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天师大人效命》 第1章 冥鬼1 其实危险在最开始便早有征兆。 整整一天,厉南的脑海里始终充斥着各色童谣从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到小白兔白又白,再从你拍一我拍一到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 有些什么冬天到,喜鹊叫之类的儿歌他根本闻所未闻,却也是字字清晰地从脑子里唱了过去,抑扬顿挫、字正腔圆。萦绕在耳边的女孩声音清脆且婉转,甚至称得上动听,可对于学业繁重的厉南来说,无异于隔壁装修个啷个啷的噪音。 半天下来,厉南被它搞得烦不胜烦,数学课上的随堂测验都比以往多错了两道。 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厉南只当这缠着他的童谣像是很多人每逢考试心生杂念,脑海中就会循环旋律的情况一样,是正常现象,只想着自己竟然也有不够专注的一天。 再等到自习课,后排扔来纸条约他体育课篮球打比赛,厉南立即把童谣抛诸脑后,转动笔杆爽快地写下一个好。 他转过身,这才发现常年因病缺席的后座言行晏今天竟然来上课了,对方本来低着头一笔一划地做着阅读理解,余光不经意间瞥见前桌调转上身,便也跟着缓缓抬起了头。 言行晏只有一只左眼,另一边的眼睛常年掩在黑色的眼罩下,再加上过长的刘海遮住半张脸,这使他整个人的气质显得阴阴沉沉且稍有病态。 外界传言说是他天生便就缺少一只眼球,右眼眼皮还萎缩退化,看起来十分骇人。不过本人并未对此发表任何看法,毕竟这是一位一周七天,六天半在医院的病秧子,一年来,班上和他对过话的人都屈指可数。 随着抬头的动作,薄薄的眼皮掀起,厉南的脸便径直撞进言行宴的瞳孔里,二人对视半秒便轻描淡写地错开视线。 厉南隐隐压下心头那股这只眸子黑到夸张的感受,将折好的纸条放在言行晏课桌前端,“麻烦帮忙递给后面的人。”因为想确认纸条传到位,厉南没有立刻转回身继续写作业,而是安静地看着言行晏接下来的一举一动。 所以他就看到言行晏青色血管根根分明的手拾起纸条,手腕细得几乎只剩骨架,再然后,言行晏竟然将纸张凑到了自己鼻边,闭上眼缓慢地嗅了嗅。 “嗯”厉南很是疑惑地低声问道“怎么了” 闻声,言行晏抬起眼眸,漆黑深邃的眼珠子对上厉南的视线,目光中有种说不明道不出的意味,他放下纸条似乎是要说什么,但从口中传出的却是接连不断的咳嗽,言行晏飞快地反手把纸条放到后座桌面上,然后捂住嘴撕心裂肺地咳起来。 “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啊”他剧烈的咳嗽引起了周围同学的关注,“咳咳咳咳没事咳咳咳”言行晏一边咳得眼角都红了,一边又再次瞥一眼厉南,还是那种探寻而深意的目光,看得厉南满头雾水,随后言行晏迅速抓起椅背上的挎包,不顾散乱的桌面跌跌撞撞地走出了教室。 “”厉南愣怔地目送言行晏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思忖三秒,总觉得这一系列行为是在暗示他纸条有毒 但这纸条一路传了七八个男生,现在他们都在嬉皮笑脸地讨论着下节课要把哪班哪班打爆,厉南不得其解,只能转过身在复而响起的童谣歌声中做完了整套英语卷子。 很快,下课铃唤醒了一整幢教学楼的喧闹,厉南方还在写作文的结尾就被人接二连三地敲了肩膀,好好一个b顿时变成了β。 “我们先去占场子”“厉南你快点每次都是你最慢” “知道了知道了。”厉南恨恨地叉掉β,补上剩下的英文单词。 等他合上笔再站起身,教室内的其他同学早已同潮水般走得干干净净,窗外过道上打闹的声音也远得模糊不清。 厉南倏然觉得目前教室里他孤身一人的画面很是违和,却又一时间说不上来,心里极快速地泛起一丝焦灼,紧张感弥漫开来,如在阴暗处缓缓冒出尖端的黑影。 他赶紧快步走出教室,反身带上门的一瞬间,厉南立刻意识到确实不对劲,因为班主任要求体育课必须锁教室门,而钥匙只有班长有,每一次她都是留到最后才走,厉南总是在她的大嗓门催促下合上书本为什么今天教室里会只留下自己一个人呢 他转过身,一分钟前还蔚蓝晴朗的天不知何时已被厚沉的乌云笼盖,波云诡谲的黑云遮住了光线,似乎也藏匿了许多不为人知的危险。 三点半天便黑了厉南打消了他是不是被恶作剧的念头,改天换日这一情况早已超出了普通学生的能力,甚至都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能力。 小燕子,穿花衣 年年春天来这里 童谣再次响了起来,空灵而虚无。事实证明,即便童谣的歌词如此欢快平常,还有点可笑,压根不是什么瘆人的鹅妈妈童谣,但目前面对着这刻意渲染过的诡异气氛,厉南一瞬间还是被吓得够呛,主观感受直接从厌烦变成了惊悚恐惧。 当然惧意也不仅因为氛围烘托,更因为这一次声音并不是从他脑海中传出,而是从他的背后传来。 厉南飞快地转过头,背后空无一人,童谣声却仍在继续,目光所及处,是隔壁班前门外的走廊,再远一些则由于没进了浓稠的黑暗当中,什么也看不清楚,这令厉南几乎产生了身处的这段走廊被拦腰切断的错觉,似乎后方已没有路,整栋楼都只剩下了这不到十米的距离。 没有光与灯的黑夜,总是令人心生畏惧,厉南还不至于怕得尖叫飙泪,却也禁不住心跳加速,只想飞快地逃离这里。 女娃娃的声音天真无邪,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的清脆笑意。 我问燕子你为啥来 燕子说,这里的春天最美丽 厉南头脑空白了一瞬,紧接着扭头快速奔跑起来,所幸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当中实则有路,他穿过自己12班的教室,又冲过隔壁11班,那看不见的唱童谣女孩似乎一直停留在原地,奔跑途中童谣声音逐渐变低,被他甩在了身后。 教学楼一层仅有三个班级,上下的楼梯在最右侧,12班处在一层当中间的位置,也就意味着11班过去就是下楼的阶梯,但令厉南始料未及的是,因为目光只看得到三米范围以内的事物,等他跑到了11班教室的前面才发现,本应存在的楼梯消失不见,取代的竟然又是一间教室的后门。 然而更加雪上加霜的是,童谣声音就在此时忽转,出现在了厉南的前方。 小燕子,告诉你 今年的这里更美丽 厉南的双脚就像定在原地一样寸步难行,他抬起头,艰难地辨认门框上端标牌上的字。 高三13班 他分明是向前方跑,却跑到了自己的身后。 绕是他再未关心过什么鬼怪灵异,也能认知到自己这是遇到了鬼打墙,他被困在了一个怪圈里,本应该是直线的走廊扭曲成了一个小小的环,首尾相连,无论他怎么跑,也不可能跑得出去。 在这根本无法用科学解释的非正常情况下,厉南的头脑居然出乎意料得冷静,他站在原地,脑中飞快地将今天发生的所有异样过滤一遍。 纠缠不清的童谣儿歌,后排递来的纸条,神神秘秘的后座同学,悄无一人的教学楼 唯一能够肯定的是这童谣必然是冲着他来的,现在厉南所身处的的地方近乎可称为异次元的灵异空间,也必定意有所指。 反正可移动的范围就是这一条短短的走廊,害怕与慌张都无用,躲也定然是躲不过去。厉南向来不是闷头缩被子里,就当自己刀枪不入的性格,他屏气凝神,一步一步地朝声音传出的方向靠近。 他本以为童谣会堵在必经道路的中央,或许是一个拍着人头皮球的红衣小姑娘,或许是一个穿着三寸绣花鞋七窍流血的小女孩,又或许是留着尖利指甲没有影子也没有脑袋的小男孩。 但奇怪的是等到他迈开步伐,却感觉歌声忽然间远去,像是被罩上了一层粗布,亦或者是隔着一堵墙,再仔细去听,细碎的童谣竟是从12班内部传出来,透过窗户和房门狭窄的缝隙,悠悠摆摆地缠绕住厉南的耳膜。 这是在示意他进门,厉南意识到这一点,但他同样也敏锐地认知到门里面不会有什么好东西在等着他。 不远处的天空依旧逼仄而黑暗,不知道是不是厉南的错觉,那漆黑压抑的云层似乎又往下逼近了些许,好像随时会包裹住这片狭小的区域,将内里的空间揉捏殆尽。 童谣已经唱到了最后两段,厉南并不知道这首儿歌唱完之后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但他还是执意在小燕子穿花衣之前在教室前的走廊再转了一圈,12班,11班,一眨眼,又回到了13班后门。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章 冥鬼2 我们盖起了大工厂 装上了新机器 原本洁净透明的窗户好像被厚重的黑幔紧紧盖住,根本无法窥视到教室内的情形,厉南也不敢贸然贴着玻璃往里看,只怕忽然对上一双猩红的鬼眼。 歌唱童谣的小女娃似乎有点生气,词句变得断断续续,音调也陡然变得更加尖锐,厉南知道再重复一遍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整首歌就结束了,他必须在这未挑明的限制逼迫下做出选择。 厉南将手按向他无数次接触过的门把,教室的门是开着的,所以厉南只需轻轻一推,门便开了。随着顺滑的房门开启声,童谣就像被掐断的录音带,永远停留在欢迎你长期住在这里,戛然而止。 方一开门,铺天盖地的消毒水味道便窜进了厉南的鼻腔,他恍惚间有种踏进了医院的错觉,等适应了教室内的黑暗,他却发现里面竟然真的是一间病房的格局。 病床,吊轨式输液架,制氧机还有心电图机,厉南甚至隐约看见了堆在角落里的轮椅和折叠陪护床,房内的一切都保持在勉强能看清的状态,厉南被规律作响的心电图机吸引去注意力,稍一走神便撞上了脚边的一样物品。 是一个女性人偶娃娃,一身素色的连衣裙,头戴方巾,乍看上去倒像是一顶护士帽,人偶的睫毛浓密如扇,嘴唇上不知抹了什么东西,红得像含了血。 厉南犹豫要不要把它捡起来,毕竟在这灵异阴森的环境下,放着这只玩偶躺在地上蒙尘,总有种大不敬的冒犯感,但最终他还是选择大迈步越过它,毕竟厉南确实不明白其中的忌讳,他认为任何东西还是少去触碰为妙。 心电图仪上的绿灯一闪一闪地跳着,屏幕中央则是非常标准规律的生物电流图样,厉南走到病床边上,看着薄薄的被子上半部分略有褶皱,还带着松垮的拱形,就好像有人曾经在这里睡过。 他大着胆子捏住被子的一角,小心翼翼地掀开半边,有汗水从眉角低落,给皮肤带来异样的触感,厉南赶紧飞快地抹去,又疑神疑鬼地环顾四周。 病房里只有他一个人,也只有他逐渐急促的喘息和心电波跳动的机械声,不知道响了多久。 薄被整个都被掀开了,底下空无一物,厉南失望的同时长长松了一口气,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是希望里面有东西还是没有。他不再关注这张摆在最中央最显眼位置的病床,而是将视线落在了房间内的其他摆设上。 靠外的窗户下面摆着一张三连坐的沙发,厉南想走过去,但这时,左手腕上忽然被一道巨力紧紧按住,刹那之间,一股名为惊悚的电流从厉南的脊椎直直窜到头皮的每一根毛细血管,冷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浸湿了他后背的衣服。 厉南眼眶瞪到了极限,他的脖子因为震惊而僵硬,只能用眼睛又是畏惧又是骇然地瞥向自己的左手,那里什么都没有,没有什么沾着血的断臂,只有清晰的手腕被死死攥住的感觉,而且那处的皮肤上还很快便浮起了五道青紫的指痕。厉南下意识剧烈地挣扎起来,禁锢他的力道并不是纹丝不动,并在他的拖拽下不断地错位,但短时间他仍旧无法挣脱。 始终规律跳动的心电图一下子紊乱了,代表心跳的滴滴声骤然急促加快,带着咄咄逼人的意味,最后竟然逐渐和厉南飞速鼓动的心跳踏上同一个节拍,一突一突地响在厉南的脑海里。 凌厉的破风声就在此刻传来,厉南没有听到任何脚步声,等他意识到危险的时候,攻击他的摩擦声已经近在耳边,他仓惶地向右下方闪躲,尖锐的反光物擦着他的耳垂,深深地扎进了床头的墙壁里。 那是一根粗长的银针,厉南顺着针尾看过去,直接对上了一张人偶的脸,浓密而虚假的眼睫毛距离他的眼球不过厘米的距离,一根又一根,如针一般锋利。 短促的惊呼从喉咙口蹦出,又被厉南死死压回了咽喉里,他更加用力地挣扎起来,整只左手从手腕以下都因缺血变得青紫,但厉南已经感觉不到了疼痛,求生欲令他肾上腺素飙升,他下意识地一脚踹上人偶的小腹,再右手握住左小臂,疯狂地拉扯摆脱束缚。 眼角的余光清楚瞥见人偶被她踢了一脚,行动间有些恼怒,厉南扭过头,这才发现她的双臂都变成了刚才袭击他的钢针,明晃晃地又要扎过来。 厉南活到十七岁,终于感受了一把什么叫头皮发麻,如果他的头发再短一些,这时候恐怕都要立起来。他眼看着钢针人偶快速逼近,恨不得抱着病床就跑,金属床架被他摇得吱吱作响,抓住他的力量也逐渐松动,就在钢针再次袭来的前一秒,厉南猛地摔倒在地,险险避开了那有婴儿小臂粗的长针。 左手腕刺痛无比,像是被轿车碾过一般,但厉南根本顾不得这些,他背部落地的瞬间右手肘撑住身体,直接一跃而起,再飞快地往门口跑去。 病房有且仅有一个前门,厉南奔跑的中途隐约有打不开它的预感,等握住了门把手,他发现预感成真,房门确实被锁死了,任他如何又拉又推,都如焊死那般不留一丝余地。 厉南意识到除了可以看到的针偶外,还有一个无形的力量随时都会困住他,所以确认他拿门无可奈何之后,厉南极快速地转移了阵地,他贴着墙跑到另一侧,而目光则是一直注视着那有睫毛成精的针偶。 针偶笑了起来,一边笑,那染血的红嘴唇一边吐出了一颗石子,石子砸在了地面上,发出的响声让厉南立即修正了自己的认知,那不是石头,应该是硬糖。 糖 一颗过后,紧接着又是一颗糖果,落在地上,随后那张嘴越裂越开,几乎撕开了它大半张脸,瀑布一般的硬糖河像呕吐物那样地滚了下来,并以极快的速度漫到了厉南的脚边,那沾着针偶口水的糖果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臭气,一阵恶心反胃感漫上喉管。 厉南恨恨地想着扎不到就要熏死我,真是个下作的鬼,随后,他便被自己死到临头还想的这些有的没的给逗乐了,笑意在唇边一闪而过,又极快地被焦虑和紧张压下去。 不管如何躲避,硬糖就如跗骨之蛆一样黏上了厉南的鞋面和裤脚,足部忽增的重量当真是让人鸡皮疙瘩都浮起来了,硬糖像是活物一般不断往上堆积,厉南脸色泛青地用力左右甩腿,针偶在这期间倒是没有再次发动攻击,反而缓慢地试图朝厉南的方向靠近,像是抱有怀柔政策,想让厉南放松警惕。 但始终绷紧心神的人类当然不会忽视对方的行动,厉南一点点地绕着病房墙壁走到靠外的窗户边沿,外界的冷风拂过他裸露在外的皮肤,带来令人瑟缩的刺骨凉意,厉南忽地灵光一现,飞快回身推开窗户,竟然真的让他开启了其中的一扇窗。 他探出上半身体,隐约看见了底下黑黢黢的地面,厉南兴奋地攀住了窗檐,是一楼,可以翻出去他想着,鬼打墙的缺口竟然是在这里。 真是上帝为你堵住了楼梯,那就会为你打开一扇跳楼的窗。 针偶发出了尖利的咆哮声,像是千百个声音尖细的女人同时在高分贝惊叫,厉南咬牙忍着捂住耳朵的冲动,一个撑跃就潇洒地将整个身体都翻出窗户,松手之前,他看见了针偶挥舞着两边臂膀向他冲来。 毫秒之间,厉南祈愿这间病房有限制针偶鬼出来的作用,又想着如果没有的话他岂不是要摸黑上演绝地大逃亡而最后所有的念头都在下落中变成了 为什么还没有触到地面 震惊和绝望之中,小臂上忽然传来一个拖拽的力道,硬生生止住了厉南往下掉的势头,厉南第一反应是被那针偶抓住了,他剧烈地摇晃起来,与其被那人偶的长针扎死还不如再往下坠坠看,或许还有一分米就是地面。 但是紧接着,他听到了属于男性的低吟,以及一句厉喝“别动” 这两个字就像定身咒一样猛地止住了厉南的动作,厉南感觉男人的声音有些熟悉,抬起头,果不其然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言行晏腰部以上的身体全部挂在窗户外面,单手紧紧抓住了厉南的手腕前端。 来不及想为什么言行晏会出现在这里,厉南赶紧大声道“房间里有鬼” “我知道,你抓住我的手。” “两只手都是针,还会吐臭烘烘的粘糖。” 不是厉南的错觉,他清晰听到了言行晏为他的话发出一声轻笑,像是在笑他的无知,亦或者真是感到了有趣。 厉南闭上嘴,老老实实地反手握住言行晏的右手腕。因为疾病的原因,言行晏身体十分瘦弱,然而等厉南真正触碰到对方的时候,他对这份瘦弱又有了一个更为深刻的认知。 掌下的手腕纤细到过分,基本就只剩一层皮和底下的骨骼,厉南感觉自己似乎只要轻微一用力,就能把言行宴得手腕掰碎。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章 冥鬼3 等脚底再次接触到地面,厉南背靠着墙壁大口大口地喘气,痛苦的模样活似刚才是他把言行晏从窗外拉回来的一样。目光所及处,针偶瑟瑟发抖地贴在墙壁上,和一分钟之前厉南的动作如出一辙,只不过风水轮流转,现如今二人的情形全然调转了。 硬糖就像欺软怕硬的小混混一般,遇到了强悍的人便如潮水般退去。 “”厉南意识到什么,他看向身边的言行晏,却发现对方拍摸索着墙壁,不知道在寻找什么,姿势像极了刚回家,在黑暗中摸索白织灯开关的人。 正当厉南觉得十分荒谬的时候,更荒谬的事情发生了,言行宴居然真的找到了开关,灯也真的亮了,厉南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会亮光,再抬头,将眼前人的侧脸收进瞳孔里。 言行晏还是穿着先前的那身校服,黑色眼罩遮住半边眼睛,他的手里握着一柄深色的竹笛,只不过照持笛姿势来看,他完全没有吹奏竹笛的意思,说是拿它去捅人反而更为合适。 厉南正观察着,言行晏忽然回过身看了他一眼,这一眼相比于厉南的偷偷窥探简直是明目张胆且肆无忌惮的打量,言行宴将厉南从头发丝到鞋底都看过一遍,又问道“受伤没有” “没有。”厉南本为了言行宴的出现和关心而感到些许安慰,但等他正对上言行宴的正脸时,厉南的脸色倏地变了,即便他一瞬间就控制住自己,并且极力绷住自己的面部表情,想装作无事发生或者未曾察觉的样子,但言行晏还是发现了端倪,甚至皱了皱眉,转过身好整以暇地走向厉南。 厉南清楚地记得,言行晏伤的是右眼,而眼前的这个男人眼罩却是遮住的左眼,露出了完好无损的右眼。随着言行晏的靠近,厉南甚至看清了那眼皮底下绯红色的瞳孔和幽黑的眼白。 这个人不是言行晏而是假扮成言行晏的鬼 黑红色的鬼眼牢牢锁住厉南,那份专注宛若是在看铡刀下的幼小猎物,厉南身躯僵硬得每动一下几乎都能听到锈蚀的声音,他艰难地吞咽着,喉结不住地上下滑动。 “紧张什么”言行晏又笑了起来,厉南被那瘆人的笑惹得喉咙干哑烧灼,眼角隐约看到了他口中锋利的獠牙。 伪装成熟人的鬼比针偶更能令厉南发自内心得害怕,他恐惧到了极点,反而冷静下来,除了紧绷的肩膀仍暴露着他的胆怯,表面上厉南看起来根本就随意又淡然,他伸出手做出一个止步的姿势,压低声音问“你是谁为什么要假扮成言行晏的模样” 言行晏怎么也没想到厉南会问他这个问题,他一愣,下意识地歪歪头,脱口而出道“啊” 歪脑袋的这个动作太过人性化,这就导致厉南也随之愣住了,他反手指指自己右眼睛,“言行晏伤的是右眼,你眼罩带反了,还是你想说这里是镜面世界” “”言行宴撇撇嘴,很是无语地说“你以为这里是哪里”一边说,他一边摘下眼罩,给厉南看他完好无损的左眼,“这个是人眼,看人间用的,”他重新把眼罩带回去,“另一只是鬼眼,看鬼界用的。” “鬼眼” “对,你不用懂为什么,知道是鬼的眼睛就可以。”言行宴转过身拿竹笛点了点针偶,“那东西应该是个护士,你不用怕,两只手臂估计反映在现实里是给你打点滴,真挨上一针也不会怎么样”话音未落,他的背后倏的一重,厉南闷声不响地从言行宴身后环住他的双臂,下巴也搁在他的肩膀上,言行宴“嗯”一声,只听厉南小声地在他耳边说“腿软了,你让我靠一会” 空气安静了一瞬,随后言行宴乐不可支地大声笑起来,厉南下巴都因他肩膀抖动被震得直颤。厉南又能有什么办法,几分钟之前他还矫健翻墙、灵活走位,几分钟后待他刚一确定言行宴是友方,双腿瞬间就软了,跳楼时胳膊上蹭破的一点皮也火急火燎得疼。 “你还能腿软哈哈哈,你知道你刚才做了什么吗,你差点从六楼跳出去了你晓得吗” “六楼”厉南跺跺脚,回身趁着病房内明亮的光线再次往窗外看,“这里明明是一楼。” 言行宴也跟着看过去,窗户外边的确是一楼的景色,“那是病房在一楼,但是这里是以你的教学楼为蓝本的,实际上是六楼。” “什么”厉南被绕晕了,“你能解释得简单易懂些吗” “不能或许也能,不过你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言行宴用竹笛敲敲掌心,“我早就想问了,你身上涂了什么,怎么这么香”说着,他就像是为了展现自己话语的真实性那般,凑到厉南颈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还发出了由衷赞叹的声音,就像吃饱喝足后呼出的第一圈烟。 厉南被他这变态的动作惊得又是一阵头皮发麻,“什么香我什么也没涂,唯一的护肤措施就是洗面奶。”厉南在心中补充道还是妈妈多余施舍的。 “你的意思这是体香”言行宴挤兑地朝他眨眨眼,随后又动了动鼻尖,“真的很好闻,我非常喜欢。” 一时间,厉南不知道他受到如此夸赞应该作出怎样的反应,是温和地道一声谢谢你也很帅,还是凄厉地喊一句死基佬离我远点,最终,他还是选择隐忍地不执一词,力图把言行宴目前不正常的表现掩盖过去。 言行宴肆无忌惮地嗅着他所说的好闻的气味即便厉南根本什么也没闻到,一边大发慈悲向厉南解释道“这里是鬼的梦境。” “鬼的梦鬼也会做梦”厉南头一回听到这样的说法。当然如果不是今日亲眼所见,他本来都不相信世界上有鬼。 “鬼当然会做梦,它还把你拉进了它的梦里。”言行宴笑道“一般这种情况,都是它有话要对你说,也可能是想拜托你做什么事情这种机会很难得,圆了鬼的执念可以积攒阴德,我是托你的福,跟着你进来的。” 厉南对积阴德不感兴趣,他只有一个问题“那要怎么才能出去” “达成鬼的目的。停留在人间的鬼都有它的愿望,或者说是执念,帮它完成,送它去往生。” “”厉南露出了一脸懵逼的表情,言行宴就像是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一般,“放心,我是借了你的门票才得以进来,接下去都交给我就行。” 言行宴是大佬,经常对付类似神神鬼鬼的事情,闭上眼跟着他走就好厉南读懂了这一点,他稍微有些安心,但还是记挂着六楼和一楼的差别,以及言行宴说他有体香的问题。 后者有点羞耻,厉南不想提及,前者他还是开口问了出来,那时言行宴正指挥着针偶去开门,闻言解释道“鬼梦里面的场景或多或少都有原型,我想这只鬼应当是死在了医院里,它的病房在一楼,这个戴头巾的玩偶象征给她打针的护士,瞧这丑化的形象,它应该很讨厌打针,至于吐出的硬糖,可能是骗它打针时哄诱用的这么推断,这只鬼大概是个小孩子” 听着这推理解谜一般的话语,厉南点点头,又摇摇头,“这和一楼六楼有什么关系” “”言行宴斜觑他一眼,“这个梦主体构建在教学楼六层,仅仅是从病房窗口看出去好像是在一楼而已,这是鬼生前记忆的重现,它实际上还是六楼,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厉南似懂非懂,但好像明白了点那个意思,他又问“如果我刚才从六楼跳下去了会发生什么” “不清楚,可能立刻从现实中醒来,也可能永远也醒不过来。”言行宴对上厉南疑惑的眼神,“这里是一个十分唯心的世界,你可以这么想,如果你的大脑认定你从六楼掉下去,死得不能再死的话,现实中的你还能醒过来吗” 厉南忽然一阵后怕,甚至心悸得捂住了胸口,言行宴笑着靠近他,“所以你该感谢我。” 这是事实,如果不是言行宴拉了他一把,厉南也不知道在自己的自作聪明下会发生什么事情,他刚想道一声谢,就听见言行宴又伸长脖颈,在他耳垂后方深深吸了一口气,“好了,接受你的谢意。” “”厉南忍不住举起手臂自己闻闻自己肩膀,他真的什么也没有嗅到,汗味都没有。 针偶早已打开了病房的门,但言行宴没有急着出去,他摸摸床拍拍心电图机,又敲敲输液袋踢踢床底的栏杆,“你认识这个鬼吗刚病死的小孩。” 厉南摇了摇头。 “那它为什么会找上你” 厉南又摇了摇头。 “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 厉南换为笃定的点头,他反问道“你是道士吗驱鬼的那种。” “我更愿意你称我为天师。”言行宴把竹笛别到腰间,“奇怪你可别故意瞒着我,不知道它的执念的话,我们就只能等它头七过了,自行投胎的时候再出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章 冥鬼4 “为什么要瞒你而且我觉着我比你更想早点出去。”厉南莫名其妙地看向他,“而且你既然是天师,就不能直接把这搞怪的鬼给杀了吗” “人家小鬼做错了什么你就要杀要杀那也是地府的事情,我们人类能灭的就只有厉鬼和”言行宴越说声音越轻,最后变成了小声嘀咕“算了,跟你说这么多做什么,反正等会都是要” 厉南没有听清他后面的话,只意识到言行宴对他的问题很不耐烦,现在的重点确实也不在这里,他乖乖隐下了例如你的病是因为驱鬼后遗症吗你请假那么多天是为了去驱鬼吗等等的问题,只说“我讲的都是实话,这一周我一直呆在学校里,马上就高考了,我哪有功夫接触什么小孩子。” “那就好。”言行宴走到门口,头也不回地朝厉南摆摆手,“跟好我。” 厉南赶紧绕过针偶跟在了言行宴的身后,他后脚刚离开病房,身后的门立刻发出巨大的闭合声,咣得吓了厉南一跳。外界的光线重回阴暗,乌云凝成了成片的黑影,距离近得几乎伸手就能碰得到。 “鬼打墙。”厉南为言行宴自己所知道的一切,“11班过去的楼梯没了,变成了13班。” “可以啊,还知道鬼打墙。” “” “还有什么” 厉南不想说了,但就在此时,消失许久的童谣重新响了起来,听来源,是从13班的门内流出来的。 “你听到了吗”厉南问,“这个童谣从清晨起就一直在我脑袋里循环。”言行宴颔首表示自己也听到了,“正常,孩子吗,估计还在读幼儿园,成天念念童谣唱唱歌。” 听言行宴这么一解释,顿时什么恐怖氛围都没有了,厉南本来被这儿歌吓得差点精神分裂,现在站在言行宴的身边,倒从其中咀嚼出了几分童趣。 “那我们现在” “既然这孩子想让我们去13班,”言行宴握住厉南的手腕,拉着他往前走,“那我们就去11班看看。” 厉南“我们毕竟在人家的梦里,这么肆意真的好吗” 言行宴用行动告诉他天师大人就是这么的邪魅狂狷无所畏惧,不管童谣的歌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急,言行宴大步走到11班门前,然后毫不犹豫地握上门把,轻轻一压,再使劲往里推。 房门纹丝不动,听声音可以明显判断出是锁着的,摆明了就是要他们先去13班。但言行宴从不肯吃亏,他切了一声,直接抽出腰间的竹笛,再从笛身内取出了一把细剑。 竟然是一柄笛中剑厉南安静地站在一边,看着对方气势汹汹地准备把锁劈坏破门而入,但就在这时,他的眼角余光忽得瞥见了什么,厉南赶紧拽住言行宴的小臂,将他拉离门前,“快看那是什么东西” 言行宴顺着厉南的目光望过去,只见房门的缝隙中挤出了一条又一条似水似雾的黑气,与夜混在一起,在这阴暗的走道里,若不是仔细去看根本发现不了。 黑气在11班的门前停驻,缓缓凝结,最终形成了一个古怪的庞然大物,远看就犹如被一只挤在走廊里的水质大象。言行宴紧紧皱着眉,一手持笛,一手挡在厉南的胸前,作出保护的姿势。 “这是什么” “不管是什么,记住,这些都是假的,真正的你趴在课桌上睡得口水直流。” “我”厉南还想说什么,庞然大物的躯体中间突然出现两道刺眼的光束,直直射向他的双眸,即便厉南瞬间合上眼皮,眼前仍旧止不住地泛白,头晕目眩,直到生理性泪水涌上眼眶,才稍微缓解了眼部剧烈的疼痛。 耳边忽然传出了言行宴的闷声痛呼,厉南心里一慌,试图睁眼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刚刚展开一条细缝,就再被强光刺了满眼,他只能低头用双手捂住脸,大声喊道“言行宴你怎么了” “我没事。”言行宴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咬牙切齿,“你别睁眼,也别说话,凭记忆往13班退。” 我们一早听鬼的指引去13班就不会出事了厉南在内心疯狂叫嚣。言行宴那边十分热闹,乒乒乓乓又打又跳,听起来是和庞然大物干上了架,厉南贴着墙,因为失去视野,他即便想快速离开,动作却违背他的意愿又谨慎又缓慢。 正在这时,言行宴忽然高声道“它朝你过去了,记着,都是假的” 厉南本不明白为什么言行宴再三提醒他这里的一切是假的,直到他的全身上下传出了被重物碾碎似的痛感,他刚才还有心思笑言行宴一副老子天下无敌的派头,结果刚一动手就被怪物打得闷哼,但是现在,厉南疼得直想咆哮。 五脏六腑感觉都拧成了结,他似乎听见了腿骨和肋骨碎裂的声音,一瞬间,厉南栽倒在地,浑身颤抖不已。 是假的,是假的他在令人绝望的极致痛楚中冷静下来,都是假的是假的厉南忽然间明白了言行宴的劝诫,这里是鬼的梦境,一切都是关于它生前已经过去的记忆,是非常唯心的地方,自己之所以疼痛,是大脑被这些记忆蒙骗,告诉自己他应该感到痛苦。 换而言之,只要他坚信一切都是虚假的,大脑获得这一信息,他就可以不再被这些幻象折磨。 虽然厉南脑子里想通了,但实际做起来却格外困难,他努力半晌,还是疼得直在地上抽抽。 言行宴听见厉南那边痛喊一声后再没了动静,生怕他把自己活活给玩死了,“厉南厉南你不会死的,到我这边来,厉南” 经过一番刻骨铭心这辈子不想经历第二次的痛,厉南脾气也上来了,他扶着墙,一如十年瘫痪一朝重获新生的残障人士,缓而又缓地依靠疯狂打摆的双腿站了起来,“为什么要自作主张去11班老老实实跟着鬼的意思去13班不行吗” “那鬼玩意儿还在周围呢,你确定要现在和我讨论这问题” 一听到庞然大物还没走,厉南腿也不颤了,双眼紧闭,快速地朝歌唱不停的童谣方向奔跑起来,如果说摔倒的疼痛度是1,那刚才被攻击的疼痛度就是11,他宁愿摔个十次也不愿意再尝试一次被碾碎的痛苦。 13班的门是开着的,与进入12班时的情况一样,言行宴一拧开门把,歌声就停了,两个人也不管教室里面有什么,一个闪身就双双冲了进去。 眼前的白光终于消失,厉南小心又小心地掀开眼皮,对着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子十分满意,言行宴靠着墙,拧眉问“你觉得刚才那玩意像是个什么东西闪光弹外加手榴弹一个小娃娃为什么能接触到炸弹” 厉南想起了12班里被丑化成那样的护士,他奇怪道“黑影也是现实里有的东西真的不是鬼自己凭空创造的怪物” “基本都是有原型的,只是因为做梦而导致它们变得稀奇古怪、没有逻辑而且伤人那样痛,还无法攻击,我觉得它应该是造成小孩死亡的大boss。” “你不是说小孩是病死的吗刚才那是病毒的拟人体” 言行宴回忆了一下,并不觉得哪一个病毒有闪瞎人眼的能力,“不太像,而且病死只是一个推测,你也赶紧发动你大学霸的脑袋瓜,展开联想”说着,他挠了挠发痒的后颈,掌心里却忽然抓住了一把湿冷的头发。 “联想什么”厉南因为言行宴的突然哑声朝他的方向看去,下一秒,他的言语便被惊恐死死堵在了喉咙里,只留下紧缩的瞳孔和微微发颤的十指,“你,你的身后” “嗯。”相比较而言,言行宴淡定太多,他保持着攥住那一把头发的姿势,问道“形容一下是什么玩意。” 形容厉南强自抬起干涩的眼球,看向天花板上倒立的那个人,满头的长发垂在言行宴肩头,它穿着白色的长裙,四肢都细得像枝节,比普通人类的手臂大腿都要长上很大一截,最关键是它的双足,套着一双血红色的高跟鞋,鞋底又细又长,戳进了屋顶里。 而女鬼的脸都被黑色长发盖住,只露出嘴巴和舌头,那只舌头越伸越长,几乎要舔到言行宴的脸。 “高跟鞋白裙女鬼,”厉南快速又简练地总结道“它还要舔你。” 话音刚落,言行宴潇洒利落地拽着那把头发把女鬼从天花板上往地面上狠狠一砸,紧接着出鞘的笛剑就猛然扎进了女鬼的嘴巴里,“敢舔我啊” 厉南“” 厉南想为刚才在走廊上吼言行宴的那件事诚恳道歉,就是不知道言行宴这个人的心眼如何。 女鬼抽搐着它细长的四肢,可怜兮兮地哀嚎着,鉴于它长得实在太丑了,根本激不起厉南一丝一毫的同情心,言行宴不知道从哪儿又摸来了灯光开关,白色暖光一亮,一间布置温馨的幼儿教室顿时呈现在二人的眼前。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章 冥鬼5 地上铺着拼图泡沫垫,教室中央是小小的桌椅,靠着墙则堆积着许多布偶和玩具。 厉南对女鬼的身份有了猜想,“是幼师吗她是虐童了吗,在女孩鬼的梦里被丑化成这个样子隔壁护士和她比起来简直是眉清目秀。” 言行宴笑了笑,“不一定是厌恶丑化,也许仅仅是夸张记忆,比如这名幼师可能非常的瘦,长头发,然后会穿高跟鞋,走起路来哒哒哒的,有些小孩子挺怕这个的。” “哦”厉南点点头,他环顾四周,完全看不出鬼的执念到底是什么,总不能是饱受疾病的可怜小女孩,想再和幼儿园的伙伴们享受一次游戏的乐趣吧 他们从哪里给她变小朋友出来更何况她的老师还被言行宴定在地面上哭呢。 “幼儿园和医院都可以进,但11班的门却是锁的,也就是说鬼进过教室,进过病房,却没有成功进到11班里面,因为半路上窜出一个晃瞎眼的庞然大物,把它给碾死了” 厉南听着言行宴的推测,感觉自己有点适应起鬼梦里面的逻辑,“所以很可能11班内部就是鬼的执念,至少我们能进去就算完成了一半” 言行宴朝厉南点了点头,“那么首先我们得搞清楚那坨怪物是什么玩意。”厉南则指指地上戳着女鬼舌头的笛剑,“你的法器对它一点效果也没有吗” “我的剑只能伤到鬼,不能伤到鬼梦里的怪物。”言行宴主观意识上根本不想解释那么多,但嘴巴却不听使唤地娓娓道来,“这些护士、幼师的强弱程度决定因素在女孩本身,护士是帮她治病的,幼师则是教育她的,但外面那个则很可能是导致他死亡的东西,所以我们很难战胜它。” “女孩上午上学,下午去医院看病,晚上回家的时候被高楼坠落的反光玻璃给砸死了”厉南慢慢在地垫上坐了下来,“找个锤子去外面把玻璃砸碎那11班里面是她的家了女孩的父母不会也被丑化成稀奇古怪的样子吧” “一听就很不靠谱,要去尝试你自己去。”言行宴也跟着坐下来,但不过一分钟之内,他便被角落里堆积的玩具吸引去目光,招呼着厉南一起去翻找可能的线索。 厉南不明白为什么好好一节堪比黄金的高三体育课,他却要在这里和言行宴一同揣摩学前儿童的心理问题。 玩具堆里有积木,有变形金刚,还有过家家用的小桌小碗,医生护士游戏的针筒,还有警察抓小偷游戏用的塑料手铐厉南摆弄了一会智力扣,然后不由自主地津津有味地玩了起来。 言行宴对着坍塌断裂的四驱车赛道思忖一会,回过头却发现厉南跟个弱智一样正在绞尽脑汁地解智力扣,“你在干什么” “”厉南略心虚地用掌心抬起智力扣,“我以为这个会很容易” “当然很容易”言行宴一把夺过智力扣,潇洒利落地随手一扭智力扣依旧是我行我素,纹丝不动。 随后的五分钟内,他为了保全自己天师大人的颜面,耗尽毕生智力和运气终于将其解开,正扬眉吐气时,忽然听见厉南在他身后奇怪地咦了一声,言行宴回过头去看他,“发现什么了吗” 厉南摇摇头,又点了点头,看样子十分犹豫,“有点奇怪”他说。 “奇怪什么” “我方才粗浅翻过一遍,这里所有的玩具都是齐全的,包括积木这种最容易丢缺的也是整套,只有这个赛道,徒有赛道却没有赛车为什么没有车” 言行宴听了他的话也弯腰翻找一遍,现场确实没有任何玩具车或者汽车模型。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也许能证明车是一个重要道具”厉南垂下眸,不多时忽然眼睛一亮,“我知道了”他拽过言行宴的胳膊,“我知道外面那个东西是什么了” “是车”顺着前面的语境,言行宴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但接下来他居然越想越有道理,“那两只刺眼的光束就是大灯,那种全身碎裂的感觉是被车撞之后碾压的疼痛” “我也这么想的那现实中的鬼应该是在路上遭遇了车祸,所以我们才会在11班门前被那怪物攻击。”车祸二字又点醒了厉南的某些记忆,他抿抿唇,低声道“我好像也知道鬼是谁了周一还是周二的时候,我隐约听班里人讨论说我们高二时期的音乐老师女儿被车撞死了,女孩叫是燕儿,因为姓和名都比较特殊,所以老师提了一次之后我一直记得。” 小燕子,穿花衣 年年春天来这里 厉南又想起鬼梦里这首一直回响的童谣,于是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言行宴问“你和她熟吗” “不熟,从来没见过。” “那她为什么会找你还专门拉你入梦” “我怎么会知道你是天师,我是普通高中生,这种问题还来问我”厉南对怪物的身份有了猜测,这便低头把赛道上的食指大小红绿灯给掰了下来,红绿灯底下配了三种颜色的贴纸,他取下红色往上面随意一贴,“车是要遵守交通规则的吧我们只要把这个往它面前一竖,它是不是就会停止攻击了” 小巧的红绿灯不过半分米大,要拿它去对付外面的庞然大物简直是滑稽可笑,但言行宴居然颔首道“虽然假设很大胆,但我们可以小心取证。”他也清楚他们现在最该解决的麻烦,便也不再纠结上面熟不熟的问题。 言行宴接过厉南手里的小玩意,走到门前还不忘提醒厉南一句“跟在我身后,有不对劲你赶紧调走就跑”。 “明白,不用管你死活,遇到危险我就把你一卖。”不用言行宴叮嘱,厉南本就是打算这么做的,言行宴笑笑,不再多说什么,他拔出女鬼舌头上的笛剑,可怜女鬼瞬间惨叫着缩进角落里,恨不得钻进墙缝里。 言行宴很满意女鬼的识相,他推开门,探出头观察一会,再小心翼翼地走出了门,厉南立刻跟上,他也不知道班级里的女鬼是不是个吃软怕硬的,万一言行宴一走它便原形毕露,厉南还不是只能哭着将它原谅。 外界走廊安静得落针可闻,厉南和言行宴走到12班前门,清楚地看见庞然大物就挤在11班门前,虽然那只是深色的坨状物,但厉南还是清楚地感知到了对方的虎视眈眈,似乎只要他们再向前半步,它便会再让他们试试粉身碎骨的滋味。 言行宴食指拇指捏住红绿灯,一边朝怪物平举起,一边缓缓地往前踏了一步。 十秒后,厉南和言行宴上蹿下跳、群魔乱舞地钻回了13班门内。厉南捂着眼睛很不得把天底下的大灯都砸碎,言行宴则是喘着气把红绿灯往厉南怀里一扔,“这一招ass。多的是不守交通规则的蠢货,我估摸着女孩儿就是被一辆闯红灯的车撞死的。” “不怕红绿灯,那还能怕什么”厉南问完就突发奇想道“要不我们把赛道安外面,再把另一端出口朝着窗外汽车说不定就顺着赛道驶出去了。” 言行宴“这主意真是馊到没边了。” 五分钟后,他们踏过碎成渣渣的赛道千辛万苦地钻回13班,这次就没有上次那么好运了,言行宴被撞断了一条腿,厉南更惨,两腿全被撞得粉碎性骨折,两个残疾人仅凭一条腿艰难地爬回门里。言行宴很熟练地闭上眼睛,几秒后就恢复如初;厉南没有他那么熟练,背抵着墙给自己做了好久的心理暗示,这才感觉双腿恢复了知觉。 几番在怪物那里受挫,厉南愈挫愈勇,“我又有了一个想法。” “”言行宴很佩服,“你想法可真多。” “红绿灯不遵守,也不按道行驶但它毕竟撞死了人,难逃法律制裁,现在的监控系统基本没有死角,即便肇事人肇事逃逸也绝不可能逍遥法外,那么它的克星之中必然有警察。”厉南捡出了玩具堆里的塑料手铐,接着还发现了一张像模像样的警官证,他当即把警官证往言行宴胸前一套,推着赶着让他去送死。 三个推测中言行宴觉得现在的这个最为靠谱,厉南本还担心言行宴会不会因为先前的两次失败不想再听他瞎说八道,没想到对方居然立刻行动,甚至还顺便翻出了一顶迷你的警帽,不嫌幼稚又利落地往头顶一戴,握着笛剑就再次出了门。 厉南经历过两次碎骨痛,回头发觉墙角的红鞋女鬼都面容和蔼可亲了起来,再忆起12班的针偶护士,简直是闪电媚眼、性感娇娃。 前方离他不过一步远的言行宴屡战屡败地站到了12班的门前,那巨大的黑色怪物仍旧敬职敬业地守在原地,但这次,它的气势远远若于之前,在言行宴扶了扶警帽的同时还瑟缩了一下,活灵活现表现出一个犯罪分子遇到警察的怂样。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章 冥鬼6 言天师何其敏锐,他当机立断越过警戒线,把竹笛往腰间一别,举着塑料手铐磨刀霍霍地冲了上去,怪物不进反退,不知道从哪个部位发出刺耳的喇叭声,紧接着就变回了来时的几缕水雾黑气,顺着门缝慌不择路挤进了11班教室内。 言行宴哼一声把手铐绕在食指上转圈圈,厉南走上前按下门把,再轻轻一推门开了。 这次的教室与前两个都不同,因为窗外是晴朗的白天,万里无云,所以室内也光线充足,徐徐微风吹动窗帘,静谧又温馨。 教室内的陈设大多都是模糊的,像是打了马赛克,更像是近视患者眼中的世界,而且不管靠得再近也无法看清。唯一清晰的只有中央的一架白色钢琴,琴盖掀着,上面还架着琴谱,但纸上空无一字。 “这教室进的真是不容易,”言行宴关上门后的第一件事便是看向天花板,以防再有哪个不长眼的鬼吓他。等确定教室内真的只有钢琴之后,言行宴走到厉南身边,随意地按响两个高音键,“钢琴是燕儿是学钢琴的” “不知道,但是她妈妈最擅长的便是钢琴,也许她也学了吧。” 言行宴看向厉南的眼睛,猜测道“如果她生前便是想来学校找妈妈,那么现在想让你达成的事情也很明显了”厉南当然也清楚鬼的目的很明显,但关键是“我们上哪里去把她妈妈变出来” 言行宴伸出两只手,扶住厉南的脑袋两侧,再迫使他看向面前的钢琴,“她妈妈的代表物。” “”厉南好像明白了,“弹奏它,鬼就会误以为是妈妈在弹钢琴,然后就会满意地去投胎” “应该没错。”言行宴点点头,倏地又想起一个问题,“你会弹钢琴吗” “会一点万一我不会岂不是就破不了局了” 言行宴倒是想的开,他侧身靠上钢琴,懒洋洋地说“再想其他办法呗,再说奏乐也不一定就是鬼想要的。” 厉南在钢琴前坐下,十指搁在黑白琴键上,探头问“弹什么致爱丽丝可以么” “这么烂大街的吗” “不准侮辱贝多芬。” “” 华丽而流畅的音乐于厉南的指尖流淌,言行宴没有欣赏的功夫,他警惕地环顾四周,但直到音乐结束,屋内依旧毫无动静。 两个人面面相觑,言行宴抬起下巴示意再换一首,厉南遂即弹了一首月光曲,无果,又换了一曲欢乐颂,言行宴撇嘴道“能不能别弹贝多芬了,肖邦、莫扎特也想有姓名。” 厉南揉着自己的手指,无奈地说“钢琴我就是个半调子,学着玩的,肚子里乐谱不多。”“啧。”言行宴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笔,再取过空白琴谱在上面写了一段简谱,“照这个弹。” 厉南默念了前两段,发现歌曲是让我们荡起双桨,他正读着谱,忽然眼睛一亮,面露惊喜地朝言行宴道“我知道是哪一首了”说完他旋即做好弹奏的姿势,欢快的前奏立刻响彻这明亮的房间。 只要一听,言行宴也瞬间意会了这是哪一首歌,他暗自想着这厉南怎么总是要错上几次才会忽然灵光乍现,少顷,他也将竹笛置于唇边,进入旋律之中,用灵气四溢的法器助这歌声一臂之力。 如果二人合奏的是一首温柔舒缓的乐曲,或许这副场景还会唯美许多,但可惜是笛声配上钢琴演奏的燕子,教室里活生生的幼儿园合家欢表演大赛现场。 但这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小孩子很喜欢。当歌曲进行到问燕子为啥来,燕子说之后,一道四五岁女孩清脆欢快的嗓音揉入其中,犹如背景布前忽然有了主角,婉转嗓音若银铃敲响,带着无忧无虑的快乐。 厉南和言行宴心头都是一松,他们默契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见了喜色当然言行宴那黑黢黢的眼睛则需要厉南稍微用力些看,才能勉强领会其中神色。 儿歌很短,两分钟不到便弹奏完毕,厉南做过心理建设之后才缓缓回过身,但教室里依旧什么也没有,没有出现他想象中的一个透明且漂浮在半空的小女孩。 “怎么回事,还是无效吗” 言行宴没有立刻做出回应,他反身打开教室的门,探出上身两边张望,然后了然地回首向厉南招手。 厉南赶紧走过去,门外依旧是阴天,但已经没了之前那喘不过气的压迫感,一直受限的视野也开阔起来,他很轻易地就看见了不远处一个面无血色的小女孩。 女孩的手和脚都是雾状的,脸上也朦朦胧胧,只有一双漆黑无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二人,厉南也说不清那种眼神,只知道一看就能判断出她不是活人。 缓缓地,女孩抬起右手臂指向身体侧边,随后慢慢转身,逐渐消失在阴影当中。 燕子就这么悄无声息飞走了,她的步伐没有一丝的犹豫,应该是对人界再无半点眷恋。她的年龄本就太小,还没来得及和世间产生太多纠葛,来时带来了一家欢喜,去也只是带走了一家的哀愁。 唯一的不舍,也仅仅是想在梦里再听妈妈为她弹奏一首歌而已。 “我见过她。”厉南忽然道,一旁的言行宴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哼一声说“终于想起来了瞧你这记性,邻居还是亲戚” “都不是,我就见过她一面,是今天早上我从宿舍下楼的时候,看见她蹲在一楼我们晒被子的那个地方,当时我还以为是宿管阿姨的女儿,也没太在意。” “” 见言行宴皱着眉,厉南疑惑道“有什么不对吗” “也许是意外或者巧合吧”言行宴喃喃自语,复又扬声道“先出去再说。”他拉起厉南的手腕,两人走过11班门前,发现楼梯重新出现在它该在的地方,这下厉南心里悬在空中的大石终于彻底落回实处,发自内心地轻松起来。 不过他也听过什么半夜零点多出的第十三节台阶之类的鬼故事,但看着言行宴大步向前、六亲不认的嚣张步伐,他也跟着三步并两步跨了下去。 鞋底方踏及最后一层阶梯,厉南忽然全身一震,他眼前的场景骤然换了一个样,骄阳重回高空,厉南坐在12班教室自己的座位上,教室内还是只有他一个人,但隔壁老师讲课的声音隐约能从窗口传来。 对了,这一节是体育课,厉南抬起头看向黑板上方的时钟,已经开课二十五钟了。 “厉南。”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嗯”厉南毫无防备地转过头,就见一只手在眼前放大,紧接着下巴上传来一阵疼痛,他被迫张开嘴,站在他正后方的言行宴趁机拿出一个小圆球塞进他的嘴里。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厉南根本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圆球外的透明包衣一瞬间便被口腔的热度融化,其中裹着的液体尽数被他吃进了口中。 “”厉南震惊地看着言行宴,后者也没有要做出解释的意思,塞了水球珠之后就面无表情双手环胸看向他。 厉南本来因为突然受袭攒了火气,想怒骂一句你有病啊,话到嘴边他又咽回去,因为水和灵异鬼怪联系起来,厉南只能想到一样东西奈何桥前的孟婆汤。 “我是要失忆,忘记先前发生的事情了吗”厉南没头没脑地问道,言行宴略惊讶地扬起眉,应该是不曾料到对方会猜到,不过也仅是一瞬间的表情而已,“这是对你好咳咳”他话还未说完便剧烈地咳嗽起来,边咳边抬眼瞥厉南的表情。 在鬼的梦境里面时,言行宴从未咳嗽过,甚至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病态,厉南还以为他一直是在装病,好翘课去处理一些神神鬼鬼的事情,但现在看来言行宴确实生了重病,可能只有处在阴气重的地方会舒服些 厉南有偷偷把这段记忆写下来的冲动,毕竟过惯了平凡生活的人总是向往着不平凡的,虽然他好几次被鬼梦吓得不轻,但确实也是一段值得回味的经历。 但言行宴绝对不会允许他这么做,厉南张了张嘴,想问一句非要忘不可吗,他一定会守口如瓶的,转念自己的誓言言行宴肯定不会信的,而且孟婆汤也已经喝下去了,言行宴既然也说了是为他好,那便算了吧。 一分钟后,厉南还在沉着嘴角想些有的没的,言行宴却渐渐皱起眉,用一种怀疑的眼神看向厉南。 这个眼神一起厉南就意识到按常理他现在就应该失忆了,他又想起在鬼梦里时,言行宴就反复提起他不认识小女孩也很违背寻常,厉南心中忍不住泛起了逗弄言行宴的念头,随即他也这么做了。 因为他也不知道真的失忆是什么情况,就随便假装出一个震惊的表情,边左右张望边问道“诶我怎么”厉南捂住脑袋,又看向言行宴,“你怎么在这你不是病又发作回家了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章 淫鬼1 言行宴嘴角终于流露出一抹满意的弧度,他笑道“感觉好多了就回来了而已,不过你为什么,咳咳,不去上体育课” “对,体育课”厉南慌忙地回头去看钟,“开课25分钟了都我刚才是睡着了吗” “是的。”言行宴无辜地指指课桌,“我刚才回教室的时候就看见你趴在桌子上睡觉呢。” 放你的鬼屁。厉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则满是懊恼,“怎么没人叫醒我啊现在去也没意思了,算了算了,我把化学卷子做了吧。” 他回过身,想着还是挣扎一下,把事情简单记下来,万一这孟婆汤只是过期了起效慢而已呢可惜刚打开笔盖,言行宴就从后边凑了上来,厉南几乎感觉对方炙热的呼吸打在他的后颈上。 “真的好香” “”厉南惊恐地捂住后颈转身瞪他,一半是装的,一半真是有点怕。这也是奇怪的事情之一,言行宴老说什么他闻起来很香,三件怪异的事情同时发生,绝对不是用巧合一词解释得了的,厉南再迟钝也能意识到他身上肯定有不对劲的地方。 言行宴笑起来,他瘦得全身都像竹秆,脸色也常年苍白病态,但他这倏然一笑,就如春风徐来冰层融化,竟出人意料的好看,“你身上很香,涂了什么牌子的香水,能告诉我吗不用不好意思,法律又没规定男人不能涂香水。” 厉南“” “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告诉我吧。”言行宴看起来是误以为厉南害羞,私下偷偷给自己抹香水但又不敢说实话,怕被嘲笑娘炮臭美,所以他循循善诱,各种好话说尽,“难买也没关系,咳咳或者你愿意的话,可以把你手里那瓶高价卖给我。” “”一百来块的洗面奶要不就两千块出给这疑似性骚扰的傻缺厉南沉下脸,再一次重申自己什么也没搽,随后转过身把椅子往前面挪,摆出绝不再理睬言行晏的姿态。 见前座油盐不进,言行晏很是可惜的叹了口气,等到厉南做完十道选择题回头的时候,就发现教室里已经只剩下了他一人,言行晏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地离开了。 若是放在以前,厉南必定要嘀咕一句怎么和猫一样走路没声的,但今日,他脱口而出的却是“怎么跟鬼一样,走路没声的” 闹鬼的那天过后便是周六,厉南是高三住校生,又时逢下学期不到三个月就要高考,他一个月只月底回家住两天,其他时间即便是可以自由活动的周末,他也会自觉到教室自习。 但就以为昨日的灵异事件,整天下来,厉南总是感觉心神不宁。备忘录写了洋洋洒洒三大篇,事无巨细地把遇鬼经过都记录下来,测验作文都没这么认真过。厉南一是发愁若是再发生相似的事情怎么办更是担心若是以后再不发生了又怎么办 最关键的是,他怎么还不失忆啊 午休时间厉南点开了音乐老师的微信朋友圈,他向来嫌少踏及这被微商和养生秘诀霸占的领域,所以今日才发现老师的圈子里充满了她女儿的照片。 画面中央的小女孩一双眼睛熠熠生辉,她在和朋友做游戏,在吃蛋糕,在和妈妈学琴,在医院因为打针而哭鼻子。 倒数第二条信息是凌晨的急救室门,老师在竭尽一切地恳求和祈愿,底下的留言都是祝福和善意的询问可需要帮助。 最新的一条,却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愿妈妈爸爸的燕儿可以在天国尽情展翅翱翔。 厉南犹豫许久,最终没有去贸然打扰悲痛不已的老师,逝人已矣,还是满足了心愿,听到了想要的安息曲走的,他又何必去惊扰生者。 浑浑噩噩地听见下午最后一节下课铃响起,厉南知道自己是根本学不进去了,他干脆把书本收好,找出自己坏了两周但一直找不到时间去修的手表,想着趁去市里修表的机会散散心。 太阳西沉,市中心的人流量不减反增,霓虹灯早已接二连三地亮起,汇聚成只属于人间不夜城的浩渺星河。厉南将手表交给专卖店的维修部门,技术人员告诉他请两个小时之后再来。他摆弄着手机搜寻吃饭的地方,一边划动屏幕一边想着干脆去个远点的地方吃,一来一回方便多消磨掉点时间。 顺着手机导航,厉南穿过人群七拐八拐走进一条小巷,平时他肯定不会觉着什么,但这两天厉南神经格外过敏,总觉得有看不见的生物跟在他身后,亦或者躲在角落里偷窥他,就连昨夜做梦都是枕头边上搁着一颗七窍流血的人头。 他明白这是自己知道世界上真的有鬼之后的心理作用,遂深呼一口气,戴上耳机,播放小品集萃,在满耳东北大碴子味的普通话中淡定地继续向前走。 小巷很短,而且是一条直线,他在进入之前就看到了对面人来人往又亮堂的马路,巷子里非常干净,没有任何堆砌的杂物,瞧着像是附近居民平日经常会走过的近道。 听着耳边喜气洋洋的相声,厉南想快步穿过小巷,但双腿却不自觉地越走越慢,越走越慢,等到了小巷的正中间,他终于意识到那沉重的负担感不是错觉,他的双脚真的重若千钧,就好像 有人趴在鞋上,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腿。 粗重的呼吸声回荡在耳边,冷风吹过厉南汗湿的毛衣和衬衫,彻底吹散了他最后一点向前挣扎的力气,他就像一尊雕像一样被固定在巷道的中央,一个道路两边光线恰好一同忽略的地方。 短短三秒后,厉南忽然全身一颤,双手双脚不受控制地抖动,再接下来,更让他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他的双手竟然自发地摸了摸自己的肩膀,然后是胸口,腰和大腿,最后还解开皮带,低头看向裤子里面的地方。 他吹了声流氓哨,不是厉南吹的,而是他的身体自己吹的,吹完还笑道“家伙不错。” 他这是被附身了厉南惊慌地想要控制自己的身体,但他根本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身体自发动作着,先是走到路边,对着汽车后视镜把柔顺的黑发揉乱,再解开外套系在腰上,把毛衣脱下随手一丢。 好玩的是厉南明明控制不了自己的躯体,却能清楚地从每寸皮肤和毛细血管感知到寒冷,他愤怒地在自己意识中挣扎,却只能看着他把最里面的衬衫扣子解开到堪堪腹部以上,接着朝镜子摸摸戴在锁骨上的玉饰,露出了一个骚到骨子里,反正厉南这辈子都没露出过的表情。 厉南“” 厉南发誓他要搞死这只附身他的淫鬼。 即便他没有任何鬼怪相关的知识,也能清楚意识到这只卖弄风骚的鬼绝对从事性相关的工作,而且还想利用他的身体一起去交易。 厉南想到了言行晏,但他根本没有求助的办法,只能无力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越扭越远,最终在一个偏僻的车库前站定。 车库外面的墙壁用喷枪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体字和看不懂的图案艺术,门帘半掩着,里面传来隐隐约约的音乐声。厉南有十分不好的预感,他见自己熟门熟路地扭过去,以特殊的规律敲了敲门。 很快,一个叼着烟的男人从里面钻出来,对方看见他的脸之后挑了挑眉,“生面孔啊,长得不错,身份证拿出来。” 厉南心中一喜,他才17岁,没有成年,这个地方明显是个带特殊服务的成人酒吧,若是门童有点良心能把他赶走 “我没带了啦。”厉南嘻嘻笑着挨上男人的胳膊,“雷哥推荐我来的,放我进去吧。” 听到雷哥的大名,门童犹豫一下,却没有再阻拦,“进吧。” 厉南 厉南心如死灰地看着他笑着给门童抛了个飞吻,再弯腰进入酒吧,迎着无数的目光款款前行,随便选了吧台旁一个没人的位置。刚一坐下就有个穿着西装,衣冠楚楚的男人紧挨着他坐下,还招呼酒保给他上了杯酒。 成年人的世界总是有这样约定俗成的暗示,厉南笑着仰头一口喝下,还刻意在西装男面前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角。 骚成这样西装男也不多说什么了,直接问“我们换个地方聊聊”厉南当然不会拒绝,甚至十分主动地跟着男人离开了。 他们就在一百米范围内找到了一家十分破旧的旅店,隔音很差,走廊里还散发着挥散不去的霉味,但一夜情的男男女女肯定不会在意这些,有床就够了。 “我会吞鲸的,还可以内麝”厉南听见他躺在床上,用自己的嗓音,说出这样轻佻、下流龌龊的话,厉南被恶心得心理性反胃,只想找块脑浆撞死。 分明不久之前他还开开心心地找地方吃饭,世事无常,谁能料到他现在居然被迫躺在床上,等着被别人吃。 男人脱去衣服,低笑着搂住了厉南的肩膀,“看你干干净净的学生样,没想到这么能玩”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章 淫鬼2 厉南明明比西装男还要高上一个头,却没骨头似的推搡男人的胸膛,娇嗔道“讨厌,抓紧时间啦” “好好好” “好什么好,我允许了吗” 嚣张凌冽的声音凭空从他们身侧传来,将西装男和厉南都吓得全身巨震,西装男甚至直接骇得萎了半截,他们瞪大眼睛盯着这锁死的房间内忽然出现的一个男人,西装男结巴道“你,你谁,怎么进来的” 言行宴指指身后大敞的窗户,“二楼而已,咳咳咳咳” 也不知道这个瘦骨嶙峋,好像一阵风都能把他吹散的男人怎么说出爬个二楼而已,这句话。 厉南心头涌出一阵狂喜,言行晏居然真若他的救世主一般,神乎其技地出现了。 西装男疑惑又警惕地看向言行晏,问“你要做什么” “和你没关系。”言行宴的目光始终落在厉南身上,西装男略不睦地问他身边的厉南,“你的朋友” 厉南皱起眉,缩在床头攀住西装男的肩膀小声道“我不认识呢,这人一只眼瞎的,看着好恶心哦,还翻窗,肯定是个神经病快让他走了啦。” “呵呵。”西装男得意地笑笑,对言行晏喊道“朋友,人家根本不认识你”言行宴专注的视线明显让他产生了误会,以为面前这人是个暗恋他床伴的跟踪狂,“凡事都讲究个先来后到,今晚这人是我先看上的,而且他刚还说了你独眼龙造型不符合他审美,所以,不好意思了。” “别废话,快滚。”言行晏根本不屑于去看这个自说自话的蠢货,他只冷着眼指向厉南的眉心,“至于你咳咳” 西装男瞬间挺直腰杆从床上下来,气势汹汹地逼近一看就很好欺负的言行晏,口出恶言道“死麻杆,怎么个意思啊” 什么意思言行晏旋即用行动表达了自己的意思,他攥住西装男指着他的食指,看着好像一点力也没有用,但西装男却瞬间撕心裂肺惨叫起来,那只细得只剩骨头的手就像是金属制作的一般,紧紧抓住西装男的手指,就宛若烙铁焊在上面,几近要把他的指节捏碎。 “再指我” 西装男也是能屈能伸怂得可以,他立刻讨饶道“我错了大哥,大哥,我错了,人我让给你还不行吗,松、松手,饶了我吧” “滚。咳咳咳” 西装男头点如捣蒜,“知道知道知道,我立刻就滚,我这就滚。” 言行晏满意又轻蔑地松开手,西装男顿时履行他的契约嗖得开门,跑了个没影,与此同时,厉南也鬼鬼祟祟地试图跟着逃跑,却被言行晏轻而易举地拦在门内。 房门再次落了锁,但先前旖旎的气氛倒转,只有互相提防和警惕。 “别挣扎了,今日你必死无疑。”言行晏抽出背后双肩包里的一个竖长布包,厉南立刻意识到这里面裹的一定是他的那根竹笛,只是不知道笛剑攻击附身他的这只鬼时,会不会把他也给戳得半死不活。 厉南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停留在一个谄媚的娇笑上,“天师大人,饶小的一命吧,小的愿意服饰您呢。” 淫鬼是最难发现的鬼,本体潜伏在黑暗中,如同影子般无声无息,却也是发现之后最容易制伏的鬼,因为它们除了诱引和附身之外没有任何能力。言行宴残忍地笑笑,“咳咳,你说你附身谁不好,偏偏附在我咳认识的人身上” 厉南面色惨白,似乎认命又似乎还想挣扎,“因为这人的身上很香天师大人,我再也不敢了,我也没杀过人,就吸点他们的阳气而已,您就饶了我一命吧。” “他那么香的味道染上你的恶臭,你还想活”言行宴不再废话,单手将厉南抵在墙上,随即一剑刺穿了他的心脏,厉南本人毫无所觉,体内也未流血,厉南却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 很快,厉南就感觉全身一重,对身体的掌控权重归自己手上,但紧接而来的,就是一阵突如其来的晕眩和燥热。 “嗯”厉南痛苦地低吟一声,失去言行宴手臂的支撑后,直接顺着墙壁软绵绵地向下滑落,言行宴立刻蹲下将他扶起,又将步伐踉踉跄跄的人带到床上,“你还真是倒霉,将就睡吧,我走了。” 不能让他走,厉南拼劲最后几分力气拽住言行宴的袖子,这能慑鬼的天师走了,留他一人在这里,万一再来个色鬼淫魔什么的,他死都没地方死。 “喝醉了力气还挺大”言行宴在厉南身上闻到了酒味,推测淫魔附身之后用他的身体喝过酒,“不过我没功夫陪你玩咳咳咳,天太晚了,我必须得回家了。” 厉南虽然以前没喝过酒,但他不信屈屈一杯就能让他醉成这样,那酒里一定有东西,他被下药了。 “留下来陪我。”厉南艰难地扛着热意咬牙道,言行宴笑起来,一边把竹笛收回布包里一边说“咳咳,陪你做什么,难道留下来陪你睡觉” “”厉南想想也有道理,他这边芋火焚身,万一迷糊之中一个把持不住,他不是担心言行宴受袭,他是担心自己被言行宴揍得生活彻底不能自理,“那,请你给我留张符箓还是什么,能辟邪防鬼的。” “什么”言行宴猛地转过身来,他的动作很快,一瞬间就掐住厉南下巴,强迫他抬头看向自己,“你记得刚才发生的事情淫鬼附身的时候你不应该有任何意识” “”被用力捏住下颚是一个令人十分痛苦的姿势,但厉南却感觉言行宴冰凉的手指十分舒适,如果不是被死死捏住,他可能早已经忍不住在对方掌心里磨蹭起来。 “我全程都有意识。”厉南说完又补充一句,“昨天鬼梦的事情我也没忘。” 言行宴瞪大眼睛,面上表情十分惊讶,不一会他便沉下目光笃定道“你的体质肯定有问题,但阴阳体是天生的,你不可能咳咳咳咳咳活到这么大,还对鬼一无所察。” 厉南哪里懂什么阴阳体,他只知道他现在的视线不受控制地黏在言行宴双唇上,随着那开启闭合的苍白嘴唇跃跃欲动,如果对方再贴得这么近的话,“麻烦离我远点,我,该死” “嗯”言行宴挑挑眉,“是想亲我正常的,淫鬼附身后遗症,过一个小时就好了。” 原来不是药的作用或者说,不仅仅是药的作用 “知道有后遗症还不离我远点,真想被我亲吗”厉南恨恨地道,他好歹是个青年男子,力气却和言行宴相差悬殊,推搡半天言行宴依旧是纹丝不动。 “对啊。”言行宴居然面色无辜地点了点头,厉南被酒精沁透得迟钝无比的脑袋瓜反应了好一会,才意识到言行宴是在回答他真想被我亲吗的问题,他不可置信地对上言行宴的眼睛,喉咙干涩发苦道“你说什么” “你根本意识不到你身上有多香。”言行宴半张开嘴深深吸了一口气,即便被冷空气呛得直咳依旧死不悔改,“我居然先前一直觉得这是香水的味道,怎么可能,实在太香了,比昨天闻到的还要咳咳咳浓烈让人,让人” 让人想亲吻厉南根本不敢接话,因为他现在全身都塞满了冲动和欲求,如果言行宴现在亲过来,他绝对不会拒绝,甚至还会失去理智地和他进行更深一步的发展。 言行宴似乎已经完全被满屋馥郁的香气迷惑了,他现在反而更像一个喝醉酒还被下药的人,眼神朦胧而迷离地盯着厉南,状态十分不对劲。 “言” 厉南被面前忽然放大的脸吓了一跳,他脑袋里装满了乱成一团的毛线,根本无法有逻辑地思考。言行宴还火上浇油地越贴越近,令人舒适的温度也随着他的靠近贴上厉南的肌肤。 要不就亲一下厉南放纵地想到,他颓然卸了力,任凭言行宴笑着将唇与他的贴上。 只是没有想到,这个吻刚刚落到实处,记忆就截然而止,再睁眼,就已经是翌日清晨。 顶着刺眼的阳光,厉南头痛欲裂地从床上做起,他低下头,发现自己的裤子完好无损,衣服也穿在身上,就是皱皱巴巴的有碍观瞻。 他的一只手臂还被枕边的言行宴抱在怀里,对方身上的衣物也一样不差地穿在身上,看样子他们昨晚真的只是亲了一下,然后双双睡倒,厉南非常安心地松了口气,拍拍言行宴的脸颊准备叫醒他,然后好好商量一下他这招鬼体质的问题。 能变回普通人最好,不能的话最好也让他学几招防身的法术,免得再发生昨天那样的事情。 言行宴睡得很沉,胸膛缓缓上下起伏,他的面色依旧惨白,身上也冷得像块冰,厉南不由得为他把被子盖好,想想还是让他多睡一会,自己先去洗一个澡。 手臂被抱得死紧,厉南用了点力才抽了出来,可没想到他方才挣开束缚,言行晏就噌得睁开了眼睛。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章 阴婚1 “呃,”厉南很是尴尬地对上他的目光,“早上好” “你对我做了什么”言行晏说话间牙齿都在打颤,厉南下意识回了声“我什么都没做。”这时,他却发现不仅是牙齿,言行晏整个人都剧烈地颤栗起来,且嘴唇泛紫,像置身于冰天雪地一般捂住肩膀蜷缩起来。 “你怎么了”厉南急忙用被褥将言行晏包裹起来,“是昨天那淫鬼伤了你还是我昨晚我什么也不记得了”他正懊恼着,言行晏突然因他指腹不小心触碰到皮肤时瞪圆了眼睛,紧接着,他立刻从被子里钻出来,如蛇一般缠上厉南的手臂,双腿勾住他的腰,又嫌姿势不舒服,动了半天,最后才在厉南的配合下安安稳稳地窝在他的怀里。 厉南“” 厉南对着怀里的男人内心十分复杂。 但好在言行晏的颤抖很快就平复下来,泛青的嘴唇渐渐红润,身体的温度也从人形冰块变成微凉。 “能不能解释一下你到底什么情况”信息量实在太大,厉南根本分析不过来,言行晏活过来之后脾气也来了,他伏在厉南胸前瞪他,“我还想问你到底什么情况呢,为什么孟婆水对你无效,为什么这么香”质问中途这不要脸的天师还趁机深吸一口气占厉南便宜,“为什么我的魄呢” “魄什么魄,三魂七魄的魄” 言行晏面色沉重地点点头,“我身体这么虚就是因为少了一魄,后来找到办法补了一魄,但还是很不稳定,每天晚上都得在家里靠阵法稳定魂魄,昨天没有回家,该不会” 他昨晚没有回家是因为我厉南一下子歉疚起来,他怀抱言行晏的手箍紧了些,将自己的体温尽量多传过去一点,“丢了一魄那你” “不对”言行晏复又抬头,“我少了一魄的话,为什么只要靠着你就会没事” 厉南眨眨眼,说出自己理解的意思“不是因为我比较暖和” “少了一魄的彻骨寒是人类体温可以补上的”言行晏简直想把这没有常识的人掐死,随后他笃定道“我的魄在你体内,或者你身上有可以稳定我魂魄的法器。” 厉南明明白白地把听不懂三个字写在脸上,言行晏也不跟他多说了,直接道“我手机应该落床上了,你抱着我找找。” “牵着手行吗” “抱着我” 三分钟后,言行晏成功结束了通话,厉南听到会有人来接他,犹豫一会还是问“什么情况下你的魄会到我的体内去亲吻算是一种方式吗” “算。”言行晏单手搂住厉南的后背,坐在他腿上,用另一只手给二人系纽扣,省得待会有人来以为他们是事后,“昨晚我们是不是亲了” “是你主动亲的我。”厉南赶紧撇清自己根本撇不清的关系,虽然当时他根本没有反抗,言行晏也没有反驳,而是回忆道“那个时候我意识已经不清楚了,只是一心想着要和你更靠近些太奇怪了,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被用东西形容的厉南抿抿唇,指正道“我是人。”“你是鬼的话现在已经死了。”言行晏轻飘飘地斜觑他一眼,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敲门声就在此时响起,他晃晃腿,指使道“去开门。” “你要我这样抱着你去开门” “不然呢” “” “快点,我又不重。” 确实不重,甚至称得上轻到夸张,但是 厉南叹口气,认命地一手揽背一手托住大腿,将言行晏抱起来,二人走到门前,由言行晏伸手拧开门。 注视到门内厉南和言行晏的暧昧姿势,门外那人的脸色也不怎么好,“你们这副模样是搞什么呢搞基” “这都被你发现了。”言行宴双手拥着厉南的脖子,一副被吸干的精尽人亡样,要说他们颠鸾倒凤了一晚上估计都有人信,“介绍一下,这是我堂哥,言行善,这是我同学,厉南。” 厉南十分尴尬地朝言行善点头,“请听我解释,昨晚” “到车上再解释。”言行宴蹬了蹬腿,“你也一道跟我回家。” 言行善故作夸张地诶诶两声,“这就见家长了不太好吧”嘴上贫着,他却已经先行转身带路。厉南和言行宴也没什么要拿的东西,很快关上门跟着言行善坐上了停在旅馆前的车。 经过言行宴十分钟懒洋洋的解释,堂哥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但就原因和对策仍旧一无所知,“我从来没遇见喝了孟婆汤还没事的人,包括我们业内的天师你同学真的不是鬼吗” “你看他像吗” “那就是他身上有什么护体的法宝,你搜搜看呢哦,昨夜你们都坦诚相见了,按理说每寸肌肤,包括里外你应该都检查过好几遍了。” 厉南“” 他打断言行善的黄腔道“言哥,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言行善通过后视镜给了厉南一个大大的笑脸“你问你问。” “你觉得我身上有香气吗” 他的这个问题也引起了言行宴的关注,两个人用着同样的目光等待堂兄的回答。 “什么”言行善一脚刹车停在红灯前,他奇怪地从驾驶座上回头,用力嗅了好几下,“没有啊,你涂了什么你们gay平日里活得都这么精致的吗” “只有我闻得到。”言行宴皱眉,“不对,先前那个淫鬼也说了你身上很香,难道是分人的” 言行善咦一声,“什么样的味道” “香,好闻,芬芳馥郁,沁人心脾,猫吸薄荷,恨不得死在他身上”言行晏连思考都不用直接脱口而出,要不是厉南红着脸捂住他的嘴,恐怕不知道还要用上哪些羞耻的形容词。 “啧。”堂哥被恶心得不轻,绿灯亮起的时候下脚迅猛有力,恨不得把车开飞起来,好早点到家早点脱离苦海,言行晏被颠得头晕脑胀,怒道“慢点再急刹我把你脑袋拧下来” 言行善缓缓放慢行速,奇怪道“我还不是怕你没了魄有危险你的魄真的没了我怎么看你现在气色比之前还好,说话也是中气十足,你发现没有,从你上车以来,你都没咳嗽过。” 听到堂哥这么一提,厉南才意识到言行晏确实很久没有咳嗽过了,时间甚至可以追溯到今早醒来。 言行晏猛地扭头看向厉南,灼灼目光里充满了绝对是你有问题的涵义,厉南很无辜的把脸瞥向窗外,看着汽车越驶越偏,以拐卖人口毁尸灭迹的路线在无人的道路上行进一刻钟,最终拐进了一座十分豪华,甚至可以称得上庄园的地方。 厉南“” 明明先前车开进铁门时已经听到了一声欢迎言行善先生回家,厉南硬生生又在车里坐了五六分钟,才见窗外的风景从各色各样的树木变成建筑。 豪华的三层别墅前站满了形形色色的人,皆是一脸凝重地注视着载着三人的小车,言行善刚一停稳,便有许多人迫不及待地冲过来,为首那人拉开车门唤道“行晏,快,固魂水” 车内的言行晏非但没有像众人料想的样瑟瑟发抖,反而面色红润,非常自在地躺在一个陌生男人怀里。 厉南真是把一辈子的尴尬都用在了今天,他清楚地感受到来人未说出口的话语死到临头了还不忘和男人打情骂俏 “不用怕,待会可能会取一点你的血,但是不会伤害你的,更不会用权势逼你做什么,但事关我的一魄,希望你也能尽力帮助我。”言行晏接过玻璃杯,将其中所谓的固魂水一饮而下,厉南听到他言语中的安慰与温和,很是受用地点点头。 他本来都想好了豁出面子和言行晏在众人面前搂搂抱抱、不清不楚,但临下车前言行晏却推拒了他的拥抱,最后在他肩头嗅了一口气,屏住呼吸独自踏下了车。 厉南看着言行晏在离开他的瞬间脸颊血色尽褪,十指指尖也从苍白变为紫色,整个人都在轻微地打颤。 言家的仆从众多,毕竟这么大个庄园,确实需要许多的人力打理,主人家一共来了六个,没有人给厉南介绍,但他还是一眼认出了真正的一家之主是坐在最上座的老爷子。 那人看着言行晏难受的模样,眉眼中流露出浓浓的关心,言行晏拒绝了所有人的搀扶,一人走到老人膝前喊道“爷爷。” 老人握住言行晏冰块一样的手,小声问了几句话,随后便开门见山地大声道“关于你同学的身份,我已经有了猜想,不过还需要他回答我几个问题,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站在厉南身边的堂哥言行善立刻隐秘地推他一把,厉南当即明白他的意思,快步走上前。 “您好,我叫厉南。”他说话间瞥了言行晏一眼,试探性地碰了碰他的后背,被他触碰到的人神色忽地一变,厉南再想离开时却被不管不顾地搂住了胳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章 阴婚2 老者为面前二人的动作眯了眯眼,却没有说什么。 “你不是不要我碰的吗”厉南凑到言行晏耳边咬着牙关问,后者也效仿他的动作低声答道“我这不是觉得在爷爷面前抱成那样不成体统吗,但是实在太难受,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把头回过去,爷爷要问你问题呢” “咳。”老人轻咳一声拿漆黑手杖敲敲地砖,深邃的眼眸盯着厉南不放,“厉南我再问你,你父母姓甚名谁” 厉南未曾隐瞒,快速答道“厉文涛,陆鸥。” “陆你的外公又叫什么” 厉南的外公在他很小的时候便去了,记忆中的面容早已模糊,每年只能在清明节前从墓前的照片上匆匆瞥过一眼,“陆正兴。” “是他。”老人本来充满威严的脸上扬起一个笑容,整个人忽然变得慈祥和蔼起来。 “小子,有些话恐怕得你外曾祖父外公亲自跟你说才更合适些。” “什么”厉南不明所以,“你是指太外公可是我的外公都早已经”话说一半他又硬生生收了回去,因为厉南看见言行善递来一面平板电脑差不多大的小镜子,镜面一晃,像湖面涟漪那样徐徐展开,再接下来,映出了一张与他外曾祖父相似的脸。 只不过比照片上的人白很多,眼睛也是涣散的黑,厉南知道这肯定是他的外曾祖父公。镜中的外曾祖父看着只有二三十岁,十分年轻。他的面部表情很生动,看起来像是比厉南还要惊讶许多,嚷嚷道“这什么东西诶,老张,你来看看” 另一边窜出来一个少了耳朵和半边肩膀的鬼,“不知道啊” “太外公,我是厉南,是陆正兴的外孙,你在做什么”讲真的,因为有前两天的铺垫,如今和死人对话什么的,厉南都不怎么惊讶了,甚至还怡然自得地加上一句寒暄的话。 “阿兴的外孙我的外增孙我的老天,你居然都长这么大了”外公高兴坏了,扒着镜子仔仔细细地看厉南的眉眼,“太外公在排队投胎呢。” 厉南“”这都多少年了,还没投上呢 “没法啊,你看这排队的人实在太多了。”外曾祖父说着把镜子往他身前拨弄,只看见一条密密麻麻的队伍,直达目光无法企及的远方,就像国庆节时期的长城,鬼山鬼海。 外曾祖父又问了问妈妈爸爸的近况,随后他突然脸一板,口吻严厉道“不对,你分明还活着怎么能和我交流的你是不是搞什么神神鬼鬼的东西了不准啊,你绝对不行听太外公的话,离那些鬼东西远点,要相信唯物主义和科学。” “太外公” 言行晏的爷爷打断了厉南的话,老人微笑着出现在镜子内,“陆平哥” “果然是你这个臭弟弟别以为你现在满脸褶子我就认不出你了” 看这样子两个人先前就认识厉南当真是对这些纠葛全然无所知,他懵逼地看向几乎把整个身体都缠上来的言行宴,但对方现在的表情,简直是吸他的气味吸到上头了,十分之忘乎所以。见言行宴无法沟通,厉南就只能又回过身继续听老人们的互动。 “你的外曾孙腾根的血脉已经觉醒了,而且十分强劲,我们推测是返祖现象” “觉醒个屁,我死前叮嘱妻子和正兴无数次,每一个在陆家出生的孩子都要贴身配戴祖传的项链直到成年厉南,你没给扔了吧” 项链厉南回忆了一下,从领口中拨出一块碧玉,“是这个吗从小妈妈就一直让我贴身戴着,洗澡游泳的时候也不许摘。” “”年轻的太外公沉默数秒,随后破口大骂“镇我们家族血脉的不是这个玉是系它的绳子谁允许你换绳子的” 厉南“”它自己断掉了啊 “还有那个一直抱着你的男生是谁你才几岁谁允许你早恋了气死我了,我要托梦给孙女婿骂死他” 厉南“”厉爸爸真是无妄之灾 言爷爷依旧拄着手杖微笑,“平哥,这面镜子只有十分钟的时间,你冷静些,我长话短说。” “说什么说,我不听” “你家外曾孙把我孙子的魄给吃了。” 话音刚落,陆平外曾祖父滔天的国骂就憋回了嘴里,他瞪圆了一双眼,十分不可思议地说“吃了”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他的腾根血脉传承非常强,香味浓郁到我这儿所有的鬼都在蠢蠢欲动。” 言爷爷的这句话听得厉南毛骨悚然,他怎么会忘记这里应该是捉鬼世家,恐怕整个庄园四处都飘荡着鬼魂,他甚至想到他看见的那些奴仆就真的都是人吗 一旁的言行宴感受到身边人瞬间的情绪波动,低声安抚道“没事,都被阵法镇得好好的,不会伤人。” 外曾祖父缓缓地点了点头,“如果他能吃魂魄那还好些,总比只能散发香味吸引鬼强。你说他吃了你孙子的魄,怎么回事你孙子是鬼” “我孙子是人,但他小时候曾经被厉鬼伤了眼,夺去了他的一缕魄,我找我们言家在地府当差的祖先借了一缕鬼魄给他,没想到昨天竟被你外孙阴差阳错地给吃了去。” “你想到解决办法了吗” 言爷爷点了点头,他用拐杖敲敲地砖,双眼仍旧正朝着镜子,但实际却是说给厉南听的。“结阴亲。” “” 这三个字过后,冗长的沉默充斥在偌大的豪宅大厅中,外曾祖父不说话,厉南也一时间消化不过来巨大的信息量。 腾根吃魂魄阴亲 是他理解的那个阴亲吗 不一会,外曾祖父果断地把厉南给卖了,“可以,但我有个要求,你们言家必须好好保护厉南,把他当作你们言家的后代教育,一名合格天师该会的他都得会。” “这是当然。”言爷爷答应的也爽快,“他若嫁进了言家,我们必然会将他当作自家人看待。” 陆家除了陆平外曾祖父之外没一个懂鬼神方面的学说,厉家就更不用说了,全是沐浴在马克思之下长大的、若是厉南作为一名普通人长大也就算了,但他毕竟阴差阳错觉醒了腾根血脉,又或者说命中注定有返祖现象,所以日后必然要和鬼怪打交道,那么言家是他最好的去处。 言家天师世家,寻常人想进还不得入,厉南和言家小孙子结阴亲,等于是言家欠了他天大的恩情,说到底还不知道是谁占了便宜。 “行,没两分钟了,你这老脸还不快闪开,让我和外曾孙说几句话。” 不用外曾祖父表示,厉南也早憋了一肚子的话要问,言行晏即便再难受,也在此时坐到了一边,其余人立刻将准备好的被子盖在他身上,聊胜于无。 在厉南开口前,外曾祖父严肃地沉声道“厉南,你可知晓腾根” 厉南自然是摇头,外曾祖父也像是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答案一般地解释下去“腾根是白泽神兽的分支,食鬼食疫,十二神兽之一。我们祖上则是腾根一条分支的后代,仅食鬼,饥饿时也食活人魂魄,身有异香,是为诱惑鬼魂为食。 因为祖孙后代都是人类,腾根的血脉越来越稀薄,早已无人食鬼,但我们这一脉却偶尔有人会出现身有香的返祖现象,仅吸引鬼却没有对付它们的本事,十分危险。 故陆家所有幼童都会自小佩戴镇压血脉的法器,彻底压制腾根之力,成年后方能摘下。可是因为血脉力量实在太太太微弱了,到我这一代已经五十多年没有出过异香之人了。 现今天师灵异之流又被称为封建迷信,很少有人相信,鬼也不是人人可以看见,国家更是将其视为绝对机密,有意向大众隐瞒我便未曾将腾根和项链的事情彻底告知正兴,只叮嘱他这项链是传家宝,一定要传承下去。 没曾想你竟不仅身有异香,还能食人魂魄。” 外曾祖父摇了摇头,“你既然误食了人家孙子的魄,总是要担下这责任的,放心,结阴亲虽然是为了让他与你共享魂魄,但以你腾根之灵,绝不会伤到你。” “共享魂魄”厉南觉得有些心悸,特别是他现在还处在对灵魄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外曾祖父解释说“你吃了他的魄,但又是人类的身子,不可能将其消化,我看他贴近你会感到舒服,足以证明他的魄如今就存在你的体内。 地府严禁动人魂魄之事,被发现黑无常一律格杀勿论,而且取活人魂魄却又不伤人之事,非常复杂,难且极为耗时耗力。所以最快最方便的办法就是利用冥界的夫妻可以魂魄互通这一点,你和他二人结成冥婚。 还有,阴亲和阳婚是两码事,你在人间还是可以娶别的、你喜欢的女孩子,而且阴亲可以和离,也只能和离。等还了人家的魄,你便可以再入地府划去你们夫妻的名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章 阴婚3 厉南才十七岁,谈结婚论嫁还过早,他更关心的是“冥界夫妻为什么就” “鬼都是只有魂魄没有躯体的,在冥界成婚,就等于是两个鬼将魂魄互相交予,夫妻之名登记在案之后,判官自会为你二人牵系魂魄。冥婚也不是想结就能结的,名额就那么点,言家既然敢提那肯定是有门路。这镜子应该快没时间了,厉南,别怕,你若真结了阴亲,祖外公一定到场为你祝贺。” 外曾祖父对时间的把控很准,他的话音刚落,镜面便陡然一转,变回了一面普通的镜子,尽职尽责地映着厉南的脸。 厉南若有所思地垂下了眸,关于身体的香味,他原先猜测是自己的血肉对鬼大补,就类似于唐僧肉,没想到原来是鬼对他来说是大补,香味是他天生自带的诱饵,他才是金字塔上方的捕食者。 安心的同时莫名有些膨胀 沙发上窝着的言行晏整个人都埋进了层层叠叠的绒毯里,只露出一只眼睛有气无力地看着厉南,即便见对方停下通话也没有力气跑过去抱住他。 厉南主动走到言行晏身边,双手从空隙之中伸入,拥住了他。言行晏立刻用他冻得发紫的手抓住厉南的衣领,“你和我结婚吗” “当然结啊,我怎么能对你见死不救” 言行晏的身体在回暖,精神也缓缓回笼,“你就不怕我们是在骗你太外公是假的,故意变化出来给你洗脑的。或者名义上是结亲,实际则是用了其他邪恶的阵法,目的是把你的魂魄和腾根体质据为己有。” “啊”厉南长在红旗下,生在阳光里,父母恩爱、亲戚和睦、同学友善,真的没有想那么多,他经言行晏提醒仔细思考了可能的陷阱,最后只得无奈地道“那我也没办法,我是鱼肉你为刀俎,只能被你们骗了呀。” “咳。”堂哥言行善啪地拍了言行晏的头顶,“我们可是正经天师世家,讲人权的,绝对不会欺负普通人。真有你说的一半坏,早摁着厉南的头让他和你拜天地了,犯得着使上我一个月才能用一次的镜子吗” 一个月才能使用十分钟厉南自认他还是会看人的,没那么缺心眼,也不是刚下山的曾阿牛,他认为言家,至少是言行宴对他没有恶意,所以厉南将在他怀里各种造作找姿势的言行晏搂得更紧,转移话题问道“和地府沟通这么难吗” “难的不是连接地府,难的是与鬼交流。”言行善明显比言行晏耐心许多,或者说与陆外曾祖父的承诺在先,厉南又已经答应了和言行晏的婚约,言家已经将其当做自己人,开始细致地给他讲解另一个世界。 “活人与鬼是无法交流的,简单解释就是我们身为两个不同世界的种族,无论语言还是文字,都自成两体逻辑,根本无法互译。鬼嗷嗷嗷地叫,可能是在和你说早上好吃了吗我们看起来是瞎写一通是鬼画符,但实际落在鬼的眼里可能是一篇兰亭集序。” 厉南点了点头,忽然又问“不对啊,之前有一只鬼附身我的时候,和言行晏说了很多话。” “附身淫鬼”堂哥看向言行晏,后者没好气地翻个白眼,“废话,否则我们俩吃的空了要接吻,平白让他吞了我的魄。” “我以为是你们互生情愫,初尝禁果哎哟” 堂哥被言行晏恶狠狠地踢了一脚,厉南的疑问也转由言行晏来回答,“淫鬼不是鬼,淫鬼是怪,人死后是鬼,而怪则是阴气、戾气、执念等等所化,它们游荡在人间,有些吸食人的阳气为生,有些则纯粹以害人为乐,还有些则是无害的,只是无所事事地飘荡或者给人类做些恶作剧明日我把相关的书给你,你到时候自己去看。” “不是鬼为什么要叫淫鬼”厉南最恨这种引人误会的命名方式,老婆饼没有老婆,夫妻肺片没有夫妻,鱼香肉丝里面也没有鱼。 “难道要叫淫怪”言行宴笑了笑,将下巴搁在厉南肩头合眸小憩,这时堂哥言行善也被唤走,偌大的客厅里在厉南不经意间就只剩下他与言行宴,以及几名伺候茶水点心的侍人。 “其他人呢” “都去准备我们的阴亲了。” “”厉南感觉速度有点快,他在言家凳子还没坐热呢,甚至还没能真正理解阴亲的意思,这就要结婚了但言行宴的身体摆在这里,简直是离了厉南就不能过了,他想这阴婚确实是越早越好,“我需要做些什么吗” “你需要坐好,然后等着我把你娶回家。” “” “地府的时间与人间全然是相反的,我们白天他们夜晚,我们夜晚他们白天,鬼是不需要睡眠的,但地府会在晚上停止办公,所以现在爷爷他们应该是去准备结婚要用的东西了,待太阳落山,我们才能在前往地府正式登记阴亲。” “嗯”厉南抓住了前往地府这四个字,“不是在祖宗牌位前给我们尾指系个红线之类的仪式前往地府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言行宴笑起来,湿冷的气息呼在厉南脖子上,“很难得的机会,绝大部分天师都没这经历。” 绝大部分人还不会见到鬼呢,也不会在和同学真正认识的第二天嫁给他。 厉南沉默了一会,忽然说“我饿了。”从昨天晚上起他就没吃上饭,现在都已经将近中午了,他又想起了自己的手表,幸亏是送到了正规的售后店,隔几天去取也不会弄丢。 闻言,怀里的言行宴抬起了头,“准备一下午餐,厉先生一个人的量。” 厉南皱起眉,“你不吃吗你应该也好久没吃东西了。” 言行宴又是一笑,慵懒地靠回厉南肩窝里,“我闻闻你就饱了。” “”这话讲得厉南根本没法接,哽了好一会才开玩笑说“我怎么感觉你在调戏我”言行宴的身体逐渐回暖,他的姿势也从抱着救命稻草狂吸变为舒展的侧躺,他看着叔叔伯伯们恭敬地请着一个又一个牌位前往地下室,淡淡地说“原本你是我同学,我想闻也碍着面子和关系,浅尝则止,可现在呢,你是我未婚夫,我为什么不能调戏你” 厉南眉尾一挑,“还没结呢,再作妖我悔婚了。” “噗”言行宴举起一只手,作投降状,“你先吃点东西,今天晚上有的折腾呢。” 他的这句话并不作假,晚上六点之前,饶是言行宴再没胃口也强逼着自己喝了一大碗的白粥,中途二人被取了三次血,都是用针扎在中指上,厉南不怕疼,他只是看着言行宴的血少到几乎挤不出来,有些心惊。 “你小的时候,刚被厉鬼夺去一魄那时,是怎么活下来的”厉南问,言行宴满不在乎地戳着小鱼干,“几乎就要死了,冻得全身的血都成了冰渣子,后来还是爷爷请到了言家在地府当差的祖宗,也就是等下我们要见到的那位,请那位祖宗转了自己的一魄给我。 但他已经不是人了,给的算是鬼魄,即便作法在上面标了我的名字,转到我体内之后它还是待不安稳,成天乱跑,所以我的身体才会这么虚,每天晚上都要固魂。” 言行宴又主动解释道“我们虽然和鬼不能交流,但是地府的官差可以,他们严格来说算是鬼神,既可以与鬼交流,也可以与人。” “官差”厉南很感兴趣地继续问“牛头马面,黑白无常” “只有白无常在地府,黑无常在人间,”仿佛知道厉南肯定要问为什么,言行宴咽下最后一口粥就继续道“白无常只有魂魄没有身体,所以只能呆在地府,黑无常只有身体没有魂魄,所以只能呆在人间,它们一个负责勾魂,一个负责引魂。” “他们是什么样的关系” “兄弟关系。” “那这两兄弟岂不是永远见不到面” “是啊,但他们随时都可以和彼此交流。” 堂哥忙了一整天,累得够呛,趁着空隙溜在厉南身边刨了两大碗的饭,“我难得一个没课的双休假,光给你准备婚礼了” “没让你交份子钱就不错了。”言行宴笑笑,“还是你想当伴郎” 吃过饭,上午的那些人又重新出现在客厅,他们都换了一身更加庄重的行头,男人是西装,女人则是礼裙,厉南还以为会看见长袍马褂或者道士服,但一想天师也得与时俱进吗。 老爷子身边的男人站到厉南身前,看着将近五十岁,已经有了白头发,他礼貌又客气地说“厉先生,婚礼仓促,有失礼节的地方,还请见谅。聘礼日后我们定会补上。” 言行宴凑到厉南耳边,小声道“这是我爸。” “不用不用。”厉南赶紧摆摆手,救命用的阴亲而已,又不是真的结婚,要什么聘礼难道他还得还点嫁妆给言家 在场唯一一个女人则立刻道“当然要的,这是规矩。” “这是我小姑姑。”言行宴想想又补充道“她现在这规规矩矩的模样是装的,平日里就属她最不正经。” “”厉南忍不住和言行宴咬起了耳朵,“比你堂哥还不正经吗” “堂哥就是被她带坏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章 阴婚4 后面言行宴又一一介绍了他的舅舅和叔叔,至于妈妈和叔母听说是结伴出去姐妹游,来不及赶回来。 介绍完活着的人,众人又移步开始介绍牌位上的长辈。言行宴强忍着不适只与厉南牵着手,这也就导致他只有右手是暖和的,其他地方都冷得发颤。 地下室里,两个蒲团放在当中央,周围摆了一圈燃烧着的大红喜烛,各种奇怪的符文用朱砂写在墙上,天花板上,乍一看上去犹如血液沁染,如若让厉南大半夜自己一个人呆在这里,可能得吓得面色和言行宴一样白。 牌位上的祖先并不是全的,言行宴说是投胎了的人,牌子便摘了,越往上跨位越高,等轮到最顶上的时候,面前的红烛忽然无风自灭,三秒后烛火又自行幽幽地重新燃起。 言爷爷点点头,道“鬼师请你们。” “跪下,闭眼,咳咳咳咳我让你睁咳咳再睁。”见言行宴难受成这般模样,厉南不敢拖延,快速照他说的去做,闭上眼之后,他的头上忽然被蒙了块布,耳边的声音顿时朦胧起来,困意无端上涌,他的眼皮止不住地打颤,又强撑着不睡过去。 就这样浑浑噩噩地不知道过去多久,他忽然感受到一阵灵魂脱离的窒息感,脑中天旋地转,但就一瞬间之后,耳中忽然清明起来,厉南打了个激灵,隐约意识到自己可能已经身在地府了,但言行宴未曾喊他,他也只好老老实实地继续低头跪着。 又过了良久,厉南正觉得膝盖还有腰都痛得厉害时,面前突然传来了开门的声音,是那种古老的木门,多年未上油才能发出的吱哟声,带起满室的灰尘和霉味。 紧接着,头顶的布被掀开,厉南看到了一双白漆般的脚,他抬起头,视线将面前的鬼从脚扫视到头顶,入目皆为白色,简直是明晃晃地把白无常三个字写满了全身。 “你好。”白无常艰难地用他的死人脸笑了笑,他的双目纯白,肩膀又极宽,道声好的功夫好不容易塞进嘴里的长舌头全掉了出来,甩在胸前,还很有弹性地晃了晃。 身子两米五,舌头占一米,厉南立刻为这瘦高鬼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虽然没那么害怕,但还是难受得很。就好像怕虫子的人明明知道小虫子伤害不了他,但还是心惊胆战。 白无常镇定地把舌头折一折塞回去,可一说话又掉了出来,“言鬼师托我来带你。” 厉南直觉这言鬼师指的不是言行宴,很可能是他爷爷口中的言家祖宗,白无常在地府的地位不可能太低,能请得动它,言鬼师的身份本领可想而知。 “麻烦大人了。”厉南斟酌再三,很客气地躬下了身,白无常又十分僵硬地笑笑,“我们这地下,一百多年没有举行过婚典了,更别说是活人的,时间太紧,麻烦确实是有,但大家都很感兴趣。” 它说着不知从何处递给厉南一套繁复厚重的喜服,没有钗饰头冠,却有红盖头,“快换上吧,新郎官就要到了。” “”厉南接过喜服,他不在乎是不是扮女方,但这套大红的袍子实在是太复杂了,他连哪件第一个穿都不知道,一时间愣在那边。 白无常哪里会不知道厉南的窘迫处境,他又细又长的手指动了动,厉南身边瞬间从地里冒出来两名小鬼,小鬼面部模糊不清,手和腿也都呈现雾气状态,但它们却能行动无碍地整理好喜服,再帮厉南脱下了外套和长裤。 “白无常大人,在我眼里,看它们的手和脚都是虚无的,实际上呢这是人和鬼无法交流的原因之一吗” 白无常本来靠在一边捡起了一手瓜子在嗑,闻言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一下子扭转一百八十度,猛地凑到厉南的眼前,吓得他全身巨震,惴惴不安地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犯了禁忌。 “这么幼稚的问题就不要问我了,回去翻1到5岁天师必知大全。”白无常吓过了人,很是满意地把脸收回来,舌头也懒得管了,任它长长地挂在胸前。 厉南此人,向来都是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做俯卧撑,他看白无常也没有真的生气,想出个18岁天师必知大全里都不见得有的问题又问“大人您和黑无常真的无法见面吗” “”白无常正好嗑完了最后一粒瓜子,他好好地将身体和脑袋一起转回来,点头道“是的,几千年未见过了。我和他的情况与你们有点相似,共用身体和魂魄不过判官已经给你看过了,你的体质比较特殊,言鬼师赠与后辈的魄被你吃了,但你不消化,它也走不掉,那一魄便只能找个地方老实呆着,很可能日后将会在你体内从鬼魄变为彻底的人魄。” “”厉南懂个锤锤,他只问“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好事。”白无常又抓一把瓜子,“你要嫁的那小孩为什么病成那样,还不是鬼魄他身体不适应,又找不到人魄给他。你的出现简直是干旱地的及时雨,按我说言鬼师那点聘礼都给的少了。” 厉南真的不在乎聘礼,但他还是很好奇地府中阴亲的聘礼会是什么样子,房应该不是,车也得是马车 思忖之中,门外忽有马蹄和喧闹声,高昂的马啸传入门内,白无常把没吃完的瓜子往怀里一丢,转身打开了房门。 从窄窄的门缝中,厉南看见冥间天空中的绯色圆月,挂在西边,诡异而又幻惑。艳红的喜绸自头顶落下,遮住了他的视线,他就只能描摹盖头上精致的绣纹,再默默垂眸顶着露在喜袍外的那一抹绣花鞋尖。 不过一会,悬钟从遥远的地方悠悠鸣来,伴随着一道尖利无比的喊叫声,仿佛是从掐到了针尖细的嗓子里一点点挤出来,一音三饶,每一调都拖得冗长。 厉南听不懂这声音是什么意思,还是白无常走到他身边,扶住他的手解释道“这是报的吉时到。” 真的吗,听得来真的很像哭丧。 他小步小步地跟着白无常往屋外走,人家的伴郎是自己同学、朋友或者亲戚,他多厉害,白无常若是黑无常也可以在这,厉南简直牛得要飘起来。 “听说你可以和黑无常在脑子里交流” “是啊,只要我一个念头,小黑立刻就能知道。” “那还挺好的。” “羡慕的话去找言鬼师要他私藏的一根赤绳,月老给他的,系在尾指上,效果虽然差了点,不过也可以知道对方的方位。” 厉南在几个小时前还想过在牌位之前系个红线,没想到还真有类似的赤绳存在,他眨眨眼,笑道“我这还没过门就意图霸占公公财产不太好吧” 白无常顶着他的死人脸笑了起来,面部表情扭曲得不成鬼样,幸好厉南什么也看不到,只能感觉白无常的身体在轻微颤动。 “小黑听到了吗,这小子还挺好玩,记得有空了去找他。” 白无常这话吓了厉南一跳,他赶紧劝道“别别别,别来找我”却听身前一个低沉悦耳的声音道“什么别我不来找你,你打算嫁给谁” 话音未落,一双红靴稳稳当当地出现在厉南眼底,白无常收回搀扶的小臂往边上一退,紧接着一只属于男人的手便进入他的视野,五指细的只剩下骨头,但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递给了厉南他掌心里的牵红。 “言行宴。”厉南笑着唤了一声。 言行宴手里也攥着牵红,走在厉南身前一点的地方引路,他听厉南叫他名字,想着对方必然是紧张的,便回过头故意挤兑他“看不出来,你还挺适合这身女儿衣。” 厉南的身型拢在这雕金刻银的霞帔凤袍中,除了高挑的个子外,竟然没有其他突兀的地方。 盖头底下安静了好一阵子,言行宴误以为厉南真的被他玩笑话惹生气了,刚想要解释他没有嘲讽厉南娘炮的意思,但就在此时,言行宴手里的牵红忽然被人用力向后扯,言行宴没有防备地向后栽倒,红裳广袖翻舞飞扬,底下的人直接落入了厉南的怀里。 言行宴还在愣神之间便被一袭黑影遮住面容,他抬眸,就看见厉南拿红盖头遮住了两人的脸,喜绸下,这人居高临下地倒望着他的鬼眼,黑白分明的眼底映着浓浓的戏谑,哪里有半分紧张的影子。 “相公小心些。”厉南的嘴角上扬,笑得做作,他模仿了半分先前那淫鬼矫揉的嗓音,直接把言行宴的鸡皮疙瘩全唤了出来,厉南又撅起嘴道“你都快把奴家的心肝吓掉了。” 言行宴像是碰到什么脏东西一样,飞快地起身抖衣服,“我还担心你一个人把自己吓死了,没想到你倒还挺适宜还有闲情戏弄我” “胆子吗,吓着吓着就大了。”厉南装逼装到一半,脚边忽然滚来一只头大身小的鬼,全身漆绿,叽里咕噜地躬身在他的鞋前,盘成石头的模样,六只凸出的眼珠子从它脑袋后面钻出来,大小不一,还不停地晃来晃去。 厉南骇得抓紧言行宴的手腕,不顾自己已经不害怕了的神话,僵硬在原地一动不动。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章 阴婚5 “哈哈”言行宴忍俊不禁,笑够了才给厉南解释道“垫脚石,夫人,该上轿了。” “”厉南忍着心悸缓缓一脚踩上去,鞋底摩擦眼球发出令人发麻的声音,他就感觉自己踏在了冰块上,寒气渗透鞋底,直直传到了厉南打起寒颤的后槽牙间。 他赶紧飞快地钻入轿中,趁着厢房四周有喜布遮挡,撩起盖头脱下42码的超大绣花鞋,揉搓被冻僵的脚趾。 轿子内很宽敞,两边还备了点心和酒水,闻着有一股即将灵魂出窍的感觉,说不出来的怪异。厉南揉了没两下,轿子便在又一声尖锐的长呼中启程,行进非常稳当,这令厉南想起了书中的八抬大轿,他很感兴趣地想要从轿中探出头去看,又怕行为不合礼数。 外面言行宴潇洒自如地骑上高头骏马,想了想放慢速度驱使马匹与抬轿同步,他掀开帘幔要叮嘱些什么,可就看见坐在里面不施粉黛也俊美风流的新娘子正在疯狂抠脚。 “” 两人相对无言,不一会还是厉南咬牙道“这鬼的身子也太冷了,脚都要冻掉了但我碰白无常的手怎么就没事呢” “都说了那是鬼神简单来说,有地府正式工作编制的,我们就能交流也能碰。” “那为什么找” “你让白无常大人给你垫脚五帝十殿也不敢这么做的好吗” 厉南哪知道什么是五帝十殿,“那就不要垫脚的啊。” “然后你一个新娘子在轿子前面一个大蹦” “” 厉南的目光被道路两旁的鬼影吸引住,他们的迎亲队伍已经走到了地府的大道上,无喜庆的唢呐、鞭炮或者擂鼓声,有的是一排又一排漂浮不定的鬼影和阴恻恻的鬼嚎,似是哭又似是在笑。 血月爬上了梢头,言行宴注意到厉南的视线,好声安抚道“这是我们听不懂才觉得害怕,事实上这些鬼应该都是来凑热闹的,闹喜你懂吗” “我懂,但是画面冲击性太大”好似人明明知道鬼火是磷火,但还是忍不住害怕一样,厉南忽地又想到这鬼都有了,他还正在地府结婚,鬼火就真的只是磷火吗 “那就不要看了。”言行宴把帘幔放下去,轿外一道骏马嘶鸣的声音,厉南意识到言行宴骑着马踢踏踢踏地跑队伍前面去了,他穿好鞋子规规矩矩地坐正。 还没一会,轿子一重,到地方了。 言行宴掀开了轿帘,用手示意他把盖头放回去,厉南连忙照做,他已经打定主意为了避免再次被冻脚,他要大跳式下轿,但伸出的手刚被言行宴握住,那人便在厉南腰间一揽,再轻轻一带,就将他抱下了轿。 鬼哭声一时间更厉害了,像是阴森窄巷呼啸而过的穿堂风,一如人间那些起哄的人群,厉南哭笑不得地说“相公真是体恤入微。”言行宴握住牵红,得意道“娘子跟为夫不用客气。” “我还没有成年,今晚的事情” “安心,我也没有成年,我们盖着被子纯聊天。” “我就蹭蹭,不会进去。” “我也只想抱着你,什么也不会做。” “噗哈”白无常在一边笑得长舌乱颤,发现新人们都面朝向他,连忙摆手道“不用管我,你们继续。” 言行宴不想继续了,他转而和厉南讲起接下来的流程“抬左脚跨,门阶很高小心些我们现在是去言府大厅拜堂,在这之前主婚人也就是我的祖辈会致辞,然后就能掀盖头了,接下来判官大人作为证婚人会致辞讲话” “证婚人这到底是古代婚礼还是现代婚礼还有是不是得用证婚鬼更合适些” “照你这么说我们还得改口称判官大鬼至于仪式大致是古今结合吧。最后我们要喝合卺酒,也就是交杯酒,这个是最重要的,一定要喝完,礼成。再下去会有抢纸钱的游戏,奖品有诈尸一次、还魂一次、托梦一次” “停停”厉南表示他不想知道,反正他也不想去玩。 一路厉南都只能看见自己的鞋尖,以及大红色的地毡,等前方的言行宴停止脚步,他也就知道自己已经到了大厅之上,言鬼师的声音就在此时响起,听起来十分年轻。 他先是感谢了诸位的到访,然后很荣幸请来了白无常大人为言家后辈主持婚礼,发言十分简短,一看就是好领导。厉南心情不错,想着仪式应该很快就能结束,结果他这天真的想法很快就被白无常的一系列跪、拜、起、皆跪、叩首、平搞蒙了。 说好的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变成了拜到厉南腰酸背痛,简直是八百个蛙跳和深蹲,等到言行宴终于喘口气用玉如意挑开盖头的时候,一朝重获光明的厉南简直不敢相信,可算是完了。 高堂之上,一名年轻的男子端坐椅中,虽然是言家长辈的位置,但他的面容和言行宴的只有一分相似,毕竟中间实在是隔着太多代,这点相似都是厉南挖空心思勉强算上的。 另一边属于厉家长辈的位置则是坐着一只身形虚无的鬼,旁边还站着一只,厉南认出这是他的外曾祖父,站着的则是他的外公。 外曾祖父二十岁,外公则有四十多岁,一眼看过去简直就和坐反了一样。厉南没有想到还能再一次看到外公,发自内心地露出一个笑来,外公虽然是苍白且面无表情的死人脸,但以雾状的四肢都快蒸腾的样子来看,激动之心不比厉南要少。 白无常退到了一边,最中间的位置由一名腰间配笔的男人替代,他打开左手的深蓝色簿子,“咳,我就简单说两句” 这简单的两句说得言行宴直接睡了过去,厉南也忪耷着眼皮恨不得把判官嘴巴拧下来,小鬼们敢怒不敢言,而白无常嗑瓜子嗑得快要起飞,厉家两位祖辈掐着时间要赶紧回去继续排队投胎,只有言鬼师最坐得住,一看就是要成大事的鬼。 听得出来判官是真的很喜欢发言,致辞的最后还意犹未尽地说以后类似的事情都可以找他。 别说找他当证婚人了,请他参加的怕是都没有了。 厉南小幅度地在喜服底下伸了个懒腰,扭头看见一名美貌女子举着托盘走上前,再由判官亲自斟酒,递给二位新人。 “这便是那饮了老婆子的水也无碍的小家伙”女子看着年轻靓丽,说出的话却老气横秋,厉南意识到这便是孟婆本人,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没成想言行宴却突然用手挡住了他的视线,冷哼道“快喝了,眼睛别没事乱瞟。” “”厉南莫名其妙地受了言行宴的冷气,伸手与他交杯,杯中的酒散发着十分一言难尽的气味,颜色也是呈现着诡异的紫红,恶心与排斥泛上心头,但厉南还是很守规矩地把酒水喝得干干净净。 孟婆很高兴地收回酒杯,作结束语道“这是言鬼师向钟馗大人讨来的酒,再由判官大人亲自过手,饮下此酒,你们的灵魂就彻底交连。记着,五年之内,勿要离开对方一公里以外。五年之后再来此地,钟馗大人自会为你们解魂。” 这个附加条件厉南还是头一回听说,照言行宴的反应来看,他也是刚刚知道,他问“若是超出了会怎样” “还能怎样,你受苦呗。”孟婆托着盘子站到白无常身边,两名热爱瓜子的鬼神一人一手瓜子嗑了起来,边嗑还边嘀咕人间很少有烧瓜子来地府的机会,这次沾了婚礼的光,一定要嗑到爽。 厉南现如今无法与外曾祖父和外公交流,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只鬼在他面前停留,那两双无神涣散的眼睛分别与厉南对视半晌后,二鬼不再停留,齐齐出了门。 “或许我可以做游戏给他们赢一个托梦的奖励,外公应该很想念妈妈。”来到洞房内之后,厉南坐在床上突发奇想,言行宴被可恶的白无常和孟婆带的也开始嗑瓜子,二人都已经换回自己先前的衣服,他拍拍裤子上的瓜子壳,道“没必要,死都死了,何必贪恋过去,等轮到他们投胎,失去记忆便是新的人生了。” 说到这里厉南疑惑地问“我外曾祖父都死去那么多年了,为何还没投胎” “你还真以为二十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呐两百年还差不多,排队的鬼太多了,慢慢等吧。” “有鬼会在奈何桥上等自己的有情人下来,一起投胎吗” “不要太多,前些年奈何桥上等的鬼太多,差点把桥给挤塌了,阎王震怒,把那些痴情鬼全摁着脖子喂了孟婆汤。” “哦”厉南很感兴趣地往言行宴身边坐了坐,言行宴也是讲到兴起,“因为现在地府鬼口众多,很多徘徊在人间不愿轮回的鬼,只要不打扰到活人,黑无常都不大管,由它们去了。 地府不强制要求,那只能我们天师暂时管理,杀是肯定杀不得,就只能把它们驱赶到无人的地方,最好的还是引它们走上黄泉路。大多数情况下都不会出乱子,因为鬼停留人间主要原因都是舍不得亲人,最多就是家人被它们扯进梦里。 鬼基本不会去找不认识的人,所以我才一直觉得你和钢琴房的女孩有关系,没想到你居然是腾根的后人,女孩是被你引诱来的。 对了,先前骗了你,达不成鬼的愿望我也可以带你强制脱离梦境,是我想要完成女孩的心愿积攒阴德,怕你不乐意,才骗你说只有达成它的执念这一个法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4章 阴婚6 厉南哦一声,并不在意言行宴的谎言,他问“你为什么这么需求阴德,是为了你的魄” “这是原因之一,阴德越多,鬼魄与我的身子契合度就越高,另一个原因则是阴德越多,鬼怪就越难伤到我。” “还有鬼能伤到你”厉南想起了言小天师在女孩的梦里对红鞋女鬼的暴击,在酒店里对淫鬼的一击必杀,言行宴则是叹了口气,指指自己血红色的眼珠,“你以为呢” 厉南很好奇地问“这是什么鬼当初为何要伤害你” “厉鬼,来人间复仇的厉鬼。”言行宴靠上床帏,“厉鬼是为数不多活人能斩杀的鬼之一,但大多数情况下,你可能非但不想杀这厉鬼,还想帮着这厉鬼把仇人碎尸万段。 因为不是所有含恨而终的鬼都能成为厉鬼,那得在十八层地狱之中滚过一圈,刀山火海受尽非人的折磨,放弃轮回转世的路,再将复仇的理由经由判官判决,获得阎王批复之后,才能返回人间成为厉鬼,向所恨之人复仇。 这种恨,都是不共戴天刻骨的恨意,都是莫大的冤屈,是血海深仇,很多时候,你真遇到了厉鬼,反而不想去管它的事,任由它复仇成功,再自行消失。” 厉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问“那害你的厉鬼又是什么原因,你当年一个小孩子,能做出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性本恶的未成年人也有很多,但厉南看言行宴实在不像。 “我很冤的。”言行宴又叹口气,几乎把自己叹成了气囊。“嗯”厉南求知若渴地捞了一把瓜子,终于彻底沦落为嗑瓜子听戏大军中的一员。 “四百年前,永朝内阁大学士有名嫡女,容貌清绝秀外慧中,她在一次中秋灯会上看中了一名年轻的探花郎,探花郎长相英俊儒雅,谈吐得体,前途不可限量,但等媒婆上门时,探花郎却说自己在故乡已有了未婚妻,不日便会接她入京成婚。 陈家女被拒后每日以泪洗面,身子逐渐消瘦,可仍旧是对探花郎情根深种、念念不忘。 事情的转机便发生在一年后,太子谋逆一案闹得满城风雨,探花郎刚来京中怎么可能是太子党,但就是被敌对的有心人趁机利用,将他也一并押入了大牢。 就在探花郎走投无路之时,陈大学士主动抛出了橄榄枝,他愿意出面保下他,条件是必须迎娶他的女儿为正房。 陈大学士闷头做了一辈子的学问,到了为家里寻死觅活的女儿,也只能不顾老脸做了这等要挟之事。 不日后,探花郎在牢里被折腾得奄奄一息,被迫无奈之下,也只得答应了陈大学士的条件,和陈家女结婚。可怜他的原配发妻,也在婚礼同一天过门,直接就从明媒正娶变成了一台小轿,从后门进,陈家女却是风风光光地做了探花郎的正妻,夜晚探花郎也是宿在了陈家女的这里。 陈家女得偿所愿,发誓会一心一意爱护自己的丈夫,做他的贤内助,陈大学士自觉对探花郎趁人之危,但也真救了他一命,叮嘱二人举案齐眉,平时也时常提点探花郎,将他视作自己人。 但探花郎的心总归是系在发妻身上的,碍着陈大学士的救命之恩与陈家女相敬如宾,更加偏爱的还是他的妾室,没过多久,发妻竟然先怀上孕,九个月后,给探花郎生下了长子,言叡。” 讲了这么久,言行宴的故事里终于出现了一个名字,更别说还姓言,厉南立刻就把他当作了主角,但故事根本没有围绕他展开。 “偏房比正室先生下孩子,原因无二,探花郎根本不愿与陈家女同房,也就刚结婚的几次做做样子,日后根本没碰过她。等到言叡的降世,京城都传遍了陈家的笑话,就连家里的仆役也拿这件事作笑柄谈论。 丈夫的偏心和闲言碎语令陈家女从委屈变为怨恨,她是高官之女,背后有整个陈府为她撑腰,而言叡的母亲呢,只是一个小小的村妇而已。 陈家女在嫉妒之下开始使尽手段挫磨侧室,欺压言叡,探花郎心疼发妻每每相护,但又因受到陈家庇荫和陈大学士的恩惠,不仅无法休去陈女,还要好言劝慰,甚至也给了陈家女一个孩子。 受孕之后,陈家女果然安分下来,但好景不长,言叡年幼,正是贪玩的年纪,一日在后院玩耍之时,冲撞了陈氏,害得她受惊跌倒” “孩子没保住。”厉南断言道,言行宴点点头,取了一块甜糕在嘴里细嚼慢咽,“没错,已经成了形的男胎,陈氏大受刺激,怒不可遏,命人绑了言叡,杖责五十。 四五岁的孩子,打十下估计就没命了,陈氏这就是要让他给自己的孩子偿命,言叡生母怎么能肯,她为子代罚,被打得奄奄一息,未等到探花郎闻讯赶回见最后一面就咽了气。 探花郎悲痛欲绝、恸哭不已,也彻底恨上了陈家。 他一直惦念着陈老先生的恩情,对陈家女百般容忍,但此时看到心爱的女人死亡,无辜稚子受重伤,一不做二不休,耗费六年时间与朝中权臣里应外合,捏造伪证,利用陈大学士的信任,将贪污谋逆的帽子扣上了陈家。 皇帝震怒,从陈家查抄出了上万两的真金白银,以及通敌叛国的铁证,陈大学士含冤入狱,名声尽毁,因为年迈没几日便死在了牢里,陈家的男子皆受牵连,全部斩首示众,未出阁的女子尽数充为娼妓。陈家就这么倒了,还是臭名昭天,陈氏女悲痛不已,生了重病卧床不起。 然而就在这时,他的丈夫直言就是他扳倒了陈家,陷害了自己的岳父,然后一纸休书递在陈氏女眼前,不顾她仍在病中,直接把人赶了出去。 家破人亡,物是人非,陈家女根本无处可去,心如死灰之下,出了言府就投了河。 陈大学士一生爱名,勤勤恳恳兢兢业业,桃李满天下,他节俭了一辈子,一心为民,最终却落得如此下场;陈家偌大家族多少无辜的性命受到牵连;陈氏女敬爱丈夫,将言家管理得井井有条,却惨遭抛弃。 陈氏女死后满怀不甘,她熬过了十八层地狱,到判官面前鸣冤,而探花郎残害忠良为真,欺君为真,抛妻宠妾为真,判官同意陈氏女化作厉鬼,回人间向探花郎复仇。 但探花郎却早已因为思念亡妻过度,也故去了,临死前他将独子言叡托付给了禅明寺的住持,希望能护他成年。陈氏女害死探花郎不成,也找不到探花郎的鬼魂,便要去杀那她最恨的女人的儿子泄愤,但佛法无边的寺院是最克制她的存在,主持又算出了她的存在,给了言叡护身的法宝,她根本无法伤害言叡。 陈氏女并不甘心,她在人间隐藏起来,随时等待复仇。没想到言叡幼时因为挨了那十杖,落下了病根,一直体弱多病,年方二十五便去了,终生未娶,膝下仅一名收养的远远远房侄子为他送终。 陈氏女又迁罪于那侄子意图杀害,可未曾料到这侄子是天生的阴阳体,小小年纪就已经被天师界大拿收作弟子,一身捉妖驱鬼的神通,打得陈氏女差点魂飞烟灭。 陈氏女不得已在人间蛰伏,守那探花郎的转世守了整整四百年,直到这个世纪,才重出人世。” 听完了整个故事,厉南十分唏嘘,他说不上其中绝对的坏人或者绝对的受害者,只感觉造化弄人,阴差阳错,他对上言行宴的眼睛,“你便是那探花郎的转世” 虽然是问句,但厉南口中已是肯定的口吻,但言行宴居然摇了摇头道“不是。” “啊”厉南把桌上的瓜子壳堆了堆,蹙眉再猜,“那你是那阴阳体的天才侄子的转世” “天才侄子名为言慎之,给我们主持婚礼的言鬼师大名就是言慎之,本尊。” “”厉南又想想,忽然灵光一现,只感觉自己之前的思维十分具有局限性,谁说男人的前世就必然是男人了“你是探花郎发妻的转世对吗你前世也太惨了,整一憋屈妇人” 言行宴一巴掌拍上厉南的脑袋,看阵势恨不得把厉南的脑浆拍飞出去,“我的前世是言叡” “” 厉南一直觉得故事里的言叡最不可能是陈氏女报仇的对象。探花郎是陈氏女悲剧的根源,而且迁怒于陈家,直接害死陈家满门;探花郎原配抢走了陈氏女的爱人,先不说其中纠葛谁是谁非,陈氏女恨原配十分正常;那天师侄子,打得陈氏女生活不能自理,记恨他也十分必然; 至于言叡就是个早死的小孩子,四岁因为顽皮几乎赔进去了一条命,长大了也没熬过去。陈氏女不去杀他爸杀他妈杀他侄子,就盯着这最弱的一只残害 “陈氏女为什么不去杀探花郎的转世” “探花郎压根没有转世,言叡被打了一顿之后奄奄一息,其实根本撑不过那一年,探花郎无法接受妻子儿子的接连离去,便去求了寺院住持大师,用自己的三世轮回换得言叡二十年寿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5章 阴婚7 “那侧室的转世呢” “那母亲死后灵魂不肯与无常离开,终日徘徊在自己的丈夫身边,在他一次差点被政敌杀害时,拼尽魂飞魄散换了探花郎一命。” “哎若是没有陈氏女,这应该是十分幸福的一个家庭,但你的故事真实性高吗判官怎么会同意这样情况下的厉鬼复仇侧室真的是全然无辜的吗还有,是不是你四岁的时候故意推了陈氏女一把”厉南可不敢小觑古代那些严峻坏境下长大的小孩子的心智。 言行宴摇了摇头,“谁清楚呢,这是言鬼师告诉我的,他又是从言叡口中听来的,言叡说起自己的故事,带多少隐瞒和片面谁又能得知”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厉南喝了口水,“你的前世收养了言鬼师,那他岂不是得叫你义父” 言行宴“” 他没好气地瞥厉南一眼,“想的美你得记住,前世同今生那绝不是一个人,所以言叡不管是受人唆使,还是打小心眼坏故意害死陈氏女肚里的孩子,也无论什么父债子偿,都与我无关。” “嗯,知道了。”厉南在言行宴认真的表情下也很郑重地点点头,“那她伤了你的一只眼睛,夺去了你的一魄,是不是已经大仇得报魂飞烟灭了” “不清楚,那之后她再也没有出现过。”言行晏摸摸自己从陈氏女那里抢来的鬼眼,“不过我觉得她肯定没有死,还在积蓄力量随时准备反击。” 厉南又问了些问题,譬如通过鬼眼看到的人间和冥界都是什么样子的,言行晏解释得口干舌燥,正欲敷衍厉南让他边上凉快去的时候,二人的洞房门忽然被推开,鬼师言慎之出现在门外。 他似乎是因为怕吓着小辈们,特意将自己的外貌变为活着时的模样,一身读书人的长衫打扮,身形修长,看着十分英武,只可惜脸上表情太僵硬,眼睛也涣散无光,少了那点活人的精神气。 “婚礼已毕,你们既不洞房,闷在这里着实无趣,不妨外出转转。”鬼师轻轻一抬手,掌心中凭空出现了一个小黑盒子,“我无好物可赠,这盒子里有些小玩意,你们看看,喜欢的便拿去吧。” 说着鬼师就将黑盒放在桌上,又从袖中取出了一根编好的红绳,“此绳之中编入了钟馗大人的头发,可震慑不怀好意的鬼怪,令其不敢靠近,南,你系于右手腕上,勿要离身。” 鬼师说话文绉绉的,听得厉南别扭得很,但他知道鬼师对他的一片好意,连忙起身道谢,另一边言行晏因为和鬼师的关系更好,胆子大的要死,得了便宜还敢卖乖,“鬼师大人今天难得这么大方,如果我都喜欢的话,可不可以把整个盒子都拿走还有你这半文半白的话听着好奇怪啊,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现代普通话” “”鬼师面无表情地转过脑袋,“小小年纪如此贪得无厌,那你只可挑走其中一样。” 言行宴“我现在道歉还来得及吗” 鬼师启唇好像还想说些什么,动作却忽然一顿,接着快步走到了门外,厉南好奇地探头去望,只见鬼师半垂下脑袋,似乎正在屏息聆听着什么,不一会,他缓缓侧过身,涣散的双眼死死盯住了厉南。 “怎么了”厉南直觉有意外的事情发生,果不其然,言鬼师向他招了招手道“天师井在唤你。” “天师井” “天师井居然会主动搭理你”相比于厉南的一脸懵逼,言行宴激动地直眨眼睛,他抽出腰间的竹笛,“每一个具有阴阳体的天师都有资格去天师井内摸出一样本命法器,就像这把笛剑,就是我的本命法器,它具有斩灵之能,十分非常罕见。天师井会唤你,那定然是有一样法器与你有缘,迫不及待地要认你为主。” “啊” “啊什么啊快跟鬼师去天师井啊” “”厉南被急不可耐的言行宴用力向外推,他问“天师井在地府里你不是说嫌少有人能下来地府吗” “啧,在上面做个阵法直通天师井不就好了,你的智力全用来做数理化了是不是” “” 厉南还没想出反驳回去的话,肩膀忽然被人握住,言鬼师一边抓住一个小朋友,嘴里念念有词,一瞬间,三人身边的场景便换了个模样,枯黄的干草卧在足下,形态各异的枯树林立两边,四周雾气缭,各类植物绕状若鬼魅,在风中呜呜作响。 刚一落地,言行宴就晕晕乎乎地撑住额头,咬牙切齿道“这瞬移真的不管多少次我都不能适应。”厉南听到这话才知道自己方才经历了什么,他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头晕脑胀地蹲到了地上。 “南,来这里。”言鬼师指指自己脚边的石井,厉南顶着头晕走过去,井是废井,打水用的绳子断成两节躺在边上,木桶也腐烂不堪,他半跪到井边,探头去望黑黢黢的井内,什么也没看见。 厉南奇怪地问“我应该怎么做” 话音未落,他就突然被人从背后狠狠踢了一脚,整个人猝不及防地直接从井口栽了进去。 鬼师“” 刚想解释你把手伸进去就好的鬼师“行晏,你这是要杀人灭口吗”言行宴诶了一声,“不是这样的吗我小时候就是这样被我小姑姑踹进井里的。” 鬼师“” 言行宴“” 天师井下别有洞天,厉南被一个大傻叉踹了黑脚,还没来得及惊叫出声,就又被一团温和的气托住,然后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地面。 井内无光,他却可以将四周看得清清楚楚,这里就像是一座地下藏书馆一般,布满了数米高的原色木柜,区别只在于柜子上储存的不是书,而是各种奇形怪状的东西。 每样宝物都安安静静地呆在属于它们的位置上,厉南直觉面前的东西都不属于自己,所以就没有好奇地上去触碰。 若有若无的第六感指引着他,催促着他缓缓向前走。 明明应该是深而狭窄的井却出奇的宽敞,厉南走了许久也没有看到尽头,周边的一切出奇地相似,看多了有种正在重复经过的错觉,但他心中隐隐有股就快到了的预感,咬咬牙加快了脚步,忽然,厉南眼前一花,再回神,人就已经站在了言行宴和鬼师的面前,而他的手里则紧紧握着一只通身漆黑的毛笔。 关于毛笔的作用也突然间浮现在他的脑海里可与鬼交流,但双方都只能有一句话。 与先前堂哥言行善的那面镜子一样,也是一个沟通用的法器。厉南开口将毛笔的功能告诉了言行宴和鬼师,然后皱眉道“可我不会写毛笔字啊,难道还要随身带墨汁和砚台吗” 他刚抱怨完,毛笔忽然闪了闪,接着竟缓缓化形成了一只黑色的签字笔,笔杆润泽适手,厉南在手背上画了画,发现居然还是标准的05粗细黑色墨水签字笔。 “挺好的,我喜欢。”厉南将签字笔在手指间流畅地挽了一个花,笔中有灵,感受到主人的满意,它也雀跃地直颤。 言行宴见厉南没有把被他踹了一脚的事情放在心上,赶紧找事儿做要让厉南彻底失忆,“走,东西也到手了,赶紧趁还能在地府呆几小时,哥带你去逛奈何桥。” 他们婉拒了鬼师要用瞬移送他们一程的好意,言行宴用哨唤来早上迎亲时骑的高头大马,让厉南坐在他身后,一路受着成千上万只鬼的注目礼,终于狂奔到了奈何桥边上。 不出意外,鬼山鬼海,各个年龄段,各种死状应有尽有。奈何桥是一座石桥,脚下的石块排列并不整齐,有不少凹凸坎坷,青阶上飘满了鬼魂,雾气缭绕,桥下的河波涛翻滚,隔得老远就能闻到腥臭的气息,但除了厉南这个大活人之外,其余鬼浑然不觉臭,即便前几日已经清走了大批的痴情鬼,但还是有接连不断要等恋人一起投胎的鬼徘徊在桥头远望,痴痴地守候着。 骏马完成了任务立刻化作烟雾消失不见,省了言行晏牵行的力,不要太好用,他甩甩被缰绳勒红的手,走上前,听见厉南背对着他说“相传奈何桥底下是忘川河,河前是黄泉路,河后有个土台叫望乡台,台上妇人卖她的孟婆汤对吗” “怎么又是孟婆你可别被她的驻容术骗了,那婆子又老又坏,阴得很。” “啊”厉南被言行晏的话逗笑了,“听起来好像你被她骗过” “”言行晏没有立刻回应他,正当厉南奇怪地想要回头时,一只冰凉的手忽然若游鱼一般钻进他的掌心里,厉南被冻得一颤,他垂眸,只见一只五指细长的手握住了他的右手。 这个行为有些暧昧,至少厉南没有心大到和一个同龄男性手牵手逛街街,他没有立刻甩开言行晏的手,但还是半开玩笑地回头问道“怎么了是奈何桥上人太多,怕我走丢了” 言行晏黑红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少倾,扬起一个笑,那笑几乎是人脸可撑大的极限,接近露出了全部的牙齿和粉嫩的牙龈,厉南心头一毛,下意识用尽全力地甩开言行晏的手,但不等他后退,言行晏已经欺到身前,双手掐住厉南的脖子,狞笑着收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6章 冤鬼1 耳边是毛骨悚然、歇斯底里的笑声,厉南毫无准备地被人制住喉咙,铺天盖地的窒息感一瞬间席卷了全身,血丝布上眼球,他拼命拉扯言行晏的手,看这人脸上满是兴奋至极的扭曲。 厉南咬破舌尖,用疼痛和鲜血刺激自己,再一脚踹上言行晏的下体,以断子绝孙的力道,毫无保留地踢到了实处,言行晏吃痛松手勾下腰去之后厉南更是没留情面地在他小腹狠狠揍上一拳,要他彻底失去反抗能力。 言行晏他妈的这是中邪了吧厉南脖子痛得几近断掉,火辣辣得疼,阴冷的风带着血腥气吹过他漫上薄汗的肌肤,厉南僵硬地回过身,只见偌大的奈何桥上空空如也,那么多的鬼魂转眼间消失不见,只余下厉南一人,和他身后不知是谁的言行晏。 我这是入梦了 厉南警惕地退到桥头,他刚才还想着鬼实在太多,不方便观桥,现在倒是满足了他的愿望,但厉南宁愿回到梦外,届时他绝对不会再抱怨半句。 刚才获得的签字笔在他口袋里铮铮作响,厉南被提醒立刻将它取出,打算言行晏再扑过来就拿这无敌小笔芯戳死他。 言行晏本痛得捂着肚子低吟,等厉南意识到自己这是进入到鬼的梦里之后,他忽然抬起头,瞪着眼睛阴森森地笑起来。 厉南赶紧拔腿就跑,但仅一个转身动作的时间,他的双腿便被狠狠一绊,迎头就着朝满是青苔的石阶上撞去,厉南被磕得眼前一黑,剧痛之中他瞬间再回神,接着竟然是猛地从一处床铺上坐了起来。 他发现自己正处在一间中式装修的卧室之中 “”这鬼梦的逻辑也太差了场景转换太突兀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奈河桥上磕了脑袋就从床上惊醒 厉南捂着还留有痛感的额头,掀开被子时脖子一转,瞬间脖颈也剧烈地疼起来。穿衣镜就正对着床铺,厉南抬眼一看,瞧见五只黑黢黢的指印深深地刻在他的脖颈上,十分骇人可怖。 他是在言行晏身边入的梦,那想必他的突然晕倒肯定立即引起了对方的注意,言行晏肯定马上就会跟着他也进入这场梦境 厉南正思索着,手边忽然传来一阵烫意,厉南低头见是签字笔为了彰显存在感发起热,他立刻将其收好,缓之又缓地下了床。 因为笃定言行晏很快就会出现,厉南将注意力都放在了周边环境中,这里明显是一对夫妻的卧房,结婚照就挂在床头,但厉南只能看见二人相依偎的身体,看不清他们的面庞。 他眯起眼睛盯着仔细观察这副照片,忽然眼睛一花,婚纱照上的两个人竟变成了他和言行晏,纯白色的婚纱裙和西装也变成了大红色的喜袍,言行晏笑得格外高兴,双眼都弯成月牙形状,他则是悲伤地痛哭,双目流出血红色的泪。 厉南承认看清照片的一瞬间他心脏加速了跳动,但他很快意识到言行晏总有一只眼睛是遮在眼罩后面的,这幅婚纱照是想骗谁呢。 就在他想清楚的刹那,照片又变回那看不清脸的一男一女。 卧室内的生活气息很足,墙角的小沙发上堆满了衣物,床头柜上也摆着喝了一半的水杯和充电线,厉南打开衣橱,看见里面分门别类地摆着夫妻二人的衣服,妻子的衣服都堆在上层,明显叠得更为整齐,丈夫的放在中间,歪歪扭扭的,就像是随便一折。 这家庭氛围倒是不错,夫妻二人共同承担家务。厉南蹲下还要再翻翻看线索,这时却听见屋外传来了敲门声,声音很大且非常急促,像是非常迫切地要进门来。 厉南皱起眉心,他还完全没有看清这个梦的含义,犹豫到底要不要去开门,然而就在这时,卧室的门忽然被打开,言行宴出现在门外,他见到厉南就是一喜,“原来你在这” “”厉南眉头反而蹙得更紧,毕竟真言行晏之外还有个假的言行晏,谁知这只是真是假。 面前的这名言行宴发现了他显而易见的提防,非常不明就里地朝他招手,快速道“你刚才在桥上突然晕倒吓我一跳,还不快过来,外面那应该是梦里的鬼,等会开了门,你一定要紧紧站在我身后。” “”厉南神色一松,卸下肩上的力,他解释说“那鬼会化形,先前变成了你的样子,差点掐死我。” 言行宴头也不回地摸着墙向前走,闻言笑道“是吗” 敲门声愈来愈急促,到后来几近演变成了砸门,屋内的二人不紧不慢地逼到玄关,言行晏停下脚步反手牵住了厉南的手腕,忽然,砸门声之外厉南还听见了隔着一道墙的呼喊声,嗓音十分熟悉 “厉南厉南你快开门啊屋子里有鬼” 听到言行宴声音的一瞬间,厉南脊椎边上的鸡皮疙瘩密密麻麻地炸开,被握住的手腕也针扎一般的疼,他瞳孔剧烈收缩,而倒映在其中的,便是身前一寸之处,这一个言行宴嘴唇张开到极限的狞笑。 血红的牙龈肉瞬间逼到眼前,厉南右手被对方制住,只能用左手一拳打出去,正中言行宴的右脸,那张脸就像没骨头的沙袋一样被他打凹进去,牙齿穿透了脸皮,不成人形。 趁这个机会,厉南赶紧打开了房门,屋外果不其然站着满脸焦急的言行宴,“你没事吧” 厉南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膛大肆起伏,他摇摇头,“没事。”说完,他就看见从门外踏进玄关的言行宴忽然瞪大了眼睛,唇角缓缓扬起,很快便狰狞地露出了全部的牙齿和牙龈,他从身后拿出了一把电锯,疯狂地笑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又是假的这只还有武器厉南根本来不及关门,只能硬着头皮往回跑,凹脸的言行宴也重新站了起来,即便半边皮都要掉不掉地挂在脸上,仍旧笑着往厉南的方向靠近。 然而最为要命的是,先前厉南出来的卧室门里又走出了第三个言行宴,那人紧抿着唇,见到厉南则眯起眼睛倏然一笑。 厉南现在看到言行宴笑就头皮发麻,三个言行宴将厉南的前后去路彻底堵死,他猛地拔出签字笔,背抵着墙厉声道“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别搞这些梦来吓我” 拿着电锯的言行晏无疑是这三只之中最令厉南恐惧的,他举着签字笔的手抖得厉害,随着电锯言的靠近,他的双脚就像扎进地里一般动弹不得。 不对劲厉南强制压着那股发自内心的畏惧和害怕,那是让他想完全放弃抵抗抱头痛哭的冲动,即便之前面对能让他粉身碎骨的汽车怪物,厉南也没有如此消极的想法。 那就只能说,这种无法反抗的惧意是梦境带给他的,也是鬼想传递的信息 “你跟这些鬼废什么话啊。”最后出现的言行宴不知何时挡在了他的身前,他背对着厉南手持笛中剑,步伐果断而潇洒地避开了电锯的攻击,举着电锯的言行宴此时就像个笨重的怪物,还没将武器挥舞回来就被笛剑刺穿了心脏,紧接着嚎叫着化为灰烬,凹脸言行宴就更不用说了,纯粹战五渣,被一脚踹飞出去,跟着化为虚幻。 言行宴解决了另外两个他,回过头,只见厉南警惕地拿笔尖对着自己,一脸的戒备,“哈”他歪歪脑袋,“你做什么呢” “”厉南先前被骗得太惨,此时仍旧神经紧张地解释道“鬼一直变成你的模样,我不知道你是真是假。” “哦,”言行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鬼不会说人话哦,不能和你沟通的,你忘了” “他们说了,都说了。” 言行晏嗯一声,很快又了然道“它们说的话肯定是你之前想到过的,你觉得或者你希望他们说出的话,会有这种情况出现的。” “”厉南快速地回忆,发现居然真是这样的他刚想着自己晕倒了,言行晏会进来保护他,言行晏就出现说看到他在桥上晕倒让他站在自己身后;他又想自己在屋里被攻击,门外的言行晏肯定很着急,打开门,果不其然言行晏很关切地问他没事吧。 言行晏又道“顺带一提,在我这里,鬼却是变成了你的模样。” “什么”厉南惊讶地说“我的样子” “是的,我随你进来这梦境之后,就看见你在床上拿着菜刀要杀我,但是我这只眼睛是鬼眼,看得到那个假的你身上的鬼气,我便反杀了它,再出门,就看见两个你要杀你。”言行宴说到这里又补充道“我怕你担心我认不出你来,还特意对你笑了笑想让你放心。” “你那笑差点没把我魂吓掉”厉南撇撇嘴,已经对面前人信了七八分,“假的你笑得好恶心” 言行宴回身打量着房子里的场景,将剑收回笛子中,“这次的梦真是有意思不过得委屈你等会再去看奈何桥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7章 冤鬼2 现在的重点是奈何桥吗厉南没好气道“能不能带我直接出去找那个鬼,我有了笔,面对面交流不行吗” “就能互相说一句话,光是一个你是谁就能用掉,说得清楚什么”言行宴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红绳,“月下红绳,刚才我趁机从鬼师的盒子里偷的,可以知彼此的方位,小手指伸出来。” “”厉南眯起眼睛,“你真的是言行宴吧我可不想和一只鬼绑红绳。” 言行宴哪肯和厉南废话,强制性地把他手一扯,干脆利落地在厉南小手指指根处绕了两圈系好,“现在我为刀俎,你为鱼肉,就算我是鬼,绑了你你也得认,谁叫你眼瞎呢。” 这句话重复的在言家时厉南自己说的话,他都快忘了,关键偷红绳这事厉南更是完全不知情,对此他终于又信了面前这位言行宴剩下的两三分。 白无常提起的月下红绳居然真的落到了厉南的手里,他主动拉过另一端替言行晏系好,绳结刚打完,红绳一下子消失不见,仿佛压根不曾存在过一样,但言行晏的位置却在厉南心中烙下刻印,即便他闭上眼睛,也能清楚地感知到言行晏身在何处。 做完了这事,再出现二十个言行宴,厉南也能一眼辨出谁是真的那只,他终于可以安心地将视角转向这间房子内的种种。 言行晏抢先一步拉开了窗帘,灰尘四溢,呛得他直挥手,窗外没有阳光,只有一轮冥界的血月,在青黑色的云层后暗藏。 “厉南,快过来。” 闻言,厉南走到他的身边,透过玻璃,他看见了楼底下无人荒凉的奈何桥,桥下的水流清澈潺潺,他们身处的这间楼层竟然悬在半空中,当真的空中楼阁。 “有什么特殊含义吗”厉南问,言行晏耸耸肩,“我猜,是鬼要表达的东西必须在一间房子里,但是桥周围都没有可以给它筑梦的地方,所以就硬生生造了这么一座空中楼阁当然仅仅是我猜,万一有什么深层次含义,就当我没说过。” 离开床边,厉南坐到了客厅里正对电视的沙发上,腿边就是垃圾桶,里面还很生活化地塞着外卖盒子和两个捏扁的啤酒易拉罐,顶上垒着两盒吃完的泡面,荤油和残渣浮在表面,很倒人胃口。 他拉开茶几下最顺手的抽屉,里面塞着一包开了封的烟和打火机。 言行晏在阳台转了一圈,架子上晾着不少衣物,有几件还淅淅沥沥地滴着水,他又和厉南一起走到厨房里,盐糖酱油都有使用过的痕迹,言行晏刚要把东西放回去,厉南却接过特意看了眼保质期。 “都是过期的” “嗯”言行晏不明白他话里的含义。 厉南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眸,“让我再想想这次鬼的梦境要比上次的细致很多,感觉很多细节都勾画出来了。” “这证明鬼死去有一段时间了,鬼死的时间越长它的梦便越有逻辑。我还听说死去五百年的鬼可以和活人交流。” “真的假的” “听说而已嘛” 最后,二人来到了噩梦开始的地方夫妻的卧室,言行晏掀开枕头找到了一部金色手机,兴致勃勃地划开屏幕后发现上面有密码锁。 他试过1234和0000等若干弱智密码,发现手机的主人并不是个他所期望的傻子。 就在言行晏做无用功的时候,厉南站到了床上,他取下挂在墙上的婚纱照,翻过来一看,相框后面用记号笔画了两颗爱心,一支简易的小箭穿过,下面写着一生的誓言0528 “试试0528,应该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 “ok。”言行晏利落地输进去,屏幕依旧显示为密码错误,甚至还因为错误次数过多锁定五分钟。 手机只得被他们暂且搁置一边,厉南走进洗漱间把牙刷和洗面奶等等都一一摸过去,忽然在剃须刀下面又发现了一部白色的手机,他将它开机,密码界面一出来直接输入0528,这一次,密码正确,手机打开了。 屏幕上只有一个软件,微信。 言行宴凑到厉南身后,用眼神督促他赶紧打开,点开微信之后,上门没有任何多余的信息,只有一个五个成员的聊天组和一个私下聊天。 组里的聊天没什么营养,家长里短,吃了什么,顺带穿插着各种鸡汤链接,从口吻来辨别,这部白色手机属于一名女子,其他四名成员分别是她的父母,丈夫以及妹妹。 私下聊天是与她的妹妹,内容也很简单妹妹问姐姐最近怎么样姐夫对你好吗 姐姐回答说还可以,姐夫对她挺好的啊。 妹妹说你总是这样敷衍我,然后又问今年回家过年啊好久没见面了。 姐姐说工作太忙了,特别是过年期间,过段时间再说吧。 “她在说谎。”“她在说谎。” 厉南和言行宴异口同声地同时说道,二人对视一眼,言行宴抬手示意你先讲我补充,厉南嗯一声开始解释自己的推断“妻子应该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回到这个家了。虽然柴米油盐都有使用过的痕迹,但都过期了,证明是这个家里曾经经常做饭,但近期都在点外卖或者吃方便食品,我看过衣柜里的衣物,妻子的衣服叠得更好一些,也就是说丈夫的家务水平比较生疏,而且阳台上虽然有女性的衣服,但仅是两件外套,内衣这些都只有男士的,显然是妻子已经很久不在家里居住了。” 言行宴点了点头,“可是这样就很奇怪,为什么妻子不住在家中,但手机却在梳洗台上还要瞒着家里” “瞒着家里很好解释,你知道有那种人,死板得活像出生在上世纪,就怕和丈夫婚内不合暴露出去,丢她的人,好像婚姻就是她的一切。更何况这名妻子对婚姻应该是充满期待的,相框背后的字很秀气,明显是她写的,密码也用的结婚纪念日,她不愿接受自己的婚姻破裂,欺骗他人也麻木自己”厉南说着说着自己皱紧眉心摇了摇头,“不对,这不合常理,既然妻子这么在乎这段婚姻,离开的怎么会是她呢这解释不通啊。” 就在二人一筹莫展之际,他们耳边忽然隐约传来了低沉的啜泣声,两人确认过眼神,都是听到了哭声的人。言行晏噌一声拔出笛剑,率先推开卧室门走出去,厉南摸出黑笔感觉自己的法器真是弱的一笔。 可没想到客厅内的景象真是让他们瞠目结舌,电锯言行晏将它的电锯搁在一旁,跪在地上吚吚呜呜地面朝卧室方向抹眼泪,它哭得特别悲惨,泪水成股成股地流下,一边哭一边抽噎,像个痛苦无助的孩子。 “原来你哭起来是这个样子”言行晏饶有兴味地托起下巴,在他的眼中,鬼长着厉南的脸。厉南没回他的话,他下意识向前一步,等膝盖撞到路中间的椅子角发出巨响,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对一只鬼心软。 “我知道了成年人的世界真是比孩童的好想很多,而且每到关键时刻都会给予提醒”厉南兴奋地转过身,“这个套了你模样的鬼代表着什么为什么你看到的是我我看到的却是你那是因为我是你的丈夫,所以你的眼中鬼是我的脸,我会看到你也是同样的原因。 妻子想向我们传递的信息,就是她的梦魇、她心中的鬼就是他的丈夫 这个男人时而对她很凶,她懦弱胆小,害怕得无力反抗,只能任他打骂,但时而又抽泣忏悔,痛哭流涕,令她十分心软,不由自主地原谅他的所作所为。” 言行晏眉尾一扬,点出了关键词“家暴。”厉南肯定地点点头,“电锯就是男子暴力的代表物,我本来还想着这鬼是不是电焊工或者木工,但现实里应该不会真的拿电锯家暴或许是妻子看过电锯惊魂之类的电影,其中的暴力、血腥与惊悚深深刻在她脑海里,所以总是幻想有一日丈夫也会用电锯来砍她。” 说话间,言行晏已然快步向前,手指一抬一送,笛剑霎时将地上的鬼刺了个通透,言行宴冷冷一笑,“不好意思,即便你长得再好看,我对家庭暴力也是零容忍度。” 厉南“” 厉南“长得好好看的那是我,与他无关。” 鬼代表着死亡,妻子既然已经在奈何桥上招他们入梦,那证明她早已经死去,即便言行宴在这段梦境里杀死男鬼再多次也于事无补。 “她到底想做什么生前无力反抗,死后想让我们帮她打脸渣男”言行宴回头看向厉南,“话说她都被家暴致死了,她父母妹妹就没让这无良丈夫付出代价吗警察吃干饭的还用得着来找你伸冤” “因为我们肯定还有什么关键的线索没有发现。”厉南走到言行宴身边,压低嗓音道“你还记得群里的对话吗,粉饰出的一片祥和,但是上面根本没有显示时间,还有底下妹妹和姐姐的对话,妹妹说,我们好久没见面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8章 冤鬼3 言行宴忽然心尖一悸,喃喃道“我还以为是妻子不愿让亲人担心,所以之前故意瞒着家里她被家暴,但如果这段信息是近期发生的,而且根本不是妻子本人发出去的,是由其他人代手的呢” “金色的应该是丈夫的手机,因为常用所以放在枕头底下,至于这部剃须刀底下的妻子手机,你感觉像不像每日例行的任务,”厉南将白色手机在掌心中调转,“用来假装妻子还活着” 鬼梦的所央所求在此刻昭然若揭,言行晏哑然道“所以妻子的父母家人根本还不知道她已经死了这竟然是一只冤鬼诶你去哪” 厉南停下脚步回望他,“你就不想想女人的尸体在哪里” “”言行晏双唇抿成一条直线,“如果是我,我会划花她的脸,找个荒郊野岭或者河里抛尸,当然,如果有关系的话,拉去火葬场一把火烧了更好,不过现在国家管制严格,这点太难达成。” “那鬼梦就不会构建她的家,而是野外,毕竟想传达她被家暴的信息有很多种办法,但是要我们知道抛尸的地点就只能让我们亲眼去看。” 厉南走向了厨房,用力打开了双开门冰箱的冷冻层,冷气与霜雾扑面而来,他拿开最上面的冰块盒子和锡箔纸,底下整整齐齐地排列着一个巨大的黑色塑料袋,薄薄的冰霜附在上面,厉南面不改色地把塑料袋取出来,看了言行晏一眼才和他一起找剪刀割开这已经和内里粘连在一起的黑色塑料。 “看过尸体吗”言行晏拔出笛中剑,厉南沉着脸点点头,“出席过亲戚的葬礼。” “那分解开的人类肢体呢” “”厉南本来做好的心理准备被言行晏这一打扰破裂了一半,他深吸一口气,“我尽量不吐吧。” “算了,我来查看这些肉块,你去窗户那边转转。” “不用” 说话间,厉南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厨房水池上坐着什么东西,他抬眸,只见一颗无口的头颅正注视着他,它的眼眶是空洞凹陷的,不停地有肥大白色的肉蛆从其中滚落。 厉南后颈神经骤然一跳,神经元在肌肉内炸裂,直面的刺激不比在地上找断手的言行晏好多少,特别是他还发现水池之中有好几块腐烂的手脚部位的肉块时。 煤气灶上的高压锅锅盖忽然自行掉落,露出其中满满飘着浮沫的肉汤。 他好恨,他这么努力地找寻梦境里的线索想帮助这只冤鬼,这鬼还动不动就吓唬他。 “言行晏。”厉南的喉结滚动,好不容易才用干涸至极的咽喉念出言行晏的名字,“她的头、手和脚另外被埋了,冰箱里的是她身体其他部分的肉熟的。” “应该是,我并没有发现我操”言行晏抬起头,猝不及防也被那模样恶心的头颅吓了一跳,他怒道“想干吗我们知道了给我换个样子再来” 水池上的头颅呆愣愣地又待了一会,终于在两名人类一无奈、一喷火的视线下消失,再勉强凑出一个完整的鬼形出现。 那错位的四肢和脖子看得厉南一阵反胃,言行晏皱着眉说“它已经能稍微理解点我们的意思,先前我说死了有段时间了,现在估计这时间还得用年来计算。” “丧心病狂。”厉南咬着牙一字一句道,杀妻碎尸,还伪装她还活着欺瞒亲人长达数年之久,“空中楼阁,距地面约六米,是二楼,仅埋了手脚和头,应该不是很偏远的地方,不由得他肆意填埋大型物品,等一下”他从窗口探出头,“这河水里还有鱼,根本不是忘川河,哪个小区临着河” “临着河的小区我们国家不要太多。”言行晏背靠墙,用眼神点点厉南的口袋,“既然鬼都现身了,你是不是把它给忘了” 厉南垂眸一看,签字笔不知何时从他的外套口袋里冒出一个头,正激动地震颤着,“我该怎么问” 言行晏笑而不语,只是将他深色的竹笛至于唇边,吹响一曲悠扬绵长的笛鸣,厉南安静地将签字笔举到眼前端详,而不远处的女鬼则怔然而缓慢地向言行晏的方向靠近,似乎又怕打扰到这吹奏的人,它离了两米远的距离便停下,无声地倾听着这空灵而缥缈的乐曲,空气中似乎有无尽的愁绪与遐思,尽数归着这首安魂曲一同飞远飘散。 笛音到九泉,清歌付黄昏。 “”厉南开始尝试着在梦境各处写字,鬼梦为虚,他的笔又是最为真实的法力存在,不管他怎么画都无法在任何地方留下痕迹。 他又试着在自己手背上写字,发现竟然也不行,厉南推测他这是精神进入了梦里,也算是虚幻的。 他再试着在鬼的身上写字,吓得女鬼刚接上的四肢又掉了一地,再这样下去厉南肯定要做噩梦,他朝言行宴挥挥手,“别招魂了,快来帮帮我。” 言行宴掀起眼皮,唇角勾出个笑,慢条斯理地说“那是你的东西,让我发现了使用办法,算什么它会生气的。” 听了这话,厉南用指腹摩挲起笔身,“它们也会生气” “怎么不会,仗着是法器脾气大得很呢。”言行宴拔出笛剑,“告诉我进能斩灵、退能安魂,却不告诉我笛身中有剑,害得我拿笛子捅了两年的鬼。” 厉南双唇微启,似乎被点醒了什么,他飞快地拧开签字笔的笔身,内里中空没有笔芯,但他用指甲在壳边抠了抠,竟然真被厉南抠出一张卷在其中的纸条。 言行宴唇边的笑意更深,他收好笛子凑过来,“准备写点什么” “你家在哪脑袋埋在哪叫什么名字怎么联系你家人杀害你的丈夫手机密码多少”厉南看着掌心里这不过一指长宽的纸条犯了难,“不够写啊,而且还只能问一句话。” “问最重要的家在哪。” “没用的,你想想,人体那么多骨骼和肉,为什么冰箱里只有这一个塑料袋这么多年了,不管是冲下水道还是分批填埋或者吃了,怎么可能不把家里的罪证逐渐转移干净 就算我们报警到他家里,发现妻子不在,只要咬定一个离家出走了,我不知道她在哪,警察又能拿这丈夫怎么办最后指不定就按失踪处理不了了之了。 就算测出了鲁米诺血液反应,也不够做定罪物证,而且如果是我,这些年肯定都把家具换了一个遍,墙纸也换新的。” “”言行宴抿抿唇,“明白了,问她脑袋埋在哪里吧不,等下,你看看能不能钻个漏子,不写标点符号,直接把所有的问题凝在一句话里面。” 厉南斟酌再三,在纸上写道你的尸首埋在什么地方 最后一道笔画方落,还没等他再加上家里几亩地地里几头牛牛吃几斤草,纸条无风自起,无火自燃,在二人视线中化为了灰烬,一点不给两人空子可钻。 少顷,厉南手中的黑笔一震,他立刻打开笔身,摸出了其中新的纸条,上面的字迹同婚纱照后的一模一样, 不知道 厉南“” 言行宴“” 说实话,看清这大大的三个字不知道的时候,厉南有一走了之,再不管这破事的冲动,言行宴则直接拔高了音调“你居然不知道 也对,人刚死的时候浑浑噩噩,你丈夫行动快些,连夜把你肢解埋了,你是有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随便写点别的啊写什么不知道我们没办法问是因为一句话的限制,你可以直接略过不知道的事写点有用的信息啊” “”厉南拍拍言行宴的肩膀,舒缓他因情绪激动不停起伏的胸膛,“她也不清楚这个规则,说不定刚写一个逗号准备说点其他的时候,纸条就烧了。” “你说的有道理,可我还是好气。” “不气不气,给自己吹首小曲安安魂。” “” 厉南就是开个玩笑,没想到言行宴还真的坐到凳子上吹起了慷慨激昂的德国童谣撒比之歌。 浪费了唯一的交流机会,厉南只能再次在这二室一厅转悠起来,女鬼看来也没有任何可以补充的信息了,唯唯诺诺地缩在墙角里摸她的手臂。 性格如此软弱,大抵也受不了十八层地狱的苦吧,或许她已经认下了满腹的冤屈,准备投胎去了,厉南想自己大概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谁叫他这么有缘碰上了呢,再试试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9章 冤鬼4 厉南站到窗前,注视不远处静静流淌的河流,想着如果是他,家离河这么近,就找个夜深人静的时候把尸块沉湖里去。 除非这河人流量一直很大,他忽然想起了本省的一条网红桥,因为河深地荒,跳桥自杀率居高不下,所以渐渐的桥身被社会有心人写满了温暖的鼓励话语,政府还在桥上面装满了彩灯,特意提高了夜里巡逻的次数。 一旦联系到本市,厉南立刻又想到什么,他快速拉开沙发前的茶几抽屉,拿出那包拆开的烟盒,s烟,果然,他们省特产的烟,就因为太过于常见,导致厉南先前竟然没发现这么显眼的提示。 眼角又瞥见了留在抽屉里的打火机,上面标着xxx酒店的标志,厉南轻声一笑,一并取了出来。 接着,他抽了几张餐巾纸,垫着手把垃圾桶里的垃圾都拿出来摆好,方便面是畅销品牌,国外都有,没什么关注的意义,而外卖的店中有一家虽然是全国连锁店,但在省里就只有省会开了一家。 厉南一一记下来,最后目光锁定在啤酒上。 非常小众的牌子,出了省会都不会有人喝,先前他在网上查看理想大学的学长写的攻略时,帖子里提过一句。 言行宴吹了一会笛子,觉得和鬼滞气没啥意思,回身就看见厉南正垂眸对着一堆垃圾沉思。他的外套敞开,胸膛肌肉隐隐被贴身的衬衫勾勒出些许,袖子挽在手肘处,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臂,动作之间隐有青筋凸显,更添性感。 两条笔直的长腿外伸,因为沙发和茶几之间的距离过窄,有点憋屈的姿态,但丝毫不影响厉南光是坐在那里认真思考就显现出来的美好。 “发现什么了。”言行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咽口水。 “我们省省会人,先前传闻说的黑色自杀之桥还记得吗没猜错的话,就是那里了。”厉南手指一点,示意言行宴去窗边看看,“把角度记住,出去照着找。” 言行宴没问为什么,他从答案入手,视线在茶几上的东西之间巡过,大概也明白了七七八八,趁他站在窗户前的时间,厉南最后将屋子转了一圈,再站在女鬼面前,“我们要走了,你的事情我们出去后会尽力的。” 女鬼安静地扬起凹陷的眼眶,不再纠结怎么也装不好的肢体,头颅滚动到大门前,使劲拿脸一推,给他们指引离开的出口。 一只脚才踏出门口,厉南突然就发现自己站在了车水马龙的奈何桥前,抬起的那只脚正踩在台阶之上,不用回头,他便能感知言行宴正站在他的背后一手处。 时间才过去一刻钟,但他们都没了游览的兴致,直接唤来马匹搭载他们回言府。 第一次来此的时候厉南头上盖着喜绸,第二次再来,他才发现这府邸牌坊极高,言府两个字也写得极其器宇轩昂,进了门,廊院曲折,小桥流水,虽整体占地不算特别大,但从各处细节都可以看出主人家十分有品味和生活情趣。 如果言鬼师脸上能有表情的话,大概会永远带着随和的笑容吧。 二人回来的时间过早,言鬼师在书房看到他们时还觉着奇怪,等到言行宴说明了遇到的事情,他沉吟半晌,要回厉南手腕上编了钟馗头发的红绳,又从桌下里暗格取出一个小瓶子,将其中的红色液体点了一滴落在绳上,又将瓶子和红绳一道递过来。 “穷奇血,每隔一月点一滴,这样普通鬼也不敢贸然靠近你了。像这样直接拉你入梦之举,在人间实在太危险了。” 厉南也想过类似问题,万一他过马路的时候突然入梦,恐怕就得和那只鬼一起在马路牙子上扯着脖子喊冤,言鬼师考虑问题全面而细致,令厉南不由得再次连声道谢。 摆在案边的白烛闪了三下,言行宴抓住厉南的手,朝他笑了笑,只听耳边鬼师开口道“回去吧。”眼前忽然天旋地转,厉南从言家的地下室内醒了过来,他还跪在蒲团上,全身酸痛,膝盖更是麻得没了知觉,围在四周的喜烛燃到了尽头,滴了一地的红蜡。 厉南把头顶贴满符咒的麻布一掀,正对上言行宴那只正常的人类眼睛,“看你眼珠子是棕白色,我居然还有点不习惯。” 言行宴没搭理他这茬,“天亮了,你要睡会吗” “睡什么睡,查案去。” 嘴上说要查案,但总不可能真两个高中生去实地走访调查,更别说明天还要上课呢,堂哥言行善就在省会上大学,听完言行宴描述的地方,摆出一百个没问题的手势。 “放心,哥警署有人。” 小姑姑也表示自己会去帮忙,顺便纠正言行善的话,“不是他在警署有人,而是省会级都有专门针对天师成立的灵异神秘调查办案组俗称鬼调办。” 这名字,太粗暴了。 厉南感觉没有任何自己需要插手的地方,再念及三个月后的高考,“那我就回学校等你们的消息了” 三天后,厉南在早读课上打了个哈欠,昏昏欲睡之中,忽然听见前门一阵骚动,抬眼就看见多日未见的言行宴出现在教室门口。 那日二人本来是一起离开的言家,但车开到学校正门时,言行宴忽然说他要去办点事,然后一办就是数天,彻底消失。厉南想到他们之间有着相隔一公里的魂魄之约,言行宴必定走不远,结果三天来这人真的是在以他为圆心的一公里范围之内乱跑。 今早醒来厉南感知到言行宴的靠近,想着或许这人要来学校了,结果还真的如他所料来上课了。 言行宴的面色比起以往来说好了很多,至少不是那种半句话里十多声咳嗽,走路像飘,风一吹人就跑的模样。他进了门就二话不说径直朝厉南冲过来,当着众人的面风风火火地把脑袋埋进厉南的颈窝里,狠狠吸了一口气才到自己座位上坐好。 厉南“” 因为还在早读课上,周围同学仅仅是多给了这两人几分目光,估计都没睡醒,也没人觉得不对劲,很快便继续自己的默背默写,而厉南将语文课本往脸上一遮,将椅背后靠低声问道“你干什么去了” “咳给我们找房子去了。” “什么”厉南很惊讶地回过头,“什么房子” “住的房子啊,咳咳,我现在离不得你,你又离不开学校,我那些东西又不能拿来宿舍给别人看到,所以两天前我就近买了套精装修的吊高楼,隔成上下两层,上面给你自习,下面给我。”言行晏闷咳两声,喝口水继续道“结果看房的时候发现里面有东西,我又花了两天驱邪改风水,所以才搞到今日你的退宿手续等会我去办,你放了学直接去寝室收拾东西,今晚就跟我拎包入住。” 厉南“” 他都不知道该惊讶言行宴十七岁利落买房,还是该问房子里有东西是有什么东西,最后他把重点落在了一个高三生最该注意的地方“你都不用学习的吗” “学什么”言行宴无辜地歪歪头。 厉南举起了手中的必备古诗词,“你不上大学吗” “上啊。”言行宴理所应当地点点头,“你去哪所我就去哪所,你不用有压力,考到哪里都没问题。咳咳咳当然n大最好,里面有好几个同行,包括言行善都在那里就学。” n大厉南这个成绩都不能说高分进去挑专业,万一高考那天脑袋抽了肚子疼了,指不定就连分数线都过不了,结果言行宴这课都没听过两节的人谈起来跟去哪儿买菜一样的随意 “你们咳都能保送” “嗯,国家福利。” “” “那我现在好歹也半只脚也踏进去了,有我的福利吗” 言行宴闻言,露在外面的那只眼睛笑成了弯弯月牙,“哦我还以为你会拼死也要凭自己的真本事上大学呢,咳咳咳咳” “你把我想得太正直了吧。”厉南笑笑,坐回课桌前,只给后桌留下了他挺直的后背,和一节修长的脖颈。 他的坐姿极好,周围人通病都是勾着腰缩着脖子写字,恨不得把脸都贴纸上去,只有厉南一人是端正地坐着,脑袋微低,视力也难得的好,在一群眼镜仔中宛若鹤立鸡群。 言行宴忍不住伸长脖子看厉南在默写哪首古诗,却看见对方手中握着的竟然是从地府带出来的法器签字笔。 这人竟然仗着法器不耗费笔墨,不需要更换替芯拿它来做试卷关键是法器本身还同意了,要是他拿竹笛来串烤肉,指不定当晚剑尖戳的就是他的肾了。 厉南不知道目前言行宴的所思所想,他最初拿法器笔写字也是一时手快没注意,结果发现墨水流畅还不用换替芯,又想着等上了考场,沾满灵气的试卷肯定能震得若干鬼怪不得近纸,说不定法力加成下他的成绩能更上一层楼呢 当然他也就是思维发散地随便想想,上午的课还没过两节,多年不上学的言行晏就在后头睡着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0章 吊死鬼1 台上的老师知道他病弱,一年到头见不着几次,叫醒了估计也听不懂他在讲什么,但他这一睡,传染得周围早六晚十高压下也睡眠不足的一众同学们昏昏欲睡,老师无奈只得边讲课边在言行晏课桌边上轻轻一敲。 言行晏睡眼惺忪地睁眼醒来,咳嗽着坐直身体,厉南立即借着老师目光的死角递给他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让他去自己宿舍床上休息。 不一会,回信塞进厉南手里,展开一看不要,在你身边舒服。 厉南无法,只得趁着课间把自己醒神用的薄荷糖递给言行晏,后者嫌弃地撇开,大半身体都扑上课桌,把脑袋顶在厉南脊椎上,隔桌同厉南同寝室的男生当即咦道“你们俩关系什么时候这么要好了” 不怪他惊奇,言行晏高二高三这两年就是12班的透明人,病恹恹的,少言寡语,总是带着副虚弱的神情,从来也不笑,更别说和谁有什么肢体接触。 厉南和他这前后桌也是月前班主任调动的,除了传递作业卷子之类的从来没见有过什么交流。 “我和他有什么关系我们没关系。”说着,厉南单手抵着言行晏的额头,用力把人往他自身座位里一推。 “诶你小心点”别把人磕着碰着摔坏了男生眼睁睁地看着玻璃花瓶一般的言行晏一屁股摔回凳子上,白瓷色的额头就因方才厉南那指腹抵的动作晕开淡淡的红。 言行晏浑然不觉痛地啧一声,朝厉南眨眨左眼玩笑道“好你个厉南,昨晚还在床上叫我好哥哥让我饶了你罢,今日便咳咳,始乱终弃咳” 男生“” 瞧着隔桌男生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厉南无奈地摆摆手,“他本性就这样,根本不是你们以为的冰美人。” “什么冰美人”言行晏来了兴致,抓着男生的手腕不准他走,“你们私下里都怎么说我的,冰美人还是病美人” “哎哟,言行晏你手劲怎么这么大。”男生呼过痛后才觉得腕上的劲小了些,他颇觉古怪地看看言行晏又看看厉南,“这都是女生那边传出来的,说你又冷淡又安静,柔柔弱弱的,是高岭之花冰美人。” “哈哈哈哈啊咳咳咳”冰美人发出了丧心病狂的笑声,边笑边撕心裂肺地咳,厉南赶紧隔着课桌握住他的手,却又听言行晏犹不怕死地笑问“那厉南呢,那群人怎么形容厉南的” 厉南头疼道“闭嘴吧你。” 男生挤眉弄眼地拍拍厉南后背,“还能有什么,高二那场话剧过后谁人不称一声王子殿下,试问哪个女生不想当厉哥哥的小公主呢” “哈哈哈哈哈哈。”言行晏笑得更开怀了,沾染上一身的烟火气,厉南经过这几天的相处早已经习惯了他如此人性化的模样,但其他同学却觉得言行晏像是突然拨开云雾走出来,真正成为了一名会说会笑的活人。 “言行晏,你病是不是大好了”另一边的一个女同学看他们这么热闹,忍不住怯生生地问,没想到言行晏大大方方的点头,“是啊,还是厉南托关系给我找的医生,药到病除。” 厉南“” 有空还是把这人嘴巴缝上吧,信口雌黄还聒噪。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午最后一趟自习课,言行宴竟是连这点时间都等不及,拉着厉南胳膊就往宿舍走,还边走边说“区区一节自习课,上了也不会多考一分,等出了校门,言哥哥请你吃好的,吃饱了才有力气做作业。” 厉南不太明白这怎么就是哥了,不过他也不在乎两个人的大小关系,“乔迁饭啊” “咳咳咳我想吃麻辣小龙虾,老听别人夸,但因为打小身体不好,至今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现在” “现在你的身体也不怎么样,”厉南打断道“我吃小龙虾,你就抿抿壳味行了。” 言行宴“” 他倒吸一口气正准备怒斥你个没良心的东西,却看见厉南忽然止住脚步,皱眉看着高三女生宿舍楼的门口。 那里聚着五六个伸长脖子往楼上看的人,所谓的伸长纯属字面意义上的长,几乎已经超出了普通人类脖子的两倍,就像长颈鹿一样的怪异。 “是鬼吗”厉南抓住了没什么卵用的签字笔,言行宴点头道“是的,一群吊死鬼。” “” 厉南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屏住呼吸看着那群鬼影,夕阳西斜,却照不出五只鬼的影子,它们探头探脑窃窃私语,其中一只不知道发现了什么,左右望望,竟顺着气味扭头发现了不远处的厉南。 也就在这时,那惨白鬼脸和它甩得老长的舌头出现在厉南眼前,下一瞬间,五张同种模样的鬼脸都直勾勾地望了过来。 “别怕,不伤人的。”言行宴都不屑于反手将身后单肩包里的竹笛取出来,“吊死鬼是自杀之人怨气所化,平日就爱聚在一起看活的人自杀,以起哄为乐” 厉南“” 言行宴“” 两个人对视一眼,惊诧道“宿舍楼里有人要自杀” 下一秒,厉南和言行宴前后脚抄着竹笛和签字笔就冲了上去,厉南打头,言行宴绕后,眼见吊死鬼们一副缠厉南身上的香气,却又畏惧逃跑的模样,言行宴赶紧问道“不准跑说清楚自杀的人在几楼” 厉南很快就从吊死鬼们的眼神中发现它们都在害怕着什么,他把左手往身后一背,朝离他最近的那只长舌吊死鬼笑了笑,温声问“你们在看哪里的热闹” “你身上好香啊。”吊死鬼迷迷糊糊地靠近他一步,又被身后的另一只吊死鬼一扯,强自惊醒道“我不告诉你,告诉你们了,肯定会阻止她,让她死” 其他吊死鬼也纷纷喊起来,“就是,让她死”“放她去死啊” “你们觉得我很香”厉南笑意更深,他眸光轻转,看向另一只吊死鬼,后者抓住身边鬼的胳膊,终是忍不住也颤着舌头点了点头,却听见眼前的男人说出格外残忍的话语 “腾根后裔,能不香吗” “腾根”吊死鬼们神色惊恐地跳起来,连带长舌都跟着甩了一大圈。 厉南双眸微矇,深不见底的眼中尽是危险的讯息,他唇角骤然撇下,阴狠道“不想被我吃了的话,就赶紧说” 另一边,言行宴也上演了一出什么叫做活阎王,他把为首的那只吊死鬼摁死在地,竹剑尖端抵着它的舌根,“不说是吧,那我就割了你的舌头,挖了你的眼睛,把你吊在树上,日日夜夜找黄鼠狼来咬你” 为了防止说狠话期间咳嗽,言行宴喉结一圈的脖子都憋红了,看着就像个即将爆炸的夜叉。 吊死鬼被骇得够呛,呜哇乱叫地招认道“哇,六楼,六楼最靠外的这间” “哼”言行宴不屑地把吊死鬼扔开,厉南得到消息,正要抬头看最外的是哪一间,却先一步看见女生宿舍楼的宿管阿姨走了出来,正一脸狐疑地看着自言自语的他和和空气张牙舞爪的言行宴。 “”厉南挥挥手让言行宴赶紧报警,自己硬着头皮走上前,“阿姨,这一栋六楼最靠外的这间是几栋几零几啊” “你问这个做什么”阿姨就差把你们这两可疑份子变态写在脸上了,厉南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编瞎话道“我刚才翻看我们学校的微博,有人在上面发自杀留言,说是要跳楼,我们不放心就过来看看。” “什么乱七八糟的。”宿管阿姨虽说对什么网上的直播自杀有所耳闻,但并不相信会发生在自己身边,“有事让老师来,你们两个学生不好好上课” “是真的。”厉南十分焦急地给言行晏使了一个眼色,然后快步走到阿姨身前,打开手机,点开微博,“阿姨我给你看。” 阿姨不疑有它地低下头,随即头顶忽然被人拍上一道符,身子一软,眼白外翻着整个人朝背后倒去,被言行晏接住往路边一放。 厉南“” 言行晏毁尸灭迹结束,回头就看到厉南一副吞了屎味巧克力的表情,疑惑道“愣那儿干什么呢走啊。” “我是想让你趁机溜进去,”厉南定定心神,先进值班室把柜子里的钥匙都捞走,然后跟在言行晏身后强闯女生宿舍,“谁知道你这么生猛那是拍花子专用的符吗” 时间还处在下午最后一节课,高中比大学纪律严明许多,像厉南和言行晏这样目无纪律随意翘课的毕竟还是少数,直到他们跑到顶楼,一路上都没遇见第二个人。 省却了被当成流氓的麻烦,每个寝室门边又有查寝用的小窗户,逐一排查过去,厉南很容易就透过玻璃看见了那唯一有人在的宿舍。 堆满杂物的房间尽头是一个十分纤细的小姑娘,搬个小凳子正坐在阳台上抹眼泪,她哭得实在太过伤心,抽噎不停,连带拿刀的手都颤得对不准腕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1章 吊死鬼2 一道湿热气贴上厉南的耳廓,携带来言行晏低沉的气音,“这样割死不掉的。”厉南斜他一眼,他自然也有这些常识,除非这女生天生神力把整个腕子剁下来,或者将伤口浸进热水,否则不管怎么割,血小板都不会任由身体里的血流干净。 可惜抠门学校从不在寝室热水,所有学生洗澡都只能去公共澡堂。门外的两个人对视一眼,言行晏手按上门把,缓之又缓向前推,咔一声,发现果然是锁了。 轻微的声响引起了阳台上女生的注意,她惊慌失措地把刀往背后一挡,喉咙因哭泣而嘶哑,发出的声音也跟着破碎而颤抖“谁” “学生会查寝的,你怎么没去上课”厉南硬着头皮道,也不管学校是不是真的发疯让男生来查女生寝室,言行晏适时蹲下身去,悄无声息地把四串钥匙铺在地上翻找,厉南心底暗啧一声,挺直脊梁挡在了窗口。 房内的女生并不知道外面的人已经准备对门锁做一些不可告人的事情,她谨慎地咬咬唇,小声搪塞道“我请了病假。” “是吗,麻烦开开门,给我们看下病假条。” “宿管阿姨知道的。” “阿姨你知道吗”厉南假模假样地往远处喊道,马上又转过头,“她说她不知道。” “你” 言行晏终于在这你一言我一语中找到了钥匙,他持钥飞快地一戳一旋,房门应声而开,然而就在二人破门而入之时,女生尖叫一声,还是做出了他们最害怕的行为 她整个人都坐上了阳台上的窗户,嘶声道“别过来,再过来我就跳下去” 警笛声恰在此刻破空呼啸而来,言行晏裤口袋中的手机震颤不停,他眼角瞥见厉南后退一步,温声安抚道“好,我们不过去,你冷静点” “我怎么可能冷静”泪水再次布满女生的脸,她纤弱的身体在六楼呼啸的寒风中瑟瑟发抖,就像一株细弱的绿苗,承受着灭顶的压力,在狂风暴雨之中仓惶失措,“我不想活了” 言行晏退出房间,掩在墙壁后接通警察打来的电话,“对,是我报的警,603,情绪非常不稳定” 少倾,他走回厉南的身边,低声道“警察马上就到,咳咳,让我们尽量安抚她,等警察抵达之后再离开现场。” “嗯。”厉南点点头,他又不是谈判专家,轻生的女生已然把自己哭成了水做的人,他现在都不太敢开口,就怕哪句话说错把人直接从六楼说下去。 言行宴自觉威胁恐吓他在行,好言规劝真是犯了难,他憋了半天憋出一个想想你的老母亲,没想到女生一听到母亲这个词汇情绪竟然再次激动起来,歇斯底里地乱吼乱叫。 那口齿不清的话语厉南仔细辨别,隐约是不堪、比不上、成绩云云,他隐约知道了这名女生精神崩溃的原因,今天恰逢月考成绩公布,大抵是考试失利了吧。 “是不是考差了我也是呢,三门加在一起只有290多,二本线都还差一点。”厉南的声音本就偏低沉,再加上此时刻意放缓放柔的语调,就好比醉人醇厚的美酒,沾之一滴都能令人心折。 言行宴从没听过厉南这样利用自己得天独厚的嗓音,一时间竟也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眼也不眨地望向对方,如果不是他上午亲眼看到厉南总分397的卷子,可能都要反过去安慰他不要伤心了。 “难过是挺难过的,不过考试又不是一切。”厉南真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父母双方家里同一辈的他是年纪最小的那个,其余哥哥姐姐们除了他之外全都是学渣,初中文凭都有一个,现在那个哥哥去搞了电子竞技,正代表国家参赛,还有个姐姐高考发挥失常,干脆转行搞艺术,现在开了一个培训班,每年暑假忙得见不到人影。 高考确实是成功的捷径,但却不是唯一的途径。因为人生就没有走不下去的路。 厉南酝酿了半天,刚准备开口说点人生大道理,却听见女生吼道“你懂什么你们差生怕什么啊,反正考多少都没人管我我不过是掉到了50名,就那样说我为什么总是拿我和姐姐比姐姐去了n大,那又怎么样” “”言行宴咳嗽一声,然后侧过脑袋小声问“你这次全年级排名多少” “六。” “你考差过吗,家里人怎么说” “”厉南很难以启齿地说“我考好的时候都觉得我是抱来的,考差的时候才觉得我是亲生的。” 言行宴“” 就在女生彻底失控前,她的班主任和便装民警总算赶到现场替下了头痛欲裂的厉南和言行宴,班主任是个面容非常和善的胖男人,看得出来女生十分敬爱他,男人一道场女生便再次嚎哭不止。 厉南生怕被问及他们怎么出现在这里,怎么发现女生要自杀的,带着言行宴溜得比上楼还快,然而就在他们混入楼下看热闹的人群中,抬头继续观望时,耳边忽然传出一个男生的叫喊 “怎么还不跳啊你倒是跳啊,我们还要去吃饭呢” 他这一声突兀的喊叫顿时激起了千层浪,周边不少男女都骂起来,但这男生却没心没肺地回讽道“这就是哗众取宠的胆小鬼,你们圣母病啊还为她说话。” “你有没有良心啊,万一她真的跳了,你就是刽子手之一” 吵闹声中,厉南又听见身边就近的一个女生低声对她同伴道“嗨,跳不下来的,要跳早跳了,浪费时间真烦人。” 不远处被钟馗发和穷奇血震慑的吊死鬼们兴奋起来,它们围成一圈,举起双臂呐喊道“跳啊跳啊” “有本事你就死啊,你根本不敢死” “你到底死不死啊” 它们的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大,仿佛有无穷无尽的助力一般,根本不止五张嘴,六张,七张,八张每一张嘴都是一张催命符,催着那死死攀附着最后一根稻草的女生的命。 其实又有多少人是真心要去死的呢想死的早闷声不坑一根绳一把药结果自己了,只有不想死的人才会大声地喊着叫着他要自杀。 就算真的有一声不吭地在无人的地方自杀的人,在临死前谁又能保证他们不曾后悔了呢 那些喊出的字眼,叫出的声音,真的是一心求死吗 或许拆开了揉碎了瞠大眼睛仔细去看,字里行间满满的是救命。 我不想活了,我要去死所以求求谁来救救我吧。 五分钟后,有警察腰间系了绳索,从楼顶上绕后,几个纵跃间突然跳至窗台前,一个大脚把跳楼女生踹回了房间内。 一瞬间,将道路包的水泄不通的围观人群中爆发出剧烈的掌声,纷纷在为英勇机智的警察叔叔喝彩。厉南也叹了口气,和散开的人流一起走向男生宿舍楼,他感觉最近真是事故多发时间段,不是闹鬼就是自杀。 想他念的这所高中校风极好,霸凌现象都少之又少。上一次的学生事故还是好几年前,一个学生睡觉梦游梦见做早操,拿着热水瓶一个大跨步从阳台上摔下去了。 这一次的自杀事件正处高考前夕,肯定会在全省各大学府里掀起大波澜,即便媒体方面学校、教育局能压下去,学校里估计还要针对学生心理问题开展各种讲话活动。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厉南卷好铺盖把被单叠好想塞进行李箱,却发现言行宴在用一种看大傻叉的眼神望着他,“你带着它们干什么,准备流落街头睡公园长椅的时候使” “”厉南想了一下,把床单被套又塞回床上,走去洗漱池旁边拿牙刷,言行宴就像是彻底受不了他了一样,拉开抽屉把手机数据线和钥匙往自己包里一放,再随便抽几件看得顺眼的衣服。 眼看那双势若雷霆的贼爪就要碰上厉南的内裤,他连忙主动道“我来我懂你意思了” 意思就是房子里什么都有,带点生活必需品和不方便买的东西就好了。 如此一来最重的东西反而成了压在柜子底的一系列教材和辅导书,以及一大箱的薛定谔课外选考读物你看过什么它不考什么。 整理的时候感觉没多少东西,半个小时过去竟然还是塞了满满一个行李箱,以及两只大布袋子,厉南颠颠重量皱了皱眉,回头想告诉言行宴太重了得分两批拿,结果就发现那个风风火火急着要走的人正捧着他昨天穿过的外套在躺在他的床上醉生梦死,一脸沉醉恍惚。 “嘿吸毒呢”厉南抬脚踹上言行宴的小腿腹,后者如梦初醒般哼一声,翻个身嘟囔道“放肆。” 厉南确实是越来越放得开了,这两天正好言行宴不在,他逮到空就琢磨自己的接受能力怎么这么好,说见鬼就见,说结冥婚就结,到现在也没什么不适应的,比如精神紊乱、杯弓蛇影、自闭抑郁,刚一出地府还能心平气和地投入到紧张刺激的高考生涯之中。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2章 科举鬼1 想来说不定体内的腾根血脉也起了相对的作用,让他极快地接受了自己的身份。 言行宴又念念不舍地躺了一会,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自己外套脱了往柜里一塞,再生怕被阻止似的飞快穿上厉南的外套,他身子实在太瘦弱了,明明相同的身高,厉南的外套就跟黑袍子一样罩住了他。 大袍子的袖口底下钻出了两根粘了皮的骨头,一根骨头抓住二十斤重的行李箱,另一根抄起俩大布袋子,就跟拎起球一样步履轻快稳健地下楼去了,那背影明晃晃的外套之恩我用肉偿。 厉南再一次刷新了心底对言行宴那具柴火骨架的认知,怎么想怎么不科学,感觉两手空空的自己就像是欺压可怜病患的扒皮。 还没等他琢磨明白言行宴这股子怪力究竟从哪儿来的,他们就已经打的到了言行宴准备的房子门口,上下加起来两室一厅一厨两卫,外带一间书房。 一路上言行宴的手机都不停地响,等到了地方他终于无奈地去阳台上接通,几句话便断了,他掩唇咳嗽一阵,转身对着厉南疑惑的眼神解释道“刚才闹自杀那女孩的事,鬼调办来问,我说是因为见到楼底下有吊死鬼,顺便让他们帮我匿名,不要公开是我们报的警。” “不公开岂不是没了表彰锦旗”厉南扬唇一笑,忽然又想到一件事,“你黑色眼罩这么明显的特征,全校估计都只有你一人,你一直躲着那女孩藏在我身后,我是感觉出来了,可那个宿管阿姨肯定能认出你的。” “哦”言行宴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金属小盒子,推开内里,露出一排排透明的小水珠,分明就是之前强喂厉南的那种融化式孟婆汤。 厉南都不用问言行宴是什么时候喂下去的了,就言行宴那熟练的拍人后脑勺再就地掩埋的手法,指不定消除过多少人的记忆。 “你这水球能清除多少记忆能人为控制吗” 言行宴用指腹按了按其中一颗的表面,看着它瘪下又复原,十分有弹性,“这里面有我的血,吃下去可以消除12小时内有关于我的记忆咳咳咳我家正在赶制一批掺杂你的血的孟婆露,等送到了我拿给你。” “好。”厉南对这些稀有特殊的东西很感兴趣,他把为数不多的几件衣服塞进衣柜,理书的时候就看见言行宴正往砚台里倒水碾磨朱砂,而书桌上则用镇纸压着好几张黄符。 他囫囵把剩下的课本都堆进书柜里,走到言行宴的身边看他究竟画出怎样的鬼画符,言行宴被身侧那灼灼视线看得烦躁,挥挥手让他赶紧点外卖去,别耽误小爷创作。 说好的大餐沦为外卖,厉南竟然一点也不意外,他低着头解锁手机屏幕,忽地瞥见了墙角十分不起眼的地方塞着一张黄色的符纸,符纸叠成了三角包的形状,不知道其中装着什么东西。 他默默走去了其他房间,发现基本每个角落都会有这样的一个三角包。厉南点好小龙虾饭和鱼片粥外卖,重新回到书房问言行宴“先前你说这屋里有什么东西,是风水不好容易招鬼吗,你用那些黄符纸镇邪驱鬼” “你看我像驱鬼的人吗先前这房子里的风水确实不好,我把家具的摆放位置全部改了一遍,不过改的是运,财运,桃花运,还有近期对你最重要的考运。”言行宴头也不抬,手极稳地拿细毛笔尖写着狗舔一圈都比它好看数倍的丹字,“我巴不得房子是个极阴之所,来七八百个鬼苦求我帮它们,好给我积阴德。” “”厉南眨眨眼,感觉自己应该说声谢谢,但是嘴巴实在是比脑子快太多,他脱口而出的竟是一句打趣,“你哥叫言行善,你为什么不叫言积德” 言行宴“” 他终于肯没好气地施舍厉南一个眼神,“言基德字快斗,然后我再养只乌鸦,叫黑羽,江湖人送外号黑羽快斗你给青山刚昌版权费了吗” 厉南手捂住嘴,偷偷笑得像个泄气的皮球,被言行宴拿着笔杆恶声恶语地顶出了屋。 不过现实注定要令言行宴失望,鬼师给厉南的赤绳实在是太管用了,一根钟馗的头发,两滴穷奇血,一个多月下来厉南身边愣是寸鬼不生、风平浪静。 唯一的波澜是堂哥言行善的一通电话,告知他们家暴杀妻案的嫌疑犯已落网,虽然该男子死不承认自己杀人,并声称妻子当年是离家出走,他怕丈母娘他们担心才一直假用妻子的口吻发送信息,但是言行善说警方掌握了大量确凿的信息,嫌犯只是苟延残喘罢了。 厉南不由得问道他们究竟是怎么确认的具体埋尸点,言行善立刻行云流水夸夸其谈,说他自己是多么的机智英勇,慧眼识珠,言行宴在一旁啃着桑葚,笑了声道“他养了只黄大仙,鼻子比狗还灵。” 言行善怒骂“少说一句会死是不是下次见面我一定把你嘴巴剁下来喂我家大仙。” “黄大仙”厉南很稀奇地看向言行宴,后者把满是汁水的爪子在纸巾上抓抓,“一只通灵的黄鼠狼,否则就凭他那个一个月才能用一次的破镜子给鬼开远程月度财政会议吗” “你怎么不养一只” “养那玩意做什么”言行宴拿起和自己形影不离的竹笛,“我有它就够了不过,你要是想养一只的话倒是可以考虑,毕竟你那支笔也不能防身,嗯狐狸怎么样” 厉南眼睛一亮,兴奋地着就要打热线电话订购,要不是第二天还有课要上,他可能已经和言行宴踏上了动物园的旅程。 高考前这磨人的三个月,以及最为罪孽的一公里范围限制,二者把言行宴活活憋成了一只鹌鹑,他从小到大就没在学校里连续呆过三天以上的时间,如今因为厉南的存在,他就只能每天老老实实来座位上坐着,发呆,玩手手,然后耗尽一切手段骚扰厉南。 厉南不擅长和鬼打交道,但写作业和做卷子实在是一把好手,即便后座没事叠个会飞的千纸鹤,趁着同学和老师不注意飞到他肩膀上,他都能顶着剧烈跳动的太阳穴,瞠目结舌地选择出正确答案。 “祖宗,要不你去校医室里坐坐,打会游戏”下课期间,厉南没忍住开始出馊主意劝诱言行宴逃课,后者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没劲,医生不管内科外科都是一身煞气,克阴,我们那校医还是个洁癖,那儿干净地别说鬼了,蚊子都没半个。” 看他这半死不活的样子,厉南想着要不要解下手绳招两个鬼给他玩玩去,可高考倒计时都已经四十多天了,他只好安抚性地摸摸言行宴头发,“等我考完。” “嗯”言行宴心不在焉地把脸埋在胳膊里,刚又要睡过去,突然感觉头顶一阵大力,厉南用上几乎抓破他头皮直取脑浆的架势攥住了他的脑袋瓜。 “疼”言行宴扬手快速一拍,打掉厉南没轻没重的爪子,他皱眉看向对方,却发现厉南目光惊疑不定地望着教室门口的方向,而这道视线的尽头,则是一个古代儒生打扮的男子,面色惨白,眼神涣散,一脸鬼样。 它一弹一弹地跳进教室内,在人群之中穿梭无阻,又不时停下来看向学生的桌面,缓慢而僵硬用半透明的手指翻开一页纸,就像一阵风吹动课本。 厉南的嘴唇嗫嚅,眼珠转向言行宴又快速转回去,后者则淡定地哦一声,“科举鬼,现在我们又称它考场鬼就考试失利的人产生的怨气所化,无害的。” “又是失利又是怨气,怎么听也不像是无害的啊”厉南心底仍旧绷了根弦,但还是为言行宴的话微微松了口气。这科考场鬼模样实在是太容易让人联想到恐怖片里的僵尸,厉南少年时期又深受其害,几乎形成了条件反射般的惊恐。 “肯定无害啊,你看它那移动速度,我自断双腿,双手倒立行走也比它快。”言行宴托着下巴和厉南一起将目光随着考场鬼移动,而考场鬼则浑然不觉地继续翻看各个课桌上的作业,时不时伸手在纸上划上一道。 直到停在厉南桌前时,考场鬼忽然摇了摇头,文邹邹地说道“错也错也,此题错也。”一句话,一唱三饶,跟京剧昆曲一样。 什么错了厉南狐疑地瞥了考场鬼一眼,又重新看向自己的语文文言文赏析作业,言行宴也大大咧咧地把身子前倾,下巴磕厉南肩上,一起看考场鬼到底在搞什么幺蛾子。 考场鬼儒雅地挽起袖子,伸手在厉南桌上一抹,忽然又奇道“为何无法纠正怪也怪也” 它不放弃地在那个名词解释上面点了又点,大有改不了就不过了的气势,直到手指被一支签字笔点住,再似乎是嫌弃地把它的手往边上推了推。 考场鬼愣愣地抬起头,正对上两个活人的三只眼睛,它沉默半秒,忽地尖叫着蹿上了天花板,“啊啊啊鬼啊” 厉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3章 科举鬼2 厉南这就很不开心了,他瞪了那吊房顶上鬼喊捉鬼的玩意一眼,小声斥道“到底谁是鬼” 说完他又侧头问言行宴,“为什么它能跳那么高” “鬼的特质,否则你以为那些鬼动不动就在你头顶趴着,掉点头发吓唬你是怎么做到的都天赋异禀的武林世家传人吗” 考场鬼瞎吼了半天,倏尔意识到它自己才是鬼,朝地上大叫道“你们是何人为何能看到小生可也是鬼” “我们是你爸爸。”言行宴一本正经地占人家鬼的便宜,他复又贴着厉南的耳边说“看出来无害了吧,既不排斥你的红绳,又对我满身杀伐气视若无睹,整一个鬼中小傻叉,就爱卖弄学识,看到别人做错了题就高兴,感觉谁都不如他博学多才。” 他说完见厉南久久没有回应,很不满意自己被忽视,用指尖戳戳厉南的脸颊,皱眉唤他的名字“厉南” “等下。”厉南把言行宴捣乱的手往边上一扔,身子前倾认真地看向被考场鬼说自己做错了的那道题,他重新阅读过文言文,带入语境解析,又翻到习题册最后查看答案,“这道题我没错。” 言行宴“” 他正要说一句没错就没错呗,科举鬼就气势汹汹地冲到厉南桌边,“汝错矣道,自然也,老子云,道生一” “你能不能联系一下前后文,这里的道是经过的意思,”厉南用笔将原文勾出来,科举鬼双手成钩,抻着脖子怒目而视,“一派胡言,万事万物皆由道而来,怎是经过之意,哀哉,汝真是蠢笨糊涂矣。” 厉南“” 眼见厉南陷入了沉默,不在其中爆发就在其中灭亡,言行宴赶紧履行他方才随口乱语的当爹职责,瞪考场鬼这倒霉儿子一眼以示警告,再拍拍宝贝儿子厉南的肩膀,“别和傻子计较,它要是能做对能中举至于怨气缠身变成科举鬼吗” 话音未落,厉南课桌上爆发出一道低沉闷响,言行宴被忽然来的震动咬到了舌头,疼得龇牙咧嘴,而随着他的痛呼一同响起的则是考场鬼歇斯底里的惨叫,“啊啊啊,我的手,我的手啊” 周围或四散走动或围聚聊天的同学们纷纷闻声望过来,只见厉南的课桌上硬生生插着一支签字笔,笔尖完全没入了桌面以下,而造成这一切的本尊正恶狠狠地握紧拳头,阴鸷的表情似乎要吃人。 “厉南”离得近,最重要是不怕死的同学走过来询问道“力气够大的啊怎么,谁惹你了” “没事。”厉南脸色忽地一转,他微笑着抬起头,神色舒缓自若,“马上要高考了,情绪有点暴躁,现在已经好多了。” “呃,要不要我推荐几个解压小游戏给你你这样破坏公共财物,小心被班主任骂。” “真的没事。” 厉南还在和同学掰扯不清,另一边的言行宴却看得很清楚,这签字笔穿透了科举鬼的手背掌心,将它整只手定在了课桌上。 不要随意说学霸的题做错了言行宴将此句至理名言刻在了心头,瞧那连句脏话都没说过的厉南气成什么样了。 但实际上厉南突然发火却有另一层原因,他应付完凑热闹的同学,转过身后背靠上椅凳,双手环胸,面露不虞地低声审问考场鬼,“别嚎了,你同我说实话,改过多少人的答案都是什么情况下改的,之前的月考,期末考试,去年的高考,还有社会上各种各样的考试,你有没有进去捣乱” 言行宴一听就明白了厉南真正生气的源由,但舌尖之痛痛彻心扉,他捂着嘴实在是说不出话,而蠢到令人发指的考场鬼即便是被钉穿了手掌,脑子依旧不灵光,它居然纠结起了“何谓之捣乱小生好心好意为你纠正错误,你不知悔改倒也罢了,竟还恩将仇报” 古文不是古文,白话不是白话,说话还又慢又酸,内容更是听得厉南手臂上又暴起两根青筋,言行宴立刻熟练地掏出另一支签字笔递到他手边,“干它。” 科举鬼立刻发出哭嚎的声音,要不是身为一只鬼,肯定已经尿了裤子,它瑟瑟发抖地叫道“未曾,未曾啊小生最怕那些考试的地方,靠都不敢靠近,怎可能进去指导他人” 还说是指导,真是死不悔改厉南无奈地抿抿唇,但既然这鬼就只是平日里瞎改别人答案,他也就懒得计较了,“去把你改了的答案都给人改回来,今日我就放过你,以后转悠可以,动别人东西不行。” 考场鬼忙不迭大幅点头,在厉南抽走签字笔之后揉揉疼痛的手心,又跟好了伤疤忘了痛一样赖着不走,腆脸问道“为何小生改不了你的答案” 签字笔在厉南骨节分明的五指间旋转,他笑而不答,只抬起左手食指点了点,让科举鬼赶紧去办它该办的事,科举鬼等了会见厉南不想回复它,跳出一米外还是不死心地扭头说“你这道的释义真的错了” 厉南猛地站起一笔捅进科举鬼的小腹,把它麻袋一样地扛到肩上,再三步走到窗边,抽出笔把这鬼扔了出去。 坐在窗边的同学目瞪口呆地看着厉南莫名其妙的动作,踌躇半晌问“厉南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压力太大了,吹吹风。” “” 一直到第二天晚饭后,言行宴还是时不时突然窃笑两声,然后贼似的瞥厉南一眼,拿手边的什么东西挡住脸,厉南被他笑得忍无可忍,在小区门口当着一群广场舞大妈的面踹他,“够了,有什么好笑的” “可是一想起你昨天气急败坏那样,哈哈哈” “我看你最近咳嗽没了反倒喘上了” 言行宴眨眨眼,惊喜地喊“诶你不提我还真没注意,我是好久不咳了” “你莫不是个傻子吧” “这是个值得庆祝的事” 厉南一听这话就知道言行宴要搞事,“庆祝什么庆祝,我一背包的作业呢,三十天后你想去哪去哪我都奉陪。”说到这里厉南忽然意识到他考完试肯定要带言行宴一起回家住,一住就是三个月,到时候应该怎么和父母解释理由 “广场舞声音这么大,你学不进去的,言哥哥请你吃冰淇淋,一根冰淇淋的时间总不碍你事了吧” “你能不能看看你身上这里三层外三层的毛裤大衣,再来和我谈雪糕的事情” 不管厉南如何引经据典、有条有理地反对,最终他还是败给了言行宴的我不听我不听以及奇人怪力,很快,他便被生拉硬拽地拖到小区便民超市门口,再被强制塞了一根奶油雪糕在手里。 像是塞炸弹一般凶狠。 五月初的天,天际只余星点霞光,厉南裹紧身上的外套和长袖,顶着携带了黄昏寒气的冷风,一脸僵硬地啃雪糕,罪魁祸首言行宴吃了两口牙齿就被冻得受不了,无理取闹地把他那份塞给厉南,顺带还凑在人颈口嗅了几口仙气,转而去买了栗子吃。 可怜厉南左右各持一根他根本不想吃的雪糕,避开一只又一只碾着他闻的大狗,和一个又一个溜狗人说完没关系之后,转身还得听言行宴在耳边絮絮叨叨,“这儿晚上居然还有露天电影看我们一直住在北边都没发现这小区的物业可以啊,竟然还在树上搭了秋千” 活脱脱的一出别人遛狗,他溜言行宴。 厉南好不容易吃完一根,扔竹棍的同时另一根雪糕化了一手,其中几滴奶油还滴在了他手腕的赤绳上,厉南暗觉不妙,可惜他又不是什么随身带纸巾手帕的精致男孩,只能先赶紧用手擦抹绳上的奶油。 “言行宴,鬼师给我的赤绳上沾了奶油,不会出事吧”厉南说着抬起了头,可面前哪还有言行宴的影子身边那层出不穷的溜狗人和大型小型犬,以及带孙子遛弯的老头老太,还有疲惫匆忙的上班族也尽数消失不见。 偌大的小区,一瞬间就只剩下了厉南一人。 夕阳就在此刻敛袖,彻底盖上最后一丝余晖,厉南岛举着万恶的半化雪糕,在小区道路两边的椅子上坐下,安静等待言行宴追随他的脚步入梦。 月下红绳清楚地告知他言行宴正在往二人住处的方向走,想来对方肯定是打算躺床上再安心地双双入梦。 万物俱静的时刻,清凉的晚风带来了似有似无的声音,如一缕袅袅幽香,散在厉南身边。 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儿闲寻遍,在幽闺自怜。 一曲戏文从远方游来,凄凄怨怨,若隐若现,婉转的女腔如泣如诉,若一道金丝小钩,扣住厉南的五脏六腑,勾得他心都紧了。 他起身远远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一棵茂密的大树遮住了他的视线,但树梢上却挂着什么飘荡的东西,像是一展旗帜,厉南眯起双眸再仔细地瞧,却发现那东西有袖有摆,颜色靓丽,像是一件衣服。 又是一阵疾风吹过,衣服倏尔被吹落了枝头,随后竟在风中铺展开来,恰好呈现出穿在人身上的效果。 是一件艳粉色的戏服。 厉南把沉重的背包随手一扔,将手伸进裤子口袋里,摸出了只能欺负欺负小鬼的签字笔。 人易老,事多妨,梦难长。一点深情,三分浅土,半壁斜阳。 缠绵幽怨的戏腔愈来愈清晰,就像是破开了蒙在外层的幕布正式闯入这个世界。厉南拿完笔的时间后再抬头,远处的艳粉戏服已然消失不见,只剩下簌簌作响的树叶和风声。 厉南眼皮骤然一跳,他飞快地回头,只见那件戏服不知何时正衣袖翻飞地站在他的身后,好像有一个看不见的人穿着它一样。 身姿曼妙,一步一举之间,恰似台上最好的名角。 戏服的衣领之上还隔空戴着一顶脸谱,上面画着十分精细的女子花旦妆容,柳眉凤眼,红唇轻挑,凄美的曲调正是从其中唱出,一唱三叹。 无情无尽却情多,情到无多得尽么解道多情情尽处,月中 厉南一根雪糕糊脸谱嘴里,头也不回地跑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