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大人家的小作精》 第1章 第1章 料峭春风,浅阳初升,临阳城中刚下过一场淅淅沥沥的春雨,空气中氤氲着青草和泥土的清香,绕是好时节,亦寒意未减。 湖边上长长的芭蕉叶中心一颗晶莹的雨珠顺着翠绿叶脉滑落到湖中,瞬间泛起阵阵涟漪,湖里鱼儿欢快地游曳起来。此番好像惊动了檐下红漆雕花木栏扶手上的小家伙。 小家伙猛然抬头睁开水灵灵的眼睛,怔怔望着湖面,两只毛茸茸的耳朵还微微耸动。 突然,裂开一小条缝檀木房门内传出一声极浅极软的嘤咛。 上一秒扑闪着着蓝眸的小灰猫还揣手匍匐着,下一秒便从木栏扶手上身姿矫健地跃下,用小脑袋顶开门缝,拉长身子挤进了屋内。 屋内铺设了柔软的地毯,摆件雅致奢华,中间金色的香炉内燃烧着顶级沉水香,其香淡雅,有行气止痛,纳气平喘之效。 软榻上的女子微蹙着柳叶眉,眉心出现极淡的折痕,显然是困意未散而显出的不耐。 闻苼撑着身子稍有些吃力的坐起来,睁开一双水汪汪的杏眸,眼中带着一点困顿的雾意,神色复杂。 闻笙本以为自己一生悲寂了了,没想到眼闭后时光倒流,再睁开竟然回到及笄之年。 那些大夫晨昏定省为她把脉,嬷嬷时时严苛她作息饮食的病秧子生活又一次悉数涌入脑海。真叫人害怕。 “喵” 小家伙踩着优雅的步伐跳到她身边乖巧的蹭蹭她的手臂,闻苼心思蓦然一动,抬起纤细的手揉了揉荔枝的小脑袋。 一想到自己会在三年后被一只老鼠吓死,气愤之余又委实过于丢人。故而,前些日子她便央求哥哥从花鸟市场花重金买来一只小猫,取名荔枝。 沉思了会,闻苼扯下身上锦丝绣花棉被想站起身来走走,却不料惊醒了一旁偷懒睡着小丫鬟。 沉水香中参杂了一些安神助眠的药草,此时又是初春之际更易勾起人浓浓困意。逢春脸埋在戏文里,猛地抬起茫然的头嘴中却习惯性紧张道“郡主。” 闻苼见她那副模样扑哧轻笑,“我又不会跑了去。倒是你戏文念到周公那里去了” “郡主。”逢春清醒后语气中带着担忧嘟囔道“你把大夫赶跑了,还不让嬷嬷送药,如今外头正寒,你身子怎么熬得住呀” “我现在不好好的吗”闻苼下了软榻,逢春连忙拿起挂在一旁的狐裘大衣给她披上。 闻苼拢了拢白色狐裘大衣,慢慢走到窗子边,推开一条缝,苍白的指节和暗棕色的木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忽而一阵凉风涌进来,她不可抑制地轻咳了一声,纤细的身影也不由得晃了晃。 逢春连忙放下手中的戏文跑过去把窗子严严实实的关上,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逢春。”闻苼柔声浅笑,露出浅浅的梨涡,心思一动抬手捏了捏逢春的小脸蛋,冰凉的指尖触及温暖便不想再收回,“若我是男子定把你纳入怀中好好疼爱。” “郡主莫要打趣奴婢了。”逢春极为羞涩地别开脸,心中却渐渐生出异色。郡主较之以往的笑容中好似多了不少生气。 见不到外面好风光,闻苼只好作罢,她记得这段时间她是染了风寒,加之体弱几乎缠绵病榻,足不沾地,还有不说也罢。 “海夫人妙计智取千帆谷后,下一回又讲了什么”闻苼问的是戏文海夫人传第五十八回之后的故事。既然不能出门看看大千世界,只好听听戏文里波澜故事。 逢春给她倒了一杯温茶说:“血染千帆巾帼去,红带飞扬壮士归。前文说到海夫人率领三万精兵” 突然,檀木房门被推开,迎夏笑着径直朝闻苼小跑过来。 “郡主,嘉靖侯夫人带着世子爷到咱们府上来了。”迎夏尾音上扬,小脸还粉扑扑的,高兴得根本来不及理会逢春。 话音一落,逢春在一旁瞬间反应过来,“郡主下月便行及笄之礼,难不成嘉靖侯夫人是来与王爷商议世子爷与郡主婚事” 两个小丫头喜色洋溢于言表,闻苼握着茶杯的手不可抑制的抖了一下。 难怪今日的风吹得格外冷了些。 “郡主,郡主。”迎夏连唤两声,总算是把闻苼叫回过神来,“怎么了” 迎夏以为她是喜极而愣,发挥了毕生所学说“奴婢隔着长廊远远看了一眼,姑爷年纪轻轻一表人才如是,与郡主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 她卧病在榻,一身病姿愁态几乎与世隔绝,但瑞王府与嘉靖侯府早有婚约世人皆知。那嘉靖侯府世子,模样倒生的不错,这要说起来人家还是高攀了自己的。 “你那声姑爷,叫得为时过早了。”闻苼神色淡淡,反而走向梳妆台。 两个小丫鬟对视了一眼,迎春心领神会追问道“郡主何出此言” 闻苼在自己略显苍白的唇上点了一些口脂,铜镜内的女子即便穿得厚厚的白色绣花衣裙,裹着白狐裘,身姿纤细得好似一阵风就能将之吹走。 “去瞧瞧不就知晓了。” 故去的老瑞王是如今崇祯皇帝的胞兄,先帝子嗣单薄,如今保留亲王爵位的独瑞王府一份,其权势地位是万人望而所不能极。 瑞王府搭建时亭台水榭设计的错综复杂,后来崇祯帝又命人给府上修葺扩建,如此一来她们自内院到府中会客厅就要走上长长一段。 虽然走得缓慢,但主仆二人有说有笑一路畅通无阻,反而宴客厅内气氛却有些微妙。 “嘉靖侯夫人想见小女”瑞王妃坐在案首,一袭暗红色绣花常服,发髻上只别了几只钗子,如此随性,但那种宗室高人一等的压迫感却不减反增。 不过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嘉靖侯夫人的视线不自觉从瑞王妃身上移开,转而想到自己此番来意,便拉过自己儿子的手笑着说“老王爷情深意重早早为小儿与郡主定了亲,如今小儿已过弱冠之龄,老妇理应携小儿前来拜会。” 嘉靖侯夫人停顿了一会,是想等瑞王妃接话,若是她过于直白反倒显得嘉靖侯府借着婚约起攀附之意。 瑞王妃不动声色收回落在王琪身上的视线,假装看不到侯府世子的小动作端起桌案上香茶轻轻抿了一口。如今嘉靖侯府没落,侯夫人刘氏倒是个有能耐的,撑起了大半个侯府,只是坏就坏在太心急了。 一来就搬出了老王爷,二来直言婚约双方已到适婚之龄,合情合理。可瑞王府对外何时讲过情理 “婚约尚在,侯夫人莫急。为人父母,侯夫人定能理解我与王爷的私心。”瑞王妃淡淡道。 嘉靖侯夫人被堵得不上不下,一时语塞。反倒小世子之前隐忍险些破功,“我才不” “小儿莽撞,昨日念书至深夜,口不择言,还望王妃莫怪。”嘉靖侯夫人连忙打断王琪的话。 虽说外面处处传言清云郡主是个病秧子,且不论传言是真是假,单单以瑞王府的地位而言,若是冒然开罪,最后吃罪的只会是自己。 “倒是个好孩子。”瑞王妃浑然不在意道,一声夸赞就仿佛随意谈论路边的野花开得好一样。 “王妃过奖。”嘉靖侯夫人吸了口气又道“只是儿女婚事最看重的便是两情相悦,不知王妃以为如何” 瑞王妃点点头,“侯夫人说得有理。” 有理,然后呢没了下文。 嘉靖侯夫人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她平时在侯府掌权惯了,鲜少处于被动,此时就是有气也不能撒。 “我已有心悦之人,此生非她不娶。”王琪突然站起来说。已然是豁出去了。 这番深情的誓言恰好落到姗姗来迟的闻苼耳中,她倒没什么,逢春脸上的惊怒之色才叫人叹为观止。 因为小丫头上一句还在夸王世子是如何如何优秀。闻苼连忙捂住逢春的嘴。 “你要毁了这婚约”瑞王妃眼中终于有了惊讶之色。 事已至此,王琪不顾嘉靖侯夫人眼神阻拦咬牙道“是。” 闻苼被逢春搀着走进厅内,步子很慢,她见到瑞王妃后浅浅一笑露出两个小梨涡,甜甜道“母亲。” “你怎生跑过来了身子可还好”瑞王妃脸上喜色不加掩饰,作势还要起身,与刚刚几乎判若两人。 “母亲勿动。逢春说今日日头好,便出了院子随意走走。女儿见到了母亲身子自然是好的。”闻苼说话间视线不经意扫过嘉靖侯府母子,没有错过他们眼中的惊艳。 她径直走到案首另一边坐下。 “可有打扰到母亲与侯夫人谈话” 嘉靖侯夫人敛下眼中的惊艳,转头剜了自家儿子一眼,随即又堆起笑容与瑞王妃攀谈起来,“小儿失言,承诺千金,岂因一时胡言而断之。” “赶快给王妃和郡主赔个不是。”嘉靖侯夫人随即拉扯自己的儿子。 看到嘉靖侯府母子俩这副模样,闻苼觉得那时今日自己得知被退婚的消息,受不住打击卧床小半年实属可笑。 “咳咳”闻苼掩嘴咳嗽了几声,这一咳倒废了不少劲。 嘉靖侯夫人本来拉着儿子将要赔礼道歉的动作也因着她这一咳嗽暂缓下来。试问哪家父母愿意自己的儿子娶一个病秧子回家供着啊尤其是病秧子背后的靠山他们还惹不得。 “苼儿。”瑞王妃一脸忧色。 闻苼拂拂手,而后探向自己腰间,发现帕子好似忘带了。 “侯夫人何须道歉”闻苼顿了顿又说,“一来,世子心有所属。” “是哪个不长眼的居然看不上我家小满”一道绿色身影挤进厅内,快速跑到闻苼旁边倚着太师椅扶手,眼神蔑视侯夫人母子。 闻苼伸手戳戳闻天的腰说“哥哥错了。” 闻天低头看着她面色不悦道“如何错了为兄明明听到那个臭小子欺负你,你为何还要帮他说话” “二来,世子也实在入不得我眼,婚就退了吧”她说完白了闻天一眼。 闻天愣了会,而后狂笑起来,“小满好眼光,简直与为兄不逞让啊。” 兄妹俩双簧戏一来一去,可把嘉靖侯夫人母子气得不轻,敢怒不敢言。二人本是来退婚的,结果反倒被人抢了先,被瑞王府退婚之事若传出去,那嘉靖侯府上下还怎么在京城立足 厅外一阵风将地上白色帕子吹起一个折角,露出一朵玫红色六瓣杏花。廊道上信步走来的男子脚步顿住弯腰将帕子拾起,指腹在杏花上轻轻摩擦。 忽而,厅内传来朝门外走的脚步声,男子不动声色将帕子收回袖中,思索片刻转身往瑞王府外走去。 经过这么一搅和,闻苼与嘉靖侯世子的亲事便彻底黄了,简直大快人心。 闻苼心情愉悦的跨出会客厅,转身想往内院走时,目光不由得落在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上。 “逢春,那是何人”她问。 “奴婢也不知。”逢春比她更疑惑,府中什么时候多了个连背影都如此好看的人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章 第2章 “逢春,迎夏,你们可有看到我帕子放在何处”闻苼找遍了整个房间都没找到。 闻苼一番动作后额间冒着薄汗,软绵绵的靠在软榻上,一缕青丝滑落挠了挠荔枝的耳朵。 那方帕子上的绣花是她最喜欢的。 “郡主是不是落在路上了”迎夏说。 “许是。”闻苼揉了揉眉心站起来道“你们同我再出去找找吧” 嘉靖侯夫人母子憋了一肚子火气已经离开了瑞王府,想必没个几天胸中火气是降不下来的。 闻苼再次走到会客厅时只听到里面闻天可怜卑微的求饶声。 “母亲,尊贵美丽的母亲,面壁七日太长了,儿子后日还约了诗友前去梨亭作诗,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闻天绕到瑞王妃身后极尽讨好之色。 瑞王妃点点头问:“那你诗友皆是何人” 闻苼一听,她哥哥所谓诗友便是那些蛐蛐好友,美其名曰诗友。 闻天鲠了一下,瞬间又堆起笑,“儿子记错了,后日是约了人练习骑术。” 所谓骑术便是投壶,不论是斗蛐蛐还是投壶常伴赌局,临阳城纨绔子弟之间的游戏不过是形式,敢赌才是真本事。上回她的好哥哥竟把祖母给他的生辰礼物青玉流纹佩输给他人。母亲得知罚了闻天面壁思过两月有余,四书抄了个遍。 如不是她拦着,估计还要吃一顿家法。 自家儿子纨绔的性子在整个京城那是数一数二瑞王妃如何不知晓,直接了当拒绝道:“不准。” “母亲,后日便是花朝节,您儿子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去了就是给您长脸面啊”闻天贼心不死继续摇着瑞王妃的胳膊撒娇。 花朝节 这花朝节是花神的节日,更是凉国民间一大盛事,每年民间都会举行各种游玩,斗诗,猜谜等活动,出去游玩的才子佳人不胜枚举。 眼下她只剩下三年好光景,怎可错过 闻苼笑吟吟地踏进厅内,眉毛轻轻一挑,有些惊讶道“母亲和哥哥还未离去啊” 厅中两人齐齐看向她,瑞王妃以为她是后悔退了那桩婚事,起身走过来宽慰道“笙儿,那嘉靖侯府世子不嫁也罢,可你将刘嬷嬷赶走,又不许大夫看诊,到底是不看重自己的身子。” “再不久你祖母也要回府了,莫要让她瞧着你这般肆意妄为了。”瑞王妃无奈地拉过她的双手放到自己掌心,突然眉头一皱,“手竟凉成这样” 她自出生便不顺遂,临春早产,身子比一般出身的孩子都要羸弱娇小,后来算命先生又断言她活不过双十年华,但她得知这些已经是后话了。 闻苼反握住母亲的手说“让母亲忧心了,大夫说过笙儿体寒的,手比一般人凉并不奇怪。” 站在不远处的闻天一直面部抽动朝她使眼色,闻苼杏眸转动,将脸颊旁垂下的头发撩到耳后,甜甜一笑轻声问“哥哥,可是哪里不舒服” 闻天笑容碎裂。 “你哥哥怎会不舒服,这半月竟然寻人顶替他去先生那听课,简直无法无天。”说到此事瑞王妃转头看向闻天胸中怒火又节节攀升。 闻苼朝自己哥哥眨眨眼,用嘴型说“花朝节带我去玩。” 想都没想闻天便摇头,花朝节人山人海,鱼龙混杂小满要是被磕了一下,撞了一下,父王的家法根本就不够他吃。 看到这不孝子还奋力摇头不知悔改,平时修养极好的瑞王妃顿时怒不可遏大声道“摇什么头,难不成是别人逼你做这等丢人之事” 闻苼上前伸手拍了拍瑞王妃的背,视线却落在哥哥身上浅笑道“母亲莫要动怒,哥哥也许不是故意的呢” 这么一说瑞王妃更加来气,闻天则眼前一黑,他的好妹妹呀 闻天咬牙深吸了一口气,衣侧伸出左手竖起大拇指你狠 随即他两根大拇指置于身前指腹相印卑微妥协,“母亲,儿子知错了,此次千错万错都是儿子的错。” “母亲,哥哥许是诚心悔过。前几日哥哥还与我说他要为祖母七十大寿准备一个惊喜呢”闻苼见哥哥妥协目的达成,自然也不废话。 “当真”瑞王妃狐疑道。 闻天听她说完眼神一亮,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好法子,连忙走过来顺嘴接上母亲的话小声说“母亲可千万莫要说出去,不然儿子就白准备了。” 然则兄妹俩已经在母亲背后拉上勾了。 “哎哟完了”闻天突然拍了一下自己脑袋。 “怎么了”瑞王妃被吓一跳。 “我竟把段大人给忘了。”闻天边说边朝外走。 段大人是谁她哥哥可是从不结交官场之人,闻苼思绪中风姿绰约的背影一闪而过。 随即又荒谬地摇摇头。 黑色马车辘辘停在府外。 侍卫已在府外等候多时,立马上前拉下木阶。一只修长的手拉开车帷,骨节错落,却不显嶙峋,倒像松间玉竹亭亭而立。 黑色的衣摆微微一甩,人已经下了马车。 侍卫跟在他身后说“家主,刘大人已在书房候着。” “他何时过来的”声色无波,只有一些低低的暗哑。 “回家主,来了有些时辰。” “下次他再过来,你便去做他的贴身侍卫。”说罢,人已经快走到书房了。 侍卫头顶一片阴霾。 段亭均刚走到书房门口,门便从里面拉开,露出一个欠打的脑袋。 “黎之,你可算回来了,本官快把你书房凳子磨褪皮了。”刘穆满口抱怨,“还有你府上的人也该管管,你看看他们给本官上的什么茶” 刘穆光嘴说还不够转身端起他刚刚喝过的茶杯走过来,指着里面说“你看看这茶叶成色老旧,水浑浊,入口更是涩味难言。” 段亭均简单的扫视了一眼,说“寒舍简陋,听闻刘大人最近新得了一方雨前龙井,不如” “本官眼拙,眼拙。”刘穆连忙打断他的话握茶杯的手微微颤抖,“经过本官细细品尝,此茶妙哉,口留余香,实属上品。” 上次段亭均从他府上要走了一套白玉茶盏现在刘穆心口还在滴血。 “刘大人可查出官银去处”段亭均走到桌案前坐下,话毕他深邃的眼眸闪过一丝暗色。 段亭均伸手将自己桌案上乱了顺序的毛笔从长到短摆好,倒了的墨块扶正,起了褶皱的文书抚平。 刘穆连忙放下茶杯走过去说“本官若是查到,此刻就站在御书房回禀圣上了,何必在你府上吃茶。” 段亭均“慢走,不送。” 刘穆“” “听说你去了瑞王府,可有拿到瑞王手书”刘穆深知段亭均有气死人的本事,可依然屡屡领教,屡屡受挫。 “瑞王不在府中。” 刘穆闻言眉间拧成一个川字,“那可如何是好” “你不必担心,那批官银目前还在临阳城中。”段亭均云淡风轻道。 “段大人,段黎之。那批官银是经我手批下,半月后再找不到官银的下落,不光是我整个户部都吃不了兜着走。”刘穆激动得唾沫横飞。 段亭均站起来后退,恨不得理他三尺远,语气不善道“你坏了的门牙记得去补补。” 不等刘穆嚷嚷,他又说“那批官银数目不小,他们不敢贸然转移。” 敌不动,我不动。 刘穆捂住嘴细想也是,春汛来势汹汹,沪州堤坝年久失修,沪州城被淹了大半,城中百姓流离失所,皆等着朝廷救济。为此圣上下令从国库拨出五十万两白银赈灾,由户部侍郎看护押送。 却不想户部侍郎李旺第二日暴毙在府中,而五十万两白银不翼而飞。圣上震怒,下令彻查此事,作为户部尚书的刘穆自然脱不了干系。 “等等,万一奸人属王八,你我又如何交差”刘穆心口刚下放稍许的石头又重新吊了起来。 “三日后,花朝节。”段亭均绕过刘穆推开书房门,笑着说“话已至此,若无事刘大人请。” 那笑温文尔雅,线条柔和的脸上还带着书卷气,如林间清泉,久而生寒。刘穆嘴唇蠕动,千言万语只化作一身毛骨悚然,“本本官,走就是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章 第3章 瑞王府,偏远树丛掩映处。 “快快快,为兄命人引开了侍卫,你从此处上去,外头自会有人接应。”闻天从一旁草丛中搬出一架梯子满脸催促。 闻苼抱着荔枝杵在一旁柳叶眉微微蹙起,面纱下惊讶之余还有些抗拒,万万没想哥哥出的馊主意竟是翻墙。 她踟蹰地站在梯子边,一身银丝祥云锦衣,厚厚锦衣下的腰肢不及盈盈一握,肩上披着狐裘长袍,柔软的狐裘将她细嫩的脖子裹住,只露出一点点白若胜雪的肌肤。 “郡主,这”逢春与她的神情几乎无异。 “这什么这,万一那些侍卫回来可就不好对付了。”闻天见她迟迟不肯动作,再次催促。 这厮话音刚落,后院竟传来嬷嬷的声音,“手脚轻些,轻些,这些物件都是为老王妃寿宴准备的,万万不可马虎。” “放心,若是小满摔下来哥哥自会接住你,断断不会让你受一点伤。”闻天信誓旦旦说完把自己的衣袍卷起来折在腰间,然后抱过她手中的荔枝往衣袍里一放,恨不得也将她往自己袍中一塞。 “听哥哥的。”早已死过一次的人有什么可怕的,她一鼓作气提着裙子颤颤巍巍上梯。 伴随着嬷嬷的声音越来越近,闻苼终于慢慢爬上墙顶,不论面纱下她如何镇静,脚上的酸软和颤抖却十分清晰。 墙外早已搭好了一架梯子,在外头等的那人终于看到了人影满嘴的抱怨,“子崭,你今日怎么这么慢” 梯子旁的人早已等得不耐烦了,抬头抱怨间竟撞上一双水波潋滟的眼眸,天地间唯她,皆黯然失色。 闻苼长得与闻天并不十分相似,只有一双眼睛,里面好像藏了桃花,漆黑的像漩涡一样能吸走人的心魂。 在阿武愣神时,闻苼慢慢下了梯子,哥哥和逢春也紧随其后。 她脚落地不久源源不断的眩晕感便袭来,一时脚步虚浮,险些站不稳。闻天连忙将手上的荔枝扔给逢春,伸手扶住她担忧道:“你瞧瞧你,早知如此我就不带你出府了。” 阿武从未见子崭对谁又如此小心翼翼过,更别提是女子。这让他对闻苼的身份越来越好奇。 “我并无大碍。”眩晕感来得很快去得也很快,闻苼摇摇头轻声说:“哥哥,不必担心。” 清云郡主 他记得瑞王妃诞下郡主三日后,圣上便赐郡主封号清云,凉国宗室以及皇室子女都要及冠及笄后才会授予封号,若是不受重视的可能一辈子没有机会受封。 瑞王爷又是个爱女如命的,逢人便夸自己小女天资聪颖,才貌过人,却独独不舍得让世人窥探。 大多数人认同此言,却不乏有怀疑之声。直到瑞王府突然贴出一张告示,以千金招募天下名医入府,此举引得民间众说风云,渐渐有清云郡主是病秧子的流言传出。 眼前女子窈窕身姿,灼灼其华,虽有些柔弱,可哪里像传言中那般娇弱不堪不过早闻瑞王府和嘉靖侯府有婚约,这下倒好,便宜王琪那个书呆子了。 “阿武,阿武。”闻天叫了半天不应回头见这小子发愣,一双眼竟直勾勾盯着小满,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再看,本世子把你的眼睛挖掉。” “在下失礼了,望清云郡主莫怪。”阿武给闻苼行了一个君子礼。 闻苼颔首说“公子严重了,理应是我谢公子才对。” 看得闻天牙痒痒,平日没个正形,现在整这些虚礼,他紧紧握着妹妹的手腕生怕自己保护了这么久的妹妹被人拐跑了,语气不善道“我让你备的马车呢” “就在前面。”阿武抬手一指。 花朝节盛会在临阳东城举行,东城隶属瑞王管辖范围,其中花神庙和祝神台是瑞王腾出自己的庄子派人着手修建的。 马车一路驶向城东。 闻苼掀开帘子,美目流连在临阳大街上商铺与摊贩,看着百姓为小事斤斤计较,为说谈开怀大笑。 “郡主在笑什么”逢春把脑袋凑过来问。 她笑时眼角会微微上扬,若不仔细看很难注意,闻苼忍不住刮刮她的鼻子,“笑我们逢春真的要逢春了。” 逢春撅嘴不满道“不要,逢春要一直陪在郡主身边。” 以前的郡主几乎从来不笑,更别说开玩笑了,安静的时候只会坐下抚琴,或写写字看看戏文。郡主的院子安静得连池里鱼儿戏水的声音都格外清晰。 闻苼无奈道“以后在外头不必叫我郡主,唤我小姐便成。” 逢春含笑点头间,马车突然颠荡,“郡主小心。”她快速用身子挡在马车木缘处,闻苼直直撞上逢春的肩窝。 “逢春”闻苼抬起头握住逢春的手臂脸色有些苍白,逢春扯出一丝笑,“小姐,奴婢无事。” 马受了惊再次乱动起来,街边酒楼上有一扇窗格打开,男子修长的手中把玩的飞镖在指间飞速转动。 只是飞镖陡然停住被他收回袖中,段亭均淡淡地收回视线,将另一只手上的茶一饮而尽,“走吧去东城。” “家主刚刚明明可以出手相救,怎么迟疑了”侍卫跟在后面满腹疑问,家主向来做事果决,今日不知怎么却再三犹豫。 “多事。”段亭均脚步微顿,随后大步出了酒楼。 骑马朝他们冲过来的红女子扬鞭飞越到乱窜的马背上,拉住缰绳才使马儿平静下来,随后她看着闻天问“马车里的人是谁” “仇悦,若是马车内的人伤了一丝一毫,后果是你乃至你将军府都承受不起的。”闻天怒不可遏,眼中泛红当即下马想要去看看马车内闻苼有没有受伤受惊。 仇悦刚刚看到马车内伸出的手分明就是女子的手,想不到闻天居然为了一个女子和她置气,当即一鞭子挥过去阻了闻天的动作。 “我倒要看看,你马车里到底藏了谁”说罢仇悦眼中闪过怒色手中的鞭子抽动起来要去掀开车帷。 谁知闻苼先仇悦一步掀开车帷,可挥出去的鞭子再难收回,鞭尾不断在她眼中放大,耳边呼啸而来的都是鞭子破风的声音。 闻苼仿佛看到老鼠扑向自己的一瞬间,她甚至连呼叫都无法喊出来,只能感受到自己生命在慢慢抽离。 咻 千钧一发间鞭子从空中一分为二,然而已无人关注那柄飞远的飞镖。 “小满”闻天冲过去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失声喊道。 闻苼睫毛一颤,全身无力栽下去落到哥哥怀中,胸口像心悸一般抽动,柳叶眉微皱,眉间染上了痛苦之色,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 她用手揪住闻天的锦衣,细声呜咽道“闻天,我我疼” “小满,你会没事的。”闻天温声安慰,随即又朝逢春催促“快,快,拿药来。” “哦哦药药”逢春慌乱的从袖中拿出药瓶,手一抖多倒了几颗。 闻天二话不说直接抓过几粒,拿出一粒掀开一点面纱塞到她嘴里说“小满,乖,把药吃了。” 仇悦下马后张扬的脸上出现愧色,站在几步之远几乎不敢靠近马车,别人也许不知道小满是谁,但她知道,她小时候还经常带着闻苼到处玩。 闻苼出生的那天日子刚好是小满,瑞王便以小满做她的乳名,后来小满也做小字入了族谱。 飞镖截断鞭子后射入墙缝内,段亭均往那边淡淡地看了一眼收回手拉住缰绳,随即策马而去。 侍卫张了张嘴最后憋住了家主心思难测,咱不知道咱也不敢多事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章 第4章 “咳咳咳” 吃过药后钻心的痛渐渐减缓,闻苼咳嗽了几下呼吸渐渐平稳。逢春为她拭去额间冒出的冷汗,“都怪奴婢,当时没有拉住小姐。” 闻苼在面纱下勾起一丝虚弱的笑,朝逢春摇摇头,然后她往酒楼的方向看了看,并未看到什么奇怪的人,反倒是好奇的百姓聚集得越来越多,甚至有些人开始猜测她的身份。 “小满,上马车吧”闻天见她好了些便开口道。本来就是自己偷偷带着妹妹出来的,还闹出此事,若传到老爹耳中他非脱一身皮不可。 “阿悦姐姐。”闻苼眉间舒展望向不远处的红衣女子,她除了心有余悸外并无大碍,就是说话用不上多大劲,听在人耳中像是受了委屈的猫儿在呜咽。 几步远,纤弱女子灵动的眼眸里还闪着未全拭去的泪花,仇悦刚刚握鞭的手微微颤抖不自觉后退半步,在察觉到自己退缩后随即又倔强的将手负于身后挺胸道“我不知道,马车内会会是你。” 然而言语却暴露了她的紧张。 闻苼面纱下的嘴角忍不住勾起,阿悦姐姐还是和小时候一样骨子里带着倔强,不论输赢都绝不低头。 “我并非要怪阿悦姐姐。”她轻声说“而是有一事相问。” 她刚刚分明看到是有个东西将鞭子截断的,闻天学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他的狐朋狗友便更不用说。 截断鞭子的东西速度极快,就连近在眼前的她都并未看清,仇悦是征西大将军的独女,虎父无犬女,她问“阿悦姐姐可有看到刚刚截断鞭子的是何物” 对此闻天忿忿,明显看仇悦不顺眼“求她作甚若不是有高人出手,她万死难辞其咎。” “我又不是故意的,谁让你”仇悦说到一半突然停顿了下语气弱了下来,“是我鲁莽了。” 说罢,仇悦走两步捡起地上的断鞭伸到闻苼面前。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还未被鞭子打中,可见到伸过来的鞭子却不自觉后退半步。 闻天一把拦在她的面前,怒瞪仇悦道“你还要做什么” “错了就是错了,不论多少下,我绝不还手。”仇悦看了闻天一眼,再次将鞭子往她面前伸了伸。 闻苼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然而闻天双手环胸嗤笑,“小满就是打你千下万下,你衣服连褶子都不会有一条。” 您瑞王府世子爷这是在嘲讽谁呢 她转两步走到闻天面前,抬手将碎发撩到耳后,露出白嫩的耳垂,仰着小脸眼角微微上扬,柔声说“世子爷威武,不若世子爷代阿悦姐姐吃吃千下万下的鞭子,让我瞧瞧会不会起褶子” 咱们瑞王府的家法便是长鞭,几乎被闻天小世子包揽了,曾一度谈鞭变色。 闻天吃瘪,凑在她耳畔说“你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呢” “花朝节有阿悦姐姐保护我,你且放心去玩吧”闻苼岔开话题显然不想与他再扯皮,再说他司马昭之心根本就不在花朝节。 闻苼转而回头问仇悦,“阿悦姐姐你此行可是要去东城” 仇悦说“正是。” 闻天又要反驳时,旁边的阿武连忙拉住他,本来一个仇悦他们都对付不了,更何况加上了一个心肝妹妹,这撞上去可不就是以卵击石吗再说临阳城能打得过仇悦的屈指可数,让她保护清云郡主再好不过。 反正不知阿武与闻天说了什么,哥哥走前耳提面命兼威胁仇悦千万不能让她受到一点伤害。 仇悦弃马与她同乘一辆马车,驶向东城。上马车前仇悦从墙缝里取出了那柄飞镖。 马车内荔枝一见仇悦进来立马躬起身子,灰色的毛竖起,露出獠牙,闻苼伸手摸摸它的脑袋温声安抚道“乖,那是阿悦姐姐。” 荔枝刚到王府的时候只对她亲昵,一见到陌生人便炸毛,就连逢春也是许久才能碰它。 “由于身子不适,多次推拒不见,阿悦姐姐不会怪我吧”闻苼从母亲和爹爹那听到自己是个短命的,一度消沉,现在想来错过颇多。 “你倒是性子没变,温温吞吞的。”仇悦说,“我若是有你半分就好了。” 放在从前这话听到耳中她会觉得是嘲讽,闻苼低下头擦拭着飞镖上的灰尘,不紧不慢道“简单啊阿悦姐姐手中不拿鞭子就好了。” 三角森黑色的飞镖材质上乘,反正她看不出有什么奇特之处,想着仇悦平时舞刀弄枪应该知晓不少。 闻苼抬头刚想开口,仇悦眼中亮晶晶地看着她说“你说得对,鞭子确实不大适合我,所以我上月命人打造了一把长枪,等制好我带你去看看。” 闻苼“” 那神情恨不得立马手握长枪,掀了她的马车。计较是不能和一个武痴计较的。 “阿悦姐姐可看得出这柄飞镖的来历”她问。 仇悦拿过飞镖随意看了一眼说“看不出。不过此人喜欢在飞镖上刻字,倒真是个怪人。小满你说我命人在长枪上刻下我的名字如何” “我看看。”她自动忽略仇悦后面的话。 果然,闻苼接过飞镖后侧着细细一看,上面真的刻有一个字,有些潦草,但是很轻易便可以看出是个“云”字。 闻苼思绪万千。 那个人暗中救我,又刻上我封号中一字,莫不是对我有情 她们赶到城东时,花神庙已有了不少人,因中途耽搁她们已经错过了祈福,不过好在赶上了最热闹的活动行花令。 花令官站在祝神台侧翼搭建的台子上,手中持铜鼓重重一敲,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紧接着花令官开始宣布行花令的规则行花令开始前花令官会给出三幅画和一个花的品种,以此作诗亦可应经据典,但诗中必须同时包含画中景物和花名,击鼓十内能对出诗者进入下一轮,未能对出诗者夺魁失败。 其实每年行花令最吸引人的便是取得行花令魁首的彩头并蒂簪。以花为名的并蒂簪只由万花阁能工巧匠打造,技艺复杂,一年仅能打造一支。 传闻花神下凡历劫,受到一个哑巴姑娘的照拂,飞升时取下发间的并蒂簪相赠,不久哑巴姑娘居然能说话了还嫁与了自己心爱的男子。 后人都觉得戴上并蒂簪的人将会受到花神的祝福。 “唉你们说今年的魁首会不会还是王世子啊” “什么王世子,嘉靖侯三年前触怒圣上被罢了官,若不是祖上有功恐怕连爵位都保不住。” 其中一男子手嘘一声,压低音量说“你们可别忘了,嘉靖侯府和瑞王府可是有婚约的。” 几人这才悻悻然收了声。 “提这事干嘛我倒是想知道王琪把那枚牡丹并蒂簪送给了谁。” “说不定是去讨好清云郡主了呢哈哈哈哈哈” 闻苼眉毛一挑,怀中抱着荔枝站在人群边上,想着王世子家族没落却还跑来瑞王府退婚,着实有些怪异。 “小姐,若是累了便让奴婢抱吧”逢春说。 “不累。” 突然前面人群攒动,百无聊赖的仇悦终于有了点兴趣,也不知使了什么法子将她带到台子前面以便观看。 只见人群中走过来一个俏丽的女子,穿着藕粉色的衣裙,与头上的簪子极为相配,脸上挂着娇俏的笑容款款而来。 直到有人说“快看,是牡丹并蒂簪” “她是谁”闻苼问。 仇悦还以为是有什么新奇的事,兴致索然道“崔永之女,崔玉儿。” “哦不认识。”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崔玉儿最后好像没有嫁给王琪。 众人都在谈论王琪把牡丹并蒂簪送给了崔玉儿,纷纷投去羡慕的眼神,更令人意外的是王琪也紧跟其后站在了崔玉儿身边。 王琪撞上闻苼的眸子惊讶之余更多的是慌乱,他一眼认定面纱下的女子就是清云郡主。 闻苼的眼眸没有摄人心魂的侵虐性,那淡淡的戏谑无足轻重却好似千金压在王琪的心口,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有这种感觉。 崔玉儿发现了他的不对劲目光看向闻苼,出于女子的警觉崔玉儿问出了同样的话,“她是谁” 众人渐渐也察觉到气氛陡变,又转变成看好戏的神情。 王琪嚅嗫道“清云郡主。” 我方仇悦也已将短刀悄悄握在手中,低声说“小满,一会打起来你就躲在台子后面,千万不要出来。” 闻苼无奈,见了熟人怎么着也得打声招呼,她看向王琪淡淡地说“王世子,许久不见。” 她声音本就不大平时也习惯了不紧不慢,但底子好,清脆中带着缱绻,听在人耳中有些勾人的味道。 没想到崔玉儿脸色微变冲上前来,低声说“郡主已被退婚,何必苦苦纠缠至此” 王琪答应过她要再为她夺一支并蒂簪,此事她还与众多姐妹说过,若是清云郡主此时为难,以王琪的性子恐怕会被其左右。 面对崔玉儿的咄咄逼人,闻笙莫名觉得好笑,亦轻声道“崔小姐既没弄清主次,也未弄清先后。婚是瑞王府先退的,东城也是我先来的,就是你脚下的这块土地也随我姓闻。” “何来纠缠一说若说纠缠也该是”闻苼中间顿了顿看向不远处的王琪。 “砰” 花令官敲响铜鼓,只见三幅画卷依次打开。崔玉儿被闻笙堵得不上不下,此时心生一计,挑衅道“行花令魁首,清云郡主敢不敢赌” “赌什么” 崔玉儿说“若是王琪夺魁,你便要在所有百姓面前承认自己是个病秧子,是你配不上王琪而主动退婚的。” 此话一出,仇悦连忙拉住她的胳膊怕她逞强,去年的花朝节她虽未参加,但听闻王琪一人力压临阳众多才子取得魁首,想必腹有诗书不可测。 “喵”荔枝在她怀中乱动了一下,然后瞄了崔玉儿一眼又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窝着,好像在嘲讽崔玉儿不自量力。 闻苼低头淡淡道“若我夺魁呢” 崔玉儿嗤笑,很豪气地转身面对诸多百姓摸了摸自己的发簪说“诸位,请听我说,若是我眼前这位女子夺魁,我便将这枚牡丹并蒂簪割让。” 百姓皆哗然。 “若是这位小姐输了,便会在众人面前说出一个实情,崔玉儿在这里想请大家做个见证。” 百姓虽然不知道所谓“实情”到底是什么,但是能与牡丹并蒂簪一同做赌注肯定不会让人失望,众人皆高声直呼好。 “你”仇悦在高呼声中上前一步袖中的短刀已跃跃欲试,明明之前只说与王琪比,现在却牵扯到众人,这分明是是让小满以一敌众。 闻苼费了好大的劲才拉住仇悦,事已至此只好应下,“崔小姐我有一个要求。” 规则已定,料她也翻不出什么花来,崔玉儿“你说说。” 闻苼“我站累了,想要一把椅子。” 随后还补充了句“若是能加上软垫的话便更好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章 第5章 一把加了软垫的太师椅很快被搬上来。 闻苼抱着荔枝坐上软垫,仇悦弯下腰凑在她耳边说“小满,若是一会你对不出,我便偷偷把那三幅画毁了。” 闻苼知道此事仇大小姐说得出一定做得出,“莫要冲动,此画是南归子大师的画作,价值千金。” 要是能收回府上做珍藏就好了。 但仇悦哪里懂得,面上纠结显然不赞同她逞强。逢春扯了扯仇悦的衣服笑着小声说“仇小姐应该相信我们郡主。” “砰” 花令官再次敲响铜鼓,说“诸位诸位,接下来将由刘某宣布此次行花令的最终魁花,看谁最后会得到花神的祝福” 只见小厮拖着一个木盘走上台子,花令官抬手迅速揭开红布。 暗红色木盒中仰躺着一支杏花并蒂簪,此簪与以往的并蒂簪不同,它通身由水玉所制,在骄阳的照射下林珑剔透,恰似剥了壳的荔枝。 其中最令人瞩目的是两朵并蒂杏花,晶莹剔透的花瓣中心包裹着红色花蕊,栩栩如生,若不是放在盒中,简直与枝头的杏花无异。水玉已是极难开采的珍品,红心水玉更是有价无市,不愧是万花阁的手笔。 台下的百姓惊叹者有之,遗憾者有之,看戏者有之,悔天生不才书到用时方恨少者皆而有之。 此时百姓中不乏有识货的人,开口问“敢问此簪可是万花阁孔裴先生所造” 花令官微微一笑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说“不错。此次花朝节杏花并蒂簪是由万花阁孔老阁主花了十年寻玉,历经三年闭关雕刻而成,世间独一无二仅此一支。” 台下人脸上露出狂热的神态,甚至有些人志在必得,就连已经拥有了一支并蒂簪的崔玉儿也不例外。 “那还等什么赶快开始吧”众人催促。 闻苼看到杏花并蒂簪的一瞬间心神一动,祖母当初赠与她和闻天各一枚玉佩,闻天的是青玉流纹佩,而她的红玉流纹佩便是红心水玉所制。 在她思绪飘忽时行花令已经开始,鼓声不知敲了多少下,花球还没传到她这,但未能作出诗而落败之人却不占少数。 花球落到王琪手中,他停顿了数秒道“知有杏园无路入,马前惆怅满枝红。出自温庭筠的经李徵君故居” 台上三副图分别画的是小儿垂钓,盛年垂钓,暮年垂钓。小儿垂钓时草长莺飞,盛年垂钓时古道瘦马,暮年垂钓时蓑衣白雪。 王琪引用诗句中的“马”字对应的正是盛年垂钓拴在树旁的马。只不过他有些让百姓意外,去年花朝节王琪可是一开始连作三首诗,哪怕最后夺魁诗句也引用寥寥。 又落败几人花球终于传到闻苼手中,她手握着花球视线转移到三副画上。爹爹尤其喜欢南归子的画,她在爹爹书房有幸观摩过几副,不过与这三副好似有所不同。 此时鼓声已敲了五下有余。 崔玉儿在台下一副没想到你一副如此不堪一击的模样,笑着开口催促道“若是对不出,就要愿赌服输咯” 鼓声敲到第八下闻苼直接将花球传与他人说“戴叔伦所作苏溪亭燕子不归春事晚,一汀烟雨杏花寒。” “燕子”对应小儿垂钓图和中年垂钓图中的飞燕。 仇悦虽听不懂但这不妨碍她对上崔玉儿,“如何” 崔玉儿轻哼一声转头看向王琪,不知和他说了什么,只看到王琪脸色瞬间变红,呐呐点头。 渐渐又经历了几轮,落败的人越来越多,花球传运时间间隔也越来越短,许多名家写杏花的诗作几乎都被搬了出来,有些人已经开始自己作诗了。 闻苼连续不紧不慢的对之以范成大的忆春娥和寇准的柳等好几首诗。 此时加上坐在太师椅上的闻苼留在台上的人已不足十人。 仇悦站在她身后简直目瞪口呆,为了不打扰她就拉过逢春问“我竟不知小满如此厉害” 老瑞王才华横溢,芳名远播,因喜爱诗书结交了不少文人雅士,更有不少慕名而来者。 瑞王府的藏书阁网罗了世间不少天文地理的珍藏。不论是正史还是野史都浩如烟海,甚至有些秘闻典册连凉国皇宫都没有。 “我们郡主,饱读诗书,区区对诗不在话下。”逢春开心地说。转而又有点难过,如不是郡主身子自小就不好,那她也可以和很多小姐一样泛舟扑蝶肆意游玩,而不是整日守在房中与枯燥的戏文诗书为伴。 她们谈话间渐渐台上只余三人,除闻苼和王琪外,台上还有一个青衫书生。 台下已经议论纷纷。有人说“我敢料定魁首还是王琪。” 另外有人反驳,“你们不觉得那个书生才是最深藏不露的吗” “我可不管,我赌王琪赢。” “书生赢。” “非也。坐着的女子才是深不可测的。”争论声中一个灰衣男子摇着扇说。 有人对此嗤笑,“行花令从来就没有女子夺魁,更何况我都不曾见她自己作过诗。” 男子但笑不语摇摇头走了,能即兴作诗是有才之人,自始至终依然引经据典才是底蕴,台上的人甚至都没有逼出她的实力,何谈输赢 花球落到书生手中,书生目光在她与王琪扫了一眼抿了一下嘴,直到最后一声鼓敲下快速道“杨柳迷离晓雾中,杏花雾落五更钟陈子龙山花子” 台下突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青衫书生脸上露出羞涩的笑容。 反观王琪脸色有些苍白,手中紧紧握着花球,额头的汗不断滑落,在一阵掌声中他微微张口“杏花杏花” 崔玉儿心中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鼓声敲足十下王琪依然捏着花球不放,甚至神情有些恍惚还沉浸在杏花中,花令官直接下令让人掰开他的手将花球送到闻苼手中。 闻苼看着王琪被催赶下台的背影淡淡拉回视线望向青衫书生,彼时鼓已敲响了三声。 她正打算将手中的花球传给书生时,青衫书生朝她拱手道“小生不才,甘拜下风。” 闻苼点点头站起来将手中的花球还给花令官,可荔枝突然像疯了一样从她手中挣脱出去钻进人群便不见了踪影。 “荔枝”闻苼不似之前淡定拉着逢春的手紧张道“逢春,荔枝荔枝它去哪了啊” 荔枝还那么小,闻苼当即松开逢春顺着荔枝消失的方向追去,逢春跟在后面喊“小姐,慢些,慢些” 一瞬间台上只剩下仇悦和拿着铜鼓的花令官,花令官也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和仇悦两人面面相觑。 仇悦拍了拍花令官的肩说“彩头先替我们收着。” 仇悦随即也冲下台子和愤怒的崔玉儿擦肩而过时,她停下来转头朝花令官补充道“对了,她脑袋上的这枚也一并收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章 第6章 “可有发现异动”段亭均负手立于一棵大槐树下。 侍卫禀报“回家主,东边一切正常。” “西边一切正常。” “南边和北边也一切正常。” 段亭均拨动自己手上的扳指点点头说“你们发现异动立即向我禀报,尤其是到了晚上,万不可轻举妄动。” 他话音刚落背后传来哒哒马蹄声。 侍卫越过他看向来人,只见刘大人摇头晃脑朝这边挥手,呼喊“黎之,本官可算找到你了。” 段亭均拨弄扳指的手一顿,眸色变暗,侍卫赶紧低下头数地上的蚂蚁。 “找你去看行花令你不去,可惜了”刘穆翻身下马走过来说,但他在看到段大人脸色时嘴角一抿。 段亭均说“明日临阳就会传出刘大人体察民情,与民同乐的夸赞,圣上那你也算是有个交代。” 他们本来就是奉旨秘密调查被私藏的官银,刘穆这般大张旗鼓他可以合理怀疑其与私吞官银的人是一伙。 “息怒,息怒,我这不是太激动了嘛。”刘穆单手撑着槐树压低声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今年行花令的魁首是一名女子。” “她蒙着面纱,气质卓然,一战群雄。” “啧啧啧我估计面纱下一定是个绝世美人。” “唉你说她是临阳哪户人家姑娘按理说这样的姑娘不该籍籍无名啊” 直到一个侍卫拍了拍他的肩说“刘大人,我们家主已经走了。” 刘穆猛然抬头看到前面走远的段亭均,冲着背影大喊“哎喂黎之你走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刘穆气喘吁吁追上他,敢情自己跟人说了半天人家压根懒得听,刘穆有气无处撒只能憋着默默跟后面。 突然草丛中冲出来一只小灰猫,瞪着玲珑大眼,叫时露出粉红色的小舌头,煞是可爱。 两人脚步顿住。 小灰猫又轻轻喵了一声走近段亭均用小脑袋在段亭均脚边亲昵地来回蹭了蹭。 像等着他爱抚。 段亭均手指微紧,脚踝边柔软的触感让他思绪不由慢了半拍。 刘穆见到这一幕差点连自己的胡子都拔了好几根,一脸不可置信地转到段亭均前面说“你你你不对劲,你见到皮毛之物都恨不得退避三尺,难不成是中邪了还是我眼花了” 段亭均蹲下身把小灰猫抱起来,刘穆见此惊恐道“你该不会要亲自掐死它吧佛曰罪孽。” 在刘穆双手合十最终念经时,段亭均将小灰猫拢到自己胸前,侧头看向刘大人,“它许是饿了。” “你可知道它会吃什么” 段亭均问完继续往前走,刘穆则呆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回道“吃肉吧” “听闻刘大人昨天得了两只乳鸽。”段亭均摸了摸荔枝的小脑袋,荔枝小声哼唧表示赞同。 刘穆幽怨地看着段亭均手中的猫说“它这么小应该还未断奶,一会找户人家借点羊奶便是。” “不过话说回来,这只猫我好像在哪见过,等我好好想想。” 段亭均眉头微挑,他着黑色常服,腰间扣红色白玉腰带,身站如松,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模样,偏偏怀中抱着一只幼猫,本以为会突兀,刘穆却觉得竟还有几分岁月静好。 直到段大人开口,他的所有幻想破灭。段亭均不痛不痒道“刘大人我这边万事俱备,至张都尉那边出了状况,你后果自负。” “对那个墙头草,我得弄点事拖住他。”刘穆脸色微变拍了下他差点把这茬忘了。张都尉属东城御林军,但八竿子还是能打到张家那边,若是他们出现在城东的消息被放出去那便真是功亏一篑了。 段亭均目送刘穆离开,低头看着怀中的猫儿,清冷的声音带着不经意的宠溺,“你食肉还是喝奶” “荔枝”闻苼绕着花神庙半寻半歇寻了半圈,体力也渐渐不支,声音已经沙哑。 明亮的眸子里是深深的担忧,细密的汗珠凝成一滴顺着她白皙的脸颊滑下,闻苼走到一棵槐树旁撑着平缓了一下呼吸。 仇悦和逢春也先后赶到了这,她伸手擦了擦额间的汗取下面纱问“它会去何处呢” “郡主,你歇会吧,奴婢发誓一定会把荔枝找回来。”逢春心疼的为她擦汗,郡主已经开始冒虚汗了,脸色带着不正常的酡红。 仇悦附和说“是啊小满,若是有人敢动你猫一根汗毛,本小姐定不会让他好过。” 闻苼无力说话,胸口的压迫感让她不由得眉间拧成一个川字。 此时耳边传来交谈声。 “小芸,晚上放花神灯你想好了给谁写祝福么” “当然是我林哥哥。” “没出息,你林哥哥不就是个穷秀才,若不是你搭救,连活下来都未可知。” 被说教的小姑娘不满,“那你呢” “我我肯定要嫁进权势富贵人家,做人上人的。”女子傲然道。 声音越来越近,闻苼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顺手将面纱戴上。 转弯出来的两个姑娘没想到在这里会遇上人,那个强势的姑娘被拉走前还朝闻苼多看了几眼。 闻苼虽心中担忧,但这副身子倒真是拖累,她说“走吧我们慢慢寻,荔枝那么聪明肯定不会有事。” “郡主慢点,奴婢扶着你。”逢春用胳膊承受着她一半的重量,慢慢朝前走。 虞河穿过临阳城东,花朝节最后一个活动便是在虞河放花神灯。水中月是天上月,水中灯是天上灯,百姓放花神灯是借此向上苍传达自己的心愿。 霓虹灯上,波光洌滟,虞河边上已人山人海,闻苼在河边寻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取掉面纱坐在石头上。 远处的喧闹好像与她格格不入,荔枝已经走失半天,闻天这点居然还不来接她,也不知迎夏在府中瞒不瞒得住。 入夜,河面上的凉风吹过来竟让人脚下生寒,她身子经不住一点寒,吸入一口凉风后便不自觉拍着胸脯咳嗽起来。 她声音沙哑干涩,午后寻找荔枝到现在滴水未进,逢春见此不忍已经为她去买吃食了。 闻苼身子软绵绵的,若不是双手撑在石头上恐怕还会一头栽在地上。她侧头望着远处灯火盛宴,耳边竟恍惚幻听到了荔枝的声音。 “喵” 她似有所感顺着声源望去,只见十步外逆着光走来一个高大的身影,闻苼看不清他的容貌,但荔枝软糯的声音她听得十分真切,她不由得从石头上站起来。 男子在距她三步远的地方缓缓蹲下,夜色中一团黑乎乎的小东西从他怀中跳出来,跑到闻苼身边时小脑袋还不舍的往人家身上乱蹭。 “荔枝你怎么这么不听话”闻苼抱起荔枝用沙哑的嗓音责怪道。 放下小猫后男子并未多做停留,转身便走。 “多谢公子寻猫之恩,敢问公子雅篆”闻苼朝段亭均的背影问道。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章 第7章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男子步伐较快,听到她的问题只微顿了一下,清冷的声音飘过来,像飘渺的云雾般听不真切,她预备在问一遍时被回来的逢春打断,“小姐,小姐,你快看我们带回了什么” “喂”闻苼喊了一声,但身影彻底消失在夜色里。 “小姐在叫谁”逢春她们手中提着好几盏花灯朝这边赶过来,看到她的呼喊疑惑的问。 闻苼收回视线低头挑起荔枝柔软的下巴说“你是公的还是母的嗯” 小小年纪居然对陌生男子投怀送抱,还依依不舍,若是成年了那还得了。 “哇小姐,你是从哪找到荔枝的”逢春看到她怀中的荔枝忍不住惊叹道。 闻苼“刚刚一位公子送来的。” 闻言,仇悦当即就举着花灯丝毫不客气的掀开荔枝的后腿往前一照,吓得荔枝在她怀中惊恐的扑腾。 仇悦斩钉截铁道“是母的。” “是只色胚无疑了。”闻苼咯咯笑起来,之前的阴霾一扫而空,下次她定要找根绳子把这个色胚栓起来。 “既然荔枝找到了,那小姐吃点东西吧”逢春放下手中的花灯,拿出一个油纸包说“刚刚出炉的花糕还热着呢” 纸包一打开,浓浓的香味扑鼻而来,闻苼顿时觉得腹中饥渴感倍增,她张嘴咬了一口花糕,酥软香甜的味道顿时充盈于嘴中。 待她们吃好,河面已经飘了不少花灯了,远远望之,波光粼粼宛如一片霓虹花海。 “我们也去放花灯吧”闻苼说。天色暗下,若是再在府外逗留被母亲察觉,免不了三个嬷嬷轮流照顾她了。 “好好好”逢春开心道。 小丫头到王府后就一直守着病榻前的她,出府的机会聊胜于无。 “可有买笔墨”她问。放花灯怎可不许愿呢 “有。”仇悦从自己腰间抽出毛笔和纸笺。 笔尖离开纸笺,上面留下一排娟秀清丽的小楷字青丝白雪,岁岁如昨。 闻苼将纸笺附着于花灯上,站在河边渐渐将花灯放置于河面上,看着花灯在河面悠悠飘荡,站起来又闭上眼祈祷。 闻苼在烛光映照下影影绰绰的小脸上除了疲惫和虚弱外闪耀着渴求的光芒,她还有剩下三年了,不想再像病秧子一样期期艾艾活着。 “小姐和仇小姐都许了什么愿”逢春最后一个睁开眼睛。 仇悦“上战场杀敌,斩寇于剑下。” 好一句上战场杀敌,斩寇于剑下,这是她穷极一生都不敢想的事。 “哇”逢春惊讶完自愧地挠挠头说“我的愿望只想爹爹和娘亲好好的,郡主身子快快好起来,王爷和王妃” 怪不得这丫头许愿许了相当久。 忽而仇悦指着湖面说“小满,你的花灯卡住了。” 岸边凸出一块石头,两盏一模一样的花灯皆卡在那一动不动,这一时也分不清哪一盏是她的。 闻苼将荔枝抱给逢春,自己从地上捡起一条树枝走过去拨弄,结果定睛一看居然在别人的纸笺上看到一个熟悉的“云”字。 以她的书法造诣,一眼就能看出这上边的“云”字和她腰间飞镖上的“云”字如出一辙,不论是风格潦草或工整,落笔和收尾的风格是极难模仿的。 这定是出自一人之手。 花灯被她拨弄后两盏灯一前一后互相追逐往前飘荡。 突然远处传来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吓得她手中的树枝都掉入河中。 闻苼皱着眉看向远处混乱的人群问“前面可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仇悦大手一挥“稍安勿躁,我去去就回。” 尖叫声前,河岸边立着一个黑衣男子,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深邃的目光望着他刚刚走回来的路,不知在想些什么。 “黎之啊黎之你看咱们等了这么久了,那群王八羔子一动不动,这不花朝节嘛来都来了,不差这一时半会,咱们也放个花灯乐呵乐呵。”说罢,刘穆提着连个花灯,将其中一个硬塞在段亭均手中。 “哦笔纸”刘穆掏出笔和纸又塞给他,“来来来来来,写上,写上,你要实在不会写,你就写刘穆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段亭均“” 不过他还是接过来,想了想提起笔在纸笺上施施落下一个“云”字。这时侍卫快速跑过来喘着气禀报道“大人,发现一处怪事。” “说。”段亭均将手中写到一半的纸笔都扔给刘穆。 “张军的犬在西北角废弃的旧宅旁刨出了一只绣花鞋,据属下推测里面恐怕不只是一只绣花鞋那么简单,但是边上围聚了许多百姓,我等不敢擅自做主。”侍卫说。 “带路。” 刘穆傻眼地看着两个匆匆离去的背影,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纸笺诽腹道“早不出事晚不出事。这云啥意思啊听着像姑娘家的字,段大人莫不是铁树要开花了” 刘穆连忙把花灯推到河里,便追边喊,“哎等等我。” 等他们赶到时,犬已经刨出一只脚穿着白袜的脚,然而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根本拦不过来。 尸体脚上的袜子被犬兴奋的一口咬掉,露出一只女子的脚,一些闺中小姐见到这一幕受不住惊吓立马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甚至有些胆子小的已经昏厥过去。 “立马召集人手,疏散百姓。”段亭均面色森冷下令道,“再派人去查查临阳最近有没有失踪的女子。” “是。” 这边仇悦很快折返,来时面色有些凝重。 闻苼问“发生了何事” “小满,天色已晚我送你回府吧”仇悦说。 前面发出骚动的地方好像是虞河渡口,那处是由爹爹管辖的,眼见连仇悦的脸色都变了,可见事情并不简单。 “阿悦姐姐若不说,我便亲自去看看。”闻苼固执道。 仇悦只好妥协,皱眉道“刨出一具女尸。” 一时几人陷入沉默,闻苼也忍不住蹙眉,此事可大可小,试问谁会将人葬在渡口若是处理不当瑞王府可是要担责的。 “小满无须担心,我刚看见段大人赶过去了。”仇悦说。 又是段大人这段大人到底是何许人也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章 第8章 有仇悦在她们就不用偷偷摸摸黑灯瞎火的翻墙回府了,待她们回道院子里时,迎夏正守在屋内打盹,见到她们推门进来后吓一跳。 “迎夏。”逢春唤。 “呜呜呜,郡主,你可算回来了,你知不知道奴婢担心死了。”迎夏点了烛火看清是她连忙跑过来抱住她,一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 闻苼身子骨架小大有一种被迎夏圈在怀里的感觉,荔枝都被她的激动挤得跳到地上。 “好啦好啦我无事。你怎么不去自己屋内睡” 迎夏松开她抽噎“我我怕王妃发现,也怕怕郡主出意外。” 逢春举着手中的花糕调侃道“郡主,你听她胡说,我怎么只听到某人的呼噜声。” 迎夏眼神一亮,抱着闻苼不撒手还用力嗅了嗅,问“是牛奶糕吗” 逢春“错。” “那郡主身上怎么有牛奶的香甜味”迎夏边说边抢过逢春手里的花糕。 闻苼也是一愣,转而看向软毯上端坐着摇尾巴的荔枝,脸色顿时有些古怪。 那个男子莫非喜欢喝奶 迎夏边吃边说“嗯郡主,之前王妃的大丫鬟来见你被我搪塞过去了,但是她嗯说老夫人七十大寿” “你慢点,又没人跟你抢。”逢春说。 “太好吃了。”迎夏一口吞下说“恰逢郡主也将及笄,老夫人的意思是郡主的及笄礼与寿宴一起办,特意来让郡主早做些准备。” 闻苼记得她十五岁时刚遭退婚的打击,卧病在床,就连祖母的寿宴都无法参加。从小祖母就很喜欢她,与她讲了不少她与祖父的事,还有在塞外的生活。 这些年祖母一直居于白帝寺,白帝寺近皇陵,那是离祖父最近的地方。祖母很多时候回临阳城就是为了看看她,若是自己及笄礼能与祖母寿宴一起办那自然是极好的。 “那母亲让我准备些什么”她问。 迎夏“王妃说让郡主安分些,不要乱跑。” 闻苼“” “我哥哥现在在何处” 迎夏“世子爷在藏书阁呢,不知为何被王妃罚跪。” “傻瓜。”便是逢春也听出了其中之意,恨不得敲醒迎夏脑袋瓜。 母亲到底是通透之人,什么事都瞒不过她的法眼。 闻苼笑着勾起一缕发丝缠绕在指间,不知为何此时全无睡意,她顺着软榻坐下拿起桌上果盘中的蜜饯放入口中。 一瞬间丝丝甜甜的味道缠上舌尖,玩了一天的疲态也减轻不少,她问“你们口中的段大人,到底是何许人也” “郡主此行莫不是见到了段大人”迎夏兴奋地问。 闻苼摇头。 迎夏有些遗憾,不过仍旧乐滋滋继续道“郡主有所不知,这个段大人突然从临阳城名声鹊起,高中状元后被圣上一路擢升,才不过五年已官至朝廷吏部尚书。” “但此人得罪不得。”迎夏小声说。 迎夏出不得府但最喜欢和府中外出的小丫鬟谈八卦,城中大事小事她都晓得个七七八八。 “为何得罪不得” “我知道,此人牙呲必报。”逢春抢过说“当年段大人高中时,有人污蔑他舞弊,最后那人莫名其妙被革职了。” 迎夏又说“不止如此。这个段大人还性子古怪。” “那又如何古怪”闻苼稀奇道。 “段大人居然极度厌恶有毛发的动物,据闻有次刘大人捡了一只被丢弃的犬送到他府上,结果刘大人连犬带人都被轰出府外,不仅如此段大人奏请圣上一连休沐三日。”迎夏深情并茂的演绎着刘大人被轰出府外的情景。 是她太过闭塞了,城中出了此等奇人她居然不知晓。 “不过,郡主,咱们还是不要招惹段大人为好。段大人虽说长得面如玉冠,却是个不近女色的。”迎夏补充道。 “不近女色”闻苼轻轻低喃。 三日后便是祖母的寿宴,府中上下忙得不可开交。 闻苼倒也安分,日日呆在房中不出门,有时候自个还半夜偷偷带着两个丫鬟跑去厨房。 到次日,府中的厨子赶到厨房时里面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有次厨房半夜居然冒起了浓烟,府中各个院中抽调人手前去扑火,王妃带着侍卫举着灯笼在树丛后面找到了她们灰溜溜躲着的三人。 “简直胡闹。”王妃气得平日的威仪全无。 “母亲莫气。”闻苼笑着抹去脸上的污垢,结果越抹脸越花,忒是给王妃气笑了。 王妃严肃道“笙儿你是我的好女儿,凉国高贵的郡主,若是想吃什么吩咐厨子做便是了,弄得自己一身脏兮兮的不说,若是出了点什么意外可如何是好” “女儿想手持羹烫让母亲尝尝嘛。”闻苼抱着王妃的手撒娇,“母亲最疼我了。” “行啦下不为例,快去洗漱,你瞅瞅自己哪里还有郡主的样子”王妃冷硬威严全无,还宠溺的点点她的鼻尖。 “遵命,母亲。”闻苼逃过一劫带着的两个丫头往自己院子方向离去。 对于女儿她除了纵容又能如何呢笙儿还这么小,王妃脸上的笑容隐去,徒留担忧和难过。 闻苼后来发现自己在厨艺方面确实没什么天赋,庖厨琐事远比诗文书法来得难,可是架不住自己喜欢,总是想着法子烧厨房。 她日子过得清简,在府中自得其乐倒也没怎么在意身子的事,心悸很少犯了,虽然经常体力不支,但倒也不至于到整日躺在榻上的地步。 昨日,闻天从藏书阁彻底解禁,今天一大早便跑来她院中,她正在喂荔枝早食。 “快别喂了,给哥哥出出主意。”闻天一把拉过她,将她温柔的推到椅子上坐下。 “何事如此急”闻苼感到莫名其妙,“莫不是爹爹拿着家法过来了。” 闻天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咚喝下才说“祖母贺寿礼我该怎么办可真是愁。” 倒也是,哥哥在藏书阁关了这么多天,哪里有空给祖母准备贺寿礼啊 “哥哥当众表演一个斗蛐蛐便是。”闻苼笑着说。 闻天满了黑线。 闻天拉下脸皮,讨好道“好妹妹帮帮哥哥。” 平时就属闻苼主意最多还能讨得阖府上下欢心,怎么同是姓闻,他怎么就跟被捡来的一样。 “好哥哥” 她正打算回,便瞥见迎夏手中抱着两个木盒过来,乍一看有些眼熟。 迎夏说“郡主,仇大小姐替万花阁送来两个盒子。仇小姐还说交到郡主手中,郡主自会知道这是什么。” “郡主这是什么”迎夏好奇地问完,而后看见闻天坐在不远处立马行礼道“奴婢,见过世子爷。” 闻天招招手拿过一个盒子说“那女魔头该不会借着万花阁的幌子送了两盒毒药吧哥哥先替你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是并蒂簪。”闻苼说。 闻天一脸不可置信,打开盒子看到里面实物时,惊讶得嘴中也许能一口塞下一个鸡蛋。 “我妹妹居然是行花令魁首”闻天高兴的说,然后又打开另外一个盒子,疑惑道“咦怎么会有两支” 一支牡丹并蒂簪,一支杏花并蒂簪,闻天虽不善行花令诗词那些,却也知道并蒂簪一年只会打造一支,难不成今年的花朝节改了规则 “对了,仇小姐还说她要去拿崔玉儿祭新长枪。”迎夏开心地看着两支并蒂簪又想起仇悦策马离开后留下的一句话。 闻苼皱眉,略微苍白的小脸有些疑惑,依仇悦的性子恐怕并不是开玩笑,难不成崔玉儿哪里又惹着她了 彼时,瑞王下了马车也匆匆朝她的院子赶过来。 “笙笙。”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闻苼听到爹爹唤她眼神一亮,闻天则与她相反直接入离弓之箭躲在她身后。 “快快,让为父看看我的宝贝女儿。”瑞王踏入她的房中便往她脸上左瞧瞧右瞧瞧,“气色好了些。” “谢谢爹爹。”闻苼将垂下的发丝撩到耳后转头吩咐,“迎夏上茶。” “今日爹爹怎有空过来” “没空也要来看看本王的宝贝女儿,难不成笙笙不准”瑞王摸了摸胡子道。 “爹爹来,我自然欣喜。” 瑞王哈哈大笑,随即骤然歇声,目光锁定她背后之人,“臭小子,还不赶快给本王滚出来。” 闻天就差脸上明着写上“瑟瑟发抖”四个字了,“儿子,见过父王。” “你还好意思叫我父王,若不是你私自带着笙笙出去,外面怎么会闹出那么多幺蛾子”瑞王骂的唾沫横飞。 “咳咳咳咳”闻苼清咳。 瑞王火气这才降下,和颜悦色道“笙笙可是为父吓着你了” “爹爹此事不怪哥哥,是女儿一意孤行。只是爹爹所说的幺蛾子是指”闻苼问。 闻天委屈地站在一旁嘟囔,“明明我也是亲生的。” “笙笙无须担心,为父要为你寻一个天底下最好的郎君,让你从瑞王府风风光光的出嫁。若是你不愿,为父养你。”闻苼靠近爹爹的怀中,紧紧抱着他有些发福的身子,强忍着泪水,重重应了一声,“好。” 其实,所谓“幺蛾子”她早已大致猜出是什么无非就是清云郡主重病缠身,主动退婚嘉靖侯府云云。 那日很多人都看到是嘉靖侯府的人先登门瑞王府,有心人就是吃准了瑞王府单方面解释难以服众,加之百姓以讹传讹,怪不得爹爹会大怒。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章 第9章 东城虞河渡口。 巡防士兵和刑部已将女尸埋藏的地方封锁,仵作也没闲着,还有一队人马被派去挨家挨户搜查线索。 段亭均就旁边旧宅一张破桌子前坐下,刘穆在他身边踱来踱去,“黎之,你说咱们不是调查贪污案吗怎么就又扯上一桩案子呢” “你不觉得将尸首埋在渡口很奇怪么”段亭均拨动自己手上的红色指环,坐在破屋之中亦未曾惊扰他的从容,“渡口百姓来来去去,难不成是故意让人发现这具死尸” 刘穆听这一席话回味过来,也就着破桌旁坐下,“你这么说也对,难不成这女尸能与咱们调查的贪污案扯上关系” “报” “进来。” 侍卫抱拳道“大人,仵作说女子年纪莫约双十又四,脸上涂抹了香栀。女尸颈部有勒痕,面部模糊,应该先是被人用绳子勒死的,然后用石头砸毁女子面部,无法确认女子的身份。” 段亭均点点头问“临阳城中可有失踪的女子” “近一月,都无女子失踪的案录,只有一位老妇人。”侍卫回。 侍卫退下后,刘穆若有所思道“这栀粉价格昂贵并非普通人家能用得起的,女子必定身份不俗。” 段亭均朝破宅扫视了一圈突然站起来朝一方墙角走去。 “你去哪” 段亭均蹲下“过来看。” 只见墙角一圈都是杂乱的脚印,前两日临阳下过一遭雨,破宅里早就尘腐不堪,杂草丛生。 “段大人在吏部简直是屈才了。”刘穆感叹道。 段亭均伸手拨开一丛草,只见里面掩藏了一支金钗。金钗制作精良,镶嵌了蓝翡翠,钗尖处沾染了了干涸的血迹。 “走。” 刘穆蠕动了一下嘴,长篇大论的夸赞咽回腹中跟了上去。 没过多久,两人各带一侍卫来到藏珍阁。 能打造那只金钗的珠宝阁在临阳城中不超过三家,藏珍阁便是三家之一。 他们来时,藏珍阁生意火爆,里面进进出出不少人。段亭均站在藏珍阁门口一步不挪,微皱眉头有些抗拒。 刘穆乐滋滋要进去时见他还在原地不动便唤“走啊愣着干什么” “太吵。” 刘穆“” “那咱就装个没听见” “脂粉味太重,你去。”段亭均准备将手中的金钗交给刘穆让他进去查。 段亭均身姿挺拔,站在人群也难掩矜贵气度,在藏珍阁外等候的几名男子不忍多朝他看了几眼。 “别看了别看了,咱们继续。”青衣男子说。 “你们说嘉靖侯府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且不说瑞王府权势滔天,就算清云郡主病入膏肓,人好歹是宗室女,但凡能和皇室沾情带故都百利无害。” “我看嘉靖侯府最近和崔府走得近,若是能得崔府拉一把也不算坏,世人皆知瑞王从不讲什么情理。” “那依瑞王的脾气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这不明日瑞老王妃寿宴,听闻要和清云郡主的及笄礼一起办” 几名男子交谈甚欢,其中青衣摇扇男子扇子一收,说“瑞王府的请帖我父亲那有一张,若明日我见那清云郡主尚可,便娶回来让你们一睹如何” 此人正是郭明才将军次子,逞口舌欲之将才。 段亭均眸色一暗,径直朝郭二走去,几人嬉皮笑脸顿时僵在脸上,他停在郭二面前拿出从刑部弄来的令牌。 刚刚还嬉闹的几人嘴中乱撇关系纷纷离开。 郭二自然是认识段亭均的,见此心生怒气,“段大人怎么手伸到刑部去了,看样子又和圣上下了几局棋,段大人棋艺精湛不如教教我如何” 当今圣上喜棋,段亭均偶然与崇祯帝对上过一句,便成了御书房常客,加之任朝廷重臣,渐渐有妒者将他与圣上的棋局对弈演变成狗腿攀附之意。 段亭均勾起嘴角说“天生愚钝等于徒劳无功,恕本官无能为力。” “你”郭二气得握折扇的手抖成了筛子。 “刑部渡口女尸案与赈灾贪污案存在某种关联,并怀疑郭二公子与两案有牵扯,须涉案之人移交刑部受审。”段亭均脸不红心不跳的陈述。 郭二顿时跳脚,“你血口喷人,我哪里涉案了” “具体案情须移刑部受理。”段亭均煞有其事的口吻,弄得郭二都快怀疑自己了。 一旁的刘穆简直目瞪口呆,心情无法用上天入地来形容,段大人何止在吏部屈才,简直去哪里都是屈才。 “带走。” 然后郭二便被侍卫带去刑部,刑部侍郎看到郭二这个小祖宗时脑袋都炸了,这下两边都得罪不得,他索性就借口在家抱恙。 郭二公子这两天莫名其妙的在刑部该吃吃该喝喝。 借郭二,他们肃清整个藏珍阁,人流疏散后阁内顿时冷清无比,掌柜的擦着额间的汗讨好道“两位大人,不知有什么可以用得着在下的,尽管说。” 段亭均往阁内货架扫了一眼,掌柜的又补充道“两位大人随意,就当在下薄利相赠。” 然而,刘穆对刚刚的事耿耿于怀追问道“我寻思人郭二也没惹着你吧” “惹着了。” “哪里惹着了”刘穆一脸懵逼。 “他身上有栀粉的味道。” “”您都不知道栀粉是啥味道,况且刚刚有两个女子身上也有您怎么不把她们也抓起来 刘穆不敢问。 段亭均取出金钗放到掌柜的面前问“此金钗可是出自藏珍阁” 掌柜的接过金钗细细看了一遍说“确实出自我阁中。” “哪其他珠宝阁是否也会打造”刘穆问。 掌柜的不满道“此蓝翡翠乃我阁独有,开采于蓝山矿脉,即便其他珠宝阁会打造此钗,但其中镶嵌的兰翡翠也是他们模仿不来的。” “藏珍阁一共打造了几支” 掌柜的“三支。” 刘穆追问“皆是何人买了这金钗” “昨日刘员外夫人取走了最后一支,一支被嘉靖侯府取走,一支被张都尉取走,大人手中这支金钗莫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与你无关。今日的谈话至关重要,掌柜的应当知道本官的意思。”刘穆最喜欢段大人的办事效率,这不一下线索到手,只需顺藤摸瓜。 “在下定守口如瓶。”掌柜的点头送走了了两尊大佛。 刘穆出了藏珍阁后立马吩咐侍卫去查三支金钗的去向。 “黎之,明天老瑞王妃寿宴你去还是不去”刘穆明知故问。段亭均连圣上的宴请都能据则据,官场其他官员大大小小的宴会他忒是一次都没去过。 他估计段亭均连请帖都没有。 很多官员皆迫于他的身份,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请帖一张都没落下,主子不去久而久之府中下人后来干脆连请帖都不送到他面前过目了。 段亭均从袖中掏出请帖说“为何不去” 刘穆要哭了,他第一次见有人随时将请帖带在身上的 瑞老王妃的寿宴筹备很久,请帖早在花朝节头两天陆续送到各府上。 当天段亭均回府时看到瑞王府送请帖之人,回府后便手持书卷坐在府中宴客厅内,府中下人以为家主在等什么人,还为他添了好几次茶。 直到日薄西山,府中小厮开口问“家主是否命人布膳” 段亭均放下手中书卷,迟疑了一会开口问“今天府中可有收到瑞请帖” 下人疑惑,平日府中收到请帖都是管家直接拿到库房备礼的,家主向来不过问此事。下人笑着说“有黄大人幼子满月的请帖,李大人儿子娶妻的请帖,还有王太师” “有没有寿宴请帖”段亭均直接问。 下人想了想,然后恍然道“有有,今天一大早瑞王府送来老王妃的寿宴帖。” “把寿宴帖送到我书房去。” “是。”下人默默记下以后瑞王府的帖子都送到家主书房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章 第10章 长长爆竹声过后,瑞王府宾客盈门,临阳各路达官显贵几乎都来祝贺。 崇祯皇帝即位前,凉国朝政紊乱,律法严苛,国库空虚,积贫积弱,寇贼借此大举侵犯凉国边境,惹得民间百姓怨声载道。 先帝荒唐,昏聩时老瑞王辅政,老王妃令下军令状一人单枪匹马入敌营,窃取地方机密带领凉国将士以多胜少逼退寇贼。彼时崇祯帝在兄长的扶持下登上王位,崇祯初期可谓是老瑞王夫妇一手守下凉国江山。 老瑞王去得早,崇祯帝登位后待长嫂向来礼遇,更是多次前往白帝寺看望长兄长嫂。 瑞王和王妃已坐在宴厅侧首,主坐老王妃还未至。 闻苼看着祖母给自己带过来的及笄礼服,外金丝细绣祥云拽地锦衣,内柔段齐胸白色襦裙,这传出去甚至比宫里的娘娘还要华贵。 最主要的是繁琐。 老王妃笑吟吟地说“笙儿嫌弃当初你祖父特别想要一个女儿,说是不能像我一样不守礼仪,要温婉贤淑,可惜” 祖父祖母情深意笃,祖父去后三年丧期一过,临阳求娶祖母之人可谓纷至沓来,皆被祖母拒之瑞王府外。 “笙儿不嫌弃,只是论温婉贤淑世间哪里有比得上祖母的女子。”闻苼娇笑道。 “你怎么学着闻天贫起嘴了。”老王妃头发极尽全白,脸上且精神矍铄。 “祖母,知不知道笙儿可想可想你了。”闻苼抱着老王妃不肯撒手。 闺阁里外尽是欢声笑语,跟了老王妃几十年的贴身丫鬟也忍不住笑着说“咱们的小郡主真是越来越粘人了。” “是呢”老王妃点点她的额头,“如今你身子好了不少,大可去白帝寺看看我这个老妇人。” “胡说,祖母一点都不老,祖母只是在塞外呆久了,被雪花缠上了。”闻苼伸出纤细的手在老王妃白鬓上轻轻滑动,朝成青丝暮成雪,每一根都是思念。 这时府中下人来报“启禀老夫人,郡主,王爷说前厅客至,请老夫人和郡主尽快准备。” 老王妃起身拍拍她的脑袋说“祖母先过去,你换好衣服便过来。” “笙儿遵命。” 老王妃被搀至正厅坐于案首。 厅内见老王妃坐下齐齐起身行礼,“祝老王妃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老王妃笑着点点头虚手受礼道“诸位无须多礼。” 瑞王见此站起来举起酒杯说“今日本王母亲寿宴,多谢诸位宾朋佳客光临同时今日也是小女成人及笄礼,还请诸位稍坐观礼。” 此时门外小厮传报“张相到。” 随即厅内走进一个莫约四五十岁的男子,气场颇大,站在中央像老王妃拱手,“恭贺老王妃寿辰快乐,小小薄礼还望不嫌弃。” “张相的模样还是一如既往啊”老王妃说。 “老王妃说笑,老夫早已比不得盛年。”张相和老王妃是一同支撑起凉国的功臣,在场的人于他二人都只能算是晚辈。 瑞王笑意微敛,招呼道“张相光临府上,府上蓬荜生辉,请就坐。” 张相落座后门外小厮又通报“十七皇子,段大人,刘大人到。” 十七皇子率先走近厅内扬手道“诸位无须行礼。”随即拱手,“侄儿祝皇伯母福寿安康。” “显昭,长得愈发高了。” 寒暄间宾客尽至,下人跑到瑞王耳中说了几句话,瑞王笑着站起来说“小女闻苼的及笄礼即将开始,请诸位观礼。。” 司仪开口“请清云郡主” 话音一落,丝竹之音奏响。闻苼穿着厚重的拽地襦裙缓缓入厅,纤细的身姿款款而来,脸上略施粉黛,长长青丝垂腰,一双玲珑美目波光潋滟,嘴角勾起淡淡的笑,露出浅浅梨涡。 实则闻苼广袖下手心皆是汗,胸口隐隐抽痛,但她万万不能在今日失仪。 闻苼特许逢春为赞者,她走到中央朝诸位宾客行揖礼转身走到逢春早就准备好的软椅上坐下。 宾客中几乎都是都一次见到清云郡主的容貌,大感惊艳,简直与外面所传“形如槁枯,病容垂垂”严重不符。 但皆碍于瑞王府不敢出言议论。 在逢春为她梳发时,老王妃从主坐走下来,“今日老身做正宾为孙女闻苼行及笄礼。” 若说德高望重整个临阳城除了老王妃再无其二,就是如今皇后嫡出的公主请老王妃做正宾都是无功而返。 逢春为她梳发时察觉她有些不对劲小声问“郡主可还好” “无碍。” 老王妃净手后接过逢春手中的玉簪开始为她盘发,“令月吉日,弃尔幼志,顺尔成德,介尔景福。” 话毕,玉簪插入闻苼发间,盘起一缕头发显得她白玉脖子更显修长。逢春抚着她站起来朝爹爹和母亲行拜礼。 拜礼结束,老王妃净手为她遭此盘发二加簪,“吉月令辰,敬尔威仪,淑慎尔德,永受胡福。” 闻苼起身再向老王妃行拜礼。 接着就是三加和三拜,她广袖下的手已开始微微颤抖。 “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兄弟具在,受天之庆。”老王妃为她上三家簪后小声说“以后笙儿就是大姑娘了。” 她青丝皆被盘起,小小的脸明艳动人,一笑间,动人心魂。 三拜本是拜先祖,待宴会结束后要去太庙行跪拜礼。 最后一步,闻苼在逢春的搀扶下面对宾客再行揖礼。 司仪高呼“礼成” 老王妃拉着闻苼坐到首席,眼中都是满意之色,“笙儿呀你实在太像你祖父了,若是他日我与你祖父在九泉相聚,我定与他说说我这乖孙女。” “祖母越发胡说了,今日是祖母寿辰要说些喜庆的。”闻苼说。 老王妃但笑不语牵着她的手转而看向诸位宾客说“这便是老身珍藏了多年的孙女,凉国宗室之女清云郡主。” 老王妃回临阳没少听到闲言碎语,她瑞王府的人何时轮到外人乱嚼舌根,在场的宾客自然明白老王妃的意思。 但不乏有好事者,张口直问“那如何解释清云郡主被嘉靖侯府退婚一事” “确有其事。”闻苼清脆的声音在厅中响起,老王妃握着她的手不由紧了紧。 “嘉靖侯府世子中意崔尚书之女,故拒我婚事,世间难得两情相悦,我成人之美有何不可”闻苼无所畏惧道。 宾客齐齐将视线转到崔尚书身上,今日寿宴崔玉儿也有到场,秉着看隔岸观火的心态,反倒引火上身了。 靠得近的人已经开始道喜了“恭喜尚书大人,喜得良婿。” 崔尚书压抑着铁青脸色瞪了崔玉儿一眼默不作声,今日嘉靖侯府无人到场,若是急于撇清关系反倒越有遮掩的意思。 在厅内气氛混乱时,有人说“万寿无疆万寿无疆万寿无疆” 宾客中就有人疑惑,“是何人在说话”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章 第11章 众人视线皆转到段亭均身上。 尤其是一些眼神意味深长。众所周知段大人几乎从不赴宴,今日能在宴席赌见实属惊奇。 “手抖了。”段亭均在众目睽睽下面无表情道,然后将酒杯摆正,擦拭干净桌子,就连小丫鬟略微摆斜了一点的果盘他都要移到一条线上。 闻苼见此挑挑眉,这个段大人果然如传闻一般,脾气确实有些古怪。 段亭均好像感受到她的视线,不偏不倚的朝她对望过来,深邃的眼眶里好像满天星辰的漩涡。 闻苼不知为何心蓦然一动偏移视线,这种被注视的感觉好像有点熟悉。 宾客桌前摆满了果脯和美酒,以及精致的点心,主食还未上,瑞王府的丫鬟一一上来为宾客倒上美酒。 段亭均素来不喜酒味,想将酒杯移到边上,哪想还真是手抖了一下,酒全撒到一张红布上。 然后宴厅突然传出,“万寿无疆” 闻天立马起身抱住红布遮盖的东西,脸上尴尬尽显,随即抱着走到厅中央,“此乃,此乃孙儿为祖母准备的贺寿礼。” 说罢他掀开红布。 “祝祖母日月昌明,松鹤长春。”一只歪头晃脑的七彩小八哥在笼子里欢快的叫着,“祖母日月同辉,春秋不老。” 闻天招招手,小八哥歪着脑袋犹豫了会说“祖母,闻天是个傻蛋。” “傻蛋,傻蛋,傻蛋。” 这一闹腾,整个宴厅尽是欢声笑语,只有闻天一人脸如菜色,心中暗骂那该死的掌柜。 就连老王妃也拿这个孙儿没办法,笑呵呵道“天儿有心了,以后在白帝寺可有这小家伙陪我说说话。有趣。” 闻苼突然凑在老王妃耳边说了几句话,老王妃眼中笑意只增不减,忍不住打趣道“天儿,到底你是傻蛋” “还是它是傻蛋啊”老王妃手指着小八哥。 闻苼笑嘻嘻的给闻天眨眨眼,她这个哥哥真是调教一只八哥都调教不好,反倒是被小八哥给玩弄了一番。 嬉闹过后闻天将小八哥带下去后,闻苼起身走下去说“孙儿也为祖母准备了贺寿礼。” 她与逢春对视了一眼,逢春托着一个楠木木盒走出来。“孙儿不才,临摹了一副山河表里送与祖母。愿祖母岁岁长康,寿与齐天。” 众人皆知,老瑞王的山河表里出世后,广为流传,只可惜真迹早已葬身火海,临摹者连徒有其表都难以做到。 “快,拿过来让祖母看看。”老王妃眼中竟涌出激动之色。府中并非没有老瑞王的真迹,只是山河表里字里行间都是闻暇一生报复和满腔热血,那气势恢宏的大气不是任何人都能模仿的。 老王妃接过临摹的山河表里双手颤抖,打开看到后泪水直接湿润眼眶,嘴中道“像真像。” 直到老王妃说出真像时,席间一些喜书法之人,仰慕老瑞王之人都有些按耐不住激动的神色,眼巴巴的恨不得与老王妃一同观摩。 闻苼微微一笑,思绪有些飘远,从小府中有见过祖父的老人几乎都会感叹一句“小郡主,真像当时的老瑞王啊。” “尤其是那双眼睛。” 后来她长大了,便再无人说过。 同样体弱多病,药石不停,她整日活在期期艾艾的恐惧里,而祖父却一直将每一天活到极致。 山河表里她也没有见过真迹,从别人那得来的各种临摹版她都觉得一般,甚至泯然。 其实王府藏书阁保留下来了不少祖父的真迹,她也一一研读过,临摹过,但同样写不出祖父笔下的深意。 直到重生,时光流转,她才读懂别人眼中惊为天人的山河表里不过是祖父不舍尘世,憾于自身终归平静的心态。 字迹可以模仿,心境却无法临摹。 “笙儿。”老王妃唤道。 “孙儿在。” 老王妃破涕为笑朝她招手,“过来祖母这里。” 但等闻苼走近,老王妃只紧紧握着她的手,嘴中仿佛有千言万语想要一齐说出来。 席间亦有人动容,感慨道“老王妃好福气,子子孙孙皆才貌双全。” 见有人开口,心有难耐者也忍不住问“在下口否有幸观摩清云郡主临摹的山河表里” “是啊是啊郡主实乃不可多得的才女。” “若是我能有幸一睹山河表里,此生无憾矣” 瑞王知道母亲到了情动处,面对众宾客要求立马站起来打圆场,“诸位今日乃本王母亲寿宴,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谅解。” “瑞王兄所言极是,今日乃皇伯母寿宴,父皇特命侄儿送来青山不老松为皇伯母贺寿。”闻显昭拍拍手,四个下人架着木架走进宴厅。 闻显昭乃崇祯帝幼子,十分得崇祯帝喜爱,他面冠如玉越过桌走到厅中央一把扯下红布。 一尊青山不老松伫立在众人眼前。 全翡翠雕刻的松树价值连城不说,远远观之青山不老松翠颜欲滴,简直是鬼斧神工。 老王妃渐渐平复下来,和蔼道“显昭回宫以后就替皇伯母谢谢你父皇。” “侄儿遵命。” 闻显昭说完目光转移到闻苼身上,面对突如其来的目光,她不由微微蹙眉,但脸上笑意不减。 按理来说,这是她第一次与小叔见面,她一时看不懂闻显昭眼中的深意。 “父皇知晓清云今日及笄,还留了口谕让显昭带给清云。”闻显昭说。 “泱泱大凉,临阳才子,若清云意属,朕定为汝赐婚,昭告天下。” 席间有不少官家女子羡慕不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些女子一出生就知道了自己的使命,哪能不羡慕 况且,近来清云郡主被嘉靖侯府退婚闹的是满城风雨,甚至都惊动了圣上。若非如此,圣上何须让贤王特传口谕。这可真是狠狠打了嘉靖侯府一巴掌啊 好在嘉靖侯府未出席,但崔家一瞬便成了众矢之的。尤其是崔玉儿,低着头眼中愤恨不已,早知如此她便不指使王琪跑到瑞王府退婚了,那样即便瑞王府不同意,但老瑞王做的决定闻苼不嫁也得嫁。 “望小叔也替清云谢过皇爷爷。”闻苼想不到自己还有这等殊荣,便也会心一笑说道。 闻显昭说“那是自然。” 她伸手摸了摸腰间的荷包,里面香料中放进了一柄飞镖,虽说她喜欢书画雅事,但绣荷包女红这些针线活她学不来。 腰间这个荷包还是她让逢春新绣的,放入飞镖后,有了些重量感。只是不知有生之年能否再见到飞镖的主人。 等不到,便是没有缘分。 席间,段大人与刘穆是邻座。刘穆一路看下来一路叹为观止,忍不住感慨道“段大人,你说清云郡主若是选我做夫婿,我这根本不好” “张观没有带夫人。”段亭均打断他说。 刘穆顿时脸黑,“我也没有带夫人” 段亭均在刘穆身上逗留了一会,看着刘穆心中毛毛的,“你看我做什么” “你不觉得奇怪”段亭均反问。 “哪有什么好奇怪的人家夫人说不定是身子不适,无法出席呢”刘穆无语道,“你说你好不容易出席一次宴会,老是惦记着人家夫人干嘛” 据侍卫调查张都尉目前尚未娶妻,连妾室都不多,独独偏爱自己的亲妹妹,而他亲妹妹嫁给了张观,那么张都尉买走的那只金钗十之八九是送给了妹妹。 “我能当场选择夫婿吗”闻苼在闻显昭话音刚落没多久柔柔问了一句。 “笙儿,不可胡闹。”母亲脸色微变当即详装斥责。 “女儿没胡闹。”闻苼撅撅小嘴。 老王妃眼中诧异过后,拍拍她的手问“笙儿中意的是席间哪位公子” 闻苼目光淡淡扫向席间中人,其中不乏优秀的世家公子,良人佳婿,老王妃素来不勉强后辈,如今瑞王王妃都是瑞王自己选的。 只要笙儿喜欢便是最好的。 娶了清云郡主等于娶了半个瑞王府此话不无道理,一些公子们皆正襟危坐。 “我中意段亭均,段大人。” 轻轻柔柔一句话,仿佛沉石入海掀起惊涛骇浪。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章 第12章 “我中意段亭均,段大人。” 珠圆玉润的声音使得宴厅内陷入了诡异的沉默,表面岿然不动,实则众人心中已猜忌纷纷。 段大人交友寡淡,从不与人走动,和瑞王都只能算是同朝为官君子之交,而清云郡主更是养在深闺,从不抛头露面。 两人就像井水与河水,中间如隔天堑,而如今两个毫不相干的人却当众谈起婚嫁,若说其中没有什么猫腻谁信 别说是一些看戏的人觉得意外,就连瑞王阖府上下都没从惊讶中反应过来。 瑞王妃的视线转向席间,段亭均着一身黑色束带锦衣常服,黑发松松绾起,五官分明,端坐着昂昂然如野鹤立于鸡群,即便众人所望,亦沉稳如常。 段亭均样貌和气度确实是万里挑一,乃临阳诸多贵公子望而不及的,只是性子太过清冷,若是笙儿嫁过去恐得受冷落。 瑞王妃还从其他夫人口中听到过,文颐公主对段大人一见倾心,都被其拒绝,更别提那些名不见正传的贵女了。 后来时日久了渐渐流传出段大人不近女色有龙阳之好,尤其是又与刘穆走得近。 不论真假与否,笙儿是断断不能嫁过去的。 “笙儿,快过来莫碍着乐师演奏。”瑞王妃脸色微沉。 “母亲。”她所站之处哪里碍着什么乐师了,她也知晓母亲是为了她好,她想换一个方式活着,像祖父一样。 “女儿倾慕段大人许久。” 崔玉儿上一秒还悔意满满,没想到事情转变这般快,那句话文颐公主也说过,结果可想而知。她看着闻苼眼中顿时充满了幸灾乐祸,低低骂了句“愚蠢。” 随即崔玉儿一瞬不瞬的盯着段亭均,她要看看段大人如何让闻苼吃瘪。 坐在席间的人很多都同崔玉儿想到一处去了,段大人不近人情可是出了名的,就连圣上有时都拿他没法子。 刘穆伸手挨了挨段亭均的肩,“你别太过分,清云郡主柔柔弱弱的让人恨不得搂在怀中揉捏两下。” “过分”段亭均偏头睨了他一眼。 “话说清云郡主怎么会看上你了”刘穆百思不得其解,脑壳瓜子突然灵光一闪说“是不是那天你去瑞王府,然后是不是” “没有。”段亭均不着痕迹转过视线,余光落在不远处的女子身上。闻苼拽地华服包裹着她纤细的腰肢,显得十分娇小,长长青丝用簪笄盘起,露出白玉般细长的脖子。 确实是娇娇弱弱,勾人心魂,如若搂在怀中揉捏,想到此他顿时觉得有些唇干口燥。 比起瑞王妃的满心担忧瑞王和老王妃则释然很多,笙儿从小就没什么要求,乖巧懂事,是个有主见的孩子。 老王妃说“笙儿当真决定了” “嗯”闻苼点点头,段大人不近女色她想见识见识。 “母亲,自古婚事皆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笙儿年纪小,我们怎能任她胡闹呢”瑞王妃本在生闻苼的时候早产,导致闻苼生下来体弱,这些歉疚每每萦绕心头她皆是心痛不已。 婚姻乃终生大事,决定着女儿一生的幸福,断然不可草率,当初嘉靖侯夫人来人来退婚她不做挽留,便是觉得王琪懦弱,笙儿嫁过去是要吃亏的。如今段大人又强势冷淡,亦不是好良配。 老王妃朝自己儿媳妇说“雅静,儿孙自有儿孙福。” 然后又朝闻苼招招手,“过来祖母这。” 瑞王妃见劝不动婆婆只好将视线转向瑞王,想让他帮着规劝,结过瑞王先她一步开口小声说“雅静,这个西瓜甜嫩多汁。” 瑞王妃看着伸到眼前来的西瓜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闻苼再次做到老王妃身边,老王妃笑着眼角又多了两条尾巴,“既然我孙女喜欢,那祖母就为你做一回主。” “谢谢祖母。” 老王妃招招手让人撤了管弦丝竹,矍铄的目光看着席间的段亭均说“段大人。” “晚辈在。”段亭均应声道。 “我从不强人所难,你可愿做我的孙女婿,娶笙笙为妻”老王妃对这个年轻人是欣赏的,年少有为,心思沉稳。 只是过犹不及,不知是福是忧。 众人屏住呼吸,都开始为闻苼捏汗,天知道段大人嘴中会吐些什么出来。 段亭均突然站起来,字字慷锵“晚辈愿意。” 这下轮到闻苼诧异了,她事先想着段大人肯定会拒绝,各种威逼利诱的法子她都琢磨了不少,没想到派不上用场。 席间宾客的脸色五彩斑斓,有些舒了一口气,有些目瞪口呆,还有些比如崔玉儿咬牙切齿。 张相见此开口道“段大人一表人才,清云郡主楚楚美人,堪称郎才女貌天生一对,老夫提前贺喜瑞王府得喜事一件。” 跟张相同派的人也跟着附和,“恭喜瑞王三喜临门。” “恭喜恭喜” 在恭喜道贺声中,宴会进入了高潮。 然而闻苼长袖下的手已经止不住颤抖,后背冒出汗湿了利益,若不是涂了口脂,只怕她现在已经唇色发白。 胸口阵阵悸痛撕扯着她的心神,闻苼拼命忍住想要咬唇分散注意的冲动。 “笙儿,笙儿。” “啊”祖母连唤她几声她才恍然回神,浅笑。 “可是身子不舒服”老王妃问。 闻苼摇摇头,轻轻道“许是早晨饮水过多,小腹有些胀。” 老王妃满脸无奈,“傻孩子,让逢春带着你去便是,忍着作甚” “知道啦” 逢春搀着她下台阶往后走出隔间时,她脚步已经虚浮,一大颗汗从侧颈滑进里衣。 “郡主,都怪奴婢粗心,忘记了拿药。”逢春满脸歉疚,眼泪已在眼眶打转。 “不准哭,快扶我回房。”命令式的口吻自她的嘴中说出来没有丝毫威慑力,柔软地像低喃。 “嗯嗯,奴婢遵命。” “清云。” 闻显昭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闻苼听到叫唤顿住脚步,紧皱的眉毛瞬间舒展,握着逢春的手紧了紧浅笑回头。 “清云见过小叔。” 闻显昭将袖袍往上抖了抖,露出修长的手,说“你当真要嫁给段亭均” 闻苼不知道闻显昭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个大不了她多少的小叔她也只在儿时见过,其人如何她确实不清楚。 “自然。” “若本王告诉你,段亭均已有未婚妻呢”闻显昭朝她慢慢走近。 闻苼愣了一下,她没听见迎夏提过啊若是如此,那段大人有未婚妻了肯定也不是小事,祖母知晓也断然不会同意这门婚事的。 此事不论真假,眼下她是不能在与闻显昭多费口舌,闻苼说“小叔,千万般阻挠,也抵不过段大人一声我愿意。” “若小叔无其他事,清云先行一步。”闻苼转身带着逢春往自己院子方向走去。 闻显昭刚抖上去的衣袖直接甩到身后,往闻苼的背影深深看了一眼,转身重返宴席,由于气到头上转身时并未主意到隐藏在柱后的黑色身影。 “郡主。”逢春拿出绣帕为她擦去汗水,嘴中还提醒道“小心着台阶。” 逢春话音刚落,她脚上就跟踩了棉花一样一脚踏空,身子旋转不稳背朝下直直往台阶下倒去。 天空万里无云一贫如洗,本以为小命又要莫名其妙的交代了,旋转间眼前突然划过一抹红色,腰间被一股强硬的力道裹住,然后身子贴上一堵厚厚的软墙。 闻苼的大半张脸被一只温热的大手裹住,红色的扳指刚好抵在她眼眶边上,而她另一半脸紧贴着一个略硬的胸膛。 耳边心跳拨动如鼓,她甚至无力仰头去看救自己的人世界就陷入了一片灰暗。 “郡主”逢春惊呼,差点心脏与眼珠子齐飞。 段亭均低头见怀中女子双目紧闭,绵软地任由他搂着,他当即横打将人抱起问“去哪” “去去,往那走。”逢春心有余悸指着郡主小院的方向。 段亭均抱着怀中人大踏步往前走,逢春小跑跟在后面还落了一截。 守在院里的迎夏见到一个陌生男子往这边走来,手中握紧扫帚,直到看清他怀中女子是郡主后更加怒不可遏提起扫帚往前冲。 “伤害郡主,我跟你拼了” 段亭均皱眉侧身躲开迎夏的袭击。 “迎夏住手。”追上来的逢春上气不接下气扯着嗓子喊。 迎夏举着扫帚的手果然停住,逢春说“快开门,给小姐喂药。” 段亭均抱着闻苼慢慢放在床榻上,逢春倒出一粒药喂到闻苼口中,才总算是稍稍舒了口气。 这时听到动静的荔枝醒来,摇着尾巴走过来抱着段亭均的腿喵喵叫。 迎夏惊讶得嘴里能塞的下一个鸭蛋,“荔枝果然是母的。” 随即她又悄悄拉过逢春,眼神瞟了瞟段亭均小声问“他是” 逢春也跟她咬耳朵说“姑爷。” “姑爷” 迎夏惊讶出声,刚好落到段亭均耳中,他喉结滚动了一下,视线从闻苼的脸上扫过说“照顾好她。” 然后仓促地转身离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章 第13章 “你追个人去了那么久,怎么人家还比你先回来” 段亭均重回席间脸色如常,丝毫看不出异样,刘穆见他来努嘴望着斜对面的沈观追问道。 “跟丢了。” 刘穆“不正常啊段大人,你怎么跟个人都能跟丢,莫不是被选为郡马这个消息冲昏了头脑” “闻名天下的名医你可有认识的”段亭均问。 “病了”刘穆疑惑道“你不是会些医术么” 他刚刚无心握着清云郡主脉搏的时候时候,发现她脉息紊乱,心率竟比常人慢了许多,他自是会些医理,可看不出那是什么症状。 “不是。”段亭均下意识否认说“张军的犬得了奇怪的病症。” “哦”刘穆点点头,“说到名医的话我知道一个,叫关山影。此人神出鬼没,没人知晓他在何处,但是江湖传闻他有生死人肉白骨的能耐。” “哎你耍我呢你给只犬找什么名医”刘穆发现自己被段亭均又带进了怪圈内。 这时张相举着酒杯朝段亭均敬酒,“段大人,恭喜”说完后又立马改正道,“不对,现在应该叫郡马了” 段亭均思索了一会,看着自己空荡荡的酒杯说“亭均不喜酒,张相好意亭均心领。” 张正德浑然不在意大笑一番,“既然如此,大婚之日,段大人可不能再向老夫推辞啊” 既然婚事已成既定,就差圣上下旨挑一个黄道吉日了。 崔玉儿手中狠狠地捏着酒杯,看着不远处的段亭均,矜贵俊美,丰神俊朗,哪怕性子古怪了些,也是临阳贵女趋之若鹜的对象。 怎么可以娶闻苼那个病秧子呢一想到自己的牡丹并蒂簪以及好友嬉笑,她就越见不得闻苼好。 “玉儿。”好友推推她的胳膊。 崔玉儿手中的酒杯蓦然一松,差点跌在地上,“怎么了” “清云郡主果真是天之娇女,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她就是一个短命鬼。” 崔玉儿心中恶气难出隔了会看到好友震惊的模样才意识到自己失言,补充道“王琪与我说的。” “我也听到过一个有关段大人的秘密。”好友神神秘秘地说。 崔玉儿“说来听听。” “那你可千万不要乱说,我也不知真假。” 崔玉儿点点头。 “我听说段大人是太史令刘大人之子。” “什么”崔玉儿震惊道,好友连忙捂住她的嘴,生怕她乱来。 太史令刘大人膝下无子,只有三个女儿,若此事为真,那可就有好戏看了。 宴席结束,段亭均这边被闻天堵住。 “段大人。”闻天抬起头颅,一脸蔑视,老爹可没少拿段亭均和他比,每每自己都被贬得一无是处。 “闻世子。”段亭均不卑不亢道。 突然,闻天凑近他,伸手拍拍他的胸口,讨好道“教教本世子,如何才能像妹夫这般优秀” 段亭均紧绷着脸克制着本能离人一尺的距离,直言不讳道“不斗蛐蛐多念书,少听吹捧多戒躁。” “” “不知闻世子还有什么要问的”眼看沈观快要走出瑞王府了。 “本本世子突然想起一件事,先行一步。”闻天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转头就往府中跑。 怕了,怕了。 段亭均快步上前,“沈大人请留步。” 沈观回头看到段亭均的一瞬,瞳孔骤然微缩,随即咧嘴一笑,“下官还未来得及恭喜段大人,那下官便先道一声恭喜。只是不知段大人找下官有何要事” “倒也不是什么要事。”段亭均一本正经道“刘穆近来半夜难眠,听闻贵夫人治失眠有方,不知沈大人可否引荐” 半夜难眠的刘大人听到他说完后差点一个趔趄从台阶上驴打滚。 “是啊是啊近来本官夜不能寐,每日上朝时精神都有些涣散了。”刘大人走过来抚着额头虚弱道。 沈观眼神有些躲闪,不过很快堆笑道“刘大人有所不知,内人前几日染上风寒,待内人身子好些下官再派人将治失眠的药方送到刘大人府上如何” 刘穆有些失望,“既然如此,那本官就麻烦沈大人了。” “告辞。” 两人看着沈观匆匆离去,刘穆率先开口说“我可没听说过沈夫人会治什么头痛失眠啊” “我也没听说过。”段亭均说。 “你的意思是沈观有问题”刘穆小声问,随即拍拍自己胸脯豪爽道“此事就交由我来查,你专心筹备婚事,好好当郡马。” 清云郡主与段大人即将成婚的事一夕间传遍整个临阳,一度成了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甚至还流传出好几版话本,有宴会上一见倾心三生注定的,也有暗通曲款私相授受的,忒是把二人之间的故事描绘得曲折动人。 闻苼那次昏倒后,醒来便是三日后,她这一倒下吓坏了府中人,就连祖母也暂缓了回白帝寺的行程。 进府的大夫提着药箱匆匆而来,又摇着脑袋匆匆而去。 闻苼做了一个梦,她梦见自己又死在十八岁,咽气的时候连挣扎都放弃了。醒来见到外头的光才发现那是个梦。 赐婚的圣旨已下,婚期定在三月十九,诸事皆宜。 昨天段府送来彩礼,足足十几个大箱子。迎夏见她醒过来高兴得不得了,“郡主,你可终于醒了,段府送来娶您的彩礼好多啊各种绫罗绸缎,金银珠宝。” 闻苼接过逢春递来的水润了润唇,用干哑的声音无奈道“咱们王府的宝贝你还见得少了么” 迎夏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这不是替郡主开心嘛” 离三月十九不足三日,瑞王妃日日守在她房中监督她喝药,嘴中还抱怨,“圣上订的婚期太紧了,笙儿身子哪经得起再折腾。” 瑞王说“礼部用段亭均和笙儿的生辰八字算了日子,三月十九是最佳的良成吉日。若是笙笙觉得不好的话,爹爹再奏请圣上换个日子。” “女儿觉得甚好。” 三月十九,天色明朗,街道上早早响起铜鼓鞭炮声。 闻苼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一身凤冠霞帔,娇媚的脸上笑靥如花,她笑着柔柔地问“母亲,我好看吗” “好看。”瑞王妃为她梳着梳着头,一霎泣不成声。 闻苼站起来用帕子替母亲擦干眼泪,“母亲哭什么,女儿要嫁人了,笑一笑。” 上一生,她生在富贵家却透明如蜉蝣,让生身父母担忧,也不愿面对他人嘲讽,龟缩在府中,现在她已无所畏惧。 “母亲,舍不得。”瑞王妃摸摸她的小脸。 闻苼拿起杏花并蒂簪说“母亲,为女儿上簪吧” “王妃,郡主,吉时已到。”这时外面的婆子也喊道。 逢春和迎夏也穿得十分喜庆,逢春拿起红色盖头为她盖上,慢慢搀扶着她跨出房门。 “来,哥哥背你。”闻苼在盖头下看到蹲在她面前的闻天,二话不说便伸手环住他的脖子。 闻天背着她走过热闹的铜鼓声和欢闹声,走出王府。 “你小时候,就喜欢赖在我背上,赶都赶不下来。”闻天说。 “哥哥,爹爹脾气不好,你别老气着他;母亲一到下雨天易头疼你多让下人备些艾香” 她还要好多好多话没说完,路却要走完了。 闻天长呼一口气说“哥哥都听你的,日后那姓段的欺负起哥哥定不饶他。” “哥哥还有一句话想问问,小满为何要嫁给段亭均” 闻苼微微一愣,转而说“因为,段大人是个好人。” 好人耳朵敏锐,一身大红喜袍,身长如玉,黑发用玉冠盘起,卓卓然负手立在瑞王府鎏金牌匾下等候。 前来观礼的百姓中不乏情窦初开的小姑娘,看到段大人后根本移不开眼。 闻天缓缓蹲下,她脚尖着地跟在后面的逢春立马跟上搀扶她为她整理衣襟,还凑在她耳边小声说“姑爷,可真好看。” “请,新娘上轿。”通赞高呼。 闻苼盖着红盖头自然是无法看清段大人的模样,只见一只修长如玉的手伸到她眼前。 她将自己的手放入段亭均宽大的掌心,温热的触感传来,心想这段大人也不似传闻般那样古怪,不近女色呀。 “小心。”低沉的嗓音透过红盖头,不知为何闻苼觉得脸上燥燥的。 她细声细语的嗯了一声,不知怎么拖了点尾音,听在自己耳中都有些娇羞的味道。 她知道花轿有个坎子,在段亭均的帮扶下她稳稳的坐上了花轿。 “起轿,乐响。” 不知为何,花轿动起来她长长松送了口气。逢春在她上花轿前在她手中塞了个苹果,红彤彤的。 十里红妆绵延无尽,浩浩荡荡走向段府。 热闹非凡时礼乐和爆竹声戛然而止,观礼的百姓中冲出一群人,指着马上的新郎义愤填膺地谩骂。 “负心汉。” “卑鄙小人。” “段亭均身负婚约,却另娶高门,薄情寡义负心汉。” 段亭均猛然拉住缰绳,玉冠上红带随着青丝扬起,眼中出现狠厉之色,他冷冷地看着那群人。 “挡我者死。”断断四字听在人耳中遍体生寒,犹如凛冬之雪。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4章 第14章 闹事的人很快被护卫士兵押送到刑部等候看审,奏乐声再次响起,议论声渐渐消匿,大街上又充满喜庆和欢闹。 外面的动静闻苼听在耳中云里雾里,想掀开车帘看看却被逢春摁住,“郡主,不吉利。” “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她问。 逢春刚想说话,段亭均便用手比了一个嘘,一旁的刘大人见此连忙朝百姓说“贼人闹事现已肃清,今日乃段大人大喜之日,诸位还请前往段府观礼。” 段亭均手紧握缰绳随迎亲队伍赶往府邸,脸上云淡风轻但眼中的狠意却隐藏的极好。他料到那些人会按耐不住,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愚蠢。 上一世他师心自用遭人利用和暗害,连累他人枉死,这一次他绝不会重蹈覆辙,瑞王府这步棋势在必行。 段府宾客见迎亲队远远而来,立马放起了鞭炮,通赞高呼“落轿。” “新娘抬脚跨马鞍,夫妻同心永平安。” 车帷被逢春掀开,闻苼手心冒出细密的汗紧紧的握着逢春的手腕,逢春小声提醒,“郡主,抬脚。” 她跨过马鞍后周围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通赞再次高呼“新娘举报跨火盆,行为端庄人温存。” 跨过火盆过后,闻苼顿时觉得结亲嫁人确实是一件累人之事,单单身上的凤冠霞帔就已经快压得她喘不过气。逢春扶着她在红毯上朝前走,突然凑到她耳边说“姑爷在前头看着郡主呢” 闻苼隔着红盖头与段亭均遥遥对望,这一走就回不了头了,闻苼顿时勾起嘴角脸上荡漾起笑意。 通赞将红牵各自放到两人手中,说了些祝词后,众人将目光都放到中央的新人身上。 “一拜天地。” “送入洞房” 周遭已开始起哄,“抱入洞房抱入洞房” 其中刘大人叫的最为欢快,闻苼想着按传闻中段大人的性子是断断不可能碰她的,哪知下一秒自己的手腕便被段亭均大手握住,然后被人横打抱起。 如此猝不及防,她轻哼一声只能下意识环住段亭均的脖子,整个小脸都埋向他的脖子。 段亭均突然呼吸一滞,然后抱着怀中的女子快步往府中后院走去。 后面的吵闹声越来越远,耳边只余下沉稳有力的心跳声,闻苼的小手紧紧抓着段亭均的衣襟,小声开口道“能不能走慢点” 段亭均喉结莫名滚动了一下。 “你的锁骨磕着我啦”闻苼平时说话温吞,有时还带着点尾音,又怕他不信补充道“疼” 段亭均果然放慢了步子,“好。” 逢春抱着荔枝和迎夏还有喜婆等一众家丁跟在后面啧啧称奇。 “段段郎。” 段亭均隔了一会才低低应了一声,“嗯。” 闻苼隔着盖头柔柔软软的呼吸全撒在他的脖子里,段亭均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些心神不宁。 “唤唤你罢”只是看不见他的表情有些遗憾。 到内院的脚程不远,段亭均却好像走了很久很久,卧房门被打开,里面布置一片火红,他把闻苼轻轻放到床上。 走前想了想说“我已命下人给你留了膳食,若是有什么问题直接吩咐木儿。” 等到脚步声走远,闻苼擅自主张掀开红盖头,看着段亭均早就走远的门口若有所思。 “郡主。”逢春和迎夏被她吓一跳连忙把卧房的门关上,逢春说“这不吉利的,盖头要等到喝合卺酒时由新郎官揭的。” 闻苼环视了一圈卧房,发现里边居然有个泳池,里面冒着袅袅热气,然后卧房还摆了两个书柜,堆的满满的,窗边还种了一排花草。 什么不近人情性子古怪为人孤僻不近女色 “为何这段大人与你们说的不大一样”闻苼问出了她早就想问的问题。 “奴婢也是疑惑。”迎夏说。 叩叩叩 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迎夏二话不说抵住问问“何人” “奴婢木儿,家主吩咐奴婢给郡主送膳食。” 闻苼点点头。 一个青衣小丫鬟眼神打量端着膳食走进来,眼中有一丝丝不屑,停顿了会弯腰行礼道“奴婢见过郡主。” 之前就听到府中有人谈论,这个清云郡主体弱多病被嘉靖侯府退了亲,圣上口谕可苦了家主,木儿自然心有不快。 闻苼默不作声,看着弯腰的丫鬟手已经开始颤抖了才施施站起来看了逢春一眼。 “姑爷没教过你向郡主行礼难不成也没教过你向夫人行礼么”逢春接过木儿手中的膳食说。 普通百姓向贵族宗室行礼是要下跪行大礼的,除非人家不计较,木儿自然听懂了逢春的意思,当即扑通跪下,“奴婢不知礼数,望郡主原谅。” “念在你是触犯,我也并非不近人情之人。”闻苼在桌前坐下用汤匙舀了舀羹汤慢慢说道。 “奴婢谢郡主大恩。” 闻苼轻轻抿了一口羹汤说“我有个问题问你,段郎平日里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既然段大人与传闻不符,那么知己知彼,百战百殆。 木儿眼中顿时有些古怪,想了会说“禀郡主,奴婢并未见过家主对任何女子有过青睐。” 闻苼松了汤匙有些意外,又问“那段郎之前的未婚妻是何人” “未婚妻”木儿眼中震惊不已,“奴婢在段府多年从未听说过家主有婚约啊是不是郡主搞错了” 木儿神情不似作假,难不成闻显昭是骗她的可他又何必费尽心机编篡一个漏洞百出的谎言 闻苼轻笑再次舀了口羹汤喝喝,“不过说笑而已,你这丫头倒也实诚。” “羹汤不错,逢春。” 逢春从袖中掏出一袋银子塞到木儿手中,“木儿姑娘的熬羹汤的手艺我家郡主喜欢,木儿姑娘莫要客气。” 逢春和迎夏皆是母亲身边的嬷嬷一手带出来的,两人的机灵劲儿深得真传。 送走了木儿,闻苼拍着胸脯咳了两声,缓了会蹙眉道“迎夏,把窗边的两盆花搬出去,然后去查查段大人的来历。” 两盆花搬出去后,屋内的味儿好多了,逢春还将瑞王府带过来的沉水香点上,纠结了一会开口问“郡主为何怀疑段大人” 闻苼挑眉,然后起身往软绵绵的床榻扑上去,懒洋洋道“哪有怀疑戏文里说了这叫喜欢一个人就要喜欢他的全部。” 逢春“” 另一边段亭均走出内院后并没有直接去前厅,转角走进一间厢房,刘穆已在里面等候。 刘穆见他来,张口就道“段大人,新婚燕尔,依依不舍,如胶似漆,缠缠绵绵” “比起刘大人燕巢幕上,我是比较幸运。”段亭均抽出手中写好的信封陈述出一个事实。 刘穆气得七窍生烟,“今天那群闹事的分明是冲着你来的,后来我琢磨着这对你造不成挫伤,实在不太像张顽固的行事风格啊” 老贼虫每一步都早有预谋,环环相扣,段亭均说“不能掉以轻心,渡口那个案子你查得如何了” “我命人死盯着张观张府,发现他夫人从不出府,不过他夫人倒是经常让下人出府买胭脂水粉。”刘穆接过他的信封说“据我了解,这个张夫人用刘记的胭脂脸上长了疹子后恨不得把刘记的店铺拆了,可沈夫近几天命人买的都是刘记的胭脂。” “你说奇不奇怪”刘穆便拆信封边问。 段亭均“刘记” 刘穆说“万花楼,刘妈妈的骈头。” “查。” “查啥”刘穆问。 段亭均“万花楼。” “不不好吧”这上青楼,他一世清誉岂不是全毁了。 段亭均走前说“信看完交给宽叔。” 前厅酒席已备好,众人见到新郎官出来一个个举着酒杯冲过来,段亭均脸黑得可以滴出墨来。 一些人开始望而却步。 但是,一双手臂直接勾上段亭均的间,“妹夫,跟哥哥走一杯。” 一杯酒要硬塞到段亭均手里。官家一见心中急,冲上来想夺走他手中的酒,“世子爷我家家主实在不能饮酒,不如以茶代酒如何” “大喜之日哪有新郎官不饮酒的道理你是不是觉得我妹妹配不上你”闻天有些微醺,松开他眼中带着狠意,然后又乐滋滋的笑着凑到段亭均耳边说“这世上没人配得上小满,喝” 段亭均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段大人,爽快” 有第一杯就有第二杯,第三杯,第四杯,直到酒席散尽。 宾客皆归,段亭均一身红袍端坐在主位一动不动。 管家带着下人来收拾,见他便说“家主,奴才扶您回房吧” 段亭均面色如常,即便是喝了很多酒也只是面色潮红的端坐在那。但官家的话使得他豁然站起来,冷声道“不用。” 随即他往后院走去。 闻苼平日睡得早,在睡梦中她耳边蓦然传来一些怪异的响动,她磨磨牙捏拳猛然睁开眼。 然后自己迷迷糊糊摸索着点上蜡烛,转头,“啊啊啊啊” 尖叫声冲破云霞,好像月下的云都忍不住抖了一下。 闻苼看着一脸无辜的段某人,“你你为什么不穿衣服 “你不要过来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5章 第15章 闻苼尖叫过后直直往后退,但段亭均光着膀子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段段段大人别别冲动。” 段亭均刚刚从浴池出来,身上并无遮挡物,一览无遗。他长发全都浸湿,有些散在胸前,若有似无的遮挡,水珠顺着他光滑的胸口慢慢滑落。 闻苼咽了咽口水,披头散发往后退,虽然场面是有点刺激,但但是万一段大人兽性大发,不知节制,那她今晚岂不是就交代在这里了。 明日整个临阳就回传出,清云郡主洞房之夜竟然暴毙在房中,死壮极其惨烈。这简直比被老鼠吓死还丢人。 哐当闻苼脸色异彩纷呈,没想到后退到墙边撞倒了窗边的花盆。 段亭均突然停下来,烛火照映下他目光澄澈,懵懂而缓缓道“你说我把天上的星星数对你就会回来的。” 闻苼诽腹你傻吗这不明摆着忽悠你。 “骗子。”段亭均淡淡的语气带着轻蔑。 闻苼“” 不知为何段亭均面色突变,音色渐冷,“过来。” 面对段大人的指控和命令闻苼有那么一瞬间联想到戏文中抛家弃子,移情别恋的烂人。 难不成段大人是被未婚妻抛弃了,所以闭口不谈,性子大变 在她胡思乱想间,段亭均高大的身影已经不断朝她接近,影子严严实实的包裹住了她。 哐哐哐 “郡主,郡主,你没事吧快开门。”门外传来两小丫头担心的叫喊声。 她想去开门,脚刚刚跨出半步就被段亭均洞悉,手腕被扣住狠狠地撞进人怀里。 丝丝酒味窜进她的鼻翼,闻苼被段亭均禁锢,动弹不得,且段大人身子烫得吓人,强劲的男子气息压迫过来。 “段郎。”她软软道。 醉酒的人精神有些不大正常,闻苼怕自己惹恼了他小命不保,若是任由事情朝不可描述的地方走亦然,她无计可施只好怀柔政策用上。 结果段亭均不为所动。 “段大人,亭均,夫君” 外面敲了会门的迎夏怕她出事,喊道“郡主莫怕,奴婢这就撞门进去。” 嘭一声巨响后,卧房门依旧坚固如初。 然而段亭均搂她搂的越来越紧,闻苼只好扯着嗓子道“迎夏,我只是梦魇了,无事。” 里面分明闹出了很大动静啊,逢春依旧担心,但迎夏反而拉着她小声说“有姑爷在郡主不会有事。” 逢春点点头朝里面喊“那郡主有事的话便唤我和迎夏。” “有贼人。”段亭均闻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抱着她几步后跳进浴池里。 “咳咳咳”她呛了几口水。 不能再这么下去,她缓过来后捧起段亭均的脸,看着他有些憨态的表情顿时想笑,“我是谁” “阿花。”段亭均说。 很好未婚妻的名字吧 闻苼继续道“我今年多大了家住哪里和你什么关系” “阿花你不是死了么”段亭均比她更疑惑。 闻苼额头突突突乱跳,“那你喜不喜欢阿花” “不喜欢。”段亭均托起她的身子贴近她把头埋在她脖子嗅了嗅,“你不是阿花,阿花身上臭,不好看,脾气坏,还咬人。” 闻苼这是什么未婚妻 她正打算继续套话时,段亭均既然对着她的脖子吮吸起来,一瞬间一股电流划过她全身。 “等等。”闻苼拼尽全力推开他的脑袋,得亏段亭均醉酒了。 “乖,我们先上去好不好”闻苼推开他后,见他没有怎么反抗便问。 段亭均点点头抱着她坐上池岸,随即自己也翻身上去,闻苼见他身无寸缕实在头皮发麻,“莫动,我去给你找件衣服。” 结过段亭均光着身子跟着她满房乱窜,还时不时拽她衣服,委屈巴巴说“我饿了。” “想吃米饼。” “脆脆的那种。” 但是她找遍了卧房啥也没找着,而段亭均自己的喜服早已湿透,这跟屁虫还使劲烦她,闻苼一气之下转过身,脑门直接撞到段亭均胸膛。 “嗷呜”她跌坐在地,屁股下钻心的痛使得她面部扭曲,泪腺顿时受了鼓动,泪珠刷的涌了出来,此时她连指着段亭均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你” 段亭均咬唇有些委屈,随即翻过她的身子,大掌在她屁屁上轻轻的揉了揉,“揉一揉就不疼了。” 力道还可以。 这样的段大人与之前在宴会上的判若两人,闻苼不知道嫁给段大人对与不对,但一想到爹爹为了不让她远嫁他国和亲竟与百官为敌,她便觉得自己当真好无用。 她落寞了一会,又拾起笑容,轻轻拍了下段亭均的脸颊,笑着说“段大人,人生苦短,咱先把衣服穿上。” 闻苼无计可施后目光瞄向了自己的喜服,她的凤冠霞帔是宫里的宫女按照她的尺寸两声定制的,里里外外好几层,但段大人只能勉强穿上她的外袍。 闻苼拿出自己的腰带说“手臂张开。” 她双臂环上段亭均的腰将腰带拉到前面,反正蝴蝶结是系不成,只能勉强打个结。 她本拽地的长袍没想到穿在段大人身上,人家小腿还露出一截,有些滑稽。 “好看。”闻苼顿时笑得不能自己。 之后,她不知道一个醉酒的人精神为何会好到半夜三更还神采奕奕,两人坐在地上靠床边段亭均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生怕她会跑去。 她困得牙痒痒想咬他时,段亭均突然抱住她深情缱绻地说“我不会再让别人伤你一丝一毫了。” 闻苼“阿花,不是死了么” 后来,闻苼才明白隔壁家王二婶家的狗大名叫阿花。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6章 第16章 一缕明媚的眼光透过窗子,照射到两人身上。 屋内画面极其香艳。 段亭均指间微动,好像被什么压住,他猛然睁开眼,酸痛感袭遍全身,酒后的昏沉感一瞬间殆尽。 他微微坐起身,看到眼前的画面,另一只手渐渐收紧,眼中怒色渐渐转为无奈。段亭均看到自己一身有些目不忍视,然后站起来将同样躺在地上的闻苼抱起放到床上。 女子脸色有些苍白,瘦瘦小小,说是柔若无骨也不为过。 段亭均为她拨开脸上的长发,却被她一掌打开,“荔枝别闹。” 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郡主快起来,一会你还要和姑爷去给圣上请安。” “郡主,郡主” 段亭均手瞬间收回手,提着裙子越过浴池扭动花瓶机关,通过暗门走到书房,迅速换下身上衣物。 “阿丁。” 阿丁在书房外候命,“家主有何事吩咐” “进来。” 阿丁一进来就看见家主披头散发,如玉的脸面色黑沉,目光摄人,看得他如利剑凌迟几欲破门而逃。 “昨晚为何没人拦住我去卧房” 阿丁“昨夜夫人把卧房门从里头锁住,您自个从书房暗门进去的,属下拦不住。” “退下吧” “是。” “等等。”段亭均叫住阿丁,“去看看夫人需要什么,另外备好马车。” 闻苼被吵醒后,整个卧房找遍,就连浴池边上都转了两个圈,直到她看到自己架子上的喜服不见了,她才确定昨夜不是梦。 “郡主在找什么”逢春为她打来洗漱的水,见她如此问道。 闻苼“那个,段姑爷何时出去了” “我并未看到姑爷从卧房出去啊”逢春将拧好的帕子递给她净脸,突然想起昨夜又说,“难不成昨夜迎夏听错了,姑爷并未进卧房” 这一说来,逢春脸上气极,“姑爷也是不把瑞王府和郡主放在眼里,大婚之日,洞房之夜竟然让郡主独守空房。” 走到门口的阿丁脸色凝重,难不成家主真的那方面真的不大行 叩叩叩。 “属下阿丁见过夫人。”阿丁站在门口恭敬道。 闻苼“何事” “家主说他在府外等候夫人。”阿丁目光坚定的说,“如若夫人有需要可尽管吩咐我。” 郡主嫁给家主已是不幸,怎还能让人欺负了去。 闻苼不知为何阿丁突然目光灼灼看着自己一脸同情,她说“我稍后便去。我倒还真有件事要吩咐你去做,让你家家主把我的喜服还给我。” 逢春和阿丁眼珠蓦然睁大,阿丁更是张张嘴说不出话来,家主在他心中树立了多年的光辉形象仿佛一夕之间轰然崩塌,他颤颤巍巍抱着佩剑退出房门。 闻苼换好衣服踏出段府大门,段大人已在台阶下负手等待多时。 “夫君。”她唤。 然后她走上前死死的盯着段亭均的脸不放,恨不得盯出个洞来。 “上马车吧”段亭均神色如常略微不自然的别过脸,声音淡淡道。 她有些遗憾,难不成段大人一宿宿醉,一醒全望,即便如此他昨夜穿着她喜服这事他肯定晓得。 “我昨夜有些累,夫君可否扶我一把”闻苼说。 女子巧笑盼兮伸出白嫩的小手,娇柔中带着赤裸裸的挑衅。 段亭均神色如常伸手,“夫人请。” 受皇上赐婚大恩,进宫拜见是礼数,两人心知肚明很快坐上马车。段大人一身祥云红边黑色常服,长发束冠靠在马车上闭目养神。 闻苼眼神有一搭没一搭的落在段大人身上,不知为何有些失望,这人真是太滴水不漏了。 马车不必轿子,尤其行驶速度之快,走了不到一刻钟,她心中渐堵,心口压迫感传递到四肢百骸中。 她一手护住胸口,单手撑在坐凳上,微弓着身子,脸上痛苦之色渐渐转为苍白。 段亭均仿佛察觉了她的不对劲,蓦然睁开双眼,眉头蹙起顺速拉过她的手腕。 “啊”没了支撑点闻苼直直朝段亭均所在方向扑过去。 下巴抵在她胸口吃痛后她忍不住恼怒道“干什么啊” 段亭均指腹搭在她的脉搏上,与上次无异,心跳缓慢虚弱,身子常年食补却气血不足,此种状况闻所未闻。 就好像她身子里住着另外一个东西跟她在抢生存资源。 “把它吃了。”段亭均松开她的手腕双臂环住她的肩膀从袖中取出绿瓶倒出一粒药丸。 闻苼耳边听到怦怦怦的心跳声,竟恍惚间觉得很平和,但她看着伸过来的药丸迟迟不肯动。 直到短暂的平和消失后,浓浓的心悸又涌出,她轻声问“这是什么” “若是不吃,夫人恐怕到不了皇宫。”段亭均说完又将药丸往她嘴边凑了凑。 闻苼张嘴连带他的手指也咬进嘴里,好一会才松开,没想到药丸居然是甜的,以前大夫给他开的药房或药丸无一不是苦到灵魂颤抖。 她狐疑道“甜的段大人你莫不是在唬我” 段亭均盯着自己湿漉漉且印上两颗齿痕的指节怔了一会很快收回袖中。 闻苼疲软地靠在段大人怀中见他迟迟不回话想抬头看看,哪想马车突然刹住,她后仰连着前倾鼻尖不出意外又撞上段大人的胸膛。 尽管段亭均后来拉了她肩膀一把,但止不住脑袋和鼻子有点自己的想法,硬是将眼泪请了出来。 段亭均问“发生了何事” “是贤王的马车”马夫回道。 此时他们正途经临阳中城十字汇街道,贤王善骑术连带着车夫也开始在临阳素来横行无忌了。 “去皇宫,不要再耽搁。”段亭均面色无波说。 “是。”马夫收到命令后立即又挥鞭策马。 鼻子还隐隐作痛,闻苼突然想起贤王那日在王府与自己说的话,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是连自己院子门都出的少,去皇宫的次数五根手指都绰绰有余。 可见贤王那日寻她说话是有多奇怪了,他们甚至连面都没见过,若说贤王是担心自己错觅良人,她是如何都不会相信的。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戏文可没少看啊 闻苼问“夫君与贤王关系如何” 段亭均“并无交集。” 闻苼嘴角微抽“那段大人与谁有交集” “阿花吗”她补充道。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7章 第17章 马车颠荡起伏,闻苼吃了段亭均给的药,除了还有些疲软外感觉好了很多。 一路驶向皇城,宫里负责接待的太监已等候多时。 段亭均率先先马,随后对朝她伸出手,闻苼的视线在他红色扳指停顿了会搭上段大人的手。 曹公公见他二人下了马车摆了摆拂尘笑呵呵的走过来,“奴才见过段大人,见过清云郡主。” 段亭均牵着闻苼说“曹公公不必多礼。” 对于段大人的动作闻苼挣扎了一会,戏文里说男人嘛好面子。 闻苼今日穿得稍稍喜庆些,本来逢春为她备了一件玫红色偏正红的宫服,金线细绣,非常亮眼。 她素来穿得素雅,当即自己挑了件云芝素锦束腰窄裙,也是离开瑞王府府中绣娘做的,镶嵌了一些红色丝蕊绣线,素雅而不适华贵。 闻苼嫁做人妇,长长的青丝也绾起,露出白皙修长的脖子。 曹公公目光在闻苼身上弥留许久严重欣赏之意越来越浓厚,尤其是那双灵动的眸子,像极了当年的老瑞王年轻时。 皇上应该会喜欢的。 “曹公公带路吧”段亭均出声提醒。 “奴才失仪。”曹公公两条白色的眉毛富有生动性的扭了两下,“皇上已在承德殿等候,奴才带两位过去。” 闻苼身上留着皇室的血,出嫁前母亲也嘱托过她进宫后要万事小心,多留个心眼,万不可乱说话。 儿时进过几次宫,闻苼对这位曹公公还有些印象,好像是皇爷爷身边的太监爷爷。 曹公公说“郡主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漂亮。” “我就当曹爷爷是在夸奖我了。” 曹公公大笑后又说“昨儿个皇上还念叨郡主,若不是奏折积压成堆,指不定要到段府看着郡主成婚呢” “皇爷爷龙体可还硬朗” “硬朗着呢” 三人谈话间,不是两人谈话间,不知不觉已走到承德殿前。 “两位稍等,奴才前去通报。” 殿前只剩下他们二人,闻苼抬起手两人紧握的手问“夫君,这个红色扳指送我可好” 段亭均低头看了她一会说“不能。” “放开我。”闻苼挣开他的手,往左错开一步。心想肯定是“未婚妻”送的,以段亭均的地位肯定不会在乎这一个小小的普通扳指。 段亭均神情微动,似有不解想重新牵回她的手。 “皇上请两位进去。”此时曹公公出来说道。 闻苼怒气冲冲先段大人一步迈上台阶,甩手时又被段亭均紧紧握住。 曹公公可把他们间的互动看在眼里,出声问“郡主这是” “我本官惹恼了她。”段亭均说。 “哈哈哈,新婚燕尔,新婚燕尔,洒家懂得。”曹公公笑得小眼睛一眯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 反倒是闻苼感觉自己心悸的毛病又上来了。 段亭均牵着她走进承德殿。 “臣清云拜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崇祯帝年过半百身子有些发福,发间白丝斑驳,但精神矍铄,看到桌前的一对新人笑意难掩。 “好好好,快平身。”崇祯帝嘴上说着好目光却一直看着闻苼,“黎之啊黎之,怪不得当初朕要将文颐许给你,你不肯,原来是看中了清云啊真是便宜你小子了哈哈哈哈” 段亭均拱手,“臣谢皇上厚爱。” 闻苼听到“荔枝”二字时有一霎那懵圈,她还以为荔枝跟来了,直至段大人应下,她不可思议地望向旁边冷静自持滴水不漏的男子。 即便她拼命忍着笑,可眼中的笑意和嘴角上扬怎么控制不了。 “甭给朕整这些虚的,对于你朕还不晓得,只可惜文颐也要出嫁了。”崇祯帝胡子外扬一瞬又有些伤感。 听到这句话闻苼脸色微变,文颐公主要出嫁了不可能啊她听到文颐公主出嫁的时间她死的前一年啊 哪里出了问题 “夫人。”段亭均突然推推她。 闻苼回过神来,“怎怎么了” 她转眼时目光与崇祯帝撞上,发现崇祯帝一直看着自己。崇祯帝说“皇兄若是泉下有知定会开心。” “小时候你也常来宫中玩,就这么一丁点大,一口一个皇爷爷叫朕,如今再见你已嫁人,岁月不饶人啊现在文颐也要出嫁,文婉尚年幼。”崇祯帝抬手比了个高度,又说“皇兄与朕本是同胞,朕封你为清云公主你可愿意” 闻苼突然想起自己死前听到爹爹和母亲争执,敌国大举来犯,兵力布防被帝国奸细窃取兵力布防图,凉国大败,皇爷爷本就油尽灯枯之龄经不住打击一病不起,朝堂陷入两党之争。 好像敌国伽得布可汗突然提出两国联姻的计策,但崇祯帝膝下公主早夭者多,唯一适婚的文颐公主嫁人不过半载,文婉公主年岁不过十指之数。瑞王是凉国唯一的亲王,膝下清云郡主比起公主也是所差无几,朝堂纷纷提议劝谏封清云郡主为公主远赴和亲,以解凉国困境。 闻苼恰好偷听到这些七七八八的,甚至有些都是她自己揣度的。 听到崇祯帝的话,她下意识拒绝,“无功不受禄,清云只想和段郎白头偕老。” 段亭均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也是,此等殊荣任谁都无法抗拒。 崇祯帝的意外不比段大人的少,“连性子都那么像你祖父。罢了罢了。” 这时曹公公走进殿内,“皇上文颐公主求见。” “文颐”崇祯帝看了眼段氏夫妇说,“让她进来。” 一道清丽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文颐,拜见父皇,父皇万福金安。” “平身,你今日倒有空来朕的承德殿啊” 文颐张相小家碧玉中带着皇室的涵养,文婉不失贵气,“文颐给父皇请安外,听闻昨日段大人和清云大婚特来道一声恭喜。” “醉温之意不在酒啊”崇祯帝哈哈大笑。 “臣携清云,谢过公主。”段亭均神色如常,礼貌性回道。 闻苼在这两差点凑成一对的两人身上看了看,最终兴致缺缺。 文颐说“儿臣不日完婚,心中有些焦灼,向父皇借走清云,父皇不会拒绝吧” 闻苼突然被点名,她和文颐公主间也是陌生得很,最近她总是被点名,怎么好像全世界都认识自己了一样。 “清云决断吧”崇祯帝说,毕竟人家新婚正是如胶似漆之时。 闻苼“乐意之至。”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与文颐公主出了承德殿后,便往御花园方向走。 文颐公主也不是多话之人,“清云按辈分你该叫我一声姑姑吧” “文颐姑姑。”闻苼从善如流,她很不想把人叫得那般老,奈何人家自己主动提出要求,她也莫得办法。 文颐哽了一下又道“你了解段亭均这个人么” “不了解。”闻苼确实不了解。 文颐“那你为何要嫁给他” 闻苼“因为我不了解任何人。” 你就这么着急嫁人么 文颐嘴角微抽,敛下眼中失落之色说,“他很复杂。”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8章 第18章 两人在御花园的凉亭坐下。 “你应该看到过段大人手中的红色扳指吧”文颐公主说。 来了,来了,未婚妻的身份要揭露了。 闻苼面色淡然陈述道“自然见过。” “他杀死了自己的母亲。” 御花园凉亭旁有一座湖,一片树叶掉进去,仿佛激起千层浪,闻苼胸口咯噔一下,不过很快恢复了平静。 文颐公主想从她脸上找出一丝恐惧,惊讶,哪怕是嫌弃,但她失望了。 闻苼脸颊上浮起浅浅的梨涡,“我知道了。” “难道文颐姑姑婚前焦灼就是为了我夫君的往事”闻苼反问,她可从来不是听之信之别人一面之词的。 上回贤王特意告诉她段大人有未婚妻,这会文颐公主又来与她说段大人亲手弑母,这两姐弟未免也太在意她与段大人的婚事了吧 事出反常必有妖。 “清云你这是什么意思”文颐公主陡然怒道,“你与本宫也算同宗同脉,本宫关心你,为你着想,难道本宫会害你不成” 闻苼眉头微蹙,轻柔地反问道“难不成文颐姑姑是想让我休了段大人” “那枚扳指是她母亲贴身之物,他手段残忍还如此张扬,简直”文颐公主说着浑身颤抖。 难怪段大人不肯把那枚扳指送给她,闻苼站起来说“文颐姑姑,你逾矩了。” “哪怕段大人真的弑母,那又与你何干如今我也是段家人,婆婆和夫君之间的事我自会弄清楚。” “若文颐姑姑的焦灼是为此事,那清云无能无力。”闻苼起身想走。 文颐公主“段亭均弑母被逐出宗族,你是段家人,可段家根本就不会认你。” 闻苼脚步顿住,没有回头,“也许文颐姑姑说的没错,既然你当初没有走这条路,为何要阻拦我呢” 随后她径直走出凉亭。 当初文颐一心扑在段亭均身上,被他的的样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气质吸引,满心想嫁给段亭均,甚至放下身段追到段府去。 得知此事后,她可以忍受非议,但她的子子孙孙呢 闻苼步子很慢,走得潇洒又优雅,文颐公主捏紧拳头冲她背影喊道“你会后悔的” 她耸耸肩,后悔又如何不后悔又如何至少现在不会比以前更差。 承德殿,龙涎香袅袅漂浮在空中,殿内一度安静得只能听到棋子落下的声音。 “朕许久未与你下棋了。”崇祯帝执白子落到棋盘上说,“黎之当真是手下不留情啊。” “强者不用留情。” 崇祯帝笑着摸摸胡子,“你倒是会抬高朕,若是朕皇兄健在定不会输你。” 说起皇兄,只能怪天妒英才,崇祯垂首担忧道“你这性子过于冷淡,清云既已嫁给你,答应朕好好待她。” 段亭均落下一子说“臣会的。” 棋局胜负已定,崇祯帝被激起了兴致道“再来一局。” 曹公公立马命人收拾棋局。 “朕还不知你是如何与清云相识的”崇祯帝问。 段亭均握棋子微微一顿,落子,“郡主救过臣一命。” 即便他后来还是死了。 “竟还有此事快说与朕听听。” 段亭均“此事说来话长,牵扯甚广,臣亦有私心。” “也罢也罢。”崇祯帝也不强求,转而边落子边说起正事,“赈灾银两可有眉目” 段亭均丝毫不客气吃下几子说“不出三日,定水落石出。” “好,朕的股肱之臣,凉国之幸啊。” 然而段亭均听到夸赞岿然不动反而说“北境边线传来消息,说库蒙国大举调兵。” “臣认为不得不防。” 崇祯帝思索了会说“皇嫂率军横扫库门签了条约,库门百年内不会踏进我大凉半步。爱卿多虑了,也许库门只是轮兵调动。” 从前他也是这么以为的。 越是受尽屈辱之人,只要有一点喘息之机肯定会不顾一切反扑。 段亭均说“皇上防人之心不可无,库蒙人凶悍记仇,据臣所知库门太子有治世之才且野心勃勃,辅政后库蒙兵马壮大足足两倍以上。” 崇祯帝捏着棋子陷入沉思,明显他也在思考,若是真如段亭均所说库蒙真有狼子野心,凉国恐再陷入危机。 “既然如此,黎之觉得朕该如何做”崇祯帝落子说。 段亭均说“臣还怀疑库蒙安插了奸细在临阳。” 崇祯帝手中的棋子落回棋盒,脸色突变,“黎之,此话可当真” “不久前臣在朝堂上提议将边境寒山关五万兵马调到淮水一为剿灭山匪,二为削减军备开支。而库蒙却在三日后立马调兵,若是巧合皇上信么”段亭均也放下手中的棋子说。 “朕非把这个奸细揪出来不可求”崇祯帝面色凝重,“此事不宜打草惊蛇,段爱卿朕将此事交由你去秘密调查,并且需时刻关注库蒙的动作。” “臣领命。”段亭均站起来抱拳,“定不负皇上所托。” 和文颐公主分开后,闻苼并未离开御花园而是撞见了另一位贵人。 “大胆,见到万贵妃娘娘还不行礼”贵人的身边的宫女以为她是皇上哪个不知名的小妃嫔指着她大声道。 万贵妃年轻时风华绝代,因其美貌宠冠六宫,就连皇后都不得不礼让,如今一身雍容华贵风韵却不减当年。 “清云见过万贵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闻苼施施行了个礼。 “清云。”万贵妃嘴中咀嚼着这两个字,目光在她脸上流连,“有些熟悉。” 然而刚刚还颐指气使的宫女脸色突变凑在万贵妃耳边说了些什么。 万贵妃脸上淡笑,眼角勾起还是看得出一些岁月的痕迹,她说“原来是清云郡主啊本宫还未恭贺郡主新婚大喜。” “翡翠,把本宫的红凤双尾镯送给郡主。”万贵妃说。 翡翠有些不乐意,小声说“娘娘,那是皇上刚刚赏赐的,天下只此一对。” 闻苼对声音极其敏感,自然听到了翡翠说的话,只淡笑不语。 “何时本宫都叫不动你了。”万贵妃极其平淡的反问,翡翠纵然不乐意也不敢反驳,转身离开。 春季本是百花盛开之季,御花园中的花珍奇斗艳,品类繁多,空气中弥漫着很多花粉的香味。 “哈啾”闻苼酝酿许久的喷嚏终于打了出来,呼吸顺畅了些,可全身的力气好像被抽尽了。 接着她捂着嘴又打了好几个喷嚏。 “段大人,你瞅瞅那是不是郡主”曹公公话音刚落,段亭均就朝她的方向大步走来。 段大人长臂搂过她的肩用自己另一只袖袍挡住她的鼻翼。 “臣,讲过万贵妃娘娘。” 万贵妃看到曹公公带着段亭均过来后,视线在闻苼身上又流连了一回,启唇道“段大人与郡主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羡煞本宫。” “谢娘娘夸奖。”段亭均明显感受怀中女子拽着他的袖袍又酝酿起新的一轮喷嚏,他直接道,“夫人身子不适,臣携夫人先行一步,改日再向娘娘道谢。” 万贵妃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眼中突然有些迷离。 女子小小的个被护在怀里,男子迁就着她的步子,慢慢穿过一片花海,渐行渐远。 “娘娘,娘娘。”翡翠喊道。 万贵妃骤然恢复神态说“怎么了” 翡翠抱着装着红凤双尾镯的盒子问“娘娘,镯子还送不送” “送,为什么不送” 直到出了御花园闻苼的鼻子才得到解放,她拂开段亭均的袖中,长长吸了口气,鼻尖已经被她柔得通红。 段亭均本想松开她,哪想手掌刚离开她胳膊,人就差点忘前面栽下去,他只好继续将人搂着往怀中靠。 “好些了么”他问。 “还行。”说着闻苼拽上了他的胸前的衣服。 刚说完在上马车前又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就连马儿都受了惊吓低声嘶鸣甩甩前蹄。 段亭均拉着她一只胳膊忍着笑先上马车,他怕自己一松开人就以脸贴地尔,“上来吧” 木阶都已置放好,闻苼抬起脚发现根本提不起劲,有些忸怩道“我上不去。” 段亭均二话不说双手架着她的胳肢窝像她经常抱荔枝一样抱上了马车。 羞耻太羞耻了 马车辘辘驶出宫门,闻苼有半刻钟没理段大人,靠着闭目养神。 段亭均伸手为她把脉,还是老样子,经过刚刚几场喷嚏气虚无力。 “段大人,我还能活多久哎”闻苼本来挣扎了一下,发现根本挣脱不开,没好气问。 “活很久很久。”段亭均深邃的眼眸看着她认真道。 闻苼若不是太清楚自己的身子,恐怕这话会信以为真了。果然是个半吊子,她还以为段大人进可叱咤朝堂,退可悬壶济世,到底是她想多了。 想起文颐公主找她说的话,她下意识觉得段亭均应该不是那种人,她问“夫君为何愿意娶我啊” 段亭均松开为她把脉的手,低头理了理被她揪皱的衣袍,半晌才回,“刘大人说我府中缺一个女主人。” “我觉得他说的不错。”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9章 第19章 第二日,白日微曦,薄雾绵绵,一大早段大人从书房出来便直接出府了。 阿丁摇摇头,昨晚见夫人回府后脸色不是很好,怪不得家主住在书房。 段亭均收到刘穆传书,二人约在茶楼相见。 “黎之,黎之,你可算来了。”段亭均由小儿领进厢房,便看到刘穆激动的朝他招手。 刘穆咕咚喝下一口水说“你果然没有猜错。” “张观的夫人极有可能是那具女尸。”刘穆换口气说,“但本官派人向张观府上下人打听到,张夫人健在,只是受了风寒面上也起了疹子避不见人。” “还有上次不是查到万花楼吗据里面的人说在官银丢失后不久沈观去过万花楼,但没过多久便走了,一点都不像寻花客。” 段亭均端起茶闻闻,这是刘穆自己从府中带出来的茶,他小嘬一口说“然后呢重点是” 刘穆见他云淡风轻的模样气得牙痒痒,“你娶了美娇娘自然得意,只有本官忙前忙后。” “你不是说我只管成婚,一切事宜都叫给你么” 刘穆“” “算了,本官大度不与你计较。”刘穆低下头取出两幅画,推开桌上的茶具,将画一一展开。 “觉得如何”他问。 段亭均在两幅画上来回扫了两眼,一副姿态端庄,一副风情万种,眉宇间却却有些相似。 刘穆突然悠闲的品起茶来,“你也看出来了吧画中两个女子有三分相似甚至更多,其中一个是张夫人,一个便是万花楼彩云。恰好万花楼的彩云姑娘也生病了,无法接客,你说巧合不巧合” “你效率太慢了。”段亭均说,“我们的重点是找到那批官银。” 刘穆抿嘴,恨不得将口中的茶水喷他脸上,但想想如此好茶不能浪费在段亭均身上。 刘穆问“那你说怎么办吧” “将计就计。” 仇悦在闻苼大婚时没和她说上话,昨日闻苼又进宫面圣,若今日还不去段府的话,明日闻苼又赶上归宁了。 将军府离段府不算远,仇悦素来也有早起练剑的习惯,练完剑后她匆匆忙忙洗了把脸便往段府跑。 “去告诉清云,我来看她了。”仇悦下马后双手环胸立于段府门前与侍卫说。她一身英姿飒爽的红衣,长发如同男子一样高高绑起,露出白皙的额头。 这般女子在整个临阳寻不出第二个。 仇悦腰间换了根鞭子,毕竟随身带着长枪会有诸多不便。 侍卫忌惮于她的武功,脸上纠结了一会说“夫人还未起身,不若” “那我进去等她好了。”仇悦不等侍卫说完只身往府里走。 “仇小姐仇小姐站住,府中不能乱闯啊”侍卫跟在后面追。 阿丁巡视是撞上乱闯的仇悦,又听到侍卫呼喊,当即拔剑朝仇悦招呼过去。 两人上演了一场鞭剑大战,鞭子所到之处花木皆折,利剑所挥之处梁木皆现剑痕,两个侍卫一边心惊肉跳一边叫苦不迭。 “阿丁大人住手啊住手,仇小姐快住手。” “来人呐,快来人呐” “别打了,别打了。” 最后两个侍卫含泪捧着地上残破的药草,花木,其中一个侍卫说“家主最喜欢的七子星。” 另一个也捧上一株嚎得更大声,“这是家主重了三年刚刚开花的冰霜月。” “这是折颜草。” “啊桑子花呀。” 几十余钟珍贵花木草药念出来,两个侍卫直接瘫坐在地上,然而打斗的两人依旧加快攻势舞鞭弄剑,对残破不堪的院子视而不见。 闻讯珊珊赶来的闻苼看到这副场面也忍不住咂舌,她仅换了身衣服,长发披着,浑身散发着羸弱慵懒的味道。 荔枝跟在她后面,迎夏连忙将其抱起,生怕它突进战场,不然以郡主的脾气肯定也是不顾危险。 “段亭均去哪里了”闻苼问。这么大动静,段大人不可能不知道啊 迎夏说“我听其他丫鬟说姑爷一早就出府了。” “哦”闻苼躲在柱子后面看着眼前的武斗,以前她是不曾看到过的。 战斗中阿丁渐渐落于下风,开始渐渐化攻为守,若再继续打下去他只怕会败下阵来。 这时仇悦眼尖看到躲在柱子后面的闻苼大喊道“闻苼,我来找你了。” 仇悦本就念在此人是段府的人才未尽全力,哪知仇悦平平无奇的一句话听在阿丁耳中便成了,闻苼,我来杀你了。 阿丁和仇悦交手后,心中的惊骇越来越大,他明显感受到对面还给自己放水,况且她还是个女子,阿丁心中羞愧之意渐浓。 阿丁出生于偏远小镇,后来被选入军营,也曾立国战功,后被段大人所救留在临阳,他在武功上颇有天赋,自诩是同龄人中佼佼者。 他才来临阳不久,自然不知道仇悦是仇大将军之女,也不知仇悦令多少男子闻风丧胆。段大人嘱托过他,要誓死保护夫人安全,见仇悦朝闻苼走去,当即出剑阻拦。 “闻苼,你府中的侍卫莫不是中了邪送死也不是这么送的啊”仇悦眼露寒光,也不影藏实力,挥鞭勾住阿丁的手腕用力一扬。 利剑落地,阿丁则被重重甩到墙壁上,滚下来大吐一口血。 闻苼连忙叫住仇悦,“且慢,且慢。” “仇悦姐姐,我才成婚,喜庆之日见血不吉利。” 仇悦这才收了鞭子挂会腰间,走过来说“我着急见你倒没想到你未起。” “仇悦姐姐下次想见我便直接来就是。”闻苼知道仇悦性子刚烈,直来直去。 闻苼看着地上悲痛欲绝的两个侍卫说“以后仇小姐姐登府,直接放行,你们知道了吗” 一个侍卫颤颤巍巍道“小的知道了,谨遵夫人吩咐。” 另一个怂兮兮的直接跪爬到闻苼面前,逢春见了立马挡在她面前大喝,“你做什么” “请夫人为我们做主啊”侍卫捧起碎的看不出原貌的药草说,“这些都是家主的心血,若是家主知道了定会怪罪小的看护不力,将小的逐出府去。” 先前那个侍卫也不甘示弱,“小的上有八十年迈老母,下有两岁稚儿,左又残腿阿公,右有病弱妻子,全靠小的一个人拉扯一大家子,若是小的被逐出府去呜呜呜呜呜” “小的小的也是。” 仇悦越听眉头蹙的越深,“这些药材折合成银两是多少” “有价的黄金一千九百九十九两,无价的则不好说。”管家从后面走出来说。 仇悦“那我回去和家父商量商量。” 闻苼摇摇头,“不必商量,这些记我头上便是,夫君大度,定不会怪罪我。” 管家脸色突变,嘴唇颤抖,闻苼赶在他之前说“仇悦姐姐今日来找我所为何事啊” “前几日锻造铺子通知我长枪已锻造好,我今日便想带你去看看。”仇悦说。 管家张口“夫人” “如此,仇悦姐姐且等我换身衣服可好”闻苼再次打断管家的话。 仇悦迫不及待道“那你可快些。” “这些是家主呕心沥血” “好的。”闻苼搭着逢春的手往卧房走去。 院中满地残,萧瑟得不像话,管家更是气得站在原地走不动,片刻才发话,“愣着干什么赶紧看看还有什么可以抢救的” 闻苼从途中回到房中一路大笑不止,眼角还挂出两颗晶莹的泪珠,由于过于剧烈的情绪波动,她撑着桌子猛咳起来。 逢春连忙倒出一粒药丸放到她口中。 “你们说段大人回府后的脸色会不会和管家的脸色如出一辙”闻苼仍旧止不住笑意,断断续续道。 她无法想象段大人清冷的脸会黑成一口锅,然后恨不得杀了她。 逢春拍拍她的背说“姑爷生气了会不会欺负郡主啊” “那又如何”闻苼突然发现一件很有趣的事,她觉得段亭均仿佛带了一面谁也无法揭开的面具,她想试试段大人的底线。 “为我梳妆吧”她开心道。 此时刚出茶馆的段亭均猛的打了个喷嚏。 “啧啧啧打喷嚏的段大人真是少见。”刘穆走在后面跟上前并肩道,“你该不会是感冒了吧郡主不让你盖被子” 段亭均摸摸鼻子,一瞬想到昨天有个小女子在他怀里打了不少喷嚏,揪着他的袖子紧紧不放。 “兴许是被感染了。” 刘穆当即错开他一大步,“你走远点,明日本官还要上朝。” 段亭均手握成拳抵在唇边清咳一声往东街走去,“按计划行事。” “万一张观不中计,我等岂不是白忙活。”刘穆说。 段亭均云淡风轻道“杞人忧天,我何时让你白忙活过” 刘穆摸摸下巴想了一会,“那倒也是。” 东街是临阳最繁华的街道,有很多名家铺子,同时又鱼龙混杂,谁都想来着分一杯羹。 仇悦所说的哪家锻造铺就位于东街,里面的铁匠都是锻造大能,宫里锻造司的能工巧匠大多都出自这里,一些喜爱兵器的人都会来这里定制。 闻苼不会骑马,仇悦便随她一起坐马车。外面热闹非常,闻苼忍不住掀开车帘往外看。 上回花朝节途中生了枝节她没有好好看看街景,这回她可以大饱眼福。还有就是荔枝要锁死在房中。 逢春指着外面的一个小摊说“郡主,郡主,那是糖葫芦。” “还有那那是小唐人。” “啊啊啊那还有泥娃娃” 闻苼本就应接不暇,耳边还有个乱叫的逢春,她笑着询问说“仇悦姐姐,不若我们先买些小糕点” “行。” 闻苼“老谢停车。” “好勒,夫人。”老谢吁一声,马车稳稳停下。 随后三人一手糖葫芦,一手小糖人,中间还抱着个泥娃娃。 上马车前,逢春突然叫住她,“郡主。” 她听出逢春音色的变化,停下脚步问“怎么了” “郡主你看那是不是姑爷”逢春朝对面万花楼的招牌指去,万花楼上面还有很多姿色不错的姑娘在招手拉客。 两名男子正好往万花楼走去。 黑衣男子背挺如松,负手前行,背后大拇指上的红色扳指极其耀眼。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0章 第20章 “把手中的东西都扔了,抄家伙给我上。”闻苼说完狠狠地咬了口糖葫芦。 咔吱咔吱。 “算了别扔,酸酸甜甜的。” 说罢她边啃糖葫芦便朝万花楼走去。 谁说段大人不近女色的来着,这不堂而皇之上青楼了嘛 花妈妈摇着扇子扭着腰肢走出来,脸上笑得堪比御花园百花齐放,小眼睛快眯得连缝都没了。 这不刚刚进去两位贵客长得风流俊俏,最重要的是出手阔出极了,想必可以狠狠赚一笔,若是能将其发展成常客那便再好不过。 花妈妈心中美滋滋的想着,然后看着自己楼里的姑娘越来越满意,整个临阳的青楼她万花楼说第一,无人敢说第二。 直到花妈妈看到三个女子一手糖葫芦一手小糖人大摇大摆往她万花楼闯,当即摇扇的手一停走过来拦住她们。 “姑娘止步。”花妈妈因着高兴,和善道,“我们这只接待公子不接待姑娘。” 仇悦手已经放到腰间了,闻苼看着花妈妈也柔柔一笑,“是吗如果我非要进去呢” 花妈妈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立马换了脸色,“你若要硬闯,就不要怪我花妈妈不客气了。” “来人。”花妈妈喝道。 两个彪形大汉从里面走出来,夸张点闻苼隐隐觉得地面有些颤抖,两大喊还装腔作势吼一声。 仇悦低声在她耳边说“你且退后,三招之内我必撂倒他们。” 说罢仇悦长鞭再次扬起。 一女两猛男对战一触即发,这时里面跑出一个丫鬟凑在花妈妈耳边说耳语,只见花妈妈脸色突变,甚至有些慌乱。 “你们随我进去。”花妈妈开始招呼两猛汉往万花楼里面走。 仇悦有些遗憾收鞭,而闻苼杵在一旁一串糖葫芦啃得只剩下一个了,她小嘴包住最后一个后含糊道“我们进去吧” 戏文里写过许多青楼,说里面的姑娘个个貌美如花,惹得天下男子尽折腰,如今一看只能说还真是。 有些个姑娘半露,还有些个撩起裙摆露出白花花的长腿,还有些媚眼如丝,唇齿勾人。一些经不住撩拨的男子已经醉倒在牡丹花下,眼神迷离,动作粗鲁。 “下流。”仇悦淡淡的评论一句。 闻苼与逢春说了句悄悄话,逢春点头会意,随即有些僵硬地拉过来一个万花楼的姑娘给了人家一袋银子。 “刚刚进来两个公子,一个穿蓝色衣服一个穿黑色衣服,他们往哪去了”闻苼问。 姑娘掂了掂钱袋,撩起自己一缕头发目光在她们三人身上流连一番,“三位姑娘是” “你不必问我是谁,刚刚那两个人是骗子,是衣冠禽兽仗着模样好看骗了我不少银子然后跑路,今日在贵楼撞见他们,我不将他们绳之以法难泄我心头之恨。”闻苼学着戏文里咬牙切齿道。 逢春和仇悦眼神不自觉得乱飘,生怕这桩戏演不下去。 “自古男子薄情成性,空余恨啊”万花楼的姑娘好像还真被她说动,指了指楼上说,“雅间醉春风。” “多谢姑娘。”闻苼简单道谢后带着二两人往楼上走。 挂着醉春风牌子的雅间房门紧闭,外面被两个猛汉把手,那两猛汉看到她们走过来面露凶色。 闻苼给了逢春一个眼色,逢春立马放下手中的糖葫芦签子,换成一手一个钱袋。 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戏文里如是写的果然没错。她们三人随后蹲下身子靠在门边鬼鬼祟祟偷听。 “彩云姑娘患上重疾恐怕侍奉不了两位公子。”花妈妈说,“不如我叫追月和逐霞过来,这两位也是我万花楼最顶尖的姑娘,绝对不必彩云差。” 刘穆端起茶闻闻后颇为嫌弃的放下“之前你说彩云姑娘得了小感冒,现在又患上了重疾,我与段公子慕彩云姑娘美名而来,你这是故意诓骗我们吧” 花妈妈“二位爷,奴家哪敢诓骗您啊我们彩云确实是身子不适不便见客。” “我不管,今日我非要见彩云不可。”刘穆说。 花妈妈看向那个一言不发的黑衣公子,隐隐觉得此人才是主心骨,语气变淡,“二位爷这是在为难奴家。” 段亭均目光冷冽地看向花妈妈说“怎么张公子见得彩云,我等却见不得” “你”花妈妈脸色突变。 然后外面三人几乎就听不到里面的声音了。仇悦武功高强听力应是不俗的,闻苼用嘴型问“仇悦姐姐可听出什么” 声音被刻意压低,仇悦也只能无奈摇摇头。 莫约一会房内传出花妈妈的笑声,“二位爷请稍等,奴家这就去把彩云叫来。” 闻苼她们想站起来已是来不及,花妈妈拉开门笑容僵住,随即脸色巨变指着他们狠声道,“谁放她们进来的,都给老娘轰出去。” “你敢”仇悦猛的站起来,这暴脾气使得她捏拳捏的咔咔响。 “老娘有什么不敢,给我上。”花妈妈也不是什么好惹之人。 “且慢。”段亭均出声。 花妈妈迅速变脸,转身笑道“让这等宵小污了爷的眼是奴家的不对,奴家这就命人将她们撵出去。” 刘穆在看到闻苼的脸时眼中尽戏谑之意,开心的打开折扇,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你们怎么跑到这来了”段亭均站起来往门口走去。 花妈妈眼鼻观心,心中咯噔一下,还好还好还没动手,万事好说,“原来是熟人啊姑娘若是早说与二位爷熟识,我花妈妈定不会阻拦。” 随即给两个猛汉使眼色,两猛汉心领神会噔噔噔下了楼。 闻苼抿嘴蹲着不起来仿佛是犟上了。花妈妈摇了摇花扇子笑着说“二位爷,奴家还需要叫彩云过来吗” “需要。” “得嘞。”花妈妈摇着扇子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醉春风一下便走得只剩下五人,闻苼还蹲在地上和段大人对视。 “夫人若是生气,也不必蹲在地上不起来。”段亭均无奈道。 瞧瞧,这在外边二度开春的嘴上还有理了。 “你以为我是不想起来么我只是脚麻了。”闻苼真咬牙切齿道。 简直尴尬得不行,这捉奸也没有比她还寒碜的了。 段大人先仇悦一步架起她横打抱在怀中往房内走,轻轻的将她放在自己原先坐的凳子上。 逢春知趣的关上门。 “哪只脚麻了。” “两只脚都麻了。” “转过身去。”段亭均看着刘穆说,然后撩起衣袍蹲下身,抬起她的脚褪去鞋子。刘穆本欲嘲笑,看到这一幕立马用折扇挡住眼睛背过身去。 段亭均指节在她脚掌心滑动,寻找穴位。 “痛痛痛”闻苼虽然是脚麻了,但不是失去直觉,痛得她直起腰身揪住段亭均胳膊上的衣服想推开他。 但她的力道就像蜉蝣撼大树。 “别动。”段亭均说忘指间往她脚掌穴道上一点。 “啊”闻苼痛得指间都有些发白了,她最怕痛了,哪怕心悸以及各种毛病时常并发她仍旧怕痛。 阵痛过后,她活动了下脚趾头,脚好像没那么麻了。 段亭均给她穿好鞋又瞄向了她另一只脚,闻苼腿一缩,段大人捞个空。 “能不能轻点”她弱弱地问。 段亭均点点头。 捉奸捉得惨烈又卑微。 “你本就气血虚,贫血,以后尽量不要蹲太久。”直到她两只脚都可以活动后,段亭均交代道。 闻苼这才发现刘穆和仇悦都死死的看着她,他们问“你到底给段大人下了什么药” 那副表情活脱脱像“老哥,有钱咱一起赚。” 这时花妈妈敲开房门说“二位爷,彩云姑娘来了。” 花妈妈身后跟着一个粉衣蒙着面纱的女子,头发盘成流云鬓,体态端庄。 “小女子彩云见过二位爷。”彩云姑娘的声音有些沙哑,“前些日子彩云染上风寒,还望爷莫怪。” 闻苼视线在彩云身上流转了一番,实在看不出这个彩云姑娘到底是哪里吸引人了,难不成段大人就好这种。 但是段大人只往彩云身上扫了一眼,便收回视线,转动手上的红色扳指。 反倒是刘穆大喊道“彩云姑娘果然如传闻中一般一颦一笑摄人心魂,本公子不虚此行。” 闻苼侧过头去小声问“夫君这花楼逛的可开心” 段亭均神色自若刚想说话,醉春风门口骚起来,其中一个白色的身影格外引人注目。 简直不能再像她纨绔浪荡哥哥兼不孝子闻天了。 她还没有动作,仇悦就挥鞭过去,大喊,“别跑” 闻天虽然整日游手好闲给,但确实不是沉迷女色之人,反正现在连段大人都逛起了花楼,还有什么不可能呢 她随即也追了出去。 花妈妈见目的达到,替他们把门关上,“彩云”扯开面纱单膝跪地,“属下参见家主。” 刘穆在一旁憋了许久,“段黎之,你当真动了凡心” “动了又如何” “你不是最厌恶儿女私情的羁绊吗”刘穆摇摇折扇问,他觉得段亭均好像变了许多,比起以前他心思更难揣度。 刘穆和段亭均相交多年,自知想要走进这个人的心有多难。一个人的心越难走进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心死之人,二是心能装得下世界之人。 “其实试一试也未尝不可。”段亭均思索了会慢慢地说。 段亭均同跪在地上的彩云说“你去保护夫人,若她出事我拿你是问。” “属下领命。” 刘穆笑着摇摇头,然后伸了个懒腰,“就等鱼儿上钩咯” 万花楼外,几人追上闻天后。 实则不然,是仇悦以一己之力帮助闻天后,闻苼珊珊赶来。 “哥哥,好巧啊”闻苼喘着气说。 闻天被鞭子捆得死死的,东弹不得,他像闻苼偷去求救的眼神,“我的好妹妹,快让女魔头放开我。” “你跑去万花楼干什么”闻苼问。 闻天“是他们去的,我只不过跟着看看热闹,你哥哥如何你还不了解么” 仇悦松开他问“那你见到我跑什么” “开玩笑,见到你我不跑,等着被你绑啊”闻天扭了扭身子说。 闻苼狠心的提醒他,“即便你再怎么跑,你也跑不过人家。” “你是谁妹妹,怎么能胳膊肘老往外拐呢”闻天压低声在她耳边抱怨,突然又想到什么,“我刚刚好像还看到段亭均了,你们” “你看错了。”闻苼说。 “是吗”闻天挠头。 仇悦走近她俩说“我锻造了一柄长枪,带你们去看看。” 在闻苼眼里,仇悦姐姐虽然嘴中说的是你们但目光却只听在了闻天一人身上。 闻苼说“荔枝饿了,我要回府给它喂食,我让哥哥陪你去吧” “我不去。”闻天矢口拒绝。 “哥哥我明天归宁,你自己看着办。”说罢闻苼头和逢春走向马车。 院子里破枝残叶收拾了差不多了,闻苼用过膳后,看了会戏文便沐浴,随后一觉睡到傍晚。 “段郎回来了吗”她问。 逢春说“姑爷未回。 ” “那逢春你去库房给我取一个搓衣板过来。”闻苼吩咐道。 晚膳过后段亭均回到府上,被闻苼的丫头请到卧房。 一进门就看到桌子上摆着一个崭新的搓衣板。 “夫君,你说我跪它如何”闻苼坐在一旁指尖划过搓衣板问。 段亭均在她旁边坐下。 “别多想。”段亭均拿过她的搓衣板说,“你蹲一会便脚麻了,若是这一跪上” 他停顿了会,直接让闻苼黑了脸。 她觉得段亭均下一句想说若是这一跪上,那还不得下肢瘫痪。 “若是这一跪上,我心疼了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1章 第21章 闻苼圆目不可思议的瞪了段大人半晌。 说的跟真的一样,她差点就信了。 段大人放狗挡文颐公主的事她又不是没听过。 段亭均看出了她眼中的深疑不信,不由转动了一下拇指上的扳指,他平日里说一不二的信誉居然在这里受到了怀疑。 这时荔枝从窗边站起来走到桌边凳子旁,前爪跃起来往凳上攀。 闻苼二话不说将它抱起来,摸摸它的脑袋说“莫要攀凳子啦若是这一摔,我心疼了呢” 段亭均“” “喵”荔枝小脑袋在她怀里拱了拱。 “夫君。” 她话未说完,外头传来管家沧桑悲壮的声音,“老奴有事禀报家主。” 段亭均和荔枝莫名其妙的对视了一眼,荔枝眼睛扑闪两下又喵了一声,仿佛在说我不是,我没有,我就想吃块肉干。 “进来。”段亭均转头。 管家没想到闻苼也在,瞄了一眼立马低下头,后悔得就差以手捂脸,小厮居然骗他说夫人在逛园子。 其实,闻苼本来是在逛院子,可走了不到半刻钟,兴致消耗殆尽回到卧房灵光一闪想到戏文里搓衣板是个好东西。 “找我何事”段亭均问管家。 管家咬咬牙“今日仇小姐误闯府中,阿丁侍卫阻拦未果,然后家主院中的珍奇皆毁于一旦。” 段亭均拨动扳指的手一顿。 “院中两棵杏花树呢”段亭均目色骤然变冷,就连周身的温度都被压低了一般。 闻苼也忍不住一颤。 管家更是低下头快速补充道“并并并无大碍,只不过折了一点点枝。” “这事不怪他们。”闻苼说,“我觉得仇姐姐和阿丁的打斗十分精彩,一时忘了阻止他们。” 管家欲言又止,见家主对夫人的态度十分好,自己也怕恼了夫人以后日子不好过,一概不提之前闻苼说过的话,“家主,院中一共损失黄金一千九百九十九两,有些尚无法估价。” “钱财乃身外之物。”段亭均语气中寒意不减。 闻苼心中不得不感慨一句段大人好生豁达啊 但她听到段亭均后半句,差点眼前一黑。段大人说“但有夫人余生作赔,不亏。” 闻苼假笑“我与夫君既结为连理,说什么亏不亏的” 明天,她就提刀去砍了那两棵杏树,不今晚就去 “夫人说的是。”段亭均点点头,神情舒展拉过她的手腕为他把脉。 管家受到了一万点暴击伤害,默默地退出房去。 段大人为她把脉,可闻苼却一点也不担心,临阳乃至江湖名医都查不出她的病症,她就不信段大人可以。 “夫君,我不会要死了吧”她问。 段亭均松开她的手说“不会。” 脉象还是老样子,看不出症结,但一般这种状况都是越往后拖越难以救治,看来他要尽快找到关山影。 段亭均起身朝外走。 下一秒他的长袖被一只细嫩的小手紧紧拽住,他转身低头看着眼前瘦瘦小小的女子。 女子生在权贵人家,十指不沾阳春水,皮肤细腻光滑,眉宇间有点倔强,笑的时候杏眸弯弯,脸颊露出小小的梨涡,脸上施粉黛,软软的唇一张一合。 “夫君,今日不留下过夜么” 段亭均眼中一暗,略有些躲闪,“我今晚还有公务。” “骗人,你我成婚,皇爷爷准了你婚期休沐。”闻苼说罢松开他的袖子,“想必你又是去万花楼忙公务吧” 袖子上的力道一松,段亭均的手指下意识去捞,结果捞个空。 闻苼的身子并不适合同房,若是过激只会导致她气虚翻涌,往后渐虚,极难补救。 “明日归宁,夫人今日需早些休息。”稍后段亭均又补充道,“一个谎言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圆,我不愿这么做。” 闻苼在他走后在太师椅上枯坐了一会,段亭均那话什么意思,该不会发现了什么吧怕她死了爹爹会找他麻烦 她一时惊疑不定。 然段大人却离开房后盯着自己刚刚被抓的袖子看了许久。 以前他也是这么拽着那个男人的,但他换来的是无情的甩开和累累欺骗。 段亭均上马往东城赶去渐渐消失在夜色里。 东城有河,现在只容得小扁舟游曳,以前还可运输货物。虞河连接南北,早前河流还很宽阔,源头在库蒙,许是故意截了上游,久而久之虞河自然变得窄了。 城东的土地不宜种植农作,早些年东城住的大多是商人,后来虞河变窄后陆陆续续走了许多人,目前留下的居户零散。瑞王虽辖制这里,但也是个不管不问的,每年除了花朝节热闹些。 待他赶到时刘穆已经做好了布防,就等鱼儿上钩。 他们躲在暗处,不知等了多久,月明星稀,虞河渡口的居户皆已灭灯入睡。刘穆也不知打了多少个哈切,“啊黎之啊咱们这都等到丑时过半了,本官估摸着今日是钓不到肥” 鱼字被段亭均摁在嘴里,刘穆瞪大眼差点哽岔气去。 段亭均堵住刘穆的嘴后目光看向之前他们呆过的木屋,只见一个黑影提着一盏烛火微弱的灯笼快速跑进破屋去。 “你要的肥鱼来了。”说罢松开刘穆指挥人隐秘包围破屋。 刘穆捂着自己的喉咙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小声嘀咕,“下手不知轻重,也不知清云郡主日后怎么受得了。” 幸好他福大命大,不然肥鱼没调到,自己小命先交代了。 段亭均追过去,发现刚刚那个黑衣进了破屋后消失的无影无踪,就连他凝神用上内里也感受不到那人的呼吸。 “点火把。”他下令。 一霎破院里燃起十余支火把,刘穆跑过来气喘吁吁道“你这样岂不是在打草惊蛇” “既然来了,就跑不了。”段亭均接过侍卫递过来的火把在此审视这件不起眼的破院。 打草惊蛇。 他心中咀嚼起这四个字,随即他突然朝之见捡到一枚簪子的地方走去。 火把朝地上一晃,上次历经雨后他未察觉,虽说长草的这片土也是红石硬土,但却比院中很多硬土都要松软一些。 平时也有乞丐到破屋休憩避雨,起初他并未怀疑那些脚印,现在看来这“打草惊蛇”当真绝妙,连他也着了道。 “可是发现了什么”刘穆见他的举动问。 段亭均并未理他,转而走过去敲敲旁边的墙,果不其然有一块泥土砖与众不同,他手用力一摁。 地上草堆开始晃动上扬再横推,声音很小,如此设计并未破坏周围草的生长,待合上时也看出异常,晃动间草堆下面渐渐露出一个漆黑的洞口。 洞口里面传来一声物品坠地声,以及慌乱的脚步声,刘穆当即指着里面大喊,“快给本官抓住他。”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2章 第22章 “别跑。”刘穆大喊,本想去追,但后领被段亭均抓住。 “干干什么”刘穆一脸不耐烦,鄙夷道,“怎么想一个人抢功劳啊” 段亭均说“你带人去清点官银,张观交给我。” 后面的侍卫带着火把进来地下的密室后,里面的布局清晰入眼。 密室不大,堆放的官银就占了一半,而且只有一个出入口,张观逃无可逃便开始张牙舞爪扔东西。 白日里他和一些朋友闲下喝茶时,有人说在万花楼看见了彩云姑娘,张观心中嘲讽地说了句“怎么可能” 然后心中却惊疑起来,彩云明明就在他府上,被侍卫重重把守根本不可能出现在万花楼,除非他立马放下茶杯赶回家,看到彩云后松了口气。 可是无风不起浪,张观素来小心谨慎,立马派人去万花楼打听,得知彩云确实还在万花楼。他思来想去肯定是那个臭婆娘装死,现在还跑回来要害他,张观心中怒意滔天。 成婚后夫妻俩两天隔三差五大吵,那天臭婆娘居然跟踪他到了渡口,张观早就受够了自己娶的妻子管东管西。被撞见后,臭婆娘居然说要去报官,让他声败名裂,张观一怒之下失手将人打死。 之后的事他做了掩藏,本以为会不了了之,可前几天前几天段亭均的突然问话,显然是开始怀疑他了。既然段亭均还没抓他,说明臭婆娘还未报官,他得在这之前彻底弄死她。 所以他连夜赶来渡口,想确认官银是否还在,顺便弄死那臭婆娘。 张观看到官银尚在,心中石头刚落地,转头就见鬼。 “你们不要过来。”张观大喊。 “拿下。”段亭均发话。 很快披头散发的张观就被两名侍卫押跪在地上。 刑部大牢。 段亭均押着张观先一步离开渡口赶往刑部。刑部大牢刑具房内,张观被绑在十字木架上,前面火盆滋滋冒着火星。 “我只问三个问题。”段亭均站在下面拨动火盆里的烙铁。 张观仿佛没听到他说话,一直垂着脑袋。 “之前被贪污下来的官银都被运到何处” 张观垂头嗤笑一声,不答。 “在朝堂上有能力帮你截下这批官银的不多,让我猜猜他是谁。张相,我猜得对吗”段亭均从火盆中举起烙铁,火红的烙铁在空气中散发着焦灼的味道。 张观微微抬起头,这次连嗤笑都省去,满眼嘲弄,仿佛在说你知道又怎样还不是无可奈何。 这时狱卫依着段亭均的吩咐端来一盆热好的辣椒水,小小的刑具房内弥漫着刺鼻的呛味。 辣椒水就放在张观的旁边,冒着腾腾热气。 段亭均又将烙铁放回火盆,“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他重新从火盆一个灼烫的烙铁,走向张观。 “库蒙到底给了你们什么好处” 段亭均凑在张观耳边问时,手中也不含糊,直接将火红的烙铁浸入火红的辣椒水中。 一瞬间刑具房内只剩下令人心颤的滋滋声。 张观听他的话后蓦然睁大眼睛,随即怒道“血口喷人” 段亭均盯着他茫然又变成愤怒的眼睛看了一会,嘴边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张相果然是滴水不漏啊 哐当 他松开手中的烙铁,低头理了理袖口,“张大人骨头有些硬,你们用这盆神仙水给张大人润一润,活络筋骨,直到他回答出本官三个问题为止。” 段亭均便走边说,黑色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刑具房门口。 张观看着狱卫举着浸过辣椒水的烙铁朝他走过来,眼中惊恐,“段亭均,本官乃朝堂三品命官,你动用私刑,圣上啊” 段亭均走出刑部快到五更天,刘穆在刑部门口等他。 “数目可对”他问。 刘穆回头“还余出一千两白银。” 段亭均点点头翻身上马。 “那你可有从张观口中套出点什么本官不信区区一个张观能有这么大的胆子私吞赈灾官银。”刘穆也上马跟上他。 “他知道的我都知道。”段亭均手握缰绳,双腿用力,策马疾速消失在夜色里去。 徒留刘大人嘴角抽搐,半晌冲着夜色诽腹道“我又不知道” 闻苼起了个大早。 待她梳洗一番出门,段大人居然比她起得还早。 “夫君,看上去脸色不是很好啊”闻苼笑盈盈道。 段亭均主动牵过她的手,声音也有些疲惫,“是啊” “昨夜处理公务太累了”闻苼意有所指。 她不知道段大人在自己府上要装什么,她挣扎了下,发现挣不开段大人的手,索性随他。 “是有些累。” 闻苼不说话,侧仰着头看身边的人,他的眼睑确实布了一层淡淡的黑影,脸上是对万事漠不关心的样子。 她看不透这个人。 两人走出府外,马车早已备好。 “快快快,把这些也放上去。” “小心些,这个也莫落下了。” 管家在忙前忙后的指挥着。看得闻苼都有些诧异了,昨天她才毁了段大人价值连城分院子,今日段大人又备了这么丰厚的归宁礼,况且昨夜她睡时段大人还没回府。 她不得不怀疑段大人为官的清廉。 凉国长久以来,归宁之礼越丰厚说明男方越看中女方。 管家看到家主和夫人立马转身,笑着说“家主,按您昨晚的吩咐将” “上车吧” 段亭均不等管家把话说完,率先上马,然后弯腰朝闻苼伸手。 管家看着离去的马车,心中一痛,昨夜梦中被人从被窝里拖出来,他内心老泪纵横,心酸不已。 马车辘辘驶向瑞王府。 闻苼笑着看向早上行人不多的大街,外头都是包子铺和粥铺的互相对着吆喝。 突然一重物落到她肩上,吓得她差点惊喊出声。 闻苼几乎不能侧头,只能用余光去看。段大人的发丝竖冠后会打理的一丝不苟,倒在她肩上时有一缕垂下。 垂到刚刚够到她手心。 闻苼一把抓住他的发尾,痒痒的,有一瞬她实在是想用力拔了算了。 段大人的呼吸很浅,睡得更是安分,闻苼伸出指尖,渐渐靠近,在他鼻尖一点。 见他未醒,闻苼胆子便大了起来。 她由单指尖变成剪刀手,印上段大人嘴角,微微用力,带着往上扬。 余光中,段大人睫毛轻颤,眼睛蓦然睁开,吓得她立马收回手,开始望向窗外。 就当做无事发生。 幸好,幸好,满肚子的话没吐出来。 没过多久,马车停在瑞王府的门口。 爹爹和母亲早就在门口等候了,就连平时不着调的闻天也在列。 “王爷,王妃,段府的马车,是郡主回来了。”眼尖的丫鬟说道。 “在哪呢快指给本王看看。”瑞王张望起来。 段亭均牵着她的手下马车,中途都未松开。 “爹爹,母亲。”闻苼掀开车帷便开心地喊道。 但他们牵手的动作可把瑞王爷的眼睛瞪直了,“臭小子,还不赶快把笙笙的手给本王放了。” “小婿,拜见岳父,岳母。”段亭均牵着她走上前弯腰颔首道。 王妃扯着瑞王,招呼道“既然回来了,便先进府吧。” 然后我看向段府家丁搬下来的归宁礼,心中勉强满意。 一群人浩浩荡荡进府,瑞王便拉开了话匣子,“本王的女儿金枝玉叶,蕙质兰心,心地善良,就连花草都舍不得伤害半分。” 闻苼嘴角抽搐,却笑得有些心虚,过不其然段亭均侧头看着她,目光平和道“岳父所言极是,笙笙昨日还吩咐人将小婿府中的花草打理得十分妥贴。” “谁准你叫我女儿笙笙的”瑞王爷怒道。 王妃连忙拉住旁边的男人。 闻天给了段亭均一个同情的眼神,眼神中情感充沛,满满的心酸,仿佛在说你不过承受一时,你可知我这十几年是怎么过来的 “岳父,笙笙说您是最疼她的人之一,我唤笙笙,是希望能像您疼爱笙笙一样去疼爱她。”段亭均面对瑞王突如其来的怒气娓娓道来。 闻天还可以这样 闻苼“” 瑞王脸色果然好了不少。 “听说你棋艺不俗,陪本王下几局如何”瑞王虽是问他,但语气却不容拒绝。 “岳父请。” 段大人被拉走后,母亲也留下她说了不少体己话。待她路过爹爹和段大人下棋的厢房,见自家大哥偷偷摸摸站在门口。 她走过去拍拍闻天的肩,“你在” 闻天颤了一下立马转身食指抵住她的嘴,指了指屋子里面,做了个“嘘”的动作。 她大致懂了他的意思也贴耳过去听屋内的动静。 “黎之,你此子不好落啊”爹爹的声音。 闻苼震惊,这下个棋她爹爹居然已经亲切的叫人家黎之了,您前不久还骂人家臭小子呢 接着是段亭均的声音,“岳父棋技精湛,小婿自愧不如。” 瑞王哈哈大笑道“再来一局。也不知圣上是怎么输给你的” 闻天戳戳她背小声问“小满啊你何时听过咱父王会下棋呀” “没听过。”她只知道爹爹爱画如命。 “小婿,曾有幸珍藏了南归子大师一副藏画赋春歌” 段亭均话还没说完,便被强行打断,瑞王急切道“那还等什么快带本王去看看。” 四季赋歌图是南归子的成名画,价值连城,就是瑞王府也仅在三年前花重金购回一副赋秋歌。 她仿佛看到爹爹火急火燎的神情。 闻天在她旁边竖起大拇指,“高,实在是高”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3章 第23章 “你们怎么在这”瑞王打来开房门看到他们两个诧异地问。 闻苼看到里面黑色声音往门口靠近,清咳一声说“母亲让我来问爹爹是否可以用膳了” “对我陪小满过来的。”闻天跟着说。 瑞王眉头一皱有些犹豫。 闻苼知道,她爹爹一旦沉迷于画,尤其是南归子大师的画,不论是让他干什么,九头牛都拉不动。 “岳父,小婿已将画带到王府,岳父膳后再赏画也不迟。”段亭均清冷又不失沉稳的说。 “那便听你的。” 几人浩浩荡荡往前厅走。 段亭均主动牵上闻苼的手走在后面,闻苼仿佛习惯了他有时的强势,她小声问“我竟不知夫君如此了解爹爹” “也不知夫君棋技退步如此之快。”她嘴中带着淡淡的挖苦。 段亭均放缓步子配合她的步伐,两人离前面的瑞王父子一瞬有了十步之遥,他大拇指指腹握着她的柔荑一下轻一下重的揉着。 “强军也有被乱棍打死之时。”他回。 闻苼一瞬就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她就说爹爹对棋一窍不通,怎么连连胜段大人。听母亲说爹爹多次被皇爷爷数落没有继承祖父的下棋天赋,可惜可惜。 大概就是乱拳打死老师傅的意思,更可怕的是她爹爹无师自通。 至于前面一句话,段亭均并未回答。重生前他珍藏的赋春歌,就是为了有一天与瑞王府达成合作。 终究世事难料。 瑞王府大厅,膳食陆陆续续上桌。 瑞王与王妃坐在首位,老王妃昨日就回了白帝寺,闻苼与段大人坐在母亲的左手边,对面是闻天。 桌子不大不小,膳食也是偏清淡。 “不知你喜欢吃哪些菜,我擅自主张吩咐厨子做了些清淡的。”王妃一边给瑞王夹菜一边对段亭均说。 都是闻苼爱吃的,有清蒸鲈鱼,拔丝地瓜,雪球虾仁,银耳南瓜汤闻苼已经拿起筷子了。 “小婿并无忌口,笙笙喜欢就好。” 闻苼握筷子的手一顿,她是越来越不信外界传言段大人不近人情,不讲人情的传闻了。 回段府前,母亲又为她备了些沉水香,絮絮叨叨讲了些话,才肯放她走。 “你手中拿着什么”在瑞王府外头等她的段亭均见她出府问。 闻苼“特制的沉水香,助眠安神。” 次日,宫里一大早来了位公公。 说是圣上有重要的事情商议,段亭均不得不断了婚假,换上官服赶往皇宫上朝。 追回赈灾银,破了贪污案,圣上应不至于这么急召他上朝,除非是出了什么大事。 段亭均一路上思索自己重生前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只知道当时贪污案未破,刘穆连降两级,张相掌控朝堂日益嚣张。 嚣张归嚣张,圣上还健在他们那党自然不可能无所顾忌。 现在折损了张观,张相更不可能为了区区一个棋子狗急跳墙。圣上急召他上朝,肯定为的不是小事。 钟声响起,百官陆续排队上阶进金銮殿。张相手上执笏看到段亭均后,开口笑道“圣上真是格外器重段大人啊这才大婚几日段大人就连片刻休息都没有。” 这是在怪他拔了他的毛啊 “一日为官,当尽力效忠朝廷,张相又何尝不是”段亭均目视前方。 张震德执笏的手紧了紧,眼中却含笑,“说的是。” 金銮殿百官朝拜,崇祯帝一身金莽龙袍坐在龙椅上,脸上看不出喜怒。 “昨夜,朕收到库蒙可汗的传书。三日后库蒙的三王子莅临我朝甄选王子妃,以结秦晋之好。”崇祯帝缓缓说,“诸位爱卿怎么看去” 其中有人站出来便问“库蒙怎会突然向我朝示好,莫不是有什么阴谋” “既然库蒙可汗亲自写了手书,不日那三王子来临阳,我朝兵强马壮怕,你疑神疑鬼,岂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又有人反驳道。 这时朝堂已开始有争论声。 张震德执笏站到中央“皇上,据臣所知库蒙三王子乃库蒙可汗钦定的储君,臣以为库蒙敢让下一任可汗到我朝来,可见诚意十足,皇上切不可怠慢,万不能失我凉国泱泱大国风范。” “臣附议。” “臣附议。” 不少朝臣都竭力支持张震德的看法。 崇祯帝看向段亭均想听听他的意见,“段爱卿以为如何” 段亭均走到中央执笏拱手道“臣觉得张相所言极是。” “那朕三日后便在嘉清殿设宴款待库蒙三王子,诸位爱卿皆可携家眷参加。”崇祯帝思考了一会说。 “臣遵旨。”百官齐声道。 这时礼部尚书执笏走到中央“皇上,按我朝礼法,宴请他国人需派人接引入宫,臣想询问皇上可有中意的合适人选” 这选人接引也讲究一些门道。 崇祯帝一时倒没考虑起这件事。 “臣愿意代表凉国接引库蒙三王子。”张震德说。 区区一个库蒙,何须我朝堂堂宰相亲自去城门口接引,这岂不是自降身份崇祯帝摇摇头说“不妥。” 张震德又说“那臣向皇上举荐一人。” “且说说是何许人” “吏部尚书段亭均。”张震德说。 张震德说完朝臣私下已经开始讨论,得到了很多赞同。 崇祯帝本来就想段亭均去,顺便让他试探试探库蒙三王子来朝到底是不是为了联姻和亲,若是有其他动作,好及时防备,“段爱卿前去,可有异议” 段亭均“并无异议,臣领旨。” 他领的如此干脆,反到让张震德心中有些波动。 “昨日,赈灾银贪污案告破,段爱卿和刘爱卿果然没有辜负朕的期望。”崇祯帝说此话时目光往金銮殿朝臣淡淡扫了一眼,重声道,“张观罪该万死” 不少官员心颤了一下,这几年圣上已经鲜少动怒了,但以前崇祯帝发起怒来依旧历历在目。 “那可是拨给灾民救命的钱,简直不把凉国,不把百姓,不把朕,”崇祯帝喝道,“放在眼里。” 咳咳咳咳 崇祯帝撑着御案猛咳起来,曹公公站在一旁连忙跑过来给他排抚后背,“皇上息怒。” 百官也齐齐跪下,“皇上息怒。” 崇祯帝脸涨得无通红罢罢手,隔了许久才缓缓沙哑地问“此次立了大功,段爱卿与刘爱卿想要什么嘉奖” 刘穆当即站起来,“臣听闻皇上珍藏了一种极品茶,叫云销雨霁,臣只讨要一点点。” 他比了个拇指指甲大小,本就是泛指一下,结果崇祯帝眼角微抽,“赏” “这么一点点。”也学着他比了一个拇指指甲。 刘穆猝 段亭均站出来说“臣想要些荔枝。” 朝中官员神色古怪起来,就连崇祯帝也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此“荔枝”非彼“黎之”。 荔枝乃江南以南那边盛产之物,托运到临阳极其不易,大部分在途中腐坏。即便段亭均不提,崇祯帝也会多多少少赏一些给朝臣。 “朕稍后命人送一些到你府上。”崇祯帝心想国人成了婚的人就是不一样。 下朝后,段亭均坐在马车内小憩。 “炒糖栗子卖热乎乎炒糖栗子嘞新鲜出炉的炒糖栗子” 段大人平时两耳不闻窗外事,今日不知为何听着外头的吆喝声有些意动,“停车。” 车夫吁一声,满腹疑惑,他从未见家主下朝后在街上逗留过,便问“家主,请吩咐。” “给我买些炒糖栗子。” 段亭均回到府中时,闻苼已经吃过了早膳,正抱着荔枝坐在那两棵杏花树前琢磨着从哪个角度砍下去干净利索又爽快。 “姑爷。”逢春和迎夏看到迎面走来还未换下朝服的段大人齐齐喊道。 闻苼比划的手一顿。 段亭均单手负于背后拿着一包炒糖栗子。 “夫君,上朝可累”闻苼收回手并未起身只回头甜甜一笑。 一副良家好媳妇的模样。 “夫人,赏树可累”段亭均反问。 逢春,迎夏两个幼稚鬼 闻苼“有些累。” 她说完吸了吸鼻子,眼睛一亮。 是炒糖栗子的味道。 “不宜多吃,会上火。”段亭均从背后拿出炒糖栗子。 闻苼毫不客气的接过,取出一颗灵巧地剥开壳,将金灿灿的栗肉放入嘴中,甜甜糯糯的。 “三日后,圣上在嘉清殿为库蒙三王子设宴,夫人到时与我一同进宫赴宴。” “咳咳咳”闻苼感觉一颗板栗瞬间卡在喉咙口。 那个什么熙追王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4章 第24章 “如果不想去的话,不去便是。”段亭均站在她身侧为她拍拍背。 此次库蒙肆无忌惮来凉肯定所图不小,若非如此他也不愿赴宴。 闻笙小脸涨得通红,心想这个熙追王子不是三年后才会来吗她记得这个色胚胆大包天,无所顾忌。 重生前,闻笙虽身子不好,可有时天气好的时候她也会在王府院子里走走。可有一天她发现自家墙头趴了异族男子,古铜色偏黑的肤色,一看就非我族类。 王府戒备森严,从无纰漏,见此她心中惊骇不已。起初她只与那男子对望了一眼,那男子居然朝她露齿一笑,然后扔出一颗石子不偏不倚砸在她脚边。 简直轻浮无理,想必不是什么好人。 闻笙怒了,当即叫来侍卫,但那男子逃得飞快,侍卫就连一丝踪迹都未寻到,爹爹和母亲皆以为她是出现了幻觉。再后来她便偷听到库蒙要与两国联姻,不巧皇爷爷膝下的公主都未到适婚之龄,这个重担在朝臣的推动下都压在了她身上。 还好她死了。 不对。现在的重点是那个色胚怎么提早来了 闻苼神色变幻,就连口中的炒糖栗子都一瞬变得索然无味,难不成现在与她重生前的历史走向不同 “夫君,那三王子突然来我朝作甚”闻苼问。 段亭均目光宠溺,抬手抹去她嘴角的栗子碎末,也不知她是怎么吃的,带着笑意语气轻缓道“想与我朝联姻,具体企图不得而知。” 闻苼一滞,差点沉溺在段亭均的眼神和淡淡的笑意中。她没见过段大人大怒过,亦不曾见他笑过。上次毁了他一院子草药,段大人也只在说起两棵杏花树的时候有一些克制的怒意。 反应过来,她往后连退两步朝院子外跑去,手中的炒糖栗子撒了满地。 段亭均看着她跑走的背影,收回悬在半空中的手,然后撩起官服衣摆蹲下,将地上散落的炒糖栗子一颗一颗捡起来。 不知捡到第多少颗,他蓦地笑了,轻轻说“还没吃几颗呢” 跑开的闻苼一路跑回卧房,不顾追在后面的逢春迎夏,把门反锁后一个人双手抚着胸口倚在门上。 渐渐身子疲软的往下滑,闻苼心口的悸痛不像心悸,反倒有些雀跃,没有哪一刻心跳跳的如此快。 莫不是病情加重了 随即她又联想到戏文里的描写,闻苼慢慢摸着烧红的脸想找条缝钻进去,她怎么可能对段大人动情 次日。 闻苼昨夜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直到深夜才渐渐入睡,一睡睡到日上三竿。 若不是迎夏提醒她今日听雨楼会有许先生说戏文,她恐怕会继续睡下去。 许先生并不姓许,无人知他姓甚名谁,家源何处,只知道他一副好口才让听雨楼宾客满座,生意火爆。 我前半生用眼睛看世故,后半生用嘴述说故事这是许先生每次开始说戏文的原话,因为许先生双目已失明。 现在许先生说戏文的次数越来越少了,闻苼早就想慕名去听许先生说一次戏文,怎可放过这个机会。 但是她赶到听雨楼的时候,整个听雨楼早就座无虚席,甚至有些人都挤在楼梯口。 “夫人,不如我们下次再来吧”逢春见人多眼杂怕郡主出意外。 闻苼有些不甘心。 一个身着藏蓝色衣服的男子走过来说“夫人,我家主子有请。” 闻苼往茶楼里张望了一眼问“你主子是谁” “夫人,去了便知道了。”男子说。 闻苼几乎没思考便决定随这男子去,看这男子的装扮不俗,说不定其主子坐的是个雅座,正好听戏文。 “带路吧” 逢春根本劝不住只能跟着进去。 果不其然,男子将她带到戏文台正前,还是个全靠窗的绝妙雅座,其中一个位子已经坐了一个白袍男子,正端着茶在饮。 “小叔。”闻苼看清了男子的脸唤道。 闻显昭放下手中的茶杯转头朝她粲然一笑“清云,坐吧” “谢谢小叔。”闻苼落座。 闻显昭将将煮好的茶倒出一杯递到她眼前说“此茶不错。” 闻苼接过茶,细细闻了闻,但却被隔壁的谈话吸引了注意。 “段大人居然是刘大人之子” “是啊我听到的时候也是你这副表情,太不可思议了。” “我记得刘家和柳家有婚约的,怪不得之前有人在街上大闹段大人的婚礼呢” “那柳家二姑娘真真是个绝色美人” 那人的话未说完去,便被前面的掌声吸引。 许先生头发全白,眼睛浑浊,行走有些蹒跚,拄着一个拐杖在众人拥护声中慢慢走到戏文台上坐下。 “今日,又来了许多人啊”许先生一开口,周围的掌声愈发响亮。 有些与许先生熟识的也开起玩笑,“来来来,这回你许老头准备给我们说什么” 闻苼的目光从许先生身上收回,轻轻抿了一口茶,发现闻显昭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似笑非笑。 “上次我与你说过,段亭均非良人。”闻显昭提起壶又为她添了些茶水。 闻苼笑“清云还是那句话,我乐意。” “如果我说瑞王府会受牵连呢。”闻显昭说出此话后眼中透露着一股傲气。 闻苼抬眸,敛笑,她当初选择嫁给段大人很大程度上就是不想瑞王府,不想爹爹受制于人。 她甚至不知道三年后的朝堂乃至整个凉国会发生什么,她实在没法用自己有限的生命去颠覆什么。 “十七叔,我唤你一声小叔敬你是长辈。”随即她又忍不住轻笑,脆脆的笑声其实在茶馆里微不可闻。 但闻显昭却听得十分刺耳。 闻苼再次浅尝茶水,突然想起自己儿时是见过闻显昭的。儿时她还常进宫玩,将宫中霸王十七皇子推到湖中后一举成名。 而后闻苼笑着说“贤王殿下,有没有人说你空有贤名,而无贤能啊” “你”闻显昭手中的茶杯咔的一声四分五裂掉在桌上,他目光锁在闻苼身上眼底好像闪着熊熊烈火,恨不得捏死她。 闻苼除了在闻显昭捏碎杯子的时候颤了一下,脸上仍是笑意不减。 出嫁前她与爹爹曾谈起过贤王,爹爹说十七恃才傲物,有能而气高,若是能稳重半分,此次非池中之物。 若非有过了解她岂会这么说,除非闻显昭连贤名也不想要了。 听雨楼楼下街道上。 “家主,我们还去巡城营吗”阿丁丁在马橼处,低头问马车内的人。 阿丁被仇悦打趴下,没有几月估计是下不了床,阿丁丁临时调过来顶替一下。 段亭均收回目光放下车帘说“回府吧” 语气中听不出喜怒。 阿丁丁拉着缰绳驱马掉头,却总感觉自己身边禁锢着一个冰窖,阿丁大哥的差事不容易啊 管家看到家主刚走不就的马车又折返回来,他用眼神询问阿丁丁莫不是家主落下了什么以前是不曾出过这种事的。 阿丁丁摊手。 段亭均下马车后看到刘穆骑着从另一边街道赶过来。 “段大人,段大人,且留步。”人还在远处已经开始吆喝了。 段亭均负手在台阶上等他。 “来来来,搬下来,轻点。”刘穆下马后后面还跟着辆马车,当即招呼属下抬了两箱子下来。 刘穆喘了两口气说“皇上赏赐的,你说你求赏,赏什么不好,本官好歹朝廷户部尚书,专门给你送荔枝,像个什么话啊” 管家在一旁听着眼睛微眯,心中琢磨着刘大人脸皮真是日渐变厚,寻个由头就往段府赖。 “不愿送,你就抬回去吧”段亭均面无表情拂袖上台阶去。 刘穆面部抽搐,弄得他死乞白赖眼巴巴非要给他送荔枝一样,顿时火冒三丈伸手指着段亭均的背影大喊道“段黎之不要本官给你一根你就顺着往上” 咻 一枚飞镖悬着一张纸飞过来差点截断刘穆的手指头,钉在了段府门柱上,成功让段亭均顿住脚步。 刘穆满眼愤怒瞬间扭转成惊恐,抱着自己的胸口开始哇哇大叫,“啊啊本官的胸” 管家也吓了一跳,但看到刘大人的模样很快又冷静下来摇摇头小声提醒“刘大人,是手指头,不是胸。” “我差点心梗不行吗”刘穆恢复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将手说负于背后。 管家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阿丁丁取下飞镖上和纸条递给段亭均。 若想知生世,城西梨亭,日落之前,静候君来 段亭均眸色渐深,然后翻看手中的飞镖。 “家主,这是城中最普通的飞镖。”阿丁丁说。 下一秒,他手中的纸条湮灭成粉磨,张开手皆散在地上。 “那纸条上写了什么”刘穆看着他的动作瞪大眼睛问。 “与你无关。”段亭均的语气淡淡走进府中。 迎夏本是听郡主的吩咐留在府中遛猫的,她抱着荔枝看到府外聚集了一堆人,然后姑爷大步往里面走来。 “奴婢,见过姑爷。” 但是姑爷瞅也不瞅她一眼,径直朝前走。迎夏也没多想看到外面刘大人和两箱子,当即想起今早郡主的吩咐便与管家说“吴管家,夫人说宫里来了荔枝直接搬到她卧房即可。” 管家刚想回答,段亭均猛然顿住脚步回头说“我何时说过荔枝要搬到卧房去吴管家命人抬到书房。” 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留下门口的三人一猫面面相觑。 刘穆您刚刚还让我抬回去来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5章 第25章 日落西斜,湖面泛起阵阵涟漪,此前除了偶尔掠过一只野雀从湖面掠过,安静得像副水墨画。 梨亭连接着一条木廊,其上坐着一个戴着斗笠的渔翁,前面放着一根鱼竿,鱼儿不知上钩多久了,一直在挣扎。 渔翁突然用脚踢起竹竿,单手接过鱼竿,鱼线那头的鱼刚好不偏不倚落到鱼篓里去。 沙哑的声音像撕裂的破布一样,“来啦,坐吧” 然后渔翁将自己身旁的破椅子往后踢。 段亭均从梨亭石柱后面走出来,抬脚接住椅子,问“阁下,叫我来不会就是为了钓鱼吧” 渔翁大笑,声音极其难听,段亭均不由蹙眉。 “急什么,坐下说。”渔翁很快敛笑,再次把鱼线跑出去。 “既然阁下无诚意,那段某告辞。”段亭均说完转身就走。 听到渐走渐远的脚步声,渔翁手中的鱼竿一抖,明显是动怒了,“你的母亲叫段云苒,生你时在南川。” 段亭均停下脚步,但也没有回头。 “阁下想让我做什么” 渔翁听到他的话再次大笑,“老夫最喜欢豪爽之人。” “我只要一个人的命。”渔翁语气突然变狠,恨不得将其挖心碎骨,“张震德。” 段亭均“我不能保证一定让他死在你手里。” “那这鱼不钓也罢。”渔翁怒气冲冲将旁边的鱼篓踢到湖中去。 “我手刃他还来不及。”段亭均淡淡道,并未受渔翁的影响。他生前就是中了张震德的奸计,自己人头落地还牵连他人。 “哈哈哈哈哈”渔翁又哈哈大笑起来,其声像老旧的门拉扯间发出刺耳的声音,“既然如此,段大人我只要张震德死,他死的越惨越好,哈哈哈哈哈” 渔翁穿着斗笠,斗笠上围着黑纱,辩不清斗笠下的渔翁是何种模样。实则斗笠黑纱下他只剩下一条腿一只手,一直眼睛,一半脸,身上还刻了整整十个囚实,甚至喉咙痛毁损哑了五年。 谁也无法体会他这十年是怎么熬过来的,他恨,他太恨了,恨不得张震德五马分尸,千刀万剐。 渔翁笑着笑着,尚还算完好的眼角流出一行泪来,而后脸上只留下平静和恨意。 “阁下是如何认得我母亲的”段亭均等他平复完才问。 “二十五年前张贼派我去抓你和你母亲,若是抓不到便杀了,但当时你母亲怀着你即将临盆,面对你母亲的哀求我一时心软下不去手,回去复命时对张贼谎称你母亲已死。”渔翁语气中又染上满满恨意,“但是十年前,张贼不知怎么发现了你的存在,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对你下杀手。但是我回氏满门都死在张贼手下,就连我也被囚禁在地底下不见天日,十大酷刑我皆尝遍。” 段亭均摩擦着手中的扳指在思考渔翁话里的真实性。 他说“那你是什么如何从张震德手中逃出来的” 渔翁轻笑,“好小子,问得刁钻。” “十年前天下第一杀手,即便历经酷刑,身子麻痹,只要心中有恨没有什么办不到。不论是十年还是二十年,只要我有一口气在,也要报张贼屠我满门的血海深仇。” 段亭均拨动扳指的手一顿,转身朝渔翁走过去,居高临下看着他问“你怎么断定我一定会帮你” 他重生前就没有遇到过此人,但这渔翁口中的恨意不似作假。 段亭均确实是从南川小城走到临阳的,在南川所有人都叫母亲云娘,可母亲却从不肯说出自己的真实名字。 渔翁笑着说“这个世界爱不能捆绑一个人时,只有恨能办到。” “你不会还以为那个窝囊废太史令是你的生父吧” 段亭均眼中突然有了异色,拳头紧紧捏在一起,强势又隐忍地问“你什么意思” “我没查过你父亲是谁,但你母亲是荆州太守段远的长女,怎么也不可能会嫁给一个南川的小县令,虽然现在顶着鸡毛住在凤凰窝,但窝囊废就是窝囊废。至于你的父亲你大可以去查。”渔翁说猛的咳嗽了许久。 “我还有一个问题。”段亭均说。 渔翁语气慢慢变淡,“说。” “张震德到底有什么阴谋或者目的” “其实有你,乃凉国之幸。”渔翁见鱼竿动了下,顿了一会说,“其实我从不曾后悔当初没有杀你。” “我知道的不多,但偶然有此察觉张贼和宫中有联系,同时还有另一波人,不像我凉国人。” 渔翁见鱼竿一直在晃动,他也没有出脚拉起来,反而枯坐着,微微抬头看着远处渐渐落下的夕阳。 夕阳只剩下一点余光。 他说“年轻人,我能说的都说了,一定要替我杀了张贼。” 然后便再没有了动静。回裕最后一眼看着夕阳余辉,他知道自己没有几口气了,只是遗憾不能手刃敌人。 他虽然没有看到身后的段亭均长了什么模样,但正如他所说,有时候恨比爱长久。 段亭均突然感受不到渔翁的呼吸,他再朝渔翁走进两步,掀开渔翁的斗笠,发现渔翁身上的伤远比他自己说的十大酷刑还要严重。 斗笠下的人简直形如槁枯,毛发全都掉光,皮肉和骨萎缩在一起,就连皮肉上的“囚”字都变得不甚清晰,唯有一只残存的眼中望着天边,皆是不甘。 如果不是满腔恨,这样残破的身子怎么可能会支撑着最后一口气来见他,段亭均身手为他合上眼。 随后在梨亭后面的小山丘为渔翁立了一个碑回氏无名侠士之墓。 反倒是一一处深牢乱成一锅粥。 “什么回裕跑了,他都变成那副鬼样子你还能让他跑了。”狱守头子一巴掌拍在那个狱卒脑袋上。 “这下该如何是好”狱守头子踱来踱去,“若是上面知道了,我就完了。” 那小狱卒颤颤巍巍说“头,要不我们随便拿具尸体以假乱真,然后上报,就说回裕死在狱中。” 狱守头子琢磨了下,当即说好。反正那个疯子已经活不久了,迟早要死的,就算跑出去了,估计也活不成。 “去去去,随便拖具尸体来,换上回裕的衣服然后扔到乱葬岗,我去上报。” 狱守头子走后,后面的狱卒看着他消失的背影露出一丝笑,说“小的遵命。” 闻苼在听雨楼戏文听到一半,便回到府中,然后迎夏与她说段亭均强势把两箱荔枝搬到书房,还把门反锁了。 她二话不说带着几个下人把各种撬门的工具都带上。,吩咐道“你们去,给我把门撬开。” 管家闻讯赶来,“哎我的姑奶奶,别撬了,这是硬铁所制,撬不开的。” “那你们家主去哪了”闻苼问。 “奴才不知家主行踪,只知家主很早便出去了。”管家说。 闻苼知道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只能等正主回来,“那行,他回来了你命人来知会我一声。” “是。” 昨天她还听人说段大人在朝堂上讨了赏赐,还是她最喜欢的荔枝,今日她还打算做一顿点心犒劳犒劳段大人。 结果,现在闻苼又有些晕。 “逢春扶我一下。” “好勒。”逢春连忙伸出手。 在听雨楼也是受了不小的起,还好她怼回去了,没想到一向让她意外的段大人也要来气一气她。 这时迎夏抱着荔枝站在她旁边说“那郡主去,点心咱们还做不做” 荔枝在迎夏怀里,整整胖了一圈,吃的东西明明还和以前一样,怎么突然胖了这么多。 “迎夏,你是不是偷偷给荔枝加食了”闻苼顺手撸了撸荔枝的毛。 荔枝不愿面对,转过头去。 别说是她了,就连迎夏也满腹疑问,她这几日看到荔枝胖了一圈,还特意给它减食,结果还在长胖。 迎夏甚至还带着荔枝在府中遛弯,每次都累的够呛,结果自己瘦了,该瘦的猫却肉眼可见的圆。 “郡主,奴婢没有,逢春可以作证的。”迎夏满脸冤枉。 逢春点头说“确实,迎夏还给荔枝减食了。” “那就奇怪了。”闻苼抱起荔枝去,发现它变得肉鼓鼓的,一脸厌食症的模样,却胖成一个球,“莫不是怀孕了” 荔枝“喵喵喵” “郡主,荔枝根本就没出过府,外面也没有公猫进来。”迎夏说。 “算了。” 闻苼把荔枝抱在怀里问“管家,厨房怎么走。” 管家见这姑奶奶不撬书房了如蒙大赦,当即笑着说“老奴带夫人过去。” “不知夫人想吃什么老奴可以命厨子给您做。”管家边走边问。 “哦我要自己动手。”闻苼边撸猫边答。 管家有些诧异,没想到清云郡主天之骄子居然会下厨,当即看闻苼的眼神就不一样了。 “夫人,果然令人刮目相看。”管家夸赞道。 逢春迎夏话别说那么满,咱们郡主火烧厨房的英迹历历在目。 “逢春我们今日做什么来着”闻苼问。 逢春“夫人早上说要做芙蓉糕。” “管家这就让厨子备好食材。”管家最懂得察言观色。 段亭均回到府上的时候,只听到段府东边传来一声重响,像战场上的火炮。 他脚步未停,立马运功前往,发现冒烟的地方是厨房。 段亭均抓到一个往外跑的婆子问“厨房发生了何事” 婆子擦了擦脸上的灰一脸沧桑说“家家主,夫人她她” 婆子话未说完,家主已经不见了踪影。 闻苼捂着耳朵,看着半空中滚滚浓烟,眼神中有一丝悲伤。她以为有了上次火烧厨房的经验,这次至少应该能好些。 然而悲伤不过一会,她落进一个有些凉意的怀抱,这个怀抱抱她抱得非常紧,还带着她腾空。 闻苼闻着这味像是段大人身上的艾草香,不过现在双脚悬空,她无暇顾及其他,只能紧紧环着段大人的腰。 片刻两人落地,段亭均松开她“可有碍我看看。” 段亭均低头托起她的下巴,然后在她身上仔仔细细查看了一番,松了口气,用衣袖擦了擦她脸上的灰。 他们落在西边的院子里,此处正离段亭均的书房不远。 “怎么跑去厨房了,若是伤着了如何是好” 闻苼甩开他的手,刚刚腾空而落一时惊魂未定,看到段大人有些担忧的眼神,自己腹中好像憋了一口怨气。 “还不都怪你。”她说。 “嗯”段亭均不明所以。 “我这不是为了讨好你嘛想给你做一道甜甜的芙蓉糕。”闻苼越说好像还真有些委屈了,吸了吸鼻子说,“谁让你把荔枝锁在书房的,你就是故意欺负我对不对” 然后眼泪就吧嗒吧嗒落下来。 段亭均看到她像线珠子一样的眼泪,顿时手足无措,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看到她与别人言笑晏晏把茶言欢,然后心中不喜。 最后有些气愤地让管家把荔枝抬到书房的,段亭均第一次体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我给你煮一碗面可好”段亭均抬手为她拭去眼泪,商量地口吻问。 闻苼眨眨泪眼,有些不可思议。 段亭均补充道“荔枝我也命人抬到卧房。” “好”闻苼破涕为笑,拉着段亭均的手拉勾大拇指相印,她用哭哑的声音说“说话要算数哦”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6章 第26章 “一把细面,半碗高汤,三段红椒,五钱猪油,撒上一缕带着露水的小葱,滴上两滴久酿的陈醋。” 小小的矮厨房内,段亭均得低着头才能不撞到房梁,微弱的烛光下他的影子印在斑驳的墙上,拉扯的十分巨大。 刚刚她将厨房弄得烟雾缭绕,段大人只得在旁边有些破旧的备用小厨房里下厨,看起来属实委屈。 段大人的说得很慢,口中每一句都配合手中的动作,闻苼乖乖的站在门口,看着他熟稔的动作,眼中止不住惊讶。 慢慢阳春面馥郁的香味散发出来,勾引着她的味蕾。 段亭均将锅中最后一缕面条捞上,撒上砧板上切好的小葱,顺便拿起壶滴出两滴酱油。 “好了。”段亭均说,“快去卧房洗洗,我把它端过去。” 闻苼看着那碗面喉咙滚动一下说“我们一起。” “好。” 闻苼比段大人小了近十岁,身高也不过才堪堪到段大人的胸口,她步子小跟在段亭均后面有些吃力。 遂,她一把扯上段大人的腰带,三根指头插到腰带里面紧紧握住。 段亭均背脊一僵,手中阳春面的汤差点泼出去一些,他脸上有些不自然。 闻苼很瘦,柔荑握着他腰带,就仿佛荔枝在他腰间撒娇,但又有些不同,哪里不同他又说不上来。 “怎么了”闻苼发现他不对劲侧头过去看他。 “无事。”段亭均别过头继续往前走。 自古君子远庖厨,她不与苟同,应是天下所爱专职都不分贵贱。并不是所有人都被要好好念书考取功名,然后在朝为官,就好比闻天吊儿郎当根本就不是念书那块料。 不一会了两人走到卧房,闻苼让逢春推开门,赫然映入眼帘的是两箱子荔枝,而还有一只“荔枝”蹲坐在箱子上好像宣示主权。 闻苼松开段大人的腰带,走过去打开一个箱子,里面隔层放着水,一把把荔枝摆的十分规整。 以前皇爷爷在这个季节也会赏王府一些荔枝,但远远没有现在所见的这么多,发达了,发达了。 “郡主,我来。”迎夏手中拿着果盘过来说。 段亭均将阳春面放到桌上,一路走来估计面也没那么烫了,他转身把眼睛长在荔枝上的闻苼捉到桌前。 “你没用晚膳,膳后再吃荔枝。”段亭均将筷子放到她手中。 突然被叫的荔枝摇了摇尾巴喵了一声,而后瘫在地上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舐自己的毛。 闻苼倒也爽快,乖乖地用筷子挑起一缕面闻了闻心满意足的送到口里,吸溜一声,格外爽。 段亭均见他那副模样忍不住勾起嘴角。 入口面条清淡爽口,韧糯滑爽,她不曾吃过这样做法的面条。 “我听说夫君是江南南川人。”闻苼问。 段亭均伸手抹去她溅到脸上的汤汁,斟酌了会说“我在南川出生。” “南川好玩吗和临阳比如何”闻苼说完吐了吐舌头,额头上冒出薄汗,只放了一点点红椒就让她粉唇通红。 段亭均给她到了杯水,然后接过逢春递过来的果盘,说“南川是我故乡,繁华自比不得临阳。” “夫君,好辣。”闻苼辣得眼角集聚了些泪花泫然欲泣,咕叽喝了一大口水说,“但是好吃。” “我下次少放下辣椒。”段亭均蹙眉拿起她搁在桌上的帕子给她擦汗,擦到一半发现闻苼吐着舌头便吸气边愣愣地望着他。 闻苼躲开他的手埋头继续吃面。 段亭均也不晓得她突然耍小性子是怎么了,上次在院子里也是。 在南川,刘全友抛弃他和母亲后,他就与母亲两人相依为命,母亲教他念书,教他知书达理,教他不要怪刘全友,也万万不要进京,后来圣上南下巡访得了赏识,他还是义无反顾的来了临阳。 阳春面是母亲的拿手绝活。 既然刘全友不是他的生父,看来母亲也瞒了他不少事。 “郡主,我已将叶子摘干净。”逢春端着一盘挑好的荔枝走过来。 “给我吧”段亭均想着接过逢春用果盘盛来的荔枝,挽起一截袖子,慢慢剥壳。 闻苼看着“怒目圆睁”,一双杏眸里满是自己的宝贝被人占为己有的不甘。 段亭均生在江南时荔枝是吃过不少,这次圣上赏赐的确属上品,稍稍拨开一点壳,里面肉汁四溅。他眼神并未错过闻苼脸上不加掩饰的怒气。 “张嘴。”一个晶莹剔透的荔枝果肉伸到闻苼嘴边。 段大人的袖子撸上去半截,露出白皙有力的手腕,荔枝果肉在他显得格外诱人。 她一口包住,柔软的唇擦过段大人指尖,温热的触感不由让段亭均眸色微暗。 “怎么样”他问。 闻苼嚼了嚼,慢慢将黑色的核提出,荔枝的清甜缓解了一点她口中的辣意,她眼睛冲那盘荔枝眨眨,说“还要。” 段亭均并未在卧房逗留多久,管家知会他祝升已在府外等候,他又帮闻苼剥了几颗荔枝才踏出房外。 “让祝升直接来我书房。”段亭均吩咐管家说。 “是。” 段亭均负手而立在书房等候,看着院子外的两棵杏花树有些出神。 母亲喜欢杏花,就连离世后手中也握着一个香囊,里面除了艾草和香料外,只有两颗杏树种子。 “属下,参见家主。”祝升身材略显魁梧,声音却十分清澈。 段亭均转头看到来人说“巡防营那边交给其他人,你现在去帮我查荆州段家,越详细越好。” “遵家主命。”祝升与身材极不匹配的声音显得有些吊儿郎当,但段亭均敢将此事交给他,可见其能力不俗。 在祝升将退出房门时,段亭均又叫住他,“切记谨慎。” 待祝升离开后去,段亭均坐在桌案前拉开最低下暗格取出一个香囊。 其实香囊里面还有一枚玉佩,质地十分普通,上面刻了一个字,字只剩下一个单人旁,另外一半被磨损了。 “喵” 一只灰猫跳上他旁边的窗子,险些没站稳掉下去,然后纵身跃下,优雅的走到他脚边,还用脑袋蹭蹭他的脚踝。 段亭均轻笑,弯腰一把把它抱到桌上说“确实是重了。” “今日少吃些,就吃一块。”说罢段亭均拉开首格抽屉,取出一个油纸包打开,拿出一块肉脯。 荔枝喵了一声,露出獠牙咬住肉脯开心地啃起来。 段亭均摸摸它的背脊,但荔枝吃得欢快根本不为所动,他低声笑道“你这模样真是像极了笙笙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7章 第27章 晚春初夏之际,天气冷热交加,初晨夜晚清冷,无视左右燥热,最是让人不耐。 今日,临阳大街上染上了薄薄一层晨雾,加上巡防营加派人手巡城,街道上不时路过一队着铠甲整齐巡逻的士兵。 整个街道显得有些肃穆。 段亭均早早束发,换上朝服骑马带着巡防营另一队士兵赶往临阳城城门口,静候库蒙三王子来朝。 时辰尚早,段亭均在城门守城将军的军房等候,小小的案桌上还放了一小堆公文,他一手执笔批阅,时而蘸墨思考。 突然窗口闪过一道黑影,段亭均将文书上最后一个字写完才放下毛笔。 “查得如何” 屏风后面走出一个魁梧的男子。 祝升前去荆州回来已过两日,他走到桌案前将一副卷好的画放在段亭均面前说“属下在荆州确有查到段家。” 段亭均问“可有一个叫段云苒的人” “正是画中人。”祝升道。 段亭均掂袖,打开画,画上女子莫约二八年华,亭亭玉立,着一身浅蓝色襦裙在一株杏花树下。 与母亲一模一样,只是母亲却显得苍老许多,有脸上还有很大一块伤疤。 “段家大小姐在二十六前就已被赶出段府。属下旁敲侧击打听到段大小姐是因为拒婚,加之与男子私奔被段老爷一怒之下赶出家门的。”祝升稚嫩的口音陈述道。 “那个男子你知道是谁吗” 祝升想了想说“属下也顺藤摸瓜查过,有人说是一个樵夫,也有人说是一个铁匠,问起族籍,无人说得上来。因此人粗犷野蛮,所以大家都叫他阿蛮。” 段亭均眉间川字越拧越深,这算什么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呢 “属下还有一个发现。” “说。” 祝升“属下无意中从别人口中得知二十年前,甚至十年前也有一波或许不止一波人在找段小姐和阿蛮的下落。” 呵那就有意思了,什么人会那么关注一个郡城大户人家小姐和别人跑了的事,对此还总念念不忘。 这时,房门被敲响。 “段大人,前方传来消息,库蒙三王子的车队马上就要到达临阳,属下特来告知大人。”外面的士兵恭敬道。 段亭均将画卷好,说“本官稍后就去,你且安排人去疏散街道百姓,并且回宫告知圣上库蒙人不时便到。” “属下遵命。” 外面的士兵走后,段亭均将画收起,对祝升说“你继续查,顺便查查那几波人是谁。” “是。” 段亭均起身整好衣冠,推门出去,他站在城墙上眺望,远处确实能看到一个缓慢移动的黑点。 守城的将军跟在他身后,“段大人我们是否先将城门打开” “不必。” “啊”将军费解,但又不敢多问。 库蒙三王子骑着一匹白马走在最前面,他额前绑了一个库蒙特有的抹额,皮肤黝黑,头发结辫固定在后面,服饰也是库蒙贵族的服饰。 三王子还未到城门前来,在马上就与城墙上的段亭均对望,段亭均则淡淡移开眼慢慢往城下走。 库蒙一行人在城门下等了一小会,临阳城门才打开,段大人带着身后一波人站在城门中央,单手端着袖子朝前走。 停在合理的距离段亭均拱手道“欢迎库蒙三王子驾幸凉国。” “见我库蒙三王子将至不提前开放城门,贵国可是瞧不起我库蒙”三王子坐在马上并未说话,反倒是他旁边的随官说。 “并无此意,临阳乃我朝国都,大国重地,岂能随意开放城门请三王子下马随我入城面见我朝圣上。”段亭均素来不喜寒暄,直接毫不含糊地说。 之前跟在段亭均身后的将军恍然大悟,如果段大人提前打开城门,此举就显得拔高了库蒙,对昔日手下败将自降底气。 幸亏,幸亏他提命人通报。段大人不愧年纪轻轻深得圣上赏识。 熙追扯了扯缰绳,白马游移前蹄,低头俯视不远处一身官袍的段大人问“阁下可是凉国段亭均段大人” 想不到一个库蒙三王子能将凉国话说得这么好,并且还一眼得知他身份。段亭均仰头看着马上的人,目光不偏不倚道“正是。” 熙追当即翻身下马,大笑,“久仰段大人盛名。” “三王子请。”城内马车已备好,段亭均做了个请的手势。 “本王还有许多事情想向段大人讨教。”熙追走到段亭均面前。 两人身高旗鼓相当,但熙追显得壮硕一些,模样也有些粗犷中带着英气,但在库蒙确实是一个受姑娘追捧的美男子。 这种略带野性的美与段大人的清俊截然相反,各有千秋。 “讨教不敢当,我国圣上已在皇宫为三王子设下宴席。”段亭均说。 熙追挑眉笑道“段大人请。” 熙追说完随即朝马车走去。 后面的使臣见熙追要上马车,三步并两步走上前和熙追用库蒙语交谈,脸上仿佛不同意这么做。 但熙追虽然是回使臣的话,目光却不离段亭均,并且用凉国的话说“本王敬重凉国段大人,段大人的安排本王信得过。” 这话说得就要是日安排的是别的官员接待,恐怕他熙追就不会接受凉国的安排。 守城将军心想库蒙三王子真是太狂妄了,但他偏头看到段大人无动于衷,不知怎么就格外放心。 最后熙追坐上马车,后面跟着库蒙的使臣,段亭均骑马在前面开路。 一路车队浩浩荡荡走向皇宫。 闻苼自然不可能与段大人一同去城门口接待那个色胚,她独自坐着马车前往皇宫,然后独自朝承乾殿走去。 去皇宫不能带着逢春她们,走前她吃了药,一路感觉尚好。 “清云郡主。”一道妇人之声。 闻苼回头看到一对璧人,印象中她没有见到过他们。 “下官是吏部侍郎李易。”男子面相温吞随即看向旁边挽着自己的妇人介绍道,“这是内子刘氏。” 闻苼点点头,不过这刘氏看着有些熟悉。刘氏笑着上前说,“段大人说郡主一个人进宫,让我们多帮衬些。” “哦”闻苼笑着点头道,“谢谢” “当时听到郡主乃花朝节魁首,下官钦佩。”李易是个开朗之人,挑起话题让人舒服。 “侥幸而已。” 闻苼与李易夫妻二人相谈甚欢,足见李易是个学识渊博之人,说话谈吐间皆是文人雅气。 “小满。”闻苼笑着抬头发现仇悦双腿笔直交叠坐在栏杆上,嘴中叼着不知道从哪里扯的一根草。 “仇悦姐姐怎么在这里”闻苼有些惊讶,抬头往周围一看,没想到她与李易夫妇已经快走到承乾殿,与主殿只差一个长廊。 仇悦将嘴中的草吐掉,翻身下来说“这里无趣极了,我带你去别处玩玩。” 闻苼看看旁边的李易夫妇有些为难,好在李易善解人意开口笑道“库蒙三王子还未到,想必时辰还早,郡主且放宽心与仇小姐去玩吧” “谢谢。” 被仇悦拖走后,她就不该得仇悦抱有什么希望,这厮直接把她拉到骑射跑马场。 闻苼蹲坐在台子上小小的脑袋,装满了大大的无奈。 “要不要试试”仇悦拿了把弓箭过来问。 闻苼站起来接过问“仇悦姐姐心情不好” “嗯。”仇悦好似不愿多说,抬手拉弓,咻的一声,箭矢正中靶心。 而闻苼连弓箭都举着累,更别提拉开弓箭了,她索性拿着箭在地上画圈圈,“是因为我哥吗” “别提他。”仇悦说完三箭齐发,箭靶四分五裂去。 闻苼不由得颤了一下,她仿佛看到了闻天四分五裂的模样。 “我有一个法子能搞定闻天。” 仇悦瞄向下一个箭靶拉弓的手瞬间停住,然后同她一起蹲下问“什么法子” “仇悦姐姐知不知道一句话叫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仇悦摇头。 闻苼熟读戏文八百篇,整个人瞬间端起高深莫测的架子,“你要化你骚动为他骚动。” “”仇悦一副懵懂的样子。 闻苼扶额“就是让闻天被你独无二的特点所吸引。” “哦”仇悦恍然,随即又失落起来,“我喜欢比武,他喜欢斗蛐蛐,我喜欢” “等等”闻苼抓到重点,起身转到仇悦正面说“就是斗蛐蛐,让他斗不过你,然后嘿嘿嘿。” 被她这么一开导,仇大小姐脸上春风又满面,回承乾殿的路上一路都在跟她探讨如何斗蛐蛐。 “三王子这边请。” 闻苼陡然听到段亭均的声音,还以为自己幻听了,结果转个弯狭路相逢。 段亭均也没想到会在承乾殿外看到她,可他瞥见熙追看到闻苼后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欲望。 就连库蒙的使臣惊讶过后也露出惊喜的神色,心想太像了,简直和祭司画像上出现的人一模一样。 熙追的视线就像一条吐着蛇信子的毒舌,只要被他盯上瞬间无影遁形,色胚还是那个色胚,跟记忆中的一点变化都没有,让人厌恶不已。 “段郎”闻苼娇俏道,用笑意掩盖心底的厌恶感,她乖巧地朝段亭均走去。 “她是”熙追的眼睛一直追随在闻苼身上。 仇悦趁机进了承乾殿。段亭均伸手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将她拉到身侧,挡住熙追的视线,说“以我之姓,冠之以名。三王子深谙凉国风俗应当知晓这是何意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8章 第28章 承乾殿,客座官员皆已入席,崇祯帝高座首位。 在外的太监见到段亭均一行人后高呼道“库蒙三王子携使臣到” 宴席有些嘈杂的私语声渐渐消匿,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库蒙王子身上。 从库蒙到凉国远隔千里,但库蒙人兵强马壮,尤其是优质的马匹可日行千里,临阳城的人几乎从未见过库蒙人。 “熙追拜见凉国圣上,谢凉国圣上款待。”熙追走进承德殿中央单手贴胸行了一个库蒙礼。 而闻苼跟着段大人则走向席间入坐,进殿后熙追在她身上的目光稍微有所收敛,但闻苼背脊仍然有种被戳脊梁骨的感觉。 “三王子千里迢迢来凉,朕自当竭力款待。请坐。”崇祯帝坐在首位脸上带着威严,笑道。 段亭均和闻苼的席位就设在熙追斜下面,这下三王子落座后就更加无所顾忌的看着她。 “夫人认识库蒙三王子”段亭均起初只以为熙追只惊艳于笙笙的美貌,但现在看来不是。 闻苼也纳闷,难不成这三王子也同她一样是个重生之人爬个墙就对她情根深种 “不曾见过,但库蒙人好似见过我。”闻苼摇头坐在段亭均身侧面对那色胚的目光,心中恶心不已。 她话音一落,熙追又朝她看来。 她转头将头埋到段大人的胳膊上轻柔中带着点颤音说“夫君,我好害怕。” 段亭均神色变幻,伸手见她搂在怀里,在席的很多人都若有似无的将视线转移到他们身上,甚至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就连冷漠如段大人也未能幸免。” “是呀从前不知道,现在看来段大人是喜欢清云郡主那般娇气的女子。” “清云郡主长得如此貌美,要我是嘉靖侯府的王世子,估计肠子都悔青了。” “哼”一道女声不屑道,“大庭广众之下,还有库蒙王子在场,搂搂抱抱简直给大凉丢人。” 崇祯帝当然也看到了不远处搂搂抱抱的两人,以为闻苼有些不舒服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转头朝熙追说“库蒙可汗传书于朕,想以用和亲来缔结两国友好邦交,三王子可是授意于此” “库蒙与贵国就如同手足,父汗特意嘱托我向大凉献上厚礼。”说罢,熙追拍了两下掌。 一群衣着裸露的库蒙舞女鱼贯而入,一个个露出细胳膊细腿,肤色皆是偏暗,但饱满在诱人,伴随着奏乐扭动着腰肢。 崇祯帝神色微凝,在场注重礼仪官员脸色差点绷不住,一些管家小姐直接脸色微红,有些羞愤和不耻。 凉国是礼仪之邦,最忌讳骄奢淫逸。尤其是崇祯帝,因先帝晚年荒淫无度,凉国内忧外患,一面是百姓哀声载道,一面是库蒙虎视眈眈。 遂,崇祯帝登位后在老瑞王的帮助下着重改革礼法,扶大厦之将倾。 闻苼一双杏眸偏头瞄了瞄,库蒙女子简直比她那日在万花楼见到的还要露骨,但凡血气方刚又不像闻天脑袋一条筋的男子大概都会心痒痒吧 她仰头想看着把自己圈在怀里的段大人现在是何种模样。 段亭均胡茬修剪得十分妥贴,几乎微不可见,束冠后的头发也是一丝不苟的披在后面,整个人坐得笔直,目光穿过那群舞女看向熙追。 察觉到怀中人儿动静,他收回目光低头。闻苼可没错过他眼中的锐利,想必段大人也觉得那色胚不简单。 段亭均低头的一瞬,肩后的发丝垂下刚好落在闻苼的鼻尖上,给她的感觉就像睡时荔枝摇着尾巴在她脸上晃悠一样,十分痒。 以往她用嘴吹一吹荔枝的尾巴,它就跑开了。 闻苼下意识便嘟嘴吹开自己鼻尖上的头发,没想到下一秒自己腰间的大手骤然收紧。 “嗯”她没忍住嘴中溢出一声呻吟。 段亭均眸色暗了暗低头贴在她耳畔说“你这般勾引,若不是在皇宫,我岂会放过你。” 闻苼听到他的话蓦然睁大眼睛,这什么跟什么 但是容不得她反抗,她只想像只土拨鼠一样遇到洞就往后缩。闻苼本就十分怕痒,男子说话间温热的气息毫无遗漏地撒进她的耳畔脖颈,她脸上布满红霞咬着唇挣扎,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转念一想,她刚刚的动作确实像勾引了。戏文里狐狸精都是被人拥在怀里,媚眼如丝轻轻吐纳出一口气,就把人迷得色授魂与,神魂颠倒。 该死 她们这一幕恰恰落到熙追眼中,心中势在必得的心更浓烈,恰好一曲舞毕他起身说“大凉圣上觉得我库蒙的舞如何” 崇祯帝中年后脾气收敛了不少,年轻时还有老瑞王拦着,老瑞王走后的几年脾气尤为暴躁,在朝的官员没少遭罪的。 崇祯帝耐着性子等一曲舞毕,面对熙追的发问,他淡淡道“与大凉差异过甚,但不失库蒙特色,请三王子代我向贵国可汗道谢。” “圣上,精彩的还在后头。”熙追朝身后的史官使了个眼神。 不一会儿殿外款款走进一个红衣女子,不似之前舞女露骨,但更吸引人。女子一身极其贴身的红色的长裙,几乎与身姿贴合在一起,包裹出前凸后翘的身姿,抱着一把琴,长纱遮面。 “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若隐若现远远比一眼望到底更能吸引人。 在几乎所有人都将视线放在女子身上的时候,闻苼的视线却放在那女子手中的“乐器”上。 那把乐器有些像琵琶,但又有些不同,闻苼在一些野史和杂书种看到过,本来还想让人去打造一把,后来身子日渐吃不消,便不了了之了。 她乱想,那女子坐在殿中央拉弦弹奏起来,其声浑厚圆润,优美柔和,与凉国的诸多乐器不同。 一些稍微懂些乐理的觉得惊为天人,门外汉更是不明觉厉。 一曲毕,其声浑厚,气势宏大,余音绕梁,比起以往的靡靡之音,不少人心头共振,忍不住内心夸赞。 “啪啪啪”殿内响起掌声,崇祯帝也跟着鼓起掌说“好曲此曲只应天上有啊” “大凉圣上,我有个不情之请。”熙追说。 崇祯帝“三王子请说。” “只要在座有人能用我库蒙的乐器火不思弹奏出刚刚那支曲子,库蒙愿意三万良驹相赠。”熙追笑着豪爽道。 他身后的史官差点气吐血,出使前可汗千叮咛万嘱咐让他拦着点三王子,这他哪拦得住啊 相比之下凉国朝臣中不少人吸了一口凉气,就连段亭均忍不住蹙眉,仿佛在思考那话的真实性和背后的目的。 即便库蒙战马良驹优质,但三万良驹可不是什么小数,若是配上良将可抵千军万马。 崇祯帝说不心动是假的,既然库蒙人干提出这种要求,想必就是料定他大凉无人能演奏库蒙的乐器,如果不是熙追说出乐器名,他都闻所未闻。 “可有人愿上前一试朕重重有赏。”崇祯帝还是问道。 在临阳琴技乐理崔尚书的独女崔玉儿可谓是一绝,自小因过耳不忘的天赋被黄师挑中收为弟子。不少人都往催尚书的席位望去。 黄师乃宫廷第一乐师,成名已久,为人孤傲,闻苼也看过不少他流传于世的曲谱,确实是个才华横溢之人,但崔玉儿是他的徒弟,她却是不知道。 “崔元之女,崔玉儿愿意斗胆一试。”崔玉儿在众人期盼中站出来自信满满地说。她师承黄师,从小在乐理方面天赋异禀,先前那首曲子她早已熟记于心,想必用库蒙的乐器弹奏出来不是难事。 崇祯帝见有人愿意一试当即笑道“好好快请。” 火不思很快被库蒙人侍从送到崔玉儿手中。 虽然崔玉儿自负刁蛮的性子让闻苼有些不喜,但有些人就是有天赋,哪怕还没开始弹奏,崔玉儿脸上盈盈一笑抱着火不思往殿中央一坐,气质浑然天成。 “当” 第一根弦被拨响的时候,席间众人脸色微变,就连闻苼也恨不得堵上耳朵。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