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反派痛哭流涕的那些年》 第1章 我要当皇帝1 已经到了九月,空气却还是燥热,太阳明晃晃的挂在天上,晒的人眼前发晕。 燕琅走了半天,额头上微微冒了汗,就近找个地方坐下,叫自己歇一会儿。 路边或歪或躺的倒着好些人,男女老少都有,只是后两者终究是少数,有人低声咒骂这该死的世道,但更多的人只是无声的躺着,神态茫然而仓皇。 逃难多日,难民们的衣衫早不复最初整洁,汗臭味叫人胃部翻涌,有的人脱去鞋袜,寻了根松针挑破脚底水泡,几种味道掺杂在一起,实在不甚美妙。 燕琅恍若未觉,摘下头顶草帽扇了几下,又重新扣到头上“系统,还有多久到金陵啊” 系统说“再有两天,差不多就能到了。” 燕琅“哦”了声,略微歇了会儿,觉得没那么热了,便站起身来,继续前行。 这是个古代世界,燕琅的任务,就是纠正原本扭曲的世界线。 原身沈静秋是金陵第一美人,柱国大将军沈平佑的掌上明珠,上边还有个同胞哥哥,叫沈胤之。 如果不出意外,她本该嫁一个如意郎君,在父兄庇护之下,平安富足的终了此生,只可惜天妒红颜,她只活到十六岁,便香消玉殒。 沈静秋有个不一般的身份她是本世界男主的白月光,这也是她死亡的根由所在。 沈静秋十六岁那年,柔然寇边,柱国大将军沈平佑受令抵御外敌,其子沈胤之随行出征,不想朝敌为报复沈家,故意拖延军情奏报,以至沈平佑父子战死,沈静秋也成了无依无靠的小可怜。 昌源城破前夕,沈平佑心里已经有了不祥之感,不忍叫爱女与自己共亡,便叫心腹将她送回金陵,交付到高陵侯府即已故妻子的娘家去。 他固然是一片慈父心肠,不想却还是出了意外,沈静秋与随从失散,孤身一人上路,没等抵达高陵侯府,便先一步遇上了楚王慕容晟。 沈静秋美貌,粗服乱发,不掩国色,慕容晟为之心折,不顾沈静秋反对,强行将她掳到了自己的王府。 他是元后所出,诸皇子中身份最为贵重,向来骄纵桀骜,见多了殷勤献媚的女人,冷不丁遇上个不假辞色的,便动了几分心思。 最开始的时候,慕容晟还能耐得住性子,对沈静秋伏小做低,过了半月,见她不肯服软,便不复先前客气,意欲动强。 沈静秋出身武家,略有些功夫在身,用簪子刺伤了他,慌忙逃走,正巧路遇高陵侯府的表哥,这才顺理成章的到了外祖家。 亲眷相见,免不得痛哭一场,沈静秋见了外祖母与舅舅们,原以为终于得以脱身,却不知这只是另一场噩梦的开始,她视为依靠的亲人们权衡利弊之后,设计将她灌醉,一顶小轿重新送回了楚王府 沈静秋性情刚烈,失身于慕容晟后,又得知父兄俱已战死的噩耗,万念俱灰之下,含恨自尽。 失去之后才知珍惜,慕容晟悔不当初,悲痛欲绝,从此再也没有娶妻之念,直到他遇上与沈静秋有七八分相似的女主,一番虐恋情深之后,终于修成正果。 燕琅想起这简介,牙疼之余,也着实心疼原主 好好一个姑娘,也没做过什么孽,怎么就遇上这种事了 王子也不一定都是王子,还有可能是王八羔子。 已经过了午后,日头渐渐落下去,空气中燥热却不曾削减半分。 燕琅往前走了会儿,就听系统说“马上就是你遇见慕容晟的剧情了,为了不重复原白月光的命运,你可以尝试着纠正一下原男主的价值观” “然后抱大腿,逆袭原女主,跟那群莺莺燕燕争宠,先宅斗再宫斗,最后当太后” “太麻烦了,”燕琅嘴里叼着根草,道“还是心平气和的把慕容晟砍死吧。” “”系统是头一次跟她出任务,哪知道这人又刚又莽,听得都要哭了“剧情线会崩的” “那就崩呗。”燕琅无所谓道“我既不是他爹,又不是他娘,有什么义务要纠正他的价值观我巴不得这个王八蛋不得好死” 这回,系统是真哭了“可他是男主啊纠正了他,就是在保护这个世界,他会是个明君,会开创盛世,造福无数百姓。” 燕琅刚到这个世界没多久,知道的剧情线也只局限于沈静秋,倒不知道慕容晟后边还有这造化,闻言诧异道“他当皇帝了” 系统道“是,原女主辅助他夺嫡,成了太子,后来慕容晟登基为帝” 燕琅不可置信道“这个辣鸡居然当皇帝了” 系统“” “沈平佑是柱国大将军、大夏最高军事长官,统军多年,士卒中威望何其之高这么一个人,刚刚跟儿子战死沙场,尸骨未寒呢,他的独女就被慕容晟强暴,愤而自尽,消息传出去,皇帝就不怕边关士卒哗变吗” 燕琅心头哂然,冷笑道“这么没脑子的辣鸡,都能当皇帝这个狗屁世界是该好好治治了” 系统无法反驳,弱弱道“是是是,你说的好有道理。” “喜欢就追,爱她就娶,说人话,办人事,有这么难吗” 燕琅脸上冷意愈甚“这么喜欢沈静秋,去跟皇帝求一道圣旨,娶她做王妃,既能得偿所愿,又能安抚边关官兵,不是一举两得他妈的搞监禁强奸这一套,活生生把人给逼死了,这是人干的事吗” 系统给怼的说不出话来,憋了一会儿,忽然道“慕容晟来了。” 燕琅听得眉头一跳,抬眼去看,便见远处一行悍骑正向此处奔来,马蹄声如惊雷,背对着那轮苍茫落日,尘土飞扬间到了近前。 燕琅心念微动,扯了扯包住头脸的披巾,悄悄别过身去,哪知那行人到了她近前,却忽的勒马停住,为首的那匹雄健骏马嘶叫一声,马蹄溅起的尘土落到了她的衣摆上。 “你是从哪儿逃来的”燕琅听见有人问自己。 她低着头,说“我是从昌源城过来的。” 流民不知凡几,时局动荡不安,边境更不安宁 慕容晟神情有些阴鸷,点点头,便待催马离去,忽然心有所感,勒住了身下马匹意欲奔腾的骏马。 他有些危险的眯起眼来,用马鞭指了指燕琅,命令道“你,抬起头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章 我要做皇帝2 燕琅抬起头,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面孔“贵人有何吩咐” 慕容晟端详片刻,见她五官并不出众,只有一双眼睛灵动非常,心下暗觉奇怪,他皱了下眉,居高临下道“本王准允你随侍左右。” 明明已经换了张脸,结果居然还是一样的。 系统忍不住道“慕容晟还真是坚持原路线不动摇。” 燕琅心里轰鸣着跑过一群草泥马,没搭理系统,只皱眉道“小女子往他处投亲,当不得贵人厚爱。”说完,便草草行个礼,意欲离去。 “贵人”慕容晟听她这般称呼,眼底不禁闪过一抹兴味,横鞭拦住她,道“世间竟有女人不认得本王” 你以为你是姨妈巾吗 燕琅听得一阵牙酸,摇头道“不知贵人是” 慕容晟倨傲一笑,没有搭腔,他身后随从的女婢面带矜色,道“我家主人,便是当今楚王。” “啊”燕琅适时的显露出几分惊色“楚王殿下” “带上她,往平州府去。”慕容晟自觉在她身上耗费的时间已经够多,便不再多言,丢下这么一句话,便催马离去。 那随从女婢显然有功夫在身,皱眉看了燕琅一眼,便伸手去拽她衣襟,意欲与她共骑。 燕琅没打算彰显出自己的与众不同,但也不至于想被人如此轻慢,挥开她手,翻身上马到了她背后,先一步夺过了缰绳马鞭。 那女婢见她如此娴熟马术,不禁变色,下意识以为她另有目的,回过头去,正待警告一句,燕琅却已经挥鞭催马,驰骋向前,越过了先前那群扈从。 慕容晟听得身后似有异动,回头去看,便瞧见这幕,眼底兴味愈胜,弯唇一笑,催马往平州府去。 系统惊得数据都延迟了,半晌才道“不蛰伏了” 燕琅心疼的摸了摸沈静秋因逃难而瘦下去的脸颊,道“先去骗吃骗喝几天,填饱肚子再说。” 系统“” 你他娘的还真是能屈能伸。 身下那匹骏马脚程迅捷,不过两刻钟功夫,一行人便到了平州府门前,刺史早知楚王前来的消息,率领一干下属在外迎迓,慕容晟看也不看,便大步进了正厅,燕琅自然跟随。 刺史见他这般倨傲,也不觉得奇怪,一边吩咐人上茶,另一头那恭维的话跟不要钱似的,拼了命的往外撒。 慕容晟听得嫌恶,有些不耐烦的摆摆手,那刺史便讪讪的退了出去。 燕琅既显露出不同,这会儿也无需打怵,跟在慕容晟后边进了正厅,只是没有落座。 慕容晟目光微沉,面色森冷,上下打量她良久,这才质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燕琅脸上适时的显露出几分不满,碍于他的身份,却还是道“一个往金陵去投亲的受难女子罢了。” 慕容晟挑了挑眉“哦” 燕琅知他起疑,却也不怕,自若道“家父赵立乃是镇守昌源的归德将军,日前战事焦灼,家父唯恐有失,便叫我去金陵,投奔外嫁的姑母,不想竟与随从失散,不得不孤身上路。” 父亲是昌源城的军官,既能解释她为何会从昌源逃难出来,也能解释那一身不俗的骑术。 慕容晟不知信了没有,盯着她看了半晌,道“你姑母嫁到哪一家去了” 燕琅揉出一个恭谨中略带几分得意的神情来,道“姑母嫁入东昌侯府,是府上三爷的妻室。” 这可不是她瞎编的,而是真的有这么个人。 东昌侯府是皇太后的母家,门第自然不算低,府上的三爷,也的确娶了昌源城赵家的女儿为妻,而燕琅之所以知道这回事,还要归功到原女主身上去。 沈静秋死后,慕容晟伤心欲绝,直到遇见与她有七八分相似的原女主,才勉强有了那么几分活人气儿,移情到她身上。 最开始的时候,原女主并不知道慕容晟只是把自己当替身,见慕容晟对自己这般好,便动了情,故而后来被女配戳破真相时,伤心之下大病一场,收拾包袱离开楚王府,闹着要跟慕容晟和离。 男女主这么一闹矛盾,男配就有了可乘之机,东昌侯府的小侯爷见心上人万念俱灰的模样,不能真拿慕容晟怎么样,却把一切都迁怒到沈静秋身上去,为了叫心上人开颜,居然叫人去挖了沈静秋的坟。 燕琅每每想起这事儿都心头冒火,只想挖个坟把男主跟男配一起埋进去,浇筑上二百米厚的水泥,封他个严严实实。 沈静秋活着的时候就够惨了,死了还不得安宁,要被人拖出来成为男女主爱情的凄惨点缀,这么可怜一姑娘,到底是造什么孽了 燕琅心头冷笑,脸上却不显,只微微抬着下巴,将一个略有武艺,却娇蛮傲气的小妞儿演绎的活灵活现。 慕容晟听她说起东昌侯府,脸色已经微微缓和,侍从恰到好处的接了句“蒋家三爷的续弦的确姓赵,出自昌源赵家,只是赵家究竟有几位姑娘,却不得而知了” 停下问话的是自己,要将她带上的也是自己,慕容晟倒不怀疑这是针对自己的阴谋,目光在燕琅身上扫了扫,吩咐道“既然这样,倒与本王占几分亲,便与本王随行,前往金陵吧唔,你的名字” 燕琅呵呵笑了声,道“我叫秀儿。” 系统忍不住道“是蒂花之秀的那个秀吗” 慕容晟显然不知道内中真意,点点头,道“秀儿,是个好名字。” “我也喜欢自己的名字。”燕琅假笑着附和一句,旋即又道“楚王殿下,我有些累了,还觉得饿,我想先去洗个澡,吃点东西,最好再吩咐人帮我准备几身换洗衣服” 刚刚还在检验身份,这会儿就直接伸手要东要西了。 慕容晟活了快二十岁,就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人,怔了一瞬,竟没有所回应。 被燕琅抢了缰绳,一路夹带过来的女婢面露怒色“这是平州府,在殿下面前,几时轮到你要这要那了好没规矩” 燕琅拿眼角刮了她一下,抬着下巴,轻蔑道“我再落魄,也是楚王殿下的客人,你一个贱婢,也配跟我说话。” 那女婢给噎了一下,眼睛瞪得像铜铃,活像是要吃人,旁边儿另一个女婢掩着嘴笑,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 慕容晟早先只被那双眼睛所吸引,却不想这秀儿如此骄横,只是这骄横终究不是冲他来的,所以他也不甚在意,反倒觉得秀儿直爽娇憨。 看了那女婢一眼,他冷淡道“丹霞,不得无礼。” 燕琅这才知道这女婢就是丹霞,那另一个,想必就是丹露了。 这俩人都是慕容晟亲娘留给他的,算是侍妾预备军,沈静秋被掳进楚王府时,这俩小娘们儿婊里婊气的给了她不少委屈受,原女主就更惨了,跟慕容晟冷战的时候,还被这俩人关进柴房不给饭吃。 燕琅既不是沈静秋,也不是原女主,她压根儿就没有那根逆来顺受的骨头,瞅了愤愤不平的丹霞一眼,疯狂暗示道“我一个人难免不方便,要是身边两个丫头伺候,那就更好了。” 慕容晟对她有些兴趣,却也没全然消弭戒心,若有两个人就近监视着,倒也不坏。 这般一思量,他便定了主意“丹霞、丹露,这几日,你们便暂且留在秀儿身边侍奉。” 丹霞原还气怒,秀面涨红,听到此处,脸上的粉润霎时间褪去,丹露也顾不得幸灾乐祸,二人齐齐跪地,委屈道“奴婢们是皇后娘娘指给殿下的,怎么能离开主子,去侍奉别人” 慕容晟听她们提起生母,面色微动,似有迟疑。 燕琅却从果盆里摸了把瓜子儿,嗑的噼里啪啦“皇后娘娘把你们指给殿下,就是为了叫殿下舒心,这会儿你们连他的命令都不听了,不正是对皇后娘娘最大的不敬吗” 系统听得感慨,说“杀人诛心啊” 丹霞丹露也是猝然变色,忙叩首道“奴婢绝不敢有此妄念” “那便这么定了,”慕容晟有些不耐,冷冷瞥了两个女婢一眼,警告道“别忘了你们的本分” 燕琅到这世界之前,这副身体都由沈静秋控制,这姑娘虽也略通武艺,却没真的吃过什么苦,一路走过来,人都瘦削几分,这会儿换成燕琅,自然要好生将养过来。 高床软枕都是刺史府早就准备好的,无需燕琅吩咐,便有人送了热水与簇新衣衫来。 热水最能解乏,燕琅也不推辞,将丹霞丹露打发出去,便脱去衣衫,坐进了浴桶里,被温暖热水包裹住的瞬间,她禁不住舒畅的出一口气。 系统道“我真怕你忍不住,一拳把慕容晟给打死。” “他是楚王,真死在这儿,不知会有多大麻烦,朝堂也会失衡”燕琅揉了揉肩,说“你真以为我只知道莽啊。” 系统嘿嘿的笑,笑完又奇怪道“你这会儿都不好看了,他怎么还是看中你了” 燕琅也猜不透,想了半天,才道“他大概是没见过这样的,觉得新鲜吧。” “嗨,那他也真够可怜的,”系统同情道“沈静秋那样的没遇见过,你这样的也没遇见过,一点世面都没见过” “谁说不是呢,”燕琅附和“要不怎么叫保护生物多样性呢。” 俩人这么说了会儿,系统忽然道“也不知道这会儿昌源怎么样了。” 燕琅动作微滞,静默几瞬,方才道“穷途末路,估计就在这几天了。” 她脸上笑意不再,目光在富丽而舒适的内室里转了几转,神情中浮现出几分嘲讽“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沈平佑出征前,朝廷连军费都险些没发下来,而平州郡这个毗邻昌源的地方,竟是这般情状。皇帝昏庸,诸皇子只注目于储位,朝臣派系林立,大夏的朝廷,早就烂透了”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系统久久没有作声,燕琅也不介意,离开浴桶去穿衣裳,确定自己易容无碍后,又给自己补了个婊里婊气的口红。 她这边刚忙活完,就听慕容晟的声音在窗外响起“秀儿,我能进来吗”明明是询问的语气,却满是不容拒绝的意味。 燕琅心下冷笑,却也不慌,刚站起身,没来得及应声,就见慕容晟已经走进来了,身后跟着丹霞、丹露。 她早先衣着狼狈,唯有那双眼睛出色,陡然换了衣着,容色虽还平平,但略一打眼,倒有些清爽利落。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慕容晟赞了一句,眉宇间有些欣赏“秀儿这双眼睛生的美,盈盈动人,嗓音也好,唱曲儿想也不差。” 燕琅心里笑嘻嘻,脸上,变色道“殿下这是什么意思,当我是瘦马,还是取乐的歌伎” 慕容晟也是个贱骨头,她好声好气说话的时候,他板着脸跟苦瓜成精似的,这会儿她语气坏了,他反倒笑了。 “秀儿啊秀儿,”慕容晟似笑非笑道“你这张嘴,真是得理不饶人。” 早有仆从送了膳食过来,丹露近前两步,分别为他们俩斟酒,又软中带硬道“赵姑娘,这便是你的不是了,既是相聚,便是有缘,殿下好意夸奖,又带你回金陵,你怎么好误会他的一片好心呢。” “你说的也有道理,”燕琅笑嘻嘻道“既然这样,我唱个小寡妇上坟,给殿下赔罪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章 我要当皇帝3 好一个小寡妇上坟。 慕容晟听得面皮一僵,活像是吃了屎,丹露更是脸儿都绿了。 丹霞反倒有些窃喜,觉得这女人竟敢如此放肆,殿下必然会将她赶走,拖出去赏几十板子也不稀奇。 慕容晟在金陵跟其余几个异母兄弟斗的你死我活,习惯了话里话外的打机锋,却从没遇上过秀儿这样的人。 言辞犀利,锋芒毕露,也着实是不识抬举。 他神情阴沉下去,目光阴鸷的盯着她看了半晌,却见她神态如常,似乎并不惧怕自己,不知怎么,刚刚升起的几分怒气便散了,情不自禁的软了心肠。 “罢了,这事儿不提了,”慕容晟神情中阴霾尽去,抚了抚面前酒杯,有些无奈的道“秀儿你啊,真是古灵精怪。” 这亲昵的语气。 燕琅听得寒毛都竖起来了,摸着手臂给按下去,假笑着说了句“殿下客气。” 系统还没忘记最开始的目的,忙趁机道“真的不考虑拯救一下他吗可造之材啊。” “呵呵呵呵呵,”燕琅冷笑“他这会儿这么客气,是因为他想日我,但凡将我放在眼里,对我有那么一丁点尊重,就不会问也不问就闯进女郎闺阁,更不会颐指气使的将人掳走。” 系统哑火了,梗了会儿,才道“真不试试了” “试什么试”燕琅道“我再试着给你来个托马斯大回旋好不好” “好吧,”系统大概是认命了,静默一会儿,才小声说“其实,我也知道你说的有理,但我的数据源与原世界线息息相关,要是崩的太大,或许就要回炉重造了” “不至于,”燕琅随口道“就是格式化,再重新上课就行。” “哦,这样,”系统回了一句,忽的反应过来,悚然叫道“你怎么知道” “秀儿,秀儿”慕容晟眉头微蹙,似乎有些不满“你在想什么呢,我说话都不理。” 燕琅回过神来,笑着敷衍过去了。 慕容晟似乎真对她动了几分心思,即便燕琅这会儿顶着张路人脸,也兴致勃勃的邀请她出去赏月。 燕琅压根儿就没有诗情画意的那根弦,对着天上那轮明月瞅了半天,由衷感慨道“今晚的月亮真好看。” 慕容晟微微一笑,正待附和,就听她继续道“像大饼一样圆” 慕容晟“” 燕琅说“我好想吃饼啊。” 慕容晟“” 燕琅说“煎饼也行。” 赏月不欢而散,燕琅看慕容晟的神情,应该是很想骂一句脏话的,只是不知怎么,竟忍住了,勉强跟她扯了几句,悻悻离去。 系统从她此前说的那句话里发现了几分端倪,态度也坏了起来,见状就阴阳怪气的说“你跟从前那些宿主一点也不一样,连腰间盘都比别人突出。” “好啦好啦,”燕琅也不气,只说“你差不多就行了。” 到底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系统没再计较,只有些不安的问她“不顺着主线走的话,那可就全乱套了,万一搞砸了,咱俩不会死吧” 燕琅咂摸一会儿,道“不好说。” 系统“” 丹霞送了巾栉过来,丹露则奉了热水,燕琅简单梳洗过,到了床榻上躺下,就听系统在自己脑袋里呜呜咽咽的哭。 她有些头大,安慰道“没事儿啊,别哭了,乖。” 系统哽咽着问她“你不会真想跟慕容晟一块儿回金陵吧” “当然不,”燕琅道“我又不是秀儿,真到了金陵,不就露馅了骗吃骗喝几天就跑路呗,反正我易容了,再见他也认不出来。” 系统见她胸有成竹,情绪略微平缓了些,顿了顿,终于卑微的问了出来“我来之前,为你服务的系统哪儿去了” 燕琅顾左右而言他“你才来多久,打听那些做什么” 系统“哇”的痛哭出声“我不想知道我是怎么来的,我只想知道前一个系统是怎么没的” 燕琅接管这身体也没多久,好容易吃个饱饭,自然没有不补充睡眠的道理。 这一觉睡得有些久,她再度睁眼时,便见床帐外天光大亮,日头高悬,显然已经快到午时,丹霞、丹露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空气中隐约传来桂花的香气,燕琅倒觉有些喜欢,起身穿了衣衫,推开窗往外一瞧,便见刺史府的女婢垂手守在外边儿,十分恭谨的样子。 她问了声“丹霞、丹露她们呢” 那女婢忙屈膝道“二位姐姐正在院外理事,此刻不得闲,奴婢们来侍奉姑娘梳洗。” 另一个女婢也道“热水、香盐都是早就备着的,即刻便来” “理事这词儿可真抬举人,两只野鸡罢了,走三步掉一地毛,还真当自己是凤凰了”燕琅秀眉一竖,没好气道“告诉她们,只要没死就赶紧过来” 宰相门前七品官,丹霞、丹露是慕容晟身边的人,即便同样是奴婢,刺史府里边儿也没人真敢当她们是奴婢,刺史见了都客客气气的,更别说这些仆婢了。 那两个女婢听燕琅这般吩咐,原还有些迟疑,只是想起丹霞、丹露也是被指过来侍奉赵家姑娘的,便不再犹豫,恭谨应了一声,快步离去。 燕琅在屋里等了一刻钟,才见丹霞、丹露满脸不情愿的过来,她目力也好,一眼就瞅见去传话两个女婢脸上印着掌痕,似乎是被人掌掴过,唇边不禁浮现出一抹冷笑。 “姑娘起了”丹霞知道她不好惹,自己这边又理亏,倒没敢触霉头,低着头说了句“奴婢这就叫人送巾栉香盐来” 燕琅笑吟吟的看着她,说了句“跪下。” 丹霞倏然变了脸色,僵着脸道“我们虽被指来伺候姑娘,却也是楚王殿下的人,姑娘怎能如此苛责” 她这话还没说完,燕琅手里边儿的热茶就砸过去了“让你说话了吗” 那一下砸的又准又狠,丹霞给烫的不轻,大半张脸都火辣辣的疼,她只觉有什么东西顺着面颊缓缓淌了下来,原以为是热水,伸手去摸了下,却是一手鲜红,这才知额头给砸出血来了。 丹霞被这异变给惊住了,竟没敢作声,向来谨慎的丹露也给吓住了。 燕琅尤嫌不够,冷冷向丹露道“去回了你主子,丹霞姑娘身娇肉贵,不是我能使唤的,叫他请回去,找个佛龛供起来好了,万一恶了她,我可开罪不起” 丹霞凶狠霸道,动辄爱打罚下人,丹露却是绵里藏针,看似无害,秉性却更加阴险。 昨天刚一见面,燕琅就发现这两人面和心不和,虽都是慕容晟的侍妾预备军,但暗地里也是有竞争的,这会儿扔出一句话去,果然见丹露眼睛亮了,向她福了福身,便迫不及待的往外走。 慕容晟脾气不好,身边从不留无用之人,昨天才刚训诫过丹霞,今日就被告上门去,他或许会觉得秀儿是个事儿逼,想把她装麻袋里边沉河,但同样也会觉得丹霞没用。 丹露看得透这一点,欢天喜地的想借赵秀儿的手除去丹霞,后者也同样明白这一点,顾不得额头伤痕,便“扑通”一声跪下,连声哀求道“是奴婢冒犯了,姑娘恕罪,勿要同奴婢一般见识” 燕琅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轻飘飘的扔了句“下不为例。” 丹露心里实在惋惜,禁不住道“姑娘,丹霞这样过分,我都看不下去了” 燕琅一巴掌扇过去,打得她一个趔趄“叫你说话了吗” 丹露吃了一记耳光,人都怔了,难以置信她这么快就对自己下手了“姑娘,你” 燕琅又赏了她一耳光“还说” 两个女婢都挨了打,局势倒也微妙的平衡起来,毕恭毕敬的侍立两侧,再不敢随意做声。 “去备水,我要洗漱,”燕琅看得满意,微微颔首,毫不掩饰自己的刁蛮凶狠“事不过二,再有下一次,你们就等死吧” 不管丹霞和丹露心里边儿怎么骂她十八代祖宗,这会儿脸上都不敢再显露半分,老老实实的侍奉着她梳洗,比对待慕容晟还要恭谨几分。 燕琅换了身轻便胡服,在刺史府里转了几圈,打探到马厩与府中偏门所在之后,往花园里去看了会儿菊花,便嚷着太累,回住处去了。 慕容晟今天不知道去忙活什么去了,过了午后才回来,打发人请秀儿姑娘过去说话,燕琅又涂了个婊里婊气的口红,兴致勃勃的往正厅那儿走。 丹霞脸上还有伤,唯恐慕容晟问起来不好回答,迟疑着不敢过去,丹露也是如此。 燕琅见状,便道“刺史送我的那匹马不错,你们去给它刷刷毛都给我警醒着点儿,要是伤了我的爱马,有你们好果子吃” 丹霞丹露气的呕血,却也不敢反对,低眉顺眼的福了福身,卑微道“奴婢多谢姑娘体谅” “没事儿,”燕琅摆摆手,宽宏道“这都是你们该谢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章 我要做皇帝4 慕容晟在平州府停留了半个月,燕琅也就在他身边蹭吃蹭喝了半个月,沈静秋早先因为逃难而瘦削下去的面颊,也重新给补回去了。 慕容晟这会儿是楚王,此次出行不是为了游山玩水,而是为了办差,短暂离京倒没什么,长久的不回去,却怕皇帝那儿有所影响。 毕竟他生母早逝,宫里边儿没什么人能帮他说话不,还是有的。 燕琅这才想起来,慕容晟还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妹在宫里呢。 元后陈氏过世之后,慕容晟也成了没娘的孩子,继后入宫之前,他是唯一的嫡子,继承大统的几率最大,自然也就成了有子妃嫔们的眼中钉,受了不少算计。 陈家见势不妙,便将陈皇后的侄女儿、慕容晟的表妹送进宫了,不管能不能得宠,起码宫里边儿也有个自己人,也能互相照应。 皇帝不傻,能猜到陈家人的心思,只是他对嫡子还有几分关爱,兼之小陈氏貌美可人,便册封她为淑妃,欣然笑纳了。 小陈氏原是陈家给慕容晟准备着,想亲上加亲做太子妃的,谁承想陈皇后突然就死了,她不得已被送上老皇帝的龙床,帮衬家里。 慕容晟英俊非凡,器宇轩昂,老皇帝虽也不丑,但毕竟上了年纪,被酒色掏空了身子,远比不得年轻儿郎,这么一对比,小陈氏心里有多不平衡,可想而知。 深宫寂寥,女人们斗的跟乌眼鸡似的,小陈氏就跟豆腐乳发酵一样,慢慢的变态了。 前世沈静秋没进过宫,自然也没有直面小陈氏的机会,反倒是原女主,几次三番为她所害,最惨的一次,差点儿连命都没了。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 燕琅想到这儿,忍不住叹口气,却听外边儿丹霞前来回禀,毕恭毕敬的道“殿下说三日后启程返回金陵,叫姑娘早准备着。” 燕琅应了声“知道了。” 金陵是一定要回的,那里有将沈静秋推进死亡深渊的高陵侯府,也有她悔不当初,想要致歉挽回的亲人。 说起来,沈静秋跟慕容晟的人生轨迹有点像,生母皆是早逝。 沈静秋的母亲陆氏在生她时难产,产后血崩过世了,沈平佑格外疼爱女儿,就是想将妻子对女儿的那份爱双倍补偿给女儿。 只是他毕竟是将军,常年出征在外,加之沈静秋又是女郎,上边儿没有母亲教养,说亲时也不好听,所以在沈静秋六岁那年,沈平佑娶了林氏为续弦。 原本只有至亲父兄的家里,忽然添了一个陌生人,且又是以继母身份闯入这个家庭的,沈静秋虽不至于对林氏恶语相向,心里却也有些抵触,高陵侯府更是专程送了人去外孙、外孙女身边照顾,明里暗里都是提防。 一边是嫡亲的外祖家,另一边是父亲续娶的妻室、自己的继母,想也知道六岁的沈静秋会偏向哪边儿,她秉性清正,不至于暗害继母,但陆氏留下的亲信们,却免不得会针对这个继任主母。 林氏温柔敦厚,对陆氏留下的两个孩子视如己出,受了委屈也不会同沈平佑讲。 前世沈静秋逃离楚王府,便到了高陵侯府居住,林氏察觉到高陵侯府似乎与延误军机,害死沈平佑的政敌有所勾结,专程登门去接继女归家,沈静秋不肯信,与林氏不欢而散,谁承想没过几日,便被外祖家送回了楚王府。 沈平佑父子战死,沈静秋自尽而亡,偌大的沈家便只留下林氏一个人,她知道沈家有冤,却无力回天,既悲愤又无奈,将仆从遣散,在一个寂静的深夜里,了结了自己的性命。 不是所有继母都是恶人,如果有机会的话,沈静秋很想抱一抱林氏,叫她一声母亲。 燕琅想到此处,心绪略微有些乱了,系统猜到她心思,默然良久之后,道“沈平佑死了,沈胤之也死了,沈家只剩下你和林氏了。” 沈平佑没有纳妾,陆氏生下沈胤之与沈静秋,林氏无所出,沈家现在已经没有男丁了。 按照原世界里沈静秋表妹的说法,就是绝户。 燕琅冷笑一声,紧了紧身上披风,丢下一句“走着瞧” 第二日是个晴天,艳阳高照。 慕容晟心情甚好,打发人请秀儿姑娘出门赏花,饶有兴致的样子。 燕琅也不推辞,换了身轻便胡服,便吩咐丹霞牵了马来,手摇马鞭,施施然走出门去。 慕容晟见她这般自在洒脱,眸光微微一亮,向她伸手道“秀儿来,本王载着你便是。” “男女授受不亲,”燕琅却没过去,翻身上马,又从马兜里摸出个橘子吃,口中推拒道“殿下不在乎,秀儿可在乎的紧。” 原世界里,慕容晟最初遇见沈静秋时,就知晓她身份,慕容晟喜爱沈静秋美貌,又不知昌源兵败的事情,对沈平佑父子二人心存忌讳,这才一直没对她动手,直到得知沈平佑战死,才在高陵侯府的配合之下染指沈静秋。 但这会儿换成赵秀儿,一个边军将领的女儿,就没有那么大的牌面了。 女人骄纵一两天,他会觉得新鲜,但时间久了,就会觉得她不识抬举,言行之间更不会继续客气下去。 慕容晟听秀儿这意思,竟还跟自己分的这般清楚,彼此泾渭分明,脸上的笑意便淡了。 “秀儿,”身下骏马慢行,他语气有些不善“你难道看不出本王的心意吗为何还故意躲闪,惺惺作态” 燕琅给这几句话恶心坏了,橘子都差点吃不下去,揉出个羞怒交加的神情来,冷冷道“惺惺作态殿下当我是什么,那等不知检点的女人吗既然如此,秀儿无话可说”说完,也不等他回应,便催马向前。 慕容晟见她双眸含泪,愤慨中蕴含着三分委屈,两分羞涩,便知她也爱慕自己,心下得意,便软了声音,催马近前去哄“秀儿别生气,本王给你剥个橘子” 燕琅恼道“气都气饱了,我不吃” 慕容晟还是头一次见她显露出小女儿情态,倒有些爱怜“本王不是那个意思,秀儿,你听本王解释” 燕琅道“我不听我不听” 系统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忍不住说了句“你差不多就行了啊” 说话间的功夫,已经到了城门口,侍从们见这俩人打情骂俏,不敢近前,只远远的跟着。 慕容晟自恃身手高强,挥挥手,将扈从打发走了“本王与秀儿说说话,你们不必随从。” 待众人退去,又催马追上燕琅,拉住她衣袖,面露不悦道“秀儿,本王都这么求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燕琅回头瞅了瞅,见身后无人,便笑微微的瞧着他,道“等回到金陵,殿下便娶我做王妃,好不好” 慕容晟眉头微皱,虽有些不耐烦,却还是勉强哄她几句,道“本王的王妃,自然要父皇指定才行再则,本王心里有你,你心里有本王,又何须计较名分” 燕琅心里说了句“敲里吗”,脸上却仍旧在笑,笑完又道“那侧妃呢我做殿下的侧妃,好不好” 皇子有正妃一,侧妃二,都是用来拉拢重臣,寻求支持的,怎么能随意许出去 昌源赵家,还不够资格。 她早先虽娇蛮,却也有几分可人之处,现下这般汲汲于名位,倒叫慕容晟心生厌恶“既然两情相悦,何必强求这些秀儿,你太叫本王失望了” “我就是玩笑几句而已,殿下怎么生气了”燕琅一记小拳拳打在他心口,娇声道“真讨厌” 慕容晟猝不及防,差点给这一拳打岔气儿,心脏剧痛,脸登时就白了。 燕琅好似吓了一跳,忙下了马,又将他搀扶下来,寻个林荫地方歇息“殿下,你没事吧都怨我,没控制住力气” 她泫然欲泣,倒也有些惹人怜,慕容晟捂着心口,大半晌才缓过来,勉强笑了笑,说了句“秀儿啊秀儿,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本王不知道的” 燕琅摸出把刀来,“噗嗤”一声捅进他肚子里边儿了,在慕容晟难以置信的神色中,笑道“这个惊喜怎么样,殿下喜欢吗” 系统幽幽的替慕容晟说出了心里话“群众里边儿有坏人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章 我要做皇帝5 慕容晟如何也想不到会有这等变故,剧痛之下,面孔都扭曲起来,惊怒道“贱婢尔敢” “你看我现在的样子,像是不敢吗”燕琅一声冷笑,信手将刺入他腹中的短匕拔出,抬起一脚,将他踹出老远。 利刃从伤口拔出,血液汩汩流出,慕容晟用手捂住伤处,面容阴鸷,神情怨愤而不甘“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本王本王对你不够好吗” 燕琅听得冷笑,缓步到他近前去,徐徐反问道“你觉得呢” “本王觉得”慕容晟双目赤红,恨不能生噬其肉,闻言怒道“本王掏心掏肺的对你,百般恩宠,你竟敢忘恩负义” “拉几把倒吧,”燕琅“呵呵”笑了两声,抬起一脚,碾在了他脸上“你的感觉是错的” 慕容晟“” “我算是听明白了,楚王殿下,”燕琅看着他竭力忍受屈辱的神情,慢慢的笑了“在你心里,我不跟你亲近,拿仪礼拒绝你,这就是不识抬举,就是端着架子,惺惺作态;我想求个正经名分,好好跟你过日子,就是贪慕荣华,并非真心。怎么个情况,感情我只有自带干粮到你床上求日,不求名不求利,才是个配得上你的好女人咯你干脆拿纸扎个女人好了,安安分分的,什么逼事儿也没有。” 慕容晟失血过多,脸色不免有些苍白,听了这话,却浮现出几分恼怒躁动的红“本王的一片真心都给你了,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得陇望蜀,贪心不足” “你的心有个屁用”燕琅朝他吐了口唾沫,毫不掩饰自己的鄙薄“给个猪肝都能加把香菜炒了吃,你的心能干什么” 沈静秋倒是得到所谓的“真心”了,可最后呢 说囚禁就囚禁,说强奸就强奸,眼见沈平佑父子战死,沈家败落,甚至连个正经名分都不肯给她,高陵侯府的人只是在背后推了一把,但真正置沈静秋于死地的,却是慕容晟 他逼死了沈静秋,叫她在那样不堪的痛苦中绝望自尽,却又在她死后假惺惺的缅怀,用她的死,来成全自己的一往情深。 而慕容晟那所谓的真心,也只是他自我感动的自私自利罢了,他沉醉其中,觉得自己有情有义,留给旁人的,却是无穷无尽的痛苦。 “只许你负天下人,不许天下人负你,你是君子,别人都是王八蛋,”她一脚踹在慕容晟胯下,冷笑道“楚王殿下,你双标玩儿的很溜啊” 这一脚力气用的不小,慕容晟顺势滚出去丈远,登时闷哼一声,一口气没喘上来,险些晕死过去。 他向来高傲,何曾受过这等屈辱,心头恨得滴血,手却悄悄伸到了后腰,深吸口气,猛地拔剑出鞘,飞身扑向了燕琅。 等他擒下这女人,非将她五马分尸不可 只可惜他来得快,去的更快,燕琅抬手捉住他握剑的手腕,顺势往后一带,右腿飞抬,一脚踹在他左膝,慕容晟便倒飞回去,直到撞到方才下马的杨树上,方才闷响着落地。 浑身的骨头都跟散了架似的,慕容晟喉头腥甜,一口血吐了出来。 “你以为我刚才捅你那一刀,是因为偷袭才成功的你是太看不起我了,还是太看得起你自己” 燕琅将慕容晟掉落的佩剑捡起,缓步到他近前,一巴掌抽了过去“打你就打你,老子还用偷袭吗” 慕容晟前半辈子也不全是一帆风顺的,但被人扇耳光这等奇耻大辱,却还是头一遭,对于他这样爱面子的自大狂来说,真是比捅二百刀还叫他难受。 燕琅刚进入这个世界不久,不能对世界支点的男女主施加直接影响,即便她再想将男主砍成薯片,现在也得忍下来。 这会儿看慕容晟满脸强忍着的屈辱,倒叫她心里勉强舒服了点,对着他瞅了半点,暗暗思量应该怎么处置他才好。 慕容晟并不知她此前所说,皆是为沈静秋不平,只当是她是因爱生恨,现下见她停了动作,便以为她是心软了,即便恨不能将她千刀万剐,却还是强忍着挤出个笑来,想要将她暂且哄住,拿下之后,再行处置。 “秀儿,你这又是何必。” 他咬着牙将唇边血迹拭去,叹口气,道“本王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女孩子,之所以如此,无非是用情太深的缘故” “你想多了。”燕琅道“你没有那么讨人喜欢。” “还有,我也不是什么善良的女孩子,”她想了想,又补充道“丹霞说自己不小心摔伤了头,其实是我打的,一茶杯砸过去,血呼啦一下就出来了。” “”慕容晟险些给噎死,深吸口气,才没叫脸上的深情崩了“一个奴婢而已,打她是抬举她秀儿,不要再欺骗自己的心了。本王心里有你,你心里也有本王,何必闹成这样你既想要名分,等归京之后,本王便求父皇赐婚,娶你做楚王妃,可好” “好你妈”燕琅一听他说话,就觉得烦躁,一剑鞘把他拍倒,冷笑道“叫爹” “”慕容晟深吸口气,忍怒道“秀儿,不要闹了” “两个选择,”燕琅一脚踩在他肩头,狞笑着伸出两根手指“一,你管我叫爹,二,你不叫。不过” 她从慕容晟头上拔了根儿头发,搁在剑刃上一吹,旋即断成了两截“这一剑砍下去,你可能会死哦。” 慕容晟“” 燕琅笑吟吟的瞧着他,数道“一,二” 韩信尚且有之辱,他又何妨暂且隐忍一番。 慕容晟险些将牙咬碎,闭上眼,从牙缝儿里挤出一个字来“爹。” “嗳,”燕琅笑眯眯的应了“好儿子,再叫一声。” 慕容晟手掌捏成拳,隐忍道“爹。” 燕琅拿剑刃拍了拍他的脸“再叫三声” 慕容晟恨道“爹爹爹” “嗳”燕琅拍着大腿,狂笑着跟系统说“好爽啊哈哈哈哈哈” “”系统说“十年寒窗怎么没把你给冻死呢。” 冻死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每天都能虐渣,超开心的。 燕琅早就做好了离开的准备,今天倒是个好机会,她将慕容晟拎上马,带到丛林深处,又用匕首把他的披风拆了,连接在一起,准备用来当绳子捆他。 如此一来,等他的狗腿子们找过来,发现事有意外之后,燕琅早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慕容晟脸阴的能滴出水来,肿着眼泡儿,满身戾气的坐在那儿对她进行死亡凝视,到最后,终于磨磨牙,一字字说“你当本王死了吗” “嗯”燕琅忙里偷闲,瞅了他一眼,说“差不多吧。” 慕容晟“” 燕琅刚进这世界,就看慕容晟不顺眼,这会儿见他满脸郁气的模样,心里美的冒泡儿,情不自禁的哼起小二黑结婚来。 慕容晟听得刺耳,没好气道“你这唱的都是什么吵死了” “嘴是我的,想唱就唱,关你屁事,”燕琅毫不客气的怼回去了“要不我把你弄聋” 慕容晟不敢说话了,缩了缩脖子,咬着牙,继续忍耐下去。 燕琅搓了条绳子出来,三两下把他捆的严严实实,慕容晟见她不打算杀自己,心底暗松口气,看这魔头终于要走了,面上显露出几分释然。 他舒服了,燕琅就有点不舒服,左右瞅瞅,随手扯了几个树叶,卷了卷拧成个碗的形状。 慕容晟暗叫不妙,挣扎着道“你要做什么” 燕琅也不回答他,见右边杨树似乎被虫子咬过似的,好些树叶儿都露了洞,便吸气提身,一跃到了离地几丈远的树枝上,捡了十来只仙人掌刺球儿一样的毛虫,满脸狞笑的朝慕容晟走去。 慕容晟看出她想法,后背上寒毛都竖起来了,活了二十年,他还是头一次觉得,竟有人能这样面目可憎“你敢” 燕琅笑的像个变态,还是搁恐怖片里,立马就得枪毙的那种“你说我敢不敢” 慕容晟面色惨白,挣扎着扭动身体,想要后退,奈何手脚都被捆住,只是徒劳“不,不要秀儿不要秀儿,秀儿爹,爹” 这声音何等悲凉,听得人心都软了。 系统假惺惺的擦掉了鳄鱼的眼泪,在心里感慨好好的一个龙傲天,怎么就沦落到这步田地了。 “别躲了,你逃不掉的” 燕琅想起前世沈静秋的惨死,不仅不同情,还觉得爽歪歪,绕到他背后去,一拽衣领,把那十来只毛虫都倒进去,又用剑柄在他后背上拍了拍。 那毛虫微含些毒素,尤其以背上的刺为重,摸一下提神醒脑,捏一把神魂颠倒,慕容晟只觉背上既酸且麻,苦不堪言,身体一阵抽搐,白眼珠儿都翻出来了。 燕琅站在一边儿,叉着腰放声大笑。 系统不忍心再看下去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样子,真的很像反派”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章 我要做皇帝6 “反派你以为做反派很快乐吗不” 燕琅美滋滋道“反派的快乐,你们根本想象不到” “”系统刷出了一串“666666” 慕容晟瘫软在地上,面色苍白,双目无神,活像是个被过的破布娃娃。 燕琅见他这般凄惨,心里那口恶气勉强出了点儿,一拳将他打晕,扯过披风割开的布条,将他结结实实的绑在了树上,最后又挑了块儿边角料,把他嘴死死的堵上了。 马匹都是现成的,她随身还带着银票,走到哪儿都不愁吃穿,还有比现在更好的跑路机会吗 燕琅早就打探好了方位,又有系统导航,最后瞥了半死不活的慕容晟一眼,翻身上了马背,扬鞭往金陵去。 从平州郡到金陵,须得途径几座城池,昌源战事不利的消息传来,诸多流民涌向京都,沿线官员早就得到消息,纷纷加以阻拦,要照沈静秋先前境况,恐怕也会被关在外边儿,只是这会儿燕琅高头大马,衣饰华贵,明摆着是高门大户家的小姐,城门守卒不敢阻拦,无需盘问,便主动让开了路。 燕琅早就打定了主意,这会儿也不慌张,先去东市将坐骑卖掉,又寻了家成衣铺子,挑了两件男装,易容装扮之后,又施施然返回东市,重新挑了匹骏马,再度向金陵出发。 慕容晟被燕琅打晕,再度醒来,已经是午后时分。 过了近两个时辰,腹部的伤口早就不再流血,痛楚感似乎都迟钝了,反倒是被人踢打过的肩腿,乃至于扔过毛虫的背部,仍旧酸痛难言。 他想要呼救,嘴巴却被堵着,无力出声,这么一动,反倒牵动了身上伤处,脸皮随之一阵抽搐。 他跟燕琅是上午离开的,走时柔情蜜意打情骂俏,侍从们不敢搅扰,又知道主子身手非凡,自然没有跟随,午间不曾见那两人回来,还当是在哪家酒楼用膳了,也没去找,等到了傍晚时分,日落西山的时候,还不见他们人影,侍从们便有些慌了。 总不会是出什么意外了吧 那可是当今楚王,元后唯一的儿子,最有可能承继大统的皇子 侍从们被这猜测吓到了,不敢再拖延,一边打发人将这消息告知刺史,另一边也匆忙派人出去找寻。 刺史听到这消息,当场就软了,楚王要真在他的辖区里边儿出了事儿,牢底坐穿都是最好的结果,身家性命怕都难保 从城中酒楼戏台,到各式商铺,都有人前去搜查问话,另有人出城去找,沿着上午慕容晟与侍从们分别时走的路线去搜寻。 燕琅怕慕容晟被发现的早了,刻意将他往深山里带了带,左右他是男主,不可能死于虎豹刺杀这样的意外,早晚都会被人救起。 她带着慕容晟往山里边儿走了几里路,侍从们去搜寻的时候,就得多费十分心思,直到夜色深深,临近午夜,刺史府的人才在山林里救起了只剩半条命的慕容晟。 刺史听说人找到了,高兴的一蹦三尺高,再听说楚王被糟践的只剩下一口气儿了,又差点儿掉下来摔死。 慕容晟的情况实在不容乐观,随行御医前去救治时,也吓了一跳,擦着冷汗帮他把腹部的伤口包扎起来,又给他肩腿上的淤青擦药,眼见没什么大事儿了,正想告退呢,却被慕容晟给叫住了。 慕容晟脸色阴沉的吓人,勉强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将本王翻过去,把后背的刺挑出来” 御医听得一个怔楞,还是丹露反应迅速,翻烤肉似的帮着慕容晟倒个身,叫背部朝上。 御医近前去瞅了眼,密集恐惧症都犯了这密密麻麻的细刺,楚王殿下你是背着二百只刺猬蹭树了吗 这一背的细刺,看着都叫人眼晕,他叫人在屋子里点了十来只手臂错的蜡烛,折腾了两个时辰,终于在双目失明之前忙活完了。 没人敢问楚王殿下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见走的时候两个人,这会儿只回来一个,隐约猜到此事多半与那位秀儿姑娘相关。 丹霞、丹露素日里最是娇俏爱闹,这会儿也垂着头噤若寒蝉,唯恐被迁怒到自己身上。 慕容晟顺风顺水的大半辈子,哪里吃过这等苦头,神情阴鸷的对着床头那盏摇曳不定的烛火看了良久,终于换了心腹侍从来,一字字似乎是从牙缝中挤出“去,不管天南还是海北,务必将那个贱婢找回来本王要亲手剐了她” 侍从迟疑几瞬,低声道“可否知会天下州郡,以要犯身份捉拿” “蠢货”慕容晟隐忍了一日的怒火倏然引爆,抬手一记耳光扇了过去,盛怒道“唯恐别人不知道本王丢了这样大的脸吗” 侍从见他如此,连声诺诺,不敢有所异议,丹露小心翼翼的近前,低声道“第一次见面时她便说过,仿佛是要往他处去投亲” 她记得此事,慕容晟这个受害者只会更清楚“她是与流民一道来的,差人去流民中打探,看是否知道她消息;再去昌源走一遭,看赵家是否有这么个女儿,令人以她的容貌绘制画像,往相邻州郡去暗寻,务必将她捉拿回来” 这赵秀儿敢做下这等事,想来心中自有依仗,那么,赵秀儿这个名字,怕也是假的。 慕容晟回想起第一次见她时的情景,越想越觉得愤怒,恨不能将她碎尸万段才好从一开始,那个贱婢就不怀好意 到了此刻,他已经全然忘了,若不是他非要将人带走,压根儿就不会有这么一回事了。 燕琅并不知道慕容晟的愤恨与疯狂,当然,即便知道,她也不会在意。 从平州郡到金陵,快马加鞭之下,她只用了五天。 昌源兵败的消息还没有传出,流民又被地方州郡阻拦,此刻的大夏帝都,仍旧是一派安宁祥和,海晏河清的景象。 燕琅想起边关惨象,禁不住暗叹一声,更换了女装,头戴一顶帷帽,催马往柱国大将军府去。 林氏并非张扬之人,沈平佑与沈胤之父子出征在外,她便深居简出,每日留在家中为丈夫和继子祈福,除去必要的交际,从不出门,京中高门女眷知道她秉性,也甚少会去搅扰。 老管家出门办事儿,正巧要进门,听见有马蹄声传来,下意识抬眼去瞧,却见是个头戴帷帽的姑娘。 他在沈家几十年,是亲眼看着沈静秋长大的,即便头戴帷帽,遮住面庞,也能认个大概,脸上笑容刚绽出来,便见来人一掀轻纱,玉树清辉,新月皎皎,明艳不可方物,正是府上女郎静秋。 老管家又惊又喜,忙迎上前去“姑娘回来了” 末了,又诧异道“怎么是一个人回来的老爷竟不曾派个人跟着” 这便是说来话长了。 燕琅此刻无意多说,笑着含糊过去,开门见山道“夫人呢” 老管家知道她向来对继母敬而远之,现下忽然问起,倒是微微一怔,顿了顿,方才道“不出意外的话,方才这会儿应该在小祠堂祈福” 燕琅应了一声,又挽住老管家的手,亲亲热热的道“昌源那儿气候不好,远比不得金陵,吃穿就更没法儿说了,我在那儿呆了几个月,心里可惦记您了” “走走走,”她道“咱们进去说话。” 老管家了解她秉性,看她这般言说,便知道是有要事要讲,心头暗暗担忧,脸上却不显山不露水,笑着跟她走进去了。 林氏正在小祠堂祈福,诚心而论,她生的不算漂亮,但胜在气度端娴,眉眼温柔,给人一种平静祥和的安宁感。 外边儿有脚步声传来,林氏眉头微微一蹙,毕竟仆婢们都知道她在这儿祈福,等闲不会前来搅扰的。 她睁眼去瞧,便见侍婢春华到了门边儿,神情焦急道“夫人,姑娘回来了” 林氏听得一怔,回过神来之后,心中诧异更甚,起身走出祠堂,就见继女与老管家一前一后拐过长廊,向这边儿来。 不知怎么,她心里忽然有些不安,就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样。 周遭仆婢都被打发出去,门窗紧闭,内室里只留了燕琅、林氏与老管家三个人。 燕琅想要将昌源战败的事情讲给这两人听,嘴唇动了动,眼泪却先一步滚了下来。 这是属于沈静秋的情绪,也是她的悲恸与心伤。 林氏与老管家见状,心中已然有了不祥之感,燕琅合上眼,眼泪簌簌流下“昌源城兵败,阿爹和哥哥都战死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章 我要做皇帝7 林氏手中的佛珠落地,人也如同失了魂魄一般,呆滞无言。 老管家如遭雷击,老泪纵横,哽咽道“这是怎么回事请姑娘细讲” 燕琅便将昌源发生的事情,细细讲与二人听,末了,又道“朝中有人谎报军情,送到阿爹手里的战报是假的,阿爹发现的时候,也已经晚了,匆忙间将我送走,自己与哥哥却” 她没有再说下去,但话里蕴含的意思,已经足够明确。 老管家原本有些浑浊的眼睛里,倏然射出两道凶光“是谁做的沈家的人,绝不能死的不明不白” “是苏家的人。”燕琅面露痛色,告知他答案“苏家曾经拉拢阿爹,希望他帮助晋王夺嫡,可沈家本就手握军权,不能牵涉储位,阿爹便拒绝了,苏家却怀疑阿爹是楚王的人,这才暗下毒手” 晋王慕容安是继后苏氏所出的儿子,也是楚王慕容晟之外,皇位的最有力角逐者。 老管家听得默然,半晌过去,又道“这是姑娘猜的,还是老爷讲的可有凭证” 对于幕后之人,沈平佑心中其实隐有猜测,却也拿不定主意。 再则,他已知自己此次凶多吉少,沈家即将陷入风雨飘摇之中,实在不愿女儿因此事与苏家结仇,便将这猜测按下,什么都没有讲,但燕琅知道,幕后之人正是沈平佑所猜测的苏家。 沈静秋这个小姑娘说的话,自然比不上沈平佑说的有用。 燕琅神情中浮现出一抹哀色,道“是临别之前,阿爹匆忙告诉我的。” 老管家眼底痛色一闪而过,正待追问一句,却听外边儿传来妇人哭闹声“可是姑娘回来了求您给老奴做主啊您跟老爷少爷离了家,沈家都要改姓林了” 沈静秋刚回府,便有人找上门来,请她主持公道,一来可知这人与她亲近异常,二来这人的消息十分灵通。 燕琅听得眉头一跳,就听系统道“是沈静秋的乳母张氏。” 原来是她。 燕琅眼底冷光一闪即逝。 原世界里沈家败亡的那么快,固然有失了顶梁柱,家中再无男丁的缘故,但府中另有硕鼠,暗害主家,也是一个重要缘由。 而暗下狠手的不是别人,正是高陵侯府。 平心而论,陆家与沈家既为姻亲,原本是该互相帮扶的,即便不是守望相助,也不该落井下石。 但人的贪念是无穷无尽的,苏皇后只透露出几分想为晋王娶陆家女儿为妃的意思出来,陆家人便忙不迭送了投名状过去。 谎报军情,阴杀沈平佑一事是苏家做的,但主动递刀子的,却是高陵侯府。 试问有这样的大仇横亘着,陆家怎么能不斩草除根,将沈家复起的希望抹杀掉 更别说沈家世代积累下的庞大家财,也极为叫人眼热。 陆家人做这件事的时候,是瞒着陆老太君的,后来实在瞒不住了,才一五一十的告知她。 陆老太君疼爱外孙女,但是更在意儿孙,为了家族的稳定与平安,最终她还是选择将沈静秋送到楚王府,漠视了她的惨死。 沈平佑与沈胤之战死,但林氏还在,老管家也在,一时之间,沈家倒还太平,但沈平佑的原配妻室出自陆家,一双儿女身上同样流有陆家的血,陆家想在沈家安插人,岂非易如反掌 而林氏作为续弦、继母,身份本就有些尴尬,对那些跟随先夫人进入沈家的老人,只要没有犯错,她又怎么好无缘无故加以驱逐 老管家是曾经跟随沈老太爷东征西战的亲兵,府中威望最高,也最早被人所害,相识几十年的老友,在他的茶里下了毒,可怜他直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折损谁手。 老管家死了,林氏在府中的境地愈加不堪,陆家指责她偷没先夫人嫁妆,又将老管家的猝死栽赃到她头上,说老管家正是因为发现她行为鬼祟,方才被害,脏水一盆一盆的泼过去,林氏根本无力还击。 燕琅紧赶慢赶回京,就是在抢一个先机老管家还好好的,有他这么一尊大神在,沈家就没人能作妖。 外边儿张妈妈的苦求声愈发大了,几人不能视若罔闻,林氏神情中有些窘迫,显然是怕燕琅误会,略顿了顿,方才道“张氏的儿子早先一直看守田庄,府里前些日子清点账目,才发现账本不对,仔细一查,发现是他暗中贪墨,实在不曾冤枉” 老管家擦去眼泪,低声道“夫人原本只想将他打发走,但这事儿本就坏了规矩,不容姑息,是我令人将他送去京兆尹的。” 燕琅知道他这是在帮林氏解释,示意她没有打压母亲身边的旧人,笑了一笑,道“我知道。” 张妈妈的儿子贪墨,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陆家知道沈平佑父子凶多吉少,又打算下毒暗害老管家,已经将沈家的家财视为己有,行事自然毫无顾忌,明面上被发现的只有张妈妈的儿子,背地里更是不计其数。 “请您老人家亲自盯着,”燕琅面色平静,眼睛里燃着一团火,向老管家道“即刻将沈家所有管事召回,清点府中田亩、庄园、店铺账目,家里边儿进了老鼠,再养下去,怕要把主人扒皮吃了” 老管家先是听了沈平佑父子战死的噩耗,再听燕琅提起此事,便知她是得了什么消息,面色旋即一冷“姑娘宽心,有我在,家里边儿翻不起浪” 老管家自去召集家中管事,又令亲信率领府兵,即刻将在外的管事召回,等人都回来了,便宣布清查账目,动作迅速,根本不容人有所反应。 林氏骤然得知丈夫战死的噩耗,人也如同失了魂魄,燕琅见她摇摇欲倒的模样,心下暗叹,搀扶着她落座,却听外边儿张妈妈的苦求声愈发大了。 燕琅吩咐道“叫她进来。” 春华总觉得自家姑娘此次回来,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骨子里仿佛就透着股悍利劲儿,倒有些像老爷了。 但她转念一想老爷去了,少爷也去了,沈家就剩了这么一根独苗儿,再不成长起来,那才怪呢。 春华心里骤然一酸,借着低头应声的功夫,遮住了眼底泪意。 张妈妈进了门,哭声便骤然大了,跪倒在燕琅面前,抱住她的腿,痛哭道“姑娘,给你可要为我做主啊,林氏实在是欺人太甚” 她大约四十上下,面容丰腴,通身锦绣,一打眼就知道没吃过什么苦,不像是做活的嬷嬷,倒像个地主婆子。 燕琅心里一阵腻歪,抬腿将她踹开,叱问道“林氏是你叫的吗” 沈静秋见了林氏这个继母,都知道行个礼,叫声“夫人”呢 张妈妈被她一脚踢开,心口闷痛,脸上便露了三分惊诧,现下再听燕琅这般言说,更是惊得眼泪都暂且停了“姑娘” 燕琅冷笑一声,道“你既叫我一声姑娘,可见也当自己是沈家人,谁准你一口一个林氏,如此冒犯” 老管家临走前,唯恐府中另有变故,林氏与燕琅两个女眷镇不住,刻意留了十来个府兵,这会儿倒正得用。 燕琅一拍桌案,喝道“将她押到院子里去,打二十板子,叫长长记性” 这些府兵世代受沈家供养,最是忠耿不过,此刻自然唯燕琅之命是从,闻声也不迟疑,即刻便将张妈妈架起,连拖带拽的带出了内室。 张妈妈哪知竟会有这等变故,又惊又慌“姑娘,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是你的奶妈妈,先夫人去的早,是我将你带大的啊” 燕琅置若罔闻,只冷冷看着这一幕,林氏素日里与这个继女交际甚少,现下见她如此,也是为之一怔,顿了顿,又低声劝道“她也是爱子心切,并无什么大错,不看僧面看佛面,总有你外祖家的情面在” “母亲说错了,”燕琅微微一笑,看着她柔和的面孔,道“外祖家门风清正,最容不得这种事了,若知道她仗着奶过我,就在沈家作威作福,欺压主母,只怕即刻就要打死,以正家风了。” 林氏听她将话说完,人便怔楞当场,对着她看了会儿,忽的涌出一股泪意“你方才叫我什么” “母亲,”燕琅一掀衣摆,跪在她面前,诚挚道“从前是我不懂事,对母亲不甚恭敬,您不要生我的气” 林氏心头一颤,泪珠夺目而出,忙将她搀扶起,哽咽道“不生气,不生气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平心而论,林氏是个好继母,但沈静秋跟沈胤之也不坏,虽然没有叫过她母亲,但素日里见了也是不失礼数,问安拜见也没有缺席过,两下里虽隔着一层,却没生过什么龃龉。 外边儿张妈妈已经在受刑,棍棒落在身上,发出“啪啪”的闷响声,她是享乐惯了的,哪里吃得了这等苦头,第一棍子打下去,便痛呼出声,哀嚎不已,等到二十棍子打完,半条命都去了。 林氏只是性情温柔,并不是傻,见燕琅如此不留情面,便知道此事并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静静的坐在一侧,没有开口再劝。 张妈妈晕死在原地,活像是一滩烂泥,燕琅看也不看,只唤了春华来,吩咐道“你领几个得力的人,去她房里搜寻,看能找出些什么来,再跟外边儿周管事提一声,叫他令人往张家走一遭,扎眼儿的都给我抄回来” 张妈妈既是奶嬷嬷,自然是成了家的,府外自有宅院,沈家里边儿也有独居的屋舍。 春华听她这般吩咐,便知道事情小不了,有些不安的看了林氏一眼,就见她微微颔首“照姑娘的意思,快去办吧。” 春华应了一声,匆忙领人离去。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老管家软硬兼施,迅速将沈家留在金陵的管事召集回来,清点账目之后,旋即便发现了问题。 田产商铺的账目都是对的,钱却不翼而飞了,粗略一估计,起码也有三十万两银子不知去向。 大笔钱款的挪动,都须得主子点头,沈家能做这个主的,便只有沈平佑与林氏二人,沈胤之与沈眷秋虽是正经主子,却也年轻,尚且拿不了这么大的主意。 老管家上了年纪,头脑却清明,沈家各处的账目,每逢月底便统一清点,没人能在他眼皮子底下作假,这会儿是十月初九,不过过了九天,整整三十万两银子,怎么就不翼而飞了 算算日子,只怕是有人估摸着自家老爷、少爷没了,只留了一府孤弱女眷,迫不及待的想伸手过来,将沈家家财据为己有了。 沈家的人员构造,没人比老管家更清楚,出事儿田庄店铺的管事根底,他也是心知肚明,一边吩咐人将涉事管事扣下,另一边又叫人去查抄这几家府邸,自己却端了茶坐在一边儿,神情凛然,冷冷的打量这伙子人。 这事儿一露出来,管事们就知道大事不妙,低着头噤若寒蝉,没一个人敢吭声。 前去查抄的人很快回来了,果然在那起人家里找到了诸多难以解释来源的钱物,前去张妈妈家查检的春华,甚至在张妈妈家里边儿找到了沈家库房里的珍藏,乃至于沈平佑送给女儿的珍玩。 “他们都是沈家的家奴,若是无人指使,断然没这么大的胆子,”燕琅听闻消息,专程过去,看着这群前世几乎将沈家蛀空了的虫子,淡淡道“把他们分别关押起来,叫自己写认罪书,签字画押之后,再行论处,若有不肯认的,即刻拖出来打死,妻女尽数变卖为奴,无需留情” 这群人受过沈家多少恩惠,不求大难临头时留守此地,但稍稍有些心肝的,也不该选择落井下石,这等背主忘恩之徒,跟畜生有什么区别。 春华为之一凛,低声询问道“那张妈妈” 燕琅道“她是沈家的人吗” “是,”春华回禀道“张妈妈的身契,也在沈家。” 燕琅冷冷道“身为仆婢,却偷盗主家财物,妄议主母,言行不轨,乱棍打死,以儆效尤” 春华听得微怔,又道“那张家的人” “统统发卖出去”燕琅目光在院中那群管事身上扫过,目光森冷,徐徐道“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事情是自己做的,黄泉路也是自己抢着走的,我祝各位一路顺风,此去无悔”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章 我要做皇帝8 这话一说出来,管事们心都凉了。 不管日后怎么着,陆家能给他们多少好处,都架不住他们的身契留在沈家,沈家小姐要真是发了狠,打死的打死,发卖的发卖,即便家财万贯,怕也没地方花了。 能当管事的都不傻,看得透这一层关系,两股战战,汗如雨下,再不敢有所隐瞒,被关押起来之后,吐了个干干净净。 高陵侯府知道这事儿做的阴狠,也丧良心,若真暴露出来,臭大街之余,怕还要吃官司,到时候满府人都没好果子吃,所以一开始,就没叫陆家人沾染这事儿。 陆老太君有两子一女,长子承爵,做了高陵侯,次子无甚才干,蒙荫在礼部做了个小官,幼女便是沈静秋的生母,沈平佑的原配嫡妻,而此次谋取沈家家产的事情,便是沈静秋的大舅舅,高陵侯暗中授意。 陆家大姑娘、高陵侯的长女陆明珠,一点儿都没给“明珠”这个名字长脸,反倒一个劲儿的往高陵侯府的脸上抹黑。 她是闻名金陵的一朵奇葩,还未出阁,就与定国公府的二公子有了首尾,若是那位二公子没成婚,两人郎情妾意,结为夫妻,倒也是件好事,但奈何那位二公子已有妻室,两人在外偷情时,被其妻抓个正着,闹的满城风雨,沸沸扬扬。 定国公府当然不介意叫儿子多纳个妾,但高陵侯府却丢不起这个脸。 侯门嫡女上赶着去做妾,家里的姐妹以后怎么嫁人 别人说起高陵侯府,怕都要低看一等。 事情闹出来之后,高陵侯那么厚的脸皮都觉得臊得慌,要不是妻子拦着,只怕要把陆明珠活活打死。 这事儿闹的不小,陆家大姑娘的名声也彻底臭了,正经人家没人乐意娶,真找个低门嫁了,高陵侯夫人又舍不得,到底还是招赘了个女婿,叫两人成了婚。 陆明珠的入赘丈夫姓孟,叫孟寒风,这年头,不介意头顶绿帽,还愿意入赘的,就别指望资质有多好了。 孟寒风是个读书人,熬废了脑子也就考了个秀才,又是家中次子,知道自己身份尴尬,仕途难进,也不强求,只帮着高陵侯府处理庶务。 他读书不行,蝇营狗苟倒有些门道,谋夺沈家家财的事情,也被高陵侯安排到他身上了。 燕琅将那些状纸尽数翻了一遍,心下冷笑,叫人去请了老管家来,道“走,咱们去高陵侯府走一遭,我要问问舅舅,大姐夫这是几个意思,当沈家人都死光了不成” 老管家原本还怕她难过,毕竟陆家是她的外祖家,感情深厚,这会儿知道陆家人在沈家背后捅刀,心里不知该是何滋味,现下见她神态如常,倒是微微一怔。 “我也不瞒您,”燕琅见状,便将人遣散,把高陵侯府暗害沈平佑父子之事讲了“他们既不肯顾念骨肉亲情,那我又何必依依不舍从此之后,我与高陵侯府只为仇寇,再无相亲” 老管家听得长叹一声,拍了拍她的肩,道“走吧。” 燕琅一身素服,带了五十府兵,与老管家一道,催马往高陵侯府去。 陆家的门房见了她,还诧异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赔着笑道“表姑娘来了我这就去替您通禀” “不必了,”燕琅翻身下马,一丢缰绳,大步走进门去“我今日也不是来做客的。” 门房怔楞一下,却见燕琅已然离去,暗道不好,忙小跑着进门,去通禀高陵侯夫妇。 “静秋来了她跟谁一起来的,直接闯进门来了” 高陵侯暗地里做的事情,并没有瞒着高陵侯夫人,夫妻二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底看到了几分忐忑与慌乱。 “是,表姑娘来了,就跟被谁惹到了似的,脸冷的都快结冰了,”门房擦了擦汗,又继续道“表姑娘是跟沈管家一块儿来的,这会儿应该已经到了正厅” 对于这个外甥女儿,高陵侯还是有些了解的,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她很会迁就别人,但若是触及到了底线,恐怕谁都没法儿叫她后退一步。 自家做的事情自家知道,他心下微觉不安,却也不至于不打自招,拍了拍妻子的手,示意她定下心来,一边吩咐人去看茶,一边儿整理衣冠,快步往正厅去。 燕琅坐了半刻钟不到,便见高陵侯夫妇笑容满面的迎了出来,神情中是恰到好处的诧异“静秋你几时回来的好些日子不见,似乎愈加出挑了” 燕琅面上笼了一层霜,向这二人福了福身,开门见山道“外甥女今日登门,是来请舅舅、舅母做主的。” 高陵侯听得面色微变,假做狐疑道“这话从何说起” 燕琅便将前因后果隐去不提,只说了府中清查账目之事,末了,又取出管事们招供的状纸与他们看,含怒道“大姐夫的良心,真是全喂了狗,沈家与陆家这样亲近,他竟也能下得去手” 老管家在旁配合,长吁短叹道“沈家与陆家互为姻亲,再亲近也没有了,大姑爷竟能做出这等事来,真是丧尽天良” 高陵侯原先还担忧沈家得知了自家在昌源城一事中发挥的作用,暗暗想着应当如何应对才好,现下见外甥女只提孟寒风谋取沈家家财之事,倒是微微松一口气,毕竟跟前者比起来,后边儿那事就算不上什么事儿了。 他甚至有些庆幸,亏得自己当初谨慎为之,没叫陆家人插手此事,而是选择叫女婿去筹办,这会儿真闹起来,也是孟寒风猪狗不如,跟陆家没关系。 高陵侯这么想着,脸上却遍是怒意,颤抖着身体将那一沓状纸重重拍在案上,叱骂道“千防万防,家贼难防,陆家与沈家几十年的情分,险些毁在他手里那畜生呢” 他神情震怒,转向心腹,暴喝道“即刻去将他找来,说个清楚明白,倘若此事为真,我亲自打死他,向平佑和静秋谢罪” 心腹看他神情,便知道是什么意思真将孟寒风找来了,这事儿必得论个清楚明白,一个不好,兴许就会牵连到陆家身上。 最好的处置办法,就是孟寒风知道事发,胆怯之下,畏罪潜逃,既能将陆家摘干净,也能将那三十万两银子推到孟寒风头上去,免于偿还。 至于日后 沈平佑与沈胤之父子凶多吉少,沈家只留了个姑娘,且又是陆家的外孙女儿,这么个孤女,除了外祖家,还能依赖谁 三下五除二,这事儿就轻而易举的解决了,到时候再请老太君做主,说是舍不得外孙女,将沈家姑娘嫁回陆家,那沈家几代积累的家财,还不是归陆家所有 心腹这么一思量,便有了主意,向高陵侯夫妇施个礼,便要往门外走。 “且慢。”燕琅却在此刻叫住了他。 “静秋无需担心,舅舅必然会为你主持公道”高陵侯以为她不相信自己,忙凛然了神色,指天发誓道“那畜生诚然是我的女婿,但你却是我嫡亲的外甥女,我如何会有所偏颇更不必说他做出这等泯灭人性的混账事,倘若确认无误,我必亲自行家法,打死他以正家风” 说及此处,他语带哽咽,流下了鳄鱼的眼泪“你母亲临终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再三请求老太君加以庇护,即便是为了她,我也容不得你受委屈啊” “舅舅多心了,骨肉至亲,我如何会信不过你” 他会演戏,燕琅也会,目光动容的看着他,流泪道“只是外甥女先前忘了告诉您,孟寒风已经被老管家抓住了,这会儿正在府外,您不必叫人去找了,我这就叫他把他弄进来。” “”高陵侯的脸皮有转瞬的抽搐,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半晌过去,方才道“静秋思虑周全,可见是长大了,舅舅当真欣慰极了。你母亲若知道,想来也会高兴的。” “舅舅放心吧,”燕琅擦了擦眼泪,道“母亲会越来越高兴的。” “”高陵侯勉强笑了一下,吩咐道“既然已经抓了那畜生来,那便将他带进来吧。” 燕琅朝老管家点一下头,后者颔首,一挥手,便有府兵快步出去通传,不多时,便连拖带拽的拉了孟寒风过来。 事发突然,高陵侯也没来得及跟女婿孟寒风事先通个气,这会儿听说他被抓来了,心下实在担忧,若他骨头太软,说出什么不该说的,那才真是大事不妙。 外甥女儿年轻,一惯亲近外祖家,或许有可能糊弄过去,但沈家那条老狗的鼻子却灵,等闲蒙混不得。 高陵侯心中忐忑,眉宇不觉微微蹙起,听见外边儿动静,抬头去看,却见孟寒风两腿软的跟面条一样,已经站不起来了,唇边尚且有血渍存留,狼狈不堪的被两个沈家府兵夹带着,像只死狗一样被人拖拽进来。 他脸色一下子变了“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 “唉,”燕琅假惺惺的叹口气,看着孟寒风,摇头道“他知道自己做的丑事暴露出来,凶性大发,拼死抵抗,沈家伤了好几个侍卫,这才将他拿下,这些伤,便是他拘捕时受的。” “”孟寒风是个文弱书生,连只鸡都不敢杀,哪里来的胆子拘捕,还打伤沈家侍卫,突然这么凶猛,是被威震天附体了吗 高陵侯嘴角一阵抽搐,到底心虚,没敢深问,只冷厉了神色,喝问道“孟寒风你也是念过圣贤书的,如何做得出这等猪狗不如之事你父母知道了,不知要如何痛心” 他抓起桌案上的状纸,狠狠砸到孟寒风面前,声色俱厉道“陆家与沈家几十年的情谊,全毁在你这畜生手里了,现下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沈家人打上门去的时候,孟寒风正在库房清点从沈家挪运过去的金银,听见外边儿有人吵闹,便打发仆从去看,哪知探听消息的人没等回来,却等到了凶神恶煞的沈家人。 他原就是个文弱书生,哪里见过这等场景,正不知所措间,棍子就打下来了,敲断他两条腿后,碗口粗的拳头又落到了身上。 孟寒风给打了个半死,被人拽着头发拖到了高陵侯府门前,才回过味儿来毫无疑问,是沈家的事发了。 他不傻,知道这事儿有多严重,真闹起来,他这条命能不能保住,怕要打个问号。 陆家人为什么叫他去做这事儿,孟寒风一清二楚。 无非是出事了好叫他背黑锅,只是他若是个有骨气的,也就不会做赘婿了,正想着将陆家人在后筹谋的事儿抖出来,却在听高陵侯故意提及自己父母时停住了。 陆家再弱,也比孟家强,想拿捏孟家人,更是轻而易举。 他不敢冒这个险。 再则,孟寒风觉得,高陵侯也不会真的将自己逼上绝路。 只要糊弄过这一阵,沈家倒了,这一页也就翻过去了;更别说陆明珠已然有了身孕,高陵侯总不能叫女儿当寡妇,外孙生下来就没爹吧 孟寒风心里边儿这么一估量,也就狠下心来,挣扎着爬到燕琅面前去,脑袋一个劲儿的在地上磕,咚咚作响“是我猪油蒙了心,才做下这等混账事来我对不住岳父,也对不住明珠,更对不住表妹和姑丈” 他用了十成十的气力,额头上都磕破了,鲜血跟眼泪混杂在一起,打湿了他面孔,既狼狈又不堪。 燕琅看他这般作态,心里只是冷笑,孟寒风口口声声认错,却略过了最要紧的地方没说。 他一个入赘女婿,无权无势,哪里来的胆气算计沈家 那些跟陆家有旧的管事,怎么就这么听话,甚至没人悄悄给陆家送个信儿,问个清楚明白 最最要紧的是,他哄骗那些管事反水的理由,就是沈平佑父子不行了,沈家即将倾覆,可这会儿沈家父子还在前线,死讯并未传出,他身在金陵,怎么知道这些内情的 燕琅笑了笑,目光却冷的能结出冰来,抬脚将他踹开,道“我只可怜表姐,嫁了你这么个人面兽心的东西也可怜舅父,竟引狼入室” 孟寒风肩头一疼,瘫软在地,剧烈的咳嗽起来。 高陵侯见状,便知道她心中怒气未消,目光在内室一转,腾的站起身来,从沈家扈从手中夺过了那手臂粗的棍子,似是盛怒至极一般,抡起一棍,狠狠打在了孟寒风背上。 “我可有对不住你的地方明珠可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你姑丈表妹,可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你做下这等事情,我还有何颜面,去见平佑和两个外甥” 他暴怒道“你既进了沈家,便沈家的人,我今日便将你打死,以正家风,也给沈家一个交代” 说完,又是几棍子狠狠打了下去。 孟寒风早就被沈家人打的只剩了半条命,哪里能受得了这个,挣扎着爬了一步,便再动弹不得,满嘴血沫儿,眼见着出气多进气少了。 燕琅看差不多了,便站起身来,扯了扯高陵侯衣袖“您快别打了” 高陵侯见她说情,暗松口气,回身看她,脸上怒意未歇,大义凛然道“静秋不必再劝,我今日非打死这畜生不可,否则,还有何颜面立足天地” “不,舅舅误会了,打的久了容易手疼,为了这等人,可不值当。” 燕琅拔出腰刀,笑着递了过去“我这儿有把宝刀,吹毛立断,削铁如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章 我要做皇帝9 如果可以的话,高陵侯真想说一句敲里吗。 自己都快把女婿打死了,孟寒风也的的确确就剩下一口气了,但凡是个懂事的,就知道该见好就收,主动劝和,静秋这是怎么回事,不仅不劝,反倒还火上浇油 他硬生生给闪了一下腰,面容扭曲,看着燕琅递过来的宝刀,不知该如何是好。 燕琅见他不动,似乎有些诧异于他此刻的反应,将手中刀往前递了递,催促道“舅舅” 话是自己说出去的,这会儿再生生往回咽,那可就太打脸了。 再则,不过是个女婿,没了这个,也会有下一个,重要的是不能叫沈家人看出内中端倪,怀疑到陆家身上去。 高陵侯心肠冷硬,决定卖掉沈家向苏皇后与晋王献好时,便做好了丢弃沈胤之与沈眷秋这两个嫡亲外甥的准备,胞妹留下的两个孩子都能弃如敝履,更不必说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入赘女婿了。 高陵侯眼底闪过一抹凶光,自燕琅手中接了那把宝刀,拔出鞘后,目光森寒的转向孟寒风。 只要他死了,这条线索就断了,丧尽天良的是孟寒风,陆家只是被他蒙蔽罢了。 在这儿的人就没一个傻的,见他拔刀出鞘,便知道是定了主意,孟寒风已经是半死不活,两眼充血,压根儿不知道死亡将至;燕琅与沈管家冷眼旁观;高陵侯夫人却是猝然变色,起身欲拦。 她是女人,也更能体会到自己女儿的心思。 别管陆明珠之前有多瞧不上孟寒风,他都是她的丈夫,是她腹中孩子的父亲,“死了还能再找”这话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说出来了,可真的做起来,可就难了。 明珠的名声本就烂透了,能找到个秀才入赘,已经是最好的结局,这会儿她都嫁过一回了,肚子里的孩子再有两月就要出世,哪还有什么正经人愿意娶 即便真娶了,中间夹着个入赘前夫的孩子,日后怕也会过得鸡飞狗跳。 高陵侯夫人心疼女儿,这么一思忖,不禁埋怨沈静秋多事都是亲戚,何必非要喊打喊杀,好不无情 “老爷,你也糊涂了不成,都是正经亲戚,寒风也认错了,何必闹的这么难堪。”她拉住丈夫衣袖,劝道“再有两个月,明珠就要生了,你杀了寒风,岂不叫她痛苦一生如此一来,静秋还有何颜面去见堂姐呢。” 陆明珠跟定国公府那位二公子偷情,闹的满城风雨时,高陵侯就当那个女儿死了,哪里会在乎她后半辈子怎么着,只是这种事最好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闹大最好,故而等高陵侯夫人说完,他便停了动作,维持着脸上愠色,等待外甥女有所反应。 “舅母说得对,沈家只是差点被大姐夫掏空罢了,有什么要紧的,可别因此伤了亲戚情分。” 论演戏,赵秀儿怕过谁呢。 燕琅笑吟吟的瞧着他们夫妻俩,道“舅舅还是快快停手吧,不然叫陛下跟满金陵城的勋贵高门知道,怕都要在背后戳沈家的脊梁骨了。” 这话便是绵里藏针了,高陵侯夫妇听出她隐晦的威胁,面色登时为之一青。 燕琅似乎没有瞧见,继续道“至于我无颜再去见表姐这事儿,就不劳舅母操心了,当年表姐跟定国公府那位偷情,被人捉奸在床时,阿爹便嘱咐我了,叫我没事儿别往表姐面前凑,免得被带坏了,噗嗤”说着,还掩口假笑一声。 打人当然还是打脸更疼,骂人当然也是揭短最痛快,高陵侯听得脸皮一抽,高陵侯夫人的脸色更是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燕琅原本还在笑,瞅见他们这般难看的神情,赶忙敛了笑意,面露歉疚,神情不安道“我好像说了些不该说的” 高陵侯见她如此,便知此事决计不可转圜,勉强笑了一下,道了句“无妨”,手上却不再迟疑,狠下心肠,将刀刃斜劈,径自划开了孟寒风的喉咙。 喷涌而出的热血像是一朵红花,沾湿了高陵侯的衣摆,也喷溅到高陵侯夫人的衣裙之上,后者似乎没见过这等可怖的场景,惊叫一声,连退数步,在侍婢搀扶之下,才没跌倒在地。 孟寒风就这么死了。 燕琅漠然的看着这一幕,目光在脸色晦暗难言的高陵侯与隐露愤恨的高陵侯夫人脸上扫过,不禁微露笑意。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就受不了了,对比原世界沈家的惨态,还不到十分之一呢。 燕琅这么想着,就听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尖叫,下意识扭头去看,却见是个年轻艳丽的少妇,面色惨白的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孟寒风,捂着肚子,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无需系统介绍,她也能猜到,这大抵就是陆明珠了。 高陵侯夫人见孟寒风死了,心下既觉惊怒,又觉忧虑,前者是因恼怒沈静秋咄咄逼人,逼死孟寒风,后者则是为了陆明珠的将来,这会儿见女儿来了,面色又实在难看,再顾不得别的,匆忙间近前去,将她搀扶住了。 孟寒风身边有个孟家出来的族弟,颇得他信重,连算计沈家的事儿也没瞒着,今日见孟寒风被沈家人抓走,那族弟便知不好,唯恐高陵侯府杀人灭口,想法子给陆明珠透个信儿,叫她前去相助。 陆明珠再不喜欢孟寒风,也不至于盼着他死,不说他是自己的丈夫,也得顾及腹中即将出世的孩子,哪知紧赶慢赶到了正厅,见到的却是已然死去的孟寒风。 高陵侯夫人心疼女儿,连声劝慰,陆明珠却都听不进去,死死的瞪着燕琅,神情怨愤,声色俱厉道“都是骨肉至亲,只为了些许小事,你便要逼死寒风,也逼死我吗姑姑九泉之下得知,见你这般冷血无情,怕也不会安宁” 高陵侯夫人红了眼睛,满目责备的看着燕琅,仿佛她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似的,高陵侯面色晦暗,也没做声。 燕琅可不接受这群贱人的道德绑架,也不跟她争辩,自若的笑了笑,道“你跟有妇之夫偷情,还被捉奸在床了,光着屁股被人从屋里赶出来,滋味不好受吧” 这话一落地,陆家三口子人的脸色都坏了。 没闹出那事儿之前,陆明珠也算是金陵中颇受追捧的闺秀,出事之后,却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说是一生之痛,也不为过,至于高陵侯夫妇为此所受的难堪,就更不必说了。 陆明珠早先说的那句话于燕琅而言不痛不痒,但燕琅说的那句话,可就是降维打击了。 陆明珠原本就泛白的脸,这会儿都瞧不出血色了,哽了半天,方才勉强道“即便寒风有错,你将他逼死,也太过狠毒了” 燕琅抬了抬眼皮,道“你跟有妇之夫偷情,还被捉奸在床了,光着屁股被人从屋里赶出来,滋味不好受吧” 陆明珠颤抖着道“你害死了寒风” 燕琅浑不在意,轻飘飘道“你跟有妇之夫偷情,还被捉奸在床了,光着屁股被人从屋里赶出来,滋味不好受吧” “唉,”系统忍不住道“我都不忍心看下去了。” 陆明珠脸色煞白,仿佛又回到了私情被人撞破,衣衫凌乱的被人从屋里赶出去的那日,那女人身后跟着十来个仆婢,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轻蔑而又鄙薄,她低着头,恨不能死过去才好。 一年多时间过去,陆明珠还是有进步的,起码当初没做到的事儿,这会儿做到了。 白眼珠一翻,她扶着侍婢的手,软软的倒了下去。 高陵侯夫人惊叫了一声“明珠”,赶忙叫人将她搀起来,又吩咐人去请大夫,免得惊了胎,再出什么意外,期间还不忘拿恶毒的小眼神儿刮燕琅几下。 燕琅似乎没瞅见,端起茶来喝了口,劝慰高陵侯道“发生这种事,大家都不想的,舅舅也无需自责,我跟哥哥,都不会怪您的。” 高陵侯皮笑肉不笑道“你可真是体贴。” “静秋一贯如此。”燕琅假笑着敷衍一句,又从袖中取了账本出来“大姐夫死了,但账目还在,亲兄弟明算账,咱们可得掰扯清楚,不然以后再闹起来,岂不叫人以为,是舅舅纵容女婿算计妹婿家财那可太不像话了” 事已至此,再纠结下去也没意思,高陵侯既杀了孟寒风,便是不想跟沈家撕破脸,那那些金银,也就没必要沾手了。 孟寒风从沈家偷挪出去的金银都在那宅院里,还没来得及往陆家送,他也乐得做个好人,维持住好舅舅的假面“陆家出了家贼,却是我对不住你父亲,也对不住你和你哥哥,缺了多少,自会与你补上” “我就说舅舅风光霁月,做不出贪墨沈家家财的事情”燕琅转头去看老管家,眉头皱着,目光中有些责备与质疑“沈管家,你是侍奉过老太爷的老人,我父亲敬重你,我与哥哥自不会有所亏待,但你也要知道,主子就是主子,仆从就是仆从,这次也就罢了,若是再敢在我面前搬弄是非,仔细我不顾老太爷情面,赶你出去” “可此次的事,实在是蹊跷。”老管家见她这般不留情面,面上闪过一抹伤痛之色,不忿的看了高陵侯一眼,终于还是低下了头“是老奴的错,姑娘不要动气,也请侯爷海涵。” 果然是这条老狗暗中挑唆 否则,照静秋那种不理俗事的性子,哪里会知道这些,登门时态度又这般强硬 高陵侯心下暗骂,又得意于自己方才那一步没走错,拢住了外甥女的心,雍然一笑,道“罢了,你也是护主心切” 燕琅也笑了,从衣袖里摸出本账册,双手递了过去“孟寒风先后从沈家掏了五十万多两银子出去,从庄园到店铺,不一而足,账目都在这里了,舅舅若不放心,尽管查看。” “五十万两”高陵侯心头一个哆嗦,脸上的笑容也崩了孟寒风不是说只拿了二十来万两吗 燕琅似乎没看出他的诧异,继续道“在孟寒风栖身的宅院里,找到了三十万余两,但剩下的二十万两,却不翼而飞了” 她面露苦笑“我的本意,是不想再纠缠的,但夫人她却不肯,说阿爹不在,家里边儿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没法向阿爹交代,说这钱要是找不回来,就要去敲登闻鼓,求陛下御审此案,我实在是唉” 若是外甥女不满,高陵侯还能劝劝,但林氏不满,他就没有办法了。 陆家最不愿意的就是将此事闹大,高陵侯闻言,也只能吃这个哑巴亏,咬着牙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舅舅既说了,便会认,静秋且暂待几日,我筹措出来,便差人送到沈家” 老管家低下头去,附耳到燕琅耳边“姑娘,见好就收吧。” 燕琅眉头紧皱,不满的瞪他一眼“这是我亲舅舅,要什么欠条沈管家,你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秀儿啊秀儿,”系统啧啧称奇道“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吃橘子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