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界烽火录贰烽云再起》 作品相关 一 异国 …… 大周历371年,四月初二,极东之地,骊国济州海滩…… 一阵阵清爽的海风带起翻涌的海潮,重重拍打在海礁之上,散成点点浪花四溅,海平面上,一道道长长的浪纹汇聚成数列白色一字长蛇随风逐波,撞向海滩码头上数百艘大大小小停靠的船只。 “呼~” “~咯吱~” 浪纹所过,拍打在船身之上,紧凑的船只立马开始不规则的轻轻摇晃,不时与邻边的舰船碰撞在一起,发出一阵轻微的响动。 “啊殴~啊殴~” 停靠船舶的上空,一群海鸥发出阵阵鸣喊,在这个春暖花开、风和日丽的清晨尽情翱翔,似乎在庆祝寒冬远去,暖日来临…… “八嘎~” 海滩之上一声特有的谩骂,破坏了这祥和宁静的气氛,只见一个身高不到一米五,持着身子、蓬头散发的瀛州浪人猛地从一把躺椅上站了起来,抹了一把满是鸟粪脸颊,抬头指着天上飞翔的海鸥大声叫骂起来。 “破鸟,扰人美梦,早晚一天滴,把你们全烤了吃……” 说着半生不熟的中瀛结合的话语,这名瀛洲浪人,抽出腰间一柄瀛刀,耀武扬威的冲那些在他脸上拉屎的海鸥虚空挥舞几下,随后将躺椅往后方挪去,尽量离这些海鸟远一些…… 当他抬着躺椅向后方挪动脚步时,入眼望去,整个济州海滩之上满是密密麻麻地人影,陆陆续续有解完手随便往身上一抹的浪人和骊国的士兵从海滩边的林子里叫骂着走了出来,然后三五结群随便这么坐在沙滩之上,一时间中原话、骊国方言、瀛洲土话以及塞外胡语是“百话齐放”,透着一股浓浓的“异国风情”…… “突~” 一名精壮的骊国士兵将手中长枪重重往沙地内一立,但见他坦胸露背,铜褐色的身躯结实有力,面目常年在海风吹拂下显的格外沧桑,干裂的面颊给人一种粗野的气息四散…… 将长枪枪尖埋入沙滩后,那精壮的骊国士兵冷眼望着不远处一堆围坐的浪人,眼里闪现一丝不屑:“这群瀛洲来的矮子成天叽里呱啦真是令人头疼,总有一天,我大骊王朝的大军必将挥师东进,收复祖先的故土,然后将这些矮子全部都赶下海去……” “朴将军,你先坐下吧,来尝尝刚做的泡菜拌饭……”他话音刚落,边上瘫坐在沙滩上的士兵立马起身将一个瓦瓷饭盒递到他跟前。 这个精壮的郦国将军名唤朴御晚,是骊国现任国君册封的“奉天神武威海先锋上将军”,实在是一个沙雕的不能再沙雕的鸟封号,事实上就是一个被骊国官方认可的海盗组织,靠着绑架勒索沿途经过的商船为主业,干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罢了。 而那些瀛洲浪人都是由战乱而失去土地的瀛洲武士、商人、地主组成,以雇佣军身份加入骊国协助朴御晚的海军一道干那些打家劫舍、劫富济富的买卖。 不过,这些瀛洲来的浪人跟武士战斗力还是很高的,虽然只有区区千余人,但他们打起仗来还真是不要命,比骊国所谓的正规军远要凶残的多,而且他们对大海也都非常的熟悉,常年流浪海外的生涯让这些瀛奴对航道和风季十分熟悉,几乎各个都是一名优秀的水手。 朴御晚接过泡菜海鱼拌饭的木盒,坐下后,直接用手抓起一把看着就跟猪食一样的食物,津津有味地往嘴里塞,不一会儿功夫,整碗泡菜米饭就全部吃空,还煞有介事地伸出舌头将木碗尽数舔的干干净净,在日照之下,木碗变得格外明亮…… 朴御晚意犹未尽地放下木碗,随后摇了摇头说道:“我出海吃过世界上不少地方的美食,但还是觉得我大骊民族的饭菜最香甜可口,这决对是任何一个国家都无法比拟的思密达……” 边上一名骊国士兵闻言也是不停点头说道:“朴将军说的没错,任何山珍海味都无法跟我们骊国的饭菜相提并论,包括周国的饭菜也是如此……” 不想这话刚好被一名解完手,嘴里叼着草根,肩上架着瀛刀经过的日本浪人听到,顿时发出一阵猪脚地笑声指着他们说道:“一群乡巴佬,这种腌菜配饭也好意思说世上最美味的食物?真是笑掉大牙, 你们见过中原的食物么?周国的江南一代我曾经也去过,随便挑一样都比你们吃的好上百倍千倍,你们这个样子简直就是井底之蛙……” 朴御晚闻言勃然大怒,起身指着那瀛洲浪人大声说道:“宗本一郎,谁给你的勇气在本将军面前侮辱我骊国美食?周国?在很久之前就是我大骊王国的故土,总有一天,我们会将他收回来,还有你们瀛洲也是如此,知道么思密达……” 宗本一郎闻言,在愣了数息之后,忽然捧腹大笑起来:“哈哈哈,笑死我了,你们郦国真是强大啊,全天下都是你们的,成天这个你们的,那个你们的,可为何如今还是只会缩在这么个鬼地方瞎叫唤呢? 中原有句俗语,叫什么来着?对,叫夜郎自大,说的就是你们吧?哈哈哈,那夜郎肯定也是你们的骊国人的,实在是太了不起了……” 被宗本一郎一顿奚落后,朴御晚面子有些挂不住了,猛地抽出扎在沙地上的长枪指着他恶狠狠地说道:“宗本一郎,你胆敢顶撞上官,信不信我一枪捅死你,将你丢海里喂鲨鱼?” 宗本一郎也不甘示弱,抽出腰间的瀛刀,摆出一副决斗的架势对朴御晚说道:“八嘎,你以为你真是什么上官?我会怕你么?想动手就过来试试啊,乡巴佬,信不信把你劈成两半丢海里喂鱼……” 冲突的场面立马引来周围骊国士兵和瀛洲武士的侧目,瞬间两波人马各自站在朴御晚和宗本一郎的身后持着武器对骂,大有来一场群殴械斗的架势。 “宗本君,请住手,不得无礼!” 就在双方局面一触即发的时候,瀛奴这边立马赶来一名身着丽服,透露着浓浓贵族气息的瀛洲男子,冲宗本一郎大喊一声止住双方动武的念头。 宗本一郎闻听这阵声音,立马抽刀回鞘,对那贵族气息的男子深深鞠躬行了一礼:“川崎公子,抱歉,打扰到您休息了……” 这名贵族公子是瀛洲大家贵族之后,名唤川崎秀濑,三十一岁,他的家族毁与瀛洲内部纷乱不止的战火中,为了活命也只能远赴海外漂泊,不想遇到了宗本一郎等这一波同样流浪海外的瀛奴。 瀛洲阶级十分固化,庶民对贵族都是万分的尊重,尤其是武士阶级,必须对贵族要绝对的忠诚,川崎秀濑虽然是没落的贵族,早已没了根基,但他还是得到了原身为武士,宗本一郎的绝对效忠,这一路来川崎秀濑都有宗本一郎的庇护,这才能暂时在骊国济州落脚。 “宗本君,朴将军是我们雇主国的将军,不得对他如此无礼,还不快道歉,朴将军,我替宗本君替你陪不是了……” 川崎秀濑冲朴御晚深深鞠躬行了一礼,随后宗本一郎也是心不甘情不愿地鞠躬对朴御晚道歉。 朴御晚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然后摆着架子对川崎秀濑说道:“这次看在你的份上就算了,好好管管你的下属,下回可不一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我骊国天邦,心胸开阔,就不予追究了……” “多谢朴将军……” 川崎秀濑闻言再次低头鞠了一躬,随后起身对朴御晚说道:“朴将军,现在已经四月了,你说沐家会派人来赎回他们的人么?” 朴御晚笑着说道:“一定会来的,去年抓的可都是沐家各方主事之人,沐家绝不可能坐视不理的……” 川崎秀濑点点头也认为他说的有理,事实上他只想马上拿到属于自己的那份报酬然后带着宗本一郎的船队赶紧离开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眼前这群骊国士兵的自大狂妄令他是万分的不爽。 “报~朴将军,远处海面,发现船只正在朝海滩缓缓逼近……” 就在这时,一名骊国军官大声来报。 朴御晚闻言眼神一亮,露出一副了然于胸地神情,对川崎秀濑笑着说道:“我说什么来着?哈哈哈,沐家肯定会把钱送来,走,随本将军前去看看,对了,把人质都带过来吧思密达……” 话毕,他带自己麾下着一行人向码头赶去,川崎秀濑也和宗本一郎带人跟了过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作品相关 二 庞大的舰队 …… 茫茫大海之上,两百艘大船一字分列排开,高耸的硬帆慢慢从远处水平面浮现在朴御晚、川崎秀濑以及宗本一郎和骊军瀛奴眼中…… “嗦嘎,这个沐家不愧是大周世阀贵族,好大的手笔,居然派这么多大船来赎人?要不要我们再劫他一次?”宗本一郎望着海面上高大的船楼,眼里浮现出一丝深深的贪婪。 川崎秀濑闻言,同样望着驶来的船帆,轻声喝斥道:“宗本君,你要记住,我们瀛国的贵族和武士最重的是信誉,纵使身在海外,也不能做这种言而无信的勾当,明白么?” 宗本一郎立马低头鞠躬:“嗨依,川崎公子所言甚是,是我失言,不该有此龌蹉的想法……” 川崎秀濑点点头说道:“待会儿要是船上使者前来交涉的话,要好言相待不可动粗,周朝是个大国,而且是礼仪之邦,断不能让他们觉得自己受到侮辱,告诉他们,我们之所以这么做也有我们的难处,或许以后还能有机会跟沐家合作,这比在这里靠谱的多……” “嗨依~” 宗本一郎跟条狗似的对川崎秀濑的话是不停点头,然后瞥了眼不远处双眼泛金光的朴御晚,顿时露出一丝不屑地眼神。 “川崎公子,我们的人好说话,但是那些傻子,你瞧瞧他们,我可不敢保证……” 听闻宗本一郎这么说,川崎秀濑回头望了一眼朴御晚,见他和那些手下的眼神就知道都动了歪念,不由摇摇头对宗本一郎小声说道:“不用去管他们,只管做好我们自己的事就行了,记住,千万不能让我们的人开罪沐家,等收到赎金就和骊国解除雇佣关系,明白么?” “嗨依~明白了……”宗本一郎恭敬地点点头,随后朝自己本部瀛洲士兵望了一眼,忽然眉头一皱对川崎秀濑说道:“川崎公子,为何不见高岛先生……” 川崎秀濑闻言笑道:“高岛先生正在和被俘的几名沐家账房研讨算术,这种场合他肯定不会来的……” 宗本一郎十分不解地说道:“高岛先生一个冬天都在专研算术,现在也不放过么?我真不明白这种东西有什么好研究的?” 川崎秀濑说道:“你不懂,高岛先生对算术狂热的程度不下岛津大名对权力的执着,你要是让他放弃算术,他也就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了,好了别问那么多了,速速准备前去迎接沐家的船队的来使吧……” 宗本一郎应了一声,转身就命令一千余名瀛奴向码头走去,不过一直在他们不远处沉默不语的朴御晚却有了其他的想法。 “这么多船只,上面定是载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尤其那种琉璃宝镜更是价值连城,不如趁此机会再捞一把,这样下半辈子我也不用愁了……” 带着这种贪婪的心思,朴御晚眼珠子咕溜溜直转,随后对一个亲信勾了勾手指头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吩咐下去,让人在岸上埋伏,等前来交涉的使者上岸立刻将他拿下,然后命船队迅速靠上去,劫下这笔货物……” 骊国亲兵闻言,面露难色:“朴将军,这样不好吧?很不守信的思密达……” “愚蠢!”朴御晚怒斥了一声,随即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说道,“大周的国土本来就属于我大骊王朝的,现在我们只是取一些自己的东西算什么失信,总有一天,我骊国大军会夺回中原故土,再现我们祖先在时的辉煌,懂了么?还不快去!” 亲兵捂着自己后脑勺,对朴御晚的话只能回以一个理解的神情,其实他们这些骊国士兵也从去年洗劫沐家船队之中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财富,也时刻想着再捞一笔回到国都平郡,再去酒坊花楼逍遥快活一番。 见亲兵面露喜色的去安排自己吩咐的事宜,朴御晚脸上露出了难以掩饰地喜悦,不停搓着手想要再大干一场。 …… “娘的,这么多天总算看到陆地了,再晚些这胃都快吐出来了,唉,不行,我又要吐了,呕……” 海面上,庞大的船队缓缓向济州码头行驶着,在一艘悬挂血色烈焰图腾鸟大纛的旗舰之上,一名身着白色铁叶甲的将士,正趴在船沿边上朝海里干呕着。 好不容易起身后,但见一张坚毅却略显苍白的面孔浮现在众人眼帘,他,便是此次出征骊国的边军副将——徐辽! 徐辽之所以被前军都督刘策指派此次出征骊国的主将之一,便是看重了他麾下的骑兵那过人的战力和机动力,正好弥补了登陆之后骑兵不足的问题。 当然,也有徐辽自己主动请功的缘故,毕竟和他在一起的那个少年在去年那场冀州之战中表现的实在太过耀眼,初出茅庐就一下子把自己这个久经沙场的老将远远甩在后面,这让他情何以堪? 不过他还是把大海想的太过简单,直到一路行来踩着甲板如履浮云一般的时候,他才深切体会到了海洋的“魅力”,从三月十五出海,至今近二十天过去了,徐辽发誓这是他这辈子所煎熬最痛苦的二十天,每天都在呕吐腹泻之中渡过,至今头还昏昏沉沉的,没有适应过来,船上食物除了水果之外,其余几乎什么都吃不下,身体是异常的难受,这一路行来人也瘦了足足三五斤。 但这也不能怪他,与他一道出征的麾下将士也好不到哪里去,毕竟没有经过长时间训练,第一次远洋出海皆是如此,晕船事件已经屡见不鲜,按随军出海沐家船手大副的话说,叫吐啊吐啊的就吐习惯了…… 当徐辽还在为此次出海经历不停抱怨的时候,一阵洪亮沉稳的声音传入他耳畔:“徐将军,济州滩就快要到了,现在对面的骊人已经派遣船只来接我们,你说我该怎么答复他们呢?是不是告诉他们我们是来灭他们的国家的……” 徐辽闻言向声源来处望去,但见一名身着黑色征袍,内披精铁制造山文甲的年轻将领正手持窥镜,稳稳地立在船头,望着水平面上浮现地船只。 “郭将军,我真服了你了,这海上行军二十日,你居然一点事都没有?到底是怎么办到的?敢情你是海鱼投胎不成?”徐辽羡慕地望着他的身影,酸溜溜地说道。 那年轻将领放下窥镜一转身,顿时一张英武的脸庞浮现在众人面前,他,便是此次出征骊国的主帅——郭涛,与前军都督刘策共同从浑浊的乱世中踏血崛起,是刘策麾下最为忠诚的将领之一。 面对徐辽的打趣,郭涛笑了笑没回复,只是向边上随行的沐家向导问道:“沐主事,骊国国境就在眼前,待会儿难免会有一场恶战,你去让那些沐家的水手船夫都避一避,免得造成误伤……” 那沐家主事闻言,连忙点头说道:“还是郭将军你想的周到,不过,您放心,那些个水手船夫久在海上打交道,知道该怎么办的,而且之前也早吩咐过了,不会打扰指挥使为我们出这口恶气……” “恶气?”郭涛闻言冷笑一声,随后拍了拍沐家向导的肩膀,“你先下去吧,本指挥使要和徐将军商议作战的事宜……” “小人明白,这就告退……”沐家向导作揖一躬,便向船舱退去。 等沐家向导一离开,郭涛脸上笑容一收,回头望着波涛汹涌的海面上密密麻麻地船只,自己旗舰上树立的那杆精卫烈焰鸟的旗帜在海风吹抚中不停来回晃动着旗面,发出隐隐嘶鸣的呼啸声。 “这一次,就让这群异邦蛮夷体会下我精卫营的战火,恶气?抱歉,我们这次是来征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国,凡势敢阻挡军督大人前进者,皆视为吾敌……” 郭涛举着窥镜望着远处驶来的船只,经历海风洗礼的年轻面容之上浮现一道浓浓地杀意,沉寂许久的他,真的太渴望一场歁畅淋漓的战斗来抚平内心的寂寞,此时的郭涛如同一头蛰伏许久的猛虎,如刘策所言一般,万分的渴望厮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作品相关 三 征服者 …… “那是什么旗帜?奇怪,沐家难道换旗号了?” 作为骊国方面前来接应的使者李东旭见到对面主舰上那面耀眼的旗帜时心中不由一惊,总觉得旗帜中那只猛禽会忽然冲出旗面向自己扑来,然后把自己和随行的船手尽数葬身在这梁海海底…… 他努力定了定神,使劲揉了下跳动的右眼皮,随后装出一副东道主的架势稳立在船头,向旗舰缓缓逼近…… 望着渐渐逼近的船只,郭涛玩味地笑了笑,对身边的亲兵说道:“东夷的人过来了,且先和他们玩玩,命弓箭手准备,等我号令……” “遵命!” 郭涛边上的亲兵拱手一揖,转身迅速向掩藏在船舱内的将士去传达郭涛的命令了…… “船上可是沐家的人?我奉朴将军之命前来接应贵使上岸商谈赎金的事宜……” 李旭东的船只一靠近郭涛的旗舰,就向高大的船体上大声喊叫起来。 不多久,装扮成沐家主事模样的郭涛,就出现在了李旭东眼前,只见郭涛双手往船沿护栏上这么随意一搭,半句话也不说,就这么对着李旭东露出一丝怪异笑容,死死的盯着他。 李旭东仰头望着旗舰上盯着自己的郭涛,只觉的自己背后一阵发凉,被他盯的是浑身上下都感到不自在,而且那射来的眼神令他心里渗的慌…… 强自镇定下来的李旭东,努力咽了下口水,滚动了番喉结,这才趾高气扬指着郭涛说道:“你可是沐家家主派来和我们交接人质的主事?我问你,让你们准备的赎金还有那些货物可有带来?” “呵呵……”郭涛闻言,干笑两声,对李旭东的态度感到由衷的可笑,“除了我家军督大人,还没人敢以这种态度同我说话,你是何人?” 李旭东眉头一皱,顿觉船上这人展现出来气势与他所了解的沐家商队主事完全不同,反而像是一名身经百战的老将,可他最多二十岁出头这样,又怎么会有这种气质呢? 不过转念一想,沐家这种大国世阀,底蕴深的很,有几个厉害的家将也不足为奇,与是又恢复到了张狂的神态对船头上的郭涛大声说道:“在下李旭东,是我朴将军麾下副官,敢问你又是何人?” 郭涛摇摇头,似笑非笑地说道:“东夷小邦的奴将副官也敢在本营使跟前趾高气扬的大呼小叫,啧啧啧,不给你们这群强盗一个血的教训,真以为我军督府好欺负的么?” 话毕,不等李旭东回过神,他猛地一抬手,下一刻,一队五十人整的劲弩手齐齐从船沿掩体下方冒出头颅,平端着装填好的劲弩,冰冷地对准李旭东的船只。 李旭东和他的随从见到这种场面,顿时吓的是面色苍白,一阵海风穿过,船体随之摇晃了数下,终于脚底一软,瘫坐在自己的小船之上…… “送他们去海底喂鱼,就当是为此次征服骊国祭旗!” 说完,郭涛头也不回转身离去,五十名劲弩手立马扣动了手上劲弩的扳机,一阵清脆悦耳的摩擦撞击声在船头之上响起…… “呼~~” “不~等等~” “思密达,思密达~” “噗噗噗~~” “笃笃笃笃~~” 在五十支冰冷的弩矢脱槽而出,呼啸着贯向十余步外的小船同时,感受到死亡降临的李旭东登时惊恐地大声呼喊起来,可一切都太迟了。 棱形弩矢毫不留情,转瞬间就将李旭东以及他的随从连同船夫尽数射杀在甲板之上,但见李旭东尸体周围密密麻麻布满了箭矢,他身中十余箭,最令人触目惊心的是一支弩箭硬生生将他半边脸颊的血肉带掀走,露出成排暴露的牙龈和已被搅的粉碎的面骨,异常的血腥恐怖…… 来使已死,郭涛脸上没有一丝一毫地变化,只是立马对旗手下令:“传我号令,全队进入战备状态,呈人字排列,直扑济州海滩,胆敢阻扰我舰队者,片甲不留!” “呜~~” “咚咚咚~~” 郭涛下令少时过后,两百艘由商船改造的战舰立马鼓号齐鸣,站在船顶信台顶端的旗手立马挥动旗号,很快,两百艘大船在水手的操作下,慢慢排成数列“人”字阵型,在最前方装备弩砲的五十艘战舰带动下向着前方济州海滩缓缓驶去,最后方两侧则是装运辎重的货船在大船庇护下前行…… “川崎公子,情况好像不对劲,你看那支船队,这架势好像要和我们开战啊……” 在海滩上密切注意海面动向的宗本一郎,本能的感觉的到形势有变,以他多年在海上求生的生涯,敏锐地感受到一股狂风暴雨即将来临。 川崎秀濑也感受到了危险临近,万万没想到对面这支商队居然会做出交战的姿态,这是事前他没有预料到的。 宗本一郎接着说道:“川崎公子,我们是不是也准备作战?” 川崎秀濑当机立断,摇摇头说道:“宗本君,立刻吩咐你手底下的人,到安全地方静观其变,在搞清那支船队真实意图之前,不可轻举妄动!” “可是……”宗本一郎面露难色,“如果那朴傻子非要我等出兵怎么办,毕竟我们现在雇佣与他们啊……” 川崎秀濑说道:“在这支船队出现的时候,我们和骊国的契约已经结束了,就算现在我们立刻离开,他们也不能拿我们怎么样,记住,一旦事情有变,且听从我的命令行事,现在立刻按我说的去做吧……” “嗨依……”宗本一郎鞠躬应了一声,随后指挥着一千多名瀛洲浪人武士闹哄哄地远离海滩边上。 望着海面上的巨大骤变,川崎秀濑捏着拳头,掌心都已经湿了。 “我们瀛洲传统就是跟随强者,或许,这是一个机会,能让我川崎家族再次回归瀛洲的契机!” …… “怎么回事?那些商船想干什么?这架势莫非要和我伟大的骊朝天国开战么?一个小小的世家有这么大胆子?” 正在战舰之上,本欲暗中偷袭船队的朴御晚登时被对面这支船队突如其来的变化给搞的懵逼了,在短暂的震惊过后,见事态骤变,自己的算计落空,索性恼羞成怒扬起长枪大声吼叫起来。 “全军听令,所有人出击,将这群胆敢犯我骊朝天威的沐家船队全部消灭,扬帆起航,迎上去……” 纵使事态有变,朴御晚也自信自己能很轻松消灭这支商船队伍,因为在他心目中,自己骊国的水师是天下间最强大的水师,是战无不胜的存在,对面是周国又如何?只要两船接轨近战,定能一举攻克那支看似庞大,实则不堪一击的船队…… 不过,很快他的想法被证明是多么愚蠢可笑,因为对面这支舰队有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号——精卫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作品相关 四 海战 …… 古代海战,尤其在火药技术普及之前,如无其他特殊因素,一般分为这么三个步骤:远程射击、船体相撞、跳板接战。 跳板接战不用说,就是考验将士在甲板上的战力,阵型什么的在短兵交接那一刹那基本没什么用了,全凭实力和运气说话…… 船体撞击考验的是舰船的质量,尤其是对龙骨的制造工艺和用料有着极大的考验,很可惜,郭涛的舰队是由沐家提供的商船改造,在这方面和骊国的水师相比,也并不占优势,而且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做出这种自杀式的攻势,因为一旦两船相撞,无论结果如何,敌我双方必有将士会跌落大海,除非你的船体是铁制或吨位远超对方的才会稳操胜券…… 那么最后这种箭矢射击,又称之为远程打击,这方面郭涛相信自己有绝对的优势了…… “传我军令,弩砲准备!” 郭涛一声令下,高处信台上的旗手一挥手中红色旗帜,下一刻,其余船只上立马开始行动了起来。 但见五十艘战舰齐齐将扭力弩砲推到了船沿边上,迅速装填好了石头打磨好的弹丸,正在校正弩弦的力道,瞄准前方两侧驶来的骊国水师战舰。 一艘大船上十二座弩砲,五十艘战舰就是足足六百座,加上郭涛的旗舰上十五座,六百一十五座弩砲探出了锋利的爪牙,渴望着将对面的船队尽数凿沉…… 这六百多座弩砲还是军督府特意让军工厂赶在大军出征骊国前,加班加点制作出来,优先提供给郭涛的远征海军,只希望能在剿灭骊国之战中发挥它该有的作用。 事实上刘策把弩砲调拨给郭涛的水师出征骊国,麾下不少将领也是颇有微词,郭涛明白刘策是顶着巨大压力在支持自己,他绝对不能让刘策失望…… “启禀郭将军,各舰传来讯息,弩砲都已准备完毕……” “传令下去,计算清楚风向,航速,等敌人进入射程范围,左侧两舰先试射一波试探,切记不可让敌舰靠的太近!” “遵命……” 旗号手紧张有序地下达完郭涛的命令后,就静待着大战开幕。 这是这些精卫营将士第一次在海上与敌交战,紧张再所难免,但当他们抬头望着那面烈焰图腾之后,握着手中打制精良的兵器,心中都充满了无比的自信,相信定能击败对面的骊国水师…… “将士们,冲上去,把他们全部杀光,船上的货物随便挑一样回到国都就能一辈子吃穿不愁,没准船上还有娇滴滴的周国姑娘任你们快活,杀啊……” “吼~~” 朴御晚的话引起周围甲板上的士兵一阵强烈反响,各水手熟练地操控舰船向前方郭涛的船队冲了过去,大小不一的骊国水师足足有两百多艘,也有三十多艘主力战舰和郭涛的大船差不多大小能装载三百人,剩下的多则百八十人,少则二三十人,但那些船上的骊国水军可都是熟习水性,对大海并不惧怕…… “来了,全军准备,传令各舰,将那些靠近的东夷全部送到海里喂鱼……” 郭涛这边,指挥最左侧五艘主舰的将领名唤方寻双,今年二十八岁,是郭涛特意从远州城内挖来熟悉海战的将领,他为人沉稳,对郭涛的水师训练做出了不少贡献。 方寻双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能独自带着一支舰队出海剿灭敌国,同时能领略一下海洋之上各国的风情,到遥远的西夷各国去看看。 加入郭涛所部之后,他心中这个伟大的目标终于迈开了第一步,从和郭涛的交谈中得知,现任远东的那位军督大人有着极大的抱负,对海洋同样有着难以言喻的热情。 知道这一切的方寻双非常想见一见刘策,希望能得到他的认可,将来独领一支庞大的舰队周游列国,但他也明白想让刘策重视就必须要做出成绩来,所以这一回的骊国征程就是他展现能力的契机。 “报告方将军,敌舰距离我方不足半里……” “沉住气,让他们再靠近些,务必一击送他们下海祭龙王爷!” “遵命!” 面对甲板上水手的禀报,方寻双拿着窥镜,眯着另一支眼睛,一直注视着前方靠近的船只,脸上看不出有一丝一毫表情的变化,静静等待着敌人进入最佳的射程。 “军督大人真是厉害,这种可怕的利器都能造出来,简直不可思议……” 放下窥镜后,他望着侧面一座蓄势待发的弩砲,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他可是亲自实验过这利器的威力,二十多斤重的石弹能击穿一百五十步外的三层木板,这可是他生平仅见啊…… “六十步距离……” “试射!” 当测距手报出敌舰距离之后,方寻双当即下令射击。 “嘣~~” “呼~~” 但见一声犀利的铜号急促的响起,甲板上蓄势待发弩砲齐齐将十五斤重的弹丸从槽间无情的击发出去,这些由弹簧加持后的弹丸,齐齐向前方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骊国水师呼啸着扑了过去…… “那是什么鬼东西?” “等等,不好~” 正在甲板上准备大战一场的骊国水师,望着半空呼啸而至的弹丸,在愣神片刻之后,齐齐大喊了起来…… “砰~” “噗通~” 十二颗弹丸面对数十艘逼近的敌舰,仅两颗命中目标,其余尽数落入水面,掀起一道又一道翻腾的海柱…… 而那被一击而中船体的两艘战舰,站在甲板上的骊国士兵和水手只觉得船体猛地一晃,顿时脚下不稳,身体不由自主的向一侧倾斜,不时有人惨叫着跌入海中。 “哗啦啦……” 就在这群剩余的骊国水师士兵紧紧抓着甲板上的护栏暗自庆幸没落入海中之时,一些耳尖的士兵忽然听到一阵船体进水的声响,顿时神色是一片惊恐,面对逼近的庞大船只纷纷脱下身上衣甲,纵使一跃跳入海中…… “怎么搞的?赶紧调整弩砲方位,松紧弩弦,弓弩手掩护,靠近的小船尽数用弓弩射杀船上的敌军!” 方寻双对只击沉两艘小船的战绩很是不满,立刻吩咐士兵重新装填弹丸,同时命令弓弩手向数十步外的骊国水军攒射箭弩争取时间…… “飕飕飕~~” “噗噗噗~” “笃笃笃~” “啊,思密达~~” 近百弓弩手一阵攒射之后,逼近的骊国水师甲板上到处都是惨叫连连,中箭的士兵身上各自绽放出一朵又朵娇艳的血花,旋转弩箭直接将他们体内的血肉搅成稀烂,在极度痛苦之中哀嚎着等待着死神的来临。 而侥幸未被箭矢击中的骊国士兵和水手,都已经不敢待在甲板之上,纷纷寻找掩体庇护,耳边不时传来阵阵箭镞钉入木板的响动,吓得是瑟瑟发抖…… “启禀方将军,弩砲装填完毕!” “命令其他四舰,更换十二斤弹丸,务必将这些舰只全数送到海底,一艘也别留!”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作品相关 五 山海变色 …… “箭弩齐放,弩砲,射击~” “轰……” “飕~~” 传令官一声令下,方寻双所指挥的五艘战舰船体一阵微晃,上千箭弩与呼啸的弹丸,从自身船甲之上腾空而起,宛如一道道惊雷,凿向前方数十艘骊国水师的舰船。 “砰砰砰~” “轰~” “咯吱~” “~笃笃笃~” 可怜那些作为先锋的骊国水师舰队,面对一阵跨越时代的齐射战术,彻底被打懵了,咆哮而至的利刃伙同疾驰的弹丸,在他们眼帘之中是慢慢逾放逾大,最终接受审判那一刻得来临…… “啊~” 一名骊国水手大吼一声,见抛射的箭矢临身,立马持盾护住要害,很快盾牌上传一阵箭镞钉木的声响,巨大的机械力带动下的箭矢震的他持盾的手好一阵酸麻。 “哈~我~” “砰~咯嘞~” 然而,那骊国士兵刚露出喜色想庆祝自己躲过一劫的时候,十二斤重的弹丸无情的砸在他的盾牌之上,如此近距离的机械力重击,木盾根本无法阻挡弹丸的冲击,立刻化为碎屑四散而裂…… 而那水手,连惨嚎声都来不及发出一声,就被去势未减的弹丸掀落船体,随着海面上扬起一道高耸的海柱,不一会儿就浮上一滩殷红的色彩…… “噗噗噗~” “呃~” 另一名骊国士兵,为了躲避腾空而落的箭矢,连忙趴在地上喊着母语,惊恐的爬行着寻找可用掩体,四周到处传来同伴被箭镞扎穿躯体的声响…… “砰~~” “咯吱~” 就在他即将爬到船舱之际,手掌已经扶住门槛的时候,一颗从天而降的弹丸,重重落在他的腰间。 那骊国士兵顿时浑身上下猛地一冷,随即一股前所未有的痛楚从腰间袭上脑海,不等他好好体会这股来自地狱的惩戒,他只觉得整个身体开始往下沉去。 扭力弩砲弹射的弹丸将这名骊国士兵的上半身从腰间硬生生分离开来,并砸穿了结实的甲板,满足了他的心愿,把他上半身“送”入了船舱,但见偌大的甲板窟窿处,躺着着半截血肉模糊的下半身,肠子和碎骨混合似乎尚在不停地蠕动着,令见到这一幕的骊国士兵吓的是魂不附体,惊叫连连…… 骊国舰船之上不断有骊国的士兵惨叫着跌落海中,有“被动”的更有主动的,其中四艘舰船因为受力不均,在箭雨弹丸洗礼之下直接侧翻,整船的士兵和水手船夫尽数落入海中,蔚蓝的海面上已经渐渐被鲜血染红,无数落海的骊国士兵惨叫着求救或向后方自己的船队奋力游去,试图逃离这片可怕的禁地。 另外几艘舰船船体都开始因为进水而倾斜,如果得不到有效修补的话,相信沉没也只是时间问题…… “很好,这才像点样子……” 见对面数十艘骊国战舰惨状连连,已经对自己左侧行驶的战舰已经构不成有效威胁,方寻双这才满意地放下窥镜点了点头。 “命令全军继续前进,操弩手继续装填弹丸,向旗舰发号,告诉郭将军,左侧欲来偷袭的宵小之辈已经肃清!” 方寻双下令之后,舰塔上的旗号手,立刻向右侧船只挥动褐色旗帜,很快就将消息传递到了旗舰之上。 得到左侧战果的郭涛脸上喜色一闪而逝,赞许地说道:“方寻双不错,堪以大用,命令全军,继续队形向前行驶,争取一举击溃敌方主舰!” …… “这怎么可能?” 而在骊国主舰上目睹三十多艘舰船被一举击溃的情形,朴御晚是满脸的不可思议,但事实就摆在眼前,又由不得他不信。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骊国将士是全天下最伟大的将士,怎么可能会被这群盗窃我昔日国土的强盗击败?一定是他们用了什么阴谋诡计,全军听令,主力战舰全部迎上去,命令弓箭手准备就绪,直冲对面的旗舰!” 情急之下,朴御晚显然失去了理智,居然命令船队加速前行,想与对面庞大的舰队展开接船近战,但是,郭涛又怎会放弃自己的优势与他展开白刃战? 从窥镜里探知骊国水师动向意图的郭涛,忍不住冷笑一声:“才这么点损失就沉不住气了?呵呵,好,本将军再给你加点料!” 放下窥镜后,他大声下令道:“全军听令,抛锚横转船身,弩砲就绪,敌舰进入射程范围后,给我狠狠地打!” 旗舰高处的旗号手,迅速将郭涛的命令向五十艘战舰传递过去,很快,各舰的操舵手在水手们齐心协力之下,努力拉动控制竹帆方向的粗绳,船尾处士兵们将悬挂在尾尖处硕大的石锚通过转动的绞盘慢慢向海里下坠,在船体横向那一瞬间,终于成功将石锚抛入了海水之中。 “骊国,东夷小邦,夜郎自大,碰上我精卫营算你们倒霉,既然来送死,就全数留下吧!” 见一切准备就绪,郭涛嘀咕一阵之后,脸上浮现一丝残忍的面容,见对面主力战舰已经进入弩砲射程范围,立马开始下令开始射击…… “轰~” 中军十艘战舰第一时间一阵弩砲齐发,一百二十颗重达二十斤的石磨弹丸,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狠狠凿向正在驶近的数十艘战舰…… “我勒个去,思密达……” 正指挥弓箭手准备攒射的朴御晚,见到这可怕的一幕,第一感觉居然是心中犹如吃了苍蝇一般难受,只感到头皮发麻,但等到发现这些漆黑的石弹是冲自己而来的时候,连忙呼喊一声本能的将自己的亲兵挡在身前。 而正在船头准备放箭的百余骊国弓箭手早就吓的四散而开,纷纷躲避袭来的“天灾”…… “砰~~” 一颗弹丸准确的命中朴御晚7旗舰上的甲板,在发出一阵巨大的轰鸣声后,周围的骊国弓箭手直觉得一股气浪席卷而来,面颊都开始不规则的抽搐起来,伴随船体猛地一阵晃动,这些弓箭手脚下重心一个不稳,如多米诺骨牌一般,纷纷向船体倾斜的一方翻腾的倒去,箭矢洒落了一地。 不少士兵撞到船上的绞盘和旗杆,顿时是头破血流,一阵骨裂脆响此起彼伏不断在旗舰之上回响,还有些倒霉的士兵直接被掀落大海之中。 然而,那可弹丸在将甲板凿开几个不大不小的窟窿之后,一路弹跳并未止住去势,又将六七人的腿脚砸断砸裂之后才在朴御晚跟前两步停了下来…… “吓死我了,思密达……” 朴御晚身上已经被冷汗浸透,海风一吹不由打了个寒颤,待确定那颗石弹已经不会再跳动之后,这才松了口气,从亲兵身后走了出来。 殊不知当他松开紧抓亲兵肩膀的手后,那亲兵“噗通”一声,倒在地上,只见他双眼翻白口吐白沫,竟是活生生被吓死了…… “真没用,丢我骊族人的脸……”朴御晚冲死的亲兵身上吐了口口水,一脸的自得,浑然忘了自己刚才也是怕的要死的情景…… 当他要开始指挥舰队反击的时候,蓦然发现甲板上到处都是凄嚎的情景,受伤的士兵捂着自己患处嚎叫,还有些早已被吓破胆的士兵正缩在掩体后面瑟瑟发抖,脸上满是惊恐的神情。 “你们都起来!”朴御晚大吼一声,指着那弹丸大声说道,“我大骊王朝的将士会被这区区石头给吓破胆么?起来反击……” “轰~” 然而,又是一阵轰鸣从郭涛的舰队响起,朴御晚只闻周围战舰上一片木裂人嚎的声响,以及士兵落水呼喊求救的嚎叫声…… “这些,一定是我大骊,大骊王朝失传海外的工艺,我,我,救命啊……” “砰……” 朴御晚正想吹嘘一番的时候,猛然见到一颗石丸向自己飞来,本能的抱头往边上一趴,堪堪躲过了死神的光顾,那石丸刚好砸在甲板破损的窟窿上,以斜面下坠,将整一片甲板尽数撕裂成碎片,随后有更多的石丸和箭矢再次向他的他的舰队扑来…… 而海面之上,已经彻底被鲜血染红,其中一艘战舰的主桅桅杆被弩砲发射的弹丸给砸断,倒落刹那又砸碎了两名倒霉的骊国士兵脑袋,飞溅的脑浆溅洒在竹帆之上,海风一吹,令人闻之作呕…… 与此同时,海洋里浓郁的血腥味,将附近的鲨鱼群给吸引了过来,那露在海面上半截尖尖的鱼鳍带动海水浪涌飞溅,给人感觉是异常的惊悚……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作品相关 六 瀛奴的决断 …… “川崎公子,你看骊国的水师如此不堪一击,居然被一支商队给打成这个样子?” 海滩一处悬崖边,宗本一郎远远眺望着海面上的战况,虽然相隔较远,但还是能断定骊国水师惨败的情形,毕竟传入隐隐他耳畔的哀嚎声都是来自骊国的语言…… 川崎秀濑一脸的凝重,此时内心正在不断衡量利益问题,如果骊国水师被击败,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川崎公子,是不是该我们出手了?这群骊国人太烂了,白瞎了那么多大船……”宗本一郎喋喋不休地说道,大有要让骊国人见识下自己过人的航海技术…… “住口,宗本君,我之前和你说的都忘了么?静观其变,在他们胜负分晓之前,我们绝对不可轻举妄动,一旦选错帮助对象,我们这一千多人就全完了!”川崎秀濑厉声喝斥道。 “嗨依……”宗本一郎恭敬地低头应了一声,“是我太过冒失,还请川崎公子莫要动怒!” 川崎秀濑一双眼眸死死盯着远处海面,随口说道:“罢了,再等等吧,相信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该做出正确的选择了……” 宗本一郎闻言,也一起向远处海面上望去,静待胜负的时机…… …… “砰砰砰~” “飕飕飕~” “咔擦~” 弹丸箭矢如同雨点般不断地落在骊国水师船体之上,前来阻截的各舰都遭受到不同程度的损伤,如今好几艘战舰的甲板上除了尸体都已经无人把守,纷纷缩在船舱内祈祷这场噩梦快些过去。 “佛祖保佑,佛祖保佑啊……” “我福大命大,一定不会有事的……” “只要熬过今天,我再也不出海了,再也不干那些勾当……” 在一艘千疮百孔的骊国战舰上,数十名骊国士兵躲藏在船舱底部不断各自祈祷着奇迹发生,此时他们的舰船桅杆早就被打断了,就如同现代战舰失去了动力,只能变成一艘靶船迎接“炮火”的洗礼。 郭涛他们在经过几轮打击之后,发现弩砲并不能有效击沉这些大型船舰,与是迅速改变了策略,开始向它们的主桅发起了攻势,结果在几轮打击之下,足足十余艘敌舰丧失了航行能力,成了弓弩手和弩砲的活靶,而其余舰船也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害,航速大幅度降低。 至于那些小船,在余威波及之下则翻的翻沉的沉,海面上到处都是漂浮的尸体和惨叫的声音,好几个水手趴在被弩砲砸断的木板上,用尽吃奶的力气向岸边游去,但很快就被游荡的鲨鱼追上,拖入海下一阵扑腾后,化为一道血纹绽放开来…… “郭将军,敌舰已然失去航行能力,想必舰船上的东夷也是士气低落,可否接梆决胜?” 一直密切关注海战战况的徐辽终于按捺不住,向郭涛提出与敌决战。 冷兵器时代的海军对决,最终决胜还是要靠短兵相接,即使火炮诞生很长一段时间也是如此…… 郭涛想了想,点点头:“是时候了,命令全军起锚,记得先把周围敌军小船肃清,点燃火油准备万箭齐发,务必一举……等等……” 忽然他看到对面旗舰之上的竹帆缓缓的降落,随后一面白旗高高的竖了起来,甲板上一群人不断在朝自己挥手…… 郭涛一惊,连忙举起窥镜仔细望去,但见周围骊国战舰全都挂起了白旗后,思虑良久之后才说道:“全军起锚,挂蓝旗……” 徐辽顿时一阵气馁,冲着远处投降的骊国人大声喊道:“有没有点骨气?老子还没动手呢,你就降了?” 郭涛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好了,徐将军,这仗还有的打,先去接受俘虏吧,正好我军淡水不足,靠岸后也正好得到补给,到陆地后能不能剿灭骊国就全仰赖徐将军您了……” “哎~” 徐辽叹息一声,也只能作罢,不过好在这次骊国之行才刚开始,以后这仗还有的打呢…… 安抚好徐辽之后,郭涛立马下令道:“弩砲手、弓弩手不得松懈,以防敌舰诈降之计,上得敌船后,先收缴他们的兵械!” 庞大的船队带着胜利者的姿态缓缓向骊国水师驶去,船上的将士并没有因为取得胜利而有半分的松懈,各自持着手中兵器将目光紧紧锁定在远处的舰船之上…… “没办法,我们大骊王朝先祖制造的神兵利器实在太过强悍了,而那些周国人也是我们骊国的一脉子孙,本将军实在不愿意看到手足相残,这才放弃了继续打下去的念头啊……” 正在旗舰甲板上等待受降的朴御晚,面对自己水师被人家打的溃不成军,表现的是脸不红心不跳,顺便找了个令自己和所有人都能接受的“理由”,毕竟中原是自己骊国的故土嘛,都是一家人,何必一定要兵戎相见呢? 想到这里,他又整了整自己身上的衣甲,双手垂立,尽力展现出一副大度的景象,给人感觉好像是他在等着对面受降一般。 当郭涛的将士踏上朴御晚旗舰上那破败不堪的甲板之时,朴御晚和身边的将士猛地一惊,但见这些将士身上尽数披有精良的铁甲,手中刀剑一眼望去便知是精工细作,庆幸自己没有真的短兵肉搏,不然就凭自己这些骊国水师手中的兵器怕是连人家的铁甲都砍不穿呢…… “我大骊王朝的祖先原来是这么阔啊……” 朴御晚忽然心生一股“自豪”感,望向那些凶神恶煞的将士眼里居然多了一份异样的亲切,仿佛见到了久违的亲人一般。 “跪下!” 一名精卫营士兵的厉喝,无情的打断了朴御晚的遐想,同时一把寒刃架在了他的肩膀上,不由令他止不住哆嗦了一下,随后迅速跪在了甲板之上。 很快,有越来越多的精卫营将士跳上骊国水师各舰,收缴了他们的兵器,让他们齐齐跪在甲板之上双手抱头,几名粗暴的士兵趁机搜身看有没有暗器什么的,有几个骊国士兵嬉笑几句立马被他们毫不留情的一拳砸在小腹或者脸上,直揍的他们鼻青脸肿,胃里苦胆水都快吐了出来,还有几个不老实的,直接用刀鞘狠命的招呼,把他们收拾的是哭爹喊娘,服服帖帖。 待确定这些被俘虏的东夷身上确实没有其他兵器的时候,亲兵这才放心的请郭涛前来正式受降。 郭涛踩着悬板来到朴御晚的旗舰上时,朴御晚立马露出一副讨好的神情,令他不由感到一阵厌恶。 “胆子挺肥,连我中原船队都敢劫掠?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来人,丢海里喂鱼……” 朴御晚怎么都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如此年轻的将领一上来就要把自己丢海里喂鱼,见两名精卫营士兵不怀好意地靠近自己,顿时不顾一切起身向郭涛扑了上去。 就在郭涛的亲兵以为他要加害郭涛,拔出腰间戚刀严正以待的时候,只见朴御晚忽然再次跪在地上抱住郭涛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用中原话哭喊道:“求大将军念在同是血亲一脉的份上,放我一条生路吧,只要能绕我一命,我愿意做牛做马思密达……” 这一幕令周围精卫营将士体会到了什么叫不要脸,朴御晚是生动形象的给他们上了一课。 “滚开!”郭涛一脚踹开朴御晚,没好气地说道,“血亲一脉?你以为你是我儿子么?” 朴御晚一听,立马推金跪银的拜了下去,流着鼻涕大声呼喊道:“父上大人,请受孩儿一拜!” 郭涛一阵无语,边上的徐辽则是嘴角发出一声哼响,对朴御晚的表现是异常的不屑…… 不再理会朴御晚,郭涛当即对自己麾下将士下令道:“立刻收容东夷俘虏,全军向济州海滩靠拢……” “遵命!” …… “宗本君,看样子胜负已分,我们开始行动吧,立刻对埋伏在海滩上意图对周国舰队不利的所有骊国士兵展开攻势,快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嗨依,我这就去办……” 川崎秀濑见海面上战斗的声音已经平息,知道肯定是骊国水师惨败,马上做出了该有的判断…… 虽然宗本一郎所部瀛奴只有一千余人,而骊国士兵是他们的四倍,但若论战斗力的话,骊国士兵在陆地上顶多算是九流水准,川崎秀濑有信绝对心能击败他们,更何况这段日子以来双方相处的日子是十分的不愉快,可谓是“新仇旧恨”,誓必要一起报了。 “杀啊~~” 千余瀛奴挥动手中刀剑,嚎叫着扑向埋伏在暗处的骊国士兵,平静的济州海滩之上很快传来兵刃交接和凄厉的惨叫,鲜血迅速将沙滩染成一片殷红的血色。 “家祖有训,川崎家族的子孙永远跟随强者,这支军队,便是我川崎家东山再起的契机!” 听闻身后厮杀的惨叫,川崎秀濑头也不回,只是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海面上的动静,眼中精光闪烁,身子因为兴奋而止不住不停地颤抖起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作品相关 七 时代序幕 …… “瀛洲蔽邦,扶余岛川崎家族第十三代家主,川崎秀濑,拜见上国天将军……” 郭涛的舰队刚一靠岸,川崎秀濑就领着大战方歇、浑身浴血的宗本一郎所部齐齐跪伏在岸边,待见到郭涛、徐辽一行人下船之后,川崎秀濑立马俯首拜了下去,宗本一郎所部也立刻行礼跪拜,方才他们和埋伏在岸边的骊国军队交战,以二百人伤亡的代价,就杀的四千人哭爹喊娘,尸横遍野,很快骊国人就缴械投降,都被集中捆绑在一处等候着发落。 刚踏上陆地的郭涛等人见到此幕,顿时怔了一怔,但见这群跟叫花子似的矮子跪伏自己跟前,第一感觉并不是什么“自豪感油然而生”,闻着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浓浓血腥味反而眉头一蹙,怀疑这是否又是骊国的阴谋诡计? 与是郭涛手按腰间佩刀,眼神死死锁定在为首那个衣衫还算整洁华丽的川崎秀濑身上,如他们敢有任何异动,会第一时间先砍下他的脑袋…… 低头跪伏在地的川崎秀濑见郭涛一行人久没有反应,不由额头冷汗滴落在沙滩之上,喉结轻轻滚动几下,俯着身子继续说道:“上国将军莫要起疑,海滩上意图对上国天军不敬的宵小之辈已全被我等制服了,还请上国将军前去发落!” “唔……” 刚从船上被五花大绑押解下来的朴御晚听闻川崎秀濑这么说,登时眼睛瞪的是滚圆,无奈嘴巴被布条给环固塞的死死的,发不出一句话来,但心里已经把这群不守信用的瀛寇祖宗狠狠地问候了几百遍。 “把兵器都放下,先起来说话!” 郭涛派人前去查证川崎秀濑所言虚实,待确如他所说一般,济州后方骊国水师营地到处都是尸体和捆缚在地的士兵后,这才稍微放松了警惕,命他们放下兵器起身。 “多谢上国将军!” 川崎秀濑闻言总算松了口气,谢过郭涛后便令宗本一郎等人卸下武器,置放在沙滩上,这才起身望向郭涛一行人。 “还好,做出了明智的选择,不然开罪了这支军队,后果不堪设想……”当川崎秀濑亲眼见到这支军队真容后,心里是一阵庆幸,万幸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边上的宗本一郎也是如此,对面郭涛所部入眼尽是一片明晃晃的甲叶,一看就知道是上等精铁打制,而且那些将士面色刚毅,一看就知道是百战不怠的精锐之师,真要起冲突的话,自己如今这不到一千人的部队绝对是有死无生。 郭涛上前来到川崎秀濑边上,打量着这个身高一米六左右的贵族公子,良久之后才开口说道:“你们就是帮助骊国水师强掠我中原商队的帮凶?” 川崎秀濑闻言,感受着郭涛身上散发的强烈气势,心下一惊,连忙躬身说道:“上将军请息怒,我等也是无意之下才冒犯了上国天威,但是那些主事我等皆奉若上宾,绝不敢有半点怠慢,还请上将军明鉴……” 郭涛闻言和边上的徐辽点了点头,交换了个眼色,这才对川崎秀濑说道:“既然如此,你就命人把那些沐家的主事之人都带过来吧……” “嗨依……”川崎闻言,应了一声,随后跟边上的宗本一郎说道:“宗本君,速按上将军所说的去做,把那些大人都请过来,快去!” “嗨依……” 宗本一郎连忙带了几十名浪人向后方宿营之地加速跑去,而徐辽也带了自己麾下将士押送着从船上俘虏的千余名骊国士兵向之前被这群瀛奴击败的骊国营地行去。 见宗本一郎离去,川崎秀濑小声对郭涛说道:“上将军,天军远道而来,不如在下给你找个地方先休整下,吾观这些舰船的将士全部上岸也要等到日落时分了?” 郭涛闻言点点头,吩咐道:“也罢,你命人速去安排吧,另外命人多搭建一些马棚……” “马棚?”川崎秀濑闻言一惊,忙道,“敢问上将军,你此次带了多少马匹?” 但是,川崎秀濑此话刚脱口,就感到一阵后悔,这是人家的军事机密,自己居然这么沉不住气询问,万一惹恼这位年轻的上国将军,怕是脑袋就得分家里,振兴家族固然重要,但首要就是保住自己小命才行,要命都没了,又谈什么家族不家族。 果然,他话音刚落,郭涛就微颌眼眸,以一种别样的眼光打量着他,登时令川崎秀濑后背湿了一片,连忙避开那咄咄逼人的视线。 就在川崎秀濑不知该怎么应对郭涛之际,郭涛那沉稳的声音便传入他的耳畔:“容纳八千马匹的马棚,找一个通风舒爽的地方修建,两日内必须完成……” “纳尼?八千?” 川崎秀濑松了口气的同时,顿时一惊,八千匹马?谁出海带那么多马匹的? 但很快他就明白过来,眼前这支部队绝对不是单单为了报复去年骊人抢劫沐家商队而来,一次带这么多战马定是另有所图,莫非…… “能办到么?”郭涛冷冷地打断川崎秀濑的遐想,“办不到的话……” 川崎秀濑忙道:“上将军,八千匹战马的马棚,以现在的人手是不可能在两天内完成啊,不过我会尽力的……” “不是尽力,是必须完成!”郭涛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人手不够,那些俘虏的骊国水师也归你调派,再不够,就去抓济州附近的民户,总之两日后现在这个时间我必须看到马棚搭建完毕,否则……” 川崎秀濑忙道:“嗨依,上将军放心,不用两天在下一定能完成您交付的嘱托……” “嗯……”郭涛对这个瀛洲贵族的表现还算满意,“另外,我听朴什么来着说你们是东夷的雇佣军?现在开始就受我精卫营雇佣了,一切必须听从我精卫营的吩咐行事,本将军观你也算礼数有加,忙完一切之后,到本将军地方报道,只要好好效力,绝不会亏待你们的……” “嗨依……” 川崎秀濑心中是激动无比,能成为这什么精卫营的雇佣军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机会能和这支精锐打好关系,介时就能有机会借助他们的力量重振家族了。 等川崎秀濑离开后,郭涛神色一变,回头望向蔚蓝的海面,但见停靠在岸边的大船之上不断有身披铁甲的将士有序地步下甲板,随行的沐家水手和船夫不停将辎重抬到陆地之上…… “军督大人,末将不负嘱托,已经迈开第一步了,您就静待佳音吧,望你入关剿贼能势如破竹,所向披靡!” 郭涛冲一望无际的大海彼岸郑重地拱手作揖,脸上神情是万分的坚毅……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作品相关 八 驱赶 …… 初春的塞外,冰消雪融,万物复苏,蛰伏了一个冬季的草原大地,再次焕发出了朝气蓬勃的生机。 深埋泥地的青草争先恐后的破土而出,经历一个多月的生长,草原再次呈现一片葱郁繁茂的景象。 而各种奇珍异兽也很合时宜的走出自己的洞穴,一起来感受春日骄阳下那份惬意地时光,为沉寂许久的大草原增添了不少诗情画意…… 碧幽的草地一处,两只肥硕的灰色兔子正耷拉着耳朵一起啃噬着一根长长的青草,仿佛一对情侣般亲密无间,忽然它们的耳朵齐齐一竖,下一息猛地向两侧分奔而去,那根啃噬一半的青草就此飘落在地…… “快……快跑,前方就是大周地界了,只要跨过去,我们就可以回家了,大家别松气啊,继续跑……” 但见之前兔子啃噬的那根青草被一双满是血疮的大脚踩在底下,草原之上,一名衣衫褴褛的中年男子背着一个十五六岁的花季少女,身后紧跟着十几个同样遍体鳞伤、衣衫破旧的男女,此刻他们面色铁青气喘吁吁,额头冷汗直冒,显然是长途跋涉导致的。 可他们根本不敢停下自己的脚步,因为在他们身后远处有一队野蛮凶残的异族骑兵正在紧追不舍…… 那些骑兵各个身披战甲,手握漆烤的弯刀,洒脱的搭在肩上,背后挂有一张做工精良的犀角马弓,马身一侧,戳有一杆长近三米的长枪,胯下的马匹壮硕有力,一看就知道是上好的草原战马,虽然他们仅仅只有二十骑,却有着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号——蒙洛铁骑! 蒙洛骑兵有多强?自蒙洛帝国建立崛起至今未尝一次败绩,大周军队深受其害,曾经在塞外以五千蒙洛骑兵全歼二十万大周精锐的可怕战绩令大周各处边军胆颤心惊! 不少边军老将依稀记得当蒙洛人将满载出征将士的头颅整车整车倾泻在关隘之下,那种如临阿鼻地狱般的窒息压迫感让他们在无数个夜晚都会从噩梦之中惊醒,久久不能入寐…… 蒙洛人,大周士庶心中永远的痛,为了求一时苟安,倾尽了多少辛苦创造的财富?送走了多少如花似玉的妙龄少女?又有多少和睦的家庭被破坏?面对如日中天的游牧帝国,农耕文明注定就只能在轰鸣的马蹄声和冒着寒光的屠刀下嘶声哀鸣? 目前来看,好像是这样的…… “到了,就快到了,大伙加把劲,前方就是我大周的关隘了,只要进到里面,我们就安全了……” 背着少女一路狂奔的中年男子带着一行人翻过一个小山包,当远处那道阻碍异族铁骑南下的巨关浮现在自己眼帘时,不由是激动的泪流满面。 “爹……到了么,我们终于要回家了么……” 趴在中年男子背上的少女闻听父亲的话,缓缓睁开了紧闭的双眼,虚弱地询问道。 中年男子回道:“丫头,马上就到了,再撑一会儿就到了,进了关,咱就回到大周了,那些蒙洛人永远都不会再伤害咱了,丫头,挺住啊……” “嗯……”背上的少女轻轻应了一声,原本死气沉沉地眼帘再次焕发出一丝希望的精芒。 “继续走,别停!” 中年男子冲身后紧随的百姓大吼一声,然后用力耸了耸背,确定自己女儿不会从背上掉下来后,这才再次向前方雄关挪动已经僵硬的双脚。 而在他们身后追捕他们的蒙洛骑兵,却依旧悠哉悠哉地策马缓行,似乎对逗弄随时能得手的猎物一般。 “舒勒,瞧那群绵羊,就快跑到周国境地了,你难道不急么?” “塞拉图,你慌什么?这马镫真是不错,慕容驸马果然是聪明绝顶啊……” 二十骑缓行的蒙洛骑兵,为首两个首领一副黝黑的面孔,相貌是极其的丑陋,面对正在逃跑的周国奴隶,脸上却没有显现出一丝一毫的惊慌,反而笑着讨论战马上新装备的马镫以及钉在马蹄上的铁块(马蹄铁)所带来的便利。 舒勒拍拍马首,笑着对塞拉图说道:“有了这些,以后我蒙洛铁骑就可以真正横行天下了,再也不用顾及马蹄受损,在马背上射箭也能稳若磐石了……” 塞拉图闻言,深以为意地说道:“是啊,有了这两样东西,以后我们的战马就可以转战千里不懈怠,天下再也没有人能阻挡我们了,慕容驸马果真是奇才啊……” 事实上这些马鞍、马蹄铁还有马镫,都是去年刘策征伐冀北之际,慕容敛从冀州军战死的马匹身上发现端倪,随后将他这些发现的情况上报拓拔宏业,经过实践过后很快就在自己骑军之中普及,而且,游牧种族的天赋让他们对骑兵有着异与常人的天赋,借助马镫和马蹄铁,精卫营独有的具装甲骑,很快就被他们整了出来。 当装备完毕的第一批八千具装铁骑不惧刀箭,轰鸣而过将眼前的阻碍尽数一扫而空的时候,拓拔宏业满意地笑了…… “好了,疏勒,别再磨蹭了,那些绵羊就快到玄武关了,要让他们进入关内逃了出去,宇文王爷指不定怎么处罚咱呢……”塞拉图见前方逃跑的奴隶越走越远,不由心中有了一丝担忧。 疏勒闻言笑道:“塞拉图,你和我可是宇文王爷身前的射雕手,若朕让这群绵羊溜了,还有何面目在绣红幡立足? 让他们再跑一阵吧,我喜欢看那群绵羊在自以为抓到希望却又马上被破灭陷入绝境时那种绝望的神情,真的是非常赏心悦目啊……” 塞拉图无奈地摇摇头:“真是不懂你在想什么,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反正还没人能从我们射雕手手里走脱的猎物!” 二十骑继续缓缓向着前方十几名中原百姓行去,即使已经到了大周边关,他们也没有展现出半点惊慌,因为大周将士的虚弱已经尽数印在了他们骨子里…… “到了,到了,终于到了,丫头,我们得救了……” 在巨大的玄武关关门前十余步距离,一路奔波疲惫不堪的中年男子,放下背上的女儿,忍不住跪在关门前是泣不成声,其余随行的努力也是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多少个日夜,受尽塞外异族蹂躏折磨,过着暗无天日生不如死的日子,在见到希望的这一刻,他们齐齐嚎啕大哭起来…… “关下之人!全部退开关门三十步之外,否则,杀无赦!” 忽然,关墙之上一阵厉喝响起,打断了他们此时此刻的心绪,中年男子抬头望去,但见关墙垛口边一列列弓箭手正手持步弓,阴冷地对准了自己和身后的中原百姓……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作品相关 九 这是为什么?! …… 面对玄武关上肃立的弓箭手,中年男子和周围中原百姓同时一愣,本能的退后一步,脸上神情变得格外紧张。 “咯哒哒……” 而在他们身后,前来追捕他们的蒙洛骑兵正排着整齐的一字阵型,慢悠悠的朝他们逼近,完全无视了关墙之上那密集的弓箭手…… 进退两难之际,中年男子对关墙之上大声求道:“大人,我们都是大周的子民,好不容易从蒙洛人手中脱逃出来,求求你打开关门放我等进去吧,大人啊……” 说着,他和周边从蒙洛人部落里脱逃出来的大周百姓,齐齐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起来。 关墙上的守关将领望了一眼关下下跪的百姓,再遥望远处数十骑蒙洛骑兵,冷然地对百姓大声说道:“关下之人听着,速速离开玄武关门,否则休怪本将军箭下无情!” 中年男子继续哭求道:“大人啊,我们真的是大周的子民,求求你们放我们进去吧,求求你们了,蒙洛人就要过来了……” 然而,回应中年男子和这些渴望获得庇护的中原百姓,却是冰冷至极的话语:“最后警告一次,速速退离关门,否则,一律乱箭射杀!” “天呐~~”中年男子闻言,顿时捶胸顿足仰天长啸起来,“千辛万苦从畜生丛中逃脱出来,几百人就剩我们几个了,如今好不容易到了我大周边境却回不了家,老天爷,这究竟是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中年男子嚎啕大哭起来,他十五岁的女儿连忙上前扑在父亲怀里,也是吓得不停抽噎,玄武关下,到处充斥着凄厉的哭嚎之声,令关墙之上严正以待的边军将士双眼不由一阵泛红…… 但是守关将领却依旧是毫无所动,对关墙下哭泣的情景,只是面露杀机,冷冷地说道:“既然你们执迷不悟,就休怪本将军无情了,弓箭手,准备开弦!” “哔~~” 瞬间,数百弓箭手闻令拉开了弓弦,发出一阵整齐的填装之声…… “爹~”少女见到这一幕,吓的立马把头埋在自己父亲的怀里。 中年男子泪流满面,将自己女儿紧紧搂在怀里哭道:“丫头,是爹没用,爹不能带你逃离魔爪,你千万别怪爹啊……” “我想回家,爹……” “我可怜的丫头啊~” 父女二人此时除了抱头痛哭再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前有关墙挡道,后有如狼似虎的蒙洛骑兵缓缓逼近,眼下局面当真是进退两难…… “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当守城将官即将挥下高扬的大手,一声暴喝猛地在玄武关关口之上回荡起来。 “张副将军!” 守关将领一见来人,立马拱手行了一礼,因为此人是玄武关守关副将,张定边!大周王朝中部边军猛将! 今年三十二岁的张定边身高一米八五,身姿魁拔,脸上挂满了岁月所留下的沧桑痕迹,显的是格外的刚毅…… 张定边朝关下望了一眼正在哭泣的百姓以及远处异族骑兵缓缓逼近,脸色登时一冷,转身向守城官厉声问道:“崔谅,你为何不打开城门放这些百姓入关!” 崔谅拱手说道:“回禀张副将,末将怀疑这些百姓可能是蒙洛人派来的奸细,断不能放他们进来……” “一派胡言!”张定边立马大吼一声,“你有见过敌人派细作身后还有军队跟着?这些人分明就是脱离魔爪想回归我大周的中原子民,再者,就算是细作,先待他们进关后再细细查证也不迟,现在立刻打开关门,放他们进来!” 崔谅闻言反驳道:“张副将军,关门万万不可打开,就算他们不是奸细,他们身后的二十骑……” “二十万边军,还怕区区二十骑不成!”张定边咆哮道,“传本将军之令!立刻放百姓进城!” 崔谅说道:“大周律法规定,凡出边关一年未归之百姓,若无他国通行令证,皆在民册之上除名,张副将,这关门断不能开!” “他们是被胡奴劫掠而去的,胡奴怎么可能会给他们通行令?!”张定边彻底怒了,“难道你听不出来他们的口音都是远东各省的口音么!” 崔谅淡定地说道:“抱歉,大周律法所定,这关门断不能开,不管如何,他们都已不是我大周子民了,张副将军,请你莫要让末将为难……” “你不开门,本将军亲自去开!”张定边甩下一句,转身向关墙之下走去。 “张副将军,请你自重,玄武关事关重大,一旦有变,你我都承受不起!” “一切后果由我张定边一力承担,来人,开门!” “谁敢!” “开门!” 崔谅和张定边顿时在关墙之上争执起来,一时间边军将士也不知该听谁的,按理说张定边是副将,崔谅只是一个小小的守城参将,应该要听从张定边的安排,但是,崔谅是士族,而张定边却是庶族出身,这种尴尬的身份差距,让他们也是左右为难,不敢轻举妄动。 “你们在吵什么!” 这时,一阵怒喝止住了二人的喧哗,但见一名四十左右身着二品武将官服的中年男人,阴沉着张脸走了过来。 “见过韩大人!” 二人见到他,齐齐拱手行了官礼,此人便是玄武关镇军主帅,韩旷。 但见韩旷指着二人说道:“你瞧瞧你们,主将不合,万一敌酋来袭,又该如何御敌?到底所谓何事在此争吵不休?” 张定边闻言,即刻将关墙下的事与韩旷说了一遍,韩旷闻言立马向关外望了过去,果然城楼之下入眼尽是衣衫褴褛的百姓在抱头痛哭流涕的场景。 少时过后,韩旷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对崔谅说道:“立即把弓箭手撤下,不得伤害他们……” 崔谅拱手一立:“遵命!”随后便让垛口的弓箭手全部收回手中弓箭。 张定边忙道:“末将立刻命人去打开关门,迎这些百姓进来……” 但是,下一刻,韩旷的话却彻底让一腔热血的张定边瞬间跌落了寒窖之中:“关门不得洞开,违令者,军法从事!” 张定边躯体一怔,不可置信地说道:“什么?韩大人,你这是为何……” 韩旷说道:“没有通关文谍,无论是谁,任何人都不能入关,包括这些百姓也是如此!” 张定边闻言双膝一跪苦苦哀求道:“韩大人!这些百姓好不容易脱出狼口,难道就这么见死不救么!” 韩旷说道:“此时洞开关门,若对面的蒙洛人趁势夺关该如何是好?” 张定边咆哮道:“二十骑而已,我边军将士至于怕成这样么!你们怕,我张定边,不怕!” “你给我记住,张定边!”韩旷怒吼一声,“这玄武关现在是我韩旷说了算,而不是你张定边!” “末将,做不到!”张定边眼神一冷,起身就要向城楼内的关门绞盘走去。 韩旷厉喝一声:“张定边,你想为了这区区十几个百姓让我大周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么!” 张定边闻言一怔,震惊地回过头望着一脸阴沉的韩旷,不明白这话是何意。 见张定边停下脚步,韩旷上前对他说道:“定边,你我同僚也有十几年了吧,从雍凉血战夏国蛮子开始,你我一直都在一起不曾分开过,我这条命也是你从战场上救下来的,你应该知道我韩旷不是那种贪生怕死的小人, 死算什么?十几年来哪一天我们不是在刀口上舔血活下来的?但是今天你必须听我一次,这关门断不能开,一旦放那些百姓进来,我大周,我中原就彻底完了!” 张定边闻言,震惊地说道:“放几个我们自己的子民进来我大周就要完了?韩大人你当我是三岁孩童不成么!” 韩旷说道:“你不懂,你知道我大周北部现在是什么状况么!不怕告诉你,早已乱透了,前日探马来报,花进杀害了总督岳鑫文已经在隶阳称帝,上陵总督裴济拥兵十余万动向不明,另涿州各处的士家也跟着响应称王称帝, 定边,这种情况下你把百姓放进来,得罪了蒙洛人,蒙洛人以此为借口大军压境,我们又该如何应对? 对,我们都不怕死,包括那崔谅也是如此,可是你让皇上怎么办?皇上现在一定在为北方各省的事操碎了心,这时候身为臣子的我该做些什么?最重要的就是稳住边境,防止蒙洛人抓住借口起兵犯境啊, 待北方各处内乱平定,我们才有足够的时间积蓄实力跟蒙洛人打一场硬仗,毕竟攘外必先安内啊,定边,你明白么?” “可是……” 张定边知道韩旷所言都是事实,大周各地都不太平,但让他这么眼睁睁看着百姓被蒙洛人再抓回去,又如何能接受的了! “唉~” 张定边挥了下拳头,最后望了眼关墙下哭泣的百姓,顿时双眼通红,蹲到了垛墙之后不再开口。 “你以为我真的不心痛么?但是小不忍则乱大谋,我大周已经经不起大的折腾了!” 韩旷望着张定边落寞的模样,重重叹了口气……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作品相关 十 我要回家…… …… “咯哒……咯哒……” 二十名蒙洛骑兵终于缓缓的逼近到了玄武关下,沉重的马蹄敲击在干硬的地面上,发出一阵清脆的轻鸣。 “爹,爹啊……” 扑在中年男子怀里的少女吓得的是浑身颤抖,而他的父亲又岂会不怕呢,但身为人父的责任,还是让他倔强的抬起头,将自己女儿死死的搂在怀中…… “多么壮丽的关墙啊,我蒙洛人何时能将它占为己有呢?” 策马经过父女身侧的舒勒,抬头仰望着高耸入云的玄武关,狼眸之中充满了羡慕,嫉妒,贪婪! “这道关墙之后,就是无尽的财富,富丽堂皇的宫殿,还有温润如水的中原女人,总有一天,我们将在伟大的拓拔大帝带领下,征服这个不可一世的王朝,将他们创造的一切尽纳我蒙洛人的手中!” 说完这些,舒勒低头扫了一圈那些在关墙之外抽噎哭泣的百姓,最后锁定在那对父女身上,大手一扬,语气冰冷地说道:“怎么不进关啊?我给足你们时间和机会了,结果是你们所向往的大周不要你们,现在还愿意回大周么?” “舒勒勇士,求你们了,我们知道错了,求你们饶了我们的命吧……” 这些百姓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恐惧,齐齐向舒勒跪着不断磕头,乞求他的饶恕。 “胆敢私自出逃,还指望活命?哼,你们挺能跑的啊,回去后定将你们全数开膛破肚!”塞拉图冲着他们大声吼叫一声,立马让这些跪地的中原百姓吓得是浑身发抖。 “塞拉图,别说了……”舒勒制止他说下去,然后翻下马身来到这对父女的边上,手握马鞭俯下身子打量着他们。 只见他将马鞭折成一个“u”形,托着那中年男子的下巴问道:“为什么要逃跑?你要知道,你们都是我蒙洛各部的奴隶,奴隶背叛主人会受到怎么样的惩罚,你们难到不知晓么?” “舒勒勇士……”中年男子哀求道,“我自知难逃一死,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只是求求你看在这几年我给幡内日夜操劳的份上,放过我女儿吧,她才十五岁啊……” 舒勒冷笑一声,摸了摸他怀中少女的头,笑着说道:“十五岁,在我们草原之上就应该行盛大的成人礼了,你女儿能被选中参加如此盛大的礼会,理应感到庆幸,感恩戴德才对啊……” 中年男子颤声说道:“按我们中原礼节,少女十五岁该由父母陪伴之下行及笄之礼,然后再选一户门当户对的人家许婚……” “你们现在都是我蒙洛草原的财产!不是什么狗屁中原人!还有脸跟我提中原礼仪?就因为你们遵守这种中看不中用的礼节,才会被我蒙洛人的弯刀之下驱使奴役一辈子!” 舒勒闻言,起身猛地一鞭抽在中年男子脸上,顿时他干瘪的脸上浮现一道深红的鞭痕…… 只见舒勒指着近在咫尺的玄武关大门冲中年男子大声吼道:“今天,你们是我蒙洛人的奴隶,下一次我们会将这座阻挡我们草原帝国南下的关墙凿成粉碎,奴役整个中原的百姓,等着吧!会有这一天的!” 舒勒的话很快传到了关墙之上那些边军将士的耳朵里,登时整个玄武关鸦雀无声,静静注视关外这一切的韩旷眼神是异常凝重,而靠坐在垛墙后的张定边则是死死捏紧了拳头,脸色变得愈发的冰冷…… 随后舒勒低下头阴冷的对中年男子说道:“既然你不愿意你女儿去参加我蒙洛帝国神圣的成人礼,那我就成全你,你女儿回去后我会让族内最下贱,最肮脏的西域伦巴奴隶日夜不停地折磨你女儿,让她体会下什么叫生不如死的感受!” “不~不可以~不要这样~”中年男子大声哭求道,“舒勒勇士,我答应你,我会干幡内最脏最累的活,只求你放过我女儿……” “爹啊……我想回家……”怀中的女儿闻听自己即将来临的悲惨命运,早已吓得泣不成声。 “咯嘞嘞~” 玄武关上的张定边听闻关外发生的一切,额头青筋暴起,指关节是捏的“噼啪”直响。 “你就不用回去了,既然这么想家,关内那些绵羊又不肯放你入关,还是让我来帮你一把,送你的灵魂回去和家人团聚吧……” 舒勒拍拍中年男子的肩膀,话毕忽然抽出腰间匕首,寒光一闪,瞬间划过了他的咽喉,但见一道殷红飞溅,中年男子松开抓女儿的手,捂住流淌鲜血的脖子,双眼不断放大,张嘴想说什么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不多时,一阵黑暗铺天盖地的袭来,他努力想要驱散那股黑云,无奈最后还是无力的倒下去,随后无尽的黑暗将他的意识尽数包围。 “爹,爹你怎么了?爹,别吓我,你答应我要带我回家的,爹~” 怀中的女儿满脸不可置信的望着尚在抽搐的父亲,直到他停止了抖动,身上沾满父亲的血液时,这才凄厉的哭喊起来。 “爹啊,你走了我怎么办啊,爹,你别死啊~” 嘶声哭喊在玄武关内外回荡,一直默不作声的韩旷痛苦的闭上了眼帘,而张定边的脸颊两行泪水已经止不住的滴落到了结实的青石之上…… “把他们全带走,走不动的尽数砍杀!” “嗷嗷嗷~” 塞拉图大吼一声,二十骑闻言齐齐爆发一阵欢呼,纷纷策马挥动手中的弯刀,将六七个百姓砍翻在血泊之中,登时玄武关前一片血腥残酷的景象 “爹,爹啊~~” 少女对周围惨绝人寰的景象充耳不闻,依旧趴在自己父亲身上大声哭喊着,自小相依为命的父亲走了,她感到恐惧的同时,又对未来感到深深地绝望…… “丫头,到了中原,入了关,我们就自由了,再也不用怕蒙洛每天压迫欺负我们……” “丫头,中原好多地方美如诗画,等爹带你入关后,就陪你去好好玩玩……” “咱中原人最讲究礼节了,女孩长大到十五岁会行及笄之礼,到时就可以待嫁选个好人家了,回到中原,爹给你行及笄礼,丫头,好日子就快来了……” “丫头,爹就算爬也要爬着把你送回中原,你要相信,以后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丫头,咱的家在远东一个叫幽州的地方,那里的冬天可美了,你来的时候才五岁,到时爹带你回去看看家乡的梅花,尝尝家乡的滋糕……” “丫头……” 一路出逃而来,父亲句句声声犹在耳畔回响,让她对未来对家乡充满了期待,可如今,家乡没有看到,一直庇护自己的父亲却先离开了自己…… “咯哒哒……” “唏律律……” 一阵马蹄经过,下一刻少女只觉的一只大手抓住了自己单薄的衣衫,随后整个人一阵昏天暗地的旋转,最后横落在了一名蒙洛骑兵的马鞍前…… 马蹄疾驰之中,望着自己的父亲离自己越来越远,那道阻隔希望的雄关也越来越远之际,少女终于在马背上蒙洛骑兵的狞笑声中大声哭喊起来…… “我想回家~~谁能带我回家~求求你们带我回家啊~~” 凄厉的嘶吼夹带着无限的怨恨和惆怅,贯彻九霄之上,玄武关上的将士沉默不语,而在垛墙后的张定边,嘴唇早已有一丝血痕挂着,此时的他眼眸里闪着熊熊烈火在燃烧,似要把一切都焚为灰烬。 “啊~~” 张定边泪流满面,忍不住长啸一声,脸上表情狰狞如虎,震的整个玄武关墙仿佛一阵地动山摇般的错觉,带着头盔的后脑勺不停撞击着青石铺砌的墙体,发出阵阵“咚咚”的响声…… …… “我要回家……” “桀……” 马蹄声渐渐远去,少女的呼喊依然隐隐在玄武关上空回荡,一只翱翔天际的雄鹰将一切尽收眼底,发出一串竭声悲鸣,然后振翅向玄武关内的中原各地奋力飞去,似要把这绝望凄惨的一幕传递给能改变这一切的英雄知晓…… 日月更替,斗转星移,雄鹰不知疲倦的翱翔数日,跨越至千里之外,经过繁华喧闹的城池,人声鼎沸的城镇,破败陈旧的庄园,最后翻越一座高山之后,敏锐的鹰眼望向底下一片壮丽的营地,仿佛找到了此行的目标,顺势一个俯冲,向一座庞大的军营展翅落去,而那座军营的主帐之外,一杆血色旌旗迎风招展,旗面图腾为一只不属于这时代的烈焰飓风鸟,仿佛要腾翅冲入云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作品相关 十一 希望之光 …… “桀……” 雄鹰稳稳地落在偌大的帐篷道:“你们怎么搞的,也不叫醒我,我张昭通好不容易随军出征一次,这下倒好,功还没立,这老脸先丢了……” 这名打瞌睡的将领今年三十三岁,去年幽州内乱中率先从叛军中投诚军督府的将领——旗团指挥使,张昭通。 两名亲兵没有回话,只是默默上前将他搀扶了起来,一起身,张昭通立马生龙活虎的甩开二人,屁颠屁颠地跟在那道年轻的身影之后,姿态展现的是万分的恭敬。 年轻的身影没有理会身后紧随的步伐,从另一侧营口径直步出营门之外,沿途见到他的将士无一不是毕恭毕敬的行以军礼致敬。 “唏律律……” “吁~~” 一出营门,一阵战马嘶鸣犹在耳边回荡,远处峡道之内黄沙滚滚,沉重的铁蹄敲击地面似有一阵轻微的晃荡,让身着一袭骄艳军装的将军也不由停下了脚步,默默地注视着他们…… 轰鸣的铁蹄声渐渐逼近,最终黄沙散尽,映入眼帘的是三百具甲齐备的精锐铁骑,为首的一名骑军将领见到那袭军装和他身后的张昭通时,连忙翻身下马,摘下了脸上修罗铁面甲,露出一张极为俊朗的面容…… 此人,楚子俊,现年二十一岁,这支骑兵的指挥将领,现任先锋营指挥使,是远东军督府的嫡系部队,更是和前军都督从一介义军士卒起家,一路尸山血海、披荆斩浪走出来的老将,年纪虽轻,却已经有了身为一名优秀指挥官该有的气质和能力,麾下四千先锋营铁骑同是骁勇善战,各个皆是经历战场生死考验的老兵。 楚子俊刚要和眼前的年轻将领行礼,不想与年轻将领四目相对瞬间,便已心领神会。 “你们先回营地休整!” 楚子俊回头和麾下那三百静立的骑兵下令一声,刹那间铁蹄轰鸣,马背上的骑兵将士从矗立的三人身边疾驰入营,待最后一骑进入大营之后,楚子俊也恭敬地站在年轻将领另一侧,紧随他的步伐继续向前踏去。 “再加点,不够!再加!哎~” 三人经过一个拐弯处,又出现一座不大不小的偏营,营门之内传出一声炸雷般的嘶吼。 三人齐齐望去,但见一个二十三四岁英朗的壮汉正赤膊上阵,高举一条纯铁打制的扁担,扁担长两米一上,两侧各挂有一个箩筐,内中塞满了一块块石头,加起来连同扁担在内少说也超过了三百斤,这壮汉居然能将这么重的东西高举过头顶,可见他的力气是何其巨大,周围围观的将士是不住拍手叫好。 “嗯?” 猛然间,那壮汉看到不远处三道人影望向自己,连忙甩下高举头顶的扁担,笑着迎了上去。 而周围士兵见到这一幕,连忙惊叫着四下躲避,免得被四散而落的石块给波及到。 不去管身后将士此时的形态,这壮汉只顾跑到三人跟前,抹了把额头的汗水,满脸堆笑,拱手笑道:“嘿嘿,你们都在啊,军……” 但是他的话还没出口,楚子俊就笑着说道:“张烈,你有力气没地儿使么?一起走走吧……” 这个力大无比的壮汉自然就是张烈,今年二十四岁,善使一条蛇矛,本是沐府一名下人,机缘巧合之下遇到前军都督,加入了军督府效力,去年冀州之战,他在战场之上时常身先士卒冲入敌阵,杀的胡奴是闻风丧胆,屡立战功,被冀北副总指挥使陈庆誉为“有万夫不挡之勇”,由此也成为军督府新军一营主将。 “自然,自然……” 张烈笑着拱手点头,随后四人一道向前方走去…… 当四人来到一处断崖前,崖口下方满是密密麻麻的行军帐篷层层叠叠,一眼尽是望不到边。 站在最前列的火红身影,双手环胸,修长的指关节有节奏的轻点臂膀,任山风吹拂自己的脸颊,带起三千黑白相错的发丝飘散起舞。 就在其余三人痴痴的望着山崖之下,感受着异样的视觉冲击的时刻,在他们身后,一名摇着羽扇的黑色轻衫年轻人一脸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军督大人,在下可算找到你了,原来你在这里……” 楚子俊三人回头望去,但见那年轻人二十五岁模样,长的一张俊秀的脸庞,但那双眼眸给人第一感觉却是阴沉难测,十分的不舒服。 “见过军师!” 楚子俊三人连忙对来人行了一礼,这个看上去消瘦的年轻人便是军督府首席谋士——许文静。 就在许文静示意不要拘谨的时候,一直不曾回头的身影沉声问了句:“军师,怀王此去催粮可曾有消息传来……” 话毕,那道火红身影略一回头,一张英武沉毅的面容顿时显现,那双虎眸之中射出的视线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令许文静不由吞咽了下口水。 刘策,二十一岁,威震远东七省,令塞外异族血流飘柱,闻之胆裂的大周前军都督,呼兰草原人称之为…… 策可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作品相关 十二 局势骤变 …… “回禀军督大人,怀王和周太守二人离营前往隶阳总督府找岳鑫文催粮不过才三四个时辰而已,哪有这么快?依属下估计,至少要等落晓时分才能归来……”面对刘策的询问,许文静恭敬的对刘策俯身拱手说道。 “嗯……” 刘策应了一声,随后继续向山崖之下排列有序的营帐望去,深邃的眼眸似乎在思量着未来的局势。 三月上旬,刘策奉命率四万边军,从雁云关发兵进入中原腹地,前往自己昔日崛起之地,河源省,去解被伪昌流贼围困的高阳城。 从三月初十至今四月十二,一路行来月余时间,足足横跨两千余里,包括辎重辅兵在内,硬是没有一支队伍落队,可见远东军督府的边军将士是有何等的毅力,得益于刘策治军严谨,在这个时代,大军平均日行八十里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事情,能做到这一点的,整个大周恐怕也只有刘策的军队! 良久,刘策缓缓开口说道:“卫稷随军一路行来,倒也帮了本军督不少忙,只要他出面,各州县都会及时补充我军消耗的粮草,令人省心不少……” 许文静点点头:“确如军督大人所言这般,怀王毕竟皇室贵胄,各路世家门阀少不了要给他一份薄面,加之军督大人奉命入关讨贼,皇命在身,他们又岂敢过于刁难呢?” “情报司的探马回来了没?”刘策忽然转移话题问道,“五天过去了,前去涿州的几波探马至今未归,这很反常……” 许文静闻言,闭目扇动几下手中羽扇,忽然开口说道:“军督大人所言非虚,这的确太反常了,属下有预感,涿州可能也有剧变……” 刘策冷声说道:“不单涿州,本军督怕是整个大周北方,以河源为中心,一点扩散四周,都会发生大的变故!” “吁~~” 话音刚落,山崖峡道立马传来一阵马鸣嘶啸,为首一名轻骑将士见到山崖边所立五人,立马翻身下马冲他们行了一礼。 “启禀军督大人,焦护卫和监军他们从隶阳边境回来了,现已到达孙营所部……” 刘策闻言猛地转身沉吟一声:“这么快就回来,看样子这隶阳省定是发生不小的变故,与本军督前去见见这个王爷!” 话毕,猩红色的披风一甩,在山崖边扬起一道骄阳似火,五人一道向山下“承”字老营踏步走去。 …… “妈的,本王真是气的浑身发抖啊,这简直就是前所未有的羞辱,太可恶了……” 一辆漆黑色的四轮马车边,一名重过两百斤的胖子正眯着眼不停地叫骂,不过他骂归骂,却不时将边上一名文官手中递过来的水囊往自己嘴里灌。 临了还不忘问一句:“这水烧开了没?本王可听说了,不烧开的水喝了不卫生,会有寄生虫,本王一想到肚子里有虫子在爬,是冷汗直冒啊……” 边上一名下巴留有乌黑短须的文官连忙对这胖子劝慰道:“王爷,消消气,犯不着为了那些个跳梁小丑伤了您的千金之躯,这水当然烧开了,凉了才敢给您喝呢……” 那说话劝慰的名唤周岑,身为太守一职,管辖地为隶安省固城,而那三十岁的胖子自然便是此次出征河源的监军,皇室贵族,怀王卫稷。 “不行,本王咽不下这口气,一定要和军督大人说道说道,他花家反了天了简直!” 卫稷重重灌了一口水,眯着眼睛气呼呼地说道。 就在周岑想接着劝慰卫稷之时,一直坐在他们对面全身精甲的将领忍不住大声发话了:“我说你俩也别发牢骚了,一切都听军督大人安排不就结了么!” 卫稷和周岑齐齐抬头望去,但见一名高过二米的魁梧将军,正把左腿搭在自己右腿膝盖之上,他的军靴军袜都丢在一旁,正不停抠挫这自己脚掌间的五趾缝隙,搓完还不时凑到自己鼻子边闻一闻,顿时那幅魁拔的身躯抖动几下,晃动他身上那精良的甲叶,引起一阵清脆的金属声响,刚毅的脸上满是一阵舒爽惬意的神情。 此人,名唤焦珞,二十六岁,刘策的护卫军统领,主要工作负责刘策的安全,也会被刘策派去执行其他任务,对刘策对军督府的忠诚是毋庸置疑的,此次随行出征的两千近卫营将士也有他统领…… “焦护卫说的也是,本王在这里发牢骚有什么用,一切让军督大人做主就行了……”卫稷戏笑一声,随后也开始学着焦珞的模样,脱下鞋袜准备搓爽一番。 边上的周岑连忙阻止他:“王爷,您贵为皇亲国戚,怎可做出这种举措,其他将士们都看着您呐……” 卫稷脸带不耐地打断周岑的劝阻:“屁的皇亲国戚,都是一双肩膀扛着一个脑袋,就你们这些文人非要划分个三六九等,这世道才会因此变得浑浊不堪,本王今天就是要与将士同甘共苦,就从这搓脚开始!” 就在周岑急得满头大汗之际,一声高呼瞬时解了尴尬局面。 “军督大人到~” 焦珞闻言立马穿好鞋袜军靴,猛地从石块上起身站正军姿,同时将自己的头盔正了正,等待刘策的出现,就连卫稷几人也是如此。 很快,刘策、许文静五人的身影浮现在他们眼帘,焦珞站的更是笔挺,深怕惹的刘策不喜,他出生贫寒,空有一身武艺却只能在定州士绅家里种地做苦力养活在家的老母妻儿,本以为碌碌无为这辈子也只能这么悄然无声的渡过了,不想定州上官家的动乱改变了他和家人的人生轨迹。 去年定州内乱平定之后,焦珞的家园也被定州上官家的叛军付之一炬,他们全家也随之成为流民一员,在经过刘策所在大营时,全家饿的是嗷嗷直叫,焦珞情急之下铤而走险,红着眼手持一柄杀猪用的钝刀居然去打劫刘策的军营,结果可想而知,纵使焦珞武艺再高,又怎会是训练有素的精卫营将士对手?连大营门都没迈入就被刘策昔时的十名亲卫营士兵给制服送到了刘策跟前。 就在他万念俱灰,自忱必死无疑,只可怜自己的妻儿老母将会活活饿死的时候,刘策却命人给他松了绑,随后命人取来干粮和水到他跟前,就这么看着自己狼吞虎咽的吃完…… 焦珞依稀记得在自己咽下最后一口粗饼的时候,刘策只问了一句。 “愿不愿意在我军中效力?” “我愿意!” 焦珞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或许他当时只是单纯认为跟在这支军营再也不用担心饿肚子。 “我精卫营不同其他旧营,规矩繁多,操练极其艰苦,还需读书识字,你当真能坚持下来?” “只要能给我娘和妻儿一口饱饭,什么苦我都能熬下来!” “好,今日开始你就是我的随身护卫,现在立刻出营将你家小都接过来,只要你能好好效命,本军督是不会亏待你的……” 刘策初次见到焦珞就如此信任委以随身护卫重任,并将他全家都接到了冀州安置,后出征冀北又立有战功,又是赏地又是赏银,全家如今都过上了富足的生活,彻底改变了窘迫的命运,对他而言,刘策就是自己的精神信仰,值得自己舍命相随! 刘策望了焦珞一眼,冲他微微颌眼点头,焦珞立马上前守在刘策之畔。 卫稷一见刘策,立马大声说道:“军督大人,你可算来了,本王正打算和你说件大事,这隶阳省,如今变天啦,花进他娘的也学着流贼称帝自立啦,还改了国号叫什么隆?真是气死我啦,你得给本王出出这口恶气……”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作品相关 十三 谁称帝就打谁 …… 卫稷此话一出,除了刘策和许文静二人,周围其余各将皆是闻之一怔,心道这花家胆子简直是肥到家了,居然也学着流贼自立为帝? 楚子俊叹道:“花家这么做岂不是要将百姓置与水火之中么,按我大周律法,叛族自当诛灭九族,然治下拥戴的子民也随之同罪, 百姓大多字都不识,他们哪懂这么多律法,只要有口饭吃,自会被怂恿起来,唉,这花进父子当真可恨,不惜以全省百姓性命为代价谋取自己的权力!” 张昭通说道:“楚营使说的不错,这花家简直就是狗娘养的,完全不把百姓生死放在眼里,还当什么狗屁皇帝?就算称帝,也合该是我们军督大人……” 说到这里,张昭通立马闭嘴自觉失言,小心翼翼地望了刘策一眼,见他依然沉着张脸一言不发,这才松了口气,有些话现在他还真不敢明说,也不该由他来说。 张烈则道:“花家算什么卵玩意儿?居然也敢自立为帝?就不怕神都的皇帝老儿发兵将他个小小隶阳给踏平么!” 见周围将领群情激愤,刘策和许文静都默然不语,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问题。 “可不是么!”卫稷也凑着说道,“今日个去隶阳,你猜边境的官僚怎么跟本王说的,说什么隆朝新立,想要军饷就必须到他们的京都晋阳大殿之上,对花进行三跪九叩大礼,哎呦我去,本王在皇兄面前除了祭奠大礼外,平日里进京面圣可都没行过这种礼数,真是欺人太甚也……” 刘策闭目沉思一阵,忽然开口问道:“这么说来,我军进发河源消耗的军粮无法在这里得到及时的补充了?” 众将闻言一愣,心道发生这么大的事,军督大人却还在关心大军粮秣问题? 许文静立马说道:“军督大人,依现在情形来看,想要在隶阳和平获得粮草已然是不可能了,好在我军粮草尚能支撑两月有余,绝对能撑到涿州,介时再筹粮补充也不迟……” 刘策陷入沉思之中,仔细斟酌起下一步的计划…… 不过,就在这时,一名沉稳的将领带着四名一脸疲惫的短衫精壮来到了刘策他们跟前,那名将领就是此处“承”字营指挥使,同样和刘策一道从河源起家的嫡系将领,孙承! 但见孙承带着四人来到刘策跟前,齐齐对他行了一礼,开口说道:“军督大人,情报司的探马已经从涿州赶回,具体情况您还是亲自问他们吧……” 四名乔装打扮的情报司人员对刘策再次恭敬行礼一礼,为首一名探马当即说道:“军督大人,涿州现在局势混乱,一省之地连出六帝作乱的局面,现在相互间正在不断征伐,我等为打探清楚情报,这才耽误了些时日,还望军督大人见谅……” 探马此话一出,四周将领顿时鸦雀无声,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河源还没到,整个大周北部就开始迫不及待的乱起来了?这趟河源之行怕是前途渺茫啊,这么下折腾去就算再走上个半年怕都走不到河源了…… “好啊,牛鬼蛇神都钻出来了,有意思……”刘策却冷笑一声,对此不以为意,又对探马问道,“上陵情况如何?” 毕竟上陵临近同样被流贼攻打的靖泰省,也是刘策前往河源平贼的必经之地,自然是十分关注了。 探马说道:“回军督大人的话,从前往上陵探查到的情报得知,上陵总督裴济以防范流贼入境为借口,大肆招兵买马打造兵械,甚至不惜动用储备军饷和本该上缴朝廷的税银, 上陵各处士绅也是各自加强护卫,明面上未称帝自立,但从所获的情报来看,怕也是另有所图啊,仅总督府直属所部就已经有超过二十万人马,还不包括府兵……” 许文静哼笑一声,轻摇羽扇对刘策说道:“军督大人,据属下所知,这裴济迂腐不堪,且胆小如鼠,他这么做定是受旁人的指使所致,打着防范流贼的旗号私自招兵买马,暗地里怕不是别有用心, 纵使裴济不作如是之想,怕当地的士绅也早已等的不耐烦了,这次若高阳之围朝廷大军惨败,怕马上也会步花家和涿州那群跳梁小丑的后尘……” “既然这样,这狗屁河源我们也不用去了,不如就此打道回府吧?” 张烈大声说道,他自然不懂这其中的政治道理,只是认为大军再走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与其这样,不如回远东冀州开赴塞外与异族胡奴再干一场痛快。 刘策没有理会张烈,只是笑着对许文静说道:“呵呵,军师,雁云关前,你就断言此行不会太平轻松,如今一切应验了,接下来你猜本军督会如何做呢?” 许文静再次轻摇折扇,眯上眼帘,数时他睁眼微笑道:“军督大人,现在再折回远东是不可能了,毕竟我大军行程过半,若此折返远东,神都那边或许不用理会,毕竟事出有因,且路途遥远,皇上肯定管不到, 只是未经大战就此折返,未免凉了出征将士的心,毕竟将士们一腔热血都是冲着军功犒赏所来,如今好不容易行至半途无功而返,对他们的士气未免打击太大,所以,一切还请军督大人决断……” “许文静,你就不能一次把话说完么?”刘策见许文静话说一半,顿时嘴角一扬,“你这么说的意思,就算是个傻子也听出来反对回冀州!” “一切但凭军督大人做主,属下绝无半句怨言……”许文静拱手低头,面带微笑。 刘策伸出手掌,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羽扇:“现在还未入暑,你成天摇着这么把破扇子,是学文人雅士附庸风雅,还是学历代策士谋定天下?无论哪一样你都学的是不伦不类……” 说完,刘策便把羽扇往焦珞怀里一揣,随后虎眸精光闪烁,对孙承数人下令道:“立刻召集千总级以上将领来本军督帐中议事,既然河源已经无法如期抵至,那么接下来的布略就得好好改一改了……” 听闻刘策语气中传递的那道冰冷肃杀的气息,周围将官闻言,齐齐一怔,看来马上就要有动作了,不由各自摩拳擦掌起来。 张烈心道:“直娘贼,行军月余,都快憋出屎来了,看军督大人的意思,是要开战呐,机会难得……” 楚子俊心道:“看来军督大人是对北部各地不满了,嗯,很好,就让我精卫营来扫平这片乱世吧!” 张昭通心道:“新兵训练许久,去年冀北之战未能派上用处,这次就让我张昭通在军督大人面前证明自己的价值吧!” 孙承心道:“好久没有上战场了,这一回让你们看看我孙承有没有资格是精卫营的一员!” 而焦珞则是盯着自己手中的羽扇心道:“军督大人把这扇子给我有何用意?我是问还是不问呢?哦,对了,军督大人说过,用思考代替发问,我得好好想想,这定是军督大人对我的一个考验……” 不去理会各人的想法,刘策和许文静一道,转身向山崖上自己的大帐走去,身后的卫稷和周岑也连忙跟上。 待靠在刘策身边后,卫稷一张胖脸笑着问道:“军督大人,你先给本王透个底,这次你是不是打算动手了?” 刘策闻言冷笑一声,留下一句话,令卫稷和周岑呆立当场久久不能平静。 那句话是…… “谁称帝,我灭谁!”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作品相关 十四 皇帝的震怒 …… 大周历371年,四月十三,神都,大周帝国运转的中心,太极殿,早朝时分…… “反啦,都反啦!” 一声竭力的嘶吼在偌大的殿内回荡,伴随着一本本崭新的书册奏章落在整洁光滑的地板之上,朝堂文武皆是缩着头不敢出声…… 只见龙椅之上,当朝天子,年近四十三的卫稹,是满脸的怒容,就连自己头上的皇冠都气的戴歪了,边上的司礼太监锦盛则躬着身子低着头,同样不敢出声。 “隶阳花进称帝,建号为隆,还有涿州各地,岭南祖蔽称帝,建号为燕,淄安石奎称帝,建号为义,就连田陀、邓琪这种小人也敢在颉城称帝自立,一个建号为恒,一个建号为郑, 还有唐瑞是个什么东西?祖上屠夫出身,要不是我大周太祖器重,才破格提拔升为士族,他倒好,不思进取也罢了,居然也学着造起反来了,还有脸以自己名号为国号,建立什么唐? 另外那个邹元是什么人?为何朕从未听过呢,建的国号叫炎?这家伙究竟是什么来头如此大胆? 众位爱卿,你们看看吧,才一个月时间,朕的江山就变得如此岌岌可危了么!谁能给朕解释下,这究竟发生的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你们不是跟朕说大周江山稳若金汤么?为何会演变到如今这般田地!” 卫稹的咆哮声在大殿之内幽幽回荡,整座太极殿之内除了皇帝的声音,寂静的可以说是落针可闻。 “怎么不说话?都哑巴了么!说话啊,现在该怎么办,朕到底该怎么办!” 面对卫稹的喝斥,站列最前方的太傅谢阳,翰林苑大学士耿秉秋,翰林苑学士赵梦元以及丞相阎良等人都是躬身默不作声。 而排在后列的左太尉席满,右太尉文延昭,殿帅府太尉郭照,殿前太尉徐仁昌,殿司太尉孟固,也都各自沉着脸,至于殿军太尉李继,暂时前往雍州监军未归。 发生如此大的事情,这些身为太尉府军机大臣必须要列好一个完整的方案,以便朝廷能妥善用兵平息叛乱,然而,现在的京畿还有多余的军队能调动么。 军机大臣和丞相尚且如此默不作声,更不用说大殿之上那群成天尔虞我诈的文臣了,何况当中不少别有用心的世家官僚也在暗中打量朝廷这次处理北部混乱的手段和最终的结果…… 只见卫稹手持一本折叠的文书大声冲殿内文武百官大声吼道:“你们看看,都自己看看,花进和祖蔽这两个乱臣贼子居然给朕上书,言愿认我大周为宗主国,愿结万世之好,还有这祖蔽,居然有脸提出要跟朕联姻结为亲家,指明要朕的逸阳公主,祖蔽老匹夫也配跟朕说这种令人作呕的话来? 还有那些个乱七八糟的王侯公爵,提出一堆不成文的条例,当真是不把朕,不把我大周放在眼里,真是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啊!” 下一刻,龙椅之上纸屑飞飞舞,卫稹气极之下将手中文册尽数撕扯成碎片,飘落在太极殿上,吓得百官连忙跪下俯首。 “都跪着干什么?朕要的是能帮朕帮朝廷处理眼下困局的人,不是只会下跪装聋作哑的窝囊废!” 见到满朝文武齐齐撅着屁股战战兢兢的模样,卫稹眼中满是失望,只觉得眼前一黑,瘫倒在龙椅之上。 边上的锦盛见此,连忙上前轻抚卫稹的胸口,轻声劝慰道:“皇上,千万保重龙体啊,莫要再大动肝火了……” 望着短短一个多月时间,昔日精神抖擞、意气风发的卫稹,如今却变得十分憔悴,仿佛老了十岁一般,锦盛心里也挺不是滋味儿…… 卫稹痛苦地说道:“朕的半壁江山都要被人窃走了,还要这龙体什么用?若朕在闭眼之前无法给太子留下一个太平盛世,又有何面目去帝陵,去九泉之下面见列祖列宗啊,朕会成为大周皇室最大的罪人啊……” 跪在殿内的百官闻言,也立马开始抽噎起来,更有甚者,如谢阳、耿秉秋、赵梦龙之流,更是捶胸顿足嚎啕大哭起来。 只见谢阳十分夸张的大声哭道:“皇上,都是我等臣子无能,不能替皇上排忧解难,微臣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啊~” 耿秉秋更是夸张的趴在大殿上不停捶打着明亮结实的地板,哭的是伤心欲绝,嘴里一直嚷嚷着“微臣该死,微臣有罪”,连着他身旁的赵梦元也是有样学样。 一时间朝堂之上呈现一幅奇异的景象:当今天子高坐龙椅之上,堂下百官各个啼哭不止,给人的感觉似乎是在给卫稹哭丧,庄严肃穆的太极殿,此时如同灵堂一般,就差披麻戴孝,悬挂白幡悼念了…… 当然,跪伏在地的众人之中,也有不随波逐流的大臣,他们只是沉脸凝思,苦苦思索解决困顿局面的办法。 五个当朝太尉没有任何一人哭泣,他们所处的位置不允许他们哭泣,也没时间哭泣,他们虽为文官,但所掌管的是国防军机,将门世阀出身的他们第一时间就是考虑筹备军械辎重,调动兵马讨逆,可惜,从他们的神色来看,似乎暂时没有什么好的建议解决眼下困顿的局面…… 只因为,乾州右武卫都统高密的存在,牵制住了京畿各处兵马,令他们无法随意调派京畿各营的军队前去平乱,一旦京营大军调动北上,谁都无法料到高密会不会趁势而起,席卷京畿各省直捣神都,那时,大周才是真的有亡国之危…… 而且,南方的姜家乃大周第一士家豪门,若姜家也脱离朝廷掌控,那富庶的江南乃至整个南地也将万劫不复,到时候就怕迁都也是个问题了。 大周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多年来实施的士贵皇权分治局面,终于尝到了恶果,这一切都有卫稹这个皇帝亲自承受,多年来他努力剪除士族尾大不掉的弊端,在北方各省府自立的这一刻,已经宣告了破产和失败,几百年下来,士族早就已经成长为一头庞大且贪婪的凶兽,随时都能把神州大地拖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五名太尉头痛,而身为谏史大夫的姚仲又何尝不是心系天下,心系朝廷呢?只是现在这种情况实在是始料未及,从流贼段洪称帝那一刻开始,北方各地就已经变了,段洪就是一根导火索,点燃了那些世阀经营许久的野心…… “别哭了!”卫稹被堂下百官哭的是心烦气躁,一声怒吼止住了他们的哭声,然后怒目瞪向谢阳问道:“朕问你,史宗杰的八万殿前司大军到何处了,算算将近两个月,也该到河源境内了吧?” 谢阳闻言,起身哆哆索索地说道:“启,启禀皇上,前线来报,殿前司大军已经过了渭河,距离河源尚有六百余里……” “什么!”卫稹闻言差点跳了起来,“两个月时间,一千五百多里路,大军才行不到一千里?难道朕拨给史宗杰的不是八万将士,而是八万头猪么!就算是猪,爬也该爬到河源了吧?啊!” 谢阳吓的魂不附体,连忙磕头说道:“皇上息怒,请听微臣解释……” “解释什么?!”卫稹猛地从龙椅上起身指着谢阳吼道,“你还要跟朕解释什么?上一回行程耽搁是大雨将路面冲的泥泞不堪,没钱修路,朕就拨了二百三十万两银子给大军沿途必经州县修路,这次呢?又是什么理由?” “呵呵……”另一侧跪伏在地的丞相阎良闻听卫稹此言,却苦笑一声心道,“那二百三十万两可是老夫自掏腰包垫付的,皇上,国库早就空了您难到不知道么?” 当然,这话他是不能说出口的,一旦说出来,那些朝堂上贪墨国库税银的官僚在下早朝后定会让自己在人间蒸发。现在他十分想念姜晏在时的情景,至少姜晏活着当丞相的时候,朝廷从来没为钱发过愁,这才死半年时间,各种被姜晏压下来的矛盾,彻底被激发了出来…… 这就是当初上官雁杀害姜晏的真正目的,嫁祸刘策不过是转移他人视线的障眼法,姜晏一死,各省士族维系的表面平衡顿时土崩瓦解,同时失去约束的各省势力必定会开始祸乱整个大周各地,所缺的就是把大周朝廷那遮羞的锦缎给扯下来,将千疮百孔的一面彻底展现在世人面前,而那八万殿前司,就是大周王朝最后的颜面…… “皇上息怒啊……”面对卫稹的质问,谢阳除了磕头认错,再也没其他话语。 卫稹痛苦的摇摇头,然后指着满朝文武撕心裂肺地吼道:“废物,都是废物啊……” 话毕,他再次无力的坐回龙椅之上,只觉得全身虚脱一般,大殿再次陷入了寂静之中…… “皇上,臣有事启奏……” 就在这时,一名身着从三品官服的青年站了出来,冲卫稹拱手行了君臣之礼……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作品相关 十五 烈臣 …… “原来是司农潘庆,潘爱卿,怎么,难道您有什么良策可解朕的危机么?速速给朕道来……” 见司农潘庆启奏,卫稹顿时眼前一亮,期望从他地方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解决方案。 然而身为司农的潘庆却摇摇头说道:“启禀圣上,微臣并没有良策解眼下北方困顿局势,只是想跟圣上禀报中州三省的灾情。” 潘庆此话一出,朝堂之上百官立马以一副同情的目光望着他,心道你潘庆是不是傻?没看到皇上正为北部世家背弃大周自立为帝的事焦躁不已么?居然在这节骨眼上还添乱?真是不知死活…… 果然,卫稹闻言脸色一黑,略带怒容说道:“潘爱卿,难道你不知道现在朕操心的局势么?灾变之事请日后再议,等朕和列位百官商议北部各州省的对策后再议不迟,你先退下吧……” “皇上!”潘庆却躬身大声说道,“三省灾情真的不能再拖了,去年中州三省大旱,不少农田颗粒无收,汝、庆、江三省流民遍地,尤以汝州省最为严峻,若不及时处理,微臣怕是会变成下一个河源、靖泰, 中州直通南北要道,若发生民变的话,皇上,那可远比河源、靖泰要严重的多啊!” (中州三省战略地位相当于现实之中古时荆襄之地,三国不多说了,蜀汉失去荆州就等于被锁死在了蜀地,南宋灭亡最关键就是襄樊防线被蒙古攻破,直接导致全盘溃散,出现“崖山之后无中华”的悲剧,当然这话是岛国人讲的,但小白可不敢苟同) “够了!”卫稹怒斥一声打断潘庆的话,“中州三省之重,朕还用你提醒么?去年大灾,朕早已经命中州各地世家放开粮仓救济百姓,为何如今又是旧事重提?” “皇上!”潘庆正色说道,“并非微臣旧事重提,而是微臣年初之际亲自去过中州三省,入眼所见尽官商勾结,三省灾区粮价翻天,一斗(15斤)掺杂了三成石沙的米面竟然要价八百文,所谓的开仓赈灾?三省的粮仓早就被当地士绅蛀空了,偌大的粮仓连一只耗子都找不到,米店各处趁机囤粮抬价, 微臣所见受灾的百姓所食皆是麸皮、陈糠,但就算这些给畜生吃的东西居然也要价二百文一斗,皇上,中州各地赈灾的制所早已败坏一空了!受灾的两千两百万百姓就连树皮都快吃不到了,好几处已经出现易子而食的人间惨剧了!(旧事重提一下,以免新书友不了解,大周人口小白设定是十亿出头,包括被胡奴劫掠的、流贼惨杀的都在内了……) 皇上,微臣求你赶紧运粮救济中州三省吧,三省一旦有变,远比现在北面那些世家和流贼的叛乱严重百倍不止,会有亡国之危啊!” 说到最后,潘庆几乎是呐喊着出声,义正言辞的洪亮呼喊在整个太极殿内回荡,令卫稹的额头不由浮现一丝冷汗。 “一派胡言!”谢阳闻言,立马怒斥潘庆道,“中州三省今年年初就已收到督察使苏瑾来报,言明中州各省灾民已经安置妥善,各府救灾到位,百姓无不念我大周之好,对我神都是诚心鼎礼膜拜,又何来潘大人你所言一般饿殍遍野?分明是有意让皇上为难,你到底是何居心?” “竖子住口!”潘庆猛喝一声,打断谢阳的话,厉声对他说道,“我大周就因为有你这种巧言令色、诡辩百出的下作之辈屈身立与朝堂,方才会有今日之局面,老臣真是为姜丞相昔日没在朝堂之上把你打死感到可惜! 那苏瑾本就是汝州苏家苏通的族人,他怎么可能会把实情呈给皇上知晓?竖子闭嘴,休要多言!若再敢喋喋不休,颠倒是非,老夫今日就算是血洒大殿也要学姜丞相,将你暴揍至毙!” 谢阳闻言,只觉的背后脊梁骨是一阵发凉,最后满眼怨毒地瞪了潘庆一眼,忙对卫稹拱手说道:“皇上,休要听潘庆一派胡言,微臣所言句句属实,而且中州各省也已经恢复农作,去年那种灾景断不会再次重演,苏督察也绝不会做那种欺君瞒上的行迹!” 卫稹此时也是被潘庆的态度气的不行,公然威胁翰林苑大学士,简直就是不把自己这个皇帝放在眼里,正要出声喝斥,却被潘庆抢先一步。 “皇上,对与农作,微臣正要继续向您禀报,微臣在汝州各地视察村民农耕之际,从犁开田亩之中发现满是蝗卵,今年夏季恐又有蝗灾肆虐,请圣上务必派遣对农事熟悉的官员前去灭蝗,以免事态近一步恶化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荒谬!” 这时一名年过五旬的一品大员听闻潘庆的话,立马忍不住怒斥出声,此人名为董文舒,当朝大学士兼监礼大臣,在儒派之中有着极高的名望。 但见他怒目而视,一双阴沉的眼眸望向潘庆之时,显的是咄咄逼人,随后指着他说道:“飞蝗乃是上天对苍生不满所降的惩戒,你居然敢言辞凿凿的忤逆上苍旨意命人灭蝗?究竟安的是何居心?” 潘庆傲然回道:“董大人,难道你指的上苍就是要民不聊生的上苍么?飞蝗过境,遍地白骨,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百姓再次陷入水火之中么?” 董文舒冷笑一声,随后向卫稹拱手说道:“皇上,不管飞蝗之灾是真是假,灭蝗一事断不能取,微臣建议应该选个黄道吉日设坛祭天,再在各地新建蝗神庙,然后沐浴更衣祈求上苍宽恕,相信皇上为民请命的举措定能感动上苍,让百姓免与深受旱灾之苦……” “准奏……” 卫稹心思依然放在北部地区各省各府士族称帝自立的大事上,对中州这些“小事”根本没在心上,自然对董文舒的提议无条件赞成了。 “皇上啊!”潘庆老泪纵横,声泪俱下的说道,“民以食为天,若飞蝗成灾,不单中州,就连南方各省也会遭受波及啊,请皇上听微臣一言,杜绝蝗患,莫要百姓寒心呐,仁爱兼得,务实而作,不以怪力乱神,方能国运昌盛啊……” 不想这话一出,整个太极殿齐齐望向潘庆,卫稹也是面色剧变,双眸含怒。 而董文舒则猛地转头冲他怒吼道:“潘庆老匹夫!你居然在朝堂之上公然言墨逆之语,到底安的是何居心!” 董文舒口中的“墨逆”,指的就是墨家学派,墨学讲究一切务实为主,非攻兼爱,人与人之间无论贫穷还是富贵,皆一视同仁。 而墨家的历代门徒也皆是恪守这条准则行事,在墨家前朝鼎盛之际,创造了无数可人的成绩,尤其以手工业和农业、建筑方面,为整个中原王朝的崛起立下不可磨灭的功绩,就算现在大周武备库所用的精铁也是墨家的成就之一。 无奈,这一切随着大周王朝的建立,儒学一派独大,渐渐没落下去,由于墨家提倡的理念与帝王之术格格不入,更是与儒家“改良派”有着严重的冲突,很快就成为各派学中第一个被打入下九流的学派,最后更是直接被打入叛逆学说,永远不能在大周各地传播。 原本可蓬勃发展辉煌的科技就此变得十分缓慢,不少墨家的杰作也被儒学和皇室称之为奇淫技巧禁止传播,甚至严令销毁,墨家也只能转入地下苟延残喘,是众多学派中唯一连面都不能现的学派…… 所以当潘庆说出“仁爱兼并,务实而作,不以怪力乱神”的话时,整个太极殿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面对大殿朝臣的责难,潘庆是痛苦的闭上了眼,默默承受着因为失言带来的这一切。 等朝堂安静下来后,卫稹怒道:“潘庆,你还和墨逆余孽有所往来不成么?” 潘庆嘴角惨笑一声:“敢问圣上,在殿列位诸公,究竟是务实重要,还是所谓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天道重要?” “够了!”卫稹厉喝一声打断他的话,“潘庆,念你在职司农期间也算鞠躬尽瘁,自请离职吧……” “皇上三思啊~”姚仲闻言,立马出声劝道,“潘大人只是一时糊涂,断不会与墨逆有勾结,请念在他心系百姓,恪尽职守的份上,收回成命吧……” 董文舒则道:“皇上,潘庆与墨逆定有勾结,墨学之害,古今有之,请圣上断不可姑息养奸!按大周律法应当削首示众,断不可轻饶,皇上~” “请皇上严惩潘庆~” 满殿文武除了少数人之外,齐齐劝说着卫稹,潘庆此举等于动了他们的利益,若继续让他活下去,定会将自己的黑幕公之于众,所以无论如何他都必须死! “哈哈哈,啊哈哈哈……” 潘庆闻言缓缓起身大笑起来,笑的令所有人都感到后背发凉,笑的让人心跳都不停加速,齐齐怔怔地望着他。 “墨离先生!你都料到了!大周,真的没救了!潘庆无能,但我不甘心啊,只愿一死,以求能唤醒圣上和世人的醒悟!” 潘庆悲极嘶吼一声,随后猛地扑向大殿之外的侍卫,忽地抽出那挂与腰间的宝剑。 “潘大人!不要!” 姚仲和席满见此,猛地起身想要拦住他,但他还是晚了一步…… 只见潘庆持剑引颈,血溅太极殿! 这一幕让包括卫稹在内的所有人为之震惊不已…… 潘庆,五十一岁,与大周历371年,四月十三日早朝,引剑自刎与太极殿,史载,烈臣! 而远在北面数千里外的官道之上,一辆驰行的马车之内,一名儒雅非凡的青年正擦拭着手上一面铜镜…… 蓦然,他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清澈的眼角落下一滴泪水滴在铜镜之上…… “潘大人,你这样,值得么……” 细腻舒哑的声线轻轻响起,片刻忧伤过后,他抚去眼角泪痕,再次恢复到了一脸漠然的姿态,继续擦拭着手中那面光滑的铜镜……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作品相关 十六 骂阵 …… 大周历371年,四月十四,隶阳边境…… “呜~~” “隆朝”大军十万,在“镇国大将军”花云的指挥下,闻号而立,分布与隶阳边境线上,呈十列庞大的战阵严正以待,等候着即将来临的大战。 “呃~” 阵列中不少士兵都是“隆太祖”花进强征的平民,都是第一次上阵,匆忙之中就连身上一件防护的布甲都没有,手中所持不少还是下地用的农具,什么铁耙,木犁,锄头,甚至簸箕、木棍还有扫把、扁担,真是五花八门应有尽有,唯独铁器却见不到几件。 这也难怪,花进冲入总督府杀死总督岳鑫文自立为帝不到一个月不到时间,整个隶阳局势远远还未稳定,就遇到了前去驰援河源的刘策大军,真可谓是倒了血霉,花进、花骢父子千算万算,硬是没算到远东军督府的军队行军速度会如此迅速到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 当边境探马探查刘策大军屯兵边境催粮之际,花进立马“下旨”就开始大肆强征所辖区域的青壮扩充军队以防意外之变。 但是,新招募的青壮莫说兵甲,就连像样的训练行军加起来都没两天就被强拉上阵抵御铁血铸就的远东边军,除了人数和地理上占优势外,再也找不到一丝一毫的亮点…… 就算是花家那数万“中央军”,大多也是半吊子货色,数万人不披甲的就占到了六成,剩余披铁甲的什么都晚了,想要安稳的在隶阳立足,建立属于自己的基业,眼前这一关是必须要挺过去…… “立!” “喝~” 在双方军阵二百步(一步统一为一米,不分武步和军步)距离,此次打头阵的指挥使张昭通一声令下,十余面大鼓齐震三声,五个长矛方阵,一万大军齐喝一声,瞬时止住脚步。 得益与军督府的操练严谨,这些昔日旧营的士兵,已然脱胎换骨,虽然对面人数是自己的十倍,但在他们眼中看来,都是一点一点的军功,不但能换来自己的富贵,更是可以在军中立足炫耀对我资本! 张昭通五个方阵,每个方阵内有八百弓弩手,在方阵停下步伐之际,三百劲弩手迅速装填好弩箭,如今的劲弩在弹簧加持下,破甲射程从原先一百二十步(120米)提升到了一百三十步以上,加上制弩工艺的改良,装填速度也快了不少,从原先平均一分钟四到五发的射击频率升到了六到八次,大大提升了杀伤力。 张昭通此刻心情十分激动,在刘策大营内听闻刘策将首战让给自己的时候,兴奋的是差点跳了起来,去年冀州之战自己没机会表现,这次无论如何要在刘策面前证明自己的价值。 只见他策马来到阵前,扬起手中的偃月刀,毫无惧色指着对面的“隆”军大声喊道:“对面的乱臣贼子听着!今日我张昭通,奉军督大人的命令特来讨伐花进这个逆贼,不想死的,通通放下兵器缴械投降,否则大战一开,尸横遍野,后果自负!” “呃……” 面对张昭通那咄咄逼人的气势,隶阳守军中不少人浑身发抖,尤其那些被强征的平民,恨不得立马丢下手中的“兵器”转身就跑。 身为“大将军”的花云,知道此时气势上不能输,一旦自己这方军队士气折损,后果不堪设想,与是也定了定神,策马出列大声回道:“尔等大军,为何犯我隆朝边境?难不成要起兵戈么?” “废什么话,你瞎了么!”张昭通厉声打断他的话,“什么狗屁隆朝?我看叫聋朝还差不多,你们不但瞎,耳朵还聋,没听我说来讨伐你们这群乱臣贼子的么?你当我一万大军来问候你娘的么?当然把你娘叫来在两阵之中跳上一曲,没准你张爷我一开心,就收兵回营了……” “哈哈哈~~” 张昭通这话一出,己方这边大阵顿时传出一片笑声,花云和城头的花进则是气的脸都成猪肝色了,自己麾下十万大军顿时士气更加的低迷了。 只见花云猛地拔出长剑指着张昭通吼叫道:“大胆,竟敢侮辱本大将军的母后,你这是找死!” 张昭通闻言,立马大声笑道:“什么母后,母猪吧?只有母猪才会生下你这么个猪头猪脑的玩意儿,还有你老子花进也是猪脑子,居然娶了头母猪当老婆,你们花家全家都是猪,要不是猪投胎,你们怎么会跟个傻子一样当皇帝呢?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 “哈哈哈……” 麾下将士更是笑的合不拢嘴,气的的花云是咬牙切齿,眼中射向张昭通的目光满是怨毒之意。 “好你个匹夫,辱我母后,骂我父皇,今日我花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方解心头之恨!前军听令!随本将军冲杀敌阵,将这群犯我国威的狂妄之徒尽数歼灭!冲啊……” “嗷嗷嗷……” 花云怒吼一声,随后带着前军三个方阵,三万人向张昭通的阵列扑去。 “这么快就被激怒了,嘿嘿,蠢货,让你见识下你张爷的手段!” 张昭通见对面叛军席卷而来,冷哼一声退回阵中,随后长矛阵最前列那高高的撸盾猛地戳地,盾阵后方一排排早已准备就绪的劲弩露出了他锋利的爪牙,弩槽尖端那冒着寒气的箭镞冰冷的对准了迎面而来的隶阳守军。 而在后方,弓箭手也已经将箭匣立与地面,取出一支支羽箭搭在了弦上…… “不妙,中计……” 站在城头上注视着战场一切的花进,顿时暗道一声不好,但这时想要去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祈祷这三万人能顺利突破张昭通大军的阵线……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作品相关 十七 箭雨如蝗 …… “杀啊~” “杀啊~” 三万“隆朝”大军,以一腔血勇迎面朝肃立的边军大阵扑杀而去,呐喊之声震天动地,仿佛能把天地都给吼碎。 “擂鼓!结阵!” “咚咚咚~” “喝~” 张昭通这边,三通鼓响,五列方阵立刻呈一字阵型集中排列,军中不少将士同样也是初次上阵,难免有些紧张,但是经过边军生涯艰苦的训练,以及一个多月的行军,已经完成了成为一名合格老兵的一切先决条件,所欠缺的就是战火的洗礼,只要他们挥动手中兵刃,带出敌人身上第一抹血痕的那一刹那开始,就完成了最后的蜕变,变成一具冰冷的战争机器。 战争就是如此黑暗残酷,战士!无论再用奢华的词藻去修饰,都改变不了是为杀人而存在的事实,若战士不能再战场上挥动双臂取敌性命,无论他多么悍勇,永远都不是一名合格的战士! “弓弩手准备,听我号令~” “敌军距离我军大阵,一百四十步!风向,顺!中阵,抛射!” “飕飕飕~” 五百支羽箭在此起彼伏的铜哨响起刹那,腾空而起,随着绷弦霹雳轰鸣,形成一道粗黑色的弧线,向着敌方跑动的阵线坠落…… “噗噗噗噗……” “啊……” “不……” 箭羽带动箭杆加速旋转,冰冷的箭镞无情的从锁定的目标身上带出一抹又一抹沸腾的血液,化作点点豆大的血珠散落在自己阵中…… 中箭的敌兵,登时发出一阵凄惨的哀鸣,数名身无片甲的青壮身上,胸膛、咽喉、门面等部位各自中箭,惨嚎一声倒在地上,还未来得及呻吟,就被无数双同伴的大脚淹没,仿佛就从没有在世上出现过一般…… 另有几十名隆军士兵手臂、腰甚至是腿中箭,也失去了继续作战的能力,但拥挤在已显混乱的军阵之中,根本无法下战场,是有苦说不出,只能继续咬着牙忍着伤痛向前冲去…… “冲过去,冲过去!” 花云见己方阵型因为一波羽箭变得有些混乱,焦急大吼着让全军向前死冲,只要避开那些可怕的箭雨,相信一定可以战胜对面的军队。 人总是这样,对未生的事物永远都是两种选择,要么敬若神明,要么不屑一顾,花云就是属于后者。 虽然刘策的边军赫赫战绩也时有耳闻,但他还是天真的认为这是世人夸大其词罢了,试想刘策一个寺庙要饭的出身,贱族中的贱族,怎么可能会有这么惊人的战绩,他是打死也不会相信的…… 就比如现在,在遭受箭雨侵袭之时依然保持着这份乐观天真的想法,认为只要冲上去,对面那群铁甲方阵就会立马溃散,到时再振臂一呼,十万大军齐上,定能把这支被“夸大其词”的军队全数歼灭,将他们的兵甲据为己有,扩充“隆朝”的实力。 天真是好事,乐观更是一份难得的心态,但抱歉,在某些时候这两者合一,就是愚蠢!比如现在,当花云脑海里产生这种可笑的想法那一瞬间,就注定要付出惨重代价的…… “风~” “风~” “风~” 一百一十步,张昭通五个方阵铜哨齐鸣,但闻一声震耳欲聋的破弦轰鸣,半空中,一片黑云腾空浮动,带动空气扭曲的噪耳嘶响,呼啸着向花云所领的大军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噗噗噗噗噗噗……” “呀啊~~” 这一次,两千五百支组成的箭雨,如同密集的飞蝗一般冲入隆军士卒的躯体,阴寒的箭镞贪婪的啃噬着中箭士卒的血肉,洞开的患处,尽是激溅的殷红,伴随着凄厉的惨嚎声,彻底打乱了隆军阵型。 “疾~~” “疾~~” “疾~~” “突突突~” 未等这些冲阵的敌军回过神来,张昭通方面,再次响起一阵魔鬼般的咆哮,下一刻,早已等的不耐烦的劲弩手一阵齐射,五百支蓄势待发的弩箭从紧密的盾隙处极速攒射而出,将最前列前进的隆军士兵尽数射翻在地,飞溅的血液相互碰撞滩成一片血雾笼罩在战场之上,浓烈的腥味无时无刻刺激着冲阵士卒的嗅觉神经。 “噗~” “呃~” 一名隆军士兵手持盾牌,见一支弩矢疾速向自己飞来,大惊失色之下,本能的将盾牌往胸前一挡,然而他还是慢了一步,弩箭顺着他的盾沿钻入了自己的胸膛,自己身上那层薄薄的皮甲根本无法阻挡弩箭的贯入。 他只听闻一阵骨裂轻响,随后心脏仿佛被重重砸了一下,紧接着一阵彻骨的绞痛让他全身瞬间如临寒窖一般寒冷,他再也忍不住猛吐一口鲜血,面目极度扭曲的仰面倒了下去,感受着生命最后,那股可怕的窒息,以及对死亡来临时把暗无天日的恐怖景象,最终又被无数双大脚无情的践踏而过。 这支弩箭将他的心中和胸骨全数绞裂了…… “呼~” “飕~” 五百弩箭过后,又是一阵箭弩齐发,劲弩三叠战术配合步弓攒射,这种可怕的远程打击让隆军给这群几乎没有作战经验和系统训练的“新兵蛋子”生动形象的上了一课,学费就是自己的生命! 弩箭距离越近,杀伤力越为巨大,在可见直线范围之内,冲阵的隆军士兵死伤惨重,就连不少人手中的盾牌都被那高速旋转的弩矢射裂。 而羽箭攒射专门负责清理中军和后军的士兵,在三波弓弩齐射的远程打击之下,八十步距离,这些隆军士兵已经处在了崩溃边缘…… “冲,别停下,继续冲啊!” 见大军开始放慢前进的步伐,花云是焦急万分,但无论他怎么怒吼鞭笞,甚至拿死亡威胁,这些已经被那铺天盖地的箭雨和疾如流星的弩箭给吓破了胆,望着遍地哀嚎,血流不止的画面,他们是愈发的小心翼翼,变得瞻前顾后,生怕那可怕的箭弩再次向自己身上袭来。 “箭弩齐射,给我狠狠地射,射死这群狗娘养的!” “呼~~” 所谓怕什么来什么,张昭通见敌军放慢脚步,异常嚣张的大吼一声,下一息,随着那令人闻之胆裂的铜哨声响起,万千箭雨,如狂风骤雨般过境,再次扑向那些初经战阵的“新兵蛋子”…… “噗噗噗噗……” “呲~~” 箭镞破躯,绞肉般的轻响将中箭的隆军士兵全数放倒在地,远远望去,这些冲阵的士兵宛如秋收的麦田,被成片成片的“割”倒在地,整个战场之上到处充斥着痛苦的哀鸣,如同置身在地狱一般…… “吁~” “砰~” “啊,我的腿~” 正在马上竭尽全力指挥作战的花云,忽然胯下战马嘶鸣一声,将他掀落在地,定睛望去,只见他的战马被十余支羽箭洞穿了马首,正躺在自己眼前喘着粗气,奄奄一息,显然是活不成了,而花云在落地刹那,摔断了右腿,痛的他是大声惨叫起来…… “花将军死啦,快逃命吧,我们败啦~” 不想花云落马成了压倒这些将士的最后一根稻草,不明所以的人见花云落马,纷纷惊恐的大叫起来,瞬间三个战阵全线崩溃,齐齐吼叫着向身后的本阵疯狂的跑去。 而他们距离张昭通本阵,尚有七十步距离,还未短兵相接便已被箭雨击溃…… “回来,不准退,不准……啊……退……救……救命……来人……救命……” 本欲重新集结溃军的花云刚出声大吼,却被早已失控的大军给踩在脚下,立马变成了求救的呼喊。 然而,四散而逃的溃军哪还顾的上他,只要你能活命,就算天王老子也别想阻止自己,战争太可怕了,真不是人干的,还是老老实实回家种地比较好…… “救……噗……救……噗……” “咯嘞……咯嘞……” 花云带着对生命无限眷恋,感受着身上骨肉被踩裂的动响,趴在地上满脸是血的伸出手掌伸向那残破的城楼,渐渐地视线越来越模糊,最终睁着双眼,断绝了生机。 “隆朝皇子”就这样成为了“开国”以来第一个牺牲品,被自己人活活践踏而死,待收尸之时才发现,花云全身上下的骨肉早已被踩成泥浆,就连肠子和眼珠子都被踩裂,全身上下是找不出一寸完整的肌肤…… “挺近二十步,不要俘虏,躺在地上非我边军将士,一律格杀!” 初战零伤亡就射杀的敌军先头三万人溃不成军,张昭通是心花怒放,下达前进的命令,同时残忍的下令杀俘…… 而张昭通这么做倒不是自作主张,却是刘策亲自下达的命令……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作品相关 十八 攻心为上 …… “噗呲~” “救我~呃~” “别杀我,我是被逼的,别~不要啊别杀我~” “噗呲~” “呃~饶命……” 二十步距离,凡是在地上哀嚎的隆军士兵,皆被挺近的方阵无情刺死,脸上没有一丝怜悯,任凭这些受伤的士兵苦苦求饶,也无济于事。 后阵中目睹这凶残一幕的“隆朝中央军”以及城墙之上的花进,只觉得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翻腾,最后忍不住弓着身子呕吐起来…… “啊~~” 从战场上溃逃下来的隆军士兵,面色疯癫,大声嚎叫着直捣后阵而来,顺势间将排列的阵型给冲的是七零八落,松散不堪。 “不准乱,不准乱!胆敢冲阵者,就地处决!” “大将军”花云的弟弟,“副将军”花琮连忙代替“大将军”职务,大声阻止乱军冲阵,现在就算再不懂行军布阵之道的人也明白此时自己的阵列如此混乱,若不加以阻止,一旦对面大军一个突冲,以现在的情形铁定是全线崩溃,毕竟自己的兵士除了人数优势外,就没其他作用了…… “杀~” “噗呲~” “不~” “疯了么?我们是自己人~” “啊~” “中央军”方阵内的的士兵忍着恐惧,在花琮一声喝令之下,尽数将眼前冲阵的同伴捅倒在地,一时间喝骂求饶声伴随着惨叫在隶阳边境线上回荡不已,不过很快,在这种血腥的镇压下,溃退的乱兵逐渐平静了下来,倒是起了那么些效果。 “止步~” “喝~” 一万张部边军将士在前行至二十步距离,随着各阵将领一声令下,齐喝一声止住了前进的脚步,肃立在敌军阵前一百八十步距离,在他们所踏过的土地上,已经没有任何活人的声音,敌军伤患,尽数被诛。 而在张部大军阵前方,呈现的是一幅赤色的修罗画面:满眼白色的箭羽随风抖动,箭羽之下是一具具已失去生机的躯体,殷红的血液染红了整片大地,不远处几具蠕动的身躯发生阵阵痛苦的呻吟,钉在身上的羽矢随着他们身体的动作不停地晃动,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给人感官上的冲击不是任何言语可以形容…… “呼……” 张昭通策与马背之上,望着眼前的画面重重呼出一口浊气,随后取来“大将军”的旗帜,策马来到自己阵前,拿着铜皮卷制的扩音器向对面大声吼道:“对面的叛逆听着!尔等主将已经被我军督府边军踏成肉泥,识相的赶紧放下武器投降,否则眼前的一切就是尔等的下场, 我家军督大人说了,凡主动弃械投降者,可以既往不咎免与惩戒,若依旧执迷不悟,继续助纣为虐,哼哼……一律,杀无赦!” “呃~” 张昭通的话幽幽的传入隆军士兵的耳中,一时间那些本就忠诚度不高的平民立马开始向四周瞄去,下意识的想要丢弃手中的棍棒锄头,对面那支可怕的军队给他们的压迫感实在太巨大了,此时他们心中除了恐惧,还是恐惧…… “休,休要听他胡言……”花琮见自己大军有了一丝骚动,连忙颤声说道,“你们都,都看到了,他们连,连伤兵都不放过,你们投降的话,会,会全部都被杀死的,所以,你们应该死战,死战到底……” 花琮断断续续说完这些话,额头上满是汗滴,事实上他心中也是强忍着恐惧,自己的兄长花云一战死在乱军之中,对他和自己军队的士气是一个巨大的打击,而自己的能力却远不如花云,唯一能做的就是安抚己方将士不乱阵脚。 不想,花琮的话刚说完,对面再次响起张昭通那洪亮的声音:“你们都听着,之所以要杀死这些人,只因为他们与我边军将士为敌!胆敢主动冲阵的便是这个下场! 现在,只要你们能将那饶舌的脑袋取下,然后放下兵器,本指挥使不但不会伤害你们,还会在军督大人面前为你们请功封赏,将来封侯拜相,仅在顷刻之间,这么好的机会,你们还在等什么!” “还在等什么……” 张昭通的话,在战场之上幽幽回荡,似有魔力一般传入“隆军”众人耳畔,下一刻,这些人的眼神都变了,花琮身后有不少人望着他的脑袋,眼中射出的视线里充满了贪婪和欲望。 花琮打了个寒颤,连忙拔出宝剑指挥道:“大家听我说,不准被他蛊惑,全军听令,为了大隆朝,冲上去,将他们碎尸万段,杀啊……” 然而,就在他策马冲上去的时候,除了身边跟着几名护卫之外,自己近十万大军居然在原地是一动不动。 “飕~” 就在花琮想要大声喝斥的时候,忽然一声破晓利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吓的他猛地一缩头。 “噔~” 花琮只觉得一阵金属撞击的轰鸣震的他耳膜一阵发痛,随后系在下巴处的头盔绳带猛地断成两截,一头乱发瞬间在空气中凌乱的飞舞。 “可惜了,差一点……” 张昭通军中一名弓箭手摇了摇头叹息一声,收起了手中五石步弓,对张昭通抱以一个歉意的眼神。 “啊~” 一箭被射飞头盔的花琮吓得的是连忙策转马身向本阵跑去,同时对前方的护卫大声喊道:“救我,速速救我啊~” 阵中的数名护卫愣了片刻,就要踏出脚步去接应花琮的时候,其中一名护卫忽然觉得后脑勺一痛,在他回头的刹那,一根烧火棍不偏不倚的砸在他脑门之上,那护卫闷哼一声,两眼一黑倒了下去…… 那把护卫打晕过去的汉子在原地愣了片刻,回头望了眼满是目瞪口呆的同伴,他们也是吃惊的望着自己…… “妈的,拼了!” “吼~” 少时,恐惧、不满、委屈、贪婪各种各样的情绪袭上这些青壮的脑海,他们齐吼一声,立刻和自己身边的人扭打起来,由一个方阵一列开始,马上在整个万人阵中蔓延,随后不久,近十万大军全部都开始混乱厮杀了起来…… 而其中不少人,也立马趁机高举兵器哭喊着向对面的张昭通所部投诚而去,对这些人来说,什么功劳封赏可以不要,要的只是能活着就行…… “不,不要这样……” 花琮绝望的呐喊着,然而现在任凭他如何弹压,都已经无法挽回这混乱的局面了,连忙策马左突右冲想要回到自己“父皇”花进身边。 “吁~” 忽然他的马匹发出一声惨叫,将他掀落马背之下…… 花琮忍着疼痛起身,还来不及去追究马匹为何会不受控制,忽然就觉得自己身子被人高高抬起,耳边只闻一阵又一阵的呼喊。 “花琮抓到了,花琮抓到了……” “不,放开我,我是大隆国的皇子,你们不能这样对我,简直大逆不道……”不过任凭花琮如何辱骂,那些士兵还是嚎叫着架着他往对面的敌阵快速冲去领赏…… “皇儿……” 站在城墙之上目睹自己儿子在混乱的战场上被人抓向张昭通所部时,只觉得两眼一黑,差点晕过去,好在身边的侍卫连忙将他扶住。 情绪缓和下来的花进对侍卫所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快,快随朕回京,边境守不住了,收容残兵速回京城严密防守……” 话毕,花进就在侍卫的簇拥之下,迅速走下残破的城墙,向隶阳首府晋阳退去…… “哈哈哈哈……” 张昭通望着满地跪伏的降兵以及对面自相残杀的花军,满意的大笑起来,同时对刘策的命令感到由衷的佩服。 “张昭通,你第一战取胜之后记住,对战场上的伤兵一律诛杀,不留活口,但只能前进二十步,毕竟敌军有十万人,你部才一万,若逼的太狠难免会有背水一战的威胁……” “第二步便是最重要一步,瓦解他们的斗志,情报探知,花进所部军队的多是当地强召入伍青壮,未经训练武备,士气忠诚皆不足,虽然人数众多,但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毫无斗志可言,你经过第一战取胜且以铁腕手段诛杀伤兵后,会对他们心理产生极大压迫感,这时候你要不惜一切代价令他们自乱阵脚,之后这一仗也就赢了。” “最后,两天之内,隶阳边境你若拿不下,不用来见我了,连这种顺风仗都不能迅速取胜,说明你不适合当一军主帅,到时交接一下自己滚回远东找秦墨和法忌换个合适的位置去吧……” 想着出战前刘策和自己说的话,张昭通顿时对他佩服的是五体投地,超过自己二十倍的军队,居然就这么败了,简直不可思议啊…… “全军听令!向边城进发,啊~” “喝~” 张昭通一声令下,一万将士挺矛踏步,向着前方混乱的边城城沿行进……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作品相关 十九 人心惶惶 …… “报~” 刘策大帐之外,一声长喝,探马紧急来报,正坐与大帐内等候边城大战结果的的各级将领闻听探马呼喊,齐齐向帐外望去。 “说~” 端坐在大帐主案前的刘策头也没抬回应一声,只顾望着桌上的隶阳地图,拿着炭笔划勾出一条条行军路线图,脸上看不出有半点情绪变化,可谓是心如止水。 探马拱手说道:“启禀军督大人,张昭通张指挥使已取下隶阳边城,花逆十万大军一溃千里,张指挥使阵斩两万敌军(半数以上自相残杀而死)俘虏敌军四万有余,现如今正在指挥打扫战场,张指挥使命属下前来询问下一步指使……” 探马的话音刚落,帐内立马窃窃私语起来,众将脸上满是兴奋的神情,半天时间就攻下了隶阳的边境,真是大涨远东军督府的志气啊…… 但闻张烈忍不住大声说道:“直娘贼,这张昭通还真有些本事啊,不愧跟俺一样都姓张,嘿,真是有一手,一万击败十万大军,啧啧啧,厉害,厉害啊……” 其他将领也对张烈的话深以为意,隶阳边境握在手中,可以说最大的阻碍已经清除,花家叛军完全就是处于被动状态了…… 唯有刘策和许文静二人面无表情,对此次获胜没有感到半点的意外,好像一切都在意料之中般,毕竟边城年就失修,早已残破不堪无法坚守,花家那东拼西凑的军队又怎么可能会是远东边军的对手? “回去告诉张昭通,让他在边城待命,俘虏的士兵好生看顾,我大军马上就进驻边城……” “遵命!” 探马听完刘策的话,立马行礼回转隶阳边城,等探马离开后,刘策才抬起头扫视了一圈帐内,帐内众人立马安静了下来,等待着刘策发话。 只见刘策先跟坐的笔挺的卫稷说道:“王爷,花逆在隶阳立足未稳,今日又遭此大败,想必隶阳各地的士族子弟也定会前来边城寻求庇护表诚,介时这些人就交给你了,毕竟你的身份比本军督更合适与他们交涉……” 卫稷闻言随意拱手笑道:“瞧军督大人说的,这本就是本王份内之事,放心吧,有如此精锐雄师坐镇,本王这办事也能踏实许多,保证给你办的稳稳的……” “嗯……”刘策点点头,随后又望向楚子俊:“子俊,立刻调拨大军开赴边城之内,稍作补给就直扑晋阳,三日之内攻下晋阳!” 楚子俊起身领命:“遵命!” “张烈!” “末将在!” “你率军扫清边城周围花家残余势力,务必保证边城万无一失!” “末将遵命!” “孙承!” “末将在!” “你率麾下将士直扑隶阳粮仓邳城劝降,若守军不从,那就直接硬攻,务必最快速度将它拿下!” “末将保证完成军督大人嘱托!” 吩咐完之后,刘策又想了想对焦珞道:“焦珞,领半数近卫营将士与辎重大军一道开赴边城待命吧……” “遵……啥……” 焦珞刚要领命,猛地一怔,让自己随辎重辅兵同行,那岂不是军督大人身边无人保护了么?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让你去你就去,别愣着了,放心吧,军督大人不会有事的……”见刘策脸色有变,许文静连忙对焦珞说道,“更何况隶阳局势混乱,姜小姐若有个闪失,岂不是又要让军督大人心烦么?真是的,快去吧……” “末将遵命!” 听许文静这么说,焦珞这才拱手领命而去。 见焦珞离帐,刘策扫视了一圈帐内将领说道:“好了,都各自去准备吧……” “末将告退!” 众将依令立刻离帐去准备开赴边城的准备了,很快帐内又只剩下刘策和许文静以及卫稷三人。 “军督大人,你可真厉害,本王估算着好歹也要十天半个月才能打下边城,没成想半日时间,这边城就破了,十万叛军一战而溃,放眼整个大周本王敢说找不出第二个来……” 卫稷一边喝水,一边笑着恭维道,同时心里对刘策的大军也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刘策说道:“意料之中的事,花进犯了战略和战术上双重错误,才会败的如此凄惨, 战略上,花进称帝时间太短,隶阳各地人心不稳,不可能让当地士族如此迅速归心,只要稍有挫折,那些表面依附的士族就会立刻倒戈投机, 战术上,更是漏洞百出,在兵甲不齐备的情况下,靠强征青壮为伍抵御我军进犯,想凭借人数优势取胜,殊不知未经训练的青壮混在嫡系部队中只会成为一个巨大的负担,一旦战事受挫,只会连累正装部队发挥该有的战力, 更主要的是,那些嫡系部队士气也并不高昂,所谓的忠诚只是建立在物质基础上的,一支没有信仰的军队,永远都是一支二流的军队,遇到我军督府我精卫营,岂能不败?” “本王受教了……”卫稷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许文静则不知又从哪搞来把羽扇,继续闭目轻摇,心中却已经在思索攻破晋阳的良策了…… …… 四月十五清晨,隶阳首府,晋阳,总督府改造的“皇宫”…… “吓死朕了,真是吓死朕了……” 连夜从边城一路逃窜二百里,回到晋阳的花进,端坐在大殿“龙椅”之上,仍然心有余悸的喘着粗气,边上两个“贵妃”正在不停安慰着他,擦拭花进脸上的汗水。 边城一战,花进失去了两个儿子,更是损失了做为依仗的二十万大军,追随自己回到晋阳的才不足五千人,且各个士气低迷,浑身带伤,疲惫不堪…… 这一瞬间,花进心中没有感到丧子之痛带来的悲伤,有的只是深深的恐惧,一闭眼,边城之外那漫天的箭雨如暴雨般倾泻而下,自己的士兵在箭暴射之下凄厉嚎叫,如同噩梦般怎么都挥之不去。 “没想到,刘策的军队比传闻中更加可怕,朕,朕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花进萎靡不振的坐在龙椅之上,对自己和花家的未来感到迷茫和后悔,自己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当皇帝?又为何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碰到刘策这么个煞星? “唉,真是悔不当初啊!” 花进重重叹息一声,边上的“贵妃”见此,齐齐落泪痛哭,同样为自己的命运感到忐忑不安…… “报~” 就在这时,大殿之外传来“禁卫军”士兵的声音。 花进心中打了个冷颤,赶忙问道:“何事?” 跪在殿外的士兵说道:“启禀皇上,敌军,敌军距离京城已不足三十里了……” “什么?!”花进闻言大吃一惊,“如此紧追不放,他刘策就非要将朕赶尽杀绝不成么?沿途上百里地四镇三城阻拦,敌军怎么可能这么快抵达?” 殿外的士兵说道:“回禀皇上,沿途各郡县皆已开城投降,如今,仅剩庸关尚有四千将士把守了……” 花进忙道:“快,立刻调派城内守军火速驰援庸关,庸关乃晋阳门户,无论如何庸关也不容有失!” “报~” 就在此时,又有士兵前来禀报。 花进忙道:“讲~” 士兵跪伏在地满头大汗的说道:“庸关守将牛腩,受不了敌军激将,主动出城挑衅,结果死于敌军骑兵铁蹄之下,余者守关将士皆已开关投降了……” “什么?还有骑兵?!”花进只觉得脊梁骨一阵发凉,猛地大吼起来,“庸关丢了!那朕的京城如何防守?立刻调动各地军队勤王京师,速速前去……” “报~” 花进还没说完,又是一声急报传来。 “到底何事!”花进怒道。 门外一个衣衫残破的士兵滚动几下喉结,惊恐地说道:“启禀皇上,敌军攻陷了邳城,沿途各郡县的守军和官员已经全部投降,粮道被截断了……” 花进闻言,当场双眼一黑,晕了过去,两个贵妃顿时吓的花容失色,忙喊道:“不好了,皇上病倒了,还不快传太医……” 然而大殿之上,早已空无一人,大殿之外几名士兵见到这一幕,默默地离开了,他们可不想陪着花进一起送命,还是图谋早些逃投降刘策,留条小命要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作品相关 二十 这算圣母么? …… 四月十五,傍晚时分,边境俘虏营地…… “啊~好痛~痛死我了~” “兄弟,求求你救救我吧,我家里还有五十岁老母前需要照料,真的不想这么死啊~” “各位大兄弟,各位军爷,给口药吧,我再也不会替花家卖命了,求你们了,别走啊,等等,求你们了~” 俘虏营内到处可闻那凄厉的哭喊求救之声,令前来接手看管的一些辎重辅兵将士不由面目动容,但他们依旧忠实的履行着自己的看顾职责,努力做到视而不见。 “停下,快停下……” 一辆崭新的四轮马车在一队骑兵护送下经过俘虏营地,车内传出一阵悠扬悦耳的之音,车外一名策与马身之上全副武装的年轻队官,闻言立马喝令马夫停下马车。 随后那年轻的队官翻身下马,对着马车拱手问道:“小姐,请问您有何吩咐……” 车内悠扬的声线再次响起:“为何车外这么多凄声哭喊,发生什么事了么?” 那队官回过头看了一眼,随后恭敬地说道:“回小姐的话,外面都是受伤的俘兵,打扰到了小姐的清静,在下这就去让他们都闭嘴。” 说完那队官转身跨马就要去找俘虏营的主官,车内的声音连忙叫住了他:“萧队官,伤兵本就痛苦难当,你让他们闭嘴岂不是更要憋出病来,下车,我要亲自去看望他们……” 车内女声口中的萧队官,便是眼前这位名唤萧煜的年轻将领,刘策红颜知己宋嫣然的远房表哥,去年加入边军,在冀州收复战中因为胆识过人,亲赴朔阳与胡奴谈笑风生,特被刘策胜任队官,此次随军出征河源,委以重任,在辅兵营中负责沿途保护刘策家眷的安危。 说实话,萧煜本来对保护车上的女子,心里是很有抵触情绪的,毕竟车上女子的存在严重威胁到了宋嫣然在刘策身边的地位,不过一路行来,车内这位出身豪门的大小姐没有半点过分的要求,而且为人也和善,倒也让他把那些抵触的心绪给消弭了,尽忠职守的护在车旁。 不一会儿,侧面的车门被移开了,车夫立刻下马将一把马凳放在车下,很快一袭极其亮眼的素衣裾服出现在众人眼帘,一名姿态婀娜,有着倾城容颜的佳人,玉手扶着车把,轻抬玉足,缓缓踩在马凳之上,步下了马车,微风吹拂,带起她螓间秀丽的发丝,在晚霞映射下,姿态是万分的优雅…… 此女,便是随军出征河源,顺路转道神都皇城,准备册封三品将军夫人的姜若颜,二十岁,前军都督刘策未来的夫人,大周第一豪门,远东总督姜浔的爱女…… 下得马车之后,那阵阵撕心裂肺的呼喊直入自己耳畔,姜若颜螓首微蹙,对萧煜说道:“萧队官,带我前去探望那些受伤的将士吧,虽然他们都是俘虏,但也是我大周百姓,不应该承受这种折磨……” 萧煜忙道:“姜小姐,俘兵营地恶臭难闻,且那些俘兵脏乱不堪,您千金之躯岂能亲身前往,若被军督大人知道的话,又免不了要责难在下了……” 姜若颜朱唇轻启:“萧队官你直管带我前去探望伤患,刘策那里我自会与他明说,保证不会开罪与你……” 萧煜正欲再劝,不想姜若颜对他瞥来一道不容拒绝的眼神,连忙把头别开,避开那道逼人的视线拱手说道:“既然如此,还请姜小姐上车,让在下送你过去……” “不必了,难得走动走动,萧队官就请前面带路吧……”姜若颜说完又转身对车上说道,“沫忆,你愿随我一道走走么?” 车上又传来一道幽若动听的声线:“既然小姐相唤,沫忆又岂敢违命?” 很快又一有白衣裾装,姿态万千的佳人探出马车下得车来,那佳人身段与姜若颜相比,仍在伯仲之间,只是她的面目被一块上等丝绸所遮住,只能看到她那一双楚楚可怜的美眸,令人观之心生怜悯…… 此女,薛沫忆,本命薛如鸢,与姜若颜并称大周两大盛颜美人,只是她的身世遭遇却一言难尽,此次随军出征只为能探望一眼昔日的情郎…… 二女在萧煜六十名护卫的陪同之下,缓缓向关押俘虏的伤兵营走去,路上的士兵见到姜若颜,立马远远的避开,立正以示尊重,这可是军督大人未来的夫人,又有谁敢不敬? 离伤兵营地越近,那凄厉的惨嚎就越发的响亮,尤其到了一座安置伤兵的大帐之前,姜若颜的面色更是变的是十分凝重。 “呼哧……” 萧煜指使两名护卫,一把从两侧拉开帐帘,登时,那种撕心裂肺的哭喊直击姜若颜和薛沫忆的心扉…… “好痛啊~” “求求你们了,救救我吧,敷点药,一点就好啊……” “我的腿不能动了,救救我吧……” 望着入眼尽是血污遍地,躺在席间的士兵痛苦的惨叫,以及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姜若颜的眼圈有些湿润了…… 她踱步走向其中一个躺在席间只有十六七岁的伤患,还未靠近,萧煜就连忙挡在她身前劝道:“姜小姐,这里太脏了,您还是快回去吧,军督大人若知道您来这种地方,肯定会责难在下的啊……” “萧队官,你让开,我就看他一眼,一眼就好……” 说着姜若颜伸手要推开萧煜,萧煜一惊,连忙退开一边。 “女……女菩萨……你是女菩萨么……”那躺在席上奄奄一息的伤患一见到姜若颜的面容,立马断断续续的发出声音,他这辈子都没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只能用菩萨两字来形容。 姜若颜挂在眼眶内的金滴再也止不住滴落下来,上前俯下身子,伸出芊芊玉手想要安抚那年轻的伤患。 “别……别碰……女菩萨,我……我身上脏……弄脏你的手……不好……”见姜若颜的手伸来,那年轻的伤患连忙用尽全力惊恐的躲开,生怕自己玷污了这个美如天仙般的佳人…… “你才多大啊,我不是什么女菩萨,你现在很虚弱,不要乱动……”姜若颜将手轻轻放在那伤患的手上,那很明显感到那年轻的伤患因为激动害怕在不停抖动。 “告诉姐姐,你哪里不舒服,哪里难受?姐姐给你想想办法……”姜若颜颤声安慰着那少年。 “真的么?菩萨姐姐……”那伤患闻言,眼前一亮,“菩萨姐姐,我的腿被箭射中了,好痛好痛,俺娘还有俺妹妹正等着我回去,地里的活儿还没干完呢,你……你求求那些军爷……救救我……我不想死,我死了……俺娘就……就没法活了……” 姜若颜闻言,这才向他的双腿望去,只见双腿上两支箭杆被截断的箭头依然深深的插在少年的大腿之上,伤口处的鲜血还在顺着裤管不同流淌到席子上…… 这触目惊心的一幕顿时让姜若颜再也止不住,眼中是热泪盈眶,连忙对着站在帐口的两名士兵喊道:“你们还不去找医官么,去把救护队的人叫来,这样下去,他会死的~” 随后取出身上携带的洁白丝帕立马给他包扎起来,由于她从未干过处理伤口这种事,又怕弄疼少年,只能格外小心的绕着伤口打完,还是薛如鸢看不下去,一起俯下身子帮忙才将伤口包扎好,望着绣帕上很快被血水浸透一片,二人都是心下十分难受。 帐口的士兵闻言面露难色地望了一眼姜若颜,然后齐齐低下头没有动作。 “我说的话你们没听到么?”见帐口士兵没有动作,姜若颜再次大声喊道,“还不快去把医官找来,快啊……” “姜小姐,冷静啊……”萧煜连忙劝慰道,“军督大人这么做定是有他的缘由,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吧……” “痛,好痛……”少年伤患痛苦的呻吟再次传来,令姜若颜仿佛心如刀割一般难受。 “你们难道一个个都见死不救么?”姜若颜被激怒了,冲着萧煜大声说道,“他才多大啊?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死去么?” 萧煜面露难色,望着那伤患想了想,随后冲帐口的卫兵说道:“去把唐医士叫来,快去……” “但是……” “还不快去,有什么事我担着!” 帐口的一名卫兵面露焦急的想说什么,但马上被萧煜给喝斥了回去,他们想了想,终于拉开帘帐前去医护营了…… “再忍一忍,大夫马上就来了,忍一忍啊,马上就没事了……” 姜若颜轻抚着少年的额头轻声安慰道,却发现他的额头已经变的滚烫滚烫,不由面上神情是焦急万分…… 不一会儿,医护队副使的唐嵎便在卫兵陪同下进入了伤兵大帐,瞥了眼惨嚎的大帐,随后来到了姜若颜身边对她作揖行了一礼。 姜若颜起身指着已经陷入昏迷的少年说道:“唐医士,你快看看他吧,他好像快不行了……” 唐医士闻言,立马俯下身子搭脉思索一阵,随后又轻启他的眼帘观看,最后又观察了伤口,少时起身对那卫兵不满地说道:“你们怎么办事的?他已经快不行了,赶紧抬出去吧……” 姜若颜闻言满脸不可置信,一把拦住唐医士说道:“唐医士,你说什么?他不行了?你再仔细看看,还没用药呢怎么就如此断定呢……” “姜小姐……”唐医士躬身对姜若颜行了一礼,说道,“这伤患伤口已经发炎感染了,在下也爱莫能助……” 姜若颜怒道:“那其他人呢?没用药你如何断定他们都活不了?你身为医士大夫,怎能忍心见死不救?” 唐医士拱手说道:“姜小姐,药材有,但是必须留给真正需要救治的伤患,这些营地伤患都伤势过重,无需费心救治了……” 姜若颜指着唐医士说道:“你们怎能如此狠心,医者父母心,难到你要眼睁睁看着他们被伤痛折磨死不成么?我命令你,必须救治他们!” 唐医士回道:“抱歉,姜小姐,若是您或自己军中将士受伤,哪怕明知无力回天,在下也会舍命一搏将你们从鬼门关前拉回来,但是眼下这些都是敌军俘虏,没有军督大人的命令,恕在下难以从命!” “既然这样,我这就去找刘策!”姜若颜说道,“我不信刘策真的会这么狠心,眼睁睁看着这些同是中原百姓就这样妄死!” 话毕她大声对帐内伤患说道:“诸位兄弟,请你们放心,前军都督一定会救你们的,请你们稍待片刻,我这就去找军督大人,请他来救你们,你们一定要挺住啊……” 姜若颜的话登时令那些伤患和萧煜一队人闻之一怔,下一刻帐内那些伤患齐齐朝姜若颜哭了起来。 “女菩萨,你真的是女菩萨啊……” “太好了,我们终于有救了……” “我们终于能回家了,不用等死了……” 望着帐内满是对自己感激涕零的声音,姜若颜双眼朦胧,随后掩面而泣向伤营大帐外走去。 “这下糟了,看来这顿骂是免不了了,罢了,豁出去了……” 萧煜暗叹一声,赶紧带着护卫跟了出去,以免姜若颜有个闪失,同时心中在盘算着如何跟刘策解释,免得他把自己当众骂上一顿,这样会让自己很没面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作品相关 二十一 最狠不过许文静 …… 边城内破败的府衙,暂时成了刘策大军的办事处,夜幕降临,刘策和许文静二人正围着一张地形图不停地标标点点。 最后二人抬起头,许文静笑着说道:“孙承,孙营真是厉害啊,一日功夫连下四镇六庄,麾下五千将士所过之处披荆斩棘,完全切断了邳城和晋阳之间的运粮要道,而且仅四十三人受伤,无一阵亡,不愧是威震天下的精卫营精锐老营的将士……” 刘策砸砸嘴说道:“孙承所过沿途各镇各县兵力虽众,然各地士族门阀对花家并未死心塌地,仍然尊以大周皇室为正统,自然不可能全力抵抗了,加上孙承所部虽以步兵为主,然人人配有良马代步,没有了步兵辎重的约束,一日百里自然不在话下,能兵不血刃迅速将战果扩大也在意料之中……” 许文静忙道:“话虽如此,但孙承所部将士确实作战勇猛,加之装备精良,若不是如此,沿途各镇又岂会如此快就望风而降呢?其实一切都是军督大人布略有方,才有如此战果硕硕啊……” 刘策没理会许文静的恭维,继续说道:“楚子俊命人送来快报,言庸关已经攻克,距离晋阳不过十余里之地,我已命张烈派遣他的新军前去协助守关,相信明日过后,晋阳就会成为一座孤城,只是晋阳想要短时间内攻破恐怕不易啊……” 许文静指着地图一点说道:“简单,只要将晋阳四十万百姓所需饮用的水源尽数切断,不出两日晋阳则不攻自破……” “太毒了,许文静,你这样做会害死多少人?这并非我愿意看到的结果……”刘策蹙眉说道。 许文静回道:“军督大人,若强攻晋阳的话,死的人怕是会比现在更多,到时损兵折将又该如何前去河源解围呢?现在眼下必须保存实力尽快将花家剿灭,这样才能后顾无忧的驰援河源,请军督大人千万别做那妇人之仁的举动……” 刘策想了想说道:“本军督自然知晓其中利害,这样吧,切断晋阳水源同时,派人向城内射入劝降信件,只要守城官兵大开城门放我等大军进城,就能将敌我伤亡减少至最低……” “军督大人英明,是文静太过急功好利了……” 对刘策的提议,许文静则是点头赞同,攻心为上的道理身为首席谋士又岂会不知,其实主要是许文静对这些士族抱有很大的敌意,其实他还有更毒的办法那就是在水里下毒,只是怕这波及面实在太广才不敢说出来。 “计议已定,天明时分,进军庸关与楚子俊汇合,且通知怀王卫稷做好交涉准备,毕竟他身为皇……” “刘策,我要见刘策!” 就在刘策和许文静商议近一步进军事宜之际,门外传来姜若颜的呼喊声,显然是被自己的近卫士兵给拦了下来,全军上下也只有姜若颜敢直呼刘策的名讳…… “若颜?” 刘策闻听那阵声音,顿时一愣,看了许文静一眼,许文静立马把桌上的情报信件给收了起来,一起望向门外。 “若颜,你进来吧……” 听闻刘策的声音,门口两名护卫这才放行。 当姜若颜一袭雪色裾装出现在府衙之时,刘策这才迎了上去,柔声问道:“若颜,你这么晚来找我有何要事么?” 姜若颜抓住刘策的手,面带忧色地说道:“刘策,那些被俘虏的士兵你打算怎么待他们?若颜今日去伤营看了,他们真的好惨,你让医护营的医士救救他们好不好?” 刘策闻言眉间一蹙,许文静本在轻摇折扇的手也为之一停,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刘策和姜若颜的对话内容。 刘策叹了口气,面带微笑的说道:“若颜,这不是你该管的事,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过两日这边事了,我们就要启程继续前往河源,这一路来颠簸劳累,你也辛苦了……” 姜若颜摇摇头继续说道:“刘策,不要和若颜说这些,你知道么?那孩子道:“军督大人,姜小姐只是太过仁慈,您也犯不着动怒啊……” 刘策沉声说道:“仁慈也该分时候,不该用在这上面!这是战争!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明白!” 许文静小声说道:“军督大人,姜小姐未经历过军伍生涯,而且对人情世故阅历尚浅,她这么做也是情由可缘,您为何不和姜小姐解释清楚呢?其实那些伤患……” “她现在这个样子听得进去么?!”刘策沉声怒喝道,“我说了又有什么用?说了又要争,就算争赢了又能怎么样?” 许文静默然不语,静静等候刘策情绪平复。 少时过后,刘策才开口说道:“去医护营,告诉那些医士,把本军督那份药剂连同备份的都给那些伤营患者送去,能救几个算几个吧……” “万万不可啊……”许文静闻言大惊失色,连忙劝道,“军督大人,出征将士每一位都有药量配额,如果您那份送去了,万一有个闪失可怎么办,还请军督大人收回成命!” “叫你去,你就去,怎么这么多废话!”刘策冲着许文静吼了一声,然后又叹了口气,坐回主案只是双手合十捏成拳头枕在额头十分疲倦地说道,“赶紧去吧,让本军督一个人好好静一静……” “那,属下先告退……” 许文静也不再相劝,和刘策告辞之后,退出了府衙大门…… 甫一出门,许文静脸上狠戾之色顿现…… “军督大人决不能有任何闪失,这关系到我许文静的前程和命运,我绝不能让他有意外发生……” 想到这里他踱步向伤营走去,不想刚好遇到了焦珞和几名护卫经过。 “军师大人……” “嘘……” 焦珞一见到许文静,兴奋的刚要拱手行礼,不想却被许文静噤声制止。 只听许文静小声说道:“军督大人累了一天,正在闭目养息,你现在千万别去打扰他……” 焦珞闻言摘下头上的铁盔挠了挠后脑勺对许文静说道:“军师,军督大人说了,任何时候属下有要事都可以去跟他禀报,现在属下已经将辎重营安置妥善,正准备前去覆命呐,您别拦着……” 许文静闻言,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连忙拦住焦珞说道:“焦护卫,现在真的不能去打扰军督大人……” 他神秘地将焦珞拉到一旁,继续小声说道:“实话跟你说吧,军督大人现在正在为一件事头痛着呢……” “军督大人能有什么事头痛呢?军师大人您莫吓唬我……”对许文静的话,焦珞是满脸的不信。 许文静说道:“敢问焦护卫,你说夫妻之间吵架,换你你会头痛么?” “啊,军督大人和姜小姐吵起来啦……”焦珞闻言,也立马变的小声起来,还煞有介事的向四周望了几眼,生怕被人发现,随后以一个过来人的经验振振有词地说道,“怎么吵起来的?要是我那婆娘,打一顿就老实了,女人嘛,三天不打就会上房揭瓦,不能这么惯着,应该好好修理一顿才行……” “焦护卫,咱军督大人是那种会对自己心爱女人动手的人么?”许文静摇摇头说道,“更何况咱军督大人多疼姜小姐,再说姜小姐那模样儿,换你你狠的下心打么?” “也是,也是……”焦珞挠着后脑勺点点头,随后说道,“既然如此,那我晚点再来和军督大人禀报吧……” “别走啊,我话还没说完呢……”许文静连忙拉住焦珞继续说道,“如今战事紧急,军督大人的烦恼就是我们的烦恼,我们应该要替军督大人把那些不必要的烦恼给解决了……” 焦珞闻言顿时瞪大眼睛:“怎么?军师,你该不会要让我去打姜小姐吧?不不不,做不到,我可下不了手,万一军督大人发怒可担待不起……” 许文静无奈地说道:“谁让你去打姜小姐了,我是让你去处理那些让军督大人和姜小姐吵起来的人,听我把话说完……” 许文静把姜若颜和刘策之间的话加油添醋的说了一番与焦珞知晓,焦珞顿时眼眸寒光乍现。 说完后,许文静问道:“这次你那一千近卫还未回去覆命吧?” 焦珞说道:“正准备覆命归队呢……” 许文静道:“那趁现在就有劳焦将军带着这些近卫军将士,把那群伤患……” 说到这里,许文静做了和斩首的手势,眼中凶芒展露无疑…… 焦珞眼眸微颌,随后拱手说道:“军师放心,末将一定把事给办的妥妥当当!” 话毕,焦珞手一挥,带着那几名护卫向伤营走去…… 而许文静脸上则露出了一丝阴谋得逞的笑容,对着焦珞的身影满意的点了点头:“做大事者不拘小节,军督大人不忍心做的事,就该我们这些未来当臣子的来办,凡敢阻碍军督大人的任何人,必须尽数除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作品相关 二十二 失望! …… “姐姐,你这是作甚?” “没人帮我,我自己想办法,找到了……” 姜若颜从刘策地方回辅兵营之后,不停翻找着自己的所携带的包裹之中的物件,终于从一堆衣衫之下,翻出了一个黑色的匣子,打开看去,入眼第一眼便是一块红色的鹅卵石。 姜若颜为之一怔,脑海里瞬间闪过苏州郊外一座无名山上,九岁的刘策背着八岁的自己,将自己从山上背下来的情形,那时的刘策看到自己唯唯诺诺,答应将来当上大将军驱逐胡奴出冀州,就让她拿这块鹅卵石娶自己,而自己也打算在今年生日这一天交给他…… 转瞬间,姜若颜将这些情愫抛诸脑后,之前刘策在衙门内那见死不救的一幕令她心里好一阵难过,他怪刘策太过自私,太过无情…… “这些药,不知道能救多少人的命……”姜若颜望着盒子内的装满药膏的瓶子,喃喃自语一阵,那片海里闪过那少年苦苦哀求的一幕,猛地捧起盒子向帐外走去,“不管了,这些先拿去救人,不够的我明天再想办法,总之他冷血,我姜若颜可做不到!” 薛沫和两个随军服侍的丫鬟见此连忙拦住她说道:“小姐,使不得啊,这可是军督大人特意给你准备不时之需的,你若给别人了,那你怎么办?” “让开!”姜若颜怒道,“既然刘策给我准备不时之需,那就由我做主,现在就是不时之需,把它用到真正有需要的人身上才有价值,谁都别拦我!” 众女拗不过他,她们也知道这位未来三品夫人的脾性,一旦确定的事很难被拉回来,只能紧紧跟在她身后一起向伤营走去,以免发生意外。 …… 而此时寂静的伤营重地,经过一天的哀嚎嘶鸣,或许是内中的伤患都喊累了,呼救之声也渐渐平息了下来,难得的出现一丝宁静…… “呼呼呼~” 就在这时,一阵整齐脚步声带动甲叶的轻晃,由远而近,向伤营靠近,守营的将士立马警觉起来,齐齐列阵以待,以防不测发生。 但是当那支一路小跑的军队出现在眼帘之时,守卫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因为来者是军督大人身边的近卫军,为首者正是刘策的随身护卫首领——焦珞。 “见过焦将军!”守营甲长恭敬的行以军礼致敬,然后望着这一千全副武装的近卫军将士,面露疑色的对焦珞问道:“焦将军,您这是……” 焦珞掏出军督府的令牌在守营甲长面前晃了晃,随后对他说道:“在下奉命执行公务,立刻把营门打开!” 守营甲长一见那紫铜打制的令牌,连忙命人打开营门,然后小声问道:“敢问焦将军,您这是执行什么公务?” 焦珞不耐烦地说道:“不该问的别问,到时会让你知道的,现在开始,此处伤营暂时由我近卫军接替,没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准靠近!听明白没有?明白的话立刻给我闪边!” 守营甲长不敢多言,只能悻悻的战在一边,随后焦珞对那几千近卫营士兵说道:“营外留守二百人,别让任何人靠近,伤营大帐外再把守三百人,其余跟我进伤患大帐听我命令行事!” “遵命!” 很快,近卫营就开始有序的分工,在各自上司的指引下,来到了自己的岗位前,焦珞临进营前,又拍了拍守营甲长的肩膀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今夜要辛苦你们了……” 随即,焦珞不再理会守营的甲长,带着近卫营士兵向重患营帐走去。 “呼哧~” 一处伤患的大帐被拉开,焦珞带着数十名近卫营士兵,打着火把踏步跨了进来,那些敌军伤患立马被惊醒了过来,一脸惊恐的望着那些全副武装的将士…… 焦珞扫视帐内一圈,然后来到傍晚姜若颜安抚的那少年身边,在火光照耀下,那少年此时脸色异常苍白,此时浑身都被冷汗浸透,显然已经处在弥留边缘,按理说他早该死去,只是求生的意念让他苦苦支撑到了现在。 焦珞望着他,脸上没有一丝的同情,只是冷哼一声,望着双腿那被鲜血染红的丝绸绣帕,随后对着那些伤患大声说道:“一个个胆子都不小啊,长能耐了,给军督大人添了这么多麻烦,哼,行了,军爷我特来给你们治病,解除你们的痛苦……” “真的么,真的要给我们治伤么?” “太好了,女菩萨没有骗我们,我们有救了……” “多谢军爷,多谢女菩萨救命之恩呐,对了,可否告知女菩萨名讳,我回去要天天给她上香……” 或许病痛折磨的缘故,这些伤患并没有听出焦珞话语中那冰冷的杀机,只是对自己能活下来感到万分的庆幸…… 焦珞嘴角一扬,和身后近卫营士兵使了个眼色,随即猛地抽出腰间六面汉剑,一剑刺入席间少年的胸膛…… “噗……” “呃……” 那少年顿时双目圆睁,感受着剑锋入躯的寒冷气息,整个身子都痛苦的扭曲起来,双手死死抓着汉剑鲜血淋漓,满脸的不可置信,直到浑身力气被抽空,陷入黑暗之中…… “噌~” 见那少年已失去生命气息,焦珞猛地抽出他体内的六面汉剑,挥动一下,抖落剑锋上的血滴,望着帐内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震惊的目瞪口呆的众人。 “这就是解决痛苦最快的方法……”不等他们反应过来,焦珞怒吼一声:“全部格杀,一个不留!” “噌~~” 话音刚落,数十名近卫军士兵齐齐抽出腰间戚刀,呐喊着向那些伤患扑杀过去…… 很快,凄厉的惨叫声,绝望的呼喊声在各个伤患营帐之内响起,飞溅的血液将帐篷的布幔染成一片殷红,三千二百七十三名敌军重伤患者,顷刻之间变成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还有活口么?” “没有,已经全部诛杀,一个没留!” “收队!” 确定伤患全部被处决之后,焦珞浑身血迹斑斑的命令近卫军收队,向营外走去…… 不想焦珞刚到营口和守营甲长交代几句后,就遇到了前来送药的姜若颜一行人,只见她目瞪口呆的望着近卫军一行人。 焦珞为之一愣,随后冲姜若颜拱了拱手没有说一句话,带着队伍快速向刘策所在的衙门跑去。 回想着浑身是血的焦珞,以及那些近卫军将士身上散发的浓浓血腥味,强烈的不安袭上姜若颜的心头,她丢下手中药盒,不顾一切的向伤患大帐冲去,不想立马被守营甲长给拦了下来。 “姜小姐,您不能进去,天色已晚,还是请回营安歇吧……” 面对守营甲长的阻拦,姜若颜怒道:“给我让开,我来给伤患送药,为何要阻拦?” 说着一把推开守营甲长向营帐走去,守营甲长念在她身份特殊不便过于阻拦,只能暗叹一声,命人紧紧跟在她身侧…… 当姜若颜拉开其中一座伤患营帐的帐帘时,黑暗中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边上两名侍女顿时觉得胃里一阵翻山倒海,忍不住俯在一旁呕吐起来,薛如鸢稍好一些,但也是眉头一蹙,别过头不敢再看…… “不~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火光下满是尸体的大帐,看的姜若颜双眼泪如泉涌,满脸的不可置信的大声哭喊着,这一刻她的心也碎了。 她努力寻找着,终于找到了之前那发着高烧的少年伤患,望着他还略显稚嫩却死不瞑目的神情,再联想到焦珞和那支浑身是血的近卫军士兵,姜若颜顿时情绪失控,再也忍不住悲鸣起来…… “啊~~” 佳人的伤心欲绝的悲鸣在整个营地上空回荡起来,直入九霄…… …… “啪嗒……” 边城衙门之内,刘策双手合十手背枕着额头闭目养神,忽然手中的炭笔掉落桌面的动静让他幽幽醒转过来。 他睁开眼眸依然保持着之前姿势,扫视了一圈四周,然后望着桌上规划好的隶阳路线图,以及周围制作地图的圆规,直尺,三角尺等一些制图器械,好一阵后才俯下身子继续挑灯绘制起来。 “启禀军督大人,姜小姐求见……” 就在此时,门外护卫对刘策启禀道。 “让她进来吧……” 听闻姜若颜到来,刘策停下手中工作,也打算好好跟她解释下伤营的事情…… 可是当姜若颜出现在他眼前时,刘策只觉得一股寒意迎面扑来,只见姜若颜面如寒霜,望向自己的眼神之中…… 充满了恨意! 刘策眉头一蹙,悄声问道:“若颜,你怎么了?” “刘策,我真没想到你居然会这么冷血……”姜若颜每一个字都带着无尽的寒意,“三千多条人命,在你眼里真的就一文不值么?” 刘策闻言,镇定地说道:“若颜,我说了,在敌人和自己人面前,我永远都会先选择后者作为依仗,你明不明白?” 姜若颜忽然竭声低吼道:“三千条人命啊!刘策!你居然狠心地下令将他们全部杀了,他们都已经降了你为何还不放过他们?你就真的那么喜欢杀俘虏么?” 刘策闻言眉头紧锁:“若颜,把话说清楚,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别装了,我不是三岁的孩童,我都亲眼看到了!”姜若颜清泪满面,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亲眼看到你的近卫军从伤患营地浑身是血的出来,亲眼看到帐篷内的鲜血流出了营地之外,刘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刘策闭目沉思,正要再问,却见焦珞浑身是血的走了进来,一进衙门,不等刘策问话,他看了一眼满脸泪痕的姜若颜,又看了眼刘策,猛地跪下说道:“军督大人,我今天喝多了酒,经过伤患营时,被里面伤患的哭喊搅的心烦意乱,气极之下控制不住,就带人把他们全杀了,请军督大人责罚!” “焦珞,你好大的胆子!”刘策闻言顿时大怒,“胆敢私带近卫军屠杀俘兵,你……” “你们俩能不能别再演戏了!”姜若颜猛地打断刘策的话,冲他大声说道,“做都做了有什么好不敢承认的?近卫军属于你的直属,没你的命令,他焦珞敢擅自调动么?!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很好骗啊刘策?” “对没错,是我下令让焦珞杀掉他们的!”刘策冲姜若颜沉声吼道,“因为他们不但会浪费我军的药材,还会浪费粮食,我不想再在这些敌军伤患身上浪费精力了,与其等着变数横生,索性一次了断杀了干净,满意了么?姜若颜!” “你这样和刽子手有什么区别!和那些草菅人命的胡奴没有半分差别!”姜若颜气的是伤心欲绝。 刘策双眸死死盯着姜若颜,冷冷地说道:“姜若颜!你给我记住,这是战争,在战场之上,我是一名战士,是一军主帅,而不是一个慈善家! 我必须为我麾下将士的生命安危考虑,而不是去同情我的敌人,失败者就要承受失败所带来的代价!今天你去同情他们的生死,哪天,我战败了又有谁来同情我!这就是战争的残酷,远没有你想的那么浪漫! 与其让这些敌军伤患因为伤痛折磨扰的全营人心惶惶,还不如一次性解除他们的痛苦,现在,你再也不用为他们的病痛操心了!我,已经替你把他们全料理干净了!” 姜若颜听完后,流着泪水点点头:“好!不愧是鼎鼎有名的前军大都督,不愧是铁血无情的军督大人,你厉害,你有理!我太幼稚了,真是错看了你,明天我就回远东,我不想跟一个冷血阴狠的屠夫过一辈子!刘策!我恨你!” 话毕,姜若颜捂着嘴跑出了衙门,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刘策伸手想去拉住她,但想了想还是放弃了,随后看着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的焦珞,强忍着惊天怒火问道:“说,谁让你这么干的?若没人指使,你没胆子私自调动近卫营,别想隐瞒,给本军督从实招来,许文静到底怎么跟你说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作品相关 二十三 大势已去 …… 四月十六,清晨,庸关之外…… “唏律律……” 阵阵马鼻声在关前息响,一匹匹健壮的战马吐着灼热的白气,不时将钉有马掌的前蹄点动在干硬的地面上,马背之上,驮着一名又一名全副武装的铁甲将士,细数之下,足足四千精锐铁骑屹立与关门之下整装待发,所朝方向,正是十里之外的晋阳,逆贼花进的老巢! “吁~” 楚子俊策马出列,扫视了一圈麾下的赫赫铁骑,随后大吼一声,手中骑枪遥指晋阳方向,大声说道:“全军听令!直捣晋阳伪逆老巢,日落时分,必须攻入晋阳城内,结束这场动乱!” “喝~” 四千铁骑齐喝一声,震的关口之上的隶阳降军是胆魄俱鸣,这种惊人的气势他们是从未在其他地方军见过,那些降将更是庆幸自己昨日大开城门,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否则怕不是要跟牛腩一样,被乱马踏成肉泥,变的尸骨无存…… “咯哒哒~咯哒哒~” 轰鸣的马蹄声从庸关直扑晋阳而去,铁蹄带起的黄沙铺天盖地,将骑兵的身影淹没,遮住了关口之上众人的视野。 “哎……罢了,等出征涿州的时候再跟军督大人请战吧!” 望着远去的友军身影,奉命接管庸关等候刘策到来的张烈眼里是羡慕嫉妒恨,最后化作一声叹息,重重拍了一下庸关那用黄土铺砌的垛墙,发誓不能再错过涿州的大战。 而另一边,控制住各运输要道的孙承所部五千步军也策马从邳城向晋阳另一侧赶来,与楚子俊所部对晋阳叛军逐渐形成了合围之势…… 而沿途各府各地的士绅官僚敏锐的感到花进大势已去,原本还想再观望一阵,投机一把的他们,立刻派人前去和孙承所部接洽希望能与刘策接触,呈明自己的是“身在花营心向周”的表态,从未跟花进一族同流合污。 好在出征前,刘策跟孙承有过交代,若沿途遇隶阳各地官僚投诚莫要刁难,全部让他们前往边城找怀王卫稷商谈便可。 在孙承让他们全部前往到怀王地方去商议后,平时这群一毛不拔的士绅贵族,破天荒的追着骑兵(龙骑兵,马背上的步兵)送来大批辎重钱粮,言是预祝刘策大军旗开得胜,对于这些送上门的东西,孙承自然是毫不客气,全部都收下了,特命千余人押送向边城运去…… 此时此刻,晋阳彻底成为了一座孤城,面对孤立无援、两面夹击的窘迫之态,花进一夜之间仿佛苍老了十几岁,端坐在大殿龙椅之上,是一脸的憔悴…… “今天,四月十六,朕与三月十八杀死岳鑫文进占晋阳,三月二十顺应天命登基为帝,如今,才短短二十七天,敌军就犯我疆界如入无人之境, 朕的十万大军一战而歿,沿途各郡县见到刘策的大军是望风而降,这究竟是为什么?苍天为何不给我花进一次施展抱负的机会?为何要这般作弄与我啊……” 望着空空如也的大殿,花进是面如死灰,一腔抱负难道注定只是黄粱一梦?大周气数真的没尽么? 就在这时,一名太监扯着尖细的嗓门跌跌撞撞的来到大殿之上,对花进呼喊道:“皇上,不好了,城外,敌军已经到城外了……” 花进闻言痛苦的抚摸着龙椅,抽噎道:“怎么这么快啊,他们就这么急着要致朕与死地么?就不能让朕在这把龙椅之上,再多坐些时日么……” 就在花进还在为自己的命运感到不公之时,身为“太子”的花骢也是惊慌失措的跑进大殿跪在花进跟前说道:“父皇,南门发现好多敌军,东门也是啊,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慌什么!”见儿子一副衣冠不整的模样,花进大怒,“看看你这样子成何体统,还有一国储君的样子么?你可是堂堂隆朝太子,未来继承大统的东宫之主,拿出点我帝皇之家的气势来!” 花骢哭着回道:“父皇,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我两个皇兄都战死了,刘策大军已经在城外虎视眈眈,城外粮道也被截断,城内数千守军根本抵挡不住啊,不如……” “不如什么?!”花进猛地从龙椅上站起来指着花骢大声说道,“难道你想投降刘策不成?” 花骢低头说道:“父皇,大势已去,还是早早投降吧,我们撑不了多久的,城中粮草只够数日之用,就算刘策只围不攻,我们也必败无疑了,不如趁现在大开城门,主动投诚,乞求刘策放过我花家,哪怕做一介富家翁也好过身首异处,族谱尽失啊……” “谁告诉你大势已去?”花进闻言竭力咆哮起来,“别忘了,朕还有四十万晋阳百姓,他们愿意与朕一道守卫我大隆王朝,朕要与他们并肩,与刘策血战到底!” 花骢跪在地上缩着脑袋不敢吱声,心道父亲定是疯了才会说出这种话来,自花进登基不足一月时间,对晋阳百姓的不但没有半分恩泽付诸,反而为了修建宫殿强征劳壮,城里税赋也翻了两番,更是为了选秀女强抢上千民女入宫为婢,加上纵兵劫掠大户百姓人家,早已是怨声载道,他们会愿意一起守城与刘策血战到底?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传朕旨意,召集全城百姓,同仇敌忾共赴国难,一起抵御强敌犯境,朕会亲上城墙与尔等一道,跟刘策血战到底!” 花进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之上回荡,除了他本人还有花骢以及太监和那些跪伏的宫女外,再无他人。 “给朕披甲,朕要亲上城楼看看,那些犯我疆界的入侵者,究竟敢不敢对朕不敬!”此时的花进表现的人模狗样,一脸的正气凛然。 然而就在这时,大殿之外又传来一阵惊悚的呼喊:“皇上,不好了,城里乱了,全乱了……” “发生何事!”花进自己也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发怒咆哮,“城里怎么了!” 那传令的士兵跪在地上拱手说道:“皇上,敌军派人向城内射来箭矢,箭矢上绑有书信,言水道已被切断,劝城里百姓莫做无畏抵抗,这些信件本在守城将士手里,但不知怎么的却流传到百姓之中,现如今,整个晋阳全部都乱套了~” 花进闻言,只觉的脑海一阵昏天暗地,差点晕过去,好不容易定住身形,才双眼通红,咬牙切齿的说道:“好狠,刘贼,你当真要把朕逼死才肯甘心么!这样就想让朕投降?做梦!” “报~” 就在这时,一名惊慌失措的士兵一路连滚带爬的来到花进面前,不等花进责问,就开口说大声道:“晋阳失守了,守城官将大开东南两道城门,刘策大军已然进城,现在直扑宫城而来了!” “啊~~” 前来禀报的士兵话音刚落,花进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宫殿内的侍女闻言率先起身惊呼起来,纷纷向殿外跑去,连同之前那太监和门口的侍卫也迅速跑了起来,很快,“景阳宫”就乱做一团,顷刻间到处都充满了喊叫之声。 “慌什么!你们慌什么!回来,都给朕回来,国难当头,你们当与朕共同面对,不准跑,谁跑,诛尔等九族……” 然而,任凭花进如何喝令威胁都无济于事,不少太监侍卫甚至借着混乱的当口冲进殿内,当着花进父子的面开始搜刮搬运一切值钱的东西,根本没有理会这位“隆太祖”的喝止。 跪在地上的花骢,望着大殿内发生的一切,喃喃地说道:“我,我不想死,我不当太子了,不当了,好端端的做世家子弟多好,为什么要当什么皇帝?我们是这块料么!不,我不想死,不想死……” 说着花骢起身就要向殿外跑去,不想被花进一把抓住喝道:“你要去哪里?在这国难当头,你我应该为国尽忠殉职……” “我去你的,滚开……”花骢一把将花进推倒在地,恶狠狠地说道,“都是你个老头鬼迷心窍要当什么皇帝,都是因为你我花家才会落到这般田地,要死你死,我才二十二岁,才不会跟你这半截入土的糟老头一起殉什么破国,你看看你现在有半点皇帝的样子么?滚开!” 发泄完后,花骢顺手取过一盏玉杯塞到怀中,又从两名太监手中夺过一些珠宝银器,冲出了殿外…… “逆子,逆子啊……” 花骢猛地吐出一口鲜血,看着花骢消失在混乱的人流之中,气的是瑟瑟发抖。 但是,更可气的是,他的“皇后”,以及一些“贵妃”,此时也是带着大包小包从后殿惊慌失措的朝殿外跑去。 “夫……皇后,你这是作甚,你要去哪里……” 一见到自己的“皇后”经过自己身边,花进连忙拉住她的裙角制止她离去:“你身为皇后,在此危难当头理应与朕一道殉葬,岂能就此一走了知……” 历代各朝帝王身死,后宫三千佳丽和奴隶太监都必须一起殉葬,以示君威圣重,前朝如此,大周王朝更是如此! “老爷……”“皇后”一把甩开花进的手说道,“妾身可不是什么皇后,咱没这个命,俗话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您继续殉你的大隆国,妾身只想卷点细软安安稳稳过下半辈子,保重了……” 说完,“皇后”就和那群“贵妃”一道,挤开拥挤的人群向大殿之外快速跑去…… “回来,都给朕回来,回来啊,我,我不做皇帝了,再也不做了……” 看着混乱不堪的宫殿,花进终于为自己的决定感到后悔,此刻的他早就吓的缩在一角,对即将来临的命运,心里是万分的惧怕……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作品相关 二十四 剁碎喂狗! …… “唏律律……” “军督大人来了,速开关门!” 庸关阵前,傍晚时分,刘策率领两千近卫铁骑,风尘仆仆的赶到了庸关之下,在城头把守的张烈所部将士激动的喊了一声,连忙命人去打开关门,迎接刘策入关。 而在关门之外,刘策确实一脸寒霜,让人观之如临寒窖一般,边上的许文静一脸苦色,不住在他身边劝道:“军督大人,千错万错都是文静的错,您就别再责罚焦护卫了,是属下命他将那些伤患处死的,只是不想你因为姜小姐的话乱了分寸,要罚您就罚我吧……” 刘策一言不发,冷峻的脸庞静的令人感到打心眼里一阵发悚,待庸关大门洞开之后,才冰冷的吐出两个字:“入关!” 在降卒和张烈所部的恭迎下,刘策以及他麾下的两千近卫军将士策与马背之上浩浩荡荡的进入了庸关之内。 一入关,刘策翻身下马直接向关内事务厅走去,沿途所见的新军将士无不立正对他行以军礼致敬。 然而,此时刘策对此仿佛视而不见,径直进入事务厅后,早已等候多时的张烈以及那些降将连忙拱手相迎。 等刘策入座主案之后,张烈连忙将晋阳传来的捷报如实向刘策禀报:“军督大人,楚营送来捷报,言他所部与孙营所部两面夹击,晋阳已然攻克,花家父子,花进、花骢、花侗、花屏目前已被捆缚与总督府内等候军督大人发落, 目前孙营所部将士和晋阳城内守军降卒一起在维护城内治安,敢问军督大人何时动身前往晋阳?” 刘策翻开降册,仔细观望起来,良久才语气冰冷地说道:“知道了,你先在一旁待命……” “呃……” 张烈这才发现刘策面色不对,那冷若冰霜的脸庞透露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怒,他也不敢多口,缓缓退到一旁待命…… 许文静暗暗叹了口气,心道这叫什么事,不就处理几个必死无疑的伤患么,姜小姐至于和军督大人吵成这样么,现在倒好,她一气之下转道回远东,扰的军督大人是心神不宁,还连累了焦珞现在依然跪在边城衙门之内反省…… 许文静心里是这么想的,倒是把自己蛊惑焦珞的责任推了个一干二净,若没有他的阴招插手,事态或许还不会变得如此严重…… 但是,许文静也知道刘策不是一个轻易会被感情左右的人,现在虽然在气头之上,可他相信刘策很快就会恢复过来,若被这么些琐事一直扰乱心神,那他就不是刘策了…… 果然,不一会儿,刘策就开口说道:“传令全军,休整一个时辰,然后开赴晋阳……” “遵命!” 张烈闻言,立马兴奋的出列领命而去,而其余守关降将则各个摩拳擦掌,眼眸中泛着贪婪的光芒…… 终于,有一名雷姓降将止不住拍掌说道:“太好了,晋阳富庶,这次进城能好好快活一把了……” 不想此言一出,许文静顿时眼眸一颌,心道这个傻子怕是活不过今晚了,尤其是刘策现在的心情犹如一头蛰伏许久的饿虎,迫切的需要寻找目标猎物填腹,这家伙倒好人家现在唯恐避之不及,他倒是主动跳出来送入虎口? 许文静为那家伙的命运深深感到悲哀,同时心道蠢货为什么连最基本的察言观色都做不到,真是死与话多…… “刚才谁在说话?出列!” 正在低头看降册的刘策闻言,立马抬眼冰冷的扫视了一圈事务厅,那咄咄逼人的虎眸让厅内众人齐齐打了个寒颤,连忙避开那摄人的眼神…… 见没人说话,刘策甩下手中降册,冷声问道:“怎么,敢说不敢认么?有胆就站出来光明正大的说,没胆量就给我老老实实闭嘴,不要再多废话!” 话毕,刘策继续拿起降册仔细看了起来,主案前的两根蜡烛正不断向桌面上滴着蜡油,迅速将桌面一角凝结成一团白色的凝固状。 “回军督大人,刚才是末将所言……” 面对刘策这种冷言嘲讽的语气,那之前说话的雷姓降将忍受不了,立马出列拱手承认方才所言出自自己口中。 许文静见此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闭上眼睛心道:“你已经错过活命机会了,希望能留个全尸吧……” 刘策头也没抬,再次冷声说道:“再重复一遍,本军督刚才没听清!” 那降将闻言,目带一丝怒意,与是拱手说道:“回禀军督大人,凡是出战将士,攻破敌城之际,皆有纵兵三至七日的惯例,末将所言的快活,指的就是这个……” 刘策冷哼一声,放下手中降册,打量着眼前这名四十出头的降将,良久开口说道:“在我军中,这种陋习明令禁止,本军督不管你们之前是什么狗屁惯例,但在本军督这里,这一条惯例,断无可行!念你初犯,此次暂时不予追究……” 那降将闻言,顿时面带不满地说道:“军督大人,你这话可不对了,要没这纵兵三日惯例,兄弟们谁还上阵杀敌拼命,当兵的不就为了能趁机大捞一笔发点小财么?” “都给你活命机会了,你自己不珍惜,还非要往虎口送,怎么会有这么个蠢货?”许文静瞥了眼那降将,再次闭上了眼帘微微叹了口起摇摇头。 “晋阳是你破的么?”刘策不屑地说道,“莫说不是你破的,就算今日是你破的,在本军督面前,若敢干这种伤天害理的劣举,我必戮之,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那将领闻言,胸膛很明显起伏了几下,随即面红耳赤的对刘策说道:“军督大人,您别忘了,若不是末将等人打开关门,你也不可能如此迅速取下晋阳,末将就这么点小小的要求你都要阻拦,是不是太过分了……” 刘策闻言,嘴角浮现一道弧线,笑着问道:“敢问将军名讳?” 那降将拱手应道:“末将雷雍,庸关守将,任副守备之职!” 刘策点点头,然后低下头继续拿起降策翻了几页,随后找到他的名讳,用毛笔勾起一道墨色竖线。 “拖出去,斩首示众,以花逆一党论处!” 刘策此言一出,整个事务厅顿时哑然失色,很多人怀疑自己听错了,怔怔地望着那年轻的前军都督,但观刘策的神色似乎不像是在开玩笑。 “呼……” 少时,不用近卫军将士出列,两名张烈所部的将士当即闻令上前,一下架住雷雍的身躯要向后拖去。 短暂的震惊过后,雷雍立马反应过来,一把甩开两名架自己的将士,大声吼道:“我不服,你凭什么杀我!” “叛逆乱党,死有余辜,拉出去!”刘策轻描淡写的说道,脸上依旧面无表情,但眼神中那股淡淡的戾气却是无法轻易掩盖的。 很快又有两名近卫军士兵上前,和“烈”字营将士一道,死死的将雷雍按倒在地上。 雷雍躺在地上竭力挣扎道:“刘策,你敢杀老子,庶族杀士族,谁给你的胆子!老子不服!放开我!要不是我你们能这么快攻破晋阳?你这么嚣张跋扈,我要让族人去皇上面前参你一本,放开我,放开……” “士族?呵呵……”刘策不屑地笑了笑,“本军督杀的士族还少么?连胡奴都被本军督杀的血流成河,就凭你这连百姓都想欺压劫掠,畜生不如的东西也想拿士族身份来威胁本军督? 嚣张跋扈?行啊,那本军督今天就让你见识下,什么叫嚣张跋扈!左右,给我拖出去,剁碎喂狗!” “刘……唔……” 雷雍正待再喊,一名近卫军将士立马将一条麻绳从他后颈死死缠住勒住他的嘴巴,令他呼喊不得,随后另一名士兵一拳狠狠砸在他头上,顿时砸的雷雍是眼冒金花,在一阵天旋地转,浑浑噩噩之中被拖出了厅外。 事务厅众人见到这一幕一个个吓的是瑟瑟发抖,当门外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嚎后,不少人的裤裆顿时湿了一片,哆哆嗦嗦站都站不稳。 “现在,谁还有意见,尽管说……”刘策冷眼环顾了一圈府厅,沉声问道,“若没有的话,即刻去准备进军晋阳的事宜吧,一个时辰后,出发……” “遵,遵命……” 那些降将哪敢提什么意见?雷雍的例子就活生生在自己眼前,提意见不是拿小命开玩笑么?与是连忙拱手行礼颤声领命,然后相互搀扶着挪动发软的双腿向厅外走去,他们现在只想尽快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刘策带给他们的压力,实在不是任何词汇可以形容的…… “等等……” 就在他们要一脚踏出事务厅之际,刘策的声线再次在他们耳边回荡,吓的他们齐齐打了一个哆嗦,连忙跪在地上听候刘策发落。 只听刘策面无表情,慢悠悠地说道:“记住,若你们麾下有任何一名士兵在晋阳城内做出扰民的举动,本军督会找你们亲自问罪,都约束好自己的部下,本军督实在不想和你们之间再发生些不愉快的事情,听明白了都去吧!” “遵命……” 那些降将闻言,齐齐应了一声,然后都连滚带爬的逃出了事务厅…… 等事务厅的人都离开后,只余下自己和许文静时,刘策这才冷着一张脸,重重的将降册合拢,放在掌心掂了一会儿,忽然猛地甩向许文静,许文静似乎早已料到会有这一幕,身形就势一闪,避开了被击中脑袋的威胁,那降册瞬间散落一地…… “许文静!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的命太长了,三番五次做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是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么!” 面对刘策的咆哮,许文静连忙躬身作揖:“军督大人请息怒,医护营的大夫都说了,那些伤患根本不可能救活的,您派去收集药材的人至少还要两三天时间,到时就算药都取回来也为时已晚,与其看着他们痛苦,不如给他们一个痛快好早些解脱,也省下了不少麻烦……” 刘策大声打断许文静的话:“就算如此,你为什么要怂恿焦珞去做这种事情?近卫军是本军督的直属部队,除了本军督谁给你的权力去调动! 你居然胆大到敢打近卫军的主意,今天你蛊惑他们去杀俘虏,哪天是不是想让他们对本军督动手?就怕本军督到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啊!” “军督大人息怒,属下绝没有这个意思!”许文静吓得立马跪在地上,被刘策的话惊出一身冷汗,“属下,属下只是想替您分忧,莫让这些小事乱了军督大人您的心神,请军督大人明鉴,文静绝没有半点不忠之心啊~” “起来吧!别跪了!焦珞现在替你在受罪呐!还跪在边城衙门不敢起来等着我去下令拿!”刘策望着跪伏在地的许文静,狠狠地说道,“许文静,你给我记住!你的职务是军师,尽好你自己的事,以后没本军督的允许,别想着把手伸到军中,这是最后一次,听明白了么!否则,我定将你枭首示众,跟那雷雍一样剁碎了喂狗!” “属下遵命!” 许文静重重呼了口气,整个人都被汗水浸透,仿佛虚脱一般,刘策身上散发的气势,给他的压迫实在强的似有一股沉重的窒息感,压的他快喘不上气来。 待许文静从地上爬起来后,他见刘策发泄过后,脸色略微好转,这才问道:“军督大人,焦护卫那边……” 刘策罢罢手:“你不用管,让他跪着吧,他也该为他的过失承受些后果……” 许文静默然不语,随后又小心翼翼的问道:“那军督大人,姜小姐那边,你真的不打算派人去追么?” 刘策闻言沉默片刻,对他说道:“本军督的事你更不用管,让她回去也好,河源乱的一塌糊涂,也免得我为她分心,还有再提醒你一遍,记住了,下次少给我添些行不行?” 许文静哑然失声,其实姜若颜刚离开的时候刘策表面不动声色,其实第一时间早就命情报司的人暗中全力保护她的安全,而且又加派给萧煜两队(一队六十人)人马悄悄紧随,确保她归途能万无一失回到远东,这种细腻缜密的程度令许文静都自叹不如。 “姜小姐,军督大人真的很在乎你的,希望你早日能成长起来,毕竟,你将来可是要母仪天下的女人啊……” 许文静心中叹道,他早已把姜若颜认定为未来皇后的不二人选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作品相关 二十五 “隆国”覆灭 …… “呼~” “咯哒……咯哒……” 夜幕之下的晋阳城,经过白天那场惊心动魄的动乱之后,显的格外的安宁和寂静,刘策带着两千近卫军和从张烈所部调遣的四千将士,以及降部三千人,缓缓的开赴进晋阳城内。 城门两侧满是楚子俊的骑兵牵马恭候而立,目视着刘策和自己的袍泽进入城中,至于那些降卒,直接是斜着眼瞥了他们一眼,便华丽的无视了…… “子俊,你做的不错,城里治安情况如何了?”来到楚子俊跟前,刘策翻身下马拍拍他的肩膀问道。 楚子俊闻言回道:“回禀军督大人,傍晚时分,城内骚乱已经平息,多亏孙营调度有方,否则末将现在都不好意思来见您……” 刘策点点头,确如楚子俊所言,孙承常年守在汉陵大后方,跟着秦墨耳熏目染之下,肯定也学到了不少治理地方的经验,对这区区一城之地的治安秩序处理问题应该是游刃有余。 望着寂静的街道两侧还留有动乱过后的狼藉痕迹,刘策叹了口气。 这个世界的大周和自己前世所处世界北宋仁宗以前的封建社会同样,都会在夜晚常年执行没完没了的宵禁政策,除了某些特殊的日子外,一直都是如此,就算是自己治下的汉陵和永安两座大城,面对冀北胡奴的威胁,也不得不施行这种政策。 不过,现在冀州已然收复,塞外呼兰人又已经被自己打残,他打算回道冀州后就尝试开放夜市,解除宵禁政策,只有这样,自己治下属地的经济才能稳步发展起来。 而且夜市的兴起,不单带来的是经济上的发展,更是对一个种族自信的展现方式,刘策希望自己治下的子民能以崭新的面貌挺直腰板,对自己生长的这片土地能有强烈的归属感,这样的种族才能真正强大起来,真正的泛发出朝气蓬勃的景象。 这就是刘策心中所愿,他的初心始终都不曾变过,他渴望看到汉家衣冠能遍布在这个世界每一个角落,让每一名中原儿女能尽情在塞内外享受着盛世带来的繁华,以无比的自信的容貌,笑着告诉外夷:吾乃华夏贵胄,汝可曾听闻?汝可曾向往! 但是,这条路注定很长很长,刘策所需面对的艰险和阻力难以想象,就如同自己的精卫营,或许有一天它真的会将乱世填平,但是,自己能不能看到这一幕他不敢保证,但他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从来都没有后悔过! 夜深之时,他也考虑过,是做一名扫平乱世,匡扶大周走上正规的治世能臣,还是割据一方,偏安一隅的霸主,又或是扫清六合,建立新时代的奠基者。 匡扶大周?经过这些年的打拼,他早已经放弃,如果现在是盛世年间,或是留有盛世余温的年代,他或许会这么做,但可惜现在的大周弊端重重,根本就已经扶不起来! 就好比如果自己穿越到明末崇祯年间,他要做的就是推翻大明建立新的秩序,而不是做个良臣去道:“军督大人,这些士绅都是无利不起早,一听说末将控制了总督府,便赶着来表诚心,生怕被清算呢,光送给末将的礼品怕是能装满三大车了,只想让末将在您面前能说上几句好话……” 刘策轻哼一声,说道:“既然人家一片心意,那就拿着吧,造册记录,事后拿给本军督瞧瞧,看看这帮子士绅到底怎么个富法……” 孙承拍拍自己的胸口对刘策说道:“末将已经全记下了,随时都可以给您呈来过目……” 刘策“嗯”了一声,然后说道:“忙了一天也累了,速速处理完花进这一家子也就早些歇息吧,带我去看看这个皇帝吧……” “遵命……” 孙承闻令带着刘策和许文静、楚子俊一行人向花家父子所跪伏之地缓缓走去,说过之处,那些士绅无比窃窃私语,感叹刘策的年轻,以及他身上军服的骄艳,更为他那发丝间几缕白发飘动感到吸引,配合那张冷酷无比的脸,所展现出来的气势早已超过了一名将领该有的气质…… 当刘策的军靴缓缓逼近花进父子的时候,这些花家子弟脸上齐齐浮现恐惧的神情,花进、花骢强忍惧意偷偷抬头瞄了一眼,只觉得一道冷厉异常的目光射的他们心头一阵颤动,还未看清刘策模样就缩回头不敢再正眼瞧他。 清脆的军靴脚步声,最终落在花进跟前,花进只觉得自己自己心脏都快要跳动出来。 “地上所跪何人?” 就在这时,刘策漠然的声线缓缓响起,花进身子猛地一个颤抖,连忙回道:“回,回禀军督大人,朕……” “砰……” 花进话未说完,只觉得下巴被重重军靴挨了一下,刹时间,眼前一阵黑云密布令他差点当场晕过去,自己嘴里两排牙齿就被活活踢碎,他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连带带血的碎牙一道落在了地面之上,嘴角还挂着一丝长长的口水,十分的恶心…… 刘策鼻子轻哼一声,望着满嘴鲜血的花进不屑地说道:“事到如今,还不知悔改,当真是死有余辜!” “呃……额……” 花进妄图解释什么,然而刘策适才那一脚,不但踢碎了他的牙齿,还把他的下巴踢断了,任他如何用力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能做无用的挣扎,忍受着下巴处传来的痛楚。 刘策没再理会他,而是望着大殿之上纯金打造的龙椅,随后颇有深意的说道:“百姓为一顿饭而辛苦劳作一辈子,这张龙椅怕是整个晋阳城的平民百姓辛苦忙碌一生都不敢想象吧?光这些金子就怕有好几百斤呐…… 它真有这么舒服?让你们不惜花费如此巨资打造?本军督今天倒也想感受一下,看看它到底有什么样的魅力让你花家不惜弑杀隶阳总督,冒着灭族的风险也要去坐!” 说着,刘策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步上台阶,向那把金色龙椅走去。 孙承、楚子俊以及殿内士绅见刘策要去坐那龙椅,齐齐一惊,孙承和楚子俊考虑的是这样对刘策影响不好,而那些士绅则觉得难道刘策也心怀异心,要趁机取代花家,也要自立为帝么?如果这样的话那可如何是好? 而许文静则是目露精光,仔细数着刘策步上的台阶,心情是万分的激动,就在刘策转身落座在龙椅之上的时候,就差三呼万岁跪伏下去。 “不过如此……”坐在龙椅之上的刘策单手枕在椅把之上,靠着半边脸颊戏谑地说道,“还没自家的椅子舒服……” 总督府内是寂静无声,望着龙椅之上刘策的姿态,心中是万分恐惧,这刘策居然如此大逆不道,这九五至尊的龙椅都敢坐…… 刘策扫视了一圈府厅内,那些各怀心事的士绅,冷声说道:“别以为本军督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是在想本军督不顾礼仪居坐龙椅,实属大逆不道对么?” 总督府士绅皆不敢言语,刘策确实说出了他们心中的顾虑。 但马上刘策下一句话就让他们认清了现实,同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看来,你们都对这隆国很忠心啊,本军督是不是要严加彻查一下你们当中是否有花逆一党,也好一并同罪……” 此话一出,整个总督府的士绅这才回过神来,齐齐跪在下哭诉起来。 “军督大人,我等对大周忠心耿耿,日月可鉴呐……” “军督大人明查,在下迫不得已才委身侍贼,我恨不能生食花逆之肉!” “军督大人,在下绝对没有半点不臣之心,求您一定要相信我啊,我对花逆称帝此举是痛心疾首,今得军督大人军威,这才让这朗朗乾坤重现大地呐……” 整个总督府是哀嚎连绵,满地都是表忠心的士绅,生怕刘策将他们同罪论处,那可就一切都完了,他们早有耳闻刘策对异己者的手段可谓是凶残至极。 “一群废物!”许文静轻蔑地望着满地哭丧一般的士绅,心道,“难怪大周会病入膏肓,就凭这些苟蝇之辈的做派,就算是大罗金仙下世也难以拯救,哼……” 同时又对刘策这种反客为主的政治智慧感到由衷的佩服,在许文静眼里,此刻的刘策早已不是什么军督大人,而是一名伟大的帝王,令他强忍着想要膜拜行君臣之礼。 “好了,为了表达你们的忠心,三天之内,你们每家献出两成的财富吧,田亩什么的就以两季米稻的产量折算,待进京之际,本军督会言明圣上,尔等皆是忠君爱国的贤良之才!” 总督府内众人闻言,这才齐齐舒了口气,虽然让他们拿出两成家产有点肉痛,但也好过脑袋搬家,再者,仔细想想,这军督大人也算客气了,没有全要或者要一半什么的,只要两成财富简直就是两袖清风的表率,当下众人就齐齐答应下来。 刘策枕着头不屑地笑了笑,随后对孙承说道:“孙营使,记得造册……” “末将遵命!”孙承大声应道。 迅速处理完这些琐事后,刘策瞥了眼花进一家子,随后闭上眼眸说道:“至于这花家,推出去,处以剐刑,九族,诛!” 花骢闻言立马大声哭喊起来:“不,军督大人,不要啊,我不想死,不,军督大人我知道错了,我只求做一介庶民,不,我做奴隶,奴隶也行啊,求你别杀我……” 至于花侗和花屏,早就已经吓得昏死过去,尤其那花屏,裤裆散发着一阵恶臭,已是大小便失禁了…… 而花进则怨毒的看着刘策,“咿咿呀呀”的硬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拖出去吧……” 或许是真的累了,刘策不耐烦的挥挥手,很快四人就被近卫军将士给倒拖着向总督府外走去,花骢那哭喊的声音一路没听过,听得众人是从脊梁骨里感到一阵发凉…… “对了,这把金椅给本军督拿去熔了,还是金子看上出实在些……”临了,刘策又加了一句。 “隆朝”,历经二十七天,被刘策的讨贼大军一举剿灭,花进九族,与四月十六日晚间,全数被刘策下令诛杀,人头悬挂与街道牌楼之上示警世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作品相关 二十六 路遇山匪 …… 四月十七,隶阳边境,云龙岭…… “二当家的,这都几天了,一个活人没都见着,要不咱回去喝酒吧?” “再等等,反正回寨子也没什么事干,不如在这里吹吹山风也好啊,至少舒坦些……” 但见山岭坡道之上,十几个身着蓝色短衫的山匪盘踞在一处,懒散的缩在山林之间,望着空无一人漫长的峡道,显得格外的不耐。 其中为首一名额头有刀疤的山匪肩架一柄熟铁鬼头刀,背靠一棵大树,嘴里叼着一根不知从哪儿拔来的杂草,模样是异常的凶残,唤作鬼头阿三。 左侧边上蹲着一个精瘦的汉子,半边脸颊有道被烫伤的疤痕,长的是异常的猥琐,人称鬼脸邓七。 右侧边上则是一个瞎了一只眼的痞子,他左眼空洞的样子以及眼眶周围结痂蜕皮的肌肤给人感觉十分的吓人,号称鬼瞳夏达。 这三人因为模样丑陋凶残,被人称之“三鬼”,是此处云龙岭上“逍遥山庄”的山匪,专门在这一片拦截过往行人,干着劫贫济贫的买卖,为什么叫劫贫济贫?因为富人过往这一片基本都有大量护卫保护,他们不敢动,也只能打那些身家平平的普通百姓主意,当然所为济的“贫”自然就是自个儿了,在这个礼乐崩坏的地区,指望有真正行侠仗义的绿林好汉那是不可能的…… 一连三天,都没有半个行人路过,鬼头阿三几个也是略显不耐,打算再等今天过后,就回转山寨喝酒开荤玩女人,好好犒劳下自个儿儿。 然而就在这时,峡道之外传来一阵疾行的马蹄声响,一下子让他们几个打起了精神。 “呦,二当家,你快看那马车,这次咱发了,肥羊啊,光那马车就值个好几百两银子吧?”邓七趴在石块后望着峡道,不由双眼发亮,脸颊上那烫疤也因为情绪激动而不停抖动着。 身为二当家的鬼头阿三也是兴奋不已,一口吐掉叼在嘴边的杂草,立刻下令道:“让兄弟们抄家伙,妈的喝了两三天山风,今日终于让老子捞了条大鱼,车上所坐之人定是非富即贵,搜刮完值钱的东西后,就把车上的人绑山上去,然后再问出住址命人给他家人送信,让他们拿钱赎人!” “二当家英明!”鬼瞳夏达适时的拍了阿三一声马屁。 鬼头阿三起身说道:“少废话,为了避免节外生枝,瞎子,你通知对面山岭的兄弟,拦住他们后路一面节外生枝,动手!” 与是十几个山匪手持各类五花八门的兵器,齐齐向山下跑去,夏达将左手无名指贴在嘴唇边,随后打了个响哨,瞬间在山岭之间回荡,很快对面山岭也传来口哨的回响之声…… “师傅,停下~” “小姐,这里不能停啊,此处山岭多有山匪盘踞,我怕万一出意外就麻烦了……” “师傅,先停一下,一会儿就好……” “那好吧,就一小会儿……” 车夫拗不过,只能停下车来,但见姜若颜缓缓步下四轮马车,望着来时的路,美目轻帘,茫然的摇了摇头。 昨日天刚亮,她就不顾薛如鸢和其他侍女的劝阻,毅然收拾了些行礼踏上了四轮马车向远东折返,但现在,经过一天的跋涉之后,姜若颜心里有了一丝悔意,觉得自己对刘策说的那番话是不是太过分了? 但一想到刘策下令虐杀俘虏,尤其是伤营内遍地都是血淋淋尸体那一幕,姜若颜就一阵心痛,还是无法原谅他:“你为什么要那么绝情那么狠心,为什么要杀死那些无辜的人?你不是说你的愿望是看到盛世祥和么?可为什么你说的又和做的完全不同呢?” 回想着刘策对自己所说的话,姜若颜的双眼湿润了,忍不住俯在车边轻声抽噎了起来…… “呔!” 就在此时,马车前方忽然窜出十几个山匪拦住了去路,正是“三鬼”带着十几号人前来劫掠,但闻邓七怒吼一声,把刀往肩上一架,嚣张的说道。 “江湖救急,兄弟几个最近手头紧,快没钱花了,今日想问你们借点钱花花,来日必当加倍奉还,还请对面兄弟行个方便!” 车夫一见顿时心里一阵懊恼,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山匪果然来了,看这架势怕是不好惹啊。 但是,这车夫既然能在军中当姜若颜的车夫,自然也是有自己一套本事在的,但见他拱手跟对面的山匪好言说道:“对面道上的朋友,请你们行个方便,放我等过去,这里有二十两白银权当是给好汉一点见面礼,还请莫要刁难我等,日后相见也好再有个照应……” 说着从怀里摸出一个钱袋掷到了鬼脸邓七的脚下。 邓七拾起钱袋掂了掂,随后递到鬼头阿三的手中,阿三拿开钱袋望了一眼,满意的点点头,随后上前一步对车夫说道:“朋友,这点银子不够,山上有百来张口等着开张呢……” 车夫闻言继续拱手说道:“朋友,今日我出门走的匆忙,没有多带银子,改日必携带重礼登门拜访!” 阿三见车夫面色冷静,没有半分惧色,再见他姿态稳重,显然也是个练家子,一旦动起手来难免也会有伤亡,登时心下也有些打鼓,在考虑是不是算了,反正这二十两也不少了…… 可当他正欲客套一番打探下那车夫家底的时候,猛然瞥见车边一道白色裾装的倩影,顿时双眼放亮,大声问道:“那是何人?!” 车夫闻言眉头一皱连忙跳下车挡住姜若颜对鬼头阿三说道:“朋友,这是我家小姐,现在正打算回家探亲……” “呦,家?在哪儿呢?”鬼头阿三眼中射出一道异样的视线,“让你家小姐出来让兄弟几个瞧上一眼,毕竟这荒山野岭的我们在山上也憋的很呐,是不是啊,兄弟们?” “哈哈哈……” 山匪齐齐大笑起来,笑声中满是不怀好意…… 车夫见此面色一拉,对那阿三说道:“这位朋友,我奉劝你一句,你最好赶紧退去,她身后的人你招惹不得……” “什么人这么牛啊?还没我鬼头三爷不敢惹的!”鬼头阿三满脸不在乎,“就算当今皇帝他老婆来了,老子也敢把她抗山上给她办了!” “放肆!” 一直不作声的姜若颜再也听不下去对面这群山匪的胡言乱语,怒而出声站到车夫面前,指着他们说道。 “你们一个个手脚俱全,却不思劳作,尽干些下作无耻的勾当,真为生你养你的爹娘感到害臊!” 姜若颜一出现,顿时让对面的这群山匪眼睛都直了,不少人甚至哈喇子都流了一地,久久无法回神。 “没想到啊,我邓七这辈子居然能遇到这么漂亮的女人,老天真是待我不薄呐……”邓七失神的叹道,眼睛盯着姜若颜就没移开过一下。 “只要能让我夏达享受一次,就算折寿十年,不,二十年也值了……”夏达独眼精光乍现,男人本能的欲念占据了理智和意识。 而鬼头阿三则色眯眯的盯了姜若颜一阵,随后开口对其余几个山匪小声说道:“待会儿我们几个轮流快活一下,完事送到寨子给大当家做个压寨夫人……” “嗷~” 闻听鬼头阿三的话,十几个山匪顿时齐齐欢呼一声,笑着向车夫这边逼近。 “噌~” 面对十几个不怀好意的山匪逼近,车夫抽出腰间一柄短剑一角,随后对姜若颜嘱咐道。“小姐,待会儿动起手来,你记得往回跑,在下就算死也会保你周全,你就放心吧……” 姜若颜心下也有一丝害怕,退到车夫身后,对他说道:“梁师傅,我们一起找个机会逃走吧?” 车夫摇摇头:“小姐,这些都是亡命之徒,在下怕是双拳难敌四手,但在下保证会让你平安无事的,你放心,我尽量拖住他们,你找准机会就往回跑……” 姜若颜摇头回道:“梁师傅,我不会走的,如果你因为若颜而有个三长两短,你让若颜良心如何过意的去?” 车夫抽出短剑横与胸前对姜若颜说道:“小姐,我梁正烂命一条,得军督大人重用才能让全家过上好日子,若你被这群畜生玷污清白,我回去又如何有面目去见军督大人?你就听我一句劝,抓紧机会赶紧往回跑吧……” “嘀咕什么呢!”在离梁正、姜若颜十余步距离,鬼头阿三等十余个山匪停住了脚步冲他们吼了一声,然后望着梁正说道,“那谁,我鬼头阿三见你也是条汉子,不如你把车和人都交给我,与我一道上山入个伙,以后一起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岂不比现在快活? 只要答应下来,你身边这小姐也由你一份,怎么样?考虑考虑,免得大家伤了和气?” “我呸!”梁正冲鬼头阿三吐了口口水,随后大声说道,“老子堂堂七尺男儿怀疑跟你们这群畜生一样落草为寇?你娘不嫌你丢人,我都替你娘害臊呐!赶紧给我让开!” “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兄弟几个不客气了!”鬼头阿三头一横手一挥,十几个人再次向姜若颜和梁正缓缓走去。 “你们好大的胆子!”姜若颜望着那几张丑陋的脸怒道,“知不知道我是什么身份,今天你们若敢碰我和梁师傅一根汗毛,我定叫你们死无全尸!” 鬼头阿三等人闻言,一下怔了片刻,随后齐齐笑了起来。 “二当家,这妞不但长的跟仙子一般,这性子还倔的很呐……” “啧啧啧,不错,这样的我才喜欢……” “待会儿办正事的时候看她还会不会这么倔,哈哈哈……” 见那些山匪对自己的威胁不以为意,甚至说着不堪入耳的话,姜若颜有些害怕了,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大周369年巫山镇前那一幕,是何其的相似…… “原来,我真的一点都没成长么?”姜若颜此时心中惊惧的同时,又感到深深的错愕。 “咯哒哒……” “咯吱吱……” 就在这时候,山匪身后传来一阵疾行的马蹄以及车轮滚动发出的轴响,令鬼眼夏达不由回头望去。 “今天什么日子?又来一只肥羊么?” 当一辆颠簸的马车出现在夏达的独眼中时,立马浮现兴奋的光芒…… “吁……” 马车的车夫见到前方众人聚集,连忙喝住马匹打量了一阵,随即对车帘后的乘客说道:“先生,前方很多人挡道,看情况似乎是山匪在打劫,您看我们是不是绕道而行?” 车夫话音刚落,车内就传出一阵儒雅却带一丝嘶哑的声线:“山匪?劫道?嗯,我来看看……” 下一刻,紧闭的车帘被拉开,从内中出来一个身着整洁淡色青衫的儒雅书生,那张脸上神情仿佛对于一切都已经十分看淡,最引人注目的便是…… 他左手手心一直捧着一面擦的明亮的铜镜……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作品相关 二十七 眼见未必属实 …… 只见这名温文儒雅的书生下得马车后,右手负背,左手平端铜镜,一脸从容的向这群土匪走来,一双清明的眼眸不时向两侧丛林山峻打量,尔后不顾前方山匪的注视,旁若无人的径直向姜若颜和梁正方向走去。 “站住,臭小子,你想干什么?”独眼夏达猛喝一声,戏谑地说道,“怎么?想逞能学英雄救美抱得美人归么?你也不看看你自个儿配不配,拿着面镜子跟个娘们似的臭显摆什么?嘿嘿,信不信夏爷把你手中这面破镜塞入你肚子里!” 书生闻言,倒也听话的止住了步伐,随后背负的右手缓缓抽回身前,唬的夏达几人神情为之一怔,连忙摆出一副戒备的姿态。 但是,那书生并没有做什么过激举动,只是将手伸入怀中掏出一块灰褐色的布绢,当着众人的面开始擦拭起铜镜来,全然不把那些凶神恶煞的山匪放在眼里,就连姜若颜和梁正望向那书生也感到一阵诧异。 “臭小子!你装什么装!”夏达被书生的举动给激怒了,猛地一挥手中短刀,指着他吼道,“少摆谱了,今天遇到你夏爷算你倒霉,你……” “你能不能安静点?”书生对着铜镜哈了口气边用布绢擦拭边发出一丝嘶哑清耳的声音,“如果我是你,现在该做的就是马上跑回山林之内,离这里越远越好,免的丢了性命,而不是在这里喋喋不休的耀武扬威,彰显自己愚不可及……” 此话一出,本来面朝姜若颜这边的鬼头阿三和鬼脸邓七等山匪齐齐转身望向那一脸淡定的书生。 鬼头阿七见那书生一副全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模样,顿时嘴角一瞥,笑着对他说道:“你个酸儒书生是不是读书读傻了?以为凭这三言两语就能吓退我们几个么?看你这么嚣张,今日不把你生擒丢山里喂大虫,你怕是不知道你爷爷手段的厉害……” “你还有时间和闲情在这里说废话么?”那书生对鬼头阿三的恐吓镇定的是超乎想象,只见他仔细擦拭着铜镜镜面的每一个角落,缓缓说道,“最后劝你一句,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再不走就怕没机会了……” “臭小子,你脑袋被门挤了么!”鬼头阿三一旁的鬼脸邓七顿时大骂道,“你不会想说就凭你一个人就能把我们这十多个人全给收拾了吧?嘿,大爷我今天倒想……” “都给我安静!” 书生头也没抬,只顾盯着手中的镜子,只不过声线稍稍提高了几分,似乎有什么魔力般让这些山匪一时半会儿都愣在原地不再做声。 只见书生擦拭完手中的铜镜,仔细打量后,露出一丝满意的神情,才抬眼开口对他们说道:“你们是不是以为今天能财色兼收,尽享人间齐福?是不是以为你们眼前劫掠的马车就只有这两个人,所以能为所欲为? 如果你们是这么认为的话,我想说你们怕是要失望了,因为你们都被表相所迷惑了,不知道内中深藏的夺命威胁,我敢肯定只要你们的脏手触碰到这位小姐的一刹那,就能看到自己的脑液从头话?给我去死吧!”鬼头阿三怒吼一声,挥动手中鬼头刀猛地向书生劈去。 “飕~” “噗~” 然而就在这时,山林间发出一阵破空尖啸,一支锋利的弩箭在鬼头阿三举刀怒吼瞬间,洞穿了他的头颅,刹时红白相混的脑浆如豆腐般从弩箭箭杆处溅出,洒落一地,鬼头阿三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就一命呜呼,倒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飕飕飕~” “噗噗噗~” “啊,不~” 突如其来的一幕,还未令那些山匪反应过来,迅速又有十几支弩箭如疾风骤雨般从山林间向这些山匪袭来,这些弩箭是又快又准,射的那些山匪是哭爹喊娘,中箭者无不在地上哀嚎连连。 梁正赶忙护住姜若颜兴奋地说道:“小姐,快上车避避,免得被箭矢波及,那些是情报司的弟兄,原来军督大人早就安排好了一切,一直都在暗中保护我们……” “刘策……”姜若颜眼眶有些湿润,随后在梁正的守护下,步上了马车关好了车门。 “噗~” “啊~” 鬼眼夏达见自己兄弟死伤惨重,本欲劫持姜若颜脱身,不想一支弩箭将他另一只眼球射爆,箭镞在他脑颅之内一阵撕绞贯穿后脑,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在黑暗中满脸是血的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而鬼脸邓七早已被三支疾驰的弩箭贯胸没入肺腑,将他体内的器官尽数绞裂,活活在痛苦之中拥入死神的怀抱。 转瞬间,十四名山匪尽数被弩箭射杀,遍地尸体绝无一丝生机。而那名书生只是漠然的望了一眼眼前的情景,转身继续擦拭起手上的铜镜,仿佛世上任何事情都不如那面铜镜重要。 “咯哒哒~咯哒哒~” 不一会儿,一阵轰鸣的马蹄声从姜若颜的后方传来,梁正紧张的转头望去,一见来人后,立马放下心来,是萧煜领兵赶到了…… 萧煜来到姜若颜的车前,望着遍地山匪尸体,立刻下马对着四轮马车拱手行礼说道:“姜小姐,在下护驾来迟,让小姐受了惊吓,请小姐恕罪……” “萧队官无需多礼,是刘策让你来的么?”车内的姜若颜出声问道。 萧煜回道:“回姜小姐的话,的确是军督大人命在下沿途保护你回远东,只是途经云龙岭入口,受到一些宵小之辈阻拦,因为料理他们几个,才耽误了时辰,差点让小姐遭遇不测,在下实在该死……” 萧煜说完,车内便久久没了动静,梁正见此立马对萧煜说道:“好了,萧队官,小姐受了惊吓,让她好好静一静,先把这些尸体处理了吧……” 萧煜点点头,立马命人把那些山匪尸体搬离,同时将姜若颜的马车团团围住守在一侧,生怕再有意外发生。 “你是何人?” 就在将士们收拾尸体的时候,这才发现对面不远处还有一辆马车,马车旁站着一名正在擦拭铜镜的书生,便立马上前将他们也给围住。 “不要为难他,他不是山匪,方才若不是他的话,我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姜若颜怕将士们对那书生不利,连忙下车对那些将士解释道。 听闻姜若颜的话,将士们这才神色好转了些,没有再刁难那锦色青衫的书生。 那书生回头望了眼姜若颜,随后上前数步冲她点了点头,便继续仔细擦拭起自己手中的镜子来,对之前发生的一切表现的十分淡然…… 萧煜见姜若颜下车,立马上前劝道:“姜小姐,您当真要回远东么?军督大人很挂念你的……” 姜若颜闻言,贝齿轻咬下唇,显然是在纠结要不要回去。 萧煜继续劝道:“姜小姐,回去吧,你和军督大人能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呢?” 姜若颜没有回话,望着隶阳方向依旧没有出声。 那书生见此,停下擦拭铜镜的动作,单手负背又上前几步对姜若颜微微欠身说道:“小姐,在下是个外人,本不该多嘴,但是方才听这位将军所言他口中的军督大人似乎是异常在乎你,不然也不会沿途将你的安危安排的如此妥善,可以说是细腻到了极致,你如此离他而去,想必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不如让在下与你一道去见见他,可好?” 萧煜没好气的对那书生说道:“你是什么人?有你什么事?多嘴!” 那书生没有生气,只是微微低头欠身说道:“在下,复姓皇甫,单名一个翟字,不过是喜好游历天下的一介书生而已,还请将军收起你的敌意……”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作品相关 二十八 恶汉 …… “萧队官,回转隶阳吧……” 其实在姜若颜犹豫是不是该回到刘策身边那一刻,内心深处已经有了答案,再加上萧煜和皇甫翟的游劝,终于才发现自己根本就离不开刘策,便不再坚持,踏上了马车。 萧煜大喜过望,忙下令道:“全队听令,护送姜小姐回转边城!” “喝~” 一百八十名骑护卫兴奋的齐喝一声,立马拨转马身向来时的路行去。他们心中也不愿意自己敬仰的军督大人和眼前未来的军督夫人不合,毕竟对他们而言,刘策的一切都关系到他们的切身利益,无论与公与私皆是如此…… 同时,萧煜又瞥向一直擦铜镜擦个没完的皇甫翟说道:“那谁,你也跟上,你现在行迹可疑,随我一道前去边城验明身份再行发落……” “正有此意,那就劳烦将军一路护送了……”皇甫翟对此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不满,反而异常坦然的回到自己马车内,任由萧煜的骑卫队护送向隶阳边城行去…… “太好了,姜小姐终于肯回去了,我们的任务结束,即刻撤离吧……” 埋伏在山林间的数十名情报司精英,见姜若颜脱离险境回转隶阳而去,即刻收起手中劲弩,从另一侧山道悄然离开了云龙岭前去覆命了…… 就在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云龙岭时,山匪的老巢,逍遥山庄之内…… “噗~” 一道沸腾的血液从一名短衫土匪那裂开的胸膛喷出,飞溅在匪寨之内,入目所见,尽是横七竖八的山匪尸体倒在血泊之中,细数之下,居然没有几具是完整的。 而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一头七八百斤重的黄斑巨虎倒在山寨之中,早就没了任何气息,它的脑袋似乎是被重物活活敲碎…… “妈的,老子不就是问你们要口饭吃么?磨磨唧唧的真是烦人,还是现在杀了清静!” 只见一名身高过两米,足有二百三四十斤重,如同铁塔一般的壮汉扛着两根滴着鲜血,锈迹斑斑的粗重铁戟,缓缓走到一处架着米锅的篝火堆前,嘴里是骂骂咧咧不停地嘀咕着什么。 “哐啷~” 一走到篝火堆前,那壮汉一把将肩上两枝长一米五的铁戟随手往地上一丢,登时发出一阵刺耳的震响,然后就势往篝火堆边一坐。 但见这壮汉半边胸膛连着肩膀一起暴露在空气之中,那古铜色健壮的肌肉微微抖动着,可见他身体的强魄,火光照耀下,露出一张狰狞的面孔让胆小者观之胆裂,同时将他本就贼亮的光头映的是更加明亮。 “咯嘞嘞……” 壮汉来回扭动了一下脖子,发出一阵清脆的骨骼声响,随后伸出结实的铁手,揭开米锅上的盖子,顿时冒出一阵炊烟,诱人的饭香在整个屋子里弥漫开来…… 壮汉用手挥散眼前的白气,随后不顾瓦锅烫手一把从篝火堆上取下,放到自己跟前,随后从怀里取出一个盛饭用的木勺,狠狠地舀起一大勺就着米锅这么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不多时,锅内的饭已经被消灭了一半,壮汉这才想到什么,放下饭锅,取过铁戟向那头死去的大虫走去。 “差点忘了,这还有肉呢,什么记性这是……” 嘀咕一句后,壮汉挥动铁戟对着老虎的尸体狠狠挥下,如此重的大虫,在他铁戟的直劈下,竟然硬生生被切成两截…… 壮汉从大虫身上割下两块四五斤重血淋淋的虎肉,然后又架在篝火堆上,顺手取来一些柴禾将火烧旺,任由虎肉的鲜血滴落在火堆之中,发出一阵“嗞嗞”的轻响…… 在肉烤到六七成熟的时候,壮汉便迫不及待的将肉取下狠狠地撕咬起来,把他那本就狰狞的面目变得更加可怕了,嘴角边上满是点点生肉的血丝流淌,宛若一头恶鬼般恐怖…… 良久,整个米锅内的米饭都被壮汉一人消灭干净,足足有三升米(一升1.5斤),连同那虎肉都吃的只剩虎骨,这才满意的打了个饱嗝,将虎骨折裂一角,露出尖锐的骨刺,放到嘴里剔除牙缝里的污渍,待感觉口腔舒爽后,便丢掉虎骨,取过两枝铁戟扛在肩上起身向门外走去。 就在他要出门之时,忽然瞥了眼缩在角落里四五个面黄肌瘦、衣衫破旧的妙龄少女,她们此时正惊恐的看着自己,眼神里充斥着满是不可掩饰的惧意。 这些女子都是和家人途经云龙岭时被山匪劫掠而来供他们淫乐发泄兽欲的对象,而她们的家人早就被山匪杀害了…… 壮汉望着她们,眼里射出野兽一般的光芒,随后猛地一拍自己贼亮的光头,刚好将一只牛蝇给拍烂。 挥手甩掉牛蝇的尸体后,壮汉转身向屋内走去,来到那巨虎边上,将肩上的铁戟取下猛地一戳,又是带起四五斤虎肉,这才心满意足的踏着沉重的步伐向寨外走去,直接无视了那些少女惊惧的神情。 等山寨内的女子确定那壮汉走远后,便迫不及待的开始搜刮山寨内一切食物…… 她们依稀记得在一个时辰前,这壮汉前来山寨内讨食吃,山寨大当家座山雕见此人魁梧不凡,便想让他落草入个伙便放他进来了,不想那壮汉只是为了吃口饭根本无意落草,座山雕威逼利诱苦劝无果,立马恼羞成怒,结果双方一言不合便打了起来。 不成想这壮汉远比猛虎还可怕,一怒之下整个山寨二十多号人全都被他杀了个一干二净,就连那头镇寨用的猛虎,也在他一通铁拳之下活活被打死了,大当家座山雕更惨,直接被他手中两枝铁戟捅进左右胸膛硬生生被分裂撕成了两半,那暴戾血腥的场面让这些女子胆颤心惊感到可怕的同时也是一阵前所未有解气,毕竟这些山匪杀了自己亲人坏了自己的清白,毁了自己一辈子幸福,那壮汉这么做等于是替自己和家人报仇阿…… 当这些女子发现山寨后还有足足三大缸的米面后,想到自己的遭遇,激动的齐齐哭了起来,在山寨几个月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饭了,每天只吃一些残羹剩饭,还要忍受这群畜生的糟蹋折磨,虽然以后不知该怎么办,但至少眼下暂时能吃一顿像人样的饭食了,而这一切都是那个铁塔一样的汉子带来的。 她们迷糊的记得,那汉子好像叫…… “老子叫韦巅,妈的,听说隶阳花进当了什么鸟皇帝?老子就去隶阳转转,顺便找他要饭吃去!” 行走在山林间的韦巅长啸一声,一双虎眼望着隶阳方向大踏步的走去…… …… 四月十七日夜晚时分,归心似箭的姜若颜一行人终于抵达了隶阳边城,望着灯火通明的残破城墙,姜若颜心中是百味杂陈,不知该怎么去面对刘策。 萧煜出示身份证明之后,守城的将士立马放行让他们都进去,在姜若颜的马车经过边城之际,守城将士齐齐对他行礼致意。 当她怀着忐忑的心情前往边城衙门时,却见衙门之外正围着无数的将士,各个都是急的团团转,就连怀王卫稷也身在其中。 萧煜见此立刻下马,对卫稷和其他将官行了一礼,随后对卫稷说道:“王爷,你们这是作甚?军督大人出什么事了么?” 卫稷连忙说道:“哎呦,萧队官,军督大人去了晋阳不在边城,你快进去劝劝焦护卫,让他赶紧起来别跪了,都杵那儿足足两天两夜了,这饭也不吃水也不喝的,再这么下去,就算铁打的身子也承受不起啊,咱几个谁去劝都没用,要不您去试试吧……” 萧煜一听,连忙吩咐了属下几句便冲进了衙门,车上的姜若颜闻听外面卫稷的话,也立刻步下马车向衙门走去…… 皇甫翟也下了马车,在一边静静注视着衙门外的一切,同时他也好奇的打量起姜若颜所坐的那四轮马车…… “焦护卫,你好歹吃一点吧,这样下去,你身子会垮的……” “焦护卫,起来吧,军督大人那里我们会给你去求情的,赶紧先喝口水……” “焦护卫……” 衙门之内,满是上前劝说的将士,然而焦珞却是一言不发,就是这么跪在衙门之前一动不动,脸色因为缺水的缘故已经变得异常惨白,他的嘴唇也都干裂开来,显然已经在脱水边缘了…… 萧煜上前劝说一番,焦珞仍是无动于衷…… 进入衙门的姜若颜见到这一幕,也与心不忍,与是上前说道:“焦护卫,你快起来吧,何苦如此呢?” 一听是姜若颜的声音,焦珞这才虚弱的开口说道:“姜小姐,那晚军督大人真的不知情,都是我一人擅作主张才酿成这个悲剧,你不要再生他的气了,焦珞有此惩罚,是罪有应得!” 姜若颜闻言摇摇头说道:“焦护卫,你先起来吧,再这样下去你就真的垮了,到时谁又来保护你军督大人安危呢?我相信刘策已经原谅你了!” 但焦珞依旧不为所动:“我不起来,没军督大人的命令我就是跪死在这里也是心甘情愿,一切都是我焦珞的错!只求姜小姐千万别再误会军督大人了……” “焦护卫,你先起来……”姜若颜继续劝道,“这件事本就和你无关,你已经受到惩罚了,别再这样折磨自己了……” 焦珞摇头说道:“姜小姐,你不用劝我了,我是不会起来的,除非军督大人下令,否则任何人都不能命令我起身,我只听命与军督大人,如今犯错在先,莫说跪在这里,就算要我死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你只听刘策的话对吧?”姜若颜说道,“那好,我这就去找刘策,让他立刻免除你的惩罚……” 说完,姜若颜就要步出衙门前往晋阳找寻刘策,却不想这时候,衙门外传来一声激荡的声音。 “军督大人到~” 衙门内外所有将士闻言,立马恭敬的站好军姿,迎接刘策的到来。 姜若颜闻听那阵呼喊也是微微一怔,随后站到衙门一旁,面色平淡地等候刘策到来,现在的她对刘策的气还未完全全消退,仍然带有一丝幽幽的怨念……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作品相关 二十九 刘策…… …… 在许文静、楚子俊的陪同之下,刘策踏步走入衙门之中,一旁的姜若颜见到刘策,忍不住想出声呼唤,却是硬生生止住了。 而刘策也瞥见了衙门一侧的那道倩影,稍稍顿足之后,继续望向跪在大堂中间跪伏在地的焦珞,踏步来到他跟前…… “军督大人……”一见到刘策等人,焦珞努力端正姿态,那虚弱的神情让楚子俊和许文静都不由蹙眉,眼神中都闪过一丝不忍。 “哼……”刘策冷哼一声,背对着焦珞说道,“焦珞,你可知罪?” 焦珞回道:“属下,知罪……” 刘策再问:“本军督如此处罚你,你可有不服?” 焦珞说道:“属下,心服口服……” 刘策眼神一冷,随后再问道:“滥用私权,擅自调动近卫军屠杀伤俘,按我军中条例又该当何罪!” 焦珞回道:“罪当斩首……” 刘策说道:“那好!来人,将焦珞拖出去,就地斩首!” “不可啊,军督大人!” 府衙众人闻言,立刻跪了下来齐齐替焦珞求情,就连姜若颜也为之震惊不已…… 楚子俊求道:“军督大人,焦珞纵使违抗军令,但念在他初犯的份上饶过他一命吧……” 许文静也说道:“军督大人,焦护卫对你忠心耿耿,他之所以这么做也是为你排忧解难,求你给属下一点薄面,饶恕他这一回吧……” 其他将士也是纷纷替焦珞向刘策求情,显然都不愿意看到焦珞真的被砍了脑袋。 “军令如山,若人人都视军规如无物,那我精卫营将士又与各地旧军有何区别!”刘策依旧双手负与身后,背对着众将冷然说道。 “军督大人呐……”站在衙门口的卫稷也忍不住说道,“给本王一点薄面吧,虽说军令如山,但事出有因,也情有可原,更何况这两天两夜,焦护卫可是水米不打牙,跪在这里一动不动,他已经受到惩罚了,这事就算了吧,更何况据本王所知,那些个伤俘都是重伤患,根本难以医治,所以……” “所以就能肆意调动军队对他们大肆虐杀对么!”刘策回身冲着卫稷怒吼道,“三千多条人命,他们不是流贼,不是胡奴,更不是牲口,是三千条活生生的人!跟你我一样都是站着会说话活人!你知道不知道!” 卫稷哑然失言,缩着脖子不敢再看刘策,只能默默地站在一边。 “罢了……” 良久,刘策望了眼满地跪伏的将领,随后又望向焦珞,略显疲惫的叹了口气。 “既然是众将替你求情,就姑且饶你一命,现在开始你卸去一切职务,去后勤司养马吧,若再触犯军规,没人再保的了你……” 众将见刘策这么说,齐齐松了口气,看来焦珞的命是保住了…… “多谢军督大人不杀之恩!”焦珞重重朝刘策的磕了个头,随后在边上将领的搀扶下爬了起来。 就当姜若颜和众人觉得这事就此告一段落的时候,刘策却再次开口说道:“此事主罪该算在本军督身上,都是本军督驭下无方才酿成这种悲剧,因此本军督决定,在三军将士面前自领一百军杖以示惩戒,子俊,速去召集三军将士到边城之外候命,由你亲自监督行刑!” 此话一出,整个衙门顿时寂静的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一点,姜若颜更是惊的无以复加。 “军督大人三思!”楚子俊猛地再次跪了下来,大声吼道,“您身为一军主帅,身系全军安危,请收回成命啊!” “军督大人,万万不可啊!”众将再次跪了下来眼含热泪苦苦哀求起来。 “本军督心意已决,莫要再谈,军法司,准备刑杖,半个时辰后本军督要在三军将士监督之下,亲受一百军杖!” 话毕,刘策不顾跪伏的众将,毅然大步踏出了衙门,任凭众将怎么阻拦劝诫都无济于事。 “刘策……” 姜若颜脸上早就泪雨梨花,望着刘策离去的身形,本以为他只是做个样子,没想到对自己会这么狠,一百军杖什么概念,一般人打下来早就一命呜呼了。 这时候,她才明白自己可能真的错了,而且错的是异常离谱,刘策这是在替自己受刑…… …… 半个时辰后,边城之外火光闪耀,闻令而来的三军将士来到城外那临时搭建的高台边,肃立与星空之下,望着跪在上面的刘策,都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而在刘策边上,许文静、楚子俊、卫稷、张昭通等人还在苦苦相劝,焦珞更是吵着想替刘策受刑,然刘策却静静跪在高台之上一言不发,等待着杖刑来临。 众人见劝诫无用,只能叹息着走下台去,临行之际,张昭通拉过执行杖刑的军法司将士流着泪恶狠狠地嘱咐道:“下手悠着点,悠着点啊……” 见三军都已到齐,刘策向台下扫视了一圈,当他看到姜若颜时,虎眼轻颌了一下,眼眸中温情一闪而逝,随后正色对军法司的人说道:“替本军督卸甲!” 军法司的人立马上前,帮刘策卸去身上铁甲和军服,刘策分明感受到卸甲将士的手在不停颤抖,那急促的呼吸是越来越重…… 刘策望着眼前那名年轻的卸甲将士沉声说道:“记住,你们是军法司的人,是军队约束力的核心,不管是谁违反军法,都要一视同仁,别让本军督失望!” 那将士闻言为之一怔,随后强忍悲痛郑重地点了点头…… 当刘策上半身健硕躯体展露在三军将士眼前时,底下三军眼睛都瞪的滚圆,这才明白刘策所言不是一句玩笑,姜若颜更是心跳加速,前日对刘策的不满和恨意此时全部化为了无限的担忧…… “三军将士听着!”刘策扫视着在场众将,大声说道,“军无法而不严,军不严而丧威,军丧威而失信,军失信则必亡,本军督触犯了军法,理当受此惩戒,尔等要以此引以为戒,记住你们自己的身份,你们都是军士! 军士犯错,就应该要有勇于承担错误的勇气,不该逃避任何责任,更要严守军律军纪,时刻鞭笞自己,坚定自己的信念!” 底下众将鸦雀无声,怔怔地望着台上的刘策,他的话犹如九天梵音一般在自己脑海不断回荡…… “行刑!” 刘策大吼一声,随后闭上了双眼,身后两名执刑的士兵有余片刻,咬了咬牙,举起碗口粗的军杖重重打在刘策的背上…… “不要……” 听到军杖击打在躯体上的声响,姜若颜捂住嘴巴,眼角两行泪水如泻闸的洪水扑朔直下,怎么都止不住…… “三十,三十一,三十二……” 监督执刑的楚子俊望着刘策背部渐渐变得血肉模糊,报数的声音都变得含糊起来…… 然而刘策却紧咬着牙关,不动任何声色,任凭军杖重重击打在自己身上,他额头的冷汗如同瀑布一般,一滴一滴落在高台的地板之上…… “刘策,你喊啊,喊出来会好受些,你倒是喊呐,别打了,别再打了……” 望着刘策忍受着痛苦的神情,姜若颜心如刀割,那军杖每一下都仿佛打在自己心田一般,好痛,好痛…… “七十七,七十八,七十九,八十……” 八十棍过后,刘策脸颊不住抽动,但依然死死咬着牙关,不发一言,看的众将士是心惊胆颤,就连许文静也早就泪流满面。 “刘策,别撑了,别再撑了……” 姜若颜望着军棍带起的一片血肉,感觉整个人都快要晕过去了,那可是自己的男人啊…… “八十五,八十六,八十七,八……” “噗……” 就在挨到第八十七下的时候,刘策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从嘴里吐了出来…… “不要再打了!” “停!” 姜若颜的呼喊和楚子俊的声音同时在刑场之上响起,闻令的执刑将士立马止住了手中动作。 “刘策,求你了,别再让他们动手了,你会死的!”姜若颜再也控制不住,扑向高台想要上去抱住刘策。 “子俊,把,把若颜带下去,别,别让她上来,继续……继续执刑,还有……还有,十……十三杖,本,本军督数着呢……” 刘策望了姜若颜一眼,擦干嘴角的血痕,虚弱的说完这些后,取过早已备好的绢帕,折叠好后塞入自己的嘴中。 “刘策,刘策,别再打了,你真的会死的,若颜错了,若颜真的知道错了,剩下的让若颜替你承受吧,要打就打我吧,你们停手啊,刘策……” 面对姜若颜焦急万分的神情,刘策只是挺直身躯,死死咬住嘴里的绢帕,闭上了眼眸。 “刘策,刘策啊……”台阶之前,姜若颜被同样悲痛的卫兵给拦了下来不得寸进,只能瘫倒在地上,凄声痛哭起来。 行刑依旧在继续,一棍接过一棍的军杖依然重重的打在刘策身上,痛在姜若颜和众将士的心里。 “一百!刑完毕!医护队!人呢,赶紧滚过来啊,快啊!” 当最后一下军棍落在刘策身上后,楚子俊挥洒着热泪立马冲早已准备在一旁的医护队大声咆哮起来。 而刘策再次吐出一口鲜血染红了绢帕,单膝跪地,一掌死死托在地面之上,紧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倒下,强忍着疼痛站了起来,自己身为一军主帅绝对不能再三军将士面前倒下,哪怕伤痛缠身也是如此! 他推开前来搀扶的将士和医护队,傲然立在三军跟前,虽然现在自己十分的虚弱,十分的痛苦,但他依然要在自己的将士面前展现出最为骄傲的一面。 “军督大人~” “军督大人~” “军督大人~” 夜幕之下,三军将士齐声大吼起来,这一刻刘策在他们心中的形象又提高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军督大人?刘策?不错,你会是我一直在寻找的那个人么?” 远处一直暗中观察着这一切的皇甫翟,望向刘策的身影,喃喃自语了一声……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作品相关 三十 以身作则 …… “吴医师,军督大人怎么样了?他有没有危险?” “说的什么废话?你去挨一百军杖试试有没有事?别挡道,赶紧给我让开……” 刘策伤痕累累的被医护队的人送回衙门内堂后,门口挤满了关心他的将领,各人是唉声叹气议论纷纷,不时摊手露出无可奈何的神情。 当医护营三十七岁的医师吴仲珍从衙门出来后,守在衙门外的众将立马将他团团围住打听刘策的状况,惹的吴仲珍是一顿奚落谩骂。 要说军营里除了刘策之外,将士们最不敢得罪的就是这些随军医护营的大夫了,毕竟出征在外难免都会有身体不适的表现,能给自个儿看病调理的也就是这些随军医士,必须要与他们搞好关系,久而久之,这些医士在军中的地位也随着将士们的追捧水涨船高,也变的有个性起来…… 只听吴仲珍挥手对人群大声说道:“你们也都别杵在这儿了,又帮不上什么,都各忙各的去吧,放心吧,有我吴仲珍在这里,保证军督大人无性命之忧!回吧,别再给我添乱了,赶紧散了,有多远就滚多远,不想再看到你们……” 听吴仲珍这么说,众将也都安下心来,这吴仲珍可是医护营的医师,医术在整个医护营中都是首屈一指,就连叶斌都要甘拜下风,不然也不会成为随军医护营十二个医师其中之一,他说军督大人没什么问题那就肯定没问题了。 这些将士仔细想想,确实自己在衙门口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干着急,反而会打扰医护营大夫的诊疗,便嘱咐几句各自回营去了,毕竟自己营内将士还等着自己去安抚…… 众将走后,姜若颜红着眼对吴仲珍说道:“吴医师,我能去看看刘策么?” 吴仲珍回道:“姜小姐,军督大人现在高烧不止,在下建议您还是不要去打扰他比较好,您也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在呢……” 姜若颜闻言心如刀绞,贝齿咬着下唇,对吴仲珍说道:“吴医师,刘策是不是伤的非常重?” 吴仲珍叹道:“整整一百刑杖啊,得亏军督大人军伍出身且自小习武,身体异常健朗,若换做其他人怕是挨不到一百下早就非死即残了, 军督大人现在不单是皮外伤,连同内伤都十分严重,没两个月根本就无法下床走动,唉…… 在下实在想不明白,不就杀了一些早就没救的重俘么?至于对自己这么狠么?其实在下和营内各医师早就建议早些解除那些重患的痛苦,可军督大人就是不愿意放弃,还特命人去隶阳四处寻找药材救治他们的命呢……” “你说什么?”姜若颜闻言震惊万分,“刘策他在命人找寻药材给他们治病?” “不然呢?”吴仲珍说道,“那些个伤患会活到那时么?只是出征之前就有军令明文规定,军中配制的伤药都要用在自己将士身上,军督大人自然是绝对不会同意拿将士以后安危去换那些伤患的性命,只好命人四处搜罗疗伤药材尽一份心力了,这不今天早上那些药材才运到……” “刘策……” 姜若颜这才明白自己真的错怪刘策,心痛的同时感到深深的自责,自己前日对着刘策说出那么绝情的话,他一定很失望很伤心吧? 少时,姜若颜对吴仲珍坚定地说道:“吴医师,带我去见见刘策,放心,我绝对不会打扰你们救治的,就在边上静静看着刘策就行,可以么?若颜求你了……” 吴仲珍想了想,点头叹了口气:“唉,好吧,或许这时候姜小姐在军督大人身边反而会更好一些,小姐稍待,等在下让人将煎好的伤药和绷带取来便带你去见军督大人……” 姜若颜对吴仲珍双手交叠捧腹欠身行了一礼:“多谢吴医师成全,刘策的伤就有劳了……” 吴仲珍忙拱手作揖回礼道:“小姐,在下可受不起你如此大礼,快快请起,要让军督大人知道,还以为我在欺负小姐呢,放心吧,军督大人的伤势包在在下身上……” …… 衙门后堂厢房之内,刘策趴在床上,脸上冷汗直流,紧咬牙关忍受着身心传来的痛楚, 一旁的医士小心翼翼将一个瓷罐内的药膏用药勺取出轻轻抹到他背上到处都是刑杖过后留下的可怖伤口之上,看得边上静候的许文静是眼皮不住跳动…… 良久,抹完药膏候,医士满头是汗的起身对刘策拱手说道:“军督大人,药膏已经涂抹完毕,待会儿吴医师会替您包扎伤口,这期间您最好不要妄动,以免加重了伤势,在下先去熬药了……” 刘策闭着眼睛说道:“有劳你们了,时候不早了,也先下去去休息吧……” “属下先告退了……” 医士拱手退出了房门,很快屋内就只剩刘策和许文静二人了…… 见医士离去,许文静忙上前关心的问道:“军督大人,您的伤……” 刘策打断他的恭维:“少废话,隶阳各处士族的事安排妥当了么?” 许文静忙道:“军督大人放心,属下与您在边城碰面之时已经命人跟着那些士绅交涉,三日之内,谅他们也不敢不把钱粮取出来……” 刘策眨了眨眼睛,继续问道:“还有呢?” 许文静又回道:“属下已经放出消息,说是打算举荐新的总督人选,由军督大人前往神都受封之时向皇上去提议,想必那些有想法的世家很快就会行动起来,属下断言,两日之内,这边城衙门的门槛就得换三块以上……” 一阵剧痛让刘策不由蹙眉抽搐了两下脸颊,等鬓间一滴汗水落下后,开口说道:“在总督人选确定之前,隶阳的士绅皆会对我讨逆大军百般讨好,在抵达涿州之前倒是一个不错的合作对象,至少我四万大军在这段时间内的粮草补给不是问题了……” 许文静点点头:“军督大人深谋远虑,属下也是佩服的紧,只是……” 说到这里,许文静微微蹙眉,对刘策又说道:“军督大人,您这又何苦呢?这一百军杖我在边上看的都疼,您当真无碍么?” 刘策冷笑一声:“无碍?许文静,你要不要尝试一下?本军督真是上辈子欠你的,你干的事每次都由我来帮你料后,今天若不这么做来给三军和你以示警戒,往后,本军督的威信也就大打折扣,这军法也就彻底废了……” “属下知罪……”许文静低头行了一礼,“这一次确实是属下考虑欠妥,让军督大人如此遭罪……” 刘策说道:“其实就算没这件事,本军督也要压一压军中日渐旺盛的骄气了,隶阳一战势如破竹,三军数日间便覆灭了花逆,定鼎了隶阳局势, 这固然是好事,然而内中因此发生的纪律性问题也时有松散迹象,楚子俊、孙承所部本军督很放心,唯独张烈、张昭通麾下近两万人, 在大战初胜后,便开始四处招摇显摆,与各地降军和地方军发生了很多不愉快的事,虽然细查之下也没有什么大的违纪现象,但骄纵自满的势头却是逾来逾强……” 许文静说道:“军督大人,您也太严了,两张(张昭通、张烈)将军麾下多是新军将士,此次获此大胜难免会有骄傲自满,还有,不是文静多嘴,这隶阳地方军也确实忒烂了些, 属下特别留意了一下,就那些个地方军,身上甲胄先不说,就算用的兵器也多是陈旧不堪,这要跟我军督府边军交战,不用正兵营的将士出手,光辎重队的将士就能把他们杀的片甲不留……” 刘策摇摇头说道:“但不能因为这样就骄傲自满,不过打赢一些毫无斗志的叛军罢了,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其实许文静说的也有一些道理,毕竟大周地方军大部分还停留在兵器大于铠甲的思维方式,这主要是地方将领轻视将士的生命,仅仅将他们当成一个数字罢了,外加一套铁甲以现在大周铁价外加人力成本,都能买两甲士兵的刀枪,也舍不得下这财力去装备,大周人口众多,死了再召就是,像刘策这样如此注重自己麾下将士生命的实属凤毛麟角…… 刘策继续说道:“这次河源之行,就是要将他们一个个历练成合格的老兵,首要就得做到自律,虽然他们都没触犯军规,然而已经在越线边缘徘徊,正好,本军督借你虐杀俘虏这件事给他们敲敲警钟,让他们知道军纪的重要性……” 许文静默不作声,他知道刘策所言都是真的,军中骄纵之气在这次花逆平叛过程中确实越来越严重,他身为军师谋士自然是看的明明白白,但毕竟他们没有明着违犯纪律,实在不好插手处置,因为这一旦处理不好,就会影响将士积极性,会对今后战力大打折扣…… 许文静此刻心里真的是很佩服刘策,敢以身作则当着三军面自请一百军杖,瞬间就把这股骄气压了下去,也安抚了那些俘虏的敌军士兵,等于变相告诉他们发生那种事真的只是一个意外,让他们不用担心自己性命会受到威胁,相信经过这件事后各营纪律方面会加强更多…… 只是,也忒狠了,换他许文静绝对是做不到一百军杖面不改色,怕是挨上三五下就要嚎叫不止了…… “军督大人,属下来替你换药了……” 这时,门外传来吴仲珍的声音,刘策点头让许文静开门放他进来…… 当许文静开门刹那顿时眼前一亮,只见吴仲珍身后,居然跟着姜若颜。 姜若颜用眼神连忙止住许文静对自己行礼的姿态,然后望向趴在床上的刘策,眼里充满了忧色…… “军督大人,这药我自个儿新配制的,里面新掺了薄荷叶、冰片、红花等药材,您服下两个时辰内烧肯定退,属下先帮你把绷带绑上,忍着点儿……” “那就麻烦吴医师了……” 吴仲珍检查完刘策的伤势后,便拿出绷带将刘策整个身体从胸口到背部给包了个严严实实,过程中刘策硬是没有发出半个字的呻吟。 包扎完后,吴仲珍又说道:“军督大人,用了我的药您不出两个月就能下床走动了……” 刘策说道:“三天,三天时间我必须要下地走动……” 吴仲珍闻言立马反驳:“甭开玩笑了,三天?绝无可能,军督大人,您就好好歇着吧,别逞强……” “五天,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若办不到,你的医师资格也就取消吧……”刘策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我相信你有办法的……” “军督大人,您这不是为难我么?得,先等你的烧退了,这事儿我明天再回复,先走了,好好休息……” 说着,吴仲珍便告辞准备离开,而许文静也立马上前对刘策说道:“军督大人,属下也告退……” 刘策轻轻点头说道:“涿州的事你和情报司接洽下,早日拿出个方案,那边形势远比隶阳复杂,不可掉以轻心……” “属下遵命,军督大人请您安心养伤,文静先退下了……” 话毕许文静和吴仲珍二人一起步出了房门,同时都对门外关心刘策的姜若颜点了点头,希望她好好陪陪刘策,毕竟这种时候,有个佳人陪在刘策身边照顾他,远比自个儿靠谱,至少也赏心悦目嘛……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作品相关 三十一 需要我帮你做什么? …… “嘶,这两个混蛋,也不晓得把药拿近些,放这么远,让本军督怎么勾的到,嘶~” 等许文静和吴仲珍离开,刘策忍着高烧和身上的伤痛想要起身去取那放在两步之外的汤药时,一道白色的倩影映入了他的眼帘,令他微微一怔。 只见姜若颜纤纤玉手端着汤药,缓缓来到刘策身边,轻轻吹了几下冒着热气的汤碗,一脸温情的递到他的跟前。 刘策望了姜若颜一阵,随后接过汤药一口喝干,姜若颜连忙将喝空的汤碗取来放回桌上,随后再次来到刘策跟前,想开口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刘策……” “若颜……” 良久,姜若颜鼓起勇气想跟刘策承认错误时,刘策竟然是和她同时开口,不由齐齐一怔,随后又陷入沉默之中…… “刘策……” “若颜……”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竟又是同样默契的开口轻唤着对方的名讳,不由再次一怔…… “你先说……” “你先说……” 又是同时开口,刘策和姜若颜不由对视一笑,气氛一下子缓解了不少…… “若颜,过来坐我边上……”刘策虚弱的说道。 “嗯……”姜若颜轻轻应了一声,顺从的坐到了刘策床沿边上,关切地问道,“很疼吧?吴医师说你伤的很重,我,都是我的错……” 看着刘策身上那缠满绷带以及苍白的脸庞,姜若颜瞬间眼圈一红,难受的直想落泪。 刘策摇摇头:“别说了,若颜,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这件事和你没关系,你没必要自责……” 姜若颜眼含情泪颤声说道:“刘策,为什么你不怪我?若颜知道这次事都是因为而起,要不是因为我任性,你也无需受此苦难的,刘策,你打我一顿吧,这样我心里会好受些……” 刘策回道:“我不是说了么?都已经过去了,不用再提,这件事真和你没关系,别哭了,你是我未来的妻子,更是我的亲人,我又怎么会怪你呢,打你?男人的手是用来打天下,不是拿自己心爱的女人撒气的……” 说着,刘策努力想起身去轻抚她眼角的泪滴…… “你别动,别动啊……”姜若颜见刘策要起身,连忙止住他说道,“你刚上完药,吴医师说不能多动的,需要静养一阵子……” 刘策闻言也不再坚持,再次趴着躺了下来,温柔的望着姜若颜。 姜若颜迎着刘策的目光轻声说道:“刘策,需要我帮你做什么?你说……” 刘策颌了下眼帘:“正好有一件事想让你帮忙……” “你说……”姜若颜忙道。 刘策淡淡一笑,说道:“能借你的玉膝一用,让我靠会儿么?喝了吴医师的药让我想睡一觉……” 姜若颜闻言,脸上浮现一抹红晕,随后往刘策身边又紧挨了一下下,让刘策的头枕在自己膝间…… “俗话说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方才显男儿英雄本色,我刘策今天也算是满足一大心愿了,能躺在心爱的佳人膝间片刻,真是不枉此生啊……” 闻着姜若颜身上散发的淡淡兰麝幽香,感受着膝间那隔着丝绸锦缎后柔软似糯的肌肤,刘策陶醉的闭上双眼,享受着这片刻的温情,沉寂在美人的轻抚之中,浑然忘记了自己身上的伤痛。 姜若颜闻言抿嘴一笑:“你这哪是醉卧美人膝?该换成伤卧美人膝才对吧?” “一样,我现在这个样子和醉了又有什么分别呢?”刘策侧了个身,将头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枕向床外的方向。 “刘策,你头好烫啊,药没效果么?要不要再去把吴医师喊来看看?”姜若颜一摸刘策的额头,轻声惊呼道。 刘策笑道:“又不是灵丹妙药,哪有这么快啊?若颜我困了,你若累的话,就先回去早些休息吧,你能回来,我很开心……” 姜若颜闻言黯然道:“对不起刘策,我那天不该和你说那么绝情的话,我真的好后悔……” 刘策微怔眼眸回道:“若颜,这不怪你,毕竟你缺少相关的经历,心存善念是一件好事,但有时候要分场合的,等过几天我伤好些就带你去见识一下,作为我的妻子,我有责任让你了解下你丈夫的处事方式,这也是你的权力……” 姜若颜点点头:“嗯,我都听你的,刘策,你先别说话了,赶紧休息一下吧,我就在这里守着你……” “那我,先睡了,辛苦你了……” 吴仲珍配的药好像真的有催眠和止痛效果,刘策只觉得一阵睡意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不久就在姜若颜身边睡去,传来轻微的鼾声…… “刘策……” 望着在自己膝间熟睡过去的刘策,姜若颜只是轻轻的爱抚他的脸颊,这时的刘策完全没有身为一军主帅的威严,安静的就像是一个孩子般,她为自己能遇到这么一个疼惜体贴自己的男人感到幸福无比…… 不多久,奔波劳累了一天的她也觉得困意浓浓,最后靠在床内壁墙之上,慢慢颌上了眼眸…… 半夜时分,刘策从沉睡中醒来,只感觉自己的烧退了不少,出了一头冷汗分外的舒坦,再看烛火已经烧的只剩小半截,才发现自己依然躺在姜若颜的膝盖上,这才勉强忍着剧痛起身望去,见姜若颜已经靠在床背之后睡去了,便笑着摇摇头,小心翼翼的将被褥盖在她娇躯之上以防着凉…… 等安置好姜若颜后,刘策才披了件披风强撑着伤体来到桌子边,坐下后替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取过一份大周北方(从远东雁云关开始一路向西,途经隶元、甘州、黔州、隶阳、涿州、上陵、靖泰,抵达河源)地形图,借着烛光仔细望去,最后手指在河源方向敲了几下,目光变得炯炯有神…… “两个多月了,不知道驰援河源的殿前司和流贼交上手了没,他们再弱不禁风也应该能撑过几个月吧,等我把剩下的涿州和上陵那群废物料理了,自然会去跟你们汇合剿灭流贼……” 脑海里想完这些,刘策又把目光瞥向了涿州,不由冷哼一声…… 然而,刘策不知道的是,他虽然已经尽量把殿前司的能力往最差的方向想,但事实证明他还是太天真,远远高估了这群慵懒腐朽“京兵”的能力…… …… 四月十八日,午时,粟宁省官道之上(ps:从京师神都一路向北,途经虞州、横阳、栗宁三省官道,约行军一千二百里路后步入河源境内,再行二百多里路进入蔡州府地界,最后通过五梁镇便进入了高阳府地界,河源可以说是大周北部最大的一个省份)…… “累死了,不走了,不走了,歇会儿……” “饿都饿死了,不行了,撑住不了,歇会儿再说……” “肚子疼,头也痛,昨晚上着凉了,实在不行了……” 正在行军驰援河源的八万殿前司在一上午行了不到十里的路后,立马开始叫苦不迭的停下脚步,三五成群的蹲坐在地上解下身上甲胄兵器随手这么一丢,开始大口喘起气来,连同那面代表中央军的“麒麟”大纛和“史”字帅旗也被丢在了一旁…… 殿前司大军自二月二十二出征,这些将士历经近两月时间,行军之初的那股新鲜和热血早就被枯燥的旅途生涯消磨殆尽,一路走走停停,早已延误了军机,任凭神都快马催促都无济于事,依旧以日行不足三十里的速度前进着,最慢的时候一日仅十五里…… “都起来,没时间再休息了,一早上才走了不到十里,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赶到河源,怎么才能解除高阳之围?” 只见一个神色刚毅,三十多岁身着铁甲的官僚手握马鞭对那些坐在地上喊苦喊累的殿前司士兵大声吼起来。 此人,便是此次殿前司出征河源的监军,顾谦!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作品相关 三十二 善恶? …… “监军大人,让大家歇会儿吧,至少喝口水吧……” “是啊,监军大人,兄弟们都已经很累了,你看我的脚上都磨出泡来了……” “监军大人,就一会儿,只有养足精神才能跟流贼真刀真枪的干啊……” 顾谦的话并不好用,这些殿前司的兵士不停地恳求着休息整齐走,根本没有半点要起身的迹象,有些甚至把衣服都敞开了,完全没有一名身为战士该有的气质…… 顾谦望着这些慵懒的殿前司将士,脸色变得是逾加的阴沉:“还休息?你们知不知道我们现在已经耽误多少时间了?现在两个月了,别说高阳地界,就算河源都还没踏入呢! 前线的雷霆军将士死守在高阳城内苦撑,等着我们前去解围,而你们呢?一路上浪费了多少时间,朝廷每天送来催战的君令都能装一整车了!都给我起来,继续赶路!看看你们现在,哪还有半点殿前司精锐的影子?” 说着顾谦一把抓起身旁脚下两名士兵让他们继续赶路,然而顾谦刚离开去抓其他两人起身之际,他们就又无力的瘫坐在地,气的顾谦拿起鞭子对准一名士兵死命抽打了起来…… “啊~别打了~” “走不走,走不走?起来,给我起来!听到没有?没用的东西,打死你,我打死你~” 望着地上年轻的将士不停来回打滚、抱头鼠窜,顾谦是双眼通红,但手上的鞭子却没停下,死命的往那殿前司将士身上招呼…… 鞭笞声,叫骂声,求饶声,响彻在整个官道之上,边上的殿前司士兵木然的看着这一切,同时缩了缩身子,以免下一个波及的是自己,其中几名将官则悄悄离开向后方中军赶去…… “起来啊,起来!我叫你起来听到没有~”顾谦双眼通红,含着热泪依旧不停的挥动皮鞭,直抽的那士兵是伤痕累累。 “住手,监军大人快住手啊~” 不多时,一名儒雅的年轻将领在身旁亲卫的陪同下,火急火燎的赶到军前大声制止顾谦抽打将士…… 但顾谦不为所动,依旧死命抽打着那名殿前司士卒,仿佛真的要把他抽死方才肯罢休…… 那名儒雅年轻的将领连忙对身旁的亲卫说道:“快,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让监军大人住手……” 边上的亲卫得令,立马上前将顾谦手中的鞭子强行夺了下来,这才保住了那士卒的一条小命…… 那儒雅的年轻将领连忙上前扶起那士兵关切地问道:“这位兄弟,你无妨么?” “哇,史将军……” 殿前司士兵一见到年轻将领立马如同受尽委屈的孩子一样哭了起来,这个儒雅年轻将领正是此次北上河源的殿前司主帅——讨逆将军,史宗杰。 史宗杰好言安慰道:“好了,别惹顾监军生气了,赶紧去给他陪个不是,再上点药休息一下,快去……” 那士兵点点头,然后怯生生来到仍在气头上的顾谦跟前,跪下拱手致歉,然而顾谦却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滚开!道歉有什么用?我需要的是道歉么!” 只见顾谦甩开架着自己身体的亲卫,然后指着四周的殿前司将士,面露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怒道:“瞧瞧你们现在这个样子,这就是我大周精锐么?你们这个样子怎么上战场杀贼?完了,都完了,你们完了,大周也完了,全完啦!” “顾大人,你冷静一点儿!”史宗杰再次扶起那将士,面带埋怨对顾谦说道,“我看将士们也确实累了,这些日子进入栗宁以来,营中不少将士上吐下泻,显然是水土不服造成的,行军缓慢也在情理之中,你何故如此动怒呢?让他们歇歇吧……” “史将军!”顾谦傲然说道,“请恕本监军直言,你对他们实在太过仁慈了,水土不服?北部气候与神都近似,喝的都是一条江河内的水,何来水土不服之说?这些人分明是被你惯成这样的,史将军,你作为一军主帅不该任由部下牵着鼻子走啊!” “顾大人,将士们长途跋涉驰援河源已是不易,人心都是肉长的,你让本将军怎么舍得让他们带病赶路?且让他们歇息半个时辰,吃点干粮再走也不迟,就这样决定了,我说了算,全军原地休整半个时辰!” “史将军威武!” 史宗杰的话传入将士们的耳朵,大家齐齐欢呼了起来,这一路行来殿前司士兵对这位一军主帅是有万分的好感,对顾谦则早已是恨之入骨,暗地里骂他是个活阎王…… 顾谦见此,嘴角抽搐了几下,随后拱手对史宗杰说道:“既然将军心意已决,本官也不再多言,但本官还是希望史将军有时该拿出些一军主帅该有的气势来,而不是一味的纵容这些将士!” 话毕,顾谦牵过自己的坐骑翻身而上,又对史宗杰说道:“本官在十里之外的宁城等候大军到来,史将军,且保重……”说完之后,顾谦一甩马鞭和几名随行家将扬长而去。 “唉,好了,吩咐下去,让大家抓紧时间休息,半个时辰后我们就动身和顾大人汇合,今夜就在宁城之外安营扎寨!”望着顾谦远去的身影,史宗杰叹了口气,和身边亲卫轻声嘀咕了几句。 …… “吁~” “唏律律~” 宁城之外,顾谦望着遍地流民不由有些吃惊,连忙喝止住坐骑以免伤到他们。 “唉……进城……” 怔怔地望了一阵那些流民,顾谦无奈的吐出一口气,面色沉重的跟下属一道策马踏入了宁城的城门…… 跟守卫出示身份证明之后顾谦一行人便牵着马来到了宁城大街之上,只见街道两旁满是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流民麻木的瘫坐在地上,到处都是生活垃圾和人体畜生的排泄物,一路行来,顾谦只觉得整条街都散发着一股难以言语的恶臭。 “娘,你看,咱有吃的了……” 一间店铺门口,一名五岁左右女童一脸漆黑,鼻子旁拖着两条鼻涕,手中抓着一只硕大的白色蛆虫,一脸兴奋的递到自己娘亲面前不停炫耀着。 已经饿的瘦骨嶙峋的母亲,轻抚着自己女儿的额头,强撑着露出一丝苦笑,却始终没有力气说话,只是点点头,示意孩子自己处理。 女童见此,笑着将还在蠕动的蛆虫塞入口中,开心的嚼了起来,很快嘴角就流下一滩浑浊的汁液…… “走,走快点,走……”见到这一幕的顾谦心里被狠狠触动了一下,强忍着悲痛,不让眼眶内的泪水滴落,催促属下加快脚步离开这里。 “我大周怎么会沦落至此?这究竟是为什么啊?” 沿途一幕幕百姓凄苦的景象让顾谦是百感交集,在抵达自己此行目的地,守备府的时候,终于忍不住趴在门前哭了起来。 他当时很想帮那对母女,哪怕买一个米饼也好,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一旦这样做了,等自己离开,周围那些饿疯的流民都会一拥而上,那时这对母女怕是命都没有了,这一切顾谦当然懂。 “进府!” 少时,顾谦擦干眼泪平复心绪后,立马和部下敲响了守备府的大门,很快就被早已等候的侍卫给迎了进去。 宁城守备钱士忠,为顾谦生平少有的故交,此次顾谦来找钱士忠一方面是为了大军安置问题,另一方面则是有更重要的事相求…… 两人相见没有过多的寒暄叙旧,不多时官服上一身布丁的钱士忠带着顾谦来到自己后院地窖之内,一进地窖,一股热浪便扑面而来,内中不停有打铁的声音传出…… 钱士忠带着顾谦来到一堆放置兵器的桌案前,取过一把打制好的腰刀递到顾谦手中说道:“顾兄,你来信吩咐我办的事,小弟也只能做到这样了,一个多月时间,小弟是集结全城六百工匠日夜不停轮流打制,一刻都没有懈怠,但也只能造出这些东西,一千五百把腰刀,三千杆长枪,另有镗把、飞锤、重斧若干,可惜铁料财力有限,小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多谢钱贤弟鼎力相助!”顾谦握着手中沉重的精铁腰刀,心中不由踏实了几分,“虽然数量不多,但多一件就能多保住一条鲜活的人命啊,对了,我让你招募义军的事处理的如何了?” “顾兄,你可知私自招募游勇是死罪啊……”钱士忠小声说道,“难道你就不怕掉脑袋么?” 顾谦闻言洒然一笑:“钱贤弟,实话跟你说吧,这次去河源,我压根就没想着能活着回来,也没想过能赢!” “顾兄你……”钱士忠一听顿时瞪大了眼睛,“你这是何意啊?” 顾谦放下手中腰刀,随后取过一柄高约一米四左右的镗把,横放手中掂了掂,惨笑一声说道:“钱贤弟你是不知道,这八万人一旦踏进河源地界,等于就是进了坟墓,能活下来的机会怕是十不存一,我身为三军监军官,自然要为大周尽最后一份力,只求能在战场上多杀几个流贼,这样即使是死,也不会愧对朝廷对我的知遇之恩……”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作品相关 三十三 民苦 …… “顾兄,你何故如此悲观呐?”钱士忠见顾谦如此决然之态,立马劝说道,“毕竟八万大周精锐,怎会同你所说一般如此不堪一击呢?还是不要多想了……” 顾谦放下手中镗把对钱士忠说道:“钱贤弟,你好歹也是一城守备,对治军颇为熟悉,你觉得那些在京城懒散惯的新兵对上河源流贼能有几分胜算?那些将士手中的兵器都不足,如何跟那群常年在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相提并论?” 钱士忠闻言沉默片刻,叹了口气说道:“殿前司早就不是十几年前的殿前司了,一群常年没离开京畿的新兵要想对抗海量的流贼,难啊……” 顾谦点头又说道:“更何况领兵之人是一个不知半点军事常识的书生,你说我能不做好最坏打算么,这一路行来……” 说到这里,顾谦苦笑着摇了摇头:“所谓慈不掌兵,史侯爷太单纯了,以为只要体恤麾下将士就能让士兵归心效命,奋勇杀敌?殊不知过度的仁慈就是放纵, 其实有时我真希望朝廷能收回成命,调转大军回师京城,不忍看这八万大军血洒战场,但又想着快些抵达河源与流贼决一死战,唉……” “也别太悲观了,我听说远东边军也正在赶来河源的路上,前军都督刘策可是百战之中历练出来的名将,就连胡奴都要敬畏三分,有他和麾下的边军赶来,或许河源局势还没到顾兄你想的那么不堪地步……”钱士忠安慰道。 顾谦摇摇头说道:“军督大人的边军只属于客军,主力还是我方殿前司,更何况冀州离河源五千里路程,沿途又有隶阳、涿州之乱,就怕撑不到那时候啊,而且就算我肯等,这河源的百姓还有雷霆军等的了么? 这几日京师连送八道圣旨,皆都被我扣下了,信上所言无非就是让我督促大军早日步入河源境内与伪昌流贼死战,唉,贤弟,就连皇上都已经不耐烦了,我又能怎么样啊,这些圣旨若被各级将领知道,只怕军中会比现在更加乱啊……” “不是还有上陵总督裴济么?何不请他出兵牵制住在靖泰省内的流贼,这样河源危机不是能稍稍缓一些了么?”钱士忠提议道。 “裴济?呵呵……”顾谦冷笑道,“莫说裴济不敢出兵,就算出兵的话,你觉得林家会同意裴家将手伸入自己的地盘么?” 钱士忠瞪大眼睛说道:“如今国难当头,难道这些个世阀还要彼此争斗,相互防备不成,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局势愈发糜烂,置百姓生死与不顾么!” 顾谦说道:“贤弟,这宁城内外那么多流民你也看到了,他们都是从河源逃难的百姓,若那些世阀真的在乎百姓的性命,他们至于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么? 皇上为了巩固自己权位,连续十五年来是天天忙着和世家斗,想借机削弱士家增强皇权,而士家之间也为了自己区区一亩三分地争的是你死我活,苦的都是我大周的百姓啊……” 钱士忠叹道:“还是顾兄看的明白,如今我这宁城之内就有足足两万流民,唉……惨啊……” 顾谦闻言马上问道:“贤弟,我正想问你呢,这城内城外的百姓你又打算如何安置?什么时候发粮救济呢? 我沿途赶来的时候,所见遍地都是饿的不成人样的流民,好几个显然都已经快不行了,你打算……” “顾兄……”钱士忠面露苦色,止住顾谦说下去,“我守备府已经没有余粮了,莫说赈济灾民,过几日就算我这守备府都快断炊了……” “怎么会这样?”顾谦奇道,“春粮(异界粮食生长周期比较短,北方平均两月一熟,某些地方一月一熟,南方暂且卖个关子)不是刚征收么?怎么就没余粮了呢?” 钱士忠痛苦地说道:“顾兄,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守备,钱粮大权都在刺史尚宠手中,而在半个月前尚宠早就私自把粮食卖给城中大户,卷款栗宁首府衡州躲灾去了……” “什么!堂堂朝廷亲封的一方刺史居然敢私卖储粮擅离职守?就不怕掉脑袋么!”顾谦满脸不可置信的问道。 钱士忠说道:“不光尚宠跑了,城里大部分官员也早跑了,现在,就我这个宁城守备是最大的官级了……” “一群蛀虫,平日满口的仁义道德,成天圣人训挂嘴边,一到紧要关头尽做些鸡鸣狗盗之辈!”顾谦愤愤地说道,“对了,你为何不向那些大户征粮,暂时救济下城内外的流民呢?” 钱士忠吐了口气,不屑地哼了一声:“向他们征粮?我就差写高利贷问他们借了!这些个大户商贾,一见流民进城,立马将米价全部囤积起来,以原来五倍的价格出售,还在不断往上走的趋势,这城里的米价都涨到四两一石了, 莫说那些流民吃不起,就算城里的那些个百姓也吃不起,这么高的米价谁受的了?” 顾谦沉默了,心中犹如血滴一般的难受,感叹这世道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先不说这个了……”良久,顾谦才抛开这个沉重的话题又问道:“贤弟,我怎么没看到甲胄?不是说好要备一千套铁甲的么?” 钱士忠说道:“顾兄,我之前已经说了,守备府所有铁料都已经用完了,实在没有多余的铁制造铁甲了,不过,我这里倒还有八百副皮甲,你若看的上就全拿去吧……” “皮甲?”顾谦闻言略感失望,不过还是说道,“罢了,有也比没有好,这些皮甲质量如何?” 钱士忠露出一丝自得的表情说道:“顾兄,这些皮甲可不是一般的好东西,那可是当年家父在世时,从番邦花重金购买来的犀皮,刀砍不烂剑捅不穿,一石五斗弓五十步都射不穿,可谓比铁还结实可靠……” 顾谦一听顿时喜形于色:“有这么好的东西?贤弟你快带我去看看……” 钱士忠带着顾谦来到地窖一道门后,打开门锁进去后,发现里面密密麻麻到处都是漆黑色的犀皮制甲…… “噌~” 顾谦来到一件皮甲之前,猛地抽出宝剑重重砍了下去,果然那皮甲被剑刃劈砍的部位只稍微瘪了几下,立马就恢复了原样…… “好甲,真是难得一见的好甲啊,不输精铁多少,贤弟,这次真的是多谢你了……”顾谦拿起皮甲由衷的赞叹道。 钱士忠说道:“不如现在就把这八百套皮甲运给殿前司大军?” 顾谦闻言怔了怔,随后放下皮甲说道:“不了,这些甲胄武兵器暂时都留在这里,关于义军游勇的事,还是要请贤弟你多多帮忙吧……” 钱士忠劝道:“你当真要如此么?顾兄,你现在改主意还来的及……” 顾谦黯淡道:“按我说的去做吧,放心,我不会连累你的,只是你挑的义军必须都要悍不畏死,然后把这些装备全给他们,早日来河源与我汇合……” “我明白了,唉……” 见顾谦心意已决,无论如何都不会妥协,钱士忠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二人一道走出了打制兵械的地窖。 …… 接近傍晚时分,八万殿前司大军终于赶到了宁城郊外,而顾谦和钱士忠早就在城门之外恭候史宗杰了…… “这么多百姓?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史宗杰也被城外近万流民吓了一大跳,赶忙命人将自己围住守护起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作品相关 三十四 妇人之仁 …… 上前迎接的顾谦闻听史宗杰问起这些百姓,回头望了一眼,拱手说道:“启禀将军,这些都是从河源战乱之中逃出来避难的百姓,流贼肆虐北地许久,害的他们无家可归,只能化身流民四处求生……” 史宗杰闻言翻身下马,望向那些城郊的百姓,眼中露出一丝极其同情怜悯的目光,随后好像想到什么连忙向顾谦边上的钱士忠问道:“守备大人,那么多百姓,为何不开仓赈粮呢?” 钱士忠回道:“回将军的话,守备府中已经没有多余的粮食赈济灾民了,不怕您说,就算将军的大军到此,下官也拿不出一顿可口的饭菜招待您了……” 史宗杰听他这么说,顿时奇道:“这是为何?在下明明记得栗宁各郡春粮刚征收啊,怎么会没余粮呢?” 钱士忠哑然失色,闭口不谈,顾谦见此将史宗杰拉到一旁与他简单说了下城内的情况。 史宗杰听后也是愤怒异常:“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这些官僚士子真是妄为人臣,如此危难之际居然弃城自求多保?想想也真是可恨!” 钱士忠说道:“将军,是否打算在城外安营扎寨,下官这就去让那些流民把道清开,给大军腾出空间……” 史宗杰摇摇头:“不必了,百姓太过艰苦,好不容易从河源逃难而来,本将军又岂能再去打扰他们的栖息之地? 传令全军就地安营,莫要骚扰百姓,另外,从大军粮草处取出一部分熬成米粥给这些百姓送去,算是尽一分心力吧……” “万万不可!” “绝对不行!” 顾谦和钱士忠一听史宗杰这么说,竟是同时出声制止。 “你们……这是为何?”见自己的善意之举被二人齐声反对,史宗杰登时奇道,“百姓凄苦,在下只是略尽一份绵薄之力,为何要阻拦与我?” 顾谦苦苦劝道:“将军,军粮是为我大军行进到河源所准备的,怎能随意赈济给流民?” 钱士忠也说道:“是啊,将军,此举万万不能开先例,军中粮草皆是为与敌军作战而备,岂能随意充作救济粮秣呢!要给了流民,大军缺粮又如何是好?” “原来你们担心的是这个啊?”史宗杰闻言呼了口气笑道,“放心吧,我大军此次出征加之沿途的补给,所用军粮尚有两月之多,如今河源边境近在眼前不足两百里,撑到蔡州是绰绰有余,两位大人就不必担心了,架锅煮粥吧……” 顾谦忙阻止道:“将军,河源遍地都是流贼,军中军粮不单是要撑到河源,更要用在河源与流贼周旋之中啊……” “等到了河源蔡州再让赵元极赵总督补上不就行了么?”史宗杰无所谓的说道,“取出些粮食给他们果果腹吧,顺道告诉他们,我们是朝廷的中央大军,会帮他们杀败流贼,早日让他们好回到家乡……” “将军,河源早就没多余的粮食了!”顾谦沉声对史宗杰吼道,“就算有,赵总督也不会轻易拿出来给我们,你就听我一次劝,收回成命吧……” “顾大人!”史宗杰闻言也是勃然大怒,“你到底是何意思?一路行来你处处与本将军作对,本将军顾念同袍之谊是一直忍让,对你的安排尽力配合, 可现在本将军就想救济下流民,只想让他们吃顿米粥,请问这有什么不对?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们饿死么!” 见史宗杰发火,顾谦正待再说,钱士忠忙挡在他跟前说道:“将军息怒,粮草关系三军将士的士气,不能轻易擅动,下官会召集城内大户,逼他们把粮食都取出来的……” 史宗杰说道:“钱守备,在下并非愚昧之辈,若你真的能筹到粮草,也不会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了,本将军心意已决,放粮救济百姓!” 话毕,史宗杰瞪了眼他身后的顾谦,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唉~” 望着史宗杰远去的身影,钱士忠叹了口气对面色阴沉的顾谦说道:“顾兄,至少这位史将军是位仁将,还知道百姓疾苦……” 顾谦说道:“为将者纵使心怀仁念,也得分清时宜,在军伍中必须要把它压下去,讨逆将军这么做只会害死更多的人,我宁可要一个懂得治军难以理喻的上司,也不要这么个菩萨一般心肠的人把局势推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若他史三公子生在盛世或许是个体恤百姓的好官,可惜,这是在乱世,一切不能按常理来衡量,他这么做,早晚会出大事的……” 入夜,宁城之外,殿前司大营…… 史宗杰身着便衫,正坐在自己大帐之内手持一本兵书秉烛夜读,不大一会儿功夫,顾谦便前来帐内覆命。 望了案前史宗杰一眼,顾谦脸颊抽搐几下,正色说道:“启禀将军,粥已施完,本官特来向您覆命,百姓对您是感激涕零,念您是在世菩萨!” 史宗杰闻言放下手中的书对顾谦说道:“顾监军辛苦了,还由您亲自跑一趟,在下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顾谦没好气的回道:“这是本官该为之责,将军无需多言,若无他事,本官就先退下了……” “且慢!”见顾谦转身要走,史宗杰连忙起身喊住他。 “将军还有何吩咐?”顾谦背对着史宗杰面无表情的问道。 史宗杰上前两步,想了想说道:“顾监军,今日之事多有得罪,本将军不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令你难堪,特向您致歉……” 说着,史宗杰对着顾谦的背影躬身行了一礼。 然而,顾谦却对此完全不为所动,只是淡淡说道:“将军大人没其他事了么?若无他事,那本官就先行一步了,营内尚有许多事务需要本官去处理……” 史宗杰说道:“顾监军,先别急着走,能否坐下来陪我说会儿话么?这一路行来也没机会和你一起彼此了解一下,不如趁现在,这里正好还有半瓶从江南越地带来米酒,我们一起坐下聊一聊,在下也有很多事想跟您请教一下……” 顾谦脸色一黑,对史宗杰说道:“军中不能饮酒!还望将军自重!” 史宗杰拿出两个木杯说道:“掺了七成水的米酒而已,全当解渴不会醉的,顾监军,一起坐下喝一杯,在下这几日也憋了很多心事想找个人诉说一下,算在下求你一次吧……” 顾谦闻言,冷冷的转过头看着史宗杰和主案上的酒水,然后微颌双眼上前坐在他的对面。 见顾谦落座,史宗杰立马替他倒了一杯酒,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顾监军,干!”史宗杰双手举杯,对顾谦敬了一杯随后扬脖一干儿紧。 顾谦沉思片刻,索性也举杯一口饮下杯中酒水,果如史宗杰所言一般,此酒掺了不少水不会轻易就醉,但酒水中有一股淡淡的甘香弥漫,令人回味无穷。 放下酒杯,史宗杰说道:“顾监军,在下知道你一直看不起我这个世家子弟,认为不过是一介书生,纨绔子弟而已,能有什么大作为,对行军布阵一窍不通凭什么统领三军驰援河源……” 顾谦沉默不语,没错,史宗杰所说的正是他心里所想。 “事实上,我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史宗杰忽然面色黯然起来。 “我很没用,真的没用,连我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显然,史宗杰又想起了自己的挚爱,眼圈都开始变红,“我怕是今生今世都见不到她了,都是因为我的懦弱造成的……” “将军,你要记住,你现在是三军表率!若被麾下将士看到你这幅为情所困的模样,无论对你还是将士的士气,都会有很不好的影响!” 顾谦脸上并没有因为史宗杰的话有所收敛好转,而是变的更加厌恶,一军主帅跟个娘们似的在自己帐中为了一个女人黯然神伤,甚至落泪,这算是什么玩意儿? 身为将帅,可以在背后独自为情流泪,可以为情伤心,但绝不能轻易在人面前表露出来,史宗杰的模样做派令顾谦很是不喜,甚至是欲作呕。 史宗杰没理会顾谦,继续说道:“为什么我会请军去河源?只是为了立功么?不,不是,我是为了证明自己是有能力保护她,将来有机会见到她的时候,亲口告诉她,她心悦的情郎再也不会让任何人将她从我手中夺走了,你明白我现在的心情么,顾监军……” “讨逆将军,你让本官留下来就是为了听你说这些废话的么?”顾谦闻言起身冷眼说道,“将军和如鸢姑娘的事,在下也早有耳闻,但是你和如鸢姑娘之间究竟情深到何种地步,本官没那闲心听你细说, 不过,既然将军把本官留下诉说心事,那正好,本官也有些话要跟将军您好好说道说道, 将军,自出神都两个月以来,其余时候,本官对你所做一些细沫之事也睁眼闭眼罢了,但今日赈济流民一事已是大错特错,本官希望只此一次,断不能再犯!” “这究竟是为何?”史宗杰闻言,脸上也变得不满起来,“宁城没办法解决那些流民的粮食问题,本将军取出粮草接济到底错在何处?我八万大军的粮草现在都很充足啊……” 顾谦厉声说道:“粮草很充足那是朝廷发给三军将士上阵杀敌用的,不是让你去发善心讨取名声的!” “那就眼睁睁看着他们饿死么?”史宗杰也是怒意满满,“我要不救他们,他们很多人今晚估计都熬不过去了! 我做不到看着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就这么活生生在自己眼前饿死,这样跟畜生又有什么区别?难道你就忍心看着他们死去么!” “你今天给他们施粥,那明天呢!”顾谦闻言厉声吼道,“明天谁来救他们?是不是打算继续施粥救济?那后天呢,又有谁来救他们?你是不是打算一直救济下去,最后让八万人马饿着肚子去和流贼拼命? 将军啊,认清现实吧,你救不了他们,若真想救他们,就应该督促大军加快脚程,尽快抵达河源扫平流贼,让他们早日回到家园才是上上之策啊!”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作品相关 三十五 一块粗饼 …… “顾监军,你为何会如此冷血无情,人心都是肉长的,我史宗杰深受圣人熏陶,自懂民为贵的道理,如今百姓深受战乱荼毒颠沛流离,不过尽我所能施他们一人一碗粥而已,你又何苦如此见死不救,斥责与我呢?” 史宗杰态度十分诚恳的向顾谦说道。 不想,顾谦闻言只是摇了摇头,对史宗杰郑重说道:“史将军,你这番话也是要分时宜的,我们这八万人是去平定伪昌贼患的,而不是去跟那些流民百姓打交道的! 你想过没有,今日赈粮之后,那数万流民万一死死缠住大军,甚至一路跟着你,到时怎么办?难道真的打算把粮食再分给他们么? 这本该是宁城官府的责任,你为何要去插手呢?虽然我知道这么说很残忍,但是这就是现实,现在距离河源边境尚有二百余里的路程, 沿途肯定还会遇到更多无家可归流民百姓,他们见你乐善好施,肯定会跟着大军前行,你又打算怎么安置他们,一旦发生民变,怕是我们到不了河源这八万人就全溃散了,明白么,我的将军大人!” 史宗杰闻言仔细沉思起来,好像顾谦的话说的也有些道理,但是,这种残忍的行径与他自小所受的教育冲突实在太大,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良久,史宗杰坐回主案前对顾谦说道:“知道了顾大人,谢谢你,本将军会好好考虑的……” “将军,希望你仔细想想清楚,本官还要去营内各处巡视一下,天色不早了,你也早些歇息吧,明日一早,还得早些起来赶路呢……” 顾谦见史宗杰在做思虑之状,便拱手行了一礼,离开了主帐。 “如鸢,如果你在这里,会如何做呢?你一定会告诉我的吧?” 史宗杰抱着头独自在营帐之内喃喃自语起来…… 夜更深了,偌大的主营之内,渐渐寂静下来,除了巡夜的士兵外,其他人都渐渐进入了睡梦之中…… “喂,饿不饿?” “有那么点儿,你身上有吃的么?” “嘿,你运气不错,今晚吃饭我特意多拿了几块粗饼,正好打打牙祭……” “巧了我也是,来来来,哥几个不如就着水袋一块儿把饼吃了吧……” 大营门口,四个值哨的守营将士立马围在一起,从身上掏出一些晚饭时私拿的食物,然后有说有笑的边吃边聊起来…… 士兵甲啃了一口饼说道:“唉~你们说说咱这史将军为人如何?” 士兵乙说道:“算是可以了,这一路来对我们是照顾有加,为人又仁义,比那什么顾监军好相处多了……” 士兵丙连连点头:“就是,那顾监军真不是个东西,好像跟我们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这一路来是又打又骂,真是没伺候过这么凶的主儿,还是咱史将军为人和善,毕竟是江南史家出来的名门侯府,为人啊就是不一样……” 士兵丁也边吃着饼边说道:“能一样么?史侯爷可是望族之后,他顾谦算什么玩意儿?乾州顾家早就开始没落了,跟那些个破落户没什么区别, 要不是左太尉席满,席大人器重他,怕是早就回家种田去了,还能在这里任个监军对我们耀武扬威?” 几个守营士兵是纷纷点头,对顾谦的为人是百般污蔑诋毁,显然是在发泄这一路来的不满情绪。 这时,士兵甲望着远处流民扎堆的宁城城郊,不由叹了口气:“唉,真是可怜呐,今日施粥的时候,看着那些个流民,我突然在想,是不是哪天我也会变成他们当中一员?” “瞎想什么呢?”士兵乙笑着拍了下士兵甲的后脑勺说道,“我们可是神都的皇家精锐,怎么会跟他们一样呢?不过,那些百姓也确实惨,唉……” 这时士兵丙忽然眼圈泛红,忍不住放下手中的粗饼手扶营门哭了起来:“我想我娘了,还有那未过门的媳妇儿小莲,本来这个月我都当新郎了……” “谁不想啊……”士兵丁闻言也叹了口气,“你倒好还有个姑娘思念你,而我呢?十八了还没处过对象,连女人什么滋味儿都不知道……” 士兵乙闻言顿时来了兴趣,忙向士兵丙问道:“唉,说说,咱这几个人里面就你快成家了,这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儿?是不是你已经把人家黄花摘了?” 此话一出,其余三人齐齐好奇的望向士兵丙,脸上摆着一副万分期待的表情…… 士兵丙闻言,脸变得通红,擦干泪水后怯生生地说道:“瞎说什么?我和小莲都是清清白白,我们打算在洞房花烛,拜天地那天才能做那种事……” 几名士兵闻言,顿时失望的各自坐在营门角落,士兵甲问道:“这女人到底啥个滋味,好想尝一次,我可不想死的时候都不知其中美妙,听那些个逛过花柳巷的兄弟说,那滋味儿让人欲罢不能,会上瘾的……” 士兵丁叹了口气,苦笑道:“等有命回神都再说吧,到时咱们也去那烟柳之地好好逛逛,试试是不是如同那些兄弟所言一般堪畅淋漓……” 话毕四人各自靠在营墙之上,仰头闭目养神起来…… “唏嗦嗦……” 忽然,不远处的草丛里发出一阵轻微的响动,让这四名士兵立马警觉起来,纷纷拿起身边的兵器望去…… “什么人?出来!”士兵甲举着长枪,壮着胆子冲前方黑暗处吼了一声。 但下一刻,一阵女人的声音传入他们的耳畔:“军爷,军爷别紧张,是,是我们……” 士兵乙闻言立马取过挂在一侧火把灯朝他们照去,果然在火光之下,有三个衣衫破旧的女子正一脸惊恐的望着他们。 “军营重地,你们到此有何贵干?还不速速离去!”士兵丙大声说道。 那三个女人闻言不顾长枪威胁,上前两步,齐齐跪下对四人说道:“军爷,再赏口吃的吧……我们实在饿的厉害啊,这才没办法来找你们帮忙……” 士兵乙说道:“下午不是已经施过粥了么?赶紧回去吧,我们也没吃的了……” “求你了军爷,再给口吃的吧,正因为喝了粥,这肚子饿的就更难受了,只要你们肯给口吃的,你让咱几个干啥都行,求你了军爷……” 其中一名年纪稍大点的女子苦苦哀求着,和另外两名女子一起拜了下去…… 士兵丙正要继续驱赶他们,士兵丁忽然止住他,对那几个女子问道:“你们说的是真的?只要给你们一口吃的,就什么都愿意做?” “是的,啥都行,只求给口吃的吧军爷……”那三个女子苦苦求道。 士兵丁闻言,立马拉过另外三人小声嘀咕了一阵后,顿时齐齐窃笑起来。 随后士兵丁拿着一块咬了半口的粗饼,借着火光到三名女子跟前晃了晃,诱惑道:“想吃么?想吃就跟我过来……” 三名女子见此两眼放光,死死盯着那块饼再也没有移开半步,不时吞咽着口水…… “来,来啊……” 士兵丁不停引诱着她们三人向不远处一块局石后走去,三女不顾一切顺着士兵丁手中的粗饼也跟着爬了过去。 “你在这里守着,等我们快活完了换你……”士兵甲和士兵乙将手中的枪交到士兵丙手中,也是一脸兴奋的跟了上去。 到了巨石之后,士兵丁一把将手中的粗饼丢到中间一名女子跟前,那女子一扑拾起地上的饼立马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士兵甲和士兵乙也丢出手中的粗饼给了另外两名女子,她们也是不顾一切蹲在一旁吃了起来。 士兵丁来到中间那名女子跟前,将火把放在一旁,随后从怀里掏出水袋浇在她的头上又拿了块布替她擦拭了下脸上的污垢,很快,一张姿势还算有几分的脸蛋出现在士兵丁眼中,全程那女子只顾吃饼,没有半分阻止士兵丁动作的意思。 士兵丁见此激动地问道:“姑娘,你多大了?成亲了没?” 那女子咽下最后一口饼说道:“回军爷的话,奴家今年二十有二,夫家在逃亡途中被流贼杀害了,军爷,还有么?饿……” 士兵丁闻言,再次从怀里取出张饼说道:“有,给,慢点吃……” 那女子一见,一把夺过再次啃了起来…… 士兵丁呼吸有些急促,对女子说道:“大嫂,刚才你说的可算数?真的什么都愿意做么?” “嗯嗯嗯……” 那女子闻言不住点头,她当然明白士兵丁话中的意思,一路行来早就麻木了,所谓礼仪廉耻道德规范,在饥饿面前一文不值! “那我,恕我无礼了大嫂子……” 士兵丁忍不住一把拦腰将女子抱住,其他两名士兵犹豫一阵,也纷纷有样学样,向眼前的女子扑去。 这些血气方刚年华的少年士兵,都未经历过“人生大事”,对女人都充满了好奇和神秘,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尝到禁果,是既紧张又兴奋…… 而那三名女子对此却置若罔闻,哪怕被按倒在地,依然手握粗饼往嘴里塞,麻木的脸上没有任何一丝表情的波动。 就在几人准备解自己裤腰带,想要去扒女子衣衫之时,忽然周围一片火光闪耀,伴随着一声愤怒地暴喝…… “畜生!你们在干什么?!好大的胆子!” 三人闻言齐齐一怔,连忙抬头看去,但见顾谦带着一甲士兵正愤怒的望着自己,瞬间吓得是魂不附体。 “监军大人,你,我等知道错了,求你饶恕我们这一回吧……” 三名士兵连忙跪在顾谦面前哭着求饶起来。 顾谦气的嘴角是不停地抽搐着,大吼一声:“全部给我抓起来,我要将这三个混蛋,斩首示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作品相关 三十六 …… “顾大人,求求你饶过我们这一回吧……” “我们真的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主营门口,四名守营将士跪在地上不断出声哀求顾谦,同时那三名求食的女子也跪在另一侧低着头一言不发,吓的是瑟瑟发抖,四周挤满了围观的殿前司士兵。 “饶过你们?我倒想饶恕你们,但军法能饶恕你们么?”顾谦沉声咆哮道,“身为皇家殿前司的将士,那是何等的荣耀?但你们呢?却不思上振杀敌保国,你让我如何饶恕你们! 今日就要用你们的人头严明军纪,凡是再敢有不尊军纪者,一律按军法处事!来人,将他们的头颅砍下悬与大营之外!” 话毕,几名顾谦的亲卫立马上前一步,站到他们身后拔出腰刀。 士兵丁见此,立马大声哭喊了起来:“顾大人,你冤枉我们了,我们不是强暴民女,是她们自愿的,几位姐姐,你们快跟顾大人说实情啊,我们没有强坡你们,是你们主动自愿的,你们倒是说话啊,大人,小的所言句句属实,求你一定要察明真相啊……” 四名士兵的乞求声并没有换来那三名女子的任何反应,她们只是缩着头,一声不吭,脸上依然挂着麻木的神情,仿佛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早已置身事外一般。 “够了!”顾谦怒吼一声止住四人的喧闹,“不管她们是自愿还是强迫,凡是胆敢奸**孺者,一律不可饶恕,准备行刑!” 四名士兵身后的顾谦亲兵,同时高高举起了手中腰刀,四周围观将士的呼吸都开始急促起来。 “顾大人!”眼看自己必死无疑,士兵甲索性也豁出去,大吼一声,“我们长途跋涉已快有两个月了,这一路来任劳任怨,也没少受你的责骂毒打,这些我们都忍了, 可今天,你却要杀我们几个,就为了这几个不要脸的女人么!说句实话吧顾大人,你可曾有半点为我们这些兄弟考虑过? 你以为我们真的不知这次驰援河源凶多吉少么!兄弟们都明白的很,只是想在死之前当一回男人,尝尝女人的滋味而已,这样就算是死了也不会有什么遗憾留下, 更何况,弟兄们都拿自己攒下来的粗饼杂粮跟她们做交易,你情我愿的又有什么不对?你说我们玩忽职守,这我们认了,但要说我们强抢民女,恕我绝不能认罪!” “死到临头还敢狡辩!”顾谦闻言大声吼道,“你们企图强暴民女被本官抓了现行,如今却依旧不思悔改,还有脸面在本官面前为自己罪行开脱?真是畜生不如! 军中士兵禁止携带女眷,一经发现斩无赦,不管你们是如何跟她们几个交涉,总之今日,军法难容!行刑!” “住手!刀下留人!” 就在亲兵要将腰刀劈下之际,闻讯赶来的史宗杰立马大声制止住了四名亲兵。 “史将军,快救我们啊,我们都是冤枉的……” 一见到史宗杰,四名士兵就如同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连忙哭着大声向他求救。 史宗杰挤开人群望了眼跪在地上的四人,又看了三名女子一眼,随后向顾谦问道:“顾监军,这是怎么回事?” 顾谦面无表情的回答道:“回禀将军,这四人玩忽职守,当值时间又企图奸淫民女,被本官抓了个现行,现在正欲按军法处置,将他们斩首示众!” “竟有这等事情?”史宗杰闻言眉头一皱,立马回身问他们四人,“说,是不是如顾监军所言一般?从实招来!” “冤枉啊,将军,我们真的没有强暴民女啊,事情是这样的……” 那四名士兵七嘴八舌的将事情来龙去脉和史宗杰说了一遍,末了还说道:“不信,你去问那三个女的,我们道:“将军,你会为今天所做的一切后悔的,还望你多多保重吧!” 说完,顾谦收回宝剑,带着自己的亲卫挤开人群向宁城方向走去,今夜所见的一切,真的已经令他在崩溃边缘徘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作品相关 三十七 回忆总是美好的 …… 大周历371年,四月二十一,河源,高阳城内…… “军爷,求求你们了,可怜可怜我们吧,这是我家中最后一点粮食了,要是你们都拿走了,我全家七口就要饿死了,你让我们怎么活啊……” 北街一民房门前,一队征粮士兵拖着一袋粮食往粮车之上装去,一名四十岁的汉子死死抱住一名征粮官的大腿苦苦哀求着他能放下全家赖以活命的粮食。 “滚一边去!”征粮官一脚踹开那汉子,恶声恶气的冲他吼道:“城头之上的雷霆军将士们正在舍命抵挡流贼,保护你们全家老小的安全,现在问你们征点粮食怎么这么不配合! 你们没粮食饿死了,这高阳城依然还是那高阳城,但是,如果雷霆军的将士都饿倒了,这高阳城也就彻底完了!你们全都要被流贼做成干粮啦,别拦着!” 说完,征粮官对车队手一挥,征粮队便推着满载的粮车向下一户民房走去。 “强盗,简直是群强盗啊,我的妻儿老小可怎么活啊……”汉子望着渐渐远去的粮车,瘫坐在地上绝望的哭喊着,但此时他除了哭喊,却什么都做不了…… “孩他爹……” “柔娘……” “爹……” “我的孩子……” 听闻哭骂声的家人齐齐步出房门,望着瘫在地上的汉子一起抱头痛哭起来…… “唉,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对面一家铁匠铺的铁匠望着对面那一家子哭喊的情景,不由摇头叹了口气。 “城外的流贼狠,这城内的官兵也一样狠,苦的都是我们这些老实巴交的老百姓……”铁匠边上的一名留着胡须的灰衫男子也同样叹息着。 铁匠望了那灰衫男子一眼,随后步入铺子之中,取过一把打好的剪刀再次走到门外递到那灰衫男子手中:“何公子,你要的剪子给你打好了……” 何公子取过剪刀对铁匠说道:“有劳濮老板了,这钱恐怕得先欠着了……” “无妨,反正给了钱也买不到粮……” 濮铁匠拿起一个葫芦瓢舀起铁匠铺门口缸内的水猛灌一口,丢下葫芦瓢后,随意挥挥手说了一句。 “唉~”何公子闻言叹了口气,继续看向那正在哭泣的一家子,“再这么下去,就怕流贼不进城,这城内二十五万百姓也要饿死了……” 濮铁匠闻言,冲街角吐了口口水,随后拿了条毛巾,找了把椅子在门口坐下,跟何公子一起望着对面的那一家子,脸上也满是愁容。 两人一言不发,就这么静静地望着对面抱在一起痛哭的一家子,良久,等他们哭累了进入屋内,濮铁匠才开口说道:“何公子,你说这世上是不是就没真正关心过我们普通百姓的官员么?那些流贼自不必多说, 就算是这群朝廷精锐也是如此,那雷霆军驻扎高阳城以来,底下士兵经常欺行霸市,搞的是怨声载道,比流贼还凶, 更别提那些赵总督的人了,自己躲在蔡州城内继续享受荣华富贵,把我们这些人丢在这里,唉,这都什么世道啊……” 何公子闻言笑道:“倒也不是没有,濮铁匠可曾记得两年前,一名年轻的义军首领率领一支数千人的军队,不费一兵一卒攻破了八万流贼镇守的高阳么?” “你说的是那,那叫什么来着?”濮铁匠闻言,脑子猛地不知有什么东西闪过,然后一拍大腿说道,“对,精卫营,那精卫营!” 何公子点点头继续说道:“是啊,精卫营,那可真是一支王道之师,攻破高阳后,对百姓是秋毫无犯,更是开仓放粮,救济可全城百姓, 而且那八万流贼尽数被毒死在城郊,真是一个嫉恶如仇,恩怨分明的英雄豪杰,他麾下精卫营,才真当的起‘义’这个字,如果当初有他镇守在高阳,怕是整个河源早就太平了……” “是啊……”濮铁匠说道,“这种真仁义之师,我也是生平尽见,他们在高阳一个多月时间,没有发生任何一例扰民的事,还把整个高阳打理的是井井有条,可惜这么好的军队……” 说到这里,濮铁匠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后悔之色:“他们离开高阳的时候,我们居然都没人去挽留他?甚至连他们什么时候走的都记不清了,想想我们这些人真是没良心, 居然还会相信那些屡次三番抛弃我们的官府,居然只顾庆祝李宿温驸马与公主的大婚之喜!或许这就是老天对我们忘恩负义的惩罚吧?” 何公子闻言,默然不语,这时街角一名粗衫女子手挎一个竹篮从铁匠铺门前款款而过。 “啐……”何公子见此,不屑地吐了口口水,然后摆出一副眼高手低的模样,阴阳怪气地大声说道,“圣人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古人诚不欺我也,当年有些人一听说闻名天下的驸马爷进驻高阳城, 那是连夜跑去远远地偷望,只求能见一面传闻中的儒将之才,却对救自己脱离苦海的英雄豪杰不屑一顾,哼,真是可笑,人家李宿温是何等人,会看的上某些庸脂俗粉么?更何况还是一个非清白之身的女子!” 那女子闻言,立马止住脚步,转头看向喝公子,眼眸通红,含着几滴晶莹的泪珠,似乎马上要夺眶而出。 “看我作甚?”何公子掂了掂自己手中的剪刀,做出一副坦然的姿态说道,“毕竟对你们女子来说,根本就不知道忘恩负义这四个字怎么写,临了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博取同情就能蒙混过关,真以为世人都是那些眼里只有色字的莽夫么?可笑!” 濮铁匠见那女子快被说哭,忙对何公子说道:“算了,当年小夕才十六岁,不懂事,你又何苦如此挖苦与她呢?毕竟……唉……” 他没把剩下的话说下去,因为那种事对任何一个女子而言都是不堪回首的记忆。 “因为年少就可以忘恩负义么!”何公子情绪激动地说道,“你问问他,当年是谁把她从流贼**之中救出来的?又是谁把她送回父母身边团聚?又是谁接济了他们全家! 她还记得那个义军首领的名字么!怕是早忘的一干二净了吧!倒是与她没半点瓜葛的李家大公子,那可是魂牵梦绕啊, 李大公子与玉香公主成亲那天,她可是哭了整整一夜呐,而那位救了她全家性命的义军首领离开的时候,她可是欢声笑语的在街角闲逛呢!你问问她还记不记得救她出火海的人姓甚名谁……” “他叫刘策!”小夕冲何公子哭着大声说道,“我一天都没忘,当日是他把我从火海中救了出来,是他替我报了仇,杀光了那八万流贼!还是他救我的时候没因为我失身而对我有任何异样眼光,还是他把我送回父母身边, 他的模样我记得清清楚楚!这样的恩人我郑念夕怎么可能忘记他!我真的没有忘,只是,只是我自己也没想到我当时,我当时居然,居然眼睁睁看着他和他的麾下黯然离去, 而我居然会在为驸马爷的事瞎操心,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一想到这些,我每夜每夜都睡不着啊,你以为我好受么!我真的比你们任何都要后悔,当时我真应该跟随着恩人而去,或许就不会有现在这种窘境了,我后悔了,早就后悔了……” 郑念夕发泄完情绪后,蹲在街上嚎啕大哭起来,引来无数人的围观。 何公子哑然失色,望着郑念夕哭泣的样子,一时之间也不好说话。 “好了,何公子!”濮铁匠无奈地说道,“小夕才多大,她这辈子已经毁了,你就不要再刺激她了,其实要说有罪,我们这整座高阳城被刘首领所救的人包括我在内都有罪, 他们离开的时候我们有人去送过他们么!没有是吧,那就对了,你冲一个姑娘家发什么干火!” 濮铁匠说完又对郑念夕说道:“好了,小夕姑娘,你也别哭了,回家去吧,何公子也没有恶意,只是最近城内这副样子,大家心里都不好受,你也别往心里去啊……” 郑念夕闻言,红着眼起身对何公子欠身行了一礼说道:“抱歉,何公子,其实你说的都对,是我忘恩负义,我不该冲你发火……” 被濮铁匠一通喝斥过后,何公子也不再计较:“罢了,濮老板说的对,其实我们都是忘恩负义之辈,如果能再见一次那位刘首领,我一定会在他面前当面负荆请罪!” 话毕,他拿着剪刀率先离开了人群向家里赶去,很快周围人群也都散去了…… 人性都是如此,直到真正遇到危险的局面后,才会回忆起曾经被自己遗忘遗弃的美好事物,对现在的高阳百姓来说,刘策就是这个曾经给他们带来美好回忆的英雄。 就如同上官雁所说一般:弱者永远都只会在危急时刻,才会期待英雄问世去拯救他们,却从不会在英雄在弱者身边保护他们时候去懂得珍惜,也从来没想过让自己成为强者!只有失去的时候才会开始那毫无意义的追忆和懊悔……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作品相关 三十八 高阳危局 …… 高阳城楼之上,旌旗林立,垛墙之前肃立着一队队全副武装的铁甲将士,他们,便是大周王朝真正的直属中央精锐——雷霆军!远不是殿前司可以比拟的精锐! 只是,现在的雷霆军所面临的困局是前所未有的严峻,因为在高阳城外延绵十里之地,驻扎着密密麻麻的营寨,少说也有六七万人之多,最近的营地仅与城墙两箭之隔的距离。 他们,就是造成雷霆军只能困守的罪魁祸首——伪昌大军,一支由流民、破产地主、商贩组成的大军!他们还有另一个称号,流贼! 雷霆军和流贼之间的恩怨可以说是一言难尽,十几年来,双方交战次数可以说是数不胜数,当年雷霆军兵分两路开进河源之初,雷霆直属军团的战力可以说是彪悍至极,好几次以寡敌众杀的流贼是漫山遍野都是尸体。就算组建的附属军团也是异常勇猛,远比本地官军要强大的多。 只是,随着时间推移,尤其是经过三年前那场血腥大战之后,局势慢慢发生了转变。 十多年的苦战,让雷霆军深陷在河源、靖泰两省的泥潭不可自拔,成为了皇室和当地士阀政治博弈的工具。 三年前那一场战役,百万流贼被有“毒将”之称的李宿温付之一炬后,取得了辉煌的胜利。但同时,雷霆军的伤亡也是前所未有的严重,四个附属军团几乎损失殆尽,直属军团虽然未受重创,但变数却也由此而生。 雷霆军虽然赢得了此次大胜,却没有趁胜追击让流贼之首段洪等他麾下的骨干给逃脱了,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流贼以强势之态卷土重来,这一次的流贼与以往相比,已经不是一支只会拿百姓当炮灰充做军粮的乌合之众,而是一支真正的军队了。 由于准备不足,加之轻敌之态,雷霆军与流贼数次交锋之中都没有占到什么便宜,反而损失惨重,大周最后的精锐直属雷霆军三个旗团大军中了敌将罗松诱敌之计半道埋伏歼灭半数,余数仓促退回了高阳拒守。 而罗松则趁机派遣精锐部队从昔日刘策在湄河镇附近发现的八百里峡道出击,从中间切断了高阳城和五梁镇之间的联系,又命副将华成派军直扑高阳北门只围不攻,堵住了城内守军突围的可能,顺路让车照山、马进军领兵七千占据河源北部边境要道,同时控制住了河源粮仓安阳县和附近数百万亩良田,并借助地形优势打退了盘踞在靖泰边城的雷霆军数次进攻,稳住了河源的局面…… 不过,罗松并没有因此自满,在击败前来驰援河源的雷霆军部时,立刻调动另一名猛将夏侯琼领一万七千人马,趁靖泰雷霆军松懈之际,迅速进军靖泰各地,一路势如破竹,打的靖泰官兵和雷霆军是抱头鼠窜连退五百里,顺道夺取了靖泰铁矿资源地,石襄!彻底将高阳城孤立起来…… 明白罗松意图后,身为雷霆军最高指挥使兼任军长的当今天子卫稹的皇叔,卫怏,组织了好几次突围战,都被华成和罗松严密的防守打了回去。 这时卫怏才真正意识到这支流贼已经今非昔比,变得非常狡猾且骁勇善战,即刻书信一份派人前往京师求援。同时段洪称帝改立国号为昌,更是让本已风雨飘摇的河源局势更加不堪了。 段洪称帝后,一改以前草菅人命的风格,接受傅如海的建议在河源各地广纳人才,将追随自己的大部流民安排屯田养兵,减免税赋,不再随意派他们上战场,很快就得到了几乎整个河源北部平原百姓的支持,加之他四处散播河源总督赵元极的恶行(真实),那些对赵家以及当地世家早就深痛恶绝的底层百姓更是坚定的站在了“大昌”这一边。 随着“大昌王朝”的崛起,河源的局面真的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失去民心支持的本地士族只能再次南逃到蔡州避难,等待着朝廷派军镇压流贼后,再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卫怏站在城墙之上,望着高阳城外人山人海的画面,心中满是忧虑,现在自己手中的雷霆军只有不足一万五千人,其余都被安置在五梁镇和靖泰各省,面对流贼十万大军两面包围,是头痛不已束手无策。 当然相比围城,最令他担心的便是粮草快要耗尽,现在只能强征百姓的粮食维持军队士气,只是纵使如此,也只够维持三五日之食,一旦三五日过后,若再强征,城内便极有可能产生民变了,现在只能祈祷神都的援军赶紧前来解围,扭转眼下不利的战局。 “围而不攻,等我军势颓再一举而下,流贼什么时候懂这么可怕的兵法了?这个罗松到底何许人也,在各处要道布下严密的防线?”卫怏眉头一蹙,仔细回想着让自己落到这般田地的老对手,“看来段洪这次是铁了心要置我雷霆军与死地了,不行,必须想办法把大军撤到五梁镇内,再在这里呆下去,只会自取灭亡!” 其实,卫怏这些时日早就想要放弃高阳了,只是退路都被那罗松堵的死死的,根本动弹不得,更何况,自己的雷霆军是大周皇室最后的精锐,一旦损失殆尽,那卫家的江山也会变得动荡不安,他必须慎之又慎…… “必须要跟五梁镇取得联系,不知派出去的斥候有没有冲过罗松的防线……” 就在卫怏对未来局势感到迷茫的时候,两名雷霆军士兵拖着浑身上下插满羽箭的血人来到了城墙之上。 “怎么回事?”一见到那名满身箭矢的血人,卫怏一眼就认出他是自己派出去的十名斥候之一,连忙问道,“你们还是失败了么?没有冲过流贼的防线?” 那血人已经奄奄一息,虚弱无比的对卫怏说道:“启禀……启禀军长……大事不好……流贼……流贼正在制造船筏,准备渡将直扑……直扑蔡州……” 卫怏顿时大惊失色:“你说什么!流贼要渡江攻打蔡州?你看清楚了么?其他人呢!” 斥候说道:“十人就我一人活着回来,军长……速……” 话未说完,那斥候就头一歪,气绝身亡…… “速速召集一万人马,立刻在西门集合,随本军长一道去阻止罗松南下!” 下完命令后,卫怏大步走下城楼,前去准备出征事宜了,蔡州沿岸虽然有六万赵元极的地方官兵镇守,但那些一触即溃的官兵卫怏一点都不敢指望,赵家早就被权力腐朽的不堪一击了,连同雷霆军也被波及了进去…… 而另一边,伪昌大将军罗松望着已经改名为“泊河”的江面,脸上浮现出一丝狡猾的印记。 只见罗松忽然开口说道:“卫怏,现在就等着你来自投罗网,河源雷霆军覆灭就在眼前!” “大将军,你确定卫怏真的会来么?”边上一名流贼士兵问道。 罗松点点头:“肯定会来,我故意放条活口回去就是让他告卫怏诉蔡州有难,他不可能弃之不理?” 士兵点点头说道:“既然大将军这么说,属下也就安心了……” “还是不要掉以轻心,卫怏可是沙场老将!”罗松笑着说道,眼神里却满是不屑地神态…… “将军说笑了,我看这卫怏不过尔耳,和你一比,简直就是插标卖耳……”流贼士兵见罗松不屑的神情,笑着说道。 罗松闻言没有什么自满的得色,只是跟那流贼士兵说道:“密林里的弓箭手都埋伏好了么?” 流贼士兵说道:“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就等卫怏前来了……” 罗松又问道:“可有神都援军的消息?算算时间两个月了,就算是头猪也该到蔡州了吧?” 流贼士兵闻言大笑道:“没准那些什么殿前司的人比猪还不如呢,将军我探查过了,河源境内没有听到有关援军的任何消息……” “史宗杰简直废物不如,朝廷也是一群蠢货,居然派这么个玩意儿出征河源,有他带头,就算是一群狼也会被他磨成羊,这书呆子我太了解他了!等我将他生擒之后定要好好羞辱他一番。”罗松一提到史宗杰,是满脸的鄙夷和不屑,听他的语气,两人仿佛早就相识一般。 流贼士兵立马猥琐的附和着说道:“那是自然,一个富家子弟而已,不在家好好待着念他的书,却非要学人武将领兵打仗,我怕他到时别吓尿裤子就行, 正好营里有几个喜龙阳的兄弟,到时让他们好好招待招待这位才子侯爷,保证令他不虚此行,嘿嘿嘿……” 罗松点点头,没有回话,只是继续望着“泊河”入神。 良久,罗松又面目狰狞地说道:“回去告诉皇上,等我助他鼎定河源,取下蔡州后,他就得实现他对我的承诺,打造战舰让我率军沿海直下江南苏州府,我要把姜家满门屠绝!” 流贼士兵吞咽了下口水,望着罗松年轻的脸上戾气凝聚,不由缩了缩脖子点头称是,随后转身离去。 等流贼士兵离开后,罗松手中拳头捏的死紧死紧,眼芒锐利的射向江面。 “姜泽,你妄为人父,为了一己私利,不惜杀我娘亲,逼的我妹妹悬梁自尽,但是你没想到吧,我罗松却没有死, 这么多年来我就是为了找你报仇而活着,既然你害得我家破人亡,那我就要灭你满门为我娘和妹妹报仇雪恨,我发誓,我一定会把你的人头放在我娘坟前祭拜!” 只见罗松捏成拳头的手狠狠一甩,随后冰冷的向密林深处走去,眼眸之中满是熊熊怒火在燃烧。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作品相关 三十九 白龙滩前 …… “快,全军加快脚程,到前面空旷地再好好休息……” 在通往五梁镇崎岖不平的道上,卫怏不住催促一万大军向罗松所在营地全速前进,势要赶在他们渡河前将他们截下。 其实卫怏也不是没怀疑过这就是罗松设的一个局,假借渡江之名引自己上钩,但他没得选择,倘若蔡州被攻陷,那么整个河源基本也就成了段洪的囊中之物,而自己的退路也就彻底断了。 他不敢掉以轻心,只可惜当初情急之下为了后方稳固,冒然摧毁了高阳附近的架桥,直接导致了自己现在异常被动的局面,心中很是后悔当初的决定…… 经过一日一夜足足一百三十里的行程,这一万将士现在已经各个疲惫不堪,纵使他们是大周王牌精锐,但毕竟都是血肉之躯,也承受不住这种长时间的奔袭。 “全军听令,放缓行程,休息三刻钟再走,务必要在午时之前赶到白龙滩,阻止罗松大军渡河南袭蔡州,斥候立刻前去打探……” 卫怏大手一挥,止住麾下大军前行,今日难免会有一场恶战爆发,在此之前必须要保证足够的体力对敌才行。 “军长,末将怀疑这极有可能是罗松他们的阴谋,目的就是引我们前去阻截他们渡河,好趁机将我们一举歼灭啊……” 就在全军休息之际,卫怏的副将对卫怏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但见这名二十七岁的副将仪表非凡,即使一昼夜行军下来,依然是精神抖擞,双目炯炯有神。 卫怏闻言取过水袋,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然后对他说道:“孟珙,你说的不错,其实出城之前,我就已经在怀疑这是流贼的阴谋,可是现在我们赌不起啊, 万一流贼确实要渡河而击蔡州城,那我们就彻底完了,介时流贼就可以一路南下再无阻碍,整个河源就真的是段逆的天下了……” 孟珙想了想,随即摇摇头说道:“军长,末将以为,流贼渡河而击蔡州的可能性不大,试想蔡州对岸有足足数万赵元极的地方军把守, 假使罗松真的要渡河而击,那得需要多少船筏?以一艘船筏三人的配备,白龙滩上两万多人就是七千艘,至少也要一半才行,否则对岸水军一旦反击,怕是得淹死不少人啊,再说白龙滩沿岸有能放置几千船筏的条件么……” 卫怏说道:“你不懂,蔡州守军的地方军根本指望不上,无需那么多人,仅千余流贼渡河就能让那些地方军不战而逃……” 孟珙摇摇头反驳道:“大人,河源南部,蔡州是赵家的基业所在,赵元极是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只要流贼真的渡江而击,必会遭到守军激烈抵抗, 换我是罗松的话,是断不会在有如此优势之下,做出这种有违常理的举动来,军长,再仔细考虑考虑吧……” 卫怏说道:“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预测,本军长断不能因此而放弃进军白龙滩,所以,一切还是按原定计划进行……” “军长,你真的就不再仔细想想么?”孟珙劝道,“罗松的目的不在蔡州城,而是我们雷霆军啊……” “好了,不要再说了……”卫怏打断孟珙的话说道,“总之,现在高阳城中粮草匮乏,纵使你说的都是真的,现在也到了不得已的时候了,只能在险中求胜,赌上一把了……” 孟珙回道:“军伍大事,岂能轻言赌之?军长,你冷静点吧,末将建议即刻回转高阳城,我怕大军离开,华成那边又会有动作,仅余的五千守军能抵挡流贼多久?” “所以更要快点冲过白龙滩前往五梁镇!”卫怏这才说出了自己心中想法,“高阳城已然断粮,这次本军长带一万精锐出城就没想过再回去, 不管罗松是不是打算渡河取蔡州,其实对本军长而言都无关紧要,只要这一万人能抵达五梁镇,不但能解蔡州之围,还能再一次跟三年前那般将段洪彻底击败!好了,休要多言,等斥候回来就出发吧……” 孟珙闻言心下叹了口气,也不再多言,只能拱手领命退了下去…… “报~” “讲~” “启禀军长,白龙滩附近发现数百船筏以及千余流贼,看这架势似乎要准备渡河南下蔡州……” “传令全军,即刻奔袭白龙滩,务必阻止流贼南下,出发!” 得到斥候探马消息的卫怏立刻下令全军整装出发,继续向白龙滩扑去…… 而在此时的高阳城,收到城中内应传出的情报,得知卫怏率军出城的华成,脸上露出一丝阴谋得逞的笑容,随后对站在自己身后,准备就绪的三千名士兵开口说道…… “卫怏大军已经离开高阳,城内现在守备空虚,仅五千雷霆军镇守,这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今夜子时城内我们的人会找机会放开城门让我们进去, 介时一鼓作气将高阳取下,迎接皇上迁都与此,记住,城破之后不能伤害城里任何一名百姓,他们都是我大昌国的子民!听明白了么?” “听明白了!” 三千士兵闻言齐齐应了一声,每人脸上都挂满了势在必得的神色。 华成满意的点点头,随后再望向远处的高阳城,手中拳头捏的更紧了…… 白龙滩…… “杀啊~” “哈~” 卫怏所率领的雷霆军在白龙滩前果然遇到正准备渡河的千余流贼,卫怏也没多话,直接领军一马当先杀了过去…… “噗~” “啊~” “呲~” “噗~” 双方士兵交触一刹间,喊杀之声和兵刃破躯裂骨的轻鸣交织成一片地狱乐章,白龙滩前到处都是激荡的血液和遍地可怖的器脏…… “喝!” 卫怏挥动手中一杆长枪,将挡在眼前的一名流贼的胸膛狠狠扎透,不等那流贼惨叫起来,便用力一拔枪身,随后一脚踹在那流贼身上,与枪身脱离开来,但见那流贼被捅穿的部位飞溅出一滩滚烫的血液,溅了卫怏一身…… “哈~” “砰~” 在拔枪瞬间,卫怏本能的向左侧一扫,一名持刀流贼的半边脸颊连同牙齿一道顿时被砸的粉碎,连同他的一只眼珠也受不了如此大的力道,蹦凸出了眼眶,长长的血筋从空洞的眼眶挂在脸上,下吧处吊着一个血淋淋的眼球,再看那流贼,一声不吭,摇晃了几下便倒了下去,死状可谓是可怖万分…… “放箭!” “飕飕飕~” 另一侧江岸边上,孟珙指挥着千余弓箭手,对准江中的船筏大声下令射击,一千雷霆军弓箭手闻令攒射手中两石弓,疾驰的箭雨无情的向江面之上的流贼当空落下,将船筏之上的流贼尽数掀落江面,翻起一道又一道的浪花,很快浑浊的泊河之上浮现一片殷红的色彩…… “杀啊~” “杀~” 雷霆军和流贼之间的厮杀仍然在继续,双方不断在金属断裂触碰之中倒下凄声倒下,但是最终,还是雷霆军占据了上风,他们一步一步把流贼的残兵逼到了泊河沿岸,取得胜利只是时间问题…… “是时候了,让兄弟们出击,直取后军,截断卫怏的退路,今天就让这支闻名天下的王牌铁军烟消云散!” 埋伏在密林内的罗松密切注意着白龙滩的战况,见时机成熟,一声令下,四千身披铁甲的大昌精锐立刻嚎叫着杀出密林直扑雷霆军后阵所去! “不好,果然有埋伏!弓箭手,阻止他们,千万不能让他们冲破后阵!” 孟珙一见密林内冲出的流贼精锐,立刻大喊一声,指挥麾下弓箭手和长枪手进行狙击。 “飕飕飕~” “叮叮叮~” 闻令进行攒射的雷霆军弓箭手立马用尽全身力气射出手中箭矢,然而抛射之下的箭矢射在那些流贼身上只是发出一阵金属碰撞的声响,并没有发挥出平日应有的威力。 孟珙眼瞳一缩:“流贼的甲胄竟如此精良,这怎么可能,莫非他们是罗松手下的青峰营?嘶,这下糟了……” “青峰营的战力岂是你们这群快被淘汰的旧军所能比拟的?” 密林内的罗松见雷霆军的箭矢对自己亲手组建训练的“青峰营”毫无效果,顿时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 “命令弓箭手,对准孟珙所部,掩护兄弟们凿穿敌阵!” “遵命!” 下一刻,密林之内再次响起一片肃立的脚步声,两千弓箭手踏出密林之外手持步弓仰面满圆,对准了孟珙所部的方向。 “不好,刀盾手,盾牌掩护,防守!” 孟珙见到这一幕,立刻命令全军进入了防御状态…… “飕~~” 就在孟珙命令刚下达那一瞬,只闻一声轰鸣之声,两千支羽箭腾空而起,直扑孟珙所部而来。 “噗噗噗……” “啊~” “不~~” 未等孟珙所部的刀盾手掩护完毕,密如飞蝗的箭镞就已经破开甲叶缝隙,钻入雷霆军将士的躯体,带出一团血雾弥漫,到处都充斥着凄厉的惨叫之声…… “叮~” 孟珙扫落几支射向自己门面的箭矢,不停喘着粗气继续下令结阵防御,在付出上百人的伤亡代价后,刀盾手和弓箭手终于结成防御阵形,抵御住了对面箭矢的侵袭。 若换平时,这些雷霆军将士在孟珙第一声令下之时,就能迅速反应过来,但现在长途跋涉一天一夜,加上之前又和流贼交战一场,早已疲惫不堪,才导致反应迟钝…… “你们在干什么!孟珙,别缩着了,立刻杀入密林,本军长去支援后阵!” 卫怏对孟珙大吼一声后,立刻指挥亲卫队向后阵方向杀去。 “卫怏,你老了,已经不适合这个时代了……” 见卫怏的大旗向后阵移动去,罗松不屑地说了一声,随即大手一挥,密林之外的弓箭手立刻退回了林子之内。 “杀~” “杀~” “杀~” 猛然间,一支两千人组成的长矛军喊着肃杀的口号,从密林之内结阵缓缓步出,他们手中的长矛足足有三米五以上 “那是……嘶~” 卫怏和孟珙见到这一幕,同时一怔,齐齐倒吸一口凉气,而周围的雷霆军士兵见到这支长矛军队,也是露出一丝惊恐的表情。 “列阵,挺近!” “喝!” 两千长矛手在军中长官的号令之下,齐齐将竖立的长矛压下平端对准了卫怏所部,缓缓靠了上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作品相关 四十 王牌的末日 …… “呼~呼~” 粗重的喘息声在白龙滩前不停回荡,面对流贼肃杀的长矛杀阵缓缓逼近,早已精疲力竭的雷霆军将士各自紧握手中兵刃,在卫怏的指挥下,严阵以待。 “迎敌~杀~” “吼~” 卫怏一声令下,列阵完毕的三千雷霆军士兵齐吼一声,在最前列刀盾手的掩护下,迎向那密集的令人头皮都发麻的长矛战阵…… “哈~” “刺~” “噗噗噗~” “呃~~” 就在双方阵前短兵交接一瞬,立刻绽放出成片鲜红的血花,雷霆军最前列的刀盾手一个不慎,就被流贼撸盾之后的长矛手,成片成片刺倒在血泊之中,凄厉的哀嚎声遍布在白龙滩阵前的空场地上…… “挺枪,刺!” “不要慌,道:“末将相信前军都督一定会扭转乾坤,军长,莫要意气用事,先降流贼保住性命,再伺机而动,等待最佳反击的时机……” “唉~”卫怏叹了口气,望着四下溃散的雷霆军士卒大声说道,“全军听令,放下武器,这一仗,我们失败了!” 大周最后的王牌精锐,就这样卑躬屈膝跪在了昔日死敌的身前,接受着他们赐予的苟活机会,再也没有了身为精锐该有的骄傲和血勇,已经是名存实亡…… 十大王牌,在这一日,全部成为了历史……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作品相关 四十一 见识 …… 四月二十五,隶阳边城,刘策主军大营…… “下一个……” “来了……” 只见长长的木桌前,一名辎重营的文书,冲着排成一字长龙的队伍大吼一声,立马就有一名衣衫褴褛的俘兵躬着身子笑着来到木桌前应了一声。 文书瞥了他一眼,随后翻开桌前的名册问道:“叫什么名字?” 俘兵连忙说道:“回军爷的话,俺叫郝大牛……” “郝大牛……” 文书点点头,随后翻页寻找他的名字,果然在翻了四五页之后,找到了他的名字,与是取起边上的毛笔蘸了一点墨水圈了一下。 等做完这一些,文书从边上竹筒里取出块削好的竹牌,刚要递到他手中,又猛地缩了回来,问道:“郝大牛,你家人可有来接你回家么?” 郝大牛急道:“回军爷,俺娘和俺媳妇儿都来了,就在营门之外呢,不信我带来给您瞧瞧?”说着郝大牛就要向营外黑压压围观的人群招手。 “得得得……”文书见此连忙止住他,顺手把竹牌丢到他手中,“行了,回去好好过日子,不要再干这种掉脑袋的傻事了,凭这竹牌和你们家人去隔壁营内取二斗米吧, 还好你碰到的是我们军督大人,不但把你们放了,还给米面糊口,你们要知道感恩晓得么?” 郝大牛握着手中的竹牌,鼻子顿时一酸:“多谢军爷,多谢军督大人,军督大人仁义,小的真是生平仅见,请放心,小的就算是死也再不干那种丢命的活儿了……” 文书点点头,随后挥手说道:“走吧走吧,别杵着了,这儿还忙着呢……” “是,军爷……” 郝大牛连连鞠躬点头,手里捧着竹牌是泪流满面,最后激动之下甚至大吼起来。 “我可以回家了~” “回家”这两个字对这些俘虏来说是多么奢侈,本来他们认为成了俘虏就算不死也会成为苦力,但没想到这支军队在打探清楚自己的身世后不但把自己放了,还每人发放两斗米,令他们庆幸的同时,对这支军队的将帅都是感激涕零…… “刘策,这就是你的处事方式么?” 大营一角,决心要了解刘策治军处事方式的姜若颜,在刘策的陪同下,手持窥镜望着郝大牛和家人喜极而泣离开军营的情景,忍不住开口对刘策问道。 “有什么疑问么?” 经过吴仲珍五六日治疗,刘策现在的伤势已经好多了,虽然没有痊愈,但至少下床走动是没有问题了,今日特意主动邀请姜若颜来一起视察军中事务,好让她明白自己的行事准则,希望她能快些成长起来。 姜若颜放下窥镜问道:“能放这些俘虏回家,这样很好,若颜只是在想,既然给米,为何一户只给二斗米面?不再多给一些呢?” 刘策笑道:“升米恩斗米仇,其实我完全可以一粒米都不给他们,把他们放了已是仁至义尽,可你知道为什么我要这么做么? 每一个领到米面的俘虏都必须有家人接送,是因为要让他们明白亲情的重要,给两斗米是安慰他们家人这些日子的不安情绪,为什么不多给? 你没见这些男子都正值壮年么?自己有手有脚可以去打拼干活,两斗已经够多了,再多给难免他们会生出懒惰的心思,更何况虽然这些米面不是我军中粮食,但也不能随意糟蹋不是么?” 姜若颜听完刘策所言,轻点螓首,显然认同刘策所说的话,要不然如果今天换成自己发粮的话,难免心一软会一石两石甚至十石的发下去,看来想的还是没有自己男人多,阅历真的还有待提升呐。 “走,我再带你去其他地方看看……”刘策指了指前方另一处大营,对姜若颜说道。 “嗯,可是你的伤?”姜若颜担心刘策的身体状况,怕他撑不住。 刘策罢罢手:“无妨,区区小伤不足挂齿,走吧……” “那我搀着你走吧……”姜若颜扶住刘策关心地说道。 刘策点点头,也没有拒绝,二人就这么静静地向另一处抚恤营走去。 一进抚恤营,就见里面挤满了各地赶来的家属,看这架势少说也有四五千人,这还只是大营一侧。 但见搭建的高台之上,一名当地士族官员举着铜皮喇叭,手中拿着份伤亡名单对着黑压压人群大声喊叫着。 “卢三娃,阵亡,抚恤五石米~” “王老六,残废,抚恤三石米~” “赵志镜,轻伤,抚恤一石二斗米~” 随着高台上官员不断呐喊,底下闻听自己男人名字的家眷立刻起身,取过竹牌向后方的营地领取自己男人血和明换来的糊口粮食…… 姜若颜顿时眼眸发亮,刚要发问,却被刘策一个噤声手势止住,示意她继续看下去。 “孙川,失踪,两石米……” “啥?失踪?凭啥算失踪?” 当台上当地士族官员念到“失踪”、“两石米”的时候,原本台下还算安静的百姓立刻躁动了起来。 只见一名五十岁的老人立马拄着拐杖大声抗议道:“我儿子明明已经死了,凭什么算是失踪?为什么才给两石米?” 另一个男人也大喊起来:“俺表哥早就死了,应该算阵亡,怎么也能算失踪?” “对,我们不服,不服~” “必须按阵亡算,两石米只够吃几天的?” 瞬间整个高台前变得闹哄不堪,各个神情激愤要求改变抚恤条件,逼得那官员是满头大汗,只能大声让他们都安静下来…… “刘策,这是怎么回事?”姜若颜再也忍不住对刘策问道,“为什么战死的人才给这么点抚恤?我记得你军中精卫营出身的将士阵亡补贴可是足足一千两,就算普通将士一人也有七十六两白银的补贴,怎么……” “他们又不是我边军的一员……”刘策望着眼前的场景,嘴角扬起一道弧线,“更何况,这些抚恤也不是我定的,而是当地官员自己定的,我又怎能插手呢?” “可是,这也太少了,人命就真的不值钱么?”姜若颜贝齿轻咬下唇,对眼前的情景感到不可思议。 刘策说道:“若颜,你是不是善心又泛滥了?其实今天看到这些已经很不错了,要换平时,敌军士兵阵亡莫说是补贴抚恤,他们的家人可能还要被抄家问罪, 这些当地士族如今肯拿出粮食抚恤他们的家眷,完全是为自己的利益考虑,不然你以为他们会这么大方么?” 姜若颜问道:“自己的利益?刘策,你答应他们什么了?” 刘策笑道:“也没什么,只不过都觊觎这隶阳总督的位置和各地空缺的职位,毕竟花家是被我刘策所灭,那我进京就有绝对的话语权, 这些唯利是图的世家自然希望我到时在朝廷面前替他们说上几句好话保住性命,顺便补上隶阳的缺位,否则又怎么舍得把自己囤积的粮食白白拿出来用作抚恤之用呢……” 姜若颜愕然无语,喃喃说道:“难道我大周各大世家借了已变成唯利是图的奸商不成?就真的不愿意为百姓考虑考虑么?这样纵使坐拥金山银山又有什么意义?” “趋利避害,这是人之常情,至少他们现在肯拿出粮食充作抚恤金用,这已经很不错了,至于目的那是次要的,没看那些百姓么?他们很容易得到满足,有时候人命就是如同草芥一般贱的不值一文, 若颜,你要牢记,有些时候为恶是不得已而为之,实是局势所迫,而为善只会导致更为可怕的后果,一定要分清时宜,尽力而为,凡事三思而后行,才能确保万无一失啊……” 姜若颜颔首说道:“若颜受教了,对不起,刘策,那天我真的是气糊涂了,我自己都不敢相信会对你说这种话……” 刘策立马打断她的话,温柔的说道:“不是说好了么?此事已经过去了,不必再提,走吧,差不多到饭点了,去看看营中将士吃的如何,这几日养伤也没怎么在意……” 姜若颜点点头,忽然说道:“嗯,刘策,今天我也要在军营用饭!” “若颜你……” 刘策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姜若颜,他知道姜若颜出身娇贵,自小到大就没受过什么磨难,就算随军出征河源,也是有四个大厨专门给她另开小灶,尽量让她吃的合胃口些,这些也是刘策刻意安排的,只是想让自己的女人少受些苦,如今听她这么说,一时有些错愕。 姜若颜见刘策怔怔望着自己:“干嘛这么看着我?将士们是人,我也是人啊,他们能吃为什么我就不能吃呢?带若颜一起去吧……” “好……”刘策点了点头,随后望了眼依旧在高台下吵闹不休的人群,转身和姜若颜向边城走去。 …… “开饭喽~” 边城之外,四名士兵扛着半桶米饭和一桶粗粮以及一大盆子的蔬菜,来到值营的地方,冲守门的甲将士兴奋的大吼一声。 正在值哨的将士闻言,立马笑着迎了上去。 “看看今天吃啥,呦,菜下面有卤蛋还有肉啊?那感情好啊……” 一名士兵抓起一颗粗粮桶里的土豆,拨皮狠咬一口,然后拿起筷子夹起一颗卤蛋还有油汪汪的猪肉以及一大把菜到自己碗中美滋滋的吃了起来。 其他士兵见他这模样也都笑而不语,各自慢悠悠的坐下盛饭夹菜,一点也不着急。 毕竟精卫营纪律优先,这些边军士兵和旧军不同,不会因为食物而争吵,一日三顿,每顿都能吃的很好很饱。 “哐啷~” 就在一甲二十人边吃边聊的时候,忽然在他们耳边响起一阵金属落地的轰鸣声响,随后一声粗放洪亮的声音在城门前响起。 “老子饿了~”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作品相关 四十二 岂能用饭桶来形容 …… 正在吃饭的值哨将士闻听这阵响动,齐齐抬头望去,但见一名光着膀子,袒胸露背,面目狰狞,如同铁塔般的巨汉正扭着自己脖子,一双眼眸死死盯着他们手中的饭食,而最为醒目的就是他那油光发亮的头道:“甲长,这样不好吧?违反军纪啊……” 甲长挥挥手,满脸不在乎:“怕什么,我见过最能吃的也就六七碗饭,看这大块头架势,十碗撑死了,没事儿,出事我担着你只管去吧……” “不用麻烦了!”韦巅大喝一声,“直接把饭桶拿来吧,这样也吃的舒坦……” “好!够豪气,按这位壮士说的去做!快点……”甲长闻言更加兴奋,心道待会吃不下看我怎么收拾你。 很快装有八升米的木桶被端到了韦巅面前,韦巅二话不说,抬起木桶直接拿手就开始扒饭,这一幕看的周围士兵是目瞪口呆,满脸不可置信。 只见韦巅吃的是不亦乐乎,不时抓起筷子往菜盆里狠狠一戳,夹起一大堆菜肉鸡蛋就着饭桶大口大口的吃着,木桶里的八升米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减少,不多时就只剩下了一半…… “这他娘是饿鬼投胎么?” 甲长和周围士兵望着韦巅狼吞虎咽吃的津津有味的模样,喉结是不住上下滚动,看着架势很快桶里这八升米就要见底了…… “有水么?”当韦巅扒完最后一口饭,将吃的只剩饭粒渣子的木桶丢下后,嚼着嘴里的饭菜含糊的问道。 “给……” 一名士兵连忙掏出自己的水袋递到他跟前,韦巅一把抓过扬起脖子大灌一口后,将水袋丢回那士兵手中,便端起菜盆将内中剩余的肉菜倒入木桶之内,又抓起边上将士跟前的瓷碗,将吃剩的米饭也一并刀入随后,用长筷狠狠搅动几下,继续吃了起来…… “甲长,你似乎输定了啊,依我看这家伙根本还没有吃饱的样子……” “去去去,没看还有那么多粗粮么?他吃的完么?” 面对士兵的疑虑,甲长虽然心里不停打鼓,但依旧装出一副淡定的模样。 不一会儿功夫,饭桶被吃的是干干净净,一粒米都不剩,韦巅似乎意犹未尽,随后眼神瞟向那杂粮桶,伸出舌头舔了下嘴唇边上的饭粒,随即起身提了过来,抓起内中的南瓜番薯还有土豆,连皮都不拨就吃了起来…… 两刻钟后,一甲士兵的午饭全被韦巅一人吃的是一干二净,而全甲的将士仿佛看到怪物一般,全都傻了眼,愣在原地怔怔地望着他。 “妈的,这顿饭吃的才叫舒坦,嗝……” 心满意足的韦巅拍了拍结实的肚子,随后摸了下自己的光头,这才回过头来望着那甲长,露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说道:“多谢招待,接下来带老子去找花进这个王八蛋吧,听说他当了皇帝,下一顿老子打算在他那里吃!” “花进……嗯?来人,警戒!” 甲长闻言顿时提起长矛大吼一声,瞬间一甲二十人手持兵刃将他团团围住。 “怎么?想不认账啊?”韦巅面对这二十包围,脸上神情没显一丝的惊慌,反而戏谑地看着甲长问道,“吃你一顿饭就想要老子的命?这可不厚道啊……” “说,你和花进是何关系,花逆已与数日前被军督大人处于剐刑,你是不是他同党?”甲长一脸冷漠的说道。 “花进死了?” 韦巅闻言微微一愣,随后走到自己的两根铁戟旁,伸出脚掌轻轻一抬,两支超过四十斤重的铁戟就这么稳稳的被他抓在双掌间。 “算了,死了就死了,今天吃你们一顿饭,就饶你们一命吧,老子走了……”韦巅无所谓的丢下一句,转身就要离去。 而甲长哪里肯放他离开,连忙大吼道:“给我站住!你身份可疑,随我前去军营验明身份才能离开!” “叮~~” 甲长话音刚落,一阵清脆的金属交接触响震的一甲将士耳膜都隐隐作痛。 只见韦巅回过头恶狠狠地对他们说道:“妈的,烦不烦!看样子不给你们一点教训是没法清静了!你们打算一起上,还是一个个来?” “长矛结阵!” “喝~” 二十人闻听甲长下令,立刻习惯性的组成阵列,十盾在前,十矛在后,冰冷的对准了韦巅那魁梧的身躯。 “军阵?有点意思!”韦巅眼眸闪过一丝寒芒,望着那长矛阵舔了舔嘴唇,随后将手中两枝铁戟虚空挥舞了一下,带起阵阵破空声响,“我倒想看看是不是虚张声势!” “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就在此时,正在放马的焦珞刚好路过,一见边城门口这架势,立马大吼着赶了过来。 那甲长忙对焦珞大声说道:“焦护卫,你来的正好,这家伙可能是花逆的同伙,要进边城伤害军督大人,请你挡住他的退路,让我们先擒下他,交由军法司严刑拷打一番!” “放你娘的屁!”韦巅闻言,怒骂一声,“你才是花逆同党,你们全家都是花逆同党,别以为老子吃了你们一顿饭就可以随便诬陷老子,今天老子不把你胯下两个蛋捏爆,老子今天就不姓韦!” 话毕,韦巅张牙舞爪的挥动双戟迎着长矛阵扑了过来。 “休得放肆!给我站住!” 焦珞一见韦巅如此嚣张,这肝火也就“噌”的一下上来了,当即取下战马身上的苗刀迎了上去。 “找死!” 感受到身后传来的浓浓杀机,韦巅一挥双戟转身和焦珞战在了一起。 “叮叮叮叮~” 二人戟来刀往,十余个回合下来打的是难解难分,战了个旗鼓相当,不过由此也更一步激发了二人的好胜之心。 “光头,你的手段不差~” “蠢货,你的刀真够带劲~” “呀~” “哈~” 金属交错闪现点点火星飞溅,焦珞和韦巅转眼已经过了六十招,一时间谁都无法奈何谁,看的那一甲值哨战士是不住啧啧称奇。 “官军之中还有你这等汉子存在,可以,不错!” 一招分开后,韦巅冲焦珞点点头,对他的能力表示肯定。 “你也不赖,可敢再与我大战三百回合?” 焦珞的好斗之心终于被彻底激发,他在刘策麾下主要负责保护刘策安危,很少有机会跟人比斗,就算难得比斗一次,很多营内将士不能让他尽出全力,毕竟都是同僚,大家点到即止,让他一直窝着口气想要发泄,如今眼前出现这么个莽汉身手如此厉害,不由令他是打的无比过瘾。 “三百回合?哈哈哈,你也是风大不怕闪了舌头,最多三十招,老子就能把你放倒在地捏爆你的蛋!”韦巅无比自信的说道。 “那来吧!” “来~” “哈~” 二人再次战在了一起,出招更是比之前更加凶猛数倍,看的那些列阵的将士不由捏了把汗~ “都给我住手~” 就在焦珞和韦巅双方刀戟缠在一起比斗力量之际,一声沉喝在二人耳边响起,那些观战的将士闻言,立刻站正军姿,对那声音来源低头行了一礼。 来人正是刚从抚恤营出来的刘策和姜若颜,他们刚要回城就见到了两人比斗的一幕。 “见过军督大人!见过姜小姐……” 焦珞见到刘策,立马格开韦巅的双戟,对他和姜若颜恭敬的行了一礼。 刘策在姜若颜搀扶下来到焦珞面前,顺便瞥了一眼韦巅,对他说道:“叫你养马你在这里干什么?” 焦珞忙道:“军督大人,这家伙好像是花进的同党,我想……” 韦巅闻言立马大怒:“你才他娘的花进同党,妈的吃了你们一顿饭就能随便诬陷人了?再敢多言老子现在就把你的蛋捏碎信不信!” 姜若颜闻听这种粗鄙之言,不由面色一红,见韦巅那凶神恶煞的模样,身子连忙往刘策边上缩了缩。 刘策闻言对焦珞说道:“花进全族已被本军督处死,哪来的什么同党,先退下继续养马去吧……” “可是……” 焦珞正待再说,却被刘策一个眼神止住,见刘策身边有十几名近卫营士兵在这才松了口气,只能悻悻的离去了,临走不忘瞪了韦巅一眼。 等焦珞走后,刘策缓缓走到韦巅跟前,静静地注视着他。 而韦巅也不甘示弱,双目炯炯有神回视着刘策,眼中毫无半分惧色。 “至于你……”良久,刘策冷哼一声说道,“叫什么?” 韦巅大声说道:“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老子韦巅是也,你待如何?” “韦巅……”刘策点点头,随后说道,随后让身边一名士兵取下头上铁盔,对他说道,“既然你敢吃我军营的伙食,就要付出代价,去军营报个道领取身份牌,明日就来我身边当个护卫吧……” 话毕,把头盔丢到了韦巅手中,便和姜若颜一道向城门走去。 韦巅望着手中头盔在愣了一阵之后,猛地吼道:“老子什么时候答应要当兵了,你给老子回来说清楚!” 刘策头也不回,对近卫兵说道:“若他不从就给我打,一甲人打不过就一队,一队打不过就一百,一百再打不过就一个总旗,总之给我打到他服为止!” “遵命!” 边上近卫士兵闻令大喝一声,随后拿出挂在脖子上的铜哨一吹,立即招来上百士兵将韦巅团团围住! “卑鄙!无耻!有本事来单挑啊,这么多人打一个算什么本事!” 见到足足上百全副武装的士兵一脸不怀好意的望着自己,韦巅是欲哭无泪,只能冲刘策的背影大声咆哮起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作品相关 四十三 乱世鸳鸯 …… “若颜,就先送你到这儿了……” “刘策,多谢你今天教会若颜这么多东西,若颜今日才算明白很多事情必须亲历而为,方能做出正确选择,以前的我,确实太过想当然了……” “你我之间就不需要如此客套了,先进屋休息吧,此间事已了,明日我军就要向涿州边境进发了,你要多注意身体……” “这么快?你的伤势真的不要紧么?不如再歇息几天?” “呵呵,不碍事,吴医师的膏药确实神奇,这几日已经好多了,虽然是无法预期赶到河源,但也不能再拖了,还有三个行省的路程要走呢……” 一路带着姜若颜观察军务处理事宜,又在军营用过午饭后,刘策便带着姜回到了她的安身之所。 经过今日刘策的实地指点,姜若颜这才开始明白自己这个未来夫君的做法完全超过自己的预计,同时也学到了很多知识,除此之外,最大的收获就是第一次在军营之内吃了一顿军粮,不过,她实在太过瞩目,搞得周围将士都不敢好好用餐,都腼腆的端着碗,努力摆出一副波澜不惊的神色,就这么站在原地守着…… 其实用过这些将士们吃的东西,姜若颜才发现这些粗粮其实还是很合自己胃口的,尤其那红薯,自小被家人称之为“贱物”的东西其实也挺好吃,不似想象中那么难以下咽。 如今,见刘策要离开,心中又有些舍不得,与是说道:“刘策,你先随我进屋,若颜有块平安玉一直想给你带上,今日正好到这儿,你再忙也不差这点时间吧?” 刘策想了想,笑着说道:“若颜,这平安玉可是妻子给出门的丈夫才能系的啊……” 姜若颜脸色微微一红,小声说道:“若颜早晚都是你的人,又跟夫妻有什么区别?难道你……” 刘策微微一笑:“开个玩笑,走吧……” 说着二人都步入了姜若颜和薛如鸢暂居的屋子内,一进内屋,这才发现薛如鸢正躺在床上合衣而睡,刘策顿时眉头一蹙。 姜若颜见此小声对刘策说道:“这薛姑娘也当真是个可怜人,希望她见到我表哥后,我那表哥能好好待她,莫要辜负她吧……” 刘策点点头,随后问道:“平安玉呢?” 姜若颜这才想起,忙道:“刘策,你且在这里稍待片刻,若颜把它放在东房了,这就去取……” 刘策说道:“我和你一起去取吧?” 姜若颜摇摇头说道:“不必了刘策,你且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回。” 话毕,不等刘策出声,便急忙出门向东屋走去了…… 刘策无奈,只好叹了口气,开始环顾屋内的布置景色,虽然在行军途中暂居的屋子,但姜若颜居然硬生生将这件旧屋打理的跟书香门第一般,不愧是天下第一世阀姜家的人,刘策自问这份本事就算是穿越者的自己也绝对学不来的…… “不要,不要,走开,别碰我,别再碰我了,求你了,我真的受不了了,不要了,真的不要了,我错了,饶过我吧~” 就在这时,一直沉睡中的薛如鸢忽然恐惧的大喊起来,让刘策为之一怔,本能的进入内屋薛如鸢的床边坐下出声宽慰起来。 “薛姑娘,你做噩梦了?醒醒,快醒醒……” “救我,不要……” 就在刘策刚轻声安慰的时候,薛如鸢猛地从床上直起身子,就连刘策也为之稍稍一怔。 “薛……” 不等刘策说出口,薛如鸢忽然扑入刘策的怀里,将他紧紧抱住抽噎起来。 “卧槽,伤口裂了,痛……” 美人主动投怀送抱,这是何等人生幸事,可刘策被这才貌不下姜若颜的薛如鸢抱住时,第一反应却是担心后背的伤口会裂开。 咬了咬牙关,刘策缓缓将手放在她肩上拍了拍小声说道:“好了,薛姑娘,我不是史宗杰,你可以放开了……” 但出人意料的是,薛如鸢依旧死死抱着刘策没有松手的迹象,他能感受到薛如鸢现在的身体在不住颤抖,显然是因为害怕和无助造成的…… “我梦到他们又向我扑来,一个又一个,眼里都燃烧着欲望的火焰,怎么求他们都没用,我好怕,真的好怕,我想喊却怎么都喊不出,就这么一动都不能动,眼睁睁任由他们逼近……” 薛如鸢在刘策怀里哭着诉说着自己梦中的景象,此刻的她发现刘策的胸膛是那么宽敞,给了她充足的安全感。 “不过是个梦而已,薛姑娘,没事了,起来吧……”刘策忍着背后的伤痛,再次轻声劝慰道,他可不想姜若颜进来看到这一幕被误解,免得又生什么事端出来…… “刘策,我……”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刘策刚想到被姜若颜看到这一场景时的尴尬,姜若颜就真的出现了…… “薛姑娘,你先松手,冷静点……”刘策用力从薛如鸢手中挣脱出来,轻声安慰道,“这只是一个噩梦而已,你不必害怕……” “又做噩梦了?”此时姜若颜悄声来到薛如鸢床前,忧虑的说道,“没事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薛如鸢这才边擦拭眼角泪滴边说道:“对不起,军督大人,姜小姐,我真的太害怕了才会……” “不用多说了,我明白,你先好好休息吧……” 姜若颜轻抚薛如鸢略显凌乱的发丝,柔声安慰着她,对与这位和自己齐名的佳人,姜若颜对她的遭遇是倍感同情。 刘策起身叹了口气,随后步出内屋来到外厅一把靠背椅前落座,拎起一边的水壶往杯子里倒了杯水,喝了一口缓缓情绪。 不多时,姜若颜就从内屋出来,和刘策四目相对,二人都从对方眼神里读出一丝无奈。 自从知道薛如鸢在凉州城内的凄惨遭遇后,有时刘策也在想,如果当初自己在河源听到薛鹏和自己说及她的遭遇时,若全力西近是不是能救回薛如鸢,或许她就不会有这种悲惨的命运呢? 但刘策也知道,自己当时处在一个人吃人的血腥地方,莫说救人,就算自己也是朝不保夕,成天在生死线挣扎,又怎么可能会让新建不久的精卫营冒死去救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脱离苦海?自己不是神,做不到能阻止一切悲剧的发生,哪怕是现在手握重兵,也依然是在乱世之中苦苦挣扎罢了…… 良久,刘策放下茶杯起身说道:“若颜,我先回去了,薛姑娘这边就由你好好照顾吧,缺什么和萧煜说,他会给你安排好的……” “等等……” 见刘策要离开,姜若颜上前挡在他身前,随后从宽敞的袖子内取出一块橙红色的玉佩,玉佩晶莹剔透呈长方形,首端挂有一条红色丝带,显得格外耀眼。 姜若颜将平安玉系在刘策皮腰带上,最后打了一个结,整个过程是相当细腻仔细。 待做完一切后,姜若颜脸上才舒展开来,对刘策轻声说道:“刘策,希望这块玉佩能保你一世平安逢凶化吉,这样我这心也算稍安了些……” 刘策拿起平安玉,只见上面印有“平安”二字,边上的花纹栩栩如生,一看就是出自巧匠之手,做工是异常的精致。 收起玉佩挂回腰间,刘策柔声对姜若颜说道:“谢谢你,若颜,适才的事需要我和你解释下么?” 姜若颜摇摇头:“不用解释,若颜稍微想想就明白来龙去脉,其实薛姑娘真的很可怜,一路好几次都被噩梦吓惊醒, 不过,若颜更怕的是,我表哥介时与她见面,会嫌弃他的遭遇,毕竟薛姑娘已经是这个样子了,真怕她受不了那个打击……” “你表哥会是这种人么?”刘策问道,“毕竟薛姑娘发生这种事又不是她自己的错,史宗杰应该不至于如此狠心吧?” 姜若颜忽然问道:“刘策,我问你,如果换成是我,你还会要我,还会这般待我么?” “你在胡说什么呢?”刘策闻言眉头一蹙,望着姜若颜想都没想地说道,“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发生在你身上,只要我在你身边一天,你就不用去想这个不可能发生的悲剧,别再瞎想了……” 姜若颜心中一甜,点头对刘策说道:“我知道你会保护我,但我是说如果啊,你会接受一个清白尽失的女子做自己的妻子,并一如既往地对我么?” 刘策说道:“当然愿意了,假如真有那一天发生,我自然是一如既往不离不弃的对……等等,我在说什么呢?这种事不可能在你身上发生的,行了别胡思乱想了……总之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抛弃你不顾的……” “噗嗤……” 姜若颜见刘策一本正经的模样,不由抿嘴轻声一笑,随即说道:“干嘛这么严肃啊,刘策,你果然和若颜接触的其他男子不同,但是,我表哥就未必了,只希望这些年他也能有所改变吧,不然我真怕薛姑娘连最后活下去的念头都没了……” 刘策叹了口气说道:“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应该把她也带来,现在想想还真是有些后悔……” 姜若颜说道:“就当是考验下表哥和薛姑娘之间感情是否牢不可破,放心,若颜会看好薛姑娘的……” 刘策点头,望了眼屋外的太阳,对姜若颜说道:“你今日也累了一天,早些休息,明早还得赶路前往涿州,我也得回去找许文静商议涿州的布略了……” 姜若颜美眸微颌半下:“嗯,让若颜送送你吧……” “好的……” 刘策应了一下便在姜若颜的搀扶下离开了屋子向大门之外走去。 而此刻的薛如鸢则静静地侧躺在床上,嘴里轻声呼唤着…… “史郎……”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作品相关 四十四 涿州大略 …… 从姜若颜住所出来,和近卫将士一路回转到了边城衙门,还未进门,就见许文静已经在门外守候,等待刘策归来。 刘策走近后,许文静上前对他拱手行了一礼,只见许文静现在阴沉的双眸布满了血丝,显然是这几日熬夜布置涿州策略所致,但他的精神却是神采奕奕,没有半丝颓废萎靡。 “军督大人,属下这几日与情报司接洽过后,对涿州现在的局势有了个初步了解,请入内听属下与您细说……” “进去吧……” 二人就这样并肩步入了衙门之内,而在衙门外不远处,皇甫翟静静望着衙门内二人入室的身影,沉思片刻,依旧开始习惯性擦拭起手中的铜镜…… 一进衙门大堂,但见卫稷翘着二郎腿,一脸自得地端着茶碗不时把玩着,刘策心中感叹这卫稷倒是与印象中的皇亲国戚一点不同,这两千多里路行下来,就没喊过一声苦,吃的也随意,更夸张的是居然还能和那些将士打成一片,闲时还能教他们诗词歌赋,当然最无法令刘策理解的是这卫稷的身躯看上去似乎也比出征前更胖了,真不知是怎么做到的,只能不得不佩服他的心态乐观。 卫稷见刘策和许文静二人入堂,立刻放下茶碗,随意一拱手说道:“呦,二位来了,看你们这样子肯定要商议什么要事吧?要不要本王回避啊?” 刘策摇摇头:“不必了,王爷好歹也是此次远征的监军,再机密的事儿怎么能瞒着您呢,一起来听听吧,或许王爷你还能拿个主意出来呢……” “这话说的,本王爱听……”卫稷闻言,眼睛笑的眯成一条黑线,然后装模作样的神了个懒腰,开口说道,“那本王就勉为其难给你们出出主意吧,来说说看,到时先打谁……” 刘策和许文静同时摇摇头,随即一同来到了主案前,只见许文静拿出情报司绘制的涿州简易途,将“六国”所处地理位置展现在了刘策眼前。 “军督大人,目前涿州各方局势,以临南的祖蔽燕国最为强大,占据了涿州南部和西部半数土地,号称拥兵三十万, 其次是淄安的石奎,虽然龟缩在北部地区,但所处战略位置处于群山峻岭之中,易守难攻,祖蔽数次率大军都无法将其取下,目前双方都呈对峙之态, 至于夹在祖蔽和石奎之间的田陀、邓琪二人,兵微将寡,不足为虑,为求自保只能抱团结盟,以抵挡两面夹攻, 另外唐瑞和邹元借助西面河道天险,暂时躲过两强相争的局面,但相互之间也是攻伐不断, 军督大人若想平定涿州乱局,就必须从各方势力之间的微妙关系下手方为上策,倘若强攻的话,难免会造成不小的损失……” 听着许文静的分析,刘策手指轻击案面,闭目凝思,良久睁眼开口问道:“运往隶阳和涿州边境的辎重进行的如何了?” 许文静回道:“回军督大人的话,除了我大军必备的三月粮草之外,格外准备了五万人半年之久的粮饷,已与昨日全部抵达了边境, 现在由孙承孙营所部兵马协同辎重营半数将士一道看守,我正兵营随时都能轻装出征……” 刘策想了想又对坐在一侧悠然自得的卫稷说道:“王爷,这次还是要劳烦你到那些世家地方跑一趟,让他们务必再凑出五万人马所需的一月粮草出来,争取两日之内再运往涿州边境,实在不行把他们给的金银拿去换……” “还不够呐?”卫稷闻言抱怨了一声,面露苦色,“军督大人,你现在七七八八加起来都足够人马食用九个月粮草了,再来五万人一月之食,本王怕他们都很难再拿出来啊, 再说,真要粮草的话,邳城粮仓里有的是,自个儿去取不就行了么?何苦跟他们再费口舌,依本王看他们肯定不愿意再拿粮食出来了……” “他们肯定会愿意把粮食拿出来的……”刘策面带自信的说道,“因为他们的前程和生死都握在本军督手中,不会为了区区一些粮食在这种时候跟本军督撕破脸皮, 另外,邳城粮仓不能再动了,不然隶阳百姓就挨不过下一季的收粮时节,万一再有个灾荒什么的,谁也料不准会不会出现下一个河源乱局,本军督再如何贪心,也不愿看到饿殍遍野,易子相食的情景……” “还是军督大人仁义啊……”卫稷闻言叹道,“比朝堂上那些个尸位素餐,不务正事的老东西可靠谱多了,这丞相位置让给军督大人您坐,依本王看,不出十年这天下早就太平了……” 刘策笑道:“王爷抬举了,这催粮的事还要多麻烦王爷您了……” 卫稷胖脸一抬:“没问题,包本王身上,不过军督大人,这话说回来,我这么干算不算在军功主簿之上呢?” 许文静闻言奇道:“王爷,您可真有意思,居然向军督大人要军功,你好歹也是大周的王爷啊,怎能这般……”说到这里,许文静硬生生止住了接下来的话。 不想卫稷却直接了当的说道:“怎能这般不要脸是吧?军师您甭和本王拘谨,有话有屁咱当场放了舒坦,本王对这些礼数没那么多讲究, 本王可听说了,五月军督大人在冀州的精锐要对塞外胡奴来一场大的,还听说军督大人要在塞外贝湖附近修建一座大的城池, 这么好的事以本王和你们二人的关系,怎能把本王落下?所以本王要求也不高,这一路交涉什么的破事本王全包了,只是回头论功的时候,在塞外给个万把亩地,再在塞外新建城内盖个大房子也好感受下草原独特的风情……” 许文静顿时无语,心道堂堂一个皇族王爷居然如此贪恋财富,还想跟军中将士抢功,这说出去又有谁信? 刘策轻哼一声,当即说道:“本军督答应王爷你就是了,军师,把王爷沿路所做所有功绩都记录在册,等此次出征结束,定当论功行赏……” 许文静点头称是,随后又问道:“可是王爷,就算都按你说的做了,你封地在固城,又如何打理草原的事呢?要知道封地郡王擅离所属封地可是大罪啊……” 卫稷说道:“那破封地你真以为本王还想待着啊?本王决定了,等你们回冀州的时候,也跟你们一道回去,以后就在冀州安家落户了,放心,本王不会叨唠你们的……” 许文静又问道:“皇室宗亲擅离封地可是死罪啊,王爷你不怕掉脑袋么?” “我跑军督大人身边,谁能砍我脑袋,你说是么军督大人?”卫稷笑着对刘策说道。 “此事日后再说,现在本军督想跟你们说说涿州战略如何展开……”刘策随口敷衍了几句,指着案上地形图说道,“既然祖蔽在涿州的势力最强,那本军督决定先拿他下手……” 许文静忙道:“军督大人,祖蔽麾下可是号称三十万大军啊,而且其治下百姓四百余万,是不是太……” “这就是本军督为何要准备如此多的粮食原因!”刘策虎眸中射出一道阴冷的神色,“三十万兵,四百万人口,你们自己想想这其中的压力,算下来平均十三个人要养活一名士兵, 如果去掉孩童和无劳作能力的老人妇孺,至多七至八人养一兵,你们想想百姓怎么可能没有怨言?这么大的后勤压力和平时期都维持不了多久,更何况在混战不止的地区? 所以第一步,以粮食为诱饵,让祖蔽治下百姓对其难以归心,失去民心支撑的军队根本就没有后勤保障,无法长久保持士气, 第二步,联弱攻强,祖蔽石奎都是地区强势军阀,我们且绕开他们直接和田陀、邓琪取得联系,由他们助我大军牵制住二者任何一方势力就行,介时无论祖蔽胜还是石奎胜,必会遭受巨大损失,为我军扫平涿州乱局减少不少阻碍, 至于唐瑞和皱元二人主要以稳控制他们,只需修书一份,答应他们只要对大周称臣纳贡,便允许他们偏安一隅,不予追究,但帝位必须退,降一等为王,不管他们答不答应,关键是要他们按兵不动,继续维持现状即可, 那么等祖蔽石奎势力一灭,本军督就能将整个涿州最快时间迅速扫平,当然,内中细节还需军师你好好规划一下,还是那句话,谁在本军督面前称帝,本军督就灭了谁!” 许文静闻言连忙拱手说道:“军督大人心思缜密,属下佩服万分,属下这就去拟一份针对涿州各方势力的策略出来,确保军督大人的计划能万无一失的进行……” 许文静不得不承认,刘策对任何形势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远比自己心中所想的腹案要高明的多,看来自己要学的东西还很多,眼光和还不够长远啊…… 卫稷忽然问道:“军督大人,本王有个疑问,万一您逼的太紧,他们一起联合起来又该怎么办?” “断无可能!”刘策想都没想就开口说道,“从情报来看,涿州各方在称帝之前就常年混战,早就积怨已深,本军督的到来他们肯定会防备倒是不假,但你若说他们因此而结盟?呵呵,你觉得这可能么? 退一万步,就算他们真的如你所言一般结盟,你认为废物抱团就不是废物了么?本质还是废物,本军督一样可以把他们各个击破,总之这六人从称帝那一刻开始,注定就是死无葬身之地的结局!” 卫稷听完是热血沸腾,连忙起身说道:“既然这样,事不宜迟,本王现在就再去问那帮子士族要他两个月粮草出来,军督大人告辞……” 许文静也拱手说道:“军督大人,属下这就去拟新的腹案出来……” 等许文静和卫稷离开后,刘策看着地图上唐瑞所处的北洛城时,不由双眼微颌。 “你也配取国号为唐?真是侮辱了这个字,恶心!” 同时刘策把心思飘到了远东冀州…… “快五月了,不知道陈庆他们准备的如何,呼兰草原的最终归属之战,马上就要打响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作品相关 四十五 冀州:谢平安的心理描述 …… 大周历371年,四月二十七日,远东冀州,永安城…… 西街正中一座新修建的巨大花楼门前,站着一名身高一米六出头的胖子,只见他头戴斗笠,拳头捏的死死的,露出的下半张脸微微抖动,嘴角不时浮现一丝“诡异”的笑容,仿佛即将要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一般,表情十分的凝重…… “我,谢平安,生与乱世,长与草莽,祖籍幽州浔山,我们浔山出来的男儿,各个浑身是胆,无论前方是刀山还是火海,都会义无反顾踏出脚步闯上一闯! 在这乱世之中,我们自然要为自己寻一安身立命之所,所以我和我家兄弟便投奔在了前军都督麾下,成为一名边军精锐! 去年冀州那场大战,场面是何其壮丽,身为男儿能经历此等大战是何等的荣幸,实乃不妄在这世间走上一遭,我和少云因为战功卓著(你卓著个屁),分别被军督大人委以重任! 少云被军督大人器重,任命为督军卫都统高职,兼任新建羽林卫副指挥使,年仅十八岁就能有此成就,真是天下英雄出浔山啊! 而我,谢平安!因为在去年单刀赴会出使胡奴,与胡奴酋长谈笑自若,大涨我军志气(至于真相,看过前篇的都懂)更是被军督府重用,升任为后勤司管制通判一职(果然重用,没什么问题),负则前线辎重兵械押运事宜, 今年三月,我休假衣锦还乡,回到浔山获得了街坊乡亲夹道欢迎,所过之处皆是喝彩连连,平日看不起我兄弟二人的那些乡邻,都露出一副羡慕后悔的神情,可惜少云当时忙于操练新军事宜脱不开身,只好让我代他跟乡亲致谢! 现在,就连那些个以前正眼都不愿瞧一下我的村长女儿,都对我暗送秋波,恨不得让他丈夫休了自己嫁给我,哼,世道就是如此,今日的谢平安又岂是你们这些庸脂俗粉能高攀的起? 回乡七日,乡民们热情的招待我消瘦不住,每日不断有人请我去他们家中吃饭,从早上开始直到子夜时分,我的嘴都未停下过,真是太热情了,让我充分感受到了命运对我的眷恋! 当然,我也懂他们为什么这么热情高兴!毕竟浔山出了个谢平安,这是何等的光耀门楣大事,当地乡绅还特意带着乡民一道前去祠堂告慰浔山的列祖列宗,还要将我的名字刻在石碑之上让后人膜拜! 而我,婉言谢绝了乡民们这份心意,因为,我知道,区区乡野祠堂已经容不下我谢平安的身影,在冀州边军营中,我感悟到了人生真谛,男儿就应该道:“听说了么,那位将军这次也要出塞呐……” 另一名士兵奇道:“真的假的?那位将军可真是个狠人,出塞的话就不怕被麾下将士找机会做掉么?大家对他恨的可是牙痒痒啊……” 那将士缩着头说道:“小点声,我都听说了,这次出塞若不能建下功勋,那位将军就会被法忌法参谋记过革去一切职务的……” 另一名士兵愤愤不平地说道:“早该革他的职了,我一个兄弟上回可是跟我说了,那位将军压根没把营内兄弟当人对待,把新军将士是往死里整,饿肚子操练什么也就算了,更可恶的是半夜睡的好好的,忽然给你在营帐之外放把火,要么敲锣打鼓,就是不让你睡得安稳,好几夜都是如此,这谁他妈顶得住?”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作品相关 四十六 …… “行了不说了,反正咱也没在那位将军麾下,操的什么心,是时候回营了,茶博士,结账!” 两个士兵又聊了一阵,看到茶棚一侧计算时辰的青铜沙漏皿器上的刻尺埋下一截,发出一声金属脆响之后,连忙收话结账。 茶博士闻言,一把将一条毛巾往左肩一甩,对两名士兵说道:“两位军爷,茶水连同那茴香豆,一共是二十文钱,本店有规矩,凡是边军将士一律八折,你给十六文就是了……” “不用了!”那士兵傲然回绝道,顺手从怀里磨出一个钱袋,拿出二十二文钱放到桌子上,“去年出征一趟军督大人给的赏赐可不少,还会在意几文小钱么?这里是二十二文,多出二文算是赏你的吧……” “歇歇军爷,军爷真是豪爽……”茶博士笑着点头说道。 “茶水不错,等下回还来……” 两名将士丢下一句,便取过桌边的佩刀离开了茶棚向西面城门走去了,茶博士收过铜钱,对这些士兵点点头,心道一句这永安城真是城如其名,在这里做生意,舒坦…… 经过一年多时间的发展,永安城已经从战乱过后的萧条中逐渐恢复生机,人口从刘策初入城时的二十七万增加到了现在的六十万,城市扩建工作也在有条不紊的展开,冀北平定后,不少百姓南迁至冀南各处安家落户。 到四月初,经过军督府初步统计,整个冀南人口从最初九百五十万增至一千三百多万,这种趋势还在近一步增加,大大促进了冀南各行各业蓬勃发展,使冀州南部各城市都变的繁荣起来,尤其是永安…… 按理说地方人口大量涌进,最大的难题就是治安,但这在冀南各地却是不存在的,只因为保安司、巡检司和慎刑司三大“阎王”坐镇,敢违法乱纪的一律处以重罚重刑,没多久这些新来的“移民”也就老实了,开始安安分分的在冀南扎根谋求生计…… 当然让冀南各地治安稳定的另一大因素,便是军督府麾下那支强大的边军存在,正因为他们军纪严明,战功赫赫,才能让各处的百姓身心感到放心,不用再担心被胡奴掠去充做奴隶…… 但是在这支强大的军队中,却有一个异类令人十分不解,就是之前那两位喝茶士兵口中的“那位将军”所部…… 穿过朝气蓬勃的永安街道,来到了北城郊外二十里外各处军营大帐,其中有一处偏远的军营与别处不同,孤零零的立与天地之间,军营大寨上空高挂象征精卫营图腾的旌旗…… “妈的,累死了,我这腰都快断了……” 一名士兵惨叫着回到自己帐中,只见他放下夹在腋下的头盔上插有两根并列相粘的鹤羽,一头栽倒在自己的床铺之上。 只听他有气无力地说道:“八石弓一天拉满圆五百次,连放五箭不喘气,我就不信全军上下有几个人做的到,那位将军可真是狠人,每天是变着法子整我们呐,不把我们搞死是不死心,我上辈子肯定跟他有仇……” “少说几句吧……”边上另一名铺子上的士兵也是甩了甩自己发酸发肿手臂,咬牙切齿地说道,“拉五百下弓弦算好的了,我这边还格外两百俯卧撑,五十个引体向上,那位将军说在规定时间不完成就得加倍,哎呦,我的手都快抬不起来了……” 对面床铺上一名二十出头的汉子闻言立马从床铺上直起身子说道:“这算什么,上次我太困了,半夜闻号那会儿还记得不?我不就晚出营半拍么?结果倒好,让我身着五十斤重甲,趁夜徒步去永安城门口把他的宝剑拿来, 我滴乖乖,足足二十二里啊,还是半夜徒步,来回就是四十多里,没法子,谁让人家那位将军背后有人撑腰呢?那就走呗,可他说了,两个半时辰没回来直接让我滚蛋或者再走一遍…… 我发誓我这辈子就从没一晚上负重五十多斤铠甲来回走过这么多路,也从没这么快过,四十四里路啊,还是五十斤负重!我是硬生生提前两刻钟回营呐,这腿还有这肩膀到现在还疼着呢……” 帐内的士兵各个都发泄了对“那位将军”的不满,一时间群情激愤纷纷提出自己“被整”的遭遇,什么蒙上自己眼睛骑马穿越障碍,什么扛着千斤圆木站在雨中唱歌,最难以接受的就是大清早忽然被喊起来就穿个四角裤衩子开始出营裸奔,遭到了其他各营士兵的嘲笑实在是觉得脸都丢光了,总之在这里没有那位将军做不出来的整人手段,只有想不到的,各个都是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短暂的发泄过后,帐内渐渐安静了下来,这时一位十八岁的士兵忍不住低声抽噎了起来。 一名年长的士兵见此立马训斥道:“朱翎,你哭什么?咱在这里是苦,是委屈,但绝对不能流泪!你若受不了,现在就可以退出军营,那位将军就是有一点好,想走的从来都不会阻拦!” 另一名士兵也劝道:“是啊,朱翎,受不了苦就走吧,没人会笑话你的,当初五万多人来到这里,短短几个月时间,如今只剩不到六千了,你能熬到现在真的很不容易了,相信其他各营都会收容你的……” 朱翎抬起头擦了擦眼角的泪滴,然后摇摇头说道:“我不是吃不了苦,只是我想我爹娘了,马上就要出征塞外了,爹娘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其他各营都有三日假期回家和家人团聚,而我们,我家就在不到十里之外的据田堡,我就想回去看一眼他们,一眼就好,王大哥,你说那位将军怎么这么心狠呢……” 朱翎口中的“王大哥”名叫王鹏绪,二十四岁,也是这一甲的甲长,长的是分外精壮。 王鹏绪闻言上前拍了拍朱翎的肩膀说道:“朱兄弟,熬一熬吧,至少等这次出塞回来再申请退营,那位将军不是亲口说了么,三个月时间去留自由, 而且出塞这段时间不算选拔,只是在这个节骨眼上退出,就不能随军出征了,还是熬过这段时日吧,反正那么多天也苦下来了,不要错过立功好机会啊……” 朱翎点点头说道:“我明白,多谢王大哥宽慰……” “朱翎,出来!” 忽然间,大帐之外传来一阵洪亮的声音,登时让帐内所有人都第一时间立正军姿,站的是笔挺。 朱翎闻言,立刻跑到帐外,只见眼前立着两名眼冒寒光的士兵,正严肃的打量着自己,他们是那位将军的亲卫军一员,而且以前是军督大人麾下的亲卫,那可是真正的精卫营精锐将士。 “下士朱翎,报道!”朱翎恭敬的对他们二人行了一个军礼,等待着对面的回复。 其中一位亲卫军士兵说道:“指挥使大人有令,凡是周遭十里之地有亲属家眷的一律放假半日探亲,记得戌时四刻之前回营!” 朱翎闻言大喜过望,连忙大声说道:“多谢指挥使大人,多谢二位!” 话毕,他转身就要跑回帐中收拾东西,不想亲卫又将他喝住:“回来!话还没说完呢!” 朱翎闻言,立马回身站正军姿,继续等待亲卫发话。 那亲卫上前一步,阴沉着双眸对朱翎说道:“此次回家探亲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希望你该明白,别到时让自己后悔知道么?毕竟军法司可是不讲任何情面的!” 朱翎大声说道:“属下明白,请放心,保证不会把军中一切说出去!” 亲卫点点头,随后又说道:“此次探亲,你铠甲和长制兵器都留下,就带环首刀以及战马轻装简行回去吧,也好加快些脚程,这是出行令,记得收好……” 朱翎接过手中令牌,心中一阵暖意流淌,虽然只有半日,但也足够了。 他感激的和亲卫行了一个军礼,立马回营收拾东西,和营内其余将士笑着报告了这个好消息。 这一来,其他将士不满了,连忙对那俩亲卫兵问道:“为啥我们没有假期?也给我们安排安排啊……” 不想亲卫闻言立刻,登时嘴角一瞥,望着他们说道:“对了,指挥使大人来时吩咐了,如果有人对他的安排不满,属下有权利让那人沿着校场跑上三十圈,外加拉十二石弓一百次,若再不服就立刻卸甲交出令牌滚蛋,你服不服……” “服服服,我们就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嘿嘿嘿……” 之前众人还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一听这话立马焉了下来。 等亲卫士兵离开后,众人吐槽了几句便回转帐内,王鹏绪对着朱翎肩膀重重将手一拍,笑着说道:“朱兄弟,替我跟你爹娘问好,这次我们兄弟几个身上也没什么钱孝敬你的父母,就等出塞回来拿了军功换赏赐再一并补上吧……” 朱翎拱手说道:“多谢王大哥,多谢众位兄弟了,那我先走一步,咱们晚上再见了……” 话毕,朱翎迫不及待的步出了大营,前往马厩领取自己的爱马准备出营了…… 十里不到路程,有马力之助的朱翎只消三刻钟不到时间就到了据田堡的家中,沿途见到他的堡民都纷纷投来羡慕的眼神…… “爹,娘,我回来了~” 一推开家中院门,朱翎就兴奋的大喊起来,这些时日军营所受的苦都不算什么,惟有对亲人的思念才是最难煎熬的。 “翎儿回来啦?” 很快,屋子里就传出一声喜悦的声音,只见一名五十多岁的慈祥老妇正手端一簸箕的谷糠笑着走了出来,她便是朱翎的母亲,卞氏。 朱翎刚要开口,见到目亲手中的谷糠,顿时眉头一皱:“母亲,你还在吃这些么?这俩月我赞的薪饷没动,还是买点米面吧,诺,给……” 只见朱翎取下腰间的钱袋,将内中两个月来五两二钱银子一文不差的递到了母亲跟前…… ps:本书设定弓弩一石力60斤,不是传统的120斤……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作品相关 四十七 …… “翎儿,还是你自己留着吧,谁告诉你娘吃的这些?”卞氏笑着说道,“这些谷糠都是喂鸡的……” 说着卞氏就来到院子一角的鸡窝边,将谷糠撒到食槽之内,很快内种四五只大母鸡“咕咕”叫着煽动鸡翅开始啄了起来。 朱翎这才松了口气,来到卞氏身边忙道:“娘,我来帮你吧……”说着,将银钱袋子塞到母亲怀里挽起袖子取过卞氏身上的簸箕,帮着喂了起来。 “你这孩子,难得回来一趟……”卞氏看着朱翎喂鸡的样子,手中掂着钱袋子说道,“还没吃午饭吧?正好我去厨房给你热点菜,再拿几个做碗汤……” 朱翎摇摇头说道:“不用了娘,来时已经在营里吃过了,对了爹人呢?” 卞氏说道:“你爹下地了,春粮刚收,一亩地足足八斗米,这二十亩地十多石收成呐,也多亏了你,征粮的说我们是什么军属,今年春粮只收一成税,日子已经比从前好多了 这不,趁现在赶紧再种上一季,听那些军督府当官的说啊,这新出来夏粮的种子估摸着能有一石以上一亩收成,以后再也不用担心挨饿了,这银子你自个儿留着吧……” 朱翎闻言回道:“娘,这钱还是你地方留着吧,我在军营也没地方用……” 卞氏听儿子这么说,也不再多说什么,把银子收回怀中,然后仔细打量起自己的儿子,良久才叹道:“人真是越发的精神了,也结实了,在军营没少吃苦吧?” 朱翎一听母亲这么说,鼻子顿时一酸,想起了营中“那位将军”对自己麾下那惨无人道的“虐待”,差点落下泪来。 他现在真的很想跟母亲倾诉自己的遭遇,话都到嘴边,猛地想起临行前那俩亲卫将士对自己的交代。 “你在营里的事,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希望你能明白,莫要让指挥使大人难做,知道么?” 想到这里,朱翎硬生生把泪水咽回肚子里,对母亲挤出一丝微笑说道:“苦是苦了些,不过吃的也好,各级上司对我们也是照料有加,没事的娘,你不用担心……” 卞氏点点头,语重心长地对朱翎说道:“翎儿啊,你要记住,军督大人可是我们家的大恩人,若不是他们,咱朱家怕是早就死在胡人手中了,你要在军营之中安分守己,不要惹事生非,多听上司的教诲,明白么?” 朱翎“嗯”了一声,重重点了点头:“放心吧娘,我知道该怎么做,对了,我下地去给爹帮忙……” 说着他放下空簸箕,转身就要出门,却被卞氏叫住说道:“不用了,堡里乡亲都一块儿帮衬着呢,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先进屋歇会儿,对了,啥时候回去?” 朱翎回道:“吃完晚饭就回去,营里只批准我半天假期,明日就要开赴冀北,准备和塞外呼兰人决战了……” 卞氏眉头一皱:“这么快就要回去,还以为你能再呆个两三天再走呢,也对,出征在即,军务要紧,娘懂……” 其实卞氏心里当然希望儿子能在身边多呆一会儿,只是她知道军务要紧,不能因为自己的情绪让儿子分心。 不过,她还是万分担心,对自己儿子不住嘱咐道:“翎儿,战场之上刀枪无眼,你要多加小心,知道么?” 朱翎无比自信地说道:“娘,你放心吧,咱军营的甲胄武器精良,胡人去年又被军督大人杀了个半残,已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这次我定要立下军功,换取大量赏赐,让你和爹都过上好日子!” “吱呀~” 就在这时,院门被打开了,只见一个满身泥浆的壮汉扛着锄头拖着一套犁具走了进来,嘴里还不住嘀咕着:“好俊的马啊……” “爹~” “孩他爹~” 朱翎和卞氏见到那汉子同时出声唤道,这中年汉子就是朱翎的父亲,朱环。 朱环一见母子二人,立马放下手中的农具,朱翎和卞氏连忙上前帮他把农具收拾好摆正。 朱环瞧着自己儿子,搓了搓满是泥垢的手掌,问道:“门口这马是你的?” 朱翎回道:“嗯,营里特批我半天假探亲,让我骑马来的,晚上就得回去……” 朱环点头说道:“你先进屋,我先洗个澡出来再跟你说话……”随后又对卞氏说道:“孩他娘,烧水吧,我先洗洗……” 母子二人闻言立刻按父亲的话照做去了…… 半个时辰后,朱环这才从柴房洗完澡出来,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和卞氏一道步入正厅之中。 只见朱环坐到主座之上,打量了儿子几眼,点头说道:“不错,军营几个月历练下来,你也着实壮实了不少,怎么样,军营呆着还行吧,苦不苦……” 朱翎忙回答道:“不苦,这些日子磨练下来,儿子受益良多,爹你不用挂心……” 朱环又问道:“这次出征塞外,几时走啊?” 朱翎回道:“明日就出发到玉阳关集结了,具体出征塞外时日,还不曾听闻……” 朱环想了想,又说道:“这次出征塞外,爹希望你能立点军功回来给我朱家涨涨脸面……” 边上的卞氏一听,忙道:“孩他爹,立功不立功的不打紧,只要咱儿子平安无事才是最重要的……” “妇道人家你懂什么!”朱环打断卞氏的话说道,“你知道今天下地干活那张老头么?气死我了,他儿子去年冀北大战结束后回来探假,大包小包拎了多少东西?还拿他儿子给的钱资在堡内摆了三天流水席…… 瞧把他能耐的,到现在还在我们几个面前臭显摆,同样当兵的,他儿子能立功,我儿子就不能给我朱家涨脸了?我相信咱儿子还没人家有出息么?” 卞氏闻言怔了怔,随后小声说道:“可你也不看看还有那林嫂一家,等来的是自己儿子的骨灰,林嫂可是哭了好几天啊,我可不想我儿子也……” “住口!”朱环一拍桌子,大声止住卞氏的话,“林嫂儿子血战胡奴,马革裹尸,灵位已经摆进英烈祠,永世享受香火,更何况林嫂全家军督大人有亏待他们么? 死了个儿子给了多少补贴?怕是下半辈子都由军督府供养了,就连他那五岁的孙子也抚养到冠礼成年,有什么好不满的?想想以前的日子,人死有张席子能埋就不错了!哪还有如今这么好的待遇?” 对卞氏训斥一通后,朱环又把头转向朱翎说道:“别听你娘的,上了战场就要跟胡奴真刀真枪的干,啥都不要多想,只要服从你们上司安排就行,你爹就等着享受你带来的富贵!” 朱翎坚定地说道:“嗯,儿子谨记父亲教诲!” 朱环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又对卞氏说道:“好了,你也别杵在这里,提前做饭去吧,儿子难得回家一趟,又马上要出征了,把家里的白面拿出来擀一下,井口不是还挂有半片猪肉么?包点馄饨给儿子下腹,吃了好让他早些回营,别耽误了时辰……” 卞氏这才回过神,连忙去准备饭食了,朱翎想要阻止,毕竟那些猪肉父母几个月也吃不到几回,自己又怎能吃的下去。 但很快他就被朱环一句话给顶了回来:“别拦着,你若真过意不去,这次出塞就给我加倍还来,爹不需要你给我省粮,只要你给我朱家出人头地知道么?” 朱翎咬了咬牙,用力点了点头…… …… 吃过馄饨,朱翎就在父亲的催促下被赶出了家门,牵着马向自己营地回转,望着儿子远去的身影,朱环这才露出一丝深深的不舍…… “别怪为父心狠,只有这样你才能在战场上无后顾之忧,儿子,爹希望你能平安归来啊……” 父爱的表现就是不同母爱一般直接明了,除了对自己儿女不曾表露的心迹之外,更多了一份期望…… 朱翎很快就踏马回到了自己军营,甫一进营门,就看到了卓少云在嘱咐营口两名将士,便连忙下马上前行了一礼。 卓少云回敬一礼笑道:“朱翎,这么快就回营了?现在离戌时还早着呢……” 朱翎恭敬地回道:“回卓副指挥使的话,出征在即,属下心中是无不挂念军中之事,这才早早拜别父母回营覆命!” 卓少云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早些回帐待命吧……” “遵命!”朱翎敬了个军礼,牵着马前往马厩而去。 “呵呵……”卓少云笑了笑,随后又跟营口鸡名将士打了声招呼后也前往主帐大营找“那位将军”商议开赴冀北事宜了…… “哐哐哐~” “呜~~” “咚咚咚~~” 子夜时分,寂静的大营忽然锣鼓号角大作,各帐中沉睡的将士闻令本能的迅速起身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穿好衣甲,抓起兵器飞速冲向鼓号声源之地集结。 这些日子以来,营中将士对这些突发状况都已经是习以为常了,只要半夜一有个风吹草动,就会条件反射地惊醒过来,神经已经快磨成一根铁条了,甚至到了一天没这些动作反而是难受的要命。 当六千将士在鼓号停下之前,整齐的列好阵型之时,只见火光照射下的阵列前方,上百亲卫将士肃立在夜空之下,最前沿是一张长长的方桌,桌子边上放着一壶酒和一个杯子,一双铁靴搁在方桌边缘,有规律的抖动着,再往前看,只见一本《特战集训指南》的书遮住了靠背椅子上的人脸,就连边上的卓少云也是恭敬地站立着。 这坐在方桌前搭腿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让全营新军将士恨的牙痒的“那位将军”…… 等鼓号停下,只见那位将军翻了页书,似笑非笑地说道:“不错,提前半刻列阵集结完毕,你们这群新兵总算有了些该有的样子,今日把你们叫醒不为难你们了,只说一句,想退出军营的上前一步,若再不愿退出我羽林卫,怕是没机会了,有要退出的尽管说,现在还来得及……” 约莫半刻钟,集结的阵列中寂静无声,到了这节骨眼上,谁还愿意退出?要不然这两个月不是白忙活了么? 刘策所领的边军之中最重就是军功,想要在营中出人头地不被人看轻,军功就是最显赫的表现,好不容易挨到出征前夕,退出?断无可能! “既然你们都不愿意退出,那好……”那位将军见阵中无人站出,当即收回摆在桌上的双腿,放下书册,露出一张英武不凡却又十分英俊的脸来,“恭喜你们,现在开始你们就是我霍青麾下正式一员了!” 霍青,十七岁,羽林卫旗团指挥使,去年冀州战役初露锋芒,立下全军都难以望背的盖世奇功:破淄罗,斩敌上万;败项羡,杀的他是丢盔弃甲单骑溃逃;水淹五千呼兰骑兵,贺丹阙也在此战之中溺毙;半道截杀胡奴,烧毁送往玉阳关的辎重,歼灭胡奴全军七千,生擒胡将与军前,杀溃数倍与己之敌;全歼三万朔阳外郊胡奴联军,再次击败项羡,并夺下他的坐骑献与刘策;塞外之行更是杀的草原各部尸横遍野,寸草不生,更是以奇计灭杀玉阳关内一万三千精锐呼兰铁骑。 这等累累功绩造就了霍青的神话,深受刘策的器重,只是,他的练兵方式令人无法接受,这才有了“那位将军”的称呼……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作品相关 四十八 冀州:富贵的获取 …… 霍青的话在营地上空悠扬的传遍所有人耳中,两个多月来地狱般的军伍生涯,总算得到了这个暴虐主将的认可,各人心中顿时只觉得怪怪的,有激动也有不屑,可谓是五味杂陈,有些人甚至认为这霍青肯定又在想下什么套等着自己往里面跳,只能继续默默看着霍青继续“表演”,不发一言。 只见霍青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们当中很多人都恨我恨的是撕心裂肺,在背地里把我骂的狗血淋头,不必解释,我都明白着呢……” 众将士闻言,心中不由一怔,暗道该不会是他知道我们在背后说他坏话故意把我们往死里整吧? “还有些人拿我跟其他营的将帅指挥使对比,说什么人家将军待下属跟个家人一样,嘘寒问暖什么的,还时不时私下里往将士家里偷偷送粮送钱,多贴呐 而你们的主将呢?一毛不拔,对你们家眷是不闻不问,是不是?你们说是还是不是?别不承认,我早都知道了!那你们想知道我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么?” 听闻霍青这么说,六千将士更是寂静无声,因为他说的正是自己心中所想,确实这次回家探亲回来的士兵本以为霍青这么操练自己,这么也会派人往家里送点米粮什么的,也算对自己一些心意,能让人心里好受点,但是他们都失望了,这次回家探亲得知根本没有自己营属任何一名将领来探望过家人,让他们觉得自己又有了些许委屈。 如今大家见霍青这么说,觉得他是想在出征之前说些安慰人心的话,不过就算这样,众将士觉得心里也能好受些,哪怕是假话也知足了…… 不过…… “你们想的都不错!”霍青大手一挥,傲然说道,“我霍青从来都没想过要照顾你们的家人,不管你们的家人条件多么艰苦,又与我何干,我又不是你们家眷的亲人,凭什么要我来照顾操心?现在不会,以后更不会!” “嘶~这他娘是人说的话么?” 众将士闻言,倒吸口凉气,心中不约而同的想到这句话,这个霍青简直冷血到了极点啊,简直就是旧军作风,就连边上的卓少云也是眉头一皱,暗道霍青这话确实有些过分了…… 但是,霍青全然不顾众将士望向自己那恨不能生食其肉的眼神,继续说道:“不过,本指挥使可以告诉你们,现在我手中有多少资产,反正你们也可以在军法司查的到,我现在有白银六万五千两,黄金三千六百两,永安城内豪宅四座,良田一万二千亩, 这还不包括军督大人将来答应给我的塞外产业,就算是精卫营不少老营将军都没我富有,更何况本指挥使和军督大人的挚爱宋嫣然,宋姑娘结义金兰,也算是军督大人亲眷,我那义姐也给了我不少好处就不细说了,你们想都想不到…… 怎么样你们羡慕么?恨么?是不是在想那么多的田和钱稍微拿出一些接济你们家人该多好?是不是啊……” 全军鸦雀无声,霍青的富有超出他们想象,不少人紧了紧手中兵刃,暗道句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虽然军督大人刘策给每个士兵家属都分发了一定额度的田地,并减免了不少税收,但也只能勉强混个温饱,自己手中平均二两六钱的银子虽然全额一文不差的发放,但在物价面前显的有些底气不足,要是没有其他收入,家人也只能勉强这样过一辈子了…… 望着众将士此时在火光点缀之下,各个面露忿忿不平的神色,霍青环眼收与心底继续说道:“但我有今日这些,也不是凭空掉下来的,是我霍青拿命换来的!我可以任意处置这些产业,我能买下城中任何一座商铺,也能在即将开业的颐轩雅苑之内任意挥霍,享尽人间齐福,也可以随手给一个乞丐一锭银子打赏,别怀疑我说的话,你们问问卓副指挥使,我来时是不是丢了十两白银给永安门外的乞丐?” “宁可给乞丐也不愿给我们这些营里的将士家属改善下生活么?敢情我们几个在你眼里还不如乞丐啊……” 众将听着霍青所言,是越想越不平,越想越委屈,实在是太他娘过分了,就算这样你也别说出来刺激我们啊…… 可就在这些将士被气的已经沮丧万分的时候,霍青忽然话锋一转对他们说道:“我为什么这么做,就是想要告诉你们一个道理!富贵和财富不是别人施舍来的,是靠自己用手打出来的,只要你们有这恒心,总有一天你们也会跟我一样,过上视金钱如粪土的日子! 人穷怕什么?就怕没志气一辈子渴望别人施舍同情,我不是说其他军营的将领处事之法不对,只是在我这里就得按本指挥使的规矩来做! 军督大人现在的一切是靠别人同情得来的么?那是靠无数鲜血白骨填出来的,在此之前没人同情他,只有他自己带着一支流民组成的孤军一路踩着敌人的头颅一步一步的迈到今天这一步的! 所以,我羽林卫的将士想要富贵荣华,就要跟军督大人一样,用自己的一双铁手打拼出来,然后你们可以主宰自己的财富去同情其他人,那种感觉是不是比被人同情远远要有成就感呢!” 霍青铿锵有力的话语,贯穿众将耳洞,不断在脑海回荡,一时间之前还萎靡沮丧的气氛瞬间变了,变得异常的灼热,身在阵中的朱翎眼中似有一团烈火在燃烧,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靠自己的双手过上霍青所说的那种日子! 猛然间,霍青跳上桌子大声吼道:“现在回答我,你们想不想跟着我,跟着你们羽林卫的主将,霍青!横扫塞外,建立不世功勋,用你们这两个月时间学到的一切换取自己那份富贵!回答我,愿意还是不愿意!” “愿意!”洪亮的呐喊遍布在整个羽林卫上空! 霍青摇摇头说道:“不,你们不愿意,没有半分气势!” “愿意!愿意!愿意!” 更为洪亮的嘶吼直震九霄,仿佛要把这天都给吼破,绵绵不绝遍彻在大营四周。 霍青大手一挥止住他们的呐喊:“好!既然你们能忍受这两个月的苦难,那么马上,你们将会因为这两个月的坚持得到前所未有的回报,跟着我,让全天下人都知道,羽林卫是一支什么样的军队,全军听令!” “喝~” 六千将士齐喝一声,是前所未有的一致。 霍青抬头看了眼月色,随后大声说道:“子时已过,全军立刻上马,向玉阳关进发!准备出征!” “吼~” 六千将士大吼一声,立刻有序的向大营慢跑前进,营门之外早已有辅兵替他们准备好了坐骑,当他们踏上战马那一刻,羽林卫的死亡风暴,也即将席卷而至…… …… 四月二十八,永安城,军督府…… “长史大人,此次出征塞外的三万冀南边军,已经陆续向冀北开赴与陈指挥使处汇合了,羽林卫更是子时一过,连夜开拔而走,这霍青,真是唉……” 府厅之内,一名三十出头,留有乌黑山羊胡须的黄衫客,正站在主案之上一名面目刚毅的青衫儒客跟前,向他汇报大军北进的事宜。 这黄衫客名为法忌,情报司出身,主管军督府律法一事,无论军民都在他管辖范围之内。 而那名端坐主案之上的儒客,便是刘策麾下断不可缺的内政奇才,秦墨! 秦墨放下手中毛笔,批示了冀州各地事物的文册之后,抬头对法忌微微一笑,说道:“看来法参谋还是对霍将军有很深的成见啊……” 法忌说道:“不是法某心胸狭隘,他霍青去年立下如此战功,按理说法某是该对他另眼相看,但是,说实话,这霍青年轻气盛,仗着自己是军督大人挚爱的金兰,对麾下将士是百般苛待,光我收到的将士控诉文册都快堆满整个房间了……” “那法参谋为何不依法惩治,以安军心呢?”秦墨淡淡地笑道,“该不会是法参谋你顾及宋姑娘而有意放任不管吧?” 法忌摇摇头说道:“秦先生,法某为人你还不清楚么?宋姑娘情面虽大,但在下也不会因人而异,但问题是军督大人和叶胤叶公子也向着这霍青,任由他胡来啊……” 秦墨依旧保持着淡淡的微笑:“法参谋,你这样可不对,军督大人可不是那种徇私枉法之人,他霍青若真违反军法,你若不加以处罚,他回来知道铁定拿你是问啊……” 法忌苦笑道:“这点在下自然知晓,可是这霍青虽然虐待将士,但却没有约束营中将士去留,说是还在筛选阶段,法某也不好在这种时候去衡量他是对是错……” “那不就行了?”秦墨闻言,继续翻开一本文册,取起毛笔粘了下砚台上的墨汁,说道,“每个营都有自己操练将士的风格,我们不能就此去打乱他们的部署,至于霍青的操练有没有效果,过不了多久马上就会得到了证实,我相信军督大人绝对不会以自己喜好任人唯亲,拭目以待吧……” 法忌也只能无奈的点点头,随后又说道:“对了,秦先生,这次冀州收复之后,不少已满军役的士兵和伤残的将士即将退伍,那些退伍的士兵在下已经安置妥善,足足空缺五万个名额,这新兵征召的问题……” 秦墨嘴角轻扬:“在下已经处理好了,冀北乃抵御胡奴进犯门户,先从冀北各地青壮招募两万新兵,以保证北部兵源充沛, 剩下的等秋季再看情况吧,眼下统计出来整个冀州现在二千五百万人口,保持在三十至四十万兵力,这样民众和后勤负担也能减轻不少,再多怕是粮食也不够了,放心吧,一切已经交由陈指挥使处理,相信他会仔细斟酌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作品相关 四十九 冀州:书生从军记 上 …… 四月二十九,清晨,冀州北部,新城县…… “喔喔喔~~” 一声嘹亮地鸡鸣声在一座低矮破旧的黄土墙院之内响起,宣告着新的一天来临,随后在一间破旧紧闭的房门之内,打起一声哈欠连绵…… “啊哎~” 只见一张低矮的石床之上,一名发丝凌乱的儒生长长伸了个懒腰,缓缓睁开了朦胧的双眼,望了眼窗外日上三竿的初阳,掀开打满补丁的被褥,晃了晃脑袋大声喊道:“娘子,你在哪里,还不快来服侍为夫更衣洗漱……” “吱呀呀~” 不一会儿功夫,房门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一名身穿粗衣曲服,腰系围裙,头扎丝带的女子端着一瓦盆洗脸水缓缓步入房中,只见她将水盆放置在布有裂缝的木桌子之上,转身对坐在床上的儒生说道。 “三郎,洗脸水已打来,竹草(寒门子弟漱口刷牙用品,精盐和细盐刘策还未在冀北销售,包括研制的牙膏)备在杯中,你……” “为夫让你先替我更衣……”儒生不满地说道,“哪来这么多话?真是女子难养,圣人果不欺我也……” 女子闻言,轻声叹了口气,只好将挂在床边枯竹制作的衣架上,取来一件布有两个补丁的旧衣儒袍来到儒生跟前。 “哼,真是的,要我说几次才会懂,下回若再如此拖拉,为夫定要家法伺候……” 儒生不满的嘀咕几句后,这才起身伸出双臂,让女子将那身洗的已经发白的儒袍穿在身上…… 等系好腰带之后,儒生掀了下衣摆朝脚上望了一眼,忽然又怒道:“看看,为夫说几次了,更衣之前要先穿鞋袜,我这鞋还没穿呢你就替我把衣衫穿上了,怎么就这么笨呢?还不快帮为夫把鞋穿上?” 女子闻言,身躯微微一抖,随后小声说道:“三郎,都是我的不是……”说完连忙蹲下身子将一双同样有两个补丁的布鞋取到儒生脚下,轻抬起他的脚帮他穿上。 这儒生姓扈,单名一个清字,家中排行老三,故又唤做扈三郎,二十五岁…… 而这女子便是自小配与扈三郎一道的童养媳,纪氏,十九岁。 扈清家中贫寒,但他为人却又很清高,觉得才华横溢,非常看不起照顾自己日常饮食起居的纪氏,自觉总有一天会被士贵门第相中招赘为乘龙快婿飞黄腾达,介时就一纸休书与纪氏撇清一切关系…… 可惜,士贵门阀没有上门,首先来了胡奴占据冀州十余年,令他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儒生是吓得闭门不出,在胡奴统治之下是唯唯诺诺,昔日满口仁义道德全变成了阿谀奉承的马屁,甚至为了苟活性命要把纪氏送去孝敬胡奴将领。 这种举动做派就连一向野蛮未曾完全开化的胡人都看不下去了,他们见纪氏消瘦不堪的模样,又见她双手都是常年操劳而作的厚茧时,或许良心发现,破天荒的没有对她动粗,反而给了几升米放了回来。 直到刘策强势收复冀州全境,成为新的统治者之后,扈清家的处境才发生了变化,又可以说是没有任何变化。 变化是那些凶蛮成性的胡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纪律严明的远东边军将士,从他们驻扎在县城第一天开始,就对县城的百姓秋毫无犯,只是维持新城县的治安而已,而扈清也不用每天提心吊胆的活着,又恢复到那成天做白日梦的姿态去了…… 没有变化是因为家里的处境并没有因为刘策大军的到来而有一丝一毫的变化,还是一如既往的穷,不但士贵门第依旧没有找上门来求着他做乘龙快婿,就连家里也时常揭不开锅,一家四口(两个女儿,扈娇,扈霞)经常挨饿,全靠纪氏向四邻借粮度日…… 这是秦墨或刘策的政策没到位?并不是,只有一个原因,扈清,懒惰成性,已经习惯了纪氏伺候,过惯了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了…… 当县城别家的男人开始因为各处发展需要人力而出门做工的时候,扈清则依然躲在自己家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成天捧着本书摇头晃脑的念着“圣人训”,而且,这扈清自己不时常出门,也不允许纪氏出门,除非出门借粮才能得到他的允许,显然一副大男子主义做派,呸,抬举了,就是一副标准的酸儒做派…… 在纪氏亲自伺候下,扈清洗漱完毕后,对着家中仅有的一面破了一角的铜镜照了照,这才大模大样的坐到桌子边对纪氏问道:“娘子,饭菜可曾备好?为夫现在是饥肠辘辘,浑身无力啊……” 纪氏闻言说道:“三郎稍待,奴家这就去取饭食过来……” 说完,纪氏步出房门向厨房走去,这时扈清的一双女儿走了进来,怯生生地望着自己父亲。 扈清只是瞥了她们一眼,脸上浮现一丝不奈:“去去去,到外边耍去,为父正准备用膳,莫来打搅,你们这样为父如何能安心用膳?” 四岁的扈霞闻言,拉了拉六岁的姐姐的衣角,二人一起慢慢向房门之外移去…… “哼,这纪氏肚子真是不争气,这么多年也不给我扈家添一香火,死后我如何面对九泉之下的父母?看来,得纳一房妾室才行……”扈清心中不停肺腑着,思绪不由飘到那天街上见到的一个靓丽女子身上,那才是符合他心目中的妻妾形象。 但他想起那天情形,脸色不由黯淡下来,只因为他看中的那个女孩叫甄洛。 当日扈清读书烦闷,恰遇军督府边军回转永安途经此地歇息,他闲来无聊便也去观看,不想撞见了芙蓉般的甄洛姑娘,刹那间他感觉自己找到了真爱,居然像条疯狗一样当街对他吟诗求爱,结局是差点被暗中保护“慰问营”中女眷的士兵带去严刑拷打一番…… 后来当他得知甄洛早已心有所属那个叫卓少云的年轻将领后,硬是在家中成天“呜呼哀哉”,认为甄洛只有自己才配得上,怎么能和一个低贱的武夫结合在一起呢? “三郎,饭菜来了……” 纪氏的声音将扈清的心神拉回现实,扈清收了收情绪,但见桌上只有一碗红薯粥和三个土豆,不由脸色一沉,对纪氏不满地问道:“娘子,为何今日只有这些,昨日还有米粥啊……” 纪氏闻言说道:“三郎,家里能吃的就这些了,你就将就着些吧,米缸里的米早空了……” “是不是你偷偷把米藏起来了,前几日还见有大半缸呢。”扈清面带怒意的问道,“还不快去取来煮与我吃,为夫是要干大事的人,成天吃这些将来如何有精力读书效忠朝廷?” 纪氏忙道:“三郎,真的没有了,就算这些红薯粥和土豆,这顿吃完也没了,奴家又怎么会私藏呢……”说完她的眼角滴下几滴泪水来。 “你,哼……”扈清闻言冷哼一声,“那还不去跟邻里四舍借些米来,难道你要饿死为夫不成么?” 纪氏擦拭着眼泪说道:“已经借了好几次了,街坊们早就暗地里说闲话了,怎好意思再开口呢?” “好了,别哭哭啼啼的……”扈清脸上浮现不耐烦的神情,“总之为夫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晚上一定要弄些米面来,我扈清将来可是要做大事的人呢,以后包你们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哼,妇道人家见识真短……” 喝斥完纪氏后,扈清拿起土豆交到她手中吩咐道:“还愣着干嘛,帮为夫把皮剥好,不要再让为夫提醒你了,真是的……”然后埋头喝起红薯粥,全然不顾窗外两个女儿吞咽口水的情形。 纪氏只能默默忍受着自己丈夫的无礼,帮他把三个土豆皮尽数剥去,放与碗碟之中,要知道她和自己两个女儿可还没吃过呢…… 等扈清喝完红薯粥后,纪氏见他神色好转,趁他取土豆的功夫对他说道:“三郎,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总不能全家一直这样挨饿啊,阿娇阿霞也是长身体的时候,奴家听说矿场在招文书,待遇很高,三郎你又写的一手好字,只要你肯去的话,一定能给家里补贴不少米粮的……” “哼,这种贱活岂是我扈清能干的?矿地多脏,不是污了我等学子的身心么?不去不去……”扈清咬了一口土豆,不停摇头说道。 纪氏又道:“既然如此,县城内新开了家布庄,店家掌柜那又正缺一个账房,不如……” “休得再提!”扈清断然拒绝道,“想我扈清将来是要入朝拜相之人,怎能做那些满身铜臭味商贾家的账房书记?哼,可笑!” “既如此……”纪氏闻言,嘴角撇了撇,紧张地说道,“城郊灵族部落族长阿诗曼开了个饲养牧场,急缺人手照料牛羊牲口,尤其需要妇孺帮衬,待遇挺丰厚的,奴家想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试试也好补贴家用,你在家看顾阿娇阿霞可好?” “简直胡闹!”扈清闻言猛地起身怒指纪氏说道,“你一个妇道人家抛头露面成何体统?圣人教诲都忘啦?列女传为夫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你居然还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再说阿诗曼是谁?不要脸的胡人一个,你居然给一个胡女做工?真是贱呦,更别说,你走了为夫如何能清静的学习圣人之道,将来博取功名呢?不许去!”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不成我们都要饿死么?”纪氏哭着说道,“三郎,你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两个女儿着想吧?她们现在一顿饭也吃不上啊, 军督大人接管冀州以来,隔壁街坊以前日子过得都不比我们好,可现在他们各个隔三差五还能吃到肉了,三郎,你就出去看看吧,不要窝在家中了……” “好啊,反了,你居然敢教训起为夫来了……”扈清被纪氏一顿话说的是浑身发抖,“你,你给我跪下,为夫,为夫今天要执行家法,好好教训教训你,跪下,你给我跪下……” 纪氏身体一颤,本能的掩面跪在地上不停抽噎着,根深蒂固的传统思维,令她不敢反抗自己丈夫的权威,只能任受其百般折磨。 扈清激动地取下挂在门后的一根韧性极佳的藤鞭,指着她说道:“什么军督大人,不过一介武夫而已,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和圣人教诲格格不入,你居然还有脸提他?我,我打死你……” “啪~” 扈清狠狠一鞭抽在纪氏后背,登时纪氏痛苦的哭喊一声,接下来又是一鞭快过一鞭,直抽的纪氏趴在地上痛哭求饶 “娘,别打我娘~” 窗外的一双女儿见到这一幕,吓得是大哭起来,但这一切根本没让扈清有一丝的收敛,下手反而更加的凶狠,只有这样才能找到自己身为一家之主的尊严,只有这样才能让他那颗极度自卑的心态得到满足……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作品相关 五十 冀州:书生从军记 中 …… “三郎,别再打了,奴家知道错了,求你别打了……” “别打我娘,爹爹别打了,哇……” “哼,叫你不守妇道,还敢跟为夫道:“为夫这么对你都是为了你好,希望你引以为戒,不要再说这些令为夫大动肝火的话来,知道了么?” 纪氏抽噎着不停点头,对扈清她是不敢有半点反抗,之前那些话自然也不敢再提及…… 扈清见纪氏点头,随后扫了眼门外那么多人,想了想又对纪氏说道:“刚才为夫听那金婶说要借我们两升米,正好你去问她取来果腹,顺便跟她说说能不能一次借个一斗来,省的下回再开口你也觉得为难……” 纪氏擦了擦眼泪,起身对扈清说道:“三郎,金婶家的米粮也不是凭空掉下来的,奴家如何跟她开口要一斗啊?” 扈清说道:“金婶家的米粮不少,她不会在乎这一斗两斗的,我上回就看到她家两个米缸全盛满了粮食,富的很……” 纪氏不敢再多说话,生怕又惹到扈清再遭一顿毒打,只好点点头起身,忍着身上被藤条肆虐后的痕迹开始到桌边收拾起扈清用过的碗筷,同时心里思量着如何跟金婶开口借米…… “哼,圣人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圣人当真不曾欺我也……” 扈清望着纪氏忙碌的身影,眼中没有一丝的同情,只是丢下藤鞭,大摇大摆的坐到椅子上不屑地嘀咕了一句,当他看到窗外两个女儿还在不停抽噎哭泣,顿时眉头一皱,大声说道:“你们哭个甚?搅的为父好是心烦,两个只知道吃饭的家伙,真是碍眼,等你们再长大些就把你们卖了……” 纪氏一听停下手中的活,瞪大了眼睛忙对扈清说道:“三郎,那是你的骨肉啊,你怎么能这样对待他们?” 扈清闻言撇嘴:“骨肉?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你说你的肚子为何如此不争气?这么多年了也不见给我扈家添个香火,你如何对的起我扈家?这两个小娘皮早晚都是人家的,还不如卖了省心,免得成日见了心烦……” 纪氏轻声说道:“可阿娇和阿霞怎么也是你的骨肉,虎毒尚且不食子,你又怎能忍心这么对她们?” 扈清登时大怒,拿起藤条对纪氏说道:“好啊,刚才家法处置过你,现在还敢道:“敢问三位军士有何贵干?” “你就是扈清?!”樊寅眼眸一颌,厉声问道。 扈清被唬了一下,结结巴巴地说道:“小,小的便是扈清,敢,敢问……” 不等扈清把话讲完,樊寅就接过边上一名将士从一口羊皮包里取出份打印好的文件,递到他跟前说道:“这是军督府发布的冀北边军征召令,凡年满十六到四十五岁未曾服有兵役的青壮,经过筛选合格, 需一律到军中服役三年,这是征兵文书,你看看有什么问题,没问题的话准备准备,随我先去城口体检,一经选中,你就是边军一份子了!” 扈清和纪氏闻言,顿时脑海一片空白,只见扈清哆哆嗦嗦的取过文件仔细望去,当看到最右下角红色“大周前军都督印”的章记时,吓的腿都软了…… 纪氏忙对樊寅说道:“军爷,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家相公是读书人啊,怎能前去从军呢?” 扈清回过神也对樊寅说道:“是啊军士,你们一定搞错了,大周可是对儒士免除兵役的啊,在下曾在鲁师门下读过两年圣书,所以……” “这是军督府规定,有什么疑问你跟军督大人面前说去!”樊寅沉声打断二人的话,“儒士不用从军?真是笑话,我边军之中儒士学子还少么?秦墨秦先生的学问和处事方式比你这个成天只在家里读死书打老婆的酸儒强多了,人家可是在军中起家辅佐军督大人把治下打理的井井有条,你能跟他比么? 叶斌叶先生也是儒士出身,还是正儿八经的士家豪门子弟,人家至今在军中服役,救治伤患将士的性命可谓功德无量,你能跟他比么? 军师大人许文静,虽为商贾世家,但他自身同样也是儒生出身,你看看人家,为我军中出谋划策,助军督府驱逐胡奴与千里之外,你能跟他比? 还有叶宣文叶公子,人家自小就被称之为神童,如此足智多谋都在军中立足,为收复冀州立下赫赫奇功,还谦逊的只以不才自称,你能比么? 这么多学子才士你哪个比的上?怎么就你扈清特殊,不用服兵役么,告诉你,想加入边军的人都能从冀州排到雁云关挤破脑袋都求不来,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赶紧收拾收拾准备去体检, 一经合格,立刻发放五斤精盐一石安家米!三个月新兵训练后能正式成为边军一员,诸多待遇惠及家人岂不比你们现在这样子好百倍?” 扈清早就已经懵逼了,让他去从军,还是凶险万分的边军,简直就是要了他的命,反正不管怎么样,他是坚决不会去的。 于是他对樊寅说道:“在下不去,我扈清堂堂儒士学子,岂能去当一个小卒?恕在下实在难从命!” “你这是打算拒服兵役喽?”樊寅闻言,眼眸变得冰冷,“凡是拒服兵役者,一律按军法从事,先是登报向全天下声明此人劣行斑斑,再是处以十年以上劳改,你确定要拒绝配合执行军部的命令么?” 樊寅的话让扈清全身惊出冷汗,最后一个踉跄无力的瘫坐在地上,而纪氏听闻从军家中马上能获得五斤精盐和一石米时,本来很有抵触的心里起了一丝波动…… “夫人,帮你丈夫收拾收拾行礼吧,只要上午体检合格,下午就要起身去预备营了,记的领取安家费……” 樊寅话毕,不再理会坐在地上的扈清,转身就要离开,忽见那两个女童怔怔望着自己,便蹲下身子露出一脸笑容,对他们招招手让她俩过来。 俩女童小心的来到樊寅旁边,只见樊寅从自己的皮包里取出两包油纸对他们说道:“叔叔今天胃不好,你们帮叔叔把这些吃了好么?不过,别浪费粮食哦……” 说完樊寅轻轻捏了捏两个女童的脸蛋,把两个油包塞在他们手中起身向外走去,临走不忘瞥了眼扈清暗道一句:“真是走了狗屎运,这种货色能有资格征召筛选……” 等樊寅离开后,两个女童小心的把油纸打开,里面是一只油香四溢的烧鸡,另一个里面是五个猪肉油煎饼,二女顿时开心极了,他们从出生到现在都不曾吃过这么好的东西…… “天哪,我不要从军啊……” 扈清终于忍受不住内心的恐惧,仰天长啸一声大哭起来,看的周围围观的街坊是嗤之以鼻,他们的家人或自己这次没能在这次征兵中被选中体检已是懊恼不易,想着法子走关系都进不去,这扈清倒好,当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作品相关 五十一 冀州:书生从军记 下 …… 新城郊外,一处用木栏围起来的偌大营地内,人声鼎沸、熙熙攘攘,一眼望去就如同赶集一般,而在营门之外有不少家眷正在翘首以盼,从他们的神情可以判断,似乎都在等待着什么结果…… 当扈清一队二十人在四名士兵带领下缓缓步入营门,经过那些人群之时,周围不时投来羡慕的眼神…… 然而,扈清等当中的一些读书人却都是哭丧着一张脸,他们心里对从军是非常抵触的,认为这本就应该是那些匹夫才该干的事,自己身为儒生士子,纵使是寒门也不能去做这些低贱的事业…… 当然,除此之外,最主要还是内心深处有着强烈的恐惧,尤其冀州边塞之地,时刻要防备塞外胡奴进犯,加上刘策的军队又是侵略成性的风格,就算胡奴不来侵犯,他的部队也时刻想着出征塞外,这样一来,自己都将随时面临着死亡威胁。 要知道,当初呼兰人统治冀州十余年时间内,这些儒学士子可都是明目张胆第一个投降,甚至歌颂胡人“神圣不可战胜”,卑躬屈膝为求取自己的生机,更不惜助纣为虐残害同袍,可谓是应了那句“无情多是读书人”的典故。 如今,冀州易主,刘策虽为大周边军主帅,但行事风格却大异于传统,在冀南收复之初就定下无论“无论士庶,凡符合条件的青壮男子必须要服兵役”的策另。 虽然早期这条策令只是停在纸面上,没有完全执行,因军督府穷的叮当响,没那财力和精力,一直到冀州全境收复,呼兰人十几年在远东各地掠夺的财富全进入军督府金库后,这一既定的策令才正式雷厉风行的完全实施起来,而扈清等人就是第一批“尝螃蟹”的人…… 就在扈清这一队人被安排到“丁”号位排队等候体检的时候,扈清身后一名同样是书生的儒生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等扈清回身后,对他小声说道:“这位学君,你可不想服兵役?” 扈清连忙作揖说道:“兵役本就是匹夫才为之业,在下堂堂儒学士子,深受鲁师门下教诲,怎会甘心从军,只是,唉,这些军士根本不会理会学子之情怀,若不从命怕是更有不少苦头吃啊……” 那书生四下张望了一下,随后神秘的说道:“在下有一法可以免服兵役,还能不违反军法,不知学君可否愿意与我一试?” 扈清双眼一亮,忙问道:“莫非学君真有良方不成?速速道来,也好免去这兵役之苦……” 书生说道:“只是这法子得受点罪,那就是拿锥子往自己身上戳上一下,我听闻这所谓体检其中有一道就是浑身脱的赤条条,再检查可有疮口患伤,若有即为不合格,也就免服兵役了,不知学君可愿忍受……” “这……”扈清闻言犹豫片刻说道,“这身体发肤,皆受之父母,怎能轻易伤及呢?更何况在下身上也没带锥物啊……” “此一时彼一时嘛……”书生说道,“锥物我身上带来了,只是不忍对自己下手,学君可否助我一臂之力,在我左股扎上一下,待之后在下也扎你一下,这样我等皆可回家继续读圣贤书了……” 说到底这书生是怕疼不敢自己动手,想假借他人之手逃脱兵役,他一路行来见眼前的扈清也是唉声叹气,自然明白他应该和自己是“一路人”,便出了这么个馊主意。 扈清闻言心动不已,想想只要能免去兵役之苦,就算受点皮肉之苦也还是值得的,反正回家有纪氏可以任由自己差遣,日子一样可以过得舒坦…… 他点头同意后,接过石头打磨的锥子对准那书生微微撅起的屁股,望了眼嘴咬汗巾的书生一眼,深吸一口气,狠狠的凿下…… “啊~不要~饶了在下这一回吧,在下再也不敢了,求大人开恩,开恩呐~” 就在锥子马上要落在书生屁股上的时候,隔壁“丙”字帐篷内传来一阵凄厉的哭喊声,只见一名同样是书生模样的儒生,被两名披甲的将士架着两腋拖出帐外从自己眼前经过,不由吓了扈清和其他人一跳,而扈清手中的锥子也始终落在半空之中距离书生屁股只有几毫米的距离没有凿下。 “拖出去,按拒服兵役处置,交由军法处过审!”一名队官气势汹汹的从营帐内踏出脚步,望着远去倒拖的身影,眼中满是鄙夷不屑。 “丙”号长龙前,一名二十出头前来应召的壮汉鼓起勇气好奇的对那队官问道:“军,军爷,发生什么事儿了?” 那队官望了那壮汉一眼,随后吐了口口水到地上大声说道:“这是第九个了,这群书生为了拒服兵役真是花样百出,什么装病装瘸,冒名了,你们新召的兵士三个月内不会上阵杀敌的,只是军伍生涯辛苦,奴家怕你承受不住,熬不过……” 心系扈清的纪氏本想好好劝慰自己夫君,可惜话一到口边顿觉一阵心酸,忍不住捂脸抽噎起来,自己的丈夫从没吃过什么苦,哪怕不上阵杀敌那种日子也怕他熬不下去。 “别哭了,哭的为夫心烦,唉……”扈清见纪氏又落泪,不耐的打断她,随后刻薄地说道,“这下好了,为夫不在,你可以养野汉子,哪天我死了你就可以另寻新欢……” “三郎,你为何这般说我?”纪氏主动跪下说道,“总之我生是你扈家的人,死也是你扈家的鬼!” “哼……” 扈清见纪氏这么说,鼻子也是微微一酸,随后轻哼一声不再多说一句,继续望着外面的天空…… 未时时分,扈家大院外传来了敲门声,是军营的人送来了米盐。 纪氏在将士们的帮助下,将三袋大米倒满米缸,随后又取来五斤盐交到纪氏手中对她嘱咐道:“夫人这一斤精盐可以跟过往的行脚胡商最少换五百文钱,这里足足五斤你可收好,加上这些粮食够你们家撑过三个月了,三个月后等你家男人哪怕成为辅兵就有机会拿军功军饷,以后这日子会好过的多……” 纪氏取过精盐,连忙收好,与两名士兵道别,再看向缸里满满的白米,心中的伤感顿时减了不少。 “为夫也先走了,娘子你在家好好看着孩子……” 这时,扈清抓起包袱和纪氏道别一声也出了门,他觉得这样等着只是更加煎熬,既然一样要来,索性还是去面对吧…… 纪氏没多说什么,只是默默送扈清到门外,等到他身影消失后,这才进屋,望着桌上不曾动过一口的的肉饼和烧鸡,对两个女儿说道:“快吃吧,别浪费了……” 阿娇和阿霞闻言,这才开心的吃了起来,看的纪氏好一阵心酸。 “纪娘子在家么?我是金婶……” 隔壁的金婶见扈清离去,立马敲门呼唤道。 “原来是金婶,稍等……”纪氏擦了擦自己的手立刻把院门打开迎了进来。 金婶一见扈清立马小声说道:“怎么?那遭天杀的走了?走了好啊……” 纪氏说道:“金婶,奴家欠你家的米,能否先还一半,对了,要不奴家拿盐来抵……” “我不是来要米的,才多少米啊,算了……”金婶手一挥,笑着说道,“我来是来跟你说,城郊饲养场那什么族长需要人帮忙打理她的牛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明日随金婶一起去,好补贴些家用……” “可是,我的两个女儿……”纪氏其实早就心动,只是现在家里两个孩子怎么办。 那饲养场可是灵族族长阿诗曼开的,阿诗曼跟刘策身边的军师许文静可是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实力自然是万分雄厚,给的薪水也和很高。 金婶说道:“没事,一块儿去,人家族长说了,家里有孩子的也可以一块儿带去,那里有人会照料,而且大人孩子都管饭呢,怎么样,金婶可不会害你,好好想想,明日再来问你,先走了……” 说着,金婶屋门都没进,就兴冲冲的着离开了,留下一脸沉思的纪氏在考虑要不要去饲养场试试,其实她是心中也是万分心动,尤其听说那里大人小孩都管饭的时候,终于下定了决心,明天和金婶一起去尝试一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作品相关 五十二 冀州:安置营 …… 亥时一刻,从新城招募的四百新兵,在边军将士带领下,十人一组坐在四轮马车之上,在两匹骡马的拉动中来到了距离新城六十里外的安置营。 一路上,扈清坐在马车之上一言不发,双手紧紧抱着自己的包裹,感受黑夜包围和车上各人的情绪,有欢喜激动,也有叹息不已,更有低沉的抽噎之声,情形可谓是丰富多彩。 “到了,全部下车排队等候领取告身,今夜先在这里歇息一晚,明日再带你们去朔郊新营报道……” 随着领队一名队官的暴喝,营地门前宁静的环境立刻被打破,扈清也随着人流不情不愿的下了马车,在将士们的喝斥下排好了队伍,等候着进入军营领取自己的告身。 少时过后,紧闭的实心营门被缓缓的打开了,放置营门前的拒角也被营内的将士移开,在队官和守营主官打过招呼过后,那队官冲着身后的数百人挥了挥手。 “一个一个进,不准乱,不准起哄,违令者,军法从事!” 在第一个新兵踏入军营之时,守营主官便面无感情地大吼一声,吓得扈清等一些书生心神一颤,暗道看来这些军中将士都不好相与,接下来这三年可怎么熬啊…… 等这些新兵全数进入安置营之后,主官一声令下,敞开的数丈高营门再次在守营将士的推动下,紧紧的闭上了,扈清望着大门渐渐合拢,此刻只觉得自己和外界好像彻底断绝了联系一般,随着大腿粗细的门闩发出一阵清响,他的一颗心也一道沉了下去。 “下一个~” 一座巨大的牛皮大帐之前,一名粗犷的异族将领大吼一声,立刻就有一名新兵上前通报了自己的名字画押按下手印,随后那异族将领将表明自己的身份告身交到桌前的新兵手中,随手指了指边上,示意那新兵领取自己的被褥和床套,然后那新兵在另一名士兵的指引下,向自己的宿营大帐走去。 当扈清被叫到后,望着满脸络腮胡子的异族将领,哆哆嗦嗦的画押按印,刚要去领取自己那份床上用品时,那胡人立马起身站的笔直,吓的扈清差点摔倒在地。 原来那是胡人见到队官进来才毕恭毕敬,这胡人本是呼兰草原上一个异族小部落头领的儿子,因为去年冀州大战后呼兰人伤亡惨重,他的族长父亲敏锐的感觉到刘策大军将来定会问鼎草原,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呼兰人,便立马举族向军督府投诚,并释放了族內所有中原奴隶以示诚心,得到了军督府各将的青睐。 而他则是被自己那族长父亲强塞进来当人质,结果这家伙因为长相粗野,力大无穷,便被陈庆看重,让他在新军安置营内当了个主营副将,协助新兵安置生活事宜,并时不时要被叫去训练军队马术。 队官挥了挥手,示意他不必多礼,随后那胡人将领和边上的士兵交接了一下,不管一边吓得噤若寒蝉的扈清,径直上前摸出一袋烟丝,二人很快叼着烟斗在帐内吞云吐雾起来,毫不理会正在排队的新兵呛的是不断挥袖擦泪。 “蒋队官,怎么比预计的晚了半个时辰啊?”那胡人边抽烟边问道,姿态就跟个老熟人一样。 蒋队官闻言,长吸一口烟,直吸的烟锅之内一片通红,这才吐出一个完美的烟圈,说道:“甭提了,半道上有几个兔崽子想逃跑,费了些力气才逮回来,这才晚了些,明日还得送交军法处过审呢……” 胡人闻言,扫了一圈周围排队的新兵,最后在扈清身上停留片刻,随后用不太流利的中原话说道:“我就纳闷了,军督大人麾下这么好的待遇,天底下都找不出第二个来,居然还有人想当逃兵,真是丢人现眼,要不那缺出的俩名额留给我弟弟吧,他可是吵着想进来都没门呢……” “拉倒吧……”蒋队官说道,“你那俩弟弟连毛都没齐呢,让他们进营的话,简直就是个笑话,行了,饭准备好了没?妈的饿的慌……” 胡人将领忙道:“早准备好了,我还特意给你留了半条羊腿,放心,烤的外焦里嫩,没有膻味,包你吃的欢心……” “讲究,我就好这一口……”蒋队官满意的点点头,随后说道,“放心吧,那琉璃宝镜(镜子)回头我给你搞一块,到时回去送你婆娘地方显摆显摆,保证花不了你多少银子……” 胡人将领闻言大喜过望:“那就先多谢了,天色不早了,你不如先去休息吧?” “不急……”蒋队官熄灭烟斗中燃烧的烟丝对胡人将领说道,“待会儿带这帮子兔崽子吃完饭也不迟,好了你忙,我先出去转转……” “蒋队官慢走……” 胡人将领嬉皮笑脸的送走队官后,搓了会儿手心道:“这琉璃宝镜拿去送赛娃吧,这妮子见了一定会高兴的马上嫁给我,嘿嘿嘿,至于我婆娘那边,还是送点盐过去算了……” 想完之后,胡人将领立马恢复到一脸严肃的模样,望着愣在原地的扈清,大声问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扈清吓得连忙取过被褥床套,逃也似的离家了营帐。 进入一座可容纳百余人的大帐之内,各处新兵在幽暗的油灯照耀下,开始铺床叠被,这可苦了扈清这么个书呆子,在家可从未做过任何家务,学着别人的模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铺好。 他刚想坐下休息一阵,便又被一阵铜哨声唤出营外,只闻夜空下一声扩音大喊道:“全体集结,前往伙营,用饭!” 除了早饭之外,扈清就再也没进过食,闻听这阵叫喊,也顿觉饥肠辘辘,便和众人一道走出营外跟着士兵向伙营大帐走去。 当扈清来到了伙营之内,只见内中摆放了二百多张长桌,每桌可容纳二十人就餐,每张桌子上摆放一个漆黑色的食盘,内中各放置着一大碗米粥,一碗腌菜外加热气腾腾的四个白面馒头,看的这些星夜赶路的新兵是只流口水。 当众人入座之后,伴随军官一声令下,所有人都立马开始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包括扈清自己也是吃的分外难看,说实话这样的饭菜在家中一年都吃不到三五回,这粥比家中的粘稠多了,馒头可是真正纯白面做的,没掺杂任何其它的杂粮,真是又香又甜,吃的是不亦乐乎。 很快,一顿饭就吃完了,由于粥不够可以再添,扈清等人足足添了三大碗,这才觉得腹中是万分的舒坦,临了还不忘把残羹给舔的干干净净,这倒是他在家中就养成的良好习惯,从来不浪费一点粮食。 用过饭后,众人便在军官指挥下,各自回到了宿营帐篷之中休息了,一进营帐,众人发现各自床铺之前都放置着两套崭新整齐的赤色军服,不由为之一愣…… “宿营之内,禁止喧哗,今日天色已晚,你们且早些歇息,明日卯时起床,你们必须身着军服步行去十里之外的朔郊新兵营开始正式接受为期三个月的新兵训练,都听清楚了么!” “听清楚了……” 在宿营军官的喝斥之下,众人断断续续的回了一声,随后开始爬上自己的床铺准备宽衣休息了。 扈清望着摆放在眼前的军服,是欲哭无泪,没想到自己也马上就要成为那个他口中一直最为看不起的“丘八”了。 他想起了平日里在街上对人高谈阔论,逢人便骂军士皆是匹夫屠夫下作之辈,除了杀人毫无半点用处,且胸无点墨目不识丁,与圣人之道大相径庭时,现在想想真是莫大的一种讽刺…… “熄灯!” 见营帐内众人已经各自躺好后,军官一声令下,帐内的灯火便被熄灭了,军官走前随手拉下了帐帘,瞬间大帐之内安静了下来。 扈清躺在崭新的棉被内却怎么也睡不着,想起白天还在家中趾高气扬的教训自己妻子“三从四德”,结果一下子就来到了百里之外的营地当了一名新兵,现在想想还是在做梦一样,真的是非常想哭…… “呜呜呜……” 就在扈清想要闭目平复下心中不安的情绪时,帐内各处却传出断断续续的抽噎声,令他也不由跟着鼻子酸了起来。 “我想回家,我就在家中读书犯了什么错,要受这种罪?” 一名书生想起今天的遭遇,登时哽咽的哭诉起来…… “吵什么吵!跟个娘们似的,最烦你们这些个读书人,不就仗着读了几本书多识几个字,成天看不起这看不起那的,你们是人我们就不是人么?当个兵就把你们吓成这幅德行,真是一群孬货,再哭信不信我揍死你!” 哭声对面,一个二十五岁的汉子忍不住起身冲那些书生大吼一声,吓的他们立马闭嘴。 “谁在喧哗,还睡不睡了!信不信给你们每人二十军棍!”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巡夜士兵的怒斥,那汉子闻言,立马缩回被褥之中,帐内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哎,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扈清无奈的叹息一声,悄悄擦干眼角的泪滴,紧了紧身上的被子,强迫自己睡下,不多久他只觉得困意袭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喂喂喂,醒醒,快醒醒,别睡了别睡了,该出发了,否则又要挨骂了……” 迷糊之间,扈清被人推搡着清醒过来,当他睁开倦意浓浓的双眼,只见一个身穿赤色军服的年轻人一脸紧张的望着自己。 扈清起身望去,见营帐之内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营外天才刚刚微亮,算算时辰不过卯时刚过而已,一时没回过神来,不由想倒头继续睡去,猛然间他才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是个士兵,立马开始手忙脚乱的穿起军服,准备前往新兵营报道。 平日家中已经被纪氏伺候惯了,真是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军服穿上,还是在那年轻人的帮助下系好的腰带,这才胡乱卷起被褥床套,又在那年轻人的帮助下用棉条绑的结实出了营帐等候出发的指令。 “早饭到新兵营就食,现在,全部出发!” 队官望着乱糟糟的阵型,眼中闪过一丝不屑,随后跨上战马大吼一声,安置营的北面大门顿时被打开了。 “出发!驾~” 队官大吼一声,率先策马冲出了营地,身后六百零七名新兵背着棉被和自己的包裹,在周围士兵的带领下,也跟着走出了营门,正式开始了他们的为期三月的新军生涯……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作品相关 五十三 冀州:新兵营 …… 四月二十九,朔郊大营,新兵操练营…… 经过近两个时辰的行军,扈清等六百零七名新兵终于上气不接下气的赶到了新兵大营,准备接受正式的新军训练,只见新兵大营之内一阵鼓号齐鸣,将士操练的喝喊之声如雷贯耳,令人心中带起一股肃杀的心绪…… 朔郊大营,处在朔阳城和秋风牧场的东南面,相距朔阳城约四十里路,距离秋风牧场三十里左右,此处大营主要是为训练新召的边军士兵所设,同时也为了防备胡奴从熊蜂岭进犯冀州境内,一旦熊蜂岭有变,在正军营反应过来之前,这些新兵营的士兵就必须要话的,分别叫荀慈和丁念,都是冀北本地人士,同样今日才相识…… “对了,你为什么投军啊?”介绍完一甲的同袍后,白麒好奇的问道。 “我……” 面对白麒的询问,扈清一下子不知该如何回答,但见宿营内众人都十分惬意淡定,完全没有表现的跟自己一样惴惴不安。 “我是听说军督大人的军队和其他各地官兵不一样,敢于跟胡奴血战,待遇也不错,这才前来投了军搏上一番前程……”见扈清没说话,白麒便伸出舌头舔了下自己干燥的下唇,露出一脸的向往神色。 扈清看着白麒,心里满是嗤之以鼻:“果然匹夫都是这种心态,这军队还有什么区别的么?都是有违圣人教诲的莽夫罢了……” 同时他又望向诸葛稚和辛弃玄时暗道:“这二位读书人想必也定是与我一道被强征而来,以后倒是可以与他们好好相处,也好有个伴打发这难熬的时光……” “屁……” 正在掰手腕的夏茂因为听到白麒的话,感到一阵好笑,结果力削半分,被林昭一下按倒,顿时恼怒的对白麒骂了一声。 “就你这身板还搏前程,真他妈好笑,来来来,比划比划,我让你一手一脚,再抓着第三条腿,敢不敢来试试?” 扈清神色紧张,暗想怎么会有如此粗鲁的汉子,果真这军伍皆是不可教化的匹夫,真是有辱斯文。 白麒回头瞧了一眼夏茂,笑着说道:“得了吧,军中可规定不能斗狠逞凶,这要被军法司的人知道了,少不了要吃些苦头,省下吧……” 夏茂知道白麒有些怂,目露得意的神色说道:“切,不敢就不敢,哪那么多理由……” 一旁的林昭则挥动着自己的手臂,对夏茂和白麒说道:“行了,都少说两句吧,待会儿咱的上官要来巡查,可别让他看到咱这幅模样,免得挨整。” 夏茂闻言瞥向躺在床上一丝不挂却悠然自得的郝逸,笑着说道:“要挨整还是先整那家伙,上官这时进来要发现他这模样,指不定会怎么惩治他呢……” “哼,你懂个屁……”郝逸见夏茂埋汰自己,不屑的应了一声,然后舒服的翻了个身将自己的屁股对向他。 “不识抬举的东西!”夏茂见此喝骂一声,厌恶的别开脸去,随后瞧见在一旁对着自己笑的荀慈和丁念,立马横眉竖眼道,“笑笑笑,笑什么笑,再笑把你俩眼珠子抠出来信不信?” 荀慈和丁念闻言,立马收起笑容,面无表情的对着他,尤其丁念,甚至想要上前跟他理论,却被荀慈死死拉住。 就在夏茂觉得自己威风八面的时候,一直在和诸葛稚对弈的辛弃玄开口说道:“这位兄台,你还是少说两句吧,你这样要把全甲的人都得罪了,这接下来三个月可不好受哦……” 夏茂闻言,立刻瞪大眼睛来到二人跟前,冲辛弃玄说道:“你个穷酸书生,这里可是军营,不是你家的书院,再多嘴信不信打的你满地找牙?”说着还煞有介事的伸出拳头在他跟前扬了一扬以示示威。 面对夏茂的恐吓,辛弃玄和诸葛稚对视一眼,然后叹了口气说道:“这人啊有时就是不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总觉得自己好像无所不能,无所不晓……” 诸葛稚闻言一笑:“辛兄很有见地,与在下心中所想略同,那么对于此等劣行之辈,辛兄打算如何处置呢……” 辛弃玄落下一子笑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就如诸葛兄您所言一向以诚待人,但并不代表辛某就要对某些看不过眼的事和物忍气吞声, 早在定州军管期间,在下就听闻军督大人说过一句话,不施霹雳手段,怎见菩萨心肠,还有一句勿所谓言之不预也,更是深得我心,所以……” 话音刚落,忽然辛弃玄一个起身直接扑向夏茂…… “啊~” 夏茂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只觉自己胸膛、腰、手腕一阵酸痛,随着一声惨叫,就被辛弃玄一个擒拿摔在了地上,瞬间震惊整个宿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作品相关 五十四 冀州:上官介绍 …… “放手,痛痛痛~手要断了~” 夏茂的左手被辛弃玄死死反扣在后背,整个身子和脸紧贴在地上,面露痛苦之色,不断的大吼大叫。 而辛弃玄则是单膝抵在他的腰上,脸上神情肃然,就差大喊一句“服不服”,让整个宿舍的新兵都大为震惊。 要知道这夏茂生的是虎背熊腰,而辛弃玄不过一介儒生,居然一个照面就把他打趴下,这是何等的奇闻。 “松手,松手,认输,我认输了……” 夏茂最终承受不住手腕上传来的剧痛,右手不断拍击地面表示认栽,他知道再不服软的话,这手就要废了,因为这样而被退伍的话,回去怕是要被街坊和亲人笑掉大牙。 诸葛稚见差不多了,便笑着开口劝道:“辛兄,行了,咱这残局还下不下啊?” 辛弃玄闻言瞧了地上的夏茂一眼,随即便松了手,起身整了整自己身上的军服,不顾众人诧异的神情,悠然的坐回到棋桌之前…… 而目睹这一切的扈清早已是目瞪口呆,心道:“这,这辛弃玄真的是我辈读书人能所为之?所谓君子动口不动手……还是少去招惹他为妙……” 夏茂在林昭和另一名新兵的搀扶下起身挥了挥酸麻的手臂,望着辛弃玄一副淡定的神情,酸溜溜的说道:“没想到,你们读书人中也有这等身手的家伙存在,真是令我大开眼界,我夏茂服了……” 辛弃玄笑道:“圣人教诲中的六艺之中便有对体术的要求,何况孔圣本身就是勇武过人,在下不过遵从圣人教诲而习之罢了,方才多有得罪,还望夏兄弟莫往心里去……” 夏茂忙道:“辛兄弟多虑了,我夏茂虽然大老粗一个,字也不识几个,但道理还是懂的,今日能见识到您这般身手,佩服都来不及,又怎会记仇呢?往后还请多多照料啊……” “好说好说……” 辛弃玄报以洒然一笑,随后继续和诸葛稚专心对弈起来,对刚才之事好似未曾发生一般,宿舍其他人见事态平息,也逐渐各忙各的去了。 扈清一直在注视辛弃玄和诸葛稚,见他们二人神态自若气质超脱,才发现自己和他们二人之间有着一股难以逾越的鸿沟,这种差距令他感到一股强烈自卑和不安,同是读书人,同读圣人书卷,为何自己就会这般不堪呢? “千总大人到~” 就在这时,宿舍门外传来一阵洪亮的呼喊声,众人闻言,立马手忙脚乱的起身站到各自床铺前,就连淡定自若的诸葛稚和辛弃玄也是面带一丝慌色,但更多的却是兴奋和激动。 最惨的就是光着屁股的郝逸,还来不及穿衣服,就听闻一阵清脆的皮靴声踏入了宿营之内,只好用手遮住自己的那玩意儿,极其尴尬的站在床边…… 只见三道人影缓缓踏入宿舍大门,站在正中位置的就是那个孙千总,左边跟着一个咧着嘴,一脸蛮横三十岁上下身披皮甲的汉子,右边同样一个身穿军服,满脸的横肉的壮汉,尤其那双眼睛成一条线,你根本看不清他此时究竟是睁着还是闭着。 三人扫视了一圈众人,在瞥过郝逸身上时,齐齐微不可察的冷哼了一声,然后那中间的千总大声说道:“废话不多说了,先跟你们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孙彪,任千总职位,现任朔郊新兵大营的主官,也就是你们这些娘们儿的最高指挥官, 在接下来三个月时间,你们在这里的一切都由我说了算,至于我的生平,希望你们闲暇时能好好了解下,当年我和军督大人可是过命的交情……” 孙彪的话,立马引起宿舍内众人不满,娘们儿?我们都是爷们儿好不好!有你这么侮辱人的么?但迫与孙彪三人的气势都是不敢顶撞,尤其那句“和军督大人可是过命交情”很明显就是在告诉自己这位孙彪孙千总的后台很硬,而且可以听出是他和军督大人绝对在战场上一起厮杀过,手染敌血的老兵。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说你们都是娘们儿肯定不服是吧?”孙彪瞧着众人脸色,戏谑的说道,“但是,不服也得给我憋着,要想证明自个儿不是娘们儿,就得拿出些爷们儿的气势来!三个月时间足够让你们证明自己是不是带把的爷们儿了!” 宿舍之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站的笔挺,静静的等待着孙彪接下来的指示,只有郝逸是感到浑身上下都难受,毕竟整个宿舍就自己光着屁股站着,现在很后悔之前为什么没听夏茂的话,先把衣服穿上…… 孙彪冷眼又扫视一圈,最后头瞥了瞥左边咧嘴的将领,对他们说道:“再和你们介绍下,这位是马国成,现任朔郊大营督军之职,专管你们的军纪军律,奉劝你们一句,这位马督军脾气可不好,最好别让他抓到你们的把柄,否则……到时你们就知道了……国成,和这些姑娘们打个招呼吧……” 马国成闻言,立马上前,“哔”一声,双腿一并,皮靴撞在一起,左手击打在右胸,对宿舍一甲人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只看的众人是啧啧称奇。 “还有这位……”孙彪指向自己右侧说道,“是你们乙楼一千一百一十二人的主教官,叫周伯熊,以后操练事项一律听从他的指挥!伯熊,和这群姑娘说上几句吧……” “好咧……”周伯熊上前一步,也行了一个军礼,抖动着脸上肥肉开口和他们说道:“其实也没啥好说的,只一句话,只要你们肯给我周伯熊面子,那我周伯熊也不会为难你们,按部就班的好好相处完这三个月,大家也好聚好散,毕竟像我这样儒雅随和又好说话的人,在这边军之中可不多了, 不过,在此之前,咱丑话先说在前面,你们谁要不给我周伯熊这脸面,那就等于是不给军督大人的脸,得罪我周伯熊事小,但让军督大人不高兴的话,那可就别怪我周伯熊不给你们好脸看了,都明白了么?” “明白……” “大点声!明白么?” “明白!” “这才有点爷们儿的样子……” 宿舍内二十人大吼着回复了一声,才让周伯熊点了点头,那郝逸是急的满头大汗,自己赤条条的样子肯定给这三位上司留下极其恶劣的印象了,到底该如何弥补过来。 等周伯熊说完后,孙彪又对马国成说道:“国成,给他们说下军营基本规矩吧,免得他们待会儿手忙脚乱的……” “是~” 马国成应了一声,随后上前一步站在他们中间,大声说道:“今天开始,你们都必须严格遵守军中一切规定,包括言行举止在内,主要为以下几点,望你们暂且牢记,等过几日会把军律军规发放到你们每一个人手中! 一,卯时整点闻号而起,洗漱时间为一刻钟,之后到所属操演场准时集结,接受晨训,若无故迟到早退者,一律按触犯新军条例予以严惩! 晨训一个时辰后,一刻钟时间休息,之后,便自觉去伙营排队就食早餐,切忌不得出现插队起哄,甚至浪费粮食等违反军纪的任何行径,否则一律军法严惩! 早食结束后,继续前往操演场在各队教官指挥下认真操演安排的项目,一直到午时时分就食午餐,规矩同上,不再表述! 午食结束,有半个时辰自由支配时间,在这半个时辰内,军法允许的范围内你们想做什么都不会有人管你,但不准走出军营半步!否则一律军法从事! 半个时辰后,全军必须到营地学堂接受为时半个时辰的文化教育,任何人都不准无故缺席,每隔十日便会背诵默写所学考核,不合格者,也要按军法从事! 当然了,由于眼下军中文员紧缺,你们当中若有对自己学识有自信的,可以去文教处报道,就任文员辅助新兵识字扫盲,军营会以你们的表现能力给予一定补贴,也算是给你们挣点休假日时外出能使的银钱…… 文课结束后,可以在军中寻找各自有兴趣的课程额外受训,每月初一、十五两天,军中设有擂场,比试包括文武在内的各种课目,胜者会有不错的奖赏,具体的到时你们就知道了,希望你们可以多去报名参加,提升自己的荣誉感…… 酉时整点到六刻时分,为晚食时间,用完晚食之后,可以再次自由活动,到亥时时分,除了守营的名额外,其余必须回到自己宿舍准备熄灯,亥时一刻若哪个宿舍依然亮灯,一律军法处置!” 马国成说完这一条,宿营之内立马窃窃私语起来,不少之前担忧军营生涯枯燥的新兵,比如扈清此时心中舒了口气,心道这边军似乎也没想象的那么乏味,而且一天三顿饭?要知道大周各地普遍一天两顿饭的,而且那什么读书写字,这可难不倒自己,兴许可以去试试应聘,钱不钱的他现在没概念,至少有件自己还算可以接受的事情可做了。 望着宿营内众人的姿态,马国成咳嗽两声,让他们安静下来继续说道:“第二,所有自己衣物鞋袜必须自己洗干净晾干,若遇雨天,就拿到后房内烘干即可,每人每日必须洗澡一次,军服务必保持整洁干净! 还有,军中通常不兴跪礼,就算见到长官也只需行拱手礼便可,除非授勋……算了,这和你们暂且无关,你们只需知道见到任何人包括军督大人也不用跪,若有上司长官无故强迫你下跪,可去军法处投诉,保证有人会来查证处理, 第三,军中严禁斗殴,一旦发现,严惩不怠,若实在看谁不爽,嘿嘿,可去击鼓与他下书挑战各项课目,输者必须当众赔罪,但每人被挑战或主动挑战的机会只有一次,请你们三思后行谨慎以对…… 第四,逢十休一,一月三天假期,在休假日内,允许你们离营去边上各城镇村庄走动,但记住不准离开军营十里范围,亥时之前必须回营报道,另外若在外发生扰民之举,影响我军声誉,那就不是违反军纪这么简单了,而是剥夺军士权利,移交军法司过审进监狱劳改了,望你们谨记此条,不过受训第一个月你们都没假期, 第五,……” 随着马国成那带有自己情绪倒背如流的军规军律,一直暗中注视的诸葛稚眼眸一亮,心道这精卫营边军果然不同凡响,那马国成如此粗犷的一个人都能如此娴熟的不看稿件述说军纪,再闻听那些军营事宜,顿觉这军督府果然如传闻中一般不同凡响,亲身体会后才能深刻体会的到。 “好了,暂时就这些,不管你们记住也好没记住也罢,我就说到这儿了,糙嗷……嘴巴都说干了,妈的,呸……” 述说完军中条例,马国成忍不住本性暴露吐出句国骂,然后再次行了一个军礼退到孙彪身后,孙彪点点头对众人说道:“你们很幸运,本千总随便挑的四个宿舍抽查,你们还是第一个巡查的,为了庆祝这一时刻,我打算让你们的周旗总好好陪你们说说话,再开导开导你们……” 话毕,孙彪又对周伯熊眯着眼说道:“伯熊啊,你也是初次就任我边军重务,好好和这些姑娘们开心开心?” 周伯脸颊一阵抽动,睁着那双一条黑线的眼睛对孙彪说道:“孙千总放心,我周伯熊会和他们打成一片的……” “嗯……”孙彪应了一声点点头,“那这里交给你了,我巡完其他宿舍还有事得亲自去趟朔阳找田豫田营使交涉一下,大概明晚回来,这两天就辛苦你和国成了……” 周伯熊立马说道:“放心吧,有我周伯熊和国成兄还有营中八百老营将士在,出不了什么事的……” “那就好……”孙彪拍拍周伯熊的肩膀,然后和马国成一道步出了宿舍大门离开了…… 等孙彪离开后,周伯熊立马回身向两侧床铺前站立的各人巡去,最后在诸葛稚和辛弃玄二人跟前停了下来。 片刻之后,周伯熊问道:“你们二人好像不是冀州人士吧?听口音倒向是定州人,据我所知,这次招募的新兵皆以冀州本省为主,你们怎么混进来的,说说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作品相关 五十五 冀州:新官上任三把火 …… “回禀周旗总,在下是主动投的边军,为了能成为边军一员,早在去年就在冀北置办了一套房屋定居,这才被招到了新兵大营之中!” “回禀周旗总,淄罗镇太守王阗与我辛家是远房亲戚,在下自然也属于冀州人士,加入边军效力并不算违规!” 二人这话传入宿舍众人耳畔,顿觉万分怪异,感情这俩读书人都在钻征兵文书上的漏洞,真是太狡猾了…… 而扈清则是心中一阵讶异,这种事自己唯恐避之不及,这两人居然是想着法子要加入边军?这边军到底有什么魅力值得他们肯放下圣贤书,弃笔从戎呢? 其实以扈清那种书呆子的见识哪里能懂诸葛稚和辛弃玄二人心中的抱负,谋士叶胤、政才秦墨、医师叶斌、策士许文静等军中文士的大名早就在他们心中留下深刻的烙印,那种谈笑间定略富国强民,决胜千里的风采一直都是他们心所向往的。 谁言书生一无是处,看看军督府中那些文人在军中一展所长驱逐胡奴,收复国土,是何其的波澜壮阔,自己又怎能只顾死读书而裹足不前呢?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将生平所学运用到实践之中,这才是他们放弃优越生活投身军营的目的,又岂是扈清一介只想攀附权势不劳而获的酸儒能理解的! “你们倒也是精的很,以后这文书缺陷就要补上了,行,既然来了,就在军中好好操练,三个月后表现突出我就介绍你去正兵营,一旦立下战功得到军督大人青睐,那就飞黄腾达,贵不可言呐,努力吧……” 周伯熊拍了拍二人的肩膀表示鼓励,随后经过郝逸身边,吓的郝逸是捂着下体瑟瑟发抖,感觉自己这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上了…… 不过,周伯熊看都没看郝逸一眼,径直从他面前经过,来到荀慈和丁念身边,见他俩一直憋着笑意,顿时冷哼一声问道:“怎么,我周伯熊脸上有花,很好笑么?” 丁念立马说道:“不是,回禀周旗总,我们只是想到能加入边军,很兴奋,所以,想笑,又不敢笑……” 周伯熊闻言,那本就看不清睁闭的双眼变得更急模糊不清了:“兴奋?呵呵,说实话半年前我从远州总督府被调来冀州军督府的时候也很兴奋,不过很快就有一段不愉快的日子让我兴奋不起来,好在现在已经熬了过来,待会儿我希望你们能一直保持现在这个兴奋的样子……” 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后,周伯熊扭着虎躯从他们面前晃过,来到了林昭和夏茂面前。 “你的手在抖什么?从刚进来开始我就看你一直在抖个不停,是不是有什么病?”周伯熊见夏茂的左手一直不停抖动,便咧着嘴问道。 “回旗总的话,我没病,只是有些紧张而已……”夏茂当然不敢说这是被辛弃玄打的,而且说出来也很没面子,这才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是这样么?”周伯熊闻言,没有跟他废话,而是望向林昭询问道。 林昭能准确的感受到周伯熊那细线的眼神里射出的一股寒芒,不由喉结上下滚动,心中迅速挣扎一番后说道:“也许,是这样的……” “原来他紧张不紧张你都知道啊,真是他妈跟玄术一样,居然当着上官的面撒谎,是不是打算不给我周伯熊的面子?”周伯熊玩味的对林昭说道。 “回旗总的话……”辛弃玄见林昭和夏茂被刁难,只得出声说道:“夏兄弟的手,是,是我打的,我出手太重才会这样,我认错……” “呦呵……”周伯熊闻言顿时来了兴致,回头看着辛弃玄说道:“能耐啊,马督军刚和你们说了军纪你们就犯上了,不错不错,这可不行,私下斗殴严重违反军纪,待会儿再和你们算账……” 话毕,周伯熊又向宿舍其他人走去,然后在白麒面前停了下来,注视了他一阵问道:“名号?” 白麒忙道:“回旗总的话,在下……” 周伯熊厉声打断他:“军中遇到上官一律自称属下,重来!” 白麒改口说道:“回旗总的话,属下姓白名麒……” 周伯熊再次打断他:“简单些,直接报名讳!重来” “属下白麒!” “对上官的称呼呢?重来!” “回旗总的话,属下白麒……” “回什么话?改口回禀!重来!” “回禀周旗总,属下白麒!” “哪里人!” “冀州鞍城!” “多大了!” “十六!” 周伯熊这才点了点头:“很好,脑子还算灵活,后面没有多余的废话,就跟我军中列阵作战一样,没有什么花巧可言,最为简单直接,但却是最枯燥难练的,你可不要令我失望……” 说完后,周伯熊继向其他人走去,在路过扈清身边时,忽然倒退几步望着他说道:“你,我好像哪里见过,哦对了,就是那个在新城县对我军中一名刚及笄芳华的少女当街吟诗求爱差点被当疯子抓走的那个扈,扈清?对,扈清,哈哈哈,没想到你也来从军啦……” 周伯熊此话一出,整个宿舍除了另外三个同城知情的男子外,其余各人都是目露惊讶之色看着扈清,暗道堂堂读书之人怎么会做出这种龌龊的事来,简直就是丢尽学子的脸面。 扈清脸上是一阵青一阵白,感受着四周各人望向自己那异样的眼光,真是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起来,当时也是精虫上脑被甄洛清新脱俗的美貌吸引,否则他不会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来…… 见扈清难堪至极,周伯熊这才开口说道:“好了好了,敢与无视他人的目光,大胆表白,倒也不算什么丢人的事,不过,既然加入了边军,你那份花花肠子就得给我老实收起来,明白么?” “是,在下谨遵旗总教诲……”扈清忙对周伯熊拱手作揖。 周伯熊闻言,脸立马一横:“嗯?刚才本旗总和白麒说的话你都没听到么?是不是聋了,要我再重复一遍?” 扈清连忙改口说道:“不……属下谨遵周旗总教诲……” “哼……” 周伯熊瞪了一眼,虽然他眼睛到底是睁是闭无法判断,但扈清还是感受到了这位旗总此时的怒意。 “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本旗总有幸成为这朔郊大营成立以来第一任总教官,那么这火不烧一下我周伯熊的脸面就没处搁了,你们这四院的教官已经在院门外等候,现在离午饭还有些时间,你们也不能浪费光阴,所以,立刻,迅速,马上出去报道前往北面校场集合,正式开始接受操练,出发!” 话毕周伯熊掏出一枚铜哨猛地一吹,宿舍内众人立马开始向门外跑动起来…… 郝逸在松了口气的同时,也赶紧来到自己的衣柜门前,刚准备要打开柜门穿衣服,忽然柜门就被周伯熊的一只大手狠狠按住了。 “周旗总,你……”郝逸吓了一个哆嗦,连忙捂着自己下体紧张的望着他。 周伯熊说道:“本旗总说的话是不是不好使?我让你们现在,立刻,马上,前往北面校场集合,你是聋了还是打算不给我这面子?” “不是,周旗总……”郝逸急道,“我只是穿件衣服,我的军服弄脏了,刚洗好还没干……” 周伯熊闻言横脸一抖:“你能在整个宿舍之内骄傲自豪的光着腚子给人看都无所谓,说明你对自己的身子是无比自信,既然如此,你就该在太阳下大胆的露出来,顺便吹吹风感受下,看能否感悟到人生的真谛,军服两套你都能全搞脏,也充分说明你不在乎自己的军容,就这样出去吧,三息时间,还让我看到你待在宿舍营房之内,我保证让你接下来一个月天天光着屁股绕校场跑圈,快滚!” 随着周伯熊一声暴喝,郝逸来不及多想,本能的冲出宿舍营房,紧跟着众人跑出了院门之外,他可真算是倒了血霉,本以为今天没有操练军务,这才光着身子板躺在床上休息,不想遇到这档子事,估计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会被人成为茶余饭后的笑柄了…… “哎,虽然这次没能上阵杀敌,不过这样似乎也不错……” 望着四院六十人齐齐跑出院门的身影,周伯熊忍不住叹了口气。 “不知道陈指挥使大人出征塞外的事准备的怎么样了,那些出征的将士回来估计又是各个都富的流油了吧,真他娘羡慕啊……” …… “咯哒哒……” “呜~~” “咚咚咚~” 四月三十,玉阳关,远东抵御塞外胡奴门户,但闻一阵铁蹄轰鸣,守关的将士在高耸的城楼之上向下定睛望了一眼,随后吹响了腰间的号角,紧跟着一阵战鼓擂动,巨大的关门被“吱呀呀”的打开了…… “吁~~” 关门乍开,一阵剧烈的马鸣嘶啸传入守关将士的耳畔,但见一片白袍铁甲的重骑兵肃然而立,缓缓进入关口,周围守军都对他们抱以崇高的敬意,因为他们就是整个边军之中最为精锐的骑兵部队,庆字营!还有个称谓,白袍死神! “回禀陈指挥使,冀北七千庆字营将士全数抵达关内,随时等候差遣,冀南五千轻骑尚需三日才能抵达……” 城楼之上,一名传令官恭敬的站在一位身披雪色战袍,内穿银色精铁胸甲,正举着窥镜望着茫茫塞外的年轻将领身边,他,便是坐镇冀北副总指挥使,暂代边军最高指挥的师旗使,陈庆! “很好,吩咐下去,歇息数日,等各营出征将士尽数到齐,便出关扫平整个东部草原,以实现军督大人的梦想,将塞外变为我中原儿女安居乐业的王土!” 陈庆放下手中窥镜,目光变得异常的犀利,短短几年时间,陈庆从一介雷霆军附属营的长枪手跟随刘策一路走到了今天这个位置,可谓是经历了血与火的考验,终于成为一名懂得分析布局的优秀主帅,得到整个边军的肯定。 只要由陈庆在,刘策可以安心的入关剿匪,因为他知道,陈庆从一开始对自己的忠诚就绝对是毋庸置疑的,由他代替自己处理塞外残局,刘策很是放心…… 等传令官下去后,陈庆望着低下一片素白如雪的景象,暗道句:“哎,可惜了徐辽的骑射营,若有他们在这里,或许这次出塞与呼兰人最后的决战会轻松许多吧, 不知他们进军骊国已经到何种地步了?不过,没有他们我相信也一定可以直捣王庭,把呼兰人连根拔起,一举定鼎东部草原……” 想到这里,陈庆一拳砸在土水泥砌成的垛墙之上!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作品相关 五十六 骊王北遁 …… 五月初二,骊国京城,平京…… “哈……” 一名身披黄铜战甲的骊国士兵,手握一杆二米长枪,双眼望着那紧闭的平京城门,身体微微颤抖着,随后重重的哈了一口气,试图驱散心中的恐惧和不安,但很显然,效果似乎不怎么样…… “呜~~” “咚~咚~咚~” “吱呀呀~” 忽然,一阵齐鸣的鼓号声传入他的耳畔,令他止不住打了一个哆嗦,手中的长枪握的更紧了,而他眼前那道数丈高的的城门也被人缓缓打开…… “呼~” 一阵森森阴风从洞开的门隙中吹过,那骊国士兵只觉得浑身上下有一股刺骨的寒意,纵使现在已经五月,他也依旧感受不到一丝初夏的暖意…… “全军听令~大骊王朝永耀天下~” 城门大开之后,一名五十余岁、身披皮甲的骊国将领大吼一声,那名持枪骊国士兵闭上双眼滚动了下喉结,深吸一口气,脸上肌肉一阵抽搐,猛然变的愈发狰狞,最后终于高举长枪大吼起来…… “吼~” “嗷~” 那位长枪兵的呐喊很快被淹没了,因为在他周围,尽是四人一列排成长龙的队伍,一眼望去,似乎没有尽头,那是足足一万一千余名骊国士兵,也是…… 骊国最后的正规军…… 而这支骊国最后的军队,即将面对的是来自远东的征服者…… 呐喊平息之后,那位五十岁发须皆白的骊国将军,犀利的扫视了一圈即将出征数十里外与入侵者进行最后生死搏斗的军队,大声喊了起来…… “大骊王朝,立国八万余载,曾经横扫四洲威震宇内外,历经之处所向披靡,我骊民祖先世宗大祖更是天纵奇才,在他的带领下,我大骊幅员辽阔,武功赫赫,天下四邦尽皆臣服, 如今,有一伙强盗却不知死活竟然敢践踏我骊国圣土,对我骊国平民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你们身为骊国的精锐将士,有义务和责任将这伙强盗尽数歼灭,以慰世宗大祖在天之灵……” 那骊国老将名为韩在旭,是骊朝的先锋将军,家族七朝在平余为官,他本人更是“刚烈”异常,是坚定的王朝支持者,被骊国王室誉为“帝国铁壁”。 韩在旭依然在城楼之上喋喋不休的叙述着骊国的光辉往事和即将出征入侵者的必胜信,城楼之下上万人就这么木然的看着韩在旭在高处手舞足蹈,越往长龙之后向前看去越是感到诧异,因为那些人根本就听不到他究竟在讲什么……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对韩在旭的话表示认同,其中那名持枪士兵就心有疑惑:“如果我们骊国真的有这么强大,那什么世宗大祖真的那么厉害,为什么我们还会缩在这里忍饥挨饿呢?另外我们真的只是面对一群强盗么? 什么强盗能在一个月时间将我骊国国土从济州滩一直压缩到京城三十里之外?平余前沿数百里六道防线怎么会被区区强盗给攻破呢?” “出征~~” “呜~~” 那骊国持枪士兵的脑子里还在思考自己心中的疑虑,就被一声沉闷的角号给打断,随着身边上官的喝斥,一步步向平京城外踏去…… 步出城门,四周的景色是一片萧条凄凉,破败的房屋摇摇欲坠,碎裂开来的粪缸将金黄色的汁液或固状物洒的满地都是,到处都散发着一股扑鼻的恶臭,就连埋在粪缸内的腌菜罐子也被敲碎打翻,不时还能见到密密麻麻蠕动的白色粪蛆…… 平京城郊早就已经空无一人,全拜那群韩在旭口中的“强盗”所赐,都进入城内或跑到其他城庄避难去了,俨然是一幅末日来临前的景象…… “无量天尊保佑,世宗大祖保佑,只求我能活着回到平京思密达……” 不少出征的骊国士兵心中都不停的祈祷着自己能存活下来,对这次出征反击其实都并不看好,谁都知道那群所谓的“强盗”从济州滩一路杀来,已经足足有四万正军战士被歼灭在三百里六道防线之中,自己是仅存的最后一支军队了…… 城楼之上,韩在旭望着运去的军队身影,待最后一名士兵步出平京城门那一刹,立刻命人将门关上了。 身为先锋将军的他可以不去战场,只需在城内“遥控指挥”就可以了,由自己的副将全权带军冲锋陷阵…… 现在韩在旭要做的就是立马回道宫殿内,去拜见骊国的国王——李世芳,商议一件大事…… 骊国大殿之内,百官身着各品朝服,席地端坐在两侧的矮桌前,齐齐望向正殿之上同样席地而坐的国王李世芳,只见李世芳四十不到的模样,下巴一撮胡须乌黑亮丽,身穿白色绣边龙袍,头戴金黄色的高冠,生的是仪表堂堂,人模狗样…… “王上,微臣觉得应该与沐家和谈为上,以免事态进一步的恶化……” 右侧一名身着蓝色骊国官服,四十上下的官员温声对李世芳说道,他是骊国领议政史金自在,同时也是李世芳的妻舅。 “不行,王上,我骊国岂能对一群来历不明的强盗屈尊和谈?这可是我大骊开国数万载以来从未有过之举啊……” 左侧一名五十余岁的老头坚决反对,他是骊国当朝丞相,蔡贤,还是两朝元老,资格是异常的老。 “蔡相,你要置我大骊王朝与水火之中不成?”金自在说道,“如今那股所谓的强盗已经攻下了我骊国半壁江山,更是推进到了平京三十里外,且截断了赖以为继的粮道,不出半月城内就得断粮,介时就怕那些百姓奴隶都会趁机作乱,你想过么蔡相……” 蔡贤闻言怒道:“金自在,请注意你的身份,居然敢以下犯上,这么和本相说话?你说的断粮问题本相会不清楚么?为了扭转局势,本相不是已经调派城内王师前去夺回粮道了么?” 金自在冷笑一声,摇头叹道:“如果真有这么容易夺回粮道,就不会一月时间大半国土沦入敌手了,算算这一月时间,我骊国损失了多少将士的性命?足足四万人!这次出兵的一万人是最后的军队了,万一有个闪失,我怕就连谈判的资格都没有了,你到底考虑过这些没有……” “只要击败那支来犯的敌军,我们就能反败为胜,只要夺回粮道,就能再征召十万,百万的骊国百姓奴隶把那群强盗全赶回海里去!”蔡贤的脸颊不断抽搐着,显然此刻他的心情是万分的不爽。 金自在忍不住冷笑一声回道:“就算夺回粮道又能如何?屯粮重镇开城也被对面敌人掌控,出征的一万将士只带了一天干粮,难道要他们饿着肚子去攻城么? 南面三百万百姓也都在敌人手中,你如何召集他们为我大骊国效命?现在当务之急立刻和对面主将谈判,同时为去年劫掠沐家商船的事致歉,并归还所获物件,加倍赔偿方能止住干戈,否则……” “放肆!金自在,你真是大逆不道!”蔡贤怒吼一声,指着金自在的鼻子大声说道,“你让我堂堂大骊王国对一群入侵者致歉赔偿?简直岂有此理!老夫就不信这区区一万人马能将我骊国五百万百姓都赶尽杀绝不成么? 想当年,大周三番五次欲置我骊国与死地,几十万大军都铩羽而归,现在就凭一万人马就要我骊国屈服么?绝不可能!” 金自在不再理会蔡贤的怒火,而是转头向李世芳看去,随后拱手对他说道:“王上,现在国难当头,形势已经万分严峻,还请酌情定夺,一旦出征大军战败,平京则岌岌可危啊……” 蔡贤也对李世芳声泪俱下地说道:“王上,千万莫要受金议政蛊惑,我大骊王朝千秋万载,长盛不衰,现在只是一个小小挫折就和敌人妥协的话,如何面对世宗大祖啊……” 李世芳静静地望着朝堂之上蔡贤和金自在的争执,一幅坦然自若的模样,其实他早已有了自己的打算。 良久,李世芳开口说道:“二位都是孤王的肱骨重臣,莫要为眼下的局势伤了和气,孤有个两全之策,想问下诸位的意见……” 宫内百官听李世芳这么说,立刻望着他,想听听他能有什么主意解决眼下困局。 但是,当骊国众臣听到李世芳那所谓的“两全之策”后,顿时感觉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孤打算动身前往东江城内静观战局演变,同时将朝堂也暂时迁往东江,两日之内请诸位众臣一道前行,不知意下如何啊?” “臣反对!” 金自在和蔡贤闻言,居然出奇的异口同声回绝道,笑话,什么暂时迁徙东江城主持大局,那是捡好听的说,本质就是想要逃跑,显然李世芳早已被徐辽和郭涛的人马吓破胆了,堂堂一国之君居然弃满城百姓而不顾自己逃跑,就算回来,这民心还有几何?怕早就凉了…… “休要多言!” 见满堂一片反对之声,李世芳一拍桌子大吼一声。 “孤意已决,诸位大臣现在立刻回府收拾行礼,两日后一道退往东江城!” 话毕,他起身就拂袖向后殿直接走去,留下一殿面面相觑的骊国官员……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作品相关 五十七 徐辽纵骑破千军 上 …… 在骊王李世芳吵着要前往东江城躲避兵灾之际,距离平京三十里外的寿昌城内…… “八嘎~” 一名矮壮的瀛奴怒喝一声,对着一个肩挑石篓的骊国平民狠狠的将手中的皮鞭甩在他身上,那平民惨叫一声整个人连同篓中的石块都翻落在了地上,甚至不小心砸断了自己的手指,疼的是呲牙咧嘴。 “你滴,为什么偷懒?”瀛奴指着地上的平民苦力大声说道,“今天,要是完不成那什么指标,我打断你的腿,明白了么?还不快点,八嘎~” 那残忍眼神吓的那骊国苦力是不停点头,然后迅速起身继续挑起箩筐内的矿石,继续向马车之上运去…… “什么事儿,瞎嚷嚷什么呢!” 那瀛奴刚恐吓完苦力,耳边就响起一声暴喝,他闻言立刻站的笔直,随后回头立马低下头颅弯下腰,对那阵声音方向深深鞠了一躬。 “上将阁下,这些个骊国苦力各个好吃懒做,属下这是在教训他们,好加快进度……” 自从这群瀛奴决定效命这支来自叫“军督府”的征服者后,对他们是异常的恭敬,军中只要是个士兵出现都会以“上将阁下”称呼以示恭敬。 当然,更主要的是,这支军队表现出来的惊人战斗力才是让他们真正从身心折服的原因,试想一个月内从济州滩一路长驱直入,纵横数百余里如入无人之境,如今直逼骊国国都三十里,这种可怕又强悍的战斗力是他们这辈子仅见的奇迹。 瀛洲本就是四处战乱不止的国家,常年的相互械斗征伐,就连吃喝拉撒都刀不离手,久而久之造就了尚武的民风,各地武士浪人近乎扭曲崇拜强者,不管这个强者是不是属于自己国家,只要有机会能效忠心目中的强者,那感觉是万分的荣幸。就比如现在,这群被驱逐海外的浪人和武士为能成为这支彪悍无比的雇佣军而感到自豪。 那名“涛字营”士兵闻言点点头:“你说的倒也对,这群骊国人真是懒惰成性,打打也好,不过郭将军交代了,别打死了,省得没人挖矿运送辎重,注意点分寸……” “嗨依~谨遵上将阁下意思!” 那瀛奴恭敬的应了一声,送走了那名士兵,随后继续凶神恶煞的指挥起那些骊国抓来的苦力加快脚程,这些充当监军的瀛奴对那些骊国的平民是相当的鄙夷和残暴,自然是没有什么好的态度了…… 而在寿昌城外,四千名身披铁甲背戳角弓的骑兵整装待发,各自站在自己坐骑边上,一脸肃穆的等待着自己主将一声令下,就向平京疾驰进发,结束这一次骊国旅程。 而身为这支骑兵主将的徐辽,此时正在和郭涛等待着前方探马的情报,身边一侧还有川崎秀濑和宗本一郎以及那名瀛洲算术大师高岛由纪夫恭敬的站立着。 “川崎公子,我宗本一郎真是服了你了,还好我们当初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没有和郭将军还有那徐将军作对,不然壤城一万具骊国士兵的尸体就是我们的下场,你的决定实在令我佩服!” 这一个月发生的事让宗本一郎彻底看清了自己和远东边军之间那难以望背的差距,同时也庆幸当初保持住了克制没有和他们作对,对川崎秀濑心中充满了感激。 川崎秀濑轻声说道:“宗本君,你看清这一个月来这支强大军队和骊国之间的伤亡对比了么?与你的军队相比如何呢?” 宗本一郎闻言说道:“毫无可比性,论单打独斗或许我们瀛洲这些武士要比天军将士厉害一些,但是要想杀死他们一人又谈何容易? 我们的刀枪根本就破不开那精良的铁甲,只能靠武技寻找要害才行,而且他们的军队人马皆列阵而战,根本不会给你单打独斗的机会,一旦相同兵力正面短兵交锋,我们这八百余人绝对十不存一, 至于那些骊国人,简直就是杂鱼,士气低落装备简陋,哪有资格和郭营使的军队相提并论,请川崎公子不要再开玩笑了……” “嗯……”川崎秀濑满意的点点头,“所以我们就要追随强者的步伐,将来恳请他们助我们重返故土,现在一切都要对天军唯命是从……” “嗨依~” 宗本一郎沉喝回应了一声,望向徐辽和郭涛时,眼中满是崇拜的身影…… 而那位高岛由纪副,则在心里默默计算着:“二十比一,对阵交战中,二十个骊国士兵勉强换走一名远东边军士兵的生命,这还是我看到骊国士兵表现最好的时候,到如今,骊国士兵已有四万三千二百七十八人被歼灭, 俘虏者皆被充作苦力,而这支军队目前已死亡五百三十七人,伤三百四十六人,从整个战役来算,简直就是一个不可思议的数字,实在太可怕了……” “吁~” 就在三名瀛洲人还在为精卫营那可怕的战斗力感到震惊之际,一声马鸣嘶啸从远处传来,一下子把他们都吸引了过去。 “报~”只见探马在离郭涛和徐辽数十步距离的时候猛地拉住马缰,一个翻身跳下马背借助惯性奔跑到郭涛跟前拱手说道,“启禀郭将军、徐副将军,前方十五里外发现大股敌军正在向寿昌逼近,属下估计不下八千人……” “那就算他万人好了……”郭涛回了一句,随后挥挥手示意探马退下,对徐辽说道,“徐指挥使,接下来,就有劳你半道去截击这股敌军,本指挥使觉得这可能是平京最后的军队了,只要消灭他们,这骊国也就算是差不多灭了……” 徐辽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寒芒,立马对郭涛说道:“郭指挥使请放心,这一万颗东夷蛮子的脑袋,我敢字营全要了,介时我就直捣平京城,将那骊国国君一干人等全数生擒!” 郭涛笑了笑,对徐辽微颌了下眼眸:“一切拜托了,到时我会率本部人马前去平京与你汇合!” “好!” 徐辽也不再废话,立刻来到骑兵阵前,翻身跨上那匹白色战马,接过亲兵递来的那杆银枪,正要准备下令出击,却忽然被一阵微风吹过愣了愣神,不由闭上了眼睛。 “白兄弟,你在天上看着我对么?现在的义军,已经不是那支昔日被人唾弃利用的军队了,兄弟们在军督大人麾下都过的很好,终于可以不再四处奔波担惊受怕了,我知道你一辈子想让义军在世人面前证明他的是为百姓而战的军队,那么现在我请你保佑我,也保佑这支军队能助军督大人扫平这个乱世,我会用你的银枪和白马为你正名……” 万千思绪转瞬即逝,徐辽闭合的眼眸突然一睁,冲四千肃立待发的骑军一扬手中银枪,大吼一声:“上马,出击!” “喝~” “喝~” “喝~” 四千铁骑三声齐喝,震天动地,随后齐齐跨上战马,在徐辽的指挥下,向着前方骊国士兵的方向疾驰而去,只见铁蹄轰鸣声响带起黄沙滚滚,铺天盖地般眯住众人视线,待马蹄声渐渐远去,尘沙散去之际,四千精骑已然消失无踪…… …… 而在前来收复寿昌防线的骊国大军阵中,距离目的地仅十里之地的平原之上,一路行来,一直处于神经紧绷状态的一万多人在行军二十里的地方,因为没有遇到任何危险,终于忍不住放松了警惕。 “全军原地休息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一举兵临城下,将那群胆敢犯我疆土的强盗全部歼灭,介时定会重重有赏!” 代替韩在旭充当阵前先锋的李希恩也松了口气,大战在即,是时候让麾下将士保持充沛的体力迎接接下来的搏杀。 不过,他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总算可以歇歇了,吃点干粮吧,吃完这顿还不知道有没有下顿呢……” 闻令坐下的骊国士兵,立马取出随身携带的干粮,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骊国处于东部极寒之地,土地贫瘠,粮食产量极低,所谓的干粮当然不可能是白面之类的东西,那都是贵族和王室才享用的起,极其的珍贵,他们的干粮都是一些用海水浸泡过后晒干的蔬菜叶子混合着干硬的米糠杂粮,这口感就不说了,只要能吃饱就行。 当然有条件的还会自己携带些红薯土豆之类,军中吃的起这些的足以让其他人羡慕不已了,至于肉干什么的,就算军中长官都没几人吃的起,更何况这些普通士兵,很多人几年来都不知肉是什么滋味了…… 两名骊国士兵坐在地上,拿着竹筒做成的水壶就着海水泡过的蔬菜往嘴里灌,一阵咀嚼过后,苦涩略带咸味的菜叶下腹后,这才开始有一茬没一茬的闲聊起来。 “真的很想回家尝尝母亲做的海带汤啊,不知道有没有命回去再吃上一顿……” “哎,我也是,想起正月里我家女人做的菜饼团子,放上一片海藻叶,那味道才叫可口呢……” “不如到时我们找个机会投降吧,反正肯定打不赢他们的,何必送死呢?” “小声点,别让人听见,我也是这么想的,到时我们一起装死,等战争结束后就投降那些强盗,这样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好,就按你说的办思密达……” 像这两名骊国士兵的想法在全军之中有不少,总之他们早就被郭涛的大军吓破了胆气,根本无心迎战,只求能找机会保住自己的小命,仅从气势上来看,他们已经输掉了这场本就不对等的战争……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作品相关 五十八 徐辽纵骑破千军 下 …… “李将军,在这里命全军歇息是否太过凶险,万一敌人此时发动突袭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啊……” 李希恩身边的家将望着坐在地上士气精神萎靡的士兵,无不担心的对李希恩说出了心中的不安。 不想李希恩闻言只是瞥了家将一眼,不屑的说道:“我李希恩苦读世宗大祖的兵书已二十载有余,难道还没你个下人懂兵不成?此处平原视野宽阔,只要一有敌人出现远远便能一览无余,到时再从容结阵与来犯之敌厮杀,一举可将其击溃!” 家将闻言顿时无语,这李希恩什么德性他最清楚,最是自命不凡,三十多岁还成日都沉浸在那什么世宗大祖光辉的事迹里不可自拔,那世宗大祖到底有没有这么号人存在至今不少人心中存疑,如果真有这么牛逼的人物存在为何至今夹在塞外胡人和中原王朝之间苟延残喘呢? 家将仔细想了想又提议道:“将军,不如将兵士移往前方两侧密林山谷之内歇息,这样敌军就算真的前来,也便于伏击应敌……” “闭嘴!”李希恩蛮横的打断家将的提议,“你个奴仆懂什么兵法?万一敌军就埋伏在两侧山林之内岂不是自投罗网么?本将军就要将大军安置在这旷野之上与那群侵犯我骊国国土的强盗堂堂正正决一雌雄!” 家将撇了撇嘴心道简直无可救药,这李希恩实在是太过自视甚高,要知道能把骊国半壁江山一个月内荡平的军队,又岂是所谓的“强盗”呢。 “将军,我可以派人前去密林之内打探不就可以清楚内中是否有埋伏了么?”家将硬着头皮最后提议道。 不想李希恩依然拒绝了他的提议:“无需多此一举了,大军稍作休息之后,便直扑寿昌郡,趁敌人立足未稳一举攻下粮道,再直扑开城,等开城收复,我骊国颓废的局面就此扭转,而我李希恩和你们,都将是骊国的大功臣!” “咯哒哒……咯哒哒……” “吁~~” 就在李希恩在家将跟前大吹特吹的时候,寿昌方向传来一阵奔驰的马蹄声响伴随着细微的马鸣嘶啸传入他和家将以及正在休整的骊国士兵耳畔,顿时引起一阵不小的骚动…… “敌袭,鸣号结阵~” “呜~呜~呜~” 李希恩来不及多想,立马大吼一声命令全军结阵迎敌,几名亲兵紧张的吹响了手中的犀角号,沉闷的号声让地上休整的骊国士兵更加的混乱不堪,在各自上司长官的喝斥下,都起身叫喊着寻找同伴开始结阵。 “吁……” “唏律律……” 徐辽策马与军阵之中,一见到远处平原之上晃动的黑线,顿时眼前一亮,连忙喝住战马取出窥镜望去,少时过后,脸上浮现一丝轻蔑不屑的神情。 “居然把大军安置在这种开阔的地形?呵呵,真是让人心情舒畅,这群东夷蛮子的脑袋都在想些什么?一个个如此的自信能抵御我四千铁骑的兵锋么?很好,那就来见识见识吧……” 徐辽放下窥镜,对身边传令官做了个斩首的手势,那传令官见之立刻吹响挂在腰间的角号,犀利的号声迅速传遍全军,四千骑军闻令立刻摆开阵势,做好了进攻的准备,缓缓向对面骊国大军开去…… “盾阵,结盾阵,快~” 李希恩终于看清对面的敌人是清一色的骑兵,沉重的铁蹄声震的脚下一阵剧烈晃动,仿佛要把地面给踏裂一般,他只能鼓起勇气大吼着指挥起草草列阵完毕的士兵抵抗。 而那万余骊国最后的正规军,则各个喘着粗气,尤其最前排的刀盾手望着徐徐逼近的铁骑更是感觉自己连呼吸都感到困难,而心跳都已经快超出自己承受的极限跳出胸膛。 冷兵器时代,步兵面对骑兵的攻势,需要有莫大的勇气和意志,只要整个整列有一人后退,那么极有可能会导致全线崩溃,成为被单方面屠杀的对象(汉朝骑兵往往几百人就能杀的成千上万黄巾贼溃不成军,一方面是汉军武力强盛,但主因是黄巾军的战斗力实在不敢恭维,只不过一群祸害中原大地的蝗虫而已,虽然确实当初都是被逼活不下去了),就如同此刻这些骊国士兵,恐惧早已像一剂毒药般,在每个人心头蔓延开来…… “顶住,一定要顶住,千万不要慌,弓箭手准备,稳住,等我命令……” 缩在后阵的李希恩在家将的陪同下,抓着前方一名长枪手的肩膀,两眼死死盯住那逼来的骑墙铁阵,前方四列阵型后整排整排的弓箭手已经将八斗力的步弓拉开满员,死死咬着牙关等候松弦的命令,将弦上的铜镞羽箭攒射而出。 “二百步……” “一百八十步……” “一百五十步……” 李希恩强忍心中惧意,不断数着骑兵逼近弓箭手最佳射程的距离…… “飕~” 终于,一名弓箭手忍受不住长时间开弦导致手臂酸麻的痛楚,未等李希恩下令,就松开了弓弦,但见一声犀利的呼啸在军中响起,一支红色尾羽的箭枝腾空而起,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落向前方疾驰的骑军,最后在距离骑阵三十步距离,与干硬的地面一阵碰撞后,擦出几点火花后便被弹开了…… “飕飕飕……” 这一箭射出瞬间,误导了其他弓箭手,但闻骊国大军中一片绷弦之声响起,足足两千支羽箭腾空落向前方的徐辽本队,但很可惜由于距离太远,大部分箭矢只落在骑兵阵前,即使射中了骑兵身体,也被他们身上精良的甲叶给弹了开去。 “混蛋,谁让你们放箭的!赶紧继续搭箭开弦!” 李希恩气的是破口大骂,这一轮抛射的成果令他很不满意,但又没有办法,只能继续下令弓箭手再次准备箭矢等候指令。 转瞬间,徐辽的大军已经来到了距离骊国军阵六十步距离,铁蹄带来的震撼更加明显,最前方整排刀盾手强压内心恐惧,将脸死死贴在盾牌身后,他们后排的长枪手将手中长枪从前排刀盾手肩膀探出,希望以此能阻止铁骑冲锋…… “换阵!” 就在距离五十步距离,严密的骑墙忽然分成两列向骊国大军两翼疾驰而去,而在骑墙之后,忽然腾起一片箭雨扑向严正以待的骊国士兵。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登时让本以为会冲阵的骊军不知所措,甚至连箭雨已经落向自己头顶都没反应过来…… “噗噗噗~” “啊~~” 角弓射出的箭镞入过境的飞蝗一般钻入骊国士兵的身躯,疯狂的啃噬起血肉,骊军阵中立马腾起一片血雾以及铜片碎裂的金属声,惨叫之声此起彼伏,令人毛骨悚然…… “眼睛,我的眼睛……” 一名长枪手被当空贯落的一支羽箭射中了左眼,立马丢掉手中兵刃,握住箭杆倒在地上大声嘶吼起来,随着他用力一拉箭枝,他碎裂的眼球连同血筋一同蹦出眼眶,顿时痛死过去…… “呃~” 另一名刀盾手一个不慎,胸膛被一支飞驰的羽箭穿透,在冰冷的箭镞破开自己肌肤与体内血液接触瞬间,他只觉得一股寒意袭上脑海,下一刻感觉全身力气都被抽之一空,双腿无力仿佛踩在云端一样,最后晃了几下身子重重的倒了下去…… “嘶~呃~” 还有一名弓箭手刚射出手中箭矢,就被迎面而来的一支羽箭洞穿自己的布盔,直接射穿了他的印堂,感受颅内搅动的酸爽,他只是闷哼一声过后,便陷入了黑暗之中,算是死的比较痛快了…… 还有几十名骊国士兵身体各部中箭后,顿觉浑身无力,在最初的惨叫过后,各个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有的甚至是大小便禁失,不住的抽搐着。 这些角弓射出的箭镞都在混合了其他毒药的马粪堆里浸泡过,一旦中箭,就算不死也同样失去了继续作战能力,而且毒素入体,以骊国半农耕的文明程度,没有可靠的治疗手段,基本也是必死无疑。 “飕飕飕……” “啊……” 徐辽所部三千骑兵实行迂回包抄战术,从侧翼不断策马向骊军阵营抛射箭矢,痛苦的惨叫之声不时在整个旷野之上响起,已有足足三百人已经在这种奇特的攻势下命丧黄泉,而中箭倒地者更是不计其数。 “环形包抄,自由射击,就这样,别停下!” 徐辽知道骊军已经在崩溃边缘,就等着自己最后一击取胜,这种时候他当然不会放弃,争取将战果扩大至极限。 “可恶,还击,给我射,射啊,弓箭手!” 眼看自己军队好不容易结阵却只能被动挨打被敌人当成活靶子,李希恩是又惊又怒,立刻吩咐弓箭手向骑兵反击,但是,在高速运动中的物体想要准确命中,又谈何容易。 骊军弓箭手几轮箭矢射下来,仅数骑落马,反而误伤不少自己人,顿时刚响起的绷弦之声马上又“哑了火”,令李希恩是好一阵恼火…… “是时候了……” 见骊军阵营已乱,徐辽眼眸闪过一丝阴寒之色,挥动手中银枪向侧翼前方一指,百步之外一千未动的骑兵立马缓缓加速对着敌阵开始了最后的决胜冲锋。 “兄弟们,将这群东夷蛮子全数歼灭!一个不留!” “嗷嗷嗷~” 在距离敌军乱阵十余步距离时,策在疾速冲锋马背上的徐辽大吼一声,率先凿入了骊军阵中,身后紧随的骑兵听闻吼声也齐齐呐喊着杀入了敌阵…… “砰砰~” 两声巨响,但见疾驰中的徐辽一下撞飞两名年轻的骊国士兵,可怜那两名骊国士兵连呻吟都没发一声就整个人飞了出去,最后落在了干硬的地面,活活被震碎五脏而死…… “噗呲~” 三名骊国弓箭手正在紧张的装填箭矢,忽然眼前一片银芒闪过,他们只觉得自己好像飞了起来,在半空之中向下望去,却发现每人下方都有一具无头的尸体站立着,血肉模糊的颈口正在喷溅着滚烫血液,将周围所立方寸之地尽数染红…… 徐辽瞬间夺走五名骊军士兵的生命,随着身后的骑兵也冲入阵中,知道这一战自己已经赢了,最后目光死死锁定在了李希恩身上。 “不好,快跑~” 李希恩与徐辽对视一眼,立马吓的是胆寒心裂,转身就向远处跑去,可不想他这一跑,骊国士兵仅存的最后一丝士气就彻底的泄了。 “不,我投降,饶命啊~” 骊军残余所部疯狂的大喊大叫起来,不少人主动跪在地上双手抱头开始求饶…… “哪里走!留下!” 徐辽没有理会那些投降的骊军士兵,而是拍马挺枪,直接向李希恩追赶而去。 “来人救我~” 李希恩回头望了一眼徐辽,吓的是魂飞魄散,使出吃奶的力气跑了起来。 “将军你先走,我来挡……” “噗呲~” “砰~” 就在李希恩的家将打算舍命为他求取生路之际,刚一转身,徐辽手中的银枪就将他胸前的青铜护胄洞穿,随后他整个人被疾驰的战马带起,最后被甩在一边,可怜这么一个忠诚无比的家将死的毫无半点价值,没有阻止哪怕徐辽一息的前进步伐…… “给我死!” “不,我投降了,思密达……” “咯叻~” 当徐辽追上李希恩的时候,李希恩知道今日无法脱身,在死亡阴影笼罩的刹那间立刻出声求饶起来,可惜一切都太迟了。 只见徐辽猛地纵马一跃,胯下白马立时腾空而起,钉有精铁马掌的铁蹄一下将他左半边的身躯踢裂开来,只见空气中蹦出一团血肉弥漫,连同那骨髓和肠子都飞了出来,溅了徐辽一身…… “呼~” 徐辽呼出一口浊气,随后一枪挑下李希的脑袋,戳与枪尖之上大声喊道:“尔等主将已死!还不速速投降!” “别杀我,我等投降,投降……” 这些被杀的溃不成军的骊国士兵见到李希恩的首级,再望了一眼遍地残肢断臂的地狱景象,体内没有一丝一毫勇气,纷纷丢下兵器跪在地上哭喊着求饶起来…… 骊国最后的正规军队,覆灭!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作品相关 五十九 进驻平京 …… 当徐辽带着六千余俘虏出现在平京城郊之时,已是入夜掌灯时分,毕竟清理战场需要不少的时间,而此时的李世芳和城中贵族大臣早就收到兵败的消息,吓得是立马收拾了些随身细软,出门北上直接逃向东江城避难去了,只留下一千老弱残兵和辅议大臣卢孮镇守平京…… 而之前在李世芳跟前信誓旦旦,言要与平京共存亡的卢孮见到城外徐辽的大军时,立马做了一个十分明智的决定,那就是当即开城投降,将徐辽大军迎进了城中…… 翌日,郭涛也带着自己所部四千三百余人入驻平京与徐辽本部配合,当二人在骊国大殿永寿宫内相会之时,也宣告这次骊国之行已经进入收尾阶段,接下来商议该如何追击李世芳一行人的方案。 殿上,徐辽笑着说道:“郭指挥使,你说奇怪不奇怪,我军进驻平京,居然收到城中百姓夹道欢迎,这可真是令我大开眼界……” 郭涛笑道:“估计这些百姓怕你屠城泄愤或纵兵劫掠才这么做的,试想我等是奉军督大人假借为沐家海商复仇,实则是为灭其国而来,他们怎么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对我大军有好感呢?” 徐辽闻言撇了撇嘴说道:“想我加入军督大人麾下时日虽不多,但也深受他的教诲,军中条例是条条牢记心中,又怎会轻易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来呢? 我边军自征讨骊国以来,所过城池村庄,只是要求当地百姓配合我军开采矿产,运送物资而已,除此之外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这些东夷蛮子也都太过忧虑了……” 郭涛说道:“不说这个了,想堂堂一国之都,城内百姓也不过十万而已,还不足汉陵三成人口,实是不足挂齿,对了,徐指挥使你在王宫之内搜刮出多少财富?” 徐辽闻言不屑的说道:“金银珠宝加一块儿不二三千万两,倒是那些珍稀名贵药材倒有不少,我已命人全部封存,等回冀州的时候再转交军督府,可惜这一仗下来远远低于预期,想去年从盘踞在冀州胡奴手中所获的金银就有足足两亿多两,这番邦小国当真是穷酸的很,这一趟感觉有些亏了……” “亏?”郭涛闻言摇摇头说道,“军督大人所说的财富可不是这些金银药材,而是骊国脚底下的矿产,要知道骊国什么最多?铜和铁,而且都是易于提炼的优质铜铁矿,尤其是铜,试想有了铜不就有了钱么? 除了铜之外,还有就是煤矿也多,光这里发现的煤矿就足以让整个冀州百姓数百年都用之不竭,另外骊国三面环海,海中的海产资源异常丰富,将来可以让军督大人治下的军民在此捕捞海鱼,这也是财富,北面长山之内药材丰富,更是利与军民的一大笔宝藏啊……” 徐辽听着郭涛的讲述,是不住的点头,等郭涛叙述完才开口说道:“郭指挥使不愧是最早跟随军督大人的一批老将,这想的就是比我这个大老粗要多的多,唉,看来我还要再多多学习才行啊……” 郭涛笑了笑说道:“徐指挥使也不必气馁,其实军督大人十分器重你的,否则这次又怎么会让你随本指挥使一道前来征讨骊国呢?” 徐辽闻言忙道:“此话怎讲?还请郭指挥使明言……” 郭涛说道:“其实出征骊国之前,军督大人就已经对在下明言,等讨伐骊国成功之后,就会派兵进驻骊国,将其变为军督大人治下一处,而骊国则需要一名可靠的大将镇守……” “哦?”徐辽奇道,“这么说来,镇守骊国的重任是非郭指挥使莫属了?” 郭涛摇摇头:“非也,这镇守骊国的人选不是在下,而是徐指挥使您啊……” “郭指挥使莫要取笑与我……”徐辽满脸不信,“在下乃是降将,蒙军督大人不弃才能摆脱反贼的身份重见天日,又如何能把这么重要的职责交给我呢?” 郭涛说道:“军督大人用人一向别具一格,只要有真才实学的一律会让他尽展所学,此次征伐骊国,徐指挥使你的能力已是众所周知,功不可没, 相信等军督大人从关内回来定会亲自为你授勋加封,而且以后骊国也将改名为辽东,这可是军督大人亲口和在下所言,可见他早就料到徐指挥使你能在骊国尽展所长啊……” “辽东……” 徐辽喃喃地自语几声,心里是万分的激动,这可是以自己名字命名的管辖之地啊,一时间仿佛置身在梦中一般。 郭涛接着说道:“而且,到时候军督大人会派更多的军队和治理政务的人才来到辽东协助徐指挥使打理这一切,军督大人还说,骊国只是一个开始,要将盘踞在骊国周围其余十几个番邦一律肃清纳入辽东范围才算真正稳定东面局势……” 徐辽回道:“何须如此麻烦千里运兵呢?果真如郭指挥使所言在下镇守骊……辽东的话,那我就地招募东夷就可以了……” 郭涛说道:“说实话,在下也曾有过这样的疑虑,就算这些骊国人不靠谱,那也可以招募像瀛奴那样不要命的亡命之徒,可我见军督大人的意思好像坚决不能让我们依靠雇佣军,也不知是何意……” 其实,郭涛不理解,刘策本意就是不能过渡依赖雇佣军,尤其是异族雇佣军,一旦过渡依赖的话,会给将来的动荡埋下不安的种子,毕竟刘策是穿越者,知道前世历史中的种种悲剧。 前世古代,世界上有两大文明并列与世,可谓是一时瑜亮,一个是以罗马为代表的西方文明,另一个是以华夏为代表的东方文明,结果都是因为外族的入侵陷入一段漫长的黑暗期。 华夏文明第一次进入黑暗期在汉末时期,长达近百年的混战最终有晋朝统一,然而晋朝是个什么玩意儿大家都心知杜明,臭名昭著的五胡乱华便是从晋朝开始的。 主因自然是西晋内部各种乱相横生导致国内实力大损才让外族有机可趁,其实仔细看看可以发现,从汉末混战开始,对外族雇佣的比例是越来越高,到了晋朝八王之乱,更是达到了极致,当被雇佣的外族发现雇主家中就是个空壳子,随时能代替的时候,便露出了凶狠的爪牙,于是衣冠南渡,南北长期分裂对峙的局面因为异族入侵而开始了,即使到了唐代,也是开国初期政策严重失误,对异族过渡倚重,为后期安史之乱爆发埋下了祸根…… 而处在地球另一端的罗马也是相同的命运,甚至远比东方文明的黑暗期要凄惨,因为无节制的雇佣外族军队,对其同样产生了依赖性,最终古罗马文明随着日耳曼蛮族的入侵彻底消亡了,进入了长达近千年的黑暗期,至今都没有再次统一。 中世纪的黑暗期可以说远比华夏文明的破坏要严重的多,因为华夏文明至少还有“衣冠南渡”得以延续保存下来,可古罗马文明却没有,在蛮族统治西方这段岁月里,可谓是人类文明史最为黑暗肮脏的时代。 仅从生活方面就可以体现出来,由于蛮族统治者不懂如何管理城镇,又不懂建筑学技术和如何制定法律,因此街上到处都是随处可见的生活垃圾,尤其恶臭扑鼻的人畜粪便更是随处可见,时不时还要担心头顶被人淋一头的“金汁”,因为不懂怎么处理这些问题,到中世纪末期巴黎城外的粪便已经快高过城墙了…… 由于文化的断层,古罗马人体质因为洗澡的水内含有过量的铅而变得虚弱无力(当时无法解释这一现象),因此中世纪的西方人几乎一辈子都不洗澡,就连国王一生最多也只洗五次澡,事实上黑死病是不是蒙古人带去的还真值得怀疑,因为当时蒙古人可比中世纪的西方人干净的多,就算非洲人估计也要比欧洲人干净(香水和高跟鞋当初发明可不是为了臭美,完全为了掩盖身上气味和防止踩到大便)…… 除此之外还有许许多多罪恶的令人发指的现象,不一一描述,总之无论东方还是西方,第一次文明进入黑暗期皆是来自异族的入侵,都是因为对外族雇佣军过渡依赖所造成的部分因素。 刘策是绝对不允许这种事在异界重演一遍,所以入关之时,一名异族士兵都不带,哪怕是最为信任的牧族部曲也是同样,对这些人刘策始终保持着警惕的心态,当然这些郭涛和徐辽暂时是不会明白的,他们只需按刘策所说的去执行就行了…… “对了,接下来打算怎么处理那个在逃的李世芳?”徐辽问到了最为核心的问题。 郭涛想了想,只回了一句话:“姑且让他逃吧,无需赶尽杀绝,我们只需赶在他抵达最终落脚地之前,让他成为孤家寡人即可……” 徐辽闻言沉默片刻,然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对郭涛竖起了大拇指。 郭涛罢了罢手随后来到宫殿门口,只见宫殿外跪满了李世芳匆忙之中还未来的及带走的妃子和宫女,以及他的四个儿女。 “这些人到时尽数送往军督大人麾下,交由他定夺吧……”郭涛叹了口气,望着其中一名面色姣好的骊国妃子说道。 “不知军督大人何时才能有自己的子嗣,这样大家的心才能真正踏实下来,不知这次河源神都之行,军督大人能否平安归来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作品相关 六十 布施 …… 五月初九,涿州境内,岭南城郊四十里,暴雨…… “呼~” “叭嗒~” 风夹带着雨星卷落在地上,带起一阵轻响,随着雨势渐渐变大,泥泞不堪的官道之上满是雨水汇流成片的积水,最后逐渐渐形成一条小溪向低处快速流趟…… “叭叭叭……”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但见一只大脚踩在在坑洼的积水坑中,带起整片混浊的珠水四溅…… 雨幕之中,数十条身影冒雨正在官道之上疾行,由于倾盆大的雨遮住了视线,看不清他们此时脸上神情的变化,只能从那混乱的脚步声中可以判断出他们此刻的心情是多么的焦急…… “轰隆隆……” 沉闷的雷声不时在半空中响起,给原本就风雨交加的景象更添了几分不同的气势,随着一片白光闪过,半空之中闪现一道明亮的“裂痕”,将雨帘行成的雨幕驱散了一瞬,照亮了那数十条在雨中蠕动老小妇孺的身影…… “咚咚咚~~” 就在他们低头也有两百多人席地而坐,围着几堆篝火祛除风雨天气所带来的寒意,静静等候着军中将士送来食物果腹,见老丈几人到来,只是瞥了他们几个一眼,并没有说话。 “到那儿坐一回儿吧……”老丈发现不远处有一处可容纳数十人栖息的空间,立马招呼了一声身后众人,齐齐向那边挪动过去。 当一行人终于一屁股坐在干硬的地面上时,这些岭南城的百姓才终于舒了一口,脱下身上的蓑衣斗笠,将脚掌上已经湿透的布鞋脱下,暂时安置在一旁,又将已经被雨水浸透的外衣脱下拧了出一滩水渍后,这才各自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和位置休息起来…… “叭叭叭……” 雨似乎是越下越大,帐内众人听着帐外铜钱般的雨珠落在牛皮大帐之上,发出特有的响声,却没有人敢说半句话,毕竟这是军营重地,帐外肃穆的将士让他们心中很是顾虑…… 大概过了小半个时辰,帐帘再次被人拉开,只见最先数名披甲士兵推着一辆装有大桶的平车进入帐篷之中,后面紧跟着一队士兵同样推着满是碗筷的车子,一下子让寂静的营帐沸腾起来…… 大桶的盖子被士兵打开,冒出一股清香的热气在帐内蔓延,所有人都仰脖观看,那些孩童更是忍不住指着那个大桶想和边上大人说些什么,却被自己的亲人连忙拉回了手,轻声骂了他们几句,而自己却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冒有热气的大桶,显然是和自己的孩子一样的焦急…… 为首的士兵扫了眼帐内的百姓,扯着嗓子大声说道:“都排好队,老人妇孺孩子优先,一人一碗姜汤先驱驱寒,米粥随后送到……” 很快,各人在士兵的指挥下,排好队领过碗筷,无论大人还是孩童,一人分到了一大碗热气腾腾的姜汤。 当他们将碗里的姜汤喝到嘴里咽下后,感觉分外的舒服,被暴雨淋湿的身体也有了些许力气,体内有了热量自然也就有了力气,又见那些士兵态度和善,这悬着的心也终于安了下来,开始各自小声说起话来,帐内也终于有了活人的气息…… “仁义啊,不知这位你们是何处的义军,老头定会永远铭记于心间……” 那位老丈喝下姜汤后,来到那分汤的士兵跟前欠身对他问道。 士兵闻言,自豪的挺起胸膛,对他说道:“我等是远东前军都督刘策麾下的边军将士,此次奉命入关前往河源扫清叛逆,路过涿州之际,军督大人见各地生灵涂炭,实乃心有不忍,这才决定布施慰藉尔等,你等要谢就要谢我们军督大人,是他救的你们,这几日我军中你们这样的百姓已有数千多人……” “远东?军督大人”老丈闻言一怔,“好几千里路啊,你们就是这么走来的?” “这算什么?”另一名士兵笑道,“我等无论是战兵还是辅兵,皆以能日行百里不落队,区区几千里路何足挂齿?” 老丈听到那士兵的话,再见他那神色不似在作假,心下顿时一惊,作揖之后倒退着回到自己之前栖息之地仔细回味着刚才二名士兵的话,再见这些士兵神色刚毅,定是久经军伍的老兵,不由叹了口气,暗道句好兵…… 这时,老丈边上一名中年男子长呼一口气说道:“妈的,这日子真是过不下去了,那个祖蔽真不是个东西,我两个儿子都被强征上了战场,家里所有粮食也被抢走了,若不是听说这军营分粮,怕全家都熬不下去了啊,唉……” 另一名男子闻言也说道:“是啊,这群遭天杀的,我儿子才十五岁,就被拉去打仗了,这个祖蔽真的是罪该万死,家里就连一口红薯都没有了……” 还有一名妇孺抱着自己几岁大的孩子也说道:“我也是这样,我男人被他们抓走当了兵死活不知,家里的地又没人种,那些地主士绅又成天没完没了的催租,活不下去,真的活不下去了,这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啊,都快逼的要去讨饭当流民了……” 恢复了力气的百姓,在帐内各自为这段祖蔽称帝时日的遭遇相互倾诉,各个都是面如死灰一般,眼里看不到任何一丝的希望,有的只是哽咽抽噎不停的在帐内回荡…… 几名士兵望着帐内众人的神态,没有说一句话,而是大声喊道:“手里的碗筷都收好了,最多半个时辰会有热粥送到,你们也别瞎想,先吃饱再说吧……” 士兵的话让这些百姓心里有了片刻安慰,心道这位军爷说的没错,先吃饱在说吧,如今这年头走一步算一步吧…… “这位军爷……”就在几名士兵戴上防雨斗笠推着车子要出帐的时候,一名年轻的妇人拉住了其中一名士兵的裤管,怯生生地问道,“这位军督大人什么时候离开啊?能不能带上我?我什么都会干,只求给我跟我的孩子一口粥汤就行……” 那士兵见妇人一脸期待的模样,叹口气说道:“你们就先放心呆在这里吧,至于以后怎么样,军督大人他自有安排,都别瞎想了,会过去的……” 说完后,他和其他士兵推着车步入了帐外,顶着暴雨前去覆命了,留下一营百姓各自诉说着连日来的遭遇…… 百姓永远都是权力斗争下最为无辜的受害者……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作品相关 六十一 心理战 …… “哗啦啦~” 刘策双手环胸,站在主帐帐口之前,望着帐外暴雨如注,敲打在牛皮所制大帐之上,发出点点滋声,顺着到这儿,刘策一回身,扬起身后暗色的披风,虎眸之中射出一道精芒,摄入皇甫翟的内心。 “既然食我军中粮草,就要为我大军效力,天上没有白掉的馅饼,所谓的涿州六帝,本军督要在一个月之内让他们这群反贼身首异处,烟消云散!” 听着刘策吐露那冰冷杀机的话语,皇甫翟只是默默地注视着他,良久,取过放在边上桌案上的铜镜和镜布,继续习惯性的擦拭起来。 “在下已经明白军督大人的意图了,真是高明,佩服……” 刘策看着皇甫翟手中的动作,沉声说道:“皇甫先生倒是才思敏锐,如此快就明白本军督心里所想,这可不是一个普通游历天下的书生能有的能力……” 皇甫翟没有理会刘策语气之中的深意,只是淡淡地说道:“在下真的就只是一个普通的读书人而已,不过也时常读些兵书,自然对军督大人这么做的意图略知一二罢了……” 皇甫翟那淡定的姿态令刘策更是心生疑惑,就在他打算继续打探下他的真实身份之时,许文静打着油伞走入了大帐之中…… 许文静一见到皇甫翟,眼眸中露出一丝敌意,随后对刘策拱手说道:“军督大人,截止今日为止,营内祖蔽治下已有七千多人前来投靠了,是否按计划进行下一步行动呢?” 刘策摇摇头说道:“不急,至少需要两万人才行,本军督务必要一击瓦解祖蔽军心,这样就能顺势平定涿州全境!” 许文静点点头,又说道:“军督大人,岭南城内已然断粮,如今祖蔽又亲率大军在涿河和石奎对峙,仅不足五千老弱镇守,不如趁这雨势一举派兵先取下岭南?” 刘策闭目沉思片刻,随后睁眼说道:“不急,此时攻下岭南虽易,但难免会让城内百姓变的人心惶惶,这不是我大军此次进军涿州的本意,先让楚子俊领军绕开岭南城攻取祖蔽大军回师必经要道,以防祖蔽忽然回师驰援,剩下的便让情报司的人马去安排吧,本军督要让岭南守军主动献城投诚!” 听完刘策的话,许文静脑内迅速思索了一阵,也不再坚持自己的想法,毕竟此次入关的大军主要是针对河源战场,在此之前的确不易过多的折损麾下兵马,也不怪刘策会选择如此稳妥的办法。 “那属下待会儿就去传令楚营使出兵……”许文静说道。 刘策轻哼一声回道:“不必了,本军督已经知会过楚子俊,午时过后,就会出兵攻取岭南北面各处要道……” 许文静一怔,随后对刘策小声说道:“军督大人,田陀、邓琪命人送来密报,他们答应同我军督府合作牵制石奎和祖蔽,但他们要求我军能给他们先运送两万大军三个月的粮草……” “呵呵……”刘策冷笑一声,“先给他们一个月粮草,就说我军现在粮草也十分紧缺,等先击破祖蔽、石奎之后,再支付剩下的粮草!当然,务必要给他们施一点压力,告诉他们,想要剩下的粮草就必须拿出点诚意出来……” “军督大人英明……”许文静闻言,立刻阴笑着说道,“先口头承诺他们一番,再借机让他们跟石奎祖蔽拼命,最后……” “好了,先别说了,立刻前去安排吧……”刘策打断了许文静的话,下了“逐客令”。 “那属下告退……”许文静拱手行了一礼,取过帐边的油伞刚要出门,忽然又想到什么,回身说道,“军督大人,姜小姐她……” “她怎么了?”一听许文静提及姜若颜,刘策眼眸微微一颌,望着许文静等他继续说下去。 许文静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营中来了那么多的百姓,姜小姐有意想去探望慰问,却又怕引起您的不满,特让萧队官托在下来向您请示一番……” 刘策闻言无奈地摇摇头,知道这是姜若颜的“圣母”心态又发作了,不过这次倒也无所谓,让她去见见也有好处,于是说道:“这来找我请示作甚?吩咐萧煜好生保护她,只要在辅营之内,她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本军督可没限制她的自由……” 许文静闻言心中一阵狂喜,却依然表现出一副平静的模样对刘策说道:“如此,属下就先告退了……” 话毕,他来到帐口望着瓢泼大雨打开了油伞,伞面之上的水滴登时溅的四处皆是,走之前又回头望了一眼帐内,尤其在皇甫翟身上刻意停留了片刻,便步入了大雨之中消失了。 其实许文静一直以来都在暗中有意无意引诱着刘策往帝王之路上前进,同时也明白刘策将来必定会荣登九五之位,而他,也要押一个宝,那就是未来的皇后人选。 目前在许文静心中,皇后人选有两位,一个是宋嫣然,一个则是姜若颜,他仔细斟酌过后,认为姜若颜是最适合母仪天下的人选,首先姜若颜有着倾国倾城容貌姿态,更是学富五车有着世家豪门与生俱来的那种气质,日后必是帝后的最佳人选,她现在缺的只是涉世的阅历。 而宋嫣然虽然也聪明美丽,待人也是十分和善,自小独自在市井长大的她对人情世故方面的阅历那是相当丰富,但可惜,无论样貌还是才学和姜若颜相比,那就实在逊色不少了,所以许文静已经把自己列到了“姜党”一派,不过他也没把宝押死,关键还是要看最后二女的子嗣和刘策的态度才能最终做下判断。 倒不是许文静不想再找其他合适的人代替,可无奈刘策身边目前就只有宋、姜二女相随,这后室也确实太过寒碜了点,相比与其他世家少则七八个妻妾,多则十几个,几十个的相比,简直就是禁欲典范了,有时许文静甚至想把自己在泸州的妹妹嫁给刘策,但又怕被刘策猜忌用意,只能憋着不敢说…… 等许文静离开后,一直默不作声擦着镜子的皇甫翟忽然开口说道:“军督大人,您身边这位军师可是个奇人啊……” 刘策瞥了皇甫翟一眼,自然明白那语气透露的意思,只是撇了撇嘴没有再说话……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作品相关 六十二 涿州各势 …… 在刘策以粮为饵,在岭南郊外大力安置投奔军营的涿州百姓之时,远在四百里外的淄安地界,祖蔽的“燕”军正盘踞在涿河沿岸,与石奎的“义”军隔岸对峙。 燕军大营主之中,现年四十六岁的祖蔽坐在案前望着帐外倾盆大雨是满脸的愁容,他生的是虎背熊腰,一脸浓密的虬髯须发更是令人十分的瞩目。 只见祖蔽忽然一拍桌案大声骂道:“可恶,刘策小儿真的敢打岭南的主意?妈的区区一介庶子贱种,竟敢和朕作对?着实可恨!” 帐内一侧,一名精瘦的文人闻言,起身对祖蔽说道:“皇上暂且不用去管刘策,他不过一介客兵而已,想必不会在此久留,眼下主要是设法击败对岸五万石奎的军队,这样整个涿州就都能在皇上掌控之中,到时涿州一切物资财富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纵使刘策有通天之能,麾下只有区区四万军队,又怎能奈何得了我大燕百万雄师呢?” “嗯……”祖蔽闻言,点头应了一声,然后又面露为难的说道:“可是,丞相,朕可是听说了,刘策仗着自己在隶阳所获大批粮草在朕的治下大肆招揽人心,长此以往,朕怕后方有变啊……” 那文士笑着说道:“皇上请放心,岭南城内军民足足二十余万,四周各地更是数百万,刘策随军能带多少粮草?又能发给那么多人多少粮食?微臣断定他支撑不了多久就会粮草殆尽,所谓升米恩斗米仇,到时百姓要不到粮就会对刘策怀恨在心,必会捣乱他的大军,介时等我大军灭掉石奎所部,就能回师一举将其击破,以立国威!” “好!”祖蔽闻言大吼一声,“有丞相这句话,朕这悬着的心也就安了,听闻刘策此次带着他未婚娇妻姜若颜顺道入京册封,早听闻姜若颜生的是倾城可人,这样的美人如何能呆在刘策这个庶子身边,而且只是区区三品将军夫人之职?等击败刘策,朕要将他纳为我大燕国的皇后……” “微臣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那文士听祖蔽这么说,立马提前拍起了马屁,同时心道如果祖蔽真能和姜若颜成亲,那就是跟姜家结为亲家了,这样的话,有姜家支持,大燕国就能在涿州稳如泰山…… “君臣”二人笑过之后,祖蔽望着帐外的大雨又叹息道:“唉,这雨也是,连着三天都不停,再这样下去,我大军如何与石奎交战?” 祖蔽得知刘策在后方搞动作,不愿回师的另一层原因就是这鬼天气,一连三天大雨倾盆,无法行军动身,加之离岭南城足足四百里的路程,沿途不少道路又被暴雨冲垮坑洼难行,只能就势和石奎一搏了。 同时困扰祖蔽的另一层原因就是军中粮草短缺,剩余的粮秣只够大军七日之食,此时回师怕是撑不到岭南城了…… 那名被称做丞相的文士,名为尚有德,是涿州城中一名落魄世家的后人,是他一手促成“大燕国”的建立,成为显赫一时的“开国元勋”,被封为丞相重职,一起随军充作智囊给祖蔽出谋划策…… 祖蔽为人粗犷,虽然野心勃勃,但说实话,治国能力也就这样,行事全凭自己喜好而来,对付不听从自己的人唯一方式就是杀,自他自立以来二个多月,就有四千多名不服或者忤逆他意见的人被他摘去了人头,可谓是暴虐异常,人心惶惶。 这次出兵二十四万征讨石奎,对外号称八十五万,势要一举消灭这个“乱臣贼子”…… 石奎本是“大燕国”将领,最初只因看不惯祖蔽那凶残成性的统治手段,又怕哪天也被祖蔽所杀,这才以出兵平定涿州叛军田陀、邓琪的由头回到了自己的势力范围淄安,一回到淄安,他就散尽家财组建义军反抗祖蔽暴政,打着大周的旗号笼络了一堆人给他卖命,最后以淄安地界为根基,组建了五万余人的军队和石奎对峙。 这可激怒了刚愎自用的石奎,他一怒之下发兵直扑淄安而来,无奈半道由于涿河桥堤被石奎毁去无法渡江,只得罢兵“回朝”,而石奎见祖蔽退军,顿时觉得自己是祖蔽克星,于是也是兴冲冲的称帝自立,建号为“义”,昭告天下。 不想,祖蔽见石奎称帝,一怒之下再次派遣大军征讨,这一次好不容易渡过涿河却又被石奎的军队给打了回来,第二次征讨再次失败了。 但显然,祖蔽觉得这样很没面子,在大军回朝仅三天时间,就不顾所有人反对再次派遣大军征讨石奎,势要将他一举歼灭,凡是胆敢反对他的人全部都被祖蔽诛以九族之罪论处了,不想这一次二十四万大军刚在涿河集结与石奎大军呈对峙之态的时候,天上就开始下起暴雨,同时刘策挺近岭南地界的消息也传入耳畔,让祖蔽是骑虎难下,最后决定先击破石奎再回师与刘策决战…… 见祖蔽闷闷不乐的模样,尚有德连忙提议道:“皇上,虽然大雨不利我军交战,但对石奎也同样不利,不如借助这雨势趁机渡河击之,一举击溃石奎所部!” “嗯?”祖蔽闻言眼前一亮,顿觉尚有德说的有理,与是点头说道,“丞相所言甚是,石奎定料不到我军在这个时候渡江而击,传朕旨意,左将军何茂才,右将军逢喜各自领兵一万,渡水破敌!朕随后遣大军驰援渡江,一举将石奎击杀在涿河沿岸!” …… 涿河另一头,石奎“义”军大营之内,四十四岁的石奎同样望着外面的大雨不断在帐中来回踱步…… “如此雨势,这祖蔽大军难道还不愿退去么?可恼,这个混蛋,真是让朕感到头疼,难道非要致朕与死地不可么?” 刘策进军岭南的消息被祖蔽严密封锁,他自然不可能知道石奎此时的选择只剩背水一战,还以为祖蔽是铁了心要置自己与死地…… “再这么耗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趁着雨势搏一把,命大军渡河击之!想必祖蔽也断料不到我军会选在此时渡河……” 石奎军中同样面临缺粮的问题,他治下只有百万百姓,且土地贫瘠,与祖蔽相比也是彼此彼此,再这么耗下去同样后勤辎重拖不起…… “来人~”想到这里石奎唤来门外的亲兵,“传令全军,午时一过,渡江突袭燕军大营,一举将石奎歼灭在涿河沿岸!” 就这样,祖蔽和石奎二人不约而同因为缺粮采取了相同的战术,两军即将在这涿河之上展开交锋…… 而在远离战场百里之外,夹在二军中间田陀的“恒”国和邓琪的“郑”国两国“帝王”,一起在颉城之内商议要事。 田陀问道:“你说刘策真的会愿意跟我们结盟,不会有什么阴谋吧,朕这心总是有些不自在……” 邓琪说道:“朕这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万一刘策在事成之后再摆上一道的话,朕真是不敢想啊……” 田陀回道:“唉,可眼下不跟刘策合作又能怎么办?那石奎和祖蔽二人对我们可都是恨不得赶尽杀绝呐,总不可能跟他们二人合作吧?” 邓琪想了想说道:“所以,朕才提出让刘策给我们三月粮草的要求,他若不给,我们就置身事外任凭涿州事态演变,若给了,我们拿下后再看看石奎和祖蔽二者哪个先败,谁败我们就帮胜利那一方,这样既不会得罪刘策,也不会等他走后,开罪石奎或祖蔽任何一人……” “你真这样想的?”田陀问道,“刘策毕竟是客兵,说实话,他就算不管这幺子的事拍拍屁股走人便是了,可我们无论是石奎还是祖蔽任何一个都得罪不起啊,难道你没想过么?更何况,我们现在可是反贼,掉脑袋的,那花进的脑袋还在隶阳城头挂着呢……” 邓琪摇摇头道:“此一时彼一时,涿州情况远比隶阳复杂,刘策定是用的到我们才会合作,朕可听闻那刘策除了花家一族之外,其余人都没有下罪,甚至许诺了官职,只不过刘策贪恋钱财,少不得要送些金银给他了……” 田陀点头说道:“如此甚好,那我等就派人密切注意涿河沿岸的战况,早早下定决心,祖蔽败我等出兵追击祖蔽,石奎败追击石奎,也算是跟刘策履行了约定,只是这粮秣必须要先到手才行,听闻刘策给那些百姓布施发粮,真是的,为什么要给那些贱民呢,浪费……” 在这些地方势力眼中,百姓永远都只是一群被奴役的对象,是自己的劳作工具,至于他们的死活,几乎是不会有人去关心他们的,反正无论死多少,也不过是一个数字,不会起情绪上任何的波澜。 邓琪点头说道:“如此,你我二位国君就立刻前去准备吧,待涿河战况明了,刘策的军粮一到,立刻开始发兵追击溃军,只是这雨实在太大了,都没有要停下的迹象,真是令人烦躁无比啊……” 田陀闻言也看了眼窗外滂沱的雨势,只觉得右眼皮直跳,似乎有不好的兆头,最后甩了甩头叹了口气……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作品相关 六十三 血河 …… “杀~~” “喝~~” 激荡的涿河江面上,偷袭对岸的燕军和义军不期相遇,双方主将在短暂的错愕之后,各自大吼一声,指挥船筏上的士兵努力滑动浆篙猛冲了过去,一场血腥的短兵交接毫无前奏的开始了…… “轰隆隆~” 一道闪电当头劈下,照亮了昏暗的天空,将双方士兵的身影照射在这偌大的江面之上,紧接而来便是闷雷滚滚,伴随着激烈的喊杀之声,惨烈的厮杀正式开始开始了…… “砰~” “噗通~噗通~” 燕军一艘木筏狠狠的撞上了义军的船头,登时发出一阵急促的轰响,很快被瓢泼的大雨给遮盖,站在船体上的双方士兵只觉脚底一阵晃动,来不及稳住身形,就被重重掀落了江面,溅起翻腾的浪花与空中落下的豆大雨珠混在一起。 “噗呲……” “噗通~” 燕军右先锋逢喜立与船头,在与义军一艘木船错身刹那,猛地挥动手中十余斤重的长刀,划过对面船体上一名被雨水迷眼的士兵脖颈,但见一道殷红从那士兵脖子出喷溅而出,随后落入了水中,江面登时浮现一抹血色被雨水迅速冲淡开来…… “噗~” 不远处另外两艘船体上,双方士兵各个以命搏命,只闻一声金属破开肌肉的轻响,燕军一名士兵登时瞳孔放大,任凭雨滴溅入自己双眼,随后身子一歪,连同他胸前的断枪一道翻落江面…… 不过那名杀掉燕军士兵的义军还未来得及庆幸,就被一杆长枪扫过面门,只问一声骨裂绞响,那义军士兵的脸颊被扫碎,也掉入了涿河之中…… “砰~砰~砰~” “噗通~噗通~噗通~” 左侧不远处的一艘船上,一名浑身铁甲的义军武将一脚踩上敌筏,一挥手中流星锤,就听闻三声撞击巨响,紧接着便是三名燕军士兵被他扫落水面…… “嗷~” 那铁甲将领猛然间发出一声野兽的呐喊,一锤砸碎了撑船士兵的头颅,那士兵的头颅立马碎裂开来,蹦出一团血白色的脑浆洒向滚落的雨珠…… 铁甲将领名为石渡,是石奎的弟弟,也是这次出击燕军大营的先锋,这次江面上七千义军士兵都是他在指挥…… 收拾完一船的燕军士兵之后,石渡一声嘶吼,跳回自己的船上继续指挥大军向燕军袭去…… “嘿~” “砰~” 而在另一侧,燕国左先锋,何茂才抓住一个时机,借助雨势俯下身子,在义军一艘竹筏从自己身边经过之际,猛地将手中长枪探入竹筏之上,然后咬紧牙关大吼一声用力向上一掀,那竹筏顿时一个侧翻,竹筏上的四名义军连同船夫也齐齐被扫落到了江面之上…… 战况愈来愈烈,纵使现在的天气十分的恶劣,但依然阻挡不住双方将士的厮杀…… “噗通~” 一名义军士兵和燕军士兵在一艘木船之上一阵搏杀之后,二人便丢掉武器扭打在起来,随后抱在一起齐齐翻入了江中,再也没有浮起来…… 另一处,两船交接刹那,燕义两名士兵在船头对视一眼,随后齐齐跳了起来在半空中一阵躯体相撞之后,便落入了涿河河面,由于二者用力过猛,导致自己之前所立船筏一阵剧烈晃动,双方船上的士兵也被波及,一个不稳纷纷落入了水中…… 整个涿河江面之上,厮杀声,碰撞声,惨叫声,落水声,雨声,雷声,各种声音汇聚融合,交织成一片血色铁网,奏响了死亡的篇章…… “逢喜!” “石渡!” 涿河正中,双方主将相见分外眼红,在暴雨侵袭之下,不顾一切向对方杀去…… “呲~” “噗噗噗~” 逢喜手持长刀,纵身一跃跳到义军船上,一举贯穿一名愣神士兵的胸膛,将他挑落江中,随后一刀一个,将船筏上四人尽数砍入江中,然后继续跳向另一艘船筏向死敌石渡逼近…… 而此时的石渡,同样疯狂的朝逢喜杀去,只见他将手中流星锤的铁链悬挂在脖颈之上,一个起跃跳至另一艘船上,在他双脚落在船筏之上那一瞬,船体开始左右剧烈摇晃,船筏上四名燕军士兵一个不稳,纷纷双足腾空惨叫着跌落江中…… “死来~” “哈~~” 燕义双方先锋将领扫清眼前一切障碍之后,终于在一艘稍大些的船筏之上立足战在了一起…… “叮~” 锋利的长刀和沉重的铁锤交触碰撞,发出一阵刺耳的震响,逢喜和石渡二人面目狰狞,死死抵住对方兵刃近身,眼中满是莫名的仇恨,燃烧着熊熊烈火,即使滔天雨水也无法将它冲刷…… “呀~” 二人同时长嗥一声,格开对方的兵刃,石渡趁逢喜身形不稳刹那,猛地挥出手中铁锤,直扑他的门面而去。 “呼……” “蹭~” 逢喜面前一阵劲风扫荡,逼命的危险令他下意识的本能竖刀一挡,那流星铁锤刚好击打在长刀刀面之上,发出一阵折裂的声响后,整个长刀刀面都程四十五度角弯曲了…… “可恶!拿命来!” 望着手中长刀报废,逢喜怒吼一声丢掉长刀,随后抽出腰间佩剑,向石渡胸口狠狠地刺去…… “找死~” 石渡眼眸一冷,嚎叫着再次甩出一锤直扑逢喜的左脸颊而去,想要将他逼开。 然而,逢喜对侧面席卷而来的铁锤不闻不问,只顾挺剑刺向石渡,誓要一剑刺穿他的心脏才肯罢休…… “找死~” “砰~” “噌~” 石渡自然知晓逢喜这种以命相搏的战术,猛地发出一声怒吼,直直撞向逢喜,但闻甲叶一阵剧烈晃动,石渡胸前的护心镜绷断了刺来的剑脊,两具雄壮的躯体狠狠撞在一起,伴随铁锤的旋绕将二人死死缠住,同时大喝一声翻入了涿河之中,掀起一道巨大的浪花,最终再也没有浮上来…… “杀啊~~” 涿河之上,激烈的厮杀仍在继续,江面之上,到处都是散架侧翻的船只和惨嗥扑腾的声音,鲜血在暴雨点缀之下,染红了半片江面,是异常的耀眼…… “呼,退回大营,突袭失败了!” 眼见战事进入胶着之态,何茂才一枪挑翻一名义军士兵大吼一声,命令全军退回本阵,这一次渡河之战已经彻底宣告破产了。 “呜~” “呜~” 撤退的号角在两军船筏之上同时响起,双方将士闻听号角立刻又搏杀了一阵,便慌乱的取过浆槁向各自的沿岸拼命的划去,对在江面上扑腾呼救的声音充耳不闻,只顾要迅速离开这片“奈河”之地逃生…… 待江面之上交战呼救的声音渐渐平息之后,只余大雨倾盆,落在涿河带起的涟漪声响和道道波纹绽开,血红色的江河延绵在十里开外,到处都是两军的尸体和残骸静静的浮在血河之中,形成一副恐怖血腥的修罗画景…… “唉,可恶!” 见何茂才带着被雨水淋的瑟瑟发抖的残存士兵回到自己营中,祖蔽重重的拍了下桌案,显然是满脸的不甘。 何茂才已经全身被雨水浸透,见祖蔽发怒,只好怯生生地说道:“回禀皇上,末将没料到对案的义军也会在这节骨眼上发起攻势,还望恕罪……” “恕罪?”祖蔽闻言大怒,“一万人你只带回一半不到,结果连人家的岸边都没摸到,还有脸祈求朕恕罪!简直异想天开,来人!将他拉出去斩首示众,以正军法!”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这真的是非战之罪啊!”何茂才吓得是立马跪下来不住磕头求饶。 “饶你?”祖蔽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说道,“损兵折将,辱我大燕国军威,还言什么非战之罪?既然发现江河之上有敌军踪影为何不早早退回来?你让朕如何能轻饶与你,来人,拉出去斩首!” 帐外守候的刀斧手立马步入帐中,准备将何茂才拖往帐外正法,何茂才撕心裂肺的哭喊道:“皇上,雨势实在太大末将真的没法看清敌军船只啊,等发现之时,已经近在咫尺,不得不战啊,还望皇上明鉴呐……” “皇上,姑且饶过何将军这一回吧……”一直侧立祖蔽边上的尚有德轻声劝道,“石奎大军这时候出现在江面之上也确实难以提前预料,何况军中斩将难免有损军心士气,一切就等班师回朝后再做定夺吧?” 祖蔽抓了把脸上的胡须,这才挥了挥手让刀斧手松开了何茂才,然后恶狠狠地对他说道:“既然有丞相为你求情,就且饶你一命,立刻回营整顿兵马戴罪立功,一切等回到岭南再行发落!” “多谢皇上不杀之恩~” 何茂才这才松了口气,连忙跟个孙子似的不停磕头答谢,随后倒退着出了主帐,不过走出大帐之际,他侧头愤恨地回望了一眼帐内,随后顶着大雨消失在了众人视野。 “唉,这次没能攻下对岸石奎大营,想必石奎也定有所准备,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啊!” 祖蔽恼怒的看了一眼尚有德,让他心神一阵惶恐,连忙拱手说道:“皇上,为今之计也只有舍命一搏,全军压上去,以雷霆之势破开敌阵……”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作品相关 六十四 破军威武 …… “咯哒哒~咯哒哒~” 当燕义二军在涿河江面之上激烈血战的时候,楚子俊率破军营三千铁骑冒着倾盆大雨绕过岭南城池,直扑祖蔽回师必经要道悬谷关,马蹄的轰鸣踏在泥泞坑洼的路面之上,带起成片的污水飞溅…… “什么声音?” 悬谷关燕军守将贺肇闻听关外动静,顿时眉头一蹙,立马走出关楼眯着眼睛望去。 “那是,嘶~” 这一看之下,贺肇登时双眼瞪的滚圆,一阵风吹过,将雨水吹入他的眼球,吓的是倒吸一口凉气,随后冲关内大声吼道:“鸣金!准备作战~” 悬谷关内正在休息的两千守军闻听贺肇的呼喊,立刻手忙脚乱的起身拎起身边放置的兵器,来到城楼垛口之后严正以待…… “嘶~~” 当守军士兵看到关墙之外那密密麻麻肃立雨中的骑兵之时,也是齐齐倒吸一口凉气,一股莫名的寒意袭遍全身,只觉得连血液都被凝固成冰,冷的直打寒颤。 贺肇努力咽了下口水,鼓起勇气对关墙之外的骑兵大声喊道:“你,你们是何人,为,为何无故犯我大燕疆界……” “唏律律……” “咯哒~咯哒~” 不多时,骑兵之中为首一名胸甲肩盔,面带修罗精铁甲的将领策马缓缓踏到阵前,他胯下的黑色坐骑同样在各处要害包裹了一层铁叶防护,只见战马打了一个响鼻,随后马首甩了甩将沉淀在鬃毛内的雨珠甩飞…… “我乃大周前军都督麾下,破军营主将楚子俊,尔等反贼见到天军驾临,还不速速开关献降!” 楚子俊面甲之后冰冷的声线悠悠传入关楼之上所以守军将士的耳畔,令他们心生胆寒,就想拔腿离开城头。 “大周前军都督?没听说过……”贺肇说道,“现在涿州已是我大燕国的天下,尔等应当速速离去,免得两国交战伤了和气……” “呵呵……” 楚子俊顿觉一阵好笑,这所谓的“大燕国”不过占据区区半省之地也敢如此嚣张,还真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最后说一遍,岭南各地已落入我边军之手,悬谷关已是一座孤城,你,当真执迷不悟,要与军督大人作对么?” 楚子俊这席话立马引起城头之上一阵不小的骚动,要知道这些士兵的家眷都分布在岭南各地,如果真跟关下那名骑兵所言一样的话,那岂不是…… “不要慌,不要慌……”贺肇见守军军心开始波动,立刻大声安慰道,“岭南境内数万大军镇守,又怎么会如此快被他们攻下呢?定是敌人在扰乱我等军心,你们莫要受他人蛊惑啊……” “可是,如果岭南还在那城下这些骑兵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一名士兵对贺肇的话提出了自己的疑虑。 “这,这定是他们绕过岭南城才到了这里……”面对士兵的质疑,贺肇也不十分的确定,只能随口找了个理由。 不想他这话却彻底让城头的士兵炸了锅。 “也就是说关墙外这些骑兵真的已经攻陷岭南各郡了?否则怎么没见岭南城内守军阻截呢……” “天呐,我的妻儿老小怎么样了?” “不,我想回去看看,我不放心啊……” 城楼之上一片哀鸿呐喊,顿时乱成一片,任凭贺肇如何辱骂安抚都无济于事。 楚子俊面甲孔眼处翻动的瞳仁将悬谷关城楼上发生的一切都尽收眼底,立刻抽出挂在马身一侧的环首刀,决定再给关上守军施加一股压力:“全军听令!准备攻城!” “喝~” 这三千破军营骑兵可是出自老营的铁血将士,曾追随刘策纵横塞外呼兰草原所向披靡,绝对是属于精锐中的精锐,闻听楚子俊的命令仅一刹之间,便爆发出一声整齐肃杀的齐喝,让城头守军士兵的心沉到了谷地,彻底丧失了最后一丝抵抗的勇气。 “我们会死的,投降吧~” 一名士兵惊慌失措的大喊起来,瞬间带动整个城头的守军一片哀嚎,纷纷求着贺肇不要再抵抗了…… 贺肇此刻眼角是不住的抽动着,面对城外骑兵表现出来的可怕气势,也早已心生惧意,但他不能降,自己的家人都在祖蔽手中作为人质,一旦自己降了,全家老小的命也就没了…… “城外敌将听着!你可敢与我单打独斗,战上三百回合!” 知道口头安抚守军已然失效,贺肇唯有想出这么个主意重振士气,只要城外主将肯接受挑战,那么或许能改变这个不利的局面稳定住军心。 “呵呵,成全你!”楚子俊冷笑一声,答应了贺肇的请求。 贺肇见楚子俊同意,立刻对守军将士大声吼道:“开关!”随后步下城楼取过自己的兵器,萱花斧,跨上一匹黄鬃马带着十余亲兵杀了出去。 “愚蠢……”楚子俊见关门洞开,轻声骂了一句,“凡是了解我边军作战风格的都应该知道,单打独斗从来都不是我军的风格,唯有……” “全军听令,攻城!” “喝~” 楚子俊一声令下,三千铁骑再次齐吼一声,策动战马扑向大开的关门,但闻马鸣嘶啸,铁蹄轰鸣,震的整个悬谷关内外都似地动山摇一般剧烈的晃动起来…… “不妙,中计了,快关关门!” 一见铁骑疾驰而至,正欲出关单挑的贺肇顿时心中一凉,大骂楚子俊不守规矩,连忙命人关上大门。 然而,守门的将领早就被吓破了胆,见大股骑兵逼近,二话不说,嚎叫着向远处跑去,这时再想要关门已经迟了…… “吁~~” 疾驰的战马转瞬即至,一声长啸在悬谷关内回荡,贺肇死死咬着牙关,努力控制胯下已显不安的黄鬃马,单手持着萱花斧迎着近入眼帘的骑阵大声嚎叫起来…… “啊~~” “呲~噗~” “砰~” “咯叻~咯叻~” “吁~~” 贺肇刚长吼一声,就被逼近的骑兵用锋利的骑枪动穿了身上盔甲,刺入了胸膛之内,还为等他反应过来,整个人都被骑兵掀起,飞向半空之中,感受着瓢泼大雨灌在脸上那种湿腻,最后重重的落在地上。 然而还未等他陷入黑暗,轰鸣的铁蹄就从自己身上踏过,将他整个人再次席卷着向前不停翻滚,他听到自己身上多处骨骼被踩踏碎裂的声响,疼的他想喊出声,刚张嘴,马蹄溅起的雨水就如同滚动的江河之水翻打在他的五官之上,让他连呼吸都成为了一种奢侈…… 最终,贺肇面目全非的倒在了雨中,他的躯体已经严重变形,四周水滩之上满是殷红的色彩顺着雨势冲刷向各处蔓延…… “主将已死,尔等还要继续抵抗么?” 楚子俊一刀划断“贺”字大旗,对着关内目瞪口呆的士兵厉声说道? 短暂的平静过后,早已被骑兵攻势吓的战心全无的悬谷关守军齐齐丢下手中兵刃,跪在地上大声求饶起来,这一刻,悬谷关已然被攻克了…… “收缴敌军的兵甲,派人速去和军督大人报捷……” 楚子俊的声音依然平平无奇,下完命令后,立刻有一队骑兵领命向来时的道路疾驰而去。 “呼……” 等一切都交代完毕后,楚子俊取下了脸上的面甲,露出他那张儒雅英俊的脸庞。 望着如此轻松就拿下的关隘,楚子俊脸上并没有多少波澜,因为这种胜利对他来说根本就没有和胡奴对决时那种热血沸腾的感觉了…… 翻身下马后,楚子俊在亲兵的簇拥下来到关内一处避雨的房屋内,摘下头上的铁盔,甩了甩已经湿透的长发,随后找了把椅子,望着户外的大雨和将士们收押俘虏的情景,一时有些出神。 只见他下意识的抽出怀中一块绢帕,正面绣有一对鸳鸯,边上一个大大的“俊”字,反面则是一双蝴蝶,侧头一个细腻的“婉”字,不由思绪飘到了数千里外的远东,他出征前那一日…… “夫君,这块绢帕是奴家亲自所绣,此次出征路途遥远,你带在身上,可保你平安无事,请你一定要安全回来,奴家肚子里已经怀了你的孩子,我不想咱们的孩子一出生就没父亲,所以夫君,拜托你,无论如何都一定要回来,我就在家中好好伺候娘亲哪都不去,等着你凯旋而归……” 回想着自己临走前,妻子婉儿的那份不安和不舍,楚子俊当然明白,而且自己又马上就要身为人父,那种喜悦和紧张并存的也令他很是百感交集…… “婉儿,你安心等着我得胜归来,等这次远征结束后,我会和军督大人提议,我们全家都搬往冀州永安城,让你和娘都能永享富贵天伦,将来我们的孩子也能在盛世和平的环境下健康成长的,等着我,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楚子俊紧紧握住手中绢帕,暗暗下定了决心。 铁血柔情,只有拥有过的人才会懂,如果连这种人间最真诚的情感都体会不到,所谓的扫平乱世,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冷血的人或许能征伐天下,令人胆寒,但绝对不可能治理天下,试问连自己至亲都不顾的人又有什么颜面大谈“盛世繁华”?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作品相关 六十五 翟策对话 …… 深夜掌灯时分,雨势未停,刘策端坐与帐中,望着情报司送来的涿州岭南至涿河沿岸的地形图,一直蹙眉沉思,边上的皇甫翟依然没完没了的擦拭着手中铜镜,似乎要把整个镜面全给抹去一般…… “报~”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一声传令官的呼喊,打破了帐内诡异到极致的宁静。 只见传令官站在帐口,身后跟着两名破军营的士兵,他们二人此刻浑身上下已然被雨水浸透…… 刘策闻报抬眼望去,传令官立刻拱手说道:“楚指挥使来报,悬谷关已经攻克,静候军督大人下一步指示……” “带回来的兄弟喝碗姜汤暖暖身子,顺道换身干净的衣物,本军督会另外派人去给楚子俊下达军令,先带他们下去休息吧……” 刘策一直注视着帐外二名士兵疲惫的神情,显然这种鬼天气行军有多么不易,听完传令官的话就让人带他们下去休息了,对于自己营中将士他自然是非常重视,只是现在的身份不允许自己表现的和精卫营初建时那种亲自嘘寒问暖的作态,只是换了种方式关心,与当初并没有任何区别。 去年夏季呼兰草原之战,让刘策的心境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最初到远东时的年轻气盛、意气风发,到如今的沉默寡言不拘言笑,短短三年时间已经彻底的蜕变了,至少军中将士印象中很少再看到他笑过,但大家都明白其实整个军督府所承受压力最大的人就属刘策了,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道指令,皆关系到整个治下军民的前途…… “属下谢过军督大人!” 两名将士闻听刘策这么说,感动之余立刻拱手谢过,在传令官的带领下前去休息了,帐内很快又恢复了之前那安静的气氛…… 一直擦拭镜子的皇甫翟这时终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放下铜镜对刘策说道:“军督大人,在下这段时日算是见识您麾下为何军势强盛了,颇有昔日一支铁军的风采……” “哦?”刘策望着桌案上的地图,头也没抬回了一声,“那本军督倒想听听先生口中所说的铁军是一支什么样的军队?” 皇甫翟眼神一敛上前一步,单手负背开口说道:“墨刀铁卫!” “未曾听闻……”刘策摇摇头说道,“本军督对这种奇闻一向不怎么关注,真的有这么一支军队么?” 皇甫翟点点头:“军督大人,十余年前大周殿前司在雍凉之战中精锐尽丧的传闻你该听闻过吧?” 刘策回道:“这个自然,那一战规模浩大,数十万大周中央军联合边关守军一路西进,力图收复凉州省驱逐夏蛮收复故土,结果却是大败而归,朝中几十万精锐一战而殁,沦落到堂堂百里之长的玄武关仅不足百余士卒镇守,若当初蒙洛人出兵破关的话,这大周王朝怕是早就已经沦为蛮夷的乐土了……” 皇甫翟又说道:“那军督大人可曾怀疑过,蒙洛人为何不会趁此机会破关呢?这可是一次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是蒙洛人愚蠢,还是他们觉得时机不对呢?” “嗯?”刘策闻言,这才抬起头望着皇甫翟问道,“是你口中的那支墨刀铁卫?” 皇甫翟脸上一丝忧伤稍瞬即逝,随后继续说道:“这是一支不被任何人认可的军队,他们注定只能活在黑暗之中,无论生死都不会有人知道他们的存在,但是,他们却又是真真正正存在的, 他们每一人都是骁勇的将士,他们不喜战争,却从来不怕战争,他们渴望生存,却从来无惧死亡,谁都不会知道,昔日玄武关外六十里地,一支七千人的玄衣军团,抵挡住了四万蒙洛铁骑的南下,所付出的代价便是自己的生命, 七千人仅有三十三人活了下来,其余全部都战死在了关外,没有一人投降,没有一人屈膝求饶,纵使孤立无援,他们依然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抵挡着铁骑的冲锋,他们为的是什么?只为了中原王朝能安然的渡过这一次危机, 他们做到了,蒙洛人退兵了,遍地的尸骸让他们感到恐惧,这支军队的将会永远烙印在他们的心头挥之不去,可惜,他们死的值么?没有人记住他们的名字,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存在,就这样仿佛从未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最终连一笔史墨都未曾留下,这到底是可悲还是可敬……” 刘策沉默了,皇甫翟那平静中不带一丝波澜的话语却让他恍惚间看到一支浑身带血的军队,手中紧握着钢刀矗立在茫茫草原之上,迎面而来的是一支庞大的异族铁骑带起滚滚沙尘弥漫,他听到那些誓死不屈的将士齐声呐喊着,不顾一切的卷入骑阵之中,与凶残的异族骑兵展开最为惨烈的搏杀,最后留下遍地的尸体,多么的悲壮,多么的骄傲…… “军督大人,你听到墨刀铁卫在呐喊了么?”皇甫翟似乎有读心术一般,望着默然不语的刘策轻声说道,“在下希望军督大人的军队千万不要成为下一个墨刀铁卫,那十分的不值……” 刘策回道:“为亿万百姓抛头颅洒热血,不管皇甫先生口中的那支铁军是否存在,都令人感到十分敬佩,如果他们真的存在,应该让世人知晓他们的存在……” “军督大人真是这么想的么?”皇甫翟问道,“也打算将自己的军队打造成墨刀铁卫那样的死士,然后不被历史所铭记么?” 刘策摇摇头:“不,墨刀铁卫是墨刀铁卫,精卫营是精卫营,二者根本不可相提并论,本军督麾下的军队有他们自己的想法,但唯有一点是共通的,那就是希望有朝一日天下止戈,共享繁华盛世!” 皇甫翟说道:“会有这么一天么?恕在下直言,如今大周已然岌岌可危,隶阳、涿州只是一个开始,若殿前司此次驰援河源有变,就会立马产生前所未有的剧变,所谓的盛世繁华,天下止戈,只是军督大人您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有的只是为了权势不择手段的争执,甚至,兵戎相向,已经无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了……” “那难道就此要放弃这个梦想么?”刘策眼中精光直摄皇甫的心扉,“大周王朝没了,但中原的百姓还在,无论前途多么艰难,多么可怕,我刘策就是要带领我的麾下,一步一步一步一步的将这肮脏乱世慢慢踏平, 让中原子民从此生活在没有战火肆虐,没有外族凌辱的土地上安居乐业,一起享受那真正和平的岁月,哪怕只有百年,十年,一年,一月,甚至一天,我刘策都会孜孜不倦的走下去,直至我身死那一天都不会放弃!” 皇甫翟回望着刘策,听着从他口中说出的豪言壮语略一沉思,随后叹了口气说道:“您这样做会成为天下所有世家的共敌,军督大人,你选的这条路注定坎坷不平,前方的阻碍和困难多到你难以想象,真的还要走下去么?” “你见过百姓易子而食的画面么?”刘策忽然问道,“你见过饿的双眼通红的百姓丧失人性的场面么?你见过一口大锅里满是煮烂的人肉么? 我见过,甚至亲身经历过,当年的河源惨绝人寰,所经之处遍地都是地狱,为什么落在我手中的流贼,我会毫不犹豫的将他们全部杀死,士族们至今对我毒杀八万占据高阳流贼,虐杀俘虏的事天天在四处散播呢! 我在乎过么?为什么我要那么做?就是因为要杜绝这种人间悲剧发生,只要让我看到百姓因为自己安全而露出真诚的笑容之时,那我所做的一切就足够了!骂名,让世人骂去吧,我不在乎!” 刘策的话再次让皇甫翟陷入沉默之中,良久刚要开口,却见帐口一名近卫军士兵端着食盒静静地立在原地。 “军督大人,用晚膳了……”近卫军士兵恭敬地说道。 刘策收起桌上地图,冲他努努嘴:“放在桌上吧……” 近卫军士兵恭敬的将食盒放在主案上,打开盒盖后,从内中取出一碗冒尖的米饭,再是一碟青菜,外加一盘切成薄片的盐水羊肉和一碗蛋花汤。 把饭菜放完后,那士兵退到一边站立待命,刘策看了一眼沉思起来,事实上前世的他酷爱吃的肉是牛肉,只是大周耕牛不能随意宰杀,虽然律法没有明文规定,但无论士庶都对耕牛是格外的爱护,不下与战马,甚至比战马还要看重,毕竟现在不是机械化时代,农事一块需要大量骡马耕牛来劳作,谁要是敢无事吃耕牛那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就算姜若颜这等天之骄女,长到二十岁也没吃过几次牛肉。 “希望畜牧业这块赶紧发展起来,羊肉虽好,但以目前的条件要不是精心调制,这膻味还是很难处理的,耕牛不能吃,那肉牛总可以吧……” 想到这里,刘策忽然开口对那近卫军士兵问道:“看你脸色有异,还有什么事要禀报么?” 那士兵闻言,知道自己心思被刘策看穿,也不再隐瞒,对刘策拱手说道:“军督大人,那新来的韦巅……” 但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显然是不知该怎么说起。 “说,韦巅怎么了?”刘策以不容拒绝的语气问道。 士兵立马站正说道:“回禀军督大人,韦巅的食量实在太大了,一顿至少五六升米,而且目无军纪,经常插队抢饭,军中将士对此也是颇有微词……” “是么?”刘策轻哼一声,“照你这么说,这大块头我也有段时日没去关注了,正好,带我去看看他……” “遵命!” 近卫士兵闻言立马兴奋的行了一礼,随后主动拿起帐口油伞撑开顶在帐外等着刘策前去和韦巅理论。 临行前,刘策又对皇甫翟说道:“先生,这饭你就替本军督吃了吧,想必你现在也饿了吧……” “那多谢军督大人,在下就不客气了……”皇甫翟没有一点见外,径直来到了主案前坐了下来。 “皇甫先生……”刘策望着皇甫翟坦然自若的动作,又对他说道,“本军督知道你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书生,至于你究竟什么身份,你不说,本军督也不问,但本军督还是希望你不是阻碍我的敌人,毕竟,今晚你我一番对话,本军督对你的印象是极佳的,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能成为朋友也无妨……” 话毕,刘策就和那卫兵一道步入了雨中,留下了皇甫翟一个人。 “朋友么?”皇甫翟望着刘策的身影,轻笑一声,“只要是我的朋友,都会死于非命,恕我不能答应你,现在我可以确定你很可能就是我要找的人,不过在证实之前,还需要仔细的观察下你……”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作品相关 上架感言 n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王朝悲歌 六十六 七成 …… 刘策军中各营的伙食待遇虽有些许差异,但总体来说都是差不多的,至少吃饱肚子是绝对没问题的,入关两个月来还未曾发生过空腹行军的事来。 不过,自从韦巅加入军中以来,这一幕似乎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尤其是近卫军二千人的伙食量…… “吧唧吧唧……” 伙营之内,但见韦巅那铁塔似的魁梧身躯正坐在地上抱着一个饭桶,不断将桶内的米饭往嘴里塞,周围围满了围观的士兵,对他是不停指指点点,就连卫稷听闻这个消息也赶来伙营观望,此时正坐在长桌前翘着二郎腿不住啧啧称奇…… “吧唧吧唧~” 韦巅不顾周围异样的眼神,拿着饭勺不住的扒饭,让站在他一侧的焦络的嘴角是不住的抽动…… “真是前所未见的奇闻……”卫稷端着一碗蛋花汤不由赞了一声,随后跟边上的近卫军将士说道,“他每天都要吃这么多么?” 近卫军士兵闻言无奈的说道:“一顿就要吃这么多,害的我们这几天都没能吃够,真是一个饭桶……” 不想这话刚好被韦巅听到,立刻抬起满脸是米粒的头望着那士兵,恶狠狠地说道:“娘的,当初你们逼老子当兵时怎么和老子说的?顿顿管饱才加入你这个破军队,怎么?现在多吃几口饭你们就不乐意了?哼~”说完再次把头埋入饭桶内死命的吃了起来。 那近卫军士兵顿时脸一黑,对韦巅说道:“少来了,当日你都被我们死死压在身下,要不是军督大人吩咐饶你一命,你现在这颗脑袋还能架在脖子上吃饭?” 韦巅嚼着米饭嘀咕道:“军督大人,军督大人,他是你们什么人?至于喊的如此恭敬么?你以为老子真稀罕你们这破营啊!要不是饭管够老子早走了!” “姓韦的!你嘴巴最好他娘放干净点!”一旁的焦络见韦巅口无遮拦的侮辱刘策,立马瞪大眼睛大声骂道,“军督大人对我等有再造之恩,岂容你如此在背后嚼舌根?你要再敢多言一句,我……” “想咋滴!单挑么?”韦巅一听,暴脾气就这么上来了,“上回要不是你那什么破军督大人赶到,你脑袋早就被老子砍下来挂在城头了,捡了一命不懂珍惜,还敢在老子面前大放厥词?信不信一拳轰烂你的脑门!” 焦络闻言“呼”的起身,指着韦巅说道:“就你?让我脑袋搬家?给我起来,今日老子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山野匹夫!” “哐~” 韦巅立马把抱在怀中的饭桶丢到一边,随后站了起来扭动了下自己粗壮的脖颈,摸了摸贼亮的光头,瞪着灯笼大小的双眼望着焦络,冷笑道:“正好,这几天不是吃饭就是赶路,也没点乐子,实在闷的慌,就让我们再好好分分高下吧,让你见识见识你韦爷我的手段……” “怕你不成!”焦络厉喝一声,摘下头盔,捏了捏自己的手腕,大声回应道,“你打算在这里和我比试,还是去营外?” “随你挑!”韦巅咧着嘴毫无顾忌的吼道,“看在吃了军中这些天的饭份上,老子不要你的命,只废你四足算是留点情面了,这破营我是待的烦躁!” “吃了本军督的军粮就想一走了之?你是不把本军督放在眼里是么!” 就在双方就要来一场热血沸腾的搏斗之际,刘策冰冷的声音在伙营门口悠悠回荡起来。 “参见军督大人!” 伙营众人一见刘策到来,所有人除了韦巅之外,都立马毕恭毕敬站的笔直,对刘策行以军礼。 刘策随手一摆,示意他们不必拘礼,然后来到韦巅身边,仰头直直望着他,韦巅依然和当初初见刘策时一样,毫无畏惧的迎着那眼中射出的逼人精芒…… “怎么回事?为何在这里喧哗?”良久,刘策望向四周询问道。 焦络连忙说道:“军督大人,这莽夫他……” “都是同营袍泽,你怎么说话的?”刘策打断焦络的话,“韦巅现在也是近卫军一员,如何能用莽夫称呼?” 焦络一怔,连忙低头认错:“军督大人恕罪,是属下言辞有失,但这莽……这人如今吵嚷着要退出军营,所以属下才与他发生争执……” 刘策闻言回头瞥向韦巅,语气冰冷地问道:“可有此事?你想退出军营?” “没错!”韦巅大声说道,“老子本来就没想过当兵,都是你们逼老子的,更何况当初说好了顿顿管饱,这才几天时间,不就多吃了几口饭么?一个个都看我跟看仇人似的,反正老子不待了!” “你当本军督的精卫营是你家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刘策冷笑着对韦巅说道,“既然当了本军督的兵,还是全军最精锐的近卫军,那就得打起精神来,从你吃这里第一口饭开始,你已经不是一介山野莽夫了!” “老子……” “伙营,麻烦你再去准备下将士们的饭菜,别让本军督治下的兵饿着肚子打仗……” 韦巅刚要发泄不满,刘策就不再理会他和此处伙营的军官吩咐了一声,随后又望着韦巅说道:“听说你每天十几升米的饭量?” “没错!”韦巅回道,“可惜顿顿只能吃个七成饱而已……” “七成?”刘策闻言眼眸微微一颌,望向不远处咧着张嘴傻笑的卫稷,然后说道,“今天起,你暂时接替焦络做本军督随身护卫,以后就不用在伙营吃饭了,跟在本军督身边,保证让你吃饱喝足,不过,你也不能白吃我军粮,过两天你得替本军督去办一件事才行!” 刘策的话不单让韦巅一怔,就连周围所有近卫军士兵都吓了一跳,让这暴躁的家伙去当随身护卫? 韦巅挠了挠自己的光头问道:“让老子当你随身护卫,就不怕老子做掉你么?” “呵呵,怕的话就不会收你了!收拾下东西随本军督回主帐吧!” 刘策丢下一句话就离开了伙营,留下一帐目瞪口呆的将士,同时无比羡慕的看着韦巅,要知道能做刘策的贴身护卫可是前所未有的荣誉啊,这韦巅到底走了什么狗屎运,被刘策如此青睐,一时也是议论纷纷…… “有点意思……” 韦巅双掌十指交插,随后一展,发出一阵“咯叻叻”的关节轻响,望着刘策消失的身影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 “姓韦的,你给我记住,军督大人要有半点闪失,老子一定把你这身肉剁碎喂狗!”焦络在韦巅耳边小声威胁道。 韦巅闻言,不屑地冷哼一声,破天荒的没有发怒,而是迈开双腿,大踏步向伙营之外走去,刚到门口,却又折了回来,在众目睽睽之下,扛起米饭桶再次转身离去…… 而卫稷见到这一幕,只是颇有深意的说了一句:“有点意思,本王也正好有事要跟军督大人商议一下……”完毕起身拿起油伞也步入了雨夜之中。 当韦巅吃完木桶内所有的饭,扛着两支铁戟来到刘策主帐的时候,刘策和卫稷正对着地图上“恒郑”两国的据点不停商量着什么,见韦巅到来,刘策只是努努嘴让他站到自己身后便继续和卫稷商量起来。 韦巅也没什么废话,大步来到了刘策身后矗立一旁,他威猛高大的身躯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 对两个反贼的策略商议完后,刘策抬头对卫稷说道:“王爷,这田陀和邓琪二人就需要你多多费心了……” 卫稷还是心有顾虑,对刘策说道:“军督大人,这种事怎么能让本王前去呢?要知道本王可是千金之躯,如何跟反贼交涉呢?不如让军师前去吧……” 刘策笑道:“王爷言重了,许文静行事太过极端,让他去的话不单田、邓二人必会身首异处,怕是颉城以及他们治下的百姓也会跟着遭殃,本军督想要的是以最小的代价平定涿州各处动乱,而不是留下一地荒凉残骸让百姓民不聊生, 更何况王爷的本事本军督已是见识过了,短短数日就又让隶阳各处世家拿出足足十万大军两月所食粮草,大大减轻了我军后勤压力,所以,此次颉城之行就请王爷别再推辞了,事成之后返回远东,本军督绝对不会亏待王爷的功劳……” 卫稷闻言怔怔地看着刘策,少时才叹了口气说道:“军督大人,本王有时真的看不明白,你这么做图的是什么?你此次奉命入关河源剿杀流贼,只需前行就是了,何苦掺合这档子事呢?” 刘策问道:“那王爷可知河源的流贼为何多年平而复起,始终无法彻底肃清呢?” 卫稷不假思索地说道:“还不是皇室和士族之间相互掣肘,无法尽心剿贼?” 刘策摇摇头:“不,主因是百姓都没有活路了,他们不造反就活不下去,若本军督放任不管的话,涿州各地必定会是下一个河源靖泰,王爷愿意看到百姓流离失所四处为贼么?” 卫稷闻言沉默片刻,随后对刘策拱手说道:“本王明白了,放心,田、邓二人的事本王包了,只是你得让焦护卫随我同行才可以,有他在本王放心……” 刘策回道:“那是自然,本军督会让焦络还有近卫军两队人马护王爷周全……” 卫稷舒了口气起身对刘策说道:“有军督大人这句话,本王也就踏实了,天色不早了,本王这就回去准备准备,您也早些休息,别太操劳了……” “王爷慢走,不送了……” 刘策点头目送卫稷离去,其实他哪里看不出来卫稷之所以点名要焦络随行,一方面为自己安危考虑,另一方面是让焦络戴罪立功好早日复职,既然是卫稷提出来,刘策正好借着台阶给焦络一次复职的机会。 “至于你,听说闷得慌?那就给你找个乐子……”回头望了眼魁梧的韦巅,刘策满脸的阴沉,“本军督正好想让你去干一件事好让近卫军各人全部对你另眼相看,不知你可有这胆子?” “废什么话,让我做啥你尽管说,皱一下眉头老子就是小妈养的!” 韦巅大声回复道,语气没有半分敬意,对于刘策,他目前可没有军中其他人那般尊崇,打心眼里还没把自己融入军中,不过刘策有的是办法令他迅速适应自己的身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王朝悲歌 六十七 铁甲凶兽 …… 五月初十,雨势稍弱,到巳时时分,甚至停了下来,岭南城前坑洼的地面上到处都是积水的水坑…… “一群莽夫,既然称帝自立就应该要考虑百姓生计,连路都不修,可见都是一群酒囊饭袋,实在令人感到可笑……” 许文静策与马上走在满是积水滩的道路上,脸上神情十分的鄙夷,好在这该死的大雨终于小了下来,令他的心情稍微好转了些。 抬眼望去,只见对面一里之外的岭南城孤零零的立在旷野之上,耳边所闻尽是守军士兵的呼喊以及钟鸣鼓击之声。 “哼,大燕国?”许文静阴沉的眼眸里透着无可掩饰的不屑,“与我未来的大汉帝国相比,简直就是插标卖耳之辈,这次河源之行,我就是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王道站在我精卫营这边,其余皆是跳梁小丑!” 随后他回头望了一眼张烈所部带来的一千将士,只见这一千人闻令而动,静立在岭南城郊,脸上挂满了自信。 而与之鲜明对比的,则是岭南城头数万守军士兵,见到城外出现的“烈”字营阵列之时,早就乱做了一团,只能在守城将领的喝斥下,强撑着立于城头严防死守。 岭南守将龙兴文此时也是喉结上下不时翻动,对与城外出现的数千军队,心头是万分的恐惧,仅从双方的气势来看,一旦对面发起进攻,自己的城池估计很难守的住。 “稳住心神,他们只有区区一千人,我们有足足五千人,是他们的五倍之巨,不要慌,为了大燕国,为了皇上,我们一定要死死守住这座城池!”龙兴文大声安抚着身边不安的将士。 其实,军中士气低迷另一层原因就是缺粮,城里能吃的东西基本已经全部搜刮过了,大部都运到了涿河沿岸“亲征大营”,因为与石奎交战无休止的征召治下青壮,导致错过了夏粮播种,城中百姓基本已经靠树皮野菜充饥,就连三万各地守军也只能野菜混着稀薄如水的粥米一日两顿勉强支撑着,此刻他们的体力根本就无法维持可能会发生的大战…… 龙兴文知道自己眼下困境,只奢望城外的那支军队只是做做样子,真要交战那后果真的是不堪设想…… 不过,龙兴文的期望很快就会变成事实,城外这支军队此次还真的不是为了攻城而来,只是接下来发生的一幕,令所有人都感觉到刺骨冰冷的寒意…… “喀噌~喀噌~” 但见肃立的阵列之中,走出一具全身包裹精铁甲叶的“凶兽”,拖动这两支沉重的铁戟,缓缓的向岭南城门靠近。 “那是什么怪物?” 城头之上的燕国守军见到这一幕,顿时大惊失色,眼睛瞪的滚圆,他们不敢相信世界上会有如此可怕的东西存在么?那身铁甲远远望去就知道至少百斤之重,竟有人能穿戴着他如此稳健的行走么? “呼~” 铁盔之下,那可怕的面甲呼吸孔中一道灼热的气息散在空气之中,仿佛听到了来自地狱的召唤,眼孔后一双冷眸死死盯着远处的岭南城墙,似乎在环顾自己的猎物,找准时机一举将他们全部吞噬干净。 “很好,这身铁甲不错,这什么军督大人手中还是有点货,有它护身,老子能杀一万个人!” 韦巅回想着昨夜刘策对自己的交代,全身上下散发着残忍暴戾的气息,这身铁甲对军中其余人或许是无法承受这种重量,但对韦巅来说,却是不足挂齿。 “呵呵……”后军阵中,刘策从窥镜中望着韦巅一步一步向岭南城门逼近,不由冷笑起来,“有时候,精神上所承受的压力远比肉体上的折磨要令人绝望,接受来自凶兽的怒火吧……” “放箭,快放箭!” 眼看城下那具“凶兽”恍若无人的逼近城门,龙兴文立马惊恐的大喊起来,边上守军士兵立马扬弓搭箭,纷纷瞄准了韦巅。 “叭挞~叭挞~” 铁靴踏过水坑,溅起道道混浊的泥水,韦巅对于传入耳边那敌将射箭的声响没有半分的畏惧,依然迈开脚步向前踏去。 “飕飕飕~” 一箭之距,城头守军的弓箭手纷纷攒出搭在弦上的箭矢,射向那依然在缓缓逼近的“怪物”,但是…… “叮叮叮~” 只闻一阵金属摩擦撞击的声响,射中目标的箭矢纷纷被那密不透风的甲叶给弹了开来,至少有百余箭矢射中了韦巅身上的铁甲,可惜的是无一箭能贯穿他的躯体,不由露出惊恐的表情。 “继续射,不要停!” 龙兴文大喊一声,随即城头之上再次扬弓搭箭,绷弦之声此起彼伏,箭雨呼啸着落向韦巅的身躯。 “叮叮叮……” 韦巅索性站在原地,任凭箭镞如雨点般落向自己的铁甲,感受着耳边那点点悦耳轻响,面甲后脸上那道残忍的笑意更浓了。 “这,怎么可能……” 城外泥泞的地面水坑之中,到处都插满了箭矢,唯独那“铁甲怪物”却依旧完好无损的继续向城门移动,龙兴文和周围城头之上的士兵顿觉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啊~~” 忽然,“怪物”发出一声震天长啸,令城头守军心头一颤,不少人被这夹带着金属嘶吼的咆哮直接给掀翻在地。 “他想干什么?莫非他要……” 龙兴文望着城外那“怪物”距离不到城门三十步的时候突然加快脚步,最后甚至飞奔起来的情景,顿时惊的是心胆俱裂…… “他要凭一己之力撞开城门?!他想一个人攻城?!” “砰~~” 龙兴文刚反应过来凄厉的嘶吼一声后,就见韦巅纵身一跃,扬起拖在地上的双戟冲进了门洞之内,随后只觉一声巨响,城门剧烈的晃动起来,让城头之上的守军差点震破心胆。 “快,来人顶住城门,别让他进来!”龙兴文几乎失去了理智,不断大声呼喊着命人去顶住似乎开始摇摇欲坠的城门,潜意识里那头可怕的“凶兽”一旦撞开城门,那极有可能会发生遍地都是碎骨裂甲的残相…… “砰~” 城门又是一阵巨响传来,顶在城门后的守军士兵,只感到全身上下一阵酸麻震晃,随即整个人都向后仰去,但就在要倒下一瞬间,被身后赶来的守军推搡回去,再次紧咬牙关,克制着心中恐惧顶在大门之后。 “真硬~” 韦巅两次没撞开城门,甩了甩自己左臂,他的两侧肩膀之上各有一块整铁锻造的肩甲,如同一面缩小版的铁盾,专门用来凿城所用。 “喝~” “砰~” 韦巅退开几步,快到城洞口时一声暴喝,随后再次狠狠撞向紧闭的大门,只震的门后百余人心头是不住颤抖。 而在城头之上的龙兴文听闻城门撞击声从最初的巨响变成如今的闷动,心下也稍稍放宽了些,知道城门暂时安全了,随后立马命人搬来滚木擂石放到城门正上方,等待那“怪物”身影出现,就势将他砸成碎屑,好结束自己的噩梦…… 不过,他疏忽了最重要的一件事,那就是此时城外可不单只有一头“怪物”…… 韦巅成功吸引了城头守军的注意力,在他们手忙脚乱的时候,张烈的部队已经挺近到了一箭之距,数百劲弩手已经蓄势待发,在盾阵的掩护下瞄准了城头放置落石的守军。 “这个韦巅,合张爷我的胃口,不错!”侧与中军的张烈通过窥镜望着城洞内肆虐的韦巅,大笑一声,“不过,你现在也很危险啊,一旦露头你的小命也就完了,军督大人可从没指望一个人就能攻下整座城池啊……” 随后,他放下手中窥镜,大吼一声:“弓弩手,放箭!” “飕~~” 三百支弩箭在张烈的命令下,齐声而啸,飞腾疾驰的弩箭如同飞蝗一般扑向城头之上的守军…… “噗噗噗~” 一阵破躯裂肤的轻响在岭南城头之上回荡而起,毫无防备的守军士兵在密集的弩箭攻势下绽放朵朵娇艳的血花,纷纷被掀飞了出去。 两名正在城头之上关注城洞状况的守军士兵,在听闻呼啸之声在耳畔响起抬眼刹那,悲剧就已经来临:锋利的弩箭旋转着逼入他们的眼帘,还未来得及有所动作,冰冷的箭镞就将他们的面颊透穿,绞碎了他们的牙龈,洞开了他们的咽喉,二人甚至连惨叫都没有发出一声,就在极度痛苦之中仰面倒落下去,后脑勺同时有一片殷红蔓延开来。 “呃~” 另一名年轻的守军士兵胸膛被两支弩箭贯穿,他眼前只看到一朵血色绽放,随后浑身上下有一股冰冷的寒意随着体内流淌的血液四散而开,他只能闷声发出一丝惨嗥,随即陷入黑暗,结束了他那朝气蓬勃的生命…… 张烈所部一阵弩箭过后,城头再次乱成一片,身为主将的龙兴文吓得是带头趴在城头的地面上,双手抱头闷住耳朵,似乎这样才能令自己好受一些。 主将如此,其余守军士兵也纷纷有样学样,一样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偌大的城头之上竟无一站立身影。 “让韦巅和张烈都退下来吧,目的达到了……” 一直在后军阵中注视着岭南城头变化的刘策,放下窥镜后对身后士兵吩咐了一声。 “呜~~” “呜~~” 撤军的号角吹响,张烈所部随即也吹响了角号,将意思传达给了城洞中的韦巅。 “这么快就退兵?老子还没过够瘾呢!” 韦巅闻听撤退号令,不满的嘀咕了一声,望着眼前满是凹坑的岭南城门,失望的摇摇头,随后扛起放在边上的两支铁戟飞速向后阵退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王朝悲歌 六十八 誓与大燕共存亡…… …… “那谁,好端端为啥让老子退下来?老子还没过够瘾呢!就差一点老子就能把城门给撞开了!” 退回阵中的韦巅一见到刘策是满腹的牢骚,他好不容易第一次体会到能以一敌万的快感,恨不得一人攻下城池,却万万没想到紧要关头被刘策一道军令给撤了回来,心里自然是万分的不满了…… “给我闭嘴!”刘策沉喝一声,“给我记住,本军督才是一军主帅,私下里你怎么胡闹本军督都无所谓!但是在战场之上,一切都必须以听从本军督的指挥,我让你打你就打,让你退就得给我退,凡敢不从号令者,一律尽诛!” “……” 韦巅一时无语,被刘策那股气势所震慑,只能立在一旁默不作声。 刘策不再理会他,只是对边上两名近卫军士兵吩咐道:“替他卸甲,上百斤重的铁甲,任你是神力过人,也无法长时间忍受,本军督可不想看着你被压的得了心衰症,白费了你这几百斤肉……” 说完,刘策就径直来到许文静跟前对他说道:“军师,你说接下来城内会有什么动作呢?” 许文静闻言,思索片刻笑道:“回禀军督大人,如属下所料不差,不出三日,城内守将必定献城投诚,眼下岭南各处已无叛军驰援,涿河与岭南城必经之路悬谷关也已被我军控制,岭南城已然成为一座孤城,今日所见,城内守军毫无斗志,妄想死守待援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刘策点点头,然后对身后亲兵说道:“传令下去,大军进驻岭南城郊,给城内的守军再添上一把火!” …… 傍晚时分,岭南城,乾坤宫之内,龙兴文等一众“大燕国”官员此时聚集一处商议接下来的守城事宜,他们此时各个面带苦色,每人脸上神情都如丧考妣一般毫无血色…… 只听龙兴文哆哆嗦嗦地说道:“你们是没见到,那怪物有多可怕,万箭齐发都不能伤其分毫,那撞在城门之上发出的巨响犹如天雷一般,可怕,实在是太可怕了……”说着,他又紧了紧自己的衣甲,露出一丝惊惧的神情。 众人闻言,再见到龙兴文那副表情,更是脸色苍白,异常的难看。 “城中已然断粮,皇上的大军又在数百里之外,一时想回援京城都十分困难,所以,我们得想个完全之策出来,首要问题就是解决眼下粮草紧缺的难题……” 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臣”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他叫丁勉,涿州当地士族门第,祖蔽自立时也是第一个响应的人,在“大燕国”朝堂上算是很有话语权了。 丁勉的话刚落,另一名官员立马反驳道:“丁老,这种明知故问的形态就不必多说了,城内该搜刮的粮食,哪怕是一粒米糠都收缴了,哪还有余粮啊?” “再仔细搜寻一番还是会有的……”丁勉说道,“这些百姓狡猾的很,定在暗处藏了不少救急的口粮,应该派人再仔细搜几次才行……” 那官员闻言反对道:“丁老,您是老糊涂了么?你看看城里百姓们现在吃的都是什么?野菜树皮,连个土豆皮都找不到,让我们如何再去征粮?更何况现在这种时候,难道就不怕把他们逼急了,一个个都反了么?也不看看城里少了多少人去投刘策?” “反一个杀一个,区区贱民而已,能掀起多大风浪?”丁勉不屑地说道,“只要熬到皇上的大军回师,必能扭转乾坤……” 官员摇了摇头,不再多说什么,他知道和这个老东西再讲下去也是白费口舌,他怕是不知道刘策以粮为饵早就让岭南四处的百姓变心了,再征粮?不用刘策大军进城,怕是在座诸位都得被百姓给撕成碎片了…… “不用多言!” 忽然,一声暴喝在大殿之上如雷贯耳般响起,只见一名三十岁左右的红衣青年傲然而立,他名为董禄,同是当地的士族之一。 只见董禄拱手虚空摆了摆说道:“我董禄对大燕国,对皇上是忠心耿耿,如今国难当头,理当舍命死守京城与刘策死战到底,这样才能报效皇上的知遇之恩!” 大殿之上百官闻言为之一怔,随后齐齐起身附和起来。 “董大人所言甚是,我大燕国初立,定会遭遇种种磨难,理当鞠躬尽瘁,为皇上为百姓挺过这道难关……” “董大人真乃我辈学习之楷模,在下佩服……” “董大人气魄过人,不就区区粮草么?我变卖家产捐献国库……” 面对大殿之内群情激昂的情景,董禄是意气风发,负手而立,大有鹤立鸡群的姿态,令人心生敬意。 待气氛稍稍平复,董禄两袖一挥,对殿内众人说道:“如此危难时刻,我等又岂能在这里徒费口舌浪费光阴?董某这就回府召集家丁,誓与大燕国共存亡!” 话毕他昂首挺胸,大踏步走出大殿之门扬长而去,留下一殿众人点头称赞。 “不愧是国之栋梁,我大燕国若多些董禄这样的后起之秀,不出十年就能国泰君安……”丁勉望着董禄离去的背影,不由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龙兴文见此,也连忙起身说道:“诸位,董大人所言甚是,我们与其在这里徒费口舌浪费光阴,不如回去各司其职,一同抵御刘策的进犯,事不宜迟,在下也要前去城头督促将士严加防备刘策偷城了,告辞……” 话毕,龙兴文也急匆匆的离开了大殿紧随董禄而去,剩下的官员也找了个理由离开大殿而去,很快原本人声鼎沸的宫殿就空无一人,只留一把金玉打制的偌大龙椅孤零零的点缀着这金碧辉煌的却又阴暗无比的大殿…… 董禄一回到府中,立马关上院门,随后迅速召集家中数十名家奴,对他们小声说道:“祖蔽逆贼大势已去,我等不能为了他而一起陪葬,等天黑之后,我便想法打开城门,迎接王师进城……” 另一边,龙兴文并没有前往城楼,也是回到了家中,对自己的夫人耿氏说道:“这燕国得位不正,民心尽失,我欲和城外王师一道拨乱反正,以后只求能做一介富家翁,还望夫人能借助你兄长耿大学士在朝堂的名望替我去求军督大人饶我全家一命!” 从宫殿回到自己府上的各人都开始准备献城投降的事宜,与之前那股“誓与燕国共存亡”的气势形成强烈的对比,笑话,那只是说说而已,傻子才与燕国共存亡,除非脑子进水了才那么做。 不过,还真有脑子进水的人存在,那就是丁勉,他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召集家中死士,一旦城破就找准机会杀掉刘策扭转颓势,他相信只要刘策一死,那么大燕国就能千秋万载的延续下去。 不是丁勉对大燕国有什么归属感,而是他知道,大周皇室谁都可以放过唯独自己这个怂恿拥立祖蔽称帝的世家是绝对不会心慈手软的,他没有退路,只能做好最坏的打算。 …… 夜幕降临,岭南城头上的士兵望着城外安置的大营内星火点点,闻着不时飘来的饭菜香味,只觉得腹中比任何时候都要感到饥饿难受,恨不得立刻出城投诚。 白天那一幕已经让他们军心尽失,无力再战,现如今更是难以忍受饥饿的煎熬,只能俯在垛口处贪婪的吸食着飘来的炊烟,尽量幻想着自己在饭桌前尽享鱼肉的情形。 “打开城门!” 一声厉喝忽然在岭南城门之后响起,在火光照耀下,只见董禄一身铁甲一脸的肃然之色,身后跟着十余命手持利刃的家奴,也是各个面色凝重。 守城士兵见此,木然地问道:“董大人,您这是?” 董禄一脸正气凛然:“我决定出城与敌军决一死战,纵使寡众悬殊,有去无回,也要彰显我董禄对大燕国的一片赤诚之心……” 守城士兵闻言一阵错愕,这位董大人可是尖酸刻薄的很,怎么突然会变得如此正义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开城门放他出城。 “为何还不开城门!”董禄见守门士兵久久没有动静,立刻大吼一声,“尔等怕刘策,我董禄可不怕,我董禄对大燕国可是一片拳拳之心,天地可鉴……” 董禄又开始义正言辞的诉说自己的忠心,让那些士兵顿觉头都大了,好不容易等他一番长篇阔论说完,还是一脸的木然,不知该不该开城门。 “打开城门,本将军为董大人送行!” 这时,龙兴文及时赶到,见董禄带着家奴迫不及待想要出城,心中自然知晓他的那点心思,但也没点破,只是吩咐守军士兵把城门打开,放他出城。 “龙将军!”董禄冲龙兴文重重点了点头,策与马背之上拱手正色说道,“董某此去与敌军厮杀,是九死一生,大燕国就拜托你了!” 龙兴文闻言,心中是如同吃了苍蝇一般万分恶心,但也只能装出一副热血沸腾的模样对他说道:“董大人放心,城在人在,只要我龙兴文在这城楼一天,就会确保大燕国都万无一失!” “嗯,保重!”董禄再次拱手施礼,万分凝重地说道,“一切就有劳龙将军了!” 话毕,他带着家奴冲出了城外,直奔刘策大营而去。 守军将士见董禄离去,刚要准备关闭城门,就被龙兴制止了,只听龙兴文说道:“兄弟们,都把兵器放下吧,本将军不能再让你们挨饿受苦了,决定重回大周怀抱,与祖蔽叛逆一刀两断!” 说着龙兴文拔出腰间宝剑双手平端用力一掰,那把佩剑立刻断成了两截…… 而董禄那一边,一到刘策大军营口便下马跪在泥坑里,双手高举对着守营将士大声呼喊:“罪臣董禄,求向大周前军都督请罪,还望前军都督能看在罪臣弃暗投明的份上,饶我一条贱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王朝悲歌 六十九 昔日之言今成真(四更) …… 当夜,驻扎在城郊的军队浩浩荡荡开进了城内,在董禄和龙兴文等人的接应下,顺利的控制了整座城镇,至第二日清晨时分,大军已分布在岭南城郊,彻底控制了整个岭南城…… 五月初十,大殿之内,当地的士族官僚早早的就已经在厅殿等候刘策到来,他们各个都是提心吊胆,暗自祈祷这位传闻中杀人如麻的边军主帅能饶过自己和家人的性命。 众人之中,唯独董禄昂首挺胸、神态自若,脸上依旧是一副从容淡定的模样,对昨日自己在这大殿内所言“誓与燕国共存亡”的豪言壮语没有丝毫的心理波动,只见他脸不红心不跳,“一脸正气”地看着殿内众人,充分展现出身为一名官场老油条才该有的气质,令其余人都是自叹不如。 “军督大人怎么还没来?” 半个时辰过去了,刘策的身影却迟迟没有出现在殿厅之内,令这些焦急等候发落的士族官员心中更加的惶恐不安。 暴风雨来临之前,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等待…… 刘策确实没有前来和这些士族官僚见面,甚至还未踏出“后宫”半步,因为他现在在处理一个更为棘手的问题。 粮食! “军督大人,属下已经亲自去探查过,城中粮库已经见不到一粒米谷,这城内二十几万人怕是早就断炊了……”许文静一脸凝重的站在刘策身边,对他指出现在城中所面临最大的难题。 刘策叹了一口气说道:“吩咐下去,命人熬粥救济城中百姓,先稳住城内的局势吧……” “几十万人啊……”许文静不无担忧的说道,“军督大人,虽然此次我们从隶阳带来诸多粮草,但也经不住这么折腾啊,当然属下明白军督大人心系百姓,不忍见他们忍饥挨饿,但属下还是要提醒军督大人一句,岭南城现在还不是您的治下,没必要考虑的那么周到。” 刘策说道:“你说的本军督何尝不知呢?只是现在局势紧迫,本军督需要这些百姓暂时稳定下来,这样才能进行下一步计划,彻底瓦解祖蔽的势力, 这些日子从涿州各处得到情报来看,只要祖蔽和石奎的势力瓦解,涿州基本也就平定了,而祖蔽毕竟手中还有二十多万青壮组成的士兵,势力绝对不容小觑,如果此时与他正面交锋将他逼急,难免会有狗急跳墙的风险,本军督可不愿自己麾下将士白白在这里折损过多。” 许文静想了想,知道刘策的话很有道理,与是继续提议道:“军督大人,这城内百姓没粮,可那些叛逆手中肯定都有不少粮食,属下以为,想要解决这个难题,不如对那些士族叛臣下手?” “太过急躁了……”刘策摇摇头道,“涿州局势不同隶阳,各方势力牵扯十分复杂,如果你对他们下手,那就真有可能逼的其余几方势力暂时放下成见,一致对准本军督了,这对定下的迅速平定涿州策略不符,在万不得已之前,暂且按下这股心思……” 许文静点了点头,也不再相劝,与是说道:“军督大人,当地官僚已在殿内等候你多时,是不是该出发见见他们了?” “你替我前去稳住他们吧……”刘策脸上显示出一丝厌恶的神情,“这些阿谀逢迎之辈,本军督实在不屑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 许文静一怔,小心翼翼地问道:“军督大人,属下又如何能替您前去和他们交涉呢?” “别装了,就当是本军督给你一次露脸的机会……”刘策一语道破许文静心中所想,“凡事都有第一次,如何处理妥当,希望你别让本军督失望……” “多谢军督大人!”许文静激动的连忙作揖行了一礼,“属下一定不会辜负军督大人的厚望……” 刘策罢罢手对许文静说道:“去吧,本军督借这时间正好打算去城里转悠一圈,看看能不能想出一个两全之策解决岭南缺粮的问题……” 许文静闻言忙劝道:“军督大人,城内此刻并不安宁,属下建议还是别抛头露面的好,万一有个闪失可如何是好……” 刘策笑道:“塞外胡奴尚且不能奈我何,区区一个岭南城又能对本军督造成什么威胁?更何况有近卫军将士同行,你只管去处理自己手头上的事务吧……” “那好吧,军督大人切记多加小心,属下告退……” 许文静恭敬的拱手退出门外,向大殿走去了,刘策亲眼看见许文静这走路姿势也变的有些“六亲不认”,显然是兴奋极了,不由苦笑一声,随后也收拾了下自身军装步出了大门。 一到后院出口,刘策就见一颗贼亮的光头埋在半个脑袋大小的芋头中,吃的津津有味,与是上前一步用脚轻轻踹了下那光头冷哼着说道:“你是饿鬼投胎的么?吃饱了没?” 韦巅抬起头擦了擦嘴角的碎屑,咽下嘴中嚼动的芋肉,含糊地说道:“才六成而已……” 刘策说道:“六成差不多了,等午饭再一起吃吧,陪本军督去街上转转……” 韦巅也没多废话,放下手中的芋头,扛起桌沿边上那两枝漆黑的铁戟,起身跟在刘策身后,大摇大摆地向岭南大街上走去。 一路之上,刘策入眼所见尽是衣衫破旧,面黄肌瘦,神情胆怯的百姓,从他们那空洞无神的瞳孔里就可以看出他们对今后生活显的十分迷茫,没有半点希望,跟刘策初到远东汉陵赴任时见到的城内百姓一模一样……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些青痞无赖在街头游荡,不时打量着过往的行人,看看能否逮到一头“肥羊”去敲诈勒索一笔,但当他们见到刘策和身后二米多高的韦巅经过时,吓的立马缩到了暗处不敢露头…… 刘策望着这一幕幕,不由暗暗摇头,岭南城收复,百姓们并没有为此感到有半分的喜悦,以前怎么样,现在还是怎么样,似乎没有任何的分别…… “如果整个大周都是这种情形,那他就没必要存在了,可是我却又希望他能再挺一阵,让我准备好足够的时间,介时我才能有机会改变这一切……” 当年从河源到远东,如今再从远东向河源进发,刘策发现百姓的处境不但没有半分改善,反而比之前更加艰难了,更加笃定了要把这个已经腐朽到骨子里的王朝推翻,建立一个新的秩序。 可是,真要实行起来才发现这其中难度远比想象的要难的多,这不是仅靠自己手中现有的军力能实现的,得不到天下百姓的支持,既使上位称帝也会步花进一家的后辙,这需要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更何况塞外还有一支强大而野蛮的异族政权存在,也不得不时刻防备着,一切还是按照和许文静、叶胤当初既定的战略行事,先掌控住东部草原,保证大后方暂无外敌威胁才能放心的发展,继而对中原各地实行新的战略。 除此之外,让刘策不敢束开手脚放手一搏更重要的一点就是缺粮,如果现在治下土地粮食产量有前世产量这么大,那他就真的能为所欲为了,可惜他明白以大周目前的生产力水平,这也只能闲时遐想自娱自乐一下而已……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拐过一个街角,刘策忽然听到一阵喧闹之声,不由感到好奇,和韦巅上前定睛仔细望去,只见一位白衣轻衫,身段婀娜的女子正提着个篮子在边上士兵护送下,经过接道时,一个一个的将手中篮子内的粗粮分给街道两侧求饭的饥民…… “薛如鸢?怎么是她?” 那女子虽然头上戴着兜帽,脸上又蒙着丝巾,但刘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女子就是薛如鸢,不过从她的衣着可以看出她定是有什么事经过这里,顺手救济下灾民罢了…… 薛如鸢命运凄惨,自己的贞洁和尊严被夏国那群蛮夷践踏的粉碎,虽然平日里在众人面前努力装出一副看淡红尘的姿态,但刘策明白她其实心里有着极深的自卑感。 毕竟像薛如鸢这样曾经倾倒整个京畿的佳人才女,是如何的追星拱月,而如今却落得只能隐姓埋名的地步,这当中的心理落差不是常人可以体会得到。 在这个时代,女子贞洁名誉是何其的珍贵重视?尤其是世家门阀的千金,更是相当的重视,昔日魏家姐妹被刘策所救,还不是差点被得到消息的魏文冉派人以三尺白绫和一杯鸩酒给逼死,那还是在刘策治下的汉陵,要不是当初他临去远东前,转道去了一趟学堂视察阻止了悲剧发生,那后果是不堪设想。 “希望你能有个好归宿,也希望史宗杰能拿出点男人该有的气概来,别再辜负薛姑娘第二次了……”刘策叹了口气,心中默默的祝福着薛如鸢能早日解开自己心结,和自己所爱之人远离这片是非双宿双栖。 就在刘策转头想离开的时候,薛如鸢瞥见了刘策,她双眸登时一亮,对他轻轻欠身点了点头。 刘策与她四目相对,微颌了下虎眸,索性也不再回避,径直从薛如鸢身边经过,到她跟前时也轻点了下头颅,并没有过多的停留。 然而,就在二人错身瞬间,薛如鸢忽然细腰被一双大手挽住,随即身形不受控制的一阵旋转,待稳住身形之际,整个躯体已经被一件魁梧的披风包裹住,俯在一片宽大的胸膛之上,耳边却回荡着刘策的惊呼以及一阵空气扭曲的震动…… “小心~” “飕~”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王朝悲歌 七十 街头搏杀 …… 事情发生的异常突然,在刘策和薛如鸢错身之际,他本能的感觉到一丝极其异样的气氛。 “为何这些饥民虽然衣衫褴褛,但看上去却面泛红光、精神奕奕?不对,有诈!” 一连串疑问在刘策脑海里电光火石般闪现,猛然想起出门前许文静对自己的嘱托,登时大感不妙。 就在他脚掌离开薛如鸢身形半步之际,久经沙场的锐感登时令他察觉到夺命的杀机,耳边回荡起一阵隐约的绷弦声…… “小心~” 下一刻,他一把将薛如鸢拉入怀中,用身上的披风将她裹住俯身蹲下,紧接着一支羽箭从薛如鸢适才所站立的位置几乎是贴着刘策的面颊飞过,箭矢带起的气流扫的脸面一阵生疼。 “放箭~” “飕飕飕~” 街侧二楼一声怒喝,下一刻,十余名弓箭手搭箭绷弦,锋利的箭矢直扑刘策那袭暗红色的披风,瞬间就将刘策身上的披风尽数洞穿…… 一切发生的实在太过突然,不远处的韦巅甚至还没回过神来,只是满脸震惊的立在原地望着已经变成刺猬的暗红披风,久久不敢置信,在披风身边两名护卫也同样被乱箭射倒在了血泊之中…… “哈哈哈,刘策,你没想到吧,我家老爷早就命我等在这附近几条街道埋伏多时了,本以为还要费一番周折,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死了,什么狗屁边军主帅,不过如此,哈哈哈……” 二楼一个白面胖管家望着浑身插满箭矢的刘策,肆无忌惮的大笑起来。 “军督大人,你,没事吧,别吓我,刘策,刘策……” 薛如鸢完好无损的被刘策保护在身下,她对适才发生一切也是惊惧万分,闻听外面有人大喊出声,不由担心的抬首看了刘策一眼,只见刘策紧闭双眸,嘴角流淌着一条血痕,不由万分的担心,眼角清泪如决堤江河不可控制的流出来。 “会!因为这根本不是她的错,错在自己没能力保护好她!但我刘策知道这一切绝对不会发生在我身上,因为在发生这一切之前我会死死守在她身前,谁想动她一根毫毛,就从我尸体上跨过去!” 昔日刘策对自己提问所做回答犹在耳边回荡,她本以为这只不过是一句戏言安抚自己而已,毕竟像刘策这种人中龙凤怎么可能会为一个女人挺身挡矢呢?但万万没想到,几年之后,这句话真的实现了,还是出现在自己身上…… “那个,你还活着没,活着的话,好歹吱个声呐……” 韦巅终于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打探刘策生死,第一次,这个莽汉发现自己好像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令天不怕地不怕的他感到内心有一阵说不出的难受和内疚…… “呼哧……” 就在韦巅和薛如鸢认为刘策必死无疑的时候,静止的披风猛地被掀开,落在他身上的箭矢尽数被抖落在地,但见刘策起身,双眼死死盯着二楼窗台边的白面胖管家,瞳孔中的视线变得异常暴戾,随后他伸手擦拭了下嘴角的血痕对尚在震惊之中的韦巅沉声喝道…… “那头会说话的猪留下,其余一个不留,给我杀!” 韦巅见刘策未死,顿时兴奋无比,同时心中的内疚也减弱不少,听闻刘策的命令,当即行动起来! “哈~” “呼~呼~” “噗呲~” 只见韦巅冲二楼弓箭手狠狠掷出一支铁戟,那支沉重的铁戟如同一片急速涌动的黑云,迎头盖面的砸在那弓箭手脑袋上,那弓箭手门面立刻被戟刃切飞一般,只留血淋淋的下巴处,以及一整排整齐的下颚牙齿暴露在空气之中…… “还愣着干什么?动手啊!” 眼见刘策未死,那管家惊讶之余,立马冲街道上那些乔装打扮成饥民的死士杀手吼了一声,下一刻,几十名杀手立刻抽出藏在暗处的兵器,嚎叫着向刘策和韦巅扑来。 “找死!” 眼见几名杀手直扑自己而来,刘策厉喝一声,眼眸一寒,一把将薛如鸢拉到身后,悬在腰后的镔铁军刀立马抽鞘横与胸前,在那杀手的剑尖即将刺中自己脸庞之际,忽的一刀挥出…… “哐啷~” “啊~” 短剑落地,伴随着一抹血色飞溅,那杀手整条臂膀被刘策一刀齐齐削断,只见杀手痛苦的惨叫一声,那断口处的鲜血如同喷泉一样往外翻涌,血腥异常。 “呲~” 那杀手的痛苦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刘策一刀划断了脖子,随后又是一刀横斩而过,另一名追上欲要行刺的杀手胸前抹现一道长长的血弧…… “呀~” “噗~呲~” 另一处,韦巅如同杀神在世,凭借手中一杆半人高的铁戟,一阵旋扫带起一股血色旋风,凡是被铁戟扫中的人无一不是被削飞手脚脑袋,就是躯体被洞开,留下一地的內脏和肠子,转瞬间已有八人在他的攻势下死无全尸…… “哈~” “噗~咯叻~” 但闻韦巅一声暴喝,手中铁戟死死勾住一名死士的脖颈,那死士顿时双眼放大,亲耳听闻脖子发出一阵清脆的骨裂声响后就没有了呼吸,显然已经被活活凿断…… 然而韦巅并没有因此松开铁戟,而是怒吼一声,顺势将手中铁戟一抬,把他整个人带离地面,腾空旋转,最后连同手中铁戟一道将尸体重重掀向刘策所在的方向。 “砰~” 两名手持匕首的死士刚逼近刘策身后,就被从侧面而来的尸体重重砸飞出去,直到撞破一扇木门之后,发出一声巨响便没了动静。 “呲~” 正在全神贯注收拾眼前敌人的刘策一刀结果了两名死士,听闻动静回头看了眼韦巅,冲他点了点头,继续护着薛如鸢与另一批死士搏杀在了一起。 韦巅似乎受到了鼓舞,扭动了下粗圆的脖子,随后侧身一挺,脚下一阵助跑冲向三个面目狰狞的死士。 “砰~” 韦巅肩膀上那面肩甲重重的撞在一名杀手胸前,那杀手只觉得体内五脏六腑一阵移位,猛吐一口鲜血倒飞着被掀了出去,连同还有两人也一道被撞入半空之中…… “死来!” 侥幸没被掀飞的另一名死士,震惊之余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觉得自己整个人仰面朝天被韦巅横举过头顶,随着身边传来一阵炸雷般的怒吼,他只觉得胯下一酸,随即似乎听到生鸡蛋被捏碎落入碗中的声音,以及蛋清流淌的错觉。 “呃~” 酸麻很快转变为撕心裂肺的剧痛,杀手只觉得自己全身神经都在震荡,想喊但脖颈却又被一只巨掌死死锁住,怎么都呼喊不出,只能仰望着蔚蓝的天空一阵手舞足蹈。 “嘎啦~” 韦巅凶相毕露,将高举头顶的死士重重往自己脑袋下一砸,死士的腰就这么活活被他的光头顶断了,口中再也没有了吸气,满是痛苦扭曲的面庞瞬间已失去了生机…… “呼~~” “砰~~” 韦巅杀死那死士之后对准二楼窗台一名搭箭瞄准刘策和薛如鸢的弓箭手甩去,那弓箭手措不及防之下,当即被尸体砸中脑袋,当场昏死过去! “哪里走~给老子站住,受死~” “砰~” “啊~~” 眼看那些杀手源源不断的涌向刘策,韦巅一声怒吼,单手提起一辆残破的平车,一下砸飞刘策身旁四五名杀手,那些杀手中有二人当场被砸碎心肺没了呼吸,另外几人也是被砸断肋骨倒在地上不停哀嚎。 “你们两个,给老子过来!” 只见韦巅身形一横,一把抓住两名错身而过死士的头发,用力向后一扯,只见那俩死士的的头皮被活活撕裂,血红色的脑壳在空气中晃荡,让人感觉是触目惊心…… “还有你!” “砰~” 又是一声暴喝从韦巅口中响起,只见他一脚踏上一块街道正中的青石腾空一跃,伸出手掌重重排在一名杀手的天灵盖上。 巨掌接触到杀手的天灵盖瞬间,他的头颅整个凹进了两肩之内,七孔碰见出一片浓稠的血浆,连同脑髓也被震了出来…… “噗呲~” 刘策再次一刀结果一名杀手后,单刀抵地,忍着背后棍刑带来的伤痛,望着遍地的尸体,猛地冲韦巅大喊道:“还不快把那头猪擒来!” “好咧~” 韦巅闻令,一把拔出插在尸体上的铁戟纵身一跃,借着街道上的板车向高处跳去…… “还愣着干什么,射箭,射啊~” 刘策和韦巅二人的武勇超出了二楼观战死士的预计,见街上几十名同伴都已被二人格杀,早吓的是目瞪口呆,那白面胖管家更是惊惧的大喊起来,大声命令他们放箭…… 一名死士鼓起勇气刚欲开弦放箭,忽然感觉胸膛一阵巨大的阻力伴随着剧烈的疼痛传遍全身,随后整个人被仰面掀翻在地,只见他胸膛和后背已被韦巅掷出的铁戟完全贯穿…… “哈~嘿~” “砰砰砰~” 当韦巅跃入二楼后,二楼房屋内顿时发出一阵拳拳到肉,木裂瓦碎的声响,不一会儿,一具接过一具被活活揍死的尸体从二楼窗台甚至屋顶瓦砾上被掀落丢了下来…… “肥猪,你的死期到了~” “别,别杀我~” 当韦巅手持两支铁戟,浑身血淋淋的站在白面管家身边时,那管家吓得是屁滚尿流,跪在地上是不住求饶。 “下去吧~” “啊~” 韦巅虽然暴戾异常,但关键时刻始终还记着刘策的嘱咐,留他活口,只是一脚将他从二楼阶梯上踹了下去,白面胖管家惨叫着如同一只皮球办一路翻滚着来到了刘策跟前…… “军督大人,血,你流了好多血……” 不等刘策质问,在他身后的薛如鸢摸到刘策背后铠甲处渗出的鲜血,顿时是泪流满面,凄声呼喊道。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王朝悲歌 七十一 自寻死路 …… “说,是谁指使你来刺杀本军督?” 刘策没有理会薛如鸢的惊恐,扬起手中军刀架在白面管家肩上,冷冷地问道。 “饶命,饶命啊……” 面对刘策的恐吓,那管家只是张开满是鲜血灰土的血口不住的作揖求饶,完全没有回答刘策问话的意思。 “不说?佩服你的忠诚……”刘策见那管家只顾不停的求饶,不屑地冷和哼一声,“韦巅,将他连皮带肉全部剁碎,丢城外喂狗……” “是!” 韦巅大喝一声,随后上前一把提起那管家就要挥戟对着他脑袋劈下。 “不,我说,我说,只要你别杀我……”管家早就吓的胆寒心裂,哭着对刘策喊道,“我叫丁福,是丁勉丁大人家的管事,是丁大人让我在这里埋伏军督大人的……” “你们如何断定本军督今日必定会经过此地,又是如何确定本军督的身份?”刘策冷冷地问道。 丁福解释道:“昨夜军督大人进城,小的就混在围观人群之中,借着火光记下了军督大人您的模样,让府中画师画下分派给四处的死士,附近所有街道巷口都有我们的人,这才……”说到这里,他紧张的望着刘策的神情,想探探他此刻心理变化。 但很可惜,刘策脸上表情冷若冰霜,看不出此时心中究竟在想着什么。 “丁勉……”良久刘策嘀咕了一句,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诡异的笑容。 “军督大人……” 这时,闻听此处动静的张烈带着数队人马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见地上满是残肢断臂的尸体,不由心下一惊,好在刘策没事,这才松了口气。 张烈一到刘策跟前,立马单膝下跪拱手说道:“末将救驾来迟,还望军督大人恕罪……” “起来吧……”刘策随手一挥唤起张烈,随即收刀回鞘,对他说道,“你来的正好,随本军督走一趟丁府,正好要会会这个丁勉……” “那他呢?怎么处置?”见刘策转身要离开,韦巅提着丁福问道。 刘策闻言止步,对韦巅说道:“带着他脑袋就行,这种货色死不足惜……” “是~呀~” “不,饶……” “嘎啦~” 丁福闻言刚要开口求饶,但话未说出口,就被韦巅硬生生扭断了脖子,活活扯了下来…… “军督大人,你的伤,好多血啊……” 薛如鸢早就哭成一个泪人,对与眼前尸横遍野的场面她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唯独刘策背后鲜血浸透军甲才是让他无法克制哭了起来,她今天终于明白眼前这男人当真是言行如一,要不是他关键时刻用身体护住自己,此时自己怕早就中箭身亡了…… 刘策闻言,想了想对她说道:“薛姑娘,你先跟在军中随本军督一道先去趟丁家,如今城内并不太平,你一人在外实在太过凶险……” “嗯……”薛如鸢擦拭着眼角泪水应了一声,随后又不无担心地问道,“军督大人,你哪里受伤了么?” “张烈,让人把这俩兄弟带回军营,他们都是为保护本军督而死,回去一定要好好厚待抚恤他们的家人,另外命人将周围街道丁家残党全部肃清……” 刘策无视了薛如鸢的关心,只是俯身摸了摸两名士兵脖子上的脉搏,然后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对张烈厉声吩咐了一声。 “遵命!” 张烈立刻命人收敛两位将士的遗骸向军营赶去,然后带着数百人浩浩荡荡的跟在刘策和韦巅身后向丁府走去。 …… 此刻的丁勉,正端坐在府厅正座之上,手指不时轻敲着桌面,嘴里是念念有词,似乎在哼什么歌谣,边上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茶水,一双腿搭在前面的短藤椅之上,边上一名丫鬟正小心翼翼的捶着他的双腿,俨然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刘策大军进驻岭南城,城内几乎所有士绅都去殿里恭候了,唯独丁勉没去,因为他认为自己是绝对不会被他放过的,索性豁出去,命府内死士埋伏在城中各个角落,等待着刘策命丧黄泉的消息传来,这样自己“开国元勋”的身份就能一直保持下去。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刘策起初压根就没打算处理城中士族,不管他们是否怂恿祖蔽称帝,只想快些平息涿州之乱,让自己将来的归程能平平安安,可惜,他错过了活命的最佳机会…… “什么人?此乃大燕国公府,你们怎能如此胆大妄为,想要干什么?” “老子去你奶奶的国公府,给我去死~” “你……啊~不~” 正在丁勉忘我惬意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一声惨叫,令他猛地停下轻点的手指,捶腿的丫鬟也心下一惊,控制不住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些许,令丁勉不由眉头一皱,怒视着丫鬟。 丫鬟吓的大气都不敢喘,连忙跪在一边低头满脸惊恐的赔着不是。 “哼,贱骨头,回头看我不好好收拾你!”丁勉恶狠狠地丢下一句,随后跟厅外的家奴说道,“你们这群只会吃白食的东西,还不去看看府外出了什么事,到底什么人在喧哗?” 家奴闻言,立马向大门跑去,然而刚把手伸到大门之上,忽然紧闭的大门就被撞开,重重的倒了下来,直接把他压在了门下。 一阵木屑弥漫过后,百余浑身上下带着肃杀气息的将士小跑着进入丁府,府厅内的家仆丫鬟见他们各个身披铁甲手持利刃,吓得的立在原地不敢吱声。 很快,浑身浴血的韦巅提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神情是万分狰狞的步入丁府,直扑府厅大堂,跟在他身后的是手持蛇矛一脸阴冷可畏的张烈,再之后便是刘策和薛如鸢,以及护在他们周身的铁甲卫队…… “娘的,你倒是快活啊!” 一进入府厅,韦巅就暴喝一声,一把将人头砸向丁勉脸颊,直接将丁勉给砸翻在地,好不容易抱着人头爬起身时,嘴里不由吐出两颗带血的牙齿,可见韦巅此时有多么的盛怒。 “你们,你们是……” 丁勉正要说话,却猛然瞥见自己怀中所抱人头不就是自己管家丁福么,顿时脑袋一片空白,知道自己的计划彻底失败了,丁家即将迎来灭顶之灾。 “还敢站起来,跪下!” 韦巅厉吼一声,一脚猛地踹向丁勉的膝盖,丁勉顿觉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从腿部传来,登时重重跪在了韦巅身前…… “够了!” 就在韦巅扬起铁戟要将丁勉分尸的时候,刘策的沉喝之声悠悠在府厅之内响起,韦巅闻言迅速止住了动作,只见刘策缓缓步入府厅来到丁勉跟前,不屑地冷哼一声后,坐在了之前丁勉所坐的正位之上。 “丁大人,本军督很好奇,如果没记错的话你我现在才是第一次见面,之前应该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你为何要处心积虑置本军督与死地?” 丁勉忍着腿上传来的剧痛转身挪向刘策一面,惨笑着说道:“呵呵,刘策,你以为老夫是傻子么?老夫犯的可是叛逆之罪,按律是要被诛九族的,你真的会愿意放过老夫么?老夫这么做也只是为了自保而已……” 刘策端起桌上的茶碗,掀开茶盖望了一眼,随即忽然甩在丁勉脸上,顿时丁勉一张老脸上满是茶叶碎渣,由于茶水刚泡不久,这么一下,脸上又起了许多被烫开的水泡,疼的丁勉是呲牙咧嘴。 “本军督此次取下岭南,除了祖蔽之外,本没有打算对你们这些世家有任何动作,你们犯的罪孽不过本军督一句话就可以洗清,只可惜你自己非要主动找死,非要逼本军督开杀戒才能安心?丁勉匹夫,你错过生的机会了,本军督是绝不会留下不安因素在自己身边,今日,你丁家就是因为你那愚蠢的决定彻底覆灭!” “成王败寇不必多言,刘策,要杀便杀吧,老夫好歹也做过开国元勋,这辈子值了……”丁勉料到今日必死无疑,索性把头一横也豁出去了。 刘策没再理会丁勉,而是下令道:“张烈,带人把这座宅子的人全部带到丁勉跟前,另外派人仔细搜查府内各处,本军督怀疑这里定有本军督所需要的东西……” “遵命!” 张烈大声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功夫,丁家的家奴、丫鬟以及丁勉的九个儿子,五个女儿,还有二十多房妾室以及一些亲戚足足三百多号人如同一片被绑在一起的螃蟹伴跪在府厅之外,入耳所闻尽是哭喊之声。 “丁勉匹夫,这些人本来都不用死,就因为你的决定现在要与你共赴黄泉,你现在有什么想说的么?”刘策指着那些家眷冷声对丁勉问道。 丁勉回头望了眼厅外哭喊的情景,脸上是沮丧万分,但他依然咬咬牙说道:“刘策,什么都别说了,先给老夫一个快活吧!如果你还有一丝怜悯之心,就放过我那几个孙子,他们什么都不懂……” 刘策阴冷地说道:“怜悯?你要想杀本军督的时候可曾为自己家人想过这两个字?这句话从你口中吐出本军督为何觉得非常恶心呢?” 丁勉抬头望了眼刘策,又望了眼他边上的薛如鸢,又对刘策求道:“你边上那位想必就是姜若颜姜小姐吧?刘策,以后你也会有孩子的,就不能为自己的孩子积点德么?少开些杀戒,给我丁家留一条血脉吧?” 薛如鸢闻言,顿时微微一怔,看来自己被丁勉错认是姜若颜,刚想开口解释,却闻刘策发出一阵戏谑的笑声。 “丁勉,你这话是本军督来到大周所听闻的最可笑的话,你现在有什么资格跟本军督讨价还价?本军督自己的孩子本军督自己会知道怎么教育,轮的到你来说教? 你好歹也是读过圣贤之书,结果所干的勾当皆是与圣贤之道背道而驰,你有今日纯属咎由自取,本军督会将你全家族人在你面前一个一个慢慢凌迟处死,还会让你亲眼看着你的妻儿在你面前一个一个死去……”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王朝悲歌 七十二 抄家(七更) …… “启禀军督大人,属下在后院地窖之内发现好多粮食,另在暗处找到近百口箱子,内中全是金银玉器,另外……” 正在府内四处搜刮的张烈所部,将在丁府所获的粮草财物记录在册,如实的向刘策禀报。 而丁家族人听到这一消息,各个面如死灰,更是哭丧起来。 “粮食?有多少?” 对于金银,刘策不怎么在意,眼下自己所缺的就是稳定民心的粮食,听闻张烈下属的禀报,双眼精芒瞬闪即逝,静静地问道。 下属恭敬地回道:“回禀军督大人,尚未统计出来,不过属下粗略估算,不下万石……” “哈哈哈……”刘策闻言盯着丁勉大笑起来,“丁勉,城里军民都饿着肚子吃树皮啃野菜,你这里少说也有上万石的粮食,难道就没想过分出一些给他们么?” “哼……”丁勉轻哼一声,回道,“我家中的粮食也不是凭空得来的,为什么要分给那些下贱的庶民?” “看来你的书都读到狗身上去了……”刘策嘴角一瞥,“难道这也是圣人之道教诲不成么?” 丁勉惨笑道:“刘策,你个军伍莽夫又懂什么圣人之道?老夫只是遵循圣人教诲,将他用到百姓身上而已,圣人言礼不贤下士,我等儒学之士自然要时刻遵守圣人教诲了……” 刘策摇摇头,满脸的阴霾:“当真是畜生不如,如果所谓的圣贤之书教授的是这等颠倒黑白的话语,那这所谓的圣人就是一个欺世盗名之辈,也只有你这等苟蝇奸诈之人才会奉之为真理,本军督真是浪费时间和你在这里多费唇舌,来人,送这一家子上路,将他们的首级高悬菜市口示众!” 闻听刘策军令的将士立马开始将丁家老小尽数向府门之外拖去,瞬间大人小孩的惨叫声回荡在整个丁府内外,丁勉更是被张烈一把抓住头上发髻,不顾他的挣扎倒拖着甩出厅门…… 望着逐渐远去的丁家身影,刘策眼中愈发的阴沉,脑海里猛地闪现叶胤与自己建议彻底废除儒学的话语,心里不由有了这股冲动…… 刘策脑海中,前世历史上无论春秋战国也好,始秦强汉也罢,凡是强大的王朝时期就没有一个真正会重用儒学的。 秦国之所以强大到统一六国,重用的是法家思想,汉承秦制,同样重法,法家的盛行导致王朝军事力量是前所未有的强盛,令周围国邦都不敢轻犯,只能以仰视的目光看待蒸蒸日上的帝国崛起。 退一步,即使王朝休养期,重用的依然不是儒家,而是道家一派思想,历史上的文景之治和贞观之治所用也都是法道两派的治国理念,至于儒家,不过套着一层皮罢了,压根就不会有人真的把他当回事,开明的君主永远都只会把儒家当成一个工具使用,而不是左膀右臂…… 而重用儒家的后果又是什么呢?虽然不少人总会说什么事在人为,不能以个别人的行为颠覆儒家的原理念,但对不起,过分高尚的理念就是脱离了实际,更何况儒学本身就是一种让社会倒退的学说,从宋朝程朱理学逐步兴盛开始,就一步一步走入了被动挨打的局面,“挫宋”由来就是程朱理学阉割了中原男儿的血性,令他们成为新的“两脚羊”,只懂得卑躬屈膝,对皇权盲目崇拜。 不过被儒学坑惨的还不单单是宋朝,抛开民族情节,蒙元严格来说也是受害者之一,由于蒙元不懂中原文化,但又想要融入中原被世人认可,南宋覆灭之后,他就慌不择路的选了儒学为治国理念。得,从它决定选定儒学这一刻开始,这个马背上的民族也彻底悲剧了,不到百年就被赶回大漠不说,还经常被人按着打,甚至到了清朝时期,还有人编篡元朝四等人和初夜权来黑一把蒙元歌颂建奴王朝的盛世跟与众不同,其实两个异族相比,前者远比后者要开明,虽然也都是让神州大地处于黑暗时期…… 至于明朝就不多说了,儒家登堂入室治天下的后果,直接导致明朝中期开始逐步落后与开始文艺复兴的西方,到了明末时期,基本已经被西方超越,但差距还算是在接受范围之内…… 最后再说说满清,入关之后的八旗,同样从东亚最强悍的士兵迅速蜕变成只会遛鸟喝茶加吹比的纨绔子弟,这其中就有满清高层政权把程朱理学发扬到了前所未有的“鼎盛”局面的功劳,刘策认为所谓的“康乾盛世”其实就是指的程朱理学彻底阉割了民族的血性,最大受益者便是统治者阶层,雍正倒是发现了其中隐藏的巨大弊端,想要想法子改变一下,结果也被那些满汉儒学文士黑了几百年…… 直到工业革命后的西方列强用大炮轰开国门,才知道自己已经被世界远远甩开了…… 儒兴必误民,谁用儒家谁亡国,坑死一片是一片,葬送一代算一代,这句话虽然有些极端,但仔细想想,似乎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军督大人,你的伤势……” 刘策尚在“神游太虚”之中,对丁勉这类斯文败类深感失望,耳边响起了薛如鸢紧张的呼唤声,不由抬眼瞥了一眼刚要说话,却见张烈的属下抬着一口箱子来到了刘策跟前。 “这是什么?”刘策问道。 那属下说道:“军督大人,属下在内房之中发现这口箱子,内中只是一堆近百斤重的黑疙瘩,也不知做何用,所以,想交军督大人来处置……” “打开看看……” 刘策手扶额头,肘靠桌沿,想看看士兵口中所说的“黑疙瘩”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当箱盖被士兵打开后,刘策顿时双眼放亮,当即起身来到箱子边,拿起一块“黑疙瘩”仔细观察起来。 “没想到,异界居然也有这东西,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我精卫营的武备又能再近一步了……” 此刻刘策心中是万分激动,因为自己手中所握的“黑疙瘩”就是锰矿,有了它,自己治下的兵甲将会发生前所未有的质变。 思索片刻过后,刘策丢下手中猛矿石,立马下令道:“传令下去,速把丁家主事之人带回大牢收押,本军督有要事向他们询问,还有,再给我仔细搜,看看这座府邸还有多少这样的黑疙瘩,掘地三尺也得给我找出来!” “遵命!” 士兵虽然不解刘策的意思,但还是依然严格的领命去执行他的命令。 “军督大人,你的伤……” “薛姑娘,你能不能换一句台词,我耳朵都听的快起茧了,本军督没事,不劳你操心了……” 薛如鸢见刘策后背的血水浸透披风,再次颤声呼喊起来,却被刘策随口一句给堵了回去,立马变得有些不知所措。 见薛如鸢闭嘴,刘策冲韦巅勾了勾手指,示意他过来。 “低点,你那么高我抬头和你说话很累……”等韦巅走近后,刘策又嘀咕了一句,让他俯下身子。 韦巅咧了咧嘴也没跟刘策计较这些,照他的吩咐做了。 刘策拍拍韦巅的肩膀说道:“今天你表现很不错,要本军督怎么赏你呢?” 韦巅闻言甩开刘策的手臂恶声恶气地说道:“能吃饱就行……” 刘策嘴角一撇:“中午杀头猪,让你吃个痛快……” “这还差不多……”韦巅轻声嘀咕一句,随后挠挠头又对刘策说道,“喂,今天算我失职,没护好你,你真的没事么?几十支羽箭插在你身上怎么不像有事的样子?” 刘策闻言,拍拍自己胸口说道:“本军督军装内套了件胸甲,否则又怎么会如此自信和这些杀手周旋呢?回头也给你置办一身胸甲,军中暂且没你这么大的号,等回到远东再说吧。” “远东?”韦巅眉头一皱,忽然问道,“我说,你该不会以为我真的会一直在这军中待下去吧?” “怎么?军中待的不满意?”刘策反问道。 韦巅回道:“我承认你的军队是跟其他地方的官军有很多不同,但你毕竟是官府的人,老子不想和官府走的太近。” 刘策笑了笑:“看来你对官兵有很大成见啊?” 韦巅说道:“反正我遇到的官兵各个都欺男霸女,没一个好东西,在官军底下效命,真的令老子很不自在。” 刘策点点头:“你说的没错,各地官兵军纪败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过,本军督的军队可不同与他们,这些日子以来你可曾见过本军督有过纵兵劫掠的事情发生?” 韦巅想了想说道:“好像是没有,但老子不能保证你是不是在装模作样……” “有些事是装不出来的……”刘策斩钉截铁的回复道,“一人或许能伪装出一副圣人模样来,但一支军队,你觉得可能么?” “不管怎么说,你都是官军,反正我不会在你麾下久留的……”韦巅坚决的说道。 “那好吧……”刘策也不再多说,“你就随我一起平定河源流贼之后,再做决定去留吧,总之这段时日就有你留在本军督身边保护我吧……” “行!”韦巅点头应道,“我就跟你到平定河源流贼为止,到时老子要离开你们可千万别拦着老子!” “一言为定……”刘策点头同意了他的请求,“现在先护送本军督和薛姑娘回去吧……” 话毕,率先转身走出了大厅……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王朝悲歌 七十三 简直了 …… 五月十四,颉城大门之外,田陀、邓琪带着一众官僚,焦急的等待着刘策送粮的使者到来,只见颉城道路之上全是黄土铺路一直延伸到城内“皇宫门口”,周围打扫的是干干净净,似乎在迎接什么贵客…… 此刻,田、邓都身穿士家官服,姿态是毕恭毕敬,自己的龙袍早就命人藏的死死的,因为今天前来送粮交涉的使者可是大周皇室郡爷,怀王卫稷! 在田陀、邓琪心中,大周皇室的余威犹在,自己不过就是叛逆,该有的姿态还是要有的,他们惹不起…… 不久,在离颉城数里之外的平原上,一支队伍浩浩荡荡的开来,映了众人眼帘…… “来了,快快快,奏乐,恭迎大周皇室,切记不可怠慢……”田陀赶紧命令“宫廷”乐师队伍起奏,不一会儿,城门内外便响起了悠扬的钟乐齐鸣之声。 而坐在马车上的卫稷闻听这阵声音,不由冷笑了两声:“这俩蠢货,倒是学的有模有样的,待会儿看本王怎么收拾你俩……” 然后,他又探出脑袋对马车边策与马背之上的焦络说道:“焦护卫,本王的性命可都在你身上啦,你可要仔细些……” 焦络点头说道:“王爷请放心,末将会舍命护全王爷周全的!” 卫稷闻言,满面春光的对焦络说道:“舒坦,等回去后,本王就和军督大人说,让你回近卫军继续保护军督大人……” “王爷恩情,末将铭记于心……”焦络恭敬的对卫稷拱手行了一礼,他时刻都想回到刘策身边,这些日子一想到刘策自杖一百的场面,无不为此感到心痛和惭愧。 车队很快就来到了颉城大门之外,卫稷整了整自己的衣冠,命人打开车门,一脸肃然的步下马车。 “罪臣参见怀王殿下~” 田陀、邓琪二人见到那身四爪金龙的皇室衣袍,立刻恭敬的跪在地上膜拜起来。 卫稷斜着眼望着二人,久久没有说话,让田陀、邓琪二人心中是惶恐不安,万分难受。 良久,二人耳边传来卫稷戏谑的声音:“呦,二位皇上,你们可折煞本王了,本王不过区区一介郡王,怎能受此大礼啊?对了,两位皇上为啥不穿龙袍啊?堂堂一国之君怎能如此寒酸呢?” 卫稷的一顿奚落让田陀、邓琪二人脸上是青一阵白一阵,十分的精彩,最后只能抬起头齐齐对卫稷拱手说道:“怀王殿下说笑了,我等也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其实我等拳拳之心,一直向着大周啊,还望殿下明鉴……” 说完,又是齐齐拜了下去,他们身后的百官也是如此,一队长龙齐齐撅着屁股跪在地上,这种场面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卫稷望着跪拜在地的二人,眼中闪过一丝不屑,随后挥了挥手说道:“行了行了,起来吧,别跪着了,赶紧去点点军粮够不够数,有啥话进城说去……” 随后他又望了眼城头奏乐的一堆乐师,不由蹙眉说道:“让他们都别吹了,咋听都觉得像是丧乐,他们这是在咒本王呢?” “是,王爷教训的是,都停下,停下!别吹了!”邓琪闻言,起身后立马如同孙子一样的点点头,随后对着城头挥了挥手,示意乐师全都停下来。 田陀连忙上前对卫稷谄笑道:“王爷,酒席备好了,不如进城歇歇吧?” “嗯……”卫稷应了一声,大手一挥,“前面带路吧,这一路颠簸不看,本王也有着实些乏了……” 话毕又钻进了自己的四轮马车车厢之内,田陀、邓琪一面带着众人在前方引路,一面又命人去清点这次刘策送来的军粮物资,庞大的队伍就这样顺着地上的黄土一路向议事厅行去。 议事厅內,卫稷与城内官僚一一士绅见过,又一起用过午饭后,便遣退所有人只留下自己和田陀、邓琪以及焦络四人,然后开始商量出兵围杀祖蔽和石奎的事情。 落座之后,邓琪率先开口对卫稷说道:“王爷,请恕在下无礼,这次军督大人运来的粮草,好像数目不怎么对,只够我大军一个月所食,这可和朕……在下跟田大人心中所想甚远……” 田陀也忙道:“是啊,殿下,两万人三月粮草不多吧?怎么只送了一个月粮草呢?这跟我们和军督大人商定的数额相比,实在是差的太多了,还望殿下能给出个合理解释……” “解释?”卫稷闻言,翘着二郎腿,端着一碗新泡的热茶抖动了下脸上的肥肉,笑着说道:“那本王就和二位好好解释解释,实话跟您讲吧,本来军督大人是已经一次性把军粮让本王都给你们送来的,是本王自作主张,来时路上扣下了一部分,先给你们一月粮草……” “王爷,这就过份了!”田陀不满地说道,“既然答应我们给三月粮草,为何只给一月呢?” 卫稷闻言,掀开碗盖轻轻滑了滑茶碗边沿,随后笑着说道:“这也没办法啊,你们也知道,本王封的那块破地一年能有多少收成,这日子难过的很,本王也要吃饭不是么? 所以剩下的这些粮草,本王打算离开涿州,进入上岭省的时候,找个地方卖了换点钱潇洒一段时日,毕竟这世道没钱可不好使,本王虽然贵为王爷,且一向两袖清风,可要兜里没个叮当响,也实在是说不过去不是么?你们就当已经全收了吧,给本王一点薄面……” 田陀、邓琪听完卫稷的话,顿时心里把卫稷八代祖宗全都亲切的问候了一遍,暗想你这贪得无厌的肥猪居然还有脸说自己两袖清风?连刘策答应给自己的军粮都敢私吞,胆子真是太大了,你这都要算是两袖清风,那天底下就全是圣人了,不要以为你是王爷就能为所欲为…… 强忍着怒意,邓琪拱手对卫稷说道:“王爷,您这样实在是太过分了,要是被军督大人知晓的话,您又该怎么解释呢?” “哎呦……”卫稷闻言,放下手中茶碗,伸出食指不停指着邓琪,一脸笑意地说道:“刘策还不是咱大周王朝的臣子么?本王不过问他地方拿些粮草,他能把我怎么样?至于刘策怎么处置本王,这就不劳二位操心了……” “王爷~”田陀实在看不下去他的姿态,连忙起身说道,“你这样如此不讲信用,又如何能与我等合作呢?既然军督大人答应我等给三月粮草,就应该履行承诺,粮到之日,我等就发兵攻打祖蔽石奎,助军督大人平定涿州乱局,岂不美哉,你这样做等于是毫无诚信可言呐……” 卫稷听完田陀的话,似乎心有所感,顿时陷入沉思之中,脸上露出愧疚万分的神态。 就在田陀、邓琪二人以为卫稷会该主意的时候,忽然见卫稷叹了口气,眼眶竟是湿润起来,搞的二人一时不知这怀王演的是哪一出。 只见卫稷对田陀、邓琪二人拱了拱手说道:“实不相瞒,二位,本王这么做也是有自己的苦衷啊,若非本王实在熬不下去也断不会私扣军粮啊……” 田陀忙道:“王爷何出此言,不妨说与在下知晓,或许我等可以助王爷一臂之力啊……” 邓琪也说道:“是啊,王爷莫要难过,究竟是何缘由说与我等知晓罢……” “这……”卫稷擦了擦眼角的泪滴,面露难色刚要开口,却又摇摇头说道,“不成不成,这关系到皇家颜面,怎能说予你等知晓,算了算了,那一月粮草你们就勉为其难收下算了,至于出兵不出兵的你们自己斟酌着办……” “王爷,有什么难处您就直言吧,在下能帮你办的一定办到,保证会守口如瓶,不会折了皇家颜面,只需把剩下的粮草送来即可~”邓琪实在是焦急万分,催着卫稷把要说的话说出来。 “哎~既然都这么说来,本王也就不卖关子了……”卫稷叹了口气,随后开口说道,“本王母后的忌日快到了,您也知道凡是大周皇亲王爷所属封地皆有列代祖宗母后的衣冠冢,本王封地穷困潦倒,多年来不曾给母后修过栖息之地,身为人子真是不孝啊, 可本王能有什么办法?封地收成自己都只能勉强糊口渡日,又哪来的钱粮修葺祖坟呢?这母后的安息之地毕竟是皇家宝地,你说没个十万八万的能修的成么?实在没办法啊……” 田陀、邓琪二人闻言也有所动容,只闻田陀开口说道:“原来如此,王爷孝心天地可鉴,在下愿捐出八万两白银助王爷修葺太后祖坟……” 邓琪也忙道:“在下也愿捐出五万两白银!” 卫稷闻言,立马义正言辞地说道:“怎么能让二位破费呢?本王不是这样的人,哎,其实除了祖坟之外,本王的府邸也早已破败不堪,这天一旦下雨啊,本王这书房厅楼到处都漏水,一晚上下来,这房间都能养鱼了,哎,命苦啊,本王也找人打算修下自个儿的府邸, 可您们二位也知道,这王府不同寻常人家,不能随意一下就打发了,关系的可是皇家的颜面,这要随便找块瓦砖什么的被人瞧见传出去的话,是要笑话咱的,本王不在乎,但皇上在乎啊,万一要是传了出去,不是折了皇家颜面么,哎,难啊, 所以本王特意打听了下木匠瓦匠所需的用材,哎呦这一打听差点吓坏了本王,一番算下来,没个七八万两银子打底是没脸见人的……” “王爷所言甚是有理,王府威仪关系到皇家颜面,自当要仔细修缮才是,在下愿捐出五万两给王爷修缮王府之用!”田陀大声说道。 邓琪也跟上:“在下也愿捐出三万两给王爷!” “你们,你们太客气了,本王实在是感动万分呐……”卫稷眯着眼睛“感动”万分,继续说道,“除了房屋外,还有本王的爱妃,跟着本王也快十年了,就没过过几天好日子,本王这次冒这么大风险去河源图的啥?还不是有机会进京能买些特产回去讨她欢心,以弥补这些年对她的亏欠么? 可你们也知道,神都的东西好是好,但特贵,就比如那南洋番商卖的夜明珠吧,盆大这么一颗要价三万起,本王以前好几次想买回去,可惜囊中羞涩啊……” 田陀脸颊抽动了一下,随后说道:“王爷不必忧虑,在下愿出十万两白银献给王爷!” 邓琪也道:“事关王爷颜面,在下也出十万两,让王爷进京能不用为银钱费心……” 卫稷感激的点点头,继续说道:“还有本王的儿子,九岁了,说来也是本王平日疏于管教,一天到晚就知道在外惹事生非,这不,本王随军出征之前,这混小子又给闯祸了,居然打翻了固城富户家的紫晶翡翠屏风,那玩意贵的很呐,本王当时可是吓傻了,虽然本王贵为王爷,但也不能不赔吧,所以……” 邓琪再也忍不住,立马打断卫稷的话,起身沉声说道:“王爷,您就直说吧,到底要多少钱才肯把剩下的粮草送来!”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王爷就是霸占粮草借机敲诈自己和田陀,那些个事儿其实基本可以断定是胡诌乱编的,否则哪有这么多的巧合呢? “痛快!”卫稷闻言,立马收起之前的表演,一拍桌子起身说道,“二百万两银子,外加出兵对付围攻祖蔽,剩下的粮草本王一定双手奉上!” “粮食未到,出兵断无可能!”田陀傲然拒绝道,“必须先见到粮草!” 卫稷说道:“难道要本王再送一次么?那不是被刘策起疑?虽然本王和刘策关系非比寻常,但别忘了,私扣军粮要被他治下将士知道了,本王怕也有风险啊,先把银子让本王装回去,然后本王在涿河到悬谷关的半道上把粮草给你们悄悄送来,这样神不知鬼不觉,也不会引起刘策的怀疑……” 二人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但邓琪还是不放心对卫稷问道:“王爷,万一你诓我等可怎么办?” 卫稷闻言立马说道:“本王身为大周皇室一员,会为了区区几石米面大失身份么?若不信,可立字据!” 田陀大声说道:“好!来人,笔墨伺候!” 很快,三份字据就立好了,落款处签上了卫稷的署名和手印,这下二人总算放心了,答应会在三日之内出兵…… 就这样,卫稷靠着一张嘴和子虚乌有的粮草为饵,足足勒索了田陀、邓琪二人两百万两银子,浩浩荡荡的开往来时的路程,同时也埋好了夺命陷阱让田陀、邓琪二人往里面钻。 而焦络对此真的是大开眼界,至于卫稷,望着自己手中那份字据,笑着撕碎后丢出了车厢之外,任风吹的四散都是……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王朝悲歌 七十四 许文静的肺腑之言 …… 五月十七,涿河燕军大营,祖蔽大帐…… 祖蔽很郁闷,真的非常郁闷,与石奎交战以来至今,折算数万士兵,这涿河的江面都快被尸体填平了,居然还是在原地踏步,如今粮食已经耗尽,军中一日只能一顿稀粥维持,到了进退两难的地步了,何况,岭南城的状况他也十分挂心,七天过去了也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 祖蔽思索片刻后,对尚有德说道:“丞相,现在该怎么办?我大军已经粮草耗尽,刘策又不知道在岭南附近搞什么名堂,朕该不该撤军呢?” 尚有德见祖蔽这么问,知道他现在心里已经是偏向撤军的,毕竟粮草耗尽,战局却又迟迟没有进展,不撤退又能怎么办呢?难道等着军中引起哗变么? 想到这里,他开口顺着祖蔽的话说道:“皇上,再在沿岸和石奎鏖战下去也很难有进展,且军中伤亡过大,士气低迷,微臣以为还是先回岭南暂且罢兵,下次再寻时机一举将石奎歼灭吧……” 祖蔽满意的点点头,又不无叹息的说道:“功亏一篑,又让石奎逃过一劫,朕这心还是有些不甘啊……” 尚有德回道:“皇上不必自责,姑且让石奎多活两天罢了,这次征讨石奎,他所部伤亡也同样不小,下一次定能一举歼灭石奎,尽得涿州之地!” “嗯……”祖蔽应了一声,随后又说道,“传令下去,全军班师回转岭南!” “报~” 祖蔽刚下令撤军,帐外就有传令官火急火燎的前来禀报。 尚有德闻听报声,顿时心中一怔,忙对传令官问道:“何事惊慌?” 传令官跪在地上回道:“启禀皇上,启禀丞相,探马来报,颉城方向发现上万恒国士兵,正在向我军大营移动,动机不明……” “什么?田陀!” 祖蔽听后“噌”的一声站了起来,满脸不可置信地说道:“朕没去打他们,他们反倒敢主动与朕为敌?很好,传令全军,转道颉城,看我不把田陀给碎尸万段!” “且慢,皇上暂且息怒……”尚有德连忙劝阻住祖蔽,随后又向传令官问道,“田陀大军距离本军大营还有多少路程?” 传令官回道:“回丞相,据探马来报,尚有六十里路程……” 尚有徳想了想,然后跟祖蔽说道:“皇上,田陀目前动向不明,在确定他们的目的之前,微臣以为还是莫要节外生枝,一旦会错意,田陀与石奎两面夹击我军,那后果不堪设想啊,还是先回师岭南吧……” 祖蔽听完尚有徳的话,顿时冷静了下来,挥手让传令官先下去,仔细想着尚有徳的话…… “也罢,退兵!” 良久,祖蔽的理智还是占了上风,继续按先前的决定退兵回岭南………… 涿河对岸,石奎大营…… “启禀皇上,祖蔽大军已经拔营起寨,似乎在准备回转岭南城……” “知道了,仔细察探,别是祖蔽的奸计……” “遵命!” 得知祖蔽大军退兵回转岭南,石奎也是重重呼了口气,这几日为了抵挡燕军攻势,底下也是折损了不少兵马,可谓损失同样惨重,若祖蔽再进攻一次,自己无法保证能不能再挡住他的攻势。 石奎坐回主案之前仔细计算这一次抵御祖蔽进犯所造成的损失,沿河四万义军士兵二十几日来与祖蔽交战损失大半,剩余的也各个疲惫不堪,而且军中同样面临着缺粮的难题,并不比祖蔽好上多少。 事实上不单是石奎和祖蔽缺粮,现在几乎整个涿州军民皆为粮食问题发愁,“六国”两个月来连番征战已经搞的各地民不聊生,田亩荒废,错过了最佳播种季节,如今涿州的米价已经高达十八两之巨,还有继续往上升的趋势,百姓根本不但买不起米粮,还要饿着肚子缴纳给“各国”米税供给庞大的军队继续相互征伐,也都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段洪称帝带来的风波让这些心怀不轨的士族看到了大周皇室的无能,同时都产生了区区连流贼都能当皇帝,自己身为世阀贵族为何就不可以呢? 可惜这群远离流贼据点的士族哪里晓得河源的局势是多么复杂,全都是脑子一发热,也“跟风”掀起一股“称帝自立”的热潮,完全没有考虑过自己是不是这块料,有没有能力打理好自己的属地,几百年来的养尊处优已经让他们的心智退化的不堪入目,再也不复士族昔日的敏锐了,也不怪刘策从征伐花进开始,就压根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报~启禀皇上,探马来报,西面发现大股人马,打着郑字旗号正向我军大营逼来~” “什么!是邓琪!这时候派遣大军向我大营逼近,定是不怀好意,传令全军,立刻回转淄安……” 正在为军中这次巨大损失愁眉不展的石奎闻听传令兵的话,顿时惊的直接跳了起来,瞪着泛有血丝的眼珠大声下令撤军。 很快,“义军”大营也呈现出一片慌乱的景象,与对岸的“燕军”可谓是遥相呼应。 …… “军督大人,楚营使派人前来禀报,祖蔽大军已经开始撤军向岭南进发,他问是否要出兵截击?” 岭南皇宫之内,刘策听闻来使送来的情报,立刻摊开桌上的涿州地形图,眼眸变得愈发冰冷,边上的许文静脸上则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笑。 刘策闭目沉思片刻说道:“子俊所部皆为骑兵,连日大雨已经将官道变得泥泞不堪,不利骑兵作战,还是继续防守关隘不得轻举妄动, 传我军令,命孙承所部立刻出发,在悬谷关外三十里之内设下埋伏,务必一击先灭下祖蔽的锐气,然后本军督自有办法令他们彻底土崩瓦解,祖蔽已经是个死人了!” “遵命!” 来使和边上的亲兵闻言立刻领命离开了大殿。 许文静见二人离去,立马小声对刘策说道:“军督大人,祖蔽这时候撤军想必是粮草已空,如在下所料不差,定会开始沿途强征百姓粮草,不如趁此机会让情报司煽动百姓,散布谣言,祖蔽大军内外交困,阵脚必乱,也好加速平定涿州乱局……” 刘策点点头:“此事就交由你去处理吧……” “属下遵命……”许文静拱手行了一礼,随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刘策瞥了他一眼问道:“军师,你还有什么事?说吧……” 许文静咬了咬牙,对刘策说道:“军督大人,属下建议,以后您要出门的话,随身得多带些人马才是,前几日丁勉的事属下听闻真是心惊胆颤呐……” 刘策不以为意:“本军督这不挺好的么?倒是军师,你当日冲张烈发的什么火?这又不是他的错,害的张烈这几日是天天自责,本军督好不容易才将他安抚下来……” 许文静说道:“军督大人,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您现在的性命可不是一个人的,你要有个闪失,十个张烈都死不足惜,要知道你现在身系的是整个冀州,整个边军,甚至整个天下人的前途命运,怎能如此不放在心上呢?” 刘策闻言,抬眼望着许文静,轻哼一声说道:“军师言重了,本军督没你想的这么伟大……” “军督大人,属下没和你说笑!”一向对刘策唯唯诺诺的许文静,这时忽然敢顶撞起刘策来,“如今您治下的军民好不容易脱离那些士族管控,在汉陵,在永安都各自安居乐业,这一切都是您带来的,您要是有个闪失那现在他们拥有的这一切就全部会烟消云散了,您曾言不是要看到天下盛世之景么?在此之前还请一定要顾虑好自己的安危!” “许文静,少给本军督戴高帽……”刘策冷冷地回道,“事实上你这么说还不是为了自己的权利么?你这种混蛋会在乎百姓的性命?远东因为你的阴谋诡计计而妄死在你手中的无辜生灵不比军中将士沙场斩获的少!” “没错!”许文静一下子提高了音量,“我许文静是贪恋权势,从初见军督大人开始就已表明想要名扬天下,好不容易能被您就任为军师之位,那就要时刻为军督大人的利益考虑,纵使死上一些无辜人的性命又有何妨?战争哪有不死人的! 更何况,我许文静所做的每一件事,杀的每一个人都和军督大人昔日在远州城外所谋的顺昌逆亡的定略息息相关,如今冀州昔日四百万异族胡人,在短短两年时间减口近二百万,这都是为了军督大人能顺利在冀州立稳脚跟! 军督大人啊,就算是为了属下的私心你也必须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切莫再如此意气用事了,你若真的死了,许某就真的是无处可容身了,属下还等着能步入庙堂之上,看着您登基的那一天呢!” “放肆!”刘策猛地一拍桌面,冲许文静沉吟一声,“许文静,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属下当然知道了!”许文静面不改色地说道,“试想花进、祖蔽、石奎之流都能自立称帝,以军督大人的能力为何不能荣登九五呢?属下知道现在说这话早了些,时机也还未成熟,但终究,您还是会走到这一步的,在此之前你务必要保重自己性命啊……” 许文静的话让刘策沉默了,事实上刘策当然想当皇帝,只有站到权力最高峰,才能改变中原王朝积弱已久的局面,良久他神色缓和了些,对许文静说道:“军师,去做你的事吧,本军督,以后会注意照顾自己的……” 许文静拱手行了一礼:“属下,告退……”说完,他倒退着步出了大殿。 而在大殿门口一角落,闻听刘策和许文静对话的皇甫翟则静静的擦拭着手中铜镜。 “九五至尊?当真要走这条道路么……”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王朝悲歌 七十五 夹攻(十更) …… “真是邪门了,此处各庄园的那群贱民到底都跑哪里去了……” 祖蔽带着十几万军队回转岭南城,途中为了解决粮草问题,便纵兵劫掠沿途治下各处百姓家中的粮食。 可怜那些百姓家中仅存的救命口粮就这么被祖蔽的叛军眼睁睁的夺走,也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不少人因此走上了绝路上吊自尽了,凡是祖蔽大军经过的地方,尽是平民悬梁自刎的场景,不少村庄甚至出现村民集体自尽的悚人诡景…… 对此,祖蔽没有任何的愧疚,甚至认为这些贱民死了反而让自己减轻了不少负担,自他称帝以来压根就没在乎过治下那些百姓的生死,在他眼中不过是一群能给自己带来利益的奴隶而已。 但是,当大军四天行过百余里地之后,祖蔽渐渐发现情况有些不对了,各村各庄强征到的粮食越来越少不说,这百姓人数也不多了,直到现在连续经过三个村庄都是空无一人的情景,不由让祖蔽起了疑心。 要知道,祖蔽治下的百姓在他高压统治之下变的是战战兢兢,逆来顺受,没他的吩咐是不允许离开自己所在的村镇周围五里范围的,现在居然是一个人影都没有了,令他和大军感到万分的诡异。 粮食依旧紧缺,一路行来村民手中能有多少口粮供十几万大军食用的呢?怕是连一顿都供应不上,这些日子以来,祖蔽军中已经发生好几起为争一口稀粥发生争狠斗勇的破事了,如果再不获取足够的粮食支撑回岭南城,这大军可就要发生哗变了,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考虑到事情严重性,祖蔽立马跟尚有德说道:“丞相,你觉得这各处村庄的贱民都跑哪里去了呢?怎么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尚有德闻言回复道:“眼下各处良田荒废,村民怕是实在饿的受不了,进山寻找食物去了吧?” “这群刁民好大的胆子!”祖蔽一听立马火冒三丈,“朕允许他们离开自己所在之地了么?填饱肚子就真的比朕的命令更重要?等回到岭南后,看朕不把他们一个个抓回来砍掉脑袋!” 尚有德点点头,对祖蔽的话没有任何异议,在他心中百姓的命同样不值钱,只不过是一群会劳作的牲口而已。 “再去下一个村镇看看,务必要找出些吃的来,朕可不想看到外面这群贱民到时饿疯了拿朕开刀!”祖蔽望着帐外虚弱不堪的士兵,眼中是愈发的阴沉。 这时,一名厨子端着一盘满是羊碎的木盘来到了帐口小声说道:“皇上,该用午膳了……” 祖蔽闻言,冲厨子摆摆手说道:“放在这里吧,朕也确实有些饿了……” 等厨子将足足两斤重的羊碎放到祖蔽面前后,祖蔽二话不说伸手抓起一把就往嘴里塞,嚼的是津津有味。 边上的厨子看的喉结不住滚动,努力吞咽了下口水,同时心道这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外面的将士饿的浑身无力,连提兵器的劲都使不上来,可这位“皇上”倒好,一路行来不但没饿过,吃的还是格外的好。 “你还杵在这里干什么?还不给朕滚出去!”见厨子迟迟未动,祖蔽恶狠狠地训斥了一句。 厨子闻言,立马低头拱手退了出去,走时还不忘把高悬的帐帘给拉了下来,生怕被外面的士兵瞧见,不敢和祖蔽争反倒给自己添麻烦。 “报……” 祖蔽吃的正香之际,忽然帐外传来探马虚弱的呼喊声,令他脸上闪现一丝不奈。 “讲~” 祖蔽咽下一口羊碎,粗声对帐外喊了一声,并没有让他进来。 那探马跪在帐外焦急地说道:“启禀皇上,田陀的军队似乎追上来了,距离此地已不足三十里了!” “反了!” 祖蔽闻言暴喝一声,一把将桌上的羊碎掀翻在地,那羊碎洒的遍地都是。 “田陀,你给朕等着,总有一天,朕会将你的头骨做成盛酒的器皿!” 发泄过后,祖蔽又对尚有德说道:“立刻命令全军拔营继续向岭南前进,务必要最快速度赶到在悬谷关内!” 尚有徳也明白事情严重性,立刻依令前去行事了…… …… 五月十九,悬谷关外四十里…… “启禀孙营使,承字营四千将士已经埋伏在各处要道,现在就等着祖蔽叛军自投罗网了……” “记住,虽然据情报所言,敌军现在士气十分低落,但毕竟有十几万,论人数我们处于绝对劣势,尽量一战让他们溃败,寒其军心!” 早就奉命守在要道口的孙承所部五千将士严正以待,等待着与祖蔽大军展开一场血战。 此次出征的承字营士兵多是久经战火的老兵,闻听孙承这么说,不由都咧开嘴笑了起来。 只闻一名士兵说道:“孙营,这种话就不说了,自从跟着军督大人从河源起家以来,兄弟们什么时候在乎过敌人数量,属下可是记得军督大人曾经说过,我精卫营不问敌人有多少,只问敌人在哪里,哪次不是以少胜多,杀的敌人闻风丧胆……” “哈哈哈……” 周围将士闻言也都笑了起来,一点都没有为即将到来的战事感到担忧,这就是精卫营嫡系部队的风采,与新军最大的区别就是从来都不畏惧战争,甚至是十分渴望战争,无论敌人来多少,他们都有自信让自己手中的长矛利剑,在敌人的身上捅出几个窟窿换取自己的军功。 现在的精卫营嫡系部队各营士兵各个都十分富有,对物质的追求已经淡了不少,已经开始向精神方面蜕变,都逐渐有了自己的信仰,而这个信仰就是刘策,虽然刘策早就和他们说过自己拥有现在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功劳,他不过就是个带头者而已,不值得大家崇拜自己,也反对被人崇拜。 但这些士兵私下里却依然坚定的认为没有刘策就没有自己的今天,没有刘策当初带着大家拿起兵器从一名农夫蜕变为合格的战士,怕是早就在河源逃荒的路上就被流贼做成肉脯果腹了,没有刘策教授大家识字读书,现在怕是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总之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个曾经年轻的少年赐予才改变的,改变的自己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生活…… 刘策,就是他们的信仰,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一切,他们愿意终身都听凭他都是驱策,哪怕是让自己去死都不会皱半下眉头…… “好了,都别笑了,等打完仗你们再笑也不迟……”孙承对于自己麾下将士有这种心态很是满意和自豪。 “对了,军师大人去哪了,昨天开始就不见他的踪影?”一名士兵左右环顾了一圈,没发现许文静的身影,顿时疑惑的问道。 孙承闻言来到那士兵跟前敲了下他头上铁盔说道:“军师大人有自己的事要办,你就别问了,专心准备作战吧,算算时间差不多了……” 那士兵闻言立马闭嘴不谈,手握长矛立在原地静静等待着战事到来。 其实,许文静昨日就和孙承道别,前去处理另一件事了,祖蔽战死的谣言在各处散布之后,百姓都纷纷往刘策所控制的岭南地域转移,他在这里的事务也就结束了,再待下去按许文静自己的话说就是浪费时间。 孙承回忆起许文静临行前,曾和自己说的话:“孙营使,文静在这里的事已经处理完毕,至于这仗怎么打,相信孙营使应该能自行决断,不过刚收到的密报还请孙营使仔细看一下,田陀和邓琪的军队已然开始追击石奎和祖蔽二部,现在追在祖蔽身后的便是田陀的一万人马, 请孙营务必借此机会前后夹击击败祖蔽后,找机会除掉田陀,田陀一死,他麾下军队就如同一盘散沙,任军督大人拿捏了,至于祖蔽你只需将他逼入绝境即可,剩下的,军督大人自有安排…… 现在文静要去唐瑞和皱元的地盘走动走动,务必尽快平定涿州局势,此事万分隐秘,你断不可声张,有人问及便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便行,涿州局势不易拖的太久,文静必须帮军督大人在最短时间内一举平定!这里就有劳孙营使了,文静告辞……” 孙承心中是万分感慨,这个许文静虽然给人感觉十分不舒服,但是对刘策的忠诚是毋庸置疑的,这点令他很是欣慰。 “报~~” 猛然间,一骑探马的沉喝将孙承从自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孙承面不改色,望着探马说道:“讲~” 探马回道:“前方十里发现大股人马向我军阵列靠近……” “来了……”孙承嘴角扬起一道弧线,随后回身对肃立的五千士兵大声说道:“准备做战!” “喝~” 五千将士闻令齐喝一声,脸上闪耀着兴奋的神情,立刻树起长矛盾牌,一时间长矛如林高耸与天地之间,肃杀的气息瞬间蔓延开来…… 而与此同时的悬谷关内,刘策又从岭南各地聚集了两万多名百姓,似乎在打着什么盘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王朝悲歌 七十六 战阵、弓箭、投枪 …… 祖蔽的大军在峡道之上蜿蜒绵亘十余里,一眼望去无边无际,密密麻麻的人群正蹒跚的行走在前往悬谷关的道路上。 军中粮草早已耗尽,加上许文静散布的谣言,导致连续几日行来再也找不到一粒粮食,燕军士兵都是空着肚子走路,饿的是两眼发直,两条腿如同踩在云端一般虚浮不定,阵列更是狼狈不堪,毫无半点章法可言。 “噗通~” 一名士兵在走了几步后,脚下一个不稳摔倒在了路边就再也没起来,边上的同伴没有去扶他,也没力气去扶,只是持着手中的长枪强撑着身体从他身上漠然的经过。 这一路行来,已经倒下好几千名饿晕饿死过去的士兵,此刻的他们人数虽众,却是一群毫无战斗力的绵羊,各个脸上都挂着一副麻木疲惫的神情,若在这里遇到有支敌方军队拦路,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他们全数击溃。 “前面就快到悬谷关了,进了关大家好好歇息歇息,赶紧走,快些……” 祖蔽一身金色铁甲策与马上,望着七倒八歪的士兵,脸上露出一丝厌恶的神情,很是不满的嘱咐道。 其实祖蔽对这些征召而来的青壮也是万分苛待的,战死的士兵家属从来没有过一分银子的抚恤,受伤的士兵嫌他们麻烦要么命人偷偷暗杀,要么就将他们抛下任其自生自灭,完全就是在当奴隶驱使,久而久之,其实这些士兵心中早就有了怨言,只是顾及自己家人都在祖蔽手中做为质,才会任凭祖蔽驱使卖命。 “喝~~” 忽然,一阵雄壮的齐喝声在大军正前方悠扬的响起,令祖蔽和行在前阵的燕军士兵大吃一惊,连忙定睛望去。 只见正前方百余步之外的斜坡上,一片粗长的长矛耸立与云端,整齐肃穆的三个千铁甲战阵牢牢把住了自己必经的道路。 “敌袭,敌袭,列阵,快列阵迎敌!” 祖蔽顿时大惊失色,虽然不知道这支军队什么来头,但从他们身上传来的气息让他明白来者不善,是敌非友,连忙命令大军结阵迎敌。 但是,早已精疲力尽,饥肠辘辘的燕军士兵哪还有力气和精力列好阵列呢?在见到前方这支进队的时候,立刻乱做一团,纷纷推搡着向后挤去,场面变得十分的狼狈混乱。 战阵,指望饿着肚子的士兵组成战阵?简直就是一个笑话,自古以来冷兵器时代想以军阵对敌的部队,无论东西方,想要做到这些,最基本一点就是温饱必须解决,一旦连这最基本的东西都做不到,还是学学明末各地军官的家丁制度吧,至少还有些用处的…… “哼,乌合之众,不堪一击,除了人数众多,一无是处!” 从窥镜内看到燕军混乱情景的孙承不屑的冷哼了一声,最后扬了扬手…… “呜~~” “喝~~” 犀利的角号在孙承军中响起,传遍整个拥挤的山谷之中,但闻散发浓浓杀意的喝声再次传入祖蔽军队的耳膜时,不少士兵早已吓的瘫坐在了地上,余下的也都是瞪着双眼不停向后退缩。 角号、喝声止住后,原本屹立不动的左右两侧长矛战阵开始缓缓向祖蔽大军移动起来,那在云端上轻微晃动的四米长矛上的矛刃闪烁着点点寒光,以及铁靴踏在地上发出整齐一致的步伐,带给燕军士兵的,只有窒息的压迫感迎面扑来…… “你们在干什么?还不快结阵迎敌,他们只有几千人,你们可是十几万,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他们都淹死了!上啊,给朕杀光他们,否则朕就杀了你们全家!” 祖蔽的威胁总算有了些许效果,为了自己家人的性命,前阵不少士兵咬了咬牙,强撑着体内最后一口血气举起两米长枪和刀盾,排成数列歪曲的阵型,试图抵挡孙承所部的兵锋。 “长矛手!” “喝~~” “吡~~” 两支战阵的指挥官同时大声下令,阵中立马响起一片尖锐的铜哨呼啸声,下一刻,刀盾手身后的两列长矛手齐齐压下竖立的长矛,如同一片乌云压顶,震的对面燕军士兵是胆寒心裂,浑身发抖。 “弓箭手准备~~” 行进至五十步距离的时候,严密的军阵忽然有了一丝松散,一队队弓箭手手持步弓站到军阵散开的空隙处,扬弓开弦,搭上一支箭矢瞄准了处于下坡的燕军士兵。 “我们的弓箭手呢?还不准备~” 祖蔽和尚有德闻听对面军阵开弦之声,顿时面红耳赤的也下令自己军中的弓箭手准备。 可惜,饿的眼冒金花的燕军弓箭手根本没力气拉开步弓的弓弦,颤抖的手搭在弦上吃力的拉着,却怎么也使不上一丝劲。 “放箭~” “飕飕飕……” 燕军这边还未准备好,可孙承那边却不会跟你讲君子礼仪,直接下令准备就绪的弓箭手进行第一轮的抛射,但见两支军阵四百弓箭手松弦一刹那,漆黑色的羽蝗带着点点寒星追星赶月般向数十步距离的祖蔽军阵呼啸着扑来。 “噗~” 一名持枪的燕军士兵,被当头贯落的一支羽箭洞穿了脑门,锋利无比的锥型破甲箭镞无情的撕裂头盖骨,带出一道四散的血珠和淡黄色的浆液,那士兵甚至连凄喊声都没有发出一声,就仰面倒了下去,当即陷入黑暗,死时双目睁的大大的,脸上满是恐惧的神情…… 另一名燕军长枪手亲眼看着一支羽箭的箭镞在自己瞳孔里越放越大,但双腿就是无法挪动半步避开,最后只能轻轻一侧脖子,试图躲开那致命的一箭,但梭刃的箭镞却擦过他的左侧的脖颈,活活将他脖子上的动脉切断,只见他脖子出蹦出一片殷红地血痕,挥洒在空气之中,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噗噗噗~” 三声箭镞入躯的轻响,三名弓箭手分别门面、胸膛、腹腔,各自中了一箭。 那名被射中门面的燕军弓箭手立刻丢下手中步弓,死死捂着已经被箭镞割裂的创口张大嘴巴,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此刻他根本就没办法发出声音,因为箭枝已经莫入到他咽喉处,只有混合了唾沫的血丝,缓缓从口中流了一地…… 而胸膛中了一箭的燕军士兵,只是仰面躺在地上,浑身不停的颤抖着,似乎在努力驱散钻进自己血液中的的那抹无尽的冰冷…… 腹腔中箭的弓箭手,靠在一具同伴的尸体上,死死咬着牙关,握着腹部箭枝的手狠狠往外拉去,只见那留在体内的箭枝慢慢的向外移动,每拉出一寸,鲜红色的液体就从自己腹腔涌出一滩,脸上表情是万分的痛苦,当他长啸一声终于拉出那支箭矢之后,似乎又有什么东西被带了出来,定睛望去,竟是自己的肠子挂在箭镞的倒刺之上,直接昏死了过去…… “飕飕飕~” “啊~~” 又是四百支羽箭从五十步之外的孙承战阵之中抛向燕军军阵,刹时凄厉的惨叫声在整个祖蔽旷野峡道之上回荡起来…… “噗噗~” “呃~” 正在观战的尚有德一个不慎,被两支羽箭洞穿左胸和大腿,只闻他轻喝一声,捂着自己左胸满脸不可置信的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很快,他眼中的景色逐渐变成了灰白色,最后黑暗从四面八方向他包围过来,他努力想要驱散他们,但一切都是徒劳的,左胸一箭射穿了他的心脏,最终在急促的呼吸声中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也结束了“丞相”的使命。 “叮~” “废物~” 祖蔽一剑扫落射向自己的箭矢,回头瞥了一眼尚有徳的尸体,怒骂了一句,随后又开始大声下令道。 “冲过去,不想被射死的就向前冲,将他们的阵形打乱!别让他们再射箭!” “嗷嗷嗷……” 为了活命,这些饥饿的士兵爆发出一阵狼嗥,疯了一般扑向前方整齐的战阵…… “呵呵,当真不怕死啊……” 一直在后阵用窥镜观察战场变化的孙承,见敌军士兵开始慌不择路的冲阵,脸上冰冷的笑意更浓了。 “如此散乱不堪的阵型就想要凿破长矛军阵?那就让精卫营给他们好好上一课吧……” 孙承的自信是发自内心的,精卫营当初就是靠长矛起家,从一支百十人的竹枪方阵慢慢演变到如今的混合阵型,将长矛阵发挥的简直就是炉火纯青,任何想要冲破精卫营长矛军阵的敌人,无论是流贼还是乱军甚至胡奴的铁骑,全部宣告失败,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而眼前的那些燕军士兵,也是同样…… “投枪~” “放~” “呼~” 十五步距离,肃立的长矛战阵窜出一条条黑色的“巨蟒”,仿佛把四周空气都给撕裂一般飞向靠近的战阵的燕军士兵。 “噗噗噗噗……” 十五步距离内,一连串的破躯嘶鸣此起彼伏,凄厉的惨叫声混合着激荡的血液绽放在这片残酷无比的土地之上,沉重的投枪毫无怜悯的收割着眼前那些已经走投无路的燕军士兵的生命。 血雾在阵前弥漫,已经看不清前方的场景,只闻一具又一具倒落的躯体翻滚着落下斜坡,峡道之上留下的只是一道道长长的血痕,眼前一切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如果非要有,只有四个字…… 阿鼻地狱……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王朝悲歌 七十七 长矛、地狱、崩溃 …… 王大牛,三十九岁,岭南地界某个庄园内一名老实巴交的农民,靠着给庄园地主家种地所获微薄的收入,养活着一家老小五口人,日子虽然过得苦,但有家人的陪伴,他已经很满足了…… 然而,这样的生活却在一个月前被打破了,王大牛依稀记得那天早上,自己在田里挥着锄头,不时和同在地里劳作的村民打趣侃天。就在大家聊的正乐的时候,一队凶神恶煞的士兵来到了自己劳作的田地,将刚长出幼苗的庄稼踩的稀烂,让田里正忙着农事的村民一下子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那领头的官兵横着脖子冲田里的村民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然后大手一挥,那队士兵二话不说就将王大牛和其他几十个村民给抓了起来,一切发生的是那么突然,自己根本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 后来,王大牛才知道,这是“大燕国”国君祖蔽为了讨伐“大义国”而在进行征兵,自己这个村庄内的青壮都被选中了。 当王大牛握着那杆被士兵强塞手中锈迹斑斑的长枪时,心中是百感交集,甚至还来不及跟家人道别,就被带上了骡车向岭南城外的出征大营集结了,这一走就再没和家人见过一面……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王大牛对家人的思念就如同山泉一样涌向自己的脑海,他真的想再回家见一面自己的妻女和瞎了双眼的老母亲,他发誓自己一定要活着回去,不管用何种办法都要活下去。 带着这股执着,涿河江面冒雨渡河之战中,他被迎面而来的船只撞入了江中,奇迹般的游回了燕军大营,望着被染成血色的江面,他还未来得及庆幸自己捡回一条命,第二天就又被派去强修浮桥,冒着“义军”箭雨侵袭,同去的伙伴都死了,唯有他却又坚强的挺了下来,终于挨到了燕军兵败撤退的时分,他认为自己的命真的保住了,可以回去和家人团聚,不曾想又遇到了更为强大的敌人…… 但是,这一回,幸运女神没有再眷顾与他…… “噗~” “不……不……呃……” 一支沉重的投枪呼啸着向王大牛疾驰而至,王大牛情急之下,一把拉过边上的同伴,将他挡在身前。一个多月以来,残酷的军伍生涯让他对即将发生危险有着异与常人的敏锐,好几次都能化险为夷,万分幸运的活了下来…… 可是,这一次,他判断失误了,因为对面那支铁甲战阵之中窜出的不是羽箭,而是长过一米五的投枪…… 当王大牛身前的同伴被投枪透穿胸膛的时候,他来不及松手避开,就感觉自己右肺传来一阵冰凉的寒意,随即一阵剧烈的绞痛令自己额前的神经暴起,身体不受自己控制的和之前被自己拉来垫背的同伴一起仰面倒了下去…… “回……家……呃……噗……” 这是王大牛生前最后的意识,当他从嘴里艰难的嘀咕出这两个字后,一口鲜血猛地吐了出来,彻底陷入了黑暗之中,脸上挂着的依然是对这个世界深深的眷恋,他还有太多的东西放不下,真的……放不下…… 战争就是无比残酷和现实,只要你持起兵器踏上战场,就要有面对死亡的觉悟,冰冷的杀人利器不会因为自己的遭遇而同情怜悯自己…… “长矛阵,前进~” “喝~” “喝~” “喝~” 投枪攒杀过后,两支千人战阵之中的指挥官齐声一吼,顿时爆发出一阵震天狼嗥,黑压压的长矛随着整齐的步伐来回晃动,铁叶声、铁靴声、戚刀敲击撸盾发出的回荡声,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冲阵的燕军士兵那脆弱的神经…… “呀~” “噗呲~” 一名燕军士兵的精神已经崩溃,举着满是缺口的腰刀奋不顾身的扑向撸盾之后探出的长矛,三步距离,一声破躯轻响在阵前响起,他燕军士兵的面颊被冰冷的破甲三棱锥形矛尖边刃切破了腹腔,登时鲜血和肠子“哗啦啦”的落了一地,还未来的及呼喊,就被移动的铁甲战阵给迅速淹没…… “噗呲~” “砰~” 又是一声轻微的破躯轻响,一支长矛贯穿了一名来不及逃跑的燕军士兵后背,劣质的皮甲在长矛贯穿一瞬间,发出一阵帛裂撕扯的声音,冰冷的矛头长驱直入,将燕军士兵的内脏尽数捣碎破坏…… 一击得手的“承”营老兵,一脸漠然的将探出的长矛往回稳稳一拉,卡在那尸体体内的矛刃,连同那具尸体一起向战阵扑来,最前列的撸盾手及时抬盾一顶,直接将尸体撞开,长矛老兵手中的阻力顿时一减,微微将长矛向上一调,稳住身形的同时,长矛也和那尸体的躯体分开,喷出一滩艳丽的血花飞溅在周围空气之中,与刀盾手配合的是天衣无缝…… “噗噗噗噗……” 一连串梭子般的刺耳破躯声在缓缓移动的战阵前蔓延响起,凡是企图冲阵的燕军士兵无一不是身上被洞开一个个血色窟窿,惨叫着倒在阵前被带刺的铁靴淹没,地上到处都是贯落的人体器官,血腥而又恐怖。 长矛阵踏过的路面,遍地哀鸿,留下一片殷红的土壤,从高处眺望下去,有一种说不出的异样…… “顶上去,顶上去啊,你们在干什么!何茂才,你在哪里?给朕滚出来!” 上万人面对两千人居然一触即溃,目睹一切的祖蔽心惊同时,更是撕心裂肺的怒吼起来,不停的命令身边的燕军士兵前去冲阵,阻止他们紧逼。 但是,经过先前弓箭投枪的打击,再加上亲眼目睹长枪阵从高处一路逼来,任何妄图前去冲阵的士兵都成为一具具冰冷的尸体时,祖蔽大营的军队早就已经乱成一团,各自嚎叫着向后跑去,也将恐惧传递给了身后毫不知情的同伴,局面变得一发而不可收拾…… “就这样,逼上去,逼上去……” 一直在后阵默默注视长矛阵挺进的孙承,脸上浮现一丝诡异的笑容,两千对阵十几万,回去足可以在杨帆、郭涛跟前吹嘘一阵了…… “噗~” “呲~” “饶命~啊……” 训练有素,武装到牙齿的精锐对阵疲惫不堪毫无士气的杂兵,就如同战国魏武卒以一当十,南梁陈庆之的七千白袍军所向披靡,根本不是靠人数就可以弥补的,冷兵器时代地对决,同样有着质的差距…… 长矛依然无情的从刀盾手身后探出,收割着眼前可见的生灵,任凭他们如何跪地求饶,这些老兵就是无动于衷,没有收到命令,凡是阻挡在自己眼前的,一律皆是敌人,自己要做的就是把胆敢阻挡自己前进步伐的任何阻碍全部踏平就是了…… 祖蔽望着自己混乱不堪的军阵,耳边到处充斥着燕军士兵凄厉的惨叫和粗重的喘息声,再望向不远处慢慢逼近的铁甲长矛阵,感觉自己心跳都快停止的同时,知道现在必须要先暂避锋芒才行,于是马上开始思索附近可坚守的地段。 “观敌军这战力,应该就是传闻中刘策的边军精锐,可恶,我军现在人困马乏,再战下去也无济于事,不如先找个地方养精蓄锐,再待机而动,北面山谷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不如暂且率大军先去那里避避锋芒吧……” 想到这里,祖蔽忙对边上亲兵吩咐,让全军向北面山谷撤退。 亲兵闻令刚要去下令,不想后阵方向忽然爆发一阵惊恐的呼喊之声,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发生什么事了!再敢喧哗,力斩不赦!”祖蔽的神经都快磨成铁条了,望着后阵大军一片狼藉的情景,忍不住暴喝了一声。 话音刚落,耳边就传来燕军士兵的哭喊声:“田陀杀过来了,田陀杀过来了,大家快逃命吧……” “嗡……” 祖蔽顿时耳边响起一阵轰鸣,脑袋变得一片空白,这才想起自己后阵还有一个捡便宜的丧神在追赶,自己注意力全集中在前数千敌军,居然把这茬给忘了…… “快撤,快撤……” 事到如今,祖蔽也不管不顾了,保命要紧,他惊慌失措的下令撤退后,率先策马向北面山谷而去,至于到时身边有多少人跟随,以后又该怎么办,他也没时间去考虑了那么多了…… “看样子是田陀那蠢货的队伍杀到了……”从窥镜中望着前方祖蔽大军混乱不堪的情景,孙承立马做出了正确的判断,随即眼神一冷,暗暗说道,“既然来了,那也一并留下吧……” 只见孙承冲自己的亲兵勾勾手,俯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那亲兵眼眸也瞬间变得阴冷无比,随即点头离去了。 亲兵离开后,孙承当即又对探马说道:“你速回转悬谷关通知军督大人此处战况,言敌军已经被逼入死谷,接下来如何行动,还请他来定夺……” “遵命!”探马得令,立刻跨马向悬谷关而去。 孙承想了想又说道:“全军听令,守住峡道,未得军令,只守不攻!另外再调一个千总守在峡外,以防万一!” “遵命!” 一切交代完毕后,孙承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举起窥镜望着混乱不堪的战场,心中是无比的自信……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王朝悲歌 七十八 四面“楚歌” …… “可恶,田陀这厮居然和刘策勾结置我与这般田地,等朕渡过这一劫回到岭南城,非要将这二人碎尸万段不可!” 祖蔽现在披头散发,领着数万残兵败将慌不择路一头躲进北面无名山谷之中,此时望着遍地狼狈的燕军士兵,心中是恨极了刘策和田陀,誓要将二人生剥活剐方才能泄自己心头怒火。 “朕有些饿了,厨子呢?让他赶紧给朕做饭~” 一路狼狈逃窜,好不容易暂时安全下来躲过危机的祖蔽顿觉饥肠辘辘,依旧摆出一副上位者的姿态对边上的侍从官下令做饭。 那侍从官闻言,一脸为难地说道:“皇上,哪还有厨子和粮食啊?数日前军中就已经断炊了……” “没用的东西!”祖蔽喝骂一声,指着侍从官的鼻子大声说道,“那你还不快去给朕找些吃的来果腹?难道想饿死朕么?” 侍从官滚动了下自己的喉结,拱手说道:“皇上,这荒山野岭的,上哪儿找吃的去啊?何况敌人现在又封住了峡谷出口,暂时也出不去啊……” “噌~” 侍从官话音刚落,祖蔽忽然抽出腰间悬挂的宝剑,指向他,阴狠的说道:“怎么?朕说的话不好使么?你是不是想造反?” 那侍从官吓的立马跪在地上连声说道:“皇上息怒,下官不敢,万万不敢呐……” “滚~找不到吃的,朕立刻砍了你脑袋!” 祖蔽大声咆哮了一句,侍从官是连滚带爬逃也似的向远处山头跑去寻找能吃的东西了…… 而这一幕,一直被不远处正在石块后休息的何茂才看在眼里,不由冷哼一声摇摇头暗道:“这个老东西,都什么时候了,还以为自己是在岭南城里那个作威作福的皇帝么? 如今这什么狗屁的大燕国已经大势已去,老子也得给自己找条后路,可不想跟着你陪葬,嗯,看来得找个机会将他生擒带到刘策那里换条生路……” 想到这里,何茂才看向祖蔽的眼神变得格外的阴沉,脑海里开始思索起如何擒下这个“大燕国皇帝”的计策…… 夜幕降临,见山下的刘策军队没有进攻的迹象,祖蔽和数万燕军士兵悬着的心也暂时放了下来,经过一整天的折腾,连同祖蔽在内也都是身心疲惫,忍不住阖上眼帘,沉沉的昏睡过去。 就在祖蔽迷糊之间,耳边隐隐传来一阵悠悠的歌声,令他从昏睡中慢慢醒转过来。 抬眼望去,只见漆黑的夜空中星光点点,一切显得是那么的安逸宁静,可是耳边那阵歌声却是变得愈发的清晰起来,这才意识到自己不在梦中,猛地直起身子坐了起来。 “小溪伴着小村庄,老的与少的插秧忙,一边浇水一边擦汗,从来不觉日子难呀难~” “一口一口粗茶香又香,一家一家忙着去做饭转又转,一碗一碗亲口尝一尝,吾的家,吾的郎,一天一天地盼啊盼~” 山脚之下,数万妇孺老少的唱着当地歌谣,在钟乐伴奏下悠扬的在夜空之上响起,将自己对儿郎的思念之情尽数传递到山上的士兵耳中,瞬间让那些燕军士兵的情绪剧烈波动起来。 “我要回家,娘,我听到我娘在喊我了,我要回家~”一名年轻的燕军士兵闻听歌声,立马泪流满面的哭喊起来。 另一名士兵更是捶胸顿足的大声凄喊道:“我根本就不想当兵,是被他们抓来的,我婆娘还在家里等着我呢,家里的地还没种呢,我想回家,我不想死在这里……” “我也是啊,好好的为什么要打仗?我不干了,我要回家……” “我也不干了,投降吧……” 山下百姓的歌声成了压倒这些燕军士兵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们纷纷哭喊着丢下手中兵器,要向山下走去,就连祖蔽亲卫军中不少士兵也是被歌声渲染,不顾一切的要下山和刘策投降。 “你们干什么?都给朕站住!”祖蔽见势态不妙,立刻跳到一块大石上大声吼起来,“国难当头,你们都想当朕的反贼么?敢下山者,全部诛杀九族!” 祖蔽的话立刻让周围的士兵安静了片刻随后都一脸阴沉的望着他,眼中都充满了冰冷的寒意…… “干什么?你们都想干什么?立刻回到自己位置上,把耳朵都闷上,别受敌人的蛊惑,都听清楚了没有!” 祖蔽没有认识到眼前事态的严重性,把这些士兵依旧当成自己的奴仆看待,殊不知连日来压抑的怒火早就已经在这些走投无路的士兵体内攒动着,就等着一点火星将它彻底引燃。 这时,人群中一个声音在夜空下大声响起:“我的孩子还有我娘都在家里等我回去呢,我不管了,我要回家,成天跟着你打仗,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要打么?” 祖蔽闻言,顿时瞪大双眼,举着剑向,用眼神寻找这阵声音来源,同时大声说道:“什么人如此大胆,敢在朕面前这么说话?给朕站出来,朕要杀了你!” 然而,任凭祖蔽如何气急败坏,任凭他如何的咆哮,周围的士兵依然用异样的眼神打量着他,同时因为极度的愤怒,整个人都在不停的轻微抖动。 “给朕出来,敢这么和朕说话,你们都想造反对么!” 祖蔽依旧没完没了的咆哮威胁着这些燕军士兵,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如同一把干柴在往火堆里丢。 “哐啷~” “哐啷……” 这时,但闻一名士兵忽然取下腰间的佩刀猛地甩在地上,紧接着周围无数士兵也都丢下手中的兵器,齐齐瞪了一眼祖蔽之后,转身向山下跑去。 “回来,给朕回来……”祖蔽见士兵不听号令如此忤逆自己,登时怒火攻心,对身边的亲兵大声喊道,“你们这群饭桶,还不把快去他们给拦下来,站在这里干什么!” 可是,身边十几名亲卫却一动不动,射向祖蔽的视线也是阴冷无比,有两名亲卫甚至不由自主的按了按挂在腰间的刀柄,似乎随时会出鞘砍向他的脖子。 “你们,难道你们也想造反么……”祖蔽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对了,心中立马“咯噔”一声暗道句不妙,颤声对他们说道:“朕,朕可是一国之君,你们,你们要听朕的话……” “什么狗屁一国之君!” 祖蔽的话说完,一直在不远处注视这一切的何茂才忽然跳了出来戏谑的吐出一句,以一副同情的姿态望着祖蔽。 “何茂才!你说什么!”一见逢喜出现,祖蔽顿时明白自己被这家伙卖了,“你敢背叛朕?” 何茂才冷笑一声说道:“祖蔽,你辜负圣上所托,行大逆不道之举,今日,我逢喜定要将你这个祸国殃民的乱臣贼子绳之以法,交由大周前军都督处置!” “何茂才!你当真敢背叛朕!” “乱臣贼子安敢胡言乱语,来人,把祖蔽拿下,去见军督大人!” 何茂才一声令下,祖蔽周围亲兵登时一把将祖蔽按倒在地,用早已备好的麻绳将他捆了个结结实实…… 祖蔽被按在地上不停的挣扎着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放开朕~你们才是乱臣贼子~朕是大燕国开国之君,你们这群贱民安敢如此待我,快放开朕,朕要诛你们九族!” “砰~” 就在祖蔽大喊大叫的时候,何茂才当即上前一脚踹在他的脸上,登时祖蔽那本还算干净的脸面立刻变得臃肿不堪,鼻孔里渗出了丝丝血条…… 只见何茂才脚掌踩在祖蔽的脸上,将他死死按进泥土之中,面带狠戾的说道:“祖蔽,老实点吧,也好少受些苦头……” 祖蔽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何茂才的脚掌压的他脸颊是万分难受,但他依然以责备的语气质问道:“何茂才,朕待你可不薄,你为何要这么对朕……” “呸……” 何茂才闻言,立刻朝他吐了一口口水,大声说道:“不薄?死到临头了还有脸说这话?军中兄弟们饿着肚子给你卖命,你倒好,断粮这些日子你可有少吃一两肉么?你真的把我们当人看了? 还有,上次涿河之上死了几千兄弟,你有慰问过一句话么?还想杀老子?做梦去吧,祖蔽,你有今日纯属咎由自取,来人把他的嘴堵上,送到山下换条活路走走!” “何茂才,你……唔……” 祖蔽听完何茂才的话,刚要破口大骂,猛然间一阵恶臭传入嘴鼻,只见一名亲卫拿着不知是谁遗落的臭袜子揉作一团硬生生塞进了他的嘴中,熏的他是急欲作呕,恶心的差点晕死过去…… “带走~去见军督大人~” 何茂才大手一挥,祖蔽身体立马被一杆长枪架住,四脚朝天的被人抬着向山下走去,如同一头野猪一样,不时发出“呜呜”的嚎叫…… …… 山下,被“歌声”招唤前来投诚的燕军士兵围在几堆篝火前,狼吞虎咽地啃着红薯杂粮,篝火之上还架着一口铁锅,里面冒着丝丝热气,里面煮的是翻腾着气泡的浓粥。 连日来断粮的他们此时能吃到一顿热呼呼的饭菜,不时激动的落下泪来,从悬谷关内被带来“劝降”的百姓此时都充当着杂役,不时对这些士兵嘘寒问暖,当中也有不少这些士兵的家属相见,抱在一起痛哭流涕,惹得其余众人也是烟圈泛红…… 而孙承和他的主力两个千总兵力则等候在漆黑的峡道之上,静待田陀的到来…… 当黑暗处闪现出火把的光亮时,孙承咧着嘴终于笑了…… “收拾完了一个,下一个该你们了,军督大人说了,凡是在涿州称帝称王的一个都别想活着离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王朝悲歌 七十九 千里送人头 …… “来者可是颉城的朋友?” “正是,敢问你们可是前军都督麾下的队伍?” “自然,军督大人命我们在这里恭候颉城朋友多时,顺道向你们的国主奉上崇高的敬意,不知恒国的国君可否也在军中,能否带本将军前去瞻仰……” “我们的皇上自然是在军中,只是暂时不能出来见你们而已……” 田陀的军队一出现在孙承所部面前,两军将士都保持着足够的警惕,以防中了对方诡计,只是以话语相互接触试探。 孙承闻听田陀所部充满戒心,立刻接过火把冲他们大声喊道:“对面的兄弟听好了,在下此营指挥使,孙承,特奉军督大人之命在此围剿逆首祖蔽,现如今祖蔽已然被擒,也多亏了恒国诸位兄弟朋友的帮衬,孙某就先在此谢过, 各位想必也还未吃饭吧?正好,军中刚煮好米粥,先趁热喝上几碗吧,待会儿孙某便带你们去见军督大人,军督大人可是特意吩咐在下,要好生的在此招待你们呐……” 一番诚恳的表演下来,恒国士兵紧张的情绪顿时也收起不少,不过孙承身后那在火光照耀下闪烁的成片寒衣铁甲还是令他们感到心头不安。 “诸位莫要紧张……”孙承见田陀所部士兵依旧是一副紧张的神情,连忙出声解释道,“祖蔽逆军新降,人数众多,所以将士们才这般全副武装严加防范,并不是刻意针对友军的……” 听完孙承的解释,田陀所部的士卒也觉得有道理,更何况如果人家真的要对自己动手,就不会和自己说这么多废话了,光看人家身上那铁甲金戈,怕是自个儿早就被杀的全军覆没了…… 想到这里,这些远道而来的恒国士兵,最终心中的警惕又卸下了几分,只听为首一名恒国将领笑着拱手对孙承说道:“不好意思,孙将军,咱皇……咱田大人吩咐了,不得不小心行事,更何况军督大人手段我等也是皆有所闻,就怕他一个误会……唉……见谅啊……” 孙承闻言,笑着摇摇头对那将士说道:“小心为上,这是人之常情,更何况你我都是初次相见,不过这位将军你这话有些不对,军督大人对自己的敌人的确是不择手段除之后快,但对自己的朋友却从来都是两肋插刀,鼎力相助的,莫非,你们不把自己当成是军督大人的朋友?” 恒军将领闻言,连忙摇头挥手说道:“孙将军切莫误会,末将绝不是这个意思,军督大人威震天下,我等是舍命不及其万一,又岂有资格当他的朋友呢?总之,田大人和在下是真心愿意跟军督大人合作的……” “哈哈哈……”孙承笑着说道,“好了,跟你开个玩笑而已,都过来先喝碗粥吧,待会儿一起商议下怎么处理那些俘虏,走吧……” “不急……”那恒国将领回道,“末将先回去禀报田大人,还请将军稍待片刻……” 孙承点点头:“嗯,应该的,去吧,我等你……” 那恒国将领拱手行了一礼,随后回转后军阵中好一阵子,这才满头是汗的回到了孙承面前说道:“还望孙将军前面引路,有劳了……” “嗯……” 孙承应了一声,随后拨转马身带着队伍向炊烟升起的地方率先走去,恒国士兵也是紧跟而上…… 当这些恒国士兵跟着孙承所部来到炊烟升起的地方,喝到热气腾腾的米粥后,心中仅有的最后一丝戒备,变的欢声笑语起来。 恒国一名侍从官接过一碗米粥,来到暗处用随身携带的银针甄别碗中情况,确认无毒之后,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立马向一座不起眼的军帐跑去,不想这一幕早已被一名蛰伏在军中的情报司人员看在眼中,在侍从官离开不久之后,也悄悄的跟了上去…… “皇上,下官试过了,米粥无毒,请放心食用吧……” 在一座帐篷之内,乔装打扮成普通士卒的田陀,听闻米粥无毒之后,一把接过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刘策虽然给了田陀邓琪所部两万人一月的军粮,但田陀此次追击祖蔽并没有携带过多的粮食,将士们平均一日只食一顿,加上今日一场血战过后体力耗损巨大,本就不多的粮食也更加的稀少,也已处在断粮的边缘,迫切需要拿到卫稷答应给自己的两月粮草才行…… 很快,一碗热粥下腹之后,田陀感觉自己的身体又充满了热量,随即整了整自己的衣冠对侍从官问道:“怎么样,刘策的人没怀疑吧?” 侍从官忙道:“放心吧皇上,不会有人知道的,而且下官见那刘策的军队虽然表情严肃,却各个彬彬有礼,完全没有传闻中那种嚣张跋扈的的气焰,皇上不如找个机会见一见刘策,和他说明下自己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都是祖蔽石奎咄咄逼人才会如此下策……” “小心使得万年船啊……”田陀用筷子敲着手中空碗自嘲的说了一句,“刘策到底安的什么心思朕可不知道,但试想一个从弃卒爬到今日地位的人是个省油的灯么?与这种人打交道,必须得小心的不能再小心才行啊……” 侍从官咂了咂嘴又问道:“既然皇上对刘策这么不放心,又为何要跟他合作呢?下官很是不解,如若缺粮,可以找唐瑞和邹元他们啊,只要恒、郑、唐、炎,四国齐心协力,一样可以跟祖蔽、石奎死磕啊……” 田陀摇了摇头:“四国齐心协力?唐瑞和邹元之间同样水火不容,眼下虽然罢兵言和,但不难保刘策一走再次会陷入争端之中,到时我们帮谁?无论是帮唐瑞还是邹元,都会逼另一方加入祖蔽或石奎的阵营, 要想在涿州彻底立稳脚根,祖蔽和石奎必须死,能最快解决这两人的,只有刘策的军队能短时间做到,如今祖蔽已经被生擒,我们的威胁就小了很多,石奎再一死的话,那局面就会彻底扭转,到时朕就能获得大片土地和人口,对盘踞在顺安、北洛两处的唐瑞和邹元采取最后的动作……” “皇上英明,这招借刀杀人之计实在是妙……”侍从官听完田陀的话后,连忙拍着马屁恭维起来,“常言刘策手段阴狠,麾下抓牙许文静更是毒计百出,然而终究都是庶人能有多大见识,如何能跟士族出身的皇上相提并论,见多识广呢?就怕刘策小儿现在被皇上利用尚不自知呢?” “唉……”田陀叹口气,忽然眼神变得格外阴冷,“只是没想到那卫稷居然如此贪得无厌,胆敢私吞军粮向朕敲诈勒索,要不是眼下涿州已经斗米秤金的地步,朕又怎么会做出拿出一百多万两银子换军中两月粮草的事来? 终有一日,朕要让卫稷这头肥猪把吃我的拿我的都十倍百倍的还来,哼,真是欺人太甚……” 侍从官忙安慰道:“皇上息怒,金钱不过身外之物,只要皇上的大恒国能崛起,还怕没有多少金银么?卫稷小儿财迷心窍,不足为虑,皇上无需为了这么个玩意儿多费心神,若大周皇室皆如同卫稷一般,那才叫好呢……” “好了,闲话休提……”田陀把碗筷递到侍从官手中,“再给朕盛一碗,朕手中有怀王的亲笔画押信,也算是一道保命符,若有个万一,也好拿出来逼卫稷救朕一命,刘策纵使胆大包天,想必也不会不给皇室的颜面吧?眼下当务之急就是先把余下的粮食运回去才行……” “遵命,下官这就去……”侍从官接过碗筷欠身倒退着步出帐外继续前去添粥了…… 而等侍从官一走,帐侧立马浮现数名乔装打扮成恒国士兵的情报司人员,几人用眼神和手势交流一阵后,立马围向田陀大帐四周,随后一下子制服了守在帐外两名恒国士兵,将他们嘴巴堵上课,双手反捆丢在帐篷边上,然后两名腰跨短斧的士兵阴沉着脸掀开了帐帘,…… 田陀一见来人,登时起身惊声吼道:“你们,你们是什么人,为何会出现在朕……正准备睡觉的营帐之中……” “没什么……”但见一名情报司人员取下腰间的手斧,不时来回把玩着对他说道,“当了几个月皇帝,这滋味应该很爽吧?不过,有些人命薄,受不得如此福分,会折阳寿的……” 田陀大惊失色:“你们居然知道朕的身份?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另一命情报司人员眼眸一寒对自己同伴使了个眼色说道:“老年,别和他废话了,贾大人说了,只要砍下田陀的人头,就给你我一人十两黄金,快点……” “贾大人?哪个贾大人?” 两名情报司人员的话立刻让田陀大吃一惊,那贾大人莫非就是自己的侍从官,这怎么可能?他的忠心可是无可挑剔的…… “动手~” “不,等等~朕给你们双倍,不,十倍……” “噗~” 情报司人员沉喝一声,立马挥斧向田陀扑去,田陀刚要开口大声求饶,就被锋利的斧刃劈开了自己的脑袋,脑髓混合着血浆回荡在整座营帐之内…… “恒国”堂堂“国君”就这样还未来得及施展自己的“满腔抱负”,就被人脑袋开花丢了性命,成为了涿州第一个千里送人头的“君王”…… “离开……” 田陀一死,情报司人员脸上神情没有半分的变化,只是收起手斧回到帐外挥了挥手,和周围望风的同伴迅速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而那几个被捆缚的恒国卫兵,似乎被人遗忘了,但适才帐篷内的对话他们却都听的清清楚楚…… 当那贾姓侍从官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米粥,发现倒在血泊之中面目全非的田陀时,顿时惊的丢掉手中的热粥大叫了起来…… “不好啦,皇上,皇上被人害啦……”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王朝悲歌 八十 闹剧 …… 田陀的死引起“恒军”之中一阵不小的骚动,当那两名被情报司制服的卫兵获救后直接把矛头指向贾姓侍从官时,那侍从官真的是有口难辩,最后只能寻求昔日与自己关系稍好的将领司徒鹤庇护,一时间,整个恒军大营顿时分为两派乱做了一团…… “诸位,你们仔细想想,若真是我害的皇上,又何必雇佣杀手呢?直接在他吃的饭里下毒即可了,何必如此麻烦?还有这么大的事会留活口么?”在质疑声中,贾侍从躲在司徒鹤身后不停的替自己辩解着。 那几个之前被制服的卫兵闻言忙道:“要是下毒而死,不就告诉人此地无银三百两么?至于我们几个为什么能活着,定是潜伏的刺客弑杀皇上后,惊慌之下急于脱身,才堪堪捡回了一命,更何况皇上在这里的秘密就我们几个知晓,那些杀手刺客怎么会这么巧说出贾侍从你的名号呢?” “一派胡言,我还想说是你们勾结刺客杀了皇上,然后反咬一口……”贾侍从怒道。 “岂有此理,我们几个就是小卒,哪有这胆量干那种事?贾侍从,你就承认吧……”那几个卫兵也是不依不饶的反驳道。 双方各执一词,两派人都吵作一团,大有大打出手火拼的迹象…… “够了,别吵了……”司徒鹤知道及时止住了双方的骚动,随后说道,“皇上殡天已成事实,现在不是自乱阵脚的时候,至于谁是凶手,日后定会水落石出,只是国不可一日无君,还是仔细想想由谁继承皇位吧?” 司徒鹤一番话,让周围争的面红耳赤的双方士兵都冷静了下来,齐齐转头望向司徒鹤。 事实上周围大部分恒军士兵对所谓的恒国都没什么归属感,只求一日两餐果腹,不管谁当皇帝和自己都无关,之前闹成一片纯属是凑热闹的心态。 但是司徒鹤的一番话立马让恒军之中不少将领感觉到事态很“严重”,自己现在可是在“周国”大军之中,一旦被刘策所部知道田陀已死的消息,天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来,与是,很快双方从“到底谁杀的国王”转进到“到底谁能当国王”之中来了…… 想到这里,一名满脸胡须的恒军将领当即开口说道:“还用说吗,既然皇上驾崩了,就应该从三个皇子之中挑一个继承皇位呗……” 话音一落,另一名将领马上说道:“本将军觉得大皇子田野知书达礼,大有国君风范……” “我反对,大皇子太过妇人之仁,怎能堪任一国之君?”还有一名将领立即说道,“本将军觉得二皇子田战久经沙场,为最佳适合人选……” 但很快,人群中反对的声浪再次响起:“二皇子品行不端,且生性残暴,绝不是国君的最佳人选,倒是三皇子田彀深得我心……” “反对,三皇子年幼更是不堪重用,还是大皇子……” “我支持二皇子……” 夜幕之下的峡谷,人声鼎沸,恒军大营出现这么一幕奇异的景象:田陀的尸体就这么孤零零躺在一边用白布遮住,而另一边,双方将领为谁继承“大统”吵的是不可开交,俨然就是一出闹剧。 “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本以为田陀的死多少会引起恒军士兵一阵暴乱的孙承,在命令麾下将士严密防范过后,却发现恒军大营之内吵嚷不休,顿时心中一阵错愕,不知他们唱的是哪一出…… “发生何事?” 就在孙承不知所措之际,他身后响起一阵沉稳熟悉的声音,立马下意识的站的笔挺,来人除了刘策还能是谁? 只见刘策一袭军绒缓缓从幽暗的火光之下步出,一双冷眸中透着不可言喻的寒意,左侧全身铁甲的韦巅正扛着一对铁戟紧紧跟在他的身边寸步不离最右,右侧跟着的则是那“愿与燕国共存亡”的董禄,此时他一脸的谦卑,望向刘策的眼神中满是谄媚讨好之意,而刘策身后两队近卫军护卫更是全副武装,警惕的守在他的周围,防止岭南街头那一幕再次重演…… “末将见过军督大人!”孙承对刘策恭敬地行了一礼,随后将自己受许文静所托,和情报司人员合作,暗杀田陀的经过轻声说与他知晓。 “田陀死了?”刘策闻言眉头一蹙,随后摇摇头冷笑道,“这倒是出乎本军督的意料,本军督刚到就送我这么大一份惊喜,本以为他能活过今夜的,不过死了也就死了,这种下作货色死不足惜,那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 孙承闻言回道:“启禀军督大人,末将怕敌军因为田陀的死迁怒我军,所以特命人在此严加防范,可是,现在……” 说着,孙承望了眼乱哄哄的敌军大营,然后又对刘策为难地说道:“现在末将也不明白怎么会这样,按理说田陀一死他们无非就是自乱阵脚或者对我军发难,可是两者似乎都不是,好像在吵着什么……” 刘策沉思片刻,嘴里不由冷哼一声,然后开口说道:“进恒军大营看看不就知道了么?随本军督进去看看吧……” 孙承大惊失色,连忙说道:“军督大人三思,敌军现在情况不明,属下怕万一……” “不是说两者都不是么?”刘策瞪了一眼孙承,“进去看看吧,现在我们都是‘友军’,更有你承字营大军守候在这里,本军督不会有事的,走吧……” 孙承实在拗不过他,也只好带着士兵跟着刘策他们进入了恒军大营之内…… 恒军大营内各将依旧在不停的喧闹着,传入刘策耳畔,令他明白了实在“立储”而争,不由摇了摇头冷哼一声不再理会,随后望向营中在火光照耀下显的面色麻木的恒军士兵,便悄然向他们走去。 踱步来到一名坐在地上的中年士兵跟前,刘策半蹲下身子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这位大哥,看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愿意当兵打仗呢?” 那恒军中年士兵见刘策询问,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究竟什么身份,但见四周围着一堆全副武装的将士,再傻也知道他身份不一般,与是连忙直起斜躺的身体对刘策恭敬地说道:“这位将军,小的今年四十三啦,打仗?谁愿意啊?只是上官让咱干啥咱就得干啥,忤逆不得的……” “哦……”刘策点点头,又问道,“老哥,你有孩子家人吧?不想他们么? “哎~能不想么?”中年士兵见刘策神情和蔼,与是叹了口气诉起了苦,“我都好几个月没见到我家人了,儿子下个月就要当爹,我都快当爷爷,真想回去看看自己的孙子呐,可是上官们不让,说什么擅离军阵要按通敌罪处置的,哎,没法子哟……” 刘策再次点点头,对那中年士兵指了指围成一圈吵闹不止的人群说道:“你们那什么皇帝现在已经死了,你现在不就能回家了么?” 中年士兵闻言忙道:“将军,没这么容易,军中那些将领怎么会放我们离开呢?皇上死了,还有皇子继承呢,我们还是要继续替他们卖命的……” 刘策语气坚定地说道:“只要你们想回家,是没人能阻止你们,老哥,这日子还没过够么?这些个蠢货根本不会放你们离开的,只会拿你们当炮灰使唤,不如趁现在他们在选谁当皇帝这个空儿,丢下兵器回家和家人团聚吧……” “不成,不成……”中年士兵吓的连忙摇头,“就算现在跑了,回头他们也会把我们几个都抓回来的,到时免不了又是一顿毒打,将军,你的意思小的自然懂,但没办法,那些士家子弟都有钱有权,我只不过一个平头百姓,又没人给我们撑腰,如何斗的过他们啊……” 刘策闻言沉默片刻,然后起身不再和那中年男人废话,这些被士族阶级压迫的连逃跑胆量都没有的士兵,令他内心感到一丝莫名的悲凉。 “锵~” 军绒转身刹那,悬与腰间的军刀顺势出鞘,刘策冷若冰霜的向司徒鹤等人争执的所在走去,边上的韦巅等人立刻紧紧的跟了上去。 近卫军士兵粗暴地推开阻挡在刘策跟前的人群,为他清出一条直通的道路。 “都别争了,恒国已经不复存在,现在开始,你们,全都受本军督直接监督,若有异议,尽管提来!” 当刘策将手中军刀插在吵闹不休的两阵正中篝火上,引起火星四溅,厉声喝止住了双方喧闹,而闻听刘策此话的将领登时是瞠目结舌,暗道这年纪轻轻家伙莫非想要借机发难么?若真是这样,自己恐怕根本无力阻挡…… “有异议没有?”刘策扫视了一圈场上众人,随后系与肩上的披风一扬,沉声说道,“没有的话,本军督就暂且接管这支军队了,这场闹剧该收场了现在开始,胆敢违抗军令者,一律按军法从事!” 话毕,刘策微颌虎眸,冷冷的扫视着眼前的“友军”……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王朝悲歌 八十一 恒国覆灭 …… “你,你是何人?我们凭什么听你的?” 刘策的忽然出现让喧闹不止的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司徒鹤望着那袭火光中骄艳的身影,鼓着勇气问道。 “你耳朵聋了对么?本军督不想再重复第二遍,三息时间做出选择,接受还是反对?接受,站到本军督身后,反对,原地勿动!” 肃杀的气息从刘策身上四散而出,仿佛带着浓浓的血腥味,传入这些恒军士兵耳中,只觉得体内有一股说不出的冰凉,直刺自己的神经和心扉,令他们不由自主的退后半步。 “三……” 孙承适时的喊出了一个数字,让那些本来就心里打鼓的恒军将领更是心脏都跳到了嗓子眼,不停吞咽着口水,互相观望起来。 而刘策则立在篝火旁,闭上双眼,双手环胸,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自己的臂膀,脸上神情是万分的镇定…… “二……” 孙承阴冷无比的语气继续悠悠的在篝火周围回荡,让这群之前还为“皇储”争吵不休的恒军将领更加的恐惧,投降还是反抗,死亡还是生存,脑海里一直回荡着这么一道选择题…… “一……” “我听他的……” “我也是……” “算了,不争了……” 孙承的“一”字刚响起,立马就有十几名大小不一的将领受不了那股窒息的压迫感,站到了刘策身后乖乖待命…… 司徒鹤本能的也想站过去,但还是强忍着站在原地,只因为他心中对权势的眷恋已经超过了自己该有的理性,同时脑海里有一阵声音不停的在回荡,告诉自己眼前的年轻人只是在虚张声势而已,绝对不可能会真的对自己动手…… 很快,刘策身后已经站了二十多名恒军将领,剩余十几人包括贾侍从在内都依然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刘策缓缓睁开眼帘,冲身后归附的将领扫视一圈,随即跟他们说道:“明智的选择,你们都给自己找了条活路……” 听完刘策的话,这些归附的将领齐齐舒了一口气,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至于你们,哼……”刘策回头望了司徒鹤几人一眼,轻哼一声后,虎眸浓烈的杀机瞬息展露无疑,“既然这么忠心耿耿,那就去陪你们的‘先皇’吧,韦巅、孙承,送几位忠君爱国的将士上路……” “喝~” “哈~” 刘策话音一落,韦巅和孙承等人齐齐暴喝一声,立马挥动手中兵刃向尚在诧异中的司徒鹤等人扑了过去…… “噗呲……” “呃~啊~” 韦巅手中数十斤重的一对铁戟毫无怜悯的对着一个发愣的恒军将领当头劈下,只闻一声血骨尽碎的摩擦轻响,那名恒军将领的双臂从双肩齐齐被削了下来,沸腾的热血顿时化作血雾弥漫,溅了司徒鹤等人的一脸,等那恒军将领反应过来的时候,剧烈的疼痛令他忍不住凄声嘶吼起来,脸上神情变得是异常的扭曲可怖…… “你,你真的敢对我们动手……”回过神来的司徒鹤,抹了把满脸的鲜血,望着同伴被残忍分尸的场面,指着平静如常的刘策颤声说道,“居然不讲信用,你,你们前军都督人呢?” “死到临头还不知道这位就是我们军督大人么?啧啧啧,没脑子的蠢才,去死吧~” 孙承左手持盾右手持戚刀,面带阴狠的扑向司徒鹤。 “原来他就是,等等……” “晚了……” “叮~” 当得知那下令的便是大周前军都督时,司徒鹤这才反应过来想要求饶,但孙承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稍一愣神功夫锋利的戚刀寒芒已经逼入自己眼帘,只能抽出自己佩刀挡下那致命一击。 “噗呲~” “噗~” 随行的近卫军士兵也加入到了战斗之中,贾侍从惊慌失措刚要准备逃离的时候,转身刹那,忽然后心一凉,随后似乎有什么东西一直往自己胸口死命的挤来,他感觉自己体内的筋骨血脉似乎都被活生生切断了,等看到自己胸膛探出半截刀剑的时候,忍不住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意识逐渐和这漫漫夜空融为了一体…… “呼~呼~” “叮~” 孙承的刀势沉稳有力,每一刀砍落必定带起一阵火星飞溅,逼的司徒鹤只能横刀咬牙死撑,司徒鹤手中那把同是精铁打制的腰刀刀锋上已经有了好几个缺口…… “砰~” 司徒鹤连续承受了孙承十几刀挥砍,手臂是酸麻难忍,终于支撑不住,一个身形不稳向后倾斜了一步,孙承抓住时机左手的盾牌猛的一甩,正中他的胸膛,带起一阵甲叶剧烈的晃动,随后仰面摔倒在了地上。 “给老子死来!” 在孙承挥刀欲结果司徒鹤的性命之际,韦巅手中双戟交错一并,带飞两颗人头之后,咆哮的扑向司徒鹤,在到他跟前之时,手中双戟猛地向他门面砸落。 “妈呀~” “砰~” 司徒鹤只觉迎面一股带有血腥味的劲风横扫而至,惊的大吼一声,就势一个狗趴,狼狈地避开了这极为震撼的一击,只见方才就身形所在地方一块大石在韦巅手中铁戟攻势之下,顿时四分五裂,扬起一滩齑粉,看的周围众人是魂胆俱裂……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刘策要将我们赶尽杀绝呐,还不快动手!” 司徒鹤虽然避开了夺命一击,但死亡阴影依旧在头顶笼罩,从韦巅戟下捡回一命后,立刻对麻木的望着眼前一切的恒军士兵撕心裂肺的求救起来。 恒军士兵闻听司徒鹤的呼救,这才直起身子想要加入战斗之中。田陀麾下的将领都对恒国没有什么归属感,更何况这些被强征入伍的恒军士兵呢?从刘策下令对自己上司斩尽杀绝开始,他们都一直默不作声,麻木的看着昔日对自己打骂的上司军官被刘策的近卫军削去了脑袋…… “结阵,保护军督大人~” 眼见恒军士兵似乎有异动的迹象,孙承立马下令结阵迎敌,同时取出手中的竹筒信炮,随时准备招唤附近的精卫营将士前来驰援…… “喝~” 三百近卫军将士一声齐喝,以刘策为中心,结成圆形铁甲盾墙,将刘策死死守在正中央,而孙承入营所带的五百“承”营将士则齐齐列好长矛战阵,火光下沾有敌血,尚带暗红矛尖冰冷的对准了周围的恒军将士,气氛一下子变得格外紧张…… 恒军士兵何曾见过如此肃穆的战阵,望着眼前不停晃动的铁甲浪潮,心中的恐惧变的更为炽盛了…… “噗噗~” 两声轻响,韦巅结果了最后两名不愿听从刘策命令的恒军将领,现在除了司徒鹤外,遍地都是横七竖八的叛将尸体,残肢断臂混合着人体内脏在火把点缀下,显的额外触目惊心…… “嘿嘿……”韦巅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带有敌血的下唇,冷笑着步向司徒鹤所在的位置,显然杀的是不过瘾。 韦巅那铁塔一样的身躯每移动一步,恒军士兵就手持兵器面带惊恐的退后一步,刚才他一人狂风骤雨般虐杀八人的场面早就让他们心胆俱裂,生怕被他抓住也是一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够了!”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际,刘策步出战阵一声沉喝打破了诡异的气氛,只见他站在韦巅身边面色阴沉的对眼前正在轻微发抖的恒军士兵说道。 “都这种时候了,你们还想为田陀这篡逆陪葬么?放下兵器,本军督可以赦免你们的死罪,若继续执迷不悟,今夜你们将全部死在这里,一个也别想活下去,反之想要回家的就放下兵器听从本军督调度,自己选择吧,同样,三息时间!” 刘策的话依然充满寒意,同样是三息时间,万叛军,听起来不可思议的事情,从刘策口中传出却是充满了异常的自信,让这些本就失去战心的恒军士兵更加的犹豫不决…… 司徒鹤见军中士兵被刘策以相同耽误方式蛊惑,不由大声劝道:“诸位兄弟,你们别听他的话,刚才你们也都看到了,无论降还是不降,他还是会把我们杀光的,他们就八百人而已,大家别害怕……” “二~” 这时候,刘策双手依旧环胸,嘴里却蹦出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数字来。 “什么?这,三还没数呢,怎么直接二了?” 剧烈的恐惧在恒军士兵脑海里电光火石般的闪过,再望向刘策以及他麾下那八百杀气腾腾的铁甲将士,顿觉脚下灌了铅似的一动不敢动,连灵魂都紧张的颤抖起来,刘策身上散发的气势远比韦巅和孙承还要令他们感到沉重,压的他们各个都透不过气来…… “哐啷……” 一名恒军士兵受不了这种巨大的压力,一把丢掉了手中的兵器,跪在地上双手抱头不断喘着粗气。 “哐啷……哐啷……” 有了第一人带头为榜样,其余恒军士兵也就放下了心中那份可笑的“忠诚”,纷纷丢掉了手中兵器,学着第一人的样子跪在地上双手抱头,一瞬间恒军上万人尽是一片弃甲场景,最后仅余司徒鹤一人呆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完了……”司徒鹤知道自己最后的依仗已经没了,望了眼手中满是缺口的刀刃,叹了口气也丢在了地上,跪在地上对刘策说道,“军督大人,罪将有眼不识泰山,还望您恕罪,司徒鹤愿降……” 但是,司徒鹤话音刚落,耳边就回荡起刘策那冰冷的骨子的话音:“本军督说过你能活么?已经给过你机会自己却不珍惜,今日若留下你,则显得本军督言而无信,韦巅,诛!” “遵命!” “军督大人,饶命,饶命啊……” “哈嘿~呲~噗~” 司徒鹤闻听刘策的话大惊失色,刚开口求饶,就感觉自己左右胸膛一阵裂骨剧痛,但见韦巅这个恶汉手中的两支铁戟狠狠的贯穿了自己的身躯,随后一声怒吼,双臂向外一展,竟将他活活从左右分成了两半,鲜血如细雨般洒落在四周恒军士兵的身上,血腥的画面吓的不少人当场大小便失禁,直接昏死了过去…… “这就是跟本军督作对的下场!” 对于这种场面,刘策早就已经习惯了,他轻轻握紧了拳头,嘴角扬起一道邪魅的弧线…… 对于敌人,刘策从未表现出过一丝一毫的怜悯,甚至比许文静更加可怕,化敌为友?这不是刘策的作风!更不是精卫营的作风!他就是要从精神和躯体两重夹击摧毁敌人的意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王朝悲歌 八十二 两帝同归 …… 五月二十二,涿河以北四十里,琼訾…… 邓琪和田陀按之前的约定,分兵追击祖蔽和石奎残部,邓琪的郑军目标自然锁定在石奎大军身上,毕竟他认为祖蔽撤退时麾下依然有十几万大军紧随,并不容易对付,与是选择了石奎,认为石奎麾下也就剩两万多精疲力竭的士兵,自己能轻而易举的将他们消灭。 同时,邓琪心中也有自己的算盘,击杀石奎后,趁势进占淄安,这样自己的地盘也就能扩大不知多少倍,也不用跟田陀一起挤在颉城出现两帝并城的尴尬局面,也能一举跳开对刘策的依赖…… 但是,想法是美好的,现实却是骨干的,田陀的死讯还未传来,自己却陷入了与石奎大军对峙的局面。 邓琪还是太轻视石奎了,毕竟石奎身为“涿州双雄”之一,且又是军伍出身的老将,岂会束手就擒坐以待毙?眼见自己被邓琪追的太紧,索性半道反戈一击,郑军一时来不及反应,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在双方各自付出数百人伤亡的代价后,邓琪这才放慢了追击的步伐,开始变得畏手畏脚,最终双方在一个叫琼訾的地方摆开了阵势,双方陷入了胶着状态…… 然而,数日过去,石奎却不得不与邓琪要展开决战了,只因,自己军中所携带的粮草已经严重不足,郑军拖的起,自己实在拖不起了,若再这么僵持下去,败的肯定先是自己…… 就这样,双方在琼訾丘坡、平野之上相聚一箭距离摆开了阵势,大战一触即发。 只见石奎踏马出列,对同在阵列前沿的邓琪大声喊道:“邓琪,你为何对朕如此苦苦相逼?” 邓琪闻言,大声回道:“逼你?石奎!你以前是如何对待朕的都忘了?现在居然还有脸说这种话!要不是你跟祖蔽咄咄逼人会有今天这种局面么?总之,今日朕就要一雪昔日之耻!” “既然如此,那就不必多言了,咱们战场上见吧!” 石奎见邓琪态度坚决,知道多说无疑,拨转马身退回到了阵中。 “哼……” 邓琪冷哼一声,同样回到了阵中。 “呜~~” “咚~咚~咚~” 犀利的角号和沉闷的鼓号在“正义”两军阵前悠悠响起,传入云霄回荡在战场上所有人的耳畔之中,宣示着一场新的战事即将来临…… “杀~~” “冲~~” “嗷~~” 邓琪和石奎同时一声令下,早已准备就绪的两军将士登时发出一声震天长啸,齐齐向战阵上的敌人扑去…… “放箭~” “飕飕飕~” 石奎在看到邓琪大军进入一箭之距后,立马命令后列两千弓箭手对敌阵开始进行抛射…… “噗噗噗噗……” “啊~~” 当两千支羽箭划破天际,化作箭雨落入奔跑冲阵的邓琪所部时,立马响起一片甲碎肤裂的轻响,数不清的士兵顿时如同麦子一般被割倒在地,整个军阵到处都充满了凄厉的哀鸣声响,回荡在凄烈的战场之上…… “飕飕飕~” “咻咻咻~” 双方相聚百步距离,箭雨再次腾空而起,这次不同的是,邓琪这边也终于反应过来,用箭雨予以了还击,一时间双方阵中是哀嚎四起,箭雨无差别、贪婪的吞噬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砰~” “哈~” “喝~” 疾驰的两军士兵,终于狠狠地撞在了一起,甲胄接触刹那,一片人海翻涌,最为激烈的短兵相接开始了,已经杀红眼的士兵高高扬起手中兵刃,不停的挥砍在挡在自己眼前的“障碍”之上,浓重的血腥味飘散在空气之中,随着风逝迅速弥漫在整个战场之上…… …… “快点,都快点!” 另一边,张烈带着麾下三千将士和归附的两万叛军士兵,跨过涿河之后火急火燎的直扑琼訾战场而来,他立功心切,不住催促着两万降卒加快脚程…… 这两万叛军士兵都是从祖蔽降卒之中自愿征召而来的,只因为刘策答应他们,打完这一仗不但放他们回家,还会给予每人五斗米的报酬。 要知道涿州现在最缺的就是粮食,五斗米够自己和家人撑上一段时间,运气好还能挨到下一季粮食成熟收割,而人命在这片乱世如同草芥一般不值一文,为了让自己和家人能活下去,这两万名士兵索性豁出去再走上这一遭了…… 只是,张烈所部行军速度实在让这些常年忍饥挨饿缺乏训练的祖蔽旧部无法适应,实在太快了,一日行军足足近百里,让他们大开眼界的同时也是吃尽了苦头,连续几日每次一到宿营时分,这些祖蔽旧部士卒各个都是上吐下泻叫苦不迭…… 不过,好在张烈并没有虐待他们,一日三顿管够管饱,这才让他们保持住了一定体力,不至于落下队伍太远,不少人因为吃的太饱,半夜不停的跑肚拉稀,都是肚子里缺少油水导致的…… “张将军,前方就快到琼訾了,探马来报,两股叛军已经厮杀在一起,杀的是难解难分,我们是不是趁势将他们一网打尽……”行至訾琼不足十里之外,传令官来到张烈身旁小声请示道。 “继续打探~”张烈说道,“顺便派人传信给邓琪,告诉他援军就快到了,务必让他要顶住石奎的攻势!” “遵命~” 传令官离开后,张烈回头扫了一圈累的气喘吁吁的降卒,眼中不由闪过一丝轻蔑之色。 “一群酒囊饭袋,与我军督大人麾下的边军一比,简直就是……就是……” 思索良久,张烈就是想不出用什么话来形容眼前的军队,忍不住挠了挠头,随后只能以一句“不堪入目”带过。 “不过,这些人摇旗呐喊,助助军威还是可以的,指望他们上战场,怕又是一触即溃,还不如跟远东胡奴麾下的奴隶军呢,还是跟鞑子真刀真枪得到干舒坦啊……” 从隶阳到涿州,一路开战至今过于顺利,顺利的令张烈有些目空一切,花进败亡、生擒祖蔽、田陀遇刺,精卫营以极小的损失创造了一个又一个不可思议的战绩,让张烈这个昔日沐府奴仆对大周各地的士家官兵变得十分轻视…… “等石奎和祖蔽一死,回到远东后,我就能获得足够的赏赐,到时候去远州把洛儿从沐琳裳这个贱妇手中赎出来!”张烈回想着以前同在沐府为奴的洛儿,心中暗暗的发誓。 …… “杀~” “噗呲~” “叮~” 琼訾战场上,邓琪、石奎两部士兵数万人依旧在激烈的搏杀,狂热的喊杀、刀枪破开躯体、金属碰撞的轻响,汇聚成一连串“悦耳”的声线,如同奏响了来自地狱的乐章。 一名满脸是血的士兵握着已经卷刃的腰刀,来到邓琪跟前,跪在地上拱手对他说道:“皇上,我们快顶不住了~” 邓琪闻言,眼神一敛,无比自信的说道:“撑住,朕收到密报,刘策和田陀已经率大军来驰援我等了,就在十里之外,只要等援军一到,就能彻底击溃石奎,吩咐下去,全都不准退,凡取下石奎首级者,朕赏黄金十万两,加封他为公爵,继续杀~” “遵命!” 士兵大声领命立刻前去下达邓琪的旨意了,正在节节败退的郑军士卒听闻援军即将赶来的消息后,立马士气大振,继续玩命的跟石奎所部厮杀起来。 “砰砰砰~” 三声轻响,三名郑军士兵就被一条漆黑铁鞭砸碎了脑袋,只见石奎双手持两条长过一米周身带刺的铁鞭,每一次挥动必定带走一名敌军士兵的性命,直到自己手中铁鞭的颜色也因为血液凝固变成了暗红色,他身上的铁甲,早就被鲜血浸透,周围横七竖八躺满了面目全非的尸体。 只见石奎高举铁鞭振臂一呼:“兄弟们,敌人已是强弩之末,随朕一鼓作气,破开中阵,取下邓琪的脑袋,杀啊~” “嗷嗷嗷~” 上万义军士兵齐齐狼嗥长啸,紧随石奎一道,直逼对面邓琪所在大纛本阵。 “不好,结阵死守!” 邓琪眼眸一寒,瞬间知道了石奎的意图,立刻下令周围一千亲兵结成盾阵御敌,同时心中不住的祈祷刘策和田陀的援军赶紧赶到。 仗打成这样,邓琪不得不承认自己没有领兵作战的天赋,在如此有优势的情况下居然要面临被反杀的局面,也远远低估了石奎大军反扑的能力,这让他情何以堪呢? 但事到如今,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死撑下去,等待着后方援军的到来…… 而此时,张烈所部已经来到不远处山丘之上,俯视着下方交战的人群,嘴角挂上一丝淡淡地微笑。 眺望了片刻之后,张烈对身边亲卫说道:“命令全军准备就绪,先派一万人去堵住石奎退路,千万不能让他离开琼訾回到淄安, 另外再遣五千士兵前去冲阵,将他们的阵型捣乱,最后命令剩下的五千人将火油都抬上来,等大势一成,就让这两波叛逆彻底覆灭!”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王朝悲歌 八十三 两帝灭 …… “杀啊~” “这是怎么回事?那些人哪冒出来的?” “哈哈,朕的援军到了,将士们,随朕一道,诛杀石奎!” 当五千祖蔽降部出现在郑、义两军战场上的时候,石奎和邓琪各自露出不同的神情:石奎震惊,邓琪兴奋…… 尤其邓琪,见到汹涌而来的五千士卒,立刻拔出腰间宝剑,长指当空,下令全军向石奎本部突击,本已经在崩溃边缘的郑军士兵立刻如同打了鸡血一样,呐喊着重振士气向石奎大军杀了过去…… “叮叮叮……” “噗呲~噗呲~” 刀剑枪戟交错,利刃破躯断筋,凄厉的嚎叫回荡在整个战场之上,三方士兵接触一刹那就毫无章法的混战在了一起。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原本兴奋不已的邓琪和本就忧心忡忡的石奎更加的懵逼了,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 短暂的错愕之后,邓琪终于回过神来,恍然大悟:“朕明白了,这是刘策的阴谋,那些人根本不是田陀的部从,他们,他们都是祖蔽的人,可恶,中计了~撤,快撤回颉城~” 但是混乱的战场上,双方将士的厮杀声早已掩盖住了邓琪的呼喊,他的命令根本就无法传递到整个己方士兵耳中…… “不对,赶紧撤退!” 石奎也敏锐的发现这支突然出现的军队是冲自己和邓琪而来,虽然什么原因还不得知,但他当即下令自己的士兵退出战场准备向淄安城方向逃窜,现在自己麾下这些精疲力竭的士兵根本无法阻挡那数千人的攻势…… “不好了皇上~” 就在石奎下令大军撤退之时,不远处石奎身边的亲卫一路惊叫不断、披头散发的跑到他身边大声禀报起来。 石奎一把拎起亲卫沉声吼道:“慌什么,出什么事了?给朕讲明白些!” 亲卫咽了下口水,满脸焦急地对石奎说道:“皇上,前往淄安的官道被人给堵住了,看这数量,足足有一万多人呐……” “什么?一万人!是谁干的?你看清楚了么?”石奎闻听来报是大惊失色,如果自己后路被人切断,那就是大事真的不妙了,今天不单这两万人要全部折损在这里,怕是自己的性命也要栽在这里了…… “回皇上的话,小的不知是谁干的,还是想想办法突围吧……”亲卫嘶声哀求着,他现在哪还会在意是谁堵住大军退路,早就已经慌了神。 “废物!”石奎怒吼一声,一把甩开亲卫,随后手中双鞭一扬,大声下令道,“全军听令,速速向邓琪所部靠拢,跟着朕一道,杀出去~” 话毕,石奎跨上战马,双腿用力一夹马腹,胯下战马吃痛的嘶鸣一声,踏出四蹄,快速向邓琪所部长驱而去…… 另一边的邓琪则是冲战场上厮杀成片的士兵大声吼叫着:“别再打了,都停下,随朕回转颉城,快撤啊~” “噗呲~” 但是任凭邓琪撕心裂肺的咆哮,回应他的却是金属洞开胸膛的声响和飞溅的血液四处蔓延…… 遍地的残肢断臂已经分不清敌我双方的身份,战场上已经被迸溅的鲜血给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血雾,入眼所见,满目的殷红,只有凄厉的喊杀之声在尚能站立的士兵耳中不断回荡…… “这群狗娘养的死不足惜,传我军令,吹响号角,让进去捣阵的人都出来,还有,火矢准备!” 一直在不远处山丘之上密切关注战局演变的张烈,见时机已到,放下了手中窥镜,面带阴沉的下令对混乱的战场予以最后的一击。 “呜呜呜~” 上百支号角犀利的在张烈军中响起,闻听号角之声的祖蔽旧部,立马放弃与敌厮杀,齐齐向张烈本部潮水般的退来…… “嗯?怎么退了?” 一路策马杀到半途的,石奎顿时被眼前祖蔽旧部退却的情景给怔住了,按理说这不应该啊…… 与此同时,郑军和义军士兵也停下了兵戈之争,木然的望着那支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军队这么快就退去的情景,也都是疑惑万分。 “不对,不对……” 祖蔽旧部的退却并没有让邓琪感到些许安慰,反而令自己的本就紧张心绪更加的焦躁不安,直觉告诉他这种反常背后,会有更加危险可怕的事即将发生…… “投石机准备完毕~” “弹丸装填完毕~” “发射~” “咯吱吱~” “轰~~” 果然,邓琪的预感是准确的,但见山丘之上,四台安装完成的投石机齐齐发出一阵齿轮摩擦的刺耳声响,长长的臂杆随着操作手松开固定在地上绞盘抛绳一刹那,高高的竖起,下一刻,四道黑色的烟幕划出一道长长的弧线,重重的向旷野上呆立的两支叛军坠落…… “那是……什么……” 郑、义两军将士从未见过投石机是什么东西,更不知道他的威力究竟有多大,望着半空中冒着黑烟的巨石慢慢向自己落下,竟是一时忘记了逃跑,就这么怔怔的立在原地。 “轰轰轰轰~” 涂满火油的弹丸落入地面瞬间,立刻传来四声轰鸣巨响,混合了黏土草灰的石弹登时四裂炸开,燃起一团巨大的火焰迅速把周围的士兵吞噬,同时巨大的气浪将士兵齐齐掀飞半空之中,一时间,战场之上冒起了浓浓的黑云…… “呼……” “啊,救我,救我……” 炸开的碎石击中士兵的身体,立刻将他们的衣物点燃,异界火油的特性十分粘人,一旦被它粘上,想要扑灭变得是十分的困难。 这些倒霉的叛军士兵嚎叫着四处乱跑飞奔,但是风助火势,自己身上的火势越来越猛,很快到处都是一个个“火人”乱窜,他们的同伴则是吓得不断后退,免得被火人给波及。 最终火焰将这些着火耽误士兵尽数包围,两军士兵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伴慢慢变成一具焦炭…… “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太可怕了……”邓琪和石奎望着战场四处燃烧的情形,吓得的面色苍白,他们都难以置信,世上居然会有如此可怕的杀人利器存在,整个人都开始止不住瑟瑟发抖起来…… “轰~~” 又是一阵剧烈的轰鸣声打破了短暂的“平静”,战场上所有人抬眼定睛望去,只见又是四道浓烟从远处山丘之上缓缓向所在的方向扑来…… “逃~”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战场上两军士兵登时转身就跑,在见识过那投石机的“天火”威力之后,这些士兵早就已经被吓破了胆子,嚎叫着向四周逃窜,誓要远离这片地狱,场面一下子变得十分混乱,至于自己长官,皇上的命令?滚你x的吧,命都没了,还管你谁是谁? “轰~” “吁~~” 一颗弹丸在石奎身边不远处炸开,灼热的气浪顿时让石奎胯下的战马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随后连同石奎一道被掀了出去,足足飞出半丈距离,连人带马重重落在了坚硬的地面之上。 “噗~” 落地刹那,石奎只觉得的后背一阵难以忍受的剧痛,刚开口想要呻吟一声,一口鲜血就猛地吐出了口腔,下一息,浑身上下开始止不住的发冷…… “朕……护驾……来人啊……护驾……噗……” 石奎微弱的呼喊声不断在战场之上回荡,每说一个字,就有一口鲜血喷出口腔,但此时谁还会在意他的存在?那如同蚊子般的声音跟乱窜的脚步声和四周此起彼伏的呼救声相比,显的毫无一丝一毫的存在感…… “朕不想死,朕的抱负还没施展……” 当半空中,一块燃烧的碎石在自己眼中越放越大的时候,石奎万分不甘心的嘀咕了一声…… “呼~” 碎石不偏不倚的落在了石奎的脸上,登时击穿了他的半边脸颊,同时碎石上的残火点燃了自己凌乱的长发,立刻腾起一阵黑烟,皮肤烧焦的异味混合着浓郁的血腥味,变得异常诡异难闻,石奎人生中最后的动作,就是自己双腿微微抽搐了几下,便再也没有动弹分毫,就这样被烈火给吞噬殆尽了…… “投降,朕愿投降……” 而邓琪此刻早就已经吓的是心胆俱裂,跪在地上不停摇着白旗,脸上满是烟熏的痕迹,黑一块,紫一块早就没有了身为“帝王”的沉稳形象。 他周围的亲卫和士兵也是有样学样,不停挥舞着一切能找寻到的白色布条,以求能活下自己性命…… “全军出击,凡是不愿放下兵器者,不愿跪地求饶者,一律格杀勿论,随本将军杀下去,冲~” 从窥镜中见到场上战况的张烈,登时扬起手中蛇矛,跨在从草原呼兰人身上缴获的黑色战马之上,兴奋的呼喊起来。 “喝~” “喝~” “喝~” 三声齐喝震天动地,三千“烈”字营将士带着无边的气势,在张烈的喝令声下,结阵直扑琼訾战场,这种场面对这些经历过去年冀州大战的新军将士来说,真的算不得什么,不过是自己收获军功发家致富的来源罢了…… 五月二十三日,张烈大破郑、义两军,生擒伪郑君王邓琪,当场击毙伪义君主石奎,闹剧般的“正义”两国连同“燕恒”两邦,在刘策入境不到一月时间内,尽数覆灭,涿州局势基本平定,就只剩下唐瑞和邹元了。 但是,原定的计划,因为许文静的擅作主张变得一发而不可收拾,当许文静抵达北洛那一刻开始,邹元、唐瑞就注定走向了灭亡。 许文静为何如此忤逆刘策的意思,冒然单身涉险?除了他对权势的热衷之外,还有一点那就是…… “名家,脱胎与儒、墨、道、兵以及纵横学说自成一脉,为所事君国利益而竭尽所能不择手段,它理应堂堂正正立与阳光之下受世人尊崇,而不是被冠以下九流的存在,我,许文静,一定要让名家进入庙堂之上,崛起与朝野之间!”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王朝悲歌 八十四 许文静的往事 …… 五月二十六日,涿州北洛,唐明宫…… “来人,给朕将这乱臣贼子叉出去,弃与菜市口以儆效尤!” “皇上,末将冤枉啊,末将无罪,真的冤枉啊……” 大殿之上,年过四十的“唐国国君”太祖唐瑞一声令下,殿外守候的两名禁卫军士兵就将跪与正殿之中的一名将领给拖了出去,任凭那将领发出绝望的呼喊,也无动于衷…… 只见唐瑞望着被拖出去的身影,不屑地冷哼一声对满朝文武轻蔑地说道:“哼,这黄思尧勾结炎逆,企图加害与朕,如今证据确凿,还敢大呼冤枉?真是死不足惜,各位爱卿要引以为戒,如今我大唐初立不久,正是百废待兴之时,切记要时刻遵守身为臣子的本分呐……” “吾皇英明……” 唐瑞话音一落,殿中文武立刻恭敬的对他行以君臣之礼。 “众爱卿平身吧……”唐瑞大度的挥挥手,示意他们都起身说话,脸上是红光满面,随后看向左侧位置上一名官僚,更是龙颜大悦,当着众官的面夸赞道:“此次多亏了许宁,要不是许爱卿揭破黄思尧的阴谋,否则朕的江山可就要毁于一旦了,许爱卿,你真是功不可没啊……” 那许宁闻言,立刻步出官列,低着头冲唐瑞鞠躬谦虚地说道:“一切都有赖皇上鸿福,微臣岂敢居功,世上有皇上这样的明君,相信不用多久,天下百姓定皆归心与我大唐,微臣不过尽了些身为臣子应尽的微末之事罢了……” “哈哈哈,许爱卿说的好,说的好啊……”唐瑞闻言更是笑的合不拢嘴,不住的夸赞道,“朕能得到许爱卿辅佐,犹如鱼的水,何愁大事不成?我大唐威仪又岂能止步与区区涿州一隅之地?” 说完又扫了一圈满殿的文武百官,正色说道:“诸位爱卿,你们要多和许爱卿学学,多为朕,为我大唐尽一份心力,看看许爱卿才刚到我大唐区区几日就替朕扫平了一切弊端,尔等也要守好自己的职责,莫要步黄思尧等不忠之臣的后尘……” 百官闻言,连忙再次跪下对唐瑞说道:“吾等谨遵皇上教诲,定当尽心尽责,替我大唐稳固基业……” 唐瑞心中十分的快意,但却依旧表现出一副从容的姿态对百官说道:“稳固基业固然重要,但也不能踱步不前,应当想方设法开疆拓土,将我大唐威仪辐射在整片神州大地之上!” 许宁闻言,立马带头跪下膜拜起来:“吾皇英明,我大唐基业必定千秋不衰~” 百官也再次拜了下去,学着许宁的话大声说道:“我大唐基业千秋万载,永世不衰~” “嗯……” 唐瑞望着满殿撅着屁股的身影,最后眼神落在许宁身上满意地点了点头,对身旁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 那小太监立马扯着尖细的嗓音喊道:“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百官一片“万岁”声中,唐瑞起身离开龙椅向后宫走去,最近他新纳的妃子还等着自己临幸呢…… “就当唐瑞是刘策吧,我不过提前跪在真皇面前罢了,你个姓唐的也配让我下跪,怕你承受不起这个代价……” 目送着唐瑞离开,“许宁”眼神中一丝阴狠稍闪即逝,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刘策麾下首席军师,许文静。 “许大人,我等告辞了……” 散朝后,百官起身呼了口气,不少人都和化名为许宁的许文静彬彬有礼的作揖道别,倒不是他们对许文静有多大的好感,只是许文静来到北洛之后,一跃成为了唐瑞身边的宠臣,又连着诛杀了十三名当朝臣功,一时间整个北洛城内变得是风声鹤唳,没有人敢得罪他,讨好都来不及呢。 “各位大人慢走啊……” 许文静微笑着拱手和他们一一道别,心中却暗道这群蛇鼠之辈岂配与我同伍,若惹得自己不满,不介意再杀杀你们的锐气。 出得大殿,许文静一路向自己的府邸走去,在经过菜市口时,一声凄厉的哭喊令他眉头微微一皱,不由止步向不远处围观的人群挤去。 只见菜市正街一名三十岁的妇女,抱着黄思尧的尸体泣不成声,边上还有一名六七岁的男童抱着自己妇女的背肩不停哭泣…… “夫君,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啊~留下我们孤儿寡母该如何是好啊~” 撕心裂肺的哭声让围观的平民不由潸然泪下,这些百姓都认识那妇女名为伈娘,与黄思尧的结发夫妻,自小非常的恩爱,黄思尧甚至为了她没有纳一房妾室,这已经足以令人称道不已了,如今黄思尧身死,可怜这对孤儿寡母又该何去何从,不由小声议论起来,为伈娘和他孩子未来命运感到担忧…… 许文静听着人群的议论,又望着快哭死过去的伈娘,心里仿佛被什么触动了一下,随后强自镇定冷哼一声暗道:“哼,女人都是下作之辈,今日在大厅广众之下哭哭啼啼摆出一副贞洁模样,指不定哪日是不是会对另一个男人投怀送抱,真情?可笑,这辈子我许文静就没见过几对什么真情的夫妻……” 想到这里,许文静快步挤出人群,继续向家里赶去,但伈娘那伤心欲绝的神态却一直浮现在自己脑海之中,怎么都挥之不去,令他心神是一阵烦乱。 一回到唐瑞“御赐”的府邸之内,与管家打过招呼后,便把自己锁在房中,本想拿本书看看,但翻开书页,眼前浮现的依旧是伈娘母子凄苦的场面…… “唉~” 良久,许文静放下手中,起身踱步来到窗台前,一向阴沉无比的脸庞此时却难得浮现一丝温柔。 “当年,是你背叛我而去的,当年要不是你,我许文静也许也不会变成如此这般模样,你为何要这般对我?” 许文静闭上双眸,尘封心底的往事一幕幕如同潮水般袭上自己的脑海中…… 那一年,许文静十六岁,脸上的神情是阳光灿烂,没有现在这样的阴沉无比,自己的心也如同十六弱冠之年一般,洒脱逍遥。 许文静出生在江南泸州商贾之家,自小家境殷实富裕,虽为庶民,但所拥有的财富就连不少士族子弟都无法比拟的,且当时的许文静性格豪爽,喜好结交各地士绅,同时也乐善好施,人际面在整个泸州都是非常的广,无论士庶都对许文静的印象极佳。 原本许文静的人生轨迹已经定好了,以他的聪明才智和人脉注定会接替父业四处从商,但这一切都在十六岁那年改变了…… 许文静有一个自小就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红颜知己,名唤乔漪萱,也是商贾世家出生,在许文静行完冠礼,乔漪萱及笄之礼完成后,两家自然而然的定下了亲事,约定许文静在十八岁那年成亲。 一次,许文静在山间游走之际,救下一名衣衫褴褛的老者先生,那先生见许文静人品才智俱佳,注定不是一名凡人,执意要将自己生平所学倾囊相授。 许文静本就是好学之人,见那老者信誓旦旦,便答应了下来,本想将他接回家中,可不想老者言必须到他家中才能教授,且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自己所学的知识。 思索良久,许文静点头答应了下来,那时候的许文静还是一个一言九鼎的少年郎…… 当许文静告别家人,夜晚约乔漪萱出来说出要出趟远门求学的时候,他依稀记得那一晚的情形:“文静哥哥,萱儿知道你好学,临行之前也别无他赠,萱儿愿把自己献给你,望你学成归来切莫辜负萱儿……” 当时的许文静表现可比昔日刘策在姜府房中面对姜若颜献身还要紧张,唯一不同的是,许文静一时把持不住与乔漪萱偷吃了禁果…… 清晨时分,许文静望着靠在自己身边的佳人,心中暗暗发誓此生一定要与她长相厮守,永不分离,试想一个女子未成人妇就不顾世俗偏见将最宝贵的贞操给了自己,许文静又怎么会辜负她呢? 带着对乔漪萱深深的眷恋,许文静踏上了求学之路,这一去就是整整一年…… 一年后,许文静学业初成归来,满心欢喜的要去见乔漪萱尽诉相思之苦,不想等来的却是晴天霹雳…… 乔漪萱,嫁人了,还是一个本地堂堂的士阀之家,至今许文静都记得那士阀家族姓周…… 当许文静在湖畔亭子边偷看到乔漪萱依偎在那周家士子怀里满脸幸福的模样,那一刻开始,许文静感觉自己的心…… 彻底碎了…… 从此,许文静变了,变得荒唐无稽,经常挥霍钱财出入风花雪月之地,与风尘女子逢场作戏,靠酒色不断麻痹自己,变得日益消沉。也是在那时起,许文静染上了好色的毛病,同时对天下女人全都充满了怨气和不屑…… 带着这份怨气和消沉,十七岁那年的许文静再次踏上了那位授学先生的住所,等十八岁再归来之时,他开始热衷与追名逐利,期望能登入庙堂之上一展所学。 可是,士庶阶级分明,几年过去了,许文静都没能如愿以偿步入仕途,士族的傲慢无礼和虚与委蛇令许文静的心彻底凉了,同时心中那股怨气和不平更为加重了,最终他决定想要推翻士族把持的大周王朝,重新立下一个新的秩序。 之后,许文静在远州城外向刘策毛遂自荐,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用,离自己的目标迈进了一大步! “这一切都是你害的,不,我得感谢你,乔漪萱,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许文静,你给我等着,等我位极人臣站在你面前那一天,看你如何面对我,我会让你为昔日背叛我而后悔终身!我要当着你的面将你口中的周郎碎尸万段!” 再睁眼时,许文静瞳孔中的火焰似乎在熊熊的燃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王朝悲歌 八十五 声东击西 …… “许大人,外面有个自称是您昔日同窗好友想要拜见您……” 陷入回忆中的许文静猛然被管家的一声呼唤拉回神来,他不动声色的收拾了下自己的情绪,然后对房门外的管家大声问道“同窗好友?本官祖籍江南,在涿州哪来的同窗?他姓甚名谁,问清楚了没有?” 管家闻言,忙道“回许大人的话,您这位好友自称姓金,叫金卯韧,号竹锦居士,与您在苏州府八里湖亭相识,还是两年多的同窗生涯……” 许文静闻言,顿时眼眸一亮,立马说道“哦,想起来了,原来是他,速速让他去前厅好生伺候,我换身衣裳就来……” “是……”管家闻言应声离去。 “没想到,军督大人这么快就找到我的行踪了,这情报司当真是无孔不入,了不起,真是了不起……” 许文静苦笑着叹息一声,随后摇摇头,换了一身衣裳,回想着管家的话。 “金卯韧,韧同为刃,合起来就是个刘字,竹锦,再合个八不就是个策字么?两年多同窗生涯,暗示军督大人与在下相识两年多,相互之间也经常彼此交流,也算是同窗了, 本想给他一个惊喜,不成想他这么快就找到在下了,哎,罢了,既然来了,也正好打听下关于祖蔽石奎等一群臭鱼烂虾的情况,不过这时候能派人找来,足以说明涿州其他地方的动乱已然平定,就差唐瑞和邹元这两个蠢货了,看来我得抓紧时间结束涿州乱局……” 想到这里,许文静大步踏出了房门,慢悠悠的向前厅步去…… “许学君,久违了~还记得在下么?” 许文静一到前厅,一名体型富态,肥脸留着八字须的华衣中年男人立马起身对他作揖笑道。 “金卯韧!哈哈哈,真没想到啊,你也来到涿州啦,几年不见你这身形是越发的臃肿了,怎么,这次不在苏州府呆着,跑这里干啥?”许文静是何其的精明之人,见那八字须主动和自己打招呼,毫无拖拉的演起戏来,毕竟这府邸管家在许文静看来十有八九是唐瑞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眼线。 “甭提啦~”八字须闻言摆了摆手,对许文静说道,“在下在苏州赌钱把老头子娶小妾的钱都赔了进去,还欠了一屁股的债,老头子知道后提着刀是追了我足足四条街一顿狂砍,沿途四个街的商铺都被砍烂了,在下这条命也差点丢了去哦, 这家是没发呆了,只能找了个空溜出来清静清静,听闻许宁兄你在这里高就,特意前来看看你,顺便想问你借点回家的盘缠使使,离家多日,在下心想这老头子气也该消了,是时候回去看看了……” 许文静闻言,脑海里飞速的过滤起八字须方才和自己所说的话,转瞬间就明白过来涿州四帝局面已经被刘策平息,而且听出了刘策对自己擅作主张不告而别的行径很是生气,同时又让自己赶紧掂量掂量能力,如果不行的话,就立刻找机会脱身,按原计划进行…… 明白意思后,许文静以责备的口吻对他说道“金兄,你怎么又赌钱了?之前和你同窗的时候你就好赌,这两年来咋一点都没变呢,刚才你说那四条街的商铺,可有我家产业呢?要知道在下也有两家商铺开在苏州城里啊……” 八字须喝了口水摇摇手回道“许兄说的哪里的话,咱俩啥交情,会波及你家开在北街的商铺么?当初要不是我机灵,趁老头子不备,一头钻进你家店铺,这会儿你看到是在下的灵位了……” 许文静略一思索,明白刘策这是在告诉自己,做事考虑下后果,别把唐瑞和邹元的事搞砸喽,还有别以为自己那些手段能瞒的过他的双眼,只是顾及自己的面子没有让自己难堪而已。 “哎……”许文静无奈地叹息了一声,“金兄,你也真是的,大老远跑涿州多危险啊,打算啥时候回去呢?要多少盘缠?” “不急……”八字须笑着说道,“好不容易见到许学君,又听闻你在这里当了大官,也正好在这里歇息几天再走,哎呀,这一路跑来可把我累坏了……” 许文静闻言,脸色一拉“金兄,在下这里可不是收容你的地方,不如我给你些银子你自己去城里找家客栈暂时先住下,我好为你凑些回家的盘缠如何?” “好你个许宁!”八字须一听,顿时面带不快,“我大老远跑来找你,你居然给我下逐客令?一点同窗情分都不讲的么?如今你当大官了,看不起在下了是么?” 许文静冷笑着回道“金兄,不是在下不讲昔日情面,只是这么些年过去,你还是老样子,实在令在下失望……” “不就输了点钱么?又不是输你的,你操个什么心?”八字须十分不满地说道,“再说了,就算不肯收留在下,你好歹请我吃顿饭总可以吧?” 边上的管家闻言,连忙对许文静说道“许大人,老奴这就去准备午饭接待您的朋友……”说完,弓着身子要退出府厅…… 然而管家一只脚还未踏出门槛,就被许文静给喊住了“回来,谁让你自作主张了,吃什么饭,不准去,给我在这里待着别动!” “是……”被许文静一通喝斥之后,管家恭敬地站到一旁,不敢再有所动作。 八字须“气”的是浑身发抖,指着许文静鼻子狠狠地说道“行,许宁,你有种,我金卯韧今天算是明白了,你就是一个得势小人,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呢?好,这顿破饭我也不稀罕,走了,真是扫兴!” 说完,一甩袖子就向府厅大门外走去,许文静脸上似笑非笑的对八字须背影说道“金兄慢走,许某公务繁忙,就不送了啊,听说西街庙楼那的饭食又便宜又好吃,只要十三文管饱,要是再添一文的话,加一份草食白斩肉保你吃的眉开眼笑,你要缺银子的话就去那儿等着……” “哼,道不同不相为谋!” 八字须丢下一句话后,忿忿不平地离开了许文静府邸。 一出府邸大门,八字须迅速扫视了一圈府邸周围,确定没人跟踪后,立刻按照许文静的指引向西街走去,同时脑海里立刻分析起许文静传递给自己的情报。 “十三文吃饱,说明军师已经除去了唐瑞麾下十三个核心人物,厉害,不愧是军师大人,添一文眉开眼笑,说明还有一人需要借我情报司的手除去,此人定在西街庙楼之内,可是这人是谁呢? 草食白斩肉?等等,庙楼怎么会卖肉?草食……草食……曹氏!那白斩肉又是什么?白斩肉无味清淡,需要蘸酱才能下饭,一般以酱油为佐料,而制作酱油的原料……明白了,唐瑞麾下丞相,曹源,曹源喜欢吃豆腐花,很好,哼哼, 还有那银子不够叫我等着?这不是明摆着告诉我顺路还要再除掉一个前来西街的人么?军师,你果真鬼才一个,难怪军督大人会对你的劣迹百般容忍,厉害,真是厉害……” 八字须明白过来后,不由心里对许文静佩服一声,便大踏步向西街走去,在路过一个卖油伞的摊位时,不小心撞了一下,捂着腿对摊位老板怒骂道“没长眼睛啊!在这破地方摆摊,疼死老子了……” 不等卖油伞的老板说话,八字须便怒气冲冲的离开了…… “什么人啊这是……”油伞摊位老板望着八字须远去的背影,不满的嘀咕了一句,随后立刻收起摊位摇头叹道“做个屁的生意,两天了一把伞都没卖出去,老子都快喝西北风了,真是倒了血霉,妈的,不做了,亏大发了……” 收完摊位后,那老板推着车子也跟在那八字须身后向西街赶去…… 一时间,蛰伏在北洛城内所有情报司人员迅速开始行动了起来…… 而在许文静府邸…… “管家,速速替本官更衣备车,我要进宫面见皇上……”许文静回到屋内,连声对自己的管家说道,脸上神情显得额外焦急。 管家替他换好官服,却不解其意问道“大人,不是刚从皇宫回来么?为何又要火急火燎的进攻面圣呢?” 许文静说道“本官忽然想到有一件要事事关曹丞相的性命,必须要进宫让皇上出面保护他才行,还不快去准备……” 管家闻言忙去安排车马事宜了,而许文静此时面目却变得阴冷无比“本来还打算迟些日子再动手,不过,既然有情报司暗中相助,今日就可以顺利执行了,嘿嘿,大唐?这么点破地方还有脸称大?我呸……” 唐明宫御花园之内,唐瑞和新纳的妃子一番云雨后一起在后宫之内赏花,平息着激情过后那躁动的情绪,只见园内百花争艳,美不可言。 在唐瑞身后一侧,一名仪表不凡的带刀侍卫静静的守候在唐瑞身边,他名唤纪镶,对唐瑞是忠心耿耿…… “报~启禀皇上,许宁许御史求见~” 一名侍卫的呼喊打破了这美好的气氛,让唐瑞和妃子面色略带不悦。 不过当唐瑞听闻是许宁求见后,紧皱的眉目这才缓缓舒展开来…… “原来是许爱卿求见,速速带他来御花园见朕……” “遵命~” 侍卫闻令立刻转身离去,唐瑞身边的妃子见此忙对唐瑞说道“皇上,既然您有公事需要处理,妾身是不是该回避一下?” 唐瑞无所谓地说道“爱妃不必拘礼,这许爱卿可是帮朕处理了不少大事,正好一起见见他吧……” 不一会儿,许文静蹒跚来到御花园内,一见到唐瑞,立马跪下说道“皇上,事情紧急,微臣得到密报,有人要加害曹丞相,请皇上速速派人去西街保护曹丞相吧!晚了,可就迟了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王朝悲歌 八十六 名家,阴谋家? …… “什么?何人如此大胆!竟欲加害我大唐丞相?许爱卿速速与朕细说……” 曹源的安危由不得唐瑞不紧张,这曹源不但是“大唐”丞相,还是自己结发正配的父亲,也就是自己的老丈人,自己能有今天地位都靠曹源在背后鼎力支持…… 许文静焦急的说道:“没时间解释了皇上,请您火速派人前去西街庙宇保护丞相大人吧,晚了可就一切都迟了!” 唐瑞见许文静面色万分焦急,当即也不再多想,正色望向身侧的纪镶,开口说道:“纪镶听旨!” 纪镶闻言,拱手说道:“末将在!” “命你速带宫中两队侍卫,前去西街庙楼保护丞相大人,不得有误!” “这……”纪镶闻言顿时犹豫了,思虑片刻无不担忧地对唐瑞说道,“皇上,在下离开的话,您的安危……” 唐瑞龙颜微怒:“朕就在皇宫之内,有什么危险?你还不速去西街保护朕的国丈!国丈要有个三长两短,朕拿你是问!” “末将遵旨!” 纪镶只能听从唐瑞的命令,立刻转身向御花园外走去,殊不知,在他离开后,许文静的嘴角浮起一道弧线,有一丝阴谋得逞的味道…… 纪镶走后,唐瑞忙上前搀扶起许文静宽慰道:“许爱卿,辛苦你了,起来和朕说说这到底怎么回事?您是如何得知国丈有难的?” 许文静暗中掐了掐时间,然后对唐瑞说道:“是这样的皇上,微臣今日遇到昔日同窗好友来府上做客,一番细谈之下,微臣才发现此人已经成为了刘策的爪牙, 这次来涿州的目的就是要刺杀我大唐的重臣,又试图拉微臣作为内应,被微臣言辞拒绝后,便夺路而逃,事发突然,微臣见他向西街而去,担忧曹丞相的安危,这才进宫向皇上禀明实情……” “竟有这等事?”唐瑞闻言心中大惊,随后心中疑惑为何安插在许宁身边的眼线没来及时向自己禀报?也许如许宁所言一般事发突然太急了吧…… “许爱卿,朕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唐瑞拉着许文静的手激动万分,“你来大唐,是朕的容幸啊,短短数日时间就解决了朕心中的难题,如今更是将如此重要的消息告之与朕,朕心里实在是……说吧,许爱卿,你想让朕赏赐你什么?但凡朕有的,朕一定赏赐与你,只求你能对朕一如既往的忠心耿耿……” “皇上抬爱了,许宁能得皇上垂青委以重任,实在是微臣三世修来的福分,定当竭尽所能,将大唐打造成令人瞩目的帝国!” 许文静双眼含泪,表现的是受宠若惊,令唐瑞心中十分的舒服,但脸上却依旧以一副关爱下属的表情对许文静继续说道:“许爱卿,朕不赏赐些你什么,朕这心里确实是十分难受,能得到你这样的大才相助,朕相信大唐总有一天能问鼎天下……” “恶心……” 许文静听着唐瑞措辞激昂的规划着美好未来,胃里是如同吃了苍蝇一般,令他感到一阵反胃。 但他表现的确实依旧一副十分恭敬地模样,对唐瑞谦逊的说道:“皇上,微臣前几个月游历北方各地的时候,偶得一枚白虎丹,其效用嘛……” 说着,许文静煞有介事地看了一眼唐瑞边上的妃子,露出一丝谄媚地笑容对唐瑞说道:“皇上你懂的,而且对身体无半点伤害,只要服下,三年之内生龙活虎一般……” “当真?” 唐瑞其实本质也是一个色中饿鬼,称帝自立后,后宫宫女就多达两千多人,一时兴起方便自己临幸,但毕竟已经年过四十,精力也没以前旺盛,全靠药物在维持,但是药三分毒,长此以往终究也不是办法,如今见许文静有这中灵丹妙药,不由来了兴致。 就在这时,一名侍卫前来禀报,破坏了眼下的气氛:“启禀皇上,纪侍卫长已调拨两队人马出宫而去!” “去就去了,禀报什么,还不快退下……”唐瑞不耐烦的将侍卫打发离开。 等侍卫离开后,唐瑞又对许文静问道:“许爱卿,这白虎丹在何处呢?朕不白拿,愿以万金与你交换……” 许文静一直等着侍卫通知纪镶离去的消息,见时机成熟,当即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小的盒子递到唐瑞面前,笑着说道:“皇上,白虎丹就在微臣手中,微臣不要金银,权当是皇上对许宁知遇之恩的报答……” “许爱卿,你……”唐瑞心中是万分的感动,没想到眼前这个许宁竟是这般的“无私”,倒是令他这个当皇帝的有些自惭形秽,于是忙推辞道,“不行,许爱卿,这等贵重的东西,朕岂能白要,说,你到底需要什么?尽管说来……” 许文静说道:“皇上,微臣也确实有所相求,但请皇上先收下白虎丹再让微臣向您禀明所求之事……” “哈哈,这就对了嘛……”见许文静这么说,唐瑞这才笑着收下了白虎丹丸,打开盒子望去,但见内中有一颗白色拇指大小的药丸静静躺在盒中。 “这就是白虎丹?”唐瑞拿起药丸狐疑地问道。 “千真万确……”许文静十分肯定的说道,“此药存世绝不超过十颗,在下偶然得到却无福消受,特意等候献给皇上……” “那如何服用呢?”唐瑞闻言心中一阵狂喜,却依旧表现的十分淡定。 许文静说道:“皇上只需混着茶水一道饮下即可,不过药力需要等候三个时辰后才会发挥作用……” “三个时辰,那么久?” 唐瑞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一想到许文静适才所言,长达三年生龙活虎时,也就释然了,毕竟这药对自己龙体没有伤害,那比什么都重要,或许灵丹妙药就是这种效果吧。 思及此处,唐瑞当即端起石桌前的茶碗就着药丸一口吞了下去。 “蠢货,你死定了……” 许文静见唐瑞吃下药丸后,心中是不住的冷笑,随后他开口对唐瑞说道:“皇上,微臣还有一件礼物请皇上过目……” 唐瑞放下茶碗,或许是心理作用,此时的他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好像都充满了力量,笑着对许文静说道:“哦,爱卿还带了什么好东西给朕啊,快拿来与朕瞧瞧……” 许文静闻言,起身对身后的侍卫拍了拍手,然后就见一名侍卫捧着个密封的铁盒子来到许文静跟前,许文静冲侍卫微颌了下阴沉的眼眸,侍卫心领神会,将铁盒放在唐瑞和妃子落座的石桌之前。 “许爱卿,这是什么?”唐瑞好奇地问道。 许文静面色阴沉地回道:“皇上何不自己打开看看呢?” “许爱卿还喜欢跟朕卖起关子来了?”唐瑞闻言,笑着摇摇头,随后缓缓打开了盒子…… “啊~~” 盒子打开一刹那,唐瑞望了一眼盒中之物,吓的惨叫一声,同时受惊的还有他身边的妃子,只见她花容失色,全身是冷汗直冒。 因为盒子之中,是一颗带血,死不瞑目的人头,正狰狞地望着自己,正是唐瑞安插在许文静身边的那名管家…… “你,你……”唐瑞满脸不可置信地指着许文静说道,“许,许爱卿,你这是何意?” “呵呵……” 此时,许文静终于撕下了伪装的面容,露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冲唐瑞冷笑了两声,那笑声绝对令人感到头皮是一阵发麻。 “皇上,这份礼物还满意么?这管家在我身边第一刻起,在下便知道他是你派来监视在下的眼线,可惜啊,他本不该死的,谁让我许文静看他很不爽呢?” 闻听许文静所言耽误唐瑞是大惊失色:“许文静,原来你就是那个传闻中刘策麾下最为很辣的军师许文静!你……啊……朕的肚子……那药,你到底给朕吃了什么!” 唐瑞只觉的自己腹中如同一团火在燃烧,仿佛要把自己肠子都烧断一般。 许文静一脸无辜地说道:“皇上,微臣不是跟您说了么?是白虎丹,又叫蚀肠散,食用后的效果会让你三个时辰之内痛不欲生,亲自感受体内的五脏六腑被侵蚀融化,这可是皇上您亲自向微臣讨要的啊……” “你……来人……护驾……护驾……” 唐瑞吐出一口黑血,用尽全身力气大声求救起来…… 但是,周围的侍卫却是一动不动,只是冷眼看着唐瑞在痛苦之中不断挣扎。 “别喊了,唐瑞……”许文静上前一步,伸出手掌轻轻一掀,石桌上的酒水茶碗尽数侧翻,将酒壶茶碗中的液体洒的满桌都是,“这些侍卫早就被在下收买了,你在宫中唯一对你忠心的护卫又被你派往西街庙楼送死,现在整座皇宫,整座北洛城都已经在我许文静的掌控之中了……” “原来……一切……都是你……说……为什么……让朕去的明白……”唐瑞自知今日必死无疑,只想在临死前听到自己想要知道的真相。 许文静悠悠地说道:“唐瑞,从你开始登基的那天开始,你就该知道自己该有这种下场,我许文静来到北洛就是来对付你,替军督大人惩戒你这个畜生不如的东西, 为了除掉你,就必须先剪除你身边的羽翼,正巧你身边那些对你真正忠心的人,你却对此大加防范戒备,甚至欲除之后快,为了取得你的信任我索性将计就计,顺着你的意思一步一步将他们全部从你身边除去, 最后,你只剩下孤家寡人一个,唯一的麻烦就是你身边的纪镶让我颇费心思,不想今日军督大人的情报司到来,让我茅塞顿开,何不利用你对我的信任,加快动作呢?反正你也早晚都得死,不如就趁今天吧,不想你却如此轻易就上钩了……” 唐瑞此时已经七窍流血,指着许文静说道:“为什么……朕如此真心待你……你为何要对朕这般……” 许文静面带不屑地说道:“因为我,许文静,是名家的传人,又或者是你们这些饱读儒学圣书却做伪君子之事酸儒口中的阴谋家! 既然是阴谋家,必定是为达目的誓不罢休,又何须跟你这种人讲什么信义呢? 对了,唐瑞你不是问我想要什么报酬么?那我现在就回答你,需要借你的人头一用,让最后一个叛逆邹元伏诛,您不会介意吧,哈哈哈哈……” “呃,噗……” 听完许文静的话,唐瑞毒火攻心,一口黑血吐出之后,彻底一命呜呼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