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能再续一秒[快穿]》 第1章 第一穿（一） “你知道吗人是有与生俱来的恶的，”许艾言站在天台的边缘，稍长的头发被风吹得张牙舞爪的，远处如蚂蚁一般的车辆飞速地靠近又飞速地远离，转瞬间便离开了视线，“欺生，欺小，欺弱，欺不同。” “戚落生，”他微微弯起双唇，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对你来说，我是这其中的哪一种” 没有去听手机里传出来的声音，许艾言比了比脚下的马路与自己之间的距离，抬起手把拿着的东西扔了出去。 亮着屏幕的最新款手机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没有丝毫停顿地往下坠去，最后被一辆红色的甲壳虫碾过，四散分离。 盯着那勉强能够看到一个黑点的手机看了一会儿，许艾言转身离开了天台，踩着楼梯一步一步地下了楼，并不算太响的脚步声在安静的楼道里回响着，倒是让人听出了几分寂寥的味道。 “我还以为你会从那里跳下去的。”突然在脑中响起的声音让许艾言掀了掀眼皮，脚下的步子却是没有丝毫的停顿。 “为什么”他翘起嘴角，眉眼弯弯的模样，看着很是柔和与无害，“这样做的话，不是太便宜他了吗” 在窗户边停下脚步，许艾言望着远处染上了些许霞光天穹，轻叹了一声“更何况” “已经试过一次的死法，再来一次的话，就没有什么乐趣了，”他笑了一下，收回了落在远处的视线，逐渐变得昏暗的光线落在他的身上，仿佛将这个人的存在一点点地吞噬一般，“不是吗” “再怎么说，我这一辈子，也是给别人过的，”转过身继续朝楼下走去，许艾言的动作依旧是不紧不慢的，“也该稍微敬业一点才是。” 毕竟，就是因为“不想死”，他才会出现在这里的。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许艾言看着空气中只瞬间就消散了的白雾，忽地轻声笑了起来。 这个世界上，有着那种人他们身处半空，上望不到天空，下触不及地面，周身所能够依凭之物，连一根随时会断裂的蛛丝都没有。 他们不想又或者说不敢死去，却又对继续活着这件事感到无比恐惧。 于是，他们开始祈祷，祈祷能够出现那样一个人，代替自己在那样的环境当中生存下去。 “但是，不觉得讽刺吗”路边的路灯一盏接一盏地亮了起来，许艾言拉高了领子，在家门外的台阶上坐了下来，“让一个选择了自杀的人，来替这些人去过被他们放弃的生活” 他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待在他脑子里的那个家伙，偏偏要挑一个刚刚从楼顶上跳下去的人，拉到这个世界来。 还是在对方无法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会认真地替那些人过好这一辈子的情况下。 要不是脑子里忽然冒出来的那些信息，刚刚他大概真的会从天台上跳下去吧。 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换了个地方，这一切究竟是不是梦境，又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特殊的意义这些问题，对一个已经决定结束自己生命的人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 但如果这条生命并不属于自己的话，情况却又不同了。 就像是有人将礼物强行放到自己手心，哪怕再不喜欢，他也不会当场就扔进垃圾桶。 这可以说是礼貌，也可以说是顾面子，可让许艾言来说，他却更喜欢另一个词。 伪善。 这是最为精准地用来形容他的词汇，毫无疑义的。 脑海中那并不属于自己的人生在缓慢地放映着，许艾言却没有办法分出太多的注意力在这上面。对他来说，这具身体的原主是个什么样的人，又曾经经历过什么，都同样无关紧要。 他不会浪费那个力气去扮演别人，更不会完成别人的遗愿一样，将自己活成别人梦想中的模样。 即便原本属于别人，但此刻既然送到了他手上，这东西，就是他的所有物了。无论他如何处置，都不需要去在意别人的想法。 “所以，”先前出现过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就仿佛能够看穿许艾言心中所想一样地问道，“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接下来吗”许艾言仰起头，看着看不到几颗星星的天空，白皙的面颊被夜风吹得有些发红，“谁知道呢。” 到手的礼物要是想不好处置的方式，随便找个角落摆上一阵，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只要在礼物彻底坏掉之前作出决定就好。 一直以来，他都是这么做的。哪怕这会儿换了个世界和身份，这一习惯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风似乎又变大了点，许艾言轻轻地哈了口气，站起来来回走了几圈。 不得不说，在冬天的晚上蹲在家门口吹风，真的是一件非常考验意志力的事情。要不是这家的窗户装了铁栏，他估计早就翻窗进去了。 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音逐渐靠近，许艾言转过身去，就看到一个身穿职业套裙的女人走了过来。一头栗色的长发烫得微卷，化着淡妆的面容上虽然能看出些许岁月留下的痕迹，但更多的，却是属于职场人士的干练与利落实在看不出这是个有着十八岁孩子的母亲。 在看到许艾言的时候，女人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才露出惊讶的表情来“怎么站在外面这么冷的天” “忘记带钥匙了。”收回带着打量的视线，许艾言笑了笑，开口回答。 这当然是假话。 那串挂了个蠢得要命的挂件的东西，现在大概还在学校的湖中央躺着吧，就是不知道要是哪天那里头的水都干了，能不能有人发现这一点。 “这都多大的人了，怎么做事还这么粗心大意的”女人倒是没有怀疑许艾言的话，不痛不痒地责备了一句，从包里掏出钥匙开了门。 这是栋六层的公寓楼，虽说比不上近几年那些造在市中心的高楼，但在十几年前，价格却实在是不低尤其是对一个单独抚养孩子的女性来说。 能够在这样的地方拥有一套自己的房子，就是许艾言都忍不住感到有些敬佩。 跟在女人的身后上了楼，许艾言看着前面那个和自己差不多高的身影，突然开口喊了一声“妈，”他停顿了一下，“我想转学。” “怎么又提这个”听到许艾言的话，女人连头都没回一下，“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云瀑高中是市里最好的高中，每年考上重点的人数最多，”钥匙插入锁孔转动了一下，那短促的“咔哒”声显得异常清晰，“再说了，你都高三了，再转学成绩会跟不上的。” 高跟鞋被脱下放到门后的鞋柜里，换上棉布拖鞋的女人脸上的神色带上了些许轻松“你本来就只是勉强够到重点线，要是为了这种事没考上怎么办” “行了，先进来吧，我把空调开了，你先去洗个热水澡在外面冻了那么久。”叮嘱玩这一句之后，女人就没有再理会身后的许艾言，把手里的包往沙发上一扔，就走厨房里去了。 许艾言在门外又站了一会儿，才跟着进了屋。 也是，转学这种最简单直接的办法，原主不可能想不到。只不过，这本该排在第一位的最佳选项，在碰上现实的时候，就成了“不现实”而已。 许艾言并不认为这是那个正在厨房里忙活的女人的错，一个单身女性想要抚养一个孩子，本来就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这个社会对女性太过不公，想要取得和同等能力的男性同样的待遇与成就，女性需要付出千百倍的努力。 而哪怕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个女人也依旧会抽出时间，与自己唯一的孩子相处。 即便不能说她已经做到了最好，许艾言也可以断言，她一定已经付出了全力。 只是，这个世上的恶意，总是多得超出人们的承受能力。 看着手上这件明显被利器划开的毛衣，许艾言略微歪了歪脑袋，将其小心地叠好，放在了床上。 大概是因为不是原装的灵魂的缘故，尽管他能够知道原主的大部分记忆，但其中总是有着不少的缺漏。这件衣服或者说这些被摆在衣柜最显眼的地方的衣服，正是其中的一部分。 “其实”好半天才从衣柜深处翻出了一套能穿的衣服，许艾言轻声笑了一下，“我会跑到天台上去，说不定心里想的，并不是报复那些学校里的人。” 以自己的性命为刀刃，能够刺伤的，只有真正在乎自己的人。 越是在意，伤口就越深。 许艾言不知道原主站在天台边缘的时候，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对方到底为什么要在那种时候，拨通那个人的号码但这一点，他想对方是明白的。 所以直到最后，那个人也没有勇气，从那个地方跳下。 可悲而又讽刺。 从空调里吹出的暖风已经遍布了整个房间，冰凉的手指也逐渐恢复了温度，许艾言伸手关上了衣柜的门。 “那么你呢”然而，突然传入耳中的声音却让他停下了动作，“你又为什么要自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章 第一穿（二） 能够导致一个人自杀的原因有很多破产，失恋，负债，欺凌，病痛任何一点生活中的不顺与波澜，都有可能造成这个结果。 然而，这些词距离许艾言的生活似乎都有些太过遥远。 家庭和睦，事业有成，恋情美满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那种被上天所偏爱的宠儿，大概就是这个人的模样。 这么多年下来，许艾言甚至回想不出什么自己有遭受过什么挫折。他甚至连一句重话都没听别人和自己说过。 所以为什么要自杀呢 “活腻味了，不想继续了。” 收回按在衣柜上的手，许艾言抱着手里的衣服走出了房门，语气平静得听不出分毫波动“仅此而已。” 就像有的人站在天台的边缘，会情不自禁地生出想要跳下去的想法一样，他只不过是将这个念头实施了而已。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也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地方。 磨砂的玻璃门将厨房里传来的碰撞声隔绝在外，淋浴头喷出的热水蒸腾出的热气很快就将这个狭小的空间充塞得满满当当的，让人有种连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的错觉。 任由那温度稍高的水流洒在自己身上，将那仅剩的寒意驱散开去，许艾言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对了，”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他伸手将水关小了些，“我是许艾言，”他弯了弯嘴角，就像是和一个初次见面的人打招呼一样，礼貌而疏离，“该怎么称呼” “你叫我系统就好。”不知道是不是还在思索许艾言刚才所说的话，那个声音沉默了一阵，才开口回答了他的问题。 没有能够用作参考的表情，许艾言也无从猜测这句话的后面，是不是隐藏着什么特殊的情绪。 家里的洗浴用品是“妈妈”置办的，不是顶好的那种，从性价比来说，却是最适合这个家庭的选择。 许艾言拿起放在架子上的沐浴露闻了闻，一股浅淡的茉莉清香在鼻间扩散开来。 原主似乎不喜欢这个味道，他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花了半个小时把自己清洗完毕，许艾言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桌上已经摆好了三菜一汤。冒着热气的简单菜色，再加上那正拿着碗筷从厨房走出来的人，倒是让眼前的这幅画面，增添了几分温馨的气息。 如果这会儿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是那个眉眼间带着掩饰不住的疲倦的女人，真正的儿子的话。 随手将手里拿来擦头发的毛巾挂在了一旁，许艾言朝不远处的女人笑了笑，走过去在桌子边坐了下来。 至少现在，他得扮演好自己为人子的角色才行。 房间角落的空调尽职尽责地往外吹着暖风，轻微的“嗡嗡”声有种催人入眠的安静。 从始至终，许艾言都没有和这个坐在自己对面的女人，有过任何的交流。这份沉默，一直持续到他帮着收拾了桌子。 “剩下的我来就行了，你先去睡吧。”说到这里，女人略微犹豫了一下，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开口，只是伸手接过了他手里端着的盘子。 这大概就是这两个人之间的日常了。 “我先去把作业写了。”许艾言点了点头，这么回答，一如原主平时那样。 然后他就看到，面前的人脸上的表情松快了下来，像是放下了什么重担一样。 真是古怪又让人无法理解的心理。 许艾言笑了一下，继续维持着自己乖孩子的形象。 从书包里拿出来的书本上都端端正正地写上了他的名字，不知道是原主本身就和他同名，还是那个带着他来到这里的系统，做出了什么更改。但不管怎么说，不需要去熟悉一个陌生的名字。对他来说总都是一个好消息。 和那些经常在电影中出现的剧情不同，书包里的这些东西，并没有被肆意涂抹和毁坏的痕迹，大概是因为对这个年纪的人来说，这比这个人本身，还要更容易吸引老师和家长的目光。 规规矩矩地在作业本上写下了答案，许艾言忍不住张口小小地打了个哈欠。 托了脑子里原主留下来的记忆的福，他不需要担心面对这些早就被他还给老师的知识发呆，但少了一颗热爱学习的心，这种事做起来，果然还是无聊得要命。 等他把那一摞作业都完成的时候，墙上挂钟的指针已经指在了十一点的位置，早已经收拾好了厨房的女人靠在沙发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把空调的温度又往上调了些，许艾言又去房间里抱了床被子出来给人盖上，然后才整理好自己的东西，洗漱完上床去睡了。 床是那种定制的单人木板床，垫了厚厚的绒被，躺下去就能闻到那股独属于阳光的气息。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原本有些认床的许艾言没什么困难地就入了睡，等到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从窗帘的缝隙里头漏进来的阳光，正正好好地打在了他的脸上。 眯着眼睛在另一个人的记忆当中翻了好一会儿，许艾言才找到了那个本来应该充当闹钟作用的手机。 所以他这是睡过头了 跟系统确认了好几遍昨天的日子，许艾言在被窝里翻了个身，陷入了无比剧烈的思想斗争。 这个青春期的娃连自己的人生都不想要了，他也没有那个必要非得浪费那个力气，去当一个好学生吧再说了，就算是好学生，也总会有那么一两天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不想去学校的不是 无意识地将自己裹成了一个蚕蛹，许艾言一对眉毛皱得死紧。 算了，反正他也睡不着了。而且要是待在家里，他还得自己准备午餐，太麻烦了。 轻轻地叹了口气，许艾言在权衡了一番利弊之后，最后还是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像是错觉一样，他听到系统轻声笑了一下，那短促的笑声，让他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 抬手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头发，还残留着些许睡意的许艾言没有去深究，穿上从衣柜里翻出的衣服就出门了。 当他顺着记忆里的路线来到学校的时候，上午的第二节课正好差不多结束。好在这个国家并没有邻近一些地方，留人在校门口看着，专抓迟到的学生的规矩，要不然他可能就该尝试人生的第一次翻墙了。 在警卫漫不经心的视线下走进了校门，许艾言低头咬了一口在路上买的包子。过重的调料味有些冲鼻，让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他有好一阵子没有吃过这种路边的小摊贩卖的餐点了。 自从他和某个人交往开始，一日三餐就再没由自己操心过。有时候许艾言甚至会生出自己快被人养废了的错觉。 “或许不是错觉也说不定”系统的声音适时地插了进来，让许艾言不由地弯起了嘴角“或许吧。” “你对我的事，”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很了解” 许艾言并不认为自己有将刚才的想法传达给对方知道，也不觉得这个自称系统的声音，拥有读取他的心思的能力，那么对方会说出刚才的话，显然是出于对他的了解。 能够单凭他的神情，就猜出他的心思，这种事，有的人就是相处了十几年都不一定做得到。 “要找人做这种代替别人人生的事，总得好好筛选才是。”系统的回答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但有的时候，太过完美的答案，反倒与真相截然相反。 这并不是什么真理，只不过是许艾言在生意场上奉行的一个原则而已。眼下的情况虽然与生意不同，但想必合作这种事，不管放到哪儿，都是差不了多少的。 将手里空了的纸袋子捏成一团扔进了楼梯转角处的垃圾桶，许艾言侧身让过急匆匆地跑下楼的学生，抬头看了一眼。 也不知道是谁规定的，在学校里年级越高所在的楼层也越高，像他现在所在的这个编号数字最大的班，更是在最高的五楼。 许艾言突然有点后悔起床来上学了。 有这个精力，他还不如在家舒舒服服地躺着呢。 但这会儿他又不可能再掉头回去。 门卫确实不会拦从外头往里走的人，但放学时间之前，学生想要出去，却也没那么容易。 有些气喘地爬上了顶楼，许艾言颠了颠背上好像有点变重了的书包，朝着走廊尽头的教室走了过去。 不清楚是因为来自高三年级的紧迫感，还是上一节课的内容太过无聊，又或者是什么其他的原因，这个教室外头居然没有趁着课间时间出来走动的学生，安静得有些异常。 在虚掩着的教室后门外站了一会儿，确定里头并没有发生拖堂这种学生最讨厌的惨剧，许艾言放弃了去探究这其中的原因，伸手推开门走了进去。 只一瞬间，整个教室的人的视线全都集中了过来，那蕴含着各色情绪的目光，简直就像是要把他全身都扎透一样。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章 第一穿（三） 脚下的步子略微一顿，许艾言偏过头，用视线将教室里的人简略地扫了一遍在记忆中都能找到相对应的角色，看来这一部分的内容并没有什么缺失然后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朝着自己的座位走去。 靠窗的倒数第二个张桌子，转过头就能看到铺设了橡胶跑道的操场。 传说中二次元主角的专属位置。 只可惜，坐在这里的人，并不像那些主角一样，拥有被神明青睐的特殊幸运。 许艾言放下了肩上背着的书包。 桌面上很干净，座椅也没有被做什么一坐上去就会散架的手脚。 这种事情，到底不像是各种影视剧里所表现的那样，总是有着一套标准而统一的原则和流程。 要是找上十个有着这类经历的人来，他所听到的，应该是十个截然不同的故事。 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许艾言打开了抽屉摆放得整整齐齐的课本与书册上面，光明正大地放着一本不被允许带到学校的课外杂志。 封面上的女人留着浅金色的齐耳短发，一双凤眼微微眯起，流露出些许魅惑的风情，丰盈的身躯上只裹着一块半透明的白色纱布，身上的每一处，无不在尽力诠释着情与欲这两个字。 有毫不掩饰的嗤笑声响了起来，不确定来自哪个角落。 许艾言拿起杂志，随手翻了翻。 虽说从封面就能看出这本杂志的品味，但不得不说，这本杂志的内容，还是优秀得有些超出许艾言的预料。那些仿佛连空气当中都氤氲着色情气息的照片，与其说是用来勾起人类最本能的欲望的下流工具，倒不如说是极致展现了女性某一方面的美的艺术品。 不管这玩意儿属于谁，对方都对艺术有着绝对的敏感性。 当然，如果他不是在自己的抽屉里看到这东西，可能会对那个人更欣赏一点。 随手把这本杂志放回了原位，许艾言打开书包，开始整理起自己的东西来。 现在的学生虽然用不着再跟他上学的那会儿一样，每天都得把所有用得上的书都背回家，但光是作业这一部分，数量都差不多能抵得上他那时候的所有了。 他不清楚这到底该算是进步还是退步，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学生的课余时间被这种学习模式给压缩到了极致，甚至连喘口气，都得掐着手指不停地计数。 许艾言不能断言，这不是原主想要抛下一切，从这个世界上逃离的原因之一。 将最后一本今天需要的本子从书包里拿出来，许艾言才刚合上抽屉，坐在他侧后方的人就像是对什么事情忍受到了极致一样，“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那动作大得，连原本他坐着的椅子都直接被猛地掀翻在地，发出巨大的声响。 许艾言转过头，看着他两步就走到了自己面前，然后没有丝毫停顿地抬起脚，把自己的桌子踹翻在地。 刚刚收拾好的抽屉里的东西立即就滑了出来，与其他书册有着明显差别的杂志在这其中，显得格外的显眼。 刚才的那种笑声又响了起来，这次发出这种声音的人，比之前还要多了一些。 许艾言看着面前的人，有些困惑地眨了眨眼睛，好半天才把这个家伙和记忆里的人对应起来。 这种像是在不配套硬件上运行程序的迟滞感，实在是让他感到有点麻烦。 轻轻地叹了口气，许艾言先是把还被自己抱在怀里的书包挂在了椅背上，然后才转向站在自己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人“有事” 他不喜欢麻烦，但既然他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就直接被扔了过来，估计也不可能真的过上什么平静的生活。 所以，在一些事情找上门来的时候，他还是尽早解决掉的好。 再怎么说，他也是个将近三十的成年人了，一些能够让这个身体的原主束手无策的事情，在他面前连个能稍微让人头疼一下的难题都算不上。 大概是许艾言的反应和预想当中的差了太多，面前的人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张口就想说点什么，可不知想到了什么，他最后还是硬生生地把那份火气给压了下去。 虽然许艾言并不觉得，有了前面的举动，这样的做法，还有多大的意义。 “你昨天为什么不接我电话”盯着许艾言看了好一会儿，那人才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这个人应该并不擅长做这种事，一双眼睛里的烦躁和后怕，简直就跟要满溢出来一样。 “昨天”许艾言故意做出困惑的表情偏了偏脑袋，然后倏地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露出恍然的神色，“啊我昨天” “干什么了这种事，需要向你汇报吗”他弯起嘴角，不紧不慢地将剩下的半句话给接了上去。 “你说什么”和许艾言预料之中没有任何偏差的反应。 “我说”看着面前一边眉毛高高扬起的人，许艾言轻声笑了一下，突然站起来，一把抓住了对方的衣领，拉得对方弯下身来，而后仰起头，印上了对方由于惊讶而张开的双唇。 “把自己一整天的每分每秒都进行汇报，”温热的双唇一触即分，许艾言松开了抓着对方衣领的手，“可是恋人之间才有的特权。” “你这么想知道我所有的事情”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坐了下来，他伸出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嘴角，一双眼睛微微弯起，“难不成是暗恋我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章 第一穿（四） 短暂的死寂过后，教室里一下子就炸开了锅。 这和最热闹的时候的菜市场有得一拼的嘈杂声，可不是刚才那一两声找不到源头的笑声可以比拟的。 许艾唇边的笑意加深了几分。 暴躁，莽撞，不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无谋到了接近单纯的程度如果他曾经碰上的那些对手，有一个是像眼前的这个人这样，他之前的日子，应该会过得更轻松许多。 当然，应该同样会少很多乐趣。 见杜飞鸣如果他脑子里那份不属于他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这应该就是面前这个人的名字终于从刚才的事情当中回过神来，涨红了脸，一副想要爆发，但又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嗓子的样子，许艾言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如果不是的话，”低声笑了一下，许艾言抬起手按住跟前的人的肚子，将人往远离自己的方向推开了些，“我还是建议你不要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比较好。” 他收了脸上的笑容，直直地对上了对方的双眼“会让人误会的。” 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许艾言的意思，杜飞鸣顿时睁大了眼睛“你” 上课铃仿佛掐好了时间一样响了起来，盖过了那句还没说出口的半截话。捧着教科书的老师准时地出现在了门外，脸上还带着看到了意外状况的惊讶表情。 “怎么了”看了看许艾言面前翻倒在地的课桌，又看了看两个面对着面，怎么看怎么像是对峙的人，年过三十的男老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发出了理所应当的疑问。 许艾言清楚地看到了面前站着的人双眼当中，那一瞬间显露出来的心虚和紧张。 “我刚刚不小心摔了一跤，”许艾言移开视线，弯下身去把桌子扶了起来，“刚好把桌子给撞翻了。” 伸手捡起落在自己脚边的课本放到桌上，许艾言继续说道“杜飞鸣是来帮我的。” 那语气，自然得就好像这真的就是刚才发生的事实一样，一点儿能让人产生质疑的地方都没有。 “对了忘了说，”将那本在一堆学生用书册当中，看起来特别显眼的色情杂志拿起来，放在一堆书的最上面，许艾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过头朝跟个柱子似的杵在那儿的人笑了一下，“谢谢。” 要是换了没有亲眼见到过刚才发生了什么的人来，大概都会觉得他的这句道谢，毫无疑义地出自真心。 至于面前这个人听到这话，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就不在他关心的范畴里面了。 把最后一本作业本放到桌上，许艾言扶着桌子站了起来，像是这时候才注意到边上的人似的，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你不回座位吗” “别担心，我没事的。”这么说着，他弯了弯嘴角，仿佛觉得对方的表现很可爱一样。 听到许艾言的话，杜飞鸣愣了愣，张嘴似乎想要说话，但最后还是呆呆地应了一声“哦”之后，就转身回了自己的位置。 对这个年纪的人来说，老师这个角色，还是有一定的震慑作用的。 至少刚才踹翻了他桌子的那个家伙，并不在那能够完全不在意老师这个身份，肆意行事的范围里头。 许艾言轻笑了一声，把摆满了桌面的书推到一边，拿出课堂笔记，做出一副准备专心上课的样子来。 老师盯着桌上那本太过惹眼的杂志看了一会儿，默默地移开了视线。 “同学之间互相帮助是好事，不过现在我们先开始上课，”把手里拿着的课本放到讲台上翻开，老师开口说道，“翻到一百三十页，上次我们讲到” 许艾言躲在叠起的书墙后面，小小地打了个哈欠。 历史。 要不是一上来就是这门具有代表性的课，他都要忘了，原主本来学的，是文科了。 似乎一直以来，这个国家的人总都认为，比起文科来，理科才是正统，才是通向光明前途的“正确道路”，也是更适合男性踏上的道路所以，通常在分科的时候，选择了这一选项的，都是“大部分男生”和“小部分特别优秀的女生”，而另一边更多的则是，“更适合这个专业的”女生，以及“在学习上没什么希望”的男生。 在高中的时候，许艾言听多了这样的言论。 他不认识多少这个年纪的人，也不清楚这么多年过去，这些观念是不是有什么转变，但就不久前他在办公室听到的一些讨论，想来事情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虽然他从来都觉得，将这个个人的差异，划归为性别的原因，简直就是没有办法用语言来形容的愚蠢。 不说别的，那个本该坐在这里的原主，原本的成绩，也都可以考得上重点大学了。 当然，在他来了之后，这件事的可行性，可就得打上个问号了。 就算他真的对这当年自己没有学过的课程感兴趣，也绝对不可能浪费那么多的精力，去考那什么见鬼的名牌大学。 他并没有为这个人过完一生的打算。 侧过头，对从刚才开始，注意力就完全没在课堂上的人笑了一下，许艾言拿起放在桌上的铅笔，随意地在书本空白的地方画起涂鸦来。 要他说，高中这段时间里，最大的乐趣就是这个了。 “你可以选择其他方式的。”脑子里突然响起的声音让许艾言的动作略微顿了一下。 他当然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 另一个当事人，这会儿可还盯着他的后背，试图用眼神在他身上穿一个洞来着。 许艾言翘起了嘴角。 “为什么要”他这么问道。 许艾言不清楚所有事情的开端，也没兴趣去了解这其中的曲折故事那个导致原主在一天前站在了天台边缘的罪魁祸首之一，以后有极大的可能会给他造成他最不喜欢的麻烦，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这么做难道不是最简单，见效也最快的办法吗”许艾言的笔尖顿了顿，在书上的卡通角色的手里，画上了一大束四叶草。 他并不觉得，在刚才那件事之后，杜飞鸣还有办法继续像以前那样对待他。 真要是这样，这件事反倒要多出那么一点乐趣了。 勾上了最后一笔，许艾言翻过了画着涂鸦的一页，继续扮演着自己认真听课的乖宝宝的角色。 在离开学校，一脚踏入了成年人的社会之后，想必每个人都曾经怀念过那段在校园当中，除了学习之外，什么都不需要考虑的日子，但一旦重新坐在了这个位置上，他就会发现，那所谓的单纯与美好，只不过是时间为自己的记忆加上的滤镜罢了。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这种整天坐在课桌前面的日子，都不会太过有趣尤其是在尝过那没有太多条条框框的成年人生活之后。 许艾言想，这应该就是他这会儿特别想直接趴在桌子上睡觉的原因了。 好不容易熬过了漫长的四十五分钟，许艾言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刚刚帮老师去办公室跑了一趟腿的课代表就站在了他边上，有点唯唯诺诺地开了口“那个林老师让你去办公室一下” 许艾言记得，这个班的班主任就姓林。 “就叫我一个”偏过头看了一眼坐在自己位置上的人，许艾言这么向眼前的人确认。 “嗯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这个看着比实际年纪还要小很多的女生缩了缩脖子，那回应的声音更是跟蚊子叫似的，不仔细甚至听不到。 要是放在电影里，这样的角色，通常才会是遭受欺凌的最佳选择。 然而，现实和杜撰的故事，总是有着微妙的差别。 “好，我知道了，”将桌面上有些碍事的书都放回抽屉，许艾言朝面前的人笑了一下，“我马上就去，谢谢。” 正好他也可以把昨天的作业一起交了。 好歹他都花上那么长的时间把这些东西写完了，总不能就这么浪费掉不是 许艾言不喜欢做白费力气的事情。 翻出需要上交的作业，许艾言没有理会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就和之前进来的时候一样，无比自然地走了出去。 或许这样的光景在这个班里实在太过难得，所以才会吸引那么多的注意力。 许艾言唇边的笑容带上了一抹嘲讽。 总有人说，孩子是这天底下最为天真和单纯的生物，但说这些话的人并没有意识到，正是因为这份天真和单纯，这些孩子的那份恶，也纯粹得令人恐惧。 哪怕没有亲身经历过，他也能明白，那份被人赞美的纯粹，是怎样毁掉一个人的人生的。 世界上明白这一点的人并不少，但却极少有人将之诉诸于口，就仿佛只要说一点这种“如天使一般纯洁可爱”的孩童的不是，都是犯了什么永不翻身的罪大恶极的事一样。 在办公室外停下了脚步，许艾言抬起手，轻轻地敲了敲并没有关上的门。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章 第一穿（五） 办公室不算大，布置得倒是很宽敞明亮。相互隔开的每个座位，都有着足够的空间。 “许艾言”靠窗的男人听到声音后抬起头，朝门口看了过来，“进来吧。” 二十岁出头的年纪，一头栗色的短发带点天然卷，看着很是柔软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要伸出手，在那上面摸上一把。 那双眼睛是许艾言最喜欢的纯黑色，架着一副细框眼镜的脸上，带着点如同刚踏入社会的大学生似的青涩与腼腆， 能够在这个年纪，在这样一所高校当中当上班主任，能力或者背景，这个人至少得有两者之一。 许艾言停下了脚步。 “这是昨天的作业”注意到许艾言手里拿着的东西，男人合上了手里的资料，转过身正对着他，那弯起双唇，笑容温和的模样，让许艾言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另一个人，“先给我吧，我待会儿帮你交给其他老师。” 垂下眼遮住了其中的情绪，许艾言把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 “谢谢。”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 离开校园的时间太久，许艾言有点不确定，学生在和老师相处的时候，应该是什么态度。 伸手接过了作业本，季无咎笑了一下“不用。” “今天早上第一堂课没来，是身体不舒服吗”把手上的作业本放到了一边，他开口说起了将人叫过来的原因。 面前的人是个传统意义上的好学生，性格乖巧，学习认真，从来不招惹麻烦，是所有老师最喜欢的类型。 唯一的问题就是，有点太安静太听话了。 他甚至没法从对方的身上，看到一丁点属于这个年纪的人，特有的那种叛逆。 不过考虑到对方家里的情况，季无咎又觉得这似乎并不难理解。 像这样连一声招呼都不打地就缺席了一节课的事情，还是第一次发生。 “不是，”略微犹豫了一下，许艾言还是决定不在这件事情上撒谎，“只是睡过头了。” 见对面的人听到自己的话之后，忍不住愣了一下，许艾言没来由地觉得自己的心情好了起来。 “闹钟昨天坏了，”这句可是百分百的大实话许艾言十分怀疑，他要是这会儿去找，还能不能找到一点点那玩意儿的部件，“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迟到了。” “这样啊”大概是有点不知道怎样接话，季无咎有点尴尬地轻咳了一声，“那我送你个闹钟怎么样” “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样的，”他笑了一下，“或者等放学了，我们一起去买” 这一回轮到许艾言惊讶了。 他还真没想到，眼前这个人会做出这样的回应。 至少换了他以前碰上的那些老师，顶多就是说上一句“下次别这样了”的程度。 这种出人意料的地方也和那个人很是相似。 看着面前等着自己回答的人，许艾言有一瞬间的愣怔。 “好啊，”回过神来，他弯起嘴角，朝对方露出了一个笑容，“放学以后，我们一起去买吧。” 反正他手里没有钥匙，回去太早也进不了门。 许艾言可不想再像昨天一样，在门外吹着冷风，等上好几个小时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季无咎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快上课了，”他朝许艾言点了点头，“你先回去吧。” “好。”许艾言弯了弯眸子，没有多说什么，应了一声之后，就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季无咎看着他的背影，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怎么了”凑过来抽走了桌子上季榆的作业的地理老师看了他一眼，有点奇怪地问道。 “就是觉得”略微停顿了一下，季无咎轻轻地摇了摇头，“没什么。” “你下节不是有课，”侧过头看着边上这个年纪比自己长了好几岁的女老师，季无咎露出揶揄的表情，“不用下去和你等着的男朋友说一声” “他”伸手撩了一把自己肩上的卷发，地理老师斜了季无咎一眼，故作高傲地昂起头，“他要是连我的课表都不知道我早就把他甩了” “倒是你算了，你还年轻，”她耸了耸肩，“这种事不用急。” “就算不年轻了，这种事也不用急啊。”季无咎笑了起来。 “我们是不用急，但总是有人会替我们急。”地理老师笑了一下，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摸了摸季无咎的脑袋，然后踩着高跟鞋走回了自己的位置，“好了，我要去上课了。” “别忘了把高跟鞋换了。”季无咎露出有点无奈的表情，出声提醒。 “我知道”套上看起来非常正经的外套，地理老师故意拖长了语调，“穿着这双鞋站一节课我会死的，绝对会死的” 季无咎忍不住笑出声来。 看着斜对角位置上的人换好鞋，踏着上课铃走出了办公室，季无咎想了想，还是有点不放心地站起来，跟在对方后面走了出去。 他不喜欢跟个巡逻队似的，总是在教室外面徘徊，试图找出每个学生开小差的瞬间，但不得不承认，其他老师上课的这段时间，确实是观察学生的最佳选择。 透过透明的玻璃窗，看着教室另一头托着腮，百无聊赖地转着笔的人，季无咎这才注意到，对方还有一边领子折在衣服里，没有拉出来。 他突然就觉得对方刚才那睡过头的说法，可信度高了起来。 季无咎有点好笑地摇了摇头，准备转身离开。 然而，仿佛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一样，坐在窗边的人却在这时候忽地转过头来，对上了他的视线。 没有料到这样的情况，两个人都不由地一愣，季无咎甚至还生出了一丝丝的心虚。 按理来说，在面对学生的时候，他一个老师，是不可能产生这样的感觉的。 许艾言歪了歪脑袋。 距离太远，他看不清站在窗户外的人脸上是什么表情，当然也没法去推测对方的想法。 他觉得，等有空的时候，他有必要去给自己配一副眼镜了。 收回视线，许艾言将注意力重新放到写满了字的黑板上来。 在学习当中，老师的水平的确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他对地理这门课倒不如说基本上所有文科的课程不感兴趣，但刚才讲的东西，他居然听进去不少。 这就只能说是讲台上那个人的能力了。 偏过头看了一眼，确定窗外的人已经走开，许艾言不知怎么就有点想笑。 该怎么说刚才笑着和他说要送他一个闹钟的人，居然也会和普通的班主任一样，做出这种在上课的时候站在窗户外面的举动来，从某个角度来看，实在是很有意思。 不过，在知道了之前发生的事情之后，估计没有哪个老师，还能够安安稳稳地坐在办公室里。 就是不知道待会儿下课之后，对方是不是会再喊他去办公室一趟。 “你本来可以选择其他更没有副作用的方式。”仿佛能够读心似的系统掐准时间再次开了口，虽然那语气听起来和之前没有多少差别，但光是将这句话重复一遍，就已经体现出对方的想法了。 “你觉得现在说这个，”许艾言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就能改变我的想法” 更何况，就算真的改变了，他也不可能回到过去，阻止自己做出已经做过的行为。 “当然不。”系统的回答没有任何迟疑。 “所以”许艾言挑了挑眉。 他并不觉得对方这时候跳出来，就是为了说这么一句无关痛痒的抱怨。 “你本来就喜欢那种类型的”微妙地停顿了片刻，系统才再次出声。 许艾言闻言，忍不住笑出声来“你很在意这个”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听到系统的回答，就先得到了老师的点名“许艾言，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许艾言 人生第一次体验到上课走神被抓包的感受，许艾言捧着书站起来，脸上满是胸有成竹的表情。 “对不起，”他看了看手里的书，很是认真地抬起头来，“我不知道。” “哦，那你坐下吧。”烫了长卷发的女老师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拿起粉笔在黑板上继续讲解起刚才的内容来。 和季无咎一样，是个好老师。 不单是教书方面。 许艾言很轻易地就能得出这个结论。 想必除了原主之外，在所有人的眼里，这个班级的学习生活，都无比的和谐美好吧。 但也正因为如此，眼下的状况才显得格外讽刺。 许艾言低下头，看着封面内页上，那与自己有着明显差别的字迹。 没有任何人发现有那样一个人，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他甚至不知道这是不是称得上可悲。 许艾言移开视线，看向操场上热火朝天地进行着篮球比赛的人群。 “幸福而又充满了活力的校园生活。” 要是有人想将这一幕记录下来，肯定会用上这一句。 许艾言又觉得无聊起来了。 时间这种东西，到底是和其他礼物不一样，他不能随意地往边上一塞，就当做不存在。 他所能选择的，只有继续这个人的人生，或者将其在此终结。 越是拖延，想要做出选择就越是困难。 或许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他现在才会坐在这里。 想要找出一个不伤害任何人，又能让自己彻底避免麻烦的办法哪怕用脚趾头想一想，也能知道这是没有任何可能的事情。 就算只浮于表面也不可能。 他只不过是在白费力气而已。 许艾言有点无力地趴在了桌子上。 就跟每次接过了自己并不喜欢的礼物一样，他有点后悔自己刚来的时候，没有直接从天台上跳下去了。 事实上，就连许艾言自己也不明白，那个时候，他为什么没有做出那样的选择。 从一开始就没把心思放在听课上，接下来的两节课，许艾言自然也没学到多少东西。 倒不如说，他能坚持在教室里坐了一上午，已经很了不起了。 不知道该说是预料之中还是意料之外，直到上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响起，许艾言也没有再收到来自班主任的召唤。就连坐在他侧后方的那个家伙，也都安分得有些异常。 略感疲惫地按了按眉心，许艾言觉得，听这一上午的课，简直比他熬夜工作到凌晨还要耗费精力。 明明他都没怎么去听老师在讲什么。 “艾言，”来到座位边上的身影让许艾言停下了收书的动作，他抬起头来，看向这个笑起来一侧脸颊有个酒窝的人，“一起去吃饭吧” “好啊。”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儿，许艾言笑了起来。 原本脸上的表情还有点忐忑的人，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 “想吃什么”顺手将许艾言桌面上摆得有点乱的书叠在了一起放在角落，他笑着看了过来，“面包房对面开了家麻辣烫，听说味道不错，去不去” “去吧。”许艾言对此没有什么异议。 尽管原主是单亲家庭，但他还真没怎么受到亏待。每天手里的零花钱，并不比那些父母双全的人少。 稍微让人有点头疼的问题，就是家长会的时候，他妈并不一定总能够抽出时间参加。 许艾言并不觉得这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找到位置坐了下来，那人看了一眼挤在冰柜前面的人，转向许艾言“想吃什么，我去帮你” “不用了，”然而，不等他把话说完，许艾言就出声拒绝了，“我自己去就行了。” “可是人这么多，”听到许艾言的话，那人环顾了一周没有多少空位的店内，“得留一个人占位” “我说不用了，”将说过一遍的话重复了一遍，许艾言脸上的表情没有多少变化，“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戚落生。”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章 第一穿（六） “不过位置确实是个问题。”像是没有注意到对面的人脸上有些僵硬的表情似的，许艾言看了看那冰柜前在他们说话的期间，非但没有减少，反倒变得更多了的人数，露出了有点困扰的表情。 虽然通常来说，学校附近的店不大会出现找不着位置坐的情况，但就眼前这个架势，他还真担心两人一站起来，立马就有人直接在这张桌子上坐下来。 “要不你坐在这儿等着吧”许艾言转过头，将刚才面前的人对自己说的话给扔了回去，“你想吃什么，我帮你一起拿了好了。” “啊嗯”还有点没能从刚才的情况当中反应过来，戚落生显得有点不知所措。 “所以，”有点无奈地看了口气，许艾言将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你想吃什么” 戚落生闻言愣了愣，下意识地张开嘴想要说点什么，但最后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你看着拿就好。”看了一眼冰柜前那拥挤的人群，他笑了一下，这么回答。 他并不觉得自己要是报出一大堆想吃的东西，眼前这个人真的就能一个不落地记下来。 反正他本来忌口的东西也不多，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太过在意。 比起这种事来，他反倒对这个人那突如其来的转变，要更感兴趣得多。 在今天之前，这个人是绝对不可能说出刚才那样的话来的。 不，应该说，如果是以前的话，昨天那种事情，从一开始就不可能发生。 如果不是知道许艾言的性格，戚落生指不定都要以为，对方是故意想让他产生之前那样的错觉的。 这种事情应该是不可能的吧 看着面前弯起眸子的人，戚落生突然对自己的想法有点不确定起来。 “好吧，”像是对戚落生这种和“随便”差不多的麻烦要求感到头疼一样，许艾言偏着头想了想，开口问道，“那和上次去永盛那家店的时候一样行吗” 作为原主在学校里唯一的“朋友”，平时空闲的时候，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自然不会少，在周末的时间里一同去外面吃个饭什么的，更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至少在昨天之前，确实是这样的。 在昨天那个人发现了某个一直隐隐有所察觉，却努力忽略的事实之前，的的确确是这样的。 许艾言略微弯起了嘴角。 造成了原主的被孤立，弄破了原主衣柜里的那些衣服的，是之前踹翻了他的桌子的杜飞鸣；没能发觉原主的状况，一次又一次地将原主的求助拒之门外的，是昨天晚上累到直接在沙发上睡着的母亲；可真正导致原主站在天台上，只差那么一点点就纵身跃下的却是眼前这个说着体贴的话语的戚落生。 人啊是有与生俱来的“恶”的。 有的人意识到了这一点，努力克服并将其改正；有的人看明白了这一点，制作出以善意编制的外衣，将其装点成纯白的裙摆；有的人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于是将那份不经任何装饰的恶，尽数倾倒在了被选中的对象身上。 “不行”见对面的人好半天都没有回答，许艾言皱起眉头。 “啊，不是，”戚落生回过神来，“可以，”他朝面前的人笑了笑，“就这样吧。” “好，”许艾言笑了起来，“你在这里稍微等一下，”他站了起来，“我很快就回来。”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面前的人的样子，戚落生忽然就有点发愣。 明明是看过不知道多少次的脸，这会儿看起来，就跟第一次见到的陌生人一样。 好看的陌生人。 并不是说长相之类的虽然许艾言本来就长得不算差，但也算不上特别好，而且他看了这么久，早就已经习惯了而是气质，或者更深一点的东西。 那种让人一眼看到，就抑制不住地被吸引的东西。 戚落生突然就有点理解，刚才在教室里的时候，杜飞鸣没能在第一时间推开这个人，直愣愣地站着，任对方施为的原因了。 总觉得事情好像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看着许艾言从柜台拿了两个标了数字的塑料篮子，钻进人群里去取食物的样子，戚落生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应该不用担心接下来的校园生活，会太过无聊了。 挽着好友手臂的女学生在店门外停下了脚步张望，最后还是对那看起来已经满满当当的空间望而却步，转身走进了隔壁的面馆。 许艾言收回落在戚落生身上的视线，将手中篮子里的菜清点了一遍，才转身挤出了人群。 不得不说，人的记忆确实是个神奇的东西，许艾言不知道放在衣柜里的那些衣服，都是怎么弄破的，却能够一一罗列出上个周末，原主和另一个人一起出去时，对方碗里的所有东西。 就算换了这份记忆的主人站在这里，估计也做不到同样的事情。 将手里的东西放到柜台上，看着站在那儿的人一样一样地计算着价格，许艾言小小地吐出一口气。 他都不记得自己有多长时间，没有到这种地方来吃过东西了。 这种久违的环境与氛围，难得地让他生出了几分怀念。 “我不知道你喜欢吃这种东西。”在脑中突然地响起的声音让许艾言略微愣了一下，继而又感到有些好笑。 “你当然不知道，”没有参与他的整个人生的人，不可能清楚这早已经被丢弃在记忆中的细节，“你也用不着知道。” 他也不需要那样一个人，去了解那些连自己都有些记不清了的东西。 “43号，44号。”篮子里所有的东西都下了锅，围着围裙的男人随手将篮子倒扣过来在柜台的边缘扣了扣，还不忘伸手指了指贴在角落里的二维码，“一共六十五。” 昨天刚刚把手机砸了的许艾言 默默地从口袋里掏出钱包，许艾言敢保证，他在面前的人眼睛里，看到了明晃晃的嫌弃。 “不许笑。”接过找零，和钱包一起塞进口袋，许艾言面无表情地警告某个和自己寸步不离的系统。 “我没笑”立马出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系统轻咳了两声，“现金和手机支付没有高下之分，是他们思想觉悟太低了” 许艾言 这话说得，还不如没说呢。 本来没觉得有什么，他这会儿都觉得尴尬起来了。 许艾言觉得，这个家伙肯定是故意的。 走到原来的位置坐了下来，许艾言无意识地扬起了嘴角。 “你的手机呢”显然也注意到了刚才发生的那个小插曲，许艾言刚坐下来，戚落生就有点奇怪地开口问道。 “坏了，”像是对戚落生的这个问题感到有点惊讶似的，许艾言看了他一眼，“我以为你昨天听到了” “听到什么”戚落生怔了怔，然后蓦地反应了过来。 从高空坠下，尖锐呼啸的风声；落至地面，分崩离析的碎裂；以及车辆驶过，重重碾压的轰鸣。 昨天透过手机一丝不落地传入了耳中的声音仿佛再次响了起来，戚落生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了起来。 在理解了那是在什么情况下，才有可能会发出的声音之后的一瞬间，他全身的血液都是凉的。 各类影片里与之相似的场景不停地在脑子里回放着，他甚至不知道自己那时候有没有发出声音，那声音听起来又是什么模样。 戚落生深深地吸了口气。 那通电话很快就被切断了，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手机屏幕早就已经回到了桌面的画面。而那之后，无论他打多少次电话，手机里传出来的，也都只是冰冷的提示音。 戚落生并不是不知道许艾言的家在哪，他只不过是没有勇气，在那种时候，亲自跑过去确认罢了。 生怕在那里，会看到一幅用鲜血绘染的画卷。 哪怕他很清楚，就算那个人真的做了什么，他过去之后，见到的估计也只会是一个空无一人的空屋子。 没有人会选择那样一个死不了人的高度的建筑，作为结束自己生命的地点。 可即便再清楚这一点，他也不敢迈出家门一步。 那份恐惧太深太重，压得他连这种再简单不过的事情都做不到。 于是到了最后，他也只能躲在自己的房间里，一次又一次地拨通那个无人接听的电话，猜测着有可能发生的最为可怕的情况，一点点地为那份恐惧添火加柴，直到第二天的天空放明。 戚落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学校的，也不知道自己在上课铃声响起的时候，看到那个空荡荡的作为的时候，又是什么样的心情，他只是觉得周围所有的事情，都变得那样不真实，就连杜飞鸣那发疯一样的爆发，都懒得去理会了。 在见到这个人走进教室的时候在走到这个人的面前，和对方进行交谈的时候，他以为这种感觉会消失，他以为只要将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地方，就能把那份令人不快的感受，全部抛到脑后，然而事实证明，他只要轻轻地触碰一下脑中的那个开关，就会再次回到昨天听到那些声音的那个瞬间。 愣愣地看着和自己隔着一张桌子的人，戚落生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个人果然是故意的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章 第一穿（七） “怎么了”对上戚落生的视线，许艾言眨了眨眼睛，面上流露出几分担忧的神色来。 “没什么。”有些艰难地从嗓子眼里挤出了一点声音，戚落生想朝面前的人露出一个笑容，可脸上的肌肉就跟僵住了一样，怎么都不受自己的控制。 “可是我看你的脸色不太好，”许艾言略微歪了歪脑袋，一双浅褐色的眼睛弯成了好看的形状，“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戚落生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一瞬间的嘲弄。 怎么可能呢 在人的眼睛里看到这种细微的情绪什么的这种情况，只会出现在小说里面吧 就连那些据说“眼睛里全都是戏”的演员，他也只能从他们的眼睛里看出个大概的情绪。 戚落生扯了扯嘴角，却怎么都觉得在许艾言的目光下坐立难安。 “没事，”好不容易挤出了一个有点僵硬的笑容，戚落生只觉得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的干巴巴，“就是昨天晚上有点没睡好。” “真的”许艾言的眉头拧了起来，倒映着戚落生的样貌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担忧，“要是不舒服的话，还是早点去医院的好。” 刚才的神色，就好像真的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嗯我知道，”低下头避开了许艾言的视线，戚落生难受似的扯了下自己的袖口，“没事的。” “43,44”许艾言张口还想说点什么，突然响起的叫号声让他顿了一下。 “是我们的，”他看了摆着两份刚出锅的麻辣烫的柜台，“我去” “我去拿吧”不等许艾言把话说完，戚落生就抢先站了起来。那动作快得，简直就跟担心自己稍微慢上那么一秒，就抢不到这份工作了一样。 看着对面的人被什么东西追着似的走开的样子，许艾言眨了眨眼睛，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带带着几分无辜。 “你想干什么”系统的声音没有了刚才的笑意，但也听不出什么指责不满的情绪来。 如同打电话一样，光听声音，是很难猜到另一边的人真正的想法的。 尤其是在对方有意隐瞒的情况下。 不过，想要去探究一个甚至连人类都不是的家伙的想法，或许本来就没有什么意义。 许艾言轻笑了一声。 “没想干什么，”他转过头，看向端了东西往回走的人，“只是对一些事情，有那么一点好奇而已。” 许艾言不会说什么使用了这个人的身体，就有义务为对方做一些事情之类的话，但当一本露出了书签的书摆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大部分的人应该都会忍不住将其拿起来，翻开看上那么一眼。 对他来说，现在的情况，大抵就是这样吧。 他没有兴趣去扮演探求真相的侦探，去弄清楚戚落生在所有的事情当中，到底充当着一个什么样的角色，但既然这张书页已经摊开在他的面前了，他自然不介意将上面的内容看完。 “而且”许艾言伸手将戚落生放到桌上的塑料碗移到面前。 他暂时没有结束这段意料之外的人生的打算，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想将有可能出现的麻烦，都一次性解决干净的。 “你的手机”应该是在刚才走开的那段时间里，重新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戚落生从桌上的筷子筒当中，抽出一双没拆封的一次性筷子递了过来，“是从什么地方掉下去了吗” 除了这个可能，他想不到其他会造成那种动静的情况。 “嗯，”许艾言应了一声，拿筷子把碗里的蒜末拌开，低下头喝了一口汤，“就我家隔壁小区最边上那栋楼。” “听说那里是附近看日落最好的地方。”不等戚落生开口，他就先把自己去那里的理由先说了。 至于他到底干了什么，才会让手里的手机，从那种地方掉下去这种细节，就交给对方自由想象了。 “那你昨天那个电话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有没有相信许艾言的说辞，戚落生沉默了一阵，才再次开口。 “昨天的电话”仿佛觉得戚落生这个问题很好笑似的，许艾言低声笑了起来，“小说台词啊。” “你不是知道我在写小说的吗”除了用可以算是用了作弊的方式，读取了记忆的许艾言之外，戚落生应该是唯一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了。 虽然对方并没有亲眼看过原主捂得很好的那部小说就是了。 “就打电话给你的时候，”咬着筷子想了想，许艾言露出有点困扰的表情，“突然想到了。” “觉得还挺不错的，就想记下来。”尽管不是演员，但在商场上需要戴上面具的时候太多了，把和事实截然相反的情况，说得煞有介事这种事，对许艾言来说，并没有太大的难度。 “不然的话，”看着对方有些发愣的人，许艾言感到有趣地似的笑了一下，“你以为是什么意思” 无需揭开那已经差不多快要落下的蒙纱，他们只需要像以前那样，维持着表面上的相安无事就足够了。 这个问题，戚落生自然是不可能回答的。 他看着面前的人，试图从对方的脸上找到任何与口中的话语不符的痕迹。 然而，就像刚才那一闪即逝的嘲讽一样，他没能在这个人的身上，找到任何想象当中的东西。 反倒是一直盯着对方看个不停的自己，看起来更像个傻子。 戚落生忍不住感到烦躁起来了。就连他自己都弄不清楚，这种情绪的来源到底是什么。 “等下我还是陪你去医务室看看吧”移开放在戚落生身上的视线，许艾言笑了一下，语气里带上了几分不容置疑。 “好。”除了这个之外，戚落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角落里的位置上有人吃完了自己的午餐，打了个饱嗝站起来离开了，空出来的位置很快就被刚进来的人占据，不大的店内依旧和两人刚来的时候一样拥挤。 戚落生拿起筷子拌了拌碗里堆在上面的佐料，加了太多辣子的汤味道有些冲鼻。 “刚才在教室里，”或许是觉得两人之间的那份沉默有点难受，戚落生主动提起了另一个话题，“你和杜”但话说到一半，他却忽然停住了，“算了，”他朝看过来的许艾言笑了笑，“没什么。” 能说的，之前在教室的时候，这个人肯定都已经说了，戚落生并不觉得，自己重新问一次，就能得到什么不同的答案。 至于更多的他还能问什么 问许艾言是不是知道了杜飞鸣会那么针对他的原因还是问这个人有没有故意把手机从楼上扔下去，让自己误以为他跳了楼又或者问他刚才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暗藏了什么他没听出来的深意 光是在脑子里转一转这些年头，戚落生就觉得自己蠢得要命。 他不知道许艾言到底受了什么刺激，才会在一天之内，性格就彻底变了个样子，但他也明白，现在并不是去探究这种事的好时机。 事实上，他甚至无法确定，面前的这个人，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对他所做的事情一无所知。 捏着筷子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几分，戚落生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觉得胸口闷得有点难受。 许艾言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除开应酬，许艾言本来就不乐意和那些不怎么熟悉的人打交道。 有人说他这种性子不适合在生意场上打滚，可他在这地方，就是出人意料地吃得开，以至于后来，再没有人敢在这些事情上挑他的毛病。 所谓的权势和地位，本来就是这种东西吧。 有趣，却也无趣。 一个人不知道说什么，一个人压根没有聊天的心思，许艾言和戚落生所在的这张桌子，大概是整个店里最安静的一个位置了。 直到肚子撑得再也吃不下，戚落生才放下了筷子，看着面前还剩下的半碗汤发愣。 许艾言他真的把自己上一次吃的所有东西，都全部记了下来 刚刚这个碗里的东西，和他记忆当中的没有任何偏差。 除了他上次抱怨过拿得太多，吃不下了，最后被剩在了碗里的一份米线。 戚落生突然就有点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自己的心情。 就是他自己，都不一定能做到这样的事情。 “吃好了没”许艾言的声音将戚落生的注意力给拉了回来，他抬起头，看向对面抽出纸巾擦了擦嘴的人，“吃好的话我们就” “手机，”倏地开口打断了许艾言没有说完的话，戚落生用力地抿了抿嘴唇，“我重新给你买一个吧。” “什么”一下子没能理解戚落生话里的意思，许艾言愣了一下。但随即，他就忍不住笑了出来“为什么” 补偿 明明之前那么长的时间，都没有生出任何一点后悔和愧疚，这个时候却只因为一点连成为谈资都没有的小事，而轻易地动容了 许艾言当然猜得出来戚落生会说出这种话的原因。 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更觉得可笑。 哪怕见识过了再多不同的人，他也依旧没有办法理解那些家伙的思维。 也不想去理解。 “不用了，”把手里用过的纸巾捏成团扔进了桌边的垃圾篓，许艾言站了起来，“我自己会去和我妈说的。” “放学之后有空不”像是没有听到许艾言的话一样，戚落生再次开口，“我们一起去逛一逛吧” 这话听着好像是询问，可戚落生的语气里，却一点儿都没有商量的意思。 许艾言不由地就感到厌烦起来。 他讨厌麻烦。 “不好意思，”侧过身让端着托盘的人从自己的身边走过去，许艾言径直转过身，朝店外走去，“我放学之后和人约好了。” 戚落生闻言一怔，下意识地就觉得不可能，但下一秒，他又觉得有点无法肯定了。 他认识的那个许艾言，不可能有除了自己之外的其他朋友。 但他认识的许艾言，也不可能拒绝他刚才提出的提议。更不可能说出昨天那句话，不可能做出刚才教室里的那种事情。 如果是他认识的那个许艾言的话。 站在那儿看着前面那逐渐远离的背影，戚落生无端地有种，这个人并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人的感觉。 果然是最近小说看多了吧，不管什么事，总能往重生和穿越这方面上去想。 自嘲地笑了一下，戚落生陡地就有点不想跟上前方的那个人了。 “我说，”但他没想到的是，许艾言却在这时候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略微拧起的眉头显示着对方那不耐烦的心情，“你还去不去医务室了” 心脏不知怎么的，就重重地跳了一下，戚落生张了张嘴，却好半天都没能发出声音。 “啊，不去了，”好一会儿，他才好像从梦里清醒过来一样，站起来走了过去，“我没什么事，等下稍微睡个午觉就会好了。” “哦，”许艾言看了他一眼，没有在这件事上再多说什么，“那你先回教室吧，”他收回视线，“我要先去一趟书店。” 戚落生啊 眼睁睁地看着前边的人在说完那句话之后，就丢下自己头也不回地走了，戚落生不由地有些傻眼。 他是看出来这个家伙对他有点不耐烦了，可这是不是也太过分了点好歹也问一句他要不要一起吧 戚落生突然就有点怀疑，自己刚才说的如果是“去医务室”的话，许艾言说不定也只会让他自己一个人去跑这一趟了。 在原地傻愣愣地站了一会儿，戚落生回过神来，忍不住失笑地摇了摇头。 虽然不知道这个人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现在的这个许艾言，确实比以前的那个要有意思太多。 他期待着这个人接下来，还会为他带来什么样的惊喜。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章 第一穿（八） 穿着浅色衣衫的少年捧着书坐在窗边，低垂着头的全神贯注模样，仿佛将周身的空间，都隔绝成了一个静谧的世界。 纤长的手指翻过被光透过的书页，纸张特有的声响落在耳中，有种难以言说的悦耳。 许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少年略微弯起了双唇，一双浅褐色的眸子里，落满了细碎的阳光。 杜飞鸣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知怎么的，就有点无法移开视线。 不知从哪儿飘来的云朵挡住了太阳，将朦胧的阴影投在了透明的玻璃窗上。 被染成浅色的睫毛微微扇动了一下，窗前的人像是察觉了什么似的，忽地抬起头，朝这边看了过来。 没来得及转开目光，杜飞鸣就那样直直地撞进了对方的双眼。 “好看吗”耳边响起的声音似乎有些遥远，杜飞鸣眨了眨眼睛，有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到了全句。 “我说，”有着浅褐色眼眸的少年笑了起来，一双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形，“我好看吗” 带着些微笑意的声音振动着鼓膜，没来由地让杜飞鸣的心脏剧烈跳动了起来。 他忽然就有点想不起来，自己本来是打算干什么的了。 有辆浅蓝色的桑塔纳从窗外的马路上飞驰而过，从大开着的窗子里倾泻而出的音乐声略显鼓噪，很快就随着那道影子一起，消失在了金色的阳光中。 “等我一下，”许艾言轻轻地叹了口气，合上手里的书站了起来，“我先去借个书。” 这个设立在学校边上的市图书馆分馆很是便利，只要稍微办点手续，就能在营业时间里随时出入借阅和归还书籍，对喜欢看书和想要寻个清静的人来说，是再好不过的去处。 不过，杜飞鸣居然也有这里的借记卡，确实有些出乎许艾言的意料。对方看起来实在不像是个能坐下来，安安静静地看完一本书的类型。 透明的自动门在感应到有人靠近之后，自动往边上滑开，顿时，被隔绝在外的喧闹声毫无保留地涌了进来，那种犹如被潮水裹挟的感觉，让人有点无措。 杜飞鸣隔了一段距离跟在许艾言的身后，前面的人的影子就落在自己跟前，仿佛只要抬起脚，就能直接踩上去。 然后他就真的踩了上去。 愣了一下才停下了脚步，杜飞鸣看着面前转过身来的人，一时之间有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是初吻吗”盯着面前的人看了一会儿，许艾言歪了歪脑袋，忽然开口问道。 慢了半拍才明白过来许艾言说的是什么，杜飞鸣一下子就慌乱了起来，脸上也抑制不住地一阵阵发热“什、你说、什么、你在说” “看来是了。”许艾言收回视线，轻声笑了一下。 只有“第一次”，才会让一个人对自己并没有好感的人那么在意。 看到许艾言那仿佛事不关己的样子，杜飞鸣陡地就有点气不打一处来。 “你到底想干什么”他猛地上前一步，逼近了本来就和自己没有多少距离的人。垂在身侧的手举了起来，习惯性地就要去揪对方的衣领，最后却还是泄气一般地收了回去。 在这个一天之内，就如同变了个人的家伙面前，杜飞鸣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种没来由的气弱。 “我的意思，之前在教室里的时候，应该就已经说清楚了，”略微仰起头，许艾言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高出许多的人的样子，就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无端地让人火大，“还是说” 不等杜飞鸣做出什么反应，这个人就踮起了脚尖，贴上来凑到了他的耳边。 “你觉得只要再来一次”有意压低的声音带上了几分暧昧，呼吸间带起的温热吐息让耳朵有点发痒，“就不会那么在意了” “跟了我一整个中午，”和上午在教室里的时候一样，抬起一只手抓住了杜飞鸣的衣领，许艾言感受到对方那一瞬间就变得僵硬起来的身体，忍不住笑出声来，“你总该有什么想做的吧” 没有再对身前的人做什么，许艾言松开手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应该是从他和戚落生一起离开教室开始吧，这个人就一直在后面跟着他们。 许艾言不知道对方想做什么他并不是那种擅长揣测别人心理的类型，比起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他更倚仗利益和逻辑这些具体可感的事物。 而这个年纪的小孩，行事最是缺乏理性和逻辑。 就算眼前的这个人，突然动手想把他打一顿，许艾言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当然，他不可能和原主一样，连反抗都不知道反抗就是了。 微微眯起眼睛，看着面前身材高大的人，许艾言等着对方的下一步动作。 然而，也不知道是还没从刚才许艾言的举动当中缓过神来，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杜飞鸣在原地呆了好一阵子之后，才皱起眉头朝许艾言看了过来。 “昨天”他张开嘴刚开了个头，就好像不知道该怎么说似的，蓦地卡了壳，好半天才接了下去，“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昨天”许艾言露出有点好笑的表情，“我以为你刚刚已经听到了” 之前在店里的时候，周围确实吵闹，但这个家伙和他们之间的距离并不远，许艾言相信，他和戚落生之间的对话，肯定都一字不差地落入了对方的耳中。 那种话鬼才会信。 杜飞鸣想这么回答，但看着面前的人那弯起的双眼，那到了嘴边的话就那样悄咪咪地缩了回去。 “那个戚落生，”忍不住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杜飞鸣最后只能给出一句警告似的话，“你以后少跟他来往” “为什么”许艾言这下是真的觉得好笑。 他从来不觉得，一个什么意义都没有的吻甚至那究竟算不算得上“吻”，都还值得打上一个问号真的能够改变一个人的想法。 “因为昨天其实你并没有要找我，”观赏似的盯着眼前的人哑口无言的样子看了一会儿，许艾言翘起嘴角，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嘲讽，“是他让你跟个疯子一样不停地打我电话的” “还是因为昨天他的做法太神经质，弄得你也以为我出了什么事，”没有给杜飞鸣开口的机会，许艾言嗤笑了一声，继续说了下去，“今天早上吓得全班都没人敢说话” “又或者是因为他其实关系和你很好，”分明该是质问的话语，可许艾言的语气太过平稳，甚至听不出太多情绪的起伏，“好到可以约好长假一起出去旅行的程度” 许艾言不知道原主在看到那两个人坐在一起商量这件事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但对方那一刻的想法，却都清清楚楚地在他的脑海中印刻着。 他看着面前的人避开了自己的视线，看着对方露出想要解释，又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说起的表情。 在这个方面，这个人倒是确实很好懂。 “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把手里拿着的书换到了另一只手，许艾言移开了目光，“那我就先回教室了。” 昨天晚上已经在冷风里吹了好几个小时了，他没兴致今天中午再干一次同样的事情。 见杜飞鸣没什么反应，许艾言转过身朝教学楼走去。 在操场边上傻站着这种事，其实看起来还是挺傻的。 “我”但他才刚走了两步，身后的某个家伙就突然开了口，“我和戚落生的关系并不好。” 许艾言停下了脚步。 “我们从小学的时候开始，就一直是一个班，”大概是在开了个头之后，就觉得有些事没那么困难了，杜飞鸣的话变得顺了起来，“戚落生没什么朋友，他爸妈一直都很担心。” “然后”许艾言转过身，稍微来了点兴趣。 “然后，他给钱让我装作是他的朋友。”杜飞鸣一板一眼地回答了许艾言的问题。 想到不久前某个人说要给自己重新买一部手机的话，许艾言不由地挑了挑眉。 看来是个家里不缺钱的。 而且是个不讨人喜欢的。 来往了这么多年，唯一的“朋友”居然还这么轻易地，就把这些事情说了出来。 就为了一个什么都算不上的嘴皮子碰了一下的事件。 许艾言一点儿都不怀疑杜飞鸣两个人关系不好的说法。 “你想说的，应该不止这些”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杜飞鸣开口，许艾言出声追问。 故事听了一半，没有后半截的感觉，可是很让人难受的。 “现在他爸妈还以为我们是很好的朋友。”杜飞鸣想了想，这么说道。 “嗯。”许艾言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要是这份表面的友情没有维持下来的话，之前这两个人也不会凑一块儿，去商量什么一起出去旅游的事情了。 这种事，就算杜飞鸣不说，他也能推断出来。 许艾言相信，这并不是对方想说的重点。 大概是许艾言的反应太冷淡，杜飞鸣有一瞬间的失措。这对他来说应该是很新鲜的体验，所以他看起来才会显得有点傻气。 “我不是个好学生我是说，我成绩不好，经常不交作业，有时候还会翘课抽烟，我知道有人说我是那种混混”可能是第一次和人说这种事，杜飞鸣看着有点紧张，语速也不自觉地越来越快，“但是我从来没有真的去欺负过什么人。” “所以”把之前杜飞鸣的一举一动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许艾言控制不住地在脑子里冒出了一个猜想，“你真暗恋我” 杜飞鸣 系统噗。 这个家伙思考某些问题的方式，还是一如既往的和正常人不一样。 不需要说话，光看眼前的人的表情，许艾言也知道自己的说法，肯定和事实有那么点出入了。 他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就是有点奇怪自己的思路在哪里开始出了差错。 “是戚落生。”有点无力地丢出这句话，杜飞鸣都有点懒得去反驳许艾言那有点莫名其妙的脑回路他是真的不知道，对方到底是怎么从他刚才的那些话里面，得到这样一个结论的。 “一开始他只是让我稍微吓一吓你，”估计是觉得自己刚才的一句话说得不够清楚，稍微停顿了一下，杜飞鸣重新解释了起来，“可能是觉得好玩吧。” 他家的条件不算好，除了必需的生活费之外，他手里没有多少能用来买自己想要的东西的零花钱。 只需要去做一点几分钟都用不上的小事，就能拿到一笔可以随自己支配的钱，杜飞鸣当然不可能拒绝。 要不然，他就不会和戚落生当了这么多年，为了应付对方父母的表面兄弟了。 很多事情，有了一就会有二，有了二就会有三。 接下来的事，就算杜飞鸣不说，许艾言也能猜到个大概。 在亲身体验过，成为被人全心感激和信赖的救世主的感觉之后，少年便费劲了心思维持对方独身一人的状态，将其圈在了只有自己能依靠的世界之中。 整件事绕了一个圈之后，还是回到了原主所以为的，戚落生和杜飞鸣联合起来欺凌他的原点。 只不过，对方这么做的动机，稍微和原主想的有那么一点点区别。 尽管或许连戚落生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真正想要的东西。 充满了讽刺却又无比现实的故事。 是许艾言喜欢的类型。 如果是出现在书中的话。 “所以，”杜飞鸣的声音拉回了许艾言稍稍跑远的注意力，“以后离他远一点，知道了没” 他的语气很认真，看着许艾言的表情，也不像是有给他拒绝的机会的样子。许艾言甚至觉得，要是自己在这里说了否定的话，这个人会直接按着他的肩，给他来一场长达数个小时的说服工作。 而且言辞肯定特别恳切用心。 “那么，”许艾言笑了起来，对上了杜飞鸣的双眼，“我该对你说谢谢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章 第一穿（九） 如杜飞鸣所说，最开始挑起欺凌这件事的是戚落生；之后要维持现状，让杜飞鸣继续这么做的人也是戚落生；明明在背后策划了这一切，依旧以“唯一的朋友”这个身份，待在许艾言身边的人，同样是戚落生所以呢 杜飞鸣就没有任何责任了吗 把这一切的所有前因后果都说出来了的杜飞鸣，就真的一点责任都没有了吗 许艾言倏地轻声笑了出来。 他看着面前愣怔的人，放缓了语速，一字一顿地说道“谢谢。” 就跟被人迎面狠狠地揍了一拳一样，脸上有种火辣辣的感觉，杜飞鸣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能说什么。 他没有做得太过分，顶多也就是弄脏弄破眼前这个人的衣服，往对方的抽屉里塞两本不可说的杂志而已。 他没有真的动手打过眼前的这个人，顶多也就是在某些时候，不冷不热地嘲讽奚落两句而已。 他没有让其他人和眼前这个人保持距离，顶多也就是在别人和对方搭话的时候，在边上重重地“哼”上一声，或者狠狠地瞪上两眼而已。 没有将人围堵在角落里，要求交出手里所有的零花钱；没有拖着人去援交，逼着对方去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没有一言不合就对人拳打脚踢，让人第二天甚至没法正常上学；没有把人关在厕所里，提起装满了污水的水桶往里面泼都是些不严重的、过去了之后就可以完全抛到脑后的，不需要放在心上的小事。 就是因为这样，他才能在收下戚落生的钱之后，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继续做这些事。 能为自己辩解的话语有很多，可看着眼前这个人的双眼，杜飞鸣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嗓子眼里就如同卡着什么长满了刺的东西似的，只要稍微动一下，就有种鲜血淋漓的疼。 “你真的觉得，你之前做的那些事”像是能够看穿杜飞鸣心里在想什么一般，许艾言微微弯起了双眸，浅褐色的眼瞳中泛起了些微笑意，“根本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吗” 当然不。 “责任都在戚落生的身上，你并没有什么错”许艾言歪了歪脑袋。 怎么可能。 “把这件事说出来，你理所应当得到谅解”许艾言笑了起来。 就算再不要脸的人，也不可能说出这种话来。 许艾言并没有给杜飞鸣留下回答问题的空挡，可每一个问题的答案，他的心里都再清楚不过。 杜飞鸣突然就觉得，自己会站在这里，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许艾言，或许并不是因为早上在教室里发生的那件事。 昨天在接到戚落生的电话之后的慌乱，早上来到教室之后，发现许艾言并不在位置上的恐慌，以及在看到对方慢悠悠地走进教室时的暴怒这其中的每一种情绪，都比被这个人揪住衣领亲上来的时候产生的惊讶，要更清晰更剧烈得多。 但是他却完全没有往这上面想。 不敢往这上面想。 “最后一个问题，”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许艾言直直地对上了杜飞鸣的双眼，“你真的”从他口中吐出的字句缓慢而清晰，甚至显露出了几分残忍，“没有在这个过程中，感到愉悦吗” 在那无聊的校园生活当中，有那样一个人，需要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自己的脸色过日子，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惹得他生气，而招致毫不留情的奚落与嘲笑。 那种仿佛完全掌握了另一个人的感受如果真的不喜欢的话，没有人能把这种事，持续这么长时间吧 至少许艾言做不到。 哪怕事后许给他的利益再多，他也没有办法去将一件自己不感兴趣的事情，坚持这么久。 见到面前的人低下头避开了自己视线的样子，许艾言不由地轻轻地叹了口气。 “我现在暂时不想回教室，”他没有再去看站在自己跟前的人，“所以你先回去吧。” “顺便帮我把这本书带回去吧。”想了想，许艾言又将手里的书递了过去。 距离下午的课开始的时间还有好一会儿，他并不需要在那之前就回到那个他不习惯的空间里去。 如果真要午休的话，许艾言更喜欢开了空调的图书馆。 看着杜飞鸣接过书转身离开，许艾言扭头看了看周围，干脆在边上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他也有点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大概就跟读了一个和自己无关的，有些波折又有些意外的故事差不多吧。 不算热烈的阳光洒在身上，晒得人昏昏欲睡的，许艾言忍不住张口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我以为你对这些事情没有什么兴趣”带着些许磁性的声音在脑中响起，许艾言略微掀了掀眼皮。 “嗯，”他轻轻地应了一声，可能是因为太阳的关系，语气听着有些懒洋洋的，“我自己也是这么以为的。” “那刚才”刚才的声音笑了起来，分明该是疑问句，却听不出任何疑惑的语气，就仿佛这个家伙，早在最开始的时候，就知道他会这么做了似的。 “谁知道呢”许艾言抬起头，有些出神地望着被风缓缓地推着移动的云层。 就像是看书一样，哪怕知道那是属于别人的、和自己没有任何干系的，甚至是根本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故事，在阅读的过程中，人也依旧会不由自主地被其中所流露出来的情感而牵动，为了其中的情节或悲或喜。 所谓的同理心，本来就是这样一个东西。 所以他才说，在这里待得时间越久，想要做出某个决定，就会越发困难。 人生，本来就和那些华而不实的礼物不一样。一旦接受了，就没有弃之不顾的选项。 他既然已经身在这书中，哪怕他什么都不做，也会有什么东西，推着他一步步地往前走。 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许艾言只觉得郁结在胸口的一股烦闷终于消散了开去。 只是不知道这份盘踞在这里的郁气，究竟是他的，还是那此时不知道是不是还在这个世界上的原主的。 闭上眼睛靠在身后的台阶上，许艾言认真地考虑起躺在这太阳底下，好好地睡上一觉的可行性来。 只是那么一小会儿的话，应该不会出现感冒之类的惨剧吧 “你应该是不会喜欢杜飞鸣这一型的人的吧”突然冒出来的语句让许艾言抑制不住地笑出声来“你真的很在意这个啊” “该不会是暗恋我”把不久前才对杜飞鸣说过的话换了个对象又重新说了一遍，就连许艾言自己，都没觉得能得到肯定的回答。 “如果我说是呢”然而，系统的回答却和他想象当中的并不一样。 许艾言眯起眼睛，看向远方变了个形状的云彩，声音轻得仿佛睡梦中的呢喃“那就不是暗恋了啊” “也是呢”系统也笑了起来。 两个人都没有再开口说话，远远地有打闹说笑的声音传来，在这样的天气下，听着倒是有几分悦耳。 许艾言最后还是没有睡成午觉。 也不知道是昨天晚上睡得太饱的缘故，还是因为这外头的风吹在身上，还是带着春天特有的砭骨凉意，他在太阳底下的草地上躺了好一会儿，都没能成功睡着。 直到提示下午第一节课即将开始的准备铃声响起，许艾言才站起来拍了拍身上沾着的草屑，走回了自己所在的班级。 大概是许艾言挑的时机太过凑巧，刚走到教室门口，他就和拿着课本的季无咎撞了个正着。 这个看起来年纪还没许艾言上辈子大的班主任朝他笑了一下之后，就先他一步走进了教室前门。 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需要心虚的地方，许艾言在外面站了一会儿，也跟着走了进去。 应该是到了高三需要迎接高考的关系，上午的几节必修课上完之后，下午的课就基本只剩下自习了。 对当前的这些科目完全没有任何概念，所有的了解，都只来源于原主留在自己脑子里的那些信息的许艾言，翻了几页课本之后，就开始泛起困来。 春困秋乏这个词，还是很有道理的。 尤其是在午觉没睡成的下午。 躲在立起的书本后面打了个哈欠，许艾言终于放弃了将注意力集中到这些具有极强催眠能力的复习资料上，从抽屉里翻出原主写的小说拿了出来。 在这个凡事都可以用电脑做到的时代，像原主这样，依旧用手稿来记录自己的故事的人，应该是不多了，但不得不说，这种被一笔一划地写在纸张上的文字，确实有种电子书无法替代的安宁感。 只在原主的记忆中，知道有小说这么一回事，对其中的具体内容并不了解，许艾言翻开那看起来没有任何特殊之处的笔记本看了起来。 他并不是个会根据年龄和阅历来判断一个人的类型，但如果有得选择，他并不喜欢看年纪太小的人写的文章。 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年纪的人特有的那份叛逆和无病呻吟，还因为这个国家的应试教育，总是能够成功地磨掉在校学生文章里所透露出的，属于自己的那份特质，那种千篇一律的充满了匠气的文字，除了试卷上之外，许艾言并不想在其他地方看到。 在这个国家，想出一个和乙一那样，在中学时期，就能写出那样充满了灵气的文字的人太难了。 但或许正是因为如此能够在这样的环境下，依旧保留下来的那份灵气，才更为珍贵。 直到下课铃声响起，许艾言才恍然地回过神来。 他一向都只喜欢却从来没生出过自己创作的心思而这是他第一次，产生了自己动笔的冲动。 从未有过的，迫切地写点什么冲动。 盯着纸张上那故事陡然中断的地方看了好一阵子，许艾言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合上了手里的笔记本。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把这东西收起来，边上就突然伸出来一只手，把笔记本从他的手里抽走了。 许艾言愣了一下，才转过头朝边上看了过去。 “虽然不知道这算不算杂书，”对上许艾言的视线，季无咎笑着晃了晃手里的笔记本，“不过为了让你下节课的时候，稍微翻两页课本，我还是先收走比较好。” 许艾言 在自己当学生的时候，还从来没碰上过这种情况，他一下子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好了，下课了，”估摸着是觉得许艾言发愣的样子有点好笑，季无咎轻轻地摇了摇头，“稍微休息一下吧。” “连着看太长时间的书对眼睛也不好。”后面这句话，应该不止是说给许艾言一个人听的。 眼睁睁地看着季无咎拿着自己的笔记本走出了教室，许艾言张了张嘴，竟然有点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这种感觉，对他来说还真是有点新鲜。 毕竟上一辈子，他可以说是被上天宠爱着长大的。 连一丁点的挫折都没有碰上。 “人活得久了，果然什么事都会碰到是不”系统笑着调侃了一句，语气平常得就像之前中午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啊，”许艾言垂下眼，“确实。” “不过啊”他低下头，趴在了桌子上，“就算是这样” “我也没有后悔我曾经做出的决定。”他闭上眼睛，轻声说道。 许艾言觉得，他忽然有点困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章 第一穿（十） 鉴于这存在于两节课之间的休息时间，总共就只有短暂的十分钟，许艾言也没有闭上眼睛即时入睡的神级技能，他只觉得自己才趴了那么一小会儿，上课铃就毫不留情地响了起来。 对于早就被人宠坏，连工作时间都是随自己心情的许艾言来说，这种所有的时间都被画上框框定死的日子，简直可以说是折磨。 “我现在回到那个天台上，重新跳下去还来不来得及”看着跟瞬间移动一样，准时出现在教室前门的专业课老师，许艾言认真地考虑起这种做法的可行性来了。 这应该是摆脱这种状况，最便捷快速的方式了。 “如果你能做到的话，”系统总是很清楚自己该在什么时候接话，“当然没有任何问题。” 如果他做得到啊。 许艾言有些微的愣怔。 分明是连自己的人生，都可以毫不留恋地舍弃的人，当手里攥着的这份东西，属于和自己毫不相干的别人的时候他却开始犹豫起来了。 担心可能会出现的伤害，忧虑根本没有踪影的影响所谓的伪善者，大抵就是这副模样了吧。 许艾言略带自嘲地扯了下嘴角。 可即便把自己看得再清楚，他也依旧没有办法扯下身上蒙着的那层伪装。就如同已经深深地埋入了骨血之中一样，光是想象将其抽离的景象，都足以让他疼得全身发颤。 许艾言有时候也会想，或许他就是因为太过讨厌这个样子的自己，才会选择从那个地方跳下来也说不定。 可惜的是，这个问题的答案，并没有人能够告诉他。 轻轻地叹了口气，许艾言从抽屉里翻出一本习题册拿了上来。 比起空坐在那里，盯着那堆可能在睡前看，最能起到效果的复习资料熬过一节课，他更乐意稍微花点时间写几道题。 指不定他还能稍微腾出点课后时间，来让自己从这标准的学生生活当中，稍微抽离一下。 太过沉浸在这份虚假的人生当中，对他来说，可并不是什么好事。 看了一眼在教室里转了一圈之后，心满意足地走出了教室的历史老师，许艾言低下头，将注意力放到了面前的习题册上来。 好歹脑子里原主学到的东西还在，就算他本身对这些并不了解，稍微费点功夫，做个题还是没有多少难度的。 只是，要达到跟自己学的一样融会贯通的程度，显然不是这么一两天的事情。 许艾言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在这种事情上，浪费那个力气。 黑色的签字笔在纸张上划过，留下和前一页截然不同的字迹，许艾言的动作略微顿了顿，终究还是没有去模仿另一个人的笔迹。 就如之前他会刻意对杜飞鸣和戚落生做出那样的举动来一样，他或许在寻求些什么但目前为止，许艾言还不知道，他究竟想在这被强行与自己联系起来的生命当中，找寻什么。 天空的云层聚拢起来，那不久前还热烈的阳光倏忽间就黯淡了下去，空气中也能嗅到几分湿润的气息。 大概再过一会儿，就会下雨了吧。 许艾言漫不经心地想着。 教室里很安静，耳中只能听到书写和纸张翻页的声音，偶尔有几句压低了声音的交谈响起，也很快就湮没在这份寂静当中。 耳边似乎响起了一声极轻的叹息，找不到来源，也辨不明方向。许艾言划去写错的字句，重新一笔一划地写上了问题的答案。 不知道是因为许艾言只要下课铃一响，立马趴下来一动不动地装死，还是因为他中午的那些行为，无论是杜飞鸣还是戚落生，直到放学之前，都没有主动来招惹过他。 这当然是个不错的消息。 如果可以的话，许艾言倒是希望不要再和这两个人有什么麻烦的交集。 光是维持这份日常的表象，都已经让他有点不耐烦了。 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许艾言随便往书包里塞了两本书，就站起来走出了教室。 他的运气还不错，刚才随便挑的习题册，好几本都是今天作业布置的内容，待会儿花在这上面的时间，应该会比昨天少很多。 许艾言是真的讨厌熬夜这件事。 上一辈子的时候，不管手里的工作有多忙量有多大，他每天都一定会在十点之前上床睡觉。 当然，这中间少不了另一个人的敦促和监督。 在走廊上停下了脚步，许艾言看着外面飘着的，说大不大说小又不小，最让人纠结的雨丝，忍不住拧起了眉。 原主倒是有在书包里备一把伞的习惯，但他昨天晚上翻作业的时候拿出来了，后来也没给放回去。 “你带伞了吗，”一点儿都没有要反省自己错误的意思，许艾言略微侧过头，看向身边的人，“老师”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章 第一穿（十一） “当然带了，”穿着藏蓝色外套的男人转过头来，一双黑色的眼睛没有了镜片的遮挡，看起来更纯粹了几分，“虽然带了，”他弯起双眼，朝面前的人笑了一下，“但我还是没伞。” 脸上露出些许无奈的表情，季无咎伸出手指了指不远处挽着身边的人的胳膊，朝校门走去的人“你们林老师，其实比看起来要迷糊得多。” 明明和男友说好了要和男友一起购物，结果却弄错了自己的排课，让人等了整整一天。 不过，要是没有另一个人的纵容，那个家伙应该也不会养成这样的性子。 人只有在有所依仗的时候，才会显得那么的肆无忌惮。 而所谓的恋爱，本来就是两个人相互磨合，相互影响的过程。 不记得在哪儿看到过一句话，说是恋爱这件事，不管是好是坏，人都会因此而改变，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一个改变自己的机会。 如果能好好地谈一场恋爱，人也会变得更加成熟什么的。 季无咎收回落在远处的视线，轻轻地摇了摇头，对自己这跑得有点偏的思路感到有点好笑。 “季老师很羡慕”看着那两个撑着同一把伞的人走出校门，消失在视线当中，许艾言偏了偏头，开口问道。 “看到幸福的人，羡慕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吧”季无咎倒是没觉得这有什么值得否认的，他转过头，看了身边的人一眼，抬手摸了摸对方的脑袋，“走吧。” “我的车就在边上。”轻声笑了一下，季无咎收回手，率先往教学楼外走去。 许艾言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也抬脚跟了上去。 头顶似乎还残留着少许另一个人手掌的余温，许艾言轻轻地呼出一口气，看着那片白雾在迷蒙的雨丝当中消散湮灭。 他并不反感旁人将自己当成孩子对待，只是 微微仰起头，任由那冰凉的雨水落在自己的脸上，许艾言有些微的怔忡。 幸福这两个时常被人提起的字词，他总是不知道该如何去定义。 季无咎的车确实停得很近，也就两三百米的距离。 银灰色的车辆安静地蜗居在被绿色灌木丛包围的角落里，看起来倒是有那么几分恬淡的隐士的味道。 和主人的气质很相符。 习惯性地伸手去开后车门，直到手指触上了门把，许艾言才反应过来，绕了一圈坐进了副驾驶座。 “其实坐后面也没事。”季无咎有点好笑地看了系上安全带的许艾言一眼，平稳地把车开出了校门。戴着帽子的保安大叔还笑呵呵地和他打了声招呼。 “坐后面的话，说起话来会很不方便吧”许艾言不甚在意地笑了笑。 即便他真的是仅有十七岁的高中生，也不会觉得自己的老师在放学之后约他出去，真的只是为了给他买一个，能够在早上及时叫他起床的闹钟。 更何况，许艾言并不觉得，在知道了上午在教室里发生的事情之后，季无咎真的会一点想法都没有。 只不过，对方居然没有单独将戚落生找过去，倒是确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从来没当过老师，也没拥有过属于自己的孩子，许艾言对这种长者的心理，并不是那么了解。 “也是，”一点儿也没有被戳中心事的尴尬，季无咎笑了一下，“开车的时候还是专心一点的好。” 眼角的余光在副驾驶座上的人身上扫过，季无咎唇边的笑容加深了几分。 果然，不管怎么看，这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都不像是个没出社会的高中生。 那份沉稳乃至淡漠，就是在社会上打滚了许多年的人的身上，都不一定见得到。 而边上的这个人，在昨天之前，看起来和其他的学生，没有任何差别。 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事情，会让一个人在一夜之间，性格就产生这种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一样的变化 各种各样的猜测在脑中闪过，季无咎微微眯起双眼，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的方向盘。 “想去哪里”略微侧过头，看向边上似乎对路边的景象很感兴趣的人，季无咎开口问道，“闹钟的话，恒大那边的地下超市，还有兰溪路那边的夜市，应该都能买到。” 这年头，功能已经有点过盛的手机代替了太多的东西，还在用闹钟的人比以前少了许多，连带着这东西在路边的店铺里，也不那么常见了。 事实上，季无咎也不确定，许艾言之前所说的“闹钟”，真的就是那摆在床头的东西。 或者应该说，他根本不知道，对方在办公室里所说的那些话，到底有几分真有几分假。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章 第一穿（十二） 雨不知不觉间大了起来，车窗前玻璃上的雨刷刚刚扫过，立即就有新的雨滴落了下来。 眼前的景象都仿佛蒙上了一层雾气般朦胧。 道路两旁的店门外亮起了灯光，五光十色的，在雨雾中看起来有几分不真实。 “可以先去吃点东西吗”收回落在街边的视线，许艾言想了想，转过头看向驾驶座上的人，“我饿了。” 他不想像昨天一样，一直等着家里的另一个人回来给他做饭，也做不到像原主那样，自个儿准备好两人份的晚餐，独自坐在桌子前，吃完其中的一半。 大概是没想到许艾言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季无咎一下子没忍住，直接笑出声来。 “当然可以，”他轻咳了一声，不知道是想掩饰笑意，还是想维持威严，“你想吃什么” “先说好，我的工资不高。”说完之后，季无咎像是担心许艾言借这个机会敲诈自己似的，又赶忙补上了一句。 听到季无咎的话，许艾言张嘴就想说话，却不知怎么的有点发愣。 他忽然就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了。 属于原主的那份记忆当中，有着许多和戚落生一起去过的味道不错的小饭馆，一些印象比较深刻的地方，他甚至能够体会到残留在舌尖的那些滋味。 只是，许艾言怎么都想不起来，自己到底都喜欢吃些什么了。 他对这些事情，似乎向来都没什么概念。 吃到美味的东西会赞叹，吃到不符合口味的东西也会生出几分嫌弃，但要是有人问他具体的喜好，他却总是说不出来。 他没有什么特别喜欢吃的东西，也没有什么特别忌口的东西，只要味道没有难吃到反人类的程度，只要是端到了他的面前的，他都能吃下去。 以前碰上类似的情况的时候，他都是怎么做的 许艾言愣愣地看着落在车窗玻璃上，划出斜斜的一道痕迹的雨滴。 那个人会无奈地揉一揉他的脑袋，一边抱怨着一个公司的大总裁，居然连这种事都回答不上来，一边替准备好三餐。 脑子里倏地冒出了系统之前那句带着笑意的反问，许艾言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 那些一点一滴地渗入生活中的事物，只有在失去之后，才会恍然间被察觉到曾经的存在。 不过，重新适应，也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想要将人圈养成离了精致的笼子，也无法展翅飞翔的人，终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吃东西不怎么挑，”注意到季无咎那带着打量的视线，许艾言略微弯起了嘴角，“季老师决定就好。” “是吗”季无咎收回视线，也没有去探究对方刚才的表现的原因，思索了片刻之后，在下一个路口转了方向，“这边有家火锅的味道不错，去尝一尝” 对自己不清楚口味的人，请吃火锅这种基本由自己挑选食材的东西，一般不会出太大的错。 许艾言对此没有什么异议。 虽然中午麻辣烫，晚上火锅的饮食貌似有点不健康，但他这会儿年轻，身体底子好，一点儿都不担心这种小问题。 “吃辣吗”把车开到附近的停车场挺好，季无咎从车后座摸出一把折叠伞打开，示意许艾言一块儿过来。 “吃，”许艾言听话地钻到了伞下，“但吃不了太辣。” 这是考虑到原主那并不算太好的肠胃做出的结论。 “有什么想吃的东西不”季无咎又问。 这季节天本来就黑得快，现在又在下雨，天色就更显得昏暗了。明明是五点不到的时间，周围却已经全部黑透了。 “没，”踩着人行道上斑斓的灯光往前走，许艾言回答得很是干脆，“不过我不吃香菜。” “你和别人一起出来的时候，也都是这样吗”季无咎笑了起来，把手里的伞往许艾言那边倾斜了几分。 “应该不是吧，”侧过头想了想自己与原主和人外出的情况，许艾言给出了否定的答案，“我不太清楚和老师在学校外面，该怎么相处。” 他的说法太过直接，季无咎反倒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今天早上，真的是因为闹钟坏了睡过头了”沉默了一阵，季无咎转移了话题。 “嗯算是吧，”许艾言对这个问题并不意外，“但其实坏的是手机。” “我昨天把它扔了。”顿了顿，许艾言又补充了一句，“从十三楼楼顶。” 季无咎 真相来得太突然，他有点接受不能。 “当然，我看好了不会砸到人才扔的。”像是想要表明自己不是个会冲动行事的人，许艾言又加了一句。 季无咎 他是不是还应该夸这人一句谨慎 “会海鲜过敏吗”季无咎在十字路口前停下了脚步，“那家店里的海鲜挺多，要是你过敏的话就换一家。” “应该不过敏，”认真地翻了翻原主的记忆，许艾言开口说道，“到目前为止，我还没碰上过什么过敏的东西。” 这么说着，他转过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人。 对方没有追问昨天的事情，还真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马路对面的红灯闪了闪，跳到了另一个颜色。 “家里的情况怎么样”季无咎抬起脚，朝对面走去。 “就那样吧，”许艾言也立即跟上，“和以前没什么差别。” “最近身体没什么问题” “前几天有点小感冒，现在已经好了。” “学习还跟得上吗，有没有哪里觉得吃力” “还行吧，差不多能懂。” “有想过以后考什么学校吗” “没，还有一个多学期，不急。” “恋爱了没” “没。” “在学校里被欺负了” “以后不会了。” “不用我帮忙” “我自己应该能解决。” “喜欢男人吗” 对话在这里戛然而止。 许艾言站在原地，看着季无咎往前走了几步，才注意到身边的情况，转头看了过来。 没有了雨伞的遮挡，从空中落下的雨丝没有任何保留地落在他的身上，有种温柔的冰冷。 “老师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和前方的人对视了好一会儿，许艾言偏了偏头，出声问道。 “直觉”季无咎弯了弯眼眸，微微上扬的尾音带着几分笑意。 “老师说的是”许艾言上前两步，再次进入季无咎的伞下，“同类特有的那种”他仰起头，看着对方那双倒映着街边斑斓的灯光的眼瞳，“直觉吗” “如果我说是呢”季无咎脸上的表情不变，让人看不出他的想法。 但有的时候，没有任何反应，实际上也是一种反应。 许艾言轻声笑了起来。 他后退了一步，稍微和面前的人拉开了点距离。 “如果是因为早上在学校里的事情的话，”许艾言伸出手，将季无咎手中过分朝自己倾斜的伞扶正，“季老师不用担心，”他笑了一下，“那只是让人闭嘴的一种手段而已。” “不能代表什么。”越过身前的人的肩膀，许艾言看向不远处亮着招牌的店面，“老师说的火锅店，是这一家吗” 见到许艾言的举动，季无咎不由地蹙起了眉。 在对方抬起脚准备绕过自己继续往前走的时候，他陡地伸出手抓住了对方的胳膊，将人拉入了怀中。 “就算这样”他俯下身，贴近了许艾言的左耳，有意压低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暧昧，“也不相信我说的吗” 失去了掌握的伞落到地上，随着惯性转了几圈，最后静止在人行道的侧边，被动地接收着从天而降的水滴。 许艾言感受着那近在咫尺的体温，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我信了，”他抬手推开了把自己整个都扣在怀里的季无咎，“所以呢” 大抵是许艾言的反应太过平静，季无咎的脸上，反倒显露出一丝尴尬来。 但他很快就调整好了表情，恢复了原先那温柔和善的模样。 “所以，”走过去捡起了掉在地上的伞，重新撑在了两个人的头顶，季无咎看着面前的人的双眼，“喜欢同性，并不是什么值得感到羞耻的事情。” 季无咎说这句话的时候的语气太过认真，以至于就连许艾言，都不由地有些微的愣怔。 “你喜欢男人”记忆中得知这个消息的中年人脸上露出了震惊的表情，“算了，别影响到我就好。” “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重新将注意力投入到自己的实验当中的人挥了挥手，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再给过他。 “啊，”许艾言笑了起来，“我知道。” “你是个好老师，”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和之前不一样，这一回带上了点无奈和好笑的情绪，“只是” “你就没想过，你这样”见眼前的人似乎还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许艾言伸出手，试探一般小心地贴上了对方垂在身侧的手的手背，“很容易让别人生出其他心思来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章 第一穿（十三） 指尖有意无意地磨蹭着敏感指缝，带起些许若有似无的酥麻，雨滴落在伞面上，发出细微的声响，两人之间的空气倏地就带上了几分暧昧。 感受到季无咎那变得越来越僵硬的身体，许艾言微微弯起嘴角，眼中也不由地流露出一丝笑意来。 “季老师这种类型”贴近了对方的身体，许艾言轻声笑了一下，“可是很受人欢迎的呢”、 这么说着，他还故意踮起脚，凑到季无咎的耳边轻轻地吹了口气。 “好了，”在季无咎反应过来之前站直了身体，许艾言伸手拿过了对方手里的雨伞，转了个圈甩出一串水珠之后，才笑眯眯地朝不远处的火锅店走去，“先去吃饭吧。” “我饿了。”和之前在车上的时候同样的语句，略微上扬的语调，昭显了说话的人那良好的心情。 “系统，”把某个还没从刚才的事情当中缓过神来的老师扔在身后，许艾言收了伞走进了亮着招牌的火锅店，“你之前不是问我是不是喜欢这一类型的” “我想，”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许艾言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菜单，随意地浏览了起来和季无咎说的那样，这上面有不少的海鲜，“我现在有那么点兴趣了。” 系统 “怎么，”分明没有听到声音，许艾言却不知道为什么，似乎能够感受到些许那个没有实体的存在的情绪，“吃醋了” “嗯，”一直都显得很是平和温润的声音，这一回听起来有些低沉，“吃醋了。” 许艾言不由地愣了一下。 这个回应有点太过直白或者说，出乎意料，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倒也不是说他没碰上过对着自己死缠烂打的人，只是这个自称为系统的人姑且称之为人吧对这些事表现得太过自然，就好像本该如此一样。 以至于许艾言也被对方影响，生出了对法的表现，并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地方的错觉。 人行道上的人像是终于回过神来，小跑着进入了店里，被雨水沾湿的发丝贴在额上，看着有几分狼狈。 不过，好看的人，就算是狼狈的样子，也还是好看的。 许艾言重新将注意力放到了手里的菜单上。 “你为什么会觉得，季无咎并不是真的对你产生了兴趣”许艾言勾选菜单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他抬起头，看了在自己对面坐下来的人一眼，把面前的纸张转了个面，推到了对方的面前。 “因为这并不是个会对自己的学生出手的人。”许艾言笑了一下，显然对自己的想法没有任何怀疑。 他确实不擅长揣摩人的心理，但在看人这方面，却很少有走眼的时候。 要不然，他在生意场上，早就被人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能在这地方生存下来的，很少有眼力差的。 倒是那个成天不需要出门就能工作的家伙，看人的眼光总是非一般的糟糕。 大概也正是因为这样，最后才会挑了他这么一个人交往。 耳边雨滴的声音倏地清晰了起来，竟好似天然的旋律一般，有种说不上来的悦耳。 许艾言看向对面的季无咎。 “怎么了”将做好标记的菜单交给边上的服务员，季无咎看了过来，“有什么想说的吗” “比如把我一个人扔在雨里的道歉之类的”他挑了挑眉，看着倒是少了几分教师该有的稳重。 “嗯”托着下巴想了想，许艾言一脸认真，“淋湿之后，季老师看起来更吸引人了。” 季无咎 他能揍这个熊孩子一顿吗 第一次碰上这种面不改色地调戏老师的学生，季无咎也头一次生出了这种冲动。 看着面前摆出一本正经的模样的人，季无咎忍不住感到有点好笑。 他不是那种喜欢自作多情的人，在一开始的惊吓过后，也就回过味儿来了。这个家伙，刚才那根本就是在报复自己之前的行为呢。 性质大概早上对付杜飞鸣差不多 季无咎轻轻地叹了口气。 没能在之前察觉到这两个人之间的情况，是他身为班主任的失职，他不希望再有下一次，他没能帮到的学生再看着他的眼睛，对他说“你是个好老师”这句话了。 “这些话，和我开一开玩笑也就算了，”端起服务员放在桌上的麦茶喝了一口，季无咎露出无奈的表情，“可不要随随便便和其他人说。” 不是他说，就这个家伙前面的样子，要是真碰上有什么想法的人，指不定把对方怎么着了呢。 “就和季老师刚刚做的事一样”许艾言也不反驳，只是笑眯眯地反问。 季无咎 这个家伙，其实不是性格大变，而是直接换了个人吧 脑子里控制不住地冒出了这样的想法，季无咎开始怀疑起自己以前对眼前的人的印象来。 “好吧我知道错了，”盯着对面的人看了好一阵子，季无咎突然投降似的举起了手，“我们不要再谈这个话题了行吗” 被调侃也就算了，最要命的是，他会不自觉地顺着对方的话，去重新审视对方。 那不是一个老师该做的事情。 这个人是他的学生也只能是他的学生。 见许艾言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季无咎低声笑了一下，摆脱了先前两人之间，那份被故意营造出来的暧昧带来的不自在。 “蘸碟你自己去拿还是我帮你调”看了一眼服务员端上来的菜碟，季无咎站了起来。 “你去吧，”许艾言夹起几片娃娃菜扔进了开始沸腾的锅里，“不想起来。” 反正他也不知道这玩意儿该怎么调，自己又喜欢吃什么味道。 季无咎闻言笑了笑，毫无怨言地接过了这份工作。 那样子，与其说是学校的老师，倒不如说是疼爱小辈的长辈。 许艾言收回视线，继续往只有汤底的火锅里加东西。 他确实对这个人有一点兴趣，但考虑到两人的身份，要是他真的只为了自己那么一丁点的兴趣，而去招惹对方，那么对方也实在太可怜了点。 要知道，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在这里待多久。 不过 “明明吃醋，却并没有想要阻止我去招惹别人呢。”把杯子里并不怎么喜欢的麦茶倒进了垃圾桶，拿汤勺往里面舀了一勺汤，许艾言挑高了一边的眉毛。 他有点怀疑起之前这个家伙的那些话，有多少玩笑的成分来了。 “我喜欢你，”心脏陡地重重一跳，许艾言险些被杯子里的汤烫到，“并不代表，我有那个权利，去干涉你的私生活。” “不是吗”带着些许笑意的声音让许艾言有点发愣，他侧过头，看着拿着装着酱料碟子放到自己面前的季无咎，忽然觉得，这两个人之间，似乎有某种相似之处。 “怎么”注意到许艾言的目光，季无咎有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我脸上有什么吗” “没什么。”又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儿，许艾言才移开了视线。 系统说的，其实是个十分浅显易懂的道理，只是，真正明白这一点的人太少，能做到这一点的人，更是屈指可数。 尤其是在这个国家。 太多人在以他们为中心的环境当中长大，以至于他们毫不怀疑地认为，这是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事情。 “就是觉得你长得有点像我没见过的爸爸。”咬了一口捞出来的虾滑，许艾言继续说道。 季无咎 这种貌似应该进行吐槽，但又好像不应该进行吐槽的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对面的人说完这一句之后，就自顾自地捞出烫熟的蔬菜，低下头吃起来，季无咎只能轻叹着摇了摇头“不够的话再点。” 虽然他觉得，还真不一定吃得完端上来的这些东西。 “要是不和你口味的话，你自己重新去调一份。”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 在这之前，季无咎还真没和许艾言单独吃过饭，对对方的口味也一点儿都不了解，蘸碟也完全是按照自己的喜好调的。 “不用了，”许艾言看了季无咎一眼，“谢谢。” 味道没有特别好，但也可以接受。 他对这些东西的要求本来就不高。 不过，可能也是因为他对食物的要求太过抽象，想要让他真正觉得“美味”，同样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谢谢。”拌了拌碟子里的酱料，许艾言在心中轻声说了一句。 而能听到这句话的，只有那个其他人都无法感知到存在的系统。 “嗯。”好半晌，他才得到了一个意义不明的回应。 许艾言不自觉地翘起了嘴角。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情突然就好了起来。 果然，人这种生物总是格外复杂的。哪怕是自己本身，他也没有办法那么简单地看清楚。 大概这就是为什么，总有人会做出连自己都不理解的决定来。 而这，也正是人类的神秘与迷人之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4章 第一穿（十四） 和季无咎的一顿晚饭吃得还算愉快，看出了许艾言的意思，对方并没有过多地追问杜飞鸣的事情，只是反复强调要是真的碰上了什么自己不能解决的事，一定要记得找他。 许艾言想，如果原主能够更早一些听到这些话，或许他这会儿就不会待在这里了。 只可惜，“如果”这个词后面跟着的，通常只是人们无法实现的美好愿望。 是只能在脑中模拟的，没有办法更改的残酷现实。 看了一眼手里有着可爱兔耳朵的闹钟，许艾言略微挑了下眉。 他确实是有点没想到，季无咎在和他吃完晚饭之后，居然还真的带他去商城里逛了一圈，买了个闹钟带回来。 虽然他可以肯定，对方在把这玩意儿放他手里，笑着说“这个挺适合你”的时候，脑子里想的肯定是些乱七八糟的不正经的东西。 随手把这造型有点太过可爱的东西塞进了书包，许艾言转身朝自己的住处走去。 至少他明天不会再因为睡过头迟到了。 许艾言轻轻地叹了口气。 在灯光下格外明显的白色雾气很快就消散开来，不留一丝痕迹。 雨在之前两人从商城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停了，空气中还残留着些许湿润的气息。于是，夜间那本就细密的凉意，就更沁骨了。 “刚才在火锅店里的话，”踩着自己被身后的路灯拉长的影子往前走，许艾言突然问道，“算是告白吗” 许艾言也有点不清楚，自己到底想得到什么样的答案。 只是，即便在说出那四个字的时候，那个声音的语调也依旧没有任何变化。那太过理所当然的表现，总是让他抑制不住地感到在意。 那简直就像是 “就像是把喜欢你这件事，”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脑中响起，话语的内容却和许艾言刚才的问题没有任何关系，“当做了日常生活中如同每天早上睁开眼睛一样自然的事情一样。” 许艾言愣了愣。 “我说过了，”那个声音笑了起来，“我对你的了解，或许比你还深。” “你说过吗”将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和对方之间的对话大略地回忆了一遍，许艾言有些困惑地偏了偏头。 大抵是担心影响到他，系统并不会经常找他说话。偶尔主动出声，也都基本挑在他独处的时间，是以他们之间的交流，其实并没有特别多。 不过，对方的确是个非常贴心的陪伴者，总是挑在最为合适的时机开口。 甚至无暇让他思考一些和原本的自己有关的事情。 笼罩在天空的乌云似乎散开了些，星点的光芒泄露出来，朦胧而细碎。 “没有，”在这样的夜色之下，系统的声音听起来都变得温柔了起来，“但我刚才说了。” 许艾言轻声笑了出来。 就是这仿佛成为了对方日常的一部分的理所当然让他总是没有办法将这些话，当做过耳即忘的玩笑。 “但你不知道我自杀的原因。”他想了想，这么说道。 系统不说话了。 许艾言不知道他是猜不到自己的想法，还是不清楚该怎么说，才能让自己感到满意。 空中的星光似乎变得多了起来，许艾言略微弯了弯嘴角。 从路口到家不过几分钟的路程，在自家楼下停下脚步，许艾言有些惊讶地发现那本该空无一人的屋子里，居然从窗户透出了点亮光来。 这个家统共就只有两个人，手里没有钥匙的许艾言此时正站在楼下，那么屋里的人是谁，自然就不需要多说了。 许艾言想了想，伸手按下了自家的门铃。 幸好这栋老式公寓里，还装了这种能直接和楼上的人通话的东西，要不然他大概只能在楼下大喊，来引起家里的人的注意了。 接通了通话的人显然很意外，没有想到另一头的人会是许艾言，即便没有面对面，许艾言也能想象得到对方的此时表情。 “钱包被偷了，”许艾言一早就想好了借口，“手机和钥匙都在里面。” 事实上，昨天晚上才是说这句话最好的时机。但许艾言并没有这么做。 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他只是不想而已。 就和当初他从顶楼跳下来一样。 就和他曾经所做过的所有事情一样。 只是有点兴趣，对答案有点好奇，想知道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所以就那么做了。 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值得拿出来说的理由。 有时候许艾言甚至觉得，那短暂的、转瞬即逝的兴趣，或许就是自己那一生当中，最大的动力了。 而他现在，依旧以这个和他同名的高中生的身份站在这里，也是同样的原因。 面前的门锁在一声轻响过后便打开了，许艾言打开门，走进了楼道里。 “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如同突然想起了这件事一般，他随口说道。 “刚才的问题啊”系统轻叹了一声，“那就得看你对告白的标准是什么了。” “我以为我在操场的时候，就已经和你告白了。”他顿了顿，“当然，如果你觉得那不算，我可以重新告白一次。” 许艾言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应该是他碰上的第一个，能够用这样的语气，和喜欢的人谈论这种事的人了吧。 挺新奇的，而且有趣。 是会让许艾言感兴趣的类型。 “你选我来做这种事，”上到自家所在的四层，看着那已经开了一条缝的防盗门，许艾言略微挑了下眉，“是因为喜欢我” 所以在看到他即将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时候，才会在不经过他同意的情况下，强行将他拽到了这具身体当中。 “你可以这么认为。”系统没有否认。 许艾言耸了耸肩，没有再多说什么。 走进门换了鞋，许艾言一来到客厅，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女人。 和昨天没有太大差别的职业装，化着精致妆容的脸上，满是严肃的神情。 “小言，”他听到她这么说，“我们需要好好地谈一谈。”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5章 第一穿（十五） “好，”李静萱看到走过来的人略微停顿了一下，提着书包在边上的沙发上坐了下来，“要谈什么” 他的语气很平静，脸上也看不出丝毫意外或者不安的情绪来。 就像商场上那些早就习惯了隐藏自己真正想法的人一样。 有那么一瞬间，李静萱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只不过是一个和她儿子有着同样外貌的陌生人。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感觉，她只是有点不安。 这种找不到根源的、无法用语言说明的感受，甚至让她推掉了本该在今晚落在她手上的工作，提早赶回了家。 然而，她见到的，却只有空无一人的房间。 明明就是不到一个小时之前的事情，她却怎么都想不起来，那一刻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了，唯有那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的恐慌，依旧清晰地残留在她的心底。 “怎么了”许艾言的声音将李静萱的注意力拉了回来，她看着面前的人熟悉的面孔，有种恍惚间从梦中醒来的不真实感。 “没什么，”好一会儿才摆脱了那突如其来的感觉，李静萱轻轻地摇了摇头，“晚饭吃了吗” “嗯，”许艾言点了点头，“在外面吃过了。” 他没有去问对方的情况，不止是因为他对这些无用的信息不感兴趣，也因为对面的人，并没有心思去交流这些生活的琐事。 “是吗”李静萱笑了一下，似乎是想摆出平常的样子，但显然失败了。 许艾言“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他不太清楚对方想说什么。 两个人之间就这样沉默了下来。 书包里被调好了时间的闹钟兢兢业业地展示着时间的流逝，秒针移动的节奏标准而规律，在这样的气氛当中，听起来有种别样的韵律。 “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最后还是李静萱最先沉不住气，开口问道。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许艾言闻言歪了歪脑袋，似是对这个问题感到不解。 尽管没有刻意去扮演符合原主的性格，但他应该也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来过。 今天早上在教室里的事情，倒是有可能会招来苦口婆心的念叨和劝诫，可许艾言并不觉得，这件事会这么快就传入李静萱的耳中。 他相信季无咎不可能为了这种事，特意给家长打电话。 “你这两天很奇怪。”盯着眼前的人看了好一阵子，李静萱蹙起了眉头。 昨天晚上一声不吭地在门外等着也是，今天直到天黑了都还没有回家也是这都是这个人以前绝对不会做的事情。 或许在和孩子有关的事情上，母亲总是不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许艾言很轻易地就能猜出她心里的想法。 所以，他才更觉得好笑。 之前原主多次提出想要转学的时候，这个人没有觉得奇怪，可他只不过是在家门外守了几个小时，只不过是在没有提前告知的情况下晚归了一天对方就像现在这样，郑重其事地坐了下来，想要对他做出这种反常行为的原因追根究底。 可能是因为这两者之间的对比太过鲜明了吧，是以在许艾言的眼中，就连面前的人眼中那份关怀，都变得讽刺了起来。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在对方那里，“奇怪”这个词的定义，到底是什么。 “你是不是”约莫是心里还有点不确定自己的做法是不是最佳选择，李静萱并没有注意到许艾言的异样，“交女朋友了” 听到这句话，许艾言终于还是没忍住，直接笑出声来。 他该说是意料当中吗 但凡初高中的学生做出什么和平常不一样的举动来，不是恋爱了，就一定是在准备恋爱的路上。 “我不是觉得不能谈恋爱，”看到许艾言的反应，李静萱显然误会了他的意思，“只是现在” “刚好是迎接高考最重要的时候，”不等李静萱把话说完，许艾言就先一步打断了她，“最好不要影响学习” “放心吧，”他笑了起来，“我没有交女朋友。” 可惜有的时候，不掺杂任何谎言的实话，却总是最难得到别人的信任。 看着面前的人那拧得更紧的双眉，许艾言忽地就冒出了一个想法。 “我交的是男朋友。”他略微翘起嘴角，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这个该被他称为“母亲”的人的反应。 不是出于什么恶劣地想要刺激对方的目的，他只是有点好奇，这个人要是知道了这件事，会做出什么样的举措来。 总归比起自己的孩子已经不在这个世上，此刻坐在这里的，只是一个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啊的冒牌货来，这个消息应该更让人好接收得多，不是吗 许艾言唇边的笑容加深了几分。 大抵是没能一下子理解许艾言这句话里的意思，李静萱怔了好半天，才像是回过神来一样，张开嘴想说点什么，可许久过去，她都没能成功地发出一点声音。 许艾言想，或许她是想表现出不在意来的，但这个信息，到底还是超出了她的承受能力，让她连个不在意的表象都做不出来。 轻轻地叹了口气，许艾言起身走上前去，俯下身小心地抱住了这具身体的创造者，如同安抚孩子一般，一下一下地顺着她的后背“你已经很努力了。” 不止是这件事还有其他很多。 也许在现今这个世道，单纯的努力，已经无法再如过去那样得到赞赏，但哪怕弄错了方向，未能得到什么喜人的成果，单这份尝试，就足以让人生出动容与谅解。 “虚伪。” 心底有个声音这样说着。 许艾言轻声笑了起来。 他自己亲手造成了眼前的状况，却又作出一副好人的样子，在一旁安慰确实虚伪至极。 如果真的不想让这位母亲受伤，他只需要不说出刚才那句话就可以了，可那样一来事情就没有那么有趣了，不是吗 许艾言轻轻地拍着怀里的人的后背。 尽管他也不清楚，这样的做法是不是真的能够起到什么安慰的作用。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谈话，就这样虎头蛇尾地结束了，除了李静萱答应了周末的时候，抽空陪许艾言重新买个手机之外，没有什么其他的结论。 花了比昨天少了很多的时间完成了作业，许艾言靠坐在床上，安静地听着外面传来的动静。 由于李静萱平时工作总是很忙，家里的家务平时都是原主包了的，李静萱顶多就是做一做把扔在沙发上的衣服折好，收回衣柜里这样不耗时的事。但昨天许艾言光是作业就做到了深夜，自然不可能有空闲去做那些事。 虽然他觉得，就算有时间，他也不会像原主一样，贴心地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以前他就算主动干这些事的时候，都还会被嫌弃地赶到一边去待着，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许艾言都有种自己是个靠人养的米虫的感觉。 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了些许，许艾言低下头，将注意力放到手里的漫画上来。 虽说李静萱确实非常在意原主的成绩，但她却并没有限制他不许看什么课外的杂书恰恰与之相反，有时候看到原主想要的书出版的时候，她还会主动先把它买回来。 两人没有亲密到某些美剧里的母子一样，像是同龄朋友那样相处，但他们之间的关系确实不差。在一些学习生活的琐事之外，原主有时还会和李静萱谈论自己最近看的漫画的内容。 许艾言甚至还能在脑海中，清晰地回放那两个人在聊起某些穿越的情节的时候的情景。 站在局外人这个位置的时候，总会有人觉得一些问题的答案太过一目了然，可真当身处其中的时候，少了那一开始就摆在眼前的东西，那些事情，自然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这个世界上能够让一个人的性格，骤然发生改变的事情太多小至恋爱的开始与终结，大到不可逆转的精神障碍，能够想要的符合常识的理由太多，没有多少人可以单凭一眼，就看出那个原本的壳子里的家伙，彻底地被掉了包。 许艾言曾在一本杂志上看到过一个小故事，原本懒散邋遢，没有上进心的主角，有一天醒来，发现自己尚未完成的工作全都已经完美地完成了那个顶替了她身份的人整洁勤劳，做事也认真负责，她的生活一点点地被那个人夺取蚕食。 而直到她从这个世界消失，与她同住的父母，也只在欣慰自己的女儿终于长大懂事，不再让他们操心了。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许艾言此时，正在这个故事当中。 “系统，”合上手里的漫画，许艾言忽然开口，“我真的能够一直代替这个人的身份，在这里生活下去吗”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才出声，却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你想一直待下去吗” 外头洗衣机运作的声音恰好在这时候停了，周围陡地安静了下来。 许艾言微微垂下了眼睑，轻叹了一声。 “谁知道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6章 第一穿（十六） 某个刚到手没多久的东西，虽然长着一对恶意卖萌的兔耳朵，但在把人从梦里折腾醒这件事上，还是无比讨人厌地地尽职尽责的。 眯起眼睛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许艾言才伸手按掉了闹钟，按着太阳穴坐了起来。 他上一辈子并不是那种嗜睡的人，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身体本身的原因，来到这里之后，他似乎总有种怎么都睡不醒的感觉。 可能是转换世界的后遗症之类的毕竟他来到这儿也就只有几天的时间。 手机在上个星期六的时候，李静萱就带着他去重新买了一个。 最新款，最高配置，还附带一套方便玩游戏的装备。 在物质方面，李静萱是真的没有亏待过她的儿子。 也不止是在物质方面吧。 许艾言轻轻地叹了口气。 一个人的精力总归都是有限的，不可能在所有的事上都做到完美无缺。只为这么一丁点的疏漏，就判了对方死刑，那才真的是蛮不讲理。 然而，这个天底下的事情，总是如此的不讲道理。 拿起放在床边的手机看了一眼，许艾言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今天是不需要早起的周日。 李静萱并没有给他报过什么额外的补习班，他倒是乐得轻松，不用再去和那些磨人的课本打交道。 许艾言以前还真从来没有意识到过，自己居然是这么不热爱学习的人。 张嘴打了个哈欠，许艾言也懒得去换衣服，伸手拿起床边挂着的外套套上就下了床。 他早就过了小孩子好动的年纪，又没什么特别的兴趣爱好，这种难得的休息天，自然是待在家里最舒服。 洗漱完毕，又随便吃了点东西，许艾言就抱着电脑缩回了被子里，打开电脑找了部电影看了起来。 那天之后，李静萱就再没有找他说过恋爱这方面的事情，就好像那天的谈话，从来就没有发生过一样。这大概是那个人目前为止能做到的极限了。 许艾言调整了下靠枕的位置，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一点。 戚落生和杜飞鸣那之后再没来找过他的麻烦，连带着班里的其他人对他的态度也稍微改变了点。至少之前那个一站在他面前，就显得格外的唯唯诺诺的历史课代表，终于能够正常地和他进行交谈了。 应该算是不小的进步了。 倒是季无咎，时不时地还会在放学后和他聊一聊，一起出去吃个饭什么的，充分扮演了一个关心学生方方面面的好老师。 许艾言再次打了个哈欠。他觉得他可能选错电影了。 挪了挪鼠标，看了看这部片子剩下的时长，许艾言忍不住陷入了继续把这部电影看完，还是直接换片子的纠结之中。 而这种纠结，通常都是在电影的进度条终于慢悠悠地爬到了另一头的时候，宣告结束。 自己挑的电影，跪着也要看完。 许艾言拧起眉，继续看着屏幕上的剧情进展。 或许是他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得太成功了，直到外头的门铃响了第三次，他才注意到这动静。 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有可能在这时候来拜访的人，没能找到匹配的选项，许艾言果断地关了播放页合上笔记本下了床，那动作迅速得，简直就像是生怕自己稍微慢上那么一点，就会改变主意一样。 许艾言这个人，生活上乱七八糟的毛病还是挺多的。 “请问许艾言在家吗”许艾言刚按下接通键，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楼下的人就先出声了。 是杜飞鸣的声音。 稍显惊讶地挑了下眉，许艾言回过头，看了一眼被自己仍在床上的笔电，开口回答了对方的问题“在。” 大概是没有料到许艾言的回复会这么简短，那边的杜飞鸣愣了一下之后，才有点小心翼翼地询问“那我能上来吗” 许艾言又回头看了一眼躺在自己床中央的笔电。 “上来吧。”然后，他伸手按下了开门键，走过去把防盗门也打开了。 对方既然能按下他家的门铃，自然也就不需要他说明这是几层了。 没过一会儿，某个人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门外。 “拖鞋在门后面的鞋架上，”许艾言坐在沙发上，一点儿都没有要起来招待的意思，“进来的时候别忘了把门关上。” 他已经有点习惯这里的生活了。有些奇异的，他没有再去考虑过主动离开这个世界的事情。 可能换一个环境，确实能让人萌发出生存的欲望吧。 当然也有可能只是单纯地因为，他并不讨厌这里的生活。 许艾言没有兴趣去探究这其中的缘由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兴趣在哪儿。 看着杜飞鸣换好鞋走进来，许艾言朝边上的沙发示意了一下“坐。” 都说人在能够让自己感到舒适的环境当中，会不自觉地暴露出本性来，许艾言想，这也许就是他过得越来越随意的原因。 杜飞鸣看起来有点局促，就连坐在沙发里的姿势看着都很是僵硬。 总之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来同学家做客的人的样子。 许艾言轻轻地叹了口气，起身去厨房里泡了一杯柠檬茶递了过去。 “什么事”见对方把这杯放了两片柠檬的热水捧在手中，像是感到稍微安下心来了的样子，许艾言重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说吧。” 他没有再维持之前和对方相处时的态度。在已经达成了目的的现在，他没有必要再去浪费那个力气。 “我”杜飞鸣看了许艾言一眼，似乎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我把以前戚落生给我的钱都还给他了。” 许艾言愣了愣，有点意外这个人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和原本的那个许艾言恰好相反，杜飞鸣家里尽管父母都尚在，但两人本来学历就不高，手里没有什么积蓄，又是老来子，担心一个不小心，就把人给骄纵坏了，基本上不会让他手里有闲钱而按照对方不久前的说法，戚落生给他的那笔钱，显然不是一个小数目。 不过，比起对方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把那笔钱还清的，许艾言更想知道的，是另一件事。 “所以”他略微偏过头，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人。 这个人这么做的理由以及特意跑到这里告诉他的原因。 “对不起。”有些不敢去看许艾言的双眼，杜飞鸣低下头，避开了他的视线，但很快，他又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深深地吸了口气，重新对上了他的视线，“对不起。” 为了他过去做过的事，也为了他云淡风轻地说那些不算什么的行为。 许艾言这一回是真的怔住了。 好歹也是出社会那么多年的人，眼前的这个人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他还是看得出来的。 眼前的这个人，这一刻或许比他之前生活的十几年，还要认真与诚恳。 他忽然就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那些在校园当中，做出欺凌这种事的家伙，自然是有不少真正的人渣的且不论他们变成人渣的原因是什么，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但杜飞鸣却显然不属于那其中的一员。 说他是见钱眼开也好，说他是鬼迷心窍也罢，但总归是与那些拿别人的苦难取乐的渣滓不一样。 要不然，对方也不会仅因为自己的那些举动，就真的回过头，去反省过去的事情。 然而可惜的是，此时站在这里的，并不是那个曾经被伤害，甚至因此而放弃了生命的“许艾言”。 他没有资格代替那个人，去表示什么原谅。 微微错开视线，看向杜飞鸣身后那面贴有墙纸的墙壁，许艾言没有对刚才听到的话表现出什么异样的反应来“然后呢” 看到许艾言的样子，杜飞鸣张了张嘴，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出声。 如果道歉有用的话，这世上就不需要警察了。 就是换了他自己，也不可能就为了别人的两句话，就不去计较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没有其他事了吗”见杜飞鸣低着头，一直没有说话，许艾言这么问道。 他觉得，他有必要回去把刚才看了一半的电影看完。 “有，”然而，出乎他的预料的是，听到他的问题之后，杜飞鸣陡地抬起头来，抿紧了双唇死死地盯着他的双眼，“我喜欢你。” 许艾言 有那么一瞬间，许艾言忍不住怀疑起了自己的听力和理解能力。 “你问我是不是有从以前的事情当中感到愉悦，”仿佛担心自己一停顿，就会失去把事情说出口的勇气，杜飞鸣一股脑儿地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我仔细地想过了。” “看到你总是注意我的情况，不敢和别人随便说话，只要是我的话不敢不听的样子，我确实是开心的，”他一脸认真，“所以我想我是喜欢你的。” 门边突然响起的塑料袋掉地上的声音，让许艾言都没来得及去发表自己对这番话的看法，就转过头看了过去。 一身便服的女人站在门前，手里装着刚买的食材的塑料袋掉在了脚边。 许艾言 真是个奇妙的巧合，呵呵。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7章 第一穿（十七） “你可以选择技能说服与解释来应对眼前的状况。”耳边突然响起的如同游戏提示音一样的话语，让许艾言不由地挑高了一边的眉毛，眼中也浮现出些微的笑意来。 跟着他一起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之后，某个家伙也开始变得稳中带皮起来。时不时地抖个机灵什么的，活跃气氛的效果倒是挺不错的。 许艾言略微弯起了嘴角。 “妈，”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喊出了这个称呼，许艾言站起来给门边的人介绍，“这是我班里的同学，杜飞鸣。” “系统中并不存在逃避选项，请重新选择。”脑子里的那个家伙还不忘跑出来打岔子。 许艾言眼中的笑意更深。 听到许艾言的话，杜飞鸣才猛地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站了起来。手里拿着的柠檬茶，有大半杯被洒在了他的裤腿上。 幸好这会儿天还凉，他身上穿得还算厚实，要不然这会儿许艾言看到的，就该是另外一种场景了。 将视线从杜飞鸣腿上那看起来很是可疑的深色痕迹移开，许艾言弯了弯眸子，表情看起来无辜极了。 不过，天真要是热了，他刚才拿过来的，应该也就不会是热饮了。 “同学”有些艰难地挤出了一个笑容，李静萱看向杜飞鸣的眼神，还是带着掩饰不住的古怪。 “啊恩，”明明自个儿跑到别人家里来，却完全没有考虑过撞见家长的情况当然，也有一部分的原因在于眼下的状况，实在是有点微妙，杜飞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该说些什么，“阿姨好” “嗯，”深深地吸了口气平复了下自己的心情，李静萱得体地朝杜飞鸣露出了一个微笑，“你好。”然后她弯下腰，把掉在地上的塑料袋给拿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阿姨你刚才听到了多少，”然而，李静萱才刚刚直起身体，就看到对面的人陡地朝自己深深地鞠了一躬，“但我刚刚那些话，都是真心的” 于是，刚刚被捡起来的塑料袋，再一次掉到了地上。 许艾言 猪队友。 除了这三个字之外，许艾言找不出其他任何词，来形容杜飞鸣的表现。 他之前确实向李静萱坦言了自己性向的事，但他也是真的没有想过，再拿这一点去刺激这个可怜的女人。 尽管许艾言并未经历过那样的排斥，但他呀知道，在许多人的眼中，这的的确确是比天塌下来还要严重的事情。 但是嘴角不自觉地扬起，许艾言微微眯起了双眼。 他居然觉得，眼前的状况，有些意料之外的有趣。 “你不是说等下还有事吗，”但不管怎么样，这会儿都不应该让这两个人的对话继续下去，“我送你下去吧。” “什么”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许艾言的意思，杜飞鸣转头看了过来，“我没”但后面的半截话，在看到对方脸上那笑眯眯的表情之后，就硬生生地卡在了嗓子眼里，怎么都出不来了。 “嗯、嗯，”只觉得被面前的人看得后背都有点发凉，杜飞鸣诺诺地应了两声，“我们走吧” “乖。”毫不吝啬给了对方一个字的赞赏，许艾言伸手拿过对方还捧在手里的茶杯，放到了茶几上，然后才越过他，往大门走去。 确定后边傻愣愣的人有跟上来之后，他才朝杵在门边的李静萱笑了笑“那我们先下去了。” 李静萱应了一声，木然地侧过身，给两人让出了位置，显然还没从刚才的事情里缓过神来。 许艾言的嘴角翘了翘，不知怎么的，有点控制不住地想笑。 他觉得，他可能是被这个身体影响了，做起事情来，都变得有点小孩子气起来了。 身体分泌的各种激素，可是很能影响一个人的情绪和想法的，不是吗 带着杜飞鸣一直走到从自己家，绝对看不到的巷子拐角处，许艾言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向从刚才开始，一句话都没敢说的人。 陡地对上许艾言看过来的视线，杜飞鸣吓了一跳，还没忍住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许艾言见状，不由地感到有点好笑。 就这样子，还敢说喜欢他呢。 连喜欢和支配都分不清楚的小孩子还真是让人连责备都有点无从开口。 稍显无奈地叹了一声，许艾言正打算说话，某个玩角色扮演玩上了瘾的家伙却突然出声了。 “在左侧斜后方四十五度约两百米处发现目标人物戚落生。” 许艾言愣了一下。 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这些家伙一个个的，都跟约好了似的往他身边凑。 目光微不可察地往刚才听到的方向飘了一瞬，许艾言的眉头蹙起了些许，又很快松了开来。 能够做出一边让杜飞鸣欺负打压原主，一边面不改色地陪在对方身边，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身为对方唯一的朋友的，那份被依赖的感觉这种事的人，要是真的只因为他的几句话，就放弃了和他之间的往来，那才是真的不符合常理。 只是不知道对方前面几天的安分，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 “你”将视线放到面前这个人的身上来，许艾言略微偏了偏脑袋，“刚刚说喜欢我” 不知道为什么，杜飞鸣觉得眼前的人身上的气质，一瞬间就改变了。看到这个样子的许艾言，他不由自主地生出了几分紧张。 “嗯，”不太敢直视许艾言的眼睛，杜飞鸣的眼神有点发虚，“我说了。” “这样啊”许艾言轻笑了一声，往前走了一步。 两个人的脚尖抵着脚尖，彼此间的距离近到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 杜飞鸣低下头，看着这个比自己矮了半个脑袋的人。 那双浅褐色的眼睛专注地注视着自己，就仿佛那其中除了他之外，再没有其他任何东西。 心脏的跳动声倏地鼓噪了起来，杜飞鸣抑制不住地想起了这个人揪着他的衣领，仰头亲吻自己的样子。 他甚至能够清晰地回忆起两个人的嘴唇相触时，那温热柔软的触感。 杜飞鸣忽地觉得自己的喉咙有点干渴。 “怎、怎么了”好半晌才有些结巴地问出了这个问题，杜飞鸣弄不太明白自己想干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告诉你，”没有再和之前那样，做出进一步亲密的动作，许艾言弯起双唇，轻声笑了一下，“那只不过是一个吻而产生的错觉而已。” 然后他仰起头，嘴唇轻轻地擦过面前的人的下巴。 温软的触感一触即逝，快得如同错觉。 错觉。 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汇，杜飞鸣的大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他就先一步伸手抓住了许艾言试图后退的身体。 “你觉得只要再来一次”之前这个人说过的话在耳边响起，“就不会那么在意了” 按住面前的人的后脑勺，杜飞鸣在对方惊讶的视线当中，俯身吻了上去。 灵活的舌探入由于惊讶而微微张开的双唇中，毫无章法地扫荡舔舐着，带着初学者特有的急切和莽撞。 还没从这突发状况中回过神来，许艾言下意识地想要抽离的身体，却被面前的人紧紧地扣住了肩膀，动弹不得。 抬起手抓住了杜飞鸣的胳膊，他有点迟疑要不要直接把人给放倒。毕竟真要说起来，事情发展到这种状况，还真有他的几分责任。 许艾言真没想到，这个小孩儿会这么经不起撩拨。 他甚至都还没真的做什么呢。 在心里叹了口气，许艾言最后还是放弃了反抗，仰起头勾缠住了杜飞鸣的舌，抢过了这个吻的主动权。 这个家伙的技术实在是太差了，一点都不舒服。 “唔”然而，许艾言没想到的是，杜飞鸣在这方面的学习能力，有些出乎意料的强。 舌尖扫过牙龈带起的酥麻，让他的呼吸有点紊乱。 一吻结束，杜飞鸣舔去唇边勾连的银丝，看着怀里张着嘴小口地喘着气的人，没忍住再次低下头，在他的嘴角亲了一下。 “你说得对，”他笑了起来，“再来一次，确实能确定很多事。” 许艾言 他有说过这样的话吗 “我很确定，”杜飞鸣小小地吸了口气，平复了下有些急促的呼吸，“我喜欢你。” “我不会让你现在就接受我，”他紧紧地盯着许艾言的双眼，不给对方丝毫逃避的机会，“但是我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或许是这个人的眼神太过认真和炙热，也或许是对方的语气太过郑重，许艾言的心脏竟不受控制地颤了颤，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 “那个咳，”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完了，杜飞鸣才开始感到害臊，“我就先走了你也回去吧，”收回了限制着许艾言动作的手，他有点不知道该往哪里摆，“阿姨肯定要担心了。” 说完，也不给许艾言回应的时间，他就转过身，逃也似的飞快地离开了。 那背影，倒是让人看不出到底是狼狈还是兴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8章 第一穿（十八） “男人怔怔地望着远去的身影，还有些没从刚才的事情当中回过神来。” “他的嘴唇微微张开，眼中还泛着些许水光，那模样落在旁人的眼中，有种近乎致命的诱惑。” “他对自己那份独特的魅力一无所知。” 许艾言 皮这一下很开心 还有，他觉得这几句话，要是用文字形式呈现出来，效果应该会更好。 “系统目前并无弹幕功能，没能达到您的要求万分抱歉，开发人员正在努力工作中。” 许艾言 这句话的槽点有点多，他应该从哪里吐气比较好 只觉得刚才那有点暧昧的气氛，一刹那就被破坏得连渣都不剩，许艾言不由地有些失笑。 想也知道这个家伙肯定是故意的。 “这几句话，你是从哪本言情小说上抄过来的”嘴角不受控制地翘了起来，许艾言朝刚才戚落生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此次文本皆有系统自行撰写”响起的还是那故作平板的语调，“目标人物戚落生已经离开，请不必浪费力气寻找。” 许艾言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就是不知道是为了前半句，还是为了后半句。 视线在周围转了一圈，没有找到除了自己之外的第二个人，许艾言转过身，朝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请关闭语音提示模式，谢谢。”总觉得，他要是不说这句话，某个家伙能一直闹下去。 一些小游戏刚开始的时候挺有意思，等新鲜劲头一过，也就那样了。 许艾言向来都是个挺喜新厌旧的人，对一件事物的热情来得快，去得也快，基本没有什么持续性。 俗话说“三分钟热度”。 许艾言倒是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能够经常兴致勃勃地去尝试新事物，对他来说是件挺不错的事情。 脚下的步子微微一顿，许艾言仰起头，看着有些阴沉的天空。 这种看着要下雨，却老半天下不出来的天气，闷得人最是难受。 “语音提示模式已关闭。”脑中响起的乖巧的应答，让许艾言的心情倏地好了起来。 “吃醋了”伸手拉开了自家楼下没关上的铁门，许艾言略微弯了弯双眼。 “嗯，”系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低沉，“吃了。” 许艾言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 或许是这个人对待他的方式太过平常，以至于就连他也不由地将这个“喜欢着自己的人”，当做了自己日常的一部分。 就像每天晚上睡前必然会喝下的那杯温水，理当存在，无须在意习以为常。 只不过，这种对待物品的方式，一旦放到了拥有感情的人身上，便显得薄情与冷淡起来。 “不生气”他又问。 “不，”这一回系统沉默的时间比之前长了不少，“我无权干涉你的人生。” 许艾言再次笑了起来。 “你以前也经常做这种事”在许艾言上了两层楼的时候，系统终于还是没忍住，出声问道。 “我以为你对我的事情很了解”没有直接回答系统的问题，许艾言抬起手，指尖轻轻地滑过外漆有些脱落的楼梯扶手。 系统不说话了。许艾言猜不到他的想法。 “算是吧，”又往上爬了一层，许艾言才轻轻地叹了口气，“在交了男朋友之前。” 可以说是出于对爱情的向往，也可以说是出于对“恋爱”这种事情的好奇，他有过那样的举动。 只可惜，无论做出怎样亲密的举动，他都没有找到那种“对的感觉”。 直到现在，许艾言也没有弄清楚，那份关系当中，他缺少的究竟是什么。 指甲不经意间敲在了金属制成的栏杆上，发出细微的清脆声响，许艾言抬起头，看到了依旧掉在自家门边的塑料袋。 很显然，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并不足以让李静萱彻底地整理好自己的思绪。 俯下身提起塑料袋走进了家门，许艾言看着和上次一样，坐在正对着大门的沙发里的人，走过去把手里的东西放了下来。 “需要聊一聊吗”想了想，他这么问道。 刚才的事情对这个人的冲击力，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大一点。 听到许艾言的声音，李静萱愣了愣，然后才像是猛地惊醒过来一样，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人。 好一会儿，她才哑着嗓子开了口“坐下吧。” 然而，在这之后，她就没有了下文。 许艾言略微偏了偏头，有点拿不定自己是不是该在这时候主动说话。 他并不是那种能够轻易共情的人。 生意场上的情况，他可以通过逻辑之类的方式来解决，但在这种以感情为主场的状况，他就有点把握不准那个度了。 他不会说那种自己占据了这个人的儿子的身体，就有义务照顾对方这种毫无意义的屁话，他会顾虑这个人的感情的原因很简单他只不过是不讨厌对方罢了。 “恋爱这种事，”就在许艾言以为李静萱打算就这样沉默下去，不开口说话的时候，对方突然出声了，“是建立在两个人相互平等这个前提上的。” 许艾言愣了愣，不太明白李静萱为什么会突然说起这个。 “不管是同性还是异性，又或者是跨性别者，”显而易见的，在许艾言那天对她说出那件事之后，李静萱在这些事情上，确实做了一番功课，“这一点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她不清楚许艾言和刚才那个杜飞鸣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但就她听到的那些话来看，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不要想着为了爱情而让自己卑微到尘土里，”在开了个头之后，后面的话说着就更顺当了起来，李静萱深深地吸了口气，“要是你真的那么做了，又拿什么来让别人来喜欢那个卑微的你” 换了以前，这些话她都是绝对不可能对着这个人说出口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和许艾言相处的时候，她似乎少了很多原先的顾虑。 那种感觉，就好像不管她说出什么样的话来，眼前的人都能很好地明白她的意思一样。 就好像被包容照顾的那个人，不是对方，而是身为母亲的她一样。 李静萱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这种感受，她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个人，在这段时间里，确实变了很多。甚至有的时候，她都会忍不住怀疑这个和她居住在一起的，究竟是不是原本的那个人。 她不知道造成对方这些变化的契机是什么，她所能做的，不过是去接受眼前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的人。 “去喜欢、去爱一个人的前提，”李静萱一瞬不瞬地看着许艾言的双眼，“是爱你自己。” 她说得很认真，就仿佛要将这句话，一个字一个字地刻入这个人的心底一样。 被这份情绪感染，许艾言微微张开了口，却陡地想不出来自己这会儿该说些什么。 这还是他第一次碰上这样的情况。 许艾言不是个情绪化的人，也不容易被被人的情绪所感染，更不会为了这种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感受，而想要说点什么。 这种明明想要表达什么，却无论如何都组织不起预言的感觉，简直就跟打喷嚏的欲望无比强烈，但它就是差那么一点点，憋在那儿打不出来一样难受。 “没有其他的了吗”所以许艾言转移了注意力。 李静萱见状，忽然没来由地笑了起来。 就算表现得再成熟，这个人，终究也只是个在一些事情上懵懂茫然的孩子。 “另外，当然还有”她朝面前的人笑了一下，“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好了，”好似觉得这些话有些不好意思一般，李静萱站了起来，“难得一个休息天，”她提起被许艾言放在脚边的塑料袋，“我给你做点好吃的吧。” 本来该是十分温馨甚至感动的话语，可许艾言看着走向厨房的人，眼中却抑制不住地浮现出嘲讽的神色来。 刚才那句话的对象，弄错了人。 在起始位置就出现了错误，得到的结果，自然毫无意义。 先前那说不上来的触动消失得毫无影踪，许艾言轻嗤了一声，放松了身体靠在了沙发上。 “你知道吗”他问系统，“大多数的人自杀的原因，是走投无路。” 无论是破产，失恋，负债，欺凌，病痛，还是别的什么具体到心情好坏的理由，归结到了最后，无非是这四个字。 系统没有说话，但许艾言知道，对方一定安静地听着自己的话。 “我以前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有的家长，直到他们的孩子从楼顶跳下来，都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许艾言望着天花板上没有亮起的白炽灯。此时的它就只是一个单纯的装饰品。 并不是那些孩子害怕丢脸，胆小怯懦，担心不被相信，不敢和父母说实话，只不过他们以为那并不是他们的退路。 仅此而已。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9章 第一穿（十九） 这个国家有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每当有孩子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而选择了放弃自己的生命的时候，总是会有一大批的人跳出来，说些诸如“现在的小孩抗挫折能力太差了，应该从小多搞一搞挫折教育”之类的话。 许艾言一直觉得这种情况很可笑，尤其是在发现这些言论，总是能够得到许多人的支持和用户之后。 这一刻，他清楚地意识到了，这种由衷的荒谬感，究竟来自哪里。 自杀是在无路可走的情况下，一个人所做出的极端选择。 在那一刻，那个人认为，这是他所能做出的最佳的选项。 他以为他的生命的价值仅止于此。 这种想法，从来都不是什么见鬼的“缺少挫折教育”造成的。 倒不如说，真正的事实恰恰相反。 正是因为在以往的生命当中，陪伴在他身边的人没有充分地给予那名为“爱”的养分，才会导致这样的结果。 缺乏安全感与自尊感，无法认识到自身生命的珍贵与价值不相信无论自己的人生如何触底，总有人会站在身后拥抱他，支持他，永远欢迎他。 李静萱刚才做到了这一点许艾言相信，要是原主能够在走上天台之前，听到那些话，哪怕只是早一分一秒，这里肯定就没有他的事了。 可令人讽刺的是，有那么多的机会摆在那个人的面前，她却一直只是将其轻描淡写地丢到一旁。 直到站在她面前的，换成能够平静地看待一切的许艾言换成这个早已经认清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不会再因这些无谓的事情，去怀疑自身的人，她才终于意识到了自己曾经错过的东西。 或许依旧没有意识到。 许艾言的手指动了动。 李静萱依旧没有询问他之前想要转学的理由。 许艾言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总有人说百炼成钢，可人本就不是什么金属制物，这个比喻从根本上就弄错了方向。 不记得在哪儿看到过了，如果非要类比的话，人也应该拿同样是碳基的生命来。就像一棵树，必须依靠阳光，水和土壤长大，一把火炼上去，除了毁灭之外没有其他的结局。 将这棵树多折几次它或许并不一定会死，但一定会长歪。 这分明是太过简单的道理，可放眼望去，能够明白这一点的人，却少之又少。 李静萱确实很努力，但正如许艾言之前所说，并不是所有的努力都能得到理想的结果。他会为那份努力动容，却也不会因此而影响对结果的评判。 基于情感做出的判断，本就没有多少可信度。 许艾言向来都是个理智的人。 不过 “我本来是这么喜欢思考这些问题的人吗”轻声笑了一下，许艾言对自己的这些想法感到有点好笑。 果然，还是被此时使用的这具身体，以及此时所有的身份影响了吧。 就像沉浸式的游戏，总是比坐在屏幕前敲着键盘，更能够让人代入其中。 “嗯，”然而，系统却给出了一个截然不同的答案，“你本来就是。” 许艾言偏了偏头，显得有些困惑。 他不记得自己以前会经常有这种行为。不过有时候自己的一些小毛病，自身是发现不了的，所以他对这件事持保留观点。 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许艾言伸了个懒腰。 感谢那被放在了学校外面的“自愿”型课外补习，他昨天就在课上把作业给完成了，这会儿倒是清闲了下来。 电脑和手机都有不少游戏和小说，但可能是刚才那部看到一半的电影的影响，许艾言有点不想去碰这两样东西。 看了一眼时间，又看了一眼开着门的厨房，许艾言决定给自己稍微找点事情做一做。 脑子里那么多知识放着，不稍微利用一下，总觉得有那么点浪费不是 可还不等许艾言去厨房帮忙，里面正在处理食材的人就夹着电话擦着手急匆匆地走了出来。 “你确定现在好，先让人顶着，我马上过来”挂掉电话把手机塞回兜里，李静萱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许艾言，脸上不由地浮现出些许噶那个的神色来。 很显然，这顿中饭两个人是吃不成了。尽管不是次次如此，但这种情况，在过去应该也不少见。 就连原主都早就习惯了的事，许艾言当然不可能表现出什么不满“你先去忙吧，”他笑了一下，“我没事的。” 他其实更想试一试，如果自己非要对方留下来，李静萱会怎么选择。 只是，考虑到对方刚刚才接收了一次刺激过头了的冲击，他还是稍微控制一下自己作死的手好了。 这么想着，许艾言脸上的笑容显得更纯良了。 “你在故意增加她的愧疚心。”系统一针见血地指出了许艾言的目的，那一点儿情面都不留的做法让他很是欣赏。 当然，就算心里再怎么抱歉，该做出的选择照样还是要做的。 许艾言又变成了一个人。 他觉得有点无聊了起来。 鉴于某个尽职尽责的闹钟早上的时候，并没有主动把时间往后调的行为，就算磨蹭了这么久，这会儿的时间也就才九点出头一点。 也就只有像他这种无所事事的闲人，才会嫌弃一天的时间太长了。 拿出手机翻了翻通讯录，许艾言在那仅有的几个名字里头纠结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给季无咎打了电话。 比起那些思维跳脱，总是让他没法找出里头的逻辑的叛逆期青少年来，还是和季无咎这个成年人相处，更让他感到自在。 即便自己也曾经历过，但长大后再回头看过去，想要再理解那个年纪的人，却也不大可能了。 “喂”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季无咎的声音传了过来。 “季老师”双眼微微弯起，许艾言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笑意，“有空吗，一起出来吃个饭” “你请客。”他顿了一下，又跟上了一句。 季无咎 这邀请是不是有哪里不对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0章 第一穿（二十） “怎么了”抹着艳色口红的女人转了转面前的咖啡杯，看似随意地问道。 季无咎抬头看了她一眼，竖起食指在弯起的双唇前，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吗”将拿着的手机换了只手，季无咎推开椅子站了起来，朝对面的女人歉意地笑了笑，转身走出了咖啡厅，“这好像还是你第一次主动找我呢。” 而且居然还是让他请客。 季无咎的眼中抑制不住地浮现出些许笑意来。 “算是吧，”许艾言的声音听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就好像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值得他放在心上一样，“有空吗” “我不想自己烧饭，”季无咎能够想象得出电话另一头的人皱眉的样子，“也不想吃外卖。” “当然，你要是愿意过来帮我做饭也行，”大概是突然发现还有一个新的选项，许艾言的声音听起来带上了一点兴奋，“食材的话我妈都买了。” 这句话一出，季无咎就大概清楚那一边是什么情况了。 许艾言的心思大部分的时候都很难猜，但有时候却又格外的单纯仿佛一个故作成熟的孩子，又像是怀有童心的事故之人，无论哪一种，都分外地招人喜爱。 这或许就是为什么，在确定对方并没有什么问题之后，他依旧没有中断和对方在校外的往来的原因吧。 季无咎轻声笑了一下。 “好，”略微思索了一会儿，季无咎出声回应许艾言的邀约，“把地址给我吧，我等下就过去。” 上次送许艾言回去的时候，对方只让他载到了路口，具体的楼层号却是没有说的。 他手里记录着学生信息的手册上，倒是也有对方的住址，但这种东西，他显然是不可能随时带在身上的。而比起回去翻查，这会儿直接问当事人，显然要更方便得多。 “哦，”大抵是没有料到他会给出这样的回答，那一头的人愣了一下，慢了半拍才给出了回复，“你等下，我翻翻。” 这个家伙，连自己家里的地址都没记住 季无咎不由地觉得有点好笑。 总觉得，越是接触，这个人就越是有趣。如同一本写着精彩故事的书，让人在翻开一页之后，就控制不住地想要知道后面的纸张上写的什么。 把电话另一边好半天之后，才报出来的地址给记了下来，季无咎把纸笔塞回胸前的口袋，挂了电话走回了咖啡厅。 “抱歉，学生那边有点事，”朝等在那里的女人露出了一个带着歉意的笑容，季无咎拿起挂着的外套，“需要送你回去吗” 没有料到自己等了这么老半天，居然就得到这么一个结果，女人顿时就愣住了。她下意识地张开嘴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硬生生地忍住了。 “不用麻烦了，”提起手提包站了起来，女人笑了一下，“我自己回去就行。” 季无咎闻言，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又道了一次歉，就转身离开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还得感谢许艾言的这个电话。 绕道去了一趟附近的一家糕点房，季无咎才调转车头，朝许艾言的家开去。 走过一趟的路不需要什么导航，季无咎很顺当地抵达了自己的目的地，只不过在周末这种休息日，找停车位稍微花费了那么一点时间。 提着放在副驾驶座上的东西下了车，他找到许艾言所说的那个小区，数着数字一栋楼一栋楼地找过去。 他的方向感其实并不怎么好，在这种小区里，总是很容易迷路，也就只能靠这些标在建筑上的数字，稍微来确定一下自己的位置。 “你换了手机号”熟悉的声音让季无咎停下了脚步，他眯起眼睛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有些惊讶地看到了背对着他的许艾言，以及在他对面的戚落生 要是他没记错的话，这两个人以前的关系还挺不错的，下课虽然不经常凑在一起，但他偶尔能在教室外看到这两人待在一起。 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确切一点地说，应该是许艾言迟到的那一天开始，这两个人之间似乎就没有什么往来了。 这个年纪的小孩儿，为了一点小事大吵一架，冷战个几天，乃至直接老死不相往来这种事，实在是再常见不过，季无咎之前也没有放在心上，连随口都没有提起来过。 但这会儿刚好撞上了，他却也不能就这样走上去。 老师这个身份，有时候也挺麻烦的。 像许艾言这样，能把他当做平常朋友相处的学生，着实是不多。 脚下的步子转了个弯，绕到了一边绿化带后面，季无咎靠在树干上，仰头观察起天上不停变换形状的云朵来。 “嗯，换了。”他并没有想要刻意去偷听那两个人之间的对话，但许艾言的声音就那样传入了耳中。 话虽这么说，如果他真的有心避开的话，回头到自己车里去等或者再走远一点也就是了。 可好奇心这东西，是个人总都会有的。季无咎当然也不例外。 更别说他本来就有点在意许艾言了。 “有什么事吗”许艾言的声音听起来显得彬彬有礼的，但相处了一阵就会发现，这才是对方最疏离的表现。 和许艾言关系那么好的戚落生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那边安静了一会儿，只有地上的落叶被风吹起的声音。 “你喜欢男人。”然后，季无咎听到了戚落生那和刚才的内容没有任何关系的话。 他想，他差不多知道许艾言本来找他，是想说什么了。 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季无咎感受着那有些刺激的味道，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即便他之前能够看着那个人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出性向与别人不同，并不是什么值得感到羞耻的事情这种话来，他也不可能不清楚这条路的艰难。 这也是让他感到荒唐与可笑的地方。 分明是这天底下本来就存在的一条道路，却总有那么一群人，要在那再平常不过的地方，人为地设置各种各样的障碍。 他们从小就被耳提面命地交代，“这条路是错误的，是危险的，是不可踏入的”，乃至于是“不该存在的”。于是等到他们长大成人，这就成了被烙印在他们脑海深处的“真理”，无可怀疑，不可更改。 然后他们就将这条自己信奉了一辈子的规则，像接力棒一样，继续传递给下一代不允许怀疑，不允许拒绝，不允许说一个字不是。、 不单单是所谓的性向，还有其他许许多多的东西，都是同样。 季无咎不知道这样的循坏，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够终结。 吐出的烟雾在空中停留了须臾，便消散无踪，再找不到任何痕迹，就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季无咎又吸了一口嘴里叼着的烟，鼻腔内浓郁的烟草味让他的心里稍微舒服了一点。 作为一个教师，在需要和学生接触的时候，他还是很注意不会碰这东西的，但有时候，这玩意儿确实能帮着他缓解很多压力。 “对，我喜欢男人。”许艾言的语气听起来和刚才没有任何差别，季无咎甚至能知道对方现在脸上，挂着一抹礼貌性的微笑的表情，“然后呢” “没有其他想说的了吗”他听到那个人这么问，语气就跟之前咖啡店里，他问那个第一次见面的女人喝点什么差不多。 季无咎忽然就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也说不上来这到底是为什么，但他就是觉得开心。 没办法用语言形容的开心。 那边的戚落生大概也没有想到许艾言会是这样的反应，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再次出声“你觉得我怎么样” 一个不小心，季无咎一口就把嘴里的烟给咬扁了。 “你刚刚说了你喜欢男人，”戚落生继续说，“而我是男人。” 季无咎觉得，他听到了有点了不得的事情。他的心情有点复杂。 他有点后悔刚才没直接走远一点了。 许艾言好像叹了口气，季无咎没有听得很清楚，不太确定。 “你希望我说什么”许艾言这么问，“我喜欢你还是但我不喜欢你”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讽刺，“又或者我一直把你当做最好的朋友” “你到底希望我给出什么样的回答”他又问了一遍。 “告诉我，”低声的轻笑过后，许艾言的声音略微变得低沉了许多，“只要你说，”他笑了起来，“我就照做。”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1章 第一穿（二一） 戚落生不喜欢许艾言至少不是“那种”喜欢。 他享受于对方在孤立无援的状况下，如同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一样，紧紧地抓着自己，依赖着自己的那种满足感，也自得于对方被自己玩弄于手掌之间，却一无所知地对自己全身心信赖的掌控感对这个人本身，他却没有太大的兴趣。 就算不是许艾言，只要能够达到同样的效果，就算换个人，对他来说也没有任何影响。 只不过刚好是这个人罢了。 戚落生是这么觉得的。 但或许就是因为“刚好是这个人”，在察觉对方有可能发觉自己之前玩的把戏之后，他才会有那么一段时间，不受控制地产生那种慌乱和心虚来。 当然，戚落生认为，许艾言那通听起来好像发生了什么的电话，在这其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他不是那种三言两语就会被轻易糊弄过去的蠢货，就算一开始有点混乱，也不可能真的就那么相信了许艾言的说辞。 只是，有了那通电话摆在前面，戚落生还真有点担心，自己要是不暂时稍微保持点距离，对方真的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 然而，那个家伙在发生了这些之后，仿佛完全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一如往常地生活的样子实在是太碍眼了。 而偏偏在这种时候，杜飞鸣突然跑来把钱还给了他，还说什么“以后不会再干这种事了”哪怕用脚趾头想一想，他也能猜到对方做出这种事的原因。 烦躁。 不爽。 气闷。 憋屈。 就连戚落生自己，也没有办法清楚地数出自己那个时候心里产生的感受。 等过一段时间，许艾言稍微冷静一点下来，他再找机会过去，和对方“和好”这些原本的打算，都被他抛到了脑后。事实上，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做什么。 他只是迫切地想要找到那个人，将这份没有办法确切地用语言来形容的情绪，尽情地宣泄到对方的身上。 作为那个家伙曾经唯一的“好友”，他当然是知道对方家里的住址的。但他没想到的是，在他过来之前，杜飞鸣就已经来了这里。 杜飞鸣是来告诉许艾言他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情的。 不对，许艾言应该之前就已经知道了这些。 急切地想要往前迈的步子被硬生生地止住，戚落生站在那里，看到那两个人似乎在说些什么。 距离太远，他听不清楚内容。 然后，他就看到了那一幕。 说实话，那一瞬间，戚落生除了震惊之外，还感到了一丝丝的反胃。他忍不住怀疑，之前和自己相处的时候，这个人是不是也抱有同样的心思。 剩下的还有兴奋。 那种窥伺了他人的隐私，掌握了别人不愿暴露的秘密的兴奋。 剩下的，他就没有必要再看下去了。 戚落生可没有围观两个男人接吻的特殊癖好。 掏出手机对准了那两个人，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这种毫无新意的做法，实在是太没意思了。 他想看到那个人露出更多除了忍耐，畏惧，开心，悲伤之外的，更多他没见过的表情。 所以在绕了一圈之后，他又回到了这里。 许艾言就站在他的对面，一副温和有礼的样子，那双眼睛里的笑意，却只浮在表面。 “怎么了”那双染着浅褐色的眼瞳微微弯起，其中那份虚假的温柔，没来由地让人忍不住想要沉溺，“没想好自己想要的东西吗” 戚落生不喜欢许艾言。 至少没有超出友谊关系的喜欢。 他甚至因为对方和杜飞鸣之间的关系而感到厌恶。 可这一刻，戚落生却忽然觉得，如果是这个人的话如果这个人这个时候吻上来的话，也似乎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如果没想好的话”然而，许艾言依旧站在距离他三步远的地方，没有靠近分毫，“下次再来告诉我就好。” “我刚才说的话，”许艾言轻声笑了起来，语气轻柔的模样，让人看不出是真心还是假意，“都还照样算数。” 然后戚落生就跑了。跑得跟屁股后面有什么野兽在要命地追一样狼狈。 许艾言有些困惑地偏了偏头，他并不认为自己刚才的表现，能够让人受到这么大的惊吓。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刚才戚落生的样子看起来好像挺期待他做点什么的 蹙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实在是没有办法跟上那个十七岁的高中生的思路，许艾言放弃了去探究这其中的缘由，侧过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一个角落。 他本来是不大乐意请戚落生上去，才下来和人说话的来着，结果没想到正好让过来的季无咎给撞上了。 才半天的时间，就两次让人听了墙角，许艾言都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运气。 貌似从来到这边开始，他的运气就变得有点诡异起来了 想到之前刚进家门，就听到了杜飞鸣那格外像是某种特殊的y的话语的李静萱，许艾言不由地陷入了沉思。 他忍不住怀疑，在自己穿越的同时，脑袋上是不是就被顶上了个什么特殊的光环。 又在原地等了一会儿，见季无咎没有走出来的意思，许艾言就转过身，回了边上的楼里。 听到铁门合上时的“咔哒”声传来，季无咎吐出一口烟，看着它在自己面前消散。 他需要稍微整理一下自己的心情。 迎面吹来的风顺着领口钻了进去，冻得季无咎一哆嗦。他看了一眼手里烧得只剩下一个烟屁股的烟，随手把它掐灭扔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再发呆下去，就要来不及准备午饭了。 没有忘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季无咎从转角处走了出来。 许艾言应门的速度很快，季无咎刚按下门铃没多久，门就直接开了，看来对方确实无聊得要命。 这么想着，季无咎轻笑着摇了摇头。 “喏，杉杉的纸杯蛋糕，”一进门就看到了盘着腿坐在沙发上的许艾言，季无咎晃了晃手里的纸袋，“你上次不是还从我桌子上顺走了几个” 许艾言闻言一愣，有点没想到季无咎会记得这种小细节。 事实上，他连这东西的味道都不记得了。 “家里有什么食材”随手关上了门，季无咎把纸袋放到了许艾言面前的玻璃茶几上，伸手把袖子往上卷了卷，“我看看能做点什么。” 这么一段时间相处下来，这个人的口味，他也了解得差不多了。 “抽烟了”然而，许艾言抽了抽鼻子，突然开口问道。 听到许艾言的话，季无咎忍不住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味道很重” 他以为只抽了那么一根，烟味应该不是很明显的来着。 “那倒不是，”许艾言摇了摇头，“只是我男友”他突兀地停了一下，在半途改了口，“前男友也抽烟，所以对这个味道有点敏感。” 都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了，他在原本的世界里，肯定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当然不能再拖着那个活得好好的人再喊“男朋友”。 “我喜欢抽烟的男人，”调侃似的看向对面站着的人，许艾言挑了下眉，“很性感。” “当然，不能有烟瘾。”他又补充了一句。 “是吗”季无咎笑了一下，对许艾言这种行为早就已经习惯了，“我倒是挺喜欢抽烟的女人的。” 那种叼着烟低垂着眼眸的模样，有种说不上来的勾人心弦的味道。 “你们怎么分的”走过去打开冰箱看了看，季无咎好似随口一般问道。 如果是前一阵子分的手，倒是能说明对方这性格突然发生变化的原因了。 “分别去了挺远的地方吧，”低下头想了想，许艾言给出了这样一个答案，“没有办法再见面了的那种。” 季无咎的动作倏地顿了一下。他从许艾言的声音里，听不出太多的情绪。 或许有一点点的遗憾但那就跟“今天晚上吃不到烤肉了”一样，只是随口一提就能放到一边的程度。 “有什么想吃的吗”视线在装着不少食材的冰箱内部扫过，季无咎转头问许艾言。 “没，”许艾言的回答和平时没什么差别，“厨房里有早上刚买回来的菜。” 至于都有些什么，他也没有打开李静萱带回来的那个塑料袋看过，自然也不知道。 “好吧，”季无咎对这些倒是不怎么在意，“那我随便做几个菜好了。” “饭前不要吃太多的零食”看到许艾言从茶几上的纸袋子里拿出了一个小蛋糕，季无咎及时出声提醒，“算了，你也过来一起帮忙吧。” 他来对方家里做客，哪里有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忙活的道理再怎么着，也得让这个家伙搭把手吧。 季无咎看着对着自己手里的纸杯蛋糕一口咬了下去，含糊地应了一声的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个家伙，还真是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2章 第一穿（二二） 厨房里看着有些乱。准备清洗的蔬菜还泡在水池里，切了一半的食材也摊在砧板上，原本打算做饭的人显然走得很匆忙，连把这些东西稍微收拾一下，放到冰箱里去都来不及。 当然，也有可能她知道就算放着不管，照样会有人帮自己善后，用不着操心就是了。 季无咎叹了口气。 都说一个人的生活空间当中，最能流露出他平日的状态，单眼前的这一幕，他也能知道许艾言家里平时都是什么状况。 视线在灶台上大略一扫，季无咎就大概定好了待会儿要做的东西。 他不清楚另一个人是不是本来也准备做这几道菜，但好歹他是把那些准备了的东西都用上了。 把水池里的菜叶洗干净捞出来放在一边备用，季无咎的样子看起来很是专注。 许艾言在边上看了一会儿，不知怎么的就有点想笑。 这个人，就连处理起食材来的样子，都有一种谆谆教导似的从容不迫。 “你真的很喜欢他。”或许是习惯了许艾言的的作风，在说起这些事的时候，系统的语气里已经听不出什么低沉的情绪了。 “算是吧。”许艾言笑了笑，把剥好的蒜瓣扔进了一旁准备好的小碗里。 他甚至觉得，如果自己在原本的世界中碰上这个人，他可能还会试着追上一追。 不过，前提是，那时候他还单着。 不，还是算了。 手上的动作倏地一顿，许艾言微微垂下眼帘。 总归结局都不会有任何差别。 “你和你前男友之间，也有那种差了点什么的感觉吗” “你的那个前男友，是个怎么样的人” 系统和季无咎的声音一起响了起来，许艾言偏了偏头，似是有些纠结该先回答哪一边。 “是个挺可爱的人吧，”好一会儿，他才这么说道。 “会为了熬一锅汤在厨房里耗上整整几个小时，会因为甜味好吃还是咸味好吃这种事，绕着人念叨一整天，会因为吃到不好吃的东西而哭唧唧地蹭过来求安慰，”可能是因为这会儿人在厨房的缘故，许艾言想起来的，都是些和吃有关系的事情，“明明是为了让我饮食更规律一点下的厨，还非得说是自己的兴趣爱好”许艾言忍不住笑了起来，“还总以为自己的话很有说服力。” 就跟个小孩儿似的。 现在回想起来，许艾言都有点不明白，他们两个人到底是怎么走到一起去的。 “你那挑食的习惯，也是他养起来的吧”季无咎侧过头看了许艾言一眼，有点好笑地问道。 “嗯，”许艾言转过头，盯着手上的动作不停的季无咎看了一阵，忽然开口说道，“你们两挺像的。” 季无咎愣了一下，像是有点意外许艾言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就是你喜欢和我呆在一起的原因”将手里的东西倒入滚烫的油锅里，季无咎看着那一瞬间蒸腾而起的油烟，笑着问道。 “可能吧。”许艾言笑了一下。 有些问题，就连他自己，也没有办法得到确切的答案。 说不上来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有点失落又有点庆幸季无咎摇了摇头。 哪怕再怎么告诫自己要和学生保持距离，这么一个具有致命吸引力的人在身边，他就是想做到无动于衷也不可能。 很多时候，季无咎甚至没有办法，将许艾言当成一个还没成年的孩子。 所以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对男人感兴趣的 完全没有料到自己当初对许艾言说的那些话，成了给自己挖的坑，季无咎一时之间都有点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尤其是发现在被许艾言隐晦地拒绝了之后，自己才意识到这一点的情况下。 “对了，”将翻炒完毕的菜盛到事先准备好的盘子里，季无咎突然想起了自己过来的目的，“你之前说要和我说的事情，是什么” “啊那个啊，”许艾言看了一眼提示灯跳到了“保温”的电饭锅，有点漫不经心地开口，“就是找你请客的一个借口而已。” 季无咎 要不是刚才在楼下看到了事情的经过，他还真要信了。 但既然许艾言不想说，他也没有必要非去追问。 没来由的，季无咎就是相信，这个人有能力处理好和自己有关的所有事情，不需要旁人过多地插手。 倘若真的需要帮忙，对方自然会主动求助。 “好了，”把盘子里的东西稍微整理了下，算是装盘完毕，季无咎关了火，“可以准备吃饭了。” 之后的事情倒是和平常没有多少差别，除了饭后需要洗碗这一点让许艾言颇有怨言之外，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一路送季无咎到了小区门口，许艾言回家之后躺在沙发上琢磨了一阵子，摸出手机给戚落生打了个电话。 “喂是我，”他翘起脚搁在沙发扶手上，仰着头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你之前的那个问题，我想过了。” “我喜欢男人，而你是男人，”将之前对方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许艾言扬起嘴角，柔和的嗓音有如轻抚过柳梢的微风，有种让人不自觉地沉醉的微痒，“所以”他轻声笑了起来，“我们交往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3章 第一穿（二三） 电话另一头好半晌都没有回应，那漫长的沉默让人忍不住怀疑刚才的话，是不是真的有传到那个人的耳中。 许艾言也不着急，就那样拿手机贴着耳朵，安静地等待着。 均匀的呼吸声被转换为电磁波，传到另一个人的耳中，本该令人感到安心与平静的特定频率，却带起一阵抑制不住的烦闷与焦躁。 “为什么”良久，戚落生才出声说话。 距离两人见面，也就才过去不到半天的时间，他并不觉得对方之前表现出来的样子，像是对自己有什么其他的心思。 “我喜欢你”电话另一头的人轻声笑了起来，“这种说法你肯定也不可能相信吧”语气中那玩笑似的漫不经心，让戚落生心中的焦躁又加深了几分。 就连他自己，都说不清这其中的原因。 “我只是有点好奇，”许艾言止住了笑声，平淡的语气让人猜不出他的想法，“像你这样的人渣，”就连说出“人渣”这两个字的时候，他的语调都没有任何的起伏，“要是喜欢上一个人，会是什么样子。” 戚落生突然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刚才的烦闷在一瞬间就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找到了有趣玩具的激动与克制不住的兴奋。 果然，现在这个“许艾言”，比原来的那个，要有意思得多。 “所以，你的意思是，”曲起的手指无意识地一下下敲击着桌面，戚落生露出饶有兴致的表情，“我一定会喜欢上你” “我会努力的，”许艾言坐了起来，双腿盘起，侧着身子懒洋洋地靠在沙发背上，“请务必给我这个机会。” 刻板严谨的语调，简直就跟工作上进行例行公事的交谈一样。 许艾言听不出那个人的话语当中，是不是包含了轻蔑鄙夷以及不屑一顾之类的情绪对方这会儿如果就站在他面前，他或许还能看出点什么来，可光凭声音来判断一个人的情绪，对他来说难度实在是有点太高了，索性也就用自己最擅长的方式来应对。 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来说不存在任何意义的时候，对方无论做什么，都不可能伤害到他。 而戚落生对于许艾言来说，就是这样一个人。 大概是因为这态度配上交谈的内容，实在太有喜剧气氛，某个连实体都没有的家伙，都自顾自地在那儿笑了好半天了。 “那杜飞鸣呢”没有回答“好”，也没有回答“不好”，戚落生问起了另一个和他们有关的人。 几个小时之前，许艾言还和那个家伙在自家小区里，毫无顾忌地接吻。 这种行为在一些人的眼中看起来，应该算是格外的不“洁身自好”了吧 许艾言略微弯了弯双眼。 “杜飞鸣啊”他歪着脑袋思考了一阵，很是认真地询问，“你介意我脚踏两条船吗” 系统笑得更欢了。许艾言很怀疑，要是对方有人类的身体的话，这会儿会不会直接喘不过气来。 大抵是没有料到许艾言会给出这样的回答，戚落生沉默了好一阵子，许艾言的耳边只能听到指节敲击着桌面的声响。 或许连戚落生自己都没有发觉，当他的心情烦躁不安，对某些事情迟疑不决的时候，就会无意识地做出这个动作。 好歹也和这个人当了那么久的“朋友”，原主总归还是能够注意到一点东西的。 手指敲击桌面的声音倏地止住了，许艾言挑了挑眉，知道那个人已经做出了决定。 “那么以后就请多多指教了，”学着许艾言曾经做过的那样，低声笑了起来，戚落生刻意拖长了语调，“男朋友。” 用始乱终弃这种方式，来报复让自己受到了伤害的人这种事，要是放在了小说里，保不准得被人扣上诸如“恋爱脑”，“自欺欺人”，“没脑子”一类的帽子，可倘若这种事发生在现实当中，反倒让人觉得很有意思了，不是吗 尤其是对被宣告要“被”始乱终弃的人来说。 许艾言笑了一下。 “你还有其他什么事吗”面对这位自己新上任的“男朋友”，他的态度和之前相比，并没有太大的变化，“没有的话我先挂了。” “话费要超支了。”大概是觉得自己有点太冷淡了点，许艾言又补充了一个没有多少可信度的借口。 “好，”戚落生倒也没有在这件事上多做什么纠缠，“先挂了吧。” “有什么事，明天在学校见了面再说。”他看起来像是对扮演男朋友这个角色，有着不小的兴趣。 “那再见了。”许艾言也不和戚落生客气，说完之后不等对方的回复，就直接掐了电话。 手机屏幕上显示了几秒钟通话时间，画面就跳回了桌面的图案。然后一条提示充值了话费的短信就发了进来。 “五百二十”看了一眼短信里充值的数字，许艾言惊讶似的挑了下眉梢，“看来他是真的不差钱。” 一个人际关系不怎么广的高中生，这话费少说也能用上个一两年了。 要是不在乎感情方面的事情，和这种人交往，能拿到的好处倒是不少。 把手机随手扔到一边，许艾言又重新在沙发上躺了下来。 “要是真的想让他答应当你男朋友的话，”系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了笑声，颇有兴致地和许艾言讨论起刚才的事情来，“应该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那样子，看起来倒是一点儿都不像是一个见到自己喜欢的人，和别人确定了交往关系的人该有的样子。 哪怕这关系，比一个玩笑都还不值钱。 “刚才那样，戚落生也有可能直接拒绝吧”毕竟就算只是一场在一开始就说明了规则的游戏，另一个参与者如果表现得太过随意与漫不经心，也是会让人失去加入的热情的。 更别说，对方还有可能从一开始就对这种游戏毫无兴趣了。 与之相反，如果许艾言真的表现出对戚落生的好感来，对方可能出于和原本让自己成为“唯一的朋友”一样的心态，反而不会有过多的猜疑，直接应承下来也说不定。 “拒绝就拒绝了呗，”许艾言翻了个身，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我也没有非要让他答应。” 他只要主动向戚落生提出这个“游戏”，无论对方的回复是什么，其实都没有太大的差别。毕竟“追求”这种事，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并不需要另一个人的许可。 这一点，在某些时候，其实还挺令人感到恐惧的。特别是当被追求的那一方，没有足够的能力摆脱的时候。 假如他真的用了系统所说的那种方式，戚落生接受他的“告白”的可能性确实更高，但是 “玩具和游戏的对手，总归是不一样的。”就好比按照原主和戚落生之间的关系，即便他刚来那时候，就毫不犹豫地从天台上跳了下去，戚落生也顶多恐慌害怕一段时间，就会将这件事抛之脑后，继续去过自己的生活至于所谓的后悔与自责，更是不可能存在。 所谓令人心惊的恶，就在于此。 “还有，”许艾言皱了皱鼻子，显然对此感到有点不满，“我不擅长演戏。” 明明对一个人不感兴趣，还要做出一副把对方放在心尖上喜欢的样子来如果只是一小会儿的话，他倒是还能试一试，要是让他一直维持那种状态，许艾言表示，他一定会受不了，直接掀桌子走人的。 不过，系统那平时总是格外沉稳持重，仿佛所有的事情都在掌握，在看人这件事上，却连最基础的部分都不会的样子，让他不由自主地联想到另一个人。 不，应该是出于思念这种主观的因素，只要碰上一点有所关联的事情，他都会往那个人的身上想吧。 季无咎是这样系统也是这样。 许艾言抬起手，遮住了从窗户里照射进来的阳光。 这两天温度回暖得快，昼夜温差也差得很多，就这会儿的温度和早上相比，都能差上个七八度。 对于许艾言这种怕冷的人来说，这种稍微加一件就太热，脱一件就太冷的天气，可以说是最讨厌不过的了。 相比较而言，他到更喜欢界限分明的秋天一点。至少他用不着每天都得准备好一年四三季需要穿的衣服。 让耳朵有点发麻的笑声又在脑中响了起来，许艾言有些困惑地歪了下脑袋，不明白系统又在笑些什么。 “这不是挺清楚别人在想什么的吗”好一会儿，系统才像是笑够了一样，出声说话。 这个家伙，平时还总爱说什么自己不擅长理解别人的心理之类的话，可真正关键的地方，这个人总是抓得比其他人都要准。 大概这也是为什么，许艾言总是能够解决那么多令人头疼的交易的原因吧。 “什么”许艾言闻言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系统在说什么。他眯起眼睛思索了一阵子“那不是理解” “那是逻辑。”许艾言这么回答，脸上满是认真的神色。 和所谓的心理和情绪无关。 “人的心理，本来就是逻辑的一种，”系统却似乎并不认同他的观点，“不是吗” “人的情绪什么的，不应该是最没有逻辑的东西吗”像是觉得系统的说法有点好笑，许艾言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本来也就不知道戚落生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他只不过是通过戚落生过去的表现，推断出了对方有可能会采取的行为而已。 “所谓的行为，本来也不过是心理的体现而已。”系统并没有强迫许艾言接受自己的观点，只是那沉稳安定的语调，有种异常令人信服的魔力，“至少我是这么觉得的。” 人与人之间想要做到相互理解，从一开始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他们所能做的，不过是在与对方一同生活的时候，根据双眼所见到的一点一滴，去猜测，去推论另一个人的想法。 所以这个世界上，才会存在误会，存在谎言，存在辩解。 这本就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不论放在谁的身上，都是同样。 许艾言蹙起了眉，脸上那迷茫的表情，看着像个单纯的孩子。 对这世上的所有都充满了不理解，满怀着好奇心，却连自己的这份想法都不明白的孩子。 很难想象这样的一个人，竟会选择以那样冰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或许应该说，那许多在人生的半途，就做出了舍弃自己的性命的人，在其他人眼中，都是和这个人一样的“不可想象”。 系统轻轻地叹了口气。 “怎么会突然就改主意了”没有再继续之前的话题，系统转而说起了其他事情。 按照许艾言原先的表现来看，他显然是不想再和戚落生扯上关系的。否则在对方一开始找上来的时候，他也不会是那样的态度。 这个家伙，可是一直都讨厌这种麻烦的来着。 “嗯”许艾言回过神来，“我说过了啊” 像是终于厌烦了在阳光底下没有办法睁开眼睛的感受，许艾言抓过一个靠枕，盖在了自己脸上。 “我只是有点好奇而已。”圆润的脚趾抵着沙发的扶手，小小地动了动，许艾言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闷闷的。 不是什么出于正义感的“复仇”，也不是什么喜闻乐见的“虐渣”，他只是单纯地想要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而已。 “真的只是这样而已。”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4章 第一穿（二四） 或许是因为饱餐一顿之后的满足感，也或许是由于晒在身上的太阳太过和暖，许艾言只觉得困意一点点地弥漫了上来。 把盖在脸上的靠枕挪到怀里抱紧，许艾言小小地打了个哈欠，缩了缩摊在沙发上的身体。 在没开暖气的情况下，就这么躺在沙发上睡觉，还是有点冷。 “那就回床上去睡。”系统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无奈。这个家伙那份对眼前的状况门儿清，还非得顺着自己性子来的任性，不管放在什么时候，都同样令人感到头疼。 现在对方的身边，可没有那个会及时地从房间里抱出被子，盖到他身上的人了。 “懒。”许艾言的回应很简短，那表里如一的坦诚，实在是让人感到有点哭笑不得。 “空调的遥控器就在你脚边的沙发缝里。”系统换了个提醒方式。 “窗户没关。”然而，许艾言连勾一勾脚趾头都嫌麻烦。 全身都是懒骨头，说的大概就是这种情况了。 “季无咎他，其实是喜欢我的吧”没有任何先兆地，许艾言突兀地冒出了这么一句，“不对，那顶多只能算是好感。” 即便季无咎一直都在将他当做孩子来看，但他到底不是个真正的十七岁高中生。哪怕他并未刻意表现出这一点，给旁人的感觉，也终究是不一样的。 在这种有着微妙错位的状况下相处，他的某些举动，自然会传递出一些容易让人误会的讯息尤其他对那个家伙，本来就有些好感。 或许是当初这个人对自己说出那句“不是什么值得感到羞耻的事情”的话的时候，眼神太过郑重与认真，又或许是这个人本身气质的缘故，他待在季无咎的身边时，总是会有种说不上来的安心感。 但那并不是爱情。 至少在目前为止，那一份好感，还并没有发展成“爱情”。 “但是在真的拒绝了之后，”许艾言翻了个身，语气中带着些许懒散，“我反倒有点后悔了。” 称不上什么失落或者难过，只是在对方笑着询问自己过去的事情的时候，他忽然就有种有什么东西，从没能抓稳的手中漏下去了的感觉。 “人的感情总是这样，”许艾言继续说着这个自己突然挑起来的话题，“在自己都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沉默着一点点发酵。” “不受心念控制地，变成自己预想之外的模样。”他这么说着，轻声笑了起来。 “所以我产生了好奇。”许艾言睁开眼睛，看着沙发上由机器绣上去的精致花纹。 一个没有感受过友情，没有体验过爱情，甚至可能连亲情是什么滋味都没有品尝过的人一个将自己当成了整个世界的人，如果一脚踏入了名为“爱”的泥淖当中，会是什么模样。 这才是他主动去招惹麻烦的原因。 “你不觉得，这样会很有意思吗”许艾言弯了弯眼睛，带着些许兴奋的语气，听着就像个找到了有趣玩具的孩子。 系统 他感受到了一股人渣的气息扑面而来。 不过，可能是因为那戚落生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的关系，这种做法反而让人感到有点爽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家伙也是在承受自己曾经所做的那些事情，带来的后果。毕竟要是没有某些事情，许艾言根本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当然，前提是，许艾言真的能够让那个人按照预想当中的那样，踩入一开始就摆在了明处的陷阱才行。 “我之前说过，”大概猜到了系统这会儿在想些什么，许艾言轻笑了一声，“在还没交男朋友以前，我经常到处勾搭人吧” 看得顺眼的，长相合自己心意的，稍微有点好感的那一阵子，他招惹过的男人，数量可实在不少。 系统 虽然意思确实差不多，但“勾搭”这个词，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呢 还有那么一丢丢的刺耳。 “然后”把心里涌起的那股不悦压了下去，系统语气不变。 “然后”许艾言歪了歪脑袋，“我好像还从来没失手过。” 系统 总觉得，他刚才感受到的人渣的气息变得更浓郁了。 那些人的结局如何，就算不用许艾言说，他也能知道。 “详情请参照季无咎，”估摸着是为了让自己的话显得更有说服力，许艾言举了个例子，“还有杜飞鸣。”他又补充了一句。 系统 要不是知道这两个人具体是啥情况，他指不定还真就信了。 “回房间去睡。”看着某个人拱了拱身子，闭上眼睛准备在沙发上来个午睡的样子，系统终于还是没忍住，又加重了语调提醒了一遍。 “要不然，我就一直念到你起来为止。”估计是觉得光凭那么一句提醒能够起到的效果有限，他略微停顿了一下之后，立马补上了一句威胁。 许艾言 要是不能睡觉，他继续躺在这里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被戳到了死穴，许艾言拧着眉头纠结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抱着靠枕站了起来。 好吧，扔掉不需要的靠枕。 不记得自己有喜欢抱着东西睡觉的爱好，许艾言将其归结于这具身体的习惯性动作，打着哈欠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可没了那洒在自己身上的阳光，先前那股子睡意也褪去了不少。许艾言眯着眼盯着天花板上那由于久未更换，而显得有点发暗的灯罩看了好一会儿，反而觉得自己变得越来越清醒了。 果然，刚才直接睡在沙发上，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早知道就听系统的，开个空调算了。 许艾言体会到了无比深刻的后悔。 “不然你抱着被子去沙发上睡”清晰地感受到了某个人午觉被搅和的怨念，系统小心翼翼地提出了建议。 然而，许艾言想都没想地就否决了他的提议“自己抱着被子去睡沙上进行的午睡是没有灵魂的” 那和以往如出一辙的孩子气的任性，让系统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个家伙人前人后有着太多不同的模样，有时让人无法分辨出哪个才是对方真正的样子，可他很清楚，无论哪个模样都是这个人毫无保留地表现出的，真正的自己。 也许就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像那样，仿佛中了毒一般地着迷。 “笑够了吗”并不介意系统的笑声，许艾言闭上了眼睛，“笑够了的话，给我唱个摇篮曲吧。” 他的午觉可以说是这个家伙给搅和了的，当然得让人给他做点补偿。 然而，一直都会及时地给出回应的系统，这一回却良久都没有开口说话。 “抱歉，”好半晌，许艾言才再次听到了对方的声音，“我不会唱歌。” “哦那算了。”许艾言的表现看不出任何异常，就好像刚才的要求，真的只是他的一时兴起。 “你和我说的话变多了呢，”他转了个身，无比自然地说起了其他与之无关的事情，“而且态度也变得自然了很多。” 明明一开始的时候，这个家伙还总是斟酌着适合开口的时机，小心地衡量着气氛的好坏，一整天下来都说不了几句话，而且还都带着点奇怪的，故作自然的不自然。 非要说的话，那种感觉，有点像是这个人，并不知道该怎样和他相处。 许艾言轻轻地嗅着被子上传来的阳光的气息，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冒出了曾经某个人和自己说过的“这其实是烤螨虫的香气”的话。 还是立体循环式播放的那种。 弄得他连注意力都有点没法集中了。 “有吗”系统的声音把许艾言的思绪给拉了回来，让他成功地摆脱了那种不可名状的折磨，“我自己倒是没有这样的感觉。” “一个人最难注意到的，本来就是自己身上的问题，”许艾言略微弯了弯嘴角，“不是吗” “也许吧，”系统没有否认许艾言的说法，“不过就算我真有这样，”他笑了一下，“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你是不是忘了”好似想到了什么，系统轻轻地叹了口气，“我本来可是个暗恋了你很久的人。” 所以在刚开始的时候，不知道该如何与陡然拉近了距离的心上人相处，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天衣无缝的回答。 许艾言啧了下舌。 一直以来，他最不信任的，就是“完美”了。 他甚至怀疑，之前这个家伙说出暗恋他的这种话来，就是为了刚才这个答案，提前做出铺垫。 这种一早就埋下引子的做法，可比事到临头，再来“坦白”自己藏在心里的想法的行为，要更让人信服得多。 但是他没有证据。 而且如果真的与事实相悖的话，他的这种怀疑，可是最伤人不过的。 心里不知怎么的就开始烦躁了起来，许艾言根本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在系统的身上求证什么。 “算了，”许艾言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不想再去思考这些和麻烦密不可分的事情，“我睡了。” “嗯，你睡吧。”系统又笑了起来。 没有合上的窗帘被风吹起一角，在空中短暂地起舞过后，便回归了原位。 “虽然知道你不在意，但是我真的” 窗外有不知名的鸟振翅飞过，伴随着清脆的鸣叫。 “真的，很爱你” 均匀的呼吸声响了起来，床上的人没有给出任何回应。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