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灭之刃]大正异闻见录》 第1章 壹奇怪的队服 大正年间,民间曾经广泛地流传过恶鬼食人的怪谈,无论是热闹的浅草还是偏僻的乡下,何处都可以听到这样的传闻。并且关于对恶鬼的描述,也是五花八门,没有一个统一标准,反倒更让人觉得是荒谬的传言。 然而事实上是鬼确实存在,并且有很多不同类型,有些漂亮得比人还好看,有些也能丑到惊天动地。取两者的平均数,还是长相普通的居多,混在人群里看不太出来的那种。 所以我一度非常不解,为何杀鬼的人能迅速地判断出对方是鬼是人,哪怕他们的长相和普通人是一样的。 等到我真正地加入灭鬼的行列,砍下了第一只鬼的头颅后,我才明白其实他们很好辨认,无论是常年生食人肉留下的腐臭气息还是看人的目光,都鲜明地昭示了自己非人的身份。 毕竟他们看人的眼神就像我盯着架子上正在烤的肉,脑子里想的是可以吃吗怎么吃加不加调料之类的东西,怎么可能不被发现呢。 我写信给老师表达了看法之后,他回了封措辞激烈的信,把我骂得狗血淋头,说我想的破比喻害他现在看见肉就反胃,勒令我三个月不准吃肉最好从此改吃素,我假装没有收到这封信。 世上有鬼,自然也有灭鬼的人,这样的组织就隐藏在民间。这个组织有个非常朴实无华揭示主题的名称,叫做鬼杀队,可见当年成立它的领导者是个很务实的人,不爱搞花里胡哨的东西。 而我在前不久通过了最终选拔,成为了正式队员,那七天七夜应该是我人生里最糟糕的记忆之一,能活下来大概是漫天神佛怜悯我。选拔开始前黑压压的一片人群,最终出来的只有三个,据说这算多了,以往全军覆没的情况也不是少数。 从开满紫藤花的山上走下来,看见日出的那一刻,我才有了一种从地狱回到人间的真实感,眼泪紧跟着就掉下来了,怎么擦也擦不完。我干脆不管了,边哭边往老师家走。 那时分给我的乌鸦就在背后悄悄缀着,据它所说,我当时衣服破破烂烂,满身满头的血污,头发也乱成一团,还哭花了脸,路上遇到的所有人都畏惧地绕开我。 它和其它乌鸦交流了一下,发现没有一个人通过选拔后像我那么狼狈,就共同一致地把我定义成鬼杀队有史以来最没出息的队员,并且说我让它在乌鸦圈里抬不起头来,它当时非常想换主人。 不知道它到底背后说了我多少坏话,把我的形象说得多具体,以至于我和其他队员见面自我介绍时,总会有乌鸦嘎嘎叫着说你就是那个通过考核后哭得最惨的人吗 就这样把我的事情传遍了整个鬼杀队,就连柱们都有听闻,头回见面总拿意味深长的目光看我,混熟了以后就拿这段黑历史出来哈哈哈地嘲笑我。 我最讨厌乌鸦了。 回到老师家的时候是深夜,难得老师还没有睡,看见哭肿了眼睛脏兮兮的我也没把我轰出去,让我进屋坐下吃饱了饭,立刻睡觉休息。 我醒来的时候就到下午了,老师像是掐好了时间又把我赶去洗澡,洗完以后我发现我得到了一套漂亮的和服。 这对小时候的我来说不稀奇,但是从我开始跟随老师修行开始,每天都是鼻青脸肿又脏兮兮的,我穿的全是男式衣服,因为方便行动又好洗。 成天在山里露胳膊露腿,爬树跑步练刀,如果不是头发一直留着没有剃成光头,以及每个月总有几天不得不休息,我大概都以为自己是个男孩子了。 但是穿起和服来,动作依然很熟练,穿好之后我得意地跑到老师面前转了个圈,他也没骂我,咬着烟斗看了两眼说“看起来像个大小姐的样子。” 然后他拍拍身边的空位叫我坐过去,开始和我说正式入队后要注意的地方。 我坐下来就忍不住盯着他走神,实在是这些内容已经反复听过几遍,没什么好记的了。但是被老师发觉之后非常不高兴,拿起烟斗就要往我头上敲,我急忙躲开了。 开玩笑,烟斗里火都没灭呢 一直培育我的育士从前曾是非常了不起的剑士,退役之后也培养了不少出色的猎鬼人,但从接手我之后,他就没有再收过弟子了。 偏偏我又很笨,从十岁跟在他身边,直到十五岁这年才获得了老师的许可,去参加那九死一生的选拔。 说起来总觉得对不住老师,因为我并不是那么有天赋,也无怪乎他这些年揪着我的耳朵骂我,脾气越来越火爆,多半都是被我气的。 但我可以出师的这天,他看起来难得很温和,很有耐心地对我说了很多话,唠唠叨叨得终于有了老爷爷的样子,说到最后把手放在我头顶,说话像叹息一样的“这条路不好走,至少别跟自己过不去。” 我把这句话牢牢记在心里,在老师家里一边等着我的铸刀人来,一边留恋着这五年的时光。 比我的刀更早一步送到的是队服,意外的是一套裙子,在这个时代让女孩裸露出腿的短裙还是很少见的,所以换上之前我还夸奖设计的人有创意,换上之后死活找不到胸口最上面的几颗扣子,我开始怀疑做衣服的人单纯就是下流而已。 再怎么说开领也太低了,根本不可能穿出去好吗最重要的是我的胸并没有那么大,穿这种衣服感觉像是对我恶意深深的嘲讽。 其实可以寄回去让裁缝换一套正常的队服给我,也就是男式通用的版本,但是老师送的和服唤醒了我压抑了很久的爱美之心,我还是想要一套好看点的衣服。 但这时我的刀送到了,任务也紧跟着分到我手上,我只能先放下这件事,自己拿别针把胸口遮住,先去执行任务。 坦白来讲,我杀的第一只鬼并不强,好像是才成为鬼不久,还不懂得怎么掩盖杀人的事在人群里潜伏,我很轻松地把他揪出来,然后半夜追着他到了城外。 大约是在开满紫藤花的山上杀鬼杀多了,我握刀的手很稳,一点也不抖,很快砍掉了他的头。 唯一不太好的是,他被砍掉头之前骂骂咧咧的,声音又高又尖,吵得我头晕。就算把他砍死了,我还是头晕。 这么头晕着赶路又去下一个传闻有鬼出没的地方,运气不是特别好,折了一只胳膊,万幸四肢健在,还没有毁容。 幸运的是队服也变得破破烂烂,我找到了光明正大的理由去见裁缝,想请他帮我重新做一套。 裁缝名叫前田,做衣服的手艺和下流程度成正比,我不是想骂他,这是实话实说。 总之在听我说要把该遮的地方遮起来的时候,他严肃地拒绝了我的要求,并且自豪地表示他设计的女生队服完美无缺,是美的杰作。 从异国传来的那些书我看过很多,但我万万没想到我要跟裁缝讨论起美学这种很有深意的话题,而且是为了一件表现了下流程度的队服。 在我跟他争论断臂的维纳斯美归美,也没人会学她断臂而且断得肯定没她好看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低沉的充满不耐烦的声音“喂,你们要叽叽歪歪到什么时候” 我朝屋外一瞥,顿时被吓了一跳,走进来的人满头白发,但年纪看起来不大,顶多比我大几岁而已。让我吓一跳的是他衣襟敞开,而露出的胸膛包括脸上都是几道长长的伤疤,看起来分外狰狞,除此之外他的表情看起来也很吓人,不耐烦地瞪着我和裁缝,让我怀疑下一刻我是不是要被杀掉了。 但是他只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一眼丢在桌上的队服,就把头转向了裁缝,恶声恶气地问“搞什么,我警告过你吧” 刚才还气势汹汹和我争辩的裁缝就像见了猫的老鼠,打着哆嗦拼命摇头,“不不不,这位森川小姐只是队服坏了找我换新的衣服,我绝对绝对没有再干坏事,请相信我,不死川大人。” 这个青年就把目光重新转向我,像是在问我事实是否如此,看起来凶恶其实人很好呢。 我在裁缝战战兢兢的目光里眨了一下眼睛,问他“按我的要求改可以吗” 他连连点头,还看向青年,“您看事情就是这样。” 在我点头表态之后,青年也不再对我分出多余的关注,他似乎是因为队服尺寸有些不合适来修改的,让裁缝帮他重新量完之后,立刻又转身离开,没有多浪费一点时间跟别人寒暄。 我本想向他道谢,但没能找到合适的机会,最后他走出去的时候,我看见他的外褂背后泼墨豪放地写了一个殺字,也是非常有个性了。 从裁缝那里问出名字后才知道帮助我的,是鬼杀队里了不起的大人物。 风柱不死川实弥。 在跟我差不多大的时候他已经成为柱了,也难怪身上会有那么多伤,想必是和强大的鬼对战后留下的痕迹。 风柱,他使用的也就是风之呼吸法了,算起来我们渊源颇深,只是我的呼吸法用得远远不及这位柱。 遇到他之后我写信给老师提了一下,老师也知道这位风柱,说他的呼吸法运用到了极致,夸了他几句之后转头又开始骂我,叫我以他为榜样好好精进自己,免得他出去提到我都嫌丢脸。 从老师到乌鸦都嫌弃我,我好难过。 但是我的新队服很好看,我迅速振作起来。 修养到胳膊好了以后,我立刻换上了新队服,在镜子面前照了几遍。 稍微有点偏和式的裙子,虽然全黑的队服看不太出来差别,但是袖口衣领都有按我的要求加上很少女心的细节,胸口也严严实实遮上了。 我很满意,裁缝的手艺果然和他的猥琐程度成正比。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章 贰柱合会议 我进入鬼杀队已经四个月了。 总结我这四个月的经历,就是杀鬼、受伤、休息、杀鬼这样循环往复的过程,听起来非常枯燥,但鬼其实不好杀,所以杀鬼的部分还是很刺激的。 在这四个月里,我的阶级窜升得非常快,已经从癸升到了己,一连跨了五阶,速度惊人。 这其实是因为我太倒霉了,鬼杀队的晋升跟杀鬼的数量有关,杀得越多晋升越快。 而我不知为何,属于那种出门就能遇到鬼的体质,哪怕还没有接到任务,只是在路上走着都会遇到鬼,这也时常导致我刚刚伤愈从紫藤花之家出来,马上又要躺回去,个中心酸不足为外人道也。 收到乌鸦的传信时,我刚刚才拆掉了腿上的石膏,正常地练习走路。 拆开信看见寄信人的名字时,我惊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来信人问候了一下我最近的情况,听说我常常遇到鬼后想邀请我去家中做客详谈。 落款名字是产屋敷耀哉,鬼杀队的主公大人。 我以前曾经见过他一次,但我不知道他住哪里,主公的住所必须严格保密,普通队员的我是没资格知道的。 他在信尾说恰好快要举行柱合会议了,让我可以和柱同行一起到他的宅院去,并说已经和那位柱打好招呼了。 我顺着主公的指引,见到了鬼杀队的第二位柱,居住在蝴蝶屋的虫柱蝴蝶忍。 见到她之前还不敢相信鬼杀队最强的几名柱里会有女孩子,而且她和我年龄相仿。年纪轻轻已经是柱,让人不由感慨天赋的差距与重要性。 忍小姐非常漂亮,头发是浓郁到近乎黑的紫色,绑起来后别着蝴蝶样的发饰,声音又温柔又甜美,待我的态度非常亲切。 蝴蝶屋是治疗重伤队员的医疗场所,比起紫藤花之家的医生更专业,因为忍小姐精通医药。 我估摸着我如果再受几次伤,可能也要被送到这里来了。 事实上,一见面忍小姐就把我拉过去做全身检查,说我暗伤未愈又添新伤,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等于是在折寿。 她说话的调子还是很和气,可是明显听得出来生气了,所以我乖乖地认错,表示以后一定养好身体再去执行任务。 她就笑着摸摸我的头说小赖真乖。 忍小姐只比我大一岁,不知为何感觉却比我成熟很多,我很喜欢她。 蝴蝶屋里还有五个女孩子,其中一个是她的继子,不太爱说话,其他四个女孩子则是专业的医护人员,负责照顾伤员的饮食起居。 我看着她们就觉得难过,因为她们和我差不多大,却都因为鬼而失去了亲人,可是经历了那么悲伤的事之后仍然有勇气面对现实,努力做着自己能做的事情,虽然不是正式队员,但她们也是这个鬼杀队的一部分。 忍小姐非常忙碌,除了柱的事务外,她还有身为蝴蝶屋主人的责任,要为伤员治病,钻研各种可以杀死鬼的毒药。 我的老家也是医学世家,尤其对西医有颇深的研究,小时候我也曾经被当作未来的医生培养过,养伤期间无事可做,我干脆去给她打下手。 过了两三天,忍小姐就带着我去主公的宅邸了,毕竟我是普通队员,为了保密她还是歉意地蒙住我的眼睛,然后牵着我走。 我一点也不在意,就算不蒙眼睛以我的脑子估计也记不住这种复杂的路线。 一开始我还能隐约分辨出朝南还是朝东,绕了几个圈子之后我已经完全找不着北了,如果不是忍小姐一直牵着我的手没放开,我可能中途就会迷路。 “已经到了哦,小赖。”忍小姐这样说着,帮我解开了蒙眼的布条。 睁开眼睛就看见在场的人全都盯着我看,吓得我往后退了两步。 “蝴蝶怎么回事啊”第二高的男人盯着我看,不满地开口,“这小鬼不会是新的柱吧,你把她带来做什么” 老实说他的脸上涂了颜料,看不太清长的什么样子,感觉应当是位美男子,但是脾气似乎不太好。 “宇髓先生,带她来是主公大人的命令,请不要用那么失礼的态度。”忍小姐安慰性地拍拍我的肩。 我瞥见了风柱的身影,明白在场的人就是鬼杀队的九名支柱,俯身鞠躬,“初次见面,属下名为森川明赖。” 主公大人几个字仿佛有奇特的魔力,在场的柱们都不再关注我出现的理由,三三两两地说起自己的话来了。 只是宇髓先生忍小姐之后介绍他是音柱仍然站在原地打量我,摸着下巴好像思考什么严肃的问题,忽然灵光一闪,“哦哦,你就是那个通过考核之后一路哭着回去的蠢丫头吗” 他的嗓门很大,已经不关注我的柱们再次投来了目光,眼里说不清是什么情绪,总之应该特别像看傻子吧。 我从小到大都没有这么丢过脸,感觉脸上火辣辣地发烫,不必看都知道我现在一定满脸通红。 那只死乌鸦,我回去要拔光它的毛。 “宇髓先生别这么说经历了那么危险的考核,情绪失控是很正常的。”这个声音宛如天籁般把我摇摇欲坠的自尊心又慢慢粘合起来。 说话的人是柱里唯二的女孩,老实说我第一眼就注意到她了,毕竟从各方面来说她都非常显眼。 无论是粉色夹杂绿色的特别发色,还是那件一看就是裁缝手笔的裙子,原来真的会有人穿吗但是不可否认她穿那套裙子相当好看,也不会让人觉得很奇怪。 这位漂亮的柱走到我身边,继续说下去,“但是可以通过选拔,说明,唔,小赖非常努力不是吗这样就足够了。” 她中间停顿了一下,用眼神询问能不能这样称呼我,得到我感激的目光回馈后,微微有点不好意思地微笑起来,“你好,我是恋柱甘露寺蜜璃。” 因为甘露寺小姐插话,宇髓先生也就放过了我,走到另一边和其他柱交流工作上的事。 忍小姐尽职尽责地给我介绍他们谁是谁。 拿着念珠的是岩柱悲鸣屿行冥,刚才和我说话的是音柱宇髓天元,和风柱不死川先生说话的两人,分别是蛇柱伊黑小芭内和炎柱炼狱杏寿郎,在他们旁边站着发呆的那位是才成为霞柱不久的时透无一郎发现他比我还小真的让我受到了惊吓,而站在最远处,不跟任何人说话的是水柱富冈义勇。 富冈义勇 怎么说呢,他浑身上下充斥着一种和在场的柱格格不入的气场,我感觉他非常孤僻。 忍小姐悄悄在我耳边说富冈先生有点天然呆,和大家的关系不怎么好。 这点的确是连刚见面的我也看得出来。 甘露寺小姐耐心地等到忍小姐介绍完毕,然后好奇又兴奋,特意压低了声音问我“小赖,总感觉你和主公大人有些相似呢,你是主公大人的亲戚吗” “不,只是巧合。”我只能这么回答她,我和产屋敷一族确实没有任何关系,祖上也没有因缘。 但我见过主公大人,也照过镜子,明白我看上去确实和他有几分像,同样是黑色的长发,脸部的轮廓也近似,但我的眼睛比较细长,颜色也像红色的山楂一样,仔细看就会觉得我们其实没那么像。 我真正像的是那个人,小时候每次有客人来家里总会夸赞我和那个人很像,那个人听了就会像是很高兴一样,把我抱起来,抚摸我的脸颊用充满疼爱的语气喊我的名字。 一想到这里我就感觉有股恶心感从胃里升到喉咙,非常想吐。 “小赖你怎么了”我的脸色大概很难看,甘露寺小姐非常慌张地看我,不停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说了让你不高兴的话。” 但这绝对不是她的错,只是我自己的问题而已。 忍小姐递了一杯温水给我,喝完以后我就觉得好多了。但我没办法和甘露寺小姐解释,只能拼命地说不是她的问题,请她不要愧疚,把话题转向了吃穿方面之后,才总算让她重新高兴起来。 基于小时候的经历,无论在吃穿打扮还是医学方面,我和她们都聊得来。到主公大人来的时候,甘露寺小姐已经开心地邀请我有空去她家和她一起品尝下午茶了。 我想我们应该算是朋友了,没有想到成为猎鬼人之后我还可以交到朋友,这实在是一件值得庆幸又高兴的事。希望她们两位作为柱,往后也能够平安无事地击败所遇到的强敌,我会衷心地为她们祈祷。 我上次见到主公大人还是十岁的时候,那时我发着高烧,他的妻子天音把我抱回家照顾,而主公大人也一直在床边照看我直到我烧退。 隐约记得当时烧糊涂了,我拉着他的衣服哭着喊他爸爸,主公大人也没有甩开我的手,温柔地抚摸我的额头,轻声哄着我把药喝下去。 我受了他和天音夫人的许多照顾,一直心存感激,为了加入鬼杀队努力的原因之一也是想回报他的恩情。虽然他不是我的父亲,但也是值得我敬爱效忠的主公。 五年未见,主公大人的病情更加严重,我发现他已经有一只眼睛失明,不禁倍感痛心,和柱们一起半跪下去向他问候。 主公大人的嗓音醇厚,温润而不失威严,向我们问好之后,他单独看向我,脸上一直带着恬淡的微笑,“抱歉,要让你稍微再等一下,坐在那里吧,不介意的话可以为我们做笔录吗” 让我干坐着看他们开会确实压力很大,我赶紧点头,坐到桌边执笔准备记录下会议的过程。 半年一次的柱合会议说重要也不是那么重要,只是一个让平常奔波于各地的柱相互交流的场所,他们互换了一下彼此的情报,以及是否追踪到十二鬼月出没的痕迹之类,还有鬼杀队内部的管理工作。主公大人虽然身体虚弱不常外出,但对鬼杀队的情况了如指掌,提出的意见总是切中要点。 我边听边记录,感觉自己从中学到了很多东西。 最后写完了递给主公大人,他稍微看了一下,对我笑了笑,夸我字写得好。 我稍稍有些高兴,庆幸这些年修行没有把书法落下。 在收起笔录之后,主公大人才开始讲我的事了,似乎不希望留下记录,“最后一件事,是关于这位新队员森川明赖,她在四个月前通过选拔成为鬼杀队的一员,已经是己阶的队员了。这一点是由于她在非任务期间也会遭遇大量的鬼。” 柱之间产生了躁动,反应最快的竟然是风柱,他冷静地看了我一眼,也不知道认没认出我,向主公询问“稀血” “不,并非稀血,但是明赖也属于特殊体质的人群,对鬼来说气息就如黑夜中的流萤般显眼,所以她会遭遇鬼。”主公大人看向忍小姐,“具体的原因,就请忍来调查吧。” “目前,虽然只是我的猜测,但是明赖的特殊恐怕不久就会引来十二鬼月的注意,毕竟鬼的情报是相通,所以明赖最好不要再单独行动。” 主公这话看似是对柱说的,实际上也是在对我说,尤其是后半句,鬼的情报是相通的。 那不是猜测,而是肯定,假如十二鬼月真的知道我的存在,没有道理那个人会不知道,真想象不出到时候他们会作何反应。 但是换句话说,以我作为诱饵钓十二鬼月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几位柱已经交换完意见了,由最年长的悲鸣屿先生开口说“主公大人是要这名少女与我们一同行动么” 主公微笑着点头,“大部分时间明赖还是跟随忍,不过有时候她忙不过来,就要麻烦一下你们了。” 我和柱们一样无比吃惊,怎样也没想到主公唤我来是为了这个理由,可冷静下来后我不免想要拒绝他的好意。 我并不是什么重要人物,这世上多的是被鬼觊觎却没有自保能力的人们,相比起来我还有战斗的能力,怎么能麻烦柱像带孩子把我带在身边保护,实力不足的我只会拖累他们的。 像是与我有同样的念头,不死川先生恭敬地低着头,却坚定地表达了反对意见,“主公大人,我等柱所遭遇的恶鬼只会比平常的鬼更危险,根本无暇顾及实力跟不上的人,相比起让柱照顾,干脆退出鬼杀队或是转入后勤部队对谁都好。” 我明白他说的很有道理,但是让我退出鬼杀队我就不愿意了,就算死我也要死在战场上。 而且他话里的嫌弃太过明显,让我难免有点受伤。他明明没跟我组过队,凭什么说我实力跟不上呢但是转念一想,作为风之呼吸运用到最高境界的风柱,他确实有理由看不起同样用风呼却弱渣的我,毕竟我的呼吸法用得真的很烂,这么想想又心理平衡了。 大部分柱都和他意见一样,但作为主要当事人的忍小姐却在一阵思索以后,笑着答应了,“明白了,既然是主公大人交付的任务,我会尽力的。” 甘露寺小姐也紧跟着开口“我、我也是,我可以照顾小赖。” 她们真的太温柔了,如果不是场合不允许,我真想抱抱她们。 主公一直等到所有人说完了看法,才带着那沉稳不变的微笑,抚平了所有人的不满和疑惑,“是否要退出鬼杀队得由明赖本人决定,我希望大家帮助她,是因为她亦是因鬼舞辻无惨而失去正常生活的受害者,假如知道她成为猎鬼人,恐怕无惨是不会放过她的。” 他竖起一根手指,压下了又要躁动的柱们,恰好打断了他们迫切的追问,“不过这件事,最好还是由本人来说为好,希望大家给她一点时间,等她亲口告诉你们吧。” 主公大人当真是十分体贴的人,虽然我不介意向别人说出过去,但是面对的是鬼杀队最憎恶鬼的柱,不知他们听完后会用什么眼神看待我,所以我还欠缺了一点勇气。 在突然降临的沉默里,忍小姐忽然站起来,冲我招手,“既然这样,小赖就先跟我回蝴蝶屋吧,你的伤还没好呢。” 其他人也没再反对主公提出的任务,各自用情绪不明的目光打量我,或许是在猜测我和无惨究竟有什么纠葛。 从这天开始,我认识了鬼杀队的九位支柱。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章 叁虫与水 柱合会议之后,我基本上算是在蝴蝶屋定居了。 听到忍小姐宣布我以后会住在这里,几个女孩子都非常高兴地欢迎我,热心地帮我打扫了一间空房出来,作为我自己的房间。 但我随身的东西少得可怜,除了替换的队服就只有老师送我的出师礼,毕竟作为鬼杀队员每天都要东奔西跑,不方便带太多东西。从离开老师家以后,我不是住在藤屋就是住旅馆,哪怕不为任务奔忙,也并没有一个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回去。 虽然想过去看望老师,但分别还不到半年就跑回去,我怕又要挨骂。 所以忍小姐让我在蝴蝶屋住下来,我非常高兴,仿佛久游的浪子重获了回家的安宁,当天晚上抱着晒得暖洋洋的被子开心地在床上打了几个滚。 第二天她就按照主公大人的嘱托,采集了我的血液拿去化验。 蝴蝶屋有很多最新的先进设备,有些是幼时的我也没有接触过的,看见忍小姐熟练地操作机械,我不禁感到好奇,小心地伸出手指碰了一下器械冰冷的表面。 大概是我的好奇心强烈到浮现在脸上了,忍小姐中途停下来,又招手把我叫过去,给我演示了一下怎样操作。她大方地表示如果我学会了,以后她不在的时候我也可以借用这些机器。 血液分析的结果隔了好几天才出来,在此期间我和蝴蝶屋的女孩们已经相处得很好了,最近没有重伤的队员需要照顾,除了我们就没有别人,所以比较随意。 吃饭也是大家聚在一起慢慢做好了再端上桌,我在她们的指导下学会了捏饭团,虽然捏得不是很好看,但这也是我学会的第一个厨艺技能。 虽然开会时得知我的过去另有隐情,但忍小姐并未催促过我给她一个交代,我很安心地适应着蝴蝶屋的生活,直到我的血液分析结果出来为止。 忍小姐看过之后脸色变得很凝重,拉着我私下谈话。 “小赖,你的血检查不出是什么血型呢。”她有点迟疑,然后问我,“你以前有验过血吗” 血型论还是从西方引进的医学理论,我听得懂她在说什么,但很可惜我从来没有检查过自己是什么血型,我的身体向来很健康。 “你的血液里含有某种活性的成分,我以前没有在其他人身上发现过这种情况,这应该就是鬼追着你不放的原因了。”虽然是猜测,但她的口吻很笃定,我也相信她的判断,“身体怎样是否有感觉到什么异样” “没有感觉。”我诚实地摇头,我一直是个普通的孩子,不管是发育速度还是受伤治愈的过程,都和平常人一样,没有任何亮眼的地方。 不管是我还是忍小姐都想不出结果,也只能把这个问题搁置了,将检查结果汇报给主公之后,忍小姐开始指导我修行。 我真的是一个没有天赋的人,即使老师用心地教导我,并对我进行了刻苦的训练,但我对呼吸法的运用依然不够熟练。明明风之呼吸的剑型,每一种我都认真掌握了,但在实战里用出来的效果却不太好。 忍小姐和我对了几招之后,也很头疼地苦笑说“小赖你遇到了那么多鬼之后,还能健全地活到现在不容易呢。” 对哦,从最终选拔的时候开始鬼就不停攻击我,靠着我这么烂的水平,居然每次都顺利地活下来了,好神奇 说不定我意外地是很厉害的人呢 听我这么说完,忍小姐的眼神一瞬间变得有点难以言喻,她的笑容没有变,只是稍微沉默了一会儿说“小赖说不定能和富冈先生相处得很好呢,因为你们很像。” 这话什么意思我没有听懂,就当她是在夸我吧,心里有些苦恼地想,富冈先生确实很厉害,但我不想和他一样人缘不好欸。 忍小姐觉得我需要从头开始,纠正在使用呼吸法时不正确的地方,因为她很忙,就让她的继子香奈乎在修行之余顺便帮助我。由于是很基础的内容,所以香奈乎虽然和我用不同的呼吸法,仍然能敏锐地指出我不对的地方。 只是她不爱说话,能用动作让我明白她的意思,就绝对不会开口。忍小姐在把我交给她的时候,也拜托我多和她交流,所以空闲的时候,我绞尽脑汁地提起各种各样的话题,想让她多说几句话。香奈乎每回都表现得有点犹豫,然后拿出硬币来掷正反,决定到底要不要开口说话。 两个月下来,我们的努力都看见了成效,香奈乎保持沉默的时候少了点,我用起呼吸法也比以前得心应手了很多。 蝴蝶屋另外四个女孩子在我训练时,用各种方法鼓励我,看见我进步了,很高兴地做了一桌菜给我庆祝。 对我考核以后,忍小姐就带着我出任务了,毕竟我依然是一名猎鬼人,也不愿意待在蝴蝶屋受她保护,稍微有点难度的任务更有利于我提高实力。当然我也有自知之明,会以不影响她的行动为前提协助她。 恰巧这次任务,她要和富冈先生合作,据闻是任务里出现了一种古怪的毒,根据现有的线索分析,这背后很可能隐藏了一只十二鬼月。 是上弦还是下弦还不好说,所以我强烈自荐跟着她去,没准可以把鬼引出来。 忍小姐并不赞同我这种想法,但也没有驳回我跟着她去的请求。 我们和富冈先生在一座小镇上会合,到了之后我才发现,离小镇不远的地方是我的老家川野,而且我小时候来过这里。 川野算是一个很大的都市,虽然没有浅草那么繁华,但是也修建起了火车一类的先进交通工具,夜晚街道上灯火连绵,对于畏惧太阳的鬼来说有利也有害。 鬼可以自然地在夜晚出没寻找合适的猎物,可因为城市繁华,一旦离奇失踪死亡的人数太多就会很快引来猎鬼人的注意。能长期潜伏于此的必定是狡猾又懂得克制的鬼,我猜想那只鬼没准就藏身于川野,而把这个离城市不远的镇子当作狩猎场。 我们来之前,富冈先生已经将整个镇子排查过几遍了,没有发现镇民里存在可疑目标。而在他来到之后,离奇死亡的事件突然停止了。 至少可以排除是上弦之鬼的可能,但是这样理智懂得避开锋芒的鬼很难说会比上弦更好对付。 镇子里没有藤屋,我们暂住在一家旅馆里,定了房间之后,忍小姐带我去找富冈先生商量任务事宜。 敲门进去后发现他正望着窗外出神,好像也没发觉我们进来了,直到忍小姐和他打招呼,他才转过头。我看见他脸上贴着纱布,看起来被谁狠狠揍过的样子。 忍小姐也很吃惊,问他已经和鬼交过手了吗,富冈先生只是摇头却不说话,看起来不想解释原因。 忍小姐只好问他任务的情况,“富冈先生,有什么发现吗” 富冈先生从身旁的袋子里拿出一叠有些陈旧的纸,“鬼的踪迹仍然没有发现,这是镇上的医馆里中毒者的记录,在我来之前刚刚出现了新的死者。” 忍小姐接过来迅速翻阅了一遍,然后递给我看,和富冈先生继续说话,“第一个死者出现在十五年前,此后每年都有十几人陆续死亡,为何镇子里没有察觉异样” “镇长请人来看过,似乎认为是土壤或者水质的问题,才导致了死者出现。”富冈先生没有白早来几天,以忍小姐对我形容过的他的社交能力来说,他能查清这个已经非常了不起了,“因为人数并不是很多,而且流传出去会影响镇子的经济,所以就当成是陋习一样的东西隐瞒了下来,不对外人提起。” 那富冈先生是怎么知道的我有点疑惑,因为分神听他们说话,翻阅资料的速度不快,同时我也想起更多小时候的事情。 我家在镇子里有座庄园,每年夏天我都会在家人的陪伴下来这里避暑,记忆中这里祥和安宁,完全想不到在我愉快玩耍的时候,镇子里正有恶鬼杀人。 “原来如此,用这样的方法既保证自己的食物来源又不被怀疑,十分高明呢。”忍小姐的声音仍然柔和,好似赞赏一样的话,反而让我觉得她现在异常地愤怒。 “那,又是因为什么,才意识到不对劲的” “一开始是因为有人连续失踪,前来调查的队士断掉了联系,我才被派来这里。”富冈先生说,“我在镇中走访,听见有人说起山中的墓场,前段时间山体倾塌损坏了很多墓,镇民修复时发现有些坟墓里没有尸体,而这些失踪的尸体死因一致,查阅了医馆的资料知道他们死于古怪的毒。” “这样不能完全肯定吧”由于还没实地考察过,忍小姐谨慎地没有排除环境因素。 “如果只有部分确实可能是巧合,我检查了所有墓,除了这些人的尸体消失外,夭折或横死的孩童和青壮年的尸体也不见了。”富冈先生平淡地说出这番话,“只有老人和身亡于十五年前更早时候的尸体保存完好。” 我和忍小姐都陷入了沉默。 等一下,富冈先生好像一脸平静地说了很不得了的事。 忍小姐好像斟酌了很久如何用词,盯着他脸上的伤,问话的语气有一丝不可思议,“富冈先生在做这些之前,没有和镇长交涉吗” “交涉太浪费时间了。”富冈先生很可疑地停顿了一下,看我们的表情太吃惊,还特意强调,“检查完了,我有好好地把墓恢复原状。” 不,问题并不是这个。我终于明白富冈先生脸上的伤怎么来的,如果他在检查完了之后,还去镇子里询问过那些人是哪一年怎样死去的话,就算是傻瓜也能猜到他干了什么吧,只要去看一眼就知道了。 富冈先生还能安稳地住在旅馆里等我们来,一定是在被人打死之前尽力说服了镇长。 忍小姐许久没有说话,我从她的背影里感受到了深深的疲惫感,和富冈先生共同执行任务从各方面来说都是非常考验人的事。 我又想起她说我和富冈先生很像,不禁怀疑那并不是在夸我。 但是就算我再笨,也不会像富冈先生这样直接动手啊。 这里毕竟是我的老家,而我家因为有一座庄园在这里,对镇子的影响力很大,只要说一声就会得到帮助。虽然我已经五年没回来了,但是镇长应该记得咦 我又开始翻那叠资料,最早的死者记录放在了最后一页,清楚地记录了死亡日期。 我感觉到心脏开始疯狂跳动,背后不知不觉冒出了冷汗,寒毛倒竖,难以置信和恐惧一起涌上了心头,吞没了我的理智。 那一天的我也是如此,看着熟悉的家在我眼前崩塌,仍然试图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这可能只是噩梦,快点醒过来就好了。 快点醒过来吧。 “小赖,不舒服吗”忍小姐的手放在我肩上,不知何时转过身来担忧地看着我,她的目光真挚干净,只有对我的关心。 就算是不熟悉的富冈先生也问了一句“水土不服吗” 我冷静了下来,手放在腿上,慢慢抓紧了裙子。 本来以为可以稍微再多点准备时间,然而世事果然无常,我必须得告诉他们,否则不能解决这个任务。 等我说出来了,忍小姐和富冈先生会怎么看我我是不是要搬出蝴蝶屋了那我能去哪里再找一个家呢 就算这样,也不可以逃避,这本来就是我的错。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非常冷静地说“关于这只鬼,我想我知道那家伙可能藏身何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章 肆大小姐 虽然有鬼作乱,但是小镇还是保持着表面的平静,至少我上街走动的时候,没有看见他们露出明显的恐惧之情。 十五年来因为莫名其妙的毒死去的人,已经可以断定是鬼所为。 不过忍小姐和富冈先生讨论了一下,认为这只鬼不是最近不停杀人的那只鬼,因为作风差别太明显了。 前者为了不引人注目,甚至可以接受以尸体为食,用毒这样的方式来杀人,还懂得维持数量。后者却过于张狂,连续杀人简直就像等着猎鬼人上门。 两位柱以经验和直觉断定,这两只鬼里一定有下弦之鬼,但究竟是哪只,还缺少决定性的证据。 富冈先生暂时在旅馆养伤休息,忍小姐则去调查刚刚出现的新死者,想看看能否发现什么新线索。 我没有跟她一起去,自己一个人在街上乱逛,每走过一个地方,以前的记忆就会更清晰一点,最后我一路走到了那座西式洋房前停下。 花园里栽了各种各样的花,有几名花匠天天打理,无论春夏秋冬都有一番美景。 我站在院外看着那些念不出名字的名贵花种,并不打算按铃进去,自我离家那刻开始,我就没打算再回去。 只是这次情况不一样。 我发了会儿呆的功夫,花园里的花匠已经站起来,望见了铁栏门外的我,迟疑了一下,惊喜地喊道“明赖小姐” 我稍微想了一下,点头回应他,“沼田伯伯。” 他高兴地走过来,局促又有点慌乱,“小姐这些年去了哪里老爷和夫人一直挂念您,想接你回家却找不到人啊,小姐先进来吧。” 沼田伯伯打开门锁让我进去,又执意劝我进屋坐坐,自己又先跑进去喊人。 我走到门口时险些和匆忙跑出来的女人撞上,她抬头看见我立刻红了眼圈,张开手抱住我,“明赖小姐” “美惠阿姨。”我伸手回抱她,听见她在轻轻抽噎。 现在这座庄园的主人已经是我的叔父了,他并不在这里,但我一进屋立刻就有人联系了川野那边的府邸。 叔父很快派了一辆汽车接我回去,还反复叮嘱司机千万别把我放跑了,搞得我好像是负气离家出走又终于回来的少女一样。 我说我还有两个同伴想让他们和我一起回去,美惠阿姨没有意见,很快让人把忍小姐和富冈先生带回来了。 两人换了一身装束,富冈先生先不提,忍小姐的和服非常漂亮,也十分衬托她的身姿,她手里抱着长条的木盒,里面放着我们三个人的日轮刀。 没有刀在身边又处于陌生的环境,富冈先生好像很不安,往忍小姐那里看了一眼又一眼,我知道他是在想什么时候能把刀拿回来。 但在美惠阿姨看来,他就是在看忍小姐,交谈了几句把我们送上车,特意拉着我,让我最后上车坐在最边上,还拍拍我的手,语重心长地压低了声音说“小姐你也不小了,要像忍小姐一样找一个可靠的交往对象啊。” 她的小声对听力敏锐的柱来说和音量正常没区别,富冈先生投来疑惑的视线,看看她又看看忍小姐,应该是和我一样没听懂。 忍小姐保持着微笑好似没听见,但她应该是听见了,不知道是不是在生气,反正路上没有和富冈先生说过一句话。 而我直到车快开到宅邸门前了,才终于琢磨出美惠阿姨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交往对象什么的对每天不是杀鬼就是在杀鬼路上的我们来说,有点太遥远了,比起这种事,我更在意的是下回死在任务里以前,我的遗书是不是应该改一下。 退一万步来说,富冈先生看起来是可靠的交往对象吗 可靠 唔 车停在了宅邸门口,我看见了森川二字的门牌,这里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 忍小姐下车后打量了一下房子,开口和我说话,“小赖,你家应该是华族吧。” 其实我不太清楚,我对自己家除了房子很大、佣人很多和家人们大多都是医生外,没有其它看法。 叔父在客厅里等我们,和我印象里儒雅的样子有点区别,稍微有点发福,精神却很好。他身边站着一位女士和两个不满五岁的孩子,应该是他的妻儿,从表情来看也知道这是一个幸福美好的家庭。 我的叔父名为森川介吾,面对我这个五年没回来过的侄女,也没有生气,甚至也没多问什么,就将我们三人带进了书房。 支开佣人以后,和蔼的叔父立刻变脸了,抄起桌上的书就要往我头上敲,“你还知道回来” 说好不生气呢 我下意识抱头缩脖子,忍小姐当即挡在我面前,用温温柔柔的语调制止了叔父的暴行,“森川先生请不要责怪她,小赖一直以来为了能够保护他人而努力,虽然没有联系您,但也请您体谅她的辛苦不要生气了。” 叔父被挡了一下,顺理成章地放下了手里卷起来的书,和忍小姐说话的态度变得尊敬谦和起来,“两位是鬼杀队的成员吧,能够平安无事地活到现在,多亏了像两位这样出色的人们在拼命守护我们。” “您过奖了,我们没有伟大到那种程度。”负责对话的毫无例外是忍小姐,富冈先生只能默默站在旁边和我一样旁听,眼睛还盯着木盒看。 因为没事干我猜了一下他的心理活动,他大概是在想既然叔父都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了,可不可以让他换回衣服把刀带在身上。 猜完以后,我又想今天的晚饭我可不可以要求吃肉。 如果忍小姐知道我们两个在她说正事的时候想了什么,她可能真的会动手揍我们了。 还好她不会读心术,还在认真地和叔父说话,“我们推测应该存在两只鬼,就隐藏在城里,不知您是否可以将医院里保存的十五年内的死亡记录给我看看” 这是忍小姐推断出的第二个结论,如果是用毒杀的方式,在川野内应该存在更多的死者,毕竟比起人际关系一目了然的小镇,大城市里可以编造出任何死因。 基于这点,忍小姐认为那只鬼很可能藏在某家医院里,只有如此它才能不露破绽地伪造死亡证明。 但这些资料不好拿,想来想去只有请叔父出面才是最快的,所以我们才要来这里。 叔父爽快地答应了,承诺明天就能把资料拿到手,然后给两位柱安排了房间。 房子重新装修过,我没有住回以前的房间,和忍小姐他们一起住客房。 走出书房以后,叔母又把我单独拉过去问我这些年过得怎么样,生活费够不够,吃穿可好。 除了叔父外,没人知道我是鬼杀队的成员。当年叔父本来要接我回去,但我不愿意,死活要跟随老师学习剑术。他大约以为我只是一时任性,要不了多久就会吃不了苦回家,没想到我修行完了成了正式的猎鬼人。 老师之前来信说叔父得知我去参加考核并已经通过后暴跳如雷,按照每天三顿饭的频率写信去骂他,他替我挨了很多骂,内心受到巨大的创伤,让我下次回去务必带些上好的烟草孝敬他。 我考虑了一下,决定买一罐茶叶给他寄回去。 晚饭很丰盛,我心满意足地吃到了肉。 富冈先生不太高兴,因为忍小姐拒绝把刀还给他,看他的神色太低迷又解释说,回房睡觉前会把刀给他,但是他不能让别人发现。 所以吃完了饭,富冈先生就表示他困了想去睡觉,说着还频频看向忍小姐。 这样真的很容易让人误会的,我看见忍小姐头上好像爆起了青筋。 我也开口说想早点睡觉,挽着忍小姐回房间,总算避免了让她的笑容在大家面前垮下来。 周围没人后,忍小姐打开木盒,把刀分别还给我们,和我互道晚安以后就进了她的房间。 被她忽略的富冈先生终于后知后觉地注意到不对劲,困惑地问我“蝴蝶在生气吗” 你才发现她生气了吗 理由实在不好和他说明,我就点点头,和他说了晚安之后进了房间。 但是刚吃完饭,我还不想睡,干脆把刀拿出来练一下空挥。 没有多久听见敲门声,我刷地一下把刀收回去,顺势一脚踢进床底藏起来,确认没什么疑点才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年轻的女孩,约莫大我几岁,弯起眼睛笑得很甜美,我感觉她有点像我认识的人。 “大小姐,睡觉前不要忘记喝热牛奶哦。”她把托盘递给我,俏皮地眨眨眼睛,“给您加了蜂蜜。” 睡前要喝牛奶是我以前的习惯,可是我没有和叔父一起生活过,怎么会有人知道我这个习惯。 我表现得太明显了,她主动解释,“您还记得良子女士吗她还留在这个家里,一听说您回来了就念叨着要给您送牛奶过来,否则您睡不着觉。” 良子,我记得她是从前家里的女管家,原来那件事后她还留在宅邸里工作,或许我明天也该去看望她。 我如今早就不像幼时那么娇气了,并不需要牛奶才能入睡,但这片好意也没有拒绝。 接过杯子向她道谢后,女孩朝我鞠躬,“如果有事的话就按铃叫我吧,我叫泉子。” 啪啦我失手把杯子摔在地上,惊惶地后退了两步,“泉” 泉子哎呀了一声,蹲下去捡起碎片用布包好,不明所以又担心地问我“您怎么了,大小姐” “你为什么要叫我大小姐”我这时才注意到她的称呼和别人不同,佣人们称呼我明赖小姐,唯有以前以前和那个人生活,我才被叫作大小姐,因为我是那个人唯一的孩子,大家说我是除了那个人之外最尊贵的人。 骗子。 “因为良子女士是这么叫您的。”泉子的表情好像是被我吓到了,有点惶恐不安地说“您不喜欢这样的称呼吗抱歉。” “和你没关系,抱歉把杯子摔坏了,我会清理的,你早点休息吧。” “那怎么行呢,让您动手像什么话”泉子看了看窗外的夜色,仍然很固执,把弄脏的地毯卷起来,稍显歉意地垂首,“现在有点晚了,明天早上我再来铺上新地毯吧。” 我暂时困于突如其来的记忆,没有再和她多说什么,看着她抱着毯子走远。 第二天,泉子失踪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章 伍向往鬼的人 泉子是新来不久的佣人,和其他人不算熟,单独住在一个小隔间里,到了工作时间同伴去房间找她,才发现她不见了。 我愧疚不已,明明昨夜我才见过她,只隔了几个小时她就被鬼掳走,我作为猎鬼人简直是没用到了极点。 鬼一定发现了我们的身份,这件事也可以看作是对我们的示威,隐藏身份已经没必要了,忍小姐和富冈先生都换回了队服,别着刀在宅邸里走动搜寻。 我们分了三路找遍了整座房子也没发现线索,碰头之后富冈先生说他昨晚出去过。 但是这里干扰太多,让他无法排查出谁是鬼。 “说起来,这个家里消毒水的气味太浓了,还有药味。”忍小姐也这么说,眉眼间已经带上了几分凝重,“鬼的气息完全被隐藏起来了。” 因为经营着医院,家里也存放了很多药物,有时还会把不方便住院的病人接到宅邸来,所以这个家来来往往的人很多,确实很适合鬼藏匿。 我忍不住向他们道歉,忍小姐宽慰我这不是我的错,谁也没有想到在猎鬼人到来的时候,鬼还会悄无声息地继续杀人,而且身为柱也没有发现,说起失职该是他们才对。 不,不是的。 别人暂且不提,但是昨晚泉子失踪明显是我的错。 泉子 我记起来她像谁了,是小泉。 之前的猜测变成了现实,这里的鬼认识我,而且很可能与我一起生活过,它还知道小泉的事。 那只鬼它找到和小泉相似的这个女孩,故意推到我面前来,让她叫我大小姐,然后再把她夺走,就和小泉一样,它是在嘲笑我。 通过私人渠道,叔父拿到了这些年的所有医院死亡记录,但是不方便拿回来,忍小姐体贴地提出她可以到医院里去查看。 富冈先生和她同行,我留在宅邸既是在等消息也想趁着白天揪出鬼的破绽。 午后,我去见良子阿姨。 良子阿姨今年应该四十多岁了,自我记事开始,她就一直负责照顾我的起居,代替生下我而去世的母亲,在我的生活中是不可替代的角色。 因为挂念着我,她没有在我离家后辞职,继续留在这里工作,自愿住到了后花园的工具房里。 我拜访她的时候,她坐在窗边的安乐椅上,晒着暖暖的太阳,正在织一条围巾。 我看见她的眼角生出了细细的皱纹,盘起来的发间也掺杂了几缕银发,看起来比以前苍老了很多,可笑起来依然温婉动人。 我坐到她旁边,环视这间屋子,她使用的空间很小,角落里堆着一堆工具和几个大箱子,也不知道装了些什么。 良子阿姨一边织围巾,一边和我说话,逐渐问到我在鬼杀队的生活。 “大小姐吃了很多苦啊。”她轻声地叹息,“现在已经变成很厉害的剑士了吧” 我说鬼杀队里厉害的人还有很多,和那些人比起来,我与同伴们还差得很远。 她有点好奇,笑着问我还有谁会比我更厉害。 我随便给她举了几个例子,比如悲鸣屿先生、宇髓先生、不死川先生等等。 良子阿姨含着笑容点头,话题又转回我身上,“就算这样,大小姐也不能一直待在鬼杀队里啊,剑士的寿命是很短的,就算大小姐再厉害以后也会拿不动刀的,还是早点找个合适的人结婚才好。” 我不说话。 她微笑着放下手里的围巾,抬起眼睛,“老爷也很挂念您。” “这件事我和叔父说过了。” “我可不是说他,他只是一个鸠占鹊巢的家伙。”良子阿姨的语气变得冰冷起来,“只要老爷回来了,那种家伙根本不算什么。” 我意外地很平静,面对这个事实既不难过也不生气,“那个人不可能回来的。” “不不会的”良子阿姨抓起我的手,紧紧的不容我松开,眼睛里亮起了奇异的光芒,“只要大小姐回来了,老爷就会回来了,一切都会变回以前的样子,您忘了吗您可是老爷唯一的女儿啊大小姐” 我想起她小时候笑着喂我吃糖的样子,又想起小泉给我编过的花环,家里来去神秘的奇怪客人,还有那个人耐心给我讲过的睡前故事,唤着我的名字。他的眼睛红艳得像腊冬里的红梅,在一片白茫茫中只有他眼里的颜色是璀璨真实的。 可是白雪之下是皑皑的尸骨,血流成河。 “那家伙才不是我爸爸。” 我甩开她的手后跳,同时躲过了角落里射出来的小刀。 良子按动了墙上的按钮,铁制的窗帘垂落隔绝了屋外的阳光,把这里变成了黑暗的厮杀场。 我听见大门上锁的声音,外面还有她的帮手。 她擦亮了火柴,点燃了手里的蜡烛,脸上的表情混杂着怨毒和怜爱,我看不见那只偷袭我的鬼。 我靠墙而站,听见她和颜悦色地说“大小姐实在太任性了,害怕受到责罚就离家出走,您可知道我后来被大人狠狠责罚了一顿,差点就死掉了。” 我实在没功夫听她废话,专注地凝神寻找藏身在黑暗里的鬼。 “还好我说能把你找回来,大人才留我一命,还给我留了一只鬼,喂养她可不容易了。” 她的语气幽怨得像鬼魂一样,“我拼命地找你,可是哪里都没有你,如果不是森川突然寄了那么多信给猎鬼人,我真没想到你居然加入了鬼杀队。” “这样忤逆父亲可是不孝啊,大小姐。” 她说个不停让人完全静不下心,我很不高兴地打断她,“你能不能等我打完再唠叨” “大小姐觉得自己能赢吗”她又笑了一声,“我养的鬼可是得到了大人的认可,就算再加上你的两个同伴,也不可能赢得了她。你还是乖一点,别让我折断你的腿。” 果然是下弦之鬼吗 我弯腰向前一滚,躲开了袭来的鬼爪,同时挥刀格开了另一个方向的攻击。 良子吹灭了蜡烛,我失去了唯一的光源,虽然影响战斗力,但不至于让我无力抵抗。 视觉受阻后,其它感官更加敏锐起来,空气里能闻到那股鬼身上的腐臭,混杂着消毒水和福尔马林液的味道,我由衷希望嗅觉也暂时失灵。 感谢香奈乎指导我修炼,让我有能力在狭小的空间挪腾了十几分钟还没被抓到。 看来这只鬼不会血鬼术。 良子渐渐不耐烦了,高声喊道“你还在干什么快点抓住她” 我在心里算了一下时间,开口跟她说话,“刚才聊天的时候,有件事忘记告诉你了。” 我听见她冷笑了一声,“大小姐,现在拖延时间也没用了。” “不,我已经拖够时间了。”我慢吞吞地说,“刚才举例子的时候,我忘记告诉你,忍小姐和富冈先生也是柱的一员。” 大门此时突然发出咔嚓的声音,眨眼间就被四分五裂,刺眼的阳光从屋外投射进来。快要扑到我面前的鬼还未照到阳光,已经恐惧地尖叫起来。 但它不必担心这个,下一刻水之呼吸已经斩下了它的头。 借着阳光,我看清鬼的真面目,正是昨晚失踪的泉子,她放大的瞳孔里还有残留的恐惧,身躯很快化成了一堆灰烬。 “小赖,没事吧”忍小姐踩着碎掉的门走进来,上下打量了我一圈,才把目光投向良子,“没想到竟然有人类帮助鬼作恶。” 富冈先生杀鬼很在行,面对人类就不行了,板着脸沉默了一下,出手把良子打晕。 这件事到此结束,事后忍小姐告诉我泉子不是下弦之鬼,她的实力还差了很多。 她没有被鬼杀队发现是因为有良子在背后指挥,最近突然开始连续不断地杀人,也是因为良子发现我在鬼杀队,她认为我知道老家出现了鬼就一定会回来。 但她没想到借着人类身份的便利杀了那些剑士后,会引来富冈先生的调查,那个人根本不会告诉她这些事。 如果是鬼杀队的成员,协助庇护鬼必须切腹谢罪,但良子和她的帮手不属于鬼杀队,忍小姐把他们交给了警局。 富冈先生还未得到新的任务指令,回去的时候和我们同路。 一路上我们三个都保持着沉默,我纠结了很久,问忍小姐要不要把之前没说完的话题讲下去。 我当时肯定鬼就藏在川野的森川家里,因此才提议伪装回家。 无论忍小姐还是富冈先生都没追问我理由,可以说他们特意避开了追根究底,一直先考虑我的心情。 “我觉得小赖一直很开朗呢,和你相处是很愉快的事。”忍小姐一开口就让我有些不好意思了,“但是,无论再怎么开心,也从未见你笑过。” “感觉有什么阻止你笑出来呢,那个理由就和森川家里藏着鬼有关吧。”她笑容温柔到有些哀伤的地步,摸着我的头,“所以慢慢来吧,等你准备好了,什么时候告诉我都可以。” 富冈先生什么也没说,但是他不反驳,也即是赞同忍小姐的看法。 我忍不住凑过去,歪头靠着忍小姐的肩膀,撒娇一样地蹭了蹭,她身上有很好闻的香味,似乎能带给人无穷的勇气。 至少我不再觉得对她说这件事,会难以启齿。 整理好思路之后,我坐直了身体,力求用没有偏颇的方式叙述,“那座宅邸,以前有很多鬼出没,院子里的花匠可能是鬼,屋子里的佣人也可能是鬼,连登门拜访的客人里也藏有鬼。” 鬼通常不会群居,但只有一种情况例外。 “我的母亲生下我就去世了,父亲意外身亡,将我抚养长大的就是那只极恶之鬼,名为鬼舞辻无惨。” 那时候,我还叫他爸爸。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章 陆恶鬼之巢 人际关系简单,拥有权势和财富的医学世家长子,妻子刚刚去世,也不怎么和弟弟来往,家中仅有一个尚在襁褓的婴孩。 这样的身份对于无惨来说是再适合不过的伪装。 我不知道亲生父亲是何时去世的,总之从记事开始,无惨就待在我身边了,以父亲的身份自居。 其实他可以再随便伪造一场意外让我直接夭折,更省掉麻烦,不知为何他没有这么做。 我在恶鬼的怀抱里长大,全心全意地信赖着这个被我称为爸爸的人。 即使以人类的目光来看,无惨对我也非常好,哪怕是真正的父女也不过如此。 他从不在白天踏出屋子半步,有什么工作也会推到晚上出门处理。对外宣称的理由是幼女丧母,不忍心让我一个人孤零零待在宅邸里,因此赢得了一片赞誉。 每天我睁开眼睛,吃过早饭后就会被照顾我的良子送到他的书房。 幼时他牵着我的手教我走路,再大些时他教我写字读书,更多的时候他还是会找些适合我看的书,念给我听。 夜晚他没有工作的时候,就带着我出门游玩,无论我想要什么都可以。 我常常趴在他的肩上,望着灯火辉煌的街道,安心地歪头睡过去,第二天早上在自己的房间醒来,拆开床边他送给我的礼物。 有时候是玩具,有时候是新裙子。 因为他是宅邸里唯一的主人,无惨行事比起他在其它地方潜伏时更肆无忌惮,我习惯了家里的佣人经常换成生面孔,能做长久的佣人不多,可以贴身照顾我的只有良子。 无论是人是鬼,都叫我大小姐,全部都是真心实意。 有一个应当是鬼的佣人曾经说过,我和那位大人十分相似,难怪会受到他的宠爱。 我当时天真地想,我是爸爸的女儿,当然会像他啦。 现在想起来,我就像被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是供主人打发时间的宠物,不知天地辽阔,生死好坏都取决于主人的一念之间。 叔父彼时尚未成婚,对我非常喜爱,但无惨从来不让我和他太接近,只有偶尔在他忙碌的时候允许叔父带我出门,而且晚上必须回去,不准我去叔父家住。 小时候我尚且可以接受这样的生活,但随着年纪增长,我越来越觉得待在家里无聊,因为身边没有一个玩伴。 在我对良子抱怨以后,第二天她领回来一个十三岁的女孩,比我大四岁,叫作小泉。 我又一次满足安分地在家里待下去,即使无惨时常几天不回家,我也不会再难过,因为我有了小泉。 我喜欢她,她也喜欢我,在私下里她会叫我明赖子。 小泉很聪明,因为出身不好很懂得察言观色,她很快发现了我从来没察觉过的异常。 在某天我们玩耍的时候,她悄悄地和我说,后花园里的花匠阿木有点不对劲,因为她没见过他白天出来,半夜偶尔却看见他在花园里忙碌。 后来又坚持不懈地追查下去,在某天脸色苍白地对我说看见阿木半夜在吃人。 我听得很害怕,她就安慰我,让我不要和阿木太靠近,别去花园,她会想办法找到证据让人把阿木抓起来。 我真的很蠢,蠢得应该去投胎重新出生一次,我竟然完全没有意识到她为什么不告诉良子或其他人,而要自己想办法,她怀疑这座宅邸里的每个人,在拼命地想办法保护我。 连续几天担惊受怕之后,我受不了有一个吃人的怪物藏在我身边,终于在无惨回来的时候告诉他,小泉发现阿木在吃人。 在九岁的我眼里,无惨就是我的爸爸,是这世上我最信任的人,我可以毫无保留地依赖他。我觉得他无所不能,只要我把这件事告诉他,他就能把那个吃人的怪物赶走,我和小泉又可以开开心心地一起玩了。 小泉和阿木一起从这个家里消失了。 佣人们悄悄议论花匠哄骗小女佣一起私奔了。 良子说小泉觉得这里很可怕,辞职回老家了。 我不相信,她和我约好了要陪着我,就算她要走也不可能不和我告别。 那时已经有不好的预感,我用前所未有的固执缠着大人要见小泉一面。 向来对我百依百顺的人们无一回应,我就去找无惨,我觉得爸爸那么疼我,一定会答应我的请求。 那是无惨第一次用凉薄的眼神看我,冰冷的瞳孔里什么情绪都没有,但是一眨眼他又变回了温和的样子,好像只是我的错觉,他像拿我没办法一样,把我抱在膝上,轻轻抚摸我的额头说“明赖,听话。” 那一刻我窥见了虚假背后的真实,他的笑容在我眼里失去了温度,我开始怀疑,爸爸真的爱我吗 可我还是觉得他是我爸爸,我只是不敢再什么事都告诉他了,同样我也不敢告诉别人。 因为就连我都会把小泉说的话告诉他,这宅邸里的每个人比我更顺从他,他们会把我的话一字不漏地复述给他。 一定是阿木杀了小泉然后逃走了。我坚定地这么想,觉得只要找到证据,爸爸就会相信我的话。 可我不知道该怎么找证据,宅邸里什么都没有。 就这样烦恼了将近一年,生日的那天,叔父带我逛街,我遇到一个带刀的剑士,他的衣服背后写着一个灭字。 他说他的刀专斩食人的恶鬼。 将近入冬的时候,我回去探望了老师。 在我出师后他很快又收了一个弟子,应该说是在我前脚走出了他家,老师后脚就把师弟带进了门。 速度之快让我怀疑他是不是早就看中了师弟,嫌我住着占了地方才把我赶去参加最终选拔。 我质问老师的时候,他非常坦然又嫌弃地看我两眼,吧嗒吧嗒地抽着烟说他当年识人不清,教出了我这么差劲的弟子,必须得再教一个比我优秀一百倍的弟子来挽回名誉,否则他晚节不保。 太过分了明明当年还夸过我认真努力的 我一气之下把作为礼物带回来的点心吃光了,就算和小师弟分着吃,也不给他留一块。 但师弟的确很有天赋,学起风之呼吸比我进展快多了,而且他还会做饭和小葵她们做得一样好吃 听说我要来,他还特意进山打猎,给我做狍子肉吃。 我还没感动三秒,师弟笑眯眯地向我要酬劳,倒也没什么特别的,他听说我现在跟随柱修行,想问问我有关的情况。 尤其是现任的风柱,不死川先生,就是他为自己定下的努力目标。 虽然我也想满足他的心愿,但到现在为止除了忍小姐外,我只跟甘露寺小姐和富冈先生出过任务。 和甘露寺小姐一起执行任务很开心,她懂得很多料理的方法,也能找到当地味道最好的饭馆,砍完了鬼我们通常会去饭馆里庆祝一下。 和富冈先生一起就不那么有趣了,他比香奈乎更沉默,可香奈乎好歹会用动作表达自己的想法,他只会给我眼神让我自己领悟。 我领悟力不行,猜了十八次,十八次都错了。 和其他柱的接触就更少了,我只在甘露寺小姐那里见过伊黑先生两次,更别提不死川先生,就算遇到了他我也没什么话可以和他说,难道要跟他讨论呼吸法吗 那我肯定要在不死川先生面前再丢一次脸,面子里子都没了。 听完之后,师弟笑着说师姐的呼吸法没那么差劲吧。 我还没回答,这时候老师吐了一口烟雾,嗤笑着说风之呼吸讲究轻灵多变,而我顿顿要吃肉胖得和猪一样,用得好才怪了。 他说话时我刚往嘴里塞了一块肉,鼓着腮帮子捏了捏自己的腰。 嗯,没有赘肉,我没长胖。 老师一定是报复我刚才没给他分点心吃。 蹭完一顿饭不等老师赶人,我主动先溜了,怕他发现我送的礼物盒子里装的是茶叶不是烟草,他可能气得要打我。 天色尚早,我不急着回蝴蝶屋,想起今年还没去看望黑泽先生,还有原田先生和桃木先生,就绕路去镇上买了几捧花,改道而行。 他们的墓碑打扫得都很干净,没有杂草,还放了供品,在我之前应该有人来过。 我依此把花放下,双手合十,诚心诚意地在他们的墓前拜了三下。 黑泽先生全名黑泽多丸,我和他相遇的时候差点被人贩子拐走。 叔父当时带我去看祭典,中途我们被人流分散了,我在人群里迷了路,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个陌生的男人抱起来捂住了嘴。 黑泽先生就在那刻抓住了他的手,笑着问这是你家的孩子吗 他说他的刀只杀吃人的恶鬼,绝不会对准人,但见到这样的事却也不能置若未闻。 所以他用拳头把人贩子打倒了,问我家在哪里。 我不知道,我从来没单独出过门,也说不出位置,唯一能跟他形容的只有我家的房子长什么样子。 他苦恼了一阵,决定先把我送到警局去,走到中途我们在丸子店坐下休息。 我对他很好奇,因为他像故事里描述过的浪人武士,随身携带着刀,可是大正年代早就颁布禁刀令了,他带着刀要砍谁呢 黑泽先生不因为我是小孩子随便敷衍我,他认真地说世上存在着恶鬼,会吃人,他的刀就是为此存在。 我立刻想到了阿木,还有小泉。 他不是在骗我,因为我身边就有那种怪物。 明明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可那瞬间我对他的信任甚至超过了无惨,我认为我忍了一年不敢开口的困惑都可以告诉他。 所以我说,我家有吃人的鬼。 因为这个插曲,他送我到警局已经是傍晚了,叔父坐在警局里焦虑地催促他们找人,差点惊动了无惨。 黑泽先生把我送到后就走了,消失了一段时间,后来某天我和叔父出门的时候,他想了办法单独来见我,神色凝重地说我家的宅邸里有许多鬼,我生活在鬼群中却没被袭击,他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他推测宅邸里藏着上弦之鬼,在消失的这段时间里联系了同伴,以最快速度赶来的是雷柱和雨柱,黑泽先生则是风柱。 我见他说得严重,愈发担心起无惨,我以为我至少有点警觉,但我的父亲却被蒙骗到毫无所察的地步,如果那些鬼发现不对劲会不会伤害他。 黑泽先生犹豫了很久,斟酌着语气和我委婉地解释,宅邸的异常如此明显,作为主人绝不可能没有发现。要么我的父亲中了血鬼术,要么就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变成了鬼。 人也会变成鬼,这是我第一次知道的事,可若是那些鬼从前也是人的话,他们为什么还要吃人 这个问题他答不上来,说要仔细想想再答复我。 黑泽先生说服了叔父,他在不引起无惨怀疑的情况下,驱散了周围的人,还有鬼杀队的剑士在远处看守,以防有鬼逃窜出去。 唯一的难题是我,无惨不会接受任何理由让我夜不归家,我也不可能半夜从宅邸里撤离出去。 三位柱商量挣扎了很久,眼看着时间流逝将要错失良机,他们终于下定决心,向我道歉,承诺一定会用最快的速度来找我,赌上性命也要保护我。 但说实话当时我并不害怕,我觉得再怎么样,爸爸也是爸爸,就算被鬼迷惑也好,变成了鬼也好,我们一起生活到了现在,他一定不会伤害我。 结果,他根本不是我的父亲,他是披着人皮的鬼。 他们选择在凌晨行动,既是深夜也是离拂晓很近的时刻,能让鬼放松警惕,如果战况胶着也能拖延时间等到日出。 但是鬼杀队追查了无惨多年,没有想到他竟然藏身在人类世界。 判断的失误让这一战惨败,即使上弦之鬼没来,无惨随手制造新鬼的速度也足够碾压人类。 意识到无法杀死无惨后,他们三位不约而同地决定要保护我逃走。 我不知道原田先生和桃木先生死时是怎样的,黑泽先生蒙住我的眼睛,带着我逃到了日出的时候,才摆脱了无惨的追杀。 黑泽先生抱着我跌坐在街角,给出了我之前那个问题的答案。 他说鬼要吃人,是因为它们失去了为人的资格,嫉妒着仍能触碰太阳的人。 我在他的怀里坐了很久,感觉到晨曦温暖地照耀在身上,驱散了黑夜的恐怖和寒冷。 我摸索着解开蒙眼的布条,第一眼看见阳光轻柔地亲吻他的眼角,涣散的瞳孔对着日出的方向,唇边仍然带着笑意。 我触摸他的脸,没能感觉到他的体温,只有一片刺入骨髓的冰冷。 乌鸦一叠声的尖叫唤回了我的意识,发觉我在黑泽先生的墓前想起了过去,走神太久腿已经蹲麻了。 “任务任务任务” 我揉着小腿缓了很久,才站起来,最后朝墓碑拜了拜,“明年再来探望您。”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章 柒比赛 这一年过得很快,没多久就从深秋进入了冬末。 忍小姐送了我一件礼物,是绘着铃兰花样的外褂。 我和她说过觉得柱们穿的外褂都很好看,一眼就看得出和其他剑士不一样,我也很想要一件,但又觉得自己太弱了不好意思穿,万一别人因此把我误会成柱就不好了。 忍小姐被我的话逗笑了,说这和实力没关系,大家都是凭着自己的喜好穿衣服,只要我努力修行,她就送我一件。 快过年的时候,她果然履行了承诺。 我喜欢铃兰花,那件外褂又做得很漂亮,我收到之后就换上了每天都穿,在蝴蝶屋里忙来忙去,和我熟悉的队士都夸我的新外褂很好看。 我很开心,这种情绪一直持续到新年头天,我和忍小姐一起去拜会主公大人。 他看起来气色很好,似乎病情并未在这半年间恶化。 主公大人还说我长高了,我很高兴地点头,“是的,我长高了。看见主公大人气色很好,我很开心,祝愿您今年也能身体安康” 说完发现大家都盯着我看,眼神意味不明。 好奇怪,我说错什么了吗 但我一一看过去,他们又把头转回去了,好像根本没看我。 忍小姐和甘露寺小姐看起来像在憋笑,等到聚会结束后,她们才告诉我,向主公大人问候的机会都是靠抢的,新年第一日的祝福,大家都想第一个对主公大人说,没想到今年被我抢先了。 新年初一的聚会没有说正事,和主公大人一起迎接新年是柱的惯例,今年添了一个我。 不知道是不是嫌每年的宴会千篇一律的无聊,宇髓先生突然兴致勃勃地提出要来场掰手腕的比赛,比比看谁是柱之中最厉害的那个。 因为主公大人说偶尔要放松一下,觉得这个提议不错,也就没人反对了。 并且我觉得其实他们挺想玩的。 但是柱只有九个人,这样第一轮就会有人轮空,宇髓先生目光在全场转了一圈,就把我抓去凑数。 我吓得哆嗦了一下,差点摔掉筷子,从高大的悲鸣屿先生一直看到沉默的富冈先生,悲伤地认为今天我的手就要废了。 倒霉的是第一场就是我,从箱子里抽出来的对手是霞柱。 我偷瞄那个比我小几岁的天才少年,他扎着双马尾,皮肤白皙,五官清秀,错眼一看很容易被误会成女孩子。但是眼神却一直没有聚焦,飘忽不定的目光在屋子里转来转去,让人抓不住他的心思。 从某种程度上说,时透君比富冈先生更游离在柱的圈子之外,他随时随刻都在神游天外,基本上只有主公说话的时候才会认真地听。 不过那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一定要赢这跟是不是柱没关系,如果输给既比我小又比我矮的时透君,那我就不活了这是身为年长者的尊严 一刻钟后,我泪汪汪地捧着自己发红的爪子坐到观众席上去了。 呜,我果然还是不活了吧。 时透君,他的力气怎么可以那么大,明明比赛刚开始的时候还在走神,一回过神来后立刻发力把我的手掰倒了,快得我反应不过来,手背撞在桌面上砰地一声巨响。 很久之后他跟我坦白,他那一瞬间用了呼吸法,因为察觉到跟我比下去可能要僵持一会儿,果断地用了霞呼。 太狡猾了明明只是掰手腕为什么连呼吸法也用上了 忍小姐过来关心地问我要不要涂点药,我摇头拒绝了,时透君并不打算要捉弄我,所以只是撞在桌面上的时候疼了一下,因为我的皮肤容易留印子,看着吓人罢了。 第二场就是忍小姐与悲鸣屿先生。 这场似乎比我和时透君的比试更没有悬念,忍小姐很快坐到了我旁边,脸上还挂着笑容,但我觉得她有点生气。 不是生悲鸣屿先生的气,而是对她自己,因为她曾说过自己过于娇小,腕力不足,以至于无法斩杀鬼,世上总会有不畏惧毒的鬼。这样说过后,她就会更加废寝忘食地研究药理。 柱实在是一个很辛苦的职位,就拿忍小姐来说,她所负责的范围是包含蝴蝶屋在内的一片地域,无论听到任何鬼出没的传闻都要即刻赶过去,没有发现鬼的踪迹时也要时常去那些鬼容易藏匿的地方巡视,除此之外还要兼顾蝴蝶屋的治疗工作与她本人的修行。 我大致算过,最忙的时候她一天只睡三个小时,不过就算这样,看起来却一直精神奕奕的。 好像排除了我们两个,接下来的比赛就变得有意思了一点。 至少明面上不能看得出谁一定能赢。 富冈先生抽中的是炼狱先生,他们简直像是两个相反的对比,一个是水呼,一个是炎呼。 而且炼狱先生性情豪爽,说话声音总是非常洪亮,脸上也常常挂着笑容,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因为喜欢照顾别人,他的继子也是柱之中最多的,据说甘露寺小姐以前也是他的继子。 一段时间不见富冈先生,就算是在这种场合他也沉默寡言,炼狱先生说让我们好好地一决胜负吧,他只是默默地伸出了自己的手。 比赛一开始炼狱先生的笑容就突然收敛,眼神变得格外认真,富冈先生什么表情也没有,但看炼狱先生没有使他的手有半点倾斜,就说明他也在用力。 忍小姐递了一碟和果子给我,我咬着一块樱饼目不转睛地看,他们僵持的时间相当久,炼狱先生露出了非常认真的表情,富冈先生的脸上也不再毫无波澜。 最后富冈先生以微弱的优势获胜,比赛一结束他又坐到离大家最远的地方,等下一场比赛。 他们两位的比赛确实比我和忍小姐精彩多了,而且因为都是值得尊敬的柱,也不知道该给哪边加油好,十分让我纠结。 炼狱先生比完之后没来观众席,跑去和富冈先生坐一起,大声地对他畅谈感想,完全不在意富冈先生没有回应他,两位看起来交情很好。 下一场比赛轮到甘露寺小姐了。 呀,甘露寺小姐加油 她的对手是不死川先生。 不死川先生往富冈先生的方向看了一眼,短短片刻里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在甘露寺小姐对面坐下的时候斗志忽然变得格外强烈,身上的伤疤自带凶恶气场,搞得甘露寺小姐有点紧张。 十分意外的是,这场比赛和前一场一样胜负难定。 甘露寺小姐不像我们俩很快败下阵来,力量和不死川先生不相上下,从不死川先生的表情就能看出来她是很强的对手,僵持的时间比前两位还久。 也许是因为掰手腕的消耗比较大,我又从碟子里拿了一块樱饼的时候,甘露寺小姐朝我这里瞟了一眼,注意力分散了一下,不死川先生立刻抓住这个机会击败了她。 我给沮丧地坐到我旁边的甘露寺小姐分了一半的樱饼,她很开心,脸上的郁闷一扫而空。 尤其是伊黑先生看似不经意地走过来,问她手疼不疼,甘露寺小姐似乎更高兴了。 嗯,他没多久就坐到了甘露寺小姐旁边,换成甘露寺小姐问他手还好吗。 宇髓先生甩着胳膊很不满地说一点挑战性都没有,伊黑先生好像生气了。 下一轮比赛宇髓先生轮空,悲鸣屿先生和时透君的比试没有可说性,唯一有意思的是不死川先生和富冈先生。 不死川先生一坐下就是杀气腾腾的模样,狠狠抓住富冈先生的手时,我好像听见富冈先生的骨头在咯吱作响的声音。 他竟然还一脸平静,真是厉害。 我们三个女生在讨论到底谁能赢。 忍小姐觉得应该是富冈先生,因为不死川先生在和甘露寺小姐比试时花了太多时间和力气。 甘露寺小姐小小地纠结了一下,说觉得不死川先生和她比的时候可能还保留了实力,她想不死川先生应该不会输。 我考虑了一下亲疏远近关系,虽然富冈先生跟我更熟,可我是风呼流派的人,关键时刻还是要坚定立场,我投不死川先生一票。 二对一,不死川先生获胜。 开玩笑的。 富冈先生输掉和获胜时的表情没区别,看了看自己的手,坐回原位去了,我注意到他换了一只手端茶喝,看起来手应该挺疼的。 连战了两个强敌之后,不死川先生没有意外地输给了宇髓先生,赢了富冈先生以后他看起来对输赢就不在意了,干脆地坐到远远的另一边看最后一场比试。 悲鸣屿先生不愧是被默认为鬼杀队最强的人,何况他的眼睛看不见,目不能视的情况下还能做到这种程度,私下里付出的努力大概足够令人肃然起敬。 输给他,宇髓先生也心服口服,然后十分嚣张地说除了悲鸣屿先生,他就是最强的。 他的目光瞥了我这里,我怀疑他在嘲讽我,毕竟他总爱拿我当初哭着回家的糗事笑话我。 各位柱们都做着自己的事,把他这句话当耳边风,除了公认的悲鸣屿先生外,他们对其他人都不是那么服气,但因为各自擅长的不同也比不出个究竟。 主公大人和家人们一直在旁看着,微笑地看着我们,不管是输的人还是赢的人都能得到他的夸奖和鼓励,真的好像父亲一样呢。和主公大人与各位柱一起度过的这一天,我由衷地珍惜。 二月初,冬雪还没完全融化的时候,忍小姐说她已经没什么可教我了。 倒不是说我厉害得她教不了我,而是我的体能、呼吸法都完成了基础修炼,要进一步提高,就要精进我的呼吸法和剑术。 她的虫呼和我不是同出一源,怕会教坏我,想让更专业的人指点我。 于是她叫我去拜访不死川先生。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章 捌风柱 去找不死川先生需要一点,不,是很多勇气。 我不怕他凶我,因为以前被帮助过,我知道他人其实挺好的。主要是我没有勇气在他面前展示我的呼吸法,想象不出他会有什么反应,万一我的水平烂到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那感觉也太丢脸了。 忍小姐耐心地纠正了我的想法,循循善诱地教育我求学好问一点都不可耻,特别是想要进步,就必须要厚脸皮一点。她相信我一定可以做到的,等我从不死川先生那里回来的时候肯定会成为更出色的剑士。 她真的很会鼓励人,有忍小姐的话,我觉得就算丢脸也没关系了。我一定要变得很厉害回来,然后得到她的夸奖,没准下次主公大人见到我也会夸我。 临走前她塞了一堆药给我,说那是给不死川先生的。因为他受了伤不喜欢来蝴蝶屋治疗,论起强撑水平在柱里也是数一数二,她又不能把他强行抓过来治伤,只能放着不管。 忍小姐很讨厌不好好爱惜身体的人,我从她给我的一大堆药里可以体会到她对不死川先生深深的嫌弃之意,还叮嘱我要盯着他吃药,受伤了要及时治,强硬一点没关系,反正他怎样也不会打我。 我做好万全准备出发了,然后在不死川先生家门前吃了闭门羹。 敲了半天门也没有谁来开,忍小姐说她已经通知过不死川先生了,我怀疑他是用这种方式无声地表达拒绝。 我记得她说的话,求学要厚脸皮一点,反正他不会打我。 所以我认真地思考要不要通过翻墙的方式进去找他,但试着推了一下门之后,才发现没有上锁,我就当他是同意我进去吧。 不死川先生家很大,听说以前是道馆,所以有一间很大的道场,但是很多地方落了灰,只有少部分地方很干净,看来是他经常活动的范围。 忍小姐给我介绍过,不死川先生是一个人住,也没有收继子。但是一个人住在这么空荡荡的房子里,不会觉得安静到寂寞吗 道场里没有人,我一直走到后面的庭院,才看见他显眼的白发。 但我不知道该不该过去,有些震惊地睁大了眼睛望着他。 因为他坐在长廊上,身边放着清茶,手里拿着荻饼,已经吃了一半,脸部的表情很放松,眉眼舒展平和,一点也不像平常凶恶急躁的样子。 总感觉我好像看到了不得了的画面,不知道现在退出去假装没看见,还来不来得及。 不死川先生看见我了,他很平静的样子,把手里的荻饼吃完,“喂。” “是”我下意识站直了,第一反应是他要把我灭口了。 关于刚才的事他一句也没解释,只是告诉我这里空房很多,让我自己随便挑一间,没事不要随便烦他。 我还以为要被他威胁不准把刚才看见的事说出去呢,不过不烦他是不可能的,毕竟忍小姐说求学要厚脸皮一点。 我挑了离道场近一点的房间,打扫完新居出来,已经到了傍晚。 不死川先生却不在家,我想他应该是出去巡视了。 晚饭吃了带的干粮,我很早入睡了。 第二天拂晓的时候起来修行,按照习惯把每一种剑型都练了几遍,结束的时候听见不死川先生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来,“用得真烂。” 吓死我了,他走路没声音吗诶,刚刚不死川先生说什么 我后知后觉地转过身看他,没有被他的评价打击到,因为老师骂我的时候比他凶多了,再毒舌的话我也听过。 不过最近老师没写信给我,从我把送他的烟草换成了茶叶之后,他闹脾气跟我冷战到现在,写了信也不回复我。 真是小气的老爷爷。 “你有认真地使用肺呼吸么”他接着问,但我没听进去,看见他手里拿着佩刀,衣服上几处染上了血迹,手臂上还有一道刚刚结痂的伤痕,他一抬起手伤口立刻裂开了。 受了伤就这样放着等它自己好吗 “不死川先生,我先帮你包扎吧。” 趁他愣住的瞬间,我很快回房间拿来了忍小姐准备的医疗箱,以及给他的药。 不死川先生没有趁我离开的时候回房间,真是太好了,尽管他的表情看起来很烦躁,在我给他包扎好之后,很不满地开口“喂,蝴蝶说你来是要学风呼的吧” “是的,但是忍小姐也说了要我盯着你吃药,所以从今天开始,请记得按时吃药。” “你给我回去。” “不要,在没变得很厉害之前,我不回去。” 毕竟我可是要得到忍小姐的夸奖呢。 虽然那么说了,但不死川先生也没有把我赶出去,由于他整夜都在外作战,我不好意思立刻麻烦他,请他回房间休息了半天,下午才算正式开始修行。 他很有耐心,也可能是没别的事好做,所以指导我修行的时候,没有因为我的修行迟迟看不到进展而生气,比我老师脾气好多了。小气的老爷爷甚至说他的白头发都是被我气出来的,很过分。 很久之后,我看见他训练其他队士的时候,才发现他只是对女性比较绅士,训练起男生们的时候,堪称地狱魔鬼。 不过我没见过他训练女生队员,对这个猜想不能肯定,也许换个方向想想,他是被我的笨蛋程度气到没脾气了 几天下来,虽然缓慢,但我总算可以看见进步了。不死川先生也准备要出远门,我主动申请和他同行。 不死川先生几乎不管鬼杀队的内务,唯一的任务就是杀鬼,因为他也没有继子需要照顾,据说私下里向主公大人提出负责更广阔的区域,来帮其他同伴分担重任。 所以忙碌的忍小姐要负责的区域范围就比他的小很多,据说就是不死川先生帮忙,可是他从不听忍小姐的话好好休息,难怪忍小姐一提到他就生气。 从不死川先生的宅邸出发,他按照距离远近出发去有鬼出没的地方,每到一处很快就把鬼揪出来杀掉,接着去下一个地方,几乎不会停下休息。 顺便我也知道他身上那么多的伤痕怎么来的了,他不会去调查寻找鬼的踪迹,而是用刀在手臂上划一道口子,任由鲜血畅流,然后在村镇里转一圈,走到阴暗处。 那些鬼基本上都会现身,哪怕是白天也一样,仿佛被迷惑了又像喝醉了酒,主动朝我们走来,然后半道上调转方向袭击我。 为什么 我还在想不死川先生难道是稀血体质的人吗,结果那些鬼居然会连流血的不死川先生都不管,首先来攻击我,到底是跟我有多大仇 当然他们没靠近,不死川先生已经解决他们了,我连刀都来不及拔。 杀掉了鬼,他转回来站到我面前,目光居高临下地投来,十分具有压迫感,但并不凶狠,“受伤了” 这个问题好奇怪,我全程跟他一起,砍鬼都轮不到我出手,怎么会有机会受伤。 “没有,倒是不死川先生,你的手臂还在流血,请包扎一下。”还好我随身有准备应急药品,消毒药和绷带更是必备物品。 “不死川先生,到下个地方的时候,还是先进行调查吧。像这样伤害自己的身体的举动,太乱来了。”我觉得我也快要像忍小姐一样生气了,他身上的伤实在太多了,就算是以前的我也没有随便就在身上划一道口子出来,因为我怕疼。 “有那种时间做慢吞吞的调查,早就可以杀掉更多的鬼了。” 啊,果然说这种话。 “那么从下次开始由我来当诱饵吧。” “啊”不死川先生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仿佛我说了很奇怪的话。 “就算不死川先生用血引诱鬼,但他们还是会优先攻击我,直接由我来当诱饵就好了,请你更爱惜自己的身体一点。”我衷心地说,但愿这一代的风柱可以长长久久地活到退役,像我的老师一样。就算是猎鬼人,不代表大家的生命就不珍贵了,“下次我要告诉忍小姐。” “你以为我会怕蝴蝶吗”不死川先生的声音似乎有点生气。 唔,他确实不怕忍小姐生气,那么 “那我下次就写信告诉主公大人吧。” “你敢” 我当然敢,反正不死川先生不会打我,也不会因为这个就不教我了。 僵持了一小会儿,不死川先生以先移开目光表示了退让,气冲冲地丢下我走了。 我似乎真把他气狠了,走到下个目的地之前,他都不肯跟我说话。 真是的,生气了只会不说话是风呼流派的特点吗,根本就和小孩子一样幼稚嘛。 话说回来,老师要气到什么时候才肯给我回信啊,给他赔礼道歉才行吗 到达下个城镇时是中午时分,按照不死川先生的习惯,到了之后就要立刻去寻找鬼的踪迹。 但现在是中午,我很饿,稍微吃个午饭不会花太多时间吧现在毕竟还是白天,鬼不会出来袭击人。 “不死川先生。” 他不理我。 “不死川先生,该休息了。” 他还是不理我。 小气鬼。 我小跑了几步,抱住了他的手臂,尽量用了最大的声音,“不死川先生” 他停下来,惊诧地看向我,受惊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像炸毛的猫。 “已经是中午了,该吃饭了。” “你自己去吃好了,另外放手。” “不死川先生要甩开我,继续像之前那样去找鬼吗”我抱住的是他那只划伤的手臂,就是因为这样身上的伤痕才会越来越多吧。 不死川先生没回答,显然被我猜中了,我看起来像是那么容易上当受骗吗 “现在还是白天,我们有时间准备应对鬼,请你至少也要好好吃饭。” 我怕他趁我不注意就消失了,一直抓着他的手臂不敢放开,但如果他坚持要挣脱,我也没力气拦他。 出乎意料的是,他顺从地跟我走了,也没有责怪我自作主张。 果然不死川先生其实是很好相处的人。 但吃过饭,我们差不多踩遍了这个镇子的每一寸土地,也没把鬼引出来。 这完全不符合它们之前对我穷追不舍的规律,我还是找人问了一下。 开杂货铺的老人说怪物藏在山上,到了晚上就会出来抓人吃,因为白天村民在进山的路上发现过奇怪的脚印。 无法隐藏在人群中的异形之鬼吗这样倒是好办了,只要堵住了进山的路就不用担心夜晚来临时无法阻止它伤人。 不死川先生没有犹豫就要立刻进山,而且他还不等我我从店里买了饭团出来,他已经走出去很远了,害我一路跑着过去才勉强跟住他。 这座山很大,我们走到黄昏也没发现鬼的行踪,又因为夜晚快要来临了,干脆下山等那只鬼主动现身。 山脚附近有一间小屋,是给过路的人歇脚用的。 初春的夜晚很冷,气温骤降,我坐在火堆旁拉紧了身上的外褂,仍然觉得冷,下意识看了一眼坐在窗边的不死川先生。 他全神贯注地留意外面的动静,衣领还是敞开的,安静的身影像一座不可动摇的高山,寒冷也好,黑夜也好,都不能侵蚀到他周围。 真的不会冷吗我抱着膝盖缩成一团,还是忍不住冷得发抖。 “冷就回村里睡觉。”不死川先生还是望着外面,没有回头却好像看见了一样对我说话。 我用力地摇头,想起他背对着我,又开口拒绝了他的提议。 再怎么说我也是一个剑士,也曾经日夜不休地修炼过,在猎鬼的时候怎么能表现得和普通人一样,因为这点恶劣的环境就受不了了。 不死川先生太照顾我了,让我觉得他完全没把我看成一个合格的猎鬼人,是因为脸吗脸看起来太不可靠了吗老师说过我一眼看上去就是个娇气的大小姐,虽说这样他训练我的时候也没手软过,我也不要他心软。 要增强威慑力的话,要不要像不死川先生一样在脸上留疤呢,看起来很酷的样子。唔,可是如果让忍小姐知道我为了这种理由弄伤脸,她绝对会暴怒的,那我再也别想回蝴蝶屋了,不行不行。 我靠着胡思乱想分散注意力来抵御寒冷,感觉时间在寂静里无声地缓慢流逝,应当是到了后半夜吧。 不死川先生忽然站起来,手按在了剑柄上,我立刻进入了全集中的状态,同样把刀。 屋顶突然一声巨响,碎瓦纷纷扬扬地落下来,正对着我的方向。 我只看了一眼明亮的月光,就被朝我扑来的巨大黑影遮住了视野,那是一只形似野狼的鬼,双爪泛着绿幽幽的光,像是要直接挖出我的心脏。 我刚刚调整了呼吸要用出剑型,不死川先生已经闪现到我面前,用出了三之型。 那一刻记忆仿佛出现了混乱,我隐约看见了黑泽先生的背影与他重叠,同样是挡在我面前斩杀了袭击我的恶鬼,印象深刻得永远不会忘记。 我想像他们一样,成为很厉害的人,可以保护别人,挽救更多的生命。如果我能救很多很多的人,三位先生的牺牲就不算白费了吧等我死了就能堂堂正正地去见那些逝去的人了吧 除掉了这只鬼后,村长热情地款待了我们,想要请我们休息一天再出发。虽说我完全没出力,本来不该提要求,但听见村里有温泉的时候,我心动了。 不行,我要振作,不能被诱惑了。不死川先生还要赶去下一个地点除鬼,我不能拖慢他的行程,也不能被他丢下,万一他又乱来了,我不就对不起忍小姐的嘱托了吗。 但不死川先生同意休息半天,他说午后出发刚好可以在黄昏时到达下个地方。 我很开心,半天时间也足够了。 向他道谢后,我跟着村长的孙女去房间借她的衣服。 可惜不死川先生不喜欢泡温泉,真是太遗憾了,明明对他的身体也很好的。 “剑士大人,不去泡温泉吗” 不死川将从不离身的刀解下来放在身侧这是他很少的放松时间,回答了村长的问题,“不用。” 既不是呵斥无能的部下,也不是面对讨厌的同僚时,不死川对人说话的语气相当平和克制,不失任何分寸,是一个成熟的年长者的表现,尽管他今年才刚满二十岁。 不死川对自己有严格的要求,无论是修行还是执行任务,都没有过片刻放松。 但是严密遵守的规律和习惯,在森川明赖到来之后,完全被打乱了。 例如此时,他本来该启程前往下一个地方,却不得不在这里停留。 这不能怪森川,是他做出的决定,尽管她的眼神忠实地表达了心里活动,但并未提出要求,和她的外表完全不一样。 从外表来看,她应该是不死川最讨厌应付的那种女孩子,由于被家人过度地娇惯,即使有一点点让她们感到不舒服的地方,就会任性地提出荒谬又麻烦的要求,况且她们畏惧满身伤疤的不死川甚至还要胜过鬼。 不死川曾经因为有人提出的要求太过分,而把那个女孩丢在路中间不管,让她的家人们自己去把害怕到哭泣的女孩找回来。 那家人愤怒地责骂他,但看到他把刀抽出来擦拭时又紧紧地闭上嘴。 不死川从来不会因为愤怒冲昏头脑,在此之前他已经除掉了附近的鬼,时间也是白天,何况离她的家不远,自己都可以走回去,就算这样也非要等家人去找的女孩,已经任性到让人非常讨厌的地步了。 不过森川并非普通的女孩,还是鬼杀队的一员,不死川记得第一次看见她是在裁缝那里。 进去之前他在门外稍微听了一会儿,因为他听见的第一句话就是森川对前田说“裁缝先生,你知道你的下流程度和手艺成正比吗” 不死川曾经教训过前田,因为前田做的衣服在女性队员里招致了强烈不满,虽然可以进入鬼杀队的女性很少,但不能因此就做出这种歧视她们的行为。不过他的同僚甘露寺依旧穿着那种款式,大概是鬼杀队里唯一会接受那套设计的人,他也没有多管闲事的爱好。 那家伙又开始做这种事了吗不死川觉得有必要给他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因此走进去。 他本来要质问前田,但第一眼却看见了森川。 人会本能地被更加显眼漂亮的东西吸引视线,森川就是这样的存在。 再怎么不在意外表的人,都会意识到她是美丽的存在,甚至觉得是有点不真切的虚幻之物。 于是看了一眼就转开了目光。 不死川甚至未能发现她与主公大人有些相似,直到柱合会议,她与主公大人同时在场,他才注意到这点。 因为有着不得不留下的理由,虽然他还是认为森川不适合待在鬼杀队,但也认可了这个结果。 比起接受他人保护,更重要的是能自己保护自己,出于这个理由他才答应蝴蝶,让她来他家。 现在,不死川觉得自己给自己找了麻烦,而且是非常棘手的类型,和之前遇到过的不一样。 她过于自然地来接近他的态度,让不死川觉得非常不妙,因为她已经干涉了他战斗的方式和作息习惯,接下来还不知道有什么等着他。 未知永远会令人不安,但他不能因此命令她回蝴蝶屋,他不喜欢对自己答应过的事反悔。 不死川稍微走了一下神,听漏了村长的一句话,因此回过神后致以询问的目光。 老人清了一下嗓子,“我说那可就有点糟糕了,我们这里的温泉是露天的,男女的浴池用一道竹墙隔开。所以偶尔会有人趁机爬上去偷窥,本想说剑士大人也去的话,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麻烦事果然一件接一件地等着他。 不死川烦躁地抓起刀,朝外走出去。 泡温泉真的很舒服。 我坐在浴池里,鞠起一捧水淋在手臂上,再次可惜不死川先生不来泡温泉。 如果我写信告诉了甘露寺小姐,她一定会很羡慕的。 “森川小姐是在想那位剑士大人的事吗”村长的孙女和我一起泡澡,笑着向我问了这句话。 我就如实地告诉了她,她听了笑着弯起眼睛,“森川小姐想什么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呢。不过你不用烦恼,爷爷和我说过一定会让剑士大人也去温泉那边的,那对他的身体也好吧” 我有点不敢相信,那个白胡子的老爷爷有那么厉害,可以说动不死川先生吗不过等会儿出去就知道了。 “这里以前是露天的吗”刚才她和我闲聊的时候说过晚上可以泡温泉看星星的。 “是的,但因为露天会让温泉变得不好清理,还有些色狼会想偷窥,后来干脆修成隔绝的两边,遮住了屋顶。” 原来如此,我本来还有点期待的。下回和甘露寺小姐说,和她一起去找找看露天的温泉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章 玖风之呼吸 不死川先生这趟远门真的非常远,我觉得他应该把自己负责的区域全部走了一遍。 柱虽然要负责很大一片区域,但在各自的区域内并不是只有他们一人,不同的队员会根据指引到处奔波去斩杀鬼,除非遇到特别可怕的目标才会上报给柱。 忍小姐除了自己的任务外,通常都是接到了异常报告,才会前往那个地方,而且常驻在蝴蝶屋周围以防鬼来袭击的队员也不少。 同理,在不死川先生的辖区内也有很多队士,但他们格外害怕不死川先生,一看见他就开始全身发抖。 我在中途遇到了熟人,是在富冈先生的辖区内见过的村田先生,到哪里都能遇到他还真奇怪。 “不不不,这话该我说才对吧,森川你之前不是跟在蝴蝶大人身边吗”村田先生解释说是因为人手不够,他才被调到这里来的,发现我又跟随新的柱了,他比我更吃惊。 大概在别人眼里确实很不可思议吧,我总是与不同的柱随行,却并非他们任何一人的继子,似乎难以定义我的存在。 我也不想,但从川野回来后,忍小姐非常担忧我的安危,通常太危险的任务都不肯带我了,若她长时间不在蝴蝶屋,就会让我去富冈先生或甘露寺小姐那里。 我知道她是担心无惨会派部下找我,川野的鬼突然死亡,他无论怎样也会去调查一番的,我的行踪他随便一查就会发现。 但他未必对我很上心,哪怕我们不是亲生父女,但一起生活了那么久,我对他还算有点了解。 对他来说我既重要也不那么重要,我身上有什么他想要的东西,可就算没了我他也可以找到替代品。那些年对我的好只是因为我巧合地跟他有几分像,又对他有用,他愿意把我当一只打发时间的宠物养着。 除此之外,我们确实没有任何关系,忍小姐也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哪怕是万分之一的概率,世上也会有两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惊人地相似。 何况我看过亲生父母的照片,我的发色来自父亲,瞳色来自母亲,至于那张脸,叔父大人说我像曾祖母,她曾经是川野最夺目的明珠。 种种因素导致了这个戏剧性的巧合,我以前曾想过会不会是因为我,无惨才盯上了我家,用我父亲的身份隐藏在人群里,至今我都不知道父亲到底是意外身亡还是被他杀害,也害怕去查证这件事。 不过再怎么说无惨也不会放着我不管,哪怕我是人,在他眼里我也算背叛了他,绝对不会让我安心待在鬼杀队,那个人向来不讲道理。 与此同时我的修行却到了瓶颈,一步也无法再继续前进,时间久了之后,我开始感觉到焦虑。 而在某一天,不死川先生也终于宣判了我的死刑,“你不适合风之呼吸。” 他说这话是在午饭时间,我们吃的是不死川先生自己做的饭团,因为我早些时候尝试做饭,差点把他家厨房烧掉了。 我从没做过饭,在蝴蝶屋有小葵她们包了做饭的任务,老师也没有让我做过饭,他的理由是怕吃了我做的东西会即刻不治身亡。 我一直是不信的,认为是老师故意打击我,去了蝴蝶屋之后常常看小葵她们做饭,也觉得做饭是件很简单的事。 我真傻,真的。 到不死川先生回来为止,我一直保持正坐的姿势,把头贴在地板上等着向他道歉,虽然房子没有烧着,但灭火的时候我把灶台毁了。 不死川先生回来面对我的谢罪大礼时,思绪似乎出现了短暂的空白,过了好几秒才问我发生了什么。 我如实地忏悔了我的过错,他果然生气了,还骂我了。 “这点小事别搞得这么吓人啊,白痴” 呜 不死川先生很简单地做了饭团当午饭,我没被罚不准吃饭真是太好了,另外不死川先生做的饭团真的很好吃。 我一边吃一边不禁想,为什么像忍小姐不死川先生这样厉害的人,做饭也那么好吃。还是说因为他们厨艺都很好,所以才那么厉害照这么说来,我那很擅长做烤肉的小师弟将来岂不是也会变得很厉害 因为想着乱七八糟的事,他这样说的时候我完全没有感觉,这件事我本来就心知肚明。 老师指导我修行的第一年,就说过我不适合风之呼吸,或许去学水之呼吸更好。 我在屋外跪了五天,直到老师答应继续教我,并且承诺无论如何绝对不把我送走。 老师骂我愚蠢,说世上还有那么多剑士在用风之呼吸,就算没有我,流派也不会断绝,新的风柱早晚会诞生。他还说黑泽先生救我也不是要我来做剑士,我就该老老实实地回家过平静的生活。 老师说得没错,不死川先生很快成为了新的风柱。 但是我怎么能因为黑泽先生不会因此怪我,就遗忘他的死继续过心安理得的幸福生活,即使我明知道我的幸福是在黑夜里战斗的人用命换来的。 他本来可以不必死,可以救更多人。我怎么可以因为他不怪我,就原谅我自己。 这条命如果不能挽救更多被鬼伤害的人,又有什么存在意义。 虽然我知道我很没用,但哪怕多救一个人也好,我也要尽我可能去斩杀鬼。 不死川先生从来不说没用的废话,他知道我不可能退出鬼杀队,在接着那句评价之后,又说我应该按照习惯的呼吸方式创造更适合的战技,不要再想着用好风之呼吸的剑型。 意思就是让我从风之呼吸里衍生出更适合自己的流派,像忍小姐和甘露寺小姐那样。老实说对于我能不能做到像她们那样自创呼吸法,我是没有自信的,但眼下我有没有信心都得努力去做到,至于丧气的念头与其有空去想,不如再多花点时间思考。 新的修炼刚开始时,每天对我来说都是痛苦的,我不能再想着配合风之呼吸的战技来使用呼吸法,而要全神贯注地感受自己的呼吸方式,脑子还要思考怎样调整自己的招式才能达到最大的杀伤力,简直就和婴儿重新学走路一样艰难,这真的太难为我这个笨蛋了。 之前遇到村田先生,知道我跟着不死川先生后他很担心,因为据说不死川先生偶尔指点队员的时候相当严苛不近人情。 但我没有这种感觉,他指导我的时候确实很严厉,可这也没什么不好,而且他依然很忙,任务总是不间断地来,休息时还愿意指教我陪我对练,我已经很感激了。 不死川先生外出执行任务的时候,我就待在他家老实地训练,抽空帮忙打扫,就是不敢再进厨房了。 可喜可贺的是,虽然我没有盯着他,但他回来后也没看见身上再出现新伤,应该是没有再用那种乱来的方法战斗了吧。 我在信里告诉忍小姐,她夸我做得好,为了鼓励我修行,还随信寄了两匣点心过来。 我更加想念她和蝴蝶屋的大家了,于是加倍努力,希望下次见到她的时候能够有进步。 一直到下次柱合会议临近的时候,我终于算是创造了两式最适合自己的战技,用起来得心应手,远胜从前。 虽说两式战技太少,但有了,后面的招式要创造出来就会更容易了。不死川先生也点头,对我的修炼成果表示了许可。 按说应该自己给新的流派取名字,但我真的舍不得风之呼吸,就叫风之呼吸改好了,我不管我就要这个。 忍小姐带着我参加柱合会议已经是惯例了,基本上其他柱也没有意见,所以我问不死川先生可否和他一起去的时候,他也答应了。 出发的那天,我自觉地把眼睛遮起来,朝他伸出手。 他迟迟不接,隔了很久才古怪地问我“你在做什么” 当然是要去主公大人的宅邸啊。 虽然我也被破例允许知道主公大人的住所,但忍小姐给我说明路线的时候,还没讲到一半我已经两眼都是蚊圈圈了,哀嚎着放弃记忆那么复杂的路线。 当然我只要乖乖跟着她走就好了,可是我想让忍小姐牵着我,因为她的手很软很舒服,牵着蒙眼的我走路时会细心地提醒我注意脚下,告诉我前面有什么障碍物。 她真的好温柔好美,我好喜欢她,和忍小姐一起去主公家的路上是我最开心的时候了。 这么一想我才记起我现在是要和不死川先生一起走,不是面对忍小姐,不应该对着他撒娇。 刚要把布摘下来准备老老实实跟着他走的时候,不死川先生握住了我的手,我听见他轻轻的呼吸声。 “走吧。” 不死川先生的手和忍小姐完全不一样,他的手掌很大,手心里有常年握剑留下的茧痕。和忍小姐温软的手不一样,他的体温很高,掌心是炽热的,短短片刻我就感觉手心里出了一层汗。 平常他走路很快,我需要竭尽全力才能跟上,但今天考虑到我蒙着眼睛,他走得似乎不快,完全配合我的步调。 一路上不死川先生都没有和我说话,但我踩到的地方都是平整的,完全不用担心摔倒。 走了一段路之后,不死川先生松开我的手,我正疑惑着他家竟然离主公的宅邸这么近的时候,他又开口说“别乱动。” 这是什么意思 我突然感觉他靠近我,疑问没有说出口就被他抱起来了,这个变故让我猝不及防,下意识抓住他的肩膀,“不、不死川先生” 下一刻他抱着我继续往前走,我听见水流哗哗地响着。 “是要过河吗” “嗯。” 我安心下来,乖乖地不乱动了,时间好像拉得很长又好像很短,有那么短暂的片刻我感觉四周寂然无声,耳边唯一清晰的是他的呼吸和心跳。 明明没有贴着胸膛,心跳声哪有那么容易听见呢,可我莫名地就是相信自己听见了,他的心脏平稳而有力地跳动着。 最后抵达主公大人的宅邸门口,我摘下布的时候,不死川先生已经朝里面走去了,我小跑几步跟上,听见宇髓先生在庭院里大声嚷嚷,“不死川你今天怎么这么慢就差你一个了” 不死川先生没理他,自顾自走到另一边去了。 唔嗯,如果他不带着我肯定就会很快了,我有点愧疚,心想回去要好好感谢他才行。 对了,那就去买荻饼送给他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章 拾祭典 从不死川先生家出来,朝南走翻过两座山后,是一个会供奉山神的镇子,每到盛夏之际就会举行庆祝的祭典,向山神呈上供品,并让神社的巫女献上神乐舞,一连举办七日。 之所以会如此清楚,是因为我和不死川先生一起来到了这个镇子,此时已经是祭典的第四天了。 每晚都有两名少女失踪,一开始人们并没有将她们与鬼联系起来,因为每当这个时刻都有很多的外来者涌入,说不定与哪个年轻男人堕入爱河而被诱骗离家,这样的情况并非没有出现过。 直到第三天晚上,负责跳神乐舞的巫女在回家的路上下落不明,人们只找到了染血的神乐铃,镇长才想起恶鬼食人的传说。 不死川先生因为距离很近,是第一个接到任务的人。 我们到达的时候已经是第四天的下午,这个镇上仍然还是人流涌动,到处可以看见为了参加祭典而从别处赶来的人。 不死川先生非常不满,在见到镇长的第一句话就是,“明知道有鬼潜伏还在傻呵呵地开祭典,你们的脑子是有问题吗” 他的表情看起来太凶了,镇长面对他的时候战战兢兢地回答,“也不是不想中止可是鬼这种东西,就算公布了很多人也不信,而且失踪的少女里也有外来游客,很难说她们是因为被鬼抓走了,也没有足够的证据可以说服大家。” 出于猎鬼人的直觉,我想这个镇子确实隐藏着鬼,因为空气里仿佛若隐若现地涌动着一丝腥味,还有那种熟悉的不安感隐秘地在人群里扩散。 因为追究也于事无补,不死川先生放弃责问镇长,转而询问起那几名少女失踪时的情况。 其中两个是在热闹的街上和同伴一起的,却突然好像看见了什么熟人一样,甩开了同伴跑掉了,等同行的人再追上去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人了。 最古怪的是有一个离开前欣喜地喊了未婚夫的名字,然后挤进了人群,好像看见未婚夫就在前面,可实际上未婚夫却在她身后不远处为她买东西。 让人误以为看见亲近之人,主动走入陷阱吗听起来像是幻术一类的血鬼术,有点棘手呢。 假如我对上那只鬼,会看见谁呢主公大人老师还是忍小姐呢无论哪个都是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不过就算如此,我能对他们的幻影挥刀吗 寻常的队士恐怕赢不了这只鬼,还好接到任务的人是不死川先生,不知道他会看到谁,但我想不死川先生是不会被假象迷惑的,他的内心和实力一样强大。 镇长面向不死川先生诉说情况,忽然瞟了我几眼,说话吞吞吐吐起来。 我感觉他有些话不能当着我的面说,主动走向了门外,不过他不知道猎鬼人的听力一向比常人好,我在外面也能听见他的声音。 “剑士大人,那位小姐也是猎鬼人吗” “是又怎样” “其实这些天失踪的少女,无一不是黑发又漂亮的女孩,那位小姐也太显眼了,恐怕会被当作下个目标的。” 从前我也遇到过专门以年轻女性为目标的鬼,再次遇到类似的情况,我不禁在想,这些鬼难道是丑得惊天动地吗为什么对漂亮女孩有那么深的执念这次还加上了黑发的条件。 世界上漂亮的小姐姐本来就不多,要是全都像这样被祸害光了,那不就糟糕了吗 至于我可能被当成目标的事,我稍微思考了一下,跑去水缸旁边照了一下脸,没感觉和平时有什么区别。 鬼要是会看中我,那可能说明晚上光线不好而它眼神不好使 但镇长忧心忡忡的语气好像不是开玩笑的,我就勉强信了吧,开始考虑自己作为诱饵的成功率。 可是向不死川先生提议的时候被他拒绝了,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给我老实待着,只不过是区区的鬼而已,马上把它抓出来宰了。” “不死川先生又要用血吗那样的话直接让我来不就行了,反正鬼必定会先袭击我。” 不死川先生听了更生气的样子,“你就那么想死吗” “有不死川先生在,怎么会是寻死我还有很多事要做,完全不想死。”我觉得有时候也不能理解不死川先生生气的理由,“这个作战正是建立在不死川先生的实力上才能实现的,只要可以诱鬼现身,不死川先生就可以杀掉它,我怎么会有危险” 怎么说我也是猎鬼人呀,总不会在鬼来袭的时候毫无自保能力,他太小看我啦,之前的刻苦修炼可不是白费的。 不死川先生奇异地又不生气了,大概是默许了我的提议,只是在将要离开的时候又对我说“记得跟紧我。” 不过鬼杀队的队服混在人群里太醒目了,很可能会引起警觉,我们还是换掉了衣服。 至于日轮刀稍微有点麻烦,不死川先生尚可解释为他是武士,但借我衣服的女孩好像觉得我拿刀不行。 可我不能放弃武器,万一鬼真的来了,难道真要我完全依赖不死川先生保护吗那我不如干脆不做剑士了。 就设定我是武馆修行的半吊子门徒,带刀纯粹是为了好看吧,没准鬼会觉得更有挑战性要来攻击我呢。 我用这样的理由糊弄了那个女孩,抱着我的刀跑出去和不死川先生汇合。和服意外地挺适合他的,为了符合自己的伪装身份他也尽力收敛身上的杀气,沉静的神色看起来十分可靠,连脸上的伤痕也不那么可怕了。 就是无论何时都没看见他笑过,没关系,我也不太会笑。 夜幕降临时,我们已经穿行在热闹的街道之中,正在巡逻,没有看见任何可疑的对象。 不死川先生走在我前面,尽管没有走太快,但因为人很多,我几次差点被甩开。 另外有一点很烦的是,我和他被人群隔开后,就有人跑来和我啰嗦,问我是不是迷路了怎么独自在这里一个人很危险要不要他们陪我之类的。 我气得半死。 我才没有笨到连路都不会认的程度,也没有弱到一个人在街上就得被担心的地步,换了身衣服看起来就不可靠了吗没看见我的刀吗我需要别人保护吗以后那身队服我死也不脱下来。 还好不死川先生注意到我没跟上,掉过头来找我,他一靠近,那些人立刻落荒而逃。 “不是说了要跟紧我吗”不死川先生有点不高兴。 我很委屈,这真的不能怪我,人实在太多了。 看了看周围没有和同伴走散的女孩们是怎么做的,我问他,“不死川先生,可以挽着你的手吗”顺便还指了一下别人,因为大家都是这样做的。 不死川先生的表情好像僵硬了一下,我以为他是不想让我碰到他,结果他还是同意了,“随便你。” 我想如果有鬼来袭,不能妨碍他拔刀,走到他的左手边,学着那些女孩的样子,挽着他的手臂。 终于没人再来烦我了,这个世界一下子又变得可亲可爱起来,实在让人欣慰。 我们假装是平常的游客,走过大大小小的摊位,因为一直没发现鬼的踪迹,我也无法全程紧绷神经,不由自主放松下来后,注意力稍微偏到了两旁的小摊上。 我已经有很久没参加过祭典了,大概是从离家之后开始,我全心神地投入到修行里。 总感觉在我不知道的这几年里,类似的祭典活动又出现了很多新鲜的玩意儿,以及好吃的食物。 不行,我是吃过晚饭的,现在是执行任务,不是来玩的。 就算如此,在路过某个小摊的时候,还是被摊主拦下了,他看看我又看看不死川先生,露出八颗牙齿笑得很热情,“小哥,难得的祭典不给未婚妻买点礼物做纪念吗我这里有很多好东西哦。” 不死川先生的表情有点古怪,似乎想开口解释,但迫于正处在伪装中,又无法说明。 我歪了一下头,看看老板说的好东西是什么,他贩卖的是女子的饰品,从发饰到手镯一应俱全,还有漂亮的梳子。 我看见在最边上有一对耳环,恰巧是我喜欢的铃兰样式,做得格外逼真又小巧,让我下意识捏了捏耳朵。 以前我是有打耳洞的,毕竟佩戴耳环也算是上层淑女的标准打扮之一,但现在我想的是如果戴耳环会不会影响我战斗。就算不考虑这个,正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我也不可能把它买下来,干脆地拒绝了老板的劝说。 走到月亮都快爬到树梢上了,那只鬼还没出现,我怀疑它是不是发现我们两个猎鬼人存在了。 穿着木屐走得我脚疼,问过不死川先生可不可以休息之后,他让我在通往神社的阶梯上坐下。 因为鬼太久没现身,不死川先生虽然没有焦躁,却明显皱起眉,我认为他是在考虑放血来吸引鬼。 我不希望他伤害自己的身体,一时又想不到别的办法,心里也暗暗焦急。 就在这时,从热闹的街道那边传来了尖叫声,人群四散奔跑,似乎有谁喊着怪物。 不死川先生下意识就要朝那边赶去,可看了我一眼又有点犹豫。 “请你先去吧,我会马上追过去。”这双木屐真讨厌,干脆脱掉它吧。 “小心点。”不死川先生留下这句话就消失在我眼前,我头回见识到他最快的速度能达到什么程度。 因为巫女失踪,祭祀活动被中止了,神社这边很少有人过来。 我觉得脚已经不怎么疼了,丢开那双木屐,准备赶上不死川先生,却看见一只手捡起我丢掉的鞋子,捧着它们走到我面前。 “晚上好,美丽的小姐。”那是一个穿洋服的男人,戴着单边眼镜,半跪在我面前,要把那双木屐再给我穿上。 我一把夺过来,跳起来退后两步,自己把鞋穿上了。 这个陌生男人仍然半跪着,手贴在胸口向我鞠躬,“这样美好的月色,像您这样美丽的小姐为何会独自一人在这偏僻之处呢如果可以,请让我送您回家吧,仿佛再次从月宫降临人间的辉夜姬小姐。” 这家伙真烦,随便给第一次见面的人起外号是什么毛病。 我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但确实有零零散散的人朝神社这边走来,看见一个男人跪在我面前,还会投来好奇的眼神。 这里离人太近了,必须再走远点。 我看不见我的乌鸦在哪里,但肯定是跟着我的,想必可以带领不死川先生找到我。 我答应这个陌生男人的请求,在往深林里走去之前,回头看了看街道,风里混浊的腥味似乎变浓郁了。 鬼已现身。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章 拾壹可悲之人 男人自称月影。 说实话我完全不关心他叫什么,他问我名字,我说妈妈教育我不能告诉陌生人。 他看起来十分宽容地微笑,“此刻我们确实是陌生人,但如果小姐告诉了我名字,我们不就认识了吗” 真是肉麻又恶心,我忍不住摸了摸手臂,就当没听见。 月影没有跟我纠结这个问题,我看他给我起外号叫得也挺开心的,“可爱的辉夜姬小姐为什么独自一人坐在那里呢我方才在祭典上好像看见您是和同伴一起来的。” 意思是早就盯上我了吗我居然没发现,真是失败。 “小姐的同伴是个相当可怕的人呢,满脸伤疤的模样,叫人一眼都不想多瞧,可您看起来却和他十分亲密的样子。” 我很想打他,开始环顾四周还有没有人。 “那个可怕的人,和小姐是什么关系呢不会是您的丈夫之类的吧” 真是越听越生气,这个家伙竟然敢贬低不死川先生,无论是不是适合动手的地方都不管了,我和他拉开距离,“是又怎么样,跟你有什么关系” “只是觉得惋惜而已,明明小姐如此美丽,却和那样的人在一起,让人不由感到痛心,再怎么说也要找一个配得上您的人啊。”他温言款语,对我的戒备完全不在意,“而且他也不在乎小姐呢,一听到有骚动,立刻丢下了小姐不是吗” “你觉得你配吗” “难道小姐认为我比不过您的丈夫吗”月影露出一脸虚情假意的笑容,眼里好像有十二分的深情,“我对您可是一见钟情啊。” “被你喜欢真恶心。”我抽出了日轮刀,懒得再和他虚与委蛇,“奇怪,你也有资格和不死川先生比吗别侮辱他了。” 风之呼吸改,一之型。 可他轻松地避开了我的斩击,向后一跃,踩住了树枝,手掌拂过左眼,眼珠里浮现出了数字。 “淑女可不应该拿这种低劣的玩具啊。” 他的笑容里有种掌握了一切的从容,俯视我的目光看起来更像是在打量猎物,“尤其是和那位大人如此相像的小姐,竟然还是鬼杀队的成员,真是令人痛心。” 下弦之三。 竟然是下弦之鬼。 我轻轻抽了口气,压下心头一瞬间涌上的负面情绪,十二鬼月是绝不可能一起行动的。出现了这只鬼,就说明另一只是普通的鬼,可能是它的手下,以不死川先生的实力应该可以很快解决它,我只要拖到他来就好了。 前提是这只鬼不知道他是柱,应该不知道吧,不然就不会那么多废话了。 我还没有开发出能从这个距离攻击他的战技,只能调整呼吸准备用回风之呼吸。 踩着木屐真的很碍事,我把它们甩掉,穿着白袜站在地上,将所有注意力放在眼前的鬼身上。 月影维持着笑容,一动不动地看着我。我真觉得他有病,就算是看不起我的实力,也该干脆一点先把我击倒再说,难道他对自己那么有自信,认为不死川先生绝对打不过他吗,别开玩笑了。 我用了风呼的一之型,没有不死川先生那么完美,但是这一招的爆发力足够我缩短距离尝试砍断他的脖子。 他仍然不动,看着我向他逼近,刀锋离他的脖子只差一寸,我砍不下去。 站在我面前的不是下弦之鬼,是我最熟悉最熟悉的那张脸,表情、神态、气息都和我的记忆不差分毫,他就那样看着我,温和地唤我名字,和从前一样,“明赖。” “爸爸” 诶 刚才,我,说了什么 思绪还是混乱的,我感觉胸口受到了重击,本该顺理成章的攻击被月影轻松地接下来,还朝我还了一击。 我撞到树上,在地上翻滚几圈才停下来,感觉五脏六腑仿佛搅和在一起,眩晕和疼痛一起朝我袭来。 没关系,我还握着刀,还可以战斗。 从地上爬起来,我一口咬住自己的手臂,在舔到血的同时,更强烈的痛楚把我的思绪从迷雾里拉回来了。 那只是幻影罢了,哪怕是真的,我也应该砍下去,不要犹豫。 但月影没给我重来的机会,或许是因为他的血鬼术没有杀伤力,他和其它单纯依靠异能战斗的鬼不同,更懂得战斗的方法。在我爬起来的时候,他手中多了一条长长的鞭子,挥舞自如得像指挥自己的手臂,还没来得及再次调整好呼吸,我已经挨了几鞭子。 和服的袖子被撕破了,下一击落在我手臂上,没有衣服稍微挡一下,立刻见血,他的鞭子和锋利的刀刃没什么区别,在我手上划了一道很长的伤口。 真对不起借我衣服的女孩,回去要和她道歉才行。 我撕开和服下摆,把伤口包起来,一直退后抵住了树。 在我稍微花了点时间包扎伤口的时候,攻击居然暂停了,我以为这只鬼要使用什么危险的招数一口气解决我,却发现他将鞭子收了回去,一脸迷醉地将刚才击伤我的地方凑到鼻间,笑容变得更变态了。 “没想到不仅是外貌,就连血的味道也和那位大人如此相似,小姐你真的是人吗太不可思议了。” “你才不是人。”我骂完才意识到这不算是骂他,后悔没骂得更狠点。 血液有问题这点我早就知道了,但从未想过鬼对我的评价竟然是和无惨类似,所以他们才会一直追着我不放,在鬼眼里稀血也比不上将他们变成鬼的始祖的血液吧。 不过现在发现这点,对我来说没什么好处,我也来不及写信告诉忍小姐。 发现我的血液异常后,这只下弦之鬼收起了武器,眼里闪动着贪婪的光芒朝我走近,“简直就是奇迹,现在就吃掉小姐太可惜了,还是把你养起来” 后面的话我听不清楚,随着他走近,我又看见可恨的幻象,不知道是不是受伤的缘故,身体竟然毫无一丝反抗的力量。 对我来说就仿佛真是那个人在对我微笑招手一样,只要我握住他伸出来的手,他就会带我回去,回到过去那个虚假却也美好的家里。 “明赖” 在我快要握住他的手之前,我听见了风的声音,是凛冽而呼啸的疾风,砍断了那只要抓住我的手。 我从来没听过不死川先生叫我的名字,所以到他站在我面前,扶起我的时候,我还受到幻术的残留影响,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眼前是不死川先生关心的目光,幻觉里是那个人怜爱的微笑。 眼泪落下来的时候毫无征兆,我捂住了脸,被强烈的羞愧和罪恶感吞噬,不敢看他。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只能一遍又一遍地这么说,不仅是对他,也是对主公大人,对忍小姐,对所有被鬼伤害的人。 原来我和过去一样,根本没有半点长进。 “喂。” 不死川先生的声音就如暴风雨降临前的平静,但他不是在对我说话,面向着鬼,“你这渣滓到底做了什么” 月影似乎没听见这句话,也没在意自己被砍掉的手,目光一直死死地盯着我,口中喃喃低语,“明赖明赖森川明赖原来是传说中的那位” “大小姐。”他最后诡异地微笑起来,口吻犹如为爱人念着一首情诗,“找到你了。” 我忍不住捂住了耳朵,那三个字对我而言犹如魔咒一样可怕。 “不准看她。”不死川先生似乎没有站在我面前了,他对鬼向来没有任何容忍的耐心,哪怕鬼有倾诉的欲望他也不会多听半个字。 我紧紧地捂着耳朵,埋着头,害怕再听见那只鬼说出更多可怕的话语,让我会忍不住想起过去。 直至不死川先生拉开我的手,我才发觉战斗已经结束了,那只鬼消失得无影无踪,而不死川先生毫发无损。 刚才的话他一定听见了,明明是鬼却用敬语称呼我,怎么看都很可疑吧按照队规就算切腹谢罪都不为过,即便他要处置我也是应该的,因为不死川先生最讨厌鬼了。 “抱歉。”他最先对我说的却是道歉,充满自责的低沉声音,语气尽量地温和,“我来晚了。还能走吗” 我擦掉了眼泪,短暂失去了组织语言的能力,想了想刚才不知道把木屐丢到哪里去了,不过不穿它走路或许更方便点,于是点了一下头。 然而不死川先生似乎理解错了,他脱下外衣把我严实地裹起来之后,就把我抱起来往镇子里走了。 本来我想说我可以自己走的,但他的怀抱实在太温暖了,而且我也想不到该和他说什么,很怕他会问起刚才的事,没有骨气地把嘴巴闭紧了。 不死川先生将我交给之前借我衣服的女孩,就出门去了。 我和她道歉说把她的衣服弄坏了,她一脸震惊地捧着药过来,突然很生气地在我背后坐下,“剑士小姐在说什么呀您都伤成这样了,还管什么衣服” 可是自己喜欢的衣服被弄坏了,还是会心疼的啊,就像老师和忍小姐送我的衣服,如果坏掉了我会很难过的。 她一边帮我检查伤口,一边不断地惊呼,愤愤不平地咒骂那只鬼。 我觉得她有点夸张了,我身上最严重的伤只有手臂的划伤,其它基本都是鞭痕,留在身上看起来恐怖,但并没有伤到筋骨,养几天就会消散。 好不容易让她相信我的伤势并不需要卧床养伤后,她借了我一套新的衣服,我换好之后就出去散步。 今晚的祭典已经结束了,镇上的灯光一家一家地灭下去,仅留下门前一盏灯笼,照亮周围方寸大小的地方。 我不知不觉从镇长家走出来,除掉鬼之后,这里的夜晚看起来无比地祥和安宁。 夜色很深,今天没有月亮,只有璀璨的群星高悬于黑夜的帷幕上,可以清楚地照亮我脚下的路。 对面传来极轻的脚步声,我抬头看见不死川先生,被我暂时忽略的担忧又回到了脑海里,我在他面前从来没有如此紧张不安过。 不一样。 若是面对忍小姐,我能在她包容的注视中吐露我的心声,可以没有半点保留地交代我所有的过去。 但是不死川先生不死川先生我会害怕任何一丝一毫的改变。 哪怕他仅仅是随口问一句你是被鬼养大的吧,我也会觉得受不了。 “伤口包扎好了”他还是没问我,好像把这件事忘了。 “是,没有大碍,请不用担心。” 我和他一前一后地往回走,渐渐醒悟到他并不打算追问我半个字,就和忍小姐与富冈先生无声地避开了我的过去一样。其他柱也是,和我见过那么多次,谁都没打探过一句,大家都宽容地体谅了我。 越是如此,心里的罪恶感越是强烈,感觉利用他们这份体贴的自己未免太过卑鄙了。 我伸手拉住不死川先生的衣角,他立刻停下来,转过身来,也没有不耐烦,“怎么了” “不死川先生,刚才的那只鬼说得没有错”开口很艰难,可是接下去的话却能够顺利地说出来了,“我是被无惨养大的孩子。” “主公大人和蝴蝶也知道吧”不死川先生看起来一点也不吃惊,当然他就算早就猜到了也不奇怪。 “是,主公大人早已经知道,去年的任务中对忍小姐和富冈先生坦白过。” 他们也没有责怪过我什么,忍小姐听完只是紧紧地抱住我,一句话都没说,富冈先生沉默惯了,我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但在忍小姐抱着我的时候,他有伸出一只手拍拍我的头,目光还是直视着前方。 “非常抱歉,一直瞒着不死川先生” “说不说是你的自由,没什么好道歉的。”不死川先生像是有一点不快,打断了我,“你是鬼杀队的队士,其它的东西都无关紧要。” 我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只不过既然开口了,还是完完整整地告诉他好了,只是有关黑泽先生的事还会有点犯难,在现任风柱面前说明前任的风柱是因我而死,总觉得好像是在诅咒他。 正当我纠结的时候,他递了一个盒子过来,“这个拿去。” 那个盒子还没有我的手掌大,在打开前完全猜不到装了什么,看见里面躺着的那对铃兰耳环时,我感觉耳朵发烫。 那是今晚逛祭典的时候,我中意的那对耳环,明明只是偷偷多看了几眼,没想到会被发现。 是我表现得太明显了吗 但这对耳环真的很漂亮,小小的铃兰开口朝下,花蕊可以晃动,会发出很轻的叮铃声,像铃铛一样。 “谢谢,我会珍惜的。” 完全没有想过马上要收摊的时候,还会有客人来。 而且还是今晚见过的客人,虽然人很多,但他记得很清楚。 是因为那位青年脸上的伤痕太过醒目,还是因为那位少女漂亮得不可思议,又或者是这样差别过大的两人组合在一起,才会让人印象深刻吧。 他看见他们走过来,路过的人纷纷都会侧目,青年想必是知道这点的,但任何尝试要去和他身边的女孩搭话的人,都会在付出行动前被他警告的眼神逼退。 所以那个少女没有意识到自己被人关注着的这件事,好奇的目光一直投向街道两边,却没有在任何一个摊位前驻足。 反而更让人想招呼她来看看自己的东西了。 果然只要一有人这样说,少女就会被吸引过去,微微歪头打量他身后那些商品的模样,有几分孩子气的可爱。 她肯定没有发现,他和那个青年都注意到她的目光在一对耳环上停留了很久。毕竟她完全不会掩饰情绪,发现了喜欢的东西,眼神就会闪闪发亮,连带着那张没有笑容的美丽脸庞也变得更加明艳起来,会让人不禁想把她喜欢的东西送到她面前,看看她笑起来的样子。 他自信满满地认为这笔生意肯定能做成,她身边的青年都已经准备开口了,她却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很认真地拒绝了。 真是奇怪的女孩子。 所以再看见这个青年的时候,马上就记起来了。 这回没带那个少女,目光在他的小摊上寻找了一遍,然后指着先前放着耳环的位置问“那个,卖掉了吗” 当然没有,只是他私心替那个少女收起来了,免得她万一改变主意,回来的时候耳环已经卖掉了。 特意选了一个漂亮的盒子装起来,递给青年的时候,他还是夸了一句,“您对您未婚妻真好。” 青年并未露出笑容,接住那个盒子,稍稍沉默了一下,留下不是两个字,就转身离开了。 不是未婚妻吗可是特意还来买耳环,至少是恋人吧。 第二天晚上又看见了他们,远远地就瞧见少女耳边的铃兰花,非常适合她。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章 拾贰告别 我听见了雷鸣的声音,轰隆轰隆,仿佛近在耳边。 耳坠在风里轻轻晃动,叮叮的声音连绵不绝。 雨来到之前,有两个黑影从天空冲下来,钻进了山洞里,其中一个扑进我怀里。 “暴雨暴雨”乌鸦嘶哑地叫起来,“注意避险注意避险” 替它擦掉羽毛上的水汽,我抱着它往回走。 就在我转身的时候,雨已经落下来了,哗啦哗啦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整座山都在咆哮。 不死川先生的乌鸦停在他的胳膊上,已经向他传达了这个消息,他听完没有特别的反应,继续处理身上的伤口。我看他胸口的那道伤已经止血了,从随身的药包里拿出剩下的药,撒在绷带上,替他包扎好。 近看才会发现他伤的位置非常凶险,横贯了整个胸口,差一点伤到心脏。 我数了一下,他的胸口本来就有两道伤,算上今天的新伤,应该是他受过的最严重的伤,其它大大小小的伤口不计其数。 如果受伤后有好好治疗,倒也未必会留下疤痕,但按他以前的习惯来看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你要看到什么时候” 不死川先生的声音就在我耳边响起来,我才发现给他包扎到一半走神了,赶紧把收尾的工作结束掉。 如果不是遇到这场暴雨,我们本来该下山,可是大雨来得太急,只能暂时待在这个山洞里。 不死川先生及时用了呼吸法,出血不算严重,但这也只能算是紧急处理,我担心雨太久不停,他的伤口会发炎。 我担心的同时,他也皱着眉看我,语气有一点虚张声势的凶恶,大概就是吓唬不睡觉的小孩会被狼吃掉的那种程度,“我说过叫你在山下等着吧” “因为过了约定的时间,不死川先生还没回来,而且果然受伤了不是吗” 由于无法反驳,他轻轻啧了一声,把头转开了。 在遇到了下弦之鬼之后,不死川先生养成了和忍小姐一样的坏习惯,就是执行任务的时候不乐意带我了,尤其是那些情况不明不能判别鬼的实力的任务,他居然命令我待在他家不准出门,让乌鸦监督我。 我觉得很憋屈,但没有办法,主公大人特意嘱咐过让我不要乱跑,就连忍小姐和甘露寺小姐听说我遇到下弦之鬼后,也纷纷写信来关心我。老师也不跟我闹别扭了,那天乌鸦带着他的一封厚厚的信火急火燎地冲过来,差点直接砸到我脸上。 可自那以来风平浪静,生活和以往并无不同,好像我害怕某天那个人会突然又出现在面前这种事,只是我脑补过度的结果。 忍小姐在信中让我抽一管血寄给她,要继续之前搁置的研究。 被鬼说了我和无惨的血味道类似后,我也想知道缘由,收到信的当日就回复了。忍小姐不知在忙什么,至今没有再来信。 我依然待在不死川先生这里学习呼吸法,又想出了两招战技,但没有意义,因为我现在根本不准和鬼接触。 今天在归途中遇到了任务之外的求救,才算是这些天我和鬼靠得最近的距离,不死川先生也不允许我上山,要我在山脚等着。 因为过了很久不死川先生没回来,我想他遇到了麻烦就上山找他,虽然这世上最危险的鬼是无惨和十二鬼月,但其它鬼也会因为血鬼术的特殊变得棘手起来,尤其是不死川先生的战斗方式从来不注意保护自己。 而且找到他不久后,暴雨也跟着来了,不死川先生从来不带伤药,还好我上山了。 只是不知道天亮的时候雨能不能停,不死川先生的伤还需要再好好治疗。 警戒的事交给我就好了,我请他先睡一觉,这也是往常外出的习惯,前半夜都是由我来守,因为如果让他来,他肯定整夜都不会叫醒我,白天又要赶路,不休息一下怎么行。但就算这样,不死川先生不到后半夜就会醒过来,让我去睡觉。 不死川先生睡着后,我又走到洞口,外面的雨还是很大,只站了一分钟我不得不退进去,用手巾擦掉满脸的雨水。 我的乌鸦歪着头看我,感觉从它漆黑的眼珠里流露出对我的深深鄙夷。 考虑到要是拔掉它的毛,它会叫得特别凄惨打扰不死川先生休息,我就当作没有看见,走到了洞窟深处。 不死川先生没有惊醒,靠着岩壁睡得很沉,血气混合着药味弥散在洞穴里,胸口的绷带没有渗出血渍,看来愈合得很好。 我解下外褂,尽量以不打扰到他睡觉的动作,盖在他身上。 说来平常都没有注意到,不死川先生的睫毛很长呢,眼睛非常好看,不过他的伤痕太抢眼了,根本发现不了这点。 我跟着又看向了他脸上的那几道伤,很明显与身上的伤疤不同,是很久以前的旧伤,不知道当时的战况是怎样凶险。 那时候不死川先生也和我一样吗才做剑士不久,还会犯错,也会疏忽但是我运气好,被他保护着,所以没有受过什么伤。 天边突然响起炸雷的声音,我吓了一跳才发现自己又走神了,还好不死川先生没有被吵醒,发现我盯着他发呆,看来他最近真的很累呢。 安静地坐到旁边,我盯着洞口的位置,虽说是深夜,但这里的鬼刚刚才被除掉,大雨又会冲散人的气味,并不用担心会有鬼,相比起来更应该要警戒的是山里的野兽。 神经不那么紧绷着,枯坐的时候就容易犯困,虽然我告诉自己不能睡着,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还是沉入了梦乡。 我梦见了小泉。 她刚来我家的时候,穿着满是补丁的单衣,笑起来的时候就像生机勃勃的向日葵。 在第一次私下里我们两个人拉着手时,她就悄悄地问我可不可以叫我明赖子,这是她给我起的昵称,表示我是她最好的朋友。 她说第一眼看见我就喜欢我,因为我看起来小小的很可爱,像她在商店橱窗里看见的洋娃娃。 我很苦恼,因为她给我起了特别的爱称,我却没有什么可以证明她是我独一无二的朋友。 想了好久,趁着晚上我们两个一起睡觉的机会,将我六岁时无惨送我的手链送给她,那条手链是我最喜欢的东西,我把心爱的东西给了她,那就可以代表我们是很好的朋友了。 后来小泉失踪了,我没有在她藏东西的地方发现那条手链,良子说她只是想骗我的饰品,也许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偷拿了别的东西。我跟她吵了一架,想着等找到了小泉,要她向小泉道歉赔罪,否则我都不要再理良子了。 一年以后,无惨从宅邸里消失了,带走了所有残存的鬼。作为人类的仆人被提前驱散,叔父说要让他们都回家,我的家在一夜之间变成了荒凉的废屋。 后花园那片鲜艳的花田里挖出了很多具尸体,有的早就变成了白骨,有的腐烂了一半。 叔父很不愿意住进那座宅邸,觉得它不详,但他要代替我去世的父亲继承家业,那座宅邸也是象征,他请了僧侣做法事看风水,又重新翻修了一遍,隔了好几年才搬进去。 鬼杀队的剑士来和他说花园里发现很多尸体的时候,我藏在外面偷听,半夜从房间里跑出去,回到了那座荒废的宅邸。 我从一具具整齐放好的尸骨间走过去,鞋子什么时候丢了也忘掉了,石子磨破了脚底,一直走到已经没有痛觉的时候,我看见了最尽头那具小小的尸骸,变成白骨的左手上套着一条手链,我一拉她的手,手链就断开了。 小泉的手好凉,一点也不像以前那么暖和了,她陪着我睡觉的时候,会像姐姐一样给我哼歌,拍着我的背说明赖子要乖乖地睡觉,明天给你编好看的花环。 我把她干枯的手贴在脸上,觉得很冷,骷髅的眼眶黑幽幽的,是她在看我吗是她用无法瞑目的眼睛注视我吗 我害死了她,她是不是已经不喜欢我了讨厌我了要怎么做她才能原谅我 不可能原谅我吧。 因为我太蠢了,还会在幻象里看见无惨。 我怎么会是这么蠢的人呢,竟然还会下意识呼唤他。哪怕在高烧的时候,见主公大人与他有几分相似,就把主公大人错认成他。 主公大人也太过温柔了,竟然没有因为我把他当成一只恶鬼生气,还替我擦掉眼泪,喂我吃药。 梦境消散了,睁开眼睛看见的是光线昏暗的岩壁。 替我擦掉眼泪的也不是主公大人,那只手上有久经战斗而留下的痕迹,指腹摩挲着我的脸颊,抹掉了眼角的泪水。 “做噩梦了” 不死川先生的声音很近,花了三秒钟的时间区分现实和梦境,我终于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我离他太近了,准确来说我坐在他腿上,手还抓着他的衣领,他伸出一只手帮我擦眼泪,另一只手环着我的肩膀,那件外褂又回到了我自己身上。 第一反应是我居然在守夜的时候睡着了,真是太失职了,然后又想到睡着前我明明坐在旁边,睡相差得居然能滚到他怀里,我真是个人才。 然后理智的弦才慢吞吞地跳动了一下,提醒我就算是个千年不遇的奇才,也不可能办到这种事。 那我是怎么跑到他怀里的要是我打扰到他休息,他该叫醒我才对。 等等,不死川先生身上有伤,我刚才不会碰到他的伤口了吧。 我松开手想从他怀里爬起来,不死川先生按着我的后脑勺,稍微用点力气让我坐回去,“别动。” “听。”他又说。 于是我安静下来仔细去听,外面还下着雨,雨声和风里隐隐传来野兽的嚎叫,一时很近一时又很远。 “狼”我听得不太清楚,也判断不出那只猛兽离我们多远。 不死川先生轻轻嗯了一声,不再说话,好像解释了什么,又好像没解释什么。 我脑子太笨了,想了好半天也没想通他是什么意思,总之还是坐在他腿上,避开了他胸口的伤。 这个插曲暂告段落,我为我睡着的事情和他道歉,“抱歉,我睡着了。不死川先生觉得身体怎么样了” 不死川先生用一种好像是我大惊小怪的不满语气说“那点小伤早就没问题了。” 是吗我怀疑地抬手想戳戳他的伤口,才伸出去就被他抓住了,“别乱动。” 我不乱动了,静静地听着外面的雨声变小,离黎明还有一段时间。 也许是沉默的时间太难熬了,不死川先生又问我一遍,“做噩梦了” “不是噩梦。” 虽然后半段回想起来太过悲伤,但是梦见小泉无论如何都不能算是噩梦。我好久没有梦见她了,连黑泽先生都有几次入梦,唯独没有她。 醒过来就会难过地想她果然讨厌我了,做梦都不肯来见我。 “我梦到了我的好朋友。”最后我还是这么说,尽管这不能解释我为什么会哭,但不死川先生好像接受了这个理由,没再问我什么。 最近我都在他面前哭了两次了,真是好丢人,要是被乌鸦传出去,就要坐实宇髓先生说我是爱哭鬼的话了。 我觉得回去以后有必要跟它“谈谈”,不要什么事都拿去跟它的乌鸦同伴讲,如果它们真那么无聊,为什么不八卦一下鬼杀队里的未解之谜呢比如悲鸣屿先生常常流泪的原因,富冈先生为什么被讨厌,伊黑先生面罩下的真面目等等有意义的话题。 而且它如果搞清楚了,还可以告诉我。 不知它是不是感觉到我的心声,天亮下山后又一转眼飞到我看不见的地方去了。 没过多久,再次回来,降落在窗槛上,一叠声地喊“传令传令即刻返回蝴蝶屋主公大人有令,即刻返回蝴蝶屋” 我离开蝴蝶屋已经有半年左右的时光,有时候也想差不多该回去了,可是收到传令的时候还是觉得太快,我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但这是来自主公大人的指令,这样急切地让我返回蝴蝶屋,肯定有重要的事。 我去和不死川先生辞别,他没有马上回答我,本来擦剑的手也停住了,过了一阵才回答说“知道了,我送你回去。” 那就不必了,忍小姐的辖区和不死川先生是紧挨着的,我从早上出发,到了傍晚就能回去了。鬼是不会在白天来袭击我的,我也带了紫藤花的香囊,不死川先生受了伤,应该在家好好修养才是。 我没有什么东西可收拾的,带好了刀就可以出发。 不死川先生站在玄关等我,郑重地向他谢过了这半年的指导,他没有说话。我等了一会儿也没听到他开口,只能向他告辞转身准备走了。 “明赖。” 第二次听见他喊我名字,我立刻停下来回头等他说话。 不死川先生没有下文,沉默地看着我,眼里的情绪有点复杂。最后他伸出手,像要帮我整理头发,手却没碰到我,虚停在我耳边。 我的耳坠轻轻响了一声。 “小心点。”他只说了三个字,就是最后留给我的话。 “嗯,不死川先生也是,请保重身体。” 我比预想的要更快一点,太阳才开始下山,就回到了蝴蝶屋。 很久不见的忍小姐一如既往地欢迎我回来,在放好了行李之后,她拉着我单独谈话。 “抱歉,这么着急地把你叫回来。”忍小姐有点歉意地看着我,“有件事想和你证实一下。” 我等她发问。 “小赖你说过自己很健康,从来没有生过病对吧”她提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我去了一趟川野,森川先生跟我说你小时候身体不好,每晚都要回家里休息,这也是无惨要求你晚上必须回家的理由。” 叔父肯定是被骗了,我小时候能跑能跳,特别皮实,唯一一次发高烧还是十岁的时候,谁身体不好都轮不到我。 “我也以为这只是一个借口,但是森川先生找到了一个曾经待在宅邸里照顾过你的佣人。她说有时半夜去房间没有看见你,还看见过良子抱着你走进无惨的房间,你没有提到过这点。”忍小姐很犹豫地考虑了很久,“所以,和你求证一下,是因为这并不是重要的事,还是说你对这件事毫无印象”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章 拾叁死 回到蝴蝶屋已经过了一个月,我在回来的那天解下了佩刀,再没有出过任务。 向来聒噪且鄙视我的乌鸦也无事可做,意外地没有再说些想换主人的话,整日待在我的膝上,温顺地任我摸它的脑袋。 这让我感觉我好像是个身患绝症马上要死的病人,连乌鸦都不会跟我吵架,日子真是变得太没意思了。 坐在后院的长廊上发着呆,到了时间就听见身后慢慢接近的脚步声,来叫我的通常是小葵或者奈穗她们,今天来的是小清,在我背后轻轻地喊我“小赖,该吃药了哦。” 她们说话的态度还和以前一样,但总能让人察觉到背后隐藏的对我的小心翼翼。 但她们不想让我发现,我就当作不知道,听她们的话按时吃药打针。 回来那天最后怎么样了,我已经不记得了,就像当年我坐在小泉的尸骸旁边,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到了主公大人家里,被他悉心照料着。 再有记忆的时候,我躺在病床上输液,忍小姐她们全都聚集在我身边,奈穗她们三个悄悄哭了。 我不觉得难过,我不是无惨的孩子,甚至跟他半点关系都没有,他对我做什么都不奇怪,何况是修改我的记忆这么简单的事。 只是他为什么不杀了我呢他要是直接杀了我该多好。 连我的记忆都不是真的,那我的人生到底还有什么是属于我的,过去的一切说不定都是我的幻想,可笑的是我却还抓着这虚妄之物,无法放手。 以前我吃了四年的药,每个月都要进城看一次医生,反复检查了很多遍以后,医生才宣布我康复了。 没想到才过了两年,我又要过上吃药打针的生活。但是忍小姐的医术高明多了,我不用再吃那么多药,晚上一闭眼就会熟睡过去,不会做梦也不用胡思乱想。 天天呆坐在蝴蝶屋里,我感觉身体快生锈了,但还是一动也不想动,我的刀放在房间里快要蒙尘了。 入冬的时候,不死川先生来到蝴蝶屋了。 因为看起来很凶,奈穗她们不敢靠近他,跑来跟我说来了一个我应该很熟的人,让我帮她们一个忙。 不死川先生坐在没人的病房里,没注意门外偷偷观察他的小澄,自己动手从药箱里拿了伤药出来,正在给伤口消毒。 受伤之后他居然肯来蝴蝶屋,真是破天荒地的头一回,这样的进步真让人欣慰。要是今天忍小姐在的话,他肯定逃不掉全身检查。 走近之后我才看见他的伤在左臂,像被野兽撕咬过,血淋淋的一片,深可见骨。 这样的伤势不是敷药就能好的,要把伤口缝起来才行,难怪奈穗把忍小姐专用的医疗工具塞给我。 动这种小手术之前要打麻醉剂,但不死川先生拒绝了。 “不打会很疼的。” “无所谓。” “真的会疼的。” “都说不会了。” 才怪,明明冒冷汗了,虽然也有说法麻醉剂会让人的感官变迟钝,但只是偶尔用一次也无所谓吧。 我帮忍小姐处理过很多类似的手术,缝伤口一点也不难,很快就处理好了,用绷带缠起来。 回想了一下小时候小泉是怎么安慰我的,我摸摸包扎好的伤口,轻轻吹了口气。 嗯,疼痛飞走了,马上就不会疼了。 不死川先生抽回了手,没有看我,目光投向了窗外,稍微安静了一阵突然开口“变瘦了啊。” 是在说我吗最近确实不像以前胃口那么好了,吃不下东西大概确实瘦了吧。不过吃药的事还是别告诉他了,只会给人徒增烦恼的。 “我不要紧,倒是不死川先生,受了伤之后请回去好好休息,暂时不要继续执行任务了。”这大约是我最后一次劝他,“因为不死川先生很厉害,所以更要重视自己的身体,要好好活下去才能救更多的人,不是吗” 再活久一点,活到这世上再也没有鬼了,活到可以放下手里的剑,活到白发苍苍皱纹满面。只要还活着,不管是苦难也好,不幸也好,一定会被时间抹平的。 他没有再露出烦躁不耐的表情,沉静地听我说完,轻轻地回了一个好字。 这样我们就算约定了哦。 下雪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好多了,小葵她们也渐渐放下心,说我笑起来好看,以后要多笑笑。 但忍小姐还是让我继续吃药,临近年末她也变得越发忙碌,经常一去就是数日不归。 我得到了可以单独出门的许可,到附近帮忙买一些日常用品回来。 那天天气很冷,雪下得不大,我提着一袋蔬果往蝴蝶屋走。 寒风刮在脸上生冷的疼,吸入肺里的空气冰冷而又有一丝腥臭,若隐若无地不知从何处传来隐约的哭喊,仿佛是错觉一般。 我把买回来的东西交给奈穗,说要出门走走。 她有点不放心,但看了看天色,还是嘱托了一句要在天黑前回来,就允许我出门了。 “今天晚上做小赖最喜欢的牛肉火锅哦。”她笑着对我说。 牛肉火锅啊,听起来就很让人期待。 我回房间,擦掉了刀鞘上的灰尘,把它在腰间别好,走出了蝴蝶屋的大门,呼唤我的乌鸦。 “阿杏。”它虽然很讨嫌,但有个好听的名字,我很喜欢。 它从树下飞下来扑进我怀里,全身都在发抖,声音也在哆嗦,“求、求救柱” “不行,来不及的。”忍小姐预定今晚回来,到那时她只能看见一个血流成河的蝴蝶屋,“只要我去就行了。” 我知道自己绝不可能活过今年的冬天,没想到竟然来得这么晚,让我等了好久。 蝴蝶屋有紧急撤离的秘密通道,只需要一点时间就可以转移了,鬼是找不到她们的。 “明、赖” “只有这次,你要听我的话哦。”我竖起手指压在嘴唇上,让它保持安静,“要好好藏起来,把情报送回去哦。” 但愿无惨对我的愤怒,可以让他派出上弦之鬼,终归是死,也要死得有价值一点。 哪怕多一点点情报也好呢,下次不管是忍小姐还是不死川先生,肯定能想出对策杀了鬼的,因为他们都很厉害,比我聪明多啦。 分明刚刚还在街上,下一刻我就来到了屋宇内,房间空无一人,唯独空气中那股血腥味越来越重,指引我前进。 我拉开了一扇又一扇门,终于走到最尽头的房间,屋里放满了华贵的摆设,燃着浓郁的暖香,地上却是一片断肢残躯,那只鬼正背对着我吃人。 那个女人脸上残留着恐惧的表情,不知我刚才听到的求救声是不是来自她。 我的到来打断了他进食,那只鬼放下手边的尸体,转过身来对我微笑,虹色的眼睛清澈纯粹,涌动着满满的温柔宽容,声音一如春风般和煦,“哎呀没想到真的来了,有失远迎呢” 上弦之二,真看得起我。 他慢条斯理地擦掉嘴边的血迹,手中握起一把金属的扇子,轻轻展开微笑,“玉壶阁下还与我说,若知道上弦之鬼要来,你一定会为了活命逃跑呢是为了那间屋子里的人吗为此克服了恐惧特意来见我,你长成了一个善良又勇敢的女孩子呀。” 我没有反应,也不知道作何反应,面对这只鬼仿佛与我熟稔的语气,我只有茫然。 “我们以前见过吗” 他像是恍然大悟一样用扇子敲了敲头,“我都忘记了,你可是被大人清洗过好几遍,肯定不会记得我了。” “我叫童磨哦,大小姐。在你小时候,我还经常会给你带礼物呢,那时候的你嘴巴可坏了,第一次见面就说讨厌我,把我送的东西全部丢到焚化炉里烧掉,真叫人伤心呀” “我现在也讨厌你。” 童磨露出一副好像被我刺伤的表情,仍然用温和的语调说话,“但我可是很喜欢你呀,毕竟我一直期待着你会成为一个出色的女孩子,等到那个时候,你的味道想必是美味至极的。” 背后传来一声尖叫,我回头才发现门外已经不是我刚才进来的走廊了,一个女人跌坐在门边,像是被屋里的惨景吓得浑身无力。 “教、教祖大人” 她一边颤抖,一边用惊恐的目光看着我手里的刀。 童磨轻轻皱起眉,用温柔的语气责怪她,扬起了手里的扇子,“我正在招待客人哦,怎么能不打招呼就进来呢” 我用尽了所有力气,在那一道攻击落下以前,抱着那个女人翻滚到另一侧,落空的斩击在地面上划出巨大的痕迹。 他轻轻击起掌来,笑容满面地赞叹,“反应速度真快啊,大小姐肯定很用心修行过吧,但是就算那么用心也只是白费功夫,反而只会惹无惨大人生气哦。” “你知道吗那位大人异常地生气,差点就迁怒到我们身上,因为对你失望透顶,都懒得亲自来找你,对我们说那个东西已经没用了,随便处理掉吧。” 东西。 没有用处的东西了。 根本连宠物都算不上。 “本来还想和你聊聊的,不过再耽误下去会有更多人来,就这样吧。”他收拢了折扇,对我露出一个异常温柔且冰冷的微笑,“永别了,大小姐。” 那一击从正面而来,根本连掩饰都不屑,最好的方式还是避开它,可我身后还趴着一个人。 不能避,我用风之呼吸改的四之型接下来,仍然有小部分攻击没有拦住,落在我的手臂和腿上,撕裂一样的疼。 我意图用一之型反击,全神贯注之际,突然感觉后背钻心刺骨的疼,冰冷的锐器刺进了肺部。 “休想伤害教祖大人,你这刺客”女人在我背后慌乱地喊,我感觉她的手更加地用力。 战斗里分神果然是大忌,下一击到来的时候,我脑子里只来得及闪过虚幻的画面,痛到极致的时候反而没有任何痛感,只是会无力地跪倒,看着自己的血大泼大泼地洒在地上。 好冷。 肺好像被冻住了,无法呼吸,渐渐感觉到缺氧的窒息感。 我的脑海开始混浊了,眼前似乎什么也看不清了。 我要死了吗 其实死亡一点也不可怕,每个人都会死的,小泉和黑泽先生他们都死了。 只是有点寂寞,死后我能到他们的世界去吗 不可能吧,毕竟是恶鬼的孩子,怎配和人为伍。 真冷啊,好想有谁抱紧我,像很久以前在爸爸的怀抱里一样,又像小泉紧紧抱着我一起睡觉。 对了,小泉小泉在哪里呢她是不是在等我 等等我呀,别丢下我一个人。 不原谅我也可以,要骂我也好,惩罚我也好,但是不要不理我呀,我还想拉着你的手再和你一起玩。 那张脸看上去就像睡着了一样漂亮,似乎还带有活着时候的余温,蛊惑着他伸出手。 “你想做什么”一旁传来警告似的声音,是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的粉发的男子,眼眸中印刻着叁字。 他显得很无辜地回答“当然是要吃掉啦,这么让她孤零零地躺在地上不是太可怜了吗” 伸出去的手被砍断了,男子瞬移到他前面,抱起了女孩的尸体。 他没有生气,左手迅速地再生了,温吞地抱怨,“猗窝座阁下真过分啊,我本来好心想着你们从前交情很好,想把这个机会让给你的,结果你迟迟不动手。等我解决了之后,你才跑出来,还要阻止我吃掉她。” “大人只说了处理掉,可没说过你可以吃掉她,别忘了她是大人的所有物。”男子对他毫不留情,冰冷的瞳孔里翻涌着不加掩饰的厌恶,“你就连直呼其名的权利都没有。” “明明猗窝座阁下也是一样嘛。”他还是笑着,走向了那个瑟瑟发抖的教徒面前,“没办法呢,虽然大小姐拼命保护你,但是让你出去乱说就糟糕了呀。” 用新鲜的人血填补了内心的遗憾之后,再回头果然已经没有了男子的身影,连带着那个死去的女孩。 他伸了伸懒腰,坐回到本来的位置上,懒散地轻叹,“明明闻起来的味道和无惨大人一模一样啊,真可惜。” 此刻的人间刚入夜幕,他抱着还没有僵硬的尸体在小路上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选择原地放下。 虽然那血的味道一直在诱惑着他,但他不想打破自己的规则,将她平放在地上。 那是他在死人的脸上见过的最平静安宁的表情,仿佛卸下了所有重担一样的松快,让他模糊地想起很久以前她的笑脸。 大房子里寂寞的千金,找到他这只鬼做玩伴,整天叽叽喳喳的像是枝头麻雀。 “猗窝座,你是爸爸的属下吗你会做什么爸爸是医生,你也是医生吗” “嗯,我有听你的话,把童磨送的东西烧掉啦,你回去告诉他。要是他哭了一定要告诉我,下次当着他的面烧。” “猗窝座,爸爸今天又不回来吗” “那你陪我玩好不好” 狛治哥哥。 他猛地回头,背后空无一人,那声轻轻的呼唤像是一个错觉,因为他想了太多无聊的琐碎,而产生的幻想。 再说了狛治是谁他上百年的人生里从来没遇到过叫这个名字的人。 可笑。 他站起来,将尸体留在原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4章 补录 9月7日 阴雨 在富冈先生这里真难,我想回蝴蝶屋。 我问他接下来要去哪里巡视,他默默地看着我,看着我,就是不说话。 被他看着压力真的很大,就算是猜谜也好,至少给我点提示吧 我试探性地问朝南还是朝北,结果都不是,富冈先生选择向东走。 真有个性。 不愧是富冈先生。 虽然在信里这么写了之后,忍小姐回信说所以他才被讨厌了啊。 原来富冈先生被讨厌了吗 他从来没这么说过诶。 去饭馆吃饭,富冈先生点了鲑大根,菜端上来之后,他露出了微笑 是微笑吗是微笑吧 富冈先生注意到我的视线,保持着微笑扭头看我。 呜忍小姐救命我想回家 11月21日 晴 今天也在甘露寺小姐这里修行,和甘露寺小姐说起她家附近一家超好吃的料理,她很兴奋,我也很高兴。 打算出门一起去吃的时候,伊黑先生来了,两个人变成了三个人。 我觉得自己好多余。 虽然他们两位谁也没这么说,但是进店后熟稔的态度,一看就是来了很多次。 老板甚至不用问他们吃什么,只有招待来问我要点什么,甘露寺小姐推荐了招牌菜。 她的胃口和外表不同,点的食物是我的数倍,食量大真好啊,可以吃很多自己喜欢的东西。 伊黑先生似乎非常喜欢看甘露寺小姐吃东西,他自己吃得比较少。 顺便他摘下面罩吃饭的时候,我下意识地低下头吃自己的饭,没有抬头看过他到底长什么样子,我怕看了会被灭口,还是不看为好。 吃饭全程,伊黑先生都在和甘露寺小姐说话。 类如“甘露寺,今天吃得很少啊”“再多吃点吧”“柱的工作很辛苦,绝对不要委屈自己的胃”这样的话。 甘露寺小姐也很开心地吃东西,我们两个都看着她吃,她真的很可爱呀,吃饭时候一脸满足的表情,果然会想让她尽情吃自己喜欢的食物。 吃完饭后伊黑先生要走,走之前打量了我几眼,看不懂他的眼神什么意思,打量了我之后,他像是赞赏还是满意地对我点了点头,然后走了。 这算是对我的肯定吗就一起吃了一顿饭就肯定我了 不是很懂他。 7月16日 晴 又一次柱合会议。 宇髓先生又开始搞幺蛾子。 他好像比赛上瘾了,这回搬了几大坛子酒来要拼酒,还说酒量不好不是男人。 完全不把甘露寺小姐和忍小姐放在眼里,她们两位也不在意,坐在一边喝宇髓先生准备的果酒,笑盈盈地聊天。 我我只配得到果汁,和时透君一个待遇。 宇髓先生说小鬼喝酒还早着呢,老老实实喝果汁去吧。 时透君是小孩子,我可不是呀,我比他大三岁呢 至少也该给我果酒吧 用眼神抗议无效,委屈地和时透君坐到一起喝果汁。 时透君依然在走神,回过神来就喝一口果汁,然后接着发呆。 他的目光在屋里到处停留,忽然落在我身上,突然有了聚焦。 你和主公大人有点像。时透君说。 时透君,这个问题提出的太晚了吧我们至少见过几次了,上回还一起掰过手腕的,所以你之前从来没记住过我的脸吗 是吗他一边这么说,一边好像努力回忆了一下,啊了一声。 就是那个一开始比赛,马上输给我的人对吧他肯定地说。 请你不要想起来我是谁了。 我们换个话题吧。 悲鸣屿先生不喝酒,坐在旁边默默念着南无阿弥陀佛。 伊黑先生酒量不好,早早就退场了,躺在榻榻米上看起来气若游丝。 甘露寺小姐也不和忍小姐聊天了,向天音夫人要了醒酒汤,坐在他旁边,紧张地问他感觉怎么样。 宇髓先生喝多了,兴致勃勃地开始大谈特谈,说他有三位很优秀的好妻子。 大家都不接话,就连炼狱先生都在和富冈先生聊天,好像完全没听见他说什么。 富冈先生还是保持沉默,一碟接一碟地喝酒,但是目光似乎有点涣散。 散场后,我忍不住跑到他面前,竖起三根手指问他这是几,然后趁他揉眼睛的功夫按下了一根手指。 富冈先生说是三。 不对哦,是二。 这样说了之后,他开始露出困惑的表情,看看我的手指,又看看自己的手说,那就是二。 不对哦,明明是三。 富冈先生停止了思考,睁大了眼睛看着我的手指,好像想不通是怎样在二和三之间切换的。 喝醉了的富冈先生真好玩。 我还想继续逗他的,手臂突然被人用力地拉住,往后看才发现是不死川先生。 他看起来不太高兴,狠狠瞪了富冈先生一眼,抓着我走了。 好像皮过头惹他生气了,我不敢多说话,安静地跟着他走。 来的时候,不死川先生牵着我,回去的时候他也握着我的手。 不死川先生喝得和富冈先生一样多,看起来却没有醉,走路也和平常一样,酒量肯定非常好吧。 但是担心他第二天早上起来会头疼,煮了解酒汤送到他房间。 万幸我只是煮个汤还不至于搞砸。 不死川先生果然没有睡,我敲门后,他马上来开门了,还穿着那身队服,微微皱着眉,是开始不舒服了吗 你不死川先生说了一个字,过了很久才继续说,以后离那家伙远点。 那个家伙是说富冈先生吗果然捉弄富冈先生的事让他发现了,我立刻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这么做,他的脸色看起来好多了,从我手上接过了醒酒汤。 与他说了晚安之后,回到房间,写完日记睡觉。 今天也过得很开心。 主公大人拜启 不知您近日身体如何千万不要因为我而加重了病情,就算已不在人世,我也会为主公大人和大家祈福,祝愿各位都能长命百岁,将这世上的所有恶鬼讨伐殆尽。 若您收到这封信时,我定已不在人世了。请原谅我将收信对象指定为您,想到其他人得知我的死讯后,还要收到我生时写的信,只会让他们徒增伤感。若是以后再将信拿出来翻阅,则永远不能从悲伤中解脱出来。因此有些话请您代为转达就好了,这封信看完之后,也请主公大人烧毁它,不必留存。 跟着老师修行开始,我养成了记日记的习惯,过去的十年时光皆为虚假,唯独这些年和大家共度的日子才是真实。我非常珍惜,不由自主想要记录下来,结果在不知不觉中写了厚厚的一本,也不舍得毁掉。所以日记会随信一并寄给您,随您处置吧。 最后要向您道歉,当年在病中把您认成了无惨,真的很抱歉。您在我心里是和父亲一样的人,但绝不是那种恶鬼,能作为您的剑士和这个世界告别,我感到非常荣幸。 愿您一切安好。 森川明赖 不死川先生 “这个,只写了开头就没写了啊。” 年长的隐听见这话后,凑到他身边,看见了那张空白的信纸,只有一个名字。娟秀清丽的字体,一笔一划,仿佛能感觉到写下这个名字的时候,持笔人小心翼翼的态度,像在心上刻字。 “什么内容也没有,这封信还要寄出去吗”年轻一点的后辈苦恼地问。 他将信纸折好放回去,从记忆里捕捉到了那个女孩纤细的侧影,轻轻叹了口气,“一起寄给主公大人吧。” 过去没有说,以后当然也没必要说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5章 一新生之鬼 她眼中只有那轮皎洁的明月,高悬于天幕之上,孤高美丽,银白色的月光照在身上是轻柔冰凉的触感。 不及耀眼的阳光那样,炽烈却也会灼伤皮肤。 可她还是喜欢太阳。 不知下次日出何时到来。 “喂”远处的同伴从阴暗的角落里探出头,嘴角还挂着血迹,不满地冲她低吼,“蠢货站在那里发什么呆,给我过来” 她不想过去,可是犹豫的片刻,同伴眼里已经闪过了暴戾的光芒,她瑟缩了一下,老实地走过去。 在被拉进黑暗里的时候,她遗憾地想。 今天也看不到日出了。 天未亮的时候,现任风柱的宅邸已经点燃了照明的灯。 不死川实弥醒过来的时候,注意了一下墙上的挂钟,距离他睡下大约只过了一个小时,初醒的时候还有一丝沉重的倦怠疲惫。 但他用盆里的冷水洗了脸,刺骨的冰冷里,那一点点软弱的情绪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他彻底清醒过来。 腹部的伤口隐隐作痛,上回换药还是几个小时以前的事,也许是他疾行回家时不知不觉裂开了,他也没有注意。 又不是致命伤,就算放着不管也能好起来, 那就没必要耽误时间了。 不死川拿起了日轮刀,摇醒了专属的信鸦,等待它给出下个任务地点。 从睡梦里惊醒的乌鸦飞了起来,围绕着他转了几圈,没说明他要奔赴的下个地方,却用粗砺的嗓子喊道“休息实弥休息直到伤好为止待命” “吵死了,根本不需要,快点告诉我下个地方。” “休息休息休息”乌鸦还在坚持不懈地喊着,直到主人不耐烦地伸手要来抓它,到嘴边的话立刻换成了惨叫,“明赖救” 没等主人掐住它的喉咙,喊到一半它就哑住了,不再扑腾着乱飞,落到主人的肩上,恹恹地垂下翅膀。 骤然降临的死寂里,不死川转头看向了靠近道场的那间屋子。 屋子里是一片漆黑的,理所当然的没有应答,也没人推开窗户,带着几分疑惑地望过来问,不死川先生,我刚才好像听见有谁喊救命 啧 不死川咬着牙,带着突如其来像要碾碎谁的怒气,回到了房间,重重地拉上了门。 在熄灭烛火的屋子里一直坐到拂晓将至,那股来历不明的怒火才算平息下去,到底是从何时开始并不想去深究起因。 不死川很清楚,直到他杀尽世上所有的鬼之前,砍下鬼舞辻无惨的头颅以前,这股怒火都不可能再平息下来。 伤好之前禁止执行任务,一时没有了可做的事情,不死川短暂地迷茫了一阵,终于记起腹部可怜的伤口,拆开了绷带。 被遗忘的伤口早已经变成了血肉模糊的一片,撕开绷带的时候,像是将快要愈合的伤重新撕开了一样。 但他已经习惯了这种疼痛,手也没有颤抖,镇定地重新上药包扎,手法稍微有点生疏,最后还是打了一个完美的结。 屋外的信鸦送来了鬼杀队当主的口讯,让他暂时在家修养,身为柱的事务由蛇柱与炎柱暂代。 “如果实在不舒服,就去蝴蝶屋吧,不要太勉强啊,实弥。”即便是由乌鸦转述,也能体会到作为主公的产屋敷耀哉对他的关心。 蝴蝶屋 不死川记得最后一次去那里,整个蝴蝶屋的女孩都穿着素衣,来招待他的蝴蝶忍头一次没有微笑,也没有哭,用一种隐忍而平淡的口吻说没有找到尸体,很可能是被吃掉了。 在和鬼的战斗中,找不到遗体一点也不奇怪,如果支援去得不及时,战败的队士注定只能成为鬼的食物。 是的,这一点也不奇怪。 他不想再去蝴蝶屋,只是因为那些女孩抱在一起哭得太丑了,哭声听起来也太刺耳,他讨厌应付这些女孩们,还是更习惯一个人待着。 仅仅隔了两天,不死川觉得自己已经可以继续执行任务,但信鸦在半空盘旋一圈,以行动拒绝了他的要求,还突然拔高冲向了天际,以免被盛怒的主人抓住出气。 不到半天又火急火燎地飞回来,连声催促,“紧急任务” 任务来自他和蝴蝶的辖区交界地带,隐在山间的小村落,在两天前走失了村里仅有的八个孩子。 蝴蝶正在执行另一个任务,偏偏在这个时候附近抽调不出任何空闲的队士,不死川赶到那里已经是一天之后的事了。 三天时间,那八个孩子绝对不可能救回来了,那至少也要将那只鬼杀掉。 但他抵达那个村落,看见的却是一群惊魂未定的孩子,八个人,一个不少。 论起古怪的程度,这应该是不死川作为剑士以来遇到的最奇怪的任务。从年龄不大的孩子口中很难问出有价值的信息,尤其是他们害怕不死川的脸,问话也只能由父母来进行。 不死川尽量按捺着烦躁的情绪,听着屋里的孩子一边抽噎,一边断断续续地说“是姐姐放我们回来的。” “那只怪物要吃我们,姐姐不让他吃,他就吃掉姐姐的手。” 不死川很快从琐碎的话语里提取了信息鬼有两只,一只是男性,一只是女性,前者攻击性更强,后者很奇怪。 失去了手臂还能再生,明显是鬼,竟然会不吃人。 鬼怎么可能不吃人。他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否定了这个假设。 “那你们是怎么回来的”屋里的成人接着问。 那个最小的女孩擦掉眼泪,“我说我想家了,姐姐就让我们回来了。”说完又哭了起来,“她会不会被怪物吃掉” 鬼也会互相吞噬么不死川想着,这一点从前还没有发现过,难道吞噬同类会让它们得到更进一步的力量 是不是这样都无所谓了,反正这两只鬼今日都将命丧于此。 山里的隧洞相连,幽深不见底,从前挖矿留下的道路复杂难辨,即使是山民也难说得清楚。 如果不是因为现在是白天,那两只鬼无论如何也逃不掉,不死川大概已经没有心情再去寻找鬼的足迹。 他几次抽刀压在手臂上,只要稍稍用力就可见血,但最后还是把刀收回去。 要爱惜身体啊,不死川先生。 仿佛是一时的恍惚勾起了错觉,不死川竟然觉得空旷的石窟里突然回荡起来的声音,和他记忆里的声音惊人地重合。 “呜骏也”带着哭音的软绵嗓音,听起来就像是他记忆里的那个少女在哭泣,令他下意识握紧了手里的刀。 “闭嘴白痴看看你干的好事”压制她的是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咆哮的怒吼在洞里传出很远,再传来层层回响。 找到了。 不死川无声而迅速地朝着声音的来源前进,日轮刀已经从刀鞘中出鞘,在幽暗的洞窟里闪烁着青色的冷芒。 那两只鬼的对话仍然从远处传来,因为回声,相隔很远也能听得清楚。 “我说你给我搞清楚立场啊,你可是鬼,别傻兮兮地和人类混在一起,那些家伙不过是骗你放跑他们而已。” “可是他们确实出来很久了,不回去的话,家人会担心的,不吃人好不呜” 干脆的响声,男鬼轻蔑地嗤笑,“不吃人,你让我吃什么吃你吗” “也、也不吃我了好吗” “啊你真是蠢到家了,都怪你害我今天也没饭吃,那今天也吃你吧,快把手撕下来给我。” “不” “喂喂,别每次让我来动手啊,反正还能长出来吧这是警告你,不要多管闲事,下回我就把你全部吃掉” 风之呼吸,一之型。 不死川越过拐角,尚未看清两只鬼的真面目,第一击先朝那只男鬼袭去。 他面朝着猎鬼人,正要咬下同伴的手臂,看见突然出现的敌人,反应极快地将面前的同伴往前一推,自己迅速退出了攻击范围。 被推倒的鬼踉跄地摔在地上,无论如何也逃不掉攻击,似乎这才从突变中回过神,惊惶地抬起头,看着刀锋来到面前,距离她的脖颈只有一尺。 一尺的距离,不死川砍不下去。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在这只鬼身上,更准确一点来说,是落在她的脸上。 她茫然又害怕地望着他,瑰丽的红眸里映着他惊愕的表情,散落的长发黑如鸦羽,连看人的眼神也那么像,既认真又单纯。 一切都宛如昨日重现。 “明”他本能地吐出那个熟悉的音节,却看见女孩立刻抱着头缩成一团,不停地颤抖,仿佛对他畏惧入骨。 剩下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以前她从来不怕他。 不,真的是她吗 被这个动作惊醒,不死川想起还有另一只鬼正在逃窜,顾不上再考虑别的,他追上了那只逃走的鬼。 只敢掳走孩童的卑鄙的家伙,比他预想的更强,奇怪的是这只鬼似乎也不了解自己的实力,如果不是它一时还无法适应自己增强了数倍的血鬼术,操控失误,不死川自认为解决它还要费点功夫。 被斩开的头颅骨碌碌地在地上滚动,没有立刻死去,突然露出一个恍然大悟又夹杂悔恨的表情,“那个女人早知道早知道就该把她全部吃掉该死该死该死” 不死川一脚踩住他的头,将剩下的咒骂堵回他嘴里,“快点死吧,渣滓。” 亲眼目睹了鬼的尸体化成灰烬,不死川才回到了另一只鬼的所在地,面对这只鬼,他迟疑起来。 冷静下来之后,他对自己刚才的判断产生了动摇。 就算那只鬼与前不久死去的少女一模一样,但那也不能证明本来死掉的人变成了鬼。 鬼能改变自己的外貌,隐藏在人群里,也许这只是一种血鬼术,甚至更可能是某只鬼制造出来的恶劣仿制品。 他握着刀朝她走近,少女一直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未动,哪怕他已经走到随手可以取她性命的位置,她也仍然未动。 “喂。” 少女微微抖了一下,慢慢地抬起头转过来看他,眼里蓄起了水光,眼泪随时可能掉下来。 和记忆里的人一样却又过于可怜的模样,把他准备好的那些杀气腾腾的话给逼了回去,不死川放下了刀,好像放弃了挣扎一样,半闭着眼问“你,到底是谁” “不知道。”少女小声地回答,“我不记得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6章 二似是而非 上山时还是一个人,直到夜晚才下山,身后还多了一个尾巴。 就算再怎么不好奇,村里的人还是不可避免地朝剑士大人的身后多看了几眼,尤其是这个多出来的人被包裹得严严实实,抓着剑士大人的衣服不放,他走到哪里就跟到哪里。 从身形来看,那明显是一名女性,莫非也是被怪物抓上山的受害者吗 不死川没有在村落里停留太久,时间过长,这些人很容易将他身后的人从受害者联系到那个不吃人的鬼。 在他把事情查清楚之前,不死川不希望这件事在鬼杀队里流传开。 为此他还让身后的女孩把脸遮起来,以免被见过她的孩子认出来。 匆匆停留了一会儿,直接去了最近的城镇。 直到此时,一直低头保持安静的少女才抬起头,取下了遮脸的布条,朝周围张望,没有身处于人群里的躁动不安,只有宛如初生的婴儿一样对整个世界的好奇。 这让一直观察她的不死川收回了目光,握紧了她的手,朝镇上唯一一家旅馆走去。 但在登记的时候又遇到了麻烦。 攥笔的老板用充满怀疑的目光将他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又用同样的目光去看东张西望的少女,对她露出和气的笑脸,“这位小姐,你真的认识身边的这个人吗” 喂你是什么意思啊 不死川感觉头上好像爆起了青筋,大约在一瞬间就被碰到了忍耐的底线。 被问话的少女把注意力收回来,点了点头。 老板继续和气地问“那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差不多适可而止吧混蛋 “实弥”少女甜润的声音像蜜糖一样,一边说着,一边露出灿烂的笑容,“不死川实弥。” 老板愣了一下,声音不禁也放柔了,“那小姐你叫什么名字呢” “唔”她微微鼓起腮帮子,好像被这个问题难倒了,下意识要看向身旁的人。 在她说出奇怪的话之前,不死川面无表情地把她的头按进怀里,挡住了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明赖。” 他脸上的伤痕有足够的威慑力,老板闭上嘴,做好了登记,取出房间的钥匙递过去,“不死川先生,你们的房间在三楼。” 他只给了一把钥匙,不死川没有接,“一间” 老板惊讶地回道“两位不是夫妻吗” 特意瞄了一眼安分地趴在他怀里的少女,眼神不言而喻。 一瞬间落在他背上的某些目光炽烈起来,只要他敢说不是,现在就有些人敢凑过来搭话,不死川依然表情冷漠,咬着牙挤出一个字,“是。” 上楼的途中,少女小声地问他,“实弥,明赖是你起的名字吗给我吗” “先前那家伙怎么叫你的” “他取的名字太难听了,我不想要。” 不死川侧头去看,她说话时平视着前方,神情天真懵懂,没有怨怼也无痛苦,只是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在那么一眨眼间看得到她从前的影子。 就算记忆不存在,也有些东西不会消失吗 “那本来就是你的名字。” “这样啊”她轻轻咬着食指思考,又抬头问,“不死川明赖” “森川明赖。” “哦。” 她现在有了名字。 获得了森川明赖这个名字的幼鬼,自她睁开眼睛面对这个未知的世界以来,此时是最开心的时刻。 并不知道自己过去是谁。 根据捡到她的名为骏也的鬼所说,她当时满身是血地躺在街上,因为她的气息不太像鬼,他是看见她的伤口在高速愈合才肯定她是同伴,大发善心把她捡回去,以免她这只鬼在天亮的时候被日光杀死。 他常常用这种救命恩人的口吻自居,但她无法由衷地对他产生感激之情,甚至会迷茫地想,避免她在白天活动算什么恩情呢就算她再蠢,感觉到照在身上的阳光会灼烧皮肤的时候,也会自觉地躲到阴暗处。 但是不想和他讲道理,因为他不会听,要是一直坚持和他相反的意见就会被他打。 比如骏也还说鬼要吃人,不吃人就活不下去。 她没有这样的感觉,看见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也不会觉得他们很好吃,要填肚子的话去摘野果就好了,虽然也不怎么好吃就是了。 但她舍不得吃人,人是很脆弱的,不像她一样手臂断了可以再长出来,他们只要失血过多就会死了。 死了就不会再和她说话,也不会再和她玩,身体慢慢地僵硬,体温也渐渐地消散。 果然人还是要活着比较好。 虽然因为放走了人类会让骏也暴怒,但她是鬼,并不会那么轻易死掉。 饿得受不了的时候,同伴就会吃掉她的手臂,一是为了惩罚她,二是因为他说她不像鬼,连吃起来的味道也和人一样。 她想,这个说法真奇怪,好像他吃过其它鬼一样。 骏也在鬼群里十分弱小,是连袭击成年人类都办不到的弱小之鬼,当然再怎么样也比她强。 他也害怕人类,看见带刀的人就会远远避开,说那是猎鬼人。 人类会反过来狩猎鬼,好像也不是很奇怪的事,就像群狼有时也会狩猎狮子一样。何况她觉得人和鬼的差距并不是那么大,会有骏也这样弱的鬼,也会有强大的人。 如果这样说出来又会被他骂,她就保持了沉默,尽量在他面前做出温顺的姿态。 在来到这座山以前,她其实已经不想和他待在一起了,因为他在找不到食物的时候吃了她很多次,就算手臂还可以再长出来,可被吃的时候还是会疼的。 离开当然可以,但如果她不在,他又会去抓人来吃,因为不敢袭击成年男人,他的目标总是小孩和妇女。 她喜欢孩子,一点也不想他们被吃掉,于是走不了,为此苦恼了很久。 以后不用烦恼这个问题了,因为骏也死掉了。 她本来以为自己也要死掉的,但是猎鬼人没杀她,虽然他第一眼看上去很恐怖,但是很快她就不害怕了。 他自称不死川实弥,是鬼杀队的风柱。 “实弥” 桌边的人抬起头,分明是看起来凶恶的模样,在她眼里和以往狰狞易怒的同伴却完全不一样,他完全没有不耐烦,平静地问“怎么” “饿了。” 简单的两个字,让不死川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然而坐在窗台上的少女只是这么说,轻轻晃着腿,没有任何攻击倾向地望着他,眼里存着清冽的光。 他抽出了日轮刀,在手臂上划出一道口子,温热的血立刻流了出来,滴落在桌上。 明赖闻到了香甜的味道,她微微偏着头看那道流血的伤口,忽然踩住地板,朝他走过去。 越是靠近,越是能嗅到浓郁的甜香,她此前从来没有在别人身上闻到过的味道。 鬼女宛如迷醉一般,低头捧起他的手臂,虔诚地将嘴唇贴在了伤口处,吸吮鲜血。 不死川能看得见她本来清澈的目光变得迷蒙起来,露出尖尖的细小的犬齿,没有咬破皮肤,只是伸出舌头舔掉流出来的血,酥酥麻麻的触感像过电一般,又像小猫的爪子在他心口轻挠。 仿佛燎原的大火从手臂上烧灼起来,一直烧到他的脑海里轰地一声,让他忍不住惊惧地要收回手。 但是她温凉的手指贴着他的手臂,就像扼住了他的软肋,令他动弹不得。 他只能看着她抬起头,沾了血的嘴唇嫣红得像花瓣,然后撕开了和服的下摆,用撕出来的布条一圈一圈地缠好伤口,动作熟练得漂亮。 “好啦。”她最后打上一个结,放下了手,微微弯着嘴角轻笑,眼里没有半点阴霾。 不死川差一点要怀疑他的血失效了,可是刚才她确实有短暂的失神,只是很快又恢复了理智,还记得给他包扎。 “你不需要” 她用无辜疑惑的眼神回答他,又说了一遍,“我饿了。” “要吃什么” 她又开始咬自己的手指,看起来是思考时的坏习惯,冥思苦想了一阵,用振奋的声音回答“肉” 就算什么都不记得了也要吃肉吗 不死川心情复杂地下楼点餐,回房等着送餐的人来,等到她拿起筷子真的开始进食的时候,他才相信她确实不吃人。 因为她仍然像人一样进食。 这样能算鬼吗能把她看作鬼吗 不死川陷入了很深的困惑中,即使他一开始以要查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为目标,但根本无从下手,就算要调查她的鬼化,也该交给擅长药理的蝴蝶忍。 上报给主公大人吗 刚冒出这个念头,他忽然有了一点犹豫,看向毫无所觉的少女,那一丝挣扎从眼里迅速闪过去。 至少,先回去再说。 “实弥” “实弥” “实弥” 连续喊了三声也得不到回应,明赖放开裹着的被子,挪到了窗边,伸出一只手拉着对方的袖子,“你不睡觉吗不睡觉吗人类都要睡觉的。” 不死川抱着刀靠墙小憩,不胜烦扰地睁开眼睛,把袖子从她手里抽回来,“我在这里睡就行了。” “睡觉不是应该躺下来吗”她拍拍自己的左手边,“睡觉吧,我把床分你一半呀。” 不死川试图让自己心平气和地闭上眼睛,把她的话当耳边风一样略过去。 她像是从他的沉默里领悟到什么,主动退开了,不死川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再次睁开眼睛,“喂,你做什么” 明赖抱着被子走到了房间的另一侧,理所当然地回答他,“实弥不想和我一起睡,我可以睡地板,但是人类不能不睡觉的。”说完就准备在榻榻米上躺下,手摸到冰冷的地面,又裹紧了身上的被子。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还没抬起头,就被一双手捞起来,连被子一起被放回床上。 在这个短暂的过程里,她看见不死川隐含着怒气的侧脸,心里泛起一点委屈的疑惑,好像做错了事,又不知道错在哪里。 放下她之后,不死川拉开另一边的被子,和衣躺下,翻了个身背对她,声音低闷地传过来,“老实睡觉。” 她睡觉一直很老实啊。带着这种不明所以的疑惑,她乖乖地展开被子,平躺下来,转过头去看他的背影,“那,晚安。” “晚安。” 又是那个梦。 漫天卷地的大雪,呼啸凛冽的寒风,整个世界都是白色的。 所以那个背影在一片白茫茫中格外显眼。 她离那个背影很近,近到可以看见衣服上的花绘,她又离那个背影很远,远到永远跨不过那两三步的距离。 你是谁 那个人不说话,也从未回头,是一个纤细的女孩的背影,生漆一样的黑发梳成了高高的马尾,露出黑色的衣服上一截白皙的脖颈,肤色也如冰雪般素白,她的耳垂上挂着一对耳坠。 耳坠像花,又像铃铛,在风里叮叮当当地轻响,像她在静听风声。 那是我的 醒过来的时候,她望着屋顶发了一会儿呆,迟钝地坐起来。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才恢复神志,然后伸手摸了摸耳朵,当然是空无一物的,心情突然低落下去,好像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一直到房门外传来响动,看起来出去晨练才回来的青年出现,她才回过神来,怀着莫名的委屈和难过说“耳坠不见了。” 不死川愣住了,但很快从记忆里抽出了能切合上的片段,声音有一点低哑,“耳坠” “要好好收起来的,可是不见了。”她捏着耳朵沮丧地呢喃,“呜找不到了说好了要保管好的” 谢谢,我会珍惜的。 他的手轻轻颤抖了一下,在反应过来之前,已经走到她面前,碰到了她的脸颊。 “没关系。”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已经喑哑,“送你新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7章 三恋慕 临近年末的一天,从清晨起,鬼杀队风柱的住所氛围就很不好。 虽然如今这座房子里认真算来也只住了一个人和一个身为鬼的少女,但从清晨到临近晌午也寂静无声,在最近一段时间以来,也算是罕见的事。 不死川实弥的屋子在朝南的最尽头,按照平常的习惯,在上午的修行结束后,保养自己的日轮刀。虽说磨损过度自然会交给刀匠更换,但在没有到使用极限前,变钝的刀也会影响他的实力,哪怕是半点他也不允许有失。要更精准迅速地砍下鬼的脖子,是他对自己的要求。 今天他有点心不在焉,偶尔抬头看一眼时钟,似乎觉得时间太漫长了。 但过了一阵,他听见了走廊上响起的脚步声,走几步就会停一下,磨蹭着来到他的房间外,很轻的敲门声。 没有等他许可,门就拉开了,从门外探进来一个黑色的脑袋,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脸色,“实弥,还在生气吗不生气了吗不生气了吧” 相当狡猾的问法,而且不管他的反应,就擅自默认了他的回答,还踏进了房间,因为知道他不可能冷言呵斥命令她退出去。 不死川实弥的目光稍微上移,看见她身上所有裸露出来的皮肤都已恢复原貌,不再有灼烧的痕迹。 更早的几个小时之前,那副惊人的场景还印刻在他脑海里。 敞开的大门,初升的朝晖洒满了屋里的每个角落,在无处可逃的金色光辉里,毫无防护的少女面朝着日出的方向,认真地凝望,好像并不知道自己的皮肤连同眼睛都几乎快要燃烧起来了。 目睹到的时候,脑海里一片空白,比思绪更快一步的是行动,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将她抱在怀里挡住了阳光直射,退进了屋里照不到光的地方。 事后得知她并不是要自杀,只是想看日出,哪怕会被烧伤,也不会立刻因为阳光死去。 “一小会儿没关系的。”还这么信誓旦旦地保证,不知是什么时候试验过的结果。 不死川实弥第一次失控地朝她发火,怒气冲冲地丢下她回了房间后,又后悔起来。 无论是变成了鬼,还是仍旧保留了对太阳的向往,都不是她的错。 但不死川实弥不能向她道歉,不是为了面子那种无聊的事,而是怕她得到了纵容之后会变本加厉。即使不会因为一时的阳光死去,但痛楚也不会有半点减少。 从以前开始她的胆子就大得有些过分,好像不懂得畏惧是什么。 “实弥,不生气了吧”她已经蹭到了他身边,扯住他的衣袖,试图进一步撒娇,“嗯,一定不生气了。” “别给我擅自决定啊。”尽管这样说,自己也没发现态度已经软化下来,被眉开眼笑的小姑娘抱住了胳膊,警告的话也差点动摇地省略了,“没有下次了。” “好”回答得特别欢快,到底听没听进去却不知道。 “实弥,要去主公大人那里吗” 在回到住所的第三天,不死川下定决心给鬼杀队的当主写信,如实地汇报了情况。 他相信这位被视为父亲的当主会做出正确的决定,能够给他的困惑一个合理的解释。 产屋敷耀哉在收到信的第二天就回信了,哪怕是从未预想过的情况,他仍然对自己变成了鬼的剑士表达了宽容的态度,并且让化身为鬼的少女将血液寄给蝴蝶忍,与之前的血样进行对比分析。 不知为何,蝴蝶忍一直没有消息,甚至也没有回过一封信。 反而是其他柱听说了这件事后,都各自抽调了时间来拜访风柱,亲眼见证过已经变成鬼的森川明赖不需要吃人而存活的事实后,就一致地保留了意见,要等到蝴蝶忍的分析结果出来再讨论。 在此期间,森川明赖依然住在不死川实弥的住所,由他监管。 甘露寺蜜璃其实很乐意帮忙照顾,但这么提议以后,同僚一直没有吭声,最后她在尴尬的沉默里沮丧地回去了,路上得到了伊黑小芭内安慰的摸头。 森川明赖完全不介意这些陌生人的到访,对她而言也不能算是陌生人,每回见过之后她都能从零星的记忆里找出他们的名字,确定自己从前见过他们,只是不记得何时何地。 甚至连还没见过的产屋敷耀哉和蝴蝶忍的名字也从记忆里翻找出来,有模糊的印象。 “嗯。”不死川实弥前日收到了主公的来信,让他在年末的例会带上明赖。 是已经有结果了吧。 在例会时看到了许久不见的蝴蝶忍,仿佛清减了很多,笑容一如往昔,在看到变成鬼的旧友也没有改变过。 “小赖,好久不见了。” 森川明赖看着她思考,似乎正在将她的形象和名字对照起来,过了一会儿拉住她的手,露出大大的笑容,“忍” “是我哦。”蝴蝶忍牵着她的手步入室内,“很抱歉之前没去看你,因为稍微调查了一点事情。” “什么事情啊” “我去找良子了,还记得她吗”蝴蝶忍露出标志性的微笑,“因为已经被收押到监狱里,为了获得见面许可和逼她说实话花了不少时间。” “但是,有收获。”蝴蝶忍在她懵懂的目光里伸手,轻轻摸摸她的发顶,“所以不用害怕,会有办法的。” 早已等候在室内的,正是当主产屋敷耀哉。 在森川明赖现在的记忆中并不存在这位鬼杀队的主公,但与他温柔宁静的双眸对上的时候,看见他端庄高雅的姿态与消瘦苍白的面容时,她自己也不太懂的温情和哀伤一起从心里涌起来,由衷地称呼他,“主公大人。” 产屋敷耀哉以温和到近乎怜爱的目光回应她,“能再看见你站在我面前,真是让人高兴的事,我的剑士孩子。” 但例会开始时,她并未参与进来,产屋敷仅仅用了两三句话,就哄她跟着妻子天音到了别的房间去。 “今天叫大家来,是为了森川明赖化身为鬼的异常状态,这件事此前交给忍调查,已经有结果了。”产屋敷耀哉开口时,屋里已经完全安静下来,让他的每个字都被所有人听得一清二楚。 “在忍报告之前,首先有件事,因为此前我以为不重要,没有告诉大家。”产屋敷耀哉平和地开口,“各位都知道世上所有的鬼都是被鬼舞辻无惨转化而来,但作为世上第一只鬼的他,却不是被什么人变成鬼的。” “鬼舞辻无惨是通过药物变成鬼的,究竟是怎样奇特的药方已经不得而知,但他服用的药还缺了青色彼岸花这样药材,所以至今仍然是畏惧阳光的鬼。” 主公为何突然提起这个,不死川实弥认为在场的人都能明白,放在膝上的手不知不觉间握成了拳头。 谁也没开口,只有甘露寺蜜璃迟疑又不敢置信地说“诶主、主公大人的意思是说,小赖也是被药物转化为鬼的吗” “接下来由我为大家说明吧。”蝴蝶忍出列,与所有同僚对面而坐,稍稍落后于产屋敷耀哉,翻开了手中的一叠纸,“这是曾在无惨身边待过的人类良子的证词,同时兼任了队员森川明赖的贴身保姆。据她所言,无惨要求她每晚都要将那孩子带到房间,并且亲眼目睹无惨给她注射了不知名的药液,从她两岁一直持续到六岁的晚上。” “太”甘露寺蜜璃刚发出了一个音节,意识到屋里出奇地死寂,又赶紧捂住嘴,把那句“太过分了”咽回去。 关于那段过去,甘露寺蜜璃早在和明赖相处的过程中陆陆续续地了解过,被鬼养大会留下多大的心理阴影是甘露寺难以想象的,没有想到背后的真相还能这么残酷。 也也是啊,毕竟鬼会那么有耐心,肯定是有什么理由的 蝴蝶忍的说明还在继续,“按主公大人所说,无惨这么多年来大概一直没有放弃寻找青色彼岸花或是其代替品,并且在人身上进行不断的试验,意图进化为不害怕阳光的鬼。森川明赖也作为实验品,被他注入了药物,因此变成了鬼。” 在思绪各异的柱里,宇髓天元第一个提问“被注入药物已经是多年前的事了,为何最近才转化为鬼” 给予解答的却是当主,“那种药生效很慢,而且是针对无惨的绝症特意研制的。用在没有病症的人身上,是很危险的事,如果因此死亡也不奇怪。想必是明赖注射药物后一直没有异常反应,无惨才会对她格外看重,认为实验有成功的可能吧。” “以下则是我的推测了,这种药在明赖身上要起作用,是需要特殊的催化条件的,结合她的情况来看,大概是处于濒死状态,求生意志就会促使她的身体被改造,变成不会轻易死亡的鬼。” “森川变成鬼之后,除了不吃人还有别的不同之处吗”伊黑小芭内是向着不死川实弥问出的这句话,因为他现在是她的监管人,但后者没有回答,以伊黑的视角看去,他的手背上爆起了青筋,微垂着头看不清表情,仿佛正隐忍地克制什么。 “依然正常地进食,另外对阳光的耐性胜过一般的鬼,大概处于烈日下可以坚持一整天。”蝴蝶忍回答。 “从某种意义上说,无惨距离他向往的完美形态已经跨近了一步,但他没有耐心等待,定然还未发现这点。”产屋敷耀哉环视了一圈他的剑士,露出一个恬淡的微笑,“所以,绝不能让他知道明赖还活着,已经变成了鬼。就算很抱歉,但是对外还是宣称明赖已经阵亡,不可外传。” “是。” 例会散场的时候,蝴蝶忍轻巧地拦住了不死川实弥,施施然地开口“不死川先生,这段时间麻烦你了,今天我就带小赖回蝴蝶屋吧。” 被拦住的男人依旧是平常的模样,扫过她一眼之后,却没有答应,“蝴蝶屋来往的人太多了,别忘了主公大人刚才的命令。” “这点不用担心,来之前我已经准备好了,只要遮住脸不被看见就好了。”蝴蝶忍轻松地回答,“而且平常有小葵她们照顾她,也比较让人放心吧。” “你的辖区里认识她的人很多。” “不死川先生,如果你坦诚一点直接说舍不得的话,我也不是不可以再考虑一下哦” 不死川实弥陷入沉默。 从他们身边路过的宇髓天元投来一瞥,噫了一声,走了。 甘露寺蜜璃本来已经走出去,奈何耳力太好,又惊奇地转回头来,仿佛知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带着一脸兴奋八卦的表情出门去了。 伊黑小芭内默默地投来一眼,啧了一声,紧随时透无一郎之后离开了。 “”不死川实弥临近爆发的边缘。 还在室内的产屋敷耀哉轻轻笑了一下,低咳了一声说“实弥,过来一下,有样东西要交给你。” 此时森川明赖正在吃糯米丸子,主公大人家的天音夫人亲自下厨端出来的一碟点心,甜糯松软。 吃完以后,她凑到产屋敷天音身边,用同样糯软的声音说谢谢天音夫人,夫人真好,做的东西也好吃,可不可以再吃一点呀 得到了产屋敷天音的摸头,等到要回去的时候,手里又提上了一匣子的点心,全是荻饼。 将近午夜,屋外的可见度不足一尺,深冬的夜风刮过脸上是刺疼的冷。 不死川实弥站在宅院的大门前,出神地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实弥。” 他抬起头,先看见的是莹白的手指捏着送到他眼前的甜食,散发着淡淡的甜香。 “给你吃。” 平常他是一定会拒绝的,但现在不知他想了些什么,就着她的手,低头咬了一口,甜腻的口感,还带着一丝余温。 将一整个都吃掉之后,少女顺势帮他抹掉了嘴角的残渣,笑着问“好吃吗” “嗯。” “是天音夫人做的。”她抱着那个匣子,笑容明媚得盈满了银月的光辉,“她给了我很多。” “你怎么知道我会吃这个”不死川实弥问。 “唔”她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又甜甜地笑了起来,“喜欢就是喜欢呀。” 喜欢 “明赖。” “在。” 他的声音在夜风里飘出很远,沉静、温和,盛着十二分虔诚的真心。 “和我结婚吧。” 森川明赖微微歪头,眼中交错闪过迷茫的天真和意外的雀跃,最后她微笑起来,“好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8章 四复苏 前略 来信已收,化验还在进行中,目前已有初步的结果。血液的活性化很强,尝试注入其它生物身上出现了惊人的变化,似乎也具备可以使人鬼化的能力。但尚未实验,无法肯定具体会出现什么变化,因此日常生活中也请注意这一点,不要让她的血接触到生物。 至于之前提到的事情,丧失记忆在鬼化时是常见的事,因为身体结构在重组,相应的记忆不可避免地遗失。大部分鬼会直接失去为人的记忆,也有部分会在摄入足够的能量之后恢复。 根据小赖的情况来看,她的失忆是暂时的,想必不久就能恢复心智。复苏需要大量的食物和睡眠是正常现象,要借此来代替血肉,所以不用太过担心。 近日任务繁重,结束后请带她来蝴蝶屋再进行检查。 注请不要做奇怪的事情。 不、要、做、奇、怪、的、事、情。 蝴蝶忍 “实弥” 屋里空无一人,也不知主人去了哪里。 就算这样她也很自然地进去了,因为已经习惯自由行动,也不会被责问。 不死川实弥的房间和他本人的外表大相径庭,整洁朴素,屋内的摆设很少,最显眼的只有挂在墙上的字画,与他外褂上的字一模一样。 森川明赖盯着那个字看了一会儿,很快不感兴趣地移开了注意力,在显得空荡的房间里,注意到了摆放在架子上的黑鞘长刀。 她好奇地走过去,顺着刀身的弧度摸了两下,把它拿了起来。 冰冷沉重的凶器躺在她怀里,她半抱着刀鞘,拔出了里面的刀。 那一抹淡逸的青色映亮了她的眼睛,她丢开刀鞘,将刀举起来,凑近了去看刀刃的颜色。 森川明赖记得曾在梦里也见过一把淡青色的刀,颜色更浅淡一点,刀身上还刻有竹叶的纹路,握在一个女孩的手里。 那个女孩照例是不看她的,站在风雪中眺望远处,在雪中亭亭玉立的身姿,像是摇曳的冰莲,沉默无声地绽放。身上绘花的外褂,耳边轻晃的耳坠,手中青色的长刀,无一不是她所向往的。 为什么我一样都没有呢她从梦里醒过来,委屈地想。 “日轮刀”她嘴里无意识地呢喃,仿佛那不是留在记忆中,而是刻在血脉里的一个,永生不忘的誓言,“恶鬼灭杀” 作为一只鬼说这话真奇怪,可她竟然半点违和感也没有,甚至有些跃跃欲试。 她想到不死川实弥平常练刀的样子,也仿照他摆出一样的刀势,像模像样地轻挥了两下。 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贴着她的手背握上了刀柄,低沉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不是这么握的。” 森川明赖微微偏过头,看见不死川实弥认真专注的侧颜,低垂着眼帘,帮她纠正了握刀的手法。 “实弥,今天也要出门吗”她看见他换上了队服,有一点不舍,因为他在家里才待了两天。 其实比起以前,不死川实弥留在家里的时间已经很长了,每一次任务结束后会尽量回来一趟。 “这次要久一点。”不死川实弥从她手里取回了佩刀,收回刀鞘里,“我送你去蝴蝶那里。” 森川明赖开始掰着手指算这个久一点究竟是多少天,但是算到最后除了很多很多天的概念外,什么都没算出来。 “我也要去。”她不知道第几次说这句话了。 “不行。”这也是不知道第几次的拒绝。 “为什么”她伸手扯着他的衣袖,坚持不懈地问,“我不会乱跑的,会好好待在旅馆里的。” 那才叫人放心不下。不死川实弥想。 在他外出的时候,不谙世事的少女独身待在旅馆里,谁知道会有多少胆大包天的狂徒敢去敲她的门,甚至可能直接闯进去,尤其是他去寻找鬼的时间还是深夜。 以前和她一同出去的时候没有担心过这个问题,因为那时还是人类的少女相对于普通人来说武力值也足够出众,而且还怀有基本的警惕心。 至于现在,大概会被三两句话轻易地骗走吧。 不得已之下,不死川实弥只能拿出以前身为长子时哄弟妹的手段,耐心地安抚她,“我会给你带礼物,所以在蝴蝶屋等我。” 这招勉强还算有用,虽然小姑娘依然扯着他的袖子,眼神依恋、不舍,很不情愿地点了一下头。 他心里忽然一软,柔和下来的表情甚至带着一点笑意,“等回来之后就嫁给我吧。” 年末那天晚上的话虽然是未经思考就脱口而出的,但不死川实弥确实开始认真地考虑这件事。 与鬼结合是他此前从来没想过的事,倒不如说他不能把森川明赖看作鬼,和那些吃人的怪物等同的存在,在他眼里她依然是人,患病的人。 相信主公和所有柱们都是这么认为的。 若是轻易地将她称作鬼,那是对从前为了保护他人而奋战,异变之后也在尽力阻止别人受到伤害的同伴的侮辱。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听说这个消息后的柱都没有特别的反应,甘露寺蜜璃和炼狱杏寿郎还寄了祝贺信,问什么时候结婚。 唯独蝴蝶忍例外。 她为此特意登门了一趟,脸上不带半点笑容,是十分凝重的态度。 “虽然从概率上说,确实有可能反向研究出让她变回人的药物,但希望依然渺茫。倘若不能成功,她今后只能保持这个样子生活,等到几十年后你衰老逝去了,要让她一个人怎样活下去” “最重要的是”蝴蝶忍强行让自己露出笑容,尽管额头已经冒出了井字,“小赖现在什么都不懂哦,心智和孩子一样,不死川先生你知道什么叫趁人之危吗” 不死川实弥不知道。 “就算她没变成这样,该说的话我依然会说,跟那个没关系。” “变不变得回来都无关紧要,她也没有脆弱到独自一人就活不下去的地步。这世界大得很,可靠的男人虽然少,也不至于一个都找不出来。若是以后遇到好男人,再嫁就是了,总会有谁能包容她的特别。”这就是不死川实弥认真考虑后的结果,“但我活着的时候,不想看见她属于别人。” 蝴蝶忍不想承认他的话有点道理,又不知道怎么反驳,最后生气地走了。 但不死川实弥还没有抽出时间筹备这件事,一直忙于突然到来的任务。 单纯的女孩也没有把他的表现当成不负责任,不如说也许眨眼就忘了这件事,现在再听见类似的话,仍然很开心地点点头,“好啊。” 不死川实弥将她送到蝴蝶屋的门口,从她手里把袖子扯回来,稍微犹豫了一下,手掌抚上她的脸颊,低下头,嘴唇在她的额头上轻轻碰了一下。 “等我回来接你。” “好” 见过蝴蝶忍之后,森川明赖对于蝴蝶屋也有了模糊的印象,然而走入这里的感觉却是完全陌生的,仿佛从未来过。 从走廊上路过庭院的时候,她想了很久,指着院子说“那里,以前有树的。” “这里不是以前的那座房子。”给她引路的三个女孩一齐回头,眼泪汪汪地凑过来抱住她,“被鬼发现之后,就换了地方,蝴蝶大人改善了防护措施,鬼没那么容易找到了,以后不会再让小赖被我们拖累了。” 事实上刚见到她,蝴蝶屋里的女孩们就抱在一起大哭了一场,关心地围到她身边,拼命地向她道歉。 为什么要道歉 不要道歉啊。 不死川实弥离开的第五天,森川明赖在蝴蝶屋养成了一个习惯,喜欢一个人坐在走廊或房间里发呆。 想的内容也不完全是计算不死川实弥还有多少天回来,不管手上有什么事情要做,看见她一个人待着的时候,蝴蝶屋的女孩总要挨过去和她聊一会儿天。 神崎葵抱着刚洗干净的衣服,坐在她旁边折叠衣物的时候,听见她轻声地自语“快点回来吧。” 听见这话的神崎葵立刻安慰她,“不死川先生很快就会回来了。” “不是说实弥。”她认真地说。 “那是在说忍大人吗” “唔也不是忍。”森川明赖低头想了一下,很轻快地回答,“是从前的我。” “小赖,就算想不起来也没关系的。”神崎葵觉得现在的她并没有什么不好,至少笑容要比以前多了很多,“我们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你。” “不可以的。”她说话的神情半是天真,半是严厉,说话的语调温软坚定,“不可以那么任性。” 话音一落,她又抱着膝盖,稍微带点不开心地嘟囔,“我想我的刀了,它是青色的,和实弥一样的,还有竹纹。” 如果她想起来了,会用呼吸法了,是不是又能得到一模一样的刀了 这世上还有很多鬼啊,比骏也可怕,比骏也更有威胁力的鬼,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吃了她喜欢的人类。 快点回来吧,快点醒来吧,不是发过誓了吗 不要再逃避了。 不准逃。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9章 鬼灭校园篇 一 为什么长得好看的小姐姐都有了男朋友而且选择男朋友的标准让人无法理解 1 楼主 如题。 2 比如呢举个栗子听听看啊。 3 楼主 我们学校的黑发美女你们都知道吧我不是说那个超超超级可爱会叼面包上学的女孩子,是另一个眼睛红红的像草莓一样,笑起来甜甜的女孩。昨天放学看见她挽着一个人,看起来超亲密的样子,不是男朋友说不过去吧。但是怎么说,她的男朋友,她的男朋友,只想让人怒吼为什么啊啊啊啊为什么这种家伙也能交到那么漂亮的女朋友,这简直不科学啊 4 哟,这个语气,风纪委员 5 等等你说的那个不是我想的那个吧靠高等部的森川小可爱她有男朋友了她有男朋友了 6 楼上不要暴露我们学姐的真实姓名谢谢,顺便我知道她男朋友是谁,嘻嘻。 7 楼主 你你你在说什么什么风纪委员我不知道 对吧很不可思议吧凭什么这样的家伙可以追到学姐啊她原来那么好追吗 8 楼主你是一年级生吗整个校园都知道她特别容易追,约她出去吃东西百分之百会答应,你现在约她都行。 9 楼主 咦咦咦 10 楼上不要欺负楼主,万一他真跑去约人了,他就见不到明天的日出了。好约归好约,但是她赴约的时候可是会带同伴哦,一脸凶狠地瞪着你,敢做奇怪的事就等着被杀掉吧。就算没事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的。 11 噫你这么一说我好像猜到她会带谁了,话说那就是她男朋友,那个人他们什么时候交往了 12 啧啧啧,你们真是太落伍了,整个剑道部都清楚这件事了,每回学姐去给他们的比赛加油,据说我们学校一定会拿下冠军哦。 13 天我也想去剑道部了。 14 噗12是什么魔鬼,真有人为此去了剑道部,绝对画圈圈诅咒你。 15 怎么了怎么了 16 这届傻瓜真多啊,开学这么久了,难道你们还没听过辣个男人的传说吗 17 如果是宇髓老师为了艺术炸掉美术课室的事,我知道,他真帅 18 据说剑道部是地狱哦,每天都能听见生不如死的凄惨哀嚎,还有日复一日堆积起来的对辣个男人的愤怒,却敢怒不敢言。 19 哎,至少我们学校剑道部真的挺强的。 20 说起来楼主呢怎么突然不见了不会真跑去约人了吧 21 人在剑道部,刚刚看见一个傻瓜跑进来问学姐剑道部训练结束要不要去吃甜品。 22 666,竟然敢在辣个男人的地盘上那么嚣张,看来他真的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23 今天的太阳还没下山,凑合一下多看几眼吧。 24 麻烦楼上那位在剑道部的直播一下,在线吃个瓜。 我妻善逸感觉腿有点抖,还好他的裤腿比较宽松,从外表上看不出他在抖的事实。 从别人的角度来看,就是他勇敢而坚强地向眼前的女孩发出了一起去吃甜食的邀请,耐心等待她回复,并且是在从身后投来的刀子一样锐利的目光里等着的。 我妻善逸不需要回头,单凭感觉就猜到背后的目光属于谁了,因一时冲动而忘乎所以的脑子终于找回了理智,在内心发出了咆哮。 啊啊啊啊刚刚进来的时候这家伙明明不在的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而且一点声音都没有啊啊啊我要被杀掉了吗要被杀掉了 但越是这样,越不能退缩,如果这时候说还是算了吧,那反而只会让他更显得居心不良。 我妻善逸只能硬着头皮坚持下去,暗暗期望学姐拒绝他。 与蝴蝶忍并称为高等部双花,被朋友们亲切地称为小甜甜的森川明赖很认真地想了一下,果然和传说中一样轻松地答应他了,“好呀,一起去吧。” 我妻善逸感觉背后的目光更凶狠了一点,简直像要用眼神在他身上开一个洞,勉强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啊,那太好了,毕竟吃甜食要人多才开心啊,学姐要不要再叫几个人呢” “嗯。”学姐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实弥也一起去。” 盯着他的目光终于稍稍移开了一点,我妻善逸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绷紧了神经。 因为他刚刚想起来,剑道部的指导老师不死川实弥,那个满身伤痕又凶恶的男人,最近暂代他们班的体育课,原体育老师富冈义勇请假。 据说是鲑大根吃多了导致消化不良,在家养胃,这是什么破理由啊 虽然富冈义勇也算不上温和,但跟这个人比起来他们情愿向佛祖许下大愿,请求富冈义勇快点回来。 不死川实弥只给他们上过一次课,一堂课下来他们全班已经累成了狗,只会趴在桌上半死不活地喘气,可怕的是他连女生都不放过。 想到明天又有体育课,我妻善逸悔得肠子都青了,在心里哀嚎了一声吾命休矣。 特别是在去甜品店的路上,和他保持了一米距离的剑道部老师,一手揽着学姐,偶尔瞥过来的眼神仿佛明明白白地宣告明天你死定了。 一直这么保持着低气场走进了店里坐下,我妻善逸战战兢兢的同时也不得不承认,不死川实弥和他看起来的表现不一样,哪怕很不高兴也会主动去帮女朋友点单买水。 在他短暂离开的间隙,我妻善逸听到学姐问他,“善逸,你明天有体育课吗” 我妻善逸沉痛地点点头。 森川明赖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歪歪头去看男朋友的背影,然后安慰他,“没事啦,记得带好水就行了。” 不不不,学姐你根本不知道,那家伙有两副面孔的你不要被他骗了,快点发现他的真面目吧 我妻善逸在内心疯狂吐槽,但面对她干净不染一丝尘埃的目光,一句也说不出来,自暴自弃地点了一份黑森林蛋糕,当成自我安慰。 森川明赖点了超大份的哈根达斯,但当甜品端上来后,她尝了一勺,然后咬着勺子苦恼地看着眼前像小山一样的甜食,扭头看向什么也没点的男朋友,“实弥,我吃不下这么多。” 那你还点超大份的 我妻善逸仿佛能从不死川实弥的脸上读出这个意思,可他却没有这么说“吃不下就算了,不要勉强,回家又肚子疼。” 呵呵,男人。 “浪费食物是可耻的。”森川明赖表情严肃认真地又舀了一勺,送到他嘴边,“你帮我吃吧。” 接下来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我妻善逸眼睁睁地看着不死川实弥连手也没动一下,就那么张嘴吃掉了那勺冰淇淋,舔了舔嘴角,“啧,太甜了吧。” 紧接着学姐又一勺塞进自己嘴里,像是被冰到了一样眯起眼睛,“没有荻饼甜啊。” “根本不一样吧。”一边这么说,一边又吃了一勺。 那你就去吃荻饼好了啊甜食党人喂你自己不会动手吗给我好好地拿一个空杯子分一半过去自己吃啊这可是公众场合哦,稍微看下气氛吧大家都投来奇怪的视线了所以说你这样的家伙凭什么能有那么漂亮的女朋友,还可以享受喂食的待遇啊可恶 我妻善逸最终也没能把那块蛋糕吃完,因为他已经够撑了。 第二天来上课的不死川实弥心情好得出奇,面对他们竟然有几分和颜悦色的感觉,只让他们在太阳底下跑了几圈就结束了课程。 在一片悄声议论他中了什么邪的讨论里,我妻善逸心如止水。 第二天的论坛里又冒出一个帖子。 骗人去约森川学姐吃东西的是什么恶毒的家伙诅咒你啊 1 楼主 可恶啊啊啊 2 毕竟狗粮不能我一个人吃撑。 3 毕竟狗粮不能我一个人吃撑。 4 毕竟狗粮不能我一个人吃撑。后来的保持队形 二 不死川实弥有一个坏习惯,就是在家的时候总是不穿上衣。 虽然平常在校园里,他也会因为解开衣服上的几颗扣子露出胸口这种穿衣方式,被学生暗地里吐槽是暴露色情狂。但实际上跟那些完全没关系,只是单纯喜欢这么穿着罢了。 顺便一提讲坏话被抓到的学生,经过了“教育”之后,深刻地领悟了尊师重道的人生哲理,从此以后在校园里哪怕远远地看见他,都会标准鞠躬九十度,大喊“不死川老师好老师辛苦了” 那么回到开头,不死川实弥在家不穿上衣,这却不是他的本意。 因为一觉醒来,总也找不到昨晚随手乱丢的衣服,又不想在衣柜里再找一件,干脆不穿了。 至于为何会找不到衣服,那就是另一个原因了。 当他还因为连日来的工作,坐在床上有点犯困的时候,从房间外走进来的女孩就会端着泡好的茶放在床边,然后爬上床摇晃他的肩膀,“实弥,别睡了快起来,说好了今天去水族馆的。” 他失踪的衣服找到了,好好地套在女孩身上,因为尺寸不合有些松松垮垮,露出半个肩膀和一大片雪白的肌肤。 森川明赖同样不喜欢好好穿衣服,早晨起来随便套上一件衣服之后,就会去做自己的事。 不死川实弥清醒过来,发现了自己的衣服,不知道是该无奈还是习惯了,“你怎么又穿我的衣服” 森川明赖睁大了眼睛,目光里充满了控诉,指着丢在床边一团皱巴巴的裙子,“我就带了两套衣服,不穿你的怎么办” 她微微鼓着脸,看起来是有点生气了。 不死川实弥回忆起了他是在什么情况下帮她脱掉裙子的,因此不自然地移开了目光,把她抱进怀里,埋首在她脖子上亲了一下,“买新的赔你。” “我还要去水族馆,昨晚你答应我的。” “嗯。” 今天的不死川实弥,依然不穿上衣。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0章 五为人为鬼 森川明赖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梦里有幼年的她,无知无畏地依偎在鬼舞辻无惨怀里,听他用悦耳低沉的嗓音念着从异国传来的故事。 她像一个无关的旁人,冷静地注视年幼的自己和他,还注意到他讲过的故事里从来没有英雄讨伐恶鬼,只有善良单纯的公主住在高高的城堡里,从她父亲到了另一个人的身旁,整个世界依旧只有一座城堡的大小。 她还看见深夜里这个慈爱的父亲,拿着一支注射器,将药液注入她的手臂,脸上依然是那样温柔的笑容。 “爸爸,为什么要打针呢” “为了治好你的病。” “我病了吗” “对,你病了。”他耐心又从容地笑着,轻言细语地摩挲着孩子的脸,像是对一件爱物,放在手里随意把玩,“但是不用怕,有爸爸在。你是我最喜欢的孩子,我会赐你永生。” “只要你乖乖地听话。”他说,“做一个乖孩子。” “不该记住的事就要忘掉。 “不要乱跑,在家里好好待着。 “我说的话才是正确的,不要相信别人。” 真烦人。森川明赖想,听话听话听话,都快听得耳朵起茧子了,她小时候居然没觉得烦,可见她以前是真的蠢,好话坏话都混着听。 这个梦异常地漫长,犹如她过去人生的时光回溯,她像是走在一条长长的走廊上,两侧都是房间,房间里保存着不同的过去,仿佛是记忆的沙漏里拾起了遗失的珍珠,珍而重之地存放起来。 她穿行在这些房间之中,却觉得自己像被蛛网缚住的一只虫子,难以从束缚中挣脱出来。 最后她回到了一开始的房间,孩子端坐在桌前,握着一支笔专心地练字。 做个乖孩子。 “不要。” 森川明赖下意识按住了喉咙,那两个字并不是她说的。 是房间里的孩子,仿佛打破了壁垒,目光远远地投来,对上了她的视线。 “谁要做你的乖孩子呀”这句话说得婉转轻柔,又干脆果断。 她丢开笔,跳下椅子向森川明赖跑来,飞扬的裙角上跳动着细碎的光点,直直扑进她的怀里。 “久等啦,快回去吧。” 那个长达一生的噩梦终于可以醒来了。 此时是白天,但屋里挂着厚厚的窗帘,将阳光严严实实地挡在了外面。 森川明赖从床铺里爬起来,首先在镜子里看见了如今的样子,和过去没什么变化,唯独一点是当她专注凝神的时候,那双绯红的眼眸显得更加地妖异,瞳孔竖立像警觉的野兽。 她又走到了窗边,用力一扯,拉开了一半的窗帘,阳光投射进来洒满一身。 她听见皮肤在嚎叫,血液在沸腾,疼痛在一瞬间席卷了全身,却仍然不以为意地面对着太阳,眯起了眼睛,仿佛是要辨清太阳的轮廓。 然后在身体快要烧起来以前,退后了一步,走入阴暗的角落,抬起手臂。 血肉模糊的伤口正在快速恢复,眨眼间就恢复了白皙光滑,连她从前的那些细小的伤口也不见了。 这就是如今的我吗森川明赖想。 房间外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梳着双马尾的女孩一把拉开了房门,冲进来合上了窗帘,“啊,小赖真是的我又看见你拉开窗帘了太阳还没下山,就算你再想出去玩也不行,就算晒到太阳没事还是会痛的” “小葵。” 神崎葵回过头,才发现她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是说话的语气,还是脸上的神态 笑容又像变魔术般消失了,清澈的眼睛里多了几分娴雅的沉静,好像一昔之间,由孩童蜕变为成人,不复天真蒙昧。 “小赖” 她有点反应不能,“诶你想起来了吗” “嗯,给大家添麻烦了。”初醒的少女神色冷静平淡,“我请求拜见主公大人,可以帮我通禀吗” “我、我知道了。” 出去以前她犹豫再三,还是回头小小声地说“小赖,就算很辛苦,但是也不能忘掉笑容啊。” 森川明赖觉得无论怎样,变成鬼之后至少有一个好处,她的记性变好了。 即使没人带路,也能靠着乌鸦和隐的指示走到产屋敷宅邸,并且确信也能靠着自己回去,再也不必赖着别人带她。 她觉得这大概也算成长的一种,虽然相对于其他人来说,来得太晚了一点,非要死过一次才能懂得别人早就明白的道理,但她已经心满意足。 可惜记性就是变得有点太好了,她清楚地记得去岁的年末,产屋敷耀哉脸上的病纹才堪堪过了左眼,今时发现他已经双目失明,需要扶着孩子的肩膀才能走路,脸上已经完全失去血色,呈现出一种濒死之人才有的苍白感。 产屋敷耀哉在她对面坐下来,伸手就可以碰到这位访客的脑袋,而她也乖觉地垂下头来,表现出温顺的态度,正像是对着父亲撒娇的女儿。 “你能这么快恢复心智,我很高兴。”即使看不见了,产屋敷耀哉的语调也没有半点自怜自艾的苦闷,仅有满腔关怀,“毕竟你从以前开始就是个坚强的孩子。” “主公大人,老师他还好吗”森川明赖首先想到这个问题。 “宫岛先生想必仍在为你的死悲伤吧,因为不能向外公布你存活的消息,不过除此之外他一切都好,所以你不必担心这个。” “主公大人,为何不将我处刑呢”森川明赖又问,“堕落为鬼,我是鬼杀队的耻辱。” “我并不这么认为,为了守护他人而赴死,哪怕化身为鬼,也会牺牲自己来阻止别人受到伤害,这样的行为值得任何人敬佩,你是令我倍感骄傲的剑士。” 在失去了视觉之后,产屋敷耀哉的听力比以前更加敏锐,所以他捕捉到了对面的女孩在很久没说话之后压抑在喉间的细细呜咽。 森川明赖低下身,伏在他的膝上,眼泪大滴地掉下来,融入他深色的衣物里,看不出一丝痕迹。 产屋敷耀哉没有阻止她,轻轻抚摸着女孩的头,低低地叹息,“明赖,你能原谅自己了吗” “无论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没有愧对过任何人,可以堂堂正正地挺起胸膛活下去。” 趴在膝头的女孩只是默默地哭着,哭够了以后抬起头,又端正地坐回去,红着眼睛问“我还能做您的剑士吗” “如果那是你期望的话,我非常欢迎,但千万不可勉强自己。”产屋敷耀哉说,“在蝴蝶屋给大家疗伤也可以帮助别人。” “我对黑泽先生发过誓,只要活着一天,就要斩杀更多的鬼。无论怎样我都还是我,那么誓言也不可废弃。”她残留着泪痕的脸上露出一个称得上干净的笑容,“而且虽然变成现在的样子有点难过,可如果这样的身躯也能为大家做到些什么,那我的不幸也能变成幸福的事了。主公大人,我希望能感受到那种幸福。” “这样啊,那就请加油吧。”产屋敷耀哉温柔地笑了笑,“明赖一定可以做到的。” 森川明赖在产屋敷宅邸里等着她的新队服和日轮刀,原本负责为她打刀的刀匠不知道她还存活的消息,产屋敷耀哉亲自写了一封信给刀匠村的村长,请他以后给她打刀。 但她还没等到新刀送来,就代替抽不出空闲的剑士们去做了一个紧急任务。 没有日轮刀又没有准备紫藤花,要杀掉鬼很难,但她如今也是鬼,并不怕消耗战,只要拖到黎明来临就好了。 森川明赖也想过鬼是否还会被她的气息吸引,但想到失忆后遇到的那只鬼并没有特别的反应,她觉得自己的异常应当不会那么轻易被发现。 因为每只鬼都或多或少地拥有无惨的血液,间接造成了他们的气息容易被彼此忽视,不像在人类身上会引来特别关注。 不过她的脸仍然会被认出来,所以临行前带上了般若面具,遮挡阳光的披风和普通的太刀。 作乱的鬼果然没发觉异常,只是把她当成路过却要争抢地盘的鬼,森川明赖在天明之际将他钉死在树上,看着第一缕阳光将那只鬼化为灰烬,而后匿于阴暗中。 然而她不认路,走的时候太匆忙又没带钱, 不能进屋躲避就在升得越来越高的太阳下乱转了一圈,最后只能爬上树荫最密的大树,用披风将全身严实地遮起来。 这样能撑到晚上吧。 这么想的时候,听见了有人焦急喊她的名字。 声音很耳熟。 是不死川实弥。 他像是才结束了任务,没有歇过一下就赶路过来,身上沾满了灰尘和血迹,形容很狼狈,眼里布满血丝。 发现她躲在树上的时候,森川明赖以为他的怒气值已经突破了极限,马上就会爆发出来,他却又忍了回去,阴沉着脸把她从树上抱下来,找了间旅店住下来。 单看他们的穿着打扮,旅店老板并不想让他们住下来,但迫于不死川实弥的气场,哆嗦着同意了。 趁着不死川实弥去换衣服的时候,森川明赖甚至还有闲心想,大家都说他脾气暴躁真是太冤枉他了,毕竟她换位思考了一下觉得自己是忍不下来的,而他竟然连一个字都没有说,难度之大不亚于把即将喷发的火山强行压回去。 想归这么想,她还是保持正坐,摆出一副良好的认错姿态。 不死川实弥洗掉了身上的血迹之后,回来看见的就是她目光飘忽地盯着房间的某一处走神,看起来像是在认真反省,实际上根本不放在心上。 虽然已经通过信鸦知道了她的变化,但刚压下去的火气好像蹭蹭蹭地又涨上来了。 “喂,明赖。” “是。” “我说了让你在蝴蝶屋等我吧。” 森川明赖抿着嘴唇严肃地摇头,“我不记得有这么和不死川先生约定过。” 不死川实弥还来不及生气,更在意的是另一点,“你叫我什么” “不死川先生。”她的表情似乎完全不觉得有问题。 不死川实弥忽然间不生气了,态度称得上出奇的冷静,“之前的事不记得了” “是,所以如果在我神志不清的时候给不死川先生添麻烦了,那么” “你有照过镜子看看自己的表情吗”最后像是忍不下去了一样,不死川实弥伸手捏住她的脸,“完全不会说谎,要拒绝我至少想个更认真的理由吧。” 装不下去了,森川明赖很干脆地放弃了挣扎,即使脸被捏住了,吐词也很清楚,目光移向了旁边,“非常抱歉,不死川先生。你知道小孩子总是善变的,说话也不负责” “我要听的不是这个。”不死川实弥再次打断她,他觉得自己耐心好得出奇,竟然一点不快也没有,“我说的话是认真的,所以要拒绝我就拿出认真的理由,别说那种敷衍的话。” 她仍然看着别处,不和他对视,良久轻轻吸了一口气,“和鬼一起,不该是人应该过的正常生活,不死川先生。” “哈你在意这个” “我介意。” “你是鬼吗” 她咬住了下唇,到底没有应是,他知道她非常不愿意说出自己是鬼这样的话,就算她心里清楚这一点也不愿说出来。 不死川实弥为逼迫她感到一丝歉意,但语气一点松动也没有,“回答我,你这么觉得吗” 森川明赖一直不说话,这么僵持到了最后,她的眼里泛起了雾气,带着一点难过的泣音说“这是事实。” 几乎令他不忍心再继续下去。 “好,你回答我另一个问题,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 她终于肯把视线转回来,直直地对上他的眼睛,很轻地点一下头。 不死川实弥感觉手心里冒出了一点汗,声音因为难以察觉的紧张低哑了起来,“我收到信了。” 森川明赖茫然地望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睁大眼睛。 “你写了我的名字。”不死川实弥继续说下去,不给她找借口的机会,“其它的什么也没写。” “你要和我说什么 “为什么不写下来 “除了主公大人外,你根本没打算给别人写信。”不死川实弥停顿了一下,“为什么要写我的名字明明不会寄出去。” “告诉我吧,我就在这里。” 这个问题比之前的所有问题都更令她无措,眼里有显见的动摇,红晕慢慢爬上了脸颊,连说话都语无伦次起来,“那、那不是我、我是误笔误” “你喜欢我。”他用的甚至不是反问,而是肯定,“不和我结婚吗” 红晕已经布满了整张脸,森川明赖觉得她还有最后一个机会再挣扎一下,但是声音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 她舍不得,就算只是说谎,也舍不得说那个不字。 机会眨眼就消逝了,不死川实弥得到了满意的结果。 他记起了最开始要给她的东西,拿出那个盒子,里面是重新定制的礼物,直到最近才从饰品匠的手里拿回来。 “耳坠找回来了。”他取出来亲手给她戴好,小小的铃兰在她耳边叮铃作响,一如女孩此刻的心情。 戴好耳坠的手顺势抚上了她的脸,郑重而珍惜地在掌中摩挲,“我会珍爱你的。” “嗯。”女孩的手终于贴上他的手背,贪恋着那只手的温度。 虽然是为了挽回不幸,可是,这是否太幸福了呢 她没有继续想下去,在他低下头的时候闭上眼睛,于旭日的光辉里,缠绵地亲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1章 六鬼之血 他们没有婚礼。 因为需要花上很多的时间,想调整繁重的任务找出那样的空闲太难了,而且要兼顾朋友们的行程安排,总不能让大家暂停了任务来参加婚礼。 她觉得干脆还是算了,因为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来,何况她不在意有没有仪式。 在开春的八重樱盛放的一个傍晚,他们去神社拜了拜,在神主面前缔结了婚誓,这样就足够了。 新的日轮刀在婚后不久送到了她手里,刀匠村的村长是位体贴的人,送来的刀刃上依然雕刻了漂亮的竹叶纹饰,会和青色很相衬。 森川明赖用布包住刀柄抽出来看了很久,又收回去,抱着刀鞘去找不死川实弥,一句话也没说就把刀塞进他怀里。 “怎么了”不死川实弥不明所以地将刀抽出来,看着刀刃在他手中染上了青色。 森川明赖高兴地从他手里把刀拿回去,收进刀鞘里,然后挂上编好的剑穗。 “怎么回事”被她忽视的不死川实弥很不满,环着她的腰从背后抱住她,轻咬了一下耳尖,“你的刀没变色” 挂好剑穗后她才回答“我想要和实弥一样的青色。” “不都是青色吗” “不一样,实弥的颜色更好看,我最喜欢了。”她放松地枕着他的肩膀,爱惜地将刀收好,“我想要和你一样的颜色,以后也帮我,好不好” 不死川实弥揽着她,没说话。 森川明赖抬头看了一眼,“你害羞了吗” “说什么傻话”刻意凶狠了一倍的语气怎么听都像虚张声势。 森川明赖轻轻眨眼,“可你脸红了。” “你看错了。” “才没有看错。” “我说看错了就是看错了。” “你不讲道理。” 不死川实弥不仅不讲道理,而且喜欢欺负人,这件事一直到结婚之后她才明白。 她以前竟然从来没发现,不得不再次为自己的蠢给气哭了。 虽说哭的原因其实并不是这个。 得到了新刀之后,她的阿杏也跟着回来了,仍然像以前一样不讨喜,见到她的第一句话就是“嘎你胖了胖了嘎嘎嘎” 森川明赖原本有些开心,听了这话气得险些背过气去。回过神的第一件事就是趁它得意转圈的时候,跳起来把它捉到手里,在乌鸦的惨叫声里熟练地从它身上拔下一根尾羽。 她总算是又回归了鬼杀队,队服和挡脸的面具都是特制的,从头到脚都裹得严严实实,戴着手套和面具,不露出一点皮肤,就算在白天外出也没关系。 唯一的问题就是黑色吸热,她的衣服又不透气,即使现在还是带着几分凉意的春天,她穿上那身队服出外一天也热得满头大汗。 想到炎热的夏季火辣辣的太阳,森川明赖觉得自己极有可能在出任务的时候因为中暑倒下,要是没人把她捡回去,大概率就要在昏迷中暴晒而亡,不得不咬牙悲痛地决定改变作息习惯,洗心革面认真做鬼。 变成鬼之后,另一个可以安慰她的转变是,她觉得自己变强了。 因为鬼的身体素质原本就普遍强于人类,即使是她用起呼吸法来的效果也比从前好了很多,大概可以和柱比肩,而且她不怕受伤,这点决定了她大多数任务都可以应付自如。 不死川实弥原本并不放心她独自去执行任务,可是森川明赖却觉得两个人一起去杀一只鬼,大部分还不是十二鬼月,对人手紧缺的鬼杀队来说是可耻的资源浪费,非常不愿意让他同行。 为此又起了争执,数不清是结婚之后闹过的第几次别扭,只有这次特别狠,最后森川明赖气呼呼地去了蝴蝶屋,委屈巴巴地一头扑进蝴蝶忍的怀里。 明眸善睐的虫柱温柔地拍着她的背,只用了一顿饭的功夫又令她开心起来。 森川明赖涮着寿喜锅里的牛肉,吃得忘乎所以,已经不记得自己还有个家,甚至非常想在蝴蝶屋多待几天。 蝴蝶忍在饭后和她说起了实验进展的最新成果。 “你的血可以将人变成鬼。”蝴蝶忍开口就是暴击,砸得她头有点晕眩不知所措。 “不过并没有实际尝试过,这只是我根据在其它生物身上的实验得出的推论。”她继而解释,“而且异变的生物也没有产生强烈的攻击倾向,仍然会正常地进食,这应该与你本人的意志有关。” 这个结果好像不太意外,因为她变鬼的缘由和其它鬼是不同的,和无惨一样通过药物转化为鬼,说不定在某些地方具有共通性也很正常。 难过的情绪早就在从前的意外里一次次消耗光了,森川明赖平静地听着蝴蝶忍的分析,只是想到往后要注意这点,不能因为疏忽把别人变成了鬼。 好在蝴蝶忍接下去的话打消了她的顾虑,“小赖的血没有那么强的侵蚀性,要想把人变成鬼,除非你一次性给出大约三分之一的血才行,不达到这个量是不可能的。” 蝴蝶忍说到这里停下来,仿佛是深思熟虑过,“但是就算没有成功,在得到你的血向鬼转化的过程中,身体机能会得到强化,哪怕不能使断肢再生,也可以让伤口迅速愈合。所以” 森川明赖立刻懂了,顺口接下去,“可以作为特效药使用吗” “这要由你自己决定。”蝴蝶忍微微低垂下眼帘,笑容掺杂了歉意,仍然坦白地表露了私心,“而且小赖的血,很可能和无惨的血液相克,继续研究下去或许可以做出削弱鬼的毒来。” 这没什么不好的,森川明赖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尽管蝴蝶忍以为这会触碰到她过去作为实验体的不快回忆,但她没有脆弱到那样的地步。 森川明赖觉得那段记忆距离她太遥远了,遥远到她想起来的时候也像是在翻阅旧相册,心里没有任何感触。 而且她的童年,在那天以前,一直是沉浸在虚假的幸福生活中的,否则她不会对谎言那么难以割舍,即使是面对着残酷的现实。 可是现在都不重要了,那些事与她已经隔过了一道生死的天堑,哪怕是幽灵也不可能再轻易地缠上她。 森川明赖依然思念着小泉,怀念着拯救她的三位柱,唯独对鬼舞辻无惨不再存有任何情感。 爱已经不在了,恨也随之烟消云散。 她为此赔上了作为人的一生,代价已经足够多了。 不死川实弥在第二天来到蝴蝶屋,森川明赖当时正兴致勃勃地听着女孩们商量明天的午饭,她们决定要做烧烤。 她正在想什么肉做烧烤会比较好吃,背后突然伸出一双手把她抱起来,回头就对上他微微皱着眉的神情,“回去了。” “不回去。”至少要吃完烤肉再回。 然而这个心声完全无法传递给他,不死川实弥将人扛在肩上,在一群女孩惊恐的目光里离开了蝴蝶屋。 森川明赖一路上不和他说一句话,一直到进了家门也鼓着脸,坚持沉默到底。 “喂,要气到什么时候去啊”不死川实弥捧着她的脸,掰过她的头正对着自己,“对自己的体质也要有自觉吧,一个人太危险了。” “实弥才没资格对我说这话,从来都没自觉的家伙。”森川明赖就是不看他,用蚊子哼哼的声音非常小声地说,把他噎得够呛。 僵持下来的结果还是他先退步了,“如果可能遇到十二鬼月的话,绝对不准擅自行动。” 森川明赖答应了,但仍然还在生气,“你还要向我道歉。” “道什么歉” “为前天晚上的事情向我道歉。” “所以我说,为什么道歉啊不说清楚我怎么会知道。”不死川实弥紧紧抱住她,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很正经,“喂,是有弄疼你吗还是你不愿意到底要道歉什么” 森川明赖瞬间红了整张脸,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为、为” 结巴了半天没有说出一个结果,在他低头给予她一个绵长的吻后,这个话题最终不了了之。 太狡猾了。 其实同时待在家里的情况是很少的,尤其是分开执行任务后,能抽出空闲的时间更少,她甚至大多时候是在赶路的时候遇到他。 对鬼杀队尤其是风柱辖区的队士来说,这应当算是他们人生里的一大奇景。 没有谁知道那个戴面具的女性队士是谁,她既不会开口说话,也不会自我介绍,哪怕被她支援救下来的队士也不知道帮助自己的人到底是谁。 他们最常见到的是那两个人偶然相遇后,会特意避开别人轻声地交谈一阵,然后分别。 躲到远处还是克制不住八卦心的队士,如果胆子够大在这时候探头,就会收获到难得一见的变异版风柱大人,听得见若隐若现的交谈声,是格外温柔沉稳的语调和仿佛蜜糖一样甜软的嗓音,有些还会觉得那个声音很耳熟。 当然偷窥被抓到的下场也是惨痛的,风柱大人对面具小姐有多包容体贴,对他们就有多凶神恶煞,似乎要把该给他们的一点点耐心和体谅都节省下来,全部留给那个女孩。 过了没多久终于知道风柱大人已经结婚,才恍然大悟勉强对他双重标准的态度表示了理解。 毕竟老婆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但是风柱,那个风柱,上辈子是积了什么福,才会有人愿意嫁给他呢 普遍都还是单身的剑士们陷入了沉思中,把原因归结于风柱大人的妻子可能眼神不好使。 森川明赖完全不知道别人对她的腹诽,虽然她有感觉到任务中遇到的队士的眼神越来越奇怪,但因为注意力放在别的地方没有去探究原因。 自从发现血可以将人变成鬼后,她对研究自己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再也不刻意回避这个问题。 就算再发现自己不同于别人的地方也不会沮丧了,她的力量全部都可以为了大家使用,这是最令人开心的事。 她开始察觉到自己的感觉变得更敏锐了,或者说不是她的耳力或嗅觉变好了,而是当她专注凝神的时候,她想要听见的声音或气味都会被风从不同的地方捕捉过来,送到她耳边。 极限范围是一千米,但是过于杂乱的声音或气息同时涌入脑海的时候,也是惊人的负荷,她需要花大量的精力来分辨有用的信息和无用的干扰。 不管怎么说也是非常适合搜寻的能力,熟练掌握这项能力后,她的职务就出现了一些变化,不再被动地等待乌鸦发布任务,更习惯主动地巡游各地,去那些偏僻的角落,途中若是遇到求救申请也能迅速赶往那里。 似乎变得有点非常厉害了。她怀着一点惊讶和小小的得意,在心里欢快地想。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2章 七姐姐 灶门炭治郎接受九柱审判的那一天,是一个万里无云的大晴天。 他伤得很重,意识也混浊不清,在半梦半醒间听见了纷杂的人声。 是他从没听过的声音,也没顾忌他这个昏迷的人,似乎正说着什么事。 “我说,这个场景怎么好像出现过一样” “说什么傻话,只是看起来相似罢了,性质可完全不一样。” “啊啊真是不幸的孩子” “此言在理明赖小姐乃是万中无一的特例,若是因为这样就放松了警惕,只会让鬼伤害更多的人” “这家伙是富冈保下的吧,还跟蝴蝶动手了,那家伙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毕竟富冈先生不太擅长说话呢,与其等他慢吞吞又含糊不清的解释,不如等这名队士醒来再说吧” “那个这孩子的妹妹,说不定会和小赖一样,不需要吃人也能活下去呢” “但是甘露寺,森川可是被药物变成鬼的,基本上没有办法拿她来做参考吧。” “唔嗯也是呢。” 到底在说什么灶门炭治郎在混沌里迷茫又焦虑地想,隐约感觉他们说的是一件与他有关的重要的事,可是身体却完全动不了。 在焦急中,他又听见一个耳熟的声音平淡地开口“两年至少有两年她不曾吃过人,所以” “喂喂,我好像听见了什么荒谬至极的傻话啊。” 似乎有谁来了。灶门炭治郎听见了脚步声,还有追上来的慌乱人声“不死川大人,箱子” “不死川先生,请不要擅自行动。” “富冈你刚才说鬼不吃人难道这两年你都亲自盯着这只鬼,确保她绝对没有偷偷吃人吗那小子是她的亲哥哥吧,他说的话根本不可信,哪怕妹妹吃过人说不定也会隐瞒下来,你竟然也会相信他” “鬼未必会食人,森川就是例子,不死川你应该比我们都清楚。” “你开什么玩笑别随便拿鬼跟她比你是看不起人吗” “不死川先生,冷静点,富冈先生没有恶意。总之,先讨论眼前的这件事吧。” 灶门炭治郎感觉肩膀被踢了几下,力道不重,借着这外力他终于能够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第一个就是背光站在他面前的人,提着他视若生命的箱子,脸上的每道伤痕都刻着冰冷的杀意。 “喂,小子,赶紧给我起来。这只鬼是你的妹妹吧,要想保住她就拿出证明来。否则,现在就将她处刑。” 森川明赖没有来得及参加这一次的柱合会议,少了一次看望主公大人和跟蝴蝶忍他们碰面的机会,她内心有些遗憾,然而实在抽不出闲来。 因为她接到了紧急任务,顺着阿杏的指引赶去了一个偏远的镇上。 结果斩杀了那只鬼后,才发现参与任务的人有她的师弟。 她的师弟名为观月司生,森川明赖记得上回见到他,他才到她的肩膀高,如今却已经比她高了半个头,笑起来的模样不那么孩子气,多了少年人的俊秀明朗。 他果然是个很有天赋的孩子,才过了两年时间就顺利地通过了最终选拔,成为了一名猎鬼人。 森川明赖斩下那只鬼的头颅,把他扶起来的时候,心里还在惆怅又感慨地想,结果下一刻她马上没心情唏嘘了。 观月司生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睛微微睁大了点,张口就问“师姐” 噫,为什么才被看了一眼就发现了 森川明赖摇摇头,表示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观月司生捂着还在出血的手,有点难以置信的惊讶,笑得还很开朗,“师姐的耳坠和你信里说的一样漂亮呢,是不死川大人送的吗刀的颜色也稍微变了,不会也和不死川大人的颜色一样吧刀身上的竹纹倒是没有变,还是非常漂亮的一把刀。” 森川明赖震撼得差点没扶住他,连应该马上反驳都忘了,但是要说话的时候又想到他能从这些细节就推测出她的身份,再听见她的声音百分之百能肯定她是谁了。 “原来师姐平安无事吗为什么不告诉老师,他非常自责还大病一场,还是说因为有难言之隐” 森川明赖下意识想回答,又陷入了犹豫,有些担心说出来会被师弟用异样的眼光看待。 “如果师姐死活不承认,那以后做了烤肉我会当着你的面吃掉,并且一块也不给你留。” 这个威胁太可怕了森川明赖哆嗦了一下,有点委屈,“司生” 送他去蝴蝶屋的路上,森川明赖坦白了变成鬼的经过。 吊着一只胳膊的少年没有很特别的表情,适应能力很强地接受了她化身为鬼的事实,“无论怎样,师姐还是师姐,这点不会变的。”跟着又问,“所以师姐已经和不死川大人结婚了吗” “嗯。”虽说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是在别人面前承认这件事,还是让她有点害羞。 “那么以后我可以去拜访吗”观月司生说,“当然会带礼物的,不死川大人喜欢什么” 森川明赖才记起来他从以前就很崇拜不死川实弥,“喜欢的荻饼吧。” 然后,就在蝴蝶屋里听说了这次柱合会议的事。 看着师弟在病床上躺下休息后,森川明赖去了那个传说中的剑士的房间。 那是过于有生气而吵闹的病房,还没进门前就听见一个人扯着嗓子喊“我今天吃药了吗吃过几次药了谁看见我吃药了” 另一个温和的声音像在沉思过后回答道“喝过两次了,善逸你先躺下来吧,我去找小葵拿药。” 森川明赖端着药碗在门口和他相遇,在面具之后的眼睛认认真真地将他打量了一遍。 特别注意了一下他的耳饰和额头的伤痕,也是一个非常惹人注目的孩子。 “送药过来吗非常感谢您。”少年温和有礼,将托盘接了过去,带着几分困惑地回望她,“请问您是” “那个听说你的妹妹是不会吃人的鬼是吗”森川明赖越过他在房间里看了一圈,发现了墙角的箱子,“我也是鬼。” 少年名为灶门炭治郎,变成鬼的女孩叫作灶门祢豆子。 都是非常可爱又好听的名字。 花了一些时间交谈之后,灶门炭治郎很快接受了她的身份。 “变成了鬼也能继续保护大家,您真是了不起,那个啊,抱歉,忘记问您的名字了。” 温柔的孩子呀。 但是说出名字的时候,她卡住了,因为朋友们都认得她,变成鬼后又刻意隐瞒身份,她发现这还是她婚后第一回向别人自我介绍。 “我本姓森川,现、现在的话,是不死川明赖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了。” 灶门炭治郎还未说话,一旁金发的少年已经大声叫喊起来“咦咦咦已经结婚了吗看起来明明这么小,已经结婚了吗” “我已经十七了。” “那不还是很小吗对这么年轻的女孩子出手,是什么禽兽啊” “善逸你很失礼啊”在她生气之前,灶门炭治郎已经出手主持公道,一把将乱吼乱叫的同伴按下来,语气严肃地责备他,“而且见到女孩子就去求婚的善逸,根本没资格说这种话。” “炭治郎” “抱歉,善逸说了奇怪的话。”灶门炭治郎抬起脸又是笑得很温和的样子,“您已经结婚了啊,恭喜您,能够找到包容您变化的人真是太好了,对方想必是个很好的人吧” 说了这话又看见这位身为鬼的前辈红了脸颊,笑容甜蜜而幸福,“嗯,实弥最好了,炭治郎应该见过他。” “诶” “因为他是柱,所以审判的时候,应该也有到场。” “啊,那里面就有您的丈夫吗”灶门炭治郎开始回忆他见过的那几位柱,不知道究竟哪个才是她说的人,“我还不认识那几位柱呢。” “就是身上有很多伤痕,白发的那个人,非常温柔又体贴。” “伤”对上人的时候,灶门炭治郎的大脑忽然陷入了当机状态,“温柔又体贴” “是的,炭治郎有空和祢豆子来我家做客吧,实弥也会欢迎你们的。” 咦诶我们说的真是同一个人吗灶门炭治郎的脑海陷入了混乱。 森川明赖在几天后的深夜见到了传说中的灶门祢豆子,此前据说她睡眠不足,一直躲在箱子里熟睡。 她才执行任务归来,穿过走廊时听见了病房里的响动,是灶门炭治郎三人的房间。 推门进去时就看见坐在地上,咬着竹子口枷的女孩,小小的一团,坐在一地的月光里,茫然地环顾四周,然后站起来,凑到哥哥的病床旁边,踮起脚尖看他。 “祢豆子”她小声地喊这个名字,听见呼唤的女孩回过头,呆呆地望着她,一点也不怕人的样子。 作为鬼最不好的一点是在其他人入睡的时间,是鬼最活跃的时候,寂静的深夜里找不到可以说话的人。 她还算好,实弥会陪着她,就算作息稍微颠倒了,但她醒来能看见他平和安宁的睡颜,也不会觉得寂寞。 “炭治郎在休息,要不要和我一起玩” 灶门祢豆子回头看看熟睡的哥哥,又转过头,对她轻轻点头。 她和兄长描述的少女模样不一样,也许是尚未恢复,所以还保持孩子的姿态。 森川明赖能够轻松地把她抱起来,感觉到怀里的女孩安安静静地趴在她肩上,有一股淡淡的好闻的味道。 她拥抱着这个软绵绵的孩子,感觉一颗心也跟着要融化了一样,抱着她走到正对庭院的走廊上,轻声地问“祢豆子,想玩什么呢” 女孩子一动不动地望着她,轻轻眨眼。 森川明赖这时才觉得她过去的生活多么贫瘠,仅有的和别人玩耍的记忆只有和小泉在一起的日子。 她就只能学着记忆里的朋友,给她讲故事,教她翻花绳,在院子里互相踩着影子玩,摘下一大把小花编织一个花环。 她的手艺完全没有小泉那么好,歪歪扭扭的花环放在灶门祢豆子的头上,所幸孩子也不嫌弃,亲密地靠在她怀里蹭了蹭,看起来很开心。 在天亮之前,她抱着这女孩回了自己的房间,和她一起盖好被子在床上躺下来,轻轻地哼歌,也是小泉给她唱过的童谣。 在小泉眼里,她是不是也像祢豆子这样,是如此地惹人怜爱非常非常喜欢的小妹妹,就算拼上命也要保护她 明赖子你好可爱呀我最喜欢你了 “唔”歌声忽然停下来了,灶门祢豆子疑惑地抬头,看见这个刚认识的大姐姐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泛起了一层水光,然后很温柔地摸摸她的头,“祢豆子,我也好喜欢你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3章 八兄长 从待在蝴蝶屋疗养开始,灶门炭治郎觉得自己在这里学到的经验,比过去十几年加起来的都更多。 新的训练方式自然不必说,还有深刻的人生哲理。 就如他一开始想破头也不能理解,那个风柱不死川实弥明明有着身为鬼的妻子,对待他的妹妹却半点也不留情面。 帮助他比较顺利地理解了这种差别的,是他的好伙伴我妻善逸,对待女孩子和男性同伴的差别态度,翻脸的速度是灶门炭治郎平生仅见。 相处时间久了,他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朋友对待女孩子会特别宽容。有这个例子在,他也不是不能类比到风柱身上,但是灶门炭治郎觉得我妻善逸的态度是不对的,风柱也不对。 不过他的妻子森川明赖完全不一样,那天早上他发现妹妹不在箱子里,惊慌地到处寻找,最后发现她在明赖小姐的房间,两人很亲密地抱着一起熟睡的样子,是非常温馨的场景。 森川明赖非常喜欢灶门祢豆子,似乎不仅仅是因为两人同为鬼,灶门炭治郎能从她身上闻到怀念谁的味道,是有些伤感的气息。 灶门炭治郎虽然还不能原谅风柱对妹妹的偏见对待,但很乐意让灶门祢豆子和森川明赖相处。 在养伤期间能看见她们两人坐在一起玩闹的场景,令人倍感宽慰。 这是灶门炭治郎除了自己的妹妹外,遇到的第一只特别的鬼。 尤其是他得知她不是被无惨变成鬼而且对阳光有一定抗性,灶门炭治郎在深思熟虑了很久,向她透露了珠世小姐的事情,并请求她能给他一些血寄给珠世小姐继续进行研究。 明赖小姐很爽快地同意了,没有半点犹豫。附上了信把血送出去后,得到了珠世小姐感谢的回信,但短期内尚未有进展。 森川明赖依旧在闲暇时出一次任务,然后回到蝴蝶屋,等信鸦送来她那位同样忙碌的丈夫回来的消息。 我妻善逸最喜欢的一件事,就是望着两人相处傻呵呵地微笑,在这种时候就算让他吃下比自己的处方药还难吃百倍的药,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吞下去,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一件好事。 森川明赖又一次出门归来后,给灶门祢豆子带了一件小礼物,是一条漂亮的浅粉发带。 灶门祢豆子高兴地坐到她面前去,听着身后的少女一边轻哼着歌,一边给她梳理头发,满怀期待地等着扎上那条发带。 森川明赖分出她的一束长发,打算给她编一条细细的小辫子,是她路过城里看见的一种时新发型,觉得会和灶门祢豆子非常相配。 我妻善逸照旧在旁边傻笑,看着看着忽然说了一句“明赖小姐这么温柔,以后肯定能成为好妈妈的。” “善、善逸”灶门炭治郎按着还没发觉自己刚刚说了什么的同伴,慌忙正坐低头,“抱歉善逸他、他乱说的” “诶诶啊啊啊对不起对不起”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我妻善逸重重地把头磕在地板上,“我我我太得意忘形了非常抱歉” 森川明赖停止了哼歌,看着两个少年拼命地道歉,稍微有点茫然地摸了摸小腹。 她对于自己已经成为妻子的这件事尚且还有不真实的感觉,至于成为母亲则是更虚无缥缈的事了。 孩子她看到因为她停止了动作而转过头来的女孩,想起那天晚上把娇小的她抱在怀里的感觉,若是有孩子大概就会是那样吧。 可她不能有孩子呀,鬼是不能生下人的孩子吧,就算有那种可能,万一生下来的孩子像她一样怎么办她难道也要那孩子和她一样不见天日吗 虽说这样想,但还是会感到遗憾。 因为说错了话,我妻善逸在此后几天里一直怀着巨大的罪恶感,绞尽脑汁地想尽各种办法来赔礼道歉,就算她说并没有生气也坚持不懈。 森川明赖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收到他送的花了,还是挂着露珠才摘下不久的铃兰,蝴蝶屋里没有种植这种花,也不知道他是去哪里买到的。 虽然很高兴,但是这些作为赔罪早就足够了,森川明赖打算再和他强调一遍,自己并没有生气,已经不用送这些东西赔罪了,结果意外地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喂,你小子是谁啊” 我妻善逸听见那个声音冷不防地从他背后响起时,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感受到了刺骨凶烈的杀气直刺着他的后背。 没有勇气转头看一眼来的人是谁,听见可爱的前辈露出诧异的表情招呼他,“实弥,你回来了。” 实弥不死川实弥 我妻善逸在那一刻似乎看见了陌生的老奶奶站在一条河对岸,亲切地冲他招手。 完蛋糟了被误会了虽说他很喜欢女孩子,可没有混蛋到会追求已经结婚的前辈啊 “非常抱歉,请听我解释”急急忙忙地解释到一半,转头看见那张脸的时候,我妻善逸短暂地失去了组织语言的能力。 他想可能是自己耳朵不好,把前辈的话听错了,比如说把温柔和凶恶听混了,把帅气体贴和狰狞可怖记差了。哎呀,居然这么不认真地听前辈说话,他可真是失礼啊。 “实弥,这是善逸,他会用雷之呼吸呢。”前辈还好心地替他介绍,哎呀呀太客气了,让他安安静静地马上消失就好了,何必要给风柱大人留下印象呢 “您、您好,初初初次见面,我我我我是我妻善逸。那个,承蒙前辈的照顾,所以、所以才送了礼物想表达感激之情。” 听了这话的前辈露出不好意思的微笑,谦虚地摇头,“我也没有做过什么,谢谢善逸的花,我很喜欢。” 啊啊啊,前辈不要再说了,你能喜欢我很高兴,但求你别说了 不死川实弥的表情更加恐怖,我妻善逸正想着他下一秒就要把刀了,可大概是顾虑到在妻子面前,他只是伸手揪起我妻善逸的衣领,声音很凶狠地警告他,“臭小子,知道点分寸,凭什么我老婆非得要直呼你的名字啊” 你要从那个地方开始计较吗话说这根本不是我能决定的吧,倒是对前辈说啊 我妻善逸在内心吐槽,面上还不得不拼命点头,来表达自己知错会改的决心。 “实弥,不要欺负善逸,把他放下来,他会害怕的。” 因为这句话终于逃出生天,重新踩上了踏实的大地,虽然最后风柱还低声道了一句“别落在我手里”,以至于他一直腿打哆嗦,但总归是不用担心生命危险了。 当然,得知由柱指导的强化集训里有不死川实弥,因为过度恐惧而当场昏迷则是很久之后的事了。 或许是因为一回来就撞上了令人不快的场景,不死川实弥没有停留就拉着妻子离开了,甚至都没有和蝴蝶忍打声招呼。 森川明赖唯一遗憾的是,时间不到晚上,没来得及和灶门祢豆子告别就回去了,好在她的阿杏已经和灶门炭治郎的乌鸦混熟了,她可以写信给他们。 蝴蝶忍的信随后不久寄到了家里来,森川明赖才得知不死川实弥匆匆忙忙要离开蝴蝶屋的真正原因,那时的蝶屋里除了灶门炭治郎他们外,还有别的客人。 晚上就寝时,不死川实弥意外地发现妻子早早就躺下了,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个茧,缩到角落里去了,摆明跟他置气的样子。 他用一分钟的时间反思了一下,确定最近没有做什么惹她生气的事,过去将人捞回床上,扯开被子,“为什么一回来就跟我生气” 小姑娘鼓着脸像一只膨胀的河豚,用很幽怨的眼神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把头转过去,“实弥骗我。” “啊”不死川实弥在想是不是哪一次受伤留了痕迹被她发现了。 “你都没有和我说玄弥的事。” 啧。 不死川实弥烦躁地揉了揉头发,“蝴蝶那家伙真会多嘴。” “不许你这么说忍,她才没做错,是瞒着我的实弥不好。”森川明赖又转过头,愤怒地瞪着他,可惜没什么威力,完全不能让不死川实弥体会到她现在的心情,“还有母亲大人的事。” 不死川实弥想,他家的臭小子,到底在蝴蝶那里交代了多少事情,如果不是时机不允许,他倒真想把弟弟拖过来揍一顿。 结婚的时候他确实有说起过去的事,关于混账的老爸和慈爱的妈妈,以及他的弟弟妹妹们,但他说到家人被鬼杀死时,刻意没提那是变成鬼的妈妈,只说还有个弟弟幸存下来留在老家。 “我变成这样,让你很为难吧”她的声音低下去,不由自主地难过起来,“也不能生育孩子。” 果然变成这样了,不死川实弥特意避开不提,正是由于她仍然很在意自己现在的样子,不希望她多想。 至于她的后半句话“哪个混账东西跟你说了多余的话啊”凭她自己是绝对不会想到这件事的。 不死川实弥把她牢牢圈在怀里,掰过她的脸正对上她的眼睛,“根本没那回事,你跟那些家伙完全不一样,别自己贬低自己。跟你结婚又不是为了要孩子,再有人说这种话我就教他闭嘴” 说着他又有点犹豫起来,斟酌了一下说“如果你喜欢孩子等不那么忙的时候,去领养一个吧,不然也没时间照顾。” “不要,我只想要自己的,我和实弥的孩子。”她抓紧了他的衣服,将脑袋埋进他的胸口里,声音低闷,“没关系,能和实弥在一起就够了,我们一直在一起就好了。说了多余的话,对不起。” 笨蛋,道什么歉。 不死川实弥终究没说出来,低头在她的发梢间落下一个吻。 “那玄弥呢忍说你在蝴蝶屋撞见他,还凶了他,那孩子很难过。” “那个臭小子本来以为他在老家好好待着,谁知道会跑到这里来,连呼吸法都不会用还要跟鬼战斗,根本就是嫌命长吧。做了这么多胡来的事,要是再给他好脸色,那家伙不就更加以为自己做得对吗” 森川明赖从他怀里抬起头,直起身体坐好,摆出谈正事的样子,“玄弥做得不对吗为了不让他人遭到同样的苦难,所以挺身保护别人,没有任何错。就算实弥不希望他遇到危险,也不能说他做错了。” 不死川实弥稍稍有些哑口无言,一旦谈起这类严肃的话题,他似乎总是赢不过她。 “实弥有时候不懂表达关心的方式,反而会让人伤心的,就算是好意,也要本人愿意接受才行。”她说着又拿自己举例,“就像实弥要我退出鬼杀队,我也绝对不会答应的,因为我想尽量帮助大家。” 不死川实弥脸上出现明显的动摇,“但是玄弥他连呼吸法都不会,那样勉强自己在鬼杀队待下去,比谁都死得更快。明赖,我只有这一个弟弟了。” “所以要帮助他才行,玄弥可以通过最终选拔,一定是以他自己的方式努力了,你不能因为不会呼吸法就否定他。” 她抚过他脸上的伤痕,怀着无比的爱怜与温情,像是描绘一幅精美的画作,“因为玄弥也是,只有你这个哥哥了,兄弟更要珍惜彼此能够相处的时光,不要以后想起来留下遗憾。要是知道实弥故意把弟弟推得远远的,天上的母亲大人也会悲伤的。” “我,最喜欢实弥了,所以不想看见你故意做这些事,让自己也会难过呀。” “所以,和好吧。”她凑上去亲吻他的伤痕,像是要借着这个动作,抚平他那时感受过的痛楚。 她感受到不死川实弥有些混乱的吐息,收紧了手臂抱着她,用很低的声音应了一个字。 “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