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我居然磕了燕王X我的CP!》 第1章 一本书 建文元年,北平燕王府。 天色刚蒙蒙亮,何玉轩的屋子就亮着烛光,他慢吞吞洗脸,懒懒地换衣服,一举一动都慢到了极致。洗漱后他活动了筋骨,在廊下打了一套五禽戏后,才踱步回屋,到在书柜前随意挑了本书,在窗台边的书桌前坐下。 何玉轩半阖着眼,疲懒着看书,似睡非睡就好像没醒,手指按在书页边缘上,许久才掀开一页。 窗户并未彻底合上,日头渐渐升起,偷溜进来的几丝阳光滚落在俊秀青年身上,怜爱地在这慵懒医者停留许久,而后才被卷起的帘子盖住。 窗外雾气稀薄,点点灯光透出纸窗,衬着渐渐明亮的天色,残留着些许余温。 两月前的早朝,建文帝决议让张昺任北平布政使、谢贵张信为北平都指挥使司。 名义上是为燕王朱棣分担,又是看望病中藩王,自当由太医院派遣人来。何玉轩恰巧就是太医院的医士派来的医士之一。 明朝的太医院以院使为首,院判为副手,其下有御医吏目,再者才是医士与医生。医士和医生向来是做杂事实事的人,绝大部分的宫内病患都是他们所处理,唯有那些身份尊贵的贵人才会让御医吏目等出动。 何玉轩年方二十三,也算得上是这太医院里年纪最轻的医士了。而这一次太医院派来的人中,何玉轩孑然一身,唯有吏目张绍臣还带着两个药童。 燕王府虽然接了建文帝口谕,受了朝廷送来的草药,但从不让他们两个应天府来的人近身,就连唯一的一次见面都隔着屏风,何玉轩只听到了朱棣染病后略带沙哑的声线。 这次来北平,其实不是何玉轩第一次见到朱棣。 好些年前,他的师傅戴思恭曾经来过一次燕王府,当时的燕王朱棣患了症瘕之疾,是戴思恭对症下药,挽救了朱棣的性命。只是现在他们进不得朱棣的身边,何玉轩反倒认为是一件好事。 许久后,何玉轩合上书页,幽幽地叹了口气,倦倦合眼,像是仍残留着困意。 “子虚这是怎么了”子虚是何玉轩的表字。 何玉轩的叹息声正好被同个院子的张绍臣听到,他也正是起来活动筋骨。 张绍臣的官阶比何玉轩高了一级,又比何玉轩年长十几岁,看着像是个风趣的性格,捋着胡子摇头晃脑,颇有一番儒者风味。 可何玉轩却知道张绍臣看起来儒雅,实则是个暴虐的性格,他手下的药童常被责打,甚至因此出过人命,但是因为他医术尚可,还得过建文帝的赞许,这底下的事情又不会捅到这位文雅的皇帝面前,因此太医院也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何玉轩慢吞吞地回答,“怕是有点热感,不如张大人健壮。” 张绍臣很是自得,拉着何玉轩细细说了他近来研究的药理,倒是让何玉轩认真听了些。 这人虽然刻薄苛求,但还是有几分真章。只不过何玉轩从早起就有点精神不振,听了一会儿就控制不住走了神。 他的心思落到昨天晚上看到的同人文上。 说到同人文,这倒何玉轩不是突然发狂,生造了一个未曾听说过的名词。这源于于何玉轩一个持续了半年的,难以启齿的小困扰。 半年前他和往常一样准备入睡,躺下后不过一晃神,就出现在了一个小黑屋里。 说是小黑屋,是源于这屋子光源暗淡,只有这屋子方圆才有亮光,再往四周墙壁看,就被黑色掩盖得隐隐绰绰。 起先何玉轩惊讶之余,只以为他是被贼人绑架,没想到寂静的小黑屋里面没有任何的人影,只在书桌上摆着一本书。何玉轩这才发现他是坐在椅子上的,手也没被束缚住。这屋子寂静无人,他往外看了几眼,起身走动了起来,却发现这个屋子根本没有门窗。 一种诡谲的气氛油然而生,何玉轩走了一圈,确实没发现出路后,又心事重重地重新坐下,蹙眉凝思。半晌,他的余光瞥到书桌上的书籍,虽然是在这样令人惊异的处境,爱书的心思还是让何玉轩手痒难耐,犹豫了一会儿伸手翻开了扉页。 这本书封面枯黄,看着像是历时已久的书籍,但是翻开内页,却光滑如新。 扉页上明晃晃写着几个大字。 朱棣x何玉轩。 何玉轩疑惑,这是何意 为何燕王的名讳会出现在前,他的名字又为什么在后 中间这个神秘的字符又是何意 何玉轩没骨头似地窝在椅子里,虽然不懂,也懒得去想。抬手闲闲往下翻,不过短短片刻,他面红耳羞地阖上了书页,只觉得滑天下之大稽 这这、这怎么,他怎会和燕王做这些胡闹之事 真是有辱斯文 朱棣是何人,何玉轩自然是清楚的。 自明太祖驾崩,建文帝登基后,就连在太医院的何玉轩都感觉到了那种风雨缥缈之感,文弱温柔的建文帝并非没有远见,诸位手握重权的叔伯皆是他的敌人,自周王起,已经有数位藩王落马,被贬为庶人。而与周王同胞的燕王朱棣,更是朝廷的心腹大患。 从建文元年,就逐渐听闻风声,朱棣患病发疯,卧病在床。时何玉轩虽有耳闻,但也只当做是趣事,从未把这位手握重兵的皇亲国戚往自己身上套啊 何玉轩不愿去看书,难得勤快地又绕了一圈屋子,却也找不到其他的法子,不得已何玉轩的视线又落在了这桌面的书上。 何玉轩不是傻子,整个屋子的正中间就是这套桌椅,而这本书就放在这套桌椅上面,摆明了是最重要的东西。如果是寻常的书,想必现在何玉轩已经爱不释手,但是这本当真是 犹豫了好半晌,何玉轩才又打开了这书,许是这本书里面藏着什么关键的线索。 朱棣是一个残暴凶狠的人 何玉轩靠着椅背,姿态慵懒,不自觉又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这倒是,听着传闻都觉得是个不容人靠近的性格。 然鹅何玉轩的性格截然不同,他是傲雪独立的寒梅;是炎炎夏日的娇嫩菡萏 何玉轩 他皙白的耳根染上了一片艳红,而且不断地往衣领所遮盖的部位蔓延开来,刹那让清隽端方的君子流露出别样的风采。 纵、纵然是赞美,也过于直白 何玉轩看着这行文里同名同姓的人,只想掩面自唾。嫌弃之余,他也不禁质疑文章的行文,“然鹅”是何意 字都写错 不应当 念到后面几页,何玉轩已经面红耳赤,实在受不了了,这简直是、简直是他把自己小半个时辰前说过的话又凶巴巴说了一遍,语气羞愤,“有辱斯文”关键的线索倒是没有,污染眼球的辞藻反而一大堆 何玉轩睡了一觉,起来难得勤快,忙着给自己切脉。 昨夜做梦的内容历历在目,让他有点发燥。但这癔症没脉出来,何玉轩倒是发现他血热不散,里实表虚,不得不琢磨着给自己开了一服消斑青黛饮来泻火。 何玉轩原以为是一个荒诞的梦境,结果没想到从此成为了梦境的俘虏,他总是不断、不断地梦到自己和燕王的同人文。 是的,被这些华丽辞藻沉浸良久,何玉轩甚至已经知道这个叫做同人文,以及这种配对的做法叫做c。 每次何玉轩做梦看到的同人文都是不同的,篇幅都不是很长,有时候也只有寥寥数百字,对何玉轩来说,也只是一眼就看完。 而每次看完一篇,过不多时他就会猛然昏睡过去,直到第二天醒来。 或是满脸羞愤,或是面无表情,直到今日,何玉轩自认为看到再离奇的事都不会诧异了,哪怕他如今身处在燕王府也同样如是。 何玉轩极为疏懒,行事散漫的他在发觉这并未危及他的性命,只是每天晚上悲惨些,忍忍也便过去后,就没深度挖掘,只求安生度日。 如今何玉轩每个夜晚但凡闭眼,都会立刻出现在小黑屋,桌上依旧摆着那本书,外表无变化,内里却不断更新,但凡不读完就出不去。 何玉轩也曾尝试着不去看书,然后完了。 小黑屋自行开启了念书功能,从此何玉轩一出现在小黑屋里,到点了这耳边全是叭叭叭。 朱棣狞笑着搂住何玉轩,强健的臂膀束缚住柔弱的人儿,娇弱的何玉轩伏在他的肩头啜泣道吾王,您就放过奴家吧 朱棣“哼,你休想从我手中逃走,哪怕生生世世,你都是我的人”何玉轩娇小的身躯被大手握住,腰间盈盈不可一握 何玉轩羞窘,只要是这般直白的文字,他总觉得脸上发臊,全然听不下去。 他甚至从不同同人作者的开篇警告里学到了ooc是个怎样的意思。 能不ooc的极少。 不对。 何玉轩警醒,唾骂一声自己堕落。 是所有的同人文都ooc了 他怎么可能与燕王殿下做出那种俊秀医者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青,一时之间无语凝噎。 如此往复,何玉轩天天被这睡后的噩梦纠缠,已经对“朱棣”这两个字产生了反射性,只要一听到这名就立刻想起如噩梦追赶的文字简直叹为观止。 “何大人”张绍臣道。 何玉轩回过神来,微一欠身,“昨夜睡得不怎舒适,这才走了神,望吏目海涵。”他说话老神在在,语气缓慢的速度宛如个小老头,话到最后还有点吞音。 张绍臣看似温和地摆了摆手,淡淡说道“怕是我这老头子的话不中听,何大人也不必放在心上。”他虽已经习惯,可却最看不惯何玉轩这疏懒做派。 何玉轩抿唇,看来还是惹得这位看似大肚实则小肚鸡肠的吏目不快了。 正在这时,这原本寂静的院落外,突然响起了颇为嘈杂的声响。那噪声越来越大,好像正有一波人靠近。 何玉轩缓缓抬眸,旁边的张绍臣皱着眉,只看到他盘着两颗光滑圆润的核桃,没有让人出去打听的想法。 何玉轩在这点上倒是赞同张绍臣,他们只要挨过这段日子回去便可,其他的事可万万不能招惹。来北平虽然凶险,可燕王府的小日子还算悠闲,只要不去碰朝廷政治,何玉轩过得很悠然自得。 “王爷万万不可” 何玉轩这般想着时,院落外一阵高声,突地划破了沉郁的天色,猛地让满院压抑的气氛跳动了下。 王爷 噫 何玉轩不自觉地握住了窗沿。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章 两本书 燕王是个传奇人物。 朱棣是太祖的四子,理应是不上不下的一个。可他偏生在前头几个兄弟去了后,一跃成为理所应当的长子。常说韬光养晦,稳重藏拙,可朱棣又是朱元璋最骁勇善战的一个儿子,出生入死征战南北,更为天下所道。 有这么一个赫赫威名的叔父,便是最为柔弱安静的人都会产生警惕,又何况是手握天下的建文帝 何玉轩明白这种感觉。 数年前他初见朱棣,不过寥寥几次碰面,那种油然而生的敬畏和震慑感挥之不去,至今犹然记得。 何玉轩是不打算出去的,有言道从心为上。 好吧,应该是同人里常出现的句子。 同人鸭,过奖过奖。 张绍臣却没注意到何玉轩的动作,他自认为听到了这对话不能不理会,抬手理了理衣裳,把手头的核桃收起,一本正经地说道“子虚,随我去拜见王爷。” 正打算回屋的何玉轩 他还没说话,就见张绍臣不假人手推开了院门。 何玉轩 墙角数枝梅,严冬花季已过,垂落着略显干枯的扭曲枝丫,数人停留在院墙根,身后跟着一群肃穆的下仆,除了刚刚那说话的人外,没有任何多余的响声。 两个月来,熟读各类同人的何玉轩对各种初次见面的反应早已看得七七八八,在不得不跟着张绍臣一起出来时,脑中自然浮现了最近一篇同人内的描写。 他目光如炬,俊美的脸庞流露出淡淡的笑意,宛如刚刚饮下的是最甜的蜜酒,说出了最为温柔的话语,柔情得好似不是他,“我是朱棣。” 那是他们的初次见面,满是唯美又充斥柔情。 何玉轩抬头,一眼便看到那人群中相貌坚毅的男人,而下一瞬就猛地低下了头,随着张绍臣一起行礼。 大骗子 何玉轩实力吐槽同人的虚假描述 一个高大的男人袖手站在院外的小道,他眉宇浓长,鼻梁挺直,双眸深邃漆黑。脸色虽有些苍白,可冷峻的侧脸带着严肃的神情,蹙起的浓眉含着戾气,就像是一把隐忍不发的宝刀,大开大合间又含着无比戾意,偏生又隐忍掩盖在谋略才识之下,只泄露出几分不同。 那是朱棣。 何玉轩唾弃自己怎么会突然想到同人文的描写,简直ooc到了极点这柔情和冷酷形成巨大的落差。 他没注意到他的耳根发红,极易被侵染的白色一点一点被粉红覆盖,留下了红彤彤的两只耳朵。那是何玉轩对同人文的下意识反应。 朱棣的眼神淡漠地扫了过来,可有可无地在这两人身上停留了一瞬,期间在何玉轩身上停留多了片刻,又移了回来。 他看起来对这突然出现的两人并没有什么兴趣,甚至连反应都无,大步往前走去。身后哗啦啦的人紧跟而上,这么一大片人,却没有人任何的声响动静。 何玉轩松了口气,张绍臣的脸色却黑沉了下来,皱眉看着门口,好一会后回过头来看着何玉轩,还让何玉轩心头一紧,以为自己刚才露出了什么破绽。 张绍臣却是低声道,“燕王为何会来此” 他们住的地方虽是前院,但可以说是燕王府偏僻之所,只伺候的人都还算上心,来往的人却是少。 何玉轩摇了摇头,又听到张绍臣又说了一句,“王爷身体”他渐渐低了下去,像是怕人听见,何玉轩仔细斟酌了一会儿,觉得此事颇为复杂,不适合深想,想多了累。 只是张绍臣说得也不错,当医者的,望闻问切是首要,何玉轩虽没有近身切脉,但是瞧着燕王的脸色,也能看出几分端倪,这病看起来没治好。 燕王不信任他们是常理,可自己府上也理应豢养着名医才是。 张绍臣转动着两颗不知何时又出现的核桃,许久后道“快要变天了。”他的嗓音不知怎的带着磨砺后的粗糙,咳嗽了两声才好了点。 风雨欲来,他们这些待在燕王府的人更能感觉到平静风波下的蠢蠢欲动。 何玉轩没有说话,张绍臣也失却了兴致,摇着头回了自己屋。 何玉轩动作徐徐转了个身,年纪轻轻动作却没张绍臣麻溜。他慢腾腾地踱步回屋,瞧着天气尚可,偏头思索片刻,决议出门溜达。 半个时辰后,何玉轩心满意足地回来,连那如老头子散步的缓慢姿态都显得快了些。 他在这王府角落,确实发现个难得的好去处。此后好几天都连着出门溜达,看起来颇为勤快。 负责伺候他的下人许通还以为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位爷总算愿意高抬贵脚,出门走动走动了。 几次后,许通觉得自己兴奋得过早。 后悔,他这是万分后悔啊 就在他身前十数步,何大人正躺在树下打滚。 何玉轩是真的很懒。 难得出门,却连王府大门都不愿出,只是在院落附近转圈。 在燕王府的角落,何玉轩近日才发现这里有大片大片的园林,不知是什么时候建好的,如今却随着人烟稀少,也少有人过来。洒扫的人只是勉强保持着这里的干净,其他皆不上心。 放眼望去,这角落萧瑟破落,鹅黄桃红的不知名花却肆意绽放,恣意地舒展着娇嫩的花瓣,在青绿枝叶的衬托下更为喧嚣夺目,赫然一种孤芳自赏的美艳。 何玉轩席地而坐时,许通不知怎么劝,等到人都躺下来了,许通这话就憋着开不了口了。 这何大人也不是注重形象的人。 何玉轩舒意地眯眯眼,疲懒的精神松懈了些,人这困意就上头了,咕哝地摇头,“许通,我,先睡一会” 许通大人啊,您这就睡了 何玉轩这一觉,就舒舒服服地睡过了半下午。 他来燕王府走这一遭,压根不需要他做些什么,何玉轩足不出户地在屋子里闷了十几天,许通虽然啥事都不用做,可摊上这么一个洒脱过头的主子,也不是件容易伺候的事。 许通左右为难,回身匆匆去取衣裳,免得这么睡着的何玉轩着凉。 在许通离开后不久,几道身影漫步入了园林,原是经过,可打头的却是停住了脚步,“那是何人” 跟在身后的内侍躬身道,“该是京城来的医者之一。” 为首者漫不经心道,“叫什么名字” “瞧着岁数年轻,合该是何玉轩何大人。”内侍早早就把姓名背景都记住了,主子随口一问,才能直接回答。 “嗯。”主子沉沉应了声,也没什么反应,抬脚往前,“给他添件衣服。” 背后的内侍微愣,立刻应是,他身后的小宦官机灵,他手里不正是拎着一件吗他冲着领头的内侍打了个招呼,悄声退出了队伍,脚步轻轻地给沉睡的何大人添衣裳,然后才匆匆赶回去。 何玉轩被衣裳盖住了大半,迷迷糊糊地蹭了蹭,又埋头睡着啦。 徒留之后赶回来的许通一脸茫然地看着何玉轩身上的衣裳,一口气梗在心头,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这件衣服看着华贵,可外头要买倒也是买得到,细微处也没什么特别的纹路,不知道是哪位经过顺手给何大人盖上了。 许通闷咳了一声,坐在回廊守着这位嗜睡的主子。 何玉轩直至夕阳西下才转醒,迷糊中还蹭掉了盖着的衣裳上的穗子,好半晌才坐起身来,拎着自己肩头上的衣服看,刚醒后的眼神也软乎乎的,瞧了半天没看出来个所以然,“许通,你给我拿的衣服” 许通闷闷地取出真正是他给拿的衣服,把自己的推测告诉了何玉轩。 何玉轩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慢吞吞地说道“以后再遇到,要好好道谢。” 许通这人都不知道是谁,要怎么道谢 这位主子的想法,许通总是有点分不太清。 至此那里成为了何玉轩的秘密花园,有事没事就去那里躲懒,时常避过隔壁吏目大人的召唤。 张绍臣和何玉轩是真的不对付。 张绍臣一贯是看不得何玉轩那散漫的模样,偏生他又是院首戴思恭的关门弟子,常揣测何玉轩晋升快速的原因定是他师傅的缘故。 何玉轩倒是没太在意,戴思恭是他师傅,这个关系既定存在,再去纠结也无甚意义。他对官场也不关心,这个位置不上不下刚刚好,偶尔虽然忙碌些,却不会出现在那些宫中贵人面前,那才叫一步踏错步步惊魂。 张绍臣觉得没事干,偶尔会来找何玉轩串门。 何玉轩能躲则躲,更多时候是真的在小睡,几次后彻底惹怒了这位大佬,回去后拿着药童撒气。 刚睡醒的何玉轩蹙眉,许通会意出门,很快隔壁伺候的下人就彬彬有礼劝说了几句,张绍臣就没动静了。 燕王府的人疏离有礼,总是让人敬畏三分,尤其是张绍臣,他似乎对燕王总带着种莫名的畏惧。 何玉轩漫不经心地给许通道了声谢,光着脚下床,踩着凉凉的地板走到书桌前摸了半天,才摸出了之前没读完的医书。 还没站起来,就听到隔壁张绍臣出去的动静。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章 三本书 何玉轩抬头看着晴朗干净的蓝天,想了想,难得有闲情掇拾了自己,撒手丢开医书,捡着个小药箱就从侧门出去了。 随身携带药箱这个习惯,还是何玉轩从师傅那里学来的。医者总会遇到突发的状况,这手里头有点必备的家伙,总好过临到头了着急忙慌地找补。 素日里,何玉轩虽然出入无碍,但是每次进出都会有一个小仆跟着也不自在,再加上何玉轩懒得动弹,他从未出去过。 不过真的要出去时,何玉轩也没太在意身后跟着一个小跟屁虫,这许通身材矮小,也是院里伺候的人,年轻又机灵,平日里也帮衬了何玉轩不少事。 他就在街道上随意转悠着,欣赏着这与京城不同的景致。 何玉轩漫无目的地走着,视线在两侧街道上随意扫过,北平地处偏远,民风彪悍,但是在朱棣的治理下却很是不错,百姓安居乐业,也看得出一番欣欣向荣。这北边豪迈的建筑与南部的韵味儿截然不同,大大方方走在街上的姑娘,叫卖的货郎打着赤膊,嬉笑的声音在街头道尾飘着。虽然在这片安详的气息中夹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警惕,却是少有的精神。 走到一拐角处,何玉轩正打算往左拐,但脚步还没迈开,就听到一丝哀哀叫痛的声音,这声音夹杂在喧闹吵声中听不太清,他差点就错过了。 何玉轩犹豫了一会儿,他向来不爱管闲事,也不爱出头,不过停顿片刻又往前走。身后依稀传来几声孩童的啜泣声,何玉轩微顿,忍不住摇头,到底还是返身,慢吞吞地往对面的方向踱步。身后的小仆亦步亦趋地跟着,悄然无声。 对面是一个市场模样的街口,琳琅满目的摊位占据了视线,但是现下最为引人的还是喧闹街口发生的争执,围观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几乎堵住了路口。 俊秀医者没骨头似地靠在市场口的立柱,远远隔着看热闹的人群,听着争吵双方的对话,大致清楚了事的来龙去脉。 这里算是一个买卖东西的菜市场,很多贩子都会在这里卖货物,连带着周遭大户人家的丫鬟奴仆、普通人家的娘子都会来这里买东西。 今个儿是常年在这卖菜的菜户刘生被隔壁摊的张屠夫给撞倒在地,眼下都疼得没爬起来。刘生的娘子自是不乐意了,她年轻的时候就是刘家村远近有名的母老虎,生得好看脾气又坏,当即就叫住张屠夫不让走了。 “你这臭婆娘仗着几番姿色就拉拉扯扯,难道是看上我了”张屠夫骂骂咧咧了两句,又调笑起来,小眼珠子转悠着露出了几分淫色。 围观的人群里,有些男人露出了暧昧的笑容,这附近里头,谁没肖想过刘娘子的姿容 面容姣好的刘娘子穿着普通的衣裳,却掩盖不住她貌美肤白,听着这闲言碎语,倒也没露出怒色,反而悠悠地说道,“瞧瞧这鸡贼又炸了庙的样儿,明事理的知道是你撞坏了我家那口子,不知道的还以我家那位儿偷了你家婆娘呢哟嚯,瞧我这脑子,你还没娶上媳妇儿呢啧啧啧,天天不着四五六地往宜春院跑,是生怕人不知道这下头二两肉不给力呀” 刘娘子那娇俏的尾音上扬,流露出几分不可言的韵味,顿时惹来旁人的哈哈大笑,张屠夫当即黑沉了脸色。然而刘娘子那张嘴可俏了,张口就来,说得张屠夫发作无门,也不能在众人面前如何。 过不多时,一个小女娃窜回来,哭兮兮地抓着刘娘子的下摆,“娘,惠民药局不肯开门,同华堂的大夫采药去了,后日才能回。” 刘娘子脸色微变,瞧着被街坊搀扶着的相公,两岁小童正拽着爹爹的下摆要哭不哭。刘娘子沉稳的面容下担忧之色渐浓,张屠夫登时裂开了嘴,正想冷嘲热讽一番。 “劳烦让一让。” 一把懒散的嗓音传来,听来有些咕哝软黏,就好似没睡醒的人般,又有点暗哑。 刘娘子抬眸,一个俊秀青年慢吞吞地从人群后挤过来,打头的小仆机敏,正帮着何玉轩挤开了看热闹的人,得以让他走得顺畅。 被围在中间的刘生已经被人搀扶了起来,只见他四肢颤抖,身体痉挛,眼睛死死闭合看似畏光,脸色青白满头大汗,牙齿和两边腮帮轻微颤抖。 “在下何玉轩,也是大夫,如若夫人不嫌弃,就让在下看看吧。”何玉轩这两句话就精神多了,很是温和。 刘娘子狐疑地看着何玉轩年轻的模样,在他的药箱和身后的小仆逡巡了几眼,最终点了点头,欠身道,“有劳了。”她看不出何玉轩的底细,但是那小仆的衣裳制式总觉得有点熟悉,让刘娘子莫名多了几分信任。 何玉轩请人在菜摊后寻了块平摊的地面,让刘生躺平后,阖着眼把脉。 看热闹的人三三两两散去,刘娘子也顾不得张屠夫了,紧紧跟在何玉轩身后。也有旁人还不愿走,就在不远处干看着。 半晌后,何玉轩睁开眼,淡淡道,“这些时日,他可曾腹痛,或四肢发寒,又或是出汗恶心” 刘娘子点头,急切地说道,“几日前就这般了,我们曾请了惠民药局的人看过,说是破伤风,开了些药服了。” 何玉轩面上不表,心里叹了口气,“这不是破伤风,是蛔厥。” 医林绳墨厥道有蛔厥者,胃中虚冷,蛔水能养,妄行于上,致令上吐,蛔虫多出,心气虚惊,彷徨不宁,致使手足冰冷而作厥也,故曰蛔厥。 蛔厥多发于幼童少年,或是施肥粪液的主人曾有蛔虫,由此而来的蔬菜瓜果也沾惹虫卵,接触或食用后也会感有蛔厥。外表的症状的确和破伤风有点相似,但若是道行深的大夫,一脉就知道深浅,这确实是个严重的失误。 何玉轩从药箱中取来笔墨纸砚,以比往常更快些的速度研磨了墨,提笔写下药方。病症在上,药方在下,何玉轩不到片刻就已经写完。 “他的病症较为严重,我这里只余一枚乌梅丸。吞服后,再按照药方每日一次,半月能排尽蛔虫。他入口之物以及出恭之事都要小心,切记不要与人接触,或许会附有虫卵”何玉轩把重要事项娓娓道来,随后把药方递给了刘娘子。 刘娘子勉强识得几个字,粗粗看了一眼,只见这一手小字笔锋含蓄又自有风骨,略懂点字的刘娘子勉强读出了药方人参七分、白术茯苓各一钱、乌梅三个、花椒一分、干姜五分,加生姜煎服,作理中安蛔汤。 何玉轩和小仆帮着刘娘子扶着刘生回后头歇息,而刘娘子则匆匆去买药了,虽有药方里有人参,可刘娘子问过何玉轩,若是普通一年生的野参也是可以的,这价格就便宜了许多。 摊子只余下刘家小女儿在看着,何玉轩用帕子擦了擦汗,随后看着他身后笑眯眯的小仆,他看着个子小力气却很大,刚刚扶着人时,他可出了大力气。 “许通,惠民药局在什么地方”何玉轩若有所思地问道。 虽说这话问出口后,何玉轩在心里默默地暴打何小人,这要是问出口有了答案,又给自己没事找事。 贪懒的何玉轩暗自生闷气,没片刻又撒手丢开,生气岂不是更容易累。 许通欠身,“就在不远处。” 惠民药局其实是朝廷专为贫病者所设置,和负责贮存药材的生药库一起同属太医院管辖。虽然惠民药局是为贫困者而设,但一般百姓求医,哪怕不可出诊,也万没有拒绝求医的道理。 何玉轩本就是太医院的医官,对惠民药局的行为立刻就品味出不对来,话都问出口也知道事了,只懒懒地招呼着许通往惠民药局走去。 何玉轩有点偏执,他爱躲懒,素日里总是散漫松闲,能不出头就不出头。可要是事情摊在他面前,他又不愿坐视不理,总是平白无故给自己惹一身骚。 自找麻烦的何小人活该 许通在前面引路,在拐弯处低声说道“何大人,惠民药局的大使是外戚。” 大使是惠民药局的长官。 这话又快又轻,何玉轩抬头看着许通,那瘦小的小仆咧嘴一笑,继续低头赶路了。 何玉轩漫不经意地走着,随意地扫了几眼周围的街道,这附近看起来好像没什么人不过这个念头转瞬即逝,很快就消失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章 四本书 燕王府,书房。 屋子极为宽敞,亮堂堂的,似是燃着冷香,有种幽幽的气息。进屋左手边是一个稍间,摆着两排红木椅,一把较为宽大的红木椅落在里头,随意摆放的花瓶插着几株含苞待放的花蕾,羞涩待放的花瓣坠着几点晶莹的水珠。右侧是个简单休息的地方,看着朴素但是该有的东西都布置妥当,显然常是有人在这里歇息。 整个房屋简朴又大气,空荡荡的墙壁上只悬挂着一柄无鞘的利刃,剑锋雪白,是一把好剑。 “何事” 朱棣高大的身材挡住了门口的光影,面容冷峻,微挑的眉梢带着挥之不去的戾气。 他身后跟着两人,其中一个儒士打扮的中年男子,另一个则是披着朴素僧袍的僧人。 儒士打扮的人道,“解纳药材的队伍两日前已经抵达,但迟迟不肯交接。” 朝廷自有制度,每年都会有固定的队伍来回在各地来回运输药材,途径当地就会歇脚交接,又或者是归纳入库。这些解纳药材的官员常年仗着自己在外,又有着些许权力,常会姿态骄纵耀武扬威。 可没人敢在北平闹事,这还是头一出。 “打头的是谁”朱棣淡漠。 “马家。” 朱棣咳嗽了两声,淡声道,“新来的布政使如何”他突地提起了另一件事。 还是原来的那个人,也就是陈丘仔细地道,“张昺明面按兵不动,实则已经解除了好几位实权官员的职务,张信谢贵等开始在接触北平几个刺头看着动静不小。” 北平布政使张昺、北平都指挥使司谢贵张信等人走马上任接管燕王北平的事务,已经有好几次请求探望燕王,但都被燕王府的人婉拒,言说王爷朱棣重病在身,无暇他顾。 朱棣神色淡漠,星眸微动,片刻后随口嘱咐,“我那侄子不是愚昧之人,马皇后也贤良淑德,解纳药材的官员若是马家,这般关头不至于这般愚蠢。去查背后究竟如何。” “是。”陈丘道。 这批人暂时停留在生药库,要查也不难。 “王爷,那张信或许有可为。”那僧人娓娓道来,声音轻柔,“他虽然有勇有谋,却仍犹优柔寡断,来燕半月,已经请求两次会面。” 朱棣敛眉,看着僧人道,“道衍何意” 道衍虽是出家人,却是朱棣倚重的谋士之一。 道衍微微一笑,灿若光华,“王爷不是担心朝中的情况吗他正合适。”他知王爷并非不知内情,可有些话,不该由朱棣来说。 朱棣颔首,“三宝,记下此事。” “诺。”屋里传来一声清朗的声响,却是一个清秀的内侍。 而此时正被他们提及的人物张昺正在落脚的府邸长吁短叹,看着面容凄苦。张信和谢贵坐在他对面,也是清楚张昺的痛苦。 他本来就身负重任,刺探燕王朱棣的虚实更是重中之重,可是燕王府跟铜墙铁壁似的,他们如何施为也进不去。 随同前来的太医院的人倒是入得了燕王府,可惜的是,进得去消息也传递不出来。好在别的事不说,他们几人在北平官场还是大有作为,已经接触到了某些核心,确凿了燕王不轨的企图 “谢贵张信,你们派去的人如何”张昺问道。 两人一个偏瘦一个偏胖,可动作倒是统一。 张昺看着摇头的两人,摸着髯须犹豫再三,如果一直如此的话,就只能通过其他的手段了。 不论如何,必须探知燕王的深浅 然后给予致命一击 正被张昺等人惦记着的何玉轩并不觉得入了燕王府有什么好。 比如他现在出门身后就要跟着的人,明里说是照顾,暗地里的意思谁也清楚。 何玉轩慢悠悠踱步,拎着小药箱的他看起来温润俊秀,眉眼弯弯,哪怕没笑也流露着淡淡的笑意,天生便是个笑着的模样。许通虽然亦步亦趋跟着何玉轩,却也感叹这位医者的好品性。 这些日他一直看着,对比起隔壁那看似儒雅实则阴毒的张吏目,许通宁愿一直跟着何玉轩,好看平和的人总是有些优待,且这位平日也不爱走动,事少清闲,谁会不乐意 只是哪里都好,就是懒了些,门都不愿出。 惠民药局确实不远,就落座在两条街外。 暗红破落的小门紧闭着,连带着整个府门都寂静无声,丝毫没有惠民药局该有的模样。数年前何玉轩曾来过北平,那时的惠民药局门庭若市,求医者络绎不绝,虽也有当时伤寒流行的缘故,可也没有关紧大门的说法。 何玉轩站在门前半晌没动,许通连忙问道,“何大人怎么了” 何玉轩困乏地抬眸,“累。”走了好长好长的路,何玉轩后悔出门了。 许通他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才两条街道 何玉轩摇了摇头,拾级而上,抬手敲门,还没敲几下就被许通连忙阻止,“何大人,我来吧。”他算是怕了这位爷了。 何玉轩笑笑,“无碍,也不是什么大事。”他不假人手,就这么不紧不慢地敲着门,一下又一下,就好似笃定着大门一定会开一般。 好半晌后,总算有个精壮汉子开了门,谨慎地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不耐,“你是何人” 何玉轩打量着他的模样,道,“在下是游历至北平的大夫,原是想来惠民药局寻个友人,不知席方平可还在” “不在了不在了。”精壮汉子挥手,“他早就卷铺盖走人了。”三言两语回应了何玉轩后,他猛地把门关上,粗暴至极。 何玉轩袖手而立,站在惠民药局外沉默了半晌,“呵。” 许通不知为何心头一窒,他悄悄抬头看了一眼何玉轩的背影,又默默地低头。 何玉轩回头看着这条街道,这惠民药局正好是在街尾,拐进这条路后,就没什么人来,寂静得好像没有旁人在。 “许通,回去吧。”片刻后,许通听到医者轻柔的声音,连忙点头跟随。 重回到燕王府,何玉轩让许通去休息,自己踱步入了屋子。他们住的屋子偏僻也安静,是前院的一部分,只不过不允许在外走动,出去反倒是可以。 何玉轩把小药箱放下,洗了把脸,坐下后总算眉眼舒展,懒懒地捡起医书看了几眼,又没什么心情放下了。他靠着椅背,神情安静,可眉目微动,就好似想起了什么惠民药局的事情不太对。 那精壮汉子看着像看门的,可何玉轩注意到他的指腹带着老茧,甚至虎口还有着细微陈旧的伤痕。 那是常年练剑习刀剑才有的痕迹,可精壮汉子看着却只是个普通的门房。 其中大有问题。 何玉轩沉住气,把事情颠来倒去思忖了许久,思前想后才痛定思痛,决议去找张绍臣提一嘴这事,到底惠民药局还是他们需负责的事务。可他却没料到自己过去了后才被他的药童告知,张绍臣至今还没回来。 何玉轩挑眉,倒也没说什么。 回来后,他若有所思地落座,惠民药局只作救济贫民之事,寻常也只和百姓接触,且由于明朝太医院全权受控与皇权之下,早就与前朝的太医院不同,并不怎么管理下辖的事情,因而惠民药局比起需要贮存药材的生药库来说不受重视。 惠民药局到底有何重要,竟能惹来这种事端 再怎么样也不应该是惠民药局除非有什么非要它不可的理由 何玉轩幽幽地看着院子墙壁,片刻后似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倒吸了口气,猛地回头看着身后的燕王府 惠民药局从位置来看距离甚远,但是如果拔高视线来看,其实和燕王府也就隔着几堵墙的距离而且,据何玉轩所知,燕王府的占地面积极大,本该是前院和后院为要,可是这前院却没多大,难道后院的人数众多 可燕王分明不是个喜好妻妾成群的人。 这后院又藏着什么秘密 这座平平无奇的燕王府在何玉轩的眼中突地好似一只噬人的猛兽。 罢了。 顷刻间,何玉轩松懈了浑身的力道,把所有烦乱的思绪团吧团吧丢到脑后去了,把自己埋在了椅子中,半阖着眼靠着椅背,几乎要懒洋洋地睡了过去。 这和他又有什么干系 这是个怎样娇弱的人儿啊,他漆黑的眼眸留下了五彩斑斓的眼泪,甚至闪烁着纯净色的光芒 何玉轩语气幽幽,“这眼是得有多大毛病才能流出五彩斑斓的眼泪啊” 今天这文的文笔简直了。 小黑屋不理,继续往下平板无奇地念朱棣恍然大悟,这不是他所思所想,所念所爱的伴侣吗他熊掌一般的巨手紧握住何玉轩蒲苇般的肩膀,坚定地说道“我爱你这三个字,从不是虚假。” “停我自己看” 何玉轩在忍受了十天的叭叭叭后终究还是败退了,忍着鸡皮疙瘩低喝了声,屋里的声音戛然而止,书籍在消失了十天后,悄然又出现在何玉轩面前的书桌上。 原本以何玉轩的散漫,这听书远比看书强,可这些字句被念出来着实羞耻,何玉轩的脸皮还没厚到这程度。 尤其是今天轮到的同人文看起来不是他挑剔地想了好几个词语,总算是把不太得体的词吞了回去。 熊掌巨手蒲苇 何玉轩认真对比了一下自己和之前瞥到关于燕王的身材,再怎么也没有对比这么强烈吧 ooc 何玉轩闷闷不乐地把这三个同样是从同人文中学来的词语狠狠在心里写了一遍又一遍 他再心不甘情不愿,没看完何玉轩是醒不过来的,在犹豫了片刻后,他还是伸手把这每天都更新的同人本翻开来。 何玉轩是如此的美丽,被爱所滋润的模样越发的让人心疼,朱棣自然爱死了他这个模样,如何愿意放手 朱棣骁勇善战,踏着七彩神光在战场中七进七出,浑身浴血的英姿极大地鼓舞了战士,不过四年的时间,他就攻克了建文帝的最后一道城门,成为了天下至尊。 原本只是带着速战速决心理的何玉轩僵住,连温热的指尖都渐渐冰冷起来。 他好似抓住了什么灵感。 “这肯定是假的吧”何玉轩自言自语,却迅速地往下翻。 朱棣登基、迎娶何玉轩、废后宫这篇文几近所有何玉轩能想象得到的ooc方式,但是他现在却不能把它当做一篇普通的文章来看待。 自从何玉轩出现在小黑屋里,同人看多了就发现,虽然不同的同人中经常极尽夸张的姿态,可有些脉络都是不变的。 比如登基。 比如朱棣的c一定是何玉轩。 何玉轩这到底,为什么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章 五本书 这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清晨,雾气稀薄,擦黑的天色还能看到一两颗点缀的残星。 张绍臣感觉到了今日何玉轩比以往还要沉默,但他也没太在意,低头思考着他即将要出口的话。 作为医者,何玉轩和张绍臣都算得上是早睡早起的典范,晨起打一套五禽戏,再溜达溜达已经成为常有的事。 张绍臣在廊下站定,淡淡地说道,“我们在燕王府待的时间够长了。” 何玉轩敛眉,白皙的手指弯曲成一个几近不能的弧度,又自然地舒展开来,他在做手指的灵活操练,“还不是我们该回去的时候。”再懒,这手头功夫还是不能落下。每日早晨,何玉轩都是在心不甘情不愿地爬起来锻炼他第无数次后悔为何成为一名医者,知道得愈多,反而不能放纵。 他的话里的意思很实在,燕王的病症犹在,京里又没有旨意,他们这些跟着来北平的人怎么能走。 张绍臣摇头笑起来,老神在在地说道“可不是这个回去。”他意有所指地看着院门,随后又说,“我们本来便是为了燕王的病情而来,可瞧着在这里也挨不上边,不如自请离开,回到布政使队伍中去。” 何玉轩沉默了半晌,抬眸看着一身儒雅风度的张绍臣,“布政使我们是太医院的人,和他们牵扯不上关系。” 张昺再好,天然带着与燕王争锋相对的立场。 张绍臣想着投奔他,可曾想过原本太医院出来的人,不似朝廷的官员带着鲜明的立场,可若是投奔就意味着一种无声的宣扬了。 张绍臣摆了摆手,浑不在意,甚至带了点嘲笑的意味,“鸟为食亡,总不能一直原地踏步。”他没听懂何玉轩话里的意思。 何玉轩摇头,他的本意不是这个,但他还是婉拒了张绍臣的邀约,掺和到政事那可真的是太烦了些。 张绍臣看着何玉轩的模样,面带郁色,只觉得他简直不知好歹。但他脸色变幻了几下,也没有再劝说。 两天后,何玉轩就从许通的口中知道张绍臣搬出去了。 “搬”何玉轩提笔的动作顿住。 “王爷养病不见人,但已经答应了吏目大人的说辞,早晨就有几个人来帮吏目大人搬出去了。”许通给何玉轩取来早点,麻溜儿地摆了一桌。 大早上搬 何玉轩抬头看着外头还有些擦黑的天色,忍俊不禁。 燕王也真是不给面子。 张绍臣在这关口想走,怕不是提前知道了什么消息,不论如何,燕王府的确不是一个好去处可想投奔那新来的布政使,却也不是那么容易。 不过他今日睡得这般死,完全没听到外面的动静。何玉轩一边想着,一边停笔,随意扫了一眼早饭,顿时有点噎住,“过多了。” 他就一人,可桌上摆了好几样东西,比之前确实多了不少。 许通道“院里的份额是固定的,吏目大人走了,便只供应何大人一人。” 何玉轩摇了摇头,“无需如此,一切如旧就好。” 许通应是。 何玉轩没有强求许通坐下来一起吃,但是也没让人伺候的习惯,每每许通都会在这个时候先离开。 碧绿的稀粥被搅动了两下,朱棣严肃的神色渐渐化开,温和地说道“这粥不合胃口吗” 何玉轩低眉浅笑,却是舀了一勺递到男人的嘴边,“不若你自己试试看” 何玉轩昨天的睡前读物是一篇小甜文据文章开头所标注的甜甜蜜蜜没有任何纠葛的情感小短文,恰巧是围绕着粥展开的故事。 何玉轩蹙眉,快速地喝完粥。 频繁地想起小黑屋同人不是一件好事,他和朱棣之间没有任何的联系,再怎么样也只是无稽之谈,更不用说 何玉轩的眼神沉寂下来,他还得好好思索某些问题。 师傅戴思恭对他的影响很大,医者医人,也需医心。何玉轩再躲懒,职责在身,便不会视而不见。 惠民药局并没有席方平这一号人,那不过是何玉轩随口胡诌,惠民药局守门的大汉一开始便在撒谎 这两日他托许通去惠民药局逛了两圈,他回禀惠民药局一直不开门,就算有贫民去求医也会被赶走。 惠民药局不是一个重要的府衙,落座在不起眼的街道上,不管做什么都不会引人注目。因为它本来就是一个这么悄无声息的附属所,更不是政事的主要所在。 可这恰恰就是惠民药局的好处 何玉轩蹙眉,手指搭在一起。如果惠民药局里面的人已经不再是原来的人,对其他的府衙来说许是立刻会被发现,可一个偏冷的衙门,除了贫民和外界也少有接触,更不需要述职,可能十天半月都发现不了。 如果是真的,会有什么好处 朝廷与藩王的抗衡不可避免地蔓延到了燕王,最近燕王府的气氛紧张,就连何玉轩也能感知一二与这件事有关 许通进来时,一眼看到了靠坐在椅背上的俊秀医者,贪懒的他微闭着眼,似睡非睡,稀薄的微光打着他身上,长身俊挺,整个人都愈发温和内敛。可再如何,他也只是一名普通医士。 可许通总觉得,还不止如此。 “何大人。”许通道,“王爷有请。”他恭敬地说道。 何玉轩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我知”话音还没落下,他突然失去了声音,惊讶地睁开眼。 燕王要见他 按照常理来说,深宅大院的前院都是给入门的幕僚或门下所居住,而后院则是宅院主人妻妾儿女的住所。 哪怕是王府来说也同样如是。 可燕王府却稍有不同。 何玉轩起初入王府,就被安排在前院偏僻之所,虽然说是偏僻,也不能乱走,但是附近的还是能随意走动的。正因为如此,何玉轩敏锐地觉察到前院和后院存在极大的差别。能停留在前院的至多都是一些无足轻重、甚至包括何玉轩他们这些不被信任的“闲人”,这有点不合常理。 这前院似乎被排除在整个王府的要害位置之外,而今日这还是何玉轩头一次稍稍靠近这王府的隐秘。 如果让张昺谢贵等人知道,怕不是立刻挖地三尺也要把何玉轩给带出王府,把他所知所闻探个究竟。 天色阴沉,黑压压得发闷,像极了暴雨前的宁静,连一片风都无。 日头虽浅薄,可这画廊弯曲,水声潺潺,假山曲径通幽,依旧看得出燕王府的布置颇为雅致。可对曾经进出过应天的何玉轩来说,也只能算是小有风趣,要真说是繁华还是精致,还真的远远比不上应天府某些大户人家。 这燕王府说是王府,也只占了一个庞大的位置,没比他处精致如何。更像是个普通的大庄园,就是大了点、广了点。 何玉轩走了许久,身前引路的人早就从许通换成了另外一个清秀的内监。他态度温和,不卑不亢,偶尔经过某些地方,还轻声给何玉轩解释。 何玉轩从内监口中得知,他叫三宝。 燕王府外书房。 何玉轩轻舒了口气,在三宝的引领下跨过门槛,径直越过了宽敞的厅堂,往右侧走了两步,只听到内监低声道,“王爷,何大人来了。” 也便是一瞬的时间,朱棣清冷的声线响起,“进来吧。” 三宝站在门口轻笑,没有动身的举动,何玉轩微蹙眉,稍一犹豫,便主动推开了稍间的门扉。 这间屋子方正,并不大,只是简单安置着一些必备的桌椅,何玉轩甚至从眼角的余光还能看到右侧屏风后似乎还有着一张床榻。屋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幽香,擦过何玉轩的周身,闻来有点像冬日寒梅的清幽。左侧窗下设着一软榻,袅袅茶香飘开,正有人独坐独饮,那身姿矫健,哪怕只是坐着都挺直腰板,就好像一把绷直了的弓弦,处处都透着锋芒。 何玉轩进了稍间后欠身行礼,“下臣拜见王爷。” 说是拜见,但是何玉轩这一把还没跪下去,就听到朱棣淡声道,“不必多礼。” 何玉轩也不矫情,这膝盖还没弯下去就站直了身,默默地眼观鼻口观心。直到他现在站在这里,何玉轩依旧没想出来朱棣会见他的原因。 朱棣为何不见京城来使,这理由太多也太充分,何玉轩都不需要多想就能总结出好几个。 可若是要见,可找不到什么理由。 “听说你的医术精湛,”朱棣眉梢微动,不怒自威,“今日便想请你来给我探探这病情。” 何玉轩微愣,倒不是因为其他,而是朱棣这语气透着少有的敬重。 医士虽然不大不小算是个官员,但是常年在宫里,宫内地位稍高点的宫妃内监都能对他们呵责,这种感觉倒是有点微妙。 何玉轩习惯随身携带着小药箱,刚进来的时候已经被护卫检查过了,倒是省事不用回去再拿。他取出枕脉,温声道,“还请王爷伸出手。” 朱棣伸出右手,何玉轩往前走了几步把枕脉安置在手腕下,这才半侧着身子准备把脉,朱棣挑眉,“你身后便有椅子。” 何玉轩抿唇,“喏。” 何玉轩挨着靠椅坐下,视线仍旧落在朱棣伸出的右手上,这手掌很是粗糙宽大,指腹和掌心都有着一层厚厚的茧子。何玉轩伸手握住手腕,欲帮着摆正位置时,心中闪现过一段短短的描述。 朱棣的手心总是粗粝而炽热,摸来总是带了些刺痛,可这份刺痛却更能让人记住这滋味究竟有几分甜美。宽厚的肩膀笼罩住何玉轩,火热的气息从耳后传来,只是一声悠悠的叹息,何玉轩就不能自控地软了身子。 何玉轩不合时宜地回想起近几日看过的同人,心里当即就黑了小脸,疯狂地把何小人给殴打了一遍,然后何玉轩才面不改色地搭上了朱棣的手腕。 咦 何玉轩敛眉,这脉象瞧着有些不对劲。 俊秀医者低头凝神,毫无所觉那端坐的王者深沉的视线,似是意有所指。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章 六本书 天色阴沉,厚厚的乌云挡住日头,很是发闷,偶尔想来几声闷雷,却迟迟不肯下雨。 外书房内。 朱棣的确患病在身,何玉轩甚至认为他现在本不应该还有如此精气。 指尖的脉象突突,急促中又间断剧烈跳动,以何玉轩之见,如今的燕王该是气口紧盛,此内伤元气也。 何玉轩没有收回手,依旧按在脉象上,声音温和地问道“王爷近段时日来是否常常浑身酸软,昼夜不能眠,亦或者汤水难入口,头疼发干” 如果他所料不假,这些时日燕王要么对自己的身体全然不上心,要么其中内有隐情。 不论如何,燕王敢让何玉轩近身,就已经是件奇怪之事。 朱棣淡定“确有其事。” 何玉轩舒了口气,缩回手指,“此乃气虚发热之症,当以补中益气汤为基,加以麦门冬、竹茹、远志、酸枣仁煎煮,两服后当能起效。” 燕王的症状不是一日之疾,在何玉轩看来已经拖延了许久,连带着身子根基都有点劳损,好在还算及时,后续增补进益,还是能补回来的。 在朱棣的默许下,何玉轩撤到隔壁的桌面去开药方,然后详细地备下朱棣的病情,以方便日后查验。何玉轩刚写完没多久,朱棣便把三宝叫来,他从医者手中毕恭毕敬地接过药方,然后就退下了。 何玉轩以为三宝是找人去验药方,也没来得及思考其他,就听到燕王的问话。 “你是当初跟着戴思恭的那个小药童” 朱棣的声音不紧不慢,如果摒除他话语自带的冷意,其实那是把好嗓音,听着就富有磁性又低沉暗哑,怪不得有人喜欢何玉轩赶紧把滑向危险深渊的思绪给拽回来 呔,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何玉轩勉力一笑,不大自在, “正是下臣。” 朱棣似笑非笑,眉峰微挑,声音有些暗哑,“也是当初那爱躲懒的小友” 何玉轩微愣,耳根突地发烫起来,好似有什么东西堵在了喉咙口,许久才嗫嚅着说道,“下臣愚钝,当初冒犯王爷了。” 他万没有想到,朱棣还记得那件事。 其实朱棣和何玉轩说起来,传统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并非他们实际上的第一次见面。 真正的第一次,在那之前。 数年前,何玉轩跟着戴思恭前往燕王的属地,准备为患病的燕王探病,那时何玉轩才十几岁,正是天真少年郎。 那时正是年少,他睡得多活力也充足,难得勤快一把,提前赶路欲安置师傅的何玉轩露宿在野外,偶然遇见个独自出行的冷峻男子。正是天真好奇的时候,两人聊得兴起,他又磨着这面色苍白的旅人说了好些趣闻。然后第二日睡迟了的何玉轩懵逼地被一群侍卫围在了破庙中,随即亲眼看着那冷峻男子一步步出来,如同神话画卷的故事一般,从一个普通的旅人一跃而成高高在上的燕王朱棣。 何玉轩混混沌沌回到了戴思恭身边,缓了一日后,重新跟着戴思恭入了北平,见到了截然不同的燕王朱棣。 自此何玉轩再不曾和朱棣有过直接的联系,哪怕亦步亦趋跟在戴思恭身后给朱棣诊治时,也不曾多话,随后安然离开北平。 燕王没有表露出任何的异样,何玉轩也从来不曾提过一句。 何玉轩现在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当初那患有重病的朱棣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在破庙中。 这事深深告诫了何玉轩,人不能太勤快。 朱棣神情淡漠,倒也无甚情绪“戴思恭的医术不错,接下来就劳烦你了。”他并未多说些什么,在这之后何玉轩就被另外一个小内侍带着离开。 何玉轩提着小药箱离开时,心里舒了口气,不管朱棣到底是什么想法,至少目前为止还是不出错的。 他不知一刻钟后,外书房有了一场关于他的对话。 道衍神态温和,敛眉坐在燕王的下手,听着三宝的汇报,“张大夫和刘大夫的诊断与何大人的脉案有所不同。张刘大夫都以风寒湿气为治,张大夫佐以羌活汤,刘大夫以藿香正气散,皆无法根治王爷的病症。而何大人则是诊断王爷乃因劳累气虚致使发热虚寒。”清秀内监娓娓道来。 张刘两人皆是王府常年备着的大夫,也曾是燕王信任的医者。 朱棣剑眉微挑,眼眸漆黑深远,便是连深得他信重的道衍一时间也不能探知他是什么想法。 但道衍显然有自己的看法。 光头僧人轻声道,“王爷,这两者病症类似又有细微的不同,如果把张刘的脉案断定是误判,也并非不可能。”道衍勾唇轻笑,押解药材的官员迟迟不愿动身,这其中怕是另有隐情。这两位大夫数日前又一齐告病怕是已经卷入了某些事端,再也不值当信任。 燕王点名要何玉轩看诊,暗里的意思道衍很清楚。 而张刘这两位大夫都是燕王府上惯用的,能让这两位都同时出了差错道衍眯眼,笑意却反倒更浓郁。 这批要途径北平的东西,怕是值得称道。 三宝低声道,“王爷,两位大夫都于前日告病,卧床在家。” 朱棣轻咳了几声,剑眉栖息着些许倦怠,可那双眼眸依旧冷冽坚硬,“按新的药方煎熬,暂且按兵不动,让人盯紧点。”几句简短的话语后,朱棣已然处理了几件最为要紧的事,可板正的腰身依旧,除却眉宇的些许痕迹,决然看不出他早已重病在身。 窗外阴沉天色下,惊雷乍起,瓢泼雨势蒙头盖下,便是一场酣畅淋漓的雨景了。 又一夜,何玉轩置身小黑屋,不得不又看起来了一篇同人文。 郑和朗声道“扬我大国威严,震四方之名,乃是首要之事。”他站在甲板上看着惊涛拍打着船沿,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了船头那个孤身站立的男人,便是他提出了出海的谏言,推动了一切的进程。 何大人真乃国之栋梁,怪不得皇上会这般喜欢他。郑和暗自道。 何玉轩对这种程度的同人称赞已经达到一种淡定自如的境界,宛如耳旁风一般过去,还能留有余地吐槽,“这身份比起上次的柴夫好得出奇。” 什么乡土文学干柴烈火简直不能看 比之两月前他面红耳赤的模样,何玉轩如今的承受能力显然有了一次大幅度的跃进。 如果仅仅是航海者、朝廷重臣、落跑小娇妻、倒霉落难者还好等等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去了算了,这些身份还算是何玉轩能理解的。 可是生子 何玉轩觉得自己仅存的理智不能容纳这么劲爆的内容。 这是何玉轩在与同人抗争后,又一次陷入对剧情的无语。 这是一部崭新的篇章,何玉轩读了小半个时辰后,发现这不仅是新文,更是长篇巨著。 具体表现在,何玉轩读了这么久,依旧还没有从这个夜晚过去。 何玉轩歇了会,有点累人,但还剩下十分之九没读完,思及这里,何玉轩顿时悲从中来,指甲闷闷地扣了扣,正好戳在一行字上燕王信奉真武大帝,却是源于一桩奇谈。 奇了个鬼。 何玉轩懒散打了个哈欠,提起精神继续看。 在这篇同人里,何玉轩不仅是朱棣的臣下,更是他的禁脔,怀胎十月生了个娃,在被关入后宫数年后,何玉轩总算抓住机会从后宫里逃出,丢下娃和郑和一起出海航行。 撇开这狗血的剧情不谈,何玉轩不得不说,这作者行文如流水,笔力老练又大胆设想,某些设定反转实在令人拍案称奇,读久确实津津有味,甚至可以看做是一篇佳作。 只除了主人公是何玉轩自个儿,以及,他生了个娃 何玉轩一想到这里,就莫名打了个寒噤,不住回想起那描写详尽的生育过程,莫说这出彩的文笔,就算是再神妙的剧情,何玉轩都被雷得外焦里嫩。 如果不全当做是一篇描述自己与他人的文来看,彻底抛开自己的情感后,何玉轩在这篇同人里发现了太多太多值得商榷的事。 何玉轩再一次确定了朱棣登基或许是一件必然的事。 更值得在意的是,何玉轩留意到这笔者有意无意间总是流露出了不少超前的知识,比如这一章节的描述。 一料约莫等同一石,此船约莫五千料,已经是明朝以来造就最大的船只,四个以上的主桅,以及 至明朝中后期,朝廷要求紧缩,两桅以上的民船不得出来,与此同时的西方诸国早已出现全装备帆船,更是火药备足,各种装备精良的武器 福建的造船常有六种,一号自称大福船六号为哨船,值得研究的是,哪怕是最为大号的大福船,也仅是帆桅二道,不足十丈四百料,远不如明成祖时期而这一切的未来,都随着何玉轩的出现而悄然发生了变化。 这分明不该是现在能出现的内容,或许是未来之物何玉轩心中微妙地想着,这猜测有点超出他能接受的范围了。 然而备受打击的何玉轩还有闲心吐槽这一章枯燥的文字资料,当真有人愿意读下去得有多大的毅力 何玉轩俨然是一位非常合格的同人鉴赏读者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章 七本书 何玉轩依旧没能出去,毕竟这篇文真的是太长太长了,粗粗数来就有几十万字。 鼠疫的严重,你我皆知。万不能再这般下去 烧毁所有的尸体,一个不留 何玉轩头一次品读如此漫长的文字,竟有种也真的随着主人翁度过了这漫长的一生的错觉。可读性是真的还行,但这一鼓作气读过几十万字,何玉轩也有点撑不住困意。 这篇同人的笔者笔锋尖锐又详尽地描述了朱棣和何玉轩的一生,从波澜壮阔的战争始,落幕在一个意犹未尽的结尾。 作者自称开放性结局不知道这同人的读者想不想打他,反正何玉轩作为笔下人物之一,是很想和作者聊聊人生“探讨”剧情的。 何玉轩看完后有点怅然若失,虽然这篇文狗血与剧情横飞,泼洒得淋漓尽致,可是该详尽的实据与情节却也容易让人看得欲罢不能。 爱书的何玉轩几番挣扎后,还是把这篇看完了。 小黑屋你没看完也出不去鸭 何玉轩呵。 看累的何玉轩阖上书页,任由着席卷而来的黑甜梦乡裹挟着他,沉沉地陷入了睡梦中去总算能睡了。 次日清晨,许通早早就备好了热水,准备过会再给何大人端过去,但是甫一出门,就看到正屋的烛光亮着。 许通惊讶了片刻,虽然何大人起得很早,但也没这么早过。 门被敲响时,何玉轩从沉思中惊醒,抬手揉了揉有点发胀的额头,咕哝道,“进来吧。” 许通端着水盆进来,笑着说道“今日何大人怎的这么早就起身了” 何玉轩停笔,随手把写满了字迹的纸张丢入半燃着的炭盆里,“做了些杂乱的梦,不如起身练练字。” 不论如何,那篇同人中貌似有些数据还是可用的,何玉轩准备花点时间,看能记住多少记多少。 许通瞥了眼不知堆了多少的炭盆默不作声。 俊秀医者舒展了个懒腰,随即起身走了过来,状似漫不经心地说了句,“过会我去给王爷请个平安脉,辰时我要出去走走。” 许通应是,背后却有点发凉。 王爷什么时候有这指令 而且许通每每回禀内院的消息,皆是在辰时左右去的何大人这话究竟是有意,还是凑巧 这数日,燕王的病情好转,何玉轩也时不时会去确诊,以免有反复。 何玉轩吃过了早点,优哉游哉地拎着个小药箱去了趟内院面见王爷,随后才出门。 他这懒鬼这次出门,是为了寄信给戴思恭。 许通一直小心地跟着,自从清晨何玉轩敲打过他后,他沉默了许多。 何玉轩对此心中有数,他也的确是故意的。 许通不能完全算是朱棣的人,他实则是燕王妃的人而这一点是三宝在带着许通去往内院时,有意无意透露的。 燕王妃早些年难产去世,这事何玉轩也略有耳闻。那可是一位奇女子,着实有些可惜了。 不管三宝是怎么想,何玉轩都不打算管。但他毕竟是燕王身边的内监,他的话想必还是有点意思在里头。 何玉轩不得不防。 悠闲信步地去了寄信,何玉轩感叹自己的身份还是有点用,至少还能借用驿站的车马。心情愉快的时候,就连懒人都勤快了些,原本想着寄完信就回去,如今何玉轩决议再四处走走,免得来了一趟北平哪儿都不曾去过,回头被师傅问起,又是一顿埋汰。 何玉轩慢吞吞踱步,走了半晌才走了一条街,倒是收罗了不少逗趣的小玩意儿。他师傅家里还有个粉雕玉琢的小囡囡,何玉轩惦记着买些东西送她。 许通低眉顺眼地跟着他,可是眼珠子滴溜溜转着,虽然低调,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街道拐角,何玉轩被个小娃娃缠上了。 “你是,大善人” 口齿不清的男娃娃坐倒在何玉轩的脚步,肥嘟嘟的小手拽住了何玉轩的衣角,乐呵呵的模样不知是笑什么,小眼睛都笑没了。后头一个身着麻布的女孩敏捷地窜过来,嘴里还喊着,“阿弟别乱跑啊,大善人” 何玉轩头疼,这俩孩子怎么开口就叫大善人,他可不是他微顿,认出来这两个孩子是哪家的了。 那日菜市场那位娘子的一双儿女,何玉轩对她的泼辣聪慧可是记忆犹新。 女孩弯腰抱起了两岁的弟弟,毫不嫌弃地给他擦了擦小花脸,被简单扎起来的头发乱乱的,但清秀的脸蛋带着大大的笑意,“善人,是您救了我爹爹,翠儿给您叩头了。” 她麻溜地跪下,抱着小娃娃也要叩头,何玉轩一步跨前,连忙扶住了女孩单薄的肩头,“不可” 翠儿被何玉轩扶起来,她抗衡不过青年的力量,微微嘟嘴,“善人,这没什么的,要靠着惠民药局,我爹都不知道啥时候能好了。” 何玉轩眉梢微挑,流露出惊讶色彩,但瞬息后又被掩盖,恢复了以往的倦懒笑意,“惠民药局还没开吗” 翠儿年岁也小,抱着弟弟的时间久了,胳膊也有点撑不住了。许通机灵地上前帮忙抱过了小孩,小孩也不怕生,小手按在许通的肩膀上,咯咯笑出了声。翠儿揉了揉肩膀,“没呢,最近好些人去求医,莫说敲门,就连那街道没拐进去,就直接被地痞赶走了,真是气人” 翠儿的碎碎念有点心酸,却是他们这些小百姓的日常。 翠儿这般家庭,已经算是幸运,偶尔花钱吃上几贴药也是可以咬牙支撑的。许多更是生病了连看大夫都是奢求,只能去求惠民药局给几贴药剂,可若是连惠民药局都不开,他们便连最后一条路也没了,只能生生熬着。 俩小孩拼命请何玉轩一同回家,何玉轩这般疲懒成性的人怎会答应,口头应了几声,随手从小药箱里取出几颗小糖丸递给了他俩。 那是何玉轩常年在小药箱留着的,虽然他不擅儿科,但是偶尔也会遇到,是特意来安抚娃娃的,他轻笑着摸了摸女孩的头,“你爹恢复就是大善,其余的不必再想。” 离开后,许通在背后跟着,几息后忍不住说道“大人怎么了”他瞧着何玉轩的心情不大好。 何玉轩抿唇摇了摇头。 他心忧惠民药局的事,只是不论许通背后是谁,明面上都是王爷的人。有许通这个耳报神在,何玉轩这两次出入,想必都会传入燕王的耳中,再不济三宝也会得知消息,应该会派人去惠民药局勘察。 相通这点,何玉轩这才安心了些。 何玉轩作为一个文弱爱懒的大夫,本身还是藏着不少小秘密的。 比如,他的腰带内侧常年藏着药粉,如果真的遇到了山贼还是其他凶恶的情况,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可是如果是从背后悄咪咪偷袭,那他可真的就是无能为力了。 他不过是回去时尝试着绕了一条较偏僻的小道,只是一眨眼的时间,何玉轩就脑后发闷,一下子失去了意识。 等到何玉轩重新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出现在了一个他完全不认识的房间里。这个屋子看着有点陈旧,却是那种华丽古朴的陈旧,像极了多年的古宅,不管是哪一处都带着古韵。 何玉轩摸着后脑勺坐起来,发现自己并没有受伤,只是后脑勺疼得紧,想必挥了那一棍子的人下手贼狠。 他蹙眉环顾了一周,然后下床走动了两下,警惕地意识到这不是一场普通的绑架。 如果是真的是普通贼子的话,他现在不可能出现在这么一个良好的环境,更别说何玉轩并没有被捆着,甚至受到了一点礼遇如果这软香的床榻也算是礼遇的话。 何玉轩还没探索这个屋子,很快就听到了敲门声,敲门的人很有耐心,沉着嗓音说道“何大人,我知道你醒了。” 何玉轩一惊,这个声音听起来太过熟悉了。 张昺。 新来的北平布政使 张昺并没有等待何玉轩回应的意思,几下轻柔的敲门声后,他就毫不客气地推开了大门,径直看到了何玉轩瘦削的身影。 何玉轩蹙眉,这张昺虽然已到中年,但看着身强力壮,留着胡髯的模样极为彪悍,看着便虎虎生风。 张昺对何玉轩的印象并不深刻,来之前他从张绍臣口中了解了些,但是待他看到何玉轩如此瘦弱的文人模样,心里放心了些。这样的人,要撬开嘴会容易得多。 何玉轩平静说道“我身边跟着的是燕王府的人,张大人出此下策,可否想过会惊动王府” 张昺捋着胡子,他进门后,那道门就被从门外关上了,只见他老神在在地坐下,笑眯眯地说道“何大人此言差矣,横遭抢劫,忠仆护主,也是常有的事。” 何玉轩心下一沉,看来许通凶多吉少了。 “何大人,我听说你的师傅乃是太医院的戴院使。“张昺的声音慢悠悠,听起来毫无官威,“皇上派遣你来,自是为了燕王的安危,想必戴院使也很想知道徒弟是不是抹了他的门脸,想知道点个中详情。” “不知道何大人是否清楚呢” 何玉轩的脸色顿时就冷下,看着张昺的眼神渐渐幽深。张昺自是感觉到了何玉轩的视线,却不紧不慢地喝着茶,就好似毫无所觉。 何玉轩心中闪过两个念头,第一个是担忧戴思恭的安全,第二个却是有点微妙看来张昺他们已经对燕王府的消息无计可施,连他这个普普通通的医者都能落入他们眼中。 他稳住心神,思绪瞬间万变,戴思恭远在京城,哪怕张昺快马加鞭也不可能那么快送信回京,而以建文帝对戴思恭的信重,顶多张昺能拿着他来威胁何玉轩,可要真的伤及戴思恭,心慈的建文帝必定不允。 何玉轩的地位还没那么重要,以致于建文帝会拿信重的人来威胁。 何玉轩确认了这点,心神一松,这思路就畅通清明了许多。 “王爷只召见了下臣一次,下臣为王爷把脉开方后,就再未见过王爷。”何玉轩一边思索一边慢慢道来,话音刚落,他就看到张昺眼神一亮,而何玉轩则猛地背后发寒 不对 何玉轩突地把某些东西给串联起来他刚刚的推断有误,燕王府还是有内鬼的 张昺不是在无的放矢,他是胸有成竹他那话里笃定何玉轩知道点什么,至少是见过燕王 张昺对何玉轩所说的话很感兴趣,又追问了下去。 不管何玉轩是如何想法,眼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没资格强硬,只是平静地把能说的都说完了。 张昺意犹未尽,对还不能从何玉轩身上榨到更多信息感到可惜,毕竟这是他们这些天来唯一一次真的确切得到了点什么。 他们埋在燕王府里的人显然还不够深入,张昺能知道何玉轩见过燕王,却不能得知更深一步的东西了。 张昺心里叹息了一声,又抬着眼皮看何玉轩。 何玉轩微挑眉,意有所指地说道“张大人,下臣不过是个普通的医者,便是侥幸被王爷叫去,也不过是如萤萤之光,并不能做些什么。” 张昺长笑一声,站起身来,他毕竟常年在上位,待张昺收敛笑意渐渐沉下脸色,这气势便隐隐压了一头,他伸手点了点门口,“何大人,这屋子这门槛有些绊脚,可常年是绊倒不少人,不是那么容易出去的。” 何玉轩敛眉,“那张大人又想下臣答应到哪个程度” 张昺微讶,何玉轩还敢和他讨价还价 何玉轩是朝廷派来的人,燕王本来就不可能信任他,哪怕对何玉轩的医术有所看重,可加上今日的事,难不成何玉轩还以为燕王会让他探听到什么消息 张昺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让何玉轩去刺探消息 张昺往前走了一步,低沉地说道“燕王府上的两位大夫已经染病,届时整个燕王府只有你是唯一的医者。不管出了任何的事,都不可用尽全力”何玉轩是戴思恭的关门弟子,张昺不怀疑他的能耐,反倒是更不乐意看到这份能耐。 原本张绍臣是个更好的选择,可偏生他被燕王赶了出来。 张昺是个明眼人,那日张绍臣天还未亮就被赶出了燕王府,这不就隐隐表达了燕王的态度 何玉轩又一次醒过来时,是在燕王府的床榻上。 他吞下一口痛呼,第二次下手打昏他的人显然毫不留情,何玉轩后脖颈更痛了。 何玉轩感受着那份疼痛,也没睁开眼,就这么静悄悄地躺着,神游太虚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吱呀”一声,脚步声渐近,随着轻微的咔哒声,好似有什么重物被安置在架子上。 何玉轩抬眸,许通正弯腰拧手帕。 他在许通回身前又合上眼,俨然又是未清醒的模样。 许通给何玉轩换了帕子,然后后退了一步,又没了动作。 许通竟然活下来了 何玉轩心里叹了口气,虽然他不知道当时三宝为何会提点他,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还是说仅仅是礼貌性地提了一嘴,毕竟燕王和燕王妃本是一体。 但是至少现在有一件事是清晰明了的。 许通该是那个内奸。 这场绑架让何玉轩很是疲乏,未曾思考太多,闭眼又昏睡过去。 然后一睁眼,又出现在了小黑屋。 何玉轩 休息个何玉轩皮笑肉不笑,恶狠狠地瞪着那本同人,好似要把它瞪得瑟瑟发抖才甘心 何玉轩握着圆润光泽的扶手,并没有立刻去看书,而是抬手摸了摸毫无痛感的脖颈。 哪怕在小黑屋里,也会屏蔽掉外界的受伤疼痛 何玉轩站起身来,在小黑屋里踱步,他的眉梢原本总是带着笑意,哪怕是温和的面容,也常引不起其他人的戒备,但是这一次脸色却是超出常理的严肃。 何玉轩一向松懒,追查惠民药局只是职责所在,除此外他在燕王府从不打算插手任何的事。可事都找上门来了,何玉轩再如何疏懒,都不能看着祸事牵扯到他师傅。 他得好好理理最近发生的一连串事情了。 先是惠民药局的事,何玉轩已经能肯定里头有变故,换了一波不知道是谁的人。其次是张绍臣原本何玉轩只以为他要投奔张昺是因他忍受不了燕王府无望的日子,可今日张昺能准确地抓住他的要害,除了有内奸外,怕是张绍臣也在其中出力不少,张昺身为布政使,和太医院又是不同的两派,本不该知道何玉轩的来历。 唯有张绍臣 何玉轩微眯双眼,背在身后的右手摩挲着指腹,隐而不发。 而许通 何玉轩原以为许通肯定死定了,可在这种危急的情况下,许通还能无碍,其中必有蹊跷。毕竟何玉轩可是被绑走了一段时间张昺不怕他泄密足以证明许通和他有勾结 如果许通是内奸,那还有其他人吗 三宝那一次告诫,是因为察觉到了许通的问题不对,如果真的发现了他是内奸,许通不可能还留着 三宝应是只发现了一些端倪,但还没严重到需要调离的程度。 还有这个小黑屋何玉轩环顾了一圈,同人中往往会透露出某些讯息,可偏生不可能是这个时代所能表露的,而这个小黑屋的存在便令人称奇,又为什么会是他 何玉轩的疑窦一个接着一个冒出来,有的迅速得到了解答,有的还需要时间,但不管是什么问题,终究是要回到眼下最重要的一点来。 张昺忍不住了。 张昺是保持着朝廷和燕王属地微弱联系的人,建文帝所思所想,张昺无一不知,他来本来就不是为了所谓和平事项。 建文帝要夺权,燕王要自保,最终会爆发出多么严重的后果,身处漩涡中心的何玉轩虽不能估计,却已经有所察觉。 更何况燕王也未必是什么安分的人。 何玉轩回想起之前他对燕王府前院的怀疑,门客下属都不出现在前院,那还有什么地盘可去内院自是不可能,可王府还有偌大的地盘,再建个隐秘地盘也不是难事。 可让何玉轩最为好奇的一点绑架这件事本不该、也不需要张昺出面。 张昺是北平布政使,整个北平都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对他的关注不亚于燕王,在这种情况下张昺还要掩藏行踪来见他,这行径格外出奇。 除非他有什么不得不亲眼见到何玉轩的理由 何玉轩蹙眉,可这个理由又是什么 这么些年,何玉轩可没发现他到底有什么地方异于常人,且张昺所说的事情,不轻不重,看起来也只是让何玉轩不要尽全力且慢 何玉轩微愣,猛然想起张昺当时说话的神态语句张昺绑架何玉轩从一开始绑了何玉轩就是别有目的,这个目的重要到甚至得他亲自出马才能让他安心他要对燕王下手,而且是从病害方面 这个结论出来,何玉轩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何玉轩在燕王府内呆的时间不长不短,却也注意到以燕王府的戒备森严,可不是张昺短时间能突破的,如果他说的是强攻还一说,可张昺的意思分明就是要私底下动手脚。 罢了。 事太乱,何玉轩决定先把这一团乱麻搁置,走回小黑屋的中央,那一本不变的同人还在等着他。 何玉轩先掂量了一下今天的厚度,惊讶地发现这一次仅有寥寥数页。 也好,再来一篇大长篇也不是那么容易接受的事。 一封百年前的旧信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au 何玉轩看着标题沉默了一会儿。 au是什么意思 同人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章 八本书 小小脑袋大大的疑问,无解的何玉轩叹气,懒懒打了个哈欠,搭着眼皮开始了这篇同人的阅读。 展信佳,祝君安好。 收到这封信时,也许你会很惊讶,这封尘封久远的书信似乎不该辗转到你的手上,虽然知道这不过是奢求,兵荒马乱的时代,谁又会惦记着一封普普通通的信件,更勿论要保存至百年后 可思忖良久,我还是忍不住写下了这封书信 百年前的元朝果真是一个充满着欺压血腥的时代,漫步走来全是滔天罪孽,便是我也偶有冲动之举,若是你在此,怕是更加怒火中烧,严肃以待,只因你如此看重百姓 何玉轩别的且不说,au是不同环境的意思还是 他犹有点不解,缓了缓继续往下读。 请不要苛责我的胡言,这不过是压抑许久后的倾诉,更不欲引起你的同情,不过以你的性子,若真的有幸这封书信能落到你手中,只怕也是丢落火盆的下场 君王所思,皆是臣下所究,一举一动皆是大事,心性不定者便易动摇。可我来时,你已君临天下,再未有动摇之举,这话便是不说也罢 不知你以后的皇后如何,可曾真切爱你,可曾关怀备至,可会细心呵护,可会知晓你也是个普通人,可这一切不过是我晦涩嫉妒的心态,万不能当台面话,只敢落笔在这白纸上,笔墨未干便全是后悔 这封信已将至尽头,我絮絮叨叨了许多,就像我的身体一样迟缓酸痛,却是同样走到了尽头。 请千万把我当做一个擦肩而过的路人,无论这信可以、或者不可以到你的手中,这都是消逝之人的絮叨乱言,万不能扰了你的清净。 书短意长,还有许多话想同你说,可烛光摇曳,天色将明,我该离开了。 遥祝安康。 何玉轩好容易才把自己的情绪从那寥寥数千字中抽出,不知道是因为这简朴的笔墨,亦或者是这同名的缘故,看完后他竟有些感慨。 如若真的有这么一个人,他该是真切钟情着书信所达的那人。虽是同人,也有几分妙味在其中却也过于自哀自怨了。 何玉轩沉默了一会,如若是他呵,他也不会让自己到这个地步。 何玉轩的目光落在文章最后的段落,原来这是有原文存在的,原文叫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 还真是一个神奇的名字。 叹息声刚落,感悟未生,何玉轩就陷入黑甜梦乡中。 许通守在门外,看着逐见亮起的天色,心中未免有些焦急。 许通是燕王妃带过来的家生子之一,原本是不该出现在前院,可他和前院总管关系不错,混到后来他在内院待得不自在,就求了情被调动出来了。 有了这么一层关系,许通原本是最不可能背叛王府的人,可偏偏他爱赌钱。 许通看着瘦小老实,实则一直是北平各大赌场的老熟人。 常在岸边走,哪有不湿鞋 数月前,许通被人作局,翻倍赌输了几千两。哪怕是燕王府宽厚,许通都给不出这笔钱的十分之一。 往日和许通嬉笑交友的赌场打手直接翻脸,成为催逼许通还钱的首要人物,而到后来更是祸及家人,这也是许通最终忍不住钱财诱惑,转投张昺的原因。 而这其中,看透了许通处境,负责搭桥牵线,威逼利诱的人正是张绍臣。 同为张姓,其实张昺和张绍臣有着偏远的亲属关系,这点不为人知。 许通着急是有道理的,早前张大人说要见见何玉轩,他便趁着何大人出门时,在约定好的拐弯处留了记号。果不其然,后来何玉轩被掳走,许通也是跟在后头的。 有他监视,张昺才敢放心何玉轩,哪怕他有其他心思,许通都能及时告知。而且张昺也和许通保证过,不会告知何玉轩关于他的身份。 可是不知张大人的下属下手多狠,从昨天到今日,何玉轩竟是一次都没醒来 许通是知道何玉轩贪懒成性,能坐着绝不站着,能半阖着眼绝不全睁,活似没骨头一般乱靠,最是不爱动弹的。可虽是如此,偶尔从他认真的模样,许通犹是知道这位只是藏拙不露,绝非面上的懒惰之徒。 许通早前扶着何玉轩入门,还能用酒液泼洒在他衣襟上,做出何玉轩不胜酒力被人搀扶的姿态,可何玉轩要是再不醒,许通就瞒不住了。 更何况,许通还记得上次何玉轩的敲山震虎,心中对何玉轩隐约有了层畏惧。 “吱呀” 许通猛然回头,只见换了一身衣裳的何玉轩从门内走出来,俊秀的脸上无精打采,神情郁郁,“许通,早点不用送来了,我不吃。” 他言简意赅说完后,又径直把门给关上,一看就是心情不好。 许通松了口气,何玉轩虽然语气有点急躁,但是态度和以前没什么不同,显然是没发现什么。 至于心情不好许通苦笑了声,这也是当然了。 他自从在赌场输掉那几千两后,家里婆娘常年怨他,孩子也被绑了一次,要不是为这个,任凭许通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在燕王眼皮子底下搞鬼。 唉。 屋里。 何玉轩在小药箱里摸索了一会,把一瓶自制的外伤膏药拿了出来,两手互搓了一会儿,把掌心弄热后,再把药膏涂在肿胀的地方。 “嘶”何玉轩蹙眉,动作不停,狠狠地揉开了淤青的地方,这才停下动作。 许通在门外徘徊了一会,低声说道“何大人,小的去给您烧些热水。” 何玉轩随口应了声,也没搭理许通听不听得见,左不过几息后,许通的脚步声渐渐响起。 经过昨日这一番折腾,何玉轩愈发理直气壮软在床榻上,甚至都不愿动弹至少这懒鬼还记得给自己倒杯水解解渴。 数着时辰,许通差不多该回来了,何玉轩一时也不想看他,看着窗口那淡薄的日光,索性起身出门,孤身一人漫步到了他喜欢的那偏僻的角落。 这处的花开得甚好,无人知晓处独自芬芳,娇嫩的色彩渲染出静谧的氛围,何玉轩深呼了口气,就好像是把丧气都一鼓作气都吐了出去。 花瓣总是娇艳的,嫩黄俏粉点缀在葱绿中,说来这园中什么色彩都有,唯独少了格外艳丽的大红。 何玉轩慢吞吞地在园子里踱步,就连心情也渐渐好转了起来。俊秀医者眉眼微弯,就好似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重又露出了笑意。 余光瞥到一株鲜红的娇花,何玉轩脚步微顿,停了下来。这花不知是什么在突突提醒着何玉轩哪里不对劲,他突地伸手,那片艳丽的红色就被何玉轩随意抹去,徒留淡淡的腥气缭绕。 这不是红花,这是血 何玉轩的精神紧绷起来,正欲往后倒退,下一瞬手腕一重,猛地被一股巨力拉入了诸多花植中。细嫩的枝叶拍打着何玉轩的裸露在外的皮肤,那刺痛让他下意识摸往腰带,指尖还没碰到药粉,另一只手也被压制住了。 何玉轩失去平衡,整个人倒了下来,重重地压在了另一个人的身上。俊秀医者听着那闷闷的哼声,刹那间头皮都发麻起来。 燕王 何玉轩慌忙爬起来,燕王似是不在意何玉轩挣脱了自己的束缚,他的神情极为冷冽,就好似环绕着浓重的杀意,那煞气几乎不能压抑住。 燕王坐起身来,靴子在草地中留下几道黑乎乎的痕迹,像极了某种红色液体渐久后留下的黑淤。 一只腿伸直,一只腿屈起,胳膊靠在膝盖上,燕王低眉凝视着那淡淡的花香所在,因着何玉轩发出的动静又冷冷抬眸,暴虐的神色一闪而过,漆黑的眼眸中闪过几不可察的凶狠,剑眉微拧像是在思忖着什么。那模样就好似一只强大美丽的凶兽,正倦懒闲闲地休息,却突然被闯入者打破了静谧。 何玉轩僵立着不动。 倏忽,燕王低头解着胳膊的绷带布条,随即何玉轩就闻到浓浓的血腥味,他尴尬地站在燕王几步外,正好能看到燕王的伤势。那伤口横贯了整条左胳膊,由上直下斜劈下来,皮肉绽开,几近入骨,可看来却只是简单清理包扎,血肉模糊中那股子腥臭扑面而来。 何玉轩的心里疯狂地闪动着一个念头到底燕王府多疯才会让燕王独自一人而且这伤势得有几天了吧 燕王没理会何玉轩,右手不知从何处抽出了一把短匕首,左手指腹擦过刀刃留下一丝血痕。他浑不在意地舔走血迹,右手持着匕首,打算生挖腐肉的模样。 何玉轩眉头微蹙,跨前一步阻止道,“王爷,下臣帮您处理吧” 这一刀切下去,没药没包扎岂不是要死 何玉轩的话并没得到燕王的回应,这场面一时之间有点尴尬,他犹豫了片刻,并没有再继续开口,却紧紧地看着燕王的动作。 好在燕王停顿了几息后,倒转匕首递给了何玉轩,拖长音淡淡地说道,“劳烦了。”不紧不慢,没有外表的冷意,其实是很好听的声音,甚至有几分温柔,没有任何危害性一般。 可何玉轩全身心都在尖叫着危险 就像是狩猎前的平静。 但何玉轩莫名又松了口气,哪怕他身体深处一直有个声音在叫嚣着离开,他只是小心地接过了匕首,“王爷,下臣的药箱需去取,很快就回来,您且先别动手。” 他算是怕了这位爷了,这也太虎了点。 那丝若有若无的杀意依旧没有散去,燕王微不可察地颔首。 何玉轩小跑着回去,许通在院子里遍寻不到他,看到何玉轩的时候简直两眼放光,“何大人,您去哪儿了”他烧完水回来,突地发现院子里没了人,简直是晴天霹雳。 何玉轩顾不得和他说话,匆匆进去取了小药箱就出来,瞧着屋里摆好的大木桶,取过旁边倒水的小木通舀了一桶,左手一箱右手一桶地大步流星往门口走去。 这疾如闪电的速度把许通看得一愣一愣的,许通还从来没看到何玉轩走得这般快,还这么勤奋,以往可不是能多慢就多慢吗 好在何玉轩刚要跨门槛时,突然回头对许通说道,“我不管你能接触到谁,现在立刻去找人,无论如何要通知到三宝公公,告诉他想找的人在我常去的那处偏僻花园里。” 许通微愣,还没反应过来,何玉轩的脸色骤沉,“快去” 许通忙不迭地跑出门。 何玉轩小跑着离开,生怕那位爷在他离开的这短短的时间内又跑了,他瞧着燕王的情绪不太对啊。 他印象中的燕王冷冽内敛,虽然同样是冷冰冰的,但是没这么外露的杀气。何玉轩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不会今天就交代在这里吧 何玉轩虽然这么吐槽,当他走回去的时候,又迅速变成那个冷静的医者。 他拎着药箱和木桶靠近燕王时,燕王只是懒懒抬眸看他,就好似凶兽打量着猎物,逡巡的视线落在何玉轩身上,僵持了几秒,何玉轩感觉到那种微妙的氛围散去,松了口气在燕王身前蹲下。 何玉轩简单净手,细细查看其燕王的伤势,片刻后在心里惊讶这伤势可是不轻,手头的动作却是不慢,唯有割肉时微顿了片刻,却也流畅地进行。 清洗、割腐肉、包扎、上药这过程中,除了何玉轩清理腐肉时,燕王眉头微蹙,之后燕王都宛如没有任何的反应,就任凭着何玉轩动作着,很快就处理好了伤势。 何玉轩往后退了一步,轻声说道“这段时日,还请王爷的饮食清淡一些,忌食的东西,待会下臣写好后交给三宝公公。” 按照常理他应该也快来了,希望许通给力点。 此刻看着包扎好后的胳膊,燕王只是点头示意,对何玉轩的做法没有异议。何玉轩一直精神紧绷着,直到现在确认了伤情又包扎好了后才稍微放心,正想着要如何收场时,就听到朱棣淡淡地说道“你受伤了” 刚才何玉轩近距离地给朱棣处理伤势,以他的敏锐,的确会觉察到那淡淡的药味,但是眼下他会主动提起,足以让何玉轩诧异了。 何玉轩道“只是不小心扭伤了脖子,多谢王爷关心。”他一边说着,一边背后却是出了一身冷汗,要是燕王再继续往下扒下去,以许通那粗陋的隐瞒,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挖出来。 何玉轩在心里改正了自己的念头,不是会不会,是一定会。 好在燕王也没有再说些什么,貌似他的隐忍中藏着的暴虐都随着刚才伤势包扎完后都消失了一般,淡淡抬眸看着何玉轩身后,“来了就进来吧。” 何玉轩一惊,听到身后迅速进来了几个人,草丛发出飒飒的声响。 三宝站在最前,身后跟着几个人,何玉轩也不太清楚是谁,其中甚至连带着一个面相清雅的僧人也在默默等待。 三宝性情谨慎,面容温和,但是在看到燕王时,哪怕是不相熟的何玉轩都察觉到那一闪而过的如释重负。 何玉轩心里的何小人好奇地探头,异常想知道王爷为什么会受伤了却不治而且到处乱跑。 何玉轩残酷无情地镇压了何小人的好奇心。 三宝和燕王的近侍等前来,的确让何玉轩心安了些,悄悄退到一边,就着小药箱里的笔墨纸砚迅速地写就所有需要注意的事项,并且开了之后调养补血的方子。何玉轩把写满的纸交给三宝时,那僧人便面带笑意地看着他。何玉轩下意识冲他点头,那僧人温和地出声道“檀越有礼了。” 何玉轩还了一礼,出不知怎的总觉得这僧人的模样很是面善。 燕王低声和僧人嘱咐了几句,声音不紧不慢,浑身的气息倒是温和了许多,完全没有刚才那般溢满杀气的模样。 “子虚。” 何玉轩微愣,他的表字在北平还真是少有人提起,“王爷。” “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朱棣的态度很温和,就像是在拉家常一般,何玉轩有点不自在地摇头,“下臣倒是没什么喜欢的。” 朱棣缓缓点头,“三宝,我记得库房里曾收录一批珍藏医书” “是,王爷。”三宝欠身道。 “都赠予子虚吧。”燕王疲倦地合眼,看起来身体颇为不适。 子虚是谁,三宝确实不知,但是瞧着这场面,哪会不知道这是何玉轩的表字,连声道,“奴婢遵旨。” 何玉轩瞧着三宝分明是想劝说王爷回去休息,却怎么都开不了口的模样,虽然有点奇怪,但出于医者的心理,他还是开口了,“下臣谢过王爷。但王爷首要的还是休养为主,好好休息几日。” 朱棣闭着眼轻笑,“倒是你话多。” 虽是这么说,随后燕王就被乌泱泱的一堆人迎接走了。何玉轩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来满个园子都是内卫。 这些内卫都是护卫燕王安全最为贴身的保卫。 何玉轩松了口气,收拾完小药箱,才看到站在最后面的许通,他赶忙窜过来搭把手提小木桶。 这一回许通做的还好,何玉轩也没精力去说他。 他现在只觉得肩头酸涩,大概是刚才紧张过度绷紧了,回到院子后,趁着那大木桶里的水还是温热的,何玉轩去好生泡了个澡,大概是过于舒适了,何玉轩靠着桶壁睡着了。 咕噜噜咕噜噜 几个小气泡滑溜溜地在水面滚了几圈,“波”地一声破碎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章 九本书 何玉轩是被外面的动静惊醒的。 坐在一桶冰冷的水中,何玉轩总感觉他好像做了一个乱七八糟的梦,但是一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何玉轩哆嗦着起来穿衣服,然后整个人疲懒地躺倒,恨不得就这么再继续睡下去。只是这日夜颠倒的睡眠可不是好事,他缓了缓,又听到外面许通的声音。 “何大人,三宝公公来了。” 何玉轩强撑着走出来,就瞧着三宝一身低调的内侍服,神情温和地在和许通说着什么,见到何玉轩出来,就几步走到何玉轩面前躬身道,“何大人,这是王爷所赠予的书籍,多亏大人思绪敏捷。”三宝面带感激地说道。 三宝没点明是什么事,何玉轩也不会多嘴问。 不管燕王为何会消失,又或者受伤至此,显然三宝都是知道点什么,包括王爷当时那个状态也不怎么对但是这些都和何玉轩无关,太深入只会害了他自己,何玉轩深谙明哲保身。 三宝含着笑意,笑容中又有点神秘,和何玉轩交谈了几句后,这位王府的大忙人就带着小内侍匆匆离开了。 三宝离开后,许通把那几大箱子的医书搬进了屋子,按照何玉轩的指示放好,期间何玉轩要自己搬都被许通笑嘻嘻地阻止了。许通搬动的过程中,还一直有意无意地打听着今日的事是为了什么。这套话的技巧不错,如果不是何玉轩有所猜测他是奸细,也没多大的戒心。 待屋内空无一人后,何玉轩流露了淡淡的疑惑燕王这是把他当做信任的医者了 这也未免有点过了,燕王再如何不信任自己府上的大夫,怎么会把信任交付给一个陌生的、来自京城的医士 堂堂一个王爷,在不知道为什么受伤不对,何玉轩蹙眉,那伤口分明是刀伤府内没有听闻任何有刺客的传闻,难道是在外界 何玉轩狐疑,难道燕王的病刚好不久,就又遇到了刺杀 可为什么不找大夫查看一二 何玉轩完全不在乎张昺的威胁,暂时走一步是一步。医者父母心,要何玉轩当做没看到,或者疏忽而为,那张昺未免太小看他了。但凡在医术上有任何一点不尽力,何玉轩都不能原谅。 而且何玉轩能感觉到,张昺似乎也只是把他当做一个备用的方案棋子罢了,只是有备无患,言谈之中似乎能感觉到对何玉轩的不以为意。 这让何玉轩愈发好奇张昺的谋划到底是什么何玉轩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在这条不该走的路上越走越远了,不知道当初师傅让他过来,如今可曾后悔过 何玉轩整理了衣领,决定暂时把这些都抛开。他强撑着精神在书桌前坐下,刚睡啦一会就不能再睡啦,不然今晚不能入睡。 既然现在不能入睡,就做些别的打发时间好了。 何玉轩准备把他在小黑屋里看到的一些关键的东西记录下来,哪怕这些字不能留存下来,但是写过的东西与记忆还是不同的。那小黑屋又不能保存文字,何玉轩又不是记忆超群的人,只能用这种笨办法,每写完一点再直接烧毁便是。 这日头暖和,本该是躲懒偷闲的好日子,软乎的床榻拼命扭腰诱惑何玉轩,他堪堪花费了全部的尽责心和睡眠的尊重,才勉强待在桌案前。 何玉轩握着毛笔感慨,这些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小黑屋的一些情况以及那篇长篇巨著,让何玉轩花了点时间整理,写完记住再丢弃,直接焚烧毁灭证据。偶尔看看这些超出朝代,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的东西,何玉轩认为也不错。 干完活后已至傍晚,何玉轩就速速丢开毛笔,吃了点晚饭,速速上床沉沦梦里,把小黑屋的小短文速速读完后又速速去会周公。 第二日早起锻炼后瘫回去还睡了个回笼觉,直接到午时何玉轩才在许通的几番劝说下爬起来。闲闲的小日子就是很是舒适,若不是有某个他认为这个词异常合适没有许通每天在眼前晃悠,那更是美好了。 下午,睡饱的何玉轩决定要告密。 昨天送走燕王时,何玉轩就已经和三宝交代过,燕王的伤势两天一换药,明日会再见到燕王,到时候顺便处理这件事。 许通是内奸,惠民药局的事就不一定会被报备了,他不赌这个可能。 他师傅远在京城,张昺要用戴思恭来要挟他,八百里快马加急回去都不定能得到皇帝同意,安全。 许通算半个人证,可佐证何玉轩的话。 完美。 许通刚端着水进来,不知怎的打了个寒噤,自晒道,难不成是衣服穿少了他把水盆端到架子上,也没打断刚爬起来看书的何玉轩,又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而装作正在看书的何玉轩,等到许通出去后,不经意地蹙眉,他刚才没看到许通的正脸,但是怎么感觉许通看起来有点不大对劲。 何玉轩摇头,懒得深入去想,低头继续看他从那几大箱子里扒拉出来的书,读得津津有味。 次日。 许通有点奇怪,清晨给何大人端水过去时,他精神不振地站在廊下打五禽戏,差点没打成蜈蚣戏,整个人困倦得仿佛站着都能睡着了。 何玉轩宛如没骨头一般靠在椅子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早点,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挂着,一看就昨夜睡眠不怎么样。 太毒了,昨天小黑屋的文简直要把何玉轩给毒死,甚至有种他现在还要毒发身亡的错觉。如若不是待会要给燕王换药,何玉轩现在就想重新躺回床上休息。 为了让自己足够清醒,何玉轩吃完早点,就准备饭后散步解解乏。他经常是绕着他居住的院子外围绕几圈消食养生,从来也没走得过远。 走远了累脚。 今日倒是为了解困意,何玉轩难得勤快地多走了几圈,许通就安静地跟着他。 何玉轩的困意渐渐散去,这懒症又上了身,准备打道回府了。只是刚转身他就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就好似背后有人在跟踪他一般。何玉轩没有声张,背后跟着他的许通没有过多的反应,要么是他过于谨慎了,要么就是许通还有其他的问题。 何玉轩借着转弯的机会,不着痕迹地往后扫了一眼,在稀薄的日光下,好似看到了一个黑色衣角。 何玉轩心头漏跳了一拍,却没有声张,脚步没有任何的变化,依旧是不紧不慢地走着,按着往常的步调走了几圈后,这才回到了院中。 他没有立刻离开是有原因的,如果想要在王府中动手,必定要带着万无一失以及是被擒的准备,以何玉轩的身价来说,还轮不到这种等级的杀手出场,如果不是为了要何玉轩的命,那剩下的一切都好说,最关键的还是不能让监察的人发现何玉轩已经发现他了。 可这也不大对劲,如果是燕王派来跟踪的人,怎么会如此简单就被他发现 而且以许通的谨慎,他怎么会没发现这件事 何玉轩一言不发,仔细观察起了许通,却发现他手脚麻利,举止也很正常。从面相看,只看得出来他近来上火,但是也没什么重要的信息。在院子里进进出出忙活着,没什么特殊的行为。 何玉轩敛眉,怕是他过于防备了。 何玉轩满是疑窦,回来后也没说些什么,只是留了许通在室内,说是这些天练字烧了太多东西,劳烦许通多清扫一遍室内。 偶尔何玉轩也有这样的请求,倒是没有引起许通的怀疑。 许通在室内停留的时间长了,留给何玉轩观察的余地也多了起来。他有点怀疑,但是直到现在还是有点做不准,指不定也是因为许通这人老道,同样是发现了但是没有说呢 许通咳嗽了两声,伸手抓了抓脖子,留下几道红痕。然后他蹲下来在水桶里清洗东西,何玉轩注意到他打了个寒噤,抓挠后的地方有点瘀斑。 何玉轩蹙眉,突然出声道,“许通,你且过来一下。” 许通不明就里,连忙擦干净手就过来,何玉轩反手扣住他的脉搏,这般快速的动作把许通吓了一跳,脖子不自觉往后缩了缩。何玉轩眼角瞥到许通的反应,一种微妙的感觉浮现,可随即他就被手中的脉象所惊,眉头紧蹙,颇为严肃。 许通还从来没看过这位俊秀医者如此阴沉的脸色,顿时就唇色一白,紧张地说道“何大人,我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你最近可否接触过患病在身的人,或者是去过什么脏秽之地”何玉轩收回手,肃然道。 许通回想着最近的事,连连摇头,“这些天我就在内院走动,最多是随同您出去,并没有碰过什么人,也没有去那些地方。” 何玉轩摇头,如果许通没接触过这些,他理应不会染上这种疾病,尤其还是在北平 数年前,戴思恭在走前,曾建议燕王灭鼠,注意鼠患,当时被戴思恭所救的燕王极其看重,自此后数年,北平从未出现过瘟疫,得益于燕王对此的看重。可如今许通唇舌干燥,精神看似正常,可两眼无神,手腕的肌肤摸着不热,脉象沉微,闭塞其少阴,肾气不能上达再加上刚才许通瑟缩的反应,何玉轩沉声道“你最近到底接触过什么异常的东西,如果你不说的话,便是有神在上也救不了你” 许通“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嗫嚅不敢言。 何玉轩捏了捏鼻梁,闭眼了半晌,这才道,“你可知你是什么病” 许通满脸哀求,拽着何玉轩的衣襟下摆,苦涩着开口,“何大人,您就别折腾我了,有什么您就直说吧。” 何玉轩睁开眼眸,“是鼠疫。” 脉象来看,理应是刚接触不久,如果是再进一步的话,就会直接感染他人。 可是许通是怎么染上鼠疫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章 十本书 何玉轩一言落下,许通如遭雷劈,整个人瘫软在地。 何玉轩的性子他这些日子看下来,深知他不会在医术上撒谎,顿时就不住地摇头,“不,不可能,我从来都没碰过那些,这些肮脏”他颠倒错乱的话语微顿,抓着何玉轩的下摆猛地磕头,“何大人,何大人,您救救我,救救小的吧” 何玉轩蹙眉,“你没接触过病因,那这病从何而生” 许通双眼通红,眼珠子疯狂转动,却是什么都想不出来,“我是真的张大人,张大人曾经给过我一包东西,要我回去煮了吃。除此之外真的没什么特殊的事情啊” 为了活命,许通把什么都抖落了出来。 何玉轩脸色微变,这群人简直恶毒至极 据何玉轩所知,鼠疫传播的途径唯有三种,第一种是接触或吃过染病的动物;第二种是被患病的鼠蚤叮咬;第三种则是到病情后期人与人的传染。 如果张绍臣是直接把患病的动物肉交给了许通,许通又吃下了,那他必患病无疑 且慢 何玉轩来回踱步,眼神沉沉落下,就好似乌云落了心头原来张昺所求是这事 燕王府的其他两位大夫患病,如今整个燕王府能派得上用场的人唯有何玉轩,如果他什么都不作为,患了鼠疫的人那整个燕王府的下场可想而知 张昺是疯了吗 谁给他出的主意 可知鼠疫究竟是多大的灾祸 何玉轩蹙眉,如果是这样,张昺不可能给许通下药 何玉轩到底是人,就算是真的答应了张昺做什么事,可鼠疫这般传染严重的疾病,哪怕何玉轩为了自己的命,也不能看着这病大肆扩张。 他必定是在其他处埋下病因才是 那许通 何玉轩想了想,顿时彻底冷了脸色,许通会被张绍臣看中,怕是因为何玉轩。 布政使张昺是不可能对何玉轩身边的人下手的,鼠疫要从鼠人传染到人人传染需要一定时间,他想要的就是大面积传染出现后,何玉轩也无能为力。 现在就被何玉轩发现,对张昺也不是好事,毕竟张昺不能肯定何玉轩到底会不会听命从事。 如果从这个角度来说,也无怪乎张昺会亲自来见何玉轩,这对他来说的确是一件极其重要的事,事关能不能彻底铲除燕王这个朝廷大患 何玉轩叹息了一声,淡淡地看着许通,“你先起来。” 张绍臣此举定然没通过张昺,而是私下所为其实是何玉轩连累了许通。 他和张绍臣有这般大的仇怨吗 只是无论如何,何玉轩都同情不起来许通。背主求财,又坑坑害他人,何玉轩虽是有心施救,却也只是为了防止病情扩散。 许通自然感觉到何玉轩这份淡淡,却误以为他不愿出手相救,死死地拽着何玉轩的下摆,像是怕极了何玉轩起身离开。何玉轩蹙眉,微微弯腰想说些什么,许通就突然猛地扑了上来,惊得何玉轩往后退了一步,撞到了后腰眼。 何玉轩疼得脸色发白,许通不依不饶地说道“何大人,你是不是猜到了我就是那个内奸,我知道以何大人的警惕肯定会猜到的,可是我也没办法,我需要钱啊求求你何大人你救救我” 他满脸恐惧,说得青筋暴起,听得何玉轩敛眉,愈发冷漠“背主求财,不论是什么原因都是错的。难道你以为这般如此后,王爷就会放过你” 何玉轩的嗓音难得低沉阴冷,毫无半点温度 许通满嘴都是自己的苦衷,却不提这一事会惹来多大的牵连后果。 他双目赤红,何玉轩的话在他听来就是推脱,一时之间满心怨气,就想扑过去掐何玉轩的脖子,“你若是不救我,要死一起死” 何玉轩挑眉,哟,还真的是怒火攻心,冲昏了头脑。他迅速从腰间抹了一把,抬手一挥,另一只手以袖子捂着口鼻往侧边避让,洋洋洒洒的粉末被许通猝不及防地吸入,停顿间就开始手脚发麻,整个人控制不住摔倒在地。 何玉轩又往后退了退,直接避到了门口。 这剂量有点过浓了,何玉轩生怕自己弄出来的自制蒙汗药把自己也给药倒了,那可真是绝妙了。 许通捂着脖子嗬嗬出声,手指却渐渐无力,整个人瘫软在地。 何玉轩敛眉,许通虽然被他药倒,但是他现在最紧要的还是治病以及把这件事情告知燕王府的主人朱棣。 他的袖子还未从口鼻挪开,想到后面还有一堆的事,瞬间眼神死。 恰逢这时院门口不紧不慢响起了敲门声。 何玉轩本就避让到门口,随手就把院门给打开了,门外站着个瘦高的内监,看着有点面熟。何玉轩认出来,他是平日除了三宝外跟在燕王身边的内侍之一。 “何大人。”这内侍露出个适合的笑容,态度拿捏得不近不远,“小的侯显,王爷有请。” 瞌睡有人送枕头,何玉轩不正是需要一个和王爷沟通的渠道 不过何玉轩本来就要去给燕王换药,这是来催了 何玉轩幽幽想了几息,迅速断绝一切费劲巴拉的思考,眉梢流露出认真“这便去。” 心中却当机立断,原便是要做个告密的人,这恰好碰上了,只是也多了“鼠疫”这项祸事他心中一窒,虽有点艰难,转瞬间却也做出了决断 何玉轩这真诚至极的笑容让侯显也愣了愣这位瞧着还挺诚恳的,连门都是亲自来开。 何玉轩屏住呼吸进去取了小药箱出来,然后点头跟着侯显走了,这屋子内的份量下去,许通至少也得一个时辰才能醒来。 侯显比起三宝更为热情活泼了些,会主动和何玉轩搭话,偶尔两三句俏皮话也惹得何玉轩露出笑意,只是眼下的处境略显糟糕,何玉轩也没心情交流,随便聊了几句后,就草草结束了对话。 外书房。 何玉轩轻车熟路地被护卫检查过周身,然后拎着小药箱进了院落,随即被三宝接引入内。 只是内里并不跟往常一般,只有燕王一人独在,入内往左,正对着的房门内微有人声,朱棣坐于首位,两排椅子上坐了四五个人。 朱棣淡淡道,“子虚,来看看道衍的情况如何。”却不提自己也要换药的事。 左下手的光头和尚转头过来看着何玉轩,温柔地说道“檀越,劳烦你了。” 何玉轩敛眉,原来是为了给这僧人看病。救人便是救人,何玉轩倒没有身份高低的看法“请伸手。” 僧人的右手边座位早就被清空了,何玉轩坐下取出脉枕,道衍的右手伸出,他的指尖微弓落在脉搏上。 “住持这几日常在外走动,暑月外感,裹挟湿气,难以治愈。因而藿香正气丸无太大效用。”把脉观察片刻后,何玉轩缓缓收回手,从小药箱中取出纸笔。 道衍温声道,“确实如此,保和堂的大夫开了藿香正气丸,可数日没有好转。” 何玉轩写就药方,温声道来,“暑气入体,耽误了些时候。这汤剂今日两服,明日可减至一帖。” 道衍接过药方看了两眼,把方子收入袖口,“叨扰何大人了。” 何玉轩收拾了纸笔,感觉到屋内寂静,不少人的视线落在了他身上。他淡定自若地收好东西,回身看着朱棣,“王爷,不若下臣给您请个平安脉” 朱棣不语,依言伸手。 何玉轩起身,几步走过去在朱棣的右手边坐下,握住手腕片刻,然后慢吞吞地说道“王爷的身体健硕,已经彻底恢复了。”不论是前段时间或者是近日的受伤,看来还未对燕王造成过大的影响。 何玉轩看着燕王装扮整齐,正经严肃的模样,推测他是不想在这般多的谋士前暴露受伤的事,也没主动提起。 屋内紧绷的气氛为之一松,在座的诸位都流露出了安心的神色。 何玉轩理了理自己想说的话,一本正经地说道“王爷,下臣有事要秉。” 朱棣眼中带着淡淡的惊讶,何玉轩在他面前向来都是非常内敛,从不有多余的动作,甚至是朱棣一个命令一个指使,从来都没有多余的行为,这一出让他有点好奇,究竟何玉轩有什么想说的话。 他抬手阻止了其他人的话语,淡声说道,“有事便说。” 何玉轩娓娓道来,甚至都不在意自己话语里的出入,“王爷,布政使大人曾经绑架下臣,希望下臣不要插手王府的任何病情。今日,下臣发现负责下臣的下人许通染了鼠疫,目前处在前期,尚且不会大规模传播。可借由这些,下臣以为,或许布政使大人是借由鼠疫的传播来做些什么,下臣不敢隐瞒。” 何玉轩疏懒,声音有点软黏,可是这么不紧不慢说来,却是惊天大事 道衍初听此言,连眉头都紧蹙,一时之间不知道要作何反应。其余诸位各有各的反应,有的满是不屑,有的略带好奇,但不论是什么表情,却都带了点畏惧与厌恶。 鼠疫之名可见一斑更别说里面还牵扯到张昺。 朱棣眼眸微抬,清幽的目光淡淡,却是最为冷静,没什么变化,“你有几成把握” 言下之意,竟是相信了何玉轩这等毫无根据的话 “许通的病情,十成。布政使大人的计谋,八成。惠民药局许是有些问题,守门人不清楚内里,已经数十日不曾做功。”何玉轩明了朱棣问话的意思,在回答了之后,还顺带把惠民药局的情况也通报了一遍。 惠民药局才是何玉轩的心病。 燕王神色幽深,“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理” “许通的病情还未进入传染的阶段,及时对症下药,焚烧掉所有他接触过的东西,隔离开来。如若有传染者,尽数送入隔离地带,王府内的所有人都需经过排查,若是不愿,有病情突发者,也可全数送入隔离区。” 道衍淡淡道“可让何人来负责这位隔离的区域”听着是不难,可是落实到实处才是最为艰难的。 何玉轩神色不变,轻描淡写般地说道“下臣。”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章 十一本书 数日前,何玉轩从同人中整理出了许多相关的资料,其中有一点就是关于这鼠疫的。且不说里面到底有多少是真的,这正巧补充了目前医药的一些不足。让何玉轩的把握多了些,但也至多增添了一成。 那可是鼠疫,何玉轩也没有自保的把握。 便是连一直不说话的三宝脸色也微妙地发生变化,这鼠疫的危害多么严重,光是这么轻描淡写地一句名头,就算是没经历过的人也清楚,可是何玉轩这开口,却是把自己送入了极其危险的地段。 朱棣道,“若你先行入内,可有要求要提” “下臣恳请王爷,先行检查惠民药局的情况。虽然不知为何一直紧闭不出,外有流氓地痞巡逻,可不论这惠民药局是被贼人所占据,还是里头内有详情,若是不能仔细排查,对整个北平的贫民百姓都有妨碍之举。”何玉轩抿唇,深深鞠礼。 便是道衍都无话可说了。 这俊秀医者拼命一搏,却只是为了这个目的 张丘忍不住说道“你可还有其他的想法”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举手之劳,甚至也本该是他们的分内之事,为了这件事请愿,未免不太值得。 何玉轩淡淡地说道“惠民药局虽然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衙署,却是北平贫民百姓生病唯一的求存可能。下臣并不需外物,所求唯有这点。” 朱棣的视线何玉轩身上停留了片刻,几息后道,“张丘,遣人去查。”一直不说话的儒士欠身应是。 “三宝。”朱棣微微提高了声量,“排查府内所有下人,有任何的异样都全部隔离开来。” “划东路巷为隔离的区域,逮捕张绍臣。” “检查生药库所有的药材,扣留押送京城的所有材料。” 朱棣有条不紊,一句句下来,眨眼间就把一个看起来有点混乱的局面安排得妥妥当当,甚至把一些根本就游离在外的细节都串联起来。随后他的视线落在了何玉轩身上,“东路巷所有的情况都由何玉轩全权掌控,侯显和你对接。他会满足你所有的要求。” 随即燕王点兵派人,下令围住东路巷,不管何玉轩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便是何玉轩有所图谋,有府兵包围,一旦有任何异样,全部格杀勿论 朱棣如此当机立断,其果断超出了何玉轩原本的预期。 张丘等人各自领命而去,唯有道衍在离去前若有所思地看了眼何玉轩,才跟着众人离开。 这光头和尚总是笑眯眯的,总让何玉轩心里毛毛的。 “王爷,你的伤势需要换药。”燕王身前待着的那几个人都离开了,唯有三宝还在燕王身后守着,听着何玉轩的话脸色有点奇怪。 何玉轩心里刚闪过这个念头,燕王就淡淡点头,也看不出什么不妥当来。 燕王和何玉轩一前一后入了内间,褪下身上的衣物,那胳膊的绷带还是能看出些许鲜红,显然是主人并不怎么上心。 何玉轩心里叹气,一边给燕王换药,一边忍不住说道“王爷,伤势还未愈合,还是要轻拿轻放,少接触重物。” 朱棣剑眉微敛,“知道了。” 瞧着这位勉强属于那种面上说着好听,实则死不悔改的大爷,何玉轩算是无奈了,绷紧了绷带后,又忍不住絮叨了一遍。 朱棣就听着,然后反问道,“子虚有几成把握” 何玉轩抿唇,倒也不掩饰,“约莫四成把握。若是撑不住,届时一把火烧了干净。” 他提出要施救,到底还是看不得那些患病的人,至于自己是死是活,要说何玉轩是半点不怕,那是绝不可能。可要他眼睁睁看着有可能被救回来的人就这么去死,何玉轩也是决然做不到的。 尽人事,知天命,尽量不把自己搭上去,能做多少是多少,也就只能这样了。 朱棣闻言,眉头微蹙,像是想起了些什么,神色也渐渐冷凝了下来。 何玉轩好似看不到一般,根据燕王的情况又留了一份新的药方,“王爷要信得过我,就早些补补,身体强健些也好。”他的声音不紧不慢,宛若全然没被影响,软黏的口气已经尽力板正,但还犹然是吴侬软语。 朱棣脸色稍稍松缓了些,“子虚,也不必苛求。” 朱棣的话虽短,宽慰之意甚浓,似乎也真的体会到了何玉轩的想法。 何玉轩微叹,燕王到底还是燕王。 这些时日常有接触,反倒让何玉轩感觉到这位王爷不似外界传闻那般暴虐。 如果他当真不上心,目前何玉轩的话还毫无根据,朱棣压根不需要开辟一个地方出来更甚者他也默许了何玉轩的施救。 何玉轩收住烦乱的思绪,心里苦笑,他这想法要是被师傅知道了,怕是得被戴思恭训斥,戴思恭虽不是保皇派,却也不皇权动摇。 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东路巷很快就被围起来,何玉轩也在燕王府府兵的派送下到达了东路巷,这一整条小巷子都有点湿漉漉,但是里面的摆设还是比较齐全的。这是燕王府最里层的一条巷子,甚至在规划图上都不曾出现过。 何玉轩对这里曾经的使用有点心知肚明,却也没去想太多。他的所有的东西都被送来了这里,他就住在最前面的主屋,而许通就是他的第一个病人。 许通清醒过来花不了多长的时间,很快就明白了自己的状况,虽然满脸惨淡看起来有点惨,但是需要陪同病患一起住在这里的何玉轩觉得自己才比较惨淡。 所有的屋子都在入住前都用热水打扫过了,陈醋以及烈酒都按照何玉轩的要求送来,甚至有一个专门的地方可以焚烧所有不需要的东西。许通的所有身外之物都被丢去烧毁了,就连何玉轩自己的衣衫都为了以防万一都直接清过一遍。 许通刚来第一天,何玉轩就给他灌了一通药。 好在目前情况,如果真掐在早期,出现传染的可能性少,或许真能及时掐死在萌芽阶段。 在东路巷的第一天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过去,何玉轩懒懒爬上床的时候,只觉得该是休息的时候了。 一睁眼呵呵。 何玉轩深深叹了口气,他高兴早了,小黑屋一日不折腾他就闲得慌应该。 今儿个的这篇文可真“好看”啊 每天早上,何玉轩睁开眼,总会懒散地在他长一千米的床上翻滚,然后花上两小时的时间走到餐厅去吃东西 按照他通读这半年的同人经验来看,时间的换算大概是两小时等于一个时辰,可是长一千米大概类比了一下这个长度,何玉轩沉默了。 可能连皇城都容不下吧。 他的眼眸会散发出彩色的光芒,随着他的哈欠,紫色的泪水留下来,被洁白的手帕所擦拭餐厅坐着另一个人,衣裳是五彩斑斓的黑色,那是何玉轩的丈夫朱棣 何玉轩硬生生打了个寒噤。 五彩斑斓的黑色他就不说了,丈夫和朱棣这两个词同时放在主语是何玉轩的句子里,足以何玉轩本人脑壳痛。 何玉轩自认为已经接受过多次同人的打击,但是还是在今天这篇狗血玛丽苏的同人文面前败退了据他看着开头作者的警告,该文乃是作者自己深夜暴言为了自己爽的一发完玛丽苏小短文。 首先没有小短文一发是五万字。 其次这已经不是作者自己爽不爽的问题了,是何玉轩要被雷死的问题了。 同人作者自己爽文雷点多多请看预警再入哟 小黑屋嘻嘻。 何玉轩已经坚持到三分之一了。 后面的剧情是什么,何玉轩已经一概不考虑了,只求速速一鼓作气读完。 咦 等等。 何玉轩一眼扫过去,突然好像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忍了忍返回来又看了几眼。 何玉轩近来在学着做口罩,他所做出来的口罩可比朱棣随便买买的好多了,那简直是面纱以下是制作要点1,棉布 何玉轩蓦然想起当初那篇大长篇文里头有提及的口罩。 这是当他需要的时候,为什么会出现这篇玛丽苏文,还刚刚好提及了这点 小黑屋是有意的 何玉轩微眯起双眼,指尖扣着那几行字,有着微妙的错觉。 一旦留意到小黑屋有可能是刻意的,何玉轩就不能再随意了,他屏息凝神,翻开了下一页。 折两折,然后分别在最边上缝好细长的布条,恰好能挂在耳朵上细密的纱布能防止细菌的进入,对人的身体大有好处 何玉轩一边强忍着那些文字的荼毒,一边琢磨着那些稍微有用的知识不管这所谓“口罩”到底有用没用,这小黑屋会涉及到现实却是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了。 “如果我不读,又不肯让你读,会怎样”何玉轩自言自语地说道。 难不成这小黑屋还会有其他强制的手段吗 当看到完结两个大字时,他突然长长地出了口气,抬手揉了揉眼。 得救了。 何玉轩抬手揉了揉鼻梁,困倦的感觉爬上心头,他突然莫名领悟了当初考试,师傅看着那些狗屁不通的文章是什么心情。 大概是想放你一马都觉得自己太惨了。 就算这篇同人是真的有用,在诸多污染眼球的文字里抠有用的字眼,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何玉轩叹息,“你是故意的” 小黑屋您说笑了。 何玉轩轻哼了声,无法自控地沉入梦乡中。 凌晨时分,咔哒咔哒的车轮声轧过,何玉轩要的东西都送到了东路巷。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章 十二本书 何玉轩要的口罩很快就做出来了。 正如燕王的命令,但凡何玉轩想要的,侯显都会以最快的速度送来。他只不过是找了府兵照本宣科描述了一下小黑屋看到的,第二天侯显就麻溜儿把相似品给送来了。 何玉轩摸着细密而柔软的质地,这侯显也是厉害,他能描述出来的也只有几点除了小黑屋的内容外,还加了密封性强但要透气,挂在耳朵上但不能勒得过严等等,这眨眼间就做出来了十几个试用,也不知侯显是打哪儿招来的人。 侯显是直接调用了燕王府名下的织造局,绣娘连夜赶工造了出来。 不管成不成,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何玉轩不仅自己用,且也要求接触到东路巷的人也要用。侯显最是谨慎,得了何玉轩的话后,自打来东路巷,从没露出过脸。 这条阴暗的东路巷最终启用近一月,可短短的经历却深深地刻入每一个东路巷的人。 巷道阴暗潮湿,墙壁由森冷的石头砌成,墙头插满了尖锐的瓦砾,湿滑的墙皮下冒着青苔,日夜都能听到外头府兵巡逻的脚步声,每隔着一小段距离就有府兵在外墙看守。距离最近的建筑在荒废的园林中几乎看不清,时常除了整齐的踏步声,整条巷子只回荡着何玉轩沙哑的嗓音。 这东路巷外监察着他们的府兵同样也是被隔离的可怜人。 不管这东路巷里还是墙外的人,哪怕过了十数年,他们还能回想起那时颠倒错乱的画面。 “王府里最开始送出了十人其中就有我,来的人都害怕,有的还发疯得要去揍何大人,被府兵直接砍了,那血满地都是也喷我一脸吓破胆了都,何大人间隔着安排下来,没让我们住在一起。他强制要求我们每人都需要用热水和陈醋烈酒清扫屋子,并且佩戴口罩这不瞎折腾吗可谁不敢听他的” “我也不知道,那时候各个都害怕,谁还会去考虑其他人的想法,哪怕是府兵不也是害怕吗何大人费劲捣鼓出那口罩,起初都没人愿意碰” “哈哈哈哈还是侯显来了,三令五申把不听命的都训了一顿谁怕那阉人啊,不过是害怕那府兵的刀不长眼可那口罩还真有劲,戴上后都不太发热了,就是可惜得紧,有点闷了” “唉,这一波里一共五人发病,剩下的四人并无大碍,我就是那幸运的四人之一可惜进入隔离区后就不能出去了,我们开始给何大人打下手,按照他的要求布置着这内里。虽然我们都畏惧那些有鼠疫的人,可是在先头有人死了,也没人敢不听何大人的要求。” “谁不怕死,侯显也怕,可有什么法子何大人是最不该死的,可他也在里头拼死拼活救这几条烂命” “再两日,王府送来了第二批,八人。” “何大人复如是,一日后,第一批患病的五人中,有一人全身泛黑,两刻钟后猝死。他要求焚烧屋子,又让人预防走水第二批的八人,有三人病发” “数日后,第一批染病的四人,有三人情况转好。第二批最终染病三人,其余皆是健康奇迹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在笑吗我当然要笑,那可是鼠疫啊我没死我能、我能不高兴吗呜呜呜呜” “又三日,第一批的情况彻底好转,何大人确诊后,让他们搬离了这重病区去了巷口住着,两日后,第二批的情况也开始好转,药量开始减弱五日后,整条东路巷彻底无碍,一直弥漫着醋味和酒味的巷子久违地迎来了一番新的天地,第一次没有任何的异味” “新生。” 大半个月,全凭何玉轩勉力强撑。 单论许通一人的症状,精神颓废,昏昏欲睡,舌干无舌苔,喉咙常疼痛不已,大便数日未通,脉象沉细而迟等,何玉轩把脉对症下药,开坎离互根汤。 其方有生石膏三两捣细、知母八钱、玄参八钱、野台参五钱、生怀山药六钱、甘草三钱,鸡子黄三枚、鲜茅根四两切碎。 根据许通病情,再细细加减,日日如此。 而每人的病情皆不相同,或是适用同个方子,则咳嗽者需加贝母三钱,咽喉疼痛者添射干三钱等;或是不适用,便开其他的药方。 症状轻者一剂有所起效,严重者增减再加,如此种种按下不表,虽有人手帮衬,却也极耗心力。 忙碌了大半个月的何玉轩在强撑着精神确诊了所有人,又拖着困意和带着口罩的侯显打完招呼,然后直接倒头就睡,彻底昏睡了两天。 要不是许通试探性地去摸了他的脉搏,差点以为何玉轩也被病倒了。 许通是第一个彻底恢复的人,随后是一个又一个,没有人能相信,何玉轩真的几乎把他们从阎王爷手中给抢回来了。 许通只要再想到这些时日,就浑身战栗,咬着牙害怕。 鼠疫,可是鼠疫张绍臣那丫挺的竟然坑这么坑他许通但凡想到张绍臣都恨不得扑上去生吞血肉,丝毫没回想起当初从人手里拿钱的激动感恩。 如此又过了五天,整个东路巷一直没等来开放的消息,巷子里面的人都开始慌了,不知道王爷是不是要彻底抛弃了他们。 何玉轩倒是老神在在,一点都不担心,每天都吃了睡睡了吃,所有的膳食药材都是从外面送来的,一点都不需要他们担心,至少在这一点上,燕王是没有亏待他们的。 整个东路巷,最为着急的人怕是许通。 他原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所以在焦急失了智的状态下才会去袭击何玉轩,没想到何玉轩的一顿操作猛如虎,直接把自己也弄了进来,这让许通无话可说。 他想象中的何玉轩可没这么舍己为人。 许通虽然被何玉轩给治好了,却一直心里惴惴不安,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害怕之后会被人报复,没日没夜都睡不着,甚至比之前还没恢复看起来更糟糕。和他一起住的人都担心他是不是还没恢复,暗自揣测隔离了好几天。 “何大人,您为什么要救我呢” 又是一天没事干,许通连想给何玉轩打扫屋子的活都抢不过来。 虽然这整条东路巷里的人都是因为何玉轩的一句话给送进来的,但是除去那个病情转重的和闹事的,剩下的都或多或少患病在身,得了鼠疫的那些就更不用说了,都是何玉轩一人亲身亲为抢回命的,对何玉轩的感恩戴德便不说了,每日给何玉轩送餐打扫的活计可是抢手活,几乎都抢不到。 许通知道何玉轩贪懒,没事便喜欢缩在椅子里闲闲懒懒地看书,这东路巷的人都是伺候人的活计,谁不是长了好几个心眼,久而久之也都知道了,午后那段时间都没什么人去打扰何玉轩。 许通就是在这个时候舔着脸去找何玉轩的。 何玉轩抬了抬眼皮,淡淡地说道“看到陈二了吗” 陈二就是那个迅速发病黑化,死后直接被何玉轩要求立刻焚烧掉整间屋子的人。 最开始何玉轩有这样的要求时,都没什么人敢动手。 人就是讲究一个入土为安,这再不济也是丢到乱葬岗去,这直接烧掉尸体实在是超乎了他们接受的范围。但是何玉轩态度强硬,肃穆着脸色头一个丢了火,这接下来的动作就顺利得多,他的强硬态度裹挟着整个东路巷的意见,最终迅速处理了这一件事。 许通咽了咽口水,有点后怕,“是。” “鼠疫在前期是可以治的,但是发展到中后期就容易会互相传染,因而我把你们每个人都隔离开,一旦有问题就直接就地处理。如果发展到陈二这种情况,就会容易大面积扩散。” 何玉轩的话语近乎淡漠,“救你,只是为了不扩散病情。” 许通苦笑道,“不管您是出于什么原因救我,都是大恩大德没齿难忘。”他说着便跪下了。 何玉轩连眼都不抬,许通这种人现在看着对何玉轩是感恩戴德,可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他会是第一个反口咬人的那种,何玉轩压根就不想搭理他。 许通咬咬牙,还要再问,“何大人,如果我们一直出不去” “这不是好事吗”何玉轩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没人敢进来,你这条小命不就保住了” 许通生怕出不去,何玉轩却是不在意。 侯显每天都会来一次,如果燕王真的对这里不管不顾的话,他们这些最为势力的宦官怎么还会不辞辛苦地过来,难道是觉得何玉轩的心肠足够慈善,所以侯显也突发善意,日日来访 简直笑话。 许通看不通透,何玉轩却是有所感觉。 早则这两天,慢则七日内,总会有个结果。 何玉轩治病拖了这么久的时间,燕王府处理这件事的速度,怎么都不可能比他还慢。 忙碌了一阵子后,何玉轩却是有点喜欢现在东路巷的日子。 虽然不至于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可不用管外界的风波,慢悠悠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也的确是舒服。 就连每日的小黑屋都没怎么折腾何玉轩,几乎都是寥寥数百字的小段子,简单读一读就过去了,简直是美好的日子。 当然,偶尔也有不怎么美好的时候。 小黑屋。 何玉轩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同人,甚至嫌弃到了极点。 “这、这种文,怎么、怎么可以让人来读”他原本把小黑屋当做躲懒的好去处,结果今日小黑屋给了他一个重击。 眼前的书籍上非常霸气地写着,连名字都没有,以至于这几个单词龙飞凤舞地占据了何玉轩的所有视线。 怎么回事又一个新名词 小黑屋非常贴心地给出了温馨提示,描述房中术的文章。 何玉轩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章 十三本书 何玉轩不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就和他最开始也不知道ooc是什么意思一般,既然是同人文,该读的也就读了,反正也没办法更改。 可是当何玉轩掀开第一页,直接就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瞬间就盖住了同人文,大为窘迫 这个前面几句的画面感比春宫图还春宫图 可选择由小黑屋来进行朗诵。 小黑屋非常体贴温柔地说道,何玉轩恶狠狠地吐出俩字,“不行” 这看都显得难堪,还要念出来 读,何玉轩读不下去;不读,这辈子怕是困死在这里了。 如果您一直拒绝读书,会对您的生命安全造成危害。 何玉轩微眯起双眼,“你还不如让我去死。”他看似平静地说道,保持着窝在椅子里面的姿势不动,别的不说,这小黑屋里面不管何玉轩保持一个姿势多久,他都舒舒服服的。 小黑屋不得不说道,如果那您拒绝读书,那小黑屋即将启动应急措施,帮助您寻找一个辅助读书的人。 何玉轩 “驳回” 按着小黑屋的尿性,何玉轩很深刻地感觉这个人应该是限定的某位。 还有一个办法,宿主可以选择接受惩罚。 何玉轩 “你先说来听听。” 小黑屋宿主可以选择在以下转盘里面选择一种,亦或者可以选择随机惩罚,惩罚完成后,会对宿主进行奖励。 何玉轩突然兴起。 虽然如此,但是当何玉轩看到了惩罚大转盘上的选项后,他毅然决然地选择放弃惩罚。来看看大转盘上的内容,一,选择一个限定男性进行攻略;二,拥有十个小时的玛丽苏buff;三,成为生子文主角十个小时诸如此类的选择都是把何玉轩在往火坑推。 何玉轩选择放弃,死鱼眼地拿起了今天的同人文,坑坑巴巴地看起来。 轻揉慢捻抹复挑,朱棣轻轻地解下他的衣服 何玉轩冷静“这诗词不是这么用的,这一看文学素养就不合格,简直需要重新改造。” 那极乐的世界就在眼前,就好像是初开的花朵,就好像是大船在海浪上漂浮,就好似是雨打风吹过一般 等等,何玉轩突然觉得不太对劲了,这到底是什么个玩意儿怎么突然就如此比喻了 何玉轩刚才的迟钝全都抛开,一目十行地看完了这篇所谓的文,顿觉索然无味。 作者抱歉,因为河蟹爬过,所有的豪车都变成了小单车,希望大家不要再找停车场了。 何玉轩这所有的字他都能看得明白,但是这组合成一句话他怎么就是看不懂呢 次日,侯显又一次敲响了东路巷的门扉。 这一次侯显却没带着口罩,而是笑着对何玉轩说道“何大人,东路巷的事情已经完结,您可以回去了。” 他的态度远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恭敬得多。 侯显一直跟进东路巷的事情,自然比常人更加清楚这内里的问题。 这段时日他忙进忙出,虽然因为接触了东路巷的事而被内府隔绝,不可接触燕王,可是他的权力却大为增加,地位不同往日,不枉侯显这次火中取栗。 这些时日发生的事,已然让侯显啧啧称奇。王爷面上看似不显,实则对何大人报上来的所有情况都进行了彻查,追溯了源头,谁能料到,灾祸真正的源头竟然不是在张绍臣或者是张昺,而是在惠民药局 居然是何大人所请求彻查的惠民药局 侯显颇为惊叹。 连带着王府的张刘两位大夫染病,也确实是与惠民药局有关。 其一是源于王爷的病情一直无法根治;其二却是他们也曾被马家人请去看病。 在入了惠民药局确诊了是鼠疫后,张大夫是吓病了一直卧病在床,另一个却是在装病,无脸面对王爷,也不想再被马家人所请。 幸运的是,马大使在连请了三位医术高超的大夫后,绝望之余也心存善念,封锁了整个惠民药局,不敢让染病的人出去一步。 张丘查了惠民药局附近的流氓地痞,再加上生药库的口供,所得到的消息恰好和张绍臣供出来的相似。当确定了惠民药局的情况无可挽救后,带队的张丘直接下令放火焚烧了整个惠民药局。 何玉轩得知这个消息后沉默了很久,侯显欠身道,“王爷已经下令,选址重建惠民药局。” 何玉轩“出狱”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很索然无味。 他顺着侯显的话点了点头,也没什么情绪,回了原先自己住的院子。侯显给他新派了个小内侍,而许通自然是被他带走了。 这小内侍看起来很是年轻,看着也不过是十数岁,总是笑眯眯的,却是个话多的小话痨,整个院子里都是他在叽叽喳喳的话语,听久了倒也是不烦人。 小内侍叫莺哥,听着像是个女娃的名字,长得也是好看。 据他自己所说,他小时候一直生病,家里特地给了他取了个好听些也柔和些的名字,想着要养活他。只是阴差阳错,最终莺哥做了内侍,家里也是绝了后,此后他是连家里的姓氏都没提起过。 何玉轩无意打听其他人的伤心事,回来后,懒得就跟没骨头似的,每日都躺在软榻上看书,安静的院落对他来说正好合适,优哉游哉没有干扰。 偶尔散漫时,何玉轩才会出去走走,但至多也就是在院落附近绕几圈,等何玉轩觉得舒服了些,当即决定运动结束,多一息都不得。 正当何玉轩打算回转,却在路过墙角看到两个交头接耳的身影。 他是打算装作看不到的,却在留意到一个熟悉瘦小的背影后停住,瞧着像是莺哥,听着声儿却像是要哭了。 “你们在干什么” 这句话响起的时候,莺哥吓了一跳,定眼一看才发现是自己负责的何大人,突然就安心了些,但是也瑟缩着往后躲了躲,“何大人”他抽噎了一下,何玉轩才发现他的衣襟沾满了血。 却不是莺哥的,而是正站在他身后一高大内侍的。 吃完后外出溜达的何玉轩一脸茫然,看着莺哥和他身后的人,瞧了几眼后淡淡地说道“少吃点不该吃的东西,对身体不好。”然后打算继续遛弯。 要不是以为莺哥被欺负了,何玉轩也不多嘴说这话。 莺哥与他身后的人一愣,然后面面相觑,莺哥还在踌躇,他身后的人就已经迈步过去了。 “请何大人救小的。”那人恭恭敬敬给何玉轩行礼,几乎弯下腰去,何玉轩一个箭步把人扶起来,喝道“你这鼻血横流的,是不要命了” 莺哥和那人一愣,虽然这件事确实困扰久矣,但是流鼻血会危及性命 何玉轩扶着他,示意莺哥过来,“微微低头便可,你这整个头往下俯,反倒形成另一种情况的倒流,血倒流入鼻内,可能会窒息。” 莺哥过来扶住那人,何玉轩随手掏了帕子捂住他仍在流血的鼻子,然后冲着莺哥道,“生地炭、薄荷炭各三钱,侧柏炭、祁艾炭各两钱,水煎代茶,多喝几天就没事了。” 莺哥点头记下后,又迷糊着说道“水煎代茶是什么意思” “水煎一刻钟左右,常有常饮,像喝茶一样常备着。等鼻血不流了就可以不喝了。”何玉轩随口道。 等莺哥和那人恍然大悟后,何玉轩这才抬脚继续走,不紧不慢地负手走,缓悠悠的样子像是个小老头。 王景弘捂着鼻子突然笑出声来,闷声道“你伺候的这位主儿也挺有趣的。” 莺哥委屈道“干爹,何大人都说了让你少吃点不该吃的,肯定是你常爱那些辛热炸炒的东西,还是少吃些吧。” 王景弘同为燕王府内的大太监之一,和三宝一般温和清朗的气质,却是负责外面行走,因而何玉轩还从未见过他。 莺哥岁数小,算是他收的干儿子。 王景弘这鼻血不止的症状,常是止住了又突然流了,他在外头寻的大夫倒是有用,可是隔了几日又是如此,烦得王景弘难受。 这下被何玉轩点出了根源所在,被莺哥一顿劝,只能无奈受着了。 深夜,燕王府外书房。 朱棣负手,他眼前的桌面上正摆放着好几份不同的纸张,都是刚刚才送到外书房的,算是最终的结果了。 这位新来的布政使的确是有点手段。 何玉轩所说大体不差,整件事情其实很简单。 彻底捋一捋的话,拔起萝卜带出泥,也把许多事给串联在一处了。 解纳药材的马姓官员和惠民药局的大使乃是同姓兄弟,马姓官员来北平后患病在身,马大使派人把他挪了过来,却不知马姓官员其实患的是鼠疫整个惠民药局都因此沦入祸局。 张绍臣曾经被马大使邀请去过惠民药局,恰巧的是,那正和何玉轩去惠民药局是同一日,也就是何玉轩寻不到张绍臣商谈惠民药局的那日,当时张绍臣确诊了马姓官员是鼠疫。 他在知道了马姓官员患的是鼠疫后,恐惧得直接甩袖离开,过了数日确定自己没有问题后,惶惶不可终日的张绍臣松了口气,却心生了一计,借由此和自己的远亲张昺搭上关系,然后献上计策。 张昺得到张绍臣的投诚后,瞬间大喜,立刻就开始谋划起来。他下手的全是经常出入采买的奴才,意图从他们开始一点点传染开来。 速度虽慢,可也快。 鼠疫可不是什么小玩意儿。 之所以惠民药局的事情能瞒住那么久,也有张昺在私底下动手的原因,便是因为他,才会让惠民药局外的街道全部被隔离开来,几乎无人能靠近。 虽然张昺的本意是为了掩盖真相,某种程度上却也减缓了病情的传播,反倒是一件好事。 张绍臣知道的事情并不多,只有他自己献上的计谋,张昺要怎么实施他一概不知道。至于后续的事情,连带着许通的问题,正如何玉轩所猜想的一般,是源于他和张绍臣的私仇,因而张绍臣才满是恶意试图让许通也染病。 另外一份文书则是投诚。 朱棣眼眸低沉,转动着幽绿扳指“时机”可不能出师无名啊。 与此同时,张府。 张昺浓眉紧皱,来回踱步,看起来有点不安。只是他虎背熊腰的模样,神情隐匿在须髯中,倒也看不出几分 谢贵在旁说道“布政使大人,您真的打算”他欲言又止,但彼此都知道说的是鼠疫这事。 张昺摇头,“你猜燕王为什么装病是因为火候不到你当他真的愿意屈服于皇上之下” 张昺出此下策,也是为了皇上 谢贵沉默,毕竟建文帝确实比燕王文弱许多。只是占着大义,且建文帝又是个宽厚的帝王,就连百姓都认可这个帝王,这削藩才没引起太大的波澜。 可要说燕王真的心甘情愿服从建文帝那可真是笑话。 燕王战绩斑斑,从年少时就跟着先帝出生入死,怎么可能杯酒释兵权 “如果没成”谢贵的话还没说完,张信就一脸着急地闯了进来,“出大祸了” 张昺的脸色有点难看,前两日他和张信吵得天翻地覆,要不是张昺威严重直接压下了张信的反驳,弄得场面很难看。 如今张信不经通报直接闯进来,惹得张昺面带薄怒,拍案喝道“张信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张信焦急地说道“张绍臣不见了” 他是个精瘦模样,紧张起来满头大汗,“我还是信不过那医官的话,刚便是让人去找他,可是回禀说是人不在。我派人找了一圈,隔壁住的说已经几天没看到人影了。” 这几位都是老狐狸,张昺顿时脸色大变,“不好” 这“不好”不好在哪里,大家心里有数。 张昺阴沉着脸色,不可能 这些时日他得到的回馈,不管是惠民药局还是张绍臣那边都毫无异样,除非 张昺冷着脸色,“张信,燕王府是什么消息” 张信道“一直传着燕王疯病在床,但是之前通过卢振带进去的刺客没了消息,该是失败了。”卢振是燕王的人,被张昺策反,这样的人也有几个,在近来给他们送了不少消息。 只是这些人也不能深入太里,不算燕王最信重的那批,知道得不多。 “疯病”张昺冷哼了一声,倒是不大信,只是这其中 “道衍”谢贵低吟出声,“我们一直忽略了这人,他是燕王最信任的谋士,想必这一次也是他暗中出手” 张昺颔首,这倒是有可能。 不管燕王是真疯还是假疯,给他们的时日不多了。早前张昺想对燕王下手,并没有确切得到朝廷的允许,可是现在 张昺的视线落在桌面上,最上是一封朝廷送来的密令。 燕王意图谋反,秘密逮捕,控制北平城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4章 十四本书 书房的气氛很紧张,一时之间无人说话。 胖乎乎的谢贵两手抓着椅子扶手,挣扎着道,“许是他自己出去了”这话多么虚弱无力,谢贵心里也清楚。 张绍臣在这个节骨眼上要是敢胡来,就真的愚不可及。 张昺来回踱步,蹙眉道,“不可能我警告过张绍臣,这些天绝对不能离开。如果人消失了怕是燕王府有所察觉了。” 而且到底什么时候失踪的,失踪了多久,在哪儿失踪的,他竟然一点都不知情 张信阴沉着脸色,“如果被燕王发现了,我们三个就危险了。” 他们在北平的日子不算难过,可这不过是燕王从来都不为所动的原因,要是燕王真的动手,他们不一定能撑过去。 张昺咬牙道,“朝廷已经下令,我等逮捕燕部官员,张信负责擒拿燕王,难道尔等不打算遵从”这是六月末他们接到的密令。 张昺此前所为,可算是横生枝节,可朝廷既有决断,就不算妄动了。 谢贵试探着开口,“张大人,那鼠疫的事”他不断冒着虚汗,胖子总是比旁人不耐热些。 “张绍臣失踪,这事必然是不成了。那惠民药局也必然被处理得一干二净。”张昺脸皮颤动了一下,“十日前,城东失火了一条街,想必那时候燕王府的人也混在其中了吧。”浑水摸鱼,连带处理了距离城东不远的惠民药局。 可恨当时他们竟然一点都没发现事到如今,一旦知道出了问题,反推回去,很轻易就能得知根源错在何处。 张昺摇头,“再拖下去,京城那头也等不了了,我们有多少人” “加上护卫,约莫八百人。”谢贵快速地说道。 “够了。”张昺已然冷静下来,重新坐下,“都坐下吧。”他的声音沉稳,就好似所有的事都握在手里,场面瞬间就平复下来。 “我手中有个新的消息。”张信咳嗽了几声说道,原本他是在想一起说的,但是张绍臣的事显然让张昺反应较大,拖到了现在。 燕王要明日要启程前往别府。 “你们怎么看”张昺紧皱着眉头,浓眉皱成山丘,看着就是满脸思忖。 谢贵斟酌着说道“如果是声东击西”他们收到的消息,燕王的确是在马车上,是去别府小住几日。 张昺摇头,“不可能。” 张信叹息了一声,“我们没有足够的能力分辨了。现在别府和燕王府都要盯着的话,我们的人手不够,而且动静太大会被发现,我们必须要选择一处。” 谢贵张信两人的目光都同时投向了张昺,这种事情还是要头下决定。 张昺淡淡地说道“燕王妃已经去世,按照我们所知的,燕王对自己的子嗣还算上心。他如果去别府,燕王府的守卫至少会留下一半,以防我们突袭。”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张昺除非没有选择,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等下下策的。 建文帝虽然要削藩,却绝不愿意采取这样的方式。 如果张昺通过挟持燕王子嗣能要挟到燕王也就罢了,如果燕王不如传闻那般,是真的杀伐果断,完全不在乎亲属的话,那张昺偷鸡不成蚀把米一说,哪怕生擒了燕王,回去也必定被建文帝革职查办。 这些苗头虽然很小,在张昺的心中像阴影一样掠过。 张昺道“注意别府同时抽调几人观察燕王府是否有频繁出入的情况,其他的事情都暂且压下。” 张昺这句话淡淡,可是谢贵和张信两人的眉头同时紧皱,“张大人”他们一前一后开口,又同时停了下来。 “别说了。” 张昺负手战了起来,在大堂内踱步,“我知你们之前怨我手段阴狠,可是燕王是皇上最大的心腹大患,如果不能除掉燕王,皇上的削藩就成了笑话”那呼之欲出的感叹谁都清楚。 谢贵脸上胖乎乎的肉抖了抖,咬牙说道“要死就死,张大人想做什么,谢贵誓死相随” 张信掩面叹息,随即拱手说道“我当如是。” 风雨欲来,就在近日,事情总要有所决断 燕王的别府距离燕王府并不是太远,但是也是一个城北一个城西。马车摇摇晃晃,车队两侧守卫森严,三辆马车在众多护卫中马蹄声哒哒哒地往城西走去。 何玉轩靠着马车车厢迷迷糊糊地睡觉,他昨天晚上被小黑屋的文折腾得半死,早上起来还犹然觉得在做噩梦。 何玉轩至今还不知他也要随同出发的原因,但是这倦意连绵,无论如何也抵不住。 莺哥忙里忙外地准备着,生怕何玉轩睡得不够安稳。他一直是小意地伺候着何玉轩,但何玉轩不是那种喜欢被人跟前跟后伺候的,更喜欢是自己动手。莺哥也就罢了,但有时在何玉轩还没想到,莺哥就悄悄先给做了,免得何玉轩操心。 何玉轩迷迷糊糊,听着车轮滚动的声音,疏懒地打了个哈欠,心中偶尔闪过几个断断续续的念头 如果说张昺的谋划是在作死的话,但是他到底是差点成功了,如果不是何玉轩偶然发现了许通的问题,那么现在燕王府到底是什么情况也不可知许通的患病反倒是因祸得福。 在这样一种危险的状况下,燕王还要离开保卫重重的燕王府,然后去往别府。就算是别府再如何靓丽,可没有哪一个地方能比得上燕王府的安全,再加上之前燕王的受伤何玉轩只能说,燕王是真的打算以身作诱吗 唔 何玉轩翻了个身,把自己窝在靠垫中,准备再睡一睡,这等费脑的问题不适合他。 说到别府,给何玉轩深刻的印象就是应天府的徐府。 他在京城时,偶尔随着戴思恭去给达官贵人看病,也曾被邀请去过徐府,那徐府乃朱元璋赐予徐达的府邸,他虽逝世而未受领,可他的子孙却居住在徐府内。徐府的山水可是尽善尽美,摆设精致华丽,便是小小的一片假山看着耗费巨多,着实精美。 可是如今一瞧,燕王的别府还真的是别具一格,就只是一处房子。比燕王府的住处更为简朴,摆设很是简单,只有里间还有点装设。 何玉轩入住的屋子距离主院还挺近,走几步路就到了。 何玉轩看着莺哥小小年纪忙进忙出,也拉起袖子来帮忙了,可是还没做好几样,就被莺哥强烈地拒绝了,“何大人,我知您其实根本就不需要人手,但是我是被三宝公公派来的,如果我什么都不干,三宝公公岂不是觉得我没干活” 何玉轩叹气,也就随莺哥去了。 别的不说,虽然别府没有何玉轩想象的精致,可是眼下一看,这里的气氛却很好,在燕王府的时候,虽然何玉轩也是与世无争,但是不管怎么样,还是有种身处漩涡的感觉。 远离别府后,这种无名的重压就消失了许多。 何玉轩带来的医书也不算多,随手抽了一本在院子的葡萄架下坐着。葡萄藤绕着搭造好的架子垂落,还有几颗小小青涩果子摇曳,传来淡淡的青藤香味。七月里来,葡萄藤下的阴影让人悠闲,这处倒还真是一个好地方。 等莺哥出来的时候,何玉轩已经靠着葡萄藤睡着了。莺哥回去取了件衣服,小心翼翼地给何玉轩盖上。 何玉轩又恢复了悠闲懒散的生活,除了偶尔有人有个小病小灾让他帮忙瞧瞧,就没什么事要干。 莺哥手脚勤快地给何玉轩换好了水缸里的水,何玉轩瞥了眼,慢吞吞地说道“不必天天换。” 他最近甚至都没摸到笔,连墨都没磨过。 莺哥笑嘻嘻地说道“这每天都换,才能保准在您要用的时候才能及时用到。” 何玉轩挑眉,淡淡地摇头,“可别尊称了,听着渗人。”梅子碟就在他不远处,何玉轩却懒得伸手去摸。嘴巴有点干的某人舔了舔嘴唇,抬手把看了一半的医书盖在了脸上。 闷久了,何玉轩又晃了晃脑袋,把盖着的医书晃了下来,然后转身看着窗外渐渐暖热起来的日头,渐渐看久了,还是贪懒地睡了个午觉。 原本以为别府的日子过得舒坦,小黑屋也不怎么折腾了,何玉轩以为能过几天舒心的日子。但是某天深夜,何玉轩刚从小黑屋里脱身睡去,还没多久就被突然哐哐的敲门吵醒。 他半睡半醒地起身,披了件外衫赤脚走到门口,就听到莺哥似乎在和谁说话,然后就匆匆赶来,随即何玉轩的门扉就被敲响了。 何玉轩抬手开门,“什么事” 莺哥焦急地说道“何大人,王公公过来,请您过去一趟。”随即又低声道“说是王爷有些”那话低到了极致,几乎听不出来是什么意思。 王景弘也是燕王身边的大太监之一,不过是负责着外务比较多,何玉轩较少看到他。 何玉轩一凛,看着随后出现在莺哥身后的王景弘和几个随从,返身回去换衣穿鞋,拎起他的小药箱就迈步走向门外。 近日来燕王的身体是他调养的,怎会突生变故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5章 十五本书 何玉轩拎着小药箱匆匆地跟着王景弘离开,沿途的气氛沉重得有点不踏实。 主院与何玉轩的距离并不远,一会儿就到了。主院的亲卫森严,何玉轩浑身被搜查过一遍后,才被亲卫放进去。他不由得感叹,不管是过了多少次,每次搜查还是如此严苛。 何玉轩漫步入内时,只见屋内只站着三宝一人,他望着何玉轩欠身道“何大人,王爷正在内里等候。” 何玉轩微愣,等候这个词便有点重了,但是他还没来得及思考更深时,人已经踏入了屋里。 内间的光源不多,何玉轩只隐隐绰绰看到了朱棣凭栏的身影。他负手站在窗边独自赏月,就好似在瞧着那零碎狡黠的月光,银白色的光芒穿落在他的发间,就好似人一瞬间都柔和了些。 何玉轩腹诽,这也看不出来哪里出了大事。不论如何,看到真人时,何玉轩这心莫名就安了些,不是晕厥过去就好。 朱棣转身,抬手一挥,守着的人就都退了出去。 何玉轩只听到身后一声轻柔的咔哒声,随后屋里就彻底安静了下来。 他有点不大自在,拎着小药箱的手指指尖摩挲了一会那粗糙的纹路,“王爷是哪里不适,容下臣给您把脉。” 朱棣眼眸含着淡笑,抬手示意何玉轩坐下,“我并无要紧的事。” 何玉轩 朱棣说得如此理直气壮,一时之间何玉轩也不知要说些什么,如果无事的话,燕王这一出是何玉轩回想着他来时那一路的寂然严肃,突然背后一凉,总觉得燕王是要坑人了。但是燕王这么说完后,何玉轩又松了口气,再如何,人没事就已经足以让何玉轩宽慰了。 何玉轩顺着朱棣的意思坐下,嘴里正说着,“如果王爷没事的话,那就”他后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朱棣低沉的笑声,“子虚可不能先回去,不能做足样子,怎能让人下定决心” 夏夜温凉,何玉轩只觉得一股无形冰冷的寒意从他的后背缓缓地爬上,“王爷雄图大略,下臣敬佩。” 不管燕王暗喻的人是谁,何玉轩都觉得那人要凉。 朱棣敛眉,星眸微动,“那子虚怎么看” 何玉轩抿唇,他现在不知道为何燕王和他杠上了,但是他这句问话和何玉轩一贯的宗旨相悖,他本不想回。 但思及这些时日所见,何玉轩忍不住叹气“下臣其实不懂朝廷,也不知党同伐异之事。”何玉轩低眉,深呼了口气,然后又道,“百姓才是一切之根本,如若王爷能做到爱民如子,家国富强,有些事又为何不可”他实则扯开了话题,却谈及了不该谈的话题。 朱棣浑不在意,星眸大放异彩,像是被何玉轩触及到某处不足为外人道也的隐秘,“倒未有如你这般直接的言语。” 何玉轩苦笑了声,“王爷言重了,这般言辞于下臣来说已是逾越。若是王爷现在要砍了下臣的脑袋,那也是下臣话多。” 要说他是深夜感想也罢,还是这些天看下来,燕王雄才大略,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君王之材。对比起宽厚仁慈的建文帝,某种意义上来说,燕王比建文帝合适。 可这话就算打死何玉轩,他也是说不出口的。 但凡戴思恭在京一日,何玉轩都不可能彻底倒向燕王,况且他只是一个小虾米,对局势没有任何的作用,何玉轩压根就没高看过自己。 “敢说真话,也是一种本事。”朱棣缓缓道来,冷冽的气息收敛后,只余下淡淡的温度,“敢舍身救人,同样也是一种本事。” 何玉轩抬眸看着燕王,只觉得今夜燕王所说的话,似乎都带着深意。他不禁惴惴,认真地把自己近来做的事排查了一遍,生怕自己做了什么越距的事。 但是认真琢磨完了后,何玉轩还是毫无头绪。 朱棣倒是安然自得,轻描淡写地提起了另外一个禁忌的话题,“我那侄儿在京中,可曾有什么不妥” 何玉轩答“皇上的脉案,下臣是没有资格查阅的。这些都是院首大人及几位御医大人复负责。下臣离京时,皇上身体还算康健。” 话虽如此,何玉轩的下一句却是怂得非常快速且从心,“既然来都来了,不若下臣还是给王爷把把脉吧。” 朱棣无不可,让何玉轩随意。 何玉轩的指尖搭上朱棣的脉搏后,停顿了片刻有点宽慰地说道“王爷的身体较之前强健了许多,只要再早些休息便最好了。” 朱棣若有所思,“这倒也不难。” 何玉轩抿唇,总觉得朱棣这句话不能搭话。今夜触雷的点为何如此之多 一时之间,屋内静谧下来,朱棣不说话,只是轻轻打着拍子,似乎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眉梢流露着淡淡的笑意,何玉轩默默选择了神游太虚,倒也不尴尬。 半响,敲门声响起,燕王淡淡应了声,三宝从门外进来,低声道“王爷,已经办好了。” 朱棣颔首,随后对何玉轩说道“子虚可随我一同回去了。” 何玉轩微愣,虽然不欲细想,但惯性中他已然把所有的蛛丝马迹串联在了一起。 燕王出行是随性而为的突发,而在别府留了几日后,夜间匆忙忙地叫随行大夫,又没有任何的遮拦如果现在回去别府到燕王府不过半城的距离,为何要这么颠倒,除非 何玉轩毛骨悚然,低眸不语。 朱棣有意无意地扫过他,先让何玉轩回去等着了。 三宝站在朱棣身后给他换着外衫,低声道“王爷为何偏偏看中何大人呢”三宝在朱棣面前有几分薄面,这样的问话是不会惹得燕王生气的。 “分明慧心妙舌却韬光养晦,如此疲懒又心软的人”朱棣淡漠的尾音带着几丝潜藏的趣味,“我倒是想知道,他能忍到何时。” 三宝抿唇,细细地给朱棣整理好衣角,然后退到一旁。 七月初三,是夜。 燕王突发病症,状态似疯,被连夜从别府护送回燕王府。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6章 十六本书 何玉轩有点心累,他此刻被拘在燕王府内。 这个词或许不够准确,他现在是被隐性地拘在了燕王所住的正院里。 正院出入的人甚少,但是无论有多少人进出,都与何玉轩无关。 何玉轩压根就不能够出去。 他原本就有点睡不够,靠着椅背有点闷闷地出神 ,侯显守在他身后寸步不离,只要何玉轩开口,他会负责做到任何事情,无需何玉轩动手。 何玉轩疲倦地合眼,他现在什么都不需要,只要他能够在床上舒舒服服睡个觉就已经是非常美好的事。 话虽如此,可是随即燕王的声音响起,何玉轩不得不睁开眼,然后站起身来。靠着脚边安放的小药箱冰冰凉凉,给了何玉轩一点莫名的安全感。 门口进来的不只是燕王一人,还有道衍张丘朱能张玉等人,鱼贯而入的人让何玉轩格格不入。 这里的每一个人无不是燕王亲近的下属幕僚,何玉轩一个从应天府来的小官与这个场合尤其割裂。 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早晨,这一切都好似在不断逼近何玉轩的底限。 何玉轩有点狐疑,燕王到底想从他这个不起眼的小官身上看到什么 何玉轩的出现,显然也出乎了某些人的意料之外,张丘就不满地拱手“王爷,何大人在这不大合适吧。” 张丘说话向来直来直往,他虽然也敬佩何玉轩当初舍身救人的姿态,但这般严密的会议,何玉轩的出现显然出乎了他的意料。 何玉轩我也是。 朱棣幽深的眼眸注视着何玉轩,声音近乎淡漠“子虚,你是想留下还是暂且去休息”声音虽然冷,可是话里话外并无谴责。 何玉轩又感觉到了昨天晚上的那种冷意,似乎一直盘旋在他的骨髓从未远离,这两个答案看似简单,何玉轩也深知正确的答案是什么,可最终他还是低眸道,“谢过王爷,下臣确实身体不适,先退下了。” 道衍的笑意一直未曾散去,他的视线在燕王和何玉轩身上不过一瞬,然后又自然地笑开,“何大人是大夫,养身之道自然是该有的,熬了一夜也得好生休息。” 有道衍打了圆场,场面不至于很尴尬。 但何玉轩最终也没真的离开多远,只是在隔壁暂且歇息,莺哥不够资格入内伺候,跟在他身前身后的人还是侯显。 何玉轩没脾气打发他,任由侯显对外面的人嘱咐了些什么,然后整个人疲懒地窝入陌生的地盘。 分明困倦至极,可是何玉轩辗转反侧还是难以入睡。 侯显跟着他,明里暗里不让何玉轩离开,何玉轩也乖觉,并没有提出这个要求。但回燕邸后的这一系列操作,让何玉轩突觉风雨欲来。 燕王府自从鼠疫一遭后,并无常备的大夫,硬说的话,唯有何玉轩算是一个。如果昨夜突发的状况后,何玉轩又一直不曾露面久留内府何玉轩困倦地揉了揉眼,他都能猜到有心人会如何推测。 燕王在设局。 何玉轩背后发凉,如果是这样的话,燕王一直留着他,是为了迷惑,也是为了后面那个想法,何玉轩没敢表露出来,闭着眼躺在床上,留意到侯显一直守在外间没有离开。 何玉轩抿唇,想叹气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燕王对他的招揽,何玉轩并非没有感觉,刚才便是一个顺理成章的机会,如果何玉轩应承下来,以他前段时日的表现,燕王当不会亏待他。 可何玉轩是一个倔强的脾性,要他当真顺应燕王的谋划,倒也没有过不去的观念,可戴思恭 何玉轩回想起他们曾经的对话,戴思恭对朝廷的隐约担忧,以及对建文帝和燕王的纷争何玉轩抬手搭在额头上,轻柔地叹气。 戴思恭为师为父,何玉轩是无法违背他的。 哪怕是粉身碎骨。 好在到底戴思恭更多的是不愿看到生灵涂炭,不完全是个坚定的保皇派。 何玉轩睡不着,可依旧困倦至极,合眼养神时,却也控制不住一直在回想着事情。 战役一旦拉开序幕,没有结局不会终止。何玉轩不看好建文帝,如果真的有朝一日,何玉轩一定要劝阻戴思恭少掺和国事。他们的职务本来就少涉及官场,如非必要,也从不需要在朝廷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就是个看病的大夫,只要国家富强,百姓安康,到底是谁做皇帝,何玉轩并没觉得多么重要。 何玉轩叹息了一声,翻身睁眼,头有点疼。 缺觉的后遗症。 作为一个大夫,何玉轩的小药箱备用的药丸还不少,但他也懒得去摸索出来,就准备这么赖到晚上,但最终还是身为大夫的尊严阻止了何玉轩,让他顶着一头乱毛爬起来,困顿地坐在床沿。 如果在燕王府的生活有什么不满,除去偶尔会有的生命危机,就是总在何玉轩以为日子会这么顺畅下去的时候,突如其来给了何玉轩致命一击,而且这样的次数还不算少。 何玉轩回头看着窗外夕阳西下,淡黄的阳光被窗外的枝叶所打碎,跌落窗沿时只余下片片的破碎,那光斑似是因着摇曳的树枝而移动,却留下一个个调皮的不确定的轨道痕迹。那淡淡的温度裹挟着将近秋日的闲暇,何玉轩恍惚发现,他来北地已经将近三月有余了。 这和在应天府的日子截然不同,如果给何玉轩再一次选择的机会,他必定不会再来北平这危机四伏的地方,可若要说何玉轩在这里的日子是否后悔 何玉轩抿唇,救人的事,怎会后悔 “咔咔”轻微的一声响,侯显惊讶地发现何玉轩已经起来了,他欠身道“何大人,都这个时辰了,是否需要吃点东西” 何玉轩虽然不饿,但是时辰已到了,他安静点头,“麻烦侯公公了。” 侯显露出笑意,然后出去吩咐了。 何玉轩靠着床柱,懒洋洋地不想动弹,只听着那隐约而来的虫鸣声,迷迷糊糊又要睡着了。 还是侯显又进来的动静,才吵醒了何玉轩。 这该睡的时候睡不着,等时候到了,何玉轩自己又困了,连他都有点无语这个有点娇嫩的睡意了。 侯显是伺候惯了,自然而然地要给何玉轩夹菜,尴尬得何玉轩连忙拒绝。 侯显忍不住笑道“何大人不必如此。” “这些年都是这么过来的,自己有手有脚,为何不能做”何玉轩舀了汤,然后回道。 侯显似是不认同,但是争辩这个的确没什么用处。 何玉轩和侯显的关系也仅限于当初鼠疫的接触,更多的也便没有了,难得安静的时候,何玉轩逼着自己多吃了点东西,然后饭后点过了在屋内兜了几圈,倒也没提出要出门的要求。 何玉轩如此安静,倒是省下了侯显很多力气。 侯显之所以一直跟着何玉轩,正如何玉轩所猜测的一般,他需要确保何玉轩一直在这里。 何玉轩无聊地在屋内转悠了几圈,倒是从书架抠下来一本难得的闲书,坐在窗边借着落日的余辉开始看书,半睡半醒间,那些文字变成了游鱼调皮捣蛋地在何玉轩眼前扭来扭去,看了好一会儿,能记住的只有封面的文字。 侯显见着何玉轩又懒洋洋地打了哈欠,整个人和没骨头似地软在了靠椅里,毫无活力地模样有点啧啧称奇。 果然这位正如同之前听说过的那样,还真的是懒到了极致,连饭后都不愿动弹。 这点倒是侯显误会何玉轩了,他今个儿是真的困乏。 时间滴滴答答地过去,这屋内已经燃起了烛火,何玉轩在摇曳的烛光中,速速选择了上床休息,左不过他今日也不可能被放回去应该是在整件事结束之前,何玉轩许是出不去了。 如今的何玉轩就好似一只鸵鸟,分明真相唾手可及,只要他抬抬手就能知道一二,他却疏懒得去思考,甚至还揣了一脚真相,恨不得真相自己跌个跟头,再也不在他眼前出现。 燕王对他的看法却是相差不离的,以何玉轩的谋虑,该知道的事,常是八九不离十,可他从不愿深思。 何玉轩是真的累了,头刚挨到枕头,整个人就沉沉地卷入了睡意中,在梦乡沉浮不过片刻,他眨眼就出现在了小黑屋里。 何玉轩困乏地单手撑着自己,摸索了半天把新一天的同人摊开,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然后勉强抬着眼皮打算读一读这到底是什么其实他甚至在考虑让小黑屋给念念,今个儿是真的太疲了些,何玉轩没什么精气神来读。 敬告所有的同仁,这不单单是一篇同人,更是笔者顺着历史大纲扒了一遍的脉络,然后重新构造起来的文章,约莫三十万字,期待大家的观赏。 何玉轩你说多少万字来着 急需睡眠的何玉轩瞬间被气笑了,“你这折腾得还挺别出心裁啊你” 何玉轩的指腹摩挲着光滑的页面,在这么特殊的时间点难不成小黑屋又想搞乱 小黑屋委屈jg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7章 十七本书 一切都显得很安静,静悄悄的夜色中,黑色的寂静掩盖了许多的动静,人心浮动在夜幕中毫无痕迹。 张昺的人马悄无声息地行走在宵禁后的街道上,乌泱泱的人马毫无声息,就好似幽灵一般潜入了燕王府附近。他们就好似在暗夜里涌出来无知无觉的鬼魅,寂静无声地掩入了阴影遮蔽中。 张昺、谢贵和张信等人都在。 按照张昺得到了的消息,燕王这几天都在别府独自度过,可随即突然发疯病被紧急送回燕王府,虽然打乱了他们的节奏,但是匆忙慌乱的燕王府充满漏洞,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个不能错过的好机会。 张昺也曾猜想过,或许这是针对他们的陷阱,但是仔细思考后张昺根本就不在乎,不管是谁,如果错过了这机会就难以寻到更合适的时机了 燕王或许在设局。 他们也同样在设局。 此前他们一直都在监控着别府,好在燕王府这边还有张信在盯着,没有任何的异样。 北平九门都在张昺的掌控中,事态一旦发生变故,时间点内没有把口讯传到,所有的人都会立刻封住整个北平城,快马加鞭把所有的情况都送往京城,务必在第一时间让建文帝知道所有的变故 舍生取义者,张昺这是把自己的命都算上了 张昺淡漠地说道,“此战必成,生擒燕王,若是不及,杀了也无妨”今夜,他必要把所有的问题都踩在脚下 “你们俩带队,从后面包围,其余的人全部杀了干净,不要留活口。”张昺是个谨慎的人,宁可错杀不能放过。 全军都没有说话。 这可以说是一件一边倒的屠杀,主动和被动之间是全然不同的结果。有所准备的一方可以说是势如破竹。 张昺微捻着胡子,饶有趣味地看着整座燕王府,如果燕王的话,他会尝试着如何突围呢 是真的发疯还是在装傻 何玉轩听到打杀声时,正在小黑屋里挣扎。虽然长,但是也不是真的读不下去。 难点在于何玉轩真的太困了。 不过如果他撑不下去的话,小黑屋也会帮着他读,这倒是一个好主意。只要在心里背着其他的东西,忽略掉两只耳朵里的噪声,倒也不错。 最主要的是,这篇文的作者坦言扒了大纲,而且居然扒的居然是历史大纲,这让何玉轩困顿中犹有好奇,或许这应该是一篇纪实向文学。 “等等,我听到了什么”何玉轩若有所思,在小黑屋还能听到外界的声音 他刚刚看完燕王登基,倒是让何玉轩精神亢奋了些,不管有意无意,每每看这些涉及到后世的内容,何玉轩总有种窥探未来的错觉。 而这恰好也能印证何玉轩的某些想法,如果这都是真的,那燕王的轨迹或也是真的 如果是会危及安全,您会听到声音。 何玉轩 “那你现在为什么还不让我出去”何玉轩目瞪口呆,居然还能这样 小黑屋冷漠地说道可是您还没读完。 何玉轩惊了 那真的很棒棒啊,简直是趁他病要他命 小黑屋真的是堪称买卖的一把手,何玉轩一下子想到那个大转盘,“我现在要出去,是一定要抽大转盘了” 是的。此文将顺延至明日小黑屋阅读。 小黑屋似乎对何玉轩能主动提起这件事很满意。 何玉轩很不满意。 但是何玉轩莫得办法。 喊打喊杀声越来越靠近了,何玉轩担心起自己的小命。 “来吧,给我看看大转盘。”何玉轩有气无力地说道,深觉自己犹如身残志坚,在困顿中挣扎做人。 金光闪闪的大转盘出现在了何玉轩眼前,那上面的每一个都让何玉轩不能接受,甚至根本就不想自己动手去选。 等等。 “你之前说,如果是随即抽的话,抽中后会有奖励,奖励是什么东西”何玉轩问道。反正自己选,那些选项也没一个想碰的,还不如抽。 总不会倒霉到抽中生子文吧。 小黑屋如果是抽盘选择的话,经历惩罚后,你会随机得到奖品。 罢了。 左右都是死,小命要紧。 “抽把抽吧。”何玉轩懒散地摆手,也不去看下场。 恭喜您抽中了我什么都告诉你的buff,持续十二个小时,约等于六个时辰。拥有这个buff时,您无论任何时候都会充满着一种真相帝的欲望,不管任何的问题您都会以最快的速度做出最真实的反应。 何玉轩这个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虽然有点头疼,但是何玉轩睁眼的时候,那打杀声几乎就在门外。 何玉轩翻身下床,就注意到门口靠着一团黑影看了半天,何玉轩才认出来这是侯显,何玉轩哭笑不得,“我差点以为是谁。” 侯显脸色微白,“何大人,您万万不可以出去,外面都是土匪” 土匪何玉轩摇头,不可能是土匪。 燕王治军如此严密,北平的土匪根本不可能和燕王硬碰硬,除非想死。借着土匪的名头,是不想被人发现难道是张昺发力了 何玉轩抬脚往门口走,看着就要打开大门,缩在门边的侯显一把握住了何玉轩的手,紧张地说道“大人,您想做什么外面都是敌人” 何玉轩道“如果不趁着人还没来的时候就到最安全的地方,我们左右都会是炮灰。” 侯显也是个狠心的,瞧着何玉轩还在往外走,当即咬牙决定跟着何玉轩走。他听着外面的声音,距离这里也就一墙之隔了。 何玉轩顺着漆黑的小道走,侯显的脑子也渐渐转过来了,“您是打算去找王爷吗,可这不是”更危险吗 “不会的。”何玉轩懂他的意思,也压着声音,“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王爷身边定然有人保护。” 当然,如果燕王他们早就从这里离开,留着他们当诱饵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至于为什么是外书房而不是主院,只能说是何玉轩自己的猜想,如果选错了何玉轩心里揣着这件事,却没有说出来。 虽是这么说,但是何玉轩走来,这一路上却没看到什么人,仿佛守夜的人全去抵抗“土匪”去了。 外书房前。 何玉轩驻足,敛眉看着外书房门前,这外书房门外的院落充满了亲卫 光是何玉轩面熟的亲卫就有好几个,但是他们都平静无波的看着何玉轩,在这一股平静无波的暗流中充满了肃杀。 齐刷刷被几十双眼睛盯着,何玉轩毫无畏惧,淡定地说道“下臣想求见王爷,不知道王爷是否应允” 空寂的场面回荡着何玉轩平静的声音。 亲卫首领淡淡地点头,他身后顿时就有一个人返身回去,进了那道不能说的门。 何玉轩安静地等待着,侯显虽熟悉这流程,但是在诸多侍卫的视线中,还是忍不住靠近何玉轩。 他不禁暗叹,这位简直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这一路上不是没人守着,以侯显的推测,每一条路上都埋伏着人,相当于他们是踩了一路的雷坑过来。 在整个燕邸都警戒的情况下他们还这么乱走侯显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简直是在阎罗王殿前来回撩脚,还是那种刻意进了门又跑出来那种 片刻后,那个亲卫重新出来,冲着何玉轩颔首,这事就这么悄然无声地成了。何玉轩带着侯显在众多视线下擦肩而过,然后进了外书房的大门。 侯显满脸诧异,却不敢说话。 今夜的事实属突发,但燕王府做好的戒备却不是一日两日了,侯显如今已明了这状况是为何,可是王爷为什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答应见何玉轩 屋内只有两人。 燕王面容冷峻,袖手站在窗前望月,身后站着三宝守着,一主一仆都穿戴整齐,全然不像他们是匆忙从床上起来那样,衣裳还带着凌乱。 何玉轩的视线毫不偏移,冲着燕王欠身道,“多谢王爷。”别的不说,如果朱棣不让他们进来,也无话可说。 朱棣沉稳地说道“子虚坐。”他踱步走回大堂,抬手点了点左下手的位置。何玉轩拱手行了一礼,然后就安然坐下了。 那喊打喊杀声渐渐靠近,可在这喧嚣中,三宝静静地给何玉轩上了茶。 何玉轩啜饮着三宝泡的茶水,叹息着说道“三宝公公这一手可真是让人钦佩。”何玉轩就总泡不出好喝的茶水,总是被他师傅训斥于茶道不上心。 三宝温和地说道“不过是雕虫小技。” 何玉轩懒懒笑着,那倦意犹在,不过是因为紧绷着精神而不露怯罢了,“百行千业,总有个厉害的人物,便是所谓乞丐,也有个头领,怎能说是雕虫小技” 何玉轩这话,让三宝的笑意更为真挚了。 何玉轩低眉,却恰好看到了朱棣转动着扳指的模样,他的面容严肃,剑眉寒霜,仿佛对外面的事情不为所动,可是那扳指的转动却不是一个正常的频率。朝前两下,朝后一下,像是随心拨动,又更是主人心中怀着杂念,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朱棣心神不宁 何玉轩微愣,这位王爷可不是那种轻易动摇的人,这不禁让何玉轩想起了他的猜想如果这不是土匪,而是张昺的人 今夜之后,燕王将正式与朝廷面对面宣战 何玉轩大为震动,猛然抬头看着燕王,正巧对上了他看来的视线,那双幽暗漆黑的眼眸闪动着片刻的神采,却又一晃而过。 “子虚似乎有话想说”燕王的胳膊看似随意地搭在靠椅扶手上,指尖不紧不慢地敲击着,那清脆的声响在这个不大不小的室内回荡着,一下又一下好像是敲在了何玉轩的心头。 何玉轩勉力一笑,嘴唇嗫嚅了两下,最终叹息了一声,敛眉道“身不由己。” 这话出口,何玉轩就知糟。 那个坑爹的buff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8章 十八本书 果不其然,燕王投来的视线中带着兴味。 那外头喊打喊杀声越发逼近,武器敲打在一起的声音刺耳尖锐,就好似虚空滑过的警戒。 这皇位上坐的到底是谁,对何玉轩来说没有什么不同。但是为了避免麻烦,何玉轩不希望发生变故。 可建文帝和燕王这一遭,终究是无解的灾祸。 何玉轩不能说哪一方做得不对,却也不可能站在哪一方的立场来看,如果让何玉轩来选的话他会选择弃权。 更何况按着小黑屋的每一篇文,如果他的说法是真的话,燕王登基乃是天注定的事,何玉轩又能如何 燕王玩味儿的眼神夹带着几丝冷意,“谁身不由己,身不由己在何处” 何玉轩原本可以装作是一概不知,也可以是在这个时候当做缩头乌龟,这原本是他最擅长的事情了,避开一切出风头的事情,除非不得不做,不然何玉轩永远是那个不上不下的人。 但是今夜的真话buff让何玉轩忍不住开口,“王爷,谁能真正做到一切都尽在掌控呢人连自己的生死都无法掌控,这可谓是身不由己。” 何玉轩 他不得不感叹,人各有各的贱处,何玉轩今天晚上若是要死,就真的是败在嘴贱上了 不知道能不能拉着小黑屋一起死。 燕王眉峰微挑,尖锐的气氛冷凝,这屋内一时之间,就连屋外的动静无法打破这僵持的气息。他的右手搭在腰间,像是在摩挲着什么。 何玉轩这才注意到,燕王的腰间是缠绕着一把软剑 他感觉自己的脖子凉飕飕的。 “生老病死,人间苦矣。子虚,你身为医者,可有什么看法”燕王若有所思,状似漫不经心地说道。 不知为何,何玉轩竟有一种如果他答错会血溅五步的错觉。 “顺其自然,能生则救,不能则死。”何玉轩敛眉。这答案似乎不得燕王的心意,他的视线幽暗了些,“子虚不相信人定胜天” 何玉轩苦笑,“信,却也不信。”他坦言,“若任何一个病人求到下臣面前来,不管是何人,下臣都会施救。但如果尽力而为仍然没有个好结果,虽失落,却也是如此了。 “可若是那人是下臣师傅又或者是哪位亲近的好友,便是下臣如何劝解自己,终是会拼尽全力,哪怕明知不可作为,仍会尝试,希冀人定胜天。 “人终究自私,也有亲疏远近,王爷所问,下臣或许不能给出一个完美的答案,但也只能这样了。” 朱棣似乎没意料到会得到何玉轩这番掏心掏肺的话,这野路子倒是让他忍不住露出了笑意,摇头道,“滑头。” “这还是下臣第一次得到这个评价。”何玉轩不为所惧,无法抑制言语,那就只能顺其自然。 彼时,门口的厮杀已然开始,人声喧哗,与屋内的安然鲜明对比。何玉轩冷静异常,丝毫没有已经一脚踏入阎王殿的感觉。 “子虚身体如何”燕王突然问道。 何玉轩起先有点反应不过来,随即轻笑出声,“王爷既然已经答应让下臣离开东路巷,何以这时才问” 朱棣转动着大拇指的清冷扳指“是现在。” 何玉轩微怔,这话就有点意义不明了,与他原本的理解倒有差距。 “虽然有点疲倦,但是多休息便是,并无大碍。”何玉轩温声道。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问诊的时候,那是何玉轩在戴思恭的见证下,给一位发病的老妇人诊脉,当时不过十数岁的他头冒大汗,不到片刻就汗流浃背,直至背后都被汗水淋湿,满头都是水渍,才颤颤不确定地说出了诊断。 得到戴思恭肯定的那一瞬,那种巨大的满足感甚至比得过后期治疗成功的感觉。鼠疫是为了救险,却也是何玉轩自己的本责。 至于他自己的身体康健与否,说实在何玉轩只是勉力而为。 “当初见过戴思恭后,我曾想过,以戴思恭这样内敛的脾性,为什么会有你这般顽皮的性格,不曾想数年后,你却是活成了和他一般的性格。”朱棣不知从哪儿来的谈性,接着何玉轩的话继续说下去。 这场对话似是毫无缘由,单单只是闲聊。 何玉轩蹙眉,那话抑制不住地蔓延出来,“臣的爹娘因为臣的过错身亡,至此下臣才收敛了脾性。”那淡淡的话语里带着深沉的疲倦,无法挣扎的痛苦沉淀其中。 朱棣微怔,却是没想到这点,“发生了何事” 何玉轩沉默了几息“父亲是言官,因为下臣曾与友人在茶楼议论朝政,被同为言官的同僚所举,父亲在朝争辩,被下狱,最终苦道难言,狱中上吊而亡。母亲是个温婉内敛的人,在得知消息后,把我嘱托给师傅,随后服药自尽。” 那年,何玉轩不过十五。 娓娓道来不过寥寥数句,字里行间掺杂着几多愁苦。 何玉轩抑制不住的疲倦,每一道深沉的伤口都被再次撕裂开来,甚至是被自己亲手撕开,那种痛楚蔓延到了眉梢眼眸,他的指尖轻颤。 屋内陷入了沉寂中,片刻后,朱棣打破了寂然,“因而你从不开口”这话像是在判定着些什么,但是何玉轩也不想知道了。 如果可以的话,何玉轩现在就想起身离开,可朱棣那话似是被buff认为是问话,他不得不作答“知道得再多又如何,如果正确的言语只会被当做腐朽的疤痕,那不如从伊始便不知不晓从不谈及,这不是更为痛快” 朱棣缓缓点头,“确实如此,可你不想复仇吗” 何玉轩冷笑了一声,像是忍不住撕开那层冰冷的遮盖,“言官有言论的权力,我不过是一介草民之身,又能如何呢况且在外人眼中,是我父亲为我承当了过错,自该是我的错事。我不过是任由其自伤罢了。”哀痛中,何玉轩也忘了敬词。 何玉轩不曾杀过人,却曾任由着一个该救之人在眼前痛苦地死去。 医者,原本该不论身份而施为,可何玉轩终究做不到。虽当初负责被请去治病救人的并非是他。 能救,而不救。何玉轩闭了闭眼,沉默不语,这是他的罪责。 朱棣从何玉轩的话语中觉察到了什么,眉梢微挑“这倒是便宜了他。”他摩挲着腰间的软剑,神情淡漠,“这般借由着朝廷法度给予的权力而滥用的奸人,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何玉轩睁眼闷笑了声,“王爷,不论是任何的法度,不可能考虑到方方面面,若没有言官的舍生忘死,如何能够做到劝谏君上况且在那人看来,他确实没做错。 “太祖当庭杖毙了多少人,却犹有言官上谏,这是这身官袍法度给予的荣誉,是儒家千年流传的坚持。抛开其他不谈,扪心自问,有多少人是当官是为了名满天下青史流芳,又有多少人只是混口饭吃,为了一口饭而舍生取义,这口饭也未免过于昂贵了些。” 何玉轩如今说出来的话已经不只是越距,更是大逆不道了,不知道燕王那柄剑什么时候就会划过何玉轩的脖子。思及此处,何玉轩突然有种畅快感,既然已经被小黑屋坑到这里,那就索性说个痛快。 “燕王的雄才大略,天下都看在眼中,如今阻止您的不过是民意与正统。您与皇上之间的争斗是无法停歇,虽知道燕王必将取得胜利,可若是在行军中多多考虑,是否会对民意有更深层次的影响呢百姓不过是希望安居乐业,君王在上是为何人,只要生活安康,他们不会考虑过多。” 何玉轩都能看到燕王身后的三宝一脸愕然的模样,他抹了把脸,在心里痛骂小黑屋个二大爷的。 三宝转念一想,门外砍杀声震天,步步紧逼的威胁犹然未散去,若人死到临头,该说的话再不说,可不是浪费了这样一想,何大人这等心态,倒也能理解一二。 且三宝若有所思地悄悄看了眼燕王。 当今时日,此时此刻,便是道衍都不敢如何大人这般断言王爷必将成功 朱棣并未被何玉轩的话激怒,只是轻描淡写般摇头,那一笑如冰川消融,清风徐来“子虚所言极是。” 何玉轩怕是连自己都不知道哪一句戳中了这位爷的心思,让他流露了这难得一见的宽和,朱棣似乎意犹未尽,“今夜若是你不来,也当不会出事,为何要过来” 何玉轩坦然,“下臣信任王爷,不管下臣在何处,都没有妨碍。可一万步说,如果王爷失败了” 他似乎没感觉到一时之间屋内骤然冷下来的气氛。这屋里不仅仅只有他们四人,实则还有数个贴身保护燕王的亲卫,想必何玉轩的话让人颇为不喜。 “那臣总不能白白浪费了这个名声。” 朱棣一愣,“什么名声” 何玉轩的声音本就软黏轻柔,咕哝时声调更轻,“您要是失败了,不管下臣在何处,都会背上窃国反叛的名头,那还不索性坐实了。” 离得近些,总不吃亏。 三宝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何玉轩的意思,却突然听到了燕王放声大笑,清朗的笑声中满是惬意畅快,“哈哈哈哈哈你说得不错,总不能平白浪费了这名头” 天下皆以为他燕王乃乱臣贼子,那总不能白白背着这骂声,坐实了岂不更酣畅淋漓 何玉轩有点不大自然摸了摸脸,他还是第一次看到燕王笑得如此肆无忌惮的模样,好似浑身散去了那股子冷意,全然舒适痛快。 朱棣忍不住这畅快的笑意,这何玉轩果真有趣。要说他愿归顺,却从不肯涉及过多;可要说执迷不悟,转瞬又说出如此诙谐的话。 妙哉,妙哉 何玉轩抿唇,他可不觉得刚才那话有什么怪异处。 锵 窗外突然一道戛然而止的声音。 一切都寂静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9章 十九本书 张昺败了。 燕王府的兵力的确是比他想象中的要少,可是他的兵力也远远比张昺想象中的要少得多。 张信投诚了。 张昺万万没想到的是,投诚的那个人居然是张信,而正是这一个失误造成了最终的结局。虽然张昺已经留了后手,如今已经过了他们预计的时间,如果北平九门都没得到他们的消息,现在应该已经快马加鞭把消息给送出去了。 唯一庆幸的是,张昺这事并未告诉任何人。 当被束缚住的张昺和谢贵被强压着跪在燕王的面前时,张昺心中的愤懑不满几乎冲破云霄,死死盯着站在燕王身后一步的张信,吞着满口血沫一字一顿地骂道“狗贼乱臣贼子,日后人人得而诛之” 张信脸色苍白,握着刀的手不为人知地颤了一刻,“败局已现,张大人还是少说些吧。”不论如何,张昺都是张信之前的头领,他是认可张昺的心的,可惜的是张信低头不语。 张信自然也是挣扎过,但他本就是燕王的旧将,而燕王雄韬武略,征战南北,一贯是天下武将憧憬所在,张信本心不可违,只消挣扎片刻,最终还是带着朝廷的密令投靠了燕王。 朱棣淡漠地扫视着整个院落,受伤的人和死去的人还算少的,大多都被燕王带来的府兵给压制住了,就算有呻吟不能救了,也直接补刀毙命。 “带下去。”朱棣眼眸幽深,冷然地下了命令,指腹摩挲着软剑,似是存着什么心思。 张昺将要被拉走的时候,在朱棣身后的阴影处看到一个有点熟悉的人影,下一瞬一个名字脱口而出,“何玉轩” 何玉轩忍住一声叹息,他已经缩在了燕王背后的阴影中,这样子还能被认出来真的有点没天理了。 张昺在侍卫的掌控下扭动着身体,神色可怖,“你没死” 何玉轩嘟哝了一句,“好在没死”不然可不是让张昺称心如意了 张昺已经知道了张绍臣的自作主张,可以说一切的根源都是源自于张绍臣那该死的主意,才会打草惊蛇至此张昺的脸色极为难看,仇恨的眼神盯着何玉轩,甚至比之前看着张信的眼神更为难看,恨不得要生吞了何玉轩 他原以为那些人都随着张绍臣许通这一出而毙命,可这其中何玉轩竟然没死 张昺好似体内突然涌出一股巨力,也不知道怎么挣脱了左右的束缚,整个人摔倒在地,坚硬的地面擦破他的额头,鲜血涩得张昺的右眼睁不开,“你不是该死吗” 张昺知道这一切都怪不到何玉轩头上,可是眼前所有的失败冲昏了张昺的头脑,狰狞张着猩红的嘴巴,“你该死,你为什么不死,为什么死的不是你”愤恨绝望痛苦的情绪冲上张昺的头脑,让他的脸色极为可怖狰狞,像极了一只恶鬼。 黑金色的靴子落在张昺的眼前,燕王淡漠的嗓音落下,“你觉得他该死”那不紧不慢的声线紧紧抓住了张昺的心跳。 “你说得不错,的确有人该死。” 锵 剑出鞘的声音。 “可惜那个人是你。” 冷然的话语落下,喷涌而出的红色染遍了张昺身前的土地。 谢贵的肉脸刷地一声被喷了满脸血,整个人呆滞在场,颤巍巍的眼珠子转了两下,无神地盯着张昺抽搐的身体,他的身体扭动了两下,扑通声后,那扭曲的头颅倒在谢贵的脚下,那双充满怨恨的眼睛死死地看着谢贵。 “啊”谢贵惨叫了一声,整个人晕了过去。 燕王出手狠辣,一击毙命,一时之间似是连呻吟叫屈的声音都低微了许多。 “全部都带走。”燕王不紧不慢,宛如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那柄软剑被他重新入鞘,溅落的血滴点点入土,好似梅花化泥,艳丽至极。 亲卫首领的声音暗哑了些,不知是什么缘故,他恭敬地欠身,“属下这就去。” 何玉轩的指骨微动了一下,那股冰冷的寒意再一次徘徊,再一次提醒他,不管燕王在他面前表露得多么温和,骨子里终究有着暴戾恣睢的一面。也是,如果真的心慈手软,也无燕王这征战多年的赫赫功绩。 何玉轩轻嘲起自己的优柔果断,按例张昺也是该死,不过是早死晚死的区别罢了,难不成还心软发作要去救他不成 三宝咽了咽口水,然后扯着笑容,小声劝道“王爷,夜深了。” 是啊,夜深了。这一场是燕王胜了。 战场不止是燕王府这一处,张玉朱能潜入燕王府伺机而动,彻底剿灭了来袭的所有敌人。燕王麾下尽数出动,于凌晨夺下北平九门,彻底夺回了整个北平的掌控权 酣畅淋漓,不仅是燕王之胜利,更是宣告了燕王所属进攻的号角。 燕属一脉,反了。 燕王回眸看着三宝,只是一眼,就直接压垮了三宝的身躯,他整个人弯下了腰,不敢再说话。 何玉轩正注意到三宝的反应,又对上了燕王的眼神。 暴虐冷血,充斥着各种杂乱的神情,那似有似无缭绕的杀气如此熟悉,何玉轩对着那双漆黑的眼珠,顿时有种后脖子被捏住的错觉,好似周身的弱点都暴露了出来。 燕王不对劲 何玉轩艰难地想到,难道他不能见血 不管是头一次还是这一次,唯一的相同就是见血了。 何玉轩想起了戴思恭的手札中曾记载过某一种奇特的病例,患有该病的人,或者见血狂暴,或者不能忍受鲜血的诱惑,喜血而食但是从燕王的反应来看,他至多只是会被血所刺激。 那还好 何玉轩从医者的角度来判断,再加上之前燕王的反应,的确不是太严重。或是常年在战场厮杀留下的反应。 何玉轩胡思乱想看着很长,其实就一眨眼的时间。他起先被燕王割喉的果断狠戾所惊讶,随即又被燕王的反应所震慑,从思绪中抽身而出时,却也不得不苦笑。 从结果来看,说不得燕王这一剑还是为了何玉轩,这让他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他当然是不愿看到杀人,也不想脸大承认燕王是为了他杀人可是不管怎么看,燕王的确是因他而被激怒,何玉轩若纠结此事,未免有些奇怪。 “王爷,天色不早了,要不还是歇息了吧”何玉轩被燕王盯得有点受不住,拱手说道,他也不愿在这个场所继续停留。 燕王敛眉,那沉重的压力稍稍缓和了些,他慢慢点头,“子虚,且回去歇息。三宝,泡茶。”他手中的软剑丢给了三宝,抬脚往屋里走。 三宝忙不迭接住了这柄软剑,在经过何玉轩的时候小声地说道“多谢何大人。” 何玉轩只以为他是感激他的搭话,只是笑着颔首,然后抬手摸了摸额头,抹了一把冷汗。他苦笑了一声,要说他对张昺被杀没有任何的感想,那是决然不可能。 可是多想无益,何玉轩不过花了片刻就意识到这个问题,当机立断对他身后的侯显说道“已经没我们的事了,我先回去了。” 侯显脸色苍白,但是勉强笑道“您说得不错,不过眼下各处凌乱,您还是先在原来的屋子歇息一夜吧。” 何玉轩抿唇,侯显说的也有道理,也便应了。 今夜对所有人都是煎熬,哪怕是那高高在上的燕王也毫不例外。旁观了一切的何玉轩也只能感叹,便是燕王,也是个普通人,即便如起兵这样的大事,也有犹豫不决之时。 何玉轩回去简单收拾了收拾,整个人躺下就睡着。他是真的太累了,不管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 三宝端着茶水入内时,朱棣已然沉默地坐在榻上,淡漠的神色与以往似乎有些不同。三宝心中微顿,但还是温声道“王爷,喝些茶暖暖身吧。” 朱棣闭眸,若有若无的杀气收敛了些,那柄软剑已经被三宝给收起来了,生怕这位爷摸到后,性情不稳做出些什么。 燕王确实不能见血。 这是在战场拼杀遗留的症状,见血后朱棣的性情会偏于冷漠嗜血,在战场冲杀那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可一旦闲暇时光,若是也困于这点,确实不妥。这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也唯有燕王贴身伺候的人,以及信重的近臣才知。 这短短的时间内,任由朱棣自然平复也便是了,可若是有激起燕王暴虐性情的大事,那可真的是不堪设想。 三宝安静地站在角落,力图让自己的存在感降低到极致,不打扰王爷一分一毫,让他独自享受静谧的月光。 朱棣独饮独酌,屋内并未点灯,唯一的微光来自那推开的小窗,窗棂犹有血迹,斑驳的莹白碎光落在他的肩头,犹如情人轻吻。指腹擦过剑柄的触感残留,宛如又梦回当初战场,将士百战,浴血披肩,不取头颅誓不归的拼杀。 幽幽茶香盖住那层缭绕不去的血味,朱棣阖眼轻嗅,耳边犹然响起那句低喃却坚定的话语,倒是从未有人如此笃定。 他一饮而尽茶盏温润的茶水,伴随着“咔哒”一声,朱棣的身影动了动,漫步走到窗前,抬头看着半遮半掩的月牙。 指骨上幽绿的扳指被转动了一下,随即又是一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0章 二十本书 次日。 北平戒严,气氛肃然。 而挣扎着从床榻里爬起来的何玉轩也开始思考起一件同样严肃正经的事。 他是不是该走了。 举兵这种麻烦的事情,何玉轩从来都没想过要跟着搅局。不管胜利还是失败,都非常、非常的麻烦。 懒鬼何玉轩完全不打算考虑。 然燕王已经摆明了信任何玉轩,如果他在这个关头出逃,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呢 何玉轩也觉得什么好处都无。 可是总有些东西是很难衡量的,比如他师傅,比如战役,再比如某些毫无用处但是值得坚持的东西他对安逸疏懒的追求。 那夜何玉轩回答朱棣的话语皆是真实,谎言说一千道一万也不可接受,若真话不被允许,则没有开口的意义。 他的生活自父母双亡后已然既定,搅和进登基大事从不是他所想的,要说曾经有过的仕途抱负,也都随着过往烟消云散。 然是否仍有不甘,何玉轩一直不愿去深想。 如是这样,要离开却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北平如今已经戒严,不管是任何人要出入都必须要有腰牌,没有这颁发的腰牌,无论如何都是出不去的。 且燕王虽还未出兵,却已经点齐如今北平的兵马,迅速打出“尊祖训、清君侧,诛齐黄,为国靖难”的号令。 北平附近的城池都风声鹤唳,事态已经一发不可收拾。 燕王举兵的消息将会迅速被传往京师,因而何玉轩非常理解现下的紧张局势,燕王必须短时间内扫平北平周边所有的城池,不然这第一步难以稳固,故而必须速战速决。 朝廷收到消息后,点兵预备,到最终出击,何玉轩估摸这至少也需半月的时间,而这不到一月的时间,也是何玉轩最后离开的期限。如果再不走,那就真的走不了了。 以燕王近来的表现,不是没有可能当然更大的可能是一刀毙命送何玉轩上路。 何玉轩叹气,这样就麻烦了。 这愁得何玉轩整个人懒在屋内不怎么动弹,让莺哥叹息这位爷也真的是厉害,能一天比一天懒,这懒功已经无人能赶得上他了。 昨夜的事已然闹大,但莺哥也是个心大的,等了一夜平安无事,第二日照旧忙进忙出,也算是生活的一个缩影。 待到午后,何玉轩愁得都懒不下来了,昨夜小黑屋的buff给他带来的效果,直至现在才消失,他心情稍微好了些,饭后毅然决然决定去街上走走。 这对懒鬼可是巨大的进步。 莺哥自然是没跟着何玉轩的。此前许通一直跟着何玉轩,一个是三宝的命令,一个也是听从张绍臣的命令,时时刻刻都盯紧了何玉轩,但经历诸多事情后,没再留人盯着也是正常。 何玉轩出门也容易,跟个小老头似地拎着小药箱,在街道上散漫地走着,和街道上行色匆匆的百姓有点不同。自打燕王举兵的消息一出,整个北平笼罩在紧张的气氛之中,这些百姓自然是失却了闲暇自得的心态。 他们都是普通老百姓,在燕王属地生活了这么些年,自然关心昨夜之事。燕王的檄文出来后,虽然大多数百姓都不认识字,可是也有好事的儒生站在张贴的檄文前,大声朗诵着上面的内容。 专人写的文章自然激情澎湃,让有些感念燕王恩泽的百姓都恨不得撸起袖子和人硬抗。这让念檄文的儒生有点尴尬,他可是看不得燕王这种犯上作乱的举动。 像儒生这样的人其实不在少数,但是在北平这个归属于燕王多年的根据地中,绝大部分的民意都在燕王的掌控中,些许微弱的反抗只能被裹挟着前进,如同巨浪波涛中微不可见的水花,最终也毫无痕迹。 何玉轩走着走着,发现自己又重新走回了惠民药局的街道。 只是现在这条街道的街尾已经成为了废墟。 他看到原是惠民药局的地址已经被围了起来,还有些人在进进出出忙活着,看着像是在处理这一片废墟。 何玉轩的心情突然好了些,不管如何,至少惠民药局这件事,燕王说到做到了。 它的确是在重建。 何玉轩安静站在这里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才转身离开。还没走上两步,又被一个胖娃娃给碰瓷了,那娃娃一屁股坐在了何玉轩的鞋子上,笑眯眯地抱着何玉轩的衣襟不撒手。 何玉轩 何玉轩看着这娃娃熟悉的模样,忍不住笑出来,弯下腰把娃娃给抱起来,看着肥嘟嘟的小肉手,“你怎么又跑出来了,你翠儿姐姐会着急的。” 这小娃娃似是很喜欢何玉轩,咿咿呀呀地画着手,然后又笑眯眯地说道“善人” 何玉轩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小脸蛋,从小就喜欢笑,以后会有福气的。 “到底跑哪儿去了这小子”翠儿的声音由远至近,满是北平口音的话语中充满着着急,何玉轩顺着声音走了几步,拐角就是翠儿的身影。 何玉轩“翠儿。” 翠儿一愣,猛地转身看着何玉轩,再看着他手里的胖娃,整个人松了口气,又突然高兴起来,“大善人,多谢你。”这小屁孩不知怎的那么多动,一眨眼就不见人了,小小身子一藏就是大半天,还真难找到人到底在哪儿。 何玉轩把小屁孩交给了翠儿,“是调皮了些。” 翠儿牵着娃娃的手,低头训斥了几声,然后急忙忙抬头看着何玉轩,认真地说道“上次看到善人后,阿娘训斥我们,也得带他们来谢过善人,善人莫走,我这就回去找我爹娘过来。” 何玉轩还记得他的爹娘都是在集市干活儿的,这人怎么可能离得了摊子,摆手说道“真的不必了,不是什么大事” “这是大事”翠儿倔强着说道,“如果不是您救了我爹,等惠民药局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她说着说着,人突然啜泣了起来。 惠民药局为什么被烧,他们是不知道真相,但事态严重至此,如果不是何玉轩的话,他们后面还是会不断去求惠民药局,到时候真的沾染上什么事都不一定。刘娘子是个聪慧的,这件事翻来倒去地斟酌了后,敏锐地觉察到了何玉轩在其中的作用。 不管此事是,亦或者不是,这个恩情他们都还不起。 何玉轩无奈,翠儿哭成个小花猫,他只能应下“罢了,我和你一起去,你不必找你的父母了。”如果等他们爹娘过来的话,何玉轩也是于心不安。 翠儿破涕为笑,露出大大的笑容,牵着她的小弟弟高高兴兴地走在前面,被扎着的小辫儿一个高一个低,看起来有点搞笑又充满了童趣。 小孩总是容易被哄的。 何玉轩在后面跟着俩小孩慢吞吞地走着,这速度倒是和他平常自己走没什么差别。 那条街离这里不是很远,不然以翠儿的年纪也不可能带着弟弟在这里乱跑,很快他们就回到了早市那条街。 此时已经是下午,整个早市已经收摊了,唯有那些有店面的店还在继续开着。 刘娘子的门店就是其中之一。 刘生的身体恢复了之后,张屠夫不敢和刘生硬碰硬,他的确是比不过刘生在这里的根基深远,最终还是忍让着搬离了这条街,除非他能和刘生身后属于整条街的势力作对。 刘生能娶到刘娘子这样好看又聪慧的女子作伴,可不是靠着他这张好脸皮。 何玉轩到了的时候,刘娘子正在给刘生端药汁。 刘生的身体的确孱弱,常年需要喝药,但是他的确是个相貌堂堂的人,笑起来时极为阳光,夫妻两人对视满是柔情。翠儿牵着弟弟的手跨过门槛,高兴地扑在了刘娘子的怀里,大声说道“阿娘,看我把谁带回来了” 胖娃娃抓着爹爹的衣襟,焦急地指着自己“我,是我”奶声奶气的小模样十分可爱。 刘娘子抬眸看着留步站在门口的何玉轩,眉梢流露出淡淡的感激和宽慰,低头推了推刘生的肩膀,“看看是谁来了。” 刘生站起身来,他看着何玉轩熟悉又陌生,但是当初他救助的时候,刘生也残留着淡淡的印象,当即弯腰行大礼,“多谢恩人相救。” 何玉轩连忙扶起他,“不必如此。” 刘生的消息灵通,早在惠民药局出事后,他就通过某些方式知道了惠民药局的问题,虽然知道得不多的,但是能让官府彻底烧掉整个衙门,要么潜藏着极大的秘密,要么就是 刘生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如果真的是如他猜想的这般,眼前这位对他们家可不只是救了他这么简单。 何玉轩在刘家待了一会,这才感觉到他之前对刘家的推测还是有点失误了,刘家虽然是菜贩子,但是他家可不只是一个普通的菜贩子,整个北平有四成以上的蔬菜都是来自于刘家。 何玉轩 这是所谓的藏富于民 他完全看不出来刘家的富有,如果是这样的话,何必还要去惠民药局 刘生叹息着说道“我有一个朋友是惠民药局的大夫,素日里我们家有什么问题,都是拜托他来帮忙的。” 何玉轩 他有点耳热这话倒是和何玉轩之前扯皮的理由相近。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1章 二十一本书 不多时何玉轩就起身告辞了,言语间很是温和,却也谢绝了刘家要答谢的想法。 当初他救人的时候就没想过要报酬,就算是现在也是一样的。 刘生送走了何玉轩后,回转到屋内,看着刘娘子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忍不住笑道“恩人都走了,你还在想些什么” 他这位娘子可不是普通人物,刘家有今日,有一半都是刘娘子的施为,刘生向来是看重刘娘子的意见,从没有不听的时候。 “你还记得,你刚才问恩人的身份,他是怎么说的吗”刘娘子说道。 刘生道“恩人不是说他是在官府做事” 刘娘子摇头,“官府也就是惠民药局和生药库,惠民药局已经而生药库的人难道还不知道,一个个都翘着尾巴,这位哪里像是那里出身的” “那你怎么说”刘生好奇起来。 刘娘子道“听说应天府来人的时候,也带来了两个太医” 刘生的脸色微变,突然抬头看着屋里正在玩耍的两个孩子,哄着他们出去玩后,把门窗都紧闭,然后坐了下来,“你可是认真的” 刘娘子颔首,“没有错,我记得当初那个跟着他的小仆,我之所以觉得熟悉,刚刚才想起来,他是燕王府的人如果他是燕王府的人,那恩人理应是其中的一位太医” 有理有据,刘生不能反驳。 片刻后,刘生流露出淡淡的惊讶,“刚刚恩人说到他最近思乡,难道是”刘娘子一把捂住了刘生的嘴,嗔怒道,“这话可别乱说。” 刘生眉眼弯弯,流露出温柔的神色,落下了刘娘子的手,“我知道。你不是无的放矢的人,提出来这件事,是有什么想做的吗” 刘生温柔地牵着刘娘子的手。 何玉轩溜达着回来的时候,又买了一包袱的东西。 他沉默着看着摆放在桌案上的小玩意,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手,他是多手痒才会买这么多的东西 说起来,他来北平长达三个多月,也就出门逛街了四次。 一次出去,带回来一包袱。 第二次出去,直接被敲晕送回来。 第三次出去,直接见证了燕王起兵谋反的过程。 这第四次出门,又带回来一堆东西。 莺哥进来时,看着何玉轩满桌子的小零碎玩意儿,也忍不住笑出声来,“何大人好像很喜欢这些小玩意儿”上次他还帮着何玉轩收拾了一匣子。 何玉轩状似不经意地把小包袱给收了起来,妆模作样地摸了本医书,咳嗽了几声然后速速转移话题,“你干爹的病情怎么样了” 可不能让人知晓,他的确手痒,受不住这群小物什的诱惑。说是预留着送人,其实大半都入了何玉轩的库藏,家中还有个专门的房间摆放这些小杂物呢 “没事了,多谢何大人所赐药方。”莺哥感激地说道。 何玉轩摇头,“不必说什么赐不赐的,人没事就好。” 王景弘是莺哥入了王府后才认的干爹,虽然才三十多岁,却也算是个好人,给了莺哥行了不少方便。 莺哥这也投桃报李,因他的缘故,何玉轩也才会随手施为。人既然没事了,何玉轩就不关注了,达到转移话题的目的后,他倒是真的开始看起了医书。 莺哥见何玉轩开始认真起来,就悄悄地下去了。 深夜,繁星点点,院落沉静如水。 燕邸前院早就陷入了一片安静中,何玉轩所在的小院安然无声。 何玉轩面上看来已经睡着了,实际上还在小黑屋里挣扎。正如昨夜小黑屋所说,虽然昨日他中断了读书,可后续他还是需要再读这本,这倒不是什么坏事,原本就是一篇难得引发何玉轩兴趣的文章。 不过在开始读之前,何玉轩可没忘记那所谓的奖励。 哪怕是何玉轩也很好奇,这奖励到底是何物,好歹也是靠着那该死的真话buff得到的。话虽如此,何玉轩也没抱着太大的期待,毕竟小黑屋坑了他这么多次,要是何玉轩还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小黑屋身上,那还真的是坑自己。 奖励已经发放,请查收。小黑屋的电子音响起。 何玉轩随即看到桌面上出现了第二样物品。这桌面从来都只有那本书籍,以前还从来没出现过其他的东西。 何玉轩伸手拿起那温润的玉瓶,把玩了几下。 小小的药瓶里装着一颗不大不小的药丸,通体红色,滚动间好似有流光,看起来就不是凡物。 “这是什么东西”何玉轩道。 有起死回生的功效,但不能救寿终正寝之人。小黑屋平铺直述。 何玉轩那真的好棒棒哦 小黑屋突然给了这么一个好物,何玉轩还有点不大适应。 “这玩意儿能带出去”何玉轩显然抓住了小黑屋话里的意思。 小黑屋默认了。 何玉轩玩味儿地看着这药瓶里的东西,这小黑屋的来意更加可疑了些左不过东西都递到了眼前来,何玉轩自然没有退回去的道理,把药瓶收起来后,他顺手摸了书籍,然后掀开书页打算继续看下去。 昨个儿的书还未看完呢。 何玉轩是个大夫,自然是看不过去这样的事,但是他却一路无话,并没有阻止朱棣世子朱高炽如今已然是太子,可他却是不得朱棣喜欢 从古至今,从未有过皇帝宠信男子,可这一遭却是捅了大祸 何玉轩这真的是照着历史大纲扒下来的东西吗 这是野史吧 世态炎凉,当初是朱棣拼杀出一条血路才有如今模样,可回头望去,却也是尸骸遍野 何玉轩沉默了半晌,瞧着那书籍上的寥寥数行字,下意识回想起那夜谈性大发的燕王虽说事态如此,那位却也是一步步走过来的。 孰能说明谁对谁错 一步登天,次之陨命。 何玉轩敛眉,掀开下一页。 郑和扬帆出海那日,何玉轩去送他,听得郑和欠身轻笑道“何大人心善,这一路却是大人照顾良多,郑和多谢了。” 行文稍显矫情,但是何玉轩还是从字里行间窥探到了一个继往开来的大明盛世,便是后世分说,有大功,无大过,无人可置喙其功绩。 何玉轩看得津津有味,摒除某些不需要的文字,这就宛如在读史书,虽然在旁人看来这定然是一篇不合格的同人,毕竟苦同人久矣的何玉轩早已判断出这趣味是同人的重要之一。 可这篇文章能给予何玉轩的反馈却远高于此前的章节。 有明一代,自明成祖起,出海者众,虽有称其是为了追查建文帝的下落,为宣大国威严,却也有助国家兴盛,海军强大,为明朝奠定了赫赫威望 窥探未来的微妙让何玉轩产生了错乱感,对文章而言,他们已经是过往,可对正在看文的何玉轩来说,每一笔一画描绘的却是他的未来。 究竟是他一生所为造就了未来,还是因着历史同人反推到了现在 这么深思奥妙的问题,何玉轩不欲多思。 行文已经走到了末尾,正是朝廷强大,国家威严之时,何玉轩正看得满心欢喜,却在掀开下一页后愣住。 何玉轩躺在朱棣的怀里,那血就好像不是一个人所能流的,几乎染红了朱棣的龙袍,那红色刺目至极,几乎刺激着原本就情绪不稳的朱棣 何玉轩 惊了,他怎么就死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2章 二十二本书 何玉轩平静无波的心境突然被打破。 就好像在一桌宫廷盛宴面前突然闻到臭味,瞬间对整桌美食失去兴趣。 何玉轩还待细看,翻了下一页没了 何玉轩大大的疑惑几乎要从他的脸上冒出来,这是什么狗屎结局 虽他一直都知道同人是很不靠谱,但是这未免也太不靠谱了一些,何玉轩还从来没在结局被人补刀过。 何玉轩一脸晦气地把整篇同人放回桌面。 前面都是非常顺畅的史书,怎么结局就突然何玉轩微顿,突然回忆起小说开头的那句话。 从历史扒大纲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伴随着这预感,何玉轩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在那瞬间被睡意拍打进梦乡,沉沉地会周公去了。 次日,何玉轩顶着一头乱毛起来,懒散地抓了抓头发,无神地走去漱口洗脸,然后赤脚走到了窗前,神色寂然地看着那暖阳,突如其来大吼了一声。 正在小院里倒水的莺哥 莺哥狂奔而来时,就看着何玉轩淡定地换好了衣服,甚至还在打五禽戏。 “何大人,您刚才怎么了”莺哥小心地问道,不知道出了何事。 何玉轩淡定“今日我出去走走,不必帮我备饭了。” 无事,不就是知道了他什么时候可能会死吗 何玉轩非常、非常的淡定。 七月初六,通州归顺。 何玉轩虽说出去“闲逛”,但更准确来说,他是为了散心。 昨夜的事,对何玉轩来说的确是个不大不小的震撼。 如果从一开始何玉轩对小黑屋是秉持着反对的状态的话,可是到了后面,燕王举兵以及后续的一些细节,都让何玉轩开始相信这小黑屋的同人或许不是无的放矢。 当然,从一开始何玉轩就没相信过他和燕王会是一对。 如果他会死回忆着那时间节点,何玉轩叹气,这倒是新奇,让他早早就知道了自己可能会死的时间。 当然最后作者那句话,何玉轩也记得。同人写死正主虽少见,却也不是不存在。 虽忧心却也不至于完全震撼,只不过何玉轩开始对这事上心了。说来至今他看了多本,却还不曾知道他与燕王最终的结局。 毕竟如昨夜那种如史书篇章的同人也是少见,若其中文字加工甚少那何玉轩确实窥见了不少隐秘。 何玉轩一路走一路买,走了两条街,收获了一大堆杂碎小物什,鲜艳红彤的风车,精致成对的瓷娃娃,繁复精巧的纸花诸如此类的小东西他一个接着一个买,拎着还贼沉。 花钱总是最愉快。 刘生找到何玉轩的时候,何玉轩正拎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碎花包裹,左手还提着小药箱,这形象有点不合时宜,刘成有点诧异。 何玉轩 这两日小爱好频繁被撞见可真是太遭了。 何玉轩此刻和刘生两人正面对面坐着,这小小的茶楼人声鼎沸,交头接耳所谈及的都是征伐之事,倒是显得他们两个安静喝茶的人很是奇怪。 然掩盖在诸多人中,倒也不格外出奇了,毕竟邻座正有人在茶楼发酒疯,大白天这场面也算是稀奇。 何玉轩没料到刘生来找他竟是为了他心中所想之事。 刘生竟如此敏锐 不过是寥寥几句交谈,他居然猜透了何玉轩的身份,甚至也猜到了何玉轩的想法。 刘生憨厚地笑起来,俊朗的模样因这笑容有点傻气,眼里却满是温柔,“不是我猜到的,是我的娘子猜到的。” 刘娘子的敏锐,远远超出了何玉轩的预料,但是他在沉思了片刻后,摇头拒绝了刘生,诚恳地说道“我知你们的心意,然一旦暴露便是滔天大祸。切不能因我的缘故而害了你们一家。” 刘生所欲做的事,正切合了何玉轩正焦灼的事。而他找上门来,甚至坦然以告,何玉轩相信他的为人不会泄密,却也不愿这么做。 要说何玉轩真的这么舍己为人,一个这么好的机会送上门都推拒,那也太高估了何玉轩。何玉轩毕竟是人,也会有自私的时候,可人再如何自私 ,也有克制的时候。 若何玉轩不曾去过刘家,他可能顺势便答应了。解了燃眉之急,难道不是好事一桩 可是风险太大了。 何玉轩若逃离北平,必会被燕王当做背叛之人,而在其中帮助他的人,则必然成为燕王府查处的对象。 若成了,何玉轩自然是一了百了直接就离开了,但是刘生这一家子怎么办 被查出来可是重罪 何玉轩不忍破坏一个这么温馨的家庭。 刘生还从来没想到何玉轩会拒绝这一说,当下就愣住了。 何玉轩温和地说道“你等候如此之久,又为我筹谋,这番心意已经足以抵得过救命之恩。礼轻情意重,更勿论你这份大礼,子虚谢过。” 何玉轩长身一礼,反倒让刘生有点手足无措,连忙扶起了何玉轩。 何玉轩若是真的想离开,总归有个法子,只是到底损人不利己,他那压箱底的活计还没掏出来呢。 何玉轩回燕邸时,正好撞到了莺哥,他正笑眯眯地给何玉轩带回来丰盛的午饭。 何玉轩无奈地笑道“今个儿怎的这么多” 莺哥笑着说道“何大人,您对吃食还真的是不上心,这些时日都是这般。”随着何玉轩的作为,他在前院的待遇也是水船高,只是这些时日何玉轩的心思一直在外面,并没有真的意识到这一点。 何玉轩摇头,只道不必。回去换了一身衣裳,出来后见着莺哥边给他摆着碗筷,边随口说道“这些时日,何大人倒是比以往勤快了些呢。” 何玉轩心头一跳,虽然莺哥这话应是无意间说出来的,但也是何玉轩的反常才会让莺哥这么想。 按着往常何玉轩的性格,他要真的能一直出门才叫奇怪,他恨不得自己就直接懒死在屋里面,活生生是一个懒鬼。 何玉轩装作无意地说道“这几日给自己把脉,发觉少有运动,这才经常走动。可惜的是,如果能有一种能原地踏步就能活动身体的东西,那就真的美满了。”比如何玉轩在同人中看到的跑步机,他还挺好奇这种东西会是什么模样。 莺哥失笑,“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若是真的有,小的也很想看看呢。” 何玉轩消食后,回来看着墙角那几箱医书,沉默了半晌然过于遥远的事情他不再思索,思忖片刻后就把刚冒了个头的想法压了下去,只余下一点点萌芽,转而思索另一件要紧的事。 何玉轩的小药箱是个宝藏,虽然零零碎碎的小东西不少,却也常有极其有用的药丸。那些瓶罐都很小,仅有一人的用量。如上次乌梅丸便及时缓解了刘生的症状。 他矮身蹲下,摩挲着小药箱的表面纹路,然后从最边角处摸出来一个纯粹黑色的玉瓶。 这黑色玉瓶里的药,再加上从小黑屋取出来的神药何玉轩的视线落在了第二层的夹缝,那里放着他从小黑屋顺出来那枚所谓能起死回生的药。 如此这般运作一番,来一个偷天换日起死回生,何玉轩要出去也不是难事。 只是这颗神药就这么用在这里,到底有些浪费了。 这一夜的小黑屋,何玉轩显得心神不宁。 他在小黑屋沉思的时间够久了,久到小黑屋都不得不出声提醒何玉轩。何玉轩低头看书,那依旧眼熟的小黑屋同人封面看起来有点可恶。 今夜会是什么内容呢何玉轩倒没有以前那么在意了,左右还是得看的。带着这个想法的何玉轩掀开了第一页。 片刻后,何玉轩面无表情地合了上去。 小黑屋囚禁真的是合适的内容吗 何玉轩深呼吸,然后继续掀开来看,过了好一会儿后,何玉轩无奈地说道“我真的怀疑”其实他已经不是在怀疑了。 小黑屋就是故意的。 何玉轩看着今夜的同人颇为无奈。 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 朱棣手起刀落,滚落的头颅不过是又一踏脚石。浴血奋战之时,唯有那人才是他永存的希冀,一想到回去后又能看到那人那个只有他才能触碰,只有他才能看到的人 无人知晓,其实朱棣也有着自己的隐秘,而这也正是所有人都希望何玉轩不要离开的原因 何玉轩的手指戳在那几行字眼中,然后慢慢滑落下来,点在后面的一段描述。 何玉轩沉默了。 小黑屋的内容有几分是真实的,又有几分是虚假的 这是一个不能确切的问题,但是素日里何玉轩读到的同人更像是玩笑,而在要紧的关头,小黑屋又往往会有独特的反应,而今日小黑屋不希望何玉轩离开 何玉轩摇头,他不是为了小黑屋而思考是否应该离开,更该为了他自己。叹息后,他不紧不慢地看着同人,那气定神闲的模样,就好似最开始沉思焦急的人不是他自己一般。 很快,何玉轩就把今天的内容给读完了。 嗯,就是朱棣稍显变态,剧情稍显扭曲,过程稍显狗血 这绝壁ooc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3章 二十三本书 七月初八,燕军攻破蓟州,遵化、密云归附。 乘着这股气势,燕军逐步往周边推进,而这短短几天的时间,燕王府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原本燕王府守备森严,除了采买,基本没看到有人进出。可随着捷报以及各种谋士将士的来往,燕王府门前常有车马,足以发现这翻天覆地的变化。 何玉轩面上看来安居一隅,好似完全没有被任何人所影响那般,慢吞吞按着自己的步调生活着,那小日子过得,完全没有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模样。 莺哥给何玉轩送来了午饭,就看到何大人懒散地趴在桌案前逗弄着不知从何处搜罗来的小物什,远远看起来就像是个小娃娃。 何玉轩已经不知道被莺哥看到过多少次在摆弄这些个小摆设,从善如流,再也没有慌忙忙藏起来的举动了。 喜欢好看可爱精巧的小东西怎么了 这足以说明他富有童趣。 何玉轩抬头看着莺哥一脸苦闷的模样,不禁乐出声来,“你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在外面受委屈了” 前院和后院相安无事,且有着三宝的照顾,他们这处小院子压根就没遭受过什么排挤,要说有人与莺哥争吵,那几乎不可能。 莺哥扁了扁嘴,“这倒不是,只是遇到了个嘴碎的人。” 何玉轩敛眉“那些碎嘴的人,要如何便随他们去吧,到底只是雕虫小技。” 莺哥闷闷不乐地给何玉轩摆好了碗筷,然后沮丧地说道“可是他们在说您的坏话。” 他们 何玉轩敏锐地抓住了莺哥话里的词语,那可就不止一个人了。 何玉轩向来都疏懒,连出门都是难事,如果真的外面有什么不好听的话,对他来说也是不痛不痒,还真的一点感受都没有。 但是相对应的,他对外面消息的接受就会少很多,这倒是有利有弊。 莺哥都是在外面跑,确实是有可能听到了什么。 “好了,随我一起坐下吃个饭吧。”何玉轩招呼着莺哥一起坐下。 莺哥皱着小脸,“不行” 那话还没说完,就被何玉轩打断,“我现在想知道那些话是什么,那我又不可能我坐着吃饭让你站着,你说怎么办吧” 莺哥扁嘴,“那,那只能一次。” 何玉轩无奈笑开,他倒不是真的要强迫些什么,但是显然能让莺哥苦恼得流露出神采来,想必的确不算小事。但何玉轩不可能让莺哥站着伺候他,他着实是真的不能习惯。 莺哥磨磨蹭蹭挨着何玉轩坐下,抿唇道,“这些天,何大人一直不出门,倒是没听说过,前院里的人开始碎嘴在说您的小话。” 何玉轩淡定地给自己舀汤,“我能有什么地方让人惦记的”他就是一大夫,还是连自己门都不出去的大夫,平日里也没认识几个人。 莺哥鼓了鼓脸,“他们说您尸位素餐,占着位置却不做事,一天天就只呆在屋里什么的,还有更难听的,小的不想说。” 何玉轩微愣,不解地说道“这不大合理,我本来便是个大夫而已,说我尸位素餐”他自认为对着燕王还算是尽心了,这些时日的平安脉一直是他负责,只是这燕王府不可能只有他一个大夫,后来有了新来的王大夫后,何玉轩的位置就有点尴尬,但是也还算是好。 朱棣的身体强健,只是这几天何玉轩从脉象中也能看出一二,他肝火过旺,怕是心情不怎么样。 这也的确,以一藩之地抵抗朝廷大军,哪怕建文帝看似文弱,再如何能掌控的权势也远大于燕王。在收编通州,蓟州,遵化,密云等地之前,燕王甚至只有一府之兵,看似强大实则危机四伏。 虽数来轻松,可这一战,燕王是抱着必死的打算。 他藏在袖子里的手指无意识擦过袖里冰冷的黑色玉瓶,那冰凉的触感让何玉轩冷不丁一惊。 何玉轩抿唇,把偏离的思绪扯回来,只专注在莺哥的话上。只消三宝从未轻慢何玉轩,这府里就不敢有人轻待他,毕竟三宝代表的是燕王的意思。 只是这就奇了怪了。 何玉轩蹙眉,这倒是透露出几分怪异。 何玉轩不想自夸,可只要是知道何玉轩曾经作为的人,都不会这么做。但是能如此无视流行的传言,除非是这燕王府某个主子,不然三宝不可能遏制不住这流言。 要这么说的话何玉轩不得不把注意力转到后院。 燕王的妻妾如何,何玉轩是一概不知,但是自从燕王妃去世后,好似就没怎么宠信过何人,若要真的论下来,燕王膝下有三子一女,皆是燕王妃所出。 何玉轩琢磨了半晌,突然说道“你们的衣服有什么区别吗” 莺哥被何玉轩这话问得微愣,然后点了点头,“大太监的衣裳自然和小的们颜色不同,小内侍的服侍都是同一种颜色,但是衣角会略有不同。后院的服侍是黑色的,前院的是褐色的。”随着莺哥的话,何玉轩低头看着莺哥的衣角,果然是淡淡的褐色。 何玉轩若有所思地点头,看来他的猜测的确不错。 当初何玉轩曾发现前院有人“监视”他,看来这人确实是后院的人,只是这人为何要派人来“监视”他 而且跟踪的技巧也不如何,居然还给他发现了。 何玉轩敛眉,对莺哥说“如果只是普通的传闻,那便不去管他。事态若更严重,那再告诉我。” 莺哥不情不愿地点头。 午饭后,何玉轩摸了摸小腹,有点惆怅自己是不是真的懒到一定的程度了。 罢了,何玉轩收拾后,绕着院落开始散步养生。 何玉轩溜达的时候,莺哥也难得警惕地跟在他的后面,这让何玉轩有点好笑,再怎么样也不会有人会在他面前大放厥词,这点倒是莺哥过度紧张了。 只是不论如何,和后院的人结怨并非好事。如果是得罪了燕王的子嗣,那可谓是巨坑。如果是妾室,那就更无话可说,枕头风还是有点厉害的。 何玉轩一边思忖一边踱步,很快就绕过了两圈,然后决定再走一圈就足够了。大概是过于沉浸在思绪里,何玉轩没注意身前,被一个迎面而来的小胖子猛地撞了一下。 小胖子岁数尚小,身上的衣服看起来粗糙不合身,但何玉轩留意到这衣服的衣角是黑色的。 何玉轩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小胖子的模样,他虽然看着有点胖乎乎,但是相貌的根基却是不错,若是瘦下来更是一个俊美的胚子。如今他红眼往外走的模样显得可怜,却在撞到何玉轩时又满眼都是警惕,举手投足间自带风度。 何玉轩往后退了一步,淡定地说道“是你撞上来的。” 小胖子抿唇,然后欠身一礼,就好似是有点勉强,然后快速地往外面走。何玉轩若有所思地看着小胖子的背影,突然叫道“世子殿下。” 小胖子猛地一惊,脚步不停地往前窜去,何玉轩汗颜,却三步并作两步地赶上去,抬手握住朱高炽的肩膀。 朱高炽沮丧地耸了肩膀,转身看着身后这个眉眼弯弯,似是一直带着笑意的人,闷声说道“你是何人” 何玉轩眉眼弯弯“下臣何玉轩,还请燕世子恕罪。”他便是不笑也带着笑意的闲散模样,反倒成了他的亲和力。 朱高炽微愣,随即恍然大悟,“您便是那位治愈了鼠疫的大夫,此乃大好之事。”小胖子一提起此事,忽而露出笑意,满是欣喜。 何玉轩原是猜测这位便是那派人监视他的小主子,可如今朱高炽的反应却让他有点怀疑。 那人怕不是他。 何玉轩虽戳破了朱高炽的身份,却没询问他为何如此妆扮,只是慢悠悠地说道“不知燕世子可要随下臣走走” 朱高炽眨了眨眼,那双眼里浮现了淡淡的喜悦,“何大人请。” 燕世子虽是个小胖子,却是个非常温和体贴的小胖子。 何玉轩和朱高炽漫步,却没有直接回自己住的小院,而是带着朱高炽在前院兜了一圈,一路上连往常能看到的侍卫岗哨都未曾瞧见,何玉轩心中有数,只是带着他往那常去的偏僻园子而去。 那偏僻园子依旧如是,残花安逸地摇曳,似是夏意最后的残留,逐渐逼近的秋日已然高悬。 何玉轩请燕世子随意,自己却是坦然席地而坐。朱高炽有点无措地看着何玉轩怡然自得的模样,身后的莺哥并没有跟上来,而是在园子口守着。 “何大人怎么”朱高炽话刚出口,似是觉得不妥,并未继续说下去。 何玉轩抬头看着洁净天色,懒散地笑道“臣是个粗人,世子殿下不必随我” 他本是想抬手示意身后草丛掩盖中还有石椅,但朱高炽没给何玉轩这个机会,只见他面色微红,然后鼓足了勇气在何玉轩身边坐下。 何玉轩忍住笑意,这位燕世子显然是那种君子风度,这种席地而坐的随意显然超出了他往常的习惯。 如此温柔体贴,真与他的父亲截然不同。 朱棣那可是感慨万千的何玉轩突地回忆起同人里给他安的种种性格,几息后忍不住叹气。 罢了罢了。 何玉轩悲哀地发现,就算眼下的朱棣也不是个好相处的性格,也远远比同人里奇奇怪怪的性格要好得多。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4章 二十四本书 朱高炽原本以为何玉轩这般举动就算是出格了,没想到过了一会儿,这位看似得体的何大人突然又躺下了。 朱高炽茫然地抬头看着何大人身后的内侍,却看到这小内侍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他。 这模样看来是惯犯了。 何玉轩一躺下就有点尴尬,他这是晒着秋日的暖意习惯了,坐着坐着就躺了下来。但既然如此,何玉轩按着习惯滚了两圈然后才坐起来,淡定自如地拍了拍身上的落叶,拱手说道“让世子殿下看笑话了,臣刚才举止失态,还望世子恕罪。” 朱高炽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小声说道“何大人如此肆意倒也不错。” 何玉轩勾唇笑道“世子殿下身份尊贵,岂不是比臣还要肆意潇洒许多” 朱高炽的脸色微变,神色显而易见的沮丧了下来,显然刚才何玉轩说的那句话该是戳到了他的心病。 何玉轩抿唇,却也是不说话。 能让朱高炽都情绪不佳的人自然也只有同为朱姓的人,何玉轩自问自己是没什么话语权的。 “何大人,活着有时候也挺麻烦的。”朱高炽叹息着说道。 何玉轩挑眉,朱高炽不过十几岁的年纪,说出来这般话,却是让人有点心惊。 “生老病死往往在朝夕,若是世子一直思考这些,那眨眼间时间便不存了。”何玉轩淡淡地说道“虽然活着是麻烦,可每一条命被抢救回来时,臣总有一种莫名的自豪感。” 朱高炽从未真的接触过大夫,不禁好奇地说道“学医难吗” 何玉轩“难不难不消说,求医者不论身份如何,都是性命交托,若不能承当得起性命因你而死的因果,那便是煎熬之事。” 朱高炽惊讶地说道“这伤情病患也有大小之分,阎王要人三更死,不能留人到五更。这些又非是医者的过错。” 何玉轩眉眼微弯,语气虽懒散,却透露着几丝笑意,“世子与王爷倒是相似,可惜世人并不是这般想。” 一个个抢救不回的人,便是一份份沉甸甸的重量,那重量一次又一次地叠加,最终汇聚成了医者背上沉重的悲凉,每一条救不回的命都让人难受。 朱高炽听着何玉轩的话,不禁抿唇说道“看来不管是谁,都有各自的痛苦。” 何玉轩笑道“世子这话不错,便是皇上王爷,也终究有难以解决的问题,这问题或大或小,或者与百姓忧愁饭食不同,却也同样是难事。” 朱高炽听着何玉轩的话,慢慢地失神不知道想到了何处,喃喃自语地说道“但何大人颇为洒脱,若我也能如何大人一般” 何玉轩眨了眨眼,他可不认为自己洒脱到何处,不如说是个能避则避的性格,若带坏了世子殿下,燕王不得砍了他 “世子,你瞧着世间娇花,一年复一年皆如是,瞧着平淡却也艳丽。云雀天际翱翔自在洒脱,然也有畏惧之敌人。不论身处何处,皆有不同,更奈何这世间诸多不平事呢”何玉轩敛眉,稍显软黏的话语娓娓道来。 朱高炽抿唇,小胖手搓了搓衣角,慢慢地说道“若烦恼源自亲近之人呢” 何玉轩微愣,朱高炽这话虽为说明,却已经点清了问题所在。 说来惭愧,何玉轩虽在燕王府多日,其实对燕王了解也不深,仅限于同人的了解与这寥寥数次的接触。 若要确切说来,何玉轩确实能感受到燕王的野心,他不是一个甘于寂寞平凡的人,若当初太子朱标犹在,情况或许不同。然朱标已逝,建文帝一登基便削藩,被革除的藩王皆为庶人,更甚者湘王为自证举家自焚虽外界所称朱允炆是个心慈手软的人,但从削藩一事看来,这朱家倒是一脉相承的残暴。 这话何玉轩可想,却说不得。 他垂眸看着身侧苦恼的燕世子,吞下一声叹息,也不知朱棣这位虎父如何有得这位当真温和内敛的孩子就是胖了点。 “臣是独子,未曾有过兄弟姊妹,然人有五指,长短都不同,想必有差异也正常。”何玉轩缓缓道来,且不说身份,在这点上他还真的没什么经验。 朱高炽抿唇苦笑,他的好二弟可说是他完全相反的一面。 活泼聪慧,武勇过人,虽骄横跋扈了些,可性格鲜明,也更得父王的看重。而朱高炽生来孱弱,更是体质肥胖,这其中微妙的差别他怎能发现不了 何玉轩瞧着朱高炽的模样,轻笑着说道“过往无可更改,做好当下便是了。如果一直不曾改变,那才是更大的问题。不过世子殿下,您的身体有些孱弱,进补是好事,却也不能过多,虚不受补。” 朱高炽微愣,微红着脸说道“寻常膳食倒是少进了些,唯有药膳一直在吃。” 何玉轩似是想说些什么,但还是忍住了,只是和朱高炽闲聊着,偶尔几句俏皮话倒是把这位世子殿下逗得哈哈大笑,瞧着心情舒畅了些。直到日头稍落,朱高炽情绪又低沉了些,“我该回去了。” 何玉轩敛眉,温声道“世子若有事,也可来寻臣。臣微末之言,或许不能分担,倒也能当个合格的听众。” 朱高炽忍不住笑道“今日叨唠何大人了。” 小胖子认真地鞠礼,礼贤下士做到了至极,然后才转身离开,而园子外早就候着世子的人。 堂堂燕王世子,若说这短暂的出走都没人注意,那才是稀奇。 方才何玉轩一路走来,注意到路上都没侍卫岗哨时,便清楚这或许是有人吩咐的。 何玉轩目送着朱高炽离开,这才弯腰拍了拍下摆的灰尘,忍不住叹气。 “子虚担心什么” 突如其来的话语让何玉轩惊讶,他抬眸看着园门口,那正站着一人。 朱棣一袭黑袍,衣襟处有些凌乱,似乎是在某处匆匆赶回。便是这炎炎日头都盖不住他一身寒意,高大身影挡住了园门口的光线。待他走近几步,何玉轩思忖,这般冷意倒像是刚从战场厮杀归来。 何玉轩拱手,“见过王爷。” 朱棣漫步到何玉轩身前,这处看似偏僻的园子集齐过燕王与世子,倒也不亏了。 “子虚不必多礼。”朱棣摇头,淡淡道“教子无方,让子虚见笑了。”对比过燕王杀人不眨眼的模样,何玉轩方知朱棣这温和非是一贯有之。 如此说来,朱棣对他还算是不错,还从未冷过脸色。何玉轩这般想,话也照回“世子性情温和体贴,倒是让臣敬佩。” 朱棣眼中似是不赞同,“他如此心性,不能堪当大任。” 不能堪当大任这几个词,可不是什么好词,尤其是在皇家,在燕王这等境况下,对朱高炽绝不是什么好事。 何玉轩敛眉,没反驳朱棣的话,只是顺着说道“那王爷认为,什么性格才能担得起重任” 朱棣眼眸幽深,“二子性格肖我,却是不错。” 何玉轩低眸,他虽然从同人得知,朱棣曾有过心思换人,却没想到这心思居然如此之快。 “二公子确实善武,然他独缺少王爷一样好处。” 何玉轩想了想他之前曾说过的话,可比如今说的大逆不道得多,那夜燕王没砍了他,想必现在也不会因此杀他吧 朱棣的视线落在何玉轩身上,何玉轩淡定自若地说,“您是个自制的人,二公子却是不然。” 点到为止,何玉轩没再说下去。 朱棣剑眉寒霜,然周身的冷意却随着对话渐渐消散,他甚至露出淡淡的笑意,看似和何玉轩闲谈,“说来,子虚可有家室” 何玉轩坦言“曾有过婚约,后来家道中落,她家登门退婚,臣应了。”他没觉得这是件多难堪的事。家道中落,何家本算可以的家境瞬间为空,若让人嫁过来,于她也是不公。 何玉轩与未婚妻曾见过几次面,有缘无分,也不当强求。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5章 二十五本书 何玉轩观朱棣的模样,许是为了朱高炽这事才匆匆赶回,说来不能算冷漠,而且似是目送着朱高炽离开后才进来的,或许也是为了和他了解下世子的问题 只是燕王年纪轻轻就做了父亲,在教育方面上,或许还是有些欠缺。何玉轩这么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园口突地传来大声的喧闹。 何玉轩回身,门口进来是一中年书生。 他定睛一看,原来是张丘。 张丘在请示过后,大步走了进来,视线一眼就落到何玉轩身上,不知为何总让何玉轩觉得有点奇怪。他躬身说道“王爷,有急事要报。” 朱棣敛眉,视线在何玉轩身上停留了几息,最终何玉轩似是听到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去外书房。”然后温声道,“子虚且先回去歇息吧。” 何玉轩目送着朱棣离开,敛眉思忖,他怎么觉得张丘有点针对他 可他和张丘的接触,还不如他现在和世子殿下的多。 何玉轩对张丘的印象不深,他和道衍同为燕王下属的谋士,深受燕王信重。不过看得出来他和道衍之间还是有些差距。 至少道衍若对何玉轩有什么看法,是绝对不会让何玉轩感知到。 何玉轩回首瞧着这个园子里的事物,突然叹息了一声,他发觉自己悄无声息间已经卷入燕王的家事。 朱高炽这事一出,何玉轩对“监视”的人有了大概的猜想。 后院的,燕王府的主子,监视的技术一般如果不是朱高炽的话,怕是这燕王府里的二公子了而其他的不消说,三公子如今才七八岁,要是有这般能耐想法,那已然算是神童。 燕王要监视他,光明正大即可,还用不上这样的手段。 可如果是朱高煦,他与何玉轩毫无瓜葛,怎么会突然监视他,而且这举动也就只有那么一次 何玉轩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先把这件事按下不表。 这园子里的人退了个干净,何玉轩倒是有了闲趣,让莺哥自便后,他仰头又躺倒了。何玉轩看着这清澈的天际,抬手挡住那有点热度的暖阳,碎光透着指缝,映照出点点红色。 燕王怕是要出战了。 何玉轩的思绪悄然无声地滑到了这里,如果是这样的话,整个燕王府的守卫应该会比平常更弱一些。何玉轩要离开,应该会比往常更容易。 燕世子该会留下来守城,只是按着燕王之前的表现,二公子倒是有可能被他带走何玉轩思忖着,不自觉地拔了一根草,根茎咬在嘴里,有点甜甜涩涩。 何玉轩指尖摩挲着黑色玉瓶,叹了口气,也是时候有个决断了。 何玉轩回去的时候,莺哥跟在何玉轩后面,看起来有点小心翼翼,忍不住问道“何大人,您是有什么心事吗” 莺哥是个心细的人,在他身边也有一段时间了,能发觉何玉轩的心情并不奇怪,“倒也不是心事,只是有点难以抉择。” 何玉轩合眼,按着他目前知道的消息推测,如果是这般,燕王会先攻击北平附近的城池,在朝廷大军出现前,尽可能地把所有靠近北平的城池都攻下,然后再伺机而动。 朝廷目前有为的将军不多,至少在何玉轩知道的范围内,年龄合适的并没有。自从太祖搞了蓝玉案后,一批有能为的将军全数被屠杀殆尽,虽知道是为了给朱允炆铺路,可这也意味着,当有藩王作乱时,建文帝会面临无将可用的局面。 说来稀奇,当初太子朱标去世,相隔不久,朱元璋就开始清除当初的左膀右臂,包括蓝玉等人都在接连爆发的大案里面被杀,而肉眼可见他们都是依附太子的人。 这些人皆是开国功臣,更可谓是拥护大明建立的将士,太子朱标手段高超,能文善武,在他多年的经营下,要控制住这些人并非难事。 想必朱元璋也是这么想。 谁能想到,朱标竟会在朱元璋之前逝世 朱标的死,不仅给皇太孙留下了这群无法压制的将军,更是遗留下了藩王的问题朱元璋早有见底,在朱标逝世后,开始清除这原本给太子留下的好班底,意图让皇太孙能顺利登基。 可惜建文帝远比太祖想象的还要着急。登基初年削藩,压根不是一个好主意,建文帝的根基还是太浅了。 何玉轩嘴里还残留着淡淡的青草香,如非这样,也不会给燕王留下这个机会可燕王以一藩之地抗衡朝廷,还是一个极为严峻的事实,任谁都不会以为燕王会获得胜利。在最开始三年,朱棣都是勉力支持,唯有一个宁王支持他,还是被坑的这么一想,何玉轩突然觉得燕王的确有点惨。 惨烈的惨。 何玉轩抿唇,沉静中,他似乎听到了蠢蠢欲动萌芽的声音。 似乎想做点什么 然后何玉轩面无表情地掐灭了这股萌芽。 何玉轩冷静点,你是个懒鬼。 早就有了决断,可不能动摇。 莺哥笑道“何大人这般聪明之人,肯定能做出自己喜欢的抉择。” “你还真的是”何玉轩忍不住笑。 莺哥说的不是正确的决绝,而是喜欢的抉择。这看似相近,意义却截然不同。没想到却是莺哥戳中了他的犹豫徘徊。 正确的,却不一定是喜欢的。 黄昏暮色,如烈火一般的光线散落地面,随着何玉轩的走动,那衣摆微微摇曳,坠着的小珠子在丝滑的衣裳上滑过,靴子落于地面“哒”一声,又是一步走过。那小径很是幽静,何玉轩一步又一步地走过,突然心境平复了些。 能不能成,就瞧着日后再说吧。 何玉轩这夜的小黑屋依旧是小黑屋囚禁y文。 好像有点拗口 何玉轩表示这类文不是很适合他的口味。 看着朱棣在文里把他那样那样再这样这样后,何玉轩突然觉得玛丽苏文也挺好。 何玉轩冷冷看着他手腕上的枷锁,“你便是囚禁我千万次,我也不会欺君犯上,和你同流合污” 朱棣淡漠“那你这辈子都休想从这里出去” 何玉轩痛苦地闭上眼,燕王堂堂一个王爷,大概还是将来的帝王,为什么要和他这个小虾米死磕呢 而且他也没这么高尚的情操谢谢。 何玉轩听到朱棣登基的消息时,已经是建文四年,他莫名有点痛心,朱棣终究走上了那条道路那条看似光辉,实则满手血腥的道路他看着镜中冷漠苍白的自己,突然打碎了琉璃瓦灯 何玉轩自刎前,绝望地想到一次重生已经足矣,莫要再有下辈子了既然一次阻止不了他,日后千万次都是无法阻止 何玉轩 这还是个重新来过的人生 未免有点惨。 何玉轩腹诽,“如果换做是我重生第二次,我肯定不会这么浪费,当然是要好生运用这个机会,能多早跑就多早跑啊,居然还自己撞上燕王怎么,是觉得自己能改变登基这个历史” 还没吐槽完,何玉轩就突然陷入了沉睡。 睡着前,何玉轩抓着最后一丝清明,怎么觉得今天的小黑屋还有点暴躁 次日清醒过来的何玉轩断定,昨天的小黑屋肯定恼羞成怒了。 回过味来后,何玉轩也不是不知道小黑屋的暗喻,大概是不想让他执着于跑不跑路这件事,只可惜他昨夜直接会错意了。 如今已是七月初九。 何玉轩从小药箱里面摸出了一个精致玉瓶,随手塞到了自己的袖子里,他打算请刘生帮个忙。 只是何玉轩还没出门,就突然被一件突如其来的急事给阻了去路朱高煦惊马从操练场上滚落,何玉轩被急请过去。 何玉轩顿时有种说曹操曹操到的错觉。 这位二公子可真是但是让何玉轩过去也无用,何玉轩并非跌打的大夫,对跌打虽有点心得,但要论下来可比不上真正的骨科大夫。 实际也是如此。 何玉轩去了后,面对着哀哀叫痛的二公子,也只能在把脉后道“王爷,二公子的伤势瞧着不严重,只是有点扭伤。不过臣不是跌打的大夫,于此道上并不专精,还请王爷请专精骨伤的大夫会好些。” 朱高煦屋里的摆设可比燕王的外书房奢华许多,处处都露出精致巧妙。这位二公子似乎偏爱鲜艳的色彩,整个室内都彰显得异常亮眼。 昨日回府还未离开的燕王淡淡地瞥了眼神情虚弱的朱高煦,“子虚所言有理,三宝,人来了没” 三宝欠身道“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朱棣颔首,对何玉轩说道“先让子虚过来,也是瞧瞧可还有别的伤处。” 按着何玉轩的判断,朱高煦的伤势不算严重,只是筋骨扭伤,多养些时日便是。其他只是擦伤,并无大碍。 朱高煦长相中上,却有一双极为精明的眼睛,微眯起眼时,顿生一种骄横之感,他不满地说道“父王,他的话能信吗如果没事,我的脚怎么疼成这模样”他龇牙咧嘴地摸了摸伤处,然后又横了眼何玉轩,冷哼道“你自称臣,又是谁的臣下” 意有所指,颇为险恶。 何玉轩眨了眨眼,这位还真的挺会挑准角度杠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6章 二十六本书 朱高煦不喜欢何玉轩。 这点哪怕何玉轩再怎么忽略,都能感应出来了。 可偏生朱高煦这句话倒也没说错,歪打正着杠上开花,恰恰切中了要害。就连站在燕王身后的朱高炽都为何玉轩担心起来。 朱高煦受伤,他的哥哥于情于理也是要来看一眼的。朱高炽得知消息就匆匆赶来了,只是存在感不强烈。 何玉轩慢吞吞地看了眼朱高煦,继续给朱高煦处理着胳膊上的擦伤。 屹然不动。 朱高煦宛如一拳打在棉花上,越发的难受,挣脱开了何玉轩的手,怒色道“说话啊你,你哑了” 何玉轩把伤药收起来,慢悠悠地说道,“二公子现在的情绪过于激动,不适合伤情恢复。” 朱高煦一时间怒意勃发,有点红了眼,甚至都没看到自己的贴身内侍拼命给自己打眼色,“好啊,我今天就活刃了你” 他翻身下床,忍着脚踝刺痛的感觉,就要去抽床头的剑柄。 动作仓促间,朱高煦听到了朱棣幽幽的声音,“你说你要作甚” 气过头的朱高煦一瞬间僵硬了身体,回头就是一副可怜的模样,“父王,他欺负儿臣” 朱棣眉宇间自有寒意“你这儿臣,又是冲着谁自称臣” 屋内气息骤冷,燕王气势外露,顿时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朱高煦一时之间无话可说。 朱棣虽是他的父亲,朱高煦也深知朱棣有些许偏爱他,但朱棣毕竟是燕王,情感占据他的生活不足十分之一,便是父子又如何,一旦朱棣雷霆之怒,便是天王也不能阻止。 且如今燕王起兵,那挥之不去的煞气渐渐浓郁,朱高煦也有点后怕了。 眼下父王征战在外,难得回府一趟必有要事,若被父王发作朱高煦越想越担心。 朱棣的声音越发冷淡,“既然连床都能下,看来也不怎么严重了。三宝,待会人来了,直接让他给二公子看病。子虚,你先回去吧。” 何玉轩忍不住在心里摇头,这位二公子果真是个冲动的性格,哪怕是真的不喜欢何玉轩,也不该在朱棣的面前发作。 毫无根据的胡言只会惹来更多的不满。 何玉轩欠身,正打算出去的时候,却看到燕王身后一脸安静的朱高炽,这抬出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然后道“如果世子殿下不介意的话,臣想给世子殿下把把脉。” 这个突然提出来的建议让朱高炽有点茫然,但他偷偷抬头看着朱棣后,却看到父王冲着他点了点头。 朱高炽道“何大人请。”他礼貌地请着何玉轩避让到了隔壁间去。 就在他们两人擦肩而过时,特意请来的大夫也到了。 隔间只有何玉轩与朱高炽两人,下人都在外间守着。 何玉轩给朱高炽切脉的时候,朱高炽忍不住说道“何大人,是我身体有什么重大的问题吗” 何玉轩老神在在,“世子殿下不必想过多,只是臣有点怀疑您是不是进补过多而已。” 朱高炽的身体是一贯有之,不是后天的养成,这种身体只能调整,要说真的瘦下来却不是简单的事。 但如果操之过急,怎么都不算是一件好事。 何玉轩原本瞧着朱高炽的身体,就好似有点操之过急的痕迹,也不知道原本给他调养身体的大夫是怎么想,硬是让朱高炽补得过火了。 原本何玉轩是不想搭理这茬,牵扯越多越不是好事。但眼下朱高煦莫名其妙针对他,何玉轩倒是懒人有了几分脾气。这位二公子想必眼中钉不只是他,还有他这位分明哪里都“比不上”他的大哥吧。 片刻后,何玉轩低头给朱高炽开药方,温和地说道“世子殿下的身体状况犹是天生,难以通过后天的方式,只消按部就班保持,再缓缓调理。如果摄入太多的养分,反倒是个问题。若是世子殿下信得过臣,倒也可以通过这方子先调理半个月。” 朱高炽坦然笑道“自然是遵从医嘱。” 何玉轩摇了摇头,便是朱高炽不在乎,但是这方子在入口前,铁定会经过几道关卡,最终才会决定能不能入口毕竟,眼下朱棣还在呢。 何玉轩出门时,正巧和那跌打损伤的大夫撞上了。 那老大夫是个宽和的性子,慢悠悠地嘱咐,“二公子的情况不甚严重,只消好生养几日,这伤处不要沾水,一日换一次药便是了。” 朱高煦有点不耐烦,但是他爹在,刚刚还被训过,他也不敢再表现出来了,“所以几日可好” 老大夫道“约莫五六日,但不可下床。” 前面这句话让朱高煦心情稍好,后面那句又让他小脸阴沉了下来,这可简直是要了他的命。 朱棣眼都不眨地说道“今日起,二公子恢复前都不可下床,违者斩。”这个斩杀的对象是谁,只消看着现在谁抖得跟鹌鹑一般就知。 朱高煦满心不愿,却也只能看着朱棣起身离开,而他亲近的内侍跪了一地。 正门口,何玉轩欠身,“王爷。” 朱棣敛眉,“世子的身体,便拜托给子虚了。” 何玉轩微愣,这简简单单的话语,不知怎的给他听出几分意味深远的感觉。何玉轩不敢多想,只是欠身目送着这位王爷离开。 这一出折腾下来,何玉轩回去后,已经是接近午时。他在小院里吃过午饭,指尖正摩挲着袖子里的黑色玉瓶,就听到门外响起了喧闹声。 何玉轩 今儿是怎么回事怎么一出接着一出 原本还试图出门的何玉轩彻底死心,准备出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莺哥把他给按住了,自己兴冲冲地跑出去看。 莺哥出去了片刻,然后带着一脸困惑地回来,“好像是来了一群人把路给撬了。” “把路给撬开了”何玉轩有点难以置信,“这是什么意思” 莺哥比划了好几下,“路中间堆了一堆杂物,然后还有人叮叮当当地敲着石板路,不知道是要撬路还是要修路”他有点不太理解。 如果没感觉错的话,这是有人要刻意恶心他们毕竟门前就一条道,挖了就走不了了。 何玉轩听完也不太能理解,总不会是朱高煦这未免也太过幼稚了些。但是外面的动静持续了好一会儿后,突然就陷入了沉寂中。 这一次何玉轩自己出去瞅了眼,就看到王景弘笑眯眯地负手站在边上,若无其事地扫了一圈那些跪下的人,听着声音回头一看,“何大人,打扰到您了。” 何玉轩摇头,瞧着这场面,又慢吞吞地缩了回去,“我才是不打扰了。”王景弘有点好笑,宛如看到一只蜗牛慢吞吞地又缩回了脑袋。 王景弘继而低头,含笑看着那几个哆嗦的人,“怎么,王爷的命令还不够清楚吗这前院是你们可以撒野的地盘” 王景弘越是笑,那几个下人就越害怕,忍不住说道“是二”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王景弘给喝止了,“来人,全都带走” 王景弘微眯起双眼,都到了这份上了还这么蠢没供出二公子还有条活路,敢带到二公子,连命都不一定能留下。 朱棣的喜好,才是整个燕王府的指向,就如同王景弘意有所指地看了眼身后紧闭的院门,突然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位何大人啊可当真是有趣。 三宝、王景弘、侯显等都是跟着燕王好些年的老人了,倒是少有看到在燕王跟前还如此疲懒不知进取的人。但这位何大人偏生又有趣得紧,颇得王爷喜欢,再不济那舍身救人的姿态,也让王景弘有些敬佩。 可惜王景弘微顿。 如果何大人踏错一步,恐怕是 屋内,何玉轩莫名其妙打了个寒噤,然后低头看着医书,只觉得今天诸事不宜。 朱高煦接到自己的人都被王景弘押走的消息,气得把刚端到身前的燕窝全给砸了。 他对何玉轩的厌恶其实来得莫名其妙。 何玉轩以为从来都没有看到过朱高熙,实际上两人是曾见面过,只是那时候他没有看到朱高熙。 那日何玉轩在小院随着张绍臣出门行礼时,朱高煦其实就跟在何玉轩身后。 张绍臣不认识朱高煦,朱高煦又正好站在燕王身后,他开口时自然而然忽略了朱高煦,而压根只抬头看了一眼的何玉轩就更不必说了,只是随着张绍臣一起行礼罢了,根本就不知道在燕王身后,还有这位二公子。 可以朱高煦的心性,自然而然就嫉恨上了。回去后就让人彻查了他们两人的身份,当下也埋下了祸端。 只是如此的话,倒也没什么,只是在朱高煦要发作前,接连出了张绍臣的那些事,最终也让朱高煦的准备都成了无用功,这才越发着恼,把被忽视的怒意和中途未成的怨气通通发泄到何玉轩身上。 尤其是父王偶尔提及何玉轩的语气尤其让心眼小的朱高煦更为不满。 朱高煦爆发的怒火让屋里的人都跪下了,只听到他愤恨的声音“何玉轩” 半晌后,朱高煦舒了口气,然后才道“明天让张丘来见我。”朱高煦不满地看着自己红肿的脚踝,他要上战场 入夜,何玉轩趴在桌面,他的眼前摆着两个小玉瓶,一黑色一乳白,看着倒是相得益彰。 莺哥笑道“您还是喜欢这些小玩意儿。” 何玉轩懒洋洋地说道“小物什,也有小物什的好处。”他的指尖戳了戳那个冰凉的黑色玉瓶,然后顺手把这俩都给抄起来收进小药箱里,准备入睡了。 月色如水,室内洒满银白光线。 何玉轩眨眼间来到小黑屋的世界,倒也是习惯的套路了,靠着靠椅开始准备看文,摸着那书籍过来一瞅,心道也不知这一次小黑屋又要闹哪一出 何玉轩不过看了几页,然后脸色渐渐沉寂下来,“我不会读。” 同人,既有着极为正史的一类,也有着极为奇诡的类型,更有着搞笑的玛丽苏文,也有短短的小萌文诸如种种皆有其义。 可若是刻意折辱人物发泄的作品何玉轩眼眸染上淡淡的怒意。 若拒绝需转动大转盘惩罚。 何玉轩笃定地说道“你是故意的。”如此作践人物的描写,小黑屋肯定何玉轩不可能读下去。 小黑屋不语,只是默默地祭出了金色的大转盘。 何玉轩面带薄怒,却也懒得呵责了,选择了随机抽取。 既然小黑屋要作,他倒是要看看,能作到哪个程度 恭喜你抽中奇妙的背后灵buff,随机抽取人物随机中恭喜抽中人物燕王,buff持续时间18个小时,即可生效。 何玉轩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瞬一睁眼。 嚯 好大一张脸怼在他面前 何玉轩 小黑屋嘻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7章 二十七本书 何玉轩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才认出来这是三宝。 他疑惑地左右看了一眼,发现自己现在身处外书房,而他身前一步的距离,正坐着燕王。 燕王腰板挺直,俊挺的身影还蛮有辨识度的。 这出乎何玉轩的意料那个所谓的背后灵就是把他丢来听墙角 从刚才三宝在他眼前经过还显得非常淡定的模样,何玉轩可以推算出来现在估计谁都不能看到他了,但这并未给何玉轩带来任何的好转。 听墙角可不是君子所为。 何玉轩蹙眉,往后退了几步,试图离开燕王的周围,却发现他只能保持在距离燕王三步的范围内,往上一跃就是轻飘飘的悬浮,再多就没办法控制了。 何玉轩小黑屋 对比起夜色的寂寥,此刻的外书房可以称得上热闹。 燕王的左侧坐着道衍,而右侧则是一个看起来很豪爽的中年男人,留着一大把胡须。三宝给他们各自端来了茶水,然后就回到了燕王的身后,正好距离何玉轩有一臂。 何玉轩默默地往右迈了一步。 道衍的语气轻缓,不紧不慢,“郭资,数日后北平留你守城,辅佐世子,此乃重担。” 那中年男人拱手“郭资定会辅佐世子,保卫北平。”他话语郎朗,斩钉截铁。 “宁王虽曾答应起兵,然其心性狡诈。朝廷当会下令招他入京。在朝廷的命令到前,要稳住他的态度。”朱棣的指腹擦着指骨那冰凉的扳指,语气淡漠。 道衍“宁王性格不羁,自是不愿听从朝廷。但确实容易摇摆,不若王爷” 何玉轩默然听着,只觉得道衍确实是个杀人于无形的老手,他虽是僧人,岁数已深,可那娓娓道来的模样,就好似在讲述佛经般轻柔。殊不知那却是杀人不眨眼的白刃。 正一次不漏地听着朱棣叛乱详细过程的何玉轩表示他有点承受不住。 几息后,郭资闷声道“王爷若是亲身前往,确实能激励将士,可这对您的安危”这毕竟是一件大事,燕王就是他们的主心骨,如果燕王出事了,那就万事难追了。 朱棣声音冷漠,可尾音滑落时又宛如带着冰冷燃烧的焰火,“生当如此,死亦如此。这事休要再提。” 何玉轩微愣,这话他蓦然想起知道的内容明成祖究其一生都是在征战沙场,迁都北平也有守国门的寓意。 身先士卒,这点倒确实是英勇。 郭资还未待多久,在他的分内事回禀完后,他便退下了。 何玉轩指尖动了动,发觉自己站得有点僵硬。不知不觉听得入神了,连呼吸的动作都轻微了许多。他慢慢握拳,然后松开,再蜷缩手指,舒缓了几下后,何玉轩往前走了几步,正打算在范围之内挪动了位置。 就一瞬,他刺溜儿地发现自己穿透了桌椅。 何玉轩 行,他现在该是个鬼了。 然何玉轩稳定下来后,蓦然发觉朱棣的视线正巧落在他身前,虽然明知他该是看不到何玉轩的模样,但那双幽深眼眸极具穿透力,一刹那有种被看透的错觉。 道衍淡淡笑道“王爷近来似乎有心事” 朱棣与道衍的关系非同一般,信任至此的谋士也唯有他一人,倒也不在意这略带刺探的话语,“朱允炆虽然看似软弱,然却是一个凶恶狡诈之人。当初削藩从周王下手,便是源于他是我之手足。犹是如此,都阻不住他的态度,然此刻朝廷的状况,才是忧心之事。” 唯有面对亲近的幕僚,朱棣才有几句难得的真话。 道衍知道燕王谨慎,便是这几句,怕也不知道经过了几层的削弱后,才稍稍露出来的真诚意图。但道衍伴随燕王多年,也有些熟悉了,“有宁王与我等联手,抵抗朝廷的大军不成问题。只是在此后,仍需要不断侵吞城池,才能真正与朝廷有一战之力。因而前期才需要出其不意,争夺北平周围的城池,免得腹背受敌。” 朱棣颔首,“代王虽然被削藩,但若能联合他里应外合,大同不成问题。” 道衍沉声道“确实如此,只是需要提防大同的守将” 外书房只余下燕王真正信重的人后,这谈论的话题更为深入,切合了目前所有的局势。 有些何玉轩不求甚解,可更多的却一点一点地揭开了何玉轩的困惑,不住点头。 站着听久了,何玉轩些许无聊,索性坐了下来,看起来没个正行。 反正没人看得到何玉轩,且他又是个疲懒的,能坐为何偏要站 从何玉轩这个角度,能很清楚地看到燕王的模样,他油然而生了一点点微小的趣味。 朱棣剑眉星眸,俊美非凡,其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模样。只是他的气势过于外露,面相凌厉又格外威严,不管是谁第一反应都是留意到那冷漠的气势,而不敢再关注朱棣的相貌。 何玉轩慢吞吞地点评完相貌后,开始留意到燕王的左手拇指上的扳指,那扳指幽幽,瞧着确实是个奇特的颜色,燕王时不时会转动它看起来已然形成了习惯。 这画面有点熟悉 何玉轩恍惚想起了七月初四那场几乎无人知晓的对话。 当时的燕王朱棣,可比现在不知道多了多少人味儿。 何玉轩有一顿没一顿地想到,没留意到外书房已然陷入了安静中。直到道衍的话又一次突然打破了寂静,“不知王爷打算如何处置何大人呢” 何玉轩心头一跳,突然在这个场合听到自己的名字,不亚于蓦然听到自己的斩立决 他的名字何德何能出现在这种场合 何玉轩抬头看着正对面的朱棣,他安稳地坐在靠椅内,敛眉淡然,“道衍何意” 道衍笑眯眯地说道“王爷似乎对何大人很上心。”而这对朱棣来说还是少有,虽然何玉轩是个好大夫,但是也仅限于此。 若是在平时,一个医术高超的大夫确实值得嘉奖。如今战火硝烟,何玉轩便是有再大的能耐,也不可能起死回生。 既如此,究竟有什么值得燕王如此关注的事呢 朱棣意有所指地说道“道衍与戴思恭有交情” 被突然叫破关系,道衍也老神在在,“曾有交往。” 朱棣似是有些心绪般,指腹擦过扳指,话语不紧不慢,“我曾于戴思恭处,看过子虚的文章。他曾言自己年少傲气,流于表面,可那份文章,踏实稳重得不若他的年纪,却是傲骨藏内当个大夫,可惜了。” 何玉轩愣住,他却不知道有这份过往。 道衍笑道“戴老头曾说过,他有个好徒弟,却也曾言道不会收为入室弟子。不过世事难料,又能如何断定呢” 何玉轩有些酸涩,却不知是为了那年少轻狂的过往,还是该对眼前这分明把他身份家底翻了个底朝天却只字不提的两位表示愤慨。 愤慨了几息后,何玉轩就懒得思考了,对这两位到底想要做什么更为好奇担忧。 朱棣低笑,“难得道衍有这般心思,可我却是不同。”那意犹未尽的话没再继续。 何玉轩也不知道朱棣看的是他哪篇文章,年少时期写过的愤慨文章无数,若真要说起来,何玉轩只觉得丢脸,万没有自豪的感觉。 如今这文章似是被燕王所看到不说,还引起了燕王的兴趣,何玉轩满心只是叫苦。 道衍没有久留,在片刻后,就悄然离开了。临走前,道衍若有所思地回头看了眼外书房,似是想到什么,忍不住含笑摇头。 三宝悄悄给朱棣换过一遍茶水,然那茶杯还是自然而然冷却,那杯中澄澈的茶液并没有得到主人的畅饮。 “三宝,沐浴更衣。” 朱棣冷然的话语中夹着几不可察的倦怠,三宝离开去准备去了。何玉轩百无聊赖地蹲在朱棣面前,保持着他走一步他挪一步的状态。 何玉轩猜不透燕王的心思,难道他还有什么不知不觉流露的破绽 三宝悄然回来,欠身道“王爷,二公子那里传来消息,明日会见张丘。” 燕王如今膝下有三子,三公子太小了些,然在燕王世子与二公子间,有些人的心思已经有了偏移。 如这张丘,他虽是燕王亲近的幕僚,但他同时也亲近朱高煦。 朱棣对此心里有数,却没有明面禁止。 三宝说完后,便好似无事发生一般,躬身引着朱棣往沐浴房走去。身后跟着几个捧着东西的小内侍,一路无话。 好似被扯着飘的何玉轩不得不跟在燕王身后,顺便琢磨了一会三宝的话,琢磨后顿觉不对。 朱棣实际上对朱高炽和朱高煦间的暗流一清二楚,包括他未必不知道朱高炽与朱高煦各自的性格问题,世子软弱,二子偏激冲动,但是他从未提过,也没阻止过兄弟间的争斗 优胜劣汰。 如同养蛊,自相残杀。 何玉轩悚然,之前还觉得朱棣对几个儿女未必没有关心现在想来,不过是赤裸裸的漠然。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8章 二十八本书 何玉轩安静地卡在了屏风与浴池之间。 安安分分,战战兢兢。 硬是不敢回头看。 他背后就是热气腾腾的沐浴房,而何玉轩只想捂住自己的眼。 这个距离是他能保持的极限了,要是再往前一步,何玉轩就会被不可抗力的距离给扯回去,猛地弹到燕王身上。 那个场面惨不忍睹,何玉轩自打在进门尝试过一次,试图定在门口。 然那巨大的牵引力在这一瞬发挥了作用,何玉轩被扯回来狠狠地撞在朱棣身上。他原以为会直接穿过去,不知为何撞在朱棣怀里却是坚硬温暖的触感。 吓得何玉轩激灵了一下,直接窜出了浴池,再没回头看一眼。 只留下朱棣微顿,略显疑惑地低头看了满池子流水。 那一闪而过的冷意 伴随着潺潺的水声,何玉轩胡思乱想了好一会儿,时间倒也很快就过去了。等过了好一阵,朱棣沐浴完后回房间,何玉轩又是空中飘人被扯回去。 别说,这种感觉还挺稀奇的。 何玉轩一边腹诽,一边看着朱棣休息,而他就无所事事地飘在床头,看着窗外的月光发呆,他这算不算是半夜床头鬼 如果可以的话,何玉轩倒是想给沉睡的朱棣脸上画个小王八,虽朱棣不是罪魁祸首,然他可是何玉轩如此纠结的源头之一。 次日,朱棣醒了后,何玉轩又默默地被他牵引着看他吃饭,看他商量对策,看他快速处理安排着北平的情况,为他数日后的离开做准备何玉轩旁观了许多,不禁感叹,燕王手段还是高超。 然眼下情势未定,虽燕王打着“清君侧”的名头,甚至奏折已经送到了朝廷去了,但是这毕竟还是算不上非常正统的法子。 且之前何玉轩就曾看到同人提过有一城池,为了阻止燕王入侵,特地在城墙上都高挂着太祖的名讳。 虽是薄薄的一层木牌,可燕王为了天下之名,最终还是不得不撤退了。虽然有大炮轰炸,可难不成燕王还能冒天下之大不韪攻击朱元璋的木牌不成最终不得不退兵而返。 这个即将在未来发生的事,让何玉轩突然有点动摇起来。 燕王是个好君主的人选,旁观着几多过往,何玉轩找不出他半点的不是,如果是这样的话,他那寻死觅活般的离开,却似是有些偏执了虽然何玉轩是不喜欢惹事,可若是一直停留在北平,也未尝不可。 何玉轩思忖,却没有表露出自己的情绪,只是安分地当着一个合格的背后灵。 后院某处花园。 燕王漫步而行,正朝着院门而去。他的身后跟着几个幕僚,彼此间都在争吵着什么,虽然彼此争得面红耳赤,但也都算是彬彬有礼。 何玉轩漫无目的地跟着燕王,视线随处看了起来。 这一处他还是少来,毕竟是在后院,何玉轩时常是在前院休息,倒是少有出现在后面的时候。后院的花卉俏丽娇嫩许多,虽然已经到了秋日,但是不知道花匠用了什么法子,这处还是有鲜花点缀。 何玉轩抬头看着那花团锦簇的假山,那潺潺的流水声倒是有点意境。他们一行人已经走到这附近来了。 何玉轩一时兴起,整个人往上飘了飘,虽只有两三步,也发现自己已经与假山齐平了。那假山粗粝,山顶上随意摆放着几块大石头,硬生生塑造出一种粗犷自然之感,何玉轩有点失笑,这倒是燕王府的一贯风格。 只不知道是最近下雨了还是如何,那假山上有些泥泞湿滑,独立在最高处的大石头恍惚有点摇摇欲坠之感。 何玉轩凝神看了好一会,趁着底下朱棣也在行走的时候,突然凑近看了几眼,突然心中警觉,猛地叫了一声“小心”何玉轩的声音比巨石更快,话音落下后,那巨石已然以着一种无法回旋的姿态重重地滚落下去。 何玉轩刚说完后就惶然了,他目前是背后灵的状态,燕王根本不可能听到他的话 刹那间,何玉轩猛地随着巨石扑了过去,那一瞬他远不知自己要做什么,不过就在下一刻,何玉轩亲眼看到朱棣似有所感,步伐轻灵,猛地离开了那个范围。 巨石恶狠狠地砸到地上,轰隆的一声让人心悸,何玉轩随着燕王那几个大步猛地被扯着往前,但是这一次的扯动感倒是让何玉轩舒心,至少这证明了燕王没事。 朱棣眼神沉沉地看着这巨石,淡漠的神情染着些许怒意,“三宝。” 周围的几个谋士或是惊讶,或是茫然,倒是无一受伤。 三宝原是紧张上前,随着朱棣的话语欠身,“王爷。”他是知道自己的失责,要不是王爷身姿矫健,这一下差点就出大事了。 “彻查。” 朱棣只是丢了这句话,便转身离开。 可三宝知道,燕王越是生气,这话语便越少,这不知道到底要引起多少事端。 然这也在意料中,有人会背叛朝廷来追随燕王,自然也有一心向着朝廷的忠君之人。这王府里已经清理过几次了,只是没想到还是突然冒出来这一出。 朱棣走路的速度还挺快,何玉轩原本是快步跟着走,后面随性整个人都飘着了。只他还是松了口气,好歹刚才那巨石没砸在朱棣的头上。 这一路回去,足以让幕僚说完要事,刚刚那一茬出现后,反倒是速速促成了统一的意见,很快就有了新的主意。 何玉轩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看着这微凉的日头,有点担心起自己的身体了。按着18个小时与时辰的替换,现在已经过去六个时辰,他至少还要在燕王身边三个时辰。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一直是沉睡的状态。 朱棣摆手,这身边跟着的人都退下了。 那几个得燕王信重的内侍都在外行动,连三宝也被朱棣派去处理事务了,这屋内安静无声。 朱棣伸手捏了捏眉心,然后随意靠在椅背上,瞧着窗外的日头。 他眼底瞧着窗外那淡雅的树景,何玉轩却知朱棣心里想着的却是波澜壮阔的河山,千里画卷缓缓打开,浓墨重彩正待他泼洒。 无论成败,皆是最耀眼的一笔。 如果何玉轩愿意承认的话,他其实是向往这这样的人。 然何玉轩此刻,随着窗外飒飒风吹,他看到朱棣难得卸下了肃然的外表,眉间在独处时流露出淡淡的疲倦。 无论哪一刻,都不如这一息让何玉轩有如此之深的感悟。 朱棣到底也是人。 何玉轩敛眉,沉默地飘在朱棣身前。亏得现在燕王看不到他,不然何玉轩这疏懒的模样,看着还当真让人生气。 顷刻,朱棣起身,漫步走到书桌前,上面不知何时摆着几份还未拆封的文书。何玉轩瞧着朱棣在书桌前坐下,自个儿开始漫无目的地在书桌前飘来飘去,游魂一般。 正当何玉轩沉迷在那些书名中时,他突然听到朱棣喃喃自语,“难不成是听错了” 何玉轩您听到了个啥 他突然警觉,悄咪咪地往后退了一步,然后仔细观察着与他平行的朱棣。 朱棣微蹙眉,就好似在思索着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何玉轩蹙眉,难不成刚才那声呼喊被朱棣听到了,可是怎么可能他刚想说些什么,一刹那间失去了意识,整个人好似被卷入了滚轮里面翻腾。 莺哥苦着小脸守在门外,今个儿都过午时了,何大人还是未转醒,这可是从未有之的。 何大人再疲懒,这晨起的锻炼从未落下,难不成是昨夜受了风寒 他胡思乱想着,突然听到门内一阵剧烈的咳嗽。莺哥连忙推门进去,就看到何玉轩整个人靠在床头闷声咳嗽,力度之大,连眉眼处都染着淡淡的红色。 莺哥急切上前扶住他“大人,您没事吧” 何玉轩摇头,喘了好一会儿才哑着声说道“现在是几时了” 莺哥道“午时一刻。” 何玉轩抬手拭唇,这时间果然不对。 让莺哥帮忙去热些水来,何玉轩拖着饥肠辘辘的身体在床榻翻滚,然言辞近乎淡漠,“我为什么会提早回来” 您透支了buff的力量提醒了燕王,故而提前回归。 何玉轩合眼,神情倦怠,他一日未眠,的确困乏。 “是偶然,还是刺客”何玉轩自语,小黑屋竟也是回了何玉轩的话,是偶然事故。长期风吹雨打,假山青苔湿滑,王府疲于外务,所以导致了意外。 何玉轩懒洋洋给自己翻了个面,脸朝下趴在床褥里,咕哝着最后一句“那还真是巧” 小黑屋这一出,是故意让他瞧见朱棣私底下的行径别有所图,还是沉沉的念头滚入梦乡,何玉轩的思绪一瞬断片了。 莺哥进来时,瞧着又昏睡过去的何大人,止不住嗓子眼一声惨叫。 大人哟,您怎的又睡着了 与此同时,应天府正也是秋叶飘落,满城微凉的时候。 太医院。 一老者眯眼瞧着不知多久前积压的书信,好半会才挑挑拣拣从其中翻出了自家徒弟的亲笔书信,“这小子,让不用朝廷的驿站偏生不肯,不是八百加急,走官路送来的总是慢得要命”小老头嘀嘀咕咕着,带着茧子的苍老手指拆开了信。 半晌后。 “何子虚你个臭小子”屋内小老头的鲜活怒骂声不绝于耳,让经过的吏目都忍不住憋笑。 “得了,那可是戴院使的徒弟。他骂得,你可笑不得。”有人捅了捅乐过头的吏目。好意提醒道。谁不知道院使的徒弟还陷在北平回不得呢 倒不是戴思恭会仗势欺人,可是这位护短得紧,得罪他自己没问题,得罪了他的徒弟,那可是捅了马蜂窝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9章 二十九本书 戴思恭在屋子里走了一圈,又走了一圈,然后才冷静下来。 如今的应天府,早就不如之前安宁,这熙熙攘攘间,倒也唯有这太医院还能偏安一隅,算是平静度日。 只是戴思恭也能感受到那股暗流,不是随便就能压下来的,就算是太医院内,也时常流言四起。别的不说,就说那些需要负责宫内贵人的御医吏目,哪个不是心里打着小九九,生怕在这个关口惹怒贵人,一刀了却了。 何玉轩的来信看似简单,戴思恭却探出他这弟子怕是另有隐情,指不定在危急关头做出些什么。 燕王作乱的消息已经传入京城,朝廷纷纷扬扬的流言无法抑制,只近臣齐泰请求建文帝削去燕王的属籍一事就惹起轩然大波。而随着燕军的四处出击,朝廷也很快下令伐燕,只是最终卡在这出兵人选上。 如今朝中堪当大任的将帅寥寥无几,这是新朝的弊端而建文帝身边信重的大臣皆是文臣,最终不得不在耿炳文和郭英中做出选择。这两位都是老将,身体早不如往年,戴思恭数年前还给这二位调理过身体呢。 小老头背着手在屋内踱步,淡淡的药味早已经侵入太医院的每一寸土壤,熟悉得犹如家常便饭。他的眼神清亮,丝毫没有老人常有的浑浊神态,转悠了几圈后,他慢悠悠地走回书桌前,取纸提笔,挥斥方遒,一气呵成把回信给写完了。 这信再不能走官道了,如今朝廷与北平势如水火,戴思恭这信但凡敢送过去,铁定出事。 然事态还未彻底爆发,戴思恭还是有些门路的。思忖片刻后,小老头把信遣人送出去,只希望来得及交付。 戴思恭长叹了口气,“痴儿” 只盼那小子莫要偏执了。 何玉轩是戴思恭看着长大的,他虽看似慵懒薄凉,然触碰到底线时,全然不是个易与的性格。虽惜命,却往往是最先豁出去命的脾性。 当初那害何玉轩家破人亡的言官重病,戴思恭是特地按住不让何玉轩出面的。 可后来某日,戴思恭偶然得知何玉轩曾在言官病亡前一日出现在言官家附近。 便是戴思恭知道,无论如何子虚都不会用医药杀人,却也不禁思忖过他在其中做了些什么然最终戴思恭也只是默然抹去了所有的痕迹。 不论何玉轩是落井下石,还是言辞打击,那言官终究罪有应得。 拥有着所谓“讽议左右,以匡人君”的职责与权力,干着诬陷忠良的勾当,论罪当诛 可如今却不是当初的岁月了,戴思恭可不希望再瞧着爱徒钻牛角尖。 若他真的那也不是坏事。 如今的建文帝温文尔雅,推行着不同与洪武帝的政见,身边围拢着由儒家主导的文官集团,推行仁政,信奉着孔孟之思想。可削藩一事中,帝王操之过急又确凿冷酷,戴思恭窥见了这位仁义天子那一脉相承的血统。 反倒不如那位大方了。 戴思恭思及此,忍不住摇头。小老头慢悠悠地踱步,只嘀咕了一句,“可莫出了乱子” 暮色沉沉,斜阳西下,淡红日光照落在窗棂上,透出些许昏暗迹象。 何玉轩浑身发软,若不是饥肠辘辘的身体拖住了他,他现在还想继续沉浸在睡意中不能自拔,困倦的他差点撞上床柱,靠着柱子缓了好一会儿,人才舒服了些。 莺哥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就怕这位主儿什么时候又到头就睡,简直是让他左右为难。 何玉轩狠狠睡了大半个下午,到底恢复了许多力气,整个人都显得舒坦了些,瞧着莺哥苦巴巴的小脸有点好笑“罢了,我并无大碍。只是缺些睡意。” 莺哥忍不住说道“虽然您是大夫,可小的听说医者不自医,要是您有其他的问题,可千万记得同小的说。” 何玉轩敛眉,懒洋洋地笑道“得了,还能有什么事且别担忧,让我寻点吃食先。” 莺哥心细,早就给何玉轩备好了流食,这小孩还真细心。熬过了早午饭,何玉轩现下确实吃不得硬实油腻的食物。 他慢腾腾地吃完饭后,整个困劲才算是彻底消失了。 何玉轩回过味来,忍不住摇了摇头,小黑屋目前为止都没做出过激的事,可以说它的行为都有着很强烈的目的,便是为了燕王当然笼统来说,也可以说是为了燕王和何玉轩。 何玉轩柔软的手指漫不经心地做着迟来的活动,近乎与手背贴近的手指又缩回去,动作的主人连眉梢都含着淡淡的困惑。 小黑屋以往还算尊重规则,昨夜那近乎故意的举措难道是提早预知了燕王可能受伤那换句话说,小黑屋又是怎么预知的,还是说 何玉轩抿唇,似是有所感悟。 今日事端,其他勿论,倒是让何玉轩思忖起之前已下决断的大事。此时不过七月初十,不过短短五六日,就已经连接发生些许事,无一不是在冲击着何玉轩原本的态度。 倘若他师傅在,何玉轩倒是能大大方方地承认,确实是源自于当初何家横祸,他才全然厌恶官场朝廷,甚至不愿意再接触,如若不是当初戴思恭希望何玉轩留在应天府,他倒是想去江浙投靠他的师兄楼英,彻底远离朝廷。 然朱棣超乎了何玉轩的预料,且不论同人的百般恭维,便是何玉轩亲眼所见,也当得王者风范。 何玉轩出神了片刻,摇头叹息。 他却是忘了,朱元璋难道算不得英明神武 当然是。 然他染血无数,赫赫威名下同有残暴之名。和朱元璋同出一脉的朱棣有多大的差别 何玉轩从未告诉过戴思恭,如若当初朱元璋未死,待他走到御医那一步 何玉轩沉默低头,那双手白皙干净,指骨分明,指腹微有粗茧,微弯的手指扣在温凉的桌面上。 真是可惜了。 夜晚降临,夜色凉如水,安静的院落偶尔响起几声虫鸣。 外书房。 道衍和金忠并肩而出,后面有点耷拉着脑袋的是张丘。 张丘似是不打算和这两位多呆,匆匆拱手说了几句后就率先离开。金忠意义不明地笑了起来,他相貌普通,然气势凌然,让人难以忽视。 金忠同为燕王信任的谋士,近日才赶回北平。 “他这般模样,倒是让人生疑了。”金忠不冷不淡地说道。 道衍“倒也无关大雅。” 金忠一身普通的书生打扮,听着道衍的话语,倒也没在原本的话题逗留,“最近听说住持近来在关注那新来的大夫”他随口提及。 鼠疫事端几乎是燕王起兵的前置,在小范围内,何玉轩确实在燕王幕僚中拥有着他所不知道的声名。 “非我非我。”道衍呵呵笑着摆了摆手,“不过我确实与他有些渊源。” 金忠明了道衍话语里的未尽之意,“那岂不是”他微顿,然后摇头,“恕在下着实看不出来,这位哪里引人关注” 道衍笑道“有些人的重要并非体现在”他伸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金忠,“而是在这。”道衍笑眯眯地指了指心口,心理安定同样是一种力量。 金忠他突然对这位不曾谋面的大夫提起了兴趣。 何玉轩抖了抖,把自己裹成个球,他好似有点着凉。 颠倒日夜的睡眠让何玉轩依旧发困,过早地躺在了床榻上,等待着周公和他会晤。 头一沾枕头,何玉轩秒睡,下一瞬出现在小黑屋里。 何玉轩捂嘴,一个小小的哈欠被他吞下,单手随意翻了翻书籍,发现这次文章名有点不知如何形容。 让我们一起来搞基吧 何玉轩蹙眉,不明其意,抬手翻了翻其中几页。 何玉轩穿越后,深感古代果真没有任何的便利玩意儿,连个肥皂都没有一说,就连医用酒精都无,上次手上还是随随便便包了块破布,毫无生命安全的感觉 什么都比不上基建重要 他琢磨了一圈,让我们一起来搞基吧 何玉轩抿唇,先把同人按下不表,半合着眼懒懒地说道“你最近这些,是不希望我离开北平” 不,不只是北平。更似是让何玉轩追随朱棣,夺取天下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