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帝》 第1章 第1章 吴笑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作为资深的金牌经纪人,居然会与她旗下当红的艺人曾凡一起被顶到舆论的风口浪尖处。 其实准确些说,曾凡不光是她的艺人,还是与她隐婚多年的丈夫。 当曾凡已经结婚五年的消息被捅出来时,曾天王的粉丝瞬间被这惊天的炸雷轰得理智全无,纷纷口诛笔伐,自发在网络上讨伐无良经纪人吴笑笑。 要知道曾凡天王这几年一直是唱而优则演,又略带忧郁气息的五千年一遇的文艺美男子人设。 这样的优质男人,是万千少女少妇的老公。 可是她们这辈子注定不能得到的男人,居然被比他大六岁的老女人吴笑笑睡了 这种不般配的婚姻简直是轰天霹雳,叫闻者如丧考妣,实在无法让粉丝对爱豆发出温馨而真挚的祝福。 更何况与曾天王隐婚的消息一起捅出来的隐情,还有吴笑笑多年来一直掌控曾天王的经济命脉,当年与曾天王签署了长达二十年的“卖身”死契,更是趁曾天王年轻无知,诱惑天王假孕逼婚等种种不堪的内幕。 若是这些传闻成真,吴笑笑堪比旧社会强抢佃户闺女的地主老财。她不但侵吞旗下艺人辛苦多年的血汗钱,更是近水楼台,利用曾凡当年的单纯无知而玷污霸占了青春美男的。 最叫粉丝们难以接受的是,钱色双收的吴笑笑居然得了便宜还卖乖,居然婚内出轨多人,更要与曾凡起诉离婚,并且婚内转移财产,分割掉曾凡大半身价,而最近半年来,她名下的经纪公司更是有雪藏曾凡,逼迫他就范的架势,停掉了他大半的通告,更推掉了几部名导巨制。 这意味着曾凡的演艺事业便要毁在老女人吴笑笑的手中。逼迫得一向低调的曾天王不得不毁约转签其他经济公司,并在新公司的资助下拿出天价的违约金,才挽救了自己的事业。 为人谦厚低调的曾凡竟然忍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万千的迷妹护夫之心爆棚,恨不得手撕了吴笑笑,将爱豆从泥沼中解救出来。 随着网络舆论愈来愈激烈,已经出现针对吴笑笑的现实暴力行为。 今早吴笑笑出门时,便发现自己停在地下车库里的跑车被人用油漆喷涂了中英文“贱人不得好死”的乌黑大字。 不过吴笑笑倒是很淡定,喝掉了手里的一盒牛奶,然后掏出手机拍照留证,并通知物业调取监控报警。 做完这一切,她就上了另一台平时不常开的红色法拉利,然后便照常去了公司的办公室。 可惜今天繁忙的行程里,注定要被某些人干扰到,无法静心办公。 此时,坐在她宽大办公桌对面的英俊男人已经语重心长地占用了她宝贵的十分钟了。 “笑笑,我也不希望你被一些失去理智的人伤害到所以,我们还是尽快离婚吧,放心,我们婚内的财产,我会全部都留给你,我一分都不要” 这番话说得宽和忍耐,就算被录音留证,也无可挑剔。 听闻这话,吴笑笑撩了撩利落的短发,终于从笔记本前抬起头,一双圆溜溜的大眼满含讽刺地看着与她共结连理了五年的丈夫曾凡。 现在看到他,她都会真心觉得这个男人真好看,也难怪她当初猪油蒙心,不肯听从父亲的阻拦,执意要嫁给这个当初一穷二白的落魄小子。 岁月对与男人一向宽厚,时光荏苒让男人本就英俊的面庞平添了少年不可能具备的醇厚而深邃的魅力。 以吴笑笑专业的目光看来,曾凡作为她打造的最成功的艺人,如果演技得到不断的磨练提高,就算红到六十岁也毫无压力。 可让她这个经济人引以为傲的是这位枕边人兼艺人,跟着岁月增长的不光是魅力和演技,还有这种长线布局,逼老婆离婚就范的心眼。 她心爱的丈夫也不是一人前来,在他的身边坐着一位貌美气质温婉的小姑娘,一身白衫长发,浑身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她是曾凡的助理,如今则要马上荣升为他的新经纪人白绮语。 吴笑笑打量了面前的一对男女,尽力压抑住心里不断涌上的怒气,摘掉眼镜,揉了揉鼻梁,然后嘲弄道“曾凡,如果你直接提出要跟我离婚并且解约,我不会不同意的,你何必跟我耍弄这样的心眼,暗中布局,购买水军,搞舆论战这一套” 曾凡的面色淡定,优雅地坐在转椅上,长腿交叠,打量着桌子另一边的妻子。 虽然最近吴笑笑琐事缠身,焦头烂额,可是白衣灰裙,微微烫起的短发很好的修饰了她本就周正的脸蛋,乌黑的大眼与高挺的鼻子有一股说不出的妩媚气质。 事业有成的三十四岁的女人,举手投足间的的韵味气场更不是小姑娘能够比拟的。 说心里话,虽然吴笑笑比他大了六岁,可是依旧是明艳动人。当年他之所以不顾年龄的跨度追求她,除了因为她是他的老板外,更因为她的确是吸引了他。 但是再美艳的女人成了自己的老婆后,时间久了,自然也失去了新鲜的味道。可激情的散退,并不是曾凡想要离婚的真正理由。 随着曾凡的日益走红,他渐渐觉得自己被困在了还在原地停步的婚姻里。 当初决定结婚的决定太冲动了他现在觉得自己前面的路还很长,可是吴笑笑未必是适合陪伴自己走下去的最佳人选。 可是吴笑笑似乎并不明白他们两人之间日益拉大的差距,已经成了不可逾越的鸿沟。 面对吴笑笑的指责,他只当是她不甘心,略显不耐道“你说的这些,我都不知情,也许是被下面的工作人员误传出去的算了,现在追究是谁在诱导舆论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毕竟你我太忙,聚少离多,既然没了感情,那我们在一起又有什么意义笑笑,你应该学着向前看” 积蓄了一早晨的负能量,让吴笑笑有些愤懑了,她不想再听他那些冠冕堂皇,开口道“是聚少离多,还是你刻意出轨原本看在你是我旗下的艺人,我是打算公事公办,尽最大可能,将你我之间的事情公私分离,维护你的好艺人形象但是你的那位白小姐实在是太心急了,愣是往我的头上泼脏水。” 白绮语听了这话,眼睛里很快积蓄了眼泪,略显无措地看着吴笑笑道“吴姐,你说的这些我都听不懂,我没” 事到如今,吴笑笑听着她叫自己“姐”,实在是犯恶心。她虽然是曾凡的经纪人,可是为了不让他觉得处处被自己掣肘,让他有自由的空间,加上自己工作上的忙碌,她对曾凡一直是秉承着放羊的态度的。 可惜曾凡的演技太好,心思太沉。若不是曾凡开口提出离婚,她从来没有察觉到曾凡跟这个白绮语竟然已经暗度陈仓那么久了。 而白绮语私下里买水军买通稿的行为,也是昨天几个相熟的自媒体偷偷发微信告知给吴笑笑的。 现在,吴笑笑懒得陪白绮语演绎清纯大戏,只面无表情道“别叫姐,我没你这么不要脸的妹妹,你说你不懂,那你怎么懂得勾引有妇之夫,不要脸爬已婚男人的床” “够了” 吴笑笑的话还没有说完,曾凡已经面露不耐打断了她的话“你我的感情已经无法挽回,还是好聚好散吧,我不希望你只是因为单纯的怄气,便自毁前程,毁掉自己的事业,毕竟你现在很需要钱。” 曾凡说得是事实,吴笑笑的经纪公司旗下的艺人大半处于合同即将到期的节点。因为他们隐婚的事情,就连圈内人都没有几个知道的,先前的舆论战对于吴笑笑经纪人形象的影响及其恶劣。 公司旗下许多青春美男人艺人的粉丝们已经自发组织爱豆救援团,痛心疾首向自家的爱豆陈情,恳请他们不要再续约吴笑笑的公司,避免女淫魔的手爪伸向自家的爱豆。 因为吴笑笑喜新厌旧,渔猎男艺人的传闻正盛,男艺人们也纷纷避嫌,已经公开或者半公开地找寻其他的经济公司。 而现在曾凡已经公开撕毁合约,转投其他经济公司了。 在新经纪公司的资助下,他拿出了大笔的违约金赔付给吴笑笑,也算是将吴笑笑盘剥艺人的黄世仁名声坐牢。 原本艺人离婚,不死也得被扒掉半层皮。 可是因为曾凡一直以来忍耐自持的形象,加之吴笑笑在业界飞扬跋扈,说一不二的女强人形象,叫他赚足了粉丝与路人的同情分。 最近更是有吴笑笑出现在各种酒局,跟各色男人勾肩搭背豪放痛饮的照片流传网络。 而细心的粉丝们又找出了曾凡多年来,在不同场合,有意无意,宠溺注视吴笑笑的照片。这印证了曾凡以前在多种场合的言辞他对于爱情,从来无视年龄条件干扰的。 一切的蛛丝马迹都说明曾凡不是吃软饭。他爱过吴笑笑,爱得刻骨铭心,忍耐而牺牲。 与之相反,吴笑笑这种酒色浸染的老女人,与平日深居简出,从来不出席酒会的曾凡欧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吴笑笑辜负了五千年一遇男神的爱情。 一朵青莲仙陷泥潭,如今舆论是竟然难得万众一心,期盼着天王离婚成功,逃离不匹配的婚姻折磨。 如今就算吴笑笑醒过腔来反扑,引导舆论往曾凡婚内出轨的方向发展,也不会叫舆论扭转,只不过更加同情曾凡罢了。 毕竟跟三十四岁,强悍世故的老女人吴笑笑相比,比曾凡小三岁白家千金,刚刚大学毕业,文雅貌美,气质温淳,才是与曾天王匹配的佳人一个。 有大财阀千金白小姐暗中加持的曾凡,就算是净身出户,也绝对有实力跟吴笑笑打赢这场舆论战。 谈判无效,曾天王协同娇弱的新经纪人冷脸扬长而去。 吴笑笑多年的搭档,公司的副总沈越走了进来,忧心忡忡地看着一脸平静继续办公的老友,忍不住伸手合住了她的笔记本,开口道“别在那故作镇定了,我都要急死了。当年就劝你不要嫁给他,就算嫁也要高调行事,让人知道你的付出牺牲现在可好,白眼狼养得膘肥体壮,却反咬一口,说什么你假孕逼婚婚内出轨我呸要不是因为他,你怎么会损伤子宫,到现在都难以受孕” 沈越作为吴笑笑多年的事业伙伴兼闺蜜,自然对两人的隐情熟知深谙,说着说着,越发的来气“还你酒色俱全,他清白成了圣男莲花没有你全力以赴抢资源,喝得胃出血到处拉关系,哪有他的安逸无忧,大红大紫臭不要脸的,得了便宜还卖乖,当年要不是他死皮赖脸的追求,你才不会嫁给一个落魄得三餐不济的五线艺人,一早就听你爸爸的话,嫁入豪门当阔太去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章 第2章 在多年老友面前,吴笑笑无需隐瞒什么,她疲惫地靠在了椅背上,明艳的五官终于露出些许的颓唐。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强悍,游走在都市丛林里,也是游刃有余。 事实证明,她太过乐观盲目。 爱情与事业,都曾让她引以为傲,可不知什么时候被她经营得一塌糊涂。 旗下艺人众多,而造成她这个大boss无法对丈夫照顾得面面俱到。她的忙碌,让自己无法像早年那般,时时与他形影不离,一切行程都交给了手下的其他经纪人与助力打理,由此造成了与曾凡的聚少离多。 她总以为,她的付出与牺牲,他都知道。可是越是鲜活的爱情,保质期愈加短促。 而白绮语这个来公司不到一年的小助理居然是个深藏不露的富家千金,更是对曾凡痴迷多年。 结果当白绮语近身照顾曾凡一年后,两个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是干柴烈火了。 而让这个早就脆弱不堪的婚姻走向失败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吴笑笑父亲吴森心脏病骤发离世。 行商多年的吴森因为地产陷入低迷,资金链断裂,在多地同时兴建大型娱乐商场的后果是欠下银行高达数十亿的贷款。 吴笑笑一下子从豪门富二代的身份,变成黑心地产商千金。父亲公司里的员工经常聚众来到她的公司门前拉条幅追讨薪酬。而各地的建筑工程队因为一直是垫款操作,如今也纷纷前来追讨工程款。 一时间,经常粉丝云集的经纪公司前,经常是成群结队的各色人等大呼小叫,叫骂声不绝。 曾凡选在这个节点跟她提出离婚,并且先发制人,道出隐婚多年的事情,又参杂了些引导舆论的悲惨剧情,的确催人泪下,聪明到了极点。 他虽然扬言要净身出户,将家产留给吴笑笑,可是这种尽显男人味的慷慨却换来了舆论的同情,让他的圣男人设坚固,人气高涨。 只要人气还在,赚回家产也不过是接上几个广告代言的事情而已。 而与之相反,如果他还与吴笑笑绑在一起,那么赚取再多的代言费,也不够填补吴笑笑的父亲留下的巨债,搞不好,还要被吴家这艘马上沉没的大船拉入激流漩涡中,再难翻身。 可是他也太会经营算计了吧 竟然早早在半年前,曾凡就跟吴笑笑在私下里提出想要休息一下,让她把他手头的代言与通告转给她旗下的新人。 夫妻私下里的话,别人如何知道他也从未在人前流露出想要休息的意思。这便造成了吴笑笑要拿捏曾凡,故意断他资源,冷藏他的假象。 如今,万事俱备,曾凡找到了白绮语这个新的靠山,来势汹汹向她这个旧人发起猛攻,打算在五年的婚姻里全身而退。 而她似乎除了乖乖签下离婚协议,别无其它退路可言。 要知道她是个经纪人,若是此时放出任何关于曾凡的黑料,都是想要公私不分,抹黑前夫洗白自己,只怕到时候舆论的浪潮更加汹涌。 那么在其它艺人看来,这么可怕的经纪人,谁还敢把自己的演艺生涯依托在吴笑笑的手中 而吴笑笑的事业一旦坍塌,陷入泥沼的吴家更要雪上加霜,毫无斡旋余地。 现实逼人,三十四的年纪就算婚姻失败,也容不得她像二十岁的女生那般,失恋后饮酒买醉,全情悲伤。 若是有时间悲伤,她也是要用来伤感自己心脏病突发的爸爸,他那么爱她,总是竭尽全力给她最好的,可是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自己却什么也不能替他做。 摸了摸脖子上那块圆润的墨玉,那是在她六岁的时候,爸爸在靠近缅甸的一座老庙里求得的,据说有通灵生死的神运。 吴笑笑当然不会信那些个糊弄游客的玄学之说,她如今总戴着这块玉,只当做这是爸爸留给她的念想。 此时的她唯有继续工作,处理着公司与生活上纷飞的鸡毛,继续负重前行。 而那些伤感,就算在好友面前,也不必像祥林嫂一般反复悲吟,哭天喊地。 于是她努力克制住心内的郁结,扬了扬手里的厚重剧本,轻描淡写地转移话题道“这个叫养帝的剧本是你敲定拍板的这么种马后宫的戏码能吃得开吗” 沈越知道吴笑笑有心转移话题,不过只能善解人意地不再戳穿她的痛楚,转而说到公事“这个剧本可是我先前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原著是大型文学网站知名i,虽然种马后宫烂俗剧情,但是读者现在就喜好这口,剧情够爽,人气非常高。你先前不是想要给曾凡转型吗我这么争取来着这么个冷硬腹黑的角色” 吴笑笑翻了翻剧本,她这几天匆忙看了看原著,其实剧本跟原著相比,有了很大的改变,的确很适合搬到荧光上来,只可惜曾凡已经转投其它公司,这个剧本注定是要换角了,可是她名下的男艺人里,适合这种略带沧桑万人迷的男主人选本就不多,万一角色带入失败,i名头越大对艺人的反噬越厉害,的确是叫人挠头。 也许是知道吴笑笑的疑虑,沈越突然来了精神,压低声音开口道“你猜,最近有哪位影帝级别的大神跟我接触,有意签约我们公司” 吴笑笑挑挑眉,想不出圈子里有哪位神仙,敢在这个节骨眼,往她这个破产女色魔的泥坑里跳。 沈越压抑不住喜色,开口道“是影帝申远你看你还不算倒霉,打瞌睡有人递枕头,养帝里的男主,正适合申远呢 吴笑笑这下真有些诧异了。 说起来,申远的段位可是远远在曾凡之上。 这位年轻的影帝一早就脱离了小荧屏,专注于欧美大制作的电影,更是许多电影节的评委常客。 虽然申远偶尔会接一些一线顶级奢侈品牌的广告,但是大部分时间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根本不屑于走曾凡这种靠流量曝光来维持热度的路线。 是以,沈越说申远愿意自降身价,前来屈居她们这种主要经营流量明星的经济公司,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最重要的是,吴笑笑与申远说起来还算是旧识。 当年吴笑笑在父亲的资助下成立经纪公司。申远与曾凡都是她首次签约的艺人。 只是当年吴笑笑私下里与曾凡堕入爱河,在公事上难免偏颇,冷落了申远。加之申远性格古怪,难以与人相融,与曾凡性格的温顺随和形成鲜明反差。 几次公事上的摩擦后,让吴笑笑愈加讨厌申远,他这个当年的新人在公司里自然也不会得到什么优待。 后来,申远一年的合约到期,转投他家,因为自身演技过硬,被名导赏识,出演了一部全球票房火爆的黑马小成本电影,从此一炮走红,青云直上,一路神格不断加持,早就不是她这等凡人能接触的了。 现在申远有意回到她这间风雨飘摇中的经纪公司 这位影帝是准备当普度苍生的救命神佛还是拿她这个将要失婚的倒霉姐姐开涮 吴笑笑细细一琢磨,觉得应该是后者。毕竟她在这几年里,偶尔那么几次与申远的接触都不甚愉快。 申远的小肚鸡肠与毒舌屡屡刷新了她对男人恶毒底线的认知当然,她对男人这种生物的认知,原本就算得上浅薄。 她隐婚五年的丈夫最近又极速地让她认知到自己在感情生活方面对辨识渣男的无知程度。 是以对于申远伸过来的看似友善的橄榄枝,吴笑笑敬谢不敏。免得自己一腔热血去洽谈接触,最后换来申远的耍弄,被世人嘲笑狗急跳墙,癞想吃影帝肉。 一天的工作低迷的愁云乌云中宣告结束。 她将剧本装入公文包,准备带回家接着再看看,斟酌一下人选。然后来到公司的地下车库取车,要回吴家老宅看望母亲。 可是在地下车库,离得老远,她就看见一个高大的男人正站在她的车旁。 虽然戴着鸭舌帽与墨镜,可是吴笑笑还是从那挺高的鼻梁和略显薄凉的嘴唇认出,这位靠在她车旁的,正是高居云阁的影帝申远。 吴笑笑略显诧异地顿住了脚步,不明白申远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申远见穿着灰色铅笔裙的吴笑笑走过来,甚是无礼地慢慢打量了一下她被六寸高跟鞋衬得笔直的长腿,又看了看她眼角眉梢稍微隐藏不住的倦意,慢慢开口道“上车再谈吧。” 这种反客为主的气定神闲,甚配申远那种目空一切的气场。也再次提醒吴笑笑,眼前这位已经成神,可不是当年在她的办公桌前,瞪着她不说话,任凭她出言奚落的古怪男孩了。 吴笑笑也有些好奇,不知道申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于是干脆打开车门,一边上车一边对申远道“我如今是非缠身,不知道公司附近有没有自媒体的狗仔队盯梢,您若是不怕惹一身腥,就上车吧。” 吴笑笑说得是事实,可显然没有吓退申影帝,他只是嘲讽地提了提嘴角,便径自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坐到了吴笑笑的身边。 嗅闻着钻入车里男人淡淡的香水味,吴笑笑的眉头微微蹙起。 这是一款男用的香水,干净而清爽的味道,让人心情放松。 虽然是男士香水,可这也是吴笑笑最喜欢用的,日常的场合,她都会喷洒这款香水。 没想到申远今日竟然也喷洒了这款,只是不同的香氛,混合了不同的体味,营造出来的氛围大不相同。 同样的香味,从这个一向以自负著称的影帝身上传来,便带了一股说不出了带有侵略攻击性的味道。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章 第3章 吴笑笑不动声色地微微开启了车窗,让味道慢慢外溢,然后启动车子,一脚油门开着跑车驶出了大厦车库。 “说罢,找我有什么事情”吴笑笑一边熟练地打着方向盘,一边问道。 申远伸出长指,拨弄了一下吴笑笑仪表盘上方挂着的小玩偶,然后漫不经心地问“你和曾凡的离婚手续办完了吗” 吴笑笑半张樱唇,挑着眉侧脸看了一下身边那位万年一遇的极品影帝男神,觉得他应该不至于接了狗仔队的单子,前来探听她的八卦虚实。 可是这种分不清自己亲疏位置的语气,着实叫人生厌,就算是吴笑笑这种混迹交际场多年的老油条,都有些觉得发腻,于是干脆省了几分虚假的客套,毫不客气地会问道“这是我个人私事,恐怕与申先生无关吧” 这几年,关于申远身家背景的传闻影影绰绰,有人说他背景深厚,不可探知。 还有人说他被金主富婆包养。总之他是演艺圈的一股清流,从来不会太过卖力地在娱乐圈里挣扎拼抢,过着神隐一般的神仙日子。 不过深谙娱乐圈之道的吴笑笑觉得,圈子里哪有什么白莲花,小青草 申远跟曾凡一般的年岁,当年也不见他显露自己的什么背景,可以后的机遇却远在曾凡之上。 依着吴笑笑看,他大约是传闻中的后者,而且背后的助力不小。 当年曾凡眼光独到,看出吴笑笑这个要求甚高,迟迟不婚的富家千金看似精明,其实感情上懵懂傻气,于是立意讨好追求,换来了她这个卖力捧红他的金主,外加苦力经纪老婆。 从此曾凡少走了许多的弯路,不必沾染污泥,一炮而红。 而申远背后,不知又有多少的知心富豪老姐姐干哥哥的一力扶持,让他青云直上呢 现在的吴笑笑,看见比自己小的软饭男人就觉得够够的,更何况是一向与她交恶的申远 申远倒是习惯了吴笑笑私下里的对他恶劣的语气,也许是吴笑笑最近悲惨的经历取悦了他,竟然难得没有变脸。 他依旧态度甚好道“你的婚姻状况自然是关我的事,如果你们的婚姻还存续的话,我就不好往贵公司注入资金了,毕竟你们的婚内财产没有交割清楚的话,我岂不是白白替曾凡做了嫁衣” 这下吴笑笑更加诧异了。若是申远的话是真的,他岂不是要雪中送炭,帮助吴笑笑走出关于资金短缺的困境 吴笑笑觉得这天大的馅饼砸得太猛,让人头晕目眩,便警觉地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父亲欠下的可是数十亿的资金,不是你能填补的窟窿。” 申远却并没有被她话里的天文数字吓到,只淡淡道“那些都好说你跟曾凡离婚了没有” 吴笑笑倒不是觉得这些对于他这个少数知道当年内情的人有什么好隐瞒的,于是道“还没有我” 申远皱眉打断了她未尽的话“都闹成这样还不离,你是有多缺男人遇到个破烂就被你当成宝儿” 这种恶劣的语气倒是吴笑笑熟知的毒嘴申远。 想到他最近几次与自己见面的态度,吴笑笑只想冷笑。 这申远也不知是不是出于报复心,为人愈加的荒唐。 上次在私人会所相遇时,他许是喝多了酒,错把自己当成了带来的女伴,甚至在阴暗的角落里抱住了自己,差点就吻上了她的唇。 男人嘛,都有些类似低等动物的征服欲,也许在申远看来,将她这个前老板彻底睡服才能一雪当年之耻。现在,她居然使出了拿天价的资金来诱骗自己的伎俩还真当她是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吗 现在看他这么咄咄逼人,吴笑笑决心戳破他的龌蹉心思,特意放柔声音道“怎么办在我眼里,破烂都比你强申先生放心,我吴笑笑这辈子嫁不出去,都不会祸害您申大影帝的,所以我的事情,还请您别跟着操心了” 她觉得自己今天接见的极品已经达到了数量上限,先是曾凡跟白小三,接下来是这个不知所谓的申影帝,人生苦短,何必与恶人为伴 于是方向盘一转,她朝着路边驶去,准备在路边停车,将身边这位万年影帝一脚踹下车去。 可惜申影帝并没有自己招人厌的自觉,许是吴笑笑嫌弃的语气激得他心中一股积蓄多年的恶气压抑不住,继续毒舌道“你看似精明,其实自己的事情什么都看不透,当年若不是仗着几分聪明,还有你老爸的财力,在这娱乐圈子里,估计被啃得渣滓都不剩曾凡那种人渣也只有你才当宝,现在还不肯离,真是白白活了这么大的年岁就是上天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也是把握不住,再丢人现眼一把。现在吴家破产了也是好事就该把你丢在穷窝里,好好认清一下现实” 吴笑笑被气得不轻,有心驳斥,却突然发现脚下的刹车不听使唤。随着吴笑笑的一声惊叫,刹车突然失灵的跑车,如同失控的猛兽,迅速翻滚到了马路中岛之上 在一片残破的玻璃中,公事包里甩出的剧本养帝被逐渐弥漫开的鲜血染红,躺在剧本旁边的,还有一块残破的被摔成几瓣的墨玉,发着诡异的亮光 翌日,各大网站娱乐头条都是金牌经纪人吴笑笑遭遇车祸,身负重伤昏迷不醒,与她同车的竟然是影帝申远,二人为何同在一车,值得深追 与此同时,关于曾凡的黑料如同油井钻透一般,井喷而出。 从他早年凭借老婆翻身,到吴笑笑因为他不想早早要孩子,而堕胎损伤子宫的隐情,再到曾凡与白绮语婚内偷情的照片,隔三差五被扔甩出来,使得舆论哗然,大呼真相翻转。 曾凡的新经纪人显然没有吴笑笑四两拨千斤,率领千万水军扭转明星人设的功力,面对突如其来的公关危机,应接不暇,顾此失彼。 甚至,还传出是吴笑笑故意车祸装病,陷害曾凡,洗白自己的通告。 很快,吴笑笑的主治医生受了病人家属的委托,接受了记者采访。 他宣布,病人吴小姐神经中枢的高级部位大脑皮质功能丧失,也就是说下半辈子都有可能是植物人了,烦请网络上的闲杂人士,留有口德,不要再来烦扰病人的家属 这次,网络再次掀起了暴力的浪潮,不过没有人说吴笑笑刻意放料抹黑曾凡了,对于被渣男利用得彻底的她只有迟来的无限同情。 无数曾凡的粉丝,自发地粉转路人,粉转黑,而关于曾凡更为远古的黑料,继续如井喷般爆发 吴笑笑是从来不信鬼神之说的。 在车倾翻的那一刻,她只觉得自己这辈子就这么完了。 可是浑身酸痛地再睁开眼时,看着自己躺在一张陈旧的木床上,又看看四周昏暗的屋室摆设,便忍不住有些神情恍惚,只觉得自己似乎并不是在医院中。 “笑娘,你可算是醒了若是你再高烧不醒,为娘就只能只能天可怜见”随着一声悲切的声音,一个面色憔悴的妇人出现在了吴笑笑的眼前。 刚刚醒来的吴笑笑,差点被这妇人惊吓着了。虽然她看上去有些蓬头垢面,可是眉眼依稀就是她的妈妈吴太太胡女士。 可是她的妈妈可是位精于保养的贵妇人,整日里海蓝之谜敷面,燕窝胶原蛋白炖汤滋补。哪里会像眼前这位一般不修边幅,满身的补丁 而且她穿的是什么难道胡女士也赶时髦穿起了汉服 “妈你怎么成了”吴笑笑嘶哑着嗓子刚说完几个字,又愣住了。 虽然声音嘶哑,可是她分明听出自己发出的声音是十一二岁孩子充满童稚的声音。 她愣愣地看着自己伸出的手,虽然肤色白皙,却骨瘦如柴,小了好几圈,分明是孩童的手。 吴笑笑忍不住一骨碌爬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屋室门外,正好在一口水缸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一个蓬头垢面的小女孩,正瞪着杏核大眼愣愣地看着她 要不是自己身形变小,容貌改变,吴笑笑真以为自己是被大型真人秀恶搞了呢 事实证明,人的适应能力甚是惊人。吴笑笑作为经纪人,曾经看过无数穿越剧本,这几天的经历也让她不得不认清一个事实她穿越了,穿越到了她刚刚看完的剧本养帝里了。 而且似乎车祸时,申远的毒嘴应验,她好死不死地穿越到了穷窝窝里来。 那剧本里有一干环肥燕瘦的女主,可吴笑笑却偏偏穿越成了那个恶毒到了极致的女配莫笑娘。 这位莫笑娘堪比金庸笔下李莫愁,是男主升级打怪路上的万年绊脚石。 当然,最后少不了女魔头被男主手撕的戏码,她的下场凄惨得无以言表。 吴笑笑好不容易弄清了自己的身份后,想到这位莫笑娘以后凄惨的下场,立刻想要奔出柴门,想寻一寻过往的牛车,看看能不能再撞死回去。 可是几次尝试撞墙之后,她疼得眼泪直流,自觉缺少自残的勇气,也打消了死回去的心思。 她还记得之前的记忆,车子刹车失灵,被撞得翻飞而起,也许就是因为自己已经死了,才会来到这里。 几次入夜梦里,还有声音不断地对她说“好好活下去,一切才有希望。” 虽然是梦中之言,却也在理。 她经历的这一切太过诡异,无从解释,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先好好的活下去再说了。而且眼前这陌生的世界,竟然让她有种钻入了蜗牛壳一般暂时的轻松。 最起码此时,她还是个十二岁的女娃娃,不必遭遇中年危机,处理家族破产巨额欠款,还有与丈夫婚变的一地鸡毛。 只是莫言笑看看破旧炕桌上的一碗颜色灰暗的粥食,实在是没有勇气把这猪食一般的粘稠物往嘴里倒。 可饶是这样,她现在的母亲,在剧本里同样姓胡的胡氏,却依然殷勤地劝着她食。 “这是娘今天上山采摘的野菜和菌子,最是新鲜,笑娘你多吃些,好好将养身子。” 吴笑笑,也就是现在的莫笑娘看了看娘亲的碗,又看了看自己的,便发现自己的胡氏的碗里汤水居多,而自己的碗里则多了一把稀薄煮烂的粟米。 虽然时空错乱,身份颠转,可殷切的母爱却不容错视。看着胡氏殷切的目光,她到底倒是慢慢地端起了碗,吞下了煮得稀烂的糜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章 第4章 若是她所处的环境真的像养帝剧本里的剧情一般。那么她所处的是一个架空仿宋,叫做大秦的时代,这里是地处偏北的凤城。 母亲胡氏原本是戏班里的小伶,后来被班主以五十两银子,卖给了当地大户人家莫家二爷莫致闻,成了他的外室。 莫二爷背着家里的正妻,偷养了年轻貌美的戏子外室后,没几日的功夫,就被他的老子,莫家老太爷莫龚成发现了。 这下子,莫致闻的油光大脸算是塞入马蜂窝里。 要知道莫家早年漠北江南,遍地经商,可是近几年家中子弟出了几位秀才之后,便脱了些铜臭之气,立意走一走书香门第的路线。 莫老太爷的嫡长子莫致观最争气,虽然只是五甲同进士出身,但是莫老爷上下疏通了门路后,在里凤城不远的卧马县做了县令。 这下子,莫大爷狂喜之余,愈加看中莫家的脸面。处处以朝之肱骨重臣的家风严于律己。更是修缮祠堂,请城中名士润笔写序,重新编撰了莫家的家谱。 以待几世之后,莫家子弟人才辈出时,可以齐齐跪在祠堂里,追本溯源,缅怀莫老太爷莫龚成整治家业的功绩。 可没想到大儿子刚刚挣回的脸面,转脸的功夫,就被自己的二儿子莫致闻败个精光。 养戏子外室,简直是下三滥的纨绔才会做的荒唐事 就算要纳妾,那么多清白人家的女子不纳,却收了个抛头露面,迎来送往的戏子 家里的老二这是不拿他大哥的官声当回事,要生生毁了他们莫家的百年规划啊 于是刚刚打磨成形,上了清漆,供奉在祠堂里的戒仗算是开了荤,被早年习武的莫老太爷甩得是呼呼作响,打得莫致闻是鬼哭狼嚎,后背抽得是血肉一片。更直言,若是再养外室,就将他丢出莫家,一文钱都不给,任凭他自生自灭。 从此之后,那外室的小院,他是再不敢踏入半步。 依着莫老太爷的意思,那胡氏就是个勾搭良家子弟的狐媚,打断了自己二儿子的色心后,叫人牙子将她远远发卖了就是了。 可是没想到胡氏已经大肚八月,眼看着临盆在即了。 莫老夫人是个信佛的,不同意老太爷太损阴德,加之二儿媳妇康氏入门多年,只生了两个女孩。若是胡氏生下男孩,虽然是个庶子,却不能不要,是以准备去母留子,将孩子抱回来便是了。 可谁承想胡氏生的却也是个女孩。而康氏又是寻死觅活,整日哭闹,坚决不肯加那女婴抱来替丈夫养个戏子生的孩子。 这样一来,太夫人也不好越过二儿媳,抱回一个惹事的根子。 莫老夫人派了身边的婆子去瞧过胡氏,知道她倒不是个有心眼生事的,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就此罢了,不过每个月给那母子二人拨些散碎银子,让胡氏养大那孩子,待得女孩长大了,寻个本分人家嫁了便是。 至此以后,胡氏与女儿莫笑娘便成了阴沟里的鼠儿,就此苟且度日,囫囵着过活罢。 可没曾想,那莫家大爷的官运亨通,一路升迁去靠近秦淮的淮山任了知府,为人至孝的莫大爷干脆举家南迁,带着父母一同前往。 没有分家的莫二爷便也随同着一起搬迁了。 可是胡氏母女这见不得光的却被独留了下来,天长日久,也不知那莫家是怎么交代的,竟然断了娘俩的月历花销。 原本服侍胡氏的婆子,也因为少了钱银自然是撒手不干了,徒留下母女二人艰难度日。 胡氏无以为生,差一点就要再投靠戏班卖唱去了,可是想到自己的女儿原是富户千金,怎么能跟自己一起抛头露面于是便拿出莫二爷早年给的首饰典当,又接了些邻里街坊商户的浆洗针线伙活计勉强维持过活。 可是这么勉强维持了一年,眼看着首饰见底儿。胡氏想要典卖她们的小院子,又手无地契,只能托人写信给远在淮山的莫家,希望他们能接济她们母女一二。 胡氏对于莫家的回信是满怀期望,可是吴笑笑刚刚看过这不知哪个狗娘写的剧本,自然知道她寄出的信不过石沉大海。 远在淮山的莫家临行时,已经嘱咐了留守老宅的管事给她们娘俩按月发钱,可是却被莫二爷的正室康氏暗中另一番嘱咐,截留下了钱银。 二夫人康氏是这么打算的那外室孤儿寡母,没有钱银傍身,自然没法寻去淮山诉苦,时日久了,胡氏自然熬度不住,一个戏子出身的贱女人,若是开门迎来送往成了暗娼也不足为奇。 到时候,这烂透了的母女俩变成了莫家的奇耻大辱,就算胡氏跑到莫二爷的面前哭诉,也不过是脏了莫家的石板地罢了。 其实,按照剧本的剧情发展,康氏的歹毒打算倒是一一应验了。 因为女儿发高烧人事不省,胡氏爱女心切,又事出紧急计无可施,拍打街坊的房门借钱,却要不到,遭遇了一个主动上门泼皮汉子的无礼要求,急得没有主意的胡氏,答允街中的泼皮汉子进来,舍了清白含泪逢迎,换得了些许看病买药的救命钱。 只是因为吴笑笑穿越到了莫笑娘身上的缘故,那场高烧只烧了半宿便偃旗息鼓,胡氏算是暂时保住了清白,没有开门迎客。 理顺了自己身处的时间节点,成为莫笑娘的吴笑笑觉得很绝望。 她倒不是鄙视胡氏以前的职业,毕竟她现实里的职业依照现在的观点看,也不过是戏班的班主,没有什么可自豪的。 可是想到自己现在母亲马上要跨行成为性工作者,她可真是有些无福消受。 作为原剧本中的大反派女配,为了让黑化变得合理,必须有足够凄厉的身世支持,是以作者对于莫笑娘的凄惨身世写得毫不手软。 莫笑娘原本该是富户千金,却因为母亲的缘故而堕入泥潭,在十六岁时,更是被母亲的恩客玷污,从此黑化,以报复当年坑害了她们母女的莫家人为己任。 而男主身为莫家收养的义子,收到了莫家人从上到下的厚待,更是叫莫笑娘羡慕嫉妒恨得忍无可忍。 于是她与男主的梁子也越来越大,到了最后,莫笑娘成为男主死对头的爱妾,兴风作浪,迫害了男主八个老婆里的三个。 最后,恶女人下场凄惨,被护女主们心切的男主捅成筛子后,斩头祭旗,尸身喂狗 哦,忘了说,女配临死前还幡然悔悟,发现自己这么执着迫害男主,是因为爱而不得,临死前的表白加诅咒,很有表演张力。 而男主就是男版玛丽苏,是个母的都爱他。 若是能现在就回到现实里,吴笑笑第一件事便要一把火烧了那男权主义盛行,癫狂错乱的剧本。 狗屁的彰显荷尔蒙难道人人都能当左拥右抱的韦小宝吗 最主要的是,男主那么多环肥燕瘦的女主,就业前景甚好,为何偏让她穿成了那个倒霉碎催的恶毒女配 虽然前路凄风惨雨,但事已至此,如今的莫笑娘觉得既然如此,只能尽力改变剧情,让自己好受些。 这首要的第一点便是,让胡氏尽早绝了奢望莫家的希望,同时阻止她跨行转业成为性工作者。 穷苦人家万事哀,若是要改变她们母女俩太过凄惨的命运,首先便要弄到养家糊口的钱银。 可现在这小小身躯里虽然居住着一位现代女性,可是身处在这两眼一摸黑的古代也略有些无计可施。 在又喝了几顿稀粥,眼看着粟米越来越少时,吴笑笑再也忍耐不住,放下碗筷,语重心长地问胡氏可有想过改嫁过活。 因为吴笑笑穿入莫笑娘的身体里后,一直秉承着多喝粥少说话,注意观察的原则,胡氏也只当她是生病以后,身体不爽利,精神也萎靡不振罢了。 没想到蔫了几日的女儿不开口则已,一开口语出惊人 饶是她性格绵软,也忍不住放下碗筷道“胡说些个什么你父亲尚在,我何来改嫁一说” 莫笑娘倒是耐着性子替胡氏梳理了一下她们目前的窘境“我那父亲如今也不能认你,原先倒是能给些钱银度日,可现在莫家举家搬迁,却没有交代料理好我们母女的营生,很明显是不想再管我们。你跟他一无父母之命,二无媒妁之约,不过就是钱银的买卖。如今钱银不在,还有几分情分在” 莫笑娘的性子从小就是刁钻刻薄,她听了街坊的闲言碎语,知道因为自己是戏子女儿的缘故,才不得进莫家大门。为此莫笑娘没少埋怨母亲,动不动就使小性子耍脾气。 胡氏立不起为母者的威严,倒是娇惯得莫笑娘的性子越发不成样子。 胡氏虽然老早习惯了女儿的牙尖嘴利,原以为这次病了后,女儿是长大懂事了,才变得话少顺和。现在看,女儿竟然还是没有变,被捅破了遮羞窗纸的话叫她难堪不已,眼里迅速蓄满了泪水“连你也看不起为娘我我还活个什么劲儿” 吴笑笑手下各色脾性的艺人众多,听话的少,总折腾幺蛾子的多,像这等洗脑劝服人的工作倒是驾轻就熟。 她也不是要奚落胡氏,一顿狠话打碎了胡氏的心理遮掩后,便也放下碗筷,走到了胡氏身边,挽着她的手,语重心长道“娘,无论你怎样,都是我的亲娘,我怎么会看不起你可是现在我们已经是家徒四壁,再无可以维持生计的细软,莫家又说不得什么时候,将我们哄撵出这院子。我现在还好,可若真是哪一天病重,急需郎中救命,你手里无钱,那时怎么办难道要偷开房门挑了红灯招人不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章 第5章 这挑红灯笼便是那剧本里开户做暗娼的意思。别看胡氏事到临头真这么做了,可是这话从十二岁多女儿口里说出,便是大大的忤逆不孝。 胡氏再忍不住,伸手捏了女儿瘦削的脸颊,原本是想好好整治下她的嘴,哪里有端良的女孩随便开口编排娘亲当妓户的 可手捏住了肉皮,薄薄的一层,哪里有这个年岁女孩该有的圆润啊想到这,那手再也舍不出气力,只丢下女儿去了内屋,委了旧被子呜咽地哭了起来。 吴笑笑该说的都说完了,只看胡氏自己是否能想通这点。毕竟她也不能刀架在胡氏的脖子上,逼着她寻人改嫁。 伴着屋内呜咽的哭声,她站起身来收拾了碗筷,来到屋院内的井沿边,就着木桶里的水将娘俩的碗筷冲洗干净。 她不敢深想现实里的自己车祸身亡后,她的妈妈会是怎么样的悲伤。但是依着她妈妈胡女士向来没心没肺的性格,应该能很快从悲伤里站起来。 而且父亲过世后,已经有几个单身的世交叔叔频向妈妈投递秋波,想来她现实的妈妈改嫁时,倒是不需要人劝的 不过她这一死,岂不是成全了曾凡那对狗男女 想到自己刚刚花重金布置人手买来的那两个人偷情的照片,尚未发挥它应有的核威力,吴笑笑便暗自扼腕,心塞不已。 不过如今,干瘪不见油水的肚子最是牵扯心绪,她倒是无暇捡拾去自己车祸前的一地鸡毛。只满腹心思地琢磨着怎么避免在这陌生的世界里再惨死一次的悲催命运。 胡氏的哭声到了半夜便止了。 第二天时,那眼儿哭得像红肿的烂桃一般。 吴笑笑用井水投凉的帕子给胡氏敷一敷眼睛。胡氏也是默不作声接了过来。母女二人心有灵犀,谁也不提昨晚的话头了。 不过到了下午时,临街开米油店的张妈妈来取绣花鞋面时,胡氏挽留张妈妈略坐了一会,恭维了一番她人面广,交际多的话后,略显吞吐地说了自己想要寻个能依靠的人家的意思。 虽然胡氏说得含蓄,可张妈妈一下子便听出来了。 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胡氏。当初这个外室小妾落户她们街里时,那娇媚的模样可是惹得满街的男人伸长了脖子。 可惜现在莫家二爷人走茶凉,再娇媚的花儿不施展肥水也是败落一场,现在的模样看上去可憔悴多了。 若不是莫家在当地声势极大,又没有直接放出不要这母女二人的话来,那些街坊里的浪荡子们只怕老在就要爬这胡小娘的院墙了。 现在这胡氏倒是自己开口说要别许他家的意思来,可是张妈妈也不敢随便应承下来。 她开口问道“你可是有身契在莫家的手上” 胡氏连忙道“当初莫二爷怜我,不愿用身契拿捏我,他说已经烧掉了。” 不过张氏转了转眼珠,又问那二爷可是赠给她些家私细软。毕竟胡氏给他生了孩子,总该给些馈赠才是。 胡氏老实回答,不过是每个月的月钱,剩下的首饰,也让在断饷的这样一年里典当干净了。 一番满足好奇心地询问后,张氏不过敷衍地满口答应,以后看看可否有合适的人选,就起身走了。 一直站在门帘旁偷听的吴笑笑叹了口气。她知道,这街坊红娘是指望不上了,就算胡氏改嫁之心积极,孤儿寡母的,可要去哪里寻个合适的汉子托付终身。 而且这汉子还要为人保靠,不介意带上她这个拖油瓶。 胡氏虽然活络了心思,但目前还没有什么指望,送走了张氏后,只能独自坐在炕沿惆怅。 不过她越过窗户的时候,看见自己女儿笑娘正绕着轱辘,吃力地打水呢。 胡氏看她细胳膊细腿的,拎提着水桶实在有些心惊肉跳,便起身问她这是要做什么。 笑娘认真地说要烧水给娘亲洗澡。 胡氏因为困顿的生活憔悴不少,可最重要的是太脏了。邋遢的女人,在婚姻市场的前景哪能乐观,吴笑笑琢磨着让胡氏拾掇下自己。 可是胡氏听了,却是苦笑了一下,摸着女儿的头道“娘知道你爱干净,可是先前同你讲的可是忘了我们孤儿寡母,无人看护门院还是脏些好” 胡氏这么一说,笑娘立刻懂了。 她忘了这不是女性可以自立门户的现代。胡氏除了钱银紧张外,自己母女俩人的人身安全也要时时注意。虽然她们身处在城中,治安也还算清明,但到底是没有男人立户的人家。 肮脏邋遢些,无非都是女子无奈的自保之法罢了。 由此看出,胡氏虽然出身不好,可并非想靠美色过活的女子。再想到她因为自己高烧抽搐,无奈下选择的那条出路,更叫人唏嘘不忍。 成为笑娘的她她也是真心实意地希望胡氏能得到不错的姻缘,让这个苦命女子的后半生有个依靠。 母女说完后,胡氏替女儿稍微梳了梳头发,便出门采买针线去了。 虽然成为笑娘的吴笑笑总是疑心眼前的一切都人死的幻梦。 可是身处在这人群攒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时,看着周遭四铺八斗,帘旌旗飘摇,富户人家碧瓦盈檐、屋宇精丽的光景,还是有些震撼的恍惚。 以前,她经常去的几处国内顶尖的影城,都没有这般的古韵真实。 这不能不再次地印证了她的确是轮回一场,重生在了古代之中了。 不过这个仿宋的时代,民风似乎还算开放,到处都有结伴的女子在街市里穿行,偶尔还有各色牛车,还有马车穿过,熙攘的人群便如潮水般分涌开来。不一会又聚合一处,倒是乱中有序。 现在的笑娘,身在现代时,整日与大小会议酒局为伍,很少有闲暇的时间度假。如今倒是闲得彻底,来到古代放松身心。 她心里长叹,就是没有报好名,一不小心报了廉价旅行团,这每日稀粥,真是喝得人恨不得咬一口胳膊,解一解馋。 胡氏看笑娘经过熬煮猪大骨清羹的摊位前,闻着香味有些走不动道的样子,心中也不好受,便柔声道“娘这几日缝制鞋面赚了些许钱银,一会买完针线,便去鱼摊看看,若是有散碎的小鱼,便买些剥下肉给你做鱼羹吃。” 吴笑笑虽然控制不住腮帮子的口水,可到底不是孩子,闻言立刻道“娘,我不想吃,如今夏天快过去了,多积攒些钱,免得入冬没有炭火烧。” 胡氏觉得自己的女儿不知为何,大病一场后,居然越发的懂事,不再像从前那般沉着脸,整日一时怨恨爹爹不管她们,一时又怨她出身不好,拖累了女儿。 母女二人关系融洽,她的心里也甚是宽慰。于是卖完针线后,想了想,到底是去卖包子的摊位前,买了一个热腾腾的杂菜包子给笑娘吃。 吴笑笑真是馋坏了,由着胡氏领着,站在人流较少的小巷子口便吃起大包子来。 那包子馅虽然是山野杂菜,却是用猪肉荤油拌过的,咬一口油珠子在舌尖上滚动,吃得吴笑笑热泪盈眶。 不过她咬了几口后,便将剩下的递给了胡氏。她也多日不见油水了,吃一些也能解一解馋。 可是胡氏哪里舍得吃,直说自己不饿,只让笑娘全吃了。 母女二人推搡个不停,突然斜刺里冲来个小黑影,一把将大包子抢了过去。 吴笑笑看傻了眼,看着眼前黑狗崽子似的玩意儿,几口就把那包子吃没了。 胡氏气不过,颤声问“这是哪家的小儿,怎么可抢别人的吃食” 那个看上去只有七八岁的男娃子吃完了最后一口,吧嗒了一下嘴,也不说话,转身就要走。 吴笑笑哪里肯放过这小贼上去一把就拽住了他的脖领子。 那男娃竟然是个练家子,被拽住了脖领子后,便是施展了个巧劲,反手就要去拧吴笑笑的手腕子。那手劲狠着呢,可真不像个毛孩子 吴笑笑从小接受的就是精英教育,吴森觉得自己的女儿漂亮,怕她吃亏,特意给她安排了跆拳道加柔道课程。 这两门课程,吴笑笑学得很精,都是上了段位的。看这小贼还要练上几下子,当下一翻手腕子就泄了他的招式,罗裙下的腿也飞了起来,一个剪刀脚,就把小贼缠住按倒在了地上。 这下子不光是那小贼面露惊诧之色,一旁的胡氏也吓得不轻。女儿什么时候这般的彪悍,方才她一时眼花,只觉得女儿的罗裙翻飞,头重脚轻地颠了个,就将那男娃子给放倒在地了。 幸而是没人看到,不然女孩子这般,岂不是有失去体统 不过那崽子显然是天生的土匪,虽然被人制住了却依然竭力反抗。 眼看着他要上嘴咬人,胡氏连忙过去帮着女儿按住他的头道“你是哪家的孩子,怎么这般不讲道理” 那孩子依旧闷不吭声。吴笑笑倒是知道如何对付这类熊孩子,便瞪眼道“不将你父母叫来,便扭了你见官,将你关起来” 果然,这类找警察的说辞颇有成效,那黑脏的小孩终于开口说过话了“我爹病了,盘缠又被人偷了,他被土匪伤了,在城西外的破庙里躺着没人管我赔你包子,快些放了我”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章 第6章 小孩说了赔她包子后,还真用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一个个头甚大,但是有些发硬的馒头,递给了笑娘。也不知小孩是哪里偷来的。 “你们方才谁都不吃,推来推去,我不过看得急了,才替你们吃的”小孩许是也知道自己掏出来的吃食上不了台面,梗着脖子,小声辩解道。 小孩怀里有吃的,却不吃,又是饿得蓝了眼睛,一时忍不住抢了别人吃剩一半的包子,也不知是准备将大馒头给什么人带回去。 都是天涯饿肚子人,吴笑笑觉得自己跟个小乞丐置气也是有些幼稚了。听他这么一说,便缓手准备叫他起来。可那小乞丐却眉眼紧紧皱在一处,托着另一只胳膊不起来。 原来吴笑笑方才无意间用力过猛,拉脱了他的那只胳膊。脱臼得多疼,可是这孩子似乎是个倔种,竟然闷声不吭,只是额角滚汗,咬着牙不叫唤。 胡氏是个心善的,这孩子年纪小,也是饿急了,自然也不会跟他计较,更不会扔下他不管。 于是便带着他去了街旁的江湖郎中那,花了三文钱,请郎中将他的胳膊托举回位,她又觉得要跟孩子的父亲交代下这缘由,免得事后搅闹说不清。于是便带着那孩子去了城西的破庙。 到了那里,破草堆里果然躺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他似乎病得不轻,面颊发红。胡氏有些没主意,只能提高嗓门唤那汉子,却不见他醒来。 吴笑笑眼看着一旁的破瓦里有水,便用破瓦舀了一大捧,走过去在汉子的脸上撩水,总算让那汉子勉强睁开眼。 胡氏细声细语地跟那不知是清醒还是迷糊的汉子讲明了原委,说那孩子虽然胳膊脱臼,但是郎中说了无碍后,便带着女儿笑娘准备离开。 可是那汉子却叫住了她,嘶哑着声音,恳请她去城里莫家寻人,只说是莫家的远亲前来投奔。只是半路被小贼所盗丢了盘缠,又受了了伤,还莫家来人相助。 听闻这话,胡氏顿住了脚步。莫家虽然待她情薄,可莫二爷到底是她女儿的父亲。眼看着莫家的远亲有难,她怎么能见死不救 于是连忙接过他递过来的一块铸铁的令牌,领着笑娘去莫家老宅寻人。 结果那管事的上下打量着胡氏,翻看了一下那令牌,便丢到地上冷笑道“甚么狗屁的亲戚,我在莫家这么多年都没听说过,小娘你是变着法子来打莫家的主意还不快些走老太爷可吩咐了,你敢进莫家的屋院,就要打你的嘴巴” 胡氏见惯了莫家下人狗眼看人低的嘴脸,只得捡拾了那令牌,低着头地离开。 当胡氏回到破庙,跟汉子说明了莫家已经远去了淮山,那些下人说不识得他后,汉子面露失望,他一路支撑来到这里,现在看来,莫家是真的指望不上了。 眼看着胡氏要走,他只能先谢过了这位小娘子。又道“随风,你抢了人家的吃食,甚没道理,还不快些向这位婶子道歉” 胡氏还好,一旁的吴笑笑听了“随风”二字,却像被点了穴位一半,有些目瞪口呆。 因为养帝剧本里的男主人正叫褚随风。她这才发现此情此景,也跟剧本里的故事线契合上了。 这男主原本是漠北王室骨血,可惜遭逢部落内乱,他父王驾崩,王叔作乱。父王的结义兄弟兼部下褚慎冒死将他救出。于是小儿化名褚随风,二人扮作父子一路逃入关内。 只是褚慎半路遭遇漠北杀手的追击,受伤之后,伤口感染,来到城中后,高烧不醒,最后死在了破庙之中。 从此男主孑然一身,一路曲折去了淮山,恰逢莫家大爷的嫡女莫迎婷上香时与他巧逢,最后时一路辗转被莫家收作义子,终于得以成长到少年。 莫笑娘的那位堂姐莫迎婷也是男主的八个老婆里的首位,二人青梅竹马,乃是男主年少初恋,心头的一朵白玫瑰。 当然,最后男主的初恋不幸被奸人所害,身怀六甲时魂归西天,就此男主悲痛欲绝,心冷似铁,不得不娶七个老婆挨个感化他。而害死莫迎婷的不是别人,正是她莫笑娘 只不过,因为吴笑笑的穿越,耽误了胡氏失去名节,含羞受辱。不然此时的胡氏,绝不会领着女儿悠闲逛街,只会窝在家中哽咽度日,那就更不会碰到沈随风抢包子的事件了。 于是原本还没有交集的两条线,就这么的提前搭在了一处。 想到这,吴笑笑拉了拉胡氏的衣襟,面无表情道“娘,我们想法子帮帮这位伯伯吧。不然他死了,留下这小弟弟多可怜” 因为常年看各类剧本,吴笑笑深知主角光环的可怕。她更没有那种杀人的胆量,提前在男主还是小崽子的时候一把掐死他。 既然将来说不定有弑妻之恨,现在试试救救他的干爹。 杀妻与救爹孰轻孰重 说不定将来男主捅她的时候,还有些旧情可以攀谈。 胡氏原本是个没有主意的,加上心肠软,看那汉子可怜,也不知该怎么办,现在听女儿这般说,她也觉得人命关天,倒是不好撇下这位莫家的远亲不管了。 只是该怎么救,她心里也没数。 吴笑笑径自走过去,一把扯开他的衣襟,一眼便看到他胸口的伤口开始腐烂。必须处理好伤口,防止它继续恶化。只是现在没有什么抗生素,能不能扛得住剩下的关卡,就要看汉子的造化了。 这破庙可不是什么容人之所。幸而胡氏的小院离这不远,于是胡氏便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寻来了一个树棍,让褚慎拄着,一路走回家中。 此时天色已黑,胡氏心念着救人要紧,也顾不得男女之防备,在女儿和那个小男孩的帮助下,将他搀扶回了自己的院子里。 因为回来得晚,左右的街坊都已经关门,倒是少了些街坊里的闲言碎语。 虽然只接触了不到半日的光景,褚慎也看出胡氏乃是心地良善的女子,便掏出了自己怀里的一把佩刀,委托胡氏去典卖,换钱来找郎中看病。 先前,他没有让七岁的随风去卖,一则这是护身之物,二则乃是心爱的武器,不到万不得已,怎么舍得卖掉 原以为是能熬过去的伤势,却一夜间烧得昏昏沉沉,若不是莫笑娘的那一捧凉水,褚慎实在是要烧得人事不知了,根本来不及嘱咐年幼的随风该如何应对。 胡氏知道这褚慎的伤情耽误不得,连夜敲当铺的门去典卖佩刀。 当铺的生意不禁昼夜,入铺的东西难免有些不干净的赃物,一般都是夜里避了人来典卖。而经营典当生意,想要赚钱就要胆子大些,难免有些店家走些昏黑之路,对于物件的来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是以店铺的伙计接了佩刀后,连问都没问,只看到那刀用料沉甸甸的,着实不凡,又看妇人是黑夜前来,恐怕来路不正,便作贱价,点了五两银子付给胡氏。胡氏拿了银子又马不停蹄去请了郎中。 当郎中赶到时,倒是手法娴熟,烧刀剜肉,施了止血的药粉,又开了消除炎症的药方让胡氏抓取熬煮给伤者服下。 总之,剧本里原本该一命呜呼的汉子,在胡氏和十二岁的女儿笑娘的细心服侍下,连烧了三天后,终于退烧有了起色。 不过胡氏家里有汉子的事情,也是纸里包不住火。与胡氏相邻人家的妇人,贴着墙听闻了隔院有男子说话的声音,便出去说嘴。 没有几日的的功夫,就传遍了街角巷尾。只说这胡氏还真是个人不可貌相,前头的主家走了不到一年,竟然不声不响,接了汉子来家住。 那位街巷红娘张妈妈这次倒是有了推脱的借口,只趁着来取浆洗衣物的光景,一边好奇地往院子里张望,一边大着嗓门跟胡氏言,她张妈妈可不是不办事的人,胡氏向她开口,她转身就尽心找好了合适的人家。 这城南的张屠户正室不生养,要寻个妾室入门。原本是那屠户钟意胡氏生养过,保证过门就能开怀散叶。比那些不知能不能下蛋的闺女要好些。可谁知胡氏闹出了自己偷养汉子这一出,当下便将她张妈妈嘲讽了一番,搞得她里外不是人。 胡氏被张婆子明嘲暗讽的话羞臊得不行,当下连连赔不是,最后浆洗衣服五文钱也不要了,权当请张妈妈喝茶吃果子了。 张婆子既推了应承,又白占了便宜,自是异常满意,也不客气,拧了肥胖的屁股就转身走人了。 吴笑笑领着褚随风正在院子里浆洗衣服。看了胡氏被羞臊的情形,心里也是一阵的难受。 胡氏乃是戏子出身,又是大户人家丢弃的外室。如今因为救助了褚慎,坏了自己在街坊间的名声,以后的日子更加没有指望了。 这让吴笑笑再次深切地意识到,这里已经不是她所处的时代了,她的处事经验现在毫无用武之地。 要知道,在她的那个时代,就算被网络暴力,口诛笔伐,她吴笑笑只要心理强大,依旧可以我行我素,继续生活。 可胡氏不是身处现代的吴笑笑,这个柔弱的女子,只要这条街里的人人吐一口唾沫就能活活的淹死她。 而原著中的胡氏卖身救女后,也不过为了养大女儿,苟且活着。 可是当女儿笑娘被无良恩客玷污后,她再也经不住打击,加上原书里女儿笑娘对她的怒骂痛斥,便内疚投井自杀而死了。 抛开原书狗屎一般的剧情不提,吴笑笑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后,再次被上了印象深刻的一堂课,那就是女子的名节当如眼珠子一般的爱惜,凡事要细细思量,不可走错半步 而站在屋堂门口的褚慎也将方才张妈妈的话听在了耳里。 这几日的光景,他也闹清楚了胡氏的身份,原来是她乃是莫家二爷的外室。只是莫二爷始乱终弃,现在不肯管顾她了。 看看她家小院子里的情形,可以想见这母女二人度日是何等艰难。而如今因为救下他的缘故,胡氏坏了名声,褚慎的心里甚不好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章 第7章 胡氏送走了张妈妈,整个人也是蔫蔫的,可是回身对着女儿时,却是强颜欢笑,只振作精神,去了厨下洗鱼烧汤。 拜那把佩刀所赐,这几日无论是胡氏母女,还是褚慎那对父子,吃食上倒是略有宽松。褚慎有刀伤,需要进补将养。 胡氏便买了一条大鱼,切成三段,分开来炖汤、红烧。最后一段用盐腌制了,留着过几日跟黄豆蒸煮着吃。 她自小就被爹娘卖到了戏班子里,举手投足间自是带着股子作派,就算择菜切葱,也是兰花翘指,慢条斯理的。 因为在自家的院子里,胡氏倒是不必刻意做出邋遢的模样,那脸儿也洗净了,乌黑的长发用素巾包裹着,几绺青丝垂在颊边,衬得鹅蛋脸儿越发明净。 褚慎虽然是中原人士,可久在漠北,看习惯了人高马大的漠北女子,许久未曾感受到这等纤柳一般的妇人了。一不留神,看得便久了些。 待得胡氏准备抱柴草烧炉膛时,他才连忙走过去道“这些粗活,由得我做吧” 胡氏也忙道“褚爷您的伤还未好,怎么能劳烦您呢”可是褚慎二话不说,抱起柴草去炉灶处生火去了。 随风见了,立刻起身帮他的义父生火。只不过在起身时,他故意甩手,将手上的米浆子甩得笑娘满头都是。 那个熊孩子洗净了后,倒是浓眉大眼,脸儿圆圆的,下巴微微带尖儿。若是放到现代,完全可以童模出道,撑起淘宝店的一片天空。 可惜美好的颜值,并没有匹配可爱的天真性情。 身为男主的第一要务,便是恩怨分明。 恩的是那位面慈心善的胡氏婶婶;怨的是这个当初扯得他胳膊脱臼的泼辣丫头片子。 总之刚满七岁的随风就是看莫笑娘不顺眼。 笑娘默默抹了一下脸上的浆子,想去拎提那熊孩子的面皮,可想了下褚随风日后拿刀捅她。剁尸切块的威风,什么也没有说,继续低头浆洗。 现在再想想,她竟然找了个像褚随风这般跟自己相差了差不多六岁的丈夫,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相差六年啊,不光是生理,更是心理 幼稚没有长开的男人懂得什么叫责任和担当现在看着那个偷回头冲着她阴阳怪气笑的屁孩子,笑娘就唏嘘自己当初被年轻的男子色迷心窍的糊涂。 已经成为莫笑娘的她暗暗提醒自己,重活一次不易,如果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她能顺利避开男主的锋芒,安全活到婚配的年龄,那么她一定要选择个年长稳重的男人。 至于鲜活的小鲜肉弟弟,她是敬谢不敏 不一会,小院子里边传来了阵阵的鱼香饭味。胡氏将饭菜端到屋堂的桌子上后,然后招呼着褚慎和两个孩子用饭。 吃饭的时候,褚慎夹了一大块红烧鱼肉放入到了褚随风的碗里,然后便大口大口喝起了鱼汤。随风也是毫不客气,将脸儿伸进碗里。 一大一小吃得是从容而快速,他俩都是常年混迹于漠北军营锅灶上的,下筷子都是个狠稳准。 反观胡氏,到底不是自己的钱银买来的鱼菜,吃得稍微有些拘谨,不甚好意思动筷,只舀了几勺子鱼汤拌着黍米来吃就很满足了。 而吴笑笑,从小到大接受的都是精英教育,上大学时也从未去过食堂。中西餐的礼仪娴熟,唯独不知怎么跟人抢菜吃,就算馋得要命,也习惯性的等人夹完了才伸筷子。 这样一来,等菜碗见底时,她竟然没有吃上几口。褚慎之前一直卧床饮着稀粥,并未与她们同食。今日头次同桌,见菜已经见底,而笑娘只吃了几口,忙起身要替笑娘盛些汤菜来。 胡氏看他起身去揭锅菜连忙道“褚爷可是没有吃饱今日做得少些,奴家明日再多做些” 褚慎拿锅的大掌一顿,这才知道他和随风那孩子竟然将今天的午餐吃得大半,连鱼汤都没有剩下半口,胡氏那母女二人却只能干咽着黍米了。 他想了想,也不说话,只让随风在院子里玩,不要出去,转身进了屋子里,呆了片刻出来打开院门便走了出去。 胡氏不知他做什么,只是这大中午的,褚慎明晃晃地出去,只怕是要被街坊们指指点点了。 结果褚慎出去足有半个时辰,待得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拎提着食盒子,还有一个油纸包。他将食盒子放在了桌子上,先将油纸包打开,笑着冲着东屋喊道“笑娘,这是前街熏制的板鸭,还冒着热气,你和你娘都来吃些。” 笑娘正与胡氏盘腿坐在床上,胡氏缝着承揽的针线活,而她则坐在一旁,认真滴看着,好学些粗浅的针线给胡氏帮手。 听褚慎这么一说,胡氏不由得一愣,心里顿时明白,褚慎方才出去,说不得又是典卖了什么,才买了吃食回来。 待得母女二人从屋子里出来时,原本坐在院子里用小刀削木头玩儿的褚随风,不用人招呼,已经端坐在桌子旁,毫不客气地拿着一只鸭腿在食。 别人不知,笑娘却知,这对名义“父子”其实乃时主仆。 那个无赖崽子是小主子,而褚慎是护小主子周全的部下而已。 是以褚慎也不会管随风在礼数上的短缺。毕竟对于他来说,小主子吃饱长好,才是正理。 幸好这次褚慎买得甚多,除了板鸭外,还有从酒楼拎提回来的红烧狮子头,豉汁鸡,还有一碟子爽口的笋鮓。 当绿色无污染的鸡鸭用古法精细烹制,细腻层叠,而又透着古朴的久远滋味在嘴里蔓延开来时,吴笑笑的两眼激动得都要落泪,耳旁似乎响起了舌尖上的中国的配乐声。 那种恨不得吞下自己舌头的幸福,从穷山沟子住上几个月的人进城下馆子时才能知 可惜笑娘边吃边眼眶湿润的情形,让一旁的小儿随风嗤之以鼻,只觉得这泼辣的小城丫头可真是上不得台面。 胡氏也许久没有吃过这么精致的吃食了。她到底是过了几天富贵日子,当然知这些酒菜是城里最好的醉仙楼里打包来的。估计加在一块,足有四两之多。 他们父子原就失了盘缠,褚慎更是差点病死在破庙里。他们寻亲未果,以后路途上用钱的地方甚多,怎么禁得住这般的胡花 是以胡氏有些吃不下,只柔声细语地提醒着褚慎,要思度着以后的日子,可不能这般可着性子花销。 褚慎没有多言,只在吃完饭后,烦请胡氏与他在院子里闲叙一二。 而笑娘吃完后,实在不想看随风那熊孩子,便先回屋去,试着自己去做些缝补的活计。 二人说话之处离屋子很近,院里二人的说话声倒是一字不露地传到了屋子里。 褚慎的意思很简单,他的伤势虽然没有痊愈,可是已经没有大碍,在这里叨扰甚久,也该离去了。只是他这一走,却是放心不下胡氏母女二人以后的生计。那莫家原本就不管顾着她们母女二人了,现在胡氏将他接回家养伤,被街坊传得十分不堪,只怕她以后的日子更艰难。 褚慎乃是个武夫,倒是不惯拐弯抹角,只跟她道“我早年在老家娶妻,只是与她缘浅,她诞下一女后,便与我和离求出改嫁了。后来我便去了漠北闯荡在那有了随风,却未曾续弦,不知胡娘子你可愿跟我一同走” 胡氏万万没想到褚慎竟然开口要带着自己走,那话里的意思,岂不是要收了她只是他乃莫家的远亲,寻亲不成,却要收了莫家二爷的外室,这是何道理 褚慎听了胡氏的话后,却是轻描淡写道“那莫家的老太爷年轻时,在漠北经商,受了随风的祖父的恩惠,我那时遇到盗匪受了重伤,突然想到莫家在这儿,勉强带着随风入城中寻人,想要莫家帮助一二,倒也不是什么正经的亲戚。如今娘子是我父子的救命恩人,我自然是愿护娘子的周全。只是我前路也是吉凶未知,不知娘子你愿不愿意跟我吃苦” 褚慎没有说出口的,却是莫家二爷始乱终弃的行径着实让他对莫家起了偏见。若胡氏是个水性杨花的轻浮女子,被莫二爷丢弃了倒情有可原。 可是他观这胡氏,却是个纯良纤弱的女子,虽然做过戏子,追本溯源,也是穷苦人家的清白女孩子。 他如今是死过一回的人,倒是对人情世故想开了许多。加之在漠北待得甚久,那里的女子改嫁也不过是移一处帐子的事情罢了,男女之事开放得很,胡氏在他眼里,可是比那些漠北豪放女子要好上许多了。 他受漠北王的嘱托,势必要保住王家的这最后一点骨血。 他先前在漠北用的是化名,无人知他的根底。所以这番历劫之后,他打算回老家,娶妻生子,过上几年安定的日子,将随风小主子抚养长大。 既然如此,与其任着老家的媒人保媒,娶个不知脾性的女子,倒不如娶了这个胡氏。她心地善良,为人和气,必定能善待随风和自己前妻留下的女儿,视如己出。 褚慎虽然同情胡氏,但说到底,也有自己的思量,他方才想了一路,觉得娶胡氏倒是正经可行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章 第8章 褚慎说完后,倒是不急着让胡氏立刻回答,只让她好好想想,第二天再答复自己,然后便自会西厢房去了。 胡氏心事重重地进屋时,正看见女儿笑娘坐在墙角小窗处,应该是将她与褚慎的话听到耳中,不由得面皮微微发红。 笑娘倒是先主动跟娘亲道“娘,过来说话。” 胡氏虽然面皮发紧,却也无人商量,当下便问女儿“你看那人可行会不会是诳了我们母女,卖于他处” 笑娘知道褚慎就算穷得叮当响,也不会堕落到拐卖妇女儿童盈利。那是个可以为知己两肋插刀的汉子。 他既然开口要娶胡氏,应该是言出有行,倒不至于半路将她们娘俩卖了。 可在笑娘看来,褚慎实在不是后爹的最佳人选。 原书里的褚慎不过是个走剧情的炮灰,此时早已经伤口感染,死在了破庙里。他以后会是怎样的际遇,原作者也没有提及。 倒是他那个前妻改嫁留下的女儿褚乔伊是浓墨重彩的角色。算起来是男主后宫团里的第二个老婆。 在原本的剧情中,褚随风成人后巧遇义父的亲生女,为了报答义父当年之恩,在痛失莫迎婷这个今生所爱后,便迎娶褚乔伊为续弦。 于是莫笑娘开始疯狂迫害模式,将这第二个老婆也荼毒得不行。想到这一点,笑娘对于母亲改褚慎后的前景不甚乐观。 若是两口大锅合在了一处。男主成了她拐弯抹角的干弟弟,女主二号成了她的继妹,家中人口复杂,亲情难以维系,日日朝夕相处,难保剧情不朝着家庭伦理,兄妹同室操戈的血腥方向发展。 当然血流成河的恐怕是她这个拖油瓶,人家男主跟女主那是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啊 可是,笑娘深知,那剧本里林林种种的角色,如今却都是活生生的人。 她贸然提议救助褚慎的举动,已然让胡氏陷入了窘境,更让笑娘深刻地检讨了自己。 如今胡氏再次面临人生抉择,她就算是胡氏真正的女儿也不好替母亲做决定。 是以笑娘决定闭嘴,端看胡氏自己的选择,若是前路荆棘,她陪着胡氏闭眼前行就是了。 想到这,她慢慢开口道“娘,我还小,怎么会看人那位褚伯倒不像是坏人,却不知是否是女子良人,一切都听您的。” 胡氏喃喃道“那褚爷甚是高壮,若是打女人,可是消受不得我怕” 笑娘连忙点了点头,也觉得那褚慎看上去一副莽夫样,不像是会疼老婆的。 胡氏无人商量,只能自己辗转反侧,想了足有一夜。 不过第二日的清晨,却有人替胡氏拿了主意。天不亮,就听见院墙处有人熙攘着。原来是莫家来撵人了。 当初康氏在临行前跟管事的有交待,若是那胡氏安分守己还好,若是闹出了什么不容人的丑事,一定要拿捏住了,叫了地方里正前来,闹得沸沸扬扬后,将那胡氏连同野种,一并轰出宅院。 莫家老太爷深切地热爱名声面子,岂容一个外室大风大浪地让莫家不安生 康氏心眼小,却不愿被公婆丈夫说心狠不容人,只趁着莫家人不在凤城,挤兑着胡氏过活不下去,再寻了冠冕堂皇的理由,大大方方地彻底移了眼中之钉。 现在胡氏竟然在院子里养起了汉子,传得街巷皆知,正是下手的机会。管事听闻了后,连忙汇齐了人手,叫来了街巷里长,前来捉奸赶人。 只可惜一行人搬了梯子翻入院墙闯进西厢时,只看那汉子带着个七岁的孩子睡在床榻上,并未跟胡氏同房睡在一个被窝里。 不过管事的事有备而来,虽然没捉奸在床,也拿捏了胡氏院子里有男人的事实。 笑娘在那伙人闯进她和娘亲的屋里时,也醒了,然后发现,原书的一个情节也早早来到了。 在原书里,娘亲成为性工作者后,过了不到半年的功夫,她和娘亲便被莫家管事哄撵出了院落,娘亲更是在街坊面前,被那管事扒衣抽脸的羞辱,造成女配笑娘心里更加扭曲敏感,日后甚是忌讳别人提及她的胡氏。 不过一众人等的叫嚣,在褚慎起身时,便哑了一半。 管事没想到,这汉子实在是太高壮了而且面目冷凝,浑身煞气,一看就是不好惹的样子,说话的底气也短了些。 褚慎看了看,这些人有备而来的架势,便心知肚明,他们是铁了心为难胡氏母女来了。 那管事的到底是个尽职的,奓着胆子大声问“你是哪里来的野汉子,居然未经主人同意,便住进了我们莫家的院子” 褚慎岂容他叫嚣伸出长臂,几下子就将那些人推出了他的房,直道“不进门便越墙乱闯莫非你是这院子的主人” 那管事瞪眼道“我是莫家的管事,主家不在凤城,我自然管得胡氏不守妇道,岂容她在这院子里丢人现眼” 褚慎扬声问“你可有胡氏的身契或者婚书” 里长答不出,只看向莫家管事。 管事翘着胡须冷笑道“一个外室,哪里会有婚书,二爷怜她,也没有身契” 褚慎冷笑道“既然什么都没有,那就是说胡氏与你们莫家全无干系。尔等这般凶神恶煞的闯入,是何道理” 管事瞪眼道“她吃喝皆由莫家奉养,却私养你这汉子,哪来的脸皮住在莫家买来的屋院里” 褚慎冷笑着大步走到院门口,敞开了房门叫前来看热闹的街坊们进来,高声道“莫家人没有担当,任凭刁奴搓磨无依靠母女。你说拿钱供养,为何她俩却只能靠浆洗缝补度日左右的邻居都在这,皆知内情。而我原本是你们莫老太爷的旧识,遭遇了劫匪受伤,求助莫家,却被刁奴回绝。幸得胡娘子救助,才保全了性命。如今倒是将话敞开来说,她们也要过活吃饭,既然莫家不肯管顾她们,便由我管,以后她们便也跟莫家恩断义绝,今日立下人证文书,由着街坊里长做个见证,她们母女绝不带走莫家的一针一线。此后婚丧嫁娶,再无瓜葛” 就在这时,笑娘适时哭泣了一声“管事老爷,我和我娘这一年都不敢管您要月钱,尽是当孝敬了您老人家的,您怎么还不依不饶的这位胡大爷是我在破庙里遇到的,当时受伤都快死了,他要去莫家寻人,可你也不肯管顾是我求娘救他一命的,都是我的错,我的错”怯怯说完,便是嘤嘤哭泣,胡氏也是被勾得悲从中来,也跟着一起哭。 管事没想到那个外室野种,竟然这个时候开口,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自己贪墨了银子,实在是可恨偏偏她说话怯怯的,看上去是十足十的软弱可欺,惹人同情。 这时,街坊也纷纷小声议论,有那知道内情的道“莫家竟然干这等子省钱的买卖,聘了外室,让大姑娘生了孩子又不给钱,那娘俩可不是靠缝补浆洗过活了一年吗” “有几个臭钱,却也干泼皮无赖翻脸不认账的勾当,莫家人还真不要脸” “那人的确是受了伤,前段时间,我还看胡娘子请郎中抓药呢,这人心太善,就是要被男人骗” 管事没想到,自己这般结众而来,丢的却是自家莫二爷的脸,登时有些心急,而褚慎的这番话也正合了莫家管事的心思,倒是趁机赶紧收场才好。 只是他原本像趁机会羞辱胡氏,打骂她一场,可现在被众人议论着莫家不厚道,而那汉子横眉瞪眼地立着,倒是叫人止了仗势欺人的念头。 于是就接下来的事情倒也不犯啰嗦。两方立了文书两不相欠后,褚慎去隔壁的店铺买了两套从里到外的衣物,让胡氏母女换过后,剩下的那些旧衣物件也不用打包,只两手空空,从里到外的崭新,当着众位街坊的面儿,从居住了多年的金丝雀笼里走了出去。 胡氏母女在街坊面前,已经有许多时日没有梳洗打扮整齐了。等到这母女二人洗漱了脸蛋,梳理整齐了头发,一身崭新的布衣出现在人前时,真是叫人看得一不开眼。这便是一大一小,活脱脱的两个美人胚子啊 那当娘的身段窈窕,鹅蛋脸儿上的眉眼若描画上去的一般。小的更是眉眼明灿,小脸儿尖尖。 更有那好事的小声道,那汉子好生会算,这可是买大送小,白赚了两个美人呢 笑娘心知莫家再难容她们母女,此番除了离开,别无它计。 于是她秉承着自己是小孩子,不要乱说话的原则,一直跟在胡氏身后。而胡氏是天然没有主意的人,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乱,全失了主心骨,只任凭着褚慎安排。 待得上了褚慎从驿站雇来的马车后,她才缓过神来,积蓄着泪眼无措地问褚慎“褚爷,你这是要带我到何处去” 随风小儿搭腿坐在马车边,听闻这话,倒是回身道“胡家娘子,我爹喜欢你,要娶你为妻,自然是带你回去洞房” 褚慎摸了摸干儿子的脑袋,冲着被说得脸红的胡氏咧嘴笑。 笑娘默默飘了一眼褚随风那小孩,不愧是将来一共娶了八个老婆的人,从小便有流氓色胚之相。 就是这种吊儿郎当的劲儿,被原书作者塑造成风流倜傥的浪子形象。不光对男读者的胃口,连女读者都在文下疯狂留言,自称“第九本位”,随时要补男主第九个老婆的从缺呢 另外能培养出小流氓的,也不是吃素的,她的这位准继父还真不是什么好人。 今日看着是替胡氏解围,可也有打鸭子上架的嫌疑,压根是不给胡氏选择的机会啊如今看他盯着胡氏看的热辣眼神,那真是势在必得。 由此可以看出,古代的以身相许,都是见色起意的借口。 若是她这位娇娇弱弱的娘亲长了副隔壁张妈妈粗壮的身板,不知道褚家大爷,还要不要报恩相娶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章 第9章 胡氏也心知事到如今,也唯有嫁给褚慎一条出路可走了。 她年龄还小时,便被二爷买了,如今也不过二十八岁的芳华,经历的世事并不算丰富。看着比自己大了足有五岁的褚慎,一想到要嫁给他,她心里总是怯怯的。 所幸褚慎虽然做事霸道了些,却并不是急色之辈,这一路上都是对胡氏以礼相待。在客栈歇宿,也依旧开了两个房间,各自带着孩子居住。 白日里,他更是细心周到地照顾着一大两小。看到胡氏跟笑娘因为马车闷热而生了痱子,便买了轻薄透纱的车衣,将车厢的厚布帘子替换上。 他的这番体贴,自然是让胡氏感念在心,这些时日二人相处的尴尬别扭,也消减了不少,只道“路上原本就是要多费钱的,我和笑娘无碍,多在马车外坐着便是了,何必花费不相干的钱” 算起来,这一路的花销早就超过了典当佩刀的五两银子,也不知褚慎从哪里弄来的钱,这一路的吃喝都是无忧。 褚慎知她怕自己花销大,心里倒是一暖,只趁着两个孩子去河边舀水的光景低声道“娘子所言甚是,我大手大脚,不知节俭,待成了亲,皆由你管家可好” 胡氏玩没想到五大三粗的汉子,嘴儿竟然会这般的甜,一时面颊绯红,倒是俏生生地瞪了褚慎一眼。 褚慎看得两眼一热,只恨不得立刻飞回老家,娶了胡氏才好。 因为入了关内,所走的也是官道驿站,两大两小便是一路顺利地回到了褚慎位于渠州的老家。 褚慎的父亲是个清贫的秀才,父母皆已经过世了,留下几亩薄田和一处不大的宅院。 褚慎的上面还有个长兄褚谨。兄长的媳妇姚氏为人刻薄又爱算计。 当年前妻岳娥生下孩子还执意和离,除了嫌弃褚家太穷,还有就是姚氏处处占自家小叔的便宜。 妯娌间争吵不断,矛盾也是越发不可开解,褚慎又喜欢到外面游走,整日舞刀弄棒,不像是个正经过日子的。 这叫嫁过来的岳娥看不到日子的头,她娘家算是殷实的农户,当初也是看着莫家是读书人家,褚慎又是个高壮英伟的,叫人心生爱慕,才嫁过来。谁想到却是空摆的架子,没有什么干货。 岳娥先是整日跟褚慎哭闹,最后干脆在娘家的支持下,闹着和离归家,转身嫁给了乡里一个丧妻的老乡绅,过上体面的日子。 后来,褚慎去了外地闯荡,前妻留下的女儿乔伊也一并托付给嫂嫂照管。 当然,姚氏也不是白白地替小叔照管女儿,褚慎出去后的每年,都给家里寄钱。 初时钱银不多,往后的几年却是漠北的皮毛特产加上钱银成箱子地托人往老家运。 是以姚氏张罗着,在老宅之旁,又选买了几间瓦房,重新翻修加盖,建了新宅大院。 家里的田产也扩买了不少,姚氏过起了衣食无忧的日子,便学了乡绅家的做派,买了个粗使小丫鬟在家里帮着她操持家务, 而褚谨与爱舞刀弄枪的弟弟不同,承袭了父亲的家风,一心考学。只是时运不济,几番考场失利,如今也不过是挂着个童生的名头。幸而弟弟争气,每年给家里寄银子。家里头也尽是姚氏操持,不用褚谨操心。 他便是常年沉浸在书本之中,指望着一遭鱼跃龙门,早日及第。而且家里不愁吃喝,褚谨新制的儒衣长褂子往身上这么一套,与那些农户人家迥然不同。 现在褚家可是在乡里出挑着呢 姚氏自觉自家的日子过得风生水起,经常跟着左右邻居磨牙,只说二弟的前妻也是个心急的,若是再熬度几年,岂不是也有好日子过,总好过眼巴巴去当个老头的续弦,整日里面对先前正室留下的几个儿女。 那岳娥嫁的不远,这话隐约传过去,只气得半死,便要自己的娘亲借口想念外孙女,不时地将褚乔伊叫回去,耳提面命挑拨着她跟大伯母姚氏的关系。 一来二去,那褚乔伊也是对姚氏有了看法,总是觉得是姚氏挤兑着她娘被迫改嫁。这位第二女主乔伊姑娘的性格随了她的亲娘,走的是泼辣子的路线。 姚氏管教起小叔子的孩子来,自然是不甚顺畅。她明知是岳娥那小贱人暗地里使坏,想着叫乔伊跟岳家断了联系。 可惜,她的丈夫是个读书人,哪里会同意这等禁断人伦之事直言这孩子爹娘都不在身边,若是再不让她回外婆家,岂不是要被邻里说嘴他们刻薄弟弟的女儿 姚氏虽然为人厉害,却要维护下自己丈夫的名声,不然褚谨将来过了乡考,名声不佳也是影响前途,自然是强忍着恶气,不会跟只有八岁的褚乔伊一般计较。 可是姚氏的下面还有一双儿女,一个叫褚全,一个叫褚满儿。 那褚全年十四,褚满儿年十岁。皆是小大人儿的光景,看着褚乔伊作天作地,跟自己娘亲作对的样子,哪里会忍得下 于是这兄妹二人,倒是经常背着大人,整治一下这不懂事的堂妹。 于是乎,吃穿不愁的莫家,这院子里时不时的也是有些鸡飞狗跳的。 搅得褚谨这读书人的书斋外,经常是哭天喊地的光景。 褚家大爷被闹得心神不定,还未及第,就经常升堂断案,为几个毛孩子断一断曲直,求学之路更加漫漫。 没想到,离家多年的弟弟突然风尘仆仆地回来了。兄长褚谨见弟弟回来,自然是眼角湿润,只颤抖着不知该说些什么,只一个劲地拍着弟弟厚实的肩膀,道“回来便好,回来便好,可不要再走了。” 二弟回来,他这个伯父的担子可算是卸下来,只求快些领走乔伊,可别拣着在他的书斋闯下嚎啕大哭。 姚氏也是一脸的喜色,异常殷勤地招待着小叔。 褚慎在外面混得好,此番回来,定然又是成箱的皮毛银两,这些,可都是褚家儿女们日后的家底儿呢。 只是姚氏看到小叔从马车上扶下了个弱柳般纤细的娇媚女子,身边还带着两个孩子时,面露迟疑之色。 那褚乔伊初时湿润了眼角,眼巴巴等着爹爹归来,平复她的委屈。没想到爹爹竟然是拖儿带女的回来,一下子,她的脸也拉得老长。 而胡氏看着褚家体面的院墙屋舍,也是拘谨着呢。 她初识褚慎,那不过是躺在破庙里等死的汉子。 虽然这一路倒是吃穿宽绰,也不过是靠典当度日罢了。胡氏可没有想过褚慎是什么富裕人家的子弟,只老早做了吃苦的准备罢了。 可没想到,褚家倒是个体面的人家,不但屋舍整齐,而且还养着小丫鬟,看那姚氏和几个小儿女也是穿戴整齐,日子过得着实不错。 兄弟久别重逢,姚氏听闻小叔介绍那胡氏,乃是他的新妻。 当着胡氏的面也不好询问什么,只是叫小丫鬟去买了酒肉,又去村西的屠户家里沽卖了五花大肉,单宰了只大鹅,酒肉齐全地整治了一桌子酒席。 嫂嫂带着小丫鬟在厨下整治菜肴汤饭时,褚慎便带着胡氏去了姚氏给他准备的房间道“嫂子不知我领了新妻回来,只预备了这一间,你带着笑娘且住着。这家里的人口多,怕是住不下。待得你我成礼后,再让嫂子将隔壁的老宅修整一番,你我带着孩子搬到那头去住,你看可好” 胡氏性情柔和,自然一切都听褚慎的。 可是当第二日,褚慎跟兄嫂提及了此事后,姚氏倒是细细问了小叔带来女子的底细。 褚慎也知胡氏的出身不不好,怕兄嫂以后低看胡氏,并未尽道前情。只说她的丈夫病故,乃是个寡妇,因着对他有恩,又是无依无靠,是以,他便将她母女二人带回来了。 听完这些,姚氏一拍大腿“小叔,你这是糊涂了她若助了你,多给些钱银便是了,何必带着这妇人回乡如今我们家也算体面,你要娶妻,那黄花大姑娘也是娶得的。何必娶个寡妇自讨晦气,还要替她白白养着姑娘” 褚慎听了,碍着长嫂的面子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道“我已经与她签了婚书,只差成礼,她既然跟我回了家,我又怎么能始乱终弃只不过我这次回来,没有带什么钱银,这修缮屋院的事情,还请兄嫂多费些心了。” 褚谨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自己的这个弟弟向来是有准主意的,当年他要离家闯荡漠北都拦不住,现如今人家自己都带回了新媳妇了,他这个当哥哥的还能送走不成 所以对于弟弟褚慎所说的,他都是不假思索,满口应承了下来。 姚氏在一边干着急也不好使眼色。可是待得跟夫君回到自己的卧房里时,却连声抱怨他糊涂,不知劝劝自家的兄弟。 “我家如今在乡里也算是有头脸的,将来你若高中,重振了褚家的门楣,何等荣耀可是你的弟弟却娶个不知底细的寡妇,这不是叫左右乡里笑话” 褚谨原先还真没想过这关节,当下犹豫,然后道“虽说长兄如父,可有些事情,到底是比不得父母高堂,二弟是个有主意的,既然都将人领回来了,我们作兄嫂的怎么好撵人” 姚氏看不惯褚谨的绵软,心里越发来气“说到底还是被美色糊了眼睛,在外头几年的功夫,便又带回个男孩,现在又被个不知底细的寡妇几句话便诳住了,这下子可好,将来那寡妇带的女儿出嫁时,少不得又是一份嫁妆” 姚氏说着说着,心内越发的生气。看那寡妇年纪不大,娇滴滴的模样,以后且得穿金戴银的打扮着呢也不像是个能操持家务的,将来少不得选买丫鬟进来帮佣,这样一来,帮衬他大哥的钱财,岂不是要少了 想到最后,姚氏越发心疼自家兄弟的钱银,便是如同自己的丈夫要纳娶小妾般的长吁短叹,最后只立意要给那寡妇立一立家规,可不能像先前的岳娥那般,没个大小尊卑,处处跟自己争抢持家的风头。 待得安顿下来的第二日早饭时,姚氏借着给小叔添粥的功夫,又问了问褚慎,这次回来,可带了什么回来。 不待褚慎说话,随风抢先说道“我们在路途上遇了盗匪,我爹受了伤,盘缠行李尽失,只带了胡娘子和她的女儿回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章 第10章 姚氏见褚慎只大口喝粥并没有反驳儿子话的意思,那脸儿微微一僵,又强颜欢笑道“阿弥陀佛,这人没事便好只是你先前在信里说,在漠北军营效力,此番回来后,可有什么打算” 褚慎这次倒是说话了,他道“我离家甚久,对乔伊也失了照拂,加上随风还小,我不能再远行,便是打算安生下来,看看可有合适的店铺,盘下来做些小生意便是。” 这下子,姚氏的脸可真是要垂到地面去了。若是照这么说,褚慎虽然先前赚了些钱银,如今却是断了来路营生,而且他这一回来,便给家里添了四张吃饭的嘴,还要娶妻修缮老宅,拿钱买铺 这些钱银岂不是都要从她的衣箱子里掏 别看当初这些钱银都是褚慎托人带回来的,可是姚氏都兑换成锭子,码放在自家的箱子里。 兄弟二人没有分家,这些钱银便是褚家的,分不得你的我的,她作为掌家的大嫂,自然是全权处置。 可现在,褚慎张嘴管她往回要钱,对钱银看重的姚氏的心里能不疼吗 褚谨是个读书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扛,以后一家子的营生,岂不是就靠着积蓄和先前扩买的几亩地来支持 而且她家的全儿也大了,再过几年便要娶妻,到时候又是一笔花销。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褚谨若是在外面花天酒地惯了,回到乡里依旧纸醉金迷的,褚家可养不起他这位大爷 姚氏的脸色渐沉,便没了什么说话的兴致。 褚慎父子吃得快,最先吃完。褚慎倒是没有急着下桌,只是偶尔夹起些咸菜陪着粥汤喝上两口,等着胡氏母女俩吃完。 相处了这么久,他知道胡氏是个脸窄的,若是自己吃完就走,她恐怕不好意思吃了。 她那个女儿也是吃得慢的,慢条斯理,吃东西唇不露齿的,知道的是以前是外室的孩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书香门第养出的娇惯女儿呢 姚氏看着这寡妇母女不甚顺眼,那褚乔伊也看着来气。 看着笑娘吃得慢,乔伊便阴阳怪气道“没吃过米吗一口饭要磨上半天,你若不吃完,我们全家岂不是都要陪着你” 笑娘抬起头,瞟了一眼这位长着一对浓眉的女孩。 褚慎在褚乔伊甚小的时候便离家了,所以这位原书的女主角之一,走的便是失爱倔强耿直女孩的路线。 她从小没了父母关爱,又因为父亲去世后,伯母苛待而性情叛逆。 虽然后来嫁给了褚随风,却又发现自己并非他心中至爱。 要与死人争抢丈夫的心是何等绝望是以褚乔伊与男主的关系,便是一路别别扭扭,最后更是为了保护丈夫,而惨死在女配笑娘的毒计之下。 在褚乔伊死时,男主才发现自己在情感上对这第二个妻子的亏欠,抱着她的尸体痛哭失声。 这一桥段也是赚足了读者的眼泪,对于褚乔伊这个充满悲剧色彩的倔强女孩充满了深深的同情。 但是吴笑笑想说,这种耿直倔强gir还是适合远观比较好,不然现实里遇到个试试,被她一句话就撅到九霄云天外。 不过既然正经的褚家小姐发了话,她也不好再吃,连忙撂下碗筷,是以对主人的尊重。 那胡氏也面皮发紧,更不好意思吃了,只好低声对笑娘道“以后吃饭要快些,莫要让人等你” 不过褚慎闻言却沉下脸来。他对褚乔伊的母亲并无什么感情,原本成婚时也不过秉了媒妁之言。 但这婚事先前也是岳娥先看上了他,才托人提亲的。 他原先是不甚愿意的,嫌弃那岳娥长得个子高,跟一般的女子相比,显得粗长些,且浓眉月盘大脸,看着不够柔气。 可是长兄与长嫂说定了,他也不好反驳,只觉得这女子娶进来也不过都一个样,兄嫂满意便好。 谁承想这岳娥嫁过来后,又是嫌弃褚家贫寒便反悔了,整日里不是挑三就是拣四,整日里与长嫂吵闹,好好的日子让人不得安生。 最后,这岳娥竟然剩下女儿不到一年,便匆匆和离改嫁。这真是极大地羞辱了褚慎的男儿颜面。 他当初不顾兄嫂反对,执意去漠北闯荡,也是咽不下前妻的这一口恶气,身为男儿,总是要赚得份家业,莫要人小瞧了去 因为离家甚早,说句实在的,他对于自己的这个亲女也是生疏得紧。 如今看这女儿竟然很有几分她母亲的风采,说起话来直愣愣的呛人,顿时心里不悦。 可是他也知自己对这女儿有所亏欠,倒不好在人前申斥她,让她下不来台,便只放柔了音调道“笑娘刚来我们家,自然是拘谨些,怎么好意思大口吃喝你是妹妹,且要让她慢些吃,不能催她。” 褚慎虽然说得委婉,可惜褚乔伊的耿直路线要一走到底。竟然对她爹也瞪眼,指着褚随风道“他论起来,虽然是个母不详的私生子,倒勉强算是我弟弟,可这个叫什么笑的,又怎么算得我的姐姐她的亲爹可不知是谁呢” 这下褚慎可是生气了,他一拍桌子道“一个姑娘家,竟然学得这般刁钻刻薄你这般不让人,以后看谁家敢娶你” 这话一说完,褚全和褚满儿便在一旁噗嗤笑开了,互相挤眉弄眼地斜瞪着乔伊。 褚慎虽然斥责了女儿,可是看中自己的侄儿与侄女在一旁捡拾乔伊的笑话,心里也略不得劲。 倒是想起昨天回来时,乔伊偷偷跟自己哭诉,说是伯父家的堂兄堂姐经常合伙欺负她的话来。 褚乔伊被爹爹用硬话挤兑了,顿时下不来脸,将碗筷扔在桌子上,哭天抹泪地奔回了自己的房里。 姚氏很舒心,乔伊那丫头嘴巴没门,说了她想说碍着情面不好说的话。而褚慎又是申斥了褚乔伊的狂悖无礼,怎么的,都是让她好好地舒了一口恶气。 可在褚慎开口询问她修缮老屋的事宜时,她便打岔不接话茬,吩咐丫鬟柳枝收拾桌面的碗筷,又借口自己疲累了,径自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去了。 褚慎见胡氏母女吃个早饭都被自己的女儿搅闹了心情,也是有些过意不去。 吃完了饭,便带着胡氏母女坐驴车去附近的镇子上采买东西。 原本,他是打算带着女儿连同兄长家的两个孩子一起去的。可早上那一场,褚乔伊跟自己赌气,躺在床上看都不看他一眼。 如此一来,褚慎便决定只带胡氏母女和随风一同去集市,至于自己的侄儿侄女,不带着也罢,更叫胡氏母女自由些。 只是在临出门前,褚慎开口管嫂子要钱银时,姚氏真真是有些肉痛喘不上气的感觉,又不能不拿。 这磨蹭着拿了三两银子后,又是不甘心褚慎只给自家的孩子买东西,于是强自拽上自己的一双儿女,让褚慎一并带去镇上玩。 最后,不大的驴车塞得满满当当,由着褚慎驾车一路去了镇上。 胡氏母子是从北地的小镇上出来的,虽然走的时候,褚慎为了让她们母女在街坊面前走得堂堂正正,从里到外地给她们新买了衣裳。 可是那等子边陲小镇衣服的式样,哪里会有关内的时兴好看。现在都是流行窄袖襦,可是那母女俩穿的都是不甚随着胳膊身形的襦裙,真真是上不得台面, 褚满儿儿看着便觉得土气,言语里也是有奚落之意“一会到街上,可赶紧找个裁缝改一改衣袖吧。要改成我这式样,不然叫人看了去,准猜出你们是外乡来的,也是太土气了” 笑娘熟谙人在屋檐下的道理,现如今褚家人口众多,她与胡氏乃是外来的,哪里能得罪褚慎的亲人,虽然听出了她的奚落之意,却只不语。 而胡氏是软糯的性子,对于这种小女儿家逞强显摆的话,更是不会入心动气。 倒是一旁吃着糕饼的褚随风抬头看了看褚满儿那被肥肉塞得满满的衣服袖子,开口道“满儿姐姐也跟着去改改吧,不然那衣肘的线头都要撑破了” 褚满儿如今还没有脱离婴儿肥,加之褚家近几年家境好,着实吃得肥水甚足,长了几斤肥肉。 结果褚慎这一句真是蛇打七寸,正中在褚满儿提不得的痛楚上。这下褚满儿可不让了,只气得脸颊绯红,要来拧褚随风的面皮。 她也是在家里拾掇褚乔伊习惯了,加之仗着比随风年长三岁,并没有将这小儿放在眼里。 可是褚随风岂能容忍一个丫头片子来捏自己 他先前被笑娘撂倒,拉脱了胳膊,已经是毕生的奇耻大辱,如今看褚满儿伸手过来,便是手疾眼快,朝着那褚满儿的肥手狠狠抽了一下子。 褚随风从小生在漠北王帐之下,三岁便会骑羊,四岁已经跟随父王的亲卫舞刀弄枪,那拎提小石锁的手劲儿狠着呢,当下褚满儿被抽得脸蛋青白,甩着手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褚全看妹妹受了欺负,哪里肯让当下瞪眼就朝着褚随风踹了过去。 他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半大不大的,有些不知深浅,这一脚过去,竟然使了七八分的气力。 可会没曾想,那褚随风竟然猴子似的蹦起来,躲过那一脚不说,竟是蹦到了褚全的身上,跟他缠打在了一处。 褚满儿生怕亲哥吃亏,便也扑过去帮忙。 这驴车上顿时热闹非凡,笑娘赶紧拽着胡氏往旁边躲,免得两个小儿的拳脚波及到她们母女身上。 可胡氏却是真心实意着急,只赶紧过去拉拽那三个孩子分开,她那把气力,哪里够 待得褚慎停了驴车去分开他们三个时,十四岁的褚全被个七岁的孩子咬得满脸牙印,哇哇大哭。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章 第11章 最后,到底还是褚慎停下驴车,一把将两个孩子分开。 他方才虽然驾着车,但也将身后孩子的话听在心里,先前也是不甚在意,毕竟孩子哪有不斗嘴的。 可是大哥家的两个孩子竟然合伙一起打只有七岁的随风,着实也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当下他拧眉将缠斗在一起的三个孩子分开。 褚随风是谁那是他的小主子漠北王托孤的最后一点骨血。别说今天那两个大的一点都不占理,就算是他们有理,也不能这么欺负这个没了爹娘的孩子, 褚慎当下虎着脸,将褚全两兄妹狠狠地训了一通。 褚全被姚氏宠得不成样子,向来是窝里横惯了的。可是褚慎生得高大威猛,杀过人的武将那股子煞气用来震慑个毛头小儿还是绰绰有余的。 是以,最后着驴车上的一场风波算是暂时偃旗息鼓。 从头到尾,笑娘都缩在胡氏的身后,不吭一声。 倒不是她被几个毛头小孩打架吓着了。要知道在现代,她那经纪公司里,大小流量的明星彼此争夺c位,明里暗里开撕的现象不胜枚举,作为公司掌托人的她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只是那时,她是女boss,自然镇压得住群魔乱舞。可是现在,在褚家,她莫笑娘就是食物链的最底层。 褚家人事复杂,说到底,人家都是有着血脉恩情维系的。胡氏更有朦朦胧胧、隐约成型的爱情加持。 自己算个什么拖油瓶一个,便是识趣低调些,不参合他们的事情是了。 可惜这般的明哲保身的低调,也没有换来皆大欢喜。 等到了镇上下驴车时,褚随风立在莫笑娘的身旁瞪着一双乌圆的大眼道“我替胡娘子和你出气,方才你怎么不伸手助我 笑娘看着他气鼓鼓的河豚样也是觉得好笑,便小声道”那我便替娘亲先谢谢你了,只是女孩子家家的,怎么随便动手打架再说,我也打不过啊” 随风小儿听了这话,气得眼睛又大了一圈,他可是见识过笑娘的剪刀脚,歹毒刁钻着呢,这个时候倒是装起了闺秀淑女,在那蒙骗傻子不成 他冷冷哼了一声,猛地转身朝前走去。 笑娘表示,臭小子还挺能拉帮结派的,可惜她已经决定走无党派路线,可参合不起这种低龄约架活动。 因为褚慎的一通训斥,接下来的时间里,几个毛头孩子都是各自安分。 褚慎也能腾下来时间带着胡氏选买成礼的物件。 他们皆不是少男少女初婚,倒是不必细细地过礼走排场。可是红嫁衣、蜡烛,红纸一类的必不可少,而桂花糖糕,花生一类装盘办桌的也省不得。 褚慎怕扯布裁制来不及,便在裁缝铺子里买的摆样子的成衣。 大红的缎面,外面还罩着薄绢,式样也是新近时兴的,听店里的老裁缝言,虽然是样衣,却是刚刚缝制挂上的,里外都是新的,没人穿过。 胡氏身段窈窕,又不失丰满,不是芳华少女那般的纤薄,撑不起衣裙。 这身样衣穿在她的身上竟然是大小合适,如定做一般。 她肤色雪白,被红色的嫁衣一衬,越发的凝白娇俏。一时间,看得褚慎又直了眼儿。 而胡氏原以为自己这辈子都无缘穿上嫁衣,谁想到竟熬度到了嫁人的时候。 一时心内起伏,望向褚慎的眼神越发的柔情脉脉。不大的裁缝铺子里塞满了狗粮。 不过几个小的都没有什么耐心看新嫁娘的风姿绰约。褚全管二叔要了一贯钱,然后带着剩下三个去了隔壁点心铺子吃起锅新蒸的糕饼,喝白梨糖水。 在花俏可口的糕饼面前,几个小的暂时放下了江湖恩怨,齐心协力消灭了三大盘子的各色小糕饼。 而褚慎替胡氏买了衣服后,又给没有来的女儿乔伊买了头花手钏,又约了几个工匠,跟他们定下了去褚家修缮老宅的日子。 待得驴车回转,已经是日暮西沉。 褚全和褚满儿到家后,皆累得不行,唤丫鬟柳枝端水烫脚后,便打算睡下了。 可姚氏苦等了一天,哪里肯让他们睡下便是强拉了儿子女儿起身去了她的卧房,且得细细说说二叔将那三两银子花在了何处。 褚全不记事情,只记得自己吃了三块桂花金丝糕,两块紫苏柳眉酪。不过最好吃的是红豆千层酥,被褚随风那臭小子抢去了两块 姚氏一看儿子不顶事,便转过脸儿问褚满儿。褚满儿随了她娘,倒是个爱算计的,不光细说了二叔都置办了什么,还添油加醋了一番驴车上的那场争执。 直说二叔处事不公的,只偏帮着他的儿子,还打了全哥几下。 姚氏听了,心头火登时起来了。 这其一便是,褚慎没同她商量好,便擅自请了工匠准备修缮老宅。这土木工程最是吃钱银,加上老宅多时不住人,破败得可以,不知且得耗费多少的钱银。 其二是,褚慎怎么可以这么偏心自家的孩子他离家多日,刚回来便打骂自己的儿子。待得以后儿女们大了成家立业,需要动用银子时,说不定要如何偏心自家的孩子呢。 这么一想,心里如烧开的滚水浇过一般,恨不得直冲到褚慎的屋子里,好好的痛骂他一番。 只是此时夜深,当嫂子的不好闯小叔子的屋子。只是她心里憋火,到底要发泄一番,于是便去了夫君的书斋,将褚谨从书堆里拎提出来,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好一顿哭诉。 褚谨不耐这些个俗务,只听得云山雾罩,略显不耐打断了姚氏的话“不过是小孩子间的打闹罢了,褚慎当二叔的怎么管不得” 姚氏恨不得敲开夫君的脑子,好生捶打一番“你怎么不深想一想,褚慎他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地偏帮自己的孩儿,将来我们家褚全怎么争得过” 褚谨倒在床上,拿着竹制的搔杖挠着后背道“咱家的家业可都是二弟赚回来的,他想多分给自己的儿子又怎么了” 姚氏差点被自家官人事不关己的态度气背过去。 她只瞪眼道“我嫁到你们褚家后,当牛做马,家里家外的操持,先是伺候公婆,然后替你将养弟弟,最后又替你弟弟养大了女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便是你们家买来的老妈婆子,也要发月钱呢这家里的钱如何尽是他的可现如今,他回来了,便要将我这几年辛勤的积攒全花个底朝天,然后让我的全儿和满儿受苦,将来娶不得媳妇,嫁不得人你们不拿我当人,可甭作践我的骨肉” 褚谨向来有些惧内,看姚氏动了三味真火,顿时气短,期艾道“那那你要怎样难道还要叫我这个作兄长的打褚全一顿不成” 姚氏这两日一早就是想好了,只一字一句道“他要修缮老宅也成,可是我们长房不能填补他的无底洞。只两院中间隔上一道院墙,我们各自分家便是” 褚谨吓了一跳,连忙去捂姚氏的嘴“你也是敢说的,我们褚家父母亡故时都没有分家,何苦来现在闹” 姚氏却是深思过的,拨拉开他的手接着道“你是读书读傻了褚慎当年出去闯荡,谁知道他干的是什么营生,便是打家劫舍作了盗匪都不一定如今他断了营生,还想着以后盘下店铺买卖。可你想想他以前游手好闲的样子,可像是个会经营的你再去镇上街里打听,盘下店铺要几多尽银两只怕是要把我们刚刚修筑的宅院都折进去。还不如尽早分了家,他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去” 褚谨听懂了姚氏的意思,他也是过怕了苦日子的,虽说是褚谨挣来的家业,可一时间再回到三餐碰不到肉星子的苦日子,叫个人都受不住。 细细想来,姚氏说得也有几分道理,这分了家也好,毕竟各自成家立业,要各自营生。就算修筑了院墙,也还都是褚家人,彼此不要伤了和气就是。 到了最后,褚谨表示,这日他要紧闭书斋房门,闭关苦读,加之他向来不管家里事情,所以像分家这等子的俗务,还是请夫人代劳,莫要烦扰他便是了。 姚氏倒也没有指望着褚谨能挑头,不过只要他默默允下了,余下的一切便尽是好办了。 过了几日,当褚慎领了约好的工匠来跟嫂子请银子时,姚氏半笑不笑地请褚慎坐定,然后掏出个厚厚的账本子跟小叔子言道“这几年,你在外辛苦,如今总算是可以回乡安定,然则我们俩家各自的孩子甚多,这有男有女的,其他的孩子倒还好说,可那笑娘毕竟不是褚家的骨血,我家全儿大了,总要避嫌所以我思来想去,小叔子既然要动土修缮老宅,倒不如加修一道院墙,将我两家分隔开来,你们小夫妻新婚燕尔的,也自在些” 褚慎如今也算是久历人世,倒是听出了嫂子话里的意思,她的意思便是要分家。 说实在的,褚慎从来没有想过分家。倒不是他存心要占兄嫂的便宜,而是因为觉得自己的长兄乃肩不能扛的文弱书生,如果分家,兄长一家的生计恐怕是难以维系。 他虽然是弟弟,但是一直自觉应该照拂兄长,报答长嫂才是,是以自己的得失从无计较。 前妻岳娥因为姚氏爱占便宜,而在他面前哭闹时,他也总是训斥岳娥小心眼,不该说长嫂的不是。 而现如今,姚氏提出分家的理由虽然有几分道理,他却以为是嫂子心细,怕打扰了他的小日子而已。于是开口道“嫂子多虑了,我们家的孩子都守礼,哪里会有那么多的烦扰,修了院墙,以后跟兄嫂吃饭都要绕着门走,岂不是多此一举,我看这院墙,不修也罢” 姚氏看褚慎不同意,倒是急了,那话也久不讲究什么修饰了“我看还是分家了静心,我已经叫村里的保长前来,做个鉴证,你且看看家里的账本可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章 第12章 褚慎没想到嫂子竟然这般急不可待,竟然老早就约了保长。这哪里是同自己商量,分明一早便下了决心,一定要分家。 嫂子态度坚决,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分家也好,一道院墙的事情而已,都自在些,到时候大哥家里有事情,他照拂些便是。 这么一想,褚慎便接过了账本,原本他也不过是翻看一下意思意思。可是眼睛一扫这账目的总额,那眼睛便顿住了。 依着姚氏的记录,扣掉这些年林林种种的花用后,家里的银子剩下不足一百两,若是一分为二的话,各家不到五十两。 这五十两银子,放在寻常的庄户人家,当是一笔巨资。可是褚慎记了分明,这几年,自己托人捎带会的银两足有九百两。 其中还不算他寄回来整箱子的皮毛特产,若是那些皮毛尽数卖了,合拢在一处得足有千余两。 就算姚氏翻盖了屋舍,买了田地,加上过日子花销,剩下的也该有个六七百两。 就算褚家人没有薄田进项,也不至于他离家的这些年里花掉了足足这么多两的银子吧 姚氏看褚慎脸色不对,连忙道“小叔不在家,不知持家的柴米油盐有多损耗,你家的乔伊年纪小,衣服是边做边赶着小,她又爱吃肉,没有一日不得做些肥腻喷香的,她才吃得下饭。前些年,她生病抓药,我做伯母的操碎心,也是请的名医问诊,贵药煎服” 褚慎打断了姚氏的解释,淡淡道“嫂子这些年费心了,只是分家事大,还请兄长过来说话。” 姚氏笑道“你兄长马上就要考学,这几日都在闭门苦学,这分家的事情,他是不管的,你我商量着来便好。” 就在这时,保长也来了,保长姓盛,五十多岁的年纪,是村里甚是德高望重的老人儿。 褚家如今没有高堂叔公,自然得请得他来见证作保。 姚氏殷勤地请他进屋,又叫柳枝端来茶点果子,然后便请保长看账目。 这保长看了看,直夸姚家家底丰厚,便又问姚氏是否银两田产皆一分为二 姚氏赶紧道“这银子便如此分得,不过我二叔成亲在即,他要的老屋还没有修缮,这修缮银子,我们老大家出了,权当给小叔作贺礼至于这田产当初我公婆留下的田地尽是给小叔家吧。” 姚氏这番话说得真是端得上台面,尽显得落落大方。可是她说的是公婆留下的那几亩在山坡上的薄田,土地贫瘠,多有砂石不说,土地狭长也不规整。 至于她这几年买的田地,却是在山下开阔之处,土地肥美,能多产粮。 保长见褚慎没有言语,他便开口了“褚家大娘子,你这么分,恐怕不妥吧,要知道你最近几年,可是买了不少的田地” 姚氏听了顿时不快,开口道“那些田地,是我娘家舅舅看我家田地稀薄,贱价买给我的,当初他卖的时候便言明,这些田地是看在我家全儿和满儿吃不饱,可怜的情面半买半送给我的。若是分家分了去,我娘家舅舅知道了,他老人家岂不心寒,闹出口舌” 盛保长是常年呆在村里的老人儿,周遭乡间的人情风土知道的是一清二楚。就姚氏说的那位娘家舅舅,好赌成性,这几年卖了家里的几亩田地,哪一块不是高价沽卖的闹得乡里无人问津。他倒是好心,怎么卖给姚氏就成了半卖半送了 可是这分家说到底是自家的事情。若是兄弟两家没有异议,那他这个保长自然乐得清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账目不对吧褚将我爹这几年里赚的钱,尽是装箱送回了他的老家,怎么几年的功夫,我爹只分了五十两” 不知道什么时候,褚随风不声不响地钻入厅堂,立在门旁也不知偷听了多久。 姚氏见这小儿便想起了他咬了儿子的关节,心里发恼,可是面儿上不能露出来,只强颜笑到“小孩子家家,莫要参合大人的说话,去院子里玩去吧。” 可是随风显然比姚氏更记仇,昨日她家的两个泼皮一起打他的事情记忆犹新,今日这婆娘又来闹跟义夫分家。 方才保长来前,义父提出关于钱银的异议,他可都听见了。 义夫为人耿直,最讲义气,对于自家店兄长嫂嫂更不好为了钱银而犯口舌。 这婆娘便是抓住了这个关节,来占义父的便宜 他可没有义父的顾虑。便将事情说破,看这婆娘如何应对。 保长听了这话,连忙往前翻了翻账本,这一细看,这账本上的进项可不是足足有千余两,还有些被厚墨涂抹的,也不知是个什么进项。 可是这么大笔的进账,也不知姚氏是怎么东抹西减的,最后只剩下了这么些许的一点。 若是再仔细看,褚家现在修缮的屋宅花费便是不菲,至于其他林林种种的费用,也不像是正经过日子人家的花销啊。 保长也是庄户人家出身,花钱且仔细着呢。 看着褚家老大这么盘没钱财,盛保长也是有些来气,只扬声道“老朽在村里主持的分家不下十几次,虽说都是些穷宅农户,没有什么太多的钱银。也有争吵不愉快的,但是在老朽的主持下都是差不多一碗水端平。可你们家的这个分法叫什么,老朽可是不敢妄断,不知老二家的意思如何 姚氏老在便给保长家的婆娘送了一套新被面儿,还去保长家热络了一番,原以为保长此番前来会拿人手软,向着自己说话。 可没有想到老头子这般不开窍,竟然偏颇其老二家的来。 偏偏自己仗着老二家不理庶务,账目取巧多做,原是禁不起推敲的。若是褚慎细究起来,自己藏起来的钱银不得被迫拿出 情急下,姚氏倒是决定一口咬死,就说余下的钱银都花费没了。她拿不出钱银,老二还好扭她这个长嫂见官不成 这么一想,姚氏倒是安稳下来,只脊梁挺得直直的,等着褚慎发难。 方才褚随风进来嚷嚷的时候,褚慎并没有出言阻拦。 其实若是自己的长嫂直言,就算分大哥一些又如何他在外面拼死拼活就是要给褚家争脸面,让一家老小过上好日子。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嫂子竟然是这般的作派,忒上不得台面 一时间,前妻岳娥控诉嫂子贪占便宜的话,便纷纷回忆了起来。 以前他是年轻,不愿将家人想得不堪。如今他早已过而立之年,人情世故也经历了不少,细想姚氏急急分家,哪里是怕打扰了他的新婚燕尔分明是嫌弃他没有带回钱银,却要花用家里的老底儿。 再想想分家这么大的事情,大哥却借口读书缩头不肯露面,实在是叫人心寒。 可叫他横眉立目,跟姚氏对账,实在有违他的性子。倒不如趁着保长在,将话都说开,莫要让姚氏占了便宜,还摆出大方的样子,倒像是他白白占了兄嫂的便宜。 想到这,褚慎沉声道“我八年前出外打拼,原本便是要一家人荣光耀祖。不才自己还是不成器的,只不过入了千余两银子而已,尽数交付给了嫂嫂。我的女儿一直托付长嫂教养,大恩也是无以为报。是以这账目多少,便尽是按着长嫂的记录来定,只是分给我祖宅的修缮,也不劳烦嫂子出钱了,至此以后,褚家一分为二,各自营生,互不相欠” 这话说得看似随和,却是一刀两断之意。 姚氏一听,正中下怀,忙不迭道“既然小叔你自有打算,便按着你说的来,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要我家有这个能力,自然还是要帮衬着小叔你的。 保长原以为这家这么大笔的钱财,被长房算计得不翼而飞,必定要闹得鸡飞狗跳。老早硬着头皮,做了拉架的准备。 可没想到褚慎连提都未提,就这么认了。保长替褚家老二憋气之余,只觉得老二到底是在外面闯荡的,为人仗义又大气,不枉为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当下盛保长便也跟着点了点头,拿出笔墨,将纸铺展开啦,替两家立了分家的账目文书,将田地现银物件逐一分列,两家确认无疑,便各自摁了手印。 保长走后,褚慎掏出钱银给了前来做工的工匠,请他们在新宅与老宅之间用粪泥垒砌了一道院墙后,又请他们回去了。 当天褚慎便让胡氏母女,还有随风和自己的女儿乔伊搬回了破旧的老宅去住。 笑娘倒是无所谓,她老早看出那位伯母不是省油的灯,既然如此,分开倒也省心。 可是乔伊骤然从新屋敞院,搬回到破旧的老宅子里,心里一百个不愿意,撅着嘴,眼角都挂着泪。 而胡氏心思单纯,只听说褚慎于他大哥分家了,便不再多言。 她也没有打听褚慎分得了什么,只是带着女儿打水抹灰,还调了浆子,用前几天在镇子里新买的窗纸将破窗户糊好。 褚慎看着胡氏裹着青巾帕子,沐浴在阳光下莹白恬淡的脸儿,原本分家后抑郁的心情竟然渐渐平复。 他将屋顶的破瓦片换完后,从梯子上下来,趁着几个小儿去吃井水冰镇的李子的功夫,坐到了正在洗刷木桌子上的油垢的胡氏身旁,开口道“这次分家,并没有分得太多的钱,因为以后还要盘买店铺,这老宅的修缮只怕要缓一缓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章 第13章 胡氏微微一笑,掏出巾帕来替褚慎擦拭了额头的汗渍道“这屋宅不能闲置,不然就失了人气。只不过是久不住人,才显得老旧,哪里需要太过破费动工去修家里的事情,自交给我,你莫要操心,尽张罗家外的事情便好。” 褚慎经历过了一番姻缘。如若此番是岳娥在的话,只怕是先跟姚氏叫骂缠斗一番后,再回来跟他闹,大骂他不争气白让人占便宜了。 如今得了胡氏,他才惊觉原来并非随便娶哪个女子都一个样。 当下他紧紧搂住了胡氏,贴着她的粉颊低声道“我已经给保长说了,请他出具了婚书,作你我的证婚人,老宅屋子不多,今夜,你穿了嫁衣等我,跟我住在一起可好” 胡氏被问得脸儿羞红了,怎么答都不是。 不过当天夜里,褚慎与胡氏到底是住在了一间北厢屋子里。 笑娘与乔伊随在西屋。褚随风住在通风最好的东屋。 因为白日干了活。收拾了一通,孩子们也皆是累了,都睡得死死的。 笑娘甚至能听见东屋随风那小子甚响的呼噜声。 老宅显然隔音的效果不甚好,对于北厢里传来的声儿,自然听得真切明白,这种听熟人墙角的尴尬,她活了两辈子也是头次经历,真是恨不得自己一头撞在枕头上晕过去。 看来褚慎的二次婚姻质量很高,笑娘听了半宿的环绕立体声,到了后半夜才算止了。 到了第二日一大早,褚慎没有让胡氏起身,只让浑身酸软的她继续睡,他自起身劈柴打水,给一家子做起了早饭。 因为胡氏头天傍晚,已经将米泡在锅里,只要烧火熬炖,便成了一锅粘稠的稀粥。 想着胡氏那腰肢,也是太纤细了,而几个孩子也要长身子,所以那粥快煮好时,褚慎又打了五个鸡蛋进去,五朵荷包蛋花在蒸腾起泡的粥液里渐渐成了形。 只是一家子大小都起身时,褚慎发现,继女笑娘看上去比胡氏都累,白净的小脸蛋上还挂着晕黑的眼圈,于是开口道“老宅也就这样了,不用修缮。我们也不会在此居留太久,笑娘,你跟你娘今日都歇息一下,若有什么活计,交给乔伊来做便好。” 褚乔伊正在咬荷包蛋,闻听此言,立刻不乐意了“伯母家都有丫鬟,为何我家没有既然分了家,爹爹你也请一个回来做粗活才好” 胡氏听了连忙道“不大的屋院,哪里需要什么丫鬟你不用做活,跟你笑娘姐姐一起在院子里绣花,我新打了兰花的样子,你们绣好了,我给你们裁成鞋面儿,做新鞋穿。 乔伊一听,顿时高兴了起来,直问“可是爹爹给我买的头花的式样” 胡氏笑着点了点头“一样的,做成鞋子,正好跟头花配成一套,到时候我给你抓个高高的髻子,保准好看。” 笑娘看着乔伊兴奋雀跃的样子,倒是深切体会到第二女主的人格魅力,这位直性子,爱恨情仇不会藏着掖着,若是不惹她,倒也是可爱烂漫的孩子呢。 可惜第一男主的人格魅力现在糊得稀烂,只见他吃了一碗,便将碗推给了笑娘,示意她给自己再盛一碗。那撇嘴的大爷样子,很是欠揍。 笑娘没有做声,起身给褚家真正的小主子盛饭,不过心里暗暗提醒着自己,待得她再长大些,非要寻个由头,离得这位种马男主远些才好。 人生苦短,既然回不到现实里,她总是要如胡氏一般,努力经营,过些舒心快乐的日子。 再说这褚家砌了一道粪墙的事情,很快便在村子里传开了。 临近的村镇便是这么几处,谁家有个风吹草动都隐瞒不住。 据闻那盛保长为人耿直,回去后便让婆娘将姚氏送的那套新被面儿给送了回去。 这次分家,褚家老二吃了大亏,辛苦赚得多年的血汗钱都被家嫂贪墨了。 那褚家老大住的都新屋高墙,老二拖家带口返乡却住着漏雨破旧的老宅。 他盛保长爱惜名声,怕被人传扬成贪墨了姚氏的被面儿,才与她狼狈为奸,坑害褚家老二的。于是逢人便一五一十讲了褚家当天分家的详情。只夸褚慎的忠厚大气,直言他都是看不下去,后悔担了这分家保人的名头。 一来二去,乡野里都知道褚家的详情,直道这褚家老大还亏得是个读书人,做起事情来,真是不知礼义廉耻 待得胡娘子抱着衣盆,拿着脏衣服去河边捶打涤洗时,这村里的妇人们都是争着与她招呼,暗地里同情这位新嫁给褚慎的胡娘子,言语上也愈加和气,对于她先前是个寡妇的身份,也是既往不咎。 胡氏以前是下九流的戏子,后来年纪还小,又成了见不得光的外室。就算住着体面的屋宅,住在街巷里也被人指指点点。 而现在,虽然丈夫的家底不厚实,屋宅也老旧,可到底是自家男人的,收拾屋子的每一寸,都是心里安稳,甚有盼头。 当别人叫她褚家老二屋里的时,胡氏一边羞怯地答应着,一边有种说不出的扬眉吐气的快慰。 褚慎疼她,家里的重活从来不让她做,她要去田地里锄草,也被他夺了锄头,直道她若闲不住,做些缝补洗涮的活计就行。 他分的那些田地贫瘠,就算租出去也无人肯种,倒不如省下气力,别在烈日里干晒了。 分家之后,褚慎与胡氏如胶似漆地粘腻了几日后,终于带着随风出门,一起去镇子里选买店铺去了。 胡氏见丈夫带着儿子离家,乔伊也回外祖母家去了,便想着晚饭也可以做得晚些,等到丈夫归来再吃。 可太阳还未下山,便看见乔伊被她的母家舅舅送了回来。 那岳家的舅爷也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眼看着胡氏前来相迎,特意提高嗓门对乔伊道“你娘给你买的糕饼盒子且得放好,若是有人跟你抢,便告诉舅舅我,看谁敢欺负我的外甥女” 胡氏跟在院子里喂着小鸡的笑娘面面相觑,甚是尴尬,最后只讷讷送走了岳家的那位岳家的舅哥儿。 乔伊是个没心眼的,转身就忘了亲舅舅的耳提面命,跟笑娘显摆她亲娘给她买的点心,还捏了一小块递给笑娘。 不过笑娘回绝了,直言自己身子弱,禁不住打,所以还请乔伊妹妹自己吃吧。 那褚乔伊见笑娘不吃,便毫不客气,一边吃一边道她亲娘在岳家见她时说的话“我娘说了,幸亏她改嫁得早,早早出了褚家的大门,不然非得让姚氏那毒妇气死我爹就是个花样枕头,看着壮实,实则不顶用的很,竟然被姚氏拿捏住了,尽让儿女吃亏” 说着说着,乔伊来了气,抖掉了满身的糕饼渣子,搬了梯子爬上粪墙,对着那院子骂道“若不是褚家娶了个黑心的毒妇,岂会让兄弟失和,迫得我娘和离改嫁让我成了没娘的孩子也不怕将来生了孙子没屁眼,糊得一肚子屎粪” 那粗野的乡间俚语,一看便是尽得了岳娥的真传。 胡氏先是听得呆住了,待得反应过来,将乔伊一把从梯子上抱下来时,粪墙那边已经有人前来迎战,乃是褚全和褚满儿两员小将。 二人师承姚氏,嘴头上的乡野味丝毫不逊,高声大骂养不熟的白眼狼,褚家的米饭皆喂了牲畜云云。 当外出归来的褚慎进门时,只见胡氏急得泪流满面,扯也扯不住变身狂化,高声喝骂的继女。 他皱眉走到梯子旁,拎提起女儿高声斥责了几句后,将她扔甩回西厢好自反省去。 然后他对着粪墙那边犹在高叫的侄儿侄女高声道“你们两个小儿也且住嘴吧,满嘴的不堪入耳别扰了你们父亲的修习” 不一会,院墙那边也止战了,传来姚氏假模假式的喝骂儿女的声音。 褚慎不理。这才转身问胡氏方才的情形。 胡氏不好告状,一时难开口。一旁做针线活儿的笑娘倒是细声细语道“妹妹从岳家回来后,便不太高兴,一时忍不住,跟褚家的堂兄堂姐起了口角” 褚慎一听这话就明白了,一定是女儿在岳家又受了她亲娘的挑唆,回来跟长嫂滋事了。 他拧了拧眉,越发庆幸自己这几日想好的决定。 吃晚饭时,褚慎跟全家人道,今日他在镇子上已经选买了店铺,交了定金,那店铺的后面还附带了宅院,正好可以一家人搬过去住。 乡野虽然宁静,却也鄙陋,家里孩子多,学得一身乡野气息便不好了。随风到了该求学的年岁,到了镇子上也好拜请先生。 胡氏听了唬了一跳。 她原本以为,褚慎不过是打算与人拼租个铺面罢了,哪里想到,他竟然买下个带屋宅的铺面,那要几多的银子 可是她向来秉承着嫁鸡随鸡之道,褚慎做了决定,她便没有多问。 不过晚上打包行李装箱的时候,她无意间翻找出了一件脏臭的衣服,竟然是褚慎当初昏倒在破庙里时穿的那件带棉花的袄子。 当初她要替褚慎洗时,他就婉言谢绝了。 后来离开莫家的宅院时,他换了身新衣,本以为这一件就丢弃了呢。没想到,居然还在 当胡氏准备接了井水,将这夹袄洗刷一下,再晾干一宿时,被正在烛光下低头写信的褚慎一把抢了下来。 看胡氏莫名其妙,有些怯怯的模样,褚慎笑了笑,直拿起一旁针线笸箩里的剪刀,几下子夹袄的里衬剪开,里面露出折叠在一起的纸。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4章 第14章 待得褚慎拿出来时,胡氏才发现那纸竟然是五六张银票 除了一张是九十两的,剩下每一张都抵值五百两。 “当初人在路途上,不敢露财,便将钱银兑成银票缝在了贴身处。后来我遇到盗匪受伤又失了散碎的盘缠,更不敢随便在人前拿银票出来,便寻思带随风进城,找寻相熟的莫家投靠,再请他家替我兑些钱银,也保靠些,没想到一时失血伤重,差点揣着满身的钱银昏死在破庙里,若不是遇到了娘子你,我岂不是做鬼顺不过这口气” 褚慎并不知自己当初差一点就做了土豪冤死鬼,穷死在破庙里,只笑吟吟地给胡氏说到。 至于他当初遇到了胡氏,为何只让她拿佩刀典当,也不拿银票子出来,显然也是不知胡氏的底细,不敢轻易露出巨额的银票子出来。 后来待跟胡氏熟悉了,正赶上他们父子俩吃光了胡氏做的鱼菜,没有给她们母女留一口吃食。 他过意不去,加上身上的伤也好了,方便走动,便出门寻了当地的银铺子,换了一张面额最小的一百两的银票子,其中九十两依旧换成银票子,剩下的换成了小金锞子和碎银子银子装入钱袋子里,看着不起眼,又方便这一路上的花销。 正是因为有金银傍身,这两大两小一路回乡才那么的自在从容。 不过褚慎原本是打算不动这些银票子的。虽然这些据是当初漠北王给他自己的赏赐,但是褚随风是个男孩子,将来求学买宅都需要用钱,若是有一日能替漠北王昭雪,平定漠北的祸乱,更要如水的钱银。 这点钱银在普通人家看来是巨资,可是做起大事来,却是杯水车薪。 褚慎不能不未雨绸缪,节俭算计着来。 原先换得十两银子一路花销掉了后,他自觉回归乡里,家中也有他寄回来的钱银,足够用的,便不打算再动这些银票子。 自己这些年寄回家里的银子,足够着一家子日常的花销,自己再做些买卖,一大家子也不会坐吃山空。 可没有想到,长嫂却斤斤计较,更是做假账贪墨了剩下的积蓄。 褚慎为人磊落,做不来给妇人计较的事情,可他也不是傻子,自然不会任凭着贪心的嫂子再算计着自己的钱银。 只是现在想省下银票子尽给随风,暂时是不能了,且得动用些安置一家老小。 今日他带着随风入城,用分家得来的五十两银子做了定钱,盘下了相中的店铺,原本想安置妥当后,再带着胡氏搬到镇子里住。 可一进门,便看见女儿乔伊爬梯子跟长房那边的孩子对骂。 问清了是岳娥娘家人的挑唆,褚慎立刻下了决心明日便搬走,离大哥家和岳家都远些。 虽然褚慎隐瞒了自己身怀巨资的实情,可是这种私藏小金库的行为,在绵软的胡氏看来,也再合理不过了,是以半点生气的心思都没有。 丈夫有傍身的钱财,一家老小的吃喝不用犯愁,胡氏心里高兴,当下只将银票子递还给褚慎,只哼着戏班子里学来的小调子,然后又去打水洗刷破夹袄去了。 褚慎摇了摇头,看着单纯的胡氏有些哭笑不得,只走过去一把夺过她手里的旧夹袄,仍甩再院子角落里,新婚夫妻,都是春宵苦短,他一把便将胡氏抱回到了屋子里去了。 想来进城之后,夫妻二人的家里家外的事务就要繁忙起来,趁着现在空闲,不好好缠绵一番,洗那个破夹袄子作甚 是夜,笑娘的黑眼圈子,又加深一层。 到了第二日,褚慎便雇佣了一辆大马车,将家用的瓢盆,还有分家得的几床被子箱子打包好,招呼着随风、乔伊,还有困得直点头的笑娘,准备上马车出发去了。 姚氏一早隔着院墙就听到了动静,便指使着丫鬟柳枝儿,站在凳子上往那院子里张望。 那柳枝看了半天,才下了凳子告诉姚氏,看样子二爷一家子是要搬走了。 姚氏吧嗒了嘴,觉得褚慎搬走也好。 这些日子,村里人都对她家指指点点,说是她这个当嫂子的刻薄小叔。 姚氏脸不红心不跳,只当没有听到。 反正这次分家,她守住了大笔的积蓄,这些银子足够她家体面的维持生计。而且家里的田地也租给了佃户,每年都能收到租子。 若是跟小叔一家子在一起,哪里会有自己过舒心 想到这,姚氏觉得就算被那些不相干的村妇们说嘴儿也没什么。 就在这时,褚谨也走到院子里来。 分家时,他装了糊涂。听闻弟弟对分家的事宜也没有提出什么异议,心里不觉轻松,觉得兄弟俩便又能兄友弟恭,不伤和气,自过自的日子了。 没想到,这没几天的功夫,村子里竟然传出他家刻薄二弟的话来。他昨日像往常一般去村中私塾先生那里,与他相约下棋。 被那先生话里话外恭维了一番“内人精明”。 褚谨听那话不像是真夸人的,听得脸儿紧,回到家里不由得细问姚氏。 可尧氏却是一瞪眼睛,让他自管读书考学,听别人的闲言碎语,屁话连天作甚 褚谨便自当自己不知道,继续难得糊涂着罢了。 今日一大早,便听闻二弟的院落声响,他才知二弟要搬走,只是这是要搬到哪里也不知。 父母不在,兄长为大。褚慎要离家,自然要来他的院子里,与兄长知会告别。 他便在院子里站了站,又端着小砂茶壶,端坐在厅堂里,等着褚慎过来敲门告别。 可没想到,这一等半天的功夫,却不见褚慎敲门,倒是听见外面褚慎与路过的相亲告别的声音。 褚谨坐不住了,连忙推门去看,正看见褚慎扶着胡氏上马车,准备出发的样子。 他连忙开口问“二弟,你这是要往何处,怎么不来与我说一声。” 褚慎一个箭步窜上马车,坐稳后冲着兄长拱了拱手道“听嫂子说兄长这几日忙着治学,不敢去上门去叨扰兄长。我们一家子要进城营生,做些小本买卖,就此跟兄长别过,我急着赶路,便不与兄长多言了。” 说完,他便拉起缰绳,驾着马车而去。 褚谨还想再说些什么,可他的话被卷起的车轮搅合得七零八落,全散在了风里。 看着二弟冷淡绝尘而去,他也心知褚慎因为分家的事情恼了,只急得一跺脚,用手指点着一旁的姚氏“都是你干的好事,惹得兄弟怨我” 姚氏对于褚谨遇事推诿的性子习以为常,反正这次分家自己占了大便宜,寻常的庄户人家累死一辈子也赚不到这么多钱,她把自家的哥儿姐儿养好就是了。 至于那褚慎,等他去了县城做买卖赔钱赔得底儿掉,自有后悔的一日 别看现在他走得趾高气扬,待得回来时,说不得还得敲自家的房门借钱度日呢 这么想着,姚氏越发有底气,只瞪眼冲着褚谨喝骂了一起,眼看他灰溜溜去了书房读书避世,她才气定神闲地冲着丫鬟柳枝道“打井水冲冲门前的晦气以后咱们家没了外人,可算是能过些清净日子了” 再说笑娘,一路上便是靠在马车里,委着胡氏的大腿呼呼大睡。 她还是个孩子,每天贪长身体呢这夜里睡不好,直接影响白日的精力值。是以一路上,虽然听着乔伊好像跟随风打闹,呼喝大喊,她也睁不开眼。 随风虽然不待见笑娘。可是他年少老成,跟年龄相仿的乔伊实在玩不到一出去。 与其看她在自己面前大呼小叫,倒不如看笑娘绣花来得安静养神。 可惜那笑娘却是一路睡死,还嫌睡得不够舒服,竟然一路委到了小随风的腿上。口水都淌到了他的布裤子上,惹得乔伊哈哈大笑。 随风撇了撇嘴,看着笑娘弯长的睫毛,忍着没有推,只让她继续睡着。 等到了镇里,笑娘可算是积攒了金钗之年少女的精气神儿。 因为睡相不雅,她诚挚地向随风小爷诚挚表达歉意后,便用绢帕抹了抹嘴,往马车外看。 外面已经是熙熙攘攘的城镇,热闹极了。 原本听说继父买了店铺,她以为不过是寻常方寸的铺面而已。 可是这马车一路到了当地最大的孝感镇后,又在青石板路上走了一会,来到了一处院后是青瓦高阁的敞亮大铺子前才停下。 整条街上,顶数这铺面屋顶尖翘,看着体面。 那原来店主家的管事正等候着褚慎,做最后的钱银交接。 褚慎扶着胡氏下来,只笑着对几个孩子道“这便是爹买的铺面,走,绕到后面去,咱们以后的屋宅便在后头。” 褚乔伊方才看着那大店铺便喜形于色,听爹爹这么一说,立刻提着裙子一路飞奔,穿过店铺,入了后面。 而胡氏领着笑娘和随风紧随其后,穿过店铺,后面竟然是个带小花园子的宅子。 虽然花园子不大,却胜在雅致,有个小小的鱼池,还有假山造景。 胡氏看着这屋院的造景,廊柱皆是当世的新式样。竟然比她住过的莫家外宅还要体面雅致。 褚慎微笑着看胡氏微微半张的檀口,还有自己女儿一边看一边大喊的喜悦样子,心里也是舒服极了。 他笑着道“这里的房子够多,你们几个孩子可以每个人一间,笑娘最大,以后当有个方便的闺阁,这后园子靠着竹丛的那间便给你。随风以后要随先生休息功课,毗邻书房的那间便由你住。 乔伊眼巴巴地看父亲分配了房间了。可是好的都分了出去,偏只有自己的房子没有什么亮眼赢人的地方。 于是那嘴儿便又嘟了起来。倒是笑娘主动说,她不用那么雅致的环境,便跟乔伊换了一下,这才让乔伊破涕而笑。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5章 第15章 笑娘虽然跟乔伊换了房间,不过在她看来,现在的这间其实也不错,屋后有一块空地,还有一棵玉兰花树,若是将来安置一把藤椅木桌,倒是个饮茶冥想做瑜伽的好去处。 想到这,笑娘又是感叹了一下,可惜这是古代,没有咖啡豆,不然花下饮上一杯香醇的咖啡也是好的。 笑娘懂事,胡氏心里却过意不去,只切了褚慎从集市上买来的甜瓜,挑了最大的一块,给女儿送去。 借着替女儿铺床的功夫,娘俩有了独处的时间,倒是可以说些私话。 胡氏有些自责,觉得自己虽然嫁了,却让女儿在这孩子多的家中受了委屈,她做娘的竟然诸事都不好替笑娘说话。 笑娘倒不甚在意。毕竟她内里并非孩童,哪里会因为东西短缺跟那两个毛孩子置气 她一边叠着衣服往箱里放,一边反而开解胡氏“娘,莫要担忧我。如今我俩的日子,可比在凤城里时好多了。你是正头娘子做事得大气些,将来还会生下新弟弟,我若是个小心眼,想不开的,岂不是要不活了随风和乔伊都还小,娘要多照拂他们些,尤其是随风,除了爹之外,别无依傍,娘,你可一定要对他好啊” 笑娘这话说得肺腑。随风小爷可是将来要她小命之人,如今剧情大改,她成了随风拐了山路十八弯,不相干的姐姐。 可是看着狗孩子那样,还是对她这个天然女配不甚待见。保不齐将来若不小心得罪了他,又要落得被捅成筛子的下场。 女儿懂事,胡氏也放心下来、就是女儿太敢说,什么生孩子新弟弟胡氏自己都闹得脸红,只能笑着去拍笑娘的屁股。 待得胡氏走后,笑娘拿着一条褥子准备在窗口那里抖一抖,却发现随风不知什么是坐在窗下一块石头上,用树枝拨弄着草丛里呢。 “你在这干甚吗”笑娘不禁问道。 随风抬头看了看笑娘,然后道“胡婶子给你吃什么了,我也要吃。” 虽然胡氏嫁给了褚慎,可是随风一直没有改口叫娘,只叫胡婶子。家里也无人纠正他,便这般叫去了。 笑娘让他进来。随风见了瓜,伸手便要抓。笑娘连忙将他止住,然后用巾帕子在一旁的水盆里投湿后,让他擦了手,再将瓜递给他。 随风想了想,将瓜递到了笑娘的嘴边,让她咬了一口后,脸上露出些笑意,然后便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吃完了,他也不走,只脱了鞋子上了笑娘的床上滚,懒洋洋地看笑娘在屋子里忙。 笑娘也不想太管他,只是真心觉得晚上还要换床单。那小屁孩这一天也不知钻过哪里,想来身上的衣服也不会太干净。 随风看了一阵子,竟然在笑娘的床上睡着了,小肚子一起一伏,还真没拿自己当外人。 笑娘收拾得累了,活动了一下脖子,然后拿了小被子,给床上的小祖宗盖上了 这新的宅院不算大,但也不小。 搬家的琐事甚多,此处房舍虽然整齐,可是需要添置的物件也多,胡氏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 褚慎看胡氏忙得如同鞭抽的陀螺,实在是心疼。所以交接了房契,付清了尾银后,便又去寻了当地官家人牙来,要雇请婆子和丫鬟。 那人牙子也是干练的,又因为褚慎银子给的足,自然是要推荐些好的。 褚慎不要来路不明的外乡人。便是在本地找,皆是知根知底的本分人家。 最后便雇请了一个姓董的婆子,又买了一个十一岁的小丫鬟。 那小丫鬟先前也没有在什么富贵人家里做过事情,看上出倒是老实可靠。 胡氏依着戏文里,取了文雅的字眼,给她改了名儿,叫寒烟。 有了婆子劈柴烧火,洗菜剖鱼,小丫鬟寒烟帮着洗洗涮涮,胡氏倒是轻松不少。也可以细细琢磨饮食,让一家老小都吃上可口的。 乔伊天生叽喳的性子,不是个有心眼的。 虽然先前不喜胡氏领着个女儿进门,白白当了她的后娘,可是眼见胡氏性子柔和,笑娘又处处谦让着她,心里倒是渐渐舒坦些。 加之胡氏做饭好吃,卤肉做得晶亮上色入味,咬一口能吃掉半碗的米饭,更叫乔伊吃得放不下碗。 从搬入城里后,她就没有再回岳家,没有听到什么挑唆之言,倒是跟爹爹褚慎又亲近了几分,吃饭时,甚是殷勤地给爹爹夹菜。 只是有一样叫褚慎听不下,就是乔伊随了随风,一起跟着胡氏叫“胡婶子”。 随风这么叫,倒有情可原。毕竟自己也不是随风的亲爹,论起来,他肯叫自己爹,都是屈尊降纡了。 可乔伊这么叫,也太是没规矩了。不过他想叫乔伊改口,却被胡氏拦住了。 “她那头的亲娘还在,每年里又是能见到的,你叫她改口唤我娘,她亲娘也不见得乐意。孩子小,跟你又是常年不见,总要好好相处,多温孕些父女之情,她乐意叫什么,就随了孩子去吧,你可别跟乔伊瞪眼。” 胡氏说得在理。乔伊那孩子也是脾气倔,褚慎也不想跟女儿总是起口角,便这么任着她叫去了。 毕竟现在一家子其乐融融的场面,也是几费了周折,才换得的。 吃饭的时候,褚慎提了提自己以前认识的旧交通了信,若不出意外,过些日子,他便能往铺子里运货过来。 到时候,铺子上便可以买些塞北的山珍野货,皮毛物件,到时候也算有了进饷,不至于坐吃山空。 虽然笑娘不知继父乃是夹袄藏私的隐形富豪,但是观他这番的大手笔,也猜出他应该是用些私货。 要知道如今一家子的吃食,在那位大伯母家里都是不多见的。 只是不知乡间的那位伯母若是知道分家出去的兄弟竟然这般阔绰,当会是怎办的酸涩心思 过了半个多月,果然有三辆装得满满当当的车入城送货来了。 除了董婆子和小丫鬟寒烟,胡氏领着孩子们也来帮忙卸货。 也不知褚慎的故交是什么来路,送来的货色当真是好。光是那参,看着根须俱全,细而纤长,一看便知,乃是有年头的好参。 吴笑笑的爸爸也经常买参,用来自己吃或者是送人,像这样的参在拍卖会上都是百万的价格。 当然这么昂贵,也是跟现代环境遭到破坏,百年野生好参变得弥足珍贵有关系。但是这样的至少三百年的参,放在古代不是随处可见的。 除了老参外,还有成捆的鹿茸、晒干的各色菌子肉干,还有鞣制好的皮毛。那些皮毛尽是上好的貂绒和雪狐,价格也应是不菲。 褚慎将货物清点了以后,点了银票给送货的伙计。 那领头的却说“我们洪爷说了,褚爷初时开业,不必急着结款,便将货物放在贵店先卖着,待得出了货,再结算也不迟,依着他与您的交情,不必这般钱银两讫。” 褚慎听了,笑着抱拳言谢,只又掏了银子行赏谢过几位伙计,权当请他们吃酒了。 待得货物摆上架子,新制的匾额也挂上了。 汇宝斋几个大字,也算名副其实。这塞北的名产在当地的镇子里还真不多见。 在店铺开门的几日里,已经有当地药铺老板前来亲自鉴定了人参,在感慨好参之余,将几个个头小些,价格便宜些的买走了。 至于那最老的一棵,则是镇店之宝,一时间,还没人来买。 不过因为临近冬天,新入的皮毛最为抢手,没几日的功夫,就卖了四张。至于其他的菌子蘑菇,还有肉干一类,也有不少临近村镇的人前来购买。 到了后来,就连与褚慎同村的乡里也看到了褚慎在镇里开店。 乡人遇到,自然要闲聊几句。 褚慎只说自己在乡间不能过活,幸而得以前的旧识帮衬,替他在镇里盘了铺子,请他帮忙售货而已。 褚慎说得含蓄,并不露富,乡人们听了,也是连连点头,觉得褚家老二既然先前能在外面赚了大笔钱银,定然是有门路的。 虽然被长兄家里贪墨了钱财,但是有门路有人脉,这东山再起,也不过是假日时日。 只是这话辗转传回了村里,那姚氏听了心里却不大是滋味。 不过依着她看来,褚慎在外面的人脉再广,结交的朋友也没有无故周济乞丐的道理。所以他也不过是替人买货,充了伙计罢了,倒也没有什么值得艳羡的。 而且,当初两家分家的时候,也是有商有量,她可没有强逼着褚慎画押按手印。 倒是褚慎当初搬走的时候,跟他大哥置气,失礼在先。所以姚氏想好了,若不是褚慎主动回来跟他兄嫂认错,自己绝没有主动上门的道理。 于是褚慎搬入城中开店,褚家长房倒是无人来扰。 不过褚家长房不来,那岳家却来人了。 岳娥虽然改嫁,可是嫁的乡绅年岁太大,自己的膝下一直无所出。而她的新夫婿汪生财亡妻的三个孩子,都是跟她相仿的年岁,自然难生什么母子之情。 岳娥虽然没有带大乔伊,却是心中惦念,总觉得褚家会因为她当初闹和离,给女儿气受。 后来她又听闻褚家分家,褚慎被尧氏算计,几乎是净身出户,暗自庆幸自己和离脱离得早,及时离开火坑之余,不禁又心疼起女儿来。 便不时回一趟娘家,叫自己的弟弟岳昆去接女儿回来。 岳昆再去时,发现褚家老宅房门紧闭。本以为一家子外出去了。可再去几次都是无人,才知褚慎带着一家老小搬到了城镇里去了。 岳娥一听,顿时放心不下,担心褚慎连同那小寡妇一起磋磨她的女儿,便赶着叫岳昆进城来看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6章 第16章 这岳昆老早就看不起他的前任姐夫。 如今听人说是褚慎在城里替人看铺,做了掌柜,心下也是冷哼一声。 好好的庄户人家不做,吃不住种地耘田的苦楚,偏去做商,还是替别人看铺的,说好听些叫掌柜,其实不就是个伙计吗 幸亏姐姐改嫁得早,不然说出去岂不是脸上无光 于是这日,在姐姐岳娥的嘱咐下,趁着要去城镇里卖东西的功夫,岳昆赶了车,让自己的娘亲赵氏坐在马车上,一起去看看乔伊。 想着乔伊在后娘的手下,必定是吃不好的,那赵老太太又给外孙女带了一包老油炸的软糕。 因为岳昆事先听乡里说,褚慎在汇宝斋做事,便是沿着街市一路找来。 待到了汇宝斋的门外,只见店面修整的亮堂,描着金字的匾额高挂,从敞开的店门望进去,高高的货架上堆满了山货,而一整面的墙壁上,也挂满了各色皮毛。 只是因为卖的并非日常盐油,往来的客人并不多。 岳昆心内又是一阵冷笑,店面亮堂有何用这等子没有主顾的买卖,看样子也是做不长 于是扶着老娘下车之后,他便率先入门高喊“褚慎可在” 可是环顾一圈,并没有看到褚慎的身影,只见一个穿着淡杏色对襟小袄的小姑娘正坐在柜台上记账本。 那小姑娘生得倒是俊,淡淡的弯眉,一双大眼漾着柔光,却并不是岳昆的外甥女乔伊。 岳昆想了想,倒是记起这位应该就是那个寡妇的拖油瓶。 至于笑娘为何端坐在店铺前,还要从数学严重偏科的褚慎说起。 他虽然武艺高强,但体育特长生却不善管理账目,几次算错了账后,便让胡氏接手。 可惜胡氏也是跟褚慎半斤八两,小些的日常花销还行,钱额大了,就算得心慌气短了。 笑娘看娘亲算得手指都分不开瓣了,实在看不下眼,便替娘亲算了算盈余支出。 她虽然不会用算盘,可算数这种基础学科,只要不是天文数字,倒也好算。 这点账本,在常青藤大学管理系毕业的吴笑笑看来,真是小学级别的数学题。便是勾勾抹抹列着算式,就将账目梳拢整齐,到时候将草纸一撕,也了无痕迹。 一来二去,褚慎可算是找了个账房的先生,一到进货理账时,便让笑娘来顶。 他不用算这些个钱利,便是钻心在后园子新辟的武场子上教随风舞刀弄枪。 今日,笑娘又被继父褚慎捉来梳理账本。正算到一半,便看见乔伊的那位舅舅进来嚷嚷。 在店铺里整理货架子的董婆子可不认得这位前任的小舅子,只迎上去问“客官可要买货” 跟在岳昆后面的赵老太太不甚客气道“我要来看我外孙女乔伊,叫褚慎带她过来。” 董婆子虽然只来了不到一个月,但是从嘴上无门的乔伊小姐嘴里,也大略知道了这家的人事复杂。 如今听这个乡下老太太自称是褚家二小姐的外祖母,心里顿时明白,这应该是东家之前的岳母。 只是这天底下,都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的规矩。既然东家前头的那位自己主动求去,便跟褚家毫无干系。 这平日里的,前家总是上门叨扰算怎么回事 董婆子心内腹诽,却不敢做主,连忙会后宅先跟东家奶奶回话。 正巧乔伊在她的屋里头绣鞋面,一听外祖母和舅舅来看她,立刻从床上跳下来,趿拉着鞋赶着去见了。 胡氏也赶紧穿了鞋,去找褚慎。褚慎听了直皱眉,他正赤膊打桩,少不得要擦一擦汗,回屋换穿衣服再去见客。 再说这前面的店铺里,当董婆子走了后,便是留下笑娘和从后院赶过来的小丫鬟寒烟,跟二位来客大眼瞪小眼。 笑娘心知这二位非客非亲,又是来者不善气势汹汹的,倒也不用费心殷勤,只叫寒烟端了两杯茶盏招待下便是了。 接下来,她继续低头拢账,只等着继父过来坐镇,她再回到后宅里。 那赵老太太自从女儿出嫁后回来哭诉,便心里一百个瞧不上褚慎。如今她女儿岳娥改嫁得好,嫁入了体面的乡绅家中,那可是不用下地,有丫鬟婆子伺候的。 是以,她自觉自己也是有身份的,到哪里都是带着份矜持,自然瞧不上这店铺里奉上的茶盏,只板板地坐着,来回打量着店铺货架。 倒是岳昆话多,又看笑娘是个小姑娘,套些话来也不打紧。于是他毫不客气地问道“你爹做这店的伙计,一个月有几多月钱” 他问完话后,见笑娘头都不抬,也不答话,便不耐烦道“嘿,跟你说话呢怎么不答” 这时笑娘倒是抬起头来,慢条斯理道“为何要与你说爹爹要是月钱不够花,你有心补贴不成” 岳昆没想到会被个小姑娘噎了一下,登时立起眉毛,正待高声训斥她一顿,便看见外甥女乔伊跟翻飞的蝴蝶一般,从店铺的后面跑了出来。 “外祖母,舅舅你们怎么才来看我”说着,她便一头扑进了赵老太太的怀中。 赵老太太一听这话,顿时觉得外孙女这些日子说不得受了什么罪,只赶紧掏出油纸包,让乔伊吃油糕。 可惜褚家二小姐进了城后,零嘴一类也隐约中上了好几个档次。 家里孩子多,褚慎不想拘着他们的吃食,各色的糕饼水果俱全,肉脯一类的也尽是堆在碟子里,摆在桌子上。 而乔伊方才在胡氏的房里,就着她熬制的雪梨桂花糖水,吃了两个柿饼还有一大块肉脯,肚肠正满着,哪里能吃下这油腻腻的糕 于是她便捧着那油纸,几步跑到柜台边,举着给笑娘吃。 “笑娘,我不爱吃这些,都给你吃吧。” 乔伊说得都是肺腑之言,可听在赵老太太的耳朵里可变了样。 乔伊以前最爱吃这油炸的软糕,为何今日却眼巴巴先要巴结那寡妇带来的拖油瓶 可见平日里是受了几多的磋磨,被人拿捏得学会讨好逢迎了 岳娥的性子尽是随了赵老太太的,这岳家火爆脾气的开山鼻祖一发威,可不得了 老太太拍着桌子便起来了,几步走过去,一把夺过油纸,嘴里跟乔伊说话,那眼睛斜瞪着笑娘道“这是花岳家的钱银买来的,干嘛要跟外人吃今日外祖母守着你,看哪个敢跟你抢食吃” 恰在这时,胡氏赶着来了前院,只陪着笑道“官人听闻二位来了,正换衣服,一会便到。” 赵老太太一口恶气憋闷在胸,见胡氏这个小寡妇来了,正好煞一煞气,扬扬威风,叫这小寡妇开开眼,死了磋磨她外孙女的心思 这般想着,她便高声道“你来的正好,倒要管管你的女儿,可是见我家乔伊还小,好欺负不成连吃食都抢,也不知平日里是怎么欺负乔伊的当我岳家无人了不成” 胡氏刚刚过来,哪里知道前情只看着那赵老太太捏着几块油糕瞪眼,还真以为是笑娘不懂事要吃的呢 当下连忙走过来,将笑娘护在身后赔不是道“孩子还小,不懂事,若是有得罪之处,奴家先赔不是了。” 一旁的小丫鬟寒烟看不过眼里,愣声楞气道“大小姐可没要糕,是二小姐主动给的,这位婆婆上来便骂大小姐,太也不讲理了” 岳昆听这小丫头帮腔指责自家老娘,顿时火起,只伸手推搡着那小丫鬟道“哪门子的大小姐,一个寡妇带来的油瓶倒是摆谱起来了她若不是欺负乔伊欺负得紧,乔伊怎么会怕她成这样今日,我便要好好问清楚,你们这黑心的母女是怎么糊弄拿捏着褚慎那蠢汉,一起欺负乔伊的” 乔伊听得莫名其妙,见外祖母和舅舅一起大呼小叫,心里也有些害怕,只小声道“她们她们也没有欺负我啊” 可惜这蚊子样的声音,压根没入那母子的耳朵。 岳昆以前在褚慎面前横惯了。别看褚慎五大三粗,可岳昆从没见他与人动手,自然当褚慎是花样枕头。 他呼喝了几声后,见胡氏瑟缩如鹌鹑一般,心里越发有恃无恐。 当下竟然胳膊一挥,推倒了一个货架子,上面摆着的人参干货撒得满地都是 说白了,这便是乡村泼皮无赖的路数,先砸锅摔碗,先声夺人罢了。 岳昆推了一个货架子,立刻找到了感觉,便撸胳膊挽袖子,再又推倒一个。 汇宝斋地处街市最繁华之处,店里有人砸摔东西,店外立刻有了看热闹的,直看着那岳家母子二人呼喝不停。 其实这便是前后脚的光景。 那褚慎换衣服也不慢,可他来到前厅时,岳昆已经闹开了,他负责高声喝骂,而赵老太太则坐在满地狼藉里,搂着乔伊哭喊着“我苦命的孙女啊叫狼心狗肺的贼母女拿捏啊” 乔伊此时已经是被吓得哇哇大哭,不知内情的,还真以为后娘虐待了继女呢一旁的街坊们,也跟着指指点点。 类似这样的场景,褚慎在多年前已经经历无数次了。以前只要岳娥回去告状,他的这位岳母大人就会带着岳家老小来闹一通。 他虽然是能打的,却并非乡野莽汉,明知道岳家人有些无礼,可毕竟是自己岳母小舅子,总是要忍让一番。 只是一二来去,他心里倒觉得姚氏占理,而岳娥总该搅闹事情了。于是夫妻关系也越发僵持,落得和离收场。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跟岳娥过不下去,这位搅屎棍子岳母占了很大的原因。 当初岳娥跟他和离时,褚慎以为总算不必再看岳家人闹上们来。没想到自己入了城,娶了新妻,岳家人却又来咒天骂地,欺负他一家老小。 现在他与岳娥已经恩断义绝,倒不用给岳家人情面了。 眼看着岳昆居然举手要打胡氏,他一个箭步窜上去,一脚就将岳昆踹得几步趔趄,摔出店门外。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7章 第17章 赵氏一看儿子被踹得起不来,登时更加来气,只爬起来一推乔伊,便要跟褚慎拼命。 褚慎不好跟个妇道人家动手,只气得叫董婆子上前,架开那发疯的赵氏。 笑娘眼看着随风那小孩气不过,也要凑上前去为义父助阵,赶紧一把拉住他,然后从柜台里抓了一把碎银子,拽着他一起去旁边的府衙报官。 这开门做生意,总是要打点了衙门的关系的。 褚慎为人性格豪爽,又是舍得钱银的,没几日便与县衙的差役头子混熟了,三天两日的,总是请他们吃酒。 那几个当值的衙役也认得褚家的这两个孩子。 还真别说,褚慎大方,他的这个女儿也上道,见面没有说话,先往他们几个手里各自塞了一把碎银子才道“我爹的前岳母前来闹事,将店铺砸得稀烂,我爹爹现在被他们缠住,还请各位官爷前去主持公道。” 那几位当值的立刻拎提了棍子一路狂奔去了汇宝斋。 他们可不管什么男女,只看谁是刁民。上前去几下子,便将那岳家高喊杀人了,要偿命的老泼妇按拿住了。 赵老太太和儿子被官差按住,总算捡拾了些许的理智。 不过那岳昆自认为自己有理,而且他如今的姐夫可是乡里的乡绅老爷,想必官差也要给些面子的,便赶紧解释道“诸位官爷,这实乃家事,我的外甥女年幼好欺,被她继母磋磨,我这个当舅舅自然是要为她撑腰做主啊” 那些官差懒得听他废话,只要捆了这母子二人走。 笑娘突然朗声道“官爷,这里人证俱全,还是问清再走吧。今日我在前面替爹爹看店铺,他们两人进来便大声呼喝,后来妹妹乔伊出来,那位婆婆拿油糕给妹妹吃,妹妹不吃要拿给我,他们二人便疯了似的大骂不止,砸摔东西” 左右的邻居都在,今日的事情若是不梳理清楚,岂不是要有人说嘴胡氏虐待继女 吴笑笑活了两辈子,深谙人言可畏,当然要替胡氏挣个清白。 赵老太太一听,便气呼呼道“我外孙女最爱吃这个,却被个寡妇养的野种欺负得不敢吃一口,可想见平日里,那小寡妇可给我外孙女饱饭吃今日就是见官也不怕,倒是看看,青天白日的,谁敢欺负我的外孙女” 褚慎听小娘这么一说,立刻也想明白了,便是挥手叫来乔伊,替她抹了抹眼泪,然后问“且说说,你外祖母给你糕,你为何不吃” 乔伊觉得今日原本什么都好好的,她也闹不明白怎么转瞬间,就闹得天翻地覆,便哽咽道“方才在胡婶子的屋子里吃了肉脯子和糖水,肚子发胀,吃不下便让笑娘吃” 说到一半,她因为哭得急了,竟然呕的吐了一口出来,汤汤水水尽是好货。 小丫鬟连忙替她拍后背,递送漱口水。 周围的人哗的一下笑了,可不是这娃娃都吃撑了哪里是挨饿 那赵老太太也脸儿挂不住了。 笑娘以前只知道为母则强,可穿到这书里后,她是为女则强了。 她现实里的妈妈又美又有手腕,将她爸爸治得服服帖帖,更有一群蓝颜盼星星盼月亮地等着她丧偶补位。 可如今这胡氏与她的母亲性情完全不同,软哒哒好欺负得很。 胡氏更跟岳娥不同,没有强悍的母家可以依傍,若真在褚家受了委屈,也只能自己生咽了。 今日褚慎前妻的母家,会因为误会乔伊受委屈就闹上门来,摔东西砸人。赶上以后又听了什么闲言碎语再来闹场子的话,若是褚慎不在,胡氏岂不是要吃大亏 她如今虽然是胡氏的女儿,但是自己却有种没有脱离本职工作的错觉。作为全能经纪人,不光是打理艺人的人设与发展,更要梳理人脉,杜绝隐患。 现在这岳家便是褚家一家和乐安稳的隐患,若是不叫他们知道厉害,晓得收敛,岂不是以后更要得寸进尺 既然如此,便叫他们照价赔偿了这一地的鹿茸药材,煞一煞乡野蛮气。 于是又出声道“我们一家子都靠开店营生,他们生闯进来,摔坏了货物,岂非盗匪怎么会是家事” 乔伊将话说明白后,赵老太太也自知自己此番理亏,但是不能输了气场,只强声道“不就是些山货,多少钱,赔你便是” 笑娘等的便是这番话,她方才默不作声,已经用纸笔算过,此时朗声道“最值钱的是那根摔断了的参,作价五百两,其他的核算到一处,不多不少一千两。” 笑娘话音刚落,岳昆便瞪眼嚷道“个小贱种竟然想讹人我又不是没见过参,平日药铺子里的也不过几两银子一根罢了,你若要赔,我买来多赔你几根” 这回没等褚慎开口,那围观的人群里便有人笑出声来了,原来是几个药铺的掌柜的来这里进货,恰好看到这场风波。 “你见的那些参怎么跟这棵比那位小姐说是五百两都厚道了,这就是在乡野偏镇,若是京城里,不缺达官显贵,作价千两也是有人抢着要”其中一位白须老者道。 另一个胖掌柜倒是会钻营的,他眼看着那参断了,药性未减少,便立刻道“褚老板,这棵断参,我愿出四百两,你可愿意卖我” 那位白须老者为人都是磊落,只伸手道“我自己家人生病,正要用好参,等不及褚老板再进货,这根我出原价五百两” 褚慎见都是熟客,自然不好卷拂脸面,加之老者家人生病,便点头同意了。 那老者当面点清了钱银,将断参放入锦盒里,如获至宝地捧走了。 岳氏母子在一旁看傻了眼。他们原先是没瞧得起这毫无人气的店铺,以为生意零落,现在才知,这种山珍的买卖,卖出一单,便够普通庄户人家吃一年的了。 可是天价的参有人买了,其他散碎的山货卖相不好,无人接单,自然是要岳家母子赔偿。 官差道“将五百两银子赔给人家,便是两清,如若不然,便押送你二人去县衙的监牢里蹲着,等着你家人拿银子来赎人。” 岳氏母子哪里会有这大笔银子傍身当下只喊褚慎讹人,最后到底被扭送到县衙里去了。 就在这时胡氏也许是被乔伊熏到了,突然呕了几声,身子一松懈,竟然双脚都没了力气。 褚慎看胡氏脸儿吓得发白,心疼得很,好生劝慰后,便让小丫头寒烟扶着胡氏回屋歇息,再找个郎中来看看。 他带着董婆子,还有随风在店铺收拾一地的狼藉。 此时人群散去,乔伊也醒过腔来,哭哭啼啼地过来拉褚慎的衣襟“外祖母和舅舅也不是故意的,爹,你饶了他们吧,别让官差捉他们了。” 今日这场闹剧,皆是由乔伊引起,褚慎心里的恶气未散,自然也没有好气,只拧眉道“若是心疼他们,我便将你也送到县衙里去,你也好在你外祖母面前尽孝” 乔伊坎爹爹跟自己瞪眼睛,顿时哇的一声,便哭着跑回屋子里去了。 笑娘轻轻推了推随风“你去劝劝乔伊吧。”毕竟十几年后,那是未来的老婆,总要体现下男友力,这个时候正好是刷好感的剧情。 随风鼻子上捂着巾子,正往乔伊的呕吐物上倒土打扫,听闻这话,便白了笑娘一眼“我劝她还不如一碟肉脯管用呢” 笑娘不敢太指使褚少爷,而且这小夫妻的事情,也轮不到她一个外人掺和,便将头一扭,继续核算着账本子。 等到继父收拾妥当铺面了,她便将帐本子递给褚慎审阅,随便不经意地问“明日若是岳家人来求情,爹你可会网开一面” 褚慎坐在坐在桌旁,翻了翻那账本,除了毛笔字丑点,账目是记录得条理清晰。 别看着笑娘这孩子明日里不言不语的,可是关键的时候却是落落大方。方才岳昆冲着她一通嘶喊,胡氏都吓得差些瘫软,也不见这孩子怯场,倒是有趣。 于是,他便抬眼看着笑娘道“你说爹爹我该怎么办” 笑娘拿捏了一下分寸,小声道“按理说,我这做小辈的不该插话,可是今日岳家人误会的是我和娘亲刻薄妹妹,这样的事情,就算我娘剖心切腹,与岳家人坦诚相待,只说自己拿乔伊当了亲闺女,他们也不会相信。不过是几块糕饼,他们便要打人,若是以后我娘有要管教妹妹的地方岂不是更没有理就算娘不管,爹爹你总要管妹妹的,可是说深了,别人又要误会是我娘跟您说了妹妹坏话。这里的分寸,别说我闹不清,恐怕我娘也不知一切还得听爹爹如何排解” 褚慎不是没有主意的男人,但大丈夫的视野总会跟女子有些不同。有些话,不说,怕褚慎思虑不到。 胡氏当后娘的不好跟褚慎言。笑娘只当自己年纪小,童言无忌,跟褚慎说破,端看他如何处置便是。 褚慎看了笑娘一眼,脸色渐渐变得严肃没有说话。 笑娘坦然继续道“当然,若是谁都不管乔伊妹妹,自然是皆大欢喜,都畅快。但妹妹大了,总要嫁人的。若是夫家若爹您这般的人品便好。若是遇到个脾气不好的,我怕妹妹那样的性子,要吃亏的。” 褚慎没想到笑娘一个小姑娘,竟然想得这般长远,不由得又看了她一眼。 而笑娘的这话,可正说中了他的心思。经历了岳娥那般性子的女人,褚慎还真想不出哪一个好脾气的君子能容得下跟她一个脾气秉性的女儿。 就在这时,寒烟一脸喜色来找褚慎“东家,郎中给奶奶切脉,说是喜脉”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8章 第18章 褚慎闻言,登时眼睛瞪得老圆,一时嘴巴忍不住笑得张开,三步并作两步赶去了后宅。 笑娘不想打扰新婚夫妻分享喜讯的独处时光,便蹲在地上捡起残余的人参根须,打算碾碎了敷脸。 虽然她只有十二岁芳华,皮肤白嫩的很。但是没有一系列白金护肤大牌的时代,皮肤的寂寞有谁懂 刚处理完娘亲的公关危机,笑娘打算人参汁儿拌着米汤凑合一下,在玉兰花树下敷脸喝茶,放松下心情。 一直没走的随风这时候走过来,一边看着她捡,一边斜眼道“你倒是会在人后说坏话,赶走了乔伊,你好独当褚家大小姐” 笑娘一本正经道“你不懂,我这都是为了你好。”她这话不假,乔伊若是性情柔和些,受益的可是随风这个未来的夫君啊 随风只当她在说怪话,狠狠瞪了她一眼后,跑去后院抓知了去了。 而笑娘自己捣烂了根须,调配了米汤面糊后,用巾帕裹头,人参糊糊敷面,拿了把躺椅半躺在玉兰花下,眯缝眼看着阳光透过,听着隔壁褚慎与娘亲的欢声笑语,还真是个悠然的午后呢 她慢慢闭上眼,觉得当个小孩其实也不错,最起码不用她费心理财,操持养家,若是不小心捅了马蜂窝,还有个后爸给收拾残局。 只是这般安逸了不一会,便觉得头顶树叶摇晃,睁开眼一看,随风那狗崽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了树杈子,正瞪眼看着一脸浆糊的她,那表情像看个傻子一般。 笑娘重新闭上眼,眼不见心不烦。 人世间哪里有十全十美虽然无比怀念计划生育年代,家里的人口清净,可是如今也只能忍了身边熊孩子成群的鸡飞狗跳。 再说胡氏,虽然嫁给褚慎未到三个月,但是的确是怀胎二月了。 褚慎只有一亲女,如今家中要添新丁,自然心内欢喜。 可胡氏被岳家人吓了一番之后,心神不宁,害喜得厉害,只一天三顿地呕吐,什么都吃不进去,原本就纤弱的身子,更加打晃了。 褚慎原本就怜惜胡氏,如今更心疼得要命,店铺里的山货猴头菇,不要钱似的拿来炖鸡汤给胡氏进补。 可胡氏边喝边吐,褚慎慌了手脚,心里越发恼岳家人的无理,吓到了他的新妻和腹内的孩儿。 这店铺离得后宅太近,褚慎怕扰了胡氏休息,干脆上板子歇业几日。 是以第二日,前岳丈岳忠柱自己来镇子里,找褚慎求情,他也顺理成章,闭门不见。 这岳忠柱没了法子。只能又回去求告到女儿的夫家那里。 岳娥也没有料想到自己的老娘和弟弟探望女儿,竟然被褚慎扭送到了县衙里,心内发急。 可五百两那么大的数额,她如何拿得出自己新嫁的丈夫为人吝啬,对子女都不甚大方,让他拿五百两来,岂不是要了他的老命 因为自己的爹岳忠柱跟褚慎相处还算融洽,原本指望他卖了老脸求情,褚慎能网开一面。哪里想到褚慎压根连见都不见。 没有办法,爹爹又来求告,她只能求助自己的夫君去城里在走动,打点了官衙,将人救出。 可汪生财是个花钱仔细的。当初宁肯续娶岳娥这个改嫁的女子,也不愿去娶个黄花闺女,图的就是改嫁的女子可以省下大半聘礼。 谁想到,却娶了赔钱的入门,这几年不见她诞下孩子,如今那岳母跟小舅子进城闯下大祸,又要他来揩屁股。 但娇妻求他出面,也不好回绝。这一去,来往的花销,打点的钱银岂不是都要他出汪乡绅想想都心头抽痛。 最后到底是他儿子给出了主意,只让汪生财假作这几日不舒服,放了岳娥回去,再给她十几两银子打点,这样既顾全了翁婿情,又不必当出头鸟。 汪生财觉得有理。可是岳娥却有些发急,只说若是自己前去,岂不是要跟前夫相见 此时的汪乡绅倒是大度得很,直说相信岳娥的为人,又不是单独见面,无碍无碍 最后他又托关系寻了自己家中一个在县城府衙里当差的远亲出面,让岳娥跟着她爹爹一起进城,去褚家疏通一二。 妻子临行前,他顾不得装病,对岳娥千叮咛万嘱咐,争取不花银子,便将岳母和小舅子救出来。 岳娥心里生了闷气,可是又不能不忍,只雇了马车,跟这爹爹进了城去。 这次,许是有官府的人来,褚慎总算是命婆子开门,让这三人入内一见了。 岳娥今日来见前夫,自然精心打扮一番,莫在前人面前失了气场。 可是从她入了院子那一刻,心里就是一股子说不出的酸味。 这几日为了母亲和弟弟的官司,她已经在官宅里打听明白了。这店铺宅院可都是褚慎名下的。 他哪里是伙计分明就是东家老板 一根参能卖五百两,这一年里铺子该何等的赚钱 再看看这屋宅园子,可比她现在夫家的乡间屋宅有气韵雅致得多。世间最恨,便是前人离了自己过得更好。 岳娥此刻,有些此恨无穷。 不过,有一样,叫她心里舒服。 听说褚慎娶的新人是个寡妇,还带着十二岁的女儿。想来也不是什么水嫩的年纪,而且她以前问过女儿。 听乔伊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说胡氏病怏怏的,不甚结实的样子,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好颜色。 这么一想,自己一身新做的绸衣,外加首饰头钗,必然将病弱的寡妇新人比下去,倒叫褚慎后悔。 岳家老爷子言明,要跟胡氏赔一声不是。所以胡氏也被褚慎搀扶着出来。 因为不是什么大家大户,没有什么太周全的规矩,几个孩子也跟着出来见客了,只是屋堂里坐不下,便趴在门外听声。 待得褚慎扶着胡氏来到厅堂时,岳娥抬眼一看这哪里是个中年的寡妇 那脸儿白嫩,腰肢纤细,分明是个十足的美人也难怪迷得褚慎失了魂魄,丢了良心,全然不顾她与他往日情分,一意要刁难她的母亲和弟弟 不过她的爹爹却顾不上这些酸醋心思,见褚慎进来了,连忙起身道“我家婆子和犬子前些日子因为误会,叨扰了褚府安宁,小老儿便亲自前来跟二位赔不是,还请看在乔伊道情面上,不要太为难她外祖母和舅舅才好。” 一旁作陪的县衙文书也跟着道“是啊,毕竟曾经亲家一场,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岂能恩断义绝” 褚慎拍了拍一旁有些担忧的胡氏,开口道“文书大人,并非我要将事情做绝,只是当初跟岳家和离时说得清楚,从此各自分道扬镳,再无相干。如今岳氏改嫁他人,我也续娶新妻,原本应该各自过各自的安生日子。可是,岳家总是不时接我女儿过去,挑唆是非,将乔伊娇惯得越发的无法无天。如今,他们家又借口我刻薄亲闺女前来闹事,我若再好说话,他们家岂不是要当我褚慎是好欺负的” 岳娥一听,有些忍不下了,只呛声道“她是你的女儿,可也是我的亲闺女,我思念女儿,要见一见,有何不妥母亲和舅舅也是心疼乔伊,一时心急犯下的错,你为何要这般不依不饶” 褚慎如今再见岳娥,只看她满头的金钗,浑身的俗不可耐,倒是想起了她嫌贫爱富,主动和离改嫁乡绅老头的关节,心内越发的厌恶。 如今他的日子也算好的了,可是从不见新妇胡氏这般满头发钗的招摇。 其实盖因为胡氏小时入过戏班,生怕被人轻贱,是以平日里都甚少涂抹胭脂,举止打扮也是端庄的良家做派。 可这在褚慎这种钢铁直男看来,就是素颜美人,清水芙蓉。 看惯了胡氏,再冷不丁看到前人满身的花红柳绿,当真是有些闹眼睛。 而岳娥能说出这般说辞,他也一早料想到了。 那日听了笑娘小大人儿一般的言语,他细琢磨了半宿,越发觉得她人小鬼大,说得在理。 既然今日,岳家人来的整齐,倒不如将话说来。 想到这,他便让婆子将乔伊领到前厅,对着那文书道“既然文书大人在此,正好给我两家做个鉴证。当初岳氏求去,带着孩子恐怕耽误了改嫁,便将女儿留在了褚家。这些年来,褚家虽然不算富足,但也没有缺少了乔伊的吃食。如今岳氏改嫁入了好人家。可她一直放心不下亲闺女。我也不忍心断了她俩的母女情分,便在此让岳氏重新选,如若她放心不下,便将乔伊领走,只是从此以后,乔伊便随她出了褚家,再不是我褚家人,婚丧嫁娶,尽由岳氏管了。” 这几日,乔伊这两天一直生爹爹气,听到这里,越发的火大,没等娘亲开口,她便跨入屋堂里抢道“娘,那胡娘子有了身孕,我爹爹就不要我了,你且将我领走,我以后再不要见他” 可是岳娥却是立眉瞪眼,被褚慎挤兑得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她当然不会领女儿回去,且不说自己在夫家处境微妙而艰难,单是女儿将来出嫁的嫁妆,她也拿不出来啊 如今褚慎眼看着富贵,店铺屋宅样样不缺,将来岂会短了亲闺女的嫁妆 褚慎最看重男儿脸面,若是放在以前,她领走他亲生女儿的话,想都不要想,为何今日却突然改口叫她领走女儿 听了这话,岳娥狠狠瞟了一眼胡氏定是这怀孕的寡妇耍弄心思要让她自己的孩子独占褚慎的家产 想到这,岳娥顿时没了好气,直硬声道”乔伊姓褚,又不姓岳,你这亲爹还在,怎么有让别人养孩子的道理我可没有拖着油瓶改嫁的厚脸皮,更学不来外带了子女,强占他人的家产的本事有些人就是看我的乔伊碍眼,便想赶她,亏得她亲爹听话,就是这么急不可耐地要赶我女儿出门” 岳娥话里话外,编排着胡氏在挑拨离间。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9章 第19章 褚慎听得来气。 胡氏岂是她说得那种人依着他看,胡氏待乔伊,可是比自己的亲闺女笑娘都好。 这娘俩在家里从来不挑唆是非,却被岳家人几次三番的泼脏水。 想到这,他越发觉得笑娘那小姑娘想得半点不差。有岳娥这种脾性的亲娘搅闹着,胡氏这个后娘不好当 而岳娥不肯带走乔伊,也本在他意料之中。 她是个吃不得苦的,当初耐不住褚家的贫寒,才改嫁他人的。 如今又岂会带走女儿,自出了女儿将来的嫁妆 想到这,他倒愈加不用给岳家留情面了。 岳娥话音刚落,褚慎便点头道“若是你不肯,那今日也要将话讲清,乔伊是我褚家的孩子,与你这个和离出去的妇人无关。容不得你们岳家人三条两头打着担心乔伊的旗号来我家说三道四。她将来也用不着你岳家的一针一线,你们若是再上门来,休怪我不留情面,便将她送到你们岳家去教养” 这话说得决绝,乔伊听得心堵,只觉得自己是娘不要,爹不管的孩儿了,只哇的一声,奔回到自己的房中去了。 笑娘担心着她闹脾气,便叫小丫头寒烟跟过去看。 再说岳娥,以前无论闹得多凶,褚慎顶多是瞪眼骂一声不可理喻,便拂袖而去。 如今没想到,旧人竟是这般薄情寡义,当着县衙文书和自己父亲的面儿,说出这么下她脸子的话来,顿时气得是面颊滚烫,怒目圆睁。 不过岳家也不尽是胡搅蛮缠的,那岳老丈倒是个通情理的,觉得褚慎的话虽然不好听,却没有什么不对的。 当初是女儿眼皮子浅,看不起褚家落魄,自己主动求去。后来眼看这褚家好了,那姚氏到处耀武扬威,又开始心有不忿,总是将乔伊接回娘家,挑唆着她跟大伯母不对付,生生是教坏了孩子的性情。 亏得褚慎这些年不在家,不然一早就不能忍,要埋怨岳家的不是了。 当下岳忠柱便抢走女儿又说什么昏话前开口了“你得在理,我女儿既然出了褚家门,就不该管褚家事,至此以后,我们岳家人定然不会再上门叨扰,只求你看在我们翁婿一场的情面上,饶过内人与我那混账儿子吧我那老婆子有风湿的毛病,在那阴暗牢狱里,可禁不住折腾啊” 他的这番话,也是提醒了岳娥,自己的母亲和弟弟还在牢狱中,她此来本就是求褚慎高抬贵手,哪里好再说什么狠话 当下她便不再说话,只狠狠地瞪着自己鞋尖。 那府衙的文书是岳娥的丈夫请来和稀泥的,此时自然连忙开口道“褚老板说得在理,以后两家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就是了。再说褚老板也会看便是个心胸豁达之人,又岂会为难了曾经的岳母” 褚慎倒是不在乎岳家陪不陪五百两的银子,他此番不肯松嘴,就是为了斩断后患,莫叫岳娥再来撺掇女儿,搅闹得他家宅不宁。 是以听岳家人服了软,岳娥也说不出带走女儿的硬话来后,褚慎叫笑娘端来纸笔,点了点道“我家被岳家烦扰甚久,不堪其扰,幸而今日文书在,不妨做个证人,请岳家人写下保证文书,至此以后,我女儿乔伊出嫁前,再不跟她的外祖母家有往来,待得她嫁人后,是否走动便是她与她夫家之事,跟褚家无干,若是岳家不能保证,便立时偿了那五百两,再将乔伊领走便是。” 褚慎说得通透,岳娥还能说些什么,只丧白着脸画了手印,又哭哭啼啼要见女儿最后一面。 可惜乔伊正心伤母亲不肯带自己走,哭得正当时,只赌气不肯见。 岳娥无奈,便是一路抹着眼泪跟她爹离去,赶着去县衙的大牢里接母亲和弟弟返家。 胡氏见那岳娥伤心,心里着实不忍,便替乔伊向褚慎求情“这逢年过节,让她们见一面也好” 可是褚慎主意已定,只摸了摸胡氏的手道“那妇人的性情我最知,乔伊还小,跟着她可学不来好乔伊如今性情顽劣,哪里像个女孩家的样子我主意已定,你也不要再提了,只静心休养自己的身子,诞下我们的儿子才是道理。” 胡氏向来以夫为天,闻言倒是面颊一红,软糯说道“若是生下的是女儿,可怎么办” 褚慎倒是不愁,揽着她的腰儿,声音低低道“那我们便还接着生。” 那岳家在褚慎面前碰壁,担负了五百两的债务后,至此再无登门。 乔伊心里憋闷,作天作地,跟谁说话都是阴阳怪气。 若是以前在伯父家里,便又要跟堂兄堂姐闹得人脑袋打成狗脑袋。一家子成天到晚的呼喊了。 可惜现在的褚家,掌家的褚慎一瞪眼,便是武夫的煞气,乔伊有些怕他,不敢当面造次。 而主持内务的胡氏,性情绵软,不会跟继女乔伊一般计较。 继姐笑娘更如大人一般老成,就算乔伊阴阳怪气地嘲讽她,也是云淡风轻,几句话就将乔伊噎回去。 而随风少爷呢,压根厌烦这脾气比肚囊还大的女娃娃,当着她的面,故意用棍子打死了一只街口窜过来的恶犬。 脑浆迸裂,血肉横飞的场面,着实吓着了褚家二小姐,从此见随风这心狠手辣的小子,也是敬而远之。 但是这样一来,她跟娘亲学得的泼辣全无用场。 于是过了半个月后,脾气竟然稍微好了些,耷拉的脸儿也在胡氏领着她做了三身新衣裙后,开始转晴了。 褚慎见胡氏虽然还害喜,但是略能吃下东西了,便也放心下来。于是店铺重新开张,又开始上货买货。 那个旧交洪爷也不知是什么来路,给褚慎的供货永远是成色好进价低,又不急着要货款,是以这店铺的买卖倒是越来越红火。 不用出关便能购得的塞北珍品,着实难得,一来二去,甚至有京城里的铺子慕名派他伙计进货。 店铺的生意上了轨道,来往的客人也多。总是笑娘一个小姑娘在店前算账拢货也不好。于是褚慎又请了账房先生还有两个伙计掌柜着店铺。 而董婆子也可以被替下来,专心在后宅伺候东家奶奶了。 这日褚慎让伙计跑腿,去隔壁点心铺子包了五包糕饼,又裹了十条腊肉,外带了两坛子好酒作为束脩,带着随风去了临镇那里,重金礼聘了位姓孙的先生回来,在府宅里开设私塾。 虽然到了关内,远离了漠北。那些军中旧识也无人知褚慎的真名与下落,可是褚慎还是有些不放心随风离开自己的眼前。 王室的这点子血脉托付到他的手里,可是禁不起折腾。 而且笑娘和乔伊虽然是女孩子,总也要有些教养。他家如今又不是穷得揭不开锅,请个先生上门授课的钱银还是富富有余的。 于是他又在隔壁买下了一处较小的屋宅,请人打通了墙壁,修筑了月门,粉刷一新后,成了自家的学堂。 还要从小学上起,这着实让远离高考多年的吴笑笑痛苦万分,眼含热泪,难得磨了半天胡氏,央着她跟继父求情,不要让她入塾学习了。 胡氏难得看到女儿如此磨人,心想到底是个孩子,原来也有闹人的时候。 她只笑着点着笑娘的额头道“咱家如今好了,你爹一心要让你们学些样子出来,你虽然是个女孩子,可是学些文墨也是好的。” 笑娘眼看逃学无望,只能认命,卸任了账房先生的职责后,便挂着娘亲给她缝制的书袋子,领了随风和乔伊一起上学堂。 孔老先生说,活到老学到老。 她虽然是常青藤的高材生,可是现代课堂上的许多知识到古代全无用处。 尤其是她那一笔字,横平竖直,全无规矩可言,被老先生不轻不重的数落了一通。 吴笑笑身为这学堂里最大的,自尊心也会受伤,倒是端正了学习态度,还真是有些从头学起的意思。 而随风作为原书的男主,秉承着文武全才的光环,像一块海绵般,疯狂地汲取知识,过目不忘,聪慧过人,学霸的威力十足。 这样难得的学苗,引得孙先生如获至宝,更衬得两位陪学的姐姐蠢笨异常。 笑娘还好些,在认错了无数繁体字后,将自己高材生的自尊心调得很低。被先生骂,也能骂声耳旁清风过,人在烟雨迷蒙中。 可乔伊却不能忍,那目无尊长的性子,在被先生申斥了几句后,便又炸起来了。 孙先生是出了名的严师,对付熊孩子自有一套千锤百炼的法子。 管你是男娃还是女娃,寸长的戒尺高高举起,重重落下。 褚家二小姐哪里受过这个举着红肿的手心哭天抹泪地寻爹爹告状。 褚慎正跟账房先生核对账目,头不抬眼不睁的,假装没有听见。 只是到了饭点时,他拎提着装满酒肉的食盒子,拽着乔伊去先生住处赔不是。 说这个女儿从小身边无爹娘管教,性子野惯了,累得先生受累,下次若是她再不听话,先生只管打,他做父亲的别无二话。 褚家二小姐当场哭了出来。至此以后,在孙先生的戒尺面前断了气焰,规矩读书。 褚家开设私塾,整日读书声朗朗,自然引得左右邻居的艳羡。 一时有几个隔壁开店的邻居前来问询,愿意出些束脩酬银,让自家的孩子也能跟从学习。 其实这要进修也是半真半假,这几个家里的男孩皆是十二三岁的,倒是跟褚慎的亲闺女乔伊,年龄正般配。 至于为何不是褚家的大小姐因为毕竟不是亲的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0章 第20章 近水楼台先得月,孩子们若是能在一处读书,将来跟财大气粗的褚老板攀谈亲家,岂不是方便 只可惜那乔伊的模样,没有褚家那位继女大小姐生得好,性子也没有大小姐随和。 若是那个叫笑娘的是褚老板亲生的便好了 不过褚慎也知道他们醉翁之意不在酒,以学堂有女孩,不好收外男为由,婉言谢绝了。 可是这一日,却又来了一家,这一带便是两个。 原来姚氏带着两个孩子,登门来看小叔来了。 论起来,褚家两兄弟分家已经快有七个月了。可是两兄弟各过各的,谁都不来往。 老大家是理亏,又要摆着长兄的架子,自然拉不下脸去找老二。 而褚慎呢,入了镇子后,家里家外的每日忙个不停,加之那姚氏当初避之不及的态度着实恼人,倒不如别去打扰大哥的好。 不过褚慎虽然气了几个月,过年也没有回去乡下,也并非要跟大哥家恩断义绝,倒是托人给兄长家送去了整条的猪肉。 心里是打算待得胡氏生下孩子,身边能离开人的时候,他回兄长家看看。以后逢年过节时,拎提些糕饼去大哥家里,维系下表面的兄弟情便好。 可是若叫他像往日那般对兄嫂一片热忱,也是不能了。 不过今日姚氏登门,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人领着孩子已经到了家门外,自然是要迎进来的。 这姚氏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当初褚慎走了,姚氏觉得终于可以清静地过自己的日子。 而夫君褚谨县考在即,家里孩子清净些,倒是可以用心备考。 这次也算是褚谨的勤而不辍感动上苍,居然县考过线 眼看这便要脱了童生,成了秀才,却在乡评那一关里遇了阻碍。 按理说,褚谨家世清白,并未有欺男霸女的行径,这走过场的乡评原不成问题。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当初分家,多贪了弟弟家产的事情,却是越传越盛,最后竟然传到了考官的耳里。 这位考官秉承先帝感召,最重考生身正家风。像这等连亲弟都贪墨之人,将来若是为官,岂不是百姓蛀虫,腐蚀国柱 乡评一过,便大笔一挥,将褚谨给除名了。 褚谨日夜苦读,熬度得头发斑白,眼看着便要出头见亮,谁知竟然因为妻子姚氏的贪心而功亏一篑。 当听闻除名那一天,褚谨揣着银两求见考官无果,便怏怏返家。 那姚氏迎面急着问询结果,被褚谨高扬起手,一个巴掌拍在了地上。 姚氏从来不见绵羊似的夫君动怒发火,一时也被打蒙了。待得听闻褚谨因为自己而累积了名声,被除名后,也是懊恼地坐在低声痛哭。 思来想去,姚氏便恼起小叔来了。 可恨那老二这般薄情,只因为钱银的事情,都不肯跟大哥来往,过年也不肯返家,才让这传闻愈演愈盛。 可是事已至此,总要亡羊补牢。虽然褚慎眼看着出头无望,自己的儿子却一直在村中的私塾读书,将来也要应试求功名的。总更不能轮到儿子那里,再被名声所累,与大好的前程擦肩而过吧 是以姚氏病躺在家中几日后,倒是想出了个法子。 她一早打听过了,老二在镇子里混得着实不错,也不像是被兄嫂欺负得过不下去的样子。 既然如此,他自然要返乡来,替自己的夫君重新恢复声望,莫要担负刻薄兄长的名头。 可是当她将自己的想法告知褚谨时,他却一挥手“我无颜去见兄弟,若是弟弟恼我不见,我岂不是要丢脸丢到镇里可是要逼死我,你好改嫁” 褚谨如今深受打击,性情越发乖戾,动不动就要寻死寻活,姚氏也不敢多说。 最后思来想去,便是一跺脚,厚着脸皮登门去见小叔。 虽然先前听闻褚慎过得甚好,可姚氏跟那岳娥一般,总以为他不过是开个小铺子,足以养家糊口罢了。 真到这汇宝斋的门口时,姚氏也是有些傻眼。 正赶上月初进新货,只见店面前一串长长的车队。 除了关外送货的马车外,皆是周遭乡镇,甚至京城的车马来取货的。 至于为何都赶着这一天,实在是汇宝斋里真正的好货出货太快,来晚了,便买不到上等的了。 店里新聘的三个伙计加上原来的伙计皆是忙得头不抬眼不睁,压根没空理会姚氏。 倒是记账的账房先生抬眼看了看姚氏,然后指点她莫要在店铺前逗留,免得被货箱撞到。店铺人杂,跟后院的过门已经封上了。若是找东家的话,请绕到后巷里去敲门便是。 于是姚氏连忙带着褚全、褚满儿两个孩子绕到了后巷子里去。 待得婆子应门,以后回复东家后,便让姚氏进来了。 按理说,姚氏如今在乡里混得也算体面。 可到了小叔的新家宅里才知,她那点子家底,压根端不上台面儿。 等坐到厅堂里再看,桌椅皆是上好的雕花红木,端上来的茶盏也精致好看。 裹着糖衣的果子就那么堆摆成盘在桌面上。盘子旁边还有吃糕饼的残渣,倒像是一直这么放着随便吃,并不是见有客来,才特意端上了。 褚全嘴馋,看着糕饼样式新鲜,就要上手去抓,被姚氏狠狠地抽了手,才讪讪收回,可是嘴里依然咽吐沫星子。 因为屋堂离得隔壁很近,不多时那边传来朗朗读书声。 姚氏便闲问前来奉茶的丫鬟寒烟,这屋宅怎么挨着塾院岂不是要整日闹腾。 寒烟眨着眼道“那院儿也是东家的,是自己请的先生,教的也是家里的哥儿姐儿,下课便好,有什么闹腾的” 姚氏一听,那心里顿时有些沸腾。竟然能自己设家塾,这是何等阔绰的家底 寒烟先前从二小姐嘴里听过这位伯母的风评,便是故意有些气她“那孙先生乃是远近闻名的夫子,若不是我们东家出面,可请不来呢” 姚氏听得眼热脑胀,一时想到小叔子就靠着那五十两发家的她可不信可见小叔当初分家时也藏了私心,分明自己还有私财藏着不肯告知兄嫂,却将贪墨银子的名头尽是扣在了兄长的头上。 这也怼狡诈不是东西了 不多时,褚慎来到了厅堂。 他的个子高壮,身上穿的新作的黑绸褂子,手指上戴着个方便练射的碧玉扳指,头上插着同样的碧玉发簪,满身的贵气,俨然是富豪老爷的做派。 姚氏见小叔前来,连忙起身笑脸相迎。全然不提前尘,只热络地如同久不见亲儿的母亲一般,对着褚慎嘘寒问暖。 可惜褚慎心内存着疙瘩,实在是跟长嫂热络不起来,便径直问了姚氏的来意。 姚氏虽然心里闹着褚慎藏私。但是说到底,分家分的应该是父母家产。可是褚家父母留的那些个,实在是无甚么好的。 她当初其实已经占了小叔大半的私产,现在也全无立场指责小叔为何不把自己赚的全分给兄长。听褚慎这么一问,便是悲从中来,倒是不用假装,泪水哗哗流淌了出来,便是连哭带涕,述说了他兄长的遭遇。 “小叔,你凭良心说说,我与你哥哥可曾亏待过你和你的女儿,便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却被那些个丧良心的人平白说嘴,坏了你兄长的前程。如今你兄长万念俱灰,整日在家中长卧不起,眼看着便要活不下去了,你作为弟弟的,岂能眼看着兄长去死” 褚慎倒是真没有想到哥哥到手的功名居然这般鸡飞蛋打了。毕竟是自己的亲哥哥,褚谨是何等醉心功名他也不是不知,若真是如此,这般打击,对于褚谨来说,无异于又一次丧父丧母。 褚慎虽然恼火兄长软弱,听了家嫂的挑唆,可也心疼自己的哥哥多年的努力付之东流。 是以听闻嫂子哭诉后,褚慎倒是放柔了语调,宽慰了嫂嫂几句。 姚氏深知褚慎的脾气,看着硬气,其实也是最好说话的。眼看着褚慎态度软化,她倒是抹了抹眼泪,与褚慎道“当初分家,是我大手大脚贴补了娘家不争气的兄长,累得家里钱银不足,让小叔你少分了钱。可你也知,我家别无所长,你哥哥又是不能干活的,指望着他,我们娘三个都要饿死的。你是褚家好样的,如今分出去,竟然不多时的功夫赚出了这么大的家业,我也替小叔子高兴,只是” 说到这里时,她的话语倒是顿了顿,接着道“现在你可不能自顾着自己的日子,不管你兄长死活啊” 恰在这时,家塾散学。笑娘领着两个孩子恰好在屋堂前经过。 那乔伊探头,正看见褚全趁着娘亲跟二叔说话的功夫,大口吃着桌子的糕饼。 褚家二小姐跟她的堂兄向来是新愁旧恨,一看这光景,立刻瞪眼高喝“你们怎么来了那糕饼是胡婶子给我做的,你凭什么吃” 说完之后,拎提着小裙摆几步噔噔噔跑入了厅堂。 褚慎见她无状,立刻蹙眉“长辈在说话,你在这大呼小叫的作甚” 乔伊见父亲变脸,立刻微微收敛,只恶狠狠地挖了吃得满身糕饼渣滓的褚全一眼。 姚氏今日阐明了来意,便是希望褚慎回村里为兄长正名。 虽则分家时,姚氏贪财,可是兄弟之情不能因为有个贪心的长嫂就此断了。就算姚氏不来,褚慎原本也有看望兄长之意,于是便随水推舟应承了下来,只说胡氏这几日临盆,待得生下孩儿后,他便会去看看兄长。 姚氏一看褚慎并非要跟自家恩断义绝,自然是喜不自胜,只嚷着待得弟妹生了孩儿后,她便亲自来替胡氏料理伺候月子,免得褚慎一个大男人有想不周全之处。 另外那学堂设在家中倒是方便,她来照顾月子时,褚全也可以就近跟着读书。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1章 第21章 于是一番哭哭啼啼的卖惨后,姚氏领着两个孩子,又带了褚慎命寒烟包的两包糕饼和给褚谨进补的一根老参,心满意足地走了。 依着她看,褚谨就算考上了也熬不出头的,倒不如背靠着富贵有本事的兄弟来得妥帖。 只要褚慎不计较先前分家的事情,以后她再讨好下那性情软糯的胡氏,定然能再拿捏住这两夫妻。 于是姚氏一路兴冲冲地回去,进门便向夫君传达了褚慎不计前嫌的好消息。 褚谨无精打采地从床上爬起来,怅然若失道“如今我跟弟弟好得跟一个人似的有何用那考官也不会将我的功名补录回来” 姚氏觉得褚谨的脑子不开缝,只紧着道“你可不知你兄弟如今富贵成什么样,那屋宅里样样都是我没瞧见过的。而且店铺雇了五六个伙计,后宅是婆子丫鬟样样不缺。有这样的兄弟,这可比你考上秀才都要来得实在。你是无望了,可我们的全儿可还前路长着呢,你且得打起精神来。” 褚谨哼了一声“都已经分家了,你休要动什么歪脑筋。褚慎现如今也是有儿有女,岂会将咱家当的儿子养” 姚氏老早就想好了,只胸有成竹道“如今褚慎,且宠着那胡氏呢,她若生了儿子,便是稳坐厅堂。她掌着褚慎的家产,只要将胡氏笼络住了,哪里分什么你家我家而且她那个拖油瓶女儿已经年十三,也该是相看的年岁,这两年里就该定亲了。你看她做我家的儿媳如何这可是亲上加亲的好事呢” 姚氏越想也觉得这事儿稳成“只要胡氏掌家,必定不会委屈了自己的亲女儿,若我的全儿娶了她,岂不是她的女婿” 待得全儿进了书塾,两个小的朝夕相处看多了眼,若是生出私情来,为了避免家丑外扬,少不得要拿胡氏求着她家快些娶了笑娘呢 褚谨瞪大了眼,扬眉道“你这妇人越发的荒唐,那胡氏改嫁,笑娘便也是褚家的孩子,你可听说过堂兄娶堂妹的以后休要在我耳旁提这话,我可不想跟你这般荒诞出丑,平白叫弟妹奚落” 姚氏瞪了他一眼道“那笑娘姓莫,又不是我们褚家的孩子,不过是个外来的种” 她懒得跟夫君废话,只待以后水到渠成,便是天王老子,也拦不住她家全儿成为胡氏的女婿 姚氏那边铁算盘打得叮当作响,而笑娘这边下学堂时,借着等乔伊的功夫,倒是将姚氏要伺候母亲月子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虽然跟这位伯母相处的时日不多,笑娘却是将这位嫂嫂的性子看得一清二楚。 既然是继父的亲戚,走动与否,自然是由继父说了算。可是对于姚氏殷勤要伺候胡氏月子的话,她觉得不妥。 于是在姚氏走了后,她便去了胡氏的屋子。 胡氏如今快要临盆,可是依旧四肢纤细,只肚腹鼓起,就是因为天气燥热,有些喘不过气来。 吴笑笑上辈子一直没有生过孩子,只是有过一次怀孕的经历。 她到现在还记得刚刚发现小生命时的惊喜,从医院里拿着化验单出来后,就飞奔到了书店,从怀胎十月的书籍,一口气买到了五岁孩子的教育心理类。 可是曾凡说自己不喜欢孩子,他的事业处于上升期,也不想因为有了孩子而分心。 别人都以为她是因为堕胎,而失去了孩子。 而事实的真相是当初二个人因为留不留孩子闹了别扭,她负气准备回娘家,曾凡在后面追她,而她脚下一滑,从家里的楼梯上滚过下来才造成的流产。 为了避免爸爸责骂曾凡,她对亲友们撒谎说是自己不想要,去医院流产的。而曾凡也自责了很久,低声下气地向她道歉,祈求她的原谅 可她从那以后,与曾凡努力了很久,也再没有怀孕。 现在回想起来,吴笑笑都纳闷自己当初为什么那么爱他,竟然也些失了自我又为什么那么傻气甚至会轻易地原谅那个自私的极点的男人。 从那以后,对周遭亲友家添丁进喜之事,她总是下意识地敬而远之。 而如今,她在这里的亲娘却要生产,她避无可避地目睹了女人辛苦的整个过程。以前看过的孕产知识现如今倒是学以致用。 比如说褚慎娇惯着母亲吃喝。她就默默替母亲调整饮食,换些清淡的,避免胎儿汲取营养太多,造成胎体过大而难产。 另外,每天陪母亲晒太阳散步,让她睡觉的时候靠左侧,还亲手为她缝制了可以垫腰托肚子的孕妇枕头。 胡氏搞不明白女儿为何有这般多的花样,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怎么会想女人生孩子的事情 可是笑娘说起来来,总是有条有理的,不知不觉就有股子叫人信服的劲头。虽然明知笑娘应该什么都不懂,可是有时又觉得她说得有理,索性就照着她说的做了。 如今笑娘陪着母亲度过了几乎整个孕期,有些母女连心,感同身受。 若是能给她选择的机会,她想穿成个男人。 因为在这古代里,成为女人比现代还辛苦百倍。虽然心内感慨,可是她没了自己此来的目的,所以一边替母亲剥着葡萄皮,一边细声慢语说着姚氏来找继父的事情。 胡氏听了,倒是很高兴道“你爹因为跟他兄长置气,心内一直不畅,到底一笔写不出两个褚字,若是能和好,那是最好的了。” 笑娘倒是不意外母亲没有听出重点来,她也不急,只将葡萄塞入她的口中,接着循循善诱道“兄弟和睦,自然是家和万事兴。只是伯母说要帮你伺候月子连老带小的,那得多累人呢便是自己的亲娘也有思虑不周的地方。我怕娘到时候有不自在的地方,不好跟伯母说。日久起了隔阂,反而辜负了伯母的一片热忱再则,听闻伯父新近失了功名,心情正是不畅,身边也离不得人,若是伯母只顾着咱家,让家里失了照顾,那岂不是不好” 笑娘尽量委婉地提点。要知道,月子里放到现在,都是许多婆媳的生死历场。 而姚氏还并非婆婆,更不会真心关心胡氏和诞下的孩子,弄个这样爱占便宜的在眼前,不生些是非才怪。 哪知胡氏听了,只迟疑道“那可要让大伯一家都过来” 笑娘一口气噎在嗓子眼,差点被娘亲的好说话气背过气去。 可当她刚要说话,屋外便传来脚步声,须臾间,褚慎便笑吟吟地走了进来。 方才母子二人的话,他在窗下听得分明。自然不是有意偷听,只因为小径通幽曲折,需要绕过窗子才能进门。 但当她们说话时,褚慎的确是停下了脚步,想听一听胡氏的真心话。 而胡氏的一笔写不出两个“褚”字,正入了他的心坎了。 上苍垂怜,让他漂泊半生终于娶到了解语温驯的贤妻。 至于继女,也是人小鬼大,想事情样样周到,说话也是有分寸。可比他那破马张飞,咋咋呼呼的女儿乔伊强多了。 胡氏性子温柔好说话,由着向来说上句的姚氏伺候的话,若真有了委屈,只怕也是往肚子里咽,月子里若是因为心情抑郁,岂不是要伤了元气根本 褚慎经历过一场失败的婚姻,倒是懂得妯娌间不和,也会伤了夫妻之情的道理。 至于胡氏说的让兄长一家过来住,他肯定是不会提的。当初分家是过了保长的文书的,既然已经立契,自当遵从。 他虽然不欲计较兄嫂的贪墨,也准备俩家走动,好让褚谨恢复些许名声,可并不意味着他要如以前一样奉养兄长一家。 所以褚慎心内自有主意,到时候他自会往家里请奶妈,谢绝了姚氏便是。 想到这,他倒是想打趣下那个如小大人儿般的继女,笑着道“你这么小,便样样想得这般周到,将来嫁到谁家,都是那家有福气了呢” 笑娘听了继父的打趣,微微一晒,小声道“爹爹又拿我取笑。” 说完,她便起身出了门,自留下褚慎和胡氏说话。 胡氏看女儿害羞地走出去,便也笑着道“她还小,你说这个干嘛” 褚慎坐在床沿,笑着道“这可并非玩笑,她过完年现在已经十三,按理说该是给她相看婆家,我做父亲的不好起头,总要你得想着张罗。这好人家得早早相看着,若是中意了便要订下来。待十五笄礼后,便要嫁人了,就算你舍不得,过了十六也留不住了。” 笑娘并没有走太远,她跟褚慎来时一般,也刚绕过窗,走在小径之上,倒是继父的话,影影绰绰听到了个大概。 看这就是古代思维与现代思维的不同之处。 十五岁的年纪,搁在现代,是家长防火防水防早恋的年纪。她当年但凡接个异性同学的电话,她爸爸都恨不得顺着电话揪出那同学审个明白。 可在古代,却已经是整装待发,准备要出嫁了。 可惜笑娘心内历经沧桑,压根就没有恨嫁之心 身在现代,她在感情方面都是经营得一塌糊涂。如今到了对女性极度不友好的古代,还能指望包办婚姻能有多么幸福美满吗 可惜古代没有不婚族这一说,久不嫁人,似乎都是要送到庙庵里剪了头发,调养身心的。 就算她舍了头发,却舍不得顿顿青菜不沾肉腥子。所以好不容易熬成古代纯玩旅游团的吴笑笑并不打算走苦逼的不婚路线。 至于抗婚离家出走,更不要想了。 好汉不提当年勇,她在现代的生存技能在古代全无用处。若是负气离家出走,分分钟的社会版头条。 标题都是现成的“妙龄少女忤逆出走,现世报被人牙拐卖” 既耸动有卖点,又能警醒世人不可违抗父母之命。 既然如此,她便要提起精神,在早包办婚姻的基础上,尽可能地能提提自己的意见,争取有限的民主,以供褚慎和胡氏参考。 最起码得找个得了她的眼缘,忠厚老实,成熟可靠的。 若是个正人君子,且无暴力倾向,脾气温和纯良的,她觉得自己倒是能够凑合,只当了个事业伙伴,互相秉承契约精神,一起经营下这古代生活的后半生。 当然,吴笑笑的唯一条件就是比她小的毛崽子们,都玩蛋去吧 心里这么想着,路过院中的一棵榕树时,树上便掉下了一颗鸟蛋。若不是笑娘躲得及时,便要摔破在她的肩膀上了。 笑娘惊魂未定,举头一看,只见随风小少爷正在那掏鸟蛋呢 长大成人后大杀四方的霸气男主,在原文里 ,童年时唯一的爱好似乎就是爬树,然后延伸出抓知了,掏鸟蛋等不同的玩法。 当然这种无聊的爱好深得原文中第一女主莫迎婷小姐的喜爱。 谨守礼节的富家千金莫小姐,以前可是从来没有机会结识什么野孩子呢 而原本该寄养在莫家的随风少爷,更是时不时掏鸟蛋,烤鸟蛋,用这种小食讨得美人姐姐的欢心,最后二人便水到渠成,青梅弄竹马了。 可惜如今剧情歪了歪,随风少爷无法跟那白莲般温柔解意的莫迎婷共同成长,骤然失了知音,空怀绝技却付之流水,无人欣赏。 所以,当小脸儿脏兮兮的随风从树上爬下来,得意地举着自己的头巾向她炫耀满兜儿的鸟蛋时,笑娘的坏心骤起,突然指着他身后道“孙夫子来了” 随风小少爷,天不怕地不怕,但就是怕那一板一眼的夫子。毕竟学霸的人设立起来后,便有了王冠不能掉的重荷。 于是笑娘话音未落,那脏兮兮的熊孩子便捧着头巾子一路飞跑了起来,奔跑之间,手里的鸟蛋噼里啪啦地往外掉。 那狼狈的样子倒是让笑娘笑得直不起腰儿。 就在这时,一旁路过的褚二小姐倒是看得明白,哪里有什么夫子分明是笑娘在戏耍随风。 这般的胆大,让乔伊对这位继姐顿生钦佩之心。 不过乔伊对随风小魔王心有余悸,倒是不忘提醒正笑的姐姐“你可得小心点,他打狗子且狠着呢,脑浆都迸到我的鞋面上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