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他渣妻》 第1章 哎哟不错 时窈醒来时,只觉得一阵头疼。 昨晚她看了一本名叫宅斗之嫡女必须死的小说,因为名字实在太吸引人,于是,她直接看了个通宵。 原本只想看看白月光女主时清清怎么切开黑地搞死嫡女时窈,却没有想到,她竟然被反派男二裴延恪给深深吸引。 全文两百万字,男主凌王赵奕只上线了十几次,戏份叠起来乘以二也不超过二十万字,这样的人,凭什么当男主 作者一定是个番位癌。 时窈看文时,一路都在幻想作者最后良心发现,给裴延恪转个正。结果,看到最后,男二裴延恪死在白月光女主时清清的手上时,时窈终于气到忍不了,一边疯狂辱骂作者的拔x无情,一面为了自己心疼的男二疯狂抹泪,气得直接给作者刷了两百个负分。 时窈怀疑这个作者大概是来报复社会的,简直太气人了,这完犊子的狗逼作者,是想把读者都气死了事吗 时窈虽还未睁眼,却感觉到外间天光已是大亮,这窗帘说好的防紫外线呢怎么一点也不管用,真是奸商,必须和房东好好谈谈了。 时窈转了个身,将被子扯上头顶,蒙着被子,准备再睡个回笼觉,反正今天周六,不上班也不加班,电话调成勿扰模式,想怎么睡就怎么睡。待会儿睡醒再叫个外卖,简直美滋滋。 时窈还没美三分钟,就听见“啪嗒”一声门响,一阵冷风夹着雨雪灌进室内,时窈气呼呼地刚抱着被子坐起来,正准备辱骂室友兼闺蜜赵景宁,进门也不敲门,扰人清梦。 然后,她整个人就懵逼了。 她用力揉了揉眼睛,雕花大床、粉色帐幔、瑞兽香炉、双鱼纹铜镜、绣着鸳鸯戏水的紫檀屏风 时窈“”怎么回事我穿越了 时窈正处于懵逼状态时,刚刚推门的小丫头,穿着一身红色比甲,正端着手盆、毛巾进来了。 “郡主,你醒啦” 时窈又是一愣,郡主不是这么邪门吧昨晚那本宅斗之嫡女必须死里头,恶毒女配和自己同名同姓,也是位郡主,她当时还很气,为什么自己这么好听的名字只能是女配,她要是女主该多好,绝对跟裴延恪恩恩爱爱两百万字,撒糖撒到大结局。 见时窈没反应,小丫头又过来给她拿衣物,要替她更衣,“郡主,今天可是老爷的大日子,刚刚宫里头传了信儿来,老爷已经升任首辅大人啦你可快些起来,待会儿去迎迎老爷,可再不能像从前那样了啊”小丫头欲言又止。 完犊子了 时窈惊觉不好,木楞地转过脸去问小丫头,“冒昧问一句,你家老爷是叫裴延恪吗” 小丫头显然愣住了,不知道自家主子到底在发什么疯,“郡主,你怎么了老爷一直都是叫这个名字啊。” 时窈又问,“你刚刚说,他是文渊阁大学士,今日升任首辅” 小丫头用力点了点头。 完了完了,时窈觉得自己,大限将至。 她才穿越过来呢,好好一个郡主,有钱有权,长得还美,还没享过福,就要死了 时窈穿越了。 还是穿越进了一本宅斗文。 她临睡前看得这本宅斗之嫡女必须死,看到大结局的时候男二裴延恪死在女主时清清手下的时候,时窈想,裴延恪这么冷血无情、阴鹫狠戾,却只对女主一心一意的炮灰男配,为了白月光忍辱负重被迫娶了个无性无爱、放荡无知的妖艳贱货,最后一路处心积虑筹谋才至权倾朝野,却甘心情愿死在白月光手里,一丝反抗也无。 如果她是时清清,她打死也要跟裴延恪在一起,要什么狗逼男主凌王赵奕啊 然而,她万万没有想到,她穿成的不是白月光时清清,而是本文的恶毒女配,裴延恪的妻子时窈本人。 大结局的时候,裴延恪给时窈喂了千机毒,送她上路,当时时窈还觉得此举大快人心,这恶毒娘们总算是死了。 结果怕什么来什么,时窈一想到文中对自己毒发时的描述,就一阵恶寒。 裴延恪看着瘫软在地上,早已如破败不堪的残花一般的时窈,眼底是幽深的恨意。他屈膝蹲下,右手中捏着一柄玉壶,左手死死扣住时窈的下巴,用力扣开她的牙关,将酒壶中的鸩酒尽数灌入她的口中,时窈已说不出话来,只伸出两只手胡乱拼死地挣扎的。 裴延恪眼中毫无悲悯之意,将已空的玉壶丢到一边,面带嫌弃地甩开时窈,站起身来,从袖中捞出一方锦帕,仔仔细细地将每一根手指都擦拭干净。 时窈的毒已发作,周身开始剧痛,她想嘶喊,却口不能言,七窍有乌黑的血一点点渗出来,日常白皙如玉的肌肤也渐渐暗沉发黑,她拼死往裴延恪的脚边爬了爬,十指张开,眼球暴裂凸出,牙齿咬得咯吱作响,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声响,从前那如莺雀啼鸣的一把好嗓子已毁得彻底。 裴延恪垂了垂眸,眼波无澜,像在看一只垂死挣扎的畜生。直到身下之人再无动静,他才微微挑了挑眉,嫌弃地轻笑了一声,转身离开。 可她穿越过来的这天,正是裴延恪入内阁做首辅的当日,她将经历半年生不如死的悲惨日子,然后被裴延恪给鸩杀。 她还不想死啊啊啊 时窈立马掀了被子,让丫头红菱给她更了衣,一面拿水抹了把脸,一面嘱咐道“赶紧的,家里值钱的衣裳首饰古董银票全都带上,趁裴延恪还没回来,咱们抓紧时间跑路。” 红菱愣住了,根本没反应过来时窈这一套骚死人的操作是为了啥。 “郡、郡主” 时窈这会儿已经在翻箱倒柜了,“别喊了,喊个屁啊,我不就站在你跟前赶紧动手,别墨迹。”想了想,她又对着门外喊,“明玉,去备马车”门外一阵树影晃动,一个鹅黄的身影飘然而过。 看看,这才是效率。 明玉是先皇世宗赐给时窈的侍女,会些功夫。 红菱这会儿已经缓过劲儿了,忙帮着时窈收拾,她这个主子素来脾气暴戾,阴晴不定,好的时候,赏银大把,坏的时候,把人打死也不眨一下眼皮,她在时窈跟前伺候得久,所以才敢比旁人多说一些。但眼下见时窈这番忙乱,她便也再不敢多问,只蒙头忙活。 时值隆冬,院子里落了满地积雪,时窈收拾完怀里抱着暖炉出门的时候,还是被袭来的冷风给吹了个彻骨寒凉。红菱忙帮着把她狐裘披风的兜帽给戴上,在前头给她引路。 一路行进,至影壁处,门前忽然传来通报声“老爷。” 时窈一顿,觉得要完,抬头便见一男子身披银狐皮制的鹤氅,踏入府门,身旁立着一位长随装扮的少年。 裴延恪在府门前站定,扬首,隔着厅前落雪纷纷,遥遥望过来。 男人身量修长,体格却清瘦,眉目英挺,一双眼却幽深冷清。 已近而立之年,看着却仍是少年模样,气质清冷,芝兰玉树。 裴延恪神色冷淡,眼眸冰冷得像是蓄了一整个冬日的缠绵冬雪,望向时窈,眼神里有一丝厌弃,转瞬便被他压下去,再看时,已又是冷漠地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时窈其实已经看愣了。这人长得也忒好看了些,搁现代绝对秒杀一众当红流量小生。 她双手提着裙摆,身披火红斗篷,戴着兜帽,身上洒满了白雪,就呆呆地站在那里。像是一株红梅,傲然开在冰天雪地之中。脸上逐渐露出花痴一般的笑容,那笑容越扩越大,如春光明媚。眼底水光浅浅,兜帽遮了她的额头,只露出巴掌大小的半张脸来,睫羽上轻覆一层细雪。 她素来穿扮得奢华贵重,今日却素净。脸上脂粉未施,却比从前丽色更姝。 裴延恪一顿,眼底闪过一丝诧异,转瞬即逝。 时窈觉得两人虽然毫无夫妻情分,但该做的戏还是得做,于是,她笑盈盈地看着裴延恪,热情地高喊了声“裴郎,你回来啦” 裴延恪面色一僵,眉心微皱,就连他身后的少年都瞪大了双眼。 裴延恪未曾答话,天地寂寂,只闻扑欶雪落之声。 良久,裴延恪终是抬了抬眼皮,不发一言,转身,绕着回廊,避开时窈,从旁走了。 时窈愣愣看着裴延恪冷漠的背影,还在惊叹于裴延恪的盛世美颜,她咽了咽险些流出来的哈喇子,整个人冻得脸都快要僵了,还是打着哆嗦问旁边的红菱,“刚刚那个就是我老公” 红菱愣了愣,没听大明白,悄声叫了她一声,“郡主”顿了顿,复又问,“咱还跑路吗” 时窈这才回过神,没忍住,掩着嘴偷偷笑出声,老娘的老公也太帅了吧但是不行,这个人半年后将会无情鸩杀自己,保命要紧。 时窈也顾不得多看,扯着红菱就往外走,“跑,必须跑。” 刚到府门前,明玉已坐在马车的驾车位候着了。时窈忙踩着矮凳提着裙摆上了马车。车帘落下,明玉在外头问,“郡主,我们去哪里” 去哪里 时窈也被这问题问懵了,原主她爹时敬山时尚书此时已因党派之争落败而被罢官,半个月后便要回乡养老。原主她娘苏明仪当初因为拿着时清清要挟裴延恪娶原主,而被裴延恪记恨,虽未亲自动手,但却以原主的性命相要挟,逼得苏明仪在回乡前悬梁自尽于时府。 时窈想了想,这时府她绝对是不能回去了,搞不好还会带累时敬山一家老小现在就上天。别的地方说起来,她还真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她顿了顿,对着车帘外的明玉吩咐道“开,往城市的边缘开” 明玉愣了愣,还是一甩马鞭,驾着马车往皇城外走。 马车越往城外走,时窈便觉得身上愈冷,她让红菱翻出一条小被子来,把自己裹紧。 时窈看了看红菱,面色红润有光泽,身强力壮有活力,便问道,“你不冷吗” 马车内燃了火盆,红菱摇头,“不冷啊,郡主,你特别冷吗” 时窈一开始觉得是自己这身子娇贵,所以比常人不耐冷,可马车继续走,她身上竟渐渐起了冰碴子,一定是有哪里不对 “停车”时窈将马车喊停,眉头皱了皱,“倒车” 明玉一愣,挥鞭令马车倒退了几步,时窈觉得,竟然没有刚刚那么凉了。 她怀疑如果这马车真的开到城市边缘,她会先被冻死。卧槽,这是什么狗逼设定居然连跑路也不能跑 时窈指尖扎进手心,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耳畔突然传来一阵尖细的画外音“两百个负分恩” 时窈算是明白了,这大概就是传说中来自作者的报复。 时窈笑了,在心中和那狗逼作者的外挂对话道你要搞死我是吧就为了两百个负分成,是你逼我的。 狗逼作者你要干什么 时窈唇角一勾,轻笑干什么崩你人设、毁你大纲、灭你男女主、让我和男二裴延恪这对狗男女上位 狗逼作者at ̄3 ̄a 不要啊 时窈后悔晚了。 时窈伸手,掀开半幅轿帘,对着外头的明玉吩咐,朗声道“明玉,回府”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章 值得拥有 第2章 时窈回去的一路都在思考自己如何在作者的报复之下苟延残喘的问题,反正狠话已经放出去了,作者已经得罪了,收是收不回来了。不是作者死,就是自己死。 想了想,还是让狗逼作者心态崩然后去死比较合适。 她觉得自己像在玩大型真人求生类游戏绝地求生。 留给她的时间也不多了,半年,裴延恪甚至可能从今天就要开始对她动手了。 她要做的事情太多,至少,把裴延恪对她的恨意降到最小值。 这事儿就够让她头疼的了。 原书里头,原主同裴延恪成亲,就是原主逼的婚。三年前,裴延恪还只是翰林院一个小小从六品修撰。 大周朝历朝不过三代,原主的外祖父苏城当年有从龙之功,膝下却只有她娘苏明仪一个独女,万千宠爱加于一身,高祖给了苏城无上荣耀,封他做了国公,又亲封了时窈为郡主。原主她爹又是正二品户部尚书,位高权重。时窈便被养得骄纵跋扈。早年原主见裴延恪生得俊朗不凡,便动了心思,日思夜想都是把裴延恪给睡了。于是在她爹跟前撒泼打滚求嫁,最后她爹无奈,主动向裴延恪提了这门亲事。 裴延恪原本是拒绝的,奈何苏明仪知道他倾心时清清,便以时清清的性命相要挟,彼时裴延恪式微,哪里能同苏明仪斗,便只得隐忍娶了原主以作周全,保住他心上人的性命,日后手握权势,再向那些曾害过他的人复仇。 于是,原主嫁过来后,两人的婚后生活并不幸福。 原主金枝玉叶,奢侈靡费惯了。 裴延恪则生在商贾之家,虽不是簪缨的世家,到底日子也过得富贵。七岁那年裴父裴母意外身亡,裴家只能靠长兄艰难支撑,奈何长兄身子也不大好,裴延恪十岁那年便过世,便只有长嫂照顾他。族中众人欺凌他们孤儿寡母,占了他们的家产,只留了他们薄田两亩,就将他们赶了出去。 裴延恪幼时便经大起大落,心性自然比旁的人坚韧,他一心只想考取功名、出人头地,为父母报仇。 原主贪恋裴延恪美色,却也扯不下面子日日倒贴,裴延恪本就对她无意,于是,这股子嫌隙越生越大。两人渐行渐远,原主便夜夜笙歌,到处泡男人,搞面首。裴延恪则一心在公务上,惯常连裴府都懒得回。原主性子泼辣,便常常辱骂,说什么裴延恪靠女人上位啦,又见裴延恪对长嫂极为礼遇珍重,便扯他俩有一腿。再加上她庶妹时清清时不时在裴延恪跟前以帕拭泪嘤嘤嘤,她看不惯就开几句嘲讽,被裴延恪记在心上。 总之,怎么作死怎么来。 裴延恪对原主忍耐多年,但大厦倾颓乃是一日日的蛇咬蚁蛀而成,最后压倒裴延恪的那一根稻草,便是原主联合凌王妃当众侮辱时清清,裴延恪再也忍不下去,回府隔日便将时窈给鸩杀了。 不过,时窈清楚地记得,裴延恪这个痴情种,虽然娶了妻,却从未与她有过夫妻之实,为了时清清这朵倾世白莲守了一辈子的完璧之身。这么珍爱自己清白之身的男子,哼哼,时窈打定了主意,先夺他身、再撩他心,必定能把他拿下 时窈想了想那动人旖旎的场面,一时没忍住,竟笑出了声。 裴府书房。 裴延恪坐在书案前,脑中一闪而过的,竟是时窈站在漫天大雪中唇边含笑的样子。 裴延恪修长白皙的手指在额角敲了敲,唤了声“阿诏”,那日常在他身边伺候的常随薛诏便推门而入,躬身道“主子” “第几个了”裴延恪头也不抬,只淡淡问。 薛诏面色一沉,久久不答。 裴延恪伸手翻了一页书,复又问了遍,“算上前天夜里那个,第几个了恩” 薛诏只好答道,“第三十七个”顿了顿,薛诏有点为难,“主子,要我去都处理了吗” 裴延恪眼皮微掀,摆了摆手,“不必了,让她凑个整吧。”他顿了顿,嘴角兀自勾起一个轻蔑的笑来,“届时,再与她一并清算。” 薛诏“” 薛诏跟了裴延恪三年,这三年他见过太多次时窈放荡无束的样子,甚至有时候在裴延恪跟前都不曾收敛,带着那帮男人招摇过市,多少次他都忍不住想捶爆那伙儿男人的狗头,却都被裴延恪拦下了。 薛诏想,我家主子,真是个能干大事的,这么多顶绿帽子都能忍。嘉陵郡主的好日子,也该到头了。 他一面想着,一面出了书房,守在外头。 见薛诏将门掩上,风雪隔绝在外,裴延恪才缓缓靠到椅背上,脸上似有倦意。 时窈回到裴府后,第一件事就是奔回自己的房里,坐在妆台前,对着雕花铜镜左照右照,照了许久。 妈耶,这可真是一张标准的网红脸,大眼、高鼻梁、樱桃唇、欧式大双眼皮,简直就是她本尊梦寐以求的美脸。顶着这张脸出去,她连首富的儿子都敢泡了 时窈对这个长相设定还是非常满意的,也算作者积了德。 她把首饰盒内的首饰一一摆出来,放在桌案上,恨不得样样舔过去,她越笑越开心,啊哈哈哈哈哈,这可都是钱呐 随即,她便把那些朱钗环佩插戴满头。 以前看有钱人装逼,什么买个戒指就是把一栋房子戴在手指上、买根项链就是把一辆兰博基尼挂脖子上,呵呵,时窈冷笑,她现在头顶的起码是架航空母舰 对着镜子照了许久,想了想,还是把东西都拆下来,只唤红菱来替她简单梳了个发髻。 裴延恪喜欢时清清那种清冷佳人,不喜欢自己这种妖艳贱货,要想在裴延恪心里头留下点东西,必定还是先得从模仿时清清开始。 时窈是艳压群芳的容貌,时清清却是清秀佳人。但时清清到底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庶妹,多少与自己长得有几分相似,从前时窈输在妆容上,现在不会了。清汤挂面谁不行,裴延恪一个死直男,她化个裸妆,他也认不出来,保管好使,重点是清纯就行。 她心中一面盘算,一面拿了眉笔在眉峰上轻扫,而后又取了色淡的唇脂抿了抿,再一照镜子,啧真的是个仙女儿。 红菱一面给时窈梳发,一面还疯狂吹起了彩虹屁“郡主,你这头发生得可真是好,跟锦缎似的,乌黑柔顺。” 说实在的,时窈也很喜欢这一头青丝,她在现代日常就是担心自己会不会因为加班过度而头秃,没想到穿到书里头,还能得这么好的一头的发。时窈差点感动地要哭。 又让红菱帮自己找了几件淡色的衣服摆出来供她挑选。 原主虽然喜好艳色服饰,但耐不住她有钱任性,便是颜色不喜欢的衣裳,只要款式瞧得上眼,她也入了不少。于是,红菱还是从衣柜里给她找出了不少淡色系的衣裳。 时窈记得看书时,时清清喜欢穿艾绿色衣裳,时窈的手指在那一溜淡色衣裳抚过,跳过艾绿色衣衫,最后,选了件雪青色的缠枝绸缎褙子,搭水色月华裙,腰间系一条樱草色腰带,勾出窄细腰身,只堪盈盈一握。 她是打算山寨时清清,但怕山寨得太过,东施效颦,反而起到反效果,叫裴延恪生厌。 所以,相似可以,但绝不能相同。 时窈一通折腾后,才让红菱引路带着她去了裴延恪的书房。 到裴延恪书房前,时窈顿了步子,薛诏见时窈过来,躬身道了句,“郡主。”便不再理会她。 薛诏三年前跟随的裴延恪,那时裴延恪与时窈刚成婚不久,薛诏被人污蔑下狱,招惹的是个权贵,在当地一手遮天,案子判下后被送到大理寺,裴延恪彼时升任正五品大理寺丞,分管各州县的司法案件复审。薛诏的案子正巧落到了裴延恪的手上,他翻看了卷宗后察觉不对。 原是那永阳侯府的宋小侯爷好男风,看上薛诏唇红齿白生得好,想同他亲近一二,却被薛诏抵死拒绝。小侯爷玩得野,素来会磋磨人,送进他府上的不论男女几乎没有几个能活着出来,便是活得,身上也断没有几块好的皮肉剩下。薛诏越是反抗,他便越是觉得刺激,见他无论如何不肯从了自己,便诬陷他杀了人,将他下了大狱,只等着薛诏来跪着求自己,到时候再好好折磨他一番。谁知薛诏宁死不从,小侯爷没被这般驳过面子,心下气不过,便不再管他。那本就是件无头公案,薛诏虽自幼习武,但左不过是个才十四岁的儿郎,牢狱内折磨人的法子刑具又多,他被打得皮肉没一块好的,狱卒趁着昏迷将他摁了手印画了押,定了罪。案子便送至裴延恪处复审。 裴延恪觉出异常,要将案子发回重审,那小侯爷派人去找裴延恪授意此事不必多管,但裴延恪却不肯,全然将宋小侯爷无视。 小侯爷无法,他同原主有些交情,还特意送了礼给原主,想让她叫裴延恪不要多管闲事。 原主那时候觉得此事不算得什么大事,裴延恪在朝为官,自然是越少树敌越好,何至于为了个素未谋面之人同永阳侯府的小侯爷生了嫌隙。便替裴延恪应下此事,转头高高兴兴去同裴延恪说起来时,裴延恪却一脸嫌恶地看着她。 原主一直以来过得顺风顺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她未尝过民间疾苦,自然不晓得这种事情对薛诏这种人的伤害有多深,可裴延恪却深知被强权倾轧的苦痛,原主对待薛诏的态度,很容易地就让裴延恪带入了她对自己的态度。左不过就是权贵人家的玩物罢了。 裴延恪后来扛住了宋小侯爷施加的压力,为薛诏翻了案,薛诏出狱后,便死心塌地要跟着裴延恪,誓要为他当牛做马、结草衔环。 也正是因为此事,裴延恪得到了时任内阁次辅的姜辕的青眼,日后对他多有提拔。 也是看过书时窈才知道,裴延恪此举一来是想要救薛诏一命,二来也是知道次辅姜辕欣赏刚正不阿之人,算得上投其所好。 原主是不知道的,时清清当时还特意去安慰了裴延恪,她温言软语,道“姐夫,姐姐虽然处事莽撞、略不知轻重了些。但是,姐姐不是有意的,你不要怪她。” 时窈当时看小说看到这段的时候,差点气得直接把手机给掰断了,诚然,原主有错,但时清清这鸟人,你说她不是专程去挑拨离间的,作者自己能不能信 裴延恪当时只深深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额角,问“她让你来的” 时清清欲言又止,少顷,才微微摇了摇头,咬唇道“不是。” 见裴延恪沉默不语,时清清断然伸出手,握住裴延恪的双手,道“姐夫,无论如何,清清支持你。” 裴延恪抬头,看向时清清,她眼底是坚毅的鼓励。与原主成婚时,裴延恪便断了与时清清在一起的念想。时清清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他只想要给她最好的,断没有要她给自己做妾的道理。更何况,以原主的个性,如何能容得下时清清入裴府 可在那一刻,裴延恪再度为之动容,良久,他点了点头,缓声道“谢谢。” 三年前薛诏十四岁,如今已是十七,搁现代才念高二。而时窈却是一个毕业三年、被社会毒打许久的社畜,看薛诏就跟看未成年小表弟似的,见他死活对自己一脸不屑,心道,这还真是个记仇的傻孩子。 时窈便不管他,兀自抬腿要推门入书房。 薛诏守在门前,见时窈要进书房,伸手将她拦下,目不斜视,只朗朗道“郡主,主子在内处理政事,不便打扰。还请您先回吧。” 时窈入裴府以来,自己的人依旧称她为郡主,而裴府那一干人渐渐都被裴延恪替换成他的心腹,自然也不乐意改口称她夫人,便一直都这样叫了。 时窈见薛诏连看都不敢多看他一眼,又深知此人对裴延恪极为重要,时窈明白,在裴延恪眼中,这个薛诏可比她重要个千百万倍。 她当初看书的时候,还想过给这二位拉郎来着。 这薛诏对裴延恪死心塌地,原书中跟原主处处作对,是原书中对时窈仇恨值第二高的人。若是不先将他解决了,往后有他拦着,估摸着自己连见裴延恪一眼都难,更遑论勾\\引。 时窈踮了踮脚,硬把自己脸凑到薛诏跟前。 薛诏素来老实本分,跟女子从未有过多接触,满心满眼只有他家主子,这会儿见时窈凑到跟前来,不由慌了神,眼神乱窜,只求避开时窈,口中有些吞吐,道“郡、郡主你、你还是请回吧” 时窈只眨了眨眼,轻轻一笑,如千树万树梨花开。 薛诏愣了,他从前见时窈她大多是放浪模样,心中只余嫌弃,可今日她穿得素雅,与往日不同,且那一笑如轻风拂过湖面,干净纯善,不带一丝淫邪之欲。眼中水光潋滟,薛诏的脸骤然红了。 时窈眼底攀上一丝笑意,对着薛诏的脖子轻呵一口气,眼神往书房内一瞟,再看向薛诏,问道“裴郎,他在忙” 宛若莺啼。 薛诏身子往后缩了缩,整个人都抵在了门上,唇抖了抖,才点头道“是。” “巧了。”时窈眼波流转,“我不找裴郎,我找你”时窈故意咬字拖长音,再踮了踮脚,对着薛诏耳边呵气如兰慢慢道。 薛诏两手紧紧抓住门框,整个人急得快要哭了。这个时郡主是把睡男人的好手,主子刚刚还说要给她凑个整,自己不会就要献身给时郡主凑整了吧不要啊啊啊他为什么偏偏要长得这么俊俏,吸引了郡主的注意。郡主要是真的要睡他,他反抗还是不反抗他也不能真跟郡主动手。 怎么办主子,救命啊薛诏在心底呐喊。 时窈逗薛诏逗得正开心,书房的门被人从里面拉开,裴延恪手中握着一卷书,身长玉立,他淡淡瞥了时窈一眼,吩咐薛诏“你先下去。” 薛诏得了令,飞也似地跑了。 时窈还没尽兴,这薛诏也太不经逗了。于是在裴延恪看来,她眼中竟还有一瞬的怅然若失。 裴延恪在心中冷笑,转而对时窈道,“你进来。”便转身回到书案旁。 那副架势,像极了日常拼命剥削时窈的老板赵某人临下班前喊时窈进办公室丢她十几份资料让她加班的样子 时窈本来高高兴兴,现下心情一下子就被整坏了,但裴延恪坐下后,那一张面如冠玉、目若朗星的脸现出来,瞬间又让她心情好起来。 算啦。时窈在心里安慰自己,看在我老公长这么好看的份上,当然是选择原谅他啦 时窈忙跟了进去,顺手将门掩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章 你误会了 裴延恪的书房中间为正厅,置八仙桌一张,两侧太师椅,后悬匾额,上书“兰芳雅正”大字,字迹遒劲有力,是裴延恪自己所题。 中间挂了一副山水丹青,挥洒豪情万丈,亦是他自己做的画。 东侧置一长几,裴延恪正坐在前。 西侧则置了张榻,床头有一小几,上头放了尊纹双鱼的古铜花尊,内里插了几支含苞的绿梅,窗棂处有光透进来,满室有淡淡清香。 时窈知道,裴延恪一直未与原主同房,睡得便是书房这张榻。 时窈甚至想了想,自己日后跟裴延恪在这张榻上红被翻滚的样子,一时间兴奋难以自持。 时窈原本是在帝都赶地铁宛如奥运健儿的拼搏步速,因心中惦记着得如时清清般弱柳扶风,于是很刻意地放慢了脚步,试图步步生莲,让裴延恪对她刮目相看。 不过裴延恪根本没有看她。 时窈握了握拳,走到裴延恪跟前,他这才抬头,指了指跟前的太师椅,道“坐。” 时窈正准备坐下,想了想觉得这位置正在离裴延恪对面,离他有些远,跟两人面对面吃火锅似的,她决定拉近一下距离,便搬着太师椅挪到裴延恪身旁,放下,然后撩了撩裙摆,坐下。 时窈道“裴郎,你误会了。” 裴延恪眉尾挑了挑,“误会什么” 时窈又往裴延恪跟前凑了凑,“我刚刚找薛诏,不是你以为的那种事情。”她一双明眸如含秋水,巴巴地朝裴延恪看过去,“我就是想让他去帮我去金玉楼买些东西,跑个腿罢了。” 裴延恪眉心几不可察地皱了皱,身子侧了侧,离时窈远了些。 时窈知道裴延恪可能不大习惯与人如此亲近,便软声道,“裴郎,我冷。”她又往裴延恪跟前凑了凑,“离裴郎你近一些,感受到你身上的温热气息,我心里头方才觉得暖。” 裴延恪视线这才落到时窈身上,她平日里大多喜着艳色的服饰,恨不得叫人在人群中一眼就只能望到她,仿佛一只高傲的孔雀。今天不知道犯了什么毛病,突然穿得这么素雅,脸上连脂粉都未施,如墨长发只用一支玉簪子轻轻挽起,竟有些像那人 裴延恪止住脑中思绪,眼眸微微一动,方才淡声道“冷就多穿点。” 若说从前他忌讳时窈的郡主身份同她算得上相敬如宾,那如今,时敬山已被罢官,苏城三个月前暴毙,所谓的嘉陵郡主,没有了母家的支撑,也不过是个空壳子罢了。 他如今,是连表面的和平都懒得维持。 时窈将脚一抬,弯腰,一点一点慢慢将鞋袜褪去,露出一双精致小巧的脚来,“来时风雪太大,湿了鞋袜” 时窈之所以搞这一出,是因为原书中,时清清曾经在青湖边湿过鞋袜,娇羞地不肯褪下,而裴延恪因担心她受凉感染风寒,闭眼替她脱了。古时脚乃极其隐秘的器官,大多是不外露的。裴延恪这个傻白甜,自觉碰了时清清的软足就该对她负责。 那时窈就让他也负一负责。于是,偷偷瞟了眼裴延恪脸上的神情。 裴延恪目光在那细嫩软白的小脚上一顿,只觉得那脚白得扎眼,垂了垂眸,喉头微微一滚,将目光移开,伸手取了些迦南香的香粉添到案几上那一柄瑞兽香炉中,室内瞬间香气更浓。 时窈愣了愣,咋滴挑衅说老娘jio臭 时窈简直想一脚怼他脸上,让他闻个清楚明白,想想还是算了,她现在是时清清20,绝对不能破功。又因为这屋子里虽然燃了炭火,但确实还是有点冷,所以,时窈乖乖地把根本没有沾到一点水的鞋袜给穿上了。 裴延恪抿了抿唇,问道“来找我,有事” “没事就不能来找裴郎了吗”时窈故作不懂道。 裴延恪眸光淡淡乜过来,时窈生怕他下一句要冒出“不能”二字来,忙上手将他嘴捂住。 裴延恪一怔。掩在自己唇上的那手,掌心温热,另一只手则勾在他的脖子上,肌肤相触,滚烫难抑。从前眼前人也曾试着与他亲近,但她身上总是一股浓烈的脂粉香气,叫他不忍皱鼻。可今次,他二人隔得近,呼吸可闻,她身上却有一股清淡的薄荷清香,只叫人觉得好闻。 甚至想再靠得近一些。 时窈掌心触到裴延恪柔软的双唇,心下不由一颤。时窈虽是个新时代女性,恋爱经验从微博情感大v、微信言情教程上学了不少,但,她其实是个母胎单身。虽然她表现得很好了,但真刀真枪地跟男人有肢体接触,倒还真是少之又少。 她也愣了。 两个人同时愣了足一盏茶的时间,才各自反应过来,纷纷退开。 裴延恪抿着唇一言不发,额角青筋微微凸起,时窈觉得这人可能下一瞬就要一脚把她狠狠踢开了,赶忙自己抢先说话,道“我来找裴郎,确实是有事的。” 裴延恪看向她,时窈才继续道“眼见着快要年关,我想陪裴郎回一趟老宅,见见长嫂和怀瑾。” 裴延恪眸色一顿,“你”形容肃杀,道,“又想做什么” 原书中,裴延恪父母早亡,是唯一的兄长将他拉扯大,可他十五岁那年兄长过世,留下个遗腹子裴怀瑾,长嫂原本可再嫁他人,可瞧着只有十五岁大的裴延恪,长嫂狠了狠心,生下了腹中的裴怀瑾,将二人拉扯大。 裴延恪这一生中,若说最爱的人是时清清,那最敬重的人就是长嫂张菀之。 时窈自然知道张菀之在裴延恪心中的分量,长嫂如母,讨好张菀之的重要程度跟讨好婆婆一样,要让裴延恪对她改观,她第一个要拿下的就是张菀之。 但原主却没有这种意识,见裴延恪对张菀之处处妥帖维护,便心生嫉妒,还不知死活地扯他俩的绯闻八卦,搞得裴延恪对她怨念更深。 但原主从前的所作所为,令裴延恪无法相信她会真心实意地去见张菀之和裴怀瑾,只当她是又心生什么坏水,要想方设法羞辱长嫂。 “我明日要上朝。”裴延恪果断拒绝。 “不着急,明日我接你下朝,然后我们再一同去长嫂家。”时窈捧着脸,笑盈盈道,“去长嫂家穿什么衣裳好呢裴郎,你帮我挑一挑。”然后对着门外唤红菱将预先选好的一篓子衣裳都拿进来,一件件铺在二人跟前。 裴延恪不欲同她多言,只希望她赶紧滚出他的书房,然后爱干嘛干嘛去。于是,随手一指,落在一件碧色的襦裙上。 两人皆是顿了顿。 时窈咬了咬唇,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来,“裴郎,果然还是喜欢这样子的”她顿了顿,才道,“衣裳呢” 裴延恪忽然觉得心尖一颤,她那副娇弱委屈的样子,竟不似作伪。 转而,她灿然一笑,仿佛天大的委屈都吞下,道,“无妨,既然裴郎你喜欢,我试给你瞧瞧” 未等裴延恪答话,时窈便转身到绣着锦绣山水图的屏风后。 那屏风用绸缎所绣,微微透光,隐约可见一窈窕人影在其后。那人身姿绰绰,褪下衣衫,朦胧只见玲珑身段。 裴延恪只觉得口干舌燥,喉头微微滚了滚,慢慢将目光移开,低头看向自己眼前的那一卷书。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章 这是那谁 时窈在屏风后,十分矫揉造作地搔首弄姿,褪去衣衫时,即使原主的身材已是极致,堪比名模。但为了凸显自己曼妙的曲线,时窈还是很做作地收腰翘臀、拼命地吸了吸小肚子,挺了挺胸。 时窈知道,如果她光明正大地在裴延恪跟前把自己给扒光,此人可能也就是视觉上冲击一下,然后身体的某器官也起一些微不足道的小小反应,再然后就没有什么然后了。裴延恪能憋这么多年不开荤,一定是个很能把持得住的男人。她要是一上来就放大招,给人看久了看习惯了就跟看人体模型一样,那她以后还怎么撩他 反而是这种欲露还羞,只朦胧露出个大概轮廓的样子,才更让人心里头起涟漪。人的脑补能力远比眼见要强,时窈偏要隔靴搔痒,让裴延恪看得到、吃不着,让他自己在脑内畅想那屏风后的美好风景。 时窈就不信了,这还搞不定他 事实是,确实搞不定。 时窈从屏风后出来的时候,十分确信自己看见裴延恪正在垂首看书,他玉冠束发,露出挺阔额头,脊背挺得笔直,如一株挺拔的树。 时窈轻轻唤了声“裴郎。” 裴延恪才慢慢抬首,朝时窈那边看去,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她这副倾国之姿根本不能激起他心里半点涟漪。 好气啊,但还是要保持微笑。 时窈掩唇轻轻笑了笑,脚步轻移,到裴延恪身旁,打了个圈儿,问他“裴郎,好看吗” 裴延恪伸手摁了摁太阳穴,靠到椅背上,他在心中衡量了下,若是说不好看,这女人大概还得缠着他再选一套衣衫,为免惹起不必要的麻烦,他难得认真看了看眼前人。 时窈比他小六岁,哪怕成亲已有三年,裴延恪也不曾仔仔细细地将她瞧过,从未将她看到眼里去,她每一次出现,就想一抹水痕,淡淡划过,脑海中朦胧有的,不过是这人素来爱浓妆艳抹的一张脸和明艳如火的色彩。 他这次把她瞧仔细了,才发现,她生得明眸皓齿,皮肤光洁如玉,靠得近了,还能瞧见少女脸上的细小茸毛。 但这衣裳颜色太过冷清,反倒把她一贯来高傲的气质给压了下去。 他抬了抬眉,然后不算违心地道了句“好看。” 时窈难得从裴延恪口中听了句好话,自觉十分有成就感,娇声道“那裴郎你可要记住我现在的样子呀,明天我可要穿成这样去接你下朝的。” 裴延恪手捏在书卷上,冷白的手腕上青筋微微凸起,语气不耐,道,“郡主没有别的事儿了吧” “有呀”时窈当然不会轻易放弃,好不容易进了趟书房,衣服都脱了,怎么能让人就看点这个 裴延恪将书往案几上一丢,嗓音已有压抑的怒气,显然是嫌她多事又烦,他今天已经忍着脾气跟她多说了几句话,换做平日,他这副态度,两个人早谁也不搭理谁了。 裴延恪“何事” 时窈坐在太师椅上,半副身子趴在桌案上,伸手捧了脸,往裴延恪跟前凑了凑,“裴郎以后能不能不要总是郡主、郡主地叫人家了你可以叫我,窈窈、小窈、阿窈、窈娘”时窈翘起唇瓣,笑了笑,眼眸如水,道,“你我二人是夫妻,不好总是这么生分的呀”顿了顿,又似讨好般,道,“你看,我都叫你裴郎了,礼尚往来” “你不必叫我裴郎” 时窈眨了眨眼,满脸懵懂无知样,“那叫裴郎你什么好呢延延恪恪庭玉庭庭玉玉” 裴延恪,字庭玉。 裴延恪的脸色已是越来越差,时窈还在掰着手指一样样细数道,“啊,不然,老裴” “时窈”裴延恪喝止出声。 “恩”时窈挑了挑眉,“怎么啦,裴郎都不喜欢那可怎么办呢我还是喜欢叫你裴郎呀。” “窈窈”裴延恪有些无奈,看着趴在自己跟前的人正一脸坏笑的样子看着自己,满脸奸计得逞的模样。他深深吸了口气,才道“就这样便好。” 时窈见好就收,一点点把身子收回去,“好啦,我没事啦”时窈站起来,同裴延恪道别,“裴郎你慢慢看书,我先走了,不打扰啦” 裴延恪看着时窈,完全没搞懂她到底演哪一出。 初婚时,时窈也曾这样讨好过自己,可他只要冷漠不理、不假辞色,时日一久,时窈郡主之尊也不乐得总是热脸贴冷屁股。 可今天她竟然这般锲而不舍,哪怕他恼火愠怒,她也全然不管不顾仿佛完全变了个人,自己竟然还着了她的道 裴延恪望着时窈瘦条条的背影,唇角一勾,化出一抹冷笑。 这个女人,难道还想再翻出什么浪来 时窈自然不知道裴延恪的心里活动,只一脸志得意满地走出书房,裴延恪现在都肯叫她窈窈了,四舍五入这就是生了十个孩子了啊 时窈十分满意,觉得自己简直能干死了 时窈回房又把衣服换了。穿书过来一通折腾,竟然到了午饭时间,时窈早晨起来水米未进,这会儿已经饿得发昏。 到饭厅时,裴延恪已在上首坐定,时窈便一手将耳边一缕发挽到耳后,一边脚步生莲地慢悠悠挪腾到裴延恪身旁的位置,坐下。 桌上摆满珍馐,裴延恪没有什么表情,不发一言,左手捏着筷子夹菜往嘴里送。 恩,裴延恪还是个左撇子。 时窈觉得这桌子上吃饭的气氛跟大学食堂遇到陌生人拼桌似的,一点也不热闹,她想了想,得说点什么,活跃下气氛,引起裴延恪的注意。 她想了想,开口,道“裴郎,好巧啊,你也在这里呢。” 裴延恪手中筷子一顿,眼皮微微动了动,没有看时窈,却答了话,“府上只有一座饭厅。” 言下之意就是,这要是碰不上才有问题吧 时窈一卡,忙拿起筷子,给自己夹了几块肉进碗里,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她记得裴延恪喜爱吃鱼,桌上正摆了道红烧锦鲤,时窈伸筷子过去,准备给裴延恪夹一块鱼肉,“裴郎,我为你夹一块鱼肚肉吧。” 裴延恪将碗往自己怀中扣了扣,避开时窈,“多谢,不必了,我够得着。” 时窈一听,诶机会来了。她忙把筷子收回来,无比矫揉造作,道“裴郎,我刚刚试了试,我够不着那鱼肉,刚好你够得着,不若,裴郎你为我夹一块吧” 裴延恪脸色神色一滞,顿了顿,才替时窈夹了筷子鱼肉,刚准备放进她碗里,就见时窈整个人身子前倾,将嘴微微张大,胸前的两团柔软故意在裴延恪的手臂上蹭了蹭,然后软着嗓子道,“裴郎,喂我。” 裴延恪身子一僵,时窈离他太近,身上香香软软,说话时呵气如兰,令得他浑身不自在,耳尖都微微泛了红。 时窈还不罢休,一双柔薏攀上裴延恪的肩膀,头微微靠上去,唇瓣若有似无擦过他细白的脖颈,道“裴郎,我饿。” 裴延恪拿筷子的手微微一抖,喉头上下一个滚动,颈线流畅好看,充满男人的禁欲气息。 时窈觉得自己快要溺死在这该死的温柔里了,下一瞬,就听见裴延恪淡淡道“起来。” “恩”时窈鼻腔里出音。 “你头太大,又重,我肩膀受不了。”裴延恪垂眼瞥她。 时窈“” 时窈并不是一个轻易认命的人,相反,她越挫越勇。 时窈坐直身子,拿起筷子又吃了几口菜,然后故意手一软,筷子应声落地,刚好掉在了裴延恪的脚边。时窈算计好的,到时候她卡着时间同裴延恪一道弯腰去捡那筷子,两个人隔得近,呼吸可闻,可不得擦出点什么火花来吗 她等了等,又等了等,裴延恪完全没有要帮她捡筷子的意思。这样子僵持着也不大好,时窈先认输,弯腰去捡,手指刚要触到那支筷子的时候,她眼睁睁地看着裴延恪伸了伸脚,把筷子踢远了。 时窈“” 一顿饭吃完,时窈觉得自己比吃之前更饿了,简直就是太考验人了些。 裴延恪饭后便回他的书房去了,而时窈则决定出去逛一逛,挑一挑明日去老宅要给张菀之和裴怀瑾送的礼物。 时窈给自己收拾了一番,打扮得花枝招展,自己带着红菱、明玉,红菱、明玉带着钱,一行人便出门了。 大周帝京甚是繁华,裴府又坐落在一环,甫一出门,时窈就感受到了大周盛世景象。 她心情十分美妙,天寒地冻都让她觉得可以忍了,上了马车,就让车夫驾着直接往金玉楼去了。 金玉楼,原书中专门贩卖金石玉器、贵重物品的商铺,里头还设了茶座,供人歇息,十分便利。 时窈在金玉楼前刚一下车,还没来得及进门,就见眼前突然蹿出个人来,那人穿着打扮也甚是富贵,梳了妇人头,年纪同原主相仿,她手插在兔毛缝的手笼内,望着时窈,眼底是一丝丝的嫌弃,然后扬着嗓子,喊了声“哟,这不是嘉陵郡主嘛” 时窈去金玉楼这事儿书里头没写,显然是已经偏离原文了,所以这会儿冒出来的这位,时窈是真的不知道是哪位。光是看脸,她也没法对号入座的是哪位,但显然对方认识她,还跟她不对盘,不然也不至于这么阴阳怪气。 时窈决定阴阳怪气回去,笑了笑,道“哟,这不是那谁嘛” 那谁“”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章 她很有趣 那谁显然被时窈这一声招呼给整懵了,她愣了好一会儿,见时窈迈着步子想往金玉楼内去时,她才反应过来我刚刚是被时窈那个妖艳贱货给羞辱了 大庭广众的,她好歹也是沈将军府的少夫人,凭什么在时窈的嘴里,她连个姓名都不配有 妈哒,好气 宋惜音快走了两步,伸手拦在了时窈跟前。 时窈原本垂首看着台阶认认真真走路,突然被人这么一挡,脚步一顿,抬首就看过去,刚刚那位被她大喇喇无视的夫人正面色不善地如一尊雕像立在她跟前,似乎是想跟她大干一场。 时窈皱了皱眉,有点儿不爽,但还挺客气,“不是,这位夫人,您挡着我路了。” 那位夫人秀致的眉一抬,“嘉陵郡主,你什么意思搁这儿装不认识我呢你当我沈将军府少夫人宋惜音是好欺负的” 时窈恍然大悟,瞬间了然。虽然这人自我介绍的时候很讲气势排场,心机程度可堪那位自我介绍时强调自己乃大学士福伦长子、当今圣上的御前侍卫、未来额驸的尔康大人,但这好歹这波介绍,也为时窈指了个明路。 眼前的这位,在宅斗之嫡女必须死中其实是个边缘的女十八号,沈将军府的少夫人,家世也算得上煊赫,所以才有底气在这里同时窈一刚。不过她在书里一直连姓名都没有,只有个代号是沈府少夫人。她能有戏份,全然是拜她那位好夫君沈府少将军沈子瑜所赐。巧了,她夫君沈子瑜虽然娶了跟前的这位,但他心底深处深爱的也是时窈那宝贝庶妹时清清。 时窈一时间又觉得跟前站着的这位嚣张跋扈的少夫人其实也是个跟自己差不多的绿帽帝,同病相怜的很,且这位少将军夫人还不如她。她倒还好,好歹知道她的裴郎喜欢的是自家庶妹,可跟前这个呢却不知道自家夫君夜夜与她合欢时,脑海中浮起的都是时清清的秀丽面庞,她对此一无所知、毫不知情,只当自家夫君深爱自己,还十分满意现状。 沈子瑜袖袍一挥,帘幔便从那鸳鸯双形的银钩帐上落下,烛火骤熄,一室旖旎生香,他额头有薄汗渗出,身下之人微微喘息。他却只闭目,闻得那声,脑海中出现的全然都是那一人的模样,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一分一寸,刻入骨血,倾尽山河,不死不休。 没错,原书就是这么写的,以衬托时清清此人的女主光环,人人求而不得,到处找替身。 时窈觉得这狗逼作者真的是过分了,女十八号不要面子的 时窈于是带上了有色即绿色眼镜看起了跟前这位,略有些同情起她来,便道“少夫人哪里的话。我当然认得你啦,你是沈将军府少夫人宋惜音嘛” 宋惜音一卡,她没想到时窈突然这么好说话,从前那个跟景宁大长公主并称帝京奇葩双姝的嘉陵郡主时窈,怎么突然就这么温良恭俭让起来,让人满肚子的火都没地方泻 不行,这不合规矩。 宋惜音下巴一抬,借机紧逼,怼时窈,道,“怎么我不能挡这儿这路是你家的吗我爱站哪儿就站哪儿。” 明玉也没见自家主子这般隐忍过,提剑往前蹿了步,道“还请少夫人让路。” 一时间气氛剑拔弩张。 围观群众一个个激动得不行,这帝京多少年也难得见这些高门贵女大打出手的,将军府少夫人她爹乃从二品都指挥同知,自小也会些拳脚,而这个嘉陵郡主更是个刺头,什么丑闻八卦都落不下她。现在两个强人见面要打起来,简直太刺激了 围观群众感受到了热血沸腾的兴奋。这帝京未来一个月的八卦小报可就指着这两位活了。 宋惜音被明玉这一请,搞得很没有面子,扬手就朝明玉的脸呼过去,“你是什么东西敢来教我做人” 一阵风刮耳而过,手掌堪堪被人截住,停在了半空中。 众人看去,将军府少夫人的手正被嘉陵郡主给架住了。 夭寿啦嘉陵郡主好像很能打的样子 宋惜音有些武功底子,这会儿手被时窈架住,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嘉陵郡主,我替你教训个不会说话做事的下人,你不感激我,反倒拦我” 时窈手移了移,然后紧紧握住了宋惜音的手。 宋惜音一愣。 时窈攥着她的手,把她的手硬生生揣回手笼中,“这天寒地冻的,你手不冷啊”时窈又把她的手再塞严实了些,“我跟你说,你这样子,乍冷乍热的,容易生冻疮,到时候手肿的跟发面馒头似的,可就不好看了。” 这宋惜音一看就是个硬茬,时窈是懒得陪她吵,她自己都是没多少日子好活、快凉的人了,哪有空搁一女十八号身上白耗什么时间。 时窈于是侧身,朝旁边挪了挪步子,谁知宋惜音又跟着挡上来了。 时窈再让、宋惜音再挡,时窈又让、宋惜音还挡 时窈和那夫人身后都跟了一溜儿的丫鬟小厮,于是在金玉楼门口像是排成了两条贪吃蛇,来来回回地跟着扭。 时窈绷不住了,忍着严寒,从手炉内将手伸出来,一指一碧如洗的长空,大喝一声“快看沙雕” 众人被她这一喝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纷纷仰头朝天看去,时窈循着机会见缝插针,“噌”一下就奔进了金玉楼。 等宋惜音回过身来,就只看见时窈一个灵活的背影,她愣了愣,问一旁的侍女,“嘉陵郡主刚刚说的,是看什么” 侍女唯唯诺诺,道“好像、好像是沙雕” 宋惜音皱了皱眉,沙雕那是什么雕新品种 甫一进金玉楼,时窈就爱上了这里,这是什么神仙商场啊 金玉楼金碧辉煌,光入楼这一间大开间存放展示的金钗玉璧,那可都是平日里要花门票进博物馆才能见到的珍品,况且这里还能上手摸,还能试戴,还可以试完不买白嫖不给钱,时窈整个人都兴奋了,仿佛走到了美妆专柜,恨不得把试用装挨个儿试过来。 宋惜音显然是缓过劲儿来了,她这人太轴,觉得自己被轻慢了,死咬着时窈不放。她追到时窈跟前的时候,时窈正在戴一只玉镯子,玉镯在她那细白的手臂上微微轻晃,时窈摇了摇头,见宋惜音过来,正抬手指着自己,就把取下来的镯子直接套在了宋惜音的手上。 宋惜音 时窈赞许地点了点头,“这玉镯子可真衬少夫人你的肤色啊” 宋惜音“啊” 时窈不搭理她,又寻了支金钗给她插在发髻上,“我的天呐少夫人,这支金钗简直就是为你量身打造啊” 宋惜音“哈真的吗” 时窈又自顾自开始选看饰品,“那是自然啦,少夫人今日一人来逛这金玉楼,多无聊啊是不是”时窈侧脸笑着看向她,“我俩一起呀” 宋惜音被时窈搞得满头雾水,“一起” 时窈亲昵地拉过宋惜音,两个人像久别重逢的好姐妹一样,“对呀,我想买对镯子送人,你帮我看看哪个好” 宋惜音“” 沈子瑜赶到的时候,宋惜音正被时窈拉着手腕。 他原本在校场,听见下人来报说宋惜音在金玉楼前跟人起了争执,他本不想管,那个祸头子宋惜音跟谁起争执管他屁事,最好闹得个天翻地覆,他好借机休了她,再另娶心爱之人过门。谁料他一听对方是时窈,就立马丢下军务赶来了。 他正愁找不着机会给时窈使绊子,现下不正是师出有名吗 时窈眼前一晃,突然出现了个身着银铠的男人,那男人长得不错,剑眉星目、器宇轩昂,但比裴延恪还是差得多了。时窈的审美被裴延恪拉高以后,再难降下来,看这人也觉得不过平平无奇。 那人一把将宋惜音扯到自己身后。 宋惜音站在他背后,有点懵,问道“沈郎,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校场么” 时窈便知道了,这就是炮灰男十八号沈子瑜。这沈子瑜估摸着也从时清清那里明里暗里故意透露出的不少关于她时窈的坏话,说她如何在背后磋磨她,加之她人前也是副放荡跋扈的样子,所以赶来时便将宋惜音护在身后,横眉冷对,一脸嫌恶地看着她。 时窈也很气,奇了怪了,原主一张人见人爱的网红脸,搁现代开个直播估计全是老铁给她刷火箭游艇的,怎么穿书进来,每个男人看她的表情都是嫌恶。 恩狗逼作者是没有别的形容词了吗所以说,文化水平不够,学什么大大写文。 “嘉陵郡主,夫人是沈某捧在心尖上护着的人,断容不得你半点羞辱。”沈子瑜兜头就是一顶大帽子扣下来。 这个渣男,心里想着时清清,表面上还做出一副夫妻恩爱的鬼样子来。 时窈明白,这沈子瑜这会儿是想借这个给自己夫人出头的机会,替时清清教训她呢。 所以说,有女主光环就是牛逼,时清清本尊都不知道在哪里猫着呢,就有男十八号闻风而动上赶着要来替她虐嫡姐。 宋惜音先是被沈子瑜那句“捧在心尖上护着”给弄得羞红了脸,反应过来才扯了扯沈子瑜的衣袖,“沈郎,不是的,窈窈不曾羞辱我。” 沈子瑜 窈窈 什么鬼,我情报有误 时窈虽然快凉了,但她见着渣男也手痒,不介意忙里偷闲虐个渣,于是,她十分有气度地笑了笑,道,“素来听闻,少将军是个护妻的,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她顿了顿,笑里藏刀,道,“少将军既然来都来了,那就干脆别走了,陪我们一起逛逛” 裴府书房。 薛诏正在同裴延恪汇报查探之事,想了想,还是同裴延恪说了,“主子,刚刚咱们派出去跟着郡主的眼线来报,郡主同沈将军府的少夫人在金玉楼跟前闹了起来,沈少将军也从校场赶过去了” 薛诏虽然很是不喜欢时窈,但他也知道,时窈如今尚且还是裴延恪的夫人,当今首辅的夫人若是在外头被人给撸了,那丢的可是首辅大人的脸面。虽然,时窈也没少给首辅大人丢人倒是真的。 “主子,郡主若是真的同少将军闹起来只怕是您也不好下台” 裴延恪手中的狼毫笔一顿,抬了头,淡淡应了声,“哦” 他唇抿了抿,在纸上落下一笔,力透纸背。 这世间若还有一个人能对时窈下手,那人便只能是他裴延恪。 时窈这辈子,死也只能死在他的手上。 区区一个沈将军府的少将军,也配 裴延恪勾唇,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样子道,“也好,便去瞧上一瞧。” 到了金玉楼跟前,薛诏一脸的不可置信,他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眼睛,然后才看向旁边的裴延恪,讶然道“主子,我没看错吧郡主她同少将军夫人手牵手” 裴延恪沉默着,没有说话,视线只胶着在时窈的身上。 啧,这位过气的嘉陵郡主,可真是越来越有趣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章 第6章 沈子瑜其实并不明白,为什么他要出现在这里,好好在校场练武不好吗 好。 但是现在回不去了。 他只能一脸无奈地陪着他那位替身夫人以及日常都很嫌弃的嘉陵郡主逛着金玉楼。 女人逛起街来是真的麻烦,东西那么多,每一样都得看,有什么可看的便是装扮得再华丽又如何也及不过他心上那一人。 沈子瑜愣愣地跟在时窈她们两个身后,仿佛失去灵魂。 时窈微微侧脸,余光瞥见沈子瑜那副生无可恋的丧气样子,觉得是时候给他注入灵魂了。 她寻了支步摇,拉着宋惜音,帮她戴在发髻上。左看右看了一番,拍手赞道,“音音啊,这支步摇也太好看了吧,我保证,帝京不会有第二人比你更合适。买吧不要犹豫了” 宋惜音对着雕花铜镜照了照,里头映出个漂亮的人影来,原主这人虽然风流浪荡不招人喜欢,但眼光确实毒辣,一直以来便是帝京流行的风向标,只要是她看上眼的东西,很快就能成爆款,惹得帝京的高门贵女都纷纷效仿。通通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当真是恨她又弄不死她。 既然是时窈看上的,那自然不会错,宋惜音很开心,又问了一遍确认下,“真的吗” “我骗你做什么”时窈顺手撩起了妹,“需要我为你发誓吗” 宋惜音咧嘴一笑,“那买买买” 沈子瑜凑头过来看了下那支,没忍住,说话,道“那个,我多嘴插句话,夫人,我觉得这支步摇和你刚刚看中的那支好像长得一样” 宋惜音回身瞪他,“哪里一样了,明明就是不一样,这支步摇用的南珠是四颗,刚刚那支用的是六颗,你长没长眼睛啊” 沈子瑜不服,“我百步穿杨,好不好” “那又怎么样还不是连数字都数不清”宋惜音随手一点,同店家道,“这支我也要了,刚刚瞧上的那些都要了,替我包好。” 店家忙应了。 沈子瑜疯了,什么啊明明就是一样啊,当他瞎啊一样的东西为什么要买两件啊钱多烧的还能长出两个头咋的 时窈见沈子瑜也大出血了,便循着时机,拉着宋惜音,道“音音啊,少将军这样疼你。什么好的都给你。我可当真是羡慕你。” 宋惜音扭捏一笑,“哪有啦” 时窈一边走,一边漫不经心道“从前在闺阁之中便听闻少将军是个青年才俊,连我妹妹清清那样从不肯多夸赞别人的人都曾赞过少将军,少年将才,无人能出其右。” 沈子瑜面色一喜,“令妹当真这样说” 时窈一双明眸看过去,捏着帕子掩唇笑了声,“我与少将军说的玩笑话呢怎么,少将军很想听家妹这样说” 沈子瑜脸色一肃,冷冷道“不曾。” 时窈捡起一根簪子,仔细瞧了瞧,又递给宋惜音看,问她“这发簪,好看么” 宋惜音觉得那簪子太过素净。 时窈故意将那簪子在沈子瑜跟前晃了晃,“也是,这簪子素净,不大适合我。若是清清,想必会喜欢。” 说者有心,听者更有意。沈子瑜眼睛亮了亮。 时窈不去管他,只自顾自道“说起来,我还曾听清清说过,去年上元灯节,她与少将军一道猜过灯谜,回来便感叹,少将军不仅武艺高强,文采亦是斐然呢” “去年上元灯节”宋惜音皱眉,转头问沈子瑜,“你不是说去军营讨论军务去了吗” 时窈提着帕子矫揉造作地“呀”了一声,“那定然是我记错了,时日隔得久了,我这脑子也记得混了。” 沈子瑜忙道“就是,嘉陵郡主应当是记错了。我确实就是去了军营。” 时窈点点头,“记错了,应当是前年。” 沈子瑜“”这人故意挖坑害我呢是不是 时清清的操作是广撒网式的鱼塘管理,最厉害的就是渣男最惯常用的三不原则。 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 她这么拼,实则也是为了拉拢人心,为她将来的皇后之位铺路。 谁都照顾到,指不定到时候凭着情分就能为自己添一份助力。 情商堪称了得。 是以,哪怕时窈都记不大清楚前年的上元灯节到底发生了什么,时清清也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泡仔的好日子的。况且,这并不是重点 宋惜音面露异色,朝沈子瑜看过去,沈子瑜忙摆手,否认二连“我不是,我没有。不信你可以去军营里头问,我前年上元灯节也在军营的。” 时窈“嘻嘻”一笑,道,“要不怎么说少将军青年才俊呢这前年上元灯节在哪儿都记得。不光少将军记得,少将军军营里的那一干人都记得。”时窈顿了顿,赞道,“简直太厉害啦都是人才呢” 宋惜音的脸色已经全然不对了,她到底是三书六聘、明媒正娶娶回来的正室夫人,少将军若真是喜欢个什么女人要娶进府做个妾室什么的,她未必不能忍。可他这样瞒着她,私相授受,藏着掖着,怕不就是不舍得让时清清进府做妾,亏待于她吗 若是再长些年岁,她或许能像其他正室夫人一样笑盈盈迎人进门,可她如今也不过是新妇,蜜里调油的日子都还没过够,哪里忍得下来这些。 时窈忙做出一副失言的样子来,“少将军勿怪,我一时口无遮拦,记错了事情说错了话。我什么都不知道。”她顿了顿,又叹道,“其实,我尚在闺中之时,清清倒还时常与我说些体己话。可这两年我嫁到裴府,她又不与我多见,便是生分了些。若她真是有点什么小秘密,怕都不愿与我说了呢。” 时窈在心中给自己点了个赞,这话说的可太贱了啊哈哈哈 但是真的好爽。怎么那么爽 时窈现在有点怀疑,来金玉楼一趟遇上个这对男女十八号,是不是为了让她爽一把顺便捡点经验的。 她倒也不是真的想让宋惜音多难受。婚姻便是这般,表面的平静无波之下,不知掩藏了多少腌臜之事,她今日借机说出来,把那虚假的伪装揭开,剩下的就看宋惜音自己怎么选了。 正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靠各人。 往后她是狠心和离做一个莫得感情的杀手、还是期期艾艾以泪洗面忍气吞声,又或者是先婚后爱奋起直追收获幸福。 时窈管不了,也管不住。 宋惜音怒气冲冲离开金玉楼,身后跟着同样怒气冲冲一脸吃屎表情的沈子瑜。 裴延恪正坐在对面茶楼的二楼喝茶,望见那两人出来,眉头皱了皱。 薛诏有些没看懂,“这少将军和少夫人是怎么回事儿刚刚瞧着还欢欢喜喜的样子呢” 裴延恪放下茶盏,淡声道“她干的。” 薛诏讶然“郡主” 裴延恪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两下,点了点头。 薛诏望了望窗外,有点紧张,道“主子,郡主好像看过来了,郡主好像走过来了,主子” 裴延恪抬了抬眼皮,隔着半开的窗户往外头望过去,时窈正一脸喜色笑盈盈地朝他这边跑过来。 他望着时窈那张笑得娇俏的脸,呼吸忽然一滞。 她为什么突然这样反常,跟从前完全不一样了 时窈原本装模作样送一送宋惜音同沈子瑜,出了金玉楼往对面一瞧,就看见了个熟悉的人影,她把红菱明玉叫过来,“你俩帮我瞅瞅,坐对面二楼喝茶的那位帅哥,是不是我的裴郎” 红菱明玉视力都好,点头应是。 于是时窈就屁颠屁颠跑去对面茶楼了,临走前还吩咐“我刚刚看上的那些都让老板给我先收着啊,不许卖了。” 咦嘻嘻嘻,来了个买单的冤大头,好开心 时窈刚爬上二楼,还没到裴延恪跟前,就娇声道,“裴郎,你怎么在这里你是不是不放心我一个人出来,偷偷跟着我呀你好关心我呀窈窈心里头好开心呀其实你若不放心我,可以同我一道来的呀,干什么偷偷摸摸的你我之间,不需要偷偷摸摸,我们可以光明正大地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呢” 裴延恪一脸肃然,伸手将时窈搭在他手上的那只手拍掉,“我只是刚巧路过。累了歇下喝口茶罢了。” 时窈眼珠子一转,忙道,“相逢即是有缘。裴郎,这可是天赐的缘分啊我没有想到,我们俩的缘分竟然有这么深我们不仅能在裴府相遇,还能在这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相遇。这段佳话要是传出去,不知道多少人羡慕你我二人呢” 一旁的薛诏已经想拔剑自尽了。 裴延恪瞥她一眼,面无表情,道“你再多话,我就回去了。” 时窈忙用手将嘴掩住,“唔唔唔”了两声,不再说话,装成小哑巴。 裴延恪见她终于安静下来,问“你去金玉楼做什么” 明知故问。 时窈不说话,拿手指沾了茶水,在桌子上写给长嫂和怀瑾买礼物。 裴延恪皱了皱眉,又问“选好了么” 时窈摇摇头,继续拿茶水写字没有,我拿不定主意,想给长嫂买x子和x子,但是不知道她喜不喜欢。 时窈可疯了,特么电脑用惯了的,镯子和簪子怎么写啊我去,只能先胡乱打个叉凑数了。 裴延恪眉心蹙起,x子和x子 裴延恪“你这写的是什么东西” 时窈又在桌上打了两个叉,然后写到我不会写这两个字。 裴延恪闭了闭眼,忍不了,道“你说话。” 时窈终于长叹了一口气,“裴郎,你终于肯让我说话了,是不是想念我宛如莺啼的这把好嗓子了” 裴延恪后悔让这女人开口了,应该把她毒哑才对。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章 第7章 裴延恪手边并没有毒药,如果有的话,他希望剂量是两倍。 时窈捧着她那张精致小巧的脸,往裴延恪跟前凑了凑,“裴郎,你猜猜我刚刚想写的是哪两个字” 裴延恪瞥她一眼,眼神中仿佛写满了,这还用猜你当我傻 时窈伸出两根手指捻住裴延恪的衣袖,轻轻晃了晃,“你猜嘛。” 裴延恪不理她,并且吃起了糕点。 时窈见他不给反应,就转头看向薛诏,“阿诏,裴郎不肯猜,你来猜。” 薛诏抖了抖眉毛,“大概是,镯子和簪子吗” “错。”时窈否定道。 裴延恪和薛诏都不解地看向时窈,时窈转头,含情脉脉看向裴延恪,道“是,爱、你。” 裴延恪老脸一粉,被个女人大庭广众之下当众表白,哪怕是亲老婆,他也觉得有点接受无能。 裴延恪伸手拿过茶盏,呷了一口茶压惊。 裴延恪“胡说八道。” 时窈点点头,“胡说是胡说,不过爱你这件事情,我可没有作假。” 情真意切,完全不似作伪,裴延恪都快信了。 他看了时窈一眼,站起身,整了整衣襟,道“走吧。” 时窈忙站起来黏着他,“去哪里呀” 裴延恪看了一眼桌面,刚刚时窈写下的大排字,水泽已淡淡退去,他眸微动,“金玉楼。”话毕,抬脚便走。 “裴郎你慢些,等等我。”时窈腿短,快走了好几步才追上裴延恪,她伸手捂着心口故意喘了喘气,道,“裴郎身姿如此矫健,真是叫窈窈拍马也难及呢” 裴延恪瞥她一眼,丢给她三个字“多锻炼。” 时窈并没有放在心上,望着裴延恪的背影,心想锻炼个屁,在你手上老娘是不死也残废了,等老娘全须全尾活过这半年再说。 然后就脸带职业微笑,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这趟进金玉楼,时窈已经有所准备了,她给刚刚服务她的小哥递了一个眼神,他就很善解人意麻溜地把刚刚时窈交代他的东西摆了出来。 时窈就拿手指点着给裴延恪解释,道“这对玉镯子是送给嫂嫂的,俗话说,人养玉三年,玉养人一生。让嫂嫂常戴着,对身体也好。” 时窈也没说谎,这是颇有科学依据的。玉石中含有对人体有益的微量元素,能促进血液循环,增强新陈代谢以上信息来源于网络搜索。 时窈平时没事儿也爱网上搜搜这些,还因此被人舌灿莲花地骗着买了块假玉,从此就执念很深。 一定要买到真的宝玉 她看上的这对就是真的,如果不是,她就要搞人来砸了金玉楼了。 裴延恪对此似乎没有异议,只微微点了点头。 时窈给裴怀瑾挑的,是一柄宝剑,铸剑之人是铸剑鼻祖欧冶子的不知道第多少代传人,反正很强就对了,于剑池以玄铁所制,吹毛利刃、削铁如泥。 裴延恪略有些不满意,皱了皱眉,“你给怀瑾买这个做什么” 时窈坦然道“怀瑾一个男孩子,从小喜欢舞刀弄枪的,送他个顶级装备,有什么问题吗” 裴延恪否定道“他不需要。” 时窈不甚满意,“你怎么知道他不需要” 裴延恪不耐烦道“你是他叔叔,还是我是他叔叔” 时窈悄然一笑,“当然你是怀瑾他小叔叔啦,我是他小婶婶嘛” 裴延恪看了看架子上的玉坠,指了一个,道“送他这个就好。” 裴怀瑾自小爱武,不似裴延恪一般爱念书,就是一个一门心思不在读书上的学渣,一直想走武将的路子,可裴延恪却不赞同,只想让他科举考取功名。 武将之路艰辛,靠得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运气,踩着白骨累累才上得来的位,裴延恪长兄裴延远只有这一独子,裴延恪是断不会让他上战场的。文官好歹不必刀尖舔血,况且如今以裴延恪在朝中的地位,也无需裴怀瑾再以命相搏去求什么泼天富贵。 时窈也懒得在这个时候触他逆鳞,她送东西是为了讨好张菀之同裴怀瑾,最终的目的还是要让裴延恪承她的情,虽然年轻人有梦想是好的,不过时窈不打算为了裴怀瑾的梦想,牺牲自己的小命。 神经病啊,她又不是圣母。 她忙点了点头,道“还是裴郎有眼光,你选的,怀瑾肯定喜欢。” 裴延恪不置可否。 “你自己的呢”裴延恪问。 “呀。”时窈柔柔道,“光顾着替长嫂同怀瑾挑礼物,都忘了给裴郎和自己的那份了。”时窈笑得娇俏,“裴郎,你帮我挑吧” 裴延恪随手一指,是一套烟罗裙,“就这个吧。” 这烟罗裙色调搭配简直辣眼睛,饶是时窈这种能理解后现代主义的现代人都没搞懂,这种设计的灵感到底是哪里来的。 真的是,丑哭了。 整个金玉楼最丑的就是这玩意儿了,裴元恪你丫故意的吧 时窈把自己的审美给降低了八个度,才欢天喜地地捧着那烟罗裙,道“真是太好看了,我好喜欢。细算算,你我成婚三年,这还是裴郎你第一次送我礼物呢。”时窈演技达到了一个高峰,既喜且悲。 裴延恪不爱搭理她,淡淡道“不要就放下。” “不。”时窈把烟罗裙捧在手心,十分宝贝的样子,“我要。我不放。我偏不放。”她凑到裴延恪跟前,曼声道,“我不仅不放,我还要送裴郎一样礼物。” 裴延恪警惕地看了她一眼“什么” 时窈媚眼一抛,“今夜你就知道啦。” 裴延恪莫名地有点儿慌。 时窈正同裴延恪花式撒着娇,那头裴延恪突然望向门厅,怔怔地,不动了。 关键是薛诏也望过去了,红菱明玉也望过去了。 这就说明,来者不是个简单的人了。 时窈于是也跟着望过去,看到那人的第一眼,她就愣住了,要不怎么说时清清是满朝文武都爱我的设定呢 时窈为什么一眼就能确认立在门厅处的那个人,就是时清清呢 因为这个人,长得也太好看了叭 清清冷冷,如果说原主的长相是炽热熔岩,那时清清就是山涧清泉,她皮肤白净的不带一丝瑕疵,一身艾青色的夹袄,简单梳了个发髻,光从门厅照进来,她如仙子临世。 大家就这样尴尬地站在那里,谁也没有先开口,但裴延恪看向时清清那欲言又止的样子,可真是扎心,扎穿了时窈的心。 我也很美丽呀,为什么不能给我一个眼神 红菱率先打破沉默,福了福身子,唤了声“二姑娘。” “啊哈哈哈哈哈”时窈也不知道怎么就被“二姑娘”三个字戳中了笑点,仿佛看到黄渤、徐峥、沈腾三个人同框出现在她面前,她笑了好一会儿,眼泪都笑出来了。 时清清才怯怯开口,问道“姐姐,你怎么了” 时窈于是立刻肃了容,道,“没怎么,能在这儿遇见你,姐姐很是高兴。”末了,又补了句,“高兴坏了” 时清清身姿款款,对着裴延恪欠了欠身,道“姐夫。” 时窈完全不想给时清清和裴延恪说话的机会,在裴延恪抬手扶时清清前一瞬,时窈直接像一个安全管家a一样把时清清这个病毒软件给拦截了下来。 时窈突然间觉得自己很酷,有一种挥剑斩情丝的萧瑟感。 反正斩的是别人的情丝。 时窈一把挽住时清清的胳膊,把她牢牢地扣在自己身边,“清清啊,我好些时日没有回府去见父亲和母亲了。他们俩都还好吗” “父亲赋闲家中,母亲常伴身侧,除了念叨着想姐姐之外,也并没有什么大事。”时清清道。 “是呀。”时窈道,“父亲都被罢官了,你怎么还有心思来金玉楼逛街啊” 时清清面色一顿,时窈又道,“钱够花吗不够跟姐姐说。姐姐去问你姐夫要。” 时清清只好低了低头,道“我只是路过,并非要来金玉楼采买。” 时窈道,“你回去同父亲母亲说,过些时日,我同裴郎一起回府看望他们二老。我许久未见他们,也有些想念了。” 时清清很快抓住了重点,低喃了句,“裴郎” 时窈装作没听见的样子,道“那你快回去吧,金玉楼也不是我家,你又不买东西,我就不多留你了,多占人地方是不是” 时清清脸色一白,点点头,娇弱的样子像是被时窈给锤了一样,便欠了欠身道“姐姐,姐夫,告辞。” 转身离去之时,袖中故意遗落下一张绣了鸳鸯戏水的丝帕。 个完犊子的,还跟老娘玩起套路来了是吧丢个帕子咋的,想让裴延恪捡了,给你还回去然后你俩谢来谢去,你侬我侬 做梦吧 时窈跨了一步,大叫一声,“呀清清”时清清蓦然回首,眼角带着温柔的笑意,宛如千树万树梨花开。 时窈指着时清清故意遗落在地上的那方帕子,严肃道,“你怎么乱丢垃圾” 时清清“” 裴延恪“”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章 第8章 时清清的脸色已经人人可见的差了,她还从来没有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羞辱过,还是在她想要攻略的姐夫裴延恪跟前。她丢一方帕子而已,为什么眼前这个神经病疯女人要说自己丢垃圾 时窈懒得管时清清有什么心理活动,她只管自己先爽一把,裴延恪这个人素质不差,应该不喜欢乱丢垃圾的女人,至少这波操作也能在他心里扣个分吧 时窈趁着所有人还在震惊之时,缓走了两步,徐徐弯腰,将地上那方洁白的绢帕拾了起来,硬生生塞进了时清清的手里,拍了拍她的手背,“清清啊,自己的东西可收好了,世人可不都如姐姐这般善心,还帮你捡垃圾。自己出门的时候记得找地方丢了。” 仿佛刚收完快递让快递小哥帮忙把门口垃圾丢楼下垃圾桶一样自然。 时清清脸色一白,不过她本来就很白,于是也不是很看的出来,“清清是无意的,让姐姐费心了。” 指望我说“没关系,不费心。”是吧做梦 时窈拍了拍时清清的肩膀,“是挺费心的,多大的人了,你姐姐我像你这个年纪都嫁人了。你也不过比我小两岁而已,也该是时候为自己的婚姻大事操心了。我跟你说啊,女人啊,最美貌的就是这几年,你不趁着这如花似玉的年纪找个夫君把自己嫁出去,等再过个两年,可就不好找了啊。人家男人多大年纪都能娶妻娶妾,你呢做女人啊,眼光不能太高,过日子嘛,找个过得去的就行了。又不是看话本子演戏,哪儿能都有女主角的命呢,是不是”虽然你就是女主角 以上观点,时窈并不赞同,但她还是说了。 时窈灵活地把逢年过节从长辈那里听来的催婚洗礼直接打了个大包全套砸在时清清脸上,时清清又不像她身经百战经过这方面回怼的训练和打磨,她直接愣愣地立在了那里。 时窈当然知道,时清清一直不肯嫁是在等她的男主凌王赵奕,凌王府王妃都有了,时清清哪里甘心去做个妾室,哪怕是个侧妃的名头,她也觉得不够。 她可是将来要做皇后的女人 “清清不想嫁人,清清只想常伴父亲母亲左右,此生便足矣。”时清清满面真诚。 裴延恪闻言,深眸微微动了动。 个小傻瓜,你以为时清清在等你吗 时窈见不得自己的裴郎受委屈,点了点头,道“好,我信了。” 时清清微微一笑,以为自己躲过一劫。 时窈补充道“你发誓。” 时清清那双明眸颤动,眼里浮起水光,“姐姐,你说什么” 时窈无所谓地摊了摊手,“你说你不想嫁人,你就发个誓呗。若是说的真心话,天打雷劈也挨不着你啊” 时清清眼角泛红,“姐姐,我”目光看向裴延恪。 时窈提醒道“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哦” 时清清眼帘微动。 “时窈”裴延恪厉声喝道,眼底划过一丝冷冽杀意。 时窈转脸就去裴延恪身边,恢复她生动俏皮的可爱样子,“什么事呀,裴郎” “清清是你妹妹”裴延恪压着嗓子提醒她道。 时窈装作不懂的样子,“对呀,清清是我妹妹。”她顿了顿,笑得更灿烂,“又不是你妹妹。”眼珠一转,“还是说裴郎你爱屋及乌,因为太爱我,所以连我妹妹的事儿都要管” 裴延恪叹气,“清清是你妹妹,你何至于在大庭广众之下为难她” 时窈抬着眉头想了会儿,才道“也对。” 裴延恪松了口气。 时窈“那我以后偷偷为难她。” 裴延恪“” 时窈一笑,“同你开玩笑的啦,裴郎。清清是我妹妹,我不疼她,还要你这个姐夫来疼吗” “姐夫”两个字咬得极重。 时窈不等裴延恪反应,转而又安抚时清清,道“清清啊,所以说,你还是想嫁人的嘛行了,这事儿包在姐姐身上,改明儿我回府,就同母亲商议给你相看夫家的事儿。横竖父亲现在也赋闲家中、无事可做,况且你来桩喜事,也算为家中添喜。你比我孝顺,见父亲母亲高兴了,你心里头才高兴。对吧” 时清清一时接不上话,只好点点头道“有劳姐姐了。” 时窈伸出手自己瞧着上头的丹蔻,微微颔首,道,“是挺有劳的,你知道我是真的辛苦就好,回去吧,别让父亲母亲担心了。” 时清清便欠身要走。 裴延恪开口问道“清清来时未坐马车” 时清清点头,“未曾。” “阿诏。”裴延恪唤薛诏,“送二姑娘回去,坐咱们的马车。” 薛诏忙应下。 时窈淡淡道,“送什么送啊。”时窈看了一眼裴延恪,一字一句道,“多、锻、炼。” 裴延恪垂眸看了眼身边的女人,他有点儿气短,他这些年来已是很能学会克制,喜怒皆不形于色,但今天不知怎么的,就很容易被这个人给戳肺管子。 裴延恪没绷住,“我说你这人,我说什么你都记这么清楚” “当然记得清楚啦。”时窈眨巴了两下眼睛,“裴郎说的话,一字一句,都刻在窈窈心上,奉为圭臬呢” 裴延恪深深吸了口气。 时窈又看向薛诏,“让明玉驾我的马车送清清回去吧。时府的路,明玉比你熟。” 薛诏怕裴延恪不高兴,忙道“时府的路,我也熟。” 时窈眉尾一抬“怎么着想比赛啊那行吧,你跟明玉一起送吧,路上比比,谁更熟一点。” 薛诏无语看向裴延恪。 裴延恪也甚是无奈,伸手摁了摁额角,同薛诏道“让明玉去送吧,你且留下。” 时清清走了,走时还恋恋不舍看了眼裴延恪,裴延恪只眉心蹙着,看过去的眼神也带着情。 时窈心里不舒服,但还是硬忍下来了,人家好几年的深情相付呢。她今天这波骚操作,裴延恪没提起四十米大刀砍她已经很给她面子了。 掌柜的适时地出现打破了这可怕的沉默。 “郡主,裴阁老,刚刚挑中的东西算下来是一千八百两”掌柜的眼神在时窈同裴延恪脸上来回梭巡。 他不敢接着问了啊,特么谁不知道郡主和裴阁老两个人各过各的啊,关键是现在到底该找谁付钱呢郡主也不像是个差钱的,裴阁老也不是。 他俩会不会为了谁结账打起来啊 画面尴尬的像是一对相亲男女在吃完一顿三星米其林大餐后,服务生来问谁结账一般。 时窈决定,逃单。 时窈伸手搭在额头上,身子往红菱身上一歪,然后敲了敲脑壳,道“哎呀,瞧我这记性,银两我都让明玉拿着,她这会儿又去送清清了,哎呀,这可怎么办呢我真的是特别特别想花钱的呢” 裴延恪瞥了时窈一眼,大约在想,往日挥金如土的嘉陵郡主,这下子怎么突然抠了起来 他让薛诏把钱付了,时窈立马就恢复精神站直了,裴延恪唇角勾了勾,让薛诏把东西拿上。 “等明玉回府后,让她把银票送到阿诏那里。”裴延恪顿了顿,看向时窈,“郡主不是特别想花钱吗” 时窈没绷住,又歪在了红菱身上。 这次是真的。 不多时,明玉便回来,时府离得近,打个来回也快。搁现代就属于叫个车只够起步价的距离。 裴延恪知时清清已安然回府,便也不多做停留,上了自己马车,刚刚坐稳,时窈便挤了上来。 裴延恪皱眉,道“坐你自己的马车去。” 时窈娇声道,“不要嘛,裴郎,你这里不是挺宽敞的吗” 裴延恪瞥她一眼,“你来了便不宽敞了,干嘛非得挤在一起” 时窈“那马车清清刚坐过呢” 裴延恪“所以” 时窈美目流转“我想让马儿歇一歇。” 裴延恪“”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章 第9章 裴延恪已经不准备跟时窈争论了,言语刻薄嘲讽大概对她也没什么用。这女人估摸着非得踹一脚,否则她不可能主动下车。 也不对,裴延恪已经掌握了时窈的操作,他若是真的踹她一脚,那女人估计会抱住他的大腿不放,然后得寸进尺。 算了,就待着吧,忍忍就过去了。 裴延恪将手笼在袖中,不发一言,阖目假寐。 时窈自然是个坐不住的,一点一点往裴延恪身边靠过去,裴延恪身量比她高约莫两个头,于是坐着,他上半身也比她长。 裴延恪隐约能感觉到一阵清淡的香气渐渐萦绕过来,气息冲入脑髓,眼皮虽耷拉着,日光灼灼,透着车帘子照进来,仍能感受到一个人影的晃动。他自强撑着岿然不动,但那人影越凑越近,与他相隔不过寸许,便骤然停下了。 裴延恪只觉得自己眼皮子突突跳了两下。 时窈没再靠近,她就两眼盯着裴延恪,将他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好好打量了一番。她这会儿贴近他白皙修长的脖颈,只觉得那颈线流畅好看,下巴微抬,下颚线绷得笔直,面庞如刀刻斧凿,棱角分明。 她伸手,食指在裴延恪颈上那微微上下滚动的喉结上轻轻摸了摸,又摸了摸。 觉得好玩儿,还想再摸一摸,手指被人牢牢攥住,硬生生摁下去,钉在大腿上不让动弹。 “你做什么”裴延恪睁眼,看向近在咫尺的时窈,压抑着嗓音道。 时窈一副无赖相,不以为意,道,“这玩意儿我没有,就想摸摸看,裴郎这么小气的吗你我好歹夫妻一场,这样都不行。”说道最后,她还嘟起嘴来娇嗔了声“哼”。 “我有你没有的东西又不止这一样,难道你要一处处都摸过来”裴延恪脱口而出。话一出口方才觉得哪里不对,只觉得手中攥着的时窈那两根手指都是滚烫,他忙松了手甩开。 时窈打蛇随棍上,眼波如水,娇滴滴道,“要啊。”她顿了顿,掩唇笑了笑,“嘻嘻,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裴郎呢” 话毕,抬手伸出食指,要再摸摸裴延恪的喉结,被他一伸手将爪子给拍下,“胡闹你再这样,我踹你下车了” 时窈觉得自己撩得挺开心的,于是见好就收,道“裴郎,你知不知道,有一种爱情叫做你在闹,他在笑啊” 时窈惊呆了,她真是佩服自己,这种时候居然能用上这么土味的情话。 自己简直就是个得分高手。 “不知道。”裴延恪冷漠脸。 时窈“嘻嘻”一笑,“裴郎呀,这你都不知道。看来,你虽贵为首辅大人,可知识盲区还有很多呢。不过无妨,以后我一项项都教给你,千种万般,事无巨细。” 裴延恪奇了怪了,以前也没见这女人这般没脸没皮,现如今,不管他说什么,她都能见招拆招,一样样给他拆解了回来,还把形势拉向有利于自己的一方。 她这是突然开窍了还是被人夺舍了 “不需要。”裴延恪深吸一口气,“你那些东西,我不想学。” “不”时窈咬唇,眼神像一把钩子一样勾魂摄魄,道,“裴郎你会想学的,而且到时候,你还会欲罢不能呢。” 裴延恪觉得自己已经说不过她,只好道“到时候再说吧。” 时窈坐直身子,悠悠道“好的呢,裴郎可不要让窈窈等太久哟。” 听得裴延恪整个人都颤了颤。 刚安静没半柱香,时窈又开始在那里毫无节制地晃动起来,幅度还越来越大。 裴延恪眼神嫌弃,“你又做什么” 时窈继续自己晃动着身体,然后强行蹭到裴延恪的臂膀上,脸颊搭在他那鹤氅上,微微喘气道“裴郎,你不觉得这马车晃得厉害吗” 裴延恪伸出一根食指,戳在时窈的额头上,嫌弃地将她的脑袋推开,边道,“不觉得。阿诏驾马车的技术了得,你不要在这里演戏。” 时窈眼尾上挑,凑过去,“那裴郎你呢” 裴延恪往后撤了撤,背已经抵到了车壁,“我什么” 时窈凑上去,呵气如兰,“裴郎你的车技呢” 裴延恪不知道时窈为何突然问这个,“自然是很不错的,整个帝京能与我一较高下的,不出三个。” 时窈娇俏一笑,抚掌拍道“太好了裴郎,你不知道吧我的车技也很是不错,不如你我二人寻个机会,切磋一番战它个血流漂杵、天崩地裂、山水倒流” 裴延恪觉得时窈此刻的猥琐表情并不像是单纯说车技这件事情,且那话听上去也确实不像那么回事儿。 他于是抿了抿唇,到,“不了。”他拒绝道,“你一女子,我怕别人说我欺负你。”实在担心这又是个什么陷阱,她只站在旁边看着他往下跳。 时窈是个脑补能力强的,以前看小说的时候,作者甚至只要发个标点符号,她都能脑补八百万字长篇小说来的。 眼下裴延恪又无知无觉地提了“欺负”二字,时窈整个人都热血沸腾了,她十分来劲儿,觉得哪怕肉体上不能得到点什么实质性的回报,光嘴皮子占占便宜,她也非常快乐。 这就是一个脑洞狗的自我修养。 她笑得妩媚,“裴郎莫要这样说,谁输谁赢还未可知呢” 裴延恪更害怕了。 所幸裴府很快便到了,裴延恪从马车上下来,只觉得后背都夹了汗,额角也是汗涔涔的。 这大冬天的,也实是不容易了。 时窈倒还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显然还想有更近一步的交流,忙追下马车,却被薛诏给强行拦下了。 裴延恪以被妖怪追的速度迅速跨过门槛进入裴府,转了个身就脚步如飞地跑得没了影儿,全然没了当朝首辅的沉稳气质。 连薛诏都一脸困惑,又觉得今日的时窈虽然可怖,但又不似往日那般不可亲近,便问时窈,道“郡主在车上到底同主子说了什么,竟让主子失态成这般。” 时窈乜他一眼,伸手抚了抚云鬓,身姿妖娆,淡声道,“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需要知道。我们讨论的可都是成年人的话题,你能懂什么”仍是把他当个未成年的小表弟看的。 裴延恪飞快进了书房,将门拍上,薛诏紧随其后,不过晚了两步,刚推门入室,就听见裴延恪厉声道“把门给我锁死,千万别放时窈进来。” 大有要关门放狗的架势。 薛诏于是赶紧将门拴上,走到裴延恪桌案前,困惑道“主子,你同郡主在马车上,到底做了什么啊” 裴延恪忙一挥手,制止他继续深入问下去,“不要问了,太可怕了。” 薛诏倒是没见过裴延恪这般,“主子,你成婚至今,也未曾怕过郡主。” 裴延恪缓过劲儿来,如黑曜石一般的眸子眸色渐渐转深,“前几日她还不曾这样,何以今日竟像是生生换了个人一般” 薛诏凝眉,也悟不出个所以然来。 裴延恪长叹了口气,“去惠民药局请个大夫来,替她瞧瞧,尤其是脑子。” 薛诏愣了一瞬,方才问,“主子,若郡主真的是脑子出了问题。”他顿了顿,道,“倒不如由着她去了,还替您省了桩心事” 话音刚落,就听见门外时窈的拍门声,“裴郎,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有本事你开门呀,窈窈想见你呢” 如此无限循环 裴延恪深深看薛诏一眼,“你确定她真的能替我省桩心事” 薛诏羞愧地低下了头颅,“主子,我这就去惠民药局找大夫。”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章 第10章 薛诏转身就要走,被裴延恪拦下,“别走正门。” 薛诏看出来自家主子是被刺激大发了,于是忙顿了脚步,就听见裴延恪说,“把窗户也封死,我怕她从窗户里钻进来。” 薛诏很茫然,“那我怎么办” 裴延恪深深看了薛诏一眼,然后抬头望向房顶。 薛诏“” 时窈还在坚持不懈地拍着门,拍久了手有点疼,于是她挥了挥手,换红菱明玉上场。 她俩也拍了几下,时窈觉得这不是事儿,寻思着找个工具替代一下,就看见裴府管家老刘走过来了。 时窈眉梢一挑,天然工具这可不就来了。 这个管家老刘可不是什么好人,惯是个拜高踩低的。早先还是原主招进府里做事的,后来原主母家失势,原主被裴延恪囚禁在雪院,这人就克扣她的饭食和例份,不给她吃饱穿暖。 这就很过分了。 本来一顿饭被裴延恪缩减的也就剩一荤一素了,他还克扣,怎么着,他能扣出个金山银山来别看他年纪大,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一点都不善良。 时窈虽然还没落魄到那个地步,但还是想提前治一治这老刘,让他知道知道,自己可不是好招惹的。 于是,她招手把老刘叫过来,“刘管家。” 老刘现在还挺克制,没有很狂妄,颇讲规矩地过来,问“郡主有何吩咐” 时窈小手一指,“帮我拍门,用力拍,手不拍红不算数。” 老刘有点懵,问道“老奴多嘴问一句,这是为什么呢” 时窈眉梢一抬,“我需要跟你解释为什么吗”时窈自问自答,“不需要。” 老刘张口还想说话,时窈又将他打断,自顾自说道,“但是我看你又很想知道的样子,那我就告诉你吧,我跟裴郎喊话,需要有人为我喝彩。” 刘管家觉得莫名其妙,“这事儿老奴可以替郡主寻其他的人来办。”他可不想用手拼命拍门,这寒冬腊月的,手不得拍得皴裂啊 “刘管家,你知不知道,这件事情对我非常重要。”她顿了顿,脸上神情都严肃起来,“我是信任你,才对你委以重任,你却要假手于人。怎么是年纪大了,连个门都拍不动了吗”时窈轻笑了一声,“连为我喝彩这点小事都做不了,我还能指望你办什么大事那还当什么管家啊早点回乡养老去吧。” 老刘很不能理解,眼前的这位郡主娘娘,是怎么从让他拍门一路延伸发散到让他回乡养老的。 他努力地回忆了一下嘉陵郡主刚刚说的话,把那逻辑串了串,好像还真的是没什么毛病。 刘管家也是混过的社会人,自然接话接的很快,“郡主信任老奴,老奴自当竭尽所能为郡主将事情办好。”于是,跨走了几步,开始用手拍门。 时窈不去看他冷得哆嗦,两手都被风吹红肿了,继续自己的喊话。 裴延恪实在被吵得不行,终是放下手中那一页都未曾翻过的书卷,问门外的时窈,道“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时窈趴在门框上,往里头递话,“不是说好要送裴郎你礼物的吗裴郎这么快就忘了吗还是从来都没有把窈窈的话放在心上呢窈窈好难过,啊啊啊,窈窈心痛”虽然裴延恪瞧不见,她还是很戏精地捂了捂自己的心口,做西子捧心状。 裴延恪深深吸了口气,才对外头喊话,道“心痛就回去卧床休息,不然就找个大夫来给你问诊。” 时窈软着嗓子,“裴郎难道不知,心病还须心药医吗裴郎你就是我的药啊”她娇嗔着,道,“裴郎,窈窈想吃药。” 一个“吃”字咬得极重,裴延恪的脸都涨红了。 “裴郎。”时窈不服输,还在骚唧唧,“你就让窈窈吃一口嘛,就一口。” 裴延恪已经有把砚台砸出去糊时窈一脸墨汁的冲动了。 虽素来都知道时窈是个放荡之人,但她倒是从没对着自己这般没脸没皮过,她怎么能这么又浪又荡呢 偏偏还都那般隐晦,让人捉不得错处。 一旁还在坚持拍门的刘管家都有些听不下去了,默默转头看向远方。 裴延恪稳了稳心神,才道“不是说好晚上才送礼物吗” “呀。”时窈挑着眉头,道,“原来裴郎想让窈窈晚上来送”她欲言又止,语气里故作娇羞,道,“哎呀,裴郎你好坏的呢。” 裴延恪已经忍不了了,发现自己说什么都错,恨不得现在就开门放那女人进来算了,谁料,又听见她道“那窈窈便不打扰裴郎了,晚上再来寻裴郎” 说完,就迈着轻快地步子走了。 裴延恪皱了皱眉,发现这女人他是越来越摸不透了,前一瞬急吼吼的仿佛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下一瞬立马说走就走毫不留情。 像一首曲子,奏到高潮处便戛然而止。 裴延恪莫名地有点烦躁,他觉得自己大概有病。 时窈回到自己房中,就让红菱拿了丝线过来想跟着学一学打络子,总得亲手做个什么东西让裴延恪日日带着,他才能时时想起她来。 亲手做的总显得有诚意一些。 离晚饭也不过就一个时辰的时间,时窈学了会儿,又东摸西摸了会儿。 最终,并没有学会。 她丢了东西去用晚饭,裴延恪也没来饭厅和她一道用,大概是真的怕了她。 不过时窈也无所谓,该吃吃该喝喝,晚上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想到此处,时窈又偷笑起来,漫漫长夜,任凭他裴延恪再贞烈,只要她使使套路,还怕他不就范 如此快活,她又欢快地多吃了两碗饭。 吃完饭,时窈就拉着红菱明玉陪她散散步、消消食。 裴府院落颇大,还是当初原主购的宅子,一切布置都是跟着原主喜好来的。如今时窈看来,真是富丽堂皇的有点耀眼。 她散了几步,突然有点想家,虽然她在外地工作,父母在老家,平时也就周末联系联系,但是不知道这会儿她在现实世界到底如何了,是不是已经被发现气息全无就快要火葬场了。 那她爹妈得多伤心难过啊,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 再一多想,原主的爹妈也挺惨,于是更坚定了信念,过几日回时府一趟,看看原主爹娘,陪陪他们,再找时机把时清清给削一顿。 一想到要削时清清,时窈的心态又平和了点,到底是件快乐的事情。 到了晚上,时窈就端着一盅厨房里刚熬出来的羊肉汤进了裴延恪的书房。 裴延恪这会儿倒是没把门锁死了,想来是觉得早死早超生,把这女人早点糊弄走才是正事。 见时窈手中端着托盘,小心翼翼地跨过门槛走进来,他眉心便蹙了蹙。 时窈慢悠悠体态优雅地走到裴延恪案前,将托盘稳稳地放置在他的桌案上,然后将羊肉汤的盅盖揭开,一阵浓郁的香气便溢出来。 书房内烧着地龙,颇为暖和,那羊肉汤的香气腾起来的薄雾,也带着股热气,氤氲着,人更热了起来。 裴延恪有些讶然,“你说的要送礼物,就是这个” 时窈做出一副纯洁懵懂的样子来,“对呀,不然裴郎以为什么呢” “没什么。”裴延恪摆了摆手。这跟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他总以为时窈说的礼物肯定不普通,但没有想到居然这么普通,可问题是,他到底在期待什么 时窈其实本来不是想送这个的,她原计划是打算装个逼,学着打络子送裴延恪的,但是因为她手艺不精,红菱又说实在没有速成的办法,但说出去的话就像花出去的钱,收不回来的,她必须说到做到,情急之下只能去厨房摸了一圈,找了个现成的羊肉汤给端来了。 反正络子什么的以后再打吧,也不急在这一时。 “裴郎,你是不是觉得窈窈这礼物送的不够真心,在心里怪罪我了”时窈眼睛一眨,眼角便有些红。 “没有。”裴延恪恨不得一口把汤喝完,然后让时窈出去,他眼不见心不烦。 但是,有点儿烫,喝不下嘴。 “那就是,裴郎你感受到窈窈的真心了”时窈半弯着身躯,眨巴着眼睛道。 “也没有。”裴延恪无视时窈大喇喇递过来的眼神。 时窈将滚烫的羊肉汤舀到蓝底青花瓷的小碗里头,慢悠悠吹了吹,道“裴郎,这汤太烫,待我吹温了你再喝。” “我有个办法,可以让你不必这么辛苦。”裴阁老终于找到机会了。 “什么办法呢”时窈明眸一闪,道。 “你揭开盅盖,端着这汤,去外头站一会儿,不用吹,也凉了。”裴阁老觉得自己真是聪明。 时窈“”是个狠人。 不过,以时窈的能耐,她并不慌,只道,“裴郎真是会体恤窈窈的辛苦呢不过,外间北风刺骨寒凉,又怎么及得上窈窈的呵气如兰呢” “难道,在裴郎心中,窈窈的真心一片竟还不及那凛冽北风善解人意么”时窈垂下眼帘,一副委屈模样,“裴郎真是叫窈窈伤心了呢。” 裴延恪不想听时窈逼逼,看了眼那羊肉汤,道“礼物我也收了,你且回去吧。” 时窈神色一凛,眼神一晃,仿佛能掐出水来,“裴郎,你要赶我走” 太好了,被你看出来了。 “裴郎可是觉得,我送的礼物不合心意了” 算是吧。 “那我更不能走了。”时窈情真意切。 裴延恪忍不了了,便问“为什么” “因为。”时窈笑盈盈,满面娇羞,道,“我要留下来,以身赎罪。”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章 第11章 裴延恪实在有点不敢想,时窈要如何以身赎罪,好在,她也没有多出格,只是捧着脸看着他喝完一盅羊肉汤,然后帮他研墨。 她一边慢悠悠地转着手,一边矫揉造作,道“窈窈往日里从不曾研墨,万万没有想到,如今为裴郎做起这等事来,竟然这般得心应手的,想来便是因为心中有爱吧。” 裴延恪烦躁地把书翻了一页,头也不抬,问“你能不能不说话” 时窈很无辜,“可是我好闲啊,再者,我又不是用嘴巴在研磨,为什么不让我说话呢” 裴延恪淡声道“你打扰我看书了。” “我曾听过陶渊明的一首诗,诗曰,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若裴郎真心想看书,我便是在旁击缶而歌,裴郎也不会被影响半分。”时窈掩唇轻笑道,“可见,裴郎是心思本就不在那书本上,而是在窈窈身上呢。” 裴延恪想把自己一掌拍晕,不知万事最好。 他必须给时窈找点事情做,不然他就要立即去世了。 他想了想,脑海中回到下午在茶楼,时窈指尖沾着点点茶水,在木桌上写字的样子。 她手指白皙如玉,指尖粉白,指甲盖上还弯着小小月牙,像是在朝着他笑。 裴延恪抽出一张纸来,道,“我忽然想起来,你有两个字不会写。” 时窈手一抖,咋地要套路我 裴延恪将“镯”和“簪”两个字写在纸上,抛给时窈,“你不是好闲,无事可做么”他顿了顿,道,“拿去,练字。” 时窈一个经历过九年制义务教育,再被五年高考三年模拟锤炼,又被社会毒打过三年的现代人,她根本不想练字 但是没有办法,她需要爱情。 时窈从笔架上拿了支毛笔,捏在手里,晃了晃,“其实,裴郎,我不仅有两个字不会写,我连笔怎么握都不会呢” “你怎么握支笔都握不好你家中替你请的西席都是怎么教的”裴延恪不相信,时家好歹家学渊源,时窈幼承庭训,连时清清都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时窈竟然不会握笔她莫不是在诓他。 “裴郎你放心,虽然我笔握得不好,但我握别的很在行。”时窈信誓旦旦,还伸出左手在空中虚虚抓了一把,仿佛握住了什么东西,并且真的很熟练在行手到擒来的样子。 裴延恪老脸一粉。 时窈没注意裴延恪脸上表情的变化,根本没注意到这个细节,她想现在就搞点什么事情出来,于是她把手递出去,非常官方地,和裴延恪的手交握在了一起。 他手掌宽厚,五指却细长,骨节分明,手背上有淡淡青筋隐现。 屋子里地龙烧得旺,两只手交握在一起,掌心都出了汗。 裴延恪想抽手来着的,但是时窈的脸上没有半分旖旎之态,她只是非常单纯地、十分官方地、无比正经地,在和他握着手。 她手柔若无骨,触及柔软。 “比如握手。”时窈一本正经道。 裴延恪“” 裴延恪还没反应过来,时窈便将手抽了回去,那柔软的触感瞬间消失。 时窈道“所以,裴郎,若要我练字,还得先教我如何握笔,再教我如何写字,如此麻烦之事,裴郎不如算了吧。” “不行。”裴延恪果断回绝,烛光掩映,烛火跳动,时窈朝裴延恪看过去,他眼中是前所未有的笃定和不容拒绝。 时窈心头一滞,这么快就对我动情了坚持要教我写字了这是不是进度太快了点儿我怎么这么能耐 裴延恪自然不知时窈心中那一大波复杂的内心戏,他想的倒是简单,若是不教会时窈握笔习字,她定要在旁边唠唠叨叨,往后的每一个夜里恐怕都少不了这一道声音,还不如将她教会了去,到时候随便丢她几本经书女则让她慢慢抄写,叫她闭嘴,一劳永逸。 裴延恪同她招招手,退后一步,在桌案和他之间,给她让出个位子来,“过来。” 时窈虽然很不情愿,但想着难得有个机会能跟裴延恪无缝接触,她就还是硬着头皮走过去。等她站过去,裴延恪就侧身,站到她侧边。 时窈愣了愣,等等,这和说好的不一样,不是应该裴延恪站在她身后,将她拥在怀里,手从身后绕过,捏住她的手,一点一点慢慢教她,然后两个人越靠越近、越近越热、越热剩下来的操作,不就是常规操作了吗 他站旁边是怎么个意思呢给她做同桌 时窈脸上扬出一个笑来,“裴郎,你为何要站到此处你站在窈窈身后便好。窈窈喜欢你在后面呢” 裴延恪顿了一瞬,才开口,“我提笔写字,惯常用的是左手。” 时窈“”还有这茬呢,她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呢 时窈脑补了一下这个场面,如果裴延恪站在自己的身后,用左手握住她的右手,那裴延恪可能需要劈个叉,或者左手从她胸前绕过攥住她右手,那她可能会被勒死。 如果裴延恪走到她的正对面教她,那裴延恪得倒着写字。 所以,他现在站在她的右侧,是唯一合适的可能。 但其实这样的话,两个人的手就是以一个交握的姿态呈现了。 时窈觉得不是很舒服,裴延恪稍用力或运笔快一些,她就觉得自己的手腕像是快要被反向掰断,她于是娇嗔道“裴郎,你一定要用左手吗右手不可以吗我知道你右手没有左手灵活方便,但是,试试看嘛,人总是要有第一次的呀。你这样的姿势,我很不舒服。哎呀,我疼好疼呢” 裴延恪只觉得她聒噪。 但是守在门外的薛诏和红菱就不这么觉得了,他们两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各自咽了口唾沫,默默转头别开目光,看向远方。 裴延恪“别吵。” 时窈“可是窈窈好难受啊” “我知道了,我轻一点,慢一点。”裴延恪顿了顿,又颇关切地问,“这样可以吗” 时窈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叹,“啊,这样舒服多了。”时窈眸光如水,映着摇曳烛火,“裴郎,你对我真好。我好满足,好快乐啊” 薛诏,红菱“” 薛诏耳根子都红了,他艰难地压低嗓音问“那个,红菱,郡主她平时那个都这样” 红菱瞪他一眼,脸颊如火烧一般,一路烧到脖颈处,“别乱说话,主子的事也是你能妄加议论的”顿了顿,咬了咬唇,说,“我不清楚,可郡主同阁老这是”她想了想措辞,“好上了” 薛诏眉心一蹙,“大概是好上了吧” 红菱“听起来,阁老还挺怜香惜玉,会疼人” 薛诏握紧了手中的长剑,“是吧阁老好像有点不一样。顺便,那个,红菱,你有没有觉得,郡主她也有点儿不对劲” 红菱和薛诏两人其实之前因为立场不同,所以话并不多,甚至有的时候还恶语相向,但今天,红菱真实地感觉到了时窈了异常,她像是完完全全变了个人,所以她现在还能跟薛诏心平气和地多说两句,“是有点儿,但具体的也说不上来” 两人话未说完,书房内又传来人声。 时窈“裴郎,这样就结束了也太快了吧能不能再多来一会儿” 裴延恪语调都上扬了“快什么这还叫快我是怕时间太久了你受不住。” 薛诏,红菱“” 书房内的人当然不知道书房外的人已经思维发散成何种样子,时窈倒是真心实意地想学学怎么把字写好,现代无纸化盛行,提笔忘字,很多字她早忘了怎么写了,便是到手边了,也死活写不出来。所以,现代还会搞那种什么汉字写字比拼大赛,弘扬文化什么的。 总之,这时代没有电脑,她又是郡主,总得会写几个复杂的字,不然万一遇上点儿什么事情,总不能写汉语拼音吧 裴延恪也是用心良苦地教,巴不得时窈一下子全都学会了,就没得功夫来招惹烦他。 塑料夫妻难得同心,于是这一夜过得还算和谐。 时窈费了些心神,总算把基础地学会了,又跟裴延恪要了字帖,自己趴在一边的小矮几上去练习了。 裴延恪落得清闲,端起书看,书卷翻了几页,他侧目看了看,半副身子都趴在矮几上练字的那位难得的没有聒噪,沉静的样子都有点儿让人觉得恍惚。 圆月悬枝,浮云于天,月色清寒隔着窗棂照进内室,树影格落在地上。 瑞兽香炉淡烟袅袅,有清淡的迦南香气。 烛光映照她的侧脸,脸上有淡淡粉色,如熟透的颜彩落拓于画。 她长睫如刷细密,投在眼底,落下一片阴影,写到满意处,她还自得意满地点点头,仿佛是在给自己鼓励。 裴延恪于是就探了探头,看了眼她落在纸上的字。 然后,他就不明白了,她刚刚点头时那副骄傲满足的模样,到底是谁给的自信 时窈练了有一会儿,倦意上头,不过她是不准备走的,她今夜就要耗在这里,她要把裴延恪安排的明明白白。 但她这一天实在累,刚穿进来水土又不大服,没过一会儿,她便扛不住了,到头趴在小矮几上睡着了,还扭扭身子,缩缩脚,仿佛身子有点儿冷,不时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时窈其实是故意把自己搞得这么可怜巴巴惨兮兮的样子的,但凡这个男人有点良心,都不会舍得让她一个人就这么趴着睡一晚上。就算舍得吧,好歹也会给她盖件披风什么的,总之,就是有机会让他对自己心生怜悯。时日一久,自然爱到深处,不能自拔。 但她忘了,裴延恪也许有良心,但他的良心对自己已经免疫了。 裴延恪看了眼睡得香甜的时窈,然后长腿一迈,从她头顶跨过去,走到卧榻旁,吹熄烛火,宽衣扯被子盖上而卧。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根本没有半点犹豫。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章 第12章 时窈做了个梦。 梦里头自己赤身裸体,双手双脚被红丝线绑在雕花大床上,动也动不了。她瞪着一双眼望着帐顶,觉得自己像一头要被注水的猪。 房门被人从外侧推开,裴延恪携风雪而来,进了内室,便解下鹤氅,只余一身天青色暗纹直16652,嘴角绷得笔直,容颜清冷如霜雪。他缓走了几步,到时窈床前坐下。 裴延恪神色淡漠,看她如看一块上好的肥猪肉一般,没有任何情欲。 时窈扭了扭身子,摆出优雅的s型曲线来,想引起他的注意。 裴延恪探出手去,指尖从时窈脸颊一路滑过,至殷红的唇、至皙白的脖颈、至挺起的胸前,最终,手指停在了腰腹处。 时窈被他冰凉的手指触得身子一颤,不由发出一声嘤咛。她闭上眼,睫毛、嘴唇都在抖。但她尽量稳住自己的情绪,假装自己是个身经百战的大佬。 “裴郎”时窈嗲着嗓子,声音尖儿上都带着股战栗。 裴延恪不喜她多言,伸手拿了块绢帕将她嘴堵上,道“再废话,我便割了你的舌头。” 时窈遂不敢再多话,只将呜咽尽数吞进喉间。 裴延恪手指已是顿下,他微皱了皱眉,捏起两指弹了弹时窈肚子上的肉肉,脸上现出个阴沉的笑来,冷声道,“肥了。” 时窈愣了愣,刚想说,我可以减肥。就听见裴延恪道“可以宰了。” 时窈“”踏马老娘衣服都脱了,你居然只是要把我宰了吃了还说我胖狗逼死直男。 时窈是被气醒的。 她本来应该是被怕醒的,但是她气醒了,因为,气这种情绪已经远远超过了怕。 但等她真的醒过来,她又有点愣神,这梦后劲儿有点大,跟喝了假酒似的,她现在才后知后觉地惊出一身冷汗来。 她动了动身子,腰酸背痛,手腿皆麻。 她慢慢直起身子,背都僵硬了,什么鬼裴延恪这个王八蛋,真的让她趴在这小矮几上睡了一整晚 她又想到那个梦,伸手捏了捏自己的细腰,完全ojbk,不会被宰了,但还是要注重身材管理的,不然哪天真的吃胖了可不就立即去世了。 时窈站起身子,转了转脖子、揉了揉肩,又唤红菱进来,吩咐她,“烧热水,我要泡个澡。对了,弄点花瓣什么的,我要把自己弄得香喷喷。” 红菱应诺,立马去办了。 热水氤氲,水桶里铺了薄薄一层梅花,红白相间,清香淡雅。时窈挽了长发,扒干净衣裳,坐进木桶内。舒舒服服地来了个葛优瘫。 泡澡的时候,红菱又拿了早饭过来,时窈便一边泡一边喝了几口碧梗粥,又吃了两个银丝卷,还吃了三个豆腐皮包子。 愉快吃着的时候,时窈又想到裴延恪说她胖了可以宰了的那个梦,她犹豫了一瞬,然后告诉自己,这顿先凑合着不能饿着自己,这都一晚上没吃了,不然身体也吃不消,到时候年纪轻轻身体就垮了,那可不妥。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早饭是非常必须加必要的。 就下顿再少吃点吧。 她其实觉得吃的还不够过瘾,这早饭也太单调了,这么清淡,完全不符合她的重口味,就问红菱,“煎饼馃子有吗给我来一套。” “郡主那是什么”红菱惴惴不安,啥煎饼馃子啊,听都没听过这玩意儿。 “啊”时窈想,大概煎饼馃子的历史还不够悠久,这个时代还没有,尴尬。 “不是什么,我瞎说的。那有葱包桧儿吗”这个够有历史感了吧,指不定也没有,毕竟宅斗之嫡女必须死这书是个架空,谁知道那狗逼作者有没有给这文参照宋朝美食的设定。 “也没有”红菱都不太敢问了,“郡主,那又是什么” 完犊子了,果然没有。 红菱看时窈脸色不大好,有点怯怯的,她今天是不是问题太多了郡主连问了两道菜式,她都没有听说过,郡主会不会一气之下嫌她无用弄死她 红菱一急,吓得腿一软,跪在地上,眼圈都泛红了,“奴婢该死,奴婢连煎饼馃子和葱包桧儿都不知道是什么,郡主,奴婢该死” 时窈一愣,她当初像红菱这么大,化学方程式背不利索,被她老妈吊打一顿,满脑子想的也是妈妈再爱我一次。 瞅把人孩子吓得。 煎饼馃子和葱包桧儿能比化学方程式还难 红菱跪在地上直打哆嗦,时窈还在泡澡,不方便站起来去刻意扶一扶红菱,其实,也有点儿懒得动。 这小丫头,虽然不大聪明,但原书中,原主被囚禁雪院,她被时清清要挟授意去毒害原主,红菱也没有答应,为全忠心,撞柱而死。 总之,是个实诚孩子。 “你快起来,别跪着了。”现代人不是祭祖,谁闲的没事儿受人跪拜。时窈不习惯,忙就让红菱起来,“我不杀你。妈耶,我也不打你、不骂你,算我怕了你了,行了吧,你起来吧,我的天爷啊。那啥你给我递块毛巾啊,再不起浴,我就要洗秃噜皮了啊。” 红菱忙擦了擦泪,起身去拿干毛巾。 时窈折腾了一早上,红菱替她拿了昨日裴延恪挑中的那套碧色襦裙。 时窈淡淡瞥了一眼,接过来丢到一边,“不穿这件。” 红菱愣愣的,问“可是,这件是郡主昨天特意让阁老挑的” 时窈摇头晃脑抖着腿,“我逗他的。”她又指了件大红装缎狐肷褶子,让红菱给她拿过来,边穿边道,“他以为我会穿这件,我偏不。到时候他看到我穿得另外一件,他肯定会好奇,就会问我,窈窈,为何不穿我昨日为你选的那件然后,我在随便东拉西扯一点什么。你看,这样话题不就出来了吗” 红菱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当然不止这样,她这是要引起裴延恪的注意,激起他的逆反心理。先给他形成一个思维定势,让他觉得自己会穿碧色襦裙,然后突然地出现,让他打破思维定势,给他形成前后强烈反差。大脑的海马区就会对此形成强烈记忆,然后次数多了,就会产生错觉,以为自己喜欢上了时窈。 以上,都是时窈自己瞎琢磨的,没有任何科学依据。但她就是觉得自己琢磨的很有道理。诶你能把她怎么样 时窈又束了蝴蝶结子长穗五色宫绦,再穿了双掐金挖云红香羊皮小靴。 便出了门。 临到宫门口,裴延恪将将下朝,一身朝服,束了玉带,被一群朝臣们围在中间说话,不论年长或是年少,都对他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他在人群中,脸上只挂了个清淡的浅笑,话不多,不时点点头或是摇摇头,像是在对朝臣们说的话给出答复。 他正听着礼部尚书说话,目光悠悠荡过来,就看见时窈穿了身大红的斗篷,戴着兜帽,一脸喜色地将手从绘着缠枝梅花的兔毛手笼里拿出来,用力朝他挥了挥手。 裴延恪淡淡瞥她一眼,缓缓将目光移开,落回礼部尚书的脸上。 时窈并不觉得有多失落,她就踩着羊皮小靴在雪地上踩出深浅不一的脚印来玩儿。 不过还是能听见过往的朝臣们低声议论。 大意不过就是,谁家的女眷会像嘉陵郡主这般来宫门前堵人的,当真是不懂收敛,不尊妇道。 时窈才不在意,故意扬了扬嗓子,同红菱明玉说话“呵,本郡主又不是丑得不能见人,干嘛不出门若各个都长成我这般天姿国色,这大周帝京可不就早挤满了人了。死宅,是没有出路的” 那帮朝臣们各个皱眉,快步离开,怕被这位生性浪荡、说话口无遮拦的嘉陵郡主给缠上。 裴延恪走到宫门口,才同众人道别。 走到马车旁,时窈已经在那儿等着了,她脸上带着笑,柔着嗓子叫了他一声,“裴郎。” 裴延恪没搭理她,时窈已经习惯了他这反应了,他不揍她,时窈就已经很满意了。 裴延恪踩着车凳上了马车,时窈跟在后头,对着刚刚上车的裴延恪递出手去,道“裴郎,拉窈窈一把。” 裴延恪目光落在她白皙如玉的纤纤素手上,眼眸动了动。 时窈觉得自己站在车凳上,递出手去,半天没个回应,她很没有面子。为了缓解这奇妙的尴尬氛围,她又道,“那好吧,裴郎,你把手给窈窈。”她像是做了什么天大的好事一般,无比虔诚道,“窈窈拉你一把” 裴延恪“”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章 一起运动 裴延恪终究还是递出去了那一只手,他抿着唇,下颚线绷得笔直。时窈就笑笑,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拉着裴延恪,上了马车。 拉手的时候,还故意用食指在他掌心挠了挠。 裴延恪“” “你做什么”裴延恪皱眉道。 “你猜”时窈长睫一闪,道。 见裴延恪毫无反应,时窈便自顾自道,“窈窈刚刚是在裴郎掌心写了个字儿呢。” 裴延恪问“什么字” “呀。”时窈娇声道,“裴郎没有猜出来吗那窈窈再写一遍给裴郎看呢。” 时窈牵过裴延恪的手,掌心向上摊开,掌纹清晰并不杂乱,时窈伸出食指在他掌心一笔一划地写。 裴延恪一顿,那指尖触在他的掌心,像一只小猫爪子一样,轻轻地、一点一点地、慢慢地挠,他觉得有点儿犯痒,去看时窈的时候,她低垂着眉眼,模样认真,仿佛在做什么天大一般重要的事,郑重其事的样子,难得沉稳安静,又有些动人。 时窈停下来,手却还紧紧捏着裴延恪的手,不松开,眼珠子一转,问“那裴郎这回猜出来了吗” 裴延恪闭了闭眼,不着痕迹地将手从时窈的手中抽回来,瞥她一眼,道“没有。” “是个爱字。”时窈娇声道,“原本,这前后还各有一个字的。” “什么”裴延恪问。 “我。”时窈顿了顿,一脸坏笑,食指凌空打了个圈儿,直指裴延恪,“你。” 裴延恪连起来在心中默念了一下 我爱你。 他脸骤然一红,骂了她一句,“胡闹。” 时窈才不管这些,往裴延恪身边挤了挤,道,“其实呢,窈窈倒是希望,这缺的两个字,顺序再倒一倒。”她脸上有一瞬的失意落寞,然后微微叹了口气,道,“那就好了呢。” 裴延恪无言以对。 “嘻嘻。”时窈娇笑,“骗你的啦,裴郎,我刚刚就是故意想挠挠你的手掌心,才没有写什么字。”她故意顿了下,意味深长,道,“但后头我写的字,可也是真心话呢。” 裴延恪这才意识到,刚刚那么一长串,他又被跟前这个人给捉弄了。 车内燃了银碳,时窈就将外头的斗篷脱下,露出了里头那件衣裳。 裴延恪余光淡淡一瞥,眉心皱了皱,有些讶然。 “裴郎,没想到吧”时窈笑得娇俏,往裴延恪身上靠了靠,“我今天没穿昨日你挑的那套,这个颜色是不是显眼多啦我怕你找不见我,会着急。” 裴延恪眼皮微掀,仿若宽慰她一般,淡淡道“不会。” 时窈被他致命打击了一下,不过她不在乎,反正以后还会有更多的打击,她一个恶毒女配,有什么是受不起的呢 “哎哟。”时窈突然伸手插在自己后腰上,面露苦痛之色。 裴延恪眯了眯眼,问,“你怎么了” “窈窈昨夜睡的不好。”她满脸惆怅,“裴郎为什么不将窈窈抱到榻上去呢就让窈窈孤独寂寞冷地趴在小矮几上睡了一宿。”她伸出小拳拳,娇嗔着锤了裴延恪一下,“裴郎,你对窈窈不好,窈窈好难过。” 裴延恪顿了一下,才说,“你太重了,我没抱动。” 时窈猛地将自己两腿伸平,伸手抄过自己膝弯,用力往上抬了抬,只要学过物理的都知道这属于内部作用力,哪怕是个傻子都晓得,这必然是抬不动的。 时窈收回手,放下腿,眼波流转对着裴延恪道,“裴郎果不欺我,窈窈真的很重,自己都抱不起来呢。” 裴延恪一脸“这是什么鬼”的表情。 时窈又往他跟前再凑了凑,“窈窈以后定当少吃多运动,瘦下身子来,方便裴郎抱着。不过”时窈语调一转,裴延恪就有点儿慌。 “不过裴郎也要多运动,这样身子才能强健些,咱俩的好日子才能越过越顺遂呢。你日夜操劳,窈窈光是瞧着,心肝儿都疼。”她作势伸手在心口揉了揉,笑道,“既然裴郎与窈窈都要多运动,那不如你我二人,一起运动运动” “我没有空。”裴延恪拒绝的干脆。 时窈食指在裴延恪心口打了个圈儿,“我有空啊。嘻嘻,裴郎,你白日里是没得空闲的,可是晚上有的嘛。”她掩唇娇笑,“那个窈窈最喜欢晚上运动了。” 裴延恪听不下去了,骂她,“闭嘴。” 时窈“窈窈不依,不依嘛。裴郎若是答应窈窈,窈窈就闭嘴。” 裴延恪沉声,“若我不答应呢” 时窈淡笑,眼波如浪,“裴郎不会不答应。” 裴延恪瞥她一眼,“为什么” “因为”时窈嘿然一笑,声音压低了点儿,带着点得意和骄傲,道,“我还会自己动” 裴延恪“” 裴家老宅在京郊,马车行了有一会儿才到。 裴延恪原本就打算近几日回裴宅一趟,既然昨日时窈提了,裴延恪也就提前派人去支会了张菀之她们一声。于是,张菀之同裴怀瑾已经早早算计好了时间,在大门口处候着等了。 裴延恪先下的车,张菀之同裴怀瑾就一脸笑意地迎上来,张菀之眼底都是温柔笑意,唤了裴延恪一声,“庭玉。” 裴延恪拱手叫她“长嫂。” 裴怀瑾虽有些惧怕这个小叔叔,但两个人感情深,他自小就是裴延恪带大,也满脸喜色地叫他,“小叔叔。” 裴延恪抬手摸了摸他的头,笑笑。 待时窈跟着从后头钻出来时,张菀之同裴怀瑾的脸色就都滞了滞。 时窈跳下马车,便见到了张菀之还有旁边的裴怀瑾。 张菀之一身蜜合色对襟褂子,梳着妇人头,只简单簪了个银质的发簪,手上也只戴了只银镯子,朴实无华。便是小叔子如今已是首辅,戴的钗环饰物都简洁,并不贵重,身上透着一种温和的清贵气质,特别的亲切。 时窈便在想,原书中这样一位性情坚韧,自立勇敢的女子,今日一见,果然相由心生,是令人敬佩的。 张菀之其实从前没少被原主呵斥过,如今见着时窈,依旧心怀惴惴。 但她家教好,一向来又是坚韧温吞的性子,便福身子行礼,道一声,“嘉陵郡主。” 时窈忙过去托起她的手肘将她扶起来,道“嫂嫂,这怎么使得。” 张菀之愣了愣,时窈又笑道,“嫂嫂怎么这般生分,都是一家人,叫什么嘉陵郡主呢”她侧身看了眼裴延恪,笑道,“您同裴郎一样,叫我窈窈就好。” 裴延恪“”我什么时候叫过你窈窈 他倒是憋着没说,只朝张菀之点了点头。张菀之这才松了口,忐忑地唤了她一声,“窈窈” 时窈伶俐地应了,同张菀之热络的很。 一旁的裴怀瑾冷着一张脸,翻了个白眼,“虚情假意,惺惺作态。” 时窈这就不高兴了,她是打算着要来讨好这一家子的,但这个小屁孩儿太没礼貌了,她就很气,扬了眉毛,问他“你哪位” 裴怀瑾“” 张菀之知道裴怀瑾这孩子心性的脾气不好,怕他冲撞了嘉陵郡主,便抢着解释,道“窈窈,这是我儿怀瑾,他年纪小,不懂事,你不要同他计较。” “哦,是怀瑾啊。”时窈看着裴怀瑾,翻了个白眼,“好长时间没见,你也没长高长英俊啊,跟你小叔叔的长相差距也忒大了些。”其实,裴怀瑾长得眉清目秀,是个好苗子,不过时窈这会儿心情不好,就闭眼怼了,“长得让人过目就忘的样子,还指望着我费神记住你啊”她伸手推了裴怀瑾一把,“还有,往后稍稍,我同你母亲说话呢长辈说话,你插什么嘴,懂不懂礼数啊” 裴怀瑾被时窈叭叭叭一通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憋得面红耳赤的。 张菀之忙来着时窈那一双玉手,道,“窈窈,别在外头站着了,先去府里坐着吧。” 时窈忙笑笑点头称好,转头看见裴怀瑾一脸吃瘪的样子,就决定收手,进府门前擦身而过时,还特意提醒了他一句,“小孩儿,做人得有些城府,喜怒不形于色。再不喜欢一个人,背后骂骂就算了,当着人面就在那儿摆脸子,给谁看呢”时窈顿了顿,瞥他一眼,“知道为什么我就能当面骂你吗”她笑笑,“因为我狂啊。” 裴怀瑾给气得不轻,却无法反驳,只好跟着人群走进去。 刚走至前厅,就有一道鹅黄色的身影从回廊处跑过来,声音里都带着少女娇俏的喜悦,高声喊道“庭玉哥哥” 时窈一怔,心道,哟,这怎么又一个送上门来找怼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4章 很狂那种 来人名叫张芸之,乃是张菀之的幼妹,同这个长姐是一母所出,自小便常来裴宅玩耍,心思也早熟,早早地就看上了这位相貌英俊不凡的庭玉哥哥。她那点小心思都写脸上了,见到裴延恪的时候,姿态含羞,扭扭捏捏。哪怕没看过原书,时窈都看出来她对裴延恪的心意了,更何况,她看过。 裴延恪敬重张菀之,对张芸之也是有礼有节,如兄长一般。正所谓“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裴延恪对张芸之好,也不过是因着张菀之的关系罢了。可张芸之却不这么想,小女孩儿心思重,觉得庭玉哥哥必然也是对自己有欢喜之意的,不然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呢再后来,裴延恪娶了时窈,她便恨毒了时窈,觉得是她拆散了他俩这对璧人,庭玉哥哥不同她表白心意,也不过是为了护着她,怕她被时窈针对。 想的还真挺多。 其实她不知道,自己就是个炮灰,哪怕没有时窈,也轮不到她,女主光环无比强大的时清清还在她头顶上蹲着呢。 张芸之恨原主,觉得她抢走了自己心爱的庭玉哥哥,可她也奈何不得时窈,便只能在自己的小外甥裴怀瑾跟前天天说时窈的坏话。 裴怀瑾跟张芸之年岁相仿,自小一起长大,张芸之虽是他小姨母,两个人感情却好。 加之裴怀瑾又常听闻时窈的恶名声,且时窈还时不时来裴宅挑衅他母亲。他便也十分讨厌时窈。 拥有了共同敌人之后,这俩完犊子的日常就是在裴宅说时窈的坏话,恨不得将她扒皮抽筋。 时窈知道这事儿,但时窈不说。 张芸之踩着羊皮小靴一路小跑,临到裴延恪他们跟前时,才慢了脚步,抬手理了理鬓发,又整理了一番衣裙,半垂着头,手指绞着垂着的腰带,羞答答地又唤了句,“庭玉哥哥。”言语之中,全是浓浓情意。 裴延恪只淡笑,叫她,“芸之妹妹。” 呕。时窈被恶心坏了,什么狗屁哥哥妹妹的,不加这个称谓看不出来谁年纪大,是吧 时窈承认,她是被丑陋的嫉妒心给冲昏了头脑。 这个张芸之,必须盘她 张菀之察言观色,看出时窈脸色不大好,便道,“先进屋聊。芸之,你过来。” 时窈倒是没在意,只跨了门槛进了前厅。 等进了屋,时窈就让红菱她们将备好的礼物拿上来,先是给了张菀之那一双玉镯子,时窈笑盈盈道,“嫂嫂,我同裴郎去金玉楼的时候,一眼就相中了这玉镯子,特别衬你的肤色。我就想啊,这玉镯子这般好看,怎么一直在这店里头待着呢原是早就认了主人,在金玉楼巴巴地等人去领回来呢。” 一番话说的,就连平日里温厚敦和的张菀之都直乐。 时窈将玉镯子取出来,牵过张菀之的手,为她戴上玉镯。然后又彩虹屁了一波如何好看芸芸。 转头又从一朱红楠木匣子里头取了玉坠子给裴怀瑾,道“这是你小叔叔瞧上的,大概是希望你能”时窈看他一眼,把玉坠子丢过去给他,“有什么寓意你自己猜吧,我懒得说。” 裴怀瑾气得差点打人。 时窈送完东西,刚准备落座,余光瞥见坐在下首的张芸之,一袭鹅黄倩影。她那副样子,自然是添了妆的。 时窈不坐了,慢悠悠走了两步到张芸之跟前站定,张芸之不知所谓,只手攀在太师椅的扶手上,怯怯仰头去看她。 虽然张芸之讨厌时窈,不过她比裴怀瑾这个傻屌聪明多了,只在背后骂骂,或是撺掇裴怀瑾当着裴延恪的面说点闲话,只把自己摘干净了。 大小也算朵含苞待放的小白莲吧。 不过,这个张芸之就是个菜鸡,时窈觉得自己平a就能削了她,根本不想多给她一个眼神。 时窈“呀”一声,有些遗憾,道,“不知道芸之妹妹也在这里,又没有给你准备礼物,这可怎么办好呢”时窈伸手露出左手上戴着的一只金镯子,又露出右手上一只玉镯子。再摸了摸两耳上戴着的耳坠子,又翘着兰花指抚了抚发髻上的朱钗步摇。矫揉造作,一样样慢吞吞地摸过来。 几乎是自摸了一遍全身的贵重物品。 照道理,时窈是嘉陵郡主,从身上取件什么像样的首饰下来当场送给张芸之也不为过。算得上是看得起的赏赐。 所以,所有人都觉着,时窈是在盘算,送哪件给张芸之合适。 张芸之都想好了,若是时窈随便拿样什么东西送给她,敷衍一番,她定是不会要的,全了自己高洁的品质,不卑不亢,有礼有节,在她的庭玉哥哥跟前长长脸,顺便下嘉陵郡主的面子,她站起来,福了福身子,准备拒绝,“芸之不” 话尚未说完,她就听见时窈叹了口气,悠悠道了句,“那就不送了吧。”然后转了身子扭着水蛇腰走回自己的位子上,坐下。 全然不管张芸之想说什么,还准备作什么妖。 张芸之就尴尬地站在那里,也不知道怎么接话。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时窈落座,抬手拿了茶盏来吃茶,隔着茶烟袅袅睨着众人,转而她将茶盏搁下,笑道,“来,大家都站着干什么,快都坐呀。”那架势,像极了她在这宅子里住过五百年,十分熟练。 众人便也都坐下,张芸之一张小脸都发白,扶着扶手坐下,这个嘉陵郡主,果然不是个东西,当着庭玉哥哥的面给她难堪。 张芸之不气馁,庭玉哥哥难得回来一趟,她若不觅着这个机会同他说会儿话,亲近一番,下一次再见他,又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她让身后侍奉的侍女拿出一沓写了字的纸来,走到裴延恪身边,几乎是贴在他身上,弯下身子,一派天真纯良的样子,道,“庭玉哥哥,往日里你教我练字,如今芸之在家中不敢懈怠,庭玉哥哥帮我看看,我这字,可有进益。” 时窈翻了个白眼,呵,臭男人,到处教人写字,就不怕我妹时清清跟你生气吗 而时窈这个白眼,很不意外地,被裴延恪捕捉到了。 他很莫名地就将身子往后靠了靠,跟张芸之隔开了一段距离,将纸接过来,凝眉看了两眼。 脑海中浮现的,却是昨夜时窈在温软烛光下,趴在小矮几上,认认真真却写出一副丑字的样子。 他怔了会儿,才道“比从前好了不少。” 张芸之很是高兴,一脸的喜色,道“难为庭玉哥哥还记得我从前写的字是什么样子。” 时窈听不下去了,你在我这个合法老婆面前聊骚我老公,还能不能行了 “是挺难为的。”时窈吃了口枣泥山药糕,拍了拍手上的碎屑,道,“这世上能让人记忆深刻的东西,不是极美,就是极丑,不知芸之妹妹的字应当属于哪一种呢”她掩唇笑了下,“芸之妹妹如此伶俐聪慧,定然是前者啦。” 张芸之噎的说不出话来,若说极美,那便是不必再缠着庭玉哥哥让他教了。若说极丑那便说极丑吧,要什么面子呢好歹能捞点东西回来不是。 张芸之勉强一笑,道“是不大好看,让庭玉哥哥费心了,以后还得劳烦庭玉哥哥多教教芸之。” “劳烦你庭玉哥哥做什么”时窈一顿,“也不必劳烦他了,以后我来带带你。”她笑了一下,不是很客气,“我最近也在练字,练的狂草,很狂的那种。”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5章 第15章 “我最近也在练字,练的狂草,很狂的那种。” 一时间,室内寂寂无声,没有人先开口说话。 时窈顿了一下,眸光温柔缱绻看向裴延恪,“裴郎,你说,是不是呀” 裴延恪瞳眸转了转,朝时窈看过去,手握成拳掩在唇前轻咳了一声,然后一字一顿,沉声说,“确、实、很、狂。” 时窈一脸自豪,产生了一种迷之骄傲,恨不得如人猿泰山一般捶自己的胸口以引起他人的注意快看我老公在夸我 张芸之只好福了福身子,道,“怎敢劳烦嘉陵郡主亲自教授习字。” 时窈站起来,走到张芸之身边,抬了抬手,张芸之整个人都瑟缩了一下,以为她要揍自己。 时窈将手轻轻搭在张芸之的肩膀上,然后用力拍了两下,笑道,“有什么敢不敢的。”她顿了下,右手握了个拳向下一压,做了个加油的姿势,鼓励张芸之,道,“做人要勇敢一点。” 张芸之“”我是这个意思吗我就是客气一下 时窈笑笑,道,“你也莫要怕若是写的不好我会怪责于你。不吹不黑,以你这资质”时窈将张芸之打量了一番,道,“你若能学得我一二成的本事,你也就算可以的了。” 张芸之咬着银牙道,“郡主过奖了。” “行了。”时窈摆摆手。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时窈“你” 众人又都提起一口气。 时窈慢悠悠,兰花指一翘,手微抬,道“你去练字吧。” 张芸之 时窈眉尾一抬,语调微扬,“怎么”时窈笑了笑,问,“还得我送送你” 张芸之稳了稳心神,答道,“练字往后有的是时日,并不急在此时。如今,郡主同庭玉哥哥难得来一趟,芸之怎可抛下二位,独自去练字呢” “哦。”时窈轻笑了一声,“我看你这么勤奋好学的样子,又说什么在家中不敢懈怠,还以为练字对你来说很重要。如此看来,原来也并不怎么重要。”她将搁在八仙桌上那一沓纸捡起来,拿在手里看,一脸的瞧不起,“既然并不重要,我与裴郎又是难得来一次,你为何要当着众人的面,将这写得歪七扭八的字拿出来还说往后要劳烦裴郎多教教你” 时窈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且都是歪理。张芸之当着她的面想勾搭裴延恪,那就别怪她时窈不给人面子,忽悠个张芸之那还不是小菜,要是连这种新手村的小怪她都捻不死、捶不烂,以后跟高级玩家时清清batte,她还有什么胜算 张芸之一张脸涨得通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向裴延恪投去灼灼求救目光,隐隐有要垂泪之势。 裴延恪终是瞧不过去,看向时窈,语气隐隐有不善,道“芸之不过还是个小孩子,想到什么便做什么了,你何必同她计较那么清楚” “呀。裴郎。”时窈拿手轻轻敲了一下脑袋,拿尾指勾了勾裴延恪的手,道,“我刚刚对芸之妹妹计较了瞧我这脑子,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众“”还能这样演的 裴延恪眯了眯眼,有些讶然,“不记得了” 时窈一脸纯真,点了点头,“恩,不记得了。不是有一句话,叫贵人多忘事儿吗我这么贵,忘个一两件也挺正常。”时窈转眸看向张芸之,两手牢牢握住她的手,道,“芸之妹妹,我刚刚可有得罪你,你会不会怪我” 张芸之想抽手出来,却被时窈死命扯住,她用力拉,咬着牙道,“嘉陵郡主不曾得罪于芸之,芸之又何来怪郡主一说。” “哦。”时窈一脸平静地松了手,张芸之用力过猛,惯性往后狂退了几步,一屁股砸进了太师椅内。 时窈淡淡,“那就好。”转头看向裴延恪,眼底又是浓情蜜意,“若不是裴郎时时提点,关心窈窈,今日只是在芸之妹妹面前,自然没什么关系。” 张芸之脸色一黑。凭什么我就没关系啦 时窈又接着道,“若何时在陛下面前说错了话,窈窈兴许就要闯出大祸了呢”她顿了顿,娇笑,道,“裴郎,你对窈窈真好。” 裴延恪无话可说。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儿,她都能扯上关系。 张菀之怕张芸之被时窈欺负死,好歹也是自家幼妹,看着长大的,便上前做和事佬一般,道,“这都快用午饭的时辰了,练字也不急于这一时。芸之,陪我去厨房瞧一眼。”话毕,又嘱咐裴怀瑾,“怀瑾,你同你小叔叔还有郡主说会儿话。” 张芸之立马应声,赶忙挽着自己的姐姐走了,根本不管裴怀瑾死活。 时窈觉得无聊,又坐了回去。 裴延恪是个一棍子打不出三个屁的,裴怀瑾是被时窈怼到生无可恋的,三个人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前厅内无一人声传出。 时窈琢磨着,他们三也不能凑一桌打麻将,斗地主他们也不会,更不能把刚刚走了的那对姐妹花喊回来打把王者荣耀搞五黑。 时窈也不会允许裴怀瑾加入跟他们来一场三角恋。 真是愁人。 时窈抓了把瓜子过来嗑。 “咔嚓咔嚓” “咔嚓咔嚓” “咔嚓咔嚓” 时窈憋不住了,对着一脸正色坐在太师椅上的叔侄二位,道,“你俩说话呀。” 还是沉默。 时窈深吸一口气,准备放大招,“你们不说话,是吧” 裴怀瑾很是决绝,把嘴唇抿得更紧。 “行。”时窈摊了摊手,“那我说话了啊” 话音未落,就听见裴怀瑾语速飞快道,“小叔叔快看今天天气可真是不好” 裴延恪“” 时窈“” 完犊子了,这他妈不就更尴尬了吗 裴怀瑾向裴延恪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裴延恪伸手揉了揉额角,叹了声,看向时窈,道,“我与怀瑾有些话要说,你去找嫂嫂她们说会儿话” “裴郎,你舍得吗”时窈在太师椅上扭了扭身子,双手交叠搭在腿上,眼波流转。 裴怀瑾背过身去,不忍直视。 “我”裴延恪觉得这话没法接,他若说舍得,这女人肯定要缠着他问半天为什么舍得,竟然对她没有一丝留恋,那纯粹是给自己找麻烦。但若说不舍得那她就会赖在这里不走,还是给自己找麻烦。 “好啦。”时窈将身子拗回去,缓缓站起身子,提了提裙摆,道,“裴郎舍不得窈窈,窈窈也舍不得裴郎,不过,既然裴郎有话要同大侄子说,那窈窈便回避了。”她缓缓走到裴延恪跟前,趁机在他搭在八仙桌上的手上摸了一把,然后心满意足地同他道别,“那窈窈去了。裴郎可不要太想窈窈哟。” 待确信时窈走远了,裴怀瑾才长长舒了口气,急急地去问裴延恪,“小叔叔,嘉陵郡主她她怎么变成这样了” “不知道。”裴延恪摇头淡声道。 裴怀瑾简直不能理解,“这也太可怕了,是吧,小叔叔” 裴延恪怔了怔,手指轻轻在唇边摩挲了一下,望向厅外早已消失在一角的红色身影,沉思了一瞬,才道,“我觉得还行。” 裴怀瑾“”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6章 第16章 时窈出了前厅,就随手指了个人替她带路去厨房,那人垂着头,抖着唇,两股战战,战战了有一会儿,直接吓晕过去了。 时窈有点儿懵,咋回事儿呢光天化日、晴天朗日的,当街碰瓷讹人呢 只好让红菱明玉把人扶起来,靠到长廊上坐着,又找人将这个送走。 结果,裴宅的这些下人们,见着时窈,一个个都怕得手抖脚也抖,抖得快失去了灵魂。 时窈有些奇怪,遂问红菱明玉,“他们怎么都这么怕我” 红菱悄悄抬了抬眸,问“郡主,你不记得了” 时窈也不知道红菱指的什么事儿,“不记得,咋滴你还想考考我明玉,你来说” 明玉点点头,道,“之前有位伺候阁老的丫鬟,因得了阁老不大不小一件赏赐,被您知道,下令打了十杖,打发到庄子去了。”明玉顿了顿,依旧面无表情,继续道,“想来是害怕招惹到郡主你。” 时窈略沉思了一会儿,才道,“那寻摸个日子,你们去庄子里看看那丫鬟病好了没有,找个大夫替她瞧瞧。” 两个人都应诺。 好不容易找到厨房,一进去,张菀之却不在,下人禀报说庄子上突然传了消息回来,张菀之便去见管事的,去处理了。 时窈看了眼张芸之,觉得跟这人也没什么话可聊,便想着走了算了,还没跨一步,就听见张芸之将她喊住,“郡主。” 时窈抬眸看她一眼,“何事” 张芸之唇角带笑,道,“芸之有私房话想同郡主说。” 时窈有点儿不敢相信,这小丫头该不会觉得她透露点什么帝京高门贵女的八卦给她,她时窈就会把她当做姐妹了吧 做梦呢塑料姐妹花可不是这么好当的 时窈抬了抬眉尾,“哦不想听。” 张芸之疾走了两步,拽住时窈的手臂,道“郡主,就几句话。” 时窈思忖了会儿,才道,“那好吧,你说吧,不好听的话,我就当没听过。” 张芸之转脸就对厨房的下人们吩咐道,“下去吧。” 时窈也让红菱明玉出去候着。 等人都散了,道,“说吧。”她拿起筷子夹了块虾饼塞进嘴里吃,见张芸之不说话,她又道,“人都支开了,不就是有什么不好听的话想要对我说么” 张芸之仍是不动,时窈又戳了筷子炸鹌鹑来慢慢吃,等一只炸鹌鹑吃完,张芸之终是说话了。 她话一出口,倒真是把时窈给吓了个大跳。 她说“郡主,求求你成全我同庭玉哥哥吧。” 时窈心说,我还想成全我自己跟裴延恪呢真有那本事,也轮不到你啊 想了想,还是没这么说,又觉得眼前这小姑娘想得还真是够多的。 “亲亲。”时窈说话,张芸之一愣,不明白为何嘉陵郡主突然对自己这般热络。 时窈又说话了,“我这边的建议呢,是让你用开水滋醒自己。” 张芸之不大明白,但她有自己准备好的台词,所以稳住不慌,“只要能日日见到庭玉哥哥,我可以什么都不要。无论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眼神里一派诚挚。 时窈眯了眯眼,问她,“真的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张芸之一听这话,心想,诶有戏 她便用力点点头,“绝不敢欺瞒郡主,若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芸之也愿意领受。” 时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从旁抽了张长凳过来,自己坐下,翘起二郎腿,两手交叉抱在胸前,眼皮微掀,一脸懒散的样子看着张芸之。 张芸之被她看得有点儿不好意思,微微垂了垂头。 时窈盯着自己的手看了会儿,像一个面试新员工的hr一样,严肃问道“赶巧儿了,我们裴府刚好还缺个看家护院守大门的,你做不做” 张芸之有点儿懵,她讷讷道“什么” 时窈给她解释了一番,“你看啊,虽然你这不算内围,但是裴郎每天回家总不能翻墙,得走大门,是不是就满足了你每天都能见到裴郎的心愿了呢” 张芸之甚至觉得是这个理儿,她都快要被成功说服,忘记自己本来的目的了。 “试用期工钱减半,不包吃不包住,也不管交通费,但是有餐补,那什么,做不做”时窈顿了顿,说,“做的话,我回去就给你安排上。”末了,她还贱兮兮地补了句,“怎么样我对你好不好替你实现你的愿望。” 张芸之还是反应了下,“不是,不是的。”张芸之拼命摇头摆手,“郡主,我、我一介女流,手无缚鸡之力我、我怎么可以我、我只是想给庭玉哥哥做妾我别的什么都不要,便是做妾,我也心甘情愿。” 时窈都给她气笑了,“你不是说为了裴郎,什么都可以不要吗你不是说名分地位都不重要吗怎么着,还想来做妾你谁啊,凭什么来我们裴府混吃混喝白嫖怎么着,你自己要来的,我还得供着你养着你啊你脸还挺大” 张芸之被怼得哑口无言,半晌没憋出一句话来。 “还是那句话,看家护院守大门,做不做”时窈翻了个白眼,“这是你跨进我裴府大门最后的机会了,你要明白,这个岗位很紧俏,现在市场环境也不大好,要不是你这跟裴郎还算八竿子打得着的亲戚,有点门路,我是不会招你这样子的。听我一句话,机会只留给勤劳勇敢还不要工钱的人。” 很符合万恶的资本家气质了。 简直就是别人来面试副总经理的位置,直接给人推荐到保洁的岗位上去了,张芸之心态有点儿崩。 “我、我不做。”张芸之拒绝道。 时窈摊了摊手,“那行吧,慢走不送。”offer都不给你 张芸之很是倔强,绝不气馁,她伸手将发髻上的发簪拔下来,握在手中,直指时窈,语调激动,道“郡主,我一定要嫁给庭玉哥哥” 时窈吓得从凳子上站起来,臀一抬,把凳子往后拱了一大步,她跟着紧张地后退了一步,伸出尔康手阻止她,“你要干什么张芸之,你别过来啊,你给我把簪子放下我可是堂堂嘉陵郡主,你要是刺伤我,你就是刺客刺客都是没有好下场的我要抓你去坐牢快放下做人要拿得起,放得下”时窈觉得自己在谈判专家一类的小说和电视剧中学得本领这会儿都用不上了,她只想保住狗命。 张芸之手腕一转,就将簪子悬在了自己的脖颈上,“若郡主不答应,芸之便只能伤了自己。届时,庭玉哥哥定会为我讨回公道。”她眸光如水,眼中有腾起的氤氲水雾,“庭玉哥哥若知我是因你受伤,他肯定会恨死你的。” “卧槽。”时窈拍了拍胸口,拉了拉长凳,重新坐下,“吓死老子了,还以为你要扎我。”然后她手心向上,做了个请的姿势,“你扎吧,你不扎死你自己,我来扎死你。” 张芸之一愣。 时窈都不知道这嘲讽该怎么开了,“你真是我见过的,搞宅斗搞的最差的一个,真的是不行。”时窈叹了口气。 这人平时都看的什么辣鸡宅斗话本子啊学的都是什么青铜操作。愁人。 张芸之见此举不行,她也不想真的扎伤自己,便将簪子强行插回发髻上。她还有别的招数 时窈眯眼看了看,指了指发簪,“歪了,往上面去一点。” 张芸之木愣愣地把发簪的位置调整了一下。 时窈点了个头,“妥了。” 张芸之这才猛地跪下,膝行几步到时窈跟前,“郡主,芸之求求你了,父亲已经替我选定了一门亲事,若芸之不能嫁入裴府,芸之这一生便再无指望了。求求你了,郡主” 时窈垂眸看她一眼,伸手将她攀在自己腿上的两只手拂开,道,“张芸之,你凭什么以为,你求我,我就得答应你你还挺膨胀”张芸之手一颤,薄唇也抖起来,“郡主,芸之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芸之不想嫁给不喜欢的人芸之只想嫁给爱情” 时窈心说,哟,小姑娘还挺前卫。 时窈觉得跟着人说不清楚,她道“张芸之,你给我起来,别跪我,跪得我头疼。这事儿我说了不算。” 张芸之泪盈于睫,“那谁说了算庭玉哥哥么” 时窈摇摇头,“他说了也不算。” 张芸之愣了愣,时窈提点她,“要不然你去跟陛下求个圣旨让他给你赐个婚不过,你进得去皇宫,面见得了陛下吗” 张芸之木然地摇了摇头。 时窈恍然有所悟地点了点头,“那不行了,那没戏了,你这个人脉不够广啊。” 厨房外间突然传来嘈杂人生,有下人的声音传入,“阁老,小少爷” 大约是裴延恪同裴怀瑾过来了。 张芸之眸中寒光一闪,突然之间变了脸色,开始不住地磕头,还伸手将发髻扯得有些散乱,口中不住说道,“郡主,芸之知道错了,求郡主原谅,芸之往后再也不敢了。”那架势,仿佛时窈刚刚才把她给轻薄过一样。 厨房门被人推开,外间的光骤然照入,时窈同张芸之都侧头去看。 “你们在做什么”裴延恪骤然发问,脸色阴沉。 裴怀瑾急地跳脚,也顾不得礼数,厉声喝问时窈,“你为什么欺负我小姨母” 时窈站起来,一脸严肃,像小学生跟班主任告状一样认真,指着张芸之,对着裴延恪,气呼呼道“她刚刚在偷吃被我抓住了所以跪着求我不要说出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7章 相爱一晚 “她刚刚在偷吃被我抓住了所以跪着求我不要说出去” 话音刚落,在场的各位都愣住了,这个理由,可太令人信服啦 时窈眸光一闪,还是气鼓鼓地样子,扬眉问裴延恪,“裴郎你不信”她一时戏瘾上头又开始演了起来,“裴郎,你竟然不信窈窈,窈窈心好痛,窈窈好难过。”她捏着帕子深吸了一口气,悲伤道,“窈窈快要不能呼吸了”看裴延恪脸色不悦,她又开口,道,“啊,还好缓过来了,刚刚可真是危险,简直命悬一线呢” 被裴怀瑾搀扶起来的张芸之红着一双眼,指着时窈,道“嘉陵郡主莫要含血喷人,芸之何时偷吃了芸之没有” 时窈早有准备,她半点儿也不慌,指了指那空了一个虾饼的纹了碧叶荷花的青瓷盘,“这就是证据”又指了指旁边少了只炸鹌鹑的景泰蓝盅碗,道,“还有这个” 张芸之一时之间也被时窈带了节奏,她忙解释,“那不是我吃的是郡主你吃的青天白日,你怎么可以说瞎话,说是我吃的” 时窈眯了眯眼,“我说瞎话你且说,厨房里的人,是不是都是你遣出去的” 张芸之一回想,好像是这么回事儿,但是她把人都遣出去,并不是为了偷吃啊这都哪儿跟哪儿。 张芸之缓了一会儿,才继续辩解,道“我把人遣出去,是为了同郡主你说说话,并不是为了偷吃何况,偷吃又不是什么大事儿,我何至于要这么做” 时窈点点头,“偷吃确实不是什么大事,那你就承认了呗,我们又不会笑话你。饿了吃点东西怎么了,没毛病” 张芸之快要气绝身亡,“郡主,你明知道我是为了何事才遣人出去,你为何要这般红口白牙污蔑于我” 时窈怕真把张芸之给气死了,就道,“那好,且不论偷吃不偷吃这事儿吧。你刚刚同我说的话,我着实是没听清,你可还有脸,当着你外甥同裴郎的面,再说一遍” 张芸之之所以主动来找时窈,就是抹不开这层面子,想来觉得女孩儿之间,哪怕关系再差,说点儿软话,姿态放得低,对方总不至于会不给她脸子。 裴怀瑾和裴延恪一时间俱都朝张芸之看过去,裴怀瑾催促她,道“小姨母,你到底同她说什么了你放心,说出来,若真是她欺辱你,小叔叔一定替你做主。” 时窈一脸无所谓,只看着张芸之,道“你说吧,刚刚同我说的话,一字不落再讲一遍。” 半晌,张芸之都未曾出声。 时窈都给她气笑了,“怎么刚刚不是还一波三折挺能演吗说话时句句肺腑来着。如今,当着你外甥同裴郎的面,你倒是一个字都蹦不出来了”时窈顿了顿,声音都发了狠,“是谁给你的错觉,我比那两位好说话的” 张芸之唇色都发白,死命咬着唇不肯说话,一旁裴怀瑾都急得要放火烧房子了,“小姨母” “行了。”时窈摆摆手,“你不好意思说,我来说。”张芸之面露急色,想要阻止,被裴怀瑾摁下,“小姨母,你怕什么她要说就让她说” 时窈懒得搭理那对亲戚,转头对着裴延恪,道,“裴郎,芸之妹妹她想同我做姐妹。”顿了顿,她又道,“她求我答应,让她给你做妾。” 裴怀瑾骤然一惊,他小姨母想给小叔叔做妾这是什么混乱的亲戚关系 裴延恪面色一凛,这个芸之妹妹的心意,他亦有所察觉。但他一向来克己守礼,并无逾矩。况且他已有妻室,亦不准备纳妾。他想的是,时日久了,长久不见,她自然会淡忘,再觅良人。可如今看来,倒是该早些决断,断了她的念想。 裴延恪沉声,道,“芸之,我一向来只把你当妹妹看,对你从无男女之情。我今生不会纳妾,你”裴延恪手握成拳,“你不要再想那些事情了。” 张芸之如遭雷劈,满面不可置信,有泪珠如雨线一般坠下,“庭玉哥哥芸之真的很喜欢你啊芸之不想嫁给不喜欢的人” “你若不想嫁,便去求你的父亲去退婚,想来长嫂亦会帮你说话,但我绝不会纳你为妾。”裴延恪说得笃定,时窈听着也觉得心里头一沉,要不是原主当初死逼,裴延恪大概也会是这般硬气不肯娶的。 时窈有一瞬间的晃神,张菀之在此时得了消息,忙赶了过来,一来便见厨房乱糟糟的一团,自家幼妹哭得梨花带雨,满面委屈。她忙迎上去,关切地问,“芸之,你怎么了” 张芸之这会儿已是哭得上气不接,说不出话来,只转身拥住张菀之,“哇哇”大哭。 张菀之只好扶张芸之回她房中梳洗劝慰,其他几人又去前厅稍待。 刚刚还开着大太阳,这会儿天已阴沉下来,浓云如棉絮一般堆着,日光掩在后头,照不出来,一股寒凉之意便顺着足底一路向上攀爬。 天空飘起雪粒子,不一会儿便大,廊檐上堆起了细碎的雪,远处山景笼在迷蒙雪雾中,淡得看不出轮廓。 倏忽而过,便积了厚雪,时窈觉得冷,便趁机往一言不发的裴延恪身边凑了凑。 裴延恪面色阴沉,情绪不大好,但好像并不全然是因为张芸之同时窈之间那点女孩儿家之间的龃龉和张芸之要给他做妾之事。 这点儿事情他暂且不至于过于忧心,长嫂了解他,必不会对他过多苛求,张芸之那边有长嫂哄着,早晚也能摆平。 他忧心的,其实是另外一件事情。 时窈一向来善察人心,她伸手,勾住裴延恪袍袖一角,晃了晃,裴延恪感觉到,侧头去看她,就看见时窈笑盈盈地,问他,“裴郎,你怎么啦这么不开心” 裴延恪用力拽了下自己的袍袖,想将袖子从时窈手中拽出来,但时窈偏不松手,就眨巴着眼睛如恶作剧一般看他。 顿了顿,才又问道,“是不是因为怀瑾那个死孩子” 裴延恪一顿,手上卸了力,薄唇动了动,才道,“是。” 时窈灿烂一笑,“裴郎放心,我来替你解决了他。” 裴延恪瞳眸一缩,神态中略有不信。 时窈秀枝的眉一抬,语调悠长,眼波流转,缓缓道“裴郎不信窈窈的能耐” 裴延恪默了一会儿,不知道该不该信。但他见识了这两天的时窈,他觉得,她是有点能耐的。 “你知是何事”裴延恪问。 时窈傲娇地抬了抬下巴,“那是自然。”我可是被剧透过的女人 她淡声,道“怀瑾一心想投军上战场杀敌,可裴郎你却不愿意他去刀尖舔血,以命相搏。刚刚我去厨房后,你同怀瑾聊的就是这个话题,而后不欢而散。是也不是” 裴延恪有些讶然地抬眉,“你是怎么知道的” 时窈娇俏一笑,“因为窈窈是裴郎心尖儿上的人呀,所以,裴郎想什么、做什么,窈窈可都一清二楚呢” 裴延恪一顿,反正他已经习惯她的胡言乱语了,他无视了这句骚话,又问,“那你有什么法子” 时窈纤纤细指在裴延恪手背上轻轻一擦而过,道,“不告诉你,嘻嘻。”她眼珠子提溜一转,“这可是窈窈的法宝呢。”时窈将身子往前贴了贴,整个人上身都黏在裴延恪的手臂上,故意在他手臂上蹭了蹭。裴延恪感觉到那一团柔软,指尖一颤,额角青筋都跳了跳。 时窈又道,“难道,裴郎还想瞧瞧窈窈的宝贝不成恩”尾音一扬,意有所指,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裴延恪皱眉,往旁边稍移了一步,懒得搭理她。 “裴郎不想瞧么”时窈语气中有淡淡失落,转瞬又恢复元气满满,道,“裴郎早晚会想瞧的。” 裴延恪打断她,问,“你真有法子” 时窈满面真诚,用力点了点头,说,“真有。” 裴延恪阖了阖眼,再睁眼时,便道“那便劳烦郡主了。” 话音刚落,如水葱一般的细长食指就搭在了裴延恪的两片薄唇上,触感冰凉柔软。 时窈淡声道,“裴郎何须与窈窈如此见外呢只是,既然裴郎都已经见外了,那窈窈也有一个要求。”她将手收回来,食指和大拇指比了一个小小的距离,“一个小之又小的小小小小小小要求。”她嘟着嘴,手指攥住他的袖子不停摇晃,娇嗔着问,“裴郎允不允允不允嘛” 裴延恪被她吵得头疼,忍不了,扬眉便问,“什么要求” 时窈娇然一笑,松了手,踮起脚,两手攀上他的双肩,交叠在一起,附在他耳侧,呵气如兰,语音长而缱绻,慢悠悠道“与我相爱一晚。”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8章 那里很行 “与我相爱一晚。” 时窈说完,裴延恪就怔住了,他没什么反应,但其实是,已经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 他伸手,掌心怼在时窈的额头上,把她从自己的肩头狠狠用力地摁了下去。 他声音很淡,隐隐有压抑的怒气,“这个不行,换一个。” 时窈有点委屈,抿着唇,眨巴着一双眼,抬着眼皮看着他,弱弱地问“那半晚呢” 裴延恪冰冷的眸光淡扫过来,用眼神告诉她还是不行。 时窈艰难地笑了一下,问,“裴郎,你说的不行,到底是哪个不行”她顿了顿,眼中腾起水雾,明眸中是无边的悲切和坚定的信念,伸手死死扣住裴延恪的手腕,想向他传递源源不断的力量,“裴郎,你不要怕,不管你哪里不行,窈窈都不会嫌弃你。窈窈会陪着你看大夫,寻遍天下名医,五湖四海,名山大川,灵芝仙草,窈窈都会去做。窈窈会一直爱你。爱你爱你爱你” 她一边说,一边又将手搭在裴延恪的肩头,还没蹿上去,就被裴延恪又伸手摁了回去,他这回连手都懒得抽回去了,就摁在她额头上,像是法师在小妖精的头上结了个印,令她不得动弹。 裴延恪沉声答她,“不是那里不行。”想了想,又像是怕她过于担心焦虑真的会为他延医诊治,便又勉强地安慰了一句,“你不用担心。” 时窈伸手轻轻拍了拍胸口,“那就好,刚刚可担心死窈窈了。”她语调一转,眼睛一眨,又问,“那为什么不行” 裴延恪发现时窈这个人,有一种迷之执着和奇之能力,不管你说了什么,兜兜转转一大圈,又会被她给带回原点。 “没有为什么。”裴延恪已经懒得多做解释,只问她,“其他的,你想要什么” 时窈撇撇嘴,“我也不想要什么别的呢我想要什么,裴郎你还不清楚吗”她叹了口气,“裴郎,你是不是误会我了” 裴延恪眉尾抬了抬,示意她继续说。 “我觉得你可能把我想得太不道德了。其实,我就是想让你跟我,盖着棉被纯聊天,像睡我上铺的兄弟一样,躺在一起躺一个晚上,并没有别的什么过分的要求。天亮之后,前尘皆忘。”时窈神色委屈,“你我是夫妻,成婚三年有余,这种事情也不算太过分。” 时窈眼底神色落寞,“我知裴郎你心中没有窈窈,可窈窈心中却只有裴郎,裴郎能明白这种心情吗” 裴延恪脸上神色稍霁,将手收回来,垂眸望了望廊檐上的皑皑白雪,沉声道了句,“那好。” 时窈兴奋地快要蹦起来,管他三七二十一,好歹是更进一步了,这人现在都不惧跟自己平躺在一起了,那还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不存在的 时窈当然没有忘记她得到这个奖励的前提,于是笑盈盈望着裴延恪,道,“那,裴郎,我去替你解决怀瑾那个死孩子了。”淡淡一笑后,时窈迈着大步子,潇洒地往前走着。 裴延恪其实有点担心时窈的操作,他伸手凌空抓了一把,只抓住她扬起的衣摆,如纱质感在他指间微顿,他长睫微眨了一下,松了手。 那衣裙就飘荡得远了。 走到五步开外,时窈又回了头,她转身,裙摆如莲花一般绽开,她笑盈盈地歪了歪脑袋,身后是扑簌而落的雪,她扬声叫他,“裴郎,不管待会儿我怎么招呼怀瑾,你都不许插手啊”时窈小巧而精致的下巴微微抬了抬,“不然”她眼珠子一转,灵动可爱,“窈窈办不成事儿,可绝对不会放过裴郎你哟”话说完,她就又旋回身子去,同手同脚,兴高采烈地往前走。 裴延恪站在原地,没动,眼底落下的是那一抹红色身影,在蜿蜒的回廊上,于无边雪色中渐渐缩成一个小之又小的红点。 时窈记得原书中,裴怀瑾是死于战场之上的,他空有一腔报国之志,其实没什么武力值,被裴延恪的一帮政敌骗得团团转,撺掇得非要跟他对着干,自己悄么声儿地去投了军,结果死于乱箭之中。但其实,那乱箭,也并非敌军射来,不过是有人想让他裴家绝后,设的圈套,让邻国的大蜀背了这口黑锅。 这事儿其实就很好理解,谁年轻的时候没中二过,家里头的人越不让他干的,他偏得干,非得跟家里人反着来,好像这样就能证明自己真的很强,并不需要在家人的羽翼之下成长。脑子一热,随便夸他两句,他还真就当了真,以为自己练过葵花宝典一样,跟个东方不败似的,打谁谁都得叫他爸爸。 要想治这种中二少年,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揍他。揍得他看清楚自己的实力,其实不过就是个菜鸡,膨胀的自信心一被打击,也就翻不起什么浪来,没什么可作妖的了。然后,再给他搞一波心理治疗,重塑一下对生活的希望,也就差不多了。 裴怀瑾这么膨胀,一来是因为对家的撺掇,二来就是,睨着他小叔叔的面子,也确实没什么人敢真的对他下狠手,还想不想活了 所以,等时窈到前院儿看见站在廊檐下的裴怀瑾之后,她就指着裴怀瑾,大喝了一声“明玉,给我揍他” 裴怀瑾还在庭前看雪,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就看见嘉陵郡主身边的女护卫明玉朝自己奔过来,他还侧身让了让,特关切地说了句,“姑娘,小心点,下雪天地滑,别摔着。” 就还是个挺懂心疼人的中二少年。 明玉眉心一皱,手肘一抬,直接一个手刀劈在裴怀瑾的左肩上,疼得他半弯下身子,护着自己的半只手臂,有点儿不可置信,甚至试图想讲道理,“你、你怎么打人呢” 明玉素来是个不废话的,既然时窈吩咐了,这会儿没喊停,她就没有停下来的道理,于是也不回话,只冷着一张脸又劈手朝他右肩下去,裴怀瑾这会儿才明白过来,这人是要来揍自己的。 他抬手去挡,被明玉抬脚直接往膝盖上一踹,他抽身往后一缩,手势往下,将力卸去,口中还道,“我不打女人,你快停手,别逼爷我动手啊” 时窈这会儿已经走到五步开外,双手抱胸靠着廊柱好整以暇地望着裴怀瑾,又贱兮兮地补了句,“怀瑾啊,你不动手还能留个不打女人的美名,你要是动手了,就只能留下个打不过女人的好名声了。” 裴怀瑾被时窈一激,气得也不管不顾什么狗屁原则,明玉这么能打,他再不还手,就要被揍成猪头了。他抬手去扣明玉肩膀,被明玉转身躲开,直接将他手攀住,折回去,半副身子都被压下去,头脸险些撞倒地面。 明玉手上用力,全身的力气都掼在裴怀瑾弯曲的后背上,疼得他额角冒出涔涔的汗。 时窈踩着羊皮小靴,足尖在地上点了点,又开始嘴炮,“怀瑾啊,你这可不行啊,连明玉你都打不过,就你这武力值,你还有脸上战场” 裴怀瑾气得脑袋都充血,抽身而去,将明玉甩开,也顾不得什么长幼尊卑,就骂时窈,道“你这个女人疯了叫人来打我” 时窈半点儿也不慌,笑着道,“疯了的是你啊,说实在的,外头的那些人,哪个不是看着你小叔叔的面子,跟你比试武艺的时候让着你你还真以为你是个高手什么将才帅才的” 裴怀瑾发疯一般过来要揍时窈,被明玉踩住衣袍拖住,时窈继续骂他,“人家不过就是做做样子哄哄你,你还当了真。你娘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死了,死在战场上,尸骨都没得存,让你娘下半生都孤苦无依吗你难道还指望着你娘能改嫁,再生个大胖小子来” 裴怀瑾气得血脉贲张,指着时窈,咬牙切齿,“你骂我可以,别提我娘” 时窈还是不动如山,“我是心疼你娘,生了个你这样子没孝心的蠢货儿子,她含辛茹苦把你拉扯大,你竟然要她白发人送黑发人。你现在倒好,在这里装什么孝子贤孙,你小叔叔虽说娶了妻,但说不定往后都不会生子,裴家一腔希望都寄在你身上,不求你大富大贵,出人头地。”时窈顿了顿,才道,“但求你能平平安安,无病无灾。” 裴怀瑾一愣,呆呆立在原地,有话说不出来。 时窈挑眉看他,日头渐移,云破日出,细碎的光隔着树影斑驳落在她的身上,半明半昧,光影如画。 时窈动了动唇,“想明白了没没想明白也没事儿。明玉,给我继续打。反正你早晚也得死在战场上,不如就死在跟前,好歹落个全尸,还能留个念想。” 明玉抽出腰间软鞭,一下狠狠地抽在了裴怀瑾的脊背上,裴怀瑾发出土拨鼠一样的尖叫,开始拼命奔逃,明玉就在后头追。 时窈眸光一瞥,看见脚边厚厚的积雪,玩心大起,生了心思,蹲下身子,裙踞如花一般铺开。她伸手,捧了一捧雪,揉成一团,朝裴怀瑾砸过去,雪球撞在树杈上,散落开来,细碎的雪粒子如绽开的烟花,散落一片。 裴怀瑾被追得去了半条命,伸手就捞过一把雪,随手一团,朝时窈扔回去。 于是,两个人就真的就地取材,打起雪仗来。 雪球乱飞,在空中起落,犹如天女散花般落地成花。 时窈玩疯了,手里团起的雪球也不管裴怀瑾人在何处,循着声音就往外抛。 一瞬后,时窈僵住了,她刚刚抛出的雪球正落在了裴延恪的颈间,大团的雪散开,晶莹的雪花在他的衣襟上融化,洇出一滩水渍,衬得他靛色朝服颜色更深。裴延恪垂了垂眸,眼皮再抬起的时候,眼底有森冷的寒意。 时窈手都冻得红了,愣愣地立在那里,完犊子了,搞到大佬了,这不就很尴尬了吗 下一瞬,时窈就转头,面色严肃地谴责裴怀瑾,“裴怀瑾你这个不肖子孙,目无尊长,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拿雪球砸你小叔叔”然后就一溜儿小跑,去拧裴怀瑾的耳朵。 被强行甩锅的裴怀瑾一脸懵逼,怎么着这事儿还是我干的 裴延恪站在开得正艳的梅花树下,身边是大簇大蔟盛开的冬青,红果映衬着碧叶。 他看着时窈像一只活泼的兔子一样踩着厚雪蹦跶,追着裴怀瑾在打,院落中是久违的嬉笑打闹声,他默然垂首,看了看自己衣襟上那一抹淡淡水渍,又抬手轻轻抚了抚。 然后,突如其来地、无意识地,笑了一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9章 这样那样 时窈正疯了似的在拼命怼裴怀瑾,在打雪仗的间隙,微微侧脸就捕捉到了裴延恪脸上的这个笑容,她有点怔怔的,就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了。 因为那个笑容真的是太好看了 仿佛千万人之中,独独只见你一个人。其他的凡尘忧愁,皆忘尽。 檐铃被风吹得叮咚作响,廊下宫灯摇曳飘摇。 时窈自己在心里给自己发了个成就恭喜玩家时小窈达成成就你笑起来真好看 嘿嘿嘿。哈哈哈。 时窈整个人身心都荡漾了,又突如其来的很有成就感。 一个人说相声久了没有捧哏都觉得累,更何况你唯一想要取悦的观众他还从来不笑,只冷着一张万年如冰的脸,话也没两句,时窈到现在心态不崩也挺不容易。 现在,她想要取悦的人终于笑了,万年寒冰也早晚被她这颗小太阳给焐热融化,最后化成一滩柔软的水,与她缠缠绵绵翩翩飞 她还在沾沾自喜于自己取得的一点点小小成就时,突然脖颈一凉,她惊得整个人都打了个颤儿,回过神来,才发现是裴怀瑾这个熊孩子揉了个雪球塞她脖子上了。 时窈“” 本来想继续揍裴怀瑾的心都柔软下来了,结果他自己跑来送人头 时窈伸手抓了抓脖子里的那个雪球,又半俯下身子把碎雪粒子都拍掉,一边吩咐明玉“给我继续打,打到他叫爸爸” 明玉于是又拖着裴怀瑾去小树林后面一通狂揍。 时窈趁机迈着小碎步跑到裴延恪跟前,娇嗔着撅着嘴,叫他,如水葱般的手遥遥一指正在被狂扁的裴怀瑾,撒娇道,“裴郎,你快看,怀瑾他欺负人家。” 裴延恪目睹了全程,他实在很怀疑,时窈对“欺负”这两个字,是不是理解上和普通人不大一样。 他只垂眸看了看时窈,视线落在她衣领后被冻得微微有些泛红的白皙细腻的肌肤上,一瞬后,他尴尬地将目光移开,眸光微闪,手握成拳于口前,轻咳一声。 时窈看到裴延恪刻意做作又闪烁的目光,故意又往他跟前凑了凑,伸手将衣领扯了小半截下来,露出整片肌肤。午后的阳光并不热烈,落在她的脖颈间,像是渡上一层温柔的光圈。她脸上染了淡色的胭脂,并不浓重,却衬得人更俏丽。 时窈眸光如水,嗓音却依旧酥人,道,“昂窈窈被欺负负了,裴郎不心疼疼吗”她往裴延恪跟前送了送,“裴郎,你看嘛,怀瑾都把人家这里弄红红了啦。好疼疼哦。窈窈真的好可怜哦。窈窈这么温柔可人,连一只蚂蚁都不舍得踩死,怀瑾还这样对人家家。”时窈两眼微微一眨,水雾就漫上来,“窈窈真的好难受嗷。要裴郎帮窈窈吹一吹,揉一揉,窈窈才能好起来。” 裴延恪有些听不下去,若是被旁人听见,指不定还以为裴怀瑾对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他果断抬手,将时窈的衣领拉扯回去,盖住那片裸露的肌肤,眸光淡淡一扫,把衣领再拉了拉,盖得更严实,还略好心地提醒了一句,“天寒地冻,小心着凉。” 时窈往裴延恪的怀里钻了钻,像一只冬日里寻暖的小奶猫一般,“呀。裴郎好关心窈窈,窈窈的心突然就不痛了,一点都不痛了。”她仰头,下巴抵在他的心口处,眨巴了两下眼睛,“有裴郎的关心爱护,窈窈好快乐,好幸福。” 裴延恪垂眸,看见趴在自己心口的那只小奶猫,明艳动人,他突如其来地想伸手摁一摁小奶猫的小脑袋,再把她往怀里揣得更严实点。手将将抬起,尚悬在半空,就听见不远处自家侄子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爸爸郡主爸爸” 怀里突然就空了,小奶猫一脸喜色地从他怀里钻出去,一点留念也无。裴延恪垂了垂首,低头看了看刚刚被那只顽皮的小奶猫蹭乱了的衣襟,他抬手,将衣襟抚平,指尖却还有一丝余温,鼻尖亦还有刚刚萦绕的清淡香气。 时窈蹦蹦跳跳地蹦跶到趴在雪地里的裴怀瑾面前,她蹲下去,身子一抖一抖的,很狂的样子,伸出食指用指尖勾住裴怀瑾的下巴,迫使他艰难地抬起头来,“怎么样下次还搞不搞偷袭了” “不搞了,不搞了。”裴怀瑾腰背被明玉狠狠压住,头却被时窈硬生生抬起来,这个姿势在瑜伽里难度都很高,裴怀瑾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被这两个女人给掰弯了,“再也不搞了。没有下次了。爸爸,你放过我吧。” 时窈抬了抬眼皮,示意明玉松手,明玉便直起身子松开钳制,裴怀瑾身上少了桎梏,才长叹一声,“舒服了。” 时窈又问他,“还上战场吗” 刚刚还蹦跶地欢的裴怀瑾,这会儿却突然沉默了,他头微微垂着,嘴角抿得厉害,唇线绷得笔直,一言不发,眼眸中神色黯淡。 光秃秃的树枝上垂落的积雪落下来,砸在他脑袋上,他也一动不动,像是沉浸在另一个世界里。 时窈伸手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裴怀瑾毫无防备,直接被时窈给拍进了雪堆里。 “哈哈哈哈哈”时窈没绷住,笑得前仰后合,有恶作剧成功后的小窃喜。身后传来靴子踩在雪地里的咯吱声,时窈余光瞥见一双绘着暗纹的云靴渐行渐近,她收了笑,伸手在裴怀瑾的肩上轻轻一指,然后整个人往后栽下去,一屁股蹲进雪堆里,她还趁机甩锅给裴怀瑾,“怀瑾你怎么推我” 话音刚落,刚刚从雪堆里抬起头的裴怀瑾一脸莫名其妙我根本就没碰你 时窈扭了扭身子,瘪着嘴,仰头,朝裴延恪递过手去,“裴郎,窈窈摔倒了,要裴郎拉一把才能起来。” 那一只手就这样悬在空中,指间还做作地捏了只兰花,柔若无骨。 裴延恪垂了垂眸,那只手在冰天雪地里冻得微微有些发红,衬着皓雪,显出一片冷白。指尖有淡淡的粉色,像是开出的点点小花。 裴延恪藏在衣袖下的手指动了动,良久,又听见时窈娇滴滴地说道“啊,这雪地好冷,啊,窈窈的手好酸。裴郎,窈窈需要你。” 他明明是可以叫明玉过来拉时窈一把的,但裴延恪没有,他终还是伸出了手,刚一递出去,时窈的手就像一条小蛇般缠了上来,越缠越紧,她脸上漾着股得逞的坏笑,借着股力轻轻松松地就站了起来,还趁机往裴延恪的怀里撞了一撞。 这一撞进去,就没舍得再出来。不过那个怀抱的主人,倒也难得没把她推开。 裴怀瑾这会儿也疼得难受,他也颤巍巍地伸手,对着裴延恪道“小叔叔,怀瑾摔倒了,要小叔叔拉一把才能起来” 裴延恪是有点佩服时窈的,这才多大一会儿,就能把裴怀瑾也给带坏了,他被气得有点想笑,抬脚轻轻踹了裴怀瑾一下,骂他“自己起来。” 裴怀瑾很是难受,明明他和嘉陵郡主说的话一模一样,他和小叔叔还是血亲呢小叔叔居然拉嘉陵郡主,不拉自己,简直吃里扒外胳膊肘往外拐太气人了仔细一琢磨,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 再抬头,他小叔叔已经跟嘉陵郡主往前厅走过去了,根本不理他还在这里挨饿受冻。 裴怀瑾有点儿不爽,仰头一看,就看见刚刚疯狂揍他的明玉还站在旁边,冷着一张脸,盯着他。 这姑娘其实长得不错,明眸皓齿、英姿飒爽的,但是就是太冷了,还凶狠残暴,揍起他来一点情面都不留,全是下的死手。 裴怀瑾伸手,对着明玉道,“明玉是吧拉我一把。” 明玉动也不动,仿佛根本没听见他说话。裴怀瑾使唤不动她,只好自己两手撑在地上,艰难地爬起来,他伸手在腰上揉了揉,他觉得自己可能腰也要断了,裴家他这一脉往后怕是要绝后了。 他有点恨恨地对着明玉道“你这个臭丫头,把爷的腰都给坐断了,往后小爷要是不能人道,我这一脉绝后,我就找你算账” 明玉瞳眸未动,启唇,嗓音冷冷道“你怎么找我算账” 裴怀瑾气昏头了,一跺脚,咬着牙道“把你娶进门,让你独守空房” 明玉“” 裴怀瑾“” 一瞬后,明玉动了动,裴怀瑾很慌张地躲了一下,怕明玉又要抽他。明玉没再搭理他,只冷着一张脸,从他旁边绕了过去,临走时,还丢下一句,“你可以试试。” 裴怀瑾也不知道明玉这句试试,到底是真让他试试还是不让他试试。他只望着那一抹劲瘦的黑色身影,和她高高竖起的长发,有一瞬间的愣神。 时窈在雪地里走,脚下一个不稳,险些摔倒,在旁的裴延恪眸光瞥见,条件反射地伸手揽腰拦了一把,宽厚的手掌隔着衣料触在时窈盈盈一握的细腰上,裴延恪骨节分明的手手指微动了动,没有松开。 时窈感觉到那一股缠在腰间的温热,她有一种奸计得逞的成就感,埋着头“嘿嘿嘿”自顾自坏笑了好一会儿,然后趁机将整个身子都靠在了裴延恪的身上,她仰头,长睫微颤,上头有细碎的雪花粒子。 她唇边漾出个倾国倾城的笑来,裴延恪深褐色的瞳眸眸色渐深。 时窈软着嗓子,用只有他二人能听见的音量,说,“裴郎,你好棒棒哦,窈窈刚刚差点摔倒,都怕得要死要死的呢。幸亏有裴郎保护窈窈。”她摇了摇身子,把自己同裴延恪贴得更紧密,用很夸张的语气惊叹,道,“啊,和裴郎在一起,窈窈真的好开心好快乐。裴郎你这样的男人,让窈窈,好有安全感哦。” 她伸手,将裴延恪的手往她腰上摁了摁,两人搂得更紧,她呵气如兰,问他,“裴郎,窈窈的腰是不是很细”裴延恪没说话,时窈并不气馁,继续问,“裴郎是不是突然之间,就有了一种冲动,很想对窈窈这样那样”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0章 粗鲁一点 “裴郎是不是突然之间,就有了一种冲动,很想对窈窈这样那样” 裴延恪额角青筋跳了跳,侧眸过来看时窈,冷声道,“没有。”他想抽手回来,却被时窈死死摁住。 “哪里没有啦。”时窈眼波流转,笑盈盈地,说,“你们男人呀,最爱口是心非了。明明心里头想的不要不要的,嘴上偏偏说没有。”她手指一勾,指尖在裴延恪的手背上轻轻挠了两下,像一只猫爪子一般勾人,“你看,你的身体多诚实,都不愿意松开手,离开窈窈的小细腰呢” 裴延恪深吸了口气,阖了阖眼,再睁眼时整个人仿佛已经重新静下来了,他直直地看着时窈,沉声道,“我没有想要对你这样那样。没有就是没有。”他话难得多了起来,“我的手还在你腰上,是因为被你摁住了,只要你松开” 话没有说完,就被时窈突然递上来的食指给抵在唇前噤了声。 “裴郎,你这样对窈窈,真的好温柔哦。”时窈眨巴了两下眼睛,“可是,窈窈一点都不介意,裴郎你对窈窈粗鲁一点呢”她踮了踮脚,唇凑到裴延恪的耳边,轻声细语带着调笑,道,“其实,窈窈喜欢,粗鲁一点” 裴延恪一怔,时窈身上有一种若有似无的清淡香气合着冰天雪地里的凉气,带着股清冷气息,一点点喷洒在他的脖颈上。 他整个人俱是一震,耳尖微微泛了红,他垂眸看她,她同他隔得近,两人寸许相隔,那一张脸便清晰无比的近在眼前。 他真实地觉得眼前这个小妖精,太磨人。 他用力挣了挣,到底是男子,力气也大,时窈那头很快卸了力,裴延恪便将自己的手抽回来,笼回衣袖中。 他尚未说话,那头时窈又泪盈于睫,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一双明眸望向裴延恪,将手递到裴延恪跟前,掌心向上摊开,微微发红。她瘪了瘪嘴,像是有万千说不尽诉不完的委屈,嗓音柔且带着股哭腔,“裴郎,你弄疼人家了啦。”她整个人都微蹦了两下,像是个吵着跟爹娘要糖吃的顽童,道,“不管,窈窈不管,窈窈要裴郎给窈窈呼呼。” 她一双大眼明晃晃地望着裴延恪,手腕抬得老高,见裴延恪半天没有动作,她又作了起来,“窈窈说喜欢粗鲁一点,裴郎就对窈窈粗鲁。那如今窈窈说喜欢温柔一点,裴郎是不是也应该对窈窈温柔一点呢”她顿了顿,眼波如兰,再道,“其实,窈窈喜欢,粗鲁中带着温柔,温柔中又杂着粗鲁,两者结合,你来我往,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里里外外,进进出出” “闭嘴。”裴延恪话音一落,已抬手捉住了时窈的手腕,唇微张,徐徐吹出热气,在她掌心。 时窈觉得略痒,便“咯咯咯”地笑起来,裴延恪眸光淡淡扫她一眼,抿了唇,将手松了,那一臂皓腕便垂落下去,收回宽大袖中。 “可以了吧”裴延恪淡声。 “不可以。”时窈不满,她将手伸进裴延恪的袍袖中,还要去抓裴延恪的手,“不够嘛,窈窈还不够嘛。”她一下子触到裴延恪的手,死死拽在手里,不肯松开,“窈窈还要,窈窈还要嘛。给窈窈嘛。”见裴延恪冷着一张脸不做反应,时窈决心退一步地久天长,她伸出空着的左手,比了很小一段距离,道,“那就一点点,再给窈窈一点点。”说着说着,时窈就有点想喝奶茶了。 大杯波霸加椰果加红豆去冰七分甜。等等时窈你清醒一点停止你的幻想 时窈咽了一下口水,先不去想奶茶的事情,重新振作了一下,准备继续作妖。 那头长廊尽头便走来一个人,是张菀之。 “别闹。”裴延恪皱了皱眉,压低嗓音呵斥时窈。 时窈还在动作,裴延恪凝眉,在袍袖下将她手重重一扯,攥在手心不让她动弹,时窈抿着唇皱着眉死命想要发力,也挣不过裴延恪一个成年男子,她放弃挣扎,裴延恪便松了一道手劲,将将留出些余地,时窈就睨着空子,将五指插进裴延恪的手中,与他掌心相对,牢牢十指相扣。裴延恪指尖颤了颤,没再挣脱。 时窈得了便宜,就不再折腾,两人的袍袖叠在一起,也瞧不见下头的动作。 张菀之走到近前,裴延恪面上不显,只肃着一张脸,叫了声“长嫂。” 张菀之扯着嘴角,艰难地笑了一下。 时窈望了裴延恪一眼,猜中了他想问出口又不便问的心事,便开口问道,“嫂嫂,芸之妹妹怎么样啦” 张菀之长叹了一声,才道,“刚刚哭过,已经叫下人为她打水重新梳洗了。”她也不便多说此事,望了望裴延恪,默了好长一会儿,才说,“庭玉,给你添麻烦了。” 裴延恪便道,“不麻烦。”一面让张菀之进内室,“外头天寒,长嫂小心受凉。” 一面牵着时窈也进了里屋。 时窈这会儿意外的安静,也不闹腾。 张菀之算着时间也该开午饭了,便领了他们去饭厅。 张芸之是不会来吃这顿饭了,张菀之命人送了些去她房中。 剩下四人便坐了一桌,菜肴家常,都是裴延恪从前惯常爱吃的。 四人坐定,张菀之神色还略尴尬,她知道自家小妹对她小叔子有些意思,但也一直当是小姑娘家对男子的倾慕,是崇拜,并非男女之情,谁成想,竟造成今日之局面。若以嘉陵郡主往常的性子,定是要闹得天翻地覆了,可此刻瞧着她张菀之察言观色,看了看时窈,她正捏着筷子夹菜,吃得还挺欢。以往,这些菜式,她大抵都是看不上眼的。张菀之有些想不明白,嘉陵郡主似乎有些不大一样了。 有些话,若是今日不说清楚,往后终归也是个麻烦。 张菀之搁了筷子,道“庭玉,窈窈。” 两人皆是抬头朝她看过去,张菀之站起来,抬手举起酒杯,又道,“芸之做错了事,我这个做长姐的,带她向你们道歉。”张菀之深深一躬,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面露苦色。一旁裴怀瑾略有些着急,“娘,你又不能喝酒,你这是做什么” 时窈愣了一下,看了看白玉酒壶,又看了看自己手边的酒杯。她本尊酒量尚算不错,还过得去。但原主这身子,不知道酒量如何,原书中倒是没提过。但到底是风月场混过来的,平日里够浪,想来酒量也是很过得去的。况且,若真是酒量不好,她保持灵台清明,借机装醉,趁乱在裴延恪那里捞点便宜,做点羞羞的事情,也不算亏本。 时窈打定主意,今日这酒必须喝,且还得多喝。 她抬手就给自己满了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还倒扣了下酒杯,示意自己喝完了。旁边的裴延恪看了时窈一眼,深褐色的眸子动了动,自己也喝尽了一杯酒。 时窈知道这时候裴延恪说什么都不合适,只能她来开口。 于是,时窈笑了笑,道,“芸之妹妹是嫂嫂的亲妹子,且不说嫂嫂不知芸之妹妹那点儿心思,便是知道,您做长姐的,也断不能让她去给裴郎做妾的。有些话,嫂嫂说出来是为难,裴郎说出来是大忌,唯有窈窈可以说。”她顿了顿,自斟自饮了一杯,嗓音里含着孤悲凉之意,继续道,“窈窈素来不得人喜欢,被人讨厌习惯了的,便不介意做这个恶人。反正,这世上,也没有几个人真心实意地会觉得窈窈是个好人。”她意味深长地看了裴延恪一眼,笑了笑,那笑容苦涩,像是有说不尽的难受,她再道,“恶人做多了,便习惯了,若是哪天窈窈不作恶了,怕是旁的人还会不习惯呢” 这话说的,仔细一咂摸,其实有股悲切的凉意在里头。 裴延恪侧眸,深深看了时窈一眼,眸色渐深,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时窈这番话说完,桌上的气氛瞬间就沉了下来,她于是又活跃起气氛来,道“大家怎么都不吃呢动筷子呀。” 众人于是又忙动作起来。 大家正吃吃喝喝,裴怀瑾突然一下子站了起来,把酒杯递到张菀之跟前,道,“娘,孩儿不上战场了,从前是孩儿不孝,是孩儿不懂事。”他羞涩地笑了一下,挠了挠头,“其实孩儿根本就不是那块料。” 张菀之一怔,被她家熊孩子突如其来的懂事和乖顺给震慑到,先前都在忧心张芸之的事情,这会儿才有心思工夫看一看裴怀瑾,见他脸上有青紫的痕迹,也顾不上问他为何突然改变主意,只焦心地站起来,仔细地看了看他的脸和伤痕,担心道“怀瑾,你脸上是怎么回事儿” 裴怀瑾一顿,看了时窈一眼,咬了咬唇,没答。 虽然是嘉陵郡主让明玉打了他,但其实她打得很有道理,他不想出卖这俩人,觉得也不是什么大事,想自己兜着就好。 张菀之一脸焦虑之色,不住问他,“怀瑾,你受伤了到底怎么回事儿在家怎么会受伤呢” 裴怀瑾还是默着不答,时窈有点看不下去了,帮他回答道“嫂嫂,怀瑾没有受伤,你别担心。” 张菀之一愣,又问,“那是怎么回事” 反正她说瞎话的本事是天赋,时窈开始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哦,是这样的,怀瑾看到我有金玉楼新出的限量版青紫胭脂,很是羡慕,非要试一试色,我就帮他抹上了”她转头看裴怀瑾,一脸坦荡,说,“我就说了你不适合这个颜色,你偏不信。你看,误会了吧” 裴怀瑾“” 张菀之“” 裴延恪“”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1章 我乖不乖 时窈是个狠人,见所有人都一脸看傻子、不愿意相信她的样子,她决定要让他们相信相信。 看傻子的是叔侄那二位,不相信的是张菀之,反正叔侄那二位看着也不像是敢出卖自己并且会很配合的样子。那她诓一诓张菀之,还不是小菜 她站起来,慢悠悠走了两步到裴怀瑾身旁,问,“嫂嫂,你不信”话音一落,抬手就在裴怀瑾脸上的青紫痕迹上用力摁了一下,裴怀瑾重重地“嘶”了一声。 时窈眼尾抬了抬,饱满的唇微微一翘,模样娇俏,指尖莹莹有淡光,正触在裴怀瑾的脸颊上, 裴延恪眼皮微掀,脑中突然有一种古怪奇异的想法,时窈是不是对谁都可以如同对自己这般亲昵,确然,她眼中似乎并没有什么男女大妨,如今亦可当着自己的面在他侄子的脸上随便“摸”。况且,她是有三十七个野男人的女人她就是这么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裴延恪薄唇抿了抿,瞳眸微动,一瞬后,移开目光,垂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试图去压一压自己心中刚刚莫名升腾上来的火气。 时窈没注意到这个,只顾着自己爽,她对着张菀之莞尔一笑,道“嫂嫂,你看,不疼吧” 裴怀瑾疼得眼睛都瞪大了,却还憋着一股气,像一只涨了气的河豚,还是紫红色那种。 裴怀瑾咬着牙,抖着唇,说“不疼,娘,真的一点都不疼。” 时窈起了坏心思,还过去拉张菀之的手,引导着她也去碰裴怀瑾的伤口,“不然,嫂嫂,你也试试” 裴怀瑾都快要哭出来了“娘,这颜色不大好看,你别试了”就差跪下求时窈了。 时窈又将自己的食指递到张菀之面前给她瞧,手上什么也没有。 “嫂嫂,你看,这胭脂还不掉色不脱妆,到时候怀瑾卸妆可得费点儿功夫了。” 张菀之将信将疑。 时窈绕了小半圈儿,一面拉着张菀之背过身子去同她讲话。 裴怀瑾睨着空子龇牙咧嘴了一会儿,差点要叫出来之前,被裴延恪眼明手快地夹了只鸡腿塞进了裴怀瑾张大的嘴里。裴怀瑾一口咬在鸡腿松软的肉上,把尖叫给吞了回去。 时窈看见裴延恪这套操作,眼皮一眨,向他抛了个极小的媚眼。裴延恪对此视若无睹,仿佛没看见一般,偏了偏头。时窈撇了撇嘴,不大高兴。不过她是个想得开的,跟张菀之说起话来,心情又很快好转了。 那头裴延恪亦觉得裴怀瑾那副样子好笑,唇角微微勾起,余光瞥见时窈,那笑容扩得更大了些。稍过了会儿又垂首,将那唇角的弧度给硬生生地压了下去,再抬首,又是一副冷若冰霜、心高气傲的样子。 待这一番闹腾后,张菀之也被转移了注意力,时窈就紧着刚刚的话题,问道“怀瑾啊,为什么突然懂事,想明白了” 裴怀瑾把鸡腿啃得只剩一根鸡骨头,他吐了吐鸡骨头,眼神有点儿复杂地看向时窈。这个女人,明知故问,她怎么这么坏怎么这样啊偏偏还拿她没办法,小叔叔好像都拿她没办法。 裴怀瑾清了清嗓子,肃了肃容,朗声道,“是小叔叔同嘉陵郡主一番金玉良言,令怀瑾醍醐灌顶,把事情都想了个通透。”他到底还是个孝顺孩子,转头看张菀之,道,“娘,孩子如今的武艺确实不够上战场的,但孩儿不会气馁,便是强身健体也好,孩儿不会疏忽武艺。但孩儿决定了,孩儿要先考取功名,孩儿要考科举” 裴怀瑾的眼中闪着灼灼光芒,像是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一家人都被裴怀瑾这信心满满的样子给打动,一个个人心都振奋了,张菀之有些激动,以帕掩面,险些是要哭出来,拍着裴怀瑾的手背,不住道“好,好,我儿长大了,懂事了” 那头就听见时窈的声音轻飘飘地荡过来,“你确实不是习武的料子,那你就是考科举的料子啦” 剩下的三个人齐齐朝她看来,像是准备用眼神把她干掉。 时窈讪讪一笑,摆手道“我胡说的,怀瑾这孩子看着就聪明,早晚能封侯拜相尚公主入内阁” 裴怀瑾还膨胀上了,摇了摇头,“也不用那么大官儿,我准备随便考个进士,当个小官混混就好。” 说得跟自己真能考上似的,个开挖掘机的水平,还成天想着是上清华还是北大。时窈都懒得嘲他。 既是解决了裴怀瑾这个大麻烦,张芸之的事儿带来的压抑气氛也短暂地被一扫而空,大家有说有笑地吃了顿饭。 时窈也趁着自己算是立了个不大不小的功,裴延恪在张菀之跟前又不好拂她的面子,特意赚了赚裴延恪的便宜。 “裴郎。那是道什么菜呀,窈窈没见过。”时窈指着一盘子炒芦蒿说道。 废话,她当然见过,她又不是土鳖。 不过这也符合她这个骄矜郡主的身份,没见过什么素菜。 裴延恪有些不信,“这是炒芦蒿,”他声音扬了扬,“这你都没见过” 时窈抚掌拍手,称赞道“哇哦,裴郎你连炒芦蒿都知道,你懂好多哦,你好棒棒哦。” 张菀之“” 裴怀瑾“”你俩平时就是这么过夫妻生活的是不是太油腻了一点 裴延恪看了看张菀之同裴怀瑾的反应,脸上神色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瞥了时窈一眼,“你别胡闹。”想了想时窈之前的骚操作,裴延恪头皮都有些发麻,顿了顿又补充道,“收敛一点。” 时窈眨巴了一下眼睛,十分乖巧,缩了缩身子,好像很委屈的样子,说“那窈窈是真的不懂嘛,裴郎,你怎么吼人家啦,不懂又没有错。” 一旁张菀之有些担心,问,“窈窈是不是喝多了”她抬手拎了拎时窈手边的酒壶,已然空了。她又看了看裴延恪,叫他,“庭玉” 裴延恪有点儿无奈,睨着张菀之的神色,只好去哄时窈,他难得好声好气,不再是冷冰冰的只吐几个字,温言细语,道,“是我的错,不该吼你,你别气了。”顿了顿,他像是很为难地开口,说,“你乖一点。”他声音低下去,声线都变得柔和,“好不好” 时窈见他半俯着身子在自己跟前,好言好语的样子,心里头一阵偷笑。 啊哈哈哈,老娘可真是太能耐了。 面子上却不显得意之色,只蹙着眉头,指了指刚刚那道炒芦蒿,略带些醉意,道“那裴郎教窈窈怎么吃,窈窈不会,要裴郎喂窈窈吃。” 裴延恪无法,只好夹了筷子送到时窈嘴里,时窈吃了两口,咧嘴一笑,“好好吃哦。嘿嘿嘿嘿。一定是因为裴郎喂给窈窈的,所以才这么好吃。以后,窈窈吃饭饭都要裴郎喂” 裴延恪尴尬地乜了她一眼。 她赚足了便宜,自然就乖了,在自己的位子上不闹腾,又偷偷摸了张菀之手边的酒壶过来,给自己倒满酒。 裴延恪原是不会去管时窈那些事情的,她在外面胡来搞男人他都没管过也没当回事儿,那她喝不喝酒同他也没什么关系。 但今日却仿佛有些许不同,他余光瞥见时窈小心翼翼像做贼一般,用手指一点一点,把正在同裴怀瑾说话的张菀之跟前的酒壶偷偷挪到自己跟前,然后粉色的小舌伸出舌尖舔了舔唇,偷着乐地给自己又倒了杯酒。 这一切的小动作落在裴延恪的眼里,他竟然觉得意外的有些可爱。尚未想明白自己怎么会有这么清奇的想法时,他的手已经不自觉地摸过去,将她手中的酒壶扣下,杯中酒也端到自己面前,抬手往地上一倒。 时窈是真的喝得有点多,脸上起了两坨红晕,如日落时天边艳红的晚霞,比她抹得胭脂色还愈深。 她嘟着嘴,有点儿生气的样子盯着裴延恪看,眼睛都微微有些发红。裴延恪没见过她这副样子,忽觉有些好笑,见她是真的饮得多了,就让人煮了醒酒汤过来,倒在酒壶里,骗她是酒,她于是真就乖乖地喝了下去。 裴延恪被她闹得有点无奈,便起身跟张菀之还有裴怀瑾辞行,带时窈回府。 走出饭厅,红菱便上来将斗篷给时窈穿上,裴延恪倒是难得细心地帮她系了脖前绑绳,又抬手将兜帽往她脑袋上一扣,像是起了兴致,竟还轻轻拍了两下,似做玩闹。 冷风将时窈吹得灵台清明,她这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正倚在裴延恪怀中,被他半架着往马车走。 她便故意再往他怀里缩了缩,懒得清醒。男人身子僵了一僵,没说话,继续带着她往前走。 马车上坐定,时窈还窝在裴延恪的怀里不肯出来,她娇软着嗓子,问裴延恪“窈窈乖不乖” 她饮过酒,嗓音带着股慵懒的醉意,唇齿间吐气有温热的酒香,淡淡洒在裴延恪的脖颈上。 裴延恪没明白,眉心皱了皱,垂首问怀里那只小懒猫,说“怎么” 时窈手指凌空绘了绘裴延恪映在车壁上的影子,“窈窈刚刚听裴郎的话,在嫂嫂和怀瑾的面前,收敛一点。”她“嘻嘻”一笑,眼珠子一转,道,“现在这里只有裴郎和窈窈,那现在的窈窈,就要放开一点咯。” 裴延恪伸手摁了摁眉心,却又是拿她没有办法。 时窈借酒装疯,她发现其实原主这副身子酒量并不如何,她饮得不算多,可身体好像已经有些变化,头也晕沉沉的。虽是喝了醒酒汤,但是好像身子还是很沉,有点儿难受控制。 好在她这会儿还清醒,便故意扯了扯衣衫,露出如玉一般圆润好看的白皙肩头,口中道“啊,好热,裴郎,窈窈好热啊。”一边说,还一边继续将褪了一半的衣衫再往下拽了拽,“怎么这么热呀,裴郎,你不热吗窈窈帮你散散热吧”她贝齿在唇瓣上轻轻一咬,眼神迷离,神色魅惑,唇微微张开,对着裴延恪徐徐吹出热气。裴延恪脖颈被她弄得一阵搔痒。她又伸手要去脱裴延恪的衣服,被他架住手拦下。 他垂了垂眸,不去看时窈,冷着脸,伸手取了一旁的茶壶,将茶壶盖一掀,茶壶一倒,茶水悉数全倒进了炭盆中,炭火隐隐跳了两下,熄灭了。 裴延恪又抬手,将车帘子拉开,外间的冷风吹进车内,冻得时窈一个激灵。 裴延恪余光扫了扫她,肩头动了动,同她隔开些许距离,淡声问“还热么” 那架势,仿佛如果时窈还说热,他会把马车的车顶都直接给卸了。 时窈瞪着一双大眼,可怜兮兮地看着裴延恪,摇了摇头,委屈巴巴,道“不热了。” 裴延恪唇角微弯了弯,仿佛很满意自己的机智。 下一瞬,时窈就张开双臂,把裴延恪牢牢地箍在怀中,撒着娇,嘤嘤嘤道“可是裴郎,窈窈好冷嗷,需要裴郎的怜爱和惋惜,才能暖和起来” 裴延恪“”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2章 那处东西 裴延恪想明白了,这世上当真是没有时窈接不上的茬、玩不了的梗,他着实头疼。成婚三年有余,时窈从未曾这般难缠过。他抬手抚了抚太阳穴,凝眉沉思了会儿,再垂首,发现刚刚还活蹦乱跳、胡言乱语的那位,现下正枕着自己的膝头睡得香甜。 她如今安静起来,又是另一番模样,比之之前缠着自己时多了份淡淡的疏离,却又攒了份可爱。 她头枕在他的大腿上,隔着衣袍,仍能感受到她的一呼一吸,两手仍是环着自己的腰,唇瓣殷红,不偏不倚正对着自己两腿之间着实令人尴尬。 裴延恪阖了阖眼,身子微微向后动了动,像是怕吵醒她,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却又想同她隔开些许距离。背脊已牢牢贴在架在腰背处的软枕上,裴延恪又极力收了收身子,抽手扯了身后的软枕,抬手动作轻微地将时窈的头微微抬起了些,然后睨着空子,提了臀整个人往后再收了收。脊背牢牢贴住车壁。 一番动作下来,裴延恪额角已有薄汗。他微阖着眼,半仰着头,靠在车壁上休息,不去看膝头那位,只盼着马车能行得再快些,早些回了裴府,甩了这个麻烦才是正经事。 他手无处可放,便只得抱在胸前,昏昏欲睡之际,膝头那人动了动,想来是觉得膝头的骨骼有些膈人,她两手揽得更紧了些,脸贴着衣料动了动,大约是寻到了舒服的姿势和位置,便沿着他的两条大腿再往上移了移,头不偏不倚闷进他的胯间。约莫是睡得真香,还发出两声舒服的闷哼嘤咛。 裴延恪身子都僵直,脸一瞬红得如煮透的熟虾,此番已是退无可退,只觉得被撞到那一处如火一般烧开,像是有了某种不合时宜的反应。裴延恪垂了垂眸,深深吸了口气,去捞手边的茶壶,想给自己灌些茶水,压一压这莫名升腾而上的欲火。壶到手边,才想起来,自己刚刚一时兴起为了压制住时窈的嚣张气焰,竟全都拿去浇了那炭盆。 裴延恪颇觉无奈。 罪魁祸首仿佛对此一无所知,她睡相其实不大好,寻到一处狭小温暖的空间便更爱往里头钻,恨不得整个人都能蜷着身子缩进去一般。她整个人又拱了两下,鬓发摩挲在绸质衣料上都有些散乱,酒气还未散尽,呼吸间狭小的车厢内都是淡淡的酒香。两颊微红,像是红霞扫过,乌发如墨,落了一两支散发在白皙脸庞上,衬得她整个人更显玉白之色。 裴延恪自觉自己这些年来修身养性,从不触及男女之事,便是有那些旖旎的想法心思,也不过都是能克制便克制,实是不能,便靠着自己去纾解,他一向来对这些事情很有节制,从不贪多。 他自上位以来,亦有不少人为了笼络讨好,送些南边吴侬软语的娇软女子,又或是北边大方随性的胡姬,他却也一概都瞧不上眼。 他心中所思所想,终究也只是那个在他卑微无助时,予他一声鼓励的夜下白月光。 可如今他亦不知为何,竟有了这莫名的冲动。 还是在他最厌恶的人跟前。 如此,便叫他觉得有些恶心难耐。 他便也懒得去躲,伸手将时窈整个人都捞起来,斜斜往车壁上一靠,再不去管她。 只是那一处的火,也是颇耗了些时辰,直到裴府跟前才泄去。 裴延恪下车后,只肃着一张脸,对着明玉红菱道,“你们家主子喝多了,送她回房。”撂下这句话,他便一甩袍袖,走了。 留下红菱明玉面面相觑。 眼瞅着阁老同郡主这两日感情是如鱼得水般好了起来,怎么这会儿子阁老又一副嫌弃郡主的模样了 莫不是在这马车的一轿车厢内发生了什么 可这一路过来,也没听见什么动静,再不然就是,郡主对阁老用了强这么多年都忍下来了,怎么越到这种时候,反而越控制不住自己了呢 两人仿佛想到一块儿去了,登时就一起去撩车帘子,却只发现自家主子半歪着身子,在车厢内睡得如同一头小懒猪。 两人对望了一眼,明玉上去把时窈给抱了出来。 醉酒的人身子都死沉,时窈整个人仿佛一滩烂泥一般,身子直往下坠,饶是明玉武艺高强,也略有些受不住,离郡主的卧房又远,她几乎是半屈膝地往前挪了挪,也才挪至大门处。 郡主千金之躯,自然没有让旁的男人来抱的道理,去求阁老也是不成了。 明玉看了红菱一眼,发话道“你抬住郡主的脚,我俩一起把郡主抬回房里。” 红菱愣了一下,有些支吾,“这、这不好吧这也太不雅了吧郡主醒来要是知道,她是被咱俩一首一尾给抬回房的,她会不会没有面子,会不会责罚我们啊” 明玉瞥了红菱一眼,觉得她话多,只好道“那就不要让郡主知道。” 眼瞅着郡主就要从明玉身上滑脱,红菱也顾不得许多,忙过去帮忙抬住两脚,两人协力把时窈像运沙袋一样运回了房间。 等替时窈换了寝衣,又帮着她掖好被角,红菱心下仍是惴惴,拉着明玉到一旁,问“要是郡主醒来问起,要如何答” 明玉看了红菱一眼,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睡得正酣的那位,定了心思,道“郡主说什么,都只管垂首不答便是。” 话毕,明玉就提了剑出去,红菱忙追上去,问“明玉姐姐,你的意思是,全靠郡主自己想象” 明玉瞥红菱一眼,才点点头,答她“对。” 等时窈醒来,天色已暗,她只觉得头昏昏沉沉地疼,她抱着被子坐起身子,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寝衣,有些讶然,就唤红菱进来。 时窈歪着脑袋问红菱“是裴郎抱我进房间的” 红菱谨记着明玉的主意,只抿着唇,低头不说话。 时窈见她那副样子,只当红菱是害羞不好答这事儿,有些小开心,便接着问,“那是裴郎替我换的寝衣” 红菱还是那副死样子。 时窈一瞬间幸福得像花儿一样,哈哈哈哈裴延恪这个死直男抱了我还给我换衣服啦哈哈哈哈换衣服的时候难免会有些有的没的的接触,嘿嘿嘿嘿。他肯定会霸道首辅爱上我 时窈思及此,也顾不得许多,喊红菱为她更衣洗漱,完了就直奔裴延恪的书房而去。 裴延恪见时窈过来,盖因马车的事情他回府后在书房又泡过一次冷水澡才彻底静心下来,此刻颇有些防备,有些抵触地问她,“你来干什么” 时窈浑然不觉他此刻的情绪,快乐地蹦到他跟前,有些大胆地伸手挑住他的下巴,像一个霸道女富婆对待鸭鸭一样,道“怎么裴郎你还害羞了” 裴延恪当是下午那事被时窈看破,不免有些气急败坏,伸手将她的手打开,道“我害羞什么” 时窈这会儿有点儿膨胀了,她大喇喇道“做都做了,裴郎你还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裴延恪冷声道“我做什么了”反正当时马车内也只有他二人,没有第三人,他是铁了心不去认此事的。 时窈人都飘了,道,“做了就做了吧,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裴郎你不要这副好像被人戳破什么心事一样的神态嘛。”时窈顿了顿,决定趁机捞点便宜,便道,“窈窈明白了,裴郎你是心里不平衡了,对不对” 裴延恪都气笑了,反问她“我心里不平衡” “对。”时窈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因为,你主动对窈窈做了那样的事,而窈窈却没有主动对你做那样的事。”她伸手,在裴延恪的肩膀上轻抚了两下,像是想宽慰他一般,道,“裴郎,你放心,窈窈是个你见过的最单纯善良、最知恩图报的好女孩儿。你对窈窈做过的事,窈窈都记得清楚。下次若是你醉酒,便换窈窈来对你做那样的事。窈窈一定把你服侍得妥妥帖帖、舒舒服服” 裴延恪这会儿已是被她气得糊涂了,只眸光定定看向她,道,“你对我做那样的事”他愤而站起来,垂首俯视时窈,道,“你没有那处东西,如何对我做那样的事” 时窈蓦然地瞪大了双眼,几乎不可置信道“窈窈的天爷呐裴郎你居然是用那处东西给窈窈换衣服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3章 没有等你(含入V公告) 时窈惊吼出声后,裴延恪才反应过来,他顿了一下,问“换衣服” 时窈十分纯良无害地眨了一下眼,说,“对呀不然是什么”时窈像是想到什么一般,眼睛瞪大,“哦嗷噢嗷嗷哦啊哦”她连着一长串的语气词甩出来,眼睛微眯,像看登徒子一般看裴延恪。 裴延恪怕她不知道想到哪里去,忙打断她,冷着脸道,“没有”他努力地回忆了一下时窈刚刚那些语气词,只记得了个大概,但还是尽量重复了一遍,“没有哦嗷噢嗷嗷哦啊哦没有” 时窈伸手轻轻在裴延恪的手背上拍了一下,扭着身子娇笑道“没有就没有嘛,裴郎你这么激动做什么呀” 裴延恪否认道“我没有激动。” 时窈皱了皱眉,像是想起什么来,问裴延恪道,“裴郎,你说,不是你替我换的衣服” “不是。”裴延恪摇头道。 时窈撇了撇嘴,问“那是谁替窈窈换的” 裴延恪不想与她纠缠,便随口道“我怎么知道” 时窈有点儿不开心,想来就是红菱那个死丫头诓骗了她,龟龟,她一个社会人,居然被红菱那丫头给骗了说出去,她时窈还怎么混她不要面子的 当然,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在裴延恪面前,要抓住一切机会跟他聊感情。 时窈在自己的身上摸了一把,一脸的委屈巴巴,嗓音都杂着股委屈的哭腔,道,“窈窈这冰肌玉骨,竟然被裴郎以外的人给碰了,窈窈委屈,窈窈难过。”她小脚一跺,哼哼唧唧,道,“裴郎你坏,你怎么这样对人家,要你赔” 裴延恪简直头大如斗,不由问她,道“你要我怎么赔” 时窈“嘻嘻”娇笑一声,食指在他心口上戳了一戳,道,“窈窈要裴郎你”她眼波流转,姿态旖旎,道,“赔上整颗真心。” 裴延恪伸手攥住她的手指,将她的手挪开,还垂眸看了看她刚刚碰过的地方,十分嫌弃地拿手掸了掸,仿佛时窈的手上有什么脏东西一般。 时窈假装没看见,但她似乎觉得好像还是有哪里不对,她朝裴延恪看了一眼,然后十分疑惑地问,“可裴郎,你又为何会提到那处东西”她显然是惊到了,像是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啊啊啊,裴郎啊,你怎么能希望我用那处东西对你做什么裴郎你不肯同我相爱一晚,难道是因为你”时窈掩唇,指着他,“你、你、你”时窈“你”了个半天,才想出来搞基的古代用法,“你是个断袖你好男风你” 不对啊,这是言情频道,不是纯爱频道,裴延恪的真爱是时清清,他喜欢的是正经八百的女人。 没有关系,这不重要,这个错误思路反而可以让她好好发挥一番。 一般男人被误会的话都会想法设法证明自己,一旦他们想证明自己,就必须拿出点真功夫、真本事来 时窈是十分期待裴延恪的真功夫、真本事的 于是在裴延恪黑着一张脸否认后,时窈果断道“那你证明给我看” 裴延恪简直莫名其妙,脱口而出就问她“这你要我怎么证明” 时窈这时候又软下来,她在裴延恪面前实在不敢硬太久,她道,“窈窈一介弱质女流、纯洁无暇,什么都不懂的,怎么会知道怎么证明呢还请裴郎你用男人的方式证明”她想了想觉得还不够,补充道,“越男人越好” 裴延恪忍不了了,手往隔扇处一指“你给我出去” 时窈一愣,见他周身散发出一种“你现在不滚我立马提刀砍死你”的气息,忙道“哇哦,裴郎刚刚凶窈窈的样子,真的好男人哦。窈窈信你了,窈窈信裴郎是个真真正正顶天立地只爱窈窈的男子汉” 裴延恪觉得累了,他好累,好累好累,从来没有这么累过。 他缓缓坐下,有些无奈,垂首,嗓音带着股倦意,道“你先出去吧,我还有事要处理。” 时窈决定先不搞裴延恪了,她怕把他逼疯了,一个疯子就不太好对付。刚好她也饿了,于是她乖巧应下,道“那裴郎,窈窈先出去了,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裴延恪甚至希望时间停止,不要晚。 时窈让厨房做了些简单的吃食送过来,自己用过之后就又去了裴延恪的书房。 现下她有极其要紧的事情去做,顾不上教育红菱,也顾不得吃点好的。 当务之急,是先把宅斗之嫡女必须死这本书的内容给复盘一遍。 宅斗之嫡女必须死可是两百万字的大长文,她记性再好也不可能啥都记得住,趁着现在脑海里还有点儿记忆,她要赶紧把故事大纲人设还有时清清那波人的骚操作都记下来,免得到时候自己来不及想法子应对。 更何况,她记这个,还有别的用处。 这涉及到她的一个庞大计划,此处暂且不表。 于是,她这回去裴延恪的书房,就十分的安静,一点儿妖也没作,只拿了纸笔,自己一个人在旁边的矮几上认真地记录着。 裴延恪见她写写画画的认真,时而停下笔凝眉思索一阵,像是想起来什么后,又眉头舒展,开开心心欢天喜地地继续记录。 他也不知道时窈在搞什么,只眸光一扫,瞥见的都是写古怪难认的文字。他心下怀疑,却不知从何问起,只道“你这是在记什么” 时窈手下没停,只回他道“记仇。” 裴延恪“” 时窈手下还在奋笔疾书,也没顾得上看裴延恪的反应。她先用人物图谱理了下人物关系,等她都画完才发现,这狗逼作者是真的能编,以至于为了水字数编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男女十八号出来,搞得她也很烦。因为她也很可能遇见这些奇奇怪怪的人,关键这些人她其实都快记不住他们到底干过啥。她觉得现在去问狗逼作者,可能狗逼作者自己也记不起来。完犊子的。 未免被裴延恪这个人才发现自己是在写这本书里真实人物的事情,时窈还给他们每个人都搞了个代号。比如时清清就是sb,裴怀瑾就是2b 给自己的代号就是不食人间烟火出尘绝艳美貌无双倾国倾城,但是因为太长,写起来麻烦,就用仙女简称一下。 至于裴延恪她本来取了个老裴,后来觉得这样很容易暴露,就改成了老,听起来又有点给里给气,她就给换成了。 嘿嘿,屁屁。有点亲昵,有点甜。 她哼哧哼哧傻笑起来,裴延恪茫然地看着她,并不知道自己现在多了个屁屁的代号。 时窈这一夜异常的安静,安静到裴延恪觉得困倦,她也没主动说一个字。 裴延恪难得有些不大习惯,他望了望自己的床榻,又再多撑了会儿,明日还需早起上朝,不便同这个可以睡懒觉的嘉陵郡主硬耗。 裴延恪便站起来往床榻走,路过时窈身侧时,道“我睡了。” 时窈正记到紧要处,半点也不能被打扰,于是,头也不抬,朝他挥了挥手,十分自然道“好的,裴郎,你先睡吧,不用等我。” 架势像极了夫妻临睡前,老婆还在追剧,让老公独守空床的样子。 裴延恪没有辩解,只是瞪着眼睛看了时窈好一会儿,烛光照得她整个人五官都柔和,她脊背挺得笔直,室内穿得不多,露出修长好看的脖颈,整个人透着股恬静安宁的气质。 他盖着被子躺下,阖了阖眼,良久,才像是不服气一般,小声嘟囔了一句“我才没有等你。”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