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返航计划》 第1章 第1章 “三……” “二……” “一！” 点火，起飞——在火箭强大的推力下，阿尔法驾驶的飞船缓缓升上了暗夜之中的高空，在完成分离程序后冲破大气层，孤独地翱翔在漆黑一片的宇宙空间中。 驶离太阳系需要的时间不少，尽管按说这会儿孤身处于飞船的阿尔法应当打起十二分的警惕，绷紧神经注意可能会发生的任何意外状况，但一想到自己身为火星上遗留的最后一位居民，他便情不自禁地忘记了那本该占据他全部思绪的压迫感。 目标星球在距太阳25光年之外的地方，能不能活着抵达都是一个疑问，所以他的这趟宇宙航行，有着千万种可能。 阿尔法也想过最坏的情况——比如，假如中途出了意外，他便得找个邻近的有生命居住的星球迫降——反正这次他已经备好了基因改造的药物，只要能够顺利着陆，无论登陆到什么行星，他都能将自己瞬间改造成能够适应该行星居住条件的最高智慧生命，甚至连当地的土著居民也不会发现他外星人的身份。 祖先流传下来的先进技术实在是太好用了。 不过一想到这个，阿尔法又忽地感觉有些怅然起来。 本来他并没有打算这么早就离开火星的，只是没想到居住在隔壁星球的人类越来越过分，不但不断发射各种可疑的探测器到他可爱的故乡来，还盘算着各种各样可怕的殖民计划。 虽说先前早有人提醒地球人对火星一直虎视眈眈，可因为当时地球上的科技还落后得让大多数火星人起不了半分警惕的想法，所以也没太多人关注这件事儿，火星上的生活依旧祥和而又平静，不曾受到半分打扰。 但谁也没想到的是，只不过是这近几千年的时间，地球上的技术就突飞猛进——虽说比起火星来说尚有距离，可也足以引发祖先们的忧虑了。 再加上随着时光流逝，火星上的居住条件也日益恶化，火星人不得不开始一批接着一批迁离故土，去遥远的宇宙深处寻觅更为宜居的星球了。 于是火星上所剩的人越来越少。 据说，离开的火星人在出发之前就已经确定了目标星球的位置，而且已经确认那颗星球上虽有生命，却尚无智慧生命的存在。 这是一个可遇而不可求的好消息。 因为没有智慧生命存在，便意味着一场可怕的星际战争可以就此避免。 终于为什么还有居民仍旧固执地留在火星不愿搬迁，那恐怕得用一种类似于“故土情结”的东西来解释了。 虽然这种高尚的精神值得歌颂赞扬，但因着精英的集体搬离，再加上火星上的资源也日趋枯竭，火星上的生产建设渐渐地陷入了停滞的状态，而留下的那一小撮火星人就这样在岁月的洗礼中眼见着身边的同伴一个接着一个离去，到最后……竟真的只剩下阿尔法一个人了。 尽管这过程经历了数千年的漫长时光。 而经历了这样漫长的时光，阿尔法自然是不可能再度联系上许久之前就已经迁走的祖先们，可是一想到自己竟能成为这颗美丽的红色星球上死去的最后一个人，他的心里竟也泛起一种悲壮的感觉来。 是啊，曾经，他也是做好了安静离开的准备的。 在他可爱的故乡。 只是这些天，日益密集的探测设备触动了他头脑中那根唤作“恐惧”的神经。 因为这些年，一直有可疑的探测器一个接着一个在火星上落地生根，而之前阿尔法一直躲在火星上最后一个没有被探测器侵扰的秘密据点里。 可是，就在前不久，他惊恐地发觉，最新一只探测器的魔爪，已经刺入了这最后一小片安全领域！ 如果再在这儿继续呆下去，那自己恐怕很快便会被人类发现，而到那个时候又会怎样呢…… 阿尔法已经不敢再细想下去。 之前祖先们曾用特殊技术了解过地球上的生命甚至人类的历史，而据传，人类不仅无故宰杀本星球上的生命，甚至连同类的性命也会无情地谋害，而如果一个外星人落到这样凶残的人类手里…… 阿尔法只觉得浑身的寒毛都快要立起来了。 那时候，祖先之所以那样急着集体撤离，和这个恐怕也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幸好幸好，自己现在已是在逃离太阳系的旅途上了…… 阿尔法深呼吸一口，心想这回如果飞不到目标行星，那找颗适合居住的行星就近降落也是可以的，反正—— 只要别降落在地球上就行了。 毕竟，他可不想变成人类这个“传说中的残暴物种”。 就在他放松心情开始畅想起自己在外星球即将展开的幸福生活时，却猛地发觉仪表盘开始乱转，紧接着从飞船内部传来了诡异的声响。 “不好！” 阿尔法一时慌了。 飞船一定是出故障了，得赶紧找个邻近的星球迫降才行！ 阿尔法焦急地环顾四周，却猛然发觉自己眼前就有一颗美丽的行星，而幸运地，探测设备也显示上面有生命居住——来不及考虑太多，眼前的这颗行星无疑是阿尔法此时救命的选择。 启动迫降程序，阿尔法喝下改造基因的药水，又调整了下呼吸，便驾驶飞船冲入了眼前这颗星球稠密的大气层之中。 * 穿过云层，调整位置，阿尔法成功地在一处空地上着陆。 他感觉自己的心“砰砰砰”地跳得厉害，久久不敢起身打开舱门。 不知道自己迫降到了一颗怎样的星球呢？ 看地表的建筑物这样井然有序的样子，想来这颗星球上一定居住着进化得很不错的高级智慧生命吧…… 就像繁荣时期的火星一样…… 阿尔法深呼吸一口，怀着忐忑的心情打开舱门，却忽然间灵光一闪。 自己不是已经喝下了改造基因的药水了么？ 那只要看看自己现在的模样，就能够大致知晓这颗星球上存在的智慧生命是什么样了呀！ 于是他赶紧跳下飞船把舱门关好，怀着欣喜的心情凑近去看自己照映在其上的影子，却在看清的那一瞬感觉心登时凉了半截。 他颤抖着伸出手去拉开门，又从座椅边的小抽屉里摸出一张纸来抖开，看着其上被打着大叉的两个性别不同的小人对着他现出的诡异的微笑，再结合方才在门上看见的自己此时的体貌特征，阿尔法只觉心上一时凉飕飕的，仿佛已然置身北极。 呀，自己都能脱口而出这个星球的地名了…… 天啊，自己最不想登陆的行星就是地球了，可怎么偏偏就栽到了这里呢！ 阿尔法痛苦地伏在座椅上，真恨不得手边能有把枪好让他立时开火自杀。 但一个念头很快掠过他的脑海来——趁野蛮的地球人还没发现自己，要赶紧把飞船修好再度启程，按经验这应该只是一点儿小故障，而且，这次以地球为起点出发，就再没可能落到这颗野蛮的星球上了！ 于是阿尔法一骨碌从座椅上起来，从后边搬出工具箱就出了舱门小心检查起飞船的故障来，他一心只想着要快些把飞船修好以便抓紧时间出发，竟然忘记了去检查一下自己此时降落在了何处，周围的环境又是怎样的了。 * 记不清这是失恋之后的第几天了，或许是第三天，又或许是一个星期？…… 但没多大所谓，因为自打失恋以来，慕方晴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里借酒消愁，任自己在颓废的海洋里沉沦。 她心里自是清楚为了那样一个混蛋不值得，可就是控制不住地心里难受。 而更让她难受的是，她认识前男友的劈腿对象，那可真是要脸没脸要胸没胸，真搞不懂他为什么会为了那样一个贱女人抛弃貌美如花性感火辣的自己——估计男人的眼睛都是瞎的吧。 慕方晴把手中的空酒瓶掷向墙边，胡乱地抹了抹嘴，抬眼去看墙上的日历，这才确定自己已是在家宅了一个星期了，如果再呆下去恐怕真是连人都要发霉了——不行，今天说什么也要出去转转，凭什么老娘要为那个人渣悲伤逆流成河啊，老娘也要上街勾男人去，要是被老娘看见那对狗男女，那就正好狠狠胖揍他们一顿出出心头这口恶气！ 下定了决心，慕方晴进浴室冲了个澡，对着镜子迷迷糊糊地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将钥匙揣进口袋出了门。 * 酒尚未全醒，看什么都是两个影儿的，慕方晴晃晃悠悠地在大街上走着，特别想开口吼几嗓子，可还是强行忍住了。 以自己现在这状态，唱起来一定跟鬼哭似的。 就在她晕晕乎乎走出小区门口的时候，却忽然发现不远处的空地上停着一个灰黑灰黑的物件。 她揉了揉眼睛，可还是看不大清。 好奇心驱使她向着那东西走去，迷迷糊糊中她感觉有个人正趴在下面，而当她再抬眼去看时，只觉得那很像是前男友常开的那辆跑车，而再去看底下趴着的那个人，处于晕乎状态的慕方晴只觉得是怎么看怎么像前男友…… 特么的，这混蛋在老娘住的地方附近修车是几个意思？ 这么快就打算开车带新欢出去兜风了？ 分手才不到俩星期啊！ 这对不要脸的该不会还在这破车里头车震吧，把车都搞坏了！ 老娘跟这家伙在一起的时候，这车可从来没出过问题啊！ 慕方晴越想越来气，环顾四周发现不远处正巧有块大石头，便摇摇晃晃地走过去把那块大石头给抱起来，在眼前那在她看来形似跑车的物件跟前停住，铆足了劲儿就狠狠地砸了下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章 第2章 再说阿尔法，本来他正聚精会神地在飞船底下进行他的检修工作，却忽地感觉到似是有阴影覆来，便好奇地把头伸出来瞧，可这一瞧不打紧，只见一个看起来喝得烂醉的陌生女人正抱着一块大石头向着他这边晃晃悠悠过来，还未等他开口询问便不由分说地举起怀里的那块石头就对着他心爱的飞船开始猛砸，且有愈演愈烈之势，不一时飞船就被她砸出了一个大窟窿，眼见着就要变形了。 “天哪！你在干吗？”阿尔法绝望地喊，“你们地球人都这么暴力的吗？住手！快住手！天啊！我为什么会登陆在这样一个野蛮的星球啊！” 像是因听见了他的哀嚎，那女人终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可就在她抬眼望向他的那一瞬，她的脸上却忽地现出了笑容。 阿尔法一时愣在原地，不明白这笑有何寓意。 但是他看见那女人扔掉了抱着的那块石头向着他走过来，忽地就一下揪住了他的衣领。 “喂，你……你谁啊？” 阿尔法有点儿慌，他有恐怖的预感。 “喂！天！你干吗打人，喂！……” 可不幸的是，他恐怖的预感很快便成真了。 * 小区内某个隐蔽的角落。 昏暗的路灯。 敷着药膏肿着眼睛检修飞船的阿尔法。 “对不起啊……”慕方晴低着头站在一旁，怀里捧着药箱，声音放得很轻，“那时候我喝多了……” 依旧顾自检修飞船的阿尔法虽是听见了她的话，却在心里头愤愤地想：“地球人真可怕，就刚刚那会儿还那么野蛮，现在才过去多久啊，居然这么快就现出这种猫哭耗子假慈悲的神情来……我才不会上她的当呢！我要抓紧时间把飞船给检修好回火星去——” 可才刚想到这里，阿尔法手上的动作却不由得放慢了，脸上的神情也跟着变得欲哭无泪起来，但他仍旧只是在心里头暗暗想着，并未出声：“本来那时候检修好就马上出发的话，是可以直接上路的……可谁能想到半路竟会突然杀出个野蛮的地球人来……现在飞船被砸成这副德性，恐怕真是隐患无穷，非得回火星好好检修一番不可了。恐怕只有等到回火星彻查之后，这艘飞船才能重新具备远行的能力吧……” 就这样，阿尔法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之中，全然忘记了慕方晴还在等着他回话呢。 见阿尔法一直沉默，慕方晴寻思着他会不会是生气了，于是小心翼翼地发问道：“我……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吗？” 再度听见她的声音，阿尔法才猛然从沉思之中清醒过来，可语气依旧那么冷冷淡淡的：“嗯……我需要一些镓铟……或者说镓铟合金……你能帮我弄来吗？” “镓铟？”慕方晴看起来很困惑，“那是什么？我从来没听说过诶……” 阿尔法瞬间一脸黑线，禁不住在心里头暗暗吐槽：“看来，地球人不仅野蛮，还很无知……” 但他清楚对方还在等待他的回答，便开口说道：“算了，没事。过几天我自己去找。” 他能感觉到对方点了点头。 但很快，新的问话又从他背后传来了：“我能冒昧问一下……这是什么东西吗？” 阿尔法手上的动作一时僵住了。 他在思考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 慕方晴愣愣地瞅着眼前这个男人的背影——没错，由火星人变异而来的阿尔法在她看来只不过是个与常人无异的25岁上下的小伙儿，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他长得还有点儿小帅，颇带着那么点儿异域风情，就算是被揍得鼻青脸肿也还是能看得出来——在心里暗暗地想着，他怎么又不说话了，该不会是又生我的气了吧，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但好在阿尔法很快开口了，可算是把她从担忧的深渊里给拯救了出来：“我可以不回答这个问题吗？” 她赶紧点点头，可很快发现自己像是又坠入了一个新的陷阱之中。 这算是哪门子回答啊…… 慕方晴低头去看腕上的手表，这才发觉已经到晚上十点了，晚风飕飕的还真是有点儿冷——而更重要的是，对于她这样一个独自在外居住的单身女性来说，这时间可真不算早了。 可是看起来，眼前这位小帅哥手头的东西还需要很长时间检修呢。 于是慕方晴开始陷入了纠结之中。 “那什么……”过了许久，她终是鼓足勇气开了口，“真的太晚啦……我得回家了……今天真的很对不起，你的伤好些了吗？我还有什么地方能帮上忙吗？” “没有没有。”阿尔法简短地说，此时的他只想快些摆脱和这个野蛮的地球人之间的干系。 “真的……不用我帮忙了？” “不用不用。” “那……我回去了？” 慕方晴试探着问，正欲转身离开，却忽然听见阿尔法喊了她一声。 她转过头去，却见了阿尔法正从地上缓缓起身，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像是因为想到了什么而向着她慢慢抬起了那双好看的深色眼睛。 天，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得厉害。 “你应该对这附近的环境很熟悉吧？”阿尔法直视着她的眼睛问道，“我能请你帮我个忙吗？” 慕方晴本就对阿尔法心怀愧疚，听他这样说自然是爽快答应：“当然可以！需要我帮什么忙？你说就好了。” 阿尔法回头看了看那几乎已经被砸到变形的飞船一眼，又转过头来直视着慕方晴说：“我这东西一时半会儿的怕是修不好了，可这附近来去的人又实在太多，我怕在我修好这东西之前，会被人发现……所以，你能帮我找到一个隐蔽的地方把它给藏起来吗？” 慕方晴愣了一下。 她没办法拒绝这个请求——毕竟这祸是她闯出来的。 可是，这半夜三更的，叫她一个弱女子带一个刚刚认识的男人去一个别人找不到的僻静地方…… 这实在是无法不让她产生很多联想。 可是看着阿尔法那恳切而又焦急的眼神，她真的没有办法开口说出那个“不”字。 “要不……”犹豫了很久，她才终是轻轻地开口问道，“先放我家保管？” * 但还未等阿尔法作出任何正面的或是负面的回应，慕方晴便抢先一步开了口：“不过，这可是有条件的——首先，你得跟我解释一下，你在维修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还有，我住的地方不算大，而且还是租来的，这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房东可是要找我算帐的。所以呢，如果这东西是危险品的话……我怕是也帮不上什么忙了。” 阿尔法只觉得喉咙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堵着，心里的台词像弹幕一样刷满了脑海：“飞船放你家保管也就意味着我也得在你家住着啊——因为在这个陌生的星球上，这艘飞船是我唯一能够信任能够相依为命的亲人了——可就算你求我去你家我还不一定乐意呢，谁知道你这个野蛮的地球人会对我做些什么，就像刚才，这才刚见面呢居然就对我大打出手的，以后要是熟了可还不得把我红烧了下酒啊！之前早就在资料上见识过地球人的野蛮凶残了，可真是没想到现实中竟真是如此……再说了，现在到底是谁欠谁人情啊，你倒是在我跟前摆起谱来了，这还有一点儿诚意么，还有一点儿真心帮忙的样子么，地球人都是这么蛮不讲理的么，我这运气怎么就能背到这个地步呢……” 可是他环顾四周，只觉得这小区内走着的居民此时在他的眼里看起来个个都凶神恶煞，甚至比慕方晴还要可怕，再想到方才发生的事儿，他不由得再度浑身战栗起来。 他真的无法想象自己独自在这个地方呆下去还会遭遇什么可怕的事情，而这也让他绝望地意识到，这会儿自己眼前的慕方晴，已然成了他能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 见眼前的小帅哥再度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慕方晴开始焦急起来，便伸出手去在他眼前晃了晃：“嘿？” 这动作使得阿尔法从沉思中惊醒过来，而已经深刻意识到自己此时可怜处境的他，只能蔫蔫地答道：“这不是什么危险品……这是——” 虽说眼前的漂亮女人正睁着一双楚楚动人的大眼睛等着他回话，可阿尔法真的是很纠结——他到底该不该坦白自己外星人的身份呢，眼前的这个地球人又是不是真的值得信任呢，老实说，他现在心里真的是一点儿谱也没有。 可是眼见着对方看上去又是一副快要等不住的样子，阿尔法只能赶忙凭直觉回答：“就……就是一种新型的交通工具！” 见对方眼里满是问号，阿尔法赶紧一面从脑海中调取之前阅读过的相关资料，一面信口胡编道：“你们地——咳咳……就是跟飞机呀，汽车呀这些类似的，一种新型的交通工具，现在暂时还没有得到推广，还处于试验阶段，所以很容易出故障……对啊！所以啊！你看我刚刚不是在维修嘛……” 乖乖，可算是给圆回来了，阿尔法不禁伸手去拭脑门上渗出的汗，可因着又提到了刚才的事情，他非但没有放松，反倒是感觉一股心火又开始闷闷地向上直冒了。 唯一让他感到宽慰的是，对方看起来已然恍然大悟，像是终于放下了心。 慕方晴绕着那个所谓的“新型交通工具”绕了一圈，却很快再度犯起了难：“可是这东西好大啊，我家不知道放得下放不下……啊，对了，先不说我家里头，就是楼道口和我家大门也不一定能进得去啊……” 听她这么说，阿尔法开始仔细回忆起自己之前看过的地球上普通民宅的布局，片刻过后试探着问道：“你家有阳台吗？” “诶？”慕方晴看上去很意外，“有倒是有——” “那我们就可以试试了。”可阿尔法还未等她说完便顾自开了口，看上去已然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慕方晴久久地凝视着眼前这位小哥的面庞，只觉得心里模模糊糊的似是有个念头，只是她暂时无法看清。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章 第3章 拉开舱门，阿尔法请慕方晴先进去，自己随后坐上了驾驶座。 路灯暧昧的光线透过窗户钻进来，打在慕方晴的侧颜上，就像一幅色调柔和的油画。 但眼下阿尔法并没有心情去想太多，此时的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得快着些把这艘飞船给检修好以便早日离开这个野蛮的星球，所以他现在更担心的是这飞船刚刚才遭受了这野蛮地球人的一顿猛砸，虽说刚刚已经简单地维修过，可还真不敢确定它能不能撑过这一小段航程呢…… 因此，这会儿阿尔法的神经是紧紧地绷着，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前方的视野上，早已容不下半分的杂念。 可坐在副驾驶上的慕方晴却是完全相反的心情——她只觉这个所谓的“新型交通工具”还真是十分新奇，她之前不曾见过这样的东西，只觉着很像是科幻片里的那种宇宙飞船，可比较起来又好像有那么点儿不一样。 怎么说呢，感觉…… 要更加精密一些，也更上档次一些。 又或是说——更具现实气息。 是的，就是“更具现实气息”这样的感觉，更加实在，而不是那种幻想的产物。 “这东西一定很贵吧……”慕方晴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寻思着，心里忽地就有些发毛起来，“那我把它给砸成了这副鬼样，对方万一去法院告我，我可该怎么办啊……” 想到这里，慕方晴不由得紧紧握住了座椅的边缘好强迫自己镇定，可很快又忽地想到，刚遇见这小帅哥的时候，他好像就趴在这“新型交通工具”底下维修啊，那这东西肯定是从一开始就坏了的…… 是啊，也对，刚刚他不是说这个东西现在暂时还没有推广，还处于试验阶段，容易出故障么，所以他才在维修的…… 只是，这么贵重的东西，他竟然自己亲自动手维修，总感觉是有点儿不寻常…… 能买得起这样贵重的东西，又拥有这样非凡的动手能力的，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又或者，他是这款新产品的推销员，开着这个“新型交通工具”四处试飞么？…… 就在慕方晴的思绪眼见着就要混乱进死胡同的时候，却忽地听见坐在她身旁的小帅哥发话了：“喂，这片区域的阳台还不少呢，哪一户才是你家啊？” 慕方晴这才猛然回过神来，却吃惊地发觉自己身处的这艘“新型交通工具”正浮在半空中上下飘移，而看到眼前的成排阳台就像是敞开的大门一样平行地陈列在自己眼前，她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跟着变得急促起来了。 伸出手去指的时候，她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浑身都在发着抖。 慕方晴租住的地方正巧没装防盗窗，阿尔法很顺利地就把飞船给开了进去，找准位置平安地降落了。 只不过这一停，飞船几乎挤占了阳台的全部空间。 “不行啦！”慕方晴着急地喊道，“这样所有人都会看见我家停着个奇怪的东西的！还有，这样子我都没地方晒衣服了！” 阿尔法无奈地深吸一口气，道：“那你下去把阳台门开到最大，我把飞船开进你家去。” 慕方晴“哦”了一声，打开舱门跳下，拉开阳台的大门，给阿尔法留出一片很大的空间。 幸好跟阳台相连的那个房间还算宽敞，而且慕方晴也没往里头放什么东西，这会儿阿尔法的飞船总算是勉强能有个安身之所了。 慕方晴把阳台门关好，又瞥了那飞船一眼，转向阿尔法道：“好了，东西已经安置好了，你可以走了。” “开什么玩笑！”可眼前的小帅哥却是把眼睛都给瞪得快掉下来了，“我还没全修好呢！再说了，这飞船在哪里，我就必须得在哪里——” 话刚出口，阿尔法便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但仔细一想，其实在上一句的时候，他就已经说漏嘴了。 “你难道还想住在我家吗？”眼前的姑娘先是现出了吃惊的神情，紧接着她似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等会儿，等会儿……你刚刚说——‘飞船’？” 没错，这样一想她好像的确是听见了“飞船”这两个字，可更仔细一想，其实在上一句的时候她就已经听到了，只是当时粗心没有注意。 阿尔法紧张得直冒汗，他很想快点编个谎圆过去，可是仔细想想这样做似乎全无意义——他不可能把飞船丢在这里另寻住处，因为他必须呆在飞船旁边尽快把它给修好，而只有这样做才能尽快地离开这个野蛮的星球，早点飞回火星把它给彻底检修好，才能彻底飞离太阳系移居到那颗更合他心意的目标行星之上啊。 可是现在，这些都成了很遥远的任务，都不知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去做，而要得到去完成这些任务的机会，他似乎非得跟眼前这个野蛮的地球人搞好关系不可了。 真是讽刺啊。 可是，也再没有别的选择了。 更何况，他现在已经完成了基因改造，所以此时的他生理上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地球人了——虽说他还不太懂该怎么适应这个新的身体。 而之前，他对于地球的了解属于那种……有所耳闻，有一点儿储备，却并不系统的层次。 所以，照这样看来…… 坦白，似乎已经成了最佳的选择。 于是，阿尔法低下头，声音虽然很轻，可依旧能让慕方晴把每一个字儿给听得清楚：“是的……对不起。我刚刚骗了你。这不是什么‘新型交通工具’，这是一艘宇宙飞船。而我……对于你们来说，应该算是……外星人。我是从火星上来的。” * 房间的灯还没有打开，室内的光亮几乎全由外头的路灯赋予，而站在房间角落里的慕方晴愣愣地盯着眼前这位陌生的小哥，竟开始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了。 外星人？ 这种几乎是只有在小说或是电影里才会存在的幻想之中的生物，现在居然……就站在自己眼前？！ 而且看对方的形貌，真的是哪里都没有一点儿外星人的样子啊…… 可是如果说他是在骗人，那此刻摆在自己房间里头的这个庞然大物又该怎么解释？ 慕方晴像是被人支配了神经一般缓缓走到那艘几乎已经被砸到变形的飞船跟前，对准它就狠狠地把脑袋给磕了下去。 疼！ 真的疼…… 她捂着自己快要变得青紫的额头，迅速转头望向了阿尔法。 而此时，对方正错愕地睁大眼睛瞅她，一副随时准备逃跑的模样。 “看来我不是在做梦……”慕方晴喃喃地说，慢慢走向了对她来说尚显陌生的那位小哥，冲着他缓缓抬起了眼睛，“最近真的是发生了好多事情，我几乎一直就没有走运过……不管你是不是在骗我，管它呢，反正我早就受够了欺骗……所以，听听你怎么说也无妨。我们不能这样一直浪费时间下去。而在允许你在我家住下去之前，我有权利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阿尔法先前还为慕方晴的怪异行为感到恐惧，以为自己又要被暴揍一顿，可眼下对方竟这样有条理地和自己心平气和地说话，这使得他心头的害怕感觉稍稍淡了几分。 管它呢，试一试又有何妨，反正自己现在也再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 夜更深了。 慕方晴坐在地上，重重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料想自己明天一定又是中午才能醒，而且还要顶上重重的黑眼圈，外加一点儿神经错乱。 “哈哈……”她禁不住开始放声大笑，眼角几乎快要有泪笑出来，“我是做错了什么，老天要这样惩罚我……” “被惩罚的是我才对吧？”阿尔法没好气地说，“这样一折腾，我不知道要猴年马月才能再度踏上被粗暴打断的旅程呢！” 慕方晴斜眼看他：“你用词还挺溜的啊，跟传统的外星人形象一点儿不符——我有权拒绝相信你！” “传统的外星人形象？”阿尔法一脸又好气又好笑的神情，“那都是你们地球人的臆想！你们真有人见过外星人长啥样了？实话告诉你，火星上的科技比你们要发达上一万倍，就像我们可以变异成你们，你们却做不到一样！” 慕方晴正欲反驳，却忽地感觉到有些害怕——她忽然觉得，对这些东西若是思考太多，自己的神经有可能会因为支撑不住而崩溃。 她也说不上具体因为什么，只是直觉如此。 “不管你是不是真的是外星人……”她的语气依旧半信半疑的，“的确，祸是我闯出来的，我无权拒绝……但你可别存什么歪念头！我告诉你，我这小区的治安还是很好的，你要有什么违法的念头，我一个电话就能叫警察过来把你给抓起来！” 阿尔法苦笑：“你这么暴力，我只想快着点儿离开，压根没闲心去起什么违法念头。” 慕方晴从地上起来，可眼里的戒备依旧没有消除：“我要去洗澡了。在我确定你的话是真是假之前，你只能在这个房间里头呆着，绝对不许进我房间！” “放心！”阿尔法一脸不屑，“我躲你还来不及呢。” 很奇怪，之前因着不了解双方都保持着客气礼貌，可当所有的情况都被挑明之后，两人反倒是都分毫不掩饰自己最真实的情感了。 对于慕方晴来说，对方是一个让她不敢放心去信任的外星人——在她眼里，外星人等同于异类物种，等同于危险，等同于未知和恐怖，哪怕有再好看的皮囊也没用。 而对于阿尔法来说，慕方晴是一个野蛮的地球人——对他来说，地球人也是外星人，而且还是一个野蛮残暴的物种，他唯恐避之而不及，根本就不愿与之产生多深的交集。 即使现在是在慕方晴的家里头，他也依旧感觉心惊胆战。 不过话说回来，对方好像真的去洗澡了——这会儿阿尔法才感觉到自己已经开始深深地犯困了，他还没完全适应这具地球人的躯体，可是他的身体正在告诉他，他该休息了。 抵不住上下眼皮直打架的疲惫，阿尔法不觉中已是缓缓合上了眼，在渐渐变得迷离的意识之中慢慢陷入了沉沉的梦乡。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章 第4章 说来也奇怪，虽说昨晚阿尔法睡得也不算早，可第二天他却是早早地就睁开了眼——正值清晨，阳光透过窗格洒在他那艘近乎被砸到变形的飞船之上，尚带着些清冷气息的晨风俏皮地和他在不经意间撞了个满怀，轻柔地拂开了他额前那缕被阳光染成了栗子色的鬈发。 原来地球上的清晨是这样的啊…… 想到火星上那虽说是黄褐色，但看起来却是暗得如灰云一般的天空，阿尔法的心头一时涌上许多复杂的情感来。 地球上的清晨，真的好美啊…… 为什么同样是阳光，落在地球上就如仙女的裙边一样闪烁着梦幻的色彩，可一到了火星上，就像是一条落满了尘灰一般的旧式披肩一样了无生气呢？ 能生活在这样一颗充满了勃勃生机的美丽星球上，地球人是多么幸福啊！ 阿尔法真的是不敢也不愿相信，在这样一颗美好得有如童话一般的漂亮行星上，竟发生过他在资料上读过的那些暴行，那些近乎让人窒息的恶毒行径。 他从飞船里走出来——昨晚他就是在这里过的夜——打开阳台的大门，好奇地把头探出去四处张望，贪婪地想要把这颗对他来说尚显陌生的星球上的全部景象尽收眼底，于是他瞅见了底下有许许多多的生灵在缓缓地移动着，却分散成许多小块——他能辨识出来挂在他们脸上的表情是开心的笑容，而在这样一个让人心旷神怡的清晨看见这般让人赏心悦目的笑容，可真是一种叫人感觉心也要化掉的体验。 地球上的生活也不坏嘛——阿尔法在心里暗暗地想着，情不自禁地也跟着现出了微笑来。 能拥有许多同类，这是火星上的孤独生活所不能比的。 可是先前听说的那些恐怖的故事，难道都是假的吗？ 不，不能掉以轻心。 毕竟才刚刚来到这颗陌生的行星，一切都有可能是假象——自己心爱的飞船昨晚不就被那个野蛮的地球人给砸成这副鬼样了吗？ 天啊，你在想什么啊阿尔法，当务之急是赶紧把飞船修好，好快些回火星去才是呀！ 想到这里，阿尔法懊恼地摇摇脑袋，寻思着自己得快些出去找镓、铟，或是找到它们的合金才是——可是，该怎么出去呢？ 肯定不能开飞船出去，那样实在是太招摇过市了。 嗯，得自己只身上街才行。 于是他沉思片刻，从自己所在的这个房间出去，进入了一个更为明亮的区域。 “这里可能就是‘客厅’了……”阿尔法在心里默默地想，“也许前面立着的这个门，就是通向外界的门了……” 他向着大门伸出手去，却还是有点儿犹豫。 但很快，他开始缓缓地向外吐气，想要努力赶跑那些让他感觉到烦恼的念头。 管它呢，试一试又无妨。 于是，客厅的门把手转动了，阿尔法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泛着清新气息的晨曦里。 * 当慕方晴迷迷糊糊地从梦里醒来的时候，发觉时针又是不出所料地走到了正午十二点的位置，于是她懊恼地跳下床，又把窗帘拉开一条缝，看太阳公公仿佛在嘲笑她起得太晚一样在高空中幸灾乐祸般地把自己的光亮调高到几乎能闪瞎眼的程度，禁不住在心里暗暗开骂起来。 “草，全世界都特么的和老娘过不去！说好的早起呢？说好的不熬夜呢？说好的要敷个面膜美美地入眠睡个让人心旷神怡的美容觉呢？怎么一睁眼又特么的中午十二点了！晚上可该怎么睡得着啊！”慕方晴在嘴里恨恨地咕哝着，“说到底，这件事还不都怪昨天晚上那个倒霉的家伙——” 可思绪走到这里，却忽地断了。 自己是怎么能安安心心睡到中午十二点的？ 莫非，那家伙也还没起床？ 对了，昨天晚上，他还说自己是外星人呢，说……说他是从火星上来的，那他能在地球上存活几天啊，自己家也没有能用来饲养火星人的食物啊…… 等等…… 他……说自己已经喝过基因改造的药水了？ 可是，这改造是到了什么程度呢？ 完全和地球人一样么？ 不行不行，想不过来，还是得找他问个清楚。 像是有一股热血上涌，慕方晴没想太多就拉开了卧室门向连着阳台的那个房间走去，却在进了房门的那一瞬意外地发觉飞船内已是空空如也。 见鬼！ 这家伙死哪里去了？ 就在慕方晴怀着一肚子疑问重又回到客厅的时候，却看见客厅的门忽地一下被人给推开了。 她不由得吃了一惊。 而来人显然也吃了一惊。 站在门口的人正是阿尔法，只是眼下他像是被钉住了一般愣在门口，而一双眼睛更是如被胶水粘住了一样定在慕方晴身上不动了。 “怎……怎么了？”慕方晴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我身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唔……”阿尔法看起来像是不知该怎么回答，双颊却忽地泛起了红晕。 他这模样引得慕方晴不由得低头去看自己的身子，而这一看她才想起来刚刚自己急着从房间出来，竟然连睡衣也忘记换了，这使得她不由得放声尖叫起来，直叫得阿尔法伸出手去捂紧了自己的耳朵，才像猛然回过神来一般风一样地跑回了房间，重重地摔上了门。 * 尽管她已经进去了，可阿尔法依旧久久地沉浸在回忆与遐想之中无法自拔。 “很性感啊！”他不禁在心里这样想着，而刚才看见的一切又似一幅精美的画卷般在他眼前抖开，引得他再无暇去思考旁的事情。 刚才的慕方晴，身着一袭浅色蕾丝边的睡衣，裙摆乖巧地逗留在膝盖上方，那双如象牙般光洁纤细的双腿就这样在正午明媚的光线中一览无余，而若是一个不留神抬眼向上看去，那引人遐想的美好就这样从她开得很低的衣领之中漫溢出来，掠过那盈盈一握的腰肢，顽皮地顺着她雪白的皮肤直直游走到小巧的脚踝。 阿尔法并没有怀着什么轻浮的念头去回想这一切，他只是在感叹着她的美，只是单纯出于欣赏的目的而欣赏，就好像无意间撞见了什么易碎的艺术品一样，只不过想就那样远远地看着，连触碰都不敢，就像是担心弄坏一幅刚上好颜色的名画一样。 但他美好的遐思并没能持续太久——慕方晴很快就从房间里出来了，而且已经换上了日常服，这会儿的她在阿尔法眼里已然回归了那熟悉的悍妇模样，直引得他连躲避也来不及，再没有心思去起什么浪漫的联想了。 “说！”可慕方晴却是压根不顾他的躲闪就向着他径直靠近过来，“你刚刚都看见什么了？” “没、没什么啊……”阿尔法结结巴巴的，脸上的神情很是惊恐，一如初遇即将被暴揍时候的模样。 “真的什么也没看到？”慕方晴把眼睛一瞪。 “没、没有……”阿尔法跟着身子一抖，虽说语气吞吞吐吐，可神情还是很郑重的。 慕方晴还是觉着自己吃了亏，但她也清楚这样执着下去也还是什么都讨不回来，于是转为以一种泄愤一般的语气发问道：“你那时候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我家门口的？” “我……我去找镓铟合金了啊……昨天刚和你说过的……那时候我刚从外边回来……”阿尔法答，身子因紧张而绷得紧紧的。 慕方晴恨恨叹一口气，在心里暗骂自己的确是起得太晚了，可是阿尔法刚刚说的话让她联想到了一些东西，只是她暂时无法将这些想法清晰地成形。 “算了。” 像是在对着阿尔法说，也像是在对着她自己说，慕方晴喃喃地丢下这么一句，从沙发上抄起一个长条形的黑包，又从鞋柜上取了钥匙放进包里。 阿尔法看见慕方晴缓缓地转过头来，漫不经心的表情里却是透着些郑重的味道：“我出门有点儿事情，晚上六点回来。嗯……我回来的时候会配把钥匙给你。在那之前，麻烦你乖乖呆在家里哪儿也不要去。如果你真是外星人，那我必须提醒你，地球上的坏人有很多，你最好小心一点儿……总之，我先出门了。详细的事情咱们以后再谈。” 话音刚落，客厅的门便干干脆脆地合上了。 虽说慕方晴租住的地方的确不算很大，可当这房子里真的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阿尔法却真的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空寂。 他不大明白慕方晴刚才那段话的意思，可是他隐隐约约之中感觉到先前那敌对的气氛已然有所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朦胧的友好，这感觉很难用言语描述，让他一时只觉得有些不知所措了。 * 今天又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只可惜出门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小镇早已苏醒，又因已过了半日的忙碌，沿路的风景都心安理得地躺在金纱织就一般的阳光里头犯着懒，却都像是生出了一双双嘲笑的眼睛般讥讽着慕方晴的堕落。 说是有事，可其实慕方晴今天根本没有任何安排。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章 第5章 毕业后的慕方晴一直被爸妈敦促着考公和考事业编，可一提到这件事，她心里便不由得升起一股无名之火来。 “我有自己想做的事情！” 在那场争吵中，她几乎是吼着说道，跟着便掉下了不争气的眼泪。 “你都多大的人了，就不能现实一点吗？” “如果成功了还好，万一没成功呢？” “考公务员和事业编对你来说明明是很轻松的事情，只要你好好去准备就一定能上，可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努力去做呢？” 虽然已经过去许多时日，可爸妈的话依旧在她的脑海之中盘旋，清晰得宛若发生在昨日。 她明白，他们是为她好，他们说得也没错。 只是，自小，她的心底就住着一个梦，而这个梦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的神经，让她食不能安、夜不能寐。 从小，她就知道自己长大之后要做什么。 只不过她也清楚，这梦想对于常人来说无比遥远。 可她不甘心放弃。 因为，她知道她可以办到。 只是，若去找一份寻常工作，她只怕是会离她的梦越来越远了。 毕竟，轻松安逸的生活，是最好的腐蚀剂。 可是，都毕业了还靠爸妈来养活，说起来也真是很丢脸。 于是，就像是作为妥协一般，慕方晴在当地的琴行找了一份兼职工作，虽说薪水不高，但足够清闲，也让她不至于饿死。 而相应地，她从家里搬了出来，在小镇的另一头租了房子。 尽管这让她的生活更加困难了，但省吃俭用也能够捱过去。 她只是真的无法忍受在家爸妈无处不在的唠叨，成天地骂她不务正业，骂她分明能有更好的前途却偏偏不去争取，骂她让他们操碎了心。 而如果她想要练琴，想要吊嗓，在家是不可能不被发现的。 因此，搬出来住便成了她唯一的选择。 看起来，她似乎一直在逃避，可她深知，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有朝一日能够不再逃避。 而现在，除了她自己，谁也不知道她租住在何处，更不可能来登门拜访。 起初她只不过是为了防止爸妈来打扰自己，毕竟那儿堆了一地的乐器。 可是现在，她突然发现，这还帮她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如果被爸妈发现我家多出了个外星人，不知道他们还会怎么叨叨我呢……”慕方晴苦笑着伸手扶额，“估计……我会被他们的口水给淹死的吧……” 配锁的小铺已经近在眼前，在阳光的照映下，这条街就像是被涂上了奶油一般甜腻可爱。 慕方晴把右手揣进兜里轻轻抚摩着那把已然浸上了些体温的钥匙，缓步走上台阶，轻轻地掀开了小铺的门帘。 * 一直到现在，阿尔法都没能寻到空隙仔细地观察这间房的布置——昨天来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太晚，而今天他又早早醒来出了门——因此当他发觉地上零乱地堆着一些对他来说显得奇形怪状的东西的时候，只感觉到分外讶异。 “我居然到现在才发现……”他喃喃自语道，“这房子竟然这样乱……但话说回来，这些奇怪的东西又是什么呢？” 阿尔法一会儿瞅瞅这个，一会儿瞅瞅那个，只觉着自己的注意力都不知该往哪儿放了。最后他还是在体积最庞大的那个物件跟前住了脚步，久久地凝视着那个物件的外表，只觉着受到了莫名的吸引。 那是一个通体漆黑的物件，表面磨得很光，而凑近去看的时候能照映出人的形貌来，就好像……嗯！是的，就好像被称为“镜子”的那个东西一样。可是它的脚又极细，而且弯曲成了漂亮的形状，看得出花了不少工夫雕琢。再一看，底部似乎还有三个金色的小踏板，做工精致考究。 一张软皮椅横在这物件的前方，看上去和它是成套的。 阿尔法忍不住坐上了那张椅子，像抚摸一件艺术品一般小心翼翼地触碰着这物件光滑的表面。 他好想知道这东西的名字，因为他潜意识里觉得这玩意儿有着某种魔力，只要他懂得如何操作，便能攫了人的心神去——这是他的直觉告诉他的。 那个地球人一定知道这是什么——阿尔法在心里暗暗地想，等她回来，他一定要找她问个清楚。 可一想到这里他又有些暗暗地沮丧起来。早上出去他绕了好大一圈，还险些撞到几个看起来凶巴巴的地球人，而他们脸上那不悦的表情引得他害怕极了，他真的很担心自己的身份会暴露——但是这半天下来，他还是没有找到镓、铟或是它们的合金，所以那会儿他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先回慕方晴家，毕竟这儿怎么说也比外头要来得安全一些。 而且，在仔细思量过后，阿尔法觉得不能再这样像无头苍蝇一样继续乱找下去了，既然这个地球人没有听说过镓铟，而自己今早出去逛了一圈也是一无所获，那想来这东西一定在地球上很稀有，单靠运气能获取到它的概率一定很低，所以自己还不如静下心来好好做下规划，仔细研究地球的地理环境和相关的资源分布状况，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提高获取镓铟的概率——而这些，都得从熟悉地球的环境开始。眼前最好的突破口，无疑是慕方晴家。 是了，在昨晚的交谈中，她似乎是有提过自己叫作“慕方晴”的，所以既然现在已经知道了她的名字，那么以后还是按她的名字来称呼她吧，否则一直叫着“野蛮的地球人野蛮的地球人”，野蛮的反倒像是自己了。 而眼下看来，要想找到镓铟，是非得要做好长期规划不可了，而如果要做好长期规划，自己就势必要在慕方晴家呆上许久，以后也还会有许多地方需要她的帮忙…… 所以，和她搞好关系看起来是非得要提上日程表不可了，这就好像……要修好飞船少不了镓铟一样。 要在这颗陌生的蓝色行星上度过一段漫长的时光啊…… 阿尔法转头望向窗外蔚蓝的天空，心头一时百感交集。 虽说火星上也是只剩自己一个人了，回去也并不会有同伴在故乡等待着自己，可为什么还是想要回去呢？ 返回火星之后，还要再度赶往那颗对他来说全然陌生的行星，而当自己花了好长时间抵达之后，不知道那颗星球又已经变成了什么模样呢？ 会不会等自己真正抵达之后才会发觉，那就像是另外一颗地球呢？ 地球…… 说起来，地球真的如传闻中那般恐怖吗？ 他不由得想起之前在纸页上看过的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来。 寒毛也随之一根根立起。 可是到现在，自己在这颗行星上也呆了有近一天的时间了，不还是好端端地活着，除了刚遇见慕方晴那次之外，也再没受到什么暴力袭击了么？ “也是……”阿尔法在心里暗暗地想，“时间已经过去了太久了，而那些文字，都是祖先留下来的。那些……都是祖先对于地球人的看法和印象。而近些年我所形成的有关地球人的印象，都来自于那些可疑的探测器。可其实自始至终，我都没有真正地见过地球人，就像他们不曾真正地见过火星人一样。 “而眼下，是一个好机会…… “或许我可以把这一切记录下来，成为第一个近距离接触地球人，真真正正面对面地了解过地球人的火星人呢…… “祖先们抛弃了我，也没留下让我寻找到他们的线索…… “那么，我还在执着些什么呢？ “如果地球人愿意接纳我，那么地球，和我要飞越太空去寻觅的目标星球又有什么区别呢？我完全可以——” 可才刚想到这里，阿尔法便忽地感觉自己的想法很可怕。 该死，不该这样想的…… 我是火星人…… 即便已经成了火星上的最后一个火星人，我也依旧是火星人！…… 火星养育了我这么多年，而我被迫离开火星的原因，不正是地球人发来的那些可疑的探测器吗？我怎么能—— 于是阿尔法赶紧用力地甩了甩脑袋，心里一时漾满了自责与懊悔的情绪。 故乡、祖先、个人、群体…… 这四个概念打着圈儿地把他的大脑占得很满，让他几近崩溃。 尽管他是被抛下的那批火星人的其中一份子，可是那也是那批火星人自己作出的选择。 虽说，阿尔法只是那批火星人的后代，可他……也算是间接作出了这个选择？ 他因为地球人而起了逃离火星的念头，可是一旦离开火星之后，他……又算是什么呢？ 如果他无法找到祖先，那么不管他去往哪个星球，他都是一个正宗的外星人…… 可如果要寻找祖先，他怕是比寻找镓铟或是它们的合金更要来得没有头绪。 阿尔法忽然感觉心上凉凉的，身子也跟着冰冷起来。 因为他才发觉，自打他离开火星的那一刻起，就已然陷入了一个难以理清的尴尬境地，而这，是他出发之前不曾考虑过的。 原来逃避，远比面对要来得容易，也来得更有迷惑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章 第6章 配钥匙并不需要多久，慕方晴很快就拿到了新配的钥匙，可是她并不急着回家，只是就这样在小镇的街道上闲逛着，就像是在放逐着自己，也像是为在这美好得残酷的阳光中狠狠鞭笞自己暗自啜泣的心灵一样。 自小，她便和身边的同学有所不同。 她的脑海里总是会在不经意间浮现出一些奇怪的画面，闯进一些陌生的人物——尽管她与他们并不相识，却总是从心里感觉到一种莫名的熟悉。 并不是刻意，但她的心上、脑海里总是时不时地就有音符在顽皮地跳跃着，顾自串成动听的旋律、俏皮的小调，搅得她不得安宁。 虽是不得安宁，却也幸福。 因为，这些出现在她脑海中的旋律真的好美，引得她总是情不自禁将它们记录在纸上，轻轻地哼唱着，有时候甚至还会对着它们痴痴地傻笑。 班上的同学都知道她有一副好嗓子，还会不少乐器，也时常会在各种各样的比赛和演出上看见她的身影。 或许他们觉得慕方晴很优秀。 但其实只有慕方晴自己知道，那些比赛和演出不过都是应了老师的安排，而她的所谓“优秀”，不过只是停留在“闪耀在邻家”的程度罢了。 什么意思呢——简单地说，就是这个小镇里，有许多人都听说过她慕方晴的名字，也羡慕她小小年纪便能包揽那样许多常人难以企及的荣誉，她就像是他们眼中闪烁着耀眼星光的那个“别人家的孩子”。 可又有谁知道，一旦离了学校这方小小的舞台，离了这承蒙上天恩赐的“花季年龄”，她慕方晴便什么都不再是了。 但当时的她哪里会懂这些，她知道的只是，虽然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在夸赞她优秀，夸赞她耀眼，她却并没有因这夸赞而感觉到多少快乐。 她依旧默默地弹琴、暗暗地练声，偷偷地听着那些大师们的杰作。 不为炫耀，也不为博谁的目光，只不过出于单纯的喜欢。 偶尔看见电视里出现的那些同龄小孩在更大的舞台上绽放着耀眼的星光，她也会情不自禁地感到暗暗的嫉妒。 好浮躁的时代啊，如果年少时候未能成名，长大之后就真的再与自己的梦想无缘了吗？ 但许多大师，不也是在二十多岁的时候才刚刚崭露头角，慢慢绽放出耀眼的光芒的吗？ 一群十七八岁的孩子，连阅历都尚浅，有时候对自己的未来都还充满迷茫，在现今的这个时代，却已是成了论成败、定前途的年纪了——如果只是演奏曲目、搭配音符，那“少年天才”的身份似乎也可以胜任，可若是想谱出生命的厚度、创作足以流传千古的名篇，这样年轻的年纪，真的有力量能够负担得起吗？ “如果可以，我想成为的，是音乐家……”年幼的慕方晴常常在练琴时这样暗暗地想着，“我想……为这个世界留下些什么，为音乐的宝库增光添彩，让更多的人知晓它的魅力，感受到它拥有多么震撼人心的力量——而不是去做一个‘天才’，去做一个‘获奖选手’，去做一个没有厚度的‘奖杯墙’……” 虽然并不明晰，但那时慕方晴的心里已经悄悄地播下了这颗梦想的种子。 有一个声音，在她的心里说：“如果有朝一日我真能够资格成为音乐家，那么即便这成功来得晚一些也没有关系——为了创作出足够有质量的作品，我愿意暂时以普通人的身份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音乐给了我存在的意义，所以我愿意，将我的灵魂，献给音乐…… “是了，这便是我存在的意义…… “我活着，是为了体验，是为了去拥有更多的经历，是为了让生命富有足够的厚度以谱出精良的作品，让更多的人感受到，音乐……是多么美好。” 因着这样的想法，她放弃了在获奖的道路上继续向前，也放弃了那些能让她看起来更为光鲜亮丽的机遇，她就这样让自己低到泥潭里去，让自己无限贴近于平常人的生活，甚至到了一种光环尽失的地步——那些她在高中之后认识的同学，竟真的将她当作一个一无所知的平凡人，当成一个没有脑子的笨蛋，当成一个难以相处又自命清高的神经病，常常将她当作笑料在背后议论着，却以为她毫不知情。 可是她依旧坚持着自己的想法，在心里安慰自己这只是为了自己成年之后能够走得更加坚定一些，让自己手头拥有的素材能够更加鲜活一些，而不是一直在构造一些遥不可及的空中楼阁，可是每当她一个人行走在校园的僻静角落、烟雨迷蒙中的安静小镇的时候，却还是会忍不住一遍一遍地单曲循环着那些让她一听就忍不住落泪的曲目，在心里暗暗地许下誓言：总有一天，我也会有能力写出这样震撼人心的曲目来！ 这便是年幼的慕方晴心中最隐秘的理想了。 可她终究还是太天真、太年少，还不清楚成年人世界的种种规则。 那时的她，还不知道，在当今这个社会，站在一个普通人的起点上，若是少了获奖证书，她便再没有旁的办法去证明自己的才华。 那时的她，还不知道，与名校失之交臂便意味着她要在一个狭小的平台里渴死，即便花上比旁人多百倍的努力也再难获取让她的天赋更上一层楼的资源。 那时的她，还不知道，少了财富和名利便意味着她要在没有光亮的漆黑小道里孤独地行走，在为温饱和稳定而奔走的边缘挣扎，一次次听别人嘲笑她“不务正业”、“异想天开”、“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可是，为什么…… 她只不过是太宝贝音乐，太想把自己最好的东西都留给它，只不过是因为想要等到自己够资格的时候再与它结下永不淡去的情缘，她怎么会想到这样的初心竟会使得自己在不知不觉中与它渐行渐远，甚至此生都有可能无缘相见。 时间已经过去太久，她甚至都开始怀疑当初的自己是不是真有那样耀眼。 她甚至怀疑，那曾经的聚光灯与夸奖称赞，是不是其实只是一个遥远的梦。 直到她在整理房间的时候，无意间看见的那些蒙上了尘灰的年少时所获的奖杯与证书，还有在街头偶遇那些儿时熟稔的叔叔阿姨们，在听见他们背过身去的那一瞬，对于她的惋惜与同情的时候，她才终于隐隐明白过来，那并不是梦，那是比正午的阳光还要清晰确凿的事实，只不过因为距离太远，她已经没有勇气再去相信。 “我错了吗？”她在心里哀戚地想道，“只不过是因为想要追逐‘灵魂’，我才一步步走到今天这步田地罢了……可是，我错了吗？” 她闭上眼，只觉得眼眶开始渐渐变得湿热，可是她痛苦地压抑着，只希望自己不要再这样懦弱。 只会哭，只爱哭，却拿不出一点儿实际的行动好让自己离那个明知道会成真的梦更近一点。 * 不觉中夜幕已然降临，慕方晴怀着沉重的心情缓缓拐进小区，迈上台阶，走过一段路，她终于来到了家门前，把钥匙轻轻插入旋开了门。 “有个人陪着说说话也不错……”不知怎的，在打开门的那一瞬，这个念头忽地就闯入了慕方晴的脑海，“每天回到家，迎接我的只有这空白的墙壁和安静到让人窒息的空气……这样的日子，我也是受够了……” 但说起来，其实在临出门，慕方晴说要给阿尔法配钥匙的时候，她对于他的印象，就已是改观了。 那时，尽管被他撞见了那副模样，可当时的阿尔法看起来是那样腼腆，脸红的表情看上去那般可爱，连看着她的目光里都不带半点下流，而更像是一种惊叹、一种欣赏…… 只是，她实在害羞罢了，不然像他那会儿那般的目光，换作任何一个女生，恐怕都不会感觉受到了冒犯。 尽管当时，房子里只有他们两人，可阿尔法并没有对她做什么。 感觉…… 还是很君子的。 或许…… 他说的都是真话，他就是一个外星人，从火星上来的？ 可是……天啊！ 真的会有这种事吗？ 出神间，慕方晴不觉已是步入了客厅，而大门也在她的身后轻轻合上了。 月光顽皮地透过窗户探进轻柔的手，恋恋不舍地在清冷的地板上流连，就好像贪恋那冰凉的温度似的。 也许是想得太过入神，慕方晴竟忘记去开灯了，直到墙边忽然冒出一个人影来，她才因惊吓而控制不住地尖叫出声。 而那人显然也是被吓了一跳，等到看清眼前的人是慕方晴的时候，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你终于回来啦，我正好有事儿想要问你呢。” * 慕方晴怔怔地瞅着他，只觉得似是在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隐隐的友好，可也弄不清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什么事？”于是她开口了，语气里有浓浓的疑惑。 阿尔法从暗处缓缓挪出身子，修长的手指轻轻落在那个庞大的黑色物件的表面，长长的睫毛低垂，发问的语调很轻柔：“这是什么？”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章 第7章 慕方晴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发觉那正是自己平日里用来练习曲目的钢琴，不知怎的，心上忽地就跟着涌上了微妙的情绪。 “那是我的钢琴呀……” “‘钢琴’？”阿尔法看起来似是很感兴趣。 慕方晴点了点头，可脸上的疑惑依旧没有淡去。 “这‘钢琴’，该怎么用呢？”阿尔法问，月光散落在他的面庞上，衬得他俊秀的五官如雕像一般立体深邃，“或是说……它有什么用呢？” “可以用来弹曲子。”慕方晴说，跟着便向着这边慢慢地走了过来。 “那也就是说……”可阿尔法却是一脸热切地凝视着她的面庞，眼里似也有光亮在闪，“可以产生音乐了？” “音乐”这说法倒是挺地道的，可跟“产生”搭配在一起，却带上了那么点儿滑稽的新鲜味道。 所以，慕方晴不禁笑着回道：“可以倒是可以啦，但说‘产生’有点儿奇怪……但……嗯，是的，是可以用来演奏乐曲，很好听的哦。” 听慕方晴这样说，阿尔法看起来更是兴奋了：“那……你能不能……示范一下？” “诶？”慕方晴看上去有些惊讶，“可以是可以啦——” 后面的话她没能继续说下去，她很好奇一个火星人为什么会对钢琴感兴趣，按说他的任务该是快着些把自己的宇宙飞船给修好回火星去啊，怎么会突然关注起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东西来呢？ 但不知怎的，她只觉内心深处的某根弦似是受到了触动。 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已经太久，她都只是这样一个人孤孤单单地练琴——即便也是有过为他人演奏的时候，但那也只是对着一群什么也不懂的小毛孩儿，把最基础的乐理当念经一样重复了一遍又一遍罢了。 记得初入琴行的时候，她也是怀着满腔的热忱想让那些“天真可爱”的孩子们感受到音乐的魅力，带他们走进“音乐的圣殿”的，可是她压根没有想到，来这样的小琴行里上课的孩子，大多只为应付家长，这儿对他们来说不过只是个加分的“才艺班”罢了，更有甚者，几乎完全是被父母逼着来的，完全把来这儿上课当成是一种负担。 但在失望的同时，慕方晴也渐渐摸索出了门道，在授课和让孩子们感到满意之间找到了平衡点，因此孩子们还是很享受她的课的，只不过这小琴行的生意本就冷清，因此慕方晴的工作才这样一直清闲着罢了。 不过仔细想想，自己又凭什么认为自己有资格引领孩子们走向“音乐的圣殿”呢？ 虽然她是打从内心深处热爱着音乐，可因着高考时候的偏科致使她在那场重要的考试之中失利，她并没能考入心仪的高等学府，而只上了一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大学读了音乐系，而大学的整整四年，她在那湾浅浅的小池塘里，几乎从来就没有喝饱过。 她拿不出什么过硬的证书来证明自己的才华。 而她本可以考研，但因着家里的不支持和她自身经济情况的窘迫，便只得选择放弃。 所以现在的她，即使有着足以上名校的资格，却也再没有上名校的机会了。 就只能这样被钉死在这张讨厌的毕业证书上，眼见着自己本该闪光的才华在日渐增长的年龄中悄然枯萎。 可她心中的火苗依旧没有熄灭。 否则，她就不会每天都感觉到这样压抑，这样饱受折磨。 打开琴盖，慕方晴又起身把灯点亮，才复又坐下来把双手覆上琴键，沉思片刻之后，便开始了她的演奏。 轻柔的旋律像调皮的精灵一样钻入耳中，动听的音符在黑白分明的琴键上俏皮地跳跃着，织出轻纱一般的梦幻，又似少女甜蜜的述说，不断地撩拨着人的心弦，听得人禁不住就跟着动了感情，想要快步追上那即将消失在视野里的倩影。 阿尔法听得几乎痴了，他只觉得自己在这曲儿中听见了许多东西，而那些意象，是这样浪漫而遥不可及，因此直至一曲已在他的出神中终了，他也依旧沉浸在方才听见的美妙旋律之中无法自拔，几近落泪。 直到慕方晴抬起眼睛来看他，他才似刚回过神来一般赶忙开口说道：“太好听了……能不能请你，再弹一次呢？” * 漆黑一片的山洞里，一双圆睁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洞顶，里头闪烁着颓废而又冰冷的光亮，像是在等待死刑的讯号，又像是在等待复仇的时机。 听见远处有脚步声传来，那双眼睛转了一转，却是被移近的灯盏给照亮了，而那张本是隐没在黑暗之中的英俊面孔也跟着在这光亮的照映下显现出来。 “主人，”提着灯盏的是一个满头银发的清秀女孩，看上去约莫十五六岁的模样，可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在地球彼端拂动的风铃那般渺远，“意外地……我今天外出的时候，感受到了来自火星的气息……” “哈！是吗？” 借着光亮可以勉强看清卧在石板上的是一个有着古铜色肌肤的英俊男人，生得一张如古希腊雕像一般标致俊美的面孔，却是独独失了一双手臂，长长的袖子如流水一般倾泻下来，而这会儿的他却是将身子坐得笔直，眼里盈跃的光亮透着一股叫人捉摸不定的危险气息：“我还以为，被送到这所行星监狱里服刑的，只有我一个呢……” 女孩儿看起来有些迟疑，像是想说什么。 “怎么？”于是男子定定地盯住了她的眼睛，脸上认真的神情使得他那古铜色的肌肤在这黑黢黢的山洞里头显得颜色更深，“有什么想法尽可以说出来，犯不着对我隐瞒什么。” “是……”但女孩儿脸上的犹豫依旧没有消散，“他并没有受到惩罚……他是完好的、健康的，与在这所行星监狱中所住的居民完全一致的……” 男子脸上的神情变化了，说不上是因为吃惊还是因为急于去听女孩儿接下来要说的话。 “所以……”但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女孩儿再度缓缓地开了口，但这次的语气里已然不见了犹豫，“他是自愿来的。” * 第二天慕方晴起得难得地早，一路上都在哼着轻快的小调，只觉着心情就像是漫步在溢满了清香的花圃之中一般美丽。 昨晚阿尔法那静静听她弹琴的模样依旧在她的脑海里盘旋，鲜活得如画。 “你觉得很好听吗？” 她仍记得自己当时这样问，心里暖洋洋的就像是升起了一轮小太阳似的。 也记得那时的阿尔法重重点头，神情之认真只让她恨不得能抱紧他狠狠地亲上一口。 哈！ 有什么关系嘛，想想又不犯法。 但想着想着，她的眼眶又不由得湿润了。 太久违了，这种感觉…… 有人愿意听她演奏，还听得如痴如醉…… 甚至听到动情处，还会跟着掉眼泪…… “真是个文艺的外星人！”慕方晴在心里感动地想道，“只是可惜了是个外星人……这要是个地球人，可该多好啊！“ 于是神奇地，似乎在她自己也没发觉的情况下，慕方晴对于阿尔法，竟已是在不知不觉中生出了几分朦胧的好感。 * 琴行才刚刚开门，带着一脸困意的秦二——也就是琴行的老板——正看着卷帘门徐徐升起，却忽地发觉慕方晴正向着这边走过来，立时吓得一个不稳，险些把手里握着的遥控器给打翻到地上去。 “是……”他瞪大了眼睛瞅着慕方晴，手里死死地攥着那遥控器，“是我开门晚了还是大白天的活见鬼了——” 听他这么说，慕方晴抄起包就佯往他头上砸，慌得秦二忙腾出一只手来挡着，战战兢兢地问道：“姑……姑奶奶您今儿个来这么早啊？” 慕方晴摆出一脸娇花似的笑意，欢快地把包包挎上了肩：“可不是！我决定从今天开始做一个勤奋的员工！” 说罢她便冲秦二送去一串银铃般的笑声，直看得秦二一愣一愣的。 * 说起秦二跟慕方晴的缘分，当初秦二出于对音乐的热爱开了这个小琴行，但近几年生意实在是不好做，他虽然名义上是琴行的老板，可为节省开支不得不身兼数职。也算是机缘巧合，开张之初或许因为能给的薪水实在不多，而他又放不下身段去招那些在他看来资格不够硬的老师，这小小的琴行里竟连一个上课的老师都找不到。 就在他寻思着是不是自己真太死脑筋了，或许要想在现今这个社会生存下去，还是该识时局、懂进退，让理想靠边站的时候，门外忽然走进了慕方晴，着一袭淡蓝色的长裙，化一脸清新得让人禁不住小鹿乱撞的妆，大大方方在他跟前落了座，一句话没说，径直奏响了怀中的吉他，那旋律，让他直到今天想起还是不由得心弦振动…… 直到现在，秦二都觉得这种幸运一定是他前辈子积攒了太多的好运气没花完才换来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章 第8章 慕方晴的到来使得他的琴行不再似刚开张时那般门可罗雀，而虽说因为种种原因，他现在暂时还没能将琴行做大，可他清楚慕方晴的实力，也知道她来这儿是实实在在地委屈了她，因而对于她也是格外地珍惜，哪怕她哪天想要偷个懒放个假，他秦二也是答应得毫不含糊。 因为，只要有慕方晴在，哪怕店里请的其他老师水平稍稍次那么一点儿，也再影响不到琴行的声誉了。 只要哪天是慕方晴轮班，那么他这小小的琴行里头绝对是坐得满满当当。 记得自己有一天曾问慕方晴，那天为什么会到自己的琴行来应聘，慕方晴只是爽朗地笑笑，回了两个字儿：“梦想。” 当时正站在店门口的秦二不由得抬头望向自己的琴行招牌，只见上面赫然写着：海湾琴行。 “嗯……”于是秦二禁不住笑了，“还真的是溢满了梦想的味道呢。” 但他才不会知道，慕方晴来这里的真正目的其实只不过是为了一份清闲和能够多睡几天懒觉而已——她比谁都清楚鸡头凤尾的道理。 可怜秦二总是以一副目送女神的神情满怀爱意地看着她走进自己的小琴行，脸上一副觉得自己幸运得像是中了五百万彩票的模样。 自然，今天也不会例外。 * 昏暗的夜空。 干涸的孤星。 黑暗中闪烁的颓废眼睛。 晚风拂过，吹起欧米伽空荡荡的衣袖，又轻柔地掠过他的面庞，顽皮地将他的几缕碎发拂下盖住了他光洁的额头，虽然本意柔情满满，却反倒是衬得欧米伽那双镶嵌在英俊面孔上的眼睛愈发颓废冰冷起来。 不远处的街道上正漫步着阿尔法，而此时的他正将一只手揣进口袋里，眼神迷离，里头尽是迷茫与失落之意。 不错，和戛玛所说的完全一致，眼前的这小伙儿身上的确是有着来自火星的气息，尽管这气息对于欧米伽来说早已是遥远得似梦一般了，可他依旧能够分辨出来。 许多回忆掠过他的脑海。 但他却像掐死一只只蚂蚁一般无情地将它们在脑海中肆意地给碾碎了。 “蠢货……”欧米伽喃喃地说，“放着宇宙那么多美好得像天堂一样的行星不去，非要来这所臭名昭著的行星监狱里头受苦受难……还是说，是我误会了你，你的心底，其实有着别的打算呢？……” 而一旁的戛玛只是静静地注视着阿尔法——已经行至远处的他在一处河岸边停下，看上去似是在认真地思考着什么。 戛玛并没有开口。 但她注意到欧米伽看起来似乎想听听她的意见。 “我现在什么也不能确定，主人。”于是她开口了，可只是略带遗憾地这样简单回复。 “我没让你确定什么。”欧米伽说，目光却依旧停留在远处的阿尔法身上，“我只想知道，是他一个人来这所行星监狱的，还是——” 感觉到戛玛的目光过来，欧米伽不由得暂时住了口，只在许久的沉默过后，才小声地丢出一句：“戛玛，从我们被丢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多长时间？” “我不能给出很确切的数字，但若是要说个大概，那么按这所行星监狱上的历法来算，三千六百年是已经到了的……”戛玛说着，缓缓地沉下了眼帘去。 三千六百年…… 真是无情…… 时间，怕真是这个世界上最最无情的东西了。 “若是继续留在火星上，我们怕是也不一定能够拥有这样长的寿命吧，戛玛？”欧米伽说，语气里带着些许自嘲的味道。 “绝无可能，主人。”戛玛说，声音听起来依旧那样渺远，“但现今的我们，已然完全成了异类了。不管是之于这所行星监狱，还是之于我们的故乡。” “是吗？”可欧米伽依旧那样淡淡地笑着，“我可不这么认为。” 见戛玛的面孔上似是现出了浅浅的困惑，欧米伽便以一种接近于得意的神情开口继续了方才没有说完的话：“没有亲人、没有同类的时光是没有意义的。在那个时候，因为技术的不成熟，基因改造的药水有着严重的副作用——而它造成的结果便是，我失去了双臂，你失去了本应乌亮的头发。 “我们都成了这所行星监狱上的病人。 “记得那时候，这所监狱里头的居民都十分地野蛮，而在大批聚集着他们的地方，我们都受过难以想象的折磨和虐待，甚至好几次都险些丢掉性命…… “但说起来也真是没办法，因为那时，变成那副模样的我们，实在是太过显眼，根本就没有办法混进他们当中去……” “怎么会忘，主人。”戛玛说，眼里渐渐漫上了仇恨的寒意。 欧米伽点头，嘴角的笑意渐渐变得冰冷：“但幸好我们活下来了……” “几千年可以发生太多事情了，主人。”戛玛说，脸上的神情很是复杂。 “是啊……”欧米伽叹道，“但恐怕那时的你和我都不会想到，那药水除了副作用，竟还让我们获得了‘永生’的能力…… “这‘永生’的意思即是，只要我们的生命没有被外力强行剥夺，就能够一直这样继续下去…… “不知道这能力，是药水本身就具有的呢，还是和这行星监狱的地理环境所发生的反应呢？…… “而在这漫长的时光里，我们虽然受到了地球人许多野蛮的折磨，但也从他们那里学到了许多东西，对这所行星监狱的黑暗和恐怖也有了更为深刻的了解。 “想来，如果非要歌颂些什么的话，恐怕便是这所行星监狱上美丽的风景了。 “我想，若是没有这些如天堂一般神圣美丽的风景，恐怕这些囚犯会更早一些意识到他们最真实的处境，从而学得聪明一些早日从这所监狱之中撤离吧？” “但他们并不一定觉得自己是囚犯，主人。毕竟他们从出生开始，就已是在这里生活着了。” “是吗？那也没什么不好。 “但不管怎么说，那时已经学完了地球上一切稀有秘术而感到厌倦了的我们，是因为不愿再与那些野蛮的地球人打交道，才选择到山林隐居的。 “而在这样漫长的时光里，我没有一天不在思考，未来的我们，该往何处去…… “可不幸的是，时至今日，我依旧没有想出答案。 “地球上的秘术虽然多，且威力强大，可资源和技术却存在着难以弥补的局限。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依旧没能找到B16X935号金属，这使得我们逃离这所行星监狱的计划，一而再再而三地延期下去…… “而我说了，没有亲人、没有同类的时光，是没有意义的。 “可是……就在这三千六百多年之后的今天，我们居然会再度在这所行星监狱上遇见自己的同类…… “我真是难以想象，戛玛。 “你说，这是上天给我们的暗示吗？ “他想告诉我们什么呢？” 戛玛浅浅一笑：“主人，在来到这所行星监狱之前，您可是一位虔诚的科学主义者呢。” “是吗？哈…… “但得以‘永生’的我们，时至今日仍在这所行星监狱上活着，连衰老都不曾有，我实在是无法再信奉‘科学’了。 “再加之先前在这所行星监狱上习得的‘秘术’，我想，我和‘科学’之间的缘分，恐怕已是到头了。” “或许吧……主人。但，我实在无法给出答案。” “可以理解。毕竟这不是一个好回答的问题。 “只是……戛玛，你觉得眼前的这位客人，究竟是天使，还是魔鬼呢？” “您信仰哪一种呢，主人？”意外地，戛玛并没有直接回答，却是向着欧米伽发问了。 “我已经没有信仰的资格了。”欧米伽沉痛地说，“但我要坚持我想要信仰的东西。” 听他这样说，戛玛不再开口，只是远远地望着在越来越深的夜色之中依旧静立在河岸边发着呆的阿尔法。 似是感觉到了时间已经不早，他转身离开了河岸，身影在渐渐浓重的夜色之中开始变得模糊。 阿尔法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到欧米伽和戛玛的存在。 而他们也没有继续跟踪下去的打算。 “从今天开始，我们的生活怕是要与过去不同了，戛玛。”欧米伽说。 “自然，主人。”戛玛回道，一头银发在月华的照耀下闪耀着梦一般的光亮。 “你记下他的气息了吗？” “记下了，主人。” “很好，那么就让我们曾经一度陷入停滞的生命，再度焕发出生机来吧。” * 夜渐深。 初春的夜晚依旧寒气逼人。 慕方晴蜷在沙发上佯作玩手机的样子，注意力却一直没有从阿尔法身上挪开。 近日，他寻找初遇之时所说的那种金属的任务似乎陷入了停滞的状态，整个人成天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总是对着窗外深深地发着呆。 慕方晴很想帮他，却又无计可施。 而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慕方晴开始渐渐发觉，阿尔法不仅长得可爱，性格也随和，总之就是好相处到不行。 也不知他是从哪里学到的那些新技能，每当自己从琴行下班回来，桌上总是摆好了琳琅满目的各色饭菜，泛着浅浅清香的红酒乖巧地立在桌子的边缘，而带着醉意的灯光就这样从天花板上倾泻下来，一时让慕方晴只觉得自己的生活硬是给披上了一层小资情调的纱来。 而问阿尔法，他只说自己一时想不出回火星的方法，同时他对于该去何处寻找镓铟毫无头绪，因此对于该如何修好飞船更是一筹莫展，所以怕是还得在她家打扰她好长一段时间。 而他总觉得，吃白饭是一件不好的事情，而且他一直住在她家实在是给她添了不小的麻烦，所以他总是觉得自己该为慕方晴做些什么，否则心里真的是过意不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章 第9章 至于买菜之类的钱，是他在外打些零工挣的——他说，一来，这可以帮慕方晴减轻一些经济负担，也能减轻一些他心里的愧疚；二来，他也可以更好地了解地球上的生活，与外界产生交流，说不定就能打探出来哪里有镓铟或是它们的合金呢。 而问起他在何处打零工，阿尔法却不太情愿说，只透露他现在暂时还去不了什么太高档的场所打工——他会这样感觉，是因为他能感受到在他工作的地方消费的客人少有层次高的——但他相信，等他攒够了经验，一定能想到办法混进地球上的“高档场所”打工的，而他的直觉告诉他，在那样的地方，得到他想要的信息的几率会大大提高。 尽管询问的程度不深，但慕方晴已是深深地被打动了——她只觉得，这个外星人实在是太细腻、太温柔、太为他人着想了，尽管当初，闯出祸来的其实是她，但他竟然一点儿也不计较，还为她考虑了这样许多，生怕给她带来麻烦…… 因此，慕方晴想要帮助阿尔法，而且是发自内心地想要帮助他——尽管她暂时想不到具体该怎么做，但这个念头已是如被播下的种子一样在她的心底生根发芽，只待破土而出的那一个时机的到来了。 想得烦躁，她随手点开朋友圈，以一种半游神的状态刷了起来。 头一次感觉到刷朋友圈是这样无聊的一件事儿。 就在她感觉沮丧到想要叹气的时候，却忽地被一条动态攫住了神经。 是的，这个人…… 慕方晴的心底开始有痒痒的感觉。 虽说这个想法有些太过大胆和几分风马牛不相及，但或许有时候就是这样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呢。 * 名片上的地址还不算太难找，慕方晴骑着共享单车很快就到了，在把车停好一键归还后，她怀着好奇的心情推开了美容院的大门。 “欢迎光临～” 职业性的甜美问候从柜台处传来，一个化着清雅淡妆的美女正对着慕方晴笑意盈盈：“第一次来吗？还是有我们家的会员呢？” 自打在琴行上班之后，慕方晴就没有像以前那样爱倒饬自己了，因此在店员柔情蜜意的目光注视之下，竟一时有些不好意思，只简短地问道：“你们店长在吗？我有点事儿想找她。” 店员的脸上一时现出了惊异的神色，但还是很快提起了电话开始按起号码键来。 * 打扮得跟火鸡一样的黎西扭着胯从美容院的旋转楼梯上款款走下，远远地便看清了远处的人确是慕方晴，她不由得把挂在手臂上的白色皮草向上提了一提，这果然使得慕方晴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直直地看着她拎着闪闪发光的包蹬着高跟一扭一扭地朝着自己这边过来，妆容之“眩目”直看得她一时有点儿傻了。 “怎么了好姐妹？”黎西懒洋洋地抬起那双包覆在浓密假睫毛之中的大眼睛，“终于想开了来体验体验我这前卫的时尚了么？好说～只要你一句话，姐妹我马上给你打五折。” “别扯了……”慕方晴尴尬地笑笑，“我是有事儿要找你帮忙才到这儿来的。” “什么事儿啊？”黎西又是懒洋洋地问，声音听起来跟她的红唇一样甜腻腻的、娇滴滴的。 “我想……不，我是说，你妹妹还好吗？”慕方晴试探着问。 “哎哟，你可别提她了，一提她我就来气！”黎西一边说着，一边接过柜台小姐向着她递来的茶杯，又轻轻地揭下茶杯盖对着边缘磕了磕，“这死丫头，毕业以后也不出去找工作，又不肯来我这美容院帮忙，成天就在家里头赖着吃白食，还连妆也不化一个，成天鼓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最近居然还敢跟我说她计划要在这条街后头开占卜店了，我的天啊！我可跟你说啊慕方晴，我这个做姐姐的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要我说，这鬼丫头就是从小花爸妈的钱花习惯了才对钱一点儿不心疼的，现在见爸妈不支持她就又来蹭我的银子，这次我说什么也不会再把钱给她让她折腾这些不靠谱的东西的！说什么也不会了！” 这个“再”字，用得挺微妙啊…… 就在慕方晴出神的当口，却忽地见了黎西的目光过来，于是只得对着她再度尴尬地笑笑：“哈……黎西，你听我说，其实吧……我是有事情想要问你妹妹……” “她有什么东西可让你问的？”黎西讶异地瞪大了眼睛，“怎么，慕方晴，一段时间没见，你没成歌星，脑子倒跟着我妹一块儿变不正常了？” 听她这样说，慕方晴脸上的神情一时变得不大好看：“黎西，我是真有事儿要请教你妹妹，你别废话了，快带我去。” 黎西以一种写满了“你是不是吃错药了？”的质疑眼神上下打量着慕方晴，直看得她恼怒得几乎要瞪起眼睛，才极不情愿地丢下一句：“跟我来吧。” * 说起黎西，她是慕方晴的发小，她们自相识后感情就一直铁得不行，但个性却是迥异。 慕方晴自小就是个认真又勤奋的好学生，功课和在校表现向来是受老师表扬同学艳羡的，但黎西却生性-爱玩，上课也不好好听讲，连作业都爱抄慕方晴的。 要说为什么慕方晴和黎西这样的人会走到一起，那大概是因为——她们打内心里都是一个狂野的人、一个雄心勃勃的人。 慕方晴一直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够成为大师，无论是做闪耀的明星还是低调的音乐家，都是让她一想到便能从梦里笑醒的理想；而黎西一直梦想着成为有钱人，最好是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化妆品护肤品美丽的衣服包包和鞋子让她一辈子都享用不完的那种有钱，如果这个梦想不能靠傍男人实现的话，那凭借自己的力量成真也是极好的。 这也算是她们之间的一个秘密，除了彼此，她们再不曾告诉第三个人过。 毕竟上学期间，她们在装扮和行为上也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 而要说起她们的相识，那也是颇具戏剧性——记得那是在一次学校的戏剧排演上，慕方晴饰演克丽斯汀，黎西饰演魅影，当所有人都散场去休息的时候，慕方晴却心痒痒的，觉着这是个让她精进技艺的好机会，便悄悄地留了下来，再三确定没有人之后，便偷偷地再度演唱起了剧中的曲目来。 但就在她刚开始唱没多久，排练室的门忽地被打开，紧接着后头现出了一个和她同样挂了一脸吃惊神情的面孔，只是对方脸上化的妆容堪称“奇异”。 “我……我是来照镜子的，没想到这里这么晚了还有人在啊……不好意思啊，打扰到你了，你继续，继续……”说是这么说，可那走进来的女孩儿脸上挂着的表情却挺尴尬。 那女孩儿正是黎西，而慕方晴已是不好意思再继续了——毕竟这地方也算是公共资源——只是对着黎西笑笑道：“你是黎西吧？都没机会私底下和你说话，可我很早就听说过你了，真没想到这次咱们能这么巧在同一个剧里演出，还有这么多对手戏呢。” 她的话一下让黎西来了兴趣，于是那天黎西就那么友好地在慕方晴身旁的椅子上坐下了，两人聊到很晚，却是越聊越投机，此后便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尽管不在一个班，可自那之后黎西常常来找慕方晴玩儿，这使得黎西反倒是成了慕方晴在校期间最好的朋友。 之后虽然去了不同的大学，但她俩之间的联系一直就没有断过。 只是真没想到，黎西毕业之后竟然会去开美容院，生意还这样红火，也不知是她上学期间就攒够了钱还是得益于爸妈的帮助呢？ 但不管怎么说，她现在的生活状态可是足够让人羡慕的了。 而因着和黎西关系亲密，慕方晴早就知道她有个痴迷超自然现象的妹妹了，只是碍于黎西一脸提起她妹妹就头疼的表情，慕方晴一直没敢细问。 只是这回，因着她是真心想要帮阿尔法的忙，所以只能是硬着头皮向黎西提出想见见她妹妹的请求了。 但，许是因为感觉到了隐隐的火-药味道，慕方晴的手心一直在隐隐地冒着汗。 * 黎西家很快便到了。 黎西从驾驶座下来，见慕方晴也是已经从车上下来了，便把车锁好，看车窗缓缓地自下摇上，直至关合。 慕方晴能感觉到黎西的内心正在作着激烈的斗争，亦再一次地感觉到了她的自控力有多么惊人——只不过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黎西便将本是紧绷的身子放松下来，换上了一副精干的表情摘下墨镜放入包包，尖细的高跟敲在柏油路上，击出了战鼓一般的节奏。 慕方晴怀着忐忑的心情跟在黎西身后，看着她打开家里的大门，在换了鞋之后又疾步上了楼梯。 黎西的家很大，但因着有佣人在里头忙前忙后，竟也丝毫不会叫人感觉到空寂。 只是慕方晴一直拘谨地跟在她后头走，遇到冲她们行礼微笑的便忙不迭地回礼，只觉得心怦怦跳得厉害——黎西可真是深藏不露啊，上学时候自己可是一点儿也看不出她家竟然这么有钱，还是说……这是自她开美容院之后才发达了呢？ 但她的思绪很快止住了——只见黎西已是在一处紧闭的房门前住了脚步，眉头锁得紧紧。 她“咚咚咚”地敲了三下门，不耐烦地把手搁在了腰间。 令慕方晴冷不防吃了一惊的是，眼前的门徐徐地自己打开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章 第10章 “姐，我不想嫁人，也不想‘工作’。 “我正在等候我所信奉的神发来的指令，这是一件很神圣的事情，我希望你不要再来干扰我。” 说话的是一个背对着她们坐的女孩儿，背影看着约莫二十三上下的样子，身材却是娇小，长长的黑发顺着她小小的肩膀披散下来，像一条上好的绒毯，使得她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洋娃娃一般精巧俏丽。 慕方晴偷偷地打量着房间的布置，一时只觉得自己的呼吸也快要跟着骤停了。 因为，这房间实在是太过魔幻了——所有的窗户都被深紫色的窗帘严严实实地挡住，只有一处留出一小条缝隙得以透进外头细微的光亮；角落零乱堆着几个骷髅头，歪戴着饰有羽毛的夸张大洋帽，离得不远的地方还散落着几条珍珠项链。 虽说这房里到处都堆着杂物，可置放在墙边的书架却是理得干净，只是上头站着一只猫头鹰，不时地眨动着那双闪烁着光亮的黄眼睛，再度为这房间生生地添了一份微妙的诡异气氛。 “活……活的？”慕方晴禁不住喊出了声。 她的声音刚刚溜出舌尖，那原是背对着她们的女孩儿便迅速地转过身来，使得慕方晴的视线一时冷不防地和她对上了。 只见那女孩儿生得一副精致的面庞，俏皮的刘海和头饰将她装扮得就像是在商店的橱窗里头摆着的那个最受顾客欢迎的洋娃娃一样甜美可爱，只是那张姣好面容上的一双眼却是深得似夜，似乎只消一瞥，便能摄了人的心魂去。 “化什么妆啊……”慕方晴一面出神地看着，一面在心里暗暗感叹，“这要是我生得这样一张俊脸，这荔枝一样的皮肤宝石一样的眼睛，每天都让我素颜出街我也乐意啊！” 意外地，就在她头脑中产生这个念头的那一瞬，眼前的这位美人儿友好地冲她微笑了一下。 一种微妙的感觉掠过慕方晴的心头。 “所以你看到了，”但一旁黎西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走神，而且这会儿黎西脸上的神色可是不太好看，“今天是我这位朋友有事儿找你帮忙，我可是懒得管你的事儿呢！“ “那再好不过了。”女孩儿冲黎西一笑，却是以一种微妙的语气这样说道。 “剩下的你跟她谈吧。”黎西对着慕方晴转过眼珠，“但愿你能保持心智清醒，可不要被我这走火入魔的妹妹给带到沟里去。” 慕方晴点点头，却是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于是，她就这么眼见着黎西出了房间，又看着那门在她身后轻轻地合上了。 这下，房间里就只剩下她和眼前的这位美人儿了。 “请坐。”女孩儿开口说话了，小手摊向一旁放着的软皮椅，好看的眼睛紧紧地盯住了慕方晴，“我的读心术暂时还没有修到最高阶，因此我无法读出你此行来拜访我的目的……但，我还是要谢谢你对我的称赞——毕竟，没有哪一个女生会听见有人夸赞她的美貌而不感到高兴的。” 说完，她再度冲着慕方晴笑了一笑，薄薄的嘴唇也随之抿起。 慕方晴不由得大吃一惊，连眼睛都跟着睁圆了。 * “你……你居然会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慕方晴能明显感觉出来自己的声音在不受控制地发着抖，“怎、怎么可能……我们根本就不认识，我也明明什么都没有说……” “自然。”但女孩儿只是大大方方地一笑，“我学的可是魔法，而且是正宗的魔法，又不是什么骗小孩儿的把戏。” “可是……”慕方晴深吸一口气，却觉得自己的魂魄像是被定住了一样，再没有办法开口说半个字。 “没有什么可是的。”女孩儿说着，垂下了眼帘，“我知道我现在走的是一条无法被常人所理解的路，可我不能也不愿停止——我爱魔法，胜过爱自己的生命，而这种因着追逐梦想才能拥有的快乐和充实，不是所有人都能够体会到的！” 慕方晴一时感觉受到了震动——这心情难道不是现今的她一直想要对旁人表达的吗，尽管她所追求的东西尚不似“魔法”这般魔幻到与“现实”冲突，但也是很难为常人所理解，更是难以得到旁人的支持…… 这样一想，她忽地就为眼前的这位美人儿产生了几分怜惜的情绪，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脸上的神情写满了理解之意。 女孩儿似是为慕方晴的理解而感动，脸上泛起了浅浅的红晕：“谢谢你。啊，说了这么多，到现在，我还没说我的名字呢，真是失礼…… “我叫黎紫，想必你已经从我姐姐那里听说了很多关于我的事情了吧——但是，她的话你可不能尽信。 “因为，我的姐姐就是一个超级大俗人。 “像她这样的人，即便去申请魔法学校，我想校长也是连入学测试的资格也不会愿意给她的。” 慕方晴听得忍俊不禁：“还好啦……我没有听说什么，嗯……也不曾对你怀有任何的偏见。我今天来找你，其实是有点儿私人的事情想要请教……” “我吗？”黎紫竟是有些激动起来，但她很快强迫自己恢复了镇静的神情，“谢谢你的信任……真没想到在这个‘科技’与‘科学’主导一切的时代，还会有人愿意相信魔法的力量……好！那么……为了答谢你的信任，有什么问题你尽管问，我一分钱也不会收，而且一定尽全力帮助你。” 虽然这话里头显然包含了很多信息，但此时的慕方晴只顾着欢喜，完全忘记了去续接一下，只是无比开心地说道：“那真是太好啦！我只觉着这件事情要是再不解决，我怕是永远都不会再有机会回到正常人的生活轨道了……听到你愿意帮我，我心里的这块大石头，可总算是能落地了！” “别这么客气。”黎紫笑了，“具体是什么事儿呢？希望你说得详细一些。” 书架上的猫头鹰仍旧那样静静立着，不时眨动着那双似黄宝石一般美丽的眼睛，眼里闪烁着似是能攫去人心魄的光亮，就像是要看进时间缝隙的最深处一般。 * 桌上已经摆好了水晶球，而黎紫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它瞧，说话的声音开始渐渐变得渺远：“以地球的标准来说，对方是摩羯座，从冬天开始的星座，天使与魔鬼的结合体，幸运日是星期六，噩运道具是锤子，跟狮子座的速配指数40，你们的爱情之路上会充满戏剧性的事件和考验，给慕小姐您的建议——” “等会儿！”慕方晴满脸通红地打断了黎紫，“我是来请教那家伙是不是真是火星人的，以及，如果真是，我该怎么帮他回去火星，我可从来没说我对他有什么想法啊！” “哎呀～”从占卜状态出来的黎紫不由得眯起了眼睛可爱地一笑，“给人占卜姻缘习惯了，下意识地就……” “好啦……”慕方晴瘪着嘴看她，“没事儿，赶紧回归正题就好。” “嗯，好的！”黎紫冲慕方晴抱歉地笑笑，正准备重新进入占卜状态，却又忽地以一副可惜的表情冲慕方晴眨着眼，“你真的不算算你们之间的爱情吗？虽然从星座上来说你们的速配指数有点儿危险，但水晶球可是显示你们二位注定是会结婚的哦……” “你在胡扯些什么啊！”慕方晴此时的脸儿已是红得跟番茄一样了，“我之所以来请教你，是因为觉得你专业……专业！懂么？可是你现在这样的表现，会让我对你的信任发生动摇的……” “好好好……” 听慕方晴这样说，黎紫的脸上竟掠过一丝慌乱的神情，在尴尬一笑后很快端庄地坐回了占卜的位置，水晶球幽幽的紫光映衬着她漂亮的脸蛋，使得她的双眸看起来宛若宝石一样清澈动人。 “没错……的确是从火星上来的……”黎紫像是进入了一种出神的状态般，声音听着也似是从遥远的山谷里吹来的带着些凉意的风，“生命状态即将发生改变…… “这火红的颜色是——危险！ “鲜血的颜色……他会受伤！ “这是什么？…… “同类…… “伤害他的人是他的同类！ “逼近中…… “隔得太近无法看清预言的状态…… “要发生了！ “危险已经迫在眉睫了！” 话音刚落，一团黑烟猛地覆上水晶球的表面，像是骷髅脸上挂着的诡异微笑，伴随着袅袅升起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那团黑烟在水晶球里不住地旋转、旋转，渐渐地就成了一个黑色的小圆点，在转得最为剧烈的那一瞬猛地炸开，像礼花绽放一般充盈了整个水晶球的表面，数秒过后，那颗紫色的水晶球才渐渐复归混沌一片的寂静状态。 慕方晴看得几乎傻了，只觉得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狠命抓扯着一样，让她很慌。 “黎……紫，你刚刚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慕方晴问，却分明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不受控制地发着抖。 “你所说的‘阿尔法’确是火星人。”黎紫说，声音平静，可眉头紧蹙，“他以为找到镓铟就可以顺利修好飞船回火星去，这太天真了。 “这飞船损毁得非常严重，不找到B16X935号金属是不可能修好的。 “但，还有两个棘手的家伙也在寻找这种稀有的金属。 “他们是同类，只是还没寻到见面的机会。 “可是，太过殷切的期待所招致的往往是深切的失望…… “方晴姐姐，你的阿尔法有危险了——而且是很严重的危险！” 虽然慕方晴不是很懂黎紫的话，也很想反驳那并不是“她的”阿尔法，可是能感觉出来黎紫脸上的神情不像是在开玩笑，她的心情一时也跟着变得焦急了：“危险？什么危险？阿尔法不是好好地在我家呆着吗，怎么会有危险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章 第11章 “他出去了。”黎紫说，“而他的同类很快就会找到他了。” “同类？什么同类？”听不懂黎紫的话，慕方晴是愈发地着急了。 “解释起来很麻烦……”黎紫叹了一口气说道，“而且，那家伙实在太强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帮得上忙……希望他能够手下留情吧——呃，别用这种快要把我吃掉的眼神看着我嘛，方晴姐姐。 “俗话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就算说上一万句也不如让你亲眼目睹来得更为直接。 “我可以带你去，现在就带你去。 “希望我们还来得及赶上事件的开场，并且足够幸运能够抓住合适的时机对结果加以干预。” 说着，黎紫走到了书架旁边，取下挂在上头的斗篷披好，又拿过了斜倚着书桌的那根长杖。 “走吧，方晴姐姐。”黎紫从角落的那几个骷髅头上取下了那顶饰有羽毛的夸张大洋帽，为慕方晴戴上，又冲她抛去了一个难以捉摸的微笑，便转身向着门口走去了。 慕方晴满腹疑惑跟在黎紫身后，正想开口问问她们这是要往哪儿去，她又为什么要给自己戴上这顶帽子，却在经过走廊竖着的那面穿衣镜的时候险些惊叫出声。 只见那镜子里，其它一切照旧如常，佣人们依旧似蜜蜂一样辛勤地忙前忙后，却是单单失了正从它跟前走过的黎紫与慕方晴的身影。 * 从餐厅出来的时候，繁星已然布满夜空，带着些许凉意的晚风袭来，裹挟着初夏的味道，又顽皮地掀起了阿尔法垂散在额前的漂亮鬈发，亦在他的心头荡开了一圈圈涟漪。 算起来到现在，在地球上已经呆了多少天了呢？ 思念的感觉在阿尔法心头腾跃着，可他却不知该去怀想哪一个地点。 记得小时候，自己时常赖在奶奶身旁听她说各种各样带着浪漫色彩的故事，憧憬着画满了希望的未来，就好像自己心底想要成为谁，这个梦想就一定会成真一样…… 可怎么只是二十年过去，就已然成了这般全然不同的风景呢…… 现在的自己，已然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外乡人，自己的同类散布在数千光年以外的渺远宇宙，这辈子都不知是否还有再度与他们相遇的可能，而自己的亲人，也在数十年前在那颗可爱的红色星球上一个接着一个离去了…… 说起来，现在的自己，可真像是一个孤零零游荡于这尘世间的幽灵啊，而一个人活着，有时候似乎只为一个“身份”，可是现在的自己，却连一个人人生而拥有的所谓“身份”都无法具有了…… 不行，得快些找到镓铟…… 找到了，就可以离开了…… 就算不知道未来的出口会在哪里，但只要不停地向前奔跑，就一定能够挣脱身上的束缚，奔向从黑暗的豁口渗进的阳光的，对吧？ 对了，如果那个时刻真有来临的那一天，那么还得好好地感谢一下那个地球人，说起来，她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虽说初遇之时有点儿野蛮，但这些日子的相处已经证明了那确实是一个误会，而这些天实在承蒙了她太多的照顾，以后万一真是走了，也一定不能和她失去联系呀…… 如果她愿意的话…… 毕竟，在这样一个冰冷而又孤单的异乡，是她给了自己比飞船更有温度和感情的陪伴啊…… 阿尔法一时只觉得心头很乱，失神一般在街头游走着，直至路线越来越偏，渐渐拐入了一条漆黑的田间小道，也浑然不觉。 他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了，只感觉莫名地消沉，并不想在打工结束之后立即回去慕方晴家——这样日复一日的单调生活让他感觉很压抑，而这种迷失在黑暗之中的怅惘情绪压得他几近喘不过气，所以他真的很想就这样放任自己在这清冷的黑夜之中多逛一会儿，再多逛一会儿，直至筋疲力尽，直至什么也再没气力去想，什么也再没精力去担心，直到新的一天再度来临，或许他便能在满载着希望的晨曦之中望见他渴求已久的答案…… 于是，他就这样漫无目的地闲逛着，慢慢地就拐入了一片密林，月亮挂在泛着夏夜味道的树梢之上，远处的蛙声此起彼伏，前方似有一片空地，在月华的照映下反射着银白色的光亮。 阿尔法慢慢走向那片空地，却忽地感觉不远处的树丛似是晃了一下，不由得下意识住了脚步，怀着十二分的警惕竖起了耳朵。 但似乎本就无意隐藏，树丛中的两个人影大大方方地出来了，面容和身形在月光的照耀下渐渐变得明晰。 那是一个有着英俊面容的男人，身旁还立着一个满头银发的清秀少女，但男人像是失了一双手臂，袖口空荡荡地垂在身体两侧，可他却倔强地把身子给挺得笔直；而那少女的手里提着一盏灯，其上跃动着的橘黄色的光亮，像是母亲满怀爱意的手一般温柔地包围着灯盏。 他们身上有着几乎相同的冷漠气质，却又那样神秘，让人情不自禁地就想要靠近。 可是忽地，阿尔法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像是凝固了一样。 他无法再动弹分毫。 怎么会！ 对方的身上，竟然有着和自己一样的气息！ 来自火星的…… 没错，正是来自火星的气息！ 可是为什么，他们看起来也是一副地球人的模样呢——不不，跟地球人还是有区别的…… 不！应该说……是和“普通的”地球人有区别！ 可是，为什么…… 就在阿尔法想得近乎思绪混乱的时候，却猛然发觉那男人正向着自己一步一步逼近，一时吓得连呼吸都变急促，注意力硬是被粗暴地拉了回来，狠狠地聚拢到了一起。 “嗯……”那男人仔细地上下打量着阿尔法，跃动的眼神在黑夜的映衬下有如钩子一般锐利，“你的身上，充满了迷茫的味道……怎么回事？你不是被丢下的，你是完好而又健康的，所以你应当是自愿来到这所行星监狱的……那么，你怎么会这样迷茫呢？ “告诉我，你究竟是引路的天使，还是即将让这所行星监狱陷入混乱的恶灵呢？” 意外地，阿尔法在他的眼里看见了期待和迫切的光。 而他身旁立着的女孩儿，眼神之中却已是漫上了忧虑的味道。 虽然他的话有些莫名其妙，但有几句却是很切阿尔法的心坎，使得他的心里不由自主地泛上了几许波澜来，禁不住向着那男人发问道：“你是谁？为什么你的身上有着来自火星的气息？还有，你怎么知道我很迷茫……你说的‘行星监狱’，又是什么意思？” 听见阿尔法这样说，那男人脸上隐隐蹿上了失望的神色：“地球是宇宙中最为著名的一所行星监狱，你不知道么？ “几千年前，那群自私而又愚蠢的家伙，正是因为发现了太阳系之中的这两颗存有生命的行星——也就是地球和火星——实际上就是两所行星监狱的事实，又碰巧找到了逃离的方法，才会急着撤离火星的，不是么？ “哦，当然，那些家伙唯一聪明的地方，是找到了‘躲避野蛮的地球人’这个幌子，这才得以让另一群不明真相的蠢货安心地留在火星上，确保他们所谓的‘精英分子’能有足够的资源保障，安全而又顺利地逃出太阳系——” “你知道几千年之前的那场迁徙？”阿尔法讶异得瞪大了眼睛，一时因着激动而紧紧抓住了眼前这男人的衣袖，“你……莫非就是我苦苦寻找了许久的祖先？天啊！这是真的吗？ “远祖，自那场变故之后，你们去了哪里呢？ “您知道吗，现在火星上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本想驾驶飞船去太阳系之外寻找你们的，可没想到才刚起飞不久飞船就出了故障，这才会落到地球上来的，我一直都在寻找离开地球的方法呢，真没想到居然能这样幸运遇上了远祖您，我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可意外地，男子借力甩开了阿尔法，带着失望的表情连连后退几步，看上去似是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戛玛，我想得太美了。 “是啊，毕竟我只不过是一个被扔到这所行星监狱里头服刑的囚犯罢了，上天怎么可能赐给我什么天使…… “这家伙，不过只是一个废物而已！ “我竟然还期待着他能拯救我…… “呵呵，真是可恨！ “看来，我们是注定无法找到希望了。” 男子向着那长相清秀的女孩儿转过头去，脸上布满了阴沉之色。 但相反地，那女孩儿脸上有的只是担忧。 见他们意欲离开，阿尔法急忙上前，一下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直觉告诉他，他们身上一定有他想要的答案，他说什么也不能放他们走，否则这离开地球的机会，只怕会是永远地错失了。 “你知道祖先的事对不对？”阿尔法问，眼里闪烁着焦急的光，“或是说……你其实就是祖先对不对？求求你，哪怕不是全部，请至少给我一点提示，我真的需要知道答案！ “自打你们离开之后，我就一直在苦苦追寻这个答案…… “拜托，请告诉我，也算是给那些在火星上坚守到最后的同伴们一个交代！” “滚开！”可男子的脸上已是涂满了愤怒，“你不过是个误打误撞闯入这所行星监狱的废物，有什么资格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关于那些自私鬼的答案！他们去了哪里和我无关，你今后会怎么样也和我无关！我会用自己的方法找到出路，让那些害了我的家伙把我所遭受的痛苦，十倍百倍地偿还！” 但阿尔法看起来依旧没有要让开的意思，一双眼睛死死地盯住了眼前的男人。 “主人，冷静！”戛玛不禁惊叫出声。 但已经来不及了——只见欧米伽向后退了几步，双瞳忽然燃起了火焰一般的光亮，一只火红的凤凰就在这一瞬自他的背后升起，展开了彩霞一般的翅膀，在发出一声尖利的啼叫之后，便向着阿尔法直直冲了过去。 可怜阿尔法躲闪不及，立时被火凤的利喙刺中了脚踝，鲜血瞬间从被灼伤刺破的皮肤中喷涌而出，引得他吃痛跪地，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火凤调转方向再度向着阿尔法飞来，这次的目标看上去像是他的心脏。 戛玛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叫，惊恐地望向了欧米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章 第12章 但欧米伽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起来，他不介意让阿尔法死。 但就在火凤即将发动进攻的那一瞬，天空忽地劈下一记响雷，紧接着便是瀑布一般倾倒而下的瓢泼大雨，浇得欧米伽和戛玛浑身都湿透了。 欧米伽疑惑地望向天空，只觉得似是有什么东西从上空掠过，但是速度太快，他一时无法看清。 “主人！” 不过戛玛的惊叫很快将他的注意力拉回了现实。 于是，他的身子一时僵了。 空地上的阿尔法已是不见踪影。 而他刚刚召唤出的火凤，也早已被这突如其来的暴雨浇熄，成了一堆了无生气的灰烬，其上钩着一缕青烟，还在沿着空气向上袅袅升起。 * “啊，真是好险！”黎紫一面说，一面揭掉了身上淋得透湿的斗篷，又甩了甩湿得快要打结的头发，黑色的眼珠在这昏暗的夜晚看起来就像宝石一样闪闪发亮，“那家伙的功力目测比我的导师还要高出数倍，幸好我们都戴上了隐身的道具，不然要是被那家伙给发现了，咱们只怕是必死无疑了呢！” 接连发生了这样许多事情，慕方晴的思绪一直处于一种乱成一锅粥的状态，可是黎紫此时的话倒是让她明白过来一件事儿——原来她头上戴着的那顶饰有羽毛的夸张大洋帽是隐身用的啊，难怪那会儿穿衣镜里看不见她和黎紫的身影呢…… 但说起来，为什么那几个骷髅头戴着它的时候却是不起作用呢？ 难道说……是对活人才有用？ 不不不，现在不是该纠结这个的时候…… 慕方晴满怀忧虑地望向横卧在石板上的阿尔法，只觉得心里头涩涩的，又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堵着她的喉咙，让她很不好受。 刚刚黎紫已经为阿尔法简单包扎了一下，可他脚踝处的红色依旧刺眼，脸上的痛苦神情亦是不曾淡去，看上去就好像陷入了一个无法醒来的噩梦一样。 “黎紫，他伤得很严重吗？要多久才能醒来？需要送医院吗？”慕方晴禁不住向着黎紫发问，手不自觉地攥着衣角。 听到她这样说，黎紫一时以一种玩味的神情直直盯着她瞧。 慕方晴自然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却依旧嘴硬着：“我这是出于人道主义的关怀！就是换了别人我也会这么问的！” “知道的呢～”黎紫不怀好意地笑着，“我可是什么也没有说呀方晴姐姐，你何必这样急着撇清关系呢？” 慕方晴的脸不由得更红了，可她也再想不出什么其它的话来反驳，于是只能就这样直直瞅着黎紫，一脸委屈。 “哎呀，可别这样看着我呀方晴姐姐，这样我可是会受不了的呢……”被慕方晴这样看着，黎紫不由得尴尬地笑了起来，“你不用太担心啊，虽然他的伤是挺严重的，但不是还有我在呢吗！魔法造成的伤要用魔法的方式来医治才好得快，所以交给我就好啦！ “不过呢，我倒是觉得他的心理创伤更难医治……所以，只怕他醒来之后的那段时间，才是麻烦真正开始的时候呢。 “方晴姐姐，你可要细腻而又温柔地好好呵护他哦～” 慕方晴回头望了望阿尔法，却见他依旧紧闭着双眼，眉头也锁得紧紧，本是如奶油一般甜腻的脸蛋此时却涂满了痛苦的神情，光是看着，便叫人感觉心疼不已。 “对方到底是什么来头……”慕方晴一时恨得连拳头也攥得紧紧，“凭什么一出手就把人给伤成这样！这个死变态……真是太过分了！” “我现在知道的也只是表面的信息……”黎紫说，看起来似是陷入了沉思，“或许我的导师会知道得更多一些…… “方晴姐姐希望保持和这个事件的联系吗？ “如果希望的话，那我就去和导师探听探听这件事情。” “当然了！”慕方晴一时只觉气血上涌，“把人伤成这样，我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只是，要麻烦黎紫你了……” “没关系的～”黎紫笑了笑，“这或许会成为写论文的好素材呢，对我来说也是有帮助的呀。” “论文？”慕方晴看上去有些疑惑，“你不是已经毕业了吗？” “是啊，”黎紫依旧笑着，“但那只是人间的无聊大学，是为了我那俗人姐姐和我那烦死人的爸妈才去念的，是被逼无奈。我自己在读的魔法学校也是有证书的哦，为了拿到毕业证我自然是要写论文的了。” 听着玄乎，慕方晴只能以一种“虽然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但是感觉很厉害”的神情点了几下头。 黎紫走向山洞口，把一枚小镜片举到眼前，冲远处张望了一会儿，似是确认了什么，于是从边上取过长杖对着天空一指，一道闪光过后那暴雨一时如瘪了的钱袋一样转瞬变小，没多久便停了。 月亮又从云层后边探出了圆圆的脸儿。 “他们已经走了。”黎紫说，“那么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呢，方晴姐姐？” 慕方晴看了一眼手表，发觉已是到了深夜十二点半，不由得吃惊道：“已经这么晚了吗，难不成咱们今晚要在这山洞里头过夜了？” “我可以用瞬间移动把你们送回去。”黎紫回了她的话，“但是回到小镇以后，这位小哥是留在我那儿治疗呢，还是让方晴姐姐带回家呢？” “如果带回我家的话，他的伤……” “没事，我有空的时候就会上你家帮忙医治，要是有特殊情况的话，你也可以随时联系我。” “那真是太感谢你了，黎紫！要是放我家不耽误治疗的话，那还是留在我家就好，否则实在给你添了太多麻烦……” “我没关系的呢，方晴姐姐～”黎紫又开始笑得诡异了。 于是慕方晴咳嗽了一声，清清嗓子正色道：“那么，我们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吧。” “好的呢～”黎紫笑笑，划开手机递到了慕方晴跟前。 * 灯盏静静地立在岩壁之上，投映下火红的光亮，衬得这山洞像一个小小的温馨的家。 外头的雨似乎已经停了，戛玛倚着洞口站着，静静看着那轮明月在半空中绽放着翠玉一般皎洁的光亮，思绪不觉间已是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回来已是有两三个小时过去了，可欧米伽一直就这样面朝岩壁似一块腐木般躺着，一动也不动，更别提开口说话了。 戛玛清楚得很，他一定又是快要进入自闭的状态了。 在这三千六百多年间，这种消沉自闭的状态几乎快成欧米伽的常态了——但可不是么，一直这样被关在同一个地方，不知未来会去往何处，亦没有想要追逐的理想，能提得起精神来才是见了鬼呢。 想到这里，戛玛不由得深深叹了一口气。 好不容易出现一个能让欧米伽打起精神来的家伙，怎么却是演变成了现在这个局面呢…… 说起来，欧米伽他是多么渴望能出现一缕点亮他生命的希望啊，就在刚刚听说那个小伙儿的事情的时候，他是真的感觉到满心欢喜的，虽然没有很明显地表现出来，但戛玛的确是在他的眼里看见了那种久违的明亮而又干净的眼神，就像是凛冬肃杀过后又渐渐明媚起来的春光一般。 想来这次，欧米伽之所以会把那小伙儿伤成那样，只怕是因为他自己心里留下的伤痕也没能轻到哪里去吧…… 戛玛不由得又回头望了一眼，只见欧米伽果然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未动分毫。 灯盏散落的光亮柔和地披散在他的身上，衬得此情此景就好像一幅定格的图画一般，只不过那细腻勾画的每一笔颜料，都漆满了颓废的味道。 说起来，竟然已经过去了三千六百多年…… 可是三千六百多年之前的那个夜晚，即使放到今天再度回忆，也依旧清晰得宛若发生在昨日一般。 那天，她和欧米伽被他们的同类抛弃在这个陌生的蓝色星球上，理由是他们俩太弱，而旅程又太过漫长，漫长到难以估计这过程的长度，可是飞船上能够携带的存粮和物资实在有限，若是少一张嘴，便能多出一份的物资保障来了。 他们从这颗蓝色的名为“地球”的行星上取足了所需的补给之后，就无情地驾驶飞船离开了，临走时还不忘对她和欧米伽宣扬他们有多么仁慈，非但没有直接把他们遗弃在太空，还给他们留下了呼吸的面罩和补给罐，分量足够他们用上一个星期的，为了让他们对终将来临的死亡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 在火星上，欧米伽的身份算是科学家，主攻对基因改造药水的研究，可是因着所有的研究几乎都是以团队为单位完成的，这身份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值得引以为傲的地方。 想来唯一的好处，大概便是欧米伽得以对这种药水有着比常人更多的了解，甚至可以偷偷地备上几瓶放在身边，也不会被人发觉。 甚至，只要材料齐全，让欧米伽立刻配出几瓶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而戛玛，可以算是欧米伽的助手，也可以算是他的“小随从”。 他们是第一批被挑中得以离开火星的人——欧米伽被选中的原因自是他正参与着与基因改造药水相关的研究，而戛玛被选中的原因，却是因为她无亲无故，易于操控。 在这样一个临时组成的团队里，她被分配给了欧米伽，以助手的身份。 毕竟飞船上的物资和空间有限，每一个人都得出力。 只是等到起航之后，和基因改造的药水相关的研究已经不再是最重要的项目了，而在一艘孤零零地航行于宇宙的飞船之上，“物资”便成了所有人的生命之源，而在刚刚飞过地球的那一瞬，飞船上的所有人都开始感觉到了莫名的恐惧。 接下来就真是要离开太阳系了，倘若没有足够的补给，他们或许真的会在抵达目标行星之前便饿死了也未可知。 地球上有着远比火星丰饶数倍的资源，可以算得上是一个不错的补给驿站，也是他们驶离太阳系之前能够接触到的最后一个补给驿站了…… 于是，在地球上补充和整理物资的过程中，带队的首领有了一个更为大胆的想法。 若是少一个人，岂不是就能省出更多的口粮和物资来了嘛！ 这艘飞船不大，眼下这么多人，似乎是有些太过拥挤了。 只是，该把谁踢出去好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章 第13章 想来，自然要从最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开始…… 没有利用价值的，和无亲无故、死了也不会有人挂念报复的人…… 回忆走到这里，戛玛再一次感觉到了当初那种近乎要将她的心给揉碎踩扁的酸涩感觉。 只是，那些自私鬼却不曾料到欧米伽一直偷偷在身边备着几瓶基因改造的药水，更不会想到，在经过基因改造之后，她和欧米伽会不再需要呼吸面罩和补给罐——他们不仅活下来了，还拥有了在地球上生存下去的能力，甚至……得以“永生”！ 只是没想到这基因改造的药水还会有副作用，也不知是药水本身的问题还是和地球的地理环境发生作用的结果呢？ 但戛玛真的很希望那是药水自身的问题，因为这样一来，那些抛弃了他们的自私鬼，在登陆目标行星之后，也会成为一群断手断脚、发秃齿摇的废物！ 想到这儿，戛玛禁不住笑出了声。 不过，他们终究还是活下来了不是么？ 既然已经活下来了，就不该再这般消沉…… 那小伙儿当时说自己已然成了火星上的最后一位居民，没想到当初繁荣文明的火星竟已衰落至现今这步田地，还真是想听听当初那批留下的人又遭遇了些什么样的事情呢？ 毕竟相比较而言，他们可是要善良得多了…… 戛玛抿紧嘴唇陷入了沉思，忽地灵光一现。 或许……这会是一个好办法，一个一石二鸟的好办法呢！ 想得心里痒痒，她不由得开始跃跃欲试了。 * 端午过了，天气渐渐变得燥热，来琴行上课的小朋友们也似这变换了的天气一般变得躁动起来。 眼前的钢琴键起起落落，但在上边表演的那双手却瘪得像两片树叶，莫说握住一颗鸡蛋了，只怕是连颗红枣也握不住呢。 慕方晴抱着胳膊直视着方浩，而方浩也歪着脑袋瞅她，那表情，就差没把舌头给吐出来了。 “学钢琴很无聊是么？”慕方晴直视着方浩的眼睛问。 可方浩依旧歪着脑袋，还冲慕方晴眨了两下眼。 “我知道你心里很不服气，有什么意见你尽管提，我不会生气的。”慕方晴微笑着说，可咬在嘴里的语气明显透着一股恶狠狠的味道。 但方浩不愧是方浩——慕方晴认为最难对付的学生之一。 “老师，我觉得学音乐没有什么用。”方浩说，“而且你现在教我的东西很无聊，我以后也不可能靠这个来混饭吃。要不……咱俩偷偷来个约定？老师您放点儿水，我也不告密，咱俩都能混个开心，怎么样？” “是吗？”可慕方晴没入他的套，只是依旧那样笑着，“那你觉得，什么才算是‘有用’的呢？” “嗯……”方浩歪着脑袋仔细想了一会儿，脸上的神情忽然间就变得很认真，“就是那种……很酷的，给人感觉很专业的，能让班上的女生都冒星星眼崇拜我的！” 慕方晴沉沉叹了一口气，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对着方浩说道：“跟我过来。” 方浩有些疑惑，但能离开琴凳可是让他倍感开心，于是他一下就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屁颠屁颠地跟在了慕方晴身后。 “秦二！”慕方晴冲正立在窗口发呆的秦二喊了一声。 出神猛地被打断，秦二被吓得打了个寒颤，但回过头发觉是慕方晴在喊他，还一脸严肃的表情，使得他立时感觉不妙，于是赶紧一溜小跑到了慕方晴身边，又瞅瞅对着他贼溜溜眨着眼睛的方浩，一时只觉有些搞不清状况，便向着慕方晴小心翼翼地发问道：“怎么了？” “给我伴个奏，就弹咱们前不久刚一起练过的那首曲子。” “怎么了？你又想整学生玩儿了？” “嘿，我说，你咋就这么了解我呢！但，对付这些熊孩子，这些招数是最管用的了。” “你确定这小鬼头能欣赏得来这种级别的曲目啊？” “欣赏得来欣赏不来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够震撼！能唬得住人！” “好吧，姑奶奶……” 悄悄话结束，秦二懒洋洋地坐到了钢琴椅上，慕方晴则撸了撸袖子在架子鼓跟前坐好，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盯住了方浩，直吓得他冷不防地就是一抖。 “今天姐就让你看看，什么叫‘酷’，什么叫‘专业’，什么叫‘足够把小女生掰弯的那种帅’！”慕方晴说着，把那护理得油光水滑的直发一甩，便对着秦二发话道，“开始吧！” 几颗音符乖巧而又文静地顺着慕方晴的话音溜了过来，很快便织成了俏皮的旋律，富有韵律的节奏就像是充满诱惑却又不失礼貌的邀请。 慕方晴对着跟前的架子鼓击打起来，双脚也很快跟着击起了节拍，光滑的鼓槌在她的手里灵巧得就像是一条炫目的金鱼，时而轻吻鼓面时而狠扫吊镲，磅礴的气势看得人目不转睛，就好像被狡猾的小恶魔下了定魂的咒语似的。 慕方晴一面演奏，一面得意地瞅着方浩，似乎很满意他这会儿现出的一脸看傻的表情。 曲子在慕方晴和秦二默契的配合中结束，钢琴和架子鼓宛若心有灵犀般同时停止了演奏。 慕方晴站起来，见方浩的目光痴痴地随着她转过来，不由得坏笑着问道：“酷么？” 方浩傻傻地点了两下头。 “专业么？” “专业……” “对付你们班上的小女生够么？” “够了！绝对够了！” “那你现在……还觉得你正在学的东西没有用么？” “不觉得了……老师，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会敲架子鼓啊？” “你又没问我。” “啊……老师，那我能把我现在在学的钢琴课改成敲架子鼓的课么？” “这……”慕方晴不由得吃了一惊，“你爸妈不会同意的吧？” 可意外地，方浩一下抱住了慕方晴的腿，一时变得眼泪汪汪的：“可是我好想学架子鼓啊！” 慕方晴略带尴尬地转向秦二，可他却在抛下一个“你自己惹出的麻烦自己解决，我已经完美地当好了绿叶”的眼神之后，便咳嗽一声离开了。 慕方晴气呼呼地对着秦二摩拳擦掌，可见方浩一直抱着她的腿不放，只得放软态度好声好气地说道：“那你好好练琴，假如表现好能够提前完成任务的话，我就在下课之前教你打架子鼓，怎么样？” 方浩欢天喜地地大喊了一声“太好啦！”，便急急地奔向了琴凳坐好，翻开乐谱无比认真地练习了起来。 “方浩。” 像是有所感触，慕方晴向着方浩那边走过去，目光停留在琴键上，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嗯？” 方浩很快应声，带着些疑惑看向了慕方晴。 “钢琴不像架子鼓那么咋呼，可它是每一个学音乐的人都必须首先接触的东西，你明白吗？”慕方晴说，脸上的神情很是认真。 “嗯……”方浩点点头，可脸上的表情分明在说他似懂非懂。 “有时候——不，应该说大多数时候，精彩的表演或是创作都是从单调无聊的东西开始的，你懂吗？”虽然感觉方浩并不一定能够理解，可是慕方晴依旧想要把她想说的话给说完，“大师和普通人的区别就在于，他们能看见这种常人看不见的联系。我希望，你不要因为觉得你现在所学的东西没有用就放弃它。就像刚才我敲架子鼓，那也是经历了许多单调无聊的训练才能做到这样随心所欲的。在艺术的最高级别，很多东西都是共通的。你认为单调无聊的东西，在专业的人看来，却恰恰是最重要的，是叫作‘基本功’的东西。一个连路都走不稳的人，你又怎么能奢望他在该冲刺的时候以最快的速度不受羁绊地冲出去呢？” “哦——”方浩点点头，可脸上很快现出了沮丧的表情，“老师，你讲得太深奥了，我听不懂啦……总之，我努力完成老师交待给我的任务，然后放学之前老师就按约定的教我敲架子鼓，好不好？” 说罢，他又顽皮地冲慕方晴眨了两下眼睛。 “没事，以后你会明白的。”慕方晴无奈地笑笑，“好好练习吧，既然我已经答应了你，那么自然会信守承诺啦。” 方浩欢快地拍了拍手，很快再度兴致勃勃地投入了练习之中。 慕方晴轻轻叹了一口气，转头望向窗外，这才发觉天又是要暗了，不由得在心里暗暗感叹毕业之后时间真是过得飞快，就好像踩着滑板疾速向前冲刺的少年一样，连喘口气的时间都不愿意给人留下。 于是，她忽地就有些怀念起之前那些无所事事的，用一本小说一杯下午茶便能打发掉小半天的假期来，然而青春毕竟是只能拿来怀念的，一旦过去，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说起来，到今天也已是有三天过去了，阿尔法却是到现在都没有醒，不知道这件事以后又会怎么发展呢？ 想着，她不由得又是感觉有些忧虑起来，便呆呆地看着玻璃窗上映出的自己的影子，和窗外那些郁郁葱葱的林木混在一起，分外像是一个错置了时空的梦境。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4章 第14章 从琴行下班走回家已经是晚上九点，慕方晴刚进屋锁好门就一下瘫倒在沙发上，只觉得心里疲惫到不行。 朝九晚八的生活真的很无聊，尽管秦二说过她想请假随时都可以，可是学上瘾的小朋友就像那天抱着她的大腿不让走的方浩一样，她若是任性无视想请假便请，非但会落下个“不负责任”的名声，下回再见，小朋友那一脸等枯了的表情，也着实是让她过意不去。 所以，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似乎变得越来越忙碌，去琴行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似乎成了一个在旁人眼里越来越“勤奋”的老师——但她心里的空虚感，却是一天比一天重了。 倒不是说教小朋友没有成就感，只是她感觉自己需要的技能在这里注定无法得到磨炼。 要说起来，当初她来这琴行打工，不过是贪恋这里的清闲，以及那份让她不至于饿死的工资罢了。 她从来就不是个“正常人”，也没打算去过“正常人”的生活。 但假如就这样在这小小的琴行里头一直干下去，她只怕会就这样被慢慢箍死在这片小小的领域，再没有办法动弹。 她很渴，也很想要表现，她渴望那一方能够让自己得到锻炼的舞台，好将自己的天赋和技艺磨亮削尖。 打开收音机，里头飘出她最喜欢的歌手演唱的曲目，甜得像是一块诱人的糖果，才刚接触到舌尖便让人浑身都跟着酥了，还留下一层鸡皮疙瘩久久也不情愿退去。 她又出新歌了啊…… 真好。 什么时候自己也能变得像她一样呢，还是说…… 这是一个注定无法成真的梦呢？ 借着月光，慕方晴从沙发上起来，轻手轻脚地向着卧室走去——这些天她不好意思再让阿尔法睡书房了，毕竟他还有伤在身需要休养，因此慕方晴就把他安置在了自己的床上照顾，而她自己则打起了地铺。 但是已经这样多天过去，黎紫也时不时地来为阿尔法医治检查，他却依旧没有半分醒来的迹象。 慕方晴是真的很担心他。 毕竟，怎么说也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天，总是会产生些感情的。 而且，初遇时慕方晴便觉得阿尔法长得可帅了，而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对阿尔法是越看越顺眼了，再加上他此时昏迷不醒的模样，更是像一只让人禁不住就想要扑倒的受…… 不知不觉，慕方晴竟已是靠得离阿尔法很近，而凝视着他如白玉一般干净的面庞、雕像一般挺直的鼻梁、蝴蝶扑翅一般纤长的睫毛、果冻一样柔软甜蜜的双唇，她直直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抓挠着她的心，让她难耐万分。 能不能偷偷地亲一下？ 有什么关系，他又不会醒，也不犯法…… 不不不，我在想什么啊…… 他又不是我的什么人…… 慕方晴忽地就为自己的想法红透了脸，赶紧站起身来冲进浴室把门反锁，又把身子靠在门上，听自己的心在黑暗中怦怦怦地跳得厉害。 你在想什么啊慕方晴，可早点洗洗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上一回恋爱跌得有多惨，你不记得了吗？ 而现在在你床上睡着的那个，可是一个外星人，最终更是会离你而去的，你们永远也不会有结果的！ 而且，对方还不一定喜欢你呢，这一切没准都只不过是你的一厢情愿罢了！ 想着，她狠狠地闭上了眼，任温热的泪水从睫毛中悄然渗出，滑下脸庞，整个人便也像失去了气力一样渐渐瘫软在了浴室光洁的地板之上。 * 十点半的酒吧门口，慕方晴背着一把吉他，直发顺着肩头披散下来，其上点缀着许多俏皮的小辫子，和她今晚化的妆相映成趣，配上一袭牛仔外套加短裤的青春装扮，引得不少正准备进酒吧的客人看直了眼，甚至其中一些还冲她吹起了暧昧的口哨。 但慕方晴只是装作没看见，低着头小跑几步进到酒吧里头去，找到吧台之后便对着里头的服务生问道：“你们老板在吗？我可以见见他吗？” 看到慕方晴的打扮，伙计多少猜到她是来干吗的了，于是在礼貌地请她稍等之后，便从吧台出来去了里间。 看着从天花板倾泻而下的流沙一般的灯光，又看看在夜的面纱笼罩之下尽情绽放着魅惑之音的舞台，慕方晴禁不住觉得，自己都已是浅浅地醉了。 服务生没有嘲笑自己，也没给自己脸色看，还礼貌地请自己稍等一会儿，想来这间酒吧的老板也一定是个温文尔雅、颇具格调的人吧。 其实之前，慕方晴已经路过这间酒吧好几次，对于这里的氛围和舞台上歌手的曲风都喜欢得不行，所以假如真的能够应聘成功，那怕真是连做梦的时候都会笑醒呢。 想着，慕方晴禁不住将手指在吉他的弦上渐渐绷紧，只觉得自己的心也开始跟着跳起了急促的舞蹈。 * 不一时，刚才的服务生回来了，示意慕方晴跟他进去，于是慕方晴忙不迭地从椅子上站起，满心忐忑地跟在服务生后头，看着他领着自己拐过一条走廊，又走上一个旋转的楼梯，直到一扇紧闭的大门前。 服务生轻轻地叩了两下门，在得到允许之后才慢慢地将门打开。 室内的光线很暗，但慕方晴可以看见有一个男人正端着酒杯立在窗前，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但看见他们进来了，他便将酒杯放下，走到墙边按亮了灯——于是这下，慕方晴看清楚了，那是一个留着利落短发的年轻男人，生得干净帅气，着一身优雅的黑色燕尾服，一只手看似随意地搁在兜里，琥珀色的眼睛正直视着慕方晴。 服务生微微鞠了一躬，似是从男人眼里读出了可以退下的讯号，便安静地带上了门，从房间里出去了。 “你是来应聘歌手的吧？”男人一边向慕方晴示意“请坐”，一边继续说道，“其实也不用问，看你的打扮就知道了。” 慕方晴略带尴尬地笑了笑，其实心里无比紧张。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这间酒吧——也就是蝶影酒吧的老板柏超。说实话现在这间酒吧并没有做到我理想中的规模，但是没关系——我相信它会有绽放星光的那一天的，就像现在在我的酒吧里演唱的那些歌手一样。 “毕竟，我可不比我的哥哥差。 “不过我想你已经听出来了，即便是现在这样的水平，也足够请许多小有名气的歌手在我的酒吧里头演唱了。 “嗯……还是说正事吧。 “看得出来你之前并没有相关的经验，所以……不知道你打算怎么打动我呢？” 柏超一气呵成地说完，冲慕方晴现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 这个人不简单！ 这才第一次见面，几乎没有什么交谈，他居然就能看得出自己完全是一个新手…… 还是说，是自己的气场实在太弱，弱到了一眼便能叫人看穿的地步呢？ 慕方晴强迫自己放松下来，对着柏超一笑：“既然您已经这样说了，我自然是只能诚实地承认自己的确是个新人，之前并没有任何相关的表演经验。但，这份工作对我来说很重要——我希望得到这份工作，不仅仅是为报酬，更是因为我清楚，我能比任何一个正在从事它的人都要做得好！” 柏超没有说话，只是玩味地向上提了一提他那道很好看的眉毛。 “所以……我想，我们不如直接进入正题吧——如果一首歌下来，您觉得我就是个只会吹牛的自大狂，那么我会干脆利落地安静离开；可如果您觉得我还不错，值得培养，那么我自然是乐意把所有您希望知道的都毫无保留地告诉给您。”慕方晴说，态度不卑不亢。 柏超礼貌地笑笑，冲慕方晴做了一个示意可以开始的手势。 于是，慕方晴调整了下怀里的吉他，稍稍顺了顺气，便开始拨弄起了上面的琴弦，开始了她偷偷准备了好久的演唱。 旋律很俏皮，慕方晴的嗓音也是，而她演唱的这个版本不是大街上最流行的那一款，却也别具韵味，很有个人风格。 “Hit the road Jack, and don’t you come back no more no more no more no more,” “Hit the road Jack,” “And don’t you come back no more…” 她的声音甜腻得就像一块糖，还是入口即化的那一种，又像是魔界的女王身披的纱质外衣，交织着魔幻与梦境的味道，从歌声中蔓延出细长魅惑的手指，似是能轻易地便勾了人的魂儿去，诱惑眼前的人儿凑得近一些、再近一些，直至已然深深中毒、欲罢不能。 就好像那种明知有毒却散发着醇香味道的烈酒，让人冒着可能死亡的风险也要拼尽所有品上那么一口。 再到一曲正酣的时候，更是像一场经过接连几日的暴晒之后翩然而至的散发着草香气息的清凉之雨，点点直击人干渴的心灵，直淋得人大呼痛快，恨不能这场暴雨能持续得久一些、再久一些。 许是因为听得太入神了，柏超一直随着音乐闭着眼打节拍，直至慕方晴已经唱完许久，他也浑然不觉。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5章 第15章 直到慕方晴已经站起来轻轻推了推他的肩，使得他发觉眼前的人正带着一脸笑意看进自己的眼睛里面去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这美妙的演唱已经结束了。 “啊，很好……”柏超轻轻抚摩着自己的下巴，“我……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这简直不可思议！你姓什么？” “慕。” “好的。那么，来吧，慕小姐，我想知道更多一些关于你的事情。” 慕方晴只觉心中一阵荡漾——人生走到现在，恐怕没有哪一个夜晚比起今天晚上要来得更有意义了。 * 天花板上已然漆上晨曦。 窗外鸟鸣啁啾。 窗帘温柔地开了一条缝。 像是从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里醒来，当阿尔法坐直身子开始打量起四周的环境的时候，竟然产生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里是自己的家吗？ 奶奶正在隔壁收拾屋子吗？ 只是，为什么今天的太阳如此晃眼？ 想到这里，阿尔法猛然清醒过来，赶紧跳下床拉开窗帘，见窗外不远处的群山连成了一片翠绿的波浪，蓝天像一把撑开的伞一样温柔地罩在上面，几只小鸟正扑扇着翅膀从上方掠过，缓缓地飞向了远处铺着红色砖瓦的屋顶。 这里不是火星…… 是的，这里…… 是地球。 这是那个地球人，那个叫作“慕方晴”的地球人的家…… 而那时候，又发生了什么事儿呢？ 啊，是了！ 自己那天晚上出去餐厅打工，本是希望能探听到有关镓铟的信息的，可没想到依旧一无所获。 于是，就在自己沮丧得到处乱晃，步入一片密林的时候，却遇见了—— 所有的回忆就在这一瞬像是刚被串好的项链一般清晰、完整地展现在阿尔法眼前，引得他像是被定了魂一般再无法动弹分毫。 远祖…… 那天，远祖他攻击了自己…… 是他把自己给打成重伤的…… 而之后发生的事情，就再没有一点儿印象了……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阿尔法只觉得有泪在眼里打转，心上也像是有一千双手在抓挠着一样难受。 几千年前，他们狠心离开了火星，而在漫长岁月过后，得以在一颗陌生的星球上和自己的后辈重新相遇，这难道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么？ 所以，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呢…… 阿尔法怔怔地望着窗外的风景，只觉得眼里很涩，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但就在这个时候，他忽地就看见一张脸儿正倒挂在自己眼前，中等长度的银发披散下来，亮得像一片星光。 “啊！” 阿尔法不禁吓得惊叫出声。 “别大惊小怪。” 但来人的声音听着却很熟悉，阿尔法仔细一瞅便认出了她正是那天被远祖唤作“戛玛”的那个银发少女。 “你不是——” “看来你已经认出我来了，”可意外地，戛玛竟对着他微微一笑，“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不会耽误很长时间的。” 听她这样说，阿尔法慌忙把窗户打开，于是眼前的银发少女便似一只蝴蝶一般轻巧地落在了地面，很快倚着墙壁靠稳了身子。 “被我家主人打成那样，却能在这样短的时间里头恢复到这种程度，很不错呢……我想，你一定就是他等待许久的那个‘希望’了。”戛玛一面说着，一面上下打量着阿尔法，眼里跳跃的神色尽是满意之情。 “‘希望’？”但阿尔法看上去似是不解其意。 “是的。”戛玛微笑着说，“你想从我家主人口中问出一些你想要知道的东西，是吗？” 阿尔法轻轻地点了点头，可脸上的神色很快变得阴郁起来——不用说，他一定又是想到了那天的事儿。 “那就打败他。”可意外地，戛玛很快便给出了回答，还这样简单明了。 “‘打败’？”阿尔法一时现出了无比惊讶的神情。 “是的，‘打败’。”戛玛脸上的神情开始变得认真，“只有当我家主人被你打败的时候，你们才能真正成为站在一条战线上的朋友。 “是的，你没有听错，我是说——‘朋友’。 “我家主人讨厌比自己弱的人。 “因为……他曾经是一个弱者，曾经是一个被他的同类榨干了利用价值之后又狠心抛弃的‘弱者’。 “这便是他的心结了。 “自我们被抛下以来，他没有一天不如饥似渴地学习着地球上的各式秘术，只为了变得更加强大，只为了有一天会不再被他人抛下，而只有他丢弃别人的份。 “但徒有强大的实力，却没有对手，这样的‘强大’所能带来的，不过只有空虚罢了。 “而这种空虚，只会随着实力的增强而不断地增加…… “这就是为什么，我家主人最后会感觉到‘厌倦’…… “小伙子，你知道你在我家主人眼里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吗？ “你摇头了——好吧，但就让我来告诉你吧。 “你是‘对手’，是他亲自认定的‘对手’，是他希冀的‘引路人’——不管你引他去的地方是天堂，还是地狱。 “我可以告诉你，他渴望从你身上得到什么——那便是一种‘被压制的感觉’。 “过去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让我家主人的信仰沦丧了。他追求‘强大’，却不知自己为何而追求。他希望自己不会再有被抛弃的那一天，却不知自己希望被何人所挽留。 “而一个信仰沦丧的人，是独自游离于这世间的一个最自负也最自卑的疯子。 “所以，小伙子，努力变得更强，直到强到足以打败我家主人的地步吧。 “这是他的心结，而目前，能解开这个心结的人，只有你了…… “而且，你也想知道几千年前的那场迁徙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对吗？ “只要你能够打败我家主人，能够成为和他平起平坐的‘朋友’，亦或是说‘对手’，那么，你一定可以得到你想要的答案的。 “毕竟，你知道的，一个人对于他的‘朋友’，总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她一下说了好多话，而且一环紧扣着一环，使得阿尔法连走神或是插嘴的机会都没有，而现在听她说完，阿尔法的脑子更是乱得像一团浆糊，而就在他纠结着要不要问她一些问题以便把她刚才所说的那些话搞清楚的时候，却发觉她已是将一条腿跨上了窗沿，看样子似乎下一秒就要准备起飞了。 “等一下！”于是阿尔法赶忙出声大喊，“可是我要怎么打败他啊？又该去哪里找他……你一下说了这么多，我真的是一点儿头绪也没有啊！” “你不是有个会魔法的好朋友么？”戛玛冲他浅浅一笑，“你不是敌人，所以告诉你也无妨——我家主人所会的秘术，都是从地球上习得的。又因为他是自己习得的，所以并不系统。而他之所以强大，是他花了很长时间修行才取得的成果。所以，如果短时间内能够汲取各派魔法的精髓，再打通核心的点直至自成体系，那打败我家主人也不是没有可能。那么，该说的我都已经说完了，祝你好运，小伙子。” 语毕，她将另一条腿也跨上了窗沿，又放松身子向下一跃，整个人便似一阵风儿般消失在了散发着清晨味道的空气里。 阿尔法几乎看傻了，待到他急急地探头向外望去的时候，视野里早已是不见了戛玛的身影。 于是，他沿着墙壁慢慢地软下来，思绪一时汇成一条混乱的河，咆哮着直向心海的最深处奔去。 “但……也再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比起寻找不知去了何处安家的祖先，以及找到镓铟修好飞船回去火星再度启程，从远祖那里获取帮助是我目前能走的最可靠也最近的一条路了…… “如果问我为什么能够这样确定，我只能说，是因为‘直觉’了……” 他静静地听着脑海里的声音由混乱转至逐渐成形，直至最后清晰地画出了这条笔直而又坚定的线。 * 墙上的时钟已经走过半夜十一点，台上的慕方晴化着浓浓的烟熏妆，祈祷自己的黑眼圈能就这样在妆容之下消失不见，连着自己眼神之中的疲惫一起。 台下的人很多，可她就只是这样顾自唱着，也不知自己是为了谁而演唱，又会不会有人在认真地听。 今晚唱的是她最爱的牙牙的那首《Toxic》，改编的曲调不像小甜甜的那版那样火辣性感，却也有着一种独特的魅惑勾魂的味道，就像午夜时分泡入烈酒之中缓缓化开的巧克力，那么甜，却又那么令人迷醉，明明想吃的是糖，却冷不防地灌了自己更多的酒，于是就那么在自己也没意识到的情况下醉了，却还不愿停下。 夜色越来越深，台下的人和酒吧里的灯光虚幻得就像是一场梦，光影迷离中慕方晴就这样抱着吉他浅浅地唱着，只觉得把自己都唱出了醉意。 一个内心怀有梦想却依旧在生活的轨道上照常行驶的人，就像一个在账本上涂鸦的不负责任的账房先生，明知自己的本职工作就是记账，却因为受不了梦想的诱惑而总是在该工作的时候频频走神，而结果便是——梦想的热气球因为温度不够而永远没有升空的机会，自己的生活也是过得一塌糊涂。 琴行找她预约课程的人越来越多，酒吧的演唱也刚刚上了轨道，两边都不能拒绝，所以慕方晴就只能透支自己的身体，压榨自己的精力，每天像一个幽灵一样在白天和黑夜的夹缝中晃晃悠悠地飘着，每天清晨醒来都觉得自己似乎还在梦里，而每到夜晚来临的时候，却又兴奋得像是早晨才刚刚睁开双眼一样。 这样下去自己的身体或许终究会迎来垮掉的那一天吧——可假如就这么放弃掉一边，那么未来在柴米油盐中忘却了年少的梦想的那个自己，或是在拼尽全力以后发觉自己的理想只不过是空中楼阁，连生计都难以维持的自己，又会用什么样的眼神来看待今天的自己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6章 第16章 许是因为逢了周末，今天的工作直到凌晨两点才结束。 慕方晴疲惫不堪地背好吉他准备下班，却冷不防地被一个陌生的身影挡住了去路。 “你就是新来的慕小姐吧？”借着灯光慕方晴可以看清那是一个化着浓妆的妖娆女子，涂的口红和她暴露的衣着一样艳得庸俗，“也许你自己不知道——但我听说最近你的人气很高，让我忍不住想要来看一看这颗升起的新星究竟是何方神圣，可没想到……看起来似乎并不怎么样嘛。” 话音刚落，她的身后跟着传来一阵哄笑。 这挑衅的语气以及她的跟班发出的笑声都让慕方晴感觉心里万分不爽，但她还是强行压下了心里的不快面带微笑地回答：“哪里，我只不过是一个刚来的新人而已，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很高的人气……话说回来，您又是哪位呢？请恕我见识短浅，竟一时记不起尊姓大名。” “呵呵……”眼前的女子竟开始尖利地大笑起来，“那你的见识还真是有够短浅的，竟然连蝶影酒吧的头牌玛莉我都不认识，看来你还真有好好补补课的必要呢。” 慕方晴只觉得心里像是有火焰在燃烧，脸上绷出的笑几乎快要僵了：“是吗？那还真是失礼了，玛莉小姐，以后还请多多关照了。” 说完她便想离开，却不料一下被旁边的人扯住了手腕。 “哎哟，看来，不把我们玛莉小姐的全名给报出来是镇不住你的了，”那个看起来像是玛莉的跟班的女生一脸得意地笑着，“你可听好了，我们玛莉小姐在蝶影酒吧完整的艺名叫作‘玛莉·苏’，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呢，以后你看见我们家玛莉小姐可得小心着点儿，别现出这么高傲的表情来惹人嫌，不然我们家玛莉小姐可是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呢。” 玛莉……苏…… 怎么感觉这名字怪怪的，好像在哪儿听过，还是跟“搞笑”有关系的…… 但还没等慕方晴来得及把思绪给理清楚，玛莉却已是向着她走了过来，脸上的笑不知怎地变得有些心虚：“是呢，因为我的本姓就是‘苏’，而我又喜欢‘玛莉’这个洋气的名字，于是就起了这么一个洋气又不失内涵的艺名。我可告诉你说，自打我用了这个艺名之后，在酒吧的人气可是一路飙升，就算是中场休息的时候也能听见议论我的声音不绝于耳呢。” 慕方晴只感觉自己打心眼里讨厌这个人，却仍旧控制不住地思考着究竟是在哪里听过“玛莉·苏”这个名字，而眼前的玛莉似乎也发觉了她的走神。 “呵呵，还真是没礼貌呢，”于是玛莉发出了一声刻薄的笑，眼睛上盖着的绿色眼影在酒吧昏暗的灯光映衬下分外像是青蛙滑腻的皮，“我的话还没说完呢，你该竖起耳朵仔细听着才是！还有刚刚，你该洗耳恭听前辈的教导，直到前辈说你可以离开了你才有资格走，怎么，培训的人没有告诉你这个算是常识的规矩么？” 慕方晴心想莫非这人的口头禅就是“呵呵”么，莫非想用“呵呵”来显示自己高贵冷艳气势不凡么，那她可真是打错算盘了——自抬身价只会更让人看不起。 而且…… 玛莉·苏…… 是该多没文化才会起这么一个跟“玛丽苏”同音的艺名啊…… 见慕方晴不回话，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的玛莉索性一脸优越地开始了自己的长篇大论：“但也没关系，我可以大度地原谅你。想知道原因么？告诉你也无妨。 “因为……你根本就红不了，像你这样的人，最终只会成为淹没在海水里的一根腐木而已。 “在当今这个社会，无论哪个圈子，取悦观众是最重要的事。 “一旦你知道他们想要什么，喜欢什么，你几乎不用挖空心思去表演，只要像套公式流水线生产一样弄出他们喜欢的东西，哪怕只是垃圾，他们也会甘之如饴，跟着大把的钱就会像生了翅膀一样向你飞来。 “台下虽然有那么多观众，可愚蠢的人是占大多数的。 “但我就是喜欢这样脑筋不灵光的家伙，因为他们的钱是最好赚的。 “而相应地，我最看不起的就是像你这样故作清高的家伙了——你真的以为自己走的是创作精品的路线吗？ “错！大错特错。 “所有卖不出去的东西，都是垃圾。 “像你这样的家伙，只不过是还没轮到被淘汰的废物罢了。你不会红，非但不会红，等到清扫垃圾的狂潮到来的那一天，还会像个被丢弃在沙滩上的破烂一样被人遗忘呢！” 其他人几乎都下班了，舞台附近似乎就只剩下慕方晴、玛莉以及她的跟班了，两点半的夜晚是寂静的，没了音乐助势的酒吧更是。 玛莉刺耳的话语在这安静的空气里就像是开了扩音器一般加倍地惹人生厌，慕方晴听得浑身的血液都在上涌，额上的青筋也在突突暴跳。 “是吗？”良久，慕方晴才再度开口，却是以一种冷冷的语气，“那咱们就走着瞧吧。” 她恨恨地将背带紧了紧，向玛莉掷去锋利到近乎能杀人的眼神，便背着吉他离开了酒吧。 玛莉满意地舔了舔那红到像是有毒的嘴唇。 不远处的黑暗里似是隐着一个人影，见这场不见硝烟的争斗似乎已经结束，便轻轻地将手里捧着的酒杯搁在了桌面。 “什么场所经营久了，都会有腐烂到令人作呕的垃圾混进来呢。”黑暗中的人影仿佛自言自语一般说道，“以前总是对我哥不服气，但现在看来，他还真是个不能小看的厉害角色呢。唉……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我才能混得像我哥那样风生水起，把这些苍蝇从我的视野里赶出去呢？” 说着，他将一只手搁进兜里，向着更远处的黑暗挪开脚步，渐渐地隐进了夜的梦呓里。 * 到家的时候街上的灯已经不剩几盏，半夜三点的小镇更是安静得像关了屏幕的电视机。 慕方晴把钥匙插进锁孔，才刚旋开，眼泪便跟着不争气地掉下来了。 “我家女儿虽然成绩不好，可生得漂亮，初中时候就被选中培养了，做了几年空姐之后，现在已经是某公司老总的太太了！你家女儿呢？诶？还没找到工作吗？那要不要我帮忙介绍介绍？” “我儿子今年刚考上某部，培训班嘛……没有，笔试都是他自己准备的，面试倒是有报个班……怎么，你女儿也想考吗？啊，是了，今年的笔试已经结束了，你女儿有参加吗？有？那过了吗？” “赶紧找个安稳工作嫁人，你知道你让我们有多操心吗？为什么别人家的孩子总是能让爸妈脸上有光，说出去也倍有面子，可你却总是这样让我们抬不起头呢？” “打算什么时候去找一份正式的工作？” “再等等？这条路你都走了多长时间了，有混出什么成果来吗？” “就算你相信自己能成功，可也总得给我们一个期限吧！这样子遥遥无期的，你可让我们怎么放得下心呀！” “所有卖不出去的东西，都是垃圾。” “你不会红的。” “不会红——” 这些声音就像是魔鬼的呢喃一样抓扯着慕方晴的神经，引得她几乎气红了眼，抓下背着的吉他就想往地上摔，却在吉他就要离手的那一瞬又不舍地停住，整个人像一尊雕像一般立在了原地。 眼泪一滴一滴地砸落在地板上。 被强行压下的哭泣引得她的心更痛。 或许，放弃真的会引她走上一条更为宽阔平稳的路，这个喧嚣的地方，真的不是她该呆的…… 她无力地瘫软在地，只觉悲伤就像积蓄已久的洪水一般漫上堤坝、冲破水闸，引得她再也控制不住，在这安静得没有人醒着的黑夜里失声痛哭起来。 有谁会在意她这一路走得有多么辛苦？ 有谁会在意，尽管连一杯奶茶的收入也凑不到，她却依旧心甘情愿地为写出一首能够打动人的曲子而忙碌到深夜？ 又有谁会在意，在她花了那样多的心血好不容易完成一曲上传发布之后，看见收获的赞扬里头混杂着的那几句尖刻的嘲讽，心里滴的血足够染红整个午夜？ “我真的是个笨蛋……”她在热泪织成的酸楚中恨恨地想，“是个无可救药、执迷不悟的笨蛋！” 就在她抬起袖子准备去擦快要坠落的眼泪的时候，却忽地感觉到有一只手搭住了自己的肩，一时因着惊吓而抖了一抖，跟着便抬起头向上望去。 居然是阿尔法。 “等了好久你都没有回来……”他说，不知怎地，声音渐渐放低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你不在家，我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 慕方晴听得心里一热，脸儿也跟着红了：“你醒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她这样一问，阿尔法才想起自己还有好多疑问等着她来解答呢，只是没想到她今天居然这样晚才回来，而且一回来就哭得梨花带雨的…… 于是在仔细思虑一番后，阿尔法决定还是把自己的事情先放一放。 “就在今天早上。但咱们先不聊这个。你怎么了？为什么看起来这么伤心？是有人欺负你了吗？” 很奇怪，明明是一句关心的话语，却像是一只锐利的钩子一样扯出了慕方晴刚刚收好的酸楚，引得她很快崩溃，一时控制不住，再度失声痛哭起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7章 第17章 天已经有些蒙蒙亮了，听完慕方晴的述说，阿尔法一时也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可又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语言安慰。 “我也不懂……”他喃喃地说，“可是我觉得她很过分，而且——” 他顿了顿，直到眼前的慕方晴抬起头来看着自己了，才接着说道：“而且我觉得你上次弹的那首钢琴曲也很好听……艺术不就是这样的么，艺术存在的意义难道不就是为了打动人么？为什么大家送到宇宙空间站的唯一不能缺的礼物就是音乐？ “因为那是星际通用的语言——就因为它最能打动人！ “如果一首曲子，你连它要表达什么都不知道，那就算它再怎么红，又有什么用？ “那才是真正的垃圾呢！耗费创作者的心血和听众的精力的垃圾！” 其实阿尔法说得很解气，可是慕方晴只是礼貌地笑笑，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她已经过了那个能憧憬“未来”的年纪，而她的“未来”，已经所剩无几。 可她还是很感激阿尔法能这样安慰她。 “谢谢你，阿尔法。”所以她轻轻地这样说道。 “不用谢……可你看起来还是好不开心的样子……对了，你饿吗？这么晚回来你一定是饿坏了吧，要不我去给你弄点儿吃的，吃完以后你放松心情好好睡一觉，等醒过来也许就不会这样难过了呢！” 慕方晴还没来得及跟他说“不用”，阿尔法就已是一溜小跑地往厨房去了，她连喊住他的机会都没有。 但是，看着他的背影就那么在厨房的门口消失了，慕方晴的心里竟也跟着漫上了一种暖暖的感觉。 真好…… 真是温暖…… 就好像她理想中的男朋友一样呢…… 她把手臂环过小腿，又把下巴枕上膝头，终是禁不住在泪光朦胧中绽开了一个快乐的微笑。 * 再度醒来的时候，太阳都已是退去了那满满的热情，而当慕方晴迷迷糊糊抓过手机横在自己眼前的时候，惊到她的不仅仅是屏幕上的时间，更是那上边横着的一排排的未接来电和短信。 昨晚发生了太多事情，都忘记设闹钟了…… 她怀着满心的歉意按下拨号键，而电话才刚拨通，那边的人就光速般地接起来了。 “姑奶奶，你在哪里啊？” “今天不能来，怎么没提前跟我请个假？” “打你电话一直没人接，发短信也没有回音，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儿了呢！……” “没事，已经安排好代课老师了，下次可千万别这样了啊！算我求求你！” 在跟秦二接连说过“对不起”，且态度良好地倾听完他所有的抱怨和诉苦之后，那边的态度总算是缓和了些，而再三叮咛下次不许这样之后，秦二也再没说什么其它的话。 挂掉电话，疲惫的感觉再度漫上心头，引得慕方晴几乎是连挪动身躯的力气都没有。 这样下去不行…… 看来总有一天，得切断和其中一边的联系，否则到时候摔下悬崖的，一定是挣扎在它们之间摇摇欲坠的自己。 * 起床收拾好之后，落日都已是快要西沉了，看来今天是哪儿也去不了了。 慕方晴立在窗前眺望远处的风景，余光注意到靠在沙发上的阿尔法也是正托着腮一副想心事的模样，看起来他今天应该也是没有要出门打工的打算了。 于是，慕方晴向阿尔法走去，待靠近他之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见他把那双好看的眼睛向着自己转过来了，才冲他眯起眼睛笑道：“昨天晚上真的很感谢你……但看起来，咱们今天都是没有再做正事的可能了，所以……不如一起出去逛逛？顺便，还可以谈谈昨天晚上没讲完的那些话，我也能请你吃个饭。” 没什么拒绝的必要，阿尔法很快就点头同意了。 * 六月的夜晚，晚风拂在脸上真的很舒服，再过不久冷饮店的生意就会渐渐好起来，而路边摆卖西瓜的小贩也会渐渐地多起来了。 慕方晴带着阿尔法进了一家甜品店，里头正播放的音乐颇具小资情调，桌子上方装饰着散发着暧昧气息的灯，就连端上桌面的各色甜品，似乎都在冒着粉红色的爱心泡泡。 “我在读大学的时候呀，”点好菜的慕方晴把菜单推到一旁，已是按捺不住地说起了话，“最喜欢来的就是这种地方了。 “那时候，我常常一边吃着冰激凌一边想，不知道毕业以后我会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呢，会去什么样的公司上班，又能把我的才能发挥到什么程度呢？ “那时候呀，不管看什么，都好像裹着一层粉红色的浪漫泡泡一样呢，哈哈…… “可我现在忽然明白过来为什么大家都说年轻真好，这不是因为年轻人体力更好或是看起来更漂亮，而是因为……身为一个年轻人，就算他什么都没有，也还有‘未来’。 “那个时候的我啊，就是这样常常在学校后街的甜品店里一坐就是一个下午，没有人催着我出去找工作，也没有人觉得我游手好闲无所事事，更没有人成天跟在我后头问我找了什么工作谈了什么对象，顺带着炫耀一通自己取得的成就…… “那时候，我就只是这样在落满了阳光的午后，就这样坐在甜品店里，看被阳光轻吻的玻璃杯闪烁着宝石一般美丽的色泽，感受着这浪漫到快要叫人迷醉的时间仿佛静止了一样在这美丽的画面上定格，在心里对着自己悄悄地说：‘啊，哪怕以后只是当了个普通的上班族也不错，至少还有悠闲的周末，只要找到一个爱我的老公，就这样两个人一起手牵手在这明媚的午后一起在漆满了温馨气息的林荫小道上散散步，欣赏初春时候如工笔画一般动人心弦的美景，就已经是一种神仙一样的生活了……’” 说到这儿，慕方晴忽地垂下眼，即便已经用微笑来掩饰，也依旧遮挡不住从她的眼里漫溢而出的淡淡的哀伤：“但自失恋之后，我的想法完完全全地改变了。 “平凡的日子，是只有当身边有着心爱的他陪着的时候，才会熠熠生辉的啊。 “可是，一旦这个‘心爱的他’去找了别人，那这样的生活……可是一下子就会从天堂变成地狱的啊——” 阿尔法忽地感觉不寒而栗，看着慕方晴的拳头在桌上渐渐团紧，心头一时涌上不好的预感：“不好……她看起来又想打人了，我是不是该先溜——” “你好，红豆双皮奶两份。请慢用。剩下的一会儿就来。” 但还算幸运，送甜品来的服务生及时稀释了这似是被乌云笼罩的紧张气氛，而在看见被装饰得甜蜜可人的双皮奶的那一瞬，慕方晴脸上的神色也渐渐由消沉转为了喜悦。 “我最喜欢这个了！”她笑嘻嘻地对着阿尔法说，“你也尝尝看吧，这个超级好吃的！” 阿尔法赶紧点点头，又低下头一瞅，只见眼前的食物被装在一个透明的玻璃器皿里，像豆腐一样白嫩干净的奶块上头点缀着一层甜软的红豆，而在似冰块一样明净的玻璃的映衬下，这被称作是“双皮奶”的食物看上去就像一件精美的艺术品，竟让人都不忍心去破坏它。 于是阿尔法不由得偷偷地去瞄慕方晴，却见她已是填了好几口在嘴里，还托着腮一脸满足的模样，心里不禁暗暗思忖莫非这东西还有赶走忧愁的能力么？ 压不住好奇的心，阿尔法小心翼翼地挖了一口双皮奶放进口中细细品尝，却在那滋味儿在舌尖化开的那一瞬只感觉自己的心也像是跟着一起升上了天堂似的。 这爽滑而又清甜的口感…… 牛奶的香醇和红豆的甜蜜在舌尖跳起慢舞的感觉…… 这种入口即化，让人急不可耐地紧跟其后，只渴望舔到那一抹奶香的诱惑…… 就像久旱过后重逢甘霖一般，阿尔法狼吞虎咽地消灭着眼前的双皮奶，直看得坐在他对面的慕方晴一愣一愣的。 “外星人也喜欢吃甜品吗？”她不由得直抽嘴角，“我还以为……他们都是没有味觉的呢……” * 黑暗的房间中央，紫色的水晶球闪烁着幽幽的光亮，像被一团轻纱所覆，又像雾气蒙蒙中冉冉升起的一轮紫色圆月。 水晶球旁正坐着一个女人，长长的头发盖下来遮住了面庞，只露出一只眼睛，可裸露在外的手臂却是白到似雪，那么白，就好像只要一见阳光，就会被狠狠灼伤一样。 而这会儿，这女人正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水晶球，像是想从里头挖出她渴望已久的秘密。 “师父……” 她旁边立着的人开口说话了，借着隐约的光亮可以辨出那正是黎紫：“怎么样，您看出些什么来了吗？对方是什么来路，最后的结局又是怎么样的呢？” 这女子正是黎紫的导师樊雪，只是在听见黎紫所说的话的那一瞬，她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冷冷的目光向着黎紫直接掷了过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8章 第18章 黎紫一时只觉得自己的心就像是被冰锥刺中了那样凉。 樊雪把手覆到水晶球上轻轻一抹，里头的图案便随之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混沌。 “黎紫，”樊雪站起身来，背对着即将被她训话的学生，“你记不记得之前曾经问过我，会水晶球占卜术的人能不能改写结局么？” “记得，师父……”不知怎的，黎紫只觉得自己的声音在莫名地发着虚。 “那你又记不记得，我当时回答了‘可以’？” “记得。可师父您当时说——” “没错，之所以我不建议来占卜的人改写结局，就是因为即便他们无法接受最终的结局，改写之后的结局也往往会比初始的结局更加无法让当事人满意。毕竟，人的欲望是无穷的。黎紫，你是这个事件中极为重要的一环。所以，如果我把相关的信息告诉了你，那么这跟改写结局的做法并没有多大分别。” “可是……”黎紫看上去很不甘心，“如果结局无法改写，那么占卜又有什么意义呢？” “可以帮助人们规避最坏的情况。”樊雪回答，“就像你上次所做的那样。” 黎紫不由得一惊——看来老师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了，没准比自己知道得还要多，可是…… 可她又似是忽然间明白了什么，连呼吸也跟着变得急促起来：“师父不愿意告诉我，莫非是因为担心我会动用相关的魔法把结局给改写么？” 随着这个念头的出现，樊雪的脸上也跟着浮现出了惊艳的神色，只是很快便复归担忧：“是的。就像你想的那样。可我说了，改写的结局不是我们所能控制的。我们能做的‘改写结局’，只不过是让结局有所改变而已。而改变之后的那个结局，不见得就会比第一个更好。可是，黎紫，一旦我把相关的信息透露给你，你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运用改写结局的能力，不顾可能会造成什么后果……” “可是即使师父不告诉我，我也可以自己占卜啊？” “你的占卜，目前准确度只能覆盖到这一周。再往后，准确率会以天为单位，以10%的速率递减。 “事实上，就算是法力非常高强的人，也只能覆盖到一个月的时间。 “因为，未来是会随着人们状态和选择的变化而不断地改变的。” “那……师父您，究竟看见了什么呢？怎么样也不能告诉我吗？” “也许最后，结局会随着事件的发展而自行改写也说不一定……总比人为地进行干预要好得多。” “可是我的朋友还在等着我的答复啊，我总不能告诉她我什么忙也帮不上吧？” “你的朋友……她很快就会带着她未来的恋人来找你了。到那个时候，你再带他们来见我就可以了。” 黎紫再度吃了一惊——这件事儿已经严重到要导师亲自出面处理的程度了吗？…… 到底是有多么严重，竟让师父连开口说半个字也不肯呢？ 她只觉得心头隐隐漫上一股寒意。 可是，此时的黎紫，除了开口回复一个“是”之外，也似乎再无别的选择了。 * 从甜品店出来的时候，表盘上的指针已经走过八点半，慕方晴和阿尔法二人正沿着一条小河慢慢地走着，路灯清冷的光线落在他们身上，连着夜景一起绘成了一幅静谧的画。 慕方晴心里依旧藏着很多话没有说完，可她感觉自己这两天似乎已经霸占了这话筒太久，也是时候把它移交给阿尔法了。 反正，他们今后应当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可以相处，聊天的机会总该是不会缺的。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吗？”于是慕方晴这样开口问道，“总像这样去餐厅打工也不行吧？我觉得如果真的能在那种地方获得情报的话，应该早就有消息了，不至于等到今天。” “你说得没错。”可意料之外地，阿尔法连一句反驳的话也没有，而他接下来所说的话更是让慕方晴讶异得瞪大了眼睛，“事实上，就在昨天早上——嗯……我想，还是说前天早上比较合适吧……有人来找过我，就在你家——” “什么？在我家？”慕方晴一时惊得喊出了声，“你都没告诉我诶——她是你的朋友吗？” “‘朋友’？”阿尔法不由得开始认真地思考起他们之间的关系用这个词来形容是否恰当，“不算……吧，我想应该还……不算吧？” “奇怪了，”于是慕方晴看起来更疑惑了，“一个连朋友都算不上的人，又怎么会知道你住在我家呢？” “嗯……”阿尔法看上去很着急，他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件事转述给慕方晴，有很多话戛玛是专门针对他说的，脱离了那个语境便很难让人弄明白，更何况很多地方他自己都没有听懂。 想了许久，他最终还是决定从他完全没有答案的那一句话入手，也正好借着和慕方晴探讨疑惑的机会让整件事情的全貌渐渐浮现出来：“她说我有一个会魔法的朋友……听她的意思，我如果想要知道什么，都可以去问那个‘会魔法的朋友’。可我才刚来到地球上就撞上你了，我实在不认识除你之外的其他人呀……如果非要说还有谁的话，那……可能还算远祖？可我不可能去找远祖的啊，而且听她的意思，那个人也不可能是远祖呀……” 阿尔法所说的让慕方晴联想到了一些事情，她的脑海里也开始浮现出一些念头，只消稍稍拼凑，就能把整件事情给完整地串起来了。 “你说的那个‘远祖’，是不是一个没了手臂的男人？” “对啊！”阿尔法看起来很惊讶，“你也认识他？” “不，我不认识。但其实……我目睹了那天的场景。” “哪天？” “你不是昏迷了么，就是发生致使你昏迷的事件的那一天。” 阿尔法不由得一惊：“你是说远祖打伤我的那一天吗？那天你在场？我怎么不知道？那这样说起来，那天救了我的人，难道就是你吗？——虽然说之后的事情，我是一点儿印象也没有了……” “不是……不是我啦……”慕方晴有些尴尬，“说实话，这件事情到底怎么回事，我到现在也没有头绪……我托了黎紫去打听的，可她现在也还没给我回音。” “黎紫？黎紫又是谁？” “就是我死党的妹妹，她好像——不，应该说，就是会一些魔法。而那天救了你的人，就是她——” 说到这儿，慕方晴忽地顿住了，而她发觉阿尔法也和自己一样将脚步停下了，两人一时四目相对，却在那一瞬确定了对方心里的想法一定和此时的自己相同。 “会魔法的朋友”，指的一定就是黎紫！ “那来找你的又是谁？”可想到这一层，慕方晴更疑惑了。 “远祖是将她唤作‘戛玛’的。”阿尔法回答。 “那就是……站在那男人身边的那个银发的女孩子了？” “嗯，是的。” “什么？！她来找你？！那她……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没有……她只说让我打败我的远祖，再和他交上朋友，之后我就会得到我想要的答案了。” “什么？！她没有搞错吧？！跟那个神经病变态交朋友？！谁要啊！听我的，阿尔法，我去帮你问黎紫，我们一定有别的方法让你回去火星的，咱们千万别跟这两个神经病有什么牵扯，省得到时候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可是……可是他们俩也是火星人……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看着阿尔法那一脸恳切的神情，再加上他刚刚说的话，慕方晴只觉得自己已经彻底死机了。 “完败……”她在心里崩溃地想，“我怎么可能比火星人更了解火星人……看来这件事，只能交给黎紫处理了……” 于是她从包包里摸出手机，像是被人操控了一般木然地按下号码键，在电话接通的那一瞬，她只觉得就算是刚刚被电麻的人脸上的表情也不会比此时的自己更僵硬：“喂？黎紫吗？阿尔法醒了……你有空吗？我们俩现在……可以过去见见你吗？” * 一路过来都空荡荡的，只有地面发出的隐隐的绿光提醒着慕方晴她不是在做梦，可她还是禁不住一面望着这荒凉的景色一面想，果然会魔法的人就是不一样，就连约见的地点也这样充满了魔幻的气息…… 但说起来，之前听黎西说她妹妹会魔法的时候自己还是半信半疑的，然而这样几次接触下来，自己现在可算是已经深信不疑了，只是为什么黎西不会对她妹妹的能力感到害怕，也不介意别人知道这件事呢，难道是因为她早就已经习惯了？ 还有，这能力也是难得啊，不是谁都可以有的，那么为什么黎西会那么反对自己的妹妹走这条路，宁可让她冒着饿死的风险也不愿意提供哪怕一点点的资金支持呢？ 如果换作是自己，只怕是连高兴也来不及吧…… 毕竟这实在是太有趣了啊…… 但还没等慕方晴把这些疑问一一理清，这片空旷的、跃动着绿光的原野上终是现出了两个人影——或许说“现出”不太准确，因为她们看上去已是在原地等候多时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9章 第19章 慕方晴很快便认出了这其中的一个正是黎紫，而今天她身披一件淡紫色的斗篷，明亮的大眼睛在乌黑水亮的秀发映衬下更是显得炯炯有神，可其中闪烁的忧虑光亮也是更为明显了。 慕方晴不由得放慢了脚步，几乎是在无意识中牵住了阿尔法的手并牢牢握紧，就像是生怕他走丢一样，可是当她回头去望他脸上的神情时，却发觉他和自己是一样地不安。 只见眼前那轮硕大的圆月下，正立着一个身披深紫色斗篷的高挑女人，长长的秀发垂下来遮住了面庞，只剩一只眼睛裸露在外，在夜色之中看着更是令人胆寒，似乎只消被瞥一眼，便会立时中了定魂的法术似的。 “你好，火星人。”那女人几乎是不带任何犹豫地走到了阿尔法跟前，“我知道你正处在困扰之中，而我愿意为你解开这个困扰。但就像所有的工作结束之后都会索要回报一样，我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慕方晴一直在一旁紧张地听着，然而眼前这女人对阿尔法说的那些话令她困惑不已，于是她禁不住将目光投向了黎紫去，却见对方对着自己做了一个“嘘”的手势，于是也只得压抑下那股发问的冲动，将注意力再度聚焦于阿尔法和那个女人的身上了。 * “什么条件？你说吧。” 这些日子在地球上的遭遇的确是让阿尔法的耐心绷到了极限，他只感觉自己的直觉在说，这是他的最后一个机会，一旦错失，只怕是一辈子都得像这样以一个异乡人的身份在这颗蔚蓝的星球上生活下去——毕竟地球人的寿命并不算长，而他还不是以婴儿的状态开始对这具肉-体的占有的。 尽管喝下药水就能进行基因的改造，但这并不意味着新生。 樊雪似是很满意阿尔法此时的态度，便开始继续刚才没有说完的话：“我要你答应我，如果事件的发展到某一天走到了近似在地底发生星际战争的那一步，你不能做出任何危害人类的行为。你的立场必须和人类保持一致。 “如果做不到的话，你现在就可以回去——在我改变心意杀掉你之前。” 站在一旁的慕方晴和黎紫大吃一惊。 待缓过神来的慕方晴想要冲上前去问个清楚的时候，却被身边的黎紫一下拉住了。 “先听听师父她怎么说，”黎紫说道，“我师父一向是个仁慈的人。她不会滥杀无辜的。” 慕方晴只觉得心里很乱，可是看见黎紫那真挚的眼神，一时也只能强迫自己先镇定下来。 “没错，外星生物就像是病毒一样……”樊雪说，眉毛渐渐垂下来压住了眼睛，“如果会在未来危及到人类的话，那么自然是越早铲除越好，省得以后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人类的生命力可是很强的，更何况是变异成人类的外星生物呢……” 被黎紫拦住的慕方晴急得直冒汗，几次想要挡开黎紫径直冲上前去问个清楚，可还是不敌黎紫的力气——能感觉到黎紫也是很疑惑很紧张，可是同时，她也深深地信任和依赖着自己的导师，相信她绝不会轻易动手杀人。 “我答应你。” 可没想到，阿尔法的回答出乎意料地简单直接。 “我本来就是因为一场意外才会来到地球上的，”他说，“所以我从来就没有打算对人类做什么不好的事情。我唯一的心愿，就是飞往25光年之外的那颗目标行星，再安然地度过我的余生……如果可以的话——如果有条件的话，我希望能在有生之年和许久以前失散的祖先们相遇……但我知道，这很有可能只不过是一个幼稚的无法实现的愿望罢了。 “我想要的，不过只是一份可以被接纳的温暖。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任何人，因为我曾经亲眼目睹自己的亲人在恶劣的条件下一个接着一个离开…… “分离的滋味不好受。和自己的家人阴阳两隔更是。 “所以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做出什么伤害人类的事情的。 “而且在地球上居住的这段时间，我还接受了你们这样多的帮助，所以，我怎么可能恩将仇报呢！” “你不必盘算着打动或是说服我。你只要记得这份约定就好。”可樊雪却是不带感情地这般回应道，“把这份约定给我刻到你脑子的最深处去，明白吗？” 她忽然变得严厉的语气让阿尔法一时有些无所适从，可尽管满心疑惑，他还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樊雪脸上的神情这才放松下来：“好，既然你已经答应了我的条件，那么我自然也会按照约定好的帮助你回去火星——对方的条件是打败他才会告诉你有关的信息对吗？但我感觉能多一个朋友也不错。那么……我们就把他给打败，让他好好开心一阵子，再乖乖地加入我们这边的阵营吧。 “不过，对方已经在地球上呆了三千六百多年，这可是一场漫长的修行啊……要打败他绝非易事。 “火星人，我并不是你修行的终点。但我会安排好以后的事情的，这一点你不必担心。” 见气氛终于是有所缓和，黎紫赶忙抓住机会上前问道：“可是师父，对方很强，阿尔法又毫无基础，如果要在我们学校从零开始，那么即使他能够通过入学考试，等到他拿到毕业证出师得要多少年过去啊，那个难缠的家伙真的等得住吗？” 但樊雪看上去并不担心这一点：“没关系，我来指导他。” “诶？”黎紫惊得连眼睛都睁圆了。 “学校里教的都是一些基础课程，是为了培养出所谓‘正规’的男女巫师才那么设置课程体系的。持有毕业证就等于和学校的招牌挂上了钩。如果不是为了那种形式主义的东西，单独辅导是最有效率也能让人进步最快的。我先引这小子入门，再帮他提升至高阶，至于后面的事情，等那个时间点到了再另托高人也不迟。” “可是师父……校规规定学校所教授的是不能私自外传的？” “我知道。这校规定得没有错。否则人类社会早已是乱成一锅粥了。我也是在走一步险棋。但是，如果让以后可能会出现的那些人找到了山洞里的那个家伙就更不妙了——总之，明天我会去找校长商量这件事。我想清楚利害关系之后，他不会不同意的。 “虽然尘世间生活着的那些非异能者和我们没有什么关系，但在我们的学生修行到足以在凶恶的魔界立足之前，也还得在‘普通的人类社会’呆上一阵子。 “那里可是我们培育有潜力的幼苗的肥沃土壤啊…… “嗯？ “黎紫，你干吗听得这么认真？后面的这些话跟你没有关系，赶紧忘掉吧。我布置给你的一万五千字的毕业论文你写好了吗？什么？到现在都还没进展？该罚！好，那么就由你来负责给这个火星人热身，假如一周以后我发现这家伙连门槛都没有迈进去，那我可是要再罚你交一份八千字的研究报告的哦！” “啊，师父，您饶了我吧……” 眼见着这压抑的气氛渐渐散去，慕方晴紧绷的神经总算是稍稍放松了些，但她其实并不很明白黎紫的导师所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而当她望向阿尔法，见他看起来也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时，便向着他慢慢地走过去，轻轻地将他的手给握住了。 暖暖的温度沿着被紧握的手传递过来，引得阿尔法直直看向了慕方晴，只觉心头一时有无数复杂的情感错综相织。 “没问题的，”可慕方晴却忽地冲他暖暖一笑，“我知道她们都是热心肠的人，你不必担心。” 阿尔法轻轻地点点头，可心里的不安依旧没有完全散去。 “阿尔法，”于是慕方晴很快再度开了口，“你别看大家都是地球人，可即使想要在那么多地球人之中找到自己的‘同类’，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哦。” 这句话一时触动了阿尔法，使得他想起了很多事。 “所以好不容易遇到了，大家一定会好好珍惜这缘分的。”慕方晴说，“所以放下心来，好吗？” 阿尔法点点头，只觉得心头的阴霾已是稍稍淡去了一些，可还是有一些浅浅的不安留下，而且看起来在和方才跟他对话的女人正式接触之前，依旧会固执地赖着不走了。 * 一周终于过去一半了。 但慕方晴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安慰自己。 现在的她，难道还有休息日吗？ 没累倒就不错了。 她是愈发地感觉这样的日子不能够再持续下去了，可她总是欠缺一个决心。 那个闪耀的舞台依旧在呼唤着她，击败玛莉的渴望也在昼夜不停地折磨着她，可她还有另外一些舍不得放下的东西。 方浩的钢琴进步得很快，架子鼓也已经敲得有模有样了，还时常兴奋地问自己他什么时候才能进展到足以上台表演的水平。 秦二的琴行也是渐渐地上道了，里头不再像过去那般冷冷清清，而他更是时常对着自己感叹：“有你在真的是太好了！我真的不敢想象，如果我这小琴行里头缺了你，可该怎么办……” 温情是温情，但这却是让慕方晴更难开口说出“我得走了……”这四个无比沉重的字儿来。 时常预感情绪就要崩溃，慕方晴最终还是决定在周三这天无论如何也要放自己一个假，而放假的内容便是看电影，至于理由——听说电影看多了能让人变得冷血。 不知道是从哪里听来的，总之今天她买了一张星际大战的电影票，还特地挑了一个很靠后而且旁边也不会有人坐的位置，就想让自己好好地冷静冷静，顺便在绚丽的爆炸画面中好好放松一下自己紧绷的神经。 看着银幕上长得跟章鱼一样的火星人，慕方晴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又把一颗爆米花扔进口中，在心里暗暗想道：“这些导演是对外星人多有恶意，把人给弄得这么丑——这要是叫阿尔法给看见，还不得给气炸了啊。不过说起来，我家的那个火星人长得可帅了呢，萌帅萌帅的！” 就在她想得洋洋得意的当口，却忽地听见身旁传来了低低的抽鼻子的声音，听着就像是啜泣一样，引得慕方晴不由得转过脑袋去瞅，却正见了一个小个子男生把眼镜端在手里仔细擦着，眼边还挂着没来得及掉下的泪珠。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0章 第20章 慕方晴不由得吃了一惊——这么靠后的位置按理说应该没人坐啊，更何况自己今天看的还是个冷门片儿，更重要的是，他……他哭什么，这又不是什么催泪爱情片，纯粹就是混战，你轰我我炸你的，有什么可哭的啊，莫非……是他觉得场面太惨烈了？ 就在她困惑不已的当口，那小个子男生又忽地一脸庄重地把眼镜给戴好，捧起刚刚放在膝头的那个小本本就开始“唰唰唰”地无比专注地写了起来——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慕方晴才注意到他原来还有个小本本——而那个小本本的封面赫然写着：素材收集之火星篇。 慕方晴一时有点儿懵，心想这家伙该不会也是火星人吧，可是一看那本子上写着的“素材收集”四个字儿，又寻思着应该不是，也许是什么作家或是网络写手之类的，在写题材跟火星有关的小说吧。 许是因为盯着看的时间有点儿久，那男生似是发现了慕方晴的注视，一下就将脑袋侧了过来，于是二人的视线就这么冷不防地相接了。 实在太过突然，慕方晴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于是索性冲那男生摆摆手，一脸尴尬的笑：“Hi？” 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那男生先是一愣，跟着脸上就跟泼了漆一般地变红了，在慌乱地搓了几下衣袖之后，竟忽地一下举起了那个小本本来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 这举动看得慕方晴是一愣一愣的，连手上的爆米花也忘记接着吃下去，嘴角也跟着一抽一抽的，更是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地想：“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大白天的在电影院也能遇到变态？” 不过话说回来，最近遇到的糟心事也是够多的了，多得让慕方晴只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不想再添一件了，而眼前的这情景她也实在不知该如何处理，索性顾自将目光撤回来继续紧盯着银幕，装作什么事儿也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嚼着爆米花——不过虽然她的确很想装作在全神贯注看电影，却还是有那么一小撮注意力继续滞留在那小个子男生的身上，不能也不敢离开。 而那小个子男生还在继续用小本本挡着自己的眼睛，见对方一直没动静也没开口说话，这才半是好奇半是紧张地把小本本从眼睛上挪开一些，于是这才发现对方早已是把注意力撤回银幕上了，心里这才算是稍稍放松了些，可与此同时，也掺杂进了一些小小的失落。 “我还以为，真会有大白天遇见这样的大美女主动跟我打招呼的好事儿发生呢……”他禁不住在心里哀戚地想，“原来是我的错觉啊……可是，这错觉为什么会这么逼真呢？不，不对……我记得很清楚，刚刚，她的确是有向我打招呼……我不可能记错的！” 于是他又向慕方晴投去了目光，却也正巧撞上了慕方晴又偷偷地朝他这边看，一时这气氛就变得很尴尬了，引得二人都忙不迭地收回了目光。 只不过，两人的心理活动完全不同。 慕方晴更加坚定了关于这小个子男生是个变态的想法。 而这小个子男生呢，却早已是一张脸儿红得似秋天的苹果一般了，得亏这影院里头黑看不见。 这会儿，他正在心里头半是甜蜜半是害羞地想道：“她她她……刚刚她偷偷看我了耶……她……是不是喜欢我呢？嘻嘻……啊，不行，不能这么想……好难为情呀，真是的……” 一旁的慕方晴自是不知道那男生这会儿在想些什么，可是她忽然间就开始莫名地全身起鸡皮疙瘩，连吃剩下的爆米花的食欲也跟着没了，只是想着这电影可快着些结束吧，这个让自己浑身都起冷风的地方可真是快呆不下去了啊。 * 回家的路上，慕方晴一直感觉身后有人跟着，她好几次佯装照镜子，其实都是在观察身后的情况，可是每一次看见的都是同一张脸。 于是，在经过第七个拐角的时候，慕方晴的忍耐限度终于是到了顶点，使得她以风一样的速度掉头忽地就往前冲，一下子就抓住了那个压根就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尾-行者，对着那张写满了惊恐的脸大声吼道：“从电影院出来你就一直跟着我，到现在都特么的转过七条街了，你难道打算就这样一直跟到我家吗？” 被她抓住的正是在电影院遇见的那个小个子男生，而这会儿他那瘦弱的身子正跟稻草一样在瑟瑟地发着抖：“对……对不起……” “对不起？”慕方晴说话的语气已经开始变得恶狠狠了，“你觉得我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把你给揪出来，是就为听这三个字的吗？” 那男生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出，更别提开口说话了。 “说！你叫什么名字？” “卫……卫言……” “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这、这个……我不能说……” “不能说？” “是……是的……” 慕方晴讶异地发觉正被她揪着衣领的这个男生，此时正以温度计快速受热致使刻度上升那样的速度开始红脸，很快那张本是如纸页一般苍白的脸蛋一下就红到了和番茄一般的程度，直看得慕方晴一下连话也说不出了。 “你你你……”她这才发觉自己这会儿是惊得连话也说不连贯了，于是赶紧松开了手，“你没事儿吧？我我我……我也没掐你啊……快快，赶紧深呼吸几口，可别给憋死了啊……” 可没成想，她这句话才刚出口，那个叫作“卫言”的男生便一下蹲在地上抱住了脑袋，竟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喂……你……”这下慕方晴是彻底地吓傻了，她还是头一次看见一个男生竟然在自己跟前这样不顾形象地大哭，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柔声细语地安慰道，“别哭啦……乖，好了，别哭啦……我……我不该对你凶的……我……我道歉还不成……只是，你下回别这样再跟着我了，我也会害怕的呀——” 可没想到，话刚说到这儿，卫言立时抬起头来，眼泪汪汪地发问道：“害怕？……为什么？我长得有那么吓人么？” “不是因为你的长相啦，是因为你的行为……” “那……我现在是被姑娘你讨厌了么？” “讨厌？……这……也没有吧……” “那……我们下次还可以再见面吗？” “啊？”慕方晴惊得直眨眼，可见着附近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感觉这件事还是得速战速决，于是借着突然冒出的灵感爽快回答道，“好……好啊！如果有缘的话……” 见对方转瞬换上了一副满心欢喜的神情去摸手机，慕方晴赶忙上前止住了他。 卫言略带疑惑地抬起了头。 “那个……卫……卫言？如果有缘的话，咱们一定会再见面的。”慕方晴带着一脸盈盈的笑意拍了拍卫言的脸蛋，“所以，你要凭借自己的力量找到我哦。不可以依赖通讯工具的。” 见卫言思考了一会儿，忽地以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重重点了点头，慕方晴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 人群终是渐渐地散了，而在远处夕阳的尽头里，卫言也在一脸甜蜜地冲着慕方晴不停地挥手。 “看来，前几天在书店买的那几本关于心理学的书还是挺管用的呢。”看着卫言的背影在夕阳的余晖中渐渐淡去，慕方晴轻轻地把手放下，不由得笑盈盈地在心里这样想道，“对方应该是很‘中二’的那种类型吧，而且还中毒不浅呢……” * 野草丛生的枯井边，黎紫捧着她念一年级时用的那本教科书仔细阅读着，黄眼睛的猫头鹰乖巧地停在她的肩膀上，不时扇动一下它那可爱的小翅膀。 阿尔法满心忐忑地坐在她的身边，尽管略略伸长脖子便能看见书本上的字，可是由这些文字拼凑而成的内容对他来说却实在费解，因此，他愣是看了好半天也没看懂上边在说什么，更别说学到什么了。 甚至，直到黎紫已经翻至最后一页读完了所有内容把书给合上了，他也依旧是一头雾水。 而这会儿的黎紫呢，却是将食指横在唇边，看起来像是在认真思考着什么的样子。 直到约莫五分钟过去，她才再度开口说话，一双漂亮的眼睛也是紧紧地盯住了阿尔法：“接下来我要开始引你入门咯，你准备好了吗？” 阿尔法咽了咽口水，重重地点了两下头。 “如果你没有学好的话，我也是要被导师给责罚的哦，这一点你清楚吗？” “清楚。放心吧，我会认真学的。” 黎紫满意地点点头，而刚才的思考似乎已经让她的思路变得很清晰，使得她可以有条不紊地把刚才的话继续下去：“简单来说，现代社会的魔法主要分两大流派：东方魔法和西方魔法。我不知道你对哪一种比较感兴趣，但我主修的是东方魔法，我的导师也是。 “所以，我们只能引你入东方魔法的门。 “学东西在精而不在多。 “只要你能够吃透其中一种，那么哪怕对手会很多派别的魔法，击败他也应该不是难事。 “不过，我还是要向你简单介绍一下这两类魔法的区别。”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1章 第21章 “东方魔法的基础在于气，靠的也主要是个人的悟性以及修行的经验。东方的法师学习魔法的主要目的一般是为防身或是攻击，所以一般都会随身携带一样武器。有些人喜欢魔杖——是长款的那种魔杖——有些人喜欢别的，诸如扇子、箫、伞、剑等等，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找不到的。而至于你自己要使用何种武器，要视缘分以及你修习的派别而定。 “但是，攻击是要消耗法力的。而法力虽然会随着修炼而渐渐增强，可还是有着一定的上限的，这便是为什么大多数法师总会带着一只宠物的原因——当法力耗尽并处于恢复阶段的时候，一只带法力的宠物可以帮你完成不少事情。而如你所见，我的宠物就是这只猫头鹰琥珀，我师父的则是一条蛇……咳咳，关于这个，咱们就点到为止吧。 “再说西方魔法，它重视理论，而实施也主要依靠工具和咒语。就我的个人感觉而言，我觉得西方的魔法更近似于一种科学，它有着属于自己的一套体系。如果咒语念错了，或是施法的工具不太上乘，那么法术的施展都会受到很大束缚，甚至完全不起作用。 “不过，因为我要教你的是东方的魔法，所以在这方面，我就不再详述了。 “那么，咱们就切入主题吧。 “那天，你的远祖，也就是欧米伽——我已经调查过他的资料了——他对付你的那一招应该是‘召唤术’。可以看得出他的等级一定不低，否则不可能召唤出像凤凰那样具有高强灵力的生物，还是在那样短的时间内。 “阿尔法，我看你们决斗的时候，不如召唤出龙来和他抗衡吧？因为，我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生物足以与凤凰匹敌了诶…… “咳咳，扯远了——其实我想要告诉你的是，咱们今天要学的就是召唤术。当然，龙什么的暂且不用考虑，今天你要是能召唤出一只蝙蝠来就算过关——虽然很有可能连一只蚂蚁都召唤不出来呢……咳咳，没什么，我在自言自语。 “其实入门的课程一共有三门，而其中一门我已经告诉你啦，剩下的两门呢，分别是防御和攻击。但我看……我们还是把防御放到最后来学吧，因为学好这门要花大把的时间呢——倒不是说它很难，而是它需要足够的时间来沉淀。 “所以，我这么说你该是清楚了吧？今天，我们就先来操练‘召唤术’。” 听完黎紫的讲述，阿尔法赶忙点了两下头——尽管听得似懂非懂，但要是没有反应只怕是会更糟。 事实证明阿尔法的想法是正确的——黎紫似是很满意他给出的反应。 “那么，”于是她就这样带着一脸笑意走到了阿尔法跟前，“你试着把气集中到丹田，在感觉发热的时候闭上眼睛，开始在脑海里头构想蝙蝠的模样，而当它的模样在你脑海中变得最为清晰的那一瞬，试着把它给召唤过来。” 阿尔法听命照办，可很长时间过去了，他依旧没有找到感觉。 于是忽地，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赶忙对着黎紫发问道：“黎紫，你说的‘丹田’，是什么东西？” 黎紫差点儿一个没站稳栽到地上，禁不住在心里头郁闷地想：“看来今儿个莫说蝙蝠，只怕是连只蚂蚁也没可能召唤出来了呢……” * 今天也是例行公事完成演唱的一天——来酒吧上班的新鲜劲儿已是过了，这几天也一直没有什么事情发生，这使得慕方晴渐渐感觉自己来这里似乎只为完成一项任务，尽管她很喜欢这项任务，可好像慢慢地就成了一种“习惯”一样。 都说坚持下去一定会迎来成功——可是，这种不知道终点在何处的长跑，是真的很耗费心力啊。 所以，她现在能做的，只不过是一直走下去，希望自己能再多坚持一阵，走得更远一些罢了。 仅此而已。 上一场表演，玛莉依旧神气活现的，和她擦肩而过时，慕方晴其实心里挺不是滋味儿的。 她的确很受欢迎，演唱的时候场下的气氛堪称火爆，用“有人气”来形容是最恰当不过的了——不像自己，尽管也有不少客人捧场，可总是安静得有那么几分“冷清”的感觉。 “算了，管她呢，也许我真的是永远也红不起来吧……”她带着几分自暴自弃的情绪这样想道，“但……我是不会停下脚步的。不弄音乐，我还能去干吗呢？在寻常人的岗位上，我总是显得那样格格不入……我永远也没有办法像他们那样去生活——我不是没有试过。所以……就算以后真的会穷死，也留到以后再去考虑吧……” 想着，她把吉他扛上肩，正准备收拾好东西离开，却忽然感觉有人在向着这边走过来，便下意识地往左一瞥。 这一看不打紧，她诧异地发觉来人正是柏超。 其他人都下班了，老板这时候来，是有什么事吗？ 难不成是玛莉跟他说了什么？ 慕方晴不由得有些不安，拘谨地把身子站直，可体态依旧是控制不住地僵硬。 “上那边坐。”可柏超开口说话了，语气里听不出什么好的或是不好的情绪，只是向慕方晴示意了一个靠角落的座位，“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慕方晴只觉心头有不好的预感。 “什么话？”她忍不住在心里这样暗暗想道，“不会是要解雇我吧？……” 于是她垂头丧气地跟在柏超后头，只觉得自己迈出的每一个脚步都无比沉重。 终于坐定，可柏超一直注视着在灯光照映下闪烁着耀眼光芒的舞台，看起来若有所思。 慕方晴也禁不住顺着他的目光望向舞台——可是那上面一个人也没有。 “方晴。”但意料之外地，柏超忽然开口了，“你想成为明星吗？” 慕方晴蓦地一愣：“什么？” 可柏超只是笑笑，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却又忽地向慕方晴凑近过来。 慕方晴一时连呼吸都不敢，只觉得心儿怦怦跳得厉害。 可她搞不懂老板今天是怎么了。 “你最近很疲倦，对吧？” 这令她忐忑的注视终是结束了，而柏超也放松了身子靠在椅背上，只是目光依旧没有从她身上挪开。 “还好？”慕方晴试探着回，却还是对老板发问的目的没有头绪。 “别死撑着了。”柏超说，把酒杯举上唇边抿了一口，“你那眼睛，肿得都快成熊猫了。” 这话像一支利箭一般刺中了慕方晴的心，引得她赶紧把头低下，只恨不能马上从包包里掏出镜子来照。 可她不敢。 “给你两个选择。”但是柏超的话还是无比清晰地飘到了她的耳畔，“一，辞掉你现在在琴行的工作——我已经调查过了，你现在除了在我这边，还有在海湾琴行打工。 “二，减少在我的酒吧活动的时间。 “当然，这两条路都有风险。 “你才刚来我这儿，都没有形成稳定的粉丝群体，我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把你推上头牌的位置——辞掉琴行的工作以后，你的收入来源就只有酒吧的演唱了，你有可能就这么大红大紫，之后正式出道成为明星，也有可能一辈子就这么寂寂无名，在酒吧最阴暗的角落里头像一个幽灵那样毫无存在感地活下去，直至最后被人遗忘。 “至于第二条路，我永远不会把头牌的位置留给一个把我这儿当备选的人，但你也铁定不会饿死——所以到了最后，你要么就这么跟着那家小小的琴行一同成长，成为小镇里最有名的老师，最后彻底从我的酒吧离开，要么……就一直这样在这个夹缝中挣扎下去，直到下一批年轻人上来，把再也没有成名可能的年老色衰的你给挤下台去。” 这些话，每一句都像是一记重锤一般敲打在慕方晴的心上，震得她连一句话也不敢说，额头上也满是涔涔的冷汗。 她感觉自己的心像是在被谁绞着，痛得她几近喘不过气。 虽然很无情，可柏超的确是将现实血淋淋地给撕开了让她看，要她好好睁大眼睛看个清楚。 “你不能这样一直浑浑噩噩下去。”似是本就没期望她会立即作答，柏超很快就顾自继续了方才没说完的话，“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到了一定的年纪，更是该要懂得如何保存自己的体力。 “‘蛮干’这种行为，不是我所欣赏的。 “没有人想听一个疲惫的灵魂在舞台上声嘶力竭地哀泣着自己有多么辛苦。 “我知道你有实力，我也相信会有那么一天，你的光亮闪耀到足以照亮整个世界。 “这是面试那天，我听你唱歌时候就感觉到了的。 “只是……我没有料到你竟然还同时在别的地方打工。 “别这样，方晴。你有着上天赏赐给你的好天赋，为什么要尝试着去做一个普通人？ “我希望看见那只夜莺精神抖擞地在属于它的那根最闪亮的高枝上放声歌唱，而不是拖着一身因疲惫而失了色泽的羽毛在枝头用几乎哑了的嗓子哀嚎，结果连一只资质平平的乌鸦都拼不过。 “别那样，方晴。 “如果变成那个样子，你简直就是在暴殄天物。 “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柏超站起身来，像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隐没在了远处的黑暗里，如果不是因为桌上还留着那酒杯，慕方晴一定会以为这只是她做的一个荒唐的梦。 只是很快，一滴热泪打落在桌面上，紧接着又是一滴，就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怎么也止不住，引得慕方晴慌乱地用手去抹，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早已是哽咽得连话也说不出一句了。 * 周五了。 阿尔法总算是懂得该怎么把气给聚到“丹田”了，可是直到现在，他也没召唤出什么东西来——无论是蝙蝠，还是蚂蚁。 黎紫一脸颓废地把脑袋枕在手上，心里开始寻思或许想让这样一个毫无基础的外星人在短短一周的时间内学会召唤术还是太强人所难了，而再过两天，这一周的期限便是要到了，或许……还是想想那八千字的研究报告该怎么写要来得更为靠谱一些？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2章 第22章 于是，她不由得蹙着眉开始构思报告的框架，甚至已经开始在脑海中挑选报告的题材了，竟一时忘记去留意阿尔法这边的情况了。 而这会儿的阿尔法呢，脑门上已是挂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其实，他心里比谁都着急，比谁都渴望能够快点入门，可是上天就像是故意要捉弄他似的，尽管此时他几乎已经拼尽全力去努力了，可面前的空地上依旧是空空如也。 “把气聚到丹田，感觉开始发热的时候就闭上眼，在脑海中想象蝙蝠的模样，而当它的模样在你的脑海中变得最为清晰的那一瞬，就可以试着将它召唤过来。” 阿尔法不断地在脑海中回忆着黎紫的话，不停地思考着究竟是在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 明明的确是聚气到了丹田发热的程度的…… 可是蝙蝠？…… 蝙蝠长什么样子？ 是那种灰灰的像老鼠一样的生物吗？ 可是，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呢…… 不行，没办法想象，好多地方都模模糊糊的…… 如果召唤的对象是被人类称作“狗”的那种动物该多好啊，那自己可是能细致到连那种生物身上长什么毛都能想象出来呢—— “汪！” 思绪才刚走到这里，阿尔法的出神就被一声响亮的狗叫给打断了，而当他把注意力重新聚焦到眼前的空地上的时候，却吃惊地发觉黎紫也已是身处这幅图景之中了。 “诶……”她惊讶地用手抚摸着小狗那发亮的绒毛，目光很快瞥向了阿尔法，“召唤出狗了吗……虽然还不能随心所欲地召唤，但如果能把狗狗给召唤出来的话，也已经是练到了相当不错的等级了呢。” 虽说是被表扬了，可阿尔法总还是觉得哪儿不太对劲，因此一直没有开口回应，直到黎紫因为困惑而抬起头来瞅着他的时候，他才算是把心里想说的话给渐渐变得明晰起来：“黎紫，虽然我不是很清楚原因，但是……我好像要先见过某样东西才可以把它给召唤出来……你们……你们也是这样的吗？” “不会哦。”可没想到黎紫很干脆地就给出了回答，“召唤术呢，是只要抓住你想要召唤的生物的灵魂就可以实施的法术。而要你在想象最为清晰的那一瞬动手，是因为在那个瞬间，你和你要召唤的生物的灵魂是最为接近的。成功的原因是在于它的灵魂已经被你捕获，所以你才能随心所欲地操纵它来为你服务的。所以，只要心心相通就可以了，跟是否见过没有关系。所以，我想……现在不能随心所欲，大概是因为你的灵力还不够强吧。 “但这个问题不是我要操心的，我只要引你入门就行了。 “那么，接下来就该换‘攻击’了。” 阿尔法不由得一下瘫软在地，心里禁不住暗暗想道：“没想到训练这么辛苦啊，好不容易完成一项，居然连个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但是当他看见黎紫脸上挂着的严厉神情，一时莫名就联想到了樊雪，紧接着欧米伽的影像也闯进了他的脑海里来，使得他的脚踝似乎都立时跟着隐隐作痛了。 于是，阿尔法一时不敢再松懈，赶紧从地上蹦起来，很快抖擞精神摆出一副要认真去听黎紫接下来的讲解的架势来。 * “‘攻击’一共有六种派别。”黎紫继续说道，但很快似是犯起难来，“这个要在短时间内入门还真是不容易，更别说现在，我们剩下的时间只有两天了……” 一听到“不容易”这个词儿，阿尔法不由得浑身上下开始犯紧张，赶忙开口问道：“不容易？怎么个‘不容易’法？我没法学会吗？那……那我难道，就再没可能打败我的远祖了？” “不是啦……”黎紫很快明白过来阿尔法误解了她的意思，于是开始耐心地向他解释起来，“我还是给你系统地说说吧。 “就像我刚才说的，‘攻击’一共有六种派别，简单来说就是攻击的流派一共有六种，分别是：冰系、火系、风系、水系、电系以及超自然系。 “其它的五种比较简单，就如字面上所示，而超自然系就会特殊一点。 “怎么说呢……就像是非异能者所说的‘超能力’一样，虽然是物理系的攻击，却是借由魔法的力量来完成的。 “就拿掷石子来说，非异能者是徒手去掷的，而超自然系的法师不必摸到石子就可以操纵它对想要攻击的对象进行远程的攻击。只不过，只能是物理系的攻击而已，不会有冰冻、灼伤、束缚、窒息以及麻痹的附加效果。但据说，超自然系如果学得好，也可以掌握到其它五系无法掌握的、杀伤力极强的技能呢。总之，这是很神秘的一个派别了，我在学校里也很少遇见修习超自然系的同学呢。也许……这是一种被上天选中的天赋吧。 “嗯……这么说是不是还是太抽象了？我看我还是举个例子来给你看吧。 “就拿我自己来说——我和我的导师都是修习冰系的，也就是说，我们所有的攻击招式都是围绕冰系展开的。比如……” 说到这儿黎紫顿了顿，捡起了刚刚放在地上的那根长长的魔杖——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阿尔法才注意到那根魔杖的顶端缀着一枚形似冰晶的饰物——对准了一只正从上空飞过的小鸟，嘴里不知念了一句什么，一束白色的光便从魔杖的顶端射出，不偏不倚地正巧击中小鸟，而当它“啪”的一声落地的时候，看起来简直活像是冷冻在冰块里的标本一样。 “这样子是不是直观一点了？”黎紫问道，见阿尔法点头了，她才将魔杖在冰块上敲了三下，又念了一句什么，那冰块便在一瞬之间化作了白茫茫的水汽，而当白雾散尽之后，那本是被冷冻在冰块正中央的小鸟也瞬间活转过来，惊恐地拍拍翅膀逃向了碧蓝的天空。 阿尔法几乎看得呆了。 “你的远祖……”只不过，黎紫的话很快将他的注意力再度拉回了现实，“按他召唤出火凤的情况来看，应该是火系的法师吧……只是他一定没有好好地思考过这一点。毕竟他从来没有系统地学习过……不过，这也正是咱们的优势所在啊，阿尔法！你一定要系统地把魔法给学好，把你的法术修到‘精通’的程度，再专门挑他的漏洞去攻击！你要记住，一个人身上就算是有再多漏洞，一个没经历过系统训练的人也是没法看出来的。” 虽然没怎么听懂，但阿尔法还是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反正对他来说，只要听到“能够战胜”、“有希望”之类的字眼，那就是积极的，就是鼓舞人心的。 “可是接下来的事儿就很伤脑筋啊！”可是忽地，黎紫又变得困扰了起来，“要测试出你是什么系的法师，这不是以我的水平可以办到的事情啊！而且，假如要教你防御的技能，也是得等到你学会了攻击的技能之后才行的呀……” 她沉思了一会儿，但没花多少时间就似是想好了下一步该怎么走：“我看师父她根本就是在刁难我。这两步是没法走通的，得靠师父才可以完成。所以，我看我的任务是已经圆满完成了……” 就在阿尔法听得一头雾水的时候，黎紫忽地一下抓住了他的手，还没等阿尔法反应过来，便听得黎紫说道：“走吧阿尔法，我带你找我师父去。我已经引你入门了。现在，我得赶紧跟师父讨论这件事情——要是晚了一步，我可是要交八千字的研究报告的呢！” 话音刚落，阿尔法便被黎紫拽着快速地飞行起来，很快就飞出了森林，直直冲上云霄，吓得他不由得在空中划出长长的一声：“啊——” 但这声音很快便随着他们的远去而淡了下来，就像是一根崩塌到地面的软绵绵的长线。 * 下课了，提着书包的小朋友们欢天喜地地往琴行门口一蹦一跳地跑去，在经过慕方晴身边的时候不时脆脆地喊一声“老师再见！”，跟着便嘻嘻哈哈地打闹着奔向了那在夜色之中闪烁的远处的灯光里去了。 秦二看见慕方晴时不时地冲那些跟她说再见的小朋友们点一下头，很快又转向了窗外，好像在对着窗外的什么东西发呆——因为她背对着这边坐，秦二没法看见她脸上的表情。 只是感觉，今天的她，似乎特别安静。 而其实慕方晴是个挺吵闹的人。 她的头发又长长了，顺着肩膀滑落到蓝色的牛仔外衣上，反射着清冷的月光，真是好看。 秦二不止一次地幻想过，如果有一天慕方晴能出现在荧屏上，会有多么迷人。 哪怕只是此刻，她只是这样对着远处的星星发呆，白色的Ｔ恤藏在帅气的外套里，迷人的身体曲线掩在满溢着青春活力的修身长裤里，讨人喜欢的面孔躲在飘逸的黑色长发里，也足以让人浮想联翩，情不自禁地就陷入记忆深处的那些浪漫诗篇之中去了。 所以秦二就一直这样痴痴地盯着她看，突然就很希望时间能就这样在这一刻定格，好留住这一晚夏夜的清风、泛着记忆味道的清冷明月，以及安静地坐在桌前仰望漫天繁星的那一抹倩影…… 他说不好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想。 也许是因为他预感到了什么——预感到了什么他老早就觉得会发生，却恨不能晚些降临的事情。 直到慕方晴从椅子上起身，在安静的月色下缓缓转过身来，向着他这边慢慢迈出了脚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3章 第23章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秦二才发觉，其他人都已经走了——那些总是一脸困意的老师们、那些总是打打闹闹的小朋友们，还有那些总是喋喋不休的家长们。 好安静。 安静得就像是一场梦。 “秦二。”而在这样安静的空气里，慕方晴的声音便成了这间小小的琴行里最响亮的一粒音符，尽管她说话的语气那样轻柔，“我要走了。” 秦二一时没反应过来：“好的，晚安？” “我是说——我要离开海湾琴行了，对不起。” 他一时有些眩晕，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在做梦，直到狠狠拧了一把自己的胳膊之后感觉到钻心的疼痛，才颤着声问道：“你说什么？” * 夜渐渐深了，放在桌上的茶也慢慢散了热气。 秦二一直在看着坐在他对面的慕方晴，忽然就感觉她离自己是那么地遥远——也就是在这一瞬，他才猛然发觉自己其实根本就没有真正地了解过她。 而今天晚上实在是太安静了，安静得简直叫他难堪。 如果她再不开口说些什么，那么他可是要开口来打破这让他感到揪心的沉默了。 不过好在，慕方晴并没有让他等太久。 “秦二，你知道吗？有时候我觉得自己真的就是一个废物。”她终于开口说话了，可内容依旧这般忧郁。 “别瞎说，怎么会呢？”秦二有些着急了，“你会唱歌，又能写出动人的歌曲，还能自己挣钱养活自己，怎么可能会是废物呢？” 慕方晴笑了一下，却笑得让秦二只觉得她的眼里满是泪光。 “在我心里，藏着一件特别想要表达出来的东西。”她说，“可是现今的人们，似乎都更喜欢甜蜜的、使人欢笑的、新奇有趣的，还能源源不断产生的事物。 “忧郁，似乎是一种原罪。 “而我……天性便是沉重的，虽然时不时以一副吵闹的样子示人，可那只是幌子——我似乎难逃生性的忧郁。 “二十五岁——这个年龄，死了算年轻的，活着却已是老了，考研不再会有人发自内心地支持你，而找个人结婚已是有不少人嫌弃你年龄大了，可是我想要尽心尽力去做的那样东西，没个把年月是不可能完成的…… “而在那之前，我没有办法遇见同类，甚至可能因为我想要创作的东西不切市场需求而活活饿死…… “这样的我，难道不是个废物吗？不是个傻瓜吗？ “放着眼前安宁舒适的康庄大道不走，非要走这条前途未卜，还不能见光的羊肠小道…… “可是秦二，每当我想到人只能活这么一回，想到临咽气时我也从未按自己真正的意愿好好活过，我就感到无比地压抑，感到生活有时真的残忍得难以想象……” 秦二没有接话——他也不知自己该接些什么。 她已经想得这么透了，无论什么样的安慰都会显得虚伪。 “会好起来的。”所以他只能这么说，“我相信你，方晴。唉，不过我早该知道的，像我这样的小庙，是容不了你太久的……” “对不起。”慕方晴说，看上去心情更糟了。 “不用跟我道歉，”秦二说，直视着她的眼睛，引得她不得不把头抬起来，“你刚刚和我说了这么多，不就是在解释原因吗？我懂的，方晴。放手去做吧，我相信你可以办到的。万一——我是说万一，到了很艰难的时候，你可以回来的，我随时都欢迎你回来这边。” 慕方晴不禁掩住了嘴——她难过得浑身都酸酸的，只觉得一旦再被戳到一个点，她便要忍不住哭出来了。 “等我给方浩上过最后一节课，”她说，声音已然漫上了些许悲伤的抖颤，“上过最后一节课我就走。我答应过他要教他敲架子鼓的。等下一节课上完，他就算是自学应该也是可以继续下去了。我不收钱。都是我不好……” 说到这儿她站起身来，走到玻璃窗前，依旧背对着秦二，却是靠住了玻璃。 她一定在哭。 秦二闷闷地这么想着，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她，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着，希望这些压抑伤感的日子能够快快过去。 * 天气实在太热，在室外没呆多久，黎紫的身上就已是爬满了汗珠，引得她忙不迭地变出一块冰放在身旁，不时将手覆上去，好足足地感受一下那丝丝的凉意。 她之前的想法没有错，樊雪的确只是想让她领阿尔法入门而已，要求并没有那么高，甚至当她听说阿尔法已经学会召唤术的时候，看起来还相当意外。 “我要求的你都做到了，甚至还提前完成了任务，干得漂亮！所以当然，那八千字的研究报告就不用再交啦。” 这句话就像是安神的灵药一般让黎紫的焦虑转瞬烟消云散，因而当她在一旁观摩樊雪教授阿尔法的过程时，心情也是分外地轻松愉快。 “入门的课程我想黎紫应该都已是教过你了，”樊雪对阿尔法说，“那么，重复的话我也就不再多说，我们直接进入正题吧——这是基础阶段最为重要的一门课程，也是六系的法师们都要修习的公共课程。我想你应该已经猜到了——没错，就是辨别你是哪个派别的法师。” 说完，樊雪将一盆水端到了阿尔法跟前，道：“来，对着它发力。” 见阿尔法一脸疑惑，樊雪尽力耐心地解释道：“别问我要怎么做，你就按你的直觉跟这盆水发生联系就好了。” 然而在一旁观摩的黎紫却很兴奋——想当年，她在一年级新生的分班仪式上，就曾让摆在自己面前的那盆水全部结了冰呢，这才顺理成章地成了冰系的学生，先是全体冰系学生一起上课，到了高年级才得以选择一位导师继续修习。 而她选择的导师，正是樊雪。 所以，忽然看见这似曾相识的场景再度出现在自己眼前，她不能不说是很兴奋。 记得那个时候，有同学把整盆水都蒸干了，有的和她一样把一盆水都冻成了冰，有的则让水起了波浪，总之那个时候，整间教室都溢满了惊奇的叫声、胜利的呼喊、不敢相信的尖叫，真可以算得上是院校设置的所有课程之中最为热闹的一节了。 于是她屏息静气地盯住阿尔法，满心期待着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然而很令人沮丧，似乎什么事儿也没有发生。 阿尔法已经憋得满头大汗，可那盆水依旧像是刚刚摆好的时候那样，一丝波纹也没有起，没有被蒸干，没有唤来闪电，也没有结冰，更没有变多。 黎紫禁不住偷偷去瞄樊雪，却发觉她此时脸上的神情，是和自己一样地疑惑。 不过仔细想想也是，一个能召唤出小狗的人，不应该会没有灵力。 只是，眼前的场景，又该如何解释呢？ 就在黎紫寻思着究竟是在哪一个环节出了差错的时候，却忽地见了那盆水像是被人托举着一般徐徐升起，就好像变戏法似的，在升上一定高度之后就那么定在了半空，虽说还有些许抖颤，但总体还算平稳，而且并不曾有水泼出来。 再看阿尔法，他似乎在努力地维持着那盆水的平衡，唯恐不慎将它打翻。 黎紫的心头产生了一个模糊的想法，使得她快速挪到了樊雪的身旁，压低声音问道：“师、师父，他……他该不会，是……” 而樊雪似乎知道黎紫想说什么：“不错，黎紫。在测试阶段能有这样表现的，除了超自然系的，还会有谁呢？” 黎紫不由得因惊异而张大了嘴——这可是六系之中最稀有的一系啊，没想到居然就这么让她给撞上了，对象还是一个外星人！ “可……可是师父，超自然系大多都是物理性的攻击吧？”黎紫试探着问道，神色看起来有些担忧。 “是的。但是，听说如果能学得好，那么它的杀伤力，没准会比其它五系都要来得高呢。”樊雪回答，但很快脸上的神色就变得焦虑了起来，“伤脑筋，本来我还想着要亲自指导他的，可谁会想到这家伙居然是超自然系的……看他那一脸总是油盐不进的神情，我还以为会是我们冰系的呢，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唉，看来这回，我是非得去拜托那个疯疯癫癫的女人不可了呢……” “您说的那个‘疯疯癫癫的女人’，该不会是——” “是的，就是她啦。我们学校超自然系的学生本来就少，老师更是了，除了她还能有谁啊——但也没办法，谁让她教得最好呢。” “可是，您确定她会帮这个忙吗？” “百分之百确定。毕竟超自然系的人实在太稀有了，这好不容易能增加一个同伴，他们怎么会舍得放掉这个机会呢。” 黎紫禁不住咽了咽口水，却正巧和阿尔法的目光不期而遇——或许是她的眼神无意中走漏了什么，竟使得阿尔法一个失力不稳，那盆水跟着打翻在地，直直溅了他一身。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4章 第24章 绕过草坪，穿过长廊，樊雪带着黎紫和阿尔法在一间教室前住了脚步。 说是“教室”，但这样形容似乎总归是有些不恰当。 周围有许多草坪，拼成一片悦目的翠绿，而那间被用来当作教室的小屋就这样孤零零地停驻在这片碧绿的海洋之上，颇有几分飘荡在汪洋大海之中的一叶孤零小舟的味道。 阿尔法忍不住偏过脑袋去瞅黎紫，却意外地撞上了她一脸兴奋的神情。 许是因为感知到了阿尔法此时心中的想法，黎紫立马笑着回答：“其实我之前也没来过这里——算起来这应该是我第一次来呢，所以才感觉这么兴奋的。就像我之前所说的，超自然系的同学是我们学校里头最为稀有的哦。” 阿尔法不由得脸红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才发觉樊雪已经走出去好远了，于是赶忙加快脚步跟在了她的后头，却在即将跨过最后一抹绿接近教室门口的时候，感觉什么东西“嗖”地一声朝着他们飞来，可待他和黎紫刚反应过来抬头去瞅时，那东西却已是被樊雪用魔杖给炸成数片覆着冰晶的粉末了。 就在阿尔法和黎紫面面相觑的时候，却忽然听得门口传来了拍手的声音，一下、两下，很慢，可每一声都很清楚，也很清脆。 循声望去，只见门口立着一个窈窕的女人，乌黑的头发像瀑布一样顺着她纤细的腰身直披下来，一双深褐色的眼睛就像是染了毒的琥珀，可因着有密密的黑色睫毛包覆着，又硬是透出了几分楚楚动人的味道，再加上那似剥开的荔枝一样柔嫩的脸蛋上所缀的弯弯蛾眉和樱桃一般鲜亮的红唇，直让人觉得她是从古画里走出来的绝色美人儿，却又美得病娇。 “没想到一段时间不见，你这个疯女人还是像以前一样不把别人的性命当回事啊。”樊雪说，渐渐地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听她这样说，那女人却也不恼，只是将一绺头发擒在手里把玩着，媚媚笑道：“不管你有多爱揶揄我，我却实在是想问一问，你和我，究竟是谁看起来比较像疯女人呢？” 樊雪一时有些尴尬，可她实在讨厌以自己的真面目示人，于是只能尽力瞪大那只露在外头的眼睛，好让它和自己严厉的语气显得更为般配一些：“乱扔飞镖是很危险的，难道没人和你说过这是违反校规的么？校长也就由着你这么胡来？” 可眼前的漂亮女人只是轻蔑地“哼”了一声：“假如要超自然系的人遵守校规，那还不如直接把这个系给炸了呢。刚刚，我只不过是感觉到有几乎和我平级的高手来访，心里高兴才送出了欢迎的礼物罢了，怎么会想到来的又是你——而且还是老样子不懂得领情呢。” “我找你可是有正事的，左瑜。”樊雪说，神色看着依旧严肃。 但左瑜似乎早已习惯了她这永远开不上玩笑的认真性格，因而竟也很自然地顺着樊雪的话说了下去：“说吧，什么事儿？我且听听，可没说一定会帮忙哦。” 听她语气里有同意的苗子，樊雪赶忙让到了一旁，于是本是躲在她身后的黎紫和阿尔法便是很自然地被推到了左瑜的跟前。 “哎呦！”左瑜不由得眼里一亮，“你带了两个小可爱过来呀！天哪，两个小可爱都长得好好看呀！” 可才刚说到这儿，她又有些忿忿然起来，将目光转向樊雪道：“为什么你总是有这样的好运气呀！” 但樊雪的声音依旧淡定：“不必羡慕，这里面有一个是你的。” “诶？”左瑜一时喜得连眼睛都发起亮来，目光不时在阿尔法和黎紫的身上扫来扫去，“是哪一个？哪一个？” 樊雪把手按在了阿尔法的肩上，很快就把他给推了出去。 但此时的阿尔法依旧处在很懵的状态，又这样突然地被推得离这个陌生的漂亮女人这样近，只一时紧张得连头也不敢抬起来。 但是一只雪白的手托住了他的下巴，硬是逼迫他把头给抬了起来，于是他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一双像宝石一样璀璨迷人的眼睛，一时只觉得自己的魂儿都像是被勾走了似的。 而更让他心跳加速的是，这张漂亮到让他几近窒息的面孔，此时正对他情意绵绵地笑着呢。 “看来左瑜对这小子很满意。”樊雪一面注视着他们的情况，一面在心里这样暗暗想道。 “他入学考试几分？”果不其然，左瑜开口了，语气里一股欢喜的劲儿。 “他没有参加入学考试。”可樊雪的语气依旧这样不咸不淡的。 听了这话，左瑜转过脸来，美丽的眼睛里写满了疑惑。 看上去又要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再说一遍了，樊雪不由得深吸一口气好让自己冷静下来，抽出了所有的耐心开始在脑海中捋起这整件事情的脉络来。 * 总感觉今天的气氛有点儿不寻常，一向吵闹的方浩安静得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他觉得今天的老师有点儿淑女，有点儿平静，有点儿带着淡淡的伤感，这让他很是不安。 琴谱被翻到中间，琴行开了空调，窗外的微风没了进来的可能——但即便能够进来，也是裹挟着叫人冒汗的热气，还是挡在外头的好。 方浩弹得很认真，却觉得自己今天弹的是一首伤感的曲子，因为老师已经听得眼里都开始泛起泪光来了。 老师一向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可总是倔强地以一副吵闹的样子来示人。 那的确是掩饰。 可这是怎么了呢，毕竟老师从来都不会哭的——哪怕被最调皮捣蛋的学生给气到发狂，也是不会哭的。 可是今天，她每眨一次眼，便会跟着掉下一滴眼泪，虽然很快就被她用手抹掉了——但，她是觉得自己迟钝到不会注意到这些吗？ “不管老师怎么想，我今天一定要表现得乖乖的才行。”方浩在心里暗暗地这般想道，“毕竟，老师今天看起来心情不好……但是，这么安静也真的好尴尬，真希望老师能开口说些什么呢……” 他正郁闷地这样想着，却忽然听得耳边传来了慕方晴的声音：“很好，方浩。你今天弹得很好，真的很棒。” 这是下课的意思了，可是看看墙上的挂钟，离放学还有一个小时呢。 于是方浩欢天喜地地跳下琴凳，跑到了摆着架子鼓的地方，满心期待地等着老师快着些跟过来。 可这是怎么了呢！ 这种压抑的气氛！ 他疑惑地回头望去，见老师确是向着这边走过来了，只是脸上再不见了那常常挂着的笑容。 好不习惯。 “老师……你今天心情不好吗？”方浩忍不住怯怯地问。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慕方晴才猛然意识到她的反常已经明显到连方浩都看出来了，于是忙不迭地挤出一个笑容来：“没有呢，浩浩。只是——” 但她没办法继续说下去了，于是试着把话题给转移开：“咱们先上课吧……记得上一节课，我说你很快就能到上台演出的水平了吗？浩浩最近进步得真是很快呢。所以，其实等今天的内容上完，新的知识点就已经没有了，之后都是靠你自己练习也可以搞定的内容了。只要够熟练，上台演出绝对不成问题。来，我们上回讲到哪里了？” 方浩痴痴地听着，只觉得今天一定是什么地方出问题了，他很想得到答案，可显然，老师现在还不想给他答案。 那么……只能等到下课了。 他有预感，下课的时候老师一定会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个明白的——也包括她今天为什么一直在偷偷地哭。 * 时针终于指向了放学的时刻，架子鼓的最后一个知识点也讲完了，但正如方浩之前预感的那样，慕方晴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去收拾东西，甚至还主动叫住了佯装要走的他：“浩浩，等一下好吗？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方浩赶紧坐下，可心里依旧忐忑。 慕方晴踌躇了一会儿，过了许久才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开口说道：“你的课程，到今天就全部结束了——” “可我很快就能进入到下一个阶段的学习了，对吧？”方浩抢过话头，一脸的殷切。 说实话，他今天的殷切并不因他对接下来的新课程有多么渴求，而是因为他害怕慕方晴接下来要说的话。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可他居然真的能预感到她接下来有可能会说些什么。 可他不要它成真。 “嗯……”一向雷厉风行的慕方晴竟然头一回变得吞吞吐吐的，“如果你想的话的确可以，只是下一阶段的课程不再由我负责了。” “什么意思？接下来的课不是老师上了吗？” “嗯，不是了……” “为什么啊老师？是我上课太调皮了吗，是老师你不愿意再教我了吗？” “不是的，浩浩……你很乖，是老师自己有事要离开琴行了，真的很对不起……” “什么？老师你要……要走吗？老师要去哪里？不要……不要！这样子以后谁来教我敲架子鼓啊？我不要……不要……老师你不能走！”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5章 第25章 说完方浩便抱着慕方晴又哭又闹的，引得她略带心疼地回道：“对不起，浩浩……是我不好，这节课我不收你钱，也算是对你的一点儿补偿，好吗？老板那边我会去和他说的——” “不要！”可没想到方浩一点儿也没被安抚下来，“我宁愿让我爸妈多交点钱也不想让别的老师来教我！老师，你为什么要走？我以后再也不调皮了，我会很乖很听话的，要是换了别的老师……我可该怎么学下去啊！别走好吗，老师，别走……” 看着方浩在自己的怀里哭得一颤一颤的，慕方晴忽然就觉得心里很酸。 原来年幼的孩子们，一旦依赖上一个人之后便会这样依恋，可真是一个温暖而又叫人不舍的世界啊，比起那冷酷无情、刀光剑影的成人世界来说，不知要温馨上多少倍呢…… 也许这样的联想有些跳跃，可慕方晴不知怎的就想到了自己的前男友——相较而言，这个男人真的是冷酷无情到了极点，她一辈子也没有见过这样无血无泪的人，使得她一想起便要恨他一辈子，如果哪天会再度相遇，她简直恨不能用三尺白绫吊死这个无情无义的混蛋。 * 樊雪和黎紫走了，这地方便只剩下阿尔法和左瑜了。 刚刚樊雪已经把事情的大致经过给左瑜理了一遍，而看左瑜的反应，阿尔法只觉已是再无补充的必要，但他却很好奇左瑜会怎么训练自己。 于是，他禁不住偷偷抬眼向上望去，却冷不防正对上了左瑜的目光，紧接着便见了她对着自己浅浅地笑道：“你的情况我已经大致了解了，但感觉单独教你会太过麻烦，而且效果也不好——现在你还在入门阶段，所以不如先观摩观摩一年级新生的课程吧？等我觉得你已是正式入了门了，再单独辅导你高阶的课程，怎么样？” 阿尔法赶紧点点头表示同意——事实上他还能说些什么呢，现在的他对于这些日子经历的一切事实上都还是处于一头雾水的状态，所以去看看别人都是怎么做的，兴许对他而言倒会是一种启发。 * 课程安排在第二天早上，这天阿尔法早早地就起了床，快快地换上了左瑜昨晚拿给他穿的校服，一路小跑着奔向教室——可今天的教室却是和昨天不同，这是一个类似篮球场的地方，只不过没有篮框，也没有那么多座椅，感觉更像是一个迷你的室内操场。 阿尔法挑了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不时伸出手去擦额上渗出的汗，却发觉教室里头竟已是聚了几个人，模样看着都很年轻，至多十七八岁的样子，而且似乎正在窃窃私语着什么。 正是闲得无聊，阿尔法索性竖起耳朵去听他们谈话的内容，竟也是毫不费力地听清了。 “你说老师今天会怎么折腾我们？” “谁知道啊，只要不是在教室里埋炸弹就行了。” “别的系也像我们这么苦吗？” “没有吧！我听说他们的课程可常规了呢，又常规又轻松，招式打着还好看。” “不知道我们毕业以后出去能做什么呢？” “出去？我说，你脑子没烧坏吧，好不容易能分到超自然系，谁还会想着出去啊？这可是巫师世界里头就业率最高收入也最高的专业呢，不像冰系电系他们还要在人类社会兼职才能不被饿死。” “你们也都是在魔界这边出生的吗？” “听说有几个不是——但那几个也几乎是在出生不久后就被邀请来这边上学了，当然，具体怎么邀请来的，我就不清楚了。不过你知道的，我们超自然系的人在人类社会是不可能混下去的，毕竟咱们实在是太特殊了，不要多久就会叫那些普通人类给看出来的——” “嘘！老师来了！” 于是谈话就这样突然中止了，而左瑜也正是如他们所说的那般“倏”地一下出现在了教室的正中央，看起来容光焕发的模样。 “亲爱的同学们，今天我们就要开始正式上实战的第一节课了，”背着包的左瑜笑意盈盈地说，“各位都是被上天选中的人才，而大家都知道，咱们超自然系的同学毕业之后，有很多人都会直接去险恶的魔界当魔界捕手——也有人称我们为魔界猎人。这可是一项极端危险的工作，而相应地，薪水也不会少。一年的收入足够在家游手好闲三五年的了，不过年纪大了可是有干不动的可能哦。还有，魔界也有兑换人界货币的场所——这也就意味着，你们在魔界挣得的钱，不管是在魔界还是人界都通行无阻，想想是不是很心动呢？但是不必着急，等毕业之后，咱们超自然系的每一个学生，都能成为这样优秀的勇士。 “不过话说回来，想要走这条路，要做的修行自然是要比寻常人严厉许多。魔界的怪物是很凶恶的，而为了拿到它们身上的珍稀资源，我们更是无法避免要与它们交战——有时候甚至是我们主动引战。 “因此，这便是我们开设这门实战课程的意义所在——超自然系的学生该要学会的第一堂课，正是能够迅速躲过不知会从何处发起的攻击！” 话音刚落，左瑜便解下了肩上的背包，从里边“唰唰唰”地掏出了十把菜刀在衣袖上架好，而在看见学生们露出惊恐神情的那一瞬，她忽地就哈哈大笑起来，紧接着便操纵这十把菜刀开始了对四散奔逃的学生们的疯狂追杀。 “不要瞎跑！要有效率地躲！” “我说，你们那是什么表情？难道被魔界的怪物们追杀的时候，也打算像这样跟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吗？” “卖力点！赏金还想要吗？” 阿尔法惊异地瞅着美丽的左瑜在此时就像是一个疯婆子一样满屋地扔着菜刀，在惊恐万状的学生们后头穷追不舍，心里不由得无比尴尬地想道：“地球人真的好疯狂啊……” 就在他几乎看呆的时候，一件防护服却忽地被扔到了他的怀里，而当他抬眼去瞧时，却正见了左瑜拿着两把菜刀对着他大声喊道：“穿上！有两个已经出局了，该换你替补了！” 阿尔法战战兢兢地向着远处望去，只见两个学生已经被抬上了担架，而旁边站着的医务人员正急火火地抬着他们往医务室的方向小跑而去。 他不由得心里一阵发寒：“终于明白为什么黎紫的导师会喊她‘疯女人’了……这样一对比，樊雪老师简直是太温柔了……” 但眼前的形势已不允许他再想太多——他才刚火急火燎地套上防护服，一把菜刀便“嗖”地一声插在了他耳边的墙面上，紧接着远处便飘来了左瑜凶神恶煞的声音：“给我动作快点！” 看起来已经手下留情了呢。 阿尔法一面慌慌张张地连连喊“是”，一面怀着满肚子的惊恐闯入了前方那混乱的菜刀阵中。 * 前几天从淘宝网购的杯子已经到了，拆开快递，慕方晴取出里头最大的黑色礼盒，看着玫瑰花瓣在黑色的背景上绽放着妖娆的微笑，心里一时漾起一种痒痒的诡异感觉。 辛苦了这么久，就且把这个当作是给自己的慰劳吧——当作是对交缠着压抑和绝望的旧日时光的告别，当作是对充满希望和阳光的崭新未来的迎接，当作是转折的温馨纪念。 拆开礼盒，订购的红色保温杯静静地横卧在玫瑰花瓣和拉菲草织就的温柔梦境里，修长柔和的杯身展开好看的曲线，与灯串铺开的璀璨而又迷离的情境相映成趣，除了“浪漫”，只怕是找不出第二个更合适的形容词了。 “没有爱人，自己给自己买一个也不错。”慕方晴看着礼盒这般暗暗想道，可不知怎的竟是渐渐地微笑了起来，“不过要是哪天，有人愿意把礼物这样精心包装送给我的话，那我恐怕也是会控制不住地心动的呢。” 琴行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慕方晴也不知这样处理算不算妥当，但只能暂且走到这个程度了。 秦二既已说了她想回来随时都可以，那么，即便是有遗憾的地方，想来以后也是会有机会弥补的吧。 总之，现在该好好考虑的，应当是酒吧的事情了！ 总算到了可以跟玛莉下战书的时刻了！ 慕方晴走到厨房，把开水倒入新买的杯子里，只觉得自己的斗志就像那袅袅升起的蒸汽那样开始源源不断地向外直冒，一时感觉心情也跟着变得明朗起来。 看来柏超说得真没有错，做事情最重要的就是专心，现在这种浑身充满活力的感觉真的是太久违了，就像是几年前自己还没有毕业的时候，看什么都是朝气蓬勃的感觉，想什么都包覆着如阳光一般灿烂的希望呢。 “是的……”慕方晴不由得对着窗外的阳光轻轻地闭上了眼，“我是七月底出生的人，上天赐给我的标签便是‘希望’，之前的泥潭和低谷一定是希望的乐章开始的前奏，黑夜和暴风雨不会持续太久了！现在，我只一心一意地做好这一件事，这件我愿意倾注全部的生命和热情去为之奋斗的事情，阳光灿烂的日子不会太远了，一定不会太远了！” * 今晚的第一场是玛莉的演唱，慕方晴坐在台下静静地看着，看她火红的舞裙配合着她火辣的旋律飞舞着，金色的耳环随着她娇嗔的嗓音旋转着，讨好的媚笑随着她舞动的身姿充盈了整间酒吧的空气，忽然就觉得她的一切似乎看起来也没那么碍眼了。 如果非要说为什么的话…… 那恐怕是因为——其实慕方晴自己也直到今天才想明白，她其实从未把玛莉当成过对手，以前的那种情绪，只不过是不服气而已。 而“不服气”和“较劲”，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状态。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6章 第26章 她之前之所以消沉，想来或许是因为不服气自己竟要和玛莉在同一条水平线上竞争，而她深知自己的价值远不止如此。 只是之前的她实在太过疲惫，竟没有多余的精力和时间把这些事给想清楚。 她实在不该把时间浪费在消沉和颓废上面的，毕竟她有着那样让人嫉妒的天资——她实在应该多去想想那些自己想要表达出来的、想让别人知道的妙不可言的东西，再用最美丽的形式把它给做到极致的。 不觉中玛莉的表演已是结束了，只见她像只趾高气扬的孔雀一般从台上走下来，见慕方晴竟在靠近舞台的位置微笑着为她鼓掌，一时只觉十分新鲜，便一扭一扭地向着慕方晴那边走过去，一脸神气地问道：“你干吗摆出这副表情？你是对我的表演有什么不满吗？” “不，”慕方晴微笑着说，“只是觉得你唱得好极了。” 玛莉不可思议地望了她一眼：“你是不是吃错药了？你可给我听好了慕方晴，你是不可能赢过我的！” “我从来就没存要赢过你的打算呀，亲爱的玛莉。”慕方晴说，却是笑得更开心了。 “神经病！”玛莉忿忿地骂了一句，便急火火地向着后台去了。 慕方晴不由得笑得更是满意了，而她闷着没有说出口的下半句是：“因为我们根本就不是一个层级的对手。” * 这几天的发挥还算平稳，慕方晴只觉得自己现在正身处一个暗暗积蓄力量的阶段——就像所有的花儿在盛开之前都要在不见天日的地底汲取养料一样，此时的她也在如饥似渴地吸收着那些她所需的营养，渴望用更强的实力和更专业的技能去武装自己，以静候那破土而出的时机到来，用最完美的姿态如烟花一般绚丽地盛开。 练习的感觉好极了，不在酒吧唱歌的时候，她便呆在家里安静地练琴，做一些基础的练习，弹一些经典的曲目，偶尔也练习一些她喜欢的流行歌。 话说回来，阿尔法已经近两周没有回来了，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感觉这房子里没了他便感觉空荡荡的，尽管奏起乐曲也能抹上几许热闹的感觉，但终究还是驱不散这如影随形的冷清感觉。 像极了刚刚失恋的那个时候。 慕方晴把手放在琴键上，任自己的手指在这片黑白相间的原野之上游走，就像是爱抚一件最心爱的宝贝一样，而粒粒音符就这样从这玉砌一般光洁的琴键间漫溢出来，织成了一段段伤感的旋律，汇成了一篇篇华丽的乐章。 《泡沫》——她刚失恋时候最爱听的一首歌，私底下也早已唱了无数遍，但是用她最最心爱的钢琴演奏出来，还是第一次。 感觉完全不同。 纯音乐很微妙，因为少了歌词，听它的时候全凭自己的想象，没有人告诉你怎么理解才是正确的，于是听起来便会格外地美，美得让人不知不觉间便沉浸其中，久久无法自拔了。 旋律已经行至高潮，回忆像潮水一样涌上来，慕方晴只觉得好像有一只手探进了自己的内心深处去，用很轻柔的动作去触碰那早已结痂的伤口，却引得她极想哭泣，可硬是掉不下一滴眼泪。 只不过很伤感罢了。 就在她即将走入下一个小节的时候，却忽然听得身后有响声，于是赶忙回头去看，却正见了阿尔法立在门口如轻纱一般柔和的光线里，干净的面庞上挂着略带尴尬的微笑：“嗨，我回来了。” 慕方晴缓缓起身，带着些难以置信的情绪走到门口，不知该要客气还是该要热情地问候，但是当她走近，发觉阿尔法竟是一身的伤，所有的情绪便立时化作了满载惊异的担忧：“你……你这是怎么了？” “我……”阿尔法停顿了片刻，像是在思索该如何作答，但思路很快便清晰起来，只是有些担心慕方晴是否能够听懂，“我入门了。黎紫也不用交那八千字的研究报告了。但是……我换了个新的老师，她很严厉。不过她的水平很高——而我太菜了。所以，她让我回家休息几天，等调整好状态再——” 可刚说到这儿，阿尔法忽地向上一翻眼皮，紧接着便似失了力的人偶娃娃一般栽倒在了地面。 “喂！你还好吧？” 慕方晴赶忙蹲下身去把他翻过来，又伸手去探他的鼻息——还好，还有气。 只是…… 这是怎么了呢？ 他看起来就像是被人用菜刀砍了似的，全身上下都布满了骇人的伤痕。 “不管怎么说，给黎紫打个电话吧。”她在心里这样暗暗想道，“毕竟，他们那儿会发生什么事，我这样一个不具任何异能的人是绞尽脑汁也没可能弄明白的。” 想到这里，她赶紧从旁边的桌子上抓过手机，按下了黎紫的号码。 不在服务区——没事，可以过会儿再打，只是…… 慕方晴看着已然昏迷倒地的阿尔法，心里不由得开始起了想法——看来这几周，我可又得打地铺了啊。 * 当阿尔法再度睁开双眼的时候，房间被厚厚的窗帘罩得严严实实的，暗得就像是最深沉的午夜，可窗帘的底部却有光透进来，就像是在窃笑着说这一切都是谎言，引得他满心不安地下床往窗边走，却忽然感觉自己像是踩到了什么。 那是慕方晴——熟睡的她正蜷缩在地铺的另一头，长长的黑发垂下来半遮住脸，双眼紧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垂得那么放松，看上去睡得好熟。 虽然睡着的她看上去并不是一副没有心事的样子，但亦有一种平静的美。 阿尔法忍不住向着她靠近过去，不觉间竟已是离得很近——他之前从未这般近距离地端详过她，以至他从未发觉她竟是这样地美，尽管美得带了些许忧郁的气息，可如果顺着走下去，便会发现，那忧郁的尽头却是闪耀着阳光的。 算起来，自己到地球已是有多久了？ 仔细想想，好像也有两个月了吧——从那总是雾蒙蒙的带着些寒意的春天的夜到渐渐滚动着火辣辣的热浪的夏日的晨，时间竟就这般在不知不觉中溜走，安静得不留一丝杂音。 而这些日子里，自己真的是受了她太多照顾——比起那戏剧性的相遇来说，相处下来，其实她真的是个细腻而又温柔的人呢。 忽然间，阿尔法竟产生了几分不舍的感觉。 他们会有分离的那一天吗？ 如果真的有……那他们又果真算是相遇过吗？ 就在他想得出神的当口，被子突然一阵响动，紧接着他看见身旁的慕方晴忽地睁开了眼，在迷迷糊糊和他道过一声“早安”之后，又倏地一下如触电般坐直了身子，一双眼因惊异而睁得老大：“你你你……你醒了？你——” 阿尔法这才像意识到什么一般往后退了一退，红着脸回：“嗯……但很意外你也在……” 这样说起来的确是，之前慕方晴虽然也有打过地铺，但他们从来没有在同一个房间一同醒来过。 于是气氛一时变得很微妙。 不觉间他们又是对视了一眼，却又似触电般很快一同收回了目光。 “我先去换衣服，”但慕方晴急急地打破了这微妙的沉默，“昨天下班太晚了，实在太困，就一下子睡到了现在……我换好衣服先出去看看，如果还早的话，咱们就一起吃饭吧——黎紫已经和我说过你的情况了，你也睡了好多天，也该要补充补充营养了。” 说罢，她抄起挂在椅子上的衣服便似一只小兔般急急地冲进了卫生间，不一会儿阿尔法便听见了上锁的声音。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得厉害。 偷偷地把窗帘拉开一条缝，外头的阳光已是火辣到灼人。 不早了——但还是该要一起吃饭的。 阿尔法这样想着，却不禁微笑起来。 以前曾听奶奶说起过，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便总是会忍不住去偷偷看他睡觉的模样，有时候还会紧张得说不出话。 很难形容那种感觉，大概就是很宝贝，十分害怕失去，更害怕会磕坏的感觉。 那么，自己刚刚那微妙的心情，能不能算作是“喜欢”呢？ 可是，自己真的有可能会喜欢上一个地球人，而且还是一个刚遇见就把自己给揍得鼻青脸肿的地球人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7章 第27章 桌上摆着三个菜，正午的阳光虽辣，却是辣得安静。而这会儿，慕方晴和阿尔法就这样面对面坐着，不时动一下手里的筷子去夹碗里的菜，却沉默得默契。 这还是慕方晴第一次亲自下厨做饭给别人吃，因而很担心自己的厨艺，更是担心自己做的菜会不合阿尔法的胃口——毕竟再怎么说，对方也是一个外星人呀。 不过话说回来，之前阿尔法的厨艺却是真的好，也不知是火星上的食物本就这样美味呢，还是因他的学习能力异于常人呢？ 慕方晴没有答案。 但不管怎么说，她只希望对方不要嫌弃自己做的菜难吃就是了——要知道，要她慕方晴亲自下厨，是一件多么难能可贵的事情啊。 这些心理活动使得慕方晴忍不住偷偷去瞄阿尔法，却正撞上他一副吃得认真的阵势，竟让她一时禁不住紧张了。 不过阿尔法很快便开口说话了，也使得慕方晴很快明白过来那认真的神情并不全因在品尝食物的味道：“你有家人吗？” 这可真是个突兀的问题，而且让慕方晴有点儿失望——她本来还在期待阿尔法能够评价评价她的厨艺的呢。 于是，她的回答便很自然地带上了不满意的味道：“怎么了？” 但阿尔法似乎并没有觉察到慕方晴心情的变化：“没什么，只是感觉好像在你这儿呆了也有一段时间了，你都是自己一个人住。” 不知怎的，这话莫名地就戳中了让慕方晴鼻头泛酸的点，可是她不想哭，所以只是简短地回复了一个“哦”。 可没成想，阿尔法却是顾自说了下去：“我在火星上，也是一直这样自己一个人呆着。但近几年，火星上的居住条件越来越恶劣，我身边的人因为经受不住而一个接着一个离开了，这其中也包括我的家人…… “有时候，我真的感觉挺寂寞的。在那么大的一片原野上，孤零零的只有你一个人。随便你喊什么都不会听见回音。随便你怎么渴望，都不会出现第二个和你相似的影子。可是，你们地球上却是这样热闹，随便走到哪里都不用害怕遇不见人，大家交谈欢笑，和谐得像是一家人。想要找到自己的伙伴似乎是件很简单的事情，这真的让我感觉好羡慕……” 慕方晴认真地听着，却是不知该回些什么，于是索性继续沉默了下去。 只是阿尔法还不算那种神经粗到可以忽略对方反应的人，因此很快感觉到了慕方晴的异常，便十分关心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但她却很生硬地岔开了他的关心，眼圈也跟着不受控制地红了。 不知为什么，她这样的举动却引得阿尔法有些焦急起来，或是说担心起来，于是赶紧挪到她身旁来，话语里的关切却是更甚了：“到底怎么了？你在哭哦。” “我没有！”慕方晴粗暴地回答，可是才刚一眨眼，泪水便不受控制地跟着掉了下来。 “是——”阿尔法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是我把你弄哭的吗？对不起，可是为——” 可还没等他说完，坐在他身旁的慕方晴却一下扑倒在他身上，紧接着便开始歇斯底里地大哭起来。 * 河岸边。 微醺的晚风。 路灯迷离的光晕。 慕方晴正沿着河岸缓缓走着，紧挨着阿尔法，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 “我真的很久没有联系我的爸妈了，”她说，声音头一次听起来这样轻，轻到几乎难以听清，“我知道要是让别人听见，又会有一大堆人要赶来批评我不孝了，可我真的不知该怎么和他们交流。 “每次一打电话回家——或者是他们打电话给我，我就要听他们叨叨考公务员事业编的事情，甚至就在最近一次，我妈又开始拿别人家的孩子来压我，而我压着怒火跟我妈说我现在有工作，可她居然说，那别人家小孩都已经结婚了，都快有小孩了，都能让爸妈放心了，可是你呢？ “我是真的不明白，以前比比成绩比比谁考的大学好就算了，可是现在……现在是连结婚生小孩都能有优越感了是吗？ “阿尔法，‘幸福’之于我来说，是一种奢侈。 “我恐惧婚姻，因为我从小就见识了那存在于我父母婚姻之中的暗无天日永无休止的争吵。 “所以，如果结婚就是这个样子，那我宁愿单身一辈子。 “只是有时候，我也会控制不住地去羡慕别人的幸福家庭，羡慕他们一家人和和美美手牵着手笑容满面地逛着街，脸上挂着那样大写的幸福，刺得我眼馋，刺得我心痛。 “我想，我或许真的是个缺爱的人。 “缺到一种程度——但凡谁要是对我好一点，我就会不能自已，就会心甘情愿地跟着他走，甚至有时候因为害怕失去，就会将自己的所有毫无保留地交给对方。 “因为这个，我吃了很多亏，也遭了很多罪。 “而最近的一次经历，已经让我心如死灰，所以我不再渴求‘爱’这个东西，而压抑得久了，似乎也就渐渐习惯了，甚至再难有想要它的欲望。 “只不过有时候我也会想，这样孤零零的我最后会走到什么地方去，又会有什么地方能收留像我这样哪边都不要的人…… “我暂时还没有想清楚，恐怕以后也不会有答案。 “因为，大家都喜欢健康、快乐的人，可是我或许能拥有其它的，却独独不会拥有‘快乐’。不是我不想快乐，而是很早之前，我就已经失去了拥有‘快乐’的能力。 “死亡，对我来说，却是最甜蜜的诱惑。 “阿尔法，你说，像我这样的人，和谁在一起不是个负担？ “我没有办法拥有‘快乐’，还会像黑洞一样源源不断地把别人的快乐也一同吸走…… “真实的我，就是这样的一个黑洞。 “可就像我之前所说的，所有人都喜欢健康、阳光、向上、乐观的人。 “而我呢，我表现得乐观不是因为我乐观，而是因为没有人喜欢消极的人。 “而让别人因为我的事情不开心，这让我有罪恶感。 “有时候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活着，活着有什么意义。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这世上没有了我，大家是不是都会好过一些。 “活着是多么辛苦，而死亡又是多么能够让人心安。 “然而活着会给别人带来不幸，死了又要被人指责没有责任感——这世界对抑郁症患者是多么地不公平—— “呸，我才没有抑郁症呢。” 她一气说了好多，却在谈及这个话题的时候戛然而止，表情和她渐渐变低的声音一同黯淡了下去。 “对不起，”但她很快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我不该和你说这些的，害你跟我一起变得心情不好了……我……我一个人走吧，我很快就会没事的……” 说着她就想离开，却被阿尔法一下抓住了手。 慕方晴转过头来，一脸的诧异，却见阿尔法正直视着她的眼睛，目光里没有分毫疏离。 “没事。”她听见他这样说，语气里满是她做梦也想得到的温柔，“我陪你。” 就在她感觉到意外的当口，阿尔法却一使劲将她拉回到自己身旁，脸上的笑容比傍晚时分路上望见的夕阳还要更具温馨之感：“犯不着对我抱歉，因为……”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微微放低了些：“我也是一个人。 “对我来说，快乐什么的不重要。 “我害怕的，是那种虚无的感觉。 “所以，就算摆在我眼前的是一轮冰冷到没有温度的月亮，也比那漫无边际的徒有空虚的黑暗要来得好呀。” 就在这一瞬，慕方晴只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坍塌了——那是她怀着绝望的心情费了很多年才修筑而成的高墙，已经许久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撼动它了，甚至连落灰都不曾有过，可是阿尔法今天这样简短的几句话却像是凶猛的潮水一般转瞬冲垮了它，她甚至都来不及反应。 如果这是在从前，那她一定会义无反顾地爱上他——可是自打经历了那场让她心碎的恋爱之后，她有的只是恐惧、恐惧，难见边际的恐惧，可是她的内心又在贪婪地渴求着，就好像一只骨折了却渴望弹琴的手，那么残忍地折磨着她早已脆弱不堪的心灵，使得她连抬起眼睛直视阿尔法的勇气都没有，只是含混不清地回了一句：“谢谢。” 那么轻的声音，连她自己都听不清。 * 从酒吧下班出来，慕方晴只感觉自己已是累到骨头都要散架了。 门口泛着迷离的夜的味道，正对着车水马龙的大街，而迎接她的是涌动着朦胧睡意的路灯、渴望挣到收工之前最后一笔钱的出租车的喇叭声，以及几颗被遗忘在寂静夜空之中的孤星。 没有人接。 但幸运地，她早就已经习惯了。 因为她一直都是这样。 从小学的补习班到中学的夜自修，再到大学的晚课结束甚至步入社会之后的夜班，她一直一直都是这样。 只不过，从最初看见别人家的小孩带着一脸欢愉扑入爸妈怀抱之中产生的艳羡到后来看见别人成双成对的时候怀有的酸楚，再到后来她的眼里不再有任何人的身影——不知不觉中，她竟已是渐渐习惯了这种孤独。 习惯了放学的人潮里不会有自己的父母，习惯了补习班下课回家的路上陪伴她的只有那清冷的月光，习惯了世间的爱与温情与她并无多大关联。 想来唯一的不同，不过是肩上背的从双肩包换到挎包，再到现今肩上的吉他。 多么可笑，自己分明父母健在，却活得像是一个孤儿。 但所幸今天，她不必和任何人一同结伴回家，也就不必羡慕别人总是有人宠着护着。 只是，每当心中的压抑积到顶点的时候，她便会抱着一堆酒瓶把自己灌个烂醉——或许她的出生本就是一个错误，而且反正也不会有人来替她收拾残局，那么她还不如把满地的碎玻璃渣再摔得尖利一些，也好在痛楚之中清醒，提醒自己其实还是活着的。 就算感觉不到意义，也好歹还是活着的。 于是她就这样消沉地想着，在这昏昏沉沉的夜色之中恍恍惚惚地走着，仿佛已经喝得烂醉。 只是忽然间，隐隐约约地，她感觉好像有谁在呼唤她的名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8章 第28章 也许是搞推销的吧——毕竟像自己这样已经跌到谷底的人，又有什么人会理会呢。 只不过，即使还陷在谷底，她也依旧相信，自己终有一天会好起来的。 虽然她也说不准，那一天具体是什么时候。 但是，那呼唤的声音竟变得愈发清晰起来，甚至在渐渐向着她这边靠近。 于是，她不耐烦地转过脑袋想要看清是谁在叫她，却冷不防地一下被人抓住了手腕，紧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猝不及防地溜进了她的耳畔：“喊了你那么久，你却怎么都不应，你是没听见呢，还是故意在冷淡我？” 这声音是…… 慕方晴缓缓地抬起了头来，却吃惊地发觉擒着她的手的人正是阿尔法，而他的那头鬈发还是那般漂亮地弯曲着，而那本就清澈的双眼在这浓重夜色的掩映下却是显得更加明亮有神了。 “你怎么会在这儿？”尽管此时的场景足以使人心跳加速，但慕方晴的第一反应却是吃惊。 “因为我在找你呀。”但阿尔法的神情看起来又好气又好笑。 “找我？干什么？”可慕方晴还是觉得疑惑。 “你呀你呀，不是说好了要陪你的吗？那当然要说到做到啦。”阿尔法说，却是稍稍作了停顿，“而且……” “而且？” “嗯，而且……今天，今天……嗯……是你的生日呀——生日快乐！” 慕方晴蓦地一惊，眼泪却很快满了上来。 失恋之后她一直处于一种压抑消沉的状态，甚至到了一种什么节日都没有心情去过的地步，所以这转眼竟又到了生日的时候，她着实是相当意外。 但她的出神很快就被阿尔法热切的声音给打断了：“现在虽然已经很晚了，但还是应该好好庆祝一下的——怎么样？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我都可以陪你去的哦。” 慕方晴一时有些害羞，便垂下眼来顺了顺头发：“我都好久没有娱乐活动啦，早忘记都有什么地方可以打发时间了。” “这样啊……”阿尔法看起来略感为难的模样，却很快又来了主意，“那……不如我带你去魔界逛逛怎么样？上回实战课中途，左瑜老师可是有带我们去魔界观摩哦——那里可真是个凶险的地方，但有些地方的景色也是真的漂亮。 “你知道为什么魔界猎人有资格获得高额的赏金吗？ “因为……在这世上，最为珍稀的宝物往往都藏在最为凶险的地方，而那举世无双的景致也是同理。 “左瑜老师说，如果能在不惊扰到栖息在当地的魔兽的情况下采集到自己所需要的宝物，才是能真正算得上一个优秀的魔界猎人呢。 “而这种能力，除了超自然系的学生，其他人一般没可能做到。 “这不仅仅和天赋有关，也因为其它系的学生都要依赖攻击性的技能来保证自己的安全，而专注于法术的修炼会使身体的敏捷度大大降低，所以对他们来说，要想在不伤害那些凶恶魔兽的前提下像闪电一样敏捷地获取自己想要采集的宝物，是很困难的。 “而这才是超自然系学生的真正优势所在——诶，我是不是扯太远了……总之呢，我现在虽然功力尚浅，但带你去一些养眼的地方还是没有问题的。怎么样呢，方晴？有兴趣吗？” 他一下说了这么多话，可慕方晴却是听得云里雾里的，而阿尔法那殷切的神情着实让她无法开口说出那个“不”字，于是只得轻轻地点了点头。 “太好了！”可她的反应似乎让阿尔法很开心，连说话的语气都变得轻盈起来，“那么咱们就快着些出发吧！” 就在慕方晴想要开口询问阿尔法说的地方到底在哪里的时候，却忽然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渐渐变轻，而待她低头去看的时候，却错愕地发觉自己此时竟然正在布满了繁星的夜空之中飞翔，而紧挨她身旁的阿尔法正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你……”慕方晴的眼里满是惊讶，“你真的进步了不少诶……” “当然！”听到夸赞阿尔法自然是开心的，但或许是因为联想到了一些事儿，他的眼神里却是淡淡地漫上了几许黯淡，“不然我该怎么去打败远祖，再和他站在一个对等的位置上交流呢？” “哦！”慕方晴只觉似是吃了一惊，因为这记忆似乎已经显得有几分久远了，不过她很快联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因而竟忘记了对这一段继续刨根问底下去，“不过我挺好奇的，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的呢？” 可意外地，听见这句话的阿尔法是一脸的猝不及防，连说话的语气都跟着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我……我猜的……” “猜的？” “嗯……嗯。” 他回答的语气只让慕方晴觉得这一定不是正确答案，所以她盘算着还是得打破砂锅问到底，可是阿尔法欢脱的声音却一下惊跑了她的念想：“我们到啦！” 她疑惑地抬眼去望，却正见了如画一般的美景径直铺开在她的眼前，直直抓住她的眼球不放，引得她除了惊呼一声“好美！”，竟一时忘记再去记挂其它的事情了。 * 只见眼前银灰色的湖面上，正冉冉升起点点银白色的光亮，就好像生了翅膀的蒲公英，又似自仙子的裙边悄然飘落的花朵，仿佛因感应到来客的气息而一下聚拢过来，热情地包围住了他俩，竟一下让他们好似坠入了一个朦胧的梦境之中。 慕方晴转头望向阿尔法，却见他有如古希腊雕像一般精致的侧颜正在这朦胧光亮的映衬下散发着诱惑的气息，竟引得她一时看得痴了，连想说什么也给忘了，直到阿尔法因感觉到她的注视而看向她来，冲她温柔地一笑，她才从那些纷乱的思绪之中猛然回过神来。 “左瑜老师说，这里是最适合初学者练习的场所了——没有太多凶猛的魔兽栖息在这里，又有一些值得一卖的宝物藏于其中，所以唯一的挑战只不过是将它们从这些美景中寻找出来罢了。 “不过，因为这里的景色确实动人，很容易让人逛着逛着就陷到这似画一般的风景里头去了，反倒忘记了前来的真正目的。” 阿尔法如是说道，一双好看的眼睛笑得弯弯的，就好像温柔的月牙。 “真的假的，”于是慕方晴也禁不住跟着笑了，“景色是很美不假，可还不至于到让人忘记目的的程度吧。” “那是因为你还没有走到这风景的最深处，”阿尔法说，不知怎地就牵起了慕方晴的手来，“有时候，在真正的美丽面前，任何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唯有真正见过，才能体会到让人怦然心动的那个点。” 真没想到一个外星人竟能说出这样带着浓浓诗意的话语来，慕方晴直感觉有些意外。 但很奇怪，她忽然感觉阿尔法牵着她的手好像颤了一颤。 他看起来像是想说什么，可脸上的神情却很犹豫，慕方晴等了许久，却依旧没有等到他开口的那个瞬间。 这在慕方晴的心上种下了一个疑问，可这疑问并没有随着他们此时悠闲的漫步而悄然淡去，反倒随着阿尔法紧握她的手的动作而变得更重了。 不管他是不是真的是外星人，现在的他却是实实在在地拥有着一具地球人的躯体，而且还是男性——如果还要补充，那么，还是一位很帅气的男性。 真是似曾相识的感觉呢。 但她却很害怕，因而禁不住将他的手握得更紧。 就好像忽然抓住了一件她潜意识中一直渴望的东西，所以不敢更不舍得松开。 像是发觉了她忽然的依赖，阿尔法向着她微微偏过脸儿来，于是二人的目光冷不防地一时间相接了。 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猛然刺中了心儿，两人又很快各自收回目光，于是那微妙的沉默就像是一位熟悉的生性寡言的老友一般静静地伴了他们一路。 直到视野里的光亮渐渐变得迷眼，愈来愈多星星点点的光亮包围过来，慕方晴的注意力才算是渐渐回到了正轨上来。 而同时回来的，还有无限的惊诧。 不知何时，他们两人竟已是置身于一片玫瑰花海的深处，娇艳的红玫瑰汇成的海洋像红毯一般直直延伸到被星光照亮的地平线的尽头，其上飞舞着如梦一般不真实的点点光亮，像是萤火虫，又像是微醺的烛光，安静地点亮了这片梦幻的海洋，好像在等待见证一个甜蜜的誓言。 阿尔法松开慕方晴的手，又带着几分小心认真轻轻地再度牵过，引着尚未完全反应过来的她对着他站正，目光也正好相接。 “如果我们的关系能够再近一点，那这地方，会一下子变得超级应景，对吗？”阿尔法说，深邃的眸子被这罗曼蒂克的亮光照映得更亮了，却忽然泛起一股淡淡的忧伤来。 “可以更近一点的，如果你愿意的话——”慕方晴急急地说，却似是因忽地想到了什么而猛然刹住了车。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9章 第29章 差不多两个月了，如果现在就发展成男女朋友，算不算快呢？ 旧伤尚未痊愈，她的心依然很疼。 说起来，她本来倒是主动的性格，可想让现在的她主动，真的不再是件容易的事儿了。 毕竟，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浑身洋溢着青春活力的无忧无虑的小女孩儿了。 她早已过了当初那个可以不顾一切付出，甚至有时候感觉自己是一件可以照亮他人的完美礼物的年龄了。 于是她的目光渐渐黯淡下来，又是控制不住地开始泛起泪光来了。 但她忽地感觉自己的腰肢被轻柔地箍住了，那么猝不及防，于是这才猛然发觉不知何时，自己竟已是被阿尔法带进了怀里。 “我有点想念我的家人，”她听见他这样轻轻地说道，话语里满是驱不散的伤感，“但无论我如何思念，他们都不会再回来我身边了。这些日子我受了你很多照顾，我也能感觉出来，你其实是一个很好、很温柔的人。 “所以，我想要依赖上你。 “我想有更多的时间和你呆在一起。 “有时候我会想，就算以后我成功地抵达了目标行星，也依旧无法改变我孤单一人的事实。 “只不过来地球之前，我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这样一个你。 “可现在我知道了，我便再舍不得离开了……” 他就这样轻声细语地说着，温柔的气息止不住地扑上她的脸颊，可眼里却忽地泛起了泪光来。 “我失去了很多，真的很多……而现在好容易再找到这样一份温暖，我真的舍不得松开……”阿尔法说，声音开始变得有些哽咽起来，“如果说有一天，要我再度失去这份得之不易的温暖，再回到那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漆黑的宇宙里头像幽灵一样孤单徘徊的状态，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能承受得住……” “那……那就别离开啊，”慕方晴说，却觉得说出口的话儿让自己都感觉有些意外，“我可以陪着你的……” 阿尔法没有马上接话，却是将目光调转过来，直直投向了在他怀里的慕方晴脸上。 “怎……怎么了？”慕方晴只觉得被看得有些不自在。 “我感觉我这样说很自私，”阿尔法说，将她略略松开了些，又轻轻地皱起了眉头，“但如果结局是我终有一天要离开呢？” 慕方晴看上去很惊诧，但那一双漂亮眼睛里的问号却是盖过了叹号。 “我现在之所以想要留在你身边，是因为舍不得……因为我的家人全都不在了，甚至连一个愿意接受我的同类也找不到！可如果……可如果有一天，我找到了我的同类，而他们也愿意接纳我呢？”阿尔法说，目光忽然变得很深，深得竟一时让慕方晴只觉有些陌生了。 真的，刚刚真有那么一瞬，她都快要忘记站在自己眼前的这位生性温柔的帅哥其实是个火星人了。 于是，她只觉得有什么阴暗的情绪正从她的心里被勾出来，溅了她满心的血，痛得她无法再开口说一个字。 而她接下来的举动，连她自己都感觉意外，都感觉无法解释。 她忽然伸出手去，柔软的胳臂温柔地环住了阿尔法的肩，借势一下将他扑倒在地，清香的玫瑰花瓣借着星光飘舞上来，像温柔的雨点飘落在他们身上。 她抱住阿尔法，轻轻吻上他的唇，再接着是眼睛、脸颊、头发，炽热的温度伴着她酸楚的泪水停留在他的皮肤上，让他连说话也不敢。 “别去想未来了，”但他听见慕方晴在他的耳边这样轻轻地说道，带着哭泣的颤音，“一生那么长，谁也说不准以后会变成什么样。海誓山盟有多么动人，临到兑现诺言的那一瞬，现实就有多么残酷。如果你想我陪着你，那我就留下来陪你。但我不想再去想以后……我很累，阿尔法，我真的很累……” 她本该还有许多话，却真的累到再没有气力去说，只是挂着酸楚的眼泪不断地轻轻吻他，直到身下的他开始温柔地回应，也将她狠狠地搂紧。 久违的温暖，久违的爱意，久违的甜蜜——这一切的一切，都引得慕方晴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开始放声大哭起来。 她哭不是因为她不喜欢这一切，而是相反地，她实在太贪恋这份幸福了，却又不知道自己还有多长的时间能够留住这份幸运。 * 昨天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那么浪漫，回忆起来都感觉太不真实了，但唇间的余温仍在，耳边的呢喃逗留，情话的回音依旧，这一切都让慕方晴清楚那绝不是梦，非但不是梦，还是比真实更为真实的事实，可是它竟是那样甜蜜，直让她不敢相信那会是真的——因为她总是觉得，自己其实是没有资格拥有幸福的。 就像今天，不知怎的，当她在舞台上演唱的时候，总是感觉有一双眼睛在她的身上久久地逗留着，就好像黏附在她身上的游标，紧抓着她不放。 她一直都有一个埋在心底深爱着的偶像，时常羡慕她年纪轻轻就拥有了美貌、财富、名声以及超群的实力，可是她对于她的喜欢，却不仅仅只是因为这些。 她喜欢她的偶像，更因为她对于感情是如此地专一，不过只是因为一段失败的恋情，便一直都没有再恋爱，而是专心投入自己心爱的事业之中，留下了那么多动人的作品，直至这么多年过去，才听说她又再度遇见了属于自己的幸福。 所以有时候对于一个人的喜欢，似乎不仅仅单纯因为他身上有着许多自己所艳羡的东西，更因为自己能在他的身上看见那些想要实现却又遥不可及的理想，看见自己心中燃烧着的那份希望，甚至有时……是自己那模糊到难以看清的影子。 而这会儿的慕方晴，就这样静静地立在聚光灯下，一袭白色长裙飘逸得像漫了雾的瀑布，握着话筒深情地演唱着偶像最出名的歌曲之一，又黑又亮的长发自肩膀披下，衬得她光洁的面庞精致得有如一幅精心描绘的油画。 在这样一间浮躁的酒吧，在这样一个物欲横流的社会，她却依旧在固执地唱着自己喜欢的歌儿，谱着自己喜欢的曲儿，花完了钱就窝在家里颓废着等候下一个光明日子的到来，灵感没了就放任自己在最深的黑夜里迷失，从来不去想明天，更不敢去思考未来。 许多人都劝告她说，如果她能改变一下自己的性格或是行事风格，她的人生会更如意，可她不愿。 因为，她就是她——多年阴暗晦涩的经历注定了她的性格里就总是有着驱不走的深沉黑夜，而她的本性更是忧郁的，这是埋藏在她身子里支撑她成长起来的根，剥去了她慕方晴便不再是她慕方晴，而一个人如果连自己都失去了，那活着还谈什么意义呢。 而她深信，现状如此并不因她所坚持的东西不对，而只因她的实力还没有强大到足以改变这个世界的规则。 一曲终了，她安静地谢幕，却隐隐感觉今天获得的掌声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来得热烈。 或许是错觉？ 但管它是不是呢，反正她的生活早已是烂到沼泽里，又不会因为这个而发生多少变化。 只不过，台下观众群正中的那道目光真是灼人，简直火辣到烧得她脸疼，可她不敢回视，只能放任它去——而她自己，只是从后台安静地离开，一如往常。 * 最近酒吧里的气氛有些诡异——慕方晴也不能确定这到底是真的还是自己多心了，总之她最近频频被点到上台表演，次数较之前多了一倍不止。她只觉仿佛整间酒吧都昼夜不歇地飘荡着她的歌声，以至于有时候换了玛莉的声音从这间隙里蹿出来，她反倒是感觉有些陌生了。 “之前我表演得有这样频繁吗？”她忍不住在心里这样暗暗地问自己，而得到的答案自然是否定的，可她却依旧没有勇气去相信。 过惯了在地底那永不见亮光的阴暗生活，突然要推她出来把她浑身照亮让人看个痛快，她只觉得这就像是没穿衣服一样让她直觉不自在。 “别净唱那些冷门的歌儿。”这是柏超昨晚找她谈话时留给她的建议，“好不容易终于有人开始关注你了，你得弄一些他们能欣赏得来的东西，就像你不能对一个刚认识的美国人张口就说韩语一样。” 话说得倒是在理，可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慕方晴才似是隐隐约约明白过来什么。 没有一点名气的时候，做什么全凭自己喜欢，就好像在一个私密的空间里头试穿自己心爱的衣裳，无论颜色样式、布料装饰，那都是用厚实的墙壁给严严实实挡好的，因着不会有人关注，也就不必担心叫人给看见，自然是自己怎样欢喜便怎样来——而当自己被推出去，被突然暴露在明晃晃的聚光灯下让人看的时候，倒不是说为迎合谁的口味什么的，而是说有一些东西是自己暗自喜欢着的，不便展现给外人看，所以表演给台下观众看的便都是些看了也没所谓的东西，就算被批评了也能一笑置之的东西。 而台下的那许多观众，除了寂寂无名时便一直陪伴着她的那几张能认得出来的面孔，其实她与他们多数并不相识，更无从得知他们会喜欢什么。 而她对着他们所演唱的，都是一些她明白不会出错的歌儿，一些铁定不会惹人生厌的歌儿——但，也仅此而已了。 于是忽然间，她感觉自己似乎变得有那么几分像玛莉，不由得对自己生出几分嫌恶之情来。 可是，她好不容易才看见希望从土里冒出尖儿来对着她摆手打招呼，她又怎么能放过这个机会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0章 第30章 她只觉得自己像是踏入了一片没有路标的空白地带，无论做什么都是凭感觉，仿佛一不留神便会一脚踩空、万劫不复似的。 今晚她演唱的曲目毫无特色——至少她自己是这样认为的——都是一些新近流行的热门歌曲，只不过因着这几首是她自己挑选的，所以也算不上反感，也还不至那种一开口就让她浑身起鸡皮疙瘩的程度。 “以后等你小有名气了，客人可能还会点歌让你演唱，所以你最好什么风格的歌都去了解一点儿，别总是在自己的舒适圈里头死赖着不出来。”昨晚柏超还这般叮嘱了她，“如果你想要走得更远，那就必须接受不可能样样事情都顺着你的意的这个事实。 “特别是……如果以后你真能成为明星，那喜欢你的人可是什么样的都有，你不可能因为自己不喜欢就拒绝他们粉你——咳，再说多就感觉黑暗了，总之，你要先有这样的意识。” 转眼又到了谢幕的时候，有人跑上台来给她送花，慕方晴向着送花的人微笑致意的时候在不经意间向台下瞟了一眼，却感觉从天花板上打下来的亮光似乎有意在某个人身上赖着似的，而待她定睛去瞧仔细那位客人的面容之时，却诧异地发觉自己之前已是见过他好几次了——每回他总是坐在台下正中央的位置，总是面带微笑地对她的表演报以最热烈的掌声。 像是发觉慕方晴注意到了自己，那位客人很是开心地冲着她笑了，鼓掌的动作却是未停，目光也一路追随着她的身影，直到她的裙角终于消失在了拐角，留下一个不曾消散的安静问号。 身旁的人正在向他递酒，他犹豫片刻后接过酒杯，可是当他看见打扮得像火鸟一样热情的玛莉热热闹闹地跑上台，瞬间把酒吧的空气炒得火热起来的时候，他不知怎的就烦躁起来，把酒杯搁回到桌面上，郁闷地喘了一口气，时不时地低头去瞅一眼腕上挂着的手表。 * 泛着点点星光的密林。 雾气渐起的湖畔。 渐渐向着湖面靠近的两个人影。 借着微弱的星光，来人的面容渐渐明晰起来，走在前头的女子妖娆性感，周身却为一种淡淡的病娇气质所萦绕，而在她后头跟着的那位小伙儿，面庞却生得似中秋的明月一般干净，气质更是温润得有如美玉。 “左瑜老师，”但二人才立定不久，便听得女子身后的小伙儿开口说话了，听声音辨得出那正是阿尔法，只是这会儿他脸上的神情却是略显犹疑，像是因着对什么东西感觉不自信一样，“我真的现在就可以进入提高阶段了吗？可我……我总感觉，还是再观摩一阵要来得好些——” 可话还没说完，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便如生了眼一般向着他恶狠狠地直扑过来，如果不是阿尔法躲闪得快，只怕是要跟他的右手道声永别了。 “这不是挺好的嘛，”但还没等他从这突然的惊吓中缓过神来，便听得左瑜气定神闲的声音从不远处悠悠地飘来了，“没有防护服也能安然无恙地躲过我的攻击，还这般灵巧，完全够资格进入提高阶段了啊——你可要知道，刚刚那下攻击，我可没有手下留情，也不曾事先向你作过任何警告。”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我说你够格了你就是够格了，要再这么啰里啰嗦的，我就把你的功夫全废了让樊雪教你——我说，你知道每天有多少学生的家长私底下排着队约我给他们孩子开小灶都约不到吗？老娘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是、是……我错了……” “行了，不再多说废话。我接下来就要教你今天的课程了。这足够你下去自己练习十天半个月的了——所以可要摆正你的小脑瓜子看清楚了。” 听她这么说，阿尔法赶紧屏息静气地盯住左瑜，生怕漏了些什么。 可出乎他的意料，左瑜竟生生地在他的眼前消失了。 “老……老师！”阿尔法赶忙把身子站正四处张望，可除了四周黑黢黢的密林，他再没看见其它什么，更别提左瑜的身影了。 星光下的树影静悄悄的，却像是在嘲笑他的迟钝一般。 就在他急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却忽地听见身后传来一声窃笑。 他赶忙转身，却正见了左瑜立在星空下对着他笑，一双美丽的大眼睛亮晶晶的。 “老师，您……您刚刚，是隐身了？”阿尔法试探着问道，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因紧张而汗涔涔的。 “我没有隐身，”可左瑜淡定地答，慢慢走向了前方那片被星光照亮的空地，“超自然系不存在隐身的技能。我只不过是以很快的速度移动，骗过了你的眼睛罢了。” 说罢，她往前跨了一步，阿尔法只见她似是如漂移一般掠过了一段距离，紧接着身形便开始变得模糊，再接着，就…… 不见了…… 就在阿尔法傻在原地的当口，后脑勺却冷不防地挨了一记，紧接着耳畔便飘来了左瑜揶揄他的声音：“小傻瓜，你不是开过宇宙飞船么，那你难道还不清楚当一个物体的移动速度接近甚至超过某个速度的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么？咳咳，不过这里可是超自然的世界，连魔法都存在，所以就不要给我扯那些物理定律了，听着都头疼。总之你记好，修习超自然系技能的人，本身敏捷度较其它五系便要高得多，而你的天赋也是挺好，所以即便你暂时没法做到像我这样的程度，可入个门，掌握这项技能的基本还是不难的。 “如果你实在听不懂我所说的，就先动起来吧。” 可见阿尔法依旧一脸疑惑地睁着眼睛望着自己，好像一个字也没有听懂的样子，左瑜不禁因着不耐烦而生起了气来，径直从腰间抽出一对匕首来，看准了阿尔法便掷了过去，亏得阿尔法躲闪敏捷，才没被砍掉脑袋。 但还没等他把气息喘匀，却吃惊地发现那对匕首像是生了眼似的回到了左瑜的手里，接着便见左瑜对着他这边怒气冲冲地吼道：“还有空玩儿是吧？要是再不给我跑起来，可别怪我抛出去的匕首不长眼睛！” 这下，阿尔法才像猛然意识到什么似的赶紧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没命似的向前狂奔，可还是能感觉到匕首的寒气在后头穷追不舍，连着左瑜那凶神恶煞的声音：“还不够快！再给我跑快点！！我说，刀剑可是不长眼睛，我的匕首可是很快就要追上你了哦！！！” 阿尔法深吸一口气，不知怎的就提高了两倍速度继续他的狂奔，只觉得心里涌出的泪都快要汇成汹涌的汪洋了——早知道当初就该死皮赖脸求樊雪老师收下自己的，真没想到这左瑜老师生得一副淑女的样貌，性格却如此变态…… 可他已是没有闲心再想下去了——身后的匕首似乎已经渐渐赶上自己了，得赶紧加把劲儿躲开才行！ * 化妆间的灯光像覆了纱的玛瑙，吵闹的说话声像嗡嗡乱转的风扇，拂过零乱堆了一桌的化妆品，又淘气地消散在了外头在璀璨的灯光下翩翩起舞的撩人歌声里。 慕方晴拾起放在桌面上的唇刷，轻轻地蘸了口红，开始对着被灯光环绕的镜面细致地描画起来，那镜中便清晰地映出她的容貌来，却让她觉得都快认不得那张脸了。 无懈可击的妆容、葡萄一般漆黑的眼珠、凝结着点点愁郁的纤长睫毛，在如新月一般的蛾眉映衬下，连着那好看的鼻子和仿佛被丹砂点亮一般鲜红的小嘴，美得像是从画卷里头摘出来的，却独独失了那最重要的表情，失了那似灵魂一般不可或缺的生气，就好像一盏被高高悬于高塔上的明灯，望得见却摸不着，遥远得那般不真实，更遑论去亲近了。 阿尔法和自己的关系已然变得亲密，然而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曾向她做出过任何承诺——不过话说回来，即便是做出了承诺又如何呢，毕竟有些人的许诺从来都跟放P一样，听了开心开心也就过去了，若是认真了，到头来心碎的还不是自己。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淡淡冷笑了一下，脑海里却忽地闪现出阿尔法的面容来。 他……会是这样的人吗？ “不是，一定不是的，”可这个念头才刚刚闪现，她便立马慌慌张张地把它给抹掉了——她也说不上为什么，只是心里头直觉阿尔法是个正直善良的人，生出这样的念头来简直是对他的一种侮辱。 不像她的前男友，一想起来就让她浑身都犯恶心。 她放松身子向后，轻轻靠在椅背上，嘴里开始哼起了《Toxic》的小调来——不过和之前一样，不是布兰妮的那一版，依旧是牙牙的。 她并非不喜欢布兰妮——相反地，布兰妮一直是她尊重且敬佩的歌手，她甚至一直认为她是地球上最美的人儿，或许没有之一——但就这首歌而言，她不知怎的，就是更迷牙牙的调调。 她一直觉得牙牙的歌里都镶着巴洛克式的浪漫花边。 对于牙牙的歌，且不论歌词内容，单单听调儿，只要是甜蜜的情歌，便总是感觉自己听着听着便会置身于装潢精美的宫殿之中，身旁摆着的红酒散发出浓郁的醇香，甚至连建筑的墙面都是镶金的，上头挂着各色名流的画像，气质无不端庄优雅、别有韵味，让人禁不住就想要伴着调子起一支浪漫的舞来。 而布兰妮之于她来说，就像是已然享誉全球的著名作家，光是表达对她的欣赏之情都像是能让自己的品味也为之闪光；而牙牙对于她来说，就像是在书店偶遇的不曾听说过的作者，尽管提起她并不能向旁人炫耀或是什么，可对于她的喜欢却是纯粹的、真心的，不论之后的发展会如何，不论她是不是会成为天后级别的歌手，她还是会把她的歌一首一首地单曲循环——因为那里头已然织进了自己太多的感情和记忆，每听一次她便会忆起之前的那些日子来——下雨的、放晴的、打闪的、飘雪的…… 她，是一个自己害怕会错过的歌手。 有时候，和某些人的错过，远比再无缘相遇更要叫人感觉到遗憾。 正感慨，慕方晴却忽地发觉化妆间里的空气似乎骤然安静下来，而待她回头去望时，却正见了柏超立在房间中央，一看见她，便急急地向着她这边赶过来了。 “今天打扮得可真美，”他说，温和地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形状，“不过你今天不用上台表演了，因为有一个特大的好消息正等着你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1章 第31章 慕方晴疑惑地看着柏超，可他只是狡黠地冲她眨了两下眼，示意她跟自己走，也没再说什么多余的话。 * 萦绕在耳畔的歌声像是捣乱的幽灵，搅得慕方晴心烦意乱——柏超领着她走过了许多路，那些为赶走夜的寂寞而声嘶力竭地绽放着的灯盏晃得她眼晕，让她只头一回觉着这蝶影酒吧竟有这样大，还藏着那么多弯弯绕绕的走廊。 不过柏超的步子开始放慢了——或许，这意味着目的地就要到了。 这样一想，慕方晴不由得开始紧张起来，一时竟连呼吸也跟着屏住了。 门开了，流金的灯火轻舔着被夜色罩覆的墙面，皮质的沙发上靠着一个人影，尽管看着不熟，可慕方晴还是能一眼认出他来。 是那位神秘的客人！ 那位……每逢她演唱必定会坐在台下正中央，带着一脸笑意起劲为她鼓掌的客人！ 可他来这里做什么呢？ 柏超又为什么要带自己来这儿？ 就在她怀着满腹疑惑将目光转向柏超时，却正与他的目光不期而遇。 像是从她的眼神中窥见了她内心的秘密，柏超靠近她身旁，在她的耳边轻声道：“你的机会来了，好好表现。如果做得好，你或许就能出道了。这不仅仅是为你自己，也是为了蝶影酒吧的声誉。” 说完，他冲坐在沙发上的客人笑了一笑——笑得像是他俩已经很熟一般，而那客人也是热情地回了个礼，接着柏超就出去了，也没忘轻轻地把门在身后带上。 于是这不大不小的房间里，就只剩下她和那位不知能否算得上熟悉的客人了。 “坐。” 但那客人却是很快热情地冲她打起了招呼，而她也来不及作过多的思考便就近落了座，只是心里仍在思量柏超方才所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介意我抽烟吗？”可意外地，那位客人很快又开口了。 慕方晴一时愣住了——说实话，她一向反感别人抽烟，若是搁在平日，看见房间里竟有人抽烟，她会恨不得一把揪住那个人的衣领给他狠狠地扔出去。 所幸那位来客似乎已是看穿了她内心深处的想法，便将刚点燃的烟摁灭在烟灰缸里，又沉默片刻，才再度开口说道：“我叫成运，跟柏超也算是老朋友了。我手头经营着一家演艺公司，不过，就和柏超现在开的这间酒吧一样，都是不温不火的。或许，我们俩能成为朋友，也颇有点儿同病相怜的意味吧。 “柏超很早就跟我提起过你了，但因为公司里头事情一直比较多，所以就一直搁置了下来，直到最近才有空来看你的演出。 “可说实话，这真的挺不可思议的——自打我第一次看你的表演开始，就好像着了魔一样欲罢不能，这之后我忍不住开始向柏超打听你，我希望了解你更多…… “而那之后，只要哪天有你的表演，我便一次也没有落下过。 “本来只是很纯粹的欣赏，可是最近，我发觉自己渴望能有更多机会听你演唱。 “我先是花了钱，花了很多钱，好更频繁地请你上台表演——可是柏超的酒吧也有他自己的规矩，即便我给的钱再多，也不能把其他人表现的机会都给剥夺了。 “所以昨晚，我又和柏超聊起这件事。他半打趣地说，既然我那么欣赏你，那不如把你挖到我的公司算了，反正我的公司也是主要培养艺人的，而你对成为明星也挺跃跃欲试的。 “我一直在想这会不会太唐突——不过没错，正如你所猜的那样，这便是我今天约你来的目的。 “怎么样呢，慕小姐，有没有兴趣来我的公司呢？ “虽然它目前规模还比较小，可也小小地捧红过几个新人的。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把你当成重点的培养对象，你的待遇绝对会比他们好上许多。” 成运说着，取出一张名片来递给慕方晴，目光也紧紧地抓着她不放。 但这真的太过突然，慕方晴一时怔在原地，竟不知该怎么回复才好。 “可是……那边的工作和这里应该有很大的不同吧？”她声音低低地问，只觉自己没有一点儿底气，“我其实也才刚过来这边不久，也没什么铁粉，离成为明星还有十万八千里的路要走呢。说实话，在您来之前，我在这儿的人气还敌不过那玛莉呢，所以我真怕去了您那边会干不好……” “这你不用担心，”可没想到成运竟爽朗地笑了，“我相信你的实力。其它的事情由我负责——我会包装好你。 “毕竟，就算是再高级再有品质的东西，离了包装，也难以吸引观众的注意力，难以吸引他们前来欣赏。 “因为在现在这个社会，大家都太忙了。 “而且，喜欢盲从的人永远是占多数的。” 慕方晴没有立即回答，只是把手放在膝头摩挲着，低着头不发一语。 “是一下子没法做决定吗？”看见她如此反应，成运不禁这般试探道，“也是，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小事。 “这样吧，我给你两个星期的时间考虑，如果想明白了就按这名片上的号码打给我，这样可以吗？” 慕方晴只觉得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受到了触动，不由得哑着嗓子问道：“我有什么资格让您这样费心？我现在明明……明明就什么也不是呀！” 成运沉默了片刻，直视着慕方晴的眼睛回道：“别说这样的话。我这么做不过是因为……我觉得你是个值得等待的好苗子。” “而且……”过了一会儿，成运又忍不住补充道，“你或许会看不上我这样的小公司。但即便是这样，我也不怪你。我知道这是天性使然。我只希望……当你发光发亮的那一天来临之时，请不要忘记我曾经表达过对你的欣赏。” 慕方晴只觉鼻头一酸，眼泪便跟着不受控制地掉下来了。 * 最近的天气挺好。 戛玛立在山洞口，看星星悄悄地爬上来，夜色也渐渐漫上天幕，裹挟来凉凉的晚风。 她凝视着远处的星星，又将身子靠在岩壁，把一片叶子放在嘴里咬着，心里忽地就想起一件事儿来，情绪不由得也跟着变得惆怅了。 或许是感知到了戛玛感情的变化，欧米伽从石板上起身，走到她身旁发问道：“你怎么了？” 戛玛不由得一惊，可很快反应过来是欧米伽站在自己身后，便赶紧回道：“没事，没事……” “没事？你分明有在想事情。” 戛玛不禁笑了：“主人既能感知到我在想事情，难道还看不见那具体的想法是什么吗？” 可欧米伽脸上的表情并无多少变化：“问你你就说，哪来那么多废话。” “是是是～”戛玛乖巧地笑了，“不过是想到前几日中元节刚过，觉得挺感慨的，这人世间又是过去了一年呢……” “人世间过去几年与我们有何相干？中元节就更没什么可感慨的了，咱们又不是鬼。” “主人，虽然咱们不是鬼，可这尘世间有多少鬼的寿命比咱们还要长呢？虽然咱们也不是地球人，可咱们在地球上呆的时间，加起来可都快要超过在火星上的了呀。” 欧米伽定定地瞅了戛玛几秒钟，见她看起来就像是在不住地向自己抛媚眼似的，不由得开始全身泛鸡皮疙瘩：“你到底想说什么？” 戛玛垂下眼，神情开始变得有几分感伤：“也没什么，只是回忆起记忆之中那些美丽的画面罢了——我回想起几百年前，成群结队的宫女和太监提着提灯从宫门口走过，那场面可真是凄美而又壮观……” “那都多久之前的事儿了，就是现在在什么重大节日往人口密集的大都市走一圈儿，不也照样有壮观的大场面可看么？” “但我总觉得，古人的衣服看着比较美……” “清朝的衣服美么？还是汉唐的更为大气一些吧？” “咳，主人，还是别跟我探讨这个了，弄得我好怀念过去啊……” “可不知怎的，听你这样一说，我却是回忆起来地球人原来还是有文明的一面的。” “自然啦！每个星球都有属于自己的文明嘛——只要那星球上有智慧生物存在。” 听到这儿，欧米伽似乎颇为感慨：“上回那家伙——” 可话才刚起了头，他又有些愤愤然起来：“算了，何必把希望寄托在一个没有出息的蠢货身上呢。” 听到这话，戛玛不由得有些心慌起来——其实她一直有在关注阿尔法的近况，虽然阿尔法最近的功力确是长进不少，可她深知，要和主人抗衡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而如果让主人看见阿尔法有了进步，那他一定会兴奋得投入80％的精力去战斗，可到那个时候，让他发觉阿尔法的进步却不过只到连他的20％都抵不过的程度，那…… 不行不行，可千万不能让主人知道这件事儿。 不过主人今天的心情看上去还是挺不错的——如果不及时领他出去散散心，只怕他很快又会掉回那个自怨自艾的怪圈子里头去了。 说起来，八月临近结尾的这个时节，可真是引人遐想呢。 每逢这个时候，各式各样的回忆总是会争先恐后地漫上人的心头来。 “主人，最近这几天晚上的天气都不错，不如咱们出门逛逛吧？”想到这里，戛玛不由得这般建议道。 欧米伽深呼吸一口，确是觉得这洞穴里的空气腐朽得有些沉闷了，因而竟难得地同意了：“你想去哪里逛？” “古皇宫。” “古皇宫？” “嗯，就是……就是清朝的旧宫殿……” “一堆破砖头堆起来的建筑，有什么可看的？” “我想看的不是那个，是灯笼。” “你说什么？”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2章 第32章 “可以用招魂术之类的嘛……哎呀！总之主人答应我便是，我自有办法看见自己想要看见的东西的！” 欧米伽大概能猜出戛玛的打算，不由得感慨起来今晚又要有几个无辜的地球人被吓到了——不过，吓到就吓到吧，反正和他也没什么干系。 更何况，他从来就没有办法拒绝戛玛对他如此认真的撒娇。 * 今天的修行结束得意外地早，这些日子的收获也是颇丰。 上回那近乎玩命的训练终是让阿尔法习得了旁人眼中的“隐身”一技，虽说暂时还无法骗过左瑜的眼睛，但骗过那些道行尚浅的人已是绰绰有余了——至少左瑜是这么说的，而她的性格又那么严厉，想来该是不会欺骗自己的吧。 而除了那“隐身”一技外还有许多，诸如从火焰的束缚中逃脱（简称“火遁”），还有抗击冰冻的能力、抗击闪电的能力、抗击狂风的能力…… 等会儿…… 怎么全是防御型的技能？ 阿尔法把腮帮子吹鼓，开始细细地思索起来，可得出的结论却是：或许他的水平到目前为止还不足以学习攻击性的技能吧。 但不管怎么说，这些日子他学到的东西还是不少的，甚至让他都变得自信了，觉得就算再度和远祖相遇，也不会像上次那样被他打得落花流水，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星星升起来了，又是一个晴朗的夜。 阿尔法走近人界与魔界的交界处，掏出他前些日子通过各种途径攒钱买的新手机，举起来对着夜空不住地晃悠，总算是瞅见上头现出了信号来，于是忙不迭地打开通讯录，却在即将按下拨号键的那一瞬犯了犹豫。 不知道那边的世界现在是几点呢？ 如果已经是深夜，那打过去会不会影响她休息呢？ 可就在他出神的当口，手里握着的手机却忽然响了。 他赶紧接起来，听见的却是慕方晴的声音，只是她说话的语调听起来仿佛已经喝得酩酊大醉似的。 “打你电话都快一百多遍了，怎么总是不在服务区，我还当你是死了呢！”话语的内容挺凶，但语气却是娇嗔得很，所以听着反倒更像是在撒娇。 “怎么了？”不知怎的，阿尔法像是才意识到他们已经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似的，竟然生出了几分不习惯的感觉。 “没事。”可那边答得却是淡漠，就好像没多大兴趣再聊下去似的。 在电话里头说话还真是煎熬，看不见表情也感觉不到情绪的，连冷场了想扮个鬼脸都做不到——可阿尔法还是能感觉出来电话那头的慕方晴心情不好，如果只是简单敷衍几句了事，不仅会惹她生气，更会让她失望。 毕竟，再怎么说，这也是他们成为男女朋友以来通的第一个电话呀，所以意义重大！ 于是，阿尔法开始紧张地在脑海里搜索起解决之道来，想了半天总算是有了主意：“等等，待我给你一个惊喜！” * 电话就这么挂了，凉凉的晚风扑在脸上好像无情的嘲笑，慕方晴脸上泛起近似冷笑的神情，眼泪很快便跟着下来了。 对于爱情，对于男人，本就不该抱有幻想的。 她才不想要什么惊喜呢，她想要的不过是有个人能陪着自己说说话罢了。 可连这样简单的要求，似乎都已是成了一种奢侈。 河面黑黢黢的，星星在上头温柔地洒下自己的影子，亮晶晶的，又随着波浪一起一伏，像是被人丢了不要的孩子，衬得这夜愈发地冷清起来。 慕方晴更是想哭了，可却忽地一下被人蒙住了眼睛，紧接着身后飘来了一个滑稽的声音，仿佛在刻意逗她发笑似的：“猜猜我是谁？” 老土，都什么年代了还用这种方式整人——慕方晴不耐烦地拨开覆着她眼睛的那双手，正欲抛一个白眼，却意外地瞅见了阿尔法那如阳光一般明净的笑脸。 “你……你……”她把眼睛瞪得老大，却惊得连话也说不连贯了。 “别吃惊，我现在的移动速度可是很快的，这种小事自然是不在话下……怎么样，这惊喜还不错吧？”看见慕方晴的反应，阿尔法不由得笑着这般说道。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慕方晴的眼里竟然闪起泪光来，而那光亮开始愈聚愈满，好像只要她再眨一下眼，便会从那漆满了多愁善感的长睫毛上坠下来似的。 “喂，你怎么了，你别哭呀，有什么话跟我说，你——” 可还没等他说完，一个伤感而又热烈的拥抱便猝不及防地裹紧了他，传递来那熟悉而又忧郁的温度。 “阿尔法，我感觉自己真的是一个好差劲的人，差劲透了。” “怎么了？别那么说，你很棒，一点儿也不差劲！” “不，我糟透了……你都不知道我遇到了一个多好的机会，要换成别人早乐得嘴都歪了，可我却害怕会把这件事情处理成第二个海湾琴行……柏超……柏超他一定希望我接受的，可我……可我该怎么和他交待呀！” 阿尔法听得一头雾水的，只得把慕方晴从怀里带出来，伸出手揩掉她眼边的泪珠，直视着她的眼睛问：“到底怎么回事？不要急，一点儿一点儿说。” 慕方晴抽噎了一下，竭力抑制住快要漫出眼眶的泪，又努力整理了一下情绪，这才开始对阿尔法说起了成运的事情来。 * 夜深了，慕方晴红肿着一双眼睛眺望着远处的河面，看酒吧那不夜的灯火在睡意朦胧中燃着，不知怎的在潜意识中挑出了一个想法——她都好久好久没有在三点之前睡过觉了。 记得小时候，十一点就是她的极限了，而她却能在早晨七点那令人神清气爽的清风之中醒来，临到中午还可以在慵懒的阳光中小小地犯一下困，可如今怎么就成了这样呢？ 夜里永远没得睡，早晨永远醒不来。 还悬着一堆没完没了的烦心事。 “对不起，我给不了你什么好的建议。”阿尔法说，语气里满是愧疚，“不过这不代表我不想帮忙，如果有什么我能做的，我一定——” “没事，”可慕方晴微笑着打断了他，“我给你打电话，并不是为让你帮我解决掉什么困难，只不过是心里太闷了想找个人说说话罢了。毕竟这件事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又怎么好意思勉强你在这样短的时间内给出答案呢。” “可是……”但阿尔法看起来依旧不放心，“你真的没事了吗？” “没事。”慕方晴虽是笑着，可眼底的悲伤依旧难掩。 似乎是感觉到她的掩饰怕是逃不过阿尔法的眼睛，慕方晴只得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直视着他的眼睛说：“如果实在不放心我的话，就陪我聊聊天吧。” 阿尔法点点头表示答应——他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法子了。 “阿尔法，你有理想吗？”于是慕方晴就这样发问了，内容还挺让人意外。 “嗯……”阿尔法仔细想了想，将目光转向了慕方晴，“想回去火星，想找到同类——这算是理想吗？” “算。”慕方晴苦笑了一下——原来他到底还是想要回去，想要和自己的同类在一起的，或许有一天还是会悄无声息地离开自己…… “那……你呢？”可阿尔法很快冲她发问了，一时之间打断了她的游神。 “我……”于是慕方晴将思绪收拢回来，却忽然觉得这还真是个值得思考的好问题，而更巧的是，她的心里也正好有答案，“有的吧。” “那……是什么样的理想呢？” “想成为大明星吧。” “为什么呢？” 慕方晴把手肘撑在栏杆上，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阿尔法，你有体会过很想做一件事儿，却没有能力完成的那种颓废和绝望的感觉吗？” 阿尔法认真思索了一会儿：“有的吧。就比如说，我之前想要早点修好飞船离开地球，可却怎么也找不到镓铟……我都快郁闷死了。” 慕方晴瘪了瘪嘴：“那么我的心情，也是一样的。 “我的父母，都是很传统的人。 “即便是当初我想要考音乐，也遭了他们不少的白眼。 “之前我也和你说过，他们天天叨叨我让我去考公务员事业编——我以前还天真地以为，按他们的心意考上大学就万事大吉了，可谁会想到毕业之后还留着这么一手…… “酒吧的工作收入还算可以吧……至少暂时不会饿死。可以后呢？ “如果我一直都是这样不温不火的，那么到了年老的时候岂不是要成了别人家的反面教材，成了那街坊四邻口中的笑话？ “其实我爸妈现在并不清楚我在做什么，或许他们还以为我在海湾琴行当老师呢——可如果让他们知道了我现在其实是在酒吧里头唱歌，估计他们会提着棍子来抽死我。因为，我这样的身份，在他们眼里就是个‘卖唱的’，是要把他们的颜面都给丢尽的。 “而去成运的公司，性质其实是一样的。 “阿尔法，或许别人——不了解内情的人会说我这个人真虚荣，可我有什么办法呀！我的父母那么刻板，如果不做出点儿成绩来，如果不成个明星，不成个什么‘家’的，他们就是拼了命也要阻止我干这一行的，因为干这行没出息，会叫人看不起。 “可是，如果要我自此之后再不碰音乐，要我把青春和生命烂死在一堆没有生命的纸质文书里，那要更叫我难以忍受…… “所以，我真的好羡慕那些明星呀，可以左右自己的人生，可以一直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可以不用理会旁人的闲言碎语，可以不用去管那些足以勒死人的条条框框…… “只要安心做好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够了……” 她说着说着又是动了情，眼泪也跟着掉出来，引得她赶紧伸手去抹，长长的头发垂下来挡住了脸，阿尔法一时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3章 第33章 “会好起来的。”他只能这样安慰道——毕竟，他并不是很懂地球上的规则。 “谢谢你。”慕方晴也回得简短，却没有抬眼看他——这些天她的眼睛都快要哭肿了。 按说她现在已是一步步在接近自己的目标了，可为什么还是不开心呢？ 他不懂。 尽管刚才她的话里已是包含了所有的答案。 可是他——一个初来地球的外星人，还并没细腻到足够瞬间整明白这些纷繁复杂的人情世故的程度。 于是阿尔法只能这样轻轻地抱住她，又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任她在自己的怀里因崩溃而大哭，好释放掉所有的压抑与痛苦。 * 夜已是深了，但来到这宫殿却是气氛正好。 也真没想到这偌大的皇宫，在白天看来是那般气势恢宏，可一到了晚上竟变得这般阴森恐怖，说是鬼城也不为过。 而正在这个时候，欧米伽和戛玛正立在那高高的宫墙底下，清冷的星光安静地照映着他们的面庞。 “我说，你是认真的？真要把那些鬼魂给招来？”欧米伽向戛玛这般发问道，只觉得一想象那画面他都觉得浑身阴森森的，“那可都是些冤魂恶鬼呀，说不定还有可怕的厉鬼呢，你把它们给唤过来做什么？可真是没事给自己添堵……” “主人觉得凭咱俩的功力，难道还敌不过这区区几个鬼魂？”可戛玛只是这般笑着回应道。 “我不是害怕，只是觉得你这样的做法没什么意义。” “那是因为主人还没看见我想要营造出来的效果。” “什么意思？” 见欧米伽像是真不明白，戛玛也索性不再解释，只是径直从袖中摸出一串铃铛轻轻地摇晃起来，和着她口中念念有词的声音，在这寂静的黑夜里头听着却是愈发冷清了。 欧米伽极目远望，却见了远处浓重的黑暗中，忽地冒出了几个光点，渐渐排成一列列整齐的光晕，向着这边行进过来。 他正想睁大眼睛看得清楚些，却忽地听见戛玛在他耳边发出了欣喜的呼叫。 于是他才发觉那朦胧的光亮后头似乎还跟着什么模糊的影子，而待接近时，欧米伽才看清那都是一队队的人，身上的打扮穿戴都像是清朝年间的，身份像是太监和宫女，手中均提着一盏灯笼，汇聚成一片橘红色的海洋，甚是壮观。 “这么多人，他们的娘娘呢？”欧米伽疑惑地问。 “他们生前，要遵守那么多规矩，不能随意在宫中走动，更不能忤逆主子的心思，实在是活得太卑微……”戛玛说，“所以我今天把他们招来，就是希望他们能在皇宫里头自由地走一走，遂了他们生前不能成真的心愿——而作为交换，他们得提着灯笼列出我想要看见的场景和效果。” “听着好像契约术啊。”欧米伽不由得起了联想。 “就是契约术。”可没想到戛玛很爽快地承认了。 “那你得消耗多少生命力作为交换呀！就……就为了这件几乎没有意义可言的事情么？”欧米伽深感吃惊，语气深处甚至藏着愤怒。 “我只是……很怀念过去罢了。”可没成想，戛玛的语气竟变得有几分感伤起来，很快垂下了眼，“在地球上呆了这许久时间，对我来说，每一个故去的朝代都已然成了埋藏在记忆深处被尘封起来的旧匣子。 “别的事儿我都记不太清了，可我万分清楚地记得，在某个中元节过后的夜晚，那天……皇宫里头似乎正在为什么事情大摆筵席，而我和主人正巧路过这里，正巧看见那一队队的太监和宫女提着灯笼从深宫里头走出来，行进在这长长的泥灰色的路上，场景之壮观仿佛画中所绘，当时您都看得痴了，还感叹若是能再见一遍这样的场景，人生都不会再有遗憾了……可是近来，主人却变得这般萎靡不振的，我……我……” 欧米伽感觉很不是滋味儿，很想给戛玛一个拥抱让她振作起来，奈何自己的手臂早是失了，于是只能慢慢地靠近她，在她的前额落下一个吻，温柔地说道：“对不起，戛玛。一直以来，我似乎的确只顾着自己沮丧，竟忘了去顾及你的感受…… “我竟忘了，无论这生活如何残酷，都一直还有你在我身旁不离不弃，和我同甘苦共进退…… “今天这美丽的画面确是点醒了我内心深处的记忆，也提醒了我，时间已经过去了这样许久…… “我们是曾经被人抛下过没有假，可我却直到今天才意识到，竟已有那样漫长的时光过去了…… “我们的确应该开始自己的新生活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为了那些自私凉薄的人心怀怨恨呢？其实仔细想想，这个星球也有它美丽温情的一面，而我们已和它相处了这样久，怎么就不能试着去接受它呢？” “主人！”戛玛听得禁不住泛起了晶莹的泪花，一时热情上涌忍不住紧紧地拥住了欧米伽，清瘦的身子因着激动而不住地发着抖，“能听见您这样说，我真的好开心！这真是……真是太好了！” 灯笼的光亮聚拢过来，像明月一般点亮了这安静的夜晚，亦照亮了戛玛和欧米伽脸上幸福的微笑，而围聚在他们身旁的那些古时的鬼魂看上去非但没有一点儿可怕的感觉，却反倒鲜活得覆上了一种温暖的味道。 这会儿，那些宫女们艳如桃李的面庞上点缀着春风一般和煦的笑容，在精致的衣着映衬下更是美得古典——她们就这样和身后的伙伴们一同将欧米伽二人围在正中，竟像是组成了一个无比温暖的大家庭一般。 * 静立的湖沼。 雪花一般缓缓升起的点点光亮。 仿佛在梦境中摇曳的树影。 阿尔法的身影宛若鬼影一般，一会儿闪现在这棵树后，一会儿在树冠附近出现，一会儿又生生地消失在了空气之中，连左瑜都开始觉得吃力了，索性不再捕捉他的气息，这才发现自己不觉中早已是头昏眼花了。 “停下！”于是她向着空中那轮皎洁的明月大声喊道，“可以了，你过关了！” 于是阿尔法的身影这才再度出现在泛着清冷气息的湖沼旁边，一双温柔的眼里盈跃着的全是欣喜的光亮：“老师，我真的过关了？” “嗯。”左瑜应道，虽是想竭力维持自己聪慧冷静的形象，可还是因着开心而禁不住笑出了声来，“你过关了。” “谢谢老师！”阿尔法赶忙冲着左瑜深鞠一躬，又把两只手合在一起作祷告状，只觉终是感受到了久违的放松感觉。 “怎么样，准备好接受下一阶段的训练了吗？”可没想到左瑜再度发话了，内容竟依然和进度相关。 “老师，今天可以先缓一缓吗？” “怎么了？” 阿尔法叹了一口气，却不知该从何处开始自己想要和左瑜探讨的问题。 * 夜渐渐深了，湖面的水化成水汽蒸上来，像朦胧的轻纱，飘散过梦境的味道，传递来深夜的清冷。 或许是这些日子的相处让左瑜对阿尔法的事儿慢慢上了心，因此虽是听他聊了这样许久，她也没有因为不耐烦而打断他的述说，亦或是因夜已深而推托要走。 但更重要的，她感觉自己已是被阿尔法说的某些内容给深深触动了。 “老师，您说她为什么不开心呢？”阿尔法问，竟是因着焦虑而感觉鼻头有些发酸了，“我虽然有时候也会沮丧，也会难过，但还是和她的情况不同…… “而我的直觉告诉我说，如果我能够理解她多一些，那她就一定可以好起来…… “至少……至少她会敞开心扉和我说话，而不是每次都这样点到为止，弄得我才刚看见她内心的光亮，就猝不及防地被她无情地关在门外了……” “看得出来你很在乎她，”左瑜看上去似乎被打动了，“但说实话，她的想法，我或多或少能够理解一点儿。” “真的吗？”阿尔法惊喜地问，脸上的表情仿佛看见了曙光。 “嗯，”左瑜郑重地点了点头，又将目光再度投向了湖面，眼神开始渐渐地变深，“每个人的心里，或多或少都住着一个理想。” “是的！”阿尔法激动地说，“上回她也和我讨论过这个话题！” 左瑜点了点头：“但大多数时候，理想是不为旁人所认可的，要得到支持更是难上加难——而和你愈是亲近的人，愈是会强烈地反对你。” “怎么会呢？”阿尔法不由得疑惑了，“按说亲近的人是最在乎自己的呀，怎么可能反对呢？” “你是傻吗？”左瑜不由得苦涩地笑了，“如果最亲近的人也支持你的理想，那么它肯定很快就成真了呀，那还郁闷什么呢？再说了，就算暂时还没有成真，有人发自内心地支持你欣赏你，难道你还会不快乐吗？” 阿尔法点点头，只觉左瑜的话似乎很有道理，可他依旧停留在隔着一层纸的程度，还不能完全理解。 “在满是寻常人的世界里头生活，压力定然是很大的。”左瑜说，竟顾自出起了神，“不然当初，我也不会来魔界了。” 阿尔法只觉心里一动：“老师，您是不是体会得到方晴的心情？我总觉得，她也说过类似的话。”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4章 第34章 “很可以。”左瑜说，“我自小就拥有寻常人没有的能力，可这给我带来的苦恼却远远大过幸福。 “我不是没有尝试过去改变自己融入他人，可结果却是大写的失败。 “记得那时候，我都快要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了自己擅长什么，只是每天都像个白痴一样混迹在人群之中，跟着他们一起装傻充愣，在酒足饭饱之后，冲着不知何时已然降临的夜幕傻愣愣地笑——但不同的是，那些人是真的开心，而我只不过在表演着开心罢了。” “可是……为什么呢？普普通通的日子不好吗？跟大家一样不好吗？大家……大家都是这样普普通通地生活着的呀。” “那地球上的日子不好吗？每个人都是这样生活着的呀，你为什么非得回去火星不可？” “我不一样呀！我是火星人，我不是地球人呀！” 左瑜冷笑：“现在还会有人相信你是外星人吗？” 阿尔法一时语塞，可还是硬着头皮说：“但不管怎么说，我真的是货真价实的火星人呀！我跟你们地球人是不一样的！” “那地球人和地球人，就都是一样的吗？” “这……” “你有体会过那种，明明站在自己的‘同类’之中，却格格不入的感觉吗？” 阿尔法不由得沉默了——他竟一时找不出合适的言辞来反驳。 于是左瑜继续说了下去：“在地球上，大部分人的降生都被上天排在了正确的位置，所以大部分人都可以无忧无虑平平安安地长大，只觉得吃饱喝足就是莫大的幸福了。 “可还有一小类人，他们出生的时候就被错置了位置，而更要命的是，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归属所在何处。 “所以，他们每天都在寻找、攀登、流浪，却只不过为找到那个能让自己心安的位置罢了。 “有些人很幸运早早地就找到了，而有些人却要花掉大半辈子，甚至一生都和自己应属的位置有缘无分。 “如果你本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人，命运却强行把你禁锢在一个你本不该呆的笼子里，你又怎么能快乐得起来呢？” 阿尔法点点头，似乎稍稍有所体会，一时心情也跟着变得沉重起来：“那么，我该……怎么帮助方晴呢？” “陪着她就好。”左瑜回答，“给她陪伴和支持，直到她扬起帆来抵达理想的彼岸。 “我想，她一定是有相当的才华才会感觉到不开心的。 “如果她所在的位置已经到了足以让她释放掉满腹的才华的程度，那么她一定会只顾着忙碌，再无暇消沉了。 “在我还很年轻的时候，我一直以为这世界无法改变，能改变的只有自己。可直到现在我才明白过来，一个人的性格，不是你想改就能改的。强行改变的性格除了让人感觉到别扭之外，并不会有任何的帮助。 “如果周围的环境让一个人感觉到快乐和适意，那么他自然而然会变得开朗乐观；如果一个人的生活本就苦闷压抑，你还要强迫他每天乐观向上，脸上常挂微笑，那这个人不变得有病才怪。 “你听说过‘微笑抑郁’吗？那是怎么来的？就这么来的。” 左瑜的一番话像是一阵清风般一下吹散了阿尔法心头的迷雾——在想象的幻景里，他看见他的方晴一个人在清冷的黑夜里头缓步行走着，那么形单影只的，肩上却负着沉沉的担，沉得几乎快要将她整个人都压垮了。 “她一直以来都太辛苦了。”于是阿尔法这般喃喃地说，只觉鼻头一酸，两颗泪珠便在不觉间跟着坠落下来了。 * 今天是难得的假期，也是带着淡淡伤感气氛的假期。 慕方晴坐在特地预定的包厢里，看清亮的泡泡从果汁里头冒出来，只觉得自己的心情就像这泡泡一样，绽放过后就破灭，破灭之后又再度盛开，好像一个看不见尽头的循环。 但是，她已经走了太久太久，只觉自己已经无力再负重前行了。 或许，此生，她终是和自己的梦想无缘了吧。 都说坚持下去就会看见未来，可她一个连未来都没有的人，还谈什么坚持呢。 她闭上眼，听美妙的歌声从手机里头飘出来，像温柔的手一下一下抓扯着她的心。 偶像又出新歌了，旋律那么温柔、甜美，连歌词也一改往日的忧郁伤感，听着就像是甜甜软软的棉花糖一般，直让人听着听着就感觉放松下来，仿佛得到了治愈。 真好，大家都找到了自己的归宿。 都遇见了自己的幸福…… 都……能坚持做自己喜欢的事，把更美好的作品奉献给粉丝们…… 可是她呢…… 明明是这样幸福甜美的歌儿，慕方晴却听得热泪盈眶，以至当成运推开门走进来的时候，都冷不防地被吓了一跳。 “你……”他错愕地看着慕方晴，见她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竟一时不知该先询问事情的原委好，还是先安慰她好。 但慕方晴很快抹掉了脸上的泪，冲成运现出一个微笑来：“成先生，今天这顿我请您。您先看看菜单，有喜欢的尽管点，不要客气。” 成运小心翼翼地坐下，只觉得有点儿不安，引得他不时向慕方晴那边看去，可见她并不像因崩溃才落泪的样子，便按她所说的翻开菜单看了起来。 * 这顿饭吃得过于安静，成运一直在等待慕方晴开口回复他是否要来他公司工作的事情，却一直没见她有任何谈论这个话题的迹象——于是，在服务生跟他们说所有的菜都上齐了，请两位慢用，又把门在身后合上之后，成运终是按捺不住自己的耐心了。 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回慕方晴却是抢在他前头开了口：“成先生，很高兴您今天能赏脸过来。其实……我今天请您来，是有话想和您说。” 成运点点头，凝视着慕方晴的面庞，神色很是专心——其实他今天来，也正是为听接下来慕方晴开口要说的那些话呀。 “我……”可慕方晴看上去欲言又止的，眼里很快再度跟着湿润了，引得她不得不抬头去望天花板，好把眼泪给倒回去。 但这次，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她终是把那些深埋心底许久的话儿给一股脑儿全部倒了出来：“对不起……我……我还是想靠自己的力量试一试。我是很需要一个平台没有错，可是在那之前，我还是想先弄清楚自己的实力。 “不避讳地说，我渴望大红大紫——但我不是为名声和财富才渴望着大红大紫的。 “我渴望的大红大紫，是因着希望能有更多的人欣赏到我的作品。 “我希望，他们是因着被我的作品吸引才关注到我，而不是为我的名气。 “简单地说，就是我希望……自己的才华能够配得上名声。 “所以，我渴望一个平台能让我自由安心地成长，像播种一样一天一天地去努力，去收获我应得的果实，而不是一夜成名。 “如果被包装了，却拿不出对得起观众的作品，那我真的会很鄙视自己…… “您说要把我当成重点培养对象，可我觉得我并不具备那个资格——我希望常驻的那个地方，该是有着许多比我更强的偶像在的，能够让我学到很多东西的地方。我现在……还没有做好准备当领头羊。我还有很多需要努力和成长的地方。我觉得，我现在还没做好立刻被推出去的打算——所以我不能占用您的资源。 “对不起，我知道我现在说这样的话显得很自大而且愚蠢，可是……可是……我真的做不到…… “我也很清楚，在蝶影酒吧只有您最捧我的场，如果没有您，我不可能会进展得像最近这般顺利…… “但……我可能没有您想象得那么好。 “我害怕辜负您的期待。 “成先生，今天和您说了这许多，这都是我压抑了许久的心里话。 “而我也清楚，说了这些，我以后也是再无颜面在蝶影酒吧里头呆下去了，因为我辜负了在低谷时期最支持我最看好我的客人，而您和柏老板还有着那么深的交情。 “柏老板也给了我很多照顾和支持……如果没有他，我不可能会有今天——居然有演艺公司想聘我做艺人，这我之前真的想都不敢想…… “可是我…… “对不起，我真的对不住你们。 “明天，我会在蝶影酒吧完成最后一场演出，之后我便会离开。 “这也算是……为答谢你们的关怀和照顾吧。 “真的……很感谢你们，感谢你们一路以来的支持和照顾……” 说到这儿，慕方晴起身冲着成运深深地鞠了一躬，而待她再度直起身子来时，成运看见她的俏脸上已然布满了泪痕。 看得出，她的心里也不好受。 而她说了这么多，足以说明她已经想得比谁都清楚了——她不是因为迷茫才拒绝的，而是因为太过明白自己想去何方。 所以，他还能再说什么呢？ 琉璃般的灯火从天花板上倾洒下来，漫过闪着朦胧光亮的酒杯，转过已然冷却的菜肴，就好像一个刚刚展开却终将淡去的梦境。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5章 第35章 不知怎的，今天，天上一直飘着蒙蒙的细雨，裹挟来丝丝的凉意，就好像在宣告秋天的来临，又似是在诉说着离别的哀愁。 慕方晴沿着小镇泥灰色的道路缓缓走着，手里举着一把淡紫色的伞，看着眼前那些单调而又低矮的小屋紧紧凑在一块儿，聚成灰蒙蒙的一片，又那么不情愿地向着远处延伸，直至模糊在远处蒙蒙的雨雾里，就好像一双双疲惫到再没有气力去睁开的眼睛。 今天她早早地就开始起床梳妆打扮，为的正是在晚上演出之前能有更多的时间在小镇的街道上四处闲晃。 她正是出生在这个宁静的小镇，成长于这个安宁的小镇，却像一只渴望翱翔在蓝天的小鸟一样飞向了外地念了整整四年大学，可现如今却再度回到了这里——可是，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天真无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儿了。 就好像，立在街角的那家蛋糕店，她小时候就经常来逛，可那时她的眼里满载的却是装饰在透明橱窗里头的那些点缀着草莓的奶油蛋糕、好似顶着一片青草地般的抹茶蛋糕、脆脆的巧克力蛋糕、柔滑的奶油慕斯、清爽的柠檬果冻、诱人的小熊曲奇，还有妈妈牵着自己的软软的手，以及她脸上挂着的难得一见的温柔笑容。 可是现在，分明是同一家蛋糕店，里面的甜点却早已是变了模样，甚至连店主也换了人——只有店门口挂着的那只小熊还是当年的那一只，每当有人靠近便会大喊“欢迎光临！”，只不过直到今天慕方晴才发觉原来它并不会笑。 如今长大了再站在这蛋糕店的门前，已是再寻不见小时候的梦境，那些曾让她惦记着挂念着的甜点，好像再没有当初那般诱人了，而透过那明净的玻璃窗，她的目光也不再停留在那一块块像童话一般甜美可人的蛋糕上，而是落在立在一旁的那些血淋淋的价格标签、店员脸上挂着的那寂寞而又无聊的表情，以及外头那面古旧得快要掉漆的外墙上罢了。 小时候想当然地认为大人的世界一定很缤纷多彩，所以才憧憬着长大，还觉得只要是诚心梦想的事情便一定会成真，可没想到原来成长不过是一场不断掉色的苦修，而那些鲜艳缤纷的色彩终究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去，留下的不过只有黑白，而梦想之所以会被称之为梦想，原来是因为它永远是别人的现实，却不过是自己的妄想。 慕方晴撤掉伞，任那冰凉的雨水扑在脸上、身上，冰冷的温度便这般黏附在皮肤上深入骨髓，就像是一只着了凉的手般探进她的内心深处，却引得她笑了，笑得那般苦涩、无奈，直至行至尽头，所见的不过是看不见边际的麻木和凄寒罢了。 * 晚上，成运早早地来到了蝶影酒吧等候，默默地闷了自己一杯又一杯的酒，只觉得心里堵得难受，可又找不到出口来发泄，于是只能死死地盯着那还没亮起来的舞台，以及隐匿在深沉黑暗之中的后台，期待着已然在自己心头刻下划痕的那一抹倩影能够快些走上舞台来，再让所有的明灯都为她一个人而绽放。 为什么一个天生就属于舞台的人，想要留在上面却如此地坎坷，而一些只想被聚光灯环绕却没有真才实学的人，却好像拿到了特许证一样一路都开了绿灯，连挣扎和迷茫都不曾有过？ 他心里清楚，慕方晴的选择是正确的，现在的他的确给不了她太多的资源，可他却也疑惑她究竟要去哪里——她说自己接下来要离开蝶影酒吧，而离开总是容易的，可是离开之后呢？她又会去哪里？ 就在他出神的当口，舞台上的灯骤然亮起，而在灯光环绕下的慕方晴正捧着话筒站在舞台中央，一袭长裙仙气飘飘，乌黑的头发顺着肩膀披散下来，耳边缀一朵珍珠结成的花，脸上的笑容比四月的春光还要灿烂，直看得成运只觉得迷了眼，一时竟连鼓掌也忘记了。 而台上的慕方晴似乎也已是注意到了成运，可是她只能冲着他抱歉地笑笑，再不知自己能有什么其它的表示了。 乐声响起，她渐渐进入状态，许多联想也随着歌声爬进她的脑海，引得她的心事一桩一桩地沿着喉咙爬上来，拧成一个混乱的结，直鲠得她难以呼吸。 如果那年的高考，她能考得好一点，那是不是便会少掉这许多烦恼，就能在自己心仪的院校里头修着那些让自己心花怒放的课程，毕业之后也尽情地发光发热？ 如果当初，她能够勇敢一点，早些启程出发去追逐自己的理想，是不是就不会卡死在这里，要上不上，要下不下？ 可是生活哪有那么多的如果。 她不明白为什么当初自己高考的时候流行读书无用论。 也不明白为什么当自己毕业了，整个社会又开始鼓吹学历的重要性。 她忽然觉得，生活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谎言。 一个普通人，永远都只能被社会的舆论牵着鼻子走，即使被耍得团团转也只能憋着眼泪自己默默咽下，可有影响力的人无论做什么都会被人夸奖。 一曲终了，慕方晴的眼里早已满是泪花，而场下掌声雷动，她却觉得那热闹离自己是那样遥远。 结束了，终于。 曲子，演唱，人生。 而她要去往何处？ 其实，她的心里早已有了答案。 * 夜已经很深，而酒吧里还是很热闹——卸下了演出服的慕方晴正坐在角落里头喝闷酒，没有人注意到她，而她也注意不到任何人。 太晚了，该回家的早就都回家了，这个点留在这里的都是一些失意消沉，看不见希望和未来的人。 而她也是。 只不过和他们不同的是，她没有把这个已然变得支离破碎的人生给织补起来的打算。 她举起酒杯，狠狠地一饮而尽，忽然就觉得有点好笑。 什么社会，明明不开心却还要强颜欢笑，不乐观的人连基本的人权都没有，一出生还没有站稳就被推着向前狂奔，哪怕方向已经偏了，却因为很“努力”就能得到褒奖，可是成年之后连个矫正的机会都没有。 她就这样顾自消沉地想着，却忽然发觉自己对面不知何时坐了个男人，还歪戴着一顶帽子，一双眼睛不住地在自己脸上身上扫来扫去，那眼神，简直恨不得拿放大镜来看似的。 “你有病啊？”正好心里不爽，慕方晴说得很不客气，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多好看。 “小姐，刚刚在台上表演的是你吧？”可没想到，那男人竟一点儿也不恼，还冲慕方晴现出了友好的笑容，“我觉得你有当明星的潜质。” 慕方晴冲他嫣然一笑，内心却在呵呵：“这年头骗子可真多。” 见她没反应，男子便从胸前的口袋里头摸出一张名片来摆在桌上，说：“我是认真的！我叫井宇飞，这是我们公司的名片。如果你有兴趣，一定要来联系我们哦！你长得真的很美，出道以后一定会大红大紫的！” 慕方晴继续在心里呵呵，只觉得这家伙烦人得要命，心里想着或许不接名片便赶不走这个烦人精了，于是只得佯装礼貌地接过来，又装模作样地看了一下那张名片，便把它放到包包里，冲那自称是井宇飞的家伙一笑：“好的，等我回去考虑好了就联系你们。” 听见她这样说，井宇飞不由得兴奋得直搓手，还滑稽地向着慕方晴脱帽致意，末了又深深地瞅了她一眼，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见他终于走了，慕方晴才继续顾自喝着闷酒，心里想的却全是那件自己计划了很久却始终没有勇气付诸实施的事，全然没有把刚才发生的事情放在心上。 * 出了酒吧，慕方晴意外地发觉外头竟然下着瓢泼大雨，而空荡荡的街道上除了路灯，已是少有别的灯亮着，甚至连路过的车也少得可怜。 她把高跟鞋脱了拎在手里，只觉得已是醉得有些头晕。 大雨很快便打湿了她的脸颊、头发、衣裳，可是她只是感觉痛快，甚至发痴一般唱起了歌儿来。 只要再有勇气一点儿，就可以得到解脱了。 什么金钱、名利、地位，通通让它们见鬼去吧。 反正大家最终的目的地不永远都只有那一个吗？ 慕方晴开始发疯般地在这滂沱大雨里头奔跑起来，穿过街道，拐过小巷，跑过小桥，最后在一条小河边停下，把高跟鞋往旁边一丢，便开始冲着那条被浸泡在浓重夜色之中的小河放声尖叫起来。 “我想学音乐！”她喊，泪水跃出了眼眶。 “我也想在镜头下那么幸福地唱着自己心爱的歌儿！”她喊，头发披散下来遮住了面庞。 “我也想要那么名贵的钢琴！”她喊，已然哭花了妆。 “我也想……在阳光灿烂的午后，躺在翠绿的草坪上悠闲地哼着自己喜欢的曲子……”她说，声音已然变得有些嘶哑，“可是我不能，不能，不能…… “我什么自由也没有，有什么想做的都没有办法去完成…… “或许我能做的，或许我唯一的自由，不过是在最美好的年华里悄无声息地死去罢了…… “这是老天送给我唯一的，能让我自由地拆开的礼物了！ “可我真的好不甘心啊！我明明……我明明可以做到的…… “只要有一个机会…… “为什么……” 她就这样颓废地望着那漆黑的河面，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便颤抖着双手从包包里头摸出那张名片来瞧，可是夜色太暗了，她看不清上面写的什么，只是再度觉得莫名地好笑——管它写的什么，反正和她也没有什么关系。 于是，慕方晴把名片扔到一旁，木然地望着眼前这片没有边际的黑暗，愈发觉得死亡就像是一个美丽的邀请，正穿着华美的黑色夜礼服向着她翩翩地招手，引得她再也经受不住这诱惑，在现出一个陶醉的微笑之后，便纵身向着河面跃了下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6章 第36章 冰凉的感觉很快浸透了全身，窒息的触手也随着不断漫入鼻腔的水慢慢扼住了慕方晴的咽喉。 她闭上眼，许多回忆立时蜂拥而至，将几乎木然的她团团围住。 她想起小时候，那些阳光灿烂的午后，自己时常站在外婆家的庭院里，对着盛开的豆荚花大声地歌唱，而外婆总是站在玉纱一般的阳光里头对着她温柔地微笑着，轻声细语地说她最喜欢听晴儿唱歌了。 她想起小时候，放学偶尔在文具店淘到一本有着精美封皮的本子都能让她欣喜上好半天，在回家的路上边笑边跳，连连感叹这世上再没有比自己更幸福的小孩儿了。 她想起小时候，课本堆叠起来置放在课桌的左边，刚刚大扫除过后的教室里弥漫着洗衣粉的味道，阳光和煦地铺散在教材的封面上，窗外的花儿开得正盛，随着微风的吹拂，阵阵清香幽幽地飘进教室里头，掠过黑板上刚刚成形的粉笔字，还有午后渐渐浮起的瞌睡。 这些片段，回忆起来都是这样地温馨宁静，可怎么长大之后，幸福便成了一件如此奢侈的事情——追求浪漫成了不务正业的代名词，而所谓诗意在现今的房车跟前竟早已是一文不值。 或许……她真的不是该属于这个商业时代的人吧。 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这一切，都再和自己没有分毫关系了。 只是很奇怪，想象中的濒死体验并没有来临，慕方晴能感觉到自己的思绪依旧很清晰，甚至连呼吸都渐渐顺畅了，引得她“哇”地一声把所有灌进肚子里的水都给吐了出来，这才感觉到身上冷得不行，可空气却是干燥——而更重要的是，她竟然还感觉到了一份不属于自己的体温。 于是，慕方晴虚弱地睁开双眼，却在迷迷糊糊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而此时，她就躺在那个人的怀里，而他正抱着她往河岸慢慢地走去。 “阿……尔……法……”她含糊不清地唤了一声，终是因过度疲惫而再度昏厥了过去。 * 再醒来时，阳光正温柔地轻抚着她的额头，窗外小鸟的叫声结着串儿飘进房间里来，而她的手正被人紧紧地握着——因而她才刚睁开眼，握着她手的人便也因感觉到动静而惊醒过来了。 “你醒了……” 那是阿尔法的声音。 可他怎么…… 阿尔法像是已然觉察出了她的疑惑，可看上去并没有要作答的打算，只是轻轻地帮她把额前的碎发拂开，说话的语气里满是心疼：“为什么会做这样的傻事？我一直以为我的方晴很坚强的。” 慕方晴眨了两下眼，泪水很快便跟着下来了。 “不是说好了要互相陪伴的吗？”阿尔法说，语气里藏着些小小的埋怨，“可你竟然连招呼也不和我打一个就做了这样的傻事，你说，你心里还有我吗？” “你不是说你要回去火星吗？”听见他这样说，慕方晴竟也跟着来了气，于是回话听着也像是赌气一样，“你说回去火星，找到同类是你的理想，那我在你心里又算是什么！” 阿尔法竟一时语塞了，隔了好久才支吾着回道：“我……我那是随口说说的，没想太多……” “能说出口的话都是潜意识里有在想的！”慕方晴说，因着小小的生气而吹鼓了腮帮子。 “那就为这点儿小事，就要做这样的傻事吗？”阿尔法说，只觉是又好气又好笑的。 “这怎么能算小事！”慕方晴冲他一瞪眼——可其实她心里也清楚，尽管这的确是一个原因，但绝无可能是全部。 “真的就因为这个？”阿尔法问，脸上的神情却是显得狡猾——他一定早就看穿了她。 像是觉察到了这一点，慕方晴黯然垂下了脑袋，却是一句话也不想说。 “有什么事情，说出来都会好些，”阿尔法说，不知怎的又想起了左瑜之前和他说过的那些话来，“我会陪着你。 “方晴，你很有才华，你不能就这样放弃！ “你不要一个人那么辛苦…… “就算你家人不支持你，这不是还有我吗？你要是走了，那还有谁能弹琴给我听呀？如果……如果再不能听见你弹琴，再不能听见你唱歌，那这样的生活，和再见不到阳光又有什么分别！你不能这样残忍！” 这些话像利箭一般直刺慕方晴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引得她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竟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见状，阿尔法慌忙将她揽进怀里，一下一下地拍打着她的背，像是在安慰一个脆弱的小孩。 “可我……”过了一会儿，虽是稍稍平静了些，可因着先前实在太过激动，慕方晴说起话来依旧抽抽搭搭的，“我……我放跑了所有……所有的机会……我是因为……是因为对生活全然失去了信心才……才选择放弃这一切的……我……我把所有的事情……都……都搞砸了……现在……现在要我重新振作……我……我又该……去哪里……去哪里呢……” 阿尔法想了想，从衣服的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把它放到了慕方晴的手心：“这是你昨晚扔在河边的。我连着你的包和鞋子一起给捡回来了。你看看，没准有用呢？” 慕方晴将那张受了潮的名片在手心铺开，这才想起那是井宇飞在酒吧递给她的那一张，可她当时心思压根不在上面所以没有仔细去看——不过，她现在总算是有机会把它给好好看个清楚了。 也就是在看清上面印着的文字的那一瞬间，慕方晴不由得发出一声欣喜的呼叫，一下子把阿尔法的手给狠狠握紧，直引得他因着吃痛而尖叫起来。 “你干吗？放手，快放手！疼死啦！”阿尔法大叫，龇牙咧嘴地求救着。 “万影传媒！阿尔法，这上面写着万影传媒诶！”慕方晴几乎是在尖叫着说。 “万……万影传媒？”可阿尔法看起来似乎很懵。 “嗯呐！”慕方晴兴奋得直点头，可见阿尔法依旧一头雾水的模样，只觉得一时半会儿的是解释不清了，便只得顾自说了下去，“我晚点儿再和你解释，把手机给我，快！” “哦！……”阿尔法赶紧把放在床头的手机递给慕方晴，看着她眉飞色舞地在上边敲敲打打，虽然不清楚这具体是怎么一回事，可是看见她乐得合不拢嘴的模样，也禁不住跟着现出了开心的笑容。 * 急急打包好行李，坐上开往杭城的动车已是日暮时分，浸染着浓浓暮色的阳光懒懒地趴在窗框上，像渐渐远走的礼服裙边，光线里满是回忆的朦胧味道，亦载着通往未来的希望气息。 阿尔法正坐在慕方晴的右边，而这会儿，慕方晴正紧紧地握着他的手。 “不用把我抓得那么紧。”阿尔法禁不住这般笑道，“我又不会跑掉。” “谁说的？”可慕方晴却娇嗔地把那双好看的大眼睛一瞪，“男人说的话向来是不能信的。” “那是你们地球上的男性，可我是货真价实的火星人。”可没成想，阿尔法竟抛出了一个如此俏皮的回答，末了还冲慕方晴眨了眨眼。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油嘴滑舌了？”慕方晴的眼里写满了意外，“以前你的说话风格可不是这样的啊……” 阿尔法沉默了一两秒钟，忽地就将慕方晴揽进了怀里，下巴枕在她蓬蓬的秀发上，说话的声音很轻，可还是能让她把每一个字都给听得清楚：“方晴，答应我，下次不要再做这样的傻事了。你用尽各种方式诱惑我在这颗美丽的蓝色行星上留下来，怎么能连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这样离开呢？你这种行为太自私了，我不允许。” 这些话其实很暖，却听得慕方晴心里酸酸的，引得她说话时候声音也跟着变得苦苦的：“但你总有一天会离开的不是吗？你终归是个火星人，找到你的同类才是你最大的理想不是么？” 阿尔法把慕方晴的脸扳过来，强迫她抬起眼睛来看着自己，眼神里的火花浓到醉人，看上去却是有点儿生气了。 “那你呢？你把自己当成什么了？”阿尔法说，眉头开始微微地皱了起来，“方晴，你已经是我的女朋友了——你们地球上有这样的说法不是么？ “我们已经认识四个月了。 “我没打算换人——以后也不会。 “所以你到底在想什么？ “你觉得我会为了一些连面都没有见过的陌生人就把你给抛下吗？ “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又把你自己给当成什么了？ “以前我那样说，是因为那时候我没想过会和你发展成这种关系，也不曾设想过有你的未来啊！ “可自我们在一起之后，我什么时候再说过这样的话？ “即使是有，那也肯定是无心的，肯定是你之前问了什么有关的问题，我脑子一热就顺着你的话往下说了。 “有点自尊心好吗，方晴？ “你是我的女朋友，是我心爱的人，是我打算携手走过一生的伴侣，不是什么随手就可以丢弃的废品——你别把自己说得像什么累赘，像什么一点儿价值都没有的废物一样……不许再说这样的话！我听到会不开心。”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7章 第37章 他说得动了情，而听他说话的慕方晴也自是动了情。 地球上似阿尔法这般的男人实在是太少太少——自然，稀少的不是能说这样漂亮话的人，而是能把这样的漂亮话当作真心话来说的人。 可她竟能遇见这样的人…… 何其幸运。 “好……我再不说这样的话了。”她说，又将脑袋轻轻地枕在了阿尔法的胸口，缓缓地把眼睛闭上，感受着他坚实的臂膀轻轻护在自己身上，传递来令人心安的温度，一时之间只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了。 * 夜幕再度降临，而都市和小镇最大的不同便是：点亮小镇的夜晚的是漫天繁星和亲友之间的欢声笑语，而点亮都市的夜的却是满城的华灯和随着夜色渐深而逐渐浓郁起来的寂寞。 快要入秋了，城市的晚风里已然漫上了些许凉意，拉着行李箱的慕方晴不由得因着这阵凉而打了个哆嗦，而站在她身旁的阿尔法见状，赶紧将她拉近了自己身旁，又将手臂环过她的肩膀，暖暖的感觉一时将她包覆，引得慕方晴禁不住脸红了。 有多少次，她躲避这个城市，不过是为了躲避那在这座城遍地可见的、却独独与她无关的爱情，还有那些让她想起便心痛到不能自已的回忆罢了，可她怎么会想到这样纯粹而甜蜜的爱情居然也会降临在自己身上，还这般一路相伴，为她驱走那些浓浓的寂寞和酸楚呢？ 她抬起头，看见车流汇成一条繁忙的小河，巨大的屏幕在商铺顶端昼夜不歇地变换着，晃眼的灯盏装饰着沿街林立的店铺，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售货小姐站在店门口笑靥如花，穿着入时的情侣手牵着手在人潮涌动的街道上漫步着，一时只觉得某些一直埋藏在记忆深处的情感被再度挖掘出来，引得她百感交集。 “怎么了？”可身旁的阿尔法似乎看出来她有心事。 “没事，”可慕方晴只是冲着他开心地一笑，“就觉得有你陪着真好。” “为什么这么说？”见她笑了，阿尔法也不由得跟着笑了——他喜欢看见慕方晴开心的样子。 “嗯……因为有你陪着，再走在这热闹的城市里，就不会感觉那么孤单了。”慕方晴把头微微放低了一些，笑得很是腼腆。 “是吗？”阿尔法也笑了，“那就好。” 慕方晴点点头，低头看了一眼表——八点半了，去名片上写的总部地址怕已是来不及，只能就近找个酒店先住下，明天早些起来去报到了。 而且，今晚也不会有什么意外的事情发生——因为，她接下来要订的房间数是两个。 在一个与平日不同的环境里，再乖的男生也不能相信。 她不要之前的戏码再度上演。 她想要一段和水晶一般纯洁无瑕的爱情，一段和玫瑰一般芬芳浪漫的恋情，一段在回忆里也能熠熠闪光，回想起来没有泪水凝结，只有笑容停驻的感情。 * 早晨，慕方晴被轻柔的敲门声唤醒，待她披好衣服下床开了门，才发觉门口立着的竟是阿尔法，一时因着欣喜而现出一个温柔的微笑来：“起得这么早啊？” “这不是怕你迟到吗？”阿尔法笑着说，把手里提着的纸袋递到慕方晴手上，“给，早饭。” 慕方晴感动地接过，双颊因着害羞而泛起了微微的红晕来：“昨晚睡得好吗？” “嗯。”阿尔法轻轻地点了点头，清澈的眸子转向慕方晴，“你呢？” “好……”慕方晴答，不知怎的只觉一股暖流从心上涌过，因着幸福而舒展眉头笑了起来，“昨晚我睡得很好。” 阿尔法怔怔地望着慕方晴的面庞，只觉自己一时被她的笑容给迷住了，竟不觉看得发痴起来。 “怎么了？”慕方晴只觉有些不自在，虽是在笑，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方晴，你笑起来真好看……”阿尔法说，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傻傻的，俨然一个小花痴模样，“好漂亮——连没化妆时候都这么漂亮……” “讨厌！”慕方晴抿起嘴唇笑了，轻轻捶打着阿尔法的胸口，“你讨厌死了阿尔法，最近怎么变得这么油嘴滑舌的！我还没洗漱呢，你先坐下吃，我一会儿收拾好了就过来，等会儿咱们还赶时间出门呢！” 说罢她就进了洗手间，还把门给锁上了，一时整个房间里都飘满了恋爱的青涩味道。 而阿尔法呢，却还提着早餐傻傻地站在原地，脑海里满是慕方晴方才对着他巧笑的甜美模样，一时只觉得脸发烫得厉害——完了完了，现今，他怕是已经全然陷入了对她的爱恋之中，再难以脱身了。 * 吃完饭出门已是早上九点，慕方晴化了一个特别清新的妆，还配了利落的牛仔外套和修身长裤，青春得像是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引得阿尔法的目光一直腻在她的身上，连挪开一秒钟都舍不得。 “你干吗啦阿尔法？”见状，慕方晴佯装生气地揪着他的耳朵，“干吗一直盯着我看？你还看？还看？再看信不信我把你眼珠子给挖出来？” “疼疼疼……”阿尔法一时龇牙咧嘴的，脸上的神情却显得很委屈，“怎么了，自己的女朋友连看看也不成吗？” “没说不能看，只是别像花痴一样一直盯着看！” “好好好，我不看就是了，你松手，松手……” 慕方晴终是松了手，阿尔法则低着头跟着默默走了一会儿，却又忽地把她的包包抢过来提在手里，见她的目光过来，便冲她一笑道：“我帮你拿着。” 慕方晴笑得有几分无奈，可又打心里觉得阿尔法这样的举动真心可爱极了，于是禁不住挽起他的手来，好让两人的步伐渐渐趋于一致。 上班族和学生都已归位，街上的行人一时也就没有那么多，洁白的云朵慵懒地飘荡在城市的上空，恋恋不舍地逗留在难得一见的蓝天之上。 年轻的日子真是美好啊，光是想心事便也能度过美好浪漫的一天——慕方晴真的好希望这样的日子可以一直持续下去。 “阿尔法，”于是想着，慕方晴不由得开了口，“一会儿报到完了，如果顺利，咱们就一起去逛逛西湖吧。” “是那个白娘子和许仙相遇的地方吗？”阿尔法问。 慕方晴一时诧异：“你懂这么多？” 阿尔法笑着回答：“我说过，地球上的事儿我懂一些，只是不成体系。” 慕方晴点点头，却还是觉得很神奇。 走过两条林荫路，汽车鸣笛的声音擦着耳畔掠过，一幢气派的大楼便出现在了视野里——尽管还是白天，它的宏伟气势却依旧没有丝毫削减。 “这里就是万影传媒的总部哦。”慕方晴压低声音对阿尔法说。 “这个地方很厉害吗？”阿尔法问，眉宇间漫着疑惑。 “当然了！”一提到这个，慕方晴的激动情绪就跟着上来了，使得她又开始掐阿尔法的胳膊，直引得他因吃痛而差点儿尖叫起来才罢休，“你知道吗？当红小花杜云莎就是这家公司旗下的艺人，我一直超崇拜她的！” “哦……”阿尔法点了点头，只觉得不明觉厉。 继续往前走，门口的保安拦下了他们，慕方晴赶紧向他们出示了那张名片。 站在右边的保安打量了她一眼，便让他们在门口稍等片刻，自己转身进了大厅。 * 不一时，井宇飞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一看见慕方晴，他立时兴奋得眉飞色舞的，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了她的跟前和她狠狠握手：“可算是把你给盼来啦！走走走，马上跟我去见老板，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慕方晴也笑着点头，却觉得心情一下变得有些忐忑。 但是，站在她身旁的阿尔法忽地握住了她的手。 她回头看他，却见他的眼里写满了鼓励。 于是，慕方晴的心情也一时跟着放松下来，引得她向着阿尔法现出了一个感激的笑容。 * 井宇飞在前头领着他们，而慕方晴一路都在心里暗暗感叹大厅装饰的金碧辉煌、路上遇见的员工举止的优雅得体、回荡在建筑内的那些歌曲的悦耳动听，以至当他们已然来到了井宇飞所说的老板办公室的门口了，她还有些没缓过神来。 大门徐徐打开，房间里的窗帘被束起来安放在窗户两侧，明亮的阳光乖巧地落在宽大的木质办公桌上，轻柔地抚摸着立在桌子中央的那只洁白的瓷杯，而此时，这家公司的主人就站在这气派的办公桌后头，一双眼睛像山鹰一样锐利地扫过慕方晴的面庞和身子。 在目光相接的那一瞬，慕方晴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刺中了一般——太像了！真的太像了！ 可是……这真的有可能吗？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当口，那被井宇飞称作“老板”的男子忽然对着她发话了：“自我介绍一下吧。” 说罢，他就在那张皮质的靠椅上坐了下来，手肘撑在桌面，下巴微微抬起，一双眼睛也渐渐地眯了起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8章 第38章 “我叫慕方晴，之前曾经在酒吧里头当过歌手，所以相关的表演经验我有一些……对！前几天我就是在之前工作的那间酒吧里头遇见井宇飞先生的，他和我说如果有意愿来这边发展可以联系他，所以——”慕方晴这般说着，却感觉自己有些语无伦次，禁不住在心里头暗骂自己的表现委实是糟糕透了——可是算起来，这已经是她第三次应聘了，实在是再难有什么激情，打算的只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虽说她实际上无比渴望着能够得到这个机会。 “你是音乐学院毕业的学生吗？”可意外地，那男子却突然打断了她的话，抛出的问题也同样地突兀。 “不是……”慕方晴的脸色不由得跟着暗了下来，“我只不过是个毕业于一所普通大学的普通学生罢了，虽然我的确是音乐系的。” “哦，”可意外地，那男子却笑了，“可是你看着却像是音乐学院毕业的学生——不瞒你说，你身上的气质很像某位当红的歌手，而她之前也是我一手带出来的。” 慕方晴有些惊讶，可回答的时候语气依旧拘谨：“谢、谢谢您的夸奖……” “你刚刚说你之前有在酒吧里头工作过，不知道那是一间怎样的酒吧呢？” “嗯……我工作的那间酒吧，之前也有许多小有名气的歌手在那儿演唱的，我刚刚去那儿工作的时候，正是对那边的曲风还有氛围爱得不行，只是后来不知怎么了，感觉自己似乎并不属于那里……” “是吗？可以告诉我那间酒吧叫什么吗？” “叫‘蝶影酒吧’，您有听说过吗？” 男人似乎受到了触动，一双眼睛一时死死地盯住慕方晴：“蝶影酒吧？你说的可是真的？” 慕方晴郑重地点点头，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却满是疑惑。 这时，站在旁边的井宇飞终是忍不住插话了：“老板，您还真别有偏见，最近蝶影酒吧里头不错的歌手还真挺多的，我去那儿挖宝，感觉比去别的地方都顺手很多——” “你闭嘴。”可男人却不悦地打断了他的话，可不一时脸上却又现出了玩味的笑容来。 “很好，慕小姐，我签下你了。你既是从蝶影酒吧里出来的人，我想我该是要相信你们老板的鉴赏力的。”男人说完，又转向了井宇飞，“你带她去处理合同的事情，顺便熟悉下这里的环境，我出去打个电话。” “好的，老板。”井宇飞讨好地笑着，目送着男人出了办公室。 慕方晴只觉有些来不及反应，忍不住向着井宇飞发问道：“这就完了？” 可井宇飞却不由得笑了：“当然了！哎哟，我的小姑奶奶，你这么好的条件要还不能通过，那以后地球上可就不用有明星了！” “别奉承我了……”可慕方晴只是尴尬地笑笑，“对了，我想问问你，咱们老板认识蝶影酒吧的老板吗？” “何止认识，”井宇飞笑得更厉害了，只觉脸上的笑意都快要收不住，“他们还是亲戚呢！” “啊？！”慕方晴一时万分惊愕。 “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我只知道万影传媒旗下有个艺人叫杜云莎，现在可出名了……” “是的，她是咱们老板亲手带出来的，也是他最欣赏的艺人。以前，咱们老板也开过一间酒吧，而杜小姐就是在那儿红起来的——你不觉得你们俩很像吗？” “还有这回事？那酒吧叫什么名字？” “万影酒吧呀！你没有听说过吗？” “万影酒吧？这名字怎么听着和蝶影酒吧这么像？” “当然像了！蝶影酒吧的老板就是咱们老板的亲弟弟呀！” “那……那刚刚那个人就是柏超老板的哥哥……” “对呀，咱们老板叫柏城，这些年他其实一直在关注他弟弟柏超开的蝶影酒吧的发展状况呢！” 慕方晴只觉一时有点儿晕，一个没站稳栽倒在阿尔法身上，而待她回过神来再去看他脸上的表情，才发觉他是和自己一样搞不清现在的状况。 * 万影传媒的总部很大，有太多可看的，因而比较起来合同的事儿反倒显得次要了，而慕方晴的注意力此刻几乎已是全然被这里的氛围给攫住了——只见楼梯上、大厅里，不时有各色打扮入时的俊男靓女来来往往，他们或穿着华丽的演出服，或身着低调的便装，但不论是哪一种，都是那般地质感十足、引人遐想。 慕方晴一直盯着他们瞧，只觉得眼珠子都快要挪不开——这样的世界竟是真实存在的吗？霓虹灯一般耀眼的乐声中，玻璃墙反射着七彩的灯光，化着精致妆容的美人儿披着华贵的衣裳站在聚光灯下，任各式长-枪短炮对着自己闪个不停，非但不恼，还现出了花儿一般妍丽的笑容来…… 这样的生活，会在某一天变成自己的未来吗？ 她看得完全出了神，目光一直定在那个仿佛会发光的时髦女郎身上，竟是连挪步都忘了，直到她忽然间感觉到好像有谁在拽自己的衣袖。 她回过头，这才发觉是井宇飞，而对方正带着一脸笑意瞅她：“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没想到自己都走神到惹人注意的地步了，慕方晴不禁脸儿一红：“没什么……” 井宇飞的用意似乎也不在这个问题，因而竟也没继续追问下去，只是向着旁边的玻璃房指了一指：“喏，你的偶像就在这里头呢。” 慕方晴疑惑，遂沿着井宇飞所指的方向往里瞧，可这一看不打紧，她不由得因着惊异而瞪大了眼睛。 只见那漆得发白的房间中央，正坐着一个年轻女孩儿，一头水光滑亮的秀发结成许多小辫儿，银光闪闪的亮片裙温柔地将她包覆起来，腻住一缕沿脖颈垂下的栗子色头发，衬得她那似桃李一般艳丽的妆容愈发勾魂摄魄。 隔音的练歌房，慕方晴听不见她唱的什么，可是挂在她脸上的沉醉神情让慕方晴相信，那一定是一首特别甜蜜的歌儿，甜到让人一听便禁不住傻傻痴笑的那种。 “杜云莎！”慕方晴压低声音说道，禁不住紧紧地擒住了阿尔法的手，看着他的眼睛都快要迸出火花来了，“阿尔法，那……那就是杜云莎诶！” “就是你超级崇拜的那个艺人吗？”阿尔法问。 慕方晴重重点了两下头，同时不忘纠正他说：“是明星！明星！” 阿尔法也点点头，脸上现出了温暖的笑容来：“你以后也会和她一样红的。” 慕方晴不觉脸儿一烧：“说什么呢……” “这真的有可能哦！”可没想到井宇飞也抢着加入了谈话，“都进同一家演艺公司了，这还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儿！而且你可是直接进来的，比杜小姐顺利多了——虽然说杜小姐进来之前就已经红得发紫了——咳咳，不提这个……但是想当初，如果万影传媒能早些成立，也不至于让杜小姐先被其它公司给签走啊……具体怎样其实我也不清楚，但是！老板竟会为了她而把万影酒吧转手交给别人管理，自己成立了万影传媒邀请她加入，这可真是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呀！我一直以为老板的性格是很与世无争的……” 慕方晴听得似懂非懂，却还是忍不住向着练歌房偷偷送去眼神，却不成想正和杜云莎对上了目光。 时间仿佛瞬间定格。 也就是在那一瞬，慕方晴才再度认识到杜云莎的眼睛有多么美——本就是有神的大眼，还点缀了桃花一般的眼妆，再加上眼睛下方那粉嫩的腮红映衬，她美丽的双眼看起来愈发像池塘般清澈，里头不仅能倒映出恬静的蓝天白云，更有眼前人看得发痴的面容。 慕方晴动了动嘴唇，下意识地想说些什么，却不想被井宇飞狠狠地撞了手肘。 “赶紧走，她脾气暴着呢，要是被打扰到练习，那可是会大动肝火到爆炸的！”井宇飞说，却是压抑着声音，使得慕方晴几乎是从口型里头才辨别出来他到底在说什么。 不过他都这么说了，她自然是不好再说什么，只得低着头跟在他后头悄悄离开，可临走时还是向着练歌房投去了恋恋不舍的一瞥。 可令她意外的是，里头的杜云莎也在深深地望着她，手里还拿着刚刚从头上摘下的耳机。 * 处理完合同的事情从总部出来已经是晚上八点，城市凉凉的晚风扑在脸上，裹挟来初秋的干燥，引得慕方晴悄悄挽住了阿尔法的手臂，意图从他身上偷得些许温暖。 “阿尔法，”她挽着他在街头熙攘的人群中慢慢走着，眼神在灯火的照映下显得有些迷离，“你说我会红吗？” “会。”阿尔法想也不想地回答。 慕方晴不由得被逗笑了：“你是不是就为哄我开心啊，答得这么干脆？” “没有……”阿尔法说，看上去似乎确是经过了认真的思考才给出答案的，“我会这样说，是因为我一直都有在你的身上感觉到一种气质。” “什么气质？”慕方晴有些好奇。 “嗯……”阿尔法沉思了几秒钟，像是在思考该怎么组织语言，“就是和刚刚看见的那个女孩儿身上一样的气质。”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9章 第39章 “好高的评价啊……”慕方晴禁不住在心里这般暗暗地想道。 可是好奇心驱使她想要知道得更多一些，于是她忍不住再度开口问道：“能具体形容一下吗？” 阿尔法低下头仔细想了一会儿，才直视着她的眼睛答道：“就是一种‘只管放手去做，不问结果如何’的勇气。” 慕方晴一时呆住了。 的确，毕业之后她做了太多在旁人眼里显得无比“荒唐”的事情——在琴行做老师、在酒吧“卖唱”、和演艺公司签约、跟外星人谈恋爱…… 25岁——她“正常”的同龄人都在做什么呢？ 参加公务员考试、进企业打工、结婚、生子，挤破了脑袋忙着往社会的上层爬。 他们的生活是多么充实而忙碌，可是她看起来却是这样地格格不入。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她竟还能走这样久——那么，支撑她走到今天的究竟又是什么呢？ 难道不就是阿尔法所说的“勇气”吗？ 可为什么，自己就会有这样的“勇气”呢？ 她抬头望向城市璀璨的夜空，却无法于一时之间觅得答案，只是觉得自己那曾经纯粹干净的灵魂，似乎早已是在这繁忙而又冰冷的都市里头一点一点地迷失了。 * 夜已深，星光下的西湖竟有一种清冷的味道。 慕方晴把脑袋枕在阿尔法的肩头，明亮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那漆黑的夜空，专注的神情引得阿尔法都快要误会此时她的脑海里一定正演绎着一个无比美丽的故事了。 夜晚的湖面淡淡地亮着，远处的华灯喧闹地绽放着绚烂的色彩，仿佛永远也不会有疲倦的时刻。 只是来往的行人渐渐少了，衬得这夜也似是偷偷地打起了呵欠，想要合上那早已疲惫不堪的双眼。 “方晴，”于是阿尔法晃了晃赖在他怀里的慕方晴，“咱们回去吧。” 可没想到，近段时间在他跟前一向听话的慕方晴，这会儿却极不情愿地摇了摇头：“不要。” “可这样子呆下去会着凉的……”阿尔法虽然疑惑，却还是好声好气地劝着。 “不要嘛……”可没想到慕方晴把头摇得更厉害了，连眼圈也跟着红了起来。 “怎么了？”见状，阿尔法赶紧揽住她的肩膀，虽然已经很困，却还是耐着性子尽力使得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能够温柔一些。 慕方晴沉默了许久，却突然如崩溃一般一头扑进阿尔法的怀里，抽泣着说：“我……讨厌……宾馆的房间……阿尔法……陪我……陪我在这里待一个晚上好不好？就……就这一个晚……晚上……我害怕一个人呆在……呆在宾馆里……我睡不好……我不想回……不想回去……” 看她像只小猫一样死赖在自己怀里不走，还哭得梨花带雨的，阿尔法实在没法狠心把拒绝的话给说出口。 尽管他并不清楚她为什么会说这些话，可是他隐隐感觉出来现在不是一个发问的好时机——或许以后也不会有。 于是他决定暂且先将这疑惑给压下去，先行满足他可爱的女朋友这忽如其来的任性要求。 毕竟他的方晴，可很少有任性的时候呀。 “好，我陪你。”所以他这样温柔地说道，又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个吻，静静地注视着她在自己的怀里因着感激而泛起了晶莹的泪花。 轻柔的星光洒落下来，好像一条明净的纱毯，披在沉睡在阿尔法怀中的慕方晴身上，掠过她微微颤动着的长长睫毛，仿佛要轻轻吻干那点缀其上的新泣的泪珠。 * 时间一天天过去，季节也渐渐切换到了秋天，枫叶披上了时新的红衣，风儿扑打在脸上已是有了沁凉的秋意，天空掠过的飞鸟吟唱着离别的小调，可当时针转过阿尔法和慕方晴租住的小小单间之时，却像是不小心被勾住了小腿般停滞下来。 房间太小，摆不下慕方晴心爱的钢琴，所以她只能每天早早出门去公司练习，顺带着收集灵感，晚上回家再点起一盏台灯把那些闪过脑海的美丽片段一点一滴地在纸页上记录下来。 只是如此一来，她和阿尔法交流的机会便少了许多许多。 每天，阿尔法都在这小小的房间里头等着她回家，可吃过九点半的晚饭过后，慕方晴便一直窝在点着台灯的书桌前伏案写歌，每每当他半夜醒来睁开双眼，看见的总是她端坐在书桌前奋战的身影。 可尽管如此，他还是什么忙也帮不上——除了醒后起床帮她披一件外套抵御这夜晚渐浓的寒意，再带着满腹的失落一个人孤单地静静睡去。 这天，慕方晴又回来得很晚，才刚吃完饭就又坐回书桌前开始整理那些凌乱的谱子和歌词，手里握着的笔不时在上头走走停停。 脑海里有许多美丽的画面在盘旋，她只要再稍稍踮踮脚尖就可以够到，可是怎么一落到纸面上，就再没了在脑海中看见的那种感觉呢？ 于是，她开始烦躁地在嘴里哼着那段在心里惦念了不知多久的旋律，只想抓住那稍纵即逝的美感，可是好像不管她如何努力，却总是和自己想要达到的效果差着那么一小段距离。 就在她烦得连眉头也开始渐渐锁起的时候，却忽地感觉自己的手像是被谁给抓住了。 抬头一望，发觉是阿尔法。 “今晚早点睡吧。”昏黄的灯光下，他这样轻轻地说，语气里满是心疼，“再这样熬夜下去，身体会受不了的。” “我没事的，你先去睡。”可此时的慕方晴满脑子想的都是该怎么把那段想要的旋律给描摹下来，因而对于阿尔法的关心，竟然头一回回应得如此敷衍。 可没想到，站在她身旁的阿尔法却一下抢走了她手中的笔，在她怀着一腔疑惑和怒火望向他的时候，阿尔法却向着她举起了一面一直被他握在手中的小镜子。 “看看你都憔悴成什么模样了？”阿尔法有些激动，说话时候眼里也似是有晶莹的光亮在闪，“如果说做明星就是要这样以健康为代价，那我宁愿看到你重新回去琴行做一名普普通通的钢琴老师——至少那时候的你，看起来是那么青春，那么美丽，那样活力满满！” 慕方晴愤愤地劈手夺过阿尔法手里的镜子，脑海里一时闪过许多往日的辛酸片段，因而竟头一次向着阿尔法发起火来：“我的事不用你管！” 听到这话，阿尔法竟一时失了言语，像是丢了魂儿一般愣在原地。 “我已经走到这里了，我不能停下来！”慕方晴说，眼圈很快便跟着红了起来，“阿尔法，我好不容易从琴行的老师走到今天这一步，这过程有多么辛苦，你难道不记得了吗？现在……现在我终于已经是半只脚站在了成功的大门口，差一点点儿就可以进去了，你难道不该为我感到高兴吗？为什么要阻拦我，为什么要对我说这样的话？你不是说过，你会永远支持我的吗？你不是说过会永远陪在我身边的吗？我们……我们不是说好的吗？……” 她说着，情绪渐渐激动起来，便将手里的镜子放回桌面，伸手去抹眼边渗出的泪，可却怎么也抹不干净，于是索性放声大哭起来。 “我没有不支持你……”见她这样，阿尔法一时也跟着难过起来，“我只是不想看到你这样辛苦……别哭了，方晴，是我不好，我不该和你吵架……早点休息吧，好吗？我……我只不过是心疼你这么疲惫罢了……” 桌上的台灯依旧闪着昏黄的光亮，淡淡的橘黄色照映着这个小小的房间，亦落在慕方晴和阿尔法二人身上，投射下长长的影子，将他们互相依偎的身影安静地装裱成了一幅定格的油画。 * 天刚蒙蒙亮，床上的慕方晴睡得正熟，可打着地铺的阿尔法却是一晚上都毫无睡意。 昨晚，他几乎一整夜都没睡着，一整夜都在等着天亮的来临——因为，他总是有一种有事儿要发生的预感。 太阳已经在群山后头摩拳擦掌，阿尔法从被窝里爬出来，又把衣服披上，轻手轻脚地走到窗边，这才发觉窗外的天空已是开始渐渐明亮起来，依稀间似是还能听见零星的鸟鸣声。 他回头望了一眼，却见慕方晴依旧睡得很熟。 很多复杂的情绪在他的心头交织着，可是他找不到宣泄的出口，所以只能顾自深深地叹气。 就在他寻思着要不要再回被窝小睡一会儿的时候，却忽地瞥见衣柜旁似是立着个黑影，一时惊得险些唤出声来，可来人却先行一步封住了他的嘴。 “别出声，我是左瑜。”那黑影如是说道，“听明白了就点两下头。” 阿尔法乖乖地点了两下头，于是左瑜便将覆在他嘴上的手给松开了。 “老师，您怎么……”可阿尔法还是感觉到无比惊异，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左瑜会出现在这里。 “你已经决定好要在地球上永远住下去了吗？”可没想到左瑜说话的语气却是一反常态地严厉，“那天，我是为了让你救她的命才许你假的，没想到你居然一去不复返了……现在给我个准话——如果还想回去火星就乖乖跟我回去修行，如果不想，那你就继续呆在这儿。我手头还有一大堆学生等着我给他们上课呢，我没有理由把这样一个黄金位置留给一个对自己的未来既无所谓也没有打算的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0章 第40章 阿尔法一时感到很为难——这些天他不是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只是慕方晴的情况实在是让他放不下心——他头一次感觉到她是这样地脆弱，这样迫切地需要他人的陪伴。 如果自己就像这样不辞而别，她会不会又…… 可左瑜却像是看穿了他心里的想法一般径直说道：“你不必担心她。我只想问问你，这些日子，你在她这儿过得开心吗？你觉得她很重视你吗？” 这话一下子戳到了阿尔法的痛处，引得他略带几分不快应道：“老师问这个做什么？这和老师又没什么关系。” “我说过，”可左瑜却很坚决地顾自把话给说了下去，“她该是一个很有才华的人。之前她之所以消沉，不过是因为她所在的平台给不了她发挥自身真正实力的机会罢了。一旦她所在的位置高到足以让她释放掉全部才华的程度，那么她一定会只顾着忙碌，再无暇有那些消沉颓废的念头了。” 阿尔法没有接话，却是狠狠地咬紧了下嘴唇。 “你现在再留在这儿，帮不上她任何忙，只会给她添乱。而你留的时间越久，她越会感觉你就像是一个累赘——要不了多久，你自己也会有同样的感觉。”左瑜说，“这姑娘以后很有可能会成为大明星，可是你呢，阿尔法？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的身份会变成什么样？ “明星的生活你真的了解吗？你觉得自己真能隐藏得那么好，好到不被媒体曝光的程度？ “一旦你被媒体捕风捉影用来制造和她相关的负-面-新-闻，到时候就算她还想和你在一起，她的公司也不会同意——现在他们放任不管是因为她还没有红，甚至连正式出道都还没有，可是以后他们对她的看管只会越来越严格……这些，你真的都懂吗？” “我当然不懂……”阿尔法无比郁闷地说，“你们地球人真复杂。” 左瑜不由得笑了：“愿望能不能成得看个人，缘分能不能成却得看天。我在魔界的镜湖等你三个时辰。想明白了就在约定的时间内过来。超出这个时间，这边和你相关的一切便全部作废，以后要再想重走这条路就去找樊雪吧。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你自己好好想清楚。” 说完，左瑜的身影便开始在清晨的空气之中一点一点隐去，没过几秒阿尔法便再看不见她的形貌，就好像她之前从未在这个狭小的空间中现过身一般。 但他清楚，方才发生的那一切一定都是真的，也清楚自己必须干脆利落地做个了断。 于是他转过身去，却看见慕方晴依旧在静静地沉睡着，一时只觉得心头有些苦涩。 可他到底还是提起了放在桌上的笔，沉思片刻后便在纸页上匆匆留了几行字，又来到慕方晴的床头，在她的额前温柔地印下了一个吻，这才恋恋不舍地让自己的身影消隐在了清晨那泛着淡淡凉意的空气之中。 * 早晨醒来，房间里似乎格外安静，慕方晴清楚自己确已是醒了，可就是不愿意睁开眼睛。 她明白自己昨晚是和阿尔法吵了架的，可是算不算和好了，她的心里并没有定数——她渴望看到她已经醒来的阿尔法能够到床边来哄一哄她，来轻轻地吻吻她的额头，用和往常一样温柔的语气对着自己说：“宝贝儿，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和你吵架，我只不过是心疼罢了……原谅我好吗？我下次再也不这样了……” 如果他这么对着她说了，那么她一定会舒展眉头给他一个无比温柔的微笑，再把所有的不快都给丢到脑后去，紧紧地拥住她最心爱最心爱的恋人，再甜蜜地和他述说自己其实根本没有生他的气。 可是她等了好久，也没有等到这甜蜜时刻的来临。 而今天，这小小的房间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来得安静。 怎么，难道阿尔法还没有睡醒吗？ 可是平时，他都是起得比自己早的呀…… 慕方晴疑惑地睁开双眼，却很快察觉到了异常，便忙不迭地坐直了身子。 阿尔法不在。 他是出去买早饭了吗？ 可是床头的闹钟都已经走到了七点的位置…… 慕方晴赶紧披好衣服下了床，却见阿尔法的床铺确是空空如也，连他为数不多的几件随身物品也一起跟着不见了。 “阿尔法！”于是她不由得急急地呼唤起来，“你在哪儿？别吓我，快点出来呀！” 可回答她的只有房间里那冰冷的空气。 一股凉意掠过慕方晴的心头，引得她发疯一般在房间里四处寻找起来，可却怎么也寻不见阿尔法的身影，只是在桌面上发现了一张陌生的字条。 笔迹并不熟悉，可是一看落款，慕方晴立时感觉自己的整颗心都像是被人给揪起来了。 只见字条上这样写着： 方晴： 我要暂时离开一阵子。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总感觉很多事情都在渐渐变得和从前不同了。我好像再帮不上你什么，也给不了你想要的陪伴了…… 你说得对，你现在的确正处于一个关键的时期，不该再为无关的事情分心烦扰。 我想……我或许该给你空间。 我走了。 好好加油追逐你的梦想吧，我衷心祝愿你所有的愿望都能成真。 最后，如果我对于“爱”的理解正确，那么我想……我的确是爱着你的。 阿尔法 慕方晴攥着字条的手在发抖。 这算是什么？ 告别？分手？ 和上一次恋爱一样的不辞而别？ 她颤抖着手拿起手机拨打阿尔法的号码，可提示音却一直吵吵着说对方不在服务区。 她很想把手机掼碎在地上，但理智告诉她她不能这么冲动。 阿尔法不过是个火星人，就算是要劈腿也几乎找不到对象。 而以他的性格，如果要走，又会去哪里呢？ 再不可能有第二个答案，慕方晴抓起手机就在屏幕上按下了黎紫的号码——没错，除了魔界，他还能再去什么地方呢？ 刚来地球的时候，他不是一直嚷嚷着要找镓铟，要修好飞船回去火星吗？ 回忆一时如潮水般袭来，引得慕方晴鼻子一酸，眼圈很快便跟着红了起来。 “阿尔法，对不起……”她只觉得心里难受，一时连呼吸都跟着变得有些困难，“错的是我，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你为了我，连自己一直在追求的东西都不要了，可我却这样忽视你的付出，忽视你的爱，我真的……真的对不起你……” 慕方晴愈想愈心酸，因而在电话接通的那一瞬连声音都跟着变得哽咽起来：“黎紫，阿尔法他人在哪里？我想他……我想见他……我不能没有他呀……你知道他在哪里的，对不对？求求你，求求你告诉我，好不好……” * 已经学会了以很快的速度移动，因此到镜湖的路程便显得不算长了——阿尔法只觉得好像没花多大力气就抵达了镜湖的附近，远远地便看见了左瑜等候在镜湖旁边的身影。 “来了？”左瑜说话的语气依旧和往常一样干脆利落，“这就代表你已经考虑好了——我可以这样理解吗？” 阿尔法没说话，脸上亦没有笑意，只是很轻地点了两下头。 可忙碌的左瑜似乎已经不再想花精力去照顾他的那些儿女情长了，只是顾自将谈话继续了下去：“防御型的技能其实你已经学得相当不错了，所以接下来我要开始教你和攻击相关的技能了。” 阿尔法只觉内心深处似乎受到了触动——原来他其实也是有事情要做的，原来他也正学习着什么，原来他其实是个火星人，原来他其实想要修好飞船回去火星，原来他还要打败他的远祖，从他口中问出该去何处寻找镓铟，该去哪里遇见自己的同类…… 原来…… 原来他还有这么多事情要做，原来他存在的意义，并不仅仅是为了她…… 他一时间百感交集，便因着痛苦而闭上双眼，只轻轻回了一句：“嗯。” 于是，他听见左瑜轻柔的声音慢慢地接近了自己的耳畔：“我们超自然系的人，靠的主要是身体的敏捷和力量，这也就意味着我们的攻击性技能大多数都是物理系的——可是，这并不代表我们就与魔法性的攻击无缘了。” 阿尔法睁开眼睛，仔细地盯住左瑜的双眼，头一次这般渴望能把她话里的每一个字儿都给听得清楚。 但似是因感觉行动远比言语要来得更具说服力，左瑜并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有所动作的样子。 于是阿尔法屏息静气地等待着，却见左瑜忽地周身升起一圈绿光来，而当绿光淡去之时，她雪白的酥臂上现出了一只硕大的绿蝶，绿蝶柔软的蝶翼轻轻扑扇着，闪烁着幽幽的荧光。 “黎紫教过你召唤术的入门，对吧？”左瑜把手放了下来，那只绿蝶便随之扑扇翅膀飞起来，没过多久又再度落在了她的右肩。 阿尔法点了点头，目光像是被看不见的线牵引着一样逗留在那只绿蝶上。 “其实召唤术是很有用的一项技能，”左瑜说，“但使用方法并不像黎紫说的那么简单——不过这也不能怪她，毕竟她的任务只是引你入个门罢了。” “那正确的方法是怎样的呢？”长久的沉默过后，阿尔法终是第一次主动发问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