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媳妇不好当(穿书)》 第1章 男主陆澈(捉) “范家大小姐”这几个字素来有止小儿夜啼的作用,不过最近这个称呼换成了“四皇妃。”因为前不久,这位范大小姐嫁给了当朝圣上最喜爱的皇四子陆澈为妻。 这四皇子想必也是虎狼之辈,竟然连范家大小姐这样的人也敢娶进门来。 范宜襄悠悠转醒的时候,周遭跪了一屋子的人。唯独一个身材伟岸目露厉色的男人居高临下地站着,狠厉地盯着自己,手里还扬着一支沾了血的马鞭。 “啪”一鞭子抽了下来。 范宜襄尖叫起来,好在那鞭子只抽在了床沿上,没打到自己身上。 眼瞧第二鞭子就要抽下来,一个轻飘飘的身影一把将男人健壮的胳膊抱住,尖声大喊了一声“爷万万不可”女子声音带着哭腔,虽是厉声,却十分好听,像泉水叮咚。 男人面如冰霜,仍旧盯着范宜襄,咬着牙吐出两个字“毒妇”手中鞭子重重朝床边的一排瓷器一挥,整个房间顿时都陷入了此起彼伏的破碎声。 范宜襄一脸懵逼地望着眼前场景,身子因为害怕已经抖成了筛子。 “若有下次,形同此物。”男人将鞭子往地上一扔,弯腰将抱着自己胳膊的柔弱女子拦腰打横抱起,疾步离开。 范宜襄原本僵直的身子猛地一松,整个人又向后仰去。 耳边是婢女们此起彼伏的惊呼“夫人夫人” 原主的记忆瞬间就充斥了整个大脑,如无意外,自己穿越了,穿进了自己昨晚睡前刚追完的一本小说。 而且还是穿到了那个大结局才死掉的恶毒女配身上。 刚才那个身着铠甲,满身煞气浑身血腥味的男人应该就是男主陆澈无疑。 那个被他抱走的女人应该就是小说女主潘如君了。 按照印象,这里的剧情应该是男主回府,发现真爱正在被原主虐待,怒为女主做主,教训了一通原主。 男女主原是一对苦命鸳鸯,陆澈乃当朝皇帝四子,因为女主门第太低只得先入府做了位如夫人,原主则是陆澈被皇帝强行赐婚,硬塞给陆澈的正妻,四皇妃。 原主家族显赫,父亲是手握重兵的一等大将军,且自幼丧母,更是被父亲宠上了天,素来嚣张霸道,更是自小马鞭不离身,见谁不顺眼就抽谁,如今年方十六,手上已经有过不少人命官司了。 这次陆澈之所以大怒,实在是原主太过作死,明知潘如君是那位爷的心头肉,明知那位爷今日回府,还特意把她喊过来,用鞭子打了个半死,方才马鞭上的血正是来自女主。 “夫人,姑爷实在过分不过是个贱人,打死也不足惜姑爷竟当着众人的面这般折辱夫人您” “若是在咱们将军府里,哪容得她作孽,早就被扒光了拖下去打死” “夫人您看,咱们要不要回了将军” 范宜襄瞥了眼说话之人,见她一张脸被气得通红,嘴巴动个不停,一直喋喋不休咒骂着潘如君和陆澈。 敢这样跟自己说话的,自然只能是那位原主的乳娘兼陪嫁方嬷嬷。这方嬷嬷因仗着自己身份,常在府里作威作福,行事又嚣张跋扈,是原主的得力亲信,在原主的作死之路上做出了不少杰出贡献。 方嬷嬷被范宜襄这么一瞥,以为说中了她的心事,便火急火燎地从柜子里拿出纸笔来,让范宜襄写一份痛诉负心郎的家书。 按照剧情发展,原主是写了这封家书的,大将军看了之后气得火冒三丈,次日就参了陆澈一本。当朝皇帝刚刚篡位,朝纲不稳,正急需得到范家的支持,皇帝当即便狠狠斥责了陆澈。陆澈回府后只好隐忍前来向原主道歉,结果还被原主好一阵冷嘲热讽。 范宜襄按住方嬷嬷正在研墨的手“这种小事就不要告诉父亲了。” 方嬷嬷满脸诧异,忍不住道“平日里寻不到那小贱人的半点错处,这回好不容易才夫人可万万莫要错失了此次良机啊” 小贱人自然就是陆澈的真爱潘如君了,范宜襄强忍着刚穿过来的头晕目眩,装作一副不屑地模样道“急在这一时做什么,我自由法子去处置那贱人。” 方嬷嬷还要再说,范宜襄眼波一横,生出几分怒意,方嬷嬷便禁了声。 方嬷嬷虽是原主的亲信,但素来也没少吃原主的鞭子,眼见夫人生了气,哪里还敢再提。 范宜襄看着满屋狼藉的瓷器碎片,目光落在地上几块破碎的雪白布料,微微有些出神。 方嬷嬷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咬牙切齿道“潘氏那个小贱人也配给姑爷做衣衫,好在夫人您知道的及时,如不然,以后姑爷岂不是整日都要穿着那贱人做的内衫了” 这次原主鞭打潘如君的由头就是那几块布,眼下已经被原主亲手用剪刀给剪得稀烂。 陆澈经常出征在外,不过这次是原主嫁过来的头一回离家,所谓小别胜新婚,原主自然上心。 也不知从来听到消息,说潘如君熬了好几宿的夜,特意给陆澈赶制了一整套的贴身内衫,一直没理由发作的原主终于有了个借口,说她尊卑不分,看不清自己的位置。 着急忙慌地把潘如君喊来,就是一顿痛骂,有方嬷嬷的帮腔,原主是越骂越爽,将其熬夜做了好几个晚上的衣服剪得稀烂还不解气,到底用鞭子打了她几下。 不过 陆澈不在的日子,潘如君日日被原主喊来立规矩,早课晚课做个不停,却也不曾真打过,不过是个言语羞辱,偏巧在陆澈回府之际玩了把大的,还见了血。 冥冥中范宜襄总觉得原主好像着了谁的道似的。 书中的潘如君肤白貌美,善良玛丽苏,虽然被女配各种惨无人道地折辱虐待,但每次都有男主替她出气。范宜襄在看的时候就觉得女配的有些行为过于无脑,这种人设竟然还撑到小说完结的最后几章,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方嬷嬷见范宜襄良久没回话,轻声道“姑爷刚才那模样实在吓人,夫人方才可是吓着了怎的会突然晕厥过去” 范宜襄恍惚地点了点头,方嬷嬷心疼地抹泪“可怜夫人这般如花的年纪竟要嫁给这样的人,我昨儿个还做梦梦见还和夫人在将军府里,老爷和少爷商量着夫人十七岁的寿辰该怎么办呢” 范宜襄如今年方十六,嫁给陆澈已有大半年的光景。 记忆力二人同房而睡,只有新婚之夜,而且当晚并没有发生什么羞羞的事儿。 还好没有,范宜襄看了眼自己的小身板,回忆起刚才所见的陆澈的身材,惊恐地咽了咽口水,这样一朵含苞待放的小花可经不起那人的摧残。 一时到了用膳的功夫,端上来的菜让范宜襄深吸了一口凉气,不过一小盘炝拌豆芽和山药枣泥糕。 方嬷嬷手上忙着布菜,嘴上也不停“潘氏那个小贱人到底是小门小户的,夫人您是不知,我着人去打听过,那小贱人一顿膳食可是您的好几倍” 可不是好几倍,眼前这点东西还不够自己塞牙缝。范宜襄心中苦叹,面上讥讽道“那她怎么还没有吃成一头猪” 方嬷嬷捂嘴笑个不停“夫人真是妙语连珠。” 范宜襄苦巴巴地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素淡到难以下咽 也不知是谁给原主灌输的思想,楚王好细腰,所以原主过去的这十几年来,从来就没让自己吃饱过,别说吃饱,半饱都没有。 夜半时分,范宜襄很自然便被饿得醒来,看了眼床下地铺睡得正熟的方嬷嬷,披了件衣服,轻手轻脚就往膳房的方向去了。 不能明目张胆地改变自己的习性,那就只能偷吃了。 在膳房里左翻右翻,总算找到几个吃剩下的白面馒头和酱菜,酱菜里还有肉丝,可把范宜襄高兴坏了,将所有食物扫个精光才算作罢。 “膳房”陆澈正在自己院中练拳,听得来报,眉头不禁皱了皱“这个贱妇莫不是想下毒” 阿福尴尬地连连摆手道“不不不,夫人并不曾下毒。” 陆澈不再理会这个话题,紧锣密鼓地打完一整套拳,才说“去把我的膳食取来。” 阿福尴尬地抹了把汗“爷您的膳食正在做” 陆澈又是一声冷喝“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阿福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是夫人夫人将给爷准备好的膳食吃吃吃光了” 陆澈冷笑一声,接过阿福递上擦汗的手巾胡乱往脸上一抹,转身回了书房。 夜半进食,次日范宜襄自然就积食了,抱着肚子在床上打滚,一旁的方嬷嬷不知缘故,只能干着急。 旁边两个伺候的丫鬟珍珠翡翠互相对视了一下,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上前一步“夫人到时辰该去给老夫人请早安了” 战斗力爆表的方嬷嬷两个大耳刮子就朝二人扇过去“没眼力见的东西,没看见夫人在难受么” 范宜襄一个机灵从床上窜起来,怎么就忘了府里还有个老夫人呢 只怪原主太不把老太太当回事,记忆里有关老夫人的事实在是少之又少。 “粗鄙农妇”这就是原主对陆澈生母的唯一印象。 看了眼还在训斥二人的方嬷嬷,范宜襄扬了扬手“嬷嬷莫打了,仔细手疼。” 在书里,陆澈母亲的形象可以称得上是光辉。 老夫人郭氏,那可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更是以后的太后娘娘。因是她将女主自幼养大的,所有十分疼爱女主,处处维护她。陆澈不在的日子要是没有这位郭氏的帮衬,估计女主得死上个七八回了。 说起这位郭氏,也实在是离奇,书里面写她年轻的时候是位“烽火佳人”,当今圣上年轻的时候在边疆打仗时所结识,草根出身。 当时皇帝没篡位,还不是皇帝,只是个小小的中郎将,在京城里已有正妻。 郭氏出生低,心气却不低。后来皇帝造反封帝,要迎郭氏入宫,郭氏坚决地拒绝,声称自己身份卑微,不可入宫为妃。 在范宜襄看来,其实是她只想做正妻,做不成正妻,干脆不去受那窝囊气。 皇帝却欣慰又愧疚,百般劝解之后郭氏依旧没有点头,自请与儿子同住,皇帝无奈只得同意,心底对于郭氏更是愧疚。 这样的人物范宜襄得罪不起,匆匆洗漱过后便前往郭氏所住的北苑。 方嬷嬷一脸惊讶,命底下丫鬟将那些胭脂水粉收回了梳妆盒,往日夫人从来都是带妆出门,今儿是怎么了莫不真是昨儿个被姑爷吓坏了 范宜襄走了几步,方嬷嬷捧着马鞭追上去“夫人,您忘了这个。” 范宜襄摆了摆手“以后都不用它了。” 进了正厅时,陆澈正坐在郭氏右下侧端着盏茶细细啜着,身穿绛紫色的朝服,俨然刚下朝的模样。 想到昨日,范宜襄身形一颤,只抬头朝郭氏望去。 “老夫人万福金安,康太永寿。”范宜襄不想让自己抱大腿的表现得太过殷切,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所以语气也只是淡淡的。 却还是把众人给吓了一跳。 原本言笑晏晏的场面被范宜襄这个外来者给打破,整个正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静。 范宜襄现在胃里还有些难受,勉强做着个福腰的姿势,偏郭氏不说起也不说跪下,场面就一直僵持着。 这郭氏还真不是有意刁难范宜襄,确实是因她的出现惊到了,方才还想着今日要寻个什么由头,好去打压打压她,不想人竟然主动上门致歉来了 蹲了半天的范宜襄忍不住抬头看了眼上头。 郭氏年纪不大,看起来不过四十上下,脸上光滑平坦,岁月也抹不去那令人惊艳的美貌,难怪当朝皇帝当年在边疆打仗的时候还有心思收个夫人,果然是位美人。 还是依偎在郭氏身侧的潘如君轻轻推了推郭氏,小声道“母亲,夫人还行着礼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章 激怒(捉) 郭氏这才淡淡道“起来吧。”又指了指自己跟前的一张软椅“坐吧。” 这郭氏,说起话来拿捏着几寸嗓子,阴不阴阳不阳的,软绵绵。范宜襄一开始不知她为何这样说话,后来多接触了些侯门女眷,才知道这个语气说话是望族里流行的一种腔调。 范宜襄乖巧地挪到椅子旁边,慢慢坐下来,刚好和对面喝茶的陆澈打了个正面照脸。 书中所描述的陆澈就是个倾世美男,闻名不如见面,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就是眼前人。 今日的陆澈身着华贵的朝服,腰别美玉,因在母亲屋里,脸上平添了几分柔和,不似昨日一脸的肃杀,身上还带着战场上的杀气与血腥味。 范宜襄不敢多看,微微低着头,滴水不漏地回郭氏的话“母亲,昨日之事确实是媳妇的不对。” 郭氏面色微僵,满腹训诫的话一时堵在喉间不知如何说出。 潘如君徐徐起身,先看了陆澈一眼,才对范宜襄道“原是我逾矩了,昨日夫人处置的对。夜里我已经劝解过陆郎了。”语气不卑不亢。 信息很丰富,夜里,劝过了,还陆郎。 说明陆澈昨晚和你睡了咯 睡就睡了,显摆什么明明知道我是个暴脾气,是巴不得我暴走么 原主这么暴躁,估计少不得潘如君平日里的言语刺激。 未免性格大变,范宜襄便装模作样地抬了抬眼皮,面上露出一丝不屑,只匆匆扫了她一眼,却也小小惊艳一番。这位女主,樱唇俏鼻,凤眼上挑,容貌果真如书中描写一样明艳大方,一副母仪天下的模样。 别看原主每次出场都气势汹汹一副炸毛公鸡模样,实际都是每次被潘如君堵的说不出话来,气急了才动的鞭子。 范宜襄没有接她的话,潘如君也不以为意,坐了回去。 陆澈脸色往下沉了沉,似乎是对范氏的无礼不满,嘴上却口是心非道“昨日我也过分了,夫人见谅。” 范宜襄佯装高傲,却是不敢回望他朝自己看过来的眼神,只道“爷言重了。” 自古男主多面瘫,只对女主露笑颜。 因范宜襄在场,原本和乐融融的三人顿时无话可说,静默地端坐了一会儿。 “该用膳了,你先退下吧。”陆澈突然沉声道。 这个你自然指的是范宜襄,范宜襄识趣地起身,正要行礼离开,潘如君淡淡道“夫人可用过膳了一起吧” 范宜襄面露难堪,没记错的话,原主应该是在某次吃饭过程中,嫌恶她们吃的太多,把在座的两个女人给讽刺挖苦了一番。 这潘如君刻意留饭,真是居心叵测。 范宜襄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郭氏冷眼瞧着范宜襄面上游疑犯难的表情,想起上回的事,胸口窜出一团火,冷笑一声“我这儿的猪食怕是不合你的口味。” 噗,猪食 估计就是原主挖苦的其中一句台词,范宜襄真想擦一擦额角的冷汗,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嘛“那媳妇先行告退了。” 郭氏不耐地摆了摆手,范宜襄转身就走,就差临门一脚时,陆澈突然开口道“七日后的宫宴,你与我同去。” 这副凉薄的语气,自然是在跟自己说话了,范宜襄连忙回了个“是。” 待范宜襄走得远了,潘如君仍旧沉沉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喃喃道“今日夫人倒比往常好看些。”意指其素淡的妆容,话说完,潘如君便小心地去打量陆澈的表情。 陆澈不言,唯郭氏对他摇头叹息“她今日言行实在诡异,莫不是昨日你真将她吓坏了” 陆澈心道若真是吓坏了,怎的半夜还有去膳房偷吃的心思。 潘如君见他微微有些出神,低声轻唤道“澈哥哥” 陆澈会错意,只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道“宫宴那日她父亲也会去,自然得带上她。” 抱着能过一天是一天的态度,范宜襄尝试着让自己习惯原主的寡淡食物,尝试着让自己狠毒暴躁。 抚着自己干瘪瘪的胃,看着跪在自己面前啜泣的小丫鬟,年纪才不过十三四岁,不过是早上给自己梳头的时候,不小心扯断了自己一根头发,便引得方嬷嬷大怒。 范宜襄也只好装出一副她是自己杀父仇人的模样,本想骂了两句就了事,偏方嬷嬷嚷嚷着还要动鞭子。 范宜襄就下不去手了。 挨饿的日子好难过,欺负别人的感觉也不好受 这日夜里,实在饿得不行,范宜襄又趁着嬷嬷睡着,溜进了膳房。哈哈,果然又剩了好些馒头和酱料,甚至还是热乎的,好像是刚蒸出来的。 宫宴当日,陆澈已经派人来西园催了三次,传话的奴才不好直接转述爷的话,只客客气气地说着“前往宫宴的辇轿已经备好了,还请夫人移步则个。” 方嬷嬷每次都只是不耐烦地回了句“知道了知道了” 回完话的方嬷嬷走进内室,骂咧咧道“不过是多等上片刻的功夫,怎的就等不及了往日里前朝公主做寿,还不是等着夫人您到了才点戏开席。” 范宜襄努了努嘴,伸出小胳膊往自己嘴上轻轻拍了拍“慎言慎言啊,嬷嬷” 方嬷嬷叹了口气,望着满床都穿不下的宫宴华服装,瞥了眼范宜襄的脸色,小心翼翼道“夫人如今尚在长身子,衣裳小了也是难免的” 范宜襄坐在床上晃着两条小腿,心里发虚嬷嬷应该没有怀疑到自己晚上偷吃的事儿吧 范宜襄真是后悔万分,竟然忘了自己这个小身板还处于发育中,但凡多吃点什么,身上就开始添膘,一时间竟然难以找到适合自己尺寸的衣服。 酷热里,试了几件衣服,范宜襄便已经大汗淋漓,索性扒了外衣,光着胳膊,只穿了件碧色的肚兜,坐在床上晃悠着两条腿,胸前的布料被两只小白兔撑得鼓鼓囊囊的,绸面的料子又被汗水浸湿,紧紧地贴在胸前,印出了明显的轮廓。 方嬷嬷瞧得心花怒放,心道夫人果真该做新衣裳了。 “爷来了”外头传道。 范宜襄冷不丁的,慌忙喊道“嬷嬷衣服衣服”手忙脚乱里抓到衣服,一头就扎进了被子里穿起来。 珠帘一动,一脸阴霾的陆澈已经走了进来,扫视了一番四周,只道“夫人呢” 方嬷嬷支支吾吾的,只是眼睛不停地瞟向内室。 陆澈脸色一沉,快步走到屏风后头,见被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一把就将被子给掀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雪白的肌肤,陆澈飞快地挪开眼睛“成何体统”后退三步,手里却还扯着被子。 范宜襄整个人都卷在被子里,被他这么一扯,人便掉到了床底下,衣服刚穿了一半,又是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肤。 陆澈也不理会她是否摔得七荤八素,将手里的被子一扔,转身出去了。 范宜襄揪着被子慢吞吞从床底下爬起来,大气也不敢出一声,无声无息地穿着衣服,屏风那侧传来陆澈的声音“再给你半柱香的功夫,若是再不好,你便自行留在府里罢。” 话音落下一会儿,又听得珠帘掀起的声音,人便已经朝外头去了。 马车上陆澈与范宜襄同坐一辆,后头那辆车是潘如君与郭氏。 去个宫宴竟然还带上妾侍,也是没谁了。 范宜襄一边打理着自己的发髻,时间来的太匆忙,又是自穿越来第一次出席正式场合,范宜襄有些紧张,总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哪儿都没打扮好。 搔首弄姿了一会儿,坐在一旁的陆澈干脆闭目养神起来。 马车里熏着香,很浓烈,原本就有些不适应古代马车的范宜襄,捂着胸口干呕了几下。 为什么这些皇子们都喜欢熏香啊范宜襄心里苦。 来来回回重复干呕了好几次,陆澈才慢悠悠道“怎么” 范宜襄平日都喜欢化浓妆,今日素面朝天,脸上泛着自然的殷红,双眸因为难受泛着泪花,衬得眸子湿漉漉的,亮蹭蹭的,陆澈乍然这么朝她一看,一时竟然有些看呆。 想到方才房间里一幕,眼睛顺着她的脖子往下 陆澈又飞快地挪开了眼睛。 范宜襄只顾着难受了,连话都不想开口,只捂着胸口强忍呕意。 不知道到底是熏香的缘故呢,还是马车的缘故。 陆澈倒了一杯水,递到她的手边,范宜襄正要千恩万谢地接过,不想马车一颠,水边洒在了自己身上。 陆澈面色一僵,拿出一条青色的帕子递给她。 “多谢爷。”范宜襄翻着白眼道。 她不是要故意翻白眼的,实在是难受的紧。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好想伸出脖子去把驾车的师父大骂一通,就这样的技术也敢上路 陆澈又递了一杯水过来,却不是到她手边,而是直接递到了她的嘴边。 范宜襄哪里敢就着他的手喝水,连忙接过来,抱进怀里,又说了声“谢谢爷,我好多了。”仰头便将水一饮而尽。 陆澈定定地看着她,范宜襄有些不好意思,把头低了下去。 停车后范宜襄先陆澈一步跃下马车,深深吸了好几口气新鲜的空气。 陆澈默默看在眼里,扫了一眼马车一角的熏香。 这香料,他也实在不喜。 不远处走来几个贵女,瞧见范宜襄那副不得体的模样纷纷捂嘴偷笑。 “这不是宜襄姐姐吗,数日不见,姐姐富态了不少。” 书中的原主听到这话之后,当场就给了说话之人几鞭子,然后就被陆澈赶回府关禁闭了。 范宜襄在回忆里检索有用信息,原主性子蛮横,没有与任何一个贵女交好,眼前说话之人是镇西侯府嫡次女关雪盈,除了这个身份,范宜襄对她并没有其他多余的印象了。 那她为何会对自己这么大的敌意。 原主最嫉恨别人说她肥胖,丰腴,丰满,富态,这些词在原主耳边都是逆鳞,偏这位关雪盈堂而皇之就这么大咧咧说了,意在激怒自己,让自己发脾气,最好是能动鞭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章 情郎(捉) 陆澈下车后便径直去往了身后那辆车去,先后将郭氏与潘如君扶下来。 关雪盈自说自话了好一会儿,仍见范宜襄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看向不远处的潘如君,笑道“那是谁怎么四殿下好似疼她多一些” “也难怪了,她生的这般花容月貌,若我是四殿下,也必然” 方嬷嬷已经听不下去了,她不过是个败落的侯府小姐,也敢在夫人面前如此阴阳怪气,一个巴掌已经扬了起来。 好在范宜襄眼疾手快地拦住,离巴掌仅有几寸距离的关雪盈眼圈一红,往后瑟缩了几步,捂脸道“姐姐作甚让此刁奴打我” 范宜襄和方嬷嬷面面相觑。 陆澈等一行人也走了过来,看到这一幕,郭氏面色便有些发黑了“这是怎么了” 关雪盈正欲开口,潘如君便先道“夫人性子直爽,难免言行冒犯了这位姑娘,烦请担待择个。” 这话算是定了范宜襄打人的罪行了。 如果不是看过书知道关雪盈和潘如君并不认识,范宜襄真心觉得是他们二人联起手来坑自己。 陆澈冷眼旁观着,换作从前,哪有她们搬弄是非的功夫,若范氏真动手打人了,只怕这关雪盈连哭的声音都不敢发出。 倒是潘如君,陆澈不免多看了她一眼。 “你既说被方嬷嬷打了,只管说是打了你哪儿,左脸还是右脸用的是哪只手”范宜襄盯着关雪盈的眼睛,温和道。 关雪盈被她盯得心虚,胡乱说是打了自己的右脸。 范宜襄唏嘘一声“瞧你脸上这厚厚的脂粉,若真是方嬷嬷打了你,怎么不见散落一丁半点,嬷嬷上手也没沾上半点,而你的脸亦是半点挨打的痕迹都不曾见着,是你的脸皮太厚呢还是你信口胡诌” 关雪盈被逼问的满脸通红,恰巧镇西侯府其他女眷在寻她,便道“罢了,此事我便不与你纠缠了。”匆匆扔下一句话便逃似的离开了。 “夫人好一张巧嘴。”潘如君笑吟吟看向范宜襄“不然,倒让爷误会夫人了。” “进去吧。”陆澈打断潘如君的话,牵起范宜襄的手往里头去了。 因是特地给陆澈班师回朝所办的庆功宴,来宾多为皇室宗亲,故男女眷并未分开而坐,而是按照宗亲氏族的亲疏远近而坐的。 陆澈是皇帝最为喜爱的儿子之一,自然就坐在了离皇帝最近的位置,范宜襄紧挨着陆澈坐着。 远远就瞧见范老将军一脸骄傲地扬着脖子朝自己看过来,那模样就恨不得告诉全天下,那个坐在最受宠的皇子旁边的姑娘是我的女儿。 点了戏开唱,原本拘谨的席面一时便热闹了起来。 但是陆澈除了偶尔与皇帝说两句话,并没有别的皇子上前来搭理,明明是他的庆功宴,但反而好像只有他与各大宗亲格格不入。 陆澈从小不在京中长大,十五岁的时候才被皇帝带回了家,入了族谱。 因此,虽然陆澈得皇帝喜爱,但是到底和其他宗贵族不大一样。 “四弟这次立了大功,这一杯酒我来敬你” 终于有人肯搭理陆澈了,无所事事的范宜襄端出一副端庄得体的模样,微笑朝那人看过去,不料那人也看向自己,回了自己一个灿然无比的笑容。 陆澈举了举杯“谢三哥。”隔空碰了碰杯便仰头一饮而尽。 三皇子开了个头,其他的几个皇子这才纷纷向他敬酒,喝了几杯后,范宜襄觉得身边的陆澈有点不对头。 别人喝酒要么不上脸,要么上脸也只是脸红。 他怎么脸色越喝越白了呢 莫非他不能喝酒 真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方才还无人问津的陆澈因为几位皇子的敬酒,一下子变得炽手可热起来,不但人人轮番上前敬酒,更是一人连敬三杯。 范宜襄迟疑了一下,还是扯了条手绢不替陆澈擦起额角的冷汗。 陆澈偏头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她手中动作一顿,却听陆澈淡淡道“继续。” 终于,在陆澈脸色已经苍白如纸,身形晃动的时候,范宜襄低声劝了句“爷,要么我替你喝这一杯” 声音不大,偏偏这次劝酒的那个公子爷是个耳朵尖的,把这句话给听了进去。 悻悻道模样“旁人的酒四殿下都喝了,偏偏不赏我的光,莫不是瞧不起我” 陆澈举了举酒杯,正要仰头喝下。 那公子却冷哼一声“罢了,我一前朝遗孤,自然得不了殿下的青眼。”说完,便自行饮了三大杯,大声道“我已喝了,殿下既然瞧不起我,那便算了。”拂袖就要离席。 一杯也就罢了,竟然要陆澈连喝三杯。 范宜襄偷偷看了眼陆澈的表情,嗯一副要杀人的表情。 范宜襄抬手挪了挪案几前的酒樽,对那公子道“四殿下有些不胜酒力,这杯酒由我代他可好” 那公子是前朝遗孤,当朝皇帝篡位之后给了他一个“敬王”的虚名,为人素来乖张,且其父王母妃兄弟均死在陆澈兵下,自是对陆澈恨之入骨,如何会不找茬。 尤其皇帝留下敬王这一孤脉,意在彰显自己的贤德宽厚,陆澈深得皇帝喜爱,如今当着众多皇室宗亲的面不给这位敬王面子,实在有些打皇帝的脸。 敬王冷眼注视着范宜襄,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范宜襄便端起酒杯就往喉咙里灌了一杯。 敬王原就有意找陆澈的茬,一时被范宜襄破坏,气急败坏道“找个女人出来做挡箭牌算什么英雄” 众人脸色皆是一变,范宜襄脾气暴躁、鞭不离身的芳名可是晓欲天下,这位敬王只怕要挨打了。 唯有坐在高位上的皇帝脸上高深莫测地变化着表情,看戏一般打量着自己的这位儿媳妇,她今日表现实在有些出人意表。 范宜襄还要喝第二杯,手中酒杯已被陆澈夺走,重重往桌上一置,满满的酒顿时飞溅起来。 “殿下这是何意”敬王冷笑着“看来皇帝陛下的宽和大德也不过徒有虚名了,有句什么话说得好,哦是什么不正下梁歪来着” “敬王喝多了。”皇帝脸色往下沉了沉,冷冷地开了金口。 一时便好几位王爷侯爷出来将敬王拉扯着离了席,此事算就此作罢,一时也没人敢上前给陆澈敬酒。 酒过三巡,范老将军派儿子过来问候女儿女婿,陆澈不冷不热地和大舅子寒暄了几句,便对范宜襄道“你去给将军请安罢。”意思再明显不过这里不用你了,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范宜襄不敢多留,跟在大哥身后就走。 见过了满面通红一身酒气的范老将军,范捷将范宜襄带到了宴席后边的花园里。 “大哥你什么时候有赏景的闲心了”范宜襄好奇道。 范捷虎她一眼,伸手狠狠戳了一下她的眉心“臭丫头,你的鞭子呢” 范宜襄吐舌道“我忘了带。” 范捷哼一声“窦谦那个王八犊子,敢这样欺负你,我非要打他一顿才好”窦谦是敬王的名字,“可惜你没带鞭子,不然今儿准保他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范宜襄被他一脸认真的宠溺逗笑了“好了大哥,敬王如今一无所有,连庶民都不如,有点不满也是人之常情。” 范捷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扶着范宜襄的肩膀盯着她的脸瞧了好一会,才道“阿襄,你怎么成这样了” “定是那陆澈欺负了你”范捷摩拳擦掌“我就知道,你未过门他便先纳了一房妾,定然不是什么好玩意” “大哥”范宜襄越看他越觉可爱,书中的范捷是范宜襄伤人的爪牙,可是如今放在眼前,却只是一个把妹妹放在心窝里疼爱的好大哥,“四爷没有欺负我,府里待我都很好,你放心吧。”说着挥了挥自己的胳膊“看我都长胖了。” 范捷继续保持着一副瞪眼珠模样“阿襄,你不是说女子以瘦为美吗,怎么还如此高兴” “伯承”一声低沉好听的男声从不远处的池塘边传来,伯承是范捷的字。 范宜襄与范捷同时偏头望去,只见月色下走出一位谪仙之人,身着宝蓝色杭绸长襟,举止间皆是风流。 待人走近了,范捷用手指戳了戳范宜襄的胳膊,对来人道“人我可给你带到了,有什么话快说吧。” 范宜襄呆呆地望着来人,大脑飞快地运转起来,唐越,记忆力对他的定位竟然是心上人 范宜襄虽然出生将门世家,可是却藏着着一颗文艺少女心,深宅大院里无所事事便总是抱着唐越这位大才子的诗词歌赋画看,读久了便心生倾慕。偏偏唐越和范捷关系不错,二人便也得以见过几面,原本才子佳人的故事最终被皇帝的一纸赐婚给毁了。 当然,上述不过是范宜襄自己脑子的记忆。 范宜襄在书上所看到的这个唐越,是个阴险奸诈的小人,空有才华并无德行,最擅长趋炎附势随波逐流,是范宜襄的姘头,二人奸情败露是原主被女主干掉的直接原因。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章 痴汉一枚(捉) 单说这皮相,原主果然艳福不浅,这唐越生得还真不赖,一双勾魂桃花眼,外加两片薄情唇,眉宇温和,身子修长挺拔,生来便带有一股儒雅之气,他这样的形象,便就是这个时代的“玉树临风”了吧。 “阿襄”唐越一脸痴汉地望着范宜襄,那模样看在范宜襄眼里,总觉得自己是一块肥肉,而唐越则是一只饿了三天的野狗。 范宜襄不情愿地往后退了几步,躲到范捷的身后,用手暗自掐了一把范捷。 范捷不明就里,还当自己妹妹害羞呢,尴尬地挠头道“你别看她平日里那样,到底是个小姑娘,会害臊。” 唐越微微颔首,投向范宜襄的目光越发宠溺与无奈,三两步绕道范捷身后,展开双臂就要将范宜襄拥入怀中。 天哪好热情啊。 范捷这个挡箭牌范宜襄是用定了的,每唐越靠近一步,范宜襄便绕着范捷的身子退一步,一时画面竟成了二人绕着范捷捉迷藏。 范捷莫名其妙,一把揪起范宜襄的衣领,嚷道“阿襄你胡闹什么” 唐越伸出一只胳膊出来解救被范捷悬在半空中的阿襄,笑容可掬地摸了摸她的头顶“阿襄还是这般调皮。”说着就要把她往怀里抱。 简直就是索抱狂魔 范宜襄觉得眼前的这位笑面郎君,比那位对自己一脸厌弃的陆澈要恐怖百倍。 他待你千好万好,你挑不出一丝错来,可就在你沉溺在这片温柔之中的时候,他便话张开血盆大口,将你吃得骨头都不剩。 范宜襄猛一用力,将唐越狠狠朝外退了几步。 唐越满脸哀思,仍旧抛出一个情意绵绵的眼神递给范宜襄,委屈道“阿襄你怎么了” 大哥咱有话就好好说话,不要动不动就上手拥抱好吗眼瞧着唐越又朝自己抱了过来,范宜襄几乎就要暴走大骂他一声“登徒子”了。 鞭子呢为什么不把鞭子带出来 范宜襄想继续让范捷做自己挡箭牌,环顾四面,哪儿还有范捷的半个影子,这个混球不知什么时候就溜得没影了。 “唐侍中请你自重” 终于在唐越的第无数次告白和索抱、强行抚摸自己脸颊的时候,范宜襄暴走了。 “唐侍中”被伤透心的唐越眼中一痛“阿襄你我何时这般生分了” 范宜襄绞尽脑汁,终于想得一计谋,冷笑道“生分我与唐侍中素未谋面,何来的生分。” 唐越眼底闪过一丝狡黠,若有所思道“阿襄是在跟我玩吗”说着又情不自禁地抬手要去掐范宜襄的脸蛋。 范宜襄一脸嫌恶地撇开脸“调戏皇妃,唐侍中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唐越哼一声“你说与我素未谋面,那如何得知我姓唐,又如何知道我官任何职” “你方才向四殿下敬过酒,自称唐某,殿下称呼你做侍中大人,我自然就知道了。” “骗子”唐越不死心地往前靠近“你这个小骗子” 骗你妹啊 “唐侍中如果再走近一步,我便跳下去。”范宜襄转身就栽向身后的池塘。 唐越大惊失色“别阿襄”自动退后了三步。 范宜襄转过身子,一句话也不想和他多说,抬脚就要离去,不想唐越幽幽叹道“你可是真的将我忘了”语气说不尽的悲戚怆然。 范宜襄头也没回一下,继续往前走。 “或是你有了新欢” 噗,新欢 看书的时候怎么没觉得这唐越有逗比属性。 见范宜襄的脚步顿了顿,唐越好似受到了鼓舞,声音抬高了些“阿襄,无论你是否愿意认得我,记得我,你莫要忘了,我一直都站在你身后,等着你”哪怕只是回头看我一眼。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原主就是沉溺在你这一片甜言蜜语中的吧。范宜襄连连摇头,终究没有回头,自然也没有看到唐越脸上那无尽的落寞与颓然。 范捷回来的时候范宜襄已经走远,来不及质问唐越,便朝着妹妹去的方向追了去。 “大哥以后别做这种没脑子的事了”范宜襄恼火地瞥了眼身后气喘吁吁的范捷。 范捷生气道“定是那小子惹你不高兴了,回头我揍他一顿。” 范宜襄突然站住脚步,猛地转过身来瞪视范捷“大哥是嫌我的命太长还是嫌咱们范家如今过得太安逸” 范捷吓了一跳,委屈道“你不是最喜欢唐越的么” “我如今在四爷府中,步步小心,生怕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件事,即便如此,也不知是否会无意惹怒四爷” “大哥我嫁的不是寻常人家,我嫁的不是那些可以任由我们范家欺凌的破落侯爵” “你且试着深想一步,今日四爷册立储君已是指日可待,他日待四爷登上帝位,若是大哥再行今日这种糊涂事,那就是淫乱后宫削官剥爵不够,你我乃至父亲都要背上千古的恶名我更是要被以淫妇的形象列入史册,世世代代受人谩骂鄙夷”这不是危言耸听,而是自己的结局,范家的结局。 范捷先是一脸的呆滞,脸上表情很快被惊恐取代。 一脸愤怒的范宜襄带着一脸茫然的范捷回了宴席,皇帝已经回了寝宫,大多来宾都已离席,零零星星还剩一些人在互相恭维敬酒。 “去哪儿了”陆澈端坐在自己的席位上,面无表情。 “大哥说御花园夜景甚为迷人,所以带我去看看。”范宜襄心虚地回道。 陆澈不再说什么,只是脸色似乎稍稍往下沉了一些。 范宜襄不敢盯着他看,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看错。 一时又回了马车上,一上车,原本一直板着身子的陆澈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重重地往榻上一瘫,醉态尽显。 范宜襄偷偷看他,见他微微眯着眼,似醒似醉,等马车行了好一段路,才轻轻伸手去掐那一直燃着的檀木香。 “你在做什么”陆澈嘟囔一声,醉意十足,语气软软的,不似平常那样刚硬冷冽。 范宜襄支支吾吾半天“我在这个檀香” 陆澈眯着眼,奇道“你不喜欢这香么” 范宜襄不敢说实话,却也不敢说自己喜欢,不然掐它干什么。 “我也不喜欢。”好在陆澈似乎不在意范宜襄的回答。 好像真的醉了范宜襄又偷偷看了他两眼,试探地问道“那你为什么还熏” 陆澈叹道“皇子们都熏香,若是我不熏,自然会被当做异类。” 范宜襄不敢苟同道“熏香不过是个人喜好罢了,他们觉得香,我还觉得臭呢。” 陆澈眉眼一弯,眼睛弯作月牙状,笑道“就是臭比狗屎还臭” 范宜襄愕然,知道他是醉了,好笑道“你还闻过狗屎啊。” 陆澈得意道“那是自然。” 范宜襄恭维说“厉害厉害。”陆澈脸上表情越发得意。 想不到醉酒之后的男主竟然这般狂野。 因是夜路,马车驾驶得极慢,原本半个时辰的路竟走了快一个时辰,陆澈在马车上睡了一觉之后酒便醒了,恢复了素日里高冷优雅的模样。 瞥了眼被掐断的檀木香,目光落在范宜襄的身上。 范宜襄正蜷缩着身子睡在角落里,离自己很远,不知在做的什么梦,身子微微的颤抖着。 想到今日她替自己挡酒,陆澈眼神有些缥缈,又想到范捷带她所见的男人,原本缥缈的眼神瞬间又变作了无比森冷的清明。 范宜襄一夜睡到天大亮,一睁眼方嬷嬷就凑上来说八卦“夫人你可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 “昨夜姑爷夫人回府之后,老夫人就把姑爷请了去说话,也不知说了什么,姑爷就去了祠堂罚跪,后来您猜怎么着”方嬷嬷说的眉飞色舞。 范宜襄心中疑惑,书里并没有这一段啊,难道是因为自己掐了那段熏香这郭氏虽是严母,但应该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就罚跪吧 “我猜不着,嬷嬷快说给我听” “后来姑爷就在祠堂里晕过去了,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现在正让人去宫里请太医呢 夫人您说,这为娘的心怎么能这么狠,我听闻,姑爷好像还吐血了,怕是打仗时候积压下来的伤。” 方嬷嬷啐了一口“还有那个小贱人平日里姑爷把她往心尖尖上疼,这回姑爷被那老虔婆罚跪,她竟连个情都没去求现下正在爷床头前哭呢” 范宜襄皱了皱眉“又不是死了人,她哭什么丧。” 方嬷嬷叹为观止,一脸崇拜望向范宜襄,原以为自己已足够毒舌,不想夫人更胜一筹。 梳洗后便来到陆澈房中探病,太医已经来过了,说是旧疾复发,这次战事又添新伤,殿下也不曾在意,再加上饮酒过度,才会突然晕厥的,开了几帖药嘱咐内服外用。 果真如方嬷嬷描述的一样,潘如君正守在陆澈的床前默默地流泪。 潘如君听得身后动静,也不回头,只专心的看着床上的陆澈。 方嬷嬷怒了“潘姨娘好大的脸,夫人来了,竟是连个礼都不行。” 一声姨娘说的潘如君后背僵直,僵硬着身子把脑袋往范宜襄的方向挪了挪,这就算是行礼了。 范宜襄的脸色也有些难看了,要不是看在她是女主,自己估计也得暴走。 突然有点理解原主的处境了。 你恩爱就恩爱,没有问题,喜欢秀,也没有问题,可是你如果目中无人,那就有点问题了。 别说原主那样的性格,任何一个人放在自己的立场上,都会生气的吧 范宜襄淡淡道“潘姨娘光是哭有什么用,再嚎上两嗓子才好,说不定能把爷给叫醒了。” 潘如君回头看了眼范宜襄,一副“你是正房咋的你是正房了不起啊”的表情。 鞭子快去取我的鞭子来 小不忍则乱大谋,范宜襄掐了一把自己的小嫩胳膊,坚持着默默站了一会儿,算是尽完自己正妻的职责了。 转身要走,潘如君突然道“夫人昨日不该替澈哥哥饮酒的。” 范宜襄停下脚步“何出此言” 潘如君仍旧稳如泰山般端坐在床边,脸朝着陆澈,方才那话虽是对范宜襄说的,却并没有多看她一眼。 “敬王是陛下亲封的,素日里,陛下亦会待他礼让三分。”潘如君的声音里染了几分怒意,似乎在说,这点道理你都不明白,你四不似傻。 范宜襄撇撇嘴,小姑娘,我忍你很久了,“哦”了一声,道“敬王不敬王的,那是陛下的事儿,挡不挡酒是我自己的事儿,全天下都知道我是个不讲理的人,我为人行事,从来不讲究该不该,只讲究我乐不乐意,千金难买我乐意。”范宜襄喘了一口气“我乐意给爷挡酒就挡酒,不乐意就不档,谁也管不着。” 潘如君被她这一通歪理彻底气懵过去,回头瞪着她,深深吸了好几口气“夫人这样未免也太胡闹了些。” 范宜襄看她原本唇红齿白的,此刻被自己气得小脸通红,嘴唇发白了,莫名觉得通体舒畅,嚣张道“我胡闹,我乐意” 往日你总让原主吃瘪,气得说不出话,我也让你尝尝这个滋味。 潘如君站起来,似乎还有一堆长篇大论要说,范宜襄连忙快步朝外走去,不忘回头道“爷这儿烦请姨娘担待着,我呀,继续去胡闹去了” 待她走远了,陆澈才将眼睛缓缓睁开,深湛的眸子里竟然带了一丝笑意,看了眼潘如君,淡淡道“你逾矩了,她到底是四皇妃。” 潘如君脸色微变,飞快地看了眼陆澈的眼眸,不敢再多说是非,安静地坐在床边。 鸦雀无声地坐了一会儿,床上的人突然沉声道“你出去吧。” 潘如君后背一僵,不敢问缘由,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章 第五章沐浴 范宜襄回到自己园子屁股还没坐热,郭氏便派了人来请她。 这也是书里没有的,不知吉凶,一路忐忑来到北园,郭氏高高坐在正厅中央,手里捻着串玛瑙佛珠,穿得是暗红色对襟,头戴墨绿抹额。 这郭氏年纪并不大,完全无需这幅老态打扮,如此故作深沉反而显得有些不伦不类。范宜襄心中想着。 “你可知你错在哪儿了”郭氏冷冷扔出来一句话,便闭上了眼睛专心捻手里的珠子。 呆若木鸡的范宜襄偏头看了眼同样错愕的方嬷嬷,半天才道“媳妇不知。” 郭氏虽有意训诫范宜襄,却也不敢真对她如何,依旧先让她坐下,而不是站着或是跪着,且先试探一番,若果真因着前几日儿子那一番发作而让她性情大变,以后捏圆搓扁还不是任由自己。 “你不知,便先慢慢想,在我这儿久坐一会儿,听听佛经亦是极好。”郭氏淡淡道。 昨晚范宜襄没有照例去膳房偷吃馒头,早上只用了几片菜,早已饥肠辘辘,头脑发昏,郭氏房里也不知熏得什么古怪香料,又浓又沉,压得人几乎透不过气,只坐了一会儿,范宜襄忍不住道“难道是昨日我替爷挡酒的事” 郭氏捻珠的动作并未停下,嘴里也一直念着佛经,身子更是纹丝不动。 等念完了一整段,郭氏才慢条斯理朝范宜襄看过来,微微点了点头“你是灵慧之人,既然知错,那该如何” 亲儿子都被罚跪了一夜的祠堂,自己的责罚只能重不能轻了。 范宜襄咬牙道“媳妇自当认罚。” “那便也去祠堂跪上两个时辰罢。”郭氏用袖子扫了扫手边茶面,掂了掂手中的佛珠,掩住眼底的一丝快意,继续阖上眼帘念起佛经来。 范宜襄无法,只得乖乖听罚,两个时辰下来膝盖淤青不说,已是饿得前胸贴后背,好不容易熬到半夜方嬷嬷睡熟过去,范宜襄才趔趔趄趄地溜进膳房,照例抓起馒头就着酱菜一顿胡吃海塞。 今日剩的馒头好像比往常多一点,不过饿了一天的范宜襄还是照例吃了个精光。 这次给殿下准备的膳食,阿福特意准备了两人的分量,心道夫人就算偷吃应该也不会都吃个精光吧,然而等陆澈打完一套拳等待用膳时,阿福才惊觉自己小看了夫人的食量。 陆澈虽身上有伤,却向来不拘这些小节,每日练拳是雷打不动的,练完拳后须得大吃一顿也是日积月累下来的习惯,他自幼长在军营,吃干粮长大,别人吃上数月干粮便会腻烦恶心,但他却截然相反,一日不吃便会浑身不适。 只不过这是他的一个小秘密,只有阿福与他二人知道,所以馒头酱菜亦是阿福一人亲力亲为揉面蒸炒的,是以范宜襄偷吃了好些天,膳房里的厨子也并不察觉。 阿福不敢去瞧陆澈的脸色,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请罪。 “再做一份,送到范氏房里去。”陆澈扔下擦汗的毛巾,径直就往范宜襄住的西园去了。 一进屋子里,迎面便扑来一股浓郁的红花油味。 范宜襄身子骨瘦弱,稍微磕着碰着身上的淤青就触目惊心,何况跪了足足一个下午,心疼得方嬷嬷恨不得把全天下的红花油都抹在她两只膝盖上。 范宜襄见陆澈面露异常,连忙吩咐方嬷嬷去开窗通风,陆澈摆了摆手“无妨,我身上常年多伤,这气味倒是不难闻。” “爷身上的伤”范宜襄见他满头大汗,俊俏的脸上呈现出运动后才有的红晕,好看极了,知道他一定是运动过了,白天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晚上又开始浪难道他第铁打的不成 陆澈的目光凛冽地朝她扫来,吓得范宜襄猛地缩回了脖子。 莫非上回之事果真吓着她了 陆澈腹诽着,嘴上淡淡道“小伤,不足一提。” 陆澈突然到访,范宜襄此刻虽罩着件轻薄的绸面褂子,内里却只着了件肚兜,玲珑有致的身形在半透明的绸面下若隐若现,又是梦中突被惊醒,脸上还带着几分惺忪,因为暑热,双颊微微泛着粉色,让人忍不住想伸手重重掐一把。 “你何故要用红花油”陆澈随手拿了杯凉茶往喉咙里灌了一口,随意问道。 范宜襄不知如何回答,自己随便怎么说都给人一种告状郭氏的感觉。 陆澈见听不到答案,亦不追问,只散漫地环顾着房中的装饰,目光突然落在床边一三脚灯架的底部,奇道“那是什么” 范宜襄让方嬷嬷将垫在灯架底部的那本书取出来,笑道“我平日喜欢歪在床上看书,那灯座太低,便拿书垫着。” 陆澈胡乱地翻了几下方范宜襄递上来的书,情绪一时不知怎么就烦闷起来“我要沐浴。” 方嬷嬷面上露出一丝古怪和嫌弃,姑爷这是什么意思今晚要留宿在夫人这儿了 府中沐浴每个园子都有专门的浴池,可是陆澈丝毫没有移步的意思,范宜襄试探地问道“在这儿” 陆澈不置可否,自行开始宽衣解带。 方嬷嬷再不情愿,也只好下去命人备下浴桶热水,院中虽设有浴池,但是原主和现在的范宜襄性子都十分懒惰,常常就在自己房中沐浴,是以,方嬷嬷准备起来算是轻车熟路,没一会儿的功夫便万事周全。 “爷慢用”范宜襄福了福身子,作势往外要溜。 “你留下伺候我沐浴。” 方嬷嬷心疼地看了眼可怜巴巴的范宜襄,关门去了。 这剧情实在诡异,自己现在虽然不曾把自己作妖作得让陆澈深恶痛绝,可陆澈绝对是不可能对自己动半点心思的而且他早有真爱,他与潘如君自幼相识,更是从小长大,历经无数苦难,可谓是同甘共苦情比金坚,虽然这些都是作者一笔带过,但是陆澈对潘如君的一片痴心范宜襄从不敢怀疑。 此时此刻的范宜襄,甚至还有一些同情潘如君。 陆澈后续也娶了不少女人,但书中并未写过他留宿于哪个女人房中,是以,在范宜襄眼里,陆澈一直都为了潘如君守身如玉。 但是看着眼前场面,事情发展到此,陆澈绝对不是一个守身如玉的禁欲系标准男主。 范宜襄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是啊,书中只会把读者们想看的地方写出来,精彩的带动剧情的地方写出来,别的发展不过全凭看客们自行想象,可是自己身处其境,所发生的一切不是书中那样片段式的,剧场式的,自己所处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真实的,这已经不只是书,而是自己真正的如现实生活一样的人生。 这样的觉悟让范宜襄自穿越以来,第一次感到恐惧与茫然。 “傻站着做什么”陆澈已经将外衣处净,仅剩雪白的亵衣亵裤,一副等着范宜襄来帮他脱的模样。 范宜襄低着头红着脸慢吞吞上前,陆澈盯了她半晌,随意将身上的衣裤一脱,精壮的身形瞬间一览无余地展现在范宜襄面前而且是正面对之。 范宜襄忍不住捂住了脸,陆澈冷笑一声,轻轻朝浴桶里一跃,整个身子都陷进了热气腾腾的水中。 范宜襄取了浴盐毛巾,慢条斯理走到陆澈身边,轻手轻脚地小心给他擦拭着身体。 透过雾气,范宜襄见到陆澈白皙精壮的身体上密密麻麻布满了新伤旧伤,箭伤刀伤这是书中没有写的。 凡是触及到伤口的地方,范宜襄原本就很轻的力道变得越发温柔。 这种感觉落到陆澈身上十分微妙。 “你在做什么”下颚突然一痛,范宜襄的下巴被陆澈单手捏住。 “我” 陆澈见她被自己捏的满脸通红面目狰狞,这才将手松开,淡淡道“可还满意你所看到的” 范宜襄被他吓得魂不守舍,不管他问的什么,先忙不迭时道“满意满意。” 陆澈冷笑“以后若是想男人了,大可不必抱着书本伤怀” 范宜襄一愣,不知他意指什么。 分神的功夫,陆澈已经出了浴桶自行穿好衣裤。 “你还不曾回答我为何会用红花油。”陆澈坐在床边大理湿漉漉的长发,此刻满头的青丝都散落了下来,半干半湿,松散地披在肩头。 看得范宜襄心头微热,陆澈这副模样,真是美人如画不可方物。 “我不小心磕了一下,并没什么大碍,嬷嬷她心疼我,这才弄了一屋子的味道。”范宜襄撒谎道。 陆澈侧目扫了她一眼,对她并不告状的答案似乎很满意。 范宜襄远远站着看陆澈打理头发,原本还算有条理的头发被他这么胡乱一弄,反而乱七八糟地打了好几个结。 陆澈被这一头长发弄得烦躁不堪,范宜襄飞快地上前道“我来给爷梳头。” 阿福进来送夜宵的时候,陆澈正乖巧地闭目坐在床边,范宜襄手指灵活地穿插在陆澈的发丝间,有条不紊一寸一寸地给他梳理着头发。 阿福有一种万物静止的感觉,仿佛二人不似凡人,倒像那天上的神仙眷侣。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章 王八爷 范宜襄偷偷瞥了眼阿福递上来的夜宵,待看清了食盘里的东西,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这这难道自己偷吃的事情被发现了 熟不知自己这副表情一览无余统统落入了陆澈眼中。 陆澈眼底划过一丝笑意,实在是饿了,便也不再打趣她,慢条斯理地吃起来,动作优雅好看,像是训练有素一般。 范宜襄盯着他吃饭的模样直皱眉,陆澈面色一变,装腔作势道“这粗鄙之食可是碍了夫人的眼” 范宜襄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会不会。” “那怎么不动筷”陆澈若有所思看向她。 范宜襄实在吃的太饱,要是之前还好,今夜她一人吃了两人份,是一口多余的东西都咽不下了。 “我我在节食。”范宜襄忐忑回道。 她知道陆澈定然不会相信,原主一直都瞧不起郭氏的出身,连带着也瞧不起陆澈的出生,其实乃至当朝皇帝原主都是鄙夷的,当年皇帝还曾是范老将军门下的一个千夫长,原主这种天生傲慢的贵女,心中对于皇帝一行人都是鄙夷与嫌恶的。 所以在平日的言谈中无不是高高在上颐指气使,即便郭氏身着华服,食用翅羹燕窝,在原主眼中也不过是邯郸学步,不讽刺一声“猪食”实在不痛快。 陆澈自然也是被原主挖苦过得,陆澈在军营中长大,文化上自然比不得京中自幼苦学的贵子们,虽后来在郭氏的督促下有意恶补过一阵,但陆澈不好此道,重武轻文,到底是亡羊补牢。原主总是拿这事儿嫌弃陆澈。 有一回特意拿了个生僻的字眼去责难陆澈,陆澈答不上来,便又是一番嘲讽鄙夷。 此刻看到陆澈在吃这种平民百姓吃的东西,范宜襄连筷子都没动一下,说自己不嫌弃,连自己都不相信。 陆澈看着她一阵白一阵红的脸色,心情大好,很快便将食盘里的夜宵吃了个精光,转身去了。 待陆澈走后,范宜襄迅速走到桌子旁翻看那本垫过灯架的书,只见书的封皮上赫然写着“唐越著”。 范宜襄顿时只觉通体冰凉,掌心不停有冷汗冒出,连夜便让方嬷嬷将原主收藏的所有有关唐越的诗书画布烧了个精光。 接下来的大半个月里,陆澈每天晚上都会来范宜襄房中沐浴用膳,每次都是大汗淋漓而来,神清气爽而去。 一开始范宜襄半夜仍旧去膳房偷吃,不过渐渐减少分量,以保自己能留下小半个胃和陆澈一同进食。 不想阿福所准备的夜宵分量越来越多,范宜襄索性省了那道偷吃的工序,直接将陆澈这一顿当做了正餐主食。 这日夜里陆澈依旧满身大汗而来,几日的相处,范宜襄已经不再像一开始那样畏惧他,见他来了,连忙殷切地递上冰镇过的凉毛巾给他擦脸,热情道“爷是先洗澡还是先用膳” “照旧。”陆澈接过手巾胡乱擦了一把脸扔回给范宜襄。 方嬷嬷兴高采烈地下去准备热水,心中对这位姑爷是大为改观,看不出来草莽出身的爷竟然还是个怜香惜玉的,心疼夫人年纪小不与夫人同房,可是又舍不得冷落夫人,能够每日都来西园陪夫人用膳。 二人无声地吃着馒头,不过吃法略有些不同,陆澈是吃一口馒头,然后夹一口酱菜或是肉丝,范宜襄却是将馒头撕成一小片一小片,然后将酱菜和肉丝卷起来吃。 二人各自鄙视着对方的吃法,倒也其乐融融。 吃撑的范宜襄不小心犯了个错,打了个饱嗝。 顿时时间好像都静止了。 范宜襄手里的动作呆住,更不敢去瞧陆澈,心里犹豫着现在是不是该跪下磕头说妾身罪该万死。 不料陆澈微微一笑“吃饱了” 范宜襄轻轻咳嗽了两声,蚊子一般发出一声轻嗯。 陆澈忍不住伸手捏了一把她日渐丰盈的小脸颊“倒是胖了不少。” 触电般的感觉,范宜襄飞快地将脸闪到一边,脸上有些不高兴,陆澈基本不会正眼瞧自己,如果他说胖了,那一定是很胖很胖了。这几日吃了就睡,加上原主这幅易胖体质,范宜襄的心情很不美丽。 陆澈沉了沉脸,收回被范宜襄冷落的半只胳膊。 次日范宜襄拿了本连环画小人书趴在太妃椅上看,书中讲的是一个外地秀才不远万里来到京中考取功名,阴差阳错结识一位青楼女子陷入爱河。后来秀才金榜题名中了探花郎,原本想要赎出心爱的女子然后迎娶过门,这时偏偏被皇帝最疼爱的小女儿看上了召为驸马。驸马不得纳妾,但秀才依旧为爱人赎了身还给了她一笔钱财让她回老家,奈何青楼女子因爱生恨,竟扮作丫鬟混入了驸马府上,伺机想要找机会害死公主 不得不叹服古人的yy能力也是极强的,有了这些话本,范宜襄的日子到底过得不至于无聊,范宜襄正看得入迷,方嬷嬷风风火火跑进来,美滋滋地嚷着“夫人,我又听来了件趣事儿” 范宜襄埋头看着书中情节,一丝也不想错过“再有趣的事儿也比不上这个。” 方嬷嬷认得几个字,往前凑了几步,皱着张脸“夫人怎么又在看这种淫书”小心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凑上前悄然道“奴才不是说了吗,这书夫人夜里偷偷瞧就算了,怎么光天化日里就” 范宜襄无奈,只好转移话题道“嬷嬷快说是什么趣事” 方嬷嬷热情不减,面色潮红,起了一副说书的架势“潘氏那个小贱人这回可在咱姑爷那儿讨了个没脸” 范宜襄翻了翻眼皮,人家小两口吵吵闹闹多正常的事儿,越吵越滋润,已经没有兴趣听下去。 范宜襄的冷淡并没有打消方嬷嬷那颗火热的八卦之心“夫人您猜怎么着,今儿咱姑爷下朝回来,脸色原就有些不好,潘氏那个贱人偏偏去闹了一场,也不知二人说了些什么,反正后来姑爷是怒冲冲地出了府。潘氏戏倒是挺足,自顾地在姑爷书房里哭了一场,也不知现在了了没。莫不说咱姑爷那性子了,放眼咱们整个大历朝,哪个做姨娘的敢这样蹬鼻子上脸的折腾爷儿们,若是在咱们将军府,早被扒光了拖下去打死” 憋了一路的方嬷嬷总算说了个痛快。 范宜襄赶忙递上一杯茶给她润喉,心里掐指一算,这个时候皇帝好像是打算立太子了。 朝堂上有一些不利陆澈的言论传出,主要还是针两点,一个是出身不好,没有一个家族显赫的母族。再一个是文墨不通,只会打仗,不会治国。后来甚至到了质疑陆澈是否皇帝血脉的地步。 作者写这件事的目的就是要突出两点,一个是皇帝对于陆澈的喜爱是那些谣言不足以动摇的,第二是陆澈遇到逆境时身边有一个睿智的母亲和聪慧的潘如君。说白了就是凸显一线主角光环。 范宜襄心里虽想着这些事,但是注意力却一直停在方嬷嬷方才说的“姑爷出府”这四个字上。 自己好像还没有出府溜达过 反正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与自己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何不犒劳一下自己小小放松一下 方想着,便让方嬷嬷准备上了,用过午膳就出了府。 车水马龙有些夸张,勉强称得上热闹吧。 如今时至盛夏,街上的人不是很多,当朝民风开放,所以在路上行走的女子也不少,不过大数还是带了斗笠遮面,范宜襄也不能例外。 这回出门范宜襄怕遇见坏人,于是将蒙了灰的马鞭又给带了出来。 逛了一圈女孩子都喜欢的胭脂水粉铺子、成衣店、首饰店,范宜襄停在了一处西疆酒楼的门口,咽了咽口水。 新疆菜,牛羊肉,老远就能闻到那股又焦又酥的烧烤味,范宜襄又咽了咽口水。 范宜襄故作天真问道“嬷嬷可知道这酒楼卖的什么菜” 方嬷嬷捂着鼻子一脸嫌弃道“什么菜奴才不知道,只是这股羊膻味奴才实在闻不得。” 范宜襄忙道“我瞧着那边有一处卖奇珍异草的,嬷嬷快去那待着,也好将这股子膻味散掉。” 方嬷嬷有些动摇“夫人不同去吗” 范宜襄摆摆手“父亲大哥总说西疆菜好吃,今日想去试试。” 方嬷嬷一脸惊恐,好像一进这个酒楼小命就会没了,只好道“那夫人吃好喝好,一个时辰后奴才还在这儿等您。” 范宜襄笑“如此甚好。” 偏偏没了包间,食指大动的范宜襄只好屈尊坐在了大厅,菜刚上来,范宜襄便揭了面纱狼吞虎咽起来,天天吃馒头也是会腻的。 周遭的人原本见其长相纷纷惊艳不堪,又见其吃相,纷纷掩面叹息,暗说她是饿死鬼投胎。 吃饱喝足,范宜襄不顾形象地拍着肚子打着饱嗝正要结账离去,忽听得楼上传来躁动,心中一喜,这吃饱还有戏看,实在美哉。 两伙人一路从楼上打到楼下,砸了不少桌椅板凳,食客们不但不走,反而都留下做看客。 范宜襄觉得这些看客的表情和议论比争执的两伙人更加有看头。 “你可知与王八爷起了争执的是何人” “敢呛声王八爷,那必然不是什么凡人啊这下看头足了” 王八爷王赟,范宜襄是有印象的,琅琊王氏,数百年的基业,数百年的右相,王赟在王家行七,但因为人猖獗嚣张,欺男霸女,所以百姓们都称他作王八爷。 这王八爷明面上是二皇子的爪牙,实际暗中支持三皇子,主要任务是和陆澈呛声,让二皇子和陆澈互殴,三皇子好坐山观虎斗。炮灰一个,陆澈还没登基就自己把自己给作死了。 范宜襄定睛往另一伙人一看,只觉脑门嗡嗡作响,果然,能动手绝不动口,能把小事化大的也只有自己的那位大哥范捷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章 掌嘴 王赟口口声声嚷着什么“原就是个来路不明的,还不让人说了”说完连声呸了好几下,又扯出帕子抹了好几下嘴。 “你这小子,几日不打你胆子见肥啊”范捷因扶着一个醉酒模样的人,行动颇有些不便,只飞身扬起一条腿吓唬了一下王赟,并没有真打他。 不过也把王赟吓够呛,身子往后躲了躲,远远骂道“范捷,只因你我认识多年,我才奉劝你一句,你那妹子嫁的可不是什么好货色,趁早和离了才算好你偏不信还要打我,他日吃着苦头了,才有你受的” 范捷吼道“你算哪根葱,也对我范家的事指手画脚” “是了,你妹子那泼妇配个野种,也算是绝配,以后再生出一堆小野种出来还不知道是不是” 话音刚落,只听“啪”一声,一鞭子已经抽了上来,紧跟着就是布料破裂皮开肉绽的声音。 范宜襄将那见了血的马鞭收回,冷冷睨着王赟“你小子敢再说一遍” 一鞭子算什么,王赟本意就是要将此事闹大,索性豁出去大骂“又是让个女人来出头早就听说这野种是个脓包软蛋了,先是让个女人在宫宴上挡酒,这会子竟又是让一个女人替你挡着”话没说完,范宜襄手中的鞭子已然啪啪打在了王赟的嘴上,来回抽了数十下,直到他说不出半个字,才将鞭子收回。 “女人怎么了女人还不是照样打你”范宜襄大笑“各位看客们瞧瞧,瞧瞧谁才是脓包软蛋” 众人很配合地发出嬉笑声,还对王赟指指点点。 范宜襄走到王赟跟前,用鞭子抵住他的脑袋,期间有王赟随从上前欲阻拦,范宜襄一个眼神递过去,竟将人生生吓得退回了原地。 “王赟,你要是还想给三皇子办事的话,就跪下来给我大哥磕三个响头,再说三声你才是野种。”这话范宜襄说的极轻,只有王赟自个儿听见了。 王赟身子猛地一僵,原本阴鸷的眼神瞬间变成了求饶,她怎会得知自己与三皇子的关系 范宜襄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得王赟心惊肉跳,这丫头疯癫起来可是会杀人的,她既得知了自己的立场,那想必范家也都知道了,王赟越想越怕,心虚地瞟了眼范捷,干咽了一口唾沫,低声道“今日之事是我无理,诸位得罪了。” 范宜襄勾了勾唇,朝着王赟挥了挥手“赶紧滚吧” 王赟得了便宜,带着小厮一溜烟便跑了出去。 范宜襄向来见好就收,尽量不要把人逼到绝境,好歹留一丝余地。 不过似乎对着王赟不太适用,待他跑出了几十步开外,突然回头骂道“贱妇猖獗,他日我必要你跪在我面前乞怜” 范捷随手抓起手边的茶壶朝着王赟方向砸过去,虽隔了老远,王赟依旧被吓得两手抱头,飞快地跑没了影。 范宜襄用胳膊肘捅了范捷一下“大哥莫气” “这般轻易放过那厮,实在可恨”范捷面露遗憾,上下打量着范宜襄“你到底是嫁了人,性子果真和顺了不少。” 范宜襄嘟嘴“大哥不是总嫌我性子急躁怕我惹事,如今我改了,大哥又不喜”眼波一动,眼尾一扬,生出几分不满,让人瞧了却似娇嗔一般,看得范捷越发吃惊“好妹子,你当真是变了好多,我瞧着竟竟” “竟如何” “竟比往日好看了”范捷红着脸挠了挠头,心中叹道:这四殿下倒还真有那么点本事,连阿襄这样的性子都能驯服得了 范宜襄也顺势上下打量起范捷来,他身量极高足足有八尺,丰额削脸,因自小虽范老将军在军中历练,脸上棱角分明,又蓄了层短须,若非性子莽撞些,平日又一副虎头虎脑模样,自己倒还真没注意到这位大哥竟还是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 范捷见妹妹盯着自己出神,以为她害羞了,便哈哈笑了两声,范宜襄从思绪抽离出来“哥哥怎么就和他吵起来了听那话茬子,好像跟四爷也有几分关系”范宜襄奇道。 范捷这才将身侧的人往范宜襄怀里一推,叹了一声“可不就是因为他” 范宜襄吓得一个机灵,盯着怀中醉的不省人事的陆澈,万分惊奇道“大哥怎么和殿下一块儿喝上了”按道理,他二人关系素来不睦啊 “还真是巧,我今儿来吃酒,只听得隔壁厢房乒乒乓乓的,着了小厮去一瞧,就见他独自一人喝得大醉,杯儿碗儿碟儿啊砸了一地,偏王赟那小子也在隔壁,便趁机过来闹事,一来二去地就争执上了。” 范宜襄笑道“大哥素日不是和王赟的关系不错么,怎么今儿倒不帮王赟了” 范捷嫌弃地看了眼陆澈,重重叹息一声“谁叫他是我妹夫呢” 范宜襄但笑不语。 看来范捷目前对陆澈的印象还不算太差,原本范家上下对陆澈的所有了解都是源自范宜襄的嘴巴,后来之所以与陆澈针芒相对还不是因为原主的煽风点火,跟谁过不去不好,非得和男女主唱反调。不过也没办法,谁让她的人设是超级大反派呢 “近日里朝堂上总有些不利于四殿下的话,阿襄啊,大哥知道你性子急躁,但是这几日还是多多体贴体贴殿下,他素日沉稳持重,今日这样,想必也是有些撑不住。”范捷一副很了解男人的模样。 “我知道了。”范宜襄乖巧地点了点头,心中却道朝堂上那点屁事比得过和潘如君吵架事儿大估计这就是陆澈喝闷酒的原因,原不过书里并没有这一段的。 范捷吩咐下人雇了辆马车,亲自送妹妹妹夫回府。 方嬷嬷在酒楼门口等了片刻,见着范宜襄一行人出来,连忙迎上前,又见着范捷,免不了就要向范捷吐苦水抱怨几句那潘如君与郭氏。 方嬷嬷才张了张嘴,范宜襄一记眼刀递过去,方嬷嬷又猛地将嘴巴合拢了。 范宜襄道“今日我们难得出门,嬷嬷不若家去一趟,省的回去又日日在我耳边念叨你那刚出生的孙儿。” 方嬷嬷眼睛一热,范宜襄摆了摆手,从怀里拿出几两碎银子“买些好菜好饭,明日再回府罢。” 方嬷嬷领命去了,范捷摇头叹息“阿襄你越发与从前不一样了,四殿下果真不曾苛待你” 范宜襄白他一眼并不答话。 马车上一时无话,范宜襄挑了帘子看外头街景,范捷看了看沉沉睡着的陆澈,又看了看自己妹妹越发沉静的侧脸,忧心道“阿襄,我总觉得你有心事。你快告诉大哥,是不是这小子给你委屈受了” 范宜襄回过头朝他粲然一笑“四爷待我极好,大哥你别瞎操心了。” “那你为何总皱着眉头垮着脸”范捷说着,脸上还模仿起范宜襄的表情来,逗得范宜襄哭笑不得。 范捷再三追问,范宜襄若不说出个所以然来保不准他回家还要跟范老爷子唠叨一通,老爷子爱女成狂又爱脑补,万一杀到朝堂上当着皇帝的面质问陆澈范宜襄胆寒地哆嗦了一下身子,只好道“我不过是总闷在府里,今日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还没玩个尽兴,心里才有些不痛快。” 范捷拧着眉头听了半天,原来妹妹不高兴为的是这个,不免面露不屑“瞧你那点出息你若是觉得不尽兴,大哥带你去个好地方” 范宜襄看了眼酣睡的陆澈,范捷摆了摆手“他睡得这般死,就由着他睡便是”说罢,掀开帘子让车夫改去马场。 范宜襄揪了把衣角,坏了,原主和范捷都酷爱骑马,原主未嫁前,总爱与范捷一齐去草原上骑马赛马。可是自己压根就不会啊。 范宜襄的马儿名叫“踏风”,纯白色,自幼便由原主养大,性子与原主一样暴躁易怒,对主人却非常和顺,其他人就连范捷也轻易不让骑。 范宜襄一靠近踏风就感觉到了它明显的敌意,范捷远远骑在自己的爱骑上,对范宜襄大笑着“怎么,嫁人了连老朋友都不认你了” 范宜襄咬了咬牙,稍稍靠近踏风,企图去抚摸她的鬃毛,踏风怒喷几口粗气,狠狠甩了两下脖子。 一时倒激起了范宜襄骨子里的征服欲,记忆里,踏风虽对原主温和顺从,却也不过是屈服于原主的淫威之下,原主下手狠辣,踏风只要稍有抗争,手里的鞭子便绝不留情。 范宜襄抽出马鞭来在踏风眼前晃了晃,踏风嘶叫了一声,两只前蹄动了动,范宜襄以为它屈服了,便尝试上鞍。 待自己的手一摸到马背,踏风便又开始躁动起来,它吃的是最好的饲料,每日又放养在茫茫草原,浑身是劲儿,几次下来,范宜襄已经被摔的浑身酸痛,更是吃了一嘴的土。 范捷已经骑了一圈回来,看见妹子两手将袖子挽得高高,还跟踏风较劲,又是一阵哈哈大笑“她是在欺负你你如今这般柔软无力,她如何甘心让你来骑” 范宜襄又从马背上摔下来多次,心中已是怒到极点“你这家伙,欺软怕硬”扬起鞭子朝它身上狠狠一抽,踏风长嘶一声越发躁动。 范宜襄又是几鞭子抽打上去,两手抱着马鞍,动作不再似初始般那样笨拙,依旧有些艰难地爬上马背。 双脚紧紧地夹住马腹,一手死死握住缰绳,另一只手朝着踏风身上又重重抽了几鞭子,原本一直上蹿下跳的踏风渐渐温和下来,嘶叫声逐渐变成了被驯服的哼哼声。 “走,踏风”范宜襄厉声大喝,紧拉缰绳,朝着范捷去的方向疾驰而去。 早在范宜襄驯马时陆澈已然悠悠转醒,揭开帘子朝外看去,远远见着一览无际的草原上,夕阳斜下,一白一红两匹骏马交错着奔驰着,女子爽朗清脆的笑声一串串撞入了自己的心扉。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章 宽衣 月上梢头时分,兄妹二人才意犹未尽地回了马车,范宜襄摸了摸空空如瘪的肚子,下午吃的那一肚子牛羊肉早就在马背上消耗光了。 范捷看了眼依旧沉睡的陆澈,递了条帕子给范宜襄擦汗,口中不屑道“四殿下酒量竟这样浅,又多喝做什么,自讨苦吃。” 范宜襄急促的呼吸尚未平息,胡乱地抹了把汗“他身上有伤,本就不该喝酒,若非实在碰上什么心烦的事儿,也不会这么作践自己。” 范捷点点头,看着妹妹红扑扑的小脸“现下可爽快了” 范宜襄开心地点着头“以后大哥再与我来骑马” 范捷笑“傻丫头,你如今嫁了人,以后就算想来,也是要与他来才是,总缠着我算个什么。” “他是不会和我一起的。”范宜襄低声轻叹了一声,因声音极低,范捷听不真切,又抬声问了句“什么” 范宜襄嘟嘴道“我刚才说,莫非大哥嫌我总缠着你么。” 范宜襄生气的模样让范捷有些慌“我不是这个意思啊,我是说你” 范宜襄抱着范捷的胳膊糯声糯气道“好了好了我明白大哥的意思” 马车行至一处露天的打卤面馆,热气腾腾的香味迎面扑来。 范宜襄食指大动,范捷也是饿了,却不敢出声,他深知妹妹素来不喜这等粗鄙之食,加之妹妹素来只吃素斋,便是提也不敢提。 范宜襄观察入微,小声道“大哥饿了么” 范捷先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饿” 范宜襄瘪嘴抱着肚子“我饿了” 范捷瞪大眼睛,范宜襄已经叫停了马车,一溜烟就蹿了下去。 “小二两碗打卤面”范宜襄坐在小板凳上,点完菜后便用两只手掌轻轻拍着跟前的桌面,俨然一副等着上菜的小孩模样。 “小二不是两碗,来三碗面。” 一声低沉的男声让范宜襄整个人一震,猛地抬头朝说话人望去。 陆澈已经从马车上走下来,面无表情地来到自己桌子对面坐下。 “哎呀不是三碗是四碗我要吃两碗的”范捷亦跳下马车,埋怨地看了眼陆澈。 范宜襄已经飞快地从凳子上跳了起来,端端正正一本正经地朝陆澈福了个身,行了礼“四爷醒了” 陆澈脸色微微一僵,一时无言。 范捷面色也有些难看,瞧见妹妹这幅低眉顺眼小心翼翼的模样,心猛地抽痛了一下“阿襄你行什么礼,你是他的夫人,又并非仆人。” 陆澈淡淡道“范将军说的对,襄儿你无须多礼。” 襄儿什么襄儿襄儿是哪位 范宜襄觉得一定是自己听错了。 慢吞吞地坐起来,原本应该稀里哗啦一通海吃的打卤面,只能慢条斯理一根一根地往嘴里送。 其他桌上的客人吃得都十分热闹,吃面声,喝汤声,高谈阔论声,唯独陆澈这一桌悄无声息,异常安静,反倒引来不少人的侧目。 一顿饭吃的食之无味,原该吃两碗的范捷也不过吃了半碗便没了胃口。 倒是陆澈,虽然吃得极其安静,却是一根不剩慢条斯理全都吃完了。 回到马车上,三人一路无话,再过一条街便就到了陆澈府邸。 想到西疆酒楼的佳肴,想到踏风,范宜襄的心往下揪了揪,看着眼前的范捷,这个全心全意疼爱自己的亲人。 最恨别离。 范宜襄的眼圈情不自禁地红了,眼巴巴地目送着范捷的马车走到街的尽头,变成一个小点。 陆澈破天荒地陪着范宜襄回了她的西园。 一进屋子,陆澈便屏退左右,一时房中只剩下他们二人。 “把衣服脱了。”陆澈道。 范宜襄呆了呆,然后默默上前给陆澈宽衣,陆澈轻轻拂了拂袖子“不是我,你脱。” “啊”范宜襄彻底惊住,下意识拥住双臂,身子防备地往后撤了几步。 陆澈稍稍等了片刻,见她并无动作,沉声道“要我伺候你脱吗” 范宜襄低着头道“我我我先去沐浴” 陆澈轻轻叹了一声,走到范宜襄跟前,将她拦腰一抱,走到太妃椅前,将其整个人横着放倒在了太妃椅上。 范宜襄紧紧地捏紧拳头咬住腮帮子,浑身紧绷,动也不敢多动一下。 湿热的呼吸贴着自己的脖子,范宜襄紧张地闭着眼睛,甚至不敢呼吸出来。 身上一凉,外襟已经被陆澈摘了,紧接着是中衫,内衫亵衣肚兜 范宜襄猛地一把捂住自己的小肚兜,将人缩成一团躲在太妃椅的最内侧,惊恐地瞪着陆澈。 陆澈变戏法似的变出一个小瓷瓶,看得范宜襄恶趣味丛生,那是什么情趣用的么 陆澈往前一步,范宜襄便往后挪一寸,直到退无可退。 陆澈的手附在范宜襄光洁白皙的肩膀上,因为疼痛,范宜襄忍不住倒吸一口气,轻声“嘶”了一声。 “傻孩子。”陆澈一声低叹,用手掌轻轻在其肩上按揉着,“那马儿如此烈性,竟也让你给降服了。” 冰凉的感觉取代了肩上火热的疼痛,待陆澈收回了手,范宜襄忍不住偏头朝自己肩上看去,只见上头已经淤青得发紫了,难怪一路上觉得浑身难受,想必是在折腾踏风的时候被摔伤的。 方才不察觉倒也没什么,如今知晓了,范宜襄又朝着身上其他几处疼痛的地方瞧去,只见自己胳膊上、后背、腰上、小腹几乎没有一处不淤青,到底是没受过半点伤的小姑娘,范宜襄被自己这幅触目惊心的样子吓到了,那疼痛的感觉甚过之前,又不敢当着陆澈的面表现,只得继续紧咬着腮帮子,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你忍着点。”陆澈将瓷瓶里的药粉抹在掌心,然后一寸一寸细细地敷在范宜襄的伤处,再慢慢地按揉着。 陆澈到底是行武之人,虽知道她一个女儿家身骄肉贵的,已经极大可能做到轻柔,但到底是碰在伤处,疼得范宜襄冷汗淋漓,待陆澈触碰其后背时,入手竟是一大片冰凉的冷汗。 低头看怀中咬牙的安静小人儿,小脸因为强忍疼痛而呈现出一副狰狞模样,陆澈的胸口一滞,不知怎的,眼眶微微热了热,抬手安抚似的揉乱了范宜襄的头发。 阿福的敲门声拯救了范宜襄,陆澈随手扯了件外袍盖在她身上,又将她抱到床上打下床帘,这才沉声说了句“进来。” 阿福凑到陆澈跟前耳语了什么,陆澈神情微变,阿福连忙跪下来磕头。 范宜襄偷偷将床帘拉起一条缝隙,观察外头的动静,见阿福突然磕头告罪,浑身一个机灵,猛地将床帘合住,规规矩矩地躺回了床上。 不一会儿陆澈走到床前,将方才的小瓷瓶摆在床边“余下的地方自己抹吧。” 范宜襄乖乖道“是。” 久久没有动静,也不知他是否离去,范宜襄便迟疑着是否该下床行礼恭送一下,偷偷掀起床帘半个角,眼神刚好撞上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陆澈。 范宜襄猛地又将床帘放下,整个人缩到被子角落里,捂住嘴巴大气不敢出一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床帘外头轻飘飘传来一声“等我回来用膳。”陆澈的脚步这才朝外走去。 又过了半柱香的功夫,范宜襄才偷偷爬到床边,伸出一只胳膊飞快地把陆澈留下来的小瓷瓶取了进来。 小心翼翼地在淤青的地方涂抹着,脑子里却浮现出方才陆澈低头专注给自己按揉的模样,他的掌心是粗糙的,应该是常年在战场上握兵器导致,粗糙却又温柔。 范宜襄虽然不敢直视他,却也飞快地偷看了他几次。这样美好的男主,范宜襄是万万不敢肖想的,但还是忍不住多想了几秒钟,然后甜甜笑了笑。 今日方嬷嬷不在,便着了别的下人为陆澈准备沐浴的事宜,不知怎么,范宜襄总觉得等他来的这段时间里,自己过得格外艰难。 “现在什么时辰了”范宜襄撑着下巴,数不清第多少次因为睡着而滑落下去的时候,不耐烦的问了一嘴身侧的丫鬟。 “回夫人,刚过了是亥时。” 已经过了陆澈平时过来的时辰,范宜襄也不知道该等还是不该等,已经是哈欠连天,倘若他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睡下,那岂不是大不敬想到此,范宜襄猛地甩了两下脑袋“给我取两壶碧螺春来醒神。” 两壶浓茶下肚,范宜襄揉着疼痛不已的小腰,早知道就不让方嬷嬷回家了,好歹还有个说话的人。 “你们可知道爷出了西园,便往哪里去了可是出府办公去了”范宜襄问向旁边的几个丫鬟。 几人面露难色,还夹杂着几分恐惧,支支吾吾你推我攘,半天也没给准话。 范宜襄明白了,陆澈应该是去了潘如君那边。 等陆澈姗姗而来时,整个西园的灯火都已经熄灭了,唯有守夜的几个下丫头在月亮门下打着瞌睡。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章 受罚 早在范宜襄骑马回来,在马车上尚且气喘吁吁时,陆澈便已意动,当时便恨不得一口将她娇喘微微的唇给堵住。 这孩子陆澈坐在床边,目光落向抱着被子睡作一团的范宜襄,唇角微微往上扬了扬。 范宜襄这一觉睡得极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方嬷嬷已经回来了。 “夫人醒了可是饿了是先漱口还是先用膳”方嬷嬷容光满面,夫人大发慈悲肯让自己回一趟家,心里自然满是欢喜与感激。 范宜襄动了动酸痛的胳膊,艰难地迈下床,这时才意识到骑完马最难受的是大腿,比跑完五公里第二天醒来还要难受。 方嬷嬷自然不知道她昨天骑马的事儿,但是却知道陆澈昨晚是歇在这儿了的。伺候范宜襄穿衣的时候,见到其身上星星点点的淤青,脸色一动,现出几分古怪,也不知脑补了什么,张嘴便道“姑爷也太不会怜香惜玉了。” 范宜襄微微诧异,也不多问,只问了几句昨日她回家孙儿的趣事,将话头带了过去。 这时几个丫鬟端了几个食盘上前,毕恭毕敬地摆在小几上到“请夫人用膳。” 范宜襄瞥了眼桌上的菜,孜然羊肉、红烧牛腩、红焖羊羔肉咽了咽口水“这” 刚说了一个字,打人狂魔方嬷嬷又是几个大嘴巴子朝上菜的丫头们抽过去“不要命的东西,什么东西也敢往夫人跟前送” 众人哭着跪在地上告罪求饶。 范宜襄扶额忧郁,什么时候才能让方嬷嬷改了这动辄打人的恶习。 抬声制止道“嬷嬷先别急,料她们胆子再大也不敢擅作主张端上这么多菜来。” 其中一个大胆的丫鬟颤巍巍道“是是爷早上吩咐过奴婢们说是夫人若醒了,便去膳房将这些膳食端上来”竟然是姑爷的意思,方嬷嬷小心地观摩着范宜襄的脸色“那依夫人看,这膳食该如何” 范宜襄昨晚就饿得发慌,此时心里早就乐开了花,面作难色道“既是爷的意思,那我也只能勉为其难了。” 刚动了两筷子,心中一喜,是昨天那家西疆酒楼的菜式 不想郭氏房里的苏嬷嬷突然来了。 “夫人胃口倒好。”苏嬷嬷是张冷脸,年纪不大,却也是一副老气横秋的做派,与郭氏很是像,“老夫人请您前去叙话。” 方嬷嬷皱眉道“没瞧着我家主子在用膳么,都说老夫人素日里最讲礼节,倒不知竟养了条这么无礼的狗。”说着便做出一副赶狗的模样。 苏嬷嬷哼一声,不与她计较,只往范宜襄面前一站,木桩似的一动便也不动了,黑这张脸瞧着范宜襄吃饭。 无法,范宜襄只好托着酸痛的腰站起来,刚要走一步,方嬷嬷一把将其按下“夫人做什么她若要看您用膳,只管看去,怕她什么”说着朝苏嬷嬷呸了一口“狗东西” 范宜襄皱眉“嬷嬷不可无礼。” 方嬷嬷眉头皱得比范宜襄还深“夫人何须这般委屈自己” 范宜襄道“母亲唤我过去必是有要事,用膳事小,母亲事大,见过母亲回来再吃也可以。” 苏嬷嬷讥讽道“那夫人还是先用些膳,再回来可不知何时了。” 郭氏以后是要做太后的人,范宜襄不敢得罪,连说了几声“无事”,换了身得体的衣服,恭恭敬敬地随苏嬷嬷去了。 潘如君正依偎在郭氏身侧,恍若女儿一般亲密地说着什么,素来严肃的郭氏脸上呈现出慈母般的温和。 远远见着范宜襄来了,走路还歪歪扭扭的,知道儿子昨夜歇在了她的西园,郭氏脸色便就有些不好看了。 范宜襄刚行了个礼,郭氏便厉声喝道“你给我跪下” 范宜襄想也没想噗通一声就跪了。 实在是福身这个姿势太痛苦了,加之大腿酸软无力,还不如跪着舒服。 原本还有些忐忑的郭氏见她这样顺从,心里顿时有了几分底气,心道这范氏果然性情大变。递向范宜襄的眼神便越发凌厉起来。 方嬷嬷不满道“还不知夫人犯了何错,老夫人竟要罚跪。” 郭氏冷冷朝她看过去,苏嬷嬷便快步上前,扬起手就朝方嬷嬷脸上狠狠抽了好几下“老夫人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儿” 苏嬷嬷用的狠劲儿,想是报复之前,掌嘴的声音极其响亮,响彻整个屋子。 范宜襄手捏拳头,强忍怒意道“方嬷嬷到底是老人,还请母亲饶恕她。” 郭氏冷道“这些婆子素日里仗着自己有些资历,便为所欲为,偷奸耍滑的,今日她在我面前都这般无理,平日里还不知是如何顶撞苛待你的,倒不如撵出府去,我给你换个和顺谦恭的。” 方嬷嬷面露恐惧,范宜襄回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对郭氏道“方嬷嬷待我很好,多谢母亲美意。” 郭氏脸上讪讪,她也不是真想打发了方嬷嬷,便揭过了这个话头,只说“你昨日可是去了西四街的那处西疆酒楼” “是。”范宜襄回道。 郭氏冷笑一声“可曾见过了王赟” “见过。” “那你可有当众鞭打那王赟” “有。”范宜襄承认的干脆利落。 “真是胡闹”郭氏将手里的佛珠重重砸在梨花木面上“你竟这般言行无状态,刁蛮狠毒,真真是丢尽了澈儿的脸面”不想范宜襄这么理直气壮地承认,且丝毫没有悔过之意,气得郭氏浑身发颤。 范宜襄默默地跪在地上,一言不发,任由郭氏又胡乱骂了一通。 “你可知那王家是百年的基业,那王赟又是王相最疼爱的幼子,如今澈儿正是艰难时机,你非但不曾帮些什么,反倒做出这样大逆不道之事” 说来说去,无非是王家是大家氏族,陆澈如今正处在立储关键时期,得罪不起他。 实在可惜,王家早就默默站到了三皇子那队去了,而且明面上也是投靠的二皇子。 范宜襄觉得很奇怪,书中的郭氏是有大智慧的,将陆澈培养得非常优秀,可是眼前的郭氏貌似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总给人一种上不了台面强行硬撑的感觉,好像很怕得罪人,可是竟然连王家的站位都还没搞清楚,有些人是不得不得罪呀。 要知道,陆澈登基之后第一个除掉的,便是这传闻有百年基业的琅琊王氏。 又跪了一会儿,范宜襄的腰与大腿便疼痛难忍,冷汗层出,郭氏闭目念着佛经不曾察觉,潘如君只一言不发地冷眼瞧着。 郭氏念完一段,才睁开眼睛道“明日王老太君寿辰,你与我同去,去给王家陪个不是。” 竟然还要主动去向王家示好范宜襄犹豫片刻,便温和道“母亲,此事恕媳妇不能从命。” 郭氏气道“你此刻竟还不知错” 范宜襄抬起头道“王赟口出狂言,该打,王老太君做寿,不可去。” 郭氏气得脸色铁青,将手中佛珠打在桌面上啪啪作响“混账混账啊” 潘如君小心地给郭氏顺着气“母亲同她置什么气。” 范宜襄挑了挑眉我哪里又得罪这位女主了 “夫人先回去吧,现下母亲正在气头上。”安抚了一会儿郭氏,潘如君才好声好气对范宜襄道。 “回什么回她尚未知错,便自行去祠堂里跪着,罚她今日一天不准吃饭”郭氏大声喝道。其实还是试探,这一次她若也肯听罚,那郭氏便是彻底信了她如今这副顺从的德性。 范宜襄垂了垂了头,眼前人的两人一位是未来的太后,一位是未来的皇后,是男主最最尊敬与挚爱的两个女子。 “媳妇听罚。”说罢,缓缓地起身,慢吞吞朝祠堂去了。 潘如君目光微微一缩,眼神顺着范宜襄歪歪扭扭的背影看去,待人去的远了,郭氏才幽幽道“这刁妇不知又在憋着什么坏,这几日她不曾去闹过你吧” 潘如君叹了声“不曾。” 郭氏满意地点点头“范家手握重兵,如今正得陛下重用,澈儿难免要去她房中逢场作戏,委屈你了。” “君儿不觉委屈,君儿只愿母亲平心静气,身体康泰,莫要因着这等小人气坏了身子。” 郭氏深表欣慰,轻轻拍了拍潘如君的手背“那刁妇不愿随我去王家赔罪也罢,明日寿宴你与我同去罢,少不得要送份大礼。” “是。” 这厢范宜襄在祠堂里跪了大半个时辰,往日受过她苛责的下人们故意使坏,明知今日入秋变天,起了大风沙,故意将两边的门窗大开,略带凉意的秋风席卷着细细密密的沙尘,呼呼地穿堂而过。 范宜襄还当今日酷暑难忍,依旧穿的是单薄纱衣,几阵狂风呼啸,通体冰凉。 待郭氏派得苏嬷嬷过来监察她是否偷懒时,脸上已经没了半点血色,嘴唇发白,眼皮微翻,整个人跪在狂风中摇摇欲坠。 听闻范宜襄晕倒在祠堂的消息,陆澈回府便径直去了西园。 只见昨日那个驰骋草原,在马背上欢声笑语的女孩此刻正面无人色地昏死在榻上,方嬷嬷肿着一张老脸眼眶发红地跪在榻前,床帐外头密密麻麻围了一圈太医和郎中。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章 葵水 范宜襄醒来的时候已是深夜,方嬷嬷正肿着一张老脸喜滋滋地看着自己,笑容满面,笑中又有泪,模样有些滑稽。 范宜襄带着一脑袋的问号“嬷嬷你笑什么” 方嬷嬷欢快道“夫人你可算来了初潮啦” 范宜襄捂脸躲进床帘,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下,害羞地嘟囔道“嬷嬷你嚷这么大声做什么初潮便初潮,有什么可高兴的。” 书中范宜襄小时候落过一次水,伤了身,便一生不曾有过月事,省过了陆澈给她下绝子汤这一步,而她的性子也因着这个缺憾,内里却发极度自卑自怨,人便也就越发阴沉狠毒。 一生无子,对于一个女人而言是多么的悲惨。 好在书中的范宜襄够坏够贱,才让读者们纷纷觉得人在做天在看,这就是她的报应。 范宜襄原本也是认为,但是事出必有因,她现在才明白原主之所以一直没有例假,可能原因是在于她的吃食,她不单单只是吃素,而是吃得极少,偶尔的节食已经很容易让一个人的内分泌紊乱,更何况是长年累月。 这段时间的食补,偏巧阴差阳错地把身子给调整过来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这证明书里的内容是可以改变的。 范宜襄发现自己穿得衣服和在祠堂里的不一样了,尤其是底下的裤子,红着脸小声道“嬷嬷你怎么不等我醒了我自己换衣服” 方嬷嬷捂嘴笑道“可不是奴才帮您换的,您这一身都是姑爷给您换的” 范宜襄整个人都不好了,猛地往床上一躺,不仅脸颊和耳朵,连整个身子都发烫起来,“嬷嬷你怎么不拦着他” 方嬷嬷为难道“老奴老奴拦不住啊” 这厢陆澈正坐在书房里愣神,一旁伺候的阿福不停用手抹汗,往日这个时辰爷就该去院子里打拳了的呀,上回爷因为公事忙得忘了,自己又忘了提醒,结果白白给挨了一顿板子。 可是眼下,便是给阿福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出言打扰这位爷的思绪。 陆澈扫了眼面如菜色的阿福,阿福赶紧递上一个满怀期待的眼神。 “你”陆澈顿了顿,阿福鼓励地点了点头,心道爷,你是不是要去打拳我这就去给您备下打拳用的衣服 陆澈喉结微微动了动,心觉和阿福讨论此事实为不妥,便改口道“去把西园里的方嬷嬷叫来。” “方嬷嬷”阿福一脸错愕。 难得这回陆澈没有因为阿福的蠢样而发怒,好脾气地重复了一遍,还特意强调说“皇妃身边的那个。” 阿福来请一脸莫名的方嬷嬷的时候,范宜襄面色古怪深夜派了亲信来请个嬷嬷很快就脑补了一堆画面,强憋着笑意亲自去送方嬷嬷“嬷嬷好福气啊。”今晚一定要好好伺候爷啊,后半句话强行忍住不说。 方嬷嬷带着一脸问号走进书房,陆澈素来不喜欢拐弯抹角,当即便向嬷嬷请教“初潮”事宜 方嬷嬷心中颇为不屑,想他如今年纪也不轻了,竟然连这个也不知,却又十分感怀,看来这姑爷对自家夫人是真心实意,难为他对自己这个老婆子不耻下问,便也毫不藏私地口若悬河说起来。 其实这还真不能怪陆澈,他自幼长在军营,混在纪律严明的男人堆里,自己本身就是个不苟言笑的,身边又并无同级手足,无人讨论,也不似大户人家的少爷有什么四大通房丫鬟、教养嬷嬷之类启蒙教导,对于这些女子之事,他自然是无从得知了。 “女子初潮后便可生儿育女”陆澈一脸欣喜地问道。 老司机方嬷嬷高深莫测地点了点头,看着姑爷这幅猴急的模样,难免多说了一句“女子月事期间是不可同房的。” 陆澈面上微热,并不接话。 彻夜长谈到天明,精疲力竭的方嬷嬷感觉自己把这辈子的话都说光了,眼前这位爷还是一副精神焕发的模样,实在感叹年轻就是好,龙精虎猛的。隐约觉得哪里不对。 范宜襄特意恩准方嬷嬷白天不用当值,还笑容满面地吩咐方嬷嬷歇息好,养好身子。 自打这夜之后,方嬷嬷对陆澈的印象更是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逆转,位高权重的姑爷好找,可是会疼人的姑爷可是千金难求啊原本总在范宜襄耳边唠叨陆澈出身不好,性子古怪,言行粗鄙的话,一夜之间,便全换成了称赞和恭维。 范宜襄实在不敢想象,那晚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在范宜襄月事期间,还发生了另外一件大事。 那郭氏次日果真带着潘如君去参加王老太君的寿辰,不料因没有请帖竟被门童拒之门外,郭氏又气又羞。恰巧撞见盛装而来的二皇子与二皇妃,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王家早已投靠了二皇子,只得狼狈返家。 期间不少氏家贵族,都看到了郭氏不请自来,在王家门口与门童争得面红耳赤的场面,纷纷叹息四皇子的母亲果真是出生卑微,上不得台面,以一传百,原本郭氏好不容易树立的恭谨自知、谦让后妃之位的美名便就这样崩塌了。 陆澈的卑贱出身与扑朔迷离的身世之谜,因着郭氏此事,被有心之人加以利用,传得越发神乎其神,朝中原本支持陆澈的一些大臣也渐渐有些动摇了。 于是,郭氏对那王家与二皇子便是更加恨之入骨。 这日午后,郭氏又将范宜襄叫去了北园叙话。 “澈儿如今已经年方二十有五,房里也只你与君儿两个人,膝下也无半个儿女,你这做主母的,怎的一点都不担忧”郭氏这两日精神大不如从前,黑着两只眼圈,鬓角也白了一片,同范宜襄的态度却是更不如从前。 范宜襄试探地问道“母亲的意思,是要给爷房里添两个人”瞥了眼静坐在一旁的潘如君,范宜襄特意在着重强调这是母亲的意思,跟自己没有关系。 书中是有这一个情节的,不过是范宜襄主动要求的,意在既能与潘如君争宠,又能为自己所用,不过触怒了陆澈的逆鳞,纳进来的人都成了炮灰。 “你去张罗吧。”郭氏把这个烫手山芋又扔回给了范宜襄。 范宜襄面露尴尬道“媳妇素日与京中贵女不睦,母亲也深知媳妇往日的脾性,得罪了不少人,媳妇怕是张罗不来。” 郭氏早就看好了人选,不过是想借范宜襄的手罢了,见她推三阻四,只好道“唐侍郎府上貌似还有位待嫁的嫡女。” 唐婉,唐越的妹妹,果然还是她。 唐家对于立储之事,明面上一直没有表态,所以郭氏才最为看重这门亲事,力求将唐家拉入自己门下。 范宜襄心里叹息,其实这唐家唉,暗地里也是三皇子的人。 不过后来见到局势不对,便倒戈相向投靠了陆澈,戴罪立功,一直也相安无事,直到书的结局部分,范宜襄与唐越的奸情曝光,唐家才遭到了连累。 “我听闻你大哥素日与侍中郎唐子谦交好,明日你便回娘家一趟吧。”郭氏丝毫不是问范宜襄的意见,直接就是命令的口吻。 唐子谦是唐越的字,事成定局,范宜襄只好说好。 郭氏又点了几个名门姑娘的名儿,共同点则是其父亲都支持立陆澈为太子,最为属意的只有两个一个是兵部刘侍郎的嫡次女刘云舒,还有一个是镇西侯的嫡亲孙女关雪盈。 这关雪盈戏怎么这么多范宜襄记得书里她也就出场过一次,作用被自己鞭打一次,害自己被陆澈赶回家没能参加上回宴席。 而且她貌似对自己很有敌意啊,让她嫁进来实在不是明智之选。 “我与关妹妹倒有些交情,这事儿由我先私下问问关妹妹的意思,她若是肯了,那这事儿便是成了。”一直没出声的潘如君突然道。 范宜襄若有所思地看了她好几眼。 三个女人相谈甚欢,背着陆澈便给他定下了三门极好的亲事。 晚上陆澈过来的时候,范宜襄正光着脚丫在地上跑来跑去。 陆澈远远立着门廊下,静静瞧着屋中动静,杵了好一会儿,仍不知她在忙些什么,又是看了良久,才恍若回魂一般轻咳了一声,抬步往屋子里去了。 “爷”范宜襄脸上欢快的表情瞬间被乖顺谦恭取代,毕恭毕敬地福下腰行礼。 陆澈盯着她的白皙的两只小脚,淡淡道“身子可是好了” 范宜襄自然知道他问的是什么,红着耳朵轻声嗯了声。 陆澈眼底滑过一丝笑意“那就好。” 鸦雀无声里,范宜襄微微抬起低垂的头,不想眼神又撞上了正一直盯着自己看的陆澈,今天他来的有点早,而且好像也不是一副打完拳的样子。 范宜襄心里打起鼓来,难不成他想干那种羞羞的事 方嬷嬷端着菜进来的时候,屋里的两个人正一高一低地站着,夫人的小脑袋垂得都快砸到地上了,姑爷的眼睛更是恨不得长到夫人的身上。 肉汤的香味成功将范宜襄的注意力吸引,偏着脑袋朝桌上摆的菜肴望过去。 范宜襄惊道“今天不吃馒头么”说完捂了捂嘴,惊觉自己又失言了。 陆澈笑着“嗯”了声“喜欢么” 这一声轻柔极了,低沉温和,声音满是磁性,听得范宜襄整个身子都有些发酥,红着脸低声说“喜欢。” 陆澈心情大好,亲自给范宜襄盛汤。 一顿饭下来,范宜襄吃得受宠若惊,这个期间,陆澈正面临着皇子身份被质疑,谣言四起,储君地位不保的局面,难为他还有闲心来哄自己吃饭 哄 范宜襄脑子里一个念头闪过,小说里对于陆澈与范宜襄的相处描写少之又少,不是范宜襄骂他就是两人互骂,而陆澈为了拉拢范家的支持也曾对范宜襄强颜欢笑过,不过照例被百般嫌弃颐指气使的范宜襄给气走了。 此时此刻,陆澈不是正需要自己母家的支持吗 他此刻越是温柔小意,想必在朝堂上受的诋毁与侮辱也越是刺骨锥心吧他越是这样善待自己,那对于自己母家的期望也越大。 想到这里,范宜襄不知道怎么就没了胃口。 “爷,我明天要回一趟娘家。”范宜襄回娘家是得了郭氏钦点的,所以说起来并不是征求陆澈意见的口吻。 陆澈正慢条斯理地吹着桌前的汤,随口道“明日正值沐休,我随你一同去。” “这”范宜襄嘴上没说什么,脸上写满了一万个不情愿。 陆澈看着她的眼睛“怎么不愿意” “不是只是我” “啪” 陆澈突然一把将手边的餐具掀翻在地上,叮铃哐啷声响响彻整个屋子。 吓得范宜襄连忙从座位上站起来,弯腰行礼告罪。 陆澈夺步上前,拽住她的胳膊,将她整个人从地上拽起来“这般怕我做什么” 一旁的方嬷嬷抹了把汗姑爷您这样谁不害怕 “莫不是你做了什么亏心的事亦或是”陆澈单身拎着范宜襄,如同拎着只小鸡一般,迫使她的眼睛与自己对视“你瞒着我想见什么亏心的人” 范宜襄一副被他说中了心思的模样,他越是强迫自己与他对视,范宜襄便越是不敢看他的眼睛,眼神缥缈不定,看得陆澈更加心烦意乱,将她往一旁的软榻上一扔,下一刻便将眼前的整个餐桌都掀翻了,绝尘而去。 潘如君一定是潘如君说好的大家分头行动保守秘密,不准告诉陆澈,一定是潘如君说的 范宜襄又怕又气,瘫在软榻上一动不敢动,直到确保陆澈真的走远了,才悠悠地呼了口长气。 方嬷嬷亦是吓得不轻,趴在范宜襄跟前“夫人没摔着吧,我看这姑爷是痴心疯了” 范宜襄看着摔了一地的菜肴,心疼不已,犹豫着这些菜是不是还能吃 “夫人,那明日咱们还回不回府里” “不回了,不回了” 夜半陆澈打完拳,阿福照例端上夜宵来,陆澈看到那满满一盘的馒头,不禁皱了皱眉,动了动喉咙“今晚”到底没将剩下的话说出来。 阿福快嘴说道“今晚夫人不曾去膳房偷吃。”这回爷该高兴了吧。 不想陆澈的脸色比平日更加难看。 阿福便纳了闷了,这偷吃也不对,不偷吃也不对,爷的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章 回娘家 实在猜不透眼前这位大爷心里想的是什么 范宜襄垂着迷迷糊糊的脑袋,此刻正坐在回娘家的马车里,离陆澈远远的。 她本意没打算这么刻意地远离陆澈,只是上马车的时候闹了个小插曲。 陆澈不知是失了神还是昨晚没睡好,上马车时脚下踩空了一步,她连忙上前去扶,当场被陆澈推得老远,还扔过来了一个嫌恶的眼神。 当着这么多奴仆下人的面,范宜襄觉得陆澈如果不是真心对自己厌恶到极点,一定不会在这么众目睽睽下给自己难堪。 毕竟一大早把自己喊起来说要陪自己回娘家的人也是这位爷。 既然要一起回娘家,自然要把面子上功夫做足,可是这位爷连面子功夫的懒得做,除了无比厌恶自己,范宜襄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理由。 难道昨晚跟潘如君吵架了 因为没能和潘如君做上羞羞的事情范宜襄色眯眯地想着。 所以一上车,无比有自知之明的范宜襄便飞快地坐到了马车一隅,坠下脑袋,装模作样地打起瞌睡来。 陆澈手里捧着本书,眼睛却跃过书本看向角落里的范宜襄,见她脑袋虽然垂得很低,但眼珠子转个不停,时不时朝自己的方向瞟一眼。 待范宜襄再次偷看陆澈时,只见他眼睛微微一眯,直剌剌地朝自己看了过来。 范宜襄整个人往后一顿,被结结实实吓了一大跳,只见那位爷双目微微一弯,重新将眼睛挪到了书上。 范宜襄惊魂甫定地偷抚胸口,心道他难不成现在正在预热自己的情绪等到时候在范老将军面前,能够把伉俪情深如胶似漆的关系,表现得更加自然一些 这人实在古怪。 却又实在可怜,对一个自己极度厌恶的女人逢场作戏也就罢了,而且他心中还有了真爱。 范宜襄目光落在被陆澈拿反了的书本上,小说里陆澈的文化造诣只是稍次于京中各种奇葩学霸,没想到竟到了目不识丁拿反书本的地步。 未免陆澈以后再出这样的洋相,范宜襄陷入了极度矛盾的犹豫自己要不要出言提醒他 还是算了吧,万一他恼羞成怒怎么办 范宜襄看着小几上的茶酥饼、胭脂糕,好不容易有零食吃,可千万不能再让他给掀翻了去。 范宜襄取点心的手速是飞快的,每次都趁陆澈没有察觉,一整块点心就已经塞进了嘴里,眼瞅着白玉瓷盘空空如也,范宜襄犹豫再三,还是把最后一块握在手里的胭脂糕放了回去。 “你吃了吧。”陆澈的声音带了一丝笑意。 听得范宜襄毛骨悚然,自己的一举一动他竟然都了如指掌,轻咳了两声“我吃饱了” 陆澈眼底滑过一丝笑,将身子往另外一个方向偏了偏,只侧脸对着范宜襄,专心看向握在手里的书。 意思好像在说好了,我现在不看你了,你可以吃了。 范宜襄面红耳赤的,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见着陆澈似乎心情好了一些,便低声问道“四爷您看的是什么书” 陆澈脸色微变,将手中的书胡乱地旁边一扔,闭目养神起来。 看来他并非不识字,而是不小心将书本拿反了,可是为何会一路都反拿着书呢细思极恐,莫非他一路都在默默地观察着自己 一时到了范府,思女成狂的范老将军范茂老早就在门口等着了,他可不是因陆澈尊贵的身份而特意亲自出来迎接,实在是想早一刻看到自己的宝贝女儿。 远远见着四殿下府上的马车,还没停稳,范茂和范捷便已经迎了上去。 范宜襄热泪盈眶,与父亲兄长三人相拥一片。 范茂范捷都是军营中人,行事素来不拘小节,豪气盖天,往日虽也曾企图和范宜襄这般亲热,但原主却并不十分热忱这种勾肩搭背、相互拥抱的交流方式,记忆里甚至还带有些鄙夷。 范宜襄发现,原主的父亲兄长虽然将其视若珍宝,可是原主记忆里对他们俩的感情并没有多深厚。 “好了老爷,皇妃好容易回来一趟,总不能都不让皇妃进府吧。”这一声满是温柔小意,听得范宜襄耳根发软,忍不住偏头看去。 说话的人是范茂最宠爱的柳姨娘,也是她自小将原主抚养长大的。这柳姨娘生得极好,云鬓雪腮,身段修长,举止得体,端出来的架子和说出来的话都是正房夫人的派头。 记忆里的柳姨娘与原主关系甚好,原主出嫁前,这柳姨娘可是在她耳边说了不少陆澈与郭氏的坏话,让原就不满意这桩婚事的原主,更是将陆澈一家恨到了骨子里。 而且能把原主养成这副德行,她也算是一个人才了。 范宜襄的眼神对上柳姨娘的,范宜襄眼波流转,带出一丝媚意,看得柳姨娘一愣。 忽的一直安静立在一旁的陆澈突然快步上前,一把拽过范宜襄,将其强行扳进了自己怀里。 “以后不许用这样的眼神看人。”压低的声音里是滔天怒意。 范宜襄惊恐地望着陆澈“什什么眼神” “勾人的眼神。”陆澈的声音越发的低沉了。 她只是尝试着递了一个挑衅威胁的眼神给柳姨娘,怎么看在他眼里就成了勾人了难不成自己还要去勾引自己老爹的小妾 范宜襄越发觉得这陆澈阴晴不定,甚至脑子有病。 “殿下和皇妃真是恩爱”耳边传来柳姨娘羡慕的叹惋。 范宜襄在陆澈的怀里动也不敢多动一下,因陆澈那一下抱得太急太猛,自己的整个身子都紧紧地贴在胸前,二人面朝着面,陆澈又因低头与她说话,一时两人的呼吸彼此交错着,范宜襄觉得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 天哪,他就是这样在自己娘家人面前表现对自己的疼爱的吗这也太直接了点吧 范宜襄看到陆澈的喉结轻轻动了动,而且发现他的耳根子红了。 天哪,他脑子里在想什么 难道是把自己的模样想成是潘如君的 “子谦你怎么出来了” 鸦雀无声中,范捷的声音突然乍现,陆澈这才一副回魂过来的模样,缓缓将怀中紧抱的人松开了。 以为脱离魔爪的范宜襄正打算继续雀跃到老爹的怀里,下一秒自己的手又被陆澈给捉住了,握进了掌心。 “唐侍中。”陆澈撇了撇嘴,冷淡地喊了一声唐越,这算是打过招呼了。 唐越向其夫妻二人行过礼,范捷才笑着上来打圆场道,对陆澈道“子谦昨天来拜见家父,歇在了府上。” 陆澈一脸关老子屁事的模样,对范茂做了个请的姿势,先行牵着范宜襄进了府内,范茂紧随其后,柳姨娘等一众人也连忙跟了进去。 一时范府门前只剩下范捷唐越两人。 范捷看着一脸受伤的唐越,尴尬道“如今人你也见过了,该了的心思也该断了吧” 唐越面色凄然“相见不如不见。” 范捷知他又开始发作那股文人的酸气了,摆了摆手“你昨夜借着醉酒名头赖在这儿不走,也不给家报个信,想必你母亲定是急疯了,还是快快家去罢” 唐越的眼睛一直追随着范宜襄离去背影,范捷催了又催,依旧岿然不动,范捷只好着了两个小厮,硬生生将唐越从范府大门口给扛走了。 入府后,陆澈留在前院与范茂叙话,而范宜襄则被柳姨娘引入了后宅,接受庶弟庶妹们的参拜。 在场的还有老爹的若干小妾,没有一个敢抬头直视范宜襄,尤其是范宜襄行至她们身边时,更有好几位姨娘吓得身子微微发抖。 范宜襄心道莫非自己见到陆澈时的反应也跟她们一样 一一打了照面后,独柳姨娘牵着范宜襄进了内厅说体己话,原主虽没有将柳姨娘视若生母,却也十分依赖于她,自然柳姨娘并不像别的妾侍那样害怕范宜襄。 二人坐定,柳姨娘便亲热地牵起范宜襄的一只手,另一只手以帕拭泪,疼惜道“好阿襄,嫁给那样人的人家,你受苦了” 范宜襄不语,柳姨娘一时未发觉她与过去的不同,继续怜爱道“都说那四殿下是个野蛮粗鄙的,方才瞧他那般凶神恶煞傲慢无礼,你们他可曾伤着你”眼神晦涩不明,说到伤着二字的时候语气满是暧昧。 那柳姨娘问的肯定就是床上的事啦她一个小妾,竟敢用野蛮粗鄙形容陆澈还一上来就聊这么劲爆的话题,看来之前和原主的关系实在是非常亲密。 柳姨娘继续追问了几嘴,无一不是在引着范宜襄抱怨婆家生活的不如意。深宅后院的日子多无趣,柳姨娘也就指望着这些话头找点乐子了,范宜襄日子过得越不顺,她便越开心。 范宜襄轻轻摇了摇头,表示不想提这个话题。 柳姨娘微觉奇怪,自打上回陆澈回京,范宜襄便不再给家里递口风,也不曾托人回来抱怨婆家诸事,莫非她真在婆家得了意 “与婆家人处得可还好郭夫人可曾为难你”柳姨娘继续探着范宜襄的口风。 换做以前,范宜襄估计就要哭着痛诉起郭氏来,然后再由柳姨娘上几副眼药,必然回去之后又是一番腥风血雨。 范宜襄笑了笑“老夫人温婉大方,谦和持重,待我极好。” 柳姨娘眼底闪过一丝嫉羡,仍不死心道“唐大人听闻你今日要来,昨儿个便醉在了咱们家里,方才可有偷着瞧上他一眼”语气里满是心疼与无奈,好像在看一对苦命鸳鸯。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章 偷心贼 柳氏眼角淡淡打了一层的胭脂,衬得容貌娇中带柔,这幅疼惜怜爱的表情实在让人看不出半点破绽。 范宜襄免她多疑,朝着柳氏轻轻点了点头,面作羞涩道“看见了的。” 柳氏心中一喜,自以为还有拿的住她的东西,面上却依旧万般无奈,轻拍了两下她的手背“这四殿下总出去打仗,倘若战死在沙场也未可知,或许到那时候你与唐公子” 范宜襄心里已经被她的出口狂言吓了一大跳,想不到柳氏这样一个深宅妇人竟然有咒死男主的鸿鹄大志。 不好轻易露出马脚,范宜襄勉强地点了点头,没有接话。 “我的傻阿襄,你可别不信,天灾人祸的挡不住,他总在战乱里待着,死不死也是早晚的事,你与唐公子的事儿早晚能成” 往日柳氏要这样畅想范宜襄与唐越的美好未来,范宜襄已经眉开眼笑了。 柳氏不动声色地观察范宜襄的表情,再要说什么,厚重的帘子被丫鬟掀起来,陆澈和范捷先后走了进来。 柳氏瞬间面如死灰,不停回忆方才所说的话是否会被陆澈所听去,胆战心惊地行了个礼,逃似的出去了。 范捷尴尬地看了一眼陆澈,方才柳氏那番话为了能说进范宜襄的心里,说的十分大声,想不听见都不行。 范宜襄已经一副赴死模样,更是不敢多看陆澈一眼。 陆澈也不说话,只冷冷注视着范宜襄。 范捷干笑两声“殿下,你方才说要来看看阿襄的闺房,如今看来如何” 外厅内室,摆放的无一不是唐越的字迹画作,书架上满满当当全是唐越的著作,更有一副范宜襄的全身画像刚好挂在陆澈的正对面,画中的女孩明眸皓齿,笑容璀璨,浑身都散发着明艳与朝气,那模样就跟那日她在草原上骑马一样。可偏偏画作的右下角附上了唐越的署名,上头还盖了唐越专属的印章。 范捷顺着陆澈的眼神朝那幅画看过去,一副导游的语气道“这是阿襄出嫁前画的,那时候的她” 话还没说完,陆澈便已经转身离去了。 那样的笑,那样神采飞扬英姿勃发的模样,她从未在自己面前表现过。 眼前不断浮现出的画面只有她的低眉顺眼,卑躬屈膝,小心翼翼,步步惊心。 陆澈抬眼望向院中的一波碧水,一望无边的莲叶,三两株凋零的残藕,原来她喜欢荷花。难怪方才那副画中的她后背取景是一大片绿得滴油的荷叶。 范捷原本是打算追出去的,可是刚走了一步,就被范宜襄叫住了“大哥不用去追了,追了也没用。” 范捷哼道“他即便听见了你与柳姨娘的谈话,那又如何” 是啊,那又如何 只是自己以后的日子会更不好过了呗。 只是陆澈对自己的厌恶又加深了一层呗。 只是自己最后的死法会更惨了一些呗。 他娶自己为的就是得到范家的支持,别说原主心里有了别人,就算原主是头母猪,他也照娶不误。他现在顶多就是觉得男人的尊严受到了挑战,面子上过不去。或者已经开始在心里设计一条可以让自己和唐越奸情曝光的计谋。 “他要是敢因为这个欺负你”范捷挥了挥手上的拳头。 范宜襄看着虎头虎脑一根筋的范捷,叹了口气道“大哥,我这次回来是有件事要你帮忙。”范宜襄便将郭氏想将唐越妹妹纳进府里的意思说明了。 范宜襄还没说完,范捷便已经手握双拳,青筋暴起,重重一拳砸在案几上“好一个欺人太甚” 范宜襄头疼得扶了扶额,是啊,书里的范捷一直对唐越那个妹妹有意思,但是唐婉可看不上他,毅然决然地嫁给了陆澈。 因为这个事儿,范捷还到陆澈的府上大闹了一场,胡言乱语,一会儿说他抢占民女,一会儿说他宠妾灭妻苛待正室,事情还闹到了殿前,陆澈再次选择了隐忍。 反正这之后,范捷算是彻底不爽陆澈了,加入了坑爹妹妹的阵营,一起开启了祸害男主作死母家之路。 “哥哥喜欢唐婉,可曾去唐家提亲”范宜襄懒得与他打太极,直截了当道。 范捷红脸,慢吞吞道“我私下让子谦问过婉婉的意思,她” “她不愿意是吧” “不不是她并非不愿。” 范宜襄“哦”了一声,仰起头望着范捷。 “婉婉说倘若我也像父亲一样,做了一等大将军就答应嫁给我。” 唐婉,一个心比天高的女子,果然和书里的一模一样。明明瞧不上范捷,却也留了一丝余地,不叫他死心好去另寻佳偶,只是吊着他,也给自己一条退路。 唐家的人都是这样善于钻营,眼中只有利益。 “那大哥能做上一等大将军吗”范宜襄语气有些不好,一时将范捷问住,“唐婉的意思是不是,只要是个一等大将军她就嫁” “或是位高权重者,更甚一等大将军的人,她也会嫁”范宜襄接连的发问,将范捷置入了绝望中。 “唐婉心气太高,她明明不愿嫁给大哥,却不跟大哥直说,反倒给了大哥一个虚念,故意吊着你,让大哥你无心娶妻,倘若有一天她从高高在上的位置摔了下来,攀附权势失力,也不至于没有人要。”范宜襄目光炯炯地盯着范捷的眼睛,“大哥” 范捷讷讷,“嗯”了一声。 “即便那个时候,大哥也是愿意娶她的吧” “我” “唐婉已经及笄,早晚是要嫁人的,不是四爷,也会是别人。” “我明日就去唐府提亲” “四爷不日也会去唐府提亲”范宜襄冷笑道“哥哥以为,唐家会答应谁唐婉又更想嫁给谁” “我许婉婉的是正妻之位” 范宜襄又是一声冷笑“区区一个中郎将的正妻和皇子的侧妃,唐家会怎么选” 范捷颓然地往后一坐,脸上是万分的不甘。 范宜襄也不打算劝他,感情这种事,爱她时,她做的一切都是对的,明知自己是备胎也是是甘心情愿。 “哥哥如果不想招得唐婉的厌弃,倒不如顺水推舟,替唐家做一回顺水人情,促成了四爷与唐婉的这桩婚事,想来如此,唐婉非但不会怪罪大哥你,反而还会对你心存感激。” 范捷听了这话脸上陷入了难以自拔的悲痛,他终于体会到子谦的心情了,将心爱之人拱手让人,实在心如刀割。 范宜襄见他仍旧深陷其中,不由冷笑一声“大哥若一意孤行,大可明日就去唐家,只看那唐婉日后会不会怨你恨你厌你。” “我不过是着人去提亲,她为何会愿我恨我”范捷手足无措道。 “我刚刚已经说了,四爷不日也会去唐家提亲,唐家也必然会同意这门亲事,而推掉大哥你的提亲,唐家向来自诩清高,到那时候,旁人又会如何说唐家大哥你虽只是去提了个亲,但是却给唐家扣了个趋炎附势、攀附权贵的帽子。唐婉如何不会恨你” 范宜襄倒了杯热茶递到范捷的嘴边,柔声道“唐婉那样的女子,配不上大哥。” “呀四殿下”外头送点心的一个丫鬟惊叫了一声。 帘子被掀起,陆澈大步流星走进来,脸色比方才更加阴沉。 不想他竟去而复返,范宜襄揉了揉太阳穴,也不知他听了多少去,怯懦地站起身子朝他行了个礼,两个胳膊被陆澈一把攥住,拽到了眼前,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你这个女人没有心。” 范宜襄强装镇定地仰起头,眼底闪过一丝戏谑,朝他粲然一笑“我是没有心,我的心被爷给偷了去。” 陆澈整个人一愣,原本一脸的阴冷顿时被愕然取代。 愣神之际,范捷走过来一把将范宜襄从他怀里抢过来,原就心里憋着气,又见他这样欺负自己妹妹,语气便十分不好“不许欺负阿襄。” 陆澈明觉得是自己快要被他妹妹给欺负死了。 一时有丫头来传膳,才将三人剑拔弩张的场面给打破。 饭桌上,三人都各有心事,默默低头专心吃饭,范老爷子左看看,右看看,哪壶不开提哪壶道“范捷,你怎么不留唐越那小子的饭” “他衙门有事,先回去了。”范捷随口道。 “能有什么事比阿襄回来重要素日里他不是同阿襄最要好的么”在范茂心里,自己的姑娘永远都是个没长大的小屁孩,唐越也是。 “老爷,今儿殿下好不容易带阿襄回来一趟,就别说什么唐公子了。”在一旁布菜的柳氏小心翼翼地劝了一声范茂。 “这有什么昨儿那小子跟我喝酒的时候还跟我聊起阿襄小时候的事。两个小孩从小光着屁股一齐长大,有什么好忌讳的” 范老爹真是神补刀啊,范宜襄的后背已经冒出了冷汗,数着碗里的饭粒一颗一颗地吃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章 范湘 范老将军素来贪杯,今天女儿回来,一时喝多了些,因有了唐越这个话茬子,嘴里就不停地说着唐越,说他酒量如何如何的好,就是为人行事酸得很,总一股子秀才酸味。 “来,我敬将军一杯”陆澈向唾沫横飞的范茂举了举杯。 范茂哈哈大笑“好女婿来走一个” 三两杯下去,两个大老爷们一副相见恨晚的模样,愈是不可收拾,范宜襄知道陆澈酒量浅,心里却更希望他赶紧喝醉。 喝着喝着,范老爷子就开始老泪纵横了,从自己的座位上绕行坐到陆澈边上,一只胳膊肘压在陆澈肩上,另一只手在他胸口上重重捶了两拳“我的掌上明珠就这样被你这姓陆的给拐走了,你知道老父我的心” “我这心里难受得慌啊”范茂摸着脸上的泪痕“她娘没的时候我也没有这么慌过你要好好待她” 陆澈点了点头。 范茂又重重拍了两下他的肩膀“好女婿” “我这个老二啊,性子倔,小时候就不肯好好吃饭瞧把她瘦的”范茂说归说,还动起手来,扯过范宜襄的小瘦胳膊放在陆澈面前晃,还拧了一把“看吧,没个二两肉” 陆澈的目光落在那皮包骨头似的白皙几近透明的藕臂上。 “她早早没了母亲,我和老大又总不着家,便只得事事顺着她,她要什么就给什么才让她把性子养得这么古怪,好女婿啊倘若她行事有什么不对的,老头我在这里给你赔不是了” 范茂说话乍唬唬的,这一会儿突的又站起来了,朝着陆澈就要作揖“殿下阿襄要是有什么得罪了你的,千万千万不要同她计较老头子我给你作揖” 陆澈连忙站起来扶住范茂“将军言重了襄儿她”陆澈突然看了一眼在一旁抹泪的范宜襄,沉吟了片刻,才道:“襄儿她很好,我很喜欢她。” 范茂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见一旁的范宜襄正在偷偷抹泪,推了她一把“你这丫头,哭什么” 范宜襄原是为老爹的真性情而感动,顿时又被他这副虎头虎脑的样子逗笑,哭笑不得道“我没哭爹爹,我是被这辣子鸡呛到了。” 于是范茂冲柳氏咆哮道“没用的东西明知道阿襄今儿回来怎么还放这么多辣子” 柳氏脖子一缩,低声道“妾身知错了。” 直到范茂陆澈二人都不省人事,这场午膳才算结束。 将二人都安置妥当,范宜襄才一声轻松地往自己的园子去了。 范府的规矩是习惯来个午睡的,下人们每到这个时辰都不敢大声说话,干活也是悄无声息,大宅陷入了一片静谧无声。 范宜襄特意吩咐不让人跟着自己,只独自一人惬意地在花园里漫步。 远远见到两个丫鬟昂着脖子似乎在四处张望什么,似乎在把风,她们的背后是一片人工湖,一到夏季湖水就不浅,淹死个半大的小孩是绰绰有余。范宜襄小时候唯一一次冬天落水,就是跌进了这个湖里。 范宜襄与她们二人之间隔了一小片花园,本不想去蹚浑水,突然听得“啪啪”几声扇巴掌的动静,隐约还有断断续续女孩的哭泣声。 犹豫了片刻,范宜襄还是绕到了二人的视线盲区,抄另外一条小道朝她们的方向走了过去。 待走近了,范宜襄猫着身子躲在一棵槐树后头,细细听湖边的动静。 “你若是不肯把这个吞下去,我便将你扔到水里去”脆声声的女声,还带着几分糯性,甜甜腻腻的,要不是说出来的话惊人,听起来反倒像是在撒娇。 说话的这姑娘是范宜襄的庶妹,范峥峥,如今十三岁,柳姨娘所出。 边上蹲着一个同伙,跟她长得有七八分相似,是她的双生妹妹,范嵘嵘。 被欺负的那个姑娘年纪跟她们差不多,生的比她俩好看些,眉眼细腻精致,穿着打扮得却不如她们二人,身上明显穿得是陈年旧衣,由另外一个苏姨娘所出,叫做范湘。 范宜襄伸着脖子去看她们要让她吞什么,远远只能瞧见范峥峥用一个小树杈在地上拨弄着,似乎是活物,虫子之类的。 范嵘嵘性子偏静些,没怎么说话,只是用眼睛狠狠地瞪视着被欺负的小姑娘。 范湘被吓坏了,身子不停地往湖边靠,一旁的丫鬟跪在地上朝峥嵘两位主子求情告饶,便被峥嵘的仆人“啪啪”掌嘴,打得双颊红肿。 “乖湘儿,你吃了它,我们就放了你。”范峥峥笑吟吟地说。 范湘不停地摇着头,原本就瘦弱的小身板不停地发着抖。 范峥峥有些恼了,随手从地上抓了一抔土,砸在范湘脑袋上“贱丫头敬酒不吃吃罚酒” 范嵘嵘见哄了这么半天她也不肯吃,一时没了兴趣,站起来冷冷说了声“无趣”伸手一把就将范湘推进了湖里。 “你们在干什么”范宜襄一个箭步冲出来,冲着愣在一旁的一群下人丫鬟吼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救人” 范湘不会水,胆子又小,在水里扑腾了两下就沉了下去。 范宜襄气急败坏地瞪了眼无动于衷的人们,只得噗通自行跳进了湖里。 好在湖水虽然不浅,却也不深,只到自己的胸口。 范湘很乖巧,在范宜襄救她的时候并没有胡乱扑腾,乖顺地由范宜襄抱住,一动也不动。 等上岸的时候范峥峥和范嵘嵘已经跑没影了。 连范湘的那个丫鬟也不见了踪影。 “这两个臭丫头”范宜襄怒斥了一声,怀里的范湘听见是她的声音,整个身子猛地抖了一下。 “别怕。”范宜襄抚了抚她的额头。 范湘的脑袋往后躲了躲,一副看见鬼的表情。 范宜襄在脑子里搜索着,苏姨娘这个女儿,因为出生的月份和自己一样,范茂非得说她和自己长得极像,所以给她取名的时候取了自己的同音不同字,所以才叫的“范湘”。 不想这范湘果然对得起这个名字,越大越像范宜襄。 有柳姨娘的帮腔,范宜襄对这个和自己长得很像的庶妹自然是无比厌恶和嫌弃。凡是能见到这范湘,总要将她或是她的下人打上一顿。后来有了马鞭,更是见她一次便抽她一顿,见血方休。 范宜襄欺凌她,其他的庶女庶子也就跟着欺负她。 范湘虽然瘦小,好歹也是十三岁的姑娘,范宜襄抱了一会儿便有些吃不消“你能自己走吗” 范湘僵着身子耷着脑袋,细如蚊声地说了句“嗯。” 范宜襄便将她放下来,改为牵住她的手,柔软无骨,握在手里很舒服,范宜襄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她的手“你的手真好看。” 范湘猛地将手往回一缩,望向范宜襄的眼神满是戒备与害怕。 范宜襄尴尬地笑笑,又重复问了一句“你自己能走么” 范湘默默地点了点头。 范宜襄原也没打算做烂好人,这深宅后院,柳姨娘不是个好的,范湘能平安长到现在,难道她生母苏姨娘就是个简单的范湘虽然性子懦弱,保不齐对一直就对自己心生怨念,敢怒不敢言罢了。 于是只淡淡道“这儿离你姨娘的园子太远,先去我那儿换身衣服。” 范湘哪里敢说二话,慢吞吞地跟在范宜襄的身后。 走了几步远,范湘也不见跟上来,范宜襄回头看了眼脚步蹒跚浑身发抖的小姑娘,叹了口气,往回走到她的面前“你扶着我走,这样快些,不然我们俩都要着凉。” 范湘耷拉着脑袋一动不敢动,范宜襄又是可怜又是无奈,柔声道“我不打你,也不骂你,你乖乖听我话,等换完了衣服我送你回你姨娘那儿。” 范湘眼睛一亮,难以置信地看着范宜襄。 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范宜襄被冻得浑身哆嗦,一把拽着范湘的小半只胳膊,半扶半拖地将她领进了自己宅子。 却说那伺候范湘的丫鬟春桃,一路小跑回园子,向范湘亲娘苏姨娘报信,旁的不说,只哭得系列哗啦,不停道“姨娘不好了不好了大姑娘大姑娘” 苏姨娘只听得“大姑娘”三个字便已经面如土色,那还了得,她过去也没少被范宜襄折辱鞭打,当即就跟着春桃哭了起来“这可如何是好,湘儿落到她的手里如何还能有活路啊” 主仆二人抱头痛哭了好一场,苏姨娘才慌慌忙忙道“快快快给我换衣服” 春桃呜呜道“姨娘要上哪儿去呀” 苏姨娘急得不行“还能去哪儿她便是要我跪地磕头,我亦是要将湘儿救出来” 春桃瑟缩着脖子,连声道“姨娘不可啊姨娘这样去求她,凭她性子,说句不好听的,便是姨娘拼了这条命去,她就肯放了姑娘吗” 苏姨娘听了更是方寸大乱,哭成泪人“我若不去,只怕只怕湘儿这条命便栽在她手上了” 春桃抹了把眼泪“姨娘不如去找老爷求情听说今儿四皇子也来了,有四皇子在的话,想必她她也不会太放肆吧” 苏姨娘深觉有理,换了通衣服,火急火燎地便往老爷的屋子去了。 不过,苏姨娘有所不知的是,老爷被柳氏给拉去自己园子歇息去了,歇在他书房里的是陆澈。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4章 俏郎君 苏姨娘所不知的是,范茂被柳氏给拉去自己园子歇息去了,歇在范茂书房的是陆澈。 陆澈酒虽然醒了三分,仍有七分醉意,正倚坐在太师椅上醒神,隐约听得外头有吵闹声,其中一个女子的哭闹声尤为尖锐。 隐约听得什么“救救我的襄儿求老爷救救我的襄儿啊” 心口顿时猛地一收,起身便朝外走去。 苏姨娘虽不认得陆澈,却也猜出了几分他的身份,哭哭啼啼地跪上来“求殿下救救妾身的女儿。” 因醉酒难受,外头又吵闹不堪,陆澈揉着眉心,看向苏姨娘“你是襄儿的母亲” 苏姨娘糊里糊涂,也不深想,急忙回道“是妾身是湘儿的生母” “她怎么了”陆澈皱眉。 “妾身不知湘儿如今情形如何” 陆澈脸色微变,跪在苏姨娘身侧的春桃颤着声音道“姑娘被大姑娘带走了” 因春桃说的是大姑娘而非四皇妃,陆澈原就还醉着七分,越发不解,唯听清了一条便是襄儿此番有难,沉着脸道“带路,去大姑娘那儿。” 苏姨娘一路担心女儿生死,低头疾步走着,好几次险些被地上的台阶绊倒。反倒春桃,非但不扶着苏姨娘,反十分殷切地走在陆澈那一侧给他带路,时不时抬头飞快地瞥一眼陆澈,顾盼皆是情,双颊绯红。 这厢,范宜襄二人已换下了方才的湿衣服,范宜襄命人取了暖身的姜汤,二人正各自一碗正捧在手里喝。 范宜襄见范湘一直盯着墙上的字画看,便笑道“你喜欢” “湘儿不敢”范湘连忙把头垂下来。 范宜襄命人将范湘看的字画取下来,亲自拿到范湘的面前“你若喜欢,便送你了。” 范湘正犹豫着,帘子一动,却是柳姨娘领着范峥峥和范嵘嵘前来赔罪。 不过瞧着峥嵘两个妹妹的架势,可是一点赔罪的意思都没有。 范铮铮一进来就瞧见范宜襄将她平日最喜爱的那幅寒鸦戏水图取了下来,还摆在了范湘的面前,惊讶道“大姐姐,你怎么把这幅画给这个贱丫头瞧” 柳氏也不出言喝止,只是不动声色地观摩着范宜襄的表情,往日里可都是她带头欺负范湘那丫头,今天怎么反倒替她做起主来 都说常在战场上的人龙精虎猛,难以餍足,单看自家老爷,如今这把年纪还不停地往后院里抬姨娘,这四殿下正值壮年,听说后院里就只有两人,只怕这回范宜襄回娘家探亲是假,给四殿下挑人是真。 柳氏细细瞧着范宜襄看范湘的眼神,越发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这范湘性子最柔弱,最好拿捏,母家也是个没用的,生的还有几分姿色,瞧范宜襄的意思,恐怕是定了她的。 方想着,几个姑娘竟又吵上了。 范峥峥不满范宜襄将那幅画给范湘欣赏,一怒之下竟将原主珍藏了好几年的画给扯烂了,要知道,这可是唐越送给原主的第一幅画。 范峥峥素日是范宜襄的跟班,平时也有柳氏帮腔,原主倒并不曾给过她脸色瞧,是以范峥峥并不像旁人那样畏惧范宜襄,此刻毁了画,也只是稍稍心虚,面上并未有半分歉疚。 柳氏却当即就白了一张脸,她深知唐越在范宜襄心里的地位,更知道那幅画是多么的宝贵,扬起手就朝范峥峥的脸抽了两巴掌“你是个什么东西王妃的画也是你能碰的” 范峥峥从未挨过打,越发不服气起来“那又有什么,大姐姐与越哥哥关系这般好,不过一幅画,大姐姐便是再让越哥哥画上百幅,千幅亦可” 范宜襄看戏似的坐在一旁,任由她们几个尽情表演。 “还不跪下给皇妃磕头赔罪”柳氏呵斥着,又伸手打了范峥峥好几下。 “什么画竟这般名贵,竟还要磕头认罪。”帘子一动,却是陆澈大步垮了进来。 范宜襄心头一动,他怎么来了。 连忙起身向他行礼,陆澈扫视了一圈屋中场面,脸上醉酒的潮红尚未退却,见到范宜襄一副安然无恙的模样,面上露出几分不解,目光定格到地上那撕烂的画上。 范宜襄咽了咽口水,完了,自己又要被他误会成待唐越情根深种了。 “也不是什么名贵的画,弄坏了就弄坏了。”范宜襄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如果可以的话,她甚至想跳到那个画上面狠狠踩两脚,以证明自己说的是实话。 陆澈显然是不信的。 范宜襄的闺房不似寻常女儿家四处挂着璎珞、琉璃、珠串儿香囊,而是多以书画笔砚做装饰,碧玉镶嵌的墙面上更是挂了好几架名贵的筝琴。 尤其四周挂的各式字画,若不是唐越的,便是出自各地名师。 于陆澈而言,这些玩意别说赏析,便是看也看不明白。 她竟还是个才女。 念及此,心口顿时像被压了块沉重的石头,烦闷不堪。 是啊,也只有唐越那样出自书香门第的才子才能入得了她的眼罢 陆澈的一言不发让屋子里的气氛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除范宜襄面无表情,其余人脸上的情绪都十分精彩。 范峥峥这三位深宅姑娘少见外人,又正值情窦初开,平日里唯一能见的一个外男唐越,却又是范宜襄的心上人,自是不敢肖想。 眼前这位殿下,模样偏又生的是一等一的好,且因喝了酒,少了素日里的那份冷冽与肃杀之气,眉宇平添了些许温和,一袭玄色锦服,身量颀长,举步皆成书画,温润下仍旧隐隐透着那股帝王之家的风姿。 三位姑娘皆是面生红潮,低下头去,以帕子遮面,不时又探出半个脑袋去偷看他。 陆澈的脚步踉跄一下,重心不稳,整个人朝范宜襄的方偏了过去。 这么高大壮实的人,范宜襄如何能扶得住,一时自己也被他砸得摔在了软榻上,陆澈借着醉意,两手在她腰上一搂,将脑袋靠在了她的胸前,摔在榻上的二人顿时纠缠在了一起。 柳姨娘看得直辣眼睛,扯了一把两个女儿,用眼神示意二人随自己出去。 苏姨娘亦是不敢多瞧,一把将范湘抱进怀里,强忍着哭腔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到了外间,三个姑娘面上都露出了恋恋不舍的表情。 范峥峥瞪了眼范湘“看什么四殿下也是你这贱丫头能看的么” 范湘脖子一缩,苏姨娘连忙赔笑了两声,拽着范湘去了。 “娘,你为何不让我教训那个小贱人”范峥峥不满地跺脚。 柳姨娘白她一眼,冷笑道“以后别那个小贱人小贱人的唤她,只怕她是有个大福气的了。” 这厢苏姨娘等人好容易回了自己屋子,关上了房门,才敢与范湘说话“大姑娘打你哪儿了” 范湘一副痴楞的模样,脸上的绯红还未腿却,眼前似乎还是四殿下的绰约风姿。 那样英俊的男子,那样的位高权重,竟还那样的平和近人,倘若倘若方才他是朝着自己的方向倒下,那该有多好想着想着,范湘的心跳变加速了,脸上更是发烫。 “这回,还真是多亏了殿下呢没想到殿下竟这般宅心仁厚”春桃脸上亦是一片潮红,说到殿下二字,声音更是发甜。 范湘红脸“殿下怎么了” 春桃美滋滋道“我与姨娘原是去老爷书房求老爷,不想老爷不在,是殿下歇在那儿,殿下啊一听见姑娘的名字,就问个不停” 苏姨娘这才反应过来,是了,四皇子怎么会为了自己女儿亲自跑一趟呢。 范湘脸红如火,娇滴滴问道“然后呢” “然后,殿下就赶紧让我和姨娘带路,要去跟大姑娘房里要人呢” 范湘眼睛瞬间发亮“真的”抓着春桃的手,不敢置信。 外头突然传道“秋梨姑娘来了” 这秋梨是柳姨娘园子里的,每次来都没好事,不料这回一进门就是满面的笑容,手里端着好几匹上好的缎子,身后还跟了两个小丫头,分别捧着玉儿金儿的饰品。 “承蒙皇妃娘娘的福恩,这是我家姨娘赏你们姑娘的,也算替我们二位姑娘给湘儿姑娘陪个不是,望湘儿姑娘日后不要怪罪我们才是。”虽是送礼,秋梨脸上仍带着鄙夷,鼻孔朝天,笑不入心。 送走秋梨,苏姨娘抱着锦缎和饰品,爱不释手“好端端的这柳氏送什么东西过来莫非真是大姑娘哦不,是皇妃的意思,皇妃怎么就改了性子” 范湘盯着那最新的杭绸和金灿灿的手镯,心道恐怕不是皇妃的意思,而是想到四殿下,脸上刚刚褪下去的潮红又浮了上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5章 亲一下 榻上的范宜襄被陆澈压得透不过气,一通胡乱挣扎。 被连踹了好几脚的陆澈抱着她一个翻身,二人的姿势便来了个颠倒,变作了范宜襄在上,陆澈在下。 范宜襄双手得了空,朝陆澈胸前推过去就要起身,结果两手被他一把握住,紧紧攥在了掌心里,整个人顺势又被他按进了怀里。 “爷你喝醉了”范宜襄的声音十分急促。 陆澈置若罔闻,定定地注视着自己掌中的两只小手,有些看得发愣。 范宜襄又怕又急,她从未想过陆澈真的会碰她,可是她在他深湛的眼眸中真的读到了一丝。手背传来一丝温热,只见陆澈不知何时将她的手放到了唇边,无比虔诚和温柔地朝着手背轻啄了一下。 又是触电般的感觉,这种情绪让范宜襄很害怕。 她对谁动心都可以,唯独不能对他 因为她没有资格与女主为敌,她也注定争不过潘如君。 只亲了一下手的陆澈似乎并没有满足,游移的目光顺着范宜襄光洁白皙的手腕慢慢往上移,经过她洁白的脖颈处,最终停在了那两瓣如娇花般轻轻颤抖的唇瓣上。 范宜襄读懂了他眼中的意思,心脏猛地一收,开始疯狂地挣扎起来。 “你在怕什么”陆澈将她的双手紧紧攥住,另一只手则死死地搂住她的腰身,将她整个人紧紧贴在自己胸口处。 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愈发急促的呼吸。 范宜襄不敢直视他眼底的质问,紧紧阖上了双眸。 “你又在想什么”陆澈低沉的声音几近咆哮。 范宜襄张了张嘴,正要开口说点什么,突然双唇一热,什么温软湿润的东西贴了上来。 这是陆澈第一次去亲别人,毫无章法,明明想将眼前整个人都吞进去,可是却又生怕弄疼了她。即便是方才心底有滔天的怒意,当吻上那又软又凉的唇瓣的时候,什么怒意也没有了。 一寸一寸小心地试探着,只用自己的嘴唇一点一点地去蹭着她的。 是这样吧 阿福平日偷看的话本里头就是这样画的。 陆澈不愿睁开眼睛,不愿看到她脸上的嫌恶与厌弃。 她一定是厌弃自己的。 可是他忍不住,他恨不得将她整个人都吞进去,他压抑着,强忍着身体的变化,生怕弄疼她,她会疼吗 这个吻吻得很浅,甚至他连舌头都没有伸出来。 范宜襄心里泛出一丝苦涩,是该夸他演技太好还是太差呢其实他完全犯不着这样勉强地与自己亲热。 一定是范老爹跟他说了些什么,一定是。 或者是他有求于范家什么。他马上就要当太子了,他现在急需一个有力的支持。 这样敷衍又凑合的亲吻范宜襄不想再继续,焦躁不安的内心逐渐的平息下来,低声说了句“爷,唐家还有一位嫡出姑娘尚未定亲,不若” 果然陆澈的脸色一僵,停了唇上的动作,睁开了双眸,漂亮的眼睛里瞬间被怒意填满。 范宜襄飞快地离开他的唇,趁他发怒前的间隙,将自己的双手抽了回来,飞快地从他身上跳了下来,恭恭敬敬地站在榻前,垂头低腰,双手交叉放在腰前。 动作一气呵成,陆澈一时倒没有反应过来。 陆澈盯着她深深低垂的脑袋,良久才闷闷道“你希望我娶她” 范宜襄听他语气不善,连忙摆手解释道“不是不是我的意思”真不是我的意思啊,是你亲娘的意思呀。我做梦都希望你和潘如君能够白头偕老,百年好合,恩恩爱爱。 陆澈眼睛一亮,望着她“那是谁的意思” 不行啊,不能说是郭氏的意思,说了他估计也不会相信,只会觉得自己故意栽赃,更加生气。 范宜襄支支吾吾的半天,最终摆出一副要杀要剐的表情“是我我觉得唐家姑娘婉约慧智,一定能得爷的喜欢。” 陆澈冷哼一声“既然是你的意思,那便随你吧。” 范宜襄暗暗呼了口气“好,那明日回府后,我就去唐家提亲。” “不用”还想往唐府去陆澈冷喝一声。 范宜襄吓了一跳,不敢出声问原因。 “你在娘家多住几日,此事我明日回府着其他人去操办。” 这简直太好了 陆澈的意思是说他明天就走,自己还可以在范家多住几天 范宜襄感觉自己一下置身于天堂,一直紧绷着的身子瞬间放松了下来,脸上的表情也显得欢快了不少。 陆澈见她突然这样高兴,原本冷着的一张脸也因着她,又渐渐舒缓了些许。 次日陆澈回府,范宜襄得了许可,可以再在范家住三日,欢天喜地送走了陆澈,范宜襄几乎快要哼起歌儿来,蹦蹦跳跳地打算回园子睡个回笼觉。 半路杀出来一个柳姨娘,笑盈盈上前“阿襄,陛下新赏了几匹蜀锦,随我去挑挑,你做几身新衣服吧” 无所事事的范宜襄欣然首肯,随柳姨娘去了库房。 柳姨娘笑靥如花地招呼库房嬷嬷去取那蜀锦,嬷嬷脸色一变,跪在地上磕头请罪,也不说是什么事,只是拼命地磕着头。 范宜襄冷眼看着,不知这柳姨娘又想玩什么花样。 “嬷嬷你且说是怎么回事莫非你偷偷将那蜀锦私用了”柳姨娘声音不怒而威。 “万岁爷赏下来的宝贝,奴才岂敢私用” “那你还不快将那蜀锦取出来莫不是要皇妃娘娘在这儿干等着吧” 嬷嬷飞快地看了眼范宜襄,缩着脖子,吞吞吐吐道“是是苏姨娘今儿一早派了人来,说是要给四姑娘做换季的新衣服,将那几匹缎子都给拿了去” 这个时候范宜襄就该发怒了,然后怒气滔天地冲到苏姨娘房里,将范湘揪出来狠狠打一通。 柳姨娘观摩着范宜襄的神情,大感意外,越发肯定了范宜襄有心将范湘纳给四殿下的猜测。 范宜襄不解道“苏姨娘平日谨小慎微,怎么今儿这么不懂事” 柳姨娘亦赞同说“可不就是,许是四姑娘如今到年纪了,是时候相看个好人家了,苏姨娘这才一时情急了。” 范宜襄点头“那还情有可原。” 柳姨娘趁机道“都说四姑娘那模样越长越像阿襄,这般的花容月貌,可不能随便找个寻常人家许了。” “姨娘可有好的人选” 柳姨娘眼珠子一转,顿了片刻,才道“听闻殿下院中如今虽只有一房妾侍,却是如珠似宝,阿襄你虽刚嫁过去,你们二人燕尔新婚,难免以后日子长了不会添些新人,倒不如将四姑娘许给殿下,左右你还有个帮手不是。”说罢,目不转睛地盯着范宜襄的脸色。 范湘嫁给陆澈书里可不是这样的,小说里压根就没有提到范湘这个人。 范宜襄心中估摸着此事利弊,自己一个已经惹得陆澈潘如君不满,要是再塞一个范家姑娘过去,范家上下只怕会更快去向阎王爷报道,于是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此事恐怕不妥。” 柳姨娘面露不解,见范宜襄面露不快,只以为她是因为自己说穿了她的心事才会不快,便不敢再提,只吩咐嬷嬷取了别的料子给范宜襄相看“虽没了蜀锦,这杭绸亦是上好的贡品,如今正是换季,是时候该添置几件新衣服了。” 却说待范宜襄二人挑完几匹缎子离去,春桃便鬼鬼祟祟溜进了库房,塞了一锭银子给方才的管事嬷嬷“也不为别的什么,嬷嬷只管将方才大姑娘与柳姨娘谈话的内容告知一二即可。” 嬷嬷如实说了,春桃将这些话又如实转述给了范湘与苏姨娘听。 原本一脸期待的范湘听得范宜襄的态度,顿时垮下一张脸“是了,那样好的郎君,她那样霸道的人,如何容得了我”说着,眼中便含了泪。 苏姨娘安抚说道“这事儿也不是她说了算,既是四殿下瞧得上你,她又如何能拦得下来。” 范湘摇头“她那样的性子,她若不肯,只怕谁说都不管用。” 苏姨娘呸一声“她什么性子凭她素日里如何欺负咱们娘俩,四殿下若说一个是,她敢说个不字你是没瞧见昨天,她见着四殿下那样子,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 范湘万分惊讶“当真么” 春桃重重点了两下脑袋“真的呢我从未见过大姑娘那副低顺的样子,即便是老爷生气的时候,大姑娘也不曾这么胆怯过。” 原本心如死灰的范湘顿时又看见了希望,脸上染上两片红晕,充满希冀道“难怪难怪大姐姐昨日待我不同往日” 苏姨娘怪道“莫非她昨天没有为难你” 范湘便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苏姨娘恍然大悟“我的好女儿,你真真儿是好福气怕是殿下早与她说明了心意,她这次搭救你又将特意你请去她的园中,怕是有意要提点你了” 范湘越发羞涩,垂低着脑袋“以往她待我那般恨之入骨,只怕” 苏姨娘叹口气“好湘儿,她如今嫁过去,上要侍奉婆母,听闻殿下在她嫁过去之前,还养了个娇滴滴美妾,你若过去了,她自然会与你同气连枝,单看昨日她那样待你,必是有心拉拢你的。” 范湘只顾低头脸红,脑子里全是陆澈的举手投足音容笑貌。 苏姨娘担忧道“她肯接纳你,必然是因着殿下十分的看重你,可你需得记住,殿下如今看重你,是你福气,却难保他日又看重了别人。” 范湘听了此话,又喜又忧“我如今出不得府,不能与殿下相见,以后日子一长,殿下必然会将我给忘了罢” 苏姨娘嗔她一眼道“怕什么他如今吃不着你,自然不会轻易把你放下,好女儿,你莫急,自有我好生替你规划。”苏姨娘急着安抚女儿,一时口不择言说起了荤话,惹得范湘的小脸娇红一片“那那就单凭姨娘做主了” 却说范宜襄刚回屋睡了一个回笼觉,陆澈便派了人来接她回府。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6章 吃醋 刚睡醒的范宜襄瘫在榻上将一头秀发揉成鸟窝,说好的可以在娘家待三天呢 言而无信的骗子 面前摆着一张翠绿色以莲花点缀的纸笺,是陆澈派来接自己的小丫鬟递上来的,说是殿下亲笔题写的。 上头只写着八个字陌上花开,可缓缓矣 范宜襄将那纸笺拿起来,上下细看,心里正有点突突,脑补道莫非他在这信笺上头淬了毒自己一摸上去就会身中而死 想着还不够,还自己表演了起来,做出一副被那信笺电到的反应,浑身乱颤,嘴里“咿咿呀呀”地胡乱喊着,一副被电击的模样。 正巧范捷掀开帘子进门,见到妹妹这幅模样,连忙上前将她身子扳住,咆哮道“阿襄阿襄你怎么了你莫要吓我啊” 范宜襄原没觉得有什么,奈何范捷力气实在大的惊人,被他这么一晃,两眼一翻,差点没被晃死,抓起两只爪子朝他身上一顿狂挠,才挣脱了大哥的魔爪。 “大哥我在练一种魔功,据说可以长生不老,永葆青春。”范宜襄神秘兮兮道,“大哥你要不要学学” 范捷素来唯妹妹是瞻,虽知她有意捉弄自己,大脑袋依旧点得跟个拨浪鼓似的,连自己的来意一时也忘了。 二人胡闹了一阵,折腾了一身汗的范捷才坐回椅子上,吩咐下人来伺候妹妹起床,口中不无担忧道“今日在朝堂上陆澈与子谦起了口角,突然让你回府,只怕有心迁怒与你。”只因陆澈抢走了自己的婉婉,范捷私下对他的称呼也变作了直呼其名“你回府之后切记要收敛些你那小性子。” 什么刚才还美滋滋的范宜襄瞬间如同霜打了的茄子,偏还嘴硬道“我与唐越非亲非故的,他如何就迁怒我。” 范捷哼一声“就你们俩那档子破事,全京城谁人不知” 范宜襄痴迷唐越文采,曾花费重金购买唐越的真迹,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早就传遍了京中了,也只因陆澈总不在京城,也是自打上回他们二人在宫宴上私会那次,才知晓了这段情缘。 范宜襄身处其中,自然不知外人如何看自己,还当原主与唐越的那段旧情只范家自己人知道。 范捷见妹妹不说话,继续气道“偏你要做什么媒人,非得将婉婉推入那火坑,熟不知,瞧着今儿朝堂上那局面,我看他们二人无不是想将对方除之而后快子谦那样温吞吞的性子,也急得面红耳赤” 范宜襄莫名烦躁,讥讽道“那是他蠢没有雄辩之才,还敢跟陆澈打嘴仗,自不量力” 范捷语塞,唐越到底是自己兄弟,而且很有可能成为自己的大舅子,不满范宜襄这样诋毁“你怎么这样说子谦到底是嫁出去的,如今这心也偏向外人了”范捷本意已经将唐越看做了自己人,自然觉得范宜襄胳膊肘向外拐。 可是这话听在范宜襄耳朵里,就有些变味了。 范宜襄冷笑一声“怎么大哥心里还肖想着唐婉” 范捷耳廓一红“我没有” “那就是大哥一心把唐越当做自己妹夫咯如今还把殿下当做个外人,大哥提及殿下,无不是直呼其名陆澈陆澈的,可见大哥才是那个胳膊肘向外拐的人”范宜襄对于范捷一直这样执迷不悟很是气馁,语气也是枪药味十足。 范捷接连被妹妹呛声,又不肯服软,粗红脖子大声道“本就是你自己冷心冷意,薄情寡义,不念旧情” 范宜襄被气得差点背过气去,从榻上跳起来,冲着范捷咆哮道“我冷心冷意我薄情寡义是我要皇上下的旨意嫁给四殿下的是我让四殿下在朝堂上和唐越吵架的依照大哥的意思,是要我继续痴迷唐越,和他做一对奸夫淫妇,等他日东窗事发,我被拿去浸猪笼,范家上下被我的痴情连累,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范捷的语气低了一截“阿襄我不是这个意思” 范宜襄接连冷笑“这些话上回我已经跟大哥说过了,大哥明知昨日我要回来,还特意留唐越在府上过夜,可见大哥一直将我的话当做耳旁风” 范捷虽然声音大,气场却全然不如范宜襄,此刻已被她说服,心虚地嗫嚅道“是他喝醉了,才留在府上过夜” 范宜襄叹道“大哥以后还是少与唐越来往才是。” 范捷面上应承着,心里却不以为意,范宜襄一眼就看穿,只得苦口婆心道“大哥还是没能看清当前的形势,殿下虽然处境艰难,但他日必将破茧成蝶,荣登大宝。” 范捷向来是个马虎眼,口无遮拦的,可听见妹妹竟然敢说这样的话,连忙捂住她的嘴,嘘声道“这样的话不可再说了” 见范宜襄点了点头,范捷才将手放下了,范宜襄又道“且不说这个,大哥觉得在外人眼中,如今我们范家属于哪方阵营” 范捷不满道“什么哪方阵营,我们范家只一心尽忠陛下。” 真想敲一把这个榆木脑袋,范宜襄气道“满朝文武可不关心咱们家心里想的是什么,即便大哥和父亲当真无心偏帮哪位皇子,可在他人眼里,我们早就是四殿下门下的了。” “那又如何。”范捷满不在乎道。 “我已嫁人,这唐越依旧还阴魂不散,堂而皇之的,大哥不觉得他是在故意离间我与殿下,故意离间范家与殿下吗” 范捷的脸上又浮现出不满的情绪“什么叫阴魂不散,子谦待你情根深种,一时难以抽离也是情有可原的。”范捷之前还觉得唐越矫揉做作,自己尝过这份苦楚后,便深有同病相怜之感,越发忍痛唐越。 要不是手上没有鞭子,范宜襄真想狠狠抽他两下“唐越是个小人,他早就依附了三皇子,处心积虑地离间我们范家与四殿下,大哥你要是长点脑子的话,只要留心唐越平日与你的言谈导向,就会发现端倪。” 范捷摆手“嫁出去的妹妹泼出去的水,你啊,我看你就是移情别恋的,这颗心全长到你那相公身上去了。” 范宜襄气得一脸通红,对大哥好一通拳打脚踢,这点花拳绣腿砸在范捷身上就跟挠痒痒似的,范捷一把握住她的小细胳膊,还当她害羞“罢了罢了,此番回去,你切莫要像刚才与我说话那样冲撞陆殿下。” 范宜襄跺脚负气而去。 拜别了范老将军,便就往府上去了。 临走前,柳姨娘特意亲自送了一盒药丸,名曰“美人丸”的,送过来的时候还递了个“你懂的”表情。 范宜襄在马车上将盛有药丸的小匣子打开,一股清新的香气扑面而来。 范宜襄依稀记得方嬷嬷曾经提醒过自己服用,不过古人这些丹药范宜襄向来不相信,便搁置了。 柳姨娘这么神秘兮兮地递送过来,她才想起来这美人丸竟是出自于她,自原主六岁起便开始服用,是柳姨娘祖上流传下来的养颜秘药,说是能使得体态纤瘦,肌肤滑腻。 范宜襄拿起一小粒药丸,用手指细细碾磨,散落下来淡淡的粉末,心道想必原主十六岁还没有月事,与这美人丸必然有脱不了的干系。 话说回陆澈,他素来讲究公事公办,绝不会因私废公,不过这回在朝堂上,他破例了。 江浙一带闹饥荒,皇帝便问群臣如何赈灾。 身为户部侍中的唐越自然上前答话,依照惯例,说了些“开仓赈粮、拨运银两”的老生常谈。 唐越养尊处优远在皇城,从不曾体验过民间疾苦,不过是照旧说的老话,可是陆澈却是真实感受过遍地饿殍,流民鬻儿卖女的场面,听得他这样轻描淡写地解决方案,自然心生不满,当即便上前一步,冷冷道“唐侍中此论,只怕不能解决江浙饥荒。” 唐越微诧,心中嘲讽陆澈见识浅薄,愚钝粗鄙,嘴上淡淡道“哦还请四殿下赐教。” 陆澈道“开仓赈粮,不过是权宜之计,死水怕勺舀,江浙饥荒并非小面积,牵连数十郡州,此行不过只解得燃眉之急,长此以往,只会是坐以待毙。再有,若从国库拨运银两,路途耽搁且不提,如今朝纲初定,难保地方官员谎报灾情,大发饥荒财,唐侍中可曾听说过敲骨吸髓、虎噬狼贪彼时,落到灾民手中的钱财又剩几多” 唐越一时哑口无言,其父唐昌是户部侍郎,上前一步道“依照四殿下所言,岂不是无计可施了” 陆澈讥讽一笑“我不过指出唐侍中方才所提两条意见的弊端,不想堂堂一个户部,竟回我一句无计可施,可见这户部素日里养得都不过是些酒囊饭袋” 皇帝扬了扬手,斥责儿子道“澈儿不可对唐侍郎无礼。”语气却并无半点斥责的意思,实在是灾荒一事闹得心烦,偏偏整个户部也没提出个卓有成效的赈灾方案,看来是时候重现挑选一批新人了。 唐越心有不甘,往前一步道“既然四殿下不赞同下官的赈灾方案,想必殿下必然胸有成竹,已有良策,下官洗耳恭听。” 陆澈面无表情道“唐侍中是承认户部无人” 唐越心觉赈灾的法子来来去去就这几条,这样一问本意是要引得陆澈下不了台,不想他又拿此话噎自己,顿时红了面。 陆澈冷笑,不再看他,面朝皇帝道“儿臣以为,开仓赈粮自是要行,只不过坐吃山空,且每日发放粮草有限,能抢得救济者必然不会是老弱病残,反倒多为身强力壮者,此番岂不是有违了朝廷赈灾的初心” 唐越不服道“能将这些人救活下来已是不易,我朝素以农耕为主,多半都是倚仗这些年轻力壮者,他们既活了下来,来年春播便可重新垦荒,自给自足。” 陆澈冷笑着反问一声“来年春播” 唐越不知其何意,便硬着声音道“春播如何”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7章 入局 “江浙一带原是富庶之地,突发饥荒,多半是北方战乱流民逃亡,地少人多,便是江浙饥荒的根本原因,若想来年春播就能自给自足,依照唐侍中所言,是要等着今年饿死一批百姓,使得江浙人口回复至原貌”陆澈接连冷笑“若是如此,不如冷眼旁观,朝廷亦无须开仓,只等着该死的百姓死上一批,任其自生自灭就是” 堂堂户部侍中,竟然说出这样冷血糊涂的话,皇帝脸色已然铁青,北方战乱,正是因为前几年自己所发的兵变夺权逼宫等一系列事,才导致大量北方百姓迁徙至南方江浙,按照唐越所言,倒是那群流民该死了而自己,竟然正是逼死百姓的罪魁祸首 唐越还要开口,被父亲狠狠拽了一把衣袖,拖回了官员之中。 皇帝瞪了眼唐越父子二人,才把头看向陆澈,平声静气道“你有何见解但说无妨。” 陆澈回道“粮草接济,不过权宜之计,长此以往,难保会养出一群不劳而获的幸民,若要定民心,必得让百姓自己谋得稳定的差事,既是地少人多,朝廷可在当地兴些工程,这样一来即可创建了不少差事,身强力壮养家糊口者自会蜂拥而至,以此两全,或是可行。” 皇帝听完,皱眉道“此番方案前无古人,实在无参照者,朝廷若要大兴工程,势必从长计议,只怕” 陆澈道“陛下给儿臣三日时间,必将定制出一整套赈灾方案。” 此话一出,满朝皆惊,群臣脸上表情有喜有犹,皇帝深锁眉头,注视着自己这个越来越优秀的儿子,他早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跟自己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懵懂少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长成了一个有勇有谋有大智的出色的接班人。想到这段时间外界不利于他的种种传言,皇帝心中满是担忧若是这次赈灾他拿不出个适宜的方案,只怕立太子之路,会与他不顺。 方想着,皇帝便打算驳了陆澈的意思,还是打算把这件事交给户部唐家父子处理。 三皇子陆潜上前一步“儿臣亦愿为赈灾一事略尽绵力。” 皇帝微微一眯眼,哦,两兄弟这是杠上了 也罢,皇帝大手一挥“那好,三日后,老三老四呈上你们各自的赈灾方案,朕择优而用,这三日,你们俩就不必上朝了,专心研制方案即可。” 退朝后,大臣们纷纷上前称赞陆澈陆潜,说什么我朝大幸,二位殿下实乃人中之才,不停地对二人竖大拇指,不过有一伙儿人只想给他们竖中指。 唐家父子暂且不提,原本赈灾一事就是由户部管辖,这次脸面丢大发了。 以二皇子陆润为首的一众,纷纷黑着张脸,王赟等人明面上亦是面露不屑,低声安抚陆润道“二殿下,他们自是不会得出什么妙计的,日后且看着他们出丑便是。” 陆润暴脾气一个,当即给了他一巴掌“你这废物我养你有何用方才怎么不出言相讽,就知道马后炮” 王赟摸着剧痛的脑袋,眼珠一转,猫着腰道“下官想得一计谋”说着便附在陆润耳边细细说了一番,陆润听罢,脸色这才稍稍缓和些“还不快去办” 却说范宜襄回府的路上,马车轮子突然坏掉,车身歪作一边,只得下车站在一旁,等下人将车修好。 不远处行驶过来一架华丽的马车,停在了范宜襄身边,车上下来一个年轻女孩,笑容和煦,举止大方。 这姑娘看着面善,范宜襄细细回忆了一番,原来是王赟的幼妹王斓之,难怪觉得眼熟,和他哥哥长得有七八分相似,倒是个美人。 王斓之恭敬地迎上前道“小女王斓之见过四皇妃” 范宜襄轻轻点了点头,心叹这王斓之果然好家教,上回自己将她大哥打了一顿,凭王赟的性格,自然恨毒了自己,少不得要在王家上下说不少自己的坏话。瞧这王斓之的神色,非但对自己没有一丝一豪的怨恼,竟连惧意也没有。 特意停车来给自己请安,要知道范宜襄的大名,京中贵女避之不及,这王斓之反趋之若鹜而,实在有些古怪。 王斓之主动搭话道“上回那不懂事的门童将老夫人拒之门外,事后我们老太君得知此事,实在万分愧疚,已是将那门童给严惩一番,还望皇妃海涵,替小女与王家在郭老夫人面前美言几句。” “好。”范宜襄笑着点了点头。假话说的一点都想不像真的,要道歉自可亲自上门去找郭氏,跟自己说算个什么 一个字就把王斓之接下来的劝解之话给堵住了。 王斓之只好道“皇妃您的马车坏了么” 范宜襄真想扔给她一个白眼,坏没坏你眼瞎啊要是车子是好的,现在能站在这儿跟你聊天吗 面上只能轻轻地点了点头。 王斓之殷切道“皇妃若不嫌弃,乘坐我的车罢” 范宜襄淡淡一笑“我嫌弃。” 王斓之语塞,小脸顿时涨得通红,心中暗骂哥哥王赟,好端端的做什么让自己来截这个泼妇的车。 王家下场惨烈,书中只是一言带过,男子凡年满十五岁者,一律问斩,十五岁以下没入奴籍,女子下场更惨,年长些问斩,不然就是没入官妓,最惨的是一众未婚的女主子,但凡王家直系女孩,全都被充作了军妓。 范宜襄不想和他们沾染一丝一毫的关系,王斓之往前一步,她便远离一大步,疏远之意已经溢于言表。 王斓之抬头看了看天“天色渐晚,皇妃这车修好还不知得到几时,若是皇妃不愿与小女同乘,不若皇妃先坐我的车回府” 范宜襄笑笑“没事,我不着急。”说着,便招呼了一个下人回范府告知情况,让他们再另派一辆车过来。 如此一来,范宜襄跟前只剩下一个正在修车的车夫,和一个陆澈派过来接自己的小丫鬟。 因方嬷嬷一直惦记家中孙儿,范宜襄回娘家期间便特意准了她的假,让她在家里多住两天,此刻自然不陪在左右。 起了风,王斓之忙说“外头风大,皇妃去我的车上避避风吧” 范宜襄不住地摇头“王姑娘,据我所知,王家大宅在东四,离此地足有一个时辰路程,不知王姑娘这么远跑来这儿做什么” 王斓之被她问住,支支吾吾答不出话。 范宜襄又问道“况且你我素日并无结交,旁人见我躲还不及,你为何还专程下车来问候我” 王斓之更是无从说起,范宜襄目光渐冷“不知王姑娘真的是偶然到此,还是特意过来见我的” “自然是特地为你而来”王斓之的马车上传来一声阴冷的男声,范宜襄寻声望去,只听得面前的王斓之忽然低语一声“王妃得罪了。” 范宜襄颈间猛然一痛,王斓之的两个丫鬟不知何时绕到她身后,猛地往其脑后伸手一劈,浑身顿时失了力气。 身子一轻,却是被那两个丫鬟架起往马车方向去了。 帘子一掀,王赟正好抬起那张满是阴鸷的脸,朝着软绵无力的范宜襄森然一笑,露出一排光洁牙齿“贱妇,我说过终有一日你会落在我手里,跪在我面前向我乞怜。” 却说陆澈在西园里左等右等,特意吩咐厨房做了她爱吃的西疆菜,眼见暮色将至,人还没来。 原是为了让她能多开心几日,便放她在娘家多住几天,然今日下朝,只要一想到西园里空空如也,整个心就像是被人攥在手中重重揪着,透不过气来,正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便是这样罢 古人诚不欺我。 上回酒醉朦胧,那一个吻总觉得如梦如幻,想到那柔软的唇瓣,今日,定是要再狠狠亲上她几口。 陆澈正打算亲自往范府去一趟,却见阿福领了两个人前来,正是自己下午派去范府的。 见到二人模样,陆澈顿觉胸口一窒,双拳不知何时已然紧握。 二人被王赟的人打伤打昏扔在马车里,却不带走,目的就是为了让其能来向陆澈报信。 二人如实将路上情景说了,纷纷跪在地上磕头请死。 阿福偷偷看了一眼自家爷的表情,以为自己眼花,在爷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以前从未有过的慌乱。 王家注定今晚是个不眠夜。 王府大门的门房见来人是一脸煞气的四殿下,上前拦住,颤声问道“殿下可有与我家老爷相约入府是要” 话没说完,陆澈一脚将其踹倒在地,强行压制住自己的情绪,冷喝一声“开门” 另有几个门房一见这幅光景,哪里敢拦,连忙敞开了大门给陆澈带路。 这事王赟早有预谋,自然不会将范宜襄带进自己家里,而是在京郊寻了一处王家多年不住的废宅。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8章 出虎穴 皇妃失踪第二日。 方嬷嬷将范宜襄素日里常待的几个地方,那太妃椅,红木矮墩儿,还有梳妆台前的小座儿,都打扫得纤尘不染。 夫人这些日子的变化,她如何会看不出来,往日里那样高傲的一个人,如今被蹉跎成这副模样,连心肠亦软了不少,倘若真是落到歹人手中 方嬷嬷叹了口气,却是不敢深想。 自打姑爷这次出征回来后,夫人就好似要比往日里懒怠多了,总喜欢歪在太妃椅看那些奇奇怪怪的书,一看就是一整天。 不过,还是同原来一样的臭美,一照镜子便忘了时间,总要照上个一天半天的,自个儿对着镜子咯咯直笑,还总自言自语地说好些动听的词语夸赞自己的容貌。想到这儿,方嬷嬷笑了笑,用帕子将眼前的铜镜擦了又擦,擦得噌亮。 怎么好人总是没好报呢方嬷嬷笑出了眼泪,连忙用袖子擦干净,怕被其他的丫鬟们看到,让自己失了威严。只低着头,专心去收拣夫人往日里看的一些话本子。 心叹道以前的夫人是那样的一个人,谁也不敢把她怎么样,人人都恨她怕她,可现在的夫人这样了,却先是被老夫人罚了跪,现在又 “嬷嬷还收拾这些做什么如今夫人不在了,咱们反倒落得个清闲。”说话的是范宜襄房里的一个丫鬟,叫做七巧的,早先伺候过郭氏,后来被派到了西园伺候范宜襄。 原主便特意将她调进自己的屋子里来,平日里对郭氏与潘如君的怨气,总发作在她身上,三天两头便是一顿打。 自原主内里换了个瓤,倒不曾打骂过她,平日里心情好了,还总赏些什么金瓜子的给她们这几个大丫鬟,即便这样,七巧对夫人也是又恨又怕的。 她失踪了,最好是再也不要回来才好。 方嬷嬷看了她一眼,扬手就是一巴掌“嘴里不把门的东西,若是再说这样的话,我便找了人牙婆子来,把你给卖了。” 七巧捂着脸,想再说点什么,对上方嬷嬷阴狠的眸子,又将滚到喉咙里的话给咽了回去。 方嬷嬷接着要训诫,却听得珠帘一动,先是传来一声“口不择言的奴才,拖出去打。”方嬷嬷抬头望去,竟是姑爷走了进来。 七巧面上一喜,以为是爷为自己做主,好歹自己曾是老夫人园子里的人,正想得意地瞪一眼方嬷嬷,忽的双臂一痛,却是被几个贯入的婆子给拽住,朝外头拖了去。 “爷饶命”七巧凄声喊着。 屋子里的人都置若罔闻。 陆澈走到往日里范宜襄常坐的位置,也不落座,只是怔怔地望着那里,好像她还是如往日一样坐在那儿,小心翼翼的,也不敢坐实诚了,低着头,时不时偷偷地瞥一眼自己。 方嬷嬷沏了一壶玫瑰露来,温和道“姑爷两日不曾合眼了罢” 陆澈怔怔地落座,四顾打量房中的摆设,指了指空空如也的墙上“上头的画呢” “夫人让奴才给拆了拿去烧了,说是怕姑爷瞧见了生气。”方嬷嬷语气难免有些责备,不过是些画罢了,甭管是唐大人的也罢,还是哪个大人的,毕竟是千金购来的,说烧就烧,姑爷也未必就是心眼那么小的人,夫人未免也太过谨慎了。 “她那样喜欢的,竟也舍得。”陆澈低声叹了一声,因话说的极轻,方嬷嬷一时也听不出喜怒哀乐。 陆澈命方嬷嬷下去,只自己一个人静坐在房中。 不过片刻,外头传来一阵嘈杂,隐约听得出是母亲与潘如君的声音,陆澈的脸色往下沉了沉,弹了弹坐皱了的衣角,站起来朝门口走去。 “我的儿”郭氏跌跌撞撞进来,“你你快快去跟那范家的人说,快将王家的人都给放了啊王家那是百年的基业,不管他与范家有什么恩恩怨怨,也万万不可牵扯到你我啊” 陆澈闻言,眉头皱起,冷道“王家被关进大理寺,是刑部所为,与范家并无干系,也与咱们府上无关。” “怎么就没关系了”郭氏气道“外头都传范氏是因着往日恩怨,才被王赟所掳走的,范氏前天被掳走,王家当晚便被封了府,上下几百口人,全都被关进了大理寺,这天底下哪儿有这么巧的事儿。” 陆澈面如寒铁,沉声道“王家多行不义,即便是被押入大理寺,也与范家无关,此事母亲不必再提了。” 郭氏一心以为是范家公报私仇,擅用职权将王府给封了了,又知道这几日儿子在忙范氏失踪一事,不愿与范家明面上又冲突,便体贴道“那范氏都失踪了两日的功夫,足足有了二十四个时辰,想来能得个完好的尸骨已是大幸,澈儿你也无须太过劳心伤神,做做样子也就够了。” 陆澈闻言,双拳不禁紧握,注视着前方的空白处,一字一顿道“母亲便这般盼着儿子的妻子死吗” 郭氏贴心安抚道“她死了才算好,既得了范家这一派的投靠,又将皇妃的位置给让了出来,到时为娘再给我儿挑上几门好的婚事,让你父皇替你赐婚” 陆澈面色已然铁青,口中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道“母亲好谋划。” 郭氏说完这番话,担心一旁的潘如君不喜,连忙拉了拉潘如君的手“好君儿,你无须着急,澈儿身边的正妻之位迟早是你的。” 好容易说到自己,潘如君面色微微一红,低下头道“母亲,你知道我看重的从来都不是那一个正妻之位。” 二人正说得热火朝天,冷不丁陆澈笃定一声传来道“襄儿她不会有事的。” 潘如君脸色有些发白,定定地注视着陆澈,似乎不相信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低低地唤了一声“澈哥哥” 郭氏便已经呵斥出声“你莫不是鬼迷了心窍了罢竟说出这样的话来” 陆澈脸色冷如冰霜“母亲若无其他的事儿,烦请离去,儿子还想在这儿待一会儿。” 郭氏气得身子狂颤,再要说点什么,猛然对上自己儿子森然的眼神,滚到嘴边的话瞬间又咽回了喉咙,只苦叹一声道“儿大不由娘啊”牵着潘如君的手,絮叨着“好君儿,如今我的身边也就只有你肯听话了。” 方氏气鼓鼓地瞪着远去的两人,真想拿起扫把将她们二人打一顿。 “嬷嬷放心,我定会将夫人平安寻回来。” 屋子内传来陆澈的声音,听不出语气,却让人莫名的放心。 却说在几十公里开外的京郊,一所王家废宅里,得知王家上下被收押进大理寺的王赟与王斓之两兄妹正急得焦头烂额。 此刻范宜襄被关在院中废弃的杂役房内,里头又潮又臭,不时有鼠兄弟上蹿下跳。 身上脸上都挨了王赟的打。 别的皮外伤也就罢了,唯独肋骨处,连连传来刺痛,时不时便会剧烈咳嗽一声,黑暗中也不知咳出来是什么,只是嘴角咸咸的,有几分腥味。 气息奄奄地过了一夜,一大早王斓之就溜了进来,手里还捧着几块点心和茶水。 “哥哥出去了,打听风声去了。”王斓之盘腿坐下,让丫鬟把茶水点心给范宜襄吃。 范宜襄干巴巴地吃完两块糕点,也不用茶杯倒水,直接捧着水壶咕咚咕咚往嗓子眼里倒。 咳了一夜,嗓子快要冒火了。 王斓之直勾勾地盯着她,可怜道“你是不是要死了” 范宜襄挑了挑眉,无比沙哑道地回骂道“你才要死了。”对待没有主角光环的人,实在无须客气。 王斓之吓了一跳,上前一把揪住她的头发“你这贱人都落得这般田地,竟敢对我口出狂言” 范宜襄因吃了东西,此刻也有了些许力气,反手一把也揪住了她的头发,狠狠一扯,另一只手将边上的茶壶往地上一砸,砸出一道尖锐处,抵住了王斓之的喉咙,“你骂谁贱人呢小小年纪不学好,张口闭口就这么没有教养” 小姑娘皮肤细腻,很快那瓷器茬子上有就冒出了细密的血珠。 王斓之吓得哇哇大叫,范宜襄对着她身旁的两个丫鬟道“速速给我准备一匹快马,还有干粮,我只给你们半盏茶的功夫,若是晚了,你们姑娘的脖子就要断在我手上了。” 两个丫鬟跌跌撞撞地将东西准备齐全,毕恭毕敬地摆在范宜襄跟前,毕竟都是深居简出的姑娘们,要真见了血,一个个都成了纸老虎,抽噎道“皇皇妃妃,此刻可否放了我家姑娘了” 范宜襄劫持着王斓之,慢吞吞地从地上站起来,手依旧揪着王斓之的头发,抵在她脖子上的瓷器又深了一些,大声道“我看你们是真心想让我杀了你家姑娘,我让你们准备快马,马呢” 丫鬟们颤颤巍巍道“马儿马儿在院子里头。” 范宜襄艰难地挪动到前院,果真有一匹枣红色的大高马,尖声喝道“鞭子呢” 丫鬟连忙将鞭子奉上。 范宜襄低头问王斓之“你会骑马吗” 王斓之惊恐地看着她“不不会” “那实在是太好了。”范宜襄微微一笑,将她整个人丢到马背上,回头朝着两个丫鬟下盘处一个马鞭扫去,二人应声跌倒在地,趁她二人爬起间隙,范宜襄一个翻身,已经稳稳坐到了马身上。 和踏风比起来,眼前这位马兄实在是小绵羊,范宜襄轻车熟路地夹紧马腹,鞭子朝着马屁股狠狠一抽,马儿便朝着外头奔腾而去。 刚好赶上王赟从回来的马车上下来,范宜襄又朝马身上狠狠抽了几鞭子,却是直直地朝着王赟的身子撞了过去,横躺在马上受制的王斓之大声呼喊着“哥哥救我” 等王赟听得声音抬起头来时,范宜襄身下的马儿便已经朝他扑了过来,只听得“嘎吱”一声,王赟便狠狠地和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范宜襄骑在马上,大笑而去,只对王斓之道“也不知你哥哥是哪个骨头断了,是断了一根还是断了几十根,实在是痛快”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9章 入狼窝 足足跑了大概半个小时的脚程,范宜襄才停了手,不再去抽打身下可怜的马兄。 刚好来到一处小河边,此刻正是大中午的,太阳暖烘烘的,阳光洒在小河上,水里波光潋滟的,甚是好看。 范宜襄低头看了看快要晕吐的王斓之,先将她扔到了软绵绵的草地上,自己才笨拙的从马背上下来。 刚才是一时情急,顾不得身上的伤,这下缓过劲儿来,疼得龇牙咧嘴,斯斯地喘气,又咳出了一串血沫子。 王斓之趴在地上,吓得不轻,又被颠簸了一路,抚着胸口吐了一阵儿“你你究竟要把我带到哪儿去” 范宜襄虚弱地扯了扯唇,望着前方茫茫的泥泞小路,一时也陷入了迷茫。 或许这次正好是个契机,摆脱小说里的原始命运,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 盯着王斓之雪白脖子上的那道血痕,盯了半天,范宜襄逗她道“瞧你生的一副好容貌,我在想,到底该把你卖到哪家青楼去,才能卖得个好价钱。” 王斓之瞪大了水汪汪的眼睛,硬是愣了半天,好半晌才开口说了一个“贱”字,后头那个“人”还没出声,就又趴在地上呜呜哭了起来。 范宜襄觉得这样逗她甚是好玩,这古代的女人啊就是爱哭,一言不合就抹眼泪,还是和这些炮灰们相处起来比较轻松,不用小心翼翼的。 毕竟在他们面前,自己可是有着反派光环的。范宜襄笑笑。 爬起来,走到河边洗了洗脸,河水清凉,浸在脸上,整个人顿时清醒了不少,随手摘了片边上宽大的叶子,盛了一瓢,走回来递给王斓之,好笑道“好生洗洗脸,白白净净的,我也能卖个好价钱。” 王斓之只顾着呜呜哭,一把将那叶子给甩在地上。 范宜襄笑了笑,一本正经地坐到她的面前,将她身子扳正,对着她的脸道“别哭了,我吓唬你呢,你昨日虽打了我,我今日也伤了你,算是扯平,你早上还给我送了吃的,我现在又将你挟持来这,说起来,还是我欠了你情。” 王斓之还是呆呆的,范宜襄突然有点可怜她,要知道仰视这些随时会炮灰掉的配角们,内心还是有些小波澜的“如果我说你们王家这次可能会遇到大的变故,牵连上下,轻则满门抄家流放,重则” 王斓之鼓着眼睛,连哭都忘了。 范宜襄顿了顿,咳了一声,才道“你是愿意远走高飞,保住一条小命呢,还是回去与王家共存亡” 娇滴滴的王斓之想也没想,斩钉截铁道“我自是要回去的。” 范宜襄心口小震了一下,一个炮灰都这么有良心,如果自己真的远走了之,大哥和老爹该如何伤心 而且即便没了自己,皇帝不会轻易放过范家,陆澈更不会,范家又不是除了自己就没了女儿。那时他成了鳏夫,自然是要娶填房,他虽然贵为皇子,可若要娶填房,门第便有了限制,再娶一房范家庶女的可能性极大。 这样一来,只不过配角换了人不是自己而已,范家的劫数仍然逃不过。 范宜襄脑子里飞快地转着,胳膊突然被眼前的人戳了戳,王斓之噘着嘴“我渴了” “你没长手啊自己去河边喝去”范宜襄最恨别人打扰自己思考,冲她怒吼一声。 王斓之飞快地爬向河边,要知道,一路在马背上这么颠簸,她的两条腿早就没了力气。 王斓之刚捧起一小汪亮腾腾的河水,心里犹豫着这么脏要不要喝,突然脖子一痛,脑袋已经被范宜襄按了下去,一时手上的河水糊了一脸。 一个炮灰还这么讲究,范宜襄看着她这样就替她着急,索性就帮了她一把“好喝吧” 王斓之面露恶心,但实在太渴,舔了舔舌头,嗯,滋味还不错。 范宜襄又补了一句“里面有鱼啊虾啊的粪便,你慢些吃。” 王斓之“哇”一声,连忙将喝进去的第二口水吐了出来,范宜襄哈哈大笑。 坐在草地上晒了会儿太阳,范宜襄轻轻摸着马兄低着的头,拿了片叶子放在自己脑门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比划着太阳投下来的阴影。 王斓之一脸的怨念,胡乱地抓着地上的杂草,只恨那不是刀片,不然定要全都砸到范宜襄的脑袋上。 “你定了亲没”范宜襄冷不丁问道。 王斓之面上一红,哼道“没有” 范宜襄若有所思道“那你一定有心上人了对吧” 王斓之跺脚“没有” “骗子。”范宜襄笑“让我猜猜你的心上人是谁” 王斓之气急败坏,也忘了脖子上的伤,冲上去捂范宜襄的嘴“你若再说,看我不撕烂了你的嘴。”不小心碰到范宜襄胸口处的伤,引得她连声咳嗽数声。 王斓之惊恐地望着她,眼珠子几乎快要瞪出来“血你咳了好多血出来” 范宜襄不以为然地伸手抹了一把“没事,我命硬。” 王斓之从袖子里拿出一块帕子,朝她递过去,小声道“你那样尊贵的身份,怎的这样说自己。” 范宜襄接过帕子,又胡乱地在自己唇边抹了一下,艰难地撑着身子从地上爬起来,王斓之连忙上去扶她,虽然心中气她挟持了自己,可是眼下这般光景,四处荒无人烟的,只有她们两个女孩子,年纪又差不多大,自然是有些惺惺相惜。 范宜襄推了她一把“别对我太好。”你这个炮灰。 王斓之哼一声“不识好人心关妹妹说的果然不错” “哪个关妹妹镇西侯府的那个关雪盈么”范宜襄皱眉。 “你上回在宫宴上还打了她,这会子倒不记得她的人了,可见你素日里得罪了多少人。”王斓之见她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想上去扶,咬了咬牙,忍住没去。 “我可没打她。”范宜襄气若游丝道“她跟你说的还是你亲眼见着了” “她说与我听的,那日宫宴我生病没有去。” “我说那日怎么这么太平呢,原来是你不在。”范宜襄故意逗她,企图开玩笑让自己提起精神来。 王斓之哼道“关妹妹才不会骗我。” “为何”范宜襄的眼神有些涣散了,只觉得眼前好像有两个王斓之在晃,耳边隐隐约约听她还说着什么,王斓之伸手去摸她的额头“好烫你发热了” 范宜襄艰难地扯了扯惨白的唇,搀着她站直身子,朝马儿的方向走去“我歇了一会,现在已经好多了,想来在天黑之前应该能够进城。” 王斓之哭道“你把我掳到这么一个破地方,你若死了,我可如何是好。” “别哭,扶我上马。”范宜襄倒吸着冷气,人呐就是不能安逸,刚才骑马的时候没觉得什么,就这么歇息了一会儿,放松下来,整个人就不行了。 王斓之颤颤巍巍地扶了她好几次,范宜襄不但没能上马,又摔了好几次下来,王斓之更是着急,忙也不会帮了,只哇哇大哭着。 “你哭得这么好听这儿海阔天高的,万一招来了强盗,那可怎么办。”范宜襄吓唬说道。 不想这话一出口,跟前的马儿突然惊起,抬起前提长嘶了一声。 不远处,隐约传来一阵阵的马蹄声,似乎越来越靠近。 范宜襄心头一喜,莫非是救兵 还没等抬头望过去,王斓之便紧紧地朝自己身上靠了过来,浑身颤抖,上下牙齿打颤道“怎怎么办当真有强盗来了” “大哥,她们果然在这儿”一个脸上有道疤凶神恶煞的癞子头从马上跳下来,用手里的刀比划着面前的两个女子。 “王赟那个狗贼,终于等到这一天”为首的头子高高地坐在马上,命自己的两个手下将范宜襄二人绑上马。 一时,两人竟被捉回到了王家那处废宅。 宅子里不见王赟,只几个彪形莽汉把守着,见老大回来了,上来道“王赟那个狗贼还是没有回来。” 老大点了点头,看了一圈,道“老五老六呢” 几人面色有些古怪,阴测测地笑了笑,指了指后头的闺房“在里头呢。” 闺房里传来女子低声的啜泣和男人粗重的喘息声。 “没出息的东西,这两个才是尤物”老大拿眼瞥了眼范宜襄二人。 “你你们要做什么我可是琅琊王家的女儿,我父亲是当朝”王斓之只恨自己不能拉来仇恨,尖声大喊着。 范宜襄无力地抬了抬手,想去捂住她的嘴巴,抬了两下,到底没有力气。 一群男人哈哈大笑“我们要的就是王家狗贼的女儿” 一群人将闺房的门给踹开,从屋子里揪出几个裤子还没穿好的大汉“没用的东西,老大还没爽呢自己就先干上了” 王斓之听到屋子里女孩的啜泣声,眼圈一红,低声喊道“杜鹃胭脂”却是她的两个丫鬟名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0章 获救(捉) 范宜襄两人被扔到屋子里的一个角落,绑了起来。 两个丫鬟身上的衣服被扯得稀烂,瘫在地上,浑身不成人形,只身子一抽一抽的,表示着她们俩一时还没有死掉。 王斓之早已吓破了胆,死死攥着范宜襄的胳膊,哇哇大哭着。 范宜襄还算冷静,只是重重地攥着拳头,指甲陷阱了肉里。 外头人被王斓之哭的烦了,大步走进来照着她的脸,砸了几只鞋,王斓之身子一抽,不敢哭了。 到了晚上,外头人烤着肉吃,香味飘过来,王斓之咽了咽口水,看着范宜襄道“我好饿。” 范宜襄早就虚脱地晕过一次,现在醒了过来,有些生气地瞪着王斓之“王赟是不是得罪过不少人他们在这儿是在等着抓他吧” 王斓之嘟着嘴,又说了声“我饿。” 范宜襄白着一张脸,用舌头舔了舔上下干裂的嘴唇,一本正经地说“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王斓之还在喊饿,范宜襄已经抬高声音,尖叫了一声。 外头走进来一个人,留了络腮胡,脑门有好几道疤,手里举着个烤焦了的兔子蹄髈,生气地冲她们两吼道“吵什么吵” 看到肉,范宜襄也觉得有点饿了,就说“我知道王赟在哪儿。” 那人眼睛一亮,摸着下巴道“在哪儿” 范宜襄指着他手上的兔肉“你把这个给我吃,我就告诉你。” 那人想跟老大领赏,又咬了一口手上的头,才把它扔给了她们俩,范宜襄赶紧从地上捡起来,先咬了一口,该糊的地方没熟,该嫩的地方又烤焦了,也没盐,还有一股子腥味,可是范宜襄吃得很大口,看起来很香的样子。 王斓之咽着口水,面上却带了一丝嫌弃,这个肉那个男人吃剩的,她才不吃。 范宜襄把肉扔给她,王斓之嫌弃地撇了撇嘴,别过脑袋不吃。 范宜襄哼一声“爱吃不吃。” 那络腮胡等她吃得差不多了,凑上去,粗声粗气道“吃也吃了,你快说王赟那孙子在哪儿” 范宜襄眨了眨眼睛“其实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 络腮胡眼珠子一瞪,握着拳头就朝她的小脑瓜砸了过去,范宜襄连忙说“不过我有办法找到他。”话说着,瞥了眼王斓之。 络腮胡显然智商不在线,还真信了范宜襄的话,又耐着性子去听,范宜襄指了指王斓之“你也知道,她是王赟的妹妹,你把她偷偷放出去,现在王府被封了,她肯定要去找她哥哥,你偷偷跟在她后面,不就找到了” 络腮胡觉得果然有道理,摸着下巴说“万一她跑了怎么办” 范宜襄说“她一个弱女子,能在你眼皮底下跑了再说了,你们手上不是还有我吗” 络腮胡狐疑说“你算个什么玩意你是王赟的女人” 范宜襄呸一声“我不是” 络腮胡吓了一跳“莫非” 范宜襄道“我也是被王赟那狗贼抓来的,他日日我,我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你这娘儿们倒是狠”络腮胡叹服,已是信了她三分。 范宜襄心里还是有些突突,她就是赌了一把,因为她觉得,这些强盗之所以做了强盗,除了生活所迫,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其中稍微有点智商的,就成了他们的大当家二当家的。 这个络腮胡显然就是没有脑子的那种,但是还想立功升职。 等到了下半夜,旁人都睡了,络腮胡偷摸着过来把王斓之放了。 王斓之一脱身,记住范宜襄嘱咐自己的话,一个劲儿地往城区跑,络腮胡心里还美滋滋地跟了一路,走了好几里的地,终于看到了几个官兵模样打扮的人,四处在盘查些什么,王斓之牢记范宜襄的话,看到他们就大声喊叫,只说“我知道王家兄妹的下落” 络腮胡心里大觉不妙,心说“完了”已然被官兵拿下。 却说王斓之溜了没多久,就有人发现。 一群人点了火折子,将范宜襄围在中间“你这娘儿们,有点手腕啊。” 范宜襄怕被侵犯,早就用手抓了地上的灰啊什么的,凡是能糊上脸的,都往自己脸上抹,又把头发揉的稀乱,哪里看得见原貌,就是一个乡下婆脸的模样。 心里还想着,要是唐越看见自己这个模样,还有没有脸说出那一番情意绵绵的话。 想着就觉得很滑稽,有点想笑。 反倒不觉得面前的人,事有多可怕了。 不过,她把自己弄丑了,臭了,不会被侵犯,可是却会被打啊。 等不到王赟自投罗网,还跑了个人质,老大就把气撒在她身上,先就对她来了两套窝心脚。 范宜襄痛得趴在地上抽冷气, 老大还要踹她,她就将实现准备好的发簪拿了出来,对着老大的脚底板戳了过去。 也不知是不是戳到了,反正就听见了一声凄烈的惨叫。 范宜襄心里还在美呢,其他人看到老大见了血,纷纷冲上来,开始群殴范宜襄。 范宜襄抱着脑袋,把身子缩在一团,让被打的地方尽量是背部,避开身体的内脏。 嘴里一直默念着我是反派,我有光环。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管用,反了一会儿,砸在自己身上的拳头好像停了下来。 想把抱在脑袋上的手放下来,可是没有了力气,眼皮子好重,似乎什么也看不见了。 隐约好像听见了刀剑兵器相撞的声音,好亮的感觉,火把明晃晃的,在眼前一直晃悠。 外头好像来了好多人。 别晃我,我头好晕 身子好沉 “皇妃你醒醒皇妃” 王斓之的声音,这头猪,怎么又被抓回来了 “你别死啊朝廷的人来救咱们了” 别晃了,范宜襄想骂她,可是没有力气。 身子好像悬空了,好像落进一个僵硬的怀抱,这个人身上有一股熟悉的气息,莫名让自己感到心安。 姿势抱得自己很难受,范宜襄艰难地挣扎了一下,想略微动一动,可是抱着自己的那个人一点也不解风情,不但不换姿势,还越抱越紧。 “夫人夫人” 呜咽的哭泣声,断断续续的,沙哑,有点难听,是方嬷嬷么这是哪儿 “阿襄” 床头来来回回的闪过好多影子,好像是大哥,又好像是范老爹,他们在骂什么他们在喊什么他们又哭什么 好像有各种瓷器摔碎的声音,是谁在打架吗 好像一直有一个人握着自己的手,是谁 是谁抱了抱自己好像还挺暖和的,范宜襄舒服地眯着眼睛,往他身上靠了靠。 范宜襄醒来时已经是三日后。 一睁眼,对上方嬷嬷肿得老大核桃眼睛,眼窝深陷,底下乌青一片。 “夫人”方嬷嬷喜极而泣地抱着范宜襄哭。 范宜襄低头看了眼被包成个木乃伊似的自己,再抬头看头顶,熟悉地绣着龙凤呈祥的床幔,看外头,罗列的各色名贵古董。 回来了,回来西园了,被救了。 范宜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庆幸地叹道,还好,还好没有脑袋开花。 范宜襄动了动喉咙,想安慰一下嬷嬷,可是发出来的声音比嬷嬷还沙哑。 真难听,刚开口她就后悔了。 方嬷嬷擦着泪上前道“夫人断了根肋骨,腿上也有几处折了,别的内伤” 范宜襄把自己的两条胳膊抬起来,光溜溜,滑溜溜的,还好两只手没费,万幸,万幸。 方嬷嬷伺候着范宜襄用了枣粥,又服了药,才将这几日的事儿一一说了,王家上下现如今全都被关在大理寺,听候审落。 至于那天的那群歹人,早年原本是京郊的一群村民,受到王家王赟迫害,才逼上梁上为了匪,对王家,尤其王赟是恨之入骨。 “父亲和大哥他们”伤病中的范宜襄难得有了理由可以大吃大喝,此刻方嬷嬷正端着一盘粘稠的皮蛋瘦肉粥给她抿着。 说起这两个活祖宗,范宜襄就有些头大。 言外之意就是,他们俩没惹出什么大乱子吧 “哎哟,老爷和大公子可真是急疯了,这两日就差没端平了整个王家”方嬷嬷叹完又呸了一声“我说就该把王家给灭了去” 听着嬷嬷霸气的谈吐,范宜襄想笑,刚咧了咧嘴,就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方嬷嬷给她顺气“大夫说夫人伤了肺,要少说话” 范宜襄现在心里还是有些忐忑,范家那爷俩找完王家的麻烦,保不齐就要去责问陆澈,估计这也是王赟掳走自己的主要原因。 正担心着,方嬷嬷接下来的话,差点让她又给气得晕过去。 “夫人您不知道啊,您回府的那夜里,大公子和老爷便来将姑爷给打了一顿”平日里要是陆澈被打了,方嬷嬷绝对是拍案叫好,可是这回语气却有些不满“好歹是姑爷将夫人您给救回来了,这回老爷和大公子实在有些冲动了。” 范宜襄的脸色已经有点白了,完犊子了,本来还以为可以借着自己这幅病区,博得一些同情分,看来没戏了。 “如今夫人您可算醒了,姑爷却不知何时才能醒咯。”方嬷嬷苦叹了一声,又往范宜襄嘴巴里塞了一口粥。 范宜襄张开的嘴巴瞬间呆住,嘴里的粥也忘了咽完了完了,陆澈竟然被他们爷俩给打晕过去了,听这样子,似乎还晕了很久了 范宜襄觉得自己就要大难临头了,就算陆澈自己不说什么,郭氏,还有潘如君,估计现在已经有了要弄死自己的心了吧。 还不如一走了之算了。 说什么,来什么。 从来都是等着范宜襄去北园请安的郭氏,第一次大驾光临来了西园。 范宜襄与方嬷嬷相视一望,彼此心照不宣,想得都是这郭氏消息传得倒是够灵通的,自己醒来不过才一炷香的功夫,她就来了。 看来这西园是该好好清理清理了。 几日不见的功夫,老太太似乎又老了很多,头发竟然白了十之七八,加上一身的黑暗色系的打扮,又老了十岁。 明明四十一二的人,看起来倒像是有六十多岁了,而且这次郭氏还拄着拐杖,步履蹒跚。 “范氏”郭氏一进门就用拐杖指着范宜襄“你究竟要将我澈儿害成什么模样才肯罢休” “我道哪儿来了个市井刁妇在这儿撒泼,原来是老夫人您呐”方嬷嬷替范宜襄掖了掖被子,开启了战斗模式。 “你这刁奴”郭氏拿拐杖指着方嬷嬷,狠吸了口气“你们一个二个都是丧门星,专程来克我澈儿的” “哟呵,瞧老夫人这话说的,姑爷心里有我家夫人,才会如此劳心伤神,废寝忘食,到了夫人嘴里,反倒成了我家夫人的不是。”方嬷嬷挡在范宜襄的跟前,两手往身上一叉,这回她是铁了心思了,谁也不许再欺负到夫人。 郭氏被气得背过气去,苏嬷嬷帮她轻拍着背顺气,一面指着方嬷嬷道“没大没小的奴才你什么身份,也敢这样同老夫人说话” 范宜襄没有像往常一样拦住方嬷嬷。 遭此一劫,她明白了一件事“光环”这玩意儿,不只是男女主身上有,作为反派的自己,也是绝对有的。 不然落到那群人手里,自己怎么还可能平安归来。 原主那么作妖,都能活到小说完结。 那自己就能活得更久了。 想到这里,范宜襄就有些硬气了,碍于郭氏是长辈,自己是小辈,还是客气地说了一句“这次是媳妇娘家人那边的不是,媳妇在这里给母亲陪个不是。” 郭氏并不领情,冷笑着摆了摆手“不必了你们范家的人,一个二个我可得罪不起哪里敢劳驾大将军来给我这老婆子道歉” 范宜襄没有接话,面上噙着一丝浅笑。 心里越发明白了,跟郭氏这种人服软,只会让她气焰更加嚣张。 天然就是敌人,我强,则敌弱,我弱,则敌强。 场面冷了冷,范宜襄让她坐,郭氏才不肯坐下,远远地站在床边,大声道“我来找你,只为一事” 范宜襄道“母亲只管说,媳妇若是能够做到,一定全力以赴。” 郭氏撇撇唇,哼了一声“王家与你过去恩怨如何,我是理不会,但如今王家这样,你需得应承我,让你娘家人莫要再寻王家的麻烦,让刑部的人速速将王家人给放出来。” 范宜襄和方嬷嬷瞠目结舌。 方嬷嬷道“老夫人,您这话可就不对了,他王家犯了事,被大理寺抓了去,跟我们夫人娘家有什么关系啊” 范宜襄却知道,刑部尚书郑参,早就是陆澈的人了,在后期陆澈登基后,整顿朝纲清除贪官污吏的时候,这位郑大人可是帮了不少的人。 这次刑部敢一举拿下整个王家,想必就是趁着自己被王赟绑走这个契机。 王家这种百年氏族,看着风风光光,阴私里不知道干了多少贪赃枉法草菅人命的勾当,陆澈必然早就让郑参盯上他们了,不然也不可能一登基就拿王家开刀。 现今皇帝之前虽不严查,不过是怕动了各大氏族的根基,引发躁动,可若真抓到了一丝机会,也不代表不会杀鸡儆猴,警示其他为非作歹的豪门望族。 是以,要弄死王家的不是自己老爹,不是范家,而是陆澈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1章 口蘑鹿肉 范宜襄看向郭氏的眼神,宛若在看一个智障。 “母亲恐怕不太清楚朝廷的制度,我父亲直属于当今陛下,只会行军打仗,听由陛下派遣,别的一律不管,王家审讯一事,我父亲即便是有心插手,也是无能为力。” 范宜襄的语气带了一丝讽刺。 郭氏还是能听得出来的。 她出生微寒,最怕的就是被京中人士瞧不起,因此总是竭尽全力去模仿这些京中贵女,衣食住行,生活起居,说话腔调,走路姿势。 她天生就讨厌范宜襄这样的女子,其实无论嫁给儿子的是谁,但凡是高门女子,她都厌恶,她一方面自卑,一方面却又要去仰仗她们的母族。 所以,她才会这么偏爱潘如君,才会在范氏进门之前,让儿子先纳了她进门。 别以为你门第高,嫁进府里来,就可以呼风唤雨。 郭氏的性子本来就是欺软怕硬的,早先范宜襄嚣张跋扈,又“噩名在外”,她虽面子上忍她三分,却总私下使绊子,她既总一副高人一等的模样,便故意惹她发作,反让自己做出一副被媳妇欺负的模样。 这种事儿,一旦被传出去,也只会是坏了媳妇的名声,自己反博得了几分同情。 可后来,范氏的性子突然一变,她只以为是外头的风声和儿子的训诫起了作用,以为媳妇是被自己降服了,一时便又恢复成婆母的模样,总想着找各种机会打压她。 打压虽打压,可要真的论见识和谈吐,她却又深知自己实在不如这些京中女子。 是以,范宜襄不过说了这么一句话,暗讽她愚昧无知,郭氏心里便已经狂风骤雨,一时忘了素日里念佛抄经养下来的性子,忘了平心静气,暴露出一丝本质,大声吼道“什么叫无能为力谁不知道你们范家掌管着几十万大军,不过是让刑部抓个人,放个人,你父亲说一句话,谁人敢说个不字” 其实范宜襄并无意讥讽她,只因情绪有些激动,才带了些语气,相反还有提点她的意思,可偏偏郭氏只从她的口吻中听出了自己的无知,听到了她的讽刺。 范宜襄叹了一声“还真有人要说不,母亲可知,先祖皇帝为何要弱化左右丞相,下放权力,将各个职能化为为六部” 郭氏越发气急,连忙摆手道“你甭跟我提这些有的没的,我只那一句话,让你父亲速将王家人从大理寺给放出来。” “那恕媳妇无能为力。”范宜襄撇嘴道。 “你”郭氏又将手里的拐杖挥舞了起来。 方嬷嬷瞧她那副张牙舞爪的模样,生怕她打到自家夫人,便一味地护住范宜襄,不让郭氏碰到她半个衣角。 “我要让澈儿休了你休了你”郭氏咆哮道。 范宜襄从未见过郭氏这么歇斯底里,书里没有,来这儿也没有。难道这就是书本下掩藏的人的本性吗 范宜襄不知道郭氏为什么突然暴走。 不过她更加肯定了,对待郭氏,不能顺,只能逆。 是以,当郭氏又重复了好几遍“我要休了你”,范宜襄便冷冷回了句“求之不得” 自古谁不怕被休弃,郭氏以为自己这样一句话能够吓住范宜襄,毕竟前一段时间她还是那副谦恭和顺的模样,突然听她这样说,说的还这般理直气壮,更是一口气当场便提不上来,晕了过去。 其实晕倒是假,给自己台阶下是真。 她虽这么说着,可却不敢真休了范宜襄。 她拿不住儿子的主意,更舍不得范家背后的实力。 苏嬷嬷最懂时机,连忙将郭氏扶住,只对范宜襄骂道“夫人你这般忤逆婆母,不忠不孝,就不怕报应吗” 范宜襄冷笑一声,却不说话,这样一个老奴才,她觉得还不至于让自己亲自动手。 果然,方嬷嬷捡起郭氏掉在地上的拐杖,就朝苏嬷嬷砸了过去,吓得苏嬷嬷连忙扶着郭氏逃似的溜了出去。 方嬷嬷将那拐杖往门口重重一扔,大喊道“把你们这破棍子给拿走” 郭氏一走,范宜襄觉得整个屋子都明亮了不少,好奇道“她不是晕过去了吗怎么刚才又跑得那样快” 方嬷嬷也反应过来,骂道“妖婆子” 范宜襄叹了声“嬷嬷,你觉得我是凶一点好,还是软一些好” “夫人怎么也都好。” 是啊,在方嬷嬷眼里,自己怎么也都好。 在郭氏眼里,自己怎么也都不好。 一个路人,你对她好,她领情了,那你们俩就成了朋友,可是一个敌人,你要是对她好了,那你就是圣母、白莲、犯贱,范宜襄觉得自己之前好像真的犯了这个毛病。 所以她决定以后都不要犯了,她又不是女主,活得这么憋屈做什么 “嬷嬷,老夫人她怎么还拄上拐杖了”四十出头的人,非得活成个老太太,让大家都老夫人老夫人地叫着,范宜襄心里都已经把她当成了个老人了。 “老太太不是最信佛的吗这几日姑爷昏迷不醒,老太太便天天跪在祠堂里祈福,怕是把腿给跪坏了。”方嬷嬷随口道。 迂腐,这边陆澈还没醒,又把自己身子给耽搁了,得不偿失,书里的郭氏信佛,爱抄经文,范宜襄却没想到她能这么痴迷,痴迷到连睡觉都在祠堂里睡。 却说陆澈,自打昏迷之后,他总能在梦里面看见一个七八岁大的男孩,躺在军帐里,浑身是血,身上插了一支箭,胳膊胸口腰上还有其他的大大小小的伤,流着血。 酷暑里,很多伤口早已溃烂得不成样子,高热不退,浑身烫的如火炉,可是又发着抖 耳边有母亲的声音,母亲说“军中药材紧缺,郎中人手也不够,让他们先给其他将士医治吧。” “你连这点伤都挺不过去,怎么做你爹的儿子” “澈儿啊我的澈儿”一声尖锐刺耳的啼哭声。 陆澈猛然睁开双眼,对上了郭氏一双满是惊喜的眼睛“我的儿你醒了” 陆澈艰难地动了动喉咙,开口第一句话便是“襄儿她” 郭氏冷哼道“她好的很”接过苏嬷嬷递过来的参汤“你快快把这参汤喝了可再莫要晕过去了吓死为娘了” 陆澈勉强地抿了一口,皱眉将参汤轻轻推了推。 郭氏脸色便有些难看了“我的儿,你快快喝了这参汤,好打起精神来,继续研制那江浙赈灾的策略。” 陆澈原本还有些迷离的眼神,听到郭氏的言语,顿时化作一片清冷。 郭氏未曾察觉他的变化,高兴道“还不是陛下疼爱你,知道你这几日忙着范氏那刁妇的事儿,特意将三日延作了七日,如今不过是第五日的功夫,虽只有两日,但为娘的相信我儿的本事,定然能想出一个极好的赈灾法子。” 陆澈的脸色更加难看了,目光定在郭氏手中端的那碗参汤上,呆呆看了几秒,伸手接过那碗汤,仰头一饮而尽了。 郭氏看得眉开眼笑,让苏嬷嬷又端了一碗过来“好澈儿,这儿还有一碗,千年的人参,熬成汤,也就这么小小两碗,千金难买快快喝了罢。” 陆澈又喝了,郭氏这才心满意足地吩咐一旁的阿福道“还不快给你家爷研墨备纸,好生伺候着,若是耽误了赈灾的事儿,仔细你的皮” 威胁完人,郭氏又换上一张关切的脸“澈儿,你如今万事不要管,只要好生将这赈灾的法子办好,到那时,你父王定然欣喜” 郭氏絮絮叨叨又说了一大通,才心满意足地去了。 这厢陆澈刚醒过来,方嬷嬷便得了消息,高兴得不得了,在范宜襄床前打着转儿道“姑爷醒了” 范宜襄古怪地看着她“要么嬷嬷以后,干脆去爷房里伺候他算了。” 心里有些打鼓,他是因被范捷和范老爹打了一顿,才晕过去的,如今他晕了,自己是不是该有点什么表示送个参汤什么的。 不一会儿,“耳聪目明”的方嬷嬷又打听来一堆消息,却是换回了一副哭脸。 范宜襄好笑地看着她“嬷嬷又怎么了莫不是爷不让你去他房里伺候” 方嬷嬷才不管她的取笑,叹道“也不知怎的姑爷把喝下去的汤药全都给吐了出来眼下膳房里又熬着呢,各个都是千年的人参啧啧啧” 娇气 范宜襄心里撇了撇嘴,不过被打了几下,竟要喝参汤。 方嬷嬷又叹道“也难怪了,一尺长的刀伤,流那样多的血,怕是怎么补都不够。” 范宜襄胸口一闷“什么刀伤” 方嬷嬷捂了嘴,自觉失言,观摩着夫人的脸色,小心翼翼道“姑爷抱着夫人回来那日,下了马车一路走到西园,路上就见着一道儿的血,姑爷自己也不说,大家便以为那是夫人您身上的血,后来姑爷就坐在床边守着夫人” 范宜襄有些难受,不知道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理上的。 那群强盗虽然脑子蠢,但各个也都是明刀明枪地握在手上,把命放在刀口上,过着舔血的日子。 他们比不得陆澈在战场上碰到的那些敌人。 正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们都是一群被逼急了的,是豁饿出去的,不像打仗的敌人却还想着立军功,衣锦还乡。 范宜襄心里有些突突,脑子突然浮现出陆澈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新的、旧的 这回估计又添了些吧 只听方嬷嬷又道“后来大公子和老爷来了,看到夫人您这样,就把姑爷打了一顿姑爷也不还手”想到那夜的场面,方嬷嬷还有些心惊肉跳“那时候才发现了姑爷身上的刀伤血都流了一地,偏姑爷穿得是深色的衣服,又是夜里,谁也不曾瞧出什么端倪那样大的伤,他又不说,眉头也不皱巴一下等太医来的时候姑爷就已经昏过去了” “夫人您做什么啊”见范宜襄突然挣扎着要下床,方嬷嬷抹了把泪,冲上去按住她“太医说过了,夫人您不能下地,不能动啊” 范宜襄推开了方嬷嬷的手,她现在心里有些发闷,突然就倔脾气犯了,想要第一时间去确认他的伤势。 “唉夫人想去见爷哪天不能见啊,非得急着现在”方嬷嬷还是不肯,抬头看着她两汪泪眼,心儿瞬间软了下来“非得现在去么” 范宜襄点了点头。 这样的年轻小儿女,看得方嬷嬷心头发热,艰难地点了点头“奴才这就去吩咐辇轿。” 一时来到陆澈的院子,方嬷嬷正打算让丫鬟们抬着辇轿进屋去,上头的范宜襄摆了摆手,低声道“不用进去,我就在外头待会儿就好。” 秋露又凉又重,只在院子里待了一会儿,范宜襄便觉得肺里开始难受了。 果然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按下接连袭来的咳意,他们这些行军之人,必然耳力惊人,自己要是咳嗽了,他一定就会发现了,还是不招人厌的好。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没什么动静。 范宜襄小声问嬷嬷道“爷他真的醒了么” 方嬷嬷斩钉截铁地点着头“千真万确夫人您就放宽心罢爷他当真醒了” 范宜襄躺在辇轿上,又默默地呆了一会儿。 屋子里还点着灯,呈现出温暖的橘色。 “夫人在这儿做什么”一声轻柔的女声从身侧传来,范宜襄这才把眼睛从窗户那儿挪开,看了眼潘如君。 眼见她手里正端着一份食盒,发髻微偏,妆容有些匆忙,应该是来的匆忙,着急去里头看陆澈。 范宜襄看着她手里的食盒,满意地点点头“给爷送膳食么” 潘如君一脸幸福,也看了看手中的食盒,轻轻点了点头“陆郎素来喜欢我的手艺,我特意给陆郎做的口蘑鹿肉和豢蝶大虾。”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2章 《香艳奇缘》 鹿肉,大虾 范宜襄的眉头皱成一个川字,身上有伤的病人好像不太适合吃这些发物吧 潘如君见她面色不霁,催促道“夫人可还有别的事儿” 范宜襄笑了笑,挥手说“那你去吧。” 目送着阿福开门将潘如君迎进了屋内,范宜襄顿觉没劲儿,垂头丧气道“嬷嬷,我们回去吧。” “夫人不进去见姑爷一眼么” 辇轿上的范宜襄一言不发,方嬷嬷也就不敢多问。 却说陆澈正端坐在书桌前,凝神沉思着什么,听得门上动静,便抬眼看过去,正好对上一脸温婉的潘如君。 见陆澈看向自己,潘如君面上一喜,柔声轻唤了一声“澈哥哥。” 陆澈脸上倒也没什么表情,只扫了眼她手里的食盒,深湛的眼眸闪过一丝厌烦。 “母亲说澈哥哥这几日都要在忙江浙一带赈灾一事,我担心澈哥哥因公废私,特意做了哥哥素日里常吃的” 陆澈脸色微沉,淡淡道“知道了。” 其实他并不爱吃这些山珍海味,潘如君打开食盒,取出里头的鹿肉和大虾,野味和海鲜还真都占上了,陆澈只是瞥了一眼,说“搁着吧。” 潘如君害怕自己打扰到他,将食盒放在他的手边,挑了一处他最近的椅子,安静地坐了下来。 陆澈有点诧异,她什么时候这么没有眼力见了自己没有让她留下的意思,竟然就坐了。 看来,以前是规矩立得太少了。 无声静坐了一会儿,陆澈突然皱眉道“你熏的什么香” 澈哥哥从来不会注意到这些,潘如君很高兴,羞涩地低下头道“是前几日在广济寺求得上好檀木香,放在屋子里点的,想是熏在衣服上了,一时才带了出来。” 陆澈就不说话了,潘如君看了眼他的脸色,看不出喜怒,但是下意识觉得他应该是不高兴了。 又坐了片刻,潘如君忍不住道“澈哥哥你变了。” 陆澈更诧异了。 他与潘如君虽说是幼年相识,因为自己早早就入了军营,多少年才回乡一次,两人并不怎么见面,不过是照脸熟而已。 后来来了京中,建了府邸,自母亲把她纳了进来,也是各自在自己的园子待着,虽说她已经是自己的人了,以前也总时不时在自己面前撒个娇瘪个嘴的,但他心里却还是一直没能接受她。 碍于母亲的面子,随便敷衍地哄上几句已是极限。 他又总外出打仗,在府里的日子也没多少,她怎么信口拈来,张口就胡说,自己变了哪里变了 就算自己变了,也是轮得到她来说的吗 母亲总说规矩规矩,偏偏她手底下的人,是最不成规矩的。 陆澈不痛不痒地回了她一句“生老病死不可逆,是人皆不可一层不变。” “你如今说话都这帮文绉绉的,掉书袋似的。”潘如君委屈地嘟了嘟嘴。 陆澈又觉得有些讽刺,往日里,她可没少帮着母亲,劝自己总看那些儒酸书卷,便道“这不是你与母亲所盼望的吗” 潘如君觉得面前的澈哥哥更陌生了,以前的他好像一眼能看到底,这些年,却是越发看不透了,口中道“那是在他们面前,澈哥哥在我面前,无须那般” 陆澈没再说话了,随手拿了本手边的话本看起来,是范宜襄失踪的那几日,在她常倚靠的美人椅上找到的,话本的名字叫做香艳奇缘。 陆澈拿到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丢人。 身为自己的皇妃,怎么能看这种东西。 不过他还是耐着性子看了几页。 现在正翻到一处写道那书生身段风流,生得竟是极好,面若傅粉,芝兰玉树一般 看到这儿,陆澈的眼睛便已经微微眯起,偏偏这一段描写男子美貌的话还被人拿笔特意着重标了出来,旁边赫然批注着两个大字“渣男” 陆澈忍俊不禁,一时竟笑出声来。 潘如君连忙往他手中的书本看去,只看得“香艳”二字,脸上瞬间红透,垂下头去,口中却责怪道“澈哥哥也太不爱惜身子,好容易好些了,不好生研究赈灾的方子,竟看这等这等下流的书”语气似娇似嗔,说完这话,潘如君便抬起半只袖子,盖住了自己的半张脸,只偷偷那眼睛从下面去瞧陆澈的神色。 却说范宜襄,正发动了整个西园的人在自己屋子里找那本香艳奇缘,上回正看到那青楼女子扮作丫鬟混进驸马秀才府上,给公主下了毒,却被公主的贴身侍婢抓包,正要将自己与秀才的过往情史全都吐出来的那个章节。 结果那本书竟然不翼而飞了 不能追下的那种感觉,实在是 方嬷嬷不住地撇嘴,心说夫人怎就这点志向,方才在姑爷园子里,就该把潘如君那个小贱人手里的食盒打翻,然后再随便找个茬子打她几个耳光才是,成日里看这些淫书有什么用 耐不住夫人那副愁闷不堪的模样,方嬷嬷只得使出自己十八般武艺,运用自己广博的人脉,连夜又从外头淘到了一本当今最为流行的话本,名曰景山艳史的,范宜襄一拿到书,就如饥似渴地看起来了。 这厢阿福便将西园里今晚所发生的事儿,一五一十说与陆澈听了,陆澈闻言眉头微皱,只道“你私下吩咐方嬷嬷,莫要让夫人看到深夜,以免伤着眼睛。” 阿福心说爷您为啥不自己去跟夫人说呢夫人也是够别扭了,明明都到了园子里,怎么就在外头一直待着也不进来呢这两个别扭的主子,真真是一对绝配 陆澈瞥了眼阿福一脸怨闷的表情,问道“怎么回事” 阿福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原本想将今儿夫人来园子看爷的事儿说出来,却又想到潘夫人临走前对自己的叮嘱,如今爷正是研究赈灾的关键时刻,切不可由其他杂事分心,便咽了咽口水道“奴才这就去办” 次日郭氏又命潘如君送了好些大补提神的药膳到陆澈园子,自己又亲自端了碗参汤,亲眼看着陆澈喝下去才算。 范宜襄打听了潘如君和郭氏上午都去过了,下午才又拉扯着方嬷嬷,拄着个拐杖偷偷摸摸地来到陆澈的园中。 大张旗鼓的,容易招得郭氏和潘如君记恨,还是小心一些好,所以今天范宜襄特意没有坐辇轿,还美名其曰要锻炼锻炼,这样身子才恢复的快。 方嬷嬷气啊,心疼啊,可是又拗不过她,只好巴巴地跟在她后面。 一瘸一拐的,走两步,歇一下,范宜襄也是娇气得很,一会儿胸口疼,一会儿腿疼,嬷嬷又说不得她,心里跟着她一块儿疼。 好容易到了陆澈的园子里,两人一老一少站在院子的一角,风中凌乱的有个半盏茶的功夫。 好在陆澈素来不喜人多,园子里只不过三两个粗使奴才,主院只有阿福一人,现正在屋子里伺候着,是以一时竟也无人发觉园子里的二人。 方嬷嬷瞅了眼范宜襄抱在怀里的食盒,担忧道“夫人,即便是您身子受得住,怕是里头的粥饭也会凉了罢” 范宜襄捂着食盒道“不会的,有我捂着呢。” 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方嬷嬷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 范宜襄又道“那我们先回去把粥热一遍,再过来罢” 听得屋子里传来开门的动静,范宜襄吓得差点蹿起来,一手拄着拐杖,另一手紧紧护着手里的食盒,身子靠在方嬷嬷身上,不停地低身催促着“嬷嬷,我们快跑啊” 阿福眼尖儿的很,又是个人精,开门走出来,远远瞥见草丛里一抹浅色的裙摆,狐疑地低声轻呼了一声“夫人” 不想范宜襄二人没能听见,却叫里头那位给听见了。 只听得屋内“噗通”一声,阿福连忙回头看去,却见自家爷因急着起身,腿被椅子绊住,整个身子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板上。 阿福抹汗,一时不知去扶自家爷,还是应该去请园子里的夫人。 只等放高了声音,大声唤了一声“夫人留步” 藏了半天的范宜襄身子一僵,把手里的食盒塞进了方嬷嬷的怀里,整理了一番自己狼狈的仪容,才慢吞吞地从花圃里走出来。 阿福引了范宜襄进去,范宜襄左手被方嬷嬷扶着,右手拄着拐杖,本就走得奇慢,加上心中忐忑,步子堪比龟速。 里头的陆澈是等了又等,不断调整自己的坐姿,实在按捺不住,便起身朝院子走去。 二人面对面站着,范宜襄第一反应便是扔了拐杖福身蹲下行礼。 看得陆澈心口微痛,又害怕吓着她,便强行按捺住一把将她搂入怀中的冲动,柔声道“夫人无须多礼。” 目光小心翼翼地注视着她,看着范宜襄一瘸一拐拄着拐杖往里走,她每走一步,便觉得有什么东西重重的在自己心口上砸一下,不知怎的,眼鼻有些发酸,一股热意渐渐从眼眶弥漫,湿润的感觉浸润着眼睛。 好容易才走到了椅子前,范宜襄挑了张与他不远不近的椅子边,不敢坐下,乖巧地站在椅子边,听候他的发落。 陆澈唇角泛出一丝苦涩,柔声道“你坐吧。” 方嬷嬷扶着范宜襄坐下,陆澈又让阿福上拿了两个靠枕出来,示意方嬷嬷给范宜襄靠上。 范宜襄有些惶恐,受宠若惊地站起来回来,陆澈见她起身,便也飞快地站起来“夫人无须多礼” 方嬷嬷看着两个小冤家这副模样,心里难受呀,一把将夫人给按坐下去,朝着边上发愣的阿福使了个眼色,二人便悄摸摸地退了下去。 范宜襄静静地坐着,藏在袖子里两只手不停地缠绕衣袖,恨不得打出几个死结来。 陆澈只定定地盯着她的脸瞧,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嘴巴,怎么看都不够。 这几天只在脑子里想,如今终于看到真人了。 陆澈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做久旱逢甘霖的滋味。 范宜襄能感觉到自己头顶上的目光,却感觉不到那目光底下的情绪,是探究是厌恶是怀疑 心突突地跳着。 陆澈知道,如果自己不说话,她必然可以做到一直沉默不言的,遂伸手去取方才嬷嬷放在小几上的食盒,柔声道“夫人给我做了什么好吃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3章 稳中求胜 看着桌上其他丰盛名贵的食物,范宜襄半天才吐出一个字,一个字还念成了两个字,说“之欧” “是粥吗”陆澈眼中带着笑。 范宜襄点了一下头,看着桌上摆的其他食盒,她认得那个食盒,昨天潘如君送过的,今天又送来了。好看的梅花朱漆面的食盒,昨天做的是鹿肉和大虾,不知道今天又做的是什么好吃的。 她不知道陆澈的喜好、习性,单纯觉得病人应该不宜吃过于油腻的东西。 陆澈已经揭开了食盒盖子,取出银勺,舀了一勺就往自己嘴里放。 范宜襄睁大了眼睛,小心地观察他喝粥时的表情,勺子到了嘴边,放进了嘴里,喉咙动了一下,咽下去了。 没有发怒,也没有皱眉,一颗心总算放了下去。 陆澈又舀了一勺,放进嘴里,慢慢地吞下去,才说“襄儿怎知我的口味” 称呼又变了,夫人变成了襄儿。 范宜襄低头笑了笑,果然猜对了,恭敬地说“上回在娘家用膳,我瞧见爷多用了些那盘辣子鸡丁,便私下以为” 陆澈眼睛里带了笑,声音越发地温和“那等小事,难为襄儿也放在心上。”目光落在她白皙的小脸上,又慢慢移到了那丰盈柔嫩的娇唇上。 “爷如今有外伤,以免炎症,我只让人加了些姜末,好歹也不算太寡淡。” 襄儿的体贴让陆澈心口又满又胀,明明是咸味的肉粥,喝在嘴里却堪比蜜糖,甜入心扉。 陆澈一点一点啜着勺子里的粥,实在是舍不得一口便将它全都喝光。 不过,看在范宜襄眼里,却成了另外一番风景。 看起来,陆澈喝得很艰难。 但又迫于压力,不得不喝的样子。 这个粥是膳房做的,味道是绝对可以的,范宜襄有以身试法,自己这几天喝的都是这个粥。 不是味道的问题,那就是送粥的人的问题了 范宜襄心里有些闷,低着的头又往下了几分。 陆澈自然看在眼里,想要问她,又怕冷落了她送粥过来的心意,又含了几口粥,才抬声朝她问去,刚说了个“襄”字。 却听得外头方嬷嬷传道“潘姨娘来了” 范宜襄的眼神瞬间变作了闪躲,整个人顿时变得僵硬起来,陆澈看得心口一缩,正要开口,范宜襄已经抢先一步站起了起来,因为站得太快,原本腿上就有伤,一时牵扯到痛处,整个人便往一侧一歪。 陆澈眼疾手快,飞身上前一把将她扶住,范宜襄才免于磕在地上。 温香软玉在怀,熟悉的那股软软的气味,陆澈情不自禁收紧了自己的手臂。 听得“嘎吱”一声开门的动静,范宜襄浑身一僵,猛地从陆澈的怀里窜了出来,脑袋磕在陆澈的下巴上,两手不小心压在了陆澈伤口处,引得陆澈一声轻哼。 范宜襄回了下头,就看见了迎门而入的潘如君,狼狈地抓住座椅旁放置的拐杖,让自己整个身子倚靠在那只冰凉的柱子上,才使得摇摇欲坠的身子不能一下跌倒。 “夫人,您这是怎么了”潘如君连忙上前扶住范宜襄,语气是十分的关切,却是抢先了陆澈一步。 “我我没事。”范宜襄紧紧地抓住手里的拐杖“我我来这儿只是替我父亲和大哥给爷陪个不是你不要误会” 潘如君嫣然一笑“夫人这是哪里的话,你能来瞧澈哥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那那我走了”范宜襄飞快地扔了一句话,连告退的礼节也没有来得及向陆澈行,逃似的朝外头快步走去,奈何脚底下不听自己使唤,刚走了两步,伤口就疼得钻心,两只腿打架,噗通一下就摔在了地上,又磕到了胸口的伤处,痛感瞬间撕心裂肺。 陆澈脸色大变,箭步上前,将她从地上捞起来,收进了自己怀里,抬了抬手,正要抚摸一下她的脸,突然看到她眼中的慌乱与逃避时,手上的动作顿住了。 “澈哥哥,你流血了”潘如君看到陆澈的腰侧隐有血渍漫出,忍不住低声惊呼了一声。 范宜襄原本将陆澈当做倚靠,两只爪子一直握着他的胳膊,忽的听得潘如君的声音,强忍着腿上的痛感,迫使自己不喊出声来,一字一顿道“爷我先告退了”伸手轻轻推了推陆澈,两手改抓住自己那只唯一的拐杖。 怀中人松开自己手臂的那一刻,陆澈只觉得心里猛地一空,好像什么宝贵的东西丢失了,整个胸口都透不过气来。 外头隐约觉得不对劲的方嬷嬷刚好赶进来,对上夫人一张因为疼痛几乎扭曲的脸,大惊失措地扑上来,让其靠在自己身侧,范宜襄强行忍住因为疼痛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深吸了一口气,咬牙低声道“嬷嬷快带我走” 她有女主光环的呀,快要把我给烫死了。 陆澈眼看便要跟上去,潘如君冲上前一把抱住他的胳膊“澈哥哥” 陆澈回头看她。 “澈哥哥被她害得还不够吗” 越走越远的范宜襄还是隐约听到了潘如君这句话,脚步越走越快“嬷嬷,快走快” 她不想听,她不要听 陆澈冷眼注视着抱着自己一只胳膊的潘如君,一寸一寸用力,将自己的胳膊从她怀里抽出来,对阿福道“去宫里请杜太医。” 阿福打了个千,飞快地去了。 陆澈远远注视着范宜襄一瘸一卦的背影,离自己越来越远,下意识地伸手往前抓了一下。 突然反应了过来,手已经悬在了半空中。 明明走得那样慢,可还是离自己越来越远,好像如何用力,都抓不住。 直到二人拐过了月亮门,没有了半点踪影,陆澈脸上的最后一丝温柔才消散得一干二净,面无表情地看了眼潘如君“母亲让你来的” “母亲是担心澈哥哥不能完成赈灾的” “知道了。”陆澈转身朝屋内走去,坐回了书桌旁“你回去告诉母亲,我自会给父王一个满意答复,让她无须烦扰。” 潘如君停在原地,迟疑着不动。 陆澈道“怎么还有别的事” 潘如君吸了口气,方道“其实,赈灾的策略一事,不为出奇制胜,只为一个词。” 陆澈眼底暗芒一闪,面上不动声色,坐回了椅子上,问道“何词” “稳中求胜。” 陆澈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素日里赈灾不过就是两个方向,一为朝廷开仓赈粮,二位从京中运输银两,说出这两个法子必然不会有错。”潘如君自信道。 愚蠢陆澈心中冷笑了一声,并不出言打断。 潘如君又道“开仓赈粮一事且不提,自古以来,大抵都是如此,拨运银两一事却可推陈出新,不像从前那样让当地官员上报灾情,由户部核算后,再拨运银两,可由陛下钦点一位钦差,亲自护送银两前往江浙一带输送,这样以来,可免去了官员谎报灾情,从中谋利这一麻烦,又避免了因层级限制而使得官员私吞银两。” 陆澈道“说得有理。” 潘如君得到赞赏,面露得意,语气也难免松动了些“只不过如今还有一事不能得以解决。” 陆澈明知故问道“何事” “却是那位前往灾区的钦差爷该如何挑选。” 陆澈讽刺一笑“你心中不是早有人选了吗” 潘如君见自己心里想法被陆澈看穿,索性不再隐瞒,笑道“澈哥哥实在是聪慧过人,我以为,这钦差之职必然要澈哥哥亲自担任才可,如此,赈灾一路下来可得民心,而来又能得到陛下嘉奖” 潘如君滔滔不绝说了一大通,却是一直在刻画着身兼钦差之职的种种好处,原本八字尚未有一撇,到了她的嘴里,竟好似太子之位唾手可得,明日便可登基称帝一般。 待她说了个痛快,陆澈才冷笑道“以后这番话你只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切莫要在旁人面前说。” 潘如君以为,正是因为自己说中了他的心意,所以才让自己保守秘密。 面上越发高兴,以为这次赈灾一事,有了自己的这个法子,澈哥哥必然可轻松压过三皇子一筹,便欢天喜地道“只明日一天的功夫了,母亲心疼澈哥哥,日日在祠堂向菩萨祈福,有菩萨庇佑,澈哥哥必然能想出一个极好的赈灾法子。” 说话间,将自己刚送过的汤药从食盒里端出来“母亲怕澈哥哥夜里熬夜辛苦,抵不住困意,特意吩咐膳房熬得醒汤药,澈哥哥快趁热喝了罢。” 陆澈又将那本香艳奇缘取了出来翻看,看也不看那碗药汤,只说“搁着吧。” 潘如君见桌上摆着一碗粥,旁边的食盒瞧着也有些眼生,不免生气道“哪个不长眼力的奴才给澈哥哥送这种东西。”说着就伸手去收拾那碗粥。 陆澈一记眼风扫过去,潘如君刚碰到碗壁的手如同被烫了一般猛地收回。 “你下去吧。” 潘如君依依不舍地点点头,临走前仍不忘嘱咐道“澈哥哥记得要趁热服用那汤药。”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4章 暴脾气的杜太医 范宜襄将胳膊伸出帷幔,方嬷嬷在其手腕上头放下了一片丝帕,杜太医才颤颤巍巍地将手落下来把脉。 方嬷嬷乐不可支,杜太医可是太医院院判,只夫人被救回来的当夜,被范老将军强行拽着,来瞧了一眼范宜襄,事后都是派些小徒弟来看诊,今天大驾光临,必然是姑爷的意思了。 杜太医诊完脉,照例掉了一堆书袋,才道“皇妃伤在内里,且素日身子虚弱,还需静养些时日。” 方嬷嬷虎了眼夫人,道“夫人可是听见了,莫要总想着折腾了,如今最紧要的便是养好身子。” 范宜襄扯了扯唇,露出一丝浅笑“我知道了。” 杜太医起身告辞正要离去,范宜襄忙问“杜大人,四殿下的伤势如何可有大碍” 杜太医回想着那晚的场面,殿下内衫外衣整个后背都被鲜血给浸湿了,不免有些胆寒,又怕贸然开口吓着皇妃,只说“殿下体魄强健,若好生将养些,亦不会有大碍。” 帷幔里的范宜襄沉默了一会儿,才又道“我今日去瞧殿下,见他面上红潮未退,唇无血色,明明这两日膳房总有名贵参汤送去,怎么还会虚弱成这样” 杜太医道“殿下是外伤,失血过多,一时喝太多参药却不可行,俗话说虚不受补,便是这个意思。” 范宜襄又问“那獐肉鹿肉海鲜类膳食可能用得” 杜太医连连皱眉“此类发物是万万不可食用的皇妃不知,这些膳食素日里常人可食,但倘若身上有了外伤却是碰不得的,尤其殿下此次伤势严重,若不忌口如海鲜、菌类、獐鹿肉等发物,难保不会催发其他病情。” 范宜襄眉头深锁“烦请太医将忌口吃食一一写下,我好向膳房吩咐下去。” 杜太医领命,将能想到的所有忌口的食物一字不差全都写了下来,范宜襄接过看了一番,打头的便是菌类、海鲜等,想到昨日潘如君给陆澈送的食物,今天似乎也送了吃的过去,还不知是什么,心里就有些突突,连忙吩咐方嬷嬷道“辛苦嬷嬷去膳房跑一趟了。” 方嬷嬷领命去了,范宜襄正要再说什么,杜太医一副“我很懂,皇妃不用多说”的表情,起身道“烦请皇妃着人带老臣去一趟四殿下那儿,容老臣亦为殿下把一把脉。” 范宜襄欣然首肯,只说“太医看完了之后还请再来一趟我的西园,将殿下的伤情告知于我。” 杜太医心下感动,不禁道“皇妃待殿下真是情深义重。”语言诚挚,实在是想起到自己故去多年的夫人,心中亦叹道这范老货的闺女倒和他父子爷俩有个千差万别,亦不似传闻那般刁蛮狂暴。 思索间,便来到了陆澈屋内。 陆澈看来人是他,面露诧异,杜太医行礼笑道“皇妃放心不下殿下,特地让老臣来给您也瞧瞧。” 陆澈小愣了一会儿,面上还挂了一丝笑。 杜太医也爱看热闹,总听范老货抱怨他这女婿薄情寡性,宠妾灭妻,纯属扯淡,他看来,两个人怕是正爱的死去活来。 杜太医看热闹归看热闹,也不耽误正功夫,其实他一进屋,就已经闻到了一股浓郁的熏香,皱眉道“殿下现在,恐怕不宜点香。” 陆澈没作声,阿福道“大人您不知,实在这几日我家爷忙着筹划赈灾一事,老夫人担心爷精神不济,特送的上好檀木香,从广济寺花重金求的,说是闻过之后能神清气爽,缓解困意。” 杜太医心里呸了一声,什么上好檀木香,不过是劣质香料,普通木头,浸泡了些带有浓郁香味的花花草草,再晒干骗人罢了。 若只是泡了普通花草也就罢,偏偏闻着这气味,浓郁的香味中还隐约有一股腥味。 杜太医取了一小撮香料放在鼻头细闻,深深吸了口气,脸色一变,忽的大喊一声“不好快把此香熄灭” 阿福吓得赶紧抓起手边的一壶冷茶,将左右小几上头的檀香都给扑灭了。 杜太医又着急忙慌地去开左右的窗户通风透气,看到阿福手里抱的茶壶,走上去看了一眼里头,生气道“殿下本就失血过多,你这奴才好不懂事,竟还让殿下饮用浓茶莫说浓茶了,便是普通的花茶果茶亦是不可” 阿福抹汗道“这”爷素日不爱喝茶,因在外打仗偏多,总喝白水见多,也惯来吃不惯那股苦涩的滋味。 这铁观音还是老夫人早前送的,一直搁置着不泡,近日因潘夫人担心这几日爷精神不济,才毛遂自荐将这铁观音给泡了的。 杜太医气得脸色铁青,他行医数十年,从未曾见过这么不爱惜自己身子的人,说道“殿下好歹是久经沙场的人,这些寻常的忌口,就算殿下不知,莫非这些伺候的下人也都一个个不放在心上吗”说这话,便伸手去翻陆澈的眼睑,手刚碰到其皮肤,杜太医的脸色又青一层,怒视着桌上的各类汤药与食物“殿下如今还发着高热,这都吃的是些什么东西” 真是恨不得将眼前这些东西全都掀翻。 一番望闻问切后,病人陆澈还没能如何,杜太医倒是差点被气得半死。 只因这杜太医早年是行过军的,就在范老将军旗下做军医,是以脾气素来火爆,又是性情中人,陆澈的年纪足以为他的儿孙,且陆澈也是行伍之人,也曾有过几次交道,上回他有外伤还在宫宴饮酒过度一事,已经把酷爱养生的杜太医气得吹胡子,现又见他这副德行,实在生气。 “殿下若是想去给阎王爷报道,大可继续喝着这浓茶,闻着这香气,成宿的不眠不休,依我看,不出三日,殿下必然归西”杜太医扬手提笔写下几个方子,扔给一旁的阿福“若想你主子爷活命的话,速速去煎来。” 又是好一番唠叨,这才作罢,转身回了西园向范宜襄复命。 范宜襄盯着被杜太医扔在地上的一小块香料“乌头” 杜太医面色凝重“这乌头虽可做药,亦可害人,这香料虽不是直接取自乌头,却也是被浸泡过了,还特登与别的带有奇香的普通花草浸泡,以掩盖这股腥味。” 范宜襄不知道乌头是什么,方嬷嬷有点见识,自是知道,脸上登时就变了,白着一张脸道“是什么人这样狠心,竟要害姑爷” 杜太医摇头“这乌头虽有毒,若不食用,却也不会有大碍。” 方嬷嬷这才呼了口气,杜太医又道“不过殿下身体虚弱,保不齐会催生出别的病症,实在危险。” 范宜襄面色难看,杜太医索性将方才所见所闻,事无巨细全都与范宜襄说了一番,才道“皇妃是灵慧之人,殿下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只得由皇妃多多操心了。” 范宜襄想到一事,命方嬷嬷将那小匣子里存放的美人丸取出来,给杜太医查看。 杜太医还不曾拿到手里细闻,就已经白了一张脸“又是一毒物” 范宜襄心中冷笑果然没错 方嬷嬷脸色大变“大人所言可真这药丸我家夫人自幼便服用” 杜太医连连摇头,但问“皇妃素日月信可是正常” 范宜襄有些尴尬,方嬷嬷回道“夫人前些日子才来初潮。” 杜太医叹息“实在是万幸之至,皇妃以后切记莫要再服用这等药丸,此中含有十足的麝香红花等寒性药物,研制此药的人必然熟知药理,若是长期服用,莫说受孕一事,只怕性命亦可堪忧” 送走了杜太医,方嬷嬷红着眼道“夫人竟私底下一直服用这样的毒物”说着,脸上又现出愤怒与狠毒“那柳姨娘竟是那样心肠毒辣的人,夫人服这药的时候才六岁啊” 范宜襄盯着她表情,见她字字真心,终是打消了心底对方嬷嬷的最后一丝怀疑“无事,这东西我们且先收起来,或许日后还有别的什么用途。” 方嬷嬷气不过道“夫人不要告诉将军吗” 范宜襄道“倘若她真的安守本分不再有别的动作,好好照顾父亲,我便放她一马,倘若她再作出什么别的事儿来”眼底厉色一闪“我便让她如数奉还。” 这厢,便有膳房的人来祠堂给郭氏报信,说是皇妃的意思日后给殿下送去的膳食汤药,需得依照她给的那张方子,这两日吃的鹿肉海鲜参汤,都是忌口,不得再做。 郭氏原本正闭眼捻着佛珠,面容祥和,满心的虔诚。突然听得这个消息,双眸忽的一睁,就把佛珠给摔在了地上,连忙又捡起来,朝着面前的纯金佛像作了几个揖“菩萨莫怪,菩萨莫怪。” 出了祠堂,来到正厅坐下了,才拿手狠狠地拍了几下眼前的椅子把儿“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让这个毒妇进门” 潘如君面露忧色,叹道“澈哥哥如今身子这般虚弱,眼见后天便要向陛下复命,乍然停了这些补药,也不知能否” 郭氏啐道“我看那毒妇就是有意耽搁我澈哥儿,好让澈儿在群臣面前没了脸面,以后便要倚仗他们母家,她自可再如从前那样猖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5章 动情(上) 不说还好,郭氏越说越发来气“还有那王家但瞧满朝臣子,哪一个不是对他们毕恭毕敬的,偏这毒妇要去招惹那王赟,如今整个王家的人还被那姓范的关在那大理寺里头,却不知这些氏族们一个个盘根错节相连甚密,日后我澈儿该如何在朝堂上立足唉” 潘如君道“王家既然已经依附于二皇子,若能借着范家的手将其除去,也无不可” 郭氏白她一眼“糊涂东西那可是王家即便是姓范的除了他,旁人无一不将那姓范的看做咱们一家,范家做的孽,却落到了我那苦命的澈儿身上” 潘如君不敢再说什么,只小心迎合着“我昨日已经出言提醒过澈哥哥赈灾一事,想必澈哥哥此刻必然已经胸有成竹,赈灾一事必然能让万岁爷看重澈哥哥,如此将功折罪,王家一事自然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郭氏重重一叹“王家这事儿不能就此善罢甘休既是范家不愿松口,那便让澈儿去那刑部走一趟,即便不能将王家人都救出来,好赖还落得个好名声。” 潘如君这回不是很认同郭氏,郭氏可能不知道,或者不相信,但是那王赟确实是被她亲儿子给陆澈打废了的。不是范家的人动的手。 王赟是在去往三皇子府邸的一条必经巷子里,被陆澈手底下的兵抓到的。 要澈哥哥去帮王家求情,潘如君认为可能性不大。 但是碍于郭氏正说在兴头上,她也只好勉为其难地说了声“母亲英明。” 郭氏又低头想了想,不放心道“赈灾一事我依旧心觉不妥,待用过了晚膳,你再去澈儿房里走一走,澈儿的谋略到底比不过三皇子。” 潘如君觉得自己今日下午已经提醒的足够明显,澈哥哥虽然重重武轻文,却也应该不至于,这么浅显的法子都听不明白。 被郭氏这么一问,潘如君心说知子莫若母,或许母亲说的是对的。一时心里也开始担心起来,说道“那我待会儿就去。” “再去膳房里端两碗参汤,长夜幽深,难免澈儿一时贪睡,耽误了大事” “是。” 西园里,范宜襄正捧着那本景山艳史看,打算看完这一章节便熄灯睡觉,却听得外头传来阿福的声音“夫人,夫人” 方嬷嬷开门骂道“你这小货,不好生伺候着姑爷,跑来打扰夫人做什么。” 阿福告饶道“正是爷派了小的来请夫人。”说着,便指了指身后的辇轿“这不,轿子都派来了。” 范宜襄只好招呼嬷嬷给自己换衣服,阿福在外头听得夫人说话声,便道“夫人不用换衣裳了,爷看见您人就好了,您人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范宜襄被他一小甜嘴夸得心花怒放,方嬷嬷亦是笑容满面道“你这东西,倒学会了油腔滑调,也不知跟谁学得” 阿福笑道“成日里瞧见咱家夫人同爷这般甜蜜恩爱,那用人教,我这说的可是大实话。” 被方嬷嬷扶着出来的范宜襄,顺手捡了圆台上的一盏小金灯,扔给阿福“拿去玩吧,教你舌头酿了蜜。” 阿福连忙接住,千恩万谢地谢着夫人。 一路有阿福快嘴哄着,原本要走上些功夫的脚程,眨眼间便到了。 这路上,范宜襄也探听到了不少有用信息,比如陆澈把自己送过去的粥喝的个精光,比如陆澈对潘如君提的赈灾的意见嗤之以鼻,潘如君还一副很美的样子。 这厢进了园子,远远便瞧见屋子门口立着一个人,听得阿福喊了一声“哎哟我的爷”便飞一般地朝陆澈奔了过去“爷啊,您怎么起来了,杜大人不是说了您这伤要静养静养吗” 病中的人好像脾气都比平常好一些,是以不管是方嬷嬷也好,阿福也罢,对自己主人竟摆出了一副管家婆的样子。 方嬷嬷心叹两个冤家还都是一样的让人不省心 陆澈懒得听阿福啰嗦,直接越过他,快步走到辇轿前,两手一伸,就将范宜襄从轿子上接下来,跟抱小孩似的,手托着她的屁股,让她整个人伏在自己胸前,撇下惊呆的众人,径直走进了屋内。 范宜襄躲在他怀里,有些受宠若惊,更不敢抬头去看他的表情了。 陆澈着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脑门“这么怕我。” 范宜襄低声道“我不怕”才怪 陆澈坐到书桌前,却完全没有要把她放下去的意思,让其整个人坐在自己的大腿上,两手从她腋下穿过去,圈住了她的腰身。 范宜襄觉得自己臀部下的坐着的那处,肌肉有些紧绷,自己的脸越发的发烫,一定是自己太重,他抱着自己觉得吃力,可是又放不开面子把自己放开,才这么勉强地硬撑着。 于是便提了一口气,两手撑住面前的桌面,努力不让自己的臀部挨着他的大腿。 阿福和方嬷嬷两两相望这俩人在弄啥咧 没一会儿功夫,俩人便有些气喘了,一个是因为提着气,逼着自己不去坐在陆澈身上,一个则是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反正是耳朵红了,脸色也有些微红。 “襄儿,我近日在书上看得一句话,却只记得上一句,忘了下一句,不若你替我补齐”陆澈的呼吸轻轻地喷在范宜襄耳边,吐声咽气弄得她面红耳赤。 “上上一句是什什么” 陆澈微微一笑,握着她的手将桌上的狼嚎毛笔拾掇起来,就着她的手在洁白如雪的纸面上写道 山有木兮木有枝 范宜襄的小脸瞬间烧红一片,低声道“我我不知道下一句是什么” 陆澈凑到她的耳廓处,看着怀里柔软的小人儿这副娇羞的模样,真真儿是喜欢极了,真想含住那小小的耳垂。 “嗯”陆澈轻轻地询问了一声“当真不知” “我”范宜襄被他弄得心跳加速语无伦次“我” “还是只是不肯说与我听”陆澈的声音的音调降了一个八度。 范宜襄觉得自己好像是听错了,为什么他的声音里怎么还带了一丝撒娇的意味了 天哪,难不成是因为吃错了什么参汤大补药,导致他对自己发起情来 陆澈的手顺着她的身子往下,来到桌子下,一把握住不停绞着衣袖的那两只小手“总卷衣袖做什么瞧把它给绞乱了。” 范宜襄的手上的动作猛然骤停,僵硬着由他把自己的爪子握在掌心,捏一捏,摸一摸,肌肤贴着肌肤。 陆澈专心地把玩着手里的小手,一会儿捏一下掌心,时而十指交叉,时而又用手把它给包住,乐此不疲的。 范宜襄低着头,胡乱朝桌面上看去,随意地瞥了眼一本赈灾的古籍,打破沉静道“爷最近在研究赈灾的事情啊,哈哈哈,真是英明神武啊。” 陆澈顺着那本古籍看过去,笑了笑,嘴唇往眼前的小脸贴了上去,轻轻啜了两口,方柔声道“莫非襄儿有什么精妙的见解” “我”石化的范宜襄尴尬地笑了两声“我一个小女子,哪里会有什么见解” 陆澈看着她这副模样,越发的爱怜疼惜,忍不住又在她的脸上亲了两口“无妨,有什么想问的或是想了解的,只管说与我听。” 其实范宜襄是真的有点小建议的,不过转念一想,赈灾一事事关千万灾民,很可能因为一失足而酿成大错,便将卡在嗓子眼的话又给咽了下去。 陆澈原是顺着她的话逗她哄她,可见她真的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神色便认真了几分“此番饥荒发在江浙一带。” “江浙杭州”范宜襄脱口而出,杭州一带竟然会闹饥荒实在是难以置信。 陆澈伸手揉了揉她的脑门“怎么襄儿喜欢杭州么” 范宜襄道“杭州风景秀美,气候宜人,实在是天上人间,怎么会闹饥荒” 陆澈叹道“早年间北方战乱,才使得大量长江以北的百姓迁徙至长江以南,一时爆发了饥荒,素闻杭州风景如画,我亦不曾得以一见。” 范宜襄心下凄然,逃亡的流民一旦遇上饥荒,可怕的不是饥饿,而是因为饥饿而产生的,这些饱受战乱的难民门逃到杭州,难保不会抢夺当地人的吃食钱财,而真正受苦受到抢夺的的却又大多都为平头百姓,穷人抢夺穷人,富人便借机抬高粮价,大赚饥荒财。 “爷可曾得出了赈灾的法子”范宜襄问道。 陆澈回望着她,眼底闪过一丝暗芒,沉声问道“襄儿以为,朝廷开仓赈粮,再从京中拨运银两,是否可行”这是唐越的原话。 范宜襄听完便皱眉摆手道“可行是可行,不过螳臂当车,只可解得一时之困,而且赈灾赈灾,目的就是为了尽可能保全所有的百姓,这个法子虽然自古都在用,可是却不见得多有作用。” 陆澈眸色一深,眯眼注视着眼前如兰花吐气般说话的小人儿,拾起她的一只柔夷放在嘴边亲了一口,才问道“那襄儿觉得该如何呢” 范宜襄盯着自己被他亲过的爪子看了一会儿,想把爪子抽回来,可是又害怕陆澈暴走,撅了噘嘴,抬头对上他鼓励的眼神,心头微热,飞快地说了四个字“以工代赈。”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6章 动情(下)捉 话一说完,范宜襄就后悔了,把头低了下去,不敢去看陆澈的神情。 自古妇人,不可插手朝堂之事,何况还是涉及赈灾,一旁的方嬷嬷和阿福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一副“我什么都听不见”的表情。 陆澈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双眼紧紧地绞着范宜襄,纹丝不动的。 不知过了多久,范宜襄慢吞吞地抬了一下脑袋,方嬷嬷与阿福已经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屋子里鸦雀无声,只能听见自己时缓时快的呼吸声。 “襄儿知道吗”下颌突然被陆澈的手指抵住,被迫抬起头来与他对视。 “嗯”范宜襄痴痴道,这样一张倾城绝色的脸,若真要这样直视着,实在是叫人挪不开眼。 这一刻,好想自私一下,好想就这样亲上去。 范宜襄捏了捏自己的小拳头,强行将自己的按了下来。 “你低头的样子很美。”说罢,陆澈的唇便印在了她的唇上。 范宜襄整个人僵住,睁大双眼凝视着面前的人,深深地屏住了呼吸,任由他摆布。 陆澈不懂接吻,一点一点用嘴唇去蹭她的,好似找不到一个着力点,好想按住她的小脑袋,将她整个人都按到自己的唇上,好想汲取她口中的每一丝甘露。 范宜襄发现了,他不会接吻。 这个傻瓜。 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陆澈眼底闪过一丝困惑和恼意。 “傻子。”范宜襄轻轻说着,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舌尖伸出来,试探着去触碰他的唇齿。 陆澈一愣,慢半拍地承受着滑入自己口中的小舌,学着她的动作,亦将自己的舌伸出来去触碰她的。 这种感觉,真是无比美妙。 “好凉。”范宜襄忍不住低嗔了一声,有意捉弄他,等他的舌追上自己的时候,飞快地躲开,在他的口中辗转着。 如此几次,陆澈便渐渐明白了她的套路,反客为主,撬开她的贝齿,缱绻缠绕着那磨人的丁香小舌,一寸一寸地汲取着唇齿间的蜜汁。 两人面贴着面,气喘吁吁地又是亲了好一会儿,范宜襄伸手推了推眼前人,乖乖,我的爷,嘴唇都快要被他给吸破了。 陆澈离了她的唇,有些微喘,一脸迷离,深湛的眼眸定定地望着她,里头注满了温柔与沦陷。 “爷,杜太医说您需要多加休息,是时候就寝了。”原是告辞的话,范宜襄说出来就后悔了,怎么越听越古怪呢 陆澈眼底带笑,将她揽进自己的怀里,用下巴枕着她的头顶“那襄儿陪我睡,好不好” 范宜襄此刻脸上红潮未退,双唇更是一副被疼爱的痕迹,陆澈抬手轻轻抚着她的唇瓣,只觉方才那个吻还不够,还要再亲。 范宜襄轻轻推了推他的手,嘟囔道“疼” 陆澈舍不得将手离开,便学着哄小孩那样,柔声道“那我给你吹吹” 范宜襄低着头,一想到刚才他亲自己之前说的那句话,马上又把头抬了起来,陆澈将她的小脑袋满满转向自己,用鼻尖贴着她的,对着她的嘴唇轻轻地吹着。 范宜襄发现他的睫毛很长很浓,卷卷的,翘翘的,是不是蹭到自己脸上,有点微微发痒。 这样有一下没一下的吹着,实在撩人,范宜襄原本平息的喘息感觉逐渐又提了上来,心跳的越来越快,不能不能再看他的脸了 可是,真的挪不开眼 情不自禁抬手捧住了陆澈的脸,定定地观察着他脸上的每一寸地方,下巴和两腮好像有硬硬茬子冒出来,微微有些扎手,不知道长胡子的陆澈会是什么样子鼻子这样挺,都说鼻子挺的男人那里也 范宜襄脸红更胜刚才,若是站着,必然要狠狠跺两下脚才算。 陆澈就这样乖巧地让她捧着自己的脸,一动不动地任由她瞧着自己。 “鼻子”范宜襄用手指点了点,用嘴唇在上面印了一下。 “眼睛”又点了点,在上面亲了两口。 陆澈眼底的笑容就快要溢出来似的,真想把这个小宝贝按在榻上将她的浑身都亲一遍。 “好襄儿,还有这儿”陆澈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范宜襄哼道“这里方才亲过了。” 这副模样瞧得陆澈欲罢不能,用鼻尖在她脸颊上轻轻蹭了蹭“好襄儿,就一下”话虽这样说着,也不容范宜襄反应,唇瓣又照着她的印了上去。 猫一旦沾了点腥,便再也停不下来。 直到范宜襄快要被他亲得窒息过去,陆澈才意犹未尽地放开了她,爱怜地吻了吻她的脸颊。 二人依偎着坐在书桌前,静默无声,一时谁也没有说话,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逐渐从激烈平缓下来。 范宜襄想了想,拿起桌上的笔,在方才陆澈写下的那一句越人歌后面,添了一句,却是心悦君兮,君不知。 陆澈如珠似宝地捧着那张纸,摆在眼前瞧了又瞧,拾起怀中小人的手,放在嘴边是亲了又亲,瞧她那副羞得都快要把脑袋藏进衣领里的模样,真是怎么爱都不够。 “爷如今最为重要的还是赈灾一事。”范宜襄躲开了陆澈的新一轮索吻,强行用公事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果然有用,原本要落在她唇上的吻改为落到了额头上,陆澈亲了两下,还觉得不够,又亲了两下,才道“襄儿方才所说的,倒是与我心中所想,不谋而合。” 范宜襄微微一惊“以工代赈” 陆澈一脸的怜爱,脸上呈现出一种“你是我老婆,我表示很荣幸”的表情。 范宜襄看愣了,倒不是因为陆澈这个表情。 而是他竟然想得也是这个办法他竟然没有觉得自己是在胡说八道 要知道,真实历史上已知的,最早使用这个办法解决灾民问题的,得是到了北宋时期的范仲淹,刚好治理的就是江浙一带的饥荒问题。 当时的范仲淹受到了各个方面的压力,遭到世人的怀疑与批判,不过最终的事实也向世人证明了,范仲淹的思想是超前的,是充满智慧的。 范宜襄眼底的惊诧与叹服,陆澈看在眼底,心头泛起甜意小丫头,爷还有很多东西会让你刮目相看。 “那爷可拟定了可行的相关方针从哪个方面着手呢”范宜襄好奇问道。 陆澈取了一叠卷宗出来,是这两日整理的江浙一带的风俗人情,居民习性,商业文化“江浙一带寺庙居多,或许可以从这里入手。” “拨钱给百姓,不如拨钱给寺庙,修建寺庙可以让寺庙雇请百姓做长工或短工,且江浙一带最主要的问题,就是北方一时间迁徙过去的流民太多,劳动者多,那么劳工费便会降低,各大寺庙必然也会乐意为之”范宜襄脱口而出,眼中泛着激动与钦佩,这陆澈的想法竟然和范仲淹的不谋而合 陆澈眼底亦是滑过一丝不可思议,定定地注视着她。 范宜襄又道“东吴一带的百姓往日素来富足,市井娱乐的项目必然不会少,一时虽然因为流民饥荒问题所耽搁,若是有朝廷有意扶持,鼓励之前荒废的项目重新建立,必然也会给百姓不少就业机会。” 陆澈的双眼瞬间聚满了光亮,惊喜地望着眼前的这个妙人,她虽只短短说了这几句话,可是陆澈脑子里便已经将整个江浙地带的风俗信息过滤了一遍。 范宜襄得到他眼神的认可,便继续道“饥荒永远都只有普通百姓,那些富人们从来不会受到饥荒的影响,他们不是不想继续作乐,而是无处作乐是以,只要朝廷鼓励那些富人们继续娱乐,并给予一定资助,既能赚银子,又能聘得最劳动的人工,还能过玩耍放松,那些富人自然乐意。” 范宜襄取了杭州的卷宗,翻到民俗娱乐的地方,逐一将曾经比较流行的,极具娱乐氛围、商业氛围的街道圈划出来“只需着人去户部查一查这些街道往日都流行什么,都开着什么店,办什么活动,兴什么乐子,之后便继续鼓励商户们经营这些店,钻营这些活动,必然就给百姓们创造了就业机会” 范宜襄所说的,正是陆澈所想的,二人一时惺惺相惜,将所有江浙一带的卷宗罗列在桌面上,针对各个方面可行的工程项目商讨起来。 “即便百姓手中有了银子,也难保那些富人地主们会借机抬高米价,将粮食囤积起来,故意不卖给百姓。”范宜襄突然想到这一茬,瞬间就推翻了方才的所有构思。 陆澈微微一笑“不怕,只要朝廷广发消息,告知全国江浙一带粮食供给艰难,鼓吹其他地域的富人前去兜售粮食,商人重利,自会蜂拥而去,一时供过于求,粮价自然就降了下来。” 范宜襄瞬间对他钦佩不已,自己只想了个开头,他却好像将所有的利弊都已经在心里过了一遍,投向陆澈的眼神充满了崇敬。 这厢潘如君正捧着两碗热腾腾的参汤来到园子里,老远瞧见方嬷嬷与阿福两人,心下顿时不满,皱眉上前道“嬷嬷怎么也在” 方嬷嬷哼一声“你什么东西也敢质问我” 是了,潘如君虽说是个如夫人,却不过半个主子,府上有些资历深的婆子,自然是不把她放在眼里的,更别说是方嬷嬷了,往日里她可还打过这个小贱人的脸。 阿福可不敢怠慢潘如君,但说“爷请了夫人来说话。” 潘如君面上愈发不满“定是夫人自己要来的,夫人莫非不知道爷这两日正忙着赈灾一事儿么若是不能呈上一个好的法子,只怕要被三皇子给比下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7章 打板子(改) 也不等二人回话,潘如君便推门快步往里头走了进去。 迎门便瞧见范宜襄被陆澈拥在怀里,手上拿着支笔在桌面上写着什么,陆澈正托腮靠在她的手边,一脸温柔地注视着她写字的手。 二人神情专注,竟然完全没有注意到推门进来的潘如君。 “澈”潘如君喉咙里刚冒出来一个字,陆澈的眼神朝她扫过来,剩下的“哥哥”两个字硬生生被吓得吞了回去。 “给爷请安。”潘如君毕恭毕敬地福了福身子。 陆澈没再理她,他不叫起,潘如君就不能起来,只能保持着半蹲的姿势。 这是她第一次正视到自己的身份,在陆澈面前,她只是个姨娘,是个奴才,就算老夫人再喜欢她,甚至肯让她喊作母亲,她也不过是个被抬举了的奴才。 上头坐着的那个,被陆澈抱在怀里的那位,才是真正的主子。 想到这里,潘如君的心就揪着疼。 这些原本都是她的,澈哥哥也是她的,皇妃之位本来也该是她的,她想着,再去看上面坐的那个人,眼底就有了嫉恨于怨毒。 桌子上面,陆澈握着范宜襄的手,在书卷上游走龙飞地写着什么,桌子下面,陆澈的手拉着她的,手指在她的掌心轻轻摩挲,弄得她有些发痒,忍不住想笑,碍于潘如君在场,又不能笑出声来。 潘如君看不到桌子下面的动静,只看到范宜襄憋着笑的表情,又看到她身后陆澈的表情,脸上也带了一丝笑,她从来没见过的柔和,她从来没有在他脸上看到过这样的表情,潘如君脸又白了几分。 范宜襄自然也是看到潘如君了的,不过陆澈都把她晾在一边了,她就更不打算出言干涉了,爱咋咋地。 就着陆澈的手,写了一会儿字,陆澈的手劲儿很大,写字的时候也很认真,一撇一捺都很讲究,一会儿的功夫下来,范宜襄已经觉得胳膊有些酸了,额角也生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趁着陆澈添墨的功夫,嗖一下把自己的手从他的大手里给抽了出来,对着手腕狠狠地揉着,还没揉两下,手背一热,爪子已经被陆澈给接了过去。 “这里疼”陆澈轻轻按着她方才揉的地方。 范宜襄还是忍不住,飞快地瞥了一眼潘如君的脸色,潘如君已经自己站了起来,默默地退到一边 ,头埋得很低,楚楚可怜的。其实她是怕掩不住自己眼底怨恨,才把头压得这么低。 看了她一眼之后,范宜襄觉得去看的那她一眼,纯粹就是给自己心里添堵。 她向来是鸵鸟性格,干脆就抛开不管了,转过头低头去看纸上的字,她虽然不会用毛笔,但是原主的字写得不赖,方才虽然被陆澈捉着手,但是字体还是她的,只是笔锋的地方被勾勒得有些凌厉,一撇一捺,都有风骨。 范宜襄想到陆澈自幼在军营长大,想要练得这样一手好字,想必下了不少的狠功夫吧。 郭氏那样严厉的人,他一定吃了不少苦头。 恰好陆澈正胡乱地给她按手腕,她就接过他的手,放在眼前仔细看,比着自己的手,显得她的手好小,好嫩啊,他的手好大哦,手指又长,只是虎口的地方因为常拿兵器,有一层薄薄的茧。 范宜襄看得入迷,陆澈也不打断她,她看他的手,他就盯着她的脸瞧,时光好像就这样凝固了。 潘如君咬了咬牙,攥着拳头,端着食盒往前走了一步,低着头,咬着唇,一个字一个地说“爷,这是母亲特意让膳房熬得汤药” 她觉得她越来越害怕陆澈了,连说句话都要小心翼翼的。 早在潘如君进来的时候,阿福和方嬷嬷爷跟着进来了,阿福观察着爷的脸色,竟是一眼都不带看她的,心里“嘎登”一声,心说遭殃早知就不该放她进来,这下又得挨板子了 阿福哪里还敢含糊,连忙上前接过了潘如君手上的餐盒,小说道“烦劳潘夫人跑一趟了,奴才送您回去” 潘如君瞪了他一眼,连一个太监都能这样酸她了,却不敢多留,逃似的转身去了。 方嬷嬷想了想,把阿福搁在案几上的食盘端了起来,无声地向上头两个主子福了个礼,转身追了出去。 好容易追上了潘如君,把那食盒往她怀里一塞,呸道“把你这破烂玩意给拿回去什么玩意也敢往姑爷房里塞。” 潘如君没接稳,食盒就摔在地上了,摔出来两个青瓷面的小碗,碗面打磨得光滑亮堂,听得“哐啷”几声,碗就碎了,两碗热乎乎的参汤洒了一地。 方嬷嬷捏着鼻子“真臭” 潘如君肉疼,这药可是千金一两啊她是真的心疼这药,陆澈不吃,她吃了也是好的,惋惜地叹道“真真儿可惜了唉” 方嬷嬷对着七零八落的食盒,踢了好几脚,说“摔了才算好若真教姑爷喝了去,还不知有个什么好歹”转身就要走。 潘如君其实一直都有点害怕范宜襄的,连带着方嬷嬷也有些害怕,她以前是挨过她打的,她怕再被打,不敢就这么顶撞,反而把话头带到阿福身上,对着他的脸就是一巴掌“没长眼的东西不知道替我接这食盒,一碗药,用你全家的命换都不够” 方嬷嬷啧嘴“潘姨娘好毒的嘴” 阿福一下就被她给打懵了,他平日里伺候陆澈,到哪儿不都是被人福爷福爷的叫,就连皇妃和方嬷嬷对他都是客客气气的。他人好,总一副笑嘻嘻的样子,可是能一直混在陆澈边上,本来就是个人精。 潘如君就是看着他平日里一副笑嘻嘻的模样,才敢把气撒在他身上,趁着阿福发愣,又多给了他一嘴巴子“没根的东西”转身去了。 阿福半天还没缓过劲儿来,一旁看热闹不嫌大的方嬷嬷啧啧道“你这小货,倒是个好脾气的,就由着她这么打。” 阿福其实没少挨打,但都是被爷罚的,那是他的主子,别说打,就是把他打死打残,他也没有半句怨言。可是潘姨娘就不一样了,她本来就算不上主子,又不得宠,平时传个话,见个爷,打听打听爷的行踪,不都得仰仗他吗 这么一想,阿福觉得过去好像并没有收到潘姨娘的什么好处,所谓拿人手短,他可什么都没拿,还白白挨了顿打,他可咽不下这口气。想着,就伸出两只手,在自己脸上挨了打得地方又狠狠搓了几十下,都快把皮给搓烂了,才停了手。 方嬷嬷继续啧嘴“好小子够狠” 果真,等阿福回来的时候,陆澈看到他脸上的印子,脸上就一沉“摔泥里去了磕成这样”话虽然是这么问的,但是陆澈也知道他脸是怎么回事。 这潘氏是越来不懂事了。 “传话下去,潘氏德行有亏,凡她园子里伺候的,都赏二十个板子,再另请两个嬷嬷来教她规矩。”陆澈狂拽酷炫吊炸天地甩出这几个字。 范宜襄没去看他的脸色,注意力全在方嬷嬷那张乐开花的脸上了。她生怕嬷嬷一个忍不住,笑出声来,万一把她也连累了那可咋办她可不想被打板子。 范宜襄想了想,不对,陆澈刚刚说的是打潘如君园子里的人,没说打潘如君的板子。 看来,还是舍不得打哦。 做戏给她看,还不做全套,范宜襄盯着阿福的小胖脸,肿得都快成猪头了,可怜见的,你家爷设套,到让你吃苦了。 范宜襄惦记着阿福嘴甜,她挺喜欢他的,连忙让嬷嬷去取金疮药,阿福跪在地上磕头“奴才哪儿用得着这个啊,奴才随便在地上找块泥往脸上搓吧搓吧,就好了。” 范宜襄噗嗤一声,笑了“合着你的脸是泥巴做的搓搓泥就好了。” 陆澈难得见她忍俊不禁,心里记了阿福一功,这打,挨得值。 陆澈说“难得夫人疼你,还不快领了药下去养着。” 阿福美滋滋地看了眼爷,又狠狠夸了几句范宜襄,才欠身退下了。 打板子的事儿,一时还没来得及传到潘如君耳边。 她这个时候正在找郭氏告状,只说“夫人不让澈哥哥喝参汤。” 郭氏怒道“好一个毒妇她果真是要害死我澈儿才肯罢休么” “我就说那贱妇怎的突然改了性子,原来是在这儿等着,男人一个个都喜欢柔柔弱弱的,也难为她装的这样有模有样的,一时倒把我也骗了过去” “澈哥哥怕是心里再无了我了”潘如君大哭,上气不接下气。 郭氏叹道“君儿,这便是男人的心,昨日他尚且爱你爱的死去活来,他日便也会对别的女子爱的死去活来。” 潘如君恍然,爱的死去活来,陆澈爱过她么 她从不曾去想过这个问题,他从不曾向抱范氏那样抱过自己,也从不曾用那样的眼神见过自己,自己虽从小与他是邻居可是他总在军营,半年也不过才见一面,即便是自己先范氏一步进了门,可是他却从来没有碰过自己一次。 郭氏见她发怔,自以为她陷入情关难以自拔,叹了一声“我是打小看着你长大的,澈儿那个孩子,向来没什么想法,素来也是文墨不通的,又哪里懂得这些痴儿怨女的东西,一时忽略了你,也是难免,那范氏即便一时得了意,日后早晚也是要除掉的,你莫要往心里去了。” 潘如君懵懂地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一事“方才我去澈哥哥房中,那范氏好似在写着什么,桌上摆的那些卷宗,似乎事关赈灾一事。” 这可是大事 郭氏瞬间变脸“那毒妇当真想要害死我澈儿吗”又将范宜襄骂了一会儿,才道“你可看清了上头写的什么澈儿可曾听信她的意思” 潘如君当时光顾着嫉妒羡慕恨去了,哪儿有心思去看那个,脸上表情就有些为难。 “凭她那样的人,如何会得出什么好的法子,若是澈儿当真信服了她,只怕咱们要大祸临门了”郭氏又惊又怕“好君儿,这这可如何是好” 潘如君一点都不担心这个,“澈哥哥应该不这般糊涂罢” “他只会行军打仗哪里懂得这些那范氏是在京城里长大的,惯会说些哄人的话,难保澈儿不会信了她”郭氏担忧地握住潘如君的手“我着人去澈儿园子里盯着,待会等那范氏走了,你便再去一趟,定要将那赈灾的法子与澈儿说明白” 二人正说得热火朝天,外头突然有丫鬟们慌慌张张跑进来,嘴里喊着“不好啦不好啦” 郭氏摔着佛珠,骂道“冒冒失失做什么天塌了不是” 丫鬟气喘吁吁道“爷派了人去东园,说是要赏板子就在园子里用刑,现在已经打上了,就就等” 潘如君已经脸色大变,整个人软在椅子上“就等什么” “就等潘夫人您回去” 潘如君身子一歪,往一侧倒了过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8章 两个睡不着的人 这厢东园里闹得哭天抢地,到处都是此起彼伏的板子声音,陆澈的园子里却是静谧无声。 他不喜人多,伺候的人就这么几个,院子又大,一到晚上,就显得极其安静。 范宜襄坐在床边,盯着床上沉沉睡去的那张俊脸,将自己的一口长气换成了好几口,悄无声息的,慢悠悠地吐了出来,心说终于睡着了 这位爷看着人模狗样五大三粗的,怎们睡个觉都要人哄 范宜襄觉得他睡着的样子有点缺爱,乖,好好睡觉,皱什么眉头范宜襄想着难道你梦里面还有我么这么不想见到我啊。 原本范宜襄是没打算由自己提议干点什么的,她向来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反正是在陆澈的地盘,他要亲亲,她就跟他亲亲,他要看书,她就伺候他看书,他要写字,她就在边上磨墨。 爷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因为她压根就没有胆子提出任何建议。 直到方嬷嬷过来小声提醒她,用苍蝇般的声音说“听阿福说,爷已经有两天两夜没睡过觉了。” 方嬷嬷在说这话的时候,特意加上了听阿福说这四个字,阿福是陆澈最亲近的人,他跟方嬷嬷说这话,肯定不是闲得无聊瞎扯淡,肯定是有目的的,目的自然就是希望夫人可以劝爷休息休息了,毕竟之前也有杜太医发了话,阿福可是一句都不敢落下,全都记在了脑瓜子里。 方嬷嬷给阿福传完话,递给了范宜襄一个萌萌哒fightg的表情,又猫着腰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全程陆澈都捧着本书在看,一副我完全没偷听你们在说啥的表情。 不过他嘴角略微勾起的弧线,还是暴露了他的情绪。 今天亲也亲着了,抱也抱了,摸了小手,尤其是胳膊肘还有意无意地蹭到了那软软的地方陆澈回味着那触感,眼睛微微一眯,笑成了弧线。 范宜襄又端着本书看,皱着眉头,正在冥思苦想用什么法子哄陆澈上床,同时还不能把自己带沟里去,冷不丁看到边上那位爷的耳朵红了。 难道又发热了 应该不会,瞧他笑得这么浪,必然不是身体难受的缘故,可能是又想出了什么赈灾的妙招,给激动成这样的吧。 范宜襄憋了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话“爷,我们安置吧。” 陆澈喉咙一哽,眼神炙热地朝她看过来。 范宜襄也跟着喉咙一哽,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陆澈飞快地摔了书,抱着她就飞上了床。 二人和衣躺下后,范宜襄才忘记没有熄灯,陆澈的屋子里除了个阿福就没别人,唉,真是要被万恶的富贵日子给惯坏了,下床吹个灯都觉得麻烦。 在一番默默的长嗟短叹声中,范宜襄毅然决定下去熄灯,亮着灯她睡不着。 人刚坐起来,手就被陆澈给拉住了。 “去哪儿”陆澈酷酷地问,语气很不爽。 “去去熄灯。” 陆澈叹了声,抬手不知道飞了个什么东西出去,然后灯就灭了,整个屋子顿时陷入一片漆黑。 范宜襄几乎要变成星星眼了,好厉害,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掌风吗 唉 陆澈的手攀了上来,放在了她的腰上。 范宜襄身子一僵,一动不敢动,小声说“爷睡不着吗” 陆澈低声“嗯”了下,你这么大个人睡在爷边上,爷能睡得着才怪。 陆澈翻了个身,两只手都握在了她的腰上,将她抱进了怀里。 好了,这下她也没法睡了。 僵持了一会儿,范宜襄尝试着提议“要不,我给爷讲故事吧” 陆澈哼一声“是要说那风流书生的故事么” 嗄 风流书生故事太多了,不知道爷您想听哪一个范宜襄心里恶趣味地回了句,嘴上却道“不是书生的,是大灰狼的故事。” 陆澈不做声了。 范宜襄就开始讲,说睡前故事的法门就是,枯燥,枯燥,再枯燥能够无聊到让人睡着,那就成功了,所以范宜襄说的就是那个烂大街的三只小兔子的故事。 说到大灰狼让小兔子开门的那儿,范宜襄用充满母爱的声音,轻唱着“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快点儿开开,妈妈要进来” 唉爷,你的手请不要乱摸好吗 范宜襄接下来要说的话全都被他给吞下了,陆澈一边亲她,一边喘着气说“乖乖儿,我的小兔子” 天呐,这么清纯的一首儿歌竟然也能让他联想到那事,真是脑子是污的,听什么都是污的 好在陆澈只是亲了一会儿,并没有继续干点别的什么,等他的唇离开时,范宜襄继续开会锲而不舍地说故事,都是一样的套路,范宜襄感觉到身侧的人呼吸隐约有些加重了。 “这时羊妈妈回来了,得知了一切,便扶着小羊的头,对小羊说真是个聪明的孩子。”范宜襄说完这句话,慢慢地将陆澈搭在自己腰上的手拿了下来,翻了个身,变成了平躺的姿势,对着头顶的帐子发了会儿呆。 确认陆澈睡熟了,她才蹑手蹑脚地下了床。 任务完成,打道回府 不想范宜襄前脚没走多久,郭氏就杀过来了。 陆澈这一觉睡得沉,以至于郭氏进了屋内,也没醒过来。 郭氏并没有径直入到内室,而是先走到了书桌前,上下翻看,找到了一本奏折,正是后天要呈给皇帝看的,上头是陆澈的字迹,赈灾的主要措施已经拟了个大概。 郭氏小心地将奏折打开,一字一句地看着,越看越惊,看到后来,嘴巴便已经张得老大了,后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冒出了一层冷汗。 儿子竟然说要让正在闹饥荒的江浙一带大兴修建寺庙还要资助大兴娱乐倡导当地建船游湖 郭氏在心里把范宜襄全家上下都臭骂了一遍,这个馊主意肯定是她出的 郭氏快步走到床边,看见床上儿子睡得正沉,想也没想,对着他的肩膀重重推了几下。 陆澈梦中出了微汗,额角的头发被汗水打湿,贴合在额头上,脸上湿漉漉的,双眸带了些水汽,看起来不像平时醒着那么严肃。 郭氏最不喜看到他这样,她要她的儿子随时都保持清醒的状态。 陆澈睁开眼睛,整个人就已经清醒了过来,坐起来,冷淡地喊了声“母亲。”既不责怪被她叫醒,也不问她为什么会在这儿。 “三更天了。”郭氏低声说,语气有些责备。 她本来是要发作的,可是等儿子一醒,对上他的眼神,她就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你病着,为娘的也心疼,可是赈灾的那是大事。若是要歇息,总归得等这事儿完了才好。”郭氏叹道。 陆澈没作声,郭氏在那里说的苦口婆心,他却在想那个丫头,怎么一睁眼人就不见了 怀中那温软的触感好像还在,他有些怅然失魂,不记得临睡前的是梦是真。 郭氏说着,就亲自动手去书桌上磨墨“我儿,快起来继续研制方案罢,我方才瞧了你写的那折子,若是真递上去,只怕” 陆澈眸色微深,说道“只怕如何” 郭氏叹“只怕会让人笑掉大牙” 阿福听到屋子动静,早就蹿了进来,狗腿地给郭氏倒茶“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郭氏瞪了眼他“狗奴才,怎么伺候的爷,爷睡了也不叫起,耽搁了大事,仔细你的皮” 阿福脖子一缩,没了话。 陆澈“豁”一下站起来,吓得郭氏一跳“澈儿要去哪儿” “母亲这么心忧国计民生,这事儿就交给母亲处理罢。”话音刚落,只听得门“吱呀”一声,人已经推门去了。 阿福朝郭氏欠了个身“老夫人得罪了”转身朝爷追了去。 睡得正迷迷糊糊的范宜襄只听得“嘎吱”一声,怎么会有老鼠她实在是太困太累,翻了个身又睡了。 却是房门被推开的声音。 睡在榻下地铺的方嬷嬷一个机灵蹿起来,抓起旁边的矮凳就朝着黑夜里疯狂地挥舞了几下,口中大骂道“哪里来的小贼竟然敢偷到夫人房里来了” 阿福连吃了几下,捂着脸哎哟道“嬷嬷嬷嬷别打是我” 方嬷嬷这才连忙去点了灯来,见到来人,吓得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在地上。 原来陆澈离开自己园子后只觉无处可去,走来走去,不知怎么,就来了这西园。 范宜襄睡前服的药有催眠的作用,是以人虽醒了,却仍有些迷糊,混混沌沌的,还以为自己实在梦中,似真似假。 迷茫地朝陆澈看去,烛火下,他的身影有些虚幻,影影绰绰的,好像只穿了月白色的寝衣,青丝如瀑,胡乱地散在脑后,头顶上还顶了些秋露,上头挂着些星星点点的水珠,衬得一张脸也水嫩嫩湿漉漉的。 这不是陆澈,是仙人下凡啊。范宜襄啧啧嘴,在自己梦里他怎么比现实中还要好看哦。 范宜襄对陆澈招了招手,又手拍了拍床,笑道“傻站着干什么也不怕冻着,快进来啊” 陆澈愣在原地,痴痴地望着床榻上的人。 方嬷嬷见到这幅场面,赶紧一把将阿福拽出了屋子。 范宜襄见面前人久久没有上床,生气地嘟囔一声,翻了个身,面朝着床里头,闷闷道道“我就知道你嫌弃我,讨厌我,连梦里也是这个样子。” 陆澈慌乱道“我不是我没有” 范宜襄脑袋,蜷在被子里,哼了一声:“没有个屁我还不了解你” 陆澈听她这样说,面上不免露出一丝笑意,方才的那点阴郁顿时消散得一干二净。 若不是担心自己身上的寒气冻着她,此刻便就要扑上去一口把这心肝小宝贝儿给吞下去了。 药劲儿正是发作的时候,范宜襄很快又沉沉地睡了过去,梦里面自己抱了一个热腾腾的暖炉,过了一会儿,那个暖炉好像变成了一个人,还是陆澈的模样,他好像在亲自己好痒,脖子好痒 范宜襄伸手挠了挠,哎呀,手背怎么也痒痒的,又伸出另外一只手挠了挠。 陆澈看着怀中小人,真是又爱又怜,怎么亲都亲不过,若不是她有伤在身,真想扒光了她,将她从头亲到尾。 一夜无梦,范宜襄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床边早就没了陆澈的踪迹。 摸着自己有些发烫的脸,轻轻叹了口气自己怎么就起了春梦来了 外头方嬷嬷听得她起床的动静,便领了丫鬟进来伺候洗漱用膳。 范宜襄一面喝着热乎乎的枣汤,一面奇道“嬷嬷怎么一大早的就愁眉不展的” 方嬷嬷叹了口气“还不是那个老太太真不知这为娘的心是怎么想的怎的这样狠毒” 范宜襄诧异,忙问缘由。 方嬷嬷叹道“也不知为的什么,反正一大早就叫了姑爷去祠堂罚跪。” 小说里的郭氏确实有罚跪过陆澈,不过是严母教子,如果儿子身上有重伤,虚弱不堪,还要罚跪,那就有些变态了。 范宜襄担忧道“爷是几时去的祠堂跪了多久了” 方嬷嬷算了算,回道“辰时不到就去的,想来怕是跪了两个时辰了。姑爷受的那伤,也不知流了多少血,那老虔婆也不知作的什么妖,要罚姑爷,也不要赶在这个时候” 范宜襄变了脸,强行把声音一沉,冷静道“潘如君没有替爷求情么” 方嬷嬷呸道“就是那个小贱人做的怪阿福也不知犯了什么,可怜竟被赏了几十个板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9章 好吃的豆腐脑 这次陆澈在梦里出现的,是一个十来岁大的少年,正光着膀子站在一个露天的院子里,少年很瘦,风一吹叫要倒的样子,身上又深深浅浅的伤,有新有旧。 那少年似乎大声背诵着些什么,身旁立着个先生,秀才的打扮。 少年好像背错了什么,先生的戒尺便狠狠地朝少年身上打去。 少年越背越错,越错越挨打,越挨打越错,到后来先生干脆不让他背了,只用手中的戒尺狠狠地抽打着少年身子。 戒尺抽打在伤口上的感觉,好痛,痛得几乎麻木。 少年身上流了好多血,似乎晕厥了过去。 隐约中好像看到了母亲的脸,满脸的失望,立在少年的床前,一脸麻木地说着“你这样的愚笨,如何比得过你父亲京中的那些孩儿” “你不配做你父亲的孩子。” “夫人,姑爷好像醒了”方嬷嬷低声轻唤。 陆澈眯了眯眼,眼皮有些重,不知身在何处。 歪头看去,范宜襄上身歪在美人椅上,赤着两只白皙的小足,半悬空的,轻轻地晃着,端的就是吊儿郎当。 陆澈顺着往上看,只瞧她手里捧着本书,面上一丝不苟,那模样,好像是在行军打仗排兵布阵一样,极其的认真。 范宜襄其实没在看书,她在沉思,陆澈昏着这一段时间里,对她来说简直是煎熬。 擅自把陆澈从祠堂里挪出来,她不知道做的对不对。 听方嬷嬷这么一说,连忙朝床上看去,不过陆澈同学似乎依旧昏迷不醒,范宜襄重重叹了一声。 方嬷嬷捂着嘴喃喃道“真是奇怪,明明瞧见姑爷好像醒了的,怎么又没醒似的” 范宜襄摆手道“不急的,由他多睡一会儿才好,总那么绷着,身子迟早崩坏。” 方嬷嬷赞同地点点头。 范宜襄又问道“阿福那边可打点好了” 方嬷嬷回了个尽请放心的表情,范宜襄却有些担忧“我大哥那人,办事素来不牢靠,嬷嬷你要勤着问些才是。” 原来,郭氏派人打了阿福板子后,越想越不对劲,一定是这个狗东西收了范氏的好处,才给儿子上的眼药。 阿福实在留不得,郭氏随便给定了个“教唆主子”的罪,本是要卖出去的,可是又想到他照顾了儿子这么多年,若是卖到有心的人家,难免会对儿子不利,一时就起了杀心,命底下人把他给办了。 这时方嬷嬷广袤的人脉就起了作用,第一时间将情报告诉了夫人,范宜襄救人心切,也不派人去过问郭氏,擅自先让人将阿福从刑房里救了下来,光救下还不够,干脆就送出府去,直接送到了范府,递了一封书信给范捷,别的不说,只让他务必将阿福照顾得妥妥帖帖。 这厢刚解决了阿福的事儿,范宜襄有点担心陆澈,怕他身体吃不消,便亲自去了一趟祠堂。 这一去倒还真是气得够呛,自己亲儿子还在祠堂跪着呢,郭氏竟然带着潘如君去庙里拜菩萨去了,范宜襄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想着先问一问陆澈的意思,看他是接着跪呢还是先歇一会儿,等郭氏回来了再跪 范宜襄轻手轻脚上前,探着身子低声道“爷,要不要先用点膳” 陆澈没说话。 范宜襄盯着他后背看了半天,大着胆子,伸出一根手指头轻轻戳了戳他的后背。 就这么一戳,陆澈整个人就往一边倒了,范宜襄连忙伸手接住他的脸,我的天,嘴唇白得吓人。 范宜襄就这么把晕倒的陆澈给挪到了自己的房中。 结果现在成了一块烫手山芋,范宜襄很后悔,她其实不该趟这趟浑水的。 郭氏罚陆澈,陆澈可以听罚,也可以不听,他自己都甘心情愿地跪着,她却要把他挪出来,这算个什么事儿 保不齐陆澈事后还要责备她,她还要落得个不孝的名头。 范宜襄想得厌烦,眼前的字一个也看不进去,手一摔,书就被砸到了地上。 方嬷嬷正端了一碗热腾腾的豆腐脑过来,见她摔了书,道“正好,夫人一天没用膳了,好歹吃点东西。” 范宜襄瞥了眼豆腐脑,按照她说的做法做的,将猪肉切丁,木耳切碎,翻炒作卤汁儿,蒜泥捣碎加凉白开作碎泥水,往白嫩嫩的豆花里浇上卤汁儿和蒜泥儿水,最后再浇上一勺亮晶晶的辣椒油。 闻着很香,不过范宜襄心里装着事儿,没有胃口,闷闷道“嬷嬷我吃不下。” 方嬷嬷眨巴眼睛“奴才知道夫人爱吃辣,特意在里头浇了一小勺油泼辣子。” 范宜襄还没什么胃口,榻上躺着的那人便已经口齿生津了。 睡醒后的陆澈精神不错,心情也不错,竟然一下吃了三碗豆腐脑,范宜襄看他吃的样子,也犯了馋,一齐用了一碗。 陆澈心里记挂着赈灾一事,刚好范宜襄也想到了这茬,眼见他一副赖在床上懒得动弹的模样,便问道“爷是要在哪儿办公” 要不是二人坐的太远,陆澈真想抬手揉一揉她的小脑袋,也不知这颗脑袋是怎么长得,怎会这样的善解人意 “就在这儿罢。”他说。 一时派人取了相关的卷宗书籍来,陆澈便直接赖在床上看起来,时不时用笔圈圈点点记录些什么,全身心投入到了工事上。 范宜襄见他认真,并不过问别的,顿时放宽了心,安静地取了书,在一旁无声地看了起来。 正看得入迷,突然腰上一热,还不及反应,人已经被陆澈伸过来的一只手捞进了怀里。 郭氏等人回府时已是傍晚。 西园里,陆澈突然起意要作画,给范宜襄画人像。 他虽一副严肃作画的模样,却也不拘着画中人,并不由她摆出什么姿势,只顾低头作画,亏得范宜襄还在美人榻上搔首弄姿了老半天,结果人家连头都不曾抬一下。 嬷嬷取了莲子羹来,一人端了一碗,捧在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啜着。 陆澈朝范宜襄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看自己的画。 看到画上的人,范宜襄实在忍俊不禁,噗嗤笑了出来,陆澈一表人才是不错,可是他的画工实在是不敢恭维 偏陆澈面上十分认真,嘴唇轻抿,眉头微皱,好像是一个等待夸奖的小孩,那模样,就像是幼儿园的小孩第一次作画一样。 这还真是陆澈第一次画画。 上回在她闺房看到唐越所做的那幅画像,他就惦记着也要给她画上一副,日日摆在她的房中,床头。 范宜襄将那画捧在自己眼前,上上下下地仔细端详,方嬷嬷也凑上来瞧,瞧了半天,也不知道姑爷画的是个啥玩意,只打哈哈道“奴才怎么觉着姑爷这画上的这个人有点像奴才我啊” 陆澈脸色一沉,方嬷嬷捂嘴,就要磕头告罪。 陆澈低下头,看怀里的范宜襄已经笑作一团,在自己的怀里打滚,浑身花枝乱颤,哭笑不得,用手指戳了戳她的眉心,这叫什么事儿呢,就笑成这样。 忽听得外头传到“老夫人潘夫人来了” “你这逆子”郭氏人还没进来,尖锐的声音便先到了。 范宜襄抬头看去,郭氏与潘如君二人一前一后,均披着件又厚又重的狐皮大氅,郭氏穿得是深灰色的,潘如君穿得是银白色的。 富贵人家百十来件狐皮并不难的,不过白狐却是罕见,范宜襄柜子里也不过一件,可见潘如君在府上的金贵地位。 只不过,如今不过深秋,尚未入冬,还不至于穿这么厚,眼前两人穿皮戴金的,虽尽显奢华,却实在有些丢人现眼。 土大款啊。范宜襄脑子里冒出这几个字。 郭氏一进屋便瞧见那个贱妇竟然被儿子抱在怀里,此刻已经得知阿福被那贱妇给救走了,见到这一幕,更是怒火中烧。 她现虽也有些拿不住儿子,但到底是她养大的,一时怒了,也顾不得害怕,快步走到陆澈面前,扬起手正要朝儿子脸上打下去,动作停了停,掌心一歪,却是打向其怀中的范宜襄。 说时迟那时快,范宜襄只听得郭氏厉声“哎呀”一声,预期而至那个巴掌却并没有打到自己脸上。 “你这逆子如今竟要为着这毒妇忤逆我了”郭氏的手被陆澈拦住,攥在半空中,收不回也打不下去。 陆澈沉声道“母亲打我罚我,儿子绝无妄言,若是要伤襄儿,却是半分也不行”字字铿将,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声,却是不怒而威。 郭氏这一路被身上的大氅压得疲惫不堪,本就出了一身恶汗,一回府又接连听到坏消息,此刻听到自己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只大口地喘着气,连声说了几个“好”字。 潘如君上前给她顺着气,因着昨天的事,一时不敢插嘴,一味低着头安抚郭氏。 郭氏被众人搀扶着坐定,又将身上的大氅摘了下来,面上才又恢复了些许人色,看了眼陆澈床上摆放的卷宗书籍和折子,气道“你赈灾上书的那折子明日不准递上去” 陆澈脸色不好,放在范宜襄肩上的手力气紧了紧,范宜襄回头看了他一眼,知道这是他隐忍到极点时会表现的一个状态。 上次宫宴喝酒的时候有过这样的反应。 后来回娘家,撞到柳姨娘偷偷面咒他战死沙场的那次,也是这样的反应。 “此事我自有定论。”陆澈说。 “你有定论”郭氏冷道“你若是有定论现在还只是个没有任何封赏的皇子” 范宜襄肩上一痛,按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力气越发的重了。 偏郭氏还说上瘾了“莫说那三皇子了,就连年纪最小的九皇子,几日前刚被陛下封了爵位,若要真说起这些谋略才干来,我的儿你千万可要有自知唉”若非有我的筹谋,你能有今天剩下的半句话,郭氏忍了忍,没说出来。 听着话头,范宜襄觉得不对劲了,好像是真要吵架啊。 遂看了眼方嬷嬷,示意她将左右奴才全都带下去,偏这眼神被潘如君瞧见了,仗着郭氏的气焰,一时有恃无恐道“夫人这是要做什么是想将母亲带来的人全都赶下去,好再去动鞭子将我们都打上一顿吗” 范宜襄冷笑道“母亲有意训诫爷,自然是要先让下人们退下的,如不然,以后在这些奴才面前,我们这些做主子的还有什么威信可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0章 甜酪浇樱桃(上) 潘如君脸色一白,她在小户人家中长大,在京城这些年又有郭氏庇佑着,自然对于后宅诸事并不门清儿,更不懂这些弯弯绕儿,方才原不过是想挤兑一下范宜襄,听她这么一说,反倒衬得自己愚昧无知了。 郭氏却是在气头上的,范宜襄的话从来听不进耳,只听得潘如君这么一句话,火气蹭一下又上来了,指着范宜襄道“你这毒妇你莫不是还想打我” 范宜襄幽幽叹了口气,无比同情地看了看陆澈同学,真不知道这个孩子在原书中是怎么在这两个女人身边活下来的。 陆澈面无表情道“母亲,襄儿是四皇妃,还请母亲以后莫要总以毒妇相称。” 众人吃惊瞪眼。 范宜襄心道这位同学,毒妇这个称呼一开始不是你最先用的吗。 气急败坏的郭氏指着范宜襄“你这毒妇你们这些女子素来惯会些哄人的勾当,如今你把我澈儿哄成这副模样我要休了你” “母亲远去广济寺,想是一路疲惫,现在有些神志不清了罢”陆澈的声音已经染上了怒意。 郭氏惊了一跳,捂着狂跳的心口,瞪视着儿子,她养了二十年的儿子,是她给了他荣华富贵,给了他皇子的身份,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给的。 怎么他现在竟然要反噬她了就为了这个范氏 儿子素来敬重她,孝顺她,任打听罚,她把所有的怨念都归结到了范宜襄的身上,休了她,让她滚出去,儿子又会变得和从前一样。 “我儿你现在就写休书定要将这毒妇给休了去不过是区区一个范家,范家没有,我们还可以依附别的家族,那关家,如今正有个嫡女尚未订婚,君儿与她相交甚好,还有那唐家,唐家掌管户部,咱们若是与唐家联姻” “够了”陆澈脸色阴沉“扶老夫人回去。” 一众奴才都是见风使舵的好手,老夫人管家,那是得的主子爷的默许,这偌大的一个府邸,只有爷身上流的是皇族的血,只有他才是真正的主子。他看重谁,尊敬谁,奴才们也才敬重谁。 如今眼看着老夫人失了势,便都低声劝着老夫人先离去。 郭氏有些慌了,她推开搀扶自己的一众奴才,口不择言道“那些人家我儿你都不喜欢吗再不济再不济还有王家你快快去将王家的人从大理寺救出来再向陛下弹劾他们范家仗势欺人,公为私用” 话说的越来越不像话了,范宜襄担忧地看了眼口喷唾沫的郭氏,她此刻正说得激昂,满脸通红,似是胜券在握,明日就可扳倒范家,把自己给扫地出门。 郭氏连珠炮似的一口气将这几日压在心头的话,彻彻底底地吐了个赶紧,抓起手边的一壶水就往自己嘴里灌了好几口。 陆澈没有开口,屋子里静得吓人,一时只能听见郭氏咕咚咕咚咽水的声音。 这副场面,陆澈看得十分讽刺。 母亲素日对自己言传身教,说父亲京城里的孩子行事作风是如何的高雅得体,吃饭要细嚼慢咽,走路要温文尔雅,说话要之乎者也,可是眼观面前的她,情急之下,往日里的本性便就这样暴露了。 再反观她刚才之言,陆澈只听了前半段,便再不知她后面说的是什么了,满心只盯着怀中人的表情,她听得这话可是会伤心会难过会担忧 然而她的脸上并没有这些情绪。 或许,她是愿意离开自己的罢 即便是被休弃,她亦是处之泰然风轻云淡的,或许,自打她嫁过来第一日起,便心心念念地想着法子让自己将她休弃罢 陆澈眸色一深“襄儿是我的发妻,有我一日,便会保她一日,除非我死,否则她一生都是我陆澈的妻子。”这话说到后半段,语气突然阴沉了几分,似是用了十足的力气。 听得范宜襄后背有些发寒,她觉得这话是陆澈说给她听的。 郭氏又气昏过去,被一众人驾着抬了出去,潘如君哭哭啼啼,却是一个字都没说,也一并离开了。 范宜襄仰起脖子看他的脸,已经没了刚才的阴鸷,只剩下面无表情。 范宜襄想起了书里的他,他极尽隐忍,城府很深,运筹帷幄。他一出场就是这个样子,可是没有人生来就是这副性格,范宜襄想到了郭氏的教育,书里没有写陆澈的童年。 范宜襄觉得他小时候一定很苦逼,一定会天天被逼着练武练字什么的。 有点崩溃,她一直以为她有上帝视角,可是这个视角能看到的东西却少得可怜,甚至看到的是假象。 陆澈也低头看她,握住她的小手,放在唇边亲了亲。 范宜襄柔声道“在我眼里,爷比其他的皇子都要出色,皇上至今没有给爷封爵,就是打算将储君之位留给爷。”这是大实话。 陆澈不想她突然会说这个,原本满脑子正在想着安抚她的话,听她所言,微微一愣,随即又低头亲了亲她的手“襄儿莫要胡说。” 范宜襄嘟嘴,奉承道“我不是胡说,爷可不是一般人。” 陆澈笑笑,摸了摸她的头,问道“方才母亲那样说你,襄儿不生气么” “我就算说我不生气,那也是假的,不过生气也没用,母亲若执意要将我休掉,凭我如何哭闹也是无济于事。” 陆澈心头一紧,接着问道“那你心里是如何想的莫非你愿意” 范宜襄古怪地望着他,不答他的话,反而反问一句道“那爷呢爷心里又是如何想的” 陆澈见她有意避开这个问题,心口又是一闷,苦笑道“襄儿是如何想的,我便是如何想的。” 范宜襄调皮一笑“那爷心里是如何想的,我心里就是如何想的。” 陆澈哭笑不得,趁机在她脸蛋上狠狠亲了一口,咬着她的耳垂骂道“小调皮,数你最会耍赖” 自郭氏回屋后就开始称病,诸事不理。 而潘如君正被新来的两个嬷嬷折腾得死去活来,光是女训每天叫抄上二十遍,还有跪礼,纳福,坐姿,站姿,每天都要来回重复做上数百遍,见到爷要怎么称呼,见到夫人要如何 自陆澈递完了赈灾的折子之后就开始忙了起来,有时候日都不着家,即便回来了,也不过是匆匆换一下衣服。 几个管事的嬷嬷好不容易逮着他回府的机会,纷纷跪在他的书房前求见。 陆澈这几日忙得澡都没来得及洗,灰头土脸的,哪儿有闲工夫见几个嬷嬷,就说不见。 等他换完衣服出来,那几个嬷嬷还跪在小石子路边,陆澈皱眉“什么事” 嬷嬷们哆哆嗦嗦地说着管家的事儿,她们平日各司其职,都没见过这位主子爷,如今见着真佛,不约而同都有些害怕。 陆澈这才恍然,随口道“老夫人病着,以后就由皇妃管事吧。” 嬷嬷们原就猜是这个意思,只是没有爷的一句准话,不敢轻下定论,如今得他一句话,算是落了听,跪送着爷走了,几个嬷嬷才站起来。 其她人都还好,唯有张嬷嬷脸色有些难看,李嬷嬷用胳膊肘捅了她一下“楞什么神,待会儿拿了对牌去拜新佛罢” 张嬷嬷跺了跺脚,往自己脸上狠扇了两下,“真是犯到太岁头上了” 众人忙问缘故,张嬷嬷道“昨儿个说要吃樱桃,如今早过了季,我推说没了,也就没送。”张嬷嬷是管膳房的,樱桃虽然过了季,但是冰窖里也存了好些。 她因早先挨过方嬷嬷的骂,心里记恨着,如今见老夫人跟她闹起来了,想着爷一定是向着老夫人,所以故意没去取,现在真是肠子都悔青了。 “你真是糊涂怎么就敢得罪她别说现在爷把她往心尖儿上疼,换做是从前,你敢逆了她的意思,不知道被抛到那个乱葬岗里去呢” 张嬷嬷哆嗦了一下,转身就去了西园请罪。 方嬷嬷瞪了她一眼“待会儿见着夫人,好生说话”张嬷嬷唯唯诺诺,一见到范宜襄,就抱着她的腿肚子喊着奶奶“是奴才脑子被驴踢了,不记得冰窖里还存着好些樱桃,待会儿就给夫人您送过来,奴才先来给您磕几个头。” 刚好抱得是范宜襄受了伤的腿,方嬷嬷噼里啪啦把张嬷嬷打走“仔细弄脏了夫人的衣裳。” 范宜襄眯眼看着她,微微笑了笑“这点小事难得嬷嬷记挂。” 张嬷嬷连忙谄媚道“奴才在膳房当差,就是要让夫人您吃得开心,吃得顺心,别说是樱桃了,就是天上的月亮,夫人要是想吃,奴才也得做出来不是” 范宜襄噗嗤笑了,看了眼方嬷嬷,方嬷嬷转身进了屋子。 张嬷嬷心里一喜,知道这是哄得主子开心,让人去拿赏银去了,继续说“奴才就说,怎么今年的樱桃各个都又红又大,原来是等着被夫人用呢” 方嬷嬷出来,手里果然多了一袋银子,听她这么说,白了她一眼“贫嘴”张嬷嬷千恩万谢地接过银子,忍不住掂了掂,真沉比之前老夫人给的沉多了 临走前,方嬷嬷嘱咐道“夫人爱甜多在上头浇点甜酪” 张嬷嬷大声地“诶”一声,抱着银子去了。 范宜襄才问“怎么还要在上头浇甜酪”不都是直接吃的吗 方嬷嬷不疑有他,因为夫人以前只吃素,不喜欢这些甜点小吃,自然不熟悉这道点心,耐心道“这甜酪浇樱桃,是先把樱桃去核,再在上头浇上甜酪汁,十分香甜。夫人这回病了之后,偏爱吃甜食些,奴才想着,这样做着,夫人一定爱吃。” 范宜襄被她说得口齿生津,她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是因祸得福,虽然浑身受伤,但是终于有借口可以大吃大喝了,方嬷嬷见她一副小孩模样,便叫几个小丫头去门口守着,等膳房的人一来,就给夫人送过来。 这厢张嬷嬷刚到了膳房,就见郭氏边上的苏嬷嬷在那儿等她。 张嬷嬷早把银子藏好了,纳了个万福,苏嬷嬷翻了翻眼皮,冷笑道“张奶奶是捡着高枝儿攀去了吧,我想见一面张奶奶,还得先托人来问一声,。” 张嬷嬷赔笑“什么风把您老给出来了” 苏嬷嬷横着眼“前几天老夫人不肯好好吃饭,终于来了胃口,想吃点甜的。” 张嬷嬷连说“正好的,才叫做了糖蒸酥酪,我这就让人给老夫人送去” 苏嬷嬷哼一声“老夫人想吃甜酪浇樱桃”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1章 甜酪浇樱桃(下) 陆澈来的时候,范宜襄正趴在太妃椅上看书。 没有绾发,只是编了个辫子,随意地仍在脑后。 左右伺候的丫鬟都被阿喜无声地赶了出去,空荡荡的屋子里就她一个人,手边的案几上摆了各色小吃,她最爱吃樱桃,时不时就往嘴里扔一个。 陆澈屈指算了算,好像有十日没有见到她了。 走上前,一把将椅子上的人给捞起来,搂进怀里“这么趴着也不怕压到伤处。”眼睛却落到范宜襄领叉的地方,视线一直往深处看。 范宜襄用书本挡住,朝他微微一笑,嘴里还含着一颗嚼了一半的樱桃,本来是嚼着在嘴里玩,看到书中比较精彩的一幕,她就忘记嚼了,突然被他抱起来,她不敢再嚼,又不好吐出来,只好含在嘴里了,想等着陆澈不注意的时候再吐出来。 结果陆澈伸手在她腮帮子上轻轻一捏,他的脸也紧跟着贴了上来,对着她的嘴,就把她口中那小半颗樱桃给咬了过去。 “好酸。”陆澈皱眉,把樱桃胡给吐到了一旁的小匣子里。 范宜襄赶紧递了杯玫瑰露给他,陆澈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又说“好甜。”范宜襄把杯子放下,又手忙脚乱地去取案几上的其他点心,突然听到上头陆澈轻轻的笑声,抬头朝他看去。 唉被他给耍了 陆澈瞧她不说话,低下头去,亲着她的脸颊“怎么,生气了” 范宜襄侧了侧脸,想要避开他的唇,还是让他给亲到了,因为她这么一动,这个吻从侧脸滑到了耳廓,范宜襄身子有些发软了,被他弄得呼吸都乱了。 陆澈低声笑着,嘴里说着“想我不曾” 范宜襄脸红成猪肝色,身子往后退了一些,伸出爪子朝他的方向虚挠了一下,陆澈就着她退的方向又靠近了些,把她整个人按在角落里,对着她的唇,细细密密地又亲上了好一会儿。 闹够了,才从她的上面下来,取了手帕给她擦额角的汗,嘲笑范宜襄道“只是这样,就出这样多的汗,若是再有点别的,还不把你累死咯” 范宜襄摸了摸自己的脑门,果真出了一层细汗,又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烫得可以煎鸡蛋了。 好丢人她这个时候好想谄媚的奉承一句“那是因为爷的吻技好啊。”她都快被亲得上天了。 方嬷嬷和阿喜听到里面没有什么羞耻的动静了,又在外头等了一会儿,才敢进来。 里头陆澈正拿着一个胖乎乎的樱桃,往范宜襄的嘴里喂,见她吃得津津有味,不禁好笑问道“怎么就这么生吃了怪酸的。” 这古人吃樱桃,还真都不是这么吃的,尤其是富贵人家。 这道甜酪浇樱桃,把樱桃去核,将肥浓香甜的乳酪浇汁上去,满满装上一盘或是一杯,然后用小匙子一颗一颗挖着吃。 樱桃偏酸,乳酪香甜,二者味道一中和,入口又是别有一番滋味。 范宜襄昨天被方嬷嬷说得口齿生津,但后来张嬷嬷说膳房里没了甜酪,虽觉惋惜,却也没怎么当回事儿。 所以范宜襄回陆澈道“酸酸甜甜的,口感也不错。” 方才陆澈还没觉得有什么,听她这么一说,手上那颗樱桃本来要喂到她的嘴里了,手指一转,送进了自己嘴里,吃了一口,皱眉吐了,真酸。 又吃了几颗,接连吐了,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彻底没了表情。 范宜襄吓坏了,白这着脸低着头,不敢去看他,这又是抽得什么风 只见他黑着张脸说“膳房里的,一律十个板子,管果品的,再加十个。” 阿喜领命去了。 范宜襄吓出了一身汗,额前密密地蒙上一层这是被酸到了所以要找膳房的人问罪么 陆澈看着她的反应,叹了一声,伸手过去,用手指勾住她的手指,缓缓移到她的手腕处,握住她的手腕,一把给拽进了怀里,低声道“膳房里的人苛待你,亏你还吃得这么开心。” 苛待她觉得樱桃酸一点也很好吃。 其实这也不怪范宜襄迟钝,如今早过了樱桃季,放在冰库地窖保鲜下来的多半都是熟透了的,各何况是皇子府上。 可偏偏给她送上来的,都是酸的,涩口的,她向来爱酸,所以才不觉得有什么。 方嬷嬷本来有心提醒,但是看夫人吃的津津有味,想着膳房这回算是个阴差阳错,不想坏了夫人的心情,一时也没有出言提醒。 偏她还是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陆澈忍不住要说两句责备她的话,结果人家已经一副求死的表情了。 他的心瞬间就化成水了,什么责备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范宜襄光一看到爷那副生气的面孔,就把脑袋给低了下去,哪里能看到他眼底的疼惜。 结果又换来了她家爷的强势亲吻。 她低着头,陆澈也把头低下去,比着她的唇亲上去。 唉变身霸道总裁 范宜襄实在是看不透他了。 方嬷嬷哪里敢看,一溜烟又跑没影了,想来正好,她手里本来是端的只有一碗蜜枣羹,这下正好,再去膳房再给姑爷也端一碗来。 等方嬷嬷再回来的时候,陆澈正用手指头卷着范宜襄的头发玩,把她脑后的大辫子给解开了,也不用梳子,只是用手指在发丝间穿插,细腻柔软的头发在指尖上绕上好几圈,然后手一松,让头发自己散落下去,然后再重复。 陆澈同学对这个玩法乐此不疲。 其实陆澈只是看她这个发式实在有些别扭,随手给她通发,无比严肃的初衷,等一摸上那滑腻堪比缎子的长发,就变成了现在。 范宜襄敢怒不敢言,一脸无奈地靠在他的肩膀上,充当他的“巨型芭比娃娃”,原来陆澈竟然还有如此童真的一面。 闻到蜜枣的香甜味道,还有淡淡的桂花香,范宜襄早就嘴馋了,食指大动。 陆澈轻轻拍了拍她的脑门,手离了头发,由着她把满头青丝披在脑后,从方嬷嬷手里取了一碗蜜枣羹过来,先喂了她一口。 范宜襄飞快地咽下去,满足地眯了眯眼睛,伸手去接枣羹“爷我自己来。” “没事,爷乐意喂你。”陆澈又喂了她一口,一副兴趣正浓的样子。 嗯,看来这位爷依旧沉浸在他的芭比娃娃游戏中,刚梳完头发,接下来就是喂饭哦。 范宜襄飞快地吃着,陆澈看得也馋了,他在外头用过膳了的,可是看她吃的这么香,就用食指在她沾了枣羹的嘴角轻轻一抹,放在唇边略尝了下。 范宜襄看呆了,那儿不是还有一碗吗为什么要吃我嘴角边的。 陆澈尝了一口,觉得味道不错,照着她的唇又亲了下去,仔细品尝的一番才离开,称赞道“滋味不错。” 范宜襄不知道他说的是枣羹还是什么别的。 用完了羹,陆澈变戏法似的从袖子里变出两枚珠子,亮澄澄的,泛着月白的光,只有小拇指尖儿这么大,被他拿在手掌中心。 范宜襄眼睛一下亮了,女人都是喜欢这些珠宝首饰的,她以前过得战战兢兢,压根没有心思捯饬这些。而且原主的审美一直有些畸形,喜欢浓妆艳抹,戴艳色的首饰,沉甸甸的发饰,期初范宜襄还想过一把化妆的瘾,一看到那些,就没了心情。 陆澈见她喜欢,也不着急给她,反而把珠子放在掌心里把玩,小小的珠子,穿梭在他的几个指头上,范宜襄的注意力就不在珠子了,全去看他的手了。 他的手不是那种很细长很白的,不是想象中的公子哥儿的那样,虎口上有一层细细的茧子,指尖上倒还好,比别的地方都要白嫩一些,范宜襄看得入了迷。 陆澈笑了笑,难得这玩意能入她的眼,没再逗她,拿着珠子在她耳边比划了一下,说“正好做一副耳环。” 范宜襄心说这位爷果然是喜欢养成游戏的,喂完饭就开始琢磨穿衣打扮了。 范宜襄伸手轻触那珠子,触感温润,倒不太像珍珠,反而有点像玉。 陆澈看着她,温柔道“这是和田羊脂玉,喜欢么” 范宜襄点了点头,接了过来,摊开掌心,让两个小玉坠躺在自己的手掌上,刚才在他手里显得小小的,可是到了自己手上,又觉得胖乎乎的了。 范宜襄发现其实这个玉坠是有形状的,不是一整个浑圆,呈水滴状,越看越喜欢。 看她这么喜欢,第二天,陆澈又让人送了些来,簪子钗子镯子耳坠戒指,一溜水儿全是羊脂玉。 来送礼的阿喜说“爷说玉养人,人养玉,难为这些东西有福气得了夫人青眼,也让它们沾沾夫人的福气。” 范宜襄笑了,方嬷嬷取了一包厚厚的银子赏给阿喜,夫人不知道,方嬷嬷却知道,姑爷哪儿会让阿喜传这样的话,纯粹是他嘴甜,能哄得了夫人开心,那就是他本事,对于姑爷跟前的人,方嬷嬷从来都不会小气。 阿喜看了银子,却没有接,反而后退了几步,朝着范宜襄磕了几个头。 范宜襄正在摸各种玉饰,滑溜溜的感觉让她心旷神怡,被阿喜这症状给吓了一跳,让他起来。 阿喜不肯起,磕满了十个响头才站起来,抬起头的时候眼眶都红了“不瞒夫人,阿福是奴才同胞哥哥,夫人救了阿福,奴才替奴才全家给您磕头” 怎么听着像是骂人的话范宜襄呼了口气,原来是为的这个“现在阿福在养伤,我怕他出了范府又要没命,等好了,再放他出来和你团聚。” 阿喜连忙说“能去伺候范将军,也是阿福的福气。” 等阿喜去了,方嬷嬷凑上来看夫人是什么意思,一屋子的玉,范宜襄还是更喜欢昨天那两个玉坠,小小的,光泽正好,很柔和,正捏在手指头上玩,淡淡说“爷这是不放心范家,要把阿福留在大哥身边。”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2章 动怒 方嬷嬷脸色一变,一副那怎么办的表情。 范宜襄笑了笑“没事,他说是阿福的福气,就是他的福气了。”范捷一根肠子通到底,现在唐婉也没被陆澈娶过门,他也就不会暴走,陆澈把阿福放在范家当眼线,实在是多此一举。就算范捷有什么别的心思,他也不是藏着阴人的那种。 她不怕陆澈能抓到范捷的小辫子。 第二天,阿喜就把阿福的卖身契给范宜襄送了过来,范宜襄又让人送去了给了范捷,结果阿福就阴差阳错地成了范家的人。 阿喜刚刚磕的头,七分真三分假,他确实对夫人救下阿福心存感激,可是本身传递主子爷的意思。 陆澈的确是有顺水推舟,让阿福留在范家的意思,但是陆澈的目的却不是让阿福去盯梢范捷。 上回杜太医从西园给范宜襄回完话,前脚刚出来,就被阿福拉了去,把他和范宜襄的对话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给陆澈。 柳姨娘用美人丸害人那事,陆澈自然就知道了。 他不动声色地等了几天,没见范宜襄那边有什么动静,平日遇见范捷,有意提醒过他几次,可惜他是个榆木脑袋,听不懂他的暗示。 那就只好他亲自动手了。 陆澈越来越觉得,襄儿以前那狠毒泼辣的名声是虚传,明知有人害她,竟然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还得由他来帮忙收拾。 阿福在范家的日子,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差,但是让他头有点疼。 范捷因为是妹妹送来的人,可不敢轻慢,就把他安置在了一处比较清静的屋子,但又因为是个奴才,也不好找人伺候他,不上不下,过了几天就把这事儿给忘到脑后了。 范捷每天打马练兵,要么就是出去喝酒,在府上的日子少,就更忘了这码事。 阿福想着赶紧把身子养好了,再回去伺候爷,可就突然就收到了爷的人送来的暗信,让他先留在范家,信上面还画了一株柳树,自然指的就是柳姨娘了,现在还只是让盯着她的动向,没说如何做。 阿福心里叹了一声,只好继续留了下来。 刚烦扰着,苏姨娘跟前的春桃就来了,又是送了一篮子好吃的,糕糕点点,汤汤水水,鱼肉皆有。阿福不是贪吃的人,再说他在陆澈身边,什么好吃的好喝的没见过,一开始并不领情,可架不住春桃天天来送,他一个太监,也指望不住春桃对他有什么心思,对他没心思,估计是对他家爷有心思了。 这好饭好菜的,阿福就更不敢吃了。 苏姨娘听说阿福不肯吃春桃送的饭菜,眼珠子一转“会不会是瞧不上啊”第二天改成了送银子,可是苏姨娘本身就没什么银子,掏光了老底送过去,心里七上八下的,一面心疼银子,一面又担心套不出什么话来。 结果阿福压根就没收。 第二天,苏姨娘还是继续让春桃去讨好。 柳姨娘就没有苏姨娘那么热情了,四殿下看得上范湘,那是她的福气,进了府,皇妃是一时动不得她,可要是哪天四殿下对她没那意思了,估计就会被吃的骨头渣都不剩。 所以她压根就没去巴结阿福。 可后来,阿福竟然留下来了,还自动请命来她院子里伺候,这就让她有些心惊了。 是范宜襄知道了些什么,开始怀疑她了,还是因为什么 可若范宜襄真知道了些什么,早就该闹起来了,而不是这么明目张胆地往自己边上放个人,这个意思好像在告诉她她如今做什么,都有人盯着,不许她多生什么事端。 这实在不是范宜襄的风格,柳姨娘一时也猜不出个什么,万一真是那小贱蹄子开了窍,在婆家长了心眼了呢也不一定。所以这些天她只好收敛了些,原本要把自己的娘家表妹塞到范捷房里的,暂时也就先把这个念头给按了回去。 打算过几天,就带着范湘范峥峥范嵘嵘去府上探望范宜襄,摸一摸底。 次日临上朝前,原本行至大门的陆澈突然去而复返,来到范宜襄的西园,却不进屋,只在她的屋门前伫立良久。 方嬷嬷从膳房里吩咐完膳食,正捧着碗热乎乎的枣汤往屋子这边走来,老远便瞧见他,心里知道,姑爷这是想夫人得紧。 忙了这十来天,昨天好容易亲热亲热,再忙起来,只怕不知什么时候再来。 陆澈将手指放在唇边,比了个别出声的动作,又抬手指了指屋内,轻声道“还睡着呢” 方嬷嬷心里发笑,姑爷这是想多看看夫人呢,可是又心疼夫人,怕吵醒夫人,恭敬回道“睡着呢。” 陆澈又将眼睛挪向了窗户处,那儿能隐约看见屋子里头,静默地站了一会儿。 方嬷嬷也不敢出声,端着枣汤默默地陪他站着,站了一会儿,陆澈的肚子突然咕咕叫了几声。 这可是听不得的,嬷嬷连忙跪下请罪。 陆澈倒不以为意,看着她手里的枣粥,方嬷嬷便双手举着奉上来。 郭氏总说吃早膳会消磨意志,使人昏沉,是以,陆澈长到二十多岁,虽惯来早起,但吃过的早饭次数屈指可数。 方嬷嬷抬头见姑爷面上略带犹疑,便说“粥是现熬的,此刻还热乎着,夫人醒了便是要吃的,夫人说这样可以暖胃。” 陆澈便伸手过来,尝了一小口,味道不错,忍不住赞道“挺香。” 既然是她要吃的,他也不太好夺人所好。 就又放了回去,问道“现在就取了来,一会儿不就凉了仔细冷物伤胃。” 方嬷嬷笑了笑“夫人只要一闻着这香气便醒了。” 陆澈眼底带了一丝笑,又问缘故。 方嬷嬷便说,夫人晚上总熬大夜看话本子,第二日自然便不能起早,晚上便又会睡得更晚,所以夫人想了个法子,让自己一大早就端些香喷喷的好吃的来,她一闻着味儿,就给饿醒了。 陆澈又笑了,忍不住又吃了一口粥,才要转身离去。 方嬷嬷连说“姑爷好走。” 陆澈脚步一停,又回头交代了一句“这几日不论是谁,都不要放进来。” 方嬷嬷心里门儿清,昨天樱桃那事儿,姑爷明着是打了膳房里的人,实际是杀鸡儆猴,警示郭氏的。 姑爷突然交代这样一句话,不就是怕郭氏恼羞成怒,来西园大吵大闹吗,方嬷嬷心里触动,觉得姑爷心里是真的在乎夫人,感激地点了点头“奴才省得。” 郭氏那边却沉寂了几天,没继续在膳房挑事儿,更没来西园闹。 虽然陆澈发话下来了让范宜襄管家,但是原本各个职位就有相应的嬷嬷管着,一个个都是人精儿,范宜襄可不想跟她们对着干。 一有了权就把之前的规矩颠覆,这放在现代职场可能叫做新官上任三把火,可是摆在这后宅,只会引起众怒,这些嬷嬷们一个个辛苦建立起来的脉络,不是她想轻易介入就介入的。 这日范宜襄刚睡醒,环顾四周不见方嬷嬷,今天她已经起晚了,嬷嬷没叫她起,更没有上早膳,房里的四个丫鬟依旧在各忙各的,一副井然有序的模样。 她慢条斯理从床上坐起来,几个丫鬟轻车熟路上前伺候她通发穿衣,半点没提方嬷嬷的去向。 其中七巧面上隐有得意,再看其他三个丫鬟,虽都低着头,但眉宇上挑,是高兴的神态。 范宜襄眯了眯眼,趁着七巧给她递香露过来,一把攥住她的胳膊,沉声道“是不是你使坏,害了方嬷嬷” 七巧噗通跪下,其余三个丫鬟也跟着一齐跪了“不是奴婢”她们吓坏了,很久没有见夫人发怒了,一个从不生气的人突然动怒,往往会比动不动就大吼大叫的人更有威慑力。 范宜襄当然知道不是她们使坏,她们没那个胆子。可是如果不把脏水扣在她们脑袋上,她们又如何肯说出实话 范宜襄莫名地惶恐,她发现,方嬷嬷不在的时候,她就是瞎子,聋子,阖府上下情况,她什么都不知道。 四个丫鬟还是紧咬牙关,什么都不肯说。 “把我鞭子取过来。”范宜襄说。 两个胆小的当场就哭出来了,磕头说“嬷嬷屋子里多了几十锭银子,说是贪了例银,被抓去刑房了。” 范宜襄赶到的时候,正看见方嬷嬷被绑着,整个人趴在石凳上,旁边站着两个妈子,手里拿着板子就要动刑。 一鞭子朝那动手的婆子身上抽去,婆子哎呀一声“哪个兔崽子敢打老娘”回头见是夫人,脖子一缩,没了话。 另一个婆子眼眉挤了挤,眼珠子里透着几分精明,扔了板子,对范宜襄陪笑道“奶奶怎么来这个腌臜地方了。奶奶有什么要问的,请了奴才们过去问话也是一样的,何苦亲自来这儿呢。” 范宜襄哼一声,先看了眼方嬷嬷是否受伤,瞧着她脸上有些红肿,应该是挨了几个耳刮子了,抬眼扫了眼屋子里的婆子,除了这两个手上有板子的,还有两个站在石凳的另外一头,是去按方嬷嬷的,怕她待会儿挨打的时候挣扎。 范宜襄问方嬷嬷道“嬷嬷,刚才是谁打的你” 方嬷嬷抬起头来,四个婆子都往后退了一步。 范宜襄唇角勾起一抹戏谑,指了指跟自己一齐来的四个丫鬟,刚好指到七巧“你来。” 七巧咬牙过去,范宜襄把手里鞭子扔给她“替我教训这几个不识好歹的。” 七巧手里的鞭子猛的掉了,跪地磕头,脑袋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几个婆子里面有个大胆的,仗着背后是老夫人,就出来道“方嬷嬷犯了家规,私藏银子,奴才们都是按照规矩办事,夫人反而要打我们,还不知我们犯了什么事儿” 范宜襄将方嬷嬷身上的绳子解下来,让她自己下来,回头对说话的婆子反问道“犯的什么事儿我打你们几个奴才,还要理由么” 范宜襄捡起七巧丢在地上的鞭子,对着几个婆子的方向挥了几下,有胆大的还敢躲闪两下,没胆子的就跪在地上生生地受了。 范宜襄把鞭子交到方嬷嬷手里,说“嬷嬷只管往死里抽,若是死了的,大不了给她们一人家里塞些银子,买她一条命,也是够了”诬陷方嬷嬷什么不好,竟然说她贪钱,她们范家出来的,什么都会贪,就银子不会贪。 方嬷嬷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老奴老奴现在只想回去躺着养伤。 范宜襄也不过是说出来吓唬吓唬她们,见她们服了软,也就罢了。 范宜襄把方嬷嬷平安带走,顺便还立了一下威,郭氏那边端的就是风平浪静,连个屁都不敢放。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3章 七巧 这日午后,范宜襄歪在榻上打盹,两个丫鬟一个给她捶腿,一个给她捏肩,大气不敢出一声。 平日里她是不大由她们伺候的,自打方嬷嬷一事后,就不一样了,只是半眯着眼,任由她们在她面前献殷勤。 范宜襄觉得真是自己以前性子太软乎了,连屋子里的丫鬟都镇不住,嬷嬷之前被人押走,连个口风都不肯吐。西园里一发生什么风吹草动,郭氏那边就知道了,可要外头有点儿什么动静,她是最晚知道的,还得亏方嬷嬷有点路子,要是没了方嬷嬷,她就真的是任人宰割了。 这些天,她就由着方嬷嬷给她们挑错,是该治一治了。 不过到底该怎么驭人,她还是得慢慢摸索,慢慢跟方嬷嬷学。 她抬了抬眼皮,问道“七巧呢” 方嬷嬷正端着一盘拔丝苹果过来“那蹄子整理日往外头跑,昨儿个打碎了夫人妆奁里的一支钗子,我打了她几下,可成想,她还生了气,这会儿不知跑哪儿野去了。” 方嬷嬷没明说,范宜襄也知道七巧跑哪儿去了,不是去北园找郭氏,就是去东园找潘氏,胆子还真肥。 单说这名字,这七巧就跟其他三个丫鬟不大一样。 闺阁中的贵女选侍婢本就讲究,平日所做之事不同粗使丫鬟,多为焚香、烹茶、展卷、浇花,容貌要清秀且不提,起名字这个却一点都不能马虎,多以“翠翘、紫玉、白苎”这些字样取名。她现在的三个丫鬟分别叫作紫玉、紫烟、紫苕,虽不是自小伺候范宜襄的,却都是出嫁时精心挑选的陪嫁,只有这个七巧,容貌平平,名字也平平,是半路从郭氏房里过来的。 原主本打算给她赐名,不过一想她是郭氏的人,没得污了好词,就没改,还叫她七巧。 刑房的婆子上回敢直接拿了方嬷嬷去,就是吃死了铁证,在方嬷嬷的枕头底下里找着了几十锭银子,二两一锭,足足有一百八十两,装在枕套里面,外头还缝了一层布。 上的针脚,方嬷嬷一眼就认出来是七巧的手艺。 她会贪那点钱平日夫人随便赏个手边玩意儿,就够她家里人花销一年半载了,再加上这么多年,她的手段,早就屯够了银子,如今眼界哪儿会这么低,眼馋那点银子。 方嬷嬷心道,这人呐,自己什么样,就以为别人也这样,七巧自己贪点银子,每次例银发下来都乐开了花,就以为府里各个都这样。 就算没那针脚的手艺,方嬷嬷也知道这事儿跟七巧,跟北园的老夫人都脱不了干系,这府里头恨她的人多,但是用钱财来陷害人的,却只有她们几个。 这丫头心也毒,憋着这么大的劲儿,方嬷嬷想着也有些后怕,七巧趁着她这几天开始接管库房的活儿,就一直留心着,她料定了自己干着这么好的一件肥差,一定就会贪点,这是府上的惯例了。想着先有个由头,把人栽赃了关起来,等回头往下一查,什么腌臜事儿都给挖出来了。到那个时候,就不只是简简单单那一百多两银子的事儿了。 说不定还要给夫人扣上个“管家不当”的帽子。 可偏偏夫人是个不讲理的,问都不问,就把她从刑房里给捞了出来,那样子就像是在说“我的人就算贪了银子咋了多大事儿” 方嬷嬷心里感动。她虽自己问心无愧,没有贪过一分钱,但也提着颗心,想着这罪不一定能定下来,可这顿板子怕是跑不了了,挨一顿打,怕是半条命都没了。 她原想直接揭发了七巧,可又没个证据,几十锭银子,七巧从哪儿弄来的要说是老夫人给的还是潘氏给的说出去谁信姑爷会信只怕到时候就会传是夫人袒护恶仆不成,还诬赖老夫人,乱泼脏水。 方嬷嬷不能明着来,就只能给七巧穿小鞋了,处处挑她的错,七巧心里也害怕,频频出错,如今被逼急了,就开始想招离开西园,想继续回去伺候郭氏。 方嬷嬷放下拔丝苹果,对范宜襄笑道“这是张嬷嬷孝敬来的,说是山东烟台产的,又脆又甜,听说昨儿个上的那道拔丝山药夫人吃着好,又送来了个这个。” 范宜襄用银叉子叉了一口,放进嘴里,啧啧嘴“好吃外头酥里头脆” 方嬷嬷又递上一道“炸元宵”“夫人再尝尝这个” 范宜襄很给面子地都吃光了,方嬷嬷看着主子心满意足的样子,心说夫人这样就极好,什么都不要操心,不要动怒,也不要委屈,就这样每天吃吃喝喝才好。 要是再生个哥儿那就齐全了。 张嬷嬷还在角门外头翘首以盼,见着方嬷嬷托了两个空盘子出来,喜出望外道“奶奶可是爱吃” 方嬷嬷文她一眼“喜欢夫人还想吃糖炒栗子” 张嬷嬷连忙说“有的有的我这就去吩咐。”转身就走,走路歪歪扭扭的,这是板子后遗症。 上回为着樱桃那事儿,张嬷嬷肠子都悔青了,不过也没辙,苏嬷嬷亲自到冰窖里把上好的樱桃全都挑了去,再有牛乳、酥酪也全都端走了,给夫人送完樱桃去,她提心吊胆了好几天。 等后来,主子爷的板子下来了,她心里才彻底踏实了,以后老夫人再来跟夫人争要吃的,她可算是有话头去推辞了 方嬷嬷目送着张嬷嬷的背影,心里说狗腿玩意儿 边上窜出来一个小丫头,叫做绿竹,是方嬷嬷放在郭氏的园子里的眼线,方嬷嬷正在不爽张嬷嬷这势力小人得了夫人便宜,瞅见她,一股子邪火窜出来,照着她脑袋虚打了一下“浪蹄子白吃了我的好些银子,半点有用的事儿都打听不出来” 绿竹是在北园干粗使的,方嬷嬷本就不指望她能知道些啥,纯粹就是用她撒气,不想绿竹凑上来神秘兮兮地说“嬷嬷,这回儿还真有个事儿。” 方嬷嬷便让她说,绿竹往四周看了看,确信无人,才道“夫人娘家来人了” 方嬷嬷一愣“什么人”就算来人,也该是大公子和老爷,怎么的就往郭氏园子里去了。 “一个奶奶,带着两个姑娘,奶奶穿得一水儿石榴红的裙子,头上戴着红梅攒珠簪子,姑娘也穿得好,生的也好有一个姑娘跟咱家夫人长得还挺像” “我呸”方嬷嬷照着她的脸唾了一口“什么奶奶姑娘的那是夫人娘家的姨娘黑了心肝的,还有脸往府里来” 绿竹缩着脖子,方嬷嬷低头想了一会儿,问她说“来多久了” “有小半个时辰了。” 方嬷嬷神色复杂地回到屋子门外,抬头就看屋子的门紧紧地关着,三个丫头涨红着脸守在外头。 这是姑爷来了。 方嬷嬷狠狠把三个人拽到了旁边的耳房,关上门,才骂道“没皮没臊的东西还学会听墙根了爷也是你们敢肖想的” 屋子里,陆澈捧着范宜襄的小脸,狠狠地吮着,又是五天不见着面,偏他一忙起来就什么事儿都抛在脑后,等回神过来想到她,就像是在心里头埋下了种子,由着那种感觉生根发芽,怎么都挥之不去了。 终于得了片刻的闲,便刻不容缓地回了府,自己园子还没来得及回,先就来了这儿。 范宜襄刚吃了甜滋滋的炸汤圆,唇齿流香,陆澈只觉得她整个人都是甜腻腻的味道,亲完了嘴巴,就去尝她的下巴,耳垂,耳廓,眼睛。 范宜襄倒在他的怀里,人都快没气儿了,陆澈才离开,低声问着“想我了不” 还真没想。 范宜襄这几天都在琢磨宅子里的这些事儿。 嘴上却甜滋滋地说“想想死爷了” 陆澈知道她只是嘴甜哄她,她脑子里想些什么,看眼珠子就知道了,不过听了也倍感受益,笑说“爷也想你得紧,等忙过了这阵,带你去景山骑马去。”说完又俯身亲了亲她的嘴。 陆澈知道她总爱看那景山艳史,就故意说去“景山”逗她,瞧她脸上先是一喜,瞬间又红了,陆澈看得高兴,随手端起桌上的一盏甜露喝了,滋味却是比前几日的好些了,一尝就是上了心的。心说,这次可以赏一赏膳房了。 范宜襄脑补了一大堆景山艳史中的各种香艳场面,不过书中人的模样全都换做了她与陆澈的脸,光想着心就跳得极快。 陆澈看着她模样,手就伸过去,在她心口处按了按,叹道“怎的跳这么快让爷给摸摸。” “” 摸着摸着,人就往她怀里靠,范宜襄忍不住抬手轻轻推了推,陆澈反而两只胳膊往她背上一箍,紧紧拥住了她。 “我想你的紧,让我好生抱抱你。”陆澈低声道“不许推开爷。”这小腰,是越发软乎了,似乎比上回抱着的时候肉要厚了些,怀里满满的,陆澈喜欢这种感觉,踏实,心安。 抱了一会儿,范宜襄说“爷要是太累了,就把靴子摘了,在榻上眯一会儿吧。” 陆澈点了点头,松开抱她的胳膊,人往榻上一横,靴子也没脱,就这样睡了。 他太累了。 不一会儿,榻上的呼吸就变得重了。 范宜襄瞪着眼珠子就这么睡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4章 柳姨娘 陆澈觉轻,睡了半盏茶的功夫就醒了,手臂有些发麻,偏头看去,怀里的那个人睡得正熟,鬓云乱洒,雪胸横舒,整个小脑袋都枕在他的胳膊上,发着轻微的鼾声。 盯着她的睡姿足足瞧了半盏茶的功夫,陆澈才悄无声息地下了榻。 推门出去,阿喜从旁边的耳房里蹿出来,弯着腰上前给他整理衣袍“爷,老夫人让问爷今天可是在府里用晚膳” 陆澈没说话,一脚撇开他,提起步子朝外头走去。 冷了这么多天,也该去北园请个安了。 阿喜连忙跟上,说道“老夫人现在见客呢,爷这会子去怕是不大方便。” 陆澈看了一眼他,阿喜忙说“来的是夫人的娘家人,来探望夫人。”阿喜抬头看爷脸色,果然不大好,颤巍巍道“是那个柳姨娘来的还有夫人的三个妹妹。” 陆澈的脸已经彻底黑了。 阿喜心里把柳姨娘全家骂臭,没脑子的,她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来给老夫人请安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进来,你做了亏心的害人事儿,还非得跑爷和夫人面前来现眼,惹了爷一个不高兴,指不定还得拿他们这些伺候的奴才撒气。 陆澈一转身,却朝书房的方向去了,阿喜才松了一口气,谁料陆澈脚步一缓,原地停了停,又换了方向,依旧去了北园。 陆澈一走,方嬷嬷就进了屋子,默默守了一会儿榻上的夫人,半盏茶一盏茶一炷香 榻上的人睡得沉,一直没能醒。 方嬷嬷心里着急,又心疼夫人,小小的人儿,身骄肉贵的,身上又有伤,哪里架得住姑爷这么折腾 这些小年轻,一个个真是没轻没重 方嬷嬷心里着急柳姨娘那档子事,她胆子真是包了天,没见她往府里下半个帖子,也不派个奴才过来递口信说要来,就这么突然来了,来了还不来见夫人,居然先往郭氏那里去现眼。 还不知要在老太太面前胡诌些什么鬼话 真是吃里扒外方嬷嬷把柳姨娘全家骂臭,人家出门交际,你也交际,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还敢带着两个小狐狸精过来,是想干什么明着说是孝顺长姐来探望,可范家那三个眼瞅着都到了议亲的年纪,不在家好好待着,上这儿来做什么还非得赶在姑爷沐休这天来。 尤其是范湘,打小方嬷嬷就看她不惯,苏姨娘看着柔弱,心眼比谁都多,怀胎十月的,非得赶在八个月就催产生出了范湘,强行她生得和夫人在同一个月,顺理成章地还哄得老爷说那范湘生得像夫人,白得了这一个同音的“湘”字。 这是沾了夫人的光 虽然得罪了夫人,却讨了老爷的怜爱,这不,除了夫人,范老将军最疼的就是她。受欺负这么多年了,范湘还不也是好好地活了下来,还出落成一只活脱脱的狐狸精方嬷嬷在心里骂着,府里都传四姑娘越长越像大姑娘,我呸像夫人莫不是她也肖想着能像夫人一样嫁个皇孙公子哥儿么 榻上的人翻了个身,杏眼微睁,朦胧地朝她看了过来。 “嬷嬷”范宜襄撒娇般地轻唤了一声。 方嬷嬷捧上一碗莲子露,里头搁了一两滴玫瑰露,泛着淡淡的花香,范宜襄脑袋还是沉,捧过来浅浅喝了几口,嘴唇一痛,忍不住“嘶”了一声,方嬷嬷凑上来看,发现她上唇的地方有个小口子,方才张嘴的时候牵扯到了,又冒了血珠子出来。 “奴才去给夫人取药。”心里又恨起姑爷来,真是没个轻重 范宜襄脸色微烫,把手放在伤口处发了会儿楞,说“爷呢” 方嬷嬷远远回道“爷醒了就往书房里去了。” “哦。”范宜襄讷讷应了一声,用手摸着嘴唇玩。 方嬷嬷伺候她唇上用了药,见她面色潮红,眼神混沌,想是还没睡醒,便按下柳姨娘的话头,柔声道“夫人要不再睡会儿” 范宜襄点点头,躺下又睡了。 方嬷嬷叹了口气,连床上都懒得挪去,看来夫人是真累着了,只好安静地蹲下去,轻轻给她捏起那只受伤的腿来。 心说罢了,不拿这些糟心事来烦夫人了。 陆澈到了北园,却扑得个空,没见着柳姨娘一伙人,郭氏正坐在上头喝老君眉,看见儿子来访,眼睛都亮了,站起来迎接。 潘如君也是飞快地站起来,朝他的方向迎了去。 陆澈面上淡淡的,规规矩矩给郭氏请了个安“母亲万安。”对潘如君却是一眼没看。 潘如君迎上去的步子一顿,想到前几日立的规矩,腿肚子一哆嗦,标准地纳了个万福。 她现在看见陆澈就有点害怕。 陆澈坐了一会儿,多是郭氏说话,陆澈面上带着淡笑,等郭氏说完一句话,他就点点头,或是淡淡地回应一一下,都说好。 “也不知道你要过来,君儿熬了几个晚上给你缝了个香囊,保平安的,知道你要来,就该拿过来的。”郭氏笑着往陆澈的方向近了近,却转头对潘如君笑“可是做好了” 潘如君柔声道“做好了的。” 郭氏点头,对陆澈道“她是个手巧的,又跟了你这么多年,做出来的东西贴心,待会子你去她东园拿一下吧。” 母亲这是替潘氏求宠了 陆澈脸色不霁,起身说了句“香囊就不必了。” “这就走了”郭氏跟着站起来,她不知道说错了什么话,又惹得儿子不悦。 她还想问一下赈灾那个事儿呢,也不知他到底递了个什么法子上去,陛下满意与否。 陆澈道“母亲莫要送了,儿子下回再来看您。”大步出去了。 郭氏看了眼潘如君,咬牙骂道“没用的叫你留个人都留不住” 潘如君泪眼婆娑,低头不语。 郭氏想了一会儿,突然回神道“方才那个柳氏说的唐大人是何方神圣” 郭氏少在京中妇人圈子走动,自然消息滞后一些,对于范宜襄唐越这段过往全然不知,潘如君虽知道点风声,却也不敢在郭氏面前提。 方才柳氏竟然不小心说漏了嘴,她的心情是无比激动的,连忙倒豆子似的将她所有知道的情报都说与郭氏听了。 柳姨娘正往西园去,她有些奇怪,听闻四殿下最重孝道,好容易沐休一天,竟然不在老夫人面前请安。 不过也无妨,她借着给老夫人请安的机会,又好好地挑拨了一下二人关系,只把范宜襄说得如何不堪,旁敲侧击装作说漏嘴,只说“那唐大人真真儿是个重情义的,没事儿就总往”话说到一半,捂了嘴不说了。 郭氏和潘如君都是眼珠子一转,彼此对视了一眼。 她们的反应柳姨娘看在眼里,心说果然那个小贱人跟婆母不对付。单看这这老夫人跟前,竟是个姨娘伺候着,想她当年抬进范家的时候,老太君还没殡天,她也就每年过年过节的时候,有资格去给老太君请个安,远远见上一面。别说坐在一块儿喝茶吃点心了,连话都没怎么同她说过。 这潘姨娘,果真得宠。 这么一看,柳姨娘更乐得范湘也跟着嫁过来了,两个小贱人狗咬狗,那才有趣。还能让她在苏姨娘面前落个好。 为着这回过来,柳姨娘在府里头磨了范老爷子半天,才打听到今天四殿下沐休,先往苏姨娘那边递了个口信,那边苏姨便亲自抱了好些缎子首饰过来,她没什么好东西,算是掏空了家底。 哭哭啼啼说“自打听说四皇妃有些不好,姐儿便是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她这是担心她那长姐呢,可怜见的,小小的人儿,心思倒是重,她说若是一眼没见着长姐安好,她便一颗米都咽不下去。” 面子上的功夫,一定要好好做。 柳姨娘心里骂她不要脸,脸上却笑容满面“难为她是个有情谊的,可巧了,我今儿正打算去给皇妃请安。” 苏姨娘兴冲冲地回去,千挑万选给范湘挑了件xx衣服,再配xx簪子,来来回回上下比看了几十遍,亲了一口女儿的脸“瞧这小美人儿,若教殿下瞧见了,怕是魂都给丢了” 范湘红着脸重新去抹胭脂“姨娘把我脸上的粉都弄没了” 一众人由七巧领着去往西园,走了一半,阿喜气喘吁吁地奔上来,对柳姨娘喊了声“夫人留步” 柳姨娘不认得他,瞧他一脸的白净光滑,就猜出了他是个太监,只能是殿下身边伺候的人,连忙换上一副笑脸“这位大人是” 阿喜懒得跟她客气,直接说“我家主子爷要见您。” 柳姨娘一楞,身后的范湘的脸却唰一下,红透了。 七巧目送柳姨娘一众人被阿喜请走,才转身又回了北园,把这事儿说给郭氏听了。 潘如君抚摸着狂跳的心,脸上跳跃着激动的喜悦,再去看郭氏,也是一脸的喜悦,二人心照不宣范氏这回怕是要倒大霉了 到了黄昏时分,范宜襄睡饱了,才悠悠转醒,小脸睡得粉扑扑的,不染胭脂也带着红。 偌大的屋子里,静得落针可听,范宜襄睁开眼,就看见自己跟前木头似的坐着一个人,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来。 他来多久了 怎么也不叫点灯真是吓死了。 她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在了床上,外衣也被摘了,身上盖着被子,上面绣的是龙凤呈祥。 她认出了上头坐着的那个是陆澈,他背着光,她看不清他的脸,她却是面着光,刚好他能看清她的脸。 她有些不好意思,把头低下去,用手去抠被子上的龙凤绣。 陆澈捉住她的手,低声叹道“别抠了。” 范宜襄停了动作,低声问“爷怎么来了” 陆澈说“爷想见你,自然就来了。” 范宜襄不说话了,心又开始狂跳。 陆澈凑上来,含住她的嘴就开始亲,密密麻麻的吻,亲得她喘不过气。 唉她才刚刚睡醒,嘴里好像会有味儿唉。 不过他真的好喜欢玩亲亲哦,睡觉前亲,睡醒了又要亲。 范宜襄还有些迷糊,干脆就不管了,放纵一回,两只手一把抱住他的脖子,也胡乱地亲了上去,啵啵啵 陆澈没料到,被她这么一抱,人就跟着她滚上了床。 嘴里尝到一股苦涩的药味,陆澈又仔细品了品,唇离了她的,皱眉道“怎么喝起了药” 她刚被他亲得有些腻味,颠三倒四的,还要继续,不想他的唇突然就离了,哪里还顾得上嘴上那点口子的事儿,趁着刚醒,脑子还有一些迷糊,她胆子也大了些,就不理他的问题,凑上去又去吸他的唇。 陆澈一愣,只得随了她,加深了这个吻。 柳氏经不住吓,什么阴私勾当都给吐了,从小到大,什么美人丸,八岁那年意外落水,再有哄骗她如何保持身体纤瘦容貌姣好,哄得她不敢吃饱,每顿饭只敢吃三分饱 听到的第一反应就是心疼,被人用手攥着狠狠捏的那种疼法,又觉得她笨 好在,她嫁了他。 有他在,以后谁也不能再欺负她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5章 糖炒栗子(上) 皇帝晚上急召,陆澈床单没滚成,顶着一张黑脸,匆匆进了宫。 范宜襄在床上怅然失魂,摸着滚烫的脸,耳边回响着他那句“等爷回来疼你。” 方嬷嬷提水进来“夫人睡了一天,到夜里该睡不着了。”丫头们纷纷去点灯,屋子里一下就亮堂起来了。 她还是有些愣神,等方嬷嬷捧着滚烫的毛巾敷在她的脸上,她才舒服地哼唧了一声,两只手也放到上头,把手巾整个摊开,盖住整张脸。 方嬷嬷笑“夫人的脸儿方才那样红,奴才瞧着以为用不上热手巾了呢。” 范宜襄把脸上的毛巾取下来,朝她虚丢了一下“嬷嬷这巧嘴,不如去天桥底下说书去,我可供不起你” 方嬷嬷嘿嘿地接过毛巾,假意打了自己两个嘴巴,范宜襄乐道“哟可别把这张好嘴打坏了,回头我还指望着嬷嬷去说书,好给我赚银子呢”说到银子,范宜襄特意看了眼七巧,想警醒她一下。 你们各个都会话里有话,当谁不会呢。 不过七巧心思不在这儿,低着头掰着手指头想事儿玩。 方嬷嬷让七巧捧了桶来给夫人泡脚,里头是喂了药的,每天都要泡上两回,热水都快要没过膝盖了,泡到扭伤的地方,才能有效。 方嬷嬷先试了下水温,烫得直嘶气,也不发作,转身指了另外两个丫鬟去取两瓢凉水来。 范宜襄这才试探着把两只小脚丫子伸下去,水温正好,就让两只脚都浸了进去,满足地呼了口气,暂且把心里头乱七八糟的念头都给抛开了。 七巧上来伺候她洗脚,轻轻地给她捏着脚底板,范宜襄平时最多让她们捶捶腿按按肩,像脚丫子这种地方,被她们摸起来总有些奇怪。 最重要的是她怕痒 七巧今天真是逆了天了,平时见她都是躲着的,默默一个人在角落,能不露脸就不露脸。 她面上仍旧享受般地眯着眼睛,心里呼了口气有什么招式就放马过来吧 七巧低头专心按摩,随口说了句“夫人今天娘家来人了。” 这话说的太随意太自然,倒叫范宜襄一愣,眯着的眼睛慢慢睁开,想了一圈,身份合适来探望她的只有一个范捷,可是如果是范捷来,七巧就没至于跑她跟前来现眼。 只淡淡说“大哥来了” 方嬷嬷手里正端着碗枣羹,还是先说了句“夫人刚醒,先垫两口这个奴才特意叫多放了一勺蜜糖,锦生堂的蜜。” 范宜襄眼睛一亮锦生堂卖的蜜比别的店都要甜还要香 方嬷嬷笑着伺候她用完一碗,又让别的丫鬟给她擦了脚,抹了香喷喷的玫瑰油,一面给她捶腿,一面说“今儿来的不是大公子,是柳姨娘。” 方嬷嬷抬头果然,夫人脸色瞬间难看下来。 她在心里念了三声阿弥托福,好在先哄得用了枣羹,不然听到这个,怕是什么都吃不下了,要是再像之前一样,每次只肯吃素,吃两三片叶子,那还了得 七巧默默退到一旁,两只眼珠子迸着亮闪闪的光,掩住嘴道“柳夫人和两位姑娘见完了老夫人,原是要来瞧夫人您的,半路被爷给请了去,才没来成。”一看见夫人那副惶恐的模样,她就忍不住想笑出声来,尤其是现在,七巧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她虽然不清楚到底是为的什么,只是照着老夫人的意思把这事儿给传到了,话一出口,她就知道她这话传对了该她就喜欢看夫人这副被添堵的样子。 范宜襄瞥了眼她“你知道的倒多。” 七巧脸色一白,跪地上了。心里却不怕看你能狂到什么时候。 方嬷嬷打了她一巴掌“别跪在这儿碍主子眼”一脚又给她身子踹了一脚,七巧顺势干脆一咕噜,直接朝外头滚了去,眨眼人就溜没影儿了。 方嬷嬷气够呛“没骨头的东西”回头看夫人,坐在上头还在出神,上前柔声道“柳姨娘走的时候跟没了魂似的,脸寡白的,那两个小的也是吓坏了的样子。怕是都没得个好脸。” 范宜襄点点头。 柳姨娘拜见郭氏,她是不怕的,她们都瞧她不顺眼,暂时结盟也没什么要紧。 不过心里难免又对郭氏有了新的看法,她出生再怎么不好,也是皇子的母亲,虽然还没受封诰命,好歹也是一家主母,竟然肯见一个妾 是她太蠢了,还是她太心急把自己给解决掉 范宜襄心里又担心着陆澈见她又是个什么意思他俩有什么可聊的想了半天,猛然跳出来一个念头。 唐越抓奸 她的心又狠狠地跳了几下,这些日子陆澈对她太好了,好得让她有些忘乎所以。 早在他有意把阿福留在范家,她就该明白的,他还是防着她。 那他见柳姨娘,到底只是盘问一下她与唐越的过往呢还是想以此抓住她的小辫子,好日后设计陷害她给她冠以一个淫乱后宫的恶名 毕竟原主就是这么入局了的。 范宜襄心里惴惴不安的,外头有丫鬟说“张嬷嬷来给主子请安。” 她揉了揉咕咕响的肚子,张嬷嬷一来就表示有好东西吃了。 张嬷嬷早先送了几趟糖炒栗子来,结果她都睡着,好容易听得醒了,赶忙又送了来,热乎的,一个个裂开了壳儿,露出里头黄橙橙的仁儿,外头裹着一层亮晶晶的糖衣。 范宜襄望着那金灿灿的小玩意儿发愣,手痴痴地伸过去拿,方嬷嬷惊呼“夫人仔细烫手” 还是给烫了一下。 奴才们呼天抢地给她拿药找冰块,她又有些呆了。 她真的害怕,张嬷嬷的殷勤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她,她所吃的点心,她所享的尊敬,都只是因为陆澈的宠,陆澈向着她,奴才们就都敬重她。 这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世界怎么跟她在书上看的完全不一样 她到底是不是穿进了那本书里还是穿到了那本书的一个平行世界 脑子成了一团乱麻,这种空间维度的事情,想破脑袋瓜子也想不明白。 等她回神过来,烫伤的那个手指头已经被包扎好了,望着被包成粽子的手指头,她不禁失笑“就烫了一下,哪要包成这样。” 方嬷嬷道“还是包着好,让夫人瞧得见,能长个记性,免得下回再烫着。” 范宜襄对张嬷嬷道“这糖炒栗子还有多少” 张嬷嬷笑着回道“夫人只管吃保管够” 范宜襄总能被张嬷嬷的话逗笑,她点点头,表示很满意。 陆澈其实是爱吃甜食的,平时她喝的玫瑰露,蜜枣羹,他也总要来尝一口,可见是馋糖的,可他平时在府上就有所克制,在外头估计更不怎么吃了。 她断定这糖炒栗子他一定会爱吃,就打算给他留一份。 虽然他今晚不一定回来,而且他平日里如果想吃,膳房什么时候都能做。 但是她还是要留,哪怕是做做样子,她也要开始向他示好了。 一起了这个念头,她就有些期盼了,怎么还不回来呢 他好像也没留话说今晚一定要回来。 又怕他不来。 糖炒栗子冷了就不好吃了,就让张嬷嬷再去热。 张嬷嬷哪儿敢给她上热过的,从她房里撤出来全都由底下人分了吃,再重新给做新鲜的。 这回膳房里的奴才们是都不用吃晚饭了,光吃栗子就饱了。 张嬷嬷还提心吊胆的,这夫人怎么就跟栗子给干上了是她做的口味不对还是怎么 陆澈再回府的时候已经是半夜,皇帝叫他去,还是问赈灾的事儿,爷俩在书房里讨论到半夜,皇帝打了几个哈欠,才肯放人。 公公常欢送陆澈出来,说“爷今儿就歇在宫里头吧” 陆澈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月亮,面上难得露出一丝笑“不了。” 常欢还要再留,阿喜过来绊住他,眼见陆澈已经上了马车,阿喜才说“劳常爷爷费心了,我家爷赶着回去见皇妃呢。” 常欢脸上现出几分惊讶“倒不知四殿下是个柔情似水的。”难怪这一晚上四殿下都有些心不在焉。 常欢捂嘴笑“公公这词儿用的准”我家爷的事儿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常欢踹了他一脚“少跟我在这儿贫,你家爷都跑远了,还不快追上去” 阿喜这才笑嘻嘻地朝马车那头追去了。 他原以为柳姨娘那事儿闹得爷不大高兴,怕是少不得挨爷几脚了,果真,等爷见完了那柳氏,出来的时候脸色都白了。 不过等爷一转身去了西园,再出来的时候就变成了笑脸,嘴上带着笑,眉眼也带着笑。 阿喜决定以后更要讨好西园那位主子,那位主子简直神了,可以逆天改命 常欢进去回了万岁爷话,皇帝闻言也是一愣,随即抚掌大笑“这也好这几个弟兄里也就他还没个一儿半女,难得开了窍”他刚才还想着要不要再给老四赐几桩婚事呢 听得常欢这么一说,一时把这念头又按了下去。 最好还是让范家的那个先给他生个嫡子再说。 陆澈嫌马车太慢,弃了马车改作骑马,一路狂甩马鞭。 阿喜气喘吁吁地追上来,进了府,阿喜大喘着气,故意问道“爷,今儿还是去书房打拳吗” 陆澈踹了他一脚“狗东西” 理了下袍子,抬脚朝西园去了。 阿喜提着灯笼狗腿地跟上,心里委屈结果今儿还是躲不过被爷给踹了,虽然不是很痛。 陆澈进来,整个西园里灯火通明,整个院子里里外外都透着一股甜滋滋的糖炒栗子味。 陆澈笑,这丫头睡了整整一天,这会儿该她睡不着。 还真爱贪吃。 等见着她的时候,她却不是在屋子里待着,而是在门口立着,手里还捧着一只小盘子,里头不知道装的是什么。 陆澈知道了,她不是睡不着,是在刻意等他。 她还特意换上一身水红色的长裙,梳了发髻,鬓角别了一碧玉簪子,戴上了耳坠,就是他前两日送的,他不会挑这些玩意儿,想巴结他的人孝敬来礼成千上百,偶然瞧见那玉,小小的,没有一点杂色,就想到了她,勉强能衬她,就拿来了送她,不想她还真喜欢。 那就好。 陆澈又去看她的脸,上头还傅了粉,唇上抹了胭脂。 陆澈看得有些痴。 她拖长声音,软软腻腻地喊了一声“爷”,纳了个万福。 这样一个姿势,倒叫她做得有几分风情了,看得陆澈浑身一热。 陆澈托住她软软的腰身,不让她再往下拜了,把她搂过来,被她这一声“爷”喊得心都快化了,捉住她的手,突然摸到包着的纱布,之前还没有呢,他就走了那么一会儿,手怎么伤了。 脸上一沉,显出几分不悦。 范宜襄心说完了,美人计失效。 陆澈看她面上多了几分害怕,心叹她怎么还是这么怕他他是豺狼虎豹吗难道他会吃了她 陆澈搂着她进屋子里坐下,陆澈逗她“抱着个什么宝贝呢见着爷来了,还舍不得放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6章 糖炒栗子(下) 范宜襄本来以为他又生气了,心里琢磨着她哪儿又说错了话了,还是做错什么了,没料他突然问这个,赶紧伸手抓了一个栗子,麻利地剥了壳儿,朝他嘴边递过去。 陆澈冷不防,被她塞了一个进嘴里,细细地嚼着,眉眼都带着笑。 慢慢嚼着咽了,陆澈见她还是眼睛不眨地盯着他,笑说“怎么总盯着我瞧” 范宜襄看他面带笑容地吃完了一整个,才确信了他是喜欢的,又送上来了一个。 陆澈觉得这小玩意吃着好玩,尤其被她捧在手里,圆滚滚金灿灿的,外头裹着一层糖衣,看着就好吃,吃着也不错。 他没提柳姨娘的事儿,范宜襄就更不会提了,开始绞尽脑汁想话茬,陆澈先开了口“这画儿怎么就挂上了” 范宜襄顺着他眼神看过去,他正盯着正对床头的那面墙,墙上镶了翠色的玉璧,别的什么装饰都没有,只挂着一幅画,画已经被裱了起来,若不看画上的人儿,倒还有模有样的。 可不就是前些日子陆澈给她画的人物像。 她并不想挂的呀,把她画的太丑了,人都变形了。 可是她想起陆澈作画时候的那个表情,把他美得呀,他自己一定是很认可他的水平的。 既然决定要向他示好了,范宜襄就打算把马屁拍到底。 范宜襄说“那画我瞧着喜欢,想着每天一睁眼就能瞧见是最好,就让挂那了。”说完就去看他表情。 陆澈本来还有些高兴的,可是一看到她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他又不大高兴了,他是画得不好,但是神韵在里头,瞧画上那人身后的大辫子,一瞧就知道是她。 她要是不喜欢,大可不必为了讨好他就给挂出来。 陆澈神色不显,范宜襄看得忐忑,随意扯了个话头就说“爷今儿怎么不直接歇在宫里头了,来回跑的怪辛苦的。” 陆澈笑,搂着她的手紧了紧“爷说要回来疼你的。” 停了停,低下头观摩她害羞039的模样,点了点她的鼻头“爷说话算话。” 啊呸她就不该多嘴这么一问。 两人身子贴着身子,无声地抱了一会儿,头上陆澈说“这些日子我总不在府上,接下来只怕会更忙,你若是受了委屈,谁给了你脸色瞧,能动的只管动,打死算我的。动不了的,你就先记着,等爷回头再给你出气。” 范宜襄仔细嚼着他这句话,她能动的,自然是府上的那些个下人的,不能动的难道是郭氏 她看他样子,像是顺嘴一提的话,却还是叫她心里又喜又惊,惊得是他人虽然在外头,但是对府里的动向摸得一干二净,估计是知道了她为了方嬷嬷一事,打了刑房里婆子的事儿。喜得是他明知她打得是郭氏的脸,不但不责备她,竟然还要给她撑腰。 她不管他是不是做戏的,能做到这个地步上,已经很难得了。她心里微微发暖,有些感动,往他脸上蹭过去,照着他的脸“啵啵啵”亲了三下“爷待我真好。” 陆澈被她亲得愣住,抓住她的脸,对着她的嘴巴狠狠亲了几口才算。 范宜襄脸上嘴上的胭脂被他吃得一干二净,脸色却比刚才还要红,窝在他的怀里喘气,手摸着嘴唇上的那道小口子,是白天被他咬破的,刚才他亲得太重,又有点疼了。 他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叹了一声“傻子”我不待你好,谁待你好 阿喜端着膳食上来,爷到了这个时辰,不管打没打拳,都是要用点东西的。 照旧还是馒头。 上头两人彼此对视一眼,眼中都带了笑。 她知道,他也是想起了当初两人夜半无声啃馒头吃的场景。 他肯定知道她去偷吃的事儿了 范宜襄有些臊脸,低下头没说话。 陆澈用银筷子夹起来一个,摆在盘子里看倒觉得没什么,一夹起来,把他也吓了一跳怎么这么大一个 足足有他拳头这么大。 尝了一口,竟然吃得满嘴奶香,又是一愣,松松软软的,不像他以前常吃的口味,干瘪的,厚实的,很能垫肚子,嚼在嘴里没味儿,配上些酱汁儿卤汁儿什么,才刚刚好。 这个单吃口感就不错。 他爱吃这些乳制的,带些奶味,也喜欢吃甜食。 不过吃多了,浑身都会带上奶香味,甜腻腻的,像女子一样,他就渐渐不吃了。 范宜襄瞧他面色古怪,虽然他已经连着吃了三个大馒头了,也不知道好吃不好吃,是否合他的心意,也伸手拿了一个,撕了上头的一块嫩嫩的面皮儿,尝了一口。 好香好软 这馒头就是看着虚胖,被张嬷嬷做得蓬松极了,吃到嘴里就那么一小口。 还有一股清甜的滋味。 她随口给张嬷嬷说了一嘴这些口味,不想她竟然真做出来了 这和现代卖的奶香馒头很像,但是这个面里头好像还加了些蜜,她吃不太出来,不腻,不是特别甜,但是吃完却觉得满嘴都甜滋滋的,吃完一个会上瘾,还想再吃。 她好像发现了新大陆,因为这些馒头不都只是一个口味,有的奶香味重,有的蜜糖味儿更重,还有各种果味儿的,还有花味儿的,吃着新奇,也不是黑暗料理,各个入口都是美味。 张嬷嬷敢送上来,必然是让无数的人尝过了,都说好吃的。 范宜襄摸着圆鼓鼓的肚子,终于有一天,她都能把馒头给吃出花来了。 不一会儿,两个盘子就空空如也了。 一旁方嬷嬷眼珠子都看瞪出来了夫人和姑爷这也太能吃了吧心说骂臭张嬷嬷没眼力见的东西,馒头给做得这么大,是嫌不能把主子们给撑死吗 上头两个人手拉手坐着,半晌无话。 方嬷嬷把消食的山楂片奉上之后,就躬着身子低着头,飞快地退到外头去了。 范宜襄在心里算着,她刚才吃了五个,一共上了十二个,那陆澈是吃了七个 他好能吃 嘿嘿,她也好能吃 她伸出另外一只没被他牵的手,往桌子上的山楂片摸去,突然手背一热,一只热腾腾的大手附了上来。 他说“安置吧。” 只感觉身子一腾空,整个人已经被他抱了起来。 他进入的那一刻,范宜襄突然想起了今天看的话本子里的一句话“小女子我卖艺不卖身” 噗嗤一声,笑了。 结果又被身上的人用力顶了好几下。 嗯嗯嗯啊啊啊啊啊 再不敢笑了 屁股上挨了一下打。 “专心点”他说。 两个新手,什么都不懂,胡乱地在帐子里摸索,她害羞,陆澈也有点,所以早早就把灯给吹了。 帐子里头黑洞洞的,谁也看不清谁。 范宜襄觉得有点奇妙,她有点怕那个人不是他,他会不会随便找个人过来冒充他,然后半路他再杀出来抓奸 她毛骨悚然,出了一身冷汗,拼命挣扎着坐起来,扒着他的脸,凑上去亲他的唇。 她认得他的唇 还是不放心,她又在他身上胡乱地摸,去摸他滑溜溜的身子,胸口上、背上的伤,摸上去,大大小小的,新伤老伤都有。 摸着摸着,意味就变了,有点心疼了,那种感觉酸酸的,涩涩的。 陆澈扶着她的腰,也跟着她坐了起来,被她亲得满脸口水,整个脸上都是胭脂味儿、奶香味。 紧紧抱着她,忍不住,又顶了几下,口中重复着“好襄儿,别怕,别怕啊” 她心里更酸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哭,把两只胳膊举起来,抱着他的脑袋,埋在他的肩窝窝里头。 又不能真哭出来。 脱了衣服的两个人抱在一起,这种感觉无比真实,她总觉得以前自己是仰视他,他是遥远的,高高在上的,好像有掌控这个世界的能力,可是现在,她不那么觉得了。 他光溜溜的被她抱着,也是凡胎肉体,身上还热乎乎的,带着一股奶香味和糖炒栗子味儿。 嗯啊啊啊好痛啊,被他撞得好痛 忍到后来,抽噎的声音就有些变味了,她自己都心虚起来了,低声哼哼着。 陆澈这一晚上来了好几次,具体多少次她反正是记不得了,感觉身子都快被他拧着一个麻花了,临睡前,她觉得两条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因为两只脚腕一直被他握在手里,架在肩膀上 好羞耻 他还很喜欢压着她可是他好重 她暴躁地扯过被子,把脑袋蒙住,把身子背了过去。 身后陆澈轻叹了一声,隔着被子,用手在她屁股上拧了一下,她想把他的手给打开,可是眼皮太重,沉沉地往下坠,再往下,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二天他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郭氏念了一晚上的经文,皇上竟然没留儿子在宫里过夜。 她心里乱成麻,果真是赈灾那事儿出篓子了么还是王家的事到底是把责任扣在儿子头上了 该死的范氏 陛下这是对儿子失望了吗 七巧来报信,红着脸说“爷今儿歇在那儿了。”用手指了个“西”的方向。 郭氏烦闷不堪,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回头看潘如君“澈儿怎么一回都没上你那过夜” 潘如君牙都快要咬碎了,她恨范氏,更恨现在来报信的七巧,贱蹄子,传信就传信,脸红成那样,是想男人了么 郭氏叹了声“罢了,你也不是诚心信佛,在这儿只会碍了菩萨的眼,出去吧。” 七巧扶着潘如君出去,走了一段路,潘如君才道“菩萨慈悲,哪里会嫌我碍眼”言外之意不就是碍她的碍眼了吗。 七巧说“夫人说的在理。” 潘如君哼道“夫人你夫人在那儿呢”指了指西边,叹了一声。 七巧道“还不是她狐媚子会哄人” 潘如君没接话,心里说可不就是当初没嫁出去就勾三搭四的,当时她刚入京就听见了她的名头,难免总要出去交际,她当时心里就想着,碰见谁都好,可千万不要碰见这个煞星啊 当时她就觉得,一定不能跟这个范家小姐沾上边,一星半点都不行。 就是个骚狐狸投胎的 她想了想,把鬓角的一根攒金丝钗子摘下来,她想用钗子去戳七巧的脸,戳她的嘴,让你传信让你红脸 可是却往她怀里一塞“好妹妹,这回辛苦你了。” 七巧小心地摸着上头的金丝“真好看” 潘如君想打烂她的脸,她心里苦成黄莲,偏这贱蹄子还要笑成这样,是在看她笑话么 却说“好妹妹,你告诉我,她是如何哄得爷高兴的” 七巧的脸更红了,绞着手指头,磕磕绊绊道“奴婢奴婢只在外头伺候” “那你可曾听见了些什么”潘如君追问。 “奴婢就听见听见”七巧脑袋都快低到地上了,耳根子红透。 “你倒是说啊” “奴婢就听见夫人叫救命039”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7章 五皇子 柳姨娘回到范家就病下了。 两个女儿坐在屏风外头,以便随时可以进去伺候。 范峥峥上回病了,没能跟她们一齐去,就总缠着范嵘嵘问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范嵘嵘黑着脸“你就别问了叫我再说一次让姨娘又难受么” 范峥峥气道“是她给姨娘气受了” 范嵘嵘翻了翻眼皮“你真这么想知道,自个儿问姨娘去”把手里的茶碗重重放下。 范峥峥还真绕道屏风后头去问柳姨娘,床上柳姨娘气若游丝,一听到“四殿下”三个字,脸色猛地一白,没出声。 思绪渐渐飘回了那日。 她只在进屋的时候飞快地瞟了眼陆澈的脸,就教她看得心颤胆寒,待问完她后面一番话,已经不知道如何为人了,整个后背都被冷汗给浇湿了,黏糊糊的贴在身上,脊梁骨都冒着寒气。 她以为她要死在这儿了,结果被两个太监给驾着出了书房,两条腿打颤,走不稳,得靠人驾着两只胳膊才能走得动道儿。 范嵘嵘范湘见她出来的时候,脸色比纸还要白,还是范嵘嵘提声喊了声“姨娘”她的眼神才稍稍聚了些,范嵘嵘回头对太监道了声“谢公公”掏出一锭银子给了他,才换了自己,扶住亲娘。 摸上她的手,好凉再看她的脸,额角的头发全都被汗给浇湿了。 范湘还在那里翘首以望,她喝了三盏安溪铁观香,去了一次茅房,柳姨娘出来的时候正想去第二次。 可想着殿下如今见完她了,应该轮到自己了吧只好忍着了。 她虽然不怎么懂茶,但是范家好茶也不少,刚好这个喝过一次,尝出来了也是上回那个滋味。她心说殿下必然是极看重她的,不然怎么会拿这么贵重的好茶来招呼她呢 又看这些奴仆们对她们十分尊敬,一点轻视的样子都没有,这也必定是殿下看重她的缘故。 她抬手轻轻抚了抚面,也不知道脸上妆花了没有,她特意画了桃花妆,嫣红色的胭脂先放在掌心里晕开,揉上片刻的功夫,再往眼角往下的地方一抹,比抹在腮上更显得娇俏。 眼瞧她们要走,范湘不舍道“还不曾去瞧皇妃呢。” 范嵘嵘瞪她,要不是人前人后的,一巴掌就照着她的脸挥下去了“皇妃也是你能提的,下贱玩意没见姨娘正难受着么” 范湘眉眼一低看你能猖獗到什么时候,回头等她过了门,定要教你把如今说的这番话全都再给吞回去 脸上还挂着懦怯,慢吞吞地上前,没跟着去扶柳姨娘,在袖子里摸了一会儿,掏出两锭银子,递给刚才一直伺候的两个太监,感激道“糟蹋公公的好茶。” 煮茶的那太监脸上一副看戏的模样,他每天在主子爷的园子里闲得蛋疼,几天不见半个人影,想找人巴结都没处使劲儿,今儿好容易来了几个唇红齿白的姑娘,还没看过瘾了,就把爷给得罪了,他也想过过嘴瘾,酸她一把。 就说“哟,姑娘也懂茶啊” 见公公回了自己的话,范湘又惊又喜,低声道“略知个一二。” 那太监笑“那倒让姑娘见笑了。” 范湘说“茶好,公公又煮的好,色香具在,倒教我糟蹋了。” “哪里的话,姑娘肯用,那是奴才的福气。”心里呸了一声,还色香具在,这茶爷平时不喝,阿福就扔给他们,他们也不敢用,随便找个犄角旮旯搁着算完事,今儿来了客,就给拿了出来,她倒还当成个宝贝了,真是没皮没脸的,喝杯茶就把自己当成座上客了。 阿喜从屋子里出来,看到她们几个还没走,瞪了眼说话的那个太监,瞥了眼桌面上的茶,说“怎么泡的这个都败了色了,拿出来也不嫌丢人。” 那太监嘻嘻一笑,没接话。 范湘还不明白,只以为是煮茶的太监拿错了茶,给他圆话道“公公手艺在,煮什么都是好的。” 阿喜瞄了她一眼,他刚才书房里出来,现在眼前还是爷那张黑脸,看着就叫人胆颤,偏外头这几个事儿出都是没脸子的,赖在这儿迟迟不走,是等着爷让人拿刀把她们给砍了么 想到这个,阿喜就有些兴奋了,爷要是真把她们砍了,自然气就撒了,他就不用提心吊胆了。 可是她们是夫人的娘家人,就算为了夫人面子,爷肯定不会处置她们。 受气的还是他心里蹿着团火,阿喜打了一下煮茶的那个太监,骂道“好小子,什么时候学会这门子手艺了”说着,就把茶壶端起来,揭开盖子看里头,看了一眼,皱眉道“泡得什么玩意儿色都不对闻着味也差太多”说完,把茶壶往原处一放,去外头给爷叫水去了。 范嵘嵘在旁边听了半天,听到这里,脸上才现出几分快意,骂道“还嫌不够丢人的” 范湘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心说且先让你们得意一阵。 回了范家,苏姨娘上下检查女儿身上,检查了好几遍,才双手合十,朝着西边拜了拜,据说菩萨就住在那儿。 拜完回头又抱着范湘“心肝儿见着殿下了没”她可是差不多把所有家当都拿去孝顺柳氏那个贱人了,这次要是再不成,那可真是血本无归了。 范湘手攥着衣袖,狠狠地绞了几下,才说“还不是柳姨娘,不知在殿下面前说了什么,倒教人把我们给赶了出来” 苏姨娘恨道“黑了心肝的”手上是要把帕子给绞烂了。 苏姨娘又道“不急,你们前脚刚走,五皇妃那边派人递了个帖子过来。” 范湘不解,苏姨娘继续道“五殿下过两天做寿,要摆酒,瞧着样子是要往大里做,平日里这些交际的都是由你柳姨娘去做,这回她病着,倒不知由谁去了。” 春桃沏了壶碧螺春上来,听了一耳朵,忙道“咱府里头就数主子您资历最深。” 范湘还是不解,苏姨娘拍拍她的手“你只管好生打扮着,赶着还来得及,再做两身衣服。” 范湘惊道“姨娘要我也去吗”她自己几斤几两她还是清楚的,去四殿下那儿,沾得是范宜襄的光,拼的是四殿下的心意。 她还没有脸大到要去五皇子面前现眼。 苏姨娘叹一声“五皇妃给咱们府上都递了帖子,四殿下府里的那位能跑得掉吗”也就是四殿下也会去。 范湘眼睛亮了,接过春桃递上来的茶碗抿了一口,道“这不如殿下府上的茶。” 苏姨娘怜爱地看着女儿,小小年纪的,竟然还会品茶了,满眼的欣慰,连连问她在四殿下府上吃了什么好茶。 陆澈府上也收到了五皇子的帖子,不过不像往日那般递到郭氏面前,而是送进了西园。 那夜四殿下被皇帝深夜叫进宫,竟然没有歇在宫里头,叫一众皇子大臣们猜破了脑袋,是得罪陛下了还是别的什么缘故 那夜是常欢在里头伺候两位主子,没人敢去撬他的嘴,但是他手底下的几个小太监可就被折腾坏了,比如给二皇子沏茶的时候不小心洒了,当场就挨了二皇子一脚,正踹心口,吐了好几口血,这是威逼。 比如三皇子母妃,娴妃娘娘,借了常欢手底下的几个小太监过去给她修园子,说他们手艺好,还赏了好些玩意儿,这是利诱了。 常欢还是一个字不吐,小太监们有苦说不出,只能替他背锅,常欢实在扛不住了,犯不着为了一个四殿下把所有的主子爷都给得罪了,暗自多嘴探了探万岁的口风,才敢透了半句话出去,说“还不是托福四皇妃” 众人这才知道,原来是四殿下是赶着回家陪四皇妃了不是惹得陛下不喜。 所以五皇妃才把帖子下给了范宜襄,还是五皇子特意交待她了的,她原是照旧要送到郭氏那儿去,五皇子摇头道“风向变了,四哥捧的是那个。” 五皇妃有点难以置信“前些日子不是说总不好吗”她怕把她请了来,得把自己府里给拆了去。 五皇子叹“范家现在如日中天,没有什么好不好的。”天家之子的婚姻,从来就由不得自己喜好做主。 过了几天,送到范家去的帖子已经得了回帖,来不来赴宴,总得给句准话,偏偏送去陆澈府上的帖子半天没有动静。 五皇妃气道“她倒还瞧不上咱们。” 五皇子捏了捏她的手“你倒是气性大,过两天,我也带你去景山骑马去。” 五皇妃一愣,两人是少年夫妻,这么多年,已经不如当初这么黏腻,一时脸就红了,只由他握着手,五皇子身子又靠过来,抱了抱她,五皇妃受宠若惊,一肚子的气早就烟消云散了,柔声唤了声“爷” 五皇子笑“你猜我刚才碰见谁了” 五皇妃猜不出,五皇子拿手婆娑着她的唇“我瞧见四哥了,他带着四嫂出城,说是去景山跑马。” 五皇妃一愣,这个时候去景山朝堂上的局势正紧张着呢,王家一事没有落定,二皇子和三皇子私底下斗得热闹,又牵扯上赈灾一事,皇上现在也没能给句准话,到底是用谁的法子。 老四怎么还有这份闲心 五皇妃正在脑子里过着一出出惊心动魄的争斗,脖子一热,竟叫他给亲了一口,只听他说“我瞧着四哥待四嫂,倒不像是做戏,回头来了,你好生陪陪四嫂。” 五皇妃低声应着,被他亲得神魂颠倒,脑子里却还是过着四殿下不怎么与人交际,爷说让她回头好好招呼四嫂,是说他们肯来了五皇子绵绵密密的吻落下来,她低喃一声,抱住了他的脖子,什么都不去想了。 五皇子火急火燎地亲着她,心说今天真是撞见鬼了 从来没见过老四这副模样他老远就瞧着老四两口子那么恩爱,心里想着谁没个媳妇似的,做给谁看回家看到五皇妃,他本来没那个意思的,可是就鬼使神差地动情了。 去景山的路上。 驾车的阿喜用棉花塞住了耳朵。 他虽然是个太监,但还是被里头的动静听得脸蛋子发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8章 消火 阿喜来西园报信,说陆澈要带她去景骑马玩的时候,范宜襄还没起。 方嬷嬷瞪了眼阿喜狗腿东西扰了夫人好梦要你的命 阿喜被方嬷嬷瞪得心里发毛,陪着笑,心说老东西还不是仗着你主子得宠 范宜襄这两天一下床,两条腿抖得跟筛子似的,根本站不稳,别说骑马了。 心里说哼还骑马,她这个样子只有被骑的份儿 方嬷嬷扶着她颤巍巍走出屋子,就瞧见一架巨大的马车等在门口。 阿喜捂着嘴,不敢笑,他就知道夫人要被这阵仗给吓着。 马车是早就吩咐要做的,爷亲自吩咐他的,爷说小马车太晃悠,夫人坐不惯 要做成大的,稳稳当当,还一点都不能带震。 这可废了阿喜的老心,不休不眠,亲眼看着工匠们从画图到做成,废了好几个,他这关都过不了,要敢就这个给爷送上去,他的命也别要了。 阿喜心里想着,爷这些日子忙得脚不沾地,应该不会用到马车,谁知道,今儿一下朝,爷就让他来请夫人,说是要去景山遛马。 佛祖菩萨好在那马车昨儿个做好了 不过在陆澈说“让马车直接去西园。”的时候,阿喜还是楞了一下,然后吃了他一鞭子。 现在摸着还火辣辣的疼。 爷今天火气有点旺啊 叫马车直接驶进后院,在别的府里可能有过这事儿,但是他们府上可从未有过先例,马车都是规规矩矩在府门外等着的,爷这还是在疼人。 气成这样了还知道疼人,可见,这团火不是冲着夫人的。 但是又要扯上夫人,不然,好端端的去骑什么马夫人还养着伤呢 那爷生气,必然还是和夫人又有着那么一丝的关系。 阿喜猜不出来,要是阿福在就好了,他打小就跟着爷,爷小时候头一回来京城,就是阿福伺候着,阿喜小时候在家里自己把子孙根给切了,想进宫谋个差事,那个时候,宫里的主子们还都姓窦前朝皇姓。 阿福大他三岁,已经在小陆澈身边待了一段日子了,回家看他自己就给切了,把他狠狠打了一顿,还饿了三天,他们佟家这香火算是断了 那时阿福也才十二岁,阿福说“你瞧着吧,不是我不肯帮你,是这天要变,先别急着进宫。” 后来天真变了,听说整个皇宫连着好几天都在杀人,阿喜那时候在做跑堂,也做车夫,皇宫里大批大批的尸体往外运,倒是便宜他了,那段时间,每到天蒙蒙亮的时候,他就去城门外头接活儿,整车整车的尸体往外运,一般车夫赶车都嫌这个活儿晦气,他不嫌,还狠狠赚了一笔。 到乱葬岗,他就自己挨个儿的尸体往外挪,男男女女的,有宫女太监,也有娘娘公主。 有一次,他又去城墙外头寻拉尸体的活儿,老远就听见“轰轰隆隆”的声音,是整齐划一的马蹄声,震耳欲聋,震得他脑仁儿嗡嗡响。 他躲在角落里,老远看见一队骑兵,只见到头儿,看不见尾,马有人高,骑在马上面的大爷们各个穿着铠甲,配着刀剑。 为首的那个,他都不敢去看,只觉得气势大得吓人。 后来他知道了,当时那位将军,就是他哥哥伺候的主子爷,也是他日后要伺候的主子。 等陆澈成了皇子,他才托哥哥的福,被阿福给提携进来的,阿福没去范家的时候,他一直就在园子里干跑腿儿传膳的活儿。 看来还是他伺候人的火候不够啊。 阿喜只能像平常一样,不显山不露水的,弯着腰讨好道“夫人上车吧,爷就在外头等着。” 范宜襄上了车,阿喜跟着上了马,他自觉不会伺候人,但是驾得一手好车。 快到门口,范宜襄掀开帘子,远远看见陆澈正骑在马上,手里拿着支鞭子,有一下没有下地抽着空气玩,身下那匹马是枣红色的,正直壮年,鬃毛被理得油光水滑,很精神。 陆澈朝她看过来,微微点了点头,扯唇勉强露出一丝笑。 算是打过招呼了。 她心里“咯噔”一下,他这笑都没到眼睛里去,他这是假笑 他的情绪不太对 她瞬间就紧张了起来,飞快地把帘子打了下来,行多必失,还是不看他了。 外头陆澈说了声“走吧。” 马车又开始动了。 四平八稳的,要不是“踢踏踢踏”的马蹄声,她还真不觉得是坐在马车上。 走了一会儿,她掀开帘子偷偷看他第二眼,只见他穿着正红色的朝服,腰杆挺得笔直,上头束着玉带,衬得他腰极细。 他穿成这样,倒像个新郎官似的。 嗯黑着一张脸的新郎官。 这是两个人第一次外出度假,可是范宜襄一点都不觉得高兴,她有点害怕,她感觉之前的陆澈又回来了,这些天他的好脾气瞬间又不见了的样子。 男人果然都是这样,吃着了就不疼人了。 等她把帘子放下去,陆澈才朝马车里看了一眼,然后又把头挪了回来,专心驾马。 马车到城门口例行停了一停,景山在郊外,他们自然是要出城。 外头传来陆澈说话的声音,她就听见他喊了一声“老五。” 老五倒是连着喊了好几声“四哥。”这个城门通向景山,一般走这儿的都是去跑马,他就说“四哥你去跑马怎么不叫上我啊。” 陆澈没鸟他。 五皇子也不觉得没面子,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四哥怎么穿着这个就出城了。”眼睛戳着他身上的朝服。 陆澈朝他身下的马屁股上给了一鞭子,也不怒,只是嘴上道:“赶紧给我滚。” 五皇子勒着缰绳,不让马儿跑,继续道“我也好些日子没跑马玩了,要不四哥在前头等等弟弟我,我回去换套衣服就来。” 陆澈手里的鞭子就差给到他脸上了,五皇子这才灰溜溜地瞥了眼陆澈身旁挨的马车,这么华丽,吓了他一跳“还是四哥阔气” 陆澈难得没发怒,也看了眼马车,才说“上头坐着你嫂子。” 五皇子摸了下鼻子,人两口子出去玩,他瞎凑什么热闹 抱拳说了声“四哥四嫂你们俩玩得尽兴,回头我再让府里的那个去给嫂子请安。”打着鞭子转身去了。 跑了几十步开外,五皇子回头去看,正好看见陆澈侧身低头朝向马车里,好像在跟里头的人说着什么话。 他心头一热,就想到赶紧回府抱抱家里头那位。 终于出了城,又行了一段路程,马车的速度突然慢了下来,范宜襄就掀开帘子去看外头。 刚好看见陆澈正在下马。 他听见掀帘子的声音,回头看到她脸上的疑惑,笑道“我上来陪你坐车。” 马车还没停稳,陆澈一脚就迈了上来,一把给把她抓进怀里,低头贴上她的唇就开始亲。 她:“”刚刚不是还黑着一张脸吗 怎么又要玩亲亲呢 手里还抱着一个胖乎乎的水壶,打算给他喝水来着。 今天的吻来的有些急,刚亲了两下,范宜襄就被他放倒了在了榻上,然后听到“撕拉”一声,下身一凉,裙子已经被他给扯碎了。 啊啊啊她以为骑马是当天去当天回,所以就没让带欢喜的衣服呀。 她身子躬作虾形,用手去挡自己身下,被陆澈给单手抓住,腿也被他架住,放在腰上,她只能夹住了 然后又听到“嘶”一声,上身的衣服也被扯碎了。 看着满地衣服的残骸,范宜襄在心里默默地叹息,绸面的衣服就是不抗撕啊。 看了眼正在自己怀里埋头苦干的陆澈,他穿的衣服是什么材质的范宜襄也想像他一样,一下就把衣服撕烂,她也要玩一回猛兽路线,就伸手过去拽他领子上的衣服。 陆澈穿的是朝服,大红底暗红云纹的袍子,只有胸前绣着方形四爪蟒,腰上束着玉带。 范宜襄扯了一会儿衣领没扯动,就把手挪到玉带上去解腰带,呼吸急促的陆澈把头仰起来,对上她的脸,望着她的眼睛。 她一愣,脸跟着就红了,刚才陆澈没看她,只在她身上瞎忙活,把她弄得气喘吁吁,她也不觉得害羞。 可是被这么一看,就羞得不行,又抓起拳头去砸他,陆澈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亲得密密麻麻。 范宜襄又去扯他的腰带,扯了几次还是不得其法,陆澈伸手过去,不知道碰到了哪个法门,腰带一下就松了,宽大的袍子原本用玉带卡成窄腰,这么一放,整个袍子变成松松垮垮的了。 她趁机把手伸进去,在他滑溜溜的胸口上狠狠抹了一把。 他笑着由她胡闹了一阵,才伸手往她腰上掐过去,低头盯着她身上看,闷笑道“襄儿这么瘦。” 范宜襄身子轻颤,抱着他的脖子,冷不丁他又说了一句“这儿却是肉厚。”胸口一痛,他整个脑袋已经埋在了进去。 还好马车够大,两人转战到地上,好在铺了层毯子,躺上去不会太硌。 陆澈依旧不忘随手抓了两个枕头,往她小腰下头一塞,然后才动了起来。 最后的时候,范宜襄恍惚觉得自己的腿又是被他架在了肩膀上,眼前的人都看不清了,伸手想去够他的头,只揪到了他的一小搓头发。 完事之后,陆澈神清气爽,把昏沉沉的范宜襄抱回榻上,扫了眼地上的一片狼藉,不仅她的衣服碎了,连他那一身朝服也被扯出了几个口子。 陆澈伸手,在她屁股上打了一巴掌,榻上的人身子一颤,“滋溜”一下钻进了衾被里。 陆澈笑合着刚才装昏是骗爷的 原打算停车,让人进来给她清洗身子,一时又起了意,手就探进了被子里,一路往下摸,原本放松下来的范宜襄被他这么一摸,身子又紧张了起来,在被子里绷得僵硬。 陆澈就喜欢看她这样,看她从柔软变得僵硬,然后再在他的调教下变得柔软,陆澈在她耳边轻叹“好襄儿。” 范宜襄怕他再趴到怀里去啃,那里都被他吸得破皮了,现在还嗖嗖得疼,等他欺压上来的时候,她转过身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对上他的嘴唇狠狠地就亲了上去。 陆澈没成想,一下被她扑倒了,给压在榻上。 范宜襄干脆骑到他腰上,重重地啃着他的嘴唇,糊了他一脸的口水。 外头驾车的阿喜抹了把汗,心说这回爷心里头的那股子邪火该消了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