缘分。”唤来忠耀拿来三根大粗麻绳,将三人右脚脚踝捆定,固定住桅杆上。除去外袍,卷起内袍袍角,准备下水。 只见月色下,三声噗通,人消失于水面,只冒出几个气泡。 湖水随着微风摇荡,银轮如浮萍般飘荡。不断送入水中的麻绳,标明那三人的去向。 初入水中,纵使对湖水的寒冷有准备,用内力护住了心脉和内脏,但是彻骨的寒意还是慢慢侵入皮肤,苏景年不禁打了个冷战。 入水后她将左眼缠着的布条完全释放,此刻瞪大着双眼欣赏着应入双眸的鱼群与景色。 随着不断深入,借着月色,与间歇闪耀的宝物光辉,水下的景色不断的在眼前放大,泗水古城逐渐清晰起来。 只见泗水城外建有六道高大月城,每道月城均有一道月门,月门像双闸门套闸一般,严丝合缝。想来是如若城外发水,可堵住月门,防止水漫入城内。虽未最终避免古城被洪泽吞并的命运,但匠心独运,可见一斑。 城内街道林立,仍然清晰的可分辨出钟鼓楼与两座宝塔。城中许多地方已经被淤泥、砂石淹没,不辨模样。但从庞大的建筑群与条条交错的街道,绝不难看出,古城当时是多么的繁荣。苏景年心中想起了意大利的庞贝古城,自然之怒,摧毁一切。 继续往深处亮光游去,身边的十七与廿九身体达到了极限,纷纷上浮。这个深度,已然是他们所能承受的极限了。 亮光在城西的一片类似广场的地方,游到近处,才发现,广场上各种兵器散落着,腐锈斑斑。细细分辨,还能看到泥沙下偶尔暴露的累累白骨,那是人骨。苏景年见此情景,心生疑虑。 广场中央的一块黑色巨石上,一把修长的利刃赫然插入石中,正是一直吸引着苏景年的亮光来源。 只见这利刃在石外长约二尺,刀柄芯长约一尺二寸,刀柄已然腐蚀不见,剑身却毫无腐锈。长刃间歇地反射着月光,通体散发着金属夺目的耀眼寒光,宛若在有节奏的均匀呼吸一般。 大刀刀身、刀柄修长,可单手握把亦可双手执柄。略显弯曲的弧度,凸显出独特的柔和美感,兼有刀、枪两种兵器的特点。刀背宽厚,刀锋摄人。 苏景年一眼认出,这是一把苗刀更是一把“湖中剑” 苏景年被这把苗刀深深吸引,心想此等宝刀,吾必得之用袍角缠住刀柄芯,伸出左手作势就要拔刀。怎料宝刀在她三层内力下的拉拽下,纹丝不动,苏景年心里暗笑,好一把会择主的宝刀。不由分说,换气催出十层内力,双手卧刃,全力拔刀。 右手伤口猛然被灼烧一般,渗出鲜血。血液在湖中丝毫没有飘散,反而是顺着刀背两边的血槽逐渐向下流去,最终没入黑石。 苏景年被这景象和右手的疼痛惊呆了,这刀怎地开始吸食她的血液知道吸血鬼,不知道还有吸血刀 轰隆隆隆。水下地底缓缓传来震动与巨响,由远至近,整个洪泽湖翻涌起来,鱼虾遁走。苏景年手上的大刀突然发出肉眼无法承受的巨大金色光芒,苏景年忙闭眼,手上力道不减,继续专心拔刀。 水面上的人可就不淡定了,突如其来的震动搅得湖水翻滚异常,船家连忙稳住穿舵,。忠耀、十七、廿九抓紧桅杆,盯着水面看。 远处一艘白帆大船,破涛渐渐行驶过来。 须臾之后,巨响与翻涌的湖水都归于平静。 苏景年感觉亮光逐渐褪去,手中的阻力也减去,一抬手,宝刀已从黑石中完全拔出。刀长共计五尺,完完全全的展现在了苏景年面前,用手抚摸刀身,仿佛感受到的不是冰冷的金属,而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这宝刀是见血开光,认他为主了,心里说不出的兴奋与喜悦。这南国之行,单凭得到这把宝刀,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苏景年奋力浮水,再不上去,她也要扛不住这水压和窒息了。 湖面上白帆大船已经在小船旁边停好,两艘船、两伙人马,互相打量起来。 “噗,啊,啊。”苏景年浮上水面,大口大口的吸着新鲜空气,脸色因着寒冷与闭气已经有些惨白,这种差点就要被憋死的感受实在是不想再度尝试了。因为适才湖水涌动,此刻的水上面的苏景年与小船之间已经隔了一段距离。 “看我捞到了什么”苏景年挥起大刀,笑着向小船上众人炫耀道。这时才发觉,湖面上何时多出一艘大船而且那船上的人,轮廓为何如此眼熟 “少爷快上来水里凉啊”忠耀提醒道,苏景年闻言后向小船游去。 刚刚爬上小船,就听见耳边传来嗤笑,“小姐,怎地又是这半瞎真是冤家路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章 秦淮之约,有缘再见 “小姐,怎地又是这半瞎真是冤家路窄” 苏景年听了到墨羽的话,惊诧的抬头看向大船,半瞎二字,从未如此的动听。 只一瞬间便发现了那个时常萦绕在脑海的白色身影,心里一紧,身子也僵住了。 大船上灯火通明,临水置案,案上白瓷做皿,正在煮酒。热气升腾,衬得案后坐着的人有些虚幻。心里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是她 那一抹白衣与面纱同记忆中无二,仍然纤尘不染。那人的眼神也依然冷彻清寒,读不出任何的情绪。 可此时的苏景年,衣衫全湿,裤子挽至膝盖,袍子也被撕开了,头发更是胡乱抹在脸上,长长的刘海挡住碧眸,哪还有一点平时风流少年的样子,根本就是只凌乱不堪的落汤鸡。 窘迫,窘迫,还是窘迫。境由心生;尴尬,尴尬,委实尴尬。好吧,还掺杂着那么点小害羞。 苏景年一时竟失了言语,只愣愣的盯着冷眸看。 湖面上潮湿的空气,也跟着局促起来。 墨羽暗暗翻白眼,这半瞎,莫不是又开始了。忠耀扶额,王爷,欲求就如此不满吗 十七、廿九第一次见自家王爷如此呆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墨殇依旧不露声色,只有船家略作吃惊后,随即就面露了然,笑呵呵的看了看苏景年,又笑呵呵的看了看莫若离。 片刻后,清冷的声音响起,宛若天籁。 “看够了么。”还是那句话,却比第一次说出,还要冷上几度,昭显着主人的不悦。 “没。”这个字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后,苏景年的脸腾地红了起来,赶忙移开视线。如果说适才因为衣衫凌乱,心里有点小害羞的话,那么现在就完全是因为自己的再次失态而羞愧难当了。如果这湖上有个地缝怎么可能会有,苏景年定会第一时间钻进去。 墨殇上前一步,冲着苏景年福了福,“苏公子,奴婢墨殇这厢有礼了。我家小姐想请您过船一聚,不知公子是否赏脸” “赏不不,去,我换身衣服马上来” 墨羽不明白为什么墨殇会以小姐的名义邀请半瞎上船,但是不见小姐言语,她也不敢反驳。 忠耀见王爷兴冲冲的跑入船舱,片刻就换好了衣裳,又恢复了一派人模狗样。不禁失笑,人人都道齐毅王霸蛮狠勇,老皇帝更是视其为眼中钉肉中刺,却不知老王爷撒手人寰后,他家年幼的小王爷经历了什么,才变成今天这般摸样。在忠耀眼里,他家王爷还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年。 不由分说苏景年施展轻功上船,“在下见过完颜小姐。”躬身作揖。 “恩。”莫若离颔首,轻声道“苏公子请坐。” 墨殇为苏景年斟了杯热腾腾的酒,“完颜姑娘好品味,这是新酿的青梅酒。”苏景年抿了口即展眉灿笑。 苏景年在渔火的映衬下,白皙的脸颊红扑扑的,好似蒙着一层淡淡的光,侧脸的线条依旧棱角分明,此刻更显柔和。灿烂的笑容使得雕刻般的五官愈发生动起来,弯弯的眼睛带着淡淡的喜悦,让人看着说不出的舒服,移不开眼。 墨羽有些恍惚,这个半瞎有这么好看吗天下间美人她是见了不少,最美的就属她家公主了。若说男子,确实没有见过比半瞎好看的了。这两个人容貌都是天资,性格却一冷一热,倒是互补的狠。随即被自己想法惊到了,狠狠的晃晃脑子,把这个荒唐的想法甩出脑袋。呸,半瞎就是半瞎,只是半瞎。 莫若离没有接下一句,只是看了眼墨殇。 苏景年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这是不想跟自己说话呢。眼神中流露出些许幽怨,让人看了要联想到受气的小媳妇了。 “墨殇姑娘,不知完颜小姐邀在下前来一聚,所为何事”苏景年不失风度,问向墨殇。 “臭半瞎,死马是不是在你手上”墨羽掐腰接到。此时没有人注意到墨殇的身子不动声色的抖了抖,而莫若离隐藏在面纱下的嘴角抽了抽。 “死马”苏景年疑惑的重复道。 “对就是死马识相的话赶快交出来”墨羽开门见山道明来意。 “这”苏景年先是无助的看向莫若离,见对方不理她。又看向墨殇,希望谁能稍作解释,解除她的困惑,起码先说说,死马到底是什么呢。 “咳。”莫若离轻咳一声,提袖遮面,抬盏饮了口酒。动作灵动飘逸,高贵典雅,又夺了苏景年的眼。 墨殇马上识趣的出来解围,“不是死马,是司马。苏公子手中刚刚拿的刀,名唤司马。” “额”苏景年转头幽幽的看向墨羽,眼里满是复杂。此刻的墨羽正在认真的看月亮,数星星 “我确是不知,这刀有名字。方才船行经过,见水下有光,便下水打捞。至于这刀,想必是有些不寻常的来历,墨殇姑娘可否为在下讲解一二” 墨殇眼角瞥见莫若离无甚动作,便应了声,开始讲解司马的来历。 “司马,为古代官职称呼,主杀伐,此刀亦然。传说此刀是百年前以蚩尤的苗刀之祖做刃,以从九天坠落的玄冥星铁做背,混合熔铸。故刀背坚不可摧,刀刃则无坚不摧;攻守兼备,无懈可击。但此刀杀戮深重,刀下冤魂怨念丛生。过往主人皆受其阴煞影响,心性变的狂暴弑杀,不得善终,世人又称之为鬼皇之刃。传言上代刀主是驻守泗水的将军,因皇帝贪恋将军夫人美貌,派出大军攻打泗水,欲夺之。将军一怒水淹泗水,与敌军同归于尽。” “想不到,这把苗刀居然有如此神妙的来历。”苏景年沉吟道,“听闻墨殇姑娘所说,解了我的疑虑。刚刚水下所见,泗水古城确实经历过一场异常惨烈的浩劫,有天灾更有人祸。” 顿了顿,继续道,“不过我倒不觉得将军所作所为是受到了司马的影响,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莫若离不愿再做纠缠,垂眼道,“此刀是一位重要人士拖我来寻,不料公子早一步寻得。不知公子是否愿意割爱,将此刀让与我,我愿出黄金二十万两。” 苏景年闻言抿嘴不语,皱眉沉思。 “公子可是嫌少公子可给出公子认为合理的价钱,能力范围之内,我自当应允。” “不瞒姑娘,这刀是我历经千难万险所得,”苏景年认真回到,“不过我不需完颜姑娘出金。” “”冷眸中一丝疑虑一闪而过,继而恢复深沉。“那不知公子所欲为何” 苏景年展颜轻笑,“在下只需完颜姑娘如实回答我三个问题即可。不知姑娘是否愿意” 墨羽、墨殇闻言皆是一惊。 “好,”莫若离依旧淡然,“公子请问。” “姑娘有无婚配”苏景年眼角眨也不眨的盯着莫若离。 “无。” 苏景年咽了口,又问,“姑娘有无心上人” “无。”莫若离蹙眉,若有所思的看了眼苏景年,此刻有种无力感油然而生。 “嘿嘿嘿,”苏景年狡猾的笑起来,活像只偷了鸡的狐狸,“在下正要去往天京,不知如何才能再见到姑娘” “你无赖”墨羽果断炸毛前面两个问题已经实属僭越,最后一个更是狡诈无耻至极,这人是无所不用其极的要黏上她家公主 苏景年不敢看墨羽,讪讪地摸摸鼻子。 须臾,莫若离几不可闻的轻叹一声,“半月之后,秦淮河畔,白帆金旗,有缘再见。” “好,不见不散”苏景年赶忙应了,笑靥如花。 饮尽杯中酒,苏景年起身行礼。回小船取了司马,再送回给墨殇。 直到大船消失在了视野尽头,苏景年仍在船头望着那人远去的方向。 轻轻唱到 你在南方的艳阳里,大雪纷飞 我在北方的寒夜里,四季如春 如果天黑之前来得及,我要忘了你的眼睛 穷极一生,做不完一场梦 他不再和谁谈论相逢的孤岛 因为心里早已荒无人烟 他的心里再装不下一个家 做一个只对自己说谎的哑巴 他说你任何为人称道的美丽 不及他第一次遇见你 时光苟延残喘,无可奈何 歌词来自南山南马頔 歌声消逝在湖面,一切又归于平静。 闭上眼,苏景年思绪万千。这一夜发生的种种片段,一一浮现于脑海,最后只留下那抹白色的身影。完颜离若又是如此,翩然而来,飘然而去,没有驻足,亦无留恋。这个傲然淡漠的女子,在苏景年心中烙下了一个又一个深深的印记。 再世为人,本以为自己可以放弃一切,为爱而活。可命运弄人,错误的性别,纠结的身份,万千人的性命,都成了一把把无形的枷锁,死死扣住她的身心。即使对完颜离若动了心,却也无法义无反顾的投身。 她,又是否是自己一直所寻之人呢 有些人,只见一面就足以铭记;有些人,送上一生也无法拥有。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情亦不知所终,如梦似鸩。 “完颜离若,你可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这夜的洪泽湖,碧波柔荡,一些人注定无法安然入睡。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章 群龙天京聚首,十二初见姐夫 天京夫子庙后院厢房 “少爷,七爷到了。”说话间手推门扉,闪身让来人入屋。来人一身青衫,眉清目秀,儒雅俊美。 青衫见了等他的人,愣了愣就两步扑上去抱住,眼底泛红,哽咽道,“老九” “七哥”苏景年忙回抱他,也湿了眼眶。 来人正是大齐西疆齐宣王,同辈排行老七的苏皓。 忠耀在屋外,凭栏而立,默默的擦着眼泪。 “快让七哥看看,”牵起苏景年的手,仔细的打量。这个小九,上次见他还是五年前,去北域治病的时候,那时皇叔还在 “你小子是越长越俊了。”擦擦眼角,老七笑中带泪。 苏景年用微笑安慰道,“七哥说笑了,几年不见,哥哥才是愈发的俊朗儒雅了,颇有皇叔的风骨。” “去,臭小子就嘴巴甜。”重重的拍了下苏景年的右臂,拉着她坐下。 老七家长里短,问了个遍,苏景年一一如实回答。 “当初我听说你纳了小云做侧王妃,还担心了很久,毕竟不过听你说一切安好,我也就放心了。”老七欣慰道。 苏景年挠挠头,“呵呵,恩,云儿知书达理,与我相处很融洽。弟弟让哥哥担心了。” “你小子一看也是个怕老婆的。”老七翻个白眼。 继而好似突然想到什么,面露凝重,“唉,这次皇上怕是要动手了,诏书直接宣见老四,搞得老四大发雷霆,把圣旨都撕了。最后找出个感染风寒,不宜远行的借口,把我推了出来。” “你也是个不长心的,怎么不让九儿代你来,虽说是民间郡主,可也算说得过去。如今皇叔这脉可就剩下你一个了,怎地还来蹚这趟浑水。” 苏景年但笑不语,手起水落,为老七和自己各斟一杯茶。 “我自然是有些准备的,”顿了顿,“如今见了七哥,此计成矣。” 老七闻言,马上问道,“哦” 苏景年挑眉歪笑,“七哥且听我说” 凑到老七耳边嘀咕了几句,二人旋即大笑起来。 “你个臭小子这天底下,除了你怕是没有第二个人能想出这样的馊主意了。”老七赞许的笑道,心里的石头也落下大半。 苏景年吐吐舌头,不置可否。 “对了七哥,吐蕃和金国的使团已经在我之前进京,你可与本次到访的吐蕃公主和金国十二皇子见了面” 吐蕃公主达瓦卓玛、金国十二皇子莫拉乎尔依巴图,这两人虽身份尊贵,但相关的情报是少之又少。如若不是身处两国权力中心外围,那就是刻意隐藏自己行迹。这二人,是哪一种呢 老七答道,“见了的。吐蕃公主容貌气度非凡,是位一等一的大美人。十二皇子温文尔雅,有礼有” “诶诶你们干什么这里是私人地界啊”伴随着忠耀的呼喊,砰地一声房门被撞开,旋即又被关上,打断了屋内二人对话。 屋里赫然多出四个大活人,屋外人声渐至,熙熙攘攘。 只见一九尺黑色劲装大汉提着忠耀,以身挡门,面露警惕;一矮脚猴脸汉子神色焦虑,黑黑的猴脸皱成一团。 “唉呀妈呀,小主纸子,这可咋整啊。咱们咋就这么点儿背,来烧个香都能摊上这事儿了捏。”猴脸边跳脚边暗中打量屋中二人。小主纸不许伤人,否则怎至于被逼入如此境地。 被唤作小主纸的,就是房间里多出来的第四位了,是位白袍白冠少年。身材略显羸弱,背却挺得笔直,负手而立,眉头深锁。面若冷玉,柳眉杏眼,高鼻薄唇,是难得一见的翩翩美少年。 苏景年瞳孔猛缩了下,是她不对,虽说这眉眼分明像足了她,但是眼前这位明明是个男子,怎么回事 “十二皇子”老七瞪大双眼,向少年问道。 众人皆吃了一惊,苏景年随后面露了然。是了,十二皇子是完颜皇后所出,与完颜离若是有亲缘关系的。只是这相似度未免高了些。 十二闻言看向老七,惊喜道,“原来是齐宣王,十二失礼了。”见屋里人是大齐西疆宣王与其友人,十二松了口气。 “呵呵呵,哪里话。不知你这是”老七问出了苏景年心中的疑问。 “死猴子快把美公子交出来”门外一女声打断了正欲回答的十二。 “对把美公子交出来”几声娇喝附和道,气势十足。 “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把美公子藏在里面快开门快开门”带头的女子边喊,边砸门。 苏景年脑海里开始自主循环雪姨的神曲,“开门啊,开门啊,傅文佩你开门啊别躲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不禁嘴角微抽 心下却了然了这十二被众女子围攻的原因,窈窕君子,寤寐求之罢。 起身凑了过去,低下头俯视比自己矮上一个多头高的十二,媚笑道,“小皇子,在下有办法让这群莺莺燕燕自动散去,且不会伤他们分毫,只需你配合一二,不知你可愿否” 吐气如兰,口中茶香清润舒爽。调笑的语气,精致的面庞,让十二不觉得红了脸。 苏景年见了,更是窃喜,这小正太未免太纯情,只是这样便红了脸,煞是可爱。不知道他的小表姐是不是也是这般,顿时玩心大起,嘴角笑意愈发的深了。 老七暗叫不好,这老九不知道又要打什么主意。 门外群情汹涌,砸门声、撞门声此起彼伏。守门的大汉苦不堪言,用眼神求助十二。 十二略作沉吟,“好吧,那,那拜托这位兄台,十二脱难,必有重谢。” “请门口这位兄台闪身离开。”苏景年吩咐道。 大汉一个闪身,轰的一声门被撞开,叽里咕噜挤进一群女子,个别没站稳的还跌坐在了地上。 十二吓得连退了两步,苏景年顺势把他揽入怀里护着,歪笑道,“哎呦,这是唱哪出不知姐姐们如此热切的想进屋来,有何赐教啊” 众女子闻言看向她与十二,只见两个俊美异常的俏公子相拥在一起,动作亲昵,苏景年一脸坏笑,十二面露羞赧。 “你又是什么人为何抱着美公子”带头女子叫嚣道,心想“这个独眼公子比美公子还要俊俏得多,今天定要抢回家一个做相公。” “我我是什么人,无需姑娘惦记。倒是不知姑娘所说的美公子可是在下怀中的娘子” “娘子”众女子惊呼,这明明是个少年,何来娘子一说 “是了,这位是内子,名唤十二。”苏景年不以为然。 知情群众纷纷掩面,这传说中的好主意,真是不忍直视。十二羞得脖子根都红了,抬眼瞪苏景年,这宣王的友人好不正经 “娘子笑话两个男子如何成亲难不成你是那不知廉耻的断袖分桃不成”带头女子冷声道,“阴阳调和,万物真理。公子你自己有甚见不得光的癖好是你自己的事,美公子明显不情不愿,请你勿做纠缠” 苏景年眯眯眼睛,心道,“看来这以己度人之辈自古有之,打着天理伦常的旗号占据着道德的制高点,却干着棒打鸳鸯的龌龊事。” 环着十二的手紧了紧,朗声道“大千世界,浮生芸芸,阴阳调和与否,不受吾二人之左右;万物之真理贵在道法自然,敢问这位姐姐,爱慕上一个人有错否爱慕上谁又岂是可以控制、更改的皆乃心之所向尔。如若因爱慕之人恰好与自己皆为男子,或皆为女子,就因世俗眼光鄙夷之、抛弃之,不过是负心寡义之辈,难担爱慕二字,违心违德,又遑论万物真理” 低头凝视十二双眼,“人生苦短,吾二人不愿委身于浮世流短,作甚么才子佳人。唯有爱吾所爱,无怨无悔。” 虽明显的感受到这炽热的视线、动人的话语,都不过是借由自己抒发胸意,十二还是被苏景年眼中流露的光华深深地震撼了。众人闻言,亦呆愣于如此大胆的言辞与傲然的处世态度,爱吾所爱,无怨无悔,大丈夫当如斯也 十二感觉自己的心一定出了问题,摸摸胸口,为何跳动得如此猛烈。 众女子瞧见两位俏公子含情脉脉的互视对方,一时也失了言语。苏景年瞥见众人呆愣的反应,十分满意。 惋惜道“诸位姐姐今日一见,也算缘分。吾见姐姐们芳容莺姿,神采非凡,都是一等一的美人。怎奈我与我娘子已互许终生,无福消受。” 抬眼见众女子或抿唇不语,或低眉拭泪。 嘴角微斜,抬手介绍道,“不过家兄确是实实在在喜欢女子的,他年少有为,刚刚中了进士,容貌非凡,风姿绰约,仍未婚配呀” “”众女子眼中的本是黯然,在看到俊美儒雅的老七后,迸发出异样的神采。 “老九你你给我记着”齐宣王眨眼就被淹没在花海里,不见踪影。 苏景年则微笑着牵起呆若木鸡的十二,在众仆人或鄙视、或惊叹、或敬佩的目光下,出了房门。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章 情毒深种,未央两难 一路行至乌衣巷,沿途白眼无数,苏景年皆无视之。见行人渐少,才松开了手。 十二手上落空,心下失落,脸上红晕未退,灼得他不敢抬头。 “多谢这位兄台为十二解围,不如我们马上纠集人马,营救齐宣王。” 猴脸插嘴道,“唉呀妈呀,小主纸子,不是宝奴索说你,这可是银人家大齐的地盘儿,宣王殿下要是亮粗出身份,那些疯婆娘定不敢造次的,你就放心啵你,瞎操心嘎哈干啥啊。” 大汉躬身附和道,“是了主子,战鳌也觉得,这毕竟是大齐境内,宣王殿下自然会顺利脱身。而且这位小兄弟既然是宣王殿下的友人,自然不会害其于不以的。” 苏景年暗想,这老七能否脱身恐怕是要看天意了。反正老七的正室一直空缺,这也算给他个选妃的机会不是。再说,老七的暗卫也不是吃素的,这十二天真了些。 十二听了宝奴与战鳌的话,不再过多纠结可怜的老七。 躬身作揖,道“今日多得兄台相助,十二不胜感激。不知兄台姓名是否愿意与十二交个朋友。” 苏景年挑眉,这十二皇子讲话的方式 心里算盘开打。“自是愿意,求之不得。”回礼道,“在下苏难,自认比十二皇子略长几岁,不如你我日后便以兄弟相称如何我唤你十二,你唤我大哥。” 猴脸翻白眼,嗤笑道,“哎呀我索说,这大齐可真是让咱家开了眼了。庙里烧个香,大姑娘就能抢小伙儿回家层成亲,帮个小忙儿直接称兄道弟,真不愧是礼仪之邦。” “宝哥哥。”十二不忍宝奴继续揶揄苏景年,出言制止。 “十二见过苏大哥。” “呵呵呵,好说好说。十二有所不知,这夫子庙每年秋季都会举办相亲大会。城中尚未婚配的少男少女,可以来此求姻缘,遇佳人。十二你容貌俊美,举止翩然,正是少女们争相追逐的佳婿啊。” 叹口气,继续道,“啧啧,只可惜我不是女子,否则今日定是要掳了你去拜堂成亲了。” “啊”十二大囧,方方降温的脸蛋,又烧了起来。 苏景年大笑道,“哈哈哈,我说玩笑罢了,十二不必当真。今日我还有事要办,不便久留。”抬头望望天,继续道,“不过我夜观星象,不久之后,你我必将重逢,到时大哥我再邀你把酒言欢,可好” 十二点头,“那十二便不留大哥了,我们来日再聚。” 二人就此话别,苏景年与忠耀反身前往白鹿七楼。 看着苏景年远去的背影,十二心道“这人有意思的很,乍看之下毫不正经,却是骨子里透出的狂放不羁,与那些附庸风雅的伪君子、标榜正道的老迂腐全然不同。如若能与他把酒言欢,畅所欲言,定是一桩美事。而且夜观星象这可是大白天啊” “小主纸,不要怪宝奴多嘴。这人形迹可疑,行事古怪,未知虚实之前,切不可深交。在外可不比在咱家,齐人诡谲狡猾,我们要万事小心为妙啊。”猴脸皱眉嘱咐。心道“这人能与齐宣王平起平坐,开得如此玩笑,必然不是寻常人等。” 十二笑道,“宝哥哥放心,十二一定小心行事。”只怕我这个早早就被排除在皇位之外的皇子,根本就无甚可以利用的价值吧。 天京的繁华非比寻常,可谓汇聚九州雍容。街道纵横交错,皆以青石铺路,条条人声鼎沸;建筑延绵不绝,辅以白砖黑瓦,高楼矮栋密密重重;秦淮横穿瓮城,漕运兴盛,交通发达;民风开放尚礼,牌楼林立,学校如林;庠序盈门,献酬交错,俎豆莘莘,下舞上歌,蹈德咏仁。 主仆二人且行且驻,忠耀对市集上各种新奇的小玩意和南国的特产,甚是感兴趣,遇到了都要与摊主攀谈一二,再拿起物件把玩一番。苏景年也是第一次来天京,也就由着忠耀乱逛,只跟在他身后。 行着行着见前方一栋五层建筑前,门庭若市。出入者有男有女,多书生装扮,或执卷,或携画,或握扇,文气彰显。 苏景年来了兴致,唤来忠耀前去看看。二人行至近处,抬头见“追月”二字,苍劲飘洒,镌刻于石质牌匾上。这就是名闻天下的追月楼 “月落孤城角风寒,追呼故友连宵饮”忠耀朗声道,“这什么狗屁对联通前不通后,啧啧。”得到周围一片白眼和一个暴栗。 “不懂别乱说,顺序你都读反了。” 苏景年嫌弃道,“是追呼故友连宵饮,月落孤城角风寒。这作者心思妙得很。”胸怀天下,志在四方,怕是非龙即凤。且能将区区一个诗社经营发展得如此兴盛,更是不得不让人心生敬佩。 这天京果真是卧虎藏龙,百闻不如一见。 忠耀捂着脑袋,“是是是,我不懂,就少爷懂” 苏景年摇头笑笑,二人离去。 追月楼五楼 未央嘴角的笑意在脸上慢慢退去,半晌后整个人颓然瘫坐到在地上,泪水扑朔,花了妆。 身后一黑袍人不辨容貌,静立不语。 刚刚的一切,是梦吗 从那人在街角出现伊始,未央一眼就认出了他,正是那晚在洪泽湖救自己的独眼公子,欣喜若狂地将湖中所遇告诉了主儿,如果主儿应允,一定飞奔下楼去寻他。 可下一秒,那小厮便念出了如梦魇般的暗号。这暗号,绝不会错。 那晚救自己于湖中的苏难,就是北域王齐毅王苏景年他身边的小厮,就是里家埋在北域的暗钉。 未央不敢、更不想去相信,那晚在湖中留下惊鸿一瞥的翩翩公子恰恰就是主儿选中的人,就是自己即将要动手戕害的人。 独眼公子吗呵呵,我真是傻,他根本就是怕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刻意的遮掩住了蜚声天下的异色眸。苏难,你为什么要骗我。 良久, “为什么选他。”几个字从未央干涩的喉头生生扯出,伴随着身体的颤抖,泪水卷土重来。这辈子仅此一次,未央定要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不选,主儿偏偏要选中苏景年作为行动的目标。 轻叹一声,黑袍俯身搂住那具瘦弱的身躯,轻轻捋顺她的秀发。 “小妹,宗家容不下他,表家和分家容不下我。他是里家和我唯一的机会,我也是他唯一的机会。既然他之前救了你,这难道不是天意么。” 未央闻言,绝望地阖上双眼,将头深深埋在黑袍不算宽阔的肩膀,放声哭泣,似要将所有委屈倾泻殆尽。 “好妹妹,他若从我,我不会伤他性命。待成大业,你若欢喜,我便把他赐给你。”黑袍安抚道。 未央暴起,一把推开黑袍,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呵呵呵,赐,呵呵,赐”。 “你心里从来都只有这些只有这些”未央怒吼。 “这天下我志在必得,否则你端木家的牺牲,里家人这些年的隐忍都只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黑袍起身,严声道,“下一步何时开始,我会提前告知你。里家和他,你自己选罢,我不逼你。但是你得清楚,宗家、表家、分家欠下的账,只有里家、只有你我,才能讨得回来。苏景年不入局,里家、你我、他,谁都活不成。不要再幼稚下去了。” “你走走” 黑袍反身出屋,阖上房门,掩住屋里器皿摔碎的声音。 “主儿。”绿荷和彩莲跪在黑袍脚边,两人左手小指已然被切去,裹着的纱布渗着丝丝血迹。 黑袍沉声道,“我警告你们,这次的事情小惩大诫。但如若再敢擅自脱离影卫,让小姐遇险,里家的家规可不是摆设。” “是,奴婢谨记教诲。”二人颤声答道。 “看好小姐,没有我的指令,她哪里都不准去。”言罢黑袍拂袖离去。 太极宫 齐惠帝苏辰渊一身明黄,负手立于书案前。 “宗家。”不阴不阳的声音响起,来人躬身行礼,正是南国司礼监掌印大太监,高英。 “恩,北域使团是否顺利”惠帝问道。 “回宗家,派去的几批人马与使团互有损伤,只可惜至始至终不见毅王出现,无法探视其实力。”高英眼中闪过一抹阴狠。 “哦这娃娃倒是比他那缺根筋的爹沉得住气。无妨,总归是要死在南国的,何时何地无甚区别。”惠帝顿了顿,“倒是这些日子,你给朕盯紧表家。太子看来需要爱卿提点提点,朕没死之前,这天下就不是他的,不要搞一些惹人厌烦的小动作。” “诺。” 高英偷偷瞄一眼惠帝,见其面色自然,秉道,“宗家,比起表家,奴才认为里家最近的动作” “下去吧,朕乏了。”惠帝挥手打断。 “诺。”高英马上识趣的退下。出了大殿愤然甩下手中拂子,这宗家还是偏宠里家,咱家倒是要看看,你一个无权无实、只识舞文弄墨的里家能嚣张到何时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4章 天下为聘礼,司马作嫁妆 两日前,北域使团按照礼制,于大丰港下船,换了陆路行装。贡品提携,浩浩荡荡;一行近百人,首尾绵延二里。 夙兴夜寐,日夜兼程,如今已到达天京城下。 “北域使团奉旨出行行人避让”队伍最前方为首武将高声报道。 “奉旨出行行人避让”武将身后的持旗官附和道。持旗官共六人,分两排御马而行,肩上旌旗迎风飞舞。黑色旌旗上绣白色“齐”字,表明着主人的身份。 齐毅王的马车紧随旌旗,左右护卫层层严密,皆是高手。 城门前出入的行人都自觉规避,为使团让出主路,当然也不乏在旁驻足围观的。 守城小兵前去通报,不久守城的大将军率领一干人马急匆匆赶来,表情严肃,来者不善。 “来者何人到城门口为何不落马接受盘查”将军严声喝道。 “大胆你是何人见我黑色王旗竟不恭迎”武将怒道。 “我乃守城大将军高迎春不认得什么黑色王旗你好速速道明身份,否则就是意图闯城休怪我等刀剑无眼”众守城士兵闻言,纷纷抽出手中刀剑,严阵以待。 北域武将显然被对方的举动惊了一下,“你你好大胆子我们乃北域使团,奉旨进京”抬手向毅王马车作揖到,“马车里,乃是大齐北域王齐毅王。北域王亲临,你个小小守城将军怎敢如此慢待无礼就不怕怠慢了王爷,皇上天威震怒,处罚于你吗” “呵你口口声声北域王、北域使团、奉旨进京可有圣旨做凭据可有南国通关文牒否则唇红齿白,本将军岂可信你这天京重地,又岂是闲杂人等可以擅闯的”高迎春叫嚣道。怕是你北域王根本不在车中,待我替干爹探探你的虚实。 “你你这分明是故意刁难圣旨怎可能随身携带再者我北域使团是从海路进京,这通关文牒又从何谈起”武将急了,这厮分明是有意刁难,莫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跟王爷作对。 “哼无凭无据信口雌黄”高迎春身后一副将叫道。 高迎春闻言,昂首笑道,“不过本将军听闻,北域王天赋异禀,先天生得一双异色眸,一黑一绿,天下闻名。既然你无法道明身份,末将恳请马车中人现身相见,是北域使团还是闯城贼子,一看便知。” “你这厮简直是不可理喻王爷千金之躯怎是尔等竖子可见勿要继续纠缠若是误了使团面圣行程,尔等百死难辞”武将言罢抽刀立马,身后使团成员均拔刀相向。 气氛一时剑拔弩张,眼看就要开打。 “住手”马车中传来一声呵斥,马车车门被推开。 忠耀下车宣道,“王爷落辇”言毕伸手搀扶随之而出的苏景年。 “参见王爷”使团成员皆收刀,落马跪拜。 众人守城将士闻言望去,只见一人身高八尺有余,傲立挺拔;着玄色衮龙袍,胸前与左右臂膀各秀一只金色五爪团龙,怒目嘶吼,威仪肃穆;金冠束发,玉带缠腰,红裤黑靴,干净利落;一双狐狸眼中一墨瞳、一翠瞳光华流转,夺人心魄,剑眉舒展,嘴角含笑;不怒而威,王者之气尽显,这就是大齐北域王,齐毅王苏景年。 原来苏景年与忠耀回了白鹿七楼,便匿藏行迹,换了衣衫偷偷潜出城与北域使团汇合,防的就是高迎春这类有心之人的试探。 “末将高迎春参见北域王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高迎春再不识趣,也知道这是触了霉头了,赶快跪下行礼。众守城将士也都收起刀剑,跪下叩首。 高迎春心道“干爹还怀疑北域王已经脱离使团,提前进京。想治他个罔顾礼数,私自进京的罪。这下可好,这么大个活人生生出现,让我如何收场。” “高将军无须多礼,你们也都起来吧。”苏景年微笑回道。 “诺。”高迎春松了口气,心道“这小王爷没有刁难于我,算是万幸。”依言起身。 怎知上身还未挺直,就被苏景年一脚踹中右肩,整个人如断了线的风筝,飞出几米开外。落地后呕出一大口血,整个右臂失去了知觉。 “将军”众守城将士围了过去,高迎春示意众人勿轻举妄动。 稳稳身形,强忍剧痛,勉强爬起跪下,“咳咳咳,王爷,末将只是恪尽职守,对出入天京的百姓、商旅都要一一盘查。又年资尚浅,未曾认得北域王旗,得罪了王爷,还请王爷恕罪。”这一脚,力道再重半分,这只臂膀就废了。 苏景年闻言大笑,“哈哈哈哈,恪尽职守年资尚浅好,本王今日就替分家教导教导高将军,什么样的旗,才叫做王旗。” 高迎春听到“分家”二字,面如死灰。暗想“完了。” “来人,给高将军身后插上两杆北域王旗。请高将军带着王旗在天京巡视几圈,好让守城的士兵与全城的百姓都看看。这面旗帜就是当年高祖皇帝御笔亲题,赏赐给北域王世代相传的黑色王旗见此王旗,如北域王亲临” “诺”持旗武官高亢应和,遂将两杆高旗插于高迎春身后。 “末将,谨遵王爷旨意。”高迎春声如蚊蚋,身体因恐惧颤抖得如筛子筛米般。 此时城内外已经聚集了不少好事的群众,指指点点,品头论足。明面不敢说,暗地里都为北域王叫好。这个高迎春出了名的贪赃枉法,仗着自己是本朝大太监高英的义子,搜刮民脂民膏,连出城入城的百姓都不放过,该死得很。北域王刚刚来到天京就惩治了阉党一派的走狗,真是大快人心 “进城,勿要耽误本王面圣的行程。”苏景年反身回到车辇中,吩咐道。 “北域使团奉旨出行行人避让”武将嘹亮的报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更添几分豪气。 “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众士兵、百姓纷纷跪拜应和。 东宫议事厅 “报属下求见太子殿下。”门外一男声秉道。 “进。” 来人推门入屋,轻阖房门。抬眼便呆愣住,这屋里除了太子,怎地还有一位白衣女子 这女子可谓是“瑰姿艳逸,仪静体闲”,说不出的曼妙美丽;面纱遮面,不辨真容;却是眼若秋水,目如寒星,来人不禁看呆了。 “何事”太子不悦道。 来人赶忙回神,失措地看向太子。见太子并不介意白衣女子在场,便小心回道,“回殿下,北域使团方才进城了。” 太子追问道,“恩分家就这么轻易的让使团进城了”继而反应过来,“这里没有外人,你但说无妨。” “是,”来人这才放心回道,“高迎春本是打算着刁难一二,非要亲自见了北域王才肯放行。怎知北域王居然真的亲自落辇,一脚便踹倒了高迎春。还命人给他身后插上两杆黑色王旗,让他带着王旗去巡城,说是让城里的人都见识见识这老祖宗御赐的王旗。” “哈哈哈哈,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太子拍腿大笑,“分家谋划许久,想赶在本宫之前除掉北域王,好到宗家那里去邀功。怎知没得那精钢钻,却非要去揽那瓷器活儿,真真是自作孽,高英那老狗这会怕是肠子都悔青了。” “是,是。”来人谄媚附和。 太子擦擦眼角因大笑溢出的泪水,吩咐道,“你下去吧,本宫还要与贵客久谈。” “诺。”来人转身离去,暗中想再看一眼白衣女子。怎料那女子正盯着自己,四目碰撞,满目冰霜,看了个透心凉。不免打个寒颤,赶快闪身离去。 “长公主莫要见怪,我表家做事一向如此,光明正大,从不遮遮掩掩。”太子自豪道。你迟早是我的皇后,先见见我的心腹也好。 “。。”莫若离美眸流转,并不接话。 太子见状干咳两声,掩饰尴尬。 “咳,咳。方才长公主的提议,本宫觉得甚好。” 面带喜色,撇撇八字胡,“本宫迎娶长公主,弟凭姐贵,助十二皇子继承大金皇位。公主与十二皇子则以金国之力,助本宫铲除里家与分家,早日荣登大宝。合双方之力灭北域,以北京为界,平分其领土。可谓各得其索,本宫与公主届时共宰天下,真是美哉、妙哉哈哈哈哈” 莫若离闻言,低眸垂眼,淡淡道,“那就当太子,以这天下为聘礼迎娶若离了。早闻太子爱刀,若离会以鬼皇之刃、苗刀司马做为嫁妆。” 太子双眼放光,“司马消失于泗水的司马哈哈哈好好公主真是诚意十足本宫甚感欣慰且稍安勿躁,和亲的事情由本宫操办,相信好消息不久就会传出” 继而眼珠转动,讨好道,“若、若离,我们迟早是要成亲的,这天下都是你我的。虽说我们交好已有数年,可我至今都未见你真容,不知可否摘下面纱,容我一睹芳容” 莫若离反问道,“看与不看,美与不美,又有什么区别”再好的皮囊,于国于家,不过是祸水罢了。 “额,”太子噎住,“无,呵呵呵,无甚区别。”不看便不看吧,待洞房花烛,本宫再看不迟。这美或不美嘛,天下面前,容貌又算得上什么 “报参见太子殿下。”这次来人并没有进屋的意思,“皇上口谕,各国使团已悉数入京,明日申时兴庆宫设宴,为各国来使接风洗尘,请殿下与永宁公主按时出席。” 太子嗤笑,“知道了。”永宁么呵呵呵,有意思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5章 不知是客,半响贪欢 苏景年跟随领路的小太监,从皇宫中皇上安排的住所,往设宴的兴庆宫移去。 这一路行来,可谓是应接不暇,苏景年连连懊恼自己为何不多张几只眼睛。 南国的皇宫与园林可以说,是融汇了九州南北之精华。亭台水榭、雕梁画栋,阆苑瑶台,精致珍美远超于苏州园林;建筑格局、泉石之乐、树木花丛,豪迈大气更甚于紫禁皇城;无处不能不谓之匠心独运,无处不能不称之为巧夺天工。 前世的苏景年是地地道道的北京人,自小便爱到故宫游玩,对故宫的一草一木可以说是谙熟于心的。又是建筑世家出身,这天南海北、国内国外的著名建筑景观,她都亲身游览、赏阅过; 却仍然被眼前这庄严却不失华美的南国皇宫,所深深地震撼。暗想古人的智慧与创造力是多么的丰富与耀眼,才能规划、建设出如此瑰宝脑海里不自觉地涌现出各类建筑知识与前世见闻,暗暗与眼前景色做着对比。 行至一高处,终是忍不住驻足,临风负手,细细品味起眼前美景。带路的小太监竟未发现身后的王爷已经停住,自顾自己的继续往兴庆宫走去。 登高望远,只见 日头西垂,斜晖尽撒。 碧清寒潭,玉桥横栏; 伶俜白鹜,亭阁临渚; 秋霜飞檐,古树参天; 巍峨假山,小径轻环; 簇锦繁花,乌燕低旋。 苏景年有所触动,霎时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迤景难觅,盛情不符。 昨日东流,明朝何处; 旧人北望,他乡是客; 竹叶扁舟,如花暗灯; 有谁欢喜,有谁痛悲 胡雁南飞,谁思我归 罢,罢。 此情此景,或许辛弃疾的那首木兰花慢滁州送范倅,再合适不过了。 张口动情吟道 “老来情味减,对别酒,怯流年。况屈指中秋,十分好月,不照人圆。无情水都不管;共西风、只管送归船。秋晚莼鲈江上,夜深儿女灯前。 征衫,便好去朝天,玉殿正思贤。想夜半承明,留教视草,却遣筹边。长安故人问我,道愁肠殢酒只依然。目断秋霄落雁,醉来时响空弦。” 吟罢呢喃,“还真是梦里不知身是客,半响贪欢啊。” 继而摇头轻笑,朗声道,“不知姑娘还要看本王到何时相逢即是缘,为何不现身相见” 沙沙沙,远处一棵大榕树后,闪出一个婀娜的女子,低首款款走来。 苏景年闻声,转过身去,随即眼前一亮。 陌生女子身着琥珀色宫装,高挑丰润。梳十字髻,脸庞发丝轻轻拂面;淡抹浓妆,恰当好处,绝非俗脂庸粉可比。一双瑞凤眼饱含笑意,眉心画朱红梅花花钿;眼波轻灵流转,更添妩媚;左眼眼角下一颗泪痣,把人点缀得俏皮可人;琼鼻挺翘,红唇轻笑,娇艳欲滴,浑身散发出迷人的成熟气质。 “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苏景年心下感慨“这女子莫不是那洛神赋中描写的,洛水之仙子,临世之洛神” 躬身施礼道,“原来是永宁公主,景年这厢有礼了。方才不知是公主,言语举止多有冒犯,还请公主大人大量,宽恕个儿。” 永宁闻言,脸上的笑意愈发深了,“毅王不必多礼。”抬手扶苏景年起身,继续道,“方才见毅王感怀咏叹,便不忍打扰,是本宫失礼在先了。” 话锋一转,“不过说来奇怪,本宫与毅王从未见过面,怎地毅王一眼就能认出本宫本宫可未有异色眸这样明显的特征呢。” 苏景年回道,“小王也只是猜测,幸而言中罢了。公主衣着华美、气度非凡,身份高贵显非常人;身旁却没有任何侍婢仆人跟随,想必是对皇宫了若指掌,定是南国皇室中人;此地又为皇宫外院,出入女子不会是深宫妃嫔;皇上于兴庆宫设宴款待诸国使节,命太子殿下与永宁公主一同出席,此路正是通往兴庆宫之路,所以小王斗胆猜测您是永宁公主。” 永宁眼睛眯成一条缝,掩嘴轻笑,“本宫早就对毅王的聪明才智有所耳闻,今儿碰巧遇见了,反倒是真真应了那句古话了,百闻不如一见啊。果然是心细胆大,急智多谋,令本宫好生佩服。有机会本宫定要向毅王打听打听,那些关于毅王的民间传闻是否为真,各中秘事又是如何。到时候还请毅王赏脸,不要嫌弃本宫啰嗦才好呢。” “怎会,公主也说是民家传说了。百姓们传颂事物,皆喜爱夸大事实,其实不过都是些不足挂齿的小事。小王还请公主不要见笑才对。”苏景年小心答道。 “哎呀呀,看来九皇弟还真是拘谨着呢,罢了。本宫还是先领着九皇弟前去兴庆宫赴宴吧,这天色瞧着也不早了,再晚些过去怕是要错过了开席的时辰,失了礼数了呢。”永宁笑着看了眼苏景年,便启身前方带路。 苏景年回道,“皇姐说的话在理儿,那老九就劳烦皇姐带路了。”言罢,两步跟上去。 皇弟皇姐呵呵呵,怎么总感觉这洛神话中有话,好似在暗示些什么呢莫不是因着马上要见老皇帝,自己变得敏感多疑了么 罢了罢了,管他龙潭还是虎穴,不闯闯怎得安生请君入瓮的好戏既然已经开台,那么我便去这鸿门上搅和搅和,破了老皇帝的烂瓮 二人一前一后,往兴庆宫走去,一路再无话语。 兴庆宫大殿 十二今日着黑色蟒袍,白玉冠束发,落座于左侧次客位。老七一身霜白,仍旧是俊美儒雅,坐于左侧主客位,二人正在寒暄。宝奴、战鳌以及老七的侍卫,分别坐于主人身下小位。 右侧次客位上坐着的美人正在与小位上的女侍笑着说些什么,二人身着藏族华服,不难猜出,这就是吐蕃公主达瓦卓玛了。 永宁领着苏景年行了片刻,便到了兴庆宫殿门口。 询问了殿外内侍,得知皇上与太子仍未到,便免了通传,拉着苏景年直接进了殿门。 众人见有人从正门入殿,都将目光投了过去。 苏景年一身玄色蟒袍,胭脂色马裤,脚踏暗金流云马靴。发丝披散,笑得落拓不羁;永宁一身琥珀,体态婀娜,举手投足尽显妩媚,笑靥如花。两人仿佛从画中走来,活像一对精致的瓷娃娃。 老七本是谈笑风生,见了是苏景年就回忆起那日的荒唐事来。“哼”,气得直接把头甩向旁处,来个眼不见心为净。这个死老九,还有脸出现 “”十二先是面露惊诧,转而阴云遮面。 暗想“苏大哥异色眸呵他居然是大金国的宿敌北域王”思虑一转,“金国与他有杀父之仇,他怎会如此好心于那日为我解围莫不是故意戏弄于我可恶” 继续推敲,更是气得把大牙咬得嘎嘎作响,“之前曾听阿什库说,此人狡诈乖戾,睚眦必报。说不定那解围根本就是他自导自演的好戏实在可恨枉我还把你当什么知己良朋你却如此侮辱于我,居心何在” 宝奴和战鳌也都吃惊于这让人难以相信的事实,那日的独眼奇公子,居然就是大金的死敌,北域王苏景年想想那日十二皇子与苏景年走得如此亲近,如果对方对十二皇子下手,那可谓是无往而不利,防不胜防。二人当下冷汗直冒,后怕不已;互相换了个眼色,必须加强警戒,严防贼人,尤其是这个北域王苏景年。 苏景年见十二脸色转阴,方想起自己对十二是隐瞒了身份的,正欲上前解释。 “你、就是、北域王苏、景年” 吐蕃公主边好奇的打量着苏景年,边用不甚流利的汉话问道。 苏景年听见有人唤自己,便偏头看向吐蕃公主。 见其身形饱满浑圆,着金色藏袍,右侧袍子挽于腰间;褐色皮草装饰袍领,藏蓝色内衫绣满火红色的格桑花;头戴松石、脖子佩带九珠天眼、腰间挂着五彩罗松;五官立体,明目深含,小麦肤色,双颊有着高寒地区特有的红润,整个人看起来健康明朗,贵不可言。 苏景年笑着回道,“正是小王,想必这位就是吐蕃公主,达瓦卓玛殿下了。” 达瓦展颜灿笑,“好说、好说,”指着自己,“叫、我、达瓦,”又指指身边的女侍,“她、仓决,”最后指苏景年,“你、苏、景年。” 顿了顿,眉毛皱成一团,“不要,殿上,殿下,麻烦齐人、称呼、很麻烦”可以明显听出,这两个“殿”对她而言是有多么的折磨。 殿内众人见状皆大笑,这吐蕃公主坦诚直率、可爱得紧呢。 达瓦被笑得摸不着头脑,满眼疑惑,偷偷扯扯身旁仓决的衣袖。仓决笑着投过去安慰的眼神,在桌下却轻轻握住了达瓦的手,捏了捏、又捻了捻。达瓦红扑扑的脸颊,更红了。 这时,殿外的内侍通报道,“皇上、太子殿下摆架兴庆宫” 众人赶快起身,整理仪容;苏景年与永宁相视一笑,也都走到各自座位上,做迎接皇上和太子的准备。 高英最先入殿,环视一圈,目光在苏景年脸上略作停留,便高声宣道,“皇上驾到太子殿下驾到”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6章 一处相思两处愁,三杯琼浆四方斗---丝竹 “皇上驾到太子殿下驾到” “恭迎圣驾”众人低首行礼。 惠帝负手而来,大步流星。头戴双龙戏珠紫金冠,身着朱色辑丝丝绸龙袍,上绣龙、翟纹、十二章;腰间带一把黄铜宝剑,通体镌满古文;头发与胡须虽有些花白,但精神矍铄;丹凤眼中精光闪耀,不断扫视殿内众人;面如秋月,笑意莘莘,却远未及眼底;眉宇间傲气凛然,神采飞扬;有睥睨天下之势,卓然九州之姿。 苏景年不免暗叹,这就是一国之君,大齐之帝;雄霸天下,傲视神州 太子紧随其后,一身明黄龙袍,脸上棱角分明,浓眉美髯,俊美非常。进殿起先是盯着苏景年看了看,又瞥了瞥龙位旁的永宁。 皇上踏上皇位,笑着对众人道,“诸位,久等啊。”声音雄浑苍劲,不恶而严。 “臣,参加皇上,太子殿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这是苏景年与老七。 “十二达瓦参见皇上,太子殿下殿下。”这是十二与达瓦。 “儿臣参见父皇,太子哥哥。”永宁低眉道。 众仆人与内侍也都纷纷行礼。 “呵呵呵,不要客气。来了南国就要像到了自己家一样才对,不必拘泥都请落座吧。”老皇帝说完,自己解了宝剑,先坐了下来,众人也都依次落座。 皇帝抬眼示意高英,高英接了眼神。躬身行礼后,便开始念起冗长的诏文。 无非是惠帝天恩深泽,沐浴九州,倬天下王族于南国游玩避寒;望诸国和睦共处,仁施百姓;愿黄天感惠帝之德行,和风沐雨,佑五湖之丰收,保四海之安稳云云。 主人家的客套话总是要说的,即便如老太太的裹脚布,又臭又长。 客人们更是要屏息凝神,认真聆听;到“精彩处”还得投去赞许、感恩的目光,以配合之,真可谓是劳心劳神。 众人中最痛苦者,莫过是达瓦了。完全是鸭子听雷,只能等仓决听完几句后,给她翻译成藏语,才能露出了然的神情。 苏景年却自顾自的为自己斟了杯酒,品了起来,全然不顾高英能杀死人的目光。惠帝见了,也不言语,只默默的挑眉看着,心下疑窦悄生。 诏文念毕,惠帝吩咐道,“开席。” “掌灯开席”高英边宣道,边暗瞥苏景年,眼里满是狞厉。 殿外内侍、宫女得了令,由几道侧门有序而入。 队首内侍以火折子将烛台上蜡烛一一点亮,殿内本就镶金嵌银,珍珠宝石满室,见了光,一时流光溢彩,明如白昼。 宫女们凌波微步,手中佳肴辗转腾挪,玉盘金爵璀璨斑斓。冷菜热菜摆了足足七七四十九道,为这宴席第一序; 惠帝抬手请道,“诸位起筷吧,尝尝朕这御膳房的手艺。” “诺。”众人应了,纷纷动筷。 太子见众人皆尝了菜肴,便举杯道,“诸位远来是客,今日这第一杯酒,由本宫代父皇敬诸位,愿诸位在南国度过一个美妙且难忘的冬天。”言罢掩面提杯,一口饮尽。 除永宁外,在座皆跟随。太子又连敬两杯,仍是唯有永宁不见动作。 太子见状,十分不悦,戏谑道,“皇妹为何不动杯莫不是嫌哥哥这祝酒词说得不够好如此不如皇妹也颂一句,好为这宴席助助兴啊” 太子与永宁分坐于惠帝左右前方,永宁闻言瞟了眼惠帝。见其无甚表情,脸上的笑意愈发灿烂起来。 回道,“太子哥哥颂的已是极好,妹妹方才只是一时失神,忘记了饮酒罢了。不过哥哥既要妹妹也颂一句,那妹妹就献丑随意颂上一句,也算是为诸位接风洗尘了。” 略作沉思,明眸低转,念道“新别断桥树已成,无言独身照画屏。满堂看客旧知音,野船弄酒鸳鸯泣。” 大殿内一阵错愕,这永宁公主是怎地了竟此等大胆,在这样正式的场合,颂出如此满载相思的诗句在座的可都是各国皇室的翘楚,一言一行皆是代表着各国的脸面。作为礼仪之邦、堂堂大齐公主,怎能如此直白的表达对情郎的思忆 惠帝狠狠地瞪了一眼太子,连高英都忍不住飞了他一个白眼。太子面色尴尬,手足无措。 永宁抬眼,暗中撇了眼太子,又看向众人,凄凄然道,“怎地诸位是嫌弃永宁颂的不够好么” 轻叹一声,潸然泪下,“是怪永宁了。只是今日见了诸位,皆是英姿风发,青春正好。便想起我那可怜的端木驸马,年仅十五,便撒手离我而去。如今算算,已是有八个年头了。” 言罢以广袖抬手拭泪,轻轻啜泣起来。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永宁公主是在思忆早逝的端木驸马。 这驸马年纪轻轻便早早陨落,可谓是天妒英才;公主为驸马守寡八年,忠贞不二;在座皆暗自喟叹,命运竟弄人于此;神仙眷侣,阴阳永隔;如花美眷,枉然蹉跎。 惠帝赶忙起身来到永宁身边,双膝跪地,眼底泛红。双臂环住他最心爱的女儿,轻轻抚背安慰道,“我儿莫哭,爹的心都要碎了。” 高英见状,赶忙跟着大哭起来,泪水连连。太子则整个人彻底蔫了下去,没了言语。 苏景年本也是暗中责怪太子多事,干什么没事逼人家喝酒。 这下倒好,美人流珠,天子下跪,如何收场况且我还未登场,这宴会难不成就要就此结束 苏景年因与永宁坐在同一侧,转头看过去,便恰巧看见永宁广袖下,勾起的嘴角。 顿时心生挫败,以手扶额。心道,“好么,我还担心这御姐和驸马的狗血情史,会影响宴会的进程,打乱我在老皇帝面前做戏的计划。合着人家公主已经是在演了有木有这出神入化的演技,豆大的泪珠,奥斯卡影后手到擒来有木有。” 继而思虑翻涌,我做戏是为了迷惑多疑的老皇帝。可公主这场戏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喝”达瓦见永宁哭得伤心至极,情急之下,只端着酒杯站起来喊道,又对着仓决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藏语。 仓决跟着起来,冲达瓦宠溺的笑笑。继而对众人福了福,“圣上,诸位主子。我家公主说永宁公主殿对端木驸马用情至深,可谓感天动地。我等为何不一起敬公主一杯这世间千金易觅得,有情郎难寻。公主殿下至情至性,实乃天下楷模。”声音沉稳,言辞流利。 达瓦难掩眼中的崇拜,对着仓决不住的点头。 “是了是了,”老七赶忙接到。也起身提盏,“逝者已矣,公主用情,可昭日月。驸马泉下有知,必然甚感欣慰。” 十二附和道,“达瓦公主与宣王殿下所言皆是十二心中所想,公主殿下切莫过于悲伤。” 惠帝感激的望向众人,这位睥睨天下的王者,如今在众人眼中也只是个无措的老父。 惠帝心中暗悔“当年端木家的事,如若不吩咐给表家和分家,而由自己亲自动手,就不会让永宁参破其中玄机,至今仍然深陷于端木之死,不可自拔。” 苏景年最后方才座位上站起,说道,“人生苦短,逝者如斯;天道难参,彼岸终至;真爱委实难寻,这世间多少人孤苦一生;孑然一身,纵使坐拥再多的荣华,不过也只是大梦一场;公主既觅得所爱,已实属幸福;而驸马永存于公主心中,于逝者便是最好的慰藉了。” 众人闻言皆沉默不语,暗自沉思。 苏景年笑着秉道“圣上,臣自认略识音律。愿献曲一首,以解公主愁思。” 惠帝回道,“好,好。” 老七欣喜道“老九所言可是当年那首妙曲” “正是,”苏景年看向老七,“不知七哥是否还记得曲子韵律如果能与哥哥合奏,那是最好不过了。” 老七双眼放光,“当然是记得的这妙曲献给殿下确实甚好来人取来箜篌与玉笛”唤来内侍,取来箜篌与玉笛。 苏景年与老七相视一笑,无需多言。 苏景年玉指轻撩,箜篌空灵的音律飞转而出;老七阖眼,悠扬笛声响于大殿。二人配合无间,相辅相成。 这曲子乍闻下,低沉婉柔,如泣如诉;细品之,潇洒豪迈又在其中,实乃此曲之魂。 如清泉击石,似清风拂面;自在洒脱,超俗释然。 苏景年唱到 “昨夜小楼又东风, 春心泛秋意上心头, 恰似故人远来载乡愁。 今夜月稀掩朦胧, 低声叹呢喃望星空, 恰似回首终究一场梦。 轻轻叹哀怨, 轻轻唱离愁, 洗尽铅华终究染懵懂。 轻轻探凡缘, 轻轻尝离愁, 人生何许终究换来一场疯。 昨夜小楼泣东风, 珠帘泛婆娑湿衣袖, 恰似故人远来葬花落。 今夜月稀掩朦胧, 低声叹呢望星空, 恰似回首终究一场梦。” 歌词来自昨夜小楼又东风季忠平、袁永兴 一曲唱罢,满殿仍在曲境之中,不能自拔。 十二本是别扭于双方对立的身份,却也被这曲子所深深地吸引了去,再次被苏景年的才情所征服。 达瓦与仓决的手握得更紧了,深情互视对方。 惠帝满皱眉沉思,这般豪迈话语、此等绝妙词曲,若非亲眼所见所闻,谁会相信是出自一位年仅十七岁少年洗尽铅华、大梦一场苏辰缪,你可知你儿如此生子当如苏景年心中疑虑更深。 永宁拭去泪水,恢复笑容,“父皇,儿臣没事了。” 惠帝回笑道“你呀,爹就只拿你没办法。”起身走回龙位,途中自是免不了剜了太子好几眼。 永宁起身提盏“让诸位见笑了,永宁自罚一杯。”掩面饮酒。 又笑道,“多谢毅王与宣王合作的天籁之曲,本宫心中愁思确实纾解不少。” 苏景年回道,“殿下哪里话。我与七哥算算也是多年未曾再合奏过,不免生涩了些,献丑了。” “好了好了,诸位都落座吧。”惠帝接过话锋,佯问道,“不过,朕却不知,宣王与毅王的兄弟之情何时如此之要好又为何共同识得演奏此曲” 老七动情回道,“圣上,臣少时体弱多病,父王曾将臣送去北域养病。当时臣独在异乡,思亲之情难以自抑,多得老九一直陪伴于侧,宽慰劝解。又教臣此曲,让臣聊以慰藉。曲子情真意切,我二人又惺惺相惜。故虽已过多年,臣犹铭记于心,从不曾忘却。” 惠帝眯眼笑道“原来如此,呵呵呵,看来毅王果然如传闻般,少时便有奇才啊。”北域深不可测,如今西疆也要插手 转头瞥见十二不阴不晴的脸,顿时计由心生。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7章 一处相思两处愁,三杯琼浆四方斗---国事 惠帝瞥见十二不阴不晴的脸,顿时计从心生。 于北域而言,以大金抛石引玉,怕是再合适不过,朕不信你能一直藏下去。 使了个眼色,高英便唤来内侍、宫女,将菜品酒酿换上新的,开始了这宴席的第二序。 丝足奏鸣,歌舞轻曼,宴会正式进入了主题。 一时间杯觥交错,和气充盈。 惠帝寻了个机会,正欲开口。 太子却抢先对十二说,“十二皇子风度翩翩,姿容优雅。想必长公主殿下也定是沉鱼落雁之姿,闭月羞花之貌。本宫听闻长公主尚未婚配,不知可是如此” 十二闻言噎住,这如何作答说是,岂不是坐实了皇姐的美貌,且未婚配说不是,如若太子继续追问,我该如何回答 原来太子心下一直惦记着与莫若离和亲的事,又见其亲弟十二皇子容貌俊美,料定其姐也必定是个大美人。心下甚喜,打定主意,今日便恳求惠帝把这门亲事定了,以免夜长梦多。 惠帝轻笑,偷偷的打量苏景年的反应。暗想“虽说太子是在为打自己的小算盘,但也总算是歪打正着,办了件妙事。南国若是与大金和亲,则对北域成围攻之势。于北域而言,可谓是致命打击,朕不信你苏景年不怕,更不信你不会全力反对之。” 老七心下警铃大作太子言下之意莫不是要求亲于大金长公主这可与老九在夫子庙所说的计策前半部分,正好相冲 夫子庙计策的前半部分,正是由老九主动提出与金国长公主和亲,示好金国。以此警告老皇帝不要轻举妄动,否则北域将会联合大金,对抗南国。这和亲怎地被太子抢先一步提出 太子见十二不回答,十分尴尬。追问道,“十二皇子本宫在同你讲话呢。呵呵呵,怎么发起呆来了”心下万分不悦,这十二跟他皇姐一个毛病,不爱答话。果真是非我族类,无理傲慢。 老七则焦急的看向苏景年,只见他自顾自的斟酒,对太子的话充耳不闻。只砸吧砸吧嘴儿,耸了耸眉毛,又眨了眨眼,继续吃酒。 老七虽是狐疑,但接了苏景年这挤眉弄眼的暗示,仗着对他的了解,只能继续依计而行,施展夫子庙之计的后半部分。 硬着头皮起身道,“圣上,臣闻太子殿下所言有感。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达瓦公主殿下国色天香,纯真坦直,臣对殿下一见钟情。恳请求亲于殿下,请圣上成全。臣会亲自带着聘礼前去吐蕃提亲,以表诚意。” “”惠帝眼中闪过疑惑,又马上掩饰过去。永宁则掩嘴轻笑,偷瞄苏景年。 仓决闻言怒视老七,眼中好似能喷出火一般。老七被她盯得十分不自在,局促不已。暗想“这老九的主意,真是一个馊过一个。” 达瓦听闻老七提起自己,又不明话中之意,便拽着仓决的衣袖求翻译。仓决却纹丝不动,只抿唇盯着老七。 太子气恼,这宣王跟着添什么乱索性起立直言,“本宫本就是想向父皇求亲的,倒是被宣王抢先了。”施礼道,“请父皇准许儿臣向大金长公主莫拉乎尔若离求亲。” 十二闭上双眼,紧握双拳,指节已然泛白。心中悲戚懊恼,暗想“难道这次真是避无可避即便我不远万里代替皇姐出使,也改变不了皇姐远嫁异国的命运了。十二,你真是好生没用 苏景年将众人反应尽收眼中,见气氛已然僵持,而老皇帝一直在等待着自己的表态。 便晃头晃脑的也跟着站起来,歪笑道,“今儿,是甚么黄道吉日呀太子殿下与七哥都来求亲” 转看惠帝,躬身行礼,“圣上,臣不才,连求亲都晚了一步,臣也要求亲” 众人不解。 惠帝笑道,“哦不知毅王又要求亲于何人啊”年轻人,还是嫩了些,终是沉不住气了。 苏景年笑得得意,转头看向永宁,朗声道,“臣,求亲于永宁公主殿下” “永宁”惠帝震怒,愤然拍案。众人愕然。 永宁挑眉,笑得狡黠,但却依旧沉默。 “咳咳咳。”高英赶忙连咳几声,惠帝这才回神,意识到方才自己是失态了。 大笑掩饰道,“哈哈哈,好了好了,求亲的事情再议、再议。你们这些年轻人,心里总装着些情情爱爱。这好好的接风宴,倒成了谈情说爱的相亲会了,扫兴的很啊快坐下,这酒菜都要凉了呢。” 十二、仓决都长出一口气。 “是。”三子闻言皆落座。太子失望之情溢于言表,这宣王、毅王是吃错了什么药 老七暗捏一把冷汗,达瓦的女侍好生可怕。苏景年则对着老七和十二各抛一个媚眼,尽显玩世不恭。老七暗翻白眼,在这老九屁股后面,就捡不到一坨好屎{苏景年谁让你捡屎了} 十二被这媚眼电得心跳漏掉半拍,暗掐自己。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些男女之事等等男女之事思及于此,脸色刷的一下,血色全退,心揪的生疼。 “”苏景年被十二这变幻莫测的脸色搞得莫名其妙,却也不点破。提盏品起宫女刚刚换上的新酒。 “”酒入口中,果香四溢。心头又浮现出与那人在洪泽湖上相遇的一幕幕,脸上瞬时笑开了花,“这是新酿的青梅酒” 太子笑道,“毅王果然识货,这确实是今年新酿的青梅酒。前些时候倭国来访,此酒随之跨海而来。” 见苏景年笑得甚是好看,心里不免生出感慨。如斯男子,俊美倜傥,豪迈洒脱,怕是潘安见了,也要退让半分了。杀了好生可惜,若是做个男宠,倒是美事。 苏景年回道,“如今天寒,不若煮酒。祛寒活血,润脾清肺。” “甚好。来人,按照毅王所言,将这青梅酒热了。”惠帝吩咐道。 内侍取来白瓷,为主子们煮酒。 酒气飘弥,白雾升腾。遮得十二面容都有些模糊了,苏景年见了,不免有些失神。 杯中青梅酒,空了蓄,蓄了又空;眼前轻舞曼影,来了去,去了又来。惹得苏景年心底的酸楚,也渐渐泛散开来。 天地广袤,卿在何处 青梅煮酒,可曾忆我 秦淮岸边,能否重逢 摇摇头,长舒一口气。借酒消愁愁更愁,多情却被无情恼。 唤来内侍,将杯盏换做海碗,豪饮起来。青梅酒度数本就低,加之苏景年嗜酒,也算是半个酒鬼,所以根本不见醉。 惠帝仍不死心,誓要用十二投石问路。见苏景年酒过三巡,人似微醺。便佯叹一口气,说“光阴似箭啊,毅王如今都已十七岁了,这烨王算算也去了四年有余了。” 十二本是担忧,苏景年似乎偏爱这青梅酒。一碗又一碗的牛饮,如此猛灌,定是要伤身的。正在思衬如何劝他少喝点,却突然听闻惠帝所言。方想起,大金与苏景年有杀父之仇,此仇者,不共戴天啊。一下子小脸脸色更白,心中纠结不已。宝奴与战鳌皆惊愕,这惠帝主动提及大金与北域的龃龉,是何意 苏景年大笑,“圣上记得倒是真切,父王确是去了有四年了。” 十二见他笑,更是心疼。虽然自己也是幼年丧母,也体会了世态炎凉、人情冷暖。但毕竟有长姐护着,虽错失了储位,但也过得还算安逸。 反观苏景年,幼年丧父,母家弄权,外敌入侵,嫡系猜忌;可谓是孤苦无依,四面楚歌。当初自己听闻他的种种传闻,一直以为是杜撰的成分多些,毕竟十几岁的小少年能掀起多大风浪呢。 如今见了其人,心中便笃定那些传闻定都是真的。北域王确实英雄少年,雄才伟略。{情人眼里出西施了} 惠帝佯装劝道,“今日十二皇子也在场,朕不如就做个和事老。往事已矣,毅王莫要再耿耿于怀才好。今天下安定,四海升平,各国皇族交好才是造福万民的大势所趋啊。” 苏景年起身,深色肃穆,施礼道,“圣上所言千真万确。过往种种皆如流水,往事不可追。况当日施计害我父王于不义的,是慕容雷幕与大金定远侯。慕容一氏已被我诛尽,定远侯也于锦州被我一箭射死。杀父之仇,确是不共戴天。但冤有头债有主,此二人已除,臣大仇得报,绝不会妄迁他人。” 看向十二,说“一将功成万骨枯,逢战事,必杀伐;壮士赴死,家园飘零;如各国皇室皆能如圣上所言,以福泽万民为本,不求开疆拓土,不贪浮世虚名。携手为天下百姓创建个安稳、富庶的盛世,才是功德无量,明君所为臣愿与十二皇子、达瓦殿下交好,更愿与大金、吐蕃交好,只盼大齐与大金、吐蕃能和睦共处,三国百姓安居乐业,尽享天伦。” 大殿诸人又一次被苏景年匪夷所思的发言所震撼。老七沉思,永宁凝眉。 “好”十二激动道, “十二必定将圣上与毅王所言尽数传达给父皇,愿大金、大齐、吐蕃,世代交好” 心下感动,原来他从未介意于我的身份,更未曾想过戏弄于我。{老七不悦,他从始至终戏弄的都是我好伐摔} 达瓦听了仓决的翻译,亦是赞叹与感动。说道,“好苏、景年朋友” 三人相谈甚欢,又互敬了许多杯。 惠帝疑惑更深,这小儿滴水不漏,毫无破绽。看来这下一步如何走,需从长计议。 待宴会结束,已是戌时。众人拜别惠帝,便坐辇返回各自住所。 夜雨丝丝,秋风晚凉。苏景年阖眼念道 “云一緺,玉一梭, 澹澹衫儿薄薄罗。 轻颦双黛螺。 秋风多,雨相和, 帘外芭蕉三两窠。 夜长人奈何” 词来自长相思云一緺李煜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8章 有位佳人,在水一方 那日宴会后,惠帝便不再召见众人,大家反倒是乐得悠哉。 闲来无事便小聚一番。或携手出游,遍访天京美景;或把酒言欢,寄情诗词棋乐;但也都默契地只论风月地,勿谈国事。 众人中,苏景年因着是活过一遭,阅历丰富;又受现代先进思想影响,不免对事、对物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理所当然地成为了这个由各国皇室成员组成的小团体的领袖,将大家俘获为粉丝。其中,十二崇拜之情尤甚。 熟稔后,苏景年也曾向十二有意无意的打探他小表姐的消息。十二如实相告,小表姐自小体弱多病,养在府外,关于她的事情几不可闻,更不曾见过其真容。苏景年虽是暗叹可惜,但也庆幸完颜离若因此得以幸存于血月事件。 掐算时日,明日便是那半月之约。 苏景年这夜辗转反侧,睡意全无。仿佛有一只顽皮的小猫,不断用爪子抓挠着她的心尖,惹得她心痒痒的。暗嘲自己怎会如期待着春游的小学生一般,心中片刻都无法安宁下来。 好不容易熬过了深夜,天没亮就忍不住从床上爬了起来。 翻箱倒柜,在自己的衣物中,挑了又挑,选了又选。终是选好了衣裳,正是第一次遇见完颜离若时穿的那身铜绿色带胭脂云纹的袍子。这件衣服从见了冷美人后,就未曾再被主人穿过。忠耀将它洗干净,好好地叠放起来,成了王爷压箱底的宝物。 再三确定自己的仪容整齐后,背上半人高的木匣,匿藏行迹,潜出宫去。 话说这秦淮河经过天京,分为内河与外河。外河穿瓮城而过,河道宽广,漕运为主,皆是大船。内河则流经内城,河道较比外河要窄的多,供人游赏,多小船、画舫。 内河轻轻环绕夫子庙,串联乌衣巷,形成了风韵秀彻、冠绝天下的“十里秦淮”。金粉玉楼遍布两岸,朱灯画舫不计其数。酒家、青楼、诗社、商户皆临水而建,下水与上岸,只有一步之遥。却也永远隔着一步之遥。 苏景年到达岸边时,天色方蒙蒙亮。华灯尚温,喧哗淡散。寻了一夜开心的男人们,意犹未尽,步履蹒跚,三两为伴,各自返回。 随着太阳高升,小贩们挑担而出,商户们重新营业。水中各色画舫于两岸边整齐排列,舫内佳人落船上岸,一时间各色百花齐放,佼人争奇斗艳,煞是好看。 苏景年不免好奇地多看了两眼,而上岸的姑娘们也都打量这位站于高处俊逸的少年。个别胆子大的,还吹起了口哨,苏景年听闻口哨,赶忙收回眼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呆愣的傻样,引起岸上娇笑一片。 秦淮河与纸醉金迷的住民们,又迎来了崭新的一天。 苏景年于岸边寻一处高地,遥望万重帆,寻找着白帆金旗。瞧了半天,各色船帆与旗帜搭配皆有之,唯独独没有白帆金旗。心下不免有些小失落,但转念一想,冷美人并没有言明具体的见面时辰,而是说“有缘再见”,所以早到总比迟到好。思及马上就能见到那日思夜想的人,心里就被喜悦填充得满满的,瞬时挤得失落不见踪影。 今日除去西边的几朵乌云不说,可以算得上是风和日丽,阳光艳好,是泛舟的好日子。岸上的游人逐渐多了起来,男男女女租了画舫,便下水游玩去了。同样的河水,相同的画舫,只因着不同人的不同身份,将这秦淮河日间与夜间的繁华,分别而开。 苏景年这一等就等了整整一个上午,几个时辰里一动不动,目光专注地一遍一遍搜寻于水面,生怕看错看漏了。正午的太阳烤的她额上渗出汗来,汗水逐渐汇聚成珠,顺着脸颊流下。正欲提袖擦汗,突然什么东西随风而来。苏景年警觉的一把抓住,拿到眼前一看,竟是一条白色丝帕。 是她苏景年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转而又坠落到了谷底。这条斯帕带着丝丝绮香,浓郁且张扬,与她身上清淡的香气全然不同,定非她所有。眸中的亮光暗了下去。 “公子。能否将锦帕还给奴家”一面容姣好的女子快跑两步,来到苏景年面前说道。 女子衣着艳丽,身上香气与丝帕不谋而合,想必就是丝帕主人了。 苏景年笑道,“愿物归原主。”礼貌地双手奉上。 女子接了丝帕,道了声谢,便转身轻笑离去。 “小姐”墨殇小心唤道。 “回船。”莫若离低声道。 “是。”苏公子,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啊 原来莫若离带着墨殇几日前外出办事,这日因着与苏景年有约,特地策马赶回。刚刚来到岸边,便目睹了苏景年与一妖冶打扮的女子“含情脉脉、互赠信物”的戏码。 可怜的苏景年此时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判了死刑。仍傻傻的继续搜寻着各色往来船只,心里为完颜离若的迟迟未来,找寻着各种借口。 其实莫若离的船就停在苏景年所站岸边的不远处,船上的墨羽也老早就看到苏景年的那一身绿白袍子。只是公主未归,借她几个胆子,她也是断不敢冒然升起金旗的。 “小姐”墨羽惊喜唤道。公主可算是回来了,再晚些那半瞎怕是要晒成鱼干了。只是,公主这脸色好似不太对 “恩。”莫若离应了一声,便往船舱走去。 墨羽赶忙跟了上去,问道,“那半瞎已在岸边候了多时了,我这就去升起金旗” 莫若离轻皱娥眉,低声道,“本宫要在书房研修,无要紧之事,不得打扰。” 墨羽震惊,她家公主除去正式场合,只有在十分气愤的情况下,才会自称本宫。莫不是外出办事受了气 墨殇见墨羽仍要追问,赶忙扯住她的袖子,给她个眼色示意不要再问下去。墨羽这才识相的闭上了嘴巴。 莫若离进了书房,寻了本书,便卧在榻上看了起来。 墨羽点起香草,轻雾腾起,满室馨香。 出了书房,墨羽再也耐不住燃烧的八卦之魂,找到墨殇打听起来。是谁这么大胆子,惹得公主如此气恼。那岸上的半瞎又该如何处置 莫若离一个下午都在书房翻书,没错是翻书。一本又一本,身边翻过的书已经渐渐堆起了小山,书架都空了一半。心中烦闷却不见减少半分,长叹一声,自己这是怎么了今日的书,又为何如此难看脑海中仿佛有一条蛛丝在轻舞,撩惹得她思绪纷乱,伸手去抓,却又怎么都抓不住。 岸上的苏景年从未像现下这般,对“度秒如年”这个词有如此之深的切身体验。内心最初的希冀与欣喜,随着时间的流逝,被失望与苦涩所逐渐掩盖。 等待之路最是难行,分分秒秒都在脚下被无限拉长,路途崎岖,望不到那尽头,每走一步都是心的煎熬。而最要命的是待你走到了等待的尽头,发现等待着你的,很可能只是一片黑暗或是下一条等待之路。走还是不走等还是不等苦闷与纠结,将心灵一次次淬火,崩塌只在一瞬间。 西边的乌云逐渐蔓延过来,遮住了日头,天色也跟着灰暗下来。 摆摊的小贩赶忙收起摊位,岸上游人也都寻找避雨之地。 秋雨就这样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毫不留情。雨幕在水面上笼起一层薄纱,为秦淮再添一抹迤逦。 苏景年暗想,这就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吧,连老天爷也来凑热闹。索性也不躲避,淋起雨来。 雨丝打在她脸上,冷冰冰的,连呼出的气,都变白了。雨水沾染在衣服上,不一会儿功夫,上身衣服几近湿透。 墨羽见她傻乎乎的淋雨,心里解气,让你个死半瞎惹公主生气。明明表面上痴迷公主,却又暗地里拈花惹草,真不是个好东西 水中游人见了烟雨,似乎兴致更甚。琴瑟丝竹、吟诗颂赋之声,悠然飘于水面,在安静的雨幕中,更显空灵。 苏景年灵机一动,张口唱到 “绿草苍苍,白雾茫茫, 有位佳人,在水一方。 绿草萋萋,白雾迷离, 有位佳人,靠水而居。 我愿逆流而上, 依偎在她身旁。 无奈前有险滩, 道路又远又长。 我愿顺流而下, 找寻她的方向。 却见依稀仿佛, 她在水的中央。 绿草苍苍,白雾茫茫, 有位佳人,在水一方。” 歌词来自在水一定琼瑶 歌声飘荡于水面,引人入胜,只几个呼吸间便掩盖了那些荼蘼之音,引得岸上岸下皆侧耳倾听。 莫若离本是焦躁,突然闻得岸边响起歌声。这歌声如泣如诉,如思如慕。歌词源于诗经蒹葭,委婉地诉说着歌者对思念之人的深深向往。曲调低沉婉转,带着神秘的异域色彩。莫若离仔仔细细地听着,思绪也跟着沉淀下来。 “绿荷,你去看看。是哪位在吟唱此曲,务必将请他来。”未央吩咐道。 “是。” 未央方才坐于寻雪楼窗前,独自赏雨。却被这兀自响起的歌声吸引了去,好奇于是何人能吟唱出如此美曲,便唤来绿荷循声去寻。 墨羽在船廊窗边正听得出神,突然书房的门被从内而外打开,莫若离走了出来。 见了墨羽,低眉责怪道,“下雨了,为何不告诉我” “”墨羽瞪大双眼,这雨已然下了半天,且雨滴拍打船身,声响如此之大。莫不是公主睡着了,否则怎需我提醒 莫若离轻叹一声,边往外走边说,“拿把伞来。” 苏景年一曲唱罢,放眼望去,仍是不见白帆金旗。便暗笑自己自作聪明,冷美人怕是根本没有前来赴约吧。 “唉。”长叹一声,心下抑郁非常。比起秋雨冷风,苏景年的心更是凉的透彻。我在你心中,始终不如你在我心中这般重要。这样简单又清晰的事实,每次认清之时,心里都不免酸的生疼,连眼角都跟着涩涩的。 提袖抹脸,擦去雨水。 再抬眼,发现头上雨帘被红色油纸伞遮住,不再拍面。有了上次丝帕的教训,苏景年这次没有报什么希望。 转身欲谢谢身后为自己撑伞的人,却赫然发现,映入眼帘的,正是那一抹梦中的白色。 是她竟然是她真的是她心中的激动与喜悦如泉涌般喷薄而出,她没有失约。 双手无措地搅弄着,颤声道,“你、你来了。” “为何不去避雨”莫若离问道。 “怕你来了,寻不见我,要着急了。”苏景年有些难为情地的笑了起来,白皙的脸蛋也跟着红了起来。 “”莫若离沉默少顷,轻声道,“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9章 赠玉蝶 “怕你来了,寻不见我,要着急了。”苏景年有些难为情地的笑了起来,白皙的脸蛋也跟着红了起来。 “”莫若离沉默少顷,轻声道,“傻。” 苏景年闻言,挠了挠头。说“这雨怕是一时半刻停不下了,能否借到完颜小姐处避避雨” “恩。” “我来撑伞吧。” “恩。”莫若离递过伞去,转身于前面领路,弯了眼角。 苏景年接过油纸伞,木质的伞柄上还残留着莫若离手心的余温,烫的她心里暖暖的。跟在莫若离身后,将冷美人完完全全的罩在伞下,自己半个身子却仍在雨里。 二人方才离去,绿荷就寻了过来,一无所获。 “下去吧。” 遣退了独自而归的绿荷,未央双臂环膝蜷缩在窗边的高榻上。将头深深的埋在双臂里,光着的双脚因着冷,瑟瑟的摩擦相互取暖,却怎么也暖和不起来。 连那歌声也再寻不得见了,窗外只剩下冰冷的风与雨,再无其他。 思君忆君不见君, 犹忆西行崇山峻。 人皆劝我杯中物, 谁知宁死万鬼腹。 宋玉多舛愁断空, 从流细娘葬花容。 “让他饮下这杯酒。”主儿的声音又在脑海响起。 淫雨霏霏,秋风长啸,淹没了屋内的呜咽。 这厢边,墨羽见公主引着半瞎上船,便将二人带至主间。 “坐。”莫若离请道。 “多谢完颜小姐。”苏景年解了身后的木匣,坐了下来。 这主间是这艘船的会客处,简约精细,室内侵染着主人独特的香气,芬芳而清新。间内仅于中心位置放置桌椅,供主客使用。两侧皆为临水窗,于一侧放置着一把五十弦。布置简单至极,可见主人并不是那扭捏造作之人。 墨羽泡了新茶,又拿来干帕给苏景年。 苏景年道了谢,用帕子擦干头发。要了跟细绳,将头发扎成马尾,干净利索,又是一派风流。 莫若离见苏景年衣服湿哒哒的,紧紧贴在身上,让她身形尽显。与之前雄姿勃发的样子全然不同,整个人看起来阴柔且单薄。不由得眉头又皱了起来。 淡淡道,“羽儿,煮些姜茶来。” “是。”墨羽领命下去煮茶。 屋子里一下只剩下默默无语的两人,氛围有些局促。 苏景年踟蹰半晌,试探问道,“完颜小姐,多日不见,一切可还安好” “恩。”又是没有下文。 “额,”苏景年噎了下,继续道,“那、那、那墨殇姑娘,一切可还安好”此话一出,恨不得将舌头咬下来。 “”莫若离挑眉,“恩。” 苏景年咽了口唾沫,没了话语,实在是接不下去了。垂下头,脸都憋红了。 暗自懊恼着怎么一遇到冷美人,自己就这般笨拙连舌头都要打结了平时的伶牙俐齿哪去了怂简直怂到家了又心生悲戚,冷美人本就对自己无甚好感,这下怕是印象更差了。 莫若离见苏景年沉陷于天人交战,小脸忽红忽白,好似走马灯般瞬息万变。一会像只呲牙的小狐狸,一会又变成了眼泪汪汪的大兔子,十分有趣。 不忍她再暗自纠结,便说“苏公子,一切可也还安好” 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根救命稻草。苏景年闻言赶忙抬头,急切道“好,好,好,我好得很呢” “恩。”莫若离强忍笑意,“那不知苏公子欲见我,有何事” “啊”苏景年惊得张大了嘴巴,不曾想莫若离会这般单刀直入的询问来意,心里慌乱一片。 “我、我,”眼珠一转,说“我想跟完颜小姐交个朋友。” “哦交朋友”莫若离佯装不解问道。 “对,对。我想跟完颜小姐交朋友。”苏景年脸上堆起殷勤的笑容,正经道,“在下也是做布匹生意的,想与完颜小姐的白氏布庄合作,所以特地约见完颜小姐。” 莫若离玩味的看着苏景年,说道,“那不知苏公子,想要如何合作呢” “在下听闻白氏布庄在九州遍地都有设庄,生意可以说是遍地开花。甚至连前朝中断的丝绸之路,贵庄都已经重新打通。” 苏景年开始施展自己不要脸的绝技,编起瞎话来。 “丝绸之路”莫若离不解,转念一想,说“苏公子所说的,可是通往西域与大秦之路” 见冷美人接了话柄,苏景年长出一口气,说,“正是。在下想与完颜小姐和白氏布庄合作的,就是那丝绸之路的买卖了。” “愿闻其详。”莫若离来了兴致。他竟对此路感兴趣,完全出乎意料之外。 “西域与中土相隔甚远,两地民俗文化全然不同,若是将此处的市贸货物买卖到彼处,民众见了新奇,必然抢购一空;且奇货可居,定牟利高昂。此路已通,但是走过货的商户却是少之又少,在下也是多方打听之下方得知此消息,可见此路走得并不顺畅。” 见莫若离听得认真,苏景年不忍停下饮茶解渴。站了一天滴水未进,她嗓子都要冒烟了。 干咽了口,继续道“在下思衬着这路不畅的原因无非是有二,一是路途遥远,凶险万分,运气不好则血本无归,其他商家不敢贸然参与;二是白氏布庄所产布匹不愁销路,与其冒险远贩,不若就近薄利多销。所以需走此路远贩的货物数量又十分有限。” “恩,”莫若离回道,此子果非池中物。 “在下愿意为白氏布庄量产布匹,以作远贩。私下也算结识了一些江湖人士,其中不乏好手,可雇为商队护卫。待货物充盈,人强马壮,此路不愁不通。稳取豪利,其他商户必慕名而来,届时又可收取佣金。是为一箭双雕。”言毕捧起茶盏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饮完仍意犹未尽。 莫若离于面纱下勾起嘴角,垂眸道,“世人皆言,商人重利轻离别。苏公子将如此妙法全盘托出,就不怕我翻脸不认人,独自牟利么” 苏景年饮饱,放下茶盏,笑道,“不怕,在下是要与完颜小姐做朋友的,商业上的合作不过是锦上添花。再者,苏难绝对相信完颜小姐,断不是那眼中只有铜臭之人。” “是么。”莫若离闻言,心中燃起小小的感动。不过才见了三面,相信二字足抵千金。 又自嘲,这人连买司马的黄金二十万都能轻易推拒,何论千金。倒是自己以俗世推敲他,不免失礼了些。 苏景年怕莫若离不信自己,说“也请完颜小姐相信在下,在下对完颜小姐与白氏布庄绝无任何恶意。”回身拿起木匣,托于双手,说“此物便可代表在下心意,请完颜小姐收下。” 墨羽端着姜茶入屋,便看见半瞎将木匣赠给小姐。 调笑道,“苏公子真是大手笔,这么大的木匣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过往那些王孙贵族,送的可都是世间少有的珍宝呢。”只是我家公主眼光高,根本不屑收罢了。 苏景年闻言瞬间闹了个大红脸,只因这木匣所盛之物,绝非什么世间少有,更不是什么珍宝。 送,怕礼物寒酸,唐突佳人;不送,这话都放出去了,还说代表了自己的心意,心意岂是可以收回的一时间进退两难。 莫若离暗自摇头,这人弱点无他,只是太易琢磨,心中所想,几乎全然写于脸上。情绪如此浅显,定是要吃大亏的。 主动伸手接过木匣,放于面前,说“莫要听羽儿乱讲。”言毕,横了墨羽一眼。 墨羽吐吐舌头,为二人各上了碗姜茶,收了苏景年的空盏。 这颗定心丸,苏景年吃得倍儿爽。笑道,“确不是什么珍贵的礼物,还请完颜小姐不要嫌弃才好。” “哪里。”莫若离将木匣上暗扣打开,掀起匣盖,一时冷香扑鼻,白气四起。 待盖子完全掀起,一枝带雪白梅映入众人眼帘。这梅花瓣状若翩翩蝴蝶,绛紫色花萼搭配纯白色花瓣,美不胜收,正是难得一见的梅中玉蝶种。 墨羽惊得说不出话来,现下所处位置可是南国天京啊,外面还在下着雨这雪、这梅如何凭空出现 纤纤玉指轻抚花瓣,丝丝凉凉,冰得都指尖泛起了红。莫若离眸子渐渐闪起光华,连眼角和面纱下的唇角也勾了起来。 一笑嫣然撩心弦,明波一顾再无他。苏景年感觉心脏都要停止了跳动,眼中除去眼前之人,再无他物。 痴痴地凝望着,念道,“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1 莫若离见她又呆傻起来,笑意更深。 墨羽连白眼都懒得翻了,哼唧说“苏公子,再看下去,姜茶都要凉啦。” “哦。”苏景年闻言回神,十分尴尬,捧起姜茶大口大口的喝起来。怎知墨羽那句“姜茶要凉了”只是提醒之话,茶哪里能凉的那么快。 “噗啊咳咳咳”烫的她连呛了几口,嘴里更是火辣辣。情急之下,赶忙拿起桌上一杯旧茶猛灌解烫。只是她忘记了,自己的那杯先前因着口渴,早就喝光了,连空盏都刚刚被墨羽换了下去。 1诗经卫风硕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0章 阿难陀与石桥 “你”墨羽指着苏景年,气得手指直颤,羞得脸面通红。这半瞎到底是在作甚么怎么拿起公主的茶杯就喝了起来难道不知男女有别竟不顾男女大防 苏景年边喝茶,边撇了眼炸毛的墨羽,又眨眨眼看向莫若离。好似无辜道,怎么了嘛 没人看见,莫若离藏在青丝下的耳朵,红到了耳尖。 看了眼墨羽,莫若离说,“这玉蝶,乃是北方特产的梅种。”将话题重新引回到梅花上。 墨羽万般气恼噎于心中,只怒视苏景年。 苏景年放下茶盏,呼呼舌头,道,“不错,此种正是北方的特产,玉蝶。完颜小姐生于北方,却常年在外奔波。在下以玉蝶赠玉人,望能些许减轻完颜小姐的思乡之情,也盼在下与完颜小姐的友情,如玉蝶般凌寒傲立,冰清玉洁,不为世俗所折、所污。” “多谢苏公子。”莫若离看向木匣,说“天京距离玉蝶产地也算遥远,苏公子可否告知,这木匣机关若何” 墨羽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花朵不败、冰雪不融,是因着匣中有机关。 “完颜小姐果真冰雪聪明。”苏景年彻底笑开了花。 起身按下匣盖隐藏的机关按钮,“啪。”,木匣侧面整齐弹出三个暗格,格子里盛满冰水。 “这匣子由百年金丝柚木制作而成,遇冷遇热皆能维持原形;匣子与暗格内壁均以冰蚕丝裹实,故而保温储冷,又滴水不漏。玉蝶由北方快马送来,每过一日便到沿途城中冰室更换新冰,以能封住其最原始的样貌,连这花枝上的落雪都不曾融化。” “原是如此。”莫若离回道。 墨羽暗叹,这半瞎一定是被公主迷得脑袋生了病。居然为了送一枝玉蝶,用百木之王金丝柚木做匣子,用丝帛之后冰蚕丝做隔水布。玉蝶虽易得,可这盛着它的两样东西,确是宝中之宝,有市无价啊不行,等这半瞎走了,我定要借来木匣,拿去找殇侍卫谈炫谈耀人一生番。{墨殇泥你奏走凯开} 苏景年扣上暗格,合上匣盖,说道,“只要按时更换冰块,玉蝶仍能持续绽放数日。” 莫若离并不接话,起身移至窗边。 窗外雨住风歇,明轮初挂。秦淮两岸一时华灯初上,柔情万种。 莫若离临窗而立,望着水面各色霓虹,心绪浮动。 墨羽见公主静默不语,怕是对半瞎有话要说,就识相的退了下去。看来这半瞎也还是走不进公主冰封的心啊,可惜。 少焉,莫若离低声道,“苏公子的心意,我心领了。” 水面风骤起,吹得莫若离三千青丝与雪白衣袂翩然而起,轻舞空中,好似月宫嫦娥御风而行。 伴着烈烈风声,莫若离垂眸说“只不过,再娇美的花朵,盛放后总要凋落。再倾城的容颜,百年后不过黄土一捧。人心痴恋,才有眷念。这世间,万事万物,不过都只是镜花水月。” 转头看向苏景年,“又何苦,自欺欺人。” 苏景年愕然,心里生生地疼了起来。 不过只是枝玉蝶,冷美人竟心生悲凉至此。万事万物,不过是镜花水月、自欺欺人 这个女子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能把性子养得凉薄冷漠至此 人的一颗心,到底能有多坚强,才敢决绝到放弃红尘,流放荒芜; 人的一颗心,究竟又有多脆弱,才能惴惴不安到猜忌全天下的人。 强按下冲过去抱住她的冲动,苏景年死握双拳,走到她身边。 深深的凝望莫若离双眸,唤道“离若。” 莫若离回望她。 苏景年一字一顿,说“你可知我为何叫苏难” 莫若离摇头不语。 “那我便为你和我,讲个故事吧。” 苏景年望向窗外,轻声道,“阿难是我的本名,取自佛陀的十大弟子之一的阿难尊者。世人皆知阿难志操坚固,虽屡遭美惑,却岿然不动,终究得以保全梵行。我母亲为我取名阿难,也是期盼我如阿难般,意志坚定,不被尘世侵染。可世人却不知,阿难曾有着这样一段故事。” “阿难出身高贵,父亲是白饭王,哥哥是提婆达多。又姿容瑰丽,受万千少女倾慕。求亲的媒婆都快将门槛踏破,但阿难不为所动,只潜心修行,誓证佛果。 这一日,阿难途径一庙会,于息壤的人流中,远远的看见了一位年轻少女。只看一眼,阿难就认定,这个女子就是自己苦候的因果。 只是可惜啊,人潮汹涌,他始终无法走到那少女的身边。眼睁睁地看着她消失于人海,再无踪迹。 接下来的几年,阿难寻了又寻,找了又找,仍是芳踪难觅。 阿难便每天向佛祖祈祷,期望能再此见到那少女。 他的诚心终是打动了佛祖。 佛祖问阿难,你想再看到那女子么 阿难回是弟子只想再看她一眼” 佛祖问如果要放弃你现在的一切,你愿意么 阿难回弟子愿放弃所有 佛祖问要你再修行五百年,方能见她一面。你愿意么 阿难回我愿化身那石桥,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打,只求她从我身上走过。 佛祖叹曰你是多喜欢这个女子难道只见一面,便倾一世之心难道不问回报,就甘愿付出所有阿难,某日等那女子从桥上走过,那也便只是经过罢了。岂可知,那时你已化身成了石桥,与你厮守的,注定只有风雨。 阿难回只因她是她。她既是她,我便才是我。无她,便不再有我了。只一面,已足以让我舍弃所有;再一面,风雨又何惧之有。” 苏景年转头看向莫若离,两行清泪,顺着脸颊缓缓流下。 动情道,“离若,世间千般苦,我不愿你一人茕茕独立。纵使让我化身石桥,受尽风吹雨打,我也愿守在你身边。” 1 “唉。”莫若离长叹,抬起广袖,拭去苏景年脸上的热泪,淡淡道,“傻。” 。、 太极宫 惠帝坐于龙位,以手托腮,冷眼看着殿内唇枪舌战的太子和高英。 太子忿然道“我东宫太子妃位一直空缺,如今求婚于大金长公主,有何不妥” 继而嗤笑一声,道“我二人身份高贵,皆是皇室帝胄,门当户对。再者南国与大金联姻,可掐北域之咽喉,一举双得。” 高英眯眯双眼,暗想“这是暗讽咱家出身卑贱,无权干涉皇族家事。而且还要将除去北域王这件差事从咱家手中夺去,收归己有。太子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谄媚道“一切若能依表家所言,顺利进展,奴才也是觉得甚好。只不过,表家怕是忘记了,在那接风宴上,北域王与大金十二皇子是多么的情真意切,互相欣赏。长公主与十二皇子同母同父,可谓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十二皇子的态度也可说是能代表长公主之意吧怕是表家落花有意,长公主流水无情啊。” “你”太子噎住,与莫若离私下联络的事情,是万万上不得台面的。心虚道,“女子出嫁从夫,娶进门来,还不是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呵呵呵。”这大殿内的最后一人,听闻太子所言,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人身着黑袍,脸部完全遮掩于袍帽之下。 太子暴怒,“你里家跟着掺和什么” 高英见黑袍人嘲笑太子,心下十分痛快。再补上一刀,说“表家别急啊,里家笑自是有他的道理。其实这长公主与十二皇子自从金国前皇后去了之后,在朝中可谓是孤苦无依,就算表家娶了来,长公主也愿倾情相助。可以她的势力,能否影响这金国皇帝的决策,还是个大大的未知之数。表家怕是见了十二皇子后,就被美色迷昏了头了吧。” “”太子一口气梗在喉头,气得浑身发抖。这分家怎么句句直逼要害莫若离暗中控制金国赫舍里与富查二族的事,又是不能拿到台面上明言的事。转念一想,莫不是分家得了什么风声还是 惊诧的看了看黑袍人,又恐惧的偷瞄了惠帝几眼。一时气势全无,手心冷汗直冒。 “好啦。”惠帝冷声道,“和亲的事不是说了再议么,你们两个聒噪的很。先退下吧,朕与里家有话要说。”挥手遣退太子与高英。 “诺。”二人均看了眼黑袍人,便转身离去。 惠帝皱眉,揉着太阳穴,说“里家,这阵子辛苦你了。表家那边还要再盯着些,如若他再私自会见金国的那个,那个什么完颜离若的,你记得及时告诉朕。” “诺。”黑袍人躬身行礼。 “北域王这件事,里家怎么看。”惠帝问道。 “杀,此人诡滑奸诈,必及早除之。” “唉,那日你也是见了的,怕是除之不易。”惠帝叹道,那小儿如若好杀,早就死了成千上万次了。 “这差事,宗家本是给了分家。我观之,表家也有意。且看表、分二家能否得手,如若倾二家之力,尚不能除之。里家愿殚精竭虑,为宗家分忧。” 惠帝欣慰万分,说“呵呵呵,好,好啊。不愧是朕的里家,你从未让朕失望过。” 继而难掩失望,说道“里家,你知道的。朕的江山如若可以传于你,这龙位必然是你囊中之物。太子智虑短浅,虚有其表,岂是那为君之料怎奈何其他众皇子更是不堪,他们如若与你想比,简直是判若云泥。可惜天意弄人啊” 长叹一口声,说“待朕百年后,定赐你监国。太子这万里河山,只能仰仗你与高英的辅佐啊。” “宗家放心,里家誓死拥护太子。” “呵呵呵,好,有里家这句话,朕就算是现在阖眼,也是了无遗憾了。” 二人又聊了会,黑袍人告退,从暗道离开皇宫。 走在空无一人的暗道,黑袍人边走边笑。 我与高英,辅佐太子共守万里江山宗家,你放心,你死之前定是能看到太子与高英是如何在你面前惨死,这万里江山又是如何被我夺入手中的。苏景年,你可要挺住啊,不要在我出现之前死了才好。 1这则故事是几则故事与人物生平捏合而成,实乃虚构。 参考了阿难的生平、摩登伽女的故事、石桥禅、电影剑雨中的人物对白等。皆出自百度,有兴趣的读者可以查一下,都是非常感人的故事。 其中涉及到宗教与阿难尊者,如有不敬,在下就此深表歉意。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1章 百花魁首 苏景年自从那次借着“交朋友”的烂梗与莫若离略微熟稔后,便有事没事的往船上跑。今儿送些花,明儿送幅画,后儿又来品新茶。连称呼都从“完颜小姐”变成了“离若”,即便莫若离仍然称她为“苏公子”。 与冷美人相处的时光总是短暂,但已经足以让苏景年心中的幸福指数不断飙升。她每天笑容满面,神采奕奕,旁人见了都要问一句,北域王最近是有什么喜事吗她听闻后,并不回答,脸上的笑容却愈发得意起来。 莫若离的淡漠寡情是从骨子里透来的,让她周身散发出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 好似整个世界,只剩下本我与其他这两种存在,只留下黑与白这两抹色彩。非我即他,非黑即白;如非我类,誓必除之; 如本能般拒绝着企图接近她的所有人,同时也排斥着自己无法掌控的事物。而这种的拒绝与排斥往往又是默默的、悄无声息的,甚至可以说是隐忍的。 这些都让苏景年捉摸不透,她时常想,是什么样的经历,会让一个人养成无时无刻不拒绝别人,又无时无刻不隐藏自己情感的习惯这习惯,让苏景年无可奈何,又心疼不已。 不过虽说几次接触下来,冷美人依旧是少言寡语,并且偶尔还会不经意地表现出对苏景年的回绝。但苏景年总有一种感觉,完颜离若的心已不似初见时般封闭。连她弯起眼角的次数,也逐渐地多了起来。 这些细微的改变,让苏景年欣喜若狂,更让苏景年信心满满,凿开冰山只需加以时日。 这几日因着冷美人要外出办事,苏景年便落了单。正好老七的侍卫传话,说老七请客,邀请大家到追月楼品酒。苏景年正好百无聊赖,就应了下来,带着忠耀一起去赴约了。 今天追月楼可谓是人山人海,连楼前、楼后的两条街都塞满了人。远远望去黑压压的一片,人头攒动。苏景年心里打起鼓来,这老七的邀约,怕不只是饮酒这般简单吧。 老七的侍卫在前面开路,只见他底盘扎实,臂力惊人。三下五除二就拨开人流,杀出一条“血路”,苏景年与忠耀赶忙跟着进了追月楼的门。侍卫这般好的身手,不免让苏景年多看了几眼。 进了楼,就好说了。追月楼有着非常严格的等级制度,一楼到五楼,不同的身份有着不同的位置。均是固定,不可随意僭越。 三人顺利的来到了四层一雅间门前,没等老七的侍卫敲响门廊。就听见屋内大笑连连,还伴随着拍桌子的声音。苏景年心下好奇,便直接推开门扉走了进去。 雅间里,宝奴在地上笑得边打滚儿边蹬腿儿,雪白的大牙明晃晃,本就小的老鼠眼眯得全然不见了影子。达瓦也是没有好到哪里去,边狂笑边大力的拍打着桌子,淑女形象全无。十二与战鳌强忍笑意,许是憋得太过痛苦,脸都成了猪肝色,扭曲得十分滑稽。 雅间中央圆桌上,放置着黑白子,白子将黑子杀得落花流水。仓决手持毛笔,一脸得瑟。而让大家如此欢乐的源头,就是那个已经被画成了花猫的老七。老七额头上一个大大的王字,两只眼睛被画成了王八,又多了两条八字胡,胡须尾部还带着卷儿。两颊一边写着一个大大的笨字,另一边写着一个大大的蠢字。 “哈哈哈哈哈。”苏景年与忠耀见了皆大笑。 “噗。”老七的侍卫本欲大笑,却猛掐自己一下,把笑生生的憋了回去,一脸自然自若。苏景年不免又对他多看了两眼,这是对自己有多狠啊,老七好家教 “老九他们笑话我也就算了,你个臭棋篓子还敢笑话我”老七见苏景年推门而入,见了自己就笑得前仰后合,恼得老脸一红。 苏景年擦擦眼角的泪水,笑道“哎哎哎,七哥不要恼羞成怒啊。老九我确实棋艺欠佳。不过我可是有自知自明的,从来不主动向高人讨教,更是不敢玩这种输了要画王八的游戏呢。哈哈哈。”说完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众人闻言皆大笑。 原来老七见了除了苏景年之外的人都已到齐,为了不让大家等得无聊,便主动提出下黑白子打发时间。达瓦闻言,强力推荐仓决出战。仓决言明下棋可以,只是光光下棋甚是无趣,不如由赢家对输家做些小惩罚。 老七从来都对自己的棋艺自信满满,便应了。且表示如果自己赢了,君子作风绝不会对仓决这个女子施以任何惩罚。怎知道,下了这么多盘,老七毫无获胜的希望,最后居然在仓决让了几子的情况下,依然是被杀得片甲不留。 “我的、仓决、厉害呢”达瓦拍着胸脯,昂首说道。 仓决脸一下红了起来,我的么 “我滴妈呀”宝奴好不容易从地上爬了起来,再看一眼老七,又笑了起来,说“宝奴可不懂这下棋,只是知道这仓决姑娘画的王八却是好看。哈哈哈哈。”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老七气的直翻白眼。 “宝哥哥”十二边笑,边嗔他一眼。 “哦来啦来啦”楼下人群最外围有人喊道,这喊声仿佛是一个开关般,一下子点燃了民众的热情。 “花魁来啦花魁来啦”一时间喊声震天,楼下人流涌动,往街角汇聚而去。 老七听闻,马上跑到水盆处,稀里哗啦的把花脸赶快洗了去。 苏景年挑眉说“七哥,不是说邀请老九我饮酒吗老九我呢,自认为书读的比较少,比不得哥哥学识渊博。哥哥可不要骗我才好,今儿这酒莫不是叫花魁” 众人闻言皆摇头暗笑,这北域王与宣王真是感情要好,且都是那么不正经{老七老子不玩了老子哪里不正经了} “额,嘿嘿嘿嘿”,老七知道这是瞒不住了,搓着手说“七哥这不是怕你不来嘛,我家老九从来不屑于这些风花雪月之事。” “哼”苏景年翻白眼不理他。 “嘿嘿嘿,老九啊,你听七哥说。”老七巴巴的贴上来,说“这寻雪楼的花魁未央,可是天下公认的大齐第一才女。虽是身世凄迷,沦落风尘。却是德才兼备,兼济天下。救助了许多贫困学子,又资助了不少贫苦百姓。今日便是她的之夜,会在追月楼设下文擂台,寻求与自己情投意合的才子,共度春宵。这可是大齐的一大盛事啊,这不,大家都是来凑热闹的。只是七哥知道你不爱这些,这才编了个品酒的谎儿,把你骗了来。” 苏景年脑海里浮现出洪泽湖上的那位温润美人,莫不是她 脸色急转直下。低吼道,“谁” 老七被苏景年唬得吓了一跳,结巴道“什、什么谁”旋即反应过来,“未央啊,寻雪楼的花魁,未央啊。” “呵七哥与诸位真是好兴致当真认为一个什么劳什子文擂台,就能为一位女子寻得那情投意合之人还来一起凑这个什么鬼热闹”苏景年暴怒。 “额。”老七答不上来话。 “苏大哥”,十二赶忙出来打圆场,说“宣王殿下并无奚落未央姑娘之意,我等方才在大哥到来之前,也皆是在惋惜美人流落风尘。这次前来也并非是因为好事凑热闹,而是真的仰慕未央姑娘才情,才来一睹其风采的。大哥可不要误会了宣王殿下啊。” 老七闻言,刚忙顺杆而下,说“是了,是了。是七哥不好,不会说话。” 达瓦叹口气,说“才女、可惜”偷偷伸手扯住了仓决的袖角。 苏景年这些日子与大家相处下来,对大家其实还是了解的,却也都不是那幸灾乐祸之辈。暗怪自己怎地就被这封建落后的现象气昏了头脑,竟如此失态。 赶忙平复情绪,施礼道“是景年失礼了,不该对诸位友人恶言相向。只是因景年与未央姑娘有过一面之缘,觉得姑娘实乃佳人。却在今日得知她花魁的身份,且要身不得已地仅凭借一面之缘,便定下那为自己之人。心下对这世上不公之事悲愤不已,又惋惜红颜薄命,才如此失态,对诸位友人出言不逊。还请诸位宽恕个儿。” 诸人闻言皆心下了然,原来北域王与未央是老相识。不过确是可惜,自古红颜多薄命,香消玉殒谁人怜 便都反过来安慰苏景年,这文擂台最后是未央监考,她是有权利回绝所有人云云。苏景年这才松了口气,脸上神色也自然了许多。 “来啦”街上一声呐喊,将众人吸引到了窗边去。 只见街上人流自然分开两边,腾出主路。远处两列行人由远至近。 “花魁道中”队首两名黑衣壮汉喝到,声音浑厚低沉,响彻街道。 大汉身后,十二名小女童,接道“花魁道中”青涩稚嫩的童声整齐划一。 队伍中间,三十六名侍婢姿容俏丽,手提花篮,垂头莲步,迎风撒花。 宫粉紫荆,花如雪下。 未央飘然而来,一身绛紫色条纹间色裙,依旧是曳地五尺,飘逸潇洒至极。挽起清瀑,以紫荆步摇盘起;玉颈盈立,妆容绝美;垂眸含笑,双手持一杆琉璃灯。 满天飞散的宫粉紫荆,在她面前翩然坠落,黯然失色。 这就是百花魁首,端木未央。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2章 花心难测 未央的出现,彻底引爆了人群的热情。欢呼声、叫喊声此起彼伏。 曼妙婀娜,步履仙踪;手中琉璃明盏在阳光照射下,反射出七彩霞光,炫彩斑斓;此刻的未央好似化身为黄泉使者,用手中明灯引领着身后的信众,一步步迈向深渊与沉沦。 “这未央姑娘真是美,远远看着也能解解眼馋。” “哎呦,这玲珑的小身段,要是爽上一晚上,哎呀,那滋味肯定是蚀骨销魂。” 无数双眼睛中映衬出的美丽,让美人的每一步都好似走在云端;无数双眼睛中喷射出的欲望,又让美人的每一步都宛若踏于众人心尖。 色欲与贪念、麻木与严凉,不断地汇聚、搅拌、翻滚,再将未央团团围住,十里围城,水泄不通。 君何见雪中送炭人间多锦上添花。 苏景年皱眉,俯视着躁动的人群与处之泰然的未央。那洪泽湖上,宁死都要守住自己清白的姑娘,难道就真的只能屈服于命运,静静地等待着属于自己的毁灭吗 微微抬头,看向窗扉被尽数打开的追月楼。一扇扇窗前站满了一幅幅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未央美眸一一扫过。经过苏景年,驻留片刻,最终也还是撇了过去,脸上的笑容添了抹莫名的苦涩。 前呼后拥之下,未央进了追月楼。不在低层停留,直接上到了五层,坐于纱帐后,只留下隐约的倩影。 “各位”喧闹声被一媚声打断。 一位风韵犹存、打扮露骨的妇人立于大堂高台,见众人安静下来。便笑道,“今日是小楼寻雪楼的大日子,多谢各位捧场。”福了福继续道,“小楼花魁未央姑娘将会在这追月楼设下文擂台,挑选开苞之夜的入幕之宾。” “妈妈不要废话”三楼包间一莽汉叫到。 “就是就是赶快说规矩莫要造作误了时辰,这春宵一刻可是值千金啊,哈哈哈。”二楼一书生应和道。 楼内又是一片嘈杂。 “哦呵呵呵,公子们可真是性急呢。”老鸨安抚道,“那奴家就宣布,擂台正式开始” “嗖嗖”两本卷宽若两人的卷轴,从五楼先后垂落到一楼,卷起风声一片。 众人皆是惊叹,好气魄又见两条卷轴上,分别书写着两句话,上一句写的是“高山仰止,景行行止。”,下一句写的是“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 字迹美女簪花,娟秀多姿;又鸾漂凤泊,无拘无束。 楼内楼外一片赞叹,第一才女,名不虚传 老鸨面露骄傲,声音都大了几分,说“今儿这擂台共计两局,两局皆胜出者,便可参加者未央姑娘的亲试。亲试再胜者,即为这入幕之宾。” “等等”又是莽汉,喊道“两局皆胜出那要是无人连胜两局,而是每人获胜一局,又是如何” 老鸨的发言被生生打断,非常不悦,嗤笑道,“呦呦呦,这位公子,你这还没胜出呢,猴急个甚啊。”白了他一眼,继续道“今儿无论如何未央姑娘必会选出一位入幕之宾。如若如这位公子所言,出现平局的情况,我家未央姑娘自会加试。” 众人闻言,更是兴奋按常理来讲,就算是有人连胜两局又胜了亲试,花魁仍然可以拒绝之。可这老鸨的话确是明确的表面了一点,今日必然有一位会成为入幕之宾。 苏景年闻言,心下甚是疑虑。明明可以回绝,那美人莫不是有什么苦衷才必须接受这样的安排 老鸨见气氛热络的差不多了,赶忙道“那就请今日欲参加擂台的公子们,将这两万入场金先缴纳了吧。” 一小厮得令,开始从一楼巡场收金。 “七哥、十二,你们是否也要参加擂台”苏景年问道。 “不不不不,不参加的。”老七连连摆手。 十二神色颇为不自然,说“十二也定然不会参加的。我并非爱慕未央姑娘。” “那就好。”苏景年笑。十二跟着笑起来,老七眨巴眨巴眼睛,皱起了眉。 “各位公子,是否参加擂台”小厮来到了包间门口。 老七闻言,回道“我们不” “参加他们都不参加我参加”苏景年打断道。老七闻言终是笑了起来。 “”屋内众人错愕,这是何意 “忠耀,收回你的下巴,给钱啦。”苏景年白了眼呆傻的忠耀。 “额,哦哦哦哦。”忠耀如梦初醒,收回了快要掉下来的下巴,在衣服里搜索着凭票。 十二慌张问道“苏大哥,你,你这是” 苏景年笑道“怎么” “没,没什么。”十二欲语还休,最终还是把那句“不要参加。”咽回了肚子里。 苏景年拍了十二手臂一下,说“傻十二,我与未央姑娘可算是相识一场。怎能袖手旁观见她落入那些意图不轨之徒之手,乱想什么呢” “嗯。”十二低声回了句,赶忙低下头藏住自己红了的脸蛋。不巧却被达瓦看个正着,她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十二么意料之中。 可这老七么 小厮巡楼一圈,收了入场金便回去禀告了老鸨。参赛者共计三十九人,汇聚大堂,每人面前一方书案,一副文房四宝。 老鸨喜笑颜开,说“这第一局的题目,便是奴家身后的两句话。请诸位公子将对这两句话的理解,写于纸上。未央姑娘会各位的答案中,选出最合心意的一份,是为这第一局的胜者” 一时楼内楼外议论纷纷,有说是敬仰孔子的,有说是辩论天理的,说什么的都有。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 苏景年方略作沉思,思绪却被那抹白色又一次填得满满的。摇头笑笑,自己是怎么了,怎么有事没事的脑子里总是她,还真是没出息。 突然灵光一闪,提笔疾书,写罢自己再读一遍,遍满意地交了卷。 小厮收齐了试卷,移交给了绿荷,再有绿荷转交给未央。 不出片刻,绿荷拿了一张试卷送给了老鸨,并在耳边嘱咐了些什么。 老鸨拿了试卷,正正身形、清清嗓子说“诸位,第一局结果已然有了结果。苏难,苏公子胜出” 四楼包间的损友们见怪不怪,倒是好奇苏景年到底写的是什么。 大堂其他参赛者可不干了,三楼书生带头嚷道“苏公子写的是什么不妨念出来听听,让我们也看看苏公子的见解到底是高明在何处。”其他人均附和。 老鸨好似早有准备,挑眉笑道“好啊,我家未央姑娘也是吩咐奴家给各位念念。” 重重的清了清嗓子,煞有介事的念到“空谈误国祸家,实干兴邦福民。纸上谈情说爱,全是一些屁话” “哈哈哈哈”楼内楼外,除去参赛的公子们闻言皆是大笑。连本打算假正经一回的老鸨读完了,都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苏景年笑着回头向四楼雅间眨眨狐狸眼,好似在说,夸我啊夸我啊夸我啊 原来这句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的寻常理解无非有三,一是指美好的品德,让人心生向往;二是对天道、大道的追求;三就是说对心爱之人求之不得的心情了。 而苏景年的“空谈误国误家,实干兴邦兴民。纸上谈情说爱,全是一些屁话”正正好好反其道而行之,尖锐地讽刺了这三种常见理解。无论是品德、大道,还是对心上人的追求,如果只是纸上谈兵,那确确实实全是屁话。这短小精悍的四句话可谓是一针见血,独树一帜。 大堂众人输的是心服口服,却也暗自较上了劲。不过才第一局,胜负还未定呢 “快开始第二局还要笑到何时”大汉羞恼叫到。 老鸨笑得差不多了,收收神色,说“好好,这第二局比的是歌唱。请各位公子为未央姑娘唱一曲,至于唱什么,怎么唱,都由公子们自行定夺。” “唱歌”大汉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几位参赛者听闻这第二局的题目是唱歌,直接表示退赛。 剩下的人挨个开口献唱,一时间文擂台变成了ktv。 苏景年听着诸人或五音不全,或南腔北调的歌声真是醉了又醉。暗想,怪不得自己随便来上一嗓子,就能唬住那么多人。和着是古人唱曲除去专业的戏伶外,皆是自由发挥,胡喊乱唱。比起这些人,洪泽湖的艄公号子简直就是天外之音啊 终是到了自己,苏景年一时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毕竟“前辈们”是那么的给面子 清清嗓子,唱到 “花的心藏在蕊中, 空把花期都错过。 你的心忘了季节, 从不轻易让人懂。 为何不牵我的手, 共听日月唱首歌。 黑夜又白昼黑夜又白昼, 人生为欢有几何 春去春会来, 花谢花会再开。 只要你愿意只要你愿意, 让梦划向你的心海。” 歌词来自花心历曼婷 一曲子唱毕,楼内楼外,如醉如痴。纱帐后的未央是惊喜的,今日所闻歌声与那日的美妙歌声如出一辙,竟都是苏景年所唱。虽然心里那日就有一种感觉,唱歌的人就是她,但是又否定了去,暗笑世上哪会有这般巧事。今日故意设计第二局为唱歌,就是想要看看,苏景年是否就是那日歌唱之人。 可未央的心里却又是悲凉至极的,无论是与不是,皆不重要,因为饮下这杯酒,她与她,便再也不是那晚湖中相遇的彼此了。 老鸨还在余音绕梁中不可自拔,苏景年大声咳了咳,她才猛然回神。待绿荷告诉了她结果,她便高声宣布,说“这第二局,大家想必也是知道了结果的,仍然是苏公子获胜”暗自打量苏景年,衣着华贵,面容精美,神采斐然。只不过可惜了,谁叫你是北域王呢。 大堂众人没了话语,败得五体投地。 老鸨眉开眼笑,说道“第一局、第二局都是苏公子胜出,请苏公子随着绿荷姑娘前去参加未央小姐的亲试吧。” 大堂众人皆兴趣索然,这参加亲试的人就一个,胜与不胜根本就没什么差别,这个入幕之宾必定就是苏公子了,不一会就都散了去。 苏景年躬身行礼,跟着绿荷上了五楼。撩开纱帐,美人端坐,正在候着他。 “小美人,好久不见啊。”苏景年调笑道。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3章 端木之死,未央初吻 “小美人,好久不见啊。”苏景年调笑道。 未央坐于软榻上,并不回话,只垂眼看着身前矮案上的酒具。 两杯清酒,平波无纹。 苏景年见未央不理她,自觉无趣,闪身进入了纱帐。 酒香浓厚,远远飘来。苏景年的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 “苏公子。”未央低声唤道。 “未央姑娘。” “可否为我讲讲,这是甚么酒” 苏景年来到榻边,坐了下来,也不回答。 二人就这么沉默地僵持了会,见未央还是没有开口的意思。苏景年拗不过她,便长出一口气,说“这酒如果我没断错,是以曼陀罗种子混合着曼珠沙华制成的毒酒。” 顿了顿,看未央神色并不见慌张,继续说道“此毒名为金灯无义,由曼陀罗种子辅之以曼珠沙华花朵秘制而成,二者比例依制毒者自行调配。毒性变幻莫测,极其隐秘,更难根除。吸食、饮用少量者浑身乏力,血脉郁结;量多者则筋脉俱断,心神混乱。而一旦摄入,又极易成瘾,只能任凭施毒者摆布,继续摄入此毒,直至身死魂灭。” 任凭摆布、身死魂灭 未央闭上双眼,死死抓住裙摆。“可有法子解毒” 苏景年闻言,观察未央眼底血色正常,不见淤紫,并非是中了金灯无义的症状,便稍稍安下心来。 “这毒是从大秦经西域商路传入,乃是排在西域八大奇毒的第二位。在商路阻塞之后,早已失传。其毒物用量依着制毒者的不同而不同,解药需要不断炼制、改良才有可能炼成。我也只是在师傅的医书上见过此毒的描写,并没有十成十的把握可以炼制出解药。” 苏景年不再拐弯抹角,继续说“未央姑娘可是遇见了难事苏难不才,对这解毒之法有所了解。姑娘如若因此毒受人制肘,苏难愿为姑娘炼制解药,还姑娘自由。” 未央连抽几口气,惨然说“北域王医术果然超绝,未央佩服。” 听到“北域王”三个字,苏景年的瞳孔猛的缩了缩。 “未央姑娘,你”苏景年不解。 未央心下打定主意,鼓起勇气说“我并非受人制肘,只因我家主儿仰望北域王已久。欲与王爷结盟,共谋大事。但王爷智谋深虑,恐不会甘心受制于我主儿。所以主儿命我以花魁亲试引诱王爷,将此酒饮下。大事若成,自会奉上解药。” 原来花魁亲试的试题,便是饮下金灯无义。 这声势浩大、万人空巷的花魁初夜,从始至终都是为北域王而精心设计的局。 “哈哈哈,”苏景年闻言大笑,说“好。那请问未央姑娘,可否觉得我会为了姑娘的初夜,饮下此毒酒” 未央抿唇摇头,说“未央并未要用美色迷惑王爷,而是想让王爷听听未央的故事。” “姑娘请讲吧。”苏景年正身端坐。 未央强作精神,说道“我复姓端木,父亲端木睿曾官拜正一品司空。” “未央姑娘竟是端木司空的遗孤”苏景年震惊。 当年震动天下的端木案谁人不知端木睿官至三公,掌管水利、营建之事。身居要位,却清正廉直;敢谏敢言,弹劾贪腐;整顿水治,修缮大坝;造福四方百姓,为万人传诵。其子端木措,才高八斗,俊采星驰,是为大齐第一才子,年仅十五便被赐婚永宁公主。父子皆蒙如此圣宠,又深得民心,端木家一时风头无两。 未央提及往事,悲愤交加。恨恨道“我端木家世代为官,代代廉守自律,为朝廷殚精竭虑,为百姓呐喊奔走。却在哥哥与宁姐姐大婚当晚,被以贪腐之罪抄家,落得满门抄斩,独剩我一人。只因父亲查出表家与分家以兴修桥梁为由,贪污了大笔朝廷拨款。俩家怕东窗事发,便合力陷害。圣上误听谗言,妄杀忠良。我端木家自来以廉洁自傲,最后却落了个贪腐的罪名,真是天大的笑话。” 苏景年冷哼一声,说“端木家以廉洁为天下万民歌颂,老皇帝怎可能会不知。这什么劳什子贪腐之罪,根本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如此假表家与分家之手欲盖弥彰,妄图蒙骗天下人,老皇帝才真是天大的笑话” 未央惊愕,苏景年的分析竟与主儿如出一辙。 端木案后,世人皆唾骂表、分两家狼狈为奸,残害忠良。却不深思,如若不是惠帝推波助澜,堂堂三公之一的大司空端木睿、永宁公主的驸马爷端木措怎么可能会被草草问斩。 苏景年见她呆住,笑说“姑娘既是端木之后,你的主儿这天下便只得一人了。” “你”未央惊得站了起来。他竟聪明至此 苏景年跟着站起,说“我素来仰慕里家,清明廉洁,刚强不阿。在这污浊的官场中,可谓是出淤泥而不染。里家若是欲与我谋天下之事,景年甚感荣幸。不过景年不恋虚名、不贪权富,只愿我北域上下全身而退。” 言罢提起酒杯就欲饮下毒酒。 “你干什么”未央喝到,一把打翻了苏景年手中的酒盏。 “” 未央气愤道“你既是知道了我主儿是里家,自是该明白,里家如今举步维艰,主儿也只有与你合作这一条路可走,为何还要喝下这毒酒你也说了,并无十足把握解毒” “我怎么会不知。”苏景年笑了起来,“未央姑娘方才故意借助往事,暗示我,你的主儿是里家。如今天京表面风平浪静,暗地里却是表、里、分三家暗斗。又因为里家洁身自好,从不涉及贪腐,被表、分视为眼中钉,处境十分艰难。北域是里家最后的一个赌局,赌注就是里家成千上万条人命。” 未央攥紧拳头,低头不语。里家与他么,我终是有了选择。 苏景年轻叹一声,继续说“我本可以此为理由,拒绝这酒。甚至可以骑到里家头上,主导合作。但是我志并不在天下,这主导权于我并无甚么用处。而且我与未央姑娘相识一场,我当姑娘是朋友。朋友便要为对方着想,就好似未央姑娘不愿我饮下这毒酒一样,我也自是不愿意姑娘因为我而受里家的责怪。曲曲一杯毒酒,还难不倒我的。” 朋友么,朋友。 未央苦笑,“你走吧。” “” “走吧,主儿从小便疼我如亲姊妹,断不会忍心责备于我的。你的话我也会带给主儿,想必不久后主儿便会亲自拜访了。” “那好吧。”苏景年思量片刻回道,躬身行礼,“景年先行告退。” 未央回礼,目送苏景年离开。 站了半晌,鼓足勇气提起自己的那杯酒,饮了下去。黑袍人从里屋冲了出来,却只是抢下了未央手下的空杯。 一滴不剩。 未央错愕,主儿怎么会从里屋出来刚刚的谈话莫不是 黑袍人二话不说,伸手从贴心的口袋里拿出一粒药丸,含入口中,捏住未央下颌喂了下去。 “唔”双唇相接,未央瞬间羞红了双颊,却怎么也推不开黑袍人。 黑袍人以舌尖将药丸推入未央喉头,以掌心轻击未央后背,未央被迫将药丸吐了下去。黑袍人见事成,便松开了未央。 “咳咳咳”未央弓起身子猛咳,满面通红。 “别咳了,”黑袍人低声道,“那解药入喉便化。” “你”未央羞恼。 黑袍人笑道“小妹,我太过了解你。你无非是怕我继续加害苏景年,想以自己中毒为由,为他骗取解药罢了。你不必再费心于此,我的身份已经被你点破,这毒酒之计已然破解。” 只是我既然了解你的脾气秉性,自是不会只为北域王准备了这一计。 未央闻言,更是羞愧难当。主儿是如此的信任自己,将里家千千万万条的性命托付于自己之手,而自己却 “唉”黑袍人长叹,伸手把未央揽入怀中,轻轻安抚道“小妹,你放心吧。他既然肯跟里家合作,且已经知道了里家的处境,我便不再为难于他。好不好” 未央不语,只将头埋入黑袍人肩膀。 黑袍人挑眉继续说道,“怎地这般安排,小妹仍是不满么还是,嫌弃我亲了你” 未央身子一紧,将头埋得更深了。 黑袍人笑道,“妹妹怕是忘了,这也是我的第一次呢。如若妹妹觉得亏了,那不如我让妹妹亲回来,绝不躲闪,可好” 第一次亲回来天呐 未央的脸瞬间爆炸,抬起粉拳,猛捶黑袍人胸口。 主儿应允不再难为他,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了。自己再也不用因为纠缠对立的身份,畏首畏尾。 苏景年,来日方长。 。。 苏景年从纱帐出来后,便去四楼包间寻找老七他们。怎知早已人去楼空,连忠耀都已不见踪影。苏景年不禁暗骂,一帮忘恩负义的东西 撇撇嘴,自己回了住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4章 吐蕃神女,雪崩前兆 “别别嘿嘿嘿”忠耀吧嗒吧嗒嘴儿,笑得羞涩。 苏景年的眼角抽了又抽,面前的忠耀趴在外院的石桌上睡得正香,全然不顾这初冬的夜晚是多么的冷涩。又不知是梦见了什么样的好事情,傻乎乎地痴笑着、稀里糊涂的嘟囔着。 摇摇头,苏景年笑了起来。傻忠耀,难道就不怕我彻夜不归么。傻忠耀,究竟你的梦又是什么呢。 除下外袍,轻轻地披在了忠耀身上。 “吃不下啦,吃不下啦。嘿嘿嘿嘿”口水顺着忠耀的嘴角流了下来。 “”苏景年眯眯眼,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心想道“好你个忠耀,心里就只有吃吃吃敢在追月楼不等我是吧” 坏笑起来,俯身附在忠耀耳旁,大吼道“走水啦走水啦” “啊走水”忠耀顿时睁大双眼,从石凳上跳了起来。继而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响叮当之势钻入石桌下面,以手捂头,吓得浑身发抖。速度何其之快,人一下子钻到了桌子下面,身上披的外袍居然还漂浮在空中。 “哈哈哈哈”忠耀滑稽的动作,逗得苏景年大笑。也算是解了心中的一口恶气。 忠耀躲在桌子下面,抖着抖着却不见火势向自己蔓延,又听见他家王爷夸张的笑声。便壮着胆子,微微睁开一只眼睛,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发现哪里有什么走水,赶忙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 “王爷”忠耀委屈叫道。 “咳咳咳,嗯哼”苏景年马上摆出一副正经模样,抢先说“忠耀啊,为本王准备热水。本王乏了,要沐浴更衣,闲杂人等不得打扰”甩甩袖子,直接奔着内院走去,根本不给忠耀任何吐槽的机会。 忠耀呆了呆,才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哼唧道“知道啦。” 半个时辰后 达瓦提着两壶竹叶青前来拜访苏景年,刚刚进入外院,便看到忠耀蹲着,拿着树枝在地上写着什么。 好奇之下,达瓦走了过去,问道“你、干什么呢” 忠耀被吓了一跳,见来人是达瓦,赶忙站起来行礼。边说“奴才见过达瓦公主殿下。”边用脚尖扫起尘土,将地上的字迹隐了去。 可惜在毁灭证据之前,一些字已经被达瓦看见了。 写的是“王爷臭不要脸”,“就知道欺负我”等等等等。 达瓦心里暗笑,表情却仍然不变。佯问道“你、写、什么” 忠耀憋红了老脸,说“公主殿下,不懂汉字” “嗯,不会。”达瓦故做惋惜道。 “呼,”忠耀顺顺气,心想好在公主殿下不懂汉字。否则要是王爷知道了自己偷着写字骂他,指不定要对自己动什么大刑嘞。 “没事没事,奴才乱写的。”忠耀谄媚道,“殿下来的不巧,我家王爷正在沐浴。不如奴才引殿下到内院稍作休息,算算时间,王爷也应该快出来了。” “好。”达瓦回道。继而反应过来,说“算、时间仆人通报” 忠耀转转眼珠,问道”殿下是问,为什么要算着时间等王爷出浴而不是直接通传给伺候王爷沐浴的仆人” “嗯”达瓦点头。 忠耀笑了起来,说“殿下这就有所不知了,我家王爷从小便脾气古怪。特别讨厌与旁人有肢体上的接触,休憩与沐浴时更是决不允许任何人靠近的。” “”达瓦闻言先是震惊不已,如此表现,莫不是 “有意思。”达瓦嘀咕道。 “有意思”忠耀重复道,“嗯,是蛮有意思呢。嘿嘿嘿。”傻笑了起来。 忠耀引着达瓦到了内院,便退了出去。达瓦却不入屋内,只在竹海边的藤椅上坐了下来。 这夜月冷星稀,微风阵阵,吹得竹海涛声阵阵,碎影遍地狂舞。 达瓦干脆提起酒壶喝了起来,边喝边等苏景年。藤桌上摆放着许多苏景年的书画,达瓦随便翻来解闷。翻着翻着,一副尚未完成的画,引起了达瓦的兴趣。 画中一位白衣女子,踏雪行于白梅林中。天寒地冻,女子呼出的白气依稀可见。女子眼睛以下的面容恰好被一只梅花遮住,不见真容。但绝不难从顾盼生辉的美眸中看出,这定是一位绝世的美人。林中风骤起,吹乱了美人青丝,梅花映雪,秀发飞舞。美人垂眸,抬手以指尖将发丝敛至耳后。 画中美人是说不出的美好与柔美,眉目间却又带着淡淡的哀伤,让人看了顿生怜爱之情。连漫天飞舞的雪花与梅花,都不忍坠落在她纤弱的肩上。 苏景年高超的画技与对美人入木三分的刻画、以及画中人被赋予的情感,都让达瓦不禁拍案叫绝。 画的左上角,以隶书写着八个字,“盛景不负,流年莫离。” “盛景不负,流年莫离么”达瓦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不自觉地重复道。 “诶呦,不知何时达瓦殿下这汉话变得如此顺溜了啊”苏景年调笑道。 原来方才苏景年洗完澡换了衣裳,便欲回房。经过院子,就看见达瓦边喝酒边看着自己的字与画。刚要上前打招呼,便听见了达瓦流利的汉话。 达瓦挑起眉毛,说“你不知道的事情确实很多,这不,我亲自来为你答疑解惑啊。” “”苏景年皱眉,方才自己确实吃惊于达瓦的汉话为何会进步的如此神速。现在看来,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 “噗呲,”达瓦看家苏景年严阵以待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苏景年仍旧是不解,眉毛已经皱成了麻花。 达瓦翻起白眼,说“好啦好啦,不会说汉话什么的,都是我装的啦。” “”苏景年疑惑更甚,心道“为何要装做不会说汉话又为何要将这真相告诉我” “哎呀,”达瓦不耐烦道,“你怎么总想那么多。我装作不会说汉话,是为了我家仓决啦。” 苏景年惊得呆掉了,“啊你家仓决” “哼,”达瓦一脸骄傲,“对啊,我家仓决。仓决是我的,我警告你,不要觊觎她。” 苏景年感觉自己的脑子都要死机了,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达瓦见苏景年愣在原地,边长叹一口气,说道“人人都说北域王智勇双全,我看你啊,就是个呆瓜。” “”苏景年无话可说。 “哼,”达瓦掐腰道,“愚蠢的家伙,就让本公主来为你解答疑惑吧。” “额”苏景年哭笑不得,躬身作揖,“肯请公主殿下赐教。” 达瓦一脸骄傲,说道“听好了,本公主天资聪慧,五岁便已通晓汉话,指不定说得比你都流利呢只是在几年前遇到仓决的时候,她误以为我不会说汉话,便热心肠地为我解围,照顾于我。我喜欢仓决,自然要找到一个把她永远留在身边的借口,这个汉话就是最完美的借口了。” “喜欢你喜欢仓决”苏景年心中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嗯我喜欢仓决,她也喜欢我。”达瓦笑道,拿起桌上那副美人踏雪寻梅图,问“我与仓决,是不是就好似你与她一样” “公主殿下这是何意景年愚钝,还请殿下明言。”否则。 苏景年眯起眼睛,暗中捏紧了拳头,心底杀意四起。这个达瓦居然知道了自己女子的身份,万万留不得。仓决与她那般亲密,不知是不是也知道了呢斩草须除根啊。 达瓦打了跟寒颤,放下手中画卷,说“苏景年,你别这么暴力好不好。我也只是猜测罢了,但是看你这要杀要剐的模样,定是猜对了。啧啧,真是不知道你怕个甚么。我要是想要害你,直接捅到圣上那里去不就完了,干什么还跟你在这里废话” “额,”苏景年逐渐地恢复冷静。达瓦说的句句在理,是自己莽撞了。 达瓦见她杀气渐消,偷偷松了口气,说道“你放心,我并非要害你,是要与你做朋友的。” “做朋友”苏景年感觉这句话怎地如此耳熟{莫若离} “是啊,跟你做朋友。互利互惠的朋友。我帮你对抗南国、大金与西疆,你帮我登上皇位。怎么样” “这话听着是十分简单,可景年却是不知如何方能助公主登上皇位公主又要如何帮助景年对抗各方”苏景年问道。 “吐蕃内部早就被我打通了,登基是迟早的事。可是吐蕃王说白了根本就是个傀儡,真正的一国之主乃是天师大喇嘛。你只需配合我,把大喇叭扳倒就好了。” 达瓦叹口气继续说“为皇称帝根本非我本愿,可是为了能与仓决不受俗事干扰,我只能将整个吐蕃吃掉。” 苏景年心想“达瓦果然是深藏不露,怪不得全然打听不到关于她的消息,她居然已将吐蕃掌握于鼓掌之中。” 达瓦见苏景年又开始腹诽,甚是无语,继续说道“至于如何配合我扳倒天师大喇嘛,我到时自会提前联络于你。而我作为朋友,只给你三点建议。牢记这三点,再有吐蕃做你后盾,对抗各方势力绝不是妄谈。” “愿闻其详。” “第一,尽快远离十二。” “十二” “对,”达瓦回道,继而不耐烦地说,“人蠢还打岔” “额,抱歉。”苏景年满脸黑线。 “第二,尽快远离宣王。” “”苏景年刚要开口,便被达瓦一个白眼噎了回去, “第三,尽快远离里家。” “”苏景年暗自惊叹,她居然连里家与自己有所接触都知道,这天下莫不是没有她不知道的事吗。 “这三个远离,是为何”苏景年虽是不愿承认,自己的智商以及情报网络均被达瓦碾压。但是还是不得不把话问清楚。 果然又是收到了达瓦大大的白眼,她说“笨死你算了。十二暗中对你有意,你稍微留神便会发现。可你的身份明面上是男子,暗地里虽是女子却也喜欢女子。你注定无法给十二一个交代,不要再与他继续纠缠。这十二心性阴柔幽闭,如若因为你而钻了牛角尖儿。我实在不敢想他日,若是他知道了真相,会作出何等事来。而且十二以嫡子身份出使,看似顺理成章,怕是另藏玄机。” “”苏景年大惊,十二居然对自己 “老七更是没有好到哪里去,”达瓦嫌弃道,“他可算是藏得深呢,我到现在都没有找到证据。但是你放心,他断不是什么清白之身。莫要被他憨厚豪爽的表现所蒙蔽,能活着长大的皇亲国戚,有哪一个是天真无邪的。比起狂暴的西疆王,这个老七更是应该值得注意。” “不不,七哥不会的。”苏景年皱眉,老七自小便与自己相熟,儿时的嬉闹至今仍然历历在目。他如亲哥哥般的照顾与关心如若说是装出来的,苏景年第一个不信。他们曾在一起畅想着远方的旅行,曾互相倾诉彼此的报复,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达瓦见苏景年不信自己,十分恼火,说“你个蠢蛋,既然那么爱胡思乱想,就好好想想关于老七的事吧。至于这里家,他居然主动与我接触,共谋天下。如若不出我所料,其他皇室成员必然也收到了他的邀请,此人明则是官场清流,暗地里却打着天下的主意。胃口极大,野心勃勃。与其合作,无异乎与虎谋皮” 苏景年回道“公主建议,景年铭记于心。公主情谊,景年甚是感动。公主所求,景年必定倾情相助。”话锋一转,说“景年最好奇的是,公主如何猜到我是女儿身” 达瓦轻叹一声,说“刚刚与忠耀闲聊,得知你的起居都不需要人贴身照料,连洗澡和睡觉皆是如此。当年我初见仓决,她也是女扮男装,也是这般古怪。我才猜测名闻天下的北域王,难不成也是女扮男装。” “原来如此。”苏景年真的是佩服极了。这达瓦的思维逻辑与对事物的判断能力,让她汗颜。 达瓦不屑道“哼,要不是为了我家小攻,我才懒得管这些破事呢你们一个个都蠢得要死” “呵呵呵,”苏景年闻言笑了起来。 “等等你刚刚说什么你家小攻”苏景年叫道,她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 。。 天京五里开外的一间客栈 “诶,你听说了吗”张三边吃酒,边贱兮兮地对李四说,“早些时候寻雪楼的花魁未央姑娘,召了入幕之宾,为自己开苞啦” “啊”同桌的王二麻子失落叫道。这第一才女未央,可是自己心中偶像啊。 “嘿,二麻子,你不是不知道吧”李四提起酒杯,嫌弃地瞥了眼张三,说道“这消息早就放出来了啊,成为入幕之宾的,是一位叫苏难的公子。”言毕就要饮酒。 “嗖”酒杯杯壁上赫然出现两个洞,酒水从洞中撒了李四一身。远处的墙壁上,一根筷子已完全没入。 “谁”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 呆若木鸡的张三、李四和王二麻子看向邻桌的两位白衣女子。 “谁”声音再次响起,但是明显带着不悦。 李四被这一声吓得浑身发抖,生怕稍有不慎,自己的脑袋便如那酒杯一般,战战兢兢地说“苏、苏、苏、难、难。” “殇儿,我们走。”莫若离起身离开。 “是。”墨殇赶忙跟上。心想苏公子,不是说了么自作孽,不可活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5章 异世来客,冰山震怒 “等等你刚刚说什么你家小攻”苏景年叫道,她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 达瓦被吼得吓了一跳,没好气的说“你鬼叫什么不是我家小攻难不成还是你家小攻” “不不,只是,你,你怎么会知道小攻这个词”苏景年忐忑问道,心中万般期待着达瓦能说出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 “啊,你说小攻啊。”达瓦见苏景年面色急切,反而悠哉了起来,说“我也是现学现卖呢。” 苏景年急道,“你说清楚跟谁学的”突然反应过来,惊呼道“难道是仓决” “噗嗤,”达瓦又被苏景年逗乐了,说“笨死你算了。仓决那种正经的人,怎么可能会想出这样的词语。” “那到底是谁嘛”苏景年急的开始在地上转圈圈。 “诶诶诶,你以为你是小陀螺啊别转啦头都晕了”达瓦喊道,“我说我说还不行嘛我” 看着苏景年终于停止了转圈,达瓦翻了个白眼,说“是我和仓决来天京的路上,遇到的一个小乞丐教我的。” “啊”苏景年惊得嘴巴成了o型,“乞丐” 心里暴汗,与自己一样的穿越者,居然成为了一个乞丐 达瓦想起那个呆呆傻傻的小乞丐,瞬间笑成了一朵花,说“对呀小乞丐特别有意思,说自己是从后世而来的人。还说几千年后九州大一统,叫中国呢。她见我与仓决亲密,竟丝毫不觉惊讶。说千年之后,女子与女子相爱,男子与男子相爱都是再平凡无奇的事情了呢。” 苏景年无力,这乞丐看来真的和自己一样,都是穿越而来。只是,这心里怎么有种怪怪的感觉呢。 等等,现在可不是泄气的时候。 “所以他教会你了小攻这个词”苏景年坏笑道。好你个达瓦,一直笑我蠢,看我怎么收拾你。 “对啊”达瓦回道。 苏景年见她上套了,佯问道“那既然仓决是小攻,小乞丐有没有教你,你是什么呀” 轰,达瓦的脸一下爆炸了。聪明如她,怎么会不察觉到苏景年的言下之意。当时小乞丐教自己小攻和小受这两个词的时候,对各种奥妙可是讲解得可是声情并茂,绘声绘色。时至今日,仍然历历在目。 “没、没有教”达瓦心虚道。 “这样啊,”苏景年做惋惜状,转而又坏笑起来,说“那不如我来教你吧,你应该叫小受” “滚”达瓦恼羞成怒。 “哈哈哈哈”苏景年狂笑。让你笑我蠢本王爷两辈子吃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 “诶”达瓦反应过来,疑惑道“你怎么可能会知道小乞丐教我的事情难不成你” “额,”苏景年暗悔。自己确是蠢,跟这人精儿叫个什么劲儿啊,这丫头的简直是聪明的可怕。 赶忙说“我怎么了我攻的对面不就是受吗” “是么”达瓦满脸只写着两个字,骗子。 苏景年扶额,哄到“好啦好啦,我对你说的小乞丐也是很感兴趣。人在哪里,我也想见见呢。” 达瓦耸耸肩,说“小乞丐说什么要去欧洲,见识见识什么罗马帝国。管我借了些盘缠就走了。” “啊去欧洲还要见识罗马帝国”苏景年震惊,“达瓦你是在逗我吗” “我逗你干什么呀”达瓦不解。 苏景年见她不像是在开玩笑,再说这欧洲和罗马帝国两个词汇,定是那小乞丐说了,达瓦才会知晓。走上前去把达瓦按在椅子上,拿起笔递拉过去。自己研起了墨,说“你把小乞丐画下来,我好派人去找。” 达瓦依言把小乞丐画了出来。 画成之后,苏景年彻底无语了。 画中人白白净净,一头带着羊毛卷的小短发。小小的脸上挂着大大的黑框眼镜,许是度数太高,达瓦连眼睛都没画,只花了大大的眼镜框。一身白大褂,白t黑裤,运动鞋。这根本就是一个技术宅的标配啊这样子怎么看怎么像个医生,跟乞丐是完完全全不沾边啊而且这身现代的装束,明显地表明这人的穿越与自己的穿越并不是一回事。自己只是灵魂穿越,肉体却完完全全的重生了。而这人想必是灵魂与身体同时穿越了。 画的右侧写着,“白亭”。 白亭么,跟我一样、又不完全一样的穿越时空者。老乡,我一定要找到你。 之后二人又聊了许多关于白亭的事情,直至深夜。 送走了达瓦,苏景年累得眼皮子直打架。跟这人精打交道,实在是太过杀伤脑细胞了。爬上床去,一觉睡到了第二天的晌午时分。 起床用了午饭,苏景年来到内院,继续完成那副美人踏雪寻梅的画卷。 “主人。”十七现身,跪地行礼。 “嗯,不必多礼,起来吧。”苏景年继续作画。 “是。”十七闻言站了起来,说“早上一位自称墨殇的姑娘,到来福布庄传话。说她家小姐明日于秦淮约见主人,请主人务必赴约。” “哦墨殇姑娘真的这么说”苏景年笑得喜滋滋的。离若怎地比预计早一日回来了,还主动约我,让我务必赴约。莫不是太阳西升,铁树开花了 十七躬身抱拳,说“属下句句属实,绝不敢蒙骗主人。墨殇姑娘确是如是说。” “好。”苏景年喜不自胜,继续问道“对了,九儿有没有什么话传来” 十七笑了起来,说“还是那两句。念你,速回。” “唉,”苏景年摇头笑笑,说“这世上怕是只有九儿真心实意的念记着我了。”又想起了达瓦的三个“尽快远离”,心里隐隐的疼了起来。 十七见主人怅然,把腰弓得更低了。 苏景年长叹一声,说“前阵子快马送玉蝶,你和廿九都辛苦了。这阵子要好生休息养足精神,平静的日子怕是不多了。” “是。” “退下吧。” “是。” 十七来去匆匆,院子里又只剩下默然的苏景年与在风中喧嚣的竹海。竹欲静,偏风不止。 隔日早上,苏景年早早起床,洗漱穿戴好之后,带着那副画就潜出了宫。 这日冬阳暖浓,微风和煦。秦淮又是一片风景秀丽。 白帆金旗指引着那日思夜盼之人的方向,苏景年雀跃地飞奔过去。远远望见墨殇守候在船舷,大老远就乐呵呵地开始冲她挥起了手。 墨殇却是丝毫不见动作,脸上更是表情全无。苏景年不禁疑惑起来,这墨殇姑娘是怎地了 “苏公子。”墨殇福了福,继续说道“我家小姐已经恭候多时了,请苏公子速速上船。莫要再磨蹭,耗磨了时间呢。” “”苏景年不解。自己平日都是这个时辰前来拜访,而且方才明明是跑着过来的,磨蹭一说从何谈起 墨殇根本不理她,转身就往船舱走去。 苏景年赶忙上了船,三步并作两步走,追上了墨殇,跟在她身后。 “咚咚。”墨殇轻敲门廊,“小姐,苏公子到了。” “嗯。”清冷的声音响起,听得苏景年心头痒痒的。 墨殇轻推门扉,闪开身子,好让苏景年进屋。 苏景年谢过墨殇,便进了屋。 莫若离依旧是一袭白衣,精白面纱。端坐于案旁,桌上热气蒸腾,正在煮茶。 “离若。”苏景年轻声唤道。几日不见,对冷美人甚是想念。 “嗯。” 苏景年笑着坐下,仔细地打量莫若离,说“怎么提前一天回来了” “不行么”莫若离反问道。 “额,”苏景年被噎了一下,尴尬道“行、行的。”这冷美人是怎地了 “苏公子,近来可好”莫若离冷冷问道。 “好,好呢。”苏景年小心翼翼地回答,生怕又说错了什么话,要惹美人生气了呢。 莫若离深深的看了眼苏景年,说“那我不在的这几天,天京可是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发生” “有趣的事”苏景年开始回忆起最近发生的种种事情。“奥有的呢” “哦”莫若离挑眉。 “嗯嗯,有的。”苏景年谄媚道,“嘿嘿嘿,前日就在外河一位渔民捞到了一只大王八”边说边比划,“有这么大个儿呢”比了个比桌面还打的圆形。“那王八通体绿油油的,煞是好看呢。才两天这消息就传遍了天京,人人都知道外河渔民捞到了一只千年王八” “”莫若离神色愈发的复杂了起来。 苏景年完全搞不清状况,问道“离若觉得没有趣吗那王八可大呢,我可是亲眼去看了的呢。” “有趣。” 苏景年怎么觉着,这两个字怎么听着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似的 墨羽推开房门,进了来。全程无视苏景年,为二人每人上了碗银耳莲子羹。 “小姐,苏公子。这羹需趁热喝,方能润肺养胃。” 墨羽的声音冷的感觉掉在地上能摔出冰碴来。这墨羽又是怎地了 “多谢。”苏景年行礼。 墨羽却完全没有要退下的意思,只是眼巴巴的看着苏景年的那碗羹。苏景年本是打算继续与美人谈天大说王地八,却被墨羽盯得十分不自在。只能硬着头皮拿起汤匙舀了口羹,尝了起来。 “咳咳咳”这羹一入口,苏景年便被呛得猛咳起来。口中这味道说不出是什么,酸极辣极。哪里有什么银耳莲子羹的浓甜润滑难不成这墨羽熬羹的时候放错了佐料嘛 碍于美人在旁,吐出来实在是有碍观瞻,苏景年只能生生的咽了下去。 莫若离见她呛得十分狼狈,又咽得特别痛苦,问说“很难吃么” “啊”苏景年连忙摆手,“不不不不,不难吃,是我刚刚咽的太急了,才呛到了。” “嗯,那就好。”莫若离不动声色,瞥了眼墨羽,说“这是我亲自熬的呢。” 墨羽收到了眼色,身子抖了抖,赶忙退出屋去。心道“苏公子,羹是我熬得不错,可墨羽只是想捉弄捉弄于你。要让你死的可是公主啊,墨羽逢年过节定多给你烧些纸钱。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啊” 苏景年就算是再傻也该明白,莫若离的言下之意。这可是她亲自下厨为自己熬得羹呢这是什么羹这是爱情之羹这是幸福之羹啊{墨羽呵呵哒,苏公子你想太多了} 虽说这冷美人厨艺是差了那么些,但是这心意可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的 二话不说,毅然决然捧起大碗喝了起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6章 锦瑟弄纤指,雪女弃箜篌 苏景年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才把这一大碗羹强行的吞了下去。 “呼”苏景年长出一口气,喉咙被烧得火辣辣。脸上却摆出一个极其享受的表情,笑说“离若熬得羹,真的是好吃。” “”莫若离见她吃得甚是勉强,心想着墨羽定是下了猛料。又暗恼自己怎么也跟着她幼稚起来,竟这般折腾傻人,心中隐隐生出一丝不忍与心疼。稍作沉默,淡淡说“不好吃便明言就好。” “不不不不,”苏景年把脑袋摇得如拨浪鼓般,正要继续解释,猛然看家莫若离的那晚羹。暗叫糟糕一会如若冷美人亲自尝了羹,必然会发现味道不对。定是要羞怯于自己糟糕的厨艺,而且更是会恼怒自己骗她。 咬碎一口银牙,迅速起身将羹拿到自己面前,讨好道“好吃特别的好吃我太饿了,离若,你这碗也给我吃吧” 不等冷美人回答,苏景年可是抱着必死之心,捧起大碗又开始喝了起来。 “”莫若离先是不解,继而反应过来,眼角弯了起来。 羹入口中,本是紧闭双眼的苏景年,瞬时瞪大了狐狸眼。这味道怎地与上一碗差别如此之大上一碗的滋味是那么的刻不骨忍铭下心咽,这一碗却是甘甜润爽,正是记忆中的银耳莲子羹的味道。眯眯眼,心里出现无数个问号。 几大口就把羹吃完了,放下大碗。脸上一副吃饱喝足的满足样,说“离若这羹甚是好吃呢,不知下次能否再有幸尝到呢。” 莫若离闻言垂眸,轻声一叹。 苏景年皱起眉头,说道“离若,我自认为是你之友人。我也愿你能待我如此,有何心事都可找我倾诉。我虽是不才,但绝对愿意全心全意支持于你。我今日见你与两位姑娘神色均有异,可是在外出之时遇到了甚么难事么抑或是遇到甚么难缠的人物” 莫若离又是轻叹,凝视苏景年,说道“无。” 苏景年不悦,为何总是拒我于千里之外正要继续开口询问。 莫若离继续轻声问道“阿难是否果真如故事里那样,不受世俗诱惑” “”苏景年呆愣,脸一下烧了起来。心跳如擂鼓,呼吸都屏住了。 这声阿难,是在唤自己还是在指故事里的阿难陀 莫若离见她又痴又傻的呆样、粉嫩的脸蛋儿,不知怎么心情反而好了起来。这样对自己近乎疯狂地痴迷的傻人,只因自己的一举一动或喜或悲,怎么可能会为了美色去做那花魁的入幕之宾呢无论是言谈举止,还是心思判罚,这人都有龙凤风姿;怕是唯独在面对自己时,才变得如稚子般,赤诚且单纯。 聪明睿智的苏难、呆愣痴傻的苏难、深情独许的苏难,无数个相同,却又不甚相同的苏难,堂而皇之的闯入莫若离心中。又在连心之主人都尚未察觉的时候,深深地烙下了属于自己的独特痕迹。这痕迹挥之不去,日渐清晰。 弯起唇角,轻声唤道,“阿难,可曾听清我的话” 苏景年不知为何此刻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心里说不出是喜悦还是酸涩。总之有什么东西在灵魂深处搅动着、叫嚣着,一种温热的液体在眼底逐渐浮起,连眼前的冷美人,怎么都有些模糊了 深吸了口气,苏景年鼓起腮帮子,憋了会儿,再把气深深的吐出去,这才止住了液体泛滥之势。看向莫若离,认真道“离若,故事中与故事外的阿难,心中至始至终,仅有一人。只因她是她,阿难才是阿难。” “嗯。”,笑意更深。 莫若离也不知是为什么。听了傻人真切的话语,见了傻人闪烁的泪光。便不再怀疑,这傻人的心里只有自己,再无其他人了。自己又何必再费心去打探什么花魁,什么入幕之宾呢。 美眸轻灵,将目光移动到苏景年带来的画卷上,问道“阿难,这次又带了什么来” 苏景年笑得羞赧,双手扶画,说“是我自己画的一幅画,送给离若的,希望离若能喜欢。” 莫若离接了画,纤指解开卷封。一副踏雪寻梅图,映入眼帘。 画中一人,远处踏雪而来,冷艳清绝,正是自己。另一人于雪中撑起红色纸伞,伞上雪花、梅花积了厚厚一层;伞下那人被伞遮住了容貌,只得见笑容;那笑仿佛是冬日暖阳,又宛若暗夜灯火,亲切而温暖,画的正是苏难。 “盛景不负,流年莫离。”莫若离缓缓颂出这八个字。 记忆中那抹挥之不去的、血淋淋的记忆,又一次如午夜梦回般,在眼前闪回、重现。死尸遍地、大火滔天、哀嚎的宫人、浑身烧伤的宝哥哥、跪在天旻脚下哀求的母妃、突遭横祸的完颜族人与白依尔族人、被鲜血侵润着的那几十日,全都是莫若离十几年间,挥之不去的梦魇。 母妃啊,你让若离如何能不去恨,又让若离如何能不去争。莫拉乎尔天旻,我定是要让皇弟夺了你的江山;定是要让你和你的儿孙们,个个不得好死。 苏景年见莫若离念了那八个字,就不再说话。以为冷美人是不悦于自己擅作主张,将美人与自己同时画于卷上,便讪讪道“我未经离若允许,便擅自将自己也画了进去。如若离若不喜欢,我便将我从这画中改了去,其他不变。” 莫若离摇头,说“这样就好。” “嗯”苏景年又恢复了画中般温暖的笑容。目光落到了窗边的五十弦,张口问道“离若喜欢五十弦么” “家母于幼时曾传,可惜我愚笨,不得技法要领,至今不曾精进。”莫若离惋惜道。母妃啊母妃,你可知,若离于那日后,便如这五十弦一般,永远地停在了原地。 苏景年笑道,“家母也是幼时便传我箜篌,我却全然不得其精华。想来这箜篌与五十弦一主显,一主隐,经常被一同奏响。二者音色虽全然不同,但是配合起来则和谐共鸣,珠联璧合。不知这两种全然不同的乐器,弹奏指法是否有共通之处。不如离若奏起五十弦,和你我二人之力,看看能否参破各种奥妙,打破瓶颈。” “好。” 莫若离收起画卷,起身移至五十弦处。苏景年跟了过去。 漆黑桐木亲身,首尾皆绘百花,边篆锦,身镌云纹。这把五十弦,怕是有几百年的历史了。 美人端坐,纤指掠过琴弦,是为人瑟合一。 轻弄玉指,短促饱满的乐曲流淌而出; 弹得是蔡文姬的胡笳十八拍中的第九拍,“天无涯兮地无边,我心愁兮亦复然。人生倏忽兮如白驹之过隙,然不得欢乐兮当我之盛年。怨兮欲问天,天苍苍兮上无缘。举头仰望兮空云烟,九拍怀情兮谁与传” 苏景年仔仔细细的听着,认认真真的看着。这曲子哀愁婉叹,时光短暂,盛年不符,缘分空浅,愁绪无边。这冷美人,怎地又哀愁了起来。 美人的指法看似轻灵巧妙,但是配合起五十弦这种音色偏明快、苍劲的乐器则略显不足,倒是和音色空灵婉转的箜篌十分契合。想到这里,苏景年心下一动。自己的箜篌一直不能得到进步,正是指法出了问题母妃教自己的指法强调力道与爆发,更适合五十弦,而不是箜篌。这冷美人一直不得要领的原因,也正是因为她母亲所传授的指法较为适合箜篌,而非五十弦。 苏景年起身绕到冷美人身后,双臂环着美人。四手交叠,以指领指,用母妃教自己的箜篌指法,带动美人弹起了五十弦。依旧是那胡笳十八拍的第九拍。 苏景年清新的气息,温热的手指,近在咫尺的脸庞,让莫若离躲在青丝下的耳朵,又红了个透。 这瑟声 昵昵儿女语,恩怨相尔汝。 划然变轩昂,勇士赴敌场。 浮云柳絮无根蒂,天地阔远任飞扬。 喧啾百鸟群,忽见孤凤凰。 跻攀分寸不可上,失势一落千丈强。 嗟余有两耳,未省听丝篁。 自闻颖师弹,起坐在一旁。 推手遽止之,湿衣泪滂滂。 颖乎尔诚能,无以冰炭置我肠。1 音律百转千回,飞流回荡,动人心肠。秦淮上下,皆为之倾倒,古时素女弄瑟,不过如是。 一曲毕,二人一时也未能抽神。既是沉沦于如此美妙的音律,又是迷失在这般神奇的际遇中。似乎冥冥之中,自有天注定。一个习得箜篌,一个自幼弹瑟;一个不得精进,一个不懂要领;只是抱着尝试的心态,换了对方的弹奏指法,音律便如凤凰涅槃般,如获新生;同样的一只曲子,所达境界却差了不只几十层,有天渊之别。 莫若离心湖波心连连,停下来的自己,难道会因为他而重新启程吗 “小姐,”墨羽敲响门廊,冷声道“一位自称未央的姑娘求见,说是闻得小姐瑟声,甚是欣赏,想要拜见小姐。” “未央”苏景年有些吃惊。 1 唐韩愈 听颖师弹琴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7章 宁负如来不负卿 “未央”苏景年有些吃惊。松开了环着莫若离的双臂,直起身子。莫若离不知为何突然感觉心里空落落的,胸口闷得紧。 皱起柳眉,偷瞥了眼苏景年。情绪一落千丈,自己本是不愿意去猜忌傻人的。但这里面确有着太多的地方不清不楚、不明不白,比如傻人为何成了花魁的入幕之宾又比如,这傻人与花魁之间在那晚到底有没有发生什么 思及于此,更是气愤羞恼非常。自己一个大姑娘家,怎么能思量这些男欢女爱之事简直是可耻至极耳根子都红了个透。 忍不住暗中嗔了苏景年一眼,都怪这傻人沈腰潘鬓、才当曹斗、又风趣幽默,行走人间,定是桃花无数,到处留情{苏景年怪我咯} 苏景年见莫若离并不回答,以为是冷美人性情冷淡,不愿被不认得之人贸然拜访。又不忍未央碰一鼻子灰,不说她有着大齐第一才女之称,确是爱才之人。即便是那不识得音律之人,听到了如此绝妙曲乐,前来拜访也是人之常情。 便劝说道“离若,这未央姑娘我是认得的,是我的一位朋友呢。” “哦朋友”莫若离强压怒火,佯问道“阿难口中的朋友,是否都如离若这般” “”苏景年面露疑惑。这是何意 莫若离本是欲听苏景年亲自解释整件事给自己听,她毕竟是相信着她的。却见苏景年并不反驳,也不解释,全然一副慌张模样。 心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难不成这傻人真是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不成 起身冷声道“阿难也说,连渔民捞起异物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在两日内传得人尽皆知。岂不知未央姑娘选你做入幕之宾的事情,几个时辰内便已经传遍天京内外既是做了未央姑娘的入幕之宾,却仍然称其为朋友如若朋友二字在阿难心中是如此不堪模样,那恕离若不敢高攀做不得苏公子这朋友”越说越气,语气也跟着愈发重了起来。 这如连珠炮似的几句话,轰得苏景年目瞪口呆。印象中的完颜离若,是冷傲且淡薄的。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会习惯般压抑着自己心中的情感,让旁人从她身上几乎读不出什么波澜。冷美人何时曾发过这么大的火冷美人何时又曾如此的直抒胸臆,明确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这可都是破天荒的头一遭啊 可这又是因为什么呢是因为自己做了未央的入幕之宾吗是因为这事被传得满城风雨是因为自己称未央为朋友吗不不不,不对。哪里不太对劲儿,是哪里呢 苏景年呆若木鸡,诚惶诚恐。 话一冲出口,莫若离就暗自后悔起来。这人与自己也不过只是萍水相逢,志趣略投。自己有什么资格如此指责于她,又凭什么若此羞辱于她纵使她与未央发生了什么,那也是她自己的事情,是与自己全然无关的事情。 心里又是失落异常,果然自己仍旧是停在了原地。救赎于自己,永远是遥不可及。 不曾有所期望,便不会有绝望。 二人沉默稍许。 “离若,”苏景年呆呆的唤了声,打破了让人坐立不安的沉默。 愣愣的吐出几个字,“你、你是吃醋了么” “”白嫩的脸庞,顷刻间红了个透。白里透红,红了衬白。“你”莫若离咬牙切齿,恼羞成怒,气的浑身发抖。 吃醋自己居然在吃醋吃那个傻人的醋这怎么可能 那条一直飞舞于脑海中,却又无法抓住的蛛丝,似乎离掌心,越来越近了。 苏景年见莫若离如此反应,便知自己是猜对了。脸一下子也跟着红了起来,冷美人居然会为了自己吃醋天了个噜的谁能来告诉我我这不是在做梦{作者君真不是,别矫情,快去哄媳妇。} 摸摸鼻子,不敢迎向莫若离锋利的眼神。可嘴角情不自禁的笑,却是将苏景年此时此刻得意、窃喜的心情,出卖得一干二净。 莫若离见她居然敢明目张胆地笑了出来,真是恨不得上前一掌将其拍死。 “胡说些什么。”莫若离声音依旧是冷漠,却不知不觉间输了气势。 “没没。”苏景年赶忙收了笑容。再得瑟下去,这冷美人又要炸了。 略作思量,隐去一些关于端木家与里家的信息。 苏景年解释道“我与未央姑娘在选宾那日之前,只是有过短暂的一面之缘,我并不知道她便是名闻天下的才女花魁。那日我是被朋友以喝酒为名,骗去了去追月楼。到了追月楼,才知道是花魁以文擂台选宾。而花魁便是未央姑娘,更是我始料未及。又听闻未央姑娘本是可以回拒这入幕之宾,但她却没有。我便觉得其中有异,猜测未央姑娘是被逼如此。便参赛,侥幸得了机会面见姑娘。姑娘那时也确是有些难事,不过现下已经全然解决了。” 莫若离不理她。心里却是舒坦得多了,原是如此。 “我说的都是真的”苏景年见莫若离不回话,十分着急,“我与未央姑娘是君子之交,清淡如水。这与你我二人之关系,全然不同。在我心中,她断是不能与你同日而语的呢。” “哦那不知我与阿难之关系,又是何种我在阿难心中,又是如何”莫若离挑眉问道。 “额,”苏景年微楞,什么关系心中位置罢了,总是要明确地告诉她自己的心意的。 凝视冷眸,一字一顿道“我与离若,是忍把千金酬一笑毕竟相思,不似相逢好。1 我要将你娶回家,生生世世锁在身旁。这世间若无两全法,苏难宁负如来,绝不负卿。” “你”莫若离被苏景年这大胆的言论所深深震撼,面上红霞更盛。所谓世间婚嫁,无非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却直言要娶自己,哪怕辜负佛祖,也不愿辜负自己。自己到底是哪里好能让这傻人钟情如此 “嘿嘿嘿,”苏景年挠挠头,笑得羞怯,“我认定了你,也就赖定你了。谁让我叫阿难呢。” 长叹口气,莫若离依旧只是对苏景年说了一个“傻”字。便让墨羽去请未央姑娘进来。 墨羽领了命,片刻便将未央领了来。 未央谢了门口的墨羽,便进了屋。 屋中白衣佳人清冷脱俗,让未央眼前一亮。心想果真是曲如其人,仙女方奏得仙乐。 目光流转,赫然发现苏景年也在房中。眼中瞬间迸发出异样的光彩,笑盈盈施礼道“未央见过苏公子。” 莫若离不悦,十分的不悦。或许是因为未央见了自己却不行拜谒之礼,或许是因为未央见了苏景年便笑得如沐春风,或许仅仅是因为未央长得太过好看了吧。 苏景年回礼,说“未央姑娘,别来无恙。” 未央明显感受到了莫若离冻死人的目光,十分迷惑。又突然发觉,苏景年与这白衣佳人间的气氛似乎有些微妙。顿时,如坠冰窖。洪泽湖那晚苏景年的话语又如魔咒般在脑海响起,“姑娘莫怕,在下家中已有娇妻,不会再对旁人动心思。” “阿难,不为我们介绍一下么。”莫若离垂眸问道。 “哦”苏景年这才反应过来,猛拍脑门,自己好生糊涂。 “这位是未央姑娘,”苏景年伸手介绍道,“未央姑娘才高八斗,有大齐第一才女之称。” “”莫若离只是颔首,并不接话。 “这位”苏景年伸手便要将莫若离也如此介绍给未央。怎料未央突然插话,将苏景年后面的话省省劫了去。 “这位,想必就是苏公子口中的夫人了吧”未央心里失落万分。暗叹今日一见,北域王的侧王妃却是有天人之姿,又才情横溢。怪不得北域王偌大的后宫,只有这一位侧王妃。她也竟敢冒死,随着北域王进了天京,真可谓是伉俪情深。 “啊”苏景年愕然,这未央在说些什么 “”莫若离怒视苏景年。夫人哪里来的夫人讥讽道“呵离若却是不知,苏公子早已成亲” 未央闻言更是混乱,这白衣佳人不是北域侧王妃那她和北域王又是怎么回事也茫然地看向苏景年。 “不、我、不、不。”苏景年一时语塞。 自己娶了云姐姐实为事实,可那只是为了救慕容云做的一场大戏。自己与她只有夫妻之名,并无夫妻之实。可眼下未央在,也就代表着里家也在,这让自己根本无法向离若解释这里面的玄机。北域王独宠侧王妃的事情世人皆知,如若自己轻易否定,即会让云姐姐陷于危险之中,更会让自己男子的身份饱受质疑。 “够了。”莫若离垂眸,语气低落至极,“世间却无两全法,君既两意又何苦相逼。” “不,不。”苏景年彻底慌乱起来,声音都跟着身体颤抖了起来,“你、你听、听我解、解释。” 伸手就去抓莫若离,却被无情甩开。苏景年面色惨白,楞在原地。 未央迷茫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只是心里揪着疼。那样桀骜不驯,如同野马之王的男人,断不是这副落魄摸样。 莫若离轻启莲步,向门口走去,边走边低声道,“我乏了,不送。” 这声音比任何时候都要冷,刺骨的冷。 苏景年的冷汗从心里一层层向外发散,几个呼吸间,后背的衣服已经有湿透之势。她几个健步跟上莫若离,一把将她拉住。 “放开”莫若离吼她。 如此一声厉喝,吓得那只颤抖的手,徒然弹了开。 连看都不愿再多看苏景年一眼,莫若离继续着离开的脚步。 苏景年知道,一旦出了这个门,她便会从自己的世界彻底消失,再也无从找见。她竟然要就这样离开自己只因为未央的一句“夫人”这怎么可以 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被心爱之人彻底抛弃,苏景年暴怒。两部跨上前去,没有任何言语,直接将莫若离拦腰抱起。 “”莫若离虽是忍住了冲到喉头的惊呼,却还是本能般抓住了苏景年的衣领。如此亲密的举动,让美人刹时间羞红了脸。 未央更是吃惊,继而羞得直接用广袖将脸遮了起来。 “你放手”这声娇羞的呵斥,好似猫咪虚张声势的警告,危险却又诱人。 苏景年不为所动,冷声道“你不是乏了吗,我带你去休息。” 言罢,抱着莫若离走出屋去。 1 邵瑞彭 蝶恋花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8章 冰释前嫌,思量万重 墨羽引着未央进了屋,便候在门外,并不离开。 找个了借口说服自己,如若公主有什么吩咐,守在门外可以及时照应着呢。 实则是怕负心半瞎和俏花魁合起伙来,欺负她家公主。心中暗暗为公主鸣起不平,这半瞎居然敢趁着公主外出办事,跑去拈花惹草。而且偏偏拈了朵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大齐第一才女,弄得人尽皆知,满城风雨。 不过今日一睹花魁孜容,却是瑰丽精美、风度翩翩。怪不得拜倒在石榴裙下的男人们花心好色,连自己一个女子见了她都要心直中流悸口动水呢。 诶呸谁流口水了心虚地擦擦嘴角,墨羽暗自将未央与自家公主的容貌做起了对比。 二人都有倾国倾城之姿,都称得上是绝世的美人。不过公主生于帝王之家,骨子里透出来的华贵威仪绝非常人可比;又性情寡淡,添了抹清冷莫测的气质;宛如一座神秘的迷宫,总是让人不自觉地深陷其中。果然如若论起气质,任何人在自家公主面前,都要相形见绌了。{永宁翻个白眼咳,作者,咱俩得空聊聊。} 正在墨羽沉陷于天人交战中时,门被从内而外一脚踹开。这duang的一声,吓了墨羽一跳。回神循声望去,瞬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半瞎一脸盛怒、薄唇深抿,却是横抱着公主 公主柳眉紧皱、死盯着半瞎;双手却紧紧扣住半瞎领口,任凭抱着,不做抵抗 天呐这两人是在做甚么 “啊”墨羽赶忙转过身去,双手捂住眼睛,羞得恨不得从船上跳下去。 “奴婢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看见”公主饶命啊我可是非礼勿视啊 “”莫若离见墨羽如此自欺欺人的反应,更是羞得无地自容。自己向来注重风姿仪表,何时曾在旁人眼前如此失礼失态这简直是羞耻至极 “我让你放开”怀中猫咪彻底炸了毛,抬起一只手揪住了苏景年的一只耳朵,就拧了起来。 “啊呀”苏景年疼得呲牙裂嘴,这冷美人的手劲儿可不是吹的。本就心中委屈得很,又被如此暴力对待,苏景年彻底失控起来。 “我不我就不”瞪大狐狸眼怒视莫若离,苏景年吼了起来。泪花在眼底直打转,也不知是疼的,还是气的。泪珠怕是再转上几个来回,就要应声坠地了。 莫若离被吼得呆了呆,又见傻人都要哭出来了。就暗想,莫不是下手重了,捏疼傻人了手上渐渐卸了力道。 苏景年吸了吸鼻子,撇嘴道“你再怎么拧,我也不会放的。拧掉了就送你,反正我也是个半瞎,再少只耳朵也没什么大不了。” “。。”莫若离无力,这人怎地如此无赖又听见她说自己是半瞎,心里隐隐地疼起来。 “书房在走廊尽头。”莫若离低头说道,轻轻揉捻那只被自己拧得紫红的耳朵。 “哼,”苏景年轻哼一声。心里乐开了花,冷美人终是舍不得自己委屈的。 稍稍回头,说“未央姑娘,我带离若去休息。她总有一天会是我名正言顺的夫人。你自便吧。” 言罢抱着美人往书房走去。 未央缓缓放下广袖,早已泪如雨下。不再多言,决然出走。只留下仍然捂着眼睛的墨羽,呆呆地站在原地。 苏景年抱着莫若离,磨磨蹭蹭的地走着。只可惜这船舱空间实在有限,才几步就到了船舱尽头,书房门口。 苏景年用脚轻轻敲开门扉,小心翼翼地抱着美人进了去,再用脚把门关上。 “到了,放我下来。” “不。”苏景年撇嘴。 “”莫若离不解,抬头问道,“即是到了书房,为何还不放” “我问你,”苏景年声问道,眼底又泛起了红,“你刚刚是不是想着以后都再也不见我了” 莫若离闻言,低首垂眸,并不答话。 “你,你。”苏景年再怎么皱眉,仍是枉然。晶莹的泪珠完全不受控制地滚落,打湿了莫若离白皙的手背。 滚烫的泪,灼得莫若离心里紧紧的。看着梨花带雨的傻人,轻叹一声,抬手为她擦去脸上的泪,却好像怎么也擦不完。 “你先放我下来,”莫若离的声音彻底软了下来,哄道“我们坐下说。” “不要”苏景年倔起来,环视书房。抱着美人往软榻走去。 “”见她抱着自己就往软榻走去,莫若离紧张起来,说“你要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刚刚止住的眼泪大有卷土重来之势,苏景年闷声道“反正我就是个色鬼,见了女人就要发疯的那种。你觉得我要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面纱下的嘴角勾了起来,莫若离被这幼稚的傻人彻底逗笑了。心里的气一下子去了大半,反而是暗悔自己却是不该不给傻人解释的机会的。 两步到了软榻,苏景年一屁股坐了下来,却还是紧紧抱着美人,完全没有松手的意思。让美人坐于自己腿上,一手轻轻将美人上身扶直,另一只手臂也环了上来。 将头深埋在美人肩膀,没了言语。 莫若离被她环着,身子板得僵直,脸上的红云又烧了起来。 二人沉默稍许,还是苏景年打破了沉默。 “你还是不信我。”她闷闷地说,说完用额头蹭蹭莫若离的肩膀。 莫若离被她蹭得痒痒的,稍微躲开了些。苏景年动作停了下来,低声道“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莫若离有些茫然,自己讨厌她吗如若讨厌,怎么会容忍她几次三番的胡闹。不是讨厌,那是什么呢 见冷美人不回答,苏景年心如刀割。我在你心中,始终不若你在我心中这般重要。 淡淡说“我确是有娶妻,她是我表姐,大我八岁。几年前她家突遭变故,贼人害其全家,为了保全她,我才将她娶了进门,做了偏房。我二人只有夫妻之名,并无夫妻之实。我从始至终都将她当做我亲姐,才没有告诉你我已成亲的事。而我想要娶的人只有你,自从见了你第一面,就是如此。” “为何方才不解释”莫若离听了苏景年的话,心里的气早就不见了踪影。这傻人是打定了主意要娶自己了,可自己却是要嫁给南国太子。暗叹,造化弄人,天意难测,心中酸楚萧瑟,却又无可奈何。 “方才见你要走,一时心急,不知从何说起。”没有脱离天京之前,是无论如何不能让冷美人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的,否则就是把美人推向了危险边缘。 “傻。”莫若离叹道,“疼么” 苏景年眨眨水汪汪的大眼睛,摇头。 看着她那委屈的模样,莫若离真是好气又好笑。 “不讨厌。”声细如蚊。 “什么”疑惑地看向冷美人,苏景年满眼的不可置信,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刚刚被拧得坏掉了 “”莫若离无奈,轻咳一声,低声说“不讨厌” “嘿嘿嘿,”苏景年闻言傻笑起来,心里甜的好似打翻了蜜罐般,之前的委屈与愤恼全然被抛在了脑后。说“再过三日便是天京一年一度的烟花祭了,我约离若去观烟花可好” “好。”莫若离弯起了眼角,这傻人却是傻得透彻,不知记仇。只是不知,若是知道了自己不能嫁给她,会不会还是这般。 “嗯你等我来接你,晚上坏人多,一个人出去不安全。”苏景年认真嘱咐道。 莫若离挑眉,说“离若现下就觉得不甚安全呢。” “额。”苏景年语塞,自己如色狼般抱了冷美人半天,居然还有脸提醒冷美人安全。老脸一红,狡辩道“那怎么一样,我又不是坏人,你现在最安全了。” 莫若离翻个白眼,这个小无赖。 见苏景年的遮掩布被泪水打湿了,整片粘在脸上。心想这定是不舒服的,便要抬手将布条解去。 “不”苏景年惊得赶忙用手捂住左眼,右眼满是惊恐之色。 “”莫若离顿时觉得是自己唐突了,她的眼睛想必是最不愿意被人触碰的地方了。毕竟如此完美的一个人,偏偏瞎了一只眼睛。 苏景年见莫若离有些失落,忙劝解道“这只眼睛自幼得了病,见不得光的。我对此并不在意,离若也不要在意才好。” “嗯。”莫若离闻言,心里更是断定,这傻人对这只眼睛在意的很,自己以后万万不可再随意碰触她的心伤才好。 二人又是闲聊了许久,苏景年才将莫若离放了下来。见天色已然不早,便告了辞,潜回宫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9章 里家布棋,表分入局(一) 太极宫两日前 惠帝歪坐于龙椅,打着哈欠,听着里家汇报朝务。 “宁安县突发大火,火借风势,烧毁山林百余亩,民宅四十余,百姓死伤近百人。县令率领衙役与百姓奋力扑火,可惜风大火急,杯水车薪,林火渐有蔓延之势。故派出八百里急奏,请求朝廷分派附近府衙全力支援。” “什么”惠帝冷声问道,挺直了腰板。高英眯起了双眼,若有所思地看着里家。 “呵,里家这话甚是有趣呢”太子横插一句,责问到“这宁安县上面还有府,府上面还有州,这县令为何不去求救于上级先是越级上报不说,更是动用了八百里急奏直接报给你里家当六部三省都是儿戏不成这里面,怕是另有蹊跷吧” 高英暗叹,这表家果真是愚不可及,虚有其表。可是这里家,又到底是何意要故意提及这宁安县之事 “哼”惠帝直接从椅子上弹了起来。里家赶忙躬身,以示尊敬。 太子见状,心中甚是舒畅,好你个里家,平日里没少给我穿小鞋,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笑说“里家向来眼线广布,连这小小宁安县令都被你收为己用。本宫与你相比,真是自愧不如。这天下,怕是已被你全全控制了吧” “你这个蠢货给朕闭嘴”惠帝震怒,指着太子鼻子骂道。 太子吓得连忙跪下,颤声道“父皇息怒,息怒。儿臣只是,只是” “是个屁”惠帝额角青经暴起,吼道“简直是蠢钝如猪” “儿臣知错,知错。”太子赶忙低首。心里疑惑万千,这父皇怎地突然对自己发起火来 “里家方才说百姓已经死伤近百,你不关心。里家说县令发出八百里急奏,你却只想着县令越级上报,不想想他为何会越级上报越级上报乃是大罪,那县令是吃饱了撑的了用百十条人命和自己的项上人头来换你口中的蹊跷” “这,这”太子慌乱异常,确实是自己思量的短浅了。 “宗家,”里家唤道,说“表家也是为了朝纲正道,才出言呵斥。实乃情理之中。” 高英不解,今日这是 “哦”惠帝挑眉。 太子擦擦冷汗,更是疑惑,这里家怎么替自己说上了好话。 “怎么说”惠帝问道。心里满是欣赏,果然最得朕意的,永远是里家。 里家闻言,直起身子,朗声道“朝纪纲常,必有礼制、律法可依。朝廷设立三省六部,就是为了更好地协管各地,安稳民生。这安与稳乃是朝纲的重中之重,民安则天下定,兵稳则四方平。安与稳又靠何维系靠的是等级森严,律法明晰。这宁安县令无论有何苦衷,越级上报乃是事实。表家以全局观之此事,必然是有所怀疑。” “呵呵。”惠帝捋须,赞许地笑了起来。不错,无论任何苦衷,无论是谁,打破了等级,破坏了律法,都必须死。否则天下皆效仿之,岂非大乱。为君者,当稳的是天下,是全局。 “对对对,里家说的就是儿臣心中之意啊。”太子如小鸡啄米般点头,“儿臣向来嘴笨,日后还得靠里家多多提点才好。” 惠帝翻个白眼,对个屁。不过这句让里家多多提点,确是合了自己的心意。 冷声道“你起来说话吧,地上凉。” “谢父皇。”太子赶忙从地上爬起,暗中瞟了眼里家。 高英云里雾里,这局势怎地变化如此之快今日之前,这里家一直都是不偏不倚,只贯彻自己的清廉之道。今日为何是如此的反常,怎么帮起表家来了 惠帝瞪了眼太子,看向里家问道“说吧,这县令越级上报,到底是何原因。” “是,”里家行礼,娓娓道来“这县令是有求助于本府巡抚,巡抚也上报给了太守。只是这渠州太守认为扑灭小小山火,调用人马是小题大做,便把事情压了下去。巡抚不得上令,不敢增援。怎知天气突变,大风四起。助长了火势蔓延,伤及了百姓。” “胡闹这渠州太守是何人”太子佯怒道。 惠帝本是欲发火怒斥太守昏庸,却被太子抢先。生生地把怒火被憋了回去,心底万分不悦。 “是”里家看了眼高英。 高英暗叫不好,这太守莫不是与咱家有什么关系 里家继续说道“是守城大将军,高迎春高将军的表亲,名唤高侨。” “呵高侨”太子嗤笑,对着高英戏谑道“分家可真是枝繁叶茂啊,本宫只知道高迎春本不姓高,只是认你做了干爹之后,才改了姓氏呢。想不到连自己的表亲也都跟着改了姓氏,还是这高侨也是分家的干儿子啊” 惠帝本是又要发作,却又被太子生生地把话劫了去。暗中握紧拳头,这太子莫不是要把朕生生憋死吗 怒视高英,吼道“分家这高侨到底是怎么回事”总算是把这股子火泄了出去。 “宗家,”高英的声音完全不见起伏,躬身行礼,礼毕起身。 淡淡说道“奴才认高将军做干儿子,是许多年前的旧事了。至于这高侨,奴才却是不知是何许人也。奴才愿意全权负责查清此事,必定给宗家和死伤的百姓们一个交代。” 高英心里恨意满溢,这里家莫不是以为一个什么高侨就能打击到咱家,委实可笑、可恨。 “好,你去办吧。”惠帝吩咐道。 “诺。”高英领命。 “宗家,我有一提议,不知当讲不当将。”里家秉道。 “但说无妨。”惠帝走回龙椅坐好。 “是。”里家行礼,继续道“铲除北域王之事,不可再拖,务必要抓紧进行。” “朕知道,”惠帝揉着太阳穴,“除掉他已实属不易,更何况还要堵住天下人这悠悠众口呢。” “冬猎,意外,伏杀。”里家接话。 “嘶”惠帝一下来了精神,眼珠转了起来。 “好计谋”太子叫道,赶忙求道“儿臣愿为父皇分忧,击杀北域王” 高英直接下跪,磕头道“宗家奴才不才,这击杀北域王本就是奴才的分内之事。既然里家想出了如此妙法,奴才愿身先士卒,为宗家击杀北域王” 惠帝偷瞄里家,里家稍稍将头偏向太子,并不言语。 “分家,你还是先把高侨的事情查查清楚。击杀北域王的事情,就由表家领了吧。”惠帝得了眼色,吩咐道。 “儿臣领命必定不负父皇嘱托”太子喜上眉梢,不等高英反对,赶忙把活儿接了。 “额。”高英总算是明白了过来,这什么大火、什么高侨,原来都是为了引开自己设的局这里家先给自己下套,后给太子献计。目的就是将铲除北域王的任务从自己手中不动声色的夺走啊,好你个里家 “表家可知这伏击之法”惠帝小心问道。 “”太子满眼疑惑,伏击之法伏击就是埋伏、突袭,还有什么法 “唉”惠帝仰天长叹。 高英心中燃起希望,正要回嘴将任务讨回来。 “天干物燥。”里家边笑着看高英,边淡淡说道。 “天干物燥”太子眼珠一转,继而笑道“儿臣知道,知道了” 高英一口气没接上来,差点没被直接气死,手里的拂尘被他握得嘎嘎作响。看来这里家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要跟咱家过不去啊 惠帝摇头,摆手道“都下去吧,该干嘛干嘛去。” “诺。”三人退下。 偌大的太极殿内,瞬时只剩下惠帝一人,安静得有些可怕。此刻的王者,无比孤独。摸摸霜白的鬓角,叹道“时日无多,却是后继无人啊唉” 表、里、分三家出门殿门,分家愤然离去。只剩下表、里二家。 太子见高英气的连礼仪都不顾,直接走开。心里暗爽到不行,谄媚道“今日多谢里家提点啊。” “表家哪里话,这天下将来都是表家的,我里家的生死存亡自然也在表家手中。且这分家向来贪腐,全然不顾百姓死活,我定是要将他连根拔除才是。” “呵呵呵,”里家这几句话,太子十分受用。笑道“里家哪里话,里家的治国之才本宫策马不及,日后登上大宝,本宫必是仰仗于你的。” 又讪讪然,低声道,“这端木家的事情,我知道你一直耿耿于怀。当年却是哥哥不对,可你我终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莫要再为了外人跟哥哥生气了。” “呵呵呵呵,”黑袍人摘下袍帽,一张妩媚妖冶的脸赫然出现,笑道“太子哥哥哪里话,我自始至终都没有怪过哥哥你呢。我怪的是高英这个狗奴才,居然敢在我大婚当晚抓走我的夫婿,他万死难辞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0章 里家布棋,表分入局(二) 太子撇撇八字胡,里家说的话确是不错。 虽然端木之案自己也有插手,但抓走并督斩端木措一家的可是分家啊。自己难辞其咎,分家可是百死难辞呢。如若表、里二家可以联手先把分家除掉,待我顺利登基之后,再慢慢处理里家也不迟。 笑盈盈说“皇妹说的对,那狗奴才却是该死的狠哥哥有机会,一定帮你出这口恶气” 神秘的黑袍人、南国三大势力之一的里家家主,正是惠帝最宠爱的公主,永宁公主、苏贞一。 “那永宁先谢过太子哥哥了,”永宁福了福,继续道“永宁还为哥哥备下了两份厚礼,这第一份已经送到了东宫呢。这第二份嘛,相信不久之后哥哥就会看到了。” “好好。”太子喜笑颜开,说“皇妹的诚意,本宫刚刚就已经见识到。相信你我二人联手,除去阉党之日必定不远矣届时皇妹辅佐我一统九州,共成我大齐千秋伟业啊” “里家上下,愿誓死追随太子哥哥。”永宁颔首微笑。 “好好哈哈哈。”太子仰天大笑。 永宁脸上笑意更深。 二人再寒暄几句,便各自散去。永宁除去黑袍,依旧是一身琥珀色宫装。 步行上了轿辇,阖眼吩咐道“去老小那。” 轿辇缓缓升起,向十九皇子寝宫移去。 高英在太极宫吃了瘪,心情万分不顺,步行往内务府走去。黑得快要滴出水的臭脸,吓得遇见他的宫人个个噤若寒蝉。生怕一个多余的眼神接触,就要身首异处。 小翠躲在一拱门后,远远瞅见了高英。便掐算准他出现的时机,提着食盒一步冲了出去,与高英撞了大满怀。 “哎呦,”小翠重重跌倒在了地上,一手扶住食盒,一手揉着脚踝做痛苦状。 高英定睛看了看,将身后的掌劲卸了下去。这该死的小宫女,险些脏了咱家的手。 尖声喝道“哪里来的小蹄子在宫中怎地能如此横冲直撞、无规无矩要是冲撞了哪位主子,仔细你的小命儿” “呜呜呜呜,”小翠被呵得六神无主,跪着哽咽道“奴婢该死奴婢是正仪宫的小翠,取了十九皇子爱吃的枣花糕,急着送回去。适才瞎了眼,才冲撞了高公公。公公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奴婢吧。” 十九皇子高英心中一动,也确是有些日子没有到正仪宫走动了。也不知道那如妃考虑得如何了,是否同意咱家辅佐小皇子参与夺嫡。 “呵呵呵,”高英换上一副笑脸,露出森森白牙,伸手将地上的小翠扶了起来。柔声说“小翠啊,下次仔细些。这宫里非富即贵,主子们又都脾气刁钻。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啊,要万般小心呢。公公我也是怕你如此冒失,会冲撞了主子,才出言喝止,这可是为了你好哇。” “嗯小翠明白。”小翠起身,用袖子擦擦眼泪。粉嫩的小脸,含羞带笑,让高英晃了晃神。 高英暗想,这小宫女倒是清秀得紧呢,咱家之前怎么不知道,宫中还有这样的遗珠呢。 笑道“正好咱家也是要去正仪宫办事的,不如翠姑娘引着咱家同去,可好” “奴婢遵命,奴婢能为高公公引路是女婢的福分。”小翠羞道。 “好,请。”高英抬手做请状。小翠福了福,便在前方带路。高英紧跟其后,见她身型小巧,更是心生怜爱。 二人行了半晌,终是到了正仪宫。 门口内侍刚要通传,就被高英制止了。高英对小翠说“翠姑娘,能否将这枣花糕给我,由我送给十九皇子我这次到访,未备礼物。如果能以枣花糕借花献佛,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小翠笑道“公公见外了,小翠还要多谢公公帮小翠将送枣花糕给皇子呢。”伸手将食盒递了过去。 高英接了食盒,再与小翠调笑几句,便进了外殿。 刚刚经过外殿,便听见庭院里,笑声朗朗。心下好奇,加快了脚步。 小园里种满了红杜鹃,正值花期,一地娇艳。 永宁抱着刚刚满三岁的十九,正在教他写字。十九白白的小脸一脸纠结,永宁则笑的花枝乱颤。 如妃站在一旁研着墨,只微笑着看这一大一小。 高英一见永宁,顿时气血上涌。这里家怎么也跑到十九皇子这来了,难不成 永宁一偏头,就看见高英面色阴沉地站在院门口。 笑道“高公公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 十九闻言,向门口望去。果然见高英站在那,扭了扭小身子,从永宁腿上蹭了下来。三步并作两步,快跑到高英更前。扑到高英腿上,奶声奶气说“高公公十九想你呢。” 高英闻言大笑,一手将十九抱了起来,说“十九皇子折煞奴才喽。老奴也是想十九皇子想得紧呢,这不赶快抽时间来看看皇子啊。” 十九乐呵呵地抱住了高英的脖子,还用小脸蹭了蹭高英的脸,尽显亲密。 如妃皱了皱眉,又赶忙恢复了常态。说“十九别闹,快下来。” 高英反倒是搂紧了十九,笑说“如妃娘娘,不碍事的,小皇子轻得很呢。”走上前去,将食盒放在桌上。 见永宁在教十九写的是韩非子的“爱臣太亲,必危其身;人臣太贵,必易主位;主妾无等,必危嫡子;兄弟不服,必危社稷;” 大惊,疑惑地看向永宁。 永宁挑眉,笑说“高公公带来什么好东西永宁正巧也沾沾皇弟的光啊。” 高英回道“公主说笑了,奴才只是带了些小皇子素日里爱吃的枣花糕。” 十九听见有枣花糕吃,便扭着身子找他娘亲,吵着要吃糕。 如妃摇头笑笑,便上前将十九从高英怀里接了去,坐下来喂他吃起枣花糕来。 永宁起身,笑着瞥了眼高英,边往小院另一侧走去。高英得了眼色,又见如妃喂的认真,十九吃得起劲儿,也就跟着永宁走了过去。 永宁梨涡浅笑,俯身掐一朵杜鹃,浅浅闻了闻;星眸若灿,笑靥生辉;素手轻挽,将杜鹃戴在了头上。 “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神女天资,媚绝天下。 高英看见了,就要入迷,赶忙很掐自己,这才回了神。 永宁回首笑道“高公公今日可以是恼了永宁了” 高英吃了一惊,暗暗偷瞄吃糕的母子,见无什么异常,这才松了口气。低声道“公主的身份乃是机密中的机密,这世上只得四家家主知道。为了公主安全,还请公主谨慎处之。”万一你出个三长两短,宗家必定怀疑表家与我。而我可比不得表家身份尊贵,宗家要杀也是先拿我开刀。 永宁提起广袖,掩嘴轻笑,说“高公公真是谨慎。不过永宁相信,就算是有人将我的身份传出去,也断不会有人相信。一个无权无势的公主,竟然就是里家家主。” 高英翻白眼,谁敢试,咱家先劈了他。 永宁看向那对置身事外的母子,说“永宁想借公公之力,办成一件事情。” 高英皱眉,讽刺说“公主说笑了,奴才人微言轻,借不得公主什么力。公主欲办事情,为何不去求助于表家表、里二家的关系可是亲热得紧呢。” 永宁不怒反笑,说“不,这事必须和里、分二家之力方能办成。成,则天下既定。败,则里、分二家大祸临头。” “此话何解”高英疑惑。 永宁回道“表家的野心日益显露,而宗家却越发的力不从心。这是摆在明面上的事,无需永宁为公公讲解。可这暗地里么,宗家近来时常暗示于我,要我好好辅助太子,同守江山呢。” “哦”高英云淡风轻,问道“那不知公主将这些告诉奴才,是何用意”心里却是暗叫不妙,这宗家最近身子一天不如一天,莫不是要提前传位于太子 永宁佯叹一声,戚戚然道“公公是明白人,永宁也就不绕弯子了。表家速来与里、分二家不合,如若宗家传位于表家,则里、分二家必遭大难。不瞒分家,我在暗中是扶植了几个庶出皇子,可惜至今无什么成效。而我观宗家的身子,近来是愈发的不对付了。如若宗家提前传位于表家啊,我里家上下几千条人命要不保矣。” 高英不答,心里却是暗潮激涌。这宗家可真是会出难题啊,咱家本是想培植十九皇子,做掉表家与里家,独霸江山。可如若宗家提前传位给表家,那不只是里家,连我分家也是沦为鱼肉,任人宰割啊。 永宁见高英不答,继续说“表家不除,里、分二家难有活路。表家若除,清浊有序、江山二分永宁求借分家之力,合里、分二家全力,除掉表家” 高英笑说“公主之话,皆是一面之词。奴才日日伺候于宗家身旁,怎地不见他身体抱恙而且奴才可没有忘记,今日汇报朝务之时,公主与表家合演的一出调虎离山啊。” 永宁冷哼一声,说“看来是永宁所托非人,原想着公公也是人中龙凤。怎地今日一叙却是令人大失所望,蠢钝如猪四个字怕是比这人中龙凤四个字更适合公公罢。” “”高英气得眼皮直跳,深吸几口气,谄媚道“老奴愚钝,望公主明言。” 永宁冷声道“宗家身体到底如何,你如要查,自然会查得一清二楚。何必故意诈我至于这调虎离山,你怎知谁是虎,谁有是山” 高英微楞,自己确实是以宗家的身体状况故意试试她,没想到她竟一眼识破。这里家之才,果真是到了神机妙算的程度了。 躬身施礼“奴才知罪。请公主赐教。” 永年见状,笑得得意,说“公公无须多礼,永宁为分家备了三分大礼。第一份是前些日子外河渔民捞上来的千年王八,第二份是十九方才写的书法,第三份嘛,便是火烧不死的北域王。” “嗯”高英万分不解,王八书法北域王 永年轻笑,说“千年神龟,至阴至寒。精血助功,硬甲护身。书法虽小,君临天下。幼主登基,二家同辅。北域不死,表家失信。宗家起疑,里分得利。” 高英闻言大笑,妙哉,妙哉。除了表家,再灭掉你里家,十九年幼,咱家依旧是独霸天下啊。 施礼道“多谢公主厚礼,分家必全力相助公主。”转转眼珠,问说“想必这北域王如何脱险,也早就在公主算计之内了吧” “是啊。”永宁轻哼一声,翻个白眼。这死阉狗,当真是狡猾多疑。 “那便好。公主且看那火烧不死的北域王,是如何折在咱家手上的。”高英面露阴狠说道。 “呵呵呵,本宫等着。”永宁笑道。 苏景年,大戏可就要开场了哦。 。。 苏景年别过莫若离,便潜回了宫中。前脚刚进门,后脚圣旨到。 今年冬猎提前,为期三日。各国使节、王公贵族皆奉旨参加,众人明日即动身前往伏虎山猎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1章 伏虎山冬猎渐酣,穿云箭破空惊世(一) 春蒐、夏苗、秋狝、冬狩,乃为大齐一年中的四大狩猎祭祀盛典。 于春、夏、秋、冬四季分别设立围猎,王孙子弟、皇族贵胄皆在皇帝的带领下,祭祀天地、韬怀咏德;观看精兵演武、操练骑射;再分组捉对入山,大行猎杀。 京郊伏虎山,皇家御用狩猎园林。延绵百里,林海山涛;碧草茸茸,山花烂漫;泉唱鸟啼,奇石怪岩;异兽遍地,飞禽万千。 这日正是那冬狩的第一日。 众人都起了大早,带上行李,乘坐马车跟随大队前往伏虎山。 苏景年与忠耀,老七与他的侍卫,四人共乘一辆。 十二一行与达瓦一行共乘一辆。 苏景年自从得了达瓦的“三个远离”之后,一方面不愿意去猜忌老七,另一方面又时刻不得不对老七留个心眼。这前后矛盾的心情,搅得她心绪不宁。 随行大队兵士雄壮健硕,威严肃穆;白刃附身,角弓攀背;银甲绽华,缨络叮当。宝马动作整齐划一,步步生风。嘶鸣萧萧,蹄声阵阵。 参与冬狩的编制正是御林军中的王牌,金吾卫。 大队一行,车水马龙,旌旗蔽日。 一路上老七兴致高昂,不时撩开车帘观赏沿途风景;遇到美景,还不忘了提醒苏景年来看。苏景年打着哈哈,却是兴趣索然。老七到了后面,便也不再言语,阖眼小憩起来。 行了小半日,终于到达了伏虎山猎场。 搭帐遮幕,起灶围栏。众人略作安顿后,便惠帝被召集到了将冶台。 这将冶台高数十丈,由青砖于高地堆砌而成。黄帐白围,是天子阅览兵士演练之地。台下空旷高地,便是士兵操练之所。 临台望去,巍峨伏虎,树木葱郁,飞短流瀑,尽收眼底。 高英安排诸人依次落座,巧的是并没有将老七与苏景年分配在一起,这让苏景年由衷的松了口气。如若要一直与老七形影不离,这无疑乎是一种无声的折磨。方方心情转晴,便发现与自己坐在一起的,竟是十二。 十二见苏景年与自己分在了一起,一时笑逐颜开。苏景年见十二喜不自胜,心里咯噔一下。这十二怕是真的对自己有意,怎么自己之前竟未有察觉达瓦既已一言中的,难不成老七 皱眉抿唇,心里烦躁万分。十二见苏景年脸色变了又变,便上前低声问道“苏大哥可是不舒服么为何脸色如此不好” “额,”苏景年被这关切的话语问得有些不知所措,便扯出个笑容,敷衍道,“无事,许是行了许久,有些舟车劳顿罢,不碍事。” 十二见她言辞闪烁,不似往常那般洒脱自然。更是怀疑她是否有事情瞒着自己,心下泛起疑虑。 达瓦与老七分在了一起,仓决与老七的侍卫坐于主人身旁小座。 达瓦刚刚坐好,便听见苏景年与十二的对话,心底暗笑。一手扶额,娇声弱气道“仓决、头、难受。” 仓决皱眉,赶忙起身来到主位,搂过达瓦。以额抵额,试探达瓦体温。达瓦被这当众的亲密惹得满脸通红,心脏猛跳。 苏景年撇嘴无语,这人精。仓决,你家别扭诱受真真是够了。{仓决要你管。} 仓决试了会温度,便对着达瓦说了几句藏语,起身径直往营地走去。留下脸上火烧更盛的达瓦,呆呆地望着她离去的方向。 忠耀这是第一次参加皇家的狩猎,看什么都新鲜。虽是坐在了小位上,却是伸着脖子东瞅瞅、西看看,遇到了不懂的事情,还要扯着苏景年的袖子问问东、询询西。不知道的,还要以为苏景年是她的贴身家奴了呢。苏景年却也不见不耐烦,细心地一一为忠耀解答。只有她知道,此时吵闹异常的忠耀,恰恰解了十二在身边的尴尬。 十二颇有些不高兴,苏大哥平素里最爱与我谈天说地,为何今日似乎对自家奴仆如此殷切哪怕自己几次主动开口,也都只是几句浅谈,敷衍了事的很。 占鳌与宝奴可就没了主子的那些小心思,金吾卫正在布阵,为马上要开始的演武做着准备。这二人便细细观察,互相探讨这各种阵法的奥妙。 “诸位,到的真是早啊。”惠帝长喝一声,中气十足。一身朱红龙袍,腰带黄铜剑,领着身后皇室成员,远远从营地走来。 “参见皇上。”众人起身行礼道。 “免了免了。”惠帝边行,便摆手道。“落座落座。” “诺。”众人收礼。 惠帝身后,太子紧随其后。永宁抱着十九,笑意盈盈。再往后便是其他的皇子以及王孙贵族了。 惠帝来到正位,环视将冶台众人与高地将士。张口朗声道“金吾卫安在” “在”喝声震天。 “好,”惠帝笑道,大手一挥,“演武正式开始” “演武开始”高英不阴不阳的声音响彻高地。 “诺”众将士高声应和,操练开来。 “呵呵呵,”惠帝解了宝剑,摆摆手说“诸位,落座吧。” “诺。”众人行礼,依次落座。 太子与永宁被分在了一起,十九如树懒般趴在永宁怀里,内侍怎么劝都不愿下去。永宁便由着他抱着,这小子暖和的很,权当是取暖了。 惠帝看十九与永宁分外亲昵,眼底笑意更深。 太子见了,便哄着十九说“好十九,来给太子哥哥抱抱。你皇姐身子弱,可扛不住你这般赖着。” “嗯不”十九哼唧,把头埋得更深了。太子有些尴尬。 永宁轻笑,抚了抚十九的背。笑说“太子哥哥,十九有些晕车。还是让他在我怀中睡会,休息好了再让哥哥抱呢。” “呵呵呵,皇妹说的是,说的是。”太子赶忙笑着回道,暗中目光从未从惠帝身上移开。 “”惠帝无语,实在是无眼再看太子。不再看向皇族这边。转过头去观察苏景年,见他竟与家奴聊得火热,全然不知危险正在靠近,便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高地上金吾卫演练着各种阵法与技法,阵法玄妙、变幻多端。功底扎实,技法稳健。赢得喝彩阵阵,掌声连连。 仓决不一会便从营地回来,手上端着熬好的药汤。对惠帝行了礼,便来到了达瓦身前。并不着急喂药,反倒是俯首在达瓦耳畔耳语了许多句。达瓦的脸色急转直下,又迅速恢复如常。示意仓决坐好,自己喝了汤药便继续端坐观看演武。只有手心与后背不断冒出的冷汗,暗示着主人此刻内心的焦灼与急切。 苏景年见达瓦神色略微有异,便暗想,这诱受莫不是真的身子不舒服么 阵法与单兵技法足足演练了一个时辰。南国最强的兵马,尽数展现着自己的飒爽风采,英姿雄风,怕是天下几无敌手。 苏景年不禁也感慨,这金吾卫不愧是南国的战力基石。兵士单兵作战力奇高,排兵布阵更是尽显默契,操练尤佳。让她想起了自己麾下的黑甲铁卫,也不知那帮小子们,现在如何了。 “圣上”台下一声暴喝打断了苏景年飘远了的思绪。 “嗯”惠帝问道,“台下何人” 一银甲将军单膝跪地,朗声秉道“臣乃金吾卫羽林郎,张无忌。素闻北域王箭法神妙,弓无需发,箭箭穿心。微臣斗胆邀王爷切磋切磋,望王爷指教一二” 苏景年挑眉,歪笑了起来。观了半天演武,正巧手痒得紧。 “张无忌”惠帝捋须略作思量,猛然想起,说“你就是那个冠绝三军的箭无虚发” 张无忌笑道“圣上谬赞了,微臣只是略精于箭术。比起名闻天下的北域王,还要差得远呢。” 惠帝转头看向苏景年,说“北域王” 苏景年起身,施礼道“圣上,张将军实属过奖。臣并非精于箭术,这名闻天下,实在是不敢当。” “诶”惠帝制止道,“莫要过于韬光养晦,大丈夫理应敢作敢为,当仁不让才是。你少年便一箭成名,何必过于自谦。” 苏景年歪笑,说“圣上所说的一箭成名,莫不是指臣一箭射死定远侯之事。当日狂风大作,臣那一箭可完全是歪打正着啊。” 惠帝不悦,正要强行命令苏景年与张无忌比试,不料苏景年还有后话。 “不过既然张将军如此热情,圣上也说大丈夫当敢作敢为。那臣便与张将军略作切磋,权当为这演武增添兴致。” “好”惠帝吩咐道,“高英,去安排安排。” “诺。”高英下去安排起靶子与弓箭去。 苏景年唤来内侍,取来一根长布,一根麻绳。手口并用,以长布绑起广袖,系于前臂。白玉般的小臂与手掌漏了出来,纤细却不瘦弱,修长的手指灵活白皙。晃得太子与十二暗咽口水。 麻绳将长发束起,梳成了高高的马尾。 背起箭筒,提起反曲硬弓;眉眼含笑,风度翩翩。款款从将冶台上走下,俯视千名金吾精英。 苏景年步步稳如泰山,目光不再深邃,墨眸绿瞳锐利如刃。缓缓扫过一双双兵士的眼眸,仿佛能看穿眼底直达心灵深处一般。许多将士被看她看得心生敬畏,冷汗直冒,更有甚者直接低下了头颅,再不敢多看苏景年一眼。 张无忌也是暗中惊叹,这王爷怎地忽然好似变了个人儿一般,煞气竟满溢如此。 想来却也在情理之中,毕竟是上过战场、奋勇杀过敌人的,骨子里透出的戾气,绝对是骗不了人的。死在这小王爷手下的亡魂,断不在少数。 苏景年下了台,笑说“不知张将军,欲如何切磋法”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2章 伏虎山冬猎渐酣,穿云箭破空惊世(二) 白马,姓白名马,年十七。祖为京郊佃户,少小家贫;十三从军,为骁骑营伙夫役;身长七尺,擅疾走跑跳;每行军,驼百斤大锅口,仍足下生风;羽林郎无忌偶遇之,观其忠厚憨实,脚力奇劲,遂迁其入羽林金吾,擢为一等传令兵,常伴左右。 这就是白马的生平,没遇到羽林郎张将军之前,是骁骑营的做饭小杂役。因着脚力惊人,擅长长跑,偶然被张无忌见了,便将他调到了金吾卫。做了一等传令兵,鞍前马后,常常伴随左右。 白马因着这等奇巧机缘,于万千人中脱颖而出。加入了扬名天下的金吾卫,可以说是何其幸运。 “嗖。”一只白羽箭矢从张无忌手中窜出。 “咚。”那只箭矢好似长了眼睛般,稳稳地插入了百米外的箭靶。 白马赶忙从精盾护甲后闪身而出,以最快的速度飞奔至箭靶处; 那箭不偏不倚,正中红心。 “中”白马边朗声报道,边举起手中红旗。红旗迎风飘扬。心里是无上的骄傲,我家将军,箭无虚发甚么北域王,甚么一箭成名,根本比不得的。 “好”惠帝笑道,“呵呵。” 将冶台上,掌声一片。连困倦的十九都来了精神,聚精会神地看着,肉呼呼的小手不停地拍着。 “好好好”金吾众将齐声喝了三个“好”字,威声贯彻云霄。 苏景年挑眉,笑着对身旁的张无忌说“将军,好箭法。” 张无忌憨笑着回道“雕虫小技,王爷过奖。” 苏景年但笑不语,眼神示意身后旗官。 旗官举起手中白旗,白旗迎风招展。 白马见了白色旗帜,知道是又要发箭了。便赶忙跑回精盾护甲后,做好防护。防止伤于流矢,只于护甲缝隙中仔细观察着箭靶。 苏景年深吸一口气,反手从身后箭筒中,抽出一支黑羽箭。 搭箭、提弓、拉弦、校准、放箭,一气呵成。 “铮。”离弦之箭,快若闪电。 “咚”狠狠命中。 白马眨巴眨巴眼睛,怎么瞧着这箭要比将军的还要快速那么些带着疑惑,又是一阵疾跑,白马来到了苏景年的靶子旁边。 目瞪口呆,那箭的金属箭头竟全然没入了靶心。 惠帝见传令兵有些迟疑,有些不悦。高英见状,赶忙喝到“报令” “额,”白马幡然醒悟,赶忙举起手中白旗,报道“中” 将冶台,又是掌声一片。 十二对苏景年是掩饰不住的欣赏,不停地与身边的占鳌和宝奴探讨着苏景年射得有多么多么漂亮,身姿是多么多么优雅。 老七细细地听侍卫说着什么,眼神时而看会苏景年,时而看会张无忌。 达瓦抿唇,暗暗扯着仓决的衣角。 苏景年笑着对张无忌说“张将军,你我均中,不若和局。” 张无忌愕然,和局北域王的箭,精准却不失力道,这分明是自己输了啊。 转念便想起了主儿的吩咐。张无忌咬咬牙,勉为其难道“王爷,您射术高超,末将才与您射了一支。意犹未尽矣,怎可轻易言和这比箭,自是要看双方谁射中的红心多。” 苏景年眯眯眼,笑道“那好,还请将军先手。” “好。” 言罢,张无忌除去上身铁甲,露出内里皮甲。示意身后旗官,旗官扬起白旗。 苏景年眼前一亮,鹿皮甲合身剪裁,紧致包住主人右臂与前胸。看来这张将军确是那擅射爱箭之人,连内甲都是弓箭手常穿的护肩甲。 “嗖”又一白羽从张无忌指缝飞出。 “咚”又是稳稳命中。 白马飞奔而来,定睛一看。果不其然,依旧是命中红心,分毫不差。 举起红旗,“中” 。 精盾护甲后的白马,干咽了咽,喉咙火辣辣的。抬手用束腕擦了擦额上密密麻麻的汗珠,又用拳头锤了锤发酸的腿。 “铮。”黑羽飞舞。 “咚” 白马再次飞快跑出,来到了北域王的箭靶旁。 又是箭头没入靶心。 “中”白马嘶哑报道,举起手中红旗。 苏景年摇头晃脑,一脸轻松。 反观张无忌,却是极力地平稳着自己的呼吸,皮甲下汗水淋漓。 将冶台上,鸦雀无声,众人瞠目结舌。 惠帝暗衬,这北域王到底是莫测到了何等地步 永宁笑着问高英“高公公,这是第几支了” 高英闻言,躬身回道“回公主,如若奴才没有记错,这是王爷与张将军一同命中的第二百零八支箭了,连靶子都换了二十多组了呢。” “”惠帝皱眉,如此射下去,怕是天黑也分不出个胜负。 不错,从第一支到现在,二人各自射了二百零八支箭,均命中靶心,无一错漏; 白马虽叫白马,可毕竟不是马。 如此以最快之速度,疾跑八百多个来回,此刻他只能祈求这北域王赶尽快射偏一支,好结束这熬人的拉锯战,否则他的腿儿都要断了。{白马刚刚谁说我幸运来着我保证不打死他} 苏景年射得尽兴,又见张无忌气息有些混乱,知他撑不久了。 便笑着说“张将军,你我射了这么多支,均是平手,不若和局。” 张无忌躬身回道“王爷所言有理。”瞥了眼惠帝,继续道“不过末将恳请再与王爷比一支。” “”还比苏景年不解,这张将军今日莫不是定要求得一败不成 张无忌回身,跪着秉道“圣上王爷与臣难分胜负,再耗下去恐要误了祭祀时辰。臣恳请请出穿云箭,一箭定胜负” “穿云箭”惠帝惊道。 这穿云箭是征战时,找能工巧匠精心设置打造而成。 玄铁锻炼,通体乌黑;箭长与寻常羽箭无异,却无尾无羽;箭头也并非是三角锐形,而为斧刃钝形。箭头、箭身布满通气孔,射出即鸣,声若鹄隼,专为报信所用。可箭重竟达二斤,能射者少之又少。大齐一统后,便已退役,当世仅存三支,只是每逢围猎才随天子出宫参与祭祀。惠帝早年曾言,谁人能将穿云箭射鸣,便将穿云箭赏赐于他。可惜时至今日,穿云空然悲寂,再无往日惊啼。 太子疑惑万分,问道“张将军,那穿云箭可是信号箭,要如何比得” “回太子殿下。正是因为穿云箭乃信号之箭,箭头钝形、又箭重难射。如若能射如此重钝之箭,且能命中红心,便为这场切磋的胜者。”张无忌回道。 永宁闻言,轻轻点了点头。 太子见了,转转眼珠笑说“父皇,儿臣觉得张将军的主意不错呢。”又趴在惠帝耳边,耳语道“如若再比下去,真是要误了这祭祀的时辰了。” 惠帝哼笑,说“请出穿云箭。”心道,算你这个未来天子还知道些礼仪章法。 “诺。”高英躬身行礼,起身宣道“请穿云箭” 穿云箭达瓦的眼睛猛然亮了亮。 内侍不久便双手举着一赤黑色的箭筒前来,箭筒里面三只乌黑箭矢在阳光的照射下,光芒万丈。 苏景年见了甚是欢喜,这等神物,见一次都是可遇不可求的际遇。 惠帝宣道“今日北域王与张将军箭法高超神妙,当为我金吾众将士之典范朕早年曾许诺,谁能射鸣这穿云箭,便将其赏赐给谁君无戏言,朕希望今日便是那穿云再奏之时” “哦哦哦”金吾将士齐声高喝,挥动手中长剑,雄姿英发。 “开始吧。”惠帝吩咐道。 “诺。”苏景年、张无忌施礼。 张无忌起身,抽出一支穿云箭。抚了又抚,爱不释手。 正了正身形,搭箭,提气。校准,满弓。 目光紧紧锁死靶心,牙咬得嘎嘎作响,额上青筋暴跳。 这一箭,必然要使出全力。 “歹”张无忌暴吼一声,手中穿云应声而出 “嘹”鹰翔九天,振翅高飞 将冶台爆发出阵阵惊呼,穿云重出 “咚”还是稳稳中靶。 “中”白马高喝兴奋地挥舞手中旗帜将军将军我的将军 台上台下一片欢呼 十二不悦,这还没比完呢。 这一箭用尽了张无忌浑身的力气,他喘着粗气,对苏景年说“王、王爷,胜负、不重要。射箭、是乐事。请、王爷也轻松对待、才好。” 苏景年听闻这恳切的言辞,心有所感。躬身作揖,笑道“将军所言极是,是景年失礼了。” 起身抽出一支黑箭,也轻轻抚了抚,却是好箭,怎忍心不去争得 搭起箭,屏住气,阖眼凝神。 神识缓缓消逝,脑海一片白茫;周身感官全开,探知着周遭的一切。 眼前亮光渐灭,混沌一片;忽而复明,天地景象尽显眼前; 是乃心神合一,灵查万物。 突然起弓,拉至圆满,斜上射出。 “唳”一声厉喝,响彻九霄;穿云化身为一只金雕,欲破层层云雾; 这声清鸣,仿佛是冲锋的号角,震得台上台下心寒胆颤。 白马暗暗窃喜,北域王射得固然好,可惜太高,必然是要脱靶的。 “嘎”一只刚好经过的大雁正好被穿云射中。 “咚”穿云带着大雁,改变轨迹,直直落入箭靶 白马赶忙去确认,正中靶心箭头依旧是全然没入。 “中、、、中、、、中”白马惊呼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惠帝惊得等大双眼。 “哦”台上台下,呼声如雷,掌声震天。穿云现世当如此 “真乃神技也先以劲力高射穿云,使之能充分发声;再以飞过之大雁改变穿云轨迹,使之正中靶心。”占鳌激动地讲解道,“北域王之射术,天下恐再无敌手” 十二惊得直接跳起呐喊,达瓦暗暗松了口气。 苏景年笑道“将军,承让。”言罢,抽动长布与麻绳,青丝散落,广袖轻扬。 “哪里,希望下次仍能有机会再与王爷切磋才好。”张无忌笑着回道。 二人又是寒暄几句。 “好”惠帝笑道,“北域王与张将军都射鸣了这穿云,是和局。朕就依言,赏赐你二人一人一支穿云箭。” “臣,谢主隆恩”苏景年与张无忌跪着接了御赐的穿云,都笑逐颜开。 苏景年领了箭,便起身登台,欲回道自己的座位上。 路过达瓦身边,达瓦起身恭贺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苏景年白眼,说“哎呦呦,达瓦殿下,让仓决给我翻译就好,何必劳烦您大驾。” 达瓦撇嘴,突然翻了白眼,整个人倒了下去。 苏景年大惊,心道方才这人精便喊着头疼,脸色有异,莫不是真的病了。 两步赶上前去,将她抱在怀里,右手攀上达瓦手腕,切起了脉。 “”苏景年万分不解,全无异样 达瓦在苏景年耳边轻声道“一只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两副忠义胆,刀山火海提命现。”来源于功夫周星驰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3章 宣王之变 墨色穹窿下,皓月当空,繁星熠熠; 伏虎山上,金黄叶、赤红叶、翠绿叶,叶叶交错参差,望之而去,山色斑斓,满目绚丽。 围猎场、将冶台,上下一片热闹欢腾。 祭祀已经开始。 将士们点起篝火,高举火把,于黑夜中奔走在盘山路上。高歌狂舞,祈求着大齐明年能够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一条条火龙绕山直上,将这黑夜彻底点亮。 惠帝欣然观看着金吾卫的祭祀战舞,时不时颔首示意。 太子早已不见踪影,高英逗着十九玩。永宁落得清闲,伸个懒腰,四处走动起来。 达瓦下午晕倒,被苏景年瞧了瞧,说是车马劳顿,略染风寒。当下就被仓决抱回了帐内,二人不再出席其余的祭祀活动。 “一只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两副忠义胆,刀山火海提命现。” 达瓦的耳语如紧箍咒般,不停地在苏景年脑海盘旋,勒得她脑仁生疼。 苏景年不愿被十二和忠耀纠缠,径自来到了远处一火堆旁。 席地而坐,拾起一根枯枝,撩动即将燃尽的火堆。灰烬下仍未被引燃的落叶与柴火,见风即燃;火借风势,风引火飞,只瞬间便有熊熊之势;风火呼呼作响,枝桠扭曲炸裂;枯死的生命在哀嚎中,绽放出最后的。 火光燎得苏景年的脸与手热辣辣的,眼睛和鼻子都渐渐犯了酸;温热却又如母亲的怀抱般,让人感到说不出的舒服。 跳动的光芒,灼热的温度,好似有着魔法,锁定了苏景年的眼。她定定地看着,眼睛眨也不眨。 “唉。”轻叹一声,笑说“七哥既然来找我,为何只是干站着。” 远处站着的老七闻言,有些狼狈。 赶忙走近,笑说“老九你这听力倒是灵敏的很啊,连我站这么远都能察觉。几年功夫不见,你的功夫是又精进不少,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撩起袍脚,坐在了苏景年身边;抬起双手,烤火取暖;苏景年见了,便添些柴火;拨动火堆,火势更旺。 苏景年不语,老七便也沉默。 片刻后,长出一口气,苏景年说“七哥,可有话要对我说” 火光于地面上映衬出二人的影子,影影绰绰,长长短短,却始终见不得真实模样。 老七低下头,讪讪笑了起来。 “老九,你说人生在世,图个什么呢”老七喃喃说,似问非问。 “图什么”苏景年举头望月,轻叹一声,“是啊,图个什么呢” 离若,你能否告诉我,图个什么呢 “老九你功成名就,自是无甚么可图之物。” “”苏景年闻言,疑惑地看向老七。 老七起身,扑打掉身上沾着的落叶与泥土,黯然笑说“无论何时,七哥都当你是亲弟弟。只是很多事情,七哥确实身不由己。而你为北域之主,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从不曾缺少甚么,自是从不曾渴望甚么。我之所图,于你而言,不过都是唾手可得之物罢了。” 转而恨恨道“人活一口气,佛争一炷香。七尺男儿,怎能甘愿沦落,任人宰割老四仗着他承袭西疆王的王位,竟强娶我的小妾,让我沦为整个西疆的笑柄。又借着皇帝设宴,多次伏击欲害我于不义。全然不顾手足亲情,丧尽天良他既做得初一,就不要怪我做十五如果当年不是父王暴毙,这西疆王如何会旁落于他我所为之一切,不过是图得本该属于我之物。” “七哥”苏景年不忍唤道。 那个与世无争、恬静安然的老七,不知何时已被皇室的权谋、恩怨,撕扯得支离破碎。眼前只得一个被逼入绝境、暴戾恣睢的西疆七王爷。 是该怪老四的赶尽杀绝吗可如若将老四换成了自己,想必也是如此铲除异己罢。 那该怪老七的睚眦必报么但如果把老七换成了自己,必定是锱铢必较、以眼还眼。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1} 儿时的情景又闪回于脑海,情景依稀,只是人早已四分五裂,如这地上的影子一般,不辨原貌。 造化弄人啊 “里家让我给你捎句话。”老七开口说道,见苏景年不语,自顾自笑了起来。老九,连你也要离我而去了。 “带好穿云箭。” 言罢,老七头也不回,绝然离开。 七哥竟然是里家的人。 又是穿云箭 苏景年狠狠地闭上双眼,手中枯枝被慢慢碾碎。许是用力过猛,指甲扎到了手心的肉里,鲜血顺着指缝流下。 远处的十二本是寻了苏景年许久,蓦然发现她与老七在烤火。怕打扰了二人,驻在原地有些进退两难;又见二人似乎言谈不甚愉快,更是踟蹰不定。而老七方方离开,苏景年便将手都攥出了血。 十二抿起薄唇,攥起拳头,愤然盯着老七远去的背影。 太子悄然潜入密林中,行了许久。观察身后确无人盯梢,便轻咳了咳。 一个黑影从大树后,闪身而出。 “事情如何了”黑影问道。 “火油已经借由金吾卫运输祭品的车队,全数运到,今晚便可布置妥当。”太子胸有成竹,自信道。 “呵呵呵,”黑影轻笑,问说“太子哥哥可知我那送到东宫的大礼,该如何使用呢” 黑影正是永宁公主,里家家主。 “额”太子无措。这永宁的第一份大礼,便是将分家的令牌送到了东宫。可这是何意 “太子哥哥可曾将令牌带来了伏虎山” “有,有呢。”太子忙回道。 “那便好,太子哥哥将这令牌交给明日执行任务的死士首领。”永宁吩咐道。 “”太子茫然。 永宁耐心解释道“明日行动如若成功,便将此令牌藏于北域王尸身。将这弑杀忠良的罪名,扣在分家头上。到时证据确凿,纵使宗家欲保全分家,可在这么多皇族与使臣面前,怕也是有心无力。为了堵住悠悠众口,这高英必死” 太子幡然醒悟,有成,则必有败看来这里家对这计划,也并非有着十全的把握。 忙问道“这、这要是失败了呢” “如若失败,北域王不死。见了分家之令牌,必然会将矛头直接对准分家。如此一来,无论成败,既保全了太子哥哥,我等又能坐收渔利啊。” “好”太子笑眯眯捋捋八字胡,放下了心口的一块大石。里家真真是智谋无双 永宁心道,愚不可及。北域王必然不会死,更加不会因为一块令牌而怀疑分家。这矛头到时对准的可是你啊,我的好哥哥。 。。 达瓦帐中 达瓦缩在仓决怀里,手指绕着仓决的发丝玩弄着,人却愣愣地出神。 仓决笑说“我的月之女神,怎么今晚这么安静” “嗯。”达瓦闷哼一声,却不再接话。 仓决皱眉,解了达瓦的辫子,在她额头吻了吻。 轻声道“无需想那么多,你去到哪儿,我便去到哪儿。你要做成什么事,我便帮你做成什么事。无论生死,没有人能够将你我分开。” “仓决。”达瓦将头埋在仓决胸前,啜泣起来。 “嗯。”仓决笑应了声,学着达瓦的样子,也绕弄起她的发丝。 哭了会,达瓦平静了情绪,闷声道“明日必定会凶险万分。你说我选择帮助北域王,是不是太冒险了些” “冒险么”仓决笑了起来,“可你方才不是已经选择帮助她了吗还趴在她耳边说悄悄话呢。” 达瓦抬手捶了下搂着自己的人,郁闷道“你还说还不是因为你你去熬个药都能发现金吾卫运的祭品掺了火油还有你说你发现就发现了,告诉我干什么” 仓决笑意更深,说“我是发现了火油呀,可这参破计谋之人,是你呢。既选择了相助于北域王,却只在白日提点她几句,不在晚上与她详尽参谋。如此绵羊般乖巧地陪着我,怕是担心我明日助她会受伤吧。” 佯叹一声,继续说“只是不觉得此时此刻才担心我的安危,晚了些吗” 达瓦闻言脸红了起来,急道“我是要帮她啊毕竟她跟我们是一类人,而且要对付大喇嘛,她的作用又忽视不得。可是这些、这些怎么比得上你我的仓决重于一切谁都伤不得的我怎能不担心” 我的仓决么重于一切吗 仓决只能以一个深吻,掩饰自己面上的羞赧与内心的躁动。 “唔”达瓦被吻得轻哼了出来。 更深露重,春宵千金。 这一夜,暗流深涌,却又风平浪静。 朝阳破晓,天际转白。 今日便是冬狩的第二日了,众人需分对入山,开始猎杀。 {1}源自长干行唐李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4章 中伏 白鬃黑马,玉面金冠;马刀曲弓,锦裘玄服;苍鹰左擎,獒犬右伴。 远处一玄服公子策马而来,急若离弦之箭,只转眼便已到眼前。 宝马疾驰,带起尘土阵阵;马背上的公子衣着华美,神采斐然;带刀负弓,擎苍牵黄。 忽而,树丛中一朵跃动的梅花一闪而过。 “吁” 公子收紧缰绳,胯下骏马一声嘶鸣,于狂奔中猝然刹住。马蹄打滑眼看就要将公子甩下马去,那公子却全然不见不惊慌;夹住马肚,勒紧缰绳,生生将马提了起来。 “咴儿咴儿”黑马高啼,前蹄起地;于空中蹬了蹬,再稳稳落地。 “呵哪里跑”公子歪笑。抬起左臂,解开鹰隼的蒙头巾。“去” “唳。”鹰隼展翅,盘旋上空;几个呼吸间便发现了猎物的去向,俯身追了去。 獒犬狂吠,尽数而出;网状散开,顺着鹰隼的指引,开始追逐林中那只梅花鹿。 拍了拍马脖子,公子笑说“好马。等猎了鹿,也分你肉吃哇” “嘶,嘶。”宝马甩甩头。{马滚} “哈哈哈。”公子笑了起来,顺了顺马毛。 “苏大哥”远处马蹄声渐至。 公子远望,皱起了眉。 十二、宝奴、占鳌赶马而来,身后追随者几个金吾卫。一行人风尘仆仆。 “哎呀我索说,”宝奴上前,不忿道,“毅王殿下啊,你自己个儿一个银人跑那快嘎哈干啥啊这打猎是分组地,你不能等等我们皇子啊也没有银人跟你抢” “宝哥哥,”十二制止道,“是我们骑得太慢了。” “呲,”宝奴翻起白眼,露出大白牙,嗤笑道“跑得快,又没有奖。” “王、王爷王爷啊” 众人闻言望去,只见一只小毛驴驮着忠耀和猎了的几只野兽,颤颤巍巍的跑近。 公子无语,连白眼都懒得翻了。 堂堂北域王的近身家仆,居然不会骑马,说出去简直是贻笑大方 这公子,便是北域王齐毅王,苏景年。 回想方才 日头初升,参与狩猎的众人鲜衣怒马,于将冶台前抽签分组。二人一组,进山狩猎。 抽完签,分组如下 达瓦、十二一组; 太子、永宁一组; 老七、苏景年一组。 苏景年见了分组,心下是一万个不愿意。 老七是里家的人,自然就解释得通,为何他会在未央召选入幕之宾时,会以饮酒做幌子将自己骗了去。可除此之外,老七实际上却是并没有做出什么真的对不起自己的事情来。 而张无忌于穿云箭之诱导、达瓦与里家于穿云箭之预警,又都无不昭示着,今日必定是杀机四伏,九死一生。 苏景年打心眼里不愿武功全无的老七,跟自己着犯险的。 “无论何时,七哥都当你是亲弟弟。”老七的话还依稀在耳旁。 “无论何时,七哥都是我的亲哥哥。”苏景年却没有勇气说出这句心里话。 也许有些话语,烂在心里,对你我都好些吧。 十二见苏景年阴着脸,又想起昨晚宣王与他之间的不快。心下也是十分的不悦,暗自揣度这宣王到底是做了什么事情,能惹得苏大哥发这么大的火 又妒忌于宣王能跟苏景年组队狩猎,恼恨异常。 苏景年无意中瞟了眼十二,心下一计悄生。 心道十二,对不起了。七哥与我亲若手足,我怎忍心让他涉险。只希望你大金嫡皇子的身份,能起稍许作用,救你我一命吧。 笑道“十二皇子,不若你我一组。如何” “”十二受宠若惊,赶忙点头道“啊啊,好,好哇” “”老七疑惑,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那我呢” 达瓦听闻苏景年所言,眼珠转了转。赶忙接话道“宣王殿下,达瓦、你、一组。” “”老七更加疑惑,余光暗暗瞧了眼自己的侍卫。侍卫面色如常。 “不”太子厉声道,“这分组已然定好,怎可随意更改”心想,十二皇子若是被苏景年牵连,在伏击中受了伤,让我如何向长公主交代 惠帝眯眯眼,心下疑窦丛生。表家与金国的合作到底是进展到了何种地步连十二皇子这种无关紧要之人,他为何都要护着 苏景年挑眉,笑道“太子殿下,参与狩猎众人中,十二皇子身份高贵且年龄最小。他的安危想必要比这狩猎来得更加重要,景年不才,愿护他左右。如果殿下不相信景年,殿下可与十二皇子一组,景年同永宁公主一组,如何” 十二闻言,面如火烧。 惠帝暗怒。这北域王为何总对永宁阴魂不散今日不杀你,难解朕心头之恨 “”太子噎住。你与永宁一组永宁若是出事,父皇不得废了本宫 “呵呵,”永宁轻笑,说“太子哥哥,毅王所言甚是。这深山密林,想必是野兽出没,陷阱颇多。十二皇子年龄尚小,必定是需要一位经验丰富的猎手守护左右呢。不若太子哥哥与十二皇子一组,如何” “”太子气结。里家这是作甚 “就这么决定吧”惠帝瞥着太子,沉声吩咐道“毅王需照顾好十二皇子才是。” “诺。”苏景年躬身施礼。 众人按分组依次出发,深入密林,开始狩猎。 苏景年不愿忠耀跟着,一是因为怕他受到牵连,二是因为忠耀根本不会骑马。可忠耀鼻涕一把,泪一把。非要跟着自家王爷,说是尽职尽责,做事有始有终云云。一味纠缠,险些误了狩猎的时辰。 最后苏景年只得妥协,找了头毛驴,让忠耀骑着,负责运送猎物。 “王爷,”忠耀哀道,“咱们都猎了这么多了,歇会吧。” “不让你来,你偏要来。”苏景年无力道,“这才出来不到两个时辰,你就喊累了。” 忠耀嘿嘿一笑,提起一只狐狸,说“王爷,你看着这狐狸,毛皮多好。咱们小歇会,我剥了皮,给王爷做个披肩啊。” “你啊”苏景年摇头笑道,突然抬手,示意众人。 面色陡然转冷,抽出马刀,警惕地环视四周。 宝奴、占鳌见状,纷纷拔刀,金吾卫摆阵。 树叶沙沙,林间鸟鸣不断,走兽低吟,确是不见人影。 苏景年眯眼,不妙八十不,最少有一百人潜行于树林,正在快速向这边靠拢,后方退路已被截断。 呼吸匀称、步伐矫健,均是高手。 “金吾卫听令” “在” “不必顾虑于我保持阵型,护好十二皇子一干人等” “是”金吾卫将十二围于中心。 “苏大哥这是怎么了”十二叫道。 “嗖。”一只箭羽飞来,射中了忠耀手中的狐狸。 忠耀提起狐狸,眨巴眨巴眼儿,大叫,“妈呀” 吓得赶快把手中的狐狸扔了出去。暗想要不是这狐狸,我小命休矣。 瞬时箭如雨下,密若牛毛。 “下马挡箭”苏景年一步跳下马,猛击马臀,马儿窜入密林之中。 奋力挥动手中马刀,以刀风扫掉箭羽,护住身后众人。 宝奴与占鳌均下马,抵御箭雨。 挡了少会,箭却不见少,反而有愈发密集之势。 金吾卫逐渐不支,伤亡惨重,连占鳌的左臂都中了一只。占鳌咬牙,生生将箭拔了出来,箭头发黑,居然有毒。 苏景年边挡箭,边感知着敌人的走向,发现西方敌人分部薄弱,正好作为突围之隘口。自己如若独自脱身,还有全身而退之可能,可无辜的十二一行人与忠耀,自己却是无论如何都割舍不下的。 现下死的死,伤的伤。情势紧迫,纵是西方是敌人故意布下之陷阱,也只得生闯了。否则就是等着力气耗尽,成为活人箭靶。 “宝公公西方开路忠耀护好十二与占鳌跟着突围金吾卫留下与我断后” 言罢与剩余金吾卫为宝奴一行做起了掩护。 “好”宝奴双眼放光,足下生风,奔西而去。 “不苏大哥要走一起走”十二吼道。 “忠耀你是聋了吗”苏景年暴怒 忠耀本就吓得双腿发软,这一声暴喝更是吓得他差点坐到地上。颤声对十二说“十二皇子,王爷身经百战,功夫了得。现下我们留下只能成为他的负担” 十二抿唇,却是不动。 “你”苏景年怒视十二,叫道“你不要命了吗” “对”十二回吼道,“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苏景年无语。 占鳌脸色逐渐发黑,动作也慢了下来。 “啊”右侧大腿再次中了一箭,箭入过深,占鳌整个人栽倒下去。 “皇子,快走哇。”占鳌哀求道。 “占鳌”十二泪花闪烁。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5章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皇子,快走哇。”占鳌哀求道。 “占鳌”十二泪花闪烁。 “西方移动”苏景年脚尖轻点,拾起了地上已死金吾卫之马刀,双刀挥动大刀。挡在占鳌与十二身前,为身后众人支起一道生命的屏障。 “十二皇子”忠耀借着苏景年的掩护,搀扶起已几近昏迷的占鳌。对十二喊道。 有生以来,十二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直面死亡,无论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 “你们快走”十二悲道。如果今日便是身死之时,他更要陪在苏景年身边。拔出马刀,守在苏景年身后。 “唉”忠耀长叹,扛起占鳌往西而去。 “和”宝奴以马刀开路,见人即砍;一路西行,击杀数个黑衣人。 西方之黑衣人均未配弓,只手持白刃;数量不多,且不见其他方位有人支援。 宝奴心底暗沉,如此蹊跷,前方怕是更为凶险。 撕开裂缝,窜出密林,一处小山坳出现于眼前。 宝奴眼前一亮,此地三面环山,峭岩势险,易守难攻只要挨到狩猎结束,援兵必至正是活路 翻身返回密林,前去接应。 老七与侍卫、达瓦与仓决一行人,自从早上进了林子,就互相不再说话,也不狩猎。只慢悠悠策马于山中。 这厢边,太子与永宁一行也是一路无话,气氛阴沉压抑得很。 “太子哥哥。”永宁策马靠近太子,轻声唤道。 “皇妹何事”太子哼道。 “哥哥不想知道,永宁备下的第二份大礼是什么么”永宁笑道。 “是什么”太子不耐烦道。 “是让父皇同意太子哥哥与大金长公主的婚事。”永宁小声道。 言罢策起骏马,疾驰而去,银铃般的笑声留在风中。 “”太子闻言先是疑惑,继而大喜。“驾皇妹等我”策马向永宁追了过去。 宝奴原路返回,半路上便遇上了忠耀与占鳌,指明山坳所处,便去接应苏景年与十二。 箭羽渐停,金吾卫已全军覆没。尸体横了一地,鲜血肆流。 数十黑衣人从林中闪出,手中利刃寒光闪烁。 苏景年眯眯眼,将十二护在身后,与带头黑衣人互相打量起来。 “皇子、王爷”宝奴赶到,以眼神示意二人,西方可退。 苏景年扔掉左手马刀,双手握刃。低声道“宝公公护好十二,我们且战且退。” 带头黑衣人连打几个手势,其余黑衣人会意。围而不攻,将三人缓缓逼向西方。 苏景年咬牙,这西方怕才是这伏击的最后陷阱,今日危矣。 多次尝试直接突围,均被打了回来。十二手无缚鸡之力,着实让苏景年与宝奴分心不少。 三人只得边战边退,被迫往山坳方向撤去。 忠耀刚刚在一大树下将占鳌安顿好,就见苏景年三人退了过来。 黑衣人将山坳出口层层围住,双方对峙开来。 苏景年不解,自己一方势单力薄,还有伤患;敌人为何不直接冲杀过来 带头黑衣人弯起双眼,又是连打几个手势。几个提着木桶的黑衣人上前,开始在地上倾倒桶中液体。另外几个黑衣人则抱来干草,铺放于液体之上。 腥臭的味道随风飘来。 竟是火油 “”苏景年恍然大悟。 敌人费了如此大的力气,竟是想烧死自己 转念一想,时下深冬,南方较之往日气候干燥,时有山火发生。敌人定是想借冬狩突发山火,让自己的死于“意外”。 老皇帝,你够狠啊 苏景年提起反曲弓,搭箭就射。接连放到了七八个倒油铺草的黑衣人,只是对方全然不见惊慌,一个倒下便有一个补上,源源不绝,全无惧色。 油草皆已安置妥当,带头黑衣人笑意更盛。从怀中掏出一个火折子,剥去灰烬,就要点火。 苏景年看准时机,满弓出箭。眼看就要命中带头黑衣人。 数个黑衣人争相挡于其前方,一箭穿心,串了个糖葫芦,倒下一片。 带头黑衣人大骇,忙把火折子扔下。火光点点,坠于甘草之上。 “呼”火起,迅速蔓延,草木焚燃,浓烟四起。 。。 “嘣。”锦瑟弦断。 莫若离皱眉,起身来到窗前。 今日不知为何,总是心神不宁。 本想按照那人提点的指法弹奏锦瑟,却落指断弦。 傻人,你可还好 又摇头暗笑,自己还真的对那傻人的事情,几乎一无所知。 明日烟花祭见了,要好好听她讲讲自己的事呢。 “咚咚。”门廊响起。 “嗯。”莫若离应了声。 墨殇推门而入,开门见山道“公主,阿什库将军传来急报。边疆异动,许多匈奴难民涌入城中。难民皆言,他们是受到了罗刹大军的进犯。” “罗刹么。”莫若离轻叹。 。。 浓烟滚滚,熏得人睁不开眼。山坳诸人以袖遮住口鼻,往里退去。 十二被呛得猛咳。苏景年心下不忍,撕下袍脚,用腰间水壶中的水沁润了,递给十二。 十二摇头,定定的看着苏景年,说“苏大哥,你自己逃罢。” 递出的手,滞留在空中,进退维谷。 苏景年垂眸,不语。 忠耀喊道“咳咳咳,王爷你看看占鳌这是怎么了怎么叫都叫不醒啊” 苏景年闻言,前去查看占鳌的情况。 气若游丝,剧毒攻心。再不救治,怕是回天乏术了。 十二见苏景年面色深沉,便猜想到占鳌是不行了。 “占鳌”憋了半天,十二终究是哭了出来。 苏景年自责万分,怎可如此自作聪明,竟让十二身陷险境。 “北域王。”宝奴双膝跪地,单手撑刃。 “宝公公”苏景年赶忙上前搀扶宝奴。 宝奴浑然不动,笑说“如若不是王爷请求与皇子一组,怕是现在被困于此的,便是宣王殿下了吧” 苏景年定住。 “宝哥哥”十二打断道。 宝奴连磕三个响头,一字一顿道“奴才贱命微薄,愿意做饵,引开敌人。只恳请北域王看在我十二皇子年纪尚轻,且纯属无辜的份儿上,救他一命。宝奴下辈子做牛做马,再来报答王爷的恩情” 言罢,起身提刀冲了出去。 “宝哥哥”十二哀嚎。 做饵 比箭、平局、穿云现 苏景年咬牙,自己到底是愚笨到了何等地步,竟到现在才参破了这穿云箭。 笑道“十二放心,有苏大哥在,定护你们周全” “嗯”十二含泪点头。 苏景年自箭筒中抽出穿云箭,奋力射向天空。 “唳”穿云高啼,破空惊世。 “吁”太子震惊,忙停了马,望向西方。 “西方”仓决与老七侍卫同时说道。二人对视一眼,扬起马鞭,飞奔西去。 “你”也是里家的人老七问道。 “我、你。”达瓦摇头。扬起缰绳,追了去。 “哼”惠帝愤恨,将面前按上的奏章扫落地上。百无一用是表家啊 高英暗笑,里家果真好手段。 苏景年射鸣穿云,便冲出火海,与宝奴并肩作战。 二对一百,混战开来。黑衣人主要攻击苏景年,宝奴轻松不少。 带头黑衣人见了穿云箭,便知不妙。可到底是下令格杀还是撤退,一时竟有些踟蹰。 苏景年见状,冷笑起来。 不会武功之人与伤者皆不在身边,自己顾虑全无。催动十成功力,刀起刀落,如切菜般砍杀着身边的黑衣人。 哀嚎不断,鲜血喷溅。玄袍锦裘已不便原来模样,连苏景年的眸子都染了一抹血色。 又一黑衣人上扑,挥起大刀,直砍苏景年面门。 苏景年灵活闪过,挑刀斜上直刺。 “唔”黑衣人眼珠外突,血浆从腹部喷出,溅了苏景年一脸。 苏景年抽刀,黑衣人应声趴倒在地。 啐了口,苏景年笑道“今儿,既然来了。就别想着走不走的了,安心地等死吧” 脚底发力,冲带头黑衣人奔去。 如同来自于地狱的修罗,苏景年所到之处嫣红一片,肢体残飞,景象惨不忍睹。可她人确是笑着的,转眼便又杀了几个黑衣人。 带头的黑衣人站了出来,深吸一口气,打起手势。众黑衣人见了,做撤退状。 嗖嗖嗖,几只箭矢飞来,外围黑衣人应声倒地。 正是仓决与老七的侍卫。 二人箭法精准,一箭一人,连发数箭。 苏景年大笑,“还真是两副忠义胆,还真是刀山火海提命现。” 目光转冷,“一个不留。” 老七侍卫翻身下马,抽出随身龙泉剑,加入战局。 灵动流畅,婉若惊龙。专挑关节刺击,掀起阵阵惨叫。 仓决并不下马,只远程以箭矢支援。 二人的加入,让本是处于平局的局势徒然扭转,黑衣人逐渐处于下风。 苏景年再砍倒一人,眼看就要迫近带头的黑衣人。 带头黑衣人摸摸怀中令牌,操刀冲向苏景年。 刀刃激鸣,火星点点。几招的试探,苏景年便不愿意再做纠缠,毕竟那三人还在火海中,时间就是他们的生命。 苏景年歪笑,学起老七的侍卫,只刀割敌人的关节。 “啊,”带头黑衣人惨叫,左腕被切开。 依次是左腕、坐膝、右膝。一刀刀,苏景年将他的关节彻底切开。 鲜血如柱,黑衣人跪倒在地,只能以手拄刀,保持着平衡。 苏景年将刀架在他脖子上,冷声问道“是谁” 黑衣人不语,以手捂住怀中令牌。 苏景年眯眼,一刀封喉。 黑衣人倒地。遍地殷红,逐渐扩散开来。 伸手从黑衣人怀中将令牌搜出,铜质令牌上,一个大大的“高”字映入眼帘。 冷笑一声,苏景年将令牌收于袖内。 众黑衣人见带头人已死,无心恋战,四散而逃,又被诛杀不少。 苏景年翻身冲入火海,将三人救了出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6章 杀鸡儆猴小王爷暗埋祸根,舐犊情深老皇帝决意赐婚 “嗯”占鳌低声哼道,双目紧闭,双眉深锁。表情虽是看似十分痛苦,但面色却是逐渐红润起来,连伤口流出的血也愈发鲜红起来。 身后的一双手不断地为他灌输着内力,如同寒冬旭日般,温热着他冰冷的身体。 达瓦策马赶到,与仓决互换了个报平安的眼神,便看到这一副景象。 忠耀正在帮占鳌包扎伤口,十二与宝奴焦虑地站在一旁。 豆大的汗珠从苏景年额头渗出,她双掌抚在占鳌背上,正在为占鳌输送着内力。 达瓦皱眉。 “咳”占鳌呕出一大口黑血,醒了过来。 “皇、皇子。”占鳌虚弱唤道。目光游移,四下搜寻着十二。 十二欣喜若狂,俯身凑了过去。 “我在我在占鳌。”十二边哭边笑。 占鳌轻轻点头,又沉沉睡了过去。 “占鳌”十二急道。 “哎呀妈呀,这咋又过去了呢”宝奴拍腿。 苏景年收功,起身帮占鳌切脉。 脉象虽是虚弱,但却平稳。 长出一口气,苏景年笑道“十二、宝公公放心。占鳌已无大碍,只是重伤后身子虚了些,这才睡了过去。” “嗯”十二擦干眼泪,忙点头道。 “多谢王爷。”宝奴作揖。 “宝公公客气了。”苏景年扶起宝奴,回道。 欲提起袖子擦擦脸上的汗水,发现身上染满了血渍,竟找不到一块干净的布料。 苏景年喜净,见自己脏成了这副模样,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十二见状,略作犹豫。便鼓起勇气,提起袖子帮苏景年擦起了汗。 苏景年心下十分别扭,却又不好当着众多人面前发作,只得任由十二摆弄。 “嗯哼”达瓦翻起白眼。 苏景年闻声如蒙大赦,赶忙撇开十二的手。十二微楞,擦汗的手徒留在空中。 笑嘻嘻说“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达瓦殿下。”故意学起达瓦不流利的汉话。 “你”达瓦怒视苏景年,又瞥了眼失魂落魄的十二。哼唧道“不是、仓决、你哼” 苏景年无力,哀嚎道“是是是是,是啦。多亏了仓决,多亏了” 这才想起,自己虽是与老七的近身侍卫见了几面,确是不知他的姓名。疑惑地看向那救了自己的侍卫。 侍卫见状,赶忙躬身施礼,秉道“王爷折煞属下了,属下蔡越儿。” “蔡越儿”苏景年疑惑,这怎么听都不像是汉族人的名字。 “属下在,请王爷吩咐。”蔡越儿躬身。 “额,”苏景年噎住,自己只是疑惑于他的名字,才复述了一遍。硬着头皮吩咐道,“我们回大营吧。” “是。”蔡越儿躬身行礼。礼毕背起占鳌,上了马。目不斜视,动作利落。 苏景年又是多看了他好多眼,暗想这人不简单啊。 “走”达瓦调转马头喊道。 “好”苏景年应道。 吹了个口哨,不一会几匹马接二连三从林子里走出,正是几个人先前的坐骑。 众人翻身上马,就要回营。 “诶诶诶”忠耀叫道,“王爷我我怎么办啊” 原来唯独忠耀的坐骑,确是没有回来。 苏景年郁闷道“就说了不让你来我们骑得都是军马,认得这集结的口哨。你那蠢驴跟你一样不靠谱指不定跑哪儿玩去了你就自己走回大营吧” “哈哈哈。”众人闻言大笑。只要十二皱眉不语。 忠耀羞赧,暗想,不就是不会骑马吗至于吗你们至于吗 “尔啊”林间传来一声啼鸣。 只见一头小毛驴缓缓从密林走出,身上还拖着几只野兽,正是忠耀的蠢驴坐骑。{毛驴你说shei呢} 忠耀大喜,奔过去抱着毛驴亲。 苏景年扶额,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驾”扬起缰绳,绝尘而去。 众人皆跟上。 “诶”忠耀反应过来,忙爬上毛驴。 也学起苏景年,扬起缰绳,扯起嗓门叫道“驾” “尔啊”毛驴摇头晃脑,缓缓动了起来,慢慢地挪了起来。转眼便被落了下来,只能瞧见前方大队扬起的尘土了。 忠耀满脸黑线,整个人凌乱在风中。 骑了会。 达瓦故意放慢速度,与苏景年并排骑行。 低声道“仓决昨日为我熬药,发现了火油,我便知今日必有一战。而我观之,老七早有准备相助于你。这天下间除了我吐蕃,欲拉拢你的怕是只有里家了。老七是里家的人,你更需紧密提防。打斗中,可有什么发现” 苏景年挑眉,这人精。竟然只凭猜测,就能识破老七是在为里家办事。 从怀中掏出那块搜自黑衣人的令牌,递给达瓦。小声说道“带头的一直捂在心口,生怕我发现不了呢。” 达瓦接过令牌,看了眼,便又递了回去。 “你打算” “呵呵呵,”苏景年冷笑道,“分家就这么被抛了出来,想来和表家与里家脱不了干系。我正好顺水推舟,来个杀鸡儆猴” 不等达瓦接话,“驾”苏景年抽起缰绳,快马离去。 达瓦轻叹,“驾”追了去。 苏景年啊,你可知,过刚太易折,善柔方不败。 将冶台上,一片忙乱。穿云一出,必定是事出紧急。 惠帝阴着脸,看着下面忙碌的众人。金吾卫分成多队,入林搜寻苏景年与十二。 太子、永宁、老七已经回营,此刻坐于惠帝左右。三人皆等待着心里谋算好的结果,尽管这结果大相径庭。 高英暗笑,北域王不死,这下子有好戏看了。 “王爷回”一金吾卫跑步前来禀报。 话还未说完。 “嘶”一黑马直接跃过围帐,跳了进来。 众人望去,端坐于马背之上的,正是北域王苏景年。 苏景年一身血衣,满面怒容。异色眸圆瞪,仿佛要射出火焰一般紧紧盯死高英,眼底杀意尽露。 高英惊诧,不明究竟。 太子打了个寒战,这北域王好生的骇人。好在有里家提前替本宫谋划,否则岂非杀敌不成反而引火烧身。又暗笑,老阉狗,今日有你好看的。 惠帝暗暗握拳,这小儿见朕竟不落马 “圣上”苏景年高声秉道,“臣与十二皇子在狩猎途中中伏,误了回营时辰,还望圣上赎罪” “哦”惠帝佯问道,“何人如此大胆竟敢犯上作乱” 苏景年冷笑,看向高英,问道“高公公的随身令牌可还在啊” “”高英疑惑,伸手在怀里摸了摸,令牌却是在的。 笑着回道“王爷问得着实蹊跷,令牌却是在老奴身上。” “哦”苏景年展颜灿笑,“那公公且看看,这从设伏者身上搜到的,确是何物” 言罢从袖子里拿出令牌,扔了去。令牌飞速朝高英脸上砸去。 高英侧脸,躲了过去了。用二指夹住令牌,拿到眼前一看,顿时瞪大了双眼。 这竟是自己的随身令牌 赶忙将怀中的那块令牌掏了出来,二者一相对比,怀中的那块竟然是仿造的假货 “这”高英震惊。旋即反应过来,心底暗恨丛生。好你个表家居然借刀杀人,栽赃嫁祸 “怎么回事”惠帝暗中撇着太子,向高英问道。 “奴才、奴才”高英捧着两块令牌,欲为自己辩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这令牌到底是在何时,在何地,被何人换成了仿品而自己竟然毫无知觉 “哈哈哈。”苏景年大笑。 继而语气急转直下,愤恨道“这是认了派人伏击我与十二皇子的,可就是高英你啊” 这时达瓦一行人也回了营,才走入大帐,便看到苏景年于马上与高英对质。 达瓦暗叹苏景年这步棋,走得激进了些。可细细品味,除此之外,也的确再无其他办法可以挑动南国的内斗了。 太子佯问道“高公公可否解释下,这令牌为何会有两块为何一块会在设伏者身上” “”高英暗暗咬牙,解释是表家欠咱家一个解释罢 “好啦”惠帝万般不耐,明知故问道“高英,伏击北域王的幕后之人,可是你” “额”高英赶忙下跪叩首,涕泗横流。心想,宗家莫不是要舍了咱家 哀道“圣上圣上明鉴老奴与王爷向来无仇无怨,怎会伏击王爷啊再说老奴一直谨记奴才身份,从不敢越雷池一步就算是借老奴一万个胆子,老奴也是断然不敢对王爷下手啊” 惠帝不忍,沉声道“好啦,有话好好说。” 永宁暗地里横了高英一眼,偏偏“正巧”被太子见了。 太子暗地思量,现下北域王盛怒,里家又支持于本宫,正是除掉分家的好机会啊如若今日此等的大好机会下,都无法除去分家,将来怕是更要难上加难了。虽会引起父皇的不满,但是也确顾不得那么多了。 嗤笑道“高公公只要说出这真假令牌的奇妙,便可解脱嫌疑。何必顾左右而言他如此这般,反倒是让人疑惑万分啊。” 惠帝暗衬,看来表家是决意要借北域王之手,除去分家啊。莫非伏击失败,也是他故意为之 高英见惠帝不语,便暗想今日凶多吉少。 哀求道“老奴确是不知何时被贼人盗了令牌,圣上为奴才做主啊。” “呵呵呵。”永宁掩嘴轻笑。 众人不解。 惠帝问道“我儿笑甚” “父皇,儿臣是笑高公公呢。”永宁笑道。 “哦”惠帝问道,“为何而笑” 永宁颔首,回道“儿臣笑高公公,既然要杀北域王,并将令牌交给了设伏之人。自己却仿造了枚假的,好似故意留下了个把柄给北域王抓呢。好笑得很呢。”言罢又笑了起来。 众人惊叹,确是如此。既然将令牌交了出去,不若直接推脱说是丢失了,一了百了。为何要仿一枚假的戴在身上且非画蛇添足,授人以柄 高英赶忙附和道“公主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啊” 太子气急,这里家又是作甚 惠帝捋须,赞许笑道“我儿说的在理,在理啊” 转而看向苏景年,说道“毅王是否也觉得我儿之言,言之有理” 苏景年冷笑“有理呢。” 看向太子,狠狠道“丢失令牌,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啊。” 太子被苏景年盯得冷汗直冒,却是不明所以。 高英攥紧双拳,沉声道“王爷所言极是丢失随身令牌,令贼人有机可乘,栽赃嫁祸,奴才却是有罪奴才甘愿领罚” “有机可乘,栽赃嫁祸。”八字,被他咬得格外用力。 表家、北域王不杀你二人,怎出得咱家心头的这口恶气啊 惠帝轻叹,“知罪就好,下去领罚吧。” “诺。”高英叩首,下去领了八十军棍。 “好了,今日发生了许多事情,诸位也是累了,都下去吧。”惠帝挥手道。 “诺”众人应了,都退了下去。 永宁却是不动。 “我儿还有何事”惠帝用手指按着太阳穴,轻叹一声,问道。 永宁不语起身,帮他按摩起肩膀来。 “嗯。”惠帝合上眼睛,笑说“我儿这手法,是愈发精进了。” “父皇,儿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表家如此明目张胆地嫁祸高公公,目无圣上,残害忠良。” 惠帝睁开眼睛,佯问道“我儿,言下何意” “儿臣觉得,为君者当坦坦荡荡,为天下之表率。表家今日” “好啦。”惠帝不悦,打断道,“朕乏了,我儿退下吧。” “是。”永宁行礼,退了下去。 惠帝起身,负手而立。分家经历今日,必然与表家势成水火。如今里家也对表家颇有微词,这表家可真是让朕片刻不得安宁啊。 站了半晌,唤道来了内侍,吩咐道“拟诏,传朕旨意。大齐太子求婚于大金长公主,抚远将军石英吉即日启程,前去求亲” 永宁躲在帐后,笑意更深。 果然啊,无论表家昏庸到何等地步,宗家都会全力扶持之。越是贬低他,反而会让他从宗家那得到更多支持呢。 太子哥哥,这第二份大礼,你可要收好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7章 人事易分 莫若离的目光随着振翅而去的信鸽,在水面延伸开来。 冷眸不停闪烁。目之所及,却是找不到那可做片刻驻留之所。 手中握着的纸条,已被她碾成了粉末,顺着指缝流了下来。 纸条所言,南皇下诏,和亲已成。 莫若离心中全无意料中的喜悦,只得悲凉。 她有些迷惑,这难道不是自己一直所盼望的进展吗为何目的已经达到,自己反倒是伤感起来。 那人的音容笑貌,浮现眼前。 倦鸟欲归巢,老马知识途。 山河遥相望,红颜几飘摇。 天大地大,却是毫无立锥之地。 “唉。”莫若离轻叹。 不再远眺,美眸低垂,抬起右手,抚了抚左肩。 无论了过了多少个日夜,那灼烧入灵魂的痛楚,从未曾减弱过半分。 阿难,有些事情开始了,就再也无法回头了。 你会懂的,对么 只是你又会怎么看我,怎么想我呢 “公主”墨羽唤道。自己于公主身后立了许久,却是不见她的吩咐。又见她抚弄自己肩上的旧伤,万分不忍,这才唤道。 “羽儿,你可曾想家” “”墨羽不明莫若离之意,想家 “三日后,启程回盛京。”莫若离吩咐道。 “是。”墨羽福了福,下去了。 。 苏景年与十二中伏后,惠帝便宣布为了皇室贵族的安全,提前结束冬狩。 诸人在大队的严密护送下,返回了天京。 车马同行,思虑却不尽相同。 十二愤怒异常,南皇不知为何突然答应了太子的请求,求婚于皇姐。 归心似箭,十二只恨不能插上翅膀飞回阿勒楚喀城。他要拼尽全力阻止武帝同意这门荒唐的亲事。 苏景年暗想,老皇帝还真是对太子寄予了厚望,竟以和亲公开表示着对太子的支持。不过这样也好,想必分家和里家更是不会善罢甘休了。南国内斗,正是北域抽身的大好时机。 而且提前一日结束冬狩,正好可以给自己多一些时间,去看看烟花祭安排的怎么样了。 太子意气风发,里家这第二份大礼,实在是太过符合他的心意了。 寻雪楼 “咚、咚、咚。”门廊轻响。 未央赶忙擦去脸庞的泪痕,问道“谁” “吱呀。”门被从外推开。 又被从里合上。 未央心下一惊,扯出笑容,说“原来是主儿。” 起身就要行礼。 原是永宁换上了黑袍,到寻雪楼来看望未央了。 永宁上前,将未央扶了起来,细细打量起来。 笑说“傻妹妹,不是早就跟你说过,没人的时候,还是叫宁姐姐么” “嗯。宁姐姐。”未央笑回道。极力地维持着平常的语调与平静的神色,生怕永宁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里家欲谋求天下,必借力于北域。而北域之主,就自然成为了这大事成败与否之关键。可苏景年几乎是点水不漏,无懈可击,让里家都暂时对他没什么办法。 如若非要说弱点,怕是只有那日于秦淮河上见到的白衣佳人了吧。 那日观之,苏景年对白衣佳人的态度,是看中中的看中,在意中的在意。 否则也不会当众言明,誓要娶卿。 思及于此,未央心中苦涩万般。 里家极其善于察言观色,又为了达到目的极尽各种手段。 如若因为自己的反常,被里家发掘出苏景年与那佳人有着不一般的关系,必定会以白衣佳人来要挟苏景年。而里家与苏景年,一人是至亲之人,一人是心之所钟。无论是谁赢谁输,必然会有一方受到伤害,这是自己最不愿见到的。 永宁挑眉,笑说“小妹,最近可好” “妹妹好呢,姐姐去参加冬狩,为何会提前归来”未央回道。 永宁盯着未央双眼,说“北域王遭遇伏击,故而冬狩提前结束。” “伏击”未央倒吸一口冷气,颤声问道“他可还好” “呵呵呵,”永宁掩嘴轻笑,回道“小妹的心思,还真真是容易明白呢。放心吧,你的北域王毫发无损呢。” 未央微楞。莫不是里家已经发现了什么 永宁却就此打住,不再往下深说。二人又是话了些冬狩的事情,永宁便退了出来。 阖上房门,唤来绿荷与彩莲。 沉声问道“小姐这几日清减了些,可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绿荷闻言,稍作迟疑,便说道未央几日前于秦淮河边散步,听闻了一首十分好听的乐曲,去拜访了那奏乐之人的游船。回来后便有些茶饭不思,神情低衰。绿荷和彩莲问了多次,未央都不愿说出那日在游船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永宁问说,“奏响那曲子的乐器,可是箜篌” 绿荷略作回忆,便否定了,说是锦瑟。 “锦瑟”永宁皱眉。 锦瑟么。 。 苏景年与忠耀回了住处,略作安顿后,寻了个理由,将忠耀打发了出去。 行至内院,轻咳了咳。 “主人”十七与廿九出现,双膝跪地,做请罪状。 “不必多礼。”苏景年见状,赶忙去搀扶二人。 然而二人不动。 苏景年疑惑,“你们这是怎地了” 十七抱拳,说“主人属下失职竟让主人中伏我二人有负郡主所托请主人降罪” 廿九抱拳,说“主人,我二人乃是千挑万选的暗卫精英。保护主人乃吾等使命,义不容辞。请主人将我二人留于身边才好,毕竟忠耀” “我明白的”苏景年吼道,打断了廿九。虽是早已心里有数,但还是实在不愿意听到那句关于忠耀的话。 “是。”十七与廿九低头回道。 苏景年知道自己方才语气重了些,转移话题,轻声问道“我吩咐的事情,准备的如何了” 廿九从怀中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黑色柚木盒子,呈了给苏景年。说“一切按照主人的吩咐,均以准备妥当了。” “好。”苏景年笑逐颜开。将盒子打开,仔仔细细检查了里面盛着的物件,见做工精美异常,心下十分满意。小心地合上盒盖,收了起来放于心口处。 继续道“我知你二人担心我的安危,可现下要你们办的事情,可是比我的安危还要重要的多。在这天京,我最信任的就是你二人了,可断不要让我失望才是啊。” “是”二人回道。这事情居然比主人的安危还要重要,定是大事中的大事,不容有失。 “下去吧。”苏景年吩咐道。 “是。”二人消失。 竹海沙沙,内院还复苏景年一人。 。 小翠的身上,已经几乎再无一寸完整的肌肤了。血肉模糊。 她整个人被人用麻绳掉在房梁上。 “翠姑娘。”高英阴笑,凑到小翠身前,用手将她下巴挑了起来。 “呸。”小翠使劲浑身的力气,将口中鲜血啐了出来。 高英躲过,大笑道“小蹄子有个性,咱家喜欢。” 继而手劲加重,捏得小翠的下颚都变了形。 尖声喝到“你说是不说到底是谁派你盗了咱家的令牌是不是里家” 高英被陷害后,左思右想,筛选出几个可能盗取令牌的嫌疑人,第一个便是那日与自己撞在了一起的小翠。 “哈哈哈,”小翠闻言大笑,说“里家是谁,小翠不知。小翠只知道,你就是那天刹的阉狗。人人得而诛之” 高英哼笑道“咱家倒要看看,小蹄子能嘴硬到何时。” 抄起皮鞭,向小翠身上招呼去。 “啊”小翠的哀嚎,响彻房间。 两个时辰后正仪宫 “娘娘。”一内侍躬身施礼。 “何事”如妃问道。 “清液池中,发现了翠姑娘的尸身。” 如妃长叹,明知故问道“怎么死的” “是”内侍面有难色,言辞闪烁。 “说吧。”如妃皱眉。 “是,翠姑娘是被人掐死,再扔入湖中的。死之前被严刑拷问过,还被破了身。”内侍弓起上身,诚惶诚恐回道。 “知道了,”如妃哀道“厚葬吧。” “是。”内侍碎步退下。 为了陷害分家,为了挑起表分之争,为了高英的令牌。可怜的小翠,也不过只是里家棋盘上的一颗弃子。 自己与十九,又何尝不是呢。 这江山,到底是多少亡魂与血骨滋养而生 多少人要为了它魂断无归,命运陡转。 。 “咻”一火光直飞天际。 “咚”光点在空中炸裂,一朵繁花绽放于空中,五彩斑斓。 今夜,便是天京一年一次的烟花祭了。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8章 烟花易冷 苏景年遥望远空,低声吟诵道 “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 灯树千光照,明月逐人来。 游妓皆穠李,行歌尽落梅。 金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1} 是夜。 炮声隆隆,繁花漫天;火树银花,广寒门开;星如雨下,十色五光。 天京城内外,成了欢乐的海洋。{抱歉,从小作文都是酱紫写的} 城中男女老少争相外出,都来参与这一年一次的烟花祭。有许多来自其他国度的游人与商旅,更是慕名而来。 一时间,天上轰隆多彩,人间车水马龙。 天京本就繁华鼎沸,至晚间仍然是灯火通明;加之这不断绽放的烟花,照得天地万紫千红。 九州中心、大齐帝都,于今夜化身为一座不夜之城; 极力挣脱着昼与夜的桎梏,恣意宣泄着不眠的狂欢。 “阿难。” 一声轻唤于身后响起,悦耳至极。 苏景年身子顿了顿,终是转过身来。 笑靥盈盈地望着身后的来人。 面纱似雪,白衣翩然;衣阙伴随着晚风,轻轻舞动。 眼前的人儿,在苏景年手中红色灯笼的微光映衬下,愈发显得不食烟火起来。 仿佛是从碧霄谪落的仙子,好似是在瑶池怒放的雪莲。 “离若。” 苏景年伸出手。 “嗯。” 美眸低转,莫若离将手递了过去。 在苏景年的搀扶下,下了船。 墨殇与墨羽立于船上,望着二人远处的身影,心中均有万千感慨。 公主已经决意远嫁,不日就要返回盛京。 金童玉女,终是抵不过切骨之仇、弑母之恨。 公主,他日你若是回想起今夜,是否能如往常般淡泊宁静呢,又是否回想起秦淮河畔那痴痴等候的半瞎呢。 “殇。”墨羽唤墨殇。 “唉。”墨殇轻叹,强颜笑道“墨鱼侍婢还不曾见过这烟火祭吧,我也只是几年前外出办事遇到过一次呢。我们也去看看,可好” “好”墨羽沙哑,提起袖子擦起眼泪来。 本是有一肚子话要熟络墨殇,只是一开口,便什么也说不出了。 “走罢。”墨殇仍是轻叹。 。 苏景年手提红灯,引着身后的美人穿梭于人流中。 秦淮两岸,人潮攒动,热闹非凡。 冷美人清雅高贵,仙骨脱凡。苏景年英姿焕发,俊美风流。 二人走在一起,姿容仪态,举世无双。 所经之地,引起惊叹一片。男人们驻足观望,女人们眼露艳羡。 苏景年皱眉,心底万般不快。 暗中啐了口,这帮坏人竟敢看我家冷美人真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哼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臭不要脸{墨羽臭不要脸} 扭头问道“离若,可曾带了手帕在身上” “嗯。” 莫若离颔首,从袖口抽出一条纯白方巾,递给了苏景年。 苏景年将方巾的一头攒在手心,将另一头递回给莫若离。 “”美人困惑。 “嘿嘿,”苏景年眯起狐狸眼,笑说“我牵着这头,离若牵着那头。否则人潮汹涌,你我要走散了呢。” “嗯。” 莫若离伸手,攒住了手帕的另一头。耳根微红。 苏景年喜上眉梢,继续提灯前行。 今晚的美人,怎地如此乖巧,更显可人。 白色丝帕将两只手、两颗心,紧紧地连在了一起。 二人如此暧昧的举动,在旁人眼里,完完全全就是对正在热恋的小情人。 一瞬间,跃跃欲试的狂蜂浪蝶退去了不少。 莫若离感受到人们的视线逐渐淡去,心底暗暗松了口气。 苏景年低声说“离若想必是不喜热闹,且再略微忍耐片刻,我们马上就到了。” “嗯。” 莫若离应了声,再无其他话语。 二人行了会,人流更密。 摩肩擦踵,莫若离被路人撞了下。 手下意识地松开了掌心握着的手帕。 柳眉微攒,却再无其他动作。 行于前方的苏景年聚精会神的在避让行人,浑然不知美人已徘徊在了原地。 眼看着苏景年渐行渐远,逐渐消失于人海。 莫若离心若针扎。 昨日得知和亲的消息后,如死水般沉寂多年的心湖,就再也不复往日之平静。 而搅动水波的人,就在眼前。 半瞎,苏难,苏公子。 阿难。 莫若离昨夜一整夜夜不能寐,极智穷思后,脑海中的那条飞舞的丝线,终是被她抓于了手心中。 纵使是万般不愿承认,心已开,情已动。 傻人的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都镌画在心间,清晰万分。 苏景年的话,此刻又在耳畔响起。 “只因她是她。她既是她,我便才是我。” “世间若无两全法,苏难宁负如来,绝不负卿。” “我愿化身石桥,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打,只求她从我身上走过。” “盛景不负,流年莫离。” 。 “阿难,”莫若离望着苏景年的背影,呢喃道“你岂知,我不愿你化身那石桥,受尽风吹雨打。” 轻叹一声,转身离去。 苏景年好似听到了莫若离的低语般,猛然抬手,发现手中只得丝帕。 “离若”苏景年惊慌失措,伸着脖子四处搜寻着白色的身影。 “离若”苏景年边挤开人潮,边高声喊道。 心中满是焦虑与急切,苏景年的声音都抖了起来。 “离若” 不见回应。 “离若” 人声鼎沸。 “完颜离若” 身边的行人被苏景年吓得不轻,都纷纷避开她。 苏景年原路返回,发现冷美人正在往反方向走去。 三步并作两步,苏景年快跑到莫若离跟前。 擦擦脸上的汗水,大声责怪道“你自己一个人跑到哪里去了人这么多,多危险” “”莫若离低首不语。 阿难,就此分别,不好吗。 苏景年眨巴眨巴眼睛,憋屈道“走散了你怎么都不叫我” “唉。”莫若离轻叹,说“是我不对。” 确实是我不对,明明不该,明明不能。却是对你动了心,动了情。 苏景年也并非是要真的责怪莫若离,只是方才确是心焦的急了,才语气稍微重了些。 听闻冷美人已认了错,便换上一副嬉笑嘴脸,说道“不怪离若的,是人太多了。” 牵起玉手,扭头就走。 “咳咳,”清了清嗓子,正经道“我牵着你的手,这样就不会再走散了。” 面如火烧,苏景年始终不敢回头看冷美人一眼。 苏景年手心的滚热温度近乎野蛮的传来,烫得莫若离心里紧紧的。 精白面纱下,红霞飞升。 苏景年牵着莫若离走了会,来到一栋建筑的墙根处。 此处人迹罕至,静谧漆黑。只有偶尔绽开的花火,间或照亮。 苏景年熄了手上的灯笼,攒紧美人的玉手。 问道“离若,你可知民间有种技艺,叫做打树花” “打树花”莫若离于脑海中思索,却是闻所未闻。 轻轻摇头。 “嘿嘿嘿,”苏景年傻笑,“那希望你能喜欢呢。” 吹个长哨。 黑暗中闪出两个人,头戴毡帽,身着紧实兽皮袄。 正是十七与廿九。 廿九双手推着一手推车,车中盛满了发着金光的液体,那液体正是熔化了的铁水。 十七身扛两柄大铁勺,每个大勺足有一人高,勺头有两个人头般的大小,想必是沉重万分。 “开始吧。”苏景年吩咐道。 “是。”二人点头。 抄起大勺,舀起车中液体,液体遇勺子骤然燃起火苗。 十七与廿九甩开膀子,将勺子铁水往墙上泼洒去。 “哗”“哗” 铁水泼洒,与冷墙碰撞,继而被反弹回来,炸成了一朵朵金灿灿的火花。 火星迸溅,花火万朵。将苏景年与莫若离笼罩起来,二人此时仿佛与尘世彻底隔绝开来。 光斑于空中开放、飞舞、闪落。满天金灿,遍地花雨。 莫若离冷眸一眨不眨,任凭空中花火于眼中坠落。 完完全全地被吸引了去。 苏景年却并不被眼前的美景所吸引,火花点点,也映在她眸中。只是她眼中只有莫若离,便不再为有其他事物留言任何的一席之地了。 “好看么”苏景年轻笑着,问道。 “嗯。” 冁然而笑。苏景年紧了紧握着莫若离的手。 十七与廿九扬了会便变换身形,变着花样耍起手中大勺。 墙上树花变化多样,争奇斗艳,美轮美奂。 火花灼热,才小半会功夫,十七与廿九的兽皮袄与毡帽就被烫出了许多小洞。 苏景年见树花打的差不多了,便紧张起来。 手心开始渗出一层层的细汗。 莫若离感受到了来自手心的潮湿,问道“阿难” “啊,啊啊你、你喊我”苏景年呆愣,脸上红彤彤一片。 “”莫若离不解,这傻人又是在发什么呆。“阿难” “嗯、嗯,我,我是阿难。对,对,没错,我,我是,我就是。”苏景年整个人懵头昏脑,语无伦次,连手都开始胡乱比划起来。 “”莫若离困惑。 “那、这、那个,这个、”苏景年已经全无逻辑,战战兢兢,胡言乱语起来,“今夜阳光不错,不,不是。月色很美、你比月亮美。我、我喜欢月亮,不,月亮没有、你喜欢、不是、我、我、喜、喜、喜欢、喜欢你。” 1出自唐朝诗人苏味道正月十五夜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9章 黑色玫瑰,真心为你 炮声阵阵,天空炫彩流光。 一绯色身影行于京郊竹林,正往深处走去。 摸摸怀中揣着的糖葫芦,绯衣人笑了起来。 那小丫头没见过这北方之物,瞧见了估摸着又要开心半日了。 步伐轻点,施展起轻功,跃身竹海之上,身形急闪。 。 这厢边。 “我、我喜、喜欢你。” 苏景年屏住呼吸,心如擂鼓。 眼巴巴盯着冷美人,等待着属于自己的审判。连暖热的手心都因着紧张,陡然转冷。 莫若离闻言,怦然心动。 急忙低下头,玉面含羞,耳朵红了个透。 二人之间,只剩沉默。 苏景年如热锅上的蚂蚁,备受煎熬。 终于忍不住。咽了口,颤声唤道“离若” “嗯。”莫若离应了声,但却仍是低头不语。 苏景年见莫若离仍然不作表态,心里一下子方寸尽失。 两辈子活了这么些年,自己确是对表白全无经验。选在此时此刻对冷美人告白,是不是仍然时机尚早了些呢 冷美人如此沉默的反应,是恐惧于突如其来的表白还是根本就是对自己全无情意 思虑到此,整个人如堕万丈深渊,心底的苦涩与恐惧翻滚叫嚣。 苏景年冷汗涔涔,手脚愈发冰凉起来。 “唉。”莫若离轻叹。傻人的手此刻怕是要比那冰块,还要再冷上几分了。 “傻。”冷眸流转,仍是低头。 莫若离反握住苏景年,手心对着手心。又牵起了她的另一只手。 帮她暖起手来。 火光漫天卷地,星闪星灭;烟花粲然绽放,颓然陨落。 二人又是不语,就这样伫立于黑夜里。以彼此心头的温度,互相温暖。 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一声轻叹,一句话语。 足矣。 莫若离用行动,安抚着苏景年不安的心。 苏景年感觉自己心头胀胀的,连眼底都酸涩起来。 鼓起勇气,轻轻拉过莫若离。 苏景年将她拥在怀里。 “谢谢你。”轻声细语,热泪盈眶。 寒来暑往,多少个日日夜夜,苏景年扪心自问。 人生苦短,所求何物快乐与幸福又到底是何种形状,有着何种滋味 是富可敌国么,是权倾朝野么,是怀拥美女无数么 自己拥有了许多,可还是在身边沉寂之时,空了心。 月落星沉,不听话的眼泪总肆意泛滥着。好似回答着自己的问题,又仿佛是一种深刻的嘲讽。 “人生无根蒂,飘如陌上尘。”{1} 白驹过隙,无根无蒂;身无一物,了无挂牵; 终是百年孤独。 遇到了莫若离后,心底不可言状的悲伤与惆怅,仿佛如同自己的人一般,终是在她面前缴械投降,自甘臣服。 莫若离给了她苦涩,也赐予了她欣喜。苏景年空荡荡的心口,终是被填得满满的。 一种名为幸福的情愫,如雨后嫩芽,悄然滋生在心间。 无论冷美人最终如何回复她的告白,佳人如斯,苏景年了如遗憾。 再也没有多余的一丝精力,再也没有更多的一份热情,再去追随谁,再去守候谁。 莫若离便是苏景年对幸福的仰望,更是她对人生的肖想。 这树花终是打完了。 周遭漆黑如旧。十七与廿九带着工具,隐了去。 苏景年将二人间的距离,稍作拉开。 莫若离一时竟有些恼然,只是并为发作。 “离若。” “嗯。” “砰”一声巨响震耳欲聋。 二人闻声看向天空。 一团硕大的光球拔地而起,耀升天宫。 “嘣”光球迸裂,华彩异常。 一时间天地间明如白昼。 莫若离借着这耀眼的光亮,惊讶发觉。 那用作打树花的墙上,赫然被冷却的铁水,铸成了一朵朵邪魅的黑色玫瑰,爬满墙壁。 黑铁玫瑰精美奇巧,朵朵色泽饱满,闪烁着黑金金属独有的光泽。 花朵娇然绽放,藤蔓错落交缠。 娇艳欲滴,极致盛放。 苏景年笑说,“黑玫瑰,送给你。” 从身后变出一朵黑玫瑰,递给了莫若离。 花香扑鼻,芬芳沁心。是朵真花。 接了花朵,莫若离笑了起来。弯起的眼睛与嘴角,昭示着美人的忻悦。 苏景年深吸了几口气,鼓起心底所有勇气。 单膝跪地,从心口拿出一黑色柚木的盒子。 轻启盒盖,一对乌黑的指环映入眼帘。 “黑色的玫瑰,象征着我愿为你付出所有。完颜离若,嫁给我,好吗” 。 “糖葫芦正宗的糖葫芦香甜可口,还不粘牙嘞” 小李哥奋力吆喝,心底美滋滋的。 这一年一次的烟花祭,可是让自己赚了个盆满钵满哟。 自己卖力攒的老婆本儿,又厚实了点。 “嘿嘿嘿嘿嘿。”一边想着自己的媳妇有了谱儿,一边搔头。痴痴地笑了起来。全然不顾路人的鄙夷。{作者傻忠耀呢你家亲戚来了。} 摊位不远处,一小只粉红色的身影,有些慌乱。 那身影瘦小羸弱。 身后背着一大块黑色木板,足有半人高。显得那身影愈发的瘦削起来。 凉之此时此刻,心如火烧。 这卖糖葫芦的小货郎为何不见卖货,只得傻笑 连自己站了半晌,他都未曾上前询问过。 自己是偷偷瞒着阿心跑出来的,想着给她买这心心念念的糖葫芦。 可虽是好意,如若被阿心发现了自己独自外出,定然是又要训斥一番的。 如若自己主动上前去买,又 凉之踌躇,左右为难。腰间两颗金色铃铛被夜风吹响,脆耳叮当。 “额,”小李哥听闻铃声,终是回了神。赶紧擦去嘴角的口水。 堆起笑容,望向凉之说“哎呦呦,这是谁家的小娘子呀。可是要买哥哥的糖葫芦哇” 凉之闻言,喜出望外。阿心的糖葫芦,可算是有了着落。 狠狠点头,伸出两根手指。 “好嘞两根糖葫芦”小李哥边吆喝着,边从草把子上拔出两根糖葫芦。 娴熟地用纸袋将糖葫芦裹好,递了过去。 凉之双眼放光,甜甜地笑了起来。 一双睡凤眼,极为秀丽。五官恰当好处,柔美娟秀。说不出的顺眼与好看。 小李哥不觉得看痴了起来。 这小娘子,出落得好生漂亮。假以时日,必然会是个大大的美人。 凉之接了糖葫芦,小李哥却不松手。 “”凉之不明,疑惑地看着小李哥。 小李哥回神,坏笑了起来。将糖葫芦从凉之手中抽了回来。 说“小娘子,这天下可没有免费的糖葫芦吃哇。” 凉之面上红晕一片。 难道不是拿了东西再给钱的吗阿心明明都是这样做的,从来未见有人质疑过阿心买东西不给钱的呢 小李哥见唬住了凉之,胆子更大。 贱兮兮说“买东西不给钱,这可叫偷” “”凉之气结。欲辩无门。 “不过呢,”小李哥伸出手,往凉之小脸上摸去。说“小娘子生得确是好看,给哥哥摸两把,糖葫芦送你,如何” “啪”凉之愤然拍掉小李哥的大手。 将身后木板拿至身前,从怀中掏出一布袋。 打开布袋,从众多白色石子中取出一颗,在黑色木板上写起字来。 写完将木板反转,对着小李哥。 小李惊楞,见木板上写着几个秀气的大字。 多少钱我给你。 “嗨”小李哥叹道。 难怪自己几番调戏,都不见这小姑娘说出一句话。原来是个小哑巴 小李哥羞赧难当,先前的举动着实过分了些。不过虽是见了小姑娘貌美,想要调戏调戏,自己却是无甚么加害之意的。 都是穷苦百姓,都是可怜之人。这姑娘生得漂亮,不能言语实在可惜了。 又是羞愧又是疼惜。 小李哥不好意思说“小娘子,实在抱歉。是哥哥不对,不该跟你开玩笑的。今日是这烟花祭,这两串糖葫芦哥哥请你吃。” “掿。”将糖葫芦双手递了过去。 凉之闻言,笑了起来。擦去黑板上的字迹,写了写,又给小李哥看。 上书大大的两个字,“谢谢。” 小李哥脸红红,笑了起来。 凉之接过糖葫芦,颔首致意,笑着转身离去。 “嘿嘿嘿。”小李哥望着远去的凉之,憨笑起来。小娘子真是心性纯良,和善的很呢。 眼光一转,赫然发现摊案上有一颗碎银子。 大惊 这块银子可是比自己整晚赚到的银钱加起来还要多呢 拿起银子,喊道“小娘子你的银子” “诶” 凉之瘦小的身影已然消失于人流,再也不见。 。 “干爹。”一黑衣人抱拳施礼。 另一黑衣人抬手,示意其不必多礼。转而问道“你的人到齐没有” “呵呵,干爹放心人员齐备,今夜定叫那小儿有来无回”黑衣人信心满满道。 此人便是江湖十大帮派之一、惊涛派的掌门,秦沛。 江湖人称霹雳惊涛。 “好”被唤作“干爹”之黑衣人眼底泛起森森恨意,铁拳紧攒。 火烧不死的北域王 明年烟花祭,便是你的忌日 {1}出自陶渊明杂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0章 互许终身冰山终露真容 “黑色的玫瑰,象征着我愿为你付出所有。完颜离若,嫁给我,好吗” 苏景年单膝跪地,手中乌黑的指环,光彩夺目。 仿佛是救赎的曙光,又好似是解脱的密钥。 莫若离阖上双眼。 心底泛起感动,却又夹杂着悲凉。 千算万算,终是算漏了你,算错了情,算失了心。 一子错,满盘皆落索。 错、错、错 万般恨,空悲万古仇。 恨、恨、恨 左肩上那片灼伤的疤痕,又隐隐的疼了起来。 外伤早已痊愈,心却再也无法拼凑完整。碎了、烂了,流血了。 就只能用仇人的血肉去支撑,去粘合。 被鲜血染红的阿勒楚喀,如人间炼狱般,又在心底恣肆哀嚎。 一张张扭曲变形的脸,浮现在眼前。有母妃、有宝哥哥,还有自己。 那是地狱,在哭泣。 那夜,血红的满月照耀天际,时刻提醒着自己。 弑母之仇,戮族妄恨。 定当永世铭记。 仇恨早已成了心魔,成了折磨自己多年的梦魇。 自己早就被死死地困住。 面对傻人的真情,终是无法回应,无以为报。 阿难,对不起 美眸轻启,泪珠滑落,打湿了面纱。 沉默少顷。 “好。”莫若离哽咽道。 世间却是无那两全之法,我不愿你受尽风吹雨打。 就让完颜离若,代替我,嫁给你。 就让你永远只记得,我曾将自己许了给你。 苏难啊, 我的郎君。 永别了。 苏景年缓缓起身,泣不成声。 她说好。 她答应了。 从今以后,她只属于我。 我不会再让她一个人,独行于这冰冷的人世间。 牵起莫若离的左手,将黑色指环慢慢地套在了她无名指上。 虔诚而小心。 苏景年破涕为笑,说“从今日起,离若便是我的了。” 莫若离学着苏景年,为她带上了另一只指环。 悲笑说“从今日起,阿难便是我的了。” “嘿嘿。”苏景年用袖子擦起脸上的泪水,也遮住了脸上的羞红。 莫若离眼波流转,素手轻解。 精白面纱,缓缓滑落。 苏景年擦完眼泪,放下广袖。抬眼望去。 正好迎上了莫若离,四目碰撞。 美人带羞,真容初现。 苏景年忙用双手捂住嘴巴,将惊呼堵在了喉头。 只定定地盯着莫若离。 冷美人面纱下的容貌,到底若何 苏景年多少次在脑海遐想,在梦中企盼。 然而眼前的女子,让自己所有的幻想都自惭形秽,无地自容。 皓齿明眸,双瞳剪水;娇唇欲滴,俏鼻挺立;肤凝若雪,领若蝤蛴。 前世今生,苏景年也算是阅女无数。 可莫若离的美貌,无可比拟,更不可言状。 只看得苏景年惊为天人,连心脏都要停止了跳动。 “看够了么。” 美人面上羞容更盛。 “没” 苏景年下意识回了句,转而大羞。 咬咬嘴唇,将美人再次拥入怀中。 “永远,都看不够呢。”苏景年在莫若离耳边呢喃道。 “傻。” 莫若离回抱苏景年,黯然泪下。 阿难,不要忘了我。 。。 烟花祭当日,早朝过后。 高英行于皇宫小径,面色阴沉。 心中思虑纷乱。 连夜审问了多个有嫌疑盗取令牌之人,均是一无所获。 连那嫌疑最重的正仪宫小翠,都是宁死不屈,致死都未曾认罪。 这事情怎地会如此的蹊跷,委实可疑的很。 如若真是表家所为,他志虑浅显,必然会留下些蛛丝马迹的。 但是这事竟然全无踪迹可查,反倒更像是里家的办事作风。 一想到里家表面上示好自己,暗地里又相助于表家。 高英寒毛直竖。可这转念一想。 里家曾在伏虎山出言相助于自己,按理说如若有意设计陷害,就不该如此的反复无常。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高英心烦意乱。 前方假山后,闪出一黑色身影。 “分家。” 高英眯眼,来人正是着了黑袍的永宁。 忙走上前去,笑道“原来是里家。” 永宁颔首,问道“分家可是想好了,何时下手” “”高英略惊,急忙掩饰过去。 笑说“不知里家,此话何意” “呵呵呵,”永宁轻笑,“分家欲对北域王下手,却是不知他何时会独自外出。正在苦恼,不是吗” “”高英暗暗吸气,连自己想什么,居然都被里家知道了去。这女子不除,日后必定后患无穷哇。 宗家不愿天下人知道北域王死得不明不白,更不愿引起北域与南国的战争。 平稳削藩才是宗家所谋,故而从始至终都没有明目张胆地对北域王做出什么动作。 可表家既然先出手陷害于咱家,不如借力打力,由咱家暗杀北域王。 北域王一死,北域必然大乱。 宗家定会恼恨于表家于伏虎山之失利,更会猜忌表家近期的一系列动作。 如此一来,既杀了那恨人的小王爷,又能消弱风头正盛的表家势力。 这正正是高英正在准备实施的计策。 不等高英回话,永宁低声说“今夜子时,城郊竹林。” 言罢转身离去。黑袍下笑意吟吟。 北域王身边的小暗钉,怕是也得弃了。 不过不要紧,只差一步。苏景年,就是我囊中之物了。 高英闻言,冷笑。 子夜,竹林么。 小王爷,咱们晚上见。{苏景年不约不约,蜀黍我们不约。} 。。 与此同时,皇宫的苏景年住处 忠耀立于外院的台阶上,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昨日偶然得知了王爷今晚的行程,便依照指示,将行程报给了追月楼。 想来伏虎山暗杀不成,皇上这次是真的要下杀手了吧。 暗自祷告,王爷的行程可千万千万不要更改才好呢。 苏景年负手从内院走来,就要出门去。 忠耀赶忙起身,整了整衣服。 两步跑上前,笑说“王爷,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苏景年皱眉,没好气回道“昨儿不是跟你说了今晚是那烟花祭,我要去白鹿楼转转。最晚丑时前便会回来,怎么又问了起来” “嘿嘿嘿,没,没。我是忘记了呢。”忠耀搔头,憨笑回道。 苏景年扁嘴,“你啊” 点了点忠耀的脑壳,出了门。 忠耀捂着脑袋,望着苏景年走远的身影,笑得狡然。 万幸,王爷今夜的行程没有更改呢。 嘿嘿嘿。 王爷,一路走好哇。 。。 回到晚上。 抱了美人许久,苏景年心里掐算时间。 该是要到了那报给忠耀的时辰了。 抚了抚美人的玉背,轻声道“离若,夜深了。” 莫若离身子一僵。 双手环上苏景年的脖子,反而是抱得更紧了。 苏景年呆愣住,大气都不敢多喘一口。 “离、离若” 莫若离抬头,双手用力,把苏景年拉向自己。 红唇轻启,滚热的气息吐在苏景年耳廓上。 “再见。” 苏景年呆若木鸡,面红耳赤。 莫若离苦笑。 带上面纱,牵起苏景年,往回走去。 二人一路无话。 苏景年神游天外,步伐轻飘。 暗暗掐了自己好多把,还是怀疑。 这是梦么这是梦吧。 走了许久,回到了莫若离的游船边。 二人又是不说话,站了许久。 谁也不愿意,先走。 “唉。”莫若离轻叹。 松开了手。 扭头上船。再不敢多看苏景年一眼。 “我隔日便来探你”苏景年笑着喊道。 莫若离身形略顿,仍是没有回头,继续离开。 苏景年傻笑,离若这又是害羞了吧。 呆呆站了半晌,才笑呵呵的走开了。 “公主。”墨羽唤道。 “”莫若离不语。 只盯着那把锦瑟看。 “公主”墨羽有些担心,公主自回船后就不言不语。 “拿来司马。”莫若离沉声道。 “是。” 不一会,墨羽取来司马。 莫若离强笑。 黑玉做成的刀鞘与刀柄,将司马衬得华美而威严。 这是那傻人,以三个问题作为交换,送给自己的嫁妆呢。 讽刺至极,确是嫁给大齐太子的嫁妆。 绝然抽刀,朝锦瑟劈去。 “嘣。” 弦折、琴毁。 情丝断。 “公主”墨羽惊呼,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 这锦瑟,公主可是一直带在身边的是完颜皇后为数不多的遗物之一啊 忙上前查看起莫若离的手。 原来那司马不知为何,将莫若离的虎口生生震了开。 鲜血直涌。溅得白衣上,红梅朵朵盛开。 任凭墨羽将司马夺了去,为自己包扎伤口。 莫若离眼睛眨也不眨,只看着断裂了的锦瑟。 手上的刺痛,怎及得心里痛楚的半分。 “今夜启程,回盛京。”莫若离沉身静气说。 “”墨羽不解。 莫若离将手抽回,转身离去。 无情而决绝。 完颜离若已死。 这世上,只得为母报仇的莫若离。 。。 “小丫头。” 绯衣人将小筑门扉推开,唤道。 院内屋内漆黑一片。 绯衣人皱眉,探寻不到小丫头的气息。 忙进屋寻去。 果然空无一人。 。。 凉之的心沉入谷底。 千不该、万不该,独自一人外出。 紧了紧怀中的糖葫芦,亦步亦趋的向后退去。腰间铃铛轻响。 数十黑衣人将她团团围住。 阿心,你在哪里。 “哈哈哈哈”秦沛大笑。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小哑巴,你可让我找得好苦哇” 秦沛目露凶光,步步逼近。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1章 鏖战双奸绯魔堕天傲世 “宁姐姐,”未央笑着转头,“你看这花灯。。” 身后嘈嘈杂杂,人来人往。只是不见永宁。 “”未央慌乱起来。 怎么才去看了眼花灯,回身便不见了宁姐姐 “宁姐姐”未央急切唤道,四下搜寻着琥珀色的身影。 不见回应,未见倩影。 卖花灯的大哥笑道“娘子莫急。” 伸手往近处一栋建筑指去,“与你同行的娘子,往那边的墙根去了。” “多谢谢大哥”未央忙颔首,放下花灯,寻了过去。 宁姐姐甚少出宫,对宫外的民情几乎一无所知。市集鱼龙混杂,断不要出些什么意外才好 边走边往那边瞧去。 不一会便看见永宁站在墙根下,正用手抚摸着墙壁。 “宁姐姐”未央走近,轻唤。 抬眼便看见满壁的黑玫瑰。永宁用手指摩挲着一朵玫瑰,暗暗出神。 未央不解,也学着永宁,用手指摩挲起那暗黑的花朵, 大惊这是何等的鬼斧神工又是何等的情怀烂漫 才能造就出这样的神迹 那是满壁的黑铁玫瑰。 永宁抚摸过一朵又一朵的花瓣,笑道,“小妹喜欢宫粉紫荆,对吗” “嗯。”未央轻笑。 “呵呵呵,”永宁笑靥如花,“宁姐姐喜欢这黑玫瑰呢。” 。。 恐惧与愤懑,充斥着凉之的心头。 如若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如何也不敢再背着阿心,一个人出门了。 想到平日里阿心都是全心全意的护着自己,想到阿心此刻定是发了疯似的在找自己,想到以后都可能再也见不到阿心了。 凉之悲从心生。 今日,岌岌可危矣。 “呵,”秦沛挑衅道“怎地今晚那魔鬼没有跟你在一起” 凉之怒视秦沛。 阿心才是不是魔鬼你们才是魔鬼 “嘿本掌门倒是忘了。你是个哑巴” 秦沛面上轻蔑,心底却防备起来。暗暗观察着四周。 今夜本是按照干爹的吩咐,在此伏击北域王。 怎知居然遇到了这自己苦苦寻了多年的小哑巴。真真是天上掉下个大馅饼啊。 可小哑巴从来都是与魔鬼都是结伴而行,二人片刻不分。 今日怎地只得小哑巴一个人 莫不是其中有诈 魔鬼就躲在暗处 光是想想那魔鬼,便吓得秦沛连连咽了几口口水。 眼珠一转,就算有诈又何妨 干爹的武功已然登峰造极,加上我的霹雳惊涛掌。二者配合,天下无敌 今夜如果能借干爹之手,除去那魔鬼。 又得了这小哑巴。 惊涛派与我称霸江湖,指日可待 主意已定。 边慢慢往凉之处移动,边大掌暗挽,双手内力汇聚。 “小哑巴”秦沛狞笑,“还不乖乖束手就擒” 秦沛双脚发力,右掌猛出。朝凉之身上拍去。 魔鬼我看你还要躲到何时 狂风呼啸,竹海涛声阵阵。 惊涛掌出。 凉之退无可退,避无可避,吓得双眼紧闭。攒紧了怀里的糖葫芦。 阿心 一玄服人影从竹海蹿出,挡在了凉之与秦沛中前。 与秦沛双掌相对,硬是接住了这劲力十足的一招。 “砰”内力碰撞,发出巨响。却是被漫天的炮声掩盖了去。 二人皆被巨大的反作用力弹开。 连连退了几步,方才站定。 互相打量起对方来。 凉之偷偷睁开眼睛,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毫发无损。 而一玄服贵公子,将自己护在了身后。 凉之好奇地盯着公子看。 俊俏挺拔,左眼缠着白色布条。 这人,从未曾见过呢。 秦沛将自己的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闷声道“这位小兄弟,是哪路人马为何要插手私人恩怨岂不知不是此路人,不管此路事吗” 玄服公子粲笑,回道“那不知这位老大爷,你又是哪路人马为何要欺负这位小美人儿啊” 老大爷 其余黑衣人暗自憋笑,这公子居然唤掌门做老大爷 蒙面的秦沛被气的青筋暴跳。下意识摸了摸有些花白了的鬓角。 霹雳惊天在江湖可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人唤自己做老大爷 阴狠道“我是哪路人马,不劳小兄弟操心这小哑巴偷了我门派的重要典籍,我要拿她回去审问。还请小兄弟行个方便呐” 玄服公子挑眉,“哦” 转头问向凉之,“小美人儿,这老大爷所言,可是真的” 凉之连连摇头,拿起黑木板,写了起来。 写完转向玄服公子。 玄服大惊 黑板粉笔 这小美人儿到底是 看来自己冒然营救,还真的是误打误撞 借着烟花的亮光,木板上的大字映入眼帘。 老不休,骗子。 “哈哈哈。”玄服大笑,对秦沛说道,“原是个老不休叫你一声老大爷,还真是抬举你了” “你”秦沛怒然。“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进来。多说无益,纳命来” 大手一挥,黑衣人蜂拥而上。 刀剑寒光激闪,杀气一片。 “哎呦呵,”玄服公子笑道,“老不休啊老不休,你还恼羞成怒了” 面色转冷,沉声吩咐道“杀一个不留” “”秦沛暗惊。 有埋伏 “喝”外围几声高喝,几十来号高手现身。 将黑衣人众围于中央。 双方不作言语,直接开打。 “主人”两兽袄人撕破黑衣人包围圈,来到玄服身旁。 “你二人护好这小美人儿。”玄服吩咐道。 不等兽袄人回答。一个箭步扑向秦沛,与他交起手来。 二人闪转腾挪,连连对掌。 几番互相试探,秦沛暗暗吃惊。这公子年纪轻轻,功夫却是不差。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他日江湖中,又是多了个劲敌。 心底杀机骤现。 长江后浪推前浪,如若不想被超越,只能先下手为强了。 提气发功,催动全身内力。内力于掌心急速汇聚,发出刺眼绿色光芒。 猛踏地面。足力过大,尘土皆飞扬。 惊涛骇浪 双掌齐发,朝玄服公子拍去。 玄服稳住下盘,黑色内力浮于掌上,又是提掌去接。 “轰” 内力激荡,风声如雷。 二人又被双双震飞。 玄服公子以脚尖在地上摩擦滑行,才将身子拖住,没有飞了出去。 稳住身形,一口腥甜涌上喉头,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这厢边,秦沛被直直震飞了去,压倒竹竿一片。 “掌门”众黑衣人惊呼。 秦沛强忍剧痛,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 “噗、噗、噗。” 秦沛连吐三口心头血,死盯着玄服公子。 心底暗笑。 玄服见他已然受了重伤,如若不乘胜追击,待他唤上一口气,又必然是一场恶战。 咬牙再次催动内力。 化掌为拳,迎面直击秦沛。 突然 暗处一黑影闪出偷袭 双掌齐发快若奔雷直直向玄服袭去 “主人”众人疾呼,可惜晚了一步。 玄服躲闪不及,结结实实挨了那双掌去。 “噗”一口鲜血喷出。 玄服公子横着飞了出去。 外围高手见玄服被黑影偷袭,皆是焦急,可这内圈黑衣人实属难缠。 双双缠斗,将将打了个平手,谁也抽不开身。 “主人”兽袄人惊呼,双双飞身出去。 合二人之力,将玄服公子接了下来。 刚刚落地,“噗。”又是一口鲜血呕出。 玄服公子喘起粗气,低声吩咐道“带、带上那小美人儿,我们走” “是”兽袄人道。 “走”黑影闻言大笑。 不阴不阳的声音响起,“王爷既然早有准备,奴才也当然是留了个后手。这烟花祭定是要让您玩得尽兴才是啊” 玄服公子,正是北域王,苏景年。 “咳咳咳。”苏景年强作精神,站了起来。 气喘连连,连咽了几口,才稳住了气息。 歪笑道“高公公,有心了呢。” 黑影正是高英。 “干爹。”秦沛捂着心口,上前唤道。 暗自惊诧,这玄服公子竟然就是北域王 高英瞟了眼秦沛,转而对苏景年哼笑道“王爷可曾听闻过一句古话既知当日,又何必当初啊” “确是,”苏景年坏笑,回说“如若早知有今日,那伏虎山下就该让你这老狗再多挨些板子” “”高英怒极,尖声厉叫,“苏小儿咱家这就送你归西” 身形急速移动,向苏景年袭来。 廿九上前,将苏景年护在身后。 十七提气窜出,与高英打了起来。 不下二十招,便被击了一掌,退了回来。 连连吐血。 廿九不忿,挥拳上前。 高英嗤笑,满眼不屑。 又是不下二十招,廿九被高英踹中下腹,又卸了左臂,一脚踢飞。 廿九强忍剧痛,从地上爬了起来,还要上前。 苏景年几步赶上前去,拦住了廿九。 眼神示意他,切不可轻举妄动。 廿九羞愧难当。 自己如此学艺不精,竟全无办法护住主人,实在是有负于九郡主所托。 苏景年不语,将廿九脱臼的左臂扶正了位置。 轻声吩咐道“无论如何,护好那小美人儿。” “”廿九不解,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时间管那素未谋面的小姑娘 苏景年深吸一口气,将浑身真气汇聚于拳,欲做最后一搏。 “凉之”一声巨大呼喊响彻竹林,音波强力袭来。 震得竹林众人心胆俱寒。 少数功力较弱的,直接被音波震得昏了过去。 “千里传音”秦沛吓得声细若蚊。 双腿直接软了,偷偷拉了拉高英的袖子。 那魔鬼,要来了 凉之的强忍住的眼泪,终于是流下来。 阿心阿心 拿起腰间铃铛,猛摇了起来。 叮叮当当,随风远传。 “呼” 竹海风暴骤然起圈,天地色变。 一片绯色空降于战场中央,众人面前。 霸王气象,凶煞异常。 众人迫于威压,皆心惊大骇 来人身高九尺,一身火衣;长发披散,双瞳绯红。 “谁敢动她。”来人低吼。 “绯绯、绯魔绯魔堕天”秦沛大叫起来,边猛抓着高英的胳膊摇,边指着来人说道。 绯魔堕天,空降临世。 “”苏景年大喜激动得整个人颤抖起来。 自己确是没有猜错 “师傅”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2章 番外---忠耀未归 苏景年吃了拜师宴,便跑出来找忠耀玩。 师傅虽好,忠耀更逗呢。 傻忠耀,又憨又笨。 如若没了他的陪伴,这日子不知道要过得有多难捱了呢 每次看着忠耀被自己戏弄得气急暴跳、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苏景年就打心眼儿里开心、得意。 傻忠耀,真是傻得可爱呢。 笑呵呵地来忠耀房间寻他。 可忠耀却是不在府内 与忠耀同屋的家仆看见苏景年来找忠耀,大惊。 说忠耀早上便随着苏景年出了门,就未曾回来过了。 傻忠耀 苏景年暗急,忠耀孤苦无依,在北京根本无任何亲戚。 天色已暗,为何还不曾回府 怕忠耀未能按时回府,会被责罚。 苏景年不敢惊动其他人,自己偷偷溜了出去。 一条街道,一条街道的寻。 寻了半晌。 行到一条后街,两个人的对话,飘入耳中。 “你可要记得,你忠家始终是宗家的牵挂。就算远隔万里,宗家从不曾忘记你忠家对大齐统一的贡献”一人沉声道。 “是,是。”另一人哽咽回道。 苏景年一脑子浆糊,忠家宗家 趴在墙根,将小脑瓜探了出去。 月光下的忠耀,用袖子擦擦眼泪,满脸坚毅。 那是苏景年从未在忠耀脸上见过的表情。 “忠耀一定不负宗家所托不灭北域,誓不还乡” 苏景年怔怔地将头缩了回来。 慌忙落跑,一路连摔了四五个跟头。 跌倒便赶紧爬起来,再跌倒亦是如此。 原来忠耀从不曾傻过,傻得始终是自己。 跑回王府,苏景年将自己锁在了房间。 那晚后,忠耀归来。 只是在苏景年看来,憨傻的忠耀于那日便消失了,再也未归。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3章 梦醒时分 “师傅” 苏景年惊喜唤道。 当看到误入竹林的小美人拿着黑板与粉笔的时候,苏景年就猜测她与师傅有着某种关系。 这个时代,粉笔与黑板还均为被发明。且不论另一位穿越者白亭,世界上懂得如何制作粉笔与黑板的人,就只有苏景年和破心了。 破心在北域度过第一个新年时,苏景年将粉笔与黑板送给她做新年礼物。 甚合她的心意。 便要苏景年将这粉笔与黑板的制作方法教给了她。 苏景年这心里,现下是说不出的喜悦与激动。 一别经年。 师傅一切安好。神貌俊秀,风采绰然,更盛往日。武功境界更是绝不可与旧时同日而语。 只是,绯魔堕天师傅竟然就是绯魔堕天 破心听闻有人唤她“师傅”,转头看向苏景年。 一双绯瞳,妖媚似火。 苏景年愣住。 师傅的眼睛,为何变成了红色 “”破心瞥了眼苏景年,便将目光转向了她身后的凉之。 苏景年皱眉,一股无名之火从心底莫名窜起。 凉之微微颔首,示意自己无甚么大碍,让破心放心。 可破心还是在读到了她的眼神后,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以确认她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 看向高英与秦沛,“你要动她。”破心低吼。 这个“她”,任谁都能听得出来,所指的并不是苏景年,而是凉之。 苏景年闻言,醋意大发。抿着唇盯着凉之看。 这小美人到底与师傅有着何种关系竟然能让师傅在意至此 凉之并不在意苏景年的目光,只定定地看着破心。关心着破心的一举一动。 高英自见到破心起,虽是面上不作任何表露,心下却是暗暗吃惊。 北域王的师傅绯魔堕天 “绯魔堕天”,他是有耳闻的。 或者说,绯魔堕天这四个字,在江湖上可谓是无人不知。 甚至可以说让人闻风丧胆,谈之色变。 三年前,根本无人知晓,世上还有这么一号武艺超强的人物存在。 也恰恰是在三年前,其单枪匹马,只手灭掉了盛极一时的无量山庄。山庄上下,几百号男女老幼无一幸免。几大名门正道前来救援,联手都未能将其降服。反倒是各派伤亡惨重,更是折损了多名强手。 绯魔却毫发未伤,借机遁逃。 一战成名,却又自此销声匿迹于江湖。 据几大派的幸存者描述,其身长远超十尺,手脚奇长;青面獠牙,丑恶至极;生性残暴,嗜血残杀; 身上穿的红色衣衫,便是被害者的鲜血染成的。 这样的一个丑陋、残暴的怪物,与眼前美丽的红衣女子,任谁都是无法将二者混为一谈的。 秦沛见高英不作回答,怕他临阵退缩。 便上前一步,应了破心。 “对、对”秦沛面上强做淡定,只是声音抖了八个弯儿。 “好。”破心回道。 声方出,人已动。 瞬步飞跃,速度畸快。 直直冲向高秦二人。 双掌开合,绯色火焰浮于掌上,在空中划出两束炫目的光芒。 风雷声动,火焰炽燃。 惊涛掌出 秦沛被吓得面无血色。这小哑巴居然把惊涛掌都教给了魔鬼 高英见破心已起杀念,心道不好。 忙抓着呆掉的秦沛,连踏几步向后退去。 确是速度过慢,眼睁睁看着破心双掌逼近。 见躲闪已无可能,高英甩开秦沛。 站定,丹田发力,内力快速汇聚。双拳急速舞动,蓄力而发。 “嗨”高英出拳,朝破心砸去。 拳掌互搏,真气澎湃。 风尘起卷,竹海嚎哭。 二人激战了不下百招,相持不下。 只打得昏天黑地,不辨你我。 围观众人皆后退,生怕被牵连了去。 凉之仔仔细细地观察着二人的一招一式,看了会便低头在黑板上画了起来。 苏景年好奇,伸着脖子看她写的什么。 不等看到具体内容,凉之就将黑板翻转,摇响手中铃铛。 破心听闻铃声,暗暗瞄了眼黑板。 上面写着血囊、气隔、血海门。 苏景年似懂非懂,沉思着其中的奥妙。 破心却只看一眼,便心领神会。 腾转身形,以惊涛掌专击高英腹部。 高英惊骇,接连后退,死守几处要穴。 就连其他部位被破心击中了几掌,也全然不顾。 苏景年这才反应过来,这小美人是在提示师傅,哪几处是高英的致命要害。 又感慨,是何样的眼力与阅历,竟能在百招之间发现敌人的死穴。不免对小美人高看了好多眼。 秦沛见破心得了凉之的提示,越战越勇。而高英逐渐不支,慢慢落于下风。 便想,这小哑巴确是厉害无量山庄,收纳天下无量武功,名不虚传啊今日定是要全力除去绯魔,擒获小哑巴 加入战局,护着高英。 高英得了喘息之机,却是冷哼。瞧准时机,闪到秦沛身后,一脚踹向秦沛后背。 “噗”秦沛吐血,横着飞向破心。 如此突然的变故,让在场之人无不诧异。 “掌门”黑衣人众惊呼。 破心见高英舍了秦沛,便知他是以秦沛做盾,势必在秦沛身后出阴招。 却不做躲闪,双掌发力,迎着推向飞来的秦沛。 “”秦沛浑身酥麻,力气全无。双目瞪大,直勾勾盯着自己的胸口看。 而在场之人,无不惊愕。 破心竟然以掌吸住秦沛胸口,红色内力在秦沛胸口波动不断。 高英见秦沛飞了过去,便双脚插入土中。逼出十成功力,劲力灌注双拳。 真气如虹,行经走脉;竟将双臂黑衣击碎,露出花白臂膀。 双腿疾蹬,拳行如龙; 向破心与秦沛袭去。 破心收掌,再出。将空中的秦沛击飞。 “啊”秦沛嚎叫,反向着高英飞去。 高英见状,全然不理,也不改变攻击路线。 大喝一声“嗨” 铁拳眼看就要击中秦沛。 “砰” 秦沛的身体在被击中前的一刹那,伴随着绯红的光芒从内而外,炸裂开来。 “掌门”黑衣人众哭嚎起来。 血肉横飞,内脏喷溅。 高英始料未及,忙闭眼,转头躲开喷向自己的血浆与人体组织。 当他重新睁开眼睛之时,却见一双绯红的眼睛,近在咫尺。 不等高英做出反应。 破心双掌,高速拍打高英三处大穴。 “噗噗噗噗”鲜红的血液不断从高英口中喷出。 破心合掌,绯红双掌轻旋,如一朵盛放的血莲。 惊涛骇浪,全力尽出 “哐”伴随着一声巨响,高英被击得高高飞起。 又随着数声竹子断裂的声音,坠落于远方竹林。 高英勉强爬起,“噗噗噗噗噗”连吐多口心血。 暗自摸了摸胸前已经碎成了粉末的龟甲。 万分庆幸,如若不是这里家赠送的千年王八制成的硬甲,自己今日怕是就要折在这竹林了。 转身施展轻功,竭力遁走。 廿九欲追击,却被苏景年拦了下来。 分家好杀。可与南国隔着的这层窗户纸,现在还断不是捅破之时。 黑衣人众见掌门已死,高英又被重伤。就欲散去。 破心深深看了眼苏景年,走过来单手抱起凉之,往竹林深处走去。 苏景年了然,双手齐挥。下了诛杀之令,转身小跑去追破心。 苏景年的身后,竹林顷刻化为阿鼻地狱。 黑衣人众,尽数被灭。 这边,破心抱得理所当然。只是怀里的凉之羞得满面通红,将头藏在破心颈窝。 苏景年玩味的看着这一对。 内心是大大的欣慰,师傅终于是走出了娘亲的束缚。只是不知道她本人是否有察觉到了自己的转变呢 兜转曲折,行了好一阵子。苏景年被盘旋的路径搞得头晕脑胀。 一个转弯之后,豁然开朗。 瀑布高悬,白水倾泻,被下方深潭宽广的怀抱簇拥着。飞流激荡,泉石奏鸣。 深潭旁一小筑悠然独处。 苏景年疑惑,瀑布发出如此大的声响,为何方才全然不闻。 回想刚刚崎岖异常的路途,便确定这处幽谧之所是受到了某种阵法的保护。如无破心与凉之的带领,他人是绝无法擅自走入的。 破心推开小筑院门,走了进去。 苏景年紧跟。 来到了小筑门口,破心停住。 背对着苏景年问道“你来作甚。” “额。”苏景年愕然,我来做甚 又问道“不是江湖之人,不理江湖之事。可懂” “师傅”苏景年唤道。 一肚子的话,因着破心冷漠的态度,不知从何说起。 “我已不是你的师父,只是绯魔堕天。可懂” “”苏景年有些忿怒。 “今日看在往日情分,饶你们一命。可懂” “”苏景年咬牙。和着这意思,方才是看在了以往的情分,否则就是要杀我 “懂”苏景年赌气吼道。转身就走。 本就受了伤,加上气急攻心,苏景年咳喘连连。 在竹林里胡乱的走着,走了半晌,发现早已迷失了方向。 “唉。”苏景年长叹。 叮叮当当,身后传来铃铛的声响。 凉之寻了来。 苏景年见了凉之,羞恼更盛。 多年的师徒情分,居然比不上这瘦弱的小美人。又暗自鄙夷,师傅见色忘义有了媳妇忘了徒弟{墨羽我能说一句,臭不要脸吗} 凉之气喘吁吁,拿起黑板,又写了起来。 不要怪阿心,她是不想把你卷入江湖的是非之中。 “我懂的,”苏景年无奈地笑了起来,“只是她已不愿我为她分担这些是非。这才是我生气的地方。” 略作沉思,沉声说“凉之姑娘,你要好好照顾师傅。她虽看似强大潇洒,骨子里却纤细的很。” 凉之使劲点头。 “呵呵呵,”苏景年笑了起来,望着天空闪烁的花火。叹道,“真好啊。” 凉之不解。 苏景年继续说道“师傅有了你,我也就放心了。” 凉之害羞不已,用黑板遮住了自己绯红的脸颊。 “帮我给师傅带个话吧” 礼花轰隆,掩盖了苏景年后面的话语。 根据凉之的指引,苏景年走出了竹海。 十七与廿九迎了上来。 苏景年感谢前来助阵的诸人。 原来诸人皆是白鹿楼的护院,受到苏景年的指令,在此伏击。 遣散诸人,苏景年立于竹海,抬头看起烟花来。 。。 忠耀盼了整晚,也不见有人来通报北域王遇袭之事。 等着等着,就伏在台阶上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梦见苏景年回来了。 梦中忠耀赶紧坐了起来,用袖子擦擦脸。嘟囔道“这都什么时辰了,王爷你才回来,又骗我。” 放下袖子,只见浑身伤痕累累,鲜血满身的苏景年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忠耀,”苏景年双眼呆滞,啜泣道“疼呢。” “啊”忠耀跳了起来,被恐怖的梦境吓醒了。 冷汗呼呼地往外冒,心脏狂跳。 “梦见了什么。” 苏景年冰冷的声音在忠耀身后响起。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4章 痴儿无悔 苏景年冰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梦见了什么。” 见苏景年阴着脸,站在自己身后。 “啊”忠耀又是吃了一惊。 咽了口唾沫,尴尬回道“没,没什么啊。” 望了望天色,天边已经蒙蒙泛起了亮光。 佯怒道“王爷不是说丑时前回来嘛又诓我” “呵呵呵,”苏景年低低笑了起来,“可是要忠耀担心了” 忠耀见她笑得极不自然,心防骤起。捏紧了藏在袖中的匕首。 笑回道“忠耀自然是担心的。” “哦”苏景年直视忠耀双眼。 问道“担心我不死担心北域不亡担心无法建功立业、衣锦还乡” “”忠耀语塞,旋即笑道“王爷既是知道了,又何必多此一问。” 苏景年垂眸,双拳紧了松,松了紧。 低声呵斥,“何曾有亏待过你,竟如此背信弃义。” 忠耀冷哼,“反贼乱臣,焉谈信义” “哈哈哈”苏景年仰天长笑。 自小的相伴,多年的真挚情感。只换得来四个字,反贼乱臣。 “你何时见我父王反过可曾见我乱过”苏景年怒喝道。 “废话少说”忠耀一脸坚毅,回道“忤逆圣恩就是乱臣贼子” 苏景年悲笑。 内伤被心绪牵动,苏景年捂着胸口咳了起来。 忠耀看准时机,抽出匕首刺向苏景年心窝。 苏景年抬手去挡,徒手握住了白刃。 鲜血顺着刀刃,滴滴流淌。 利刃的冰凉与血液的温热,刺激着苏景年的感官,更切割着她的心。 苏景年抬脚将忠耀踹了出去。 匕首脱手,忠耀飞了出去。在青石板上滚了几个来回才停了下来,伏在地上吐起了血。 “咣当。”苏景年将手中利刃掷在了忠耀面前。 忠耀赶忙将利刃又握于手中,从地上爬了起来。 “你滚。”苏景年低声吼道。 “”忠耀吃惊。 到底是再次袭击苏景年,还是逃跑,一时有些举棋不定。 “滚”苏景年怒视忠耀,声嘶力竭吼道。 忠耀吓得身子一抖,转身撒腿就跑。 “噗。”苏景年用手捂住嘴,仍是挡不住呕出的鲜血。 “主人”十七与廿九现身,不忍唤道。 苏景年忙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二人略作停顿,便隐了去,依计追踪忠耀。 苏景年喘息不停,拿起袍脚擦起嘴巴与手上的血来。 伏虎山救治占鳌消耗了太多真气,又被高英偷袭得逞。 脏器内损,需假以时日好生调养,气是万万动不得的。 这样浅显的医理,苏景年自是懂得。 可在忠耀反叛这件事情上,情感与理智的对抗,谁胜谁负,不言而喻。 。。 日上三竿,追月楼开了门。 鲁掌柜今日当差。他打开门闸,伸了个懒腰,再打个哈欠。 这新的一天,算是开始了呢。 老鲁抚了抚胡须。心道,今儿天气不错。 一道黑影从街角突然冲了过来,与门口望风的老鲁撞了个大满怀。 老鲁皱眉,呵斥道“哪来的蒙眼瞎敢往追月楼闯” 黑影正是披着头巾的忠耀。他从苏景年的住处跑出宫外,欲投奔追月楼。 忠耀颤声道“是我啊我的身份被北域王识破了我要见圣上” “”老鲁暗惊,细细地看了忠耀,确定是之前给追月楼报信的北域暗钉。 便照着主儿的吩咐,大声训斥道“我当是蒙眼瞎原是个失心疯” 忠耀惊愕。这掌柜为何翻脸不认人 大街上的行人听闻老鲁的训斥,纷纷围了上来,凑热闹。 “护院呐护院呐来人呐”老鲁佯喊道。 忠耀无法,怕人多暴露了行迹,更怕苏景年反悔找自己寻仇。 压低了头巾,挤开人群跑了出去。 老鲁转身回到楼中,寻了影卫,交代了主儿的命令。 拔除暗钉。 。。 皇城外,几班巡逻的侍卫正在做着交接。 已是日落时分。 远处巷子口的阴影里,一黑影一动不动地注视着皇宫的入口。 张无忌今日带着白马进宫办事,事情办完了便出宫准备回营去。 黑影本是想要硬闯皇宫。见到张无忌,喜不自胜。 那将军正是当年圣上派去北域与自己联络的人啊 等张无忌与白马经过巷子口时,黑影一步冲了出来。 “谁”白马大喝一声,抽出大刀,将张无忌护在身后。 “是我啊是我啊”来人将头巾抽了去,正是忠耀。 “”张无忌大惊,这不是主儿安插在北域王身边的细作吗 忠耀见张无忌不说话,急道“我是忠耀啊是皇上派去” 张无忌一个跨步扑到忠耀面前,捂住了他的嘴。 边将忠耀往箱子里拖,边吩咐白马,“你在巷子口守住” “是”白马虽然不明究竟。但是将军吩咐,那就一定要守住呢。 转身手按大刀,站起岗来。 张无忌把忠耀拖到巷子深处,才松了手。 忠耀喘着粗气,说道“我差点被你憋死了” 张无忌关切道“那不是有外人嘛忠耀兄弟没事吧” 伸手抚了抚忠耀的后背,帮他顺气。 “没事,”忠耀咽了几口唾沫,感激说道“将军还认得忠耀就好。” “哦”张无忌明知故问道,“忠耀兄弟何出此言” “我的身份已经暴露了。欲投奔追月楼,那掌柜却不与我相认呢。” 忠耀想起方才那一幕,愤然说道,“将军曾言那追月楼是圣上建立的情报联络之地,我也与那边有过接触。可今日不知为何,翻脸无情” “哦哦。”张无忌回道,“你放心,追月楼不认你,我却是认你的。毕竟当初是我亲自到北域见的你,不可能不认得你的。” 忠耀低头,说“那忠耀多谢将军了。忠家潜伏北域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算是有苦劳呢。我想见见圣上。” “见圣上”张无忌皱眉。 “嗯我想请求圣上,为忠家历代先祖,修建忠义祠堂。” “唉,”张无忌叹道,“忠耀兄弟,为兄有一个关乎于你的秘密。你可要听” “将军请说。”忠耀凑了过去。 张无忌俯身,在忠耀耳旁说道“圣上从来都不知道有忠家。你忠家的主子,一直都是里家。” “”忠耀呆住,眼神缓缓下移。 一把匕首,赫然插入了他的腹部。 殷红的血液与彻骨的凉意,由伤口处向全身扩散开来。 “我”忠耀死死抓住张无忌的衣衫,“你、你骗我” 人慢慢向后倒去,失去了抵抗的力气。 张无忌扶住忠耀,将他靠在了墙根处。 手中力道再加,白刃全部插入了忠耀的身体。 “嗯”忠耀发出一声闷哼。 双手卸了劲儿,在张无忌身上徐徐滑落,最后砸在冰冷的地上。 张无忌见忠耀就要死去,便起身说道“是里家和哥哥对不住你忠家。逢年过节,哥哥会多给你烧些纸钱的。” 轻叹一声,转身离去。 “白马,”张无忌走到巷子口,唤道,“我们走。” “是”白马回道。 “诶方才的那位小哥呢”白马见只得张无忌一人出巷,疑惑问道。 “从那边巷口走了。”张无忌回道。 “哦哦。”原是如此呀。嗯那不是条死巷子么 张无忌不欲多言,急速离去。白马也就不再追问,快步跟上。反正将军说的,都是对的。 二人走远。 忠耀如同一滩烂泥,瘫痪在墙角,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一玄服身影闪身走入了巷子。 逐渐失温的身体,让忠耀感知不到地面的寒冷。他眼神逐渐失焦,意识也逐渐淡去。 往日时光,走马灯般映现眼前。 “可曾后悔”玄服走到忠耀身旁,问道。 “嘿嘿嘿。”忠耀闻言,低声笑了起来,“不、不曾悔过。” 像似耗尽了最后的一丝力气,忠耀慢慢闭上了双眼。 “痴儿。”玄服身后,一绯红身影沉声说道。 也不知这声“痴儿”,到底是在说谁。 “麻烦了。”玄服转身离去,与绯衣擦身而过。 那句“师傅”,最终憋在了心里。 绯衣长出一口气,将地上的忠耀扛了起来。转眼便消失不见了。 苏景年出了巷子,茫然地在街上游荡。 玄服上血迹斑斑,引得路人侧目连连。 苏景年却不管不顾,大脑急速飞转。 未央于追月楼召选入幕之宾,里家欲用金灯无义毒害自己;忠耀透露自己的行迹,投奔追月楼;张无忌于伏虎山提出比箭,让自己得了穿云箭,又暗杀忠耀;里家让老七提醒自己,带好穿云箭;表里二家于伏虎山陷害分家,分家又根据忠耀的情报进行暗杀;未央的主儿是里家,老七的主儿是里家 那么,张无忌的上面是谁忠耀的上面,又是谁 这些看似毫无关联的线索互相佐证,又相互驳斥。有什么东西是自己遗漏了的呢 思绪纷扰,苏景年心乱如麻。 走着走着,竟然来到了秦淮岸边。 苏景年摇头轻叹。 看来连一日都等不得了。离若,我想你。 往莫若离游船走去。 行至游船近前,发现今日的游船似乎与往日有些不同,十分冷清。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里隐隐升起。 上船往舱内走去,一路上居然没有遇到任何人。连船廊上的装饰画卷,都不见了踪影。 “离若”苏景年顿觉不妥,飞奔冲入会客厅。 船去人空。 目之所及,空荡一片。 连案台与椅子都不见了。 “离若”苏景年喃喃唤道。目光游弋,发现了窗边秦案上断了的锦瑟。 大步上前,颤抖着手去抚摸碎裂了的琴身。 那上面还有血渍点滴,好似故意装裱的红梅。 琴身旁一白色信封映入眼帘。 苏景年心中燃起希望,连忙拿起信封,拆开看来。 却是莫若离的字迹,与之前在船廊上见到的书画均是出自冷美人之手。 “一字之差,谬之千里。机缘已尽,永世不见。” 雪白的宣纸上,没有落款。只得几滴红晕,鲜红刺目。 苏景年的脑子嗡嗡作响,将这十六字读了又读,看了又看。 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后,呆立了许久。 突然狂奔起来,将船舱每个房间的门,挨个踹开。 皆是空空如也,任何生活过的痕迹,均被抹去。 “十七、十七廿九”苏景年踉踉跄跄。一边念叨着十七与廿九,一边往船外跑。 “十七”苏景年站在船外大喊道。 “主人”十七与廿九现身。 苏景年扑向二人,满眼惊慌。 狠狠抓住二人的手臂,颤声道“找、找、给我找”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5章 扑朔 苏景年猛晃着十七与廿九的胳膊,一脸慌乱。 焦急道,“找、找、给我找” 十七与廿九不明真相,迷惑地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后,看向苏景年。 “主人找什么”十七问道。 “找、找这船的主人完颜离若”苏景年歇斯底里叫道。 “是。”二人回道。 “去、去”苏景年强顶住涌上喉头的腥甜,嘱咐道“去白氏布庄打听,快” “是”十七、廿九抱拳。闪身离去。 苏景年伫立许久,跌跌撞撞走回了船舱。 。。 “找不到” 永宁皱眉,质问道。 “是。”老鲁躬身,说“影卫前往无忌将军所说的巷子,没有寻到那北域暗钉的尸身。地上倒是确有一大滩血迹的。” “知道了,下去吧。”永宁吩咐道。 “是。” 老鲁出了屋子。 “找不到”永宁自言自语。 。。 “再去找”沙哑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廿九闻言,万分不忿,作势就要冲入屋内。 十七将他拽住,往船外拉去。 “十七哥”廿九边挣扎,边唤道。 十七不答话,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廿九的脑袋耷拉下来,不再挣扎。 “你拉我干嘛啊”出了船舱,廿九焦急道,“这都整整三日了主人滴水未进,已有三日了” “我知道,”十七无力回道“所以我们更要加快速度,找到完颜离若。” “找找找”廿九愤然,说“该找的不是都找了哪里有丁点消息” “”十七本欲再说些什么。看了眼廿九身后,愣住了。 “我说的难道不对吗”廿九继续开炮,“这人全无踪迹,仿佛彻底消失了一样” “主人”十七打断廿九,上前一步行礼道。 “”廿九忙回头。 苏景年抱着两节断琴,就站在他身后。 整个人看起来无精打采,甚至有些病恹恹的。照比往日,简直是判若两人。 “主人”廿九躬身行礼,心里七上八下。 “不惜任何代价,必须找到她。” 苏景年抱着琴离开,只留下嘶哑的这么一句话。 十七、廿九面面相觑。不惜任何代价这完颜离若,到底是谁 苏景年抱着断琴,走遍了天京的各色琴坊。 乐师们见了断琴,皆摇头推拒。断言这琴就算是神仙下凡,也绝无法修复。 苏景年无奈,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来到了京郊的竹林。 “师傅” “师傅” “师傅” 苏景年找不到通往小筑的秘径,只能边走边唤。 几日未曾饮过一滴水,她的嗓子干到了极限。 干咽了咽,苏景年继续喊道“师” “何事。”绯色身影出现,站立于竹海之巅。 “师傅”苏景年大喜。五十弦有救了。 快跑两步,往破心那边去。 景色突变,苏景年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起身后,已然置身于秘境之中了。 苏景年不作理会,哀求道“师傅求你救救这把五十弦。” 将五十弦双手奉上。 破心皱眉。苏景年从小到大,是极少用到“求”这个字的。 纵身一跃,来到苏景年身边。 接过五十弦,仔细端摩起来。 看到琴上小篆,突然面色大变。 “师傅”苏景年见破心面色有异,也跟着急了起来。心想,莫非这五十弦真的是救无可救了吗 破心暴怒,吼道“这锦瑟哪儿来的” 苏景年被喝得一愣,回道“是、是离若的。” “离若” 破心听闻这二字,面如死灰。 “师傅”苏景年小心唤道,“这五十弦,可还有救” “救”破心怒极。甩手将两截断琴抛向深潭。 “不”苏景年哀嚎,足下发力,腾空奔着那断琴而去。 破心咬牙,掌风横扫。一道绯色劲力先苏景年一步,飞向了断琴。 “呯。”琴身尽毁,木屑飞洒。 呆呆地看着手中的五十弦碎屑,苏景年坠入潭水中。 “轰”潭水迸炸,苏景年从潭底暴起。 冲到破心面前,抓起她的衣领。吼道“你做什么” “做什么”破心见她满眼红丝,形容憔悴。 心里怒气更盛,回吼道,“这就是你对待师傅的态度” 苏景年抿唇,松开了衣领。 “为什么”垂头问道。 “为什么”破心整整衣领,不屑回道“救不回来的东西,要它何用留不下来的人,念她何用” 苏景年闻言,五雷轰顶。 “不不、不是的”苏景年喃喃道。 破心转身就要离去。 “不”苏景年拽住她的袖子,解释道“不是这样的,不是的。” “是与不是,你心里比谁都清楚。无需向我说明。”破心甩开苏景年的手,往小筑走去。 半晌。 苏景年颓丧地跪倒在地上,嗫嚅道“不是这样的” 嘴上的倔强逞强,总是抵不过心中的伤痛欲绝。 游船上全无打斗的痕迹,又收拾的干净利落,怕是早有去意。 留书出走。证明并非没有机会留下线索,却是全无任何消息。 断琴忘情么。 完颜离若,你是如何下得去手啊 苏景年爬起,含泪离去。 。 破心返回小筑,坐在石凳上。 面上仍然气盛。 心想,小狐狸居然也着了道了。 雪儿、阿霜,这难道就是命吗 作孽啊 铃声叮当。 凉之从屋里出来,手上端着空了的药碗。 “”见破心面色不善,以眼神询问她。 阿心,你怎么了 破心见到凉之才回过神来,忙扯出笑容。反问道“他怎么样” 凉之摇头。 “唉,”破心叹道,“那刀刺得委实刁钻,能保住他这条命已实属不易。何时醒来,看天意吧。” 凉之点头。 。。 “圣上。” 十二于殿下,躬身施礼。 “十二皇子,无须多礼。”惠帝不悦。 这十二皇子,当真是难缠啊。一日总要来上几次请辞。 “圣上,十二请辞回乡。”十二道明来意。 “”惠帝扶额。 “太子殿下求见永宁公主殿下求见”殿外内侍秉道。 “传快传”惠帝如释重负。 “传、咳咳咳。”高英要大声宣见太子与永宁,刚一开口,便扯动了伤处,咳喘连连。 “”惠帝无语。起身大声喊道“叫他们进来” “传太子殿下觐见传永宁公主殿下觐见”内侍层层通秉。 “儿臣参见父皇。”二人行礼。 “好了好了。”惠帝忙摆手。佯怒道“正好你们来了十二皇子思乡情切,可是你们平日里没有好好陪衬着啊” 永宁摸不透惠帝是何意图,笑着偷瞄高英。 高英借着咳喘,向永宁轻轻摆手,又暗暗指了指太子。 永宁见了,便回说“父皇责问的是。想来却是未尽到这地主之谊,才让十二皇子生了这思乡之情呢。” 转向十二,躬身道“还望皇子再停留些时日,过了年再走呢。” 惠帝暗笑。 过年 十二惊恐。如按照日子计算,年前年后怕是就是太子与皇姐的大婚之日了那时回去还有何用 十二忙躬身回道“公主殿下言重了并非是” “十二皇子啊,”惠帝打断道,“朕今日有些乏困了。” “”十二噎住,憋红了脸。回道“那十二先行告退。” 施礼退了出去。 “真是烦。”惠帝揉着太阳穴说道。 “父皇,”太子谄媚道,“十二皇子若是想念故乡,便放他回去吧。” “何意”惠帝强压怒火,问道。 太子回道“皇子年幼,也确实是来了这天京有两月余了。思念家乡家人乃是人之常情啊。” “呵呵呵,”惠帝冷笑,看向永宁,问道“人之常情啊” 永宁只捂嘴笑,并不回话。高英也跟着暗地里偷偷的笑。 太子并不打住,继续劝道“而且此时十二皇子归去金国,正好可以给长公主送行呢” “够啦”惠帝拍案而起。 “”太子惊楞。 “忤逆子”惠帝指着太子鼻子骂道,“你心中可有大齐我看你是被色迷了心窍被猪油蒙了心了” 太子“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憋屈道“儿臣、儿臣” 惠帝拿起桌上的奏折,就往太子脸上扔去。 “父、父皇”太子不敢抬手挡,只能任凭惠帝发泄怒火。 奏折乱飞,把太子眼角都划出了血。 “哼”惠帝停手,指着永宁说“我儿给朕说说,为什么不能放十二皇子回乡” 。。 大宝龟船,乘风破浪,一路北上。 “公主。”墨羽端着午饭,于门外唤道。 无人回答。 “唉。”墨羽轻叹。将地上放置的早饭,换成了午饭。 三日了,不吃不喝。何必呢。 “咕,咕,咕。”一只海鸟飞到了莫若离窗外。 冷眸由空洞变为聚焦。莫若离起身,轻启窗扉。 海鸟惊逃,海风灌入。 面纱翩舞,香薰飘散。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1} 阿难,你可还好。 {1}出自诗经国风王风黍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