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抢了祖师爷的饭碗》 第1章 【01】 三月雨多,多为霡霂绵长,池面不得平静。 兰舟一手撑头,望眼欲穿地看着大门,偶尔回神问问老爷走了几时了。 前天,陆白杨和苏家的小将军打了一架,两个少年原本不过十六七岁,正是爱打闹的年纪。谁承想,陆白杨打赢了,一个五品文官的儿子打的名声在外的大将军之子落花流水,虎父无犬子,这事传出去不亚于打了大将军的脸。得,这梁子又结下了。 不得不说,这父子真是一模一样。 早些年,陆笈从军,便是苏将军的部下,两个一点就着的人搁在一块,唱完哥俩好就唱割袍断义,到如今,那两个碰在一起,不亚于干柴遇烈火,火星能蹦三尺高。 想起这些陈年旧事,兰舟不由抵着太阳穴头疼。 她身后的踏雪忙捡了一件暗石色的披风过来,又倾了一杯热酒:“夫人,天大寒,回屋等罢,老爷不会有事的。” 陆笈单枪匹马去了鸿门宴,陆白杨前天打架身上伤势未退,陆棠棣突发昏迷不醒。兰舟只觉头疼欲裂,持续几天的雨把霉运全带她家来了。 “我去看看棠儿。”兰舟紧了紧披风,早春的寒气无声无息,无孔而入,现在是陆家的关键时期,她可不能再病倒了。 红木门虚掩着,透过门缝可见内屋的少女一身薄衫正痴痴坐在铜镜前,坐得笔直。 兰舟回头嘱咐:“日后进屋可要仔细关好门,别叫少爷小姐感了风寒。” 踏雪点头,轻轻推开了门,静坐的少女竟没有一点反应,直到兰舟步到她身后,一双柔荑似有似无地搭在她的肩上,铜镜里女子的那双如泉眼般时时清澈的眼眸才有了涟漪,注意到铜镜里的另一张脸。 兰舟徐娘半老,这些年为陆家操心太多,眼角已经有了几痕皱纹,不浅不淡,扬着眼角时皱纹拉成小半扇花纹,弯着眼眸含笑时,几条皱纹便若下九天的星光,虽不至于转瞬即逝,却也是美得令人心发虔诚,无二心念头。 “娘。”陆棠棣本能出口,心里地涌暖意,她透过铜镜看着兰舟,兰舟闻言泪花闪闪,倾身从身后将她抱住,一贯优雅如她,忍不住哽咽起来,声声入耳:“棠儿,你终于醒了,实在是吓死娘亲了。” 吱呀一声,冷风灌入,寒意令陆棠棣清醒了片刻,她急急唤了踏雪:“别关,这屋子长时间关着,不进一丝风,可把我闷坏了。” 踏雪悄悄看了兰舟的意思,得到首肯才应声站住。 陆棠棣醒了有一会儿了,她是被吓醒的,当时她开车在高速上行驶,因为被车追尾不得不停下,却没想到天降横祸,旁边车道的一辆货车改道,活生生把她的车撞飞几米。醒来时,枕头已经湿透了,经风一吹更是透心凉。 身子一冷,大脑就容易清醒,她静静地打量着面前的官小姐闺房,明明是第一次来到这里,身体却莫名地适应,连几首被藏的隐蔽的诗都能轻车熟路地找出来。 “夫人,我回来了。”爽朗的声音透过门窗传来,听上去,陆笈心情不错,不像是碰了一鼻子灰回来的。 兰舟抬手试了试陆棠棣额头的温度,见退了烧才放心,“棠儿,你刚醒身子虚弱,先好好休息。”转而面向踏雪,“叫厨房熬几盅汤,给棠儿补补气血。” 踏雪跟着兰舟出门,可陆棠棣哪里还睡得着,穿了衣服便出门逛了。 陆笈春风满面,年将不惑,五官硬朗看着雄姿英发,除了身体略为有些发福,整个人格外精神,见兰舟刚从陆棠棣的闺房出来,压低声音问:“棠儿醒了吗?要不我上京找个太医来看看?” “醒是醒了,可是有些奇怪,她用一种看生人的目光看我,看的只叫我揪心。”说话间,兰舟的眼泪汪汪,提起流云帕,一下下地擦拭着眼角,这几天,她哭了很多次,此时,眼角有些被擦红了。 陆笈向来是个心粗的,大手一挥,安慰到:“夫人,棠儿醒了便是好事,你怎么还哭,别哭了,我有好事告诉你。” 好事还没说出来,陆笈先是放声大笑起来,陆笈早些年上阵冲锋,那回回也是浴血沙场,也常是喊打喊杀,嗓音早就喊出一种无形震慑力,这样得逞一笑,像极了提着敌人项上人头从横躺竖卧的千军万马泉心走出来,狂的笑,狂的魔音。 啪嗒,卧在床上的陆白杨心里正琢磨着自己装成病号,免去一顿责罚,这么被一吓,差点吓出心灵创伤。 派出去打探虚尾的阿山还没回来,真叫陆白杨焦急,门嘭的撞开,阿山扑通一声跪扑进来,吓得陆白杨鲤鱼打挺坐直,忙忙问道:“我爹是不是去了一趟鸿门宴气傻了?”不然怎么笑成这样? 他气傻了不要紧,他那石头脾气肯定会把我打傻的,我要是被打傻了,陆家就后继无人了。呸呸呸,他是我亲爹,不能气傻。 “少爷,”阿山连滚带爬地起身,慌张指着屋外,“老爷他……” “杨杨。”和兰舟三言两语说完,便让她去厨房嘱咐一声,今天家里有好事,决定晚上吃多好的。现在,他要来看看给他争口气的儿子了。 一句温暖亲昵的“杨杨”唬得陆白杨泥鳅一般钻进被窝,紧紧皱着上下眼皮。 隔了三五步,陆笈就看出了这臭小子是在装睡,想起今天苏熔金那老东西吃瘪的样子,陆笈不由得喜从心生,又是一阵放肆的笑声。 这笑声在陆笈眼里是胜利的号角,在陆白杨眼里却是开战的鼓声,一下又一下,咚咚咚地要把陆白杨震得骨架子散落一地。 无奈之下,陆白杨举双手投降,“爹,我错了还不行吗?这次真是他先动的手,我以后再也不给你惹事了。” “你别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你的保证几斤几两你心里清楚。”陆笈打下他的双手,继而又爱抚陆白杨的头,笑眯眯说,“儿子,这次我不批评你,你做的是好事啊,我今天去谢罪才发现苏临矶那臭小子和他爹一样欠揍。” “你以后再和他打架,一定要赢就对了,就是别把他揍的太严重。”今天,陆笈哪是去谢罪的,他分明是去点火的,他叫了几个官员作为见证,从神情上语气上那叫一个诚恳,可他三两句就把苏临矶说成一个故意找事的纨绔,关键是疏于练习,荒废了武功,才被一个文官的儿子打的满地找牙。苏熔金就是个大粗人,被他一忽悠竟让他完璧归赵还把苏临矶臭骂了一顿。 得,陆笈不仅和苏熔金结下梁子,他儿子陆白杨又和苏临矶结下梁子了。这冤冤相报何时了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章 【02】 陆棠棣意外来到这里之前,有个相依为命的弟弟,比自己小了整整七岁,七岁,正是一道鸿沟,加之陆棠棣是弟弟的班主任,弟弟又是班上顶顶调皮捣蛋难驯服的一个,两个人在一起时时剑拔弩张。 不知陆笈和陆白杨说了什么,竟惹得陆白杨哈哈大笑,少年嗓音干澈,原本是悦耳动听,可是他和陆笈搁一块,有样学样,竟然笑出了小魔头的感觉,连候在门口的阿山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陆棠棣是循着声音找过来的,阿山见她,一脸担忧地问:“小姐,您怎么到这边来了,北苑冷,您赶紧回去罢。” 重生之前,陆棠棣没怎么见过陆白杨笑,闻声,她只是由心而发一种趋之若鹜,她侧头看向虚掩的门:“刚才那笑声?” 阿山不经意回头,正巧看见自家少爷眉飞色舞地一手搭在老爷肩上,回复道:“是老爷和少爷。” 他一侧身,陆棠棣就看见了熟悉的身形,那身形是一道白色的影子,两腿盘在床上。 杨杨!陆棠棣惊呼,把刚张开嘴的阿山拨到一旁,几乎是脚不沾地地洒泪扑过去的。 被扑的当事人一脸微懵,正讲到自己是如何擒苏临矶的精彩处时,一个纤细的身影飞来。 “咳咳,”陆白杨虽然打的苏临矶鼻青脸肿,可杀敌三千自损八百,他脸色惨白,“姐,你压住我伤口了。” 这熟悉的声音,还能有谁?陆棠棣心疼地撑着起来,又把陆白杨拉了起来,像观察陶瓷文理一般细致地检查,这略带英气的五官,大气中细看精致的脸,还能有谁? “杨杨?”陆棠棣一激动,又用力把陆白杨按在自己怀抱里,“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刚想叫疼的陆白杨听到陆棠棣啜泣的声音,不由喉咙一滚,只咽下一口气,抬手轻轻拍着陆棠棣的后背。 坐在一旁的陆笈见姐弟情深,又一脸慈爱地顺着胡子:“棠儿,杨杨他只是和苏临矶那小子打了一架,怎么会留见不着了呢?” “对啊,再说苏临矶怎么打的过我,他还不是被我打的回家喊爹了吗?”陆·一脸骄傲等待被夸·白杨扬起一朵灿烂的笑。 几乎是同一时间,陆棠棣愤愤推开他,脸上的姐弟情深被替换为苦大仇深,皱着眉头问:“你又去打架?我之前怎么和你说的,高考前再打架滋事我就打的你回炉再造!”同时,巴掌高高扬起,狠狠落在陆白杨的后脑勺上。 可怜弱小又无助的陆白杨泥鳅钻豆腐般缩在床上对角线的角落里,缩成一团,大喊道:“爹,你快管管我姐,她疯了,怎么昏迷一天醒来就打人啊!” 前面十七年的陆棠棣体弱多病,常年不出二门,偶尔身体好能出门喘一口气也是在闺房门口,看着院子里的树左右摇曳。前天她突发昏迷,请回来的郎中都说她快不行了,叫陆家准备后事,可谁能想到昏迷一天后她醒了,整个人神采奕奕,完全不显一丝一毫的病态。 心里斟酌一番,陆笈心说,也可能这孩子命大,前半生的苦痛只是一道劫,扛过去就能守的云开见日。而且那天兰舟特地去了当地最灵的寺庙祈福,连住持都说这孩子命不该绝,她有两条命,这是上天注定的。 陆笈在这厢看着孩子打闹,安安静静,那厢已经硝烟四起,陆棠棣威胁道,还不下来就直接上床抓他。 无视陆白杨身处水深火热,陆笈说:“棠儿,你大病初愈有什么想吃的吗?” 陆棠棣吼道:“还不下来,你以为你躲在床上能躲一辈子吗?我说的话你都当耳旁风了,你以为天天带着一群小弟喊打喊杀很很拽很酷很威风吗?” “我不下!”陆·声嘶力竭·白杨用力隔空戳着陆棠棣的脚,“不准穿鞋踩我的床!” “爹,你快管管你女儿啊!她这样以后怎么嫁的出去!” 又被宝贝女儿无视了怎么办,陆笈内心也很绝望啊!陆笈淡定地看着求救的儿子,眼神里飘来四个字:自求多福。正准备转身离开,背后的陆棠棣声音清脆,就是含着几分凶意:“爹!” “什么事?”宝贝女儿终于意识到陆笈了,陆笈喜大普奔! 陆棠棣头也不转,目光锁定陆白杨,下令道:“给我按住他!” 被拽住一只爪子的陆白杨眼神交流,爹,你不是这样的,你刚才才说我是给你争气的儿子。 “好嘞!”陆笈回答得无比果断迅速,一掌擒住陆白杨,叫他动弹不得。 陆棠棣开始以看猎物的眼神看匍匐在床的陆白杨,拎着他的耳朵:“你现在才多少岁?怎么学的一身戾气,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要是父母在天之灵……” 说到这里,陆棠棣倏然哑口无言,他们姐弟俩命途多舛,陆棠棣堪堪上初三时父母被海啸吞噬尸骨无存,那时候陆白杨才八岁,那么小一点就没了父母。还是小孩子的陆棠棣既当爹又当娘的,确实苦了陆白杨。 “棠儿,你刚才说……”陆笈有点担心陆棠棣大病初愈烧坏了脑子,他不由放手关切陆棠棣。 刚才还凶神恶煞的陆棠棣顷刻间又泪流满面,一把拉过刚想溜之大吉的陆白杨,自责道:“杨杨,都是姐姐不好,是姐姐没有管教好你。”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陆白杨云里雾里。 再一次被宝贝女儿屏蔽了,陆笈欲哭无泪,决定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出门之前还回头看了看,女儿大了不由爹啊! 从北苑到南苑,途径一池春水,这时候还在下雨,雨帘重重叠叠。 兰舟正在湖心亭剥莲子,舒缓柳眉,仰月唇天生含笑,侧脸看过去,神态自若,说不出一种的静好。 陆笈落座,惯性地拿起莲子,陪她一起剥,问出心中疑惑:“夫人,你有没有觉得棠儿醒了之后变得很奇怪?” 兰舟知道他想说什么,将一个莲子塞进他嘴里,她不管现在的棠儿是怎么样,只要她没杀人放火,好好活着陪在她身边,她就已经很感激涕零了,“郎中说了,大病后行径与之前截然相反是正常事,劫后重生嘛。” 莲子微苦,陆笈听她的话,有一下没一下地咀嚼着,觉得很有道理。 他向来是个心粗的,这时便把陆棠棣那一句“要是父母在天之灵”抛之脑后。 按照往年的行情,这春雨还要下半个月,可谁想到第二天就放晴了,天蓝的透明,似乎一眼要望穿了。 昨天在打了陆白杨一顿之后,陆棠棣清醒了不少,面前的陆白杨根本没有21世纪的记忆,再回想他躲闪的行为,这些证据加在一块,陆棠棣得出一个结论—— 她好像打错人了! 于是乎,翌日清晨她卯时叫他起床,准备和他好好道歉,可谁能想到大反转,阿山说少爷每日午时作,子时息。 陆棠棣一闻,又将内心满满的自责忘的一干二净,这风华正好的少年穿起白衣来骑着劲马一路向前,该是一副多么引人注目的引领时代风骚的画面,可如今他年轻,不懂事不好好奋斗,他日后会吃亏的! 于是,陆棠棣内心对祖国花朵的关爱意识觉醒了,她要把这少年带回正道,再怎么说,他现在也是陆棠棣的弟弟。 敲锣,不管用!打鼓,不管用! 陆棠棣被他折服,这赖床的睡姿横看竖看像极了她那个吊车尾的弟弟。 阿山见小姐如此执着,便凑过去,低声提醒道:“小姐,你喊一句苏临矶来了。” 苏临矶?陆棠棣这几天在府里不少人口里听到过这个名字,疑惑了一下,便弯腰看着这个做梦还傻笑的孩子,尖着嗓子喊到:“苏临矶来了!” 咚,陆白杨果然睁眼,与此同时一记拳头狠狠锤在陆棠棣的脑门上。 “姐?”陆白杨错愕,看着正揉着脑门的陆棠棣,欲哭不得,“你没事喊什么苏临矶?”回头向阿山飞过连贯夺命眼刀! 哎呀,好疼啊!陆棠棣被这一拳打的有些晕,“醒了,那就起床吧!我为你制定了学习计划表!” 也许是想起被昨天凶悍老姐支配的恐惧感,今天又大逆不道打了亲姐,陆白杨竟然自认理亏地破天荒第一次早起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章 【03】 说实话,这是陆府第一次晨起有读书声,几个起的早的小厮远远地看着小姐一手持卷一手拿戒尺,守着少爷读书句读。 少年时期发愤图强的陆笈是被一阵朗朗读书声唤醒的,隔着帘子,他发觉天色尚早,身旁的兰舟含着笑睁着眼,他凑过去:“夫人,这是我儿子的声音吗?”明明听的确切,可就是想从第二张口中得到肯定。 “不是杨杨的是谁的?”兰舟整个人像裹了一层蜜饯,微暗的天色中双目明亮。 “儿子转性了,”陆笈准备起身去看看,被兰舟一把拉住,她劝道,“别去,杨杨愿意读书,这是好事,我们不能打扰他。” 早春还有些冷,一只胳膊刚伸出去,陆笈咬着牙又缩回去了,听着读书声,陆笈如同接受上天洗礼,乐滋滋说道:“你说我们儿子不会被人调包了罢?”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杨杨他长大了,你还不许他懂事了?”兰舟翻身不理他,净会在别人高兴劲头上泼冷水。 陆笈心想,调包就调包了罢,省得他日夜操心,反正不亏! 阳光渐微,可寒气依然盛,身后树叶罅隙中浮着肉眼可见的白色雾气,清晨风小,经它一吹,白色雾气腾腾奔着陆白杨而来。 缩着脖子的陆白杨吃力抬头,面前的姐姐身姿卓越,站的端庄笔直,如寒塘中一柄莲花茎子,鬼哭狼嚎道:“姐,我没力气了,先让我吃点饭罢!” 陆棠棣大清早把官方定经义教育书籍名单列出来了,陆白杨看到长长的名单便啼饥号寒。 “先好好读诗,我已经命人去厨房做饭了。”陆棠棣敲了敲桌面,严肃道,“继续读。” 连灶都还是冷的,陆白杨用怨妇般的目光瞅着姐姐,读书的嘴开始打瓢。 美梦做到一半,听到屋外的嚎叫,陆笈双手堵耳,“这臭小子读的什么?真是丢光了读书人的颜面!”坚定道,这不是我儿子,我儿子一定被人掉包了。 “停停停!”陆棠棣忍无可忍,双手撑着桌面,目光直勾勾盯着陆白杨,陆白杨咽下一口水,“以后读书不达标准,你就三更灯火五更鸡,读到标准才准落榻!”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真是惨无人道啊!陆白杨自知不好,“姐!我还是花朵一样的年纪,你怎么忍心摧残我?” “你再嚎我让你现在变成残花败柳!” 浓云端着食盘过来,双颊微粉,眉心一点朱砂,笑道:“小姐,先吃些东西罢,可别累坏了身子,不然又要叫老爷夫人担心了。” 以前的陆棠棣相信身体是革命的本钱,高三班主任不比学生轻松,因此有空就去健身房,身体素质能和陆白杨打个平手。 就是来到这里之后,她发现现在的身体时不时犯困,两手无力,勉勉提个绣帕拿几卷书。 陆棠棣嗯了一声,命浓云去倒一杯醒神茶水来,醒的早,还没精神几刻钟,她就开始犯困,无奈只能先回房歇息片刻,走之前,她还不用声情并茂地威胁陆白杨:“吃完饭自己活动一刻钟,今天不把这三首诗背出来,你就别想睡!” 咳咳,陆白杨被老姐的一番话吓到了,喝口粥都能呛半天,勉强露出一个乖巧如斯的笑,挥挥手,“姐,你放心好了,你去休息罢,可千万别累坏了,不然我会心疼的。” 闻君一番话,陆棠棣心里暖和极了,回到房里,命:“浓云,把门窗打开来换换气。”估计这房间有一段时间没换气了,一个花一样的姑娘的房里充斥着一股杂七杂八的药味,这不正常。 浓云从小陪在陆棠棣身边,最是听她的话,端起一碗红豆荷叶粥,“小姐,您早上起来还未进食,吃点罢。” 粥香四溢,陆棠棣端过碗,大口吃了起来。不出片刻,陆棠棣擦擦嘴,人也不困乏了,便去找陆白杨,可是找了一圈下来,府里根本没有他的人影,阿山也不在。 “小姐,我问过了,少爷是从后门走的。”浓云打听到消息就一路跑过来告知陆棠棣,云开雾散,阳光烈了几分,但光芒依然是薄薄的一层,打在浓云白皙的脸上,多了几抹味道。 这样的光芒打在陆棠棣的身上,却如火星噼里啪啦,一时没看住,那臭小子就飞的不见人影了,果然欠收拾。 “走!”陆棠棣一声令下。 平缓了呼吸的浓云下巴一扬,问:“去哪儿啊,小姐。” “去找陆白杨。”陆棠棣已经快步朝后门奔去,这衣服好看是好看就是有些不方便,走路磕磕绊绊,要顾忌裙摆。 一路跟上来的浓云讶异小姐如今的体力怎么这么好,急急问道:“小姐,这开封地大,我们上哪儿找少爷去呀?” 这是个问题,还是个陆棠棣没考虑的问题。以前,陆棠棣一个电话呼过去,就能掌握他大概的方位。陆棠棣突然顿步,急冲冲跟上来的浓云没来得及刹车,一额头撞在陆棠棣后背上,不由倒吸一口冷气,捂着额头问道:“小姐,没事吧,您有没有被撞疼?” 陆棠棣又不是个瓷娃娃,她转身拉着浓云的手,不管了先出门找再说,“陆白杨平常都去哪些地方?” 这可就是在为难浓云了,浓云拖着音喊她,“小姐,这我哪里知道呀?”浓云是陆棠棣的贴身丫鬟,早些年,陆棠棣身子骨弱,浓云守着伺候她,一连几年都没出过府。 开封市集热闹,时间还早,不少店铺已经开门做生意了,人要是一多起来可就更难找陆白杨了。 出门前,陆棠棣为了陆白杨特地去了湖心亭,清晨,她就是在哪儿守着他读书的,她发现厨房送来的早饭他没吃多少,所以陆棠棣先是循着街道上开门的饭馆酒楼找人。 阿香包子铺的老板看着衣装华丽的小姑娘从街头一路探头探脑走下来,走到自家这铺子时,她只晃头晃脑地巡梭一番,然后便走向下一个目标。 “小姑娘,你是不是在找什么呀?”阿香热心,更是被这姑娘的毅力感动,如此执着,想必找的东西或者人很重要罢。 陆棠棣已经走了这么久了,不在乎耽误这么几分钟,便停下来唠嗑,比划道:“我在找我弟弟,大概这么高,穿一身白衣裳,十六岁,您有见过吗?” 说罢,阿香果真思考起来,圆滚滚的大脑快速筛选,很快就有了答案,“我见过此人,是不是身边跟着一个瘦小的小厮。” 加上小厮这条指标,陆棠棣坚定地点头,“老板,您见到他去了哪里吗?” “那少年出来时这街上清冷没几个人,好像去了杨楼,”阿香抬起手指路,“你顺着这条街下去,看到那个挂灯笼的酒楼了吗,那里便是了。” “谢谢老板,”陆棠棣指了几个包子,照顾一下热心老板的生意,老板包好包子说了一句“好吃再来”,那小姑娘长的真俊,皮肤白腻,像极了晴朗天空里的云朵,又干净又舒心,一身蓝衣衬得人水灵灵的,直教人喜欢! 转脸,陆棠棣锁定杨楼,陆白杨你死定了!狠狠咬了一口热死腾腾的包子,又被烫的张嘴吐气,一只小手往嘴里用力扇风。 “小姐,您吃慢点!”浓云巡视四周,没有茶馆,又连忙去最近的铺子讨了一杯水。 喝了一杯凉水,嘴不烫了,陆棠棣拿过包子没心没肺道:“这家包子铺真好吃,浓云,你尝一个。” 见浓云不伸手,陆棠棣直接塞她手里,一边吃一边说,“你快尝尝,你看着自己干嘛?”陆棠棣弯嘴一笑。 自家小姐真好看,不笑冷淡雅人,笑了罗袜生尘。 陆棠棣来到杨楼,才知道这是一家远近闻名的酒楼,又把陆白杨的特征说了一遍,店小二领着陆棠棣来到那位客人的雅间。 三楼的雅间飘着一股清香,陆棠棣闻不出,只看见旁边的鱼耳炉正往外沁着白色的淡雾。 将人带到,店小二悄悄关门退了出去。 陆棠棣放缓了脚步走了过去,临窗的木桌上只简单放置着注碗、盘、盏、碟各一件,面前的吃食没有肥鹅熟肉,只有两样精细果子和一碗面,面也清汤寡水,只有一把青葱点缀。 挑帘,面前的人虽然也是一身白衣,却是浑身仙气环绕,只匆匆瞥了一眼侧脸,陆棠棣不由放下手,抱歉道:“搅扰了公子雅致,棠棣在此向公子致歉。我本是出门寻找舍弟,想是那店小二会错了意带错了路,实属抱歉。” 站在陆棠棣身后的浓云连忙低头,等了一会儿,见那人只是放下筷子不予理会,陆棠棣转身想走。 “无碍。” 清疏淡远的两个字让陆棠棣松了一口气,脚步也轻松了多,拍着胸,“浓云,我们不找了,回家吧!” 浓云说好,这样找下去不亚于大海捞针,而且还是陆白杨那根锈针。 陆棠棣坚定道:“我们回家找棍子去,我就不信陆白杨还不回家了。”然后她迈着大步子下楼。 被一句话哄的面聚杂色的浓云小声说道:“小姐,您以后在外面少说这种话,不然传了出去,名声就毁了。”快步跟了上去,建议道,“我们关起门来打就好,不要声张。”说罢,浓云嘘了一声。 陆棠棣噗嗤一声,浓云怎么这么机灵,正和她意,她笑:“要找那种竹条,打起来又疼又不会伤到筋骨。” 浓云会意。 就这样与二楼雅间里的陆白杨失之交臂,陆白杨正趴在桌子上大快朵颐,浑然不知自己将来的下场,连等下要做的事都想好了——补觉!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章 【04】 后院人稀,陆棠棣身边只浓云一个,冷风从北边灌入,穿廊而过,一曳微弱的烛光在薄如蝉翼的灯笼纸内摇晃,身旁的浓云也不禁打了个哆嗦。 “小姐,少爷会不会不回来了?”陆棠棣搬着小板凳在后门处守着,从白天守到傍晚再到夜晚,可人影也没瞧见一个,浓云缩了缩双肩。 一手捏着竹条的陆棠棣扑腾站起,幡然醒悟地抬起手拍在自己的印堂处,要被自己蠢哭了,“浓云,我们走。” 浓云提起灯笼就跟了上去,终于要回到暖和的屋子了,“走错了!小姐。” 只见陆棠棣拖着一根竹条,竹条在地上拉过一道小声的声音,直奔北苑,果然!阿山正巧从屋子里出来就和陆棠棣打了个照面,脚下打结就想溜。 “站住!”陆棠棣喝住,“你们从哪里进来的?” “小姐,这么晚了还没歇下啊?”阿山知道自己躲不过去只好抖着胆子打马虎眼,他在陆家时间长,以前只跟小姐说过一句话,当时小姐还是脸色惨白喘着气地回复他一个“嗯”字。 陆棠棣抬起竹条,声色俱厉:“今天一天你们跑哪里如鬼混了?这么晚才回来,怎么溜进来的?” 连浓云都跟着她主子串通一气,逼问道:“快说,不然腿打断。”默默抬起一根粗木棍子。 阿山委屈地下意识摸了一下还健在的腿,小姐大病初愈后像换了个人,他暂时还摸不清她的套路,只能和盘托出:“今天早上少爷先去了杨楼吃饭,在雅间睡了一上午,与几个朋友在正店呆了一下午,后来……” “喝酒了?”陆棠棣正要往前走,可阿山不愿意让路,阿山继续说,“小姐,您千万别怪少爷,少爷他这次打架情有可原啊。” 又打架?混蛋小子?陆棠棣一把推开阿山,“让开,他就是不长记性。” “小姐,”阿山急的有些破音了,恳切道,“少爷他只是听不惯别人说您坏话才会打架的。” 陆棠棣一顿,有些不明所以,“从何说起?” 阿山偷偷观察了陆棠棣的眼色才吞吞吐吐说,“少爷他不让我告诉您,但我觉得少爷他没错,那姓朱的欺人太甚,对您恶言恶语,少爷忍不得别人泼您脏水才会打架的,更可恶那姓朱的仗着人多,少爷他喝醉了酒才受了重伤,不然,少爷一打十也不在话下,现在少爷已经睡下了,小姐……” 前因后果陆棠棣大概捋清楚了,深深了看了一眼关紧的木门,这时才借着暗淡的月光看到阿山脸上青肿一片,“浓云,你拿点药给阿山罢。” 陆棠棣接过灯笼先一个人回屋去了,她冥思苦想了许久,原主在世时常年被困在这小小的院子里,应该没机会抛头露面惹人嫌才对啊。 辗转反侧,直至夜深,浓云听闻动静悄悄地过来,点了一支蜡烛,“小姐,怎么还没睡?” 自己想不通透,陆棠棣望着浓云,一脸的迷惑和渴望真相,试探地问道:“浓云,阿山口中那个姓朱的是谁啊?我跟他有什么过节吗?” “啊?”浓云看着小姐是真的不明所以,替她拉上被子,“小姐,快睡罢,那种人渣不提也罢。” 在提到那个朱姓人氏时,阿山和浓云都是咬牙切齿十分厌恶的表情,这更加勾起了陆棠棣的好奇心,她干脆掀开被子不睡了,“你就别吊我胃口了,快说。” “小姐,您是真的忘记了吗?”浓云抻了抻脖子,心想,小姐本来病重就是被那人气的,现在病好了也好不容易把那人忘了,何必再提起给小姐堵心。 陆棠棣乖乖地点头。 浓云露出一个大笑,按着她的肩让她躺下,一边替她盖好被子捏紧缝隙,一边笑说,“小姐,好好睡觉,忘了人渣我们开始新生活。” 于是她就在陆棠棣幽怨般的眼神里吹灭了烛火,消失在视线里。 陆棠棣习惯了早起,可是昨天晚上一直努力保持清醒在原主的记忆里搜肠刮肚,连小时候陆笈表演扔豆子扔到鼻孔里的鸡毛蒜皮的事都想起来了,可就是想不起来姓朱的零星半点的事。想到凌晨才晕晕沉沉地睡去,天色微深还被生物钟叫醒。 准确来说,是被一阵郎朗读书声唤醒的,再清醒三分,好像是陆白杨的读书声? 自己是不是魔怔了,陆棠棣没叫浓云,自己洗漱好出门去了。 去年的枯荷还在,萧索的池塘残留一道风景,雾气缭绕,湖心亭被雾气环绕,里面的少年朦朦胧胧,正认真地拿着一卷书,还拿着一只毛笔,时不时在纸上落下几笔。 走近点,再走近点。 “杨杨?”陆棠棣走了过去,第一反应不是笑,是抬手试陆白杨额头的温度,没发烧,好心地关切道,“是不是昨天喝酒醉糊涂了?” 面无表情的陆白杨叫她,“姐,我早就清醒了。” 目光落在书上,是《诗经》,不是什么闲书,目光再落在陆白杨挂彩的脸上,柔和问:“昨天和你打架的那个人……” “姐!”这时换陆白杨一脸关切地看着她,放下书,陆白杨双手窝着她的小手,很是温暖,目光炯炯,“你放心,我会不会再让姓朱的伤害你。” 钪锵有力的承诺和一脸认真,陆棠棣看在眼里,听在耳中,不禁又要问,“那个姓朱的是谁?” “人渣!斯文败类!姐,你记住了,现在你身子好了,出门碰到他立刻回家,叫上我,我揍扁他。”陆白杨握住陆棠棣的手用力几分。 早上起来没喝水,陆棠棣咽了一口水,眼皮都不带眨一下,不依不饶,“那个姓朱的到底是谁啊?” 都不知道有什么过节,陆棠棣实在对那想象中的人讨厌不起来,只是,听到那个名字,身体本能的想吐,撕心裂肺能吐出一捧血来的那种反感。 “姐,天太冷了,你回屋罢,等我背完了我去你屋里背给你听。”老姐好不容易身体有了起色,不能再因为管教他累垮了。陆白杨抬手揉了揉陆棠棣的脑袋,哄她一句,温柔得把她请走了。 陆棠棣好难受,好像府里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就她一个人没一点印象,而且他们跟串通好了似的,一致对外,就不透露半个字。她一上午在院子了逮着谁问谁,姓朱的是谁?他和我有什么过节吗? 问的人多了,几个下人聚在一起议论,大姑娘这不是又犯病了罢,好不容易身子骨硬朗了,这儿(戳戳脑袋)好像又出毛病了?以前提起那人名字,恨不得和人拼命,现在突然又对那人这么关心了? 下人门多嘴,那些话是躲不过兰舟的耳朵的,刚高兴没出两日,兰舟这又担心起来了。 踏雪安慰道,“夫人,恕奴婢饶舌,您也不必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大姑娘那样问,显然是把以前的不愉快的事忘了,这是好事。” “就怕她想起又要奔溃一次。”兰舟叹了一口气,她决意去看看棠儿。 问了一圈下来,硬是一个字都没问到,反而那些下人还被问怕了,一看到她就避开目光拒绝交流,一看到她张嘴就跟看到鬼一样,什么拙劣的借口都捏造得出来然后溜之大吉。 陆棠棣双手撑着头,看着在自己面前走来走去的浓云。 “姐!我背完了!”今天的陆白杨格外反常,这才半个时候,就背了七首诗。 陆棠棣只堪堪移动眼珠子看着陆白杨进来,见到昨天还生龙活虎的姐姐蔫了,陆白杨大惊,“姐,你没事吧?要不要去请郎中?” 陆棠棣兴致缺缺地拍开蹭到自己面前的大脸,乜斜着他:“背吧。” 咳咳咳,陆白杨开场之前故意坐直还清了清嗓子,临开始时还特意提醒一下陆棠棣,“姐,你听好了啊。” “坎坎伐檀兮,置之河之千兮,河水清且涟猗……” 居然还挑了一首长诗,之前叫他背诗跟要割他的肉一样,好不容易妥协了数量,他又得寸进尺美名其曰要挑喜欢顺眼的诗背,结果是哪首短就挑哪首。 兰舟是在半路得知自己的外人回来了,于是拦截了他,把今天家里下人议论的话和他说了一遍,陆笈又把自己今天碰到的事也说了一遍,然后两个人脸上乌云密布地齐齐走过来。 听到陆白杨生动传神的背书声,兰舟眉眼一耷,心里酸楚楚的不好受。 多亏陆笈及时搭了一把手,兰舟才没当场哭出来。 读完了,陆棠棣依然保持着那个动作,惜字如金:“好。”她已经看到了门口的父母,叫道,“爹,娘亲?” 兰舟快速收拾了一下情绪,决意先不问陆棠棣的事,她弯出一道笑容,“杨杨,最近真勤奋。” “爹,娘,你们来的正好。”没有错过我的主场,陆白杨等待被夸,又看到陆笈眼里几不可查的惆怅,脱口就问,“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 知父莫若子,陆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杨杨,我们要和你商量一件事。” 直觉告诉陆白杨,不是小事,“你们说罢。” 陆笈又叹了一口气,上次单刀赴宴也没见他惆怅成这个样子,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团纸,凄凉道:“你们看罢。” 陆白杨看着父亲古怪的神色,接过纸团展开,原来是苏家开了私塾,请陆家姐……弟一起听学? “为什么还让我姐去啊?”陆白杨愤怒道,苏家请陆家听学绝对是不怀好意,说不定想来个一网打尽。“爹,我去可以,我姐不能去!” 陆棠棣终于又被另一件事吸引了,满血复活,想拿过纸,可陆白杨不想给她看,“姐,这事你别管了,好好养身子就好。” 这么懂事听话的弟弟,还顶着那张熟悉的脸,连声音都是一样的,陆棠棣一瞬间恍惚,不由想起那个什么事都不和自己说的弟弟,喉头一热,“我看看。” 当事人陆笈现在是万分后悔,悔不当初,上次登门谢罪他不该玩弄字眼委婉给苏临矶扣帽子的,陆笈忘了,苏熔金那个大老粗听不出他话外之音,他身边的人还能听不出吗? 这是报复,绝对的报复! “我去!”陆棠棣大声打断他们心里的话,因为他们这次请的私塾先生是最年轻的权同知贡举。 那个人,论起辈分来,那个人称得上是陆棠棣的祖师爷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章 【05】 陆家父子和兰舟轮番上阵劝了陆棠棣好几天,可她就是坚持要去众人口中的虎穴狼窝,直到上学前一天,大家见劝不动了只好作罢。 上学前一天零雨其濛,陆笈没胃口吃饭,放下筷子,叹气:“棠儿,你可是想好了?这要是真的趟了这趟浑水……” 兰舟索性也拍下筷子,怒道:“那苏将军真没气量,亏他还是威名远播的镇国大将军,斤斤计较小肚鸡肠,杨杨不过是打了他儿子一顿罢了,好像他儿子没还手似的,打不赢还怪赢的人太能打。老爷不过是委婉表示他儿子能力不足,竟然记恨到报复孩子。” “夫人,莫气。”陆笈要顾两头,只能先放下陆棠棣,给兰舟抚背顺气。 被他们一顿念叨,陆棠棣也胃口大减,这几天父母老是围着她转圈,想让她回心转意,顾不上陆白杨,那臭小子好了一天,第二天就出门鬼混去了。 “棠儿啊,苏老东西请你听学,怕是要让你吃苦头受气啊。”这到了别人的地盘,自然别人说了算,到时候他们姐弟受气,陆笈恐怕只能提刀去找人家理论。 兰舟附和道:“棠儿,你听爹爹一句劝,好好呆在家里,让你爹去解释,你身子骨弱不能受风,不便上私塾。” 他们越不让陆棠棣去,陆棠棣更想去了。天天在窝里打盹实在太无聊了,且兰舟琴棋书画皆通一点,可却喜欢逼着陆棠棣绣花绣草。 “爹,娘!你们不要劝我了,我去意已决。”说罢,陆棠棣呼了浓云一声走了。 刚转身,两道心痛的叹气声异口同声。 “小姐,”浓云刚才看呆了,半晌才回神。 啊啊啊,真烦,陆棠棣双手堵耳,有种绝望,“莫不成你也要劝我天天藏在家里?我又不是古董,珍藏久了能升值。” “不是啊,小姐,”浓云快速摇头,以表忠心,“我是想说,小姐刚才太有魅力了。这是小姐第一次没有按着老爷夫人的意愿行事。” 陆棠棣笑着放下手,拉过杏眼圆睁的浓云,夸赞道:“我觉得你刚才也很有魅力!” “真……真的啊小姐,您不是诓我罢?”幸福来得太突然,浓云迫切想要求证。 今天是个晏日,雨又绵又密,没有明显分帘,一行一行雨线交织汇流在一起,看上去像雾气,甘甜的雾气。 出了门,浓云问:“小姐,我们去干嘛呀?”不会又去找少爷罢。 “去买笔墨纸砚啊。”前几天,爹爹从将军府回来整个人不对劲,想必也是和苏将军舌战良久,发现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才会把上私塾的事告诉他们,可爹娘只备了陆白杨一套文房四宝,就没想过陆棠棣会如此执着。 要买就买最好的,宣笔、徽墨、宣纸、歙砚。 撑伞的浓云一脸小迷妹地看着陆棠棣,八卦地说道:“小姐,听说明天教书的先生气性很高,会不会很难相处呀?” 陆棠棣来到这里之前,师从教师界泰斗孔繁,他曾经介绍过自己,他是孔姓的直系血脉,追溯上去,祖上是宋朝赫赫有名的孔家,他正是孔庭竹遥远的直系。当时听他像绕裹脚布一般绕亲戚,陆棠棣还以为他浪得虚名,可后来发现孔先生虽然刻板却风趣幽默,是个很有意思的人,于是,陆棠棣就鬼使神差想到他遥远的祖上孔庭竹,作为优秀教师的祖上,他自然不会逊色。别说,陆棠棣还真去查过他,可网上的资料只言片语,对他一笔掠过,不过陆棠棣又去翻阅了不少史书,总算是把这个深藏功与名的大才子翻得详细。 “我倒觉得他会是个很有意思的人。”陆棠棣扬起一脸期待,进了清雅斋。 挑挑拣拣了好一会儿,陆棠棣别过头问:“浓云,你说我们要不要给孔先生也买一份。” “不要,”浓云回答得干脆果断不留余地,一脸担忧自家崽被人骗了的表情,“他可是苏将军请的私塾先生,苏将军又是我们家的死对头,小姐啊,您有好事念着别人,说不定别人这个时候在商量明天怎么整你和少爷呢。” 那就不买了,陆棠棣付过钱出了清雅斋,凭着自己对他来自书籍的认知为孔庭竹辩解,“听说,他作为最年轻的权同知贡举,就是看不惯高官给自己家的纨绔开后门才因屡次上奏被人合计拉下马的,应该不会为了五斗米折腰,这样的人,有气节有傲性,不会随意听人差遣受人摆布。”不过也有野史说,他是拒了皇家赐婚才被革职,皇家顾忌颜面就寻了借口贬他。 “虽说话是这么个理,但是小姐,你要清醒一点,省得到时候被那位孔先生利用了。”自家小姐这个状况真叫人担心,好怕她被卖了还帮着别人数钱啊,浓云拉着陆棠棣打道回府。 “喵~”不知道从哪儿窜出一只猫,此时正挨着陆棠棣的脚在伞下避雨。 陆棠棣毫无戒备地蹲下身去,抬手撸猫,这是一只通体雪白只有两只耳尖一点黑的猫,那两点黑色如蜻蜓点水,大小相仿,让人不禁怀疑是用墨水点上去的,乖巧又漂亮,关键是见了人还知道软软地叫两句,漂亮又聪明。 “小姐,你要是喜欢啊,我们买一只回去。以前你身子骨弱,老爷夫人定是不会答应这样的要求的,但现在你好了,老爷夫人又极是疼爱你,我们抱一只回去,说不定还能给夫人解解闷。” 这只白猫乖巧地被陆棠棣托抱了起来,陆棠棣一边逗猫一边考虑浓云的建议,最后还是算了,“上了私塾就没时间养狸奴了,没时间陪伴还不如省得让狸奴孤单。” 学生时代的陆棠棣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读书,从学校出来,又进了学校,一心让弟弟读书,想让他有所作为。 如今重生,以前的事恍若浮云,回想起学生时代,她的记忆仿佛只有分数。回想起教师生涯,她的记忆浓缩的只有学生的成绩。 没想到,以前的自己还真是枯燥无聊啊。 听小姐这么说,浓云只好放弃,伸出手撸猫,环顾四周,“小姐,这谁家的猫走丢了啊?” 这么漂亮的猫一看就是有主的,而且它的主人一定很爱惜这只猫,不然这毛发能料理得雪白干净吗? “拿开你的手!”一道怒气冲冲的女声径直劈向陆棠棣,她连打伞都顾不上了,连忙抢夺过白猫。 “陆棠棣?”林小景有几分讶异,又有几分毫不遮掩的嫌弃,收回目光,顺着猫毛,小声呵护,“苏苏啊,以后别犯傻了,别见着一个人就粘上去,万一被痨病传染了,你就没命了,听到没?” 名为“苏苏”的猫正圆睁着眼睛盯着陆棠棣,这哪里是说给猫听的,浓云听到林小景一番话,肺都要气炸了,当场就发作了,“你骂谁痨病?” 这活生生要吃了对方的声音吓得陆棠棣毫无防备,但很快,她就猜到,林小景口中的痨病指的是自己? “我可没点名道姓,谁要是心虚乱跳就指谁?”林小景冷哼一声,目光刻意地滑向陆棠棣。 浓云气的血往头顶聚,正要回骂,陆棠棣轻轻当着她,“小姑娘,年纪轻轻的就是个锯嘴葫芦可会害死你的。” 意料之中的陆棠棣没和她吵,她那个病秧子要是吵的几句回家估计就不行了。但她心平气和,这点让林小景很意外,瞥到浓云手中的笔墨,林小景不客气地笑话她:“听说你也要去苏家的私塾?你行吗你,这三月风多,可别哪天被风刮倒了让人笑掉大牙。” “你一个好端端的小姐不读诗书开口就尖酸刻薄,口吐乌烟瘴气,真是家门不幸。”陆棠棣可以忍她,前提是她别太过分,但她好像没有自知之明。 “你说什么?你个病秧子敢这么说我?”林小景被母亲捧在手里长大,除了这次被迫去苏家私塾,她哪受过这样被人奚落,当时就被气的浑身打颤。 连她的贴身丫鬟梨花也跟着呛陆棠棣,一看就是个娇宠长大的千金小姐,刁蛮惯了,在家里横着走也罢了,出了家门还横着走也不怕被车撞。 “你给我仔细着你的小命,小心我娘让你明天横着回陆家。”开口就威胁别人,还是搬出父母来打压别人的小姑娘一点都不讨人喜欢。 陆棠棣无奈,偏头告知浓云:“浓云你听到了吗?我明天要是没命回去记得让爹爹去官家那里给我主持公道,那样我才能放心上路。”你搬出你爹娘,陆棠棣搬出官家,说到底还是比你厉害! 她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林小景不但觉得自己没占上风反而被她将军了,小脸涨得酡红,“你?”腹内原本起草好的话一到嘴边,又不知从那句话开始骂她,憋屈感让她委屈极了。 这么一看,好像林小景受了陆棠棣欺负似的,陆棠棣提醒她:“你别哭,我才是被骂的那个,你哭什么,搞得好像我刁蛮无理仗着家势欺负人似的。” 林小景又被陆棠棣按在地上摩擦了,她狠狠一甩袖子快步跑开了,但却走出了一股“挡我者死”的架势,知道的晓得她是回家,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回去屠人满门。 1v1,陆棠棣完胜。 不仅气势上赢了,心态上也赢了。陆棠棣指着一家水果煎的店面,“刚才和她吵架的时候我就闻到了那家水果煎好香啊,走,浓云我们去买吃的。” 浓云微微一怔,小姐啊你能不能走点心,你吵架怎么还开小差。神奇的是还碾压了对方,为什么突然心疼日天日地的林小景一秒。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章 【06】 陆棠棣上学,当事人是感觉很新鲜的,可当事人的父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送到门口,相拥泪流。 “爹,娘,你们别哭了,我是去上学不是去送死。”念在他们也是担心自己受欺负,陆棠棣只得上前给他们一个安心的拥抱。 早春的天还是太冷了,站在情深父女局的边缘,陆白杨站在他们的视线盲区,独自凄凉。他心说,要找个时间跟爹来一场滴血认亲。 那边叮嘱了好半晌,陆笈满脸不舍,一个大老爷们脸上挂着莫须有的泪,像立遗嘱一般唤了陆白杨,“你记住啊,到了那边可别叫你姐受欺负了。我看过了,你打赢了苏临矶,苏家私塾里就你最能打了,护好你姐姐。” 陆白杨:???要不要现在滴血认亲,感觉自己是捡来的。 陆棠棣真是好不容易上了马车,父母跟在马车后面走两步叫她一声,走两步叫她一声,后来,陆棠棣索性不回头了,快刀断了父亲不让自己去私塾的念头。 苏家请陆家姐弟听学确实没安好心,其他几家的都是和苏家有交情,简而言之,处境确实不乐观。 “姐,”陆白杨看着亲姐挑帘望着窗外,一脸激动和解脱,因为她终于摆脱了父母,“我是不是捡来的啊?” 道路平坦,但是车轱辘是硬邦邦的木头,磕碰着石子了,马车就颠簸一下。陆棠棣被颠了一下,看着陆白杨怨妇般的脸,转过头继续看车外马龙:“你确实是捡来的。” 陆白杨:!!!好了,免去一场滴血认亲。 苏家世代将军,将军一生戎马可大多没什么文艺细胞,没想到,这次,他们布置的私塾确实称得上大雅之堂。 私塾的学生有六名,四男两女,除却陆棠棣,还有一名女子。女学生的座位临窗,一道帘子分开男女。 陆棠棣进来时,教室里只一名端坐的男子,看着有些眼熟,可陆棠棣暂时没想起来,便从进门时就盯着那男子的宸宁之貌看,在哪儿见过呢? 以陆白杨的视觉看过去,自己的姐姐在光天化日之下盯着某男,貌似看上了人家。陆白杨心领神会,摸着自己的下巴在心里拨着算盘。 被注视过久的某男倏然抬头,顺便对着陆棠棣清淡疏远一笑。 “啪”,陆棠棣是真的被吓到差点扭断脖子,脚下又拌了桌子,神色慌张地找到自己位子,顺便,吞了一口水。 难道老姐对他一见钟情了?陆白杨基因里遗传的护姐因素开始躁动不安,他吞吞吐吐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盯着某男看。 谁想到,某男静坐看书,压根就不抬头赏脸。 从某男身边华丽丽路过,陆白杨心想可能是读书太专心了,没注意到,于是故意丢了个东西,明目张胆借机捡东西,蹲在某男身侧,直勾勾看他,眼珠子都要贴到他身上去了,然而,某男完全没反应。 陆白杨的位子在谢璟左边,时间还早,教室里只有他们三个人。 陆白杨没有念书习惯,无聊了时不时瞥谢璟两眼,心说,老姐看上的人,就算掳也要掳到姐面前。 于是,陆白杨同学开始了人生中第一次搭讪,搭高冷重女轻男的谢璟的讪。 “谢公子,你在看什么书啊?”离得近,就好动手,怕自己又被无视,陆白杨捻手戳了谢璟一下。 对方回戳,谢璟答:“《触鳞集》。” 没听过,也不晓得是什么,陆白杨硬着头皮打肿脸问,“你平常都看些什么书啊?”心想,这下总能瞎猫碰上死耗子一回罢,说个诗经,陆白杨还能给你背出来。 “《文献通考》、《鸡肋集》、《儒林公议》,你呢?” 要完,这几本书听上去太高大上,陆白杨读的书拿不出手,捉襟见肘道:“差不多差不多。” 隔着帘子,陆棠棣和陆白杨说话费劲,而且说话总感觉有代沟,这是她极不喜欢的感受。 “杨杨,你们在说啥呢?”陆棠棣已经把文房四宝摆好了,听见右边嘀嘀咕咕好一会儿。 陆白杨心虚道:“没啥没啥。” “咚”的一声,林小景瞪着陆棠棣,指着后面的位子:“你给我坐后面去。” 一个五品官员的女儿,还是个名声不好的女子,竟然扎眼地占了自己的桌位。 “这座位是安排好的,门口贴了纸你眼瞎了吗?”陆白杨腾地站起来。 陆棠棣倒觉得位子没什么问题,学霸坐哪都是坐,学渣坐哪儿都无济于事。摆摆手,“没事,不就一个位子嘛,多大点事,我让给你。”说着,就开始收拾东西。 “算你识相。”得到满足的林小景冷哼一声。 平白无故叫老姐吃亏,陆白杨可不干这买卖,“姐,你不用搬,这是苏家自己安排的,你不服气,找苏将军理论去!” 见陆棠棣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陆白杨连忙按住她的肩膀,并且甩给林小景一记挑衅眼色。 “你?”林小景气的语塞,“苏临矶!” 被叫了名的苏临矶正慢慢悠悠进来,“你叫我?”,他一脸纨绔模样,扫见前排的位子上坐着谢璟,另一个位子上放了东西,安分地绕到后面,坐下。 林小景不敢相信,苏临矶居然坐在后排,这可是他家的私塾啊,于是过去撺掇他,“你爹怎么回事,怎么让你坐后排?” “后排怎么了?又不是看不见听不着,”再说了,苏临矶压根就没想着读书,他来私塾,是因为他爹吃了陆笈玩弄文字的亏,苏熔金自知自己年龄大了,学东西慢,所以一心想改变一下自己的后代,把苏临矶改造成文武全才。 林小景咬着牙,气呼呼地回到座位上,撒气地踹了一脚桌子。 陆白杨和苏临矶那仇恨可大着,整整跨了一代人啊,也不晓得他们俩是不是娘胎里就结仇了,反正他们俩互相看不惯对方。陆白杨看不惯苏临矶一副“有背景”的样子,平常目中无人。苏临矶看不惯陆白杨整天嬉皮笑脸的样子,因为他眼里,这样的人很弱。 忽视苏临矶被很弱的人打败。 不过这一刻,陆白杨突然觉得,苏临矶这个人也没那么可恶嘛,虽然他本意不是要给陆棠棣姐弟解围的。 气氛缓和下来,陆棠棣才注意到,刚才裴潜是跟着苏临矶一起进来的,那个人总是低着头,陆棠棣一看他,他就露出一个小心翼翼的笑。 六个人都到齐了,坐的最赏心悦目的是谢璟,其次,都是饿殍,陆白杨趴在桌上玩笔,时不时和谢璟说句话。苏临矶已经睡着了,睡姿,不太雅观。裴潜整个人畏首畏尾,坐着看书,手只占了桌子极小一点,仿佛只挨了个边。林小景,陆棠棣才不会看她。 来私塾之前,陆笈和她捋顺了这些人和苏家的关系,林小景和苏临矶并不处得来,不过是两家父母交好,想生硬地把双方子女绑一块,不结良缘,做了朋友也行。谢家门楣向来干净,谢璟能来,不过是因为私塾先生的关系。裴家是苏家的跟班,什么脏活累活都裴家做,所以裴潜能来,不过是来给苏将军当高级仆人的。 陆棠棣姐弟俩来,纯粹是因为陆笈嘲讽苏临矶,苏熔金记恨,拉仇恨来了。 等了许久,久到苏临矶真的睡着了,他还打鼾。 “喂,”两个人异口同声,语气里都是对苏临矶的忍无可忍,一个是陆白杨一个是林小景。 喊完之后,两个人默契地对视一秒,立刻嫌太久了移开目光,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陆白杨敲了好几下桌子,苏临矶才眯着眼睛,刚才可能真睡着了,以至于在醒来的第一刻没有掐死陆白杨,茫然地看着陆白杨。 “你要睡觉回家睡去,别打扰我们。” “这里就是我家。”苏临矶温柔一笑,继续趴桌,又睡了起来。 陆白杨还想说什么时,陆棠棣突然站了起来,满脸不解:“先生怎么还不来,这都迟到多久了,有没有职业道德啊。” 空气安静了三秒,谢璟温润无害,放下书,温柔道:“不如我们先自习罢。” 那个对我冷若似冰霜的男人,这一刻,他在给老姐热场子,有戏有戏。陆白杨也捧场道:“那,姐,你给我们上课罢。” 陆白杨是这么打的算盘,老姐平常亲近,一教起书来,那真是一个凶悍了得,这样可以震住这群大爷姑奶奶,又能让他们尝尝被压迫的感觉,思及此,陆白杨更加积极了,仿佛前些天受的压迫感一朝得解。 “她?我不同意,她一个常年蹲在角落的丫头片子上得了台面?”林小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陆棠棣无视林小景这条眼镜蛇,站起来,“那我就恭谨不如从命了。” “开始罢。”谢璟望着她,似乎做好了准备。 林小景的话活生生被憋了回去,气成河豚。转头看了一眼苏临矶,没想到他成不了什么气候,竟然不管死对头在自己地盘上反客为主。 陆棠棣站在讲台处,娴熟地扫视四周,谢璟端坐听课,陆白杨装模作样,苏临矶睡的昏天暗地,裴潜正颔首看着她,林小景,自然是瞪着陆棠棣的。 好的,开始了,陆棠棣声音清澈,“大家先来介绍一下自己,新学期开始,先彼此了解一下对方,先从谢璟开始罢。” 陆棠棣站在教师的角度上,直呼其名。谢璟并不在意,反而是林小景插话,“你还真以为自己是长辈了?你直呼其名,不懂得尊重别人?” “我姓谢名璟,字无景。”谢璟的介绍只有几个字,听上去却不寡淡。 插话的林小景呆了片刻,刚才陆棠棣一个严厉的眼神扫过来,林小景好像真怂了。 陆白杨收到老姐的示意,笑的积极,也不管有没有人捧场,“陆白杨,我的梦想是以后能成为武状元,为国开疆土洒热血。” 明明是睡梦中,可听到这么激昂一句,苏临矶下意识醒来,懒洋洋地坐了起来,说:“苏临矶,字尚丹。我的目标是不靠荫封成为大将军。” 怪不得这两个人互相看不惯,原来是竞争者啊。陆白杨偷偷翻了个白眼。 介绍完,苏临矶重新倒下睡觉。本来还在内心纠结要不要介绍的裴潜,这时又冲着陆棠棣笑,声音自信:“我叫裴潜,字明平。” 陆棠棣特别照顾裴潜,多留意了他下,冲他点头,无视讨厌的林小景,“介绍完了,那我们开始……” “等一下!”林小景刷存在感地拍桌,气势汹汹地瞪着陆棠棣,“我还没介绍。” “那请最后一位同学介绍一下自己。”只要她不是故意捣乱就行,陆棠棣心说。 “我林小景,字木木,娘亲是平成郡主,父亲探花出身,因蒙官家赏识,被封为当朝公爵。”林小景一脸的高人一等,最起码是高陆棠棣一等,说完还多看了陆棠棣一眼。 陆棠棣知道她想表达什么,她无非就是想说,尔等凡人是惹不起我这尊大佛滴。 陆白杨拆台道:“你们全家人都姓林还不够,字木木?你们不会想是占山为王收过路费罢?” 当头一棒打得林小景拍案而起,始作俑者还在冲她笑,“你?” 陆家人都不是好东西!林小景咬紧牙,看她回家不叫她娘亲讨回公道。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章 【07】 若不是重生此躯,在座各位那都算得上陆棠棣的祖宗,是真正的祖宗啊。 陆棠棣教他们念书,谢璟应该是嫌学的低级,只静静观望,恍若旁人。陆白杨身在曹营心在汉,跟着嗯嗯呀呀地念,跟一群苍蝇似的,苏临矶那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啊,我睡我的,你讲你的。唯独一个认真的裴潜,见教室安静得诡异,读书声那是连苍蝇声都不如,压根听不到他的声音,可是他确实开口了。更别提林小景,那是全程瞪着陆棠棣,那样水灵的一双眼看着你时,还觉得含情脉脉,可一瞅那抿紧的唇,那是恨不得吃了你啊。 讲了一堂课,累死了陆棠棣。真正的先生连个鬼影子都没出没,她干脆放下书卷,商量道:“看样子,今天先生应该不会来了,你们也没兴致听我教书,不如……”陆棠棣卖关子地吊高尾音,扫视大家,林小景瞪了她太久,眼睛有些酸了,正揉着眼睛。 “姐,不如干嘛?”陆白杨半死不活地问,他真害怕老姐说,不如背诗罢背不出不准回家那种。 谢璟像个玉刻的人,宠辱不惊,静待下文。 “不如我们去钓鱼罢。”也许是自己是苦闷着读书过来的,加之重生一回,似乎打通了陆棠棣的任督二脉,她决定劳逸结合。 此话一出,陆白杨腾地坐直,笑出一口白牙,“姐,你想钓鱼啊?找我,我知道哪条河哪个点鱼多。” 林小景放下揉眼睛的手,撇撇嘴:“不能教书就直说,绕这么大弯子还想刷好感,你想的怎么这么美呢?” 谢璟命云林收拾东西。 趴在桌上的苏临矶起身,他身旁的裴潜小心问:“苏将军,此时回家怕是不妥罢?” “去钓鱼。”说实话,苏临矶确实很感兴趣。 凡事以苏临矶为标尺的裴潜二话不说,就跟在苏临矶身后。五个人带着各自贴身丫鬟或者小厮,在朗朗乾坤之下逃课。 “等等,”谢璟拦住他们,“我们从这边出去,苏将军派了人在私塾门口看守,未到时间他们不会让我们走的,尤其是尚丹你。” 苏临矶皱了一下眉头,带着他们翻自家的墙,苏临矶纵身一跃,潇洒地站在墙头,陆白杨见他,心里很是不服,脚下一点也翻了上去。 仰视着弟弟的陆棠棣心里默念:杨杨,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现在你眼里只有苏临矶了。伤心,难过,陆棠棣沉重地问:“我怎么办?” 呀!忘记先带老姐上来了,陆白杨刚想跳下去,目光一瞥,老姐身旁不是还有个谢璟嘛?姐,你可要争气啊,陆白杨拜托道:“谢公子,烦你带我姐姐上来罢。” 为了不让谢璟漏网,陆白杨转头就往另一边墙角跳,得意过早,猛然瞥见墙根一地石子,受了惊讶,脚下滑了下去,在求生欲爆表的危机下,陆白杨是能抓住什么就抓什么,哪怕对方是苏临矶,那更好!自己要是摔下去了,他也别想在我面前帅! 陆棠棣见老弟又掉链子,习以为常,温柔道:“那就麻烦谢公子了。” “嗯。”谢璟颔首,一手搭上她的腰,谢璟轻功了得,翻墙只是小菜一碟,两人漫步空中时,谢璟说,“无景。” 陆棠棣第一次见识古代能腾云驾雾的轻功,只感觉新鲜,开心地还蹬了两下脚,兴奋道:“我真的在飞哎!” “喂!你们等等我!”林小景在教室里坐了一会儿,终究是坐不住,跟了上来。 越过高墙,陆棠棣居高临下地看到以下一幕—— 苏临矶躺在石子地上,陆白杨正扑在他的胸口,两人大眼瞪小眼,一脸不敢相信这一幕。 直到陆棠棣落地,陆白杨才反应过来,浑身不自在地整理衣服,掩人耳目地去和陆棠棣搭话。 倒是苏临矶临危不乱地站起来,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浓云的声音翻墙过来:“小姐!您别丢下我啊!”浓云习惯了和陆棠棣黏在一起,要真是被主子丢下,要浓云当场大哭是绝对没问题的。 钓鱼这种事,陆棠棣怎么能落下浓云,拉了拉陆白杨的袖子,“你翻过去把浓云接过来。” 没问题,陆白杨起身要翻墙,又意识到不对劲,回头看着老姐:“浓云接过来了,我也不能丢下阿山罢!可我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总不能抱着一个小伙子翻墙罢!” “喂!谁过来把我带过去啊,我不要留在私塾!”林小景仰着脖子看这高墙。 陆白杨逮着机会怼林小景,故意说的大声气她:“林木木,令尊不是探花出身,深受皇恩的公爵,令慈不是平成郡主嘛?咋的,你现在飞不起来了?” “你?”林小景气的剁了一脚,梨花连忙劝道:“小姐,他那是嫉妒您呢?他一个五品文官的儿子估计一辈子都爬不到这个位子。” “你说什么呢?”浓云和阿山同仇敌忾,“五品怎么了?五品也还轮不到你一个做下人的来编排,再说了,五品那也是你爬的上的位子?你这么能耐你爬一个试试。” 梨花被堵的泪花闪闪,躲在林小景身后,委屈巴巴:“小姐,您看看他们?真是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下人。” 一墙之隔,陆棠棣等人也听到这些争吵,“不行,不能把他们留在一起,不然还不得打起来。”陆棠棣看着陆白杨像看着希望,陆白杨心肝一震,面无表情,“好罢,不准说出去,我抱过男人!” “你放心!我发誓,我绝对不走露半点风声!”陆棠棣对天发誓地哄着老弟。 陆白杨明知躲不过这一劫,认命:“苏临矶他要和我一起抱男人。”本意说的是,苏临矶也把自家小厮带过来,不知怎么,说出来感觉怪怪的。 苏临矶看着就像是一位惹不起的大爷,这时,他正在用看孙子的眼神看着陆白杨。 事情变得棘手了啊,说实话,陆棠棣对苏大爷是不抱希望的。 苏大爷没理他,然后翻身上墙,回眸看着陆白杨,冷冰冰的眼神。 陆棠棣一手拦住谢璟,“你家云林,我会把他带过来的,你呆在这里就好。”呆在这里陪着我老姐,太机智了,又给他们两人创造了独处的机会,而且,老姐看上的男子只能抱她一个,男人也不能抱。 将这一幕尽落眼底,苏临矶凭着好身手,一手带着自家汗青,一手携着谢家的云林,轻松一跃落地。 他们两个过来之后,墙后面还有浓云、阿山、林小景和梨花!陆白杨感觉自己要遭难了。 一到墙的另一边,林小景和梨花虎视眈眈地盯着他,浓云再也不想和她们呼吸同一片空气,“少爷,我们走。” “不准走。”这人都走光了,林小景总不能在私塾耗到下课罢,难不成从正门出,被门卫拦住然后盘问,他们人都哪儿去了? 陆白杨属实最惨,林小景和梨花拽一边,浓云扯另一只手,浓云见敌不过,喊来帮手,“阿山,快来帮我。” 做事情不经大脑思考的阿山果断加入拔河比赛,陆白杨看着阿山恨不得锤自己一拳,他怎么带出这么个蠢仆,亏阿山跟了他多年,没学到陆白杨一点聪明。 被四马分尸的陆白杨看向林小景,“你不是说不跟我们走吗?” “我改变主意了,”林小景朝令夕改得很是理直气壮,下手没留情。 被左右拉扯得难受,陆白杨只能说,“林木木你放手,我带你出去。” 林小景得到承诺,立刻耀武扬威看向浓云,浓云不乐意了,面前女子可是诋毁过小姐的人,抓住机会,浓云开条件道:“我家少爷可以带你出去,但你必须为你之前不负责任的言行向我家小姐道歉。” 道歉?还是向陆棠棣那个病死鬼?林小景不干,毫无征兆地松了手,陆白杨还没回神,他被浓云那一边的力拉得刹不住车。 重要时刻,阿山向陆白杨伸出了一只手,这果然是亲崽子啊!陆白杨刚想放心,阿山一只手把陆白杨往反方向一推。 美不过三秒的陆白杨一屁股坐地上,思考人生,阿山知道犯错了,连忙解释:“少爷,你听我说,你刚才径直扑向浓云,浓云好歹也是个黄花闺女,怎么能遭了你的毒手,所以只能暂时委屈少爷您呢。” “少爷,你没生我的气吧?” 陆白杨无言看他,此时无声胜有声。 起初还能听到争吵声,现在对面却安静一片,陆棠棣贴着墙,“杨杨,你们怎么还没过来?” “陆白杨,你给老子出来,说好去钓鱼!”苏临矶没什么耐心,尤其是对着陆白杨。 在一番催促下,陆棠棣看到这样的情形,陆白杨背上驮着两人:林小景和梨花。一手搭浓云,一手拎着阿山的衣领。 太重了,根本无法帅气落地,能过来已经是奇迹了,陆白杨喘不过气,将阿山一丢,小心放下浓云。但背上还有两个女人的重量,压的他五指颤抖。 林小景起身,无视被压榨的劳动力陆白杨,陆棠棣扶起他,看他没事才放心。 “林小姐,请您兑现承诺!”浓云挽着陆棠棣的手,仔细把刚才的事说给小姐听。 林小景不愿留在私塾,以道歉为要求让少爷带她出来,不愿意沦为最后一批离开的,生怕陆白杨溜了,浓云自然也不愿意让少爷先带她们离开,争执一番,各不相让,所以就出现了刚才玄幻的一幕。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林小景万分艰难,磨着牙,有一千个不情愿,嗫嚅道:“抱歉。” “抱歉什么?”浓云看她一副不情愿的表情,就觉得刚才亏了。 “抱歉骂你!”林小景都妥协了,对方还咄咄逼人,她一上火,攥着拳头,身体前倾,垫着脚尖吼道。 这,确定不是来要债的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章 【08】 本来几人开心地出来,准备度过大好时光,被林小景这一插曲弄的委实添堵。 陆棠棣只有三年的教师生涯,一年教实验A班,两年教F班,不论是什么班级,学生之间的矛盾总是存在的,对教师心怀恨意的也有存在,不过,是极少数。 “杨杨,前头带路罢。”陆棠棣抓着浓云的手,生怕她和林小景吵起来。 这一行人的队伍是这样的,陆白杨和苏临矶各走一边,中间隔着陆棠棣、浓云、谢璟和林小景,云林和裴潜都走在后面。 陆棠棣问:“浓云,这些年你身边是不是只有我一人?” 之前浓云和她说过,她八岁时被卖进府里,陆笈见她身世可怜,体贴懂事,又与陆棠棣年纪相仿,就把她买了下来。进府之后,她从小寸步不离地跟着陆棠棣。 似乎,浓云的世界里只有一个陆棠棣了。 “小姐,在浓云心中,你不光是主子,还是浓云的亲人,所以浓云身边有您一个就满足了。”浓云幼时被人拐卖,起初被卖进了另一家人手里,吃了些苦头,那家人嫌弃浓云嘴笨,又打发人牙子将她转卖进了陆府,虽说照顾陆棠棣,以前辛苦了些,可陆棠棣性子好,待她与亲人无二。 听的陆棠棣心中又暖又酸,她一手搭在浓云的手背上,默默无言。 到了河边,这个季节,钓鱼的人还不少,陆白杨根据自己的经验选了个绝好的位置。 陆棠棣看向阿山手里的鱼竿,从袖子中掏出几个纸团,宣布规则:“等等,先别急。这次钓鱼,我们分组竞争,三人一组,分为四组,比钓鱼数量,第三名的惩罚是打扫教室五天,第四名是打扫教室半月,第一名全组人员有权管理其他人,暂时充当先生的助手。” 陆白杨眼皮一掀,笑出一口白牙,这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比赛啊。等他赢了第一,看他怎么收拾苏临矶,他要叫睡觉的苏临矶倒立写字! “这不公平,”林小景指尖一定,“陆白杨他比我们有经验。” 被点名的陆白杨一脸“我就喜欢你看不惯我还干不掉我”的表情,已然露出胜利者的姿态。 “我这里有十二个纸团,你们抽,抽到同一记号的为一组。”陆棠棣亮出掌心。 浓云说,“上天保佑上天保佑,让我和小姐一组。”祈福完,挑挑拣拣一个纸团,她没有立即展开,她要等小姐一起。 陆白杨捡了一个,“我看看谁这么好运,和我一组。” 是苏临矶,因为苏临矶不抽,陆棠棣只好随手拿了一个给他。 啊!陆白杨奔溃一秒,他居然要和苏临矶合作共赢,有点担心他们窝里斗,让别人躺赢。 “我不要和陆棠棣一组!”林小景展开纸团的时候是奔溃的,虽然谢璟也在这一组。 浓云伤心了一秒,“那我跟你换!” 想得美!林小景就不让浓云如愿,巡视一周看着裴潜,“喂,我们换一个怎么样?” 这哪里是求人该有的态度,陆白杨虽然也不希望林小景这颗□□妨碍老姐和谢璟,但她这态度太刺眼了。 “好好说话,你的郡主娘娘和公爵父亲没教你吗?”要不是看在她是个女的,陆白杨说不定真会削她一顿教她好好做人。 林小景真是讨厌极了陆家人,又没和他换,他跑出来纯粹吃饱了撑的,“闪一边去,我又没和你说话,你戏怎么这么多呢?” “没关系的陆少爷,我在哪里都行。”裴潜一下子成了两人争吵的焦点,他弱弱地供出纸条。 哼,林小景理所当然地接了过去,陆白杨有点惊讶,早就听闻裴潜是个软柿子,可他好歹也是个少爷,就这么被人捏。 目光滑落,陆白杨盯着裴潜手上的纸条看,赫然一个三角符号,陆白杨陷入深思,为什么老姐不定两人一组。 “啊!小姐,”梨花刚拿到纸团,快哭了出来,她居然和浓云、阿山一组。 林小景虽然刁蛮,却也是个护仆的主子,她斥责陆棠棣:“你是不是成心的!” 人在河边站,锅从天上来,陆棠棣颇为无辜:“这可是她自己抽的,再说我哪来这么大本事,还能控制记号变化不成?你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 “小姐,我不要和他们一组。”梨花哭着瞥了一眼浓云,她和阿山正站在同一条直线上。 浓云回嘴:“你不愿意和我们一组?好像我们稀罕和你一组似的。” 你们!陆家人果然个个牙尖嘴利,你们都是猴子变得是吧? 分组情况如下: 陆棠棣、谢璟、裴潜 陆白杨、苏临矶、林小景 浓云、阿山、梨花 汗青、云林、阿杜 分完组,陆白杨正准备去那鱼竿,今天来个大丰收,可老姐突然一把护住鱼竿,好像自己抢了她什么宝贝似的。 “分组结束,鱼竿分配也有规则,回答今天上课学的内容。答对者,得一根鱼竿。每半个时辰有一轮答题,没有鱼竿的可以抓住机会改变命运。” 这?陆白杨突然僵住,他就知道老姐不会这么好心让他们出来玩,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们呢!今天上午,讲了啥来着? 偷偷瞥了一眼四周人的反应,谢璟胸有成竹,苏临矶面不改色,其他人有的慌,有的窃窃私语商量着今天上午学的内容。 于是乎,装也要装的让人觉得很厉害的陆白杨,往前一站,“姐,开始罢。” “弟子,入则孝,出则悌,背完。”陆白杨做前锋冲了上来,陆棠棣公正无私,不放一点水。 结果成了炮灰的陆白杨:…… 过了许久,陆棠棣宣布:“下一个。” 候时已久的谢璟第二,他倒背如流把《论语》学而篇背完了。陆棠棣给了他一根鱼竿,接着是裴潜,陆棠棣问什么,他就答什么,顺利通过也拿了一根鱼竿。 苏临矶上前,陆白杨心里默念:阿门,让他变成哑巴罢。 结果,苏临矶虽说是背的磕磕绊绊,也总算是过了,拿了一根鱼竿,陆白杨只感觉五雷轰顶。 第一组全员拿到鱼竿,第二组梨花没拿到鱼竿,第三组只有苏临矶拿到鱼竿,第四组全员拿到鱼竿。 陆白杨瞅着苏大爷往那一坐,旁若无人地盯着鱼竿,而他身后一左一右站着两位大神,林小景撇撇嘴,“陆棠棣肯定是故意不让我拿鱼竿的。” “我姐给你出的题可是学而篇里的,人家谢璟都背了一遍,你还答不出来,要怪就怪你太蠢了。”陆白杨现在严重怀疑林小景不是他爹亲生的,他爹原来是个穷酸秀才,凭借科举一鸣惊人,娶了郡主,怎么生出个这么蠢的女儿。 林小景又和陆白杨掐起来了,“你?你还好意思说我,你刚开始不是觉得自己必胜吗?鱼竿都没有,我看你怎么赢?” 神仙打架,苏临矶的鱼跑路,不耐烦道:“别吵了,要吵去别人那里吵!” 去别人那里吵,把鱼都吓跑了,说不定陆白杨还能赢啊,他眼珠子一转,老姐那里不能吵,不能打扰他们的两人世界,瞧瞧他们坐的多近,时不时还低语两句呢。 突然,一个六亲不认的人影跑到陆棠棣哪里唱起了《水调歌头》,陆白杨眼角一抽,连忙把她拉了回来。 “你干什么?”刚才林小景唱了两嗓子,还别说,唱的真是好听,可好听是一码事,搅和老姐的好事又是一码事。 林小景如实答道:“不是说去把他们的吓跑嘛。” 算了,就当做陆白杨没有想过这个馊主意,要真这样做,林小景会咬着老姐不放。 “你这是破坏游戏规则,红牌禁告。”陆白杨把林小景拉回他们的根据地。 回来时,就看了苏临矶在解鱼钩。陆白杨看到好大一条鱼,苏临矶专心地重新钓鱼。 羡慕地看着谢璟钓起来第三条鱼,一无所获的陆棠棣求教道:“为什么我一条都没钓上来啊?” 裴潜提醒道:“陆小姐,你手不要抖,不然鱼都被吓跑了。” 陆棠棣是拿鱼竿拿的手酸了,回头看纹丝不动的裴潜,“明平,我看你保持这个姿势很久了,不累吗?” 裴潜摇摇头,这点算什么,更苦更累的活他都做习惯了,面上不显,还是人畜无害一笑:“不累,谢谢陆小姐关心。”说话间,钓起一条大鱼。 谢璟刚才丢下鱼竿,现在已经回来了,原来他做了一个简易支架,给陆棠棣按上。 “高度正合适,等鱼上钩了你就拉竿。”谢璟说完,又坐回了自己的位子。 隔着人群看到这一幕的陆白杨高兴地皱出了了星星眼,谢璟好温柔体贴为老姐考虑啊。 无所事事的林小景看到陆白杨这幅表情嫌弃地“咦”了一声,还抖了抖肩膀,浑身起鸡皮疙瘩,“陆白杨你抽什么风?” 一看到林小景,陆白杨如京剧变脸,脸上写着关你什么事,“当好你的木头人罢。” 没有鱼竿的人当了半个小时的守门神,终于等到了第二轮答题,陆白杨跃跃欲试,心想这次一定要拿到鱼竿,旁边的林小景又嫌弃看他一眼。 有了上次的经验,大家都默契地等着谢璟答题。 陆棠棣看穿了他们的心思:“谢公子,这次我问什么你答什么?” 就这样,大家的希望落空了。一轮答题下来,第一组全员拿到鱼竿,第二组只有浓云拿到鱼竿,第三组全军覆没,第四组只有云林拿到鱼竿。 陆白杨这一组站在河边吹着凉风,凉飕飕地问苏临矶:“你怎么也没拿到?” 苏临矶:“……” “你还说人家,你不是没拿到,我看你刚才那样子,还以为有希望。”林小景深深地挖了他一眼。 陆白杨立刻应战,“你有什么资格说我,说的好像你拿到过似的!” “你!”林小景“刷”的脸一白。 三个大傻子在风中各自凌乱,时不时看看第一组,他们那里时不时传来胜利的笑声。可怜陆白杨一身本事,竟然无用处之地。他突然想到,为什么之前老姐让他背的是《诗经》而不是《论语》! 煎熬过漫长岁月,总算熬过了半个时辰,此时陆白杨已然蔫了。 陆棠棣看着士气如此低下,宣布一个好消息,“最后一轮,每个人都有鱼竿!” 耶!陆白杨头一抬,双眼放大,眼里只有鱼竿,呜呜呜,第一次知道摸鱼竿能让人这么兴奋。 看着大家开心地接过鱼竿,陆棠棣心里也开心,他们这一组收获颇丰。 “这鱼饵好恶心啊!”林小景看着蚯蚓,不敢下手。 陆白杨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了她一秒,刚想帮她,立刻开条件道:“我可以帮你,不过你要诚挚地向我姐姐道歉,这样吧,你明天写个检讨。” 林小景:……… “怎么样,不行算了。”陆白杨扭头就想走。 林小景看了一眼苏临矶,咬牙道:“喂,我知道了,还不快帮我把这东西弄到鱼钩上。” “这叫蚯蚓。” 已经屏蔽了他们俩的苏临矶一心一意钓鱼。 不用担心鱼竿被收走,不用担心答题的钓鱼时光是美妙的。 傍晚时分,江晚正愁鱼,山深闻鹧鸪,河面不似之前般亮堂,色泽沉淀,染上薄薄的夜色,时不时卷起几朵浪花,银白的浪花。 “为什么我一条鱼都没钓到!”林小景气哭了,旁边两个死对头一条接着一条地钓起来。 苏临矶目光难得柔和地看着鱼,嘴里的话依然锋利,“命不好罢。” 陆白杨“哈哈哈哈哈”地狂笑起来,补刀:“你们家只适合住在深山老林,水是你的克星!建议你改字林淼淼。” “你!”林小景气的丢下鱼竿,梨花开心地抱着篓子,“小姐,我钓到鱼了!” 鱼篓里的鱼还活蹦乱跳的,林小景低头一看,脱水的鱼蹦跶一下,甩了林小景一脸的水,还带了点鱼腥味。 林小景呸了几下,身边的鱼篓空荡荡的只有空气,啪嗒一声,她转身,正看见陆白杨丢她鱼篓一条鱼,那鱼个头挺大。 “你?”林小景没想到他会送自己一条鱼。 陆白杨堵她的话,“你什么你,天天知道你你你,什么时候学会叫人名字。” 看在这次他给自己一条鱼的份上,林小景好女不跟男斗,虽然不是自己钓的鱼,林小景还是很开心。 苏临矶钓的鱼太多了,鱼篓装不下,还有几条干脆丢在地上,此时,他又钓起来一条,看到满地的鱼有些冥思片刻。 “林小景,这鱼给你了,我只要一条。”林小景、陆白杨这两个人苏临矶都讨厌,只能避重就轻地挑一个。 林小景也是个有骨气的人,拒绝道:“不用了。” 梨花说:“好啊好啊,谢谢苏将军。”一边捡鱼一边沾沾自喜,“将军,你钓的鱼好大一条啊。” 陆棠棣算了一下合组的鱼,公布结果:“谢公子组第一,其次是云林组,陆白杨组第三,浓云组第四。” “从明天起,陆白杨、林小景和苏临矶记得来早一点,打扫教室。” 听闻噩耗,陆白杨瞅着苏临矶的鱼篓,“你钓这么多鱼也没见着赢啊!” “要不是他,我们就第四了。”林小景呛他。 陆白杨脱口而出:“要不是你,我们就赢了!” “你!”林小景脸一红,混蛋永远是混蛋! 钓鱼比赛结束,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章 【09】 马车一路滚滚向前,隔了一大段路,陆棠棣就瞅见门口的陆笈,他正抻着脖子,遥遥地见着自家的马车,还擦亮眼睛,确认一番,大步迎了上来。 “棠儿啊,你走的这一天,为父是饭也吃不下,午觉也睡不着啊。” 陆棠棣一前一后下了马车,前者被亲情包裹,后者无人理会,陆白杨心里苦,陆白杨要说。 “爹,有我保护阿姐,你怕什么?”陆白杨顺势拎起鱼篓,“看,我和阿姐钓了好多鱼。” 兰舟看着满满当当的鱼,传下去:“拿给厨房罢,今日做全鱼宴。” “棠儿,这是你钓的鱼?”陆笈一脸自家孩子长大了的表情。 一群人进府,陆棠棣点点头,陆笈又问,“你们不是上私塾去了吗?”突做惊恐状,“不会是苏老东西为难你们罢?” “爹啊,你怎么这么多疑,今天先生没露面,我们闲着无聊就去钓鱼了。” 几人回屋,陆棠棣觉得经过一天相处,苏临矶倒也没觉得像他们口中似的可怕。 苏临矶回到将军府时带回很多鱼,刚到大堂就见着父亲母亲等待多时,苏熔金黑着脸,指责道:“你说说你今天干了什么?居然跟着他们一起逃学,孔先生一个人都没见着,这不是叫我失约于人?” 何璧一边给老爷顺气,一边给苏临矶使眼色,“老爷,今天的事也不能完全怪丹儿,光是他一个,不可能鼓动所有人,尤其是那谢家公子。” “嘭”的一声,苏熔金气道:“你就知道护着他,他会变成今天的模样,都是你惯的。” 被拍桌声吓得双肩一耸,何璧大气不敢出。 “你有什么气冲我来,这不关我娘亲的事。”苏临矶拉着何璧的手,“娘,我们走。” 苏熔金拍案而起,“站住。” 何璧应声站住,可苏临矶偏要拉着她走,不理会何璧小声的劝解,只回何璧小声的一句,“娘,我们走,这里不是他的军营,我们也不是他的下属,不必看他脸色。” 苏临矶像往常一样没听他的话,苏熔金气的脑阔疼。 将母亲带到安全的地方,苏临矶说,“娘,我今天钓了一条鱼,已经让厨房去熬汤了。” 何璧知道儿子有孝心,慈爱地摸着苏临矶的头,儿子长大了,欣慰一笑,“等会,你端一碗给你父亲,说不准,喝到鱼汤,他气就消了。” 苏熔金再年轻一些时,常年在外征战,赢得了加官进爵,可是错过了苏临矶的成长,陪伴太少,感情也淡。 “娘,我们不提他,就当他还在外打仗没回来。”苏临矶不乐意看到他个人,总感觉有个陌生人插足他们母子的生活,让人感觉像鞋子里进了石子。 这些年,何璧一直试图缓解他们父子的关系,可是总在关键时刻,苏熔金领命出征,也是这样,他们父子关系越来越冷。 何璧劝他,“丹儿,不许你这么说,他是你父亲。” “我没有父亲。”每一次何璧这么劝他,他都会这样回复。 这句话正巧被赶来的苏熔金听见,苏熔金是带着火气来的,可听到亲生儿子这么说,火气顿时被浇灭了,心里又酸又凉,眼角还有些痒。 苏熔金看着何璧抚摸着苏临矶的头,苏临矶温暖一笑,他又默默地掉头,不去打扰他们,儿子的一句话比让他打败十场仗还难受,可真要他选,是家还是国,苏熔金毅然决然选择后者,国之不存,安能有小家。 他落寞离去的背影恰巧被苏临矶看见,苏临矶盯着背影,直到人影消失。 “丹儿,听娘一句劝,等会,给你爹送碗汤去。”何璧好脾气地劝他。 或许是刚才的背影触动了他,苏临矶竟然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他答应了,何璧就高兴起来了。 苏临矶嘴硬地遮掩道,“娘,只要你高兴就好。” 苏家的后院不像别家布置别致,会栽一些有格调的花草,或者挖个池塘建个亭子,他家,只有几棵干巴巴的树,其他全是兵器。 冷冰冰的兵器,就如他们的主人一样。 苏临矶提着食盒过来时,苏熔金还在练枪,这是他每天日常。 神威烈水枪在空中劈得“咻咻”响,突然,苏熔金哎哟一声,吃痛地捂着腰,用枪撑着地。 见状,苏临矶连忙冲上去,扶着苏熔金,生硬地担心道:“来,先坐下,我去给你叫大夫。” 在儿子难得温柔小心的搀扶下,苏熔金坐下,明明疼的冒出了冷汗,还骗人,“我没事,你爹我上阵杀敌数余栽,这点小伤算什么?” “行了,别显摆了,你先喝汤,我去给你叫大夫。”苏临矶打开食盒,却发现鱼汤洒了一半出来,一块最大的鱼块掉出碗。 苏临矶顿时有点难过,好好一碗汤。苏熔金自己端过汤,喝了一口,赞不绝口,“鱼汤鲜美,听说,这是你钓的鱼。” 苏临矶嗯了一声,和他说话太尴尬,虽然那个“他”是自己的亲生父亲,找个借口离开,“我去给你叫大夫,你别动。” 喝到鱼汤,虽然只有半碗,苏熔金还是觉得眼角酸酸的,看着鱼汤忍不住抹了抹眼角。 人老了,活动活动练一下枪都能闪着腰。 苏临矶叫了大夫,让母亲带着大夫去了后院,到后院时,苏熔金还巴巴地看着,没看到儿子的身影,坐着的高度一下子矮了一截。 何璧让人扶着老爷进屋,这头叫人收拾食盒,食盒里洒出的汤还没干,那块掉出来的鱼已经被吃了,剩下细小的骨头。 这时轰鸣一声,天光打雷没下雨,在床上躺了许久,苏临矶起身,心烦意燥地拿了佩剑去荒院练剑去了。 与苏家的后院截然不同,谢家出的向来是风流雅士,他家的后院百叶争翠,特地从家宅附近的大江引来一渠活水,绕着家宅一圈,又回到大江。 谢璟满载而归,府上上上下下都有鱼汤喝。 院子里,清风裹香,极淡的香气若有若无,不浓不烈,香是上品的香。 这闻香的人自然也是有格调的人。 谢启放下碗,拾了一块雪白帕子,擦了擦嘴,又用淡茶漱口,最后才说:“私塾怎么样?” 想了想,谢璟答:“还行。” “这钓鱼的主意是谁出的?” 谢璟又答,“陆家的姑娘陆荷月。” 复而又想起答题得鱼竿的事,谢璟不自觉浅笑。 谢启问:“何事如此开心?” “小事,”谢璟问他,“寻着母亲的踪迹了吗?” 谢启是名士风流,多年前与一名云游四方的药医相爱,生下谢璟后三年,她便走了,她是爱谢启的,但她更爱自由,爱的轰轰烈烈,谢启只能让她去。 这一去,谢璟的母亲便很少回来,或许一两月回来一次看看他们父子,或许过个三年五载回来一次,每次,并不会停留很久。 谢璟的母亲像一阵风,来过,留下痕迹,而他就是那道痕迹。 闻言,谢璟喝茶,他已经很久没见过母亲,只记得印象里的母亲美丽得大方。 谢府上的老人知道,谢家夫人常年在外漂泊,刚来的新人,还会误以为夫人早就去了。 谢璟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在心里的日期又加上一笔,何时,母亲才愿意安定下来。 裴潜抬头看天,只是因为,天空是最明亮的,哪怕是夜晚。 “啪”得一声,姬红珠拍下筷子,气得瞪着裴潜,“你没长眼睛是罢?怎么我夹什么菜你就夹什么菜?你是不是成心气我?” 刁蛮刻薄的嘴脸倏然变得娇气惹人怜,姬红珠撒娇道:“老爷,人家不想看到他。” 裴壬也只好放下筷子,抚着姬红珠光洁的肩头,宠溺时又有些纠结,“夫人,这怕是不好罢?这要传出去,到时候多管闲事的又要跳出来,指着我的鼻子骂虐待前房的儿子。” 只要裴壬一丁点没顺着姬红珠,她就发脾气,甩脸色,猛地推开裴壬,故意说给他们俩听:“你们是一家人,我是个外人行了罢!” 说着就要走,裴壬连忙起身,耐着性子哄她:“这不让他上桌确实不好,家里人多,指不定哪张嘴就给说出去了,小祖宗,我明日得空带你去买胭脂水粉好不好,别生气了?” 每次一闹情绪,必然要流出一笔银子。 姬红珠眼睛一亮,“你说的?” “是,我说的,”裴壬把她拉到桌旁,“你要多少买多少。”回头,厌恶地瞪裴潜一眼。 这样的眼神,裴潜早已习以为常,他默默地吃着面前的一碗菜。 刚才,明明是裴潜夹了一块鸡肉,姬红珠故意截胡,反而污蔑裴潜和她抢食。裴潜不会解释,因为裴壬只会不管青红皂白地骂他怪他。 在裴府的每一天都如此黑暗压抑,裴潜匆匆吃了饭回房关紧门,除了裴壬姬红珠叫他,他不会出门,省得姬红珠看见他又故意找茬。 每一天,活着的每一天,裴潜都会偷偷拿出母亲的画像,娘,我好想你。 画像上的女子出落得恍若姑射神人,气质上佳,仪礼得体,自然不是姬红珠这等风尘女子可比。 然而,正是姬红珠这等坏心肠的风尘女子叫他母亲丧了命,死前还那么痛苦。 被过往的仇恨刺痛,身边一丁点小温暖都会被无限放大,比如今日,裴潜的手被鱼钩扎出血,在他眼里,这等疼痛不足挂齿,可是陆棠棣却担心他,还给他止血包扎。 裴潜在难过的时候想到了陆棠棣,林小景在被亲情包裹的时刻也提了她。 “娘,你不知道,今日那个陆棠棣多过分。”林小景拉着娘亲撒娇。 旁边的林桓连忙哄女儿:“木木,你现在不是小孩子了,不能一遇到事就找爹娘。”爹娘可不能保护你一辈子。 他剩下的话被林香茵拦腰斩断,抱着宝贝女儿,一边柔柔地哄一边狠狠瞪他,“你瞧瞧你说的什么话,现在女儿受委屈了,你还向着外人?” 林桓向来是个嘴笨的,这些年他从来都说不赢,只记得很多年前,他大着胆子和林香茵吵了一回,结果被骂的很惨。 那件事成了街里街坊耻笑他的话柄,后来,他也不和林香茵吵了,要是真快吵起来了,他就装聋作哑。 林香茵是个嘴皮厉害的,可没想到,她女儿回回被陆家姐弟堵的无话可说,想来,是随了林桓罢。 “爹,你吃了我的鱼怎么还不帮我?你是不是我亲爹。”被林香茵护在怀里的林小景高傲地扬起脸。 可能这就是吃人嘴短?林桓赶忙撇清楚,“木木啊,爹,只有你一个女儿,爱你还来不及呢……” 林小景得意片刻,突然想起来什么,和父母说了两句回房去了,然后让梨花研磨。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章 【10】 烛火摇曳,梨花推门进屋时看见地上丢满了纸团,而小姐正咬着笔头艰难地写东西。 放下百合鸡子汤,梨花凑过去看,“小姐,写什么呢?” 纸上零星几个字:我林木木向来恩怨分明,这次,因蒙受陆白杨的小恩小惠,所以在这里向陆棠棣道歉。 “小姐!”梨花吓得打翻了汤碗,脸色剧变,“您怎么能向陆棠棣这种人道歉呢?” 放下笔,写这几个字已经让林小景脑力耗尽了,端起汤,喝了起来,“写的怎么样?” “不怎么样!”梨花反应激烈,过激的反应险些令她手一抖打翻汤碗,林小景仔细端详,“写的有这么差劲吗?” 梨花试图让小姐清醒过来,“小姐,您糊涂了,您怎能纡尊降贵给那种人道歉,您这样让他们放肆地爬到自己头上,以后不晓得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哎呀,梨花,哪有这么严重,不过写几个字罢了,就当做练笔了。”林小景乏了要睡觉。 长夜漫漫,是日的夜月辉冰凉,铺满天上地下。 陆棠棣在陆笈千万断舍不掉的目光里来到私塾,谢璟还是那样早,端坐着读书。 昨日的比赛输赢已定,输者,赖也赖不掉,陆白杨和林小景先后到了教室。 陆棠棣已经给他们准备好了工具,让他们自己选,“扫地、拖地和擦讲桌,你们自己安排,不过记得要在上课前弄完,你们还有两刻钟时间,加油。” 扫地、拖地、擦讲桌,这三个选项在林小景头顶一直转圈,选哪个好呢? 陆白杨很有绅士风度地白了她一眼,“不要偷懒,你凭空臆想,这些活难道还能自己干了不成?让你先挑一个,快点!” 这姑奶奶一脸的“一个都不想选”的表情,大吼一句,“我扫地。” 陆棠棣身为临时的塾师助手,也就相当于班干部,正很有经验地管着他们,看了看门口,“苏临矶怎么还没来?” 林小景第一次拿扫把,一脸的“黑人疑问”,这是个什么东西,不适应是一回事,但不是笨。 陆白杨选的是拖地,此时正忍无可忍地杵着拖把,咆哮道:“林木木,你可不可以不要东扫一下,西扒拉一下,你有没有想过我拖地的感受!” 本来让这个千金小姐干粗活已经够让她憋屈的,陆白杨还对他指手画脚,她立刻咆哮回去,分贝更高:“不服气,你去擦桌子啊!” 擦桌子就擦桌子,陆白杨把拖把一丢。 林小景真是被气的七窍生烟,用眼神挖了他好几下,梨花心疼又害怕道:“小姐,这种粗活怎么能让您来呢。还是我来罢,要是老爷夫人知道,我就完了。” “没事,”林小景打掉她的手,“我又不会和娘亲告状,你不会出事的。” “可是……”梨花不依不饶。 林小景只好把她推过去,她总是站在自己面前,给自己扫地添乱。 苏临矶来的迟,他到时他们两人已经打扫结束,留给他拖地的时间很紧。 “苏临矶你别忘了昨天的惩罚,我和林木木已经完成了,你来的晚,只能拖地了。”陆白杨提醒他道。 跟在他身后的汗青和裴潜齐齐发声,“少爷/苏将军,我来罢。” 一听这话,陆白杨立刻就竖起耳朵。 就听到苏临矶低磁的声音回绝道:“不用了。” 众目睽睽之下,苏大爷拿起拖把,一下一下地拖着地,当是时,孔庭竹拿着几卷书进了私塾,便瞧见这么一幕,微微有些吃惊。 这是陆棠棣第一次见到孔庭竹,没想到她老师孔繁啤酒肚大秃顶,他的祖上却是个神仙般的美男子。 “苏同学,你先坐下罢。”孔庭竹虽不知苏临矶为何拖地,却也听闻苏临矶少年心性,最是叛逆,常和他父亲唱反调。 不过,苏临矶并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他充耳不闻,这是对教师莫大的不尊敬,陆棠棣以前也碰到过极不尊敬教师的学子,那种感受干烧壶底,只能干焦急。 陆棠棣叫他,“苏同学,已经上课了,你下课再拖地。”顿了一下,补充道,“你别忘了,昨日我们组是第一名,愿赌服输。” 咯噔一下,苏临矶终于像是收到信号了一般,在原地僵了两秒,随后放下拖把,拖拖拉拉地坐到位子上。 隔着帘子,陆棠棣看的不细致,可依然能看到他脸上那副没把人当回事的表情。 孔庭竹温润,如一块色泽柔软的玉石,光滑透亮,话还没找出口,他先一笑:“昨日我有事来的晚些,在此,我向各位致歉。” 如此说来,他昨天是来了私塾的,可陆棠棣他们全员外出钓鱼了,那岂不是第一次就放了祖师爷的鸽子,而且,陆棠棣还是带头者。 回想起自己平淡却风平浪静的好学生标签的学生生涯,陆棠棣只叹道一句,砸了自家招牌了,而且昨日开荤,不知道这会不会是学生生涯唯一的黑点。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孔庭竹的话一个人也没炸出来。 陆棠棣暖场子地接话:“孔先生,该是我们向您道歉,昨日我们集体逃学,让您白跑一趟了。” 孔庭竹这才注意到这透着聪慧灵气的姑娘,颔首一笑,接着说,“听说,你们昨日外出钓鱼了?” 道完了歉不应该开始进入正题传道受业解惑嘛?陆棠棣突然想到,该不会是问罪的罢?毕竟以往自己管学生时,铺垫个两句就会迫不及待严加指出学生的问题和错误,然后给他相对应的惩罚,最后给颗枣儿吃,叮嘱几句下次不要再犯了。 提起鱼,陆白杨就来了精神,一副病殃殃的样子捂着肚子,“先生,昨日我们确实是逃课钓鱼了,就是因为昨天吃多了鱼,拉稀了半天,现在肚子还疼着呢?”说完,故作□□两句。 杨杨肚子疼?陆棠棣怎么没听他说,突然转头担心道:“还疼吗?我去给你叫个大夫罢?” “哎哟,”陆白杨侧着头,朝老姐眨了眨眼睛,“没大碍,我还能撑住。” 一收到眨眼信号,陆棠棣突然愣了两秒,随后反应过来,陆白杨是怕先生问罪惩罚他们,故出此下策。生病了还坚持上课,换了哪个老师讲课不心疼感动,谁还有心思揪着把柄惩罚学生呢? 林小景坐在后面,把他的眼神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举报他:“先生,他分明是装的!” 面对这毫不留情的揭穿,陆白杨心里恨恨骂到蠢才,朽木不可雕!就算看不顺眼陆白杨姐弟,莫不成你林小景昨天没逃课钓鱼?蠢才,蠢才也! 孔庭竹走下来,走到陆白杨身旁,微笑着关心:“实在是肚子疼,不妨和我说,我放你一天假,好好回去休息。” 本来就无情戳穿了,陆白杨就没有底气,连忙摆手,请先生回到讲台:“先生,不必了,开始授课罢,别让我耽误大家太多时间。” 孔庭竹看了他一眼,还是浅笑,“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就先开始罢。” 在孔庭竹授课的期间,苏临矶一直在睡觉,面对如此顽劣不堪的学生,陆棠棣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忍到下课的。 孔庭竹博学多才,来当私塾先生,他是个例外,也是个传奇,身为最年轻的权同知贡举,别人都说他将来前途无量。可他在风头最盛的时候回来做了一介塾师,在着开封掀起了不小的风浪。 身在朝堂,他是衷心无二,更为朝廷利益勇于抨击黑暗,试图以一己之力让科举更加公平,这样才华与能力兼具的人,还生的样貌极好,真是老天赏饭吃自己还努力。 听了孔庭竹的课,陆棠棣突然有了对比,他比孔繁讲的更好,更加生动。就是在这样让人如沐春风的课堂,传来了一阵小声的鼾音。 真是煞风景,罪魁祸首苏临矶! 一下课,陆棠棣就气势汹汹地弄醒了苏临矶,“苏临矶!你上课睡觉不仅是对先生的不尊重,更是对你的不负责。” 她这一句话还没先把苏临矶弄醒,就先吸引了刚合上书的孔庭竹,孔庭竹指腹轻轻压着书卷,静静地投来目光。 苏临矶醒来时,眼里布满了血丝,整个人看上去疲惫又困倦,抬头时,光线一亮,眼睛被刺痛地猛地半眯眼睛。 “什么事?” 林小景插嘴道:“多管闲事。” 怎么哪哪都有林小景,不过林小景有陆白杨对付,陆白杨顺着她的话说,“说的不正是你自己嘛?”被孔庭竹温柔的授课声催眠了许久,陆白杨起身活动,朝着林小景伸出一只手,跟要债似的,“拿来。” 林小景眉头一皱,“拿什么?”难道不成我还欠你东西了不成? “拿检讨书!你不会没写罢?”陆白杨脸色一惊。 林小景“哦”了一声,极其不情愿地翻书找,昨天把那张纸扔哪里去了?梨花看到小姐翻箱倒柜,手心里冒出一阵冷汗。 这头,陆棠棣又巴拉巴拉和他讲了一堆思想工作,正讲到严重处,已经合上了眼睛的苏临矶居然打了一个哈欠。 “苏临矶!”他简直太过分了,陆棠棣重重地敲桌子,这时孔庭竹走了过来,淡淡地扫了一眼苏临矶,转而劝陆棠棣,“没事,他要是不想听课,就由着他罢。” 面前如此宽松的塾师孔庭竹真的是孔繁的祖上了,陆棠棣眼睁得老大地看他,脑海里快速回想,那个一言不合罚人抄书的师傅,孔繁是一个上课严饭不允许学生东张西望的魔鬼教师。 谁能想到,魔鬼的祖上居然是天使。 不过很快,陆棠棣就觉得,正因为孔庭竹好说话,没有震慑力,苏临矶才敢肆意妄为,所以,陆棠棣来管。 “先生,你放心,我一定不给你添麻烦,您去备课罢。”乖巧一笑,陆棠棣又接着敲桌子,孔庭竹见状,只好回到讲桌。 “你到底想干什么?”苏临矶连续几次被人吵醒,现在已经不耐烦,还有了火气。 预感到大事不妙,裴潜立刻上前来,“陆姑娘,您就别管苏将军了。” 已经注意到身后动静的谢璟依然看着书,可是心思不自觉地飘了,一个字也未读进去。 “明平,你们不能因为他是将军之子就纵容他,这样会把他纵坏了的。”陆棠棣和裴潜说了道理,把他拨开,刚才还趴桌睡觉的苏临矶已经睁开了眼睛,虽然还是趴在桌子上。 不知道是在嘲讽陆棠棣,还是在嘲讽苏熔金,或者是在自讽,他笑了笑,“你管的还真是比我爹还宽。” “苏临矶,昨天比赛的规则你还记得嘛?”比赛第一名有权管理其他人,陆棠棣在获胜组。 当然记得,不知道是不是遗传的士兵血脉作乱,苏临矶缓缓地坐了起来。士兵,在下听军令,军令如山。 虽然苏临矶只是坐起来,还是一副无力的样子,但陆棠棣也没有多做纠缠。 可这边的问题解决了,那边又出幺蛾子了。 陆白杨很少真的生气,可这一次,他气的满脸通红,用力狠狠地薄如蝉翼的纸甩在桌子上,气道:“林小景,你欺人太甚!”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章 【11】 林小景被他吼了一嗓子,倒突然不似之前张扬跋扈,噤声地看向那张被攥得皱皱巴巴的纸。 白纸黑字写着:陆棠棣天生病弱,开封人人有所耳闻,这是不争的事实,况且这开封万人,岂是仅有我一人唤她痨病,传她流言。 陆白杨气的浑身发抖,林小景想要解释,可却百口莫辩,她只见陆白杨拳头紧握。 “杨杨!”陆棠棣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连忙去栏陆白杨,眼见着陆白杨拳头从空中凌厉劈下。 被吓得不敢动的林小景条件反射地禁闭双眼,等待着死刑。 “咚”的一声,林小景的桌子从中间凹陷,陆白杨用尽所有力气捶下这一拳,没感到疼痛的林小景睁眼,面前的陆白杨正双眼猩红得盯着她,眼里带了决绝。 那是怎样一副神态,竟然令林小景刷的世界一片寂静,闻不见任何声响。 “杨杨,”幸好陆白杨最后克制住了,没有真的一拳头捶向林小景,陆棠棣心疼他,扶着他出去,顺便请假,“先生,扰乱课堂纪律,对不起,我先带舍弟包扎伤口。” 孔庭竹显然也没有料到事情会闹大,忙点了点头,看着陆白杨手上滴着殷红的血,“去罢。” “小姐,小姐。”梨花自责极了,她正唤着突然呆痴的小姐,无意瞥见那纸,犹如针穿心尖。 回过神,林小景眼角湿润得看着那张纸,什么都不管地往外跑。 “小姐,”梨花拔腿跟了上去,她跟在后面发现小姐还在哭。 一堂课下来,学生已经走了一半,孔庭竹被扰了心神,干脆道:“你们跟上去看看,别让她出什么事。” 谢璟轻轻收拾衣襟,起身走去。 苏临矶本身困乏得要命,再说已经有人跟了上去,于是继续补觉,还落得清闲。 眼见着课是上不成了,苏临矶也在睡觉,裴潜衡量一番起身往外走去。 阿杜和裴潜的性子都软,平常回到家也不敢出大气,恍若裴府的行尸走肉。裴潜在家中的处境本来艰难,身为他的小厮,阿杜只会更糟。 虽然过的不好,可阿杜乐观,走了许久,阿杜看见前面的谢璟和云林,两人走快点,跟了上去。 “谢公子。”裴潜行礼。 谢璟脚步一顿,对他回礼,两人走了一段路,却没想的,是如此默契,来到了陆府,跟府上的人禀明了身份说了来意,一路环环绕绕到了北苑。 陆白杨的伤并无大碍,可他们姐弟并未说是何人所伤?因何事?陆笈认定是苏熔金,正拿着自己压箱底的宝剑要去跟苏熔金拼命。 正巧就碰见了谢璟和裴潜,忙抓着他们问话,急急问道也顾不得什么虚式,“你们知道杨杨今日是怎么受伤的吗?是不是苏熔金那老……害的?” 谢璟云淡风轻,他身侧的裴潜盯着陆笈好久,突生艳羡,一时间竟忘了眨眼,那眼里似乎有一丝希望。 “爹!”陆棠棣听浓云说谢公子和裴公子来了,料定爹爹会抓着他们问话,“你干什么呀?” 陆白杨和陆棠棣都是陆笈的亲生骨肉,这手心手背都是肉,绝没有偏袒,现在,有人伤他手心手背,他要去和人拼命,斗志昂扬地抬起剑,“棠儿,你好好呆在家中便好?爹爹我要去为杨杨报仇,那苏老东西,这才第二天就流血成这样了,今日忍让,明日还不知道他会不会更过分。” 陆棠棣带陆白杨出了私塾,先是找了医馆,先给陆白杨止血,想到他心情不好,便先带着他回来了。 可谁想到,今日父亲下朝早,两辆马车正巧在大门口相遇,避也避不开,正面相逢,陆笈马上就揪着陆白杨的伤问东问西。 怕事情闹大,陆白杨只是声称自己不小心弄的,可这漏洞百出的借口怎么逃得过陆笈的法眼,别人不了解陆白杨,那陆笈是彻头彻尾地知道他是个什么人?他若眉飞色舞地说和人打架又赢了,那定是真的,可他若说自己不小心弄的,只要一对眼神,陆笈便能马上判出个真伪。 “爹啊,今日这事真的与苏将军一家无甚关系啊。”陆棠棣尽量拖住他,他要真是拿着剑去了苏将军府,那没事也成大事了。 陆笈不信,哼了一声,解开陆棠棣的手,一脸了然道:“我知道,你们在合起伙来骗我,我们虽然官阶低,可也不能任人宰割!” “陆老爷,您真是误会了,此事与苏将军真的毫无干系。”裴潜立刻为苏临矶辩护道。 这开封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裴潜是镇国将军的跟班,常年跟在苏家后面收拾烂摊子。 所以,陆笈自然是不信他裴潜一个字的,只淡淡扫了他一眼。 今日一天,谢璟突然理解了,为何陆棠棣和陆白杨性子那样真实,讨喜的真实。 谢璟浅笑,开口道:“陆老爷,单枪匹马去可不行,苏家尚武,以一敌十不成问题,不若先挑几个得力的,”目光温柔又犀利地看向那把剑,说,“这是把好剑,但多年尘封,需要开刃,小辈家中还珍藏着一把好剑,不妨先等小辈取了剑,再挑几个人,您再去苏将军府讨公道。” 陆棠棣和裴潜正努力地熄火,可这火突然又被谢璟给点起来了。 “这?”陆笈突然犹豫了一会,要真是做的那样大架势,吃亏的还是陆家,万一陆笈丢了官进了牢里,兰舟他们仨还怎么活啊,看向谢璟,“恐怕不妥罢。” 电光火石一瞬间,陆棠棣知道谢璟的意思了,反其道而行。 这可是个好机会啊,陆棠棣乘热打铁,松开了陆笈的手,背过身去,“爹,你要去就去罢,我们也不拦您了,我现在就去知会阿娘一句,把值钱的东西都卖了好跑路。” 啥?陆笈手一软,大惊道:“你们要跑到哪里去?”可怜兮兮地加了一句,“不要爹爹了么?” 听到这受伤的语气,陆棠棣立刻转身扶着父亲,哄他,“哪里是我们不要爹爹,分明是爹爹不要我们?” “胡说八道!爹爹何时说过不要你们?”陆笈脸色一正,兰舟、陆棠棣和陆白杨真真是他心尖肉,那可是拍不的打不得。 按照现在的走势才对,陆棠棣立刻喜笑颜开,扶着爹爹继续说好听的软话,“爹,可不是你抛弃我们女子仨吗?你想想,你这样光明正大地拿着剑去将军府,脸上还写满了杀气,算您幸运真的给杨杨讨回公道了,课您再想想,明日开封就会传遍,陆知州拿着剑跑到将军府大杀四方?也许您并没伤他将军府一花一木,可口口相传,指不定最后会传出什么花样?传的厉害了,到了官家耳中,您再想想……” “好了,棠儿你不必说了。”听了陆棠棣分析完利弊,陆笈看着剑深深得叹了一口气。 说回正题,陆笈还是问,“杨杨他到底是怎么受伤的?是不是有人欺负他了?” “陆老爷,”一个温润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来人正是孔庭竹,他见今天的课是上不成了,又不知林小景跑到何处,只能来了陆府看望陆白杨。 循声看过去,陆笈眼睛一睁,大步上去,客套行礼,“没想到今日有幸见到孔先生,”紧接着画风一转,“孔先生可是来看望我家犬子?” “正是。”孔庭竹承认。 陆笈迫不及待问,“孔先生,烦您告知我,犬子是为何事受了伤?” 这?孔庭竹目光越过陆笈向后面看去,陆笈脚尖一点脑袋一侧,立刻挡住了他的目光,成功截胡,阻止他们对台词。 孔庭竹这人爱笑,遇上有趣的人有趣的事便惯性地笑了出来,“令郎没和你说吗?” 说是说了,就是不可信,陆笈立刻难过起来,“受伤太严重,杨杨他已经昏迷过去了,不知何时醒来?” 陆棠棣等人:??? “这么严重,陆老爷您也不要太担心了,我与京中一位御医熟识,我现在就去请他。”也不知道孔庭竹是真信了还是假信了,反正他是真的担心又焦急。 陆笈没看出破绽,只好自己强行圆谎,“孔先生,不必劳烦了,已经叫郎中看过了,说睡一觉就好了。” 说来说去,不到没有把话套出来,还因为逗了后辈被自己打脸,陆笈真惨。 孔庭竹这才放心,“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尽管开口,小辈定当竭尽所能。” 说了半天,绕了半天圈子,陆笈是一个字没套出来,还被弄的非常不好意思。 陆棠棣看了不禁佩服地摇摇头,还是老师道行高啊,老师不愧为老师。 谢璟看她,浅浅一笑,并未一语。 绕完这一大圈子,孔庭竹看向大家,突然笑容凝住,问:“你们出了私塾可是直奔陆府而来?” 裴潜回答:“是,先生。” “也不知道林小景回家了吗?”孔庭竹捻着袖子的手微微用力,不管怎么说,先去找到人再说,“这样罢,你们几个跟我去找人。” 陆棠棣和林小景向来气场不合,可是却也不希望她出事,况且今日陆白杨也掺和进来了。 “爹,你先回去罢,可不要再冲动行事。”陆棠棣把陆笈往里面的方向一推,提起裙摆跟了上去,谢璟正在她两步之遥的地方等她。 或许是他们的情绪让陆笈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朝着女儿挥挥手:“早点回来,天黑前必须回家。” 几人先是去了她家,她若在家,则万事大吉,如若不在,最好不要出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章 【12】 林府气派,在繁华的街道占了一大半地盘。 几人来到府上,陆棠棣为了不浪费时间,先是问了他家守门小厮,林小景有没有回来,小厮摇头后脸色煞变,慌慌张张地跑去去内院。 这是陆棠棣第一次见到林小景的父母,她母亲雍容华贵,可现在大惊失色,连忙抓住陆棠棣的手,“你们说什么?我的木木不见了?” “郡主娘娘,您也不要担心,林小景不会丢的。”手被抓的有些疼,陆棠棣想着先稳定她父母的情绪。 “木木。”听了陆棠棣的话,林香茵眼前一黑,昏了过去,林桓连忙扶住,叫了她两句。 相比之下,林桓冷静的多,稳住阵脚:“木木这孩子从小被我们惯坏了,难免脾气差了些,今日给诸位添麻烦了,实在是我们的过错。”转而叫人把夫人扶下去,然后给林香茵留了两个服侍的人,把府上所有人都派出去找林小景。 陆棠棣看天色开始晚了,真到了晚上就怕林小景本来想回来,自己迷路,“事不宜迟,我们分头去找罢,”想了想,“如果戌时还没有找到人,不管怎样先回来,报官府找。” “有劳诸位了。”林桓知书达礼。 陆棠棣几人对林小景的了解匮乏,不知道她喜欢去什么地方,但隐约觉得,她在心情糟糕的时候一定会找个人烟稀少的地方。 那边,陆笈总算是稳定了,陆白杨受不了他念叨故意装睡,等人走了之后起来倒水喝。 “少爷?”阿山进来时,神色有些可疑。 陆白杨一边喝水一边琢磨,他是不是做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了,说:“你有什么话直接说,不要藏着掖着。”关键是也不藏好点,一眼就能看穿,换了谁也会多嘴问一句。 刚才陆棠棣等人在前面提到林小景时,阿山正巧路过,听到了对话,可他不知要不要告诉少爷。 放下杯子,陆白杨换身侦探,围着阿山绕圈子,一点点琢磨他这幅便秘的表情。 “你肯定有什么事,快说!”陆白杨直视阿山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少爷,我,”阿山吞吐两个字又勾着头,然后装哑巴。 算了,不愿意说陆白杨也不强求,反正他今天没心情管闲事,大手一挥,向软塌走去,“不说就出去罢,别打扰我睡觉。” 不行,此事因少爷而起,少爷怎么能睡得着,阿山急急拉住陆白杨的手,终于说了:“少爷,你现在可不能睡觉。林小姐她……” 每次再最关键的地方掉链子,陆白杨甩开手,还是背着阿山,故作轻松:“她怎么了?难不成被我说了两句还去跳河撞墙不成?” 就她那心比天高的傲劲,她才不会这么干。 一听到“跳河撞墙”的字眼,阿山顿时紧张起来,“少爷,快呸呸呸,林小姐她,失踪了。” 本来对林小景还在气头上的陆白杨听到这话,身体突然僵硬,眼神半晌空洞地盯着前方。 “少爷?”阿山见状况不对,小心地试探叫了一句。 陆白杨突然转身,吓得阿山差点一屁股坐地上,他吼,“还愣着干什么?多去叫几个人,找人去。” 阿山还没来得及回答,只见少爷身形快速移动。 一群人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找了许久,连个人影也没有。 千辛万苦,陆棠棣突然看到梨花,可她身边没有林小景,“你家小姐呢?” 扳过梨花的肩膀,发现她两眼微肿,似乎哭过了,孤立无援的情况下看到陆棠棣,哪怕是死对头,她也哭着诉说:“小姐,我不知道她去哪儿可?我跟出去的时候,只是一晃眼,人就不见了,我找遍了,可是就是没找到人。” 梨花跟丢了之后,她先是回了府,发现小姐不在,害怕受罚又觉得小姐只是出去散散心不会有事的,便借口回来拿东西又走了,可她找了几个时辰了,发现情况根本不是她想的那样。 “陆小姐,我家小姐她会不会有事啊?”梨花真的是担心又害怕地哭了起来,哭的梨花带雨。 陆棠棣给她递了一方帕子,安慰她:“你家小姐不会有事的,别哭了。你知道,林小景平常喜欢去哪些地方吗?” “我今天把小姐平常去的地方都找遍了,可是就是没找到人,我还问了别人,都说没看到小姐。”梨花刚抹完眼泪,一说起小姐,又大哭起来。 陆棠棣把她带到一个茶馆,她现在的状态不适合找人,“你就好好呆在这里,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找到她的。” 这种时候,梨花怎么能坐视不管,她扑通站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说,“不行,我一定要找到小姐。” 她现在哭的伤心,情绪不稳定,万一林小景还没找到,她又出了事就麻烦了。 陆棠棣抽出帕子,印了印她的眼角,轻声说:“别哭了啊,你相信我们,你现在的状况不适合乱跑。” 听到她这么说,梨花突然哭的更厉害了,泪如泉涌,陆棠棣就知道她现在的状况不适合乱跑,其实她不知道,梨花是愧疚地哭了,听她的话点点头。 跑出陆府的陆白杨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开封这么大,人这么多,要去哪儿找林小景。 不管怎么说,今日之事都是因他而起,纵然林小景再过分,她毕竟是个姑娘家,自己对她确实过分了些。 天已经黑了,林小景拿起那张纸,看着上面的白纸黑字,抽抽搭搭:“明明这不是我写的……” “对不起。”陆白杨赶到时正巧听到这句话,心跳突然加速,也不知道是不是跑的急了的缘故。 这声音,林小景猛然回头,就看见那张讨人厌的脸,一时间竟然忘记转头,哭花了的脸都被他看到了。 看到平常刁蛮霸道的林小景眼泪纵横,陆白杨心跳漏了一拍,慢慢地走过去,递给她一方灰色的帕子。 林小景不会接的,她背过身擦掉眼泪,仰起脸来用鼻孔对着陆白杨,倔犟道:“我不要,不用你在这里假惺惺。” “今天的事,我很抱歉。”陆白杨递帕子的手还没有收回。 看他服软了,林小景慢慢地低头,不再用那幅表情看他,小声地嗫嚅到:“其实,我也对不起你姐姐,我之前不该那样骂她。” 这一次,林小景是真心认错的,她成长的环境让她明知道自己错了还很难低头认错,因为她母亲不管对错,反正她就是对的。 陆白杨代替阿姐接受了道歉,抬头揉了揉林小景的头,拉出一道笑容:“好了,我们互相原谅,以后不管多生气难过记得别乱跑就行。” 突如其来的这一下,让林小景感觉触电了一般,陆白杨的手放下去了很久,她还保持着那个动作。 “吵架和好就不能不打扰别人睡觉吗?”苏临矶慢慢地从书架后面的地上坐起来,好不容易痛痛快快地睡了一觉。 教室里居然还有一个人,林小景脸色一红,瞳孔骤缩:“你?你怎么在这里?” 最羞愧的还是林小景,她跑出私塾之后乱逛了半天,发现身后一个人也没有,自己反省了半天决定回来,却发现教室里一个人也没有,于是她一个人坐在教室越想越气,居然一个都不来找我。 越想越想生气,越生气越郁闷,越郁闷越想哭,到了后面,林小景又觉得自己是有错的,就在这时,陆白杨出现了。 想起之前,自己一个人还在教室碎碎念念了半天,林小景脸色更红,全被苏临矶听了去,这个混蛋,听别人悄悄话还睡得着! “我一直在这里,你没发现而已。”苏临矶今天难得睡了个好觉,精神好多了,意味深长得看了她一眼。 被他这么一看,林小景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他全部都听到了!全部! 陆白杨不懂为什么林小景把头垂成那样,转而问苏临矶,“你晚上没睡么?怎么白天天天睡觉?” 苏临矶走到窗旁,眯着眼睛,抬起手挡了挡暮色,“要你管?” “你?”虽说是死对头,呆在一起经常掐架,但不至于一见面就恨不得吃了对方,但此刻陆白杨事很想吃了他的。 陆白杨一屁股坐在桌子上,“是啊,我是管不了你,但你要记得,你得服我阿姐的管。” 放下帘子,这个时间差不多可以回去了,苏临矶走到书架后面,“汗青,起来了,回家。” 什么?书架后面还有一个人?林小景突然不想活了。 汗青坐起来舒展腰身,刚睡醒,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说:“少爷,你怎么醒的这么早?之前林小姐一直自言自语,我都没睡好,”放下手,眯着眼睛抬头,“少爷?”突然,猛地睁开眼睛,“林小姐?”吓得从地上直接站起,嘭的一声,头又撞在架子上,疼的捂着头,眯着一只眼睛看林小景。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里这么多人,听到了就听到了,还非得说出来,林小景瞪着他:“撞死你得了。” 一阵脚步声从远及近,刚刚停下,陆棠棣放心道:“原来你们在这里啊?” 陆白杨转头,突然惊喜,眼神发亮,跟中了五百万似的,谢璟正抱着陆棠棣,美人在怀还能表现的方寸不乱,谢璟,真乃君子也。 “姐,你怎么了?”陆白杨一脸八卦气息,走到老姐身边,还故意嗅了嗅,是甜蜜的气息啊。 陆棠棣亲眼看着陆白杨犯二,谢璟肯定也看到了,真不想承认这个二货是自己的弟弟。 “刚才不小心扭到脚了,所以就麻烦谢公子了。”陆棠棣想下来,让自己弟弟抱,他们这样传出去,总感觉不好。 陆棠棣刚伸出一只手,陆白杨二货就侧身一避,心想,姐,你的心思我都知道,然后突然变脸,扬起一只缠了纱布的手,戏精上身道:“谢公子,你看,我的手伤成这样了,就有劳你把我姐送回我家罢。”末了,特地用一种凄惨可怜的声音呜咽两下。 陆白杨还没演够,苏临矶从他面前冷漠地走开,汗青对他行了一礼。林小景也没眼看,而且本来悄悄话被苏临矶听了就很烦心。 谢璟身后的裴潜行礼:“陆少爷,我们先回去了,保重。”然后连忙跟上苏临矶的脚步。 看着他们人一个又一个地走掉,陆白杨叫道:“你们就这么走了啊,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还是同窗吗?”白了一眼,但一看到谢璟,立刻就装迎风倒的柔弱姑娘,“谢公子,就麻烦你了。” 陆棠棣:…… 我不认识这人! 谢璟温润笑道:“不麻烦。” 一听到不麻烦三个字,陆白杨想,谢璟对自家阿姐那是真爱啊!姐,你一定要幸福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章 【13】 陆棠棣到底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谢璟早派云林叫了马车,马车上放置了一袋薄冰用于消肿。 “荷月姑娘,我就不跟过去了。”谢璟淡淡笑着,转头吩咐车夫走的慢些,挑平路走。 陆棠棣微微颔首,又和她说了一句通知城西茶馆的梨花她家小姐已经回去了。 受了陆棠棣之托,谢璟特意跑了一趟,把梨花送回了林府,又因为林桓请谢璟进来坐坐,谢璟不好推辞,便去看了林小景。 彼时,林小景和林香茵在后院,石桌上摆满了玲珑吃食,五花八门,好不丰盛,林小景没什么胃口,偶尔挑挑拣拣,还没吃又放下了。 林香茵见着宝贝女儿毫发无损地回来了,还是哭啼不止,“木木啊,以后有什么事可一定要告诉娘,你要是出什么事,叫娘怎么活啊。”又抽泣两下。 自打林小景进门来,耳旁的声音就没有停过,她已经安慰了母亲好多遍,也保证过自己不会干傻事,可林香茵还没从受惊吓的情绪中走出去。 在开封,人们都知林府的正妻好厉害一张嘴,时常说的别人无地自容,人们也知,她好狠一颗心,林桓娶她数十载,只有她一门妻,连外面的莺莺燕燕都和林桓八竿子打不着,也有那不怕死的一心攀高枝的,可结果怎么着,林香茵一出手,那野花野草像是打了百草枯,从根子里就掐死了。同样,林香茵爱女也实在有名,别人碰不得她这宝贝女儿,这市井的混混平常见了林小景都绕道走,生怕污了她的眼,招了恶婆娘林香茵。 “木木啊,你有没有听娘好好说话,你跟娘说,今天是谁欺负你了,娘去给你报仇。”林香茵擦擦眼泪,眼里露出了尖锐的目光,那是见血封喉的目光啊。 林桓带谢璟本来想去大堂喝杯茶,可谁知谢璟闻了后院的哭声,就走了过去,林桓也不好劝阻。 捡起一颗樱桃煎,林小景又乏味地丢回盘中,林香茵凑了过去,求道:“木木,你告诉娘好不好,今日发生了什么事?” 换了平常,不用林香茵出口问,林小景就一五一十地把来龙去脉说清楚了,可今天,任凭林香茵怎么问,林小景就是不说,她越不说,林香茵越担心害怕,我的木木一天之间变成这样,怕是受尽了委屈。 思及此,那眼泪又啪啪地直往下掉,林香茵嗓子有些哑了,像是被柴火烟气熏过了,“谁家杀千刀的,把我的木木欺负成这样,木木,你和娘说,娘就是拼了老命,也一定会给你讨回公道。” 从小到大,只要林小景遇到麻烦,林香茵都会这样,把她保护的好好的。林小景之前也一直很依赖母亲,可今天,林小景突然觉得,母亲很烦,烦透了。 林桓站在谢璟身边,偷偷用余光扫了一眼,真是叫后辈看了笑话了,尴尬地笑说:“茵娘,木木不想说,你也别逼她了。” 一听这话林香茵就来气,不问出个好歹,难道叫自家女儿白白受了欺负?没有好脸色地一回头,瞧见谢璟,被迫收拾收拾脸色,林香茵端出当家主母的姿态。 “谢璟?”林小景显然没有想到他会来。 “木木,不得放肆,”林小景不分场合没大没小,林桓实在汗颜,又不好当着林香茵的面教育,不然被训成孙子的肯定是自己,被女儿看了去,还被外人瞧了去,那林桓真是颜面扫地了。 林香茵狠狠剜了他一眼,剜得林桓连忙转移话题。 “小姐!”梨花眼睛已经哭肿了,此时看到小姐又喜极而泣,刚才下了马车,谢璟建议她先去换身衣服洗把脸,所以来的略迟。 梨花扑在林小景身边,仔细检查,谢天谢地,没有受伤。 林香茵严厉地扫了一眼过去,梨花立刻就松开抱住小姐的手,真是高兴得糊涂了,上下不分。 看透不说透,谢璟不掺和别人的家事,温文尔雅:“既然人已经送到,那么小辈先回去了。” 林香茵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孩子,脸上露出亲和的笑容,送客道:“麻烦谢公子特地跑一趟,不如改日再来,我们也好请你吃顿饭。” 想也没想,谢璟委婉回绝:“举手之劳,不足挂齿。”随后行了礼就退下了,林香茵驻足评价谢璟的为人,样貌、家世、为人,哪样不是这开封数一数二的。 同枕共眠数十年,林桓是一眼看透了她的心思,研究地看着谢璟的背影,“茵娘,你就别看了,人家谢公子和咱们木木无缘。” 又是一记白眼,林香茵训孙子一样训他,“你怎么知道和咱们木木没缘分,木木这么优秀,谁看了不喜欢。” 转头,林香茵还想问林小景今天的事,顺便问问她对谢璟的态度,可身后早就没了人影。 林桓拉住林香茵,苦口婆心劝她:“这天这么晚了,让木木休息罢,咱们别去打扰她了。”林香茵“可是”一句,林桓冲她摇了摇头,转念一想,木木今天肯定乏了,只好作罢。 马车一路滚滚,不似之前那般颠簸,陆白杨坐在马车里一直在笑。 今天一天,陆白杨就不正常,到了现在,不知什么事惹得他如此高兴,一个人笑了一路,陆棠棣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回到陆府,已经夜深人静了,陆府门口灯火通明,一群人在门口来回踱步,听见了马车声音,陆笈才勉勉松了一口气。 可一见到陆棠棣受伤了,陆笈立刻又如临大敌,“棠儿,你这是怎么了?” 短短一天,儿子手伤了,女儿脚伤了,太巧合了。 陆笈差点急的跳了起来,可陆白杨却一脸高兴,献宝似的说,“爹,你别瞎担心,这是好事……” 啪的一声,一巴掌狠狠盖在陆白杨的后脑勺上,拍的一趔趄。 “混账东西,你姐姐受伤了你还说是好事?”陆笈今天就要教训教训这个成事不足的儿子,“出门前我怎么和你说的,要是你姐伤了一根毫毛我就打断你的腿。” 得了,阿姐一根毫毛等于自己一条腿,可阿姐的毫毛不计其数,而自己只有两条腿,输不起输不起。 哼,陆白杨搔了搔被打的晕乎的脑勺,一副“你会有来求我”的表情看着父亲,模棱两可地说:“等阿姐跟人跑了,我看你怎么办!” 打了不服气还威胁自己,陆笈又扬起巴掌,假动作唬得陆白杨赶紧脚底抹油,不过很快回过神,他刚才的话什么意思? 在他们父子俩打闹的时候,兰舟已经差人扶着陆棠棣回房了,这俩活宝就让他们闹去吧。 皓月当空,春深时节,白天有了暖意,可夜里温差还是大,陆笈在床上翻来覆去,整的兰舟也睡意全无。 兰舟刚睁眼,陆笈又浑身心痒难耐地扭来扭去,兰舟问他:“这都几时了?还不睡?” 本来怕打扰兰舟睡觉,陆笈忍着没叫醒她,自己在心里胡思乱想,却越想越精神,现在兰舟醒了,陆笈终于可以倒苦水了。 “夫人,你说,私塾里谁最可能拐骗咱们家棠儿?”陆笈心里把每个人都想了一遍,最有可能的谢璟还是被排除了,谢璟名声在外,颇受好评,是个正人君子。他不是,更不可能是裴潜,因为棠儿绝对不会喜欢上他,难道是苏临矶。 这个想法着实把他吓了一大跳,冷汗直冒。苏临矶要是敢碰自己的棠儿,陆笈就拿刀把他砍成十段八段的,他才不要和苏熔金成为亲家,不然,陆笈怕是活不了两年了。 兰舟半夜被弄的睡不着,头一突一突地,睡意朦胧,脑袋里晕晕沉沉想私塾里还有哪几个小伙子。 “夫人,”陆笈被吓得脸色煞白,抓着兰舟的肩膀晃,“夫人,你说,该不会是苏临矶那个臭小子心思不正罢?” 被晃得厉害,兰舟无力地甩开他的手,“你成天竟瞎想什么呢?苏临矶当然是避也避不急,怎么会来招惹我们家棠儿?” 那可不一定,陆笈坐了起来,“夫人,这是不得不重视,棠儿她受不起这方面的打击了,再来一次,她会……” 兰舟也被他的话吓到了,赶忙捂住他的嘴,不让他这乌鸦嘴乱说不吉利的话,提起旧事,兰舟也无心睡眠了,哀哀地叹了口气,“那怎么办?” “明天我请假,我们悄悄去一趟私塾,好好观察一下。今天,杨杨说的话实在奇怪。”陆笈不能让别人再伤害他们的宝贝女儿了。 说起了,当初陆棠棣差点咽气,不仅是那姓朱的错,其实,陆笈和兰舟也有错,若不是当初粗心大意了,女儿可能不会那么痛苦了。 也是这样,陆笈和兰舟会更加关注陆棠棣的情况,爱是绝大部分原因,可能还有自责和悔。 “睡吧。”兰舟顺了顺他的背,轻轻地说,陆笈心里难过地闷声躺下,神色很是痛苦。 这夜难眠,陆家是这样,林家的情况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林香茵是打鞭炮似的念叨了一个晚上,林桓拼命装听不见,可是实在是无法忽略旁边的念经声。 “茵娘,你就消停会吧,再这样下去,木木还没出事,你的身子就垮了。”林桓耐着性子,他是真的想睡觉。 自己担心女儿担心的睡不着,这没良心的倒是啥都不管,林香茵狠狠拍了他的背,疼痛让他清醒几分。 “你还说,木木难道不是你的女儿,你瞧瞧你这样,是个当爹的样子吗?” 林桓想睡觉,又不是不担心女儿,她又开始偏轨正题,算了算了,好男不跟女斗,林桓转身,闷头睡觉。 看他这反应,林香茵更来气了,又狠狠劈了他一巴掌,完了,睡意被她吓跑了。林桓无奈叹息,“茵娘,那你想怎么样?” “我觉得,今天的事肯定跟私塾那几个人有关系,明天你请假别去上朝,和我去一趟私塾,咱们偷偷观察,谁欺负了木木。”自己的小宝贝被欺负得都不敢和娘说实话了,林香茵心头一酸,哭了两句。 她这么一闹,林桓格外清醒,哄她:“好好好,我们明天一定帮女儿讨回公道,睡觉好吧,别累坏了。” 等了半天,林香茵没一点反应,林桓以为自己说错话了,屏住呼吸,可半晌之后,他听到了林香茵睡着了的平稳鼻息。 看样子,她是睡着了。林桓睁大了眼睛,看着慢慢黑夜,头脑格外清醒,怀疑人生。 我也想睡觉!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4章 【14】 陆笈夫妇、林桓夫妇睡的晚,还起得早,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陆棠棣在上马车之前犹豫了一下,总感觉今天的父亲格外反常,换了平常,他肯定像个被女朋友甩了的小可怜跟在马车后面停两步跑一阵子,直到没了精力。 可今天,陆笈不但没表现出一点舍不得,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赶紧去私塾吧”,太奇怪了,转变也没有这么迅速的。 于是,陆棠棣刚抬起的脚又放了下去,转身朝陆笈走去,陆笈虽然高兴,可明显隐藏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慌张和落空。 他今天,好像特别希望自己去私塾。 陆棠棣皱着眉头,酝酿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爹,你昨天是不是,脑子磕到了哪里?” 这是什么话,陆笈笑脸一收,赶人:“赶紧去上学罢,再耽误就要迟了。” 听了这话,陆棠棣更不敢轻易去私塾了,连忙抓住陆笈的手,神色危严:“爹,不会是家里出了什么事罢?” 这傻孩子,大清早说的这叫什么话,兰舟微微叹道,温柔一笑,“棠儿,别管你爹,上学去罢。” 陆棠棣闻言只好转身,刚走两步,猛然回头,吓得陆笈心肌梗塞,老手拍着胸口,嘴里念叨着:“吓我一跳!” 这不是虚心的表现这是啥?陆棠棣更不可能轻易被他们哄走了,大惊道:“爹,你今日怎么没穿官服?” 陆笈看了看自己一身便服,随口诹道:“今天,爹爹身体抱恙请了一天假在家里休息。” 难道爹爹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偷偷瞒着自己?陆棠棣更急了,小脸一白,“爹,你如果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们,我们一定会陪着你,不会放弃您的。” 陆笈:??? 陆白杨实在是看不过去了,老爹那表情太明显了好吗,拉着姐的手,往马车那边拖去,“姐,你再磨蹭,我就没机会挑个轻松的活了。”复而又说几句话让她放心,“爹他是不会有事的。”想当年,他也是从死人堆里,从阎王爷里走出来的。 话说,谢璟永远是起的最早的一个,而且整个人看不出一丝瑕疵。 陆棠棣进来时看到谢璟一如往常读书思考,端坐姿态实在叫人移不开眼睛,而自己身旁的陆白杨一边走路一边眯着眼打哈音,一看就是没睡醒。 同样是人,不得不承认,人与人之间还是存在差别的。 苏临矶,陆棠棣怀疑他前辈子是困死的,无时无刻不在睡觉,天天睡觉还一脸缺眠困倦姿态。 不过还没上课,苏临矶也擦完了课桌,陆棠棣摇摇头不好多管什么。 经过几天磨合,林小景扫地,陆白杨拖地,不会再出现之前的争吵,倒是格外和谐。 孔庭竹来了,心想,今天应该能正常上课了罢,翻开书,开始讲课。几人的上课状态一如从前,没有一点改变,唯一改变的可能是,陆棠棣没有再感受到芒针在后脑勺。 下课,林小景想为昨天的事好好谢谢大家,可又有点难以启齿,便跑到感觉最好说话的谢璟面前。 “谢公子,昨日多谢了。”林小景站在两张桌子中间,另一边就是在折纸飞机的陆白杨。 谢璟微微一笑,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不必客气。” 旁边一道慵懒的声音传来,陆白杨折好纸飞机,张嘴朝着飞机头哈了两口气,“你怎么光谢他不谢我?” 林小景脸一扬,故意气他,“谢你?谢你什么?为了你姐姐把我气哭吗?” 这姑娘年纪不大,气人的本事倒是不小,陆白杨无意与她纠结,将纸飞机瞄准她,发射。 好死不死,这纸飞机撞到林小景脑门上,吓得一愣,又暴跳起来追打陆白杨。 谢璟学识渊博,陆棠棣正想请教一个问题,她走了过来,问:“谢公子,你说苏临矶他会不会患上了渴睡症?” 要不然实在不能解释他天天睡的烂如泥,陆棠棣瞥了苏临矶一眼,睡的正香了,还是会打鼾,声音不大,一下课就被陆白杨林小景斗嘴的声音盖住了,可一上课,孔庭竹的声音如沐春风,可里面总贯穿一阵魔幻鼾音,实在是煞风景,而且长此以往也不是个事。 谢璟放下书,抬起眼皮看她一脸真诚,“有可能,可是没听说苏家祖上哪位将军患过此症。” 陆棠棣知道苏家祖上没有什么病疾史,那为何苏临矶天天睡还睡不够,未解谜团疑云啊。 陆白杨凭借自己长手长脚的,跨腿跑两步,就把林小景甩到后面去了,追也追不上,关键是陆白杨还一边气她小短腿。 林小景干脆不追他了,看见陆棠棣,她昨天听梨花说了,陆棠棣安慰了她还用心找人,林小景内心挣扎煎熬,不知道怎么开口说声对不起。 就先走到谢璟面前,决定先插入话题,找个合适的机会说出那三个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5章 【15】 “你们在说什么啊?”林小景没看陆棠棣,刻意不看她是想遮掩自己内心的挣扎和慌张。 谢璟答:“林小姐可知尚丹为何天天睡不够的缘由?” 原来在讨论苏临矶,林小景抬头看了一下他,直说道:“他平常就喜欢和苏将军对着干,这次也是苏将军强行把他塞进来,估计是刻意睡觉气苏将军罢。” 这个设想,陆棠棣和谢璟不是没想到过,可是一个人的精神气实在不能骗人,苏临矶他是真的困。 陆棠棣又和谢璟商量了几种猜测,处于对话边缘的林小景是真的插不进话,就干脆自己走了,一脸落寞,道歉真的好难啊! 趴在对面假山里的陆笈磨着牙,眼里只有陆棠棣和谢璟挨得那么近,不行忍不了了,就算对方是谢璟,也不能轻易拐走他的女儿,况且,棠儿好不容易成为正常人了。 兰舟拉住他,就知道他容易冲动,所以时刻关注他的动态,“你干什么?杨杨和棠儿在私塾很是正常啊,根本就没有你说的那样,她和苏临矶是一句话都没说,你呀,尽喜欢胡思乱想。” 从假山另一边看过去,正好看到林小景一脸落寞,林香茵心疼到:“原来,木木伤心都是因为那个陆棠棣。”眼见着陆棠棣和女儿可能喜欢的人交谈甚欢,林香茵就按耐不住。 幸好林桓性子冷静,拉住林香茵,“单凭说了几句话,你怎么就能判断木木喜欢谢家公子,而陆家的姑娘就搅和进来呢?” 哼,林香茵重重甩开林桓的手,说他是后爹,林香茵都信,自己的女儿自己最是知心窝的,“我是木木的亲娘,她什么心思我一眼就能看出,而且你刚才没看到木木多失落多伤心吗?” 这话说的林桓好像不是木木亲爹似的,他抹了一把汗,“单凭这个,还是无法判定木木喜欢这家公子。” 简直是无法沟通,多说无益,林香茵扭头就走,准备下去手撕陆棠棣,正巧兰舟一个没拉住,陆笈又扭头走了,说是要把谢璟臭骂一顿。 结果,两家人在唯一下假山的路口相遇,真是冤家路窄。 林香茵正好窝了一肚子对陆家姐弟的不满,一边走一边指责陆笈,“你瞧瞧你生养出来的好子女,一个欺负我女儿,一个抢我女儿心上人,你们来的正好,说罢,这事怎么解决。” 陆笈虽说是个五品文官,可他却是最独特的一位,早些年征战沙场,哪像是怕掉脑袋的人,常常直言进谏得罪了不少人,也因此,官家虽是看重他可却不的不考虑朝中大臣的想法,没提拔他,倒让他保命在五品的位置上舌战群臣,官家不提拔他还有一个担心,怕他为人太直又不怕死,官位太高日后让自己头痛。 陆笈最是宝贝一双子女和兰舟,素有恶婆娘骂名的林香茵张口就染指心头肉,陆笈当场不服,大步走过去,回怼道:“你女儿没本事还怪我女儿生的漂亮聪明,要怪就怪你!” 什么?陆笈好大的胆子,敢连着自己女儿一块嘲讽,两人谁也不让,互相怼。 林香茵身后的林桓自知劝不了她,朝着兰舟微微点头表示歉意。 这陆笈的牛脾气上来了,兰舟也是束手无策,眼睁睁看着他们两人骂的热火朝天起来,也觉得不好意思,回以林桓一个笑。 上课了,四周安静下来,孔庭竹拿起书,正欲开口说话。 “我女儿出身高贵,开封多少豪门贵胄巴巴地望着,再说,我女儿从冰雪聪明脾气又好,这开封再难找出第二个这么好的千金,所以,谢璟一定是喜欢我家木木的。”从小到大,只要林木木喜欢,林香茵一定会拼了命为她争取,哪怕叫自己粉身碎骨。 陆笈一笑,嗤笑一声,“高官门第又怎么样,开封谁不知道你家女儿最是刁蛮无理,我家棠儿虽然没有生在那王侯将相的府第,可她貌美倾城又是最知书达礼,上得了雅堂的,谢璟看中棠儿,绝对是棠儿个人魅力大。” 兰舟嘴角一抽,刚才不是说哪怕正人君子如谢璟,那也是不能碰自己女儿一根手指头的吗? 两家人站在假山最开阔的地方,教室里的众人只要一偏头就可以把这场好戏看得清楚出,连声音也是听的明明白白。 陆棠棣转过头看林小景,林小景一懵,她也不知道母亲怎么说出这番雷死人的人。 陆棠棣是更不知道了,问她:“你回家,跟你娘说了什么?” “没有啊!”林小景昨天可什么也没说啊!娘啊,你快下来吧,丢死人了,陆棠棣想的是,爹啊,你快回家吧别出来抛头露面了,太丢人了。 陆白杨有一事不明白,林小景是什么时候看上谢璟的,居然敢抢自己未来的姐夫!陆白杨回头,手里比枪,瞄准林小景,然后嘴里“啪,你死了”。 神经病!林小景瞪他。 孔庭竹默默地放下书,苏临矶被吵的睡不着了,眯着眼睛,吼了一嗓子:“再吵,罚陆棠棣林小景抄书一百遍!” 什么?一百遍,女儿的玉指纤纤啊,陆笈话一哽,林香茵最是为女儿着想的,千言万语只能往肚子里吞。 不吵了,不代表战争结束了,两个人开始用眼神碾压对方,瞪大眼睛。 苏临矶见他们不吵了,继续睡觉。 窗户外头,两家人正伸长脖子互相瞪眼。 陆棠棣颇为无奈,“杨杨,去把窗帘放下来,把门关了。孔先生,继续授课吧。” “好。”孔庭竹拿起书,刚想念,怎么感觉自己好听一个学生的话?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6章 【16】 暮云沉沉,陆笈和林香茵终于瞪得眼睛泛酸了,实在撑不住,陆笈眨了下眼,林香茵眼泪疼的流泪,两家只好先停战。 可这时,私塾里早已空荡荡,人,已经走光了。 两刻钟后,陆笈飞奔回家,径直找到陆棠棣,彼时他双眼通红,勉强只能眯着。 陆棠棣已经洗干净一盘胡萝卜,撑着头,等候多时了,“爹。”无奈,颇为无奈。 还记得一个时辰前,孔庭竹怀着复杂的情绪讲完当天的课,一打开门,陆家和林家依然僵持不下。 连陆棠棣和林小景这两个平常看不顺眼的人,在回家之前都惺惺相惜地多看了对方一眼。 “棠儿,你告诉爹,你是不是心悦谢璟。”陆笈刚坐下,接过胡萝卜但没心思吃。 听着他呼哧呼哧的声音,陆棠棣叹了一口气,换了自己那世纪,这可算是早恋啊,绝对见不到今天两方家长为了一个男子斗得昏天暗地的好戏。 “唉,”陆棠棣看着老爹那双肿了的眼睛,叫,“娘,你给爹敷敷眼睛吧。” 平常的小事,陆笈会听兰舟的,可是一旦牵扯到陆家姐弟,他决定的事那是九头牛也拉不回头。 陆笈心头一颤,棠儿在回避他的问题,他更紧张了些,以至于呼吸时间减半,频率快速增加,“棠儿,你老老实实告诉爹。” 这是陆棠棣第一次被人逼着问感情问题,她从小品学兼优,收到男生的小情书往往是当面销毁,让别人的心血付之一炬。当了老师,她的心思全在陆白杨身上,要是哪个男老师约她吃饭送她玫瑰表白,第二天,那男老师就会悲催地发现,自己已经躺在黑名单里了。 所以,这是陆棠棣有史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一种不好启齿的别扭感,虽说她说不上喜欢谢璟,可却欣赏着,现在有人把她深埋的欣赏挖出来示众,她又只想逃避,心里局促不安。 陆笈看着棠儿抿着唇半天没答话,终于不忍心再逼迫女儿,挥手叹了一声“去吧”。 纠结紧张了良久,陆棠棣如释重负,跑的很快,快的让人觉得可疑。 陆笈趴在兰舟肩头,像被人剜了一块心头肉,快要活不下去了似的,嚎道:“夫人啊,我们的棠儿真的看上谢璟了。” 兰舟倒觉得这是件好事,轻轻拍了拍陆笈的头,轻声细语道:“棠儿有了喜欢的人,这是件好事啊,老爷。”总比以前,被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生搬硬绑让她和姓朱的定亲好的多了,最起码,棠儿爱他,而且兰舟相信谢璟的为人。 这个消息来的太突然,以至于陆笈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他坐了起来,不嚎开始浑身散发自闭气息,“可是棠儿有了心上人,就会忘了我们。” 兰舟倒是不担心这个,比起日后棠儿要离开他们,和别人生活,兰舟忧愁的是林家的千金也看上了谢璟,这要如何是好,她的棠儿真是命苦,被她不爱的人摧毁过一次,现在又要因为她爱的人去面临狂风暴雨。 “老爷,棠儿终究是要离开这里的,”早走一天晚走一天对陆笈来说非常重要,兰舟又劝他想开点,“况且日后杨杨也是要娶妻生子有自己新的生活的。” 说罢,兰舟去看看饭菜好了没。 背后,啪嗒一声,似乎有什么泥塑的雕像碎裂开来,碎的一抓一把齑粉。 林香茵的情况并不比陆笈好到哪里去,回来的路上就一直流眼泪,到了家先是叫郎中开了药敷了敷眼睛,总算不流泪了。 听到梨花报备夫人老爷回府的消息,林小景蓦然有些惆怅,果不其然,林香茵片刻不浪费地直奔金风阁。 “娘!你什么都别说了!”林小景想了很久,她不想这么被动了,于是门刚被推开,她就先下口为强。 林香茵稍微愣了一下,又伤心起来,女儿现在好像开始排斥她了,她弱弱地问:“木木,娘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好啊?”话语间,她又开始哽咽起来。 每一次都是这样的招数,先让林小景心软,她再加一句“娘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林小景每次都会缴械投降,然后把所有事都告诉她,因为这样,林香茵似乎才放心。 可是,现在林小景大了,她想有自己的秘密,不告诉母亲的秘密。 “娘!你别哭了好不好?”林小景生气地站起来,这一句太过凌厉,强势惯了的林香茵顿时安静,只是一颗珠子大小的热泪滚眶而出。 林桓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林小景,她正用讨厌的眼神盯着林香茵,盯得林香茵不敢动只默默垂泪。 “木木,你怎么能这样对你娘说话!快道歉!”林桓极少生气,这是他平生第一次对女儿说了重话。 林香茵伤心又气愤地瞪林桓一眼,眼里泪光闪闪,这哪是那个平常让人害怕的恶婆娘,这分明是常年饱受恶婆婆欺凌的受气媳妇的表情,她呜咽着,话辞模糊不清:“我的木木没有错,道什么歉,她是你的亲生女儿,你怎么能这样对她说话!” 林香茵讨伐林桓的声音不大,撇下话又扭头走了,转头迅速一颗热泪被甩了出来,晶莹剔透的热泪。 往常,林桓不回她的话,是怕她生气把自己骂的半天抬不起头,他第二次看到如此脆弱不堪一击的林香茵,让人想要保护的林香茵。 直到林香茵走了,林小景敌视的态度才垮下来,其实她也不想让娘亲伤心的,可是林小景不想娘亲为了自己把她变成人人可诛的恶妇。 隔的不远,林桓看到林小景面色愧疚,也不好再说她,只是慢慢地说:“木木,你娘亲生你时难产,差点因为出血过多死在榻上,对她而言,你的命确实比她的命重要。”林桓忍气吞声这么多年,是因为他曾经亲眼目睹林香茵生下林小景的样子,软塌几乎全被鲜血染红,林香茵整个人虚弱的像哈口气就能让她没命。 说完,林桓就走了,留下林小景一个人。 林小景突然埋头哭了起来,哭的撕心裂肺。 偏院,布置简单,所有陈设还是十几年前的旧物,野草疯狂地长,院子里一棵白杨树躯干差不多走七八岁小孩的身子那么粗。 林桓就知道她在这里,走过去,和她一起席地而坐,在白杨树下听着风声飒飒。 “孩子大了,你又何必把她栓得那么牢。”林桓头一次见她们母子有矛盾,他也很难过。 林香茵别扭地转过头去,声音不似之前那么委屈,又如针芒,“你来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想想办法帮女儿给谢璟牵线搭桥。” 以前,林桓最是讨厌她这幅态度,同床共枕,她总是用命令的语气呵斥他命令他,这次,他没在意,“这是女儿的私事,你就别管了,她不可能躲在你的后面过一辈子,我们总要试着让她自己去经历,哪怕是伤心事。” 让林小景伤心,这是在诛林香茵的心啊,她立刻反驳:“你这是一个当爹的人该说的话吗?现在我们还可以保护女儿,为什么不尽最大的努力把木木想要的都给她。” 林香茵生气地转头,直视着林桓,“我冒着生命危险生下的女儿,她也是你的女儿,唯一的女儿,你怎么能这么狠心,让她受苦受难?” 林桓也不希望林小景吃苦,可他更不希望林小景一辈子遇事只知道搬出娘亲,现在尚可,等他们七老八十说个话都没力气时,他们拿什么保护女儿,所以不如尽早让女儿独当一面。 可林香茵的态度决定了林桓的想法暂时没有可行性,林桓不想外让她添堵,只好先顺着她,“茵娘,木木是我唯一的血脉,也是我亲眼看着你有多难生下来的,我怎么可能不心疼。你先别气了,冷静冷静。” 一提到当初有多难生下来的,林香茵又眼眶一热,嘴角难过地抿着,林桓将她拥入怀中,安慰她:“我知道你伤心,你把木木看的比你自己还重要,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种强度的爱是不是她想要的?会不会给她带来压力?” 她认为木木会和自己撒娇把所有事都告诉自己,那是因为木木也爱她,可突然有一天,木木不告诉她了,烦她了。 林香茵终于哭了出来,除却生木木那天林香茵喜极而泣地依靠在林桓肩头,这是第二次,她向他示软。 哭的那么厉害,林桓,不禁眼角一酸,犯起了泪花。 “这些年都苦了你了。”林桓很小声很小声地安慰她,也是感谢她。林香茵不仅护着女儿,也护着丈夫,虽然这些年开封人人都说林公爵是个怕事的,是个妻管严,可是林香茵为他们父女挡下的事不尽其数,为此,林香茵被盖上了种种骂名,林桓不过落个妻管严,林小景不过落个刁蛮任性,可林香茵是快把世间所有骂名都背齐了。 她哭的那么大声,想必也没听到林桓刚才那一句罢。 林香茵竟然靠在林桓身上安心地哭了许久,哭到最后竟然疲乏地睡了过去。林桓把她打横抱起又多加心疼她了,日夜操劳着这个家,她瘦了太多太多了。 在梦中,林香茵还惦记着女儿,哪怕女儿刚对自己出口不善,“木木,娘亲一定把谢璟给你争取到。” 听到这里,林桓摇了摇头。 心里却一阵心疼,什么时候能想想你自己。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7章 【17】 昨夜,林小景失眠了,整整一晚,她都睡不着,担心娘亲。 林桓在把林香茵抱回房之后,他本想去看看女儿,和她说几句话,让她寻个时机和林香茵道个歉,母子哪有隔夜仇,都认个错这事就翻过一页了。 可来到屋外,林桓看到屋内烛火烧的正旺,听到女儿辗转发侧难眠,又站了很久,终于决定不再劝说女儿了。 摸了一把亲情泪,傻孩子赶紧睡吧,你娘亲她,早就睡着了。林桓遇着知己般的想,木木果然还是随了他啊。 现在,大清早的,林小景挂着两个黑眼圈,时不时地试探父亲,“爹,娘亲她今天怎么没来送我?”以前,恨不得跟到私塾的就是娘亲啊,该不会真的生气了罢。 本来早就该上马车了,可是林小景故意磨蹭,拖延时间,她怕万一娘亲来了看不到她又该伤心了,可是等了这么久,一个人影都没等来。 “先去上车罢,”林桓抬起手来拍了拍木木,有种惺惺相惜,昨夜,他也难眠,他愁怎么让她们母子和好,可林香茵睡的香,同一个天下同一种父女啊。 看林桓神情,林小景就知道娘亲不会来了,所以一步三回头地上了马车。 梨花见小姐魂不守舍,也知道她在烦恼什么,安慰道:“小姐,你就别伤心了,夫人她不会真的生您的气的,毕竟她最爱的就是您了。” 就是因为太爱了,所以伤的深。林小景默默垂头,她昨天实在不该和母亲那样说话,她应该心平气和些的。 林桓看着马车渐远,转头晃了晃脑袋,走进大门,看着正扒着门缝撅着屁股的林香茵,“人都走远了还看什么,回去歇着罢。” “不行,我一定不能让木木失望,我现在就去谢府。”林香茵说起一出唱一出。 看她容光焕发,林桓困乏,自己得歇一会儿了,幸好请了两天假,不然他今天非得在朝堂上睡过去不可,他也懒得拦林香茵了,拦不住。 “你要去就去罢,要是把谢璟吓跑了,看你怎么满足女儿的心愿。” 林家要真的带着聘礼上门求亲,明天,林家就会成为整个开封的笑话,到时候林桓上朝,难免都要被其他官员耻笑。 这样一句话成功打消了林香茵的念头,穿的太少,彼时有些冷,她咬着牙回房。 刚坐下来,陆白杨就神秘兮兮地凑了过来,一脸的不安好心,“喂,林木木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他啊?”指头指向谢璟。 “关你什么事?”林小景本来就够烦的了,谁喜欢谢璟那个书呆子啊。 “哟,这么凶地看着我干什么?”陆白杨暂且当成她默认了,心里开始打小九九,这可不好整啊,话说就算阿姐和谢璟真心相爱,可他们家确实抢不过公爵府。 林小景困的倒下来,陆白杨戳了戳她的头,发现她竟然没有跳起来打自己,于是他也趴在桌子上,歪着头,脸朝向林小景。 两张脸离得那么近,也看的那么清楚。 陆白杨眼里含着讨好的笑意,“哎,林木木,我跟你商量个事呗。” 有求于人就知道捡好听的说,哼,林小景突然说,“你是想求我放过谢璟罢。” “你实在是太聪慧过人了,我头一次见着这么可爱的女子,”陆白杨此时正坐在阿姐的位置上,阿姐和谢璟在假山那边听琴,他脸上盛着大大的笑容。 娘亲以前安慰说她并不是刁蛮任性,说以后会有别的人觉得她聪明可爱。 不知为何,林小景心跳漏了一拍,脸色一烧,别扭道:“你少做梦了,我娘亲已经让我爹明天去求官家赐婚了。”闭着眼睛的林小景突然眯着一只眼偷看他。 果然,陆白杨就是她想的那幅表情,陆白杨苦口婆心,“林木木,你又何必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谢璟和我阿姐两情相悦你恐怕不知道吧,比你喜欢谢璟早了很多。再说了,你这样的身份要什么样的男子要不到,何必为了一个谢璟让自己窘迫。” 一张嘴倒是挺能说,林小景继续说,“我就是要他,怎么样?” “你?”陆白杨气了,直接坐起来,翻到她那边,趴在桌上,歪着头看她,“你就说到底要怎样才放过谢璟?谢璟你还不了解吗,说不定他真会为了我阿姐抗旨不遵,那你岂不是祸害了别人一家,自己又不能落个好名声,你图啥?” 林小景睁眼,他们挨得是那样近,以至于林小景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忸怩:“你说的还挺对。” “是罢,林木木虽然你名字取得不怎么样,但确实是个明事理的人。”陆白杨一个劲地夸她。 这话怎么听着有点不对劲呢?林小景看着这张脸,却突然发现,以前厌恶极了的脸,好像也没有那么不顺眼嘛。 陆白杨见有戏,就一个劲地给林小景洗脑,“既然如此,你赶紧回家阻止你父母,这样,兴许你以后能找个真心对你的人。加油。”陆白杨眨了下星眼。 本来说的好好的,突然听到他为自己加油打气,找到一个更好的人,林小景突然翻脸,气的坐起来:“这关你什么事?我凭什么要听你的回家劝我父母?” “我是为了你好啊!你刚才也很认同我的话的!”陆白杨着实被喜怒无常的林小景吓了一跳,她该不会又反悔了罢! 林小景看他脸色煞白,冲他勾了勾手指头,陆白杨皱了皱眉头,还是把耳朵献了过去。 只看林小景攥紧拳头,使出了吃奶的劲,贴着他的耳朵吼道:“想让我放弃谢璟是罢!我给你个选择,以后对我的话唯命是从,怎么样?” 陆白杨真是耳膜差点被震碎了,回过神,还是一脸懵的状态,终于他甩了甩头,反手指着自己的鼻尖:“你的意思是让我当你小弟?”自问自答,“没门!” 这种屈辱不亚于□□之辱,陆白杨坚决不干,他也是有尊严的人! “那我晚上就回去,让我父亲明日拿回赐婚圣旨!”林小景就是故意说给陆白杨听的。 倒是陆白杨也是真信了,一想到自己的阿姐看着心上人和她讨厌的人成亲,说不定会气的活活吐出一口鲜血,接着消沉然后就回到以前的状态,那么爹娘肯定会日日消瘦,家宅每日不得安宁。 一想到这个后果,陆白杨偷偷地给自己打气,要不是为了圆满的家庭,他是决计不肯低头的。 僵硬地转过身,对上林小景的笑,他心蓦然一沉,颇有破斧成舟的气势,“我也有一个条件,就是你要保证谢璟一定是我阿姐的。你保证,我就一定对你言听计从。” 一想到日后天天安分被自己欺负的陆白杨,林小景开心地笑起来,想也不想:“我保证!但前提是他是真的喜欢陆棠棣。” 这个就用不着你操心了,听到保证,陆白杨会心一笑,转过头看向谢璟和阿姐,谢璟在教阿姐弹琴,脸上露出牺牲大义成就阿姐的笑,突然,一巴掌拍在陆白杨后脑勺上,机械地转过头,林小景正踩在桌子上看着他。 这感觉怎么那么熟悉?可怜的后脑勺啊,是陆白杨对不起你。 “你干什么?”陆白杨第一反应就是问罪。 林小景有恃无恐,“你瞧瞧你刚才说什么了?我打你,以后不能还嘴,听到没有?” 欺人太甚!为了阿姐,我忍,忍辱负重的陆白杨艰难地仰起头,挤出难看的笑:“我知道了,林大王。” 这种感觉太爽了,林小景高兴的简直要飞起,她以后再也不用受陆白杨的气了。 上课时间到,陆白杨回到自己的位子,林小景刚才才想再打他呢?一听到孔庭竹如沐春风的声音,刚才那股兴奋劲慢慢地被瓦解,然后啪嗒一声,林小景也趴在桌上睡着了。 六个人的课堂,埋头大睡的就有两个,孔庭竹咬了咬牙,继续授课。 可是陆棠棣终于忍不了了,她举手,眼神异常坚定地看着孔庭竹:“先生,我有一个小小的建议,上课睡觉也算是打乱秩序,我昨晚在家里做了几份试卷,如果有人能高分通过,想必其他人也不会对上课睡觉的人有意见了。” 孔庭竹知道陆棠棣是管事的,而且这也确实是个好主意,他答应了,“我支持。” 得到了先生的首肯,陆棠棣从容地把两份试卷摆在苏临矶和林小景桌子上,唤醒了他们,说:“你们想上课睡觉也行,除非能考高分。” 苏临矶低头扫了一眼卷子,慢慢地坐直,“真的?” 陆棠棣点头,苏临矶拿起笔真的开始写卷子,虽然陆棠棣劝诫他上课不能睡觉并没有什么作用,可是每次中途被叫醒真的很烦。 见他落笔如有神,陆棠棣呆了一下,快速地看了,发现他并不是乱写,反观另一边的林小景,她也拿起笔开始写写画画了,可是走近一看,画的全都是树! 孔庭竹索性放下书,等着他们写完卷子,不过他直接来到陆棠棣身边,拿起一卷书,惊醒道:“这是你上课做的笔记?真是整齐啊,”惊醒过后,复而又惋惜道,“可惜你是个女子,不能参加科举,不然凭这水平,定是当科新秀。” 之前陆棠棣活了二十七年,所有的岁月几乎都与考试关联。 她看得开,“我听课也并非为考科举。” 说完,她笑了笑接过孔庭竹手上的笔记本,那一笑正巧被偏过头的谢璟看到。 孔庭竹特意去取了自己的书,大方地送给陆棠棣,“这本书我珍藏了多年,想必你会喜欢的。” “谢谢先生。”陆棠棣开开心心地接过来。 短短一瞬,苏临矶就已经写完了试卷,然后倒头大睡,陆棠棣不由感慨道,第一次见睡觉还争分夺秒的人。 抽出被苏临矶压住的试卷,陆棠棣拿过去与孔庭竹一起批改,起初,陆棠棣对此并不抱希望,因为这张试卷的题目多是之前孔庭竹讲的内容,若不是听了他的课,陆棠棣根本就不知道。 越到后面,陆棠棣的眼睛越加雪亮,孔庭竹认真翻阅了三遍之后,落下一“优”字。 那厢林小景拿毛笔玩的正起劲,陆棠棣走过去一看,严肃道:“林小景零分,考试态度过于消极,明天所有的卫生由你承担。” 孔庭竹确认过,将纸还给苏临矶,见他睡得香也就没有打扰他,直接盖在他头上。 陆棠棣早就想到了如何应对林小景的反抗,可谁料到她一脸不满足地问:“这惩罚太轻了罢?” 孔庭竹和陆棠棣皆是一愣,陆白杨心里突突地跳,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你嫌这惩罚太轻?那你放学留下来把苏临矶的卷子抄写十遍!”陆棠棣毫不客气。 耶!林小景满意了,脸上露出得逞的笑容,看向那个一动不动的陆白杨,“陆白杨你听到了没?明天记得早点来打扫卫生,等会把卷子抄写十遍!” 陆白杨就知道会这样,他转过身,嚎道:“为什么是我!又不是我上课睡觉考试零分!” “你敢反驳我,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回来告诉我爹!”林小景知道他一定会低头的。 果不其然,陆白杨欲哭无泪地转过身去,背影萧瑟凄凉。 陆棠棣不知道他们达成了交易,只是有些好奇,老弟是不是被她抓到什么把柄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8章 【18】 虽然不知道老弟和林小景达成了什么勾当,但后面的课林小景一直很亢奋,因为她迫不及待看陆白杨哭的表情了。 一下课,孔庭竹还没合上书,陆白杨就弯着腰准备逃走,林小景有先见之明地拦住他,笑问:“走哪去呀?” 陆白杨弯着腰,做贼似的,瞧见面前的鞋子,不由尴尬拍了拍鞋子,苦笑:“不去哪,鞋子脏了,我拍拍。” 陆白杨想哭,陆白杨要忍着。 抄卷子本身就是件难事,更可恶的是苏临矶写满了一大张卷子,这要抄到何年何月啊! 情况危急之下,陆白杨转面看向谢璟,看着自己姐夫样的,“谢公子,你也看到了,我这边脱不开身,我又不放心阿姐一个人回家,今日就有劳你送我阿姐回家了。” “好。”谢璟答应得很是爽快。 那边孔庭竹也正想走,听到这话,加入话题,“我送棠棣回家罢,正巧顺路。” 别啊!老师别捣乱,陆白杨可怜巴巴地望向孔庭竹,孔庭竹没看懂意思,只当作他在感激自己,于是说道:“不用客气,棠棣是我的学生,况且我也很喜欢这姑娘。” 谢璟抬头看了一眼表哥,提醒他:“表哥,你是骑驴来的罢?” 这么一说,孔庭竹才想起点头应肯,“无景,你骑马带着棠棣太过危险了。” 一个骑驴一个骑马,陆白杨真是差点石化,谢公子拜托你我给你创造的机会不要浪费好吗?陆白杨嘴角一抽,“我有马车,谢公子带着我阿姐先回去罢。” 陆棠棣收拾好东西走过来时,所有人都一齐看向她,看的她以为自己脸上有东西还擦了擦,结果孔庭竹和谢璟见她样子齐齐地笑了起来。 不过很快,两个人都不笑了,意味深长地对视一眼。 “陆白杨还站在那里干什么?不想回家了?”林小景大声叫他,陆白杨看了一眼谢璟,反正有他送阿姐陆白杨也就放心了。 其他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只剩下陆白杨、林小景、苏临矶和裴潜等人。 笔墨纸砚都准备好了,就等陆白杨这股东风了。 “林木木,你不用受罚了为什么还不回家去?”说起这个罪魁祸首正一脸高兴地看着受害者。 林小景往位子上一坐,“监督你抄卷子啊,万一你跑了我明天怎么交差?” 呵,女人,臭女人! 陆白杨内心幻想揍了她一顿,被她一吼又拉回现实万般无奈地坐下来抄卷子。 苏临矶还在睡觉,裴潜每天等着苏临矶睡醒了一起走,他有些没事干,好心道:“陆公子,我帮你一起抄卷子罢!” 好啊!你是个大好人啊!陆白杨刚想开口,身后一道凌厉霸道的女声劈进来,“不行!只能陆白杨抄!” 晴天霹雳!陆白杨不忍了,毛笔一扔,还是起义了,“林木木,你太过分了,这可是你闯的祸!” 裴潜默默收回手,也看向林小景。 卷子确实难抄,字数多,林小景看他真的生气了,妥协:“那裴潜你也一起抄罢。”说着,起身坐到陆白杨身边,和他一起抄卷子。 三个人凑在一起时,光线都被挡的差不多了,陆白杨抄了一遍丢给林小景,“去,你拿这张抄,你坐那边去!” 被嫌弃了,林小景气道:“我就要坐在这里,裴潜,这个给你。” 裴潜性子极好,接过卷子又离得远远的,不想招惹背后的祖宗。 这俩祖宗现在正互相虎视眈眈呢,谁也看不惯谁,林小景偏偏占了大半张桌子,陆白杨手都放不下了,“喂,林木木你可以过去些吗?你再过来,我就掉地上去了。” “不可以!”林小景断然否决。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陆白杨起身正想走,林小景着急,用力揪住他的袖子,命令道:“不准走,你就在这里写。” 这什么人呐!不给自己桌子还不让自己换张桌子。 陆白杨内心是崩溃的,“林木木,你一个人占了这么多,”手里夸张地拉开一段距离,“我就这么点位子,”双手又夸张地缩短距离,然后无奈,“你让我怎么写字?” 看了看,林小景确实没给他就多少位子,就往旁边挪了挪,拍了拍桌子欢迎他坐下,“现在可以了吧。” 对比了一下他们所占桌子的大小,虽然还是林小景占地面积多,但陆白杨已经很满足了,这可能就是被迫得久了,尝了一点甜头就会满足罢。 三个人齐心齐力,已经抄了五张卷子了,不过陆白杨手还是有点酸,嘴里不由得抱怨苏临矶,反正他也听不到,“这苏临矶看着像个草包,结果还能写这么多字,写这么多字就算了,关键是还连累我!” 林小景附和道:“就是!” “还说呢!都怪你!”陆白杨立刻回怼林小景,罪魁祸首! 谁也没想到,苏临矶竟然开口说道:“抄别人的卷子时能不能少说些话?” 这么突然一句,吓得陆白杨打翻了砚台,一张刚抄好的卷子被弄的黑乎乎的,又要重抄,陆白杨的心血啊! “喂,苏临矶你睡觉就睡觉不要装神弄鬼好吗!”陆白杨又想哭又气愤。 啪的一声,林小景狠狠拍下笔,“陆白杨!” 耳旁突然响起咬牙切齿的一句,陆白杨又被吓得捂着脆弱的小心脏,“又怎么了姑奶奶!” 刚转头,陆白杨捧腹大笑!哈哈哈哈,裴潜也转头,发现林小景的脸上溅了一大颗墨点,墨点正巧砸在鼻子旁边,眼睛下方,偌大一颗像极了城西卖瓜的王婆! 裴潜实在没忍住,浅浅笑了一声。笑声惊醒了苏临矶,他抬头看了一眼,又面无表情地埋头睡觉。 不过隐约之间听到一声偷笑! 不可饶恕陆白杨,可陆白杨反应快,长手长脚地跑开了,像极了刚从热锅里逃生出来的螃蟹。 由此,又展开一段追杀记! 原本是为陆棠棣和陆白杨两个人备下的马车,现在挤了两个男人,陆棠棣感觉空间微微有些小,又何况她当学生时时最不会与师长沟通的。 感觉马车里的气氛有些闷,陆棠棣不自在地想,突然,马车颠簸,陆棠棣径直扑向谢璟。 谢璟扶住她,身后一只手温柔又厉害地把她拉得坐直,温柔声传来:“棠棣,小心些。” “不若我们下车步行回去罢?”陆棠棣实在无法忍受左边一个人,右边一个人,感觉自己在夹缝中生存。 谢璟先是应答,孔庭竹微微有些犹豫,不过立刻点了点头。 此时正是市集热闹的时候,两位养眼美男为一倾城女子保驾护航,实在是惹人注目。 慢慢地,三个人身边的空地越来越少,不少年轻女子正嘀嘀咕咕商量着—— “听闻,孔庭竹去做了塾师,实在可惜。” “不过这也不妨碍我继续喜欢他,那女的旁边的是谢家的谢璟啊,这女的什么来头这么大架势。” “管她是谁,我告诉你绝对不要去招惹谢璟,否则你会被拒绝的很难看,还是孔庭竹好,温柔又帅气。” 三言两语间,陆棠棣已经听了个通彻明白,这些人因为美满格外注意孔庭竹,这种行为差不多是追星了。 陆棠棣悄悄说:“先生,没想到你在开封有这么高的人气。” 大半的年轻少女都聚集在孔庭竹周围,谢璟那么寥寥几个,却站的老远,正一脸复杂地欣赏他。 听了陆棠棣的话,孔庭竹微微苦笑,可是他帅,连苦笑都引得花痴女们惊叫连连,她们不由分说地冲上前来,大喊大叫着:“孔公子,这是我亲手修的荷包,请您收下。” “孔公子,这是我特地为您求来的护身符,您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潮水般的声音和人群把陆棠棣挤了出去,她险些被一个粗壮女子踩在脚下,不过幸好,一只温柔的手伸了过来,将她拉了出来。 谢璟那边有空子,很快就逃离了那热火朝天的追星现场,孔庭竹见不着陆棠棣大声唤她的名字,可是声音很快被吞噬,根本传不出来。 谢璟还拉着陆棠棣的手,牵着她向前走,陆棠棣回头,询问:“不救先生了吗?” “他一时半会出不来,会耽误你回家的。”谢璟压根没回头,嘴角掠着笑容。 笑容很快淡下,只听陆棠棣羡慕道:“没想到开封有这么多女子爱慕先生。”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谢璟只当作是陆棠棣羡慕孔庭竹可以收那么多礼物,于是想,女孩子,应该都会喜欢花罢。 不过很快,陆棠棣就放心地走了,直到她注意到手心里一股温热的气息,她脸一红:“谢公子,可以放手了。” “无景,”他道,“唤我无景便可。” 他松开了手,轻轻留下一句“稍等我片刻”,然后转身进了一家店。 待他出来时,陆棠棣手上拿着各种吃的,正咀嚼地津津有味,而谢璟手上拿着一束玫瑰花,他是送她的,“我觉得这花开的很喜人,一直留在店里无人欣赏就可惜了,你觉得呢?” 说完,谢璟有些懊悔为何不直接说,送给你。 绕了这么大一圈子,陆棠棣嘴里含着食物不方便说话,就点了点头,傍晚时分带着钱逛小吃街的感受可真美好。 一路上,谢璟眉头紧锁,他在想要如何把花送出去,送给他心仪的女子,就这么绞尽脑汁了一路上,眼看就到了陆府门前了,陆棠棣早已吃完了零食。 “谢公……无景,”这么叫着还有些难为情呢,陆棠棣不适应地说,“今天谢谢你送我回来,我让人去给你牵马。” 每天踩着时间点在门口候着宝贝子女的陆笈今天有些躁动,怎么还没回来,一探出头,那不是自己的宝贝女儿嘛!先是一喜,又是一惊,臭小子哪学来的招数,竟然拿着花。 “谢璟!”陆笈这么一叫,像是在喊仇人,目光直勾勾地看着那束玫瑰花,“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回去。” 小厮已经把马牵来了。 被陆笈这么猛地一盯,谢璟有些做贼心虚,他脸皮子薄,不敢在陆笈面前送花,就把花往前一送,“陆老爷,这是送给你的花,祝您节日快乐!” 第一次被人送花,陆笈开心一接,还没来得及说声谢谢,谢璟就匆匆忙忙翻身上了快马,一夹马肚,送了陆笈一脸尘土。 呸呸呸,陆笈吐掉嘴里的灰尘,突然淡定,他居然被一个男人送花了,而且,今天是什么节日? 唉,陆棠棣摇摇头,今日不就是四月一日嘛!不过这朝代还没有愚人节。 该不该告诉喜忧参半的爹爹呢? 谢璟祝陆笈,愚人节快乐!而陆笈还真的快乐了一秒……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9章 【19】 谢璟几乎是逃亡回家的,下马的时候还惊心动魄着,大口喘着粗气,一口饮下了一大杯茶水。 这一幕看的谢启微微有些惊讶,他微笑着走过去,好奇问道:“无景,何时如此惊慌?” 有吗?谢璟想自己是表现得过于明显了吗,不过很快,他的呼吸就平稳下来,眉目幽深,“无事。” 两个人默默无言地并肩走进府里,一层又一层景色相映。 与谢家的安宁不一样,林家向来是聒噪的,尤其是林香茵生了气之后,府里上上下下表面噤若寒蝉,私下里七嘴八舌,尽扯这对母子的话。 今天晚上,林小景特意安排厨房的人做了林香茵爱吃的菜,还亲自给她夹菜,结果她筷子都不沾一下。 砰的一声,林香茵斥责他,“能不能小点声,万一把人招过来了怎么办?”林香茵弯着腰,摸着墙根在开厨房的锁。 提着灯笼的林桓年纪老了,弯腰不易,这个时候只能蹲着走,催促道:“门开了没?”蹲了一会儿,腰就开始酸了,说起了林香茵的不是,“你说说你多大一个人了,还和孩子过不去。木木特地安排厨房给你做的菜,你不吃,现在三更半夜拉着我陪你在自己家做贼。” “闭嘴!”以往林小景不过是口头撒娇,这是她第一次拿出实际行动证明她对林香茵的爱,而且她的宝贝女儿还记得她最爱吃哪道,幸好林桓吩咐人没把菜倒了。 啪嗒,锁终于开了,林桓哎哟一声,他一把年纪了容易吗,伸出一只手,“拉我一把。” 一阵风吹,林桓的掌心凉飕飕的,原本旁边那个人影早就不见了,又从厨房里传来催促声,“还不进来,没灯我怎么找!” 唉,林桓默默叹气,撑着墙面艰难地站了起来,借着微弱的灯光,林香茵终于找到了那道烤鸭,开心地抓起来就吃。 林桓看她吃的那么香,不由得吞了一口口水,老实说道:“其实这也是我最爱的菜。” 咀嚼的动作一顿,林香茵白了他一眼,然后转了个身,继续大吃。 背后又是一阵凉风吹的林桓打了个寒颤,都四月份天气了怎么还那么冷。 原来真是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林桓默默想着,何时女儿才会特地安排厨房做他爱吃的菜。 唉,林桓叹气。 夜晚难以入睡的林小景出来乱逛,正巧来到厨房,就看到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她想,莫不是家里招了贼,可这是厨房不是存有重要物品的卧室,怕是家里哪个下人偷吃。 在草地里扒拉找了一根棍子,林小景放轻脚步,慢慢地探出头,结果看傻了眼:“爹?娘?” 林小景眼中的娘正双手抓着一只吃的差不多的烤鸭,吃的满嘴油,手里也没好哪里去,油光满手,她眼中的爹正巴巴地看着林香茵吃烤鸭。 啪的一声,林香茵错愕,愣了一下尖叫着转过身,自己狼狈的样子都被女儿看了。 林小景看着烤鸭,心里大概有几分明白了,她进来:“娘,你晚上没吃饱啊?” 林香茵这时候紧张的话也不会说了,还是林桓出来打圆场,“你娘她确实没吃饱,木木,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去睡?” 家里没进贼,林小景把手中的棍子丢了出去,“爹,你们来厨房吃东西怎么不点蜡烛啊?” 刚才要不是因为他们俩说了几句话,林小景听出了声音,她还真就拿着棍子进去胡乱挥霍一通了。 棍子砸在地上,清脆一声,林桓心惊:“这不是太晚了,就省得麻烦嘛!”然后去拉林香茵,“木木,我们先回去睡了啊。” “爹,娘,我有事和你们说。”林小景叫住了想溜之大吉的老爹。 “什么事啊木木?”林桓只想快点回去,他刚才经历了什么,差点就叫自己的宝贝女儿乱棍打死了。 林小景看着依然背对着自己的娘亲,拿出帕子,亲自过去,给她擦油,温柔又有几分懂事地说,“娘,我不是故意气您的,您不要生气了。” 木木,我的木木,长大了!真是闻者落泪啊,林桓真的抬头抹了抹眼角的泪花。 被女儿如此温柔又细心地擦拭,林香茵嘴角一咧,把林小景拥入怀中,哭的断片,“木木,我的木木真的长大了。” 林桓张开大的怀抱,把他们母女拥入怀中,这一家三口抱在一起的场面温馨快乐。 既然答应过陆白杨,林小景就说到做到,她说,“爹,娘,你们以后不要撮合我和谢公子,我和他真的没什么。” 一听这话,林香茵还带着眼泪地推开林小景,认真揣摩她的表情,“木木,你老实告诉娘,是不是陆家的人干了什么?” 林桓赶忙去拉她,这母女刚和好,她又来这么一茬,“木木都说她和谢璟没什么了,你就不要瞎捣乱,女儿长大了,有些事情就让她自己处理。” 老爹说的真对,林小景偷偷给他点赞。 但林香茵一时半会是无法改变自己的想法的,她打断林桓,“你不管女儿的事就不要给我添乱,木木,你老实说,你喜欢谁?” 喜欢谁?这个问题突然问的林小景眼神闪烁了一下,她居然有些心虚地把母亲往外推,趁机扯话题,“娘,您一天到晚别老瞎琢磨这事,你女儿我的眼光可高了,我又怎么会看上私塾的人?夜深了,赶紧去睡罢。” 一出厨房,林小景就往自己的闺房跑,后面的林香茵察觉到不对劲,叫不住她,又和林桓商量道:“你有没有觉得木木就是故意躲避话题,你看她跑的可不就是心虚嘛?” “好了,睡吧,我困了。”林桓独自回屋,背后的林香茵依然碎碎念道。 又是一个难以入眠的漫漫长夜,在这样的夜里,时不时能听到几只鸟叫声。 “私塾里就那么四个男的,当然了,木木肯定不会喜欢孔先生的,最有可能,她就是心仪谢璟。”耳旁的喋喋不休声在一点点瓦解林桓的睡意。 林桓翻了个身,背对着她,翻到一半又被她扳了回来。 她继续分析,“木木这个年纪的小女生都害羞,她不告诉我也很正常,按照我对她多年的了解,她肯定是心悦谢璟,你说呢?” 林桓一脸生无可恋,他幽幽道:“睡吧,再这么下去身体垮了,以后怎么保护木木。” 对!林香茵想着她要多活几年,一闭眼,顷刻间,一阵平稳的鼻息声传入林桓的耳中。 林桓缓缓转过身,眼里有着可怜巴巴的光芒,为什么每次弄的我没睡意后,你都能没心没肺地睡这么香,苍天啊!林桓的内心在无声地崩溃。 上课到今天,就能放假了。 孔庭竹进来时看到的是一张张亢奋的脸,多半是由于能放假了。 上课之间,孔庭竹和大家闲聊,“放假大家一般干什么?” 陆白杨做的事可多着呢,可是他偏偏说昧良心的话,“学习,练字,背书。” “陆白杨你要不要点脸?”林小景第一个不服。 陆棠棣听到老弟这一番话浑身打了个冷颤,陆白杨昨天和林小景签了卖身契,此刻,他只敢朝她扮鬼脸,“要你管。” 孔庭竹看向依然睡不够的苏临矶,心想要找个时间和苏将军好好说说,找个大夫帮他看看,日复日一日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先生,您一般做什么呀?”陆棠棣有些好奇,会不会和自己以前一样无聊。 孔庭竹没想到会问到自己头上,只笑了笑,“没什么,左右不过是赏赏花打发时间而已。” “听到没陆白杨,就你脸皮最厚。”博学多识的孔先生都只说说场面话,就你不知天高地厚卖弄好学生人设,林小景逮着机会怼他。 陆白杨真是,士可忍林小景不可忍,但他转头看了一眼仙气飘飘的谢璟只能作罢,好男不跟女斗! 这两天,林小景过的十分舒心,把之前在陆白杨面前栽的跟头都一五一十地还回去了。 陆棠棣知道以前自己教的F班在课后会有聚会活动,到她从没参加过,她提议:“这四月天气着实还冷,不如晚上我们一起去烤东西吃罢?怎么样?” 陆白杨当然是第一个捧场的,况且这是去玩啊,又不是去学习,他笑得眉间一扫雾霾,“姐,我知道有个地方特别适合烧烤!” 陆棠棣:……… “你不是放学只知道读书习字嘛?你怎么不知道哪本书最为有用。”林小景冷哼一声。 你?陆白杨扭头狠狠瞪她。 “我觉得这个主意可行。”谢璟放下书,手指完美无瑕。 一瞬间,陆白杨气消了,谢璟对我阿姐果然是真爱。 趴桌睡觉的苏临矶困乏地抬起眼皮,“不去。” “那最好了。”陆白杨更开心了,吃东西时还可以不用看见自己讨厌的人的脸。 下午时光,天色微凉。 陆棠棣和谢璟、孔庭竹走在一起,俨然就是天作之合,十分养眼。 面无表情的陆白杨十分不爽,沉声问:“喂,你不是说不来吗?” 本来是一个美好晴朗的下午,可陆白杨内心正在刮风下雨,呼啸不止,为什么他左边一个苏临矶,右边一个林小景,他这是作了什么孽啊!连阿山都识相地走在后面老远的地方! “你管不着。”苏临矶想来就来哪有这么多理由。 陆白杨面无表情转向另一边,“那你呢?你为什么要来?” 听他这语气,是十分不想自己来了,林小景咆哮道,“你管得着吗!” 苍天啊要是我真的做了什么对不住您的地方,我改,赶紧让他们消失罢!陆白杨心里无声哭泣!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0章 【20】 食材已经备好,陆白杨常年在外厮混,最是知道哪里适合烧烤,哪里适合钓鱼。 就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时候,陆棠棣站出来,“大家先停下手头的活,我先宣布一下烧烤的规则。” 众人已经在风中凌乱,最起码陆白杨是凌乱的,他有气无力道:“姐,不会又要背书罢,莫不是背不出就不让吃东西?” 陆棠棣看他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摇了摇头,说:“我们来石头剪刀布,赢的人可以在输的人里面选定一人专门烤东西给自己吃。” 不要背书,陆白杨高兴的差点群魔乱舞,可他要忍住,偷偷看了一眼林小景和苏临矶,好死不死,他偷看的小动作被当场抓包。 咳咳咳,陆白杨清清嗓子,一幅已经赢了的表情,“姐,开始罢。” “我还没说完规则呢,石头剪刀布的规则是这样的,背书,背不出来的人先出,背出来的人可以后出。”陆棠棣淡淡地扫了一眼大家,陆白杨已然石化。 姐,不带你这么玩的。 陆白杨对战苏临矶,陆棠棣问:“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后面。” 为什么,为什么阿姐不考《诗经》,陆白杨脸色极其难看地瞅着苏临矶那张欠扁的脸,不过幸好,他也不会。 “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贫与贱,是人之所恶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君子去仁,恶乎成名?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苏临矶万年瞌睡王竟然对答如流。 刚庆幸不过一秒,陆白杨悄然石碎。 陆棠棣作为裁判宣布道,“苏临矶,获胜。”问苏临矶,“你现在选还是等会儿选。” 精神了两秒,苏临矶又开始犯困,“就他罢。” 苍天啊,来一道雷劈死我罢。陆白杨石化在原地,林小景又横插一脚,她毫不留情地伤害陆白杨幼小的心灵,“陆棠棣,我就不参赛了,陆白杨本来就要为我服务。” 开始游戏前,陆棠棣还在纠结,因为今天孔庭竹也参加了,所以人数为单,她还想着怎么解决,现在迎刃而解了,就是委屈自己的弟弟了,陆棠棣应道:“好吧。” “你?”落井下石的小人,陆白杨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姐,要尊重规则,林小景又没赢我,我不要烤东西给他吃。” 下一组是孔庭竹对战谢璟,陆白杨这边又出了幺蛾子,陆棠棣也心疼弟弟,“明平,不若你和杨杨比试一场,若他赢了,你们就两个人烤东西给苏临矶和林小景,你看,如何?” 裴潜平常一个人走在边上,也不发声,是很容易就忽略的人。 他点了点头,陆白杨站在他面前,不等阿姐先出题目,他亲切地笑,“明平,你最近好像又瘦了一大圈,你家里人不给你吃饭吗?” 啊?裴潜突然慌张,抬起手来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瘦了吗?” 真好骗,陆白杨平常也不怎么关注别人,更何况是个扮演隐形人的裴潜,他抬起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始之前,我们先握个手罢。” 裴潜没有多想,伸出手,结果陆白杨说时迟那时快出了一个剪刀,一脸阴谋得逞,“我赢了我赢了!” “胜之不武。”苏临矶鄙夷他。 陆白杨“切”了一声,不管怎么样,反正不用自己服侍两位大爷了,又有点对不起裴潜,抱歉道:“明平,对不起,你别往心里去,我等下烤东西给你吃。” 看了看自己的手,裴潜摇了摇头,“没事。” “行了,裴潜你就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别上他的套。”林小景这组的人已经分好了。 陆白杨十分不服气,“什么叫别上我的套,我这叫智取,智取你懂不懂,真是头发长见识短。” “你?”林小景还真的看了看自己的长发,两个人又掐起来了。 孔庭竹和谢璟,陆棠棣作为裁判站在他们身边,总感觉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在渗透自己。 被林小景追杀的陆白杨顿住,一脚又踹在陆白杨的裤腿上,可当事人目光发直,没一点反应,就在林小景担心是不是把他打坏了的时候,他快速移到阿姐身旁。 这厢,谢璟和孔庭竹对战得激烈,两人不分上下,只要陆棠棣问出一个问题,两人几乎能同时答出,让人挑不出一丝错误。 陆棠棣有些头疼,这可怎么整才好,陆白杨插嘴道:“先生,谢璟,你们俩快点分出胜负,不然今晚就别想烧烤了。” 他们两个人已经僵持了很久,林小景追杀了他多久,他们两人就互不相让了多久,林小景跑累了,喘着气,“不若你们三人一组好了,这样下去,光听你们背书了。” 虽然陆白杨也想尽早开始烧烤,可他却想着给阿姐和谢璟制造独处机会,他建议道:“你们俩直接石头剪刀布罢。” 陆棠棣采纳了这个建议,他们两人学识不分上下,根本无法分出胜负。 第一局,双方石头,平局。谢璟和孔庭竹相视一笑。陆白杨心想没事,平局很正常。 第二局,双方剪刀,平局。陆白杨心想,没事,这才第二局。 ……直到第几十局的时候,陆白杨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真是作孽了,好死不死提什么直接石头剪刀布,他们俩的大脑是一样的吗,为什么每一局都是平局。陆白杨真相找一块豆腐直接拍死自己。 谢璟收回手,看来是不能靠直接石头剪刀布分出胜负,淡扫大家被雷劈了一般的脸,“我与表哥的想法总是出奇一致。” “是啊,”孔庭竹接话,他不过长谢璟三个年岁而已,幼时他们是一齐长大的,指了指天,“大家看,这天色已晚,其他人已经分好了组,不若先开始罢。” 听他们两个背了许久的书,看他们两个石头剪刀布许久,陆白杨的脚都快站麻了,他点头,“这样吧,姐,你在他们俩之间选一个为你烧烤。” 心里暗暗发力,姐一定要抓住我给你创造的机会啊。 一下子,决定权转到了陆棠棣的手中,说实话在两个如此优秀的人之间做出选择,难眠会犹豫的。 陆棠棣看了看两张惊为天人的脸,两人都在温文尔雅地笑,于是说道:“不若我们三人一组罢。” “嗯。”谢璟和孔庭竹异口同声,出言之后对视了一秒。 烧烤开始,终于开始了。 苏临矶已经睡着了,陆白杨把鸡腿穿好,放在火上烧烤,好奇问:“明平,你天天跟在苏临矶身后,你可知他为何日日困乏,莫不是真的是渴睡症?” 裴潜不说话时,正如他的名字一样,整个人潜水让人感知不到。被点名时,他还缩着肩膀烤着东西。 “陆少爷,”裴潜抬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与陆白杨对视了许久,终究没了下文。 林小景大爷模样,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根竹条,正甩的呼呼响,叮嘱陆白杨:“不要偷懒啊,快点烤,我都饿死了。” 本来还想问什么,可能是想到他与苏临矶的交情还没到为他担忧的地步,只能咽下所有话。 陆棠棣之前从来没参加过野炊烧烤等活动,所以她连续烤了两个鸡腿,都顺利地烤焦了,但谢璟和孔庭竹那边的情况同样令人堪忧。 “谢公……无景,可以翻面了。”谢璟十指不沾阳春水,干净如玉,此时正拿着一串肉串,闻言便听话地翻了一面,翻过来,那一面已经黑透了。 陆棠棣拿着串签的手抖了一下,就算没有经验,但应该可以闻出罢。 不过很快,陆棠棣就打消了心中的疑惑,提醒同样令她头痛的孔庭竹,“先生,可以翻面了。” 这两表兄弟实在不像表的,像亲的。孔庭竹被提醒了之后,动作与谢璟一致地翻面,同样的,那一面已经焦透了,完全不能吃。 孔庭竹笑道:“荷月,下了课,你叫我无竹罢。” 陆棠棣有些措手不及,她从来没有和老师打交道走的这么近,心里油然而生一种敬畏感,她嘴唇颤颤:“无……” “荷月,这肉串好了,给你尝尝。”谢璟递给她一根没撒调料的肉串,半边已经黑化了。 陆棠棣推辞地笑笑,“你们先吃,我去看看他们靠得怎么样。” 她起身走后,谢璟把烤焦的肉串放置在一旁的盘子里。谢璟正色道:“表哥,你别忘了,你是因为抗旨才被革职,”故而音调沉了些,“皇家的赐婚哪有那么容易能推脱的,所以,别去招惹她,你会连累她的。” 捏着签子的手忽而一紧,他眸子紧缩,“无景,你过于紧张她了。” 气氛一度到了令人深感压抑的地步。 陆白杨那边欢脱得很,他时常在外厮混,烧烤出来的食物要味道有味道,要看相有看相,林小景吃的不亦乐乎,旁边的裴潜只顾着吃东西,对其他事情并不感兴趣。 “哎陆白杨,你烤的真好吃。”林小景两手抓满了吃食,嘴角还残留了油。 背书念经什么的,陆白杨不敢自夸,可这烧烤钓鱼打山鸡,他可是样样精,他笑:“我还有很多本事就展现出来呢。” 突然,一根烤香菇切入陆白杨的视线,林小景笑的纯粹,“给你,”但立刻又别扭道:“我是可怜你烤了这么久还没吃,特意赏你的。” 虽然林小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但美食不可辜负,他放下手头的活,接了过来,咬了一口,香气四溢,王婆卖瓜:“这谁烤的呀,简直是人间至味。” 给点颜色就开染坊,林小景踹了他一脚,“不要脸。” “苏将军,你要不要吃点,真的很好吃的。”裴潜察觉到苏临矶已经醒了,连忙把手头的食物呈给他。 苏临矶睡够了,也是被食物的香气唤醒的,他眨了眨眼,陆白杨立刻多管闲事道:“明平,你不是他的属下,我们是同窗,不分谁高贵谁低贱。”苏临矶没把他的话放心上,没接裴潜手里的食物,拿了盘中一串凉透的韭菜。 陆棠棣咽下一口食物,看着裴潜的手还横在空中,“明平,杨杨说得对,我们是同窗不用顾忌太多。” 嗯,裴潜喉间滚过一道烈火,焯烫得他想哭,在被继母无情伤害时他都未曾有过片刻流泪的冲动。谢谢你们,陆棠棣、陆白杨。 “等等,他们在干什么?”顺写陆白杨的视线看过去,谢璟和孔庭竹正雕像一般静坐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1章 【21】 气氛似乎不太对,陆棠棣拿了两串烤好的食物,刚走过去就被一阵食物烤焦的味道熏得不轻。 孔庭竹手中的鸡中翅已经完全成了木炭,可他浑然不知觉,谢璟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他手中的鸡腿已经看不出原样了。 发生了什么? “喂,”陆棠棣在他们眼前摆了摆手,他们目光发直不是发呆的那种空洞,而且焦点明确的发直。 率先回过神的事谢璟,他抬头看陆棠棣,弯唇一笑,后知后觉,“这鸡腿,似乎不能吃了。” 还真是反射弧长啊,陆棠棣给他一个烤好的鸡腿,“你们想什么呢想的这么入神,好了,去那边吃罢,”复而又唤了几声“先生”。孔庭竹接过鸡腿,脸上的笑容有几分牵强,然后起身去了那边。 “陆白杨,我要吃烤肉!”林小景今天吃了很多,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吃这么痛快了,嘴角还留着烤出香气的调料。 苏临矶已经坐了起来,旁边一盘子全是食物,一边吃一边淡淡地评价:“味道不错。” “谢谢您嘞。”陆白杨给她一个白眼。 看到他们相处愉快的一幕,孔庭竹内心颇有感触,他也跟着席地而坐,“你们教教我,怎么烤出来的食物才不会焦而且味道咸淡合适。” 这可是陆白杨的强项啊,没想到有一天先生也要向他取经,他激动不已,丢给林小景两串烤肉,“先生,烤东西要时常翻面,像你刚才那样烤不焦才怪。” 孔庭竹虚心学习,林小景吃了一串烤肉之后,手一伸,把烤肉送到陆白杨嘴旁,香气扑鼻,陆白杨看她,“你不吃啊?” “哼,我是看你可怜才给你吃的。”林小景高傲地仰起脸来,傲娇地阖着眼,又偷偷眯着眼看他,突然,手抖了一下,像被烫伤了,“你没手吗!”他居然不要脸地张口吃肉,这姿态是林小景在喂他啊,可羞死人了! 陆白杨一边吃一边不忘怼她:“你没看到我手里在烤东西吗?吃了我烤的那么多东西,让你喂一下怎么了?” 你?不要脸,林小景耳根子烧红,苏临矶只淡淡扯出一道笑容。 孔庭竹有些惊讶,毫不吝啬地夸陆白杨:“原来这样,真的不会烤焦。” 看他一幅见了神仙的样子,陆白杨心里乐滋滋的,这事绝对够他回家吹嘘一通,这些个书呆子还真是乏味,该撒调料了,陆白杨漫不经心问他:“先生,你聪明学的快,烤的时候注意翻面是绝对不会焦的。” 看着卖相满分的烤串,孔庭竹自言自语道,“这应该可以给荷月吃。” 什么?陆白杨手一抖,睁大眼睛看他,“先生,你要烤东西给我阿姐吃啊?”偷偷瞥了一眼不远处挨得很近的谢璟和阿姐,内心懊悔干嘛教他! 孔庭竹不置可否,点头:“对啊。” 不行不行,不能让先生抢了我阿姐的风头,谢璟你小子又欠我一个人情,眼珠一转,他狡黠地教他:“先生,烧烤最关键的就是撒调料了,这调料啊越多越香,”口里说着这手里也没得闲,不停地往孔庭竹手里的烤串倒调料。 孔庭竹真信了,“真的吗?” 当然了!陆白杨狂点头,孔庭竹会意接过调料罐开始撒调料,就是他动作太儒雅,撒了半天也才撒出一点。 旁边的陆白杨怂恿他:“多一点,少了味道就进不去了,尤其是辣椒粉,我阿姐惯爱吃辣的。” 谢璟已经烤出了几串煤炭了,旁边的陆棠棣经过观摩学习已经产出几串成功品,她递给他一串,“无景,你和先生刚才怎么了?” 明眼人一看就看出来了,谢璟接过烤串,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荷月,我明日可能邀你泛舟?” 谢璟问她时浑身僵硬,他怕她拒绝,陆棠棣重生一回,没了考试的压力,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质焕然一新,她爽朗答应。 听到她答应了,惴惴不安的心才安分下来,谢璟微微一笑,拿起一串中翅开始烤。 天色已晚,不过幸好他们准备得齐全,阿山浓云他们已经点了灯笼,被笼罩在夜色里,清风袭来,迎面而来的是烧烤的香气。 “荷月。”孔庭竹一声又让谢璟的心紧张起来,他唤她,“这串给你。” 撑着地面起身的陆白杨正窥探着这边的动静,旁边林小景总手肘子拱拱他,“你是不是做什么坏事了?” 没空搭理林小景的陆白杨要去看好戏,陆棠棣满心欢喜地接过烤串,放在鼻前嗅了嗅,挺香的,张口一咬,孔庭竹眉眼展开了,大写的期待,可只见陆棠棣突然眉头紧锁,吐烫手山芋地吐了,然后呼气:“水,水……” 真的又咸又辣,根本没法吃,灌下了一壶水的陆棠棣嘴里还咸得难受。 默默烤好鸡翅的谢璟不知该不该伸出手,只从腰间掏出一颗糖果,“吃这个会好一些。” 果然,还是甜的能解咸解辣,谢璟的手不自觉用力,看懂了他心思的陆白杨走过来用力吹捧:“姐,你尝尝谢公子烤的,你看这色泽绝对好吃,”吸了吸鼻子,又推销道:“按照我的经验,这一定是极品,绝对不会咸不会辣。” 被这么推荐,谢璟突然燃起一起希望,他把烤串递给她,可是陆棠棣吃孔庭竹的残次品已经有了心灵阴影,你们就放过过我吧,她摆手:“我已经吃饱了。” 被拒绝了,谢璟的眸子突然暗淡了一下,陆白杨拍了拍他的肩膀,算是安慰他,“没关系,可能我阿姐可能真的吃饱了,我吃罢。” 陆白杨接过那串烤串,本来没报多大希望,可是一口下去,他突然被惊艳地说不出话,这真的是新手烤的吗?也太美味了罢,不得不说,这谢璟的智商就是高,不愧是要做他姐夫的人。 “裴潜!裴潜你没事罢!”苏临矶突然大叫起来。 众人被叫声吸引了过去,只见裴潜蜷缩成一团,捂着自己的肚子还在冒冷汗,看上去十分难受。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送去看郎中。”陆棠棣已经让阿山备好了马车。 闻言,众人有些乱了阵脚急赶慢赶地把裴潜送到了医馆。 经过一番检查,郎中只是叹气道:“可怜啊还这么小一孩子。” 陆棠棣感觉事情不对劲,赶紧问:“大夫,他怎么样了?”吃过了一剂药,裴潜的情况已经好转了。 大夫摇摇头,“他得了胃病。”可是看他穿着也不像是穷人家的孩子,况且这东京繁华,今年还是头一例碰到得了胃病的患者。 胃病?苏临矶突然握紧拳头,身上散发着吃人的气势,就要往外走,陆棠棣想他一定猜出了什么,拉住他:“你要去哪里?” “不关你的事。”苏临矶冲动地一甩,陆白杨护姐,“苏临矶,好好说话。”又低声问了陆棠棣有没有事。 裴潜的肚子已经不疼了,他忍着虚弱下床,“苏将军。” 苏临矶应声站住,不过没有转过身来,裴潜虚弱地笑,“我没事的。” 裴潜是孔庭竹的学生,他不可能不过问,他的方式比较温和,“明平,你有什么事一定不要瞒着我们,说出来,大家一起解决。” 这件事要解决哪是这么简单容易的,况且,杀母夺位之仇,他要亲自报仇,亲手手刃他们! 裴潜摇摇头,“无妨,大家不要担心,我不过是突然吃的太多,闹肚子了而已。” “明平,你得了胃病啊,”这就说明他平常没有按时吃饭,或者说他是没有按时吃到饭,陆棠棣有些心疼这个时时把自己藏在人群中的男子。据她猜测,“是不是你的继母……” “陆小姐,我真的没事。”裴潜第一次打断了别人的话,不是想隐瞒只是不想听到那个女人的名字,哪怕只是蜻蜓点水地带过,“天色晚了,大家都回去罢,今天因为我已经耽误了很久。” 不知为何,陆棠棣越是看他懂事乖巧越是心疼他,但她不说,陆棠棣又不好逼问,只能嘱咐几句,“要按时吃饭,现在天还没回温,要记得吃热饭,记得吗?” 裴潜的世界在悄无声息得碎赖一道缝隙,有一道光芒打了进来,那光是陆棠棣,他重重点了点头,差点把眼泪甩了出来。 苏临矶依然不对劲,看上去火气特别大,陆白杨问他:“是不是明平家里的那位不让他吃饭?”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就算陆白杨没怎么接触过裴家,可是多少知道他家的破烂事可是一堆烂芝麻谷子。 苏临矶突然侧头,那眼神吓得陆白杨心一惊,那是认真的眼神,之前他们打架的时候,陆白杨都没从他眼里看到那样的神色。 虽然没有多问,但是陆棠棣还是不放心他,就找了个借口送他回家,到了大门口,裴潜和他们道别时,陆白杨假装掩藏自己的本意,“明平,反正都到你家了,我们就进去看看罢,你不介意罢?” 大门紧闭,苏临矶没有那么多的废话,他上去一脚踹在厚重的大门上,大门晃了两下,可依然纹丝不动,陆白杨被他这智障举动惊到了,他上前去,看热闹不嫌事大,“疼罢?” “疼。”苏临矶低估了,没想到这门不仅是看着结实,本来就很结实。 哈哈哈哈,陆白杨狂笑不止。但裴潜明显有些后怕,他上前小声地问:“苏将军,没大碍罢?” 吱呀一大声,厚重的门被缓缓打开一道缝隙,露出一张家丁的脸,那家丁没有看清楚,嘴里破口大骂:“下次回来这么晚,就叫你睡大街去,你这没人要的……” 砰的一声,苏临矶飞踹一脚,透出缝隙把那嘴欠的家丁踹出几米远。 “放干净你的嘴,他是主你不过是仆。” 这是陆白杨第一次拿正眼看苏临矶。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2章 【22】 这话任谁听了都生气,陆白杨打抱不平地回头看裴潜,他隐忍不发,似乎已经见怪不怪,这更加令他气愤不已。 “叫那女人出来!”苏临矶一把踹开大门,那眼见力一般的家丁擦亮眼睛后看清楚来人,一副见了鬼的慌张模样,连滚带爬地跑了。 裴潜缩着肩膀低着头,他站在阴影里根本无法看清楚他的神色,陆棠棣轻轻地安慰了他一句。 “哪个不要命的跑来我府上大喊大叫,不想活了?”姬红珠还没现身,张扬跋扈的当家主母声势先传了出来。 听这语气,陆棠棣心里大概有几分明了裴潜在这家的生活了。 拨开柳枝,一个腰肢柔软的女人漫步出来,走姿妩媚妖娆,一看就是在窑子里呆过练出了风尘气质,即使做了主母也不见女主人的威严。 但这女人明显有几分观察力,只淡扫一遍,就瞧见了其中的权贵,脸上的皮囊瞬间堆满讨好谄媚,嘴型夸张起来,“哟,我说是哪位贵客大驾光临呢?苏将军,里面请,”转头呵斥小厮,“瞎了你的狗眼还不快给小将军上茶。” 不得不夸赞这女人的变脸能力,就是现代的京剧变脸也不及她这般切换迅速。 “叫裴壬出来,”苏临矶不屑与这种曾经一双玉臂千人枕的女人对话,扑面而来的风尘迎客气息。 就算脸上不显,这心里多少还是有几分不爽的,早些年的耐心在这里面飞上枝头后的优越生活磨灭了不少。 旁边双脚打滑的家丁正准备溜,只听姬红珠冷言道,“苏小将军,有什么话与我说也是一样的?” 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站在阴影里的裴潜把头压得更低了一些,陆白杨出言道:“此话差异,这怎么能一样?毕竟你不是明平生母。” 一句话令裴潜倏然抬头,姬红珠毒辣的目光透穿微弱的灯光和黑暗瞪向裴潜,陆白杨一手搭在他肩膀上,这是裴潜第一次妥妥地接住姬红珠的目光。 “裴夫人,我们有要事与裴老爷商量,你站出来主持,是否没有把裴老爷放在眼里,还是说这裴府向来不管僭越一事?”孔庭竹站在淡淡光斑下浅笑。 姬红珠脸色一白。 不得不说,谢璟和孔庭竹还真是一条心,连损人的时候,笑容几乎重叠,他笑,便毒入三分:“裴夫人,我辈是不知裴府向来是主母一张嘴定乾坤的,我们这么多人,竟然连裴老爷一面都见不到,看来还是我们人微言轻。” 站在最前面的苏临矶猛然抬头,一双眸子震得快气的七窍生烟的姬红珠身子一颤。 听到消息,匆匆赶来的裴壬恰好听到这么几句,又察言观色地看到苏临矶要拿屠刀的脸色,腿脚一软,习惯性地讨好,做和事佬:“不知将军与众人光临,有失远迎,不知将军深夜拜访所为何事?” 裴壬立住之后,先是挨个给位高权重子弟赔礼,就是疏漏了陆家姐弟和裴潜,在所有人没有关注之际,裴潜自嘲一笑,一瞬间便若泡沫消失。 “我问你,裴潜为何会得胃病?”苏临矶气势逼人,恶狠狠看向裴壬,看的裴壬额头直冒冷汗也不敢有多余的动作去擦汗。 他嘴唇嗡动,终于注意到自己的亲生骨肉,警告地瞥了他一眼,转面又笑嘻嘻,“苏将军怕是说笑罢,我们裴府不甚富足,可是也不会沦落到挨饿受冻的地步。” 苏临矶向来喜欢直入主题三两下解决事情,他懒得听他这虚伪的一套说辞,他嫌碍眼地拨开裴壬,“裴潜,带我去你住的地方看!” “老爷!”姬红珠娇嗔一句,悄悄晃了他两下,怎么能叫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在自己的地盘上如此放肆,裴壬偷偷给她使眼色,苏临矶不是他们能惹的人。 这件事情不能闹大,裴壬咬牙警告裴潜,眼色是淬了毒的刀子。 “走啊,裴潜,带路。”林小景平常没有关注过裴潜,但想起他今天举动,吃饭时如同饿虎扑食,不仅是他,连他的贴身小厮阿杜也是如此,看来其中绝对有猫腻。 在那样要命的神色警告下,裴潜错开视线,他抬起脚步走了一步,裴壬就气急败坏咒道:“你这没心肝的东西,我裴府何时怠慢了你,你竟然在外如此造谣!” 裴潜顿步,没有怠慢他,却活生生逼死了世上第一个爱他的母亲,他眼里有泪,看向裴壬这对男女时却锋利无比。 姬红珠被噎了一下,不过只是须臾,又不积德骂他:“真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亏老爷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你就是……” “闭嘴!”两道清脆的女声异口同声,陆棠棣和林小景看不下去了。 破败萧瑟的偏院里,三三两两的杂草已经有半个人高了,院子年久失修,窗户破了几洞,只堪堪用七七八八的纸打补丁挡住风口,门框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被岁月和风月腐蚀得只剩下裸木色。 气势汹汹的苏临矶突然像被人抽干了力气,他犹豫地推开木门,木门吱吱呀呀地打开,一阵寒气扑面而来。 里面有什么? 一张床,床脚已经断掉,堪堪用木头垫着,一张小小的桌子,只有一个破了嘴的壶,旁边放着一只被燃尽的蜡烛。 这哪里是一个公子哥的卧室。陆棠棣突然很心疼这个平常不出大气的裴潜,他身上的衣服还是好的,原来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度日如年。 “明平,你?”想说什么呢?原来这些年,你是这样过来的,陆棠棣突然哽了一下。 不知金玉贵的林小景哪里见过这样的摆设,何况裴潜好说歹说是官员之子,她没吃过这种苦,可能想到这种苦多让人煎熬,她义愤填膺,“我一定帮你讨回公道!” “你?”陆白杨拍了拍裴潜的肩膀,“你要怎么帮他?去找你的郡主母亲,公爵父亲?” 可恶的陆白杨,林小景磨着牙,但现在的情景让她不想斗嘴。 “由此可见,明平会得胃病完全是因为……”孔庭竹说,语气里夹杂着一抹忧伤。 裴潜强装乐观,在他看来现在的情况已经好了很好,最起码有人为他伸张正义了,他已经很满足也很感谢大家了,“诸位,没关系,我现在已经回到了家,天色晚了,大家还是乘早回去,免得让家人担心。” 懂事的孩子经历了太多这人世间的不公,所以他们不想给别人添麻烦。 陆棠棣带头道:“明平,这个时候我们更不能回去,事情要是没解决,我们一走,指不定他们会怎么对付你!” 怎么对付?狠狠打一顿,关在柴房里与鼠蚁为伴,日后吃剩饭剩菜,连畜生都不吃的剩饭剩菜,想起这些不公的待遇,裴潜内心毫无波澜。 “阿姐说的是,明平,你不要怕,我们给你撑腰。”陆白杨义薄云天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认真的陆白杨突然加分,林小景挺了挺胸,跟着加一:“裴潜,你放心,你爹不敢对我们怎么样,今天事情不解决我们就不回去。” 陆白杨偏头看了大小姐一眼,微微一笑。 “既然已经说定了,还站着干什么,等着事情自己解决?”苏临矶面无表情地扭头出去,众人跟了出去。 大堂内,裴壬正来回踱步,急的冒汗,倒是姬红珠一副身处事外的姿态,嘴里还在吃着精细果子,完全不着急。 “都怪你,不让他上桌吃饭,还让他住偏院,现在捅出大篓子了,你说怎么办?”急的肥脸酡红的裴壬气不过,一把夺下她手里的精细果子,“吃吃吃,你就知道吃!”气的一把丢掉果子。 姬红珠不高兴了,她哼了一声,一副不关己的语气,“当初若不是老爷点头,我怎么敢把他赶去偏院。” 大难临头各自飞,他们开始窝里斗。 谢璟瞧见他们乱了阵脚,给他们伤口撒盐,“今日若不是亲眼所见,小辈还真不知道裴府已经山穷水尽了,裴老爷放心,小辈今日回去让家父上奏给裴老爷升薪。” 大部分官员手里都不干净,更何况是裴壬这种角色,孔庭竹识货色,看得出姬红珠手上的红玉镯子价值连城,附和道:“我认识三司中人,改日我便亲自跑一趟。” 啧啧啧,陆白杨心里叹道,读书人说话就是一套一套的,不戳破窗户纸可就是能急死你,他也装样子到:“不知道官家看到奏折会做如何反应,在这繁华太平年间,五品官员竟然连饭都吃不起,这叫那些九品官员该做何感想?” 裴壬要是养不活儿子任由儿子饿出胃病,传出去不是下了官家的脸面,官家亏待了朝廷之臣,要是再来个调查收入,这裴壬手里能干净,一不小心就容易触怒官家,那到时候有他苦头吃的。 “这万万不可啊!”裴壬急的差点跪下来给大爷们磕头了,他低眉顺眼这么多年,不想就此断送了仕途。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陆白杨心里偷笑,谢璟面上浅浅一笑。 但是苏临矶做事就喜欢直来直往,他还是一张吓人的脸,“不可?那你说这件事怎么解决?” “这?”裴壬擦汗,旁边的姬红珠偷偷掐了他一下,这件事不得疏忽,裴壬不理会她,笑道,“那将军说该如何解决?” “做下保证书,日后吃食不得亏待裴潜。”苏临矶说。 这容易,裴壬狂点头,又苍白着一张脸笑。 这还不够,陆白杨说,“必须给明平准备像样的卧室,不得对他有任何伤害,否则我们还会回来找你们!” 这也容易,可以答应,裴壬点头,只是不甘,居然被一个五品官员的儿子命令了,但是看到苏临矶、谢璟、林小景和孔庭竹等人,只能咽下这口气。 林小景向来喜欢挑刺,这一次她的特长终于有了用处,她补充,“罚姬红珠吃一个月剩饭剩菜,她搬到偏院去住!” 什么?姬红珠不能忍,她跳出来骂,“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裴壬害怕地让她闭嘴,诚惶诚恐地颤抖。 “她?林小景,字木木,娘亲是平成郡主,父亲探花郎出身,现已经是公爵,你说,她是个什么东西?”陆白杨记得一清二楚。 那,确实是惹不起的人物,姬红珠早些年早就练出憋气大功,仅限于在权贵面前,她咬唇。 谢璟看向裴潜,温文道:“明平,你来提你的条件罢?” 众人只顾着帮裴潜惩罚裴壬和姬红珠,却忘了他自己的想法。 裴潜一字一句道:“道歉,向我娘亲道歉,为蓄意害死她一事在整个开封公开道歉!”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