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感祖宗,在线开挂》 第1章 木匣 刘贵妃端坐着抿了口茶,看向下首坐着的小皇子。 这就是六皇子吕斐,当初出生就被封为太子的天之骄子。那个时候,他的母亲还是后宫之主,荣耀显贵的令她都暗羡不已。 然而不过短短几年,就变成了这幅可怜模样。 刘贵妃记得他比自家儿子小一岁,应该堪堪七岁。然而现在看他个头,却着实瘦弱不堪,长袍空空荡荡的,从袍袖下露出的一节手臂,也细得似乎一折便断。 他木木地端坐着,一张小脸没有什么表情,缩着脖子,看起来倒有些痴傻。 “既然皇上下旨,把你交到我手上” 刘贵妃先是轻声细语,见吕斐实在没什么反应,啧了一声。便直接漫不经心地开始安排 “玉絮,金竹,你们两个,从今就跟在六殿下身边伺候,至于住的地方” 刘贵妃想了想,就把宫中最偏的一处指了出来“便把含章殿收拾出来吧。” 被点到名的宫女与内侍领命。 玉絮走到小皇子面前,行礼之后温声道“六殿下,您便随我来吧。” 小皇子怯怯地看了她一眼,下了椅子,笨拙地对刘贵妃行了一个礼之后,话也不说,迈着小短腿跟在了玉絮后面。 等小皇子走远了些,刘贵妃嗤笑了一声“冯皇后当初与我为难的时候,定不会想到她的儿子有朝一日竟落在我手里。” 她身边的大宫女连忙应和道“正是呢娘娘,奴婢想,这便是报应了。” “嗯,确实如此。” 想当初冯皇后得势之时,是如何嚣张跋扈,不可一世,就连皇帝都要多加讨好,更不必提他们这些宫妃。 刘贵妃当初就不知吃了她多少苦头。 谁料想一朝天变,冯家居然被指谋反。天子震怒,九族尽诛,余者不是为奴便被流放。 冯皇后受不住打击竟然发了疯,被皇帝下令永禁凤栖宫,连带着她三岁的儿子也被剥夺了太子之位,一同囚禁,到如今竟已整整四年。 原本吕斐也应该一同与皇后老死于凤栖宫。然而前些日子,皇后放了一把大火,自己点燃了凤栖宫。连天的大火足足烧了三天三夜,六皇子就差点死在里面。 总归是自己的儿子,也不能看着他送死。皇帝无法,只得将六皇子从凤栖宫放了出来,下令让刘贵妃代为照料。 只不过他的态度颇为冷漠,没有将吕斐过继给其他无子嫔妃,反而扔给了本就有一子的刘贵妃,圣旨上也只是让她代为看管。 这就是既不打算洗清六皇子罪后之子的身份,也没打算让他得到半分关爱与势力。 皇帝对这六皇子的态度,也是可想而知。 “看着也不像能成事的。”刘贵妃想着吕斐连句话都不会说的蠢笨模样,心里反倒放松了”就这么养着吧,远远地打发了就是。” 她推了推鬓边的金钗,脸色突然柔和起来“对了,兴儿应当已经散学了,点心都准备好了么” “都准备好了,娘娘。” 含章殿位于永宁宫最偏僻的角落,从主殿出来,光用走都得花上一刻钟的时辰。 吕斐才七岁,没走多少路就有些累了。玉絮和金竹只好放慢了脚步等他。 还没等走多远,吕斐就听见宫门一阵喧闹,他抬起头,愣愣地看过去。见他好奇,玉絮便轻声和他解释“这是五殿下散学了。” 五皇子吕兴今年八岁,被刘贵妃养的白白胖胖的,左右跟着两位刘家的伴读,身后还有一串的宫女内侍,浩浩荡荡的拥了进来。 吕斐看见五皇子还没到殿门口,就喊了一句母妃。刘贵妃亲自从殿内走了出来,拿丝帕给他擦了擦汗。 吕斐依旧没有表情,原本乌沉沉的眸子却闪过一丝羡慕。玉絮不知道这小皇子在想什么,只在一边催促“六殿下,我们该走了。” 吕斐抿了抿唇,最终神色再次沉寂下来。 五哥有刘贵妃,有父皇,还有好多好多朋友。 而斐斐,什么都没有。 “我看这天色,许是要下雨。” 玉絮看着天色,放下了手中的掸子,准备把庭院中的衣物收起来。她看着金竹懒洋洋地坐在台阶上不动弹,忍不住过去推了他一把“动作快些,你总不想湿淋淋的。” 金竹叹了口气,还是站了起来“你说,这日子还有什么指望” 被发配来照顾这个六皇子,和伺候冷宫娘娘有什么区别 玉絮顿了顿还没说话,忽然间平地就起了大风,吹得庭院砂石落叶乱走,豆大的雨点顷刻间就落了下来。 这下两人也顾不得伤春悲秋,急急忙忙的把晾晒的衣服拿回来,等全部抢收完毕,大雨倾盆,玉絮急急地问金竹“对了,你见到六殿下在哪么” 可不要淋了雨生病才好。 金竹指了指卧房“乖着呢,都没出来过。” 玉絮连忙走过去,探头往屋里一望,发现小皇子正坐着发呆,于是松了一口气,顺手将窗户合上了。 木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吕斐原本正在发愣,听到这个声音,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惊慌。他立刻瞪大眼,警惕的望着声音的来源。 风吹的庭院中树枝乱颤,它的影子落在窗户上,张牙舞爪,如同狂魔乱舞,狂风大作,雨如击鼓,吕斐几乎是立刻爬到了床上,手忙脚乱的裹紧了被子,蜷缩起来。 如果此刻有人在这,就可以发现幼童面无血色,嘴唇发紫,竟不自主地瑟瑟发抖。 有一扇窗户没有关严实,正在不停地敲击着窗台,吕斐几乎把自己缩到了角落里,本能地感受到来自未知的恐惧和威胁。 歇斯底里的母后,哭泣绝望的宫女,还有手持利刃的侍卫,这无一不是吕斐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孩子害怕就会哭泣,然而吕斐嘴唇发抖,却不敢哭,他死命的捂住嘴巴,躲在床帐的角落,蜷缩起来,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他害怕下一秒,那些噩梦就会在他面前出现,母后会狰狞地抓住他的手臂,或者是脖子,逼着他听永无止境的咒骂,如果他反抗,就会毫不留情的将他摔在地上,好像要把他摔成碎片。 曾经母后就这样在他面前摔碎过一个瓷瓶。破裂的花瓶被看不见的野兽撕裂,碎片划过他的耳畔,留了好多好多的血。 他还没懂得死亡是什么,就开始学习害怕。 “哗” 大风最终还是吹开了那扇本不牢固的窗,灌入了冷风把床帐吹的四处飘散。门外的枝丫如同鬼影幢幢,闪电的光如同利刃,将一切映的惨白。 吕斐终于忍受不了,跌跌撞撞的跑下床,垫着脚把窗户合上,谁知此刻一阵雷鸣轰响,幼童被吓了一跳,转身撞上了床边的梳妆桌,只听见哗啦一声,桌子上的东西都被撞倒在了地上。 一个方形的小木匣,就这么咕噜咕噜的滚到了他的脚边。 吕斐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就看见那个木匣在滚动时把锁头抖落了,此刻正开成两半,里面的掉出来了一张折叠着的布绢,上面似乎写着什么。 好奇的天性,让吕斐抓起了这个布绢,然后噌噌噌地爬上了床。 裹着被子,就着微弱的光,吕斐展开了布绢,认真的看起上面的字。 他还没有正经启蒙过,认识的字并不多,然而布绢上的字显然很简单,他勉强也能读懂。 上面写的是 把信放在盒子里,我就能收到哦来自吕斐小宝贝的祖姑奶奶。 后面还画着一个带着腮红的笑脸。 霍姝将花笺放入了宫女提着的花篮之中,然后提着裙摆,走入了清雅阁的花苑。 正是春日好颜色,此刻,在这花苑之中,正在举办一场赏花宴。 “安阳公主到” 随着宫女一声唱和,霍姝踏入其中。 说起这场赏花宴,这是由最近颇得圣宠的淑妃举办的。 淑妃平日就爱摆弄花草,伺候园子,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帝爱其雅致,时常会过来坐坐。 霍姝对淑妃的印象不多,只记得她似乎除了花草,对一切都不关心。 然而当霍姝将周围一圈人打量了一番,虽唇角带笑,心里却有一番思量。 这满园的女眷,竟大多都是适龄的贵族女子。 淑妃没资格邀请命妇,却总是开宴邀请这些急需好闺名的女子来参加这赏花宴,说没什么心思,那也不可能。 特别是,她此刻还将她这个刚被赐封不久的安阳公主叫来,显而易见地是要示好拉拢她。 也不知道淑妃到底装着什么心思。 霍姝落座之后没有多说话,然而其余的女眷却对霍姝这位新封的公主,表示了十二分的好奇,或许还有更多的羡慕。 霍姝不用听就知道,这些人是怎么议论自己的。 她本只是宣威侯霍启之女,身份虽然显贵,但在这众多贵女之前,也算不得十分出众。谁知她父亲一朝战死,她没有兄弟,原本侯位要落到二房手上,这些贵女也不知道有多少在等着看她的笑话。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她霍姝到底没成为落水狗,反而得到了皇帝的怜惜,一举翻身,竟反成为了公主。 到如今,单论这淑妃的赏花宴,其他贵女还在殷切地祈求得到邀请,而她,却成为了贵宾。 想到这里,霍姝心情大好。 她心情大好,而座下,却有人恨得已经咬紧了贝齿。 她自打霍姝进来,就不得不小心地缩到了角落,生怕被霍姝从赏花宴中认出来。 这个女子就是霍家二房的长女,也是霍姝的堂妹,霍芳妍。 原本他们以为宣威侯霍启战死,侯夫人也因病而逝。不但爵位会落到二房头上,霍姝这个孤女也会任由他们二房揉捏欺辱。 可谁知,霍姝竟然翻身而起,一跃成为公主。 这也就罢了,然而霍姝当上公主之后,竟当众训斥她的父亲懦弱无为,无以宣威,还启禀圣上宁可过继勇武少年继承侯爷遗志,也绝不让侯府蒙羞。 霍府的一切荣耀原本就系在霍启身上,霍姝这么一手,几乎等同于剥夺了如今霍家所有的地位。 就算当真过继了人,重新撑起了侯府门楣。可那是宣威侯府,侯爷只认霍姝一个姐姐,还与他们霍家二房还有何关联 至此,霍家地位一落千丈,至此沦为笑柄。 老太爷与老太太日夜咒骂霍姝这丧门星,可那又怎样 如果当真相遇,老太爷和老太太还得给霍姝行礼 原本作为宣威侯的侄女,霍芳妍还能作为主宾来这赏花宴。事到如今,却只能攀借着其他人来这赏花宴,企图给自己增加点筹码,嫁个好人家。 霍芳妍低着头,心中不停盘算着,然而到了最后,却只有一个念头。 她当初下手就该更狠一些。 不然那口池塘,怎么就淹不死霍姝这个丧门星 “诶,公主在看你。” 就在霍芳妍胡思乱想的时候,她身边的贵女推了她一把,让她抬头。 霍芳妍下意识抬头,却见霍姝正举着酒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她的目光清凌凌的,似乎已经将她心底的想法全部看穿。 霍芳妍脸色不自觉地带上几分惊慌,低下头不敢再多想了。 霍姝收回了目光冷笑一声,还想再喝一口酒,却被侍女白苓拿走了酒杯,换成了蜜水。 “小孩子不能喝太多酒。”只比霍姝大四岁的白苓冷酷地说“而且不要这么笑,容易变丑。” 霍姝 原本还气势汹汹的霍姝顿时收敛了气焰,开始委委屈屈地喝蜜水。 身为公主,没有人再敢在宴会上为难她,就连之前的对头们都不得不端着假笑脸来恭维她。 霍姝感觉身心俱爽。 尽管如此,从宴会回到临华殿,霍姝还是被满头的珠翠压的脖子痛。 “青萝,青萝,你快帮我去打个水,我要卸妆。” 她吩咐完另一个侍女,就迫不及待地坐到了梳妆台前,然后忙不迭地把这些脑袋上的珠宝往下摘。 要说这成为公主有什么不好,那大概只有每时每刻都要保持仪态,装扮隆重。 特别是出席重要场合,一天下来,她脖子都有点吃不消。 脱下繁复的公主制式宫裙需要青萝帮忙,这卸妆霍姝一个人也无从下手。但是满头的饰品她可以自己先处理,让自己松快一些。 不多时,她面前桌子上就堆了一堆饰品宝石。她拢了拢,拿起手边的首饰匣准备装起来。 结果打开匣子之后,她愣了。 这谁往里面塞的纸 霍姝拿出了这张纸,展开看了一眼。 只见上面有几个炭笔写的字,字很大,歪歪扭扭的,很是稚嫩。 就好像一个不会写字的孩子,抓着炭笔画鸡爪,颇带着几分可爱童趣的意味。 这让霍姝觉得很有意思。她花了点心思,开始认真分辨上面这鬼画符到底写的是什么。 然而看了好几遍,霍姝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看懂。 她觉得,这上面应该写的是 你真的是我的祖姑奶奶吗 可如果这个纸条是写给她的话 她这辈子芳龄不过十一,就算辈分再高,怎么算也不会是祖奶奶辈的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章 撞鬼 霍姝让白苓去问问,今天是否有人潜入了她的院落。 白苓很快回来了,却只道并没有人。除了侍卫,就连隐藏暗处的守卫都没有发现丝毫踪迹。 闻言,霍姝收起了手中的纸,瞧了瞧窗户,心道“难道这贼翻窗户进来的” 敢在皇宫做贼,就为了在她首饰盒塞这么一张纸,然后问她是不是他祖姑奶奶 她喜欢当人爸爸,可不喜欢被叫做奶奶。 霍姝仔细清点了一下首饰,发现没有丢任何珠宝,甚至连翻动的痕迹都没有。这小贼费劲心力潜入皇宫,似乎就是为了在她匣子里塞一张纸。 没发现其他异常,霍姝现下并不打算声张。她吩咐青萝把首饰收到其他盒子里去,然后随手把纸搁在了桌上。 等到日落之后,霍姝打算就寝,在入睡前又看了一眼桌上的纸,忍不住就心痒痒。 这事当真挺莫名其妙的,可是不做些什么,可让人抓心挠肝。 纠结了一会,霍姝拢了拢长发,铺好了白纸,略一思索,然后提笔就写 没错,我就是你祖姑奶奶。 写完之后,霍姝就乐了。嘿,这人莫不是个傻子,居然自己降辈分想当人侄孙。 如果换她写,怎么也得写一句“你是不是我孙子” 写完之后,吹干墨迹。霍姝把纸折好了,然后依旧放进了木匣子。 如果这恶作剧还有第二次,那孙子肯定能看到她的纸条。 做好了这件事,霍姝就把所有木窗都检查了一遍,保证都已经牢牢关上,这才让青萝熄了蜡烛入睡。 吕斐窝在被窝里,把布绢来回看了好几遍。 把信放在盒子里,我就能收到哦来自吕斐小宝贝的祖姑奶奶。 翻来覆去看了许久,吕斐才确认这句话就是对他说的。 他有一个祖姑奶奶,让他写信给她。 她还叫他,小宝贝。 吕斐知道,这代表很多很多的喜欢,只有对最喜欢的人,才会叫宝贝。 然而下一刻,他又有些疑惑了。 他当然是愿意给祖姑奶奶写信的,只是放在这个盒子里,祖姑奶奶真的能收到吗 她会怎么收到呢是会让人来取吗 虽然想不通,吕斐依旧向玉絮讨了纸笔,满怀期待地想给祖姑奶奶写信。 玉絮以为吕斐只是想拿纸笔玩,所以没拿毛笔,而是拿了炭笔过来。吕斐拿到了纸笔,就关上门,窝在被窝里准备给祖姑奶奶写信。 他没有思考那张布绢那么旧,或许写的人都早已作古。也想不到一间废殿里有这样的布绢是多么诡异的一件事情。 他只是觉得心里快乐得要命。 母后不要他,父皇不要他,刘贵妃把他打发来偏殿,就再也不打算管他。 但是有一个祖姑奶奶,不但很喜欢他,还让他给她写信。 吕斐高兴地嘴角都放不下来。 他心里要说的话很多,然而 他好多字都不会写:3」 担心祖姑奶奶看不懂他在写什么,吕斐用小脑瓜思考了很久,这才写了最想知道的一句话。 你真的是我的祖姑奶奶吗 虽然心里期盼的要命,然而吕斐心中到底还有些不敢置信。 他不敢相信,他所期盼的好运真的会降临在他头上。 小皇子所求不多,在得到时便患得患失。 抓着炭笔,认真地一笔一划写完之后,吕斐用拍干净小手,细致地把纸折好放进了木匣子,然后把它放到了梳妆台原来的位置上。 他担心祖姑奶奶来拿信的时候会找不到。 等到做完着一切,吕斐满怀期待的爬回床上,裹着被子,睁大眼睛,希望看看祖姑奶奶会怎么拿走他的信。然而他终究年纪太小,没等一会就眼皮打架,最后不知不觉地就进入了梦乡。 或许是因为睡前的期盼太美,吕斐睡得黑甜,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被梦魇困扰,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等到第二天玉絮来叫起他的时候,吕斐精神十足,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爬了起来,跑到了梳妆台旁边。 那个盒子依旧放在原处,纹丝不动。 然而吕斐却没想那么多,他跪在凳子上将盒子拿了下来,然后又跑回到了床上。 就像是打开一件礼物,吕斐将盖子轻轻抱开,然后,他的目光就亮了起来。 这里面放着的,不是他的那张纸。 祖姑奶奶已经来过啦 他忍不住欢呼一声,拿起纸张,开始一字一句地看“祖姑奶奶”给他的回信。 没错,我就是你祖姑奶奶。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让吕斐咬着下唇忍不住笑出了声,漂亮的眼睛也笑眯成了两弯月牙。 这不是假的。 他的祖姑奶奶,真的给他回信了 第二天一早,霍姝又从首饰盒里抽出了一张纸。 原来那张纸已经被拿走,这已经是那小贼的回信。 祖姑奶奶,您好。您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啊 依旧是乌黑的炭笔,依旧是稚嫩的笔迹。 霍姝看着满张的鸡爪字想笑,心里又忍不住吐槽。 这个问题我怎么知道不是你自己往里面塞的纸条么 而且这字是怎么练的怎么能丑得这么浑然天成 然而等她笑够了,霍姝就把所有的宫女侍卫都询问了一遍。最终询问的结果是,无论是宫女,内侍还是侍卫,所有人都认真地表示确实没有人进过她的房间。 见这些人都被问得战战兢兢,看起来也都不像说谎,霍姝只能挥手让他们下去,心道aquot那可真的奇了怪了。来无影去无踪的,这小贼他难不成还是个神偷aquot 可哪个神偷还会这么闲得慌,翻墙进来就为和她玩传纸条 这是怎样的童心与天真啊 他这么做到底是什么意思。这纸条,难道有什么隐藏的含义 霍姝难免想深了,就这么琢磨了一天,也不清楚这传纸条的怪人的到底有什么意图。甚至想到最后,心里有些发毛。 她越想越觉得这件事颇为诡异,下午回宫之后就下了命令 “白苓,你今天让侍卫加强守卫,特别是我卧房这边。” 白苓应了,又听见公主继续吩咐“青萝你就去御膳房给我拿一包面粉过来。” 这让青萝有些疑惑“是,公主。但是您要面粉做什么” 霍姝故作凶狠地哼了一声,但其实是为了把心里毛毛的感觉压下去“当然是要捉贼。” 白苓瞧了她一眼,没有再多问一句,只是心里记着今夜多关注些。 霍姝确认外面布置好了人之后,等到晚上,再次坐回了梳妆台前,拿起了纸笔。 她这次的回信故意写得颇有气势 姑奶奶当然什么都知道。 所以装神弄鬼的小兔崽子,做贼可千万别被姑奶奶给逮到 放好纸条,关上匣子的时候,霍姝做了一点小动作。 她在盒盖里夹了一根头发,很细又很隐蔽,根本不会被看到。 然后她就在地面上洒满了面粉。 就算这小贼真的还能躲过侍卫,总不可能不落地吧 她倒是要看看,这个小贼能从哪里进来。 霍姝一边洒面粉,一边念叨着拥护马哲,坚信唯物主义。就算看起来真有牛鬼蛇神,最后肯定会走进科学的 她,绝不会虚 做完了这些准备,她爬上了床,手握着匕首,裹在被窝里假寐着等小贼自投罗网。 她跟着父母生活在边境的时候,夜晚遇袭并不会少。 警备这种事情,她早已了然于心。 话是这么说,然而霍姝强撑了一夜,依旧什么也没有等到。直到见到东方破晓,她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等她听见青萝的敲门声醒来,第一反应就是看地上有没有脚印。 地上浅浅的一层面粉完好无缺,没有任何脚印或者有人进来的痕迹。 “难道他昨天没来”霍姝松了口气,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算他好运。” 然后她拍拍脸,熬了一夜有些疲惫,就打算起来给自己倒杯水醒醒神。她路过梳妆台,看着那还在远处的木匣子,索性先坐了下来。 她拿过匣子,小心地确认了盖子缝间的头发丝依旧是在原处,眉头刚要完全舒展,然而在一下秒,心就不受控制地噗通直跳。 地上没有脚印,盒子也没有打开过的痕迹。 可这个纸条,怎么就还给换了 这个发现让霍姝瞬间惊醒,一夜的疲惫呼地烟消云散。 跟着消散的还有她薛定谔的无神论。 这一瞬间,无数想法在她脑中呼啸而过,到最后只留一个想法。 虽然她穿越以前就老想着宫里冤事这么多,会不会真的会有鬼。 但她万万没想到,自己运气能这么好,才搬进来没几天,就特么撞鬼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章 回信 神鬼之事,向来便是信则有,不信则无。 比如霍姝,现在怀疑她的盒子里,住着一个嗷嗷找祖姑奶奶的小鬼。 霍姝越想越玄乎,她打开了纸条,只见这小鬼给她的回信上面写的是 真的吗祖姑奶奶你好厉害啊但是,祖姑奶奶你少写了一个字哦。 霍姝想想自己之前的纸条。 咳,祖姑奶奶少写了一个祖字。 原本她是理直气壮的,但是被这么幼稚的笔迹指出来,霍姝不禁想象着一个小鬼一脸认真纠错的模样,就觉得自己好像是有点过分。 不能解释,解释就是教坏小孩子。 可这匣子里,可能并不是个小孩子,而是一个小鬼啊 霍姝想到这点,忍不住抓起匣子看了看。 这个盒子是她母亲给她传下来的,据说是外婆出嫁时的嫁妆,年纪可以说比她还大。 这么想来,住进一只小鬼也是情有可原 霍姝一边这么想着,一边仔细地检查了一下这个盒子。 这个盒子很普通,是整块黄杨木雕就的,带着简单的花纹。霍姝将它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只发现了一个很细小的特殊地方。 在匣子的左下角,有一串奇特的符文,看起来像是符文,却又像是一串编码。 霍姝对着这串编码研究了许久,最终还是判断这就只是一个长得像编码的花纹而已根本没什么特别的。 不过既然找不到原因,那她应该拿这个匣子怎么办 霍姝想了三秒,索性把这匣子锁进了柜子,眼不见为净。 只只要自己不理它,这小鬼,应该就会消停了吧 霍姝就这么下定了结论。 接下来,霍姝就把这个匣子扔到了脑后。 她的事情,其实多的要命。 她才刚被册封为公主,还没来得及享受作为公主的快乐,就被迫了解到一宫之主的心酸。 一整个宫殿的人指望她安排吩咐,霍姝每拿起一个账簿,就好像看到一帮人正张嘴嗷嗷待哺。 伪十一岁少女霍姝我还没长大,已经体会到了养家的艰辛疲惫jg 忙了整整五天之后,霍姝才难得有时间喘口气。 这也就是说,她已经把那个木匣里的小鬼,整整晾了五日。 然后霍姝,忍不住又把匣子拿了出来。 一打开,霍姝就后悔了。 这匣子里,已经多了整整五张纸条。这个小鬼,还是每天在给她写纸条。 霍姝深吸一口气,把这五张纸条拿出来,从上到下拆着看。 祖姑奶奶,您是不是很忙呀 祖姑奶奶,您收到斐斐的信了吗 祖姑奶奶,您是不是生斐斐的气了。 祖姑奶奶,是斐斐错了,斐斐不应该说您少写字的,你理一下斐斐好不好 霍姝一张张的读过去,似乎真的看见了一个小孩因为祖姑奶奶不理它,然后委屈到哭唧唧的模样。 这个小鬼,还有一个暖乎乎的名字,叫做斐斐。 这个想象让霍姝抹了把脸,觉得此刻的自己简直就是一个冷酷无情的大魔头。 她忍不住在心里大骂自己“谁让你最开始这么手贱回他信的一开始不回不就好了么现在怎么办你简直就是罪大恶极,玩弄小朋友的大罪人” 霍姝一边谴责自己,一边打开了最后一张纸,结果这张纸让霍姝的负罪感更加重了。 祖姑奶奶,您也不要斐斐了么斐斐真的那么讨人厌么 孩子软软的口吻,稚嫩的笔迹还有其中浓浓的自厌意味,让霍姝忍不住揪着心。 而最让她难受的,是在讨人厌这几个字上,有些许水迹,如同一片绽开的水花,把字弄得都有些模糊。 哭什么哭 霍姝反而先恶狠狠地想,她才六岁就被堂妹推进了池塘,还不是自己爬上来了。 如果她当时变鬼,肯定是变成一只厉鬼,哪会和这只小鬼这样哭唧唧的 心里是这样想,霍姝还是忍不住多瞧了两眼那两滴泪迹。 她之所以不怕,是因为想起了前世的记忆,但是这个小鬼还很小就被留在这个小匣子里,应该是很害怕的吧 可是就算这样,他也没有发火恼怒,反而只是软乎乎地责怪自己,然后自己落眼泪。 霍姝对这种白白软软的小团子最没办法。 她倒宁愿这个小鬼朝他张牙舞爪,那她感觉自在得多。 她处理熊孩子最拿手了,上手抽一顿就好,就算换成了熊小鬼,那她也有办法。 不是说鬼怕恶人吗真论起来,她将军爹佩刀的煞气,估计别说小鬼了,连厉鬼也要退避三舍。 但是这小鬼给她来软的 她感觉自己连一句重话都不敢说了。 可她也根本不想当这个小鬼的祖姑奶奶好不好啊 哄孩子最头疼了tvt。 霍姝神色不定,把小鬼写的纸条全都翻了出来一张张理好。 这小鬼大抵连启蒙都未必入门,字是真的难看,不仔细看都认不出来。 可是霍姝,又能从他的字里行间,看出他的认真。 这个可能连字都不会写的小乖乖,大抵是用最认真的态度在给她写信,又是极为殷切地等着她回信。 甚至,霍姝可以想象到,她这几日的冷处理,对于这个小鬼来说,是多么大的打击。 霍姝真的觉得十分为难,如果可以,她当真不想接手这只小鬼。 只是如果真的狠下心不理这个小鬼,那她算什么 是她最开始恶作剧般地给他回了信,现在又置之不理,那她和抛弃孩子的人渣又有什么区别 毕竟,给予希望再让他绝望,可比一开始就不给希望残忍得多。 啊啊啊啊啊不管了,睡觉 霍姝想得头痛,索性呼的吹熄了蜡烛,啪地把盖子一合,气势汹汹的爬上床裹着被子,假装自己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她没有见过什么匣子,也不知道什么纸条回信,更加没有什么小鬼哭唧唧 和她无关啊无关 夜静悄悄的,窗外只有微弱的风声。 桌子上的盒子边,那几张纸条就这么被堆放着。 如果主人乐意,她明天就可以把它连着盒子收起来。锁着或者扔掉,全部都可以。 它就如同那个笔迹稚嫩,只会哭唧唧的小鬼,没有一点其他的能力。 哗啦 床帐内的被子被掀开,床上的人翻身下榻,借着月光点燃了蜡烛。 明亮的光又重新在室内舒展开来。 霍姝拿过了一张纸,磨了墨,咬牙切齿地提笔写字。 她气势十足,挥毫间竟带着点锋利的意味,然而这抹锋利落在纸上,却又再如羊毛般柔软。 不哭不哭,祖姑奶奶没有不要你 不就是一个小鬼不就是写点纸条哄哄 多大点事啊 吕斐昨晚是哭着入睡的,早上起来眼睛肿得像个核桃。 玉絮端水进来的时候,就见小皇子呆呆的坐在床上,和前几天一样眼睛通红。 玉絮叹了口气。 果然还是个孩子。 刚来时恹恹的,前几日又高兴的像是得到了宝藏,这几天却似乎发现了自己的状况,就这么哭了好几天。 可这些皇子皇孙,难道又是她们关心的起的么 她根本不想管太多,只打算做好自己的事情便罢了。 玉絮原本也没用什么争强的心思,只想熬到出宫便好。 她等把早膳端给小皇子之后,就收拾好水盆出去。 吕斐坐在桌前,喝了一口粥,边喝边掉眼泪。 祖姑奶奶已经五天没有回他消息了。 吕斐觉得,这肯定是因为他说祖姑奶奶少写了一个字,祖姑奶奶生气了。 祖姑奶奶年纪肯定比凤栖宫的嬷嬷还要大,肯定也容易看不清楚字的。 可是自己为什么非要说出来呢 都怪他不懂事,所以祖姑奶奶讨厌他了。 是他的错,所以所有人都会讨厌他,到最后,谁都不要他。 吕斐哽咽着喝完了粥,忍不住抹了抹眼泪,然后吸了吸鼻子。 他依旧还是不死心地,带着点期盼地拿下了木匣,然后咬着下唇紧张地打开了盒盖。 他已经做好了再一次失望的准备。 然而最后,在他完全打开之后,吕斐目光定住了。 时隔五天,终于又有一张纸条,出现在了木匣里。 他的祖姑奶奶,终于又给他回信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章 暴躁公主 霍姝穿越之前,也就是上辈子,就不是一个众人眼中标准的乖女,这辈子投身为将军之女,性格更加简单直接,多了份暴躁,少了份耐心。 这个性格,从她对付她的堂妹手段上,就可见一斑。 她被堂妹和堂哥合伙推下池塘的时候才六岁,虽然是胎穿,但没有记忆。 在水中阎罗殿前走了一糟,因祸得福,才记起自己是个穿越的,自己没了记忆多久,就被欺负了多久。 霍姝花了两天养病,顺便整理记忆。病倒是好了,差点被自己的记忆气出内伤。 父亲愚孝母亲懦弱,自己去了边关把她留在霍府。 谁料二老偏心二房,一边沾着她父亲的光一边欺负她,如果不是记忆回复,她可能就要死了。 可就这样,二老也不咸不淡地表示不过小孩子玩闹,甚至连看都没来看过她。 如果换成其他穿越女,大概是隐忍不发,默默黑化,使手段把这些反派统统摁死。 但霍姝不,她觉得这样太不解气。而且他们既然是屎,自己也不能和他们再搅和在一起。 不然不就变成搅屎棍了么 所以她找了个时间,让父亲留下来的守卫把堂哥堂妹全捆起来,亲手拿木棍揍了一顿,捆了扔柴房。 做完这些之后,她自然不会在老太爷老太太面前等着受罚。 在她看来这两老已经偏心的没了脑子,讲不通道理。 所以她连夜带着侍卫侍女离开了侯府,就这么颠簸着投奔了她在边关的爹娘。 等第二天两老听着二房的话想要处罚她的时候,却发现根本找不到人了。 由此可见,霍姝就这么一个暴躁没耐心的女子,连和二老周旋都没什么耐心,更别说要软下口气去哄别人了。 然而由于木匣里住着一只哭唧唧的小鬼,霍姝却只能收敛了脾气,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温和慈祥的“老奶奶”。 心里想着什么鬼,笔下写着对对对。 斐斐祖姑奶奶,今天天气真好呀 霍姝想了想当天的狂风暴雨,没想到这小鬼的喜好如此狂野,却只能违心的回道是呀,那斐斐今天出去玩了吗 斐斐祖姑奶奶,斐斐看到今天有花开啦 霍姝想着院子里因为昨天大雨都快被打光的残花们,心想你这是之前都在睡觉吗但是笔下依旧回答我也看到了,很漂亮。 斐斐祖姑奶奶,晚上吱吱吱叫的是什么呀好吵,斐斐晚上睡不着觉了。 霍姝心里就是一咯噔,妈耶宫里居然有老鼠她怎么不知道 心里想着明天就找人把床底清理一遍,纸上却温柔地写道只是一些晚上找吃的小动物,斐斐用担心。 谁料这小鬼非但不怕,反而第二天写信高兴地说他们吱吱叫肯定是饿坏啦斐斐要把晚饭分给他们吃 霍姝 住,住手 你自己闹腾不够,还打算在宫里养一窝老鼠吗 当晚霍姝把自己的意愿表达了一遍,并且强烈警告这个小鬼放弃饲养老鼠的念头。 小鬼很乖,第二天就承诺自己不喂了,然后兴奋的表示,自己还可以养蚂蚁 霍姝 可以养,但是不能弄进屋。 过了几天,这个小鬼又异想天开的表示,自己想给霍姝送花。 霍姝一边应了一边想着,小鬼能送什么花彼岸花吗 然而第二天,霍姝没看到什么花,只看到匣子里那张纸条写着 祖姑奶奶,你喜不喜欢斐斐的花呀 霍姝找了一通,都没看到这小鬼说的花在哪,就只能瞎编很好看,我很喜欢。 斐斐真的吗可是祖姑奶奶为什么不要呢 霍姝抓狂的挠头,有完没完啊我哪知道你的花放在哪里啊 为了防止小鬼追问,霍姝只能编一个一劳永逸的理由 因为祖姑奶奶碰到花会头痛。 “好了,以后应该不会再给我送花了。”霍姝喜滋滋地想“我就是个天才。” “六殿下,您在干什么” 玉絮端着换洗的衣物准备去浣洗,奇怪地看见小皇子早饭也顾不得吃,就在院子里玩泥巴。 小皇子摇摇头不肯说,只是执着地蹲下来,准备把院子里的花,还有花骨朵全部摘掉。 见状,玉絮也不打算多问,自顾自在院中打水。 金竹在几间已经坍塌的房屋上拿了几片还算完整的瓦片,准备修整一下房屋。 这含章殿的房屋已经有些破旧,甚至不少已经开始漏雨。他准备花时间修一下屋顶和墙砖,否则今天冬天,大概会比较难熬。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敲了敲殿外那扇唯一牢固些的大门,发出了沉闷的咚咚声。 玉絮连忙放下水盆,急匆匆地小跑着开门。 打开门之后,敲门的圆脸的宫女,却是玉絮之前一同值班的女伴玉若。 “传贵妃娘娘口谕,请六殿下务必在明日辰时到达修文苑。” 玉若传完消息便想走,玉絮连忙拉了她一把,问道“六殿下去修文苑,是做什么” 玉若道“似乎是圣上下旨,令六殿下启蒙。” 等送走玉若,关上殿门,吕斐还没反应,倒是金竹先显得颇为兴奋。 “圣上下令让六殿下启蒙这是不是代表,圣上还记得六殿下” 只要圣上还记得六殿下,六殿下就还能有指望。 那他这个注定要跟着六殿下的内侍,也还有翻身的机会。 吕斐不知道启蒙和修文苑是什么,却听懂了金竹的话。 这下,他瞪大眼睛,自动把这句话翻成自己明白的意思“父皇还记得斐斐吗” 玉絮正打算说什么,金竹就迫不及待地应了是,然后满脸是笑,难得殷切地循循善诱“只要六殿下明日表现得好一些,圣上不仅会记得殿下,还会喜欢殿下。” 吕斐定定地看着金竹的眼睛,他从金竹的脸上,看到了熟悉的神色。 而这种神色,他在凤栖宫看到太多。 他把笑容收敛了,跑到玉絮身边,扯了扯她的袖子,期盼地问“真的吗” 玉絮却只道“奴婢不敢多言。” 无论是吕斐的举动还是玉絮的话,让原本有些热闹起来的院子又瞬间冷清起来。 “我不信。”吕斐在心里想“我要问我祖姑奶奶去。” 他不相信金竹,玉絮却不知道。 那他就去问祖姑奶奶。 因为祖姑奶奶,什么都知道v。 当天,霍姝收到的纸条上,再不是小鬼一贯的近乎天真的快乐日常,反而有些让她读不懂。 祖姑奶奶,明天去见父皇,父皇会喜欢斐斐吗 父皇 这个称呼让人有些深思。霍姝突然想起来,这个小鬼曾经提过一次,说他的全名其实是叫吕斐。 大周朝是吕家天下,吕,就是国姓。 然而之前,霍姝从来没有把这个小鬼和什么皇室联系到一起。然而就这么一个称谓,让霍姝瞬间想到,这个木匣里的小鬼,难道不是一个普通小鬼,竟还是个皇子么 如今吕家已传三代,在位的皇帝体虚少子,吕斐年纪也不小,不可能是这代的,那便可能是周,或者周太宗的儿子。 那这个小鬼是什么意思,见父皇,他是打算去见太祖或者太宗的鬼魂吗 不不不,这也太扯了吧 霍姝这么一想,就想到自己可能是被当今圣上的兄弟还是叔伯叫了祖姑奶奶。 嘶,这么说来,她真怕皇室祖先的棺材板会压不住。 霍姝双手合十拜了拜,表示自己没有冒犯的意思,然后深吸一口气,提笔开始写 你的父皇肯定会喜欢你的。对了,你还记得你是何时出生的么 她不好直接问他皇帝爹是哪位,只能打算从他的生辰开始推了。 吕斐第二天起的很早,天还未亮透,就被玉絮从床上叫了起来。 他揉揉眼睛,第一件事不是洗漱,而是迫不及待地跑到匣子边上,取出了祖姑奶奶给他的字条。 等看到祖姑奶奶的回信,吕斐忐忑了一晚上的心,瞬间就安定了下来。 既然祖姑奶奶说父皇会喜欢他,那肯定就会喜欢了 只是看到后半句的时候,吕斐又小小地鼓起了脸颊,有些失望。 原来就连祖姑奶奶也不知道斐斐的生辰么 可是,斐斐也不知道。 他略微有些丧气,但玉絮在门外催得急,只好把纸条先藏好,然后赶紧洗漱着装。 虽说是皇上下令让他赶去修文苑,然而刘贵妃并没有派来步辇,想要不迟到,吕斐就要提前半个时辰便出门。 在他出门时,夜色还未完全褪去,在他踏入修文苑时,天色已经放光。 他出门早,但到达的时间却已经比其他皇子落后了不少。 玉絮把他送到了门口,吕斐跟着引路的内侍,心中紧张万分,只能反复的念着祖姑奶奶的保证,这才平复了胸口剧烈的跳动。 他掀开了帘子,就见到了学堂中央端坐的高大身影,而他的两侧,正放着几个案桌,五皇子早已和伴读正襟危坐,一副认真努力的模样。 吕斐有些胆小又高兴地开口“父,父皇” “怎么来得这么迟” 吕斐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周文帝无情地打断,他的声音沉沉,脸色不怒自威,就这么一句话,就把小皇子想说的全部吓到了肚子里。 吕斐小小瘦瘦的,说是七岁,其实身板大概连五六岁都不如。此刻因为受到惊吓,神色畏缩,一副怯懦的模样。 周文帝显然觉得这个儿子根本上不了台面,一挥手,就让他坐到一边案桌后去。 果然是冯皇后的儿子。 想到这里,周文帝厌恶更甚,他也懒得多看吕斐一眼,只是就这么简单和启蒙老师交代了一声,然后让五皇子好好学习,便起身走了出去。 在路过吕斐身边的时候,却被吕斐一把抓住了衣袖。 周文帝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吕斐定了定心神,几乎带着点颤抖地说 “父皇,您,您知道我的生辰是什么时候么” 小六的生辰周文帝还真没记过。 见周文帝沉默不说话,吕斐失望地缩回了手。然而周文帝静默了一会之后,居然还是挥手让内侍去查看。 内侍小跑着出去,回来时,手上拿着一张纸。 周文帝神色有些复杂,他把记着生辰的纸条放在了吕斐的桌子上,临走时,虽然没有说话,却破天荒地摸了摸他的头。 吕斐有些呆愣,而五皇子却皱起了脸。 这个傻子,凭什么让父皇摸头 于是才放学,五皇子就想找吕斐麻烦,然而吕斐心里记着事,拿着纸条一溜烟就跑远了。 五皇子恨恨地一跺地。 “我明天一定要他好看” 吕斐得了周文帝摸头,顿时相信了父皇是真的喜欢他。 他美滋滋地把这件事说给了祖姑奶奶听,顺便把那张纸条上的生辰,一笔一划的写到了信上。 等霍姝收到了信,却有些不敢相信。 皇家祖宗的棺材板是彻底盖住了。 因为吕斐的出生时日,居然比现在的年份,足足迟了一百多年 如果吕斐没有骗她,那么他应该不是早死的冤魂,反而是一百多年后的皇子皇孙。 霍姝按捺惊讶开始排序。 她现在是皇帝的养女,也算是半个公主。 如果吕斐是当今皇上的后代传人,那么当今皇上至少是吕斐的祖祖祖爷爷。 那么她,应该也算是吕斐祖祖爷爷的半个姑母。 霍姝的脸色开始严肃了起来,她头痛地发现 如果真这么推算下来,她霍姝,还真算的上这小鬼的祖姑奶奶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章 五皇子 霍姝不得不接受一个现实。 她才十一岁,就已经多了一个曾侄孙。 这个曾侄孙,还是一个容易哭唧唧的小可怜。 霍姝花了好一段时间,才搞清楚这个小可怜的状况。 原本是小太子,却跟着疯了的母后生活了四年。差点被火烧死这才被释放,皇帝却不喜欢他,把他扔在一个小角落里,几乎是自生自灭。 霍姝和他两人的经历放在一起,简直就可以撑起一场比惨大会。 “怎么办呢”霍姝无奈地想“能帮就帮吧,还能扔咋地。” 不过既然真把他当成了自己人,霍姝想的,就比之前多了不少。 之前的时候,霍姝只把他当做一个要哄的小鬼,哄他别哭就已经仁至义尽了。不过现在,她面对的是一个真正的孩子 真正的孩子 想到这点,霍姝就苦了脸。 她可没带过孩子,根本不知道孩子应该怎么养啊 这个时候,她发现这个小鬼,已经开始上蒙学。 要问她怎么知道的 嗯,因为吕斐把上课做的笔迹,全部抄在信上给她了。 小吕斐显然有很多话想和她这个祖姑奶奶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索性认真的把笔迹抄了一遍,向祖姑奶奶表示,自己上课有多么认真。 然后很隐晦很隐晦地,求表扬。 霍姝一贯地先给小鬼顺毛鼓励,然后就想着自己能不能给这小鬼补课。 只是这个想法实行了不到两个月,就被现实教做人。 一本急就篇,吕斐学得居然比她还快。 如果不是因为她前世记忆的加成,就凭她现在十一岁学习量的真实水平,估计认字还比不上吕斐。 虽然其中有部分原因是她没有参加过正经的蒙学,在边关认字全靠自学,但吕斐展现的学习速度,却着实让人感到吃惊。 一个从未学习过的人,两个月学会两千多个字。这着实让霍姝感受了一把什么叫神童。 霍姝与有荣焉,还试着能不能用匣子给吕斐送点奖励。可惜的是,这个木匣不知道是什么原理,不但每天只能在睡前传送一张纸条,甚至连纸条之外的东西都送不了。 这也是之前吕斐曾经送给她一束花,结果霍姝根本找不到的原因。 霍姝只能口头上肯定吕斐的天赋,并且鼓励他再接再厉。 吕斐没有礼物也不失望,甚至已经十分满足了。 这几日,他总是春风满面的。 早上起来,玉絮还不少次看见这个小娃娃弯着眼笑,和之前一副愁苦的模样大相径庭。 尽管好像被打发进了冷宫一般的含章殿,但事实上,吕斐的生活状态却比他在雕梁画栋的凤栖宫要好上不少。 没有发疯而歇斯底里的母后,又有了疼爱他的“祖姑奶奶”,吕斐似乎渐渐从凤栖宫带给他的噩梦中走出,开始不显得那么笨拙呆滞。皇帝虽然忽视,但是吕斐总归衣食无缺。 在这种情况下,原本瘦弱如同枯枝一般的幼童,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开始拔高与圆润起来。 鸡爪子一般的小手开始有了白嫩嫩的肉,就连脸上,只要他笑起来,就会有两个可爱至极的小酒窝。 吕斐的容貌原本就不差。周文帝的容貌俊朗,而冯皇后年轻时更是名动京城的美人。所以这个小团子仅仅只是长开了一些,就让人十分喜爱。 此刻,吕斐正穿着一身嫩黄色的长衣,高兴的模样就像一只嗦袋鼓鼓的,因而带着几分神气的小肥啾。 “祖姑奶奶又夸我啦”吕斐期待地想“如果我把老师今天教的内容背下来,祖姑奶奶应该会更高兴吧” 想到这里,尽管天色还带着微暗,吕斐已经迫不及待地催着玉絮出了门。 只是当他刚踏入修文苑的时候,老师还没有来,而五皇子和他的两个陪读,却破天荒的早早等在了那里,咬牙切齿。特别是五皇子,一眼见到吕斐进来,居然几步走到案桌前,踢翻了吕斐的桌子。 上面的笔墨纸砚还有书籍,顿时砸在地上,一片狼藉。 吕斐被声音吓了一跳,原本的小酒窝跟着笑意一同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几分隐约的恐惧。 他茫然地看着五皇子,似乎还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滚出去。” 五皇子没有停止,在踢翻了吕斐的案桌之后,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冷笑道 “你这种人,凭什么和我一起读书”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章 皇贵妃 自从吕斐进入修文苑开始,五皇子心中就已经开始不平。 启蒙的皇子本来就只有他一个,原本父皇来修文苑,就只是为了看他的 可是因为吕斐的加入,这一点优待,就全部没了 特别是在吕斐启蒙的第一天,父皇只是嘱咐了他一句,而这个六弟,居然让父皇摸了摸头。 父皇都没有摸过他的头 他当天原本就想给这小子好看,结果吕斐跑得飞快,他没有逮到人。等他回到宫里,愤愤然和母妃抱怨的时候,母妃不以为然,只让他放心,也不值得把这人放进眼里。这个六弟就算再努力,也不会被他父皇看进眼里的。还让他安心读书,其他的不用管。 他憋着气,憋了两个月,为了和这个弟弟争口气,真的比以前努力了不少。 可是结果呢他的所有努力又全部被吕斐毁掉了 论成绩,他居然远远比不上这个小他一岁的弟弟 老师只开始赞扬吕斐也就算了,可就连父皇来检查他们的学习,所有的风头也被吕斐抢走。 母妃说的没错,父皇不会喜欢六弟。 就算吕斐那么出色,可父皇对这个六弟似乎总带着不耐,甚至都没有鼓励的意思。可是这对他来说,也并不是好事。 因为吕斐的成绩做对比,父皇也没有再称赞过他一次。 五皇子脑中只剩下了一个想法。 都是因为六弟来到这里,才会让他这两个月倒霉透顶。 只要他没有来过修文苑,或者现在把他赶走,那么以前的一切就会恢复的 这么想,他就这么做了。 他一脚踢翻了吕斐的桌椅,看着吕斐一脸茫然又害怕的样子,心底的愉悦难以言表。 把这个人赶出去,那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五皇子哼笑一声,他身边两个人高马大的伴读就明白了五皇子的意思。 虽然他们也知道这面前的也是皇子,但是如今,五皇子才是他们的主子。 他们才上前一步,吕斐呆呆地看着他们,然后尖叫一声,转身就跑。 其中一人紧追几步,一个人抓住了吕斐的手臂,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瘦弱的小皇子居然转过头,抓住他的手就狠狠地咬了一口。 伴读惨叫一声放开了手,然而此刻,吕斐却疯了似的把身边能砸的东西全部扔到了他们头上,如果他们再靠近一些,就被他连抓带咬,抓得鲜血淋漓。 这样的架势,把五皇子都给吓了一跳,然后,他就看见吕斐缩在一个角落,浑身不自觉地发抖,目光却定定的望着他。 看着吕斐现在的模样,五皇子脑子里莫名闪过自己母妃无意间说出的一句话 “你担心什么疯子的儿子自然也是个疯子。” “我,我不学了”五皇子看着吕斐嘴角带血的模样,心里升起了一种难言的恐惧,看着吕斐的目光,就好像是在看一只疯狗。 他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没管两个伴读,自己就这么跑出了修文苑“母妃,母妃救我,哇” 等到老师进来的时候,他看到的,就是一片狼藉。五皇子不见了,而六皇子却缩在角落,浑身带伤,裹着窗帘,警惕又恐惧地看着他。 刘贵妃才送走自家宝贝儿子不久,正在榻上小憩,结果就见自家的宝贝儿子从宫殿外一路飞奔进门,一下子就扑进了她的怀里。 刘贵妃被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抱住五皇子“这是怎么了” “那,那个疯子,他想咬我”五皇子大声地哭嚷起来“我不要和他一起了,不要和他一起上学了让他走让他走” “好好好,让他走。”刘贵妃还带着几分茫然,接过侍女递来的帕子,小心地给五皇子擦眼泪“兴儿不哭,母妃在这呢” 五皇子哭得直打嗝,被刘贵妃哄了好一会,这才缓过神,抽抽鼻子“母妃,让那个疯子走我不想和他坐一起了,他会咬死孩儿的” \aquot什么疯子宫里哪来的疯子\aquot刘贵妃道“你告诉母妃,啊” “疯子就是六弟”五皇子咬牙,刚想再说什么,就听见门外一阵喧闹,然后侍女匆匆进门,跪倒在地“娘娘,皇上到了” 刘贵妃连忙拉着五皇子出门迎接,就见周文帝大步走进来,而他身后,是被内侍抱着的小皇子吕斐。 刘贵妃还没听五皇子讲出原委,就见到吕斐身上脸上那一大片伤,心里咯噔一声,心道皇上该不是为了七皇子来讨什么说法 周文帝坐在高位,疲惫地捏了捏眉头。 他才下早朝,就被告知老五老六似乎发生了冲突,而老六受了不少伤,向老六问清楚冲突情况之后,这下连常服都没换,直接带着老六来了永宁宫。 吕斐因为伤口和瘀血,弄的一身红紫,而五皇子虽然哭得惨,但是白嫩嫩,一点没有受伤。 这下,周文帝的心一下子就偏了过去。 “老五先说说看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五皇子见到周文帝的架势,根本不敢说是自己先动的手,直接含糊地把事情推到了吕斐的头上“是他先的是他先来咬我的” “不,我没有。”吕斐慌张的摇头。他的心情已经平静了下来,整个人显得更加瘦弱无害。 “你有”五皇子尖叫起来“是你先扑过来的你这个疯子” 周文帝听见五皇子的声音,听得眉头直皱。刘贵妃立刻止住了五皇子的尖叫,勉强笑道“兴儿应当是吓坏了。” 然后低头哄五皇子“到底怎么回事慢慢说。” “我只是不喜欢他,让他走。”五皇子避重就轻,含糊道“他就咬了刘威,还和他们打在了一起。” 刘威就是五皇子的伴读之一。 知子莫若母。五皇子这么轻飘飘一句,刘贵妃已经知道了大抵的事情经过。 她担心五皇子被追究,只想把这件事掩盖过去,便轻声道“皇上,不过就是兄弟间的小龃龉” 周文帝没理她,看了一眼吕斐身上的伤,然后对五皇子道“你说让他不配和你读书,让他滚,有没有这件事” 刘贵妃一听,顿时明白了周文帝的意思,脸色煞白。 吕斐再怎么说也是皇子,他同样留着周文帝的血,说他配不上,就等同于贬低了周文帝。公然让吕斐滚,更是违逆了周文帝的命令。 与其说他是因为吕斐受伤愤怒,这或许才是周文帝真正生气的原因。 可刘贵妃此刻,宁愿他是因为六皇子受伤而生气的。 否则,兴儿不敬的,便是皇上。 “淑娴,你就是这么教养老五的” 刘贵妃连忙带着五皇子跪下请罪“皇上息怒,兴儿还小不懂事,都是臣妾疏忽,请皇上恕罪。” “淑娴,你跟了我这么久,我知道你是懂分寸的。”周文帝的话语不急不躁,却让刘贵妃听得神经紧绷“这次就罢了,我不希望再有下次。” 他没有说怎么处罚吕兴,也没有关心吕斐的伤,说完之后径直往外走。 “去昭阳殿。”周文帝吩咐内侍道。 刘贵妃瞬间瘫倒在地,满头冷汗,等周文帝走了许久,这才在侍女的搀扶下这才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刘贵妃此刻恨恨地看了一眼吕斐。 皇上去昭阳殿,让刘贵妃想得更深了点。 这次皇上兴师问罪,或许不仅是因为兴儿不敬他,恐怕还是因为骂吕斐,也是贱骂了冯家血脉。 毕竟,虽然冯皇后遭皇上厌弃,可昭阳殿那位皇贵妃,皇上的心头宝,也还同样留着冯家的血。 谁都知道,同样是冯氏姐妹,姐姐冯皇后被皇上无比厌弃,而妹妹如今却成为了皇贵妃,被皇上捧在了手心。 就算家族被诛尽,可皇上还心心念念地让皇贵妃诞下皇子呢。他又怎么会让这个还未出生的皇子,因为血脉,让人贱骂呢 想得可太周到了。 先有冯皇后,后有冯皇贵妃,有大小冯在前,她这位从一开始就跟着皇上的刘贵妃,当真求不得一点怜惜。 想到这里,刘贵妃心里简直要被气得呕血。 五皇子没有受到处罚,在周文帝离开之后又神气起来,还想走到吕斐身边警告他,却被刘贵妃一把拉住。 “我之前教你的全都忘了”刘贵妃的声音和脸色一样冰冷“现在还想做什么” 五皇子顿时老实了下来,但还是不服气地嘟囔“我不想和他在一个房间里。” 吕斐又再一次被提及,刘贵妃太阳穴又突突跳了起来。原本以为随意养着就好,谁知竟是这么个隐患。 是不能再让兴儿和他在一起了。 “六殿下的伤很严重。”她安抚地拍了拍不服气的六皇子的背,淡声“既然这样,这段时间就先免除殿下的课业,养好伤再去罢” 吕斐完全没想到,明明是五哥先动的手,明明是他受了伤,结果五哥什么事情都没有,反倒是他,因为刘贵妃的一句养伤,就被软禁在了含章殿,不准再出去。 所有的争辩都没有用,他就这样被剥夺了去修文苑的权利,就像五哥所希望的那样。 吕斐不敢置信地反驳,刘贵妃却只是轻蔑地看了给他一眼,他就被几个内侍抓起来扔进了含章殿。 大门被关上,门外站着的侍卫,和凤栖殿的似乎一模一样。 他又一次被囚禁了。 他们说,母后是因为有罪才被关在宫里不准出去的。 吕斐看着外面持着刀戟的侍卫,那森严的模样触发了吕斐心底最深的恐惧。 时隔多日,他又一次没法好好入睡,看着窗外,害怕一切的一切又再次回到凤栖宫的模样。 他只能问祖姑奶奶,或者是问自己 可斐斐,又有什么罪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章 小黑胖 “皇姐,你不来么” 小太子把弓背在身后,手执缰绳,打马走到霍姝身边,关心地问道“是不舒服么” 他觉得今天的霍姝有点不对劲。 往日在骑射课,霍姝总是兴致最高的,经常起哄让其他皇子和他们的伴读来比射箭,结果往往是赢多输少,在赢了之后,便得意洋洋地骑着她的枣红马在草场上到处溜达,如果输了,就不服气地继续练习。 可今天,霍姝显得很无精打采,在教习宣布解散自由练习之后,便牵着马缩在大树下乘凉,与其说她偷懒,倒不如说她心事重重。 小太子一开口,他的两个伴读也嘻嘻笑起来接话,只是他们可没小太子这么温和,开口便是嘲笑 “对啊,今天公主这是怎么啦昨个不还说今日要再比一场,莫不是害怕再输” 吴琅是最先开口的,他平日总是被霍姝在射箭上压一头,昨日好不容易赢一回,可不要抓紧炫耀。 霍姝不屑地对他切了一声。 陶知礼啧了一声“你肯定是猜错了,我看啊,公主定然是想情郎了” “这是当真谁竟然能入了安阳公主的眼说出来听听,我倒是想见见这位勇士什么模样。” “应当是三头六臂罢哈哈哈哈” 两个人一唱一和的可劲调侃,他们平日里与霍姝打闹惯了,这种话题向来是随意开口的。见霍姝没精神,也想闹闹让她回点神。 如果换做平常,霍姝大概已经抽出她的鞭子追着他们可劲抽了,但是今天令他们意外的是,就算他们这么说,霍姝依旧是一副怏怏的模样。 这下就让这些小子有些惊讶了。 吴琅沉默一会,忍不住说“这样子,不会真被我说中了吧” 陶知礼质疑道“不可能的,有情郎不应该开心么”然后又瞬间了然“竟是被拒绝了么” 霍姝给了两个人一个白眼,这都哪跟哪啊但是她还是必须要解释一下她的魅力“谁会拒绝我” “哈哈哈哈,什么不会,是不敢吧,哈哈哈哈。” “很好。”霍姝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们呵呵两声“其他人会不会拒绝我不知道,但是玉琼可是很听我话的。谁再笑一声,但她就会知道你们的风流韵事了。” 吴琅和陶知礼顿时闭了嘴。 丁玉琼是丁大学士的掌上明珠,才十二岁,就已生得雪肤花貌,楚楚动人。 这大周对女子的管束并不严格,女子可随意出游,平常与男子结交也并不避讳,这从霍姝可以和皇子们一起上骑射课就可见一般。 吴琅和陶知礼既然和霍姝相熟,自然也见过丁玉琼。 年少慕艾,两人都对丁小姐有些朦胧的好感,自然不想被霍姝编排什么。 然而闭嘴之后,吴琅又觉得丢脸,硬撑着加了一句“我可没什么风流韵事,怕你不成” “我说有就有。”霍姝哼了一声“你觉得她是信你,还是信我” “” 两人不服气,但是鉴于丁小姐还真是霍姝的至交好友,只能抬着下巴轻哼一句好男不跟女斗给自己强行挽尊。 霍姝今天也不想和他们斗嘴,索性下马把马放开,然后坐在大树下交叠着双腿自顾自地想心事。 她在前几天收到了那个小鬼的来信,心里的小鬼哭唧唧的和她说,他被刘贵妃禁足了。 信上写满了前因后果,霍姝自然也知道小鬼其实是受害者。她想到真正的过错方逍遥自在,而受害者却反倒被禁了足,顿时感到十分不爽和气闷。 如果只是小鬼被冤枉禁足,她也不过是不高兴,不至于这么心烦意乱,连骑射都提不起兴趣。 只是她从小鬼的信里,读出了他浓浓的自厌情绪。 这小鬼似乎已经丢失了自尊,开始把所有的错往自己头上堆,以至于已经分不清对错,怀疑自己。 霍姝试图开导他,只是小鬼似乎已经认定了自己是罪人,怎么说都劝不听。 霍姝见来软的不行,没忍住下笔暴躁了一些。 结果更糟了,她语气一硬,小鬼自厌感没有减少,第二天回过来的信,连话都变少了,他连自厌的情绪都不敢再向祖姑奶奶发泄。 霍姝 她这一下,不会把小鬼骂自闭了吧 悔得霍姝恨不得把昨天写的信给撕了。 她不知道这件事应该怎么处理,晚上应该怎么写信才有效果,想得自己脑袋发疼,自然也没有兴致上什么骑射课了。 小太子他们见霍姝是真有心事,也下了马走到她面前,问她到底是怎么了。 霍姝叹了口气,问他们“你们有谁被冤枉罚去禁足或是跪祠堂么” 小太子一脸严肃的摇头。 跪祠堂的太子,就不是好太子了。 “有啊。”吴琅说“多了去了。” 吴琅和陶知礼年纪比霍姝大不了多少,这个年级的男孩皮得很,多少会闹出点事。 陶知礼还好,他父亲是陶太傅,是出了名的冷面大臣,家风十分严格,从根本上抑制陶知礼捣蛋的可能。 吴琅就不一样了,他的父亲是个武官,养他的方式十分豪放,平日里不怎么管,万一犯了错就抓起来揍,跪祠堂也好,禁足也罢,甚至是上家法 反正受罚对他来说就是家常便饭。 可惜吴琅皮厚,死活不改,也亏得他父亲心大才没被他气死。 事情闹得多了,被冤枉的次数当然也多。 想到这里,吴琅忍不住指责霍姝“你还好意思问我上次偷马骑明明是你的主意,到最后怎么就我一个人受罚” 吴琅父亲有一匹汗血宝马,十分宝贝,连自家儿子都不准喷。 霍姝对传说中的汗血宝马十分感兴趣,便怂恿吴琅和她一起去偷偷把马带出来去草场上跑一圈。 她真想知道汗血宝马是不是真的快如闪电,还能流血汗。 可惜业务不熟练,马还没带出来,他们就被逮到了。 吴琅父亲自然是气炸了,霍姝凭借着公主身份和一手出神入化的装无辜能力,啥事没有。倒霉鬼吴琅就惨了,被揍得屁股开花,嗷嗷叫了一礼拜。 “唉”霍姝叹了一口气。 她原本还想问问吴琅有没有洗白冤枉的方法呢。 被这么一反问,霍姝就确定了,就吴琅这智商,基本就告别反杀了。 “算了算了,你已经没用了,一边玩去吧。”霍姝毫不留情朝吴琅摆摆手,不指望他想主意了。 他要是有办法,也不至于三天两头被关禁闭啊 霍姝移开了目光,随手折了一根草叶叼在嘴里,然后眉头就皱了起来。 吴琅顺着她的目光往另一边看,就见一个小胖子被一圈人围在中间,那些人对他似乎在嘲笑什么。 这小胖子是齐南王的儿子,齐南王早年夺位失败,退守齐南,被迫称臣,还留下一子在朝中为质,就是这只小胖子吕保保。 齐南王既然是逆贼,吕保保在宫中的日子就很难过,其他人有事没事就会找他取乐,虽然不至于伤害他,但是也颇为过分。 霍姝之前虽然看不惯,一般也不会管。不过现在看着这小胖子一屁股坐在地上抹泪的模样,忍不住想到木匣另一边那只哭唧唧。 一时没忍住,就站了起来。 “哎你干嘛呢”吴琅连忙说“别瞎操心,你帮的了第一次,能帮得了第二次吗” 吕珏本来就身份敏感,欺负他的又是向来和太子不对付的大皇子,最好还是不要起冲突。 “怎么就帮不了第二次”霍姝嗤了一声“放心,我和你一样傻么” 霍姝背上弓箭骑上马,慢悠悠地走到大皇子面前,问道“昨日说好比箭,还比么” 找人比箭,这是霍姝一贯的习惯,大皇子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便问道“比什么” 霍姝一指前边一棵小树,这棵小树还比较细“很简单,再往前走十步,我们各对它射十只箭,谁留在上面的箭越多,谁就赢了。” “彩头呢” 霍姝道“若我输了,就把昨日那方墨砚还你。” 大皇子自然是高兴地应了。 霍姝又下了马,顺手把挂在马背上的箭筒取了下来,似乎是顺手就丢给了坐在地上的小胖子。 “帮我拿着。” 她动作很自然,还颇不耐烦地催了一句“快点。” 没人觉得不对。 小胖子抓着箭筒爬起来,吸着鼻涕跟在她身后。 霍姝和大皇子各站定了位置,霍姝自然而然地就让拿着箭筒的小胖子给她递箭。 大皇子很认真,霍姝却有些放水。最后十只里中了六只,比大皇子少了两只。 霍姝自然是输了。 大皇子得意洋洋地问她要砚台,霍姝就假装有些不高兴地嗯了声,对小胖子说了一句跟上来,然后转身就走。 大皇子正得意呢,一点也没记起小胖子的事。 小胖子就这样跟着霍姝来到了小太子阵营。 吴琅和陶知礼给霍姝比了比拇指,霍姝转身对小胖子道“你以后就帮我拿箭筒吧。” 拿小胖子当下人使唤呢够坏了吧 而且这理由可不止能用一次,连小胖子跟着的名头都已经找好了。 小胖子抱着箭筒,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霍姝,然后使劲点头。 霍姝乐了“帮我拿箭筒这么高兴” 小胖子继续点头,然后含糊不清地用带着齐南口音的话说“你,好看,高兴。” 小胖子年纪不大,原本只会齐南话,进宫当了质子之后逼着学了点官话,只是说得颇为艰难。 “嘿,真会说话。”霍姝听得可真高兴,心想没白帮他。 “我,你,以后,一样,漂亮。”小胖子同样十分愉悦地开始畅想。 吴琅都快笑死了,忍不住伸手捏他脸“漂亮就凭你脸上这堆肉还黑” 小胖子的皮肤是深小麦色,这或许是因为他的母亲是齐南人的缘故。总之他现在又黑又胖,确实和漂亮一点边都搭不上。 “现在不是,保保,漂亮以后” 小胖子这么乐观地坚持着。 “哦你怎么知道的”陶知礼也觉得有趣,便去逗他。 “保保,就,知道。证明,你们,看。” 霍姝见小胖子说完之后,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木雕。 从外观看,这个木雕似乎是一只白鹿。 “保保,以后,漂亮” 霍姝见小胖子这么对木雕说。 然后小胖子捏着木雕,让白鹿点头,自己也不自觉得跟着点,自问自答“保保,以后,漂亮。” 这么说完之后,得到白鹿肯定的小胖子,就变得十分自信地对他们说“保保,以后,漂亮” 吴琅和陶知礼都快被笑死了,就连故作老成的小太子,这下也不由得笑弯了眼睛。 霍姝也忍不住跟着笑,然而笑到一半,她突然顿住了,看看小胖子,又看了看木雕,目光骤然一亮。 她想到应该怎么去帮那只哭唧唧的曾侄孙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章 挖坑 祖姑奶奶,斐斐今天听您的话,吃饱了饭,慢慢在院子里走了三圈,然后就问星君,斐斐有没有错。只要这样做,星君真的能够听到斐斐的话么 吕斐在被窝里认认真真地记录了自己今天一天做了什么,生怕自己做错什么,星君就听不到他的询问了。 霍姝第二天看到吕斐的纸条的时候,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自闭了这么多天,总算能难得老老实实地吃顿早饭,然后出去走走。 这么看来,她的方法还算是有效的。 现在只要等她把最后一步准备好,这小鬼的心理问题,肯定就能解决一大半了。 “公主,您前天要的东西,工匠已经给您做好带来了。” 听见青萝这句话,霍姝喜上眉梢,开口催促“是吗这么快快点拿进来让我看看” 青萝这才推开了门,手中拿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个鎏金方盒。 霍姝把盒子拿了起来,想到这几天的焦躁心情,忍不住对方盒进行任务前动员“成败在此一举,你可得给我争气啊” “公主,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自己想到些事。”霍姝不欲多说,转而吩咐青萝其他事情“对了,给我准备一身黑衣服。” “公主要黑衣服做什么” 做什么 为了给小鬼的故事编一个好结局,她大半夜地要去含章殿挖坑。 夜黑风高,一个黑影绕过侍卫,鬼祟地来到永宁宫宫墙之外。 为了顺利地完成她的计划,霍姝这几天来永宁宫踩过点,这才知道永宁宫还是新造,至于含章殿,现在是只有一个屋架子。 由于此时的永宁宫还未建造完成,就连最外面的围墙都还只是土胚,根本没人把守,而围墙的墙角,还散落着不少石块。 这就方便了这位夜来的不速之客。 只见她穿着一身黑衣,背着一个黑色的布袋,左右张望了一会,确定这个角落确实没有什么守卫,这才轻手轻脚地搬起墙角的石块,垒高之后,踩着它们翻上了围墙,布袋中发出细微的碰撞声。 翻过了墙头之后,她借着微弱的光观察四周,勉强才确定了目的地所在的方向。 “这里,应该就是小鬼说的含章殿吧”黑衣人霍姝手中提着布袋,绕着这座小殿走了一圈,然而没有发现牌匾。 这也难怪,尽管吕斐住的含章殿因为年久失修,算得上破败。但是在霍姝这个时代,永宁宫正是新建还只是个毛坯。更别说偏的不行的含章殿,八成得再过几年才有名字。 不过这也便宜了霍姝。 如果不是因为永宁宫还没有启用,霍姝大概根本避不开这里成堆侍卫,更不用说翻进宫里了。 进了围墙,左手边就是一座小殿。她根据这几日踩点的记忆,最终确认了这个小殿就是应当就是未来的含章殿,也就是她的曾侄孙被软禁的地方。 “嘎吱。”霍姝小心地搬开挡在殿门口的木板,抬脚走了进去。然后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大半夜地进这么一个还没修整好的宫殿里,真的太瘆人了。 夜深人静,门外虫鸣发出刺耳的叫声,拉长的噪音在这殿内晃晃悠悠地,颇带几分诡异。 因为看不清周围,霍姝从口袋里掏出火折子,点燃了一个蜡烛往前走。 然而在微弱的烛光下,四周的黑影与霍姝的影子左右晃动,随着她的脚步不断撕拉变幻,交织在一起,鬼影幢幢,甚至比没有光时更加可怖。 霍姝纵使觉得自己胆子大,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大晚上,孤身一人来这还没造好,完全没有人气的屋子,真的太考验胆量了。 如果不是为了那个小鬼,谁要大晚上一个人来这种地方啊 还是快点完成任务,然后早点回去睡觉比较好。 霍姝提心吊胆地分辨着方位,总算找到了主卧的位置。再进去,就可以看见这主卧中,有一根粗壮的木柱子,这是整个房间的承重柱。 霍姝拍了拍承重柱,然后绕着它走了一圈。这根柱子是整间卧房内最重要的存在,如果不是整座宫殿推倒重建,动什么都不会动这根柱子。 也就是说,这根柱子,就是整间房能保证一百年之后绝对不变的参照物。 “西侧,就一尺处吧,省得他找不到。” 霍姝确定了下手的方位,又很快就丈量好了距离,取出布袋里的铁锹在确定的地方画了个圈,然后开始铲地。 这房子的地砖都还没摆上,柱子下尽是砂石。 霍姝往下挖了大概一尺有余,这才把铁锹放到了一边,然后从怀里掏出了那个今天才拿到手的鎏金方盒。 这个方盒很小,捏在霍姝两指之间,甚至没有鸡蛋大。其中装着的物件,随着霍姝的动作,发出一声轻微的玉器磕碰声。 霍姝把袖子拉高,伸手把这盒子小心的放在了坑底,然后往上面开始填土。 等把砂土全部填回了土坑里,霍姝还不放心地上去把地踩实了,把附近土的表面层扒拉过来,直到自己认为肉眼看不出区别了这才罢手。 “为了声祖姑奶奶,我容易么我”霍姝忍不住低声嘟囔了一句,拿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也不知是冷是热,这才收拾了其他东西往外走“我这个祖宗当得可真灵了吧” 继续拿木板盖好房门,霍姝就这么再次原路返回,翻出了墙头,然后把围墙外堆好的石头复原,这才贴着墙根,朝着自己的临华殿撒腿跑去,就像身后又厉鬼在追。 就这一次,下次她绝对再也不会来做这种蠢事了 毕竟大晚上的宫殿实在太可怕了qaq。 皇宫很大,等她看到自己的住处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心里不由得舒了一口气,然后等她通过狗洞爬进临华殿,还没来得及笑开,就被眼前一个白衣女子把笑给吓了回去。 “白苓这么晚了,你怎么怎么也来看月亮呢” 霍姝原本想问白苓怎么在这里等着她,但想着今天的事情,心里着实心虚,只能强行假笑给自己解围“我要去睡了呵呵。” 不是已经给青萝说好不准和白苓说了么她怎么又发现了啊 白苓依旧脸色平静地看着她,似乎并不觉得她大晚上穿着一身夜行衣爬狗洞是多么奇怪的事,只做出了一个评价 “公主,您进来的声音太大了,下次记得注意。” 霍姝 “而且第一次出去的时候,记得先确认一下大小。” 霍姝脸色爆红。 老天,她出去被狗洞卡住的事情居然被看到了 怪不得她觉得回来时候这么方便。 原来是白苓帮她扩大过了啊 这也太羞耻了 霍姝觉得这天根本聊不下去,丢下一句我要睡了就抱着布袋子光速翻窗进了卧房。 “还要记得回来之后把洞恢复原状。” 白苓话还没说完,霍姝就没了人影。白苓叹了一口气,认命地把狗洞墙砖拿下来,然后再严丝合缝地填补回去。 这小公主,怎么就总是教不听呢 这边,霍姝随手把身上的黑衣扯下扔到了床角,简单地清洗了一下手和脸之后,就坐在了桌子前,迫不及待地磨开墨,准备写信。 嗯,她已经把盒子给埋好了,万事俱备,只等着后天让小鬼大吃一惊 斐斐今天做的很对,星君一定会听到的。霍姝开始给吕斐写信,煞有其事地表示再坚持一天,祖姑奶奶难道会骗你吗 到时候,就让这个小鬼深刻明白自己的错误。 他因为无关紧要的刘贵妃五皇子反而自己崩溃,坚决不听祖姑奶奶的话非要自闭,是多么过分的一件事情。 毕竟他根本就不知道,因为他心情低落,霍姝在心里给他狂煲心灵鸡汤。为了这些鸡汤,她这位祖姑奶奶的头发都要掉光了 吕斐看完祖姑奶奶的信,乖乖地喝掉了一碗白粥,然后吃了一个鸡蛋。 他前几天情绪很差,都没有好好吃饭,没过多久,刚养肥的小脸蛋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销售了下来。 但是祖姑奶奶说了,星君只喜欢乖小孩,也只听乖小孩说话。 而想当一个乖小孩,就要好好吃饭,然后多出去走走玩玩。 为了这个,吕斐昨天终于喝了一碗粥,今天早上又得到祖姑奶奶的保证,所以胃口大开,喝完粥又拿起了鸡蛋。 等他吃完饭在外面走几圈,那他就是一个乖小孩,就可以和星君说话了。 吕斐口中的星君是四神兽之一的白虎,霍姝告诉他,白虎星君是掌管惩恶扬善的神。它能分辨善恶对错,他这点小事自然也看得明明白白。 既然他不相信祖姑奶奶,就让他直接去问这绝对不会出错的神仙。 这之后,霍姝就告诉了吕斐能够和白虎星君讲话的方法。 只要一个乖小孩在心里默念自己想知道的问题,白虎星君就会知道。 这样坚持三天,如果吕斐真如他认为那样是错的,那么三天之后,白虎星君是不会理它的。 如果他没有错,那么白虎星君见他受了委屈,就会下凡来保护他。 那斐斐怎么知道星君有没有来保护斐斐呢 去了永宁宫的霍姝,第二天一早,就收到了吕斐的信。 霍姝狠狠地伸了个懒腰,然后咧嘴一笑,继续开始瞎编星君一般都不肯现身,偷偷保护的。但是祖姑奶奶知道它会在哪。 霍姝想着昨天晚上自己挖坑的地方,心情是十分的愉快白虎是西方之神,它喜欢藏在地底下不让人发现,所以到时候你在柱子西方一尺地方往下挖,只要你没有错,那你就能找到星君。 到时候你这个小屁孩就知道怀疑你的祖姑奶奶是多么愚蠢的一个行为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章 赛马会 吕斐深吸一口气,拿手把地砖搬开。 含章宫的宫殿年久失修,就连寝殿里的地砖都已经开裂,根本不用费心,徒手就可以搬开。 “祖姑奶奶说,星君就在这里了。” 可是星君真的会出现么 他迟疑了一瞬,最终还是拿起了从院子里折的木棍,开始按照霍姝的指示,把地砖下的砂石一点点地挖开。 一寸,半尺,一尺 吕斐越挖心里就越紧张。 万一星君不喜欢他呢万一星君觉得他是错的呢 星君,真得会像祖姑奶奶说的那样,下凡来保护他吗 用树枝把砂石划开,其实十分费力,不多时,吕斐就觉得双臂发酸,脑门都开始冒汗。 但是他一旦也感觉不到痛,心里有一股强烈地期盼在使劲地催促着他。 快快继续挖 找到下凡的星君,证明斐斐是对的,斐斐没有做错什么。 证明斐斐,还是值得存在的。 咔擦一声,树枝因为吕斐的用力顿时从前端短成了两节。吕斐没有再出去捡树枝,索性直接用小手把沙土往外掏。 怎么还不出现呢 他越挖心越急,嘴唇也紧紧地抿了起来。 “嘶” 他的手指突然磕到了一个很硬的东西,让他反射地缩回了手。 然而在下一秒,吕斐就没有心思再去想手上的疼痛了。 因为他看见,在土坑的深处,露出一个一角金属。 吕斐赶紧加快了速度,毫不在意地用手指把盒子附近的泥土给抠开,然后使劲一把,把盒子给拔了出来。 这是一个鎏金的铜盒,因为埋在土里太久,鎏金的外壳已经斑驳,看起来十分黯淡。 吕斐轻轻地摇了摇盒子,就听见里面发出清脆的磕碰声。 就好像是金石撞击发出的悦耳响声。 “星君,会在里面吗” 吕斐的嘴角惊喜的勾了起来,他找到铜盒的暗扣,拿手轻轻往左一拨。 铜盒中间,裂开了一条小小的缝。 吕斐用手指夹在缝隙之间,一用力,盒盖就被他整个掀开,里面的小物件就映入了他的眼帘。 那是一只小小的,玉雕的白虎。 祖姑奶奶,斐斐找到星君了 霍姝透过纸,就可以感觉到来自吕斐这小鬼心里迸发的兴奋。 比起吕斐的兴奋,霍姝就只感觉到一阵身体被掏空的疲惫。 当然找得到啊臭小子 这可是全是你祖姑奶奶的心血啊 白虎星君的故事是你祖姑奶奶掉了一大把头发编出来的。 玉雕是你祖姑奶奶亲自选了黑纹白玉和花色让玉匠赶工的。 盒子是你祖姑奶奶找工匠连夜赶制的。 就连这个坑,都是你祖姑奶奶大半夜不睡觉,摸去含章殿亲自挖,亲自填 你要是找不到,别说你了,就连你祖姑奶奶都要表演原地爆炸了好吗 既然总算千辛万苦地把玉雕以白虎星君的名义送到了吕斐的手上,霍姝趁热打铁,赶紧给吕斐树立积极的三观。 既然你找到了,就说明斐斐是个好孩子。霍姝写道所以这不是斐斐的错,知道了吗 嗯嗯,祖姑奶奶,斐斐知道了。 霍姝不会知道,吕斐在写这封信的时候,高兴地吹破了一个鼻涕泡。 其实真的说起来,吕斐真的比大部分小孩子都好哄。 得到了白虎玉佩之后,他心里的不安定都消失了大半。就算依旧被软禁着,但他握着玉佩,就觉得门外的侍卫也不再那么可怕。 星君会保护我的,他想。 有了护身符的吕斐没了心事,好吃好睡了几天。只是因为刘贵妃没说把他解禁,于是他写给霍姝的信又开始变成启蒙之前看花捉蝴蝶的野孩子日常。 霍姝这边才解决吕斐心理问题,这下顿时又头疼了。 就这么一直吃吃玩玩也不是回事啊 再这么被关着不放出去,长大难道是打算变文盲吗 吕斐还不知道被关着的后果比眼前看到的严重得多。 软禁让他害怕的,更多的是心理层面上的恐惧,其他方面对他的影响却是微乎其微。 不能出门吗 吕斐原本就没有出门的必要,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一个寝殿与一个小院,已经足够成为他整个世界。 如果他这一辈子只有七岁,那这样的日子未尝不可。 但是作为现代而来,教育第一的祖姑奶奶霍姝,是绝对不会放任小鬼这么荒废人生的 整天浪没可能的 所以当天早上,吕斐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之后,打开信,发现自己盒子里不再是一张纸,而是一卷。 透过透明的纸页,可以看着上面密密麻麻写了一堆字。 等吕斐打开之后一看,却见上面密密麻麻的,并非祖姑奶奶的信,略略一看,居然是一篇史籍。 吕斐 祖姑奶奶把这个发给他做什么 他拿起纸一抖,其中夹着的另一张纸就这么飘落了下来。 今天开始就由我给你启蒙。今天你的任务,就是把这篇文读懂,然后抄写三遍并且背诵全文,注释就在文后。晚上把三遍放匣子里给我,明天早上我要测试。 这个任务难度,对别的人来说,大概是相当艰难。毕竟这篇史籍虽然才短短两百字,但生涩坳口,普通七岁儿童一天连读通都艰难,何况还有更让人痛恨的读懂并背诵全文 但和吕斐一起晚上苦读的霍姝却知道,这个小鬼在读书上脑子聪明的过分,如果任务给少了反而是对他天分的浪费。 为了防止吕斐变成第二个仲永,她布置作业就像是一个高三的老师。 但为了防止吕斐糊弄她,霍姝还加了一句不能偷懒骗祖姑奶奶哦如果偷懒的话,白虎星君就会以为你是个坏孩子,偷偷溜走的 吕斐被唬得一愣一愣的,他看到这里,连忙把怀里的白虎玉雕拿出来摸了摸,确认它还在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为了白虎星君不要走,斐斐一定会完成祖姑奶奶的任务的 于是,他这次用完早膳,匆匆的在院子里溜达了两圈,就立刻回了房,把纸笔放在了桌子上。 原本他铺平那张纸就打算开始研读,然而他想了想,还是把白虎玉雕掏了出来,放在了桌子上,砚台旁边。 “斐斐听祖姑奶奶的话,认真读。”吕斐郑重严肃地对玉雕说“所以星君大人,您不要偷偷走呀” 玉雕的造型是一只蹲坐着昂首的白虎模样,放在桌子上,就好像它蹲守在一边,尾巴贴在身侧,目光炯炯地看着吕斐学习。 它没有动,吕斐就默认了白虎星君同意了他的话,顿时他松了一口气,开始全身心地投入到学习中去。 之前吕斐学习的时候,都是有老师的。在教授新文之前,往往会讲文章通读一遍,讲解句读与语义。 但是换成现在,让一个只是刚刚启蒙的孩子拿着教材自学,这难度和之前完全不可一概而论。 吕斐学的磕磕绊绊的,午饭都只是随意吃了几口,但尽管这样,还是完成了任务。 他把自己一天下来不懂的地方记录下来,连同另外四张纸一同放回了木匣里。 这四张纸里,除了三张抄写的,还有一张就是吕斐睡前默写的一篇。 吕斐在霍姝面前真的很老实,事实上,就算是没有白虎雕像,霍姝让他好好学习,他也同样会这么做。 或许是因为幼年经常需要全神贯注地注意冯皇后不稳定的情绪,吕斐对别人情绪的感知程度,也比其余人敏锐太多。 母后的恨意,父皇的冷漠,金竹的怨怼,玉絮的疏离,刘贵妃的针对与五皇子的厌恶,他都看在眼里。 吕斐太敏锐了,所以他也活得比其余的儿童痛苦太多。 正是因为他的敏锐,被如此多恶意包围的吕斐,才会反过来怀疑被冷待的自己是不是才是错的。 而在所有人里,他能够明显感觉到,只有在信纸另一端的祖姑奶奶,才是唯一给予他温暖感觉的存在。 他绝不会让这唯一温暖的存在失望的。 “嘿早上好啊” 霍姝带着青萝第二次走进了习文阁,然后对着好奇望过来的小太子三人挥了挥手。 “你怎么来了”吴琅开口问她。 “来这里当然是学习,不然难道是给你送点心吗”霍姝反问他,然后随意选了一张案桌坐了下来。 青萝将带来的笔墨纸砚放好之后便离开了,霍姝则从袖子里抽出了一张纸,然后拉着凳子坐到了小太子旁边。 “承峻,小承峻” 霍姝把纸放到小太子桌子上,然后在他疑惑的看过来之后,连忙说“昨天这篇文我有这些没懂,你帮我讲讲” 小太子没有马上回话,脸小小皱了起来。他忍不住在桌子上看了好几眼,把那张纸拿过来,仔细地把纸页角给压平了,小眉头这才松开了。 “哪里不懂”小太子端着表情问她。 说起来,这小太子和吕斐年纪差不多,就连天赋大抵也是不分伯仲的出色,说是天才也不为过。 只是天才的性格却是大相径庭。 在霍姝眼里,吕斐是一个软绵绵随便捏的小可怜,虽然聪慧,但是特别甜软,就像一颗软绵绵的棉花糖。 而小太子则是小小年纪就一副老夫子做派,成日端着一张脸,不苟言笑,老成持重的模样。 为了让曾侄孙享受小天才专属教育进度,霍姝昨天下午过来,特地把小太子学习过的一篇文连着注释要走了,说是要好好学习。 小太子十分乐意地把自己珍贵的小天才笔记分享给了霍姝。 他向来都想劝霍姝多读书,可霍姝就是不伤心,上骑射从不缺席,可一旦说让她读书习字,立刻就表示忙得连睡觉都没了。 从前还是表姐,现在都变成自家皇姐了,难道还能逼她么 小太子简直操坏了他那颗七岁的小心脏。 现在既然霍姝表示自己要学习,对此,小太子表示十分的欣慰,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霍姝就对着纸上今早吕斐写过来的疑问,一个个地问过去。 吴琅见霍姝架势摆得和真的似的,忍不住拉着陶知礼好奇地凑了过来 “你不是不喜欢学么早几日就叫你了非不肯来,今个怎么转了性” 霍姝正认真地把太子的讲解答案一条一条认真誊抄下来,准备晚上给小鬼送过去。听见吴琅的话,语气硬邦邦地敷衍 “不,我爱学习,学习使我快乐。我以后每天都要学习。” 尽管霍姝是公主,皇上却特批她与小太子一同进学。 然而霍姝并不喜欢这些古文,所以最开始来认了老师之后,一直处理着宫里的事没急着来。 但是现在,她被逼着过来了。因为 吕斐写过来的问题,她不会啊 好讨厌哦这种连小学题都不会做的感觉:3 因为自己连“初级古文”都理解艰难,就根本不要谈什么给吕斐看题作了,在强大的羞耻心驱使下,霍姝只好学习。 不然未来被小孩子反超那也太耻了吧 老师进来的时候,就看见霍姝拿着一张纸向小太子请教问题的情景。看着他们全神贯注的讨论也不打断,而是站在他们身后,打算听听这个小公主都会有什么问题。 结果这么一听,禁不住在心里暗暗点头。 不错,靠着自学能想到这个层面,这悟性,比起小太子都不差多少了。而且看着她认真记录的模样,更是大加印象分。 毕竟,勤勉而又聪慧的学生,放哪里都很受老师喜欢的。 所以开课之后,老师十分高兴地把霍姝的位置调到了最前面,把话超多的吴琅给调到后面去了。 霍姝 吴琅 霍姝一脸懵逼,总觉得老师看着她的目光过分炽热。 等等,她虽然决定要学习了,但是根本不想坐前排啊 而被突然调桌到第二的吴琅顿时觉得喜从天降,十分高兴且自觉地撸袖子把两人的案桌掉了个个。 所以现在的位置就是太子坐在最中间,左边是霍姝,右边就是陶知行。 第二排唯一一个,就是吴琅。 老师看着第一排三个好学生,顿时心里大为舒畅。 总觉得讲课的质量和效率都会上去呢 接下来的日子,霍姝日子变得按部就班起来。 她每天上午来习文阁陪太子读书,下午午休一会,就要处理临华殿的庶务,等晚上,还要给小皇子补课。 除了必须的交际之外,大部分的活动都被她彻底推掉了,日子过得活像一只高三狗。 忙起来的时候恨不得连脚都用上。 “唉,我说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连庙会都不去了” 吴琅见霍姝一来就捧着书读,请教完老师就请教太子,禁不住拿毛笔头戳她 “马场准备举行赛马会,听说新进了批好马,看上就能挑走,怎么样去不去” “不去。”霍姝头也不抬的奋笔疾书,她今天下午还有一个宴会要参加,库房的帐没点,晚上小鬼的新课文还没抄完,哪来什么时间去马会。 见吴琅在骚扰霍姝,小太子很严肃的用眼神示意他闭嘴。 皇姐难得洗心革面,绝对不能再被带跑了 吴琅默默收回了手,恨得咬笔尖。 他父亲嘱咐他,做了太子伴读,只能和太子团玩一起,不准再乱交朋友,不然就打断他的腿。 然而小太子和陶知行都是一副文人的做派,吴琅天生多动好奇,和他们坐一起简直浑身都痒。 唯一合心意的玩伴就是以前的霍大小姐,现在的安阳公主。 然而现在呢 说好大家一起当武状元的,结果你居然背着准备文化课 太过分了吧 还能不能友谊长存了 吴琅简直气得七窍生烟,忍了好一会,他还是没忍住,继续拿笔戳霍姝后背。 “干嘛”霍姝不耐烦地说“再吵小心我把你摁墨里。” “去吧去吧”吴琅说“据可靠消息,这次马场新进的马里,应该有匹马王,怎么样去不去看马王” 马王 嘶 霍姝可耻的心动了。 然而看看自己要完成的摘抄 笑容渐渐消失jg 毕竟她是一个每天要写双份作业的女人。 吴琅看出了霍姝的心动,心里暗道有戏,赶紧给她加了一把火“如果你去的话,我就把马王拍下来送你” “吴琅” 这是小太子的声音。 “成交” 去你的作业吧不就熬夜吗超简单的 霍姝的理智立刻消失,立刻扔下笔转身看向后桌,生怕吴琅反悔立刻拍板“不准反悔啊什么时候” “后日早上。” “记得来叫我啊别忘了” “会的会的。” 小太子的目光简直是在给吴琅发刀子。 吴琅强行忽略了小太子的目光。 怎么样啊你们都不陪我玩,劳资花钱请人一起玩也不行啊 “那我和知行也去。” 小太子生怕自家皇姐看到马王再次把自己放生,只能咬牙切齿地拉上了陶知行一起去。 很讨厌出门的宅男陶知行 不我没有我不要 然而弱鸡陶知行并没有选择的能力,后日正好休沐,他被小太子一个命令,强行拉出了门。 四个人坐在一辆马车上,后面跟着侍卫,大清早出门,直到日头完全出来了,才赶到了马场。 或许是因为马王的消息传了出去,此刻的马场人潮涌动。 小太子的身份太过贵重,所以做了伪装,谎称是周少爷。而霍姝,她虽然是公主,但是之前还是霍大小姐时在这些圈子里浪到飞起。 辨识度太高,根本打不了码。 因为吴琅提前和马场打过招呼,所以尽管人多,马场接待还是先把他们迎了进去,还把他们带到了贵宾的席位。 说是贵宾席位,其实也不过是上面撑了个遮阳棚的一小块地方。 霍姝还很容易听见周围人窃窃私语地讨论着这次会出场的马王。 “说好了,这次钱你出啊” 霍姝忍不住和吴琅强调。 别看她是个公主,事实上没啥产业,就靠吃皇帝赏赐发老本和一点公主薪水,很容易坐吃山空,说起来超穷的。 “啧有必要这么小家子气吗” 把霍姝给骗了过来,反正也逃不掉了,吴琅的口气立刻变了个味。 “嗯” “行行行,我吴琅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过” 两个人正斗着嘴,就听见一边喧闹起来,人群分开,从中走出了一堆穿着五颜六色的外族人。 他们叽里呱啦地说着霍姝他们听不懂的话,这让霍姝忍不住把目光移过去,看了他们好几眼。 “诶你们看,那个是不是大周人” 霍姝眼尖,突然看到了那些外族人中有一个熟悉的大周面孔,只是这个人的脖子上却锁着锁链,被其他人牵着。 早听闻外邦依旧有奴隶制度甚至也有大周人被卖到外邦为奴,却没想到竟然在这京城中见到了,甚至还是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霍姝这么一说,其余三人的目光也同样被吸引了过去,等看清楚那人身上的锁链之后,吴琅先沉不住气“大胆居然敢在我们这” “先看看。”霍姝也生气,只是她比吴琅稍微有些理智,他们敢这么干,如果不是没脑子,那必然是另有目的。 最好还是静观其变。 外邦人很快就被请到了另一边坐下,吴琅气得连马都不看了,试图用目光杀死他们。 霍姝却开始琢磨着这么多人,怎么套麻袋比较好。 正想着,突然间场上鼓声骤起。 这场赛马会,开始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章 奴隶 听见鼓声,吴琅忍不住和霍姝嘀咕了声“还真让他们坐下来了真晦气。” “也是开门做生意,你想让他们怎么办”陶知行在一边不紧不慢地接了一句。 陶知行的偶像包袱很重,既然已经被拉出了门,他就一改颓废的宅男神情,广袍一挥,将茶盏置于嘴边轻抿,端是一派高士风流。 吴琅就是看不惯陶知行这幅假模样,连带着他的话也觉得太不中听。听见陶知行这么说,就觉得文官分子果然虚伪的不行,切了一声不和他说话了。 说话间,已经马场的掌事人已经出来讲完了客套话,吩咐人将第一批的马牵出来。 第一批的马不多,才五匹。 这些马都被养的很好,膘肥体壮,皮毛油亮,带着新制的马鞍,不耐烦地刨着地,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霍姝和吴琅一看,眼睛就亮了。 这些马的品质当真都相当不错,如果换在其他马场,那都是上乘压箱底的好马,如今却被第一批拉出来,足可见这次马场的货有多么好。 尽管如此,这第一批的马,霍姝和吴琅还都是看不上的。 他们可是奔着马王来的。 不过看着现在这个架势,有这些马打前阵,这马王的价格 吴琅这次要大出血了。 好马只有五匹,但是如果就这么赛马决出个甲乙丙丁,掌事是决计不肯的。 这好马如美人,是要靠绿叶衬托才能更显名贵,所以第一场赛马,掌事还用其余几匹马场略有薄名的赛马做配,一齐拉到了比赛场上。 那五匹果真是好马,将那些平日里还算不错的赛马远远地甩在身后,拉出好大一段距离。 现场的气氛的气氛被调动得很是热烈。那几匹才一下场,就被看上的人谈了不错的价格,然后被买走了。 原本霍姝应当也看得兴致勃勃,只是她惦记着那几个外邦人,时不时地往那边张望。 之间那几个人坐在看台之内,看着赛马并不激动,反而露出几丝嘲讽的神色,看起来对这场比赛很是不屑。 他们既然看不上这场赛马会,又偏偏这么大张旗鼓来这里,连衣服都穿的这么鲜艳醒目,大抵不是来找事,就是来惹事的。 就是不知道,他们来这里,目的是什么。 赛马还在继续,但霍姝反而显得心不在焉。 “你在想什么” 吴琅这几场比赛看得十分痛快,缓下神来才发现霍姝在发呆,于是推了她一把“马王要出来了” 马王这两个字刺激了一下霍姝,让她回过了神,有些含糊地问“嗯马王” “你到底在想什么”吴琅不高兴地拍拍栏杆“不会还在想你那些文章吧” 霍姝这才把注意力收回来,才发现前几批次的赛马都已经结束了,接下里就是这场赛马会压轴节目,马王要出场了。 原本霍姝以为马王的出场亮相也是带着新马鞍,和其余良马比赛。谁知在掌事退下之后,却推了一个木笼上来。 而在木笼里,就关着一匹没有配鞍的大马。 这匹马的外貌并不好看。全身是黑白的杂花,黑色的斑点在白底上,就像是被泼了墨的白绢。除此之外,这匹马的鬃毛和马尾看起来也乱糟糟的,和之前那些毛发整齐,神俊无比的好马比起来,就像是一个几天没洗澡打理的流浪汉。 在场有些人忍不住唏嘘了起来,搞不懂掌事把这匹马运上来做什么。 然而几个懂些马的,却都明白了什么。 这个时候,掌事就站在了这木笼前开口道“贵人们稍安勿躁,请听小的说上一句可好” 原来,这匹看起来其貌不扬的流浪汉马,正是他们马场这次千辛万苦得到的宝贝马王。 只是他们虽然把马弄到了手,却又遇到了一个大麻烦。 他们没办法驯服它。 不但如此,这匹马极为凶悍,在驯服的时候,甚至折损了不少好手。 如今掌事的意思便是,这匹马既为马王,想是要自择其主,因此这次赛马会的最后一项,便是请在场的各位拿出本事各显神通。 若是谁能得到马王的认可将其驯服,马场不但将马王就此奉上,还会将其奉为马场的贵宾。 掌事话语一落,现场的气氛就被调动了起来。 如今会坐在这里的,大部分都是京中的权贵子弟,也皆是为了这马王而来。 他们倒不是说买不起,更多的是想挣一份脸面。 这京中喜欢爱马又能玩得起马的圈子不大,谁又能不认识谁呢倘若能在这些人的面前拿下这匹马王,那也是极威风的事。 自己御术不行,难道还不能派心腹上么 其他人摩拳擦掌,而霍姝他们却显得兴致缺缺。 凭自己的本事吧,他们四个,有一个算一个,全部上去都未必驯服地了马王。 这一点,霍姝和吴琅都有自知之明。 而若是派人出去,他们这次带了小太子,安保全是蹭皇宫的大内高手,自己的侍卫还真没带什么出色的。可若是派宫中的好手 这太愚蠢了。一百匹马王都比不上一个小太子的安危好么 该怎么选,这真当是显而易见。 只是为此吴琅有些不高兴。这可是大大丢了他的面子,虽说这买不着不是他的过错,但总让他很不得劲。 霍姝倒是挺无所谓的“没事,看别人驯马不也挺有意思的么” 这可比单纯看赛马有意思多了 马场的掌事所言非虚,这匹马王实在是非一般的烈。 他们马场的师傅在马场驯马多年,若是没有放水,那连他们都感到头疼的烈马,那不是能够来捡漏的。 很快,那些最先上去的人都纷纷落马败北。 还有几个在和马王搏斗中一时不慎,被狠狠地甩了下来,差点被直接被马蹄就这么蹬死。 折腾了小半日,马王被激发了凶性,变得越发暴烈。甚至后面几个想上去的骑师,连靠近跨上马背都做不到。 “嘿看那几个怂包样。” 原本因为没有人手派上去而低落的吴琅顿时就嚣张起来,开始五十步笑百步“刚还这么得意地瞧我,现在呢,丢脸丢尽了吧” 正如之前所说的,这里谁不认识谁呢 霍姝成了公主,他们不敢笑,但同样当了缩头乌龟的吴琅就变成了被群嘲的对象,但天道好轮回,现在倒是吴琅来嘲笑他们了。 那几个人败给了马王,只能愤愤甩袖而走。 “还有谁想试试么” 掌事没把马送走,脸色反倒没有那么好看。 这马驯不服,那就远算不上什么良驹,留在马场也就是白费钱。 而且这些贵人为了马王而来,最后反而失望离开,若没有人拿走这战利品,岂不显得他们马场故意刁难 这般扫了他们的脸面与兴致,也不知对马场会有什么影响。 掌事心里着急,四处张望着期待有什么英雄好汉来破这个局。 “我道你们大周有什么英雄,谁料居然连匹马都驯不服” 在这种寂静之下,外邦人的声音一下子就传遍了马场所有的角落。 就如进场那会,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了穿着鲜艳的外邦人身上。 “他们是北蛮人。”原本霍姝还有些不确定,但当他们一开口,他们话语中的口音就马上让她分辨了出来。 北蛮不是这些人的国家人,而是因为在大周眼中,他们是位于大周北境外的蛮族。 他们与大周常年开战,大小战争不计其数。 霍姝跟着父亲在边境住了不少时间,虽然没有去过战场,但却见到过不少进犯的北蛮人。 彼时他们都是穿着盔甲,倒没见过他们的日常服饰竟是如此的鲜艳。 两国是敌对状态,关系十分紧绷。 堂而皇之的来这开嘲讽,是不怕被人群殴死么 小太子稍稍拉了拉霍姝的衣袖,轻声对她道出了他们来大周的一个可能“他们来与大周和谈。” 霍姝的父亲霍启,便是死于与北蛮交战,只是他的死因却颇让人唏嘘。 当时霍启固守瀚山关,抵御北蛮,本若一道天堑,让北蛮进入不得。有霍启坚守瀚山关,北蛮只得退守,不敢再进犯。只是铁蹄能防,却防不了手下。 霍启最终被最信任的副将背叛,得了假信,被敌军设下埋伏而死。 霍启既死,就如同大周失了一道屏障,虽然后来皇帝派人勉强守住,但终究失了霍启所在时的平静。 大周如今内忧外乱,才平了国内的动乱又痛失霍启,如今最重要的是休养生息,而非镇压北蛮。 于是大周决定和谈,来换取边关的宁静。 这些人,大抵就是北蛮派来的使者,因此也难怪他们敢在此有恃无恐的出口讽刺。 “看来他们是来这给我们下马威的”霍姝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我看他们这是找死。” 她爹的仇还算不清呢找场子居然找到她头上来了。 “不可妄动。”小皇子拉了拉她的袖子,不让霍姝暴脾气地冲出去。他告诉霍姝这些北蛮人身份的原因,就是想告诉她在马场不能动他们。 父皇很看重这次和北蛮的和谈,若是被霍姝插手出了什么差错,到时候北蛮要追究,霍姝恐怕会受到很严厉的惩罚。 “如果到时候他真的驯服了马王,那么我们和谈的时候,岂不是低了一份气焰” 说到底如今大周虽然没了绝对的优势,但也没有那么软弱可欺。 霍姝刚说完,就听见吴琅拔高了声音“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霍姝看过去,因为北蛮人嚣张的行径,已经有人忍不住和他们争论了起来,让他们别说大话,有本事就自己上去试试看。 北蛮人敢口出狂言,那自然是应了。 只是他派出来驯服烈马的,并不是他们的北蛮人,而是那脖子上带着锁链的大周奴隶 “这是我前几年捡来亲手调教的奴隶,说不上能有多英勇,但驯服这马,应当是不成问题的。” 那北蛮人露出了得意的笑,话语中的意思更是挑衅。 这大周人被北蛮调教几年,就能够轻松打败大周人而且这样的人,还是他手下的奴隶罢了。 这一开口,简直是将所有大周人都贬低了个彻底 小太子让霍姝冷静,但是显然吴琅才是更需要冷静的,他恨恨骂了一句,一脚踢到桌子上,然后拔腿就气势汹汹想往那边走,然后就被陶知行一把拉住。 “去什么去。”陶知行的话毫不留情“你是打得过他们还是驯得了马” 如果做不到,出去反而不过就是丢脸罢了。 只有吴琅和霍姝心中的愤怒可以共通。霍姝的父亲就是死在自己人和北蛮人手里,而吴琅的父亲也是武将,言传身教,面对北蛮人也是恨不得拿刀将他们全部杀死,更不要说还要被他们直接挑衅了。 陶知行也知道自己的话很欠揍,所以又放缓了语气劝道“现在争赢了也不过是匹夫之勇,你不如学好本事,到时便和霍将军一般,去边关打北蛮。” 霍姝的父亲,在这些小将眼里,都是神一般的存在。 吴琅从陶知行的手中把袖子大力地扯回来,但到底还是坐了下来,把头转到一边,眼不见为净。 “早知道如此,我还不如在家练字。” 这确实是最理智的办法,但感觉太让人憋屈。 在沉默间,不远处北蛮人已经发出了大声的欢呼,而大周人却个个脸色涨红,觉得受到了羞辱。 那个奴隶,居然真的把马王给驯服了。 此刻原本凶相毕露的黑白马王低着头,不再乱动,而它背上的奴隶少年慢慢放开了钳制马王的胳膊,开始用手掌轻拍马王的脖子。 片刻之后,奴隶从马王背上爬下,木然地用将锁链拷回到自己脖子上。 领头的北蛮人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一堆霍姝听不懂的话,然后带着马王,大笑着离去。 “我会禀告父皇。”小太子将手放在双膝上,手掌已经把袍服抓成了褶皱,他的眼中有着不甘,但是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也不全是坏事。”霍姝将红色的鞭子紧紧地缠在手掌上“三日之后,便是迎宾的宴会,既然知道北蛮人如此嚣张,那我们也好做好准备。” 在这马场上丢脸,说破了也不过一件小事。 可若发生在宴会之上,那可不是白丢一匹马王这么简单了。 马场之行不欢而散。 霍姝被这件事哽在胸口,都快要气炸。 “下次入宫,公主便带我去吧。”白苓帮忙将霍姝的长发梳通“北蛮的事情,奴婢倒更熟知一些。” 白苓是霍姝的母亲救回来的,在霍姝到了边关之后,便开始跟着她。据白苓自己所说,她自小便生在边关,对北蛮的事情,知道的比霍姝还多不少。 霍姝点头应了。 她今天算是败兴而归,情绪很不高,洗漱之后便打算上床睡觉。然而爬到床榻上都闭了眼,突然心如擂鼓,好像忘记了一件不做就很可怕的事情。 妈耶,她回来之后就顾着生气了,给曾侄孙的课文还没有抄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章 使臣 没想到啊没想到,她过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混到公主的位置,居然有朝一日还要爬起来补作业。 霍姝虎着脸爬起来又点了油灯,然后吭哧吭哧的开始抄课文。 这个匣子很神奇,它只认纸张和霍姝的手写字,其余东西一点也不能传送。如果霍姝在一张别人写过的纸上再跟着写一段话,那这张纸也是传不过去的。 霍姝不知道这个算是什么特殊的限制,但是这对她很不友好。 其他都算了,连寄个辅导资料都要自己手抄,真的太让人心累了。 等蜡烛燃了一半,霍姝才将小太子的手记全部移到自己的纸张的上,写到后来一手行楷都差点变成了草书。 等匆匆把最后一个注释写完,霍姝犹豫了一会,加上了最后一句话 你知道北蛮人么 吕斐不知道北蛮人,他连皇宫外是什么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也是好事。 霍姝虽然知道吕斐大抵只是因为从未听到过,却也希望到了他这个时代,已经没有北蛮入侵。 不过因为这个,霍姝才知道吕斐别说北蛮了,连京都是在哪里都不知道。 她的一句北蛮激起了吕斐对外面世界的好奇心,一直在问北蛮在大周北边,那么南边呢叫南蛮吗东边呢东蛮西边呢西蛮 那么,还会不会有西北蛮,东南蛮 霍姝什么消息都没得到,反而还倒贴出去一节地理课。 现在每天除了要抄课文之外,她还开始抄游记画地图,过得可充实圆满。 不,一点都不充实圆满 这小鬼真烦人,真烦人 一点不知道被祖姑奶奶归为小烦人精的吕斐,读着霍姝每天手写给他的游记,还有画的歪歪扭扭的,其实已经大变形的地图, 他第一次感觉得到小院真的太小了,在这里,什么都看不到。 可是他要怎么样才能走出这个院子呢 吕斐手中拿着霍姝画的地图,然后摸了摸趴在桌子上的白虎玉雕,白虎星君趴坐在那里,目光炯炯地看着吕斐。吕斐把纸放下,头枕在手臂上和白虎对视 “星君大人,您有办法吗” 白虎星君从来都没有说过话,不过这是天上的星君化身,吕斐只要看到他,所有的恐惧不安都会慢慢消散。 “斐斐真的好想出去。” 他不想留在这只有高墙的皇宫,也不想只守着这个小院。 他想出去看看皇宫之外是否像祖姑奶奶说的那么热闹,他想再走远一些,去高高的山上看日出,听瀑布。然后去江南,那边的雨当真会比小院中的更加轻柔好看 他还要去海边,他还要去大漠,去祖姑奶奶说的无穷尽绿色的草原。 他要带着祖姑奶奶和星君,走得很远很远。 然后再也不回来了。 吕斐盯着白虎雕像看啊看,和他对视了许久,然后目光放空,盯着挖出白虎星君的地方发着呆。 想出去想出去想出去 吕斐猛然一回神,目光集中到了那个挖开之后只是随意填回去的洞上,目光渐渐亮了起来。 他找到出去的办法啦 祖姑奶奶,如果斐斐不在含章殿,您还找得到斐斐吗 一大清早,霍姝在吕斐提交的作业后面,看到了这么一张纸条。 只要你带上匣子,去哪里我都找得到。 霍姝挑挑眉,这么写道。 这小傻瓜大概到现在还以为自己是半夜不睡觉,偷偷摸到他床头柜给他塞的作业呢 吕斐收到了肯定的回答,顿时就高兴起来。 如果祖姑奶奶能找到他,那他就更想出去了。 而且他也已经准备好了出去的方法。 在含章殿的一角,在杂草之后,有一个小小的洞。这个洞不大,和圆凳一般大小。 吕斐觉得,他可以通过这个洞爬出去。 等爬出去了,他就离开这个皇宫,再也不回来了。 不过那个洞不够大,按照吕斐现在的个头是钻不出去的。所以吕斐打算想办法把那个洞挖开一些才行。 说干就干,之后的每天,吕斐用完早餐,就避开人躲在那个角落用石头一点点地把墙角砸开。 在吕斐开始挖狗洞的时候,霍姝正在为北蛮人的接风宴做准备。 为了表士对这次和谈的看重,皇帝举办的宴会不是私宴,接风宴上不仅有大臣,还有嫔妃和皇子公主。 霍姝也在邀请之列。 为此,青萝表现出了不同寻常的热切态度 “咱可不能在北蛮人前丢了脸面。”青萝气势汹汹地说“今个就让蛮子好好看看,他们在咱面前什么都不是。” 霍姝阻止了青萝把自己脑袋插得像是一个饰品展览柜,然后手往头上一抓,满手的宝石把桌子砸的丁零当啷的。 她要气场,又不是去炫富 她拿起了胭脂盒,在嘴上清点了几下之后,随意又在左右眼尾各抹了一痕。 眼尾的红,不是桃花的羞涩,而是如同残阳的血色。 霍姝对着镜子中眨眨眼。 黑化这种事情,眼影可比头饰靠谱多了。 吕斐还在哼哧哼哧地砸狗洞,而霍姝却已一身华服,来到了广华殿。 北蛮人还未来到,霍姝寻了自己的位置坐下。 由于是大周示弱的和谈,宴前的气氛是远不算好的。 在霍姝走到位置前坐下的时候,不少人的目光都在往她的身上飘。 也难怪,她的父亲固守瀚山,让北蛮敢怒不敢言。如今霍启一死,她这唯一的孤女,竟要来看大周与北蛮和谈,这么一看,却也太过悲哀。 等大周的皇帝落座不久,召见了来自北蛮的使臣。 依旧是那一身鲜艳的袍服,霍姝略往那几人面上一扫。 很好,马场的那几人全部都在,倒是没有把那位大周奴隶带上来。 美酒佳肴,莺歌燕舞。 前半段的宴会倒还算得上宾客相欢,北蛮向来比大周更加粗犷,嫌大周的小酒杯不过瘾,让人换了酒碗,与人推杯换盏,看起来十分畅意。 当宴会正入佳境,酒喝得正酣,使臣中的一位却好像喝酒上了头,揽住敬酒宫女的腰就想亲上去。 敬酒的宫女没有遇到过这种事,啊的一声退后一步,双手一松,手中举着的酒盏就直接砸了下去,把使臣的衣服弄湿了一大片。 宫女吓了一跳,连忙跪下谢罪。 宴会上吵吵嚷嚷地,原本大家全部根本就没有怎么注意这件事,就算注意到了,也不过就是让宫女赔罪,带着使臣去换身衣服也就罢了。 说起来,是使臣先要轻薄宫女,失了礼仪。 然而或许酒喝多了,这位使臣看着衣服上的酒恼怒非常,把手上的酒杯直接砸到了宫女脸上不说,还一脚踹在了宫女的心窝,把她狠狠踹翻在地。 宫女发出一声惨叫,直接就捂着胸口摊在了地上。 这一下,原本热闹的宴会顿时一静,所有人的停止了话语动作,只有这使臣醉醺醺地,依旧挥舞着手,大声道“酒呢给我酒” 没有人理他,他下一秒更是浑浑噩噩地站了起来,嘴里不清不楚地嘟囔着“无用的废物,连伺候人都不会还不快上酒来” 为首的使臣似乎这才如梦初醒,他哈哈大笑,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叽里咕噜地说了通之后,只是笑道“我这兄弟当真是喝多了,竟以为还是在自家呢” “咱,咱家可没这些连酒都奉不好的废物。”那个使臣大着舌头说完一句,竟昏昏沉沉地埋头就睡了过去。 皇帝用袖子微掩,咳嗽了几声,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淡声道“那便继续吧。” 原本静默的酒宴顿时又热闹了起来,宫女就这么被人抬了下去,也不知心口的伤有多重。 霍姝的酒有些喝不下去了。她对青萝说了一声,让她去嘱咐一声让太医院看看宫女的伤。 这踹了胸口,就算不残,也会留下很严重的暗疾。 青萝领命匆匆去了,霍姝看着北蛮人的模样,心里还是有几分不安。 他们到这宴会上,应当不会只是找茬这么简单。 过了片刻,青萝从外赶来,低头在霍姝耳边说了几句话。 霍姝眉头刚皱起,就听见领头的使臣开口道 “昨日来大周偶得了一匹好马。今日借花献佛,便将这匹好马奉给陛下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章 勇士 大周的好马 难不成,是那匹马王 正想着,为首的使臣当真一挥手,便让人将马送上来。 被梳理整齐的马鬃,油光水亮的皮毛,四肢健硕,体态匀称高大,整套黄金累丝的鞍辔,让这匹马看起来更是器宇轩昂,无比珍贵。 如果不是因为它独特的黑白相间的牛奶斑纹,霍姝还真的要认不出这匹马来了。 这根本就是流浪汉与贵族的区别。 当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啊 马王被人牵了上来,刚一停下,就嘶鸣一声,不耐烦地转着头似乎想要睁开辔头的束缚,被那个牵马人轻抚了两下之后,才逐渐平静下来。 那个牵马人,就是当日所见的奴隶。 霍姝深吸一口气,让青萝不必再说。 果然,在马场砸场子也不过就是一个前菜,这些使臣真正的目的,是要给皇帝,或者整个大周朝廷,一个下马威。 “陛下,前些日子我们偶观一场赛马会,这到最后,主人便牵出这匹大马,道这是匹马王,只可惜过于凶悍,无法驯服。我见大周子弟轮番而上,竟无一人可行,便让我这奴隶上去试了试。”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得意洋洋地环顾四周,等确保所有人都在听他讲话之后,这才继续说道 “这奴隶经由我手调教了几年,虽不出色,幸而也没让我失望,才得了这匹好马。既是马王,我等便将其梳洗装扮,配上最好的马具,来进献给大周陛下。” 他说得似乎颇为谦虚尊敬,但话里话外,却已经将当日大周子弟贬低了个彻底。只是偏他用软刀子割肉,竟难以就此反驳。 皇帝抿了一口酒,似乎没有听懂使臣话里的羞辱似的,只轻挥了挥手“既是进献,那便收下吧。” 使臣没想到大周皇帝竟是丝毫不在意的模样,顿时也碰了个软钉子。 他已经咄咄逼人到这份上,大周皇帝并不接招。 只是他本就不是存心进献的,见当真有内侍过来牵这匹马,便一伸手把他们拦住。 “这,大人这是何意” 内侍被拦住了没牵到马,于是疑惑地发问。 “欸”使臣声如洪钟“我听闻大周有句俗语,叫做宝马配英雄。我今日将此马奉上,自是心慕陛下有如此多的人杰英豪,为此,我想求陛下一个恩典。” “说罢。” “我族有一活动,是专为勇士而设的,其名为斗兽。” “哦” “这斗兽之法,颇为简单。便是将人与猛兽同置于笼中,相互搏杀。只有能够赢过猛兽的人,方可称之为勇士。” 使臣这话刚一出口,众大臣皆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这人没有刀剑,怎么可能敌得过猛兽将人与猛兽同置,这分明就是给将大周子民为猛兽送上血食罢了 北蛮之意,昭然若揭。 其心可诛 这个时候,已经有大臣不忿地站起来,然而才开口训斥,便被使臣噎了回去。 “我不过是想看看大周勇士,故才有此一说。怎么我族勇士使得,大周却是无人吗” 白苓在霍姝附耳道“这北蛮倒确实有这风俗,只不过着所谓的勇士,也不过就是与人取乐的奴仆罢了,便有胜者,也多身受重伤,难以存活。” “真该让这人自己进去,看他这怂包是不是勇士。”霍姝恨恨咬牙。 尽管大臣多有驳斥,但皇帝还是准许了比斗。 只是因为这比斗的前提便是,使臣那边,也要出人来。 谁料那边出的人,竟又是那个奴隶。 按照使臣的说法便是,这斗兽不过就是一场玩乐,其他人都醉了,实在无法起身,便让这奴隶来给大家起个兴。 那个奴隶就这么沉默地站在一边,没有说话。 霍姝这次离得他近了,才看清楚他的模样。 这奴隶看起来也不过是个青年,体型修长矫健,手臂上的肌肉也十分流畅结实。 霍姝是看过他轻而易举地降服一匹烈马的,很有实力,却是实在无法想象他能驯服一只猛兽。 狗日的北蛮人,这是算好了自己喝醉缩了狗头,让他们大周人来同胞相残。 霍姝忍不住在心里骂起了脏话。 刚刚有人也看出了这点,试图以醉了的名义把这比试往后推,却被使臣以酒兴正好,气氛合适堵了回来。 霍姝都快气死了 可去你的酒兴正好等大周翻身了,看她不去北蛮十八代坟头喝酒蹦迪。 然而她要气死了也没办法,比试还是开始了。 只见北蛮人挥了挥手,就有侍卫抬上了一个笼子,这只笼子里,正关着一只斑斓的猛虎,正不耐烦地踱着步,吼叫声让人觉得心中发颤。 这个笼子足有两人高,长宽说起来很大,但是若要在里面躲藏逃跑,却是决计不可的。 大家根本就不必进去,隔着铁栅栏,都有人受不了老虎的凶煞之气,两股战战,几欲先走。 霍姝稍微好些。她在现代的动物园里见过老虎,这关在笼子里的,还不能让她感觉到如何害怕。 “哈烈,若你这次能出来,我便让王兄好好赏赐你” 白苓将为首使臣对奴隶说的话转给霍姝听。 “竟还是个王子么”霍姝冷笑“怪不得如此嚣张。” 而那个奴隶的北蛮名霍姝也终于知道了,叫做哈烈。 这在北蛮语中,是长刀的意思。 或许在这几个北蛮人眼中,这个哈烈,确实不过就是他们的工具武器罢了。 那个北蛮王子,也就是使臣拍了拍哈烈的肩膀,然后命令人将铁笼第一个栅栏打开。 这个斗兽的铁笼是特制的,为了防止老虎趁着人进去的时候跑出来,所以栅栏设有两层。 哈烈走了进去之后,他面前还有一个栅栏帮他阻挡着猛虎。 然后其余侍从很快将第一个栅栏关上,用铁索牢牢捆住,以防万一。 此时,哈烈与猛虎就隔着一扇铁门,猛虎似乎已经看出了进食时刻到了,不再打转,而是站立着,瞪大了一双虎眼,这就么紧盯着他。 还没开始,所有人都开始为这奴隶捏了一把汗。 等外面的门关紧之后,哈烈点点头,示意他已经准备好了。这个时候,侍卫就将栅栏缓缓抽出,从铁笼中抽出,这个时候,人与猛虎之间,就连最后一道屏障都没有了。 就在下一刻,猛虎后腿一蹬,就直接扑了上来 “啊” 有胆小的文官倒吸了一口凉气,几乎预料到接下来的场景。 但只见在同一时间,青年似乎未卜先知,就地一打滚,躲开了这一虎扑,然后顺势又站了起来。 他谨慎地后退了几步,压低了身体,双目紧盯着虎眼与它对视,步伐竟然稳当地丝毫不乱。 猛虎一击不成,似也没有再次乱扑,而是摆动着尾巴,开始寻找可以一击毙命的机会。 终于,它等到了合适的时候,再次往前一松,巨大的虎爪生风,直接往下一压。 对于人来说,老虎身上无一不可怕。它的牙齿可以将人轻松撕碎,而它的四只利爪,也能轻而易举的划开人的皮肉。 再是坚硬结实的肌肉,在它的利爪之下,都只如同豆腐一般,轻而易举地即可碾碎成泥。 只是青年的动作似乎更快,他趁着老虎飞扑过来的空档,一矮身竟然钻入了老虎的腹下,在它还没来得及扭转身体之时,双腿一蹬,竟然将这斑斓大虎直接踹侧到了一边 这下,就连霍姝也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这不是为了猛虎的恐怖,而是为了从青年身上体现出来的力量。 这只几百斤的大虎,竟然能他踹翻到一边 “嗷”猛虎吃痛,凶性更甚。 它再没有顾得上其他,鞭子一般的刚尾一甩,就着身后的铁笼一使力,还没等青年起身,就直接压到了他身上 这焉还能有命在 就在大虎压住青年,张开血盆大口要咬下去的时候,却见青年伸出双臂居然直接直接扼住了猛虎的喉咙,将它的整个头硬生生地抬了起来 这怎么可能呢 场外的人议论纷纷,就连皇帝脸上都闪过了一丝诧异。 天下,竟有如此神力之人 只见青年双臂肌肉紧绷,青筋暴起,显然也是万分的吃力,老虎被按住了咽喉,十分难受的甩动着脑袋,时不时开合着大嘴,想要将困住它的双臂咬的粉碎。 青年一边要举起虎头,一边还有躲避虎爪的攻击,尽管他的动作已经足够灵活,但是身上却也出现了很多血痕。 血腥味刺激了老虎,它也加大了力道,肩胛骨凸起,也用尽了力道。 青年看准时机,突然再次蹬向虎腹,然后全身坐力,竟然将这只大虎翻了过来。 在大虎还未回神反击的时候,青年一手呃压住大虎的咽喉,让它失去了力气,另一手握拳,竟然直接狠击在大虎的脑袋上 全场静默,所有人连酒放在嘴边都顾不得喝,眼睛只顾随着青年的拳头,一下一下,直接砸在老虎的头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青年打了几拳,只知道当他晃晃悠悠地站起来的时候,猛虎仰面向上,口眼鲜血直流,竟然连一声呜咽都不再有。 他竟是直接打死了这头斑斓大虎 “好” 在其他人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北蛮王子鼓掌大笑“好,果然没有丢了我族的脸面” 他挥手让人将虎抬下去,命人用虎皮做件大髦赐给青年。然后目光看向了还没回过神来的众大臣 “那么不知接下来,大周将派谁人上场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章 白苓 谁都没想到这个奴隶,竟然当真能空手打死一只老虎 这斗兽之事,大周是几乎没有过的,不过随便一想便可知是多凶险。 北蛮王子的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大周这边也无法再次推脱,只是在这人选上,却迟迟难以下定。 若是随意推一个人上去,几下就被老虎啃食殆尽,那便白白死了性命,还要折了大周的气势。可若是让在场的将才上去,皇帝也是绝不愿意大周的良才在这么一次玩乐中丢了性命。 使臣得意地在一边饮酒,也不催促,似乎就是为了欣赏这大周人的窘态。 皇帝再是厉害,也没法在宴会当时就找出一个能够打虎的猛将,倒是有几个小兵自荐,想要入虎笼试上一试。 霍姝也没有办法,她倒是也想像别的穿越女一样虎躯一震,来个单手打虎,可事实就是她就算武技还算出众,但对上老虎,也只有送命的份。 正当场上一筹莫展的时候,一只手搭上了霍姝的肩膀,却是白苓开口道“公主,让奴婢上去一试罢。” 霍姝下意识动了动身体帮她挡了一把,让她离那个北蛮王子远一点“你在开什么玩笑” 白苓确实武力出众,臂力过人。在霍姝她爹还在的时候,曾经当众称赞白苓,再长大些就是一个不让须眉的猛将。 没错,不是良将,而是猛将。 至少当初在军营里,霍姝是看她小小一个人,就可以撩翻一个小队的官兵。 但就算如此,白苓也是个人,打不过猛虎 那个奴隶大概是个变态,不算在人类范畴之内。 退一万步说,就算白苓有那么一丝丝地可能能够打败猛虎的可能,她也绝不会让白苓去以身涉险的 “这其余奴婢许是无法保证。”白苓轻声劝说兼安抚道“但这猛兽,奴婢还有有所把握的。” “不行就是不行” “公主,您忘了,在夫人救了奴婢之前,奴婢是在哪长大的么” 白苓是狼养大的孩子。 她是被边关遗弃的女婴,被一头母狼叼着带回了狼窝养大。后来她就这么在狼窝长大了些,母狼死了,她就在外游荡,不仅学会了在野外捕猎,甚至还能够与狼撕咬打斗。 在那个时候,白苓就已经体现出她不同于常人的凶悍了。 后来霍夫人遇到了她,便把她捡回了边关的军营,一点点地教她说话,适应人的生活。 再过了一两年,霍姝到了边关,霍夫人就让白苓跟霍姝作伴,顺便让霍姝教教她怎么成为一个女孩。 结果白苓倒是很快懂得了人类的生活,反倒是霍姝被带野了,没像霍夫人期盼的那样成一个大家闺秀,反而变成了个野小子。 说白苓能治虎,霍姝还是有几分可信的。 只是白苓对于霍姝来说就和家人一样,没有十成的把握,她是决计不会让白苓上的。 “管你哪里长大的,只要你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这事就没得商量。” 霍姝使劲把白苓往后面推。 或许是因为霍姝与白苓的争执声有些大,让北蛮王子听到之后,唯恐天下不乱“没想到大周竟有这样的英雄女子,敢于自荐与猛虎争威,女子尚敢出来,那大周的男儿,难不成反倒尽不如女子么” 霍姝听到之后差点跳起来我艹你北蛮个死人头闭嘴你会死么小心我打死你啊 皇帝放下了酒盏,气氛再一次冷凝起来。 白苓安抚地拍了拍霍姝的背,从她身后走了出去,对北蛮王子道“大周男儿志在家国,这斗兽也不过蛮夷戏乐,雕虫小技,不足道也。既然使臣大人喜欢玩。” 说到这里,白苓轻笑一声,带着说不出的意味“我家公主便让我上来,随意为大人们助助兴。” 白苓的话说得刻薄,差不多直接就是指着北蛮王子的鼻子说,你玩的就是上不了台面的三流节目,简直掉我们逼格。我们大周有点能力的人都不好意思上来玩,既然你非要看,那我们家公主决定随便打发一个侍女上来陪你玩咯。 白苓地话说得北蛮王子哑口无言,而大周皇帝也就笑了声“这安阳,也确喜欢玩这些新奇的。” 竟是直接把这件事给落定了。 也难怪,这宴会被北蛮人逼得骑虎难下,白苓这一番话出去,直接就说这个游戏就是个垃圾游戏。就算是她输了,她就是个公主侍女,本来也就随便来玩玩,输了就输了,难道你还因为一个垃圾游戏的输赢和我们吵么 至于白苓的死活到时便多赏赐安抚安阳吧。 北蛮王子也被气了个脸通红,阴阳怪气道“是么,我看她似乎不乐意啊” 虽然霍姝确实不乐意地想冲上去暴打北蛮王子狗头,但是事情都到了这个局面,她也不会蠢得破坏,于是气势汹汹反驳“使臣大抵是酒喝多了,有些耳晕罢,快来几个人端杯水让使臣醒醒酒。” 最好直接泼他脸上去 使臣哼了一声,坐了回去,暂时是没想到什么招数了。 但是霍姝不肯啊 好么我特么忍你很久了,今天就你一张嘴叭叭叭地上蹿下跳没完没了地挑衅,都要把白苓害死了,我会让你这么舒舒服服地坐着喝酒 那我就把我的名字拆开来倒着念 眼见着侍从将另一个铁笼子抬了上来,正准备让白苓进去的时候,霍姝一挥手制止了“皇上,在比赛前,我对使臣大人有一个小小请求。” “哦安阳有什么要求” 霍姝张口就来“这光斗兽也太无趣了,若是我赢了,那我便想问使臣大人要个彩头。” 皇帝便问北蛮王子怎么想。 北蛮王子哼笑道“哦公主要什么彩头呢” “这个奴隶不错。”霍姝装作漫不经心道“若我赢了,使臣大人便把这奴隶给我可好” 这个奴隶如此骁勇,当然是北蛮王子的压轴宝贝,让他出让,自然不肯。于是北蛮王子开口就是拒绝“公主提个别的要求吧,这奴隶我还留着有用。” “其他我也不缺,没得意思。”霍姝说得娇气“我这侍女平日可是专给我端茶倒水,别个我还用不惯。若是这次斗兽伤了一点点,岂不是也让我麻烦,使臣大人总让我也高兴一下。” 见北蛮王子还是不肯让,霍姝冷笑一声道“怎么,使臣大人想看斗兽,我便让侍女给大人助兴,大人却连一个彩头都舍不得。难道使臣大人连这点面子都不愿给么” 这话说得似乎有些胡搅蛮缠,但是这时候说话,本身凭的就是一身气势。 霍姝咄咄逼人,北蛮王子也被说得头大。偏偏霍姝是个女子,他也拉不下面子粗鲁的反击,若他不应,把公主的脸面给下了,不肯继续比斗,那么这场比斗大概就这么无疾而终了。 他白献一匹马,还白死了一只老虎。 太不划算了。 想着这侍女怎么看也不可能打死老虎,北蛮王子终于硬着头皮应了“既然公主都这么说,那便这么定了。” 斗兽终于开始,铁笼依旧被抬到了中间。 白苓微微一笑,进入了第一层栅栏。 她这一上去,脸色竟也丝毫未变,就好像她所说的,斗兽不过就是雕虫小技,大周都看不上眼。 捆好了第一层栅栏,猛虎如同第一只那般焦躁地在笼子内踱来踱去,一双虎目盯着白苓,似乎已经迫不及待地等着栅栏移开,就来一个饿虎扑食。 然而等第二个栅栏移开的时候,那只猛虎却依旧停留在原地,并没有像之前那样直接攻击,给人一个措手不及。 大家这才注意到,白苓压低了身体,摆出一个特殊的姿势,喉咙中也发出了威胁的低吼声。那声音虽低,但从胸腔发出,呜呜叫唤着。在座的人竟从里面听出了猛兽示威的意味,让人听了也不由得脊背发麻。 猛虎似乎有所顾忌,也不敢贸然攻击,开始和白苓周旋起来。 四周很安静,安静地连呼吸声都能听见。 似乎就在一瞬间,两者达成了共识,开始一同发动了攻击。 猛虎又是一个虎扑,张大嘴想要直接咬断猎物的喉咙,面对与奴隶一样的情况,白苓没有翻身躲开或者反制住老虎。 她纵然力量比常人大,但确实没有能够扼住虎喉把虎头抬起的神力,但她的动作却比哈烈灵巧太多。只见她微微扭动身躯向边上一闪,居然直接扒上了虎背,双手牢牢的抓住了老虎颈上的皮肉,直接坐到了老虎背上 白苓的身形看起来颇为瘦弱,与成年猛虎相比更是娇小可怜,柔弱不堪。 老虎被人抓住了脖颈,立刻狂躁起来,在笼子里剧烈跑跳着,想把白苓给甩下来。白苓宛若无根浮萍,在大浪中飘摇着,随时可能折断。 然而这只是台下人的臆想,尽管老虎剧烈晃动,但是白苓就这么牢牢地抓着它的脖颈,根本没有移动过位置 老虎发现这样无用,立刻转变策略在地上打起滚来,妄图压死白苓。 台下惊呼连连,就见白苓与老虎就这么滚成了一团,动作快得连眼睛都没法捕捉,只见到老虎的黄色皮毛与白苓的白衣双色交织着旋转。 霍姝心里又急又怕,生怕停下的时候,白苓就已经被老虎咬死了 然而他们却发现,到最后先发出声音的,竟然是这只大虎 谁也无法相信此刻自己的眼睛,因为在大虎停下的时候,猛虎没有咬碎白苓的喉咙,反倒是白苓居然死死的咬在了猛虎一侧的脖子上 猛虎居然被人咬了 这简直不敢让人相信 连之前哈烈上场打死大虎都一脸镇定的北蛮王子,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因为当白苓抬起头来的时候,大家可以明显看到白苓嘴唇上沾着的鲜红的虎血,让她原本娇柔的面容顿时充满了带着血腥味的煞气。 大家顿时不敢再小瞧这姑娘了。 然而人的牙齿对大虎的伤害终究不大,大虎吃痛地大声吼叫起来,虎啸如雷,让人听地心惊胆战。 然而在笼子中的白苓却丝毫不畏惧,让人害怕的是,她居然还诡异地笑了起来,眼中同样带着尖利的属于猎食者的光芒。 她不是在和老虎比斗,不是在老虎爪下艰难求生。 她也是在捕猎。 五年的时光让她在笼子外表现地就像是一个普通人,而笼内的猛虎却激发了她藏在骨子里血性。 她生于狼窝,长于荒漠,她本不是人,而是只凶兽。 在台下人的眼里,这似乎不是人与虎的比斗,白苓似乎已经化作了另一只白虎,两只猛虎正撕咬在了一起。 老虎的爪子尖利,力大无穷,但白苓身姿灵活无比,不但能够躲过猛虎的攻击,还不吝于用牙齿手指在它身上留下伤痕。 这场比斗看起来比前一场还要激烈,更加地惊心动魄。 只是不管怎样,那些伤痕对猛虎造不成致命地影响,再这样下去,迟早是白苓先体力不支,败下阵去。 然而不知何时,这只猛虎伸出利爪拍向白苓的时候,一只前爪居然牢牢地卡在铁笼缝里,怎么也拔不出来了 这个时候,只见白苓当机立断,居然单手解开了自己的发带,扑到老虎背上,快绕一圈,双掌缠住发带两头,往上狠命一拉 青丝飘散,柔美如斯,只是配上现在的场景,只能让人注意到她染血的白衣,她身上透露出来的煞气让人骨子里都发凉。 这是怎样一种震慑人心的力量 谁也不敢相信,不过一个柔弱女子,这么一双用来端茶绣花的纤纤细手,就要这么取了猛虎的性命 老虎被死死地勒住了脖颈,顿时失去了呼吸的能力,开始剧烈挣扎起来。只是它的前爪陷在了铁笼缝中,根本无法打滚攻击。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只老虎终于不再动弹,似乎已经被活活勒死了。 全场一片静默,片刻之后骤然爆发出欢呼。 无人不为此动了心魄,震惊之情,难以言表。 白苓有些疲惫地从猛虎身上站起,大口地喘气,霍姝也才刚刚放下了一颗心,余光就见老虎似乎稍微动弹了一下,连忙高声叫道“白苓小心,它还没死” 话音刚落,就见白苓立刻转身,飞身扑到大虎身上。 在所有人都以为她是打算继续勒虎的时候,却直接她握住猛虎的脖子,直接咬了上去 顿时,鲜血直流。 “咕咚” 所有欢呼瞬间被压下,换成了咽口水的声音。 就连北蛮王子也满头冷汗,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妈耶,大周的女人,真他娘的太可怕了点吧 当白苓一脸鲜血地从笼子中走出来的时候,北蛮王子忍不住往旁边让了让,就怕她没杀够老虎,扑上来给自己一口。 事实上,真的论实力,白苓是远比不上哈烈的。无论是解决猛虎的时间还是方式,都远远不如。 白苓与猛虎周旋许久,到最后还是借助特制的发带解决了猛虎。而哈烈却是没用多久,直接扼住猛虎的脖子,用拳头将其打死。 只是白苓杀虎的狠劲太过可怖,几乎在外面都可以感觉她不亚于猛虎的可怕煞气。 野兽,总比人更让人感觉到恐惧,因此白苓的比赛,远比哈烈的更加地有震慑力。特别最后她撕咬猛虎咽喉那一下,给所有人都留下了难以磨灭的恐怖印象。 霍姝连忙让青萝将准备好的水端上来给白苓漱口,然后拿出手帕给她擦脸。 等青萝把白苓扶下去让太医好好看看她有没有受伤,霍姝终于抱着臂,转头看向了惊疑不定的北蛮王子。 “怎么样,使臣大人,这下您该兑现承诺,把那奴隶送给我了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4章 小画 北蛮王子脸上是明显的抗拒之色。 要走这个奴隶,简直是割了他一大块肉 奴隶哈烈,是他在北蛮与大周的边境买的。 说起来也是巧合,当时霍启刚战死,北蛮便乘胜追击,趁机吞并了大周边界的几座小城。 作为主要将领之一,他自然也自得意满,喜欢在城池中闲逛,为的就是看看城中大周人闭门不出的畏惧模样, 只是有一日他带着侍卫正闲逛着,突然被人冲破侍卫撞了个满怀。他当即大怒命令左右将这大胆贼子抓起来,却不成想是一个大周的逃奴。 他后面追着一个奴隶贩子,见他被被抓住,举起鞭子就想打。北蛮王子看这奴隶竟能以一人之力冲破侍卫,当是勇猛非常,心中不由起了爱才之心,便从奴隶贩子手中把他买了下来。。 这便是如今的哈烈。 哈烈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尽管是他的奴隶,但是无论是才智还是力量,哈烈都远超一般人。 最让北蛮王子喜欢的,就是哈烈的忠诚和听话。 甚至在他看来,就算是他的心腹,都未必有哈烈对他的忠诚。 他怎么舍得把这么好用的狗让出去呢 只是之前他被逼着放了话,大周公主如此咄咄逼人,若是不给的话,那他就要为了一个奴隶狠狠下他族的脸了 哎 早知道还不如让出那虎和马何故再折一个哈烈 北蛮王子脸色为难,似乎想让霍姝客气一些往后退一步,但是霍姝怎么会让 他怎么不乐意,她当然就要怎么来。 再说,她也是真心想救下这个奴隶的。 北蛮王子顾左右而言他,但霍姝就是紧抓不放。他没了办法,目光触及到了猛虎,突然兴奋道“那什么,我们哈烈可是赤手空拳打死了老虎。而你的侍女可是借用了布条才杀死猛虎的。这么看来,这个赌约倒是不能作数了。” 说他脸皮厚,北蛮皇子的脸皮还真能厚出城墙来。 霍姝呵呵,连布条都不准用,你怎么不说打虎要赤膊啊再说我家白苓还是女的呢 北蛮王子暴躁了,被迫开出了最后一个条件来 让他送奴隶,可以。 但这要哈烈自己选择跟谁走。 “这简单,你等着。” 霍姝走到了哈烈面前,抬头认真地问他“你愿意离开北蛮,回大周来么” 北蛮王子心里却是很相信哈烈是不会再回到大周的。 果不其然,哈烈对着霍姝摇了摇头“抱歉,公主,我早已决定跟随王子,忠诚绝不改变。” 霍姝简直不敢相信, 难道真的会有人做奴隶做到都不想回到国家,不想自由的吗 然后她发现自己可能忽略了一个问题,没有说清楚。 大抵,这个哈烈以为,她把他要过来,还是让他继续做奴隶么 “不,我没有说清楚。”霍姝弯眼笑道“我是真的很欣赏你的能力,不想让你的资质白费。我的意思是,若你回大周,那我便立即将你改为良籍,并让你成为我的侍卫。凭你的能力,到时候侍卫也不过只是开始,只要你努力,我可以帮你获得更高的位置。” 霍姝的话一出口,北蛮王子的神色就变得紧张了起来。 他是绝没有想到这个公主对哈烈是如此的看重,甚至开口就免了他的奴籍,并让他成为自己的侍卫。 从一个奴隶转身成为公主的侍卫,这当真算得上一步登天 而且这还不止,公主竟然说这只是开始,她愿意出手帮助哈烈晋升 有白苓这样侍女的公主手中力量必定不小,只要哈烈应了,那么他日后可以说得上仕途坦荡,平步青云了 如果换成他 就凭哈烈是大周人,他也是绝不敢如此放心用他的。 大周的荣华与北蛮的低贱。 孰重孰轻,有点脑子的都知道怎么选。 偏偏这个时候,霍姝还挑衅地看了他一眼,高声道“我霍姝说话向来算话,你若不信,我敢当场立约画契,如何” 她敢当众如此开口,这承诺当是重逾千金 哈烈的神色微动,他深深看了霍姝一眼,似乎想说什么。 霍姝期待地看着他,这下他总相信她的诚意了吧 超真的,说话算话的 然而哈烈最终只是微垂了眼眸,沉声道“王子与我有恩,我既已决心跟随王子,便决不会变。” 全场哗然。 没想到真有这样的二愣子会拒绝这么好的条件 “哈哈哈。” 这下北蛮王子舒畅地笑了出来“哈烈的忠诚我自是相信的。那么公主,你也就莫要强人所难了。” “真的”霍姝不敢置信地再问了一遍。 “当真。” 看来这当真是哈烈的真心话了。 “好吧。”既然哈烈心在北蛮,那她再说也没意思了。 最终宴会交手,两边各输了一步,可以说霍姝和北蛮王子各打了对方一巴掌。 只是这个结局却是皇帝很乐意看到的。 他们不能当真丢了颜面,却也不能一点颜面都不给北蛮留下。 他们还需要和北蛮和谈,这个结果已经是相当好了。 霍姝气势汹汹地回了宫,就连皇上后来赏赐的马王,虎皮以及金银都没有有让她消气。 往日里,这些稀罕物件都是她最喜欢的。若是得了一块虎皮,早就嚷嚷着要做一件好看的披肩了。 “青萝,你说,这是为什么” 白苓今天当真是拼了命,派太医看过无大碍之后,霍姝便让她多休息几天喝补药养养,因此现在霍姝的身边就只有青萝一人。 青萝比霍姝还生气“身为大周人还帮着北蛮,当真是瞎眼黑心肝的走狗。我呸” 霍姝“怎么说呢发生这种事,大家也不想的嘛我看他也挺忠心的。” 如果不是北蛮与大周敌对,她还真的挺欣赏哈烈的。 青萝 霍姝 好吧,这天聊死了。 “不不不,我超恨北蛮的算了算了,早点睡吧。明天事还很多呢。” 霍姝洗漱好之后,惯常想起还欠吕斐一封信呢。 作业是她昨日就写好的,今日着实累了,不想熬夜。 只是除此之外,吕斐的信还是要先看一下的。 她起得太早,想到还要检查吕斐的作业,早上就索性没打开过盒子。 结果等她打开盒子之后才发现,这次盒子里放着的可远不止几张她布置的作业了。 还多了一卷毛笔小画 她翻了几张小画,没有看出这歪歪扭扭的线条话的是什么,于是就先挑出了小吕斐的信来看。 这下,她总算是明白吕斐是在做什么了。 感情是那个宫殿角落的狗洞已经凿通了。 这是爬出了含章宫之后,给她画的含章宫周边一日游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5章 世界那么大 那些鸡爪小画很有霍姝的风格。 这种风格,说好听点叫抽象,说难听点 反正这种东西,估计也只有本人才能看得懂到底是什么。 霍姝一开始还以为吕斐只是出去玩玩而已,结果有一天,吕斐却和霍姝说他终于自己找到了出永宁宫的路,还画好了地图。 他准备带着他的小包裹离开皇宫,再也不回来啦 接到信的霍姝 等等,离开皇宫离开皇宫你一个七岁的小孩子打算捡垃圾为生吗 这小孩子说一出是一出的想法也太可怕了啊 霍姝立刻写信让吕斐打消这个念头,写完才想起来她就算再怎么急,这信也得晚上才能送到吕斐手里,到时候谁知道他已经皇宫哪个地方了。 霍姝心中焦急了一阵,后来才想开了点。 这不就是小孩子离家出走么她也太高估七岁小屁孩的水平,就他那么点力气,还没走出永宁宫估计就会累得想回去。 自己折腾一下,就能知道天高地厚。 即使他在皇宫里迷了路或者被人发现,他只要一亮皇子的身份,那自然是被好好地送回去。 可哪怕这么开导自己,霍姝晚上睡觉前依然带着几分忧心忡忡,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最后还是爬起来给吕斐写了一份“离家出走须知”,如果他一定不肯听要出去,就嘱咐他记得回去的路,万一在路上被侍卫抓到了,也一定要大喊“我是六皇子”,这样才能保证不被误伤。 心里既然惦记着,霍姝晚上就做了不少噩梦。 不是梦见一个记不清脸的小皇子走着走着吧唧摔一跤,就是看到他找不到路坐在地上哭,又或者被侍卫看到吓破了胆。 早上起来之后,整个人比没睡前都还要累。 她头疼地揉着太阳穴,打开了盒子,才看了信上第一句,忍不住就让霍姝眉头一松。 信里吕斐和霍姝哭诉,不知道为什么,宫殿的狗洞居然一大清早被人堵上了根本出不去 狗洞被堵上了,吕斐的准备就全做了废。 但让人觉得莫名的是,吕斐的软禁,也在同一天就被取消了。 霍姝敏锐地感觉到这其中肯定有很重要的关联,问吕斐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吕斐自己也是一头雾水。 他还在心疼自己被堵上的狗洞。 他挖了好久的,昨天还在那的,这么大个,就这么没有了 超委屈的 除了被解禁,吕斐在同一时间还收到了让他及时回修文苑读书的口谕。 吕斐此刻对修文苑也没有了最开始的好感,相反的,因为五皇子的欺负与之后的禁足,他对那里产生了不少心理阴影。 对他来说,与其解除软禁,倒不如把他的狗洞还给他。 前者代表着他不好的记忆,而后者却似乎代表着全然幸福的自由。 且不论事实对错,但此刻吕斐心里的偏向可见一斑。 他委屈地在信里和霍姝说不想上学,一定会好好完成霍姝布置的作业,在被霍姝哄了整整三大张白纸,最好依旧怏怏不乐地背着包去了修文苑。 网络授课再怎么好,也绝比不上面授的皇家传统教育。这一点,霍姝看得很清楚。 而且就算吕斐靠着她的手抄也学得不比别人差,但是一直独身一人困于含章殿,对他来说,当真是有害无益。 因为祖姑奶奶让他去修文苑,尽管心里十分不乐意,吕斐还是站到了修文苑门口。 “有白虎星君保护斐斐,斐斐不怕” 吕斐站在门口,忍不住摸了摸袖口内贴着皮肉而变得温热的白虎玉雕。温润的白玉将温度传递给吕斐,似乎有一只大猫正安慰鼓励他。 吕斐努力地给自己打了气之后,这才鼓起勇气走进了修文苑。 他已经快一个多月没来修文苑了,说起来时间也不长,修文苑的一切还是与他离开时一样。 吕斐转头看向了他之前被打翻的案桌,案桌已经被重新换好,或许已经是换了一张新的,看不出当时有过怎样的激烈冲突。 尽管如此,吕斐看到这里,心跳还是不由自主地开始加速,紧张地他想转身就走。直到看见了案桌上的笔墨,这次让他想起和祖姑奶奶的约定,最终还是停住了脚步。 只要不被五哥看到,那就可以了吧 吕斐侥幸地想,最终还是挑了离五皇子位置最远的地方坐了下来,然后思考着如何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门口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五皇子与伴读谈笑着走进了修文苑,端得是高视阔步,神采飞扬。 和吕斐比起来,他对于一个月前与吕斐发生的冲突根本已经没了印象,或者说,他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他想赶走吕斐,然后成功了。 仅此而已。 不过今天,他倒是想起了这个被他踢出去的六皇子。 谈笑够了,他站在厅中环视一周,很快发现吕斐躲在了一个角落,于是就抬步走了过去。 吕斐感觉到五皇子的靠近,背上的汗毛都要倒竖起来了。 “五,五哥。” 见五皇子站在他的面前不说话,就这么似笑非笑地打量他,吕斐只好期期艾艾地小声先开口。 五皇子哼笑一声“你前些日子都去哪了” 吕斐听得心里一跳,突然想起前些天出去的时候,确实看到过五皇子,只是他当时吓了一跳转身就走,没曾想还是被五皇子发现了。 只是不管怎么样,出去这件事,他是决计不肯承认的。 他怕刘贵妃再找理由罚他。 吕斐定了定神,声如蚊呐,细听还有些抖“哪里都没有去。” 五皇子眉毛一挑“别那么紧张,我暂时是不会动你的。”他接着笑道“你就说说,你这几天出去都在干什么” 吕斐咬了咬下唇,继续摇头。 “斐斐,斐斐没有出去。” 他原本心里紧张地要命,想着五皇子到时候为此生气怎么办,刘贵妃发现他逃出去了怎么办 然而五皇子听了他的话,不仅没有再继续刁蛮,反而显得很高兴。 “很好,算你识相。”五皇子倨傲地抱臂,居高临下地看着吕斐,说出来的话却完全出乎了吕斐的意料。 “既然这样,从今天开始,我就准许你跟着我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6章 叶子牌 吕斐听懂了五皇子的意思,但他不知道五皇子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了态度。 只是尽管如此,他其实内心里根本不想和五皇子在一处。 他能够清楚地感觉到,他五哥此刻对于他的恶意,并没有比之前少。 他笑着对他说话的样子,反而让吕斐更加感觉到不安。 他摸了摸藏在袖子的白虎星君,这才感觉自己有了继续说话的勇气。 “不用斐斐,斐斐可以和自己玩。” 说着他下意识地缩了缩,低头不安地躲开五皇子的目光,希望五皇子可以就这么放过他。 但是下一秒,五皇子就变了脸色。 “你算什么东西,还敢拒绝我” 在他眼里,吕斐就是一个没人要的小废物,全靠他的母妃才有口饭吃。 因为周文帝的不管不问,刘贵妃的随意处置,吕斐现在在五皇子的眼中,不过是个空有皇子之名的废物,比宫中那些奴仆高贵不了多少。 他自恃带着吕斐已经是他大发慈悲,本还等着吕斐像其他人一样卑躬屈膝地谢恩,哪里听得了拒绝 “我能让你出来,也能让你这辈子都出不来。”五皇子一巴掌呼到吕斐额头上,然后气势凌人地说“以后你就跟着我,我说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听到了吗” “你,让我出来的” 吕斐抓住了五皇子话中的关键。 “不然呢”五皇子嗤笑“跟着我,总比你现在过得好。” 哪个奴才不为了跟个好主子高兴 吕斐揉了揉被撞疼的后脑勺,眼泪都要掉出来了,但他知道自己哭并没有什么用,抽了抽鼻子还是忍住了。 比起跟不跟,吕斐其实只想跳起来质问五皇子,为什么要把他院子里的洞堵上。 但到最后,看着五皇子不屑的表情,吕斐觉得这也根本不重要了。 就算是,他又能怎么办呢 吕斐的沉默被五皇子当成了默认,五皇子顿时满意了。 说起来最开始他也没想到要带着六弟这个跟屁虫,看起来胆子就很小,连话都不会说,在他心里和这种皇子走在一起,简直就是丢了他的脸。 他们皇子可没老六这么上不了台面的。 不过要不是他还有点用处,他也不会非缠着母妃把他放出来。 心里想着,五皇子心痒难耐。 他已经三天没有找到时间玩叶子牌了,今日刚好有一个老六,定然能玩得更开心一些。 没错,他能够大发慈悲放吕斐出来还收他做小弟,就是与叶子牌有关。 这件事说起来,还要追溯到几天之前,也就是吕斐偷偷背着小包裹探索皇宫的时候。 或许连吕斐也不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事,他只是记得那日他探索地图,恰好走到了修文苑一个偏僻的角落,然后发现了五皇子和两个伴读偷偷在做什么事。 他本身就是偷逃出来的,自然没有过多的好奇心,担心被五皇子发现,没看第二眼就转身走了。却完全不会想到,就算他离开的很快,他也已经被五皇子惦记上了。 那天,五皇子和两个伴读偷偷摸摸做的事,便是趁着老师不在,三人偷偷玩牌。 他玩的叶子牌在宫中是严令禁止的,对于皇子更是如此。 想想也知道,作为皇帝必然是不希望自己儿子玩物丧志的,那么望子成龙的贵妃娘娘更是如此。 可皇子之位多么金贵就算明令禁止,没死到临头,也多得是人为了眼前的利益铤而走险。 为了得到皇子的青眼,有一个小内侍便不顾禁令,偷偷地教五皇子玩。 宫里的规矩森严,日子更是无聊。五皇子自然对叶子牌上了瘾,更不喜欢学习了,成天惦记着摸牌玩。 只是没玩多久,他玩牌这件事就被人透露到了刘贵妃那里。 刘贵妃为此发了大火,把五皇子不认真读书全归结到宫人心性不良,带坏了皇子。五皇子被罚抄书思过,但小内侍却以“贻害皇子”的罪名被鞭笞致死,甚至连他身边的宫人也被大换血。 叶子牌自然是被没收了,而且刘贵妃还下了禁令,谁敢陪五皇子玩牌,这小内侍就是他们的下场。 叶子牌比读书有意思多了。而且,越不让玩,就越有意思。 五皇子虽然被罚,但他还是玩心不死,千方百计地搞到了一副。 只是小内侍的下场太惨烈,其余人都不敢加入,只有两个伴读迫于他的要求,每天提心吊胆地陪他玩叶子牌。玩牌的乐趣没有感受到,还每天总担心东窗事发,精神十分紧绷。 所以吕斐还没发现五皇子的时候,早已被警觉性极强的伴读发现了踪迹。 这可吓坏了吾皇子和两个伴读。 尽管当时吕斐走得很快,也不像发现了什么的样子,但是三人根本不敢赌吕斐到底有没有看到什么。 两个伴读对此更是心中打鼓。 一旦被发现,五皇子只会挨骂,他们可要挨打的啊 挨打也罢了,可若是被刘贵妃打发回家,他们的父母估计会把他们打死的 所以他们苦思冥想了好几日,这才自以为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那便是让五皇子把吕斐放出来,拉着他一起玩。 这六皇子看着就是个胆小的,把他拉下了水再威逼利诱一番,不怕他到时候不乖乖打掩护。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打叶子牌,三缺一。 所以五皇子这才纡尊降贵地,准备带着吕斐一起玩。 上午课上完了,用完午膳之后就有一段长长的午休时间。吕斐乖乖地吃完玉絮送的午餐,打算按照往常那般美美地就地睡个午觉,然后下午才有精神听课。 尽管他已经上了学,但是祖姑奶奶那边的课并没有结束。 他有自己的小小私心,就想祖姑奶奶多给他写点信。所以就谎称自己其余时间很空,还让祖姑奶奶给他布置额外作业。 能够多得到祖姑奶奶的关注,多写些作业那又怎么样呢 所以他中午要养足精神,下午还有好多好多作业要做呢 修文苑的学堂一侧就有一件卧房,放着软塌,专门就是给皇子休息用的。 吕斐的生物钟很准,吃完饭擦干净手,就去了偏殿拉起小毯子像往常一样准备睡觉,结果刚闭上眼不久就被粗鲁地摇醒了。 五皇子蛮横的声音响起 “睡什么睡快起来,我给你看样好东西。” 吕斐刚才睡沉,被摇醒之后满脸的不情愿“我不要看,要睡觉。” 五皇子才不管呢,午休室这么隐蔽的地方,天时地利人和,现在不打牌什么时候能打 所以他毫不客气地指挥两个伴读“你们两个,给我把他拉下来。” 吕斐被强行拉了下来,揉着眼睛刚要说话,就被五皇子捂住了嘴“少说话,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然后他从一边拿出了一叠纸片,得意地在吕斐眼前晃了晃“知道这是什么吗” 吕斐诚实地摇了摇头。 “这可是天下第一好玩的东西。”五皇子得意洋洋地道“我今天就大发慈悲让你见识一下。” 吕斐很想说自己并不想见识,也不觉得这几张纸片片有多好玩,却依旧只能苦着脸听五皇子给他讲规则。 小内侍当初为了讨六皇子欢心,给他介绍了许多种叶子牌的玩法,两人到五人的都有,自然是人越多越好玩。 五皇子玩三人的玩了好久,早就腻味了,一开始教吕斐的就是四人玩法。 吕斐没玩过叶子牌,也不懂规则,没有午睡被逼着玩牌,最开始是很不高兴的。但当他明白了游戏规则,就有些体会了其中的趣味,开始变得兴致勃勃。 就这么和五皇子他们玩了一个中午,直到门外打掩护的小内侍带着慌张地通知他们老师已经到了修文苑门口,这才忙不迭地收起了叶子牌。 五皇子很是过了一把四人牌的瘾,等临出门才想起还警告吕斐不准说出去。 他看脸上还有点不舍的吕斐,哼笑道“很有意思吧” 吕斐点点头。 “还想玩吧” 吕斐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点了点头。 五皇子也很满意,见吕斐这么配合,他于是换了最开始吓人的说辞,对吕斐警告道“还想玩就闭紧嘴巴,谁都不准说。否则” “否则贵妃娘娘就会直接用棍子打死你” 伴读凶神恶煞地恐吓他。 会被刘贵妃打死的吗 听到这里,吕斐顿时瞪大了眼睛“那,那我不玩了qaq。” 叶子牌虽然是有点意思,但是在吕斐眼中,刘贵妃比老虎还要可怕。 斐斐宁愿不玩叶子牌,也不想被老虎咬。 “已经晚了。”另一个伴读不怀好意地笑道“谁叫你已经玩了牌呢” 就在吕斐完全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被他们半哄半骗地带上了贼船。 他们不仅要求吕斐不准说出去,还让他只要五皇子一通知,就必须马上来陪他玩叶子牌。 吕斐只能怏怏地答应了。 五皇子适时给出一颗糖“只要你乖乖听话,我就带你玩。” 在他看来,带着吕斐这个拖油瓶,本身就是一种极难得的施舍。 吕斐不喜欢叶子牌了,也不想和五皇子玩。 他只想和白虎星君还有祖姑奶奶待在一起。 只是情势没人强,他只能就这么被单方面地宣布加入了五皇子的队伍。 不答应五哥会打他,答应了刘贵妃会打他。 这件事吕斐越想越委屈,回到屋里对着白虎星君就开始掉金豆豆,然后肿着眼睛给“无所不能”的祖姑奶奶写信。 第二天,霍姝打开信件,看着信上第一句话差点被喝着的水呛死。 因为吕斐在信件第一句写道 祖姑奶奶怎么办,斐斐要被刘贵妃拿棍子打死了qaq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7章 天上地下 这第一句话,就让霍姝吓了一跳。 这到底是怎么了 见信纸后面还接了一大段话,霍姝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往下看,看完就想把这个小题大做,危言耸听的小鬼给抓过来揍一顿。 这整件事里的刘贵妃到底说没说过这句话还没影呢,怎么到他嘴里就变成“要打死”了 大抵是吕斐年岁太小,听到五皇子的恐吓才会觉得天都要塌了。 事实上去除他信中表现出来的恐怖滤镜,这件事在霍姝看来也不算紧要。 说白了,这不过就是刘贵妃为了教育儿子用的极端手段。五皇子那三人傻兮兮地拉人下水,就算东窗事发,吕斐好歹是个皇子,火也不至于烧到他身上。 最多刘贵妃也就是关吕斐禁闭,在没有绝对的利益驱使下,对一个皇子出手绝对是不明智的。 毕竟谋害皇子的罪名一旦被人抓到手里,不死也得脱层皮。 就为了这无关紧要的叶子牌的事 刘贵妃能到如今的地位,绝对不会这么蠢。 至于他们偷偷摸摸玩牌会不会被发现,看着吧,几个七八岁的小屁孩想瞒住刘贵妃 五皇子这身上,唯一拿得出手的,大概就是他被骄宠之后养肥的胆子了。 只是这件事,霍姝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这刘贵妃,是能够被五皇子闹着要,就能把吕斐放出来的人吗 “又玩了一个时辰呵,当真是好极了。” 刘贵妃处理完宫中的账册,听到五皇子又偷偷玩牌的消息,顿时头疼倚靠在榻上,她的身前跪着的,正是那个之前给五皇子在午休室外通风报信的小内侍。 五皇子自认为是皇子,说的话谁都要听。然而他再怎么身份高贵,也不过八岁,所有的权力都是刘贵妃给予的,因此他绝不会想到的是,他的一言一行,甚至包括他在何时何地玩了多久,早就在刘贵妃面前一清二楚了。 “下去吧。”刘贵妃在外人面前不欲多说,挥手打发小内侍下去领赏,然后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对身边的嬷嬷说道“这孩子,当真是气死我了。” 这么久一点也不听话呢 她为什么同意把吕斐放出来,还不是因为五皇子因为玩叶子牌荒废学业,她想着吕斐在的时候倒是刺激着五皇子好好学习了一段时日,这才顺口答应了这事。 可未曾想,五皇子求了吕斐出来并不是为了其他,竟然是为了凑人玩叶子牌。 一玩就是一中午不说,今天还胆大包天的在午休室玩。他有没有想到若是皇上突然来了,见他们在修文苑玩叶子牌,到时候会如何大发雷霆 她在皇上面前想尽办法给儿子铺路,这孩子却一点也不能体会她的良苦用心。 这简直让刘贵妃气得想立刻把五皇子叫回来好好训一顿。 今日知道这件事的是她,尚还能遮掩,明日呢这宫中,有多少人睁着眼睛看别人的错事,就等着落井下石 她说的话,全部都当耳旁风是吗 他都已经八岁了还这么不懂事,这让她以后怎么指望他坐上那最高的位子。 皇后既然死了,那这个太后之位,最后必须要是她的 为了这叶子牌,她之前大张旗鼓地处罚了一次,杀鸡儆猴,但若让她为此再做清扫,未免显得她太过苛刻,人心不稳。 刘贵妃一向标榜端庄大气,第一次可以说爱子心切,第二次在这么做,就很容易给人抓住把柄。 至于接下来如何办就成了她现在的问题。 刘贵妃知道,她选的那两个娘家伴读是顶好的,又上进又忠诚,可自家儿子不争气不听劝,他们又能有什么办法 看来,她之前盘算着怎么用吕斐这张牌,到底还是派上用场了。 心中想着,刘贵妃朝着嬷嬷勾了勾手,轻声嘱咐了几句。嬷嬷应了,然后又问刘贵妃那私下又偷偷给了五皇子叶子牌那几个宫人应该怎么处置。 刘贵妃脸上露出了几分冷笑,她贝齿轻磨,说出来的话却并不如她身上的茉莉香那么温软柔和“我也懒得在这些人身上费心思。不管是这次还是下次,这些个没脑子的蠢货” “全部找个僻静的地儿,乱棍打死就是。” 吕斐被人带着,从含章殿带到了永宁宫的正殿,一路上紧张地连话都不敢说。 他来永宁宫的正殿总共也不过两次。 第一次是他刚从凤栖宫回来的时候,那日刘贵妃坐在高高的主位之上,只用了淡淡几句就将他打发到了含章殿。 第二次是五哥欺负他,父皇带着他来的,只是最后父皇什么也没帮他,甩袖走了。父皇离开之后,刘贵妃就高高在上地,用养伤的理由将他囚禁了。 永宁宫的正殿高大巍峨,两只石狮落在左右,镇压妖邪,光伟无比。但这一切在吕斐眼中,却如同一只大兽张开獠牙,黑洞洞的,时刻准备将他吞噬入腹。 吕斐心中惴惴不安,穿着薄薄的春衫,背后都冒出了冷汗。 是不是,是不是刘贵妃已经发现五哥带斐斐玩牌,想打死斐斐啊qaq 他越想越害怕,刚跨进殿门不久,猛然生出了股勇气。 如果真要被刘贵妃打死,斐斐还是先逃吧 他心里想着,见前后没人看着他,就像要见到狼的小兔子一样,迈着他的小短腿,转身就往外面跑。 然而他人小,殿内守卫森严,他都没来得及跑出宫门就被拎着脖子抓了起来。 等被带到了刘贵妃面前,吕斐终于忍不住害怕,带着哭腔说“斐斐不想玩牌,你们不要打斐斐。” 刘贵妃诧异地挑了挑眉,转念想起了五皇子恐吓吕斐的话,顿时了然,对吕斐这畏缩害怕的模样,心下更是满意。 害怕好啊,胆子越小,就越容易被掌控。 想着,她脸上露出一丝和颜悦色的笑来“你这孩子乱说什么呢我怎么会打你呢” 说着赶紧招呼左右放好零食,将吕斐放到软垫上,亲切道“放学还没用过东西罢,先吃些垫垫肚子。” 吕斐对现下的情况很困惑,但还是首先确认道“不打斐斐” 刘贵妃微微一笑不再多说,而她身边的宫女适时地走上前,试图安抚已经被吓破了胆的小皇子。 吕斐有些警惕地看着宫女,看起来情绪平静了些,但对于宫女表现地十分排斥。 他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依旧直觉这宫女并没有什么好心。 刘贵妃见状啧了一声,挥手让宫女下去。 宫女转身之后,温柔的表情上不免带了几丝失望的神色。 既然确定刘贵妃并不打算将他打死,吕斐松了一口气,然后觉得自己肚子是真饿坏了。 他不像五皇子,在午休之后还有额外的点心吃,所以一散学就等着吃晚饭。刚刚被刘贵妃强行带来,提心吊胆不说,还跑闹了一阵,肚子已经开始咕咕叫。 他偷偷看了好几眼桌子,最终还是没有忍住,抓了一块枣泥糕小小地啃了一口。 刘贵妃从来没给他吃过点心。 枣泥糕还是热的,散发着温热诱人的甜香。一口咬下去,软糯香甜,米糕和枣泥的浓郁味道彻底勾起了小皇子的食欲。 吕斐从来没有吃到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一口下去眼睛发亮,捧着圆形的枣糕大口吃起来,一口一个月牙缺口,脸颊一鼓一鼓地,吃得十分香甜。 吃得正开心,刘贵妃就开口问道“喜欢么喜欢就让人给你带些回去。” 吕斐有些迟疑,但他年纪小,最终还是没有抵挡住美食的诱惑,怯怯道“谢谢娘娘。” 等吃完了枣糕,就有宫人端上了温热的水,轻柔地帮他擦净了唇角与手心。 就好像,对待五哥那样。 等到吕斐走出宫殿的时候,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刘贵妃没有打他,只是和颜悦色的地问了他一些学业上的问题,就让他回去了。 除此之外,居然还给他吃了很好吃的枣泥糕。 这简直不可思议 等到吕斐回到含章殿的时候,才知道那还只是小事,殿中来了许多人,而玉絮也早已准备好了晚膳等着他。 和往常可怜的三碗只带着些许油星的饭菜不同。今日的晚膳足足摆了一桌,浓郁的肉香味还没等吕斐走进去,已经开始往他的鼻子里钻,引得他直咽口水。 那些宫女说是奉了刘贵妃的口谕,皇子就该有皇子的模样,贵妃娘娘已经吩咐了,这吃的用的穿的,到时候就都比照着五皇子来。 只这么一会功夫,吕斐已经觉着自己从地下来到了天上,晚上枕着软乎乎的枕头,整个人也飘飘然晕乎乎的。 他迷迷糊糊地把今天经历的奇幻事情全部写成信寄给了祖姑奶奶,然后第二天飘乎乎地去了修文苑。 他才走进去,就听见五皇子几步冲上来,二话不说就直接把他推到了地上,大声骂道 “敢和母妃告状,你也不看看自己算个什么东西”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8章 宫斗 吕斐被一把推倒在了地上。 就在五皇子又要冲上来的时候,从他的身后走出了一个内侍轻松地制住了他,把吕斐掩藏在了身后。 “你给我滚开”五皇子知道这个内侍是谁,所以更加生气了“你敢帮他,我让母妃打死你” 内侍的脸色不变,他微微躬身,对五皇子恭敬但冷淡地开口“五殿下,这是贵妃娘娘的吩咐,六殿下也是您的兄弟,希望您可以与他友好相处。” 五皇子满脸的不敢置信“我和他,友好相处” “这是娘娘的意思。”这个内侍是刘贵妃最信重的宫人之一,也只有他能够不在刘贵妃与五皇子的命令中左右为难。 因为他是完全忠于刘贵妃的。 “你骗人”五皇子气得跳了起来,憨头憨脑地挥着拳头就朝内侍冲了上去“我要打死你” 内侍轻轻侧过身,就将五皇子抓了起来,强行放到了案桌前。 他不仅是来阻挡五皇子找六皇子麻烦的,也同时是来监督看管五皇子读书的。 他之前又偷偷玩叶子牌的事彻底惹怒了刘贵妃,刘贵妃这次是下了强硬手段,绝对不会让其他人再带坏她的宝贝儿子。 “老师要来了,殿下您做好。”他轻声道,然后对刘家两个伴读说“娘娘说她很信任你们,希望你们可以和五殿下一起好好学习。” 刘家两个伴读事知道这个内侍在刘贵妃面前的地位的,听到刘贵妃的口谕,当下忙不迭地点头,然后把五皇子哄到了案桌前。 处理完这些事,内侍将吕斐扶了起来,然后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衣摆,同样将他恭敬地送到了案桌边“奴唤金盛,娘娘吩咐了奴要照顾好六殿下,以后六殿下安心学习便是。” 吕斐眼中闪过了一丝疑惑,但他到底不会多说什么,而是把问题按压在了心底。 接下来的日子,吕斐着实享受了一把真正皇子的待遇。 正如这个内侍金盛所言,刘贵妃似乎对他真的是上了心。不仅在吃穿上用度都很是优良,还经常会将吕斐叫过去关心他的学业与生活,宫殿内的宫女们更是对他嘘寒问暖,十分的热切。 吕斐从来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正如他之前所想的那样,现在的生活简直美好的就像是活在梦中一般,但这种美好如同波涛中的小船,摇摇欲坠,随时会被吹翻。 他不懂刘贵妃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明明,明明她还是一点也不喜欢他的。 吕斐的心思很敏感,这似乎是他的天赋,但同时也是他的痛苦来源。 就比如此刻,如果换成其他的皇子,在常年的被冷待之后,面对刘贵妃的施恩,早就该迷失在突如其来的幸福之中,会不由得开始亲近刘贵妃和身边的宫人。 然而吕斐却觉得害怕。 刘贵妃虽然是对他笑着,然而她的笑意却让他觉得很冷,是种骨子里的冷。 而围绕在他身边殷切的宫女们,笑意美丽亲切,却还没有玉絮的冷漠来得真实。 他能感觉到她们的笑容中的贪婪渴求,那种渴求,他在凤栖宫的宫人脸上看到过太多。 只是凤栖宫的宫人脸上已经是毫无掩饰,而这些宫女身上,正试图披上一层温情的皮。 凤栖宫宫人想要借着他获得食物与地位,那么她们呢她们又想从他身上获得什么 祖姑奶奶,斐斐害怕。 吕斐强硬地拒绝了还想跟进屋里服侍的宫女们,缩在狭小但让他感觉到安全地被窝里,给祖姑奶奶写信。 刘贵妃对斐斐很好,可是斐斐真的害怕。 吕斐年纪还太小,并不懂虚情假意的存在,只是觉得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虚浮,温暖的背后似乎藏着让人疼痛的尖刃。 这是为什么呢 只是收到信的霍姝,却也只能感觉到刘贵妃的行为很不对劲,却同样找不到不对劲的地方。 在她看来,就刘贵妃之前展现出来的刻薄狠厉模样,绝对是无利不起早的类型。 这种人无故地改变了对一个废皇子的态度,与之前处理吕斐的态度根本就是天差地别。 有一句话就可以贴切地形容她。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只是吕斐一个既没有权利,也看不到未来的废皇子,连吃口饭都要靠她的施舍,那么刘贵妃到底能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呢 霍姝实在是想不通。 霍姝努力地把刘贵妃的行为带到二房身上,试图借此来推测刘贵妃的行为。 唔,二房如果对她好,肯定是对她有所图,就比如名正言顺地拿走她父母每个月给她寄来的好玩意和金贵物,或者想吞并父母留给她的嫁妆,又或者想让她高高兴兴地同意堂弟过继,抢走本来不属于他们的侯位,再把她一脚踢开。 想到这里,霍姝骤然有些生气。 她突然想起来了,虽然侯位继承被她搅黄,她的嫁妆也拿回来大部分,但是父母给她的玩意也好,捎带来的金银吃食也好,却早已进了哪些白眼狼的手中肚子里,怎么也拿不回来了。 必须记在下本子里,找段时间让他们用其他方式吐出来才行。 生完气之后,霍姝继续推测,可是吕斐在刘贵妃眼中有什么价值呢 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只觉得如果这好处都看不出来,刘贵妃却对吕斐这么殷切关心,她肯定是在放长线钓大鱼,所图绝对很可怕。 想了这么多,她还是不懂刘贵妃在搞什么。 她承认论这些家宅的脑子,她的心思都没有这些宫斗高手弯弯绕的一半,觉得自己想秃顶了也未必能想出来。 吕斐求助霍姝的结果就是,一大一小相隔一百多年,看着同一个月亮失眠。 在又一次的早上。霍姝看到信上吕斐疑惑的问刘贵妃为什么要在五哥面前表扬奖励他的时候,“什么都知道的”祖姑奶奶觉得自己的牛皮迟早被吹爆。 她的形象将永远无法像现在这样光辉了 “公主”青萝走进门来,见霍姝愁眉苦脸地样子关心道“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有些事情想不通。” 霍姝头疼地揉着眉头,心里惦记着那只落入狼窝却连什么时候,会被怎么吃掉,都不知道的吕斐小羊顿时就觉得忧心忡忡。 “公主,开心一些。”青萝知道霍姝不想说,也没多问,而是拿起木梳开始帮霍姝梳头“今个是月初五,要去皇后娘娘那儿。太子殿下与三公主都在等着您呢。” 往常霍姝是最喜欢去皇后娘娘那里的。 当今的皇后娘娘本家姓吴,是霍姝的姨母,也就是说,皇后是霍姝母亲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吴皇后与霍姝的母亲关系很好,对霍姝也多有偏爱,皇上能够封霍姝为公主接进宫来,未尝没有吴皇后在背后出力。 这也是为什么她太子与霍姝走得很近,而且作为外来的公主,太子还能自然地唤霍姝一声皇姐的原因。 霍姝和吴皇后自然也很亲近,自从她的母亲去世之后,她也真心地将吴皇后当做唯一的长辈看待。 而且太子和三公主这个年纪,咳咳,说起来还刚刚特别好玩。 所以每月初五,这个拜会吴皇后的日子,霍姝心情都会很好。 只是今天霍姝心里确实提不起劲。 “公主若有难处是自己解决不了的。”青萝见提到了吴皇后霍姝也没有多开心,便试探着提意见“不若告诉皇后娘娘,娘娘定然是有办法解决的。” 听到青萝这么说,霍姝的眼睛骤然就亮了起来。 说得对啊 她这几天简直是钻进了死胡同,居然连这个主意都没有想到。 没错,刘贵妃能够稳坐后宫的前三把交椅,她的手段自然是十分非凡。若真让霍姝去揣摩刘贵妃的心思和她斗,估计十个霍姝都不见得能在刘贵妃手下活一个月。 平均每个霍姝可能都活不过三天。 但是她斗不过刘贵妃,不代表没有人斗得过。 她不懂刘贵妃这打成结的弯弯绕,却不代表没有人看得懂。 若是真轮起来,她的姨母吴皇后,才是这后宫宫斗中稳坐头把交椅的大佬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9章 吴皇后 “来了” 霍姝一进门,就见到吴皇后正与三公主逗乐。 吴皇后并不似平日里端庄雍容的模样,一身简单的宫裙,披着薄纱,随云髻松松地挂在脑后,用一只芙蓉簪随意地挽着。 她慵懒地用左手支脸,依靠在银丝枕上,右手抓着一个布老虎,惹得小公主急切地扑在伸出手,母后母后地叫着,试图用软乎乎的小爪子抓住皇后举得高高地小玩具。 在听到霍姝进来的脚步声后,这才抬眼往门外望去。 “来了” 见霍姝进来,吴皇后微微支起了身体,只是依旧懒洋洋地倚在榻上,挥手免了霍姝的行礼“哪有这么多规矩,过来这坐。” 太子并不在这里,而是被皇上叫走了,大抵午膳之后才能回来。 吴皇后拍了拍身边的垫子,让霍姝过去与三公主一起玩。 三公主才五岁,生得粉雕玉琢,雪团子一般的可爱。见到霍姝来了之后顿时咧开了小嘴,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皇姐陪湄儿玩” “诶”被软软的小奶音点到,霍姝顿时觉得整颗心都要化了“湄儿想和皇姐玩什么呀” “和湄儿去斗草去园子里斗草。” “好嘞,我们外面斗草。” 霍姝被小团子的肉爪子抓住衣角,顿时眉开眼笑想把小公主带出去,然而还没走两步就被吴皇后叫住了。 “外边日头这么大,你们都给我歇歇吧。”吴皇后让宫人端上点心茶水,对霍姝道“给你冰了果子,坐下吃点。” 听到不能出去玩,两个公主脸上都不约而同地出现了失望的神色。 吴皇后看着两个女孩如出一辙的皱眉嘟嘴,顿时被逗乐了,她屈指在小公主的下巴勾了勾,捏了捏她的嘟嘟嘴,然后对霍姝笑骂道“她几岁你几岁怎么还学她委屈起来了。” 霍姝坐了下来,嘟嘟囔囔“我怎么就不能委屈了。” “怎么还这般孩子气。”吴皇后捏起一枚糕点递给霍姝,然后拿手指点点霍姝的眉心“我看你嫁人后该怎么办” “嘿嘿嘿,反正我也不想嫁,就一辈子陪着姨母好啦”霍姝才不想谈论这个可怕的话题,赶忙和吴皇后嬉皮笑脸地胡说,准备把这个话题混过去。 “你若是当真这么想我也高兴。”吴皇后道“那倒不如嫁给峻儿,我倒也好多看护些。” “咳咳” 听到这句话,霍姝差点被糕点噎死。 这是怎么可怕的发言啊太子他今年可才七岁,还是她的亲表弟,这么做,简直就是让她辣手摧花,禽兽不如。 等她缓过了神,看着吴皇后挑着眉毛看她,霍姝顿时就明白过来了,这根本就是吴皇后在逗她玩啊 吴皇后当然知道她不可能嫁给太子,年纪是问题之一,但最大的问题却是霍姝已经成了公主,哪怕是冠名的,都从表姐变成了半个亲姐,当然是绝无可能嫁的。 她这么说,就是为了让霍姝闭上嘴,别成天瞎逼逼。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吴皇后见霍姝乖巧地开始吃糕点,伸手拿过一个橙子破开,顿时属于橙子的香味弥漫开来。她一边剥橙子,一边道“我不说你,你也给我静静心。别一天到晚的野,半点不着调。” 霍姝受到了吴皇后的致命一击,顿时半点不敢再皮,乖乖地吃了一会点心之后,终于鼓起勇气提出了她今天准备来问的问题“姨母,我前些日子听到了一个颇有意思的家宅故事,却怎么想不通,困扰了我好久,姨母你能帮我解答一下么” 吴皇后挑了挑眉,放下了手中的橙子,语气倒是颇有些诧异“你不是最不耐烦听这些么往常我想给你讲讲,每次溜得飞快,什么时候对别人的家事感兴趣了。” 霍姝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没错啊,她真的很想不想听吴皇后给她讲什么经典宅斗三十例啊,教你如何干掉狐狸精,宫斗的制胜秘诀是什么这类讲座。 她对这方面当真是十分厌烦,别说学了,就连故事都不怎么想听。 这次当然也是一样,她听到吕斐的故事可以说头都大了。 在分析刘贵妃对吕斐的意图时候,霍姝和吕斐可以说是一样的懵逼。 可是这次没有办法啊这个宫斗直接找到了她的头上,不管不行。 谁叫她是吕斐的祖姑奶奶呢 “你有这个心我自然是高兴的。”吴皇后美目流转,嘴角微勾“说说看吧,我倒是好奇是什么故事,还能让你感兴趣。” “这是我从朋友那里听来的,只是大概,具体细节有些模糊不准。”霍姝从我的一个朋友开始起头,准备开始给吕斐的事进行一个大改编。 那个能和一百年后的人沟通的匣子说实在太过奇异,除了她自己以外,霍姝并不想把它暴露给任何一个人。 “嗯,说吧。” “是这样的,有这么一户人家,男主有正妻,还娶了很多小妾。正妻后来死掉了,留下了一个男孩,是家里唯一的嫡子。男主人很讨厌正妻,连她的儿子都很讨厌。所以这个儿子被他随便扔给一个有儿子的侧室养着,而且一点也不关心。 对了,男主身上有爵位,大家都想要得到这个爵位,但是这个爵位一般是给嫡子的。” “这个侧室开始对这个嫡子很差,一点也不关心随便养着,甚至因为嫡子和他儿子打架,直接软禁了嫡子。只是后来有一天她突然改变了态度,开始对这个嫡子很好,不但吃穿很关心,就连学习都开始关心。可是这个嫡子已经摆明了没什么继承爵位了可能了,所以我想知道,这个侧室为什么突然要对嫡子这么好。” 吴皇后问道“突然改变态度前,有发生了什么事么” “呃,应当是” 霍姝完全模糊了故事的背景,但是在吴皇后的提问下还是一点点把吕斐的信息补充出来。 完全讲完之后,就连霍姝自己也开始怀疑就算吴皇后宫斗水平是超等,她到底能不能听懂她要表达的意思啊 然而吴皇后却摆了摆手,自顾自地陷入了深思。 在片刻之后,吴皇后突然眉头一皱,嘶了一声,似乎有些困扰,然而让霍姝奇怪地是,吴皇后虽然眉头皱着,嘴角却露出了一丝兴味的笑意,似乎当真认为这件事有点意思。 “姝儿,我问你,这庶子平日里是否是不乐意学习的” 在吴皇后眼里,这侧室的儿子,自然只是个庶子。 “对,听说是个脾气很烂的无赖。” “当时这嫡子遇见庶子的时候,这庶子是不是在玩叶子牌上了瘾” 霍姝想了想,确实,吕斐和他说过五皇子真的很喜欢玩叶子牌,不止是当时拉着他玩了一个中午,之后被刘贵妃禁了叶子牌之后,还发了好大的脾气。 “这倒是简单了。”吴皇后笑道“你看,这庶子原本不爱上进,却每每只在遇见嫡子学习时才会争那么一口气。所以这侧室为了自己儿子好好学习,自然要用这嫡子在前头引他上进。” “这我能想到。”霍姝的疑惑依然没有被解开“只是若是用着嫡子刺激庶子也就罢了,但是她突然对这嫡子这么好,是想做什么据我所知,这个嫡子被男主厌弃,已经不可能有继承权了,而且就算在未来,甚至可能连财产都不会有她到底能从嫡子身上得到什么” “当真是和姐姐一般的榆木脑袋。”吴皇后叹了一口气“我看我是当真应该与你多说说些这宅中之事了。不然,我真怕你当了主母,万一遇到这种侧室,到最后怎么被人算计地都不知道。” 如果真的遇到这种糟心事,我可能会选择把男主阉掉。 霍姝十分简单粗暴地想着,但是面上还是满是乖巧,一点心思不露。 “你说的这个侧室,当真算有些手段。”吴皇后笑道“这嫡子,就算再怎么被厌弃,他终究还是嫡子,就算不是嫡子,他也是长大后可以自立门户的男子。你说过这男主人远不止她这么一个侧室,儿子更是许多。那么很显然的,她对这个嫡子好,自然是想让嫡子依附于她,让他心存感激,以后给自己儿子继承铺路。” 吴皇后顿了顿,继续道“何况你也说过,这个嫡子受尽了苦,年岁又小,自然是很好掌控的。” “原来是这样” 被吴皇后这么一点拨,霍姝恍然大悟。 这个刘贵妃也太毒了吧,之前亏待他也就算了,现在对吕斐好一点,原来是指望着吕斐给他铺路的 这简直心机刻薄到了极致 就凭她儿子这个又凶又恶,还读不进书的蠢样,还想当皇帝吃屎比较适合他。 想到自己小心哄着每天操心的小曾侄孙居然被这么利用,霍姝简直要被气炸了。 缓过神来之后,霍姝开始下意识地开始帮吕斐想对策。 嗯,吕斐既然觉得不安,应该也知道刘贵妃的是糖衣炮弹,那么这个把刘贵妃当恩人然后被她利用到死的选项应该已经排除了。 现在吕斐的状况并不好,实在是需要刘贵妃的庇护。 那么换个角度思考,刘贵妃发射了糖衣炮弹,那么吕斐可不可以吃下糖衣,然后把炮弹吐掉 他们来一波猥琐发育,偷偷生长,等到吕斐长大一些,混个封地,就能让刘贵妃赔了夫人又折兵,想想就十分的高兴啊 霍姝就把她这个办法说给了吴皇后听,然后被吴皇后恨铁不成钢地用团扇砸了脑袋“你当真是十分聪明了。” “我又哪里错了啊” 觉得自己一点就通的霍姝超级委屈的 “什么都要我说能不能多想一点你还记得这个庶子一直在找嫡子的麻烦,而且这个侧室到最后才派人阻止么” “是,是啊。”霍姝被砸得一脸懵逼,回答得也小心翼翼“这又怎么了” “既然侍卫在身边,为什么最开始不阻止” 霍姝顿时失语,对啊,如果刘贵妃真的想感化吕斐,她又为什么一次次放任五皇子对吕斐出手呢不指望她惩罚,但是说两句教育一下,五皇子总是会听的吧 被这么一说,她怎么感觉刘贵妃好像确实在暗地里放任五皇子出手。 可明明要用好处拉拢吕斐,为什么还要让五皇子败坏吕斐对他们的观感 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霍姝还没彻底想明白这里面的关系,直觉却感觉到吴皇后接下来的话会让她十分不安,甚至就连心脏都开始提前砰砰直跳。 “你以为这样想安稳度日”吴皇后继续捡了橙子,靠在软枕上细致地挑着脉络“看着吧,按我的预计她开始给些甜头之后,这个嫡子的麻烦,就又要来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0章 密道 和吴皇后的谈话非但没有让霍姝安心,反而带给她更大的问题。 刘贵妃放任五皇子欺负吕斐,到最后自己释放一些善意,就足以获得吕斐发自内心的感激。 这就像是放了一张网,逼着吕斐认识到她才是唯一的指望。 刘贵妃不但想把吕斐变成五皇子的磨刀石,还想让他变成她手里的刀。 吕斐年岁不大,只需要稍稍下点手,就能彻底控制他。 刘贵妃想要把吕斐放在悬崖,而自己递出唯一可以救命和倚靠的扶手。 当吕斐开始认识到刘贵妃的救助才是他唯一出路的时候,他就被刘贵妃完全掌握在了手心。 这其实是很狠毒的一件事。因为既然她一开始就决定要让五皇子与吕斐对立,这就代表着在未来,她绝对会毫不留情地放弃吕斐,来保护她的儿子。 如果不是因为吕斐敏感察觉到不对告诉她,她还能求助于吴皇后,那么如果一切如刘贵妃所想的那样发展,吕斐将对真正的恶人心怀感激,并且被她彻彻底底地利用完全。 想到那种状况,霍姝都觉得一阵胆寒。 无论吕斐最后有没有发现真相,都对他来说,太过残忍。 霍姝暂时没有想到好的办法,只能再次求助于吴皇后。 吴皇后告诉她上中下三个对策。 第一个对策,那就是想办法找到其他的依仗,这个依仗最好是能和侧室势均力敌。 这个方案在吴皇后眼中效果好,操作性极高,因为根据霍姝的信息里,这个男主颇为多情,妾室很多,这个侧室不过亮眼了一些,算不上一枝独秀。 最佳选择那些没有后代的侧室,哪怕不用明面上关照,只需要她们暗中帮上一把,这日子就会好过很多。 这个方案最好的地方在于它可以长久性,多方面的发展。 因为这些联系上的侧室因为没有后代,还很有可能将资源倾注到他身上。 中策是想办法让他的父亲,也就是男主人关注他。 这后宅之中,男主掌事,如果能得到他的关注,地位自然是水涨船高,不必受到其他人的掣肘,努力一把没准还能成为府中主人。 但是这个策略表面上看起来是一劳永逸,事实上却未必。 首先这个嫡子已经遭到男主厌弃,想要投其所好得到关注,想必会是一个很艰难的过程,换而言之,操作难度很高。 另外,就算嫡子当真获得了男主人的关注,当即会成为众矢之的的,后宅阴私手段层出不穷,没有母亲护着,很容易“夭折”和再次被厌弃。 建议先投奔一个侧室,再使用中策,才能保证后顾无忧。 吴皇后随口两个计策,简直给了霍姝极大的震撼。 为什么小小一个宫斗,会有这合纵连横的架势啊 不得不说,这后宫的前几位娘娘如果到了朝堂,简直就是顶级的政治家好吗还有其他文官的活路吗 惹不起,真惹不起。 宫斗菜鸟霍姝仔细地在心中过了两遍这上中两策,顿时觉得无力。 这策略评定的标准是参照吴皇后她自己来的,这就意味着,吴皇后所谓的操作可行,放到她身上根本就是难以操作。 拉拢妾室是这么简单的事吗 如果一个拉拢不好翻了车,还很有可能被先下手消灭了 至于连吴皇后认为难操作的中策,到霍姝眼里就直接是排除选项了。 吕斐的父亲多讨厌吕斐啊,简直恨不得他就死了,刷他好感真的不如第一方案的宫妃好感来得简单还实在。 可是刷宫妃好感,也很难啊:3」 如果换成她自己,她倒还愿意试试,可是吕斐才七岁,已知技能只有学习好和哭唧唧,还让她这个半吊子远程指挥他,想想风险就很大。 “那下策呢”霍姝想了想,还是暂时个前两个方案打上了待定的标志。 虽然方法很好,但是要怎么实施,还要好好谋划一下。 吴皇后似笑非笑地看了霍姝一眼“下策,便是你想的那个了。” “如果前面的都做不到,那还能如何,便只能先蛰伏起来,给的苦都好好得受着。”吴皇后将橙子喂了一小片给三公主,眉眼温柔明丽,说出的话却带着刀锋“既然已经明白那人的心思与计谋,那就忍下,记住自己受的苦,总归有一日,一一归还。” 似乎当下也只有这么一条路子。 霍姝叹了口气。 她自然不愿意吕斐受到这样的磨难,在小小年纪就要面临这么多的苦楚。 但是事到如今,在他年岁尚小无力自保的时候,他便只能选择隐忍。 毕竟前途是光明的,就道路是曲折的。 霍姝想到晚上要这么给吕斐写信,当真是想得满脸悲戚,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个懦弱无用的家长,没有本事,这才让小吕斐跟着自己一起受苦。 霍姝已经联想到到时候小吕斐受了委屈,然后向她哭唧唧地哭诉,而她却只能把目光放远,无奈地告诉他只能忍耐。 这是怎样的悲惨与屈辱 可是他们只能忍耐。 然而事到临头,霍姝还是没忍心把这么残酷的事情告诉吕斐。 为此,第二天她花了一整天找资料,试图说服自己忍耐的必要性,引经据典的,从古观今的,激进的 ,温情的,现实的,各种版本鼓励吕斐不要丧气,苦是一时的,未来是光明的 资料整整找了三大张,她通读了两遍,才勉强说服自己,之后准备用来鼓励吕斐。 然后她这才有勇气打开盒子看吕斐给她寄来的信。 正如吴皇后所料,吕斐才顺顺利利地读了几天书,就已经引发了五皇子极大的不满。 他带着人警告了永宁宫的小厨房,不准再给吕斐送吃的,就要这么饿他三天,让这小废物还敢和他作对 刘贵妃默许了,她盘算了一下,饿吕斐几顿,其实并不打紧,等明个她再装作才知道的样子给吕斐解禁,到时候吕斐恐怕会对她感激不尽。 吕斐晚饭都没有吃,饿着肚子哭唧唧地回到自己的小冷宫,然后抹着眼泪在纸上写道 祖姑奶奶,五哥不给斐斐吃晚饭,斐斐好饿。 想着,他越想越害怕,因为不仅是今天,就连明天也不给他吃。 斐斐肯定会饿死的;へ 吕斐觉得肚子真的好饿,他想着五皇子吃的就开始流口水 斐斐想吃芙蓉糕,八宝鸭,还有玲珑圆子。 五哥都有的吃,就斐斐没有。 可是真的好想吃啊 而且现在斐斐连馒头都没有。 委屈到在纸上掉泪滴滴。 霍姝打开纸前,还运气凝神,告诉自己这次无论看见上面写着是什么,都要冷酷地教吕斐忍耐。 毕竟这是她们当下唯一的最好的选择了。 卧薪尝胆,古来有之 然后霍姝打开了纸,在看了三行之后,霍姝冷着脸就把收集的那三张纸给撕碎扔进了纸篓。 忍,忍,忍。 忍个屁啊忍。 这肚子饿是特么能忍的吗 简直欺人太甚,忍无可忍。 那五皇子吃的就是芙蓉糕,八宝鸭,还有玲珑圆子是吧 这种普通菜色算什么啊 既然刘贵妃敢不给吕斐吃饭,那吕斐一定要吃得比他们好不然在怎么对得起他们的良苦用心 刘贵妃的小厨房算什么 宫里最好吃的东西,当然是在御膳房 而且刚好,她知道御膳房有一扇连通密道的暗门,往哪里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1章 宫斗之道 霍姝的决定并不理智。 如果按照吴皇后的指导,她现在应该是把前后因果告诉吕斐,然后劝他忍上几顿。 毕竟刘贵妃只是要给他吃点苦头,绝不会想让他死。 但是霍姝觉得这个想法她接受不了。 这小鬼虽然在他们那边没人喜欢,是个没用的废皇子。但是他在她眼里,也是个宝贝的小玉团。 这可是她花了这么多心力哄着养着的小鬼,怎么能让他们随便欺负啊 不仅如此,她还得让小鬼明白,刘贵妃的手段根本不算什么,五皇子也没什么好羡慕的。 他们有的,小吕斐也都会有,而且还要比他们更好 所以面对刘贵妃这次出手,霍姝扔掉了宫斗指南,直接决定杀鸡用牛刀。 既然刘贵妃要借五皇子的手,断了吕斐的伙食,那她就让吕斐直接去御膳房吃。 有了这个想法,霍姝心里就盘算着着方案具体该怎么实施。 论起阴谋计策,十个霍姝都比不上一个吴皇后,但是论起大胆,霍姝会做的大概足以让吴皇后侧目。 就比如这次,她为了一口吃的,就敢祭出“密道”大招。 霍姝从小就野,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可以说是胆大包天,啥都敢干。 不然换谁也不可能醒来发现自己被糟心亲戚扔下水之后,不是审时度势,而是直接把仇人抽个半死,心里舒服之后,区区一个女童,就敢赶往边关虎狼之地。 所以在别人还在揣度私自了解皇宫密道是不是死罪,合不合适的时候,霍姝早就把皇宫密道摸索的七七八八。 特别是御膳房,那条路,她走了不下十七八次,熟得很。 这也就是霍姝,不然换成谁也不可能因为另一头的吕斐吃不上饭,就敢给他出这么个主意的。 霍姝仔细回想能去御膳房的各条路线,很快确定了一条离含章殿最近的。 她把白天的事情都推了,去含章殿和御膳房附近再踩了踩点,熟悉路线,到下午的时候,就认认真真地描画了一张地图。 那条密道的顶头,通往的是御膳房一间废弃的小屋,人迹罕至,只要错过饭点,那就基本可以断定绝不可能有人到那里。 然后她又把御膳房内各个“美食点”写出,重点指导他怎么拿东西不会被人发现。 在御膳房拿东西,自然是有窍门的。 供给皇帝与妃嫔的膳食,别看放到他们桌上只有那么一小点,但是事实上开出锅时,整个分量都很客观。 这很好理解,比如炒菜,端到皇帝桌上的只有小小一碟,但是大厨是不可能真的只炒那么两三棵青菜的。也就是说,在一锅菜出锅之后,最好的那部分盛给皇上,其余的菜,不是送到其他宫,要不就御膳房自己消化了。 同理,如果有一个妃子突然喝碗桂花莲子羹,御膳房自然也不可能就只煮那么一小碗,为了口感,可能会熬上一大锅。 说是奢靡,但到最后也不会倒掉,最后肯定是被分食。只是这菜最后到底进了谁嘴里,恐怕是连掌厨也未必知道。 而吕斐吃的那么一点点,自然根本很难引起他们的注意。 因为专业对口,霍姝酣畅淋漓,洋洋洒洒地整整写了三页御膳房攻略,她敢确定,吕斐只要按她说的做,那就什么事也不会有。 霍姝越想越满意。 她知道就算刘贵妃坐到贵妃的位置,她每顿的饭菜都还是有限制的。 又不是了不得的宠妃,如果没资格嚣张跋扈,一般吃饭也是跟着御膳房的菜单走的,想随便加菜,那也得加银子,如果在自己宫里开小灶,无论是厨师还是加菜,那也得自己出钱。 这样哪比得上吕斐到时候想吃鱼翅吃鱼翅,想吃燕窝吃燕窝啊 霍姝最开始落魄进宫的时候,尽管吴皇后护着,还是有几个皇子公主给她下绊子,御膳房也是捧高踩低,给她尽送些别人不要的菜,还总是凉了送来。 霍姝也知道这种就只是恶心人的事,吴皇后很难处理。但后来她偶然间找到了去御膳房的密道,这下有了办法。不仅经常跑去大吃大喝,还给专门偷吃那些给她“搞特殊”的宫人,最后这些人全部因为渎职被降职受了罚。 至于那些皇子公主,一开始想挑霍姝这个软柿子给太子好看,就被她强势顶了回去,挨板子就挨板子,禁足就禁足,别看她不懂阴谋算计,至少拖人下水的本事还是有的。反正她的态度就是,你咬我一口,管你是不是狗,咬不回来算我孬。 最后其他人才知道这个柔柔弱弱的姑娘就是个刺儿头,这才让她现在清净不少,除非利益相关,没人会想没事的时候还来找她麻烦。 从另一方面想,这或许就是霍姝独有的宫斗之道。 现在,她就要把偷摸御膳房这身绝技倾囊相授给吕斐。 虽然没指望他能怎么利用吧,至少,至少能吃饱饭了。 如果密道知道霍姝是这么想的,大概会哭爆。 委屈,真的太委屈了。堂堂密道,谁知道就被人当成了一个外卖快捷通道。 不过除了怎么去御膳房,对于刘贵妃的手段,霍姝还是把吴皇后对这次事情的分析全部一条一条认认真真地写给了吕斐看。 她知道吕斐虽然年纪小,但是人很聪明。多知道一些,学习一些,吕斐以后也不至于被人算计了,还傻乎乎地帮别人数钱。 就像这次,如果吕斐没有敏锐地觉察到刘贵妃的不怀好意,那么事情就很有可能按照吴皇后预料的那样发展,到最后被刘贵妃利用殆尽,还要感谢她这么多年来的照顾之恩。 写完这些,霍姝看了看天色,把这圈纸团成一个纸卷,放入了匣子之中。 然后又再次起身,把上次的夜行衣从箱底给翻了出来。 万事俱备,就差她今晚不睡觉,去把地道从宫墙以外挖到含章殿了。 扛着铁铲铁锤再次钻狗洞的时候,霍姝想到了一个问题。 这个小鬼就算养大了也不能给自己养老,自己这么忙活,到底有什么好处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2章 调戏 霍姝一边挖一边心想这个问题,但是到整个地道都被她挖通了,她也没有想出来个所以然。 得,就是白做工。 算了,做人嘛,最重要的是开心。 大晚上一个人挖通一个通道,对于霍姝一个人来说还是有点费劲的,至少等霍姝从另一头御膳房冒头的时候,那边已经开始忙忙碌碌地准备起了早餐。 厨房里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屉笼里蒸着包子,桌子上炖煮着白粥,咸香的味道从锅中翻涌而出,让饿了一天的霍姝肚子开始叫唤起来。 霍姝洗干净手摸了个包子,然后打算直接走密道到自己临华殿附近。 这个时候她就听见御膳房的人一边做菜,一边开始闲谈。 “怎么满屋子的药味,这又是哪位娘娘想要滋补啊” “诶,少说两句。这可是圣上的药膳。” 那最开始的人顿时像是被掐了脖子,不敢多说。 霍姝嚼了两口包子,鼻尖也隐约闻到了一股药的苦腥味,并且开始越来越浓烈。 大早上的,就喝药膳 霍姝被这味道熏的发苦,连嘴巴里的包子都开始没了味道。 皇帝体弱,这已经是皇宫上下都知道的事实。 他也算是一位有能力的君王,年少登位,权利却尽归于摄政的皇叔上任齐南王。隐忍不发数十载,当真可以说是卧薪尝胆,终于一举将齐南王在朝中势力一举剿灭。北蛮来犯,后令霍启镇守瀚山关,让北蛮多年不敢有所动作。 只可惜年少时的隐忍和算计终究留有后患,皇帝精力在无止尽的刺杀受伤与殚精竭虑中被耗尽,如今都不过三十出头,便已经药不离口了。 这或许也是他没有精力再出兵北蛮甚至还选择和谈的原因。 朝中本来就并不安稳,全靠他的雷霆手段镇压着,但他精力不够,对于外敌已经是有心无力了。 霍姝当然是希望这位皇帝多活几年的。 这位皇帝算不上冷血无情,至少对于她,还念着霍启的功劳,多有看顾。 再说得无情一些,如今太子也才七岁,如果此刻皇帝有什么不幸,太子被推上去继位,那真的是群狼忽视,难以自保。 那现任的齐南王,可还在一边虎视眈眈呢,更别提到现在还不稳的北蛮。 霍姝叹了口气,还是爬回了自己宫里。 想这么多也没用,她又不是神医,这大周,也没有这种神医。 霍姝腰酸背痛的回到自己寝殿,打着哈欠让青萝叫水。 打了一晚上的地洞,浑身都是泥不说,身上还是一股密道里的腐朽腥苦味道。 今天也没什么事,她准备洗个澡,大白天补个觉。 她才十一岁,老是熬夜很容易长不高,还内分泌失调。 只是她才吩咐青萝今天她准备睡觉谁都不要打扰她的时候,青萝却捧着她的衣服,小心翼翼地问她“公主,您忘了么今天是和北蛮一起的狩猎会,您说过要去的。” 霍姝 霍姝的日子感向来不怎么好,她倒是一直记着接风宴之后,宫里还有一场招待北蛮的狩猎会,谁知道就是今天 她昨天晚上一整夜没睡挖地道,今天还要去狩猎 这是何等的惨绝人寰。 霍姝心力憔悴地应了,让青萝把她的骑装拿出来。 本还想着和北蛮王子再刚一场呢算了吧,自己不要困得从马上掉下来就算好了。 洗了一个澡,霍姝勉强清醒了一些,打着哈欠进了皇家的狩猎苑。 吴琅见霍姝进了场,精神焕发地向她挥手示意她过去。只是等霍姝走近了,原本打算招呼霍姝等会来一场的吴琅又有些迟疑了“你这是病了” 闻言,小太子和陶知礼都关切地看了过来,见她确实神色比往常疲惫许多,小太子便道“不如去一边休息吧我会和父皇说的。” 霍姝摆摆手“没事,就是昨天蚊子多,没睡好。” 这倒确实有可能。 小太子便让霍姝去吴皇后那里取些香包药油,毕竟她看起来一晚上没睡好似的。 几个人也就随意说了几句话,小太子就被内侍请去跟在皇帝身边,吴琅和陶知礼自然也是跟着走了。 说了几句话,被带着凉意的风吹了一会,霍姝觉得精神好了许多,便让白苓把马给她牵过来,天气这么好,不打猎也可以跑两圈松松筋骨。 就这么跑了一会,霍姝脸上已经有了些许薄汗。 她溜达够了,随意找了一个树荫,栓上马,就打算就地打个瞌睡。 就在她要迷迷糊糊睡过去的时候,就听见不远处几个女孩叽叽喳喳地正在说话,吵得她头疼。 声音原本还不真切,等她走得近了,霍姝才听见她们谈论的主题,居然就是她。 “安阳公主当真是眼高于顶。”一个女声道“连淑妃娘娘请她去赏花宴,她都敢推了,简直不把淑妃娘娘放眼里。” “呵,不过就是一个外封的公主,还当真以为自己成了金凤凰。”另一个女孩接口道“而且别的不说,她当真是无情之至,就连自家亲叔叔都一点不留情面” “你们也不看看,她到底是怎么对待青妍的,对吧,青妍” 听到自家堂妹的名字,霍姝才有了兴趣。见几人聊着聊着就要过来,霍姝索性直接爬上了树,坐在树冠上居高临下地听她们到底打算怎么编排自己。 霍姝倒也不生气。 她很清楚自己在他们眼里到底是怎么样的形象。 自从她出手把二房搞得毫无前途,惹得老太太老太爷大骂她不孝子孙,再叫上霍青妍心有怨气到处编排她。 她在贵女里的风气,当真是不好的。 等可以编排她的已经编排完了,他们恶意十足开始揣摩霍姝的未来“我娘说了,就像霍姝这样的女人,她是绝对不会让她进我家门的” 霍姝定眼一看,哦,一个小督查的女儿啊 他哥 就那个试图调戏她,结果被打断了腿的纨绔 拉倒吧,这种垃圾送给她当面首,她都不要。 霍姝也不生气,坐在树干上晃着腿,就想着等她们编排完自己,自己再这么跳下去,那得有多好玩。 “方如琴,说话前也不过过脑子。就你哥还敢肖想公主也就够和霍青妍配一对。” 一声冷笑从另一边传来,直接把霍姝的心声给说了出来,她的嗓音不似其他女孩一般轻柔婉转,而是带着些许沙哑,颇有压制力。 霍姝一听她极具特色的嗓音就猜出来的人是谁了。 吴琅她亲妹,吴宁儿。 被点名的方如琴顿时脸涨的通红,不知道是因为背后说话被人抓到,还是因为自家哥哥被贬地一文不值“吴宁儿,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吴宁儿懒洋洋地说“就是听不得几只连枝头都扑腾不上的麻雀叫唤,还以为人家凤凰稀罕和他们抢米糠吃。” 这下,方如琴那边的贵女全部被激怒了。 吴宁儿这是什么意思 就霍姝是凤凰他们都是麻雀 “那也不过就是一只假凤凰”有人气急败坏地尖声道“呵,吴宁儿,你别假装自己和霍姝是一边的,也不看看她怎么对待青妍的,到时候霍姝利用完把你扔了,你可别后悔” “霍青妍”吴宁儿啧了一声“一只癞蛤蟆,谁看了都想踩一脚,也就你们还和她混的好。” “你” “争这些,又是何必。”在吴宁儿身后慢步走来一个女子,她一出现,整个剑拔弩张的场面都不由得安静了不少。 无它,只因为她的容貌就算在贵女之中,都显得太过出色。 她穿着一身淡绿色的襦裙,手执团扇,一身雪色肌肤在日光下亮的耀眼,螓首蛾眉,一双丹凤眼光华流转,双颊薄红,唇如桃花,犹如池塘中静水中亭亭玉立的一支新荷,随风而动,又如池中仙子,点水而来。 腰间的碧玉珠石随着她莲步轻移而轻声作响,而她的声音亦如仙音,缥缈动人。 因为她似乎打和的一句话,两边默认了停战,好像就打算把这个冲突给过去了。 然而丁玉琼下一句却是“不敬公主,到时候让阿姝着人拿棍子打了便是,何必和他们多费这么多口舌” 她一开口,效果却比吴宁儿之前还要好。 方如琴这伙人脸上又怒又惧。 丁玉琼话说得没错,霍姝现在已经成了公主,也成了皇室之一,她们在背后编排,说小了是嘴碎,如果霍姝拿这个来整治她们,吃了亏她们也只能往肚里咽。 而偏偏,按照霍姝的性子,她还真可能这么做 “好得很,丁玉琼,你别真把自己” 虽然嘴上得了好,丁玉琼到底是把这一帮贵女全部得罪了。 霍青妍在后面低垂着头,脸上露出了一丝嘲讽和得逞的笑意。 她确实是被人骂了,但也拖了其他人下水,正是因为如此,这些贵女才会更为她义愤填膺。 丁玉琼轻蔑地看了霍青妍一眼,樱唇微开,却是对众贵女说的:“我怕你们不成到时候你们有一个算一个哎呀。” 她玉指轻点,等到霍青妍面前的时候,顿了顿,眉头微皱,似有些为难“倒是只有霍青妍什么都没说当真是可惜” 丁玉琼面色不好,霍青妍脸色却比她还要难看。 没错,为了塑造自己无害的形象 ,不让人抓住把柄,她就指着几个贵女给她出头,自己什么坏话也没说。 如果前面是霍姝,她这样做自然是最好的,可丁玉琼这淡淡一句,就让她成了众矢之的。 其他贵女这也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对着霍青妍脸色有些阴晴不定。 她们莫不是被当枪使了 霍青妍眼见不对刚要解释,霍姝一下子抓着树枝,一跃而下,加了一把火。 贵女们还没为她突然出现震惊,就听见她哼笑道“我上次说过,谁敢编排我,我就掌谁的嘴。看起来,就只有我堂妹一个人记住了,嗯” 她说的亲昵,反而让霍青妍一身冷汗。 “青妍你怎么” “别青妍青妍的了,说说吧,谁先把脸凑上来” 霍姝拿出了鞭子,作势甩了两下。 几个贵女脸色煞白看着霍姝,然后嘤了一声,捂脸跑开了。霍青妍恨恨地跺了跺脚,叫着如琴,如琴也紧跟了上去。 “一群怂货。”霍姝哼了声。 “对,一群怂货。”吴宁儿也附和。 两个人三观极合,一点也不认为用怂来形容贵女们的战略性撤退有什么不对。 丁玉琼看着两个二货十分互相捧场的哈哈哈,脸上表情就写了两字。 傻逼。 “水袋里有水吗给我喝两口。”丁玉琼脸上结着寒霜,没有如同以往那样虽然嫌弃还捂嘴跟着她们笑。 霍姝从马边取了水袋,递给了丁玉琼,看着她没有姿态地拧开大灌了两口,忍不住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她从刚才就有些意外。虽然往常丁玉琼虽然也惯使软刀子,只是远不会像今天这样直接开口打这些贵女的脸。 丁玉琼不说话,霍姝探头过去细看了一会,才发现丁玉琼脸颊一边发红,仔细看才发现是被抹掉了细粉,看大小,是两个指印。 “这是怎么了” 丁玉琼别过脸,生闷气。倒是吴宁儿叹了口气“别提了刚运气不好,被那些北蛮子缠上了。” 换句话说,被调戏了。 丁玉琼从怀里拿出绣帕点了点嘴边的水迹,听见吴宁儿开口,气得把绣帕扭成了一团麻花。 “别让我下次遇到。”她恨恨地说“不然我废了他们命根子” 他们当时也才两个人,知道自己势弱,所以吴宁儿赶紧护着她快走离开了那些人。 想起刚刚那几个北蛮人油腻调笑的口吻,丁玉琼觉得实在是恶心极了 简直恨不得把他们大卸八块 “等下次要猴年马月” 听到丁玉琼的话,霍姝脸上也满是嫌恶,她原本今天都不打算搭理北蛮,却没想到他们非要撞上来 “要报仇,现在走”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3章 赌 见霍姝生气要找场子,丁玉琼抿了抿唇,先自己平息了气焰“罢了,左不过一件小事。” 丁玉琼虽然对调戏她的北蛮人很是暗恨,但她也知道这与和谈牵扯至深。没必要让霍姝为此惹一身骚。 为了不让霍姝继续追究,丁玉琼转了话题“今日你怎么不跟着去打猎上次还说过给我猎只活物呢” 说着,她用团扇碰了碰吴宁儿的腰,吴宁儿知道她的意思,也开口附和“对啊,刚刚玉琼还说想要只小鹿呢我们现在便走吧。” “行呀”霍姝粲然一笑,然后蹬上了马,一扯马缰“那我们就去打猎。” “宁儿,找马带玉琼跟上。” 说完,挥鞭便走。 丁玉琼哎了两声,根本叫不住霍姝,脸上顿时出现了焦急的神色。 她赶紧让吴宁儿去找马“她这个方向走的不对啊得跟上去拦着她。” 吴宁儿也知道这个道理,小跑着去另一边牵了马,生怕去迟了就见霍姝被降罪。 然而等她到的时候,霍姝却并没有像她们想象一般和北蛮人惹上冲突。 丁玉琼见到霍姝的时候,她正在狩猎的围栏之后,和吴琅说着话。 见两人过来,霍姝朝她们挥挥手,示意她们不必担心。 丁玉琼和吴宁儿都不能和霍姝这样光明正大的真的参加狩猎比赛,就只能在外面看着霍姝干着急。 吴琅和霍姝在一块,先同自家妹子打了招呼之后,颇为激动地和霍姝说“诶嘿嘿,阿姝,你说丁小姐这是不是在看我啊” 霍姝刚要嘲笑他,转念一想,改了口“或许哦。” 这个回答出乎吴琅意外,他还以为霍姝会嘲笑他呢 “我觉得你说话不诚。” “学什么西门吹雪呢。”霍姝啧了一声,也没给机会让吴琅问谁是西门吹雪的机会,接着说“不管她看没看你,现在有个机会让她注意到你,怎么样,干不干” 听到可以在心仪女孩面前挣个好,吴琅立刻开口道“什么机会” “那几个北蛮人,敢对玉琼动手动脚,我要给他们好看怎么样你要不要帮我一把” 听到是这样,吴琅立刻瞪圆了眼睛“什么是哪几个混蛋” 霍姝眯着眼对着那些人分辨了一会,根据吴宁儿的特征指出了那三个人。 “黑高个,脸带疤,歪鼻子。应该就是这几个。” 北蛮人普遍比大周人高大,霍姝指出的这几个更是像熊似的,吴琅理智地给出方案“那我去找人” 他只能想到事后套麻袋。 “你傻啊那不给北蛮人抓住把柄我才不想惹什么麻烦。而且” 霍姝拉长了调子“找人揍哪来自己动手爽快。” “你信不信,我不但让他们有口难言,而且哭着认输” “这么神你不要骗我。”吴琅将信将疑,不过他还是问“你打算怎么做” “只要,我们要把他们引到青芦湾,然后” 霍姝嘴角勾笑,说出来的话带点玩世不恭“我就能让他们哭着叫爸爸。” 并不懂爸爸梗的吴琅“为什么不是叫爷爷” “因为我不是葫芦娃算了,这不重要。” 吴琅听懂了到一边去做布置,霍姝则拉着马走到了那三人面前。 这三人关系不错,正用北蛮语兴高采烈地交谈着,霍姝自然听得懂北蛮话。 这几人刚刚调戏了丁玉琼,似乎依旧在回味,粗着嗓子说着这大周的女人其余不说,就是皮肤细得和羊奶似的,当真让人觉着意犹未尽。 霍姝听得恶心,直接一鞭子就甩了过去。 “把嘴巴放干净一点。”霍姝冷着脸“刚刚就是你们几个,敢找我朋友的麻烦” 霍姝本身也是容颜姝丽,此刻穿着骑装,更带着几分摄人英气,亦是动人心魄。 那几匹马当即骚乱起来,几个大汉差点从马上歪下去,好不容易稳住了,原本满脸怒容,见是一位小女郎,神色又变了变。 “怎么会是找麻烦呢”其中一人神色暧昧“你的朋友实在太过美丽,大周不是有句话,叫做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既然见了美丽的女子,我们自然也学着当君子了” 说罢,那人哈哈大笑,伸出手要往霍姝的脸上摸去。 霍姝再次出手,反手一鞭子抽到了那人脸上。 这一下可是毫不留情,鞭子直接打在那人鼻梁之上,肿成了一条血痕。 另两人终于勃然色变,欺身想要动手,却听见背后一声洪亮的呵斥“住手 。” 是北蛮王子看事态不对赶紧阻止。 他已经认出来霍姝的身份,是那个接风宴上的安阳公主。见几人要对霍姝动手,立刻制止。 北蛮既然派他来和谈,这北蛮王子自然不是一个蠢人。他看似行为毫无顾忌,其实也是为了试探打压大周的底线,获得更多的利益。 比如此时,这三个使臣在大庭广众之下敢对大周公主动粗,这就做得过了线,他自然是要出手制止的。 他拦住那几个蠢蠢欲动的人“公主这是何故” 霍姝微抬下巴,装出娇矜的模样,说话也清脆如同玉珠落盘 “你刚没看见吗他们居然敢轻薄本公主,本公主要剁了他们的手” 说得愤怒,其实满是孩子气。 北蛮王子顿时瞪了那几个不成器的一眼,他知道来了大周之后,大周对他们颇有优待让几人有些飘飘然不知所谓,却不知他们居然敢调戏到公主头上。 北蛮王子连忙说了几句打圆场,打算把这件事先混过去。 霍姝也知道自己再追究闹到皇帝面前,最后肯定不了了之。 于是她犹自不满道“这件事你们别想这么算了” “那公主还想怎么样”北蛮王子声音也开始带上不愉。 他自认姿态已经放了很低,这女子再过尊贵也不过是个公主,到底是低男子一等的。 “你们不是喜欢赌斗吗”霍姝道“既然这样,我们就赌上一赌,如果你们赢了,那此事一笔勾销,如果你们输了我要这三人下跪认错” “这。” 北蛮王子有些谨慎,并没有一口应下赌约。 “怎么不敢”霍姝嘲笑道“既然你们胆小,我便先让你一步。” 她嚣张拿着马鞭点了点三人“这次比赛就由我出手,和他们三个比。” “只要他们三人有一个赢过我,便算我输” 话都说到这份上,他们若再不答应,就太丢脸了。 北蛮王子还没说话,其余三人已经再忍不住。 一个小女娃,会有什么本事,敢大放厥词,简直是嚣张至极,不自量力。 “好,我桑木便与你赌了。” “我也是” 话既然已经出口,就算北蛮王子也不可能逼着他们吞回去。 霍姝得到想要的答案,心中冷笑,脸上依旧是有些直白幼稚的嚣张。 “很好,那我们便走着瞧” 北蛮王子直觉有些不对劲,只是当下却不知是哪里被自己忽略了。 再想了想,又自我解释“这三人在一块相互帮助,应当也不会有什么事。罢了,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娃娃,就当给这三人一个教训吧。” 心里自然是不觉得这三兄弟是会输的。 这事放下再不关注,因为对北蛮王子来说今天还有更重要的事。 “哈烈,我们也要好好准备。这次狩猎,我们一定要拿到最多的猎物,好振我族的威风。” 奴隶哈烈似乎有些出神,但又很快回了神应道“是。” 他跟在北蛮王子身后,心中却想着北蛮王子并没有记起来的怪异之处 这位娇养在深宫的安阳公主,最开始怎么会听得懂桑木三人口音颇重的北蛮方言。 而且她的张扬神色,更让他觉得有些眼熟。 只是这些话都被他藏在心底,敛下了神色,并没有多说。 霍姝拉着马缰走回大周的营地,吴琅已经完成了她的吩咐等在了那。 吴琅走到霍姝边上,问她“你是打算打赌让他们道歉那你让我去布置青芦湾做什么总该是让我多准备几只猎物吧。” “不,这种手脚太容易被人发现了。” 额外准备猎物赢这场比赛 别说霍姝的骄傲不允许,到时候万一被翻出来作弊,那才是道歉不成,面子里子都丢尽了。 而且 “下跪道歉算什么我说过了,要让他们哭着叫爸爸。” “那” “我就喜欢他们叫爸爸” “哦。”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4章 狩猎 正是春末夏初,林苑中草木层叠,浓郁的绿色驱散了几分晴日本该带着燥热。 风从灌木丛的缝隙间吹来,带着野外独有的湿润木香。 桑木三人对霍姝的赌斗并不上心,在他们看来,霍姝就是一个没用的女娃娃,能骑马已是不易,至于狩猎,恐怕是连弓都拉不开罢 吴琅得了霍姝的吩咐,又再次先去青芦湾候着。 他虽不知道霍姝要在那里绑几根绳子有什么用意,但霍姝向来不会无的放矢,所以既然开口说了,他就要做好。 霍姝身后跟着白苓,见桑木三人一马当先进了林苑深处,便顿时直起了腰。 “箭带够了吗” 霍姝将弓背在身后,向白苓确认道。 白苓看了看放在左右的箭筒,笑道“这些箭,怕不是要将苑里的野兔林鹿都猎尽了。” “当然要带得多一些。”霍姝哼道“今天我要猎,可不是什么山鸡野兔,而是三只大黑熊,自然要猎得爽快。白苓,走了。” 她正扯着绳要赶上那三人,就见不远处有个小圆球挥着手往她这边跑过来。 “阿姐,阿姐等等保保” 霍姝要挥下去的鞭子顿了顿,低头看向马下的小胖墩。 这吕保保虽然是个质子,而且老让人欺负,但至少在衣食上,皇帝并不会亏待他。这吕保保又爱吃,所以把自己吃得滚圆,活像一只小胖球。 “保保,我有急事,你有什么等我回来再说。” 霍姝有些头疼,说话的口吻就像是哄小孩。 没办法,自从上次帮了这小质子一回,这小质子就成了个粘皮糖一般,有事没事就跟在霍姝身后,而且殷切得很。 霍姝骑马他要牵绳,霍姝射箭他要递筒,霍姝打猎他就兴高采烈地捡猎物。 自我使唤地十分开心。 问他怎么就这么乐意当苦力,吕保保就傻乎乎地一笑“因为表姐好看。” 这理由太强大了,至少霍姝拒绝不了这个大实话,就默认他当了个小跟班。 吕保保嘿嘿一笑,鼻尖上带着细密的汗水,他在袖子里摸了摸,然后把一样东西递给了霍姝。 是一个彩绘的木雕白鹿,就是最开始见面时候吕保保能坚信自己未来能从小胖子变成好漂亮大帅哥的信心之源。 平日里吕保保对这个木雕喜爱得很,霍姝不知道他拿出白鹿是什么意思。 “我把它给表姐。”吕保保扑闪着大眼睛,笑得脸颊两团肉“有它保佑,表姐一定能赢。” 霍姝哑然失笑,她没接过白鹿,而是摸了摸了吕保保的脑袋“承保保吉言,但这小事还不至于用上你的宝贝。” 见三人都要进入山林深处了,霍姝也不再多说,一夹马腹“乖乖待着,等我回来请你吃烤兔” 说完一甩马鞭,跟在那三人身后疾驰而去。 “世子殿下,世子殿下。” 就在吕保保还站在原地看着霍姝背影的时候,他的贴身内侍急匆匆地赶来,在见到吕保保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殿下您怎么跑这来了,让奴才好生找了许久。” 吕保保被说了也不生气,脸上依旧带笑。 那内侍循着他的目光看到了霍姝,这才了然“您又是来找安阳公主呀,不如去帐里等着她回来。” “阿姐真的好漂亮。”吕保保眼睛亮得发光,他将木雕收回袖子“我以后要让阿姐当我的世子妃” 内侍是齐南王派来的人,闻言以为是小世子的胡话,无奈道“那是安阳公主,您听过有公主当世子妃的么。” 吕保保敛下了笑意,轻声道“不试试,谁知道呢。” 霍姝追着那三人进了山林,就正好见他们发现了一只野鹿。 落在地面上发出的马蹄声却早已落入野鹿的耳朵。 它还没等三人靠近,就警惕地支棱起了它的两只耳朵,然后撒开蹄子就跃向了另一处灌木丛。 桑木三人提弓便要射,霍姝勾起嘴角,抢先一步,搭箭,拉弓,瞄准,发射,一气呵成。 铮地一声,霍姝的羽箭落入了野鹿奔跑的前方,吓得野鹿唧唧叫唤了一声,慌不择路地急促变幻方向,往另一边跑去了。 虽然霍姝并没有击中目标,但她扰乱了野鹿逃窜的路线,让三人的箭,也同时落了空。 在三个大汉瞪圆了眼的时候,霍姝一提马,抢先跟了上去,大声道 “这猎物可不管是谁先发现的,我猎到的,那可就归我了” “当真是欺人太甚”三人被激得气血上涌,当下拍马也跟了上去。 比起去寻找其他猎物,现在他们想做的就是要把这只野鹿从霍姝手中夺下来 否则他们咽不下这口气 霍姝听见他们跟了上来,忍不住勾了勾嘴角,然后再射出一箭,依旧没有射中野鹿,而是再次将它逃窜的路堵住,逼着它往另一个方向跑。 就这样,野鹿不自觉地按照霍姝规划的路线向前逃窜,霍姝不远不近地跟着,后面则是桑木三人气急败坏地举弓追赶。 过了灌木丛,一片芦苇荡就这样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那是一片辽阔而又平静的水泽,岸边长着一大片茂密而青绿的芦苇丛,而在芦苇丛间,时不时可以看见有褐毛的大鸟在其中啄食嬉戏。 正是大雁繁殖的季节,在岸边沙石地和芦苇荡中,随处可见大雁为孵卵而建筑的窠巢,而在这巢中,是巨大而洁白的雁子蛋。 而此时,那只野鹿已经快被身后的追击给吓破了胆,面对面前的溪滩,竟然慌不择路地直接跳入了浩如烟波的芦苇荡中 霍姝见此没有再继续追击,她微微偏头,便见吴琅躲在了大树之后,点点头,伸手指了指她的脚下。 几根粗壮的麻绳就在她的脚下,绷得直直得,足有半只马腿高。 然而及腰的野草把这麻绳完全遮掩,如果不是吴琅提醒,不可能有人发现这些麻绳的存在 霍姝的停驻并没有引起三人的注意,更何况在芦苇丛中搅动的野鹿,尽管时而看不见,然而惊起的大雁已经完全暴露了它的踪迹 霍姝再次搭弓瞄准,假装是在犹豫着射击野鹿,事实上却全身心地注意着追上来的三人。 见霍姝不敢再追,似乎要放弃,桑木三人哈哈大笑,说了句“果真没用。” 更是一甩马鞭,让马加速往前冲去 就在他们超过霍姝几步,那麻绳骤然绷紧,将马腿绊了个彻底 这一切似乎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还没等三人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三匹马马腿就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下一瞬间,马匹嘶鸣着,连带着马匹上的三个人一齐不受控制地齐齐地滚落到了芦苇荡 芦苇瞬间就被压倒了一大片,顿时惊起了一无数在其中栖息的大鸟们。 顿时,水面上混乱成一片,大雁的叫声,翅膀扑腾声,马从水中爬起的拍水声,人的咒骂声,就这么交织成了一片。 见几人就要爬起来,霍姝这又搭箭挽弓,刷刷刷三只箭就齐射在马匹脚下,三匹马受到了惊吓,登时嘶鸣一声,将刚要安静下来地水泽再次弄得一团糟 湖中的三人晕头转向,花了好些时候才勉强将马安抚住,挣扎着爬到了岸上。 他们似乎意识到了这是霍姝的捉弄,在狼狈地爬到了岸上之后,顿时怒气攻心,挥着拳头奔跑上前。 这大周竟如此卑鄙不管这女娃是不是公主,现在他们一定要给她好看 霍姝并没有动,因为芦苇荡中已经再次响起了无数大雁鸣叫与展翅的声音。 而在下一秒,霍姝就如愿听到了三人的惨叫声 那浑身湿透沾染着泥巴与蛋液的三人,竟然遭到了芦苇荡中大雁的围攻 只见无论是那三匹马还是这三个大汉,身边都围满了无数大雁与不知名的水鸟,只在分秒之间,大雁的喙与爪子落在他们身上,很快在他们裸露的皮肤上落满了红色的伤痕。 正在繁殖期而比平日里更加暴躁的大鸟们因为巢穴被破坏,顿时被激怒了个彻底。 它们本就有极强的领地意识,对于入侵者凶悍无比,又兼之被捣毁了巢穴,此刻正是对这几人恨之入骨,简直想把他们当场啄死 这下三人再也想不到要想报复霍姝,弓也顾不得要,只是连滚带爬地爬上了马背,一边挥手抵挡大雁的攻击,一边催促的马立刻离开这凶残的芦苇荡 在逃窜的空隙间,桑木心中恨意更甚,他大叫着,转头凶狠地瞪了一眼霍姝,眼白发红,是毫不掩饰的狠意。 如果不是此刻分身乏术,他自然再也不会顾忌北蛮王子,只想把霍姝狠狠掐死 然而在对上霍姝的瞬间,他的目光中狠意顿时溃散,一瞬间反而充斥满了慌张与恐惧。 他看见了在他不远处,那个女娃露出了一丝不怀好意的微笑。而同时,她竟举起了手中的弯弓,三支寒光凌凌的精钢箭矢搭在了弓上,而箭头,竟然直接对准了他 “你疯了吗”桑木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大吼出口。 他绝不敢相信,霍姝竟然敢对他们出手,她难道不知道这样会有多严重的后果吗 然而回答他的,却是三支破空而来的冰冷箭矢。 湖面空旷,风送来了霍姝的嗤笑声 “现在,狩猎才算刚刚开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小贼(二更) “公主, 是我。” 在霍姝一手抄起身边的凳子准备先下手为强的时候,那个人先开口说话了。 这声音, 这身形。 霍姝辨认了一会,颇有些不敢置信“哈烈你在这里干什么” 她眯起了眼睛“怎么你家气得主子想杀我” 虽然话说得轻松,但霍姝姿态戒备, 白苓就在门外,立刻就可以进来。 哈烈举起了手,神色不动“我没有恶意,只是想和你谈谈。” “你主子叫你来的”霍姝挑挑眉“还是你打算投奔我了” 不过就算是现在回心转意想投奔她,她也是不敢收了,看他之前忠心的模样, 万一来这里当卧底怎么办 “不是他, 是我想和你谈谈。”哈烈顿了顿,道“也不投奔。” “那你到底想干什么”霍姝觉得奇怪极了, 她给自己倒了杯水,但是担心刚刚哈烈会下毒什么的,还是没有喝“算了,你要说什么话就在那说吧,警告你,别靠近我。” 哈烈脸上出现了微不可见的一丝笑意, 他倒是自顾自坐下来, 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 证明自己没有下毒,然后道“你不用警惕我罢了, 这样也好。” 他又恢复了一贯以来冷漠脸,沉声问道“你,霍将军中计前一晚,你是否就在议事的帐中”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听到这个问题,霍姝顿时眉头一跳“你问这个干什么” 或许她更想问的是,这件事哈烈怎么会知道。 在她爹霍启出兵的前一晚,霍姝确实进了议事帐中,只因为当时卫副将紧急来报,说是有了重要军情,当时那天霍夫人并不在,霍启难得陪着她。 卫副将便是出卖了霍启的那个军中叛徒,也正是因为他,才让霍启中了北蛮的计策,战死沙场。 霍启说好了带她骑马出去玩,结果因为这一通军报急匆匆地又要开会。 就像所有被父母因为工作而被推后的孩子一样。霍姝很不高兴,就想捣蛋,所以就带着白苓偷偷摸入了帐中,其实也想看看真正的战前会议是怎么样的。 当时到底想干什么霍姝也忘了,她现在只记得当时不休的争论停下之后,霍启当即决定立刻出兵,连和她告别都来不及。 她当时印象最深的是,他们曾说过连夜突击,不过第二日破晓便能回来。可第二天霍启并没有回来,回来的只有丧报,说霍启遭遇埋伏,死在了战场。 霍姝在那帐内偷偷看到霍启拿起盔甲大步走出门的模样,竟是她见到父亲的最后一眼。 自此之后,她与白苓都对此事闭口不言,就连霍夫人也不知晓。知道这件事情的,应当只有她与白苓两人而已。 可这哈烈是怎么知道的 哈烈看她的神色,心中有了确定,心脏跳动地激烈了几分,一直平静的语气也有了些波动“那你可知,当时卫副将,是否有什么可疑的作为或者还有谁说了让霍将军出征的话” “这与你何干”霍姝警惕道“怎么北蛮让你打探什么” “我”哈烈目光变得晦涩,他最终叹了口气,没有再继续追问,而是呢喃道“你确实应当不记得我。” 霍姝没听见他在说什么,但是想到那一晚的事情,她的心情却变得无比恶劣,她连最后一点礼仪都不打算留,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如果你还不走,我要叫侍卫了” 哈烈沉默片刻,最终还是说了一句话“我只是想要告诉你,当年霍将军之事,也有朝中人的手笔。你要小心,这件事没那么简单。”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说完之后,也不等霍姝消化他的话,将茶杯倒扣回桌上,然后身形极快地来到了窗台边。 “诶你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 什么叫朝中人的手笔,这是说她爹的事情不止是卫副将的背叛,还有大官通敌叛国吗 说清楚啊喂 哈烈看了她一眼,最后说了一句话“我欠你的,到时候会还你。还有,别说我来过这。” 然后纵身一跃,就悄无声息的落入了窗外的树丛之中。 霍姝简直要气死了 这哈烈有毛病啊说话怎么就说一半,神神秘秘,还欠她的 欠她什么了难不成欠她赏识之恩。 比起这个,她更觉得哈烈可能是奉了北蛮王子之命,故意来给她添堵的。 如果是这样,她不得不承认他成功了,因为她现在脑子里控制不住地开始筛选怀疑可能是内鬼的大臣。 总觉得这么想来,每个人都贼眉鼠眼的,就算难得不贼眉鼠眼那也,万一是伪君子呢 还说什么要她小心,这肯定是让她疑神疑鬼的同时还要精疲力尽地防备每一个人,然后因为思虑过多而年少华发,少年秃顶,神经衰弱导致早衰,容貌不在,最后嫁不出去,一生孤苦,英年早逝 这么想来,其心可诛 可万一这是真的呢 啊啊啊啊啊为什么说话说一半啊他到底是谁到底知道什么 霍姝简直头都要炸了 “公主”听见刚刚霍姝喊声的白苓急忙推门进来“发生了什么谁来过了” 窗户还打开着,上面的脚印也能看出有人出入。 霍姝本来要开口,顿了顿还是记起哈烈最后说的那句话,便道“没事,我有分寸。” 虽然真的想用最坏的心思去揣度哈烈,但是霍姝却直觉哈烈可以相信。 不管怎么样,既然哈烈说她爹的事情远没有了结,不管如何她也要出手查一查。 先从与她父亲关系最近的人查起吧。 只是不知道她与北蛮王子这一交恶举动,那人是否会露出什么马脚。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霍姝沉思起来。 然而霍姝昨天没有睡觉,今天又过了这么激烈的一天,早就已经有些熬不住了,想着想着就眼皮热辣,忍不住就想闭上。 “白苓,帮我关个窗,还是顺便锁上吧。”霍姝可不想半夜醒来发现有人立床头,那会吓死的。 随意在纸上问吕斐今天过得怎么样,霍姝就打着哈欠爬上了床。 她现在什么都不需要,只需要充足的睡眠,否则她真的可能猝死。 所以她完全没有注意到,那木匣的编码突然间划过一丝微不可见的流光,然后又瞬间黯淡下去。 霍姝睡了个饱,因为第二天没什么事,青萝也贴心地没有叫门,让她好好地睡上一觉,补足精神。 等她第二天醒来时,霍姝都不用看时辰,就看窗户缝隙上透进来的光都能判断这不是中午,那就是下午。 她反正肯定把一上午睡过去了。 霍姝的临华殿没有开火的小厨房,所以统一膳食的御膳房早就没了早点。于是青萝贴心地在午膳的基础上,多端了一碗冰糖银耳羹。 “先喝碗热羹暖暖胃。” 青萝将甜汤摆到桌上,却见霍姝眉头紧皱,将一个木匣子翻来覆去地仔细看,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公主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霍姝虽然这么说,眉头还是依旧紧皱。 她确实是遇到的问题,因为她一早上爬起来打开木匣,原本想看看吕斐去御膳房到底有没有吃饱。 然而让她心焦的是,木匣的沟通功能居然失效了 匣子里依旧是她昨天放的那张纸,既没有被传送走,也没有吕斐的信传过来。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木匣子会突然失效 是小鬼那里出了什么事情吗 御膳房偷东西被抓了还是盒子被摔坏了 霍姝心里烦躁,又没人诉说,也没人讨论解决办法。毕竟这盒子的事情,估计是古往今来开天辟地第一遭。 她只能一边心不在焉地喝着银耳汤,一边摆弄着匣子,看看有没有什么隐藏的机关被她忽略了。 她粗粗扒拉了两口饭,一筹莫展。 她是万分之一万地看不出这盒子有什么机关,怎么看,都是只普通的盒子。 难道是因为这传送书信的日子或者次数本来就有限制,这能量耗尽了,所以就传送不了了 那她和吕斐的缘分,就算是这么尽了么 霍姝有些茫然,心里有些闷闷的。 最开始,她确实把这小鬼当成一个必须负担的大麻烦。 担心他受欺负,哄他不要伤心,连他心理问题和学习问题都要管,最近这问题居然还延伸到了解决吃饭问题上,简直比当妈还上心。 她有时不得不熬夜给小鬼抄课文的时候,也有好几次都不耐烦地不想管他了,但是最终还是放不下咬咬牙熬了下来,到现在都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就好像她真的捡了一个小萝卜头,然后细心养了那么多天。 然而等她真的适应了这小萝卜头进入了她的生活,甚至准备从教他写字一直等他写婚柬给她的时候,突然又告诉他,小萝卜头又消失了。 这不是欺骗她的纯情少女心嘛摔 如果这匣子是个人,霍姝早就掐着它的脖子使劲摇晃“你说,你到底什么意思什么意思说不出来小心我把你摔了当柴火” 然而这样并没有用,木匣子依旧那副模样,根本不会受到霍姝的恐吓。 联系不上,霍姝是真的很担心吕斐没了自己帮助,独自面对刘贵妃的时候将是多么恐慌无助。到时候就算是被欺负了,也只能自己躲被窝里哭,没有人安慰他。 这么一想,霍姝简直都要心疼死了。 然而她再怎么心疼也没有丝毫的办法能够解决木匣子的问题。 或许只是一晚上信号不稳定明天就会好的 霍姝怀着这种侥幸的想法,开始焦躁地等待第二天到来。 青萝来收盘的时候,就发现霍姝的午饭都没动几口,不由得关心道“公主,这不合你胃口” 不会吧咕咾肉,炒菠菜,竹笋鲜肉汤公主不挑食啊 霍姝怏怏地提不起精神,嗯了一声。 “应当是因为今日起地太迟了些。”青萝说“那奴婢等会给端些点心备着这甜羹便先留着吧。” 青萝把没用几口的银耳羹留下,突然笑了起来“对了,今日去取午膳的时候,正遇到了一件好玩的事。” “嗯” 霍姝语气不热烈,但青萝依旧兴致勃勃道“您知道吗御膳房进贼了” 什么毛病进贼了,这么稀奇,还高兴 霍姝有一勺没一勺地往嘴巴里塞甜汤。 “您听我说呀这贼可有趣,被抓到的时候,就窝在柜子里偷吃肉包。一个七岁的小人,现在还在御膳房哭鼻子,长得倒是白嫩嫩的,很可爱。” 等会,七岁去御膳房偷吃这这这 就在霍姝突然精神起来的时候,青萝继续道 “问他什么都不肯说,就说自己肚子好饿,几个厨娘稀罕着,现在正一口酥酪一口肉的喂他。怀里就抱着一个匣子诶公主,和你这个好像,不是,公主你干嘛去呀” 霍姝一听就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谁知道这小鬼去御膳房偷东西吃,这一偷,居然偷到一百多年前来了 虽然这样,也太没出息了,被捉到就算了,居然还哭鼻子 是时候拎回来好好教育一下男子汉不能随便哭唧唧的事情了 不过不管怎么样,现在最重要的是,她得把这个迷路的小曾侄孙给领回来。 “公主,等会啊,您还禁着足呢” 霍姝该死把这点忘记了。 霍姝“算了,青萝,你现在马上把那个御膳房的小鬼带我这来。” 青萝“诶好。” 霍姝“然后不准告诉他我禁足的事情。” 不然就太丢人了。 青萝 “再准备点点心。” 青萝 青萝奇怪问道“公主,你认识那个小娃娃” “不认识。”霍姝理直气壮“不过我有预感,他可能是我的曾侄孙。” 青萝 曾侄孙 这公主不会睡太久,傻了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新生活 青萝带着一头雾水出了临华殿。 她把霍姝的话在心里翻来覆去地想了好几遍, 最后还是更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公主交代的话是什么意思啊这说出来别人不会当她是傻子吧 青萝之前有心想再确认几遍,却被公主给轰了出来。 “你就照我和你说的告诉他, 绝对没有问题的。” 以上是公主的原话。 青萝无法,只能想着对方若是没有听懂,要不然就先抱回来再说吧。 公主还算个好人应当没关系的。 等青萝走进御膳房的时候, 人已经散了不少。 厨房里进了个可爱的小贼固然稀奇,只是这宫中各有各的事情做,看完了热闹也就各自散了。 青萝走进御膳房的时候,就见那娃娃正被安排坐在墙角,一双黑葡萄似的眸子好奇地打量四周。 他的右手抓着一个被咬了一口的枣丝饼,但没有咬第二口。 看来之前虽然喊饿, 但现在已经喂饱了。 见青萝又回来了, 那几个厨娘颇有些意外道“青萝姑娘,这午膳已经停了, 晚膳还没开始,是公主想吃些什么点心么” 霍姝如今的地位不说炙手可热,那也是颇有分量,再加上霍姝赏赐的时候出手大方吃食又不挑剔,所以这些御膳房掌事对青萝也向来比较热切。 青萝笑道“我是为他来的。” 被她点到的小童听到她的话,有些懵懂而警惕地看着她, 然后摇摇头“斐斐不走。” 他还记得自己是偷偷跑出来的, 等会还要回含章殿去, 自然是不肯走的。 之前确实有些厨娘见他玲珑可爱,又说不出自己的身份, 便打算将他领回家去。 只是他就是一味的摇头,不肯走,说是要回家。 以为等会有人会来领他,大家也就歇了心思,让他在一边坐着。 青萝虽然记得要传话,但是总觉得自己说的那话有些怪异,左右看了看,见厨娘都散了去做自己的事,这才快走几步走到了这小童面前。 吕斐继续发出拒绝的声音“斐斐不走,斐斐是要回去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现在其实已经吃饱了,原本打算找个空档就从密道爬回去的,之所以还在着,原因说起来也很简单 刘贵妃依旧没有给他送饭的意思,所以吕斐就想,既然来都来了,不如吃完晚饭再走好了。 这里的枣子饼真好吃,要是有桂花蜜糖酥就更好啦=v= 简直超容易满足的。 “我就与你说一句话,你再决定要不要与我走。” 青萝用袖子遮了半边面,轻声道“我带你去见你祖姑奶奶。” 总算把这句话说出来了,见小童骤然间瞪大的眼睛,青萝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怎么样与不与我走” 这公主什么意思啊就算是哄幼童,那也想一个靠谱点的理由吧 谁会相信什么去找什么祖姑奶奶啊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小童脸上突然出现了惊喜的神色,他急忙忙地从凳子上跳下来,抓住了青萝的袖子 “真的吗祖姑奶奶让你来找斐斐的吗” “呃,是,的,吧。” 青萝突然开始怀疑人生。 尽管心里有点怀疑人生,但是青萝还是点了点头。 吕斐顿时弯起眸子,笑了起来。他眼巴巴地看着青萝,见青萝不动,还有些焦急地,像是一只嗷嗷待哺的小鸟围着青萝转 “还不走吗还不走吗” 一旁厨娘倒是有了几分了然。 “原是位在等公主的小贵人,也是难怪。” 既然是公主的人,也自然是看不上他们这些粗人了。 想到这里,厨娘又有些局促。他们刚刚这么对待小贵人,怕不是唐突了他。 不过两人却完全没有想到这点。 吕斐跟在青萝身后,想到要见到祖姑奶奶了,脸上自然是根本掩饰不住的兴奋之色。 只是因为第一次要见祖姑奶奶,吕斐心里十分紧张,扭着白嫩嫩的小爪子,都不敢开口多问。 然而等到青萝将他带到临华殿小花园门口说到了的时候,吕斐完全压不住心里的高兴,一溜烟就跑了进去。 霍姝正在花园里一边等着一边剥橘子吃,忽然就见一个小孩子一边嚷着祖姑奶奶你在哪里呀,一边蹦跶着跑了进来。 霍姝见他蹦跶着就觉得特别有趣,继续慢悠悠地理着橘子上白色的脉络,想看看他找不到人是什么反应。 吕斐在花园里蹦跶了一会,只见到一个大姐姐坐在亭子里吃橘子没见到其他人,顿时疑惑地左看右看。 这个时候青萝追了上来刚要说话,霍姝伸出食指比了一个嘘让青萝不要出声,然后朝她挥了挥手。 青萝于是明白地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吕斐没看到想象中的祖姑奶奶,就回头去找青萝,结果连青萝都不见了 他一下子慌了神,哒哒哒地跑到进来的圆拱门往外看,没找到人,又跑了回来。 这个小花园除了进来的圆拱门,就只有一条小回廊,只是回廊弯来弯去地不知道会通向哪里。 吕斐纠结了好久,这才扭扭捏捏的走到了花园中唯一的人旁边,轻声道“请问,你,你有没有见过我祖姑奶奶啊” “谁是你祖姑奶奶”霍姝单手托腮笑眯眯地看着他“我们这里一个祖姑奶奶都没有。” 听到这里,吕斐顿时大受打击,不敢置信“可是,可是是祖姑奶奶叫我来的呀” “哎呀,那怎么办呀” 霍姝依旧笑眯眯地看他,然后剥了一片橘子递过去,放到吕斐嘴巴边“不急,先吃个橘子” 吕斐没有吃橘子,反而伸手抓住了霍姝的手,然后凑近了吸了吸鼻子。 霍姝见吕斐像只觅食的小仓鼠一样,忍不住笑了“怎么了,这橘子这么好闻” 她等了会,见吕斐不吃,就打算把橘子拿回来自己吃。 结果一抽手,就发现小鬼眼眶就红了。 “怎么了这是,诶别哭别哭。”霍姝一下子慌了神,顾不得再吃橘子,赶紧补救。 一边开口一边心里抽自己耳刮子。 你难道不知道这个小鬼就是个小哭包吗知道你还逗他简直就是嘴贱 “我知道了”霍姝听见小吕斐抽抽噎噎地说“肯定是你把祖姑奶奶藏起来啦你是大坏蛋” 霍姝不是很懂这个逻辑“我怎么就把你的祖姑奶奶藏起来了” “你的味道和祖姑奶奶一样”吕斐一直记得祖姑奶奶给他写的信纸上,除了墨香外,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就和面前大姐姐,不,大坏蛋手上的一样。 霍姝听得心一软,刚要解释身份,就见吕斐虽然看起来很是紧张,还是气呼呼地朝她挥了挥小拳头“快把祖姑奶奶还给我” 噗,虽然不应该,但是还想笑。 霍姝强行放平嘴角,无奈地敲了敲桌子 “没有人抓我。我就在这呢,认不出来” 她捏了捏吕斐的小鼻子“白虎星君是谁送你的你个小没良心的还想打我。” 说到了白虎星君,吕斐便惊讶地微微张口,因为祖姑奶奶当时和他说好了,这是他们两个人的秘密。 可现在这个大姐姐这么对他说那答案只有一个 她就是祖姑奶奶 吕斐顿时忘记了之前是不愉快,欢呼了一声,一下子扑进了霍姝的怀里,快活地叫到“祖姑奶奶” “嗯。” “祖姑奶奶” “嗯。” “嘿嘿嘿”心满意足的小吕斐顿时窝在霍姝怀里忍不住笑出了声。 霍姝等他笑够了,然后捧着脸帮他擦了擦眼泪。 这又哭又笑的,简直让他成了一只小花猫。 绢布柔软的触感在他眼下轻柔地滑过,吕斐几乎是屏住了呼吸,睫毛微颤,心中的欢喜几乎压制不住。 他之前也看到过刘贵妃这么给五哥擦过脸上的尘灰,而他就只能躲在一边偷偷地羡慕。 但是现在,吕斐却觉得一点也不羡慕了。 他的祖姑奶奶,十个刘贵妃都比不上。 等霍姝拿开了随身携带的手帕,就见小鬼眼睛亮亮地看着她。 “什么事这么高兴”霍姝帮吕斐擦好了眼里,然后站了起来,见果盘里还放着刚刚剥好的橘子,就顺手拿起来,摘了一片先放到了吕斐嘴里。 甜甜的汁液在口腔溢出,直接甜到了吕斐的心里,这让他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诶你等会。”霍姝弯下腰,眯着眼凑近了吕斐,在吕斐有些茫然的时候,她说“笑一笑。” 吕斐不好意思地再抿了抿嘴,然后脸颊一侧就被霍姝伸指轻轻点了点。 “这里居然有个可爱的小酒窝” 吕斐脸上的酒窝不深,而且还只有一侧,霍姝直到他笑开了才发现。被她这么一说,吕斐有些无措,小酒窝瞬间就没了。 “酒窝怎么没了笑起来多可爱啊。”霍姝曲起食指刮了刮吕斐的鼻尖,笑道“所以以后不要做小哭包,嗯” 吕斐使劲点点头,他看得出霍姝喜欢他的酒窝,就努力抿起嘴,把右侧转向了霍姝。 “你摸” 霍姝被逗得哈哈大笑,捏了捏吕斐的一边脸“怎么这么可爱走,别呆这了,我带你去吃点心,想吃什么” “什么都可以吗” “嗯,什么都可以。” 霍姝带着吕斐走出了花园的圆形拱门,来到了偏殿。 青萝早就按照霍姝的吩咐,在桌子上摆了一大堆的糕点零食。 “先随便吃点。想吃什么等会和我说。” 虽然吕斐最开始念着什么桂花糕,枣丝饼,桂花蜜糖酥,但那只是因为他只记得这几样东西的味道似乎很好。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等他尝了这些霍姝准备的糕点,立刻把心心念念的东西全部抛到了脑后只觉得祖姑奶奶这里的东西,根本就是无一不好吃。 等吃完了点心,霍姝还有宫中的账目要核对,吕斐也很乖,见霍姝有事忙,就自己搬了一张椅子,坐在霍姝旁边看霍姝给他启蒙书。 等霍姝整理完账册,就带吕斐吃了晚膳,霍姝还记得点了一个吕斐之前总想要吃的八宝鸭。 度过了有生以来最快活的一个下午,在晚上的时候,吕斐躺在床上,尽管已经有些发困,但还是极力睁开眼看向霍姝。 霍姝担心小吕斐在陌生的地方,晚上一个人睡会害怕,于是坐在他旁边耐心地陪他说了好一会话,准备等他睡着再走。 见吕斐困得要死还强撑着不睡觉,霍姝给他掖了掖被角,轻声问道“怎么了” “祖姑奶奶斐斐可以不回去吗” 吕斐的声音很低,满是祈求。他似乎害怕被拒绝,所以一说完就拉高了被子遮住嘴,好像这样就不能被拒绝了似的。 在祖姑奶奶这里的日子真的太美好了,甜得就像蜜一样。 然而在此刻,他却开始更加疯狂地担心起来。或许这美好只是片刻的美梦,只要过了今夜,他依旧会要回到那冰冷的含章殿,做回那无人关心的小皇子。 “嗯。你不想回去就不回去。”霍姝失笑“我能养着你。” 她是知道吕斐在自己的时代里过的是什么日子,既然来了,她自然就觉得要好好护着他。 听到了这个保证,吕斐终于安心了,他本来就已经困得要命,此刻眼皮一合,秒睡了过去。 霍姝等确认吕斐彻底睡着了,这才起身吹灭了蜡烛,最后轻轻合上了房门。 霍姝被禁足了一个月不能出门,她为了面子没告诉吕斐,只说她有事要忙不能出门,如果吕斐想出去的话,就让青萝跟着。 然而吕斐好像一点也没有出门的意思,霍姝在哪里,他就像一个小尾巴一样跟到哪里。霍姝受罚抄佛教,吕斐也跟着抄佛经。 只是抄到了一半就被霍姝叫了停。理由是担心他这么早接触这些四大皆空的道理,可别到时候长大些真打算去当和尚。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等到一个月过去,吕斐没有觉得什么,但倒是霍姝一个月不出门,简直难受的浑身都在发痒。 “荷花好像已经开了。”霍姝说“今天我带你先去御花园走走。” 吕斐高兴地点点头。 只要跟着霍姝,他什么都开心的。 带齐了野营的水果糕点,霍姝就带着吕斐,身后跟着青萝白苓,四个人轻装上阵打算就这么慢慢走去御花园。 从临华殿到有荷花的北御花园,中间正好隔着吕斐一百年之后住着的永宁宫。 此刻永宁宫还未完全修葺完成,因此并没有妃子入住。 在路过的时候,霍姝忍不住伸手点了点这永宁宫,让对吕斐说 “你看,这里就是永宁宫哦只是现在还没有住人。” 霍姝说话的口吻自然只是玩笑,却未曾想到自己的袖子一紧,然后吕斐白着一张小脸突然躲到了自己身后。 “怎么了不舒服” 见吕斐神情不对,霍姝连忙问道。 吕斐伸手指了指永宁宫,有点慌张地说 “我看到刘贵妃和五哥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不怕 霍姝下意识地顺着吕斐所指的方向看去, 微微地皱起了眉头。 永宁宫此刻并未有人居住,就算有, 那也绝对不可能是刘贵妃和五皇子。 而且,她也根本没见到有谁在那。 霍姝转头疑问的看向青萝与白苓,只见她们对吕斐的举动也是摸不清头脑。 “小少爷定然是看错了。”青萝拧眉轻声道“许是把那些旗子当做了人” 吕斐摇摇头, 抓着霍姝的袖子直往她身后躲,目光躲躲闪闪地看着前方,似乎那里真有什么人似的。 见他的神态动作,大夏天都能凭空让人出一身冷汗。 “祖姑奶奶我们快走好不好,刘贵妃看见斐斐了qaq。” “叫姐姐。” 虽然霍姝之前在通信的时候老用祖姑奶奶的身份去逗这小鬼,但真见了面, 霍姝总不会还有脸让吕斐还这么叫她。 就算她自觉脸皮厚, 那也架不住每次吕斐这么叫她,宫中人的眼神都带着奇怪的意味深长, 也不知道会不会被人传她这个安阳公主有什么喜欢别人叫她祖姑奶奶的怪癖。 只是尽管霍姝强调纠正了很多次让吕斐改口叫她姐姐,吕斐要么当下点头,转头又给忘了。 霍姝也没办法,现在纠错都快纠成了习惯,只要一听见祖姑奶奶这几个字,条件反射地就让吕斐改叫姐姐。 她顺口说完, 见吕斐的害怕不似作伪, 便也没有迟疑, 顺势把吕斐挡在身后,就像他希望的那样, 慢慢后退,直到躲到了转角后。 离了那条路,吕斐才平静了下来。 霍姝这才问他到底是怎么了。 “斐斐真的看到了刘贵妃和五哥。”吕斐瞪大眼睛,反而有些不可思议地反问道“你们没有看见吗就在那里的” “那路上无人”白苓道“这皇宫中,也并没有什么刘贵妃。” 霍姝眉心一跳。 她之前想着吕斐还小,并没有仔细和他说过两个世界的区别,只让他注意着不要说他以前的事情。只是没想到今天出了这事,让他不小心给说漏了嘴。 吕斐抬着小脑袋在她们三人脸上环顾一圈,似乎也发现了什么不对。 他抿了抿唇,快步走到了墙角边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扒着看了前面一眼,然后压低了声音对她们说“你们看呀刘贵妃还在那” 青萝听得脸上都白了一丝,倒是白苓挑了挑眉,就这么过去看了一眼,然后对他们摇摇头“当真没有人。” 霍姝也自己去看了眼,那里确实是空荡荡的,唯一在动的,只有地上几片被风吹的叶子。 看来只有吕斐能见到刘贵妃。 霍姝有了一些凌乱的想法,只是没有头绪。她定了定神,便转头看似笃定道 “青萝,白苓,你们先回去吧,我应当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看到吕斐的反应,霍姝便想要验证一些事情。只是这些事情在不知情人眼中大概会以为他们撞了鬼,所以现在她先得把两个人给支开。 见霍姝言之凿凿,原本有些惊疑的青萝顿时安心了不少。 只是这档口霍姝让她们回去,两人却有些迟疑。毕竟吕斐的表现太过怪异,总让她们担心会发生什么危险。 “公主,我能问问是发生了什么吗”白苓最终还是不放心地开口问“如果不方便,我们可以站远一些,不会打扰的。” “真不是什么大事。”霍姝大手一挥,故作不在意“我回去再和你们说。” 话是这么说啦,事实上只是因为霍姝一时半会没想好理由和借口。 她也不知道怎么在不透露吕斐身份的前提下和她们解释刘贵妃和五皇子的事情。 好说歹说,霍姝这才把两个侍女给劝了回去。 在霍姝说话的时候,吕斐就一直窝在一个角落,纠结害怕地绞着手指。霍姝见青萝和白苓都走远了,这才走到吕斐身边弯下腰轻声问道 “没事,我在这呢。来,和我讲讲你看到了什么” 吕斐原本就害怕,被这么轻声一哄就更委屈了“祖姑奶奶,你们真的什么都没看见吗” “刘贵妃就在那里,送五哥去上学。”吕斐低着眉,哭道“斐斐刚刚往前走,就被刘贵妃看见了,然后刘贵妃就开始往斐斐这边来。斐斐躲到你后面,她才没追过来的。” 然后他抽了抽鼻子“斐斐好怕。” 吕斐完全不会想到他的描述对霍姝来说有多惊悚。 霍姝深吸了一口气,心道你怕,我也怕啊 说到见鬼这种事情,根本说不出到底是见鬼的害怕些,还是没见到的害怕些。 都说人死后才能变鬼,这刘贵妃等会,不对啊我有什么好怕的 霍姝猛然间记起来了,那刘贵妃没死啊 不但没死,还比自己小一百年呢。当真要死也肯定是她先死变鬼也要她先变吧。 所以她有什么好怕的 想到这层之后,霍姝顿时背上不毛了,心里不凉了,阳光都明媚了,而且胆子也大了。 嘿,若是真的撞上了,合该他们怕我呀 她心里膨胀了,说话也有了底气“你是说,刘贵妃她能看得见你那她看到我了吗” 吕斐想了想“好像,没有。” 刘贵妃之前看到了他,似乎疑惑着向他走过来,结果他躲到祖姑奶奶背后之后,刘贵妃就好像没有看到他了。 “那我们就去好好试试。”霍姝左看右看,没在地上找到趁手的板砖木棍,索性从一边树上硬折下了一根粗树枝,掂了掂之后,十分满意它的分量。 嘿,就刘贵妃那样的,她一个能打十个,一点不怂。 “祖姑奶奶,你要做什么”吕斐看着霍姝的举动一头雾水。 “你就在这里,站着不要动。”霍姝对吕斐说“我等会出去,你看看她能不能看到我,对了,你说她在哪” “你不要出去。”吕斐哀求道,他不想霍姝被刘贵妃看到,万一刘贵妃把祖姑奶奶抓走了,那怎么办呀 “你觉得是你祖姑奶奶我厉害,还是刘贵妃厉害” 吕斐的脸皱了起来,觉得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祖姑奶奶自然是最厉害的,可是刘贵妃真的好凶的qaq。 在霍姝强烈要求下,吕斐还是不情不愿地给霍姝指了指位置。 按照吕斐的描述,刘贵妃此刻应当是在门口和别人说话。 霍姝提着树枝,快步走到了吕斐指着的位置,余光看了看那墙角伸出的一个小拳头,上面比了一个一。 很好,就这就是说明刘贵妃并没有看到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然后霍姝就拿着树枝来了一波秋风扫落叶。 虽然没感觉到打到谁,但是刘贵妃如果真能跨时空存在,那么现在估计已经捂着脑袋狂喊到底是谁了。 只是墙角边上,吕斐伸出来的小拳头,依旧比着的是一个一。 那就代表着霍姝的树枝也没有打不到刘贵妃。 或许在吕斐眼中,她和刘贵妃是存在于不同时空,彼此独立的,如果非要形容,那就是两个人在两个相同又不同的副本里。 就是不知道她们站在一块会不会穿模。万一穿模了,岂不是能看见两个脑袋四只手 霍姝把树枝扔到了一边,一边走回去,一边沉思。 刘贵妃她看不到自己,也摸不到自己,相对应的,霍姝她也没办法看到或者碰到刘贵妃。 如果当真是这样的话,那吕斐看到的,很可能只是刘贵妃的一个投影。 可若只是投影,她又怎么能看到吕斐,甚至会过来抓他 这到底是投影,还是吕斐自己脑中想象的幻觉 如果之前吕斐没来得及躲,他真的会被刘贵妃抓走吗 这个刘贵妃对于吕斐来说,是真实存在的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要判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拿吕斐一试便知,只是霍姝并没打算让吕斐冒险。 想了想,霍姝还是决定换个更安全点的方法试试。 既然吕斐只要有她挡着,刘贵妃便看不到了。霍姝就把吕斐整个抱在了怀里,然后自己小心地倒推着,一点点移出墙角。 等大半个身子没墙角挡着了,霍姝就轻声问有些紧张的吕斐“别怕,怎么样,她能看到你吗” 吕斐窝在她怀里偷瞄了一眼,然后摇了摇头。 很好,刘贵妃看不见她,连她挡着的东西也看不到。 那么她的下一步就是“你脑袋伸出去晃两下,用后脑勺对着她,如果她看见了,你就和我说。” 为了实验,吕斐的头发已经被霍姝拆散全部弄得乱糟糟的,就算刘贵妃看见了,也绝对认不出那是谁的后脑勺。 吕斐原本有些有些犹豫,最终还是提心吊胆地探出后脑勺动了两下。 因为胆子小,还只伸出了半个头。 等吕斐把小脑袋晃完,霍姝连忙把他严严实实地按到怀里,然后问他“怎么样她有没有发现你” “祖姑奶奶。” “嗯” “刘贵妃,好像被吓跑了。” 得到这个答案,霍姝心里就踏实多了。 她心里有了个完整的猜测。 虽然吕斐穿越到了这个世界,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能在永宁宫那条路上踏入两个时空。 也不知道这个时空重叠,到底是因为刘贵妃和五皇子,还是针对永宁宫。 只是,霍姝不知道这个结果和幻觉猜想比起来,哪个能够听起来更糟。 如果说,这事情只牵扯到刘贵妃和五皇子,或者只会发生在永宁宫,那么事情问题还不大。可是如果这个范围扩大 霍姝牵着吕斐的手,慢慢地带着他往临华殿走,因为心里有事,所以显得有些沉默。 吕斐也知道他的事情太怪异了,他感觉到霍姝心情不好,也就默默地走着,垂头丧气,神情低落。 祖姑奶奶,会不会因为这件事,不要他啊;へ。 如果祖姑奶奶不要他,那斐斐,斐斐每天自己回去好了。 正当他们沿着路往前走的时候,突然间,一个步履匆匆的内侍端着一个汤盘,从转角出现之后,闷着头路也不看,直接往霍姝身上撞。 霍姝也是心不在焉的往前走,也没注意到这个冲出来的不速之客,眼见着两个人就要迎头撞上了,吕斐顾不得多想,连忙推了霍姝一把。而他自己却没来得及躲开,直直地撞到了那内侍的腹部 内侍猛地尖叫出声,手中的汤盘没拿稳,啪地摔在了地上,陶瓷碎裂,滚烫的汤汁四处飞溅,汤汁飞到吕斐手上,顿时烫起一大片红晕。 霍姝根本不知道平白无故地吕斐怎么会突然推她一把,等她回过神站稳的时候,就听见吕斐啊地大声叫了出来。 “怎么了”霍姝吓了一跳,就见吕斐站在一边捂着手,脸上满是痛苦的神色。 再顾不得其他,她连忙走过去,拉开了吕斐盖着的一只手,却见平白无故地,吕斐的右手手背居然红了一大片,伸手一摸,居然热得发烫。 “烫到了,疼。”吕斐眼眶里又开始掉金豆豆。 “这好好的,你怎么会烫到的”霍姝说得着急,连忙心疼地给他吹了吹手背,然而她话一出口,就感觉有些不对劲。 等会,这就好好在走路,吕斐哪里可能会烫到手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变化 吕斐一时间竟回答不了霍姝的话。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斐斐这是被汤溅到的呀祖姑奶奶难道没有看到么 然而霍姝是真的没有看到。 在霍姝的印象里, 她就是好好在路上走着,吕斐突然就推了她一把, 然后手上不知为何烫伤了一大片。 她完全想不出这伤到底是哪里来的。 霍姝还没理清头绪,看到吕斐带着惊慌的眼神,便突然灵光一现, 明白了吕斐遇到的或许又是吕斐原来时空的人。 虽然不知道吕斐是遇见了什么,但是此刻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不要让那边的人发现吕斐。于是她来不及细问,当下一拉裙摆将吕斐勉强包住,然后极快地将吕斐带离了原处。 一直走到在一个不会有人注意的角落才把他放下。 刘贵妃的事情过去还没多久,又遇到了端汤的宫人,这对吕斐来说是双重的打击。 等霍姝把他放下的时候, 小吕斐的神情还有些恍惚, 霍姝有些担心地摸摸他的脸,吕斐这才慢慢回过神, 下一刻便感觉到自己的手背上一片刺痛。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烫伤已经从一开始的红肿起了些透明的气泡,这种烧灼的痛楚换作成年人都难以忍受,更何况是一个不过七岁的孩童。 吕斐的眼泪一下子又盈满了眼眶,他举着手递给霍姝,话都还没出口就再也忍不住,对着霍姝呜哇一声就大声地哭了出来。 霍姝原本还想问问他刚刚看见了什么, 怎么会被烫到, 但看见吕斐大哭的模样一下子就慌了神。 以往小鬼就算再委屈, 也只是抽泣着,最多再掉两颗金豆豆, 红着鼻子看起来十分可怜。 可今天或许吕斐受到的打击太大,已经超出了这个孩子心理能够承受的范围,这么一放松下来,顿时就再也忍不住,用最原始不加掩饰的大哭来宣泄自己的惶恐与痛苦。 “别哭,哎”霍姝见到吕斐这个样子,就完全没有了在北蛮面前那般的镇定自若。等她把吕斐的小手托在掌心,看着上面一个个透明烫伤的燎泡,便更加的手足无措“没事的,别哭,啊。” “痛斐斐好痛” 见吕斐哭得根本停不住还只喊痛,霍姝原本想用自己的手背去给吕斐降温,后来想到自己的手也是热的,附上去只是火上浇油,于是连忙收回。 她看着旁边的鲤鱼池,转念想拿水给吕斐敷一下,可一想到鱼池的水那么脏,或许会导致烫伤被感染发炎,又不敢动。 “忍一忍啊乖。”霍姝放缓了声音哄着“我们马上回去涂药,嗯” 可吕斐根本停不下哭,只是喊痛。 霍姝也没了办法,只好半抱半哄着吕斐往临华殿赶,见他真的疼得难受,只能一路上就托着吕斐的小爪子帮他呼呼。 才刚到临华殿门口,霍姝已经是满头大汗,不知是是急的,还是吹了那么久累的,她一跨入门,就急切地吩咐“青萝快去太医院请太医,治烫伤的” 青萝匆忙忙赶来,立刻就见到霍姝托着的小爪子上严重的烫伤,顿时眉头皱了起来。 不用霍姝吩咐,她转身就去拧了一块凉水布巾,然后折叠好轻放在吕斐的手背上。 带着凉意的布巾一接触到手背,顿时让吕斐手背上火烧火燎的灼痛散去了大半,连哭声也小了许多。 霍姝见吕斐神色松缓,忍不住在心里说了句谢天谢地。 她这才发现自己关心则乱,居然还让青萝去叫太医。 青萝虽然不是名医,但是治一般的烫伤也是游刃有余。 见此,霍姝有气无力地坐在另一边的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水,对青萝说“那你快点帮他看看,严不严重。”然后咕噜噜地把整杯水一饮而尽。 一路上给吕斐手背上吹风,她吹得自己都要脱水了。 不得不说,刚刚接连发生的事,就连她这个心理无比强大的人都有些吃不消。 “燎泡没破,没有大碍。”青萝拿开布巾看了一眼,然后又立刻再浸了凉水给吕斐敷上。 “白姐姐,你先帮我给他凉敷一会,热了就换换布巾,我去拿药来。” 青萝起身离开,白苓便接手了她的工作,让布巾轻轻按压在吕斐手臂上。 “这是怎么了”白苓皱着眉“好好地,怎么会烫到呢” “哎”霍姝心累地捂了额头,一时间有些恍惚地开口“你让他说。” 被点到名的吕斐眨了眨哭得通红的眼睛,抽噎着断断续续开口“斐斐和祖姑奶奶走路上,然后” “等等”霍姝猛然间又反应过来这种事不能说,连忙又打断吕斐“不不不,还是我来说吧” “哦。”吕斐哭累了,手背也不是很疼了,于是恢复了一贯的乖巧模样,抽了抽鼻子就不再开口。 只是白苓看着霍姝这着急掩饰的模样,立刻挑了挑眉毛。 唔,这是又要开始编故事了 霍姝说谎掩饰的本领再厉害,那也没办法瞒过白苓的眼睛。 什么能骗过一只在荒野中的独狼除非她自己愿意不说破。 而白苓对霍姝总是很包容的。 “不想说就别说了。”见霍姝眼睛乱转,显然根本没想好怎么说的样子,白苓叹了口气,选择不追究。 霍姝松了一口气。 青萝拿着一个小瓷盒走了过来。她让白苓将吕斐手上的布巾拿开,然后用小银勺挑了一小块药膏,轻轻地涂在了吕斐的手背上。 药膏是黑绿色的,带着一股子清凉的苦味,这是青萝在边关时向军医师父学来的烫伤秘方,效果未必会比太医院的差。 吕斐手背上被糊了一层药膏,他歪着脑袋看了一会,就开始破涕为笑“不疼了ovq。” “不疼了就好。”直到此刻,霍姝吊着的心才算完全放下来。 草草用过午膳,霍姝等青萝白苓都出去,这才一边给吕斐换药,一边问他之前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吕斐便把自己看到一个端汤的宫人冲出来要撞上霍姝,他一急就撞上了那个宫人,结果被汤烫伤的事情完完整整地说给了霍姝听。 听完事情的经过,来不及感动于吕斐的奋不顾身,霍姝脑子里第一反应却是问题大了。 她和吕斐遇到那个宫人的地方已经离开永宁宫有了不少的距离,而就算这样,吕斐也看到了那个宫人。 那她就可以推断,如果这次吕斐遇见宫人不是因为特定的条件,那就代表,吕斐他两个世界重叠的部分,可能是会扩大的。 而且更糟糕的一点是,这烫伤还验证了一件事如果世界重叠,吕斐那个世界的人依旧可以影响到他。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就像那一碗打翻的热汤,霍姝虽然没看见那打翻的过程,但是吕斐被烫伤的结果却真实存在的。 那就是说,如果吕斐被刘贵妃抓住,那他之后可能会受到的伤害,也将会真实存在 这一点才是最可怕的 “啊”霍姝在这边想得心焦,吕斐倒是很快调整了心态,然后长大嘴让霍姝投喂糕点。 鉴于吕斐的手受了伤,吃东西不方便,所以霍姝就动手给吕斐喂了一顿午饭,只是没想到他倒是很自觉,连吃下午的点心都觉得自己应该可以被投喂。 霍姝真的是又好气又好笑,她夹了一块五色糕放到吕斐嘴里,看他就这么啊呜一口吃得香甜。 只是笑完她又叹了口气,这接下来的事情,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她只希望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 然而事情往往总是朝人最不期待的方向发展。 没过多久,霍姝头疼地发现,这对于吕斐来说时空重叠的范围又开始扩大了。 原本只是永宁宫附近,现在已经到了离他们很近的东御花园的位置。 不仅如此,吕斐能看到接触到的人也开始变多,原本或许只是遇到一两个,现在他只要一靠近永宁宫,就会发现那里已经不在空旷,而是一如他记忆中的模样站满了侍卫,而刘贵妃若是再送五皇子上学,吕斐也不止能看见他们两个,而是能发现他们身后本就应该跟着的一大串奴仆。 可偏偏,只要吕斐能看到那些人,也就代表了那些人可以看见吕斐。 宫中规矩森严,若是一百年后的宫人发现了吕斐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将他抓起来,那又怎么办呢 霍姝已经尝试过了,在整个皇宫里,只有靠她挡着,吕斐才能不被人发现。 所以若不是霍姝护着,吕斐只能躲在临华殿不能出去。 可是按照霍姝预估的速度,或许再用不了多久,吕斐在临华殿的时候,也将会看到这殿中挤挤挨挨的,来自一百年后的宫人。 一百年后的临华殿的主子定是另有其人。 到那个时候,吕斐到底应该怎么办呢 霍姝真的愁死了,偶然间感受一下,都会觉得头顶凉飕飕的。 快愁秃。 霍姝翻来覆去地想,就只能想到一个办法。 那就是让吕斐回去。 回到他的时间里去,那么或许这时空错乱的情况就会消失,吕斐也能回到正确的生活轨迹里。 没有时有时无,分不清来自哪个世界的宫人,也没有无处躲藏的慌张恐惧。 尽管霍姝无法体会同时看见两个世界的人是种怎么样的感受,但只要想想,都能明白这种分不清现实与未来的事情,会给人心理造成多大的混乱。 时间久了,足以会让人发疯。 只是每次霍姝像吕斐提议让他回去的时候,都被吕斐一口拒绝了。 他对回去十分抗拒,一听到霍姝对他这么说,都会很可怜地哀求 “祖姑奶奶,不要让斐斐回去好不好,斐斐会听话,斐斐不会出去的。” “可是你总不能一辈子待在这里。” “为什么不可以”吕斐反问“就算在那里,刘贵妃不让斐斐出去,斐斐也一直不能出去。” “可是过些日子,这临华殿你也不能住了。斐斐乖,回去给我写信,嗯” “那就过段日子”吕斐哀求着,态度又十分坚决“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霍姝便就像一个放纵孩子的家长那样,底线一退再退。 “算了,等到了那天,他不想回去也要给他塞回去。”霍姝心想。 然而这个时间似乎比她想象的要长,在很长一段时间后,吕斐在临华殿依旧没有看见有一百年后的宫人出现。 这就让霍姝放了些心“或许这临华殿,就和别处不一样呢” 就这样,日子一直过到了月末。 这天,皇后给霍姝送了一盒冰镇的荔枝。 这娇贵的荔枝,在古代保鲜技术不好的时候,可是金贵的吃食。皇后挂念着霍姝,得了荔枝,便分了些装在冰盘里,令人给霍姝送来。 霍姝很喜欢吃荔枝,喜欢冰荔枝,等在这古代总是吃不到,就更加喜欢了。 她得了荔枝,分了些给青萝白苓,其余就小气吧啦地收了起来,然后让人去叫吕斐,让他快点过来吃荔枝。 荔枝这东西,放久了,那就一股水臭味,必须趁着新鲜吃。 只是等了许久,宫人才回来,他说吕斐现在还在练字,练完再回来。 吕斐最近似乎迷上了练字,十分迷恋那种,每次练字就要完成自己定下的任务,谁叫都不好使。 就连霍姝也不行。 霍姝只当这是吕斐的喜好,便总是由着他。 可这次理由不是别的,是新鲜荔枝啊 不吃到多可惜啊 她想了想,便自己动手剥了起来,等吃了一两颗之后,余光看向门外,却看到了一个身影。 这个身影很熟悉,七岁,老是哭唧唧那个就是了。 霍姝觉得有些好笑,这是怎么的怕她生气,所以不敢进来 所以她便朝吕斐挥了挥手“进来吃荔枝,还新鲜的,消消暑气。” 然而令霍姝意外的是,见到她挥手,吕斐没有进来,反而转头撒开脚丫子跑了 霍姝“不是,叫你吃荔枝你跑什么呀” 霍姝有些纳闷,这小鬼最近在搞什么,总是神龙见头不见尾,像今天这样鬼鬼祟祟,其实已经很多次了。 难道是想成为“暗中观察”的表情包吗 她边想着,一边拿起了荔枝。 这荔枝不吃就坏了,怎么着也得吃了荔枝再跑吧 她用帕子包着荔枝,开始朝吕斐一路追过去。 只是听见她的声音,吕斐好像更慌张了,两条腿迈得飞快,霍姝一时半会居然追不上他。 “别跑了先吃完荔枝再跑啊”见吕斐不停,霍姝的牛脾气也上来了,抓着帕子开始全力追。 然而就在下一秒,“嘭”的一声,吕斐凭空好像撞上了什么东西,整个人一下子就摔倒在了地上。 吕斐捂着脑袋,顾不得多想,还想再跑。霍姝却意识到了什么,她没再顾得上荔枝,而是快跑几步,抓住吕斐把他掩在了一个墙角。 吕斐的脸红彤彤的,额头上有一个红红的小包,有些泛起了青紫。 他脸上劫后余生的表情没有掩饰起来,就让霍姝看了个分明。 “祖姑奶奶,我”吕斐结结巴巴地想要为刚刚的事情解释什么,却被霍姝打断了“你先不要说话。” “我问你,你老老实实回答我。”霍姝吸了口气,脑中这几天的疑惑串联了起来,成了此刻几乎确定的猜测“这临华殿,是不是也早就变成了外面那样”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斐斐不要走 “ 没, 没有,斐斐什么也没有看见。” 突然反应过来霍姝是什么意思, 吕斐愣了愣,立刻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只是他目光中掩饰不住的焦急与言辞闪烁,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吕斐是在撒谎。 霍姝见吕斐摇脑袋的那个频率,真的担心他把自己给晃晕乎了,索性伸出一根手指头,点住吕斐乱摇的小脑袋“别摇了,头不晕吗” 吕斐看起来确实有些发晕,他眨了眨眼睛, 不知道说什么, 索性就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然后不住地绞着自己的手指。 霍姝看着吕斐的头顶的发旋失笑, 就这副心虚的小模样,还能骗得过谁呢 “乖,告诉我,什么时候发现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吕斐的声音低若蚊呐,几乎让霍姝听不清“发,发现什么呀” “唔, 那我换个问法, 我们这里有多少我看不见, 你可以看见的人” 吕斐急得拽紧了手,被抓紧的手指瞬间褪去了血色, 他挣扎了一会,依旧咬紧了牙关,就是不肯说实话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什么人都没有,斐斐什么都没看见。” “嗯那我怎么看你平白无故就摔了跤” “真的没有,什么都没有”见霍姝并不相信,吕斐简直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他眼中含着泪,扯着霍姝一边的衣袖,带着哭腔地重复“那里没有人,斐斐也没有撞到人。” 霍姝 她还没问呢就全抖出来了,这还要她问什么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说下一句呢,小吕斐就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脸蛋上挂满了泪,不知道的还以为霍姝怎么欺负他了。 吕斐这么耍赖就是哭,霍姝脸上也挂满了无奈,只能拿出手绢帮他开始擦眼泪。 “我这什么都没说呢,怎么你先给我委屈上了。” 这小孩是水做的吗她什么都没做啊,怎么老是哭唧唧的。 “男子汉,不准哭”帮他擦完脸之后,霍姝拿手绢点了点吕斐的脸“再哭现在就把你送回去。” 听到这句话,吕斐立刻吸了吸鼻子,抿住嘴试图把眼泪憋回去,然而眼泪这种东西根本不是人能自己控制的,霍姝刚刚帮他擦完眼泪,两行倔强的眼泪又刷地一下滑了下来。 霍姝 “斐斐不哭。”吕斐又急又慌,试图用爪子把眼泪抹掉,霍姝见他一点没有章法地随意在脸上洗脸似的乱抹,简直把自己变成了一只小花猫,终于还是忍不住把他的手抓下来,从擦眼泪变成了擦脸,然后再把他满是泪水的爪子也给擦干净。 这么一通下来,这手绢都已经湿漉漉的了。 霍姝捏着手绢一角在吕斐面前甩了甩“我们好好谈谈,不准再哭了啊你都把手绢全哭湿了。” 吕斐情绪恢复了些,安静下来乖乖让霍姝擦脸,只是在霍姝终于帮他擦干净脸,放下手绢的时候,难得反驳了一句“斐斐就是不回去” “坐坐坐。”霍姝被吕斐哭了一遭,原本带着质问的口气也变得有气无力。她索性原地盘腿坐了下来,然后让吕斐也直接坐下“我们先好好谈谈,好不好” 她摸了摸袖子,从里面掏出了之前追着吕斐的时候随手塞进去的荔枝。她打开帕子一看,就被捂了那么一会,荔枝的表面就有一层淡淡褐色,看起来味道就已经大打折扣。 “你比它还娇气。”见吕斐还抿着嘴委屈的模样,霍姝捏了捏他的小脸蛋,一手掐开了一个红彤彤的荔枝壳,然后把冰玉似的果肉递到吕斐嘴边“给你留着的,来,吃一个,很甜。” 吕斐看着嘴巴边上的荔枝。 荔枝的果肉上带着溢出的饱满水珠,味道清甜甘润,散发着淡淡的凉意,看着就让人口舌生津。 吕斐原本想强硬地拒绝,一旦开口,不就代表他服软了吗只是看着捏着荔枝的手指,再看看带着笑意的霍姝,吕斐还是没忍住,一口叼住了荔枝的果肉,然后把腮帮子吃得鼓起了一个球。 祖姑奶奶喂的,不吃就很可惜。 霍姝见他吃得香甜,眉头也舒展了一些,然后又给他掐开一颗,一个喂,一个吃,看起来十分和谐。 等吃完了,霍姝估摸着吃人嘴短的小吕斐态度也应该和缓了。这才慢慢和他讲道理“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吗如果临华殿也变成外面那样,你就要回去的。” 吕斐抬着小下巴摇了摇头“斐斐没有说好。” 嗯,祖姑奶奶当时和他说这话的时候,斐斐根本就没有点头。 “哦,那是你这个小滑头在耍我”霍姝也没意外,这个说不通,就开始苦口婆心的劝“呐,我也不想让你回去的,但是你真的不能留在这里了。” 这百年之后的临华殿也不知道住的是哪位嫔妃,若是被她发现吕斐,就算是将他当做小贼还是认出他皇子的身份,把他送回含章殿,结果都很不好。 而且就算他留在这里,侥幸东躲西藏没有被发现,到时候混乱的时空也迟早把他给逼疯。 这一点,就算是她这个旁观者都觉得有些吃不消,更何况吕斐还是一个身处其中的孩子。 就算吕斐回去了,偶尔还能再回来。就算回不来,那也可以写信嘛 霍姝把这些细细掰碎了和吕斐分析,然后吕斐一直就处于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状态,无论霍姝怎么说,他都咬定了绝不回去。 见软话不好用,霍姝深吸一口气,忽略心中的小内疚,开始恐吓吕斐“我警告你哦如果你被抓走了,我可救不了你,到时候他们就不给你吃,不给你喝,还会打你的” “斐斐不怕”吕斐挺起了小胸脯说“斐斐跑得很快,不会被他们抓到的” 霍姝心道,就刚刚的情况看来,说实在你的速度还没到不会被抓到的程度。 “而且,而且斐斐跑不过,还可以躲啊”见霍姝不信,吕斐忍不住跪坐起来,然后身体向前倾,伸出了两只小爪子捧着霍姝的脸,对上了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斐斐可会躲了,躲起来谁也找不到。” “可每天提心吊胆,那谁能受得了”霍姝叹了一口气,躲能躲多久只能一时不能一世,再说每日提心吊胆地担心被发现,这种日子岂不是惴惴如过街老鼠吕斐的保证在她眼里依旧充满了孩子气,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信度,更何况“你知道吗斐斐,以后这宫里的人还会更多,你怎么可能躲得过来呢” 吕斐还小或许不知道,等他长大些,他就会明白,一个人最必要的,就是光明正大的活着。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虽然在另一边的世界,他前期可能会困苦些,但是只要过了这段时间,作为一个皇子,他的人生不说顺风顺水,却至少也是衣食无忧,平安富足的,又何必留在这里,活得像是一个幽灵 “斐斐不怕,斐斐也不想当皇子。”吕斐凑近了些,水葡萄似的乌亮眸子正对着霍姝,清凌凌地,却认真地让霍姝心头一跳“在凤栖宫的时候,也有好多好多人在找斐斐。母后在找斐斐,绿如在找斐斐,侍卫也在找斐斐。斐斐不想让他们找到,所以要每天跑,每天跑。” “可是斐斐跑不过他们,所以斐斐就要躲着不让他们找到。” “祖姑奶奶你知道吗被他们找到,斐斐也会被抓走,比现在还要可怕。” “斐斐就一直躲啊躲,每天都在躲,开始很害怕,后来就习惯啦。” “那么那么多天,他们一直在找斐斐,可是斐斐都没有被抓到过,不管是母后,还是其他人。” “所以只要斐斐躲起来,不管谁想找斐斐,都肯定找不到” 吕斐的声音骤然低落了下去,霍姝知道他是想起了在凤栖宫的日子。 吕斐之前写给她的信中,曾经偶尔提到过他长大的凤栖宫,只用通过只言片语,霍姝就能够想象他在那里过的是什么日子。 疯癫的皇后,绝望的宫人,冷血的侍卫,还冰冷而无情的宫殿,吕斐就在这样可怕而压抑的环境中长大。霍姝之前一直在想,在这种情况下长大的吕斐,还能保持那么的天真可爱,无论是冯皇后还是皇帝,大概是祖坟上冒了青烟。 如果换成是她,霍姝只要稍稍把自己代入,就觉得如果是自己在那里待上一年,出来大概不是吓破胆,就是疯了。 吕斐其实远比他看起来的更加的强大。 就在霍姝因为他声音越轻而靠他靠地越近的时候,吕斐放开手不再捧着她的脸,而是往前一扑,双手搂住霍姝的脖子,然后把小脑袋搁到霍姝的肩膀上,高兴地蹭蹭她的耳朵,声音从低落带上了几分欢快 “不过就算别人找不到,只要祖姑奶奶叫斐斐,斐斐就愿意被祖姑奶奶找到的。” 霍姝看不见吕斐现在小脸上的神色,却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与之前稚嫩完全不同的认真,把这一句儿童天真的话语,化作了坚如磐石的承诺。这其中的分量,甚至重得让霍姝不自觉地心头发颤。 然后,霍姝就听见吕斐在她耳边说 “那边再好,却没有祖姑奶奶。” “所以,别让斐斐走,好不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回去 吕斐说完之后, 抱着霍姝的双臂不自觉地紧了紧,十分忐忑地等待着霍姝的应答。 就是像是在等待一场决定人生的判决。 他偏了偏头, 将小脑袋歪了歪,离霍姝更近了一些。 他真的好喜欢祖姑奶奶,想一辈子和她在一起。 斐斐也不是真的想哭的, 他也想听祖姑奶奶的话,但是只要想到回去之后就再也见不到祖姑奶奶,他就根本忍不住。 所以,这是他第一次没有听祖姑奶奶的话,做了一个不听话的坏孩子。 但是,但是, 只要斐斐可以不回去, 他可以保证以后再也不哭的。 而此刻,霍姝的心里也很煎熬。 她被吕斐说得整颗心都在疼, 听到吕斐最后一句请求的时候,几乎都要一时冲动,“好”字堵在喉咙口,差点脱口而出。 可是总归是差点,她忍住了。 霍姝虽然知道吕斐不情愿回去,但是她既然比吕斐年长, 比起吕斐心思单纯的孤注一掷, 她为吕斐想得更加深远。 先不说躲躲藏藏的危险性, 在这种见不得人的情况下,吕斐无论是学习还是未来的事业都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吕斐是多么聪明的孩子啊她决不能因为一时心软, 就让他这辈子就这么毁了 无论是为了吕斐的安全和未来,他都不能,也不该留在这里。 或许这段日子已经算得上是上天的恩赐。这个时空错乱,似乎就是在提醒他们,需要把时间归于正轨。 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如今的状况并不是最糟的,如果她不让吕斐尽快回去,那么过不了多久,就会有更可怕的事情发生。 “不管怎么说,你迟早都要回去的。” 霍姝伸出手,想把吕斐抱开些,然而吕斐听到这个回答,顿时整个脸就垮了下来,非但不放开,还把整个人挂在了霍姝身上。 霍姝虽然练武,身体倒也能够支撑起吕斐的重量,然而她现在终归还是一个十一岁的女孩,身板也小小的,吕斐挂在她身上,就好像一个巨大的树袋熊缠着一棵才长成的小树。 “下来,你要把我掐死了。”霍小树拍了拍吕袋熊的背“我话还没说完呢,下来下来。” “斐斐不回去。”吕斐咬定了这个答案,就是不肯松口。 “那我陪你回去,好不好” 说吕斐撒娇失败,那也是未必。 至少如果吕斐没有这么可怜的哭一场,霍姝大概只会把吕斐送到御膳房密道门口,然后让他自己回去。 但她最终还是被吕斐哭得心软了,所以在心里默默地退了一大步。 她决定跟着吕斐去一趟密道,亲自把他送回去。或许这样,能让吕斐更能接受一些。 吕斐依旧是沉默地抓紧了,虽然不说话,但是显然是在和霍姝做无声的抗议。 霍姝顿了顿,也没有强硬地把吕斐撕下来,而是继续轻拍吕斐的背,声音轻柔而坚决“回去是一定要回去的,你是打算自己回去,还是我送你回去”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霍姝一旦下定了决心,做事就很果决。她知道有时候判断题很难做,但是如果判断变成了选择,趋利避害地本性就会促使人做出选择。 吕斐对人情绪的感知很敏锐,此刻,他就明显觉察到,最开始霍姝心中的犹豫已经消失。在她深思熟虑之后,还是做出了让他回去的决定。 “祖姑奶奶不要斐斐了。”吕斐就像是要被驱逐出窝的幼崽,无助而悲戚地呜咽起来。 吕斐知道,就算霍姝说会送他回去,但是到最后,霍姝还是会走的。 两者根本没有任何区别。 “怎么会呢只是你在外面玩太久了,所以要先回家。”霍姝哄着“等过段日子,你还是可以再过来的啊” 虽然可能只会是很短很短的时间,但是只要还有机会,那总归也是好的呀。 乐观一些说,或许只要吕斐暂时回归他的时间,下次再来的时候,这种情况就会消退呢 霍姝耐心地哄了许久,直到天色渐晚,青萝来寻他们吃饭,吕斐这才不情不愿地自己站了起来,沉默地被霍姝牵回了屋。 霍姝便只能当他是默认了,打算就在明后天的晚上偷偷把他送回御膳房。 没办法,御膳房两个时空交叠的时间比临华殿早得多,甚至仅次于永宁宫。 霍姝估计这大概是因为这两处本就是时空交叠的开端,所以沦陷的最早。 所以现在他们要是打算白天去御膳房,那里在吕斐眼中当真是人满为患,双倍的人,再加上御膳房服饰又不像两代的宫人服饰区别明显,吕斐根本就分不出谁在一百年前,谁是一百年后的。 为了防止御膳房密道的暴露,最好进入的时间就只剩子夜三更了。 吃完晚饭就要回屋就寝,虽然时空重叠的情况日益严重,但吕斐的卧房倒是还好,因为是间客房,所以平日里并不常用,没有什么人进出。 然而偏偏就在今晚,吕斐的客房出了问题。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吕斐被关在了门外,进不去。 吕斐没办法进客房,因为两个时空的重叠,在他的眼中,客房门其实有两扇,霍姝时代的门是被打开着的,而一百年后的那扇门,却被上了锁。 门上锁,屋内有人。明明他也是客人,然而此刻却被后来者占据了房屋,反而把他踢出了门外。 可偏偏他进不去,也不能进去。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霍姝在这个点原本已经解了发髻准备洗漱入睡,听到这个消息只能随便把长发一束,然后披了件外衣又匆匆出了门。 等她到的时候,就看到男孩呆愣愣地站在一扇大开的门前踌躇不前。他的身影在烛光的映衬下显得孤寂而瘦弱,似乎随时就要融入到夜色中去。 霍姝叹了一口气。 没错,这也是她担心的一点。 只要时空重叠的现象没有消失,这时时刻刻的异象,都在提醒着他们,吕斐不属于这里,他在这里永远是一位无法融入的异客。 在一百年后,他固然可怜,可到底还是位皇子,还有一座可以容身的含章殿,而在这里,他不但连身份都无法拥有,甚至连居住的地方都被排斥在外。 霍姝慢慢走了过去,把无措站在门外的吕斐拥到了怀里。 没有让他解释什么,霍姝就搂着他,带着他一间间地慢慢寻找可以居住的客房。 等到终于找到一间偏僻些也没有人居住的客房,霍姝这才让仆人把房间打扫清理出来。 “晚安。” 等霍姝确定吕斐安置好了,这才给他掖好被角,吩咐宫人给吕斐守好夜,小打着哈欠出了门。 吕斐盖着被子,对着墙角的蜘蛛发呆。 他没有告诉霍姝,尽管在霍姝眼中这房间已经被打扫的一干二净,然而在他眼中,一百年后的蜘蛛依然占据了床脚,而空气中还布满了灰尘和难闻的朽木气息,比那含章殿还要脏乱和腐朽。 可是,就算这样,他还是不想回去。 霍姝和吕斐最后谈好,在第二天的午夜送吕斐回去,吕斐回来的时间也不能太急,吕斐讨价还价,和霍姝说好,是一个月来一次。 毕竟如果来往地太频繁,如果暴露了密道,吕斐很有可能再也没机会回来了。 霍姝和吕斐沉默地吃完了晚膳,等到半夜时分,霍姝就带着吕斐溜出了临华殿,来到了御膳房。 夜晚的御膳房大而空旷,刀具和食材摆放地整整齐齐,没有白日里一分人气,反而莫名有种阴森的氛围。 霍姝和吕斐身上都带着木匣子。 霍姝分析了一下,觉得吕斐穿越的关键,应当不止是密道,还在于吕斐当时去御膳房偷肉包吃的时候,把木匣子也揣上了。 所以既然这次她也要跟着穿越,那么带上木匣子总归是保险一点。 密道狭窄而阴寒,带着些许的潮湿,霍姝自己走得时候还不觉得,这个时候却感觉到这里的气氛太阴森可怕了点。 \aquot下次约好时间,我来密道接你。\aquot霍姝摸了摸吕斐的小脑袋,然后听见他轻嗯了一声,兴致却并不高。 自从霍姝决定把他送回来之后,吕斐就一直闷闷不乐到现在。然而这种事情霍姝也没有好的解决方法,只能让他自己去适应。 霍姝也不在意,然后开始一路絮絮叨叨地嘱咐吕斐回到宫里应该怎么办。 看样子,这一百年后的时速与一百年前应当是一样的,那也就是说,吕斐事实上已经在他的世界消失了一月有余,也不知道想折腾他的刘贵妃发现他整个人都失踪了,又作何感想。 所以霍姝嘱咐吕斐到时候什么都不要说,要装傻,刘贵妃肯定也不敢太过分地对他。背包里是足够十几日用的干粮,到时候如果刘贵妃再饿他,就偷偷吃一些,不要饿坏身体。 吕斐虽然沉默,但是只要霍姝嘱咐的,都还是一一乖乖地应了。 “以后要好好学习,书中自有黄金屋,你只要好好读书,等你长大些,什么都会有的。对了,我之前还和你说过,记得藏拙” 霍姝说一句,吕斐就会乖乖应一句,然而不知道什么时候,霍姝说了一大段话,吕斐却什么声响都没有。 她顿了顿,这才感觉到右边握着的手已经空了,再也没有吕斐小爪子小小软软的触感。 她于是转过头看了一眼,才发现不知道何时,一直乖乖应着声的小吕斐,已经消失了。 她继续往前走了段路,然后推开了顶头压着的石板,向密道外探出了身。 这里就是现在的含章宫,虽然房子已经建起,然而却依旧还是毛坯的状态。 不知为何,她依旧在自己的时空,并没有穿越。 这一切都在告诉她一个事实,吕斐回去了,而她却被一百年后的世界,给拒绝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诡异 “ 哦他回来了” 刘贵妃正在榻上闭目养神, 听到宫人来报,顿时睁开细目, 当即端坐起来。 一边正跪坐着给她摇扇的宫人手中的团扇也顿了顿,然后才继续缓缓摇动。 六皇子失踪之事,已经成了刘贵妃的心病, 这一个多月来,服侍的人皆战战兢兢,生怕言语间惹了贵妃,导致被迁怒。 此刻听到有人来报六皇子归来,不止是刘贵妃在意,就连他们也总归松了一口气。 刘贵妃挥手让举扇的宫女退下, 闭了闭目, 深吸一口气,这才平复了心境, 对来报的金竹道“你且仔细说说,他是怎么回来的” “这奴才不知。”金竹跪在地上,听到刘贵妃的问题顿时就缩了脖子。 “废物怎么连这都不知道” 刘贵妃脸上并无金竹想象中的喜色,她手指搁在榻上的红木雕花矮桌上,指尖的金饰刮过木质的桌面,发出让人心颤的声响。 金竹连忙将头放得更低了些, 仔细回想着当日的场景, 声音发颤地道“这, 这奴才着实不知啊这殿内外都日夜守着人,可这六皇子, 不知怎么的,就又出现了” “所以本宫让你们好好守着,你就告诉本宫你、们、不、知、道”不知道金竹那句话更加惹怒了刘贵妃,刘贵妃拿起手边的茶盏就往金竹头上摔。 瓷器破碎,发出惊心的磕碰声,茶叶水迹顺着伤口与血迹滑落,金竹却一动也不敢动,头贴在地面上,瑟瑟发抖。 他这才知道,为什么报告六皇子归来这喜事居然能落到他的头上,原来这些此前伺候在刘贵妃身边的人都知道这并不是个好差事,这才会假惺惺地笑着给了他。 谁知道他会这么傻,这别人避之不及的任务,偏他傻乎乎地往枪口上撞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想起近段日子听闻到刘贵妃因着心情不顺惩戒宫人的传闻,金竹背上顿时便起了一身冷汗,连连告罪。 刘贵妃扔完茶盏,心情便好上了不少,因为吕斐失踪而悬着的心多少是放了下来。 她不再看金竹,而是向后倚靠着软枕,疲惫地闭上了眼睛,问道\aquot他有说这几日在哪么\aquot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启,启禀娘娘,六殿下至今为止,什么也不肯说。” 刘贵妃眉头微蹙,继续问道“那你们可发现有什么异样” 这下,金竹连话都不敢再回,生怕自己再说不知道就被主子给直接打死了。他绞尽脑汁地使劲回想着六皇子与之前的不同,终于瞪大了眼睛,几乎是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脱口而出 “有发现,有发现,奴才发现,这六殿下回来时的衣服,与一月前穿着消失的,并不一样” 金竹话说完,明显是看见刘贵妃手指敲击木桌的频率顿了顿,然后问他“是什么衣服” “一件绿缎子竹叶纹的长袍。料子看着很新,却不是含章殿有的。” 刘贵妃不再敲桌了,而是将拳头握紧,半晌又突然一连串的发问,语气急促“什么料子哪宫里的谁给他的” 金竹能记起六皇子衣服不同已经是侥幸,之前得了信,自顾着来禀报,以为是抢了天大的好处。又哪会晓得那么多 他愈发战战兢兢,跪在地上什么话也回答不出来。 片刻之后得不到答案,刘贵妃猛地睁开眼,瞧地金竹浑身发寒,几乎要大喊恕罪。最终还是刘贵妃身边的贴身宫女玉眠代刘贵妃命令道“既然不知道,那不赶紧回去查清楚” 金竹立刻如蒙大赦,在地上磕了两个头,刚要赶紧告退,就听见刘贵妃又是一句 “查不到,你也不必再留我这了。” 吓得金竹更是一个踉跄,差点摔出永宁宫。 等金竹跌跌撞撞地离开,玉眠便笑着和刘贵妃道贺“娘娘,这六皇子总算是回来了。” 她也以为六皇子回来了,刘贵妃心情就会好一些,谁知道刘贵妃却并不显得如何高兴“有什么值得开心的” 玉眠一愣,顿时也收拢了自己的喜色,变得小心翼翼“娘娘可是还有别事烦心。” 刘贵妃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低声道“这么邪性,怎么就偏到我手里了” “娘娘”玉眠轻声道。 “别叫了,吵的我头疼。”刘贵妃端起新上的茶水,开口吩咐道“这些废物的话我不相信,料想大约也查不到什么,你带人去一趟含章殿,把事情搞清楚了,明个就回我。” 玉眠连忙行礼应是,然后告退了。 她明显感觉到刘贵妃心情就刚刚知道六殿下回来时好了一瞬,之后不知为何更加不愉了起来。 只是这主子的心事都不能随便猜测,她更不想多问讨嫌,只做好娘娘吩咐的事便好了。 刘贵妃望着玉眠离开,心中提着的心依旧没有放下来。 六皇子回来是好事,这就代表着皇上那边不必再提心吊胆地瞒着,生怕哪一日被别宫的揭发而受责罚。 再怎么说,六皇子都是皇帝的血脉,皇帝可以忽视,但若在她手上失踪,那她少不得大祸临头。 刘贵妃细数六皇子到了她手上之后发生的桩桩件件,忍不住恨得咬牙。 自从这废太子来了永宁宫,真真是把他们宫中搅和地鸡犬不宁。 她的皇儿因六皇子受罚,连带着她也吃了皇上一次冷遇与告诫,她的孩子也因为她留着六皇子与她哭闹了许久。 等解了吕斐的禁,她本打算将六皇子磨磨,当做未来她与皇儿夺位的武器,谁知道这事还没开始,六皇子就直接闹了失踪 她万事还没来得及谋划,化作泡影不说,还成了天降的灾祸。 然而这才不是最严重的,令她如今都心有不安的是 她觉得,这六皇子,太过邪性了一些。 先不谈这最近她遭遇的倒霉事,更是因为在六皇子失踪之后,她在永宁宫门口,似乎是撞了鬼 她犹记得那日,在送皇儿去修文苑之时,明明清楚地看见六皇子突然出现了路另一头,就这么定定的看着她。 她当时心中有火,甚至没有命令人,准备亲自上前把吕斐抓回来。然而下一刻,令她胆颤的事情发生了,吕斐见到她后,只是微微一动,竟是没了半边身子 刘贵妃登时惊得麻了半边身子,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就在她愣神的空档,这六皇子竟然就这么消失了 她缓了神,赶忙回身问其他宫人是否见到了六皇子,然而其余人却异口同声地告诉她,那路尽头空荡荡的,一个人没有。 于是她勉强说服自己是因为心中为此事念了太久所以产生了幻觉,然而等她打算回宫冷静一下的时候,回头看到的一幕骇得她肝胆俱裂。 她,她竟见到了六皇子的半个头 尽管她没看清楚这空中半个脑袋的五官,更不必辨认面容。但有了刚刚的事情,刘贵妃几乎用直觉下了判断 那就是六皇子的脑袋 这让她脑中再想不了更多,几乎是狼狈不堪地在玉眠的搀扶下踏进了永宁宫,大白天的,就被吓得去了半条魂。 事后她又试探地问当时在她身边的玉眠看到了什么,结果玉眠的答案令她再一次绝望,除了她外,似乎再没有人能够看到六皇子。 自此,刘贵妃心中的担忧直接变成了心病,让她就此大病了一场。 太医说她惊悸过度,只需要静心凝神。但只有她知道,如果找不回六皇子或者说不搞清楚那日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永远安心不了。 如今六皇子回来了,若没有之前的事情,她自然是放松了心,只记得要将吕斐看得更严实一些,可因为那日清晨奇诡的事件,想到六皇子无缘无故地回来,而且此刻就在永宁宫,离她不远的含章殿,她就完全静不下心。 谁知道那六皇子现在到底是个人,还是个 这人一起疑心,看什么都不正常。 刘贵妃在白日里这么一想,想到吕斐来时那诡异瘦弱的模样,想到他那烧了凤栖宫的疯子母后,想到他一月有余却两次变幻的服饰 对,服饰。 刘贵妃清楚的记得,那日吕斐在她面前出现的时候,穿得可是一件月白袍,外套一件海蓝小褂,衣服是崭新的,布料柔顺嵌着银丝暗纹,一看就价值不菲。可那衣服式样,却不是宫中制式,至少她从未见过。 这就更让刘贵妃觉得诡异,而如今刚刚来报的宫人,却说六皇子穿着的是绿色竹叶纹的新袍子。 这一点更让她想不通。 那么,这一个月,六皇子到底是去了哪里,是不是,他身边有鬼神或者,他本身已经不是人 所以当六皇子归来时,她本该自己去亲自试探一番,但想到这些可怕的事情,最终还是犹疑地派了贴身侍女过去。 她摩挲着手中的檀木珠串,这是她前些日子特地托了娘家人从祥云寺住持那里求来的辟邪手串,说是有罗汉开光,鬼怪皆惧,能保主人健康平安,家事顺遂。 她不仅求重金求了两串,一串给了五皇子。还请了佛像,特别在宫中开了佛堂供奉。只希望这神佛能够上天有灵,帮她抵挡这灾厄。 若不是宫中不能有沾巫蛊,或许刘贵妃早已请了驱邪的高人,为她这永宁宫驱邪了 她心绪翻涌,拇指掐住了珠串,最后索性站了起来。 “去佛堂。”刘贵妃冷声道“玉眠回来,就让她马上来见我” 而此刻,刘贵妃心中念着的玉眠正匆匆赶在去往含章殿的路上。 她虽没见到刘贵妃眼中的异象,但她身为刘贵妃的心腹,自然是能感觉到那日之后刘贵妃的讳莫如深。 虽然没刘贵妃那么害怕,但玉眠心中也多少有些成算。 六皇子这件事处处透着诡异。 他一个无依无靠的幼童,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守卫森严的含章殿,消失一月有余,又突然在人眼皮子底下出现,还换了新衣 找六皇子这事,刘贵妃就是安排她偷偷去办的,因此她也是找遍了皇宫的角落,甚至连凤栖宫都大着胆子买通侍卫去探查了一番,结果依旧毫无所获。 冯皇后疯透了,六皇子的外家冯家也早被牵连九族,诛杀殆尽,六皇子外力具无,毫无臂膀,又有谁会给六皇子援手 而如果当真是为了救六皇子,那这事就更加奇怪了。 既然用尽手段救出了六皇子,到最后又为何还要送回来 他们这么做,到底是有什么目的 玉眠越发迷茫与心惊,原本只以为六皇子瘦弱毫无存在感,现在想想却又觉着他深不可测。 等到了见到六皇子的时候,玉眠的感觉就越发强烈。 一个月不见,六皇子已经与最开始在永宁宫正殿见面时大变了样。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已经不再骨瘦如柴,小身板开始变得结实了起来。五官张开,眉眼稚嫩却已经透出未来的风华气韵。而相对应的,最开始那个在殿上与刘贵妃对峙都畏畏缩缩的怯懦模样已经完全消散。如今的六皇子虽然个头依旧小小,但背脊挺直,神色淡漠,端坐在那里,自带一股说不清的贵气。 吕斐在霍姝那里呆了一个月,被霍姝金娇玉贵地养着,霍姝没养过皇子,就比对着太子的水准在那里大手笔的养他,可以说就吕斐这个月享受的日子,就连五皇子都未必比得上。 至于他的仪态气派,不但是因为霍姝见他怯懦天天给他鼓励树立信心,更是因为他跟着霍姝也见过那边的小太子。 小太子的仪态都是经受了最正统严格的皇家培养,自然无一不高贵,吕斐幼年也本是万人之上的皇太子,后来被囚禁了,可皇后尽管疯了,也曾是顶级的贵女,也让他多少耳濡目染。那边的小太子让吕斐想起了隐藏在骨子里的记忆,自然而然地,时间长了,他也带了几分太子该有的皇室气韵。 玉眠原本心中还带着轻视,再见到六皇子的时候,却不自主地先行了一个礼,声音中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的恭敬意味 “奴婢玉眠,给六殿下请安。” 吕斐听到来人的声音,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再没正眼瞧她。 他正闷闷不乐,因为昨日明明祖姑奶奶说好了送他回来了,到最后却没有实现承诺。等他到了密道口才察觉一晃神的功夫,祖姑奶奶居然消失了 吕斐心中满是委屈,只是答应了祖姑奶奶一个月才能回去,今日心情还不好,所以根本不想搭理。 但这一副高傲的姿态在玉眠眼中,反而更加让她弯低了脊背。 说到底,吕斐身份摆在这里,即便是龙游浅滩,但他只要动动尾巴,也依旧能让虾兵蟹将们畏缩不前。 就连刘贵妃都不敢肆无忌惮对吕斐下手,玉眠如今意识到了,便更放低了姿态。 见吕斐不答,玉眠等了回,还是大着胆子问“六殿下,您消失了些日子,宫中上下都十分焦急,奴婢斗胆问一句,您这些日子都去哪了呢” 吕斐想起霍姝之前对他说的,谁问都只管说不知道,于是就摇了摇头。 玉眠心中一咯噔,就当这是吕斐的拒绝配合。她原本是应当凶恶恐吓的,此时却咬着牙也不敢提高声音,只能再次重复“您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么您消失多日,事关重大,请您告诉我缘由,好让贵妃娘娘与皇上有个交代。” “我也不知道我去了哪里。”吕斐依旧是咬定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那您能告诉我,您身上的衣服是从何而来的吗” “我不知道。我说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吕斐记着霍姝的嘱咐,他是太子,是主子,所以对于别人的质问根本不必胆怯。别人凶,他只要更凶,压了别人的气焰,就连刘贵妃也不能真的拿他怎么办。 如果真再被苛刻了食物,就只能去地道里吃干粮生活了:3」 吕斐没有凶的经验,也装不来狰狞威胁,只能提高了嗓音再次重复“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吕斐油盐不进,玉眠心中简直焦急地要命。 这个时候,她突然听见旁边有个小内侍轻声唤她“姐姐,让我也帮忙可好” 玉眠一看,就是刚刚被茶盏摔出去的那个宫人,金竹。 玉眠被吕斐正弄得心情烦躁,此刻见了宫人中的底端,脸色语气也很是难看“你能有什么办法” 金竹笑着给玉眠作了一个揖,然后侧身让出一边位置,给玉眠看他身后。 他的身后是一位老内侍。他看起来年纪已经很大了,弯腰驼背,须发花白,脸上满是褶子。 “这是我相熟的一个长辈,我认了做爷爷的。”金竹谄笑道“他是尚衣局的一位老人,对宫中衣料再是熟悉不过,我便想着,让爷爷帮咱认认这六殿下身上穿的,到底是哪宫出来的。” 玉眠没想到金竹虽然胆小又贪心,但脑子还算活络,竟然当真被他想到了办法。 六殿下不肯说,玉眠也不敢逼他说,金竹这也算是瞌睡送来了枕头,让她顿时舒了眉眼,语气也好了许多“你倒也算是得用,若你爷爷真能看出些什么,我便帮你在娘娘前头美言几句,让你去前头伺候。” 这正是金竹想要的。他听了之后喜不自禁,立刻姐姐,大恩的谢了起来。 玉眠不耐烦地摆摆手“还是先看了再说罢。” 金竹便在老内侍耳边说了两句,老内侍点点头,走上前去,先是恭恭敬敬地给吕斐行了礼。 他在这宫中呆了太长时间了,什么兴衰荣辱没有见过,自是知道不可小瞧任何一人。更何况是这埋没的龙种 谁知道他未来会有什么大造化。 老内侍原本是不想趟这浑水的。这向上献殷勤啊,往往是祸不是福。上头人眼中,他们不过就是蝼蚁,宫中的争端是神仙打架,他们不避开些,还老往上凑,怕不是嫌自己贱命活太长。 他原本不打算管着破事,也让金竹避开些,安安稳稳地做事。金竹贪心过头,却不够聪颖,只是他叫自己一声爷爷,平日里多有孝敬,这才勉为其难来瞧一瞧。 老内侍睁大了一双老眼,开始认认真真地辨认吕斐身上衣料的出处。 玉眠与金竹在一旁等着,神色焦虑。 前者是因为担心贵妃娘娘的,命令完不成,后者是因为担心失了到手的富贵。 两个人紧盯着老内侍,见他看了许久,然后慢慢回头时,都忍不住走上前去 “如何,看出什么了吗” “爷爷,这到底是哪家的衣料” 然而老内侍并没有立刻回答他们,而是眉头紧皱,目光紧皱,口中念念有词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不应该在这时候的就算有,也不该这么新” 老内侍的话让两人听得云里雾里,根本不知道他口中的不可能是什么意思。 玉眠脾气更大些,于是急躁追问“别卖关子了快说到底怎么了,什么不可能。” “姑娘诶”被玉眠唤了一声,老内侍才从思索中回过神来,他咂咂嘴,犹豫片刻,在两人的追问中才开口“这,这也不知是不是我看错若是有什么不对,最好是再找其他人看看。” “哎你就说到底怎么回事”玉眠都要怒了。 “我说了,姑娘你也不要吃惊。”老内侍抖了抖眉毛“我从十六岁入宫,在尚衣局做了五十年有余,才有幸看到过这类料子。” “这料子叫星河缎,是来自苏城的贡品,说起着星河缎,当真是珍贵无比,据说当时只有头几位贵人才能穿得上,这星河缎珍贵之处在于” 老内侍年纪大了,也有了老人常有的絮絮叨叨的毛病,玉眠听了半天没听到重点,不耐烦打断“谁耐烦听这个,你就告诉我,这缎子到底是哪宫的” “哎,这就是我要说的。这星河缎最珍贵之处,就是只有金纹银丝蚕吐的丝,才能够织出来,可银丝蚕很少,整个苏城只有一家生丝商人才有。可在这五十年前,这些银丝蚕不知为何都得病死了,再那之后,就再也没有星河缎了。” 玉眠“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最后那几匹星河缎,就算现在还有,再迟应当也至少放了五十年了,就算是到了如今,也绝不可能如殿下身上这般崭新。他做衣服的这匹缎子,时间应当不过一年。” “会不会是你看错了或者,或者谁又养了这什么银丝蚕,没什么好惊讶的。”玉眠还不懂事老内侍要说什么,只以为着星河缎出现的奇怪,便兀自猜想着。 老内侍苦笑一声,更是压低了声音“虽然这星河缎出现有些奇怪,但也确实可能如姑娘所言只是,这还不是让我奇怪的。” 玉眠被老内侍的话弄得心慌“你要说什么快说,不准给我吞吞吐吐的” “缎子不奇怪,奇怪的是他的衣裳制式。”老内侍吞了吞口水“姑娘你是不是没见过宫中有这样的衣裳” 玉眠点头。 “就连我,也没真正见过这样制式的衣裳。”老内侍说“但我在书上瞧见过”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更加低哑“只有一百年前的宫中,才有做过这样的衣裳”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旧宫 “爷爷这, 这没可能的吧”金竹结结巴巴地强笑道“您在说什么呢” 玉眠也煞白了一张脸,手指抓紧了袖子中的绸帕, 几乎是盯着老内侍,似乎是要把他说出来的话瞪回去。 老内侍扫了两人一眼,似乎不知道自己说了怎样可怕的话, 只是收拢了手臂,低眉顺眼道“老头子眼花,脑子也早不中用,许是看错记错了也不一定,姑娘还是再找别人来看看比较好。” 玉眠瞪大眼还要再问,却见老内侍急匆匆地给她作了个揖, 然后朝着金竹一摆手, 竟是抖索着双腿快步就走开了。 只留下满目惊愕的两人骇然相视。 金竹心中惴惴,然而玉眠却是更加不安。 她知道的比金竹多, 联想起几日前刘贵妃曾平白无故问她是否在路口见到六皇子,顿时背后也是一片冷汗。 恐怕贵妃娘娘早已察觉了什么,才会对吕斐去向如此上心。 她咽了咽口水,小心地瞧了一眼吕斐,见吕斐的脚下还有影子,这才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 不可能的, 小皇子, 小皇子怎么会 尽管宽慰着自己, 玉眠到底不敢深想下去。她想了一会,从袖子中取了永宁宫的手令拿给了一个宫人, 吩咐道“速速去尚衣局请些人来,多找些,要做得久的老手,做得时间越长越好。” 宫人应了刚要出门,又被玉眠急急叫住“记住了,只说贵妃娘娘有些料子想做新衣,旁的什么都不许说。” 她还记着刘贵妃对此事讳莫如深,知道决不能将此事宣扬出去。 宫人按照玉眠的吩咐,很快从尚衣局里带来了几位制衣的好手,他们都已经算得上是尚衣局的老人了,有几位得用的,甚至年纪也与老内侍相仿。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玉眠请他们一一为吕斐看过,只希望之前的判断真的是老内侍看走了眼,老眼昏花所以胡说八道。 然而令她心惊的是,这些宫人中,年纪轻一些的连星河缎是什么都不知道,而年长些见识广的,做的判断与老内侍一样,只道是五十年前银丝蚕灭绝之后,就再无见过新的星河缎。至于这衣服的式样,看着古旧不说,甚至连这制衣的裁剪针脚,所用的法子也与当今大为不同。 只是到底有多古旧,还得让他们回去好好琢磨一下才成。 听完他们的判断,玉眠的心已经是凉了八分,还有两分就是等他们查完资料好让她彻底死心。 送走了尚衣局的来人,玉眠心神不定地去了佛堂向刘贵妃禀报这件事。 玉眠一进入佛堂,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浅淡的檀木香,刘贵妃正虔诚地跪在佛像前,双手合十放在胸口,双目微阖,念念有词。她面容平静,语调清缓,可她手中快速旋转的佛珠却暴露了她不平静的内心。 听见她进来,刘贵妃数着念珠的手指顿了顿,然后斜看向她“都查清楚了” “是”玉眠咬了咬下唇,最终还是开口说道 “启禀娘娘,六殿下不肯说他这些日子去了何处,奴婢询问只道不知。但这六殿下身上穿的是五十年前早已绝迹的星河缎,而他衣服的式样,据说,据说也是百年前才有的” “嘶啦”丝绳断裂的声音响起,佛珠如同骤雨般砸落在了地上,在寂静的佛堂中显得极为刺耳。 刘贵妃听着玉眠的话语,心中惊骇,竟不小心将手中的珠串给生生扯断了 这满地的滚珠声将刘贵妃从惊愕中唤醒,她下意识地弯下腰要去捡拾佛珠,而下一秒又把手缩回来,拢在袖子中掩住手指不自觉的颤抖“扶本宫起来。” 佛堂的光线昏暗,刘贵妃躺在软榻上,挥手让宫人将窗户大开,阳光照射进来,带着猛烈的热亮,而正是这光和热,才让刘贵妃感觉好了不少。 “你且把事情都清清楚楚地给本宫说来。” 玉眠跪在地上,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全部说了出口,包括老内侍的判断以及之后尚衣局宫人的统一口径。 等她全部说完抬头一看,就只见刘贵妃坐在上位,绷紧了面皮,脸色上了粉似的苍白。 刘贵妃不发话,整个佛堂就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之中。 半晌,刘贵妃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开口吩咐道“金盛与玉眠留下,其他人,都给本宫退下,没有本宫的命令,谁都不准进来。” 被点名的两人神色一凛,知道刘贵妃要将秘密说与他们听了。 佛堂中其余伺候的宫人都离开了,刘贵妃扫视了他们一眼,声音带着刺骨的冷意“本宫接下来的话,只有我知你知,决不可传到外面任一人耳中,明白吗” 两人恭敬应是。 刘贵妃将手臂上的另一串佛珠捏到手里,这才开口说道“六皇子失踪的那些日子,本宫有一次清晨曾亲眼见他在永华宫边上出现,却不曾想是撞了脏东西。” 刘贵妃原不想将此事给说出来,但六皇子的事情越发诡异难辨,不弄清楚她当真是寝食难安。 她将那日所见所闻尽数说出,其中骇人听闻的影像让三人也同样头皮发麻,特别是玉眠,之前已经觉得不对劲,如今在知道六皇子的真实可怕之处,想想刚才还与六皇子同处一室这么久,几乎惊吓地都要晕过去了。 “我如今也不明白,为何当时竟只有本宫一人看见怕是他对本宫有所不满” 刘贵妃将心事说出,倒像是放下了心中的担子,感觉浑身轻松了不少。在说得有些口干舌燥之后,她抿了一口水,然后询问两人的看法。 玉眠和金盛对视一眼,皆是眉头紧皱。 这种古怪之事,他们是闻所未闻,哪里又知道怎么办呢 最后,金盛站着沉思了一会开口道“奴才想起来,前些日子也有人遇到了件怪事,应当是与六皇子有关。”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听到别人也有相同经历,刘贵妃立刻询问“怎么说” 金盛道“我手下有一内侍,名唤的金泽的,前几日为娘娘端燕窝羹时,路上不知被谁撞了,将燕窝羹砸在了地上。问他缘由,说是有人冲出来撞他,只是等他一眨眼,发现周围什么人的都没有。他当时便说当时好像撞了鬼似的,还是一个不足腰的矮小鬼。” 金盛说的正是吕斐与霍姝回去时,吕斐看到有人端着汤要撞上霍姝,就扯了霍姝一把,结果自己撞上去给烫伤了。 那时尽管霍姝动作已经足够快,但是到底还是被那小内侍看进了眼里。 “奴才当时问过金泽,若他口中的矮小鬼当真是六殿下,那么六殿下当时离开了永宁宫,应当是往南边去了。” “南边”刘贵妃微蹙起了眉头“他往南边是去做什么” 刘贵妃原本还怀疑六皇子的异常会不会与冯皇后有关,但凤栖宫是在永宁宫北侧,六皇子要去,也该去往北边,怎么会往南边走 如今的皇宫分为南北两处。 皇宫的南侧,被称为旧宫,几代之前还曾是皇宫的主体。上一任皇帝不满于旧皇宫,于是宣布向北开始扩建,建造新宫。 而永宁宫,则属于新旧宫的交界处,是旧宫中最后一批修建的宫殿之一。 永宁宫已经修建了近百年,而永宁宫以南的建筑,存在的时间只会比永宁宫更久,因此,当皇宫向北扩建之后,皇上的宫殿北迁,永宁宫南侧便失去了以往的光鲜,变得十分冷清,几乎是被废弃了。 如今宫中的妃嫔都跟着皇帝住在北侧,只有极少数不受宠或者犯了错的嫔妃,才会被扔在南侧。 真论起来,那永宁宫南侧再向前些,可比冷宫好不了多少,或者说,就是冷宫。 等会,这南边是一百年前的宫殿,而六皇子的衣服,是一百年前的制式。 刘贵妃皱了皱眉,这么一联想,脑中突然有了一些可怕的想法。 这六皇子消失了这么久,回来时穿着的衣服,也是一百年的料子与制式,而这永宁宫的南侧,不正是百年前的旧皇宫么 那这是否就是代表着六皇子身上的异样,或许与被废弃的旧宫有关 这旧皇宫,难道竟藏着什么可怕的秘密不成 刘贵妃思绪翻涌,她将手搁在桌子上,佛珠与木桌磕碰发出了极轻微地碎响。 “金盛。”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奴才在。” “六皇子之事应当是与旧宫有关,我要知道最近几日,不,是从六皇子消失开始,旧宫那边是否有什么异样。” 金盛也知道刘贵妃的心焦,听了命令之后当下着手开始去调查旧宫近日的情况。 就这么一查,还当真给他查出了些许端倪。 “当真如娘娘所预料,奴才昨日带人走了一遭旧宫,发现旧宫中最近都在谈论一件怪事。”金盛第二天一大早,顾不得休息,就急匆匆地来觐见刘贵妃,禀报他探查到的消息。 “什么怪事” “这旧宫里,有几处宫殿还住着人,临华殿便是其中一处。”金盛靠近了刘贵妃耳边,轻声道“可就这临华殿,从半个月前,就开始闹起了鬼”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白婕妤 暮色近了, 天际的残光收拢,只余下薄薄一层亮, 散在渐浓的夜色中,让人看不真切。 永宁宫的北侧已经陆陆续续地点起了灯,如星子连成银河, 闪灼着照亮宫阙。然而在永宁宫南侧的旧宫,却只零星地亮起了几点烛火,又摇摇晃晃地淹没在夜色中,让整片宫殿与黑夜一同沉寂。 一百年的临华殿与一百年后,是完全不一样的存在。 一百年前的临华殿,住的是宠冠一时的美人, 住的是荣华加身的公主, 住的是权掌一宫的妃嫔。那时候每当入夜,亮起的灯光足以与白日媲美, 路上宫灯通明,殿中臂粗的蜡烛能烧到天亮。 而在一百年后的临华殿,这里早已成了废旧的宫殿。没有前路的妃嫔成为了旧宫的住客,就像是被丢弃在石壁草丛间的破败油灯,再也不能发出一丝光亮。 梳妆台前点着一盏如豆的油灯,白婕妤坐在梳妆台前, 白瓷般的肌肤因为这摇曳的烛火, 镀上一层浅淡而柔软的暖黄。 侍女香玉用乌木梳为她轻轻将解开的长发梳理整齐, 窗外的景色已经完全融入了黑色,浑如一团水墨, 根本看不见其他,但白婕妤却是着了迷似的盯着外面瞧,眸子映着烛火,明灭相交。 香玉顺着白婕妤的目光往外面看,却什么也看不到。风送来了丝丝凉意,香玉想到白日里大家的传闻,手不自觉地抖了抖,梳子带着发丝,这么一动,便扯得人生疼。 白婕妤眉头微蹙,微微偏过头,看向了镜子里的香玉“怎么了” “娘娘恕罪。”香玉很快回过神认了罪,然后开口道“娘娘,这夜里风大,不如把窗户关上” 白婕妤自嘲地哼了一声“现在哪还能有这么娇贵,连风都吹不得” 香玉嘴唇微动,想说些什么,白婕妤见了,疑惑地发问“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总吞吞吐吐的” 香玉想笑着回话,只是目光扫过黑洞洞的窗,脸色却有些僵硬“娘娘,您有听见这白日的传闻吗” “我倒说你在想什么。”白婕妤掀了掀眼皮,语气带着漫不经心“不就是闹了鬼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说完,白婕妤又把目光放到了窗外,喃喃道“想我白素娥,曾经是如何光辉显耀如今便如这临华殿,竟破落地只容得下鬼” 她说得咬牙,将手拍在梳妆台上,发出一声刺耳的闷响,更让那豆大的烛光摇曳颤抖着,忽明忽灭。 香玉被吓得白了一张小脸,手僵直着一动不动,白婕妤恨恨地说完,突然开口问道“今个下午那宫人,是不是我那好姐姐身边伺候的么他今天来这里是做什么” “奴婢听说是问了些临华殿闹鬼的事。” “怎么看我落魄了还不够,连我这闹鬼都要管”白婕妤的语气变得有些尖锐“她刘贵妃当真是好大的威风。” “娘娘息怒。”香玉安抚道“并不是如此,奴婢听了,那金盛并不是专奔咱临华殿来的,几乎所有旧殿都去探寻了番,只是只在咱们这听到了,听到了闹鬼的消息。” 白婕妤的心情并没有跟随着香玉的解释而好转,不管是针对她还是不针对她,只要是刘贵妃这个名字,她当真一点也听不得。 她当时与刘贵妃一同进宫,一同成了才人,一同到了妃位。 而如今,刘贵妃成了四妃之一,掌永宁宫,而她却被夺了妃位,降为婕妤,被丢弃到了这临华殿。 若不是,若不是当日她棋差一招,如今成为贵妃的,本该是她那刘淑娴才是该被扔进这废宫永世不得翻身 想到这点,嫉妒与忌恨便如同毒蛇般日日夜夜地侵蚀着她的心脏,让她恨不能,恨不能把刘贵妃拉出永宁宫,踩着她的手臂,坐上那贵妃之位。等日后,或许还有那机会登顶那六宫之主的位置 可就是因为刘贵妃,这一切都毁了 她这一辈子,就注定要随着这临华殿一同毁灭腐朽了 这都是刘淑娴那个贱人的错 黄铜镜中模糊地倒映着白婕妤扭曲的面容,她将手中的丝帕绞紧了,在这忽明忽暗的灯光中,神色竟然有几分厉鬼的狰狞。 香玉心中惶惶,她开始后悔提这窗户的事,若不是因为这闹鬼之事,白婕妤也不会想起这刘贵妃。 每次她为此发怒,遭殃的都是他们这些被一同贬来的下人。 正不安地想着是否要先下跪认错,白婕妤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神色居然放缓了,甚至带上了几分莫名的笑意,只是这笑意非但没让香玉放心,反而更让她感觉到害怕。 白婕妤的声音轻柔,一边拿出了香粉开始认真地给自己敷面“香玉,你说,她刘淑娴让人到处来问闹鬼之事,不是为了羞辱我,那还能是为了什么” 香玉连连摇头“奴婢愚钝,奴婢不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只是白婕妤似乎也不是很在意她的反应,她开了口,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哈,自然是因为她那也闹了鬼啊。” 想到这点,白婕妤的嘴角勾起,眼中满溢着幸灾乐祸“嘿,真没想到我这破地方闹了鬼,她那永宁宫也没差嘛看来还比我这更严重些。” 白婕妤与刘贵妃交手许久,彼此相知甚深,她只要一代入刘贵妃的处境便能够想到,宫中向来忌讳谈论怪力乱神,刘贵妃这般谨慎的人都开始这般大张旗鼓地命令人来询问此事,她所面临的事情必然是比她白婕妤这殿中只有鬼影的闹鬼,更加可怕。 可她白素娥偏不怕鬼,她怕只怕这鬼,它吓不死刘淑娴。 所以这浑水,她要想办法去更加搅浑一些。 她越想越高兴,甚至连搽粉的动作都变得轻快起来“今天既然来问了这事,明天她一定还会来的。香玉” 香玉连忙回答“娘娘不必担心,这鬼影昨夜开始便消失不见了,明日他再来问,奴婢便告诉他临华殿已经不闹鬼了” 白婕妤手顿了顿,一句蠢货脱口而出。 香玉不知道自己又说错了什么,连忙跪下,然后就听见白婕妤不悦道“谁让你这么说的” “那奴婢应该怎么说求娘娘赐教。”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我要你,你去告诉我宫中的所有的人,我临华殿不但闹鬼,这鬼啊,闹得还很凶。”白婕妤说着说着竟轻声地笑了起来“这很简单若是那宫人再来问,你便告诉她,这厉鬼最是可怖不过,它生来就是冤魂讨债来的,被它盯上的人,一个个的,没人能逃得了,都会死的很惨。我这临华殿,可是夜夜听见鬼哭呢” “天让她刘淑娴落在我手里,我就要看看这贱人,这往后到底还能不能睡得上一个好觉” 结果并不出乎白婕妤的意料,因为自以为查出了这永宁宫闹鬼的源头,金盛得了刘贵妃的命令,第二天就又再次来到了这临华宫,喜欢能够探听到一些更深层次的秘密。 然而临华殿的宫人得了白婕妤的命令,尽管心中并不明白白婕妤为何让他们这么说,但最终还是按照白婕妤所谓的冤魂索命鬼的故事告诉金盛,还有些心中本来就对这闹鬼事害怕的,更是说得绘声绘色,似乎自己当真在夜晚听见鬼哭狼嚎,甚至差一点就被冤魂杀死了 “启禀娘娘,奴才听到,这临华殿闹鬼之事,确是百年前的冤魂索命,被他记恨缠上的人,都会都会不得好死” 百年,冤魂,索命。这几个词也听得刘贵妃心底发凉,随着金盛的描述,刘贵妃的心就跳得越急。 依她对待六皇子的手段,六皇子想报复她并不让她意外。只是刘贵妃万万没想到自己招惹的竟是这样的可怕鬼怪 她想了想六皇子的疯子娘,来永宁宫时一贯的阴沉怪异的性子,打架时不要命的疯劲,前几日永宁宫见到的半个身子与半个头,六皇子无缘无故往南边跑,最重要的,还是他那件一百年前的衣服 刘贵妃昨晚一直在想吕斐是如何会有一百年的衣服。 这到底会是谁给他的。 现在听了金盛的话语,刘贵妃心跳地极快,如果那真是恶鬼附了六皇子的身,或者说六皇子变成了厉鬼,那这整件事就说得通了。 六皇子不知道何时惹了旧宫的脏东西,他消失一个月便是被那厉鬼带走,等到一个月后,便穿着那身可怖的衣服,竟是要借机来向她永宁宫讨命了 “说,还有什么,全部说出来” 金盛跪在地上,将白日里探听到的消息禀报给刘贵妃,只是他听到的故事太过骇人,明明殿内阴凉甚至还摆着冰盘,他的脑门依旧是出了一头的汗“奴才,奴才就听到这些。” 刘贵妃身子一软,白日里平白地出了一身冷汗。 她在心中默念驱鬼的法咒,手中的佛珠转得飞快。 如果说她之前还是只打算将六皇子敬而远之,如今听见金盛的说法,心中却立刻改了主意。 她不知道这鬼怪之事,到底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但她却想着,六皇子只怕最恨的还不是她,而是她的皇儿 而她的孩子,决不能出一点差错。 若是如此,若当真可能是如此。 刘贵妃绷紧了脸,对金盛开口道“立刻去寻一些驱邪的高人,不要声张,偷偷地带进宫来” “我们明日就去含章殿,看看这六皇子到底是怎么回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驱魔 “呼呼” 终于找到机会摆脱了刘贵妃躲进了地道, 吕斐脚下一软跪坐在地上,小脸上的惊慌慢慢变成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过了片刻, 他拖着身体,靠坐在了地道边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睁大了眼睛看着地道的一处发呆。 狭长而昏暗的通道,本该让人觉得可怕,然而身处其中的吕斐却觉只觉得无与伦比的安心。 “你们这群废物居然连个孩子都看不好快找快把他给我找出来” 刘贵妃的声音透过石墙传了进来,在细长的通道理,晃晃悠悠地,如同呜咽一般。与她的声音一同存在的, 是杂乱的脚步声, 宫人的翻找声,在这一片混乱中, 金铃碰撞的声音却尤为响亮。 那是驱邪铃。目的就是驱除他身上的鬼怪。 吕斐不知道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他甚至到现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只知道他还在睡觉,耳边就响起了一阵急促而刺耳的铃声,一个穿着黄袍的男人站在他的床头,一手猛烈地摇铃,虎目圆睁, 狰狞地看着他。 他惊慌地坐起来, 才发现身边的一切都变了。 黄纸, 黄纸,黄纸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整座寝殿都被贴满了画着朱砂符文的黄色符纸,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知是什么烧灼的味道,焦炭带着烟火的气味让人的喉咙发痒。 但这都不算什么,最让吕斐惊恐不已的是,那人摇着铃念了一串不知什么的咒语之后,把铃往身后一扔,一边呜呜呀呀地叫唤着,一边竟挥舞起了右手的木剑 “你是谁来人啊走开给我走开” 吕斐被这个男人慑住片刻,顿时叫喊起来,然后抱着被子往墙角缩。 然而他忘了一件事,昨天晚上给祖姑奶奶写完信之后,他就把木匣子放在了身边。 刚刚他起身的时候,木匣子刚好被被子盖住了,但现在他往后一躲,被子里的匣子就露了出来。 吕斐这下似乎回了些神,挣扎着坐起来想去抓那个木匣子,可谁知就因为这个举动,那个黄袍男人也注意到了那个原本毫不起眼的小木盒。 “呵找到了”还没等吕斐抱回木匣子,男人大喝一声,当下将桃木剑一旋,将木匣子骤然向上挑起,这木匣子本来就不重,被剑这么一甩,啪地就被挑飞出了床铺。“就是它了” 吕斐根本来不及接,眼睁睁地看着平日里最宝贝的匣子就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匣子本身就没有上锁,磕在地上,吧嗒一声,盒盖顿时掀了起来,而一张被整齐叠好的白纸,也飘飘悠悠地掉落在了地上。 那是祖姑奶奶的信 吕斐什么也顾不得了,爬下床就想捡起那张纸,然而他的动作却不算快,等他飞奔过去的时候,盒子和信都被人先捡了起来。 捡信的人正是金竹,他拿起了信,看也不看吕斐,而是谄笑着转手要递给身后的刘贵妃。 “把盒子还给我还给我” 吕斐猛地扑上去想要抢回金竹手上的匣子,然而以往还对他恭敬的宫人此刻早已是冷了脸,毫不留情地将他一把推倒在了地上。 吕斐痛得一瞬间溢出了眼泪,然而他根本没有管这些,他只记得这是祖姑奶奶给他写的信,绝对不能给刘贵妃看到 他翻身起来要爬起来再去抢,却见刘贵妃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挥手让金竹把信拿开“给我做什么,去给方道长。” 她对吕斐忌讳得很,生怕他身上真的有什么邪门的玩意,连靠近了都不愿意,更别说碰了。 金竹见自己殷勤献错了地方,反而还讨了刘贵妃的嫌,顿了顿,这才绷住了笑脸,把盒子连同信递给了方道长。 方道长煞有其事地嗯了一声,先拿起了信展开,看了几眼,皱起了眉头。 “你们可认得,这是谁的笔迹”他把纸张递过去,金盛先将纸接了过来,他匆匆扫了一眼信,然后将信上的内容转述给了刘贵妃。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刘贵妃微眯了眼,脸上的神色不定。 这信上的内容很简单,就是问吕斐这几天过得好不好,有没有人欺负他。 这内容很简单,内容也平凡得就像是家常,然而联系到吕斐近几日的诡异行为,这封信的内容就很值得深究了。 这几日的宫人看得更紧,吕斐根本没有出去的机会,自然也不可能有人能送得进这封信。 金盛和她说得明白,这纸上的字迹还很新,绝不会是早几日写就的 “去问问他,是谁给他写的信”刘贵妃自然能联想到,写信的人定然与吕斐这几日的奇怪行径有关 吕斐看着金竹手上的匣子,再看看金盛手中的纸,瞪大了眼,小脸一片煞白。 听到了刘贵妃的话,吕斐紧抿着唇,把脸摆到一边,表明了什么话也不肯说。 刘贵妃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中带着一丝冰冷。 对六皇子动手,对她来说确实后患无穷,更不值得。但若是六皇子会威胁到她或者她的宝贝皇儿的时候,这就不是不能做,而是怎么做的问题了。 想要一个孩子消失,哪怕这个孩子是个皇子,她总归是有办法的。 “娘娘,我们在六殿下床下发现了这些”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就在刘贵妃要发话的时候,一个宫人匆匆走了过来,而她的手上,就捧着一叠雪白的纸张。 这些纸张,原本是被吕斐每日一张张地叠好,小心翼翼地塞在木床下的小横栏上,却没想到还是被找到了 刘贵妃露出了讽笑“不说是吧,那我就来好好看看。” 她挥手让人制住了吕斐,只是依旧让金盛替她展开纸张。 雪白的纸张被折叠得整整齐齐,看得出来它的主人对它很是爱护,然而在金盛手里,这些被主人珍藏的信件却被粗鲁地打开,里面的秘密也被人强行窥探。 刘贵妃看得出,这些纸张还算新,纸上的字迹应当是一位女子的。只是虽是女子笔迹,却不是当朝贵女惯有的娟秀,而是如云行流水,干净利落,自带一派洒脱风骨,观之悦目。 光看字迹,刘贵妃是绝不会将其与鬼怪联系到一起的。 直到她看到了那四个字的称呼 “祖姑奶奶”这个放在此时太过怪异的称呼让刘贵妃皱起了眉,她娥眉倒竖,目光如刀刃般看向吕斐“你到底是在给谁写信” 没等吕斐回答,她提高了声音“给我看看那个木盒” 木盒很普通,如果它看起来没有那么古旧,它当然是很普通的。 然而这木盒还有那成叠的写给“祖姑奶奶”的信,却触动了刘贵妃的神经。 很好,一切都对上了,都对上了 这看不见找不着的祖姑奶奶能是什么必然是这宫中的孤魂厉鬼 这该死的六皇子当真是失了心魄,不但敢给鬼写信,还敢认了鬼当长辈 想到吕斐那天穿的一百年前的星河缎的袍子,刘贵妃心底就一阵地发寒。 这该死的丧门星,他怎么不和他那疯子娘死了干净 “娘娘不必忧虑。”方道长此刻上前一步,安抚道“贫道当时所说这含章殿上的黑雾,便尽是来源于此,娘娘福泽深厚,这鬼能迷惑六皇子,却也只敢用幻想来恐吓娘娘,自是力有不逮,娘娘不必过度忧思。” 刘贵妃嫌恶地让人将木盒与信纸拿远一些,听了方道长的话,目光稍有缓和“那依方道长而言,这邪物应当如何处置” “娘娘只管将其交于贫道,待贫道用三昧真火将其灼烧殆尽,这鬼怪也将烟消云散。” 把这些东西用火烧了,这很符合刘贵妃的想法。她脸色更好看了些“那便如方道长之言罢。” 两人一来一去,就将木盒结局敲定,根本就不在意木匣子真正主人的想法。 吕斐虽然依旧懵懵懂懂地,但他却清楚地知道,刘贵妃和这个黄袍的男人,是要把他的木匣子烧掉。 吕斐顿时瞪大了眼睛,瞬间涨红了脸。 刘贵妃打斐斐,不给斐斐饭吃,斐斐都可以忍,但是她绝对不能烧掉斐斐的匣子 “不准烧”吕斐心中比之前慌张一万倍,他大声地呼喊扭动着,想要从压着他的侍卫手里挣脱,然而他年纪实在太小了,挣动的力量在成年人手中根本就不值一提。 刘贵妃冷哼一声,挥手让人去准备开启“三昧真火”,然后她还对方道长说了一句“等处理干净这木盒,再好好给这宫殿,哦,特别是六殿下好好驱驱邪,乌烟瘴气的,这种事情,决不能再有第二次。” 方道长应了一声。 “啊” 就在这两人不注意的当口,那个压着吕斐的侍卫突然发出了一声痛呼。原来是吕斐挣脱不开,索性就扭头在侍卫手上狠狠地咬了一口,然后爆发似的挣开了他的手,快如流星地冲向了金盛。 大概是没想到吕斐会来这么一下,金盛没有防备,竟然被吕斐跳起抢走了木盒,然后不知怎么的,一眨眼地功夫,吕斐就弯腰避开抓他的侍卫,一溜烟地跑进了别室,还极快地锁上了门。 只是等侍卫急匆匆地赶到别室,费力将上了锁的木门踹开之后便惊讶的发现,六皇子就这么在房间里消失了 慌张逃进密道的吕斐没法夺回其余的纸张,只来得及拿回木匣子。 吕斐大口地呼吸着,显然还没从刚刚的事情缓过劲。 不过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只要能拿回匣子,那他的祖姑奶奶就还不会丢,他还能再见到祖姑奶奶 刚刚一番剧烈地动作让七岁的幼童觉得十分疲惫。事情发生的时候还是凌晨,再加上这么一番运动,吕斐的肚子便诚实地发出了咕咕的叫声。 吕斐吸了吸鼻子,神情倒是不见多么沮丧。他休息了一会,爬了起来,然后走到了一个包袱面前。 这个包袱是几天前霍姝给他带来的,里面就是准备了霍姝怕他饿肚子而特别做的干粮。 吕斐在包袱布上擦干净了手,然后拿出了一块面饼吃得十分香甜,只是吃完面饼之后太干了没有水,这让吕斐觉得有点不舒服。 地道之外,侍卫与金铃的响动依旧没有停下,不过就算是停下了,吕斐其实也根本没办法再回去。 若是他回去了,刘贵妃绝不可能放过他。 斐斐要怎么办呢 吕斐吃饱了,再次靠坐在通道边上,然后一边给自己揉肚子,一边放空了眼神,似乎在胡思乱想。然而想着想着,吕斐的神色反而亮了起来 刘贵妃那里不能去,那斐斐,唔,斐斐就只好去祖姑奶奶那里了。 想到这点,斐斐越想越高兴,甚至觉得刚刚的事情也算不了什么。 斐斐可以马上见到祖姑奶奶啦 到时候祖姑奶奶要是问斐斐,为什么说话不算话,斐斐就告诉祖姑奶奶,刘贵妃堵在地道口,斐斐出不去,要被渴死了。 虽然这样想,吕斐还是有点忐忑。 这,这应该不是说话不算话吧 然后吕斐又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嗯嗯,不算的,不算的,肯定不算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愤恨 吕斐知道地道的另一头是御膳房, 只要爬出去,就能够到祖姑奶奶那里。 不过他也知道, 他现在还不能出去。白天的御膳房人很多,他出去的话,恐怕还没见到祖姑奶奶, 就会被抓到了。 刘贵妃在上面急得要命,让人把住了含章殿各个出口然后让侍卫地毯式的搜寻。然而她没有找到地道的入口,所以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收获。 吕斐就这么在她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刘贵妃又气又怕,之前自以为抓住了吕斐的命脉而产生的洋洋得意顿时变成了难以名状的恐慌。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气的是因为被吕斐一次又一次地逃离掌控,怕得是吕斐这次逃脱是不是又有那个“祖姑奶奶”的手笔。 他拿走了那个“邪物”木匣,这是不是就代表那个鬼怪还能通过吕斐做些什么 尽管刘贵妃再是气急败坏, 她最后到底还是命令侍卫们收手。 就算这含章殿她掌控地再严, 但是再闹下去的话,她也是担心走漏了风声。 侍卫停了, 方道长更是不能久留,但刘贵妃倒是是害怕鬼怪再找回来,就让方道长再大肆施法驱了邪,这么一折腾的,依旧足足闹到了午间,这场闹事才终于结束。 吕斐百无聊赖地在地道里坐了一上午, 听完了外面一整场的驱魔大戏, 那响声传到地道里的时候, 被空间稀释,像极了一曲低沉软绵的催眠曲。 吕斐听着听着, 不自觉地就抱着盒子睡了过去,等他醒来的时候,四周静悄悄地,显然无论是刘贵妃和方道长都已经走了,只能偶尔还听见侍卫脚步声踩在地板上的声音。 吕斐小小地打了个哈欠,然后低头把怀里的小木匣打开,然后小小地叹了口气。 刘贵妃拿走了斐斐的信,斐斐没有信了。 祖姑奶奶昨天给斐斐到底写了什么呢 原本吕斐和霍姝说好了,如果要去霍姝那边,最好提前写个信,霍姝就会晚上去御膳房接他。 但是这次时间不对,吕斐盘算了一下,就算现在马上写信,信也要第二天才能到祖姑奶奶手上。而且斐斐现在没有纸,也没有笔,什么也没有。 吕斐原本还想再吃一个饼,可是没有水就觉得有些难受。 所以他蹭蹭蹭地爬到了地道的另一侧,听着外面人来人往的声音,绞着手指等天黑。 吕斐也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又或者自己其实又睡了一觉,反正等他再次想起来要出去的时候,地道里已经是暗得出奇,他眨眨眼,好久才适应了这个黑暗。 慢慢摸索到了洞口之后,吕斐屏住了呼吸,认真地听了听外面的声音,直到确定外面没人了,这才满是惊喜地轻轻地推开了门。 御膳房很暗,也很安静,炉灶与蜡烛都已经熄灭了,浅淡的月光透过高墙与窗柩洒落下来,就是这里唯一的光源。 吕斐觉得很口渴,于是他在御膳转了一圈,才在在一个铜壶里找到水。等他咕噜咕噜地喝完了水,顿时舒服地眯起眼睛笑了起来。 喝完了水,他就按照上次进来的方式,又偷偷地溜出了御膳房。 今夜的月光极亮,照得整片宫殿都好像在发光。吕斐想到马上就要见到祖姑奶奶,夜晚的道路被他走得就好像是在出游,充满了勃勃的生气。 他一边根据来时的记忆认路,小心地张望着四周有没有人,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了桂花糕放进了嘴里。 桂花糕甜甜的,这整条路就好像充满了独属于这种金色小花的甜香味。 然而等到吕斐走到临华殿门口的时候,他又有些犹豫了。 这么迟了,如果让侍卫通知祖姑奶奶斐斐来了的话,会不会把祖姑奶奶吵醒呀 吕斐犹犹豫豫地走到了临华殿门口,然而让他意外的是,临华殿门前空荡荡的,根本就没有人。 这让吕斐心中升起了一丝疑虑,他走到了大门口,原本想敲敲门,却又想到了临华殿还住了其他人,最终还是缩回了手。 祖姑奶奶告诉过斐斐,临华殿一边还有一个小u门dong,这么晚了,斐斐还是从那边进去好啦 吕斐蹑手蹑脚的爬进了临华殿,然后迈着两条小短腿就就往临华殿的主楼跑,神情快活地就像一只终于回家的小狗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临华殿静悄悄的,除了零星几个打着瞌睡的宫人,根本就没有侍卫,而且整座殿黑乎乎的,再不如之前的灯火通明。 吕斐心中的疑虑更甚,脸上兴奋的神色淡了下来。等他终于走到临华殿主殿门口的时候,小皇子的小眉头已经蹙起,嘴角也不自主地抿了起来。 主殿门口也没有侍卫。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他知道祖姑奶奶很厉害,还是一个公主,所以他上次来的时候每到夜晚,这里点满了灯,特别是主殿门口肯定立着两位举着的侍卫。 可是今天晚上,却全部没有了。 吕斐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没有再小心,而是伸手用力地一推门。 吱呀一声,木质的雕花门就被轻而易举地推开,木门上的灰尘洋洋洒洒地飞起,扑了人满头。 屋子里是落满了灰尘的古旧,腐朽的楼梯,黯淡的窗布这些都没有变,却失去了拥有生气的另一半。 世界曾在吕斐面前重叠,他上次来到这里的时候,看到景象是旁人无法想象的奇异。 他一边看到一百年前的辉煌,又同时见到了一百年后的破落。可温暖的烛光总是能压倒冰冷的灰暗,吕斐就坐在干净的木榻上吃着水果,然后自在地看着另一边的桌子落满了灰。 可现在,光没了。 吕斐瞪大了眼睛,他咬住下唇,没再管其他,而是一门心思地往上跑。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祖姑奶奶肯定还是在上面的 吕斐屏着最后一口气跑到了楼上,然而等他一把推开祖姑奶奶原本的门,里面依旧空空荡荡,同样的灰暗冰冷,不带有一丝人气。 吕斐顿时愣住了。 这个时候,他似乎才明白了一件事。 他从含章殿的密道来到了御膳房,但是他还是在原来的世界里。 他找不到祖姑奶奶了 这个想法就好像晴天霹雳一样,吕斐急匆匆地下了楼,想去看看其他地方,然而这个时候他却听到了吱呀一声。 门被推开了。 吕斐突然顿住了脚步,居然没有躲起来,而是几乎是期盼地看着发出声音的地方。 “到底是谁啊,大晚上不睡觉啊,你是谁” 推门而出的不是吕斐认识的任何一个人,而是一个陌生的宫人,吕斐听到她的尖叫心里就是一惊这不是祖姑奶奶的宫人,而是现在临华宫的住客 吕斐心中一慌,再也顾不得其他就开始往楼下跑。他只从脚步声听见那个宫人跟着他跑到了楼梯口,刚要松气,就听见她害怕地大喊“鬼我好像看到鬼了” 被她这么尖声一叫,整座殿都喧闹了一些,原本临华殿空荡荡的没有人,此刻却不知从何时一个个出了门,有些人手上还举着油灯。 吕斐心里慌张,跑出了主殿不自觉地就往门口跑,结果大门上了锁,吕斐怎么也够不到栓门的木头,转头一看,有几个穿着短褂的男人一边叫喊着一边大步像他跑过来。 吕斐原地转了转,咬住了下唇闷着头就往小门跑。 万幸的是,小门并没有被人发现,吕斐忙不迭地踢开了小门上的石头,然后慌张地钻了出去。 等跑出了临华殿,吕斐又急匆匆地跑了几个拐角,小心地等了会,知道没有听见脚步声,这才气喘吁吁地坐下来,惊魂未定。 吕斐靠坐在墙壁,屈膝膝盖把自己抱成了小小一团,满脸茫然地望着月亮,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自从可以联系到祖姑奶奶之后,每次有事情,他就会想着祖姑奶奶会帮我的。 但是他到现在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他找不到祖姑奶奶了,那该怎么办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就像现在,刘贵妃要抓他,把他从含章殿驱逐,他唯一能想到求助的,只有祖姑奶奶。 可现在,祖姑奶奶不见了,斐斐真的没地方去了。 吕斐静静地坐着,脸上还只是茫然,眼眶里却涌出了两行泪。 等到泪水从他的下巴滴落的时候,吕斐才后知后觉。他抽了抽鼻子,然后想把泪抹掉,结果眼泪越抹越多,根本控制不住。 以前,以前祖姑奶奶都会帮斐斐擦眼泪的 吕斐再也忍不住,把头埋在手臂间呜呜地哭了起来。 可是直到他哭累了,都没有人像祖姑奶奶那样,走过来抱着他轻声哄。 吕斐出了御膳房便已是三更,等到他哭累了抬头的时候,天边已经挂起了启明星,泛出微微一丝亮色。 吕斐抬着头看向天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红肿着眼睛就从怀里掏出了木匣。 按照时间来说,已经是早上了,虽然昨天他没有给祖姑奶奶写信,但是祖姑奶奶应该还是会给斐斐写信的。 想到这里,吕斐的鼻子有些发酸。 如果,如果祖姑奶奶问斐斐昨天过得好不好的话,斐斐一定要告诉祖姑奶奶刘贵妃又欺负斐斐了斐斐想找祖姑奶奶,但是就是找不到,所以哭了很久很久,连眼睛都疼了。 斐斐想要祖姑奶奶来接斐斐。 然而真正要打开的时候,吕斐却又犹豫了起来。 他在害怕,如果穿过地道找不到祖姑奶奶,会不会会不会连信都没有了。 吕斐把手放上又放下,想打开又不敢,在纠结了很久之后,才眼睛一闭,把盖子给打开了。 他满是期盼地睁开眼睛看向盒子里,却看见里面空空如也,根本没有祖姑奶奶的信 吕斐见状顿时着了急,他把盒子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又担心是不是刚刚拿出来的时候把信纸给掉到了地上,站起来就是一次手忙脚乱的翻找。 然而最后,就算他几乎拨开了身边每一根小草细看,都没有看到一点信纸的踪迹 斐斐不但见不到祖姑奶奶,连信都收不到了 这下,再没有期盼的吕斐终于感到了绝望。 他呆愣愣地在原地站了许久,最终抿了抿唇,连哭也不想哭了。 天色已然破晓,四周已经变成了一片光亮。 吕斐依旧小心翼翼地捧着小木匣,然后伸出小手指摸了摸盒子上的一个小缺口。 那个缺口很新,不是因为盒子年代久远而出现的裂缝,而是一个被磕坏的角落,而在盒子的边上,还出现了一些细小的划痕。 划痕是桃木剑留下的,木匣子的木质显然也不那么上等,只是被挑高了摔下来,就被磕掉了一个小角落。 原本就很古旧的盒子,现在看来又多添了几分破旧。 吕斐咬了咬唇,放在匣子上的手指做力,顿时粉色的指尖就带了几分苍白。 这个时候,在转角处突然出现了脚步声,吕斐立刻收起了木匣,然后小心地躲到了一个死角。 走过去的是两个宫人,他们是临华殿的宫人,正在讨论着昨日临华殿好像又闹了鬼,只是那鬼似乎不是很厉害,被人追赶着就逃出了临华殿。 另一个人就笑着道离开临华殿就好,也不知道以后会去哪里。 吕斐捧着自己的小匣子,对这两人的话并不关心,然而下一句却听见另一人道“诶,就是不知道贵妃娘娘怎么这么在意我们这闹鬼的事情,都已经派人来了两三趟了。” “对啊可婕妤娘娘为什么吩咐很凶” 两个宫人看来是去拿早膳的,说着话就笔直走远了。 吕斐没听清婕妤娘娘怎么了,却知道刘贵妃已经知道他在这里,一直在派人找他。 斐斐不能回去,刘贵妃会把斐斐的盒子烧掉的。 小木匣看起来已经没有用了,虽然吕斐很想继续把它带在身边,但是他也知道如果他被刘贵妃找到,那这个木匣子最后肯定保不住。 所以他要把它藏起来,藏到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等刘贵妃以后不能拿斐斐的东西,斐斐才能再找回来。 可是,要藏在哪里好呢 吕斐把盒子收好了,吸了吸鼻子,然后看了看自己所在的位置。 他逃出来的时候有些慌不择路,跑得离临华殿远了些。 但是因为之前在临华殿住过不少时间,所以要回去的路他还是能记得的。 吕斐想了想,他还是决定要把这个匣子放到密道里,只有那里才是他能够保证绝对没有其他人能找得到的地方。 他沿着小路往地道的方向走,然而在路过临华殿的时候,却依旧忍不住走近了些,想再看一眼会不会早上了临华殿就能变成他想要的模样。 白日的临华殿和夜晚的寂静不同,在太阳的照耀下,看起来似乎鲜艳亮丽了些,似乎是一位上了妆的美人,带着几分勃勃的生机。 然而令吕斐失望的是,院门口依旧空空的,虽然有几位宫人站在门口闲聊些什么,却依旧见不到那站立左右的侍卫。 吕斐小心地看了一眼,然后刚要探回头,却被人在肩上拍了拍。 他吓了一跳,往后一看,却见是一位穿着白裙的美丽女人,正轻摇着团扇,笑盈盈地看着他。 “六殿下”吕斐听见她这么轻声唤他。 吕斐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他的身份的,于是警惕地后退了几步,撒腿就跑了出去。 白婕妤也不在意,依旧站在原地。吕斐只顾着看着白婕妤然后快跑,却不妨身后突然撞上了一个人。 他话也不多说,闷着头就想跑,却被一把抓住了手臂。 吕斐使劲地扯了扯手臂也没有拉回来,皱着眉抬手让那人放开。 然而等他抬头的时候,脸上顿时满是惶恐。 抓着他手的人正是金盛,他双手牢牢地制住吕斐不让他挣脱,一边皮笑肉不笑地开口道“六殿下,奴才可算是找到您了,就请殿下现在随奴才回去罢” “我不回去”被成年男子抓着,吕斐依旧挣脱不了金盛的束缚,他还想故技重施咬金盛一口,然而这次金盛已经有了准备,他只是双手一提,就把吕斐整个人拎了起来。 吕斐被拽了起来,根本没办法再使力,连力度的挣扎都小了起来,更不用说咬金盛了。他呜呜地叫嚷着让金盛放开,手被抓住了,就用脚使劲地蹬金盛,然而人小腿短,连踹都踹不到。 吕斐手被拽着生疼,整张脸都因为吃力而涨得通红,眼中除了绝望,还带着少有的愤恨。 吕斐的心里极少有愤恨,在凤栖宫教会了他一件事,那就是逆来顺受。在他的母后面前,他从来没有得到怜惜,也明白在无法反抗的时候,屈服才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他一直在忍让,只要不要把他逼得太急,他就宁愿闭嘴缩到角落。 因为在他心中,只有没有存在感,才是最安全的。 他只能用最笨拙的办法保护自己。 可是刘贵妃,她摔了斐斐的宝贝,让斐斐再也见不到祖姑奶奶,现在就连没用了的木匣也不放过,还要追着斐斐把它拿回去烧掉 吕斐第一次那么恨一个人,然后喊出口却只剩哀泣。 小孩子的力气不多,尽管吕斐咬着牙,挣扎了一阵也就没了力道,然而他的目光中的恨意却沉淀了下来。 刘贵妃要烧了斐斐的盒子,以后总会有一天,斐斐也要烧了 吕斐正想着,余光一瞟,顿时整个像是触了电似的,失去了全身力气。 他原本咬着牙紧绷着的小脸骤然一松,满心的愤怒在看到眼前人朝他跑来的时候立刻化为了几乎溢出来的委屈 “呜呜祖姑奶奶斐斐好疼”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直觉 霍姝第一眼见到吕斐的时候, 直接被吓了一跳。 吕斐是被内侍拎在了半空,然而在霍姝眼里却是悬空挂着, 情景颇为诡异。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另外一边的金盛,听见小皇子开口一句祖姑奶奶, 手也是不自觉地抖了抖,然后后退一步,左右环顾了一番,想看看小皇子口中的“祖姑奶奶”到底是谁。 两边的动作猛然间顿了顿,好在霍姝很快就想起了吕斐穿越后的特别之处,她几步跑到吕斐身边, 但是看着吕斐被吊在半空依旧是束手无策。 尽管她知道吕斐大概是被谁吊起来了, 然而在她眼里,吕斐就好像凭空得力悬浮在半空, 她的手挥过吕斐的上方,只能碰到空气。 霍姝手足无措,见吕斐手腕处被抓得发红,脚蹬着空气做不上力,就下意识地搂着吕斐把他往上托了托。 她不知道吕斐突然被悬空抱起的样子在金盛眼中像是当真是闹了鬼一般,吓得他手一松, 尖叫一声直接把吕斐往外面扔。 霍姝感到怀里的重量一沉, 来不及多想, 直接把吕斐护进了怀里。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然后在金盛眼中,他就这么直面了刘贵妃看到的场景, 眼睁睁地看着吕斐先消失了一个头,然后消失了一双手,最后连脚都消失了 这种堪称灵异的场景让他虽然没有继续尖叫,然而依旧是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反应。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霍姝松了一口,和白苓摇摇头,示意她吩咐宫人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 至于她为什么只示意白苓因为青萝瞪大眼站在那里,明显就是在要被吩咐闭嘴的那批人里。 只是由于分割在两个时空,霍姝也没有看到在转弯口就依着一位白衣女子,她不声不响,看着吕斐没被藏住的鞋尖,用团扇掩住了嘴角的笑意。 等到了内室,霍姝把吕斐放在榻上,匆忙吩咐青萝把化瘀的药给拿过来。 金盛对吕斐下手很重,等红色的掐痕消去之后,已经能看到隐约青红色的瘀血像是镣铐一样挂在吕斐的两只手上。 吕斐从凌晨开始就没有放下过心,此刻躺在馨香柔软的木榻上,耳边是轻柔的哄声,手腕凉凉的,好像被涂上了什么膏药。他喝了点霍姝递过来的水,头脑昏昏沉沉的,就这么睡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夜色已经暗了。 透过窗户就能看到窗外的庭院已经点起了宫灯,暖融融的,就像是落在地上的星子。 吕斐是被渴醒的,而且还没睁眼,肚子就开始咕咕叫。 他一睁眼,还没有回过神,就摇晃着摇脑袋往烛光的方向看,等见到祖姑奶奶的身影,目光的焦急才慢慢消退,开口的声音有些暗哑“祖姑奶奶” 霍姝正在灯下核账,见吕斐醒了连忙放下手中的账目,过来摸摸他的脸。 “手还痛么” 吕斐困倦地揉了揉眼睛,然后摇摇头,开口“渴。” 霍姝连忙兑了温水递到吕斐嘴边,吕斐就迫不及待捧起来喝,看起来就像只渴极了的小麻雀,喝完了又像是幼鸟一样嗷嗷叫“斐斐饿。” 原本就温在炉子上的汤饭被送了上来,吕斐就着鸭汤呼噜了两小碗,显然是饿极了。 等他吃饱喝足捧着小肚子打饱嗝的时候,霍姝靠过去戳了戳他的小肚子,然后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等霍姝的话问出口,吕斐这才有机会和想象中那样,把要写在信上的委屈一五一十地和霍姝倒出来。 先是刘贵妃驱邪,到后来突然发现通道失灵找不到祖姑奶奶,再后来想会地道却被金盛抓了起来 “斐斐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祖姑奶奶了qaq。” 吕斐的经历确实让人心惊,然而不得不说,他还是一个天生说书的好苗子,把原本就心疼的霍姝惊得一愣一愣地,简直不能相信他这几日到底是经历了什么。 吕斐说得可怜,身上的伤痕还更给他做了佐证。 等霍姝小心地给他吹伤口的时候,吕斐索性跑过去把自己窝进了祖姑奶奶的怀里,咬咬唇,细声细气地问“祖姑奶奶,斐斐以后可不可以不回去了” 霍姝低头点了点吕斐通红的眼眶,垂眸看了他一会,直到吕斐紧张地拽着她衣袖的时候,这才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应了“好。” 不应又有什么办法呢 她也完全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变成如今的局面,如果这种情况下再把吕斐送回去,那和送死还有什么区别。 只是想到吕斐说刘贵妃也已经发现他会出现在这里,霍姝也有些头疼。 在上次吕斐哀求着不想回去的时候,她也想过把吕斐送到别的宫中去,可想要没有人只是她这里还好说,但她根本不知道一百年后的状况,更不能保证挑选的地方能够保证完全不被人看到。 而现在情况更加复杂了,刘贵妃似乎已经对吕斐上了心,非要穷追不舍,四处询问吕斐的下落,而霍姝现在宫中的人手看不见一百年后的刘贵妃,更没办法提醒侦查。 霍姝根本没办法施展半分手脚。 吕斐原本就很信任祖姑奶奶,这才亲口听她应了这件事,顿时眯着眼高兴起来,就连手上伤都感觉不出来。 他下午原本就已经睡够了,这时候得到了承诺心情兴奋就更加精神起来,枕在霍姝的膝盖上,一抬头就听见霍姝轻声自言自语道“这穿越为什么会失灵” 她确信在吕斐过来找她的那个时间段她就在主殿没有出去,而且更让她奇怪的是,如果吕斐当真是穿越失败了,那么后来她又怎么能看到吕斐的 难道这个穿越的条件不是带着木匣子穿过地道,而是别的 霍姝一边轻拍着吕斐,一边思考着这两次穿越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斐斐,你这次过来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和上次不一样的地方” 吕斐正转着一双大眼睛依赖地看着霍姝,听见祖姑奶奶问他,吕斐犹豫了许久,这才不确定地说“那个方道长驱邪的时候,把斐斐的盒子摔掉了。” 说着,吕斐就把木匣子从怀里拿出来,把上面的伤痕递给霍姝看,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心疼“喏,这里被划坏了还有这里,磕掉了一个角盒子都要被摔坏了。” 霍姝接过木盒细看了一会“你说的划痕和角都在哪里” 小吕斐的爪子点到的地方不是好好的,怎么也看不出有什么划痕和掉的角啊 吕斐唔了一声,缩回了手,把盒子放到眼前细看了一会,接着就把盒子来来回回上上下下仔细翻看了一会,然后瞪大了眼睛颇为惊奇地说“诶找不到了斐斐记得是在这里的怎么找不到了” 木匣子很小,而且总共才八个角,所以根本就不存在漏看的情况。 吕斐相信自己之前根本就没看错盒子确实摔坏了。 霍姝这个时候突然有了一个想法“摔坏了,又好了” 她把匣子从吕斐手中拿了过来,特别是在哪个缺掉的角上摸了摸,确定那里根本就是完好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所以吕斐最开始穿越失败,会不会就是因为木盒被摔坏了但是这个木盒会自我修复,所以等它修复完毕,吕斐这才能看得到她 霍姝仔细盘算着,发现或许这就是真正的答案。 反正这个盒子神奇的事情多了去了,也不差这么一样了。 不过既然这个盒子这么不经摔,稍微有点损害就会导致通讯失败,霍姝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吕斐,听到霍姝这么说,吕斐显得更加紧张了。 他立刻把盒子贴着胸口放好,然后保证以后绝对不会让盒子再摔着的 霍姝慢慢陪吕斐说着话,等他睡着的时候就把他小心地放在了床上,亲了亲他的脸颊,合上门离开了。 吕斐尚在半睡半醒中,也不知道霍姝是什么时候走的,只是迷迷糊糊中似乎看见了一个人影举着如豆的灯光,慢慢向他走了过来。 他鼻尖还带着霍姝身上令人放松的香味,见到白色的身影,还以为是白苓过来给他吹灭烛火,眼珠子在眼皮底下滚了滚,却没想着要醒过来。 然而等他第二天醒过来下意识地摸摸胸口,然后打算继续睡的时候,潜意识地惶恐却让他立刻醒了过来,然而等他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却发现他的直觉没有错 他的木匣子居然不见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