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救世主》 第1章 奇林（一） 这是一片古老的丛林，抬头都是苍天古木遮天蔽日，以至于即使是在白日，在林木之间的可见度也极低，只能依靠着直觉和微乎其微的能见度来辨识前路。 方羲靠在一棵奇怪的树上，之所以说奇怪，是因为这棵树足足有十几个成年人合抱那般粗，偏偏树干是一种石质的坚硬，靠在上面甚至还有一丝冰凉。 若是前几日，方羲还有心情分辨一下这到底是什么树，他明明是土生土长的璜山人，进山的次数不说有一百吧，十几次总归是有的，曾经也随着爹娘在深山里头采药，但这般巨大的树木他却从未见过，怎么能不让人好奇。 但是此刻此刻，方羲只是将自己的呼吸声音压到最低，生怕发出一丝声响招来那些怪物，是的，怪物，在他进山之后一开始所见所闻还算正常。 只是珍贵的药材难寻，璜山外围早就被人翻了个遍，方羲不得不继续深入璜山，他不知道是自己的哪一个步子出了错，只知眼前的世界已经截然不同。 “我不能死在这里”方羲这般对自己说，原本整洁的衣裳已经凌乱，但一身狼狈也挡不住那张出色的俊容，只可惜常有的笑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小心翼翼。 略微歇息了一会儿，方羲就不敢继续停留，这几日他吃过的亏比一辈子还要多，知道只要再一个地方停留太久，总有一些怪物会找上门来。 方羲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裤腿，发现膝盖处的破损小洞都成了大洞也没有办法，只是简单的捆绑了一下聊胜于无了。 他手中紧紧握着一把匕首，大约是大过于紧张的缘故，手掌都鼓起青筋来，但即使如此，方羲还是脸色坚定的朝着前方一步步走去。 这片丛林带着古怪，树木参天倒也罢了，连地上的野草都分外的茂密繁盛，每一棵都超过方羲的腰部，这倒也罢了，最可怕的是草叶子上都带着利齿，略大意就能把他的皮肉割开，刚开始方羲可没少吃过这个苦头，现在倒是学乖了，顺着一个角度将叶子压倒了再走，虽说速度会慢一些，但至少不用担心没走出多远就失血过多而死。 即使知道这片丛林很危险，但方羲还没放弃最后的希望，他想要找到记忆中的那种草药，菀青曾说过，那种能活死人生白骨的灵药，只要找到那种灵药，菀青的病就一定能好起来。 但是这里的野草实在是太茂盛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寻找灵药并不是容易的事情，方羲一直觉得自己的眼力十分不错，这会儿却嫌弃不足。 蓦地，方羲迅速的半跪下来，将自己整个人彻底的藏在野草之中，他的呼吸声更加浅淡了，即使因为动作速度而被草叶划破了衣裳也没发出任何声音。 若是仔细看，不难发现方羲此时此刻整个人是紧绷的，他的背部微微拱起，似乎下一刻就会暴起行动，这是人类被逼到了极致的本能反应。 在方羲藏起来的下一刻，只见前方的巨树微微一震，那黑色石块似的巨大树木被撕裂开来，而造成这一切的是一只虫子 是的，如果不看这只虫子巨大的体积，那么这虫子的模样跟田野之间到处可见的蝗虫还有几分相似，他们都有一样坚硬的口器，前翅狭窄而坚韧，后肢却很发达，一看便知道是一个跳跃的能手，若是平时没有人会害怕蝗虫，但眼前的蝗虫却足足有三米多长 三米多长的蝗虫，有一刻方羲还觉得自己身处梦中，不然的话怎么可能见到这般不可思议的景象，但身上的疼痛却敲醒了他。 那蝗虫似乎并未注意到潜伏在草丛之中的人类，它摇摆着自己的脑袋，上头有两根不同于蝗虫的触角，甩了甩触角之后，蝗虫的口器直接刺入到树干之中。 那在方羲手下坚硬如铁的树干不堪一击，直接被蝗虫的口器刺穿，随后传来的是咕咚咕咚饮用树液的声音，让已经一日一夜没有饮水的方羲也忍不住咽了口水。 绝对不能被发现，那么尖锐的口器给自己来一下的话，估计他就得死在这个鬼地方了，方羲越发压低了身体，生怕那蝗虫喝树液还觉得不过瘾。 只要让它吃饱了就会离开，方羲这般安慰自己，这几日他都是这么过来的，发现这种怪物的时候就把自己藏起来，他们似乎对肉食并不感兴趣，方羲一次次逃过。 但是这一次，他显然没有那么好运了，那只蝗虫吃饱喝足之后便掉转了身体，直勾勾的朝着方羲的方向看来，它有一双黄橙橙的眼睛，方羲并未仔细观察过蝗虫，但也知道蝗虫的眼睛肯定不是长这样的。 “是不是被发现了”方羲的心跳不受控制的急促起来，他下意识的想要逃，但想到那蝗虫的速度又硬生生的压住自己的身体保持不动，他跑起来的速度肯定比不上有翅膀的。 也许它没有发现，也许它只是随意看了一眼，毕竟这些虫子似乎是吃素的 但是很快方羲的希望就破碎了，那蝗虫腾空飞起，下一刻就落到了方羲身前不到十米的位置，它微微偏着脑袋，露出一个十分人性化的动作来。 被发现了方羲不再欺骗自己，却未轻举妄动，只是死死的盯着眼前的蝗虫，在野外与野兽对峙的时候一定不能认输，否则你就会成为食物，这是第一次进山的时候爹娘交给他的。 那蝗虫似乎是很好奇方羲的出现，它慢慢往前走了一步，一直盯着方羲左看右看，难得从它虫子的身上还能看出这些表情来。 方羲却大气都不敢随意出，他的耳中听见了许多奇奇怪怪的嘶嘶叫声，好像是眼前的虫子发出来的，但可惜的是方羲完全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大约是没有得到回应，那蝗虫变得急躁起来，它试探着要把自己的触角往前伸，方羲手中抓着匕首，不知道自己是应该一刀劈过去，还是相信这只奇怪的生物一次。 看了看那蝗虫巨大的体型，方羲还是选择了后者，直接动手的话或许是占了先机，但一击不中他恐怕就会直接死了。 那触角看起来十分柔软，但真的碰触到之后方羲才知道自己错了，那看似柔软的触角其实上面是密密麻麻的鳞片，触感冰凉，恐怕刚才他就是直接挥舞了刀子也砍不破。 一种奇怪的感觉从触角蔓延过来，方羲不知道这是什么原理，但在触碰之后他感受到的是蝗虫的好奇，就跟当年他第一次看见街头有猴子在卖艺一样的好奇。 “你到底是什么这里真的是璜山吗我究竟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方”方羲低声喃喃自语，也不期待蝗虫真的能给他什么回答。 “吱”突如其来的尖叫声音穿透方羲的大脑，他忍不住抱住自己的脑袋哀嚎起来，再抬头却见一只巨大的蜥蜴正死死的夭折方才那蝗虫的一只后肢。 与看起来食素的蝗虫不同，这大蜥蜴身上是闪亮的金色鳞甲，背部有高高耸起的长刺，它的四肢十分强壮，指甲带着利爪，而口中的牙齿闪着寒光，只一眼便知道这位必定不是素食主义者，说不定还是这片丛林之中的顶级猎食者。 那蝗虫却也不是好惹的，两只前肢外加口气一起攻击，直接就突破了那蜥蜴的防御，可见方才方羲不动弹才是正确的，那一下若是打在他的身上，估计身体都出现好几个孔洞了。 三米的蝗虫和四米的大蜥蜴撕咬缠斗起来，看的方羲胆战心惊，他倒是有心趁机逃走，却没想到自己方才一动就被发现了，那蜥蜴似乎舍不得这能塞牙缝的猎物，也或者意识到那蝗虫不是好惹的想要捏软柿子，朝着他的方向吼了一声冲了过来。 “该死”也许刚才他应该等到胜负结束，方羲一个翻滚勉强多开蜥蜴的攻击，却没料到那大蜥蜴体积不小，动作却十分灵活，转身的同时一个影子朝着他攻来。 方羲只觉得胸口一痛，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那血液的味道似乎更加刺激大蜥蜴了，它张开血盆大口就咬了过来。 方羲已经顾不得自己的伤口了，方才没用上的匕首直接朝着那大蜥蜴捅去，不出所料匕首根本没法破开蜥蜴的鳞甲，反倒是让那蜥蜴趁机咬住了他的肩膀。 整个肩膀就像是要被撕裂下来一般，事实上那大蜥蜴确实是想要撕烂了方羲直接食用，方羲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直接抱住那蜥蜴的大脑袋，匕首这一次朝着它冰冷无情的眼睛狠狠刺了下去，眼睛，终归是没有鳞甲防御高的 疼痛让那只蜥蜴更加疯狂起来，它丢开口中的方羲，任由他像是破布娃娃一般躺在地上，横冲直撞了几次缓解疼痛之后，便发泄的朝着方羲冲过来，似乎要把他踩成烂泥才解恨。 方羲不知道自己的骨头断了几块，他躺在地上看着那蜥蜴一寸寸的逼近却动弹不得，唯一留下的念头就是他不能死，他绝对不能无声无息的死在这个奇怪的丛林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章 奇林（二） 我不能死，菀青和姐姐还在等我回去 我答应过的，即使找不到灵药也要平安回去 绝不能，绝不能死在一只恶心的蜥蜴手中 方羲的眼中忽然迸发出生存的光芒来，在全身不知道断了几根骨头的情况下，他竟然能够一跃而起紧紧的抱住那蜥蜴的脖子，反手将插在它眼中的匕首狠狠的往下压。 这一个动作花费了他全部的力气，在做完之后方羲只能凭着本能死死的咬在蜥蜴的身上才不让自己掉下去，不能赢就要死，这是他的觉悟 方才因为大蜥蜴的突袭而伤了一条后肢的蝗虫抓住了这个机会，后肢影响了它的跳跃能力，但幸亏蝗虫是有翅膀的，它还能飞。 蝗虫飞跃到大蜥蜴的背部，下一刻口气就狠狠的朝着那大蜥蜴的脑袋扎了下去，大蜥蜴的鳞甲是厉害，但此刻它被方羲的匕首缠住无法分心，竟然一时顾不得后头。 在疼痛传来的时候一切都晚了，那大蜥蜴开始翻滚，它显然意识到死死抓着它的小东西不可怕，可怕的是身上的那天敌，之前是它太过大意了，没想到那差点被咬断了后肢的家伙居然没走，明明它已经放弃了追杀转而猎食其他的食物了。 方羲浑身乏力手臂早已经骨折，原本只是靠着撕咬攀爬在那大蜥蜴身上而已，在它的咆哮翻滚之下很快跌落下来，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满口都是血腥的味道。 蝗虫却不会就这么放过蜥蜴，方才咬断后肢的仇恨，种族对立的天性，让它死死的钉在这只蜥蜴的背后，势必要吸干它的脑髓才算罢休。 大蜥蜴逃脱不能反倒是被激起了几分凶意，身体慢慢的孱弱并不能让它放弃厮杀，反倒是更添了几分同归于尽的凶狠，他的尾巴疯狂的排在蝗虫的身上，竟是将它的翅膀都打落了一只，若不是蝗虫的位置特殊，恐怕早就被它这般高频率的击打碾碎。 很快，大蜥蜴意识到自己恐怕是没办法拖着天敌一块儿死了，它凶狠冰冷的目光落到了方才小看的食物身上，那个奇怪的食物身上的血液还是那么的吸引人。 若不是他的血液闻着太香，方才蜥蜴也不会那么干脆的放弃天敌选择另外的食物，谁能想到这种奇怪的食物居然会跟天敌联手攻击它呢 方羲放松下来还不到一瞬息，就瞧见那大蜥蜴再一次朝着自己冲了过来，他心中又是憋屈又是愤恨，这个古怪的林子，这些古怪的生物，还有那突然对自己穷追不舍的大蜥蜴。 他不能坐以待毙，方羲用自己仅剩下的一条手臂往前攀爬，距离的远一些，他就能安全多一些，在蝗虫的攻击下那蜥蜴肯定活不了多久了。 胸口疼痛传来的时候，方羲不可置信的低头去看，他身上的衣裳已经被染上了一片一片的红色，也不知道为什么居然能保持住那样子鲜红。 明明他曾经也受过伤，流出来的血没一会儿就会变成黑红的血块，但是现在那血液似乎不会停止似的往外流淌，一直到周围的叶子都染上了血色也不曾停歇。 大蜥蜴的尾巴抽出的时候，方羲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了，他紧紧的捂住自己的胸口，似乎想要堵住那个不停流血的洞口，但鲜血却是捂不住的，从他的指缝之中不停的流淌。 他明显的察觉自己的胸口凹陷下去了一块，也许他体内的肉脏也随着那可恶的尾巴被带了出去，他快要死了，方羲心中这么觉得。 大蜥蜴轰然倒地，与其相反的是在它背上耀武扬威的那蝗虫，吸食了那大蜥蜴的脑髓之后，蝗虫身上的伤口似乎都好了一些，这痊愈的速度未免太快了一些。 蝗虫微微煽动自己的翅膀，方才大蜥蜴攻击造成的伤害已经好了大半，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如果不是后肢的伤口还在，在它身上已经看不出战斗的痕迹了。 吃饱喝足之后的蝗虫似乎才想到自己还有一位盟友，它偏过头用那双黄澄澄的眼睛看向方羲，鲜血的味道似乎让它也有些垂涎。 蝗虫再一次煽动翅膀，这一次它落到了方羲半米不到的地方，它低垂着脑袋用口器吸吮了一下地上的血液，似乎并不太喜欢似的甩了甩头。 地上的奇怪东西快要死了，蝗虫心中想着，它并没有直接掉头离开，也没有上去吸髓，只是停留在半米之外观察着这个将死之人。 方羲还捂着自己的胸口不放，他不愿意死，还有人在等着他归去，这里不应该是他的死地，他挣扎着朝着那蝗虫伸出一只手，也不管它能不能听懂，喊道“救我” 蝗虫大约是听不懂这话的，但是它慢慢的往前走了一步，将自己的触角再一次抵在方羲的手掌心上，也不在乎那上面布满了鲜血。 方羲此刻却已经感受不了蝗虫的情绪了，他只觉得身体变得越来越重，似乎有千斤的力道压在他的身上，心口的位置却变得越来越凉，大约是血液快要流光了吧。 一个人临死的时候会想什么，方羲不知道别人如何，他破碎的心中只有不甘和留恋，他还有妻子，有即将出生的女儿，有相依为命的姐姐，有对他照顾有加的姐夫，有可爱乖巧的侄儿，他明明答应过要平安归去的，怎么能死在这里呢，他死了，他们怎么办 但人的意志怎么能抵挡死亡呢，方羲死死的张着自己的双眼，似乎只要不把眼睛闭上他就真的不会死去似的，但身体却先一步变凉起来。 蝗虫却还在观察，它的触角并未从方羲的手心拿开，似乎对于一个人的死亡觉得非常的有趣，这种好奇心促使它不停的靠近方羲，甚至到最后半个脑袋都抵住了他的手心。 这一场厮杀散发出的鲜血味道吸引了不少的小动物，若是方羲还醒着，定能看见奇妙的一幕，一只只小蝗虫朝着这个方向跳跃过来，他们普遍不能飞，体积最大的也就是巴掌大小，但数量极多，一些小蝗虫落到了大蜥蜴的身上，就迫不及待的撕咬起来。 若是方羲还醒着看见了这一幕，肯定不会再认为蝗虫是吸食树汁的食素主义者，他们虽然没有锋利的牙齿，但前肢和口器的锋利程度绝对不比牙齿少，很快就把大蜥蜴的鳞甲破坏。 还有一些小蝗虫似乎对地上的血液更感兴趣，他们一只只的落到血潭之中开始吸食，与大蝗虫不同，他们不嫌弃这种血液的味道，似乎还特别的喜欢。 慢慢的，有小蝗虫大着胆子落到了方羲的身体上，举起自己的前肢就要开始分解，想必他这一刀子下去，能直接把人类的身体割开。 但是在一切发生之前，大蝗虫忽然抬起头来，摇晃着自己的触角发出不悦的嘶嘶声音，方羲听不懂的声音在小蝗虫的耳中就是圣旨，他们飞快的从方羲附近离开。 也有一些小蝗虫依依不舍，大蝗虫却不耐烦的煽动翅膀，对类似自己的同类毫无宽容直接碾杀，吓唬的他们只能后退，不得不选择那大蜥蜴来下口。 几只小蝗虫委委屈屈的去啃噬已经死去的大蜥蜴，眼睛却还时不时回头去看地上那鲜美的食物，用垂涎万分来形容最为恰当不过。 但是下一刻，它们连大蜥蜴都失去了，只见大蝗虫一个飞跃落到了蜥蜴头上，周围的小蝗虫全部战战兢兢的躲开，丝毫不敢跟这只庞然大物作对。 大蝗虫却并没有进食的意思，它挥动着自己的前肢直接划开了蜥蜴的脑袋，大蜥蜴的脑袋是他最为坚韧的地方，方才那些小蝗虫花费了不少功夫都破不开，这会儿在大蝗虫的前肢下却像是豆腐一般容易。 大蝗虫将自己的口器再一次探了进去，这一次它显然不是为了吸食剩余的脑髓，口器再一次出来的时候上头粘着一颗圆润的珠子，散发着金黄的颜色，与蜥蜴鳞甲的颜色高度一致。 这颗珠子被取出之后，大蜥蜴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腐化，那些小蝗虫连忙加快了自己进食的速度，生怕晚一些就什么都吃不到了。 大蝗虫却吸着那一刻珠子来到了方羲的面前，它用前肢拨动了一下方羲的身体，但他还毫无反应，原本让它喜欢的温度也在慢慢消失。 于是大蝗虫不再犹豫，用前肢将方羲的手拨开，将那颗珠子直接按进了他胸口塌陷的位置，金色的珠子埋进去之后就开始消散，或者说从大蜥蜴死去的那一刻它已经在消散了，只是离开了原本的身体之后消散的更加快一些。 但让人意外的是，那金色的光芒散落开来之后并未消失，反倒是一颗颗融入到方羲的身体之中，一时间竟是让流出来的鲜血也带上了一丝丝金光。 大蝗虫偏着脑袋看了一会儿，似乎觉得看够了，好奇心也散去了，终于再一次煽动翅膀洋洋洒洒的离开，这一次它再也没有回头多看地上的奇怪生物一眼。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章 亲人（一） “阿羲阿羲”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方羲揉了揉眼睛清醒了一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带着几分苍白和脆弱的美丽容颜。 “菀青”方羲揉了一下脑袋，不明所以的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陆菀青露出一丝好笑的神色，弹了一下他的额头说道“怎么了，昨晚上让你早些睡你偏偏不肯，这下子可起晚了吧，快起来吧，待会儿时间可来不及了。” 看见陆菀青挺着肚子忙碌起早饭来，方羲才一下子彻底清醒了，连忙下床帮忙一起收拾了，笑着说道“放着我来吧，你身体不舒服歇着就是了。” 陆菀青见他手忙脚乱的在收拾也不阻止，反倒是带着一丝莹莹笑意看着，似乎觉得自家夫君这般的模样也十分可爱。 方羲忙完了瞧见她的眼神，倒是有几分不好意思了“你瞧着我做什么，来来来多吃点。” 方羲知道陆菀青的食量一直不大，甚至对一些零嘴完全不喜欢，从来也没见过她多食的模样，但这会儿她怀孕了身体日益瘦弱，方羲心中担心，每次便只能劝着她多吃一些。 也许是他吃东西的模样太香了，也许是不忍心辜负夫君的好意，陆菀青确实是比平日多吃了一些，还夸道“阿羲，你熬粥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方羲得意的挑了挑眉头，笑着说道“不只是熬粥的手艺，做饭的也不错，中午你别忙着做饭，等我回来再做吧。” 陆菀青帮他拿好了书袋子，听见这话却笑了“我只是怀孕，你不必这般担心。” 方羲接过书袋子，在出门之前却握住了妻子的手，笑盈盈的说道“不是担心，是舍不得，难道这世道还有不允许夫君心疼娘子的吗” 陆菀青的眼神更加温柔如水，忽然伸手帮他理了理额前的碎发，笑着说道“好好好，我都听你的好不好，不过阿羲，你再不出门的话可真的要迟到了。” “等我回来。”方羲留下这句话才踏出家门。 这一日他确实是起晚了，外头水田里头已经有不少人在忙碌，村子小大家伙儿都是熟人，瞧见方羲出门便有人打招呼“阿羲，早饭吃了没啊” “吃了吃了，三爷爷，您老悠着点别闪着腰。”方羲笑呵呵的应了一句，三爷爷的年纪已经不小了，但老当益壮，宁肯下田忙碌也不肯在家歇着，说歇太多骨头都要生锈了。 方羲继续往村中央的位置走，一路上但凡是见着他的人都会笑呵呵的开口打个招呼，可以见得他的人缘是极好的。 路过村中河边的时候，还有一位三十出头的妇人大声喊道“这不是阿羲吗，你今天可晚了啊，来来来，刚采上来的菱角，你拿一些去尝尝味道好不好。” 方羲一瞧也笑了，摆了摆手拒绝道“牛嫂，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要去上课呢，拿着菱角不方便，我先走了啊，您当心脚下可别翻船了。” 他们璜山一带多山多水，适合种植菱角，家家户户都有一个池塘什么的种着菱角，这会儿正好是菱角成熟的季节，到处都能闻到那清香的味道。 牛嫂一听却哈哈大笑起来，朗声说道“你牛嫂子难道还怕翻船，翻了更好，下水还能凉快凉快，采菱角还快一些呢，阿羲，你真的不要带一些去吃啊” 方羲却已经快步走远了，若是多停留一会儿的话，恐怕牛嫂铁定要让他兜着走，虽说村中的私塾也不是那么正经的私塾，但他一个当老师的兜着菱角进门终归不大好的。 村中的私塾其实就是祠堂改造的，如今东边还是村中的祠堂，西边就是私塾的位置，另外开了一道门倒是也方便，而且屋子够大，足够村里头所有的孩子坐进来。 在屋外头的时候，方羲就听见里头闹闹哄哄的声音，孩子们哪有不吵闹的，这会儿先生没来自然是要笑闹的，不是这个扯了那个的头发，就是那个拉了这个的书袋，或者是一群脑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就哈哈大笑起来。 方羲咳嗽了一声走进屋子，原本哄闹的声音立刻消失的一干二净，孩子们各归各位坐的笔直，一副方才闹哄的人完全不知道是谁的表情。 方羲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扫视了一眼学堂的位置，才说道“很好，看来今天没有人迟到，那我们就开始抽背昨天的课文吧。” 下头的学生们忍不住发出一声哀嚎，回来私塾的孩子都不超过十岁，从五岁到十岁都有，不过显然读书的料子不多，为读书而苦恼的倒是不少。 听见要背书之后，一个个孩子恨不得将自己的脑袋埋到桌子底下，这样先生就不会看到自己抽背自己，也不会发现他们昨天放学之后只顾着玩忘记课业的事实。 但显然这样的希望是无法达成了，方羲喜欢雨露均沾，每一个孩子都别想逃过背书的魔咒，背的好的，他就夸奖两句，甚至还拿出糖果以示奖励。 若是背的不好的，就看怎么个不好法，真的是脑子笨没办法的，方羲也不吝惜自己的鼓励，若是脑子机灵却不用心思的，便要打几个手心惩戒一番。 一番抽背下来，不少的孩子都愁眉苦脸的，但是有一人眼睛闪闪发亮，一副我期待，我等着，我已经做好准备的架势。 方羲也没辜负这孩子的准备，笑着问道“宋昱，你来背诵。” 宋昱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仰着小脑袋开始背诵，口齿清晰背诵流利一下子就把周围的孩子都压了下去，更别提他的年纪还小，看着不过是五岁出头的样子。 “膻焦香，及腥朽。此五臭，鼻所嗅。匏土革，木石金。丝与竹，乃八音” “嗯，非常不错，看来阿昱昨天放学后没少花心思背书。”方羲也不吝啬自己的赞赏。 宋昱十分期待的看着他，见方羲似乎没有拿出糖果的打算，就急切的提醒道“舅先生，我的奖励呢” 方羲忍不住噗嗤一笑，拿出一颗糖放在他的手心，又交代了一句“上课不许吃，等放学之后再吃记住了吗” 宋昱满意的点了点头坐下来，手中却把那颗糖紧紧的拽着，似乎生怕他家先生想起什么亲娘的交代就把糖果收回去似的。 方羲当年赶考虽然没有高中，但以他的学识教导一群孩子启蒙还是绰绰有余的，村中私塾只有早上上课，方羲倒是也轻松的很，还有心情逗弄孩子。 谁知道这一日还未下课呢，外头就有一人急急忙忙的过来，也顾不得他还在上课就闯了进来“阿羲，你快回去看看吧，你家娘子晕过去啦” 方羲的脸色微微一变，连忙交代了一句下课就往家里头跑，他往常是个不疾不徐的人，这会儿却顾不得什么风度了，直接把报信的人甩在了身后。 等他赶到家中，却见陆菀青已经被扶到了房中躺着，他姐姐方琪华正陪在她身边，正用帕子不停的给陆菀青擦汗，见他回来就喊道“菀青不知道怎么晕过去了，你姐夫去请大夫了，你也别太着急。” 方羲心中的担心哪里是一句话能打消的，他走到床边坐下，却发现陆菀青的脸色确实是极为难看，她原本就是白皙无瑕的皮肤，但原先是带着红润的，此时的红润却全部消失了，惨白的颜色就像是上好的宣纸，不带着一丝人气。 “菀青”方羲握着她的手柔声呼唤，陆菀青缓缓醒来，瞧见他们都在倒是放过来安慰，“我是不是吓着你们了，没事，就是站起身的太急，这才晃了一下。” 方琪华却说道“哪里只是晃了一下，你晕过去了，要不是牛嫂子路过正巧看到，怕是躺着都没有人发现，哎，都是我不好，早知道你有孕在身，就应该时常过来看看。” 方羲见姐姐陷入自责之中，知道以她的性格这是真的在责怪自己，因为一手把他带大的缘故，在方琪华的眼中弟弟跟儿子没什么两样，向来都觉得照顾他们俩是自己的责任。 “阿姐，这哪能怪你，要怪也得怪我不够小心。”他安慰道，但显然方琪华并不这么觉得，还说道，“爹娘都不在了，你们俩都没生孩子的经验，可不得我来看着才行。” 方羲都不知道怎么安慰亲姐姐，幸亏很快他姐夫宋辉就带着大夫回来的，瞧他满头大汗的模样便知道肯定也着急不已。 “大夫，你快帮我弟媳妇看看，她现在有五个月的身子，以前身体明明挺好的，但怀孕之后不知道为什么一日不如一日，今天还突然晕过去了。” 大夫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开始低头把脉，这一把脉倒是皱起了眉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得人心中着急。 方琪华最是忍不住性子，抓着大夫问道“大夫，我弟媳妇到底怎么了，您倒是说句话啊，这，这不是要急死人了吗” 大夫被她追问的不行，这才说道“这，这要说有病也不是有病，要说没病的话，又是大问题，我，我一时也想不好怎么说。” 方羲心中也咯噔一下，下意识的紧张起来“大夫，到底是什么问题，您直说就是。” 大夫这才解释道“这位夫人的身体底子其实不错，但怀孕之后身体虚弱，是因为胎儿吸收的营养太多了，也就是说，胎儿吃的太多，大人就得进补，这进补的速度不够的话，身体可不就得虚弱下来，所以我说既不是大病也不是小病，是需要温养的麻烦事儿。” 他这么一说，在场的人倒是松了口气，方琪华更是说道“温养就温养，我们家有钱也不嫌麻烦，大夫您尽管开药就是了。” 方羲也毫不犹豫的说道“大夫，您尽管开药，只要对我夫人的身体有好处，其他不是问题，以后还得要麻烦大夫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章 亲人（二） 方羲这是第一次熬药，从小到大他的身体都极少生病，即使是风寒了一碗姜汤下去也好了，方琪华也是如此，倒是宋辉的身体不大好，但是也轮不到他来熬药就是了。 熬药的时候他分外的小心翼翼，简直比当年科举的时候还要紧张，生怕火大一些小一些就影响到了药效，那放药材的时间都要精准到一个瞬息。 好不容易熬好了药，方羲又拿着扇子扇了一会儿，确定药汤的温度能够直接入口之后才端了进去“菀青，喝药了，温度刚刚好不会烫嘴。” 陆菀青看见药汤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却接过去一饮而尽，似乎她完全不怕药汤的苦味似的，只是在她放下药汤的时候口中却被塞进了一颗糖果。 这是一颗桂花糖，璜山附近种植桂花的人非常多，每年桂花总是被做成各种各样的食物，桂花糖就是其中最受欢迎的一种，方羲喜欢随身带着糖果哄孩子她是知道的。 “你这是把我当成小孩儿了”陆菀青笑着问道，她不爱吃糖却也没把糖果吐出来。 方羲把药碗放好，一边替她擦了擦嘴角，一边说道“可不是吗，你是我的大小孩，肚子里头还有我的小小孩，吃了药嘴巴里头容易发苦，要是不吃颗糖去去苦味的话，咱们生下来一个苦瓜脸的小小孩可怎么办。” 陆菀青似乎觉得这话挺有意思，挑眉问道“哦，以前你还叫过我姐姐，现在辈分倒是跳的快，都能厚着脸皮说我小孩儿了。” 方羲脸颊微微泛红，不过在自家娘子面前厚着脸皮继续说道“你是我的陆姐姐，也是我的小女孩，这又没有冲突。陆姐姐，你可要早些好起来，这个小小孩还没出生就喜欢折腾人，等他出生了看我怎么教训他。” 陆菀青不知道想到什么，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眼中流露出方羲不懂的眼神。 他不知道这一刻陆菀青在想什么，但却忽然觉得陆菀青距离他很远，似乎下一刻就会永远的消失，让他无端端的生出一些害怕来。 但是陆菀青并没有消失，她反倒是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来，伸手将方羲的手放到肚子上，让他感受着肚子里头孩子的动静“阿羲，你感受到了吗，那是我们的女儿。” 方羲压下方才的奇怪想法，靠近肚子听了听里头的动静，笑着说道“虽说我也喜欢女儿，但孩子还未出生如何知道男女，万一生下来一个儿子的话，你也别太失望，咱们可以再生，一直到生出一个女儿为止。算了，还是要了，一个就够辛苦了。” 陆菀青却笑着说道“我有预感，这一定是个可爱的小姑娘。” 方羲似乎也受到了她的影响，笑着说道“小姑娘好啊，我可以给她买漂亮的衣服首饰，带她吃好吃的玩好玩的，一辈子将她捧在手心，她会甜甜的喊我们爹爹娘亲。” 在方羲的话中，陆菀青似乎也看到了那样子的场景，她脸上的笑容更加温柔了，似乎并不知道自己注定看不到那样子的画面。 但即使方羲再用心，再舍得花钱，滋补的药材一碗碗的进了陆菀青的肚子，她的身体还是迅速的虚弱下来，曾经跟着他们爬上璜山都不带喘气的人，现在却连家门都难出了。 方羲一次次的请来大夫，甚至还去府城找了名医，但一个个却都看不出问题来，只说着孩子吸收的太过厉害，以至于大人的身体受到了损害。 一般来说，除非是家里头穷苦到无法进补的妇人，不然母亲的身体是不会虚弱到这种程度的，他们给出的办法只有继续进补，加大进补的程度。 方家的银钱如流水一般花了出去，但陆菀青的身体却毫无起色，方羲一度起了将孩子打掉的心思，但陆菀青却说什么也不同意。 即使方羲有办法将药材放入补汤里头，陆菀青一闻便能闻出来，她不会跟她争吵，只是默默的将药汤放到一边拒绝食用，以表达自己的决心。 方羲无法，他总不可能强行压着陆菀青灌下去，只得暂且放弃了这个念头，转而打听起珍贵的滋补药材来，只是他们家虽然不贫，但也不富裕，人参鹿茸这般的药材普通年份的倒也罢了，若是百年人参的他碰都碰不着。 那大夫倒是也是个有心人，难得见着为了妻子愿意这般花钱的男人，私底下跟他说“丁小子，你也别去药材店问了，百年人参这样的好东西，别说咱们璜山一带了，就是府城那边也不一定能有，但凡出现了一根，那些大户人家肯定早早的买回去备着，不到万不得已可不会拿出来用，在外头你就算是有钱也买不着。” 方羲记得五内俱焚，却不敢流露出自己的焦虑来，在陆菀青面前只当做寻常，只是显得愈发体贴了，但陆菀青是什么人，哪里能发现不了。 这一日她拉住方羲的手，笑着说道“阿羲，你不必担心，我很好。” 方羲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色，很想问一句哪里好，却压了下去，勉强笑着说道“那就好，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去帮你做。” 陆菀青却不回答这话，转而说道“阿羲，你能帮我把柜子里头的剑拿出来吗” 方羲心中觉得奇怪，在他们遇见的时候，陆菀青身上确实是带着一把佩剑，但他从未见陆菀青使用过，她平时也从不练剑，看起来也不像是习武之人。 不过陆菀青说了，他还是将那把剑拿了出来，笑着说道“等你生完孩子，我陪你一起练剑吧，说起来当年我在学堂还学过两招。” 说着这话，方羲下意识的想要拔出这把剑，却发现剑柄纹丝不动，就像是跟剑身完全融合在一起似的，他很快醒悟过来，笑着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原来这是一把假剑啊，怪不得你从未用过。”方羲下意识的以为这白色的佩剑是假的，其实只是个模子，如今尚武之风日盛，许多文人都喜欢带着这种假剑，好看也不危险。 “是啊，只是个样子货。”陆菀青笑着说了一句，见方羲还在努力的拔剑也并未多说什么，转而提醒道，“阿羲，把剑给我吧。” 方羲将剑递给她，因为知道是假剑的缘故，他倒是不担心陆菀青一个不小心伤了自己，只是有些奇怪以陆菀青的性格，不像是会带着假剑招摇过市的人。 陆菀青唇边带着温柔的笑意，伸手抚摸着手中的佩剑，她的动作带着轻柔，似乎眼前的不是一把假剑，而是她的挚友亲朋一般，这把剑看起来与普通的佩剑没什么不同，一定要说的话或许是更加精致一些，上头布满了霜华和弯月的雕刻，汇合成一把美丽的剑鞘。 她看着这把剑，眼中带着一丝怀念和追思，但不知道为何又被哀愁掩盖，最后化为一句“等我们的女儿出生，就把这把剑留给她吧，全当是一个念想。” 方羲皱了皱眉头不愿意听见这话，这话说得好像陆菀青觉得自己时不长久似的，但他忍住了到了喉咙的话，接过那把剑又把它塞进了柜子里“好，将来你亲自交给女儿。” 没等陆菀青说什么，方羲又说道“菀青，我去姐姐那边一趟很快就能回来，若是有事的话你大声喊，我能听见。” 方琪华因为不放心弟弟，出嫁的时候也嫁的比较近，两家人中间不过是隔了几户人家，几乎稍微大声一点就能喊着对话，陆菀青也没怀疑什么。 方羲上门的时候，正巧看见方琪华搬了个椅子坐在门口，正在给儿子宋昱剥菱角吃，宋昱这会儿倒像是个孩子了，完全没有学堂上那种威风凛凛。 “阿姐，阿昱。”方羲笑着打了招呼，顺手摸了摸宋昱的脑袋，却把他的小发髻都弄乱了，害的宋昱一边吃得脸颊鼓鼓，一边忙不迭的护住自己的发髻“舅舅，要乱啦。” 方琪华笑着继续剥菱角，拨开一颗就直接塞进了方羲的嘴巴，那动作一看便知道不是第一次了，口中还笑道“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跟阿昱似的，快别闹他了，待会儿哭了你可得自己哄，别把孩子欺负哭了就塞给我。” 方羲将口中的菱角嚼了一下，清甜的味道十分可人，他笑着收回了手，反手探出一颗糖果“好了阿昱，别生气了，给你吃糖。” 宋昱气哼哼的接过糖果，却还是很不给舅舅外加先生面子，抱着自己已经剥好一小碗的菱角走了，似乎生怕他舅舅吃光了他的菱角，可见这事儿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方琪华眼中带着笑意，大约在她的心中这一个是大儿子，一个是小儿子，她笑着说道“怪道阿昱身上藏着糖，我就猜到八成都是你给的。” 方羲自己又捡了一颗菱角吃了，他们这边的菱角是水红菱，成熟之后果皮是鲜艳的火红色，剥开来却是白色的，不煮熟直接吃也清甜可口，完全可以当水果吃。 方琪华看了看他的脸色，问道“这是怎么了，有话要对阿姐说吗” 方羲叹了口气，他的手指剥过菱角之后就也染上了一丝水红色，方琪华看得心中担忧，伸手替他擦了擦手指，才又说道“你从小就是这样，有话要说的时候就憋不住想吃东西，吃东西又不专心闹得到处都是，好啦，我是你阿姐，有什么话直说就是。” “莫不是菀青的身体又出了什么问题”方琪华有些担心的问道。 方羲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只是将大夫那一日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陆菀青却皱了眉头，又安慰他“不要太担心了，这几日我让你姐夫去城里头问问，他们家以前也富过，好歹认识的人多，说不定能找到一些门路买到药材。” 方羲的姐夫宋辉所在的宋家也曾是璜山的大户人家，只是败落多年，这些年也从未见过宋辉与城中的大户人家走动，方羲知道姐姐这话是真心，姐夫估计也能去问，只是这个几率太小了，就像是那位大夫说的，别人家就算是有，也不愿意卖出来的。 他犹豫再三，还是开口说道“阿姐，我想要进璜山找找。” “不行，我不同意。”与方才的温柔截然相反，方琪华柳眉倒竖，冷声说道，“璜山是那么好进的吗，外围早就被人翻遍了，根本找不到什么好东西，里头满是财狼虎豹，就算是猎户也不敢随意进出，你一个人进去岂不是送死。” “阿姐，你先别激动。” “我也知道危险，但是菀青肚子里还有我的孩子，难道我要看着她这么虚弱下去吗” “小时候我常常跟着爹娘进山，不也从未出事过，现在我长大了，自然更安全了，阿姐，我跟你保证，我找到了药材就出来，绝对不会有事的。” “我不同意，菀青不能不管，但咱们可以去买药材，若是没钱可以卖房卖地，但不能拿你的性命来冒险，你也不想想，若是你因此出事岂不是让菀青内疚一辈子。” “阿姐，当年我伤重濒死，菀青一个姑娘家都有勇气深入璜山，这才寻来药材让我起死回生，我是个男人，难道我还比不过她吗” “但是，但是除了菀青之外，从未有人在璜山之中找到过什么灵药啊” “菀青能找到，我也能找到，阿姐，我不在的时候，菀青就拜托你了，阿姐，你相信我，我从小在璜山长大，肯定比菀青熟悉这片山林，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方羲不知道说了多久，才把方琪华说动了，只是她眼中的担忧散不去，他们骗陆菀青只说去城中寻药材，其实却要进山。 进山之前，方琪华千叮咛万嘱咐，别的不提，只一句“就算没找到药材，你也一定要平安回来，你要记住，我，菀青，还有菀青肚子里头的孩子都在等你。” 方羲点了点头往山上走，“放心吧阿姐，我一定会回来的。” “阿羲。”方琪华忍不住喊了一声，见方羲回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是说道，“阿羲，家里头的菱角也熟了，阿姐等你回来一块儿采。”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章 归来 从梦中醒来的时候，有一刻方羲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留存下来的不过是一道清淡的灵魂，但是很快他就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了，灵魂不可能拥有身体，也不可能感受到温度，更加不可能有那种在野外躺了三天三夜的腰酸背痛。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璜山脚下，阿姐送他离开的时候眼中满是依依不舍，却说会帮他好好照顾好菀青和孩子，她是不愿意让他进山的，但在弟弟的坚持下还是答应了下来。 一直到爬到山头，他依稀还能看见阿姐在山脚下徘徊不去的身影，然后呢，他似乎是咬了咬牙，继续往璜山里头钻，想要找到曾经菀青发现过的那种能活死人的灵药。 然后发生了什么，一瞬间高耸入云的参天大树，高及腰间的野草丛生，还有那些放大了许多倍的怪物，他被那大蜥蜴刺穿的胸口和挥之不去的鲜血。 方羲猛地捂住自己的胸口，他明明记得大蜥蜴在临死之前也要拖着他一起死，尖利的尾巴穿透了他的心脏，那种痛苦是真的撕心裂肺。 但是此时此刻，他触手的是平滑的肌肤，胸口衣服的破洞还在，身体的伤口却已经愈合了，不仅仅是胸口的，断掉的手臂，折断的骨头，还有刚入草丛的时候被划出的一道道的伤痕都消失了，他拉开衣襟，发现皮肤比之前的还要白嫩光滑，完全看不出受过伤。 这怎么可能 方羲爬了起来环顾四周，那些遮天盖地的大树不见了，茂盛的野草也不见了，更别提奇怪而危险的怪物了，全部都不见了踪影。 他现在所在的地方还是一片森林，但看起来似乎跟璜山并无不同，常有的树种他一眼就能认出来，在不远处还有几颗野生的桂花树正盛开着，桂花的香味飘荡在他鼻尖，带着熟悉的味道，这也是九皇山独有的味道。 他们村子家家户户的门前屋后都喜欢中桂花树，以至于到了金秋季节的时候香飘十里，浓郁的香味即使是土生土长的方羲也不大习惯。 但是此刻这味道却成了救赎，在那片奇怪的森林里头他可从未见过桂花，难道他回来了，之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不成 不对，他的衣服破洞还在，胸口和不少地方都布满了黑色的血迹，那是鲜血流淌凝结而成的，这么大的出血量按理来说他肯定是活不成了。 然而他现在却活的好好的，能跑能跳，甚至伤口都消失了，他仔细检查了一下身体，不仅仅是伤口，连他五岁的时候摔跤在膝盖留下的疤痕也不见了。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方羲摸了摸自己的心跳确定自己还活着，而不是一具尸体，其余的却不敢深想，不管是神仙还是妖魔让他活了下来，他都要抓住这条命，他的家人还等着他回去。 确定了自己回到了熟悉的地方，方羲却没有放松警惕，他没有在附近找到自己的匕首，也不知道是丢了还是被什么东西带走了。 林中不知方向，方羲选定了一条路往前走，这边显然人迹罕至，别说路了，放眼看去只能发现一些野兽的痕迹，倒是野生的桂花树倒是不少 蓦地，方羲发现不远处有一片松树，而好巧不巧的是，在松树之下有一小片的被他刻画在脑海之中的叶片，那叶片掌状，偶尔还能看见鲜红色的小果子点缀其间。 他没有找到灵药，但是却发现了原本不应该生长在南方的人参，方羲心中一喜，就朝着那个方向走过去，谁料到还未靠近就察觉到危险。 幸亏他停下了脚步，只见那人参丛中一个细长的身影迅速的弹起，竖立的朝着他发出嘶嘶嘶的叫声，带着威胁和冷意。 那是一条七步蛇，是他们这边出了名的毒蛇，被咬之后从未有人能活下来，不到走出七步的时间就会死在蛇毒之下，别看这蛇不大，毒性却让人望而生畏。 方羲深深吸了口气，原本他已经放弃寻药的打算，没什么比能平安归去更好，但现在既然看到了人参，还有可能是生长时间超过百年的人参，他自然不可能放过。 方羲慢慢的后退，那毒蛇见他没有靠近又蛰伏起来，似乎把这一片人参当做了自己的地盘，方羲却并未离开，反倒是寻到了一根树枝掰断树杈当做木棍使用。 发现方羲再一次靠近的时候，那七步蛇再一次愤怒的竖起脑袋，方羲这一次却不再退让了，他抓紧了手中的木棍，等着那七步蛇攻击的时候一击毙命。 方羲紧盯着那条七步蛇，脚下却一步步的靠近粗使它发动攻击，明明紧绷到一触即发，在他靠近之后，那七步蛇却似乎闻到了什么，受惊似的蛰伏下来。 方羲不知道七步蛇为什么会蛰伏下来而不是直接攻击，但他不可能放任这条蛇藏在暗处，不然他开始挖人参可没办法兼顾。 他开始挥舞着木棍击打草丛，口中狠狠喊道“走开，不走就宰了你”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气势太过于凶狠了，那七步蛇在打草惊蛇之后居然真的朝着远处游走，要知道七步蛇是十分具有攻击性的蛇类，在野外遇到的时候很容易被咬。 方羲却没有深想，他继续用木棍击打草丛，直到确定并没有其他的蛇类藏在附近才松了口气，开始挖掘其人参来。 因为最近陆菀青一直服用人参，方羲对人参也是有所了解的，用一句话形容就是轮生复叶越多年份就越高。他仔细翻看之后就发现，这一片人参林子看着不少，但大部分都是一年生的，就算是采摘了药性也不高，依菀青的身体即使是野生人参，也得生长五年以上才有用。 方羲有些失望，一直到走到最中间的位置才心跳加快起来，他小心翼翼的扒开那一颗人参下的泥土，慢慢的挖出一颗人形形状的根须来。 年深，浸渐长成者，根如人形，上有紫气，有神，故谓之人、神草。 方羲的手微微颤抖，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这么好，居然挖到了一颗传说中的神草，一瞬间他下意识的紧紧握住人参，生怕它真的如同传说一般钻地逃走。 但显然这棵人参虽然神似人性，微微发紫，但也只是一颗人参而已，压根没有逃走的意思，方羲不敢损伤任何一根根须，仔细的用随身带着的丝绸将它一层一层的包好。 在他受伤的时候都舍不得拿出来用的丝绸，正是为这灵药准备的。 方羲觉得自己的运气不错，虽说之前的古怪丛林巨大怪物十分奇怪，他在那里也频频遇险，但实际上却并未受到伤害，甚至还找到了这棵人参。 有了这棵紫人参，菀青就算不能完全恢复健康，总也能坚持到生产，要知道传说中紫人参的药效是普通百年老参的数倍，总不会养不住一个孩子吧。 若说之前方羲还在绝望中前行，那么现在他已经抓住了希望，现在要做的就是立刻回去，回到璜山脚下，回到九皇村，回到那个小院子，将希望也带给妻子。 他努力的分辨来时的方向，恨不得立刻回到家中，人参已经被他贴身藏好，其余的人参倒是逃过一劫，方羲并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只取走了年份最长的这一棵，或许也是他不想再耽误时间了，回到九皇村才是最重要的。 他进山的时候顺顺利利，出去的时候却横生枝节，之前遇到了七步蛇，这会儿又遇到了一个狼群，璜山之上确实是有狼群，但已经有数十年没有人见过。 在发现狼群的时候方羲暗骂一声该死，拿着木棍横在胸前防御，他连那些巨大的怪物都扛过来了，现在总不可能死在一个小小的狼群口中。 “滚开，老子不怕你”注意到狼群只是围在三米之外的地方不靠近，方羲恶狠狠的叫道，心中却开始盘算着一旦被围攻先攻击哪一只。 最好是能一下子干掉头狼，不过那头狼躲在最远的地方，直接攻击怕是不容易。 方羲以为自己要经过一场血战才能脱身，谁料到那狼群围攻了一会儿突然就散了，或者说是那头狼发现了什么危险似的，直接带着自己的家族成员逃离了这里。 方羲下意识的环顾四周，他以为暗处还藏着什么要不得的东西，比如老虎，或者熊，但怎么看都没发现这些大型猎食者的痕迹。 最后他只能归结为自己的运气不错，这个狼群现在不饿又发现他不是善茬才离开，就跟方才那条七步蛇发现人参地盘没必要用命来守护一样。 这地方不只是是不是狼群的地盘，它们离开之后方羲再也没有遇到危险，甚至连兔子都没有看见一只，很快，他就发现了人走动过的痕迹。 “快到了。”方羲心中一喜，知道继续往前走很快就能走出璜山，到了这边地头他就熟悉了，他也顾不得其他一个劲的往前走，将这几日光怪陆离的经历甩在了背后。 越往山外走树木越是矮小，阳光也越是明亮，方羲脸上忍不住露出笑容来，他摸了摸藏在心口的人参，忽然觉得这一切都是那么的幸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章 灭门（一） 璜山其实并不是一座山的名字，而是一群山，璜山一带多山多湖多溪流，常常一个村子就是被山峰和湖泊包围起来的，交通十分的不便利。 方羲出生的九皇村就在璜山脚下，距离璜山城其实还有一个多时辰的路，这般的小村落在璜山一带数不胜数，一点儿也不稀奇。 九皇村这个名字听着挺威武霸气的，老人们常说他们的祖上曾经出过九个皇帝，是真是假方羲并不知道，但即使发生过那也得千年之前的事情了，至少在有史书记载之后，他们九皇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农庄，别说皇帝了，连当官的都少。 不过作为土生土长的九皇村人，方羲倒是十分喜欢自己出生的村落，这里的村民善良而淳朴，当年他们姐弟俩失去双亲，若不是有这些乡亲一直以来的照顾，即使有双亲留下来的遗产，也不可能平平安安的活到成年。 方羲踏出璜山的时候就发现山上山下起雾了，这并不是奇怪的事情，璜山一年到头倒是有大半数的日子都会起雾，尤其是早晨起来看的时候，云雾缭绕，璜山倒像是一座仙山似的，连带着山脚下的村子都显出几分不凡来。 站在山头往下看，因为云雾弥漫视线被阻挡，方羲只能看见几个屋子若隐若现，他加快了脚步往下走，也不管雾气太重以至于山路都显得湿滑难走。 只是越往山下走他越是觉得不对劲，虽然雾气不少，但九皇村的人早就习惯大雾天了，这个时候怎么可能外头一个人都没有。 若是往常，就算是雾气太浓看不见人影，村人们相互大声打招呼，或者扯着嗓门聊天的声音也能让村庄热闹起来，但是此刻他一个人声都没有听见，甚至连狗叫都没有。 难道是村里头发生了什么事情方羲这般想着，若是的话人应该都在祠堂那边才是，可短短几日村里头能发生什么大事儿以至于所有人都去了祠堂。 他皱了皱眉头继续往家里头走，即使是村里头发生了大事，陆菀青应该也会在家才是，一来是她怀孕八个月了，这会儿出门不方便，二来她是外乡人，平日里也不喜欢出门，对村里头的事情向来是很少参与的。 往前走了几步，方羲的动作顿住了，他浑身微微一颤随后却迅速反应过来，冲过去从地上扶起一个人“二叔二叔你快醒醒，发生了什么事” 那躺在地上的中年男人可不就是九皇村人，因为跟方家有七拐八拐的亲戚关系，平时方羲也叫一声二叔，但此时二叔只是僵硬的躺在他怀中，显然已经死去多时了。 方羲颤抖着手指摸了摸他的胸口，一剑致命这绝不是意外，他们九皇村不过是个小村庄，村中别说剑了，连剑鞘都没出现过，唯一一把还是陆菀青用来做样子的假剑。 方羲放下手中的村人快步往前走，但没走几步就能看见一具尸体，可以看得出来村人们想尽办法的想要逃走，但他们的对手显然十分厉害，每一个村人几乎都是一剑毙命。 “三爷爷”这是老当益壮的三爷爷，他直接被刺穿了眉心。 “牛嫂”这是爱笑爱说话的牛嫂，她被一剑抹了脖子。 “小铁蛋”这是学堂里头最小的孩子铁蛋，他身上没有伤痕，却也没有了气息。 尸横遍野，他们不知道死去了多少时间，就这么暴尸荒野，他甚至看到了野兽啃噬的痕迹，大约是浓重的血腥味吸引了那些野兽。 不仅仅是人，一路上方羲还看到了家犬的尸体，它们生前或许是要守护主人，所以也没有躲过杀手，怪不得整个村子安静的无声无息，只因为活着的都已经死了。 “菀青阿姐”方羲顾不得路上的尸体，踉踉跄跄的往回跑，却发现自己怎么也找不到那座屋子，一直到大雾散去了一些，他才猛然发现他们曾经的家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 那一座青石垒成的屋子应该是坚固的，即使往年大暴雨也从未漏水，但此刻却成了一片碎石，别说人了，连房梁都已经成了碎末。 “菀青不要，菀青，你在哪里”方羲拼命的想要搬开那些碎石，似乎这般就能找到他深爱的妻子，他的双手十指已经满是鲜血，却还是在翻找着。 “菀青，你快出来，你回答我一声，菀青，你别吓我”不知道何时方羲脸上已经满是泪水，他随手抹了一把，血水和泪水融合在一起，让他原本俊雅的模样变得妖魔一般。 但他似乎就感觉不到疼痛似的持续翻找着，一寸寸的将原本属于他的家彻底的翻开，寻找着他梦中的那些人，他不知道翻了多久，双手都已经失去了知觉，才抓住了一个人的衣角。 “菀青”方羲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推开那块巨大的石头，原本被压在下面的人露出身影来，那是一个男人，他熟悉万分的男人。 “姐夫”方羲已经不知道痛是什么了，他颤抖的手指放到宋辉的鼻尖，却感受不到任何的气息，宋辉的胸口处凹陷了一大片，显然是被重物直接压死的，整个人除了四肢还算正常，其余部分已经血肉模糊。 “姐夫，你不会死，对，我还有灵药，我有灵药。”方羲手探入衣襟拿出仔细包裹着的人参，他用力掰断了一截想要塞进宋辉的嘴巴，但宋辉死去多时，哪里还能吃得下灵药。 紫人参是好，但却救不了死人的性命，方羲努力了一会儿总算是将人参塞进了宋辉的嘴巴，却知道于事无补，终于控制不住搂住他的尸身痛哭起来。 哭了几声，他小心翼翼的将宋辉的尸身放好转身就开始继续翻找，但一直等到他将所有的石头搬开，也没有发现其他人的踪影。 “阿姐和菀青肯定还活着，还有阿昱，他们肯定逃走了。”方羲带着这个希望走遍了整个村子，除了方家的房屋之外，也只有靠近他们家的几座屋子有所损坏，其余的都是完好的。 但是无一例外，村中人都已经死了，就连张猎户家刚满月的小孙子，村长家那瘫痪在床多年的老婆婆也死在了家中，全部都是一剑毙命无一幸免。 到底是怎么样的穷凶极恶之徒，才会连婴儿和瘫痪的老人都不放过，他们为何要对无辜的村民下手，九皇山地处偏僻远居世外，到底为何会有这般的灭顶之灾。 一直翻到最后一家也没有寻到陆菀青方琪华和宋昱的身影，方羲心中升起一个期盼来，是不是在这场屠杀发生之前她们离开了村子，或许她们逃走了，正等着他去找他们。 方羲不愿意也不敢去想其他的可能性，他再一次回到方家仔细翻查了一边，这一次却有了意外的发现，他找到了一把剑，一把断掉的利剑。 “怎么会这样”方羲奇怪的不是找到一把断剑，而是这把剑他见过，那是陆菀青带着的佩剑，从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带在身上，不过她从未用过，等他们成亲之后就放了起来，一直到前不久才翻了出来，方羲拔不出来便以为是假剑。 可是这把剑却断了，剑鞘被抛弃在屋内埋在了最深的地方，而剑身断成了两截，连着剑柄位置的一半就插在房梁上，刺入的深度没入剑柄，方羲花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而另一半压在宋辉所在那块大石头的下面，这竟然不是一把假剑。 既然不是做样子的假剑，为何当时他拔不出来，方羲忍不住深想。 他从未问过陆菀青的从前，只因为觉得既然他们相爱了，成亲了，那么从前也不重要，她不愿意说就不说，终归以后的日子能够相依相伴就成了。 但是此刻，方羲控制不住的开始怀疑，带着一把似是而非的利剑的陆菀青到底是什么人，她是为什么会宁愿留在九皇村这般平凡的小村子里头。 那些杀死村民的人又是什么人，他们为何而来，是为了菀青吗难道是她以前结下的仇人发现了她，所以才狠下杀手 若是这样的话，陆菀青必然是会武艺的，那么可不可能是她带着阿姐和阿昱逃了出去 可是菀青怀孕了，现在已经七个多月，她身怀六甲还带着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想要逃出去恐怕不容易，她们现在到底在哪里，有没有摆脱那些杀手 方羲越想越多，越想越乱，只觉得自己的思绪纠缠成了一团乱麻，村人和姐夫死了他心中悲切，意识到阿姐和宋昱又让他燃起了希望，意识到这一场灾难是妻子带来的又是愧疚和自责，他不怪罪陆菀青，只恨自己为什么偏偏要在这时候上山寻药。 现在悲痛和后悔都是无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他们三个人，绝不能让他们也出事。 方羲支撑着身体爬了起来，他并未收敛这里的尸体，转而朝着璜山城走去，凭他一个人根本无法找到杀人凶手，九皇山被灭村，官府肯定不会不管。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章 灭门（二） 一个时辰的路，方羲半个时辰就跑到了，只是他浑身狼狈满是血污，有些是自己的，有些是别人的，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一个疯子，还是刚杀过人见过血的疯子。 璜山城内的百姓一个个都避开，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这个踉踉跄跄的男人，有得捂住鼻子，有得连忙走远一些，私底下嘀咕着这不知道哪儿来的一个疯子。 方羲却顾不得他们的眼神，好歹当年他的秀才和举人都是在璜山城考的，衙门朝着那边开也一清二楚，直接就朝着那边跑，到了衙门口就开始擂鼓。 没敲两下，两个衙役懒洋洋的从衙门里头走出来，瞧见他就喊道“别敲了，别敲了，这大白天的要吓死人啊，有事说事，没事快滚，衙门可不是随便能来的地方。” “城外九皇山有灭村血案，我要见知府大人。”方羲连忙喊道。 两个衙役被这话吓了一跳，原本他们出来是想把人打发走的，若是能捞到一些银钱就更好，哪知道会听见这话，这，这灭村的惨案他们哪里敢做主。 两人也不是泯灭人性之人，对视了一眼便说道“你这话可是真的，若是虚报大案的话可是要挨板子的。” 方羲只能解释“自然当真，此事派出衙役一查便知，我怎么会用亲朋好友的惨事作假。” 两个衙役犹豫了一下，还是先把方羲带了进去，一人就在衙门里头看着他，另一人却去后院禀告知府大人，其实知府压根不在衙门里头，他好不容易才在后宅找到了知府。 陪着两个侍妾红袖添香的知府被打扰了还不高兴，一听是灭村的惨案顿时也变了脸色，要知道在他的管辖范围出了这般的事情，他也是难辞其咎的。 知府不挂心那些百姓们的性命，但担心自己的仕途，连忙就往前头走，走到半路却停下脚步，对衙役说道“不成，你现在带一队人去九皇村走一趟，看看情况到底如何。” 说完这话，知府又连忙让人去把下头的几个官员叫过来，倒是不急着去见报案人，只等着下面的人摸透了情况再说。 方羲在衙门坐等右等也不见有人过来，倒是衙役们急匆匆的离开了。 过了大约两个时辰，方羲已经累得两眼发晕，如不是有意志力支撑恐怕早就倒下了，衙门里头这才传来声音，却有一人喊道“把他拿下，先压入狱中。” 两个衙役冲上来就把方羲直接压在了地上，拿着锁链就往他的手上扣押，方羲原本就头晕脑胀，被这么一压只觉得天旋地转，口中却喊道“大人这是何意” “这全村的人都死了，偏偏你还活着，你身上还带着一把利剑，杀人凶手不是你又是何人，先把人关起来，本官细细查探之后再审。” 方羲还要说话，压着他的压抑却伸手在他后颈来了一下，直接把他敲晕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在狱中，方羲看了看自己双手上的锁链，再看看稻草堆里头的爬虫，心中顿时一片凄凉，那狗官竟然不分青红皂白将他收押，恐怕是觉得九皇村的案子难查，怕牵累到自己，索性就把他这个唯一的幸存者当做凶手来处置。 他原本还想着若是有官府出手盘查，至少能查到凶手的一些蛛丝马迹，谁料到这官府不但不是帮手，反倒是可能成了他的催命符。 方羲不愿意就在狱中坐以待毙，抓住栏杆喊道“来人，快来人，我是已亥年举人，见官可不拜，诉状能上呈，你们没权利直接收押我” 外头的几个狱吏听见这话却哈哈大笑起来，其中一人过来踢了一脚牢门，大声骂道“什么举人，进了地牢那就是犯人，给我安静点，不然老子抽死你。” 方羲却抓住他的手臂，喊道“我要见知府大人” 那狱吏哈哈一笑，忽然眼睛一动靠近了说道“你要见大人倒也不是不行。” 他戳了戳手指说道“你好歹也是举人，知道规矩的。” 可方羲身上哪有银子，他原本是出门寻药的，回来之后更加不可能翻找银钱，别说银子了，他已经连续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如今饿得头晕眼花，只靠着一股子心气撑着而已。 狱吏一看脸色更加不好了，拍了一下牢门骂道“没钱的穷鬼还来告什么状，家里死了人就自己乖乖埋了，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你”方羲怒到极致，伸手就要去抓那狱吏，却比他用刀背拍开，那狱吏也来了火气，直接用刀鞘穿过栏杆来抽他。 “住手”方羲身体虚弱哪里能躲开，难免就挨了几下，忽然一道声音阻止了暴行。 一个穿着长衫的男人从外头迅速的走过来，他看着跟方羲年龄相近，脸上带着几分怒意，让他原本有些文弱的模样都变得锐利了几分。 “赵大人”那狱吏连忙行礼，心中暗道莫不是这穷酸的书生还真有后台。 赵修竹却没管那狱吏，三两步走到牢前问道“若华兄，你没事吧” “修竹”方羲看见来人也觉得意外，随即想到当年会试不中之后，赵修竹似乎回乡谋了职位，不过他们俩多年不见，他倒是不知道赵修竹如今在府衙之中。 “还不快把牢门打开。”赵修竹冷喝一声，那狱吏哪里还有方才的趾高气扬，战战兢兢的就去把牢门打开，恨不得当方才的事情没发生过。 赵修竹走进牢门，伸手想要把方羲扶起来，这才发现他浑身是血，脸色顿时更加难看“若华兄，是他们伤了你” 方羲倒是没有责怪那狱吏的意思，摇头说道“不是我的血。” 赵修竹检查了一番才放心，微微叹了口气说道“走吧，我们先离开这里。” 方羲却追问道“那知府那边呢九皇村的惨案如何了” 赵修竹却不敢看他的眼睛，低声说道“我们先离开这里，等到了外头我与你慢慢说。” 方羲便知道大约情况是不好的，但他们不过是同窗，赵修竹现在来救他肯定也是不易，方羲不忍心再为难，只能先跟着他离开，没料到刚跨出一步就双腿一软，直接倒了下来。 “若华兄”赵修竹伸手接住他的身体，他却是个真手无缚鸡之力的，这一接差点自己也倒下来，还是方才那狱吏扶了一把才没把两人都摔了。 赵修竹无法，只得先把方羲带回家中照顾，又请了大夫回来，大夫一看只说此人已经连续多日不进食，又有些脱力而已，等睡够了起来吃一顿好的就成。 赵修竹略微安心，也没让其他人插手亲自照顾，一直到方羲醒来才松了口气。 方羲被扶着喝了几口粥才缓过神来，瞧着赵修竹脸上也带着几分疲倦，心中也是感激“修竹，这次多谢你了。” 赵修竹却摇了摇头，低声说道“若华兄，九皇村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衙役去当地查探过无一活口，不说老弱妇孺，光是那么多青壮就不可能是你杀的，知府大人不过是为了哎，倒是害得若华兄你受了这份无妄之灾。” 方羲心情低落，只是说道“若不是你，我恐怕还在狱中，知府怎么又愿意放了我” 赵修竹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犹豫说道“我，我骗知府大人说，你是裴老大人的入室弟子，如今又是举人，若是死在璜山的话裴老大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那么多人一剑致命，不管是仵作还是捕快都说不可能是你所为，大人心中也是有数，不过是想要找一个替罪羊而已。”赵修竹向来方正，这也是他第一次对人撒谎，还是对自己的上司，“他不愿意放了你，我没有其他的法子，只好借了裴老大人的名头。” 这位裴老大人是璜山城中身份特殊的人，虽说已经告老还乡，但在朝堂还有几分势力在，即使是知府大人也以礼待之，赵家跟裴家向来有几分姻亲关系，赵修竹的话便也有几分可信。 但实际上他们两人都知道，方羲确实是去过裴家几次，也见过裴老大人被指点了几句，但那不过是裴老大人爱才，根本没有收徒的意思。 “只怕瞒得过一时，瞒不住一世。”方羲叹了口气，却又说道，“修竹，对不住，这次还把你也拉下水了，只是，只是九皇村那么多人，我一定要找出凶手。” 赵修竹自然也知道，若是他家被灭了满门的话，他定然也是不会放过凶手的，只是现在方羲却自身难保，他想了想便说道“此事不急在一时，若华兄，王捕头亲自去看过了现场，说能这般杀人的凶徒必定是习武之人，而且一定是武艺高强之人。” “这样的人咱们璜山没有，凶徒恐怕是从其他的地方逃窜过来的，只是不知道为何在九皇村坐下这等恶事。”赵修竹说那凶徒武功高强，也是想要劝告方羲一句别追得太紧。 谁料到这话听在方羲的耳中，却像是指明了方向，他眼神微微一亮“对，能无声无息的杀死一个村的人，每个人都是一剑毙命，此人肯定不是无名之辈。” “正是如此，你好好休息几日，大夫说了，你若是还想要这双手的话就不能用力，不然的话双手都没了，将来你用什么报仇。”赵修竹想到那双手上的伤口，心中也是叹息敬佩。 “这把剑我帮你拿回来了，只是剑身已经断了，若是想要修的话恐怕还得找一个铁匠。” 方羲看着熟悉的佩剑，却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修，就这样吧。” “修竹，我还有一事相求，此次我家娘子，还有我家阿姐和外甥不见了踪影，你可否在城中查访一番，若能发现他们的行踪，在下不胜感激。” 赵修竹也没有多问，只说道“这个自然，你便在这里好好养病，只要他们在璜山城中，我一定会帮你找到他们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章 离乡（一） 方羲勉强压着性子养了三天，却再也待不住了，他记挂着亲人的安危，也担心这九皇村那边的情况，虽说赵修竹找人去收敛了尸身，但终归只是个外人。 他的双手原本伤势严重，大夫甚至说出了即使养好了也不能再写字的话，赵修竹不敢告诉方羲，怕再一次打击他，谁知道养了几日之后竟是好了个差不离。 等到第三日，无论赵修竹如何劝，方羲都要起身告辞，他只说道“修竹，这几日打扰了，但你也知道我的情况，我不能再这么待下去了。” 赵修竹见劝不住他，只得说道“九皇村那边的尸身我已经让人入殓了，只是不知道姓名，倒是不好直接埋了，不如我同你一块儿回去看看吧。” 这次方羲倒是没有推辞，毕竟九皇村一共有一百三十六口人，只凭他一个人的话怕是无法全部入殓，他们死的已经无辜，总不能死后连个墓碑都没有。 整整一百三十六口人要入殓，城中的棺材铺都不够用，赵修竹不得不请了匠人连夜打造了一些棺材，才算是把所有人都入殓了。 原本方羲一直觉得他们九皇村的祠堂很大，逢年过节祭拜的时候这么多人都装得下，但此时此刻他却觉得这个祠堂原来那么小，让许多棺材不得不放在屋外风吹日晒。 一走进九皇村的范围，那种深刻的绝望和痛苦又席上心来，方羲忍不住抬头，克制住自己落泪的冲动，眼泪是懦夫的忏悔，是他现在不需要的东西。 “这是牛嫂，她最喜欢吃菱角，每年菱角成熟的时候自家的吃了还不够，还得去买别人家的，但是性子爽快，也常请别人一起吃。” “这是王猎户，他打猎的手艺很好，是我们村唯一一个猎户，他家刚得了小孙子，每次见了人都笑得合不拢嘴，说最近要多上山几趟，为孙子攒老婆本。” 方羲一直觉得自己跟村人的关系不错，十分熟络，但真的等到回忆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其实记不住这些人的名字，平时只是喊一个称呼，多数只知道一个姓氏。 但他尽自己所能的想要回想起来，让村人在这个世上留下最后一道痕迹，而不是如同他们的死亡一般无声无息。 赵修竹听着也心中难受，眼睛忍不住发酸，他伸手拍了拍方羲的肩头说了一声节哀，又觉得自己说的过于轻描淡写，这般的惨案谁能节哀呢。 方羲最后将宋辉的棺材埋入墓中，亲手刻了那块墓碑，指尖的血色融入到字中，就像是上了红漆一般“姐夫，我一定会找到凶手，让他付出代价” 做完这一切，方羲深深的在坟前叩了三个响头，石块磨破了他的额头，鲜血顺着额角流下来，看得旁边的赵修竹胆战心惊，却又不敢劝着。 赵修竹知道方羲的为人，虽说此事与他无关，但恐怕方羲会觉得都是自己的罪过，此时不让他磕头恕罪的话，恐怕他心中会更加的愧疚难安。 “大人，被杀死的家畜都已经埋了，村人家里头的东西我们没动，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的吩咐”那跟着来的家丁也是吓了一跳，杀人的事情多见，但灭村的同时竟是把这里的的牛羊狗猪都杀了，连鸡鸭都没有留下一只活口，什么人这般凶残。 “不用了，你们也劳累了，去歇一会儿吧。”赵修竹说了一句。 方羲已经站起身来，拱手说道“修竹，多谢。” 赵修竹摇了摇头，说道“我也没帮上什么忙，知府大人那边我又说过几次，但他不肯深究此事，只向上抱了山贼灭村，其余的半点也不肯继续查。” 方羲知道他一个小官吏，在明摆着不肯继续查的知府面前提及此事已经冒了风险，说不定对以后的仕途都有影响，只是感激哪里有责怪。 “你已经帮了我很多，若不是你的话，我怕是连入殓村人都做不到。” 这感激赵修竹觉得自己受之有愧，转而说道“这几日我让人在城中打听，并未有人见过嫂夫人和方家阿姐的踪迹，恐怕她们并未进城，若是进城的话肯定会留下痕迹，不可能一直打听不到，再者，那一日你击鼓鸣冤闹出来的动静也不小，她们在城中肯定也会听见风声。” 既然陆菀青和方琪华一直没有露面，那么她们伸出璜山城的可能性非常小，毕竟两个女人知道方羲活着回来了，不可能不出现的。 赵修竹也是见过方家阿姐的，他知道方羲与姐姐的感情极好，曾经说过长姐如母，这既是他的姐姐也是他的第二个母亲，如今妻子和姐姐都不见踪影，方羲定然十分焦急。 果然听见他的话，方羲眼中是掩不住的失望，虽然他也知道在城中找到妻子和阿姐的可能性很小，但也还抱着一丝希望。 如今她们两人带着一个孩子，陆菀青还身怀六甲，若是被那些人抓走的话还不知道要受到多少的折磨，若是逃脱的话又不知道流落到了何处。 “不过”赵修竹有些犹豫起来，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方羲这话。 “不过什么”方羲追问道，他不肯错过任何的消息。 赵修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曾有人说在城门口的地方见过一个孩子，听他的形容有点像是你外甥宋昱，只是他说那孩子只有一个人，并未有大人在身边。” “阿昱” “这怎么可能，阿姐和菀青不可能丢下他一个人” “他在哪里，那个像阿昱的孩子在哪里”虽然知道不可能，但方羲还是追问道，若是那个人真的是阿昱呢，说不定他们在追逃之中失散了呢，阿昱才五岁，他一个人根本没有活下去的能力，恐怕现在已经吃足了苦头。 赵修竹并不确定那个人是不是宋昱，但他还是说道“他并未进城，是城门的侍卫瞧见了，说自己问了一句，那孩子就朝着外头跑了。” “那孩子看不清容貌，但身上带着一个荷包，上头绣着水红色的菱角，我记得你们九皇村就盛产这种水红色的菱角，其他的地方不太爱种这品种。” “是阿昱，那个荷包是我阿姐亲手绣的，我身上也有一个。”方羲下意识的去摸自己的荷包，却想起来在山中的时候他的荷包早就已经毁了。 “后来我又让人盘问过附近的村民，都说是见过这么一个孩子，看着五六岁的样子，整个人脏兮兮的，看见人也不说话似乎是个哑巴，他们觉得可怜还给过东西吃。” “他去了哪里”宋昱虽然只有五岁，但他从三岁开始就启蒙了，是方羲亲自教导长大的，他为人十分聪敏机灵，也记得从璜山城往九皇村的路，他不回来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事发的当时他看见了，心中害怕不敢回来。 “原本倒是有人想要收留他，但这孩子不敢靠近人，若是有人想要靠近他就会尖叫逃走，听村人说是往东边走了，只是后头就没有人看到他的身影。” 赵修竹也暗怪自己当时不用心，只记得搜寻两个女人一个孩子，却忘了这三个人有可能被分开，等他听到下面人禀告的时候，那个孩子已经找不到了。 “东边明城，他一定是去明城找我了。”方羲蓦地想起来。 当初他借口出门寻药怕陆菀青担心，除了方琪华知道他是进了璜山，其余人都以为他去是更加繁华的明城寻灵药去了，出门之前，宋昱还偷偷问过能不能给他带糖。 宋昱一个孩子，出事之后自然是会寻最亲近的人，宋辉死了，阿姐和菀青失踪，那么他只能去明城寻自己，东边可不就是明城的方向。 璜山城距离明城可不近，就算是驾车也足足有五日的行程，更别说一个孩子靠着双脚走过去了，路上不但有野兽，更有杀人不眨眼的山贼。 方羲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若是早知道宋昱前往了明城他就应该立刻追上去，而不是待在赵家安心的养伤，更不应该在衙门耗费这个时间。 想到这里，方羲做了个揖，开口说道“修竹，这些日子多谢了，方某要先行一步了。” 赵修竹也知道他肯定急着去找外甥，开口说道“都说了不必说谢，若华兄，不嫌弃的话你骑上这匹马，这般赶路总比靠着两条腿快一些，还有这个，是我准备好的行囊，既然知道了孩子的下落，那他定然能逢凶化吉。” 这一次方羲也没有推脱，他接过行囊，说道“大恩不言谢，若有来日定当结草衔环，修竹，此去一别不知何年再见，保重。” 赵修竹也行了揖礼，他站在原地看着方羲越行越远，忽然觉得此次一别怕是没有再见之日，除非找到灭杀九皇村人的凶手，否则方羲必定不会回来。 原本应该一同踏上仕途的同窗好友，上一次通信的时候，他还记得方羲提起妻子的欢喜，提到妻子有孕的雀跃，对乡间生活的满足，谁能料到再见竟是这般场景。 他只希望方羲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当年那个温和有礼的谦谦君子，志向高洁光明磊落的学士，不应该落到这般的下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章 离乡（二） 璜山一带少马，当年求学的时候方羲倒是学过骑马，但显然骑马的技术部那么熟练，幸亏赵修竹替他准备的马匹十分温顺，这才没让他从马上颠下来。 一路往东，方羲不知道宋昱现在走到了哪里，只能凭着记忆找到他最后出没的地方就下了马，但凡看到一个人便要询问一番。 “大爷，您可有见过一个孩子，大约是这么高，身上带着一个绣着水红色菱角的荷包。” “没印象啊，要不你找别人问问。” “大娘，请问这几天您可有见过一个孩子独自出没，这么高，样貌清秀。” “没见过，你去前头的茶寮问问看，他们一天到晚都在，若是路过的话铁定能瞧见。” 方羲牵着马找到了那个茶寮，茶寮的位置距离村子不远，正好是璜山城去往明城的必经之路，若是宋昱往明城走的话，肯定也会经过这里。 “老丈，烦请问一下，这几日您可有见过一个五六岁大的孩子独自往明城走，他个子这么高，身上带着一个绣着水红色菱角的荷包，样貌清秀，衣着可能有些狼狈。” 那开茶寮的老头见他骑着马气度不凡，倒是也不敢小觑，回想了一下说道“三天前好像是见过这么一个孩子，阿梅，你还记得那个孩子吗” 后头帮忙的女子似乎是老丈的女儿，她出来看了一眼方羲，脸颊微微泛红，有些羞怯的说道“是见过，我看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可怜，但问他也不说话，最后只能给他塞了两个馒头，他道了声谢谢就继续往前走了，后头就再也没见过。” “确定是往明城的方向走了吗”方羲连忙追问。 那女子被他急切的态度吓了一跳，下意识的说道“是往明城走了，公子，那是您家失散的弟弟吗，要不要我们帮你找一找。” “多谢二位。”方羲做了个礼就上了马，催促这骏马加快速度离开了。 女子望着他的背影还有几分依依不舍，倒是老丈没好气的说道，“行啦，看什么看快去干活，那男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咱们家可招惹不起。” 方羲心急如焚，哪里还顾得了萍水相逢之人的想法，他心里头只有宋昱现在好不好，累不累渴不渴，不知道身在何处。 骏马一路狂奔，卷起地面的风沙，忽然，方羲拉停了骏马跳了下来，飞快的往回走了几步，低头便看见路边的草丛里头赫然躺着一个荷包，上头绣着的正是水红色的菱角。 那是方琪华的手艺，方羲从小到大身上穿戴的衣服配件都是出自姐姐的手，自然是认得她的绣工的，这会儿一看便知道这就是宋昱带着的荷包。 “荷包怎么会在这里”宋昱从小是个细致的孩子，他虽然也有调皮捣蛋的时候，但对自己的东西十分爱惜，别说是母亲给的荷包了，就算是他给的糖果，吃完了的糖纸都会一一收藏起来，一个一个叠放的整整齐齐，他绝对不可能随意弄丢荷包。 方羲打开荷包一看，里头常常放着的糖果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两张叠成小方块的糖纸，显然在此之前宋昱做的。 “阿昱阿昱你在不在这里，阿昱，我是舅舅啊，阿昱”方羲起身大声喊道，期待着下一刻宋昱就从旁边的林子里头钻出来。 蓦地，林中发出一阵声响，似乎真的有人藏在里头，方羲脸上露出一丝惊喜朝着那个方向走过去“阿昱，是不是你” 但是很快方羲的惊喜就挂不住了，林中确实是走出来几个人，但却不是宋昱，而是几个拿着刀剑的大汉，他们身材粗壮气质彪悍，一看便知道是绿林中人。 为首的一个大汉脸上有一道粗深的疤痕，直接将他的脸化成了两半，让他看起来格外的狰狞恐怖，他一双眼睛贪婪的从方羲和他身后的骏马上扫过，哈哈大笑起来“刚才就是你在鬼吼鬼叫吧，打扰了你山大王歇息，这个事儿要怎么算” 方羲很快意识到自己遇到了山贼，璜山到明城的路上山峰不少，但这个地方属于三个府的交接处，典型的三不管地带，出没的山贼实在不少，当年方羲错过会试也是因为在这里遇到了山贼，被直接捅了一刀濒死，若不是后来遇到了陆菀青，恐怕尸体都凉透了。 他握紧了手中的荷包，盯着眼前的山贼问道“诸位好汉，可有见过一个五六岁大的孩子，他大约这么高，之前身上就带着这个荷包。” “什么孩子，老子的话你听不懂吗，把马匹和身上的东西都留下，我们倒是可以饶你一命，若不然的话，哼”五个山贼不约而同的举起武器，他们手中的长刀可不是假把式。 “东西我可以给你们，但孩子呢，你们到底有没有见过他”方羲不敢想象若是宋昱在这里遇到了这群穷凶极恶的山贼，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如果不是遇到了危险，宋昱肯定不会丢掉荷包，他越是怀疑越是担心。 “哈哈哈哈哈，你们听见了吗，他在跟我讲条件，让老子想想，上一个话这么多的人现在在哪里，是不是坟头草都三丈高了”山贼嘲讽道。 “老大，你忘啦，那人被咱们扔到了山里头，别说坟头了，尸骨恐怕都进了野狼的肚子。” “啊，孩子，我倒是记起来一个，咱们前两天不是抓住一个孩子吗，啧啧啧，那孩子的肉倒是嫩的很，比女人的还要好吃” “你们该死”方羲不知道他们说的是真是假，但这话里头只要有一分是真就足以让他目眦尽裂，他下意识的抽出那把断剑。 对面的山贼见他拔剑还吓了一跳，结果看见是一把断掉的废剑顿时哈哈大笑起来“什么破玩意，你不会是想用这把剑对付本大王吧” “大哥，别跟他废话，咱们一起上，人杀了，衣服扒了，那匹马看着不错正好献给大哥。” “上骑着马肯定是头肥羊” 这几个山贼身强体壮，虽然都是野路子出生，但砍杀人的手段倒是不少，方羲原本是个文人，身体虽然不算瘦弱显然也不是能动武之人，这会儿不过是凭着一腔怒气罢了。 几个人围攻之下，方羲很快就落到了下风，双手手臂和背部都被砍伤，鲜血流淌出来染红了衣襟，偏偏他就像是不知道痛苦似的拿着那把断剑继续拼杀。 山贼看的心惊，私底下暗骂“看着还以为是个文弱书生，竟然这般能打，流了这么多血也不死，莫不是个妖怪变的。” 这么耗下去万一再有人来的话，他们五个人可不一定能对付，别看他自称山大王，但实际上就这么五个人稍微人多一些的商队他都不敢动。 山贼头子转念一想，忽然喊道“小白脸，你不是要找那孩子吗，放下武器我就带你去找他，不然的话可休怪爷爷我心狠手辣。” 方羲一听这话手中一顿，便被人抓住机会直接一刀砍中了手臂，虽然没有直接断臂却让他手中的断剑落了下来。 那几个山贼顿时大喜围攻，山贼头子更是洋洋得意自己的计谋“哈哈哈，你还真信啊，那小崽子早就被你爷爷我杀了，啧啧啧，你若是早来几日的话，倒是还能听见他哭着喊救命。” “闭嘴闭嘴闭嘴”方羲怒吼道，背后却猛地被刺了一刀，他整个人踉跄的倒在地上，那山贼头子过来一脚踩住他的脊背，冷笑道，“刚才不是还很狂吗，我让你狂。” 五个山贼这会儿也不急着杀了方羲了，上来就是一阵拳打脚踢，似乎要让他在临死之前受尽折磨屈辱，这样才对得起他们受的伤。 他们很快为自己的轻敌付出了代价，倒在地上的方羲双眼原本因为愤怒和悲痛涨的通红，这会儿却弥漫上一阵金光，让他的眼瞳看起来就像是兽类一般冰冷。 他猛地一跃而起，原本拳打脚踢的几个人被一阵强力弹开，下一刻就看见方才他们欺压的年轻男子伸手直接洞穿了山贼头子的胸口。 他甚至没有使用任何的武器，就靠着那一双手就刺穿了一个人的胸口，这怎么可能，但没等他们回过神来，方羲已经回头又掐断了一个山贼的脖子。 “你们该死，你们都该死”方羲的眼中满是冰寒，此刻的他似乎没有了人类的感情。 又一个山贼死去，仅剩的两人才猛地回过神来朝着林中逃窜而去，谁料到方羲只是几步就追上一个人，伸手左右一转又扭断了那山贼的脖子，动作干脆利落，似乎他曾经做过千万遍一般，让人心底生寒。 唯一还活着的山贼连忙喊道“别杀我，别杀我，我们没有见过那个孩子，刚才都是吓唬你瞎说的，你别杀我，我们不吃人啊啊” 随着一声惨叫，这最后一人也失去了生息，方羲没有丝毫的留情，一直到身边的人全部死光才猛地醒过身来，他猛地捂住自己的额头。 方才的一切他都记得，却又像是隔了一层纱一般触摸不及，那瞬间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不但力大无穷还弑杀成性，回过神的一瞬间方羲甚至为自己感到恐惧。 他低头看了看那五具尸体，忍不住干呕了两声，匆忙捡起断剑脚步有些踉跄的离开了这片林子，骏马一直等候在原地，看见他出来的时候不但没有亲近的意思，反倒是往后退了几步，却丝毫不敢抗拒他上马的动作，甚至比之前还要乖顺一些。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章 镖局（一）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茶寮停下来歇脚的时候，方羲端起茶碗的手都在颤抖，从小到大他都是循规蹈矩之人，入学读书之后更是行的端做得正，别说杀人了，连死人都没见过几回。 之前九皇村的时候，他只顾着悲愤难过，但这一次却是他亲手杀死了五个人，亲手，不是用刀不是用剑，就是用这一双手才杀死五个人。 明明他已经在溪水之中洗过许多次，连指甲缝都刮过，但这双手上的血腥味却挥之不去，让他心中说不出的厌烦和恶心，一直到饮下一整碗的苦茶才算是把那股子恶心压了下去。 镇定下来之后，方羲不再想那几个人，虽说当时他忽然发力有些古怪，但说到底那几个人都是该死，只是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臂，方才被砍伤的地方已经痊愈了。 “这位公子，可还要加一碗茶”茶寮的老板是个满脸笑容的年轻人，见他的茶碗空了就颠颠的过来问，毕竟他们卖茶是按照数量来收钱的。 “好，再来一碗。”方羲说着，又问道，“老板，可否向你打听一件事” “公子您问就是，别看我是个乡野之人，但每天见的人多，但凡周遭的事情都能知道一二。”显然对此老板倒是十分自豪。 方羲便问道“这几日你可有看见一个孩子，大约五六岁的样子，样貌清秀，或许有些狼狈，大约这么高，可能是往明城的方向走，他只有一个人。” “单独一个人的孩子，这个倒是没有印象。”老板想了想就说道，“若是单独一个孩子王明城走，我看到的话肯定会招呼一声问问谁家的孩子丢了，不可能没印象的。” 这话倒是也有道理，对于孩子大部分人都有良善之心，之前给宋昱馒头吃的父女俩就是如此，若是他一个人往明城走的话，不可能一路都没有人看见。 方羲下意识的摸了摸放在胸口的荷包，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下宋昱会丢了荷包，他猛地又想起来那几个山贼说的浑话，一时间竟又有了几分杀人的冲动。 那老板见他的脸色不对，心中咯噔一下连忙避开了一些，生怕自己遇到了疯子。 方羲连忙喝了两口苦茶压下这股子奇怪的杀人冲动，他又问道“老板，那带着孩子的人呢你有没有见过有人带着这般大小的孩子从这边路过，那孩子肯定不爱说话，一直低着头，跟大人不大亲近的样子。” 老板回忆了一下，似乎真的想到了一些什么，有些犹豫的问道“公子，你问的这个孩子到底是你什么人” 方羲并未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拿出一角银子放到了桌面上，那老板看见了眼神一亮，忙不迭的拿起来咬了一口确定真假，这么一颗银子可值得他一个月的收入了。 “公子您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不知道跟您说的孩子有没有关系。” “也就是一两日前吧，有几辆马车从璜山的方向走过来，路过茶寮的时候就歇了歇脚，我也是好奇心重多看了几眼，便发现马车里头装着的都是孩子，数了数大约能有十几个。” “大部分都是眉目清秀的女孩，也有几个男孩，看着年纪都是五六岁的样子，一个个跟鹌鹑似的被塞在车上，似乎有两个还被绑起来了。” “大约当时我看得多了，车夫凶的很，骂我别多管闲事，说那些孩子是他们一路上采买来的，都是家里头爹娘自愿卖的，这事儿你情我愿的，就算是官府也管不了。” 若是贩卖人口的人牙子看见落到的宋昱，见他独自一个人却长得眉目端正可爱，起了心思直接把他掠走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方羲连忙追问道“他们是往明城去了吗” “看方向是，买了这么多的孩子，估计也就明城那边好卖，不管是大户人家还是秦楼楚馆都比璜山多多了，价格也能卖的上去。” 方羲再也待不住，抓起断剑就想要离开，却见璜山方向走近了一队人马，看着像是镖局走镖的样子，打头的一个年轻男子正大声说道“王镖师，这刀疤五虎向来横行霸道，无恶不作，又是谨小慎微最是欺软怕硬之人，这次居然全部惨死路边，也不知道到底是哪路神仙做下了这等痛快事儿。” 这刀疤五虎显然说的就是那五个山贼，方羲下意识的又坐了下来喝茶掩饰，也幸亏老板忙着招呼新客人无瑕关注，不然一看他的脸色便能猜出一二。 “少镖头，此事怎么看都透着诡异，此人身手不凡，却徒手杀人，谁知道是不是穷凶极恶之人，是神仙还是鬼神，咱们可不知道。” “这五人都是恶虎，那杀死他们的人自然就是好人，再说了，杀人哪里还用管什么办法，反正把人杀了就成了。”少镖头显然并不在乎这些。 王镖师忍不住摇了摇头，暗道总镖头的这个儿子本事确实是不错，但这脾气却不适合走镖，嫉恶如仇不够隐忍倒也罢了，有时候就是说不出的鲁莽。 一旁的方羲听到这里才微微松了口气，虽然他没把那几个山贼的尸体藏好，但显然即使有人发现了也不当一回事儿，甚至觉得是为民除害。 这些话听的他心里头舒服了一些，无论如何他总归是杀人了，作为一个向来奉公守法的老百姓，他心底不是不担心粘上牢狱官司的。 方羲最后喝完那口苦茶，放下铜板站起身就要走。 忽然那边的少镖头出声喊道“这位兄台，可否先等一下” 方羲脚步一顿，第一反应还以为自己被发现了，抬头朝着那边看去。 那少镖头却走过来行了个江湖抱拳礼，笑着说道“你好兄台，方才我瞧见你带着一把剑，此剑看着十分不凡，不知道能否借我观赏一二。” 那王镖师却脸色不好的按住少镖头的肩膀，喝道“少镖头，此举不妥。” “这位公子，我们少镖头第一次出来走镖不知道规矩，他小孩子心性还请不要计较。”江湖有江湖的规矩，但凡是带着佩剑的都几位看重自己的剑，若是遇到个性子不好的，你提出要看他的剑那就得直接打起来，不见血都不带停止的。 少镖头听见这话也反应过来了，抓了抓自己的脸颊不好意思的说道“那个，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看这把剑很漂亮，不瞒兄台，在下从小就喜欢刀剑，也算是阅剑无数，但从剑柄到剑鞘都这般不凡的佩剑倒是第一次看见，这才见猎心喜多有冒犯。” 方羲倒是也不觉得他有恶意，毕竟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孩子而已，他也没有计较的打算，只是这把剑他是不愿意给别人看的。 “对不住，此剑不方便借给外人观赏。”方羲说完就直接上马走了。 “哎哎哎，我们也走，追上去。”少镖头连忙说道，茶也不喝了，饭也不吃了。 王镖师只觉得头疼欲裂，恨不得将当初答应带上这位少镖头的自己打死，却也不得不跟了上去，口中劝道“少镖头，这位公子脾气好不计较，但佩剑是极为私人的物品，你要观赏别人的佩剑，那跟要看女人的肚兜有什么两样” 少镖头一听不乐意了，喊道“王叔叔，您怎么能这么说呢，我这个是风雅，你那个是低俗，哼，等回去我可得告诉婶婶你爱看别人的肚兜。” 说完居然也不顾后头的镖车直接追上了方羲，也是方羲的马匹不如他们的好，竟然还被他追了上来，对着他满脸的笑容也是无奈。 少镖头可不知道自己被嫌弃了，带着几分讨好的意思笑嘻嘻的说道“在下清风镖局孟紫南，还未请教兄台尊姓大名。” 伸手不打笑脸人，原本方羲也不是多么冷漠的性子，只得回道“璜山方羲，方若华。” 孟紫南眼睛滴溜溜一转，他自小在镖局长大，从上到下的捣乱，闯了祸就各种讨好人，最是知道看人脸色，这一看便知道方羲并不是多么难说话的人。 向来喜欢得寸进尺的孟紫南就开口了“若华兄，您这是要往明城去吗你去明城做什么，是走亲访友，还是游山玩水，亦或者是求学论道” 方羲加快了速度，孟紫南的骑术却显然比他更好一些，就算他加快了许多也丝毫甩不掉，最后两人还是并行往前，就跟黏上了一块牛皮糖一样无法撕扯下来。 方羲心中烦躁，冷着脸回了一句“无论是什么目的，终归不会把剑给你看。” 孟紫南却是个脸皮厚的，不但没有不好意思反倒是理直气壮的说道“哎呀，咱们先不说剑的事儿，这相逢就是有缘，咱们上辈子不知道多大的缘分，这辈子才能在一个茶寮喝茶还对上眼了，若华兄，这明城我熟的很，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能帮得上忙。” 方羲却只是埋头赶路，他算是明白这家伙就是个自来熟的，若是以往的话他倒是不介意多一个朋友，但是现在的他哪里有这个心情。 偏偏孟紫南也不在意他的冷淡，自己在那边叭叭叭就说个没完没了，已经将清风镖局的祖祖辈辈都说了个遍，还有继续往上翻的意头。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章 镖局（二） 等赶到明城门口的时候，方羲只觉得自己的两只耳朵嗡嗡嗡的作响，塞满了清风镖局的七大姑八大姨还有隔壁家小王到底生了几只狗崽子之类的事情。 方羲自问见过的人不少，但像孟紫南这般能说的人实在是平生未有，他几乎是逃似的拱了拱手说道“少镖头，我还有事先行一步，告辞。” 竟是连后会有期都不说了，但他不说，有人会替他说。 孟紫南扯着嗓门喊道“若华兄，咱们江湖再见后会有期，有事儿你就来清风镖局找我。” 连后头骑着马过来的王镖师都无奈了，劝道“少镖头，这原本就是萍水相逢，您这话多的能吓死人，他以后恐怕只会避着清风镖局走，那把剑你就别想了。” 孟紫南却哈哈笑道“王叔叔，这你就不知道了，明城是什么地方，咱们的地盘，他只要进了明城那咱们找人还不容易，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你就看着吧，我迟早都能摸到那把剑，说不定他还哭着喊着求着我去摸。” 王镖师打了个哆嗦，总觉得这一刻他家啊少镖头比总镖头还可怕，他只能说道“这人也是倒霉遇上了你，少镖头，我再劝你一句，这强扭的瓜不甜，再者真要是把人惹怒了动起手来，我们可都不会帮着你为非作歹。” 已经进了城的方羲可不知道这位少镖头的豪情壮志，他正在为甩掉了人而高兴。 明城果然比璜山城繁华许多，一踏进城门便能听见鼎沸的人声，到处都是热闹的铺子，人头攒动看的方羲忍不住皱眉。 人这般多他要去哪里找那些人贩子，人贩子可跟一般的商人不同，他们购买和售卖孩子一般都有特殊的渠道，并不会跟商贩一般上街叫卖。 若是打听一般的消息，去酒楼茶肆自然最好，但这买卖却不同，能买卖孩子的不是大户人家就是秦楼楚馆，一般人恐怕还真不知道他们的门路。 可不管是大户人家还是秦楼楚馆，都不是现在的方羲能够接触到的。 方羲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进了酒楼，果然他一问买人的事情，那小二绞尽脑汁也想不到什么人，只说东街那边有个丁婆子好像是个人牙子，街坊邻里有人日子过得好的，要买人都是找她，更多的他却是没有门路知道了。 方羲只得打听着去了东街，这东街倒不是什么脏地方，相反，这里居住的一般都是明城土生土长的城里头，街坊邻里知根知底，那丁婆子的口碑居然也十分不错。 方羲敲了敲门，给他开门的是个小丫头，肤色有些黑，容貌一般，看着有股子怕人的样子，但还是低声问道“请问找谁” “丁婆子在吗，我找她有一笔买卖。”方羲这般说道。 那小丫头关上门走了进去，一会儿功夫里头传来一个半老的女声“是谁啊，这是有什么天大的买卖要在人吃饭的时候找上门来。” 等看见了方羲丁婆子更是奇怪，盯着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有些拿不准他到底是什么人，要说穿戴的话十分简单，偏偏背着的包袱布料上乘，还牵着一匹马带着一把剑，倒像是个在外游历的武林人士，这般的人丁婆子是不敢随意得罪的。 心中猜测了一番，丁婆子压下了方才的不悦，笑着说道“这位公子看着眼生，这忽然上门来找老婆子不知道有什么事情” 说着丁婆子还是把他请了进去，这会儿正巧是她们家饭点，恐怕正吃着饭就出门待客了，屋里头还坐着一男一女两个孩子，看着像是丁婆子的儿子媳妇和孙子。 方羲蹭的一下将佩剑压在桌面上，带着几分恐吓的意思，也不接她手中的茶水，淡淡说道“是这样的，方某初来乍到，出门之后才发现独自一人多有不便，想买一个侍童服侍，听人说丁婆婆是做这行生意的，这才过来看看。” 丁婆子一听倒是微微安心，笑着说道“原来是想要买侍童啊，这倒是好办，我屋里头还养着几个小子，公子要不要先看看” 方羲也不拒绝，只说“年纪不要太大，五六岁刚好能跑腿就行，太大了根骨就长死了不要练武，样貌最好清秀一些，否则的话带出去丢份子。” 丁婆子倒是也麻利，很快到后院带出来三个孩子，看着都是五六岁的样子，一个个也算是面目端正，不过没有一个是宋昱。 方羲微微皱眉，发现这几个孩子看着精神都还好，脸色也颇为红润，可见在丁婆子这边显然是没吃过多少苦头，就只问道“只有这三个孩子吗” 丁婆子一听就知道他没看中，只得说道“公子有所不知，这家家户户买人都是喜欢买丫鬟，能做事养着也不费粮食，这小子要的人少，这三个还是爹娘求上门来，我不得已才收下了，其他合适的可真没有了，要不你再瞧瞧” 就跟那店小二说的一样，丁婆子做生意还算是委托，据说是因为信佛的缘故不愿意将手底下的孩子往火坑里头推，虽然也是人牙子，但口碑不错，听说也有人活不下去卖儿卖女，自己找到她这边来的，但这般一来，她这边的孩子不多样貌出色的也少。 方羲从怀中拿出一锭银子，又问道“样貌不够出色，带不出去，不知道还有没有更好一些的，年纪倒是差不多。” 丁婆子看了看银子，拧着眉头说道“公子，其实服侍人只要听话懂事就好了，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再说了，男娃娃长得不都是这样吗” 方羲也不说话，又拿出了一锭银子，见丁婆子的脸色有所动摇才说道“我就是想要好一些的，还得劳烦丁婆婆费心。” 丁婆子知道自己这门生意是做不成了，但看着那两锭银子还是说道“要是公子不嫌麻烦的话，老婆子倒是可以带你去另一个人牙子那边，她那边比我这头人多许多。” “那就劳烦了。”方羲点了点头，他早就猜到人牙子之间肯定相互有所联系，即使丁婆子这边的人少，但她必定知道大一些的人牙子在哪里。 丁婆子连饭也不吃了，就让儿子陪着就带着方羲往外走，七拐八拐的，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左右才到了一条冷清的巷子里头。 方羲一踏进去便觉得不对，抬头看了看两边的建筑便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与东街的正经不同，这边现在冷清是因为还未入夜。 果然，丁婆子也说道“老婆子跟那人不是一路的，不过倒是知道他这边货色确实是多，也全，公子你只是要侍童，这边虽说价格贵了一些，但带走一个的话也算是功德了。” 很快他们就到了最里头的一个院子前，院子上头写着四海二字。 丁婆子显然也不大愿意跟里头的人打交道，敲了门跟门房招呼道“桂哥，这位公子想买个俊秀的侍童，我那边的他看不上，这才把人领了过来。” 桂叔是个长着倒三角眼的小老头，伛偻着背盯着方羲看了一眼，龇牙笑道“上门都是客，只要他能出得起银子，四海楼就能拿得出人来。” “那成，你们谈生意吧，我那儿还有事儿呢先走啦。”丁婆子急急忙忙的说完这话就溜走了，看也没再看方羲一眼就带着儿子跑远了，当然，银子还是拿走了。 “进来吧，说说看要什么样的”桂叔一边问着一边放他进来，对他佩剑的动作也毫无反应，显然是见惯了或者完全不在意。 方羲觉得有些不妙，这四海楼看着可不像是丁婆子那边好打发，不过是动了动剑就能吓唬，但事已至此他不可能转身离开，只说道“男孩，五六岁，长得好。” 桂叔听见这话倒是嗤笑了一下，用那双倒三角眼盯着方羲看，似乎觉得这个看着儒雅俊秀的青年居然有这么龌龊的喜好，怪不得丁婆子那边挑不到，那些歪瓜裂枣有什么玩头。 方羲却一片坦然完全不怕他看，桂叔带着方羲走过一个院子，转过一道门豁然开朗，第一进看着小的地方，里头却别有天地，只是那一排一排的屋子密密麻麻，看得人有些压抑。 “你等着。”桂叔说了一句就走进一个屋子，里头大约是真正能主事的人，一会儿桂叔就带着一个男人走了出来，他一出来方羲就下意识的警惕起来。 这必定是一个武术行家，虽说他身上没有佩刀佩剑，但不管是肌肉鼓起的双臂还是走路的气韵，都不是当初那几个山贼可比的。 那男人扫了他一眼，尤其是在他的佩剑上停顿了一下，就兜着一圈钥匙说道“要年纪小长得好看的男孩是吧，跟我来吧。” 方羲跟了上去，他这才发现这边的屋子确实是密密麻麻，往里头看全是大通铺，每个屋子都用手臂粗的铁锁扣着，他们走过去的时候隐约能看见里头有人往外头张望。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章 四海（一） 那男人带着方羲往前走，见他的视线往另一头看去，不在意的笑道“你不是要男孩吗，那边住着的都是女孩，不过你要是改主意的话倒是也可以过去看看。” 方羲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摇头道“不用。” 男人挑了挑眉，似乎觉得方羲看着一副正经的模样，却来做这等龌龊的事情有些趣味。 不过他们开门做生意的，只要能挣钱就是，客人是不是人面兽心他可管不了，很快男人就打开一间屋子，对这里头粗声喊道“都出来，一个个排好。” 方羲呼吸急促了一下，很快便看到大约十个五六岁的男孩在他们面前迅速的排好队，这些孩子显然是已经经过训练的，虽然身体微微颤抖的害怕，动作却十分利索温顺。 男人似乎有些得意的看了方羲一眼，指着他们说道“这里头总能有看得中的吧。” 扫了一眼方羲便知道宋昱不在里头，他装模作样的走过去查看那几个孩子，近看才发现不少孩子身上都带着伤，一想便知道肯定是在这里挨打挨罚了。 这些孩子似乎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在他靠近的时候身体颤抖的越发厉害，看着他的眼神带着恐惧和乞求，大约对他们来说，留在这里挨罚也比被卖出去好。 方羲很快走了回来，皱眉说道“这些孩子怕是已经教过了吧，有没有刚来不久，还带着野性的，这般温顺看着反倒是没什么意思。” 这是方羲进门之后最长的一句话，那男人眯了眯眼睛，瞧了他一天说道“得，看着斯斯文文的，没想到你这口味还挺重的。” “想要野性的就往后头走吧。”男人转身走了几步，忽然停了下来，回头说了一句，“不过这人你也看过了，野性不野性咱们另说，这模样终归是不错的，钱得先给，不然的话我怎么知道你不是进门来耍着玩儿呢” 方羲微微一顿，点头说道“说的也有道理。” 他心想幸亏身上还带着银子，当时他离开的匆忙，家里头的银钱自然是找不到了，不过赵修竹出手大方，送给他的盘缠足足有五十多两，一路上花用了一些现在也还剩许多。 男人见他一口答应下来倒是放松了一些，笑着说道“你既然要好货色，那就先给个一百两当押金，到时候不够的话再补就是。” 方羲刚刚探到荷包的手微微一顿，显然没想到这边买一个人居然这么贵，要知道在丁婆子那边普通的丫鬟小子差不多就五两银子一个人而已。 这男人也是见识过许多人的，见他脸色不对就眯起了眼睛，有些不痛快的说道“我说，你不会现在告诉我钱不够吧” 方羲将手中的荷包取出来，淡淡说道“是没有带足，不如先用这个做定金，若是看中了人的话我回去取来就是了。” 可那男人却不乐意了，冷笑道“既然如此，那你先回去备足了银子再来。” 说完直接动手要把他推出去，方羲几乎要克制不住的动剑，但很快意识到这般不对，若是他直接动手的话找到人还好，若是没找到岂不是打草惊蛇，他现在可是在别人的地盘上。 被推搡着赶出了门，男人瞪了一眼方羲，对那桂叔交代道“以后别什么人都带进来，先问问银两够不够，四海楼可不是菜市场，随便几个铜板就能买人。” 方羲也并未在门前多停留，反倒是整理了一下衣裳就走开了，倒是让那警惕着他拔剑的男人松了口气，暗道虽然是个没钱的，倒不像是来摸底闹事的。 他们却不知道，方羲走出巷子之后在附近兜了一圈又偷偷的回来了，只是他不敢靠的太近，想等着入夜之后这边热闹起来，天色也看不清晰的时候再潜入四海楼。 明城繁华，丁婆子那样子的人牙子一般不愿意惹麻烦，不会过手来路不清的人，那么若是有人在路上随便掳人的话，四海楼的嫌疑最大。 方才他在里头粗略的转了一圈，看到的孩子便有三十多个，那么后院之后肯定还关着更多，毕竟还未教训到服帖的孩子，他们恐怕是不会随意领出来的。 方羲有一种预感，若是宋昱被人掳走，那必定四海楼的人所为，现在他必须要从长计议，把人救出来才是他最终目的。 等夜色降临的时候，白日里冷冷清清的巷子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两旁的秦楼楚馆一一开门，门前的大红灯笼也都高高挑起，倒是映衬的这个世界如同白昼一般。 来往的客人也越来越多，显然这一带在明城十分有名气，本地人来得多，外地人也不少，其中甚至还有一些佩剑的江湖人士，人口复杂的应有尽有。 方羲穿着一身白日刚置办的玄色衣衫，在夜色之中更加的荫蔽，从小巷子走过的时候竟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顺风顺水的到了四海楼门口。 四海楼倒是与周围的秦楼楚馆不同，即使是晚上他们这边也还算冷清，只是有两个门人守在门口唠嗑，看着也没啥精神的样子。 从大门进去显然不现实，方羲白日里已经踩过点，知道四海楼隔壁就是一家青楼，他索性就往青楼那边走了进去。 一进门，便有一个脂粉味十分浓郁的姑娘迎了过来，看见他的样貌微微一愣随即露出暧昧的笑容来“这位公子是第一次来吧，不如就让红玉来服侍您” 方羲有些受不了浓郁的脂粉味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嗅觉比以前好了许多，连带着觉得香味也有些刺鼻，让他有一种捂住鼻子的冲动。 他很快克制住这种冲动，直截了当的说道“既然如此，不如我们找一个房间慢慢聊。” 叫红玉的姑娘又是一愣，显然没想到这么个看起来风光月霁的公子居然是个急色鬼，不过她们做这一行的什么人都见过，当下笑着说道“那公子请这边走。” 方羲一看她带着走的方向正是青楼靠近四海楼那一边，脚步更加快了一些。 谁料到没等他们进门便横生枝节，忽然有人拦在了两人身前，一脸坏笑的打量着他们“若华兄，正是没想到啊没想到，我们分开不到一日又见面了。” 方羲看眉头一皱，心中觉得麻烦“原来是少镖头，方某这边还有事情，就不多陪了。” 来人可不就是孟紫南，他笑嘻嘻的盯着眼前的两个人，带着一丝暧昧的笑容说道“若华兄这是要忙什么呀，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但这事儿急不来。” 方羲的脸色黑了一下，压着怒气说道“我急不急也与少镖头无关，请让开。” 孟紫南却是有备而来，一把拉住准备把他推开的手，反倒是迎上来附在方羲耳边说了三个字“四海楼。” 方羲的动作微微一顿，就被孟紫南直接推着进了房间，这人还把红玉姑娘关在了外头，笑着喊道“红玉姑娘，我们有些事情要解决，这银子你拿着吧。” 红玉接住扔过来的银子，看了看紧闭的大门脸色奇怪，不过她们怪人见得多了，不用干活还有钱拿似乎也不错，只是可惜了一个美男子，哎，青楼里头这般的美男子可少见的很。 “你干什么”一进门方羲就推开了孟紫南，脸色不怎么好看。 孟紫南却还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自顾自坐下来倒了一杯茶喝，口中说道“若华兄，这话应该我来问你才对吧” 方才听见他说那三个字的时候，方羲便猜到来龙去脉，所以脸色才更加难看“孟紫南，你跟踪我究竟想做什么” 孟紫南摊了摊手，一脸无辜的说道“若华兄，这个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哪儿知道会在青楼里头遇见你呢，再说了，咱们萍水相逢我跟踪你做什么，不过这明城是我的地盘，你一个外地人到处溜达，自然会有人看到，来来来，坐下来喝杯茶，咱们慢慢说。” 方羲也不知道他这话有几分真假，索性坐下来猛地灌了一口茶，才说道“有话快说。” 孟紫南却还是那副笑嘻嘻的样子，他的模样原本就长得不错，又是一副少年皮相，笑起来十分可爱活泼，只可惜方羲毫无欣赏的意思，反倒是觉得他的笑容碍眼。 孟紫南却带着十分诚意的，委婉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何打听四海楼的事情，甚至想要潜入四海楼，不过我倒是想要劝你一句别去。” 方羲的手指微微一颤，见他并无恶意便说道“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孟紫南叹了口气，低声说道“四海楼背靠着大山，与官府的关系也不错，手底下还养着不少人，别的倒也罢了，其中有几个好手功夫十分不错，一般人对付不了。” “在明城，我清风镖局的面子还算大，但对四海楼也得客客气气，没办法，谁让人在黑白两道都有门路，这门路可比几把刀剑厉害多了。”孟紫南带着几分嘲讽说。 “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方羲只是重复了一遍这句话，无论四海楼多么的危险，他都不可能放任宋昱的下落不理不睬。 方羲站起身打开窗户，便发现从这个地方偷偷潜入四海楼十分合适，他正要动作，却见后头的孟紫南掏出一块三角巾来蒙住脸，“你做什么” “谁让咱们是朋友呢，既然你一定要去，那本公子也只好舍命陪君子了。”孟紫南笑着说道，似乎对这件事还跃跃欲试的样子，还把一块三角巾递给了方羲使用。 方羲抿了抿嘴角，见他执意如此也不再耽误时间，直接从窗户翻了出去，他以前的身手只是一般，但从奇怪的丛林出来之后，不管是力气还是身手都好了许多，若非如此的话，方羲也不敢一个人去夜探四海楼。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章 四海（二） 从青楼的窗户翻下去，直接翻过一道墙就是四海楼，而且是直接进了内院，也不知道四海楼是真的自信还是大意，反正是方便了方羲。 方羲的拳脚功夫一般，但他落地的时候没有半点声音，似乎在翻墙过来的那一刻他身体之中的一些细胞被激发，自然而然的就知道如何收敛自己的气息。 孟紫南同样悄无声息的落地，他却是练家子，忍不住多看了方羲一眼，心中暗道不愧是有一把宝剑之人，这动作一看就是武林高手。 被认为是武林高手的方羲其实紧张到整个人都是紧绷着的，他低声说道“往后头走。” 孟紫南跟在他身后往后头走，这时候的四海楼跟白天不同，靠近前院的那几个屋子都大开着门，原本应该藏在里头的孩子不见了，大约四海楼也是喜欢晚上做生意，把人带出去了。 方羲并未在这边多停留，直接顺着自己的记忆往后头走，一路上每道门都有人守着，不过他们的警惕心显然不强，四海楼在明城也算是顺风顺水。 方羲也未出剑，只靠着快速和利索看见一个敲晕一个，有孟紫南给他配合倒是顺利，尤其是最后一道门守着两个人，若不是孟紫南眼疾手快，恐怕就得被人发现。 将人放倒之后，方羲第一次对孟紫南和颜悦色“多谢。” 即使蒙住了半张脸，从孟紫南笑成了月牙儿的眼睛也能看得见他的高兴“先找人。” 方羲点了点头，抬头一看便发现这个院子里头东西南北里头三面都是屋子，每一个屋子都用大铁锁直接锁住，显然里头都是关着人的。 “这可怎么打开”孟紫南有些发愁，这种铁锁别看着简单粗暴，但打不烂烧不毁，没有钥匙的话恐怕得费一番功夫才能打开。 “让开。”方羲开口说道，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 “哎，别用剑直接砍，这是铁锁，会把剑弄坏的”孟紫南的声音还未落下，就听见一声清脆的响声，却见那铁锁应声落下，而那把剑却毫发无损。 说毫发无损也不对，孟紫南这时候才发现方羲身上的剑居然是一把断剑，不过显然是之前就断掉的，或者说这居然是一把削铁如泥的断剑 “这，这把剑到底是”孟紫南震惊的看着方羲。 方羲却顾不得他，快步走进房内，大约是他们闹出来的动静吓到了屋子里头的孩子，这里面大大小小堆着十几个孩子，每一个都一脸憔悴和惶恐。 “阿昱，阿昱你在不在这里”方羲压着声音喊，一个个的看过去却没发现宋昱的身影。 没找到人，方羲转身又故技重施的斩断了另外两个房间的铁锁，进门就喊宋昱的名字，却发现三个屋子里头都没有宋昱的身影。 难道是他猜错了，宋昱根本没有被四海楼的人带走 方羲环顾四周，蹲下来问一个还算是镇定的小姑娘“小姑娘，你可否见过一个五六岁的男孩，大约这么高，他叫宋昱，差不多三天前才被带回来。” 在一群惊慌失措的孩子里头，这个小姑娘显得有些鹤立鸡群，这并不是说她长得特别的漂亮，而是她特别的镇定，甚至在看见他们进来的时候喊道“你是来救我们的吗” 小姑娘眨巴了一下大眼睛，开口说道“好人哥哥，这里的人最晚也已经来了十日，不过我知道他们会把刚来的人关在哪里，你跟我来。” 方羲跟着她走出去，这才知道原来在三个屋子的后头还有一个地方，不过那入口十分的荫蔽居然没被发现，与前面还算是屋子的大通铺不同，那地方看起来就黑乎乎的，就像是一个简陋的地牢“就在里面，不过里面有很多坏人，他们喜欢打人。” “好孩子，你先找个地方藏起来。”方羲交代了一句，与孟紫南对视一眼就毫不犹豫的走了进去，这地牢的高度不够，方羲进去甚至都要微微弯腰，里头的空气也十分难闻。 等走了几步，里头的空间倒是大了起来，只是男人呼喝嬉笑的声音伴随着孩子的惨叫痛哭从里头传出，让方羲下意识的握紧了断剑。 若说在外面看，四海楼只是单纯的人牙子，只是售卖的孩子多一些，那么这个地牢之内就是真正的黑暗地狱，外头的孩子为什么一个个都乖巧，甚至铁锁坏了也不敢逃走 想必他们每一个被带到四海楼的时候，都经历过这个地牢的恐怖，不听话的孩子都被吊在半空之中，任由看管的男人辱骂抽打，其余的孩子都得看着他们杀鸡儆猴。 一个眼熟的男人大刀阔斧的坐在一张椅子上，正是白天给方羲带路要钱的那个。 他这会儿脸色更加凶煞，冷笑着盯着被吊起来的男孩，唾道“还真把自己当个小少爷了，到了这儿就只有奴才，给我打，打死不论，我倒是不信这小子的骨头能有多硬。” 那被吊着的男孩看着也不过八九岁，他身上除了一张脸其余都是血肉模糊，大约在人贩子的眼中一个人只有脸是最值钱的，这男孩眉清目秀，他们自然不舍得伤了。 但除了脸之外他们就不在乎了，一个打手直接浇了一瓢水过去，那男孩顿时惨叫起来，显然那水竟是盐水，但没等他缓过来，打手拿出一根满是倒刺的细鞭子就抽打起来。 其余的打手不是哈哈大笑看热闹，就是扯着眉目清秀的少年少女取乐，一时间竟是让这方地牢如同地狱，只看得见孩子们的绝望，方羲还在找自己的外甥，孟紫南却已经忍耐不住了，手持利剑直接冲了出去，一剑将那个打手的手臂砍了下来。 方羲见状也不好再耽搁，提着断剑就去帮忙，这地牢里头的打手不少，但武艺最高的居然是白天给他带路的那个男人，他光凭着一对拳头就将孟紫南压了下去。 孟紫南毕竟年轻经验不足，很快就落到了下风，方羲倒是有一把锋利的断剑勉强支撑，但真正动起手来便知道他根本不是什么武林高手，不被压着他已经难得。 “快去喊人”那高手喊道，有几个打手机灵的想往外跑。 “拦住他们”孟紫南喊道，若是有人将门口堵住，恐怕他们就真的成了瓮中之鳖。 方羲心中着急，手中的断剑竟然脱手而出，直接刺穿了想要跑出去那人的背心，一剑致命。第二次杀人，方羲已然没有第一次那种恶心，他飞快的追上去拔出自己的断剑，回手就把偷袭的一人割了脖子。 那高手见方羲下手狠辣，竟是一脚踢飞了孟紫南朝他攻了过来，一双拳头直接砸在方羲的胸口，竟是发出轰鸣的声音。 “方羲”孟紫南惊声喊道，那男人的力气有多大他是知道的，方才只不过是抗住一拳，他的双臂已经发麻，这会儿方羲被直接击中胸口岂不是得立刻丧命。 但没等他爬起来救人，却见那高手的后背心透出一截剑身，断掉的剑身十分好认，那就是方羲一直宝贝似的带在身上的那把剑。 再一看，方羲不但没有立刻毙命，胸口中了两拳就像是没事人似的，反手一剑就刺穿了那高手的心口，让他死了也不能瞑目。 这个曾经在江湖之中也有名号，到了四海楼更是为非作歹作威作福的男人，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死在一个无名小辈的手中。 他的一双拳头不知道活生生打死了多少人，这一次却完全失灵了，双拳下去不但没有杀死敌人，反倒是给了方羲一个绝好的机会，给了他致命一击。 他一死，其余的打手自然做群兽散，甚至有人跪下来求饶，但孟紫南哪里会让他们活着离开，提着利剑一边一个彻底了解决了。 方羲拔出利剑擦了擦脸上溅到的血滴，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厌恶血腥味，但第一次杀人之后那种厌恶到恶心，恶心到呕吐的感觉已经消失了。 “阿昱，宋昱，你在不在这里”大约是他们杀人的动作太过于狠辣，以至于明明迫害者死了，这些孩子还是瑟瑟发抖的蜷缩在一起。 孟紫南一剑将被吊着的几个孩子都放了下来，看见他们身上的伤口更是痛恨，反倒是不觉得方才自己下手太狠了。 方羲开口喊道，但没有一个孩子回答他的呼唤，反倒是更加瑟瑟发抖的挤在了一起。方羲不得不一个个的去查看，这里的孩子年龄不一，样貌穿着也大有不同，但每一个都不是他的阿昱，只是惊恐的想要从他的身边离开，口中大喊着别杀我。 “咳”方才被折磨的男孩咳嗽了一声，口中也都是鲜血，却还是挣扎着问道“你们要找宋昱吗你是他什么人” 方羲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追问道“我是他舅舅，你知道他在哪里” “舅舅”男孩忽然笑了一下，说道“宋昱说，他舅舅一定会来救他。” “往左边走，那边有一块大石头，他们都在石头后面。” 方羲三两步跨过去，原来在地牢的左边有一道隐蔽的石墙，就在他们视线的盲点，一个不注意就会忽略过去，绕过石墙，方羲看到的是两个被随意仍在稻草上的孩子。 “阿昱”方羲找到了他的外甥，但此时此刻的宋昱浑身狼狈，身上有抽打过的伤口，一摸就发现额头烧的滚烫，想来是伤重之后爬不起来，这才被仍在了这里。 方羲一把将他抱在怀中，心疼的无以复加“阿昱，舅舅来了，舅舅带你回家”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4章 舅舅（一） “方羲，此地不宜久友，我们得尽快离开。”孟紫南进来就知道方羲找到人了，提醒道。 方羲点了点头，刚抱着宋昱要做，却看向地上另外一个孩子“这些孩子怎么办” “这”孟紫南显然也没遇到过这事儿，这可不是一个两个孩子，加上外头有几十个。 “一起带走吧，我们杀了人，总不能把他们留下。”外头的门卫他们只是敲晕了，但地牢里头的却是都杀了，若是将这些孩子留下的话，恐怕被发现之后就得受罪。 “罢了”孟紫南叹了口气，走过去将地上躺着的另外一个孩子也抱了起来。 “都能走吗，能走的就跟上，我们离开这里。”方羲不知道这些孩子愿不愿意相信他。 但是很快的，方才被吊着打的那个孩子撑起身体跟了上来，其余的孩子面面相觑，很快一个一个跟着走了出来，虽然他们杀了人，在孩子的眼中显然比打人的可靠多了。 “好人哥哥你出来啦”方才那小姑娘居然没走，还守在出口的地方，她这胆儿也忒大。 “你也跟上，我们离开四海楼。”方羲来不及多说，只提醒了这么一句。 小姑娘连忙乖乖的跟上，因为方羲破坏掉了三道门锁，里头的胆子大一些，血性还未泯灭的孩子已经偷偷的逃走了，其余缩在里头一动不动的人他们也没有再去管。 内院的看守大部分都被敲晕，但前门那边的门卫却还在，方才许多孩子一块儿逃了出来，他们显然也已经察觉不对，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叫骂着，喝令孩子回去。 “从这边走”孟紫南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将看见他们的两个门卫也直接杀了，推开大门喊道，只要出了外头人一多起来，四海楼想要抓人可不容易。 “走”方羲喊道，先让身后的孩子先跑，只是他现在也不知道送这些孩子去哪儿。 “我们去官府，让孩子直接敲响门口的大鼓喊冤，就说是被四海楼掠卖来的，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明湖知府爱好名声，就算是为了面子也只能将你们送回家。”还是孟紫南对明湖熟悉，很快就拉着年纪大一些的几个孩子喊道。 孟紫南带路，一群孩子没头没脑的往衙门的方向跑，他们身上都带着几分狼狈，一时间闹得春街这边沸沸扬扬，前来寻欢的客人们都觉得奇怪。 方羲跟着跑出去几步才发现有一个小子没跟上，回头一看才发现他伤势太过严重，在迈过门槛的时候直接摔倒爬不起来。 四海楼里头的那些护卫已经追了出来，现在回去救他显然又要一场恶战，但方羲却还是毫不犹豫的回头了，他断剑横扫，竟是让人不敢靠近，伸手一拉就把那个孩子甩在了背上，就这么抱着一个背着一个直接又杀了出去。 大约是他的气势太过威武，以至于那些护卫一时间竟是不敢追上来，倒是给了孩子们奔逃的时间，也是春街的人员复杂，在四海楼内无所顾忌的护卫不敢肆意。 衙门的位置距离四海楼可不算近，幸亏一路上虽有磕碰也算是安稳的到了，不过时间已经到了凌晨时分，街道上已经有了零零散散的行人，眼看几个孩子敲响了鼓，另外有孩子在孟紫南的示意下嚎啕大哭起来，务必要把事情始末先说清楚，趁着知府出面之前大告天下。 周围的行人已经围拢过来，显然此事是没办法压下了，孟紫南一把拉住方羲钻进旁边的巷子里头，低声说道“我们先离开这里。” “但是那些孩子”方羲自己经过璜山城的事情，对知府并不是那么信任。 “放心，这个明城知府是天底下最爱名声的人，私底下跟四海楼勾结是私底下的事情，但明面上此事爆发出来，他肯定是要给大家一个公道的，说不定还得拿着四海楼开刀。”孟紫南说完，又压低声音道，“我们杀了不少人，若是出去才有麻烦。” 这话倒是真的，虽说他们杀人事出有因，但毕竟还是杀人，朝廷跟江湖的规矩可不同。 “好吧，我们先离开这里。”方羲虽然还有些不放心，但也知道他们不露面才是最好的。 “那这个孩子怎么办”孟紫南指了指他背上的那个孩子，方才他抱出来那个孩子已经放到了衙门门口，交给大一些的孩子照顾。 “一起带走吧。”方羲犹豫了一下，很快就回答道。 这孩子认识宋昱，说不定还是朋友，如今又浑身是伤，若是留下来的话不一定能活，还不如直接带走，反正他带走一个是带，带走两个也是带。 孟紫南也没有异议，带着方羲绕过几条路，他们脸上的三角巾已经拿掉，又脱了外套将两个孩子包裹起来抱着，看着倒不是那么引人注目。 “进来吧，这是清风镖局的后宅，是我自己住的院子，寻常不会有人过来。”孟紫南直接带着人从后门进去了，一副熟门熟路的样子，显然没少这么做。 方羲将两个孩子并肩放到床上，正要说话却听见外头有动静，下意识的抓紧了佩剑。 “嘘嘘嘘，肯定是我爹。”孟紫南连忙拦住他，朝着外头喊道“爹，你怎么过来了” 外头传来一个十分爽朗的声音，带着几分责怪“臭小子，这才刚回来多久，昨晚上你又跑到哪儿鬼混去了” 孟紫南比了个放心的手势，对着外头喊道“爹，我哪儿有去鬼混，就是睡不着出门走了走，哎呦，我跑了一趟镖回来都快累死了，现在要睡回笼觉了，待会儿吃饭不用喊我。” “哎，你这个臭小子，我当爹的还不能说你两句了，天天往外跑，怎么不干脆别回来了。”外头的声音还在念念叨叨，但却没有闯进来的意思，显然其实也十分疼爱儿子。 很快声音就消失了，孟紫南这才走到窗边问道“他们俩没事吧” 方羲却摇了摇头，心疼的摸了摸宋昱的额头“都不太好，阿昱发烧了，这孩子挨了打浑身是伤，就这么放着肯定不行。” “这可怎么办，现在去请大夫的话恐怕得走漏风声，到时候不管是官府还是四海楼找上门来，都是大麻烦。”要说起来的话，他倒是不怕四海楼，但官府那边却难办了，他们在明城城中杀了人，若是比发现的话肯定得惩治。 “有没有清水，烈酒，还有金疮药”方羲转身问道。 “有有有，我这边都备着。”孟紫南是少镖头，他又爱喝酒，屋子里头烈酒和金疮药自然都有的，反倒是清水得出去打一盆，还得小心翼翼的避开人。 方羲熟练的用清水先清洗了伤口，又给两个孩子上了金疮药，这才开始用烈酒给宋昱降温，他的动作十分利索，看的孟紫南啧啧称奇。 “方羲，你以前是不是学过医术”孟紫南是个憋不住话的人，很快就问了。 方羲却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只是看过几本医术，大约知道一些，其实这只是权宜之计，若是没有对症的药材的话，他们的身体恐怕” “我来想办法吧，总不能让咱们小外甥一直病着。”孟紫南说道。 方羲本来想说谁是你小外甥，但一想到昨晚还是多亏了孟紫南，若是没有他在的话肯定不会这么顺利，就把自己的这句话咽了回去，只是说道“那就多谢了。” 孟紫南是个得了颜色就开染坊的，顺着话茬笑嘻嘻的说道“不用谢不用谢，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再说了，咱们不是朋友吗。” 方羲嘴唇哆嗦了一下，心想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成为朋友的，但有一句话叫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他现在就是这种状态，再也不能跟城门口似的对他视而不见了。 孟紫南眨巴了一下眼睛，有心想问问自己能不能摸一下那把剑，虽说是断剑，但好歹也是削铁如泥的断剑啊，他可从未见过这般锋利的剑。 倒是方羲像是他肚子里头的蛔虫似的，很快说道“你想看这把剑的话，就拿去看看吧。” 只是看一眼而已，孟紫南帮他救出了宋昱，他若是还不肯的话反倒是显得小气。 这么一说，孟紫南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他向来是个脸皮厚的人，这种心思实在是少见，以至于他自己突噜嘴了“那怎么好意思，还是以后再看吧。” 他这么一含蓄，倒是让方羲有些不习惯了，不过见他认真便说道“也是，恐怕我还得打扰少镖头几日，等你想看的时候再问我要就是。” 孟紫南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子，将方才的话塞回去，但一听这话倒是又开心起来，笑着说道“说什么打扰，叫什么少镖头，你喊我一声紫南就是了，我是个粗人，也没有字号。” 没等方羲答话，孟紫南继续说道“咱们现在怎么样也算是朋友了吧，是朋友就别客气。” 被强压着上了朋友位的方羲倒是也不排斥了，虽说眼前这个人是话痨了一些，活泼了一些，但好歹也帮了他许多忙，他总不能拒绝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5章 舅舅（二） 方羲的土法子还是有用的，宋昱虽然还未醒来，但高烧却降了下来，摸了摸额头温度已经跟平时差不多了，方羲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宋昱虽然发了高烧，但身上伤口其实不多，孟紫南秘密请来的大夫一看，只说是连日劳顿外加受惊过度，这才看起来严重了一些，好好养着就是了。 反倒是被方羲一块儿带出来的那个孩子更加严重一些，这时候他们才知道，这个孩子身上居然断了两根肋骨，一条腿，身上其余的伤痕更是不计其数。 他能清醒的扛下来实在是一个奇迹，就连那大夫都于心不忍的说道“小小年纪便有这番波折，这孩子得好好养着，不然的话这具身体就要废了。” 方羲算是知道为什么那些打手逮着他打说他骨头硬了，这般的伤势就算是大人也不一定能撑下来，更别提一个还未成年的孩子了。 他轻手轻脚的帮他上了药，孟家的金疮药效果十分不错，伤口的血很快止住了，只是断掉的骨头只能先固定住，等它自己慢慢愈合。 孟紫南端着药碗进来的时候，恰好看见方羲正在给两个孩子盖被子，盖完了被子又摸了摸额头，那无微不至的样子让他微微挑眉。 “药煎好了，不过他们俩现在都晕着，这可怎么喂进去”孟紫南有些犯难，他是家中独子，从来都只有别人照顾他的时候，没有他照顾别人的。 “给我吧。”方羲笑着说道，伸手接过来摸了摸温度，觉得有些烫手便吹了吹，等药凉的差不多了，他才把宋昱扶了起来，微微扣住他的下巴往里头喂药。 在人昏迷的时候喂药是十分困难的事情，但幸亏方羲动作仔细有耐心，一点一点的倒是也喂了进去，只是花费的时间不少。 孟紫南见他喂药的动作似乎不难，自己拿着另外一碗去喂那受伤的孩子，谁知道药刚进口那孩子就呛到剧烈的咳嗽起来，吓得他都不敢继续“哎，方羲，这可怎么办” 方羲回头一看就无奈了，提醒道“你扶着的角度不对，也喂的太快了，算了，你先吹一吹药，待会儿我来吧。” 孟紫南觉得自己确实是没有喂药的天分，对着那药碗就是一阵狂吹，那架势就差点要把药碗都吹翻了，心里头还觉得这活儿简单。 方羲不得不加快自己的动作，他怕自己慢一点的话另外一碗药都凉透了，等喂完两个孩子，见他们睡得更加踏实了，方羲才松了口气“让他们好好睡一会儿吧。” 孟紫南见他还给两孩子擦嘴角的药汁，忍不住说了一句“方羲，你这动作熟练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他们俩的爹呢。” 说完不等方羲回答，又说道“不过你这么年轻，哪能有这么大的俩孩子。” 方羲的动作顿了一下，忍不住想到还失踪着的妻儿，也不知道宋昱醒来之后能不能有一些线索，他微微叹了口气，转而问道“你要看一看这把剑吗” 孟紫南早就心痒难耐了，只是不好意思主动提出来而已，听见这话立刻顺杆往上爬“那个，你真的不介意吗，我只是想看看，没有其他的意思。” “看吧。”方羲一开始不愿意把这把剑借他看，一来是因为两人陌生，二来也是因为这把剑其实是陆菀青留下的，只是现在孟紫南帮他救出了宋昱，只是看一眼他也不在意。 孟紫南搓了搓手，带着一种浪荡子见到真美人的谄媚笑容，但等他接过那把剑的时候，脸上却带上了一丝慎重，让方羲觉得他甚至想要净手焚香的感觉。 “不必如此吧”方羲是文人，以前从未接触过剑，也不知道剑的意义。 孟紫南却不同，他从小在镖局之中长大，习武之后对剑便有几分痴迷，不然的话他也不会放弃孟总镖头最擅长的枪而该用剑了“这个你就不懂了，好的剑配得上这样的尊重。” “那随便你吧。”方羲其实看不太出来这把剑好在哪里，毕竟他这辈子见过的剑少之又少，只觉得妻子留下的这把剑锋利无比，剑鞘也华丽漂亮。 孟紫南已经开始认真的观赏这把剑鞘，不得不说这把剑鞘十分美丽，上头的霜花和冷月倒不像是雕刻而成的，反倒是有一种天然生成的感觉。 剑鞘的材质也十分特别，似铁非铁，似玉非玉，孟紫南琢磨着这把剑削铁如泥，那么用来做剑鞘的材质肯定也不同寻常，否则的话岂不是很容易破。 光是剑鞘就足以让孟紫南沉迷了，随后剑身更是如此，他甚至将断掉之后一直藏在剑鞘之中的部分也倒了出来，上面泛着的冷光让他沉迷。 方羲见他沉迷的模样不忍打扰，索性自己出门去打水，因为这边藏着人的缘故，孟紫南将自己院子里头的小厮都打发走了，这会儿做什么都需要亲力亲为。 幸好这个院子里头就有水井，不然的话孟紫南一个大少爷整天出门自己打水，恐怕很快就会引来怀疑。 璜山多水，九皇村更是到处都是湖泊溪流，村里头自然是不会有水井这样的东西，方羲第一次打水的时候还十分不熟练，差点没把自己也一块儿扔了下去。 不过一两次之后他倒是掌握了方法，做的至少比五谷不分四肢不勤的大少爷还好一些。 正好一桶水打上来，这个小院子的后门忽然被敲响了，孟紫南曾经说过这个小门是他自己偷偷开的，就算是孟家也没有几个人知道，就是为了出入方便。 这外头是一个只容一个人通过的小巷子，当时方羲就是跟着孟紫南从那里进来的，寻常僻静无人，忽然响起的敲门声让他下意识的警惕。 “外头是谁”方羲靠在门后问道，若来人不对的话他得赶紧带着宋昱离开，总不能拖累了好心收留他们的清风镖局。 “好人哥哥，是你吗”出乎预料，外头传来的是一个孩子的声音。 方羲皱了皱眉头，但还是从门缝看了一眼，确定是记忆之中的那个小姑娘这才把门打开“小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小姑娘正是胆子很大，帮他们指出地牢在哪里的那一位，她现在看着比在四海楼反倒是憔悴狼狈一些，似乎是几天没睡的模样。 “好人哥哥，我可以跟着你吗，那位知府大人要把我们送回家，但是我不想回家。”小姑娘很快道出了自己的目的。 方羲见她两只眼睛熬得通红，心中也有些怜惜，但还是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小姑娘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我看见了那位公子身上的玉佩。” 方羲心中有些惊讶，孟紫南身上确实是带着一块有清风镖局字样的身份玉佩，但这块玉佩他进门的时候藏了起来，过程中或许只露出过一瞬。 “好人哥哥，我爹娘为了一两银子就把我卖了，我若是回去的话，迟早还是会被卖，求求你了，好人哥哥，你能不能收留我”小姑娘两只眼睛更红了。 “我吃的很少，还能干活，洗衣做饭打扫都能做，你能不能收留我” 方羲心中犹豫不决，他现在自身难保，当时带走那个受伤的孩子不过是因为他伤势过重，留下来的话可能得不到很好的照顾。他自己都寄人篱下，再收留一个人显然是不合适的。 小姑娘却像是看透了他心中的犹豫，一把抱住他的大腿喊道“好人哥哥，我好不容易才离开四海楼，我不想回去那种地方，哥哥，求求你了。” 方羲从来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尤其是现在抱着他的大腿乞求的还是个小孩子，他哪里能狠得下这份心肠，最后还是将她拉了进来“这里不是我家，我也没办法做主收留你，不过你可以先进来歇一会儿吃点东西。” 小姑娘眼中却闪过一丝庆幸，猛地点头说道“嗯，好人哥哥，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她越是乖巧懂事，方羲越是不好狠心拒绝，只是叹了口气说道“你不麻烦，只是我” “方羲，咦，怎么又多了一个孩子”孟紫南刚从剑中回过神来，这才发现方羲出门了，结果出来一看院子里头居然多了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姑娘。 方羲有几分赫然，将小姑娘的来历一说，有些为难的说道“她现在无家可归，说到底当时还是她指的路，总不能让她流落街头，不过你放心，过几日等外头风平浪静了，我会想办法将她安置好的。” 孟紫南的眼神扫过那小丫头，见她似乎有些害怕的躲在了方羲身后，心中暗道这小孩倒是也有趣，光是看见他的玉佩，猜到是清风镖局找过来，并且还知道从后门找上门，这份心计就不像是小小年纪能有的。 不过到底只是一个小姑娘而已，他也没有那么绝情，便说道“住几日倒是不成问题，我这里别的没有，房间倒是多得是。” “多谢孟兄了。”方羲拱手道谢。 孟紫南却一把拦住他，笑着说道“方羲，你要是再这么客气的话就是不把我当兄弟了。” 方羲也难得露出一丝笑容来，也就不再行礼了，说道“好，那我就不再客气了。” 孟紫南见他这般更加高兴，一把揽住他的肩膀往里头走，一边走一边说道“方羲，刚才我在那把剑上发现了一个秘密，走走走，咱们去房间里头慢慢说。”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6章 舅舅（三） “等一下。”方羲拉住孟紫南，回头对那小姑娘说道，“还未问过你叫什么名字” 自从进了门那小姑娘一直表现的很紧张，又有些亦步亦趋的跟着他们，听见这话却沉默了一下才回答“好人哥哥，我叫王芳菲，你叫我菲菲就可以了。” 方羲点了点头，又说道“你也不要叫我好人哥哥，我不是什么好人，叫我方叔叔就可以，今天你先住这里，里头有水和食物，你吃一些休息一会儿吧。” “方哥哥” “算了，哥哥就哥哥吧，你先进去休息，有什么事情就喊我，我就在隔壁。” 王芳菲连忙点头，这才没一直跟着方羲进去，倒是孟紫南似笑非笑的走进门，等看不见小姑娘的身影了就开始说“方羲，我现在觉得你确实是个好人。” 方羲翻了个白眼，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这么说，大约又是话痨发作了，转而问道“你在剑上发现了什么我一直带着这把剑，怎么一直没发现异样” 孟紫南也把注意力转了回来，拉着他走进房中，剑鞘和两截的剑身整整齐齐的放在那里，孟紫南指了指剑身说道“你仔细看。” 方羲低头看了一会儿，但他实在是看不出什么来，只得说道“我对剑不熟。” 孟紫南伸出两根手指要去触摸剑身，方羲下意识的拽住他的胳膊“你做什么，这剑很锋利，直接摸上去你的手指头是不想要了吗” 孟紫南却笑嘻嘻的不在意，转而拉住他的手说道“小心点就没事，你仔细看。” 这一次孟紫南拉住他的手抵住剑身，然后慢慢的移动手指的方向，剑身在他的作用力下也微微翻转，弧度很小，但却转出一股异样的光芒来。 “这是霜月”方羲惊讶的问道，剑身在阳光下微微转身，虚幻的图案若隐若现，与剑鞘上的花纹十分相似，明明直接摆着看并无特殊，但旋转之后却出现了。 “是不是很神奇”孟紫南也露出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一边把玩一边说道，“小爷我也从小见识过不少宝剑，但从来没听说过有人在剑身上加花纹的。” “若是这把剑是样子货，只图一个好看倒也罢了，偏偏它还削铁如泥，这把剑绝对是名家作品，若是没断的话只怕价值连城。”孟紫南又说道。 方羲是行外人，自然不知道宝剑的珍贵，但孟紫南却是知道的，以为他喜欢宝剑的缘故，这些年他爹没少帮他找剑，但这种宝剑确实是闻所未闻。 听了这一番话，方羲心中更加困惑，若是这把剑这般珍贵的话，那么携带着它的陆菀青到底是什么人，真的如她自己所说是一位浪迹天涯无所依的孤女吗。 方羲忍不住伸手再一次触碰剑身，宝剑的冰凉有一丝渗透到他心里，方羲忍不住流露出几分深思来。 “方羲，这把剑你是从何得来的”孟紫南忍不住开口问道，倒不是怀疑方羲什么，而是指望自己也能找到这般的宝剑。 方羲犹豫了一下倒是没有隐瞒“这是我妻子的佩剑，我也不知道她从何处得来。” “妻子你，你，你居然成亲了”孟紫南惊讶的叫道，习武之人通常成亲比较晚，方羲看着不到弱冠，又因为是文人的缘故看着更加嫩一些，孟紫南一直以为他们年龄相仿，这会儿一听方羲已经成亲自然惊讶不已。 方羲有些受不了他的大惊小怪，瞪了他一眼说道“这有什么奇怪的，我成亲已有两年，孩子都要落地了，要不是此次村中发生意外” 孟紫南摸了摸自己的鼻尖，转而问道“你们村里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阿昱一个孩子被拐走，还让你一个人千里迢迢的赶来救人，他爹娘呢” 孟紫南却不知道自己这话问到了方羲的痛处上，方羲下意识的握紧了剑柄，克制住自己仇恨的心，他只是说“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一夜之间村里人都死了，我的妻子和阿姐失踪了，阿昱也不见了踪影。” “这”孟紫南也没料到是这般的惨事，他有些后悔自己方才的心直口快，低声说道，“方羲，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提起你的伤心事。” 方羲却摇了摇头，淡淡说道“无事，幸好，我找到阿昱了。” 孟紫南有心说几句安慰人的话，但他从小到大也没安慰过别人，怕自己一开口反倒是惹得方羲更加难过，倒是一时间不敢多说话了。 正在这个时候，床上的宋昱发出声音来，方羲连忙走了过去，却听见宋昱口中喊着“爹爹，娘亲，不要，不要啊娘爹舅舅” 方羲一下子便猜到他梦到了什么，伸手紧紧搂住孩子安慰“阿昱，别怕，舅舅在这里，你安全了，阿昱，有舅舅在。阿昱，快醒醒，我是舅舅啊。” 宋昱从昏睡中慢慢醒了过来，在看清楚眼前人的时候就紧紧的搂住他的脖子喊道“舅舅” “阿昱，没事了，舅舅在这里。”曾经的宋昱是个机灵而懂事的孩子，方羲从未见过他如此恐惧和害怕的模样，心疼不已。 宋昱在确认面前的人是自家舅舅之后，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他能哭出来方羲反倒是放心一些，他只是轻抚着宋昱的后背，让他靠在自己的怀中大哭，一直到宋昱哭得累了，倦了，才伸手给他擦了擦眼泪，喂他喝了几口水顺顺气。 大约是哭得太厉害了，宋昱开始打嗝，一边打嗝一边还问道“舅舅，这是哪里” “是舅舅朋友的家中，阿昱放心，那些坏人都不在了，没有人会伤害你。”方羲说道。 宋昱半个人都藏在方羲的怀中，试探着往外看，在看见孟紫南的时候瑟缩了一下，但他十分信赖自己的亲舅舅，并未露出多少害怕的神情。 方羲心中有无数的疑问，但看着宋昱哭得眼睛都红肿起来，他反倒是不忍心追问外甥当时的事情了，只是摸了摸他的头发问道“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宋昱摇了摇头，低声问道“舅舅，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方羲抚摸的动作顿住，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自己的外甥，远在九皇村他们的家已经不在了，房子不在了，人也不在了。 他不忍心告诉外甥这个事实，只是搂着他说道“不急，等你养好病再说。” 宋昱却沉默了一会儿，才闷声说道“舅舅，我们是不是回不去了” “阿昱”方羲没料到他会直接这么问。 “我看见了，好多坏人来了村子，他们见人就杀，爹死了，娘也死了，舅母也死了，他们还把小妹妹抢走了，我都看见了。”宋昱的声音带着颤抖，听的人心疼。 方羲对陆菀青和方琪华还抱有一丝希望，希望着她们不过是逃走不敢露面，但显然现在宋昱的话直接打破了他的奢望，让他不得不面对更加惨烈的事实。 很快，方羲抓住话里头的问题“什么妹妹” “就是舅母生的小妹妹，舅舅你来明城寻药之后不到三日，舅母就忽然早产了，娘说好在舅母福大命大，母女平安，娘还说小妹妹身体不好，让我以后多照顾她。” “但是那些人把小妹妹抢走了，我不敢出来，舅舅，都是阿昱不好，阿昱是个胆小鬼。” 方羲脑中也是一团乱麻，陆菀青怀孕才八个多月，大夫也说孩子偏小没有早产的症状，怎么会在他离开之后忽然早产而那些人又为什么杀光了全村的人，却留下一个不足月的孩子若是菀青和阿姐真的死了，那她们的尸首呢 但听见宋昱自责的话，方羲连忙安慰道“不，阿昱做的很对，当时若不是你藏起来，舅舅恐怕就找不到你了，这一切不是阿昱的错，你不要责怪自己。” “是舅舅不好，我不该出门寻药，不该放下家里头不管，是我的错，不关阿昱的事。” 方羲不敢再问什么，好不容易才哄得宋昱继续躺下休息，方才一番情绪波动孩子也累了，躺下去不久就沉沉睡去，只是睡得不那么安稳。 孟紫南一直在旁边听着，见孩子终于睡了才压低声音问道“方羲，你没事吧” 方羲想要说什么让他放心，却发现自己做什么表情都是牵强，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宋昱又为何能够逃脱，那些人为什么见人就杀，又为什么要带走一个婴儿。 菀青和阿姐到底怎么样了，他们真的如宋昱说的死了，还是距离太远宋昱看错了，方羲希望是后者，心底却知道前者的可能性才更大。 孟紫南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说道“无论此事是何人做的，我们都会找到他，让他付出代价，我会帮你。” 大约人脆弱的时候就需要支柱，明明不过是刚结识几日的人，方羲居然觉得听见这话好受了一些，他点头说道“你说得对，我还没有找到菀青和阿姐，不能沉溺在过去。” “阿昱只有我了，菀青和阿姐在等我，还有孩子，我有了一个女儿，他们都在等我。”方羲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方才那一丝软弱都消失不见了。 孟紫南嘴角微微一动，想说他不是这个意思，都说剑在人在剑网人亡，方羲其余的家人很可能都已经死了，但看见他终于打起精神来，倒是不忍心戳破最后的幻想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7章 舅舅（四） 这一日晚上方羲也没能好好休息，那受伤的孩子一直没醒过来，幸好倒是也没有发烧，只是眼看着小脸变得更加瘦了。 宋昱是不是从梦中惊醒，显然那一日的场景对他来说是一场挥之不去噩梦。每一次他醒来，方羲总会紧紧的搂着他安慰，哄着他入睡。 按理来说这般的状态下，方羲应该很疲倦才是，但第二日天色才蒙蒙亮的时候他就醒了，他靠在床边借着晨光看着宋昱，以前胖嘟嘟的婴儿肥已经消失了，宋昱长得很像他姐姐方琪华，跟他也有三四分相似，如今瘦下来这种相似就更加明显了。 方羲微微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宋昱的额头确定他安好，这才打开门走出去，一出去便看见昨日那小姑娘王芳菲居然早早的起来在打水了。 方羲连忙过去帮她拉住那桶水“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王芳菲吓了一跳，看清来人才说“方哥哥，我是不是把你吵醒了，我只是帮你打水。” 方羲这才注意到这并不是她打的第一桶水了，旁边用来装水的水缸都满了大半，看着小姑娘小心翼翼的眼神，他只能说道“你不需要做这些，放着吧，我来。” 王芳菲抢不过他，犹豫了一下又去拿扫把开始打扫院子，方羲知道若是什么事情都不让她做的话，小姑娘反倒是容易不自在，倒是也没有阻止。 这时候孟紫南懒洋洋的从屋子里头出来了，见状笑嘻嘻的说道“呦，你大清早的你们俩也太勤劳了一点吧，哎，方羲，我来帮你。” 也不知道是喜欢凑热闹还是单纯好奇，孟紫南过去抓住方羲手中的水桶就要打水，结果直接把里头的水都洒出来大半，可见实在是个少爷。 方羲十分无奈，看了看自己湿透的衣摆鞋子说“紫南，我都快打完了，这不用你帮忙。” 孟紫南也有些不好意思，“都怪我毛手毛脚的，要不你去换一身衣服吧，咱俩身量差不多，我的衣服你肯定也能穿。” 方羲有些犹豫，孟紫南已经推着他进房间了“你就这么一身衣服，总不能一直不换洗吧，咱俩都是大老爷们，不用计较这个。” 其实之前方羲还是带着包袱的，只是去四海楼之前他将包袱和马匹留在了客栈之中，之后有了变故也没来得及回去拿，自然就只有这么一身衣服了。 孟紫南已经打开自己的柜子了，他我衣服极多，大部分都是张扬的颜色，不是朱红色就是紫色，甚至还有金色这种考验人颜值的。 “要不就这一身吧，新的，我还没穿过。”孟紫南翻出一套衣裳，还顺带着将靴子也找了一双出来，一看就知道是一套，那种请了专门的裁缝定制而成的。 方羲平时都是穿青衫多，红色的衣裳除了成亲那一日，他是从未穿过。但他不好意思拒绝这份好意，只得将衣服接了过来。 “我说，你能不能别一直盯着我看，我不自在。”方羲算是明白了，对孟紫南说话要说的直白，不然这位就能当做没听懂。 孟紫南被直接说了也不生气，笑嘻嘻的说道“我就是想看看合不合适，要是不合适的话赶紧给你找另外的来换，好好好，我转过身去还不行吗，哎，你这个人有点太讲究。” 讲究人方羲忍不住要翻白眼，三俩下把自己的外套剥了换上，没等穿好呢，身后就传来孟紫南的声音“哎，好像大了一些，咱俩看着差不多高，但你好像比我瘦。” 可不是吗，孟紫南虽然年纪小，但因为从小习武的缘故身材高也有肌肉，但方羲就不同了，他是南方人里头难得的高个子，但文人总归是多文弱。 方羲怕他又要缠着自己换衣服，就说“还算合适，绑上腰带就不显得宽松了。” 孟紫南耸了耸肩，只是取笑了一句“你穿朱红色的好看，比之前的青衫精神多了。” 方羲绑腰带的动作也没停，回了一句“男人少有穿这个颜色的，出门在外容易引人注目，等我的衣服干了就换回来。” “别呀，人家那是长得丑怕人看，咱俩都帅得惊天动地的，出门有人看那还是便宜了他们。”孟紫南的自信几乎爆棚。 方羲显然没有穿的花孔雀似的被人看的爱好，笑着说了一句“那你一个人穿就可以了，我到时候给你当一个陪衬。” 孟紫南却笑嘻嘻的说道“兄弟，你这是对自己的脸有多大的误会，你长得这么好看，不管穿什么衣裳都是鹤立鸡群，那什么，天生丽质难自弃。” 方羲顿时又开始觉得头疼，揉了揉额头说道“这句话不是这么用的。” “终归都是一个意思。”孟紫南不在意这些小细节。 方羲无话可说，正巧这时候隔壁传来动静，方羲连忙过去一看，可不就是宋昱已经醒了，王芳菲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还拿着一盆水给宋昱洗脸，动作十分熟练和细心。 “舅舅。”宋昱喊了一声，对王芳菲倒是没有多少排斥的样子。 “我来吧。”方羲接过王芳菲手中的帕子，宋昱却抢过来说道，“舅舅，我自己会洗脸。” 孟紫南探进一颗脑袋问道“早饭送过来了，我摆在客厅里头吧。” “我去帮忙。”王芳菲连忙站起身跑出去了。 宋昱被教的极好，他不但能自己洗漱穿衣，还能回头照顾一番还在昏迷的那孩子。 之前宋昱的情绪波动极大，方羲也不好多问，这会儿便问道“阿昱，你知道这孩子叫什么，是哪里人吗” 宋昱转身奇怪问道“舅舅，我不认识他啊，这位大哥哥不是舅舅带回来的吗” “你不认识他”方羲有些奇怪的问道，当时这个孩子可是明确说出来宋昱的名字。 倒是一直靠在门口的孟紫南眼神微微一动，眼睛瞄了一眼床上的人，淡淡说道“呦，看来咱们误救了一个人啊。” 方羲在奇怪过后倒是不在意，只说道“救了就救了，不认识也无妨。” 终归是四海楼的受害者，当时这孩子伤势严重，他把人带走可不只是因为他认识宋昱。 “好了，我们先出去吃点东西吧，你也该饿了。”方羲拉着宋昱往外走。 路过门口的时候，孟紫南却忽然一把拽住方羲，低声说道“床上那孩子已经醒了。” 方羲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只看见那孩子平静的躺在床上，根本看不出丝毫醒过来的痕迹，不过他还是相信孟紫南的，口中却说道“走吧，待会儿给他带一些回来。” 孟紫南笑了笑，心中觉得昨日那个小姑娘倒是没说错，方羲确实是个好人，若是一般人全家惨死，外甥失踪，好不容易把人找回来的时候肯定没这个心思救助他人。 那一晚方羲杀人的时候动作利落，他原以为这位是个狠心之人，没想到对着两个孩子心慈手软，这般看下来倒是更有意思更让人喜欢了。 方羲让孟紫南带着宋昱和王芳菲先吃，自己端了一碗粥回到房间，一进门果然发现床上那孩子躺着的地方挪动过了，虽然不明显但他还是一眼就看了出来。 方羲靠近床榻，低声说道“起来吃点东西，不吃东西身体可不会好，大夫说你需要好好调养，等养好了身体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床上那孩子偷摸着睁开了一只眼睛，却发现方羲正笑盈盈的看着自己，心中反倒是觉得自己大惊小怪了，伸手就要撑起来。 方羲眼疾手快的将他扶了起来，“别起来的太快，你这边的骨头断了，大夫帮你正了骨，若是不小心挪位的话又得吃一番苦头。” “吃吧，不够的话还有。”方羲将一勺粥递到他嘴边，大约是之前喂药喂习惯了。 那孩子脸颊涨得通红，挣扎着说道“我，我手没断，自己能吃。” 方羲倒是也不坚持，将那碗粥递到他手中，小孩儿自顾自吃起来，埋头吃了一会儿才忽然问道“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知道什么” “知道我根本不认识宋昱，我就是那天听你喊他的名字，才故意那么说的。” “我们被关在那个黑乎乎的地牢里头很久了，从头至尾只有你来救人，我想若是这个人真的在四海楼的话，估计就被仍在大石头后头，所以才故意那么说，让你以为我们认识。” “嗯，我猜到了。”事实上在宋昱说不认识这个人的时候，方羲就猜到了一个大概。 那孩子停下吃东西的动作，抬头问道“那你是不是要把我扔出去” 方羲笑了一下，伸手摸了一下男孩的头发，他大约不太习惯这般亲密的动作，有些不自在的躲开了，又有些懊悔的样子。 “放心吧，不会把你丢出去的，你只管好好养伤就是了。”方羲安抚的说道。 “为什么”男孩奇怪的问了一句。 “有什么为什么，你一个孩子，难道我还能见死不救吗”方羲笑道，又说，“吃饱了吗，吃饱了我就先出去了。” 男孩却一直看他的背影，很久之后才说了一句“这有什么不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8章 舅舅（五） 孟紫南的院子里头种着一棵红枫树，如今正好是枫叶似火的时候，衬得院子也美丽几分。 方羲和宋昱都是璜山人，他们那边普通的枫树都极少，更别提这种红枫了，吃完饭两个人就一块儿坐在树下看着，方羲手中还拿着花生剥给外甥吃。 宋昱接过一颗就吃一颗，吃了一会儿忽然抱住自己的膝盖不动了。 方羲有些担心，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舅舅，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宋昱的身影闷闷的，似乎带着几分哭腔。 方羲的动作微微一顿，伸手将他抱到腿上，却不知道要怎么安慰。 宋昱双手搂住舅舅的脖子，过了好一会儿才怯怯问道“舅舅，我们是不是回不了家了” 方羲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外甥越是懂事他越是心疼，最后还是说道“怎么会，等你病好了，咱们就回九皇村去。” “不，我们不回去。”宋昱却忽然抬头，眼中带上了仇恨和执拗，“我要为爹娘报仇。” “我躲在后山看见了，是那些人杀了我爹娘，他们手里头拿着剑，都穿着紫色的衣服。” “紫色的衣服”方羲心头一跳，下意识的追问，“阿昱，你还记得什么，到底有多少人，除了紫色的衣服你还记得什么” 宋昱却不怕了，他咬牙回想着，即使那一幕非常的痛苦，但他还是努力的在回想“好多人，大约有十几个，除了一个女人之外都是男人，他们都穿着紫色的衣服，那衣服很特别，如果再看见的话我一定能认出来。” 宋昱毕竟年岁少，在那种情况下能知道先藏起来，并且记住这些事情已经难得，再想更多的却不能了，方羲倒像是找到了一个方向，既然这么多人同时穿着一样的衣服，那必定不可能是闲散之人，很可能是某一个江湖门派。 “阿昱，你只要好好长大，报仇的事情舅舅会做。”方羲心中转过几个念头，他对江湖一无所知，但清风镖局走南闯北必定是知道许多，等孟紫南回来倒是可以一问。 宋昱却抱住方羲，口中喊道“舅舅，我跟你一起去做。” 这时候孟紫南却在旁边的院子挨训，他擅自带了几个人回来，能瞒得过别人却瞒不住亲爹，孟总镖头武艺高强不说，更是清风镖局的当家人，但凡有点风吹草动他都知晓。 之前一直没说，不过是因为给儿子一点面子罢了，这会儿可不得逮住了训话。 “臭小子，你听见了没有，我不管你院子里头藏着什么人，赶紧把人送走。” 孟紫南在亲爹面前也是一副嘻嘻哈哈的模样，显然是被宠着长大一点儿也不怕怒发冲冠的孟总镖头“爹，你这不是为难我吗，我前脚刚把人收留了，你后脚就把人送走，那我少镖头的面子往哪儿放，说出去其他人还不得笑话我。” “孟紫南，我不是在跟你逗趣开玩笑，你知道你收留的是什么人吗”孟总镖头快被这个逆子气疯了，怪就怪他太宠儿子，结果宠出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来。 见亲爹真的生气了，孟紫南才解释道“爹，我当然知道，不就是四海楼吗，难道我们清风镖局还怕了他们不成，再说了，四海楼藏着的那位高手都死了，不足为惧。” 孟总镖头一拍桌子，骂道“你还有脸说，四海楼的事情谁让你掺和进去的，别以为知府大人揽了这事儿，四海楼就真的没落了，等这阵风头过去，它照样可以起来。” “哎呀，爹，反正别人也不知道那天我在场，方兄不过是救人而已，要怪也得怪四海楼做生意太霸道，哪有随意掳掠良家幼儿的道理。”孟紫南抱住孟总镖头的手臂说道。 “若非如此，你以为这人你能带回来”孟总镖头心中有气，口中也没有好话，“四海楼暗地里藏着不知道多少人，你们杀了一个，殊不知后头还有十个，百个。” “爹，那我真的把人送走了，哎，可怜他们大的是个文弱书生，小的一个生病，一个受伤，一个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送出去估计只有死路一条喽。”孟紫南故意说道。 “不对”孟总镖头却忽然拧着眉头，盯着儿子问道，“什么书生哪来的文弱书生” “就是我方兄啊，他其实是个读书人，虽然力气很大，但从未学过武术，不过是仗着手里头有一把利剑才能破敌，爹，若不是四海楼抓了他外甥，方兄哪里敢杀人。” “不可能。”孟总镖头脱口而出。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如果你不信的话，你亲自去见一见方羲就知道了。” 孟总镖头盯着儿子，想看看他是不是又在插科打诨，很快就拧眉问道“他身上是不是带着一把很特别的宝剑” “爹，你怎么知道的”孟紫南很奇怪，他爹从未见过方羲，哪里会知道他带着什么剑。 孟总镖头却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一眼儿子，骂道“四海楼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老窝都被人一锅端了，整个明城都传得沸沸扬扬，据说闯入四海楼的人是个侠士，他手中有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这把剑留下的伤口十分特别，有冰霜之痕。” “冰霜之痕”孟紫南也奇怪，那天杀人截人的事情发生的太快，以至于他并未看到宝剑留下的伤口是怎么样的，自然也没有发现这个特别。 瞬间孟紫南想到那把剑的特别之处，又想到剑鞘和剑身上的暗纹，“此事儿子确实不知。” 孟总镖头冷哼了一声，顺势骂道“你能知道点什么，所以我才说那个方羲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你还说他是一个文弱书生，有这么厉害的文弱书生吗” “可是方兄他”孟紫南却不相信方羲一直在假装，与其说假装，他反倒是更相信方羲自己也不知道这把剑的奥秘，“爹，方兄绝不是心机深沉之人。” “你才认识他几天，就帮着他说话了”要不是方羲是难得，孟总镖头都要以为他儿子开了窍春心大动了。 孟紫南翻了个白眼，无奈解释“爹，你若是见过他的话，便知道他是个光风霁月之人，说句实在话，儿子这辈子见过的人不少，但像方羲这般傻的还是第一个。” “我看你才是个傻子。”孟总镖头喷道。 孟紫南却说“爹，方羲家中突变，千里迢迢的过来找外甥，找到人之后还能顺带救走两个毫无相关的孩子，这样的人不是傻是什么，再说了，他若是武力高强的话何必假装，直接带着他那外甥离开不就是了，咱们清风镖局有他可图之处吗” “说不定就是看你小子太傻好骗，这才留下来了。”孟总镖头口中虽然还是这么说，但心里头也已经觉得儿子说的才是真的，不然这事儿说不通。 若真的是外头传言的那种武林高手，行事作风就不该如此才对，相比起来在儿子的口中，这个方羲不但不心狠手辣，反倒是有些心慈手软。 孟紫南是谁，孟总镖头的亲儿子，一听他这话就知道有松动了，连忙说道“爹，就让方羲他们住下来吧，等养好伤他们就会离开，只要小心一些绝对不会牵连到清风镖局的。” 孟总镖头这会儿怒气下来了，只是冷哼一声说道“你爹我会怕了四海楼，哼，我是怕那方羲来路不明，手中还有利剑，恐怕会横生枝节罢了。” 孟紫南心中暗道“刚才一次次提到四海楼的人不知道是谁。” 口中却一连串的保证“爹，你放心吧，绝对不会的。” 孟总镖头还是觉得不放心，能在伤口造成冰霜状的宝剑他也是闻所未闻，他越是摸不清方羲的来路，心中越是忌惮，这才有今日训话这一事。 只是看着儿子信誓旦旦，孟总镖头也不好直接赶人，毕竟方羲若是无害的话，留下也无妨，若是有害的话他直接动手，岂不是自寻死路，他可是见过那些伤口的。 “罢了，你回去吧，对了，找机会再看看他那把剑，说不定能看出一二来。” “行，爹你放心，我肯定会仔细看。”孟紫南笑嘻嘻的应了一声，忙不迭的从这个院子出去了，那架势生怕又被抓住训一顿。 隔壁院子倒是静悄悄的，王芳菲已经将里里外外打扫干净，这会儿正坐在廊下缝衣服，孟紫南仔细一看那居然是方羲的衣服，就是那一日弄脏弄破的那一件，也不知道王芳菲从哪儿找来的针线，做的倒是似模似样的。 另一头那孩子还在养伤，方羲倒是抱着外甥在院子里头晒太阳，之前大夫说过这几个孩子在地牢里头关了多日，能多晒一晒太阳也是极好的。 “方羲。”孟紫南招呼了一声，走过去在甥舅俩身边坐下，顺势问道，“我能再看看你的宝剑吗” 方羲也没多想，直接将佩剑递给了他“你看吧。” 孟紫南见他这般爽快，心中更是暗道“哎，我爹就是年纪大了越发会胡思乱想，方羲要是坏人的话，岂不是天底下都是坏人，他就是个心软的大好人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9章 舅舅（六） 孟紫南心中有事，方羲的心中也有，他伸手将宋昱放下，笑着说道“阿昱，你可以进去照顾一会儿那个大哥哥吗” 宋昱乖乖的点头，踩着两条小短腿就进去了。 等他的身影消失，方羲才开口问道“孟兄，这江湖之中，你可有听闻过有哪个门派都穿紫衣的吗” 孟紫南猛地听见这话，侧过头来要回答却只觉得指尖一痛，他一个不小心手指头已经划破了一道口子，鲜血正往外流。 “你没事吧”方羲一看便皱了眉头，连忙走进去取出金疮药来给他用上，又有些愧疚的说道，“怪我不该这时候跟你说话，让你分心。” 孟紫南倒是浑不在意，往上面洒了药就不管了“一道小口子而已，不算什么。” 不等方羲说话，孟紫南抢先问道“方才你是不是问喜欢穿紫色衣裳的门派” “其实江湖上少有门派会统一制服，毕竟像是我们这般的镖局，或者其他路子的小门派，根本不需要什么制服，大多数都是带一样信物就好了，若是整个门派统一穿戴的，一般都是江湖上排的上号，又十分讲究门面的那种门派。” 这年头衣裳可不算是便宜货，即使习武之人一般都有钱，但一个门派好歹也得有个十几二十个人吧，每个人总不能一直穿一件衣裳，这般一来要统一制服的话，其实隐形的成本就不少，不是大门大户估计做不到面面俱到，还不如随大家自己喜好。 “大门派”什么样的大门派会去他们一个小山沟沟里头杀人。 “对，而且紫色的绸缎布匹原本就较少见，虽然江湖中人尚紫的人不少，但整个门派都穿紫色的实在是不多，我知道的只有两家。”孟紫南对江湖确实熟悉，这是做镖局必须要的。 “是哪两家”方羲的声音都下意识的压低，带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冷厉。 “弱水宫和慕仙门。”孟紫南道。 方羲从未听说过这两个门派的名字，只皱眉问道“弱水慕仙莫非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弱水，仰慕仙人的慕仙” 孟紫南却笑了笑，说道“慕仙是哪个慕仙，弱水却不是哪个弱水，弱水两字取自昆仑之北有水，其力不能胜芥，故名弱水。” 方羲拧眉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孟紫南解释道“这个弱水宫别看名字柔柔弱弱，带着一股子诗情画意，其实做的是光复前朝的勾当，实打实的前朝余孽，你说这弱水是什么意思他们整个门派都喜欢穿紫色，就是因为前朝紫色是皇帝才能穿的颜色。” 方羲也没料到弱水居然是这个意思，毕竟本朝都已经过了一百多年了，居然还有人坚持光复前朝，实在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那慕仙门呢，这又是个什么门派，难道还是一群想要修仙的人不成” 孟紫南点头说道“可不是吗，我也是听我爹说的，这慕仙门的人十分神秘，很少出现在人前，但一个个都武艺高强无人敢招惹，听说他们门派的祖师就是神仙，如今门派之中依旧有求仙的办法，是真是假无人知道，不过慕仙门神秘倒是真的，寻常人连山门在哪里都不知道，这些年来也有人死在慕仙门手下想要报仇的，但连影子都没找到。” 方羲怎么听都觉得两个门派都不像是会去山沟里头乱杀人的，那弱水宫应该铆着劲头去对付朝廷才是，怎么会有空去村里头杀人还抢走孩子，毕竟总不可能菀青是什么前朝皇室血脉吧，就算是，一个女婴也不值得他们大费周章。 慕仙门就更加了，他们既然那么神秘，连江湖中人讲起来也似是而非，他们为什么要带走菀青阿姐和孩子呢 别的不说，阿姐是他的亲生姐姐，他们是土生土长的九皇村人，根本不可能跟外头乱七八糟的事情扯上关联，这里头实在是说不通。 “没有旁的门派了吗”方羲问道。 孟紫南摇了摇头，说“我知道的就这两个，若是有其他门派的话，除非是刚兴起的小门派，不然我不可能不知道，毕竟清风镖局走南闯北的，若消息不灵通的话可不成。” 方羲略一犹豫便有了主意“怎么样才能找到这两个门派” 孟紫南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方羲，你要找这两个门派做什么，难道你怀疑是他们” 方羲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确定，只是我妻子女儿和阿姐还未找到，既然有线索我肯定是得去看一眼的。” 孟紫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虽说方羲身上有一股子怪力气，还有一把断剑，但要对付那样子的门派简直是异想天开，弱水宫不说，慕仙门恐怕找都找不到。 方羲一看他的脸色便说“是我强人所难了，此事罢了吧。” 他这般说，孟紫南反倒是觉得自己小气，拉住他说道“方羲，倒不是我愿意说，而是这两个门派都不好找，弱水宫为了避免被围剿，隔几年就会换一个地方，就跟兔子似的。” “慕仙门就更是如此了，别说我了，就是整个江湖也找不到几个知道他们山门在哪里的，我可以帮你打听打听，只是你也别抱希望。” 方羲也知道他的为难，心中更加感激“孟兄不必如此，若能打听到自然好，若是不能也无事，等阿昱病好了，我会带着他慢慢找，总有能找到的那一日。” 正好这时里头的宋昱大声喊道“舅舅” 方羲行了个礼就进门去看发生了什么，孟紫南微微叹了口气，低头又去看手中的断剑，这一看却惊讶起来。 原来他手指上割开的那一道小口子，在那么多金疮药的作用下居然没有愈合，他方才没有察觉是因为伤口带着冰霜的效果，后头出来的血都成了凝固的紫红色。 方羲走进房中，就瞧见自家外甥站在床前，又足无措的看着那个孩子。 而床上的孩子脸色通红，带着几分羞耻的模样，看见方羲进来更是恨不得将自己埋进被子里头去，倒是宋昱喊道“舅舅，他想要小解。” 见状方羲从方才的沉痛中抽出神来，见那孩子羞臊的模样倒是好笑，走过去直接把人抱到了里屋，那边放着一个恭桶可以使用。 整个过程中那孩子一言不发，一直到被妥当的放到了床上，才闷声说了一句谢谢。 方羲倒是觉得这孩子多了几分生气，道“不用谢，有事尽管喊我就好。” 想了想，他又问道“还未问过你的名字，不知道要怎么称呼你” 那孩子沉默了一下，答道“我叫沈诚，载沈载浮，诚以天道。” 沈诚这般正式隆重的介绍，方羲很快便道“方羲，方若华，这是我外甥宋昱，你可以叫我一声方大哥。” 沈诚大约十岁出头的样子，这会听见方羲回答却问道“我能跟宋昱一样叫你舅舅吗” 这话倒是让方羲有些奇怪，毕竟之前他让王芳菲喊叔叔，但是小姑娘坚持要喊他哥哥，这会儿沈诚看着比王芳菲更大一些，却偏要喊他舅舅。 不过方羲倒是不在意自己是不是被喊老了，笑着说道“当然可以，随你喜欢。” “舅舅。”沈诚干脆利落的喊了一句，似乎十分喜欢这个称呼似的。 倒是旁边的宋昱有些紧张的拉住方羲的衣摆，看着沈诚的眼中忍不住带上了几分敌意，显然在他看来舅舅是自己的，可不能随便给人。 可惜方羲没注意到两个孩子的较劲，他还有话要问孟紫南，就说道“你们坐着说说话，若是有事就喊我，我就在外头。” 宋昱倒是想要跟着出去，但他向来是个十分听话并且懂事的孩子，不得已就留了下来，倒是床上的沈诚眼神微微一闪，笑着说道“阿昱，你是不是讨厌我” 宋昱抿了抿嘴角，只说“只有爹娘和舅舅可以叫我阿昱。” 沈诚也不理会这话，继续说道“对不起，那我喊你宋昱吧，宋昱，你舅舅对你真好，不顾危险的来救你，还这么细心的照顾你，我失踪那么久了，也不知道家里人有没有发现。” “你家里人对你不好吗”宋昱毕竟是个孩子，很快就掉入了陷阱。 沈诚也不说好还是不好，转而说道“所以你可以把舅舅分我一半吗，只要一小半就好了，我就想体验一下有舅舅的感觉。” 宋昱一时间小脑袋想了许多，他觉得自己已经很可怜了，爹娘都没了，但幸好还有舅舅只啊，舅舅从小就疼爱他，在他心中舅舅跟亲爹也只差了一个名分而已。 他有些纠结，不想让出自己的舅舅，但看眼前浑身是伤的小哥哥又觉得可怜，毕竟他连舅舅都没有，家里人都对他不好，最后，宋昱心中的善良还是占了上风“那好吧，可是只能借给你一小半，大部分还是我的。” “谢谢你，宋昱。”沈诚心满意足的笑了。 宋昱脸颊微微泛红，觉得沈诚似乎也不是个坏人，听舅舅说如果不是他提醒道话，舅舅也不一定能找到自己，这么想着，宋昱反倒是生出几分感激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0章 剑术（一） “那孩子怎么了”走出门后孟紫南就抬头问了一句。 “没事。”方羲也不好细说，“他的名字叫沈诚，看起来像是家教很好的孩子。” 方羲这话的原意是提醒孟紫南，沈诚大约不是普通人家出生的孩子，毕竟普通人家可不会专程用载沈载浮，诚以天道来介绍自己的名字。 孟紫南听了却挑了挑眉，带着几分调笑说道“那是肯定的，普通人家出来的孩子，可没有那么多的心思，我说你的眼光还真的不错，带回来两个孩子，一个比一个人精。” “我看这院子里头五个人，就你跟阿昱单纯可爱，那两个孩子鬼灵精怪的很。” 方羲倒是也明白他这话的意思，笑着说道“心思多一些不好吗，若是不多的话容易被人欺负，我倒是宁愿阿昱也人精一些。” 孟紫南瞧了他一眼，说道“我跟你不同，最不喜欢别人在跟前玩那些小心思。” 方羲也没有追着这个话题不放，转而问道“孟兄，关于慕仙门和弱水宫的事情，你还知道多少，不如与我细细分说” 孟紫南正要说话，方羲却发现他手指头上的伤口了，皱眉问道“怎么伤口看着严重起来了，咦，这是” 孟紫南举起手指看了看，不在意的说道“方才正要告诉你，你这把剑十分特殊，造成的伤口带着冰霜的痕迹，这个特征过于明显，以后除非必要，能不用还是不用为好。” 这把剑虽然锋利，但造成的伤口过于特别，若是经常使用的话旁人很容易寻到主人，恐怕到时候会横生枝节。 方羲显然也明白了这一点，不过眼前他担心的倒是另一件事“那你的伤口没事吧，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这把剑会留下冰霜，你的伤口要如何处理” 孟紫南反倒是不在乎那个伤口，他在太阳下比了比自己的手指，淡淡说道“不碍事，晒了一会儿太阳好多了，我只是不小心划了一下，很快就会好的。” 方羲仔细看了看，发现伤口的冰霜确实有融化的倾向，这才略微松了口气，想了想索性从院子里头晾着的衣服上取下腰带，一点一点缠在剑鞘上。 “你这是做什么”孟紫南好奇问道。 “你说得对，这把剑过于引人注目，还是蒙起来比较好。”方羲看了一眼孟紫南，暗道当初这位也是看中了他的佩剑，这才死缠烂打的跟上来，不然的话也没有后头四海楼的事儿了，既然这把剑能吸引孟紫南，那也有可能吸引其他爱剑之人。 眼看宝剑被一寸寸的包上，原本华丽的剑鞘被粗布蒙上，孟紫南长长叹了口气，无奈说道“这可不就是宝剑蒙尘，哎，罪过罪过。” 方羲却觉得好笑“这有什么罪过的，你又不是这把剑，你哪里知道他乐不乐意蒙尘。” 孟紫南却忽然问道“方羲，你想不想学剑术” 方羲有些惊讶的看向他，孟紫南继续说道“那一日我发现你的力气极大，但却没有剑术的底子，若是你想学的话我倒是可以教你。” 方羲自然是愿意学的，毕竟复仇的敌人还未可知，但显而易见绝不是普通人，他若是以现在的情况去报仇，别说报仇了，说不定连自己和宋昱的性命都会送掉。 不过他有些犹豫“你可以教我吗不是都说江湖人士的武功都需要保密，不能外传” 孟紫南哈哈大笑起来，摇头说道“你说的那是武功秘籍，我教你的只是普通剑法，外头一两银子就能买到的那种剑谱上也有，清风镖局不能外传的武艺只有我爹的枪法，其余的都不碍事的，若是收了新的镖师，也会教给他们。” 方羲见他并不为难，倒是露出几分笑容来“那就拜托孟兄了。” 孟紫南站起身来，走到院中说道“那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开始吧。” “方兄，你先站在那边看，我来演练一遍，随后再慢慢练习。”孟紫南笑着说道，等拔出自己的佩剑之后气势却完全变了，若说他之前是个游戏人间的风流浪子，那么现在就是个行侠仗义的江湖侠士。 孟紫南的剑术十分不错，这一点方羲在四海楼那一晚就知道了，如今见他完整的演练更是心生佩服。他显然是在剑术上花了不少功夫的，一招一式都带着动人心弦。 方羲看的目不转睛，死死的将每一个招式分解记住，一直到孟紫南停下来演练才拍手说道“太厉害了，孟兄的剑术高超，实在是让人佩服。” 孟紫南哈哈一笑，伸手将手中佩剑转了个身递给方羲，鼓励道“你试试看，看看方才的剑招还能记住几分。” 方羲倒是也没反对，只是提醒道“孟兄，你站得远一些，以免误伤。” 孟紫南果然退开了几步，不过心中倒是不以为然，毕竟方羲的剑术几乎为零，要在演练的时候伤到他可不容易，再者，他虽说让方羲演练，其实也只是想看看他的天赋而已。 正常人只看了一遍剑术演练，怎么可能全部记住，能依样画葫芦似的记住两招就不错了。 方羲却已经开始依样画葫芦了，从他起势开始，孟紫南的眼睛就忍不住瞪大了一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方羲的一招一式。 方羲的动作几乎跟他的一模一样，虽说小的细节还有做不全的地方，但那招式的精髓却都已经在了，更可怕的是，他的剑招更加的有气势。 “怎么样”一套打下来，方羲也有些微微喘气，带着几分期待问道。 孟紫南的脸色却有些古怪，看着方羲问道“方兄，你以前真的从未练过剑术” 方羲毫不犹豫的点头“确实，别说剑术了，连剑都没碰过几次，孟兄的这把剑倒是不错，好像比我的那把更轻一些，只是我用习惯那把了，比划起来有些不顺手。” “这怎么可能”孟紫南心中讶异不已，当年他爹孟总镖头允许他改修剑术，就是看自家这个儿子在枪法上的天赋远不如剑术。 论练剑的天赋，孟紫南自问也是傲视群雄的，但这套基础剑法他也是花了足足三个月才练习熟练，而眼前人只看了一遍居然都记住了，还打了出来。 孟紫南神受打击，忍不住说道“方兄，不如你用那把断剑再练一遍试试” 方羲不知他为何提出如此，不过倒是也没拒绝，将手中佩剑还给孟紫南之后，自己拔出了那把断剑，如今断剑的剑柄上也绑上了布条，上手的感觉有些特别，但方羲还是觉得用起来比孟紫南的那把剑顺手多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用习惯之后的心理作用。 方羲拿着断剑从头至尾又演练了一遍，这一次孟紫南更加吃惊，方羲不但没有忘记剑招，反倒是比第一遍更加熟练和细致一些，有些小地方已经改了过来。 这样子的天赋实在是让孟紫南心惊肉跳，即使他不是个善妒的人，也生出一种世间怎么能有这般旷世奇才的想法。 “怎么样”方羲再次问道。 孟紫南的回答是竖起了大拇指，拍手说道“厉害，十分厉害，方兄，以前我总觉得自己是天才，今天才算是明白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方羲只以为他奉承，无奈说道“好好说话。” “方羲，你可别以为我在拍马屁，你知道这套剑法普通人要学多久吗” “一年，普通的镖师若是能在一年之内练习掌握，已经十分难得，而我当年也足足花了三个月的时间，现在你不过用了一刻钟的功夫就学会了，你说这不是天才是什么” 方羲见他说的不像是假话，倒是自己也怀疑起自己来，方才他开始练剑的时候，那些剑术就像是刻画在他脑中一般，脑子一动身体就跟着一块儿动了，他做出来那些动作是顺其自然的，并不觉得哪里困难。 一瞬间方羲甚至有一种奇怪的想法，这些年他专注学业考科举是不是走错路子了，其实他并不是读书的料子，而是学武的料子，而这些年都被耽误了 不对，明明以前他连骑马也不太熟练，这一切到底是从什么时候改变的，似乎，都是从那个奇怪的丛林，那些如同幻觉的经历之后。 “方兄，方才你练剑的时候可有技巧”孟紫南忍不住问道。 方羲却只能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只是顺势就做出来了。” 孟紫南只能归结为自己偶然结识的这个朋友，确实是个难得的剑术天才，不然的话怎么解释这件事，不过转念一想，他又高兴起来“这倒是一件好事。” “方才你的剑术大部分都对了，不过有几个小地方需要调整一下，来，我再演练一遍给你看。”孟紫南倒是也不藏私，教着教着倒是多了几分兴味。 方羲在剑术上确实是一点就通，孟紫南现在倒是理解当年自家的剑术师傅为何那般偏爱，一个开窍的徒弟教导起来的成就感，十个笨徒弟都比不上，这要是换成那些傻子镖师的话，他大少爷估计多说几句就觉得烦心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1章 剑术（二） 弱水宫和慕仙门的消息并不好打听，即使孟紫南是清风镖局的少镖头，能打听到的也极少，也是，他们一个做的是改朝换代光复前朝的勾当，一个向来都神出鬼没，恨不得立刻去寻找神仙所在之地，并不同于寻常门派。 相比起来，方羲学剑术的进度倒是一日千里，那一日孟紫南夸他是旷世奇才，方羲深深觉得这事朋友之间的客套话，总是带着几分水分的。 但一段时间下来，不管孟紫南教他什么，方羲几乎都是一学就会，即使有做得不到位的地方，被指出来第一次就不会犯第二次。 孟紫南其实从未有过认真教人的经验，但这一次几乎是倾囊相授，若不是方羲主动避讳，说不定能连着清风镖局秘传枪法都能套出来。 一个月的时间过去，宋昱的病早就好了，原本瘦弱的小脸也重新变得胖嘟嘟的，王芳菲的气色也极好，倒是露出几分以后的芳华来。 只有沈诚的伤势极重，休养了一个月才勉强能够下地，走路还得拄着拐杖，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孩子的恢复能力快一些，但至少也得再等一个月。 孟总镖头既然已经知道这边藏着人，孟紫南倒是没有之前那么小心，还亲自出去打听了消息，这位知府大人果然爱面子，事情闹大之后处置了四海楼，又把那些孩子都送回家中。 暗地里四海楼会不会崛起他们不知道，至少明面上如今明城已经没有这个地方了。 方羲知道时候倒是安心了一些，毕竟若是四海楼还在的话，必定会寻找那一日杀人者，他们藏在清风镖局之中看似安全，却很可能给镖局带来麻烦。 藏在镖局不能出门的日子自然是无聊的，方羲以前无聊了就会看书，现在无事可做便练剑，每日花费在剑术上的时间越来越长。 孟紫南一开始还担心他练习的时间太长，以至于对身体产生损害，谁知道观察了几日之后才发现，方羲看着明明比他文弱，身体强度却大，有时候几套剑法下来他都觉得累，方羲却还能坚持，并且坚持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也许世界上真的存在剑术天才，有人天生就是适合练剑的，孟紫南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等方羲学会剑术之后，两人便会时不时的对照，这时候方羲可不敢用断剑，只是找一根笔直的树枝代替，毕竟断剑的威力在孟紫南那根养了差不多七天才好的手指上能看出来。 练剑和对战是截然不同的体验，方羲一开始都落在下风，一直到今日才略好一些。 孟紫南好不容易找到了自信，越发喜欢抓着方羲来对剑“方兄，咱们再来一次” 方羲手中木棍一转，笑着说道“那便来吧。” 孟紫南挑了挑眉，一剑就从刁钻的角度刺了出去，方羲却像是早就料到似的飞快拦住。 两人你来我往的，与其说是在对剑不如说是玩耍，尤其是孟紫南一边打还一边喊道“方羲，你这样不行啊，一点杀气都没有，哎哎哎，你往哪儿打呢，小心左边” 方羲剑招不弱，倒是被他的话弄得心烦意乱，时不时就要分神“你能不能闭嘴” 孟紫南却道“当然不行，方羲，你知道打架最怕的是什么吗，分心，我这是帮你锻炼，以免以后打起来敌人也老是说话干扰你。” “除了你这个臭小子之外，谁打架还那么多话。”忽然一个浑厚的声音插入进来。 方羲下意识的收起木棍，回头看了一眼，却见一位儒雅男子站在门口，与孟紫南有几分相似，大约四十出头的样子，不过模样与他想象中的孟总镖头有些区别“孟总镖头” 自从方羲入驻这个小院子之后，孟总镖头还是第一次过来，他嗯了一声。 方羲连忙拱手行礼“晚辈方羲方若华，见过孟总镖头。” 孟总镖头扫了两人一眼，这才说道“你们方才在练剑” 孟紫南却不怕亲爹，笑嘻嘻的说道“你不是看见了吗。爹，你怎么过来了” 孟总镖头没好气的骂道“怎么，你的院子这么精贵，我这个当爹的还来不得了” 方羲在旁边听着父子俩个斗嘴，暗道这孟总镖头看着一副儒雅的长相，但脾气却不大好的样子，并且对亲儿子颇有几分头疼。 “来得来得，当然来得，这不是您老人家日理万机，我这才觉得奇怪。”孟紫南狗腿道。 孟总镖头冷哼一声没理他，看着方羲问道“方若华，不如你与老夫喂喂招” 方羲微微一愣，显然没料到孟总镖头会这么说，他看了看孟紫南使劲使眼色的模样，还是拱手说道“孟总镖头请指教。” 孟紫南眼看着他们摆出对战的姿势，心中哀嚎起来，暗道他这个爹最喜欢指点别人，是个十足的战斗狂，偏他武艺高强，尤其是枪法惊人，每次都把别人压着打，不打服气就不停手，别说他了，他们清风镖局都找不出一个人来喜欢跟他对战，也就是欺负方羲不知道底细。 那头却已经开始动手了，孟总镖头的武艺显然不是孟紫南可比的，他并未用自己的武器，而是取过了孟紫南手中的木棍，只是一开始便攻击凌厉。 方羲偶尔还能在孟紫南手中讨到便宜，但在孟总镖头的手中却显得不堪一击，原本熟练的剑法也处处都是漏洞，就像是个筛子似的到处都是破绽。 方羲暗暗叫苦，打斗起来难免更加的用心，他却不知孟总镖头心中更加惊讶。 他今日突然兴起过来，不过是因为孟紫南整日在他面前夸赞方羲天分极高，是个旷世奇才，这才起了几分好奇之心，但在动手之前一直都觉得是儿子夸张了。 孟紫南就是个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的性格，对于喜欢的东西从来都是满口夸赞，能有个三四分当真就不错了，谁知道真的动手之后，孟总镖头才知道自己这次确实是错怪儿子了，方羲的天分确实是惊人，若他真的是一个月前才开始练剑，这种天分说出去怕是要惊动武林。 这般一来，孟总镖头也多了几分认真，原本随意的考验变成了十分的考校，其中有带上了几分指点的意思“左手太低了” “右腿退后一步，腰部收进去，右手手腕发力。” “肩膀持平，重心抓稳，你的剑在哪里，眼睛就要在哪里。” 方羲也慢慢抓住一些感觉，在对战之中学到许多，他飞速的进步着，看的对面的孟总镖头更加震惊，一度产生一种要把儿子换一换的冲动。 最后到底还是孟总镖头武艺高强，手中木棍一用力，就直接将方羲的木棍震了下来。 方羲额头微微发汗，连忙行礼“多谢孟总镖头指点，晚辈不胜感激。” 孟总镖头将木棍甩给儿子，没让人看见自己微微发颤的手指，只是笑道“你的剑法确实不错，只可惜当师傅的能力不足，把一些小毛病都传给了你。” “爹，你是我亲爹吗，有你这么诋毁自家儿子的吗”孟紫南不乐意了。 “难道我说错了你自己的剑术还不到家，居然就有脸教别人。”孟总镖头冷哼一声，对着方羲倒是露出几分惜才之心，又说道，“方若华，你可有拜师的打算” 方羲又是一愣，也意识到孟总镖头这话里头带着的意思，只是他很快低下头来，拱手说道“孟总镖头德高望重，只是晚辈身负家仇血恨，不会在此地多做停留。” 孟总镖头也是一时爱才，这才一时冲动说了这话，这会儿听见方羲这般回答倒是冷静下来，方羲确实是剑术天才，但注定是不适合清风镖局的。 他倒是也不生气，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也不能强求，不过你在清风镖局的日子，若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可以来问我，老夫虽然不专修剑术，但天下武功相通，总也能指点一二。总归不能让这个臭小子耽误了你。” “爹，你想抢我徒弟倒也罢了，怎么还要顺带贬低我，我是臭小子，那你就是臭老头。”孟紫南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说道。 孟总镖头这会儿却看他格外的不顺眼，谁让儿子被一个练剑一个月的人比下去了呢“你还有脸说，方才我看了许久，你的剑招是不是许久未练，怕是还不如若华了。” 孟紫南摸了摸自己的鼻头，无奈说道“哎，我好歹也是普通的天才，但跟旷世奇才还是有一定差距的，你要骂的话也得骂您自己，我这天分好不好，还不是出生就决定的。” 孟总镖头气了个仰倒，指着他骂道“剑术修炼重在持之以恒，我看你以后别练剑了，练你那张嘴就成了，靠着一张嘴你也能打遍天下无敌手。”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爹，我会认真考虑一下。”孟紫南笑嘻嘻的说道，闪身避开孟总镖头忍无可忍冲过来打他的手。 孟总镖头也不想在外人面前表演打儿子，忽然说道“方羲，你过来，把手给我。” 方羲心中疑惑，但还是将自己的手递到孟总镖头手中，孟总镖头按住他的命脉，好一会儿才放下手，笑着说道“身体不错，习武其实更容易损伤身体，以后要注意多吃一些肉食。” 说完这话孟总镖头就离开了，孟紫南连忙追了上去，等到了隔壁院子才压低声音问道“爹，你为什么要试探方羲，你在怀疑什么” 孟总镖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当时两根木棍相撞他手腕被震动的感觉还在，但方才的试探也是真的，除非方羲的内力已经远超过他，不然不可能瞒过。 最后孟总镖头只是瞪了一眼儿子，淡淡说道“谁说我在试探，不过是帮他查看一下身体而已，你有这个时间胡思乱想，不如多出去练一会儿剑术，省得丢人现眼。” 孟紫南听了这话也不在意，笑嘻嘻的说道“剑术要练，嘴皮子也要练，爹你放心，方羲剑术是厉害，但嘴皮子绝对不是我的对手，你儿子好歹不是一无是处。” 孟总镖头差点又被气倒，狠狠骂道“滚滚滚，给我滚出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2章 沈诚（一） 这一日孟紫南大约是有事出门了，方羲就独自在院子里头练剑，等他收回最后一招就瞧见王芳菲小姑娘拿着洗脸的帕子在旁边等着。 方羲接过了帕子，脸上却带着几分无奈“菲菲，你不用这样，若是觉得无聊的话，可以在屋子里头绣花，或者出去找丫鬟玩也可以。” 王芳菲却笑靥如花的说道“方哥哥，我不想出去玩，我就想待在这里，看你练剑可有意思啦，只是我笨手笨脚的肯定学不会。” “女孩子家家的，学不会也没关系。”方羲不在意的说了一句，显然没意识到王芳菲话里头的意思，自然也没看见王芳菲略带几分失落的眼神。 “舅舅。”却是宋昱扶着沈诚走出来了，这两个月他们俩的关系倒是一日千里，沈诚身上的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是走路还得小心，宋昱便常常搀扶着他，也不管自己身高。 沈诚扫了一眼王芳菲，笑着说道“舅舅，你的剑术越来越好啦，说不定今天能打赢那位少镖头呢。” 方羲笑着搬了一个椅子过来，让沈诚好坐下廊下，口中却说道“还差得远。” “舅舅很厉害，孟总镖头和少镖头都说你厉害呢。”宋昱也带着几分骄傲说道。 方羲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发，好笑说道“我是你舅舅，你自然觉得我厉害。” 宋昱撅起嘴巴，难得露出几分小孩子的情绪来，显然对方羲不在意的态度不满意了。 方羲见三个孩子都在，倒是想起一件事来，招手让他们都在廊下坐下，才说道“我们打扰清风镖局许久，现在你们的身体也好的差不多了，总不能一直留在这里。” 宋昱眼睛一亮，追问道“舅舅，我们可以回家吗” 方羲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将他抱起来放在腿上，转而问其他两个孩子“不知道你们心中有何打算，这几日我与孟兄商量过，若是你们想回家的话，便送你们回家，若是不想回家的话，要么便留在镖局做事，要么便找一户慈善的人家。” “方哥哥，你不要我了吗”王芳菲首先问道，一双眼睛豆大的眼泪已经落了下来。 沈诚也抿紧了嘴角，带着一丝紧张看着他。 方羲却叹了口气，解释道“我有一些事不得不去做，实在是不能带着你们。” “方哥哥，我不能回家，不然会再次被卖掉的。”王芳菲连忙说道，“方哥哥，我不怕苦不怕累，你就带着我吧，我绝对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方羲无奈说道“不是怕你们添麻烦，而是我要做的事情十分危险，带着你们反倒是害了你们，菲菲，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你不愿意回去就不用回去。” 王芳菲大约是意识到他心中十分坚定的要把她送走，顿时沉默下来不说话了，只是眼泪一颗颗的落下来滴湿了衣襟。 相处两个月，方羲也是疼爱这个乖巧懂事的有些过分的小姑娘的，又说道“这几日我请少镖头打听，看看明城有没有憨厚老实，为人厚道，却又无儿无女想要的人家，少镖头那边也找到几户合适的，你若是愿意的话” “方哥哥，我真的不能跟着你吗，我不怕危险。”王芳菲追问道。 方羲却已经下定了决心，开口说道“对不起，菲菲。” 王芳菲猛地站起身，哭着就朝着屋子里头冲了过去，方羲这一次没有跟上去安慰，他身负血仇，在此地停留两个月已是为难。 “沈诚，你呢，你想要回家还是留下”方羲又问一直沉默的沈诚。 沈诚抬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忽然说道“舅舅，我可以见一见清风镖局的总镖头吗，我有一笔生意要同他谈。” “生意”这下子轮到方羲觉得奇怪了。 “舅舅只管把孟总镖头请过来就是，到时候您就知道了。”沈诚却只是这般说道。 方羲心中虽然疑惑，倒是并不觉得沈诚这孩子会开这种玩笑，果然很快去把人请了过来。 孟总镖头看了看沈诚，总觉得这个孩子看着倒是有几分眼熟，他很快问道“你要见我” 沈诚点了点头，从怀中拿出一块玉佩递给对面的人，口中说道“广陵沈氏沈诚，不知道孟总镖头愿不愿意接这一趟生意，送我回广陵沈家。” 方羲不知道广陵沈家是什么人，孟总镖头却只觉得心头一跳，下意识的看向对面的孩子。 沈诚的年岁不大，但气度却是极好的，之前狼狈的时候不显，如今气色恢复就十分明显了，仔细一看可不就跟他曾经拜见过的那位沈家家主有几分相似。 孟总镖头不敢大意，仔细的查看了那一块玉佩，确实是有沈家人的印记，不过清风镖局与沈家并无深交，他也并不是那么确定。 “你说你是沈家人，广陵沈家的人怎么会流落到明城，还落到四海楼手中” 要知道四海楼虽说厉害，但不过是明城的一个势力而已，就算是孟总镖头的清风镖局也不怕他们，但沈家是什么，这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大家族。 就算是给四海楼吃了熊心豹子胆，他们也没有那个胆量去动沈家的人，更别提广陵距离明城千山万水，沈诚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沈诚却只是说道“其中自然有些渊源，事关沈家机密，请恕小子不能细说。” “小子现在虽然身无分文，但沈家富可敌国，若是孟总镖头能将我平平安安的送回去，沈家自然会有重谢，这一点孟总镖头不用担心。” 孟总镖头却有些犹豫，谁知道沈诚出现在明城这里头有什么鬼，若是他清风镖局一个不小心掺和到沈家的事情里头去，可容易成炮灰。 只是现在沈诚已经表明了身份，除非他把人直接都杀了，不然沈诚不死，将来沈家人知道他见死不救的话，难免会迁怒清风镖局。 孟总镖头心中觉得麻烦，暗道原以为方羲会带来麻烦，殊不知却是这个小子。 “此事要从长计议，沈小公子想必也知道，明城距离广陵何止千里，这条路清风镖局走的也不多，想要把你平平安安的送回去可不是小事。” “这有什么难的，沈家一路上都有布置，只要亮出身份名牌，便也不会有什么危险。”沈诚笑着说了一句，忽然又看向方羲，“只是我身体还未痊愈，还得需要有人照顾，所以才会提出护送一事罢了，孟总镖头其实不用担什么风险。” 这话孟总镖头是不大相信的，若是身份名牌那么有用的话，沈诚怎么会被人贩子带走，脱困之后为什么又一直留在清风镖局。 怕就怕他们沈家内部出了什么问题，到时候弄得他里外不是人。 “沈小公子不要着急，虽说我是清风镖局的大当家，但接镖的事情总不能一个人说了算，此事等我与手底下几个镖师商讨一番再说吧。”孟总镖头到底是没有直接答应。 恰好这时候有清风镖局的人过来，在门口喊道“总镖头，外头有人求见。” 孟总镖头便趁机说道“沈小公子，此事稍后再给你答复。” 等他一走，沈诚才又追着方羲问道“舅舅，你不会怪我之前没提沈家的事情吧。” 方羲只是叹了口气说道“你既然有归处，自然该早一些说出来，如今你失踪已有两月，只怕你家中亲人早就担心不已，不知道落了多少泪，寻了多少路。” 沈诚却说道“舅舅有所不知，我亲娘早逝，爹爹又常年闭关，此次是我自己偷溜出来玩才只怕现在家里都没有人发现。” 方羲道“那也该早早的送信回去。” 沈诚却道“怕只怕这信到不了我爹的手中，反倒是让有心人知道了我的下落。” 方羲一下子就想多了，便也不提此事，只说道“既然如此，若是孟总镖头能答应护送你，我也能放心离开了。” 沈诚的眼睛微微一动，却是说道“不，舅舅你得跟我一块儿去。” 方羲扑哧一笑，忍不住说道“你虽然叫我舅舅，又不是去亲外甥，我哪能跟着一块儿去，再者，我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无暇分身。” 沈诚却笑了，说道“我知道，舅舅要找弱水宫和慕仙门的人，正因为如此，你才得跟着我一块儿去广陵才对。” 方羲的脸色微微一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你听过这两个门派的消息” 沈诚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慕仙门的下落我也不知，不过弱水宫的人倒是见过几次，他们在广陵留有人手，还曾跟沈家的人闹得不大愉快。” 方羲没料到会通过这种方式知道弱水宫的下落，下意识的追问“此话当真。” “绝无虚假。”沈诚笑着说道，他长得模样极好，笑起来的时候让人特别容易信任。 方羲果然相信了，他摸着宋昱的头发，很快说道“既然如此，即使孟总镖头不愿意接这趟镖，我也得往广陵走一趟才是。” “那阿诚就先谢谢舅舅了，到时候一路上还得舅舅多加看顾。”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3章 沈3诚（二） 孟总镖头快速走到前头，便看见客厅中有一大一小两位女子，见到他竟是齐齐跪了下来。 孟总镖头皱了皱眉头，连忙伸手将女人拉了起来，无奈说道“嫂夫人，大侄女，你们这是做什么，这般不是让我心中有愧吗。” 这位白夫人紧紧搂着女儿，脸上的憔悴中都带着惶恐惊吓，她哽咽说道“孟总镖头，此次若不是走投无路，我也不会求上门来，还请你救救小女啊。” 孟总镖头在来的路上已经打听了一些，这会儿还是问道“嫂夫人，你们到底是如何招惹到那人的白兄武艺高强，怎么会” 白夫人的眼泪不要钱似的落下，自责说道“我也不知道，有一日我与夫君带着芷儿出门游玩，那人是忽然出现的，一出现就说要带芷儿走，总镖头是知道的，我们夫妻成亲多年只有一女，哪里舍得，谁料到那人竟然就动手杀人，若不是夫君拼死相互，我们也逃不出来。” “那是何人，居然这般嚣张跋扈。”孟总镖头看了一眼一直被母亲搂在怀中，脸色憔悴到有些木讷的小姑娘，心中也升起一股怒气。 “我也不知道，只是那人穿着一身紫色华裳，不像是寻常武林人士。”白夫人因为夫君的死悲痛欲绝，若不是还有女儿要护着，只怕她也会跟着一道儿去了。 “紫色华裳”孟总镖头心中一惊，要知道前几日他家那臭小子一直在打听紫色制服的事情，江湖之中会穿紫色的也就那么两个门派，都是神出鬼没的。 孟总镖头忍不住想起方羲身上发生的事情，那些灭村之人也是忽然出现，身穿紫衣，杀人之后却把一个还未满月的女婴带走了，莫非两件事之间还有牵连 孟总镖头一瞬间想了许多，若真的是那两个门派所为的话，他们要带走这些小姑娘做什么清风镖局在明城还算厉害，但对上那两个门派怕是不堪一击。 白夫人武功低微，能带着女儿一路逃过来已经难得，想必一路上留下的蛛丝马迹不少，那些人真的对白芷志在必得的话，只怕很快就会找来。 一股难言的焦虑浮上孟总镖头的心，旁边的白夫人见他脸色变化也心中一沉，抓着女儿的手用力，口中却说道“孟总镖头，若是清风镖局有所不便的话，还请您为我母女两人寻一个安身之处，我们修养几日便会离开。” 听了这话，孟总镖头却道“嫂夫人，白兄当年对我有救命之恩，如今他已身死，我不能为他报仇已属不义，唯一能做的就是为他照顾好你们母女。” 白夫人的脸色微微松动了一些，其实她找到清风镖局也是无奈之举，白家只是个不入流的小门派，他夫君结识的人中，唯一可能愿意庇护他们母女的也只有清风镖局了。 “爹，你找我什么事儿”忽然孟紫南从外头回来了，听见下人禀告就直接冲了进来。 “毛毛躁躁的做什么，还不快见过你白婶婶和白芷妹妹。”孟总镖头冷喝一声。 孟紫南是孟总镖头的亲儿子，对孟家与白家的交情也是知道一二的，不过白家并不在明城，孟紫南记忆之中也只见过这位白夫人一面而已。 看着白夫人憔悴的脸色和通红的眼睛，还有那白芷小姑娘恍恍惚惚的神态，孟紫南心中猜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口中却乖乖打招呼“白婶婶，白芷妹妹。” 白夫人勉强笑了一下，孟总镖头便说道“嫂夫人，不如你先带着大侄女安顿下来，你们舟车劳顿，恐怕身体也要吃不消了。” 等白夫人带着白芷一走开，孟紫南就追问道“爹，白夫人怎么会突然带着女儿过来，白叔叔呢他们家这是出了什么事情” 孟总镖头原本话都要出口了，但瞧着儿子一脸激动的样子又咽了下去，说到底他还是担心儿子容易冲动，知道真相之后把自己陷进去“左右不关你的事情。” 孟紫南嘻嘻笑道“哎呀，这不是她们脸上就差写着出大事了四个字，我心中也好奇的很，难不成是白叔叔在外头置办了外室生了儿子，白婶婶不得不来求你做主” 孟总镖头听不得这些污秽话，瞪了一眼儿子骂道“闭嘴，谁教你口无遮拦侮辱长辈的” 孟紫南被他疾言厉色的模样吓了一跳，原本他们父子俩说话就是这么没边的，只是这一次他爹看着倒像是真的动了气。 孟紫南连忙打了自己嘴巴几下，说道“爹，我错了，我以后不敢了。” 孟总镖头冷哼一声，转而问道“你可知道那院子里头的沈诚小子，其实是广陵沈家人。” “沈诚广陵沈家”孟紫南也是知道广陵沈家的大名头，啧啧说道，“怪不得那小子跟人精似的，原来是沈家出来的种，哼，他倒是瞒得好。” 孟总镖头不耐烦搭理他的话，转而说道“今日他提出了一笔买卖，让清风镖局护送他回广陵，这事儿我已经答应下来了。” 孟紫南倒是有些奇怪的问道“爹，广陵沈家号称门人遍布天下，咱们直接把他送到沈家门人的手中不就成了，何必千里迢迢的送过去，这不是吃力不讨好吗” “他求助镖局而不是找沈家门人，自然有他的道理。”孟总镖头却说道，“他身上的身份玉佩我看过，并无虚假，若是能把人安安稳稳的送回去，卖沈家一个好，对清风镖局也是有利无害的事情，再者，他提了，难道我还能拒绝不成。” 孟紫南不无不可的说道“送就送呗，咱们镖局护送的人难道还少了。” 孟总镖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看着儿子说道“此事你来带头，现在回去收拾东西，明日一早就护送那沈诚去广陵。” 孟紫南一愣，其实他爹一直不赞同他出门走镖，觉得他脾气火爆性格毛躁还需要好好打磨，但这一次不但让他护送，还说明日就直接出发。 “爹，为什么这么着急这护送人也得准备许多东西啊，总不能两手空空的出门。” 孟总镖头却已经拿定了主意，说道“需要的东西我会派人准备，你记住，沈家那边必定有事，你们此行不可张扬，最好不要透露沈诚的身份，把人安安稳稳的护送到广陵即可。” 孟紫南只以为孟总镖头是觉得沈诚这样的身份，多留一日就多一些风险，还不如直接把人送走来的安心，倒是也不怀疑了“那也不需要让我去啊。” “往日你不是最爱出门走镖”孟总镖头奇怪的问道，那时候他拦都拦不住，一个没看住这孩子就跟着镖局的车队跑了，这样的事情发生过不止一次。 孟紫南摸了摸鼻子，说道“这，我方兄不还在镖局吗，我总不能把他一个人丢下。” 孟总镖局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心中有些古怪，暗道人与人的缘分实在是奇怪，就像当年他跟白兄一见如故，虽说这些年联络的少了，但也是生死之交。 孟紫南向来是个眼高于顶的家伙，从小到大身边没几个朋友，谁料到有朝一日居然能跟方羲成为朋友，“你放心，方羲只怕也要走了。” “方兄也要走哎，不行我得去问问。”孟紫南一溜烟儿跑到小院，一进门就瞧见方羲在院中擦剑，见他进来便说道，“孟兄，我有事要同你说。” 孟紫南原本要问的话咽了回去，道“好，你先说。” 方羲直截了当的说道“沈诚之事你应该已经知道了，他提到广陵曾有弱水宫的人出没，我打算带着宋昱跟随镖局的队伍，护送沈诚一路去广陵，到时候也好打听一番。” 孟紫南听见这话眉头都飞起来了，笑着说道“哎，这可不就是巧了，我爹让我护送沈诚去广陵，那咱们就能一道儿走了。” “这倒是不错。”方羲也忍不住笑道，若是能跟相熟的朋友一块儿去，自然是更好。 孟紫南也觉得不错，方才要问的话也不提了，只是笑着说道“我说那小子怎么那么鬼精，原来是沈家出来的人，他们家的人向来都是全身上下都长满了心眼儿。” “别老是这么说他，要论心眼的话，你也不少。”方羲笑着说了一句，也是他们现在熟悉了，不然以方羲的为人可不会这般说话。 孟紫南也不否认，点头说道“那可不，我要是心眼少的还能当明城一霸哎，所以啊方兄，你可不能太天真，江湖险恶，天真的人容易受伤。” 方羲听了这话觉得古怪，忍不住反问道“到底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天真” 好歹他也是活了快二十年的人，从小姐弟俩相依为命，虽说邻里还算和睦，但坏事儿也没少遇到，更别提后来他考科举的路途了。 孟紫南笑嘻嘻的说道“怎么啦，你不爱听啊，不爱听我就不说行了吧。” 方羲摇了摇头，觉得跟孟紫南较真的话只会自己难受，“还有一事，菲菲不想回家，也不想留在镖局，同意找一户人家领养了，既然我们都要走，还得将她安置妥当才是。” 听见这话孟紫南心道这还不算天真，左右江湖人士的话，可没有这般婆婆妈妈，为一个萍水相逢的小姑娘打算周全的时候。 他虽说对王芳菲没什么感觉，但还是说道“行啊，人我早就托人找好了，把她送过去就成了，若你不放心的话，我会嘱咐镖局的人多看着一些。”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 新电脑版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4章 沈诚诚（二） 孟总镖局催得紧，方羲与孟紫南不得不当天就把王芳菲送到那户人家。 这户人家的位置距离清风镖局不远，说起来跟镖局里头的一个镖师还有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夫妻两个都是老实人，只可惜一直没孩子，也没有重男轻女的意思，见着他们送来孩子眼中满是欢喜，可见孟紫南确实是花了心思的。 王芳菲依依不舍的拉着方羲的衣角，磨磨蹭蹭的不肯走过去，低着头眼睛红彤彤的，方才她在房间里头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却也知道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方羲伸手给她擦了擦眼泪，又把手中的小包袱递给她“菲菲，我在里头放了一些银两，你可以用来傍身，若是有事便去清风镖局，孟总镖头也答应了会看顾你。” “谢谢方哥哥。”王芳菲低着头说道，转身往憨厚夫妻俩的方向走，走了几步却又回头问道“方哥哥，你会回来看我吗” 方羲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回来，能不能回来，却还是说道“若我有回来的那一日，肯定会来看你。” 孟紫南跟着方羲一道儿离开，听见最后那句话倒是笑了“你留下这么一句话，岂不是让那个小姑娘日日夜夜的惦记” 方羲却道“若我将来能回来，自然是要去看看她过得好不好，也全了这些日子的情谊，若我不能回来，她好歹还能有个念想。” “如今她年纪还小，便觉得我能回来看她就是好的，等她长大了，走远了，也就会把这些事情淡忘了。”方羲这般说道。 “你怎么知道她长大了就不记得了。”孟紫南原本想问，但琢磨了一下又没说出口。 孟紫南挑了挑眉没说话，孟总镖头这次非常着急，连夜就把他们出门的事情准备好了，第二天天不亮就赶着他们上路。 孟紫南也察觉一丝怪异，忍不住问道“爹，干嘛这么着急，等我们吃过饭也成啊，这早一日晚一日有什么区别，再说了，你就给我两个人，距离广陵路途遥远，是不是不大合适。” 让他觉得奇怪的是，孟总镖头给的这两个人还都是新人，加入清风镖局的时间不长，外出走镖的话说不定还需要他这个少镖头来带着。 “给你，这些馒头你们带着路上吃。”孟总镖头塞过来一堆干粮，又说道，“我让人算过了，这个时辰是吉时，错过了就得等到三日之后，臭小子，别再耽误时间了。” 说完这话，孟总镖头看向方羲，“方羲，你的性子沉稳，若是路上这臭小子沉不住气，还得请你多劝着一些，老夫在此先谢过了。” “孟总镖头客气了，论江湖阅历，在下恐怕还需少镖头指点。”方羲客气说道。 孟总镖头又送出一把利剑“你的断剑不便使用，这把剑虽然普通，但是方便。” 方羲倒是也没客气，行了个谢礼“多谢孟总镖头赠剑，晚辈会好好珍惜。” 孟总镖头心中闪过一丝遗憾，若不是时间太紧，他倒是愿意多留方羲一段时间，这个少年郎确实是武学奇才，剑术上的天分让他惊艳“出门在外，也不要荒废了剑术才好。” “走吧，一路小心，紫南，照顾好自己。”孟总镖头最后说道。 “爹，你放心吧，这趟镖我肯定给你走得漂漂亮亮妥妥当当的。”孟紫南笑着说道。 等人走了，孟总镖头眉宇之间却带上了几分愁死，王镖师与他关系好，就问道“总镖头可是不放心少镖头，要不要我跟上去暗中保护” 孟总镖头却摇了摇头，转而说道“这几日大家伙儿也都辛苦了，我看不如放一个长假，让兄弟们也回家走走亲戚，休息休息。” 王镖师觉得有些奇怪，毕竟这不年不节的怎么就要放假，但孟总镖头已经继续说了“再给每个人支十两银子，就当是辛苦费了。” 因为还带着两个孩子，其中一个伤势未愈，所以清风镖局特别准备了一辆马车，这会儿方羲坐在车前赶车，把自己的马换给原来的车夫骑。 孟紫南也是个喜欢凑热闹的，索性也不骑马了，坐在方羲身边跟他唠嗑，讲一讲江湖上走镖的规矩，倒是也相得益彰。 方羲听得认真，每每一些行话都让他惊讶，还笑道“原来走镖还有这么多的小门路，果然行行出状元，隔行如隔山。” “可不是，说到底走镖就是要跟黑白两道的人打交道，能平平安安的总比打打杀杀的好，有时候几个买路钱就能平安通过，又何必让镖师去拼命。”这一点孟紫南倒是看得穿。 方羲也忍不住点头，不过又问道“那若是遇到那种穷凶极恶，杀人越货的呢” 孟紫南一听倒是笑了，说道“真要是有这种人，清风镖局也是不怕的，我们手底下的镖师也不是吃干饭的，再说了，他们竭泽而渔，以后过这条道的人就少了，不说我们，就是其余的绿林中人也不会放任他们。” 孟紫南眼睛一转，又问道“方羲，你跟我说老实话，当初从璜山往明城走的山道上有一伙山贼，欺善怕恶不讲规矩，最后五个人都被杀了，这些人是不是你杀的” 孟紫南一开始是不怀疑的，毕竟那几人的死状凄惨，不像是寻常人能做出来的，而且方羲用剑，但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他却发现方羲的力气极大。 再联想到那些人死去的时间和地点，当时他跟方羲的偶遇可不就在附近，故而有此一问。 方羲沉默了一下，点头说道“是我。” 孟紫南哈哈一笑，搂住他的肩头说道“我就知道是你，那伙人早就该杀了，若不是你先动手了，等我们路过的时候也得清理掉。” “你不觉得我出手太过狠辣吗”虽说事情过去了两个月，但方羲依稀还记得那种杀人之后的恶心，还有在湖中清晰不干净的双手。 孟紫南却笑道“这算什么狠辣，江湖就是如此，你不杀人就得被杀，不杀回去难道还得等死不成，放心吧，我完全不觉得你有错。” 听见这话，方羲也忍不住松了口气，方才的凝重变成了轻松“当时我确实是失控了。” 孟紫南得知了真相倒是不再提这话了，转而说道“方羲，你们九皇村真的有水红色的菱角吗，我还从未见过水红色的菱角。” 这话却还得从宋昱的那个荷包上说起，孟紫南对此十分好奇。 方羲点头说道“确实是有，成熟的时候是水红色，我们那边叫水红菱，生吃的时候十分脆甜，煮熟之后也十分不错。不过这种菱角不好保存，也不好卖，所以璜山那边种的人少。” “这么听起来，你们村子倒是很好玩的样子，方羲，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你跟我说说看九皇村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呗。”孟紫南好奇问道。 方羲也陷入回忆之中，慢慢说道“我们那边多山多水，九皇村背后就靠着璜山，家家户户门前不是湖泊就是溪流，一年四季满眼都是绿色，鲜少有下雪的时候。” “草头蛱蝶黄花晚，菱角蜻蜓翠蔓深。丹桂迎风蓓蕾开，摘来斜插竟相偎。说的就是九皇村了。”只可惜现在九皇村人都不在了，也不知道菱角和丹桂还在不在盛开。 “我还挺好奇水红菱的味道，也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尝一尝。” “那有何难，等此事了结，你乐意的话就去一趟九皇村，到时候我来招待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方羲笑着说道，却忽然想起那个会给他剥菱角的人很可能已经不在了。 孟紫南见他露出几分哀伤，心中有些怪自己为什么要追问村子的事情，连忙说道“那就一言为定了，以后我一定要去尝一尝，不过九皇村这个名字，似乎跟菱角丹桂都没关系。” 方羲回过神来，听见这话倒是笑道“确实毫无关系。” “九皇村的名字是祖上流传下来的，听老一辈的人说古，都说在千年之前九皇村原本是个风水宝地，这地方一连出了九个皇帝，所以才被成为九皇村，只可惜传说只是传说罢了。” “九个皇帝，是哪几个皇帝”孟紫南倒是来了兴致。 “哪里是真的皇帝，不过是传说罢了。”方羲读书之后便知道，九皇村的传说肯定是假的，“我通读史书，还从未发现哪一个皇帝是出生璜山，更别提九皇村一个乡野之地了。” “也是，要真的出过九个皇帝，那也就是龙兴之地，那些皇帝即使不在了，九皇村也不该寂寂无名才是。”孟紫南也是一笑而过。 方羲十分赞同，还说道“约莫就跟但凡是像人的石头，人们就喜欢说是仙女石，若是山峰，便要起名为仙女峰一般，都是老百姓臆测出来的事情。” “也是，这一代代的传下来，不是真的也说的跟真的似的。”孟紫南笑着说道，又吐槽，“那慕仙门不也是吗，说什么祖上是神仙，一个个求仙求的跟疯了似的，真不知道是求仙还是成魔，我看这个门派的人脑子就不对劲。” 方羲也是不相信世界上有神仙的，笑着说道“若天底下真的有神仙，岂不是还得有妖怪，邪魔，甚至是鬼怪，既然如此的话，我们怎么会一样也没见过。” 孟紫南深以为然，赞同道“可不是，若是真有的话，不拘什么我倒是都想见见。”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 新电脑版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5章 死城城（一） 从明城往广陵走路途遥远，前面一段路还好，清风镖局都是走熟的，有孟紫南带路自然不会有差池，但等到了他不熟悉的地方，难免便有照顾不及的时候。 这一日便是如此，眼看着天都黑了，他们也没能找到投宿的地方，别说客栈了，连个破庙都没能找到，也幸亏天没下雨。 两个镖师已经升起了火堆，方羲伸手将沈诚从马车上抱了下来，让两个孩子坐在火堆旁边烤火，这才抬头问道“把早晨买的肉饼拿出来，烤一烤也能吃一顿。” 一听这话，孟紫南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摸着自己的鼻头说道“那个，早上那家店做的肉饼真不错，我一路觉得无聊，一边走一边吃，这是都已经吃完了吗。” 方羲下意识的问了一句“十几个肉饼都吃完了” 孟紫南笑道“别说十几个，就算再来二十个我也能吃完。” 方羲无奈，道“是我疏忽了，习武之人原本胃口就大，早知道的话应该多买一些带上。” “哎，不用担心，这里虽然荒郊野外的找不到食肆，但野物总是有的吧，方羲你等着，看我给你带肉回来。”孟紫南说了这话，揣上自己的佩剑就进了旁边的林子。 方羲有些不放心，交代两个镖师“你们跟上去看着点，这里有我在就行了。” 两个镖师显然也担心自家少镖头的安危，对视一眼就跟了进去。 方羲原本是不大会野外生存的，不过这段时间倒是也学了不少，这不是铁锅都拿了出来煮上了热水，就等着有肉回来下锅。 没过一会儿，孟紫南就兴匆匆的回来了，手里头提着一只白色的兔子，笑嘻嘻的塞给方羲，口中说道“方羲，你看这是什么” “野兔白色的倒是少见，看着还挺肥的。”方羲说着顺手拿出孟总镖头赠与的佩剑就是一刀，直接开始放血剥皮了。 他专心致志的低头剥皮，以至于没有看见孟紫南从欣喜到震惊的眼神，指着他的手指都哆嗦了“方羲，你你你，你把它杀了” 方羲百忙之中抬头看了他一眼，奇怪问道“不杀怎么吃你喜欢烤着吃还是煮着吃” 孟紫南颇有几分气急败坏的转过身钻进林子，口中还喊道“我不吃我去打野猪。” 方羲觉得这位大少爷总是间歇性的莫名奇妙，他将兔子皮连带着粘血的地方都埋了，口中还说道“不爱吃兔子为什么要打兔子，还野猪，打了野猪也不好宰杀啊。” 宋昱乖乖的靠在方羲身边帮忙，提议道“舅舅，其实我们可以一半烤一半煮。” 方羲觉得这主意不错，转身贴心的问道“沈诚，你吃什么口味的” 沈诚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看了看那已经被剥皮抽筋的白兔子，十分淡定的说道“烤兔子吧，烤出来的更香。” 野猪不是那么好找的，等孟紫南带着一头半大不小的野猪崽子回来的时候，就瞧见自己心爱的白兔子已经成了一堆烤肉，啧，味道还十分香喷喷。 沈诚瞧见他手中的野猪崽子倒是也高兴“这下子肯定够吃了，你们都处理好了啊，那直接拿过来烤吧，这兔子已经烤熟了，你真的不尝尝看” 孟紫南气冲冲的坐下来，坚定说道“我不吃。” 沈诚也拿他没办法，直接将兔子肉分给其他几个人，两个镖师大约是猜到什么不肯吃，宋昱和沈诚却吃得十分开心。 孟紫南越看越恼火，忽然笑了一声说道“阿昱，你知不知道兔子肉吃多了，你的嘴巴也会变成三瓣嘴，就像这样” 孟紫南学起兔子来倒是活灵活现，直接把宋昱吓呆了，看着手中香喷喷的肉咽下口水。 方羲气笑了，心中觉得孟紫南确实还是个孩子，自己不爱吃的东西还不许别人吃，“阿昱，别听他的，世界上这么多人吃兔子肉，从来也没见过人长着三瓣嘴。” 说完还给宋昱手中加了一块肉，说“快吃吧，多吃点才能长大。” 沈诚倒是毫不受影响，反倒是觉得胃口大开多吃了一些，看的旁边的孟紫南眯起了眼睛，觉得这个孩子压根不像个孩子。 方羲厨艺一直不错，烤肉也不在话下，他将片下来的猪肉递到孟紫南面前“兔肉不爱吃，猪肉总爱吃了吗，尝尝看我的手艺。” 孟紫南勉为其难的接了过来，这一尝倒是开始大吃特吃，忍不住比了个大拇指说道“方羲，你怎么什么都会啊，连烤肉都做的比别人好吃。” “大约是我耐心，不像某人烤肉总是不翻面，外头焦黑了里头还是生的。”方羲打趣道。 孟紫南也不在意自己被抹黑了，他一个人干掉了半只烤乳猪，一直到吃得打嗝还意犹未尽“咱们明天再抓野猪吃，这味道真不错。” “整天吃肉你不腻味吗”方羲原先不爱吃肉，如今练武反倒是多吃了一些，但整日让他吃肉的话也会觉得腻味。 孟紫南却说道“吃肉怎么会腻味，吃菜才会。” 一群人说说笑笑，这顿晚饭倒是也丰盛，吃完两个孩子就扛不住要睡了，马车里头的空间不大，但躺下两个孩子倒是刚刚好。 守夜的时候孟紫南觉得无聊，就问道“好无聊，要不你给我说个故事，或者唱首歌。” 方羲觉得好笑，直言道“我不会说故事，也不会唱歌，你要想听四书五经的话，我倒是能给你背上一段。” 孟紫南连忙说道“那还是算了吧，从小到大我一听书就头疼，一头疼就会坏事儿。” “那就没办法了，要不你先去睡一会儿，我一个人守着也没问题。”方羲提议道，他们守前半夜，另外两个镖师守后半夜，但其实有一个人醒着就可以。 孟紫南却不乐意，问道“要不我给你吹一首曲子” 方羲奇怪的看着他“你身上既没有箫也没有笛子，要怎么给我吹曲子，难道是口哨”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孟紫南笑嘻嘻的走进草丛里头，找出一片合适的草叶来，放在唇上就开始吹起来，别说，曲调悠扬欢快，倒是有几分动听。 方羲并未听过这首曲子，不过听着曲风跟璜山的相近，大约是明城附近的民谣，听着听着忍不住也多了几分认真。 一曲听罢，孟紫南问道“怎么样，本公子的才艺还拿的上台面吧。” 方羲笑道“十分了得，至少比我强多了，音律一道我可是一窍不通。” “你要不要学，我可以教你。”孟紫南笑着提议。 方羲连忙摇头“不成不成，我五音不全，以前在学堂时学过一阵五弦琴，结果学了一个月连最基础的音都抓不准，连老师都劝我放弃算了。” 孟紫南还在劝他“你不再试试怎么知道，吹叶子跟弹琴又不一样，说不定你在吹叶子上的天赋就跟练剑似的，直接就贯通任督二脉，吹出绕梁三日的佳音呢” 方羲是真的没有乐器上的天赋，并且也毫无兴趣，连声说道“你快饶了我吧，这个我是真的不行。” 孟紫南还要闹他，却忽然听见旁边的树丛中一阵响声，他下意识的抽出佩剑警惕“谁” 方羲也紧张起来，这些日子路上颇为平静，但他可不觉得一路都能安稳。 并未有人出来，孟紫南却更加谨慎了，冷声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出来” “再不出来，我就过去了”孟紫南往前走了一步，威胁的意味十分明显。 就在这时树丛里头走出几个人，衣裳褴褛头发凌乱，身上还有一股子难闻的味道，看打扮就像是乞丐一般，畏畏缩缩的不敢正眼看他们。 孟紫南冷声问道“你们什么人，为什么藏在暗处窥视不说实话我可就动手了” 那边的人更加害怕，为首的那个连忙讨饶“两位公子别动手，我们，我们只是一群无家可归的乞丐而已，也是闻到肉香味，腹中饥饿难耐，这才忍不住找了过来。” “乞丐，哼，乞丐不在城里头乞丐，到这荒郊野外的地方来做什么”孟紫南却不信。 那乞丐却喊道“不是我们不愿意在城里，而是桐丘境内现在已经待不得人了。” 桐丘是明城前往广陵的必经之路，孟紫南心中更加怀疑，冷声问道“桐丘好好的一座城市，怎么会待不得人，莫不是你们做了什么为非作歹的事情。” “当然不是，是桐丘，桐丘发了瘟疫”那乞丐逼不得已喊道。 “瘟疫”孟紫南都下意识的倒退了一步生怕被感染，毕竟瘟疫可不是普通的毛病，若没有对症的药材就是一个死字了得，孟紫南与方羲对视一眼，都觉得此事棘手。 方羲看了看对面几人，开口说道“这边还有一些吃剩下的肉，若是你们不嫌弃的话倒是可以吃一些，不过一边吃，一边同我们说一说着桐丘的瘟疫如何”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那几个乞丐都迫不及待的拿起肉吃，有一个特别瘦弱抢不过他人的，竟然捡起吃剩下的骨头啃起来。 “别光顾着吃，桐丘到底怎么回事儿”孟紫南没好气的问道。 那乞丐一边往嘴巴里头塞肉，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具体怎么回事儿我们也不知道，原本我们几个都住在桐丘城外的一个破庙里头，白天进城去乞讨，晚上回去睡觉，虽然日子清苦但也还能过得下去，谁知道忽然有一日就不对劲了。” “就是重阳那一日，我记得那一天桐丘城里头家家户户都挂着香囊祈福。” “对，就是那一天，也是巧了，重阳前一日有富户散粮到了破庙，第二天我们几个偷懒就没进城，打算凑在一起也过过节，另有几个待不住的就进了城。” “还没到晚上他们就回来了，一回来一个个就不对劲了，身上满是红点子，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变成了脓包，不到一夜的功夫，人就没了，死得凄惨。” “刚开始还以为他们吃错了什么东西才会如此，我们偷偷在城门口观望，才发现整个桐丘都是如此，里头的人都在拼命往外逃，我们哪里敢多停留，连忙也跑了。” “两位公子，你们不会是要往桐丘走吗，那里现在可去不得，一去就是死啊” “是啊是啊，要不是那瘟疫太可怕了，我们怎么会连家当都不要了，连夜就跑了。” “吃你们的，吃完就赶紧走，别在这里碍眼。”孟紫南冷冷说道，与方羲对视的眼中却满是担忧，除非他们现在打道回府或者爬过险峻高山，不然的话不可能绕过桐丘前往广陵。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 新电脑版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