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鹅肉》 第1章 被潇洒 狭小的空间,男人低着头,双手扶着板壁乍着肩膀,硕大的木头浴桶倒挂,不能调节的水柱顺着竹挖片冲下来,像一场大雨,浇透。 水汽蒸起木头的香,带着雨水和泥土的味道。 彻底漏干净,竹挖片轻飘飘地转了方向,男人抬起头,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短短三天,居然习惯了这种简陋的沐浴方式,比家里四面冲来的花洒多了一种原始的刺激,痛快 拽过浴巾擦了擦,围了腰,走出浴房。 楼板在脚下嘎吱嘎吱的,木头楼,距离地面有三米多高,是这座边陲小镇散落不足千户的标准民居。外面就是河滩,大树遮阴,溪水环绕,八月的天还带着山里的阴气。 穿好裤子,套了衬衣,捡起床头竹椅上的手表,上午十一点。 边扣表带,边抬起头。阳台上站着个女孩儿,挽着发,一条白色的亚麻旧裙子,近午的阳光透过叶隙漏下来,若隐若现能看到裙子里的身体。 绿树,青山,还有她这白色的一抹,都不清晰,浑然一体。 男人微微一歪头,笑了。这小丫头很有点意思,她的样子明明跟这个地方格格不入,可似乎放在哪里又都不违和,随时就是一幅画,包括现在,阳光下,透出那裙子里,什么都没穿。 竹椅边就是床,很矮的竹榻,比单人床略大些,白色的被单、枕头都是他随身带来的,现在皱成一团、横七竖八,暗色的木头家具相映,也像一幅画,忠实地记录着刚才扭缠的激烈。 七点半就醒了,直到十点才放开她,在达到他的生理极限之后。 男人走出去,从身后抱了女孩,他没有扣衬衣,他们之间便只隔着她薄薄的裙子,贴着,连续激烈运动后肌肉的酸软找到了契合的另一半,身体像回了家一样舒服。 深深吸了口气,溪水的味道透心凉,他低头,领口里是女孩儿暖暖的体香,嘴巴轻轻蹭在她耳边,“告诉我,叫什么名字” “还要我说几遍呢。” 女孩儿的声音很轻,几乎没有什么音调和起伏,山里很潮,也很冷,可每次听她说话,他依然有种被扔到冷水里的感觉,哪怕就是在他身下,已经神智迷离的时候。 是,初见她就告诉他了,她叫小萱。不管是真是假,这本身就是个没有任何意义的符号。 她应得很干脆,这是他一贯喜欢的干脆,给予这次离奇邂逅一个求之不得的了断。可他心里不知怎么了有点别扭。在成人男女的世界里,经历过这么欲望沉沦的三天后,谁冷淡,谁潇洒,约定俗成。可那一方难道不应该是男人么毕竟,生理结构不同,年龄上也大这么多。 这样“被潇洒”,尤其是被这么一个软软的、看起来丝毫没有杀伤力的女孩,感觉不是很好。 “不见了,留个纪念都不肯啊” 她像没听到,目光隔过树,看着不远处的山。他挑了下眉,“好吧,那我走了。” 松开怀抱,她的目光这才转向他,“几点的飞机” “四点。”难得四目相对,男人心里忽然有点重,抬手抚上她的脸颊,拇指轻轻蹭蹭,“我叫张星野,星辰的星,原野的野。” 这不是第一次听了,她微微一笑,“一路平安。” “嗯。” 回到房中,穿好衣服,这已经是第二次改签机票,除了洗漱用具外,行李早就收拾好了。环顾四周,床上雪白的被单是唯一像现代世界的地方,而那个枕头也是他唯一睡得着的枕头,看了一眼,目光离开停在门边的竹桌上。 那上面整齐地码着一沓子钱,第一天晚上的三千美金。目光停留了两秒,张星野从手边的背包里拿出一个小本一支笔,迅速地签下一页,走过去放在上面。 转回身,套上外套,看了看表,机场在距离这里至少两个小时车程的桐江市,必须得走了。 拎起行李走到门口,老旧的木头门嘎吱一声,握着门边,他又扭回头。女孩还在阳台上,不过这一次,人在门框里,看着他。 张星野笑笑,“我走了啊。” 她没吭声。 三天里,她大多时间都不吭声,当然,他们做的事本来也不需要说话。并不抗拒的沉默,光滑的身体,在大脑完全放弃掌控的欲望里是个绝妙的组合,可是现在,那无声的小脸终于让他觉出了一丝丝留恋。 男人的骄傲一满足,荷尔蒙立刻上升,撂下手里的行李他大步走回去,双手捧起她的脸重重地吻了下去。 这是第几次吻她短短72小时,除了吃饭睡觉,已经把这个数字飚到了无法界定,哪个点能让她呼吸改变他都一清二楚,可是刺激却依然能在熟悉里飙升,比如现在。 “告诉我,叫什么名字” 他的声音终于粗鲁,她禁不住轻轻挣了下眉,似乎很不理解他的反复。 “小萱,就这么个十个里八个半都叫的名字” “张星野,不也是么” 十几亿人,人海茫茫,什么名字都一样。小丫头,挑衅得很他闻言,嘴角微微一弯,“你记住我是凌海的张星野。” 这应该引起兴趣或者至少引起疑惑的表述并没有带来任何反应,在他的大手里,她轻轻地点点头,“再不走,又得改签了。” “想不想我改签” “随你。” 这两个字有毒,淡然随意,勾人无限。他已经为此错过了公司的季度ton ha会议,再留,错过的就是那个重要的约会,那是他无论如何都犯不起的错。 终于放开她,匆匆下楼。租来的车坏在了镇上,只得叫了出租车,司机接了行李。临上车,张星野抬起头,小楼窗边空空如也。 小白眼儿狼一屁股坐进车里,心里还是忍不住骂了一句。车绕到楼前掉头,一眼看到她还在阳台上,四目相对,他打开车窗大声说,“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 她噗嗤笑了,肩耸耸的,很开心,阳光穿过叶子缝隙正好照在她脸上,真特么好看 老桑塔纳一路开出小镇,往桐江去。高速还没修过来,平坦的省级公路穿山绕湖,景色很好。 车厢窄,腿不得不弯在一边,一股陈年烟味都浸透了,空调刚开起来,呼呼的更加重了味道。张星野打开窗,风吹进来,温吞吞的,正午的天气终于热起来,渐渐远离了山里带着水汽的阴凉,阳光照着路面,很刺眼。 人的影像记忆一旦失去联想的支撑,很快就模糊。就像他现在,离开了山涧里那个小木屋,又成了奔波在出差路上的大忙人,之前的一切立刻就像醒了的梦一样,不真实 这次外出并非本公司的业务,只是一项计划外投资。因为合作意向还不明确,并没有投入更多人力,所以张星野只应邀去现场看了看,本来可以直接飞回凌海,可是一路考察已经基本开到了两国边境,觉得不如先回国,在国内起飞。 这是个非常错误的决定。入境后,山连着山,租来的车进了山gs就不好用了,转来转去,迷路是必然的,一直开到那个根本不知道名字的地方才算有了人烟。 在车马上就没油的时候,遇到了雨。 已经是傍晚时分,雨大得遮天盖日,旁边的溪水成了河,隆隆的。雨刷基本没用,张星野很小心地在无人的路上开着,突然,一眼看到路边站着一个女孩,背着背包。 一个急刹车,刺耳的滑行撕破了雨幕。 鬼使神差,他一秒都没犹豫就打开门,让她上车,吼着。 那一幕,现在想起来,很离奇。那里距离最近的人家还有十几里,除了山就是水,她就那么安静地站着,几乎是被他拖上车的。她没有求助,当然也就没有道谢。 “别怕。” 他就说了这么两个字,那个时候也是烦躁到极点,说不上是让她别怕这处境,还是别怕他是坏人。 好容易开到镇上,唯一的旅馆居然客满了,老板还好心地要在办公室给他们搭床,他拒绝了,辗转找村民家。好在入境时身上还剩了些美金和人民币,天已经黑了,直接出价一千块钱一晚上,村民便把自家临溪的一座看山小楼给他们住。 两个房间,共用浴室。吃了农家饭回到楼上,张星野把床单和枕头拿出来,铺床。隔壁女孩在洗澡。她的布背包已经湿透了,他只好找自己的衣服先给她。 雨大,溪流也大,听不到浴室的水声,等她出来,穿着他的衬衣。 饱暖思淫欲。 穿着男人衬衣的女人本身就是一种诱惑,更何况是这样的一个女孩。一天的奔波,近乎原始的环境,不得不承认,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张星野的心扑通一下,久违的声音。 接下来,成年男女的事,顺理成章。只是这个过渡的细节在记忆里很模糊,张星野不记得是谁先走向谁,只记得女孩在他怀里轻声说 ,“两万。” 两万块钱现金,睡她。他人民币不够,给的美金,三千,全部。 当时,脑子里似乎并没有处理这个信息就把她抱了起来。现在想起来,应该就是那种所谓的“背包客”,赚钱旅行。 也许是刚刚开始,她还不是什么老手,很青涩;又或许,这青涩也是装出来,配合那张冰水一样的小脸,装得很像,至少以他的阅历也信以为真。 这一切都不重要。在一天奔波迷路大雨后,温暖的小屋让肾上腺激素飙升,那一夜他精力出奇地旺盛,直到一觉醒来,看着自己怀里陌生的女孩依然有一种很奇妙、很柔软的感觉,没有动,低头嗅她的发。 张星野确定自己没有喝酒,没有任何刺激,所以每一个细节都非常清晰,清晰到那种快感只是想想就让此刻的他感觉到身体的不适,不觉轻轻咬牙。 小萱。 萱草,又名忘忧草。名副其实,她不仅让他忘了忧,忘了累,还忘了航班。最主要的是忘了他自己的怪癖,他不喜欢接吻,好巧,她也不喜欢,可是,都忘了。接吻的时间远多过做爱,前所未有。 想着,忍不住轻轻抿了抿唇,渴。 正午的阳光越来越烈,不得不关上车窗,车厢里烟味掺杂进冷气,似乎没那么难闻了。打开包,里面有半瓶水。这几天他们就喝当地的矿泉水,临出门就剩一瓶半,他拿了那个半瓶的,留给她一整瓶。 打开,喝一口,水的味道像小楼外头的溪水,还有一点,甜甜的 这是她早晨喝剩的。 下午两点半,车开进了桐江机场。 距离起飞还有一个半小时,时间正好,张星野一边跟公司通电话一边走进大厅,谁知还没找到换登机牌的柜台就看到大屏幕上显示航班延误信息。原来凌海遭遇台风,航班暂时延误,预计起飞时间到晚上九点。 可能是信息来得晚,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很吵。 张星野挂了电话,目光盯着那条延误通告,直到人群已经慢慢散开,才拎了行李往二楼贵宾休息室去。 刷了卡,找了僻静之处落座,叫了咖啡和三明治。打开电脑,处理工作。 山里网络很差,这几天他都没能及时地回复邮件。其实也不是,电脑根本就没从行李箱里拿出来过。没时间,没有时间的概念,上次有这种错乱的感觉还是他大学时候,跟死党一起喝嗨了。 这一次,也真是嗨了。 不由得摇摇头,拿起三明治吃了一口,西式烤牛肉片、芥茉酱,味道凑得很齐,依然不是很正宗,却完全脱离了这几天饭菜的口味。 忽然就有点精神不集中,农家菜很新鲜,味道却很重,每次吃饭,她都吃得很少,好像很挑食。他本来想带她到镇上吃东西,可是她不肯,不肯离开小楼。其实,他也不想动。 不知道她今天吃什么。拿起手机,拨开,张星野轻轻吁了口气,没号可拨。从雨中捡到她,湿透了,手机也泡了汤,所以这三天他们一步也没有分开过,怕找不到。 想到这里,张星野自嘲地笑了,就算手机没坏她也不会给他号码,毕竟,连名字都不肯告诉他。 小萱。 这辈子,再也不会碰到那么大的雨 眼前又见那张冷淡的小脸,阳台上居然笑得那么开心。张星野突然皱了下眉,低头看表,还有整整六个小时,立刻收拾了电脑,匆匆起身大步往外去。 台风根本没准,实在不行就再改签至少,应该知道她是谁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章 恶俗八点档 十一月的凌海,细雨蒙蒙,街道两边高大的法国梧桐再也遮不出绿荫,枝杈嶙峋,一片萧瑟。可这座高速运转的国际大都市却有无论如何都停不下来的繁华,足够让人亢奋和浮躁,像四十度高温下一样。 从美院的红砖老楼里出来,孙彤忍不住搂紧了风衣。 一大早就飘雨,真是飘,雾一样,对于北方来的她根本不够打伞的,可湿冷浸骨,无孔不入,心里忍不住就骂这鬼地方的鬼天气,简直就是专为得风湿设计的 身上还是连体工装裤,大头鞋上也浮着锯沫子,孙彤低头看了一眼,顾不得换了,一头冲进雨里。 学院街对面有一家茶室,在为学生情侣制造气氛的各种咖啡屋和冷饮店里门面显得很不起眼。推门进去,孙彤摘下风衣帽。 才刚刚六点,下午茶的人已经走了,晚饭后的客人还没上来,此时的茶室配着古风音乐,异常安静。 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坐着的人,四目相对,孙彤不由愣了一下,忽然就觉得腿有点沉。 季萱 这是一个孙彤很想念却又很怕见的人,如果可以,恨不得她就活在以前的回忆里。可她到底还是来了,今天一收到她的短信,孙彤就再也没法集中精神。 顾不得服务员的招呼,孙彤径直走过去,面对面,坐下来。 阴天,茶室本来柔和的光线显得有点暗。茶已经点好了,是她常用来暖胃的潽耳,看着茶斟满,孙彤握了杯子几乎是一饮而尽,身上的湿冷压下去一点,这才看着对面,“你什么时候到凌海的” “昨天。” 她还是那个样子,看人的时候唇角总是微微带笑,跟记忆中一模一样,可是真的瘦,瘦得这身宽松的棉麻裙都遮不住那单薄的肩头,像个衣服架子。 曾经最亲的闺蜜,曾经豪情万丈要一起走过千山万水,可短短几个月,孙彤就放弃了,再好的友谊也抵不过最肤浅的爱情,义无反顾地离她而去。这是背叛,对自己最亲的朋友,也对自己。现在,时过境迁了 “彤彤,你现在在跟先生做事” 她打开话题,句子长了才听出声音有些哑,孙彤的目光不由得在她脸上停留了一下,瘦,脸色自然苍白。 “嗯。”她说的“先生”是褚老师,孙彤轻轻点了下头。 “很忙吧” “嗯,接了一个慈善主题的活儿,半年,时间挺紧。”孙彤低头在口袋里翻出烟,正要点,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握在了手里。 “先生好吗” “挺好的。” 孙彤想说老师一直都有问起你,可是端起杯子抿了口茶,又咽了回去,“你找我有事么” 四目相对,孙彤握着茶杯几乎是在心里恳求,求她说不是,可是,她抿了下唇,点点头,“嗯,我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忙” “你能告诉我顾辰在哪儿吗” 略带沙哑的声音,说出那个名字没有任何起伏,眼睛甚至冷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可是,孙彤的脑子还像毫无防备“嗡”的一声 三个月前得到那个消息,孙彤绝不能相信,直到季萱的手机再也拨不通,顾辰消失在所有的社交软件上,她才不得不信。 如果说,这世界上真的有完美的一对,那就是季萱和顾辰。为彼此,量身定制。 顾辰年长她们三岁,是这个小团体的领队、大哥,号称“顾队”,带着他们一路走,一路画,而他笔下总有个随时在流动的主题他的小萱,有时只是笔,画在他笔记的页眉。 季萱的外表真的很有欺骗性,特别温柔、清静,其实骨子里倔、鬼点子多,只有在顾辰的笔下,才能看到那有时真的很坏的样子,眼神都能捕捉那一闪而过的狡黠。 人们说搞艺术的都是疯子,感情强烈到不可理喻,龙卷风一样,来的快、去的也快,都有所谓灵感的幌子。是的,曾经有很多大师级的画家,为了一个模特疯狂地爱、创作,可灵感一旦枯竭,弃如敝履。 可是季萱之于顾辰,不是灵感,是女神。 季萱的dna很特别,对事物的观察角度奇特、异常敏感,落在纸上细腻又跳跃,可以让人窒息。这是羡慕不来、嫉妒不到的,而且,她冷静、顽固,非常顽固,一旦思维锁定,不为任何人和事所动。顾辰曾开玩笑说人类得保护他的小萱,因为天塌下来的时候,只有她能迅速画出那个裂缝和毁灭前接触的一刹那。 他是这么欣赏她、爱她,如果以前有人说有一天顾辰会厌倦季萱,不只孙彤,所有的人都会大笑那特么是个疯子 可是,就在三个月前,疯子的话以一种现代社会最俗气又似乎不可避免的方式兑现了男人出轨。女神,落进了尘埃里。 据说那是一个跟着学画的女孩,跟了他们两月有余,最后学到了老师的床上。 一个恶俗的八点档故事。 有人说顾辰一时兴起没管好下半身就这么丢了季萱,也太不值了。可孙彤知道这根本不可能是答案,因为顾辰眼里这世界上只有一个女人,怎么可能一时兴起、变了态 只是,孙彤想不出在那样爱过季萱后,他还能用怎样的方式更爱另一个女人。只听说,他当时没有任何的挣扎,也不存在选择。这很顾辰,爱一个人,不顾一切。 又听说,那个女孩很有钱,很漂亮,很性感。对这个传言,孙彤觉得很恶心,因为顾辰的朋友圈里发了他们的亲密照,画圈的都看到了,包括以前学院的同学,也包括远在凌海的褚老师。可当孙彤得到消息再去看的时候,全部清空了,再然后,微信上再也没有顾辰。 不知道当时季萱是如何反应,孙彤几乎可以确定那是突如其来的,因为被顾辰爱着,她眼中很少看到别的。就这样一个人被丢在路上,突然天孤地独的情形,那个画面在孙彤脑子里存了很久 分崩离析,所谓的梦想之路最后只剩下一个人。怎么能不崩溃可是,那个人是季萱谁后退,她都不会,因为对于别人这是一种坚持,甚至是一种信仰,而对季萱,那只不过是她活着本来的样子。只是,那里曾经唯一不变的就是顾辰,她说,她自私,如果顾辰有事,她会先他死去,免得还得哭,麻烦。 人家没死,是跟别的女人走了。 真他妈的 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孙彤气得哆嗦,骂了无数遍也找不到下一句话该说什么。现在,面对旧事、旧人,当时那种手脚冰凉不能安坐的感觉又很没出息地重新袭来 “我不知道他在哪儿。” “宇飞也不知道吗” 孙彤握着茶杯,轻轻吸了口气,“我们分了。” 季萱蹙了下眉,似乎没明白,“你和宇飞分手了” 孙彤苦笑笑。真讽刺认识白宇飞是因为顾辰,他们是最好的哥们儿,从此,四个人,两对情侣,觉得天底下再也没有比他们更富足的人。可是,孙彤从一开始就知道白宇飞学画只是为了一个大学文凭,混考试行,根本谈不上创作。游山玩水,很快就厌倦了,他做不到一块面包撑一天只为了等潭洞起雾,体会不到那种稍纵即逝、却又回味无穷的快感。 为了爱情,孙彤放弃了曾经的豪言壮语,放弃了闺蜜,跟着他来到他向往的大都市,后来,爱情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了味,成了无休无止的互相折磨。分手了,没有第三者,只是不能再忍受彼此。自由了,却也没有勇气再回到从前,甚至没有勇气离开凌海。 她废了,不想面对闺蜜,不想面对过去。不堪回首。 怎么都没想到,再次相遇会是这么个同病相怜的境遇。如果说她和白宇飞的分手是孙彤自以为是梦想的破灭,那季萱和顾辰的分手就是他们曾经美好青春的终结,以这样惨烈又俗气的方式。 “嗯。”孙彤闷了一声,“比你们早两个月。”无意识地说出这一句,孙彤悔得差点没把舌头咬下来。 “我可能记错宇飞的号码了,你能给我么” “没记错。”孙彤轻轻松了口气,季萱从不会追问她不想说的话题,每次都能耐心等,包括听她说放弃。“他换号码了。我也没有。” “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吗” “不知道。” “那还有知道的同学吗我记不起其他的联系方式。” 孙彤皱了眉,“你要干嘛” “我要找顾辰。” “这是何苦呢他要知错,早就”孙彤说着顿一下,“已经三个月了,还能怎样。” “我没想怎样,只想问问” “问什么” 她的嘴唇都是白的,第一次,第一次听到季萱在求人孙彤心里的憋闷突然爆发,“你要问什么问他爱不爱你爱过你没有这不是废话么又不是第一天长大,现在的社会什么样子,你不知道吗管他什么高帅富、矮矬穷,腻了就是要换女人爱情就是个笑话,扯淡的事你问问现在十几岁的小孩儿还信不信”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章 形象大使 突然被孙彤嚷过来,季萱不由怔了怔,“你这是怎么了” “爱情是王八蛋你献出一切,狗都换不回来” 这股邪火似乎很猛,一瞬间孙彤的脸都红了,季萱不得不顿了一下,“这关爱情什么事。” “那你找他干嘛既不是同学也不是同事,你找人家干嘛” “我不是为了找他,我是” “是什么是要找那个三儿干什么质问她凭什么迷惑了属于你的男人吵闹你别忘了,你是季萱她特么多大脸啊,值得你这样而且,那个,是顾辰护犊子着呢怎么可能让你靠近他的” 孙彤嚷着突然喘不上气,脸色一下煞白,手忙往裤子口袋去,却哆嗦得打不开。季萱见状赶紧起身绕过来,伸手到她口袋拿出喷雾。 孙彤拿了用力吸,总算平息喉中粗重的喘息。 搂着她,季萱轻轻给她抚背。一年,整整一年没见,昔日的长发女孩现在剪了板寸,一副假小子打扮,自从进门一直冷着一张脸,都看不到她可爱的笑容,现在一起坐在条凳上,搂着才算亲近些,轻声问,“你怎么又开始抽烟了” “死不了”含混地丢出一句,孙彤放下喷雾,两个人挨得这么近,声音也不自觉低了下来,“不要去找他,行不行你不应该在这儿,该干嘛干嘛去,那对狗男女根本不配再见到你” 哆哆嗦嗦,骂得好狠,季萱笑笑,“我就知道你误会了,又不让我说完。我不是要找他,更不是要找他女朋友吵架,我只是想拿回我的画。” 孙彤一愣,好几秒才又开口,“你说什么” “我想拿回我的画。” 孙彤还是没懂,“他,他拿走了你的画什么画” “嗯,就是上路后的那些,还有那套木刻版。” 什么 突然猛起的心跳让孙彤急忙又把喷雾放入口中,眼睛瞪大了盯着季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这怎么可能是顾辰是,他可以是史上表演深情功夫最高的戏精可以是见异思迁的渣可以是管不住下半身的畜生可是他是个画手,怎么可以拿走另一个画手的作品那是季萱近两年的心血,是她所有采风的积累 “我等了这几个月,就是想让事情平息一下,他不至于以为我是要破坏他们,大家都冷静了,应该有机会拿回来。” “怎么会这样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孙彤根本顾不得听之后,急问,“他怎么会把你的画都拿走了” 季萱轻轻挑了下眉,摇摇头,“就是他们走的时候,嗯,我不在家。” 竟然这么简单孙彤的心突然狠狠地一揪,泪水毫无防备就溢满了眼眶。 一夜之间,背叛这么彻底 跟白宇飞分手,他只是说了句厌倦,孙彤的心就像撕裂了一样。他走的时候,什么都没拿,留下了他们共同积攒的银行卡,还把她喜欢穿的那件t恤都留给她,临出门告诉她他还爱她。即便如此,孙彤觉得自己像死了,三天,躺在床上,不会动 “亲爱的”孙彤转身紧紧搂了季萱,哭了,“你还好吗” “还行。” “我找过你我找过你的,可是我找不到”憋了这么久,泪水像开了闸,“你号码也没了,我以为你再也不想看见我们就,就没再找。对不起” 季萱搂着孙彤,轻轻靠了头,抚摸着她的背,“手机掉水里了。好在我还记得你们的号码。” 你们的号码 四个人,从上路那一天,就把每个人的联络信息、身体特征、血型、医疗资料背得滚瓜烂熟。就怕走散,就怕其中任意两个人的组合出现险情。一起经历过山洪,一起被困古老的山村,挨饿、受冻,一直在一起,可现在,茫茫都市,他们彻底走散了 “我真的特别想你特别特别想你” 好久没抱了,从小一起长大的两个女孩,遇到事愿意抱在一起,生日小两个月的孙彤是妹妹,负责哭,姐姐季萱负责想办法,报仇。 好一会儿,孙彤都不愿意放开手,靠的肩膀很瘦,却是她最放心相信的人。直到季萱轻轻地解开她的手,面对面,这才抽泣着说,“白宇飞白宇飞还在凌海,早就不画了,在酒吧唱歌。” “是么”季萱拿了纸巾给孙彤,“他一直唱得挺好的。是哪家酒吧” “他们成立了个乐队,情况不是很好,到处跑场,不固定的。别的我不知道,只知道有个叫17 ave的酒吧,在凌海挺有名的,老板是个老文青,支持校园音乐,可怜他们吧,一个月会有一个周一的午夜场给他们。” “校园音乐” “嗯,”孙彤苦笑笑,“快三十岁的一帮大老爷们儿就是这么天真。” 季萱听着也笑了,“乐队叫什么名字” “白色魔方。” “挺酷。” 孙彤抽了抽鼻子,“你要去么” “嗯。就是不知道他们还联系不联系。” “放心吧,顾辰删了谁也不会删了白宇飞的。不说别的,乐队成立的时候,拿了你们五万块钱,那是他所有的积蓄了吧” “嗯。” 孙彤吸了下鼻子,“你们分手后,白宇飞找过我,气急败坏,说顾辰怎么也不肯说,问我到底有什么隐情,是不是你不要顾辰了,逼成他这样的。我当时气疯了,摔了他的电话。都睡一个床上了还特么能有什么隐情他说眼见为实,照片说明不了什么其实,后来想想” 一句话悄悄卡住,孙彤看了一眼,季萱始终没吭声,也不阻拦,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看着都冷。孙彤不敢再说什么,毕竟她并没有看到照片。 茶早已经冷了,可是孙彤哭渴了,喝完了一整壶,又就着吃了块点心,晚饭就算解决了。季萱陪着,还是那半杯冷茶。孙彤自始至终也没劝她吃,她本来就吃的少,修仙,经常一天一顿。 吃完东西,孙彤去卫生间擦了把脸,从里面出来见季萱在柜台边拿伞。孙彤走过去,柜台上悬着的电视里正在播凌海卫视的新闻。 画面没有声音,字幕显示是凌海市儿童白血病研治中心的剪裁仪式,市领导还有赞助企业。画面换了,上面只有两个人凌海市长和白血病公益活动形象大使。 这种通常都是知名度高、公众形象好的明星,可画面上这个男人,不是。没有特别标注,孙彤依然认得这是e总裁张星野。不只她认得,凌海很多人都认得。 对e所在的行业不懂,孙彤只知道是做工程的。不知当初凌海为什么会选了个商人做形象大使,不过,明星做宣传基本都是宣传日才出来,摄像机跟着各种拍,可这个不是,真金白银捐了不少,儿童白血病研治中心就是他们和政府共同投资的,最后连冠名都没要。现在这无商不奸的社会,算是很有良心了。 其实,孙彤很少看电视,之所以了解这么多是因为e就是褚老师现在在做的慈善主题画的出资方之一,常听工作室的人说起这位张总,于是捎带脚地有点好感。 画面上西装革履的男人戴着眼镜,偶尔微微低头听人说话,笑容很浅。作为活动的主人,始终都把握着现场的焦点,让这件事显得真是为了疾病中心本身,而不是身边的领导和大红的彩带。 忽然给了个特写,孙彤扭头想给季萱指一下,可她在跟服务生结账,根本没看,孙彤把话又咽了回去,这个时候,无论什么都不合时宜 两人走到门边,孙彤问,“季萱,你住哪儿” “我住宾馆,离这儿不远。” “宾馆太贵了,要待一段时间呢,你过来跟我一起住吧褚老师帮我借的学校一间校工的房子,我们可以吃学校食堂,好吃也便宜。” “不了。我暂时不想见先生。” 孙彤闻言,没再做声。季萱是褚老师的关门弟子,自她之后,年逾花甲的老人没有再在身边带过学生。上一辈的老先生都传统,最亲的就是大徒弟和最小的,给季萱的信都会写我儿如何如何。季萱不怎么玩朋友圈,和顾辰共有一个微信号,里面自然也有老先生,他们分手的消息孙彤就是老师问她才知道的,天知道老师看到那样一个朋友圈当时是什么心情。 临出门,孙彤戴了帽子,“时间还早,到我那儿去坐坐吧老师这两天不在。” “不了,我想回去了,你还回工作室” “嗯,晚上也没什么事,不如赶赶活儿。” 还是以前一起的习惯,晚上都没有什么娱乐。看着孙彤跑走,季萱打开伞走进雨里。 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是找房子,今天是十一月第一周的周五,如果运气没有那么不好的话,她还没有错过白宇飞。先住下来,拿到联系方式后,不知道还需要消磨多久 细雨中,一辆黑色的凌志开出了过海隧道,红灯前,司机扭回头对后座上的男人说,“张总,高架上堵车,我们绕一下吧” “下班高峰都过了怎么还堵” “这种细雨,路滑,最容易出车祸,新闻说高架上连环撞了。” “哦。” “我们从美院绕一下。” “好。” 车又开起来,进入学区街道,速度慢了很多。正是周末,周围出现不少自行车和学生。男人放下手中的文件,拿起咖啡杯喝了一口,两天没睡了,血管里都是咖啡因,目光看向窗外,毫无感觉。 忽然,茶色玻璃上晃过一个画面。路边站着一个女孩,宽大的裙式外套裹着细瘦的身体,肩头落着一把花布伞,手很白,头微微歪着,很专注地在看路牌。 周围人群熙熙攘攘、来去匆匆,只有她,得像一副静止的画。 男人猛一愣,“停车快停车”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章 聊斋见鬼 周一总是最忙碌的,一大早就是公司的内部资源配置会,通常由副总主持,不过张星野每个月底要出席一次,旁听。 十点会议结束又和人事、财务两位总监以及e总工开会。年底将近,业绩审核即将开始,公司计划出台新的评估标准,在特别奖金和年终奖挂钩上采取新的计算方式。 新标准在鼓励新人努力的同时,对于资深员工的业绩增加了考核标准。财务总监和总工在提出修改意见后都投了赞成票,但是人事总监却仍有顾虑。这个行业特殊、门槛高,本身并非是与其他民营或外企竞争,而是与国内各大设计院抢夺人才,e优厚的待遇是最大的卖点,一旦压力过大,很多人都会趋利避害选择在事业单位里混铁饭碗。 其实,有过最初创业差点没被围剿而死的经历,张星野比任何人都深知其中厉害,但是以项目为生的e设计、采购、施工、管理公司,最怕的就是人浮于事,一旦工时成本过高,会直接伤害项目评估,很可能在最初竞标阶段就失去竞争力,自断口粮。 如何平衡,在听取意见后,张星野决定改变权数结构,拉开奖励与平庸和失误之间的距离,甚至不怕形成两极分化来刺激内部竞争,几次讨论后,今天才算最后确定方案。 最后审核批复就到了十一点多,没等几位总监离开他的办公室,张星野就匆匆赶往楼下会议室。 南非那边施工启动,每天都要紧盯着,日行例会,趁着时差赶在那边上班前解决方案。其实多不是技术问题而且市场和当地政策,张星野为此已经飞过一次,可问题还是层出不穷,有时真怀疑那是个国家还是特么帮会,没个准谱 等从楼下上来,把案头积攒的文件略做整理批复就到了一点多,张星野这才扭头看了一眼秘书从楼下餐厅给他买的午餐一份三明治,一碗奶油浓汤。 汤早冷了,拿起三明治,边啃边拨开手机。 此刻是北美东岸凌晨,不过张星野还是毫不客气地点了视频,呼叫那个万里之外的死党、室友、兄弟兼合作伙伴、e另一位总裁岳绍辉。 下一秒,视频就接通。果然,他还没睡。正在电脑前工作,大块头、白衬衣乍了满屏幕,视频摆在侧面,看都不看一眼。 张星野惬意地靠进椅子里,腿搭在桌上,吃喝起来。 张星野觉得自己这辈子最幸运的事不是拿到全奖飞到大洋彼岸读牛x的百年常青藤,而是分到那个寝室,跟这个彪悍的大块头成了室友。 岳绍辉tony是第四代华裔混血,娘是俄罗斯人,造就了他无论哪方面都是战斗力爆表。两个人从第一天相识就像失散的兄弟,一起浪过了大学头两年,大三实习后共同创立了一个小公司c。 本意是做施工管理,年少轻狂,在同龄人都涌向大都市的时候,他们选择了荒无人烟的施工现场。创业之初,张星野是打足了鸡血、豪情万丈,可岳绍辉却对工地有种本能回归式的适应,如鱼得水,所以c在他们毕业三年后就在巨头林立的业界站住脚根,打特长,有了专业管理团队的口碑。 眼看着赚到第一桶金,张星野的目光迅速转向了设计,转向了国内。不顾岳绍辉的反对,离开c大本营,只身回到凌海创建e。 那个时候,本行业还没有对私营企业全面开放,政策不明朗,冒险极大。可兄弟毕竟是兄弟,他前脚走,岳绍辉后脚就跟来,从资金到技术,拿出c的全部家当来一起搏。 十年,e与c,从设计到施工,搭建了最完美的合作,从最开始的三间民居办公室到今天凌海市中心的摩天大厦,从顶楼的总裁办公室望出去,街正对面就是权威的凌海设计总院。 此刻午后的阳光正好,吃东西,看工作狂玩命赚钱。两位总裁虽然不能常见面,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用当今发达的通讯继续侵犯彼此的隐私。 三明治吃完了,张星野拿起水瓶子喝了口水,视频那边依然没人扭头来看他一眼,于是,叫了一声,“tony,” 没理。张星野觉得可以继续说下去,“我看见她了。” 一分钟后,那边才有动静,“谁” 轮到张星野不吭声了,不过这次百忙中的岳总几秒之内就反应,“the best youve ever had ” 你享受过最好的一次 那声音里明显揶揄的笑意,张星野没理,岳绍辉又问,“here ”在哪 “凌海。可惜又错过了。” 那边的键盘声突然停了,屏幕上终于出现了那张混血的脸,“你说什么” 张星野轻轻吁了口气,“当时她就在路边,我让停了车。可那天下着雨,又是行人又是伞,几分钟的功夫就找不到人了。” 岳绍辉挑了眉,“你在想什么” “嗯怎么了” “怎么了you fuckg aid for sex” 你特么花钱买的性 “shut the fuck u ” 张星野对着屏幕骂了一句,嘴角不自在地弯一下,笑,“its not ike that 别特么胡说八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没想干什么,见着了总得打个招呼。” “她呢” 兄弟很简短地扔过两个字,张星野挑了下眉,愣是一个字没说出来。他也想不出那个叫小萱的女孩再面对他会是什么样子,毕竟连那三天她也没对他有什么除床上生理之外更多的反应,时隔三个月,穿了衣服面对面,能怎么样天特么知道他连自己该什么反应都没谱 “她怎么会在凌海”视频沉默了一会儿,岳绍辉又问。 “我怎么知道当时也知道她不是本地人,话不多,可口音听着跟嘉树差不多。” 南嘉树是e的总工,地地道道的京城人,而张星野对语言是很敏感的,他听着像,那女孩应该就是京城人。岳绍辉皱了眉,既然如此,为什么会一个人跑那么远 张星野看了一眼,又补充一句,“可能是在那边旅行。” “桐江” 是啊,已经在国境线上,山连着山,景色是不错,可是也很危险,并没有开发出什么旅游景点。又想起雨中她的样子,如果那天他们没相遇,那她本来是要去哪里 岳绍辉吁了口气,“no atter hat, she chard and yos it ” 不管当时怎样,她要钱,你也给了。这就是了。 一句英文,兄弟轻描淡写,但是潜台词就是他iao了,事实如此。张星野对着屏幕,“我觉得,她不是。”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不能再见面。” “什么意思” “如果她是,再见到你这样慷慨的客户一定会很高兴,”三天,放下三千美金和一张五万人民币的支票,这样的数字,即便就是不了解行情,也应该不会少了。“她出现,就是个大麻烦。更有可能,因为你当时的愚蠢,她现在就是来找你的。” 当时,他实实在在地说出真名实姓,告诉她他是凌海的张星野,这基本就是全部信息暴露,因为只要有这两条,谷歌,百度,满世界都是他的资料。 “不可能”张星野立刻反驳,“如果是,就算那天她是第一天到凌海,现在已经十天过去,她怎么可能还没找到我” 岳绍辉没吭声,是的,这条不成立,e刚刚被凌海市政府授予十佳企业,早来几天,电视都在轮番播出采访,常见张星野这张脸和那故做深沉的ose,更主要的是,他是白血病公益形象大使,凌海几乎没人不认得他,女孩只要稍微留心就已经找到。 “tony,我觉得她不是。” 又一遍,岳绍辉不屑地笑了一下,“hatyou can taste it”怎么你能尝出来 张星野咬牙,没笑出来。他在读大学的时候交过几个女朋友,然而,并没有浪出学校,更不要说iao,底线倒不见得有多高,可没到那份儿上。花钱买睡这特么是做男人的耻辱 “如果她不是,”岳绍辉说,“不论当时出于什么目的,她应该也不想再看到你。” 三天,他们缠在床上,女孩被他吃干净了。如果她不是那种女人而是出于别的什么原因,那这一段与陌生男人的纠缠,恐怕也是她不想再提起的记忆。这一点,张星野不但想到了,而且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就想到了。那三天,他一再改机票,销魂时都想死,就是因为知道再也不会看到她,才会有那么刺激的感觉。 可是,如果这是真的,张星野对自己扮演的角色就很不满了,不停问她是谁,她不说,到最后没办法,只能直接自报家门。他要让她知道,他不是街上随便一个男人,他是张星野如果有一天,她真的追悔莫及,至少有名有姓,报仇也能找对地方。 fuck他特么才没那么高尚 他就是想让她记住他、联系他,否则就不会在当时身上还有现金的情况给她开了支票。三个月,他一直在等,等她去兑现,这样,他就能知道她是谁,至少可以顺藤摸瓜找到她。可是,没有,三个月一点动静都没有。这样一来,他就只给了她三千美金,而她开口的要的时候,并不知道是三天,算起来,他还欠她的 “你说如果我们再见面,她会假装不认识我,躲开” “你最好希望如此。” 张星野笑了一下,拿起手机,“行了,我下午要去远油集团,不说了。” 没等回应,视频挂断,一个人坐着愣了会儿神,张星野刚把腿从桌子上放下来,电话响了,一看号码,还是他,挑了下眉接起来,“嗯,” “星野,这几年你带着e在公众面前做这么多事,积累已经很好,如果我们申请基建项目,完全不用临时做形象,在这方面几乎是满分。可是,一件这样的丑闻就会全部毁掉别说我不懂国内国情,即便放在北美,一旦出现性丑闻,哪怕后来澄清,政府也不会把基建项目批给你。更何况,这在国内是违法的。” “嗯,我知道。” 他答应得很快,岳绍辉不得不自己顿了一下,“you have to kno hen to s有些事,不知道就是最佳状态,不要试图去了解她。”你得适可而止。 “嗯。” 电话挂了,兄弟的担忧依然留在耳中。tony是对的,每一个字。不管小萱是为了什么,张星野从一开始就知道那一定是个潘多拉的盒子,打开就盖不上。 千万别小看一个小女人的小烦恼,历史上多少政界、商界的成功人士甚至科学家都是毁在这个“小”上,人们根本想象不出他们为了一个女人愚蠢起来会是多么惊人。 可是,如果知道就不去犯,这个世界从造物那天起就不会存在。明知苹果有毒还会去吃,而且一定想吃。张星野至今还记得当时他从机场奔出来那兴奋得难以压抑的心情,好像背着父母偷跑出来狂欢的半大小子,完全不顾高温,不顾航班,什么特么的会,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想回到那个小木楼 那个时候,他的智商 情商都是负的。 谁知,宇宙是这么维护他,等他冲回去头脑发热地准备再犯错时,人去楼空 只是几个小时,他走的时候,她身上只有白裙,里面什么也没有,慵懒得像一只猫,卧在晒台上。可等他再回来,她像从来没有存在过,房间收拾得像他们第一眼看到的时候,一点痕迹都没有。 问房东,已经收了一周房租的人完全不知道也不关心楼已经空了,面对急赤白脸、汗淋淋的男人,莫名其妙地笑了,“什么女孩不晓得啊。” 那一刻,有种聊斋见鬼的感觉,每次回忆起那三天来,不知道她是什么感觉,对他,就特么是个春梦,却梦靥难醒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章 流淌的石膏 这一整天,全是会,赶场子一样,张星野连午饭都是在车上啃了个三明治了事。 上午开完业务拓展会,又匆忙赶去参加凌海城建设计总院组织的技术交流。往常这种场合该是e总工出席,可这一回张星野也应邀在列。其实不是他在列,人家邀请的是主管技术的岳绍辉,岳总不在,张星野很乐意顶替。 e还从没有参与过任何基建项目,设计总院的邀请是个非常好的信号,岂能错过而且听听老学究们讲课,只要能扛得住那催眠的音调,补一下已经忘得差不多的专业知识也不是坏事。 下午有两个客户会议,汇报性质的。其实各大客户来年的项目规划早在半年前就做好了,年终将近只是重新审核走个过场。可这会依然不得不精心准备,如今的国际市场变幻莫测,谁也估计不到客户下一分钟会做出什么惊掉人下巴的举动,设计全部做完又突然取消施工、报废设备的惊天狗血事也不是没碰到过,所以张星野从来都要求e团队随时准备着,以革命战士的警惕。 晚上又出席了一个项目酒会。这项目刚刚续签了详图,最近正好达到一个iestone,甲方很满意,特意招待,当然得去。 等再坐进车里,已是近午夜了。细雨潲在窗上,街边霓虹模糊成玻璃上彩色的水珠,变幻着,又是凌海冬天例行的湿冷。 夜越走越深,空气中渗进新鲜的雨潮。张星野靠在座椅上,几乎半躺着,扯下领带,解开扣子,目光盯着被水汽封闭的车窗,大脑陷入短暂的空白。 “张总,去吃面还是汤” 张星野闻言瞥了一眼后视镜,没有对视的目光,只见男人一本正经的鬓角。吴健,原缉私警出身,一次战斗中炸断了脚依然完成了任务才昏死过去,钢铁一样的汉子。他的司机、保镖兼生活秘书,是这世界上除了兄弟岳绍辉外,他敢把命托付的人。 朝夕相处,吴健最知道他这个胃不管什么宴会、酒会上都伺候不了,一天下来,常是空的。所以深夜忙完最喜欢去弄堂里喝碗羊骨头汤,或者去吃碗阿婆手擀的阳春面,养胃,解乏。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听着雨声敲玻璃,淅沥沥的,忽然心里就有点发空,矫情得像牵扯了什么,不太舒服。 张星野回神合了眼帘,“不了。” 行至街口,绿灯通畅,吴健依然略慢了车速,确认后才开过去。深夜无人的街头,容易刺激蠢人犯规的冲动,尤其是不要命酒驾的。 方向盘在手中无声地滑动,车平稳地转入一条街道,吴健更正了行驶路线。 “那去听音乐吧” 已是午夜,吴健浑厚低沉的声音又提出一个不怎么正常的建议,给身后这位不怎么正常的人。 初见是在复健中心,面试,也是在复健中心。吴健对这个西装革履、模样好看得很不像好东西的男人非常排斥甚至反感,不想接受他悲天悯人的施舍。可没想到,在看过他的假肢和他的搏击后,男人递过一份合同,只说了一句“我这里活儿累,今后您辛苦。” 确实。从受雇那天起吴健就像在陪一只高速飞转的陀螺,一转八年。他扛不住还请过病假,可张总没有。有一年国外出差带回了流感,差点死过去,一个人在家封锁了病毒,却用电话会议继续运转他的生意。 张总没别的嗜好,就是对赚钱,有瘾。 今天是很平常的一天,日程不算太累,可都是开会,容易招得他头疼。现在似乎连胃口都没了,所以该去听音乐。这是张总独创的自我养神疗法,用激烈的音乐对神经进行单纯的物理打击,以毒攻毒,而后能舒舒服服睡个好觉。 “前面就是17ave。”吴健说。 张星野睁开眼睛,“好。” 站在17ave门口,看着今日节目的牌子,张星野皱了眉,他究竟有多久没来过酒巴了午夜场居然是校园音乐,而且乐队是个从没听说过的“白色魔方”。这特么什么玩意儿 一点兴趣都没有,还不如回家去失眠。可是雨下大了,吴健放下他去泊车,总不能还没过来就返回去。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吧。 二十分钟后,吴健匆匆赶来,本来老街区就不好泊车,不巧这段时间后面那条弄堂在平整路面,不得不停到两个街区外。把手中的大黑伞递给门口的侍应生,吴健进了酒吧。 台上麦克风前坐着两个男人,一把贝斯,一把吉他。弦音很单调,可在这午夜时分,回荡在怀旧色调的酒吧里显得莫名有x格。台上弹唱的是吉他手,声音略哑,虽然有点故作颓废文艺范儿,倒怪好听的。不过这音乐是不是太温柔了些 估计张总不会喜欢,吴健四下寻找。17ave是凌海很有名的酒吧,周一的午夜也有七成的上座,即便如此吴健还是很快就看到自己的老板,毕竟一身商务正装来泡午夜吧的只此一个。 走过去,桌上果然空空的,这半天还什么都没点,吴健正要问是不是换地方,忽然觉得不对。张总平常听音乐总是靠在沙发里,一副左耳进右耳出的模样,可现在,两肘支在桌上,手轻轻抱拳遮在口边,目光透过镜片看向舞台却没有落在台上,而是台下,角落里。 那里坐着个女孩,灯光一闪一闪的,把她的侧颜打亮,白净得像个瓷雕;不合时宜的长裙似一幅定格在墙上的旧画,可细白纤瘦的手里却握着一瓶德国黑啤,没有同伴,一个人,安静地听歌。 吴健眉头一蹙,曾经职业的敏感让他一眼就认出,这就是一个月前在街头一闪而过的那个女孩。 那也是个雨天,途径美术学院,正是下班高峰,路窄人多,张总却突然叫停车,吴健吓了一跳。没等车停稳他就开门下去大步横穿马路,等到吴健紧急泊好车赶来,见他一个人站在路牌边,烦躁地四处张望,那女孩已经不见了 天涯路远,近在咫尺。 刚坐下来,侍应生殷勤地凑了上来,“请问两位先生喝点什么” 没待吴健反应,身边一个低沉却很清晰的声音,“” 一首歌唱重了两句词,最后的o赶错了一小节 白宇飞大步下了后台,吉他扔给同伴就往外走。要不是舞台上扯的线太多,他就直接跳下去了。 季萱来了。 其实一开始白宇飞很不喜欢季萱,这女孩儿,生了一张仙女脸,却长了一颗妖怪心。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怪诞、肆意,完全不在意周围的人和世界。看着弱不禁风,鬼知道哪来的精力和体力,草原上骑马赌酒,深山里夜叩老村,连走尸人她都敢跟风餐露宿,日夜颠倒,活得野人一样。 这种人就该孤独终老、被整个世界遗弃,可身边却有一个从小就以她为榜样、什么鬼主意都敢跟她走的小妹妹孙彤,更有顾辰这个本来前途无量的男人,放下一切死心塌地地爱她。 跟着她吃了不少苦,白宇飞经常恨得牙根儿痒痒,却不妨碍一天比一天更强烈地希望自己也能活成她的样子。义无反顾地离开,梦和现实的距离差五万块钱。收到钱的那天,白宇飞拿着手机半天没拨出去。这是顾辰和季萱两个人所有的积蓄,是他们的旅费、他们的口粮,顾辰是个凡事总要提前计划的人,能如此不计后果地倾囊相助,不用猜,一定是季萱的决定。 就这样,这女孩儿,不是他喜欢的样子,可是这哥们儿,铁 酒巴还有一个小时的营业时间,校园风结束,放着怀旧的蓝调音乐。白宇飞一身汗,边走边叫了一瓶一样的德国黑啤,坐到季萱身边。 这一年,她真没什么变化。不跋山涉水的时候,只穿裙子。完全没有什么形状、大粗布袋子一样的裙子,不过穿着看起来很舒服,也好看。与时尚无关,别说时尚,时间都跟她无关。身上还是带着那股香草的味道,起因是不知哪儿踅摸来的一个草药荷包,后来丢了,可她似乎也被浸透了,莫名总留着这味道,很淡,若隐若现,辩识度很高。 “今儿弹得真不错。” 白宇飞挑了下眉,惜字如金的刻薄丫头居然夸他眼睛一眯,浮起来的笑意都溢出来了,“错啦玩儿虚的” 季萱噗嗤笑了。白宇飞也笑,这就对了,拿起瓶子碰了一下她的酒瓶,“来,感谢季大队副儿再次亲临现场指导。” 这是当初在路上他给他们两个取的绰号,队长是顾辰,叫顾队,队副是季萱。一句平常不过的玩笑说出来,才知今天多么不合时宜,好在季萱并没怎样,笑着跟他碰了瓶子。两人一起喝,白宇飞咕咚咕咚灌没了大半瓶。 “这么喝不怕激了嗓子么” “这不是瞧见你高兴么。”白宇飞擦擦嘴角,这是真话。自从那俩人传出分手后,季萱就消失了。而顾辰,理所当然地不正常了。一个找不到,一个问不出来,几个月,干着急。那天突然在酒吧看到季萱,当时白宇飞在台上差点没把吉他扔了。 有道是季萱来了,顾辰还会远么 “怎么样”季萱问。 “嗯,昨天他回邮件了。” 那天季萱要找顾辰,不需要她再多说什么,白宇飞立刻答应下来。虽然他也没有顾辰的新手机号码,也不确定他现在在哪儿,但是,很久前的一个邮箱还在用,偶尔会传信来表明他还活着。 “他知道你来了。”白宇飞笑,“这家伙对你有超声雷达,我一发信问他在哪儿,他直接回我告诉她,我会去找她。” “什么时候在哪儿” 白宇飞喝了口酒,摇摇头,“没说。不过他都这么说了,还能有多久那是顾辰,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他” 闻言,季萱轻轻抿了下唇,音乐里沉默了片刻,起身,“谢谢你了,宇飞。不早了,我先走了。” 没什么内容的话,白宇飞觉得不对,赶紧起身,“季萱” “还有事么” 她抬头看着他,第一次离得这么近,原来一向冷静的眼睛里竟然蓄着这么多的水,酒吧的灯光照进来,闪闪的,白宇飞突然心里难受,“这件事,我真没立场说可是,你再给他点儿时间,行不行再给顾辰点儿时间。” 两手扶着单肩背包带,季萱微微一笑,“可能他不知道,我也只有一辈子。” 这么温柔,白宇飞感觉周围的空气都一冷,“季萱别这么狠,行不行那是顾辰是那个为了跟你钻山沟关掉自己工作室的人你是只有一辈子,可你不觉得你活得富余了点儿么他那辈子也在你手里握着啊,季萱我这哥们儿,自从跟你在一起,嗑了药一样,早特么丧失了识别女人的能力。还出轨他没那出息” “季萱”白宇飞咬着牙,恨不能把这名字嚼碎了,“咱能不为了一张不知道哪儿来的照片就伤他么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就不知道透过现象看本质他要真有了别人,闹也闹完了,你们都分手了,他何至于断了所有联系,与世隔绝了一样谁特么出轨出得这么良心” 他说完了,很激动,可只有环绕的音乐接茬,她安静地看着他,在酒精和酒吧灯光的双重效果下脸上都没有泛起一点颜色。这就是季萱最标志性的能气死人的样子,雕塑一样。 白宇飞也不再说话,皱着眉,人就横在她面前不让她走,季萱轻轻提了口气,“宇飞,” “嗯,” “我在那儿。” “在哪儿” “图现场。” 嗯听着这轻柔的声音,白宇飞的大脑忽然就短路了一下,那不是床上么 “现象么,重叠的轮廓线,一坨流淌的石膏。” 床上重叠的轮廓,一坨石膏 “你,你是说你看到他跟那个女的在我艹”这个感叹词一出来,白宇飞立刻闭嘴,突然逆转的直白,任是一个大老爷们儿也招架不住,尤其是这形容也太特么生动了眼前似乎立刻能看到白色被单下那没有形状的纠缠、翻滚。 “本质么,”她顿了一下,“可能那次,没高潮。” 噗眉头还皱着,白宇飞却忍不住笑出了声。刻薄到死的话和她恬静的脸庞一如既往地反差着,好在有酒精和音乐的遮掩,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怎么反应 “我走了。如果他再跟你联系,麻烦告诉他很抱歉,我要找他了。” 嗯白宇飞一愣,“你,你要干什么季萱,我不希望你们两败俱伤” “怎么会呢。” 怎么不会白宇飞想说你要做什么我想不出来,但是你本身就是顾辰的七寸,不论你做什么,都要命可现在,这话憋死也说不出来。实实在在睡在别人床上的顾辰,季萱面前流淌的石膏,白宇飞觉得自己的立场已经彻底崩了,最后一丝希望,还是在季萱,咬了咬牙,“你不要再想别的办法了,我知道他们会在哪儿。” “在哪儿” “凌海。” “什么”季萱惊讶,“什么时候” “两个月后。” 轻轻挑了下眉,季萱正要开口,忽然,白宇飞握在她的手肘,不敢用力,却把她将要说的话握住,“就两个月,等等,行不行算我求你。季萱” 从酒吧出来,季萱深深地吸了气,透心凉。雨还在下,白宇飞要送她,她没让。他有乐队,而她,有伞。 打开伞,走出去。南方的雨,这么缠绵,明明很大,落在布伞上却闷闷的,还不如脚下带起的雨水凛冽。走过老砖墙,路过酒吧最后一扇窗 “小萱。” 悠悠一声,男人低沉的声音。雨声大,夜却静,这两个字落入耳中,这么清晰。 她的名字只有两个字,从小就不喜欢别人拆开念昵称。除了,顾辰 不,这世界似乎还有一个,只能这么叫她的人。 季萱慢慢转过身 酒吧宽大的窗檐下站着一个男人,西装革履,抱着肩,看着她。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章 心照不宣 几步远的距离,他们之间隔着雨水,还隔着凌晨的夜。很安全。 她站在伞下,布包,长裙,背后是光秃秃的梧桐树和老式洋房若隐若现的轮廓,雨模糊了画面,时间像转回了一个世纪。 一晚上,看着她听完了乐队所有的歌,知道在等人,却没想到等的是台上那个长头发、不像什么正经玩意儿的主唱。眼看着那家伙迫不及待地冲出后台坐在他身边,挡住了她的脸。 等了这么久,可话却说了不过十分钟,看她要离开,张星野先一步出了门。门口还有人,他走出几步站到了最远的窗下。 他起身的时候,手机关了机,吴健一个字也没说。三杯不加冰stch,胃里烧得很热。 雨天很冷,她站着,十秒,二十秒,三十秒 酒吧窗下的灯光正打在他脸上,他让她看得很清楚。 一分钟后,她还没动,张星野抬步走进雨里。 头发上只有一枚小卡子,发丝很随意地散在她脸颊两边,拢得脸越发小,昏暗的光线里,晶莹的白。雨水打在他镜片上,她的模样很快模糊,张星野抬手去摘眼镜,这时,布伞轻轻遮过他头顶。 忽然没有了雨,张星野稍稍愣了一下,伞很小,她踮着脚尖,他低头,凑近,狭小的空间,空气立刻升温。 四目相对,她嘴角微微一弯,“是你。” 女孩儿的味道,搀着雨水湿润渗入他口鼻中,一切都回到竹楼上,像刚在床边分别。唯一不同是她的裙子很大,没有腰身,裹得很严,他在喉中轻轻咽了一口,“一个人走” “嗯。” “我叫车。” “很近,走路就好。” “那走。” 她看着他,很安静的几秒,转身。他握了伞柄,感觉那冰凉的小手从掌心滑了出去。 他撑着伞,身体全部落在雨中,头低着,侧着,伞下挨着她。 转过街角,只剩下路灯,雨水织得密,很暗。石砖地上皮鞋踩了水,声音莫名很大,越发衬得身边的女孩一点动静都没有。张星野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让她的味道充斥到胸腔,才确定他不是喝多了见鬼。 忽然,她抬头看了他一眼,正好走过路灯,眼睛里一闪而过的笑意。嗯张星野挑了下眉,一定是错觉。 酒吧在老街,曾经的租界,周围很多民国时候建的老房子,文物级别不够,却也不能轻易拆迁,三层青砖楼,每个门里都被切成大小不等的几间,住着凌海这个风雨变迁的大码头最资深的见证者。 随着她走了两个街区,拐入一条小弄堂。进了一个老旧的红漆门,声控等亮了,照着楼道里拥挤的助动车。 “就是这儿” “嗯。” 撤了伞,两人之间空出半步的距离,瞬间被助动车的汽油味填得满满的。她伸手接伞,张星野犹豫了一下松了手,“那个” 噗,话还没出口,楼道里的灯熄灭了。 大门关着,外面昏暗的路灯透不进来,黑暗淹没连个轮廓都没留下。几秒种沉默,她没动,可她淡淡的体香竟然在浑浊阴潮的楼道里重新寻到他的嗅觉。 忽然,她轻轻地吸了口气,黑暗中,气息那么近,呵在他耳中,一丝轻微的搔痒似一颗火星突然引爆他胃中的酒精,张星野一步上前,两手捧起她的脸,狠狠地啄了下去。 四个月,那三天已经像一场销魂的春梦在不得不醒来的遗憾中了然无痕,可看见她的那一刻,身体立刻条件反射,回忆重启,加重了快感,脑子里再也撇不开那白色的被单,想亲她的念头像爬在骨头缝里的毒瘾,压也压不下去。 把她口中咬出的津水都吸光,舌尖变了型,他才慢慢放开,没有抬头。口鼻中依然浸着她的味道,黑暗里,看着她的眼睛,大手轻轻摩挲,忍不住,贴了她的脸颊,凉凉的 她的唇软软地他耳边,他蹭了蹭。 “你都湿了。” 嗯她喃喃的一句吓了他差点灵魂出窍,难道自己兴奋过度已经不会吧赶忙低头,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体分明还满满地绷着。 “我是说雨。” 女孩悠悠的,眼睛无辜又清澈地看着他,让他刚才的慌忙查看显得特么那么猥琐一把将她勒进怀里,张星野咬牙,“是湿了,到你房里换,好不好” “我只有裙子。” 张星野笑了,狠狠地在她唇上咬了一口,“说什么条件” 她抿了抿唇,没吭声。 看她的眼睛,毫无波动,可张星心里忽然就有种心照不宣的感觉,低头在她耳边,“不管什么条件。都行。” 这一句终于收到了回应,她轻声说,“一,帮我拿伞。” 小别胜新婚。 没有新婚过,体会不到如胶似漆、相思的甜蜜,张星野只记得当时从机场往竹楼返的时候,那种不顾一切的迫不及待,让他像个十几岁的傻小子。 后来,好一阵子,他常在夜里想起,越想越难眠。其实那三天之所以觉得销魂噬骨、爽得天翻地覆,都是因为特殊的际遇,刺激的快感会在回味中被放大,再被时间加工,就成了不可超越。如果再次经历,一定像所有被二次检验的美好,不过尔尔。他这么安慰自己。 可没想到,一个吻,他只不过是看着她等了一个晚上,就把记忆全部刷新。想亲她,亲她,还想亲她,理智跟着就往下降,生平第一次承诺“不管什么条件”。 “帮我拿伞。” ,她就这么回应他,含蓄得不知所云,又露骨得直戳他们之间那层道德的障碍,他差点没反应过来,等突然明白,身体里的酒精一瞬就被点爆,再也不计后果。 狭窄的小屋里,两个人转身都困难,除了栽倒在那张单人小床上已经别无出路 那三天,她只承受,现在她抱着他,力气不大却让他不想挣扎,起身都困难,身体变得无法分离,感受成倍地翻滚 四个月的积攒,一次透支。 窗外的雨终于又有了声响,敲打着完全酥软的神经。身体交错,分不出谁是谁的,现在,她的味道里都混着他的汗,热热的。 搂着她,他半趴着,没有力气再有其他的动作,唇就近轻轻地蹭着她的耳垂,“那天,我从机场又返回去了。” “是么。” 好轻便的两个字,毫无起伏的声音,淡得一点意思都没有。他身体里的酒精已经都随汗流了,黏了她一身,温度降了下来,嗓子却哑了,让她这两个字衬得竟有些狼狈,张星野忍不住低头咬她,“都不问为什么” “还想多要一天么” 嗯张星野被噎了一下。躺着,只能看到她的侧颜,汗津津的小脸明明泛着红晕、娇嫩可爱,反应却这么直接,连个弯都不肯跟他绕,一点调戏的心都给堵死,显得他这个大男人很是矫情,张星野无奈承认,“是啊,可回去没人了。” 想起当时人去楼空,一瞬间仿佛春梦乍醒,见了鬼般的透心凉,记忆犹新。 “怎么走也不跟我说一声”话说出口,张星野也觉得不合适,跟他说得着么改口道,“早知道我们可以一起走,送你去车站或者机场。本来就计划那天走么” 她没吭声,恰有汗珠落在睫毛上,被他箍着动不了,她歪头,轻轻蹭在他手臂上。 刚刚一场激烈,她的气息娇娇地喘在他耳边毫无遮掩地刺激他,可现在,怀里安静得连汗都冷了下来。 又回到四个月前的原点,小楼上大多的时间她都是这样,用沉默回应他。不过,那天返回去,空荡荡、打扫得一尘不染的小楼却留下了她存在过最深刻的痕迹,因为他的枕头和被单,带着他们缠绵的痕迹,都不见了。 “我的枕头呢,你拿走了” “扔了。” “扔了” “不然呢。” 张星野咬牙也没脾气,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再回去,留下本来就是给她睡的,她总归要离开,总不能抱着枕头走,除了扔掉还能怎样可当时怎么就觉得是留给她,一起留在原地了那三天的思维果然有些错乱,张星野抱紧怀里,大手顺势捧了她的小脸掰过来跟他贴了,“到凌海多久了” “一个月。” 果然看来他的运气不算太坏,张星野笑了,“那天在美院外路边我看到你了,在看路牌。” “哦。” 哦这丫头总是能一个字就把天聊死,张星野只能自顾自地说下去,“我马上下车,可整条街都找了,不知道你跑哪儿去了。” “路牌对面,房屋中介。” 啊原来人就在五米之外,当时如果叫一声就该能听到,就这么稀里糊涂晚了一个月 “连个名字都没有,叫都没法儿叫” 她笑了,唇蹭在他腮边,他搂住,用力亲了一口。 “就在那儿租的房子” “嗯。” 怎么租了这么个鬼地方张星野刚想问,忽然想起两个街区外的酒吧和那个梳着小辫的男人 “打算在凌海待多久” “不知道。” 张星野没再问,瞥一眼床头,刚才他就注意到这只小闹钟看着眼熟。当时她包里的东西都泡了水,里头有一个小木头水车,做工很粗糙,仔细看才知道是个小钟,当时小水桶都掉下来了,居然又修好了看看时间,五点多了,八点要跟南非那边开会,时差可不能晚了。 低头吻在她颈窝,“手机号给我。” “没有。” “你没有手机啊” “有啊。” 能有什么脾气张星野笑笑,搂着怀里伸手拿起床头的座机话筒,“这个总行吧不行也得行。”说着拨了自己的手机号。半天没响,拿到耳边,才知道根本就没有拨号音。 “房东没给接电话” “嗯。” 用力握着她的手狠狠捏了捏,这才放开。她的手很滑,很凉,夏天握在掌心很舒服,现在冬天,他却酒热,还是很舒服。手指又细又长,食指侧有一小块薄茧,他摸到,轻轻揉着,“我不敢走啊,怎么办” “不走。” 这次倒爽快,张星野笑了。再看看表,真有些躺不住了,支起肘。 大手拨开她的发,把她的脸完全露出来。黎明的天比夜深,屋里只亮了小台灯,照着她,比几个月前稍梢圆润了一点,就着雨声,这么水嫩,像还没被他亲过,看得他咬咬牙,“我走了啊” 她没吭声,他低头,狠狠嘬了两口。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章 吸血鬼 “季萱有人找” 小院天井那头有人喊了一嗓子,传进这头堆满木板的工房里,被裁刀切割的声音一刀切了下去。 季萱俯身在大木桌边,把胶片从裁刀下拿起来轻轻吹了一下,分出其中一张放在桌子边沿,扯过粘在一边的纸胶带小心地封住胶片四边,用手指仔细抹平,放到旁边备好的胶片筐里,看了一眼,大概做了有一多半了。 “季萱啊,有人找啊。” 一个低沉的声音,季萱随口一应“嗯”,忽然,刚粘上胶带的手一顿,转而唇角就弯了起来,贴好这一边,抬起头。 果然,门边斜靠着一个男人,抱着肩,近一米九的个子,老旧的门框里不得不低头;深冬湿冷的季节,一如既往,雪白的t恤、破牛仔裤,外头加了件浅灰色的毛衣开衫;苍白不见阳光的皮肤,鹰勾鼻子深眼窝,脸的线条比他的画细腻多了,一副精致吸血鬼模样。 季萱抿嘴一笑,“大若。” 钱方若,江南画界诗意恐怖的另类,在学校教书的时候作品就时不时被拉出去跟着中国艺术画展游走欧美各大画廊,谁知几年前心血来潮走了一趟罗布泊后,半年风沙,风格大变,抒情写实变成了狂野印像,一幅向西走在嘉德春季拍卖会上压过了知名度远胜于他的画家,拍出了九百八十万的高价,一战成名。 不过,在季萱看来,他的作品万变不离宗是那种已经死去却又永恒的阴郁,不管温柔还是狂野,都是他吸血鬼的气质。 看他走进来张开双臂,季萱指指自己身上的围裙,“脏。” 还是没关系,抱起来转了个圈,就势把她放在了木头桌上。白t恤上立刻沾上污渍,季萱想去蹭一下,可是手套更脏。钱方若看都没看,抬手轻轻摘下她的防护眼镜,“脏什么痕迹。” 季萱笑笑,接过眼镜,“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早就告诉你逃不出我的魔爪。” “怎么又通灵了” “哈哈哈,” 钱方若笑,年长这丫头十岁,就喜欢听她说话,可惜,话太少。挨在身边,他也靠了桌子,“前天到美院儿开会,见到你们褚老爷子了。” 季萱低头摘手上的胶皮手套,“先生好么” “先生是挺好,不过,” 钱方若扭头看着她,“听说你不好。” “先生岁数大了。” “嗯” “嘴碎。” 钱方若笑,“你等着挨板子吧。” 季萱抿抿唇,“嗯,躲几天再说。” 钱方若一挑眉,这丫头居然服软了最见不得她服软,从小到大,嘴硬,骨头更硬,有时侯能气死你,可她一旦软下来,他就觉得全世界都欠她的。 钱方若生平就打过一架,因为她不小心把同学一支派克给摔坏了,在人家父子两个面前道歉。眼圈都红了,可那小子还特么叫唤,钱方若一拳上去连爹带儿子都捎带了。那一架打到了派出所,警察叔叔以为他是个不着调的爹,幸亏有这么个通情达理的小女儿求情才没立案。现在,小脸讪讪的,长睫毛一遮,天都阴了,钱方若伸手搂了她,握着肩头用力握,“没事儿,啊我早就说过,那小子特么” “过期药。不吃。”季萱抬起头,“你不想见我么” 钱方若没脾气地被噎住,叹了口气,“怎么能不想” “那你说,我不好” 仰着脸,偷换概念理直气壮,这小赖样儿真是好久不见,工房里弥漫的油墨和木头味都遮不住这双眼睛带回山里泉水的味道,至于那个什么顾辰,看不着,钱方若笑着点点头,“好。” 季萱拨开他的手臂坐起身,“你还没说怎么找到这儿的。” “没难度。小时候心一烦了就把笔扔了去抠木头,现在,当然也是在抠木头的地方。是不是啊” 季萱看了一眼,没吭声。是,这是她的消遣,大家都知道,可是凌海这么大,能找到这么小一个给小孩子玩木刻版画的作坊,不通灵怎么做得到。 “得了,别在这儿猫着了,”没等她回答,钱方若又说,“我正准备去香港,一个礼拜,一起去散散心” “猫什么,我这是活儿。” “活儿” “嗯,”季萱跳下桌子,拿过刚才准备的胶片筐,“喏,给晚班的小孩儿们准备的垫片。今天周末是大班,跟你说了这半天话,我都要来不及了。” 钱方若皱了下眉,“你这是在这儿挣钱” “嗯,一周三天这里,三天少年宫。” “好容易来了凌海,缺钱怎么不说话” “我要在这儿待段时间的,不挣钱喝西北风啊” “那咱也能” “谢包养。” “哈哈哈,” 闻言钱方若仰头大笑,“包不起不过,既然要活儿就到我那儿去,打打底,做助手。” 季萱闻言眉心微微一挣,清澈的眸子很直接地看进他眼中,钱方若略略尴尬,弯腰凑近,“放心,啊我不吃趁人之危,这点儿,你得给我吧” 季萱笑笑,“好啦,你赶紧走吧,真耽误我功夫儿了。改天请我吃饭好了。” “这行。不过别改了,这一改且不知道猴年马月呢。这也中午了,咱们吃饭去。” “不行。我把垫片做完还得做两个版子出来。”季萱说着把手套戴上,“改天吧。” 一句承诺说得毫无诚意,他还没站起来,她已经转过身拿了剩下的胶片往裁刀板去。 钱方若还想再说,可那丫头已经是背对他了,再说就要惹着了。从小他就不是很会哄她。其实也不是,是从小她就不需要人哄,反而很难搞定,长大了,咳,就更甭提了。 抱着肩愣了会儿神,钱方若忽然看到靠着的桌上整整齐齐一盒一盒里都是些小卡通草图,这可能就是晚班孩子要来刻的版子,乐了,“哎,我还真想起来,有个活儿真能给你干” 那边的人头都没抬,仔细对齐胶片。 “褚老爷子接了个慈善主题,几方联合出资,搞得挺大,杂七杂八的。不过意思挺好,老爷子也很上心。上个月给我打电话,邀我一幅。我是真没空儿,最后就答应出一套小版子。怎么样” “挺好啊。” “哪儿就挺好。你听我说了没” 钱方若走过去,“我出草图,你拿去做。” “不行。” “怎么了” “我没你那风骚的刀法。” “嘶” 听他阴森森地吸冷气,季萱笑了,“不敢替大师捉刀嘛。” 撒了个小娇,粉粉的唇,很漂亮的牙齿,笑起来特别像个听话的小女孩。才怪 “还有你不敢的啊”钱方若瞪了她一眼,随她握了裁刀柄,“这个本来也是说工作室出,打算给我那几个助手做的,老爷子也知道。你拿去,按工作室助手的时薪给你。” “不是慈善么” “做慈善的是我,外包出去,当然得付钱。” 胶片摆好,钱方若正准备下刀,季萱示意他对线,大手比量了下还没下刀就又被她接过手,小脸上满是对他手生的歧视,因为漂亮,越发显得不屑,他只好放手,退到一边,“怎么样还不肯你不是怕老爷子认出你那不风骚的小刀法吧” 一刀下去,非常整齐,轻轻抬起裁刀,季萱低头转过胶片另一边,“行吧。” “那就说定了,等会儿你把这边辞了,我带你去工作室。” “不用,不是小版子么我在家做就行。” “说是小,做起来也得什么都齐全,你租的地方够大么” “我楼上有天台,堆杂物晾衣服的,还搭了雨棚,给老太太点钱,应该能让我用。” “天台” 钱方若皱了眉,“大冬天的,你在天台做” “空气好。” 胶片切好,季萱开始仔细地封边。看裁好的胶带纸不多了,钱方若拿起胶带卷帮着一条一条裁下来粘在桌边备用。 “记件吧,别计时了。”季萱说。 “怎么了” “我慢。” “不急,慢慢儿做。明年春天才要展。” “嗯。” 两个人搭配着很快就把所有胶片封好了边,摞好放入筐中,季萱抬头看着他,“谢谢你了,大若。”轻轻抿了下唇,“所有的。” 钱方若笑笑,放下胶带纸在她眼前竖起食指。 季萱不解,“嗯” “一个,就一个要求,” “什么” “要求有绝对自主的探视权和带饭权。” 凌海国际机场。 已是近午夜,到达厅里灯火通明,人迹寥落,偶尔有到达的航班,几百人像海上泛起的一个浪花,很快就散开消失得无影无踪。 吴健等在接机口,很快就看到老板走了出来,赶忙迎上去接了行李。现在南半球正是炎炎夏日,他身上果然只是一件衬衫,丝薄的质地在大厅锃亮的灯光下显得尤其单薄,好在胳膊上搭着风衣,吴健说,“张总,披上吧,外头冷。” “嗯。” 张星野答应着,大步往机场外去。 其实,并不赶什么。航班晚点了,比原计划晚了整整五个小时。 上了车,开上高速。 两边的路灯一排排刷过车厢,吴健迅速瞥了一眼后视镜,那里定格的那张脸上眼镜还在,灯光和阴影掠过,没有疲惫,没有任何表情,看着窗外,像在思考。 三十分钟,下高速前还有相当一段路程,到时候可以再问要去哪里。 这不该是个问题,飞了十几个小时国际航班,别说生物钟,连季节都是乱的,当然应该是尽快回去休息、调整。可是,飞机起飞前吴健收到老板电话,指点他到自己家去,说客厅茶几下的抽屉中有一个白色信封,让他带着,带到机场给他。 电话那边听起来似乎是边走边打,急匆匆,可心情很好,甚至是有些兴奋,声音很大。 可见,原本的计划肯定不是回家。只是,晚点了这么多,还能去哪儿开着的只有通宵夜总会了。 还有十分钟到匝道口,吴健问道,“张总,现在送您到哪里去” “17ave”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章 大狗 话音落去,张星野自己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现在已经午夜了,从机场过海再到老城区去,17ave早就该打烊了。可是吴健一个字也没问,车在高速上飞快地滑过,下了目的地匝道。 午夜凌晨,空荡荡的街道,车开了十几分钟不见一个人,也没有雨,没有一点风景。 张星野轻轻吁了口气,身体往下挪,闭了眼睛 尖尖的小鼻子腻若羊脂,轻轻蹭着软软的呼吸,不等他亲就挑起下巴,咬一口,特别嫩;她的味道,不埋下头,不足够,激烈时,沾了温度就弥漫,染得他全身都是;舌尖,湿湿的,不论怎样都吸不干净,勾得他像个饿疯了的野兽 脑子里严肃的思考又变成了五维的影像,像飞机上的十几个小时,睡不着,也没法工作,越想越口渴。 张星野抿了抿唇,睁开眼。 又是星期一了,两周,自从上次见她已经整整过去两周 几个月前的离奇经历,陌生、原始、性,包含了所有刺激的因素,可张星野还是不想用iao和“一夜情”来总结。毕竟,没有哪个被酒精刺激乱性的人在发泄后的第二天早晨还愿意再看床伴一眼。可是那三天,反反复复,他们不光做,还抱,那张小脸,根本就亲不够。所以,美院街头突然再见她,冲下车的时候,他是有足够理由的。 可惜,被兄弟骂了一顿,并且拿出e的前途严重警告。 她出现在凌海,却没有找他,这是个不能更圆满的句号。张星野莫名怅然了两天之后,连账户都不再查看,彻底忘了那张支票。谁知,时间还是不够快,记忆还没来得及清除,她又出现了。 几杯威士忌下肚,看着近在咫尺、那张被他吻了无数遍的小脸,他所有的神经都被调回了千里之外,酒吧里弥漫的酒精都能刺激他闻到山里溪水的味道,酒一口一口喝下去,落进空胃里烧出火来,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要她 之后的几个小时,完全无法描述,如果一定要一个形容词兼动词来描述一下,那就是冲,动。 第二天一整天,他都精神亢奋,工作效率极高,甚至于,南非的日行难题都奇妙地解决了。直到傍晚公司大楼里彻底静下来,才觉得哪里不对。 tony说,那三天一定有一个理由,如果是iao,再见面,她肯定会很高兴,求之不得;如果不是,不管是放纵还是发泄,她都不会想再见他。 显而易见的分析,张星野非常同意。 谁知,她的反应如此平静,踮起脚给他打伞,淡淡的笑容,淡淡的两个字“是你。”,就这样带着他们两个越过了穿着衣服重逢的尴尬,进入一个很默契又舒服的境地。所以,可以一起走,走回她的小屋。 其实,即便当时人被酒精烧着,张星野也立刻就意识到她没有躲就意味着很可能她的身份就是第一个答案,也是最危险的答案。可是,狭窄黑暗的楼道里,女孩儿的味道,她的呼吸,瞬间就让男人的身体敏感充血、回归本能,一步上去抱着她狠狠地亲吻,理智迅速就被泛滥的津水淹没。 黑暗的遮掩下问她条件,这一次,要多少钱马上又补充要多少,他都给。这是一种对自己的愚蠢无限放纵并且保驾护航的姿势。 对他的慷慨报价,她的回应妙不可言,含蓄,又刺激,气氛调节得恰到好处,挑逗他正在火苗上。于是,四个月的分离,食髓知味,身体立刻陷入疯狂的纠缠 可是,峰回路又转,最后,他连一个硬币都没付。而她,对今后可用来骚扰、甚至威胁他的电话号码丝毫没兴趣,一如当初,没有名字,没有任何信息给他。 到此,所有的猜测都解释不通了。身体在这个时候才算凉了下来,感觉到两天未眠亢奋后的精疲力尽。 人生三十多年,第一次碰到这种诡异的难题,脑袋都想疼了依然无果,很想第一时间就告诉tony,可是,没敢。不是怕被越洋电话骂一顿,是心里莫名地有种侥幸,像藏了一个青春期羞耻的小秘密。 而且,相比几个月前,这一次真的不同,她就在凌海,就在距离他十几个街区外那间老旧的小屋里。兄弟的提醒和警告在耳边,如果真的危险,那实在是太近了。在没有想清楚前,张星野理智地决定先放下。但是,他妈的,生理需求从来没有这么旺盛过 那一夜后,他只要一个人闲下来就会想她,竹楼的记忆已经彻底被那张小床代替,那张亲不够的小脸,迷蒙的眼神、冰冷的表情,落在他眼里竟然如此性感,让他迫不及待、不知死活地掏空自己。 张星野自认自己是个有情调的男人,哪怕就是没什么长久打算的交往,做爱也是要有感情打底的。不然,完全没有营养的发泄,事后还得浪费精力打发。 可与她,一次,两次,三次 已经再见过,身份越发成迷。他想不出再去找她的理由。tony是对的,他得适可而止,不能再试图去搞清楚,答案不可能令人愉快。而且,宇宙已经救了他两次,再救他第三次会违反自然法则,遭雷劈。 只不过,对于身体的渴望,理智想出来的都特么是废话幸好,南非那边项目施工方面出现新的要求,担心会在批文方面再出现问题,张星野决定亲自跑一趟。因为涉及技术方面的问题,于是叫了岳绍辉也从美国飞了过去。 一周的时间,白天工作,晚上兄弟二人住在一起,继续工作,顺便聊天。小萱是不能逃过的话题,隐瞒了重逢那销魂的一夜,张星野依然说着几个月前的艳遇。听他说起意犹未尽,那家伙笑得惊天动地,最后的很爽快地给他个结论空窗太久,骚的。 漫漫长夜,两个大男人,张星野有足够的时间和力气说服兄弟,让他相信他们之间不是交易。这一次他很有底气,因为那张支票始终没有兑现,而且,心里还藏着这一次,她没有收钱。 tony终于算是认可,给他一句ok,right ont, right ern, you are the an, shes th 3night stand好,对的时间,对的人,你是那个男人,她是那个女孩,完美的三夜情。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特么一语惊醒梦中人 张星野突然惊觉他犯了多大的一个错 那天,他是六点离开的小屋,算是一夜过去,可是,他们重逢时已经是酒吧即将打烊的凌晨,在一起一共就四个小时,根本没有睡觉,他起身时,他们刚刚做完,还是一身的汗,小屋不方便,他连澡都没洗,穿了衣服就走。 见面就做,做完就走,这特么还谈什么hes the an简直就是个人渣 当时抱着,她的声音都懒懒的。想起在竹楼,她也是第三天才告诉他她的名字叫小萱,其他的时间都很乖,窝在他怀里就像一只安静的小猫。 她可能还没反应过来他就走了,那张小脸会是什么表情想到这个,再也无法淡定,张星野决定他必须再见她一次要让她知道,他不是个渣,敢作敢当 这么个理由,很邪性,却把压抑两周的身体变得不能阻挡。 回国的航班改签提前,到达时间改到了下午五点,这样,等过了边检出来乘车进入市区也不会超过八点,这是个不早也不晚的时间。那小屋显然是她一个人住,对于他这个熟悉到身体每一处隐私的陌生人,敲门应该不会显得太突兀。 谁知,飞机晚点了五个小时。现在别说女孩,连猫都睡了。 “张总,到了。” 夜色中,车平稳地停在了17ave酒吧的门前,不需要找泊车位了,除了两边的路灯,酒吧像一块黑漆漆的大石头,一片安静。 来这里做什么 看着转角处那扇窗,没有雨,连样子都似乎不一样了。张星野轻轻吁了口气,解开安全带,“我下去走走。” “好。” 下了车才发现夜风很大,张星野披上风衣,“你就在这里等我。” “是。” 两个街区,老街,横七竖八的,路不好认,当时随着她走,遮在那把小布伞下那么近,他的神经都被她的味道勾走了,也没怎么看路。不过也好,现在空荡荡的街道,回忆异常清晰,他像只大狗一样,可以闻香识路。 三层青砖楼,一个窄弄堂,深深的,路灯统共就两盏,因为挂在住户的窗下,调得很暗。 石砖地,皮鞋走在上面,幽静的夜里敲出幽幽回荡的声响。穿着风衣,张星野走得很慢,心里自嘲,要不是兜里揣着手机感觉自己在穿越民国。 第三个门。 门关着。那天来的时候也是如此,张星野站定,抬手,轻轻一推,嗯居然上了锁。张星野挑了下眉,笑笑,本来也没打算这么晚上去找她,可是,闭门羹这种东西还是不好吃,心里有些怅然,抬头,她租的应该是楼上里面那间,果然,看不到她的窗。 转身离开,走到弄堂口又回头,那天晚上抱着她能听到很近雨声,小床就在窗边,是哪个方向稍稍辨认了一下,张星野就绕过去往弄堂背面走。 嗯天台上居然亮着灯 鬼使神差,张星野寻着那灯光过去,这么晚了,是忘了关了么刚走了没几步,忽然一怔,天台一个人影,在往竹竿上挂着什么。 宽大的长裙被围裙系出细细的腰身,很浅的颜色,垫着脚尖,举着手臂,漆黑的夜空里像一弯月牙。张星野乐了,一含两指,冲上面打了个口哨。 很轻,很脆,很清晰。 她听到了,好奇地探身看楼下。 灯光映着那张小脸,他清楚地看到,她笑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章 小鸟 她双手撑着阳台看着楼下,旁边一个很简陋的吊线灯,风一吹,轻轻晃,晃着橘色的光照着她的脸,她的身体,像一个剪影,衬着背后漆黑的夜,很暖,很旧的色调。 张星野仰头看着,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不管在哪里她都能跟背景成就一幅画,让他看着就不想动 “咻。” 正一个人欣赏,忽然,一声清脆的鸟叫冲他飞下来。张星野回神,才见是她嘟起嘴巴打了个口哨。这么好听像是竹楼前经常在枝头聒噪的那只鸟,是什么鸟来着记得好像还挺漂亮。完全靠嘴型、这么灵巧的口哨,让刚才他撩那一下显得太笨了,张星野笑,闭门羹吃出的怅然荡然无存,冲她指指弄堂前面,口型比道开门,好不好 她“闻言”很夸张地挑起眉毛,瞪大眼睛,然后一眯,很慢很认真地摇摇头,确保他看得一清二楚。 深更半夜的,这个要求是太过分了,可是,夜这么黑,这么静,她就在那里,像挂在他床头的一幅画,一个布偶娃娃。冷风里,一路走过来被吹得透心凉,现在看着她心里像揣了个小暖炉,怎么舍得离开越发觉得自己那天做完就走的举动简直就是混蛋加禽兽,还一走就是整整两周,忍不住垫起脚,想说“那你下来,我有话跟你说”,可是,弄堂挤,旁边就是人家的窗,怎么说话 正琢磨着,阳台上的人忽然不见了。张星野忙往后退,想看看是不是她走到天台里面去,可还没等他看清楚,灯,灭了。 张星野好愣了一会儿神,这才低下头。 转身往外走,走了几步,又回头,弄堂背面连个路灯都没有,一片漆黑,连天台在哪里都看不到了,刚才女孩那暖暖的一幕像个幻灯片,一关了什么都没了。 这特么小混蛋就是个影子 张星野无奈地摇摇头,重又走回弄堂口。又有了路灯,昏暗的灯光里看着几十米之外,第三个木漆门 突然,张星野心里一个激灵转身大步往里走,弄堂里立刻回荡出急匆匆的脚步,来到门前戛然而止。深深吸了口气,抬手按在门上,他略顿了一下,一推 吱嘎,门开了 大男人的心怦怦跳,推门进去,声控灯晃晃悠悠跟着一闪一灭,一抬头,猛见楼梯口站着个人,宽宽大大的白裙子,脚都看不到,长发垂下来,遮着脸,活脱一个吊在楼道里的女鬼。 卧槽心特么差点没跳出来 张星野一咬牙,走过去一把扯过来抱进怀里,拨开她的发,露出那张可恶的小脸,嘴角居然抿着个笑,甜甜的。他低头,毫不客气地咬住那个嘟嘟的、会学鸟叫的小嘴巴。 她吃痛了,身子不由轻轻颤了一下,然后,没再动。眼睛像刚才背后清澈的夜空,凉凉的,映着他皱着眉头发狠的样子;唇瓣像犯了错,被吮得扁扁的,发麻,才被他的舌吮着安抚了一下,挑开,探入口中。 “嗯”忽然的柔软刺激出满口津水,条件反射,张星野忍不住在喉中哼了一声。 这真是个神奇的事,即便是在青春期发情、看见个漂亮女人就会有性幻想的时候张星野也不喜欢接吻。唇膏,牙齿,对于他这个多少算是有点洁癖的人来说那不是个太享受的体验,更何况,那个时候,荷尔蒙旺盛更愿意直入主题。可是,小萱不一样。 她从来没有阻拦过他的进攻,身体的所有都对他打开,可是,她的眼睛,她的脸总是让他觉得冰冰的,怎么蹭都不会热起来。于是,另一种形式的进入,可以看着她,看着她的眼睛,让她不能发声,似乎是一种更直接的侵犯。而且,她的味道这么清甜,小舌湿湿软软在他口中,那种肆意温存和的感觉,越吻越不够,一种近乎抓狂的上瘾 噗,声控灯熄灭了,黑暗里,他能清楚地听到自己像要吃掉她的嘬吮和她微不可闻却、很撩人的鼻息。 好一会儿,才够了。他慢慢抬起头,大手托着她的小脸,“勾引我。” 她抿了抿红肿的嘴巴,一挑眉,一副匪夷所思很认真惊讶的样子,张星野笑了,“深更半夜的,不睡觉你在做什么” “看闲人。” 她的声音很好听,可从来话少,几个字已经让他心跟着愧疚一下,“我刚下飞机。晚点了。”顿了一下又补充,“那天走了就出差去了。” 她没吭声,似乎对这番解释并不觉得该回应。 “上楼去好不好” 怀中还是安静,黑暗中,她冷清的目光终于让他觉得有些尴尬,这一定是误会他又想睡她了,忙解释,“小萱,我是有” “好。” 还没来得及说出是有话跟她说,她已经轻声应下。张星野稍稍一怔。 随在她身后上楼,老房子,很实在的木楼梯,皮鞋落在上面比外头弄堂里的青石砖地都要响。她停下脚步回头看,张星野很抱歉地咧了下嘴,示意他会再轻些。她没吭声,伸手拽起裙子。他低头一看,楼梯上一上一下一双细嫩雪白的脚丫子。 这丫头居然光着脚张星野笑了,悄悄地把皮鞋脱了下来,拎在手里。 悄无声息,两人上了楼。 上次来,是以为这辈子再也无缘之后的重逢,一晚上的等候,几杯威士忌,楼道里的一个吻已经让他欲火难耐,进了房间只能看得见床。这一回,才认真留意。 这应该是这幢老式洋房里一个不算太小的客卧,外面居然配了一个独用的卫生间,还挺私密。在门口放下鞋子,随她走进房中。 怪不得她光脚,原来木头地板上铺了很厚的长绒地毯,踩着很暖和。房间大概有十五六平的样子,围着半面的木头墙围,也是那个年代有钱人的时髦,休整过,擦得很干净,不过落在张星野眼里还是有种老旧、阴沉的年代感。 门边靠墙有一张木八仙,对,没错,一张老掉牙的掉漆雕花八仙桌,桌上摆着茶盘,老瓷盅,老瓷壶;茶盘上面毫不意外地挂着一座老钟,铜钟摆吧嗒吧嗒的,带着老宅子里深夜见鬼那种标配的声调;墙角立着倒挂金钟的衣架子,对面墙是没有镜子、雕了元宝边的柜子;还有,她的床、床头柜,无一例外,都是老木头。 床头挂着这房中唯一一个装饰一幅版画。穿旗袍的女人,黑色婀娜的线条,深蓝淡青的色调,两片血红血红的嘴唇。 床那边是窗,半落地的飘窗,半圆的凸出,一圈木棂;窗台上一个打开笔记本电脑,几个粗布靠垫。 没有女孩浪漫的粉,没有女孩娇嫩的明媚,整个小屋,深深浅浅,都是木头的颜色,完全谈不上什么色调,却又有种强烈饱满的氛围,就连床上的被褥都是粗布白,很淡的青花图案落在角落里;一条粗针编织的毯子,五颜六色的,没有修边的毛糙,垂下床,垂在旁边的柳条箱子上 oh,y d 她就在这么个房间,被个男人睡了又丢下,像那个年代一个无力与命运挣扎的女孩。张星野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悲悯的感觉,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渣,那天他走后,说不定她都哭了。 此刻她低着头在桌边倒茶,刺绣布裙子,细白的手,一如既往地与这个房间合。张星野蹙了眉,走过去从身后抱了她,全身抱住,勒紧。她端着茶的手臂也被拘起来,茶几乎送在他口边。很浓,很香。 她的手往外挪了下,没让他的嘴巴碰到。 “怎么”他在她耳边喃喃道,“舍不得给我用你的杯子啊” “这是安眠的。洗澡出来再喝。” 洗澡张星野埋下头在她颈窝用力亲了一口,“我来找你不是这个意思。” “嗯” 很轻的一声她显然有点惊讶,张星野吁了口气把怀中的女孩转过身来,“小萱,” “嗯,” “那天,我是早晨有会,所以很急走了。” “哦。” 除了被他吮得还有点嘟嘟的唇,细白的小脸精致如瓷,眼睛里清清静静地映着房中的灯光和他的脸,她对这句解释几乎没有产生任何反应。张星野只得又说,“我就是想告诉你我其实不是” 说着张星野就皱了眉,不是什么不是iao你只是很喜欢跟你做爱虽然我根本不知道你是谁,也不想知道,却每天都在想你的身体我们之间只是毫无意义的性,即便如此,我还是应该像个体贴的男人一样,陪你过夜 这特么怎么开口还特么能更矫情么 这么近,他的停顿就现在她眼里,女孩抿嘴儿一笑,慢慢悠悠,“你其实,不是什么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章 窗帘 居然被她嘲了。 眼帘轻轻一挑,长睫毛带起一抹笑意,她的眼睛并不是水汪汪的那种大,可是,沉静的目光一旦泛起涟漪,狡黠,调皮,足够把大男人的脸皮给撩破。张星野有点咬牙,忍不住抬手捏她的腮,摸她,就又想亲她,想把她舌根下压着的那半句给抠出来。可是,她偏有一个他根本不想知道的背景,这问题就像tony说的,she chard and you aid,没有澄清的必要,越描越黑,他不想知道。 无奈吁了口气,张星野低头从风衣口袋中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这个给你。” 季萱接过,打开,厚厚一沓子百元美钞。 “这是什么” “这里有一万。”张星野说,“咳,之前那个,支票,你一直没去兑。” “哦。”她轻轻拖了音儿很是了然地应了一声,转而,眉又微微一挑,“汇率,好像不对” 他看了一眼,没吭声。 她没再问,很乖地抿了笑,“好。” 把信封合上放到桌上,“那现在走吧。” “嗯”张星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哦。”是啊,不是来睡她的,话也说了,钱也给了,还不该走么“那个,你不用下去了,我自己走,你早点休息。” “我得去锁大门。” 一提起大门,张星野心里忽然有点异样,这老房子的大门其实就是曾经一户的家门,外头没有逐户对讲机,楼里这两三家,门铃一响都能惊扰到。没有里面人的联系方式,夜深人静,怎么进得来 还有多少可能,再在天台上抓到那只深更半夜不睡觉的小鸟再在楼梯上撞上那个游荡的女鬼 “你怎么租在这里了” 季萱拿了钥匙走到门口才发现他没动,回头,“嗯” “房子这么老沤了一百多年了。” “哪有啊。” “不是么看看,”他下巴指了一下,“那柳条箱子都要成精了,也不怕爬出个女鬼来。” 她闻言小眉一挑,轻轻走过来垫脚尖凑在他耳边,“那箱子啊是我的家”气息凉丝丝,声音颤颤的,阴森森的,“爬啊,得等后半夜” “嘶”张星野一把揽住她的小腰扣进怀里,“女鬼啊,那现在就吃了你为民除害,好不好” 被他勒弯了腰,她笑,“胃口这么好” 她真软之前在床上也有感觉,可是毕竟没几次,他都没敢怎么变换姿势,现在她要躲他,努力往后弯,像刚才在天台上踮脚挂东西,月牙一样 她越躲,他越发不肯撒手,抱紧。裙子大,领口被他扯开露出漂亮的锁骨,忍不住低头轻轻咬了一口,“搬个好点的公寓,现在整个凌海都被地铁线覆盖,住哪里都方便。这里是老街,进进出出,不比新区好。” “我又不去哪儿,无所谓交通便利。” 不去哪儿张星野想问,那你整天在这房里窝着做什么话到口边又咽了回去,这不是个他该触及的问题,转而道,“公寓条件好,最起码独门独户,住得舒服。” “嗯,不折腾了。”她推开他起身,“又待不了多久。走吧。” “待不了多久”他还是没动。 “嗯。” “怎么了凌海不好啊” “好啊。”她看着他停顿了几秒,微微一笑,“凌海,跟桐江,一样。” 张星野一怔,什么凌海跟桐江一样她是说 “走啊。” 这一次,他终于动了,走到她身边,大手抬起轻轻抚过她的发,摩挲着,落在光滑的颈窝,“那这里,是不是竹楼” “你觉得,不是么” 张星野嘴角一弯,“我说啊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我累了,先洗个热水澡” 闻言她显然并不意外,钥匙在手中,轻轻环扣的声音。四目相对,张星野看着她,看着这双清静无波,却分明地,把他套进来的眼睛,抬手解袖扣,摘手表。 “花洒别冲着北墙,会吵到隔壁阿婆。” “好。” 湿冷的冬天,热水一蒸满屋子雾汽,站在笼头下,任凭水流冲过他的身体,没有木头的香却有淡淡女孩的味道,脑子里回想着刚才那看似无意却诡秘的一招 捡到她的时候,她像一只落汤的小猫,那么柔软,那么漂亮,足够攻克人类最坚硬的心肠。可是,清澈的目光如此沉静,她性格里有一种根本无法触及和扭转的东西,顽固,冰冷,她对周围几乎是毫不在意的。所以,即便她提出要钱,那么具体的数字,都没有令他生出一丝的反感和厌恶,反而恨不得能给她更多。 钱,支票,不知死活地留下他的私人信息,直到最后,差一点,就返回去。 d knos hat ud e out of that天知道那会有怎样的后果 现在,回到现实,有兄弟的反复提醒,有他自己的理智,还有实实在在带来的美金,她又一次收下了,还需要什么证据 桐江最偏远,竹楼最无害,除了彼此的身体,什么痕迹都不会留下 他不知道还有什么表达能比这个更微妙,更能直击他心里那不肯承认却在努力寻找的遮羞布。是她看出他不想走还是她不想让他走一句话,一个很礼貌、很无辜的反问,发出了邀请又把主动权给了他。 一个极聪明又冷静的女孩。 男人的阅历告诉他,这张天使的小脸只是个小面具,可是竹楼三天、一夜重逢的蚀骨销魂也告诉他,如果他错过今晚,就是这世界上最特么愚蠢的男人 莫名地,相信她。比他自己努力的克制,都要相信她的把握。他一向相信他的直觉。 她现在就在房中,等着他。想起刚才臂弯中那弯到不可思议的柔软,水珠淋到皮肤都让他敏感到爆 从浴室出来,浴巾披在肩头,张星野只穿了长裤,进了房间顺手锁好房门。一边擦头发,一边拿起桌上她刚刚的茶盅,抿了一口,嗯,味道是不错。转回身,见她站窗台上,手里拎着长长的米色布料在穿吊环。 “你在做什么” “挂窗帘。” “都住了一个多月了才想起来挂窗帘” “花玻璃,又有白纱遮着,不需要。” “现在需要了啊” “嗯。” “为什么” 她看了他一眼,“因为外面,都是青蛙。” 噗张星野差点把茶喷出来。外面都是青哇,静止的东西看不到,却能看到运动的。很快,这小屋里激烈的运动会在窗上印出影子来,不停地动,撩人到死的景致,哈哈哈 他笑他的,那边女孩毫无妨碍地做着手工。穿好了吊环,踮起脚搭上吊钩。窗帘被挑起来,才看到那遮掩的下面,她已经换了睡裙。过膝的长度,即便她举起双臂也只能露出雪白的小腿。可是,按照竹楼的经验,那睡裙里,通常是什么都没有的,哪怕是阳光下 张星野放下茶盅,放下浴巾,走过去,大手轻轻地握住那细嫩的脚踝,顺着光滑,慢慢往上“我说了我要留下么” 一半挂,一半开,她拽着窗帘,低头看,他赤裸的上身搂着她,她冰凉的腿隔着裙子贴着他的胸膛;看不到他的手,只能感觉到裙子下那薄薄的一小层被发现,被轻轻揉搓,然后扯下。反客为主,他似乎还不是很满意,扭头吻在裙子上,“没有诚意。” 她轻轻仰起头,脚下随着他的手抬起,任凭他把那一小缕布头扯下来不知道扔到哪里去。 他终于松了手臂,她正要转身,忽然身体凉了一下,低头,只能看到他的背,“你,你要干什么” 私密的空间里,张星野笑了,这是第一次吧第一次听到她慌乱,这小声儿,他本来只想看看她,可是,现在,突然想继续,那一定,会有意想不到的奇妙,于是轻轻啄了一口 异样的感觉让她猛一吸气,“你,你放开” 原来她也有小结巴的时候,比一次只说几个字、言简意赅的样子可爱多了,他埋头 “嗯我会掉下去的” 她终于安静,靠向半圆飘窗的墙边,裹着散开的窗帘,脚尖忍不住轻轻勾在他背上,身体越来越弯,弯向他,清楚地在窗上印出自己的形状 等把她抱下来,她的眼睛里好像深潭的水起了雾,怎么眨都不净,平常那凛冽的小样子完全被遮住了,在他怀里,一动不动。他轻轻吻着她的发,让她平息。 “好点了么” “嗯。” 窗帘还没挂好,他抬手关了灯,翻身。 今天,他也是第一次。思维在猛烈的撞击里已经缠不清楚,他在做,又在想,极致到来,紧紧把她扣在颈窝,不让她呼吸,他说不出那是一种感觉 “舒服么” 耳边问了一句,她没吭声,他也没再问,大手轻轻翻着她的手在掌心,摩挲着那一小处薄茧。“以后,我过来。” “嗯。” 她答应了。他满足地长长吁了口气,抱着她闭了眼睛。 “你不走么” “才四点,睡觉了。” 黑暗中,悠悠的一声,“二,不许在这里过夜。”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章 自然光 tony来了。 这是张星野打在nti项目上的关键王牌,几个月的辛苦到了最后冲刺的时候。 nti是欧洲冶金业位列前茅的公司,不过近几年国内民营企业异军突起,一条产业链从成本到质量迅速占领市场。若非矿藏因历史原因多集中在“欧洲列强”手中,几乎就是被堵死。所以此次nti再在东南亚投资,从工艺技术到厂房设备要求非常之高。 nti亚洲总部就在凌海,早在几年前张星野就盯上了这个油水丰厚的大客户,却不敢轻举妄动。十年的磨练、国内高速的发展让e具备了非常丰富的设计经验,如今羽翼丰满,可以开咬了。而且,这次竞争不是与国内设计院而是国外的设计公司更让东西合璧的e占有优势。 野心早就膨胀,却不敢说势在必得。从项目意向初起、nti尚未决策时,张星野就开始跟进,历时近一年,带着拓展部攻克这些已经本地化却依然抱着欧盟总部标准不能放的客户代表。从项目要求到标书细节,亲历亲为,现在又特意把岳绍辉招回来最后为技术把关。 兄弟二人合作早就固定,张星野负责投标方向、投标策略,轮到技术问题,他以闭嘴加洗耳恭听的姿势把所有的决定权都给岳绍辉。 最终审核会开了一整天,其间再没有出现任何意外,连张星野最后都点点头问不出什么,这是很难得的,因为通常的审核会他的提问都会把tony气个半死,说他是个fuckg idiot,但是,依然会按照他的问题进行修改准备,这直接导致了他们在国内的投标命中率一路飙升。 等到团队都离开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两人又就第二天下午与客户的陈述会现场细节讨论了一番。这一番就番到了午夜。 一个本来就有时差,一个精神好得出奇,一起回到办公室。岳绍辉解了衬衣,露出里面的白t恤,乍着膀子往椅子里一坐,大长腿搭上张星野的总裁办公桌,一副气宇喧昂的样子。 张星野对他这种现场工头的土匪作派很是不屑,瞥了一眼,自己只把领带摘掉、解开领口的扣子,起身从吧台拿了红酒斟了两杯,递给岳绍辉,这才坐进椅子里,一转,透过落地玻璃看着外面星光点点的都市,很惬意。 “说吧。”岳绍辉懒懒的一声。 “嗯” 张星野转回目光,“说什么” “你把她藏哪了” “藏什么” “小,萱。”岳绍辉很清晰地发音,不等张星野发声,他竖起食指,“no 不要试图跟我玩,说她现在在你哪套房子里” 张星野被噎得挑了下眉,不过抑制不住笑意爬了上来,“你怎么知道我跟她在一起” “becae i can aays te”因为我总是看出来。 “te hat”看出什么 “you\\\039ve had sex ”岳绍辉顿了一下,“a ot” 这特么也太神奇了张星野不服,“ho”怎么看出来的 岳绍辉顺手拿起桌上的镭射笔,在他眉心、鼻翼、嘴角画圈,“here, here an sex arks”这里,这里,这里。都是性爱伤痕 “妈的,”张星野抄起手边就扔了过去,“滚蛋” “啪”一声一本文件夹砸在胸膛,岳绍辉大笑,“哈哈哈if i udnt fd you, you ere either dog it o he hich one i shoud choose” 我如果找不到你,你除了在做就是被绑架了,上帝帮我,我该选哪个 真特么倒霉张星野咬牙,这个嚣张土匪一样的东西是他在这世上唯剩的亲人,兄弟两个不论在哪里都24小时对彼此待命。这些年,也只有最近这段时间张星野才会静音手机,毕竟那个小丫头一旦被打搅了兴致,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and,the st but not the east,you,”岳绍辉手一指张星野,“you orked out”你健身了。 这下张星野满意了,立刻放下酒杯把袖子捋起来,比划着胳膊上的肌肉,“三周,那个教练还不错。” 然而对面这个大块头对此毫无兴趣,酒杯轻轻晃,看着他。似乎证据确凿,张星野放下袖子,无奈承认,“是,我是又碰到她了。之后么,偶尔会见面。” “and” 张星野瞪了他一眼,“做怎么啦,你还想学习姿势啊” “没兴趣。我是问here” “在她那里。” “她那里” “她租了房子。” “在哪租了房子” “北海路后面的弄堂。”想起那个屋子张星野就皱眉头,“挺破旧的。” “是么来找工作” “没有工作。”见岳绍辉一蹙眉,张星野忙解释“她在凌海只是短期逗留,很快会走。” “旅行” “不是。”张星野想了想,“不知道。” 岳绍辉闻言吁了口气,放下酒杯,“告诉我你没那么蠢。” “嗯” “廉价出租屋,没有身份的女孩,钱,性,有需求频率的约会,还要我继续么” 张星野不耐,“我已经告诉你its not ike that”不是那样 “ike hatyou didnt ay” 那是哪样你没付钱 一到这个问题就被卡死,张星野咬碎了牙也不敢说没有。 “星野,你要是真的想玩,就好好玩。一,鉴于她目前的条件,给她费用之外,最好也住处,i don\\\039t care if it\\\039s jt fuckg oneti thg,you need a roo, you ake it a safe one我不关心这特么是不是只是一次性事件,既然要开房,就开个安全房;二,房子要宽敞明亮,od ocation, od vie,符合你一贯的奢侈标准;三,不管花多少钱,你最好确保她不要在任何社交网站上提起e,她可以炫你,不可以炫e,更不可以炫儿童白血病基金。” 张星野无语,兄弟是对的。付钱不是关键,现在的社会,用钱养情人这件事几乎约定俗成,更何况他未婚,也没有正在交往的女友,哪怕这个女孩和他的背景相差十万八千里,只要在一起的时候有足够奢侈和享受,无论什么时候被挖出来,她都是他交往过的女人之一,没有任何曝光价值。而现在,她在简陋的出租房里,他付钱,做爱,再走人,这是性交易,违法,那张支票足够钉死他。 可是,当把这一切考量跟那张清静的小脸、那双琢磨不透的眼睛联系起来就变得格格不入 “tony,有些事不是表面看起来那样。” “doesn ony see hat they ant to see” 无所谓,人们只能看到他们想看的。 闻言张星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看着兄弟微微一笑,“hat if there\\\039s nothg to see” 如果说没什么能看的呢 “嗯” 终于还是说到这里,想起这些日子隐秘的刺激,张星野脸上的笑容更多了些,起身斜坐在办公桌上,学着那个阴森森、冷冰冰的小丫头,“我和她,从来没有一起在自然光下出现过。” 岳绍辉一皱眉,“hat” “因为,我们每次见面都是零点以后,每次分手都在黎明之前。而且,她从来没有出来过。至于能看到我的,只有街上的流浪猫,还有树上的鸟。还得时差的。” 他说得很悠然,却让岳绍辉听得有点咬牙,星野这个家伙做事总是跳在盒子外、不按规则出牌,这惯于冒险的精神成就了e的今天,可是,在对待女人的问题,一直是个十足的绅士,这一次,这样的时间段,这么纯粹的iao实在是让岳绍辉难以接受, “流浪猫和鸟你以为你没碰到,人就不会在你知道窗帘后能藏下多少双眼睛么” “我知道。可那条弄堂光线极暗,而且晚上过夜的都是老人,在那种可视条件下,再强的八卦心没有cia的设备也取不到什么有用的证据。更何况,我又不是演艺明星,哪有那么多狗仔队天天跟着我一旦出了弄堂,碰到谁也都无所谓了。” “你真是做足了功课啊”岳绍辉冷笑一声,“我就想知道你这样对待一个也许并不是做那种生意的女孩,是想给她多大的怨恨” 张星野挑了下眉,目光落在窗外的夜和灯火上,“是有点被侮辱的感觉,汗还没落就走了。” “你也知道这是侮辱在这种事情上,证据在其次,只要女孩公之于众,哪怕最后没有成立,也足够博取所有同情、毁掉你的名声” 张星野回神,“哦,放心,她不会的。” “you idiotthe or turns你个蠢货兔子急了也咬人” 岳绍辉怒,啪一声放了酒杯,“you fuckg fix this before it sks the hoe dan shi ”你特么赶紧补救,在把整个船拖沉之前 “theres nothg to fix”没什么需要弥补的。 “hybecae she oves you too uch and cant have enough of you” 怎么因为她爱死你了要不够你 “becae its a her idea”因为这全是她的主意 兄弟两个越说嗓门越大,直到这最后一句,房中突然安静下来 好一会儿,岳绍辉才回应,“hat” 张星野没搭理他,起身坐回办公桌后,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她床太小了,两个人睡不好,所以就让我回去睡。” 岳绍辉皱了皱眉,“那为什么去得也那么晚也是她要求的” “哦,那倒不是。主要是不好联系。” “不好联系” “她白天不在,晚上回来不方便接电话,不过十一半点以后,她知道是我,会接。”张星野解释道,“所以,等我到她那里最快也过了午夜了。” 岳绍辉没动,这句中文每一个字他都知道,可是连起来的话,他不确定他理解到这里的意思,想了半天才找到一个切入口,“这是个什么电话” “跟房东客厅连在一起的座机。阿婆有心脏病,晚上睡觉就拔掉电话线,之后她在这边房间才好主动接电话。” 解释得好清楚。想起刚才说侮辱的时候兄弟那莫名怅然的表情,岳绍辉抿了下唇, “星野,” “嗯,” “她叫什么名字” “小萱啊,不是告诉你了么。” “我是说全名。她姓什么” “不知道,没问。”张星野很平淡,“有什么关系” 岳绍辉很努力克制,依然没有阻止到笑意洪水泛滥一样涌到脸上,但是声音还是把持得很好,深沉道,“rry” 张星野看了他一眼,有点莫名。 “我收回我的话,你是对的 theres nothg to fix, and you are safe”没什么需要弥补的,你很安全 “i tod you我早告诉你了”张星野松了口气。 “不过,”岳绍辉说,“我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 岳绍辉大咧咧地靠进椅中,下巴一挑,“她付多少钱给你” 看他眯了眼睛,忽然很流氓的样子,张星野蹙眉,“没有啊,她为什么给我钱” “因为,你,上门应招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章 老木头门 手足这种东西,真的是可以用来断的 那种惊天动地、完全超出人类容忍度的笑声,把这十几年的兄弟情都特么给笑光了 居然说他被睡 堂堂七尺男儿,一个小女生,站在一起,就是力量与柔弱的完美对比那家伙身为一个主管技术、靠客观数据吃饭的人就不会用脑子想想,怎么可能是反过来睡就算逻辑合理,特么物理合理么不怕气死牛顿爱因斯坦麦克斯韦 妈的张星野当时就抄起高尔夫球杆挥舞过去,要不是顾及到第二天的客户会上“岳绍辉”这三个字的品牌效应、要不是看在他一出现就能压过全场的战斗民族的彪悍气场,早特么让他滚蛋了哪怕打不过丫的,也要为男人的荣誉而战不为人的尊严 那混蛋没见过小萱,根本就不知道她有多漂亮、多柔软,就随便胡猜当她是什么母夜叉可以吃了男人的 张星野真是恨得牙根儿痒痒,恨不得拿出自己多少年的绘图经验来仔细讲解自己是施动者,分解图示他不但是施动者,而且是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主宰者而小萱,哪一次不是汗津津地软在他怀里,任他为所欲为虽然,做完他就得走,可是,她分明是舍不得他,而且很留恋他 还特么应召hat the fuck 每次都是他想要的时候才会找她,每天都找是因为实在吃不够她虽然总要先打电话问她可不可以,但那是男人最起码的风度她当然不会每次都答应他,太频繁了,哪受得了即便如此,在tony来的前一周他们夜夜在一起,完完全全是满足他 去特么见鬼的应召 其实说来说去,不就两个把柄么一个是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一个就是她不让他过夜。她叫小萱,姓什么有什么要紧抱着亲她、要她,还要连名带姓地一起叫么他是没问,如果问,她一定告诉他。别说她的姓他不在乎,就算她的名字不叫萱都无所谓,她是他的萱就是了。 至于不能过夜,不能见光,他也不想见啊。虽然大半夜做得热热的就想抱着她睡,一个人出到冷风里实在不怎么舒服,可弄堂人口密集度高,早晨六点街边早点摊就有了,被人碰到认出来是早晚的事,这不是麻烦么她温柔、善解人意的表现居然被解读成了冷漠无情外加iao他,这简章就是流氓逻辑 这两条他当时就反驳了,可tony居然笑着说世界上最安全躲避对方的方法就是人家本来也在躲你。 滚蛋 第二天的客户会,主打岳总这张牌。这么久的跟进,所有外围公关和商业核心计划方面都已经铺垫充分,最后落在具体的技术和预算问题上,标书准备之充分、应答之专业几乎可以用精彩二字来形容,张星野觉得他已经看到了那份足够他再次扩张e的合同。 会议结束后张星野不计前嫌地带车亲自送某人去机场打发他回去,结果临行告别,这家伙笑着搂了他的肩,丢下一句t out before you dron被弄死之前早点脱身 当时如果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张星野觉得真的是可以干一架 上了机场高速,张星野就完全忘记了那个已经快要不能称之为兄弟的人,心情很好,脑子里马上开始筹划为nti项目feed阶段组建团队,可不知怎么了,想了还不到两分钟就下意识地低头看表,怎么才八点 腿忍不住抖了两下,居然很微妙地有点紧张,笑容弯起了嘴角,看向窗外。 真是不能与大自然扛。今天会议顺利,他刚想在脑子里大展宏图,可亢奋的精神立刻就把那小女人的样子调了出来。于是整个身体就毫不遮掩地开始全面地想她。其实也不是想马上做,就是想抱着她,亲她 五天了。自tony来到凌海,他就没有再给小屋打过电话,一来是确实非常忙,二么,也是不想tony知道,虽然最后还是不可避免。现在,想着她口就有点渴,那小舌头真的是生津止渴。那天晚上她好像心情不错,难得地感觉到她抱着他,这一点小力气让他很刺激,很快就把她送了上去。 她从来不会掩饰她的感觉,也似乎只有在这个时候,眼睛里才真的在看他,蒙了雾汽的目光让他想起第一次那场大雨,心里忽然就软,有点受不了把她扣在肩头,埋了头正是肆意,忽然,她竟然张开嘴巴咬了他一口。 不疼,可是两个人当时都怔了一下,看她蹙了眉,他赶紧说没事。可还是扫了她的兴致,之后手始终捂着那个痕迹,再也没有趴在他肩头。 极致到来,张星野低头紧紧贴着她,那细入骨髓的感觉像电波传遍两个人的身体。直到出到弄堂里,凌晨四点的冷风吹透他才想起问她为什么不敢咬他不,确切点说,她为什么不肯咬他 张星野拿出手机,八点半了,翻到那个电话号码,拖着在屏幕上滑了几下。这么早,这号码还没用 “张总,送您到哪里去” 张星野头都没抬,“17ave。” 工作日的夜里,北海路的酒吧前依然人来人往,三三两两的年轻人凑在一起笑得很大声,白天的忙碌疲惫到了夜里变成另一种亢奋。凌海就是这么个地方,永远在吸引青春,加倍消耗。 每次路过17ave张星野总会想起重逢那天夜里看到她一个人听歌,喝酒。看起来似乎很入镜的一个画面,可不知道是他的错觉还是直觉,他觉得她跟那个地方一点关系都没有,包括那个长头发的主唱。 走过两个街区,转过老街深处,人早就少了,等到了弄堂外,看过去,一个人都没有,不过比深夜的时候亮堂,毕竟两边的人家都有灯光透出来,还有人声和电视的声音。 张星野看看表,九点一刻,犹豫了一下,她应该在吧可是怎么告诉她他来了 摸着口袋里的手机,张星野尽量不去想自己这个一筹莫展的样子落在别人眼里有多蠢。这年头人与人之间的联系几乎藏都藏不住,可他就实实在在被这么个老木头门给拦住了。 从来没有这么早见到过她,tony那个家伙虽然不是什么正经玩意儿,可他的话让人恨不得打死他的同时心里还是忍不住有点不舒服的认同。每次见面的时间太晚了,如果不是因为他主动打的电话,确实像是深夜寂寞难耐招他来解闷的。 嗯那岂不是更糟给她解闷都是自己上赶着来的hat the fuck张星野悄悄在心里骂了一句,立刻甩掉这个念头,都特么是被tony洗脑了不过,手机就在手里,看着屏幕上那个号码,手指轻轻搓了一下,按了呼叫。 房里很快传出了电话声,很大声,老式的铃声,几乎能把人的神经连带房顶一起掀起来。张星野挑挑眉,这阿婆恐怕不只有心脏病,八成听力也不好。 铃声响半天,还没有人接,老太太不在睡了那倒正好了,一直响,她应该会来接。张星野心里盘算着,无意识地回了下头,卧槽什么时候身后站了个小老太太 手机差点没掉地上,张星野赶紧挂掉。 这小老太太也就一米五的样子,花白的头发烫着卷,薄薄的,冷风里飞扬着;一件大羽绒棉袄裹着局部发福的身体,手里拎着个大袋子,坠斜了一边肩膀;圆圆的脸,细眉细眼的,一个标准的凌海阿婆, 这应该就是房东了,不知道回来多久了,看这目不转睛盯着他脸的样子应该是早就在后背戳他好几遍了。 “侬寻萨宁” “哦,我,咳,”本来也是凌海人,可张星野竟然一时没切换出方言,脑子里迅速转着,说来找她可她到底叫什么名字说错那就太尴尬了不如说走错了可这么半天了就站在人家家门口,这个怎么解释 “寻萨宁” 阿婆的声音一瞬间就提高了好几个分贝,而且尖尖的音调明显飙高。这架势眼看着就要把整个弄堂都吆喝起来了,张星野赶紧说,“我是来找小萱的。” 眉毛警惕地挑了挑,阿婆又盯着他打量,张星野觉得第一次见甲方都没这么紧张过,好在,十几秒过去口气明显缓和下来,“是寻萱萱啊” “哦,对,是的”张星野立刻应道,至少,她的名字真的叫小萱。 “侬也是京城来额” “哦,是。”顺水推舟,张星野继续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她留了这里电话,想先打了试试。” “喔唷,格辰光打电话寻勿着伊额。” “她不在么” “在。”阿婆也努力说普通话,“了了天台高头。来,进来。” 看老太太拖着大袋子,张星野赶紧搭手,“阿婆,我帮您拿。” 阿婆笑了,“谢谢,谢谢。” 拎过来才发现是一大兜子菜,张星野趁机缓和气氛,“您这么晚是去买菜了” “吾去搓麻将,难板来来。菜是托刘阿姨额乡下亲眷买额,绿色蔬菜,没化肥。” “哦。”张星野笑笑,“那挺好。” 进了房中,阿婆锁了门转身要接袋子,张星野没放,“我帮您拎到厨房吧。” “哦哦,厨房间来里厢。” 张星野跟着往里去,阿婆边说“谢谢哦,”又问,“侬是萱萱萨宁” “朋友。” “男朋友伐” “哦,不,”张星野脱口而出,“不是”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章 力气生活 阿婆没再问,好像忽然就闭了嘴,昏暗的楼道里就剩下刚才他那句“不是”留在空中,有点说不出的突兀。 厨房在楼梯间下面,四长方,开着小窗对着弄堂后。老式房子里厨房面积都还可以,左右两边靠墙和正对面摆着三个煤气灶台,不过右边这个明显久无人用。 张星野问,“阿婆这里是分开煮饭的么” “嗯,自噶烧自噶额,儿子媳妇搬出去,吾么一家头,勿要忒适宜。” 看来这里住的只有她和阿婆,张星野不由得悄悄在心里高兴一下,这房子虽然老,可是上上下下面积也不小,难怪她敢在楼梯上吓他,原来周围两间房都是空的。之前总怕房子挤隔音差,他都不敢大动,现在看来就算他们夜里弄出点动静来也根本不会传到三楼阿婆耳朵里,更何况还是听力如此差的一个阿婆。 环视周围,左边那个灶台应该就是她在用,收拾得很干净,不,确切点说,收拾得什么也不剩,白瓷砖的灶台上只有一小瓶鲜抽,煤气上一只奶白色的汤锅,一柄汤匙。 阿婆也看到他在看,说,“以前房子么借给几个学生,乱得来,儿子说勿要再借出去了,吾么觉着,房子太空,吓人。萱萱格小姑娘,老好额,事体少,房里也收作得清清爽爽。” 张星野笑着迎合,“是啊,也是给您做个伴。” 阿婆倒没就着话应,“小姑娘面皮薄,老静额,勿大刚言话。” 张星野轻轻挑了下眉,面皮薄话冷着呢,其实他根本想不出来她能陪着老人说话,还是不说的好。 说着话阿婆已经打开冰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租客,冰箱买的挺大。看着冷藏里那排成一排的牛奶盒,一升装,前后两三层足有十几盒。张星野惊讶,“阿婆啊,您买了这么多牛奶这种东西还是买近一两天的,新鲜。” “伐是额,是萱萱额。” 都是她的“这是囤了半年的粮么” 阿婆笑,“半年两天” 嗯张星野难以置信,“两天她当饭吃啊” 这次轮到阿婆惊讶,“侬勿晓得啊萱萱欢喜吃牛奶额呀,一天么总归要几盒,伐是当饭,是当水。” 张星野轻轻咽了一口没答,当水喝 “盒子么,打开就吃,啊勿热,年纪轻哦。要养胃呀,哪能勿晓得捏” 阿婆的絮叨已经进不去张星野耳朵,当时就觉得德国黑啤在她手里显得有点粗糙,现在脑子里抑制不住勾出一幅生动的画面白净细嫩的手捧着牛奶盒,咕咚咕咚灌下去,太可爱了。天天的,这么从里到外牛奶里泡着,难怪皮肤那么水白光滑忍不住笑容就从嘴角爬上眉梢,然后咬牙哼哼,一个吃奶的小丫头,还成天在他面前装酷看他今晚怎么收拾她 “格小姑娘,一天么,饭啊勿好好烧,只晓得煮面条。” 张星野看着不远处那只糖果忽然心里好奇,走过去打开,果然是面条。白水煮面,散打的蛋花,如果不是还勉强漂了两片青菜,整个锅里什么颜色都没有,寡淡无味,看着就食欲全无。 “有辰光吾烧好饭喊伊来吃,伊勿要吃,没胃口。自噶烧的面条么吃也吃不下多少。” 张星野悄悄笑,这么难看的面条能好吃得了么当然吃不下。没胃口那是她没见到好吃的,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想喂她,咳,另一种真正意义上的,喂。那得是什么光景肯定比灌牛奶还好玩。 “唉,小姑娘一家头来凌海做工,真勿容易。” “做工她找到工作” “嗯,皆是力气生活。作孽哦。” 力气生活张星野惊,她在打体力工不可能吧 说着话,阿婆已经在把菜摆进冰箱,回头对张星野说,“侬快上去吧,伊就了海天台高头。” “好。” 张星野从厨房出来,顺了楼梯往上走,留心观察,用工程师的职业敏感很快在心里把这里的结构图画了出来。她的小屋几乎不跟这房里的任何一间主房间相邻,很私密,看样子在那个久远的年代也是给女孩住的;浴室是后隔出来的,花洒的位置会冲到三楼主卧的卫生间下面,但是,应该也不会引起注意。 从阁楼爬上去,一个意料之中很窄小的门,张星野不得不低头,手握了门把手,顿了一下,轻轻地,轻轻地打开 卧槽 自从跟这老房子沾了边,张星野已经是几次见鬼,但是,哪怕就是楼梯上的那只和身后突然惊现的小老太太加在一起都不如现在这种像被雷劈了的感觉。 天台上搭了简易的棚子,下面一个结实的木头长桌,桌上摆着各种尺寸的木板、胶片、油墨、裁刀、锉刀、一排大小不一的刻刀、各种刀;旁边两个并排的高脚小方桌堆着各种颜色的瓶瓶罐罐、尺子、笔筒、还有一把小刨子。 不折不扣的工房,靠向阳台的一条长凳上架着一块薄板,一个人手里提着个微型电锯,一身粗糙厚实的工装连身裤,白t恤,牛仔薄棉衬衣,袖子挽起半裸着手臂,大头鞋一脚踩在木板上固定,弯腰俯身,正在专心地锯着。 头发高高束起,蓬松的发丝落下来撩着耳后、脖颈,粉嫩的嘴巴轻轻抿着,女孩如此雪白细嫩,架势却跟工地上的大佬爷们一样糙尖利的锯齿在手下飞转,那声音不停地切割这他脑子里刚刚存下的喝奶画面,一种错乱的感觉扑面而来,居然特么这么性感 张星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呼吸都屏了,他需要好好地把眼前消化一下,可谁知该死的风把门给拍到了墙上,啪一声,正低头做工的人停了电锯,抬头,这一眼看过来,张星野就觉得自己穿越了。 她应该是很惊讶的,可是带着防护镜,遮了半个脸看不出来;小脸仰着,人匍在膝头,这姿势跟平常夜里橘色灯光下那穿着睡裙、软软的小女人截然不同,莫名一股英气,一股小野兽的英气。 好帅的小野兽。 张星野走过去,弯腰对上她的眼睛,“我打电话了,你没接。本来要走的,没想到一转身碰上阿婆了。” “是么。”两个字,比不吭声还要冷淡。可张星野此刻的心里却暖暖和和的,也不管她乐意不乐意,抬手捏捏那防护镜外尖尖的小鼻头,“我这几天准备一个重要的会,忙得连觉都顾不上睡,所以没过来。” 这句解释显然很多余,她低下头摆弄木板。 张星野起身走到棚子里左看看右看看,在高脚小桌边拿起一支笔,“你会画画” 她头都没抬,吹了一下木屑,“拓印。” “这是做版画吧” “嗯。” 张星野笑,“阿婆跟我说你在打体力工。” 闻言,季萱抬头,“给附近一个儿童画坊帮忙做材料。” “哦。”放了笔,张星野又翻开一个文件夹。 季萱刚想提醒他小心翻动,就听他说,“难怪都是些小孩子的画。” 眉心一挣,季萱看了一眼角落里钱方若的签名,嘴角忍不住弯了起来,“是啊。” 她的声音明显温和起来,张星野放下手中的画回到她身边,抬手小心地摘掉她的防护眼镜,这才看到那眼睛里确实在笑,“这么晚还干活啊要做到几点” “干嘛” “今天好容易早一天,”他略往前倾,离她近近的,“嗯” “我要赶工。” “那我帮你做这种木匠活你可不如我。” 说着他就要脱风衣,季萱拦了,“你走吧。” “走”他一皱眉,“五天了,我还往哪走啊” “你没见过阿婆么” “见过,怎么了”张星野心里非常有底,这老房子里只有她和老人两个,老太太那眼神盯了他半天都没认出来,还说他是京城来的,简直不能更安全,以后都开了绿灯而且,老太太很喜欢这个“小姑娘”,“阿婆有规定你不许交往男人么” “没有啊。”她轻轻一挑下巴,“不过,她会问得很仔细,不会随便留宿人。” 张星野正要应,突然想起刚才他脱口说只是朋友,那这么晚了,怎么能在单身女孩房中留宿这得是个什么玩意儿妈的,现世现报也没这么快的看眼前这双眼睛,一丝坏笑,显然她是吃透了的,他不觉咬牙,“那好,晚上我再来。” 她不吭声,张星野低头在她耳边,“我就在外面等,十一点半,给我开门。” “今晚我真有很多事儿要做。” “你这些事儿里,就不能把我包括进去么” 话说完,张星野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这特么是撒了个娇,还是发了个贱她听了,抿了下唇,笑了。 大男人的脸面有点挂不住,“我是说” “好,十二点。”没等他尴尬挽救,她点了头。 张星野笑,“嗯。那我走了。” “嗯。” 抬步离开,走到门边拉开,他又回头。 工装裤,大头鞋,她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是太糙了,哪还碰得到张星野果断转回去,大手一把搂了她的腰捞进怀里,粗糙的工装裤紧紧贴在他胸前,终于勒到那里面细嫩的腰身,比薄薄的睡裙下都让人脑子发烫。 刚埋头,就感觉到背上有东西轻轻地敲了敲他,张星野扭头,电锯锯齿就在眼前,很狰狞的样子。他笑了,蹭她的脸,轻轻咬住她的唇,挑开,狠狠深入 有本事你就锯了我。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4章 快递 圣诞节。 到了这个正经该飘雪的日子,凌海依旧是湿漉漉的,像浸在毛孔里,一种牙齿过敏似的冷。孙彤穿着毛绒绒的睡衣窝在被子里靠着软软的大靠垫,电热毯,电暖气,还有清香安眠的精油,实在惬意。 这是季萱的小屋。这么个日子正赶上周末,难得凌海有亲人在,孙彤当然不肯自己过,可是季萱忙没空到美院来,于是孙彤就带了自己要做的资料跑过来跟她住。 季萱就是季萱,哪怕就是老弄堂里一间出租屋都能布置得这么别致,长毛地毯,粗布窗帘,笨木头家具,让她随便一摆弄就很有感觉。比如那个衣架子,倒挂金钟是她雕了树根钉上去的;墙上的老钟,里面不过是个旧表芯子,外头的壳子是她用画坊里的边角料做的,涂漆、做旧,一下午就好;还有那只柳条箱子,只要在她脚边,就是百搭。 当然,这小屋的点睛之处还是床头这幅版刻。 这是几年前她和钱方若合作的作品,画中那个冷艳到危险的女人就是季萱。这个造型是钱方若设计的,当时季萱才刚二十岁,身上的旗袍、帽子都是他亲手做的,背景是季萱家胡同后那间废弃的教堂。 他画,他刻,她上墨,不知道两个人当时是怎样的灵感,孙彤记得去他们画室看过,那件旗袍根本不是这个颜色,染出这样阴冷、饱满却又挣扎的色调,黑暗里血红的唇,简直惊艳 钱方若说,这是这幅画的灵魂。那个时候,钱方若还只是钱老师,现在是钱大师,而且是风头正劲的大师,如果这幅画拿到市场去拍卖,一百万总得有吧 想到这里,孙彤自己都笑,钱方若的画怎么可能才值这么点,至少五百万起了。不过,季萱肯定不会卖的。她要是卖,她的那位大若肯定会买下来,然后再转送给她,玩多少次都不会累。就是这么诡异变态的宠。 其实对这两个人,孙彤一直看不太明白。钱方若跟随季萱爸爸的时候,季萱才十岁,两个人算是青梅竹马虽然这竹马太大了点,不过感情还是很好的。长大后是什么时候被示爱表白、又是怎么拒绝他的,季萱没说,后来钱方若离开京城回了凌海,送走他的那一天季萱说过一句话孙彤至今还记得大若的整个世界都在他脑子里,他要拿出来给世界看,需要死亡和性来刺激。我不想刺激他。不想睡死。 这番话对于当时连男朋友是什么都还不知道的孙彤来说简直惊掉下巴,到底对不对,孙彤直到现在也不能完全判断。不过,心里还是觉得钱方若对季萱是不一样的,如果他们真的在一起,一定爱得轰轰烈烈的,不只因为那是大若,还因为她是季萱。男人可以不喜欢她,可是一旦爱上她,怎么会腻 呃怎么没有顾辰。 孙彤用力摇摇头,想那个混蛋干嘛扭头看,季萱就在桌子边的八仙椅子里,盘着腿,小刻刀在她指尖几乎看不到,一打眼,以为是做针线,发髻,长裙,老木钟。以前在路上,她也常是这个样子,闲暇不画就会抠木头,而那个时候她身边从来不会空,总有在画画或者吹口琴的顾辰。 曾经觉得顾辰的口琴吹得真好,不管什么样的时间、情景都能让人心静,牵扯出一种很文艺缠绵的情愫。现在想来,真特么装x一定就是这样勾引了别的女人 他根本就不配在季萱身边 现在,夜这么静,小屋里暖暖和和的,两个女孩各做各的事,互相陪着,像小时候,好喜欢这种感觉,要男人干嘛女人自己照样活得好 孙彤低头把耳机声音开大,继续自己的笔记。 好一会儿,孙彤才意识到耳机里那老式铃声不是音乐特效而是床头的电话响了,扭头,椅子早空了,不知什么时候季萱已经出去,孙彤忙拽下耳机接起电话。 “喂,小萱啊,” 一个男人的声音低沉又暧昧孙彤惊得瞪大了眼睛,还没来得及反应,话筒就被接了过去,季萱坐在了床边,“嗯,” “这么半天不吭声。” “说吧,干嘛” “我过来” 季萱抿了抿唇,不知道这种电话的意义何在,“好啊。” 那边笑了,季萱挑了下眉,挂了电话。纯粹无聊起腻,他现在在太平洋那边,现在过来他是深海鱼雷么 季萱想起身,可是肩膀上已经压了孙彤,忽闪着大眼睛,“谁啊” “快递。” “快递”孙彤差点跳起来,“快递敢这么叫你啊是缪斯和阿婆罗一起派来的么” 季萱笑了,“一个男人。” “嗯,”孙彤这才点点头,“而且,是个很性感的男人不过,”孙彤有点不敢相信地看着季萱,“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说了是我的么” “那是谁的啊”孙彤瞥了一眼床头钟,十一点半,“都这么晚了” “爱谁谁的。” 噗,孙彤笑,不管那家伙以后是谁的,现在他是撩错人了。见季萱起身,孙彤忙拉住,“哎,你也到床上来么,两个人暖和。” “弄一床木屑子。” “没关系啊,是刻又不是刨,接着笸箩么。” 孙彤不松手,季萱只好答应,去桌边拿了笸箩过来,盘腿坐在床上,没有搭被子,孙彤便把被子都裹自己身上像只小笨熊,然后圆滚滚地挨着她。 “哎,一提男人,我突然想起个好玩儿的事儿来。” 季萱没抬头,彤彤就是这样,只要两个人凑近总有话。而且,一年多不见,自从又在一起比曾经更爱跟她说话了,也许,是因为没有了宇飞的缘故。 “这不是要过新年了么,上周项目出资方来看老师,顺便看看进度。然后呢,我就有幸见到了那位传说中的良心大佬。” 不需要等季萱回应,孙彤自顾自地说下去,“电视上见过几次,西装革履的商人模样,没什么特别的。这次见了真人才发现,原来他的眼镜根本就没度数,没有摄像打光线,能看到眼睛,还挺好看的,鼻子很挺,皮肤也好,一笑么,很儒雅的感觉。那天没穿西服,深海蓝双排扣的羊毛大衣,挂着围巾,看起来很有点过去那种家族大少爷的感觉。” 说得起劲,可孙彤似乎还觉得描述不够,放下捧着的笔和本子,摸出手机,轻轻拍拍季萱的手臂让她放下刻刀,“你看,这是我偷拍的,是不是很有点败家公子的样子就是民国那种家里超有钱、自己超文艺外加超败家的那种很有气质啊,比他身边这个浓妆白富美养眼多了。” 季萱看着屏幕上被放大的男人侧颜,鼻,下巴,嘴角轻轻挑了眉,“他是谁” “张星野,e的老大。具体e是干什么的,我也不大清楚,好像是做工程设计的,不过不是民用建房子,是化工啊,石油啊这种,有点高大上。当然了,在凌海这种地方,就好像京城出个车祸都会撞出一堆当官的和官好几代,凌海么,他这种有钱的大佬也遍地都是。不过,相对来说他还是比较有名,因为他是儿童白血病公益形象大使,e出资捐建的研治中心上个月刚剪了彩。” “哦。”季萱点了点头。 “这都不是重点啦。”孙彤靠在季萱肩头,“重点在后面。哈哈” 还什么都没说就自己笑,季萱也没办法,被她靠着也不敢拿刀,只好等她笑完。 “既然大佬来了么,老师就带着助手把这次展出的几个小主题和形式构思给他介绍了一下,雕塑,版画,油画,各种,结果,艾玛,”孙彤说着又笑,“大佬听得很认真,最后称赞了一番之后,就开始礼貌地建议。天哪,太特么有想法了要高大上,要有冲击感,要touch到灵魂我在一边听得热血沸腾啊,那种感觉就好像你给他准备了贝多芬命运交响曲,他听完以后深思片刻说好听,然后开始认真分析二人转。” 噗嗤季萱笑了,想起那天在天台上他看到大若的画说是小孩子的。真的不必说品位,毕竟,连眼光都没有。 “简直俗不可耐我当时转身悄悄到一边去,实在怕笑出声来得罪大佬。” “干嘛要走啊,应该诚恳问他爷啊,您是给哪个乡卫生防疫站求宣传画,我们可以私谈。” “哈哈哈”孙彤笑死了,都从被子里滚了出来,“太形象了哈哈哈” 季萱都要被挤下床了,搂住她,“好了,乐成这样。先生当时没事儿吧骂他了” “当然没有老师跟他还挺有交情的,因为在这之前老师夸过他很多次,说现在的凌海有个真心做慈善的人,实非易事。可能老师早就知道他不懂吧,一直很有涵养地听着。而且,你可能想不到,当时的气氛还很热烈呢。” “嗯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大佬特有钱啊,”孙彤撇了下嘴,“不但有钱,还因为公益形象有相当的影响力。每年春天凌海国际艺术中心都会做义展,其中几个展馆包在几大企业名下,其中一个就是e的,由他们出资捐助有潜力的青年画手做展出,而后义卖,没有卖出去的作品都会由企业拍下。之前好几个画手都是借着这顺风车打开的知名度,不然,几辈子才能等到在这样殿堂级的画廊做自己的个展所以啊,咱们工作室的那几个人马屁拍得那叫一个响,谁不想抱这条大腿” “嗯。”季萱轻轻挑了下眉,点头。 “又怎么样哎,人无完人啊,”孙彤收了手机,“大佬,有钱、有良心,就一个毛病瞎。听说收藏了两幅十八世纪的宫廷真迹,真特么浪费啊,看得懂么” 季萱笑笑,“不懂又怎么样如果艺术只为懂的人存在,早死了。不管触动他大把撒钱的是哪一点,他刺激到也保留下来。而且,本来人的左眼和右眼成像都不一样,更何况是不同的人。他看到他想看的,没什么不可以。更何况,有他这种人在,艺术家才有面包吃。” 孙彤吁了口气,点点头,“那倒是。那天他走,也并没有要求我们改,而且还又为工作室转了一笔钱,包括每个人的新年礼物。” “嗯。” 而后孙彤又把照片拨出来看,闲话了一番,说他身边这个女人如何如何。直到季萱被她聒噪的要起身离开,孙彤叫,“你还要做吗睡觉了。” “我去拿盒牛奶。” “哦,好。给我也拿一盒。” “嗯。” 季萱站起身,电话又响了,瞥了一眼来电显示,不打算理,刚要走,想想还是别让彤彤再接,顺手拿了起来,“要睡觉了,干嘛” 男人的声音,“门怎么没开啊” 季萱蹙了下眉,“你” “我到了,在门口。”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5章 不改了 不知道是不是一定为圣诞节应景,今天的凌海特别冷。从夏威夷飞回来一出机场,张星野就狠狠地打了个冷颤。然后在冷风里走了两个街区,又在门外站了五分钟。 真特么冷但是,一想到马上就可以进到小屋里洗热水澡然后在被子里压着她,暖暖和和地想怎样就怎样,身上就热,然后就更觉得冷,就好像看到了曙光前的黑暗,一种很兴奋的不能忍耐。 不行一会儿见了先抱着狠狠地亲亲她,让她尝尝他的冷,一定受不了要叫要搂住不能让她叫出声,免得吵醒阿婆。其实她根本不会叫,在他怀里到了的时候,哪怕大口呼吸已经受不了也不会出声,那小样子迷人极了 忍不住嘴角就咧了笑,他今晚不走,她让走也不走,她怎么样还能推他么,都软成水了,哪来的力气想着就有点咬牙,这小混蛋做完从来不让他温存一会儿都说男的不需要事后,谁特么造的谣这就好像吃了顿美味大餐,到最后却没有上甜点一样不尽兴。他不抽烟,不需要事后烟,但是他需要事后抱,外加睡。让他睡一会儿,他本来觉挺少的,有两三个小时就足够了。 门锁在响了,张星野赶紧用力搓手,不能摸她的时候太冰,她恼了可麻烦了。 门开了,薄睡裙,半筒小靴子,五颜六色的粗线大披肩,暖暖扑面带着女孩儿的香。张星野一见就乐了,这刚从被子里爬出来、乱七八糟的小样子真是不拿他当外人,可他还没抬步,她已经回手带上了门。 张星野惊,“哎你怎么出来了” “我” 季萱刚吐了一个字就觉得额头重重地磕了一下,磕在他胸口。脚没站稳就被包裹住,包在那件著名的双排扣羊毛大衣里,贴着身,他只有一件t恤,灌入她口鼻中,淡淡古龙水的味道和他的体温。 抬起头,他也在看她,没有戴眼镜,这么近,鼻子,嘴巴,还有很好的皮肤,很好看的眼睛,想起刚才手机屏幕上那张放大的照片,旁边喋喋不休的贝多芬命运交响曲和二人传,季萱笑了。 “开心吧”他问。 “嗯” “没想到我会飞回来是不是”她从来没有这么可爱的笑容给他,他低头蹭蹭她的鼻尖,得意,“看把你乐的” “不过节了么”季萱屏了笑。 “嗯,”张星野想说过啊,可是跟一堆人在海滩arty喝酒,喝完就想你想得厉害,然后临时改签机票又改不了直达的,不得不去美国本土转了一圈,折腾了特么快二十四个小时才回来,然而,不能让她太得意了,一本正经道,“公司有点事,就提前回来了。” “哦。那早点去休息吧。” “嗯,我这不是来,”声音压在喉中,轻轻地吐在她唇边,“睡了么” “今晚不行。” 嗯他这么暧昧的挑逗就换了这么一句再看怀里这张小脸,明明带着笑,可张星野有点吃不准了,是不是又玩暗示那一套他可顾不得,赶紧解释,“小萱,我这次去夏威夷说是去过节,其实也是工作上的需要,不然不会去的。” 也是太寸他早就订好了去夏威夷过圣诞的机票,之前不管多忙,不管第二天有多重要的安排,他雷打不动每晚打电话给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前段时间睡得太频繁了,最近她总是一句话就回掉他今天不行。这种事虽然男人是主导可也得女人感兴趣,尤其是这个小女人,她难得表现得有兴致,只要她说不,不管什么原因,他一点都不敢来强的。他每天都温柔地问她,还是被停了一周,要不然统共三四天的假期他也不至于想她到不能忍。 “我知道。”对他的解释,她好像还认可,却有轻轻摇头,“不过,今晚不行。” “为什么不行”把她抱进怀里那一刻这二十多个小时的辗转飞行就都值了,软软的身子,抱着,他把自己根本无法掩饰的身体贴着她,变化给她感受,外头的冷风吹着都觉得都要炸了,“怎么还不行,啊” “我有朋友在。” “朋友” “嗯。太冷了,我要上去了。” 他的手臂一下勒紧,“朋友这么晚了还不走” “留宿。” “什么”不知道是不是身体太热,那火苗突然就蹿进了心里她从来不留他,不管多冷的天,哪怕下着大雨也让他走现在居然用这种借口搪塞“你那床到底是大还是小,你能编好了再用么” 离得太近,他的声音一下就乍在她耳中,口气都热了,季萱挣了下眉,“你想说什么” 我特么还能说什么说你编个理由也不走心张星野重重出了口气,用力搂紧怀中压住心里的急躁,大手捧着她的脸不许她动,“小萱,这么久,你就一点都不想” “嗯,今晚我还是不想要。” 嗯张星野一愣,不想要她不想要居然这么直白这女孩简直他咬牙,“我是说不想见我” “哦,”她抿了下唇,不置可否,“改天再联系吧,好么” 自始至终她都淡淡的,心平气和,平和得根本就看不到这么冷的天,这么远的路他实在忍不住,“改天改哪天你当我是什么” 咬着牙的声音压在喉中,这么重,她被震了一下,挑了下眉,“那就不改了。” 嗯张星野还没明白,手臂就被推开,她裹了披肩,像一只彩色的蝴蝶,一转就飞,“我上去了,你慢走。” 怦一声老木门关上了,然后是锁的声音,一层又一层。 敞着怀,冷风吹透了,张腥野站着,看着昏暗的弄堂,半天反应不过来,她这这特么是什么意思 圣诞节后紧连着新年,再有一个多月就是春节了,每年这个时候都是最忙的。 公司年终绩效管理与总结、客户方、供应商、分包商、凡是有过合作和有合作意向的都要在这个时候有所应酬,再加上社会方方面,各管理部门、各大设计院、慈善机构,e总裁的日程堆得满满的,有些场合即便只是走过场,因为意义摆在那里也必须亲自出席。 可e有两个总裁,本该甘苦与共、一起分担的,可是这是岳绍辉最烦的,打死也不肯在年关口飞回国内与张星野分担。 塑料兄弟情。 国内忙着年终、忙着过年,可国外,元旦一过,新年的工作就全面展开。一月十三号下午四点,nti欧洲总部会议正式决定将东南亚项目feed前端工程设计批由e做。 虽然只是前端,以e现在的实力,只要咬住绝不会松口,详图指日可待。消息传来,张星野当然第一个电话打给岳绍辉,意料之中的事,兄弟两个倒没有十分兴奋,大概说了一下项目组组建的事。 公事聊完张星野要挂电话,那边不让。张星野立刻骂“忙着呢,有本事你滚回来” 岳绍辉笑,“怎么这么大火,小萱欺负你了” “滚蛋” “还没看到自然光” “shut the fuck u”你特么闭嘴 “星野,you ok” 那边顿了一下,声音明显关切起来,张星野这才意识到喉这一声有些过了,烦躁地压了声,“最近忙,没顾上找她。” “nice,i didn\039t exect that”不错啊,我倒没想到。 张星野出了口气,“那是,一个小姑娘,还能给她玩了” 岳绍辉笑笑,“as ong as you are ok”你好就行。 张星野没再说什么,挂了电话,啪一声扔到了桌上。 ok他特么不ok “改天再联系吧。” “那就不改了。” 那天,她一共也没说几句话,就这两句,一句把他激怒,又一句直接把话封死了。 起初就记得这两句,反反复复,气得他肝疼,现在再想,倒记得下了飞机给她打电话,从机场往小屋去,然后,在门外等。 二十天了,他已经整整二十天没有再进过那间小屋以前总觉得小、破,旧,现在想起来,竟然觉得挺好的,地毯很舒服,小床很小却很结实,只要抱紧她,怎么揉搓她都不会发出声音,还有那只柳条箱子就在手边,里面有毯子,睡衣,浴袍,还有小隔间里他准备的安全套。每次他一伸手就拿到,箱盖很轻,滑过手背,很柔和的感觉 张星野起身从冰箱里拿了一瓶冰水,拧开,咕咚咕咚灌下,妈的,好冷 他一直不喜欢飞行,飞机那种几乎静止的状态让他觉得没有把握,可那天,上了飞机他就亢奋,一路上,没睡,也没吃。 一路上,想着亲她。想着抱她,睡她,一点杂质都没有。 见了面,明明记得她笑,从眼睛到嘴巴,好像还忍着什么似地调皮,特别可爱。 就是太可爱了,让他放松了警惕,完全被荷尔蒙控制,没有察觉到是怎么被她套进去的。 这是个极聪明的女孩,话少,却从来不会给人歧义,甚至不给人一点去猜测、臆想的空间。 不改了。 这就是说再没日子见了。 妈的 张星野这三十多年从没有被女人分手过,男女之间的事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男人应该绅士,却没必要下作,从没打算强迫谁,也就不存在低声下气去哄谁。 不改就不改。没什么大不了的。 天下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女人。 如果是,那特么老子就一辈子憋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6章 绝症 今天天气不错,阳光很好,季萱一早就上了天台。 彤彤现在一到周末就跑来跟她住,以前常在一起,早就习惯彼此,倒也不会耽误彼此的时间。只是季萱一向喜欢夜深人静的时候工作,可彤彤睡的早,不好太影响她,所以每到周一她都会早起来补一下。 快到农历年了,美院刚放了寒假,先生通知工作室再上一周的班也可以放假,避开春运高峰。彤彤要回京城,约她一起走,可是季萱不行。之前宇飞说顾辰两个月后一定会来凌海,却不说明原因,直到季萱问到一月底,才不得不告诉她原来那个女孩家就是凌海的,他们就是要回来过年。 过年不是个讨债的时候,太扫人兴,可是季萱实在不想再多等。凌海这段时间,她捡了不少活儿干,本来只是想打发时间赚一点生活费,没想到会有意外收获,这让她更希望能早点出发去找到那一点感觉和真实。 冬天的阳光很柔和,可几个小时以后,季萱还是额头冒了汗,牛仔衬衣解开扣子在腰间随意系了一下,拿起桌上的牛奶喝下几口,很舒服,正要低头,听到天台门嗒嗒嗒地响了几下。 鞋尖踢铁皮的声音。 季萱抬起头,轻轻吁了口气,放下手里的工具走过去开门。 “来来来,开饭了” 从小门里出来,他像一只硕大的鸵鸟,两手拎着各种袋子,张开的翅膀一样。 大若,自从帮她在天台建了“工作室”,他就以合伙人自居了,隔三差五就来,而且每次不是踩饭点就是踩茶点,带一大堆吃的来,好在他本身很爱吃也很能吃,并不会剩下多少。 帮他把棚里的桌子收拾出来安顿好,季萱到天台水管边洗了手。 “喏,你的面。”钱芳若递了一盒过来。 季萱接过打开。她对食物没什么太多的欲望,如果说从小到大百吃不厌的应该就是面。来到凌海后吃了著名的粗炒和葱油拌面,味道不错,可是对她来说有点干,不过,相比其他的南方菜已经是很对胃口了。 饭盒都打开,各式各样的小菜,很生的香油味,季萱没动,拿起手边的牛奶。 钱方若打开啤酒灌了两口,看到桌子另一边是堆放整齐的四方小版子,扣了各种卡通动物图样,擦了下嘴,“怎么你还在那个儿童画坊做” “嗯,”没等他再问,季萱解释说,“里面有个白血病的孩子。” “哦是么” “嗯,她妈妈刚给他生了弟弟,匹配成功,春节后就准备做骨髓移植了。”季萱说,“移植前要先做清髓,就是过度化疗,彻底摧毁他的造血功能,成为一个完全没有抵抗力的宿主,然后听天由命。” 钱方若挑了下眉,“他妈妈告诉你的” “不是,是他告诉我的。他说,他要爱弟弟,使劲儿爱,这样他的身体才会爱弟弟的血。但是现在弟弟很丑,他怕爱得不够。又怕太用力爱太多,担心自己变成弟弟掌控的机器人。” 钱方若笑了,“这熊孩子且活呢” “是啊,”季萱也笑,“其实,小孩儿对事情的理解和承受力跟我们想象中差很多。他们对未知从来都是好奇,而不是害怕。如果妈妈不哭,他意识不到失去。” “嗯,这倒跟这次主题很像,所以你要跟他在一起,体会那种童真下大人的绝望” 季萱笑着摇头,“我想知道他怎么让自己爱上丑弟弟。” “这啊,”钱方若拿手一指,“这你可得好好学着点儿。” “得了,太丑的也不行。” “哈哈” 两个人说笑着,一起吃饭。 给季萱买的是半份面,她很快吃完又去拿了牛奶上来,回来发现钱方若也已经放了筷子,这么多菜基本没怎么动,而且,他在抽烟。 大若很少抽烟,他抽烟不是什么好事。季萱问,“怎么了” “来。”钱方若拍拍身边的凳子。 季萱挨着他坐下,“有事儿啊” 钱方若长长吐了口烟,“你啊,从来没有听过我的话,这一次能好好儿听么” “你说吧。” “我,咳,知道顾辰的那个女人是谁了。” 季萱闻言轻轻蹙了下眉,“有这必要么” “你听我说。她姓梁,”钱方若顿了以下,“此梁非彼梁,是东南亚某橡胶大王家的梁。梁家有几支,她爹是长房长子最正的一支,家族企业扩展很大,二十年前就来到香港和内地。这一家的财富和他们的知名度很不匹配,除了业界,鲜有人知,非常低调,真正的隐形富豪。” 他一直看着她的眼睛,知她莫若,果然,这种堪称爆炸性的新闻在美丽平静的眸底连一个小浪花都没打起来。 钱方若这便放了心,继续说,“可是这两年这家偏偏出了个走娱乐圈的,某小姐学了时装设计,又靠老子掏钱在巴黎跟几个时尚界的大咖混过几年,回来后在凌海创建了自己的品牌。本来就是玩儿票的,毫无建树,但是架不住人家自己给自己做模特,就这么开辟了一条所谓的名媛创业路。谁敢浅规则她自身条件也确实不错,红了,而且是戴着自食其力的帽子红的、真正的白富美,身边都是凌海的各种钻石王老五,娱乐和时尚头条经常霸版。这一家,也就跟着高调起来,祖宗三代都被刨出来夸了一番。” “不是她吧。” “当然不是。顾辰这个是这家的老小,号称也是学艺术的,除此之外,没什么特点。几年前在香港倒是有件事,十几岁的时候跟人出去arty,男男女女乱亲一气,闹过几天双性恋的事儿,其实就是那种含着过重的金汤匙出生导致金属中毒单纯到愚蠢的一傻丫头片子。本来一直跟在父母身边,具体她是怎么来到内地,竟然一个人跑在山沟里跟你们遇见,就是特么活见鬼了” 钱方若狠狠吸了口烟,呛了,等把烟圈咳完才听到身边的人平静地说出两个字,“大理。” “大理那难怪了。”说着,钱方若掐了烟,“所以啊,海誓山盟都特么有价,顾辰,真是卖了个好价钱。” 季萱看着那半截掐死的烟头在木桌上留下痕迹,没吭声。 “这种人,这种事儿,咱不能沾。”得出这样的结论,身边依旧没有声音,钱方若扭头看着她,“你听到了么咱不能再见顾辰,不管那小子是不是真的中了大奖成了橡胶大王的乘龙快婿,还是最终被玩儿残扔掉,你都不能再见他。” 季萱轻轻吁了口气,“我不是要见他。我要我的画。” “这也是我想跟你说的,当初顾辰为什么要拿走你的画他拿了能干嘛分手有必要分得这么下作么依我看,这更像个故意挑衅的恶作剧。” 这一次,她终于皱了眉,“你是说,是那位小姐拿走了我的画” “以她的那种心智,再加上大小姐标配的刁蛮任性,完全有可能。如果是这样,你的画只有两种结果,要么已经全部被毁了;要么,她在等着你来要,玩儿的就是这个。” “那好,”轻轻一声,她的唇那么白,“那我就陪她玩。” 眼看她要往起站,钱方若一把搂住她的肩,握紧,“听话,听话,听老哥哥一句话,画儿咱不要了,不是跟他们玩儿不起,是没必要浪费时间扯这个蛋他们只要到凌海来,以她家和她姐姐的名气,他俩很快就上新闻,顾辰的生辰八字外加祖宗十几代包括幼儿园的时候尿了几次裤子都会被扒出来,到时候,你”钱方若咬了下牙,“各路媒体八卦,香的臭的,一块儿堆来,咱不往前凑,脏。听到了么” 说不出口的话,想着都特么心疼一旦那两个人真的开始在公众面前交往,季萱可以作为一个被遗忘的前女友,就算被扒出来偶尔提一下也无所谓,可是,如果她再去找他,不论什么原因,听不到他们争论的偷拍镜头只会记录下她的纠缠 到时候,要么,她是个被抛弃的怨妇,被人们做谈资,茶余饭后说说富家女的跋扈;要么,她就是个想借此搏出位、蹭热度的拜金女。后者的可能性太高了,毕竟,梁家不但财大气粗,而且形象非常正面,包括那个以为想要什么就可以拿来占为己有的小女儿。 “听话,离他远点儿。他们怎么玩儿是他们的事儿,关了门,那小子早晚得悔吐血”钱方若不知道自己的价钱是多少,要给他什么他才能放弃季萱,只知道这辈子,除了画之外,他是要跟顾辰扛上了。“你放心,他妈的只要他还画,哥哥替你收拾他啊” 她不说话,阳光下,小脸透明一样的白。钱方若的心像被狠狠揪了一把,疼得条件反射般搂紧她,“那些画是珍贵,可你的两年并没有被偷走,一点一滴,都是自己的积累。现在,你愤怒,失落,找不到,但是哥告诉你,会找到的,而且是被打了封的,原汁原味。” 季萱抬起头,看着远处,嘈杂的凌海,一层又一层,不管在哪里,都很难看到远方。 她张不开口,解释早已经跟着那些画,几个月前就永远消失了。永远不会有人知道,那不是她的积累,那是妈妈的路,都丢了 她现在,像了一个清了髓,却等不来移植的宿主 周三。 地下车库里,吴健站在黑色凌志边,等候的车门被打开又关上,手里拿着一瓶备用的水看着不远处的那个人。 羊毛短大衣、衬衣领带、小牛皮鞋,包括身材版型都像是财经报道和杂志上拓下来,可是,这么个光辉的总裁形象现在的动作简直是太让人眼瞎了,喝一口水,像要了命一样,疼得哇哇叫,“嘶嘶fuckfuck” 老板得了绝症了。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快一个星期了,最开始只是嘴唇里长了个小泡,再后来,一个,又一个,再后来,把饭戒了,靠喝奶活着。可是,总裁可以不吃饭,却不能不说话,每次开会前为了张开嘴,他就对了盐水漱口。 真特么狠 吴健找来各种药,从含片、漱剂、药膜到烧灼法、止痛片,把老板差点没折腾死,依然没治好。实在没办法,吴健拖了他就去医院,可人家医生说了,要治本,不外乎三种原因消化不良、精神紧张、郁闷不乐。 消化不良不存在,都特么不吃了东西,还怎么清淡 精神紧张又不是第一天当总裁,眼看要过年,还拿了大项目,紧张什么 郁闷不乐 为什么 吴健皱了眉,天天跟着,哪里出问题了眼看着他又漱了一口,又fuck了几遍,顺带把瓶子给砸水泥柱子上了。 妈的吴健咬牙,以前一直以为老板会过劳死,没想到,是特么被口疮蛰死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7章 黑色燕尾服 差五分五点,吴健把车开到了e大厦前等候。 今晚七点老板有一个酒会,是个半私人性质的聚会,不过里面有好几位都是来自e现在的客户。行业敏感,客户公关便也显得很难把握,但是,老板的眼睛戴着一双平光镜前前后后能看十好几年,早就与这些人在同一个社交圈子里。春节将至,聚在一起,拿出几样旅行中的收藏把玩拍卖,最后所得都会捐出去,儿童福利院、老人院、当然更少不了他作为形象大使的儿童白血病公益基金,包括医院里孩子们的压岁礼物。 既互赠了礼物,还做了慈善,本来就是一堆富人聚在一起喝酒聊天还显得挺有意义。这种场合,e两位老板,岳总就算是在凌海也是能避则避,但是张总从不缺席。他说这种地方就是个万能的信息库,是财务报告、市场数据分析上根本得不到的,一本万利。 这种社交酒会,女人多,是要跳舞的,所以,他要先回家换衣服,正装出席。毕竟,他那位舞伴可不是一般的女人。 五点整,吴健从车里出来等候,十几秒后就透过玻璃旋转门看到了准时从电梯间走出来的张总。 挺拔的身材、温文而雅的气质,一如既往,但是吴健知道,那镜片后面绝对不是一双让人愉快的眼睛。 一周的时间已经非常利落地瘦了五斤下来,在去痛片和各种散剂、盐水的刺激下,他的口疮被强行压住没有继续泛滥,但是脾气飙长。吴健觉得完全可以理解,吃不下东西,半块三明治能疼死他,光喝牛奶,还是凉牛奶,现在还能保持总裁的风度应付公司的各种年终活动,毅力已非常人。 背过人去,地下车库、车里、家里,再怎么暴燥都可以,毕竟被暴燥的不是吴健,而是万里之外的岳总。工地百忙之中,岳总每天还要打电话过来关心他的衣食起居,顺便听他哼哼着骂人,已经基本做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甚至主动提出回来陪他过年,而且承诺当场订票。老公也不过如此。 作为老板生活里第二个最亲近的人,吴健觉得自己有义务找到病根。在以往的日常生活轨迹里寻找突然出现的变化,这一点并不难,老板忙,但是私生活非常简单,重心几乎全部在工作上,所以,稍微一梳理就发现了问题。 其实这件事吴健之前就有察觉,以前他喜欢深夜去酒巴听音乐助眠,17ave只是其中之一,但是,两个月前开始变成他唯一去的酒巴。而且,曾经吴健是需要作陪,最近只让送,具体他什么时候离开、怎么离开的,不得而知。 这不是一个司机该问的问题,但绝对是一个保镖该知道的。吴健曾经在放下他之后悄悄观察过两次,他没有进酒吧而是绕到了老街后,问题是夜太静,街太窄,没办法继续跟下去,只好放弃。吴健提出过他的担心,可张总却表示,这期间无论发生什么都由他自己负责,口气非常愉快,笑容遮都遮不住。 可正是这个愉快又笃定的秘密,在圣诞节后戞然而止。车再也没有往那边去过,也没有换去别的酒巴,每天忙完工作就回家,按说作息更健康了,可是很快就口疮爆生,算上积累的时间,问题应该就出在那里。 老板的隐私当然不能干涉,但是再这么下去,就算口疮好了,身体别的地方也要出问题,比如,肝。 根据曾经的职业经验,吴健在等一个机会,一个更近距离观察问题的机会。正好,昨天拿到今晚聚会的地址,吴健一看知道这就是了。 聚会地点在使馆区的一幢老式洋房改建的会所里,距离17ave酒吧只有三个街区。旧景重现,作为刑侦手段非常有用,虽然老板绝对属于心理素质超强的嫌疑人,但是,不知为什么,吴健今天有强烈的预感,这一次肯定有效果。 从会所回老板家根本不需要经过17ave,但是,酒会结束后稍微绕一下他不会介意,哪怕就是要送舞伴回去,拐回来也可以是必经之路。 一切都在计划内,谁知人算不如天算,今天张大总裁上楼后梳洗打扮的时间特别短,五点半到家,六点人已经下来了。虽然脸色还不好看,明显还疼,可是这一身,金丝眼镜、笔挺的黑色燕尾服简直是帅瞎人眼,作为男人吴健都不得不赞叹,心里却悄悄地笑了一下。 整整多出来半小时的时间,张总,您别告诉我是为了提前去等着舞伴,要不是为了老街,我磕死。 车开出来,一刻钟后就已经来到17ave附近,岔道口吴健请示“张总,这边有点堵,我绕一下。” “嗯。” 这一绕就绕到了老街后,吴健清楚地记得以前老板就是拐到了这里,但是再往哪个方向去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没关系,后视镜里,那眉头已经皱了起来。 正是下班的时间,不远处有个蔬菜超市,街上到处都是自行车和拎着菜横穿马路的行人,零星一点小雨,有人打伞有人不打,挤挤攘攘,很乱,但是老板的目光却始终盯着车窗外。 车行进很慢,将近超市前又很幸运地碰到了红灯,停了下来。 吴健趁机观察周围,同时余光警惕着后视镜,随时注老板表情对环境的变化。正看着,后座有突然起身的动静,很轻,只是衣服擦触的声音,但是吴健听到了,迅速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超市门口一个老太太胳膊上挎着菜正在费力地撑开雨伞。 是这个老太太吴健有点惊讶,并不是周围没有别人,只不过,张总的目光虽然在镜片后,可是这个私密的空间,他无需隐藏,那直线的目光明明白白告诉吴健他不但认识这个老人,而且关系很微妙。 伞打开,老太太一手举着伞,一手拎着菜,是很大塑料袋,套了两层,看起来很重,袋子都撑长了,老人走得明显吃力。 如果认识,这个时候该去帮个忙吧拿车送一下 后视镜里,那双眼睛虽然紧盯着老太太,可人却一点动的意思都没有,眉头拧成了疙瘩。 难道是她得罪了张总虽然吴健不能相信堂堂大总裁这满口口疮就是跟一小老太太赌气,但是哪有那么巧合偏偏在这可疑的地方碰到一个可疑的熟人,而张总的反应绝对不是看见邻居或者亲戚老太该有的表现。 亲妈不可能啊。 眼看着她就这么吃力地走到了近前,吴健蹙了眉,再有一分钟她就要走过去,过了马路进了人群就很难看清了,顶多能看到往哪个方向去。 车里的空气仿佛突然凝结,两个男人的眼睛都盯在一处。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了感应,就在她慢腾腾马上要走上斑马线的时候,突然,塑料袋的把手崩开,老人哎呀叫了一声,菜滚了一地,圆圆的,全是蕃茄。 这特么真是天时地利人和情形与时间配合得实在更完美,这个时候就是个陌生人也该搭把手,不,陌生人千万别搭手 张总有问题解决问题,不过是一个小老太太而已。 不动,还是不动。 绿灯到了,前面的车已经开动,吴健的手慢慢地、慢慢地去挂挡,一秒,两秒 “停车” 一旦喊出来,人就像旋风一样,吴健还没来得及回头,后车门已经砰地一声关上,街边立刻出现了一个穿黑色燕尾服的大男人蹲在地上捡蕃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