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药家女》 第1章 第一章 一锦是在虚弱和脱汗里醒过来的，醒来时身边坐着一位年纪颇大的妇人，见她苏醒便叹了口气，问她：“这又是何苦呢？”她觉得胸闷，口苦，四肢麻痹震颤，心跳的紊乱，是中毒的表现，想说什么却觉得嘴含了黄连，直窜到心里，竟逼出了眼泪，簌簌的落，像是哀伤难过之极。大娘不忍，替她擦了泪说：“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可向来寡妇门前是非多，那些流氓也是欺侮你一个妇道人家没有个仰仗，当初劝你另寻个男人，你死活不肯，如今倒好，竟想出个一了百了的法子，得亏我见你今天没出门摆摊，特地过来看看，要是迟一步，可不得去见了阎王。” 一锦听老妇说完，却是止住了哭声，疑惑的看向她，再看看四周的环境，眼睛不由看向自己的手，指根处尽是磨出的茧子，这不是她那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一锦自小养在深闺里，别说农具，针线都不曾拿过，那会有这般厚的老茧。 她闭了眼，再睁开时说：“谢谢婶子了，之前是我一时想不开，现在想来也很后悔。”老妇见一锦这幅姿态，便笑着说：“想开了就好，这世界上千般坎万般沟多得是，人生来就是受苦的，你若连这点苦都受不得，还不如向你父母表罪过，没生你这个闺女，你娘也不用遭一番罪了。”那妇人这样絮絮叨叨的又说了些话，才起身去自家屋子给一锦弄晌饭和茶水去了。如此这般被这妇人照顾了好些日子一锦才恢复的好些，能下地走路，也能自己照顾自己。 这些日子以来一锦也熟悉了一些环境，她本名叫什么这里谁也不知道，只知道是从外地远嫁过来的，是个新妇，来镇上的日子不长，丈夫和这镇上大部分人家一样，有几亩薄田种些药材，人到是能干又忠厚，可惜得了肺痨，娶了一锦没多久就病故了。丈夫姓杨，所以外面大家都叫她‘杨家嫂子’，之前照顾她的老妇是对门的邻居，家里就他们一对老夫妻，孩子都去了十里外的大镇上给人当学徒和伙计，老夫妻一辈子在这里，不舍得离开。平日里两家也互有往来，也是对门大娘在她丈夫死后劝她改嫁的，可她不肯，守着相公留下来的几亩药田过活，平日农闲里在街上摆摊卖茶水，因她一个寡妇无依无靠，又颇有蒲柳之姿，便引得镇上流氓地痞的谗涎，隔三差五的总要在她的摊子前闹一闹，邻家大娘便劝她回去投靠娘家，并询问她娘家情况，可这姑娘也是个锯嘴的葫芦，什么都不肯说。 流氓的非礼到还是其次，最受打击的还是之前药田里种的山药，这个镇其实是个州，名叫怀庆州，这里是山药的道地产区，所以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一些，平日里也靠这个维持生计。如今已经到了收成的时候，以往每年这个时节，谢家都会派人来镇上挨个收购山药，可今年谢家倒了，被当今皇帝满门抄斩，谢家多年来都是他们镇上的主顾，今年药材行业动乱，又出来皇家的事，看样子是不会有药商来他们镇上收够药材了。而这杨家嫂子之前因为丈夫的病在外面欠了好些银子，本指望着今年山药丰收能还上些，如今倒好，收不到银子不说，赊账的主顾上一次放话了，要么买到大户人家里给人当丫鬟，要么去青楼里卖笑，眼看着日子近了钱却还不上，杨家嫂子是真绝望了，索性灌了些信石粉打算自尽，却被邻家大娘撞见，赶紧救下了一命。 一锦明白了这副身体的来历，想来也是个苦命的人，娘家那边伤了她的心，独自飘零在这镇上无依无靠，受尽欺侮。等她身体好了些便去查看放在地窖里的山药，因为地窖阴凉又无光，药材储存能长久一些。所幸的是这地窖确实又大又凉，山药也没有坏，还能放一段时间，一锦想改天将这些货带到别的地方看能否买出去。 检查完后她又推车去了镇口的大槐树下买凉茶，邻家大娘还劝她多养养，可一锦觉得身体上都是些小伤，不值得养，眼前吃饱穿暖才是关键。这么想来有些自嘲，以前的一锦是从来不会为这些发愁的，可一夕之间，她就变成另外一个人，真真正正的另外一人，不再是她谢一锦。 她摆上桌几板凳，煮沸了水，沏好了茶，以前一锦也喜欢煮茶，在很多事上她喜欢面面俱到，有人来要了一大碗，喝在嘴里便咂摸，“杨家嫂子，你今日的茶和往日不同呀，香香的。” “我在里面放了新鲜的金银花和一点薄荷。”这些在一锦的药田埂旁都有，她便采了些。“果然凉凉的，来，再来一碗。” 一锦有时会根据不同的人来区别斟茶，妇人孩童她会放蜂蜜和香薷，汉子农夫她会放解渴的山银花和绿茶，正逢天旱，来她摊子前喝茶的人也变得多了起来，旁人都夸她越来越会做生意。 这一天到了傍晚收摊，忽然从镇门口走来两个汉子，什么话也不说便一屁股坐在她的摊子前要茶水喝，一锦只觉这两人面色不善，倒了两碗推到跟前却被一人攥住了手腕，那人一脸馋笑的调戏道：“今日见到我俩竟然没躲，杨家小娘胆子大起来了。”说着伸出另一只手在她手上摸了一把，一锦使劲抽出手冷冷的看着二人。听另一人道：“胆子大起来有什么用，要是泼辣那才够味，看这样子过不了几天，我们的杨家小娘就够味了，是不是？”说着两人哄然大笑，一锦这才明白这两人便是邻家大娘口中整日调戏杨家娘子的泼皮流氓。 她躲到一旁的树后，想着这也算光天化日，又是城门口，谅这两人再怎么无法无天也不敢对她怎么样，两人喝着茶说：“这杨家娘子怎么成了一个哑巴，不会说话了。”“想听她说话还不容易……”两人兀自说着荤话，一边调笑一边大笑，路人与周围的小贩都离得远远的，都没有看见一般。 等两人吃完了茶对她说改天去敲门，让她记得留门后哄笑离开，在这青天白日里也并没有真做什么，一锦躲在树后看着两人离开，她往后缩了缩。躲进阴影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章 第二章 等两人走远了一锦才从树后面走出来，她收拾好推车茶具，急急忙忙的回了家，刚好对门的大娘正坐在门口纳鞋底，见一锦这样便说：“你这样着急忙慌的做什么，小心水洒了。”一锦这才停下来，将小推车和茶具都收拾好才坐在大娘身旁，看她纳鞋底，大娘手很巧，一双厚鞋底在她手下穿针走线，行走自如。一锦陪她坐了好一会忽然问：“大娘，我今天碰到以前欺负我的流氓了。”大娘愣了下才紧张的看她，“他们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一锦摇头，大娘才松了口气，可神情还是严肃而无可奈何的。 一锦似乎觉出了她的难言之隐，便试探的问：“他们在镇上祸害了不少人吧。”大娘便叹出一口气，将手里的针线停下来放在一边说，“你来镇上不久所以不清楚，他们这群流氓到底有多祸祸人。为首的叫张束，是咱们县太爷的小舅子，仗着自己沾那份亲，平日里纠集镇上无所事事的小混混净做些欺行霸市的勾当。前几年有个姿色姣好的寡妇被张束看中，连夜里翻墙进寡妇家里，那寡妇不依，说是要到县衙里去告他，大白天的他派人将那寡妇绑了去，至今也踪迹全无。寡妇娘家人害怕这张束的权势，也没敢报官。平日里他们胡作非为也到罢了，可这欺男霸女的事情他们都敢干，我着实为你担心。”邻家大娘伸手来拉一锦的手说：“这段时间张束人去了县城给他姐姐过生日，他底下的人也不敢把你怎么样，可要是张束回来了，他看上了你，你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到时候你就是他手里的泥巴，任他拿捏，当初你相公去世的时候我就劝你赶紧改嫁，你不肯，如今这帮流氓已经盯住了你，想逃也不一定能逃的了了。” 大娘露出深深的担忧，一锦到是并没有太大的愁苦，还劝慰道：“您刚才也说了，他看不看的上我还不一定，我长得又不好看，他说不定还看不中呢。”大娘并没有被安慰到，反而露出更深的担忧来，“这张束每年去给他姐姐过生日都要待上一两个月，趁这段时间你赶紧写信给你娘家人，让他们把你接走吧，不然被那群混蛋掳走连个救你的人都没有。” 一锦敛了目，神色淡淡的说：“他们都死了。”大娘更显哀伤“可怜的孩子，这般的孤苦伶仃，怪不得要嫁到这么远的地方来，想必以前吃了很多的苦。”她想，这孩子命运多舛，以后还有更大的霉头等着呢。她深深叹息，说了些车到山前必有路之类的话，也不知道一锦听没听进去。 后来一锦从茶摊前也听到这伙人的一些行事，知道之前骚扰她的二人一个叫王五，一个叫田七，平日里总跟在张束前后，管街铺和摊子主人收取保护费，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因着邻家大娘的劝阻，一锦近几日都没有再外出摆摊，她又下到地窖里查看了收好的山药，觉得宜早不宜迟，于是借了大娘的骡车打算去二十里外的县上将山药卖掉。 大娘还是不赞成，“一个女孩儿家家的，去那么远的地，这路上遇个土匪山贼什么的，可不就有去无回了。”一锦只得乔装打扮了一番，她将脸用土木灰抹了一遍，又将丈夫之前穿过的衣服打了绳做成简短的打扮，头发高束，远看还真有几分少年郎的扮相。 “我不去把这些山药卖掉，欠着药铺的钱怎么还。”她回头对大娘说：“欠的钱总要还清的，我贱命一条，阎王来讨我都不怕，还怕路上那些山贼土匪。” 一锦走到这步也是没路了，大娘只得叹气，她让老汉将骡车备好，又进灶房给她准备了几角钱和一摞饼子备着上路。“我知道你家里困难，大娘家里也不宽裕，这些你路上吃。”一锦接过，心里很不是滋味，只说：“等我买了钱就还您。” “傻孩子，平安回来就好。” 一锦在一个鸡叫的清晨启程，城门刚开，城墙上的灯笼摇晃着带着微微的潮气，骡子的“嘚嘚”声踏过石板，“吱扭扭”的出了城，她打算走官道，虽然路程上花费的时间长，却比较安全。 一锦戴了副斗笠，驾着骡车行了一路也没碰到大娘口中穷凶极恶的强盗山贼，也没碰到路人，官道上安静极了，一锦在路上吃了个饼又在路旁树荫下休息了会，给车上的货洒了洒水。就在这时从身后驶来一辆马车，因为安静无人，于是两辆车上的人相互对视着。 一锦看到了马车上的家徽便认了出来，那是齐家。齐家是京城里的大族，族里以做生意为主，一锦知道是因为他们也做草药生意，在京都有很大的铺子。能坐在有家徽的马车里，前面还有保镖骑马保驾，想必车内坐着的也不是一般的人。 她啃了口饼，看那马车走远，心里寻思齐家人来离京城这么远的地方做什么。等那马车走远，她才收拾好，坐着她的骡车继续往前赶。 在路上窝了一宿，第二天的中午才看到稀疏的人群，随着人流往前走就看见了城门，门口熙熙攘攘，城墙高耸，周围有士兵守卫，这热闹程度与她所在的镇子真是相去甚远。一锦凭之前听到的消息，在城门不远的驿站停好骡车，径直去了县内最大的药膳堂，这些都是听对门大伯说的，药膳堂平日里很繁忙，是县上第一大药铺，如果山药能被他们看中，那就好卖了。 一锦包了几根来到药膳堂门前，从来往不断的门口朝里面瞅，一副鬼祟的模样，药店伙计便走上前问：“小郎君做什么的？为何在店门口徘徊？” “卖山药的。”一锦很直白的说让店伙计吃了一惊，敢情来了一个愣头青，他挥挥手说：“我家山药早进够啦，这短时间不缺，你到别处寻买主去。” 一锦知道他这是推脱，这么大的人流，山药又是常用药材，消耗起来会很快，再多也不嫌，只是她不知道自己哪句话得罪了这伙计，被他推搡的赶出了店门。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章 第三章 于是一锦放弃了自己硬闯的想法，按之前对门大爷交代的去找大爷的儿子阿来，阿来是这县城里一家不知名草药铺的伙计，在这里娶妻生娃，干了好多年了，一锦按着地址一路寻了过去，那阿来听一锦的来由也是叹口气说道：“之前阿父也寻过我，希望我能将家里的山药卖掉，可你知道谢家犯得可是谋害皇子的罪，涉及皇家这罪名就深了，但凡跟谢家有一点牵扯的都逃不过，若别人知道这是谢家的山药，哪个铺子接都会被狠狠敲诈一笔，谁敢碰这烫手山芋。我们老板知道我来历，山药死活不接，我也一时找不到敢接的，这才拖到现在。” 阿来说但凡比较有名气的药铺都会有经验丰富的药工师傅，这些人眼毒的很，药材鉴别上很有一手，一锦所在的怀庆州产的山药素以道地药材出名，不然如何会供给皇家。而这些药工师傅大多都能鉴别出来，所以很难脱手。小的草药铺子虽然敢接，可量小又坑钱，事后估计还得讹一笔，所以忒不划算。一锦站在那里良久，思索了番问道：“这县上比较有名的药工师傅都有哪些？是哪个药铺的？” “比较有名的自然是药膳堂的老张头，那人在这行里做了四十多年，人缘威望业内有名。”他露出疑惑的神色：“你要去找他？”一锦点头，阿来想这也不失一个法子，已经是走投无路，不如大胆一试。“在东市临湖的水边有一处叫临水榭，是这里有名的茶楼，老张头每天下午喜欢去那儿听书，你不如去碰碰运气。” 一锦谢过阿来，摸了摸自己兜里的几角钱，咬着牙去了东市，下午正是热闹的时候，街上小商贩叫卖声络绎不绝，远远一锦便瞧见了临水榭的一角，挂了铜制的风铃，翘立在水边，二层的八角木质楼层，门前石阶边也是人声鼎沸。她进到店里，小二迎上来，她便说是来找老张头的，小二对此人熟捻，说老张头只有在说书先生来的时候才会过来，大约还有两炷香的时间，让她在这里先等着，并送来一壶茶，一锦肉痛的点了碟蚕豆，一碟花生。 此时她觉得有人在看她，便转过头，正好瞧见路上那拨齐家的人，瞧着她的正是路上在马车前骑马开路的保镖，他低头对另一人耳语，那人只是轻微颔首。一锦不用猜也知道此人是此次行程的正主，他穿绯色长衫，束玉带，外面套了件紫色长纱。头发束起露出斜入飞鬓的眉与漆黑灵动的眼，岁月静好般的偏坐一处，形容如玉如兰，风姿绰约万般。 齐家大公子长的好看在京都是颇有耳闻的，母亲以前拜访齐家时曾见过几面，回来直夸齐家公子有多优秀，恨一锦晚生了几年，不然也定要争上一争。那时候齐家大公子已有了婚约，娶得是正一品少傅佐家的庶女。后隐隐听到一些齐家的传闻，但当时不甚留意，现在也记不起来了。 此时齐衡转过头来看她，她只得望向别处，一边揣测齐大公子来这县城到底有何目的。忽听有人说：“这位小郎可是坐着我的位置？”一锦抬头，一位约六十多岁的老人站在她边上，一副隐怒的模样，只待一锦反驳时和她吵上一架，可一锦很快站起来，将他让在座位上，自己站在一旁端茶倒水。 那老头奇怪，听一锦说：“阿伯我等了你很久了。” “你找我做什么？”老张头奇怪，上下打量着她，见她神色犹豫便说：“你坐下来说。”一锦知山药的出处没法瞒他，索性全说了出来，她说：“您是鉴别药材的行家，您说这山药出自沁阳，没人敢说是出自庆府。我知道山药平日里用量极大，单一车两日里必定会用完，到时候有心人追查，也查无可查。” 老张头也终于明白她找他的由头，因他们那里的山药无处可销，她想借着他的力模糊了山药的产地，好尽快脱手。这山药既然是来自庆府，品质自然是好的没话说，虽说是得罪了当今皇家，可山高皇帝远，活了大半辈子连皇帝叫什么都不知道，老张头怕他做什么。可表面上还是一副为难的模样，一锦与他讲了价，事后分摊的比例，老张头还了一个价，一锦自知有希望，便和他磨了一磨才谈妥。 悬了多日的心总算落下来了，此时惊堂木一声震响，大堂里瞬时静了。 众人均朝堂上看过去，说书先生是个年纪半百的老者，摸了摸胡子故作神秘的说：“今日是个好天气，我给大家讲一个当朝皇子巧遇妙女，痴心郎却遇蛇蝎妇的故事。”老张头摸着胡子说：“这莫不讲的当朝二皇子的故事。”在大京民风开放，皇家的事也是经常被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调侃的。老张头兴致颇高的对一锦说：“你若是没事也坐下来听听，这说书先生说的故事可是有趣的很。” 一锦笑着饮了口茶，听堂上的说书先生说：“这谢家虽说不上大贵，却是大富人家，手里掌着皇家药膳采购，多少稀奇珍贵的药材没见过，据说谢府绵延数十里，府内有一处天然药泉，内里不知放了什么珍贵物件，凡伤病者有奇效。恰逢当今二皇子体弱多病需药石以佐，诸多能人向皇上进言，得当今圣上首肯，二皇子每逢初一十五要去谢府泡药泉养身。 可没想到这谢家地位不高，却心比天高，妄想攀龙附凤，早在二皇子来府途中，便悄悄派自己女儿在途中假装偶遇，两人正是春心萌动的年纪。这谢家女儿小小年纪便有厉害手段，骗取皇子一片真心不说，更是狼子野心歹毒非常。为得二皇子上位，自己女儿有个皇子妃的黄粱梦，谢家便利用自家在宫中采买药膳的机会，毒杀了当今三皇子，可怜小皇子不过十三岁年纪，却死在这帮心狠手辣的奸恶之徒手里。如此还不满意，谢家之女更是歹毒无比，城府深沉……”说到这里故意看向四周露出神秘的笑来。众人听到这里，无不咬牙切齿，恨不得手刃毒妇。说书先生看此反应，不由微微一笑道：“若是说她有怎样的城府和计谋，那还得从二皇子与谢家女儿的风花雪月讲起。一次无意的巧遇，如何让二皇子无奈答应娶谢家女儿作妾，如何步步为营居心叵测的设计下毒？” 说书先生恰在此时住了声，说是下期再讲，一片惋惜哀叹之声响起。老张头也是一边愤怒一边出声：“如今皇上子嗣单薄，总共就三个儿子，大皇子是不知名的庶出，二皇子又体弱多病，只有三皇子是正统的嫡出，如今国泰安稳，皇上到了不惑之年，本可以挨到三皇子成年好继承大统，如今却惨遭毒手，这谢家真该千刀万剐。” 当今圣上子嗣单薄，统共也就五个子女，大皇子是皇上临幸宫女所生，宫女悄悄生下来养到七八岁才认祖归宗，二皇子是皇妃所生，底子本来就不好，体弱多病，三皇子是皇后所出，年纪虽小却聪明伶俐，最得皇上喜欢，本是太子的不二人选，却遭歹人谋害。皇上还有两位公主，据说也是貌美聪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章 第四章 他回头看一锦，那人无甚表情的坐在那里，孤寂而又冷酷，一身的寒意。“小郎可还好？” “无事。”一锦迎上那人的目光，待散场两人起身离开，她带老张头去了驿站，因刚喂完草料，骡子很惬意的打着盹，一锦掀开油布，老张头打眼一瞧便点头连连称好，说：“不错不错，虽然搁的时间久了些，不过保存的好，明一大早你到药膳堂后门敲门，说是买山药的，到时候我自会接应你的。” 一锦谢过老张头，觉得身上的担子卸下，人也轻松了不少，该好好犒劳一下自己，于是选了个看的顺眼的客栈，进去坐下来对小二说：“来碗阳春面，少汤多面。”不顾小二的白眼兀自坐定，恰逢此时见齐衡走了进来，听一锦正在询问通铺的价格，价格实在太贵，一锦想要不要在柴房讲究一晚，却见镖师走了过来说：“小哥不介意与我们同坐吧？” 一锦无所谓的让了让，镖师道谢，二人在一锦的对面坐下来，不同于一锦的阳春面，齐衡到是点了一桌，小二欢喜的去了，镖师自报家门，“我叫徐来，这次是随我们少爷来县上办事的。”齐衡颔首，算是示意，一锦明白这些人都喜欢自持身份，不肯与布衣往来，也不甚在意，说：“我姓谢。” “刚走进来的时候无意听你与小二谈话，恕我直言，谢姑娘一个女儿家，实在是不适合住那种二十几人的大通铺，被污清白不说，环境也实在糟糕，不如我为姑娘定一间房，晚上睡觉也自在些。” 不待一锦开口，对面齐衡说：“我家徐来是个热心肠，宅心仁厚又古道热肠，三番两次与姑娘相遇也是缘分，不如就承了这份情。”这是他第一次开口，声音如上好的茶，醇厚而沁人，一锦觉得这样的男人，又斯文又漂亮，声音还如此好听，他家那口子喜不喜欢不知道，可丈母娘估计该欢喜死了，脸上倍有面子。 被拆穿女扮男装的身份，一锦也不恼，承情谊也承的爽快而直接，她谢过徐来，为他递上茶。比起对面炫目美色她反而更喜欢三大五粗，高大健硕的徐来，心思单纯又善良敦厚，不像齐衡心思缜密，需要时时警惕防备。毕竟能坐上家族掌权又制衡得了分家众多势力的人，怎会没有非常的手段与能力。 不久小二已将菜上齐，相比之下一锦的阳春面是何其惨淡，于是徐来又邀她同吃，一锦也不客气，多日没见过荤腥，胃口奇佳，因着对面两人均是一副胃口不佳的模样，吃起来一点也没有压力，这也省的徐来热心肠的追着问东问西。客房安排好后，一锦谢过徐来与齐衡，背着包袱上了楼。 见一锦上楼徐来还不肯收回目光，齐衡便轻拂茶杯说：“若是你那走丢的妹子，见到你自然会相认，看这样子大概只是长得像吧。”徐来叹口气说：“那时候家里穷，我那妹子三岁时在家门口玩，被人用一块糖骗了去，若是长大了现在也该是这个年纪了。八岁会记得什么，八岁不过是该吃饭玩耍少不更事的年纪。” 一锦进房便睡，一路风餐露宿令她疲惫，入了梦，见到了爹娘，还有调皮捣蛋的阿弟，她窝在院子的秋千上吃葡萄。二皇子也还在药泉里泡澡，她便飞奔出院子翻墙去看二皇子真容，从临墙的柳树上跌下来，他回头看她说：“原来谢家姑娘是这样一个调皮丫头”。忽然之间天地无光，昏暗里只剩她一人，醒悟过来时心蓦然疼痛，原来他们都死了，阿爹阿娘还有她的阿弟都死了，痛的冷汗直流，醒来时泪沾了满脸，呜咽入耳带了哀鸣，心里一直的说：“他们都死了啊。” 月光从窗缝里泻进来，一锦推窗时，一轮圆月正挂在上空，院子里静寂又明亮，此时无眠的还有一人，齐衡屋内亮着灯，窗户是开着的，偏头刚好看到站在窗口的她，于是支倚着胳膊，一线长发从侧滑落映着莹白的俊脸，眼睛细长微挑。他说：“长夜漫漫，原来谢姑娘也睡不着啊。”潋滟的眼狭长敏锐，带着促狭的笑。她忽然想起齐衡也是父母双亡的独子，于是在这黑暗静寂无人的深夜，他都带着不能脱下的防备。两人均是这沧海桑田中孤苦无依的一粟，虽有云泥之别，却在此时均怀揣孤独无法入眠。在明晃晃的月亮下，大眼瞪小眼。 于是一锦认真而语重心长的对他道：“齐公子，熬夜会肾虚。” 齐衡：“……” 一大早店小二刚开门，一锦便离了店，她去驿站将所有的山药都查看了一遍，驾着骡车早早的等在了药膳堂的后门，寻摸着时间敲门，说是要买山药。药房伙计进店里寻人，恰逢老张头出现，他命人将一锦让进后院，拆了油布，露出一捆捆包装整齐的铁棍山药。 店伙计们见老张头在那验货，也都静悄悄的，不一会对伙计细语：“跟老板说，这货收了。”药膳堂本是大药堂，一般不收零散货，渠道大都是熟悉的药商老板供给的，可今年山药货源紧张，况且是老张头验过的，老板也就放了心，按着原先给大渠道的价给了，老张头在一旁忙着验货，说：“这山药怕有段时间了，炮制了先入药。”众人齐应了声，一锦收好了银子，招呼完默默了牵着骡子出了后院。 晌午时一锦在临水榭见到老张头，按之前谈好的价付了银子，老张头很是满意，觉得这小伙是个言而有信之人，便请他喝茶说：“你再坐一会，说书先生待会还要来，你昨个听的今儿还能接上，听完再走也不迟。” “不了。”一锦回绝，“他要说的无非是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可朝堂之上风云诡谲，又岂是这些风花雪月可以掩盖的。”一锦告别完老张头，去驿站牵了骡子车出城，清晨的风正好，和着日光里的和煦，一锦坐在骡车上享受难得的惬意，她回到镇上时已近天黑，对门大娘还坐在门前和周围邻居唠嗑，见到一锦一身简短打扮风尘而回，很是惊喜，周围邻居都识得一锦的，见她模样纷纷询问她这副打扮是做什么去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章 第五章 对门大娘见骡车上空空如也，于是试探着问：“卖出去了？”一锦“嗯”了声，大家纷纷使眼色，原来一锦是去买山药，而且还卖出去了。大家地里那几亩薄田也都种了山药，是普通人家一年的营生，现在还滞销在地里，见一锦卖出去了，便纷纷围上来，打探她的销路。一锦也没有瞒着，说是卖给了药膳堂，大家都哑了嘴巴，不再问话。若是另辟蹊径的买，大家还能跟风，若是这种知名大药堂，即使是白送，人家也未必接。于是有人问一锦‘是不是堂里有熟人。’一锦也没有否认。 这样凑了好一会儿，还是对门大娘遣散众人，说杨家嫂子赶了这么久的路，正疲乏着，让好好休息，有什么想问的改天再问也是一样的。这样闹哄哄的好一会儿才散了去。 对门大爷过来牵了骡子拉回家里去喂草料，一锦也被大娘牵回自己家里，毕竟她许久没回家，冷锅冷灶的，大娘给她端来了热米粥和什锦菜，还烙了两张饼子，坐下来时一锦从兜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五十贯钱递上去说：“这一趟多亏大娘的骡子，不然这山药送哪里都成问题。”可大娘并没有收，有点犹豫的说：“钱我就不要了，可大娘有一事相求。” “您说。” “大娘家里也有山药，还在地窖里存着，本来想着喂骡子吧，今年就当是赔钱了。可看你处理的这样爽快，大娘也想托你将家里的山药处理掉，钱多少都不成问题，只要别放着碍我眼就行。唉，这辛辛苦苦了一整年，就这样白白糟蹋在家里，看着就糟心。” 一锦深知大娘这段时间帮过自己很多，也没有犹疑便点头答应了，大娘喜出望外，赶着要再给一锦多煎几个饼子，但她已经很撑了，这才制止住，和大娘大爷告辞，回了自己的屋里多烧了几桶水洗洗睡了。第二天一锦去了医馆将之前那位病去丈夫的药钱清了，并将之前欠米铺，油铺，布店和棺材店里的外债也清的七七八八，如此一来大家都知道一锦将山药买了出去，似乎还买了个好价钱。 于是第二天一锦一开门，门前围了一圈的人，大家纷纷探出头来问一锦：“山药是否卖出去了？”一锦见众人堵在门口不散，于是开了门将众人让进院子里，大伙纷纷说着自家的山药，有的自夸有的埋怨，一锦也明白来的意图，只是小份额的好消化，这多了就不好操作了。 她低头思索了会，决心还是豁出去试一试，有道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这来路不正的买卖做一次也是做，做两次也是做，于是她问人要来了纸笔，将所有人家里的山药重量都记了一遍，然后安抚众人说：“各位街坊邻居的意思我也明白，我现在先将各家的山药都记录好，我也愿意帮各位街坊处理掉，只是大家需明白这其中的风险，我没有关系也没有渠道，处理这些成不成还是个问题，这风险也不是我一个人承担的了的，需大家共同承担，若是愿意您留下，若是不想冒险我也不强迫各位。” 说到这里，大家都迟疑起来，问：“这风险是什么样的风险？”这个一锦也不知道，但还是一脸严肃沉稳的模样说：“应该山药会被没收吧。”众人长吁一口气纷纷表示：“随一锦处理，卖多卖少都可以，即使被没收也没关系。” 一锦却说：“收之前我想先看看东西，另外也需要大家再帮个忙。” “什么忙？”有人问。 “怀庆府的山药个大略甜，有明显的点状纹理，特点明显而且很容易辨别，所以我们需要炮制处理，制成炮制品，一来好模糊产地，二来容易保存，药铺也愿意收。” “可我们这些种了这么多年山药，炮制却不会呀。”院子里有人回道。 “不会没关系，有人会就行了。”这人自然是一锦，她是中医世家出身，虽家里技艺传男不传女，但父亲当年在家里收集了许多孤本药典，一锦没事也随手翻过一些，简单的炮制她平时去自家药铺里也经常看到。 庆府的山药辨别通常是整根，那次老张头鉴别的时候她就在旁边，整的特征明显，那不如切成薄片，山药一般斜切，最常用的是麸炒和土炒，除外还有炒黄炒焦酒蒸蜜炒等等。一锦选了最常用的土炒和麸炒和米炒，因为是需要技巧的，所以一般都是药铺里老练的技工做的，这也是为何炮制都是在药铺里完成。 可事到如今，一锦也只有试一试了，她记得书上的步骤和炒的状态，先自己试了几回，而后交给几家量大的农家技巧和方法，不过几日已完成了成品。因为山药生品容易腐烂发霉，炮制后就没这些顾虑，放置的时间也长，处理起来也更从容。 这次一锦又找到了老张头，两人坐在茶楼里商量了半天，一来老张头月钱不高，这次正是赚钱的好机会，二来数量确实过于巨大，单单一个药膳堂是吃不下的，需要动用他手上的其他关系，若有人质疑这批山药的出处，细查之下肯定会有马脚，到时候事情就不好弄了。 一锦说没关系，因为已经炮制过来，即使再有经验的药工也不能肯定山药的出处，老张头没想到这小伙子看起来瘦弱寡言，原来这样能干，炮制虽不属于秘密，但药铺里都是传承制，外人很少知道，他却懂，而且拿出来的成品也都挑不出缺点来。 “小哥儿是不是以前也是药铺里出来的？” 一锦点头称是，老张头摸着胡子说：“如此一来就好办，既可以提价又看不出出处，再好不过了。” 他随一锦验过成品后就往药膳堂送了一批，自称是远地界的不能长途，就提前炮制了送过来，是自己告诉的炮制法，别人也不疑有它，还往原价上提了一提。其他的处理起来也容易，老张头的说辞都是一样的，送往其他药铺子里让其他药工辨，只觉得成色好，个大厚实，是好品质的，出处谁都无法确定，但因为是老张头做的保，大家都相信他的人品和眼光，拿货也爽快，以至于最后销售一空后还欠了好几个铺子的货，一锦说她看能不能再收一些运过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章 第六章 这次虽不说赚的盆满钵满，但一锦粗略估计，刨过给老张头的费用，自己大概也能赚个近百两，可以说富贵险中求。她走的这几天，对门大娘门前天天都有人闲坐纯聊天，几乎成了妇女集散地，大家虽说这货扔了就扔了，可谁都不舍得东西白给，于是坐在一起，一天到晚热闹的很。 那天日头尚未热起来，也不是集会的日子，大家坐在对门大娘的屋檐下闲磕牙，此时从街尽头驶来一辆骡车，后面似乎还跟着几辆驴马车，悠悠的向这里来，眼尖的人早已站起来翘望那头。一锦依旧一身短打扮，大家都静默着，打量着，猜测着，见一锦停好车，都各自去寻自己的驴车和牛车，有的上前迫不及待围着一锦询问：“这次去怎么样？有没有卖出去？现在什么情况？” 一锦端着凉茶猛饮了一通说：“这次运气算比较好的。”大家都长吁一口气，见一锦掏出怀里的账本说：“既然卖出去，我便把之前的账清了吧。”大家嘴上说不急不急，可身体却很诚实，纷纷坐下来或从家里拿出账本等着和一锦对账。 “以往收购山药的价格是一斤三十钱，如今我也按之前的价格算。”大家翘首以待，各自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有不吃亏的农户忽然念叨之前炮制用的米，米炒山药用的是大铁锅加盖满药物的大米，这些米也都是他们自家买的，精明的人自然将这些都算了进去。 此言一出，不少人都跟着附和起来，意思是这米钱啊，劳工费啊，骡马车啊这些都不能白给，怎么都得算进去。一锦默默的听他们说完，将账本放在一旁，抽了张凳子坐下来看着面前的众人，如此这般竟不像之前懦弱好欺的小寡妇，那镇定淡然自带凌厉，她偏着头看了眼账本说：“是谁当初与我说山药白送都行，又是谁自愿将马车驴车借我的，众位可知这一趟来去我要冒多大风险，保不齐是要杀头的，路上赚些辛苦钱也不为过吧？”说到这里隐隐带了威胁，大家都是小老百姓，安分守己谨小慎微的过活，听一锦这么说也都噤了声，识趣的赶紧上前打圆场说：“这些不过是小钱，杨家嫂子为大家处理了山药，还按先前的价格，大家今年过年都有底气了，本该好好谢谢的。” 于是众人有统一了口径，一致觉得小钱算了就算了，这样吃苦受怕得的钱也是应该的。一锦也不再说什么，摆起桌子拨了算盘开始结账，大家以前竟不知道杨家嫂子打的一手好算盘，账算得也清楚明白，只消半晌的功夫就清完了账，收拾的差不多了一锦才将早已准备好的银钱交给大娘：“这是您的银子，大娘收好。”大娘不看都知道一锦给的多了，“要不了这么多，你给的太多了。” “这是大娘应得的，当初要不是您给我骡车让我去县里，我也还不了债，甚至连今年过冬都成问题，给您您就拿着吧，只要不嫌少就好。” 大娘笑呵呵的收了，还说家里今天会做炖肉，让一锦一定要来家里吃，那晚大娘家不仅炖了肉，还烫了酒，大伯邀一锦一起喝几杯，看她自如的神情便说：“你小时候家里肯定把你当男孩养的吧？” 一锦没有否认，只是默默的又喝了一杯，那晚也算尽兴，一锦微醺，迷迷糊糊回家睡觉，夜半正睡得迷糊，忽听到异常响动，似乎是撬门的“咯吱”声，她猛然坐起，眼睛睁大使劲的从黑暗里看向那门，却见此时门栓已被撬开，两个壮汉闯了进来，一锦翻身下床拿起一把最近的杌子，厉声喝道：“谁？” 那黑暗里有轻笑声：“怎么几天不见，杨家小娘子竟将我两忘干净了？”门被撬开，黑暗里站着三人，他们跨进屋里从胸口抽出火折子点亮桌上的油灯，屋里顿时燃气火光，照亮四人的面庞，站在两旁的一锦认得，是前几天戏弄过她的田七和王五，站在中间的约摸就是对门大娘提到的县太爷小舅子张束。 王田二人如入无人之境，肆无忌惮的站在一旁，张束则坐在桌前打量一锦，见此女生的姿若扶柳，眉目清秀，不由心头大喜，眼里也带了不怀好意的颜色“长得可真是俊呢。”张束说道：“人长得漂亮不说，本事也不小嘛，听人说你此行赚了不少，没想到我家杨小娘子原来还这么能干，守着活寡做什么，不如随我去了，保证你吃香喝辣一辈子无忧，想挣钱也行啊，我张束有的是本钱。” 一锦心里害怕，紧绷着身体将杌子护在身前，嘴上却也说：“得张大爷高看，小女我眼拙，吃苦惯了受不得那油腻，要说小女别的本事没有，怎可得公子抬爱？” 张束坐在桌前一副自得模样，一只手轻轻碰着桌前的煤油灯看着眼前的弱女子说：“可我偏偏看得上，不仅看得上，还要娶你回府，你愿不愿意呐？”虽是一副询问的姿态，可那有她拒绝的份，张束身边的王田二人已经跃跃欲试。 一锦虽害怕的要命，却也勉力应付道：“张大爷家大业大，哪有偷黑抢人的道理，张大爷若是看得上，何苦走这一趟，说一声民女自然会欢欢喜喜的随您去了。” 张束没想到这女子竟然这般识得好歹，来之前他还想着又要上演一场抵死不从逼良为娼的戏码，他让田七王五麻绳都准备好了。见一锦瑟瑟贴墙站着，于是馋笑着说：“小娘子既然愿意从我，怎的不过来让爷好好看看，躲那么远做甚？” “您这阵仗真是吓着我了，我不敢过去，你若是现在动手动脚，我可是不愿意的，再怎么我也是良家女，面皮薄，受不得这委屈，不如等三日后，您一顶小轿抬我进去，妾也好奴也罢我不计较。” “好，我就喜欢爽快人。”张束心想：“这女子真是识趣又利索，日后少不得好好宠爱，暂且抬回去做个妾。”虽心里高兴，却也不傻：“你该不会是想拖延几日好趁机逃走吧。” 一锦看着三人，知道今晚不能善了，她放下杌子，从炕柜里抱出一个匣子，从里面拿出一张百两银票放在桌上说：“这是我全部的银子，你们拿去吧。如今我身无分文又能逃到哪里去。” 三人看到银票更是大喜，将匣子翻了个底朝天确定没藏其他，拿起银票开怀道：“还是杨小娘子爽快，省的我们一顿折腾，逃您就免了，省的到时候您半死不活我们也累得半死，图啥。” 张束让王五收起银子站起身说：“那三日后我就在家里迎小娘子进门。”领着二人扬长而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章 第七章 一锦眼睁睁的看着三人离开，忽而泄了气，目光下沉，她跌坐在地上，爬起来将扔在地上的匣子拾起来抱在怀里，又关了大门，将里门锁好，回床上抱着被子坐了一宿。 第二天一锦依旧清晨而起，洒扫院子，与对门的大娘打招呼，听大娘闲谈，而后收拾炊具茶叶，推了独轮车去城西门前摆摊卖凉茶，一切依旧照如往常一样，琐碎的日子里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平地一声惊雷，使原本平静的小镇上瞬时炸开了锅，县太爷的小舅子张束死了的消息一夜间传遍整个庆府，就死在自己家中，消息不胫而走，沸腾了所有街巷闲谈的人们。彼时一锦还在煮茶，城门口的凉茶棚里坐了好几位客人，又有周围商贩的凑热闹，茶摊前七嘴八舌的议论，兴奋的神色和激动的语言，带着飞溅的唾沫星子。 张束死前下午时还在与自己的众姬妾们风流快活，用过午饭去了书房，丫鬟给里面端了杯茶，当时人还好好的，可第二天早上有丫鬟去问候早饭，发现门是在里面锁着的，叫了却没有人应答，却也不敢惊扰，直到中午丫鬟便禀告了张束的夫人，夫人携了一干仆役们砸了门，张束就趴在大堂的书桌前，人已经死透了，七窍流血睁大了一双圆眼，形容十分可怖。 茶摊前有人说：“一定是怨鬼来寻仇啦，张束生前恶事做的太多，欺男霸女恶贯满盈，简直罪不容诛，仗着自己是县太爷的小舅子在镇上当土霸王，不知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手里攥着不知多少条人命，肯定是冤魂索命啊。”也有人说是老天爷开眼，收了这败类。大家神神鬼鬼的说了一通，总之张束的死是大快人心，激动的人群聚在茶摊前，久久不散。 可事情却还没有结束，在张束死的几天后，田七吊死在自己家的偏房里，那天傍晚田七老婆就没见到人，以为又和往常一样出去鬼混，也不甚在意，第二天近中午，田七老婆路过偏房总觉得窗户里有阴影在晃动，于是推门进去见人就那么直挺挺的吊在偏房梁上，当场吓得昏死过去，醒来时才奔走呼救，人已经僵硬了，田七老婆又昏死过去一次。 这天下午，一锦的茶摊前又聚集了无数人，大家将之前的鬼神们又抬出来，讨论了一番，又是作揖又是念佛，在众人口里已演算出来了无数玄而又玄的鬼故事，有说是狐狸精摆术，有说是黄鼠狼报复，当然鬼神精怪一个也没逃过，这些故事在众人口中惟妙惟肖，简直跟真的一样，这天又是热情高涨一天，一锦近深夜才收摊。 田七死的第三日，有渔夫在镇子边上的池塘边钓鱼，远远见池塘深处似有浮尸，小孩子都喜欢看热闹，纷纷聚在池塘边看别人捞尸，一孩童胆大又顽皮，穿着草鞋撒丫子的跑进庆府城门前扯着嗓子喊：“王五淹死在池塘子里啦。”转过一条街又站住大喊：“王五淹死在池塘子里啦！” 小小一个庆府十天之内三个人接连死去，这使得州检使十分苦恼，其中一个还是县太爷的小舅子，圆是圆不过去了，总不能向县太爷说是冤魂索命吧。 可州检使的苦恼还没有多久，上面已经派了县里最得力的捕头来调查此案了。原来张束的姐姐并不是什么县太爷夫人，而是县太爷屋里的一个小妾，但这小妾十分得宠，在得知自己的弟弟死的不明不白时就向县太爷哭闹了好几回，非要查个水落石出。县太爷拗不过，便派了自己县衙里最能干的捕头张峰前往州上来查明真相。 州检使见有人担着可算是松了口气，一改往日不管不问的王八作风将张峰好好的迎了一回，本来还要洗尘接风，但被张峰婉拒，说是要去张束的家中，于是州检使拂了拂长袍上的尘，领着张峰去了张束家中，可不曾想有仆从刚开门就听到院子里的叫骂声，州检使也不要人通报，领着人进了里院，原来张束的原配夫人正穿着重孝变卖家里的姬妾丫鬟，这里许多都是张束强掳来的，院子里自然是一片叫骂之声。 州检使便肃了脸喝道：“张大爷还未入土为安，张夫人你这是做什么，成何体统？”张夫人本想拿捏身份，在得知张峰是县太爷派来的便立马变了嘴脸：“张大人您有所不知，我家相公在的时候整日里挥霍无度，这家大业大都只是个空壳子，我一个妇道人家那养得活这么多人。”众人便纷纷跪在张峰面前诉说自己被强掳来的遭遇，一个个哭声连天。 张峰看张夫人说：“既然她们均是掳来的，夫人您又没有卖身字据也不愿意养，不如放她们离开。” 张夫人不愿，张峰便将挎在一侧的大刀拉了拉，放在自己身前，那厢便歇了气，低眉顺眼的道声“好”。张峰解决了内院的事，便要求去大堂看张束的尸体，本来前两日就该下葬的，但去人给张束姐姐捎信，张束姐姐拿住不让下葬，非得等，这才一直等到现在。 张夫人领着州检使与张峰去了大堂，棺材停在中间，哭人的声响已经停了，张峰凑近看里面，见张束面色带紫，指甲带黑，心里大疑，命丫鬟取银钗过来，刺了腕口的大陵穴，血水溢出将钗子染成了黑色。 他问：“张夫人，你家相公是被人下毒害死的？”州检使大惊失色，之前他一直深信是恶鬼冤魂所为，张束生前作恶太多，有冤魂索命自是正常不过。况且当时的情况并不能说有人下毒谋害，他说：“张束大官人当晚是独自在书房的，而且门是反锁着，会是谁在什么时候下毒害死的张束大官人呢。丫鬟送茶的时候还好好的，之后并没有人进过他的书房啊，门和窗都从里面关好的，那张束大官人是如何被人下毒害死的呢？” 张夫人不管，也不听两人的讨论，跌坐在地上，拍着石板大嚎：“我就知道我家官人死的冤枉，肯定是哪个不要命的害了我家官人，官人啊，你死的好苦啊！” 张峰寻思若是提出找仵作验尸是肯定不行的，死者为大，瞧张夫人这野蛮劲肯定不允谁动她丈夫的尸体，于是说：“张夫人节哀顺变，既然知道死因，肯定要追查出凶手，你家官人可以入土为安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章 第八章 随后他又问：“那那晚给你家官人送茶的丫鬟在何处，本捕头想见见。” “打发卖了。” 两人俱是一愣，“卖了？何时？” “老爷出事的第二天就卖了，见不得那死妮子。”张峰夫人说的理直气壮，想着她堂堂一个夫人，卖家里的仆役怎么了。 张峰一阵默然，离开的时候，张府上下已是一片哭喊声连天，比之前进来的时候还要响烈。他对州检使说：“这张束夫人甚是蹊跷啊。”州检使不知蹊跷在何处，想细问，张峰却不答。查完第一家，州检使又马不停蹄的领着张捕头去了第二家，田七家头七刚过，正商量着下殓的事，见州检视带了个高头大马的男人进来，配着把大刀，衣服样子干练又时新，人也浑然肃穆。不明就里的迎上去，州检使将张峰又介绍了一遍，大家便恭恭敬敬的叫了声大人，将二人迎进了屋内。 张峰上前查验了尸体，脖子上的勒痕紫红，周围都磨破了皮，他平生办案里，吊死的不在少数，所以打眼一看便知这人不是上吊死的，上吊的人面部会青紫肿胀，另外还有眼球突出牙龈出血等显著特征，而此人面部表情很是平静，除了脖子上的勒痕外没一处像是自缢的，于是突发奇想借了女主人一只银钗来，见刺下去有血污的地方染成黑色，便知又是一个被下了毒的。 张峰告知这家人，田七是被毒死的，肯定是有之前与人结怨才惨遭毒手。但田七的老婆听后却显得很平静，也不见悲痛神色，只道了声“知道了。”也不追问细节原因，甚至连之前张束老婆哀嚎样都懒的装一下，守在两人跟前似在赶着他们离开。 张峰仔细打量这妇人，见一身重孝下神情木讷，形容干枯，头发都是疏黄的，两只手上裹了一层厚厚的纱布，于是好奇问道：“田夫人的手怎么了？裹着这么厚的纱布。” “没什么”田七老婆不甚在意的说：“之前见相公尸体时受惊过度，出去寻人不小心跌了一跤，两只手俱磨破了皮，所以才裹上的。”见她也无意再答，于是张峰也不好多问什么，只道了声“告辞”与州检使一起离开。 前往第三个死者王五家中，路上州检使告诉张峰，田七生前有打老婆的习惯，他随意轻松的说这城内有几个不打老婆的，都不是大问题，只是这田七下手不知轻重，他老婆有次带着孩子躲到娘家，田七带人将老婆娘家的人一并揍了，之后他老婆就乖乖呆在屋里哪儿也不去。那人手贱的很，出了名的爱打老婆，三天连头都挨揍。如今人死了，估计他老婆心里可松了一口气呢。 “田七平时为人如何，他与哪些人结仇呢？”这可问到了关键处，州检使摸着他的小胡子说：“田七平日里蛮横霸道，胡作非为，这州里几乎没有不和他结仇的，多多少少都受到过他的欺侮。”张峰皱着眉看向州检使，听他说：“田七，还有咱们待会要去见到王五都是张束的爪牙。平日里收保护费，包括强抢良家妇女，欺行霸市都是这两人所为。”州检使又补充说道：“因着县太爷小舅子的名声，害怕被有心之人拿捏把柄，于是这些背地里的事情张束都是指使这两人做的，平日里恶事做的太多了，大家还都以为是冤魂索命来的。” 张峰听后也沉默不语，心里寻思着这三人的死肯定是仇人寻仇来着，可若是找有嫌疑的，那几乎是大海捞针，确实不好破呐。两人来到王五家中，尸体被殓在棺木中，张峰上前查探了一番，而后和州检使告辞了王五一家，向驿馆方向走去，州检使便问这番查探可有什么收获，莫不是王五也是被下毒害死的。张峰摇头道：“他确实是被淹死的。” “难道是凶手将他推进了池塘里？” “我刚才也问了王五的内人，王五确实不善水性，他定是被人淹死在池塘里的。”张峰沉吟了会说：“劳烦州检使闲了得空的时候帮我整理一下与张束，田七，王五三人有仇怨的人的名单，尽量详细一些，并写明是和何原因结怨的。”州检使领命而去，张峰也去了驿站稍作休整。 当天下午，一锦的茶棚里就坐了好些人，纷纷议论新来的捕头，“听说他是县衙里能力最好的捕头，曾经之身潜入土匪窝里剿匪，那次县太爷得了好多的奖赏呢。”“我还听说县上有段时间闹鬼，人心惶惶，也是他一个人破的案，是个很精明的人呐。”也有人叹气：“我到是不希望他查这案子，除掉这三人本是大快人心的好事，若是鬼神所为该多好。”大家纷纷附和。 一锦给大伙添茶，好奇张峰去张束，田七，王五家都做了什么，又问了些什么，这里面有给三家帮忙的杂役，当时就在场，借着听众多将当时的事情经过叙述了一遍，大家纷纷恍然：“原来是被毒死的，原来田七不是上吊死的呀，为什么他把前两个人都毒死了，怎么不把王五也毒死，他怎么就掉进池塘里淹死了呢。”大家七嘴八舌的又讨论了半天，这案子里透着古怪，谁的猜不出个所以然来。 州检使也为这个发愁，他先是去了张束家中，整理出好几张纸来，又去了另外两家，正如他所说，城里大半的人都和这二人有仇，每一个都有杀人的嫌疑。第二天州检使将自己调查的结果递给了张峰，他仔细看完后决定还是先去镇上转转，看看能有什么其他发现。 到城西时见一位颇有姿色的女子做妇人打扮，坐在茶摊前买凉茶，他便随意寻了家店吃了早饭，坐在茶摊前要茶喝，“刚才那汤太咸了，喝的我口苦，还是茶好一些。”他随意的喝了一口问：“不知这位嫂子作何称呼？” “我家男人姓杨，大伙都称我一声杨家嫂子。”一锦答道。张峰继续喝了口，眼睛却越过茶碗看一锦：“这几天镇上的事沸沸扬扬，想必杨家嫂子也听说了一些吧。” “是听了一些，大伙这几天坐这老爱说这事。” “嫂子可识得这三人？” 一锦没停下手里的活说道：“以前我家男人经营这茶摊，我一直料理家事，不曾遇到过这些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章 第九章 张峰已经看过州检使递给他的名单，生前结怨无数，拉过仇恨的人数不胜数。不过这杨家嫂子和他死去的男人到没和这伙人有过甚的仇恨，他想着以杨家嫂子的姿色，三人肯定是打过主意的，可杨家嫂子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不曾，似乎和这三人不认识。他举着茶碗时无意中看到一锦的手，她两只手的手心处都缠了纱布，便问：“嫂子，你的手怎么了？” “哦，煮茶的时候有个茶壶把坏了，烫了手，包起来也好干活。”张峰也没过多在意，只是问：“你整日在茶摊前守着，这里来来去去那么多人，可曾听到过关于这三人有什么奇怪的传闻么。” 一锦沉吟了会，坐下来说：“每每到了午后，来这里喝茶的人总会说一些八卦，可我一个妇道人家，如此议论别人不好，若是让别人知道我多嘴，肯定要被戳脊梁骨了。”她一副难言之隐的样子，张峰只得宽慰道：“嫂子放心，我肯定不会向别人提起你的。” 一锦这才放心下来，压低声音说：“我听一个在这喝茶的杂役说，张束的老婆在外面有人，张束总是外出不在府里，一年有大半年都在县上，回来府上又有那么多的妾室争宠，张束的老婆便耐不住寂寞，偷偷给自己寻了个情人，趁张束不在时和那人鬼混。”说完坐直了身子，恢复了正常神色：“这摊子上来人杂，总喜欢说一下是是非非，这事也是听说，却不知真假了。” 张峰眉峰一挑，抱拳谢过一锦起身离开了茶摊。若是张束老婆在外面偷人，那她下毒害死自己丈夫的嫌疑就很大了，他径自去了张束府上。听守院说张峰来了，张束老婆亲自迎上前：“大人今天怎么有空来啦？”张束打量她，见她头七刚过不久便着红披绿，穿着打扮很是惹眼，面上却装作不甚在意的说：“上次我来的仓促，还未去查看你家官人被害案发地，妇人可否带我走一趟。” 张束夫人施礼表示自是应该的，两人绕过前院来到偏西的一处屋子，张峰查看四周，这屋子位于府里靠中间偏西的位置，陌生人进来还是比较困难的，张束夫人将人带到书房便自行离开了，他独自进了书房内，查看了门和窗，发现确实没有撬开的痕迹，即使功夫了得的人在密闭的屋内来去也是要留痕的。要么当时的毒是下在丫鬟端过去的茶里，要么就是这密室蹊跷，来人施了什么障眼法。 张束离开书房，见四下无人便自行四处转了一圈，还命人将张束夫人的贴身婢女叫了过来。他坐在堂内的长凳上，大刀往腰间一横，倒有几分凶神恶煞的模样。 丫鬟来时到也听话，问什么答什么，样子不显得惊慌，她说茶叶是从老爷屋里拿的，平常都是被卖的那丫鬟拿的，做的都是以往的活，所以并不曾留意有什么不同。 “那丫鬟神色呢？” “神色并没有不同，府里人都知道老爷贪色，是以那丫鬟去送茶时的装扮就花了心思，可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所以和以往并没有不同。” “你们夫人是不是在外面有情人？”张峰杀了个回马枪，突然问道。 丫鬟沉默了下，偷偷看四周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夫人知道了会打死我的。” “你到是不害怕我立马办了你，既然能问你，我自是有消息的。”丫鬟“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嗫嚅的说：“求大人轻饶。” 据丫鬟所说，和张束老婆通/奸的是王五，因田七和王五总是给张束办差，在府里来去更自由些，时间久了，王五便和夫人暗通款曲，趁张束不在的时候在府里鬼混。 “这事你们老爷知道吗？” 丫鬟摇头，老爷死的那天田七王五还来了一趟府里，夫人将两人叫到自己的房内问话，之后不久田七和王五就都死了。“那两人死时你们夫人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表现？” “没有，夫人同往常一样。” “王五死的时候她都没表现出什么？” 丫鬟仔细想了会说：“夫人当时听到消息只是问怎么死的，而后就让我们下去了，并没有什么异常。”张峰心里奇怪，再问了些其他的问题就让她离开了。他离开府邸，打算去一趟王五的案发地，近黄昏时分他蹲在池塘边的柳树下，边上有钓鱼的老者和嬉戏的孩童，远处有人划船而来，刚靠了岸摘下斗笠便听张峰说：“那天是你发现的王五的尸体？” 那人不解的看他，旁人解释这是镇上新来查案的捕头，于是他作揖叫了声“大人。” 张峰依旧蹲在那里看他，又问：“当时是你发现王五的尸体？” “是小人。” “你有没有翻过他的尸体？” “不曾。” “王五家人说王五身上有个牛皮制的钱袋子，他是管钱的，每次收保护费和其他款项都会装在那里面，按说有十几两银子不止，可当时尸体送回家时并未发现身上的钱袋子。” “可能是丢在池塘深处了吧，这池子深又大，从衣服里掉落在哪里了吧，我捡尸时并不曾看到过。” 张峰蹲累了站起来，一下显出身高的差距来：“他说我办案无数，骗人的话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你回答我的时候眼睛乱瞄，一仰一顿总透着小心谨慎，这等欺瞒在我手里可讨不到好处的，不如我们先去衙门里商讨商讨。”说着准备大手伸出抓他衣领，那人立马作投降状跪下来哀嚎：“大人别，我说，我说，你放过我。” 那渔人说他那天将王五拖到船上，不由自主的就搜了他的衣赏。 “你可发现了什么？” “小人确实发现了一个钱袋子，里面除了有十三四两的散碎银子外，还有一张汇通的百两银票。小人觉得这钱实在太多了，心里不安就没动过，一直在家里放着。” “你去拿过来给我看看。”那人一溜小跑的回家里取钱袋子。张峰则思索起百两银票来。汇通银号在这州内是没有店铺的，最近的也是他所在的县上，而普通人家是不可能将这么多钱存在那么远的地方，一来麻烦，二来越小的地方越没有存银号的习惯。 那人将钱袋子双手奉上的时候他展开那张已经被水浸泡有些模糊的银票，像王五这样的地痞，又是为张束卖命，他哪有这么多钱，即使有，为何不在家里寻个地方好好藏起来，带在身上瞎跑什么。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章 第十章 “王五平时都是装这么多钱吗？”他举起钱袋子看了看。 “是。”他本是自言自语，不想那渔人搭了腔，“王五和田七经常会在街上的商贩酒楼收保护费，田七是个二愣子，钱的问题上拎不清，于是一直是王五收钱，平时收到几十两银子就装在钱袋子里，我那天在池塘里也是想到这一点，就搜了身，没想到真有。” “那这百两的银票也是收保护费收上来的，谁会一下上缴这么多保护费？” 那人犹豫了会说：“前一段时间我们州上的山药收获但是卖不出去，州府里的村民们都愁苦交加，于是城西口摆茶摊的杨家嫂子就主动揽了这活，去给大家销山药，据说赚了好大一笔钱。” 张峰凝了眉，眼中锋芒毕露：“她是不是将山药卖到县里了？”那人点头，于是张峰将银票揣进兜里说：“我知道了，你下去吧。”等那人走后张峰便不觉漫出一丝笑来，想着这杨家嫂子真是有意思，明明被讹了这么大一笔银子，居然神色平静的说自己不认识他们。 回城的时候茶摊前的杨家嫂子还在那里忙碌，于是张峰坐过去，杨家嫂子热情的沏了一壶茶问：“大人，案子破的怎么样了？” “杨家嫂子似乎对案子的事很感兴趣。” “这是城里的大事，大家都好奇，张大人这话问的好古怪。” “死的那三人生前明明寻过杨家嫂子，似乎还被讹了好大一笔钱，可嫂子居然说不认识。” 一锦一双眼睛黑如墨，面上并不显惊慌，而是坐下来说：“这事关我一个女人的名节，我怎好到处个别人说。” “杨家嫂子似乎还瞒了很多事，不若都说了吧。” 一锦忽然笑了，那笑容天真可爱的紧，“我能有什么事瞒着大人呢，不过是被欺侮和讹钱的事，大人不是都知道了么。” 张峰目光深沉，看了一锦半响，却没再开口而是径直离去。 第二天一大早，田七老婆开门的时候见张峰已在门口等候多时，她面无表情将门打开，自己转身走向院子内，张峰跟进去后问：“你相公死前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她忽然转身，定定的看着他说：“我是不会说的。”张峰愣了下，接着她又说道：“你抓我见官也好，判我邢狱也好，我都不会再说一个字了。大人，你放过我吧，您了解了这么多，张束田七王五作恶无数，害死了那么多人，祸害一方百姓，都没有人替那些人平冤，为什么他们三个死了，却有人要替他们查清真相，田七活着的时候我生不如死，要不是有孩子，我早就死了，如今他死了，我心里倒是舒了口气，死了也好，死了对大家都好。” 她闭了眼，而后睁开说：“大人，您放过我，也放过这城里的百姓，别再追查了。” “身为捕头，查清真相，是我的本职。” “捕头难道不是保一方平安吗？大人可曾在乎过我们的死活？”张峰那么大个，站在那里却垂了头，显得比平时矮，他沉浮世间这么多年，也练就了油滑世故和精明干练，很多不平冤屈若涉及过深就听之任之，也明白自己的渺小和世间的凶险，他看了她一眼，不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院子，朝城西茶棚的方向走去，途中沿街有炊饼的叫卖声，小镇虽然不是很大，但自有安稳祥和，他走了一半停了下来，转身离开。 张峰和州检使是中午时分各乘了马匹出的城，沿街百姓看着他们离开，议论纷纷，说这调查还没有着落呢，怎么就走了呢。县太老爷的后花园里，凉亭里县太爷和自己的小妾坐在里面听张峰与州检使汇报情况。 张束的老婆因为张束总是外出，回来又是众姬妾围绕，心里气愤不过，于是与张束的手下王五有了奸/情，这次张束回到家里，意外从丫鬟口里得知这事，心下愤怒，打算杀王五泄愤，不料有人早早报消息给王五，于是他先下手为强，下毒害死了张束。但这件事还是被与他经常为伍的田七知晓，以此作要挟，想讹诈王五银子，王五没那么多钱，只得暗下杀手 背地里杀了田七。连杀两人王五心里害怕，于是带着银子连夜跑路，半夜里经过池塘心下慌忙掉了进去，他不会游泳，于是溺死在池塘里了。 那小妾听完汇报，小手攥着手绢一口尖牙咬得“咯咯”响，心里恨不得千刀万剐了那娼/妇，可她不能，当初自己借着县太爷姨太太的风给自己的弟弟寻了个相当有势力的家联姻，若是因为这件事拿了那妇人，最后闹起来大家都落不到好处。她掉了两滴泪，向县太爷说自己的家事还是交给她自己处理好了，这种不光彩的事说出去不光让她没脸，连县太爷脸上也无光，县太爷点头，就让她自己处理去了。 县太爷夸了张峰几句，无非是有勇有谋，谋定有余之类的话，又安抚了州检使几句，夸他治安得当，维护一方百姓等等，然后让两人退下了，张峰与州检使作别后自己去了汇通银号，他掏出那张有些模糊的百两银票说要兑出来，伙计见是张捕头，哪敢有挑剔的地儿，二话不说便兑了现银，他拎着那些银子笑了笑，朝烟花巷子深处去了。 州检使在县上逗留了两日便回镇上去了，不日镇上便谣言纷纷，大家没事就聊，整个故事不仅带了神话色彩，连最感兴趣的感情三角戏都生动非常，于是张束老婆的娘家将她家女儿接了回去，听说没过多久就另嫁了。 这等八卦奇闻不仅镇子上传的有声有色，就连县上街坊酒肆都略有耳闻，若是想听详细的还得去临水榭听那说书先生的，故事有声有色，加了怨鬼孤魂，加了背地偷/情，故事跌宕起伏引人入胜。 恰巧齐衡和徐来有事要在县上耽搁几天，闲来无事便坐在临水榭喝茶，听那说书先生唾沫横飞的讲庆府连环杀人案，他忽然对徐来说：“凶手是个女人。”徐来正吃茶，放了杯子不明白自己的老板为何突然来这么一句：“何以见得？” 齐衡那潋滟的眉目一笑道：“还是个能干的女人。”徐来觉得荒缪，“你是说一个女人连着杀了三个男人，而且还是身强力壮打架了得的男人？怎么可能。” 齐衡往椅子深处靠了靠，说：“先从第二个死人说起吧，既然第二个男人是被下毒杀死的，为什么还要吊起来呢？因为她想佯装那男人是上吊死的，到时候即使追查下来是被杀的，将一个百十斤的汉子吊起来那也应该是个男人所为。一个女人怎么可能吊死一个强壮的男人，力量上根本不够，这就是她要的效果，她想掩饰她的性别。” “那她是怎么将一个大男人吊死的？” “用滑轮呀，女人力气小，肯定是借助了一些装置，滑轮是最好的借力工具，所以如果是用手抓着绳子使劲拉，那么手上一定会留有勒痕，只要去观察那段时间哪个女人手上有包扎，她就逃不过杀人的嫌疑。” “那第一个呢？第一个不是密室吗？一个女人怎么杀了人而逃得无影无踪的？” “这个就很有意思了，我怀疑里面还有更隐秘的内情，首先呢，这个女人张束肯定认识，说不定是半夜约好的，于是那女人悄悄潜入张束的家中，在书房里见了张束并用毒药毒杀了他，但她并没有逃走，而是从里面锁好了门窗，静等着第二天有人来撞门，等门开后，人们首先第一眼看到的是趴在桌上死掉的张束，于是慌作一团，凶手趁大家慌乱时离开，岂不是正好。”说道这里齐衡顿了下道：“这里面变数太多，她能成功估计里面还有更隐秘的内情呢。” “那第三个人呢？”徐来来了兴趣，追问道。 “第三个人肯定是明白了什么，虽然是个笨蛋，但也猜出了几分，于是他那天晚上应该是去找凶手的，两人在池塘边见的面，这一次凶手并没有用毒药，因为她想造成不同的死法从而摆脱这三个人的关联性，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是怎么推一个强壮男人进池塘的呢，那男人又戒备非常。自然用的是麻药，颠茄有强烈的致幻麻醉效果，她将颠茄点燃放在身边，王五吸的时间过久，身体不受控制，她就能轻易将他推进池塘里。” “一个女人除了心思缜密，还这么心狠手辣，她做这些事的时候不知有怎样的心理，说出去估计大家都不会信的。” “这不过是我的推理罢了。”齐衡笑着说。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章 第十一章 事后不久，一锦便离开了镇子，说是投靠一个远方亲戚，锁了门，背着包袱独自出了城，此时正是夏秋交接之际，也正是药贩们蠢蠢欲动的时候。因着这个季节里，正是挖参的好时节，这跟淘金客差不多，有人曾一夜暴富，也有人家破人亡，因为野山参只长在特殊地域里，多是深山老林并有毒虫邪物作伴，据说成了精的山参最是难抓，不知搭了多少人的性命在里头。 曾经的谢家向当今皇朝进献过一根七百年的老野参，通体透红，方内飘香，嗅之如酒醉般甘美，乃是滋补延年的圣品，当今圣上大为开怀，赏赐金钱无数，那山参的来处便是浑源县的深山里。那处原是谢家的私物，如今谢家没了，便是个无主的物，自有梦想暴富野心昭昭的穷徒趋之若鹜。 齐衡在县上逗留并没有多久，谢家倒后，他就瞅准皇家药供这块肥差，但若想拿下这差事，内部有靠力也是无用的，必须拿出几分真本事，皇家所用所需皆是顶好的，而谢家多年来把持着这些供给渠道，一夕间崩塌，总要有人来理清并接通这些渠道才行，这也是齐衡此行的目的。 齐衡所在的家族是京城里少数从商的大族，经过几代人的财富堆积，名声威望已很稳固，却有着几个不成器又娇奢的子孙，不但没将祖辈的财富保住，反而日益亏空，最后连命也不济，差不多落了个中年丧命的下场，到齐衡父亲一辈，齐家也只能勉励自保，摇摇欲坠，维持着京城富商的架子，齐衡父亲早年见识过父辈叔辈的骄奢淫逸，也看到齐家女人为了脸面受的各种苦楚，于是下定决心重振齐家威望，苦心经营家族生意。 但也算是天妒英才，齐衡父亲在一次行商途中不幸失足落水，齐家派人四处打捞，最后也只捞出一副尸骨，运回齐家还未入土，齐衡父亲苦心孤诣维系的大族瞬息崩塌，分家分财，宗家叔伯捞钱捞利，眼看齐家大族就此没落，齐衡母亲便在堂上叫齐众人，坐镇厅堂，舌战三天，有理有据剖析要害才稳住局面，在齐衡十三岁的小小年纪便遣了齐家最善经营的叔伯来教他家族经营。成为当时京城里最年少的少当家，这也是齐衡年少成名的原因。而他也没有辜负母亲和家族期望，将家族生意经营的有声有色，小小年纪便很有天分。 也落了个齐衡母亲生前最大的憾事，她原与齐衡父亲商议，让齐衡师从京城最有名的淮先生，借此洗清身份，在朝内谋个官衔，从而摆脱商贾命运。而如今齐衡父亲早逝，家族中各种关系的制衡与肘掣让齐衡母亲不得不放弃打算，于这个心结，终日难眠。她摸着齐衡小小光洁的额头，觉得这孩子本应该离开祖祖辈辈从商的命运，有个更辉煌的前程，却被羁绊于此。 于是在她重病期间，特地通过各种关系搭上少傅这位二品大臣，以重金为聘，谋得了少傅庶女的婚事。于是在齐衡十六岁，以完成母亲生前唯一愿望为前提，明媒正娶了当朝二品少傅的二女儿，玉珠。当时婚礼举办的盛大，京城有名望有脸面的人都出席了那场大婚，贺礼如流水一般抬进齐家，流水席就举办了三天，一个是美貌才女，一个是富贵俊男，这场婚礼被众人津津乐道了好多天。如今已过了四年，齐衡也长成了风华绝代的青年，大家都知道齐家当家是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对妻子爱护有加宠爱无度，为此不曾娶妾招姬，一心忙于家族生意。 今正忙于家族生意的齐衡就身穿白锦缎，外套紫轻衫蹲在一侧墙角和徐来打商量。 “我要去趟山西浑源县。” “浑源县林深树茂，又有绝壁山崖，少爷去那里做什么？” “算这季节，该是挖参的时候了，我去那边谈生意，若是人参的源头都搞不定，那皇家那差事就别想了。”徐来深以为然，皇家里除了那个病恹恹的二皇子外，哪个需要什么草药，多半都是需要补药的。 “那我陪少爷去吧”徐来一身武艺，本就打算和少爷形影不离，保少爷安全。 “你留下来善后吧，这里的事已经处理还剩一些，需得有人来结尾，你得留下来将事情处理妥当，这样才不枉费我在这里的一番苦心。” 徐来有些犹豫，“那少爷你……” “我这么个大男人能有什么事，你看我可曾出过什么事，多少山河我没去过，走南闯北，区区一个山西小县我还怕了么。”徐来也觉得是，齐衡这些年为了锻炼自己，没少去过危险的地方，譬如漠北和滇南，那么偏远的地方都走过一趟，去山西也算不得什么。 “那少爷你先去吧，我将这里的事情处理完后就去山西找你去。” 齐衡答应了，于是自己去驿站雇了马夫，又命人将自己的豪华马车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这才在铺有厚貂绒的马车内坐定，闭了眼听马夫吆喝了声，悠悠的驶出了县城。 徐来喜欢乘马，为他运送货物的镖师们和遇到过的侠士们皆喜欢乘马，这让齐衡很不理解，骑马这么累又腿酸屁股疼的方式为何深受远行人的喜爱，难道不是乘车才更舒服悠闲么。路经惠济，武涉，高平，长治，走的官道，一路还算顺畅，齐衡优哉游哉沿途欣赏好风好景，到了浑源县的地界便不得这般悠闲，浑源县只在山脚一处有个不大的村落，整个县被山林植被覆盖，多是奇山险峻。这山中多有走兽毒蛇，危机四伏，愿意入山者多是砍柴的樵夫与采药的郎中，因为沿途凶险，山林深处更是无人问津。 可这个时节不同，这时节正是采参的好时候，都说山西浑源县的野山参为回阳救逆之灵药，是民间争相夺得的宝贝，当年谢家也是因为手里握有这浑源县山参供给的渠道才拿到皇家供药的资格，可这也是谢家手里的秘线，不为外人所知，谢家一倒，秘密就断了，这山野之间绵延不绝千里，谁知道小小山参能藏于何处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章 第十二章 浑源县深山老林里有鬼，原想着遮天蔽日的老林子里，有个把精怪也不足为怪，可现身的却是女鬼，还是个怨气极强的白衣女鬼。老林里砍柴的樵夫就遇到过一次，黄昏临夜里老樵夫正背柴回村，眼瞅着半空里悬了个女尸，正一瞬不瞬的盯着他，老樵夫差点没吓尿，连摔带滚的跑回村子里，此后深山里闹鬼就传开了。齐衡刚到山脚下时就听店家说起此事，那女鬼冤恨深重，扰的山里不得安宁，就连占山为王的土匪都深受其害。里长呢，先前率山民敬了两回山神，一回土地神，这才平稳了一些。 店家往肩上撩了块抹布，兀自叹气，“女鬼定是被掳到寨子里折磨之死的，心里怨气不浅才想祸害四方百姓，可有仇去寻那土匪寨啊，和我们这般良民寻什么晦气。”店里熟客都让他打住，鬼神莫道，皆是避讳之事，谁知道那女鬼半夜会不会寻来，还是老老实实窝着的好。齐衡到是兴趣颇高，“不知女鬼做过什么恶？可是乡里的人？” 店主见他是个生客，也愿意和他攀谈，“那女鬼啊到是没下过山，老是在深山里转悠，去山上砍柴的樵夫，挖参的药贩到是碰见过，吓的魂都差点没了，回来时说那女鬼长发及腰，面色惨白，一双腿吊在半空里很是瘆人。” 齐衡嘴角带起一丝玩味说：“本少爷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女鬼，如今到有机会见一次了。” 居然有个不怕死还不怕鬼的，店主上下打量齐衡，“公子可是驱鬼的道士？” “非也。” 店主暗自里叹气，“原来是个寻死的，只是嘴上占些便宜，若是遇上了，不知怎么死的。想是没见过女鬼的手段。”脸上却一副和善神色说：“公子若是想见女鬼，只往深山里行就是了，机缘巧合或许会遇上，但若遇上却不是是幸与不幸了。” 齐衡不愿与他多费口舌，只让找了个熟识老林子的猎人作向导。他银子给的足，不一会儿店主便带来一个满面虬髯的汉子，自称李虎，从小在这山里长大，以打猎为生，对山里的地形都十分熟悉。两人见过，齐衡便直接问：“你可知这山里产参？” “这个自然知道，”李虎说道：“以前曾有个外地人，他娃娃病重，需野山参续命，自己又没钱买，就自个跑到老林里来采参，没想到真被他采了一根回来，就食指粗细的小参，我亲眼看他给他闺女服下，也是神了，不出三日，他女儿就活泛起来，真真的起死回生。” “那你可知这参一般长在何处？” “我在这山野里长大，按说山里的沟沟壑壑都很熟悉，可自小到大见过的参一个手都能数清，都说这是山里的精华，有灵性的很，寻常外人是摸不到的，凭的是缘分。浑源县里的山绵延数千里，七天七夜也不一定能走到头，我虽熟悉山里，可也不了解这山的全部，走的到是自个熟悉的老路，去的也都是野物常出没的地方，挖山参的地方就不大熟悉了。” “无妨，”齐衡道：“我就是转转，去山里逛逛，你自管带路便是了。” 猎户见齐衡出手阔绰，他自个又是不害怕鬼神的，于是满口答应，说需要些准备，待明日一早出发。第二日清晨，猎户见齐衡依旧一番公子爷派头，环佩飘零，只得苦口婆心的建议他换了一身简短的装扮。两人这才上路。一路上也絮叨一些：“听你说你们这山林里除了有女鬼外，还有山贼？” “山贼自然是有的，可也不常出现，据说在南岭那一带徘徊的多，咱们避开就是了，女鬼我到不曾见过了。”李虎如此答道。 两人进了山，便如滴水进了海，处处是山岭，满目葱绿，皆被短木覆盖，只留小径通人，处处高山峻岭植被茂密，山野小路又时隐时现，大约也只有熟识山林的猎人才晓得怎么走吧。 这样行了两天，也曾碰到过寻参的旅人，一行七八人，拿着竹竿铃铛，背着口粮搜山，这也是采参的一种古老方法，自古山参难寻，巧法不多，民间就用这笨法结成一队，肩并着肩挨着齐齐搜山来寻参。 齐衡两人就遇到好几拨，连猎人也说这采参人比以往多了很多，两人再往深处挺进，密林里遮天蔽日，似是看不出时辰，倒是李虎说已近黄昏了，等做了饭食吃过好趁夜赶往一处小屋里，那是猎人们晚上在深山里的窝棚。可烟火刚起便有一伙人前来蹭饭，那些人比平常寻参人来的壮实，满脸横肉，背着短刀将齐衡李虎二人围了起来，见齐衡娇贵又俊秀，便大笑道：“想来这趟出门也算不虚，你看这青年细皮嫩肉，绑回去即便作不了肉票作个压寨夫人也不错呀！哈哈哈哈，带回去。” 齐衡：“……” 外出游历许久来，遇上的山贼土匪多不胜数，碰到的怪异奇事亦多，可是头一次被人拎了起来双手绑了扛在肩上带了回去，只因徐来没在身边，齐衡被扛在肩上依然还是：“……” 齐衡觉得自己倒霉的很，游历了许多地方，同徐来也遇到过若干的小毛贼，还从未如此狼狈过。因为这季节正是采参好时节，也是山贼寨子生意最盛隆时候，后面屋子里都关了好几拨采参的肉票，齐衡李虎二人竟没地方搁，只得先将两人关进柴房里等明天一早做打算。 李虎自被绑起来后一直畏首畏尾，现在更是大哭起来，第一次当肉票，心里倍感压力，齐衡被哭的烦心，只得抬头看窗外棱子处泻落的月光，却不想看到一个往下掉落的人头，长发散开垂落窗前，白惨惨的脸目瞪瞪的看向两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