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大明不负卿》 第001章 这个开局,好像还可以! 万历九年(公元1581年)冬。 料峭的北京城一片肃杀,刮了一晚上的寒风,后半夜还飘起鹅毛大雪,天气越发显得贼冷。 大内刻漏房刚刚报了寅牌。 只见慈宁宫偏殿跑出来一名小宫女。 她提着衣摆,冲值守太监焦急地喊道:“快,快传太医,潞王爷遇了风寒,烧得厉害,神志不清,连气息也时有时无……” 她一边喊一边踉踉跄跄的冲向正殿。 正殿是当今慈圣皇太后李氏的居处。 潞王朱翊镠是她小儿子,大儿子朱翊钧正是当朝万历皇帝。 见小宫女掉了魂似的,值守太监不敢怠慢,一头扎进漫天风雪里,真个比兔子还要跑得快。 这不夸张。 因为紫禁城里的人都知道,万历皇帝只有潞王这一个弟弟,是个宠弟狂魔。 加上李太后对两个儿子又百般呵护,潞王若有个三长两短,谁的日子能好过? 很快,李太后从正殿跑出来,火急火燎地奔向偏殿。 适才传信儿的那名小宫女跟在后头。 偏殿暖阁里,朱翊镠正静静地躺在床榻上,被厚厚的蚕丝被裹着,脸色潮红,动弹不得。 “镠儿,镠儿……” 李太后喊了几声,不见任何反应。 她伸手往儿子额头上一探,立即像触电了般颤抖一下,声音也变得哽咽。 “怎会烧得如此厉害?” “太医呢?太医还没到吗?” “太后娘娘,应该马上到了。”见李太后着急,小宫女方寸大乱,平常潞王的生活起居都由她照料。 约莫半盏茶功夫,一名约莫五十来岁的老太医来了。 这不诊治还好,一诊治,老太医一头黑线,一脸懵逼。 可见李太后焦灼的眼神,他又不得不诚惶诚恐地汇报。 “太后娘娘,恕臣无能,潞王殿下这病,臣见所未见,着实古怪得很,不像染了风寒,倒像是,像是中了邪……” “中了邪?”李太后目光灼灼。 当然,皇宫里的人都知道,李太后灼人的并不仅仅是她的目光,还有她高高在上的权力。 如果将大明比作一艘破浪而行的船只,那她就是掌舵人。 老太医唯唯诺诺地回道:“太后娘娘,风寒臣倒见得多,可风寒该有的症状,潞王殿下通通没有,只是一味地发烧昏睡不起,依臣之见,并非风寒。” “再传太医。”因为焦急,李太后也不墨迹,无心细听,干脆利落地一摆手。 老太医一副生无可恋的样……这是要丢饭碗的节奏啊。 朱翊镠躺在床榻上,感觉自己的脑子仿佛要炸裂了般,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像是游离于这个世界之外。 任谁的身体里有两个不一样的灵魂同时存在,都是这般光景吧! 他可不是能够一心二用自己跟自己打架玩儿却浑若无事反而乐此不疲的周伯通。 晚上就出来撒了泡尿,一阵风居然把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游魂附到他的身上。 真是邪了门! 然后发烧,因为难受,四肢僵化了一般。 此刻,两个灵魂放佛在他的体内相互倾轧吞噬,拼命地争夺这副身体的占有权。 很快,又有两名太医来。 看完,仍是一头雾水,从未见过这种症状啊。 若是平常子弟,直说无妨,可这是潞王,李太后的宝贝儿子。 话不能乱说,也不敢乱说。 看看旁边这位站着像死了娘似的仁兄就知道了。 “说话。”尽管李太后感觉不妙,但她不能看着儿子这样一直昏迷不醒。 两个字从她嘴里吐出来,显得又冷,又急,又有威。 后来的两名太医面面相觑。 这时候装死也没卵子用啊! 其中那位较为年轻的太医硬着头皮:“太后娘娘,潞王殿下气息紊乱,有时候若有若无,心脉似有壅滞堵塞之象……” “不说症状,”李太后直接打断,“就说怎么办。” 较为年轻太医壮着胆儿道:“臣想先给潞王殿下扎几针试试。” 至于扎针的医理,省略不提。 李太后明显没心思听,她只要结果。 这名年轻太医李太后认识,是太医院的院判胡诚,医名颇显。 她一摆手,准了。 胡诚取出针具与器具,谨小慎微地在潞王太阳穴、膻中穴、合谷***庭穴四个穴位上分别扎了一针。 扎完,他的心扑通扑通,像是要跳出来似的。 其他两名太医紧紧盯着潞王的表情,真怕他一睡不起。 暖阁寂静无声。 这时候都屏息敛神,生怕发出一丁点声音。 朱翊镠直觉周身疼痛。他无力地睁开双眼,声若蚊蝇地道:“水,水……” 那名小宫女喜极而泣,说话都有点结巴了:“潞王爷,你终于醒了,水,水,哦,马上来。” 小宫女连忙倒了一杯温热的水过来,然后一手搀扶着朱翊镠,慢慢地倒入他的嘴里。 胡诚松了口气。 其他两位太医蔫巴了,心里头又悔恨又害怕,悔恨自己刚才为什么没想到没动手,特么扎四针就好了?害怕李太后让他们卷铺盖走人。 “镠儿!” 李太后满眼的慈爱,喊了一声。 她是地地道道的北方人,老家是通州漷县的,一来习惯了儿化音,二来觉得这样叫得亲切。 所以,她总叫万历皇帝为“钧儿”,叫潞王为“镠儿”,就像她爹总叫她“凤儿”。 喝完水,朱翊镠重新躺好,头脑倒不那么混乱了,但很痛,嗡嗡作响。 他不愿意动,更不愿意被打扰。 此刻,他很想静一静。 “都出去。” “镠儿。” “我没事儿,就想安静躺会儿,哎呀……”朱翊镠忽然一声尖叫。 “潞王爷小心!别动!”胡诚赶紧上前,“待臣将针拔掉。” 靠!朱翊镠翻了个白眼,若不是发现自己手脚胸膛都扎着针,他恨不得跳起来飞起一脚。 老子不过魂穿进行了一番交战而已,你扎什么针啊?好像是你扎针将老子救活似的。 本来就痛,还特么火上加油,哼!待日后慢慢修理你! 居然敢胡乱给老子扎针!庸医! 胡诚小心翼翼地取了针。刚才他还感觉自己怕是要升官了,不升官也得有赏吧,这会儿见潞王杀人的眼神,他心哇凉哇凉的。 潞王可不好惹啊!在皇宫里臭名昭著。偏偏无人敢惹,有呵护他的哥哥和娘亲,一个是皇帝,一个是太后。 “都出去。”朱翊镠闭上眼睛,忽然抬手一指,看似随意,却恰好指向那名小宫女,“你留下。” 李太后带着太医出去。 小宫女担忧地叫了一声:“潞王爷。” “别说话,我死不了。” “哦。” 小宫女立即闭嘴,乖乖地站在床沿不吭声,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 朱翊镠体内二十一世纪的灵魂逐渐清晰并强大起来,经过刚才那一番你来我往的吞噬夺权之战,他也知道这副身体的主人是谁了。 居然是历史上那个很不着调的潞简王朱翊镠! 不过这个开局嘛,好像还可以。 他的灵魂深处,最喜欢那个“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大明王朝了。 嗯,最喜欢,没有之一。 而且时间点又是在万历中兴鼎盛而关键的万历九年。 这一年,清丈全国田亩运动如火如荼,一条鞭法也在全国各地推行…… 只是,万历中兴的顶梁柱张居正却已病入膏肓卧床不起,大罗神仙来都救不了那位油尽灯枯的首辅。 一想到张居正半年之后就要撒手人寰,大明王朝开始江河日下逐渐走向末路,朱翊镠便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难道自己是猴子派来的救兵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002章 贴身侍俾赵氏 朱翊镠闭着眼睛,想了很久。 上一世孤儿院长大的,灵魂孤独而寂寞。 关键是,孤独寂寞沉淀了那么多的岁月,又是那么的努力,也没觉得自己有多优秀啊! 都说人生有欢笑有泪水,可负责欢笑的为什么总是别人,而他总是负责泪水? 就好像自己永远是那“屎壳郎爬草秸,终究不是一条蚕”的命。 没什么割舍不下的。 去他娘的,飘然来到这个世界也好。活在哪个世界不是活呢? 活着比什么都强。 况且这不是活在一个王爷身上吗?又没有活到猪狗身上。 朱翊镠两岁时就被封为“潞王”。 绝对含着金钥匙出生。 若按历史的本来面目发展,他一生也是顺风顺水,过的那真个是叫没羞没躁的生活。 历史上的朱翊镠虽然混蛋,但现在不是拥有一颗受过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教育的高贵灵魂吗? 加上他本来就有高贵的身躯,完美! 再者说了,朱翊镠的确混蛋,可与大明近三百位王爷相比,他还不算坏到骨子里,远远没有到放个屁就要出人命的境界。 大明王朝比他混蛋的王爷多了去。 想通了这些,朱翊镠感觉自己脱胎换骨,仿佛有万道佛光笼罩全身似的,完全变了一个人。 “最爱的大明王朝,我来了。” 朱翊镠忽然睁开眼睛,很想对这个世界大吼一声。 “潞王爷,你还头疼发烧吗?” 那名小宫女见他动了动,弱弱地问道。 “不了。” 头脑逐渐清醒过来,自然就不头疼,也不发烧了。 朱翊镠情不自禁打量了小宫女一眼,以他那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无比挑剔的眼光,也实在挑不出什么毛病。 他不得不承认,这小宫女美得冒泡。 按照万历九年这个时间点儿,加上对这段历史的认知,朱翊镠凭直觉判断这小宫女应该姓赵。 因为他含着金钥匙出生,又是皇宫里唯一的一位亲王,所以自小就很乖张。 不像他哥万历皇帝,很小是皇太子,后又在十岁时登基为帝,李太后管之甚严。 对他这个潞王反而有所疏忽,但母爱却不减。 以致于养成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也正常,反正上头有人扛着下头有人背锅嘛。 因为性子乖张,李太后又要辅助大儿子万历皇帝秉持国政,所以在小儿子潞王身边放了一位聪明机灵又漂亮的宫女,明着照顾他的生活起居,实则监听管理。 小宫女是李太后的人。 “那素素去通知太后娘娘。”小宫女以商量的语气,脆声脆气地说道,“刚才太后娘娘急坏了。” “你叫素素?”朱翊镠还真不记得赵氏叫什么名字。 “……”小宫女一愣,伸手往朱翊镠额头上一探。 只这一个动作,说明两人的关系甚是亲密。 以历史上朱翊镠酷爱占有女子初夜权这个特点来看,没准儿两人早已经…… 靠,这么小,如何下得去手? 真是畜生啊! 幸好这龌龊的灵魂被吞噬掉,否则还得糟践多少小萝莉啊! 小宫女这行为让朱翊镠更加坚信自己的判断,她肯定就是赵氏,自己的贴身侍俾。 小宫女摸了摸,诧异地道:“潞王爷退烧了呀!怎么素素的名字你也忘记了吗?” 继而,她又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自我介绍道:“素素姓赵,名灵素,潞王爷平常都叫我素素。” 看,果然是赵氏吧! 说起这赵氏,身份倒是低微,毕竟小宫女出身嘛。 朱翊镠之所以记得,熟悉明史的也该知道,这个赵氏创造了中国一个历史之最。 朱翊镠的正妃是顺天府学生员李得时的女儿李氏,赵氏不过是一侍女,却深得朱翊镠的宠爱。 因为宫女出身,朱翊镠难以给她实质性的名分。 而赵氏也明白这一点,从来不跟他提出任何非分的要求。 并且赵氏深得李太后真传,对朱翊镠正王妃李氏恭敬有加,因此王府上下都非常喜欢赵氏。 然而红颜薄命,赵氏没有陪伴朱翊镠几年便去世了。 去世时仍是侍女身份。 朱翊镠心中悲痛万分,活着没有给赵氏名分,死时又不能对她的丧仪大操大办。 于是上表给他哥哥万历皇帝,请求追封赵氏为次妃。 虽然不合规矩,但有李太后在先(她曾经也是一都人,后晋升为贵妃),加上万历皇帝又是宠弟狂魔,当即答应了。 当时,朱翊镠早已为自己选好安眠的风水宝地,陵寝几乎已经修筑完毕。 追封赵氏次妃的圣旨一到,朱翊镠便立即将赵氏葬入本是为他自己准备好的陵寝之中。 然后在赵氏旁边又修筑了一座陵寝,不过无论是规模,还是精致程度,都不及赵氏墓。 使得赵氏墓超过了王爷的标准,足以比肩皇后,堪比帝陵,是中国现存石构面积最大、保存最完好的王妃墓。 朱翊镠打量着眼前这位小鸟依人深情款款的赵灵素。 心想,敢情金老爷子也不是创举呗,早在明朝就有人借用《灵枢》、《素闻》取名了。 遂忍不住打趣道:“灵素,好名字!为什么你不是姓程?” 叫“程灵素”那更牛逼了,能招来许多死粉。 赵灵素听了又是一怔愣,心里直叫完了完了,潞王爷不会脑子烧坏了吧? 她哭笑不得地道:“潞王爷,姓随父,我姓赵,为什么要姓程?” “哦,以后给你讲一个程灵素的故事吧!” “潞王爷,你真的没事儿了?”赵灵素一脸的担忧。显然,她关注的重点不在名字。 朱翊镠心里暖和,坐起来,“当然没事儿。” “那我去通知太后娘娘。”赵灵素又说一遍。 “你去告诉她,我没事儿,让她不用担心,待用过早膳,我自然会去拜见的。” “……”赵灵素满脸的诧异,眼睛骨碌骨碌直转,感觉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似的。 “怎么了?” “潞王爷今儿个如此体贴人意,还是头一遭哩。” “……”这下轮到朱翊镠一愣,心里忍不住吐槽:原来的朱翊钧真不是个东西啊! 这也算体贴人意? 作为人子,不让母亲担忧,基本要求好不好? 一想到历史上那个英明睿智魄力十足的李太后,朱翊镠内心不由得升起一股暖流。 也不知是否自小孤儿院长大的缘故,懂事时起就没有喊过妈妈或娘亲,总感觉自己在某方面有一定的缺失。 来到这个世界,若能找一位爱自己、自己也爱的娘,那对自己的灵魂也算是莫大的安慰与补偿! 而历史上的李太后是出了名的爱儿子。 撇开这具身躯不说,朱翊镠也相信自己会爱上李太后。 一个如此漂亮、聪明,又深爱着自己的女人,为什么不爱呢? 他的灵魂本就喜欢李太后。他都能想到喊李太后为“娘亲”,绝不会有违和感!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003章 好感动 遇到魂穿这种怪事儿,朱翊镠躺着其实也睡不着。 害怕来到这个世界会有不良反应,见到活生生的古人,不知道以何种姿态面对。 尤其想到李太后、万历皇帝、张居正、冯保那几个大咖,他不免有几分忐忑。 念及此情,朱翊镠觉得活在潞王爷身上倒是真好,一来潞王身份尊贵,二来是个不着调的主。 若真的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事来,相信也不会怪罪他吧。 即便怪,也没辙。 …… 赵灵素去而复还。 她走路像一阵风似的,速度老快了。一看就是个玲珑剔透、做事干练的人。 能够留在李太后身边且被重用的宫女,肯定有过人之处。 历史上的李太后,虽是一介女流,可看人的眼光好得……实在让人羡慕得想死。 她出身一个泥瓦匠的小家庭,目光却极其的远大。 无论是看隆庆帝朱载垕,还是看张居正或冯保,都表现出了识人的超级慧眼。 恐怕唯一看错的就是她两个不成器的儿子吧! …… 见朱翊钧睁着眼睛也没睡,赵灵素走到床边轻轻地道:“太后娘娘让潞王爷好生休息。” “嗯。”朱翊钧应了一声。 “太后娘娘着急,本是等不到早膳后的,可我将潞王爷的话如实禀告,她讶然的笑了,大为感动,眼眶闪动着晶莹的泪花,便依了王爷没过来看你。” 朱翊镠道:“大冷天儿的,天色还早,你去休息会儿吧。” 赵灵素摇头:“我不困。” 朱翊镠便托起被褥,向床里头一滚,留出一大片空间,“要不你就躺在这儿,陪我说说话。” 赵灵素稍有迟疑:“潞王爷,这怕是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放心,我不会欺负你的,就说说话。” 赵灵素更加迟疑,怔怔地望着朱翊镠那家伙,心想欺不欺负倒无所谓,反正已经是你的人了。 只是,怎么发烧过后像是变了个人,如此温柔体贴呢?这可不是潞王爷的性子啊! “来嘛!”朱翊镠抬手召唤。 “好了,好了,王爷别将手露在外面,免得又伤风受寒,扰得太后娘娘为你忧心,我躺下来陪你说话便是了。” 赵灵素一边说,一边将朱翊镠的手往被窝里塞。 肌肤亲密接触,自然会有反应。 朱翊镠诧异地道:“暖阁里烧有地龙暖,你的手为何如此冰凉?” 赵灵素这才发现身子确实有点冷,刚才跑里跑外深不自觉,一松弛下来便感觉到了。 “潞王爷,想必是我身体虚弱,冬日畏寒的缘故吧。” “那快躺下,盖上被褥。”朱翊镠拉了一把。 赵灵素小心翼翼地在朱翊镠旁边躺下。感动之余又有几分怯然。 当然,她不敢拉被子。 双手放在胸膛上,像个新婚之夜的新娘子等待新郎官儿。 若非李太后将她送给朱翊镠当侍妾,又已经有了前科,这会儿她的心怕是要跳出来。 朱翊镠拉着被褥,将赵灵素盖得严严实实的,又用自己温暖的双手为她双手传递热量,同时将脚搭在她的脚上。 心想,难怪历史上的赵氏红颜薄命,原来患有体寒症。 手足寒症多数是由于贫血或阳气不足造成的。 在中医上被称之为“闭症”。闭即不通,一旦天气转凉,肢体就变得冰冷,手脚发红或发白,甚至有疼痛的感觉。 体寒症本没什么大不了的,属于小儿科,只要平时注意保暖,外加一些调理,与常人无异。 历史上的朱翊镠只拥有高贵的身躯,却裹着一副龌龊的灵魂,定是没有善待赵灵素,所以才让人家香消玉损。 现在拥有高贵的灵魂,肯定不一样了吧! 赵灵素躺着一动不动,也不说话,好像在等待什么似的。 “感觉还冷吗?”朱翊镠偏着头问道。 “不冷,多谢王爷!” “以后跟我不用那么客气。体寒注意保暖,平时莫吃寒性食物,像螃蟹、西瓜、海产品都不要吃,夏天也尽量少沾。” “嗯。”赵灵素答应一声,感觉节奏很不对。 朱翊镠接着道:“晚上睡觉前用加姜汤的热水泡脚一刻钟以上,期间可多次加入热水以保持高温,这样可以促进血脉循环通畅。” “哦,还有,睡觉前在被窝里加两个热水袋,一个放在脚部,一个放在胃部,这样晚上就不会因为冻醒而失眠,这个方法治疗体寒症很管用的。” 赵灵素睫毛一颤一颤的,眼角瞬间湿润,流下两行热泪来。 天啊,潞王爷何时对她这么好过呀?简直要将她的心化掉了…… “你怎么了?” “王爷,我好感动!” “这就好感动啊?那你以后不得常备一个装眼泪的大盆子?” 朱翊镠嘴上安慰调笑,心里却将原来那个拥有高贵身躯龌龊灵魂的朱翊镠骂了一百遍。 平常都不知是怎么对待这个我见犹怜的小丫头,就几句温暖的话竟将她感动得梨花带雨。 “快,将眼泪擦干净,别让人看见了说我欺负你。” 朱翊镠松开手。 赵灵素这才动了动,撩开被褥抬手擦拭泪珠儿。 然后,又将双手放在胸膛上,平躺着一动不动,似有所待。 “我刚才发烧的时候,样子是不是很恐怖?”朱翊镠侧躺着一动不动。 “恐怖倒不至于,就是吓死我了,突然烧得厉害,神志不清,叫你也没反应,摸了摸你的脉象,时有时无。” 朱翊镠叹了口气,然后以自黑的调调道:“或许是因为我平时性子乖张,对你们又不友好,老天爷故意惩罚我一次,以示警戒吧。现在好了,经历过这一遭,我以后会善待你们!” 赵灵素“哦”了一声,心想老天爷啥时候这么长眼了? 那是不是得请示太后娘娘让万历皇帝爷祭天祷告去呢? 毕竟老天爷若真这么长眼,潞王爷变得懂事了,得让太后娘娘和皇帝爷少操多少心啊! 尤其是太后娘娘,平时要辅助皇帝爷秉持国政,大把时间都放在国事和长子皇帝爷身上,没时间看管小儿潞王爷。 偏偏潞王爷又是一个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主,平时没少挨骂挨揍,可就是不长记性,让太后娘娘心操碎了一地。 见赵灵素半天不说话,朱翊镠问道:“你想什么呢?” “我在想,潞王爷刚才那番话,若是说给太后娘娘听,她不知有多开心呢?” 赵灵素话音刚一落,只听门口传来一声冷斥: “哼,开心什么?休得听他胡说!他哪次说的话不是漂漂亮亮的,可事后便忘,什么时候改过?” 正是李太后。 “娘娘!”赵灵素吓得连忙翻身而起,又羞又怕,不是说好了不来潞王爷用过早膳去见吗?怎么不按套路突然杀进来了呢? 这,这,这……多尴尬!幸好是赏赐给潞王爷的贴身侍俾,不然好像捉奸在床一样……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004章 生平第一次喊“娘”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见赵灵素一骨碌滚下床,朱翊镠也坐了起来,打量着正向自己走来的李太后。这就是传说中的那个性情严明c被誉为“九莲菩萨”c眼下大明真正的掌舵人慈圣皇太后李氏吗?大活人啊!只见李太后穿着一袭织金凤花纹的荷叶色纱质裙,外披一个红娋滚边的云字披肩儿,脚下穿着一双纻丝软靴。看起来雍容华贵至极。以朱翊镠二十一世纪无比挑剔的眼光,李太后算不上那种天姿国色的顶级大美人,但胜在楚楚风韵眼波生动,身上透着一股与众不同的非凡魅力。据说,那股魅力不仅仅来自于她的长相。李太后是陪着唠嗑子能让你喜悦,陪着上床能让你销魂的那种。总之,她就是一个看上去既有魅力又有主见的女人。此刻,她端着脸没有笑,倘若高兴点儿,一颦一笑顾盼生辉,应该更有魅力吧。依据历史记载,此时的李太后该三十有五了。可岁月对她似乎很友好,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多少痕迹。说她二十岁肯定也有人相信。唯一的缺憾就是她刚才说啥来着?如何评价儿子的?哦,胡说,当时说得漂亮,事后便忘敢情在她心目中,朱翊镠就是一个说一套做一套c言不符实的小混球呗?幸好评价的是那个灵魂龌龊的朱翊镠。与他无关。不过现在,好像也有关哈,毕竟要借用这具高贵的身躯。看来,要改变朱翊镠在李太后心目中的形象,任重道远啊!这家伙之前造了多少孽!见李太后盈盈而来,人已经走到床沿,朱翊镠一方面抱着对历史中李太后无比的喜爱与尊敬,一方面抱着求生的欲望。加上他确实想喊一声“娘”,感受一下缺失的母爱,两世为人都还没喊过咧。所以,如同想象中的一样,朱翊镠毫无违和感地喊了一声:“娘!”因为发自肺腑,听起来亲切而自然。李太后坐下,对刚才赵灵素与儿子同枕共眠似乎并不在意。嗯,古代人成熟早,某方面的教育前卫,可实操。“还发烧头疼吗?”李太后虽是关心问候,可语气冷峻,就好像儿子发烧不应该,是因为胡闹造成似的。“谢谢娘的关心!没事儿,刚才就已经好了。”叫过第一声“娘”,第二声朱翊镠没有任何心理压力,他也不介意李太后表面上看起来冷。毕竟,李太后不是针对他现在这颗高贵的灵魂。他相信凭着自己的努力,一切会慢慢改变的。李太后还是有点不放心,伸手往朱翊镠额头上一搭,发现真的不烫了,这才安心地道:“既然好了,那一会儿起来就不用给娘请安。你这一闹,肯定惊动了你母后和皇兄,你去给他们报个平安吧!”“哦。”朱翊镠点点头。他知道,母后自然就是仁圣皇太后陈氏,皇兄就是万历皇帝。皇宫里头除了李太后,就数那两个最有权力了。陈太后是穆宗皇帝的皇后,地位原本比李太后要高,只是肚子不及李太后争气,膝下无儿。\而李太后为穆宗皇帝生了两个儿子,后宫女人素来母以子贵,李太后地位自然水涨船高。而且更加奇特的是,好像老天爷有心眷顾李太后似的。在李太后诞下万历皇帝朱翊钧之前,穆宗皇帝也生了两个儿子,但一个五岁死了(宪怀太子),一个未满周岁就死了(靖悼王)。最后只剩下李太后两个儿子。一个皇帝,一个潞王。是不是老天爷赏饭吃?不仅儿子如此,女儿也是一样。因为穆宗皇帝死得早,子女并不多。生了四个儿子,早薨两个,其余两个都是李太后生的。生了七个女儿,早薨三个(蓬莱公主,太和公主,栖霞公主)。剩下四个,有三个都是李太后的(寿阳公主朱尧娥,永宁公主朱尧媖,瑞安公主朱尧媛)。唯一一个活得长久一点的延庆公主朱尧姬,不知道生母是谁,在宫中地位不高。是不是很奇特?这就相当于穆宗皇帝一脉几乎全部出自李太后一人。李太后基因够强大的吧?好像也只能这么解释,不然穆宗皇帝跟别个女人生下的孩子为何全部早薨呢?可想而知,李太后在皇宫中的地位。而后宫中唯一一个比她地位高的陈太后肚子不争气。以致于朱翊钧当了皇帝,将她娘直接加尊为慈圣皇太后。本来,李太后那时是贵妃,按照大明的规矩,贵妃是不能加尊太后的,皇后才有资格。但朱翊钧是皇帝,他说了算。所以这才有了与陈太后地位相当的李太后。但陈太后不理后宫事,只管她自己住的慈庆宫。这样一来,后宫担子全部落到李太后肩上。加上她又辅佐儿子秉持国政,更是让她地位高不可及。但李太后聪明,人前人后从不说陈太后一句坏话,自始至终将陈太后当作亲密无间的姐姐,让朱翊钧和朱翊镠两个儿子都称呼陈太后为“母后”。长此以往,面对李太后这一份知情达理c安分守己的诚挚,陈太后原本有那么一点戒备c妒忌之心早就烟消云散了。看吧,李太后什么时候都会想到陈太后,让朱翊镠不用给她请安直接去陈太后那儿。这也是李太后的高明之处。如此,后宫省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朱翊镠喜欢历史中的李太后不止这些原因,还有许多。母子俩正说着,听见外头脚步声渐起,正朝这边偏殿走来。听似十分急促。“太后娘娘,老奴有急事 禀报。”人未到,声先至。声音清脆而尖亮。李太后心里咯噔一下,这大清早的又出什么事了?“冯公公,进来说话。”朱翊镠用脚都能想到,来人肯定是大公公冯保。门外很快进来一人。约莫四十来岁年纪,中等个儿,身材微胖,穿着一件小蟒朝天的元青色纻丝曳衫,内套着豆青色羊绒袄子。浑身透着一股骄奢富贵之气,正是司礼监掌印兼东厂提督冯保。进来朝李太后先鞠一躬,然后着急地禀道:“太后娘娘,昨晚张先生病倒在床,一晚上请了三次医生。早上老奴派人打听,非但不见好,反而有加重的迹象,张先生躺在床上痛得嗷嗷叫,起不来。”李太后神色一变,霍然站起,“怎会这样?”“其实几个月前,张先生就抱恙在身,可他坚持当值办公,想必昨儿个已经到了极限吧?”“到底什么病?”“现在还不确定,但瞧形势,很严重。老奴紧急来报,一来是关心张先生的病情,二来是要请旨娘娘做出一个决定。”“什么决定?”李太后神情一直很紧。看得旁边的朱翊镠心里酸溜溜的,怎么好像张居正的病比他这个儿子还要重要啊?他昨晚也病得不清,早上也不见李太后关心,一直冷着脸还说着气话呢!一对比,搞得他像是路边捡来的一样。 更多请收藏【】! 第005章 小试牛刀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冯保这一生最得意的事,就是他跟对了人。自李太后诞下朱翊钧升为贵妃时,他就紧紧抱住李太后的大腿。朱翊钧c朱翊镠都是他看着长大的。于公,他是司礼监掌印,即大内总管;于私,他像是李太后的家仆。皇帝朱翊钧总叫他“大伴”,潞王朱翊镠叫他“伴伴”。反正就是他们哥儿俩的儿时伙伴。两人对冯保如同家人一样。加上穆宗皇帝英年早逝,死时朱翊钧还不满十岁,朱翊镠不满五岁,某种程度上冯保其实也充当了“父亲”这个角色。所以,冯保内廷第一人的地位稳若磐石,无人能够撼动。除了两宫皇太后和皇帝皇后的寝宫,大内其它地方,他都能自由出入。就像来朱翊镠这里,通常不需提前禀报。朱翊镠对冯保这个太监的印象还是不错的,毕竟万历中兴的开创有他的一部分功劳。没有冯保的里应外合,张居正改革不会那么顺利。面对李太后焦灼的目光,冯保回道:“老奴请娘娘下旨,张先生的病只能由太医院的医生诊治。”“这是为何?”李太后追问。“伴伴可能认为张先生的病情不能让外人知道吧?”朱翊镠坐在床上看似漫不经心地抢了一句。这让冯保一愣。本来他进暖阁后目光一直在李太后身上,被朱翊镠横插一句,他的目光终于转了向。只是,冯保看朱翊钧的目光充满了不可思议,感觉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一向不着调没点儿谱的潞王居然能一下子猜中他的心思?就连李太后都是一副讶然的神情,望着眼前这个极不让人省心的儿子,冷斥道:“又没问你,你插什么嘴?”“”朱翊镠被噎了一下,敢情刚才几声“娘”是不是白叫了?难道对历史上的孝定李太后有什么误会?真怀疑这具身躯是她亲生的吗?“娘娘,潞王爷说得对!”冯保很认真负责地道。哟呵,这个冯保被许多人称之为“一代闲相”不是没有理由哈,说话还挺讨人喜的。朱翊镠投过去感激的一瞥。冯保接着说道:“娘娘,自张先生得病后,朝廷官员就竖起耳朵到处打听小道消息,张先生到底得的是什么病?还有人出大价钱买张先生看病的药方呢。”“这又是为何?”“娘,道理还不简单吗?”个中情由朱翊镠知悉。他侃侃言道:“从药方中就可以看出张先生到底得的什么病呀。若是小病,那些人当然不敢胡来,可若是不治之症,那他们就会另寻靠山了不是?”“潞王爷说得太对了!”冯保忍不住称赞,继而又恨恨地道,“朝廷那些官员,一有风吹草动,就纷纷为自己前途着想,犹如一盘散沙。”李太后点点头,她秉持国政已有些年头了,当然清楚,“那冯公公的意思是?”“请娘娘懿旨,张先生的病只能由太医院的郎中看,而且告知他们张先生的病乃朝廷最高机密,凡给张先生看病的郎中,不得以任何理由对外人透露病情。谁敢违抗,严惩不贷!”说到最后八个字时,冯保的语气中透着一股子杀气。这特么是个狠角儿啊!朱翊镠不由得暗自感慨。“还是冯公公想到周到!”李太后的目光中尽是感激。由此可见,她对张居正的感情有多深!“娘,伴伴的话是很有道理,但孩儿觉得有三处不妥。”朱翊镠一本正经的样子。使得李太后和冯保双双将目光投向他,都是满眼的诧异。只是诧异的点有所不同。李太后是诧异儿子发烧醒来后好像话多了,而且还愿意倾听,原来可不是这样。冯保则是诧异潞王今儿个怎么还能指点起他来?关键是,说得还正合他意,怪哉!见儿子一副跃跃欲试的样,李太后表面冷峻,内心欢喜,有心给机会想试儿子一试。先且听儿子说说也无妨,于是问道:“冯公公说的哪儿不妥?”朱翊镠感觉这时候可以小试牛刀一把,毕竟是为张居正好嘛。尽管他非常清楚,时间到了万历九年末,张居正的病已经无力回天,谁来怕是也救不了。但能多活一天是一天。张居正多活一天,大明王朝的国祚就能多延续些时日。研究明史的专家不少人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大明王朝国祚两百七十六年,后七十六年可以说是张居正一人撑起来的。尽管这说法未免有些夸张,但可以看出张居正对大明王朝后期历史的至关重要性。所以,在某种程度上,朱翊镠是同意这个说法的。张居正多活一天,对大明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朱翊镠理了理自己的思绪,如是般回道:“娘,第一,张先生的病不能如冯公公所言,只交给太医院的郎中诊视。”“为何?”李太后和冯保同时追问。朱翊镠不禁想到刚才给他扎针的那个死太医,简直狗屁不通昏庸无能,他不客气地回道:“太医院的郎中,十个有九个是药呆子,开出的汤头吃不死人,但也救不活人。”电脑端:/“京师向来有几句谚语:翰林院的文章,武库司的刀枪,光禄寺的茶汤,太医院的药方。这四句话专讽他们名不副实。”“所以,太医院的郎中不能太相信。他们平时是给皇室c宫妃c大臣c外宾等人诊视为主,难免中规中矩,出不了好活儿。”李太后和冯保听了面面相觑,都感觉自己做梦一般:潞王说话何时变得如此有条理?而且还掷地有声毫 无胆怯之色?尤其是李太后,她对这个儿子恨铁不成钢,每次与之对话时,只要说到读书与政事,儿子就像被阉了的鹌鹑。要不就是装头疼装病,反正就是一副死相,可今天说话且不说有理无理,儿子眼中居然有光,那是自信之光。这让李太后着实感到惊讶。当然,惊讶中也带有喜悦。毕竟,谁不想看到自己儿子进步c优秀呢?“娘,孩儿说得可有道理?”朱翊镠脸上洋溢着几分得意之色,像是在炫耀似的。李太后将内心的那份喜悦刻意压住,平静地道:“那刚才给你扎针的胡御医”一句话没说完,只听朱翊镠脱口而出:“庸医!”还不解恨似的补充道,“那个绝对是庸医!”李太后脸色一沉,责斥道:“又开始胡说。”冯保立即帮衬着说道:“娘娘,不过潞王爷说的那几句谚语,好像还真有一定道理诶。”李太后冲朱翊镠一抬手,“你接着说,还有哪两处不妥?” 更多请收藏【】! 第006章 八卦论病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见李太后和冯保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朱翊镠忽然觉得这个时候是不是装死更安全一些?原来那颗灵魂太混蛋,忽然表现那么优秀,会不会一说完李太后就让那个庸医来给他扎针啊!意识到这个严重的问题,朱翊镠看李太后的眼神有几分闪躲,说话的声音自然有所降低。在脑袋儿上扎针操,想想就特么感到恐怖。“娘,还有一处孩儿觉得不妥,不能像伴伴说的那样,堵住所有给张先生看病的郎中的嘴。”“潞王爷,此话怎讲?”冯保连忙问道。听出来了,他有点不服气。朱翊镠刚才第一处不妥说出来时,冯保还觉得有些道理。那四句谚语在京师的确流行甚广,太医院那帮郎中水平着实不敢恭维。可第二处不妥,冯保深不以为然,张居正的病情绝不能让人散播出去,否则朝廷会乱套。至少会觉得缺乏主心骨。而一旦缺乏主心骨,必定导致人心惶惶,不利于朝局的稳定。“伴伴,你能堵住我的嘴吗?”“”冯保一愣,讪讪地道,“那自然不行。”心想潞王爷的嘴这世上只有一人可以堵住,那就是李太后。可即便如此,李太后也只能堵住一时,一旦脱离潞王爷的视线,潞王爷还不是像跳蚤一样蹦哒?“既然伴伴堵不住我的嘴,又如何能堵住众人悠悠之口呢?”“潞王爷,那自然不一样。”“有甚不一样?”“那些人岂能与潞王爷相比?”“他们也是人啊,一颗脑袋,一双眼睛,两个鼻孔,两只耳朵,一张嘴,两只手,两条腿,伴伴你就说吧,有哪儿不一样?”“”冯保又被噎了一下,“潞王爷,你这不是强词夺理吗?潞王爷的身份多尊贵!”“可散布消息与身份尊贵与否有何关系?恰恰相反,越是身份低微的人,他们越喜欢搬弄是非。伴伴你看,娘什么时候搬弄过是非?”“”冯保三度被噎,竟摆出李太后?靠!今儿个潞王咋滴了?是要上天吗?还是哪儿得罪他了?真没有啊!谁没事儿吃饱撑着得罪他这个胡搅蛮缠极不好惹的家伙!朱翊镠接着道:“所以,与其堵,不如疏。越是堵,让人越是怀疑。张先生得的本就不是什么重病,伴伴你一堵,搞得像是要命似的,岂不加重外人的猜忌之心?”/冯保几次被呛,心里头自然有些不爽。可李太后就坐在旁边,他还没有自大到认为自己在李太后心目中的分量比潞王还要高。所以,不爽也得忍着,况且跟潞王爷这种人较什么真?皇宫里头谁不知道他的性子?与潞王爷较真儿就好比是与臭棋篓子下棋,越下越臭啊!冯保问:“潞王爷,你莫非知道张先生得的什么病?”这个还真问对人了!朱翊镠心想,张居正得的不就是痔疮吗?有那么吓唬人吗?夺走张居正命的其实根本不是痔疮这病,而是另一种病:积劳成疾。痔疮不过加速张居正死亡的步伐。与其说他病入膏肓而死,倒不如说他累入膏肓而死。张居正真是累死的。大明江山有一千斤重的担子,张居正一人扛了八百斤。他能不累吗?但为了不让自己表现太过优秀,朱翊镠保守地说道:“伴伴,虽然我不知道张先生得的什么病,但也能猜出个一二,张先生就是太累了。”“潞王爷这话说得对。”任冯保再不服气,这一点他也认。“咱打个比方,人通常只把八卦对应于山川万物,但其实,人本身就是一个八卦。”朱翊镠这个观点算不上有多新奇,但对于李太后c冯保,肯定是闻所未闻,所以两个人都是一副渴望听下去的神情。“人的头圆圆的,象征乾天,双足方方的,象征坤地,古人都说天圆地方,人又何尝不是?”“头足之间,人的身体像艮山,津液像兑泽,声音像震雷,呼吸像巽风,血荣像坎水,气力像离火。”“还有,人的耳c目c鼻,皆是两孔,口c小便c与大便口,皆是单窍。双为阴,单为阳,一阴一阳谓之道。”“所以,要看一个人的身体病情,首先要看鼻下c口上之人中。对应六十四卦,这人中穴就是泰卦。”“张先生命中属木,人中穴本当应是亮青之色,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张先生却为赤红之色”“对对对!”冯保迫不及待地打断,“潞王爷说得对,张先生人中穴的确显赤红之色,前两天老奴探望时见过。”朱翊镠小有几分得意,也不管表现是不是太好,接着说道:“这就是张先生的病因,赤红属火,木生火,说明张先生身上元气消耗太多。说白了就是太累,心力交瘁所致。”“所以,根据张先生的命数以及人中穴的颜色,加上张先生任务繁重久坐不动,我推断张先生右眼已经看不大清东西了”“潞王爷是去看过张先生吗?”冯保无比的震惊,“张先生右眼确实恍惚不如左眼,前两天老奴见他时,他就只用左眼票拟,右眼几乎看不清东西。”“伴伴,我只是推测,右眼不明是肾气不足c阴虚严重的表象。阴上阳下,水既不能克火,火便燥热下行,是这个理儿吧?”“嗯。”冯保越听越带劲了。“火一旦燥热下行,至大便处就淤结发虐,故而皮干渗血,大便处的水分也被邪火烤干,板结成块儿难以排泄。”朱翊镠虽然没有明 言,张居正得的就是痔疮,但他说的正是痔疮的病症表现。只不过显得很牛逼的样子,拿出一套八卦论来。这一波逼装得真是够可以的。竟让大公公冯保听得痴了,“那依潞王爷之见,张先生的病该当如何调理呢?”朱翊镠摇头:“晚了,恐怕已经很难调理。”“潞王爷何意?”“张先生身体几乎被掏空,怕是支撑不了多久”“胡说!”李太后本来听得很入神,听到这句话,她霍然站起,“来人,请胡太医。”朱翊镠顿时急眼了:“娘,你要作甚?”“胡说八道,让胡太医来给你扎几针,让你清醒清醒!”说完,拂袖而去。一边走还一边道:“冯公公,去正殿暖阁,别听他胡说八道。”朱翊镠:“”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还有一处不妥没说完呢,这就走了?李太后走到门口处,还不忘交代一句:“让胡太医速来。”果然是忠言逆耳啊!咱说的可都是大实话。这还是悠着点儿说的呢。要是全部照实,那不得挫骨扬灰,就不是扎针那么简单吧?原来,李太后偏心啊!对儿子没有对张居正好。哼! 更多请收藏【】! 第007章 刻板印象真差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潞王爷,你看你,又惹娘娘生气了!”赵灵素嘟着小嘴儿,带着两分怨气嘀咕道。“我没招她惹她呀!不是叫她娘很尊敬她吗?”朱翊镠一副受了极大委屈的神情,很无奈地回道。“还说没有,潞王爷刚才是怎么说张先生的?”“可我没说错呀!伴伴也说有道理呢,张先生身体几乎被掏空了是事实,怕是支撑不了多久。”“潞王爷,素素求求你,别这样说好吗?皇宫里头谁不知道,除了万岁爷和潞王爷,娘娘最关心的人就是张先生。”赵灵素着急得要哭泣的样,说话的速度如同她走路一样快。“先皇爷爷过世得早,万岁爷登基为帝时才十岁,娘娘整日担惊受怕,朝中一应大事全仰仗张先生主持,经过几年的励精图治,终于开创出万历中兴的盛世,你说娘娘得有多感谢张先生?”“这个我知道呀!”被一个小丫头语重心长地教训,朱翊镠心里也只能叹息一声。他岂能不知道李太后在意张居正?他还听说李太后对张居正有着不一样的情愫,甚至有一腿儿咧。只是没想到李太后竟表现得如此明显,压根儿不掩饰。不过,这也似乎恰恰能够证明一点:野史上的那些传言不实。想想也是,一个太后,一个首辅,即便有感情,以李太后的聪明劲儿和张居正的隐忍性子,两人也断不敢拿感情挑战伦理,向前迈出一步啊!最多不过相互爱慕罢了。至于野史上说张居正家的后花园有一暗道直通李太后的卧室,从而流传出“张居正,居正不居正,黑心宰相卧龙床”的故事。那更是无稽之谈,纯特么扯淡诬陷。别把紫荆城不当城好不好?还挖有暗道通往卧室想啥呢?编这个故事的人脑子进水了吧?“既然潞王爷知道,那你还说那些不吉利的话?”赵灵素一边服侍朱翊镠更衣起床,一边苦口婆心地劝道:“即便是事实,潞王爷想说,可你也别当着娘娘的面说呀!皇宫里的人都知道,要说张先生,也只能说他的好。”朱翊镠不以为然道:“那又何苦来哉?还是实事求是为好。”赵灵素无奈地道:“我不跟潞王爷抬杠了,你还是快些去慈庆宫给陈太后娘娘请安吧,不然娘娘问起来又不知怎么回复。”朱翊镠忽然灵机一动,带着两分央求两分商量的语气道:“要不,素素替我去吧?”赵灵素一愣:“什么?”“素素替我去给母后c给皇兄请安啊!”“那怎么成?”赵灵素头摇得跟浪鼓似的。“素素,事急从权嘛,张先生病得厉害,娘亲那么在乎他,可娘亲身为太后,又不能随便出宫探望张先生是不是?”“是啊!”“那就刚刚好,由我代替娘亲去张府探望张先生。”“潞王爷你要去?”赵灵素一副讶然的神情,感觉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不过回想刚才潞王以八卦论张先生的病情,她感觉没听错。“对呀!娘亲不能去,皇兄要上朝c朱批,我去最合适了。”赵灵素眨巴着眼睛,想了想说:“潞王爷说的好像没错,可你去,别说娘娘,就是我都不放心。”“为甚不放心?”“瞅潞王爷刚才说的那话,把娘娘都给气走了,谁能放心?”朱翊镠笑了笑:“当着张先生的面儿,我自然不会那样直不笼统地说嘛。”赵灵素摇了摇头,嘴里吐出一个简单而有力量的字:“悬。”“”朱翊镠无语。敢情在他身边这些人眼中,他是一个傻缺般的存在吗?为什么连这点都不相信他?历史上的朱翊镠混蛋是混蛋了一些,可脑子很聪明的呀!许多事都证明了这一点,就比如之国就藩时,他向万历皇帝只“奏讨景王(朱载圳)遗业”,就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决定。这个决定让他敛财敛得手软。直到明朝灭亡顺治年间拆毁潞王府时,属于潞王家的义和盐店每年仍有两千多两白银的进项。当时能挣多少可想而知。见赵灵素完全一副质疑的小眼神,朱翊镠不知道说什么好,讪讪地嘀咕道:“那么不相信我,要不你与我一道去。”“去哪儿?”“去张先生家啊。”这话一说出来,赵灵素更是质疑,“潞王爷,你别异想天开了,且不说女子不能抛头露面,奴婢只是你的贴身侍俾,如何与你一道去探望张先生?”继而又央道:“素素求求你,你还是去给陈太后娘娘请安去吧!不然娘娘事后问及,搞不好潞王爷又要挨骂挨揍了。”瞅着赵灵素一副担忧的神情,朱翊镠也不忍心,只得点头答应:“那好吧!”虽然嘴上这样答复,可心里想着,腿不是长在他自己身上吗?匆匆洗漱完毕,简单用过早膳后,朱翊镠便大摇大摆地出了慈宁宫。他刚走没多大会儿,慈庆宫就来了两名近侍问候。早上一番折腾,肯定传到陈太后那儿去了。赵灵素如实回答。然而,两名近侍感到诧异,因为路上没有遇见潞王啊!\慈宁宫与慈庆宫刚好落于紫禁城的两端,一个在西边儿,一个在东边儿。按理说这一去一来,途中应该能够碰到才对。赵灵素脑瓜儿灵活,当即感觉不妙,“哎呀”一声:“不好,潞王爷肯定去见张先生了。”她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正殿向李太后汇报去。李太后听了倒是没有发怒,毕竟也算儿子有心。只如同赵灵素担心的那样,就怕朱翊镠 去了张府胡说八道。可朱翊镠人已经走了,李太后也没辙,唯有吩咐慈宁宫的掌作太监赶紧过去看看。对朱翊镠可真不放心啊!朱翊镠的确偷偷去了张府,也就是张大学士府。他很想见一见弥留之际的张居正。想看看这位被海瑞评为“工于谋国,拙于谋身”c被一代巨擘梁启超评为“明代唯一的大政治家”的首辅现在到底怎么样了?若按照历史的发展,张居正只剩下半年时光。以施政的成绩而论,朱翊镠很认同现代讲史第一人,也即梁启超的得意门生黎东方的观点。张居正不仅是明朝的唯一大政治家,也是汉朝以来所少有的。诸葛亮和王安石勉强可以与张居正相比,但诸葛亮的处境比张居正苦,不曾有机会施展其经纶于全中国;而王安石富于理想,却拙于实行,没有才干综核僚佐与地方官的名实。新儒家开山祖师c国学大师熊十力也曾说过,汉以后两千余年人物,毅然以一身担当天下安危,任劳任怨,扶危定倾,克成本愿,唯江陵一人而已。(张居正,江陵人,时人称张江陵) 更多请收藏【】! 第008章 拜访张大学士府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朱翊镠到了灯市口大街的纱帽胡同。这是张居正的府第所在处。距离皇宫很近。从皇城的东南角门出来,再进入灯市口大街,不过一箭之遥,而纱帽胡同就坐落在灯市口大街进口处不远。或许是因为张居正生病了的缘故,府前显得很是清冷,居然连个看守的门子都没见到。朱翊镠正准备不请自入,忽然听到身后一迭连声的呼喊:“潞王爷,潞王爷”回头一看,原来是一名挂着牙牌看似三十来岁的太监。虽然不认识(以他现在的灵魂原本也认识不了几个),但不用脑子都能想明白,肯定是李太后不放心,派人来看管他的。也不管太监是谁,反正不是冯保,朱翊镠带着责斥的口吻道:“你来作甚?”“娘娘让奴婢来的。”“本王问你来作甚?没问谁让你来的?”朱翊镠翻了大白眼,“咋还听不懂人话呢?”这时候朱翊镠可不想被人监视着。既然是潞王,那不得摆出潞王该有的架子?太监被噎得面红耳赤,望着朱翊镠不敢吭声。“从哪儿来,滚哪儿去吧。”朱翊镠恼怒地一摆手。太监一副死了娘似的表情:“潞王爷,这样不行的,回去无法向娘娘交代啊。”朱翊镠鼻孔朝天:“眼下得先对本王交代,懂不?你丫是谁?咋还这么墨迹?”也不知是否仗着李太后的威风还是怎么滴,太监虽然一副欠揍的表情,可就是一动不动,浑身透着一股子犟劲儿。“你到底走不走?”朱翊镠抬腿就是一脚。无动于衷。“还不走?”朱翊镠又是一脚。依然无动于衷。看来,对李太后还是挺衷心的哈。这世道,哦不,是无论哪个世道,衷心的人都不多啊!朱翊镠忽然想认识一下,以后肯定用得上。“看着本王,我是谁?”“潞王爷。”“你又是谁?”“付大海。”哦,朱翊镠记住这个名字,只是,历史上有这一号人吗?朱翊镠斥道:“叫什么付大海?干脆叫海大富得了。本王让你即刻回慈宁宫,你没听见吗?”付大海对朱翊镠的性子清楚不过,被骂两句踢两脚似乎也不当回事,他依然固执地道:“听见了,但我必须跟着潞王爷,这是太后娘娘的口谕。”“付,大,海。”朱翊镠忽然拔高音量,一字一顿。“奴婢在。”“去,进去通报一声。”朱翊镠抬手指向张大学士府大门。付大海一愣,这什么节奏?是不是转换太快了?“进去知道怎么说吗?”“就说潞王爷来探望张先生。”见朱翊镠忽然态度大变,付大海松了口气。不过,他早已习惯潞王的一惊一乍,一直不就这性子吗?听说凌晨还发高烧呢,就只踢他两脚算是轻的了。正想着好事,只听朱翊镠一声怒斥:“笨蛋!”娘的又是一脚过来了。“要说太后娘娘托付本王来看张先生。咋这么笨呢?”“是是是。”付大海点头如小鸡啄米,心里却不服气地想着,潞王爷才笨蛋呢,娘娘怎会派你探望张先生?你这是侮辱娘娘的智商,知道吗?付大海一溜烟地进去了。没被骂赶回去,他已经很知足。如今的张大学士府,用人丁杂乱四个字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张居正六个儿子,已有四个成家。大儿子张敬修与三儿子张懋修于万历八年双双考中进士,如今都在翰林院供职。二儿子张嗣修学业更好,早在万历五年就考中了进士,如今在礼部任六品主事。四儿子张简修不像三个哥哥喜欢文墨,他偏向于武抢弄棒,官封兵马司指挥。再加上张居正九年考满进太师衔而恩荫一子,这好处落在五儿子张允修身上。眼下张家一门可谓煞是了得。儿子们虽然官袍加身,却都没有自己的“官邸”,大大小小都窝在张大学士府中。这皆因张居正严厉,他在家里不苟言笑是出了名的。就怕孩子们学坏,不肯放他们出去自立门户。只是如此一来,大家里头套小家,满堂儿孙再加上张居正的母亲赵太夫人,老少四代几十口人。除此之外,还有一百多名伺候主子的各类男女佣仆。加起来,府上一共有两百多号人,平常也难得清净。张居正是这一家子顶梁柱,可这会儿他病倒在床,主仆一个个窝在府里头,谁都不敢乱窜。这才导致朱翊镠来,门口居然一个人都没看见。张居正生于1525年,今年虚岁五十有七。想当初,隆庆六年夏天,他接任首辅的时候,身子骨儿还硬硬朗朗的,属于那种精力充沛c生气四射的壮汉。待度过数年独揽超纲的生涯,宵衣旰食,事必躬亲,当时累一点苦一点浑然不觉。但天长日久,积累下来,如今他才感到心力交瘁周身乏软。这近十年间,社稷苍生虽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的身体却也大大透支。才五十七岁的人,看上去却已是垂垂老矣。偏偏他又是一个闲不住的人,每日一到值房,所有军政大事都需得他一件一件研究决策。如此一来,尤其是最近一年,两条腿像是灌了铅似的,一回到家里来,他只想闭目休息。昨晚不知为何,像是到了身体的极限,他坐着屁股疼,站着腰和屁股都疼,躺下来吧,肚子不舒服屁股一样疼,大便口像是塞了个东西进去似的。这种状态如何睡觉?他不得不请郎中。可请了一个不顶事,又请一个,连续请了三次,一 晚上眼睛都没合一下,还是一样的难受。此刻,他正躺在床上,怎么都感觉不得劲儿,像是即将要找阎王爷报道似的。府上的人一个个着急得不行。张大学士府大管家叫游七,张居正平常很少管家事,一般都是游七在打理。他附在张居正得耳边,轻声说道:“老爷,潞王来看您了!”“谁?”张居正一愣,想挣扎坐起来,但浑身疼痛没力气,他不得不又躺下。“潞王爷已经到了门口。”游七又重述一遍。“他这混,他来作甚?是一个人吗?”张居正显得说出“混球”二字,只因对朱翊镠印象实在太差。“是,潞王一个人来的。若是老爷感觉身体不适,不方便接见,大可让他回去。”游七小心翼翼地提议道。“那如何成?怎么说,他也是个亲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看僧面看佛面,人家主动登门拜访,岂能拒而不见?”张居正强撑着说完几句话,脸色已是煞白。游七更加担心了,潞王的性子他知道,万一胡说八道,如何是好? 更多请收藏【】! 第009章 行将就木之躯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游七这人,说话时眼睛骨碌骨碌直转,一看就猴精猴精的。付大海当然谨遵朱翊镠的意思,汇报时将李太后搬出来了。可游七一听是朱翊镠这家伙来访,心里便立马儿腻味起来。所以,他向张居正汇报时,故意将李太后隐去不说。意图很明显,老爷躺着都起不来床了,最好谁都不见。若将李太后搬出来,那想都不用想,老爷指定死活都要见。想着潞王尽管身居高位,但都知道那是个不着调的主,拒绝与他相见不需承担什么压力,反正病倒在床也不是故意不见。游七有心不提李太后,主要是为了让老爷不被人打扰,从而得以休息。当然,不待见朱翊镠也是一个重要原因。可没想到张居正念着王公大臣有别,执意抱病要见。站在臣子的角度自然没错,亲王就是亲王,地位仅次于皇帝。大明有明文规定:无论是九大卿还是文武百官之首的首辅,见了亲王都要行拜谒之礼。毕竟,无论你官儿有多大,终归是“臣子”,而王爷则属于“帝王”集团,两者不是一级别的。张居正要见,游七也没辙,只得出去引领朱翊镠。若非受过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熏陶,以原来朱翊镠的性子,怕是早就冲进府里了。外头太特么冷了!当然,以他原来的性子,会不会来探望张居正也是个大疑问。见付大海出来,朱翊镠也不管付大海身边还有一个人。便端起王爷的架子斥责道:“让你传个话,你墨迹老半天,干什么吃的?知道外头有多冷吗?”对人大吼大叫朱翊镠感觉上辈子就没这么牛逼过。老天爷果然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哈,这辈子可以弥补回来。吼人的感觉还别说,好像,确实很爽!付大海像个哈巴狗似的,点头哈腰道:“潞王爷,张府大管家七爷来请你进去呢。”因为主子张居正牛逼,游七的身价自然跟着暴涨。平时只要不在张居正或与张居正级别相当的人面前,游七都很有一股子优越感。起初被人称作“七爷”时,他还觉得别扭不敢答应。可久而久之叫习惯了,不这么称呼他吧,他反而觉得你是瞧不起他。所以,像付大海这样的级别以及更低级别的人,都很自觉地称呼游七一声“七爷。”然而今天付大海出门好像没看黄历。朱翊镠打量了游七一眼,然后冲付大海道:“他是哪门子的爷?”付大海顿时吃瘪:“”心想潞王爷再虎,在首辅大人面前也得乖乖地趴着呀!别说是你潞王爷,就是万历皇帝爷来不都一样吗?对朱翊镠,游七心里腻味,脸上欢笑,嘴里甜蜜,打了一躬后说道:“不知潞王爷大驾光临,有所怠慢,还望海涵!”朱翊镠看似漫不经意地道:“还以为你们故意怠慢的呢。”“”游七也被呛了一下,好在他谨记主子张居正的话,连忙赔礼解释道:“我家老爷病重,所以”可一句话还没说完。\便被朱翊镠抬手打断:“好了好了,现在可以进去吗?”游七一怔,但也只能点头:“当然可以,潞王爷请!”朱翊镠昂昂自若而进,忽然又一扭头,指着付大海,以命令的口吻道:“你别像跟屁虫一样进来,在外头等着。”付大海可怜兮兮的样儿,哭丧着脸:“潞王爷,外头,冷。”“冻不死。”朱翊镠甩出三个字。付大海像死了娘似的:“可是,太后娘娘那边”“我自会回去交代,不用你操心。”朱翊镠拂袖而去。付大海杵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但两相比较,他最终还是选择停下:尽管李太后的权力要比潞王爷大,但李太后讲理,不像潞王胡搅蛮缠。还是不招惹为好啊,不然以后在慈宁宫休得安生。朱翊镠进了府,在游七的引领下直接去往张居正的卧室。府上的仆人见潞王爷亲临,都纷纷退避。走到门口处,游七禀道:“老爷,潞王爷来了。”说着,便掀帘儿进去。朱翊镠跟在后头,见床上躺着一人,不用说,肯定是他灵魂深处极为尊敬的张居正。只不过,此时的张居正眼窝深陷,印堂发黑,面色干枯,目光暗淡无神,胡须也失去了光泽俨然一副行将就木之躯。与朱翊镠脑海中的张居正形象有着天壤之别。在他脑海中,张居正应该是美男子一枚啊,像唐国强老师那样的才对,身材颀长,气宇轩昂,虎背熊腰,紫须剑眉,神采奕奕,往哪儿一站,都有一股凛人之威。这才是朱翊镠脑海中张居正的形象啊!可眼下的形象这位便是毅然以一身担当大明之安危,扶危定倾,扭转乾坤的大明首辅张居正吗?见朱翊镠进来,张居正强撑着身子要坐起来拜谒。朱翊镠见状,连忙快步上前阻拦搀扶,恭敬地道:“张先生就那么躺着吧,千万不要动!”张居正一愣,潞王爷今儿个咋如此重礼?游七更是一愣,好像见鬼了似的望着朱翊镠。“潞王爷有心!”见朱翊镠一副认真诚恳的样子,张居正也就不再坚持下床了。游七连忙吩咐值班的丫鬟为张居正掖好被褥,又让她找来一个大迎枕把张居正头部垫高。张居正就那样半躺着身子。游七迅速搬来一把府上规格最高的太师椅挨着床边儿放下,请朱翊镠落座。见张居正这副模样,朱翊镠有些伤感。虽然这是历史 中的人物,可他对张居正是由衷的佩服。张居正能够力挽狂澜,辅佐万历皇帝开创出万历中兴的盛世,绝非常人能够做到。大明王朝在嘉靖皇帝手里本来就已经烂透了。徐阶c高拱可谓都是治世能臣,可只有张居正止住了大明颓败的步伐。张居正勉强挤出两分笑容,有气无力地说道:“多谢潞王爷来探望!”“张先生不必客气,娘亲c母后c皇兄,还有我,都很关心张先生的身体状况,今日特意探望。”“臣身体不争气,连累两宫太后与皇上,还有潞王爷。”见张居正说话吃力非常,朱翊镠实在不忍心与他攀谈,转而问游七:“张先生这一向吃的什么药?”游七正在纳闷儿,听朱翊镠问及,连忙答道:“太医院的院正给开的,他说咱老爷内火太重,脾干肾燥,便开了降火祛邪的烫头。”“吃了有效吗?”游七看了张居正一眼,摇了摇头:“也不见有什么奇效。” 更多请收藏【】! 第010章 不一样的潞王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或许是难得一见朱翊镠如此认真,也或许是人之将死其心也善吧,张居正枯涩的眼窝里竟有泪花在打转。但朱翊镠相信,张居正此时此刻的心情绝非这么简单!改革虽然取得巨大的成就,开创出了万历中兴的大盛世。可并非安枕无忧,并不等于往后就可以坐享其成了。相信以张居正那超前c卓越的眼光,他不会认为自己死后,大明王朝会一帆风顺。至少,假如他即刻死去,首辅的位子该由谁来继承?谁可以像他那样力挽狂澜c拥有“虽万箭攒体亦不足畏”的大气魄?只这一个问题,就会让张居正头疼不已,更何况大明还有许多悬而未决的问题。本来对朱翊镠的印象很差,但此刻见他一副忧戚戚的神情,游七既诧异又感动。游七说道:“陛下有心,太医院每日都有两名郎中在这里当值,须臾不得离开。”一说起太医院的郎中,朱翊镠就来气,立即想起给他扎针的院判胡诚,他皱起眉头道:“太医院那帮人信不得,他们连张先生得的什么病都不敢确认,还能指望他们的药方烫头?”这话一出,张居正和游七都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感觉。因为朱翊镠说的怕是事实。这病可不是昨晚突然才兴起,得有好一阵子了,药是吃了不少,但效果没特么效果。主仆二人着实没想到,一向不靠谱的潞王爷居然说出这番靠谱的话来,所以心情极度复杂。游七更是抱着几分期许问道:“那依潞王爷之见呢?”“刚刚我还与娘亲c伴伴探讨过张先生的病情呢,张先生这病名为阳燥,实为阴虚。”“何以见得?”游七追问。“张先生右眼已然迷糊,怕是看不清东西了吧?”“对,就是这样。”张居正微微点了一下头。“还有,张先生最近解不出大便来,大便口感觉有东西往下沉,而且常常带血。对吗?”张居正眼珠子一转,微微颔首道:“是的。”游七站在旁边,忽然对朱翊镠的印象竟有几分改观,心想难道宫中那些传言都是假的?确实,游七虽然被很多人称之为“七爷”,可在真正的“潞王爷”面前,他就是个小虾米。人家才是真正的“爷”!平常哪有机会与潞王爷面对面地交流攀谈?游七好奇地道:“潞王爷,您是怎么看出来的?”朱翊镠再次摆出他那可以往脸上贴金又可以装逼的“八卦论”。以八卦论病,便犹如马列主义一样可以震慑群雄。但装逼归装逼,关键是,确实将病情剖析得准确。装逼需要真材实料,否则容易被打脸。张居正和游七听完,都仿佛看到了希望一样。这时候他们也不想为什么朱翊镠说得头头是道,只想知道该如何调养治理。游七迫不及待地道:“潞王爷,您有什么好的建议?”朱翊镠稍一犹豫,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道:“这一两年,张先生是不是吃了不少补药?”其实,朱翊镠这话说得极其委婉,这“补药”应该换成“壮阳药”才对头。历史上的张居正功劳自然是不必说,绝对堪称“力挽狂澜”c“功高震主”。可他的生活作风一向被时人所诟病。对,必须强调是“时人”,被当时的人所诟病。如果站在朱翊镠那个二十一世纪灵魂的角度,张居正的所作所为根本不算啥。不就是生活奢侈了一点吗?可钱都是他自己挣来的呀!他为大明挣的钱粮可供大明未来十年开销用度。不就是找几个美女尝个鲜儿逗个乐儿吗?日理万机身心俱疲,作为一个正常男人,让两个年轻貌美的女孩儿给他温枕解乏,有什么大不了的?别说那是一个三妻四妾男尊女卑的年代,就是朱翊镠灵魂所处的年代,不也是二奶c三奶c四奶乃至n多奶的包吗?男人越有钱,越容易变坏。这是人性的劣根性,自古至今都特么一样。扯远了。必须承认,张居正的病是由于久坐太累加上压力太大引起的,基本上都认为他是劳瘁而死。但人往往就是这样,越是压力大就越想放松缓解。张居正也是人,而且是个正常的男人,只是年纪大了力不从心,需要借助药物而已。如此一来,他的身体更是被掏空了。工作本就将他掏得差不多,再加上生活他一个五十多岁的人如何吃得消?尽管朱翊镠问得十分委婉,可张居正也不好回答。朱翊镠抱着极大的热情与诚意说道:“张先生,请听我一言,不要再吃任何补药了。”张居正沉默不语,但看得出来满眼都是感激与震撼。朱翊镠接着说道:“当年,张先生辅佐皇兄开创万历新政,第一步就是振衰起隳,整饬吏治,惩抑豪强,整顿驰驿,清查田庄,对于朝廷来说,无一不是泻药。”张居正微微颔首,感觉眼前的潞王爷,好像,已经不是他认识的那个潞王爷了。他眼中的潞王爷,像所有人眼中的一样:不着调。可此刻,居然论起医来头头是道,论起证来也有模有样。怪哉!朱翊镠继续:“正因为先生振衰起隳,因此,几年下来大见功效。如今,张先生的身体,便如同国事一样,唯一能做的不是补,而是泻。”张居正觉得今日之朱翊镠的话很是中听,他点头道:“潞王爷说得好,臣一定按你说的做。”朱翊镠本想多坐会儿,感觉还有许多掏心掏肺的话要对这位任劳任 怨的首辅说。但瞧着张居正一副憔悴不堪的模样,知道他体力很难坚持,只不过是在强撑。所以起身意欲告辞,想着还有些话直接交代大管家游七算了。于是说道:“张先生,你先好好休息,待明儿个我再来看你。”“多谢潞王爷关心,臣”说着张居正就要起身。“躺下,躺下,张先生不必起来相送,我怎么来的怎么去,付大海还在外头等”忽然,朱翊镠听到一阵逃跑的脚步声。靠,这孙子,好你个付大海,居然敢偷听!看回去怎么收拾你!/朱翊镠压住心头的火,冲游七道:“你随我出来,有些话需要跟你好好交代一番。”“好好好!”经过刚才的交谈,游七对朱翊镠早已另眼相看,深信宫中传言不实,对潞王爷肯定是误会了。所以游七都不看老爷一眼,便连忙答应,跟随朱翊镠出了卧室。刚一出来,他就迫不及待地问道:“潞王爷,对小人有何吩咐?”朱翊镠一本正经地道:“首先,记住,别人以后叫你七爷,别答应,骂回去。”游七一愣:“啥?骂,骂回去?” 更多请收藏【】! 第011章 就是累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人家叫“七爷”,那是出于一种尊重,看得起你才这么叫。即便不喜欢不高兴,不答应或让人以后别那样叫就是了嘛。为什么要骂回去呢?这到哪儿都说不过去理儿啊!游七一脸的懵逼。好不容易刚才对朱翊镠的印象稍有好转,只这一句话,他感觉对宫中的传言还是要好生掂量掂量。游七哭笑不得地望着朱翊镠。朱翊镠道:“怎么?是不是觉得本王不可思议不可理喻?”“潞王爷,那倒不是。”游七不禁想起朱翊镠来时冲付大海的那句责斥的话:“他是哪门子的爷?”一念及此,游七接着说道:“小的确实担当不起那个一爷一字,只是为什么要骂回去?小的糊涂,还望潞王爷明示。”“你家老爷压力大吗?”“潞王爷,那还用问?”游七脱口而出,“您刚也进去看见了,老爷卧室里全是奏疏c文案,连床头床尾都堆满了。”一说起这个,游七带着两分怨气:“潞王爷想必也知道,眼下内阁两位阁臣,张四维和申时行都不管事儿,恨不得将所有票拟工作全交给我家老爷。”“虽然这是陛下的意思,陛下只相信老爷,可陛下明明说了,那是遇到不能抉择的大事才交由我家老爷裁决的,可他们俩”“也不知是不是故意赌气,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都交由老爷,恨不得让老爷累死才是好的。这样下去,老爷的病何时才能好转?”游七吧嗒吧嗒地,如同机关枪扫射一般说了一大通。朱翊镠一摆手:“既然知道,那你还敢让人家叫你一七爷一?你都敢称一爷一了,那你家老爷称什么?称太上皇吗?还是称摄政王?”“小人该死!小人该死!”游七吓得两腿一软,噗通跪倒在地。他不知朱翊镠为什么要这般联系,但这联系太特么吓人了!他一个管家可担当不起啊。而且他也确实听说了,外界许多人私下都说老爷是摄政王,连皇帝见了都要退让三分。殊不知,这可是僭越大罪!老爷哪敢称什么摄政王?别人不知,可他游七知道,老爷总强调自己只是皇帝的仆人,将自己的定位定得很低很低。还摄政王c太上皇?这可是捧杀不偿命的节奏啊!朱翊镠悠悠言道:“你身为张大学士府的大管家,平时低调点,这话要是传到我皇兄的耳中,你说他会怎么想?”“多谢潞王爷提醒!”游七一方面感激,一方面也诧异:心想不是要说老爷的病吗?怎么扯到老爷与皇帝的关系上?“你先起来。”“是。潞王爷。”“以后谁敢叫你一七爷一,谁敢背后议论你家老爷是什么一摄政王一,抽他两嘴巴子,要是不服,让他来找我,就说是我送的。那是害你们,不是抬举你们。”“是是是,潞王爷这话说得实在是太对了!”朱翊镠说得义正辞严。游七点头如捣蒜,冲朱翊镠不断鞠躬磕头,仿佛又回到了刚才卧室中对朱翊镠崇拜的感觉。“好,现在说回正题。张先生病得厉害,到底该怎么办。”教育游七一通后,朱翊镠终于将话题拉了回来。游七由衷地道:“潞王爷一语中的,刚才对老爷的病情分析如此准确。潞王爷您说吧,让小人怎么做,小人绝不皱一下眉头。”“首先,刚才已经说过,将张先生的补药都给停了,不能再吃。若你不敢做主,让张敬修去做。”朱翊镠一本正经,摆出一副不容人质疑的姿态。那可真是一点儿装的成分都没有,他不想看到张居正早死。以他多出同时代几百年的经验和对已知历史的熟悉,眼下并没有合适的首辅接班人。况且,万历皇帝心态不正。他以为自己饱读史籍,年纪渐长,便能够治理好天下。开什么国际玩笑?他以为将李太后c张居正c冯保头上这三座大山搬掉,就可以成为人们景仰的一代明君。太特么天真了!大明的局势要比万历皇帝想象中的复杂一百倍千倍。世上有且只有一个张居正!不说几千年,至少是几百年难遇。游七信誓旦旦地保证道:“好!这个小的一定能做到。”朱翊镠接着道:“第二,张先生得的并非什么不治之症,只是因为操心c太累所致,勿需紧张,更没必要封锁消息,试图堵住所有人的嘴,这根本就不现实,越堵人们越想窥探。”“可外界的人”游七似乎不以为然。但被朱翊镠打断:“不必在乎外界的人怎么想,记住:只需在乎我娘亲和我哥哥怎么想就成,至于外界的人,管他们怎么想,想了又能怎么滴?”“潞王爷这话说得太对了!”游七又笑赞,随即问道,“可我家老爷到底得的什么病?”“痔疮。”“痔疮?”游七不可思议地道,“痔疮只是普通的病啊,老爷何以如此消颓?”“表面上是痔疮,其实就是累的,身体累,心累都已经超出张先生负荷。所以眼下最紧急的是让他休息,放下手中的活儿。”“休息,休息”游七一副为难吃瘪的神情:“压根做不到啊!老爷怎会放下手中的活儿?”朱翊镠点点头,想想也是,张居正本来就是个工作狂。“我明天还会来,回去与娘亲皇兄商量,尽量帮张先生想办法。”“多谢潞王爷!”“也别让张先生一直躺着,适当扶他起来走动走动。”“哦,知道了。”“还有些问题,待我明天来再与 你详述。”朱翊镠说罢,左右望了望,却不见付大海的人影。娘的!“付,大,海。”朱翊镠大吼一声。没人回应。游七连忙道:“潞王爷,想必付公公已经回慈宁宫了吧。”“他是不想混了吗?居然敢撇下本王先一个人回去?”/游七顿了顿说:“有李太后娘娘罩着,付公公也许,敢。”“娘的!”朱翊镠一摆手,“我先回去了,记住我刚才说的话。”“明白!潞王爷慢走,小人不送了。”游七又想起来什么似的,追问道,“哦,潞王爷,老爷得的是痔疮,你确定吗?”“确定。”朱翊镠回答两个字,头也不回,扬长而去。“可太医院的郎中们为啥就不敢确定呢?”游七甚是不解。“他们一个个都是庸医,怕事又怕死嘛。”朱翊镠撂下一句话,人已经走远了。留下游七杵在原地,好像依然没有想明白似的:给老爷看病有危险吗?怎么还扯到死? 更多请收藏【】! 第012章 今儿个表现好优秀!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游七琢磨了老半天,然后才回到张居正身边。“潞王爷走了?”张居正问。朱翊镠一走,他便躺了下来,感觉大便口处生疼,有东西要掉下来似的。“老爷,是的。”游七嘴上回应着,心里却还想着朱翊镠刚才跟他说的话。张居正本想多问几句,为什么潞王爷今儿个与以往大不一样。可实在是难受至极,感觉浑身乏软无力,也就懒得张口了。但游七与朱翊镠一番交谈后忍不住想说,而且他也觉得有必要告知老爷,所以问道:“老爷,你觉得潞王爷的话可信吗?”张居正犹豫了一小会儿,如是般回道:“以往谁信他谁就傻了,可今天他说的有理有据。”听老爷这般评价,游七这才放心地说道:“老爷,潞王爷说你得的是痔疮,没什么大不了。”张居正听了,喟然而叹:“我感觉也是痔疮,可太医院的郎中们为何都不敢确诊呢?”被自家老爷这么一问,加上朱翊镠临走时撂下的那句话,游七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只是如此一来,他又感觉不应该在老爷面前提及。如果应该,刚才潞王爷为什么不当面告诉老爷得的是痔疮,而非要出去告诉他呢?是不是就怕老爷追问起来不好回答?一定是了。为什么不好回答?潞王爷为什么说太医院的郎中们怕事又怕死?游七不禁想起了穆宗皇帝的死。当年穆宗皇帝也是得了病,太医院的郎中说不出个所以缘。但其实,也不是说不上来,只是因为害怕不敢说。太医院的郎中们都知道穆宗皇帝的身体被酒色掏空,距离大限已经不远了。但说重了,怕皇帝皇后贵妃们担心;说轻了,确实又治不好,那郎中不是要承担责任?所以,当时太医院的郎中人人自危个个都感到害怕。如今,老爷是不是也面临同样的问题?游七心想,如果说得的就是痔疮,那为什么治不好?痔疮只是一种常见的病症啊!可事实就是没治好。潞王爷说得很清楚,痔疮只是表象,根子在于老爷太累,身心都已经被掏空了。这样一想,就不难理解太医院郎中们为什么不敢确诊。一念及此,游七身子虚汗直冒,感觉老爷会不会也像当初的穆宗皇帝一样不久于人世?本来,朱翊镠告诉他老爷得的只是痔疮,他还高兴了一把,迫不及待地想与老爷分享这个消息,或许能增加老爷抵抗病痛的信心。可殊不知,潞王爷不当面指出来原来是个套儿!这时候,游七方知,与潞王爷一比,他还是考虑欠周,似乎不及人家聪明啊。好在还有回旋的余地。游七定了定神,说道:“老爷,潞王爷说明日还来,届时问他吧。你也很累了,好好休息!”张居正确实很累,也就不再说下去了。游七成功甩锅,从卧室里出来后,便迅速去找张敬修。多找一个人承担,自然少一分风险啊!朱翊镠回到皇宫。但他也没有急着回慈宁宫。毕竟,历史上的孝定太后李氏是个严厉的主,对两个儿子疼爱自是没得说,但要求极其严厉。加上付大海那个没卵子的死太监居然先行溜掉,肯定跑到李太后那里求庇护去了。还是避避风头比较好。时候还早,要不先去给陈太后请个安吧。迟早要见。朱翊镠心想,历史上陈太后的性子比较仁慈,况且又不是她亲生儿子,指定会对他好的。慈庆宫与慈宁宫相对。朱翊镠大摇大摆地朝着那个方向去了。虽然大明王朝的亲王在京城的位置十分尴尬。小时候怕他们比皇太子优秀处处掣肘,长大了赶紧让他们滚出京城之国就藩去。但历史上的潞简王朱翊镠似乎没有这个担心。他有一个好娘亲,和一个好哥哥。都将他宠到天上去了。以致于他成亲后还在京城磨磨蹭蹭地足足呆了七年时间,直到二十一岁时才之国就藩。这在施行亲王分封制的大明王朝实属罕见。除了得益于李太后和万历皇帝对他的宠爱之外,还得益于他自己那不着调的性子。说白了,就是他压根儿没有当皇帝的野心,也不是那块料。他只想过着逍遥快活的日子,真个是喜欢那种没羞没躁的生活。确实他也做到了。所以,没有人觉得他对万历皇帝有任何的威胁。哪怕是万历皇帝差点儿被李太后废掉由他顶上去,万历皇帝对他也没有半分提防之心。那哥儿俩绝对堪称手足情深。付大海真的逃回慈宁宫了。他的确偷听了朱翊镠与张居正c游七的对话。朱翊镠让他站在外面等候,他可没有那么老实。朱翊镠在他跟前时,他像个被阉了的鹌鹑不敢动。还寻思着与李太后比较,最好不吃眼前亏,宁可忘掉李太后的叮嘱也莫得罪不好惹的潞王。可待朱翊镠一消失,李太后立即在他心中占据了上风。所以他觉得不行,还得跟着,怕朱翊镠在张居正面前胡说。电脑端:/张居正可是李太后除了两个儿子最在乎的人啊!可朱翊镠又严重警告过他不要跟来。这样,付大海想到偷听,既能避开朱翊镠的目光,又能完成李太后交给他的任务。只不料被朱翊镠发现了。为了不惨遭朱翊镠的毒手,好汉不吃眼前亏嘛,付大海决定铤而走险:逃。先逃到李太后跟前再说。至于事后他也不是没想过,毕竟偷听时发现,朱翊镠非但没有胡说,反而说得头头是道 这着实让付大海感到惊讶。但于他而言,正好。因为这样可以在李太后面前难得地表扬朱翊镠一次。心想,这样的话,待潞王爷回来,该不会骂他打他吧!所以,他回到慈宁宫,没有说朱翊镠的半分不是。而是将那家伙夸了个遍。然并卵李太后听了直摇头,压根儿不信。儿子什么性格?她还不清楚?听完呵斥道:“付公公,你休得胡言乱语,是不是害怕潞王找你麻烦所以才这么说的?”吓得付大海两腿一软,跪倒在地,一迭连声地道:“不是不是,绝不是请娘娘明鉴,这次潞王爷真是表现超好!”李太后何等聪明?又斥道:“那他为什么还没回来?你又为什么不与他一起回来?”付大海吃瘪了,要说潞王爷骂他打他威胁他不让他跟着吗?万万不可啊!可要不然怎么说呢?李太后脸色阴沉,一摆手道:“你不要怕他,也不要为他说好话,给我如实道来,他到底在张先生面前都说了啥?” 更多请收藏【】! 第013章 历经三朝的女人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被李太后这么一逼问,付大海发现进退维谷,进一步是刀山,退一步是火海。本打算夸赞朱翊镠一番,儿子优秀做娘的自然高兴。这样,待朱翊镠回来就不会找他算账了。想得是很好。可李太后压根儿不信。那总不能反过头来再说谎,数落朱翊镠一通吧?人家可是潞王爷。皇宫里谁个不知,别看李太后平时对潞王爷又是骂又是打,那只是爱之深责之切的体现,心里头不知有多疼爱呢。要数落也只能由李太后自己数落,旁人谁敢?除非不想在紫禁城里混了。况且为了能向李太后交差,不是忤逆了朱翊镠吗?哪还敢再火上添油数落他?李太后又不能每天盯着儿子。付大海跪在李太后面前不知如何是好,一副死了娘的表情。偏偏李太后还着急。本来张居正病重卧床不起,她就心慌。又怕朱翊镠去说胡话,做出什么不得体的事来。所以她急着知道。可付大海说潞王爷今儿个表现超好,她又不信“你倒是说话呀!”李太后身上素有一股子泼辣劲儿,她脸色阴沉的时候,别说付大海,就是万历皇帝都瑟瑟发抖。这时候装死不说话肯定不行。可该怎么说呢?付大海只能拼了老命地回忆,看能不能记起朱翊镠的一些话。不夸。但也不贬。至于最后哪一头高兴哪一头不高兴,付大海暂时也管不着了,只知道两边都得罪不起。“娘娘,潞王爷在张先生面前真没说什么胡话,他去只是剖析了张先生的病情。”“他是怎么说的?”因为生气着急,李太后也没让付大海起来。付大海依然跪着,他战战兢兢地回道:“娘娘,潞王爷好像说张先生那病是阴虚,右眼已经看不清楚东西,最近解不出大便”李太后微微一滞,这话好像大早上小儿说过。“潞王爷还说,人的身体像什么八卦,具体怎么说,奴婢也记不起来了,反正张先生和张府大管家都觉得有理。”一提起“八卦”,李太后又是不由得一滞。这个,她印象尤为深刻。看来,付大海在她面前没有说谎。“潞王爷还说,让张先生不要再吃什么补药了,要像张先生担任首辅之初处理国事那样振衰起隳,不是补,而是泄。”付大海说完,唯唯诺诺地望着李太后,但他像个做了错事正等待受罚的孩子,也不敢正视李太后的眼眸。李太后心情稍舒,但依然没有让付大海起来。因为从大清早与小儿朱翊镠的谈话中看,让她着急的并不出在分析张居正的病情上,而出在对张居正身体状况的判断上。她一想到小儿说“张先生身体几乎被掏空,怕是支撑不了多久”的话时,一阵阵恐慌便袭上心头。这种感觉,就犹如是她自己即将倒下去一样,甚至强烈到她宁愿自己支撑不了多久。她都不敢想象没有张居正辅助大儿万历皇帝的情景。在她心目中,大儿还远远没有亲政的能力。她曾说过这样的话,而且也已经在朝野上下传开了,万历皇帝不到三十岁休想亲政。但要说这是完全不相信自己大儿子的能力,似乎也不准确。准确地说,应该说是她知道执政的不易。别看她是个女人,而且只有三十几岁,可历经三朝。每一朝都是风风雨雨。她做朱载垕的女人时,那时朱载垕还只是裕王。因为嘉靖皇帝信道,整日想着炼丹成仙,深信“二龙不能相见”的鬼话(他两个儿子早死,让他更迷信这个魔咒)。所以第三子朱载垕按继承顺序来说应该册立为太子,结果却一直尴尬的以裕王身份熬到嘉靖皇帝驾崩以后才得以继位,成为明朝一个极其特别的个例。以致于她大儿朱翊钧出生,做爷爷的嘉靖皇帝看都不看一眼,也不给孙子取名字。朱翊钧直到五岁时才有了自己的名字。这个中的辛酸,怕是只有李太后才能体会。接着,她丈夫登基为帝,隆庆朝六年算是太平的,可隆庆帝朱载垕迷恋酒色,又懒惰至极,当了六年皇帝就只上过两次早朝身为精明如斯的皇贵妃,她有多么心疼,有几人知道?也正因如此,她对大儿皇太子朱翊钧要求极其严厉,生怕将来走他爷爷c父亲的老路。待儿子登基为帝时才十岁冲龄,又正值内阁阁臣相互斗争的糟糕局面,她真是日日夜夜担惊受怕睡不着觉。外人只知道她喜欢读经诵佛,称誉她为“观音娘娘”c“九莲菩萨”。可有几个懂得她只是借用佛经来净化自己的内心世界,甚至只是用来打发煎熬的时光呢?直到她联合陈太后将高拱赶出京师提拔张居正为首辅之后,才让她看到希望看到光明。可以说,无论是她做裕王妃的日子,还是做皇贵妃的日子,又或是做皇太后的日子。这三朝,每一天她都是在如履薄冰战战兢兢中度过的。好不容易迎来万历中兴的大盛世,她岂能不知得之不易?所以她担心大儿不能将盛世的局面维持下去。这才有了那一番话:不允许万历皇帝三十岁之前执政。可如今,张居正病倒在床,朱翊镠又说出支撑不了多久的话,让她的心一下子全乱了。那绝不是怕小儿朱翊镠去张大学士府说胡话这么简单!她是真怕张居正一病不起啊!大儿虽然已经长大成婚,但经验不足。尤其是发生醉酒调戏侮辱宫女那样的事情后,她对大儿子更加 不放心了。而以她识人的超级慧眼,眼下朝中找不到一人能够担当首辅的重任。非张居正不可。见付大海不再说下去,李太后问道:“潞王就说了这些吗?”“是,是的,娘娘。”付大海底气不是很足。毕竟他像兔子一样逃回来,后面的事不知道,按路程时间看,这时候该回来了才对。“他有没有对张先生的病情做出判断?”李太后这一问委婉。/“没有。”付大海摇头。反正他是没有没听到。然而,话音刚一落,只听哒哒哒的脚步声响起。然后,付大海听到了想死的声音。“好你个付大海哈,在娘亲面前你竟敢说谎,连太后你都骗,怎么没有?”正是朱翊镠。他阔步而入,进来后亲切而顽皮地喊道:“娘,我回来了!”李太后冷着脸:“为什么现在才回来?没有与付公公一起?”“娘,说起这付公公,孩儿就来气,他去张先生家,居然不进去看望张先生,恨不得张先生早死似的。孩儿进去后,他又在外面偷听,被孩儿发现,他一溜烟地跑回来,害得孩儿在后头追,摔了一大跤。娘你看,好端端的衣服都摔破了,手还流着血呢。” 更多请收藏【】! 第014章 有仇不报非君子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朱翊镠说罢,将手伸给李太后看,手掌上果然有一道血口子。然后,他又抬起脚来,下身衣服脏兮兮的,破了两个大洞,看起来确实像是跌倒了被石子磕破的。付大海想死心里直叫唤,潞王爷你说啥子啊?怎么能歪着说呢?而且歪的理由很是让人无语谁不进去看望张先生了?分明是潞王爷你不让进的啊!谁恨不得张先生早死?我是活腻了嫌自己的命不够长吗?潞王爷啊潞王爷,你果然是个不好惹的主啊!李太后聪明睿智,应该不至于不辨是非吧付大海刚想到这儿,只听李太后阴沉沉地喊了一声:“付大海。”“奴婢在。”付大海一激灵,如芒在背,想都不想便答应下来,感觉浑身凉嗖嗖的,心里直叫苦不迭。因为他想到女人一旦遇到孩子的事,再聪明的女人也别指望。“潞王所说,可是实情?”“娘娘,奴婢”付大海看了朱翊镠一眼,一副欲言又止想说但又不敢说的样儿。朱翊镠一撇嘴,道:“你看我干嘛?娘亲问你话呢,你是没进去张先生卧室看他吧?我与张先生说话时,你是站在外面偷听吧?等我发现,你是像兔子一样跑回来了吧?做了就别不承认啊!”“潞王爷,你”付大海很想跳起来拼命,大声说一句“潞王爷,你真混蛋”,可他不敢。被人诬陷还不致死。这个时候可辩驳不得,一来他确实没进去看望张居正,确实站在外面偷听了,只是前提二来难道真要与潞王爷在李太后面前对质争个输赢吗?潞王爷这明摆着是要欺负人的嘛。一念及此,付大海只得压住心头的不满与怒火,临时改口道:“潞王爷,你说得对!”朱翊镠贼兮兮地偷笑了,这个狗腿子还算凑合吧。日后姑且可以留用。若真敢为自己争辩,那可就别怪他不客气了。李太后此时最关心的是张居正的病情,对朱翊镠和付大海两个谁是谁非并没有多大兴趣,冲付大海一摆手道:“你先起来。”“谢娘娘!”付大海挣扎起身,发现朱翊镠正盯着他,又补充着道,“谢潞王爷!”李太后望着自己儿子,关切地问道:“张先生到底怎么样了?”朱翊镠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吩咐付大海:“付公公,去给我取一件外套过来吧,这衣服破了。”“是,潞王爷。”付大海刚吓出一身冷汗,巴不得躲远点。听到朱翊镠使唤他,赶紧一溜烟地去了。朱翊镠这才认真地说道:“娘,张先生情况不容乐观。”李太后神情一变,紧张兮兮地道:“很严重是吗?”“娘,张先生卧室里,就连床上都堆满了奏疏c文案,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他像一只永不卸磨的驴,再好的身子骨也顶不住!”李太后忧戚戚地叹了口气,喃喃地道:“可娘有什么办法?朝中大事除了他谁能够做主?”说着,李太后的双眼又噙满泪花。“娘,如果你与皇兄真心为张先生好,那就给张先生物色一位临时代理首辅吧?让张先生在家静养几个月,否则他真会活活累死!”李太后在儿子面前,也不掩饰自己的情绪,摇了摇头道:“你说得容易!临时代理首辅找谁担任?内阁如今有一位次辅,一位阁臣,张先生怕是都不放心。”朱翊镠斩钉截铁地道:“娘,不放心也得找一位代理,否则张先生身体真的扛不住。”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接着又问道:“娘,你最近见过张先生吗?有多久没见了?”“有两个月零三天。”李太后几乎不假思索。记得还真清楚哈!朱翊镠虽然不相信李太后与张居正有一腿儿,但绝对相信李太后仰慕张居正。“娘若是现在见了张先生,指定会感到震惊,张先生已经瘦得不像样子了,他两眼黯然无光,说话有气无力,怕是与娘亲印象中的张先生判若两人。”“真有如此严重?”“是的。”朱翊镠觉得自己没有说谎,尽管他是想说服李太后暂时放下张居正肩上的担子。但张居正半年之后撒手人寰是事实,自万历九年之后他身体每况愈下,最后半年时间没有上朝,都是在家中办公。李太后掏出一块儿手帕,揩了揩她湿润的眼角,一时间只知道惋惜,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朱翊镠又说道:“娘,其实张先生得的只是痔疮,根本不是什么大病,就是因为太累了。”李太后轻声斥道:“你又开始胡说,如果只是痔疮的话,那太医院的郎中们为何都治不好?张先生又为何躺着起不来床了?”“娘亲如此相信太医院那个给我扎针的胡太医的医术,要不找他来当面问他,看孩儿是否胡说。”朱翊镠轻轻松松地将祸水引向胡诚。恰好付大海这时拿着一件外套进来。李太后忙吩咐道:“付公公,去请太医院院判胡诚。”“是,娘娘。”付大海求之不得,放下衣服就走,看都不敢看朱翊镠一眼。朱翊镠却在偷偷乐着另一件事,胡诚啊胡诚,看你还敢胡乱扎针不?小样儿!我朱翊镠的灵魂是高贵,可也不能转换太快啊是不是?况且,灵魂高贵并不等于有仇不报。有仇不报非君子。我朱翊镠可等不了十年。“娘,临时代理首辅这个方案不行吗?”朱翊镠又追问。李太后悠悠言道:“不是不行,只是眼下实在没有让娘亲和张先生放心的人 选。若不从内阁中选,内阁日后岂不是要乱套?可从内阁中选,目前又只有两位可供选择。”电脑端:/显然,李太后对次辅张四维和阁臣申时行都不太满意。而事实上,张居正也是这么想的。否则他也不会在临死之际仓促提拔潘晟和余有丁两人入阁。朱翊镠接着怂恿道:“娘,不放心没关系,只要张先生他人在就好办,怕就怕”“别胡说,张先生一定会没事儿的。”李太后立即打断,脸上却尽是担忧。很快,在付大海的引领下,太医院院判胡诚来了。大明王朝太医院最大的官儿是院使,设一人,正五品。院使下面才是院判,设两人,分左右,正六品。胡诚居左。或许是求生欲起了作用,胡诚一进来,目光没有落到李太后身上反而落到朱翊镠身上。然而,见朱翊镠正对着他阴笑,他心里咯噔一下。还没来得及行礼,便听见李太后迫不及待地问道:“胡太医,张先生卧床不起,到底患的何病?”完了,胡诚顿时懵逼,透过余光,他仿佛看见朱翊镠笑得更加阴险诡异 更多请收藏【】! 第015章 这病已经不是病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朱翊镠确实笑了。只是在李太后面前,他矜持没有笑出声来,嘴角边儿浮现出几分狡黠倒是真的。心里头笑得可厉害了。他望着胡诚,好像在说:你不是很牛叉吗?来呀,说说张先生的病情呗,看能治好不?胡诚身为太医院的左院判,也就是太医院二把手,他岂能不知道张居正当下的身体状况?如果不立即改变,基本上已经没得救了。若只是简单常见的痔疮,当然好办多了。关键是,张居正的身体已经接近于油尽灯枯的地步。可这话要跟李太后或者是万历皇帝怎么说呢?说张居正为大明操碎了心,都快要累死的人了,请旨李太后让他卸下肩上的担子回家休养生息吗?不行!谁不知道李太后仰仗张居正不肯放他?但这还只是其一。其二,张居正自己也不敢轻易放弃。混迹官场几十年,他岂能不知人走茶凉的道理?两年前他父亲张文明去世,后发生“夺情”事,不就证明了这一点吗?真的放张居正走,他心中又很纠结,有许多不甘与遗憾胡诚像太医院其他郎中一样,断不敢提议让张居正休息。若真这样提议,会将李太后和万历皇帝推到一个冷漠无情的人设位置上。人家张居正都快累屎了,你们母子居然还不放人家走?是不是也忒无情了?所以,太医院的郎中谁也不敢将张居正的病情如实告知,更遑论扩大化了。但这也只是站在李太后和万历皇帝的角度。如果站在朝廷的角度,孟子说过“为政不难,不得罪于巨室”,可张居正担任首辅近十年间,得罪的几乎全是大公王臣。这时候,倘若如实说出张居正的病情,那些王公大臣岂不是要高兴死了?国家会不会乱套?驸马都尉许从诚想买张居正看病的药方,不就是那种人吗?恨张居正的何止一个驸马都尉?冯保不正是担心这一点吗?所以暗中派东厂番役监视太医院。胡诚又不傻,他都知道啊!胡诚当然知道张居正现在不只是一个病人这么简单。张居正的病牵涉到太多太多的利益与纷争!弄不好会出现大乱子。并不是张居正的病不好确诊。而是一旦确诊怎么办的问题。表面上得的是痔疮嘛!那好,痔疮很容易治。可张居正身体已经垮掉,他又不能卸下肩上的担子好生休息。怎么治?说句不吉利的话儿,若张居正突然死去,到时候不是说太医院那帮医生连痔疮都治不好吗?既不能说张居正快要累死了,又不能说他得的只是痔疮(但也不是不能说,是说了屁事儿不顶)。早已不是给张居正一个人看病这么简单了。而是给大明王朝c给李太后c给万历皇帝c给冯保c给朝中所有的大臣这一股脑儿人看病啊!张居正的病,甚至都已经不是病的问题了,而是大明江山的命运与走向的问题。能不难吗?眼下并非胡诚一个人为难,太医院的郎中都明白这个理儿。最怕给张居正看病了。最怕被李太后和万历皇帝,尤其是被李太后传话问及张居正的病情了!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知道该怎么治。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现实往往就是这么骨感!李太后的目光是如此的焦灼。加上朱翊镠这家伙又在旁边煽风点火似的阴笑胡诚感觉自己的心脏随时会跳出来。可眼下李太后问及,装聋作哑像个闷嘴葫芦,也不叫事儿吧?情急之下,胡诚“噗通”一声在李太后面前先行跪倒。嗯,态度必须诚恳,否则弄不好会丢饭碗的。然后,他才硬着头皮回道:“娘娘,张先生的病微臣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你如实说来。”“娘娘,如实说来之前,微臣能否斗胆问娘娘一个问题。”“说。”“如果张先生的病,需要他卸去首辅之职,娘娘会做何选择?”胡诚小心翼翼诚惶诚恐。“”李太后一愣,神情紧张得让人窒息。胡诚更紧张,他手心c额头上全是汗,感觉内衣已经湿透。李太后稍作平复,反问道:“要治好张先生的病,难道一定要他卸职才行吗?”胡诚道:“娘娘,只有卸了职,张先生才有可能休息好,病情才有可能出现转机。”李太后不紧不慢:“张先生卸职,你来当首辅吗?”“请娘娘恕罪!请娘娘恕罪”胡诚吓得忙磕头如捣蒜。见此,朱翊镠在旁边不禁偷偷乐着,看你还敢给小爷胡乱扎针不?哼,有本事去将张居正的病治好。“我问你,张先生到底得的什么病?有多严重?能治愈吗?”李太后辞严色厉。胡诚头也不敢抬:“张先生得的是痔疮”“那为什么治不好?”李太后直接抢断。“娘娘,但又不是简单的痔疮。”胡诚忙接道,“张先生的病是由于身体亏空所致,调养的最好方法是心无旁骛好生休息。”此时,见李太后动怒,胡诚也顾不了那么多。李太后沉默不语,心想看来镠儿所言非虚,胡太医也这么认为,张先生就是因为太累所以病倒了只是,念及此情,她感觉脑子现在一片混乱:一方面感到愧疚,一方面不知接下来怎么办?让张居正卸职肯定不可能,大明眼下缺不得他。可难道真像小儿建议的那样,找一位临时代理首辅吗?找谁呢?放眼朝中有谁可胜任?李太后焦心,头疼,彷徨一时忘了让胡诚起来。 胡诚趴在地上,战战兢兢,姿势很像宋江拜见高俅,屁股翘得老高。朱翊镠见目的达到,肯定吓得胡诚出了一身臭汗,也就消了一口气。按理说张居正的病情该问太医院一把手,结果将二把手唤来折腾一番。嘿嘿!朱翊镠代替李太后道:“胡太医,你起来吧。稍后本王再去请教你,有些话要跟你单独一叙。”别呀!胡诚心里一万万个拒绝,遇到潞王就没什么好事儿。仅朱翊镠,李太后没发话,胡诚依然跪着不敢动。朱翊镠不得不喊了一声“娘”。李太后这才意识到,冲胡诚一抬手:“胡太医,你先起来。”“多谢娘娘!”胡诚爬起来,“多谢潞王殿下!”朱翊镠笑:“不客气!一会儿找胡太医聊聊哈。”胡诚如丧考妣,不敢吱声。他既不敢看李太后,也不敢看朱翊镠,感觉自己刚才像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心里还纳闷儿,为什么向李太后汇报首辅病情的是他这个院判? 更多请收藏【】! 第016章 梦里知多少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李太后心里头一团糟,她稍定了定神,让胡诚先下去。人类就是这样,总希望得知真相,因为真相能够给人以安全。然而,很多时候真相并不见得就是好东西。它给人带来安全的同时也能给人带来许多痛苦。这就是为什么总有人说“难得糊涂”,也喜欢难得糊涂。因为糊涂一点更加开心,或是说让人更加容易开心。得知张居正的病情,李太后更加难过了,她心里堵得慌,很想找个无人的角落痛哭一场。见李太后黯然神伤,又情不自禁地默默流泪,朱翊镠看了,实在让他心生怜惜。本来,李太后和张居正就都是他灵魂深处极为敬重c喜爱的人。“娘。你哭了!”朱翊镠凑到李太后身边,轻轻地道。“娘没事儿。”李太后微微摇头,泪花闪闪地说道:“娘心里愧疚得很,深感愧对张先生,你能明白吗?”“孩儿当然明白。”朱翊镠脱口而出,“是张先生大刀阔斧,帮助皇兄开创出万历中兴的大盛世,如今张先生累倒在床需要休息,娘却不能马上让他卸下首辅的重担,所以娘亲深感愧疚。”李太后听了泪珠儿一滚,随手将朱翊镠搂进怀里,哽咽难鸣地说道:“镠儿已经长大了,镠儿懂得为娘的心事了”“娘,你别难过!”朱翊镠肆意地享受着这份爱。尽管他后世的灵魂比李太后其实也小不了几岁。但他心甘情愿心无杂念地呼喊李太后一声“娘”。“娘怎么能不难过呢?你父皇死得早,那时你还小,不懂事儿,你哥十岁继承大统,娘担惊受怕晚上彻夜难眠。”朱翊镠稍一抬头,恰好李太后两颗泪滴落在他的脸上。他本想再喊一声“娘”,但又怕打断了李太后的思绪。所以止住。这个时候,还是让她尽情地宣泄出来吧。憋在心里不好。“如果没有张先生尽心辅佐,咱母子三人,还有你两个姐姐一个妹妹,这一家子哪有十年的安生日子过?可如今张先生他,他”李太后泫然而泣,声音哽咽,再也说不下去了。“娘,要不你破例去看看张先生吧?”朱翊镠忽然异想天开地道。但其实这也不算异想天开。只不过是站在人类情感的角度出发。朱翊镠想着,既然李太后与张居正两个人互相倾慕,只是碍于道德伦理,不能也不敢流露出来,唯有压在心里。那这时候若让李太后去见见张居正,张居正定然感动,这对他抵抗病痛大有裨益。然而,李太后却摇了摇头,“娘不去。”“为什么?”“娘怕见了张先生,看见他那般模样,会忍不住哭泣。”“那就哭出来呗,张先生这时候需要娘亲,的鼓励。”最后三个字,是朱翊镠临时补上去的,他本心不想说。“需要”和“需要鼓励”还是有很大差别的。见李太后犹豫,朱翊镠接着又怂恿道:“娘,你去看张先生,能够为他增加战胜病魔的信心。人在弥留之际,那一股不能死的劲儿往往显得尤为重要。”“还有,娘光明正大地去看张先生,也能够堵住朝中盼望张先生早死的那些人的嘴,不至于因为张先生病重让他们心生妄想。”李太后这才微微点头,忽然低头问道:“镠儿,你又不懂医术,是如何得知张先生的病症?”这个问题,在回来的路上,朱翊镠就想好了要怎么回答。“娘,昨晚,哦,应该是说是今日凌晨,孩儿不是发烧昏迷吗?娘你可知道?是因为孩儿做了个梦。”“做了个梦?”“对,梦里遇见观音菩萨,受观音菩萨点化了一番,并告知张先生的病情,还嘱咐孩儿去探望张先生,所以孩儿才会急着去张府。”这是一个无法求证的回答,而且还为他偷偷跑去张大学士府找到一个很好的借口。受观音菩萨所托,去看的张先生李太后该没有脾气吧?李太后尊崇佛教,她自己也被誉为“再世观音娘娘”呢。“真有这么蹊跷的事儿?”李太后将信将疑地松开儿子。“当然有。”朱翊镠认真而坚定地说道,“观音菩萨不仅告诉孩儿张先生的病症,还顺便帮助孩儿开启了宿慧呢。”“宿慧?”“嗯,就是说孩儿以后或许,或许不会那么胡闹了。”朱翊镠为了以后还能安全地当好“潞王”,又特意强调道:“娘,孩儿说的可是或许哈!你也别全部当真,毕竟那是做梦。”“若是真的就好了,娘以后不知要少操多少心呢。”朱翊镠又道:“娘,不过孩儿觉得还是很有可能的。你看,对张先生的病情不是一清二楚吗?胡太医说得还不如孩儿准确呢,哦,是不如观音菩萨准确。”“观音菩萨既然告诉你张先生的病症,那她就没有告诉你治病的方法吗?”李太后关切地问道。“告诉了呀!孩儿不是已经告诉娘亲了吗?就是要立即为张先生物色一位临时代理首辅,让张先生好生调养几个月。”“这些果真都是观音菩萨梦中告诉你的?”“是。”朱翊镠斩钉截铁。反正是不能求证,又能为自己带来极大的好处,必须毋庸置疑斩钉截铁。“如果不是,娘你想,孩儿哪能知道张先生的病症啊?什么八卦论医,孩儿以前都没听说呢。”李太后点了点头。心想,还真有道理,以前小儿什么性子?见着书就头疼,怎么可能说得头头是道?所以,李太后带着几分期许又 问道:“那观音菩萨有没有告诉你该物色谁临时暂代首辅呢?”“这个倒是没有。”朱翊镠摸着自己脑瓜儿,好像真有其事似的,“不过娘,梦醒的前夕,观音菩萨好像说,说什么南直隶,状元郎,属羊孩儿一时没听清,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南直隶,状元郎,属羊?”李太后一本正经地道,“观音菩萨可是指临时代理首辅的人选?”朱翊镠摇头,“不清楚。”李太后又喃喃地道:“南直隶,状元郎c属羊?会是谁呢?”一直在旁边装死的付大海这时轻轻地提醒道:“娘娘,如果观音菩萨指的是人,那这个好办,待奴婢去查一查就是了。”“嗯。”李太后点了点头,“你去查一查也好。但要记住:一定要暗查,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奴婢明白。”\李太后刚才还泪花点点的,这时候下令,双眸凌然有神,很是透露出一股子泼辣劲儿。别说是付大海,就连朱翊镠都感觉到了威慑力。付大海刚走,便听见外头近侍喊道:“娘娘,万岁爷来了。”朱翊镠身子一紧,倒不是怕,宠弟狂魔万历帝他可不怕,只是好奇这位后来变得如此懒惰的仁兄,是否真是一个瘸子? 更多请收藏【】! 第017章 初见患有足疾的奇葩皇帝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记得1958年吴晗c郭沫若等人开始对定陵(即万历皇帝的陵寝)进行考古挖掘。打开棺椁后发现,万历皇帝右腿明显比左腿短。后来在《风雪定陵》考察报告中是这样记载的:不论是从棺内万历皇帝右腿蜷缩的痛苦之状来看,还是从将尸骨复原后右腿明显比左腿短的情形来看,都可以证明万历皇帝生前患有严重的足疾。基本上就是不能走路的那种。后进一步考证得知,万历皇帝患的足疾就是股骨头坏死,又称之为股骨头缺血性坏死,为常见的骨关节病之一。这种病变,先破坏邻近关节面组织的血液供应,进而造成坏死c萎缩。主要症状从间断性疼痛逐渐发展到持续性疼痛,再由疼痛引发肌肉痉挛c关节活动受限。天长日久,病患会明显感觉到腿短,行动不便,最后造成严重的致残而瘸。万历皇帝患有足疾这一点,在后来首辅申时行的书《诏对录》中也曾有过记载:万历皇帝一次又一次对朝臣们说:朕腰痛脚软,行立不便,足心疼痛c步履艰难,所以不方便出席各种活动。因此,后人得出万历皇帝患有严重足疾的结论。也将足疾归结于这位奇葩皇帝懒惰不上朝的原因之一。喜欢明史的朋友都承认,明朝是最有骨气的朝代。但也都承认,明朝是个很奇葩的朝代。也不知是奇葩的朝代造就了奇葩的皇帝,还是奇葩的皇帝造就了奇葩的朝代。反正明朝276年,共出了16位皇帝,除了明太祖朱元璋和明成祖朱棣算是正常的以外,其他皇帝都很奇葩。万历皇帝则是奇葩中的奇葩。他在位48年,居然长达28年不上朝,开创了中国历史上皇帝不上朝时间之最。其实,明朝皇帝个个聪明,没有一个蠢货,却都被贴上“无能”的标签(不算朱元璋和朱棣),喜欢不务正业,就好像当皇帝是他们的业余工作一样。以至于金老爷子在《袁崇焕评传》中对明朝皇帝的评价很低,说与清朝的12位皇帝相比,明朝皇帝得的是负分,啧啧(见《袁崇焕评传》序言)。万历皇帝又何止不上朝呢?他还有所谓的六不做:不郊c不庙c不朝c不见c不批c不讲。即不亲自祭祀天地c不亲自祭祀宗庙c不上朝c不接见大臣c不朱批c不参加经筵讲席。这位仁兄,持之以恒地把一系列皇帝本该做的事情抛之脑后,放任国家机器的运作,自己则完全置身事外一样。这,这,简直就是奇葩中的战斗机啊!万历皇帝进来了。长得倒是很有一股子天潢贵胄的气派,就是个头有点小。至于走路,好像很正常啊!也没看出有什么毛病。现在还不瘸。朱翊镠想,或许是因为才万历九年,这时候万历皇帝不到二十岁还很年轻,应该还没到发病的时候吧。“娘。”万历皇帝进来拜见李太后。见李太后眼睛通红,明显刚刚哭过,他顿时将目光投向朱翊镠,沉沉地问道:“皇弟又惹娘亲生气了?”“没有啊,不是我。”朱翊镠脱口而出,第一感觉这位宠弟狂魔皇帝好像也没有那么友好啊,怎么说话冷冰冰的带着责斥的语气呢?李太后跟着道:“不关你弟弟的事,娘亲是为张先生感到悲伤,他病倒了,卧床不起。”说着,深深叹了口气。万历皇帝道:“娘,孩儿一个月前就嘱咐太医院,每日须得派遣两名郎中为张先生看病c值守。”李太后点点头,“钧儿有心,娘亲知道,可昨晚张先生他,他的病情忽然加重”只说了这一句话,李太后眼眶便又湿润了。万历皇帝诧异地道:“怎会如此之巧?听说皇弟昨晚不是也高烧不醒吗?”朱翊镠接道:“多谢皇兄关心!我没事儿,做了个梦而已。”李太后望着万历皇帝,非常认真地问道:“钧儿,张先生病重,你打算怎么办?”万历皇帝像是早已经想好了似的:“娘,孩儿一方面责成太医院郎中给张先生好生医治,另一方面祭天为张先生祈福,希望他早日康复”“娘是说内阁事。”“内阁事,孩儿已下过旨,小事两位阁老可自行定夺,但大事必须请示张先生。”李太后听罢,喟然一叹,继而感慨地说道:“当年,诸葛孔明辅佐蜀国幼主,说他一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一,从此成为宰相中的千古楷模,咱看张先生这份忧患之心,当是诸葛亮再世!”“嗯。”万历皇帝应了一声。看到娘亲对张居正的病情表现得过于关切,他心里感到别扭。/这一点,朱翊镠心知肚明。所以当李太后与万历皇帝对话时,他眼睛只放在万历皇帝身上。就想看看这位仁兄的反应。因为历史走到这个节点,马上就迎来万历十年,这时候万历皇帝对张居正的感情应该很矛盾。治国政务离不开张居正这位师相,没有张居正为万历皇帝排忧解难,就凭万历皇帝那两把刷子,还不得将他压趴下?但万历皇帝又嫌张居正对他钳制太多,头上总有一道紧箍咒,让他轻松不了。因此,对张居正患病,万历皇帝该是既怕张居正死了,又怕张居正活过来。只是,在李太后面前,朱翊镠发现他这位仁兄还挺能装,如同李太后一样,也是一副忧戚的样儿。朱翊镠可不信,若真如此,就不会发生历史上最白眼狼的事:老师 为学生活活累死,学生反过头来抄老师的家,令老师家破人亡险些还开棺戮尸。这得需要多狠的心,多大的恨才行啊!李太后眉头紧蹙,又担忧地道:“张先生的病总不见好,这不是什么好事儿啊!”万历皇帝顺着李太后的意思说道:“张先生积劳成疾,依孩儿看来,一时怕是难以痊愈。”接着又故意装得沉重地道:“张先生为病情折磨,吃不好,睡不好,每日还要为国事操劳,纵使铜铸铁打的人,也经不起这样折腾。”“你要经常派人去问候。”“娘,孩儿当然知道,天天都派人去了呢。”万历皇帝摆出一副唯命是从的样儿,忽然他又漫不经心地补充了一句,“听说,张先生有卸职之意。”看看,看看,狐狸的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吧?朱翊镠觉得这才是万历皇帝的本心,希望张居正卸职,这样他就可以亲政为所欲为了。别看万历皇帝漫不经心的样,那只是在李太后面前不敢表现,将自己伪装起来了而已。朱翊镠想借机试探一下,未等李太后搭话,便问道:“皇兄,你希望张先生卸职吗?” 更多请收藏【】! 第018章 母子三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万历皇帝愣了一愣,或许没想到朱翊镠会问这个问题吧。他不禁看了李太后一眼,发现娘亲的目光中满含期待。这让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所以,稍一沉吟,万历皇帝谨慎地回道:“站在国家的角度,当然不希望张先生卸职;可从张先生糟糕的身体这个角度出发,倒是希望他卸了职回家养病。”说完,万历皇帝没有看朱翊镠,而是将目光投向李太后。显然,他是要看李太后的眼色。毕竟那是他头上三座大山之其中一座。朱翊镠道:“既然如此,那我给皇兄出个主意呗,采取一个折中的方案,既可以不让张先生卸职,又可以让张先生好好养病,刚才也与娘商量过,立马给张先生物色一位临时代理首辅,皇兄以为如何?”万历皇帝没有说话,目光依然在李太后身上。朱翊镠算是明白了,他尽管是万历皇帝那个宠爱的弟弟,但说话的分量好像没分量。从万历皇帝的几个眼神中就能看出,这位仁兄皇帝眼中怕是只有李太后。李太后也没有急着表态,想了想说:“钧儿,明日咱们一起去张先生家看看他吧。”“娘做主便是。”万历皇帝想都没想,欣然同意。朱翊镠连忙道:“娘,我也去。”李太后点点头:“好,咱三个都去,再叫上冯公公,这样或许张先生心里暖和些。”“嗯。”李太后发话了,万历皇帝自然没意见,他问道,“娘,那要提前通知张先生吗?”\“不必吧,免得张府上下的人都紧张,咱明天微服前往,勿需惊动任何人。”“孩儿明白。”“娘。”朱翊镠忽然喊了一声。“何事?”他觉得这事儿还得提出来,“今天去探望张先生时,张府大管家游七抱怨说,内阁张四维和申时行两位阁老啥事都不管,大小事全都推给张先生,刚好皇兄也在,给评评这个理儿。”“评什么理儿?”万历皇帝终于看似平静地回应了一句。“刚才皇兄都说了,只大事交由张先生处理,可他们两个,大小事全都不管,这到底是存心累死张先生呢,还是将皇兄的圣谕当作耳边风?”“两位阁老也真是的。”李太后轻轻嘀咕了一句。只这一声嘀咕,万历皇帝便探清了李太后的心思,他连忙感慨地道:“张先生这一病,多少人又生出妄想,觊觎首辅的位子。”听到这话,李太后一撇嘴,不客气又很不屑地说道:“眼下朝中大臣,谁有这个能力?麻雀儿想生出鹅蛋来,能成吗?”一句俏皮话儿,把万历皇帝逗得一乐,他忙凑趣儿道:“大臣中多数人都是小气相。”“皇兄准备怎么处理这事儿?”朱翊镠揪住不放。他怀疑万历皇帝有故意放纵的嫌疑。是不是张四维和申时行(当然主要是次辅张四维,申时行毕竟资历尚浅)两位已经猜度出了万历皇帝的心思,所以才敢那样做。“娘亲以为呢?”万历皇帝又开始打太极,将问题推给李太后。“哎!”李太后叹了口气,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从她那副失望的神情中也可看出一二。反正她眼里只有张居正,对朝中其他大臣都不看好。“皇弟以为呢?”见娘亲不表态,万历皇帝转问朱翊镠。朱翊镠眼珠子一转:“皇兄要不训斥张阁老一顿吧?就说他占着茅坑不拉屎。”李太后:“”万历皇帝:“”朱翊镠一副不嫌事儿大的样子,继续道:“本来里就是嘛,堂堂次辅啥都不干,什么决定都要请教张先生,那他还不是占着茅坑不拉屎吗?”李太后严肃地道:“说话注意用词!”万历皇帝轻轻辩了一句:“张四维毕竟能力有限。”“那他就更是占着茅坑不拉屎了。”朱翊镠装作没听见李太后对他的警示,还是那句话。万历皇帝感觉弟弟今天的话有点儿多,“那皇弟的意思是,让张四维致仕回家吗?”“我可没说呀!”朱翊镠矢口不认,“我的意思是,让皇兄训斥他一顿,要让他知道,在其位必须谋其职。”万历皇帝再次将目光投向李太后。李太后幽幽道:“你皇兄说得也有道理,张四维能力不足。”朱翊镠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娘,要是拿来与张先生比,那朝中大臣都能力不足。”明朝唯一的大政治家呢,开玩笑,谁能比?李太后点点头,喃喃地道:“这也倒是,可惜这世上只有一个张先生啊!”继而,她表态了:“训斥张阁老先不急,待明儿个咱们看完张先生再做决定吧。”母子三人聊着,暖阁里也没有外人,看起来倒是温馨。只是让万历皇帝感到诧异,皇弟今天的话可说了不少哈,而且还是政事,怪哉!从李太后正殿暖阁里出来,朱翊镠便回到自己偏殿。赵灵素正在翘首以盼,焦急地等待。见朱翊镠终于回来,她连忙迎了上去,担忧地道:“潞王爷,太后娘娘没有责你骂你吧?”“为什么责我骂我呀?”朱翊镠一副得意的神情。“潞王爷偷偷去看望张先生了?”“是啊!”“没有说什么让张先生不高兴的话吧?”“没。”朱翊镠摇头。“那就好,担心死我了。”赵灵素松了口气。“外头冷,进屋吧!”“哦。”赵灵素睫毛一闪,心里一阵暖流涌过,潞王爷什么时候学会关心疼惜人了?进偏殿暖阁,朱翊镠问:“素素,这里还有谁可以使唤?”赵灵 素道:“潞王爷是小主子,在慈宁宫,除了太后娘娘,你想使唤谁都可以使唤呀!”“那这里为什么就你一个人?”朱翊镠感觉很奇怪,潞王再不招人待见,也是个王爷吧,而且是京城里唯一的亲王,咋连一个狗腿子都没见到呢?从醒来到现在,就特么发现赵灵素一个侍俾在旁。这与潞王的身份地位严重不符啊!赵灵素扑哧一笑,摇头道:“潞王爷,为什么就我一个人,还不得问你吗?你将他们通通赶走了,不记得了呢?”“还有啊”赵灵素顿了顿,欲言又止,想说又不想说的样。“还有什么?”“还有啊,他们一个个都怕潞王爷,很少有敢主动过来的。”我日!看来这潞王真是屎壳郎一个啊,就这逼形象,得需要多少时日多少努力多少汗水才能挽救回来啊!朱翊镠深深叹了口气,然后吩咐道:“素素,待付大海回来,让他来一趟。昨晚没休息好,我先补一觉去。”“哦。”待朱翊镠一觉醒来,已是午后时分了。他刚一睁开眼,就听见耳边传来一道求生欲极强的声音:“潞王爷,小的等了你半个时辰。”朱翊镠扭头一看,原来是付大海那没卵子的家伙在床边笔直地跪着,笑得很虔诚,但也很欠揍 更多请收藏【】! 第019章 拿捏小能手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半个时辰?那不就是一个小时?就那样笔直地跪着一个小时吗?朱翊镠寻思着,但坐起来没有搭理付大海,也没有看他一眼,而是喊了一声:“素素。”“潞王爷,在呢。”赵灵素连忙应声而入,走到床边。“这个没卵子的家伙,在这儿到底跪了多久?”朱翊镠问话的时候,依然没有看付大海一眼。付大海脸上苦笑,心里头恨得直痒痒,没卵子若不是潞王,他真是要跳起来拼命。本来就挨了那不是人的一刀,失去男人最宝贵的东西,为什么还要往伤口上撒盐呢?赵灵素回道:“潞王爷,付公公进来有”“咳咳。”付大海连忙咳嗽两声。“你咳嗽个屁啊?”朱翊镠来气,他先跳起来了,抄起枕头猛地向付大海脸上掷去。付大海不敢躲。小命要紧,脸上还得挂着微笑。“素素你说。”朱翊镠怒气冲冲的样。赵灵素也不敢为付大海隐瞒撒谎了,如实回道:“潞王爷,付公公进来有,有两刻钟。”付大海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他想哭“娘的!”这下,朱翊镠更加气愤了,冲付大海大声斥道:“你这没卵子的家伙,又欺骗本王!”说着,跳下床,一脚过去了。踢的是屁股。嗯,屁股上肉多。受过社会主义荣辱观c核心价值观熏陶过的五好青年,操守还是有的。付大海像练了金刚不坏之身神功一样,岿然不动。为了求生,他还一迭连声地说道:“潞王爷踢得好!潞王爷踢得妙!潞王爷踢得呱呱叫!”进而又道:“请潞王爷再赏赐奴婢一脚吧!奴婢受了您这一脚,顿时如沐春风,精神大振!”“”我靠!朱翊镠无语,但特么很佩服。这家伙的脸皮,得有万里长城那么厚吧?这逢迎的功夫,堪比韦小宝啊!真特么是个人才!只是,如此不要脸的人,应该很能混出名堂来的呀,可历史上为何籍籍无名呢?“既然想要,就赏给你,本王可从不小气,一向大度得很。”朱翊镠又是猛地一脚过去了。赵灵素眼睛一闭,都不敢睁眼去看了。心里却想着,潞王爷何时大度过呢?付大海又韦小宝附身了似的:“潞王爷踢得好!”“潞王爷踢得妙!”“潞王爷”“闭嘴!”朱翊镠喝道,“你先数数,今天忤逆了本王几次?本王大度,忤逆一次,赏你一脚,这买卖你不亏吧?”“不亏,不亏”付大海连忙接道,心想忤逆一次,才踢一脚,那应该踢完了吧?“数。”“今儿个没听潞王爷的话,跑去偷听,这是第一次忤逆;后被潞王爷发现,又先跑回娘娘那里,这是第二次忤逆。”付大海说完不吱声,好像,似乎就这两次哈。“娘的,你这没卵子的家伙,数数都不会,让本王给你数数。”这时,赵灵素轻轻提醒道:“潞王爷,你小声点儿,别把太后娘娘招来了。”朱翊镠冲赵灵素温情的一笑,随即冲付大海凶神恶煞地道:“第一,没有本王的指示,你竟敢跟着我到张大学士府?”“潞王爷,这可是太后娘娘的指示啊。”付大海当即辩驳。朱翊镠一摆手:“不管,反正没有本王的指示。”好吧!付大海不敢再辩了,想着反正潞王爷就是浑,多挨一脚的事儿呗,死不了人。你牛逼,谁让你是潞王呢?“第二,你跟来后,明知本王不开心,都让你回去你还不回去,将本王完全不放在眼里。”还能这样算?付大海吃瘪,这与第一条不是一样吗?“第三,不回去也罢,后来本王进府,不让你进,你自己进去了。”嗯,这一条付大海认。“第四,进去后,明知本王不会让你偷听,你自己上去偷听。”付大海无语,感觉潞王爷这数法怎么就如此“高明”呢?都能数出花儿来明明一条能分解出两条来。“第五,你偷听也罢,谁让你记住本王说的话?让你记了吗?”“”感觉这样数下去,那不得数个十来条忤逆?付大海也不想挣扎反抗了。反正反抗无效。潞王爷你就尽情地数吧。“第六,待本王发现,你为什么要跑?本王让你跑了吗?”“第七,你跑就跑吧,可本王喊你,你为什么不停下?”“第八,就算你不停下,为什么要跑回娘亲那儿先告我的状?”这条是诬陷,付大海忙辩道:“潞王爷,奴婢可没有告你的状啊,奴婢是想说潞王爷的好”“谁让你说我的好了?我让你说我的好了吗?嘿,又多一条,这算第九条。谢谢提醒!”赵灵素听了,忍俊不禁想笑。付大海想哭,好吧,你是潞王爷,怎么说你都有理。“刚才第九哈,第十,我刚才睡觉,你偷偷摸摸进来干嘛?我让你进来了吗?万一你这黑心鬼抄刀砍死我,那我不冤死了?”付大海吓得一激灵,“潞王爷,是你叫奴婢来的呀,我哪敢对您不敬呀?”“我是让你来,可没让你进来卧室啊!”“潞王爷,奴婢不是想诚心认错,所以先进来跪下给您赔礼道歉吗?”电脑端:/“是否诚心认错,不在于你这一跪,而在于心。”“奴婢对潞王爷的心很诚啊!”“诚个屁?都已经数出十条忤逆之罪,竟然还有脸说诚心?你脸被狗吃了吗?我还没数完呢。”“”“第十一,明明只进来两刻钟,还不知道你是否一进来就跪下了,居然敢欺骗 本王说半个时辰。你以为本王傻吗?”“奴婢该死!奴婢该死!”“第十二,刚才本王让素素回话时,你咳嗽什么?威胁她吗?今天本王可警告你,日后敢对素素半分不敬,我打断你的狗腿。”“奴婢不敢!”“谅你也不敢!”朱翊镠辞严色厉,很有几分杀伤力,“只不过半天时间,忤逆本王十二次,你是不是嫌自己的命够长啊?”“请潞王爷恕罪!”“知道有罪就好,以后在本王面前,哦,还有在素素面前,你给我放老实点。”“奴婢明白,奴婢明白。”“十二条忤逆,踢了你两脚,还有十脚,你可准备好了?”“潞王爷,是不是踢了十脚之后那忤逆之罪就可以一笔勾销了?”付大海弱弱地问道。“哼,想得美!你这么说,本王现在还不想踢了呢。先记着,待哪天你再触犯本王手里,新账旧账跟你一块儿算。”“”付大海恨不得给自己一大嘴巴子,咋那么多嘴呢?让潞王爷踢完早死早脱胎挺好!何必留下日夜担惊受怕?“付大海。”朱翊镠忽然大喝一声。“奴婢在。”付大海咯噔一下,实在害怕这一惊一乍的潞王,小心脏受不了啊 更多请收藏【】! 第020章 没卵子的家伙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你在这个世界活了多少年?”/朱翊镠真不是诚心想问付大海的年纪,只是觉得这家伙好像天生吃狗腿子饭的。瞧瞧他那奴颜婢膝的贱样儿,再瞧瞧他说的那些掇臀捧屁的话,踹他两脚竟然还叫好说他的岁月都活到狗身上去了,狗都不会同意呢。付大海也不明白为何朱翊镠突然问他年纪,小心翼翼地回道:“潞王爷,奴婢今年二十有二。在这个世上活了二十二年。”朱翊镠一愣,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诧异地道:“再说一遍,你说你多大年纪?”“二十有二。”“靠!那你长得咋那么成熟?看起来起码有三十来岁?”见到付大海的第一面时,朱翊镠真以为他得有三十来岁呢,没想到只有二十二岁。“潞王爷,这是真的吗?奴婢真的长得成熟吗?还从来没有人这么夸过我呢。”付大海一副喜不自胜的模样儿。“靠,你咋听不懂人话呢?”朱翊镠翻了个大白眼,“我是说你长得老,长得难看。”“长得老,长得难看?有吗?也从来没人这样说过奴婢的啊。”付大海笑呵呵地道,“奴婢还记得我爹总是说,天底下的男人都是帅的。”“你爹说得没错,可你没有正确认识自己,你这没卵子的家伙,算是男人吗?”“”付大海一下子蔫巴了,瞬间像死了娘似的,想哭。然后,声若蚊蝇地哀求道:“潞王爷,您以后能不能不要说奴婢没卵子?这样,这样”“不能。”朱翊镠脱口而出。“幸蒙太后娘娘抬爱,让奴婢掌管慈宁宫,倘若潞王爷这样不尊重奴婢的话,那岂不是等于打太后娘娘的脸吗?”“滚,少跟我来这一套,竟敢拿太后压我?我怎么不尊重你了?哪儿说得不对吗?”付大海哭丧着脸,“潞王爷是没说错,可是”朱翊镠一摆手:“没有可是,没说错就行。”小样儿!京城里唯一的一个亲王,还收拾不了你?不过,这家伙居然有本事掌管慈宁宫,也算是个大管事牌子,该有些过人之处。不会只擅长拍马屁吧?李太后可不喜欢那样的人。李太后重用张居正,而张居正重用循吏(会干事儿),最讨厌清流(会磨嘴皮子)了。付大海再也不敢争辩了。“你下去吧。”“潞王爷,您找奴婢来”“就是想揍你。”“”朱翊镠又道:“记住,以后随叫随到,我还有十脚没赏赐给你呢。”“奴婢明白。”“还有,以后不要监视本王,然后动不动向我娘亲打小报告,知道吗?”付大海没敢吱声,心想这可是太后娘娘的意思啊!“怎么?”朱翊镠两眼一瞪,“表个态。”付大海弱弱地道:“潞王爷,可万一是太后娘娘的指示,您让奴婢该听谁的呢?”\“长得那么老,那么难看,莫非脑子也生锈了?该听谁的你自己不会动脑子掂量吗?”那我肯定要听太后的啊!付大海心里这样说,可嘴上只敢“哦”了一声,然后爬起来灰溜溜地走了。因为跪得太久,所以走路一瘸一拐的。好在他已经习惯。来朱翊镠这里,他就没想着有好事儿。只挨两脚算是好的,谢天谢地了。付大海走后,赵灵素微微叹了口气,轻轻地道:“潞王爷,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看,赵灵素虽然也是下人,就没有一身奴才相,说话也一样。“但说无妨,以后在我面前不用局促。”对赵灵素,朱翊镠立即变了笑脸。与对待付大海的态度,简直天差地别。赵灵素心里暖和,她语重心长地道:“潞王爷,你是主子,训斥我们下人几句很正常,可以后也别总叫付公公没,没,没的家伙。”没了半天,“卵子”两个字还是没有说出口。赵灵素接着道:“怎么说,付公公也是慈宁宫的管事牌子,他对娘娘还是很忠心的,潞王爷那种话不是揭他伤疤吗?”“上回也是,有个锦衣卫背后里骂了付公公一句,与潞王爷是一样的话,结果付公公气得不行。我听说,他当即找人扒了那锦衣卫家的祖坟。”“靠!”朱翊镠听到这里,忍不住叫出声来,“他这么牛呢?”心想,我就说付大海肯定有过人之处嘛!不然若只会拍马屁,如何取得李太后的信任?骂他一句,便去扒人家的祖坟嘿嘿,有点儿意思!那这个付大海的路子,与冯保倒是有几分相像。冯保就是那种狠角儿,历史上的他,听说因为痛恨张四维,就找人扒过张四维家的祖坟。“付公公很忌讳别人说他那个的,”赵灵素接着又道,“这也是潞王爷,他没辙,若换作别人,他真会跳起来拼命的。”朱翊镠点了点头,忽然问:“那素素忌讳别人说你什么?”“我?我没什么忌讳。”赵灵素摇摇头,继而又补充道,“哦,我就怕别人说我仗着是潞王爷的贴身侍俾,在慈宁宫的众宫女中显得高其她人一等。哪有?”“在慈宁宫,你本来就高她们一等啊!”朱翊镠一本正经地道。且不说历史上潞王的赵次妃有多么招人喜欢,死后又享受多大的荣耀。现在的朱翊镠可是拥有高贵的灵魂,当然会善待赵灵素的,不会让她觉得只是一个低三下四没身份没地位的小宫女。吓得赵灵素连连摆手,她一脸的拒绝,认真地道:“潞王爷,你可别这么说,真个是折煞我也 !我就是你的侍俾,不比她们高。”“我说高就高。”见赵灵素脸色通红,一副着急的模样,朱翊镠忙道,“咱不纠结这个。再问你,我娘亲她忌讳什么?”“太后娘娘?”赵灵素想了想,“她好像有两个忌讳吧。”“哪两个。”“一个是不能说万岁爷的不是,一个是不能说张先生的不是。那两个是太后娘娘最关心的人。”“那我呢?”“”赵灵素一愣,随即道,“潞王爷毕竟不需要治理国家,万岁爷与朝中大臣早已议定,明年就为潞王爷择亲完婚,届时潞王爷就要离开京城的。”我靠!明年?不过,历史上的朱翊镠好像还真是万历十年娶的亲,也就是在张居正死后不久。娶的是顺天府府学生员李得时的女儿,那一年他刚满十四岁。一想到十四岁,朱翊镠感觉好像也行哈,反正现在灵魂已经成熟了,就不知李得时的女儿长得怎样性情如何?有机会先窥一窥去,不满意就退货,不然白瞎了穿越的身份。 更多请收藏【】! 第021章 敢问路在何方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折腾了一天,到了晚上,朱翊镠终于安静消停下来。他觉得应该好好想想自己的出路了。总不能按部就班地就走历史上那个不着调的“潞王”路线吧?潞王过的倒是没羞没躁的逍遥日子,可人格实在是基本上没有人格可言。虽然没有混到家,但毋庸置疑终究是个混蛋王爷。以朱翊镠现在的灵魂,他绝不喜欢。逍遥是喜欢,没羞没躁来一下也没关系,只要你情我愿。但一定要做一个高尚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吧。绝不要做一个被人背后指指点点说三道四戳脊梁骨的人。然而,问题来了。而且,是个很大的问题。想在大明王朝当一个牛逼哄哄的王爷,那简直难于登天。尤其是在明成祖朱棣之后,好像,不是好像,是确实,王爷就只能够扮猪了。因为朱棣是造反夺位登基为帝的(美名其曰:靖难),所以感觉藩王是个巨大的威胁,害怕藩王拥兵自重,坐镇一方,到时候又学他那样造反。但朱棣也不敢废除他老子朱元璋创制的“据名藩,控要害,以分封海内”的“分封制”。于是,他下令收缴各藩王所在王国的护卫军。藩王的军政司法权全部被收回。这样,朱棣以后的各路藩王就成为被国家奉养c但毫无实权的皇亲贵族。“没有实权的皇亲贵族”是好听的说法,说得难听点就是国家出钱奉养着一群“饭桶”。而且藩王也只能当“饭桶”,想搞事就得做好掉脑袋儿的准备。除非能像朱棣那样造反夺位成功,成者为王败者为寇,那自然就另当别论了。但朱棣那时候有兵,军权没有被朝廷收回去,各藩王可拥三护卫共计一万六千人的常备军,暗中蓄养的还不算。朱棣之后就全没了。朝廷的意图很明显:你们之国就藩到地方老老实实做一头猪吧。这也是大明王朝为什么出了那么多位混蛋王爷的原因之一。猪可以到处乱拱,破坏性强,但对人没有任何威胁。在这种大的背景下,想混出点名堂嘿嘿,除非不想活了,或是像朱棣一样活在万人之上。朱翊镠可不想一辈子被别人当猪一样奉养着,偶尔扮扮猪倒是可以的;但肯定也不想掉脑袋儿,再死一次都对不起“潞王”这具高贵的身躯了。那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呢?首先,必须要救张居正救张家,毕竟张居正是他灵魂深处最为敬重的大明人士。尤其是探望张居正之后,更是让他觉得,这位被梁启超称誉为“明朝唯一的大政治家”首辅,绝不仅仅是因为他取得的政绩。张居正身上那种“虽万箭攒体亦不足畏”c“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大无畏精神更加让人敬佩。当然,救张居正救张家,就等于是救李太后救万历皇帝。朱翊镠也想看看,万历皇帝是如何下得狠心誓要抄张居正的家;而他另一个敬重的人,即李太后,又为何对此置之不顾,允许万历做出如此白眼狼的事呢?要知道,张居正生前,李太后是多么倾慕多么仰仗这位首辅?可朱翊镠清楚,这条路肯定充满荆棘坎坷,先且不说亲王不能搞事情,甚至极有可能与万历皇帝走上死磕对抗的路。别看万历皇帝是历史上出了名的宠弟狂魔,但朱翊镠相信,那也只是在“潞王”平时胡闹c很不着调的基础上。如果朱翊镠显得很牛叉,那万历皇帝会不会宠爱他这个弟弟,还真是不好说。所以,以“潞王”的身份,想做一个高尚c有道德c脱离低级趣味的人不容易。但无论如何,张居正和张家一定要救,不然对不起他这颗高贵的灵魂,会愧疚一世的。路虽然难走,但事在人为。朱翊镠相信,总比一无所有走投无路的朱重八扛起反元的大旗最终披上黄袍容易得多吧?怎么说他也是潞王,还有一个宠爱他的娘亲和哥哥呢。加上两世为人的经验与智慧,难道还救不了一个人?再者说了,也不是所有人都反对张居正。清醒的人放眼即是,只是不敢与万历皇帝叫板而已。尽管这个世界上的坏人总体要多,人不天诛地灭为己嘛,但也并非个个都是白眼狼。所以,对救张居正和张家,朱翊镠除了满腔热血,信心也还是有的,相信自己能做到。这也是他认为来到这个世界眼下最重要的事。想通了这一节,朱翊镠美美地睡了一觉。或许是上一辈子累得像狗缺觉的缘故吧。睡在潞王这高级的黄花梨心木床上真香!翌日清晨。赵灵素服侍更衣洗漱。慈宁宫偏殿虽然不大,可上上下下只有赵灵素一个人在忙,实在是太过分了。朱翊镠洗漱完毕后,说道:“素素,一会儿我去向娘亲要两个丫头两个近侍来吧。”赵灵素喜极了:“潞王爷不嫌弃他们?”“我为什么要嫌弃他们?”“之前你总说他们都不听话,那还不如不要呢。”那是,不听话是不如不要,看来朱翊镠原来真的不笨。朱翊镠信心十足地道:“我现在有办法让他们听话了。”“那你就要吧,娘娘肯定会给你安排的。”“不过,素素放心哈!”朱翊镠笑着安慰c保证道,“即便要来其她丫头c近侍,在这慈宁宫偏殿里,除了我,没人敢欺负你。”赵灵素欣慰地道:“我倒不怕他们欺负我,还能怎么欺负?就怕他们背后嚼舌根说闲话。” “哦,我知道。”朱翊镠记住了。这已是赵灵素第二次提及,说明她很在意。朱翊镠继而又问道:“素素你说,我要是向娘亲要来付大海,娘亲会不会同意呢?”经过昨天的事,他是觉得付大海很适合当狗腿子。“这,怕不行吧?付公公可是慈宁宫的管事牌子呢。”“跟着我也不会亏待他呀!待我之国就藩,他就是潞王府大总管。”朱翊镠觉得这个诱惑还是挺大的,毕竟付大海史上籍籍无名,肯定最后混得啥也不是,没准儿早早死了都有可能。如果将来能够做潞王府的大总管,那不是很好的出路吗?差就差在朱翊镠的刻板形象不好,以前作孽太多,现在都将他当作臭屎壳郎,没人愿意与他为伍。或许赵灵素也觉得朱翊镠开出的条件诱人。她点了点头:“那潞王爷试试看吧。太后娘娘那么疼你,兴许会答应的。只要娘娘同意,付公公肯定没话说。”嗯,身边好使唤的狗腿子还是需要几个的。用过早膳,朱翊镠换了一身微服,准备与李太后c万历皇帝一道再去张大学士府探望张居正。 更多请收藏【】! 第022章 跨越世俗之礼的探望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游七一大清早就翘首期盼。虽然对潞王的印象极差,但昨儿个一席话让他着实刮目相看了一把。作为府上的大管家,他当然希望自家老爷的病赶快好起来。老爷好,他才好。他还指望潞王来给老爷阐述病情呢,得的到底是不是痔疮?到底还能不能治好?太医院的郎中们一个个都不敢确诊。他昨天刚一提及,也忽然发现自己不敢。中间的水太深啊!这个锅他可背不动,也只能指望潞王了。尽管朱翊镠并非医生,平时又是那种不着调的性子,可这次游七居然出奇地相信他。人终于给盼来了。然而,落定府前广场上的不止一顶轿子,而是四顶。待轿子里的人走下来,更是把游七吓得一大跳。李太后和万历皇帝竟然也来了。这,这太后和皇帝出宫探望大臣,这是前所未见之事。再加上潞王和冯保随驾,堪称是当朝最有权势的四个人。游七慌忙跪迎。府上无论是主是仆,一个个都紧张兮兮的全来跪拜。一通不可避免的礼仪后,在管家游七和长子张敬修的引领下,李太后他们四个朝着张居正卧室的后院方向去了。李太后心中惦记着张居正,此时也不顾及太后的身份,更不在乎什么礼仪不礼仪的。微服而来,本就没有把自己当作高高在上的太后,只想将张居正当作儿子的恩师。张居正本躺在床上,听见家仆汇报李太后c皇帝c潞王c冯公公全都来了,他连忙挣扎起来,在两名丫鬟的搀扶下,出了卧室,来到待客厅堂。然后,使唤丫鬟拿来一个垫褥铺在地上,还没等李太后等一行人进来,他便先行跪下,准备行人臣觐见之礼。即便是功勋赫赫的大首辅,他也觉得承受不起李太后和万历皇帝这份超越世俗之礼的探望之恩。游七先行推门进来,小声禀告道:“老爷,太后娘娘和陛下c潞王爷来了。”说罢,便与张居正一同跪下。有李太后和万历皇帝在,朱翊镠感觉今天自己不是猪脚,所以老老实实地跟在万历皇帝后面,将他自己的位置摆得很正。“臣张居正拜见太后娘娘,皇帝陛下和潞王爷!”见李太后等正朝这边走来,张居正提气说道。李太后站定,拗不过,只得受礼,然后吩咐万历皇帝和朱翊镠搀扶张居正坐下。李太后他们四个人的椅子也已经迅速准备好了。坐定。除了张居正,府上其他人全部乖乖站着。万历皇帝与李太后一样,都有两个来月没见张居正了。只不过李太后像数着日子一样记得一清二楚。两个月来,这还是第一次与张居正见面。乍一看到张居正形神憔悴满脸病容,已经瘦得不像样子了,李太后和万历皇帝都是大受刺激,瞬间两眼竟不住滚下了热泪。冯公公与张居正是亲密的政治盟友,关系很铁。虽然大明有规矩,内阁首辅与司礼监掌印不能单独相见,但早在上一任首辅高拱的手中,这规矩就只流于形式了。冯保与张居正见面的次数多,但此刻见李太后和万历皇帝双双落泪,他也努力挤出了两行。只有朱翊镠,他没有哭,而是在静静地观察着。尤其观察万历皇帝。李太后对张居正的感情自不必怀疑。冯保也是一样,哪怕他假装出来给李太后c万历皇帝看的。但对万历皇帝朱翊镠可不敢打包票,自始至终他都抱持着怀疑的态度。可此时见这位仁兄也流下了悲伤的泪水,第一感觉这个时间节点万历皇帝对张居正的感情还是有的,或许只是内心充满了矛盾。瞅着张居正的模样,李太后痛心疾首悲伤欲绝,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李太后没有开口说话,万历皇帝也不敢。张居正所坐的椅子虽然垫了一层厚厚的褥子,可他仍觉得屁股大便口处硌得生痛。好在李太后c万历皇帝驾临,他心情大为宽慰c感动,强忍着疼痛,努力挺直腰身,说道:“臣身体不争气,令娘娘c陛下c潞王担忧,实过意不去。”李太后微微摇头,“张先生千万别这么说,你病得如此沉重,还要操劳国事,我们母子三人过意不去才是真的。”李太后轻轻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有两个多月没见到张先生,我们母子甚是挂念,所以今天没有预约便来了,唐突之处,还望张先生莫要介意。”张居正忙道:“何来介意?臣感激欢喜还来不及呢。”李太后本还想多寒暄几句,以表达慰问之意,可看到张居正难受的样子,只得赶紧说道:“这段日子,张先生就在家好好养病吧,至于内阁事,我与皇帝会尽快拿出一个方案来,不能大小事全都压在张先生一个人身上。”“臣多谢太后娘娘体谅!”尽管时间短,说的也话不多,可张居正感觉已经坐不住了。他很想就着椅背躺一躺,但又怕失了人臣之礼。故犟着身子挺直腰板儿,同时用双手撑着身子,以便能让屁股透气儿,减少大便口的疼痛。李太后实在不忍心看,“那我们就不便打扰了,张先生在家好好养病吧,万事少些操劳!”说着,李太后便起了身,依依不舍地看了张居正一眼后,又情不自禁地泪水直淌。“臣恭送太后娘娘c陛下和潞王爷!”张居正强忍着疼痛,跟着也站起身。“不用,张先生好生休息!”李太后目不忍视,只一个转身,眼泪扑簌簌地 流得更快更急了。“娘,孩儿想多呆片刻。”朱翊镠惦记着其它事。“张先生身体不好,你休得在此叨扰!”李太后起初没答应。张居正还记得游七昨天的话,连忙道:“太后娘娘,潞王爷有心,就让他多呆一会儿吧,臣无大碍。”张居正既然开口了,李太后自然不再坚持,只是叮嘱朱翊镠道:“那你不要在此胡闹。”“娘亲放心,孩儿明白,断不会在张先生面前胡闹的。”朱翊镠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李太后c万历皇帝和冯保三人离开张府。可谓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万历皇帝和冯保都没有机会搭上一句话,更遑论问及张居正的病情了。刚一出张大学士府,万历皇帝便说道:“娘,张先生病得不轻,比想象中还要严重。”“嗯。”李太后幽幽叹了口气。“娘,要不准了张先生,让他暂时卸职在家好好养病吧?”万历皇帝试探地道。冯保听了一激灵,不禁看了万历皇帝一眼。幸好李太后斩钉截铁地道:“不行。”冯保这才松了口气。 更多请收藏【】! 第023章 地狱空荡荡 魔鬼在人间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若单论官场上的坎坷与变幻,冯保这家伙的经历似乎比张居正还要牛气。张居正这一生,仕途上可谓平步青云顺顺当当。考中进士后,被选为翰林院庶吉士,然后任翰林院编修,然后任国子监司业兼侍读学士,然后掌翰林院。电脑端:/后被徐阶越级提拔为礼部右侍郎,仅仅一个来月时间,又被越级提拔为内阁大学士,时年才四十二岁。成为大明最年轻的宰相。然后一干就是十六年,其中后十年担任首辅。中间几乎没有风风雨雨。而反观冯保,他当上司礼监掌印太监(大明内廷第一人)之路要坎坷得多。查了很多资料,不知冯保何时阉割入宫的,但应该很早。不然也不会在二十岁时便担任秉笔太监(在司礼监地位仅次于掌印太监),那还是在嘉靖年间(公元1562年—1566年)。后在隆庆元年(公元1567年)提督东厂,按理说早就应该担任掌印太监了。可穆宗皇帝朱载垕不怎么喜欢他,穆宗皇帝两度入阁的老师高拱也不喜欢他。以致于冯保的顶头上司走马观花般换了一个又一个,什么陈洪啊孟冲啊,比他资历浅的威望低的都上去了,掌印太监的位子死活就是轮不到他头上。若非抱紧李太后的大腿,李太后恰恰忌讳高拱,冯保还不知有没有机会担任司礼监掌印呢。因此,冯保在穆宗皇帝当朝的六年受的气要比张居正多了去了。作为太监头子,冯保很擅长揣摩主子的心意。他本就是一个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厉害人物。早就看出万历皇帝与张居正亲密无间的君臣关系现在只存在于表面,内里早已出现裂痕。他与张居正两个,可谓是李太后和万历皇帝的左臂右膀,任谁失掉对另一方都是不幸。且不说与张居正的私人关系,单从利益上讲,冯保就不肯让张居正垮掉或卸职。所以,刚才听到万历皇帝的试探时,他不由得一紧,好在李太后态度坚决不容人质疑。万历皇帝接着又说道:“娘,可若不让张先生卸职在家养病,他这身体何时才能见好?”李太后没有回答,而是喊了一声:“冯公公。”“奴婢在。”“你回宫即刻通知太医院,让他们对外宣布张先生得的是痔疮,断无性命之虞。”昨儿个,李太后还不曾有这样的决定。今儿个,这是她看了张居正之后忽然决定下来的。万历皇帝正想开口。只听冯保赞道:“娘娘英明!”然后决断地说:“不能让人觉得张先生的病情严重,沉疴难愈,否则朝中有人心生妄想。”之前他建议李太后堵,封锁消息,可被朱翊镠反驳。后来一想,似乎也有道理,管不住人家的嘴。还不如将张居正的病情说得轻一些,免得多事的人瞎琢磨。地狱空荡荡,人间魔鬼多呀!说痔疮好。男人十有九痣,很普通常见的病,死不了人的。万历皇帝心下不悦,但也不敢吭声刻意辩驳什么。就这样,三人凳轿回宫了。朱翊镠留下来,搀扶着张居正重新回到卧室。再一次刷新了张大学士府上主仆一应人对他的认知。躺着,张居正感觉舒服点,但也需要不断地换姿势。好在李太后和万历皇帝已经离去,感觉轻松许多。趁老爷刚躺下,还有气力,游七连忙问道:“潞王爷,你确定我家老爷得的是痔疮吗?”“是。”朱翊镠肯定得不容人质疑。“潞王爷,昨儿个您为什么说太医院的郎中们个个怕事怕死呢?”问话的虽是游七,可他感觉自己是为老爷问的。“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啊。”朱翊镠感慨了一句。继而,他望着张居正问:“张先生,你想卸下首辅之职?”“是啊,力不从心。”张居正深深叹了口气。“张先生,你千万不要这么想,娘亲也不会放的。”“可我这身体”“张先生,不过是痔疮,加上太累所致,稍加调养,该能好转。”朱翊镠鼓励着说。“但愿如此吧!”为了减少张居正的痛苦,朱翊镠说话的速度很快,直奔主题:“张先生,娘亲说为你物色一位临时代理首辅,你看如何?”张居正稍一犹豫,回道:“娘娘觉得没问题就好。”“好!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让娘亲为张先生物色一位临时代理首辅,张先生在家好生养病。”“娘娘心中可否有人选?”“有没有都得选出一位。小事让临时代理首辅自行处理,大事,大事就问娘亲。”大事问谁,朱翊镠可是想了又想,肯定不能再烦扰张居正,可问万历皇帝吗?不靠谱。万历皇帝虽然看似与李太后一样关心张居正,情绪一样悲伤,可心里头的想法肯定不一样。万历皇帝本来就急着亲政,若真的什么都问他,那他的翅膀就得硬起来了。可要问他这个潞王爷吗?毕竟张居正想什么c对什么事抱持什么什么态度采取什么政策,他作为穿越者都是知道的呀。那也不行。大明王朝的王爷身份很尴尬,似乎活得像头猪更好。想了想,还是问李太后最好。一她有权力,二她聪明,三她相信张居正,四她不想万历皇帝那么早亲政当然还有五,她现在有了一个拥有高尚灵魂想救张居正想救大明的好儿子。朱翊镠都已经想好了,届时大事上李太后如果不放心,不妨问问张居正,看张居正的想法与他的想法是否 一致。多检验几次就知道了,反正自己有理由,也告诉了李太后:观音娘娘托梦啊!问李太后,就等于是问他。在别人和万历皇帝面前可以扮猪,但在李太后,也就是自己娘亲面前用得着吗?世上有哪个娘不希望自己儿子优秀?又有哪个娘因为儿子太优秀而提防着?张居正听了点点头,觉得这个方案可行。不禁让他想起当初父亲张文明去世时,依照大明的规矩,他得卸职回家丁忧守制三年(其实也就二十七个月)。可当时李太后和万历皇帝坚决不放,定要夺情,加上他自己也不甘心放弃改革。最后夺情,只准许他三个月的时间回籍葬父。就在那时,张居正自己提出要选一位临时代理首辅。即便那样,李太后和万历皇帝依然不同意。为此,万历皇帝还一连下了几道旨。那时内阁次辅是吕调阳。因为万历皇帝的旨意,朝中一应大事,吕调阳都需要派人八百里加急送到他的手里。如今他重病在床,又提出要选一位临时代理首辅。这次他人在京城,又有潞王怂恿撺掇,李太后和万历皇帝该不会不同意吧?潞王爷这两天办的事说的话还是比较靠谱的。尤其是那句“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太在理了! 更多请收藏【】! 第024章 潞王爷牛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张居正点头同意为他物色一位临时代理首辅处理政事。朱翊镠第一个小步骤也就完成了,感觉还比较顺利。其实,张居正弥留之际已经感觉自己身体不行了,一而再再而三地上书万历皇帝请辞。无奈李太后死死不放。所以,朱翊镠才有心以李太后的名义说出来。说白了,问题的关键不在张居正,而在李太后。这也是朱翊镠为什么怂恿李太后破除世俗之礼仪让她来探望张居正的原因。张居正临死之前,也就是张居正病倒请假在家之后,李太后压根没机会见到他。朱翊镠怀疑李太后死活不放手有一部分原因是她没有见到病危中的张居正到底什么模样。是否也像朱翊镠昨日没见到张居正时一样,对张居正的印象依然停留在唐国强老师那眉目轩朗长须光泽神采飞扬的形象上。而事实上,病倒后的张居正早已经判若两人。相信这也是刚才李太后和万历皇帝双双落泪的原因。让李太后来看张居正一眼,倘若她还忍心坚持不放,那朱翊镠也无计可施了。恐怕只能用“世上只有妈妈好”这个理论来解释:让女人在儿子和她所爱的男人之间作选择,女人基本上都会选择儿子。而男人一般相反,会舍弃儿子选择女人。既然张居正点头同意,那与他就没什么可说的了。本来他就难以支撑,朱翊镠刚才也是三句并作两句。“好,张先生不用说话,我交代游管家几句就走。”“潞王爷,请。”张居正很是欣慰,实在没想到自己病倒了,居然是这个平时很不着调的潞王看起来最上心。“游管家,去,拿笔来。”“是,潞王爷。”游七屁颠屁颠地取来纸笔。“我说你记。首先,我给张先生开一副健脾温中c固脱止血的中药方:黄芪十五克,桂枝十克,白芍十克,白术(zhu)十克,生姜三片,大枣七枚,陈粽炭十克,旱莲草十克,侧柏炭十克,陈皮十克,甘草六克,水煎服,每日一剂。”游七一一记下。“第二,以五倍子汤或苦参汤,煎水,先熏后洗患处,汤水冷却则更换,每日早晚各一次,每次坚持两刻钟,熏洗完后,用黄连膏敷贴在患处。”游七又记下了。心里头却纳闷儿,潞王爷咋还懂得医术?“饮食方面也要注意,避免进食刺激性食物,如辣,哦,胡椒c葱姜蒜c酒等,油腻性的食物也尽量少吃,控制盐的摄入,多吃新鲜水果和新鲜蔬菜。”“明白。”游七点头。“不要久坐,也不要久卧,无论坐还是卧,都要经常变换姿势,起居有常,平常多做提肛运动,注意大便口卫生,保持通畅。”“”朱翊镠以后世对痔疮的了解程度与治疗经验,给张居正提出一些建议和注意事项。当然,这是以调理c治疗为主。以张居正目前疼痛的状况来看,估计已经到了要动手术切割的阶段。但这个时代的医生恐怕还没有达到那样的水准吧?能动手术刀吗?具体什么水准,朱翊镠还真不确定。只能日后抓几个医生问问,神医李时珍这时候还在世呢,就不知道能不能请来。\眼下,朱翊镠也只能做这些工作了。一方面减轻张居正工作上的负担,一方面给他提出一些治疗痔疮的可行性方案。同时,回宫做李太后和万历皇帝的工作。有那么一刻,朱翊镠甚至觉得他穿越,就是为了拯救张居正而来的。确实没人比他更合适。见朱翊镠一副认真又上心关切的样子,张居正和游七都是感动不已。交代完毕,朱翊镠也不打算继续叨扰了。正起身准备告辞,见进来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小伙子。汇报道:“潞王爷,爹,武清伯和驸马都尉来了。”这两个臭皮囊朱翊镠一听是武清伯李伟和驸马都尉许从诚,他心里立马儿感到腻味鄙视。尽管一个算起来是他外公,一个算起来是他姑父。哦,不是算起来,确实是。张居正冷冷地问道:“他们来干嘛?”“爹,他们说是来看望你。”“切,信他们。”未等张居正回话,朱翊镠便夷然不屑地说道。“潞王爷,他俩是那么说的。”叫张居正叫爹,张居正有六个儿子,四个已成家,那按照年纪来推算,这个小伙子应该就是张居正幼子张静修。文质彬彬的一副斯文相。朱翊镠打量着他,摆出一副王爷的姿态,吩咐道:“就说你爹病了不方便接客,让他们混蛋。”没错,那小伙子正是张静修。听到朱翊镠这么一说,他讶然无语。不仅张静修,就是床上躺着的张居正和旁边站着的尤游七都是一愣,不约而同地想到一块儿了:这才是真正的潞王爷啊!张静修站着没动,看了他爹一眼。张居正对武清伯和驸马都尉从未有过好感。自担任首辅以来,那两个不知使了多少绊子呢。他也不认为那俩是真心来探望他的。尽管这一刻张居正感觉潞王爷像之前很混的潞王爷,但他就是感觉舒服,无形中与朱翊镠的心理距离又拉近了一分。见张静修杵在那儿,朱翊镠抬手道:“去呀,站着干嘛?对他们两个还用客气吗?”“潞王爷,他们可是你外公c姑父”张静修弱弱地提醒。“我讨厌他们行不行?”“咳咳”游七旁边听了,笑得咳出声来。这一刻,他像自家老爷一样也感觉很爽。张静修依然站着 没动。张居正也不好说什么,毕竟那两个人虽然讨厌,可来头大。武清伯李伟是李太后的父亲,如今可谓是京城第一号皇亲国戚。驸马都尉许从诚是嘉靖皇帝爷的女儿嘉善公主的丈夫。尽管嘉善公主于嘉靖四十三年(公元1564年)逝世,但怎么说也是个老驸马爷。那两人沆瀣一气,张居正平时很不待见。当然,他们也不待见张居正。张居正改革途中,触犯了他们利益,为此经常跟张居正对着干。“诶,算了算了。”朱翊镠冲张静修一摆手,“你不敢,那我出去打发他们好了。”说着就要出门。游七忙道:“潞王爷,这是不是不好?”“有甚不好?”“潞王爷您看,您探望老爷还没走,娘娘和陛下也刚走不久,他俩肯定已经听到了风声,所以才会赶来,您这样出去要打发他们走,找什么借口?”朱翊镠鼻孔朝天:“要什么借口?刚才不是说了吗?就是讨厌。”游七无语:“”但随即,他竖起大拇指:“潞王爷牛!”朱翊镠走到张静修身边,拍了拍他肩膀,挤了挤眼说:“来,随我出来好好学习学习,看本王怎么打发他们。” 更多请收藏【】! 第025章 两个现世宝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朱翊镠大摇大摆地出去了。张静修跟在他后面。张居正本就不待见武清伯和驸马都尉,加上体力不济,实在透支厉害,也就没说什么。游七倒是想出去瞧瞧,可又怕见了武清伯和驸马都尉两个不好说辞,只好作罢。朱翊镠出府一看,果然见一位老年人和一位中年人,正在府前徘徊,似有所待。不用说,肯定是武清伯和驸马都尉两个现世宝了。年长一点的是李伟,另一个是许从诚。两个尽管身居高位,身上穿的衣服也是蟒袍玉带尽显富贵,可眼睛滴溜溜的乱转,行动举止看上去与市井小民一般无异。不过想想也是,武清伯李伟是泥瓦匠出身,若非女儿李太后,他本就是一市井小民。而驸马都尉许从诚,也没好到哪儿去,嘉善公主早已过世,他不过是个过气的驸马爷。即便没有过气,宣德年间以后的驸马爷也都没有显赫的身世。因为公主是不能嫁给官宦之家的。这是明朝的一条辣鸡规矩。不仅驸马爷不能当权干政,驸马爷整个家族都不能。因为到了宣德年间以后,随着皇权的日益稳固和其他反对阶层的消失,与功臣勋贵联姻以巩固政权的需求降低。相反,防止外戚干政成了摆在明朝皇帝面前的一个重要问题。这样,对驸马爷的挑选也从勋贵子弟变为了民间百姓。驸马爷的水准可想而知。总之,这两个人都不是什么有志之士。用后世的白话说,都不是什么好鸟。朱翊镠正想着该怎么称呼,见两个人并肩走过来了。李伟笑呵呵地道:“外甥也来探望张先生呢?”许从诚笑得更加肉麻:“侄儿你好啊!”朱翊镠回之一笑:“歪公公好!蛊夫好!”“好外甥,你感冒鼻塞吗?口音好重吐词不清啊!”擦,还是被听出来了!不过朱翊镠倒无所谓,听出来就听出来了,反正也没诚心叫。张静修过来行礼打招呼,客客气气的,像个儒生:“小侄拜见武清伯!拜见驸马爷!”朱翊镠大大咧咧的,还没等那两个现世宝回复张静修,便开门见山地问道:“你们是来探望张先生的吗?”“是啊。”李伟点了点头,继而问道,“听说你娘和你皇兄也来了?”“嗯,不过已经走了。”朱翊镠一摆手,“所以你们也回去吧。”“我们来探望张先生,来了怎么也得进去瞧一眼吧?”朱翊镠打量着李伟,不过他的目光落在李伟的双手上,继而以同样的神态又看了看许从诚。然后悠悠然地说道:“不是,我说你们探望张先生就这样空手而来吗?那怎么好意思进去?”早料到这两个人是小气鬼。历史上的他们确实就是。在张居正卧室时,朱翊镠就想好了,如果提着礼物来,自有一番说辞;如果空手而来,那就更不用客气,必须得挤兑一番。李伟一愣:“”许从诚连忙笑道:“我们带着心意来的,重在心意,心意”李伟神附和道:“对对对,我们是真心实意来探望张先生的。”朱翊镠夷然不屑地道:“你们的心是红是黑也看不出来啊!咱都是俗人,还是眼见为实。娘亲和皇兄我们来,都带着礼物呢。”张静修听了,心里纳闷儿:潞王爷你们来好像也是空手“还有,看看你们,探望病人穿得如此隆重,蟒袍玉带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是武清伯c驸马都尉似的。”朱翊镠一边说,一边故意抖动自己身上的衣裳。他今天可是微服而来。这话说得可有底气了。李伟知道外甥是什么脾气,也懒得与他计较,不吭声。朱翊镠接着道:“心事儿被我说穿了吧?知道你们不是诚心诚意来看张先生的,不过是想看看张先生得的什么病,病得严重不,还能不能治,我说得没错吧?”“不是,不是,绝不是”李伟又是摆手又是摇头。许从诚也忙辩驳:“我们哪是这样的人?”朱翊镠漫不经心地道:“我听说有人很想打听张先生的病情,还出高价从太医院的郎中手里买下开给张先生的药方,不会是你们两个吧?”“怎么可能?”李伟一口否认。“我们都盼望张先生尽快好起来带领大家发财致富呢。”许从诚说得像真有其事似的。“没有就好哇!”朱翊镠优哉游哉地道,“娘亲正派人调查,看谁在背后兴风作浪呢。”“好外甥,张先生到底得的什么病啊?”李伟一副八卦的眼神。“痔疮而已。”“痔疮?”李伟一副犹然不信的神情,“痔疮不过普通的病而已,张先生怎会卧床不起呢?”朱翊镠索性直白地道:“张先生就是累了,想休息,不想见你们,怎么还没明白过来吗?”李伟:“”许从诚:“”朱翊镠又道:“都走吧,小心我回去告诉娘亲哈,你们肯定盼望张先生起不来床!”“外甥胡说。”李伟一怔,当即斥责道。许从诚倒是不敢言声,毕竟过气的老驸马爷与当红的潞王爷不能相提并论。李太后和万历皇帝有多宠爱这个潞王爷,京城谁人不知?朱翊镠道:“我有没有胡说,你们自个儿心知肚明。”见与朱翊镠话不投机,李伟只得转而问张静修:“贤侄,你爹还好吧?让我们进去看他一眼就走。”张静修当然也知道眼前两个不是什么好鸟儿,如是般回道:“我爹太累,他睡着了。”朱翊镠不嫌事儿大: “走吧,都不想见你们,你们还非要赖在人家门口,还要脸不?”“你好你个外甥!”李伟气得不行,一咬牙,拂袖而去。“你,你这个侄儿,说话没大没小的。”许从诚也来气,指着朱翊镠责道,“那可是你外公,你娘亲的亲爹啊!”朱翊镠来了一句:“好像娘亲很喜欢他似的。”许从诚没趣儿,轻哼一声,也扬长而去。张静修学着游七,竖起大拇指赞道:“潞王爷真是牛!”朱翊镠得意地道:“对付不要脸的人我最擅长了,那就是要比他们更不要脸。”“你不愧为潞王!”这一刻,张静修眼里有光。“别用这么崇拜的眼神看着我撒。哦,对了,刚才忘了交代游大管家,还有一件事儿需要你们谨记,来。”朱翊镠冲张静修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待张静修走到跟前,朱翊镠附在他耳边轻轻咕哝了两句。说完,朱翊镠哈哈大笑,凳轿去了。张静修却杵在原地,脸色通红,这个潞王爷 更多请收藏【】! 第026章 那个南直隶属羊的状元郎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朱翊镠回到慈宁宫,第一件事就是见李太后。路上理了理思绪,感觉有许多话要说。李太后尚未从悲伤的情绪中走出来,正坐在书房黯然神伤。两眼红润,显然回来后又哭过。“娘,我回来了。”朱翊镠轻轻地走过去,在李太后身旁坐下。“镠儿,你说张先生他,他怎么瘦得如此厉害?原来他是何等的意气风发神采奕奕!”刚说这么一句,李太后又忍不住潸然落泪。“娘,病来如山倒嘛!看了张先生之后,是不是觉得应该让他在家好生调养休息?”朱翊镠试探地问。他料定李太后于心不忍,毕竟这才是怂恿李太后探望张居正的目的。“哎,为什么好人都不”李太后本想说“为什么好人都不长寿”,想想这话不吉利,又咽回去了。临时改口道:“只要张先生活着一天,这宰辅就不能换人。”“孩儿没说换宰辅,宰辅当然不能换!”朱翊镠一本正经地说道,随即又问,“不过,孩儿昨天的话,娘亲还记得吗?”李太后回来后感觉脑子里一片空白,张居正病前与病后判若两人的两个形象在她脑海中来回不停地跳跃着,外加一道声音:首辅坚决不能换,首辅坚决不能换“为娘已经决定公开张先生的病情,就说张先生得的是痔疮,不像冯公公那样封锁消息。”\朱翊镠其实指的不是这个,但既然李太后提及,他就顺着李太后的意思说下去:“这个当然有必要,免得那些好事者妄加猜测。娘你知道吗?你和皇兄前脚刚一走,外公与驸马都尉后脚就去了张府。”李太后目光一紧,问道:“他们俩去干嘛?”从李太后眼神里看出来了全是嫌弃,朱翊镠也就更加放心了。怼他们两个现世宝没商量。“他们还能干嘛?不就是想看看张先生得的什么病?还有治不?依孩儿观察,他们巴不得张先生早死才高兴呢。”李太后警惕地道:“镠儿你也别这么说,毕竟一个是你外公,一个是你姑父。这话要是传出去,让他们老脸往哪儿搁?”爱往哪儿搁往哪儿搁?朱翊镠险些脱口而出,然后补充一句:最好搁到粪坑里最好。可想着武清伯李伟毕竟是李太后的亲爹,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不能太羞辱他老人家。怎么说也是长两辈的人!撇过武清伯和驸马都尉,朱翊镠又将问题重新拉回来。拉到自己想要的方向上。刚才李太后想错了方向,朱翊镠是想问临时代理首辅的事。他直承道:“娘,孩儿想问,临时代理首辅一事,娘考虑得如何?”提及政事,李太后情绪才稍稍有所平复。她喃喃地道:“付公公还没查出来观音娘娘指点的那个人是谁吧?”“催他快点儿,越快越好,对张先生病情有好处。”“娘当然知道,只是不知道那个南直隶属羊的状元郎是谁?一,他能否堪当大任?二,他能否做到与张先生一条心?这都是问题。”朱翊镠道:“娘,既是观音菩萨指点,焉有不当之理?”“但愿吧!待付公公查出来,看看那人是谁,再做决定。”朱翊镠点点头,理解李太后的担忧,毕竟她太相信张居正了,毕竟她是大明眼下的真正掌舵人,肩上的担子重,不谨慎不行。只是,南直隶属羊的状元郎很难查吗?状元郎三年才出一个,又是南直隶,又是属羊这付大海干什么吃的?即便暗查也不难啊,若是明查那就更容易了,直接问礼部,或翰林院,或通政司,随便哪个衙门就可以了。想到付大海,朱翊镠就想到要狗腿子和婢女的事。慈宁宫偏殿太安静了呀!于是说道:“娘,有件事,孩儿想与你商量一下。”“何事?”“娘亲能否赏赐给孩儿几名内侍使唤使唤?”李太后鼻子里轻哼一声:“曾经赏给你时,你整天不是打他们,就是骂他们,还信誓旦旦地说一个都不要,只要灵素一人,现在怎么又想起要内侍使唤了?”朱翊镠笑呵呵地:“娘,孩儿现在不是受过观音菩萨的点化吗?大不了以后不胡闹就是。”李太后摇了摇头:“可你已经将慈宁宫的下人全部得罪光了,谁还愿意服侍你?”朱翊镠挽着李太后的手腕,带着几分撒娇的味道:“娘,只要你答应赏给孩儿,孩儿倒是有信心,虽然不敢说让他们都喜欢孩儿,但也不至于看见孩儿像遇见鬼似的直躲。”李太后叹道:“你若真有这个本领,娘亲可欣慰喽!”“那娘亲就是答应了?”“你想要谁?”“孩儿首先要付大海。”“他?”“娘亲不舍得吗?”“不是不舍得,他是慈宁宫的管事牌子,娘亲若赏赐给你,那他的心”余下的话李太后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付大海不会哭吗?朱翊镠信心十足地道:“没关系的娘,你将他送给孩儿,待孩儿就藩时带他走,让他掌管潞王府。”李太后点点头:“哦,这还差不多。你还想要谁?”“其他的,娘随便给吧。”母子俩正说着,付大海急匆匆地进来了。刚一进来,他便感觉有一道目光坏坏地正对着他阴笑。在慈宁宫,除了那个屎壳郎潞王爷还能有谁?为什么笑得如此阴险?他到底要干嘛?付大海不禁看了朱翊镠一眼。不看还好,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他发现朱翊镠笑得更加开心。付大海心中咯噔一下,怎么感觉 这是要完蛋的节奏啊!但此时,他也顾不得朱翊镠那瘆人的目光,赶紧汇报道:“启禀娘娘,奴婢已经查出来了那个南直隶属羊的状元郎是谁。”李太后身子陡然坐直,欣喜中带着几分期盼,期盼中又夹杂着两分紧张,嘴里吐出一个字:“谁?”“娘娘,奴婢暗查到,那个人正是内阁申时行申阁老。”“是他?”李太后的神情依然十分复杂。“没错。”付大海确定地道,“申阁老生于一五年,那一年正是羊年。他是南直隶苏州府长洲人,嘉靖四十一年殿试第一名,高居榜首,获状元郎。”李太后瞬间陷入沉思。朱翊镠装作一副好奇宝宝的神情,问道:“娘,那个申阁老不是皇兄的老师吗?”“嗯。”李太后点点头,喃喃地道,“他不仅是你皇兄的老师,而且是担任功课最多c任课时间最久的老师。他还是张先生一力举荐的。只是,只是”“只是什么?”朱翊镠很想知道李太后对申时行的看法。李太后感慨地道:“只是他的性格过于温和谦让,不知能否扛得住当前的压力,况且他前头还有一位次辅呢” 更多请收藏【】! 第027章 需要第一 能力其次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早就看出来了,李太后只相信张居正一人,乃至于对朝中其他大臣都缺乏信心。不仅仅针对申时行,这时候提出任何人,相信她都会质疑。以历史的角度看,申时行还算是一个会做事且有担当的人。至少他是张居正提拔上去的心腹,至少在万历皇帝抄了张居正的家后,他是敢呈请皇帝对张居正的老母额外加恩的两个大臣之一(另一个是治河专家潘季训)。由申时行暂时代理首辅,应该是眼下最合适的选择。其实张居正在弥留之际,为物色首辅的接班人伤透了脑筋。从与张居正的谈话中看,感觉他像李太后一样,对内阁另外两位阁臣都不是很满意。事实上他确实也没有将首辅的位子交给两位阁臣中的任何一位。既没有交给张四维,也没有交给申时行,而是想交给已经致仕闲居在家的潘晟,同时提拔许国c余有丁两位入阁。尽管历史证明张居正没有提拔申时行接任他。但站在后世的角度,朱翊镠认为张居正的想法与李太后的想法肯定不一样。李太后是不相信申时行,但张居正应该是时局的考虑。首先,张居正肯定不希望将首辅的位子交给张四维,否则也不用大费周章,直接给他就是了。毕竟张四维是最有资格接任首辅的人。但如果越过次辅张四维,交给申时行的话,又不利于内阁或时局的稳定,张四维整天处处怄气找茬也特么不叫事儿。所以,为了平衡内阁的紧张局势,张居正另起炉灶。显然潘晟也不是张居正理想的首辅人选,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如果让张居正在张四维c申时行c许国c余有丁c潘晟c包括随后入阁的王锡爵六人中选出一个担任首辅,不考虑时局的话,相信张居正会选申时行。当然,历史不能假设。真实的历史是,潘晟在来京的路上,张居正就死了。结果潘晟没机会,首辅的位子自然而然落到张四维的头上。现在,朱翊镠参与进来这段历史,肯定会竭力阻止张四维上台。因为张四维那家伙一上台,就企图通过否定c推翻张居正的政治主张来巩固他自己首辅的位子。且不说张四维能力大小,到底能不能治理好这个国家,就他那短见的目光和打击别人抬高自己的做法,也不能让他得逞。但此时,张四维身为次辅,无论地位还是资格都比申时行高,这是不可争议的事实。李太后不相信申时行,同时也考虑到了申时行在内阁中确实不如张四维的现实处境。对此,朱翊镠没有急着去辩解,而是冲付大海笑了笑说:“付公公,你先在外头候着,一会儿再喊你,本王会给你一个大惊喜哈。”别别别呀付大海心里一万个拒绝,潞王爷的惊喜还能有什么好事儿?再大的惊喜也不敢要啊!朱翊镠笑得越是友善,付大海越是感觉心虚。身子都开始哆嗦起来了。可在李太后面前,他也只能装孙子,乖乖地转身出去。朱翊镠又笑着提醒道:“付公公,这次可别再偷听哈!偷听我说话,懒得与你计较;可若偷听我娘说话,看我不收拾你。”“不敢。”付大海回了一句,心想怎么没计较?潞王爷你就使劲儿作吧,在娘娘面前说得那么动听,明明踹了我两脚,还欠着十脚呢。付大海出去了。朱翊镠重新拉回刚才的话题:“娘,原来观音菩萨指点的真有其人哈,孩儿还怕记错了呢。”李太后紧锁眉头:“可这事儿操作起来很难啊!”朱翊镠怂恿道:“娘,张先生还在,有何难处?只要娘或皇兄一句话就行了。申时行阁老临时代理首辅,张先生仍是首辅,张四维阁老是次辅。”“不知你皇兄的意思”“娘,皇兄肯定没意见。”这个朱翊镠太有信心了,他那位仁兄这时候巴不得有人顶替张居正呢。虽然张居正和申时行都是万历皇帝的老师,但张居正一向过于严苛,而申时行温文雅尔。单论心灵上的距离,万历皇帝与申时行无疑更近。这从申时行随后担任八年首辅的生涯中可略见一斑。李太后沉吟道:“事关重大,容娘再想想,再想想”“娘可要尽快做出决定哦,耽误一天是一天,张先生的病拖不得。”“镠儿为何忽然如此热衷?”李太后突兀地问道。朱翊镠不假思索:“娘,一来受观音菩萨点化嘱咐,孩儿总不敢怠慢吧;二来见张先生那般模样,孩儿也心疼啊;再者,张先生病倒不起,娘担忧死了,孩儿当然要为娘出主意分忧是不是?”李太后点点头,依然是一副纠结的神情,继而又喃喃地道:“不知张先生是何意?”“娘,张先生现在病成那样,他想什么也没用啊!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当务之急是要减压养病。”朱翊镠凭借三寸不烂之舌,接着说道:“况且,娘你不妨试想一下,如果让张先生从阁臣中选出一位暂时代理首辅,他会选谁?”见李太后依然沉吟不语,朱翊镠又提醒道:“娘,你刚才担心申阁老过于温和谦让,可那不正是张先生需要的吗?”“张先生病重,这时候若找一位强势的大臣暂代首辅之职,张先生恐怕才叫担心呢!娘还记得当初张先生为何破格提拔和事佬张瀚担任吏部尚书吗?”李太后何曾不知?吏部尚书乃六部之首,被称之为“天官”,当初张居正破格 提拔张瀚,就是为了好驾驭。她与张居正一路经历过来的人,当然明白张居正的用心。如果从这个角度看,让申时行暂时代理首辅还是合适的。张居正需要“听话”的人。她作为张居正的幕后推手,也需要那样的人。眼下,需要第一,能力其次。见李太后神情虽然看似有所缓和,但依然在犹豫。朱翊镠感觉也不能逼得太急。他笑呵呵地道:“娘,要不你先放松一会儿,将付大海赏赐给孩儿吧?”李太后“嗯”了一声。朱翊镠拊髀雀跃地拉开书房的门,热情地招呼道:“付公公,本王要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你可以进来了。”正在书房对面等待的付大海一见朱翊镠的头伸出来,还冲他招手,浑身一激灵,娘诶!他的心跳陡然间加快,感觉随时要跳离自己身体一样。两脚也像注了铅似的,迈得十分吃力。待付大海走到门前,朱翊镠笑道:“高兴点,本王说送你一个大惊喜,难不成还骗你不成?”付大海笑得比哭还要难看。进了屋,朱翊镠道:“娘,你来说。”李太后也不转弯抹角,直言道:“付公公,从即日起,你便跟随潞王吧。”付大海脸色大变,如五雷轰顶,颤声问道:“娘,娘娘,您这话是何意?”朱翊镠抢道:“你这管事牌子是怎么当的?咋还听不懂话呢?就是说从今往后,你付大海是我潞王的人,我到哪儿你到哪儿,明白吗?”付大海顿时两腿一软,只觉两眼一黑,噗通一声,栽倒在地,竟晕过去了。朱翊镠摇头叹气,这抗压能力真他娘的差啊!以后可得好好调教调教! 更多请收藏【】! 第028章 狗腿子必须得有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付大海醒来后哭得死去活来,不过理由倒是冠冕堂皇。“娘娘,奴婢舍不得离开您呀!才服侍您两年时间不到呢。”“伺候娘娘是奴婢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往后死也要死在慈宁宫里。”“求娘娘开恩,满足奴婢这个心愿吧!娘娘,娘娘”“”付大海那哭得叫一个伤心啊,一边哭,一边拍着自己大腿哀求。涕泪纵横。这不知情的还以为是死了娘哭丧呢。朱翊镠站在旁边看着听着,心里头得意地笑着,早想到付大海会是这个反应。只是没想到竟有那么夸张,像要他老命似的。由此可见,朱翊镠原来的形象有多么深入人心,简直都能深深扎在人家的心坎上了。\不过,付大海哭得再伤心,也改变不了什么。李太后都已经答应了,难道让她说话不算话吗?再说,公公哪能与儿子比?李太后抚慰道:“付公公,暂时你还能留在慈宁宫啊!”“娘娘,这不一样啊!留在慈宁宫的时间不会长久。”身为慈宁宫的管事牌子,或叫掌作太监,付大海当然知道朱翊镠不会在慈宁宫待得很久。朱翊镠很快就要议亲成亲,然后外地就藩的。难道真让他一辈子跟着朱翊镠吗?打死也不愿意啊!李太后接着又抚慰道:“多谢付公公有心!你就跟随潞王去吧。付公公也无需惶恐,我与潞王母子连心,只要你一心为咱大明,伺候我与伺候潞王都是一样的。”这话说得真好!朱翊镠站在旁边恨不得竖起大拇指给李太后点个赞。这让他不禁想起少林寺玄慈方丈对逐出师门时的虚竹说过的话。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虚竹,这是你的缘法,无需惶恐,你只要不走上邪道,记得一心向善,在家出家都是一样的,最终都能修成善果”李太后不愧为崇尚佛宗c喜欢钻研佛教典籍的人啊!“娘娘,娘娘”付大海已经深感无力回天,心如死灰般,只得磕头哭拜。李太后一抬手道:“付公公,你随潞王出去吧,我想静一静。”付大海也不知是伤心过度,还是跪着的时候太用情用力,居然挣扎了两下子没能爬起来。这时候,朱翊镠十分友好地过去搀扶了一把,笑道:“付公公,你还没有感谢娘亲和我呢。”我感谢你个鬼!付大海心里恨恨地抱怨了一句。很想冲朱翊镠翻一个大白眼,但他不敢。李太后还是爱潞王爷,从这件事上就可以看出来。所以,付大海只敢不太明显地抗拒着朱翊镠的搀扶。挣扎起来后,也只是冲李太后鞠躬行了一礼,然后违心地说了一句:“谢娘娘!”至于朱翊镠,付大海怄气地没有感谢,便出了书房。“娘,孩儿不打扰你了哈!”朱翊镠浑不在意似的跟着出去了。可刚一出书房,他就一脚踢在付大海的屁股上。心里记着呢。“潞王爷!”付大海一回头,心里恨得直痒痒,但他求生欲强,刻意压制着没敢表现在脸上。“怎么?不服气啊?”朱翊镠鼻孔朝天地问道。“服气!潞王爷,服气。”“那给本王笑一个。”付大海努力地挤出一丝笑容。朱翊镠摇头,不满意:“笑得不够真诚。知道你此刻心中恨我,但你演也得演得像一点,来,再笑一个。”“嘿。”这次付大海笑出声来。“马马虎虎吧。毕竟没看过《演员的自我修养》,走,回偏殿,本王给你好好上一课。”朱翊镠一转身,付大海脸上刚才挤出的笑容瞬间消失,又像死了娘似的表情。但他也得乖乖地跟在朱翊镠后头,只能哀叹自己命苦!回到慈宁宫偏殿。“潞王爷回来了。”赵灵素一如既往地笑脸相迎。当她对比朱翊镠与付大海的神情时,立即明白了。然后,笑得更加开心。“付大海。”朱翊镠大喝一声。“潞王爷。”不答应也不行,但因为本能抗拒的缘故,付大海脸上的表情还是很僵滞。朱翊镠吼道:“娘的!你看看素素,跟着本王她多开心,你咋就像死了爹娘似的呢!”付大海勾着头没敢吱声,心想瞧瞧潞王爷对赵灵素什么态度,对我又是什么态度。“跟着本王,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你知道吗?”“噢,噢。”付大海敷衍地支吾两声,呸!还福气?“以后呢,你就是这偏殿的值殿太监,这官儿可不小噢哦。”付大海想哭,想骂人从慈宁宫的掌作太监变为慈宁宫偏殿的值殿太监居然还谈官儿的大小潞王爷是侮辱人的智商吗?朱翊镠坐下来,摆出一副主子的姿态,悠哉悠哉地说道:“好了,以后咱和和气气的哈!在这里,当然是本王最大,其次是素素,然后是付大海你。看,你排第三咧,是不是很不错?”“噢”付大海心里有一万头草泥马飞奔而过,偏殿里只有三个人好不好潞王爷?“来,付大海,过来,给本王捶捶腿,揉揉肩。”朱翊镠都想不明白,原来那颗灵魂咋就不喜欢狗腿子伺候?有人伺候着,多得劲儿啊!有事儿没事儿吼他们几句这感觉难道不好吗?付大海刚一上手,就被朱翊镠踢了一脚。“操,你手咋这么硬呢?滚一边儿去!”朱翊镠厉声呵斥,然后柔情蜜意地冲赵灵素招了招手,“还是素素来吧。”唉,男人找男人揉肩捶背按摩就是个错误,还得找女人。赵灵素一上手,朱翊 镠立即消停了,闭着眼睛享受。这一刻,他忽然觉得,如果没有高尚的灵魂,心安理得地做一个混吃等死的王爷,过着没羞没躁的日子也挺不错的呀。“潞王爷,太后娘娘就赏给你付公公一个人吗?”赵灵素一边拿捏,一边轻轻地问道。朱翊镠慢条斯理地道:“张先生病倒在床,娘亲心神不宁,我说倒是说了,娘亲也答应了,就不知她什么时候给安排。”一想到张居正的病,朱翊镠都感觉头疼,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地将申时行推上临时代理首辅的位子上。身为潞王,他可以借探望张居正的病去张大学士府活动活动,可不能随便去申时行的家啊!否则,还以为他这个潞王要怎么滴呢!大明的喷子集团可了不得,惹不起。至少暂时还不想惹。至于将来惹不惹,嘿嘿,那可就不一定了!“潞王爷,”忽然进来一名内侍禀报道,“张先生家的小公子哥儿进宫来了,说是要见你。”小公子?那不就是今天见过的那个像书呆子似的张静修?“让他进来。”朱翊镠坐起。 更多请收藏【】! 第029章 王爷的架子也得有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张静修来了。但引领他的那名内侍居然居然没进来,走了。娘的!若非仗着李太后的儿子,朱翊镠感觉自己在慈宁宫的地位操,尚不如付大海这个太监呢。那帮小兔崽子就是欠收拾,就得像收拾付大海那样收拾一顿,还特么不信邪了!“潞王爷。”张静修本来就一副儒生相,再加上穿着一件儒衫,看上去更是显得迂腐。属于那类不会修饰打扮自己的小男生,与他爹身上恢宏大气的既视感相去甚远。说话声音也不大,怯生生软绵绵的给人一种没吃饱饭的感觉,活像一个被阉了的小太监。估计是家里的老幺,平时娇生惯养,没吃过苦头的原因。要不就是隔壁老王生的。张静修冲朱翊镠行了个礼,然后笔直地站着。朱翊镠依然坐着没有起身,王爷不得有王爷的架子?慢悠悠地道:“找本王何事?”张静修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分别看了看付大海和赵灵素。朱翊镠一眼即明,冲付大海抬手吩咐道:“你去问问,刚才那名传话的内侍,为何来到这里连门都不进?还懂不懂得礼数?”“是,潞王爷。”付大海心里头开始为那名内侍默哀了。同时也在咕哝:潞王爷竟然讲起礼数来了?哈,哈,这不就像青楼女子讲贞操纯洁吗?真是搞笑付大海去了,张静修依然在犹豫,他又看了赵灵素一眼。朱翊镠当即脸色沉了下来,不悦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素素是自己人。”张静修一个激灵,再也不敢犹豫了,忙道:“潞王爷,你与我说的那些话我,我不敢对爹讲,自古有言:子不言父过,臣不彰君恶”“滚,你个书呆子!”朱翊镠没好气地骂道:“父之过,子不纠,是为逆子。你爹都病成那个逼样,你还说什么子不言父过?配当人子吗?本王告诉你,子不言父过那是扯淡,该说子不掩父过才对。”这是哪门子歪理?张静修听得一愣一愣的,但他无心纠结,而是着急地问道:“潞王爷,我爹病成啥样?”“逼病成啥样,你自己看不出来吗?读书把脑子读坏了,眼睛也不好使呀?”“我知道我爹病得重。”张静修带着几分悲戚地道。“知道还磨磨唧唧的?那种事儿对身体有好处吗?哦哦,你还是个嫩雏儿,没经历过吧?”张静修脸色一红:“是,是没经历过,但晓得。可是”“可是个屁呀?你是觉得本王的话说错了吗?”“潞王爷的话当然没说错,我爹他确有其事。”“那就不要在这儿磨磨唧唧打扰本王清修。滚蛋。”朱翊镠气咻咻地抬手逐人。张静修却是仍站着一动不动。“你想咋滴?是不是仗着有个牛叉的爹,本王的话都不听了?还不回去愣着干嘛?”我爹再牛叉也不如你爹啊,张静修心想,嘴上说道:“潞王爷,我想问问,关于我爹的那些事儿,你是如何知道的?”“然后呢?问了之后呢?”“”张静修讶然,无言以对。朱翊镠仰躺着,闭目养神,再也不愿搭理。赵灵素冲张静修招了招手,示意他赶紧走,别惹潞王生气。没辙,潞王的脾气,张静修可是知道的,不好惹啊。他只得一声叹息,转身而去。赵灵素轻轻地问:“潞王爷,你与张公子说的什么事儿啊?张公子好像很避讳。”“就是,哦,其实也没什么,让他告诉他爹,生病期间尽量不要和他娘亲c姨娘们亲热。”朱翊镠对张静修说的当然不是这个,本想实话告诉赵灵素。可突然想到赵灵素终究是李太后的人,李太后如此信任她,她对李太后肯定无话不说的那种。张居正虽然功高震主,可生活奢靡,作风不过硬也是事实,据野史记载,他生病期间,外头竟还包养有女人。这也是他为什么常吃补药,哦壮阳药的原因。一滴精子十滴血。都已经五十多岁的人了,身子本就已经快要累垮,怎么搞得动?那不死才怪呢!据说我们尊敬的戚继光戚大帅还专门给张居正送过胡姬呢。这种事儿,在张居正c游七面前不好说。恰好碰到张静修那小子,朱翊镠就说了。本心肯定是好的。节欲对身体好,对肾更好。朱翊镠想着,这事儿最好也别让李太后知道。毕竟李太后是仰慕张居正的人。听了心里肯定腻味。这是人之长情。谁听到自己喜欢的人在外面与人乱搞会开心?所以,朱翊镠才会在赵灵素面前撒了一个小慌。尽管他有信心让赵灵素真正成为他的人,而不是李太后眼睛的延伸,但现在为时尚早。张静修走,朱翊镠就与赵灵素说这么一句话,付大海便回来了。他禀道:“潞王爷,刚才那名传信的内侍正在外头。”“让他滚进来。”朱翊镠气咻咻地呵斥道。“小康子,进来。”付大海冲外头传话。内侍进来了。长得白白净净,胖嘟嘟的,比付大海英俊年轻多了,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儿。“你叫什么名字?”朱翊镠满眼的怒气。“奴婢叫阳康。”“叫啥?”“阳康,阴阳的阳,健康的康,都叫我小康子。”“还特么阳康?你咋不叫郭靖?刚才传话为什么不进来?”“潞王爷,话传到了就行。”阳康说话倒是硬气,“再说,潞王爷一向讨厌奴婢,所以也不想在您面前晃悠,省得惹您不开心。”“哟呵,你丫嘴 巴还挺利索的哈。”朱翊镠忽然冷冷地道,“给我掌嘴!”阳康一愣:“潞王爷,为什么呀?”朱翊镠目光冷然:“没有为什么,就想凭借潞王这块金字招牌,给你两嘴巴子不可以吗?”阳康一着急,道:“奴婢要告诉李太后去。”“娘的,你不说本王还不想动手揍你呢。”朱翊镠跳起来,冲过去呼呼两脚踢在阳康的屁股上。“哼,本王现在可不惯你们这臭毛病,动不动就要告状,向娘亲打小报告。”说着,又是呼呼两脚过去。“娘娘,娘娘”“你再叫一声试试!本朝太祖皇帝爷早就定下祖制:见了皇帝和亲王,都要行礼参拜。你一个小小的太监,见了本王居然扭头就走,藐视皇室权威,该当何罪?”“潞王爷,奴婢没有啊!”“还敢狡辩?”呼呼又是两脚,朱翊镠道,“付大海。”“潞王爷。”电脑端:/“去,知会娘亲一声,就说这个阳康我要了。”阳康心如死灰,两腿一软。又特么晕倒一个。朱翊镠这才发现,不是人家抗压能力差,而是原来的朱翊镠魔鬼般实在是太吓人啊 更多请收藏【】! 第030章 主仆对话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小康子,小康子,你醒了?”朱翊镠这时候倒是显得十分友好,冲阳康挤眉弄眼地笑。就好像刚才又是打又是骂不是出自他手一样。阳康哭得稀里哗啦的,那悲伤劲儿比付大海强太多了。死了娘恐怕也不过如此。关键是他那绝望的小眼神,让人见了既怜惜又想笑。“潞王爷,您不是非常讨厌奴婢吗?为什么还要将奴婢留在您身边呢?求求您放了奴婢吧!”“潞王爷,您行行好!奴婢笨手笨脚的,脑瓜儿又不机灵,肯定服侍不好潞王爷啊!”“潞王爷!潞王爷”“”朱翊镠打过,骂过,又得李太后同意将阳康赏给他了。得逞。此时他终于可以放下王爷的架子,笑呵呵地道:“原来讨厌,现在喜欢,行不行啊?笨手笨脚,脑瓜儿不灵活没关系,只要听话就行。至于服侍,不用你,有素素在呢。”阳康瘪着嘴,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流。付大海侍立旁边,大有一股同是天涯沦落人之感。好心劝道:“小康子,你哭断肝肠也没用,我都接受了,你还想走吗?咱就认命吧!”朱翊镠在,付大海后面还有话没敢说:咱都是下人的命,主子决定的事,只能接受,就是让咱死不也得去吗?付大海哭过一场,现在算是明白过来了:在这慈宁宫,所有下人加起来,在李太后眼中,也抵不过一个潞王爷。“小康子。”朱翊镠喊了一声。“奴婢在。”阳康趴在地上,有气无力地答道。“我不管你以前是做什么的,从今儿个起,你就是慈宁宫偏殿里第四号人物。”“潞王爷说啥就是啥吧。”阳康生无可恋的样儿。心想连掌作太监都被收拾得服服贴贴,让他还怎么蹦哒?头儿说得对,认命吧。朱翊镠将脸上的笑容忽然收敛起来,然后一本正经地道:“好,趁你们三个都在,我要宣布一条纪律:从今往后在我面前不准哭,我从不相信眼泪,这个世道也不相信眼泪。”说完又发现哪儿不妥似的,想到女孩子都是水做的。于是他又冲赵灵素友善地补充道:“当然呢,素素你除外。”赵灵素受到特殊照顾似乎不大情愿,连忙道:“潞王爷,还是一视同仁为好,我也可以不哭的。”“好!”朱翊镠又笑起来了,“你们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或是对我有什么期待?尽管说出来,我会努力做到。”沉默。再沉默。空气凝滞了般的沉默。都想着对潞王爷还敢有什么期待吗?不打我们不骂我们不找茬儿就阿弥陀佛谢天谢地了。“素素你先说。”朱翊镠只得点名。赵灵素道:“潞王爷,我只希望你以后不要惹娘娘生气,其它的没什么了。”不愧为李太后的人啊!朱翊镠暗自感慨一声,突然想到称呼的问题:“哦,对了,以后你俩也像素素一样,不要称自己为一奴婢一,就用一我一来代替吧。”付大海接道:“潞王爷,这样不好吧?尊卑还是要的。”“我说好就好,在我面前,你不自称奴婢,难道就不尊重我了吗?不过是一称呼罢了。”的确,语言发展到明朝,已经没有那么晦涩了。在皇宫里,哪怕是皇帝皇后太后也经常称“我”。并非像有些小说中写的那样,皇帝就得称“朕”,皇后太后就得称“本宫”或“哀家”。付大海和阳康两个将信将疑地点头答应了,感觉潞王好像与之前有点不一样。朱翊镠接着问道:“付大海,你有什么期待?”付大海唯唯诺诺地答道:“潞王爷,以后能不能别说奴,别说我长得丑长得难看?”靠!还记着这一茬儿呢“为什么?”“潞王爷,一,我好像也不丑不难看,二,二,二”电脑端:/“二”了半天,也没“二”出什么名堂来。见付大海说话的神情中带有几分躲闪的意味,朱翊镠大胆地揣度道:“付大海,莫非你还想找个老宫女玩对食不成?”对食,原义指搭伙共食,后指宦官与宫女结成挂名夫妻。对食是由于太监c宫女被长期幽禁在宫廷内,不能过正常的家庭生活,怨旷无聊,解馋止渴,而产生的一种现象。自汉代起至明清,史籍及笔记中对这现象记载不绝。尤其是迨至明朝,宦官与宫女因相互抚慰,而结为对食的情形已经相当普遍了。甚至于一个宫女入宫很久,若无对食的对象,会遭到同伴的取笑称之为“弃物”。宫廷里的人也都知道这种现象存在,只是很少有人过问。毕竟皇宫里的人,除了皇帝都需要忍受寂寞,马斯洛需求学说第一层次生理需求都没法满足。朱翊镠多研究了好几百年的历史,当然更清楚宫廷里对食现象的存在。宫廷里的对食就像花花世界的男盗女娼一样,屡禁不绝。只是,让付大海没想到的是潞王爷还只是一个孩子,居然猜中了他的心思。而且一语中的。太监虽然挨了那不是男人的一刀,可漫漫长夜,也不是没有需求的啊!况且,别人都那么干,自己若没有,会被人取笑的。听朱翊镠一语道中,付大海只得尴尬地笑了笑。朱翊镠内心已明白八九分,定然是猜中了。遂一摆手道:“你不是说过男人都是帅的吗?相信自己不丑不老就是了。”见朱翊镠不追究,付大海松了口气:“多谢潞王爷!”没想到朱翊镠来了一句:“哪天将你对象介绍给本 王认识认识。”吓得付大海两腿一软,当即跪倒:“潞王爷饶命!”对食虽常见,但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还敢拿到台面上说呀?服了潞王爷“起来,本王又没说惩罚你,瞧你害怕的样儿。”为了打消付大海心头的恐惧,朱翊镠就此带过。继而问阳康:“小康子,你说说对本王有何期待?”阳康唯唯诺诺地道:“奴婢,哦,我只求潞王爷以后别打我骂我,我就心满意足了。”朱翊镠不假思索地回道:“当然可以,以后不打不骂你。”“多谢潞王爷!”阳康喜极。“但如果不听话,我可以拿鞭子抽你,扒你的皮。”阳康浑身一激灵,得意太早了啊!朱翊镠紧接着说道:“好,我的要求,你们的期待都说了,日后跟着本王绝不能有二心,明白吗?”“明白。”三人异口同声。“当然,本王有肉吃,你们肯定有汤喝。”三人都点点头,除赵灵素,其他两个心想就姑且当真吧!一番对话后,朱翊镠抬手吩咐道:“付大海,小康子,走,随我去乾清宫,看看皇兄在干嘛?”对万历皇帝那位仁兄,朱翊镠实在是太好奇了。 更多请收藏【】! 第031章 哥儿俩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见朱翊镠一副兴致勃勃的样,付大海连忙建议道:“潞王爷,这时候去乾清宫不太好吧?”“为什么?”“一来,陛下这时候要读书,阅览奏疏,很忙的;二来,万一遇上冯公公,又得训斥我们。”看来,冯保在内廷的威慑力还是毋庸置疑的。朱翊镠停了下来,问道:“那你说什么时候去合适?”付大海回道:“最好是傍晚,刚用过晚膳那会儿。”一提到吃,朱翊镠发现宫里头的伙食确实不咋滴。或许这时候还没有辣椒的缘故吧,总感觉差点事儿。要不,问万历皇帝要一名御膳房的火者吧,这样去乾清宫找他也算有个正当借口。要来管勺的火者,平时还可以在这偏殿里开开小灶。吃可是人生的大事啊!傍晚去就傍晚去。朱翊镠依了付大海,又重新坐下。然后听似漫不经心地问道:“付大海,你认识顺天府的府学李得时不?”“李得时?”付大海想了想,摇头,“不认识,潞王爷为何突然问起这个人?”“随便问问。”朱翊镠如是般回道。他当然不是随便问的,因为历史上的朱翊镠,来到这个世界后也被屡次提及,明年就要为他择亲了。娶的正王妃正是李得时之女。他都已经想好了,合心合意也就罢了,倘若对李得时的女儿没有感觉,那就得掂量掂量。吃是人生大事,婚姻那更是人生大事之大事啊!付大海感到奇怪,潞王爷平常虽然胡闹,可也很少出宫,怎么还认识那个李得时,而他却不认识。所以又不禁问道:“潞王爷,李得时何许人也?你如何认得他?”“你改天去查查,记住:一定要暗查,娘亲c皇兄都不能知道,否则我扒你的皮。”“明白,明白”付大海点头如捣蒜,“不知潞王爷要查什么?”“我听说他有个女儿,叫作李之怿,打听一下长得什么模样。”付大海两眼顿时一亮,发现新大陆似的,“潞王爷你是要”“要什么?”“要,要”付大海发现事到临头他又不敢说找潞王妃。“记得哈,一定要暗查。”朱翊镠又强调道。“记得,记得。”“你们笑什么?”朱翊镠发现赵灵素和阳康两个都在偷着笑,其实付大海也在笑,只是极力忍着,他看出来了。赵灵素笑道:“潞王爷,你是要自己给自己找王妃吗?”朱翊镠认真地道:“别胡说,我年纪还小呢。”小倒不小,都已经赵灵素心想,她可不比付大海c阳康,她平时与朱翊镠在一起的时间多,顾忌自然少了很多。加上她又是李太后的人,所以胆儿也比那两个大。赵灵素直言不讳地道:“如果不是找潞王妃,那潞王爷这样打听一个女孩子家,可不礼貌哦。”“所以说要暗查嘛。除了我们四个,谁都不让知道。”“哦,哦。”赵灵素c付大海c阳康三个都连连点头,牢牢记住“李得时”和“李之怿”这两个名字。到了傍晚时分,朱翊镠带着付大海和阳康去乾清宫。万历皇帝刚用过晚膳,正在东暖阁中与三名内侍一起玩斗叶子的游戏。叶子是一种纸牌游戏,又叫马吊牌(麻将的雏形),共四十张牌,每张牌都以《水浒传》故事中的人物命名。马吊牌是中国成形的第一副纸牌,但它不同于扑克牌。扑克牌起源于西方。普遍的观点认为,扑克牌出现的时间要比马吊牌早,马吊牌大致产生于明代中叶。玩马吊牌时,四人入局,每人八张牌,剩余的牌放置中间,出牌时以大打小。也不知万历皇帝是从哪儿学来的这种牌戏。看起来很是热衷。确实,明代的文人许多都热中此道,还有著述加以研究的。比如冯梦龙就专门写过《马吊牌经》。朱翊镠进去时,他们四个正玩得起劲儿,乾清宫管事牌子周佐与万历皇帝坐对家。周佐正打出一张百万贯的阮小五,万历皇帝磨蹭了一会儿,突然甩出一张牌来,大声嚷道:“千万贯行者武松。”周佐一看这张牌,立刻叫了起来:“万岁爷,你这张牌是偷的。”皇宫里的太监宫女们,私下里一般都叫万历皇帝叫“万岁爷”,当然也有叫“陛下”的。万历皇帝硬着脖梗儿,像个孩子似的,大声争辩道:“咱啥时候偷牌了?咱本来就有这张牌。”牌桌上无父子。周佐辩道:“你是有这张牌,但奴婢打出九十万贯活阎罗阮小七时你就用过一次,怎的现在又来了这一张?分明是偷的。”“你输了,却反赖我。”一个是九五之尊,一个是卑下的太监,竟为一张叶子牌争得面红耳赤,那架势好像要打起来似的。朱翊镠看不过眼,因为这一刻他想到了重病不起的张居正。朱翊镠站在门口也不挪步,重重咳嗽了一声。万历皇帝转脸看见他,反而激情高涨,冲他招了招手:“皇弟,你来得正好,给评评理儿,周佐这混蛋,竟说我偷牌,这怎么可能?”周佐一见是潞王爷,好像也没放在心上,得理不让人,径自咕哝道:“万岁爷,你就是偷的。”“皇弟,你听听,这家伙越发胡话了。”万历皇帝咯咯大笑起来。周佐还想争辩。朱翊镠眉毛一拧,斥道:“皇兄乃九五之尊,你竟敢说他偷东西?是不是皮痒痒不想活了?”这一提醒,周佐连同其他两名内侍才想起与他们玩的是皇帝,立时吓得筛 糠一般,再也没有一个人敢张嘴说个不字儿,灰头灰脑一溜烟的去了。\眼看着好端端的一场牌局被搅黄了。万历皇帝脸上有些挂不住,埋怨道:“皇弟,方才不过是争着玩儿的嘛,看你却当真,这下好了,没得玩儿了。”“皇兄,这牌玩得不过瘾不刺激。”朱翊镠道,“跟他们玩得也没劲,你是皇上,得注意体面嘛。若皇兄真想放松玩会儿,待哪天皇弟给你制作一副麻将出来,那才叫过瘾带劲呢。”“啥子?”“麻将,比马吊牌好玩多了,就是扑克牌都比这好玩啊。”以后世流行的程度看,朱翊镠肯定没说错。毕竟马吊牌已经被历史淘汰了。万历皇帝问号脸:“咱咋就没听说过什么麻将c扑克牌呢?”朱翊镠笑着解释道:“皇兄日理万机,整日深居宫中,很少有机会出去,没听说正常啊。”万历皇帝用手拨弄着桌上的马吊牌,一副意犹未尽的神情,漫不经心地问道:“皇弟有事吗?”朱翊镠一抬手,让付大海和阳康出去门外候着。然后才问道:“皇兄,对张先生眼下的病情,你怎么看?” 更多请收藏【】! 第032章 皇兄你牛!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朱翊镠本没打算一上来就急着问,毕竟之前已经讨论过一次。而且,瞧万历皇帝玩得那么嗨,也不一定高兴议论这个问题。但正因为看见这位仁兄玩得嗨,朱翊镠才会开门见山地问。李太后都快急死了,茶饭不思心神不宁,他倒好,与内侍们一起玩游戏逗乐子。看来心不在张居正身上,即便在,也有限得很。万历皇帝摸着马吊牌,带着几分伤感,说道:“看张先生那样子,随时都有可能咽气儿。”朱翊镠道:“娘亲不是让太医院对外公布张先生的病情了吗?”“是啊!明天京城就应该传开了吧。原先我还以为张先生患的病无甚大碍,只道是休息一阵子,他就会慢慢好起来的,谁知他竟走到黄泉路口上似的”说到这儿,万历皇帝才显得有些悲伤,从刚才马吊牌游戏的嗨皮劲儿中走出来。“倘若张先生真的撒手一走,那这一团乱麻似的国事,让皇兄我托付给谁啊?”从这一问可以看出,万历皇帝心中的惶恐。朱翊镠抬眼一看,只见万历皇帝眼角已是滚出了泪珠。他相信,万历皇帝这时候的感情是真挚的,不管是出于对国事的担心,还是对张居正的关怀。朱翊镠说道:“皇兄,张先生不是还没走吗?人还在呢。吃饭的时候娘亲已经决定下来了,要为张先生物色一位临时代理首辅。”“这样好,这样好。”万历皇帝连连点头,问道,“不知娘亲要选谁来担任此职?”“皇兄理想中的人选是谁?”朱翊镠看似漫不经意地问了一句。“选谁都行,娘亲决定就好,我没意见。”万历皇帝回道,心想反正这种事儿也轮不到他做主,何必去表这个态呢?“娘亲倾向于申时行申阁老,让我来问问皇兄的意思。”“好好好,选申先生好。”万历皇帝想都不想,脱口而出,继而又补充道,“申先生满腹经纶,我最喜欢听他讲课了。”“那张四维张阁老怎么办?”朱翊镠轻轻地问道。这在李太后看来,是个头疼的难题,很不好抉择。毕竟张四维才是内阁次辅,论资历比申时行高。如果越过张四维,而去提拔申时行,张四维心里肯定不舒服,张居正又不在内阁当值,往后内阁的工作势必不好展开。尽管在朱翊镠看来,只要李太后拍板同意,大可不必担心张四维的感受。可想是这么想,拿到现实还得好生权衡掂量一下。首先一点,李太后她就考虑得多,认为起码要给一个合适的理由安抚张四维吧。人家可是三朝元老,现在不仅是内阁次辅,而且一品满考,加柱国少傅兼太子太傅。地位在那儿摆着呢。不料万历皇帝这位仁兄一摆手道:“关张阁老什么事儿?他接着做他的次辅啊!”“皇兄你牛!”朱翊镠当即竖起大拇指给万历皇帝点赞。这可是真心点赞的。不管万历皇帝出于什么样的动机,毕竟朱翊镠自己原本也是这么想的。本来就是嘛,任何一项决定不可能照顾到所有人的情绪,这时候照顾张居正的情绪才是重点。“咦?皇弟,为何你对这件事如此上心呢?”万历皇帝好像忽然发现哪儿不对头似的。从前的潞王可是游手好闲,不喜欢读书,不喜欢政事,只喜欢研究书法c音律啊。“还不是为了娘亲?娘亲中饭没怎么吃,晚饭又才吃了两口,张先生的问题一日不解决,她一日不得安心。”对万历皇帝这一问,朱翊镠几乎不假思索。历史上的朱翊镠虽然混蛋,但是一个极其孝顺的人。李太后很爱他,他也很孝顺李太后。得知李太后去世的讣告,他因为悲伤过度,不久即病逝了。所以,回答万历皇帝这个疑问时,他得心应手底气十足。当然,回答也算天衣无缝:李太后关心张居正,他关心李太后。万历皇帝当然信了。李太后与张居正的关系,他自坐上皇帝的位子看到现在已经看了将近十年,比谁都看得透彻。问清这个问题,朱翊镠才松了口气,喃喃地道:“娘亲还担心皇兄会感到为难呢。”万历皇帝满脸的自信:“这有什么为难的?咱是皇帝,只要娘亲不阻止,一句话的事,想让谁代理首辅就让谁代理。”朱翊镠再次竖起大拇指。都说万历皇帝是优柔寡断的性子,但从这件事上,好像看不出来。“皇兄,我来还有一件事,想请你帮个忙。”“什么?”“皇兄从御膳房里抽调一名御厨送给我呗?”朱翊镠摆出一副死乞白赖的样子。“你要御厨作甚?慈宁宫里没有吗?”“慈宁宫正殿里是有,可偏殿里没有啊。哪天娘亲不高兴,打我骂我罚我跪不准我吃饭皇兄你也知道,娘亲有时候很严厉的。”朱翊镠这话可没夸张,因为穆宗皇帝死得早,李太后对两个儿子的督导一向严厉得很。别说是调皮蛋朱翊镠,就是非常听话的万历皇帝朱翊钧,自小到大都没少挨骂罚跪。这一点,万历皇帝太有感触了。所以,朱翊镠一说完,他立马儿答应下来。“好,皇弟要什么样的御厨?”“最好是年轻一点儿的,然后来自南方。除了会做宫廷菜,还会做其它各种小吃。”万历皇帝一本正经地道:“给你御厨没问题,但你可别惹娘亲生气。娘亲知道吗?”朱翊镠眨巴着眼睛:“暂时还没跟她说呢。不至于向皇兄要一名御厨她 还反对吧?”万历皇帝点了点头,也就不再说什么了。“皇兄,那我先回去了哈!”朱翊镠觉得这一趟很顺利。“嗯,哦,你刚才说的那个什么麻将c扑克牌”“皇兄放心,我记着呢,一定会给你送上的。不过,玩物丧志,你可别被娘亲知道哈!”朱翊镠说完便出了东暖阁,带着付大海c阳康回去了。“玩物丧志?”万历皇帝望着朱翊镠笃笃而去的背影,咂摸着嘴摇头道,“皇弟居然教育起我来,说什么玩物丧志?嘿嘿,嘿嘿”/而就在他们哥儿俩谈话的当天晚上,太医院的院使c院判c郎中们可着急上火了。散衙后一个都没回去,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李太后已经下了懿旨,万历皇帝也降谕,让他们对外公布张居正的病情,而且指明得的就是痔疮。这可咋整?原来一直不敢确诊,不就是因为害怕吗?张居正的身体已经接近于油尽灯枯的地步,压根儿不是痔疮的事。对外公布痔疮万一张居正一命呜呼,这责任谁来担当啊?愁。 更多请收藏【】! 第033章 送上门来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再愁也没卵子用。李太后的懿旨,万历皇帝的圣旨谁还敢违抗不成?左院判胡诚想了又想,终于很有担当地挺身而出。“我去觐见李太后,对外公布首辅大人的病情可以,但万一首辅大人他责任可不在我们。”“对对对!”“胡院判这个提议好!”“李太后最信任胡院判了,你去跟她好好说说。”“这个锅我们可背不起啊!”“”胡诚的提议得到太医院郎中们的一致赞同,一时间叽叽喳喳,纷纷怂恿他去。电脑端:/毕竟先说断后不乱,这是规避责任的一个方法。李太后的心思,那帮人现在已经琢磨透了。如今张居正病重不起,外界议论纷纷,都想知道首辅得的到底是什么病,还能不能治愈?李太后此举,无非是要断却人们的猜忌与妄想,以起到稳定政局安抚人心的作用。对外公布病情,不就是要告诉那些好事之徒——你们一个个别痴心妄想,首辅身子好着呢,只是得了痔疮,休息调养一阵子就会好起来的。从政治的角度看,这一举措无疑很有必要。因为张居正一病倒,曾经反对他的人都在暗中蠢蠢欲动,而支持他的人则是提心吊胆。胡诚忐忑不安地去了慈宁宫。刚一走到门口,便听见背后传来他这辈子都不想听到的声音。“胡太医你好啊!”正是朱翊镠从乾清宫回来。他笑得像个弥勒佛似的,优哉游哉地走过去。“本王先头还说去找胡太医叙叙话呢,没想到你送上门来了哈。”“潞王爷晚上好!”胡诚只得鞠躬行礼,但却不敢抬头看,心里只叫倒霉,刚才出来时又特么忘记看黄历啊!“是来给本王扎针看病的吗?”“不是,不是”胡诚又是摆手,又是摇头,想起扎针那一茬儿,他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偏偏朱翊镠一副温和的样,笑得十分灿烂。让胡诚头皮发麻。忽然,朱翊镠脸色一沉,声音跟着也严厉尖锐起来。“那胡太医深更半夜一个人像做贼似的摸到乾清宫作甚?不知道这是李太后的居处吗?”胡诚知道朱翊镠什么性子,本也不想与他辩解,直接去乾清宫正殿找李太后便是。但付大海和阳康两个在朱翊镠的示意下,截住了他的去路。胡诚无奈地道:“潞王爷,现在时刻还早,不是深更半夜,宫灯都还亮着呢,刚打落更。卑职也没有偷偷摸摸,光明正大而来,还请潞王爷放行。”“这么说,你真是来找娘亲的?”“是,潞王爷。”“娘亲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你是见我父皇过世得早,所以胆大包天要打我娘亲的主意吗?”“潞王爷,你这话”胡诚真想甩手走人,这话咋说得这么混蛋呢?“本王这话怎么了?难道说错了不成?父皇的确过世得早,难道本王娘亲不够年轻漂亮?”“”遇到潞王这种啥话都敢说的人,胡诚百口莫辩。“你好大的胆子!有事白天不禀报,竟然深夜来访,居心何在?”朱翊镠一抬手,“给我拿下。”付大海和阳康三下五除二,将胡诚扣了起来。“潞王爷,你这是要干嘛?”胡诚急眼了,可被扣得死死的,他也挣脱不开。“本王说了,要找你好好聊聊嘛。”朱翊镠又是一抬手。付大海和阳康两个架起胡诚,便往慈宁宫偏殿方向去了。朱翊镠得意地笑。“潞王爷,卑职可有重要事情禀告李太后啊!”“潞王爷,太医院一帮郎中还等着卑职回信儿呢。”“潞王爷,潞王爷,你不能这样对待卑职啊”“娘娘,娘娘”任凭胡诚喊破了喉咙,朱翊镠只当没听见。正准备转身,看见从慈宁宫正殿方向跑出来一名内侍。“潞王爷,娘娘让奴婢出来瞧瞧,刚才是不是有人在呼喊?”朱翊镠忙答道:“饭后几个出来闹着玩儿的,让娘亲不要多心。打扰她清修了,请她恕罪!”“哦。”内侍将信将疑,一来确实出来后也没有听到声音了,二来这个潞王极不好惹啊!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内侍转身去了。朱翊镠又说道:“娘亲这两天心情不好,晚上睡觉你们多留心些!”“知道了,潞王爷!”内侍嘴上答道,心里却在嘀咕,潞王爷啥时候懂得关心人了?长大了?朱翊镠像捡了个宝贝似的,拊髀雀跃般进了偏殿。胡诚手脚都被绑着,嘴里不仅塞了一块布,还缠了好几道,堵得严严实实的,难怪叫不出声来。“潞王爷!”“潞王爷!”付大海和阳康两个,屁颠屁颠地迎上去,脸上全是邀功请赏的表情。付大海还揣摩着说道:“这个庸医,就喜欢给人扎针,要不咱也给他扎几针玩玩儿?”“嗯,这主意不错。”朱翊镠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阳康连忙搬了一把大椅子到朱翊镠屁股后。朱翊镠坐下,像审犯罪嫌疑人似的坐在胡诚对面。然后一摆手:“把门关上。”“唔,唔,唔”胡诚坐在地上使劲儿叫唤。无奈嘴巴被堵上,也发不出多大声音。“本王还打算去找你,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来了,哈哈,有趣。”继而,朱翊镠又吩咐道:“去,解开他,若敢叫唤一句,扇他两嘴巴,若敢跑,打折他的腿。”“是,潞王爷。”付大海上去解开胡诚。能动弹了,也能说话了。但好汉不吃眼前亏。经过一番折腾,胡诚也只能乖乖地站在朱翊镠 面前,想哭谁让他那么倒霉,偏偏不凑巧门口遇上潞王这个丧门星?早一步或晚一步不就错过了吗?刚才还只是绑着他塞着他嘴,没揍他就不错了。在这里,揍他也是白揍,难道还敢找人说理去?“小康子,给胡太医搬个凳子坐下,人家可是左院判,太医院的二把手呢。”阳康连忙搬来一个凳子。可胡诚不敢坐,他哭丧着脸道:“潞王爷,卑职真的找李太后有事。”朱翊镠刚才还笑呵呵的,忽然一变脸,斥道:“给本王先坐下。”胡诚浑身一激灵,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坐下。朱翊镠瞬间又变得温和起来,翻脸比翻书还快:“找我娘有何事呀?不妨先说给本王听听。”搞得胡诚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乱跳,出了一身臭汗,真担心这个阴晴不定的潞王爷什么时候突然跳起来揍他。“潞王爷,关于首辅大人的病情”“不用说。”朱翊镠直接打断,“我知道你们那帮怕事又怕死的家伙不敢公布张先生得的只是痔疮这个病症,怕张先生一病呜呼,你们难逃其咎,是不是啊?”“”“本王问你是,还是不是?”胡诚硬着头皮回答:“是。”“来,将你心底话通通说出来,本王也许能够帮你一二。”胡诚心里不屑地哼了一声,可不敢求潞王爷你帮忙,别找茬儿就谢天谢地了。 更多请收藏【】! 第034章 交浅言深浑不怕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胡诚可怜巴巴地望着朱翊镠,一方面心中存有胆怯不敢说,另一方面感觉说了也没卵子用。他瞧着朱翊镠的样儿,再想想朱翊镠说的话做和的事,不管三七二十一将他劫持到偏殿来从头到尾就没有靠谱过。还让他将心里话通通说出来?拉倒吧,胡诚可不敢,更不信。朱翊镠看胡诚的目光可就放肆得多,他笑了笑:“既然胡太医不敢说,那本王说给你听呗?”我不听,我不听胡诚心里头一万个拒绝。可此刻受制于人,想不听都不行。“如果本王没有猜错的话,你们太医院的那帮郎中是不是都还没敢回家?所以让你这个替死鬼来找我娘亲?”这个不靠谱的潞王爷居然猜对了,胡诚心想。“见我娘的用意很明显,说白了不就是推卸责任吗?是不是想对我娘说,万一张先生一命呜呼,与你们毫不相干啊?”说到这儿,朱翊镠声色忽然一硬,同时拔高几个分贝,几近于吼:“本王可告诉你们,不仅相干,而且有大大的干系。”胡诚脸色一变,虽然打心里很不想与朱翊镠说话,但此时此刻他也忍不住了。必须得自己为同行而辩啊:“潞王爷,与我们何干?”朱翊镠斥道:“怎么不相干?都说医者父母心,可你们的心全被狗吃了。为什么早知道张先生得的是痔疮,却迟迟不敢说出实情?此乃罪一。”胡诚无言以对,便如做贼心虚一样。“第二,本王知道,你们以为张先生的病不是他一个人的病。看病就看病,为何非要将政治的因素拉扯进去?你们的医者心是不是被狗吃了?”胡诚依然无言以对,虽然事实要比这复杂得多,可朱翊镠说得没错,太医院的人就是害怕,就是瞻前顾后想得多。“第三条大罪,你们将政治因素考虑进去也罢,可为何胆敢胡乱猜测我娘的心意?”“潞王爷,没有啊!”胡诚想死的心都有,极力辩解,怎么还越扯越严重了?都谈到罪了,而且还是大罪,还一连来了三条?这不是要人命吗?“若非妄自猜测我娘的心意,你们为何不敢进言让我娘放张先生卸职休息?你们不就是以为我娘绝不会放张先生吗?”“潞王爷,这不是猜测,而是事实啊”“事实个屁?”“太后娘娘曾经说过,陛下三十岁之前休想亲政,这在朝野上下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了。”朱翊镠一咬牙:“你这是诬陷我娘心狠,诬陷我娘为了儿子不顾他人性命。你是不是想死?”“潞王爷”胡诚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卑职没有啊,打死卑职也不敢!”“休得狡辩!虽然嘴上没有这么说,可你们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否则为何料定我娘为了皇兄而不肯放张先生休息?”胡诚发现自己一张嘴远远不够使,辩不过潞王啊。“第四条大罪,我娘和皇兄都已经下了旨,让你们对外公布张先生的病情,你们为何磨磨蹭蹭?到这会儿还不敢做出决定?说白了不就是怕死吗?”胡诚沉默,这一点他得认。但仔细一想,前面几条罪状好像,似乎,是不是也得认此刻的潞王爷,活像他肚子里的一条蛔虫啊!“因为怕死,所以你们这帮人散衙都不敢回家,依然为公布病情的事而揪心,这是往轻了说,往重了说不就是诅咒张先生会死吗?”胡诚实在受不了,此刻也顾不得自己的身份:“潞王爷,为什么话在你嘴里说出来全都变味儿了呢?”“难道不是吗?你们已经认定张先生命不久矣,一旦对外公布他得的是痔疮,那你们太医院郎中全部要遭殃,连痔疮都不好,朝廷还养着你们这帮废物干嘛?”“潞王爷,求你不要再说了!求你不要再说了”“我话还没说完呢,还有第五条大罪,为什么晚上急着找我娘?不就是想规避责任吗?是不是要恳请我娘,公布张先生得痔疮的病情可以,但万一张先生一命呜呼,不干你们的事,是也不是?”“”胡诚汗颜,但也服气。“那本王问你,万一张先生真的一命呜呼,那不干你们的事,干谁的事啊?啊?难道要说张先生是为我皇兄为我娘为大明累死的吗?你知不知道就这一条罪,你一颗脑袋儿都不够砍?”“潞王爷饶命,潞王爷饶命,潞王爷饶命啊”胡诚趴在地上,头也不好抬。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原来壮胆来慈宁宫就是个错误啊!难怪同行一个个热情而又急切地怂恿他来?敢情好像就他一个热心肠似的,殊不知这份热心肠能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也直到这一刻胡诚才发现,这潞王爷的心思居然如此之缜密?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似乎变了个人似的,不再是他之前认知的那个潞王了。“本王不会要你的命,要饶命你去求我娘,我只是将厉害关系剖析给你听。你以为此刻见了我娘,是英明的决定吗?”“不是,不是,卑职不过不得已而为之。”“滚蛋,什么不得已?身为医生,你当摒除一切杂念,竭尽全力医治好张先生。”“潞王爷教训得是。”“见了我娘,你们是将责任推干净了,可我娘倘若得知张先生命不久矣,让她怎么办?每天吃不好睡不好受尽折磨吗?”“卑职不敢,卑职不敢。”“哼,嘴上说不敢,可实际上已经这么做了,若不是被我拦下,这会 儿你已经将责任推干净了,你这怕死又怕事的庸医,想过我娘的感受没有?”“卑职罪该万死!卑职罪该万死!”胡诚头伏于地更低了。这让朱翊镠又想起宋江。“抬起头来。”朱翊镠思维连贯,可谓一气呵成,他像发了鸡血般,一直处于爆发的状态。胡诚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来,虽然是寒冷的大冬天,外面的雪都还没化,可他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浸透。朱翊镠注视着胡诚,“既然你们料定张先生身体已经虚脱,或许大限将至,那我问你,以你行医的经验判断,张先生还能活多少时日?”“这”胡诚不敢。“说,否则你身上七八十来条大罪,本王一会儿便去一一说给皇兄听,看你脑袋儿还保得住不?”胡诚真想一死了之一了百了,怎么又成了七八十来条大罪?到哪儿说理去啊?到底还能活多少时日?这种问题让他怎么说?朱翊镠不依不饶:“说呀!你心中不是早有判断吗?”面对朱翊镠灼人的目光,胡诚硬着头皮豁出去:“依卑职判断,最多,半年吧!”哟呵,看来还有点道行,朱翊镠心想,若按原本的历史发展,张居正确实只有半年的光景。“胡庸”朱翊镠“医”字还没喝出口,只听赵灵素在门外已经惊叫起来了。“快来人,快来人,太后娘娘晕倒了!” 更多请收藏【】! 第035章 庸医 安抚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胡诚猛地一下抬起头,感觉自己这是要完蛋的节奏,刚才与潞王爷的话全被李太后听到了。朱翊镠脸色一变,霍然站起,怒指胡诚:“一会儿再收拾你。”言罢,扑向门外。胡诚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脑子里嗡嗡作响一片混乱。“娘!”李太后正在赵灵素的怀里,脸色惨白。“娘娘她”赵灵素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流。“走,外头冷。”朱翊镠直接从赵灵素手里接过李太后,将她抱进屋里,放到床榻上。“娘。”李太后肯定是因为听到胡诚对张居正大限的判断,猛地一下子受不了这个刺激,所以晕倒过去,还好只是晕倒,并无性命之忧。李太后脸色很快变得红润,悠悠醒来,睁开眼的第一刻便道:“张先生真的大限将至了吗?他最多只能活半年了?”朱翊镠忙道:“娘,胡诚那个庸医,别听他胡说。”李太后着急地坐起来,抬手吩咐:“去,把他叫进来。”赵灵素连忙拿个落枕垫在李太后的后背。朱翊镠稍一犹豫,本想说问胡诚那个庸医还不如问他呢,可想到他之前丑陋的灵魂和他那不着调的性子,想想还是算了吧,扭头去请胡诚。付大海和阳康两个唯唯诺诺地站在门外,见朱翊镠出来,连忙问道:“潞王爷,娘娘怎样?”“无碍。”朱翊镠小声回答,生怕胡诚听见了似的。胡诚还跪着那里不敢起来。朱翊镠走过去,冷冷地道:“你现在高兴了?”“微臣该死!”胡诚确实感觉自己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你是该死,但想死得痛快,死之前还得将我娘安抚好,否则,我让你生不如死。明白吗?”朱翊镠声音很小,可冷峻的语气给人一种杀气腾腾的感觉。“潞王爷,微臣明白。”胡诚点点头,随即问道,“可微臣该如何安抚娘娘呢?”心想张居正还能活半年,已经是极限了。他用的限定词也是“最多”,最多能活半年。这还得需要张居正有顽强的意志力才行啊。但凡有一丝消极的念头,怕是都活不了半年。电脑端:/该如何安抚李太后呢?胡诚头脑确实一团乱麻。况且,李太后晕倒,不就是因为刚才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吗?现在让他如何改口?朱翊镠当然心知肚明,这绝逼是为难胡诚。他自己都不敢断定张居正还能活三年五载,让胡诚一个太医怎么说?说还能活得久一些,万一张居正死了咋整?关键是,以张居正目前的状况看,确实也活不长久啊!朱翊镠道:“你就告诉我娘,只要张先生放下肩上的重胆,好好休息,可以保证张先生活得更加长久一些。”胡诚敏锐地抓住话头,问道:“潞王爷,谁保证?”朱翊镠双眉一扬:“难不成要本王保证?”胡诚吓得浑身一颤:“潞王爷,卑职可不敢保证啊!”朱翊镠一本正经地道:“反正你横竖都是个死,想死得痛快点,就得保证,你就当是为了我娘光荣献身英勇就义吧。”“”胡诚想哭,凭什么呀?但他无力反驳。人与人的命就是特么不一样啊!胡诚接着又问道:“潞王爷,那活得更加长久一些,是多久?”“十年八年的吧!”朱翊镠脱口而出。“”胡诚感觉朱翊镠疯了,十年八年朱翊镠这才抬手道:“起来吧,胡庸医。”胡诚战战兢兢地爬起来,脑子里一团浆糊。朱翊镠又叮嘱c并夹含着威胁道:“先捋捋,别进去前言不搭后语的,再惹我娘生气,不仅让你死得难看,让你全家都死得难看。”“明白,潞王爷。”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也由不得胡诚退却。他定了定神,冲朱翊镠点头示意可以进去。这样,朱翊镠走在前,胡诚跟在后,两人进了内室。付大海和阳康依然站在外头等待。朱翊镠快步走到床边:“娘,胡太医来了。”胡诚一进去,就诚惶诚恐地跪倒,“微臣叩见娘娘。”李太后幽幽言道:“你们刚才的话我都听见了。张先生我也去探望过,病得确实有些严重,难道他真的只有半年的光景?”说着,李太后又潸然落泪。这时候,她可不像大明真正的掌舵人,更像是,哦,只是一位多愁善感的女人。朱翊镠轻轻咳嗽一声。胡诚的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他也不敢拿正眼对视李太后,只一心谨记朱翊镠的嘱咐。小心翼翼地回道:“娘娘,以首辅大人目前的境况看,前景是不容乐观,但如果,让他放下肩上的重担子,在家好生修养,那,那”尽管进来之前他想了想,但情急之下,后面的话,胡诚还是不知道该如何措辞。因为他完全没有把握,那等于是在说谎啊!可又绝不能像潞王爷说的那样,张嘴就是十年八年,打死他也不敢保证啊!一个接近于油尽灯枯的人,即便天天养着,他也不敢保证还能活十年八年。胡诚这一犹豫,李太后更是着急,逼问道:“那怎么样?”“那指定还能多活些时日。”尽管胡诚硬着头皮,也只能说出这句模棱两可的话来。偏偏李太后揪住不放,誓要问个明白:“多活些时日是多久?”“娘娘,人的生死乃未知之数,微臣也不敢妄加猜测,这还得看首辅大人是否爱惜自己的身体。”又是一句模棱两可的话。胡诚如芒在背,虽然不敢看朱翊镠,可能感觉到他杀人的目光。李太后幽幽 叹了口气,“胡太医,你晚上跑到乾清宫作甚?”朱翊镠连忙抢道:“娘,是孩儿抓他来的。”“抓他来干嘛?”“娘,”朱翊镠嬉皮笑脸的模样,“刚才的话,你不是都听见了吗?太医院那帮人,医术拙劣,胆小如鼠,孩儿就想找他出出气。这个胡庸医,还给孩儿扎过针呢,现在想想就疼!”李太后脸色一沉:“你又胡闹!”“孩儿连累娘亲受惊,该打!”啪的一声,朱翊镠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顿时留下五道手指印。李太后一愣:“你这孩子”朱翊镠一摆手:“胡太医,你可以回去了,时候已经不早。”“是,微臣告退!”胡诚躬身而出,心想这一趟算是白来了,还险些闯下大祸,真是自讨苦吃啊!刚走到门口处,又听见朱翊镠喊道:“哦,胡太医,明儿个我们接着聊聊哈,还有些医学上的专业问题需要请教你呢。”胡诚忽然感觉这辈子都会被朱翊镠阴魂不散地盯着,心里最起码得有一万头骏马在奔驰。这是扎他几针的报应啊! 更多请收藏【】! 第036章 被潞王爷盯上是够倒霉的!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胡诚的安抚压根儿没起到什么作用,反而加剧了李太后的担忧。在朱翊镠看来,这完全是因为胡诚那家伙的演技太他娘的差劲了!先头都说好了让他保证,可事到临头,他说来说去也不敢,憋了两句话出来,还特么模棱两可。娘的,气死个人!不找他好好聊聊才怪呢?当然,或许也是因为怕死,所以胡诚不敢轻易保证。李太后聪明过人,加上又听过朱翊镠与胡诚之间的对话,当然会怀疑感到惴惴不安。胡诚走后,见李太后忧心忡忡沉默不语,朱翊镠抚慰道:“娘,胡太医的话,你可别当真哈!”“那镠儿的话呢?”李太后凝望着朱翊镠,轻轻地反问道。“孩儿的话?孩儿什么话?”朱翊镠一愣,之乎者也起来。“娘亲分明听镠儿说了,张先生命不久矣!”李太后说这句话的时候显得十分的平静。但越是平静,朱翊镠越是能感觉到其中的悲伤。“娘,那是孩儿吓唬胡诚那个庸医的,你切不可当真!”李太后叹了口气,“娘是不是真的心狠,为了你皇兄为了大明,居然不顾张先生的死活?”“当然不是啦,娘恨不得张先生长命百岁呢。”朱翊镠脱口而出。看来,那句吓唬胡诚的话李太后也听见了。而且,或许这辈子她都会记在心里。李太后凄然一笑:“长命百岁?娘希望张先生长命百岁,在别人的眼中,还不是以为娘只是为了你皇兄为了要朱家的天下?就连镠儿都那么认为。”哎,朱翊镠暗自叹口气,李太后来了,赵灵素也不咳嗽一声,搞得什么话都被她听见了,现在又要一一圆回来。亏得他有一张三寸不烂之舌!朱翊镠道:“娘,天下哪个父母不为自己孩子?这无可厚非啊,你不要太放在心上啦。”“张先生若不幸离世,让你皇兄让为娘怎么办啊?”“娘,大明还有我呢!”朱翊镠拍着自己胸膛。“嘿嘿,有你?”李太后望着自己小儿子,不禁摇头笑了。好像,确实,受到了轻视。朱翊镠也感觉他这句话说得太满了,不大合适。不过,在李太后面前说说倒也无所谓。自己娘嘛,怕甚?倘若被朝中大臣,尤其是喷子集团听见了,保不齐会掀起一场口诛笔伐的战争呢。王爷就得乖乖地当王爷,想干嘛?因为感觉不大合适,所以朱翊镠接着又补充道:“娘,大明不仅有孩儿,还有千千万万精忠报国的好子民呢,大明一定会昌盛下去的。”不得不承认,大明的皇帝总体水平不高,但大明的子民总体水平还是蛮高的。铁骨铮铮,最有气节了。胡诚感觉很冷。被朱翊镠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这会儿迈出慈宁宫,受冷风一吹,他都能感觉到自己身子瑟瑟发抖。但他也不确定,到底是寒冷多一些,还是害怕多一些。反正这趟忒不值得,不仅没有达到目的,反而吓得半死,加剧了他心中的担忧与恐惧。他知道太医院的郎中们此刻都还在等他,可他却不想回去,想直接回家洗澡睡觉。胡诚正自犹豫着,忽然听见有人喊他。“院判大人,你回来了。”原来是太医院的一名太医,因为着急,所以出来等候。胡诚面无表情地吩咐道:“你回去告诉院使大人,明日一早,对外公布首辅大人的病情。”那太医忙问道:“院判大人对太后娘娘解释清楚了?”“没有解释。”胡诚甩出冷冰冰的四个字。“”那太医一愣,“那”“一切后果由我一人承担。”胡诚撂下一句话,便扬长而去。电脑端:/等候的那太医愕然,杵在原地怔愣老半天才回太医院,不知道胡诚院判经历了什么。翌日,张居正得痔疮的消息便在京城很快传开了。一来,关心张居正的人本来就多,无论出于什么目的,无论是敌对的还是统一战线上的人,个个都关心他到底得的什么病。二来,对太医院公布得痔疮的诊断也感到费解,使得这则消息传开的速度如同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越滚越沉。一时间议论如潮。尤其是朝中的官员,尤为感兴趣。当然,以质疑声为主。“什么?首辅得的是痔疮?那为什么卧床不起?”“就是,听说首辅的病都已经持续好几个月了,如果只是痔疮,以首辅的工作态度与精神,断不会窝在家里不出来啊。”“而且啊,凡是给首辅大人看过病的郎中,起初都三缄其口,现在口径又都是异常的统一,只要问及,首辅得的就是痔疮,没有车的回答和解释。”“我听说,太医院公布首辅的病情是在李太后和万历皇帝看过首辅的病情之后,你们想,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猫腻呢?”“那首辅的病,到底是重,还是轻啊?”“谁知道呢?反正是很诡异,原来搞得人心惶惶,现在又搞得纷纷猜疑一头雾水。”“首辅大人死活不见客,除了皇帝c太后c潞王c冯公公几个,其他人一概挡之门外,就连武清伯和驸马都尉来都不让进。”“那还有谁相信首辅大人得的只是痔疮呢?”“”议论归议论,质疑归质疑,可没有人能给他们答案。胡诚昨晚几乎没怎么睡,起床后眼皮子直跳个不停,总感觉有什么倒霉的事要降临他头上。他一直惦记着朱翊镠找他好好聊聊这一茬儿。如果说对原来的潞王爷感到腻味,那现在 就是感到恐怖。想什么人家全知道,那太特么恐怖了!让人极度缺乏安全感啊。就好像自己的命根子被人拽在手里。太医院别的郎中都在关注外头的议论,只有胡诚心不在焉地想着潞王朱翊镠。请教医学上的专业问题?这还是他认识的潞王吗?“院判大人,你昨晚到底见没见过太后娘娘?”“院判大人,昨晚太后娘娘到底对你说了什么?”“胡院判,你好像精神不振,有什么难题说出来嘛。”“”胡诚越是不想多作解释,太医院的郎中们越是感兴趣。自点卯当值后,围绕着他叽叽喳喳问个不停。他表面平静,内心烦躁。实在被逼得没法儿,最后甩出一句话:“如果被潞王爷盯上,就问你们是什么感受?”“”首先,大家消停了会儿,纷纷在想,被潞王爷盯上那是够倒霉的呀。然后,有郎中问:“为什么被潞王爷盯上呢?是因为院判大人给他扎针的缘故吗?可那是在救他的性命呀!”胡诚烦躁地道:“潞王爷什么性子,咱们能以常理推断吗?”话音刚一落定,让胡诚想死的声音再次响起。“胡庸医说得对,本王就是一个不按套路出牌的人。”正是让胡诚感到阴魂不散的朱翊镠。求啊求! 更多请收藏【】! 第037章 瘟神也有靠谱时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潞王爷好!”“潞王爷好!”“”太医院那帮郎中们见朱翊镠来了,纷纷行礼拜见。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行礼拜见完,便一溜烟地全部溜走,比兔子跑得还快。只剩下胡诚一个倒霉催的,可怜巴巴地站在那儿不敢动。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胡诚感觉自己都快要麻木了。朱翊镠望着兔子一般逃跑的郎中们,不禁晃了晃神。操,怎么感觉自己像一只可恶的斑鬣狗,谁见了都得躲啊!居然全特么跑了不是,他有这么恐怖吗?与他多说一句话会死啊?娘的!“潞王爷!”其他郎中敢跑,但胡诚不敢。他唯唯诺诺地喊了一声。朱翊镠一摆手,道:“走啊,虽然你是一个庸医,可说好了的,要找你好好聊聊。”“潞王爷,去,去哪儿?”胡诚像死了娘的表情,从见到朱翊镠出现的第一眼起他就想死“跟我来便是了。”朱翊镠转身,大摇大摆地走了。胡诚只得乖乖地跟上。直到这时,其他郎中才敢纷纷探出头来观看,然后是一顿热议。只是,议论的声音很小,接近于窃窃私语。“娘诶,难怪院判大人愁眉苦脸的一句话都不想说,原来果真是被潞王爷盯上了!”“被潞王爷盯上可没好事啊!有理都变成无理,想想去年他到军马场选马,明明是他胡闹,打死军马在先,结果军马场的官员c军士全都遭殃。皇帝爷太宠他了!”“按照军法,打死军马,不是应当受到法律的制裁吗?”有位新来的郎中不禁插问一句。“可不?即便是亲王,也当劝诫呢。但潞王爷是谁?就因为阻止他的军马场负责人批评他两句,他便跑去向皇帝爷先告状,诬陷军马场负责人欺蔑亲王。”“那可真是不讲理啊!”“有皇帝爷罩着,潞王爷可不得飞扬跋扈?当时潞王爷告状,皇帝爷根本不管不问潞王爷到底做了什么,直接将军马场当日值守的人交给大理寺严惩,曲法判处一充军处身一的重刑。”“我的娘,太可怕了!”“咱还是离潞王爷远一点吧。可怜了院判大人啊!也不知潞王爷找院判大人何事?”“能有什么事儿?你不瞧瞧院判大人想死的神情!”“是,指定没好事儿。惹不起咱躲得起啊!”“”提起潞王朱翊镠,太医院的郎中们一个个直摇头,生怕与他扯上那么一丁点儿关系。就像见到瘟神一样。张居正感觉很别扭,原来他在张大学士府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从来没人约束他。也没人敢。可这两天,自朱翊镠来探望过两次之后,张居正感觉自己的生活被大大约束了。吃喝方面还好,太医院的郎中们也是那样叮嘱的,不能吃辛辣冷荤的食物,要多吃蔬菜素食。他喜欢吃肉。嘴巴都淡出鸟来了。又不让他出张大学士府,只能在家里休养。其他官员未经许可,也一概不能见。这些张居正都能忍。可不让他吃药感觉浑身没劲儿啊!而且也不知怎地,原来伺候服侍他的丫鬟也都换成男的了。除了老母亲赵氏和自己夫人王氏,其她女人一个都见不着。老郁闷了!张居正实在忍无可忍,喊了一声:“游七。”“老爷。”游七这两日可是严格遵守朱翊镠的嘱咐。“丫鬟为什么都换了?”“老爷,这是潞王爷的指示。”游七毫不犹豫地将朱翊镠祭了出来。“为何要这般指示?”“潞王爷说这是为老爷好。老爷如今身子空虚,不能吃补药,只能慢慢调养,更不能近女色”“混账!哎哟!”张居正忍不住呵斥一声。可就因这一声,他屁股底下生疼生疼的像是要裂开,大便口处更是感觉有东西掉下来似的。“老爷,你别激动。”游七忙道,“虽然之前觉得潞王爷很不靠谱,但这次给老爷看病,他非常上心,而且也给出了许多非常好的建议,得到夫人和几位少爷的高度认同。”张居正心里有气,但既是潞王爷的吩咐,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默不作声。见老爷不说话,游七又道:“老爷,我觉得潞王爷这次还是靠谱的,他开的药方,我问过卖药的老板,说是治疗痔疮的良方。”张居正鼻子里轻哼一声:“他为什么如此殷勤?”“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游七嘴上回道,心里想着莫非潞王爷是要拉拢老爷?那他要干啥呢?该不会是电脑端:/不可能,不可能潞王爷还不至于有那么大的胆儿。游七迅速否定自己的想法。张居正又问道:“昨儿有多少人来看我?”一边问,还一边扭动身子,不停地变换姿势。“来了不少,得知李太后和皇上来过,九大卿c九小卿基本上都来了,可全被我们挡回去。”“外头风声如何?”“老爷,太医院刚一公布老爷的病情,外面的人就沸腾起来,但大多数都不相信老爷得的是痔疮,那帮人恨不得,恨不得”游七感觉后面的话不吉利。“恨不得我患的是不治之症,立马去阎王爷那儿报道是吧?”“总有一些好事之徒,老爷不要放在心上,安心养病便是。”就说了这么几句话,张居正感觉坐也不是,躺也不是。游七明显感觉到了,说道:“老爷,来,给你洗一洗,用温热水泡一泡吧,这样会舒服一些。”张居正他也知道,洗洗泡泡确实要舒服一点,可就是管 不了多长时间,该痛还是得痛。刚洗完泡完敷上膏药,便见张静修进来,禀报说潞王爷来了。来得正好!有些话,张居正也想当面问问潞王,就不知他那不争气的身体能撑多久。朱翊镠拉着胡诚来到张大学士府。这让胡诚没有想到,心想难道真要探讨医学上的问题?但不管朱翊镠抱有什么目的,来到张居正家,胡诚感觉没有那么大的压力。毕竟有张居正在嘛。在他眼里,当然也是在朝中许多官员的眼里,张居正是摄政王,甚至有些官员还认为万历皇帝成了张居正的傀儡。所以,在张居正面前,胡诚不怕朱翊镠混。见张居正前,朱翊镠又特意强调道:“胡庸医,一会儿见了张先生,我说什么,你只管附和就是。”“知道,潞王爷。”胡诚点了点头,随即弱弱地道,“潞王爷,能不能求你个事儿?”“说。”“以后请你别叫卑职叫庸医,这是对我职业水平的”“不行。”胡诚一句话还没说完,便被朱翊镠拒绝了。而且,还刻意补充道:“在我的眼里,你就是一名庸医。怎么?你还敢反驳不成?有本事将张先生的病治好。”“”胡诚无语,说得好像潞王你能治好一样!现在最高兴的事莫过于看到收藏暴涨,票票乱飞,好评如潮哦,还有“磕叩求打赏”(刘美麟版的《时候》)。 更多请收藏【】! 第038章 替死鬼 怪哉!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张居正刚温水坐浴清洗完,又走动活络了一下筋骨。稍感舒适。朱翊镠带着胡诚来了。张居正本打算去待客厅,可朱翊镠说不用,连谒见亲王的礼仪都一概免去。让张居正更是好奇。这样,地点依然选择在卧室。胡诚不知道朱翊镠为什么要将他带到张居正面前。不过,既然带到这里,那肯定与张居正的病有关。且看这个不让人省心的潞王是如何折腾他的吧。面对朱翊镠,胡诚现在有一种破罐子破摔c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感觉,反正是已经没招儿了嘛。朱翊镠大大咧咧地坐下,也不墨迹,开门见山地道:“张先生,从今儿个起,你的病将由这个胡庸医来负责,而我做指导。”胡诚不知道说什么好,抱着任凭蹂躏的最坏打算。张居正将信将疑地点点头,心想让胡诚院判负责可以理解,但为什么要潞王爷指导?张居正好奇地问道:“潞王爷,莫非你也懂得医术?”“略懂一二。”“哦。”“胡庸医。”朱翊镠越来越感觉这名字比胡诚好听。可在胡诚看来,这简直是对他医术的羞辱。可有什么办法?谁让叫他的人是不讲道理的潞王爷?偏偏又栽在他的手上。只能认倒霉。胡诚不想答应也得答应:“潞王爷。”朱翊镠摆出王爷的架子:“给你半年时间,在本王的指导下,如果你不能治好张先生,你和你的家人都会死得很难看。”瞅着张居正眼下的模样,胡诚现在就想去死半年,半年那可是他对张居正余生最乐观的判断啊!能不能撑过半年,还得看张居正的毅力c心态和造化现在却让他半年时间治好张居正的病,开什么玩笑?他死了就死了,可为什么还要带上他的家人?潞王爷啊潞王爷,你还讲不讲道理?胡诚本想拒绝回答,可想着进府前朱翊镠特意强调交代,说什么让他只管附和没想到竟是这样的附和!这个潞王爷,真是坑死人啊!胡诚思绪飞驰,一边是朱翊镠的目光,一边是张居正的目光。难道让他说不行?那不是打击张居正的信心?朱翊镠肯定不会放过他的,哦,还有他的家人。念及其中种种厉害关系,胡诚违心,但也很巧妙地回道:“有潞王爷的指导,卑职一定会竭尽全力医治好张先生。”嗯,如果医治不好,那也是潞王爷指导不力。至少有一半责任不在他。然而,理想总是很美好,现实却总充满骨感。朱翊镠根本不给退路:“胡庸医,不是竭尽全力治好,是一定要治好。明白吗?”“明,明白”胡诚感觉这话都不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心想我明白个屁啊?从昨晚到现在脑子都是一团浆糊呢。敢情他就像一头大水牛,被朱翊镠用铁链锁住鼻子,锁得死死的。朱翊镠点头,微微一笑,然后冲张居正道:“张先生,你听到了,胡庸医说包在他身上,一定能治好你的,不就是痔疮吗?你要相信自己,也要相信胡庸医。”胡诚已经不是想哭想死那么简单了。为什么话从潞王爷嘴里说出来全特么不对味儿呢?可此刻他也不敢辩。只是发现自己越陷越深,本来是太医院的责任,现在变成他一个人的责任!感觉他就像个替死鬼一样。天理何在?“多谢潞王爷!”张居正这时候也分不清到底该相信还是该怀疑?姑且听之吧。可有一点张居正又好奇地问道:“潞王爷为什么叫胡院判叫胡庸医呢?”朱翊镠张嘴回道:“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叫得顺口。张先生不要多心,胡庸医都敢以自己和他家人的性命担保,你就配合治疗吧,一定能将你治愈。”“哦。”张居正感觉很不舒服,侧了侧身,换个姿势。至此,胡诚已经彻底麻木,心里不止一万头草泥马飞奔而过。谁特么以自己和家人的性命担保啊?“好了,胡庸医,”朱翊镠一抬手,“这里没你的事儿,你在外头等我吧。”胡诚感觉头昏脑涨,迈着沉重的步伐出去了。朱翊镠也不磨蹭,知道张居正忍着极大的痛苦,三句话并作两句。“张先生,娘亲和皇兄已经商议并做出决定,让申时行申阁老暂时代理首辅事务,你仍是首辅,一切还是你说了算。”张居正忙道:“那对张四维阁老如何交代?”“有什么好交代的?这是娘亲和皇兄的主意,难道还需要向张阁老请示吗?”“多谢潞王爷!也请潞王爷替臣多谢娘娘和陛下!”“张先生你只管安心养病,新政不能没有你,否则会夭折的。你也不要拒却娘亲对你的信任啊!”朱翊镠这两句话说得语重心长,他自己都感觉有点沉重。张居正微微颔首,轻轻地问:“臣可否问潞王爷一个问题?”“当然可以。”“潞王爷为何突然对臣如此关心?你就不怕外界议论吗?”朱翊镠早就料到张居正迟早要问这个敏感的问题。/不仅张居正会问,相信随之而来还有许多人会问。毕竟,明成祖之后的亲王只能乖乖地当猪,别搞事。如今张居正虽然不敢承认自己是摄政王,但事实上就是。与他亲密接触,居心何在?没有人怀疑才怪呢。尤其是大明的文官集团,喷子集团更甚。因为想过,所以朱翊镠回答时得心应手。“关心张先生,一是因为我娘,她见张先生病得如此厉害,寝食难安夜不能 寐。”“臣不争气!”张居正道。“第二,关心张先生,是因为被你改革的决心和魄力所感动,虽万箭攒体而不足畏的精神令我万分佩服。功名,功名,张先生却只在乎功,而不在乎名。”张居正眼神里掠过一道光,有惊诧有感动,有一种知音的感觉。“这两个理由,张先生还满意吗?外界议论什么?皇兄如此宠爱我这个弟弟,难道还有人怀疑我要谋逆篡位不成?”朱翊镠索性摊开了说。张居正不断变换姿势,感觉大便口处生疼,但因此事敏感,又说到点儿上,他强忍着痛苦道:“就怕有些人多心c生事啊!”“张先生放心,我断无此念,谁多心c生事,由我来处理便是。张先生只需一心养病,你是我娘乃至大明的支柱,可不能倒下。”张居正感慨万千地道:“承蒙潞王爷看得起!又掏心掏肺地与臣说出这番话。”“那张先生好生休息!我不打扰了”朱翊镠站起来,甩出一句很有逼格的话,“君子之交,贵乎知心。”张居正愣了一愣,然后才道:“潞王爷慢走,臣不送!”“哦,对了,我对游大管家和静修兄交代了几句话,张先生不会因为受到某些拘束而怪罪吧?”张居正脸色微微一红,“知道潞王爷是为臣好!”“那我就放心了。”朱翊镠回之一笑,拂袖而去。张居正又愣了半晌,想着君子之交潞王爷居然说君子之交这时游七进来。张居正抬眸道:“这两天太阳是从西边儿出来的吗?”“不是啊。”游七脱口而出。“怪哉!” 更多请收藏【】! 第039章 总得有第一次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老爷,来,我扶你下床走动走动吧。”游七谨记朱翊镠的嘱咐。他也是那样做的。反正不管别人怎么看,游七这两天对朱翊镠的表现是由衷的刮目相看。本来,这个世界好人与坏人就是相对的。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在游七的搀扶下,张居正挪动身子下了床。“老爷,潞王爷教给咱的提肛运动,我也问了太医院的郎中,他们都说依据医理是不错的方法,因为那样能保持大便口通风。”“嗯,”张居正点了点头,“那扶我做几个,活动活动。”“好嘞!”见老爷配合,游七当然高兴。盼望张居正死的人汗牛充栋,游七也会祈祷老爷长命百岁的。他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楚,老爷一死,他这个管家狗屁不是。只不过运动了几下,张居正已是累得喘气连连。游七又扶他坐下。张居正叹了口气:“哎,感觉我这肠子快要掉下来了。”游七忙抚慰道:“老爷放心,只要你别再操劳国事,按照潞王爷和太医院郎中们的嘱咐好生调养,病情一定会有好转的。”张居正又叹一声:“哎,虽说十男九痔,痔疮是一种常见的病,可一旦成形,它也不会自动消除,日后休想安生啊。”“老爷,可我总感觉潞王爷有办法,他对痔疮好像很有研究。”“潞王爷这几天是很奇怪!居然跟我说什么君子之交”张居正脸上浮现出玩味儿的表情。“那老爷问过他没有?”游七心里依然惦记着那事儿。“问什么?”“就是为什么对老爷忽然那么好啊?”“问了,他说佩服我,也是为了他娘,为了皇上。”张居正刻意加了一条,朱翊镠可没说为了万历皇帝。在府里,张居正平常也就与游七说的话最多。因为他不苟言笑,在家也是一样,所以总给人一种威严的感觉,与孩子们的交流也少。游七喃喃地道:“哦,只要他不是为了,为了,那就好。”张居正斥道:“别胡思乱想,这是对潞王爷的不尊重。”“对对对。”游七连连点头,“咱不能冤枉了潞王爷的一片好心。”朱翊镠出了张大学士府,见胡诚仍是一副死了娘的表情。笑道:“胡庸医,咋滴了?开心点嘛。我交给你一个光荣而伟大的任务,你不应该感谢我吗?”我感谢你个锤子?胡诚恨不得破口大骂。要我半年治好一个油尽灯枯的人,我特么还感谢你?感谢你十八代祖宗!反正是心里面,胡诚也不管朱翊镠祖宗是谁,能不能骂。朱翊镠接着又笑呵呵地道:“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你自己嘛。只要努力,一切皆有可能。”说完,还举起拳头做了一个加油打气的动作。胡诚实在受不了了,壮胆儿没好气地回怼了一句:“潞王爷,卑职只是一名庸医。”朱翊镠笑得更开心:“你终于承认自己是庸医了?”胡诚不说话,心里哼了一声,你是潞王爷,你大,你牛逼,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朱翊镠笑道:“要不你拜我为师吧,我让你成为一名牛医。”我呸!胡诚心里鄙夷地啐了一口,嘴上回道:“潞王爷,卑职只医人,不医牛。”明知胡诚这是故意曲解,朱翊镠也不生气,“你现在不拜师,以后可别后悔哈!”谁后悔谁是孙子c王八蛋!胡诚心里面回答。朱翊镠一摆手道:“走,咱找个地方聊聊,医学上还有几个问题没有请教胡庸医呢?”胡诚心里又哼了一声,你不是厚着脸皮要当师父的吗?还用得着请教我这个庸医?“胡庸医想去哪儿?去太医院还是去慈宁宫?”“太医院。”胡诚连忙答道。他可不敢再去慈宁宫,折腾他一回就够了,还敢去!“好!走。”朱翊镠无所谓,反正去那儿,他都是“王”。这样,两人原路返回太医院。那帮郎中见了,一个个表情和心理活动丰富得很。但有一点是共同的:为胡诚默哀。胡诚身为左院判,太医院二把手,当然有自己的值房。朱翊镠大摇大摆进去了。进去也不拿自己当外人,一屁股坐到胡诚的主位子上。胡诚只好站在对面。这情景,活像秘书向老板汇报工作。差别只在于,这秘书的性别是男的,不合适。“胡庸医,半年治好张先生,你有几分信心?”朱翊镠直截了当地问。胡诚摇头。刚才在张居正面前不让摇头,现在还不让吗?啪!朱翊镠猛地一拍桌子,“你特么给我振作点。”胡诚如丧考妣:“潞王爷,卑职真的没信心治好首辅大人。”“娘的。”朱翊镠斥道,“你在我娘亲面前不是信誓旦旦地说,只要张先生放下肩上的重担,你就能治好他吗?现在照你说的做了,特么地你又装死说没信心。”胡诚带着哭腔:“潞王爷,你讲点儿道理好不好?卑职只说过首辅大人会有好转,什么时候信誓旦旦地说能治好他?”朱翊镠一摆手:“我不管。连痔疮都治不好,还说自己不是庸医?”“潞王爷,首辅大人的痔疮已经发展到很严重的地步,痔核脱出很难还纳,还纳后很快又脱出了,药效不佳,消肿速度几乎谈不上,首辅大人的痛苦状,潞王爷你也亲眼目睹了呀。”“既然痔核脱出很难还纳,那就将它切除掉。”“”胡诚一怔愣,“潞王爷,你说啥子?”“给张先生动手术,由你主刀,切掉痔核。”朱翊镠一 本正经,一字一顿。胡诚吓得两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哆哆嗦嗦地道:“潞王爷,卑职哪敢在首付大人身上动刀啊?再说,卑职也毫无经验啊!”“总得有第一次。”朱翊镠目光坚定如刀。“可第一次也不能用在首辅大人的身上啊!”胡诚已经无法形容自己的感受了。确实,别说古代,就是现在,在这个西洋手术刀光耀四方的时代,人们好像也已经忘却了中国外科刀具的历史。提及中医,似乎人们脑海中浮现的只有《黄帝内经》c《千金方》c《本草纲目》等典籍。而对中医外科,更多人只是停留在华佗要为曹操做开颅手术,未成,被杀。但事实并非如此,中医外科在历史上不但留下自己的名字,还曾宏大瑰丽造福苍生。无论是《山海经》,还是《素问》,都表明了中医外科可以追溯到石器时代。那时就已经产生了用石片制成的医疗器具——砭石(包括石针c石努c石镰等)。至青铜器时代,已经开始使用金属制造的刀c锯c锉和许多其它外科手术器械。其中“青铜砭镰”极具代表,它如同刀片一般,可以精细削割人体器官,是中国最早的青铜手术刀。种种史料文献说明,中医外科手术的概念在上古时期就有了,只是没有明确提出来。中医外科手术的器械与水平也一直在不断地更新发展着,唐以后更是达到了一定水准。唐代出土的文物中已经有了镊子c剪刀等常见的外科手术器械,宋代有了玛瑙刀,明代更是有了铁质柳叶刀c平刃刀c牛角柄铁质圆针等常用工具。但令人痛心的是 更多请收藏【】! 第040章 授业解惑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令人痛心的是,在“士农工商”等级思想大行其道的年代,治病救人的外科手术逐渐沦为官僚士大夫眼中所谓的“雕虫小技”。这也是华佗(外科牛逼达人)为什么惨遭曹操杀害的缘故。当然,这是《三国演义》的版本。尽管历史上的华佗之死是个谜,但能看出中医外科的地位。“有讥外治为诡道以欺世”,“或又谓外治非前贤所尚”。(清代医学专家吴尚先《理?骈文》语,这是中国最早的外治专著。)这些都反映了中医外科的地位在当时十分低下。再加之以宋明理学c王阳明心学的大行其道,“追求本心”之风盛行,外科医生甚至分为两大派,保守派坚决反对外科手术,主张用内服药治疗所有外科病。在这种风气的引领下,中医外科技术包括器械,较之唐宋时期并没有什么重大的突破。这种现象一直持续到清末。当封建王朝闭锁的大门被列强的舰船利炮轰垮,西方医学进入了华夏大地。当寒光闪闪的柳叶刀切开了一个个国人的胸膛,并即刻为他们解除了病痛。直到那时候,国人才开始反思这么多年来中医都发生了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也直到那时,国人才发现,原来不是所有的病都可以通过吃药可以治愈的。有些时候,外科手术治疗更为有效c彻底,甚至只能够通过外科手术才能做到。比如痔核脱出的痔疮,靠吃药无论如何也清除不了。然而,眼下还是大明万历九年呢,西方的舰船大炮还没有轰打过来,大明依然停留在自己泱泱大帝国的梦幻中。动刀子他们或许也会,但“手术刀”的概念还没有。这也难怪胡诚听了会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让他主刀,先且不说有没有经验,下刀的对象可是当朝赫赫大首辅!李太后c万历皇帝c天下文武百官一个个都注视着呢。最关键的是,在胡诚眼中,张居正已经接近于油尽灯枯的地步。找他的人,偏偏还是不讲理的潞王爷,威胁他的家人以潞王爷的性子,不是干不出来啊。反观朱翊镠,却是一副漫不经心的神情,轻松至极。“瞧把你吓得,至于吗?你堂堂太医院左院判,拿刀子割一小块儿痔肉还不敢吗?”“潞王爷,卑职不敢啊!求求你饶过卑职吧。”胡诚磕头求饶,小心肝儿都快跳出来了。这个任务他可不敢接。朱翊镠优哉游哉地道:“饶你是不可能的。本王已经决定,将这个光荣而伟大的任务交给你。来,你先起来,冷静会儿,然后我与你好好聊聊如何动刀的问题。”胡诚已是满头大汗,战战兢兢地爬起来,如同惊弓之鸟。他望着朱翊镠哭。朱翊镠望着他笑,摇了摇头鄙夷地道,“就不说你医术,瞧你这心理素质,真他娘的差劲!”胡诚恨不得怼一句:潞王爷那么牛逼,怎么自己不主刀非要逼迫我来呢?朱翊镠抬了抬手,示意胡诚在对面的一张凳子坐下。胡诚心乱如麻,也不得不坐。朱翊镠翘着二郎腿,仰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了会儿。值房里安静倒是安静,可安静反而让胡诚感觉更加心烦气躁,实在静不下心来,只能可怜巴巴如坐针毡地望着朱翊镠。约莫过了有一盏茶的功夫,朱翊镠睁眼c收腿c坐正,然后笑嘻嘻地冲胡诚道:“咱们可以开始了吗?还是说你需要缓一缓?”没等胡诚回复。朱翊镠又径自说道:“不过,越缓对你越是不利啊,张先生那痔疮越早割除越好。”胡诚实在是没招儿了,硬着头皮道:“卑职动刀没问题,可不敢保证能治愈首辅大人,而且首辅大人心理那一关不知能不能过。”朱翊镠道:“首先要问你自己心理那一关能不能过。瞧你现在一副死样儿,谁敢让你动刀?”胡诚无言反驳。“切割c缝合c止血c消毒这一系列的措施,你心里有底没有?先问问你自己。”稍顿了顿。朱翊镠接着说道:“你也清楚,张先生的病牵涉太多的人太多的利益,现在交到你一人手上,这份压力你要扛得住才行。”扛不住还能让我退却吗?胡诚很想反问一句。但都到这个节骨眼儿上了,他知道问了也是白问。果不其然。朱翊镠接着优哉游哉地道:“话说回来,你已经没有退路了,扛不住也得扛,你不是左院判吗?你不是医术高明吗?你不是很喜欢给人扎针吗?”听着还是像报复。胡诚也早就看明白了,说白了自己不就是替死鬼吗?朱翊镠又道:“其实,用针的道理与用刀的道理是一样的,都可以看作是中医外科手术。”“啥?”作为医者的敏感,听到一个陌生的医学概念,胡诚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让你拜师,你还觉得委屈。既然有兴趣问,那与你说说也无妨。咱国家有医生c医术,别个国家是不是也有?”胡诚点了点头,这还用问?“还记得我朝郑公下西洋的壮举吧?在遥远的西方也有许多国家,那里的医生擅长用刀不擅长用药,即便用药,原理也与我们不同,所以称之为西医。”“潞王爷何以清楚?”直到这时,胡诚才感觉自己的头脑清醒了那么一丢丢。“书上看的。”朱翊镠胡乱回了一句。“什么书?”胡诚追问。“忘了,你专心听,别打岔。医学上确实有些问题需要用刀才能解决,就 比如孕妇已死为了抢救婴儿必须得剖腹产吧?”这个胡诚知道,医学典籍上很早就有记载。朱翊镠举例时也只敢说已死的孕妇,要说大活人,还不得吓死胡诚。他接着道:“再比如像张先生患的痔疮,如你所说已经到了很严重的地步,痔核脱出难以还纳,用药内治你也知道不起作用,而且痔疮永久不会消除,唯一的办法就是割掉。这在医学上称之为手术。”朱翊镠逐渐引到正题上。“首先须得承认,因为设备与技术的限制,手术有风险,最怕感染留下后遗症,所以消毒防止感染非常重要,你要好好研究。”胡诚点了点头,渐入状态。“动刀切割倒是容易,不过一刀的事儿,阉人做太监都能成,难道切一个痔疮还不成?”朱翊镠说到这儿,胡诚眼里才有了一线希望之光。对呀!这样一比较的话,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难。切掉人下面那玩意儿都死不了,切痔疮更不至于有生命危险吧?关键是消毒止痛防止感染。潞王爷说得对!胡诚终于小松了一口气。 更多请收藏【】! 第041章 一坑到底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软硬兼施,哦,不软不软,是硬,总算将胡诚“说服”了。胡诚本来也没得选。答应主刀之后,他又唯唯诺诺地问道:“潞王爷,娘娘和陛下放心不?”这话问得朱翊镠白了一眼:“放心与否不在他们,而在你。”胡诚又忧心忡忡地道:“卑职从未有过切割手术的经验,他们敢让卑职主刀不?”“这还得问你。没经验,不会练啊!说得好像谁天生有似的。不逼你一把,你永远不知道自己有多优秀。反正你和家人的性命都系于你那一刀上,你自己好生掂量。”与朱翊镠想象中的一样,搞定胡诚应该不难。毕竟两人地位悬殊,区区太医院的左院判哪敢违抗他这个潞王爷的命令?相比较而言,朱翊镠更担心做李太后和张居正的思想工作。他站起来,一摆手道:“走,随我先去慈宁宫。”胡诚一怔,早知道仍然逃不脱去慈宁宫的命运,那还来太医院墨迹老半天干啥?只是,等会儿先去慈宁宫,然后还要去哪儿?今天的折磨难道还不够吗潞王爷?朱翊镠道:“去慈宁宫,就动手术的事向我娘亲汇报一下,知道对我娘怎么说不?”“还望潞王爷指示。”“你都已经对张先生的大限做出判断,最多还能活半年是吧,我娘也听到了。一会儿去了就说,如果动手术割掉痔疮,那张先生还能活过十年八年。”又是十年八年胡诚想死,哀求道:“潞王爷,万一做完手术,首辅大人没能活十年八年,那欺骗娘娘之罪卑职可背不起啊!”朱翊镠又白了一眼:“你这人记性咋那么差劲?不是和你说过,就当你光荣献身英勇就义吗?”胡诚绝望:“”“本王可得警告你,可不能像昨晚,让你保证,你他娘的却说两句模棱两可的话。来,就当我是李太后,怎么说?先练习练习。”胡诚哭丧着脸,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朱翊镠没好气地吼道:“说呀胡庸医!你死了没关系,别连累你家人啊!说。”没辙。胡诚迅速组织一下语言:“娘娘,微臣发现一个治愈首辅大人的方法,就是切掉他脱出的痔核,只要处理得当不感染,日后好生调养休息,微臣保证首辅大人还能活,能活”“能活多久?说,昂首挺胸,底气放足一点。”“保证首辅大人还能活十年八年。”朱翊镠笑了:“孺子可教也!这就对了嘛。来,就刚才那段话,练习十遍,熟能生巧。”“娘娘,微臣发现一个治愈首辅大人的方法保证首辅大人还能活十年八年娘娘,微臣发现一个治愈首辅大人的方法保证首辅大人还能活十年八年娘娘”胡诚真的连续重复十遍。不重复也不行啊!朱翊镠这才放手,又叮嘱道:“你可记好了,要一字不漏。”然后两人出了太医院,前往慈宁宫。朱翊镠带着胡诚刚一出门,太医院其他郎中便跳出来了,一个个露出惊恐的面容。原来,他们刚才躲在隔壁,屏气敛神全听到了“靠,我没听错吧?潞王爷要院判大人切割首辅大人的痔核?”“就是那样说的!这下院判大人死定了,死定了。”“还不止呢?你们刚才没听见院判大人保证吗?”“怎么没听见?他哪敢保证?都是被潞王爷逼的。潞王爷以院判大人和他家人的性命相威胁,是你你敢不保证吗?”“嘘——小声点儿,咱们可是偷听到的哈,万一被潞王爷得知,那可得遭殃了。”“对对!院判大人太可怜了,首辅大人命悬一线,都知道压根不是痔疮那么简单,如何能保证首辅大人再活十年八年?”“还有啊!切割手术万一感染了怎么办?别说是十年八年,以首辅大人现在的身体状况,个月恐怕都不行。哎!”“关键是,院判大人之前从未给病人动过手术,他只会扎针,这原理可不一样啊!”“不仅院判大人,咱这些人当中有谁执刀给病人动过手术?都没有经验,院判大人真够倒霉的!”“”太医院的郎中唯有为左院判胡诚默哀了。但他们知道,这些话只能在太医院里说说,绝不能传出去。那可是要人命啊!万一没有治好首辅大人,潞王爷和院判胡诚是不是就成了“杀人凶手”?说不得。可不能乱说。胡诚忐忑不安地跟随朱翊镠来到慈宁宫正殿。一见到李太后,朱翊镠便喜出望外地叫道:“娘,胡庸,胡太医说他能治好张先生。”“百分百能治愈。”朱翊镠还重重补充道。李太后眸子里顿时闪现出难得的光彩:“真的吗?”“当然,他以他的人头和他家里的所有人头做担保呢。”胡诚想跳起来拼命,这个坑死人不偿命的潞王!一坑到底啊!但因为心虚,胡诚也不敢与李太后目光相接,只好勾着头。李太后目光不在朱翊镠,而在胡诚身上:“胡太医,什么方法可以治愈张先生?”朱翊镠咳嗽一声。胡诚一激灵,这才抬起头,硬着头皮,朗声说道:“娘娘,微臣发现一个治愈首辅大人的方法,就是切掉他脱出的痔核,只要处理得当不感染,日后好生调养休息,微臣保证首辅大人还能活十年八年的”呦呵,一字不差诶,这次表现还凑合朱翊镠暗自得意,在本王的熏陶下,果然进步神速哈!李太后灿然而笑,竟然笑 出了泪花:“这是真的吗胡太医?”胡诚谨记朱翊镠的嘱咐,昂首挺胸,但依然没敢对视李太后的眼神,镇定地道:“在娘娘面前,微臣不敢打诳语!”“好!”李太后激动得站了起来,“有什么困难需要帮助的,胡太医你尽管说。”“娘,这事儿不劳你费心,有孩儿呢。”朱翊镠拍着胸膛。胡诚真恨不得说:将潞王爷关起来,别让他走出慈宁宫半步,就是对微臣最大的帮助啊。可他不敢。所以,嘴上还得老老实实地回道:“娘娘,有潞王爷指导,并提供一切帮助,微臣有信心。”越来越上道儿了哈!朱翊镠对胡诚这次的表现满意。还是老话说得好啊:不逼他一把,永远不知道自己有多优秀。看看,教育了两天,大不一样吧!原来本王还是个育人小能手哈!李太后迫不及待地问道:“胡太医,需要治疗多久?张先生又需要调养休息多久?”“治疗不过一刀切的事,调养休息需要半年光景吧。”这其实是朱翊镠的话,胡诚拿来借用。切割痔核的原理,尽管他没有做过,但身为医生,医理胡诚还是懂得的。这会儿解释给李太后听。李太后听完,讶然道:“能成不?”胡诚内心想说不知道啊!但也只是想想,嘴上可不能这么说,正想着该如何措辞。只听朱翊镠道:“娘,当然能成,不然胡太医也不敢拿自己和家人性命做担保啊,是不是?”呸!胡诚心里恨恨地呸了一口。 更多请收藏【】! 第042章 背锅侠 干吧!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朱翊镠带着胡诚,出了慈宁宫正殿,准备再度拜访张大学士府。胡诚心如死灰地央求道:“潞王爷,卑职现在也不反抗了,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您让干什么,卑职便干什么,背多大的锅都行,但只求潞王爷一件事儿,行不?”今儿个,朱翊镠对胡诚的表现还算满意,倒是没有翻白眼,只是轻斥一声:“胡说什么呢?啊?谁让你背锅了?你以为你是背锅侠啊?”“对不起,对不起,潞王爷,卑职说错了,说错了”胡诚连连鞠躬,为了自己和家人的安全,他不得不说违心话。“潞王爷为了首辅大人好!潞王爷相信卑职,所以才将这个光荣而伟大的任务交给卑职。”“这话说得还差不多。”朱翊镠满意地笑了,“求我什么?”“潞王爷,卑职今生今世愿为您做牛做马,任由你使唤,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绝无怨言,但求求您别将卑职家人扯进来,好吗?”朱翊镠一摆手,真个是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啊:“当然不好。不逼你一把,你永远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优秀。本王这是激发你的潜能,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胡诚想哭但如果眼泪能够博取朱翊镠的哪怕是一丝同情,那他还真愿意泪流成河。朱翊镠忽然笑嘻嘻的,看起来十分友好,问道:“胡庸医,你刚才说什么来着?”胡诚发现一道曙光似的,忙答道:“恳求潞王爷不要将卑职的家人扯进来。”朱翊镠摇头笑:“不是这句。”“潞王爷为了首辅大人好,潞王爷相信卑职”“也不是这句,好像是中间那句吧。”胡诚浑身一激灵,心里哇凉哇凉的,恨不得抽自己几大嘴巴子。“来,再说一次,刚才那一遍本王没听够,好像,确实蛮动听的。”“潞王爷,卑职今生今世愿为您做牛做马,任由你使唤,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绝无怨言。”“对了对了,就是这句。”朱翊镠拍掌叫好,笑得更欢,“这是本王自认识你以来,你说得最得体c最牛逼c最有水准的一句话,必须为你鼓掌。”胡诚:“”朱翊镠打量着:“瞧你年纪,快到更年期了吧?容易健忘。来,连说十遍,一定要牢记于心。本王下辈子就指着你这话过日子。”胡诚发现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然后把自己给活埋了。“潞王爷,卑职今生今世愿为您做牛做马,任由你使唤,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绝无怨言”“潞王爷,卑职今生今世愿为您做牛做马,任由你使唤,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绝无怨言”“”胡诚连说了十遍,伤心太平洋啊,心想这辈子也休想摆脱这个阴魂不散的潞王爷了!朱翊镠美滋滋地:“胡庸医,记住哈,还是老规矩,一会儿去张大学士府,看我眼色,只管配合。打起精神来,振作点。”胡诚昂首挺胸。张大学士府距离皇宫不远,很快便到了。见两人去而复返,一天来了两回,游七既惊又喜。不知不觉中他对朱翊镠抱有很大的希望。游七引路,也没有提前通知张居正,直接带到卧室。“老爷,潞王爷和胡院判又来看望你了。”这两天已经习惯,见了朱翊镠,张居正也不必拘束,或行什么觐见之礼。知道张居正不能久坐久躺,朱翊镠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上来第一句话便是:“张先生,胡庸医想到一个治愈痔疮的方法。”胡诚一怔,终于明白为什么朱翊镠总要带着他,亏得刚才还说不让他背锅潞王爷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啊!这还不是背锅是什么?在李太后面前是,在首辅大人面前依然是。然而,做张居正的思想工作要比做李太后的思想工作难。他担心的问题要多一些。毕竟,挨刀的人是他啊!且不说能不能治愈,一想到屁股下面挨一刀那疼痛劲儿,张居正心里就发怵,一连多问。“会出血吧?”“会,手术都会出血的,否则不叫手术,但胡庸医说有很好的止血措施。”朱翊镠耐心地解释。眼下他可不管胡诚到底有没有止血措施,反正先将他祭出去。“会很痛吧?”张居正又问。“没关系,胡庸医说可以局部麻醉,切割时感觉不到痛。”“麻醉过后呢?”\“长痛不如短痛,张先生也知道痔核一旦成形,不会自动消失,必须切除才行。张先生难道希望一直这么无休止的痛下去吗?”“会不会感染?”“胡庸医以他自己和全家人的人头做担保,确信可以出色地完成这个任务。”张居正的目光瞥向胡诚。/胡诚谨记朱翊镠的嘱咐,想着反正在李太后面前都承诺过了,死猪不怕开水烫,那在张居正面前再承诺一次也无所谓。关键,胡诚现在也不是一丝信心都没有。潞王爷不是说了,太监下面那“慧根”切掉都没问题,难道还搞不定一个脱出的痔核?所以,面对张居正的目光,他比面对李太后的目光自信多了,当即点了点头。张居正小松一口气,心想胡院判医名颇显,还是很靠谱的。倘若知道这一切都是朱翊镠的主意,胡诚只是在他的要挟下被迫配合,张居正肯定都不敢继续问下去了。“胡院判,你以前做过这样的手术吗?”这一问,张居正直接将目光锁定胡诚,然而刚问出口,便发现问错了人,因为胡诚的目光定格在朱翊镠身 上。所以,依然是朱翊镠在回答:“本王会让胡庸医多实验几次,熟能生巧,都敢拿自己和家人的人头做担保,张先生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呢?”紧接着,朱翊镠又补充道:“而且胡庸医刚去慈宁宫见过我娘,在我娘面前承诺过。”“是的,首辅大人。”这次胡诚学乖了,不用提示,不用眼神,不用咳嗽,竟主动附和。张居正是个聪明人,知道再问下去就是不相信胡诚,不相信潞王爷了。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他点了点头。真是不愿意再受这个折磨了。反正感觉自己都快死了的人。人家都敢拿自己和全家人的性命做担保,且已禀明李太后,他还有什么犹豫的?最坏的结果大不了一死嘛。现在整天生不如死,有时候想想还不如死了痛快呢。尽管张居正担心的问题要比李太后多一些,但他沉浮于官场几十年,担任首辅都快十年了,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一旦想通,做出决定也快,不就是挨一刀吗?潞王爷说得对,长痛不如短痛。干吧。 更多请收藏【】! 第043章 金字招牌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至此,前期的游说工作已经全部搞定了。主要游说对象包括李太后c万历皇帝c胡诚和张居正四个人。朱翊镠很满意,这两天的努力没有白费,效果非常明显。因为身份与地位不同,那四个人的想法自然不一样。在朱翊镠看来,胡诚的思想工作是最难做的,而在李太后身上花的心思是最多的。毕竟,一个是主刀的大夫,缺乏中医外科经验,加上大环境的影响,对象又是首辅张居正,心理压力不大才怪呢。而另一个,是大明方向真正的掌舵人,她的决定关系着大明的国运与走势,兼之她又是张居正的倾慕者,定会斟酌再三。亏得游说的人是潞王,为此朱翊镠越来越感到庆幸。因为是潞王,所以他才能有效地威胁恐吓胡诚,逼迫接下这个“光荣而伟大”的任务。因为是潞王,他才能仗着李太后对他的宠爱,很好的引导李太后向着他想要的方向发展。如果不是潞王,完全可以想象这游说工作有多难。且不说李太后和胡诚,就是万历皇帝和张居正那两关都难过,连见面的机会都不一定有呢。当然,万历皇帝的思想工作太特么容易做了。一来,他没有亲政还做不得主;二来,眼下对张居正的感情尤为复杂。至于张居正本人,因为疼痛难忍,已是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博一博赌一赌了。但必须还得承认,游说的人是潞王这块金字招牌才行。不是潞王,举步维艰。解决几个核心人物的思想工作后,接下来就看胡诚的了。朱翊镠选择胡诚,当然不是因为给他扎了几针所以报复。他以为自己的灵魂还没有那么肤浅,受过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教育呢,开玩笑!选择胡诚,一是因为胡诚医名颇显,二是因为胡诚深得李太后的信任,这一点尤为重要。当然,还有一点,朱翊镠认为胡诚非常勇敢。别的太医束手无策,唯有胡诚敢上去给他扎针;别的太医焦头烂额咄咄书空,唯有胡诚敢晚上去乾清宫觐见李太后必须勇敢,毕竟是第一次。朱翊镠也并非一来就将目光锁定在胡诚身上,他甚至想过去蕲州请神医李时珍进京。不过那也只是想想。李时珍年纪大了,也不擅长外科,加上名气在这个时候还没有达到“神”啊c“家”啊的地步,请李时珍还不如请胡诚呢。请李时珍孤家寡人来京城,都六十多岁的人,堪称半截入土,还怎么威胁恐吓?谁能保证李时珍一定会来,来了就一定会配合?况且这个时候李时珍正为《本草纲目》的出版四处奔波,心根本不在别处。胡诚就不一样了,正当盛年,还有往上爬的雄心斗志,一家子又都在京城,容易捏拿,哦哦哦,说拿捏要好听多了。再者,从北京到蕲州,一千多公里路程,李时珍年纪大,路途颠簸来回最快也得两个来月。有这两个月时间,还不如指导胡诚研究手术过程中需要的麻醉c止血c消毒措施。拿到现代,动手术切除痔疮简直就是小儿科,可这时候毕竟是万历九年啊,风险还是不小。第二次迈出张大学士府,胡诚感觉轻松不少。或许因为已经跌至谷底,只能反弹的缘故吧。毕竟李太后鼓励他,张居正也没多少犹豫,怂恿的人又是京城里唯一的一位亲王。加上现在完全没有退路,已经下水,那就使劲儿往前趟吧,或许尚有一线生机。还有,瞧潞王爷的样子,很上心啊,而且对痔疮很有研究。或许真的没有想象中那么恐怖吧,胡诚乐观地想道。“胡庸医。”“潞王爷。”“给你一个月时间,好好研究麻醉c缝合c止血c消毒等有效措施,待开春天气逐渐转暖,那神圣的一刀就交给你了。”“好。”“有什么困难,可以随时找我或找我娘亲,但其他任何人都不要找也不能找,明白吗?”“明白。”“用药c手术方案确定后,随时与我沟通,我会给你一些有用的建议与指导。”“哦。”胡诚点了点头,很想看看这个不靠谱的潞王爷,到底能给他什么指导。\“你现在可以回去了,这段时间我会安排人暗中保护你。”“保护?”胡诚一怔。“你不知道有多少人盼望张先生早死吗?若由你主刀的消息一旦传出去,你敢保证不会有人暗中使绊子?”“卑职不敢。”胡诚忙答道,是啊,张居正这些年得罪的大官大僚简直太多了!“你说,万一有唯恐天下不乱的分子暗中在你刀具c药剂上涂抹毒药加害于你,或是直接将你咔擦,你说你冤不冤啊?”电脑端:/李铁做了个砍头的动作,吓得胡诚浑身一激灵。“那多谢潞王爷!”“好了,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你可以回家,不必回太医院了,回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瞧你的黑眼圈儿,难看死了。”朱翊镠摇头,咂嘴弄舌,一副嫌弃的样子。胡诚反而觉得异常的温暖,感觉这是自认识潞王爷以来,潞王爷说得最动听的一句话。所以,他激动万分,眼角竟噙出泪花来:“多谢潞王爷,卑职这就回家,洗澡,睡觉,然后全身心地投入到首辅大人的手术准备中。”“滚。”朱翊镠一摆手。激动啥子嘛?要说这古人就是容易忽悠,哦,就是感情丰富,给点儿肥就芽,那给点儿阳光得灿烂成啥样儿?胡诚一阵风似的 跑了。朱翊镠没有急着回慈宁宫,而是去了司礼监。明朝司礼监乃内廷二十四监局之首,掌印太监是冯保,下头还有好几名秉笔太监。冯保同时还兼任东厂提督,与张居正是亲密的政治同盟关系,可谓穿一条裤子。朱翊镠来找冯保,是想着冯保如李太后一样关心张居正,肯定很怕张居正撒手人寰。所以,这时候求冯保,朱翊镠觉得十拿九稳。身为朱翊镠儿时的伴伴,冯保虽然也知道这个潞王爷嚣张跋扈不讨人喜,可要说讨厌还谈不上。毕竟冯保不像宫里其他人,他是看着朱翊镠并将其带大的,可以说既是李太后的家仆,某种意义上他又充当了朱翊钧c朱翊镠“父亲”的角色。对万历皇帝和潞王这对哥儿俩,冯保自有常人不一样的感情。见朱翊镠大摇大摆地进来,冯保连忙放下手中的活儿,问道:“潞王爷怎么来了?”“伴伴,有事需要你帮忙。”朱翊镠直截了当,还补充了一句,“这事绝对也是为你好。”“啥事?”朱翊镠左右看了一眼,见值房没有旁人,便端出王爷的架子吩咐道:“你调度东厂的番役暗中保护太医院左院判胡诚,切不可有失!” 更多请收藏【】! 第044章 看谁敢逼逼?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保护谁?”冯保一愣,他还不知道胡诚要为张居正动手术的事儿。朱翊镠只好耐心地解释一遍,将他的决定一五一十告知。哦,不对不对,应该说是李太后的决定。朱翊镠从来没有忘记,也不会忘记借助李太后的威风。他对历史上“潞王爷”的认识与定位还是很清楚,潞王爷有几斤几两他研究得太透了。当然,对冯保也研究得透。纵观冯保当上司礼监掌印之后的岁月,真正意义上他只在乎两个人:一个是李太后(主子),一个是张居正(盟友)。这也是为什么万历皇帝后来白眼狼似的端掉张居正连同冯保也一并端了的原因之一。冯保对万历皇帝,与张居正的套路一样,苛刻严厉,时不时地会在李太后面前告状。万历皇帝醉酒羞辱宫女,就是冯保告的,最后闹得万历皇帝险些被废由潞王取代。总之,万历皇帝对冯保有抵触害怕的心理(视为头上三座大山之一嘛),冯保对万历皇帝没有那么友好,也不包庇。在李太后与万历皇帝之间,冯保选择了李太后。冯保听完,沉默半晌,望着朱翊镠不说话。“伴伴,怎么了?”从冯保的眼神里,朱翊镠似乎能感觉到他在想什么。冯保的表情十分严肃,一本正经地道:“潞王爷,老奴当然恨不得张先生的病马上好起来。先不说胡诚医术如何,治疗结果如何,容老奴斗胆问潞王爷一句,你为何如此热心帮助张先生?”朱翊镠感觉自己猜对了,一摆手,大大咧咧地道:“哎,搞政治的人为什么都是一个德行?伴伴这样问,是不是担心会让朝臣觉得我是在讨好c拉拢张先生,以致于危及皇兄的帝位?”在冯保面前,与在张居正面前一样,朱翊镠直承其事,也不需要刻意掩饰什么。反正在政治上都是老狐狸,又何需玩什么聊斋?不就是担心那个吗?王爷就得有王爷的“范儿”,乖乖地当猪,混吃等死就好了。张居正病得再厉害,也不用王爷操心。王爷操心,就是搞事,小心点儿,警告的人多着呢。“既然潞王爷知道,那你还不得低调些?”冯保语重心长。“伴伴,张先生担心这个,你也担心这个。我主要是为了娘亲,不想看到她吃不好睡不好。”“老奴当然知道潞王爷孝顺,可就怕众人悠悠之口啊!”“反正马上就是新年了,待张先生的病一好,我就找王妃娶亲,然后去外地就藩,不在那些人眼皮子底下晃了。”朱翊镠带着几分情绪,接着又说道:“我好心救张先生,难道还不该吗?在张先生面前我已说过,看谁敢逼逼。”“啥?”“看谁敢胡说八道数落本王的不是,有本事让他们去救啊?”“切,他们?他们很多人都恨不得张先生快点儿死呢。”冯保咬牙切齿,继而感慨地道,“政治无情,魔鬼甚多啊!”“反正我已经找想好了,明年也到了我娶亲的年龄,待张先生的病一好,我就娶王妃外地就藩。”朱翊镠又气嘟嘟地强调一遍。“哎!”冯保深深叹了口气,喃喃地道,“潞王爷身份特殊,要救的人偏偏又是张先生,这些年张先生得罪的人实在太多,差不多将天下读书人都得罪遍了。”朱翊镠沉默,不想与冯保讨论这个。眼下最重要的是救张居正,争取让他多活几年。反正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至于能不能成,再说。但是,谁若敢从中生事的话,哼,他也不是好惹的。这一点,朱翊镠早就想好了,反正即便抛开潞王的身法,他还有一个坚强的后盾呢。救人是救定了,看谁敢逼逼?冯保是个玲珑剔透的人,见朱翊镠不语,立马儿切回来。“派人保护胡诚,潞王爷交给老奴就好了,但潞王爷也要提防小人胡言乱语啊!”“多谢伴伴提醒!”“既然太后娘娘和张先生都同意,那相信手术会很成功吧?”“胡诚以他自己和家人的人头做担保,应该没问题。”朱翊镠一如既往地将胡诚祭出来。冯保好像发现什么漏洞似的,咂摸着嘴道:“那他之前为什么不敢呢?非要等到张先生严重了。”“现在才想明白嘛。”朱翊镠脱口而出,继而补充道,“即便有人想明白,谁敢在首辅身上动刀子?”“这倒是。”冯保点点头。“伴伴,那就这样说定哈,胡诚的安全就交给你了。”“没问题。娘娘那边,还请潞王爷汇报一声。”“知道,那我先回去了。”说着朱翊镠便起身要告辞。“潞王爷。”冯保跟着站起来,欲言又止的样儿。“咋了?”“哎,还是算了。”冯保叹了口气。“伴伴,这你就见外了吧?有什么话尽管说呀!”冯保想了想,鼓起勇气道:“潞王爷,你真的没想过”冯保终究还是没敢问出口。朱翊镠笑了:“伴伴,你是不是想问我真的没想过当皇帝吗?”冯保咧嘴笑了:“潞王爷聪明,老奴斗胆妄自猜测,还请恕罪!”“我没想过。”反正与冯保也不是外人,朱翊镠认真地回答:“当皇帝有什么好?被天下人盯着,又不能随便出宫游玩,整天忙着阅览奏疏,哪有当王爷舒服啊?啥都不用管,是不是?”“嗯。”冯保点了点头,神情有那么一丢丢失望以朱翊镠二十一世纪的经验与历史研究判断,似乎能听见冯保内心微微一声叹息。朱翊镠能 够理解,万历皇帝险些被废后,心里怨恨着冯保呢,只是因为李太后,不敢发作。冯保猴精猴精的,鉴貌辨色是他的长项,岂能不知?冯保那一丝失落恐怕是想着当初或许还不如让潞王顶了万历皇帝的班儿呢。当然,这是心底话,冯保断不敢说出来。但以朱翊镠对冯保的研究,他觉得应该没有猜错,不过这种话他也不会捅破。不能玩儿过火,底线还是要有的。“伴伴,我走了哈!今晚就派人去,别耽搁。”“潞王爷慢走!老奴不送。”“哦,”朱翊镠刚一转身,又扭过头来,笑呵呵地道,“伴伴刚才那么关心我,礼尚往来,那我也关心一下伴伴吧。”冯保好奇的眼神。朱翊镠笑道:“伴伴,最近皇兄是不是有点不待见你呀?反而与两位秉笔公公张鲸c张宏走得近,我说得没错吧?”冯保心里咯噔一下,说到心坎儿上去了啊!尽管他极力保持镇定,可眼睛背叛了他。冯保眼里有光,有火只是没有说话。朱翊镠依然是笑:“伴伴,你与张先生是娘亲的左臂右膀,我自然向着你,会帮你的,就像帮张先生一样。”说完,转身,扬长而去。留下怔愣但又急切的冯保,真想追上去问个明白:潞王爷,别急着走嘛,你打算怎样帮我撒?跪求一切所能求!先行叩谢! 更多请收藏【】! 第045章 头大脖子粗 果然是伙夫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朱翊镠回到慈宁宫,刚一进入偏殿,便被付大海c阳康两个家伙围了上来。付大海笑呵呵地汇报道:“潞王爷,万岁爷送给你的御厨到了。”“在哪儿呢?”私人厨子必须得有啊,别说是在古代,就是现代,上一世的朱翊镠都想花钱请一个呢。人生短暂几十年,吃还不得讲究一些?有个私厨,想吃什么,就让人家做什么,又干净又实惠,又开心吃得又好,多得劲儿!从付大海c阳康身后走出一位胖乎乎的矮矬子,头大脖子粗,身高撑死就一米六,目光近乎于呆滞活像死鱼的眼睛。可气的是,那家伙也不知道笑一个,走到朱翊镠跟前哭丧着脸,像欠他几百万不给似的。我日!瞅着那副德性,朱翊镠忍不住心里吐槽:万历仁兄什么眼光啊?居然挑来这样一位厨子除了头大脖子粗像伙夫,其它真没看头。也是醉了!朱翊镠好像明白为什么付大海和阳康两个笑得如此开心:这不是来了一个又矮又丑的家伙吗?终于有垫背的。瞧他们两个嘚瑟的样儿!朱翊镠打量着新来的厨子,斥道:“不会笑,话也不会说了吗?你是个哑巴?”\“潞,潞,潞王爷好!小的有,有,有口吃。”卧槽!长得又矮又丑,不会笑,居然还有口吃的毛病万历老儿,你这是故意膈应人的吧?朱翊镠很无语,好在熟悉那句话:世界关上一扇门,必定会为你打开一扇窗。长成那般模样,还能进宫当御厨,应该有几分特长吧。见朱翊镠愁眉苦脸,旁边侍立的付大海和阳康笑得更加开心了。朱翊镠利光扫过去:“你俩笑什么?”两家伙瞬间收住。但二愣子都看得出来,他们极力忍着。“想笑就笑。”朱翊镠没好气地呵斥道,“长成那样儿,别说你们,我都想笑呢。进宫的厨子不是要经过层层选拔吗?难道不用看长相?”“哈哈”“哈哈”付大海和阳康笑得前俯后仰,像中了五百万似的。吐一口唾沫都能冒芽儿呢!“娘的,闭嘴!”朱翊镠又是大喝一声,然后甩出一句话:“他长得再难看,也有卵子,你们有吗?”御厨是正常人,进宫不用净身。付大海和阳康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潞王爷人身攻击啊!朱翊镠这才将目光再次投向那个确实影响观瞻的御厨,想着长得是让人够着急的,可也不能折煞人家。任何时代对厨子都得尊敬,不然他有一百种方法治你。饭菜里下毒啊,加点儿泻药啊,或是在饭菜里撒泡尿c吐口痰都有可能“你叫什么名字?”朱翊镠平复一下情绪后问。“潞,潞王,爷,小的叫,叫白小胖。是破,破,破格被,被御膳房录,录取的。”“白小胖,这名字还行。”朱翊镠咂摸着嘴,“小胖,小胖,嗯,还挺顺口的,比叫什么大海c什么康好听多了。”白小胖微微点头,但目光看似呆滞,依然没有笑。付大海和阳康听了心里直嘀咕,潞王爷什么欣赏水平?“你是破格选拔进来的,那你的厨艺应该很高超吧?”“一般。”白小胖谦虚地回答。“那皇兄为什么选你?”“小的是扬,扬州人,擅,擅长小炒,还,还有”“好了好了,听你说话费劲,你还是少说话多做事,不然我都变结巴了。去,给本王来个蛋炒粉,缺什么让素素去正殿拿。”白小胖应声去了。付大海小声道:“潞王爷,蛋炒饭我都会做,能检验出什么水平?”朱翊镠翻了个大白眼:“你懂个屁啊?越是简单的饭菜就越能检验出厨艺水平。”付大海无语,感觉自己受到莫大的轻视,在潞王爷心目中,怎么还不如一个难看的小厨子呢?难道就因为身上少点什么。很快,白小胖端了一碗蛋炒饭出来。或许因为这时候的蛋炒饭还没有成型的缘故,说不上来他炒的叫什么蛋炒饭。反正看起来极其简单,除了米饭和鸡蛋,就只加入了葱花,算是最家常的蛋炒饭吧。但有光泽,晶莹剔透。付大海和阳康心里头又开始嘀咕:平白无奇只是这回长记性了没敢说出来。李铁拿起勺子,尝了一口,停下,咂摸着嘴,沉吟不语。接着,他又尝了两口。然后冲付大海c阳康两个招手:“来,你们一人一口,吃干净,别浪费。”付大海和阳康都想着潞王爷就吃了三口,肯定难吃死了,所以让他俩吃剩下的。尽管抵触,但也不敢表现出来,只能乖乖地一人伸出一只手,捧着饭碗。付大海先动手,怕难吃,来了一小口。可刚塞入嘴里一嚼,他眼睛顿时亮了。又怕品尝不准,正想再来一勺,可勺子已被阳康抢走。阳康心眼儿少些,来了一大勺,蛋饭刚一入嘴还没咽下去,他便咕哝道:“真香!”然后,你一勺,我一勺,你争我夺,三下五除二,将一碗蛋炒饭吃了个精光“还有吗?还有吗?”“真香啊!松软,有嚼劲儿,这是怎么炒出来的呢?”“看着平白无奇啊!白小胖,教教我呗。”“”两个像屁精似的,围绕着白小胖问个不停。朱翊镠喝道:“滚,小胖是本王的厨师,你们想干嘛?”付大海和阳康顿时老实了。朱翊镠有点小得意:“现在知道厨师的重要性了吧?”“果然不一样,高空挂暖瓶,有水平。”付大海由衷地赞道。“小胖, 手艺不错哈!”朱翊镠对白小胖的厨艺给予了赞扬,同时给出一些建议。蛋炒饭可以加入鸡丁c香菇c猪肉丁c黄瓜c胡萝卜c虾仁c鸡胗等辅料,这样味道更香。而且,蛋炒饭最好用剩饭炒。白小胖用心记下,又怕忘,于是拿纸笔写下来,他能不说话尽量不说话。这一点挺好。傍晚时分,乾清宫的管事牌子周佐过来问对御厨还满意吗?朱翊镠道:“白小胖的厨艺没得说,就是人长得太磕碜了。”周佐如是般笑道:“那是万岁爷故意的,毕竟御膳房的厨子不像我们挨过一刀,他们平时不能随便在宫里走动,做好的饭菜都由我们端走,长得太好看了,万岁爷还不放心呢。”“哦,原来如此,还是皇兄考虑得周全!”朱翊镠恭维了两句。周佐又笑呵呵地道:“潞王爷,万岁爷让奴婢来问问,那麻将c扑克牌啥时候能制作好?还需要帮忙或需要钱不?”我靠!这个万历老儿,如此心急?他是有多么无聊!敢情,派周佐过来的目的也不是问白小胖,而是问麻将c扑克牌呗?张居正病得起不来床,李太后急得吃不好睡不好,他居然想着娱乐昏君啊! 更多请收藏【】! 第046章 尽管叫我疯子 不准叫我傻子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朱翊镠正想着如何回复周佐,忽然阳康进来禀报说:“潞王爷,冯公公正朝偏殿这边来了。”周佐一激灵,霍然站起:“潞王爷,奴婢回头再找你哈。”朱翊镠虚情假意地道:“周公公,再坐会儿,急什么嘛?”“不不不。”周佐如同老鼠见了猫似的从侧门瞬间遁走。付大海摇头而笑:“潞王爷,咱这些人见了冯公公都那样。”“怎么不见你逃?”朱翊镠脱口而出。付大海笑呵呵地回道:“奴婢不是仗着李太后吗?”“错,你现在是本王的人,别再打着娘亲的招牌狐假虎威了。”朱翊镠一本正经地提醒。“对对对”付大海点头如捣蒜,“奴婢现在要仗也得仗着潞王爷。”朱翊镠笑了:“这还差不多,反正本王的名声,好像,确实也不咋滴,你就尽情地挥霍吧!”付大海点头,心想潞王爷有时候还真有自知之明哈!朱翊镠一摆手道:“去,请冯公公进来,你俩就别旁听了,滚远点。”“是,潞王爷。”然而,付大海和阳康都还没来得及出去,见冯保已经笑眯眯地迈着八字步进来了。朱翊镠笑道:“伴伴,咱这里是菜园子吗?咋如此悠闲?”冯保一怔。朱翊镠阴阳不辨的口吻道:“伴伴,与你商量个事呗,咱不管之前怎样,反正从现在开始,进来这里提前打声招呼行吗?本王已经长大成人,万一与哪个姑娘正亲热,你就这样进来似乎不太好吧?”冯保脸上的笑意立时收敛,但随即又笑开:“潞王爷言之有理,奴婢再进一次。”说罢,转身出去。付大海不禁偷偷冲朱翊镠竖起大拇指,然后拉着阳康出去了。心想放眼整个紫禁城,恐怕也只有潞王爷敢这样对待大公公啊!冯保严肃的声音响起:“奴婢有事拜见潞王爷!”朱翊镠倒屣相迎,嘴巴甜得如同蜂蜜:“哎哟,伴伴来了呀,快快快,请进,想死我了。”这话说得鬼都要呸一口,他还一边说,一边伸手搀扶。搞得冯保一愣一愣的,感觉这是走错门了吗?眼前这人咋不像他认识的潞王爷?不说过去,即便与刚才一本正经的样子相比那也是判若两人啊!但转念一想,好像也没错,潞王爷不就是一惊一乍的性子吗?“伴伴,坐,坐。”朱翊镠这会儿老热情了,亲自搬个椅子放到冯保屁股后头。“潞王爷,太客气!”冯保受宠若惊地坐下,“潞王爷快将靴子穿上吧,别受凉了。”“没事儿,这里烧有地龙暖,不冷。”朱翊镠一边穿靴子,一边抬头问,“伴伴找我有事吗?”“奴婢来向潞王爷汇报一声,已经派了一个领班和十二名东厂的番役日夜轮流保护胡诚。”“多谢!多谢!伴伴办事,我放心。伴伴就为这个而来吗?”“嗯,是的。”冯保点头。但朱翊镠不信,虽然保护胡诚属于秘密行动,可还不至于要冯保亲自跑一趟。而且瞧冯保的神情,分明在想着其它的事儿,汇报完也感觉不到他要走的意思,依然坐着一动不动呢。“伴伴,渴不?”“不渴。”“要不给伴伴倒杯茶吧?”冯保连连摆手:“潞王爷客气,不用,不用。”原来,任何一个世界都需要废话啊,不仅仅只是情侣之间。“伴伴,莫非你还有事儿?”这等于是在下逐客令了。然而,冯保依然没有起身的意思,顿了顿才说:“潞王爷这样尽心尽力帮助张先生,真的不怕闲言闲语吗?”“怕什么?我什么性子大家又不是不清楚。”朱翊镠一副浑不在意大大咧咧的样子。接着说道:“我知道王爷得老实点儿,伴伴也提醒过,但我问心无愧。某些人实在忍不住逼逼,尽管叫我疯子,不准叫我傻子,否则我不会给他们好果子吃的。”说到最后一句时,朱翊镠语气陡然一硬,目露凶光,透着一股子杀气。冯保说道:“你是潞王爷,有娘娘和万岁爷罩着,谁还能把你怎么样?最多像你说的那样,催你完婚赶紧去外地就藩。”“伴伴也巴不得我尽快离开京畿吗?”朱翊镠不显山不露水地来了一句。“不不不,奴婢倒是希望潞王爷永远留在娘娘身边!”冯保无不感慨地道,“先帝过世得早,这些年娘娘一个人过得太不容易了!将你们兄弟姐妹几个拉扯大,又要辅助万岁爷秉持国政,若是别个女人恐怕早就倒下了。”这话朱翊镠爱听,李太后身为一个女人确实不容易。否则他怎会心甘情愿一来这个世界就毫无违和感地喊她娘呢?冯保见朱翊钧始终说不到点子上,不免有些着急,“潞王爷,奴婢来,还真有一个问题想问。”“什么?”看吧,与周佐一样。周佐来明明是想问麻将c扑克牌的事,却非要打着问白小胖的幌子。“潞王爷,你是如何得知万岁爷最近好像不那么待见奴婢,而更加亲近张鲸c张诚两个?”终于问出口了吧。冯保松了口气,朱翊镠也松了口气。坦诚布公地说多好!都是老狐狸,玩什么聊斋?“伴伴,你就说对对不对?”“对对对,潞王爷猜得太对了!”“这件事,我说过,要帮助伴伴一把。”朱翊镠忽然笑开,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伴伴来,为了这事儿才是真的吧?”冯保笑,但不语,尽管有两分尴尬。“伴伴放心,我会帮你的。就冲你一心一意为我娘, 我也不会让任何人威胁到你的地位。”朱翊镠这话虽然已经说得赤裸裸了,但还不是冯保想要的。所以冯保笑得有几分诡异:“不知潞王爷如何帮呢?”朱翊镠摇头:“伴伴,话说透了可不好。”冯保忙道:“奴婢多嘴,本不该这样问潞王爷的!”“问倒是无所谓,就当提醒,可伴伴应该相信我。我说会帮你,就一定会帮你。”“奴婢不是担心潞王爷年纪还小吗?别到时候搞得娘娘和万岁爷不高兴,那就吃力不讨好。”冯保嘴上这么说,可心里不是这样想的。/自朱翊镠告诉会帮他时起,他就一直担心,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亲自跑一趟比较靠谱。毕竟潞王爷什么性子?谁不怕他胡来?很有可能帮倒忙呢。可这事儿朱翊镠也不愿意深谈,点到为止方为上策。他起身道:“伴伴,天色已晚,你还是回去早点休息吧。”冯保不得不起身:“那奴婢告辞,潞王爷晚安!”“伴伴,慢走。”朱翊镠抬手相送,“回去别多想哈,记着一点就是,我始终向着你的。”冯保去了,但来的目的并未达到,反而让他觉得潞王爷真的长大了,貌似深不可测。如果,如果 更多请收藏【】! 第047章 例朝御门听旨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太医院的郎中们终于可以睡一个安稳觉,只能为胡诚默哀。胡诚当然也睡了一个安稳觉。他遵照朱翊镠所言,回家洗完澡吃了顿饱饭,然后在自家花园里溜达一圈儿,将思路捋了捋,最后倒床便睡,一觉睡到天亮。次日一早,他像往常一样,去太医院当值上班。因为有朱翊镠特别的提醒,他出门时格外的小心。还真有点儿担心被人背后拍砖头。总不能还没开始,就身遭不测吧?要死也得死个明白。况且他将思路捋清后发现,问题或许并没有想象中的难。“院判大人早!”“院判大人早!”太医院的郎中们见了胡诚,都热情地打招呼。胡诚陷进去了,他们才能安生睡好觉。相当于胡诚为他们扛着天大的压力,他们当然热情。“早啊!”“早!”胡诚一一回复。他的状态与昨日相比,已是判若两人。不仅没有颓废,反而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神采奕奕的感觉。与同行打完招呼,胡诚便去了自己值房,他要研究要实验。对胡诚的状态与表现,太医院的郎中们面面相觑,从他们的眼神里似乎能读出相同的一句话:这是真的吗?一顿窃窃私语自然是避免不了的。“院判大人很淡定啊!”“应该是装出来的吧?被潞王爷盯上,又逼迫他在,在那动刀,若还能淡定,那就见了鬼。”“嘘,不要提动刀的事儿,隔墙有耳。无论怎么说,咱其实是要感谢院判大人的。”“对对对,但如果那样说,我们是不是还得感谢潞王爷?”“总之,这阵子咱就毫无保留地满足院判大人一切所需吧。”“那必须的啊!”“”腊月二十三,是例朝的日子。万历朝前些年,每逢三六九例朝这个规矩,还是张居正荣登首辅后定下来的。其实,按照大明的规矩,皇帝每天都得上朝,但越到后来,皇帝越来越懒不务正业。尤其是到了万历皇帝的爷爷嘉靖皇帝和他老爹隆庆皇帝手里,基本上就不上朝了。万历皇帝登基,李太后非常害怕儿子走他爷爷c爹爹的老路,要求每天必须上朝。可万历皇帝登基时还不足十周岁,上朝是一件繁琐痛苦的事,他年纪小又做不得主,与万历皇帝而言意义不大。鉴于此,张居正提议每逢三六九例朝,李太后同意了。因为万历皇帝没有亲政,所以这个规矩一直保持不变。每逢例朝的日子,皇帝在皇极门金台御幄中升座,京师中凡四品以上官员待鸣鞭后,分文东武西鱼贯入门行叩头礼,然后登阶循廊分班侍立,按部奏事。至于那些级别较低的官员,则只能候于午门之外,在鸿胪寺官员的导引下,行五拜三叩之礼,然后向北拱立静候旨意。御门决事本是常朝旧制,可最近两次例朝的气氛有点不一样。因为文武百官之首的宰辅张居正没有在场。加上张大学士府和太医院戒备森严,这两个地方都不让人随便进出。不仅有明哨,而且有暗哨,搞得人心惶惶纷纷猜测。张居正病重卧床不起,真个是撩拨得京城各路官员心神不宁。京城和衙门大小官员胥吏,加起来少说也有两万人。寅时一到,听得三通鼓响,午门立时洞开。禁军旗校早已手执戈矛先行护道排列,盔甲兵器光芒四射自是不容逼视。鼓声一停,两匹披红挂绿的朝象像新郎新娘似的,被御马监的内侍牵出午门,在门洞两边站好,用象鼻搭成拱桥。御钟响起,够级别的官员列队从象鼻桥下进午门,不够级别的官员则留在原地看个眼热。进门时,礼部c鸿胪寺官员手持黄册名簿需要清点人数。不大会儿,见传旨太监来到皇极门外的台阶上,尖着嗓子喊:“陛下有旨:召内阁c五府c六部众皆至——”一听这旨意,在场官员都知道皇帝要在京所有官员一个不落全部到场。但凡这种情景,只有皇上宣布重大事情时才会发生。众官员先是面面相觑,然后都忍不住交头接耳,叽叽喳喳,开始议论起来。张居正作为百官之首,早朝的位置在金台御幄旁边,与万历皇帝只有咫尺之隔。可此刻,他没有出席,金台御幄空空,万历皇帝也没来。这更是加剧了京畿官员们的猜测,今儿个例朝,皇帝到底要宣布什么大事呢?例朝嘛,首辅张居正是因为病重不能出席,可皇帝为何不来?正当官员们纷纷猜疑时,忽听得皇极殿殿门前“啪c啪c啪”三声清脆的鞭响,接着传来一道高亢的喊声:“圣旨到——”太监的嗓门儿本来就高,例朝传旨太监的嗓子更是训练过。那三个字似吼非吼,却悠扬婉转地传到午门之外。刹那间,从午门外广场,到皇极门前御道两侧,以及金台御幄两厢檐柱间,文武百官呼啦啦地一起跪下。刚才还是一片叽叽喳喳窃窃私语的场面,瞬时变得鸦雀无声。笃笃笃。一阵脚步声响起。跪着的官员也不敢抬头,只听那脚步声走上金台前的丹墀,接着听到有人喊道:“陛下今儿个不早朝,命奴婢前来传旨。”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冯保。首辅不在,当以次辅为大。张四维抬头,狐疑地问道:“冯公公,陛下为何不御朝?”冯保看了张四维一眼,不冷不热地道:“张阁老,还是听旨吧。”按大明的规矩,接旨的人肯定是内阁首辅。如果首 辅不在,那自然就是内阁次辅。所以,张四维小心翼翼地朝前膝行一步,差不多已经到了张居正平常站着的位置,说道:“臣张四维率文武百官接旨。”这话一出,让人不禁觉得,莫非这是要顶替张居正的节奏?因为张居正病倒,一连几次都没有上朝,以致于外界纷纷猜疑首辅是不是要换人了?临时代理首辅的消息倒是没有传出去,也没人敢瞎传乱猜。所以朱翊镠越过张四维而用申时行的建议仅限于几个人知道。冯保左瞧瞧,右瞧瞧,好像故意卖关子似的,忽然喊了一声:“请申时行申阁老接旨!”这下,张四维傻眼,丢脸丢大发了,首辅不在越过次辅却让阁臣接旨,这是什么节奏?让他不禁想起了九年半前,也就是隆庆六年的夏天,高拱被逐出京师的那一幕。那时传旨的是皇极殿掌作太监王蓁,也是绕过首辅高拱让阁臣张居正接旨。时隔将近十年,情景好像要再现了冯保的话断然不会说错,诸位官员也听得真切,张四维和申时行难道还能搞错?可为何要绕过次辅?大家心下狐疑,但没人敢言声,只能互相以眼睛询问。申时行确认冯保是在喊他,膝行向前,刻意压低自己嗓门道:“臣申时行接旨。” 更多请收藏【】! 第048章 历史的拐点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慈宁宫正殿。李太后有些坐立不安,担心她和两个儿子的决定会引来朝臣的非议,以致于朝局动荡。朱翊镠在旁陪伴着,抚慰道:“娘,这点小事儿你担心啥?想当初将高老逐出京师,还不是一样平安无事地度过?当时高老在朝中有多少门生故吏?”李太后点点头,幽幽言道:“理儿当然是这个理儿,可娘亲心里头总感觉不踏实。”朱翊镠倒是能理解李太后的心态,毕竟当初可谓攻坚阶段,而如今属于守成阶段。两阶段的心态自然不同,攻坚阶段魄力定要足些,而守成阶段定然趋于保守。“娘,你就放心吧!孩儿保证平安无事。”朱翊镠信誓旦旦的样,随即又补充道:“张先生还在呢,选临时代理首辅这事儿,甚至远远不如当初张先生夺情一事来得猛烈。”这个李太后也认同。她又说道:“娘还担心,这次没有给张阁老机会,待张先生康复后还朝视事,张阁老会不会给张先生使绊子。”“不会。”朱翊镠脱口而出。他倒真是一点儿都不担心。因为历史上,张四维的父亲在张居正死后一年就去世了,也就是万历十一年(1583年)。按《大明律》,张四维要回家守制,张居正已夺情过一次,张四维断不会再夺情。这等于是说,如果能治好张居正的病,哪怕让他多活一年,就不用担心张四维的问题了。可这些心里话,朱翊镠当然没法儿对李太后说。也只能安慰道:“娘,放心,只要张先生仍是首辅,娘和皇兄向着他,就断不会出岔子。”“但愿如此,哦,付公公怎么还没回来?”“应该快了,快了,娘别急!”皇极门前。冯保看了看张四维,又看了看申时行,然后双手将那黄绫卷轴圣旨展开,一板一眼朗声读道:“仁圣皇太后c慈圣皇太后懿旨,皇帝圣旨:说与内阁c五府c六部等衙门官员,首辅张先生得痔疮,身子急需调理修养,暂不能操劳国事。我母子三人征得张先生的同意,拟定一位临时代理首辅,由东阁大学士申时行担任。张先生仍是首辅。武英殿大学士c柱国少傅兼太子太傅张四维仍为次辅。申时行担任临时代理首辅期间,遇有不能决断的大事,请示慈圣皇太后定夺。你每大臣受国家厚恩,当思竭忠报主,用心办事。钦此。”冯保读完圣旨,走下丹墀,把那黄绫卷轴递到申时行手中。只这一个动作,在场的所有官员都明白,两宫太后和万历皇帝在张四维与申时行两个人当中选择了申时行。虽然圣旨上特别强调,张四维是武英殿大学士,又是柱国少傅兼太子太傅,可实际上已经将他这个次辅架空了。权力明显偏向于申时行。而在场的官员都知道,申时行是张居正的门生,张居正是申时行的“座主”(即殿试时的考官),对申时行极为器重。申时行掌翰林院,后出任吏部右侍郎,后又被举荐入阁,都是张居正一手提拔的。张四维唯有凄然一笑,脑子里有点懵逼的感觉。不过,他又能怎么着呢?冯保完成差事,便飘然回宫。可皇极门内外,仍是一片静寂。尤其是原本还想着张四维会不会顶替张居正的那些官员。看来,还是天真了呀!付大海观摩了一会儿现场,然后跑步回慈宁宫。“娘娘,娘娘。”还没到门口,他就喊起来了。李太后站起身来,稍显紧张,问道:“怎么样?”付大海气喘吁吁:“娘娘,现场安静得很,没啥乱子,连叫都没人叫唤一声咧。”朱翊镠得意地道:“娘,孩儿说什么了?娘与母后c皇兄下旨,难道有谁还敢质疑不成?”李太后松了口气,然后一摆手吩咐道:“去,让皇帝赏赐给张阁老白银一百两,绸缎一百匹,以示安抚,这时候朝局可不可乱啊!”“奴婢这就去。”付大海连忙挣扎起来,又跑向乾清宫。朱翊镠觉得李太后未免小题大做了,在他看来,这样的人事安排根本不是事儿。但他也没多说什么,反正临时代理首辅已经定下来了。这就意味着,从现在开始,大明的历史将会朝着他期待的方向逐步发展下去。因为无论如何张四维是不可能再坐上首辅的位置了。即便张居正半年后依然会按照历史的剧本演绎,溘然而逝,朱翊镠照样有办法阻止张四维上台。只要张四维不上台,如果是申时行的话,那绝不会通过启用张居正曾经弃用的一批官员。那张居正和张家人的命运或许就不会那么悲惨了。张居正的改革也就不会被全盘否定,最后只剩下不太健康的“一条鞭法”了。当然,这都只是假设。还得看万历皇帝和李太后的心情。不过,朱翊镠相信自己能搞定这两个人。一个是娘,一个是哥,都那么宠爱他。怕什么?付大海走后,李太后接着又担忧地道:“会不会有人认为,咱这么做连张先生也给架空了?”“娘,你问心无愧就好,张先生还不相信你吗?”李太后点点头:“大事问我,我还得依赖张先生。嗯,张先生该不会那样想的。”朱翊镠有心,缓缓言道:“娘,既然让张先生在家好生休息,那最好不要再打扰他,若怕冷落了张先生,娘大可每日派孩儿去探望,至于国事,能不让张先生操心就不要让他操心吧。”“可娘终究是个女人 ,国家大事只能酌情参谋,不能像张先生那样明谋善断啊!”朱翊镠拍着自己胸膛:“娘是女人,孩儿是男人啊!”李太后摇头哂之一笑:“你?你别胡闹,娘就谢天谢地喽。”“娘,这几天孩儿胡闹没?”“嗯,这几天倒是还好,日后你若能像这几天,既能给娘亲和你皇兄出主意,又能陪娘亲说说话,那娘也没算白疼你一场,后半辈子娘可无忧啊!”电脑端:/朱翊镠撒娇地挽着李太后,趴在她的肩膀上,道:“娘,孩儿已经长大,又受过观音菩萨的点化,以后尽量不惹娘生气,好不好?”“好,好,好。”听着如此暖心的话,李太后喜极落泪,摸着朱翊镠的头,“镠儿真是长大了!镠儿真是长大了。”正说着,见付大海又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他一边跑,一边喊:“娘娘,张阁老在皇极门前晕倒,醒来后嘴里直念叨要乞骸骨回乡,万岁爷问娘娘现在该怎么办?”李太后一激灵,霍然站起。朱翊镠叹了口气,感觉刚才在李太后面前信誓旦旦地拍胸膛拍早了。保证平安无事?嘿嘿,非得给来点事儿!这张四维,不是比张居正还年轻一岁吗?抗压能力还是不行啊! 更多请收藏【】! 第049章 假作真时真亦假 真作假时假亦真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张阁老现在人在哪儿?”李太后着急而关切地问道。付大海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娘娘,还在皇极门前坐着。奴婢刚才回宫禀报时张阁老还安然无事,谁知他一会儿就晕过去了。”李太后诧异道:“张阁老醒来后一直在皇极门前坐着?”“是的,张阁老或许真蒙了,晕倒匍匐在地竟失去知觉,直到缇骑兵把他从地上架起来走下御道,他才霍然清醒,可他愤然挣脱缇骑兵的搀扶,坐在地上死活不肯走。”朱翊镠嗤然一笑:“这不是癞皮狗耍赖的节奏吗?”“镠儿!”李太后眸子如刀,精光一闪,斥责道,“刚夸你几句,又开始胡说八道!”“娘,本来就是嘛,当着京城文武百官的面,没让他临时代理首辅却让给申阁老了,他不就是觉得没面子咽不下这口气嘛!”“此乃人之常情!”李太后富有同情心地道。“依孩儿看,他就是心眼儿小胸无大度之风。圣旨上明明强调他仍是内阁次辅,又是柱国太傅兼太子太傅,已经照顾到他面子了,是他自己想不开。”“就是!”付大海神补刀道:“娘娘,奴婢觉得潞王爷言之有理,张阁老虽是三朝老臣,可首辅之位能者居之,又不是只看资历c年纪。”“想当初,张先生入阁时才四十二岁,荣登首辅也才四十八岁。如果只是看资历看年纪,那张先生还没资格呢。”李太后沉吟不语。付大海接着又道:“再说了,张阁老赖在皇极门不走什么意思?他是要表达心中的不满吗?还是想抗旨不遵?”“都有。”朱翊镠甩出两个字的同时,偷偷冲付大海竖起大拇指以示鼓励。李太后紧锁眉头。朱翊镠眼珠子一转:“娘亲不方便,要不孩儿去皇极门看看吧?”见李太后不吱声,付大海连忙见缝插针地道:“潞王爷,还是让奴婢陪你一道去吧。”“好!”李太后这才同意。朱翊镠带着付大海屁颠屁颠地去了。刚一出殿,他便扭头笑道:“哟呵,你小子长进不少哈,知道打配合。”付大海一副掇臀捧屁的样:“潞王爷,我自认为还不笨呢,不然娘娘也不放心让我打理慈宁宫。”“你还挺自恋的,再接再厉!”付大海又觍着脸道:“只是潞王爷,你有个要求可不怎么好,让我们都不称奴婢,可在潞王爷面前叫习惯了,我还真怕在娘娘和万岁爷面前也这样称呼呢。”朱翊镠一摆手道:“随你便,爱怎么称呼怎么称呼。”确实,在这个世界,让身边的人都按自己那一套行事,很难。像付大海,让他在李太后和万历皇帝面前不称“奴婢”而称“我”,他不感到心虚才怪?人家冯保都自称“奴婢”。到了皇极门前。果然见有一堆官员还没离开,都围着张四维苦苦劝说。旁边侍立着一小队儿缇骑兵,但也没有拢过去。见朱翊镠大摇大摆地朝这边走来,缇骑兵一字排开。“潞王爷。”“潞王爷来了。”尚未离去的官员见了,也纷纷过来行觐见之礼。然而,张四维依然坐在地上。没想到这个人还有点脾气哈!朱翊镠笑呵呵地走过去了,忽然脸色一沉,大惊小怪地嚷道:“是谁吃了豹子胆将张阁老推倒在地?啊?推倒了也不知道扶他起来!想找死啊?”官员和缇骑兵都是一头黑线,面面相觑,谁推了?没有啊,潞王爷就是喜欢睁着眼睛说瞎话啊,习惯了习惯了朱翊镠瞬间又转为笑脸,比翻书快多了,伸手道:“张阁老,本王拉您起来,您不好意思拒绝吧?”这话说得张四维不想起也得起啊。他敢愤然挣脱缇骑兵的搀扶,可不敢那样对待朱翊镠。否则,万一朱翊镠跑到万历皇帝面前告状,像军马场事件一样给人安一个“蔑视亲王”的大罪,那不是膈应死人?张四维爬起来了,反身望了望重檐飞角的皇极门,以及红墙碧瓦的层层宫禁,然后整了整衣冠,对着皇极门一揖到地。这一幕,在场为数不多的官员依稀记得,高拱被逐出京师时,也是那样一副神情。只不过,高拱当时遭遇要比张四维凄凉多了。人家是真正被逐出京师的,可张四维只是过不了自己心理一关。“张阁老,您这是何意?”朱翊镠笑呵呵地问。“潞王爷,臣年迈眼花,刚才是自己晕倒的,实在体力不济,恳请娘娘和陛下恩准臣告老还乡!”“张阁老,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比张先生还小一岁吧?张先生卧床不起都想着国事,内阁如今只剩下两位大臣,这个节骨眼儿上您是要甩手不干吗?”朱翊镠平心静气,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有散去。可从他嘴里吐出的话,让旁边的官员听了不禁胆寒,感觉随时要找人算账似的。“母后c娘亲和皇兄刚刚联合降旨,你就要乞骸骨回乡,往小了说您是在怄气,往大了说您这是蔑视皇权抗旨不遵吧?”张四维的脸色如同猪肝,他哪里不知道潞王爷混蛋又难缠?在紫禁城就是无人敢惹的存在。“潞王爷,臣真是感觉心有余而力不足,还望潞王爷体谅!”“好,本王会将张阁老的苦衷与难处告诉我娘亲知,不过你得先回内阁或回家行不?坐在皇极门前算哪门子事?不怕为天下笑?”张四维受了委屈似的,又为自己辩解道:“潞王爷,臣真是体力不济晕倒在地,不是故意 的。”“张阁老,本王没说您假摔,当然相信您是真晕啊。”朱翊镠冲缇骑兵招了招手,吩咐道:“来,你们扶张阁老回内阁,哦不,回家休息吧。”“不不,潞王爷,臣还是回内阁写辞呈吧,不用他们送。”显然,张四维胸中的气儿还没消,说出的话硬邦邦的。“哦,”朱翊镠应了一声,笑呵呵地道,“如果张阁老实在想回归故里,那要不要本王在娘亲面前为您说合说合?”朱翊钧阴一句阳一句的,反正也都知道他是什么性子。张四维拱手道:“那有劳潞王爷了!”说罢,拂袖而去,目光中分明充满怨恨。尽管离开时张四维竭力保持了他的镇定与孤高。可就在迈出皇极门时,他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感情,烦乱的心绪让他鼻子一酸,一任浑浊的泪水在布满皱纹的脸上流淌。朱翊镠带着付大海回慈宁宫。付大海带着几分鄙夷道:“潞王爷,张阁老哭了呢。”朱翊镠道:“宰辅之位唾手可得,煮熟的鸭子飞了。娘的,是你你也哭。把你从慈宁宫正殿调到偏殿,你都哭得稀里哗啦呢,还好意思说别人!”付大海顿时蔫巴。快到慈宁宫时他又问:“潞王爷,你真的会帮张阁老在娘娘面前说合呀?”“当然会!助人为乐嘛。”“潞王爷,张阁老只是怄气,他又不是当真要辞职。”\“本王心眼儿少,分不清。”“” 更多请收藏【】! 第050章 不管真假,遂他意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李太后焦急地等待。一见朱翊镠进门,便迫不及待地问道:“镠儿,张阁老怎样?”“很好啊!”朱翊镠脱口而出,“他已经回内阁了。”“身子无碍吧?”李太后又问。“娘,不碍事儿,你别担心!张阁老就是因为忽然受到刺激,憋了一肚子气儿,如同放屁一样放出来就好了。”付大海“扑哧”一声笑出声。这低的笑点李太后稍稍舒了一口气,喃喃地道:“别因为这事儿,闹得两位阁老不愉快,相信这不是张先生希望看到的。”“不过娘,张阁老还是嚷着要辞职回乡呢。”李太后摇了摇头:“他只是一时怄气,嘴上说说吧,不可当真!再说了,内阁眼下只有两位阁臣,这时候也不能放啊!”“娘娘英明!张阁老他,他”付大海正想附和,发现朱翊镠两道利光射过来,他不得不临时转移重点,改口道:“张阁老他这个时候要辞职,不能放。”/尽管如此,朱翊镠依然瞪眼冷斥一声:“付大海!”“潞王爷!”付大海一激灵。“你是见我娘仁慈不与你计较,所以才胆大妄为的吗?”“潞王爷,我”哪儿胆大妄为了?“我什么我?我与娘亲说话你插什么嘴?还有,你不知道内廷中人不能议外廷政事的规矩吗?”“”付大海吃瘪。“好了好了。”李太后不得不打圆场道,“付公公,你让皇帝给张阁老的赏赐尽快颁赠下去。”“是,娘娘。”付大海转身时偷偷看了朱翊镠一眼。出门时心里不禁嘀咕:内廷中人是不能议政,可潞王爷你就能议政吗?最近你频繁出没,小心言官们找你的茬儿!待付大海一走,朱翊镠便有心问道:“娘,倘若张阁老执意要乞骸骨回乡呢?”“那这时候也不能放。”李太后的态度甚是坚决。“孩儿倒是觉得,如果张阁老递交辞呈,可以准他告老还乡,这样对申阁老是件好事。”“哎!”李太后叹了口气。“娘,人这一辈子,有生必有死,为生而筹计,是为生计。二十至四十岁,是为家计,四十至五十岁,是为子孙计,五十到六十,是为老计,等到六十岁过后,则为死计了。”李太后诧异地端详着自己这个小儿子,没想到自梦见观音娘娘之后,真是开了窍似的,居然给她讲起人生的大道理来。“张阁老今年五十有六,营营扰扰,或为功名,或为事业,既要想着眼下的周身之防,又要想着将来的善后之策,劳碌一生,歇歇也是不错的选择嘛!”说了一大通,原来是要绕到张四维那儿!见自己宝贝儿子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李太后摆出一副急切想听下文的样子。朱翊镠接着说道:“况且,张阁老父母年事已高,父亲更是卧床不起,他也该回去尽人子之孝,还能博得一个好名声。”“镠儿。”李太后讶然的神情,盯着儿子不眨眼。“娘,怎么了?”“你咋懂得那么多咧?还知道孝顺!”见李太后一副认真的样儿,朱翊镠只得撒娇起来。他挽着李太后的手:“娘,孩儿本来就孝顺啊!至于娘诧异孩儿懂得多,可能是因为受到观音娘娘的点化之故吧。”“那镠儿的意思是,准张阁老告老还乡?”“是啊,这样对谁都好。”朱翊镠内心真是这么认为。无论张四维是不是在演戏,这时候准他告老还乡,既不会阻碍申时行,更不会给他机会推翻张居正的改革。与张四维本人而言,可谓急流勇退,可以回家尽孝道陪伴双亲。官做到他这个份儿上,内阁次辅,一品考满,柱国少傅兼太子太傅,已是吹不尽的牛逼了。若接着按照原本的历史剧本走下去,张四维在首辅位子上不仅没能待多久,最后反而落得一个极坏的名声。这时候让他致仕回乡,在朱翊镠看来是在帮他。首辅是官员生涯的巅峰,但并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坐这个位子。大明从洪武朝第一任首辅黄淮开始,到南明最后一位首辅张煌言结束,共一百多位首辅,其实做得好的不到五分之一。如果以平均分来计算,满分一百分,那张四维就是六十分以下不及格的成绩。这时候退下,他执政的成绩会保持在七十分,甚至八十分。何必非要当一年的首辅?降低自己执政的档次不说,还留下一个坏口碑,拉低自己的总分值。知进,知退,挺好。李太后凝眸想了想,但没有立即表态,而是说道:“且看张阁老和申阁老的态度吧!”虽然李太后没有明言,但朱翊镠猜想,李太后是要看形势:张四维致仕的决心到底大不大?临时代理首辅申时行又是怎么想的?况且,马上就要过年了,即便张四维递交辞呈,执意致仕,也得等到明年再决定。母子俩正说着,忽见冯保风风火火地进来了。“伴伴。”“冯公公何以如此紧急?”“启禀娘娘,”冯保冲李太后深深一揖,然后匆匆言道,“宣武门内,守城兵卒与流民c叫花子们发生了斗殴,出了十几条人命。”“什么?”李太后神情一紧,霍然站起,“怎么打起来的?”“那些无业流民c叫花子们饿疯了,居然大批大批地哄抢店铺,守城兵卒赶去制止,双方便冲突起来,以致大打出手。”“怎会这样?”“流民c叫花子越来越多,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若不赶紧制止,恐怕会闹出 更大的事儿来。”未等李太后搭话,朱翊镠便说道:“伴伴,小鬼造反乌龟翻潭,终究成不了大事,最多不过叫人腻味罢了,你又何必说得如此严重,吓唬娘亲呢?”“是是是,”冯保连连点头,“潞王爷教训得是。”李太后道:“这事儿张,哦,申阁老知情吗?”“他应该第一时间也知道了。”“刚好,那让他酌情处理吧。”显然,李太后是想来一次试探。确实,一个人能力的大小平常也看不出来,只有遇到像这样的大事,才能检验出一个人的能力c魄力与执政水平。申时行这不刚刚担任临时代理首辅吗?李太后又道:“先安抚流民c叫花子们,然后调查事故原因始末,交由申阁老拿主意。”“明白,”冯保应了一声,随即问道,“奴婢听说,因为提拔申时行申阁老担任临时代理首辅,张四维张阁老想不通,在皇极门前晕倒了嚷着要致仕回家?”李太后一摆手:“先不管了,宣武门事故要紧,你赶紧派人去知会申阁老一声。”“奴婢这就去。”冯保又急匆匆地离开了。 更多请收藏【】! 第051章 上任上火 头大如斗(一)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第二天上午,李太后刚用过早膳,申时行就跑到慈宁宫求见。旨意上不是说了吗?遇有不能决断的大事,请示慈圣皇太后。作为张居正的门生,申时行其实很想去请教他那位座主。无奈张大学士府眼下戒严,不让人随便进出,而且两宫太后c万历皇帝明确有旨,养病期间不能打扰首辅。所以申时行只好求见李太后。慈宁宫本不是外臣随便进出的地方,但事态紧急,没办法。刚一担任临时代理首辅,就遇到三件让他头疼上火的事。昨日流民c叫花子们与巡城兵士冲突起来大打出手,以致死了十几个人还只是其中一件。在申时行看来,另外两件事同样棘手,不容忽视。但他认为,李太后最关心的肯定还是流民叫花子闹事的事件,所以这件事得先陈述。此时,朱翊镠也在。他很想看看是否真如后世历史评价,或叫诟病的那样,申时行是一个“不作为”,甚至是“左右逢源”c“首鼠两端”的人。毕竟,张居正终究会离世,张四维已经没有机会了,那接替首辅的十有八九是申时行。申时行恰比张居正小十岁,看起来年轻又儒雅。在暖阁里,他首先将昨日宣武门流民c叫花子闹事的情况,简明扼要地作了一番禀报。李太后昨晚也没休息好。虽然抱着试探申时行办事能力的心思,决定全权交给他处理,可死了十几条人命,也算是非常严重的突发事件了。万历皇帝昨晚因为着急,还特意过来慈宁宫一趟。年关在即,若处置不当,会留下祸机,甚至引发民变。所以,李太后昨晚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眠,好不容易快到天亮时眯了一小会儿,又做了一个大噩梦。梦见京城大街小巷满世界都是饥肠辘辘的流民和舞枪弄棒的叫花子,吓得她一身冷汗。然后,再也睡不着了。直到朱翊镠早上去请安,她才挣扎着起来,感觉周身酸软,两条腿像灌了铅似的。好在朱翊镠这两天懂事,帮她又是捶又是捏,她才感觉舒服了好多,去用早膳。刚一吃完,申时行就来了。李太后听完陈述,急着问:“死的是兵士还是流民c叫花子?”申时行回道:“兵士死了三个,其中有一个是哨长。流民和叫花子共死了十一个。”稍顿了顿。申时行又补充道:“冲突打架中死去的有六个,还有五个是在慌乱中被人踩死的。”“原因调查清楚了没有?”李太后问,“为什么他们要哄抢店铺?不知道那是违法的吗?”“已经调查清楚了,但巡城御史的紧急条陈尚未写出来,所以奏本还没有送到通政司。”“你打算如何处置?”“臣一大早求见娘娘,就是想赶在奏疏送达陛下手里之前。因为陛下昨晚传过口谕,要将带头闹事的流民叫花子们统统抓起来,严加惩处,限五城兵马司三日之内,把所有流民叫花子逐出京城。”“申阁老是觉得不妥吗?”“不知太后娘娘以为如何?臣是觉得不妥当,担心会引发民变。”“有这么严重?”李太后愕然的神情与语气。“有,臣昨日听说事故后,连忙让巡城御史找来两个流民c两个叫花子询问,才得知一些实情,哄抢店铺怕只是表象。”“那真相是什么?”申时行又做了一番陈述。原来找来的四个人分别来自大名府c保定府c真定府c密云。原因大致相同。从万历八年起,晴雨季节不按时序,春夏宜雨,却一直干旱;秋天宜阳,又淫雨不止。导致年景荒歉收成微薄,有些田地甚至颗粒无收。这对于以农为本靠天吃饭的社会来说,简直就是大天灾。但是,官府全然不念及百姓受灾实情,催缴田赋一如既往。农户人家本来有几个有隔夜粮的?遇到老天爷不长眼,哪还能上缴赋税?可官府不管这些,毕竟朝廷是要收赋税的,那对下只有一招,不交田赋就拘拿锁人。自古民不与官斗。农户抗不过官府,只得变卖家产,交清赋税赎走人质。如此两年下来,京城周边农户几乎破产,在家无法活命,只得全家人背井离乡,靠乞讨活命。然而,背井离乡乞讨活命容易吗?孤家寡人一个还好说。可有些家庭上有老下有小,老小嗷嗷待哺,没办法只能忍痛卖掉小的来赡养老的。杜甫诗“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说的是兵戈相见的乱世。可如今,正值万历中兴,轿马挤塞于途,丝竹不绝于耳,也算得是太平盛世。可京畿及附近一带,竟然还有这等饿殍遍野的惨事李太后听完,沉默良久。她出身不好,从小也是穷苦人家。虽然父亲李伟是个泥瓦匠,说是说有个手艺吧,可也是过着三餐不继的生活。不然她也不会被送进宫里。紫禁城虽然看似是个人人向往的好地方,可世上真有几个父母愿意将自己女儿送进宫里呢?皇帝就这么一个,数以千万计的宫娥彩女粉黛佳人,皇帝哪里照顾得过来?结果就是,在岁月更替的春花秋月中,无数个红粉佳人最后都变成了永不瞑目的香魂野鬼!李太后是幸运的一个。但她从来没有忘记自己的出身。所以,当申时行阐述流民c叫花子悲惨的故事时,她深有感触,感慨颇多,一时沉浸其中,竟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朱翊镠倒是听出一些名堂,代李太后问道:“申阁老,听得好像 是官府逼迫那些流民c叫花子们背井离乡似的,你是想为他们辩护吗?”\因为很明显,这牵涉到了税政改革,即一条鞭法。申时行连忙答道:“娘娘,潞王爷,元辅先生在全国清丈田亩,推行一一条鞭法一,其用意:一是为朝廷理财,二是惩抑豪强保护小民。”电脑端:/李太后点了点头。朱翊镠能听出弦外之音,心里还是高兴,毕竟申时行这话是在维护他的座主张居正。这是一件好事,也不枉朱翊镠选择他而放弃张四维。历史上有著名的萧规曹随,只要申时行与张居正一条心,其实倒是蛮适合这两个人的。申时行接着说道:“元辅先生务求国富民强,但绝不是要横征暴敛为朝廷揽取额外之财。地方官吏为朝廷征收赋税是依法办事,可谁也没有让他们鱼肉百姓盘剥小民。”申时行说话偏于温和,慢条斯理的,语气和神情都是那样,难怪万历皇帝说最喜欢听他讲课了。“申阁老所言极是。”李太后道,“既然申阁老认为皇帝的做法不妥,那你认为该当如何呢?朝廷额有所定,赋税不征收也不行啊!”。求!跪求! 更多请收藏【】! 第052章 上任上火 头大如斗(二)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娘娘,额有所定当然不假,但逢天灾人祸,地方官员应当及时向朝廷奏明实情,请求蠲免租赋。”申时行虽然语气平和,可话里的弦外之音,分明是在数落地方官员,而向着那些流民叫花子。李太后点了点头,喃喃地道:“嗯,这两年来,好像是不见地方官员有奏疏呈上,奏明灾情。”“娘娘,臣窃以为这或许就是症结所在。官吏催收赋税,对底下的百姓如狼似虎,百姓还以为这是朝廷的主张,许多怨气无法排泄,自然会迁怒于朝廷。”“嗯。”李太后同意。“古人讲官逼民反,臣想应该就是这么个理儿吧,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还望娘娘三思。”“申阁老,我明白了。”李太后的感动明显要大于欣喜。似乎悟出了申时行一大早求见她的原因以及用心良苦。但有些地方似乎一时又想不大明白,不禁问道:“可是申阁老,既然发生那么大的灾情,地方官员为何一直隐瞒不报呢?”申时行犹豫起来,因为这涉及到座主张居正的另一项政策。他也不是不敢说,只是在斟酌如何用词更为妥当。这时,朱翊镠看似漫不经心但实则非常敏锐地提醒道:“娘,想必是考成法的缘故吧。”申时行眼睛顿时一亮,不禁诧异地看了朱翊镠一眼。朱翊镠装作没看见。考成法是张居正的一大创举,旨在“立限考事”c“以事责人”。不得不说,这是一项很有成效的考核与监督制度。但也因为缺乏张力c对事不对人完全一视同仁,显得过于严苛而遭到同僚的反对。一经提醒,李太后立马儿幡然醒悟过来:“哦,地方官员隐瞒不报,是怕误了政绩。”申时行这才说道:“潞王爷和娘娘说得对!考成法有明文规定,地方官若催收赋税不力,有司必纠察弹劾。因此,地方官员为了应付考成法,保住自家前程,便全然不顾老百姓的死活。”“嗯,”李太后微微点头,道,“这里面的情由,于法可商,于理难容。那申阁老你说,该如何处置这件事呢?”申时行再不作为,他也明白这是担任临时代理首辅遇到的第一件大事,需要用心。李太后正在考他呢。他需要向李太后交一份试卷。申时行理了理思绪,将早已想好的话迅速组织一遍。“娘娘,昨天因为调度京营的两千兵士前往镇压调解,局势才得以控制,但如今,聚留在京城的流民乞丐,少说也有几万人。”“这么多?”李太后惊讶。“是的,娘娘,但这些人也并非成心闹事,其实并不可怕,他们只是想有口饭吃,可如果对他们施加武力,将他们全部驱逐出京,终是失道之举,恐怕引发哗变。”“那要如何?”“臣建议不要强行驱赶他们,先在京城多开几处粥厂赈济,让他们的情绪稳定下来。另外,紧急敕谕户部,调运通州仓存储的漕粮,运往有灾情的州府赈济抚恤。如果,如果”申时行又犹豫起来。朱翊镠算是看明白了,这个申时行的性子如同他的长相一样,偏向于儒雅。说白了,就是缺乏果决。或许是因为刚接任临时代理首辅的缘故,总给人一种瞻前顾后小心翼翼的感觉。看来,后人评价他“八面玲珑”c“左右逢源”c是个没有主见的人,也不是完全对他的诋毁。“如果什么?”李太后不得不催道。“娘娘,如果张榜告示,减免京畿及附近受灾数府近两年的赋税钱粮,已经强行征收的一律退还,臣以为能够起到很好的作用。”“好!”李太后当即拍板,“我让皇帝马上下旨各有司衙门,就按申阁老说的办。”一来,申时行所言确实颇合李太后的心意;二来,这是申时行担任临时首辅决定的第一件大事儿,必须给他信心和鼓励。申时行很是欣慰,大为感动地说道:“娘娘,灾民们如果知道您如此谅解民意,一定会奔走相告,感念娘娘的好!”“可是,申阁老,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朱翊镠又插话道,“赈济之后,那些流民该如何安置?你想过没有?”“这个”申时行一滞,一时答不上来。确实,他只想过如何安抚,可安抚之后,流民乞丐该何去何从是个大问题。因为让他们回去,他们没有田地,如何生存?否则也不会穷途末路聚集京师闹事!可若留在京师,如何吸纳消化那么多的流民乞丐呢?几万人可不是个小数目。申时行望着朱翊镠,又看了看李太后,一副为难的神情。李太后说道:“这样,为了体现皇帝的爱民之心,我让皇帝从内廷供用库中拨出十万两银子,作为赈济抚恤之用吧。”这本是李太后的慷慨之举。此时此刻申时行应该立即谢主隆恩才是。可没想到他哭丧着脸,真的像死了娘似的表情。“娘娘,臣今日一早求见,一是禀报昨日流民乞丐闹事一事,二也是为了另外两件事,其中之一正是与钱有关。”“什么事?”“陛下昨日传来口谕,说马上要过年了,宫里头有许多人情要做,内廷供用库的存银早已用完,要臣指示户部从太仓里临时调拨二十万两银子进宫以应急需。”申时行说完这段话,已是大汗淋漓,可见他难以抉择的同时又感到担心害怕。毕竟那是万历皇帝要钱,而他跑到李太后这里“告状”来了。“娘娘,您也知道 ,太仓银的使用,朝廷有着非常严格的规定,何事能调何时不能调,都有章可循。”“我知道。”李太后点头。“这事儿若让元辅先生决定,也断然不会同意的。陛下用于后宫赏赐开销,只能从内廷供用库中支取,而太仓银则只能用于国家。”哦,难怪申时行像死了娘似的哭丧着脸,原来是因为万历皇帝开口向他要钱。偏偏李太后还让万历皇帝从内廷供用库中调拨十万两出来赈灾!这事儿整得不过,万历皇帝这位老兄也真是,刚降旨申时行担任临时代理首辅,立马儿就让他指示户部调钱。张居正主事的时候不敢要,申时行一来就开口。这不是明摆着欺负老实人吗?不明事理的人还以为这是一桩交易呢:朕让你担任临时代理首辅哈,你给朕送点儿钱吧!站在申时行的角度,不为难才怪呢。他知道这事儿张居正绝不会松口的。可让他刚一上来,就要忤逆皇帝吗?李太后只能心中暗骂大儿子,嘴上说道:“申阁老,这事儿我稍后会与皇帝沟通的。你刚才说有两件事,还有一件呢?”。 更多请收藏【】! 第053章 上任上火 头大如斗(三)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还有一件事是,恳请娘娘挽留张阁老,莫让他致仕。”李太后不禁看了朱翊镠一眼,稍顿了顿才问:“申阁老,你是认为这件事与刚才两件事一样重要吗?”申时行回道:“娘娘,站在臣的角度,是这样认为的。”朱翊镠嘿嘿一笑。那笑听起来阴嗖嗖的。好不瘆人。申时行有一种蛋疼的感觉。抬头一看,发现朱翊镠冲他直摇头,俨然一副夷然不屑的神情。李太后语气一沉:“镠儿,你笑什么?”朱翊镠脱口而出:“孩儿笑申阁老认识不够!”申时行脸色一红,心想就潞王爷你嘿嘿,居然还笑我认识不够?我也想笑。“休得胡说!”“娘,孩儿没有胡说啊。张阁老要辞职,申阁老居然不站在国家的角度看,而站在自己的角度看,娘你说,他是不是认识不够?”这下,申时行脸色更红了。朱翊镠接着说道:“娘,不说站在国家的角度看,最少也得站在内阁的角度看吧?”申时行辩解:“潞王爷,眼下内阁只有臣与张阁老两人,臣幸蒙隆恩,如果张阁老这时候致仕,臣心里惶恐不安啊。”“申阁老有何惶恐不安?依本王看,张阁老致仕不正好吗?你也不用受人掣肘,一心一意沿着张先生的路往前走就是了。”“”“至于内阁人手不够,你当恳请我娘增加阁臣才对,而你却要挽留张阁老,是不是认识不够?你以为这样显得你很大度吗?要本王说你这是迂腐。”“”“申阁老虽然还只是临时代理首辅,不是首辅,但你现在行使首辅之权,不是应该选择得心应手的人吗?你要挽留张阁老,是觉得自己能很好地驾驭他吗?”“”申时行几度懵逼。朱翊镠竹筒子倒豆一般,打定要让张四维致仕回家,所以将申时行怼得怔愣当场说不出话来。好在知道潞王仗着李太后和万历皇帝的宠爱,一向嚣张跋扈,什么话都敢从他嘴里说出来。所以申时行也只是觉得在李太后面前难堪,却并不觉得朱翊镠故意怼他。关于张四维致仕的问题,因为李太后先头与朱翊镠c付大海讨论过一番,这时候并不急着表态。像上一个问题一样,李太后说道:“这事我知道了,申阁老回去先将流民乞丐的问题安顿好,至于他们何去何从,需要好生琢磨,年关在即,不驱逐他们出京,别惹出什么大乱子来。”“臣明白。”“申阁老还有事吗?”“打扰娘娘与潞王爷,没事了,臣告辞!”申时行深深一揖,然后转身匆匆而去。朱翊镠道:“娘,申阁老性子确实如娘所说偏于温和,那这样,张阁老就更不能留在内阁了。”对此,李太后没有作声,而是站起来,脸色阴沉地说道:“娘去东暖阁一趟,你哥真是,居然又开口要钱。”“娘,皇兄长大了,用钱的地方自然多了嘛。”“长大了更应该懂得节省。”“娘昨晚没休息好,你看你都有黑眼圈儿了,要不让孩儿去吧,娘去了皇兄又紧张。”李太后想了想:“还是娘去,你的话你皇兄不一定听。”朱翊镠忙挽着李太后的手,撒娇地道:“那孩儿随娘一起去。”李太后点头同意。确实,她感觉头脑昏沉沉的不得劲儿。这样,母子俩到了紧挨着乾清宫的东暖阁。东暖阁是皇帝披览奏疏处理政务之地,硕大几案后头的正面墙上悬挂着一块黑板泥金的大匾。匾上竟然写有“宵衣旰食”四个大字,据说那是嘉靖皇帝的手书。朱翊镠看了感觉好笑,这四个逼格如此之高的字,居然出自一个n多年不上朝的皇帝手中。不仅自己不上朝,而且还将基因传给儿子c孙子隆庆皇帝c万历皇帝可是光荣地继承下来了。万历皇帝一见李太后进来,连忙起身问安。此时,恰好张鲸也在。张鲸除了担任司礼监第一号秉笔太监外,还兼掌内府供用库。内府供用库,也叫内廷供用库,那里面的银两,由皇帝支配,就是皇帝的私房钱。李太后坐定,朱翊镠就在她身边乖乖地站着。可这家伙的目光既不在李太后身上,也不在万历皇帝身上,而在张鲸身上。他冲张鲸诡谲地笑。张鲸明显感觉到了。四目相对的一刹那,张鲸浑身一激灵,他不知道朱翊镠为何笑得如此瘆人,心里不禁嘀咕,最近得罪潞王爷了?没有啊!确定没有,张鲸又看了朱翊镠一眼,发现他笑得更加诡谲。张鲸有点懵!这时李太后开口了:“钧儿,昨日流民叫花子闹事,这事儿交给申阁老处理吧,他需要树立威信,你要给他信心。”“娘,孩儿知道。”李太后也不拐弯抹角:“听说内府供用库的钱用完了?”万历皇帝一愣,立即明白怎么回事儿,随手一指:“娘,是的,不信问张公公。”“供用库一年下来,少说也有四五十万银子的进项,怎么全都花光了呢?”李太后语气咄咄逼人。万历皇帝脸红着没有作答,将目光投向张鲸。张鲸谨慎地回道:“娘娘,供用库的银两是已经花光了。如今万岁爷身边的宫娥彩女c大小内侍较之以前要多。供用库的银两是有些捉襟见肘,尤其是年关将近,万岁爷有许多人情要做。”“钱可以省着花嘛。”李太后明显不悦,瞪了张鲸一眼。张鲸顿时像被阉了的鹌鹑。透过余光,也不知怎地,他 发现朱翊镠的笑更加瘆人。李太后接着语重心长地对万历皇帝说道:“且不说太仓银不能随便调度,娘知道那些宫娥彩女大小内侍变着法儿讨你高兴,你一高兴就赏给他们钱,天天行赏,日日给彩头,有多少银子也不够你折腾啊!”万历皇帝虽然一肚子话想说,但在李太后面前他得忍着。“宫中用度,当以节俭为主,当初你父亲在位时,就十分崇尚简朴之风。每年秋天,举行内廷侍卫射猎比武大赛,拔得头筹者,仅得三小块酥饼的奖赏。你知道吗?”万历皇帝点头。“可娘听说,你在宫中玩掷房子的游戏,谁赢了就得金角银豆,玩马吊牌,谁赢了就赏赐一把苏州的镶金乌木扇,那一把扇子可是五六两银子,可以顶普通人家一年的用度。这种奢靡之风,万不可滋长。”万历皇帝默然良久,才谨小慎微地道:“娘,孩儿是皇帝,也不能鸡肠狗肚,太小家子气了吧?”“钧儿,娘说过多少遍,居安思危,居富不侈,才是一个好皇帝。”“但是娘,您刚才拿父亲做比较,父亲在世时,灾害频仍国库空虚,所以只能拿酥饼当作赏赐,可孩儿现在不同啊!”“有何不同?”“孩儿现在是太平天子,经过张先生的整治,国家赋税暴增,国库充盈。节俭固然是美德,可若守着金山银山,仍像父亲那样抠门儿,岂不为天下笑?”“钧儿。”李太后一声厉喝,“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万历皇帝浑身一紧,赶紧闭嘴。朱翊镠心中一声叹息,皇兄啊皇兄,你还是觉悟不够啊!别说是李太后,但凡是女人你只管老老实实地听嘛,与女人讲道理能捞到什么便宜呢?新人新书,裸奔不易!哭求支持,踊跃投票,踊跃发言,踊跃收藏!急需牛批的书评c章评c段评!先谢为敬! 更多请收藏【】! 第054章 李太后施威 万历皇帝认怂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李太后听出了皇帝儿子的怨气,弦外之音就是:他老子那时候穷,现在有钱了,当然不一样,当皇帝的为什么就不能用一点国库的钱?但李太后也知道,儿子现在已经长大,有他自己的想法了。\再也不是不听话就罚他跪吼他几句骂他几句那么简单。李太后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钧儿,眼下国库充盈是不假,但钱多了是不是用钱的地方也多了?”万历皇帝没作声。“比如:拱卫京师的长城是不是要修?这件事张先生早就提过,戚继光要在长城上修建暗堡,一里路一堡,这样,士兵守卫长城就可以相互策应。”“这件事孩儿知道。”“知道就好,可你知道蓟镇东起山海关西至大水谷,全长一千余里就得需要修建一千多座暗堡,花费共计两百多万两银子吗?”万历皇帝又不吱声了。“还有漕运,潘季驯担任漕运总督,为从根本上治绝水患,提议修建或加固黄淮两河沿岸的护堤c石坝c堤坝,这项浩大的工程,你知道需要多少银两吗?”“孩儿知道,初步预计需要五百万两银子。”“你又知道,好,那不说别的,就那两项工程,需耗银八百万两左右,娘亲问你,国库存银还能剩多少?”“可是娘,防寇治水,历朝历代都是大事,为何前朝不做,非得等到我朝来做?”“因为前朝皇帝穷啊!钧儿刚才也说了,你是太平天子,手上不缺钱,可这些钱不是让你拿去挥霍的呀,而是应该用来巩固国防,为老百姓做好事。”朱翊镠又被呛得说不出话来。李太后苦口婆心:“钧儿,你要记住:取天下之财用于天下,才是万民拥戴的好皇帝。”“娘,孩儿记住了。”“你要牢记于心,虽然你父亲在世时国家很穷,可他是皇帝,如果想要奢侈,还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吗?你父亲或许不是一个好皇帝,但他崇尚简朴之风素来被朝中大臣所称道。”万历皇帝点了点头,以商量的口气道:“娘,供用库真的没钱了,要十万两行不行?”“不行,一两都不行。”李太后态度坚决,“这件事到此为止,休得再提,你也不许再背着娘亲为难内阁和户部。”万历皇帝不敢继续叨叨了。这个时候,张鲸在旁可是一句话都不敢帮衬。李太后的威力不容小觑。本来万历皇帝就处于劣势一方,加上要调太仓银又不占理儿,自然不是李太后对手。沉默了会儿。李太后接着说道:“娘过来,还有一件事想问你,张阁老要致仕回乡,钧儿你怎么看?”“内阁本来就只有三个人,张先生病了,张阁老再致仕回乡,那不成申先生一个人了?”万历皇帝虽然没有明确表态,但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不能放张四维走。他又补充道:“况且,这时候若答应张阁老致仕,那朝中大臣不还以为是咱逼迫他致仕的?”李太后道:“可如果张阁老执意请辞呢?”万历皇帝思绪飞驰,想着申时行接任临时代理首辅,第一件事就没有为他办好,还跑去告状了,这位老师恐怕也像张先生一样。一念及此,他回道:“孩儿是皇帝,说不能放就不能放。”李太后淡淡地道:“如果心不在朝廷,执意要请辞的话,那留下来有什么意义?”“娘的意思是?”“内阁需要增加几位阁臣。如果张阁老执意请辞,那就放他荣归故里吧,也不见得是坏事。”“哦,”万历皇帝点了点头,他没有亲政,政事本就做不得主,只好轻轻地问道,“增加阁臣一事,不知娘心中可否有合适人选?”“需要再斟酌斟酌。”李太后慎重地回道。朱翊镠听了李太后的决定,内心当然高兴。李太后可是听了他的劝啊!可内阁增加阁臣这事儿,在他看来,不用斟酌。张居正不是已经表明过心迹吗?暂时可增加两人入阁:一个许国,一个余有丁。原本历史就是这样。那就按照历史剧本走好了。毕竟这不影响大局,不用费劲巴拉地去改变什么。与万历皇帝交代完,李太后便起身回慈宁宫了。但朱翊镠留下来。他很想和万历皇帝这位老兄聊聊,尤其是对万历皇帝身边的张鲸很感兴趣。在冯保面前可是承诺过的。这个张鲸,在历史上就是他扳倒了冯保,代冯保掌管东厂,又阻止了张居正的改革。因为深得万历皇帝的宠信,老是在万历皇帝面前逼逼。哼,不是什么好鸟。反正朱翊镠骨子里很讨厌这个人,或许是因为向着张居正c冯保的缘故吧。朱翊镠笑道:“皇兄,亏得你想,居然与娘亲讲道理!”万历皇帝气嘟嘟的样儿:“谁与娘亲讲道理了?只是没想到申先生告状速度如此之快。”“皇兄难道想先斩后奏?”“原本是这么想的。”万历皇帝的回答倒是坦诚。“皇兄,你缺钱想通过内阁指示户部调度太仓银以应内需,这是谁给你出的主意?”万历皇帝随手一指,指向张鲸。朱翊镠暗自高兴。张鲸忙答道:“潞王爷,是奴婢的主意。万岁爷九五之尊,莽莽乾坤整个天下都是他的,为何用户部的银子还得看大臣的眼色?”朱翊镠不疾不徐地来了一句:“莫非要看张公公的眼色?”“”张鲸噎了一下。“我说你就是个大笨蛋。”朱翊镠不客气地道,“你都知道皇兄乃九五之尊, 想整钱有百十个方法,为什么非得选择下下之策?”“那潞王爷有什么好法儿?”张鲸带着几分赌气的口吻。朱翊镠的口吻则充满不屑:“张公公不是内府供用库的主管吗?难道你只会花钱不会挣钱?”“”张鲸又被噎了一下。“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张公公不如拜本王为师,本王勉为其难收你为徒吧,好好教教你该如何为皇兄挣钱好吗?”“”张鲸一副蛋疼的样子,望着朱翊镠哭笑不得,然后又将目光投向万历皇帝。脑海里还在想着:最近确实没有得罪潞王爷啊!从刚一进门时就发现他的目光不善,怎么好像处处针对奴婢呢?万历皇帝轻斥道:“皇弟,你又在胡说什么?”朱翊镠笑道:“皇兄,我没有胡说呀!本来就是嘛,张公公居然给你出这么个馊主意,他脑子就是进水了,需要清洗。”“那你说说看,有什么挣钱的好法儿?”“皇兄,现在说就不灵了,还是让张公公赶紧拜我为师好好学习学习吧!”朱翊镠抑扬顿挫地说道。“此话当真?”“皇兄,我以人格,哦,以人头担保。”朱翊镠信誓旦旦。开玩笑!穿越的人如果还因为挣钱而发愁,那岂不太丢人现眼了?新人新书,裸奔不易!哭求支持,踊跃投票,踊跃发言,踊跃收藏!急需牛批的书评c章评c段评。先谢为敬! 更多请收藏【】! 第055章 王就是王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张鲸怕李太后,怕万历皇帝,也怕潞王,但害怕的程度与侧重点肯定不一样。最怕李太后,其次是潞王,然后是万历皇帝。李太后不仅是后宫的主人,还是大明的掌舵人,想裁撤谁就裁撤谁,张鲸当然怕。万历皇帝虽然尚未亲政,但大事小事都得问他一声,平常国家事是做不得主,但收拾近侍c内侍还是不在话下。按理说张鲸不用怕潞王,或者这样说:不用怕留在京城尚未之国就藩的任何一个大明亲王。因为亲王在京城的地位十分尴尬,受到诸多掣肘。而且留下来的亲王都是尚未成亲,年纪很小的。只要一等到结婚的年龄,就需要议婚c就藩的事宜。以潞王现在的年纪,马上就要议婚然后离开京师了,怕什么?可这只是理论上的。潞王是明朝近三百位王爷中非标奇葩的一个。别的亲王在京城都得夹着尾巴做人,要牛批耍流氓也得等到就藩之后,去地方没人管。只要别活腻了想造反活成一头狮王,老老实实活成一头猪,想往哪儿拱就往哪儿拱。拱金钱,拱土地,拱美女大可随便,别拱大明江山皇帝老儿的位子就行。但潞王不一样,他在京城就很牛批,经常耍流氓。第一没人敢告他,第二告了也没卵子用,李太后和万历皇帝根本懒得搭理。最多李太后罚他跪,骂他几句甚至抽他一顿。要不然怎么着?难道让李太后将儿子掐死不成?所以,仗着李太后和万历皇帝的宠信,潞王飞扬跋扈,除了不敢杀人,什么侮辱人c惩罚人c想找谁的茬儿简直无往不胜。这样一个存在,粘上谁谁只能认栽,张鲸焉能不怕?朱翊镠对他诡谲一笑,他就感觉心里发怵恐怕要倒霉了。这会儿越听越不得劲儿,好像潞王处处针对他似的。竟还说什么要收他为徒?我的娘诶,可别啊!以人格做担保,切,潞王有人格吗?以人头做担保,那不是屁话吗?谁敢要潞王的人头?所以,张鲸心里有一万万个拒绝,只是不敢说。他只好,也只能将目光投向万历皇帝,本还带着侥幸的心理想请求帮助,然并卵在万历皇帝的心目中,谁能撼动他那个弟弟的地位?真个是怕什么来什么。只听万历皇帝没心没肺欢喜地说道:“那就让张公公叫皇弟一声师父呗。”压根儿不考虑张鲸的意见和感受。朱翊镠笑了,很开心。张鲸想哭,如丧考妣,磕磕巴巴地说道:“万岁爷,这,这,这个不大合适吧?”“有什么不合适的?”朱翊镠鼻孔朝天,“你是太监,我是王爷,收你为徒,赚的不是你吗?你还不愿意?这是给你脸你不要吗?皇兄都答应了,你居然敢反驳,是不是不想在紫荆城呆了?”“潞王爷,奴婢”“就这么定了吧。皇兄需要私房钱,你需要补脑子,刚好呢,本王有这个闲情逸致。”朱翊镠忽然又变了一副面孔,优哉游哉地说道。只是,无论鼻孔朝天,还是优哉游哉,在张鲸听来,都是一样的刺耳c烧心c倒霉但也无奈,谁让万历皇帝是个宠弟狂魔呢?可让张鲸想不明白的是,潞王为何忽然盯上他了?朱翊镠笑得依然灿烂:“皇兄,那就这样说定了哈,让张公公明儿早来慈宁宫偏殿拜师,我得好好给他补补脑子。”“嗯。”万历皇帝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提醒道,“小心娘亲知道了,又罚你跪。”“皇兄放心,这些天我可老实听话了,不会的。”万历皇帝冲朱翊镠招了招手。朱翊镠走过去。万历皇帝附在他耳边,小声问道:“皇弟说的那个比马吊牌更好玩的麻将c扑克牌,啥时候给皇兄送过来?”“快了快了,正吩咐人做呢,慢工出细活,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年前后一定给你送到。”“鳌山灯会前,行吗?”“没问题。”鳌山灯会是一年一度的元宵佳节赏灯会,到那个时候肯定制作出来了。见那哥儿俩如此亲密,张鲸心里更是没底,总感觉朱翊镠是在故意整他。可任凭万历皇帝有多么宠信他这个秉笔,只要潞王一出现,他立马变成了渣渣儿。现实就是这么骨感。朱翊镠冲张鲸摆了摆手,笑呵呵地道:“张公公,明日在慈宁宫偏殿等你来拜师哈。”“记得早点儿来!”朱翊镠走到张鲸身边又交代一句。然后哼着小调跑了。回到慈宁宫偏殿,发现赵灵素正在搓衣服。而阳康和白小胖两个在不亦乐乎地玩着跳房子游戏。付大海或许自视甚高,旁边坐着闭目养神,不与他俩一起玩儿。电脑端:/娘的!朱翊镠当即发火,大喝一声:“你们三个都给我滚过来。”“潞王爷!”“潞王爷!”“潞王爷!”付大海c阳康c白小胖都是一激灵,连忙凑拢过去。朱翊镠又迅速变了个脸,笑着冲赵灵素招手,喊道:“素素,你也过来吧。”赵灵素忙放下手中的活儿。朱翊镠开始训话:“本王说得很清楚,在慈宁宫偏殿本王最大,其次是素素。你们将本王的话当作耳边风了吗?”“潞王爷,没有啊!”付大海慌忙辩道。“还说没有?你们明知素素患有体寒症,还让她洗衣服,而你们玩的玩睡的睡,是不是皮痒痒了想找抽啊?”“潞王爷,一直都是赵姑娘洗衣服的。”付大海嘴上回道,心想洗衣不是女孩子该干 的活儿吗?总不至让男人洗衣服吧?“付大海,从今儿个起,素素不洗衣服,这活儿你们三个干,一人一天,轮流来。”朱翊镠疾言厉色。付大海想狠狠地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乌鸦嘴!“听到了没?”还没等付大海几个回复,赵灵素抢道:“潞王爷,还是我来,让他们男人洗衣服”“他们又不是真男人!”朱翊镠脱口而出。但随即发现不妥,又补充道,“小胖没说你。”付大海:“”阳康:“”朱翊镠接着道:“再说了,让男人洗衣服怎地?男人力气大,搓得还干净。就这么定了。付大海,阳康,你们有意见吗?”付大海正想张嘴问,赵灵素的衣服是不是也他们洗?朱翊镠自问自答似的道:“你们有意见也没关系,保留,这里本王说了算。”然后,握着赵灵素的手,百般怜惜地道:“看看,手冻得通红,进屋暖和暖和去。”赵灵素一阵感动,泪花连连。付大海三个一阵嫉妒,潞王爷重色轻,轻,我呸,谁愿意与他做朋友?还不如乖乖洗衣服去呢。新人新书,裸奔不易!跪求各路支持啊! 更多请收藏【】! 第056章 异想天开要收徒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翌日。在赵灵素的服侍下,朱翊镠一大清早便起了床。吃过早餐,唤来付大海和阳康两个,吩咐道:“去,搬个椅子放在堂中央,本王一会儿要收个弟子。”付大海和阳康听了,不禁相互看了对方一眼,从彼此的眼神里似乎能读出相同的信息——潞王爷要收弟子?哈哈哈,不知又是哪个倒霉催的?不过,这还不是最搞笑的,潞王爷收弟子教人家啥呀?教人家嚣张跋扈吗?人家也没有那么牛叉的娘和哥啊!潞王爷居然信誓旦旦地说要收弟子,真个是天下奇闻!哈哈,哈哈倘若笑出声来都不用负责任的话,那付大海和阳康两个能笑特么五百个回合。因为感觉奇怪又好笑,所以两个人都愣了一愣。朱翊镠鉴貌辨色:“怎么?不相信本王收弟子?”付大海唯唯诺诺地问道:“潞王爷,不知您要收谁做弟子呢?”“张鲸。”“谁?”付大海讶然,像是忽然被电击了一样。“司礼监头号秉笔太监,兼内府供用库主管张鲸。”朱翊镠一字一顿,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收他做,做弟子?”付大海听清楚后更是惊恐万状。电脑端:/阳康瞪大眼珠子,下巴都快惊到地上了。就连旁边站着的赵灵素都一副打死都不相信的神情。“收他做弟子怎么了?”朱翊镠不屑地道。\“没,没,没什么”付大海尴尬地回之一笑。是啊,一切的不合理,在潞王爷这儿似乎都可以成立。可,张鲸是谁?司礼监头号秉笔太监,仅次于冯保的存在。因为深得万历皇帝的宠信,兼任内府供用库主管,即便冯保见了他,也得礼让三分。潞王爷居然要收张鲸做弟子?真是异想天开哈。大明乃礼仪之邦,很重视师徒情分,师徒关系一旦确立,弟子可是要终生孝敬师父的,便如同儿子孝敬老子一样。这太不可思议了!“潞王爷,您收张鲸做弟子教他啥呢?”付大海又弱弱地问。其实这一问省了一个字:能。应该是问潞王爷能教他啥?“去,先搬椅子。”付大海和阳康抬来一把太师椅放在偏殿大堂中央。朱翊镠昂昂自若坐下,然后又让阳康搬来一把凳子放在前头。就那样,朱翊镠翘着个二郎腿,还不停地摇晃着。啧啧付大海阳康两个心里又在嘀咕,就这,这哪有一分半点为人师表的样子哦!“付大海。”朱翊镠忽然大喝一声。“潞王爷。”付大海一激灵,想着潞王爷这一惊一乍的臭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一改啊?幸好没有心脏病。“你是觉得本王不够资格收张鲸为徒对吗?”“没有呀!”“骗鬼,那你刚才问本王教他什么?本王能教他的东西多了去。”好吧,潞王爷你大,你牛,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付大海心里付之一笑,还是少说话多看热闹,瞧瞧一会儿张大公公来是什么表情,应该不会像他那样痛哭流涕吧?“潞王爷,这事儿太后娘娘知道不?”赵灵素忽然问。“不知道。”“那娘娘若是知道,会不会责怪潞王爷?”赵灵素担忧。“为什么要责怪呢?我这是在做好事咧。”朱翊镠心想,可真是在做好事儿啊。不仅能救李太后最喜欢的两位臣子,而且还能挽留大明,让大明少走弯路。张鲸就是个蠹虫c祸害精啊!只可惜,这话也只能永远留在他心里头。赵灵素不说话了。付大海和阳康则在想潞王爷真是能吹,能将牛皮吹破。张鲸昨晚一晚没怎么睡,早上起来眼皮子跳个不停。总感觉要完蛋了似的。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儿招惹朱翊镠了,想了一晚上都没想通。可那节奏分明就是得罪了呀。一想到昨儿个朱翊镠在万历皇帝面前怼他的话,又让他拜师,他就六神无主坐立不安。若是常人,拜潞王爷为师,或许真感觉自己要飞了。可他是司礼监头号秉笔太监啊!将来冯保退休,那司礼监掌印或东厂提督总得有他一席。难道真要拜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为师吗?一旦拜师,那可得终身侍奉啊!但最让他担心害怕的,倒不是他自己身份有多高,也不是朱翊镠的年纪有多小。而是潞王爷的性子嚣张跋扈,谁也不敢惹!最要命的是,感觉朱翊镠分明是在找他的茬儿。“老爷,你今儿个为何起得这么早呢?”府上的管家问。“睡不着。”张鲸心烦意乱地甩出三个字。大明的高级太监不仅有自己的府第,府第可以有管家,而且手底下还有自己的一套班子。通常小太监刚入宫时,需要拜到某一个大太监的名下,小太监日后就是大太监名义下的人。比如张鲸,他入宫时就拜在大公公张宏(历史上继承冯保担任司礼监掌印)的名下。只是因为张鲸精通文墨,又很会拍马屁,所以混得风生水起。地位已凌驾于张宏之上,他早已拥有自己的府第,不需要依附任何人。“老爷,瞧你精神头不好,是遇到什么难题了吗?”“被臭屎壳郎附身,甩都甩不掉。”张鲸气嘟嘟地回道。管家笑了笑说:“老爷,以您如今的地位,陛下眼中的大红人,谁能奈何得了你?就是大公公冯保见你都忌惮三分呢。”“你懂个锤子?冯保我会怕他吗?”“那还能有谁?除了两宫太后娘娘和陛下,张居正又卧床不起,老爷还怕谁?”张鲸白了一眼:“你 以为他们最可怕吗?他们都是讲道理的人,懂不?”“讲道理的人哎呀!”管家忽然浑身一哆嗦,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满脸的惊恐,“老爷,莫非您是指潞,潞王爷?”张鲸不语。管家感觉一下子词穷了似的,不知道劝什么好。潞王爷是个不讲道理的人啊!难怪老爷精神如此之差。沉默了半天,管家又弱弱地问:“老爷,潞王爷要干啥?”“收徒。”“收徒?收谁为徒?”张鲸没好气地道:“从我脸上难道还看不出来吗?”“”管家无语,“潞王爷到底想啥子呢?陛下也不阻止吗?”“他当着陛下面提出来的,陛下对潞王爷怎样,你还不清楚?”“那太后娘娘也不反对吗?”“娘娘反对什么?陛下都已经开口答应了,难道要抗旨不遵吗?即便娘娘反对,出面阻止潞王爷,那以后准备怎么办?”管家点了点头,反正被潞王爷盯上就是倒霉。若现在去找李太后,那以潞王爷的性子,日后还不得隔三差五地来找茬儿?“可是老爷,潞王爷为什么异想天开要收您为徒呢?”“谁特么知道?”张鲸哭丧着脸,眼泪吧嗒来了。求。 更多请收藏【】! 第057章 忐忑拜师曲折多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见自家老爷竟然哭了,管家也还是头一遭见过。“老爷,现在怎么办?”“还能怎么办?拜师去呗。”张鲸带着哭腔。尽管他嘴上这么说,可行动上却磨磨蹭蹭,走两步犹豫一下。就好像是逼他吃毒药马上要去面对世界末日一样。瞅着老爷走路都走不稳摇摇晃晃的样,管家请示:“老爷,要不让我陪你一道去吧?”张鲸一摆手:“不用,我一个人去就行。”其实,他真想找个人陪,可又怕自己的糗状被人瞧见。一想到拜师的情景,他不得给师父磕头,倒茶,然后亲热地喊一声“师父”吗?这也没什么,给潞王爷下跪倒茶正常,但以潞王爷的性子,谁知道会搞出什么幺蛾子?还是自己一个人去好了。张鲸终于六神无主惶恐不安地出发了。到了慈宁宫门口,他犹犹豫豫没有立即进去,期望能碰到李太后,但又很怕碰到。正自犹豫,见付大海出来,焦急地道:“张公公你可来了,快点儿进去吧,潞王爷等得焦心,正在发脾气呢。”张鲸一激灵,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向慈宁宫偏殿方向去了,还没进去,便听见朱翊镠的吼叫声。“这个死张鲸,让他早点来早点来,马上午饭时间都到了,竟还没到,将本王的话当作耳边风,是不是不想活了?”害怕之余,张鲸也是哭笑不得,潞王爷就是喜欢胡说八道啊,现在卯时刚过,我早饭还没吃呢,你却说午饭时间快到了张鲸进去,噗通一声,跪在朱翊镠前面:“潞王爷,奴婢来了。”朱翊镠仰坐在太师椅上,端足了架子,斥道:“他娘的,都日上三竿了,你才来。”张鲸俯首,默不作声,心里嘀咕,冬日的太阳都还没升起来呢。“卧槽,张鲸。”忽然,朱翊镠又是一声喝。“奴婢在。”“你是来走亲戚的吗?”“潞王爷,奴婢是真心实意来拜师的呀!”“真心实意个屁?真心实意你空着手来啊?不知道拜师要准备束脩之礼的吗?”“”张鲸内心慌得一批,从昨天回去到早上,都只顾着急,居然把这一茬儿给忘了。“基本礼节都不懂,你这个秉笔是怎么当的?”张鲸连忙道:“潞王爷,容奴婢马上回去准备。”“昨儿个骂你脑子进水了,你还犟着头不服气,滚!本王的耐性可是有限的,别让本王等急了,有你丫好看!”“潞王爷,奴婢去去就回,一定送来束脩之礼。”张鲸战战兢兢爬起来,一溜烟地跑了。看到大公公张鲸都成这么一副模样,付大海和阳康忽然感觉自己好幸运啊!好在张鲸的府第就在正阳门外,距离皇宫很近。约莫半个时辰,张鲸再次出现在朱翊镠面前。他仍是一个人来的。刚才被训得灰头灰脸的,更不敢带人。来时气喘吁吁,满头大汗。背了一个包裹。然后依然在朱翊镠面前跪下,包裹就放旁边。“潞王爷。”张鲸唯唯诺诺地喊了一声。朱翊镠一摆手,漫不经心地道:“先把包裹打开来瞧瞧呗,看你都准备了啥?”张鲸将包裹打开。朱翊镠这才坐直身子,抬头一看,见里面是什么芹菜c莲子c红豆c枣子之类的。“啧啧这就是你准备的束脩之礼吗?”朱翊镠夷然不屑,一脸的嫌弃,看了直摆头。“潞王爷,行礼拜师时,弟子赠与师父的礼物通常就是这些。”张鲸还想着朱翊镠肯定不知道这些,刚好可以给他解释解释。“潞王爷,拜师六礼束脩,一为芹菜,寓意勤奋好学;二为莲子,莲子心苦,寓意苦心教育;三为红豆,寓意鸿运高照”“得得得,”朱翊镠很不耐烦地道,“四为枣子,寓意早早高中,五为桂圆,寓意功德圆满;六为干瘦肉条,以表弟子心意对吧?”“”张鲸一怔愣,潞王爷啥时候长见识了?“本王是教你如何挣钱,你又不考功名,带这些不值钱的破玩意儿来干嘛?打发要饭的呢?”“”张鲸无语。“阳康。”朱翊镠大喝一声。“潞王爷,在呢。”朱翊镠抬手指向张鲸身旁的包裹,“将这些垃圾扔出去。”垃圾张鲸真想破口大骂,就知道来这儿指定没好事。阳康屁颠屁颠地拎起包裹,有朱翊镠撑腰,他也不怕张鲸,帮衬着说道:“还挺沉的诶,就是寒碜了点儿。”朱翊镠道:“也别扔去喂狗,就扔到宣武门外那一堆流民c叫花子中去吧。那是这一袋子不值钱玩意儿的最好归宿。”“哦,知道。”阳康嘴上应了一声,心想潞王爷这回办的还叫人事儿哈。张鲸想找个地洞钻进去。朱翊镠接着又呵斥道:“张鲸啊张鲸,我说你拜师还有诚意不?”“有,绝对有,对天发誓!”“束脩之礼都抠抠索索的,你替我皇兄管钱咋就那么大方呢?内府供用库一年几十万两银的进项,都被你糟蹋干净了。”朱翊镠语气阴沉,让人听着不寒而栗。拜师就拜师,怎么又牵扯到内府供用库?了张鲸忙辩解道:“那也不是奴婢的过失啊!万岁爷除了赏赐大方,他还喜欢买古董呢。”“大胆,你这是要将责任推到我皇兄头上吗?”“潞王爷,不敢,奴婢只讲事实,万岁爷好买古董,太监们便投其所好,今日奉上一支李后主用过的毛笔,明日抱来一只宋代的哥窑瓶子,每件东西都能绉出一段令人心驰神往的来历, 万岁爷来之不拒啊”“本王懒得跟你扯犊子,滚回去准备束脩之礼,直到满足本王的心意为止。”张鲸跪着不动,吃瘪地道:“潞王爷,能不能给奴婢提个醒儿,您喜欢什么?”“喜欢银子c银票,你有多少?”朱翊镠不阴不阳不冷不热。“”张鲸又一怔愣,咋拜个师还如此不顺呢?居然直不笼统赤裸裸地要起钱来了拜师倒是也有给酬金的,问题是给多少才让潞王爷满意呀?潞王爷这话问得,有多少?给少了,不满意;给多了,到时候会不会说他贪污?张鲸实在是没脾气,索性斗胆问了一句:“潞王爷,您收徒需要收多少酬金?”“看在皇兄的面子上,就收你十万两吧。”“咳,咳”险些将张鲸呛得半死,一开口就是十万两偏偏朱翊镠还大言不惭地补充一句:“本王这个师父值这个价。”“可是潞王爷,十万两”“你是觉得你身份太高,十万两不足以表明你的心意是吗?那你送二十万两,本王也没意见。”“”“去吧把束脩准备好,本王再等你半个时辰,事不过三。”“潞王爷,可是”“别磨磨唧唧的,你入宫三十多年,从内官监主管升到秉笔太监,又兼任内府供用库主管,都是肥缺,别告诉本王你很清廉。”(内廷二十四监局之内官监主管,相当于外廷吏部尚书,管人事的。)“”张鲸汗颜。“拜在本王名下,本王还能罩着你,如若不然,你只有死路一条。还不快去?”张鲸如五雷轰顶,吓出一身臭汗,爬着出去了。跪求各种啊,大冬天的裸奔我容易吗? 更多请收藏【】! 第058章 取之于民 用之于民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张鲸三度跪在朱翊镠的跟前,这次他哭了。捧着一沓子银票,涕泪纵横地道:“潞王爷,我这些年积攒下来的全部积蓄就只有六万,其中四万是从名下的萧玉c王忠那借的。共十万两,请潞王爷笑纳。”每说一个字,就像拿着刀子割掉他身上一块肉一样。“嗯,得笑纳,那本王就给你笑一个。”朱翊镠付之一笑。太讨厌了!张鲸恨不得啐那家伙一口,让笑纳不是让你笑!!!朱翊镠大大方方地接过银票,心安理得地揣进自己兜里。然后,慢条斯理地说道:“张公公,将眼泪擦干吧,搞得好像本王欺负你似的。你也别在本王面前哭惨了,你有多少钱自己心里清楚。”“潞王爷”张鲸还想诉苦,十万两不是个小数目啊!可朱翊镠没给机会,“行了行了,这次束脩还算凑合,那就开始行拜师礼吧!”阳康端来一壶茶,倒了一杯,递到张鲸跟前。张鲸身子颤抖,但这会儿不是怕而是心疼钱占了上风。他哆哆嗦嗦,对着朱翊镠磕了三个头,然后敬茶:“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好好好,既然交了束脩,也喊过师父,那从今以后你张鲸就是本王的儿子,哦,本王的徒弟了。都听见了吗?”“听见了,潞王爷。”付大海和阳康两个齐声答道。“小鲸啊,起来。”叫,叫什么?小鲸张鲸快要疯了,被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这般叫,让他以后在宫里还怎么混啊?“你哑巴了?”朱翊镠脸色一沉,斥道,“师父喊你,都不知道答应一声吗?”“潞,师父,徒儿听到了。”张鲸脸色通红,真想死了算逑。“小鲸啊,以后你得听师父的话哈!别以为师父还只是个孩子,你就不把师父放在眼里。”“徒儿不敢。那以后是叫您师父,还是叫您潞王爷?”“还是叫潞王爷吧,心里记得有我这个师父就好,但是,你得自称徒儿。”叫潞王爷,那敢情拜师被忽悠走了十万两银子啊张鲸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朱翊镠抬手道:“小鲸啊,拜完师就回去吧,你早饭没吃,师父也不会留你吃午饭的。”一口一个“小鲸”,听得真够刺耳的,但张鲸也很无奈,回道:“潞王爷,徒儿告辞。”又让叫潞王爷,又必须得自称徒儿这个不伦不类的称呼,天底下恐怕也只有潞王这个另类的人才想得出来吧。张鲸刚一转身,又扭头问道:“哦,潞王爷,您什么时候教徒儿赚钱?”“明天。”朱翊镠脱口而出。张鲸去了。付大海忙好奇地问道:“潞王爷,明天如何教张公公赚钱?”“你俩准备两根鱼竿儿去。”“鱼竿?”付大海更是好奇,“这大冬天的,准备鱼竿作甚?”朱翊镠白了一眼:“你个猪脑,鱼竿当然是用来钓鱼的。”“可是,大冬天去哪儿钓鱼呢?”付大海感觉脑子不够使。“收小鲸为徒,就是因为他脑子笨,所以要帮他补补,你是也要我帮你补脑子吗?”“不不不不”吓得付大海连连摆手摇头。心想那万万使不得,我可拿不出来十万两银,卖肾都凑不齐,我也没地儿借。而且依照张鲸的节奏,还要被叫作“小海”受不了这刺激。“那就赶紧滚去准备。”朱翊镠做了一个打人的架势。付大海和阳康灰溜溜地跑了。留下赵灵素,她迫不及待地问道:“潞王爷,十万两银子呢,你准备怎么花呢?被娘娘知道了,恐怕要没收的哦。”朱翊镠站起来:“不用娘没收,我现在就给她送过去。”赵灵素愕然,潞王爷以前可是见钱眼开的人啊!怎么朱翊镠可不是说着玩儿的。他真的去李太后那里准备送钱。“娘,你看。”李太后接过,一惊非小,都是一兑一的上等银票。“镠儿,这么多钱,你从哪儿弄来的?”“娘,反正都是老百姓的,你就拿去赈灾吧?皇兄的内府供用库空虚了,这里刚好有十万两,你都拿去。”朱翊镠很是大方。“这钱从哪儿来的?”李太后疾言厉色又问一次。“娘,无论是过去父皇当朝,还是现在皇兄当朝,其实底下的大臣都比国家富裕。这钱是张鲸刚刚送来的。”“张公公送来的?他为何送那多钱给你?”“因为他要拜孩儿为师啊,这是他送的酬金。”李太后板着脸,责斥道:“镠儿你又胡闹。”“没有胡闹,张鲸真的已经拜了孩儿为师。放心吧,娘,宫中那些大珰都不差钱儿。娘不是告诫皇兄钱要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吗?反正张鲸的钱多数都是捞来的。”“别胡说。”“孩儿可没有,娘还记得张先生裁撤关停全国多处矿山一事吗?”“当然记得。”“那娘该知道是什么原因喽?”“是因为你皇兄下令在全国多开几处矿山,以收取税银充作内府供用库,每处矿山都派钦差太监携关防前往督办。结果那些人一到地方就颐指气使,凌虐地方官吏,鱼肉当地百姓,所以张先生不得不劝你皇兄撤销关停多处矿山。”“可娘亲知道矿山有多么挣钱吗?据孩儿所知,仅万历七年全国增开四十多处矿山,而内府供用库一年收入才增加四十万两银。这就是说,一处矿山才向回家缴纳不到一万两的税银?这怎么可能?”“镠儿的意思是?”“这笔收入是直接入皇兄内府供用库的, 而总负责人就是张鲸。为什么钦差太监去了地方搞得官民都不爽,不就是因为他们苛刻c强征霸取吗?然而,收钱的是张鲸,做账的也是他,自始至终谁监督过谁查过?”李太后沉思片许,然后喃喃地道:“镠儿的意思是,张公公贪污受贿了?”朱翊镠斩钉截铁:“娘,那还用问吗?”李太后冷静会儿:“镠儿,你为什么想到这些?”“娘惦记着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民和叫花子们,让皇兄从内府供用库调拨十万两银子赈济,结果供用库的银子早就花没了。”“嗯。”李太后点头配合。“娘亲或许还不知道吧?让皇兄通过申阁老指示户部调太仓银,就是张鲸出的馊主意,孩儿不过将计就计,将钱从张鲸口袋里掏出来罢了。十万两对他来说不叫事儿。”“可你这样逼他要钱,一下子拿出那么多,他不是又得找地方填补吗?最后受苦的还是老百姓和贫苦人家。”“娘,不会的。”朱翊镠信誓旦旦,“孩儿已经收张鲸为徒,他以后没有机会贪污受贿害人了。”“镠儿小小年纪,何德何能收张公公为徒?说出去不怕人家笑话吗?”李太后带着责斥的口吻。朱翊镠笑道:“孩儿是师父,张鲸是徒弟,要怕人家笑话那也是他怕而不是孩儿怕呀!”“”求。 更多请收藏【】! 第059章 按计划前进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张鲸拜师的当天下午,这个消息就在皇宫里传开了。被人津津乐道。但没有人认为张鲸是为了巴结朱翊镠而去拜师的,以张鲸的身份完全没有这个必要。当然,也没有人认为张鲸是吃饱了撑着,为了找噱头或刷存在感跑去拜朱翊镠为师。意见高度一致:纯属朱翊镠个人胡闹,他就是小孩子脾气,万历皇帝又惯着他,闹着儿的。反正朱翊镠想什么做什么,大家都不觉得奇怪。在他身上,一切皆有可能。也只能盼望他早点儿完婚,然后外地就藩去,别再祸害京城里的人了。前两天,在太医院,郎中们都知道朱翊镠祸害胡诚。如今在内廷二十四监局,太监们都知道朱翊镠祸害张鲸从张鲸手里要走十万两银啊!喜欢张鲸,与他亲近的人,唯有抱以同情;不喜欢张鲸,恨不得他失宠的人,暗自窃喜。其中最高兴最高兴的,莫过于大公公冯保。他得知这个消息,心中的欢喜难以掩饰,一个人坐在值房里竟哼起了小调。如果有琴,他真想弹奏高歌一曲。想着朱翊镠这次很靠谱,说帮他就帮他,居然收张鲸为徒,看张鲸的脸往哪儿搁?但脸面不算啥。最关键的一点,与亲王关系过于亲密的宫中大珰,最后都不可能坐到司礼监掌印的位置上。司礼监掌印乃内廷第一人,大明可有规矩,不允许与首辅过于亲密,亦不允许与亲王过于亲密。虽然与首辅不能过于亲密这条规矩已流作形式,但与亲王那一条还坚守着。自明成祖后,对亲王的防范就没有松懈过像防贼一样。这是不是意味着,张鲸眼下再得宠,将来也不可能继承司礼监掌印的位子呢?想到这一节,冯保他焉能不高兴?若不是害怕被人误以为他与朱翊镠合谋陷害张鲸,他恨不得马上去慈宁宫偏殿感谢朱翊镠。先头冯保还担心,朱翊镠胡闹的性子,弄不好会将他扯进去,现在看来,这个担心纯属多余。朱翊镠居然以一种看似十分胡闹荒唐的方式高级地帮了他一把。嘿嘿,那以这种情形,朱翊镠下一步是不是要对张诚出手了?冯保万分憧憬。反正朱翊镠上次点名道姓是这两个姓张的吗?而这两个确实正是冯保讨厌c万历皇帝宠信的两个。冯保只能想到朱翊镠是在暗中帮他,却哪能想到朱翊镠不过是按照自己的计划一步一步向前迈进?朱翊镠身子里,甚至骨子里流淌着对大明无限热爱的血液,来到这个世界确定下来的第一件大事就是拯救张居正和张家。拯救大明还得靠后站一站,先等等。而要拯救张居正和张家,一方面除了给张居正治病,尽量延续他的生命;另一方面,不得去掉害他推翻他改革成果的几个祸害精?第一个目标就是张四维。朱翊镠觉得自己做到了,成功说服李太后c张居正设立临时代理首辅,将张四维挤下去,让张居正的门生c也就是张居正的追附者申时行上台。历史上的张四维一上台就与张居正唱反调。申时行不会。照目前形势,张四维辞职致仕回家的可能性很大。毕竟李太后已经点头同意,而且私下授意过万历皇帝。第二个目标就是张鲸。这个人蛊惑万历皇帝的心智,既扳倒了张居正的盟友冯保,又与张四维沆瀣一气,推翻张居正的改革,必须逐渐削弱他的地位。朱翊镠正在努力,相信达成这个目标不难。收徒只是削弱张鲸的第一步,后面整治他的手段还多着呢。只是不能操之过急,怎么说自己也是个亲王,太嚣张容易受伤。慢慢来,反正张鲸休想跑。第三个目标是张诚。没错,又是一个太监头子。抄张居正家的正是此人。历史上的张诚,是继张宏之后担任司礼监掌印的人,后来还兼任东厂提督及内官监主管。仗着抄张居正家有功,权力比张鲸有过之而无不及。万历皇帝都对他忌惮三分。俨然一个大权阉。眼下,张诚正担任内官监主管(接替张鲸的位子)。这个太监如同张鲸一样,也不是什么好鸟。朱翊镠早已经想好了,在他完婚就藩之前,必须拿下此人。既然穿越而来,知道谁是祸害精,那还客气什么?该除的除,该扶的扶。万历朝早期三大姓张的太监,唯独只有张宏靠谱。只可惜好人命不长久。历史上冯保被斥逐后,张宏接任司礼监掌印。他与张鲸秉性截然不同,见万历皇帝左右内侍都以财货蛊惑万历皇帝心性,万历皇帝又死不听劝(本就是贪财的性子),张宏便绝食数日而死。张宏是一个很有操守的太监。只是办事能力不如冯保,不然朱翊镠还真想扶他一把。好在冯保现在还年轻,历史上死得早只是因为被万历帝斥逐到南京守皇陵,最后郁郁而终。冯保在祈盼。朱翊镠也在琢磨。通过收张鲸为徒逐渐糊弄的方式削弱他,那通过什么方式收拾张诚呢?张诚现在也是万历皇帝眼前的大红人。而且担任内官监主管,相当于内廷二十四监局的人事调动权都在他手上。不开动脑筋还真不好弄。好在朱翊镠有大把时间,即便马上完婚议定就藩事宜,那也不可能说走就走。得选址修建潞王府吧?让工部实地勘测到确定不得半年时间?然后动工修建,那不又得耗个两三年?这一来一去,至少需要三年时间才能离开京城,那还搞 不定一个太监?而事实上,历史上的潞王从结婚到之国就藩,这中间磨磨蹭蹭地耗了七年时间。直到二十一岁(按中国的算法是二十二岁),即万历十七年(1589年),才就藩卫辉府。这在明朝中后期亲王完婚便需立即就藩的历史长河中,又是一朵大奇葩。收拾内廷的太监,像张鲸c张诚,朱翊镠可以仗着李太后和万历皇帝亲自上阵;但收拾张四维那样的外臣,朱翊镠还是很谨慎的,只能通过李太后和万历皇帝的手。毕竟大明的言官(说得不好听就叫喷子集团)不容小觑,能不招惹就能达到目的那最好不去招惹。总之一点,无论完婚与否,几个阻碍c陷害张居正的大人物不扳倒,朱翊镠是不会之国就藩的。不用担心李太后,她完全站在张居正那边,至少现在是。需要提防的是万历皇帝,阻碍陷害张居正的几个大人物,基本上都是他羽翼保护下的。或者说都是揣摩他的心思c看他的眼色在行事。如果不是万历皇帝,对张居正再不满,就像刘台c夺情五君子一样,对张居正又以何奈之?求!跪求!哭求啊! 更多请收藏【】! 第060章 冬日垂钓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张鲸来得很早,因为心疼自己的钱,所以急切想挣钱。当然,来得早也是因为不像昨日那样有心理压力。反正师父已经拜完了,高昂的酬金也给了。人都是那样,经历过一番“惨痛”过后,心灵的天空自然会飘起一抹蓝。或许这就叫痛的领悟吧!今天张鲸来得是早。但朱翊镠却起得晚。见了付大海和阳康两个,张鲸感觉有些尴尬。准确地说,也不叫尴尬,而是因为拜师,他感觉自己的地位忽然掉了好几个档次。尤其是来到慈宁宫偏殿,他感觉自己真的像儿子。明显,付大海和阳康两个见了他,都没有昔日的热情。付大海不冷不热地说道:“张公公早呀,潞王爷还在睡觉呢,先得等会儿。”尽管付大海被李太后安排到偏殿来服侍朱翊镠,但现在依然还是慈宁宫掌作的身份。对张鲸不用掇臀捧屁点头哈腰倒是情有可原。可阳康不过是慈宁宫里的一个小太监,平常张鲸都没眼看,然而现在似乎反过来了。居然没眼看他这个秉笔似的,见面连招呼都不上来打一个。气不死人!但张鲸知道,这里不是计较的地方,只能乖乖地等着。可是,也不知朱翊镠是不是故意的,这一等让他等到大中午,仍不见人出来。中途除了付大海问候他一声,再也没有人搭理他,没人让他坐,没人给他倒杯水喝张鲸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憋了一肚子窝囊气。直到午时三刻,才见朱翊镠摸着自己肚子出来了,一边走还一边意犹未尽地说道:“小胖的厨艺真不错,真香啊!”敢情晾了人家一上午,潞王爷自己吃完午饭了呗?两个多时辰啊!张鲸心里万马奔腾,气得直咬牙,但脸上还得奉上温和的微笑:“潞王爷起来了?”朱翊镠一摆手,道:“走,带你挣钱去。”他也不关心张鲸在这里等了多久,吃饭了没有。好像与他无关。一听到挣钱,即便张鲸肚子饿得呱呱叫,他也欢喜。“付大海,小康子,你们两个快点儿,真够墨迹!”朱翊镠喊。“潞王爷,来了,来了。”付大海应声,很快出来。手里拿着两根竹制的约有四米来长的钓鱼竿,还有鱼饵c鱼料c鱼网等一应工具。阳康跟在后头,怀里抱着一件大风衣,肩上挂着一个小桶,手上拿着一个小板凳。两人都裹得严严实实,好像要去外头站岗似的。张鲸看了一愣,心里不禁纳闷儿,不是说教授挣钱之法吗?可瞧两人这身打扮,怎么好像去户外垂钓的节奏啊!张鲸实在忍不住,问道:“潞王爷,如何教徒儿挣钱?”朱翊镠漫不经心,带着几分不耐烦:“去了不就知道?走。”付大海和阳康屁颠屁颠地跟上,将张鲸落在后头。以朱翊镠为首,四人到了皇城护城河的西护城河河畔。北京护城河分外护城河和内护城河,内护城河也叫皇城护城河,或紫荆城护城河,俗称筒子河,有东西南北之谓。西护城河位于西直门附近。真是来钓鱼的吗?这河里的冰还没化开呢?张鲸一脸懵逼。除了饿,他还冷。瞧他们三个,一个个包得严严实实,差不多只露出一双眼睛,张鲸更是感觉冷得心寒。饿一顿他倒是不怕,冻一顿他也不怕。关键不是说教他挣钱之法吗?跑这儿来冬钓算哪门子事?地上的雪没化,河里的冰没化,行人也不见踪影都躲在家里,让他来这儿卖冻吗?/朱翊镠自个儿找了一个适合放鱼竿儿的位置,然后在小板凳上坐下来,披上大风衣。张鲸傻眼了!真是来钓鱼的。大冬天的钓什么鱼啊?张鲸又冷又饿,他想哭想骂人。朱翊镠一摆手:“来,小康子,将冰砸个大窟窿。”阳康立即搬起一块大石头,哐当一声,砸开冰块儿,水咕咚咕咚地冒上来。“付大海,给我一根鱼竿儿,另一根给小鲸。”张鲸冻得直打哆嗦,伸手接过鱼竿儿的那一刻,他恨不得将鱼竿儿折断扔进水里。“小鲸啊,自己找个好位置,像师父一样开始垂钓。没凳子搬块儿石头坐着,或是站着也行。”“是,潞,潞王爷。”张鲸冻得浑身哆嗦,嘴唇发紫,说话牙齿格格作响。但说实话,主要是气人,心里寒冷,身子不冷才怪!可在朱翊镠面前,让他有什么办法?接受是唯一的选择。张鲸只得学着朱翊镠的样,挑选了一个位置,然后砸开冰块,但他像死了娘似的,只能哆哆嗦嗦地站着,哪有心思垂钓?瞅着朱翊镠悠闲自得地先向大窟窿里撒鱼料,然后试水深c上鱼饵c放鱼竿儿再看张鲸几近抽搐的模样,付大海和阳康算是明白了。这哪是带张鲸出来钓鱼啊,分明是让他出来遭罪的好不好?更遑论什么挣钱之法了!他们两个想笑,亏得张鲸还相信,来得这么早潞王爷什么性子还不知道吗?不过,看着张鲸冻成那般模样儿,付大海和阳康两个也暗自庆幸着:潞王爷对他们还不错诶,告诉他们穿厚衣服来,不然可就惨喽。朱翊镠优哉游哉地道:“小鲸啊,咱来比赛哈,看谁先钓上鱼来。”“好,好”张鲸已经冻得口齿不清,连鱼竿儿都拿不稳了,心里有几万头草泥马飞奔而过,谁特么有心思垂钓啊?比个卵子?付大海和阳康很想找个地方大笑几百回合。哈哈,哈哈张大公公 ,堂堂头号秉笔太监兼内府供用库主管居然也有今天啊!“小鲸啊,你手咋一直抖呢?这鱼还敢来吃鱼饵吗?”“潞,潞,王,爷,徒,徒儿,冷,又,饿”“啥?”“冷,饿”张鲸感觉随时会挂掉似的。“冷啊,出门咋也不知道多穿点衣服呢?饿,专心致志钓鱼,钓上来户外烤鱼吃。”“”张鲸无语,想死。付大海和阳康幸灾乐祸,实在忍不住,偷偷地笑了。深冬北京的天气本来就冷,雪又没有融化,偏偏还在水边儿张鲸生平就没有受过这么大的罪,感觉胯下那不是人的一刀也不如现在痛苦!遇到潞王,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啊!朱翊镠依然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儿,毕竟有准备穿得多,又有付大海和阳康两个为他挡风。“哎呀!看,”忽然阳康喜出望外,抬手叫道,“潞王爷,鱼漂动了,动了,有鱼上钩,有鱼”朱翊钧早看见了,待鱼漂下沉,他向上一提。哇,一下子没提上来,水花四溅,好像是一条大鲤鱼。 更多请收藏【】! 第061章 可怜的大公公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鱼竿儿被压得活像一张弓。怕鱼儿脱钩,朱翊镠不敢放松,一直高举紧握着鱼竿儿。但又怕用力过度导致鱼竿儿断裂,或是钩穿了鱼儿的嘴巴,朱翊镠又只能顺着鱼儿。所以,当鱼儿向前冲时,他逐渐收力;当鱼儿被拉出水面时,他逐渐加力。但无论收力还是加力,都是相对的,这时候控制主动权才至关重要。不能因为鱼儿猛然冲刺,自己先乱了阵脚,跟着也用力去与鱼儿对抗,这样鱼儿十有八九会脱钩。也不能因为鱼儿露出水面就急着将它提上来,这时候鱼儿虽然不挣扎了,但仍有一股冲劲儿。就像杀猪时,别看猪不叫,血也放得差不多了,但最后还有力气蹬腿儿,一不小心给你一脚。上钩的鱼儿不怕,怕的是没有耐心和老人与海的那般斗志。一定要学会与鱼儿周旋,等到它精疲力竭游不动时就好办了。钓鱼的最大乐趣,其实就是等鱼儿上钩将它拉上来的时刻。尤其是像钓这种好几斤重的大鱼,一下子又拉不上来,只能慢慢地游,来一场拉锯战。鱼儿向东你便顺势向东,鱼儿向西你便顺势向西,等到鱼儿累了游不动时再用力拉,反正不给它喘气儿歇息的机会。付大海和阳康两个也是全神贯注,生怕鱼儿脱钩。一个拿着抄鱼网,随时准备兜鱼;一个提着小水桶,准备装鱼。对于他俩,这生平还是第一次呢,之前从未体验过。张鲸在不远处快要冻僵了,他对那情景毫无兴趣。瞅着朱翊镠聚精会神与鱼儿斗智斗力,对他反而漠不关心爱理不理的样儿,张鲸甚至觉得自己还不如水里的那条鱼呢。至少朱翊镠用心对待鱼儿。不怕对手有多厉害,就怕对手压根不拿正眼看你一眼。张鲸感觉朱翊镠就是那样对他的。“上来了,拉上来了,鱼儿拉上来了!”阳康见朱翊镠将鱼拖出水面,激动得手舞足蹈。得游了一刻多钟。鱼儿被拖到冰上直蹦哒。是一头鲤鱼,个头很大,看起来也肥,估摸着有四五斤重。不过,出水的鱼儿也蹦哒不了几下,任凭朱翊镠将它拖到河边。“潞王爷威武!”“潞王爷牛逼!”付大海和阳康两个一边用抄网打捞,一边夸赞。张鲸感觉自己妥妥的就是一个局外人。阳康迫不及待地道:“潞王爷,咱是不是要户外烤鱼吃啊?可是小胖大厨没来呢。”“小鲸啊,瞧你冻得直哆嗦,肯定钓不上来鱼,与师父比赛你也是输定了,干脆运动运动,回慈宁宫将小胖叫来吧,让他带足烤鱼的工具和调料。”“是,潞王爷。”张鲸巴不得赶紧离开,只是放下鱼竿儿的那一刻,他发现自己双腿冻得麻木,加上又饿,浑身乏力,竟迈不开步子。忽然,眼前一黑。只听“扑通”一声,张鲸一头栽进河里去了张鲸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早上的事。回想昨日的情景,他感觉一只脚已经踏入了鬼门关。还好,阎王爷没有收留他。“老爷,您可醒了!”管家吓得半死,守候一晚未曾合眼,“这到底是怎么了?老爷不是去找潞王爷学习挣钱之法吗?”张鲸烧得厉害,头疼似裂,有气无力地问道:“昨儿个,是谁抬我回来的?”“是慈宁宫付公公和小太监阳康两个,他们说老爷一不小心掉进了护城河里,这大冷天的,老爷去护城河干嘛?”张鲸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不敢恨,也不敢骂,只能自认倒霉。管家又道:“他们送老爷回来时还叮嘱,待老爷醒来,一定要第一时间去见潞王爷。”“我”张鲸欲哭无泪,欲骂无胆。“他们还说,潞王爷要考老爷学习心得呢。”“什么?”“就是学习挣钱的心得呀,潞王爷到底教了老爷什么妙法儿?”“滚!”张鲸气不打一处来,大声怒斥道,“你信他们!”娘的,还学习心得?心得个屁?都教什么了?挨饿,挨冻,晕倒,不省人事,掉进水里了特么地还要问学习心得?怎么不去死啊?管家也不知道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好唯唯诺诺地提醒道:“潞王爷让去,老爷不能不去啊。”咳咳咳张鲸气得直咳嗽,浑身颤抖。“老爷,老爷,”管家担心,“要不我去慈宁宫一趟,请求潞王爷高抬贵手,待老爷退烧了再去汇报。”“不必了。”张鲸怕节外生枝,潞王爷这人太不靠谱,还是说什么照做什么吧?张鲸忍疼,挣扎着爬起来,同样不让任何人跟随。他独自一人摇摇晃晃地去了。那一刻,他真的想死!朱翊镠很悠闲,赵灵素在帮他捏腿,阳康在帮他捶背,付大海后面乖乖地站着。忽然见张鲸踉踉跄跄地进来。朱翊镠语笑嫣然地道:“小鲸啊,你才醒呢?”“潞王爷,是,刚醒就过来了。”张鲸这次来没有下跪。朱翊镠不以为意,只是批评道:“我说你的抗压能力咋那么差劲呢?看来教你挣钱的法门之前,还得先教你锻炼身体啊!”张鲸一副死了娘似的表情,不知说什么好。心里直骂:娘的,挨冻挨饿的又不是潞王爷,站着说话不腰疼,哼!“昨儿个本来是要户外烧烤的,结果被你给搅黄了。小鲸你这个人啊,不是师父说你,你真不招人待见,亏得我愿意收你为徒,日后好生调教还来得及改正,要不然你得有多讨厌。”我呸,呸,呸 张鲸心里不知呸了多少口,潞王爷啊潞王爷,你自己什么样儿的人,难道真的没点逼数吗?还要脸不?“来,小鲸说说,昨天你都学到什么了?”“”张鲸恨不得跳起来拼命,怔愣地望着朱翊镠。见张鲸一副吃瘪的神情,朱翊镠转而问道:“付大海,小康子,你俩昨天学会了什么?”“潞王爷,我们都学会了钓鱼。”付大海和阳康齐声答道,好像提前练习过。哦,不是好像,是确实练习过。朱翊镠冲张鲸阴阳怪气地道:“看看人家,我就没资格做他们俩的师父嘛,你咋一个字儿都说不上来?师父教你钓鱼,你可倒好,让鱼给你钓到河里去了,这传出去太有损师父的名声。”张鲸又气又恨,心里有一肚子话,但不知从何说起。也不敢说。继而,朱翊镠又嘿嘿一笑,喃喃地道:“小鲸,你是不是没能理解师父的意图啊?”“请问潞王爷有何意图?”张鲸终于回应了一句。“小鲸啊,挣钱如同学习一样,除了需要天赋,还需要勤奋刻苦,不急不躁。你知道挣钱的最高境界是什么吗?”张鲸摇头。咳咳。朱翊镠摆出一副师长的样,清了清嗓子:“来,师父好好说与你听。” 更多请收藏【】! 第062章 心中无钱乃挣钱之最高境界!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张鲸硬着头皮,倒是也想听听朱翊镠到底能胡诌出什么来。最多不就是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玷污自己的耳朵吗?反正来都已经来了,不妨听听。付大海和阳康俩也是竖起耳朵像个好奇宝宝,心想潞王爷莫非还真知道挣钱的最高境界?看看,他脸色一点儿不红。瞧他那样儿,心跳肯定也很匀和。前面说的那句话,什么天赋啊c勤奋刻苦啊貌似有点道理诶。只听朱翊镠悠悠言道:“剑术的最高境界,叫作一手中无剑,心中亦无剑,却能杀人于无形一,对吧?其实这境界同样适合用到挣钱上,就是说,有一种挣钱的境界叫作一心中无钱一。挣钱的最高境界,也正是这四个字:心中无钱。”“”张鲸听了一头黑线,潞王爷果然能胡诌啊!付大海和阳康面面相觑,表示听不懂,什么鬼逻辑?心中无钱是挣钱的最高境界要这样推理的话,那心中没有女人却正是想女人的最高境界吗?忽然,朱翊镠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就知道以你们三个的智商,压根儿听不懂。”张鲸觍着脸道:“潞王爷,徒儿是真的没听懂。”“好!关于挣钱,那师父给你两条建议:第一,去为他人解决一个难题;第二,将全部的精力集中在自己知道的c能做到的和拥有的东西上。做到这两点,你就不愁挣不到钱了。”张鲸很想骂人,心里头其实也早已经骂开了。漂亮的话谁特么不会说呀?关键是落实啊!就算说说无妨,可与昨天带他去护城河边钓鱼有什么狗屁关系?直接告诉他这两条建议不就完了?害他冻得半死,又掉进河里,小命儿都快没了。想来想去,没别的解释,就是故意折磨他。张鲸越想越气愤,心中的烈焰熊熊燃烧。“现在明白了吗?”朱翊镠优哉游哉地问道。付大海和阳康两个都摇头。张鲸如是般回道:“潞王爷,您能不能举一个具体的例子?这样笼统地说,徒儿实在不明。”“例子嘛,那简直太多了,就比如增设全国矿山一事。”朱翊镠看似一副不显山不露水的神情。张鲸却不由得一激灵,咋又突然跳到矿山一事上?“你们看,开矿山能为当地解决许多居民甚至流民的就业问题,同时还能增加财政收入对吧?这就是在解决他人的难题。”“对对对。”张鲸当即附和,虽然他尚不明白朱翊镠说这话的意图到底何在,但就是喜欢,因为他要为下一句话做好铺垫。张鲸话锋一转:“只可惜张先生决意让万岁爷裁撤关停了全国许多处矿山。”“哦?是吗?为什么呢?”朱翊镠故作惊讶。给张鲸设好一个套儿,等着他往里面钻。张鲸回道:“当地刁民总有闹事的,张先生害怕引发民变。”朱翊镠道:“能为他们提供一条谋生的活路,为什么要闹事呢?”“矿山上的工作很辛苦,那些刁民又总是抱怨分配不均,没有纪律可言,很不好管理。”“哦,小鲸还知道挺多的哈。”“徒儿总负责这事嘛。”“矿山挣钱吗?”“”张鲸微微一滞,感觉好像哪儿不对劲。他只能回道:“一般般吧,也不是很挣钱。”朱翊镠掷地有声地道:“那师父告诉你,这世上除了开银行,就没有比开矿更能挣钱的。”事实的确如此。除了“我家开银行”,还有什么比“我家有矿”更牛逼的?“开,开啥?”显然张鲸不懂“银行”二字的涵义。听都没听说呢。朱翊镠道:“银行,现在说了以你的脑子也反应不过来,以后慢慢教你运作,先说矿的事儿。”“哦。”“回到师父刚才说的第二点:将全部精力集中在自己知道的c能做到的和拥有的东西上。师父问你:关于开矿,你知道什么?你能做到什么?你又拥有什么?”“”张鲸摇头。“那你听好了,知道什么?知道矿山能挣钱啊;能做到什么?能做到监督与宏观控制,也只能做到这些,因为开采c运输c销售等你全都不懂;拥有什么?拥有权利,当然也拥有权力。”张鲸点了点头,好像有点儿明白,好像也不明白,毕竟不知道朱翊镠到底想说什么。但有一点,他不再像刚才那么急躁,似乎朱翊镠说的这一套他还能听得进去,慢慢进入状态了。包括旁边的付大海和阳康,没想到潞王爷居然还能诌出这些!先不说有没有道理,但至少能侃侃而谈肚子里有货啊!不然怎么诌?就像水壶倒水,先得有水才行啊!朱翊镠质问:“再来想想,除了监督,你们都做了些什么?”张鲸有点慌了,感觉不妙:“潞王爷,也没,没做什么。”“凌虐地方官员,鱼肉当地百姓,又贪污受贿,以权谋私,这都不是你能做到的,也超出了你的权力范围,知道吗?”张鲸浑身一颤,咯噔一下,双腿有些乏软无力。朱翊镠微微一笑:“小鲸啊,你也不用害怕,不是已经拿出来了十万两银票吗?就当是你的罚金,如今我是你师父,不会去我娘和皇兄面前告你的状。即便他们知道,师父也会替你求情的。”张鲸杵在原地,吓出一身臭汗敢情,绕来绕去,就是要揭露他的罪行吗?可此时此刻,点头或是感谢也不行啊!那不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吗?张鲸唯有沉默。朱翊镠接着说道:“回到问 题的初衷,开矿山肯定能挣钱,但你们都钻到钱眼儿里去了。”开矿不就是为了挣钱吗?张鲸和付大海c阳康都在想。“做大事者,要心中无钱。首先,想到要为他人解决问题;其次,将全部精力集中在自己知道的c能做到的和拥有的东西上,而不是眼里只有钱。”至此,张鲸c付大海c阳康才似有所悟似的,好像能领会到一部分要旨。朱翊镠又道:“再说回昨日的钓鱼,鱼就像钱,钓鱼时我们心中不能老想着鱼儿上钩,我们只要将精力集中在自己知道的c能做到的和拥有的东西上,鱼儿自然会上钩。”“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说的其实就是这个意思,做好我们的本职工作,心要诚,不要乱插手,挣钱还不是小菜一碟吗?”张鲸终于露出一丝难得的笑容:“哦,徒儿明白了,潞王爷原来是教授徒儿挣钱的心态!不知徒儿用一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一这个比喻来形容是否恰当呢?”朱翊镠投之一笑:“孺子可教也!小鲸啊,你还没笨到家,不枉为师这番口舌!”求。各种求。 更多请收藏【】! 第063章 言鬼事 藏心声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东暖阁。年关在即,才傍晚时分,便已点了四盏灯笼,外加桌上的四支大光明烛,已是亮如白昼。但万历皇帝依然嫌阁内灯光不足,他坐在东暖阁里,对着荧荧烛光,只要一想到老师张居正,就觉得鬼气森森,心里一阵惊悸。“来人。”“奴婢在。”掌作周佐领了四名内侍连忙跑进来。“这阁里的光线太暗了,多点几盏灯笼。”“是,万岁爷。”周佐带着内侍七手八脚地忙找来四盏灯笼挂上。“万岁爷,您看这光亮够吗?”“嗯。”周佐瞧着万历皇帝神色好像不大对头,便小心翼翼地问道:“万岁爷,要不奴婢们陪您玩会儿牌?”“你派人把张鲸喊来。”万历皇帝两天没见张鲸,感觉好像少了点儿什么似的。周佐立即派一名内侍去喊,余下的人都留在阁里陪伴。瞅万历皇帝情绪不怎好,几个朱衣太监也不敢主动搭话。忽然,万历皇帝一抬头,幽幽问道:“周佐你说,人死了会不会变成鬼?”“这个”周佐也没想到万历皇帝会突兀地问这个古怪的问题,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他抓耳挠腮,讪笑着敷衍:“奴婢也不知道,但人家总说,鬼都是人变的。”万历皇帝作沉吟状,喃喃地说道:“哦,人死了变成鬼,那鬼会不会死呢?”“万岁爷,这个奴婢还真不知道,只有鬼才知道吧?不过鬼又不是命,怎么会死呢?”万历皇帝点点头,“可如果鬼不死的话,那人死了全都变作鬼,天堂里如何装得下?岂不是全都跑出来祸害人间?”一名小内侍忙附和道:“万岁爷言之有理,人老了病了会死,鬼也会老会死的。”另一名内侍疑虑地道:“可鬼不吃五谷杂粮,也不用睡觉,他们哪里会死呢?”万历皇帝哧地一笑,道:“若不死,那我们身边不全都是鬼?”周佐终于明白万历皇帝为什么嫌光线不足要多点几盏灯笼,原来是想到了鬼事。可他也不敢问万历皇帝为什么忽然想到这些。周佐只得谄媚逢迎地道:“还是万岁爷说的在理,就说这乾清宫,已有七位皇帝爷在这儿龙驭宾天。如果变成鬼以后都不再死,那”正说到兴头上,周佐后背被人抡了一巴掌,扭头一看,原来是张鲸来了,阴森森地站在他后头。张鲸没好气地责斥道:“你一张臭嘴胡说什么?先皇先帝们都乘龙升天,去西方极乐世界享福去了,什么鬼不鬼的?”周佐虽是乾清宫的掌作,可像付大海一样,在司礼监头号秉笔太监张鲸眼里都不算什么。周佐被骂,顿时也感失言,这个问题确实不如张鲸解释得好,灰溜溜地站在一旁不说话了。万历皇帝也不追究。张鲸这才驱前行礼:“奴婢恭请万岁爷晚安!”“平身吧。”万历皇帝赐座后问道,“这两天跟随皇弟可有收获?”“有。”张鲸连忙答道。心想没有也得说“有”。“那挣钱的事儿有着落吗?”“万岁爷,这两天潞王爷只是纠正指导奴婢的思想,还没开始教授挣钱之法呢。”“那你好好学学,皇弟虽然有时候胡闹,但他脑子挺灵活的。”“奴婢明白。”在宠弟狂魔万历皇帝面前,张鲸可不敢数落朱翊镠的半分不是。这一点,张鲸对自己还是有着清醒的认识。万历皇帝接着又跳转道:“张先生的病情,这两天可有好转?”哦,哦周佐终于明白万历皇帝为什么说到鬼的事了,原来是想到首辅张居正。张鲸谨慎地回道:“听说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大的改观,怕是已在弥留之际。奴婢听说,听说”“听说什么?”“你们几个出去。”张鲸冲周佐一扭头。周佐唯唯诺诺,领着几个内侍躬身而退。张鲸这才说道:“奴婢听说潞王爷命令太医院左院判胡诚主刀,待得开春天气转暖,动刀子将张先生大便口处的痔疮割掉。”“是吗?这样张先生的病就能好起来?”万历皇帝的表情十分复杂。“能不能好起来奴婢不知,但据知情人士透露,似乎都不看好。反正张大学士府和胡诚全被东厂的人暗中保护起来了,想必这是太后娘娘和冯公公的主意。”“哎!”万历皇帝长叹一声,喃喃地道,“想不到张先生这个如此了得的铁面宰相,终究也难逃一死。”张鲸作为万历皇帝身边的大红人,他早已揣摩出万历皇帝对张居正的感情十分微妙:既敬重,又憎恨;既依赖,又忌惮。单就这一点,他如同穿越而来的朱翊镠一样看得真切——尽管张居正严守臣道,对万历皇帝礼敬有加,但在张居正面前,万历皇帝总是小心谨慎,活像一个生怕做错事的小媳妇儿。尤其是处理朝政,他这个代皇帝朱批的秉笔更是看得透彻。万历皇帝虽然对张居正言听计从,但每签发一道圣旨,又都是怅然若失:因为张居正的票拟,万历皇帝他不敢擅改一字如今,这位严苛不苟言笑的宰辅,眼看就要油尽灯枯撒手而去,万历皇帝悲痛之余,有几分幸灾乐祸也在情理之中。正是基于这样的判断,张鲸也感觉听出了万历皇帝的心声,他才冷然一声笑,露骨地道:“万岁爷,奴婢怕是要恭喜您了!”万历皇帝微微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恭喜什么?”“张先生一死,压在您头上的一座大山就给搬掉了,这难道还不 是一件喜事儿吗?”“混账!”万历皇帝猛然一拍桌几,大喝一声。吓得张鲸两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一迭连声地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万历皇帝本想再骂几句,可见张鲸吓破了胆儿似的,身子瑟瑟发抖,也只好将音量降低两分。但依然是责斥的口吻:“朕还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原来也是个银枪蜡头不中用的货色,什么胡话都敢从你嘴里吐出来。”“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张鲸像被阉了的鹌鹑,头伏于地,不敢抬起来。不过,被万历皇帝这一骂,张鲸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即便万历皇帝如他心中所想,也不能将一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点破道出。本来,妄自揣摩帝王的心思就是大罪,而且还是当前如此敏感的话题,张居正还在世没有死呢。祝大家元旦快乐!在新的一年里事事如意,身体健康,开开心心赚大钱,痛痛快快享人生! 更多请收藏【】! 第064章 娱乐神器麻将诞生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俗话说,十亿人民九亿麻,还有一亿在观察。 这话肯定有些夸张,但能说明麻将在中国流行之广。 麻将确实起源于中国,粤港澳及闽南地区俗称麻雀。 是中国古人发明的一种博弈游戏和娱乐用具。 制作时,一般用竹子c骨头或者塑料制成的小长方块,上面刻有花纹或字样。 最常见的一副麻将牌通常一百三十六张。 筒子c条子c万子,共有三门牌,都是四张,从一至九,共计一百零八张。 再加上东南西北中发白,四七二十八张,这样,加起来就是一百三十六张。 当然,也有一百五十四张的。 麻将具体产生于哪一年已经不可考了,但基本上都认为是由明末的马吊牌c纸牌演变而来。78中文最快手机端:/ 马吊牌和纸牌都与中国古代的博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中国流行的棋c牌等博弈戏娱活动,无一不是在博戏的基础上发展c派生c演变而来。 古博戏始于何时,准确年代也很难说清。但据《史记》和其它有关的文字记载,博戏的产生至少在殷纣王之前。 中国最早的博戏叫“六博”,有六支箸和十二个棋子。箸是一种长形的竹制品,相当于今天打麻将牌时所用的骰子。 那可以这么说,麻将的产生大致遵循如下轨迹: 箸骰子骰子格骨牌(叶子戏)马吊牌(纸牌)默和牌麻将牌(骨制)。 古代麻将大都是以骨面竹背制作而成,实际上可以看作纸牌与骨牌的一种结合体。 但与其它骨牌形式相比,麻将的玩法千变万化,有趣得多,而且它的基本打法简单,容易上手,搭配组合又因人而异。 因此,麻将成为中国历史上最能吸引人的博戏形式之一。 这也是为什么灵魂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朱翊镠压根儿瞧不上叶子戏马吊牌的原因。 他喜欢麻将。 他也相信,只要制作出来,肯定会风靡一时。 这年代没有机器,但不乏优秀的手工制作者。 麻将的制作其实也很简单,在骨面竹背上雕刻花纹或字即可,比制造肥皂还要简单。 朱翊镠甚至认为,那都谈不上是发明创造,毕竟这年代已经有了马吊牌游戏。 不过是将纸质变成了骨竹制而已,然后在上面刻上不同的字和纹案,再涂以不同颜色。 仅此而已。 难的只是想不到,而这恰恰是朱翊镠的长项。 朱翊镠将麻将的规格大小c门牌数c张牌数c花纹要求等都报给内务府制作局。 堂堂潞王爷出面,这点小事儿当然不在话下。78中文首发 腊月二十八这天,三副骨面竹背的麻将便送到他手上了。 还真像模像样。 当然,与后世的麻将材质无法相提并论,但朱翊镠认为足够,比马吊牌不知强多少倍。 这年代的马吊牌嗯,在朱翊镠眼中,便如同岁孩童玩的小卡通游戏一样低级。 当天傍晚,他就带着付大海和阳康两个去了乾清宫。 答应万历皇帝老兄的事儿得办到。 这事儿要说偷偷摸摸 也不是,只是暂时还没有告诉李太后而已。 为什么要制作三副出来 自己自然是要留一副嘛,一副送给万历皇帝,一副准备送给陈太后。 朱翊镠见过陈太后。 本来对陈太后的印象就不错,加上李太后又如此尊敬她。 确实,陈太后是个好女人,仁慈又善良,不争不抢,不计较,不愧为她的尊号“仁圣皇太后”。 只可惜或许因为没有子嗣,又深居宫中过着单调的生活,平常也没有什么爱好的诸多缘故,朱翊镠怀疑陈太后患有抑郁症。 刚好送一副麻将给她,平时或许能多出一些乐子来。 万历皇帝这会儿又在东暖阁。 朱翊镠知道这位老兄不喜欢和皇后,也就是王喜姐亲热。 也不知是不是皇后过于端庄偏向于性冷淡的缘故,还是因为没有生育,反正万历皇帝就是不喜欢和她亲热。 不然年纪轻轻火力正旺,也不会经常晚上不陪老婆,跑到东暖阁与太监们胡闹。 因为总想着病重的张居正,东暖阁里灯火辉煌耀 如白昼。 朱翊镠到东暖阁时,万历皇帝又与周佐几个正在玩牌。 一见朱翊镠进来,他不再像上次那样依然沉浸其中而不觉。 连忙放下手中的牌,欢喜地问道:“皇弟,你来了是不是给皇兄送麻将” 朱翊镠点了点头,将带来的麻将牌放在桌子上。 麻将三岁小孩儿都认识,筒子和条子数数就可以了,万子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还不认识吗东南西北中发白,七个简单的字而已。 首先,都认识了,然后是怎么玩儿。 麻将上手容易。 虽然后世各地玩法儿不一,基本上每个省都有自己的打法和定下的规矩,但基本打法只有那几样。 吃,碰,杠,胡,点炮。 以胡为大,然后是杠,然后是碰,然后是吃。 当然,有些地方,比如广东麻将,是不让吃的。 还有一些地方增加“赖子”,比如武汉麻将;或叫“混儿”,比如河北麻将。 朱翊镠先教他们最简单的广东麻将,只能碰,不能吃,谁点炮算谁输。如果带彩头的话,那就谁点炮谁给钱。 这简单,打一圈儿如果还不会,那指定是低能儿。 麻将之所以能淘汰马吊牌,最终成为世界流行的国际游戏,肯定有它吸引人的地方。 果然,万历皇帝一学就会,打得很嗨皮,而且很上瘾。 当天晚上就打了两个时辰,死活不让朱翊镠几个走,直到王皇后派人来问候,才怏怏而退。 临走时,还拉着朱翊镠的手精神抖擞地叮嘱道:“皇弟,明晚还来哈,麻将果然比马吊牌刺激!” 然后,让周佐将马吊牌扔了。 朱翊镠拒绝道:“皇兄,明晚我要陪母后,你们可以自己玩儿,但不要沉迷哈,不然娘亲又要骂我。” 万历皇帝连连点头,“知道,知道,我也怕娘亲呢。” “哦,皇兄,小鲸还得借给我几天哈。” “小鲸”万历皇帝一愣。 “就是张鲸张公公。” “皇弟随便。”万历皇帝玩嗨了,一摆手,想都不想。 “皇兄,还有一件事想问你:前些天,你不是让申阁老指示户部调度太仓银以应内需吗娘不允,这钱你还打算要吗” 万历皇帝没好气地道:“都被娘出面制止了,怎么要” 朱翊镠挤眉弄眼地笑道:“看在皇兄对我那么好的份上儿,我不妨教你一招儿,肯定能整到钱,不说二十万,十万该没问题,就不知皇兄愿意配合不” “什么招儿快说快说。”万历皇帝顿时目光如炬,光芒直闪。 祝大家元旦快乐! 顺便求个票啥的。 更多请收藏【】! 第065章 都是风流惹的祸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这就是“见钱眼开”的表情吧 瞧那眼神 看来历史上的万历皇帝是个贪财的家伙一点儿没错啊! “你们,都到外面候着去。” 朱翊镠一抬手,将周佐c付大海几个支开了。 然后,才在万历皇帝耳中轻声咕哝两句。 听得万历皇帝脸色大红,讶然怔愣当场,忙退后一步,义正辞严地道:“皇弟,你瞎说什么呢根本没有的事。” 朱翊镠笑道:“皇兄,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瞧你害怕成那样作甚我保证娘亲不会责骂你,反而会高兴,表扬你。” 万历皇帝极力保持镇定,依然连连摆手,矢口不认:“皇弟,你别胡说八道,子虚乌有。” 朱翊镠又笑道:“皇兄,这事你想赖是赖不掉的,第一,起居注记录了这件事;第二,已经有两个月时间了,娘亲很快就会发现,还不如主动坦白呢。” “坦白什么”万历皇帝之乎者也,死鸭子嘴硬不承认。 朱翊镠摇头叹气:“哎,那我就帮不了你喽,只要皇兄承认,不仅能让娘亲高兴,还能得到十万两的赏银,何乐而不为”ァ78中文ヤ81 更多请收藏【】!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这就是“见钱眼开”的表情吧 瞧那眼神 看来历史上的万历皇帝是个贪财的家伙一点儿没错啊! “你们,都到外面候着去。” 朱翊镠一抬手,将周佐c付大海几个支开了。 然后,才在万历皇帝耳中轻声咕哝两句。 听得万历皇帝脸色大红,讶然怔愣当场,忙退后一步,义正辞严地道:“皇弟,你瞎说什么呢根本没有的事。” 朱翊镠笑道:“皇兄,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瞧你害怕成那样作甚我保证娘亲不会责骂你,反而会高兴,表扬你。” 万历皇帝极力保持镇定,依然连连摆手,矢口不认:“皇弟,你别胡说八道,子虚乌有。” 朱翊镠又笑道:“皇兄,这事你想赖是赖不掉的,第一,起居注记录了这件事;第二,已经有两个月时间了,娘亲很快就会发现,还不如主动坦白呢。” “坦白什么”万历皇帝之乎者也,死鸭子嘴硬不承认。 朱翊镠摇头叹气:“哎,那我就帮不了你喽,只要皇兄承认,不仅能让娘亲高兴,还能得到十万两的赏银,何乐而不为”ァ78中文ヤ81 更多请收藏【】!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这就是“见钱眼开”的表情吧 瞧那眼神 看来历史上的万历皇帝是个贪财的家伙一点儿没错啊! “你们,都到外面候着去。” 朱翊镠一抬手,将周佐c付大海几个支开了。 然后,才在万历皇帝耳中轻声咕哝两句。 听得万历皇帝脸色大红,讶然怔愣当场,忙退后一步,义正辞严地道:“皇弟,你瞎说什么呢根本没有的事。” 朱翊镠笑道:“皇兄,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瞧你害怕成那样作甚我保证娘亲不会责骂你,反而会高兴,表扬你。” 万历皇帝极力保持镇定,依然连连摆手,矢口不认:“皇弟,你别胡说八道,子虚乌有。” 朱翊镠又笑道:“皇兄,这事你想赖是赖不掉的,第一,起居注记录了这件事;第二,已经有两个月时间了,娘亲很快就会发现,还不如主动坦白呢。” “坦白什么”万历皇帝之乎者也,死鸭子嘴硬不承认。 朱翊镠摇头叹气:“哎,那我就帮不了你喽,只要皇兄承认,不仅能让娘亲高兴,还能得到十万两的赏银,何乐而不为”ァ78中文ヤ81 更多请收藏【】!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这就是“见钱眼开”的表情吧 瞧那眼神 看来历史上的万历皇帝是个贪财的家伙一点儿没错啊! “你们,都到外面候着去。” 朱翊镠一抬手,将周佐c付大海几个支开了。 然后,才在万历皇帝耳中轻声咕哝两句。 听得万历皇帝脸色大红,讶然怔愣当场,忙退后一步,义正辞严地道:“皇弟,你瞎说什么呢根本没有的事。” 朱翊镠笑道:“皇兄,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瞧你害怕成那样作甚我保证娘亲不会责骂你,反而会高兴,表扬你。” 万历皇帝极力保持镇定,依然连连摆手,矢口不认:“皇弟,你别胡说八道,子虚乌有。” 朱翊镠又笑道:“皇兄,这事你想赖是赖不掉的,第一,起居注记录了这件事;第二,已经有两个月时间了,娘亲很快就会发现,还不如主动坦白呢。” “坦白什么”万历皇帝之乎者也,死鸭子嘴硬不承认。 朱翊镠摇头叹气:“哎,那我就帮不了你喽,只要皇兄承认,不仅能让娘亲高兴,还能得到十万两的赏银,何乐而不为”ァ78中文ヤ81 更多请收藏【】!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这就是“见钱眼开”的表情吧 瞧那眼神 看来历史上的万历皇帝是个贪财的家伙一点儿没错啊! “你们,都到外面候着去。” 朱翊镠一抬手,将周佐c付大海几个支开了。 然后,才在万历皇帝耳中轻声咕哝两句。 听得万历皇帝脸色大红,讶然怔愣当场,忙退后一步,义正辞严地道:“皇弟,你瞎说什么呢根本没有的事。” 朱翊镠笑道:“皇兄,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瞧你害怕成那样作甚我保证娘亲不会责骂你,反而会高兴,表扬你。” 万历皇帝极力保持镇定,依然连连摆手,矢口不认:“皇弟,你别胡说八道,子虚乌有。” 朱翊镠又笑道:“皇兄,这事你想赖是赖不掉的,第一,起居注记录了这件事;第二,已经有两个月时间了,娘亲很快就会发现,还不如主动坦白呢。” “坦白什么”万历皇帝之乎者也,死鸭子嘴硬不承认。 朱翊镠摇头叹气:“哎,那我就帮不了你喽,只要皇兄承认,不仅能让娘亲高兴,还能得到十万两的赏银,何乐而不为”ァ78中文ヤ81 更多请收藏【】!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这就是“见钱眼开”的表情吧 瞧那眼神 看来历史上的万历皇帝是个贪财的家伙一点儿没错啊! “你们,都到外面候着去。” 朱翊镠一抬手,将周佐c付大海几个支开了。 然后,才在万历皇帝耳中轻声咕哝两句。 听得万历皇帝脸色大红,讶然怔愣当场,忙退后一步,义正辞严地道:“皇弟,你瞎说什么呢根本没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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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白什么”万历皇帝之乎者也,死鸭子嘴硬不承认。 朱翊镠摇头叹气:“哎,那我就帮不了你喽,只要皇兄承认,不仅能让娘亲高兴,还能得到十万两的赏银,何乐而不为”ァ78中文ヤ81 更多请收藏【】!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这就是“见钱眼开”的表情吧 瞧那眼神 看来历史上的万历皇帝是个贪财的家伙一点儿没错啊! “你们,都到外面候着去。” 朱翊镠一抬手,将周佐c付大海几个支开了。 然后,才在万历皇帝耳中轻声咕哝两句。 听得万历皇帝脸色大红,讶然怔愣当场,忙退后一步,义正辞严地道:“皇弟,你瞎说什么呢根本没有的事。” 朱翊镠笑道:“皇兄,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瞧你害怕成那样作甚我保证娘亲不会责骂你,反而会高兴,表扬你。” 万历皇帝极力保持镇定,依然连连摆手,矢口不认:“皇弟,你别胡说八道,子虚乌有。” 朱翊镠又笑道:“皇兄,这事你想赖是赖不掉的,第一,起居注记录了这件事;第二,已经有两个月时间了,娘亲很快就会发现,还不如主动坦白呢。” “坦白什么”万历皇帝之乎者也,死鸭子嘴硬不承认。 朱翊镠摇头叹气:“哎,那我就帮不了你喽,只要皇兄承认,不仅能让娘亲高兴,还能得到十万两的赏银,何乐而不为”ァ78中文ヤ81 更多请收藏【】! 第066章 国本之争必然否?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关于万历皇帝临幸王淑蓉,诞下庶长子朱常洛,以致引发史上要命的国本之争可要说全是风流惹的祸,肯定也不尽然。 要知道,将朱常洛生下来并不是引发国本之争的充分必要条件。 即便万历皇帝即将发现郑贵妃才是他一生所爱和精神支柱,后来想立她儿子朱常洵为皇太子时,朱常洛的出生依然不是引发国本之争的充分必要条件。 可历史上为什么还是发生了惨不忍睹的国本之争呢 以朱翊镠后世的眼光看,其实处理立储的问题上,要命的是万历皇帝优柔寡断的性格和凌驾于法律之上的那一套伦理道德标准——这才是致命的。 熟知这段历史的都知道,因为郑贵妃深得万历皇帝的宠信,万历皇帝便想立她儿子,也就是三皇子朱常洵为皇太子。 所以册封郑氏为皇贵妃,位于皇后之下其她嫔妃之上。而后宫素来子以母贵(反之亦然)。 这样,三皇子朱常洵的地位就超越了皇长子朱常洛,可以顺理成章立为皇储。 然而,这只是万历皇帝一厢情愿的想法。 在绝大部分文臣看来,这是以幼凌长,自然不合伦常之道。 可这时候,万历皇帝找不到充分的理由公开表明自己的意图,只能找种种借口来拖延。可以说,他一直在犯错误。 第一个借口是,以朱常洛的年纪太小,经不起各种典礼的折磨(这显然很荒唐,年龄从来都不是问题); 第二个借口是,立储大计属于皇帝的职权,不容任何人干扰逼迫(这不可能,自古帝王无私事。别说古代,就是现代大公众人物,都做不到,因为继承权的问题会牵涉到利益); 两个借口都不奏效后,万历皇帝又忽然别出心裁,同日册封三个儿子为王,而不册封太子,继续回避拖延。 臣僚们自然不能接受这种做法。 没辙,万历皇帝只能继续找借口了:王皇后还年轻,仍有生育的可能。如果王皇后生下儿子,那子以母贵,自然就不用争了。 这算是一个合理的理由,但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种种借口,实际上表明,历史上的万历皇帝就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没有足够的气魄。 也正因如此,臣僚们的抗议自然不会偃旗息鼓。78中文更新最快电脑端:/ 如果,万历皇帝强势一些,硬气一些,难道真的一定会发生国本之争吗 在朱翊镠看来,立储问题的僵局十几年都不能打破,原因并不在于律法。 如果站在律法的角度,万历皇帝一定要废长立幼,就是想立郑贵妃的儿子朱常洵为太子,并不是找不到理论上的支持。 假若将立储问题看作是一个法律案件,交由一个独立的法庭来判定,那万历皇帝委托律师根据成文法和不成文法来辩护,胜诉的可能性得有七八成。 这就意味着,万历皇帝完全有能力将朱常洵推上太子的位置。 首先,朱常洛虽是皇长子,可并不天生就有继承大统的权利,他几个弟弟同样没有这个权利。 皇帝的儿子在被册封之前统统没有权利,否则就不用特别举行册封太子或封王的典礼了。 就是说,权利都是皇帝赋予的。赋予才有,不赋予就没有。 其次,立长不立幼,只是传统的习惯,叫宗法也可以,但并不是强制性的法规。ァ78中文ヤ81 更多请收藏【】!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关于万历皇帝临幸王淑蓉,诞下庶长子朱常洛,以致引发史上要命的国本之争可要说全是风流惹的祸,肯定也不尽然。 要知道,将朱常洛生下来并不是引发国本之争的充分必要条件。 即便万历皇帝即将发现郑贵妃才是他一生所爱和精神支柱,后来想立她儿子朱常洵为皇太子时,朱常洛的出生依然不是引发国本之争的充分必要条件。 可历史上为什么还是发生了惨不忍睹的国本之争呢 以朱翊镠后世的眼光看,其实处理立储的问题上,要命的是万历皇帝优柔寡断的性格和凌驾于法律之上的那一套伦理道德标准——这才是致命的。 熟知这段历史的都知道,因为郑贵妃深得万历皇帝的宠信,万历皇帝便想立她儿子,也就是三皇子朱常洵为皇太子。 所以册封郑氏为皇贵妃,位于皇后之下其她嫔妃之上。而后宫素来子以母贵(反之亦然)。 这样,三皇子朱常洵的地位就超越了皇长子朱常洛,可以顺理成章立为皇储。 然而,这只是万历皇帝一厢情愿的想法。 在绝大部分文臣看来,这是以幼凌长,自然不合伦常之道。 可这时候,万历皇帝找不到充分的理由公开表明自己的意图,只能找种种借口来拖延。可以说,他一直在犯错误。 第一个借口是,以朱常洛的年纪太小,经不起各种典礼的折磨(这显然很荒唐,年龄从来都不是问题); 第二个借口是,立储大计属于皇帝的职权,不容任何人干扰逼迫(这不可能,自古帝王无私事。别说古代,就是现代大公众人物,都做不到,因为继承权的问题会牵涉到利益); 两个借口都不奏效后,万历皇帝又忽然别出心裁,同日册封三个儿子为王,而不册封太子,继续回避拖延。 臣僚们自然不能接受这种做法。 没辙,万历皇帝只能继续找借口了:王皇后还年轻,仍有生育的可能。如果王皇后生下儿子,那子以母贵,自然就不用争了。 这算是一个合理的理由,但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种种借口,实际上表明,历史上的万历皇帝就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没有足够的气魄。 也正因如此,臣僚们的抗议自然不会偃旗息鼓。78中文更新最快电脑端:/ 如果,万历皇帝强势一些,硬气一些,难道真的一定会发生国本之争吗 在朱翊镠看来,立储问题的僵局十几年都不能打破,原因并不在于律法。 如果站在律法的角度,万历皇帝一定要废长立幼,就是想立郑贵妃的儿子朱常洵为太子,并不是找不到理论上的支持。 假若将立储问题看作是一个法律案件,交由一个独立的法庭来判定,那万历皇帝委托律师根据成文法和不成文法来辩护,胜诉的可能性得有七八成。 这就意味着,万历皇帝完全有能力将朱常洵推上太子的位置。 首先,朱常洛虽是皇长子,可并不天生就有继承大统的权利,他几个弟弟同样没有这个权利。 皇帝的儿子在被册封之前统统没有权利,否则就不用特别举行册封太子或封王的典礼了。 就是说,权利都是皇帝赋予的。赋予才有,不赋予就没有。 其次,立长不立幼,只是传统的习惯,叫宗法也可以,但并不是强制性的法规。ァ78中文ヤ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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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若将立储问题看作是一个法律案件,交由一个独立的法庭来判定,那万历皇帝委托律师根据成文法和不成文法来辩护,胜诉的可能性得有七八成。 这就意味着,万历皇帝完全有能力将朱常洵推上太子的位置。 首先,朱常洛虽是皇长子,可并不天生就有继承大统的权利,他几个弟弟同样没有这个权利。 皇帝的儿子在被册封之前统统没有权利,否则就不用特别举行册封太子或封王的典礼了。 就是说,权利都是皇帝赋予的。赋予才有,不赋予就没有。 其次,立长不立幼,只是传统的习惯,叫宗法也可以,但并不是强制性的法规。ァ78中文ヤ81 更多请收藏【】!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关于万历皇帝临幸王淑蓉,诞下庶长子朱常洛,以致引发史上要命的国本之争可要说全是风流惹的祸,肯定也不尽然。 要知道,将朱常洛生下来并不是引发国本之争的充分必要条件。 即便万历皇帝即将发现郑贵妃才是他一生所爱和精神支柱,后来想立她儿子朱常洵为皇太子时,朱常洛的出生依然不是引发国本之争的充分必要条件。 可历史上为什么还是发生了惨不忍睹的国本之争呢 以朱翊镠后世的眼光看,其实处理立储的问题上,要命的是万历皇帝优柔寡断的性格和凌驾于法律之上的那一套伦理道德标准——这才是致命的。 熟知这段历史的都知道,因为郑贵妃深得万历皇帝的宠信,万历皇帝便想立她儿子,也就是三皇子朱常洵为皇太子。 所以册封郑氏为皇贵妃,位于皇后之下其她嫔妃之上。而后宫素来子以母贵(反之亦然)。 这样,三皇子朱常洵的地位就超越了皇长子朱常洛,可以顺理成章立为皇储。 然而,这只是万历皇帝一厢情愿的想法。 在绝大部分文臣看来,这是以幼凌长,自然不合伦常之道。 可这时候,万历皇帝找不到充分的理由公开表明自己的意图,只能找种种借口来拖延。可以说,他一直在犯错误。 第一个借口是,以朱常洛的年纪太小,经不起各种典礼的折磨(这显然很荒唐,年龄从来都不是问题); 第二个借口是,立储大计属于皇帝的职权,不容任何人干扰逼迫(这不可能,自古帝王无私事。别说古代,就是现代大公众人物,都做不到,因为继承权的问题会牵涉到利益); 两个借口都不奏效后,万历皇帝又忽然别出心裁,同日册封三个儿子为王,而不册封太子,继续回避拖延。 臣僚们自然不能接受这种做法。 没辙,万历皇帝只能继续找借口了:王皇后还年轻,仍有生育的可能。如果王皇后生下儿子,那子以母贵,自然就不用争了。 这算是一个合理的理由,但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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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借口是,立储大计属于皇帝的职权,不容任何人干扰逼迫(这不可能,自古帝王无私事。别说古代,就是现代大公众人物,都做不到,因为继承权的问题会牵涉到利益); 两个借口都不奏效后,万历皇帝又忽然别出心裁,同日册封三个儿子为王,而不册封太子,继续回避拖延。 臣僚们自然不能接受这种做法。 没辙,万历皇帝只能继续找借口了:王皇后还年轻,仍有生育的可能。如果王皇后生下儿子,那子以母贵,自然就不用争了。 这算是一个合理的理由,但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种种借口,实际上表明,历史上的万历皇帝就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没有足够的气魄。 也正因如此,臣僚们的抗议自然不会偃旗息鼓。78中文更新最快电脑端:/ 如果,万历皇帝强势一些,硬气一些,难道真的一定会发生国本之争吗 在朱翊镠看来,立储问题的僵局十几年都不能打破,原因并不在于律法。 如果站在律法的角度,万历皇帝一定要废长立幼,就是想立郑贵妃的儿子朱常洵为太子,并不是找不到理论上的支持。 假若将立储问题看作是一个法律案件,交由一个独立的法庭来判定,那万历皇帝委托律师根据成文法和不成文法来辩护,胜诉的可能性得有七八成。 这就意味着,万历皇帝完全有能力将朱常洵推上太子的位置。 首先,朱常洛虽是皇长子,可并不天生就有继承大统的权利,他几个弟弟同样没有这个权利。 皇帝的儿子在被册封之前统统没有权利,否则就不用特别举行册封太子或封王的典礼了。 就是说,权利都是皇帝赋予的。赋予才有,不赋予就没有。 其次,立长不立幼,只是传统的习惯,叫宗法也可以,但并不是强制性的法规。ァ78中文ヤ81 更多请收藏【】!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关于万历皇帝临幸王淑蓉,诞下庶长子朱常洛,以致引发史上要命的国本之争可要说全是风流惹的祸,肯定也不尽然。 要知道,将朱常洛生下来并不是引发国本之争的充分必要条件。 即便万历皇帝即将发现郑贵妃才是他一生所爱和精神支柱,后来想立她儿子朱常洵为皇太子时,朱常洛的出生依然不是引发国本之争的充分必要条件。 可历史上为什么还是发生了惨不忍睹的国本之争呢 以朱翊镠后世的眼光看,其实处理立储的问题上,要命的是万历皇帝优柔寡断的性格和凌驾于法律之上的那一套伦理道德标准——这才是致命的。 熟知这段历史的都知道,因为郑贵妃深得万历皇帝的宠信,万历皇帝便想立她儿子,也就是三皇子朱常洵为皇太子。 所以册封郑氏为皇贵妃,位于皇后之下其她嫔妃之上。而后宫素来子以母贵(反之亦然)。 这样,三皇子朱常洵的地位就超越了皇长子朱常洛,可以顺理成章立为皇储。 然而,这只是万历皇帝一厢情愿的想法。 在绝大部分文臣看来,这是以幼凌长,自然不合伦常之道。 可这时候,万历皇帝找不到充分的理由公开表明自己的意图,只能找种种借口来拖延。可以说,他一直在犯错误。 第一个借口是,以朱常洛的年纪太小,经不起各种典礼的折磨(这显然很荒唐,年龄从来都不是问题); 第二个借口是,立储大计属于皇帝的职权,不容任何人干扰逼迫(这不可能,自古帝王无私事。别说古代,就是现代大公众人物,都做不到,因为继承权的问题会牵涉到利益); 两个借口都不奏效后,万历皇帝又忽然别出心裁,同日册封三个儿子为王,而不册封太子,继续回避拖延。 臣僚们自然不能接受这种做法。 没辙,万历皇帝只能继续找借口了:王皇后还年轻,仍有生育的可能。如果王皇后生下儿子,那子以母贵,自然就不用争了。 这算是一个合理的理由,但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种种借口,实际上表明,历史上的万历皇帝就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没有足够的气魄。 也正因如此,臣僚们的抗议自然不会偃旗息鼓。78中文更新最快电脑端:/ 如果,万历皇帝强势一些,硬气一些,难道真的一定会发生国本之争吗 在朱翊镠看来,立储问题的僵局十几年都不能打破,原因并不在于律法。 如果站在律法的角度,万历皇帝一定要废长立幼,就是想立郑贵妃的儿子朱常洵为太子,并不是找不到理论上的支持。 假若将立储问题看作是一个法律案件,交由一个独立的法庭来判定,那万历皇帝委托律师根据成文法和不成文法来辩护,胜诉的可能性得有七八成。 这就意味着,万历皇帝完全有能力将朱常洵推上太子的位置。 首先,朱常洛虽是皇长子,可并不天生就有继承大统的权利,他几个弟弟同样没有这个权利。 皇帝的儿子在被册封之前统统没有权利,否则就不用特别举行册封太子或封王的典礼了。 就是说,权利都是皇帝赋予的。赋予才有,不赋予就没有。 其次,立长不立幼,只是传统的习惯,叫宗法也可以,但并不是强制性的法规。ァ78中文ヤ81 更多请收藏【】!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关于万历皇帝临幸王淑蓉,诞下庶长子朱常洛,以致引发史上要命的国本之争可要说全是风流惹的祸,肯定也不尽然。 要知道,将朱常洛生下来并不是引发国本之争的充分必要条件。 即便万历皇帝即将发现郑贵妃才是他一生所爱和精神支柱,后来想立她儿子朱常洵为皇太子时,朱常洛的出生依然不是引发国本之争的充分必要条件。 可历史上为什么还是发生了惨不忍睹的国本之争呢 以朱翊镠后世的眼光看,其实处理立储的问题上,要命的是万历皇帝优柔寡断的性格和凌驾于法律之上的那一套伦理道德标准——这才是致命的。 熟知这段历史的都知道,因为郑贵妃深得万历皇帝的宠信,万历皇帝便想立她儿子,也就是三皇子朱常洵为皇太子。 所以册封郑氏为皇贵妃,位于皇后之下其她嫔妃之上。而后宫素来子以母贵(反之亦然)。 这样,三皇子朱常洵的地位就超越了皇长子朱常洛,可以顺理成章立为皇储。 然而,这只是万历皇帝一厢情愿的想法。 在绝大部分文臣看来,这是以幼凌长,自然不合伦常之道。 可这时候,万历皇帝找不到充分的理由公开表明自己的意图,只能找种种借口来拖延。可以说,他一直在犯错误。 第一个借口是,以朱常洛的年纪太小,经不起各种典礼的折磨(这显然很荒唐,年龄从来都不是问题); 第二个借口是,立储大计属于皇帝的职权,不容任何人干扰逼迫(这不可能,自古帝王无私事。别说古代,就是现代大公众人物,都做不到,因为继承权的问题会牵涉到利益); 两个借口都不奏效后,万历皇帝又忽然别出心裁,同日册封三个儿子为王,而不册封太子,继续回避拖延。 臣僚们自然不能接受这种做法。 没辙,万历皇帝只能继续找借口了:王皇后还年轻,仍有生育的可能。如果王皇后生下儿子,那子以母贵,自然就不用争了。 这算是一个合理的理由,但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种种借口,实际上表明,历史上的万历皇帝就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没有足够的气魄。 也正因如此,臣僚们的抗议自然不会偃旗息鼓。78中文更新最快电脑端:/ 如果,万历皇帝强势一些,硬气一些,难道真的一定会发生国本之争吗 在朱翊镠看来,立储问题的僵局十几年都不能打破,原因并不在于律法。 如果站在律法的角度,万历皇帝一定要废长立幼,就是想立郑贵妃的儿子朱常洵为太子,并不是找不到理论上的支持。 假若将立储问题看作是一个法律案件,交由一个独立的法庭来判定,那万历皇帝委托律师根据成文法和不成文法来辩护,胜诉的可能性得有七八成。 这就意味着,万历皇帝完全有能力将朱常洵推上太子的位置。 首先,朱常洛虽是皇长子,可并不天生就有继承大统的权利,他几个弟弟同样没有这个权利。 皇帝的儿子在被册封之前统统没有权利,否则就不用特别举行册封太子或封王的典礼了。 就是说,权利都是皇帝赋予的。赋予才有,不赋予就没有。 其次,立长不立幼,只是传统的习惯,叫宗法也可以,但并不是强制性的法规。ァ78中文ヤ81 更多请收藏【】!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关于万历皇帝临幸王淑蓉,诞下庶长子朱常洛,以致引发史上要命的国本之争可要说全是风流惹的祸,肯定也不尽然。 要知道,将朱常洛生下来并不是引发国本之争的充分必要条件。 即便万历皇帝即将发现郑贵妃才是他一生所爱和精神支柱,后来想立她儿子朱常洵为皇太子时,朱常洛的出生依然不是引发国本之争的充分必要条件。 可历史上为什么还是发生了惨不忍睹的国本之争呢 以朱翊镠后世的眼光看,其实处理立储的问题上,要命的是万历皇帝优柔寡断的性格和凌驾于法律之上的那一套伦理道德标准——这才是致命的。 熟知这段历史的都知道,因为郑贵妃深得万历皇帝的宠信,万历皇帝便想立她儿子,也就是三皇子朱常洵为皇太子。 所以册封郑氏为皇贵妃,位于皇后之下其她嫔妃之上。而后宫素来子以母贵(反之亦然)。 这样,三皇子朱常洵的地位就超越了皇长子朱常洛,可以顺理成章立为皇储。 然而,这只是万历皇帝一厢情愿的想法。 在绝大部分文臣看来,这是以幼凌长,自然不合伦常之道。 可这时候,万历皇帝找不到充分的理由公开表明自己的意图,只能找种种借口来拖延。可以说,他一直在犯错误。 第一个借口是,以朱常洛的年纪太小,经不起各种典礼的折磨(这显然很荒唐,年龄从来都不是问题); 第二个借口是,立储大计属于皇帝的职权,不容任何人干扰逼迫(这不可能,自古帝王无私事。别说古代,就是现代大公众人物,都做不到,因为继承权的问题会牵涉到利益); 两个借口都不奏效后,万历皇帝又忽然别出心裁,同日册封三个儿子为王,而不册封太子,继续回避拖延。 臣僚们自然不能接受这种做法。 没辙,万历皇帝只能继续找借口了:王皇后还年轻,仍有生育的可能。如果王皇后生下儿子,那子以母贵,自然就不用争了。 这算是一个合理的理由,但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种种借口,实际上表明,历史上的万历皇帝就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没有足够的气魄。 也正因如此,臣僚们的抗议自然不会偃旗息鼓。78中文更新最快电脑端:/ 如果,万历皇帝强势一些,硬气一些,难道真的一定会发生国本之争吗 在朱翊镠看来,立储问题的僵局十几年都不能打破,原因并不在于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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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辙,万历皇帝只能继续找借口了:王皇后还年轻,仍有生育的可能。如果王皇后生下儿子,那子以母贵,自然就不用争了。 这算是一个合理的理由,但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种种借口,实际上表明,历史上的万历皇帝就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没有足够的气魄。 也正因如此,臣僚们的抗议自然不会偃旗息鼓。78中文更新最快电脑端:/ 如果,万历皇帝强势一些,硬气一些,难道真的一定会发生国本之争吗 在朱翊镠看来,立储问题的僵局十几年都不能打破,原因并不在于律法。 如果站在律法的角度,万历皇帝一定要废长立幼,就是想立郑贵妃的儿子朱常洵为太子,并不是找不到理论上的支持。 假若将立储问题看作是一个法律案件,交由一个独立的法庭来判定,那万历皇帝委托律师根据成文法和不成文法来辩护,胜诉的可能性得有七八成。 这就意味着,万历皇帝完全有能力将朱常洵推上太子的位置。 首先,朱常洛虽是皇长子,可并不天生就有继承大统的权利,他几个弟弟同样没有这个权利。 皇帝的儿子在被册封之前统统没有权利,否则就不用特别举行册封太子或封王的典礼了。 就是说,权利都是皇帝赋予的。赋予才有,不赋予就没有。 其次,立长不立幼,只是传统的习惯,叫宗法也可以,但并不是强制性的法规。ァ78中文ヤ81 更多请收藏【】! 第067章 新年愿望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朱翊镠轻手轻脚到了正殿李太后的居室,被门外守候李太后就寝的两个内侍瞧见了。 朱翊镠忙冲她们挤了挤眼,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 他走到内侍跟前,声若蚊蝇地问道:“娘睡了” “嗯,睡了。”其中一名内侍回道。78中文首发 朱翊镠点了点头,想着要不要进去瞧一眼。 “就不知睡着没有”另一名内侍小声道,“娘娘好像有心事。” 废话!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陈太后基本不管后宫事,李太后既要主持后宫,又要代万历皇帝秉持国政,当然会有心事。 既然睡了,朱翊镠只好转身准备回偏殿。 可刚迈出两步,便听见李太后喊道:“镠儿。”ァ78中文ヤ81 更多请收藏【】!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朱翊镠轻手轻脚到了正殿李太后的居室,被门外守候李太后就寝的两个内侍瞧见了。 朱翊镠忙冲她们挤了挤眼,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 他走到内侍跟前,声若蚊蝇地问道:“娘睡了” “嗯,睡了。”其中一名内侍回道。78中文首发 朱翊镠点了点头,想着要不要进去瞧一眼。 “就不知睡着没有”另一名内侍小声道,“娘娘好像有心事。” 废话!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陈太后基本不管后宫事,李太后既要主持后宫,又要代万历皇帝秉持国政,当然会有心事。 既然睡了,朱翊镠只好转身准备回偏殿。 可刚迈出两步,便听见李太后喊道:“镠儿。”ァ78中文ヤ81 更多请收藏【】!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朱翊镠轻手轻脚到了正殿李太后的居室,被门外守候李太后就寝的两个内侍瞧见了。 朱翊镠忙冲她们挤了挤眼,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 他走到内侍跟前,声若蚊蝇地问道:“娘睡了” “嗯,睡了。”其中一名内侍回道。78中文首发 朱翊镠点了点头,想着要不要进去瞧一眼。 “就不知睡着没有”另一名内侍小声道,“娘娘好像有心事。” 废话!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陈太后基本不管后宫事,李太后既要主持后宫,又要代万历皇帝秉持国政,当然会有心事。 既然睡了,朱翊镠只好转身准备回偏殿。 可刚迈出两步,便听见李太后喊道:“镠儿。”ァ78中文ヤ81 更多请收藏【】!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朱翊镠轻手轻脚到了正殿李太后的居室,被门外守候李太后就寝的两个内侍瞧见了。 朱翊镠忙冲她们挤了挤眼,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 他走到内侍跟前,声若蚊蝇地问道:“娘睡了” “嗯,睡了。”其中一名内侍回道。78中文首发 朱翊镠点了点头,想着要不要进去瞧一眼。 “就不知睡着没有”另一名内侍小声道,“娘娘好像有心事。” 废话!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陈太后基本不管后宫事,李太后既要主持后宫,又要代万历皇帝秉持国政,当然会有心事。 既然睡了,朱翊镠只好转身准备回偏殿。 可刚迈出两步,便听见李太后喊道:“镠儿。”ァ78中文ヤ81 更多请收藏【】!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朱翊镠轻手轻脚到了正殿李太后的居室,被门外守候李太后就寝的两个内侍瞧见了。 朱翊镠忙冲她们挤了挤眼,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 他走到内侍跟前,声若蚊蝇地问道:“娘睡了” “嗯,睡了。”其中一名内侍回道。78中文首发 朱翊镠点了点头,想着要不要进去瞧一眼。 “就不知睡着没有”另一名内侍小声道,“娘娘好像有心事。” 废话!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陈太后基本不管后宫事,李太后既要主持后宫,又要代万历皇帝秉持国政,当然会有心事。 既然睡了,朱翊镠只好转身准备回偏殿。 可刚迈出两步,便听见李太后喊道:“镠儿。”ァ78中文ヤ81 更多请收藏【】!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朱翊镠轻手轻脚到了正殿李太后的居室,被门外守候李太后就寝的两个内侍瞧见了。 朱翊镠忙冲她们挤了挤眼,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 他走到内侍跟前,声若蚊蝇地问道:“娘睡了” “嗯,睡了。”其中一名内侍回道。78中文首发 朱翊镠点了点头,想着要不要进去瞧一眼。 “就不知睡着没有”另一名内侍小声道,“娘娘好像有心事。” 废话!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陈太后基本不管后宫事,李太后既要主持后宫,又要代万历皇帝秉持国政,当然会有心事。 既然睡了,朱翊镠只好转身准备回偏殿。 可刚迈出两步,便听见李太后喊道:“镠儿。”ァ78中文ヤ81 更多请收藏【】!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朱翊镠轻手轻脚到了正殿李太后的居室,被门外守候李太后就寝的两个内侍瞧见了。 朱翊镠忙冲她们挤了挤眼,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 他走到内侍跟前,声若蚊蝇地问道:“娘睡了” “嗯,睡了。”其中一名内侍回道。78中文首发 朱翊镠点了点头,想着要不要进去瞧一眼。 “就不知睡着没有”另一名内侍小声道,“娘娘好像有心事。” 废话!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陈太后基本不管后宫事,李太后既要主持后宫,又要代万历皇帝秉持国政,当然会有心事。 既然睡了,朱翊镠只好转身准备回偏殿。 可刚迈出两步,便听见李太后喊道:“镠儿。”ァ78中文ヤ81 更多请收藏【】!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朱翊镠轻手轻脚到了正殿李太后的居室,被门外守候李太后就寝的两个内侍瞧见了。 朱翊镠忙冲她们挤了挤眼,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 他走到内侍跟前,声若蚊蝇地问道:“娘睡了” “嗯,睡了。”其中一名内侍回道。78中文首发 朱翊镠点了点头,想着要不要进去瞧一眼。 “就不知睡着没有”另一名内侍小声道,“娘娘好像有心事。” 废话!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陈太后基本不管后宫事,李太后既要主持后宫,又要代万历皇帝秉持国政,当然会有心事。 既然睡了,朱翊镠只好转身准备回偏殿。 可刚迈出两步,便听见李太后喊道:“镠儿。”ァ78中文ヤ81 更多请收藏【】!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朱翊镠轻手轻脚到了正殿李太后的居室,被门外守候李太后就寝的两个内侍瞧见了。 朱翊镠忙冲她们挤了挤眼,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 他走到内侍跟前,声若蚊蝇地问道:“娘睡了” “嗯,睡了。”其中一名内侍回道。78中文首发 朱翊镠点了点头,想着要不要进去瞧一眼。 “就不知睡着没有”另一名内侍小声道,“娘娘好像有心事。” 废话!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陈太后基本不管后宫事,李太后既要主持后宫,又要代万历皇帝秉持国政,当然会有心事。 既然睡了,朱翊镠只好转身准备回偏殿。 可刚迈出两步,便听见李太后喊道:“镠儿。”ァ78中文ヤ81 更多请收藏【】! 第068章 我为姐狂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为什么不让冯公公负责”李太后诧异地道。 “因为,因为”朱翊镠一滞,感觉自己刚才还是激动。 冯保乃司礼监掌印,即大内总管,这事儿本该由他负责。 不交给他交给谁 然而,撇开冯保的才能,在对待永宁公主一事上,那家伙实在是操蛋,可恶到令人发指。 当然也得承认,冯保确实钻了一个空子,因为朱明王朝的皇室有一条狗屁规矩。 千百年来,无论历史,还是现实,都被无数次证明过,找人生伴侣最好是找门当户对的。 这样,以后夫妻俩的日子才能过得安稳,不至于没有共同语言。 然而,朱明王朝的驸马,必须从平民或低级官吏家庭中选取,而一旦被选中的人家,近亲中不能再有人出仕为官,即便已经做了官的也得退休回家。 所谓的驸马也毫无实权,不过是一个领着干俸的虚职。 对此,皇室是这样解释的:不让王公贵族借皇家姻亲的身份为非作歹危害政权。78中文更新最快电脑端:/ 所以,大明一朝的世家大族书香门第都视与皇家结亲为畏途。 《明世宗实录》中就记载着这样的一句话:“诗礼世家,衣冠世胄,俱不愿与王家结亲” 导致的结果就是:驸马素质真他娘的叫一个差劲啊! 反观公主是什么级别说优良品种不过分吧 她们的娘都是被一层一层选进宫里,然后还能留在皇帝身边,且被皇帝看中临幸的,哪个不是大美女生的女儿自然也是。 不仅如此,公主教育好,环境好,懂礼仪,会女红简直要貌有貌,要才有才。 放到后世,就是妥妥的白富美超级女神啊。 然而,如此优秀的女子,堂堂公主殿下,因为朱明王朝的狗屁规矩,居然被迫定要嫁给平庸甚至顽劣的市井小民! 对待女人是衡量一个社会发展程度的标杆:越是尊重女性,说明这个社会发展程度越高。 从这点可以侧面看出,明清为什么依然还处于封建社会,而同时期的西方世界却逐渐领先超越,因为他们已经开始了文艺复兴,开始关注女性尊重女性 历史上的永宁公主朱尧媖深受封建毒瘤的戕害。 冯保负责为她选驸马,仿佛又看见大把的银子向他招手,在收受巨额的贿赂后,居然为花容月貌豆蔻年华的永宁公主选了一位身患痨病的梁邦瑞。 要知道,在那个时代,痨病是不治之症。 梁家知道梁邦瑞命不久矣,舍出家底贿赂买通冯保,硬是将梁邦瑞那个即将死去的病鬼塞给永宁公主做驸马。 一场悲剧由此诞生。 就在婚礼当天,梁邦瑞因为身体差劲到极点当众吐血晕倒。 可怜的永宁公主连驸马长什么模样儿都没看清便回宫了。 然而,事情并未结束。 以为公主与驸马完婚,日后就可以天天滚床单享受天伦之乐吗非也非也! 朱明王朝(包括清朝),还有一个狗屁规矩:公主下嫁后,要派一名老女官给她作“管家婆”,全权管理公主的大小事务。 意味着公主权力被架空了。 这样,名义上已经嫁出去的公主,实际上只能在公主府里度过大婚那一夜,便要搬到后宫专设的殿宇居住,空荡荡的公主府就只住着驸马一人。 如果公主要与驸马见面谈情做哦,说爱的话,公主是不能随便出宫的,只能是驸马赶进宫里来与公主相见。 然而又不是说见就能见的,因为中间隔着一个老女官和一群宦官。 这两类都是什么人呢 宦官是身体有残缺的废人,最多只能用手和嘴让女人快乐; 而老女官是终生幽闭后宫,连正常男人都看不到的老处女。 马斯洛需求学说告诉我们,生理需求是人类第一需求。 这两类人都无法满足。 所以他们心理变态到什么程度可想而知:最看不惯男女间的卿卿我我浓情蜜意,因此常常串通一气在后宫作恶。 公主与驸马都已经成亲,想行夫妻之事,却还要像偷情一样,需要私底下贿赂老女官和与老女官沆瀣一气的宦官群。 梁邦瑞本是小户人家,治病娶亲家底儿都花得差不多了,想见永宁公主,出手时不大方。 然而,老女官知道冯保在这 件事上大捞一笔,也想发笔横财,对梁邦瑞送的那点儿例行金银压根瞧不上眼,阻止他接近公主,于是发生冲突。 老女官仗着管家婆的身份,竟然喊来宦官将梁邦瑞一顿好打,然后拖出宫门,扔到大街上。 本就病体支离不像人样儿的梁邦瑞气得浑身发抖,当街便大口大口地吐血晕死过去了。 被梁家抬回救治,药石无灵,不到一个月便一命呜呼! 可怜的永宁公主自始至终没有与自己的驸马有过夫妻之实。 倡导贞洁的朱明王朝,后妃都要为帝王殉葬,上行下效,民间这样的贞洁烈女也层出不穷。 高贵的公主身上流着皇室的血脉,虽然不用为驸马殉葬,但也没有再嫁的可能了。 这样,永宁公主苦苦守了十二年的寡后,寂寞地离开了人世。 去世时,给她装殓的人心酸地发现,她竟然还是一个处女。 朱明王朝公主们的悲惨生活可见一斑。 封建真特么害死人! 别说是朱翊镠的亲姐,就是他身边的其他人,他知道这样惨痛的结果也不会漠然不理。 在这件事上,朱翊镠肯定不会再扮猪了,而要成为一只老虎,绝对阻止将一个痨病鬼塞给他姐。 谁赞同这桩婚事,他都会毫不客气地冲上去咬谁。 必须为姐疯狂一次。 朱翊镠已经暗下决心,如此悲惨的境遇决不允许发生。 “镠儿,因为什么为何不让冯公公负责”李太后又问一次。 朱翊镠眼珠子一转,回道:“因为伴伴虽有才能,可他终究是个太监,不懂得男女欢乐,又怎能选出什么好驸马” “可为你姐选驸马,只能由内廷中人负责啊!” “好吧,那孩儿找伴伴谈谈,让他务必为姐选一位英俊飘洒才华横溢的驸马来。” 李太后笑了:“冯公公办事,娘放心。” “咳咳”朱翊镠被呛住了,对冯保的认识还是不够啊! “镠儿,咋滴”李太后满眼的怜爱,“已经很晚了,别感冒受凉,赶紧回房睡觉吧。” “可娘睡不着怎么办”朱翊镠抱着被褥,趴在李太后怀里,关切中夹含着几分娇气。 “娘与镠儿说说话,已经感觉好多了,娘也困,你回去吧。”李太后摸了摸朱翊镠的头。 “那娘亲好好休息,明早孩儿过来给你请安!” “这么晚了,明早多睡会儿,不必过来,要请安去你母后那边。” 朱翊镠一步一回头,依依不舍地离开了。78中文首发 望着儿子,李太后眼里情不自禁闪动着晶莹的泪花:儿子一天天长大懂事,意味着母子相聚的时日一天天减少啊 新人新书不易,哭求大佬支持! 踊跃投票,踊跃发言,踊跃收藏吧! 先行叩谢! 更多请收藏【】! 第069章 幸福一定要追求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虽然已经很晚了,可朱翊镠回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尽是永宁公主 一个个与之相关的字符,以及字符所代表的含义,在他脑海里不停地翻滚跳跃。 梁邦瑞,痨病,不治之症,结婚一个月后吐血而死 永宁公主,高贵漂亮,没看清自己驸马的脸,守寡十二年后寂寞死去,死时仍是一个处女 多么悲催!多么凄凉!多么心酸!多么让人气愤! 那可是自己姐姐啊! “不行,现在就要去见姐姐,与她好好谈谈。” 朱翊镠翻身而起。 正准备喊赵灵素,又想起她患有体寒症,此刻实在也太晚了,还是不要打扰她吧。 继而又矛盾地躺下,强迫自己数羊睡觉。想着也不差这一晚,待早上醒来再去见姐姐。 可只要一闭上眼睛,他脑子仍像刚才一样活跃,越想内心越是平静不下来:得痨病将死的驸马c姐姐守寡十二年后寂寞地死去c终生不识男女事 直到寅卯之交,朱翊镠才强迫自己眯了一小会儿。 却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准确地说不叫奇怪,是只有畜生才会做的梦。 “潞王爷,潞王爷” 朱翊镠听见耳边传开赵灵素的催促声后醒来。 醒来时满身大汗。 “潞王爷,你怎么了” 赵灵素又担心他像上次一样发烧昏迷不醒,所以伸手关切地探了探他的额头,发现还好。 “没事儿,做了个大噩梦。”朱翊镠坐起来。 啪! 他为自己做的畜生梦给了自己一巴掌。 瞧得赵灵素一怔愣,忙道:“潞王爷,你” “备水,我要沐浴。” “哦。”赵灵素一脸疑虑,一步一回头地去了。 快速洗完澡,也没吃早餐,朱翊镠便冲向他姐朱尧媖的居室。 大明的公主一般都是出嫁前才受封的,所以这个时候朱尧媖还没有自己的封号“永宁”。 她只是一名公主,不像弟弟朱翊镠那么有福气,那家伙两岁时就他被老爹封为“潞王”。 在一个男尊女卑的社会,朱尧媖的地位也没朱翊镠高,那家伙在慈宁宫可是拥有自己的偏殿。 朱尧媖随母亲李太后住在慈宁宫,不过只占用正殿一间厢房。 要说公主就是基因好,长得贼漂亮了。 以朱翊镠二十一世纪无比挑剔的目光,都找不出瑕疵。 朱尧媖颜若朝华,薄薄的嘴唇犹似玫瑰花瓣,肌肤如牛奶般吹弹可破,娇艳欲滴。 如画的柳眉下是一双含烟带俏忽闪忽闪的亮丽眸子。 尤其是她那张鹅蛋般的脸,如同白玉般皎洁,看着很想跳过去轻轻地抚摸几把。 她的嘴角微微上翘。 这一类女孩儿都是表面看着柔弱,其实内心无比的坚定。 正合朱翊镠之意。 他还真怕姐姐朱尧媖是一个逆来顺受的柔弱女子。 不过到底是强是弱,仅凭眼睛观看肯定也不准。 朱尧媖正在丫鬟的伺候下起床更衣,见了朱翊镠,秀眉一扬,惊诧中带着几分责斥: “弟弟又胡闹,一大清早的,你冲进姐姐房间作甚” “”日,怎么说得像个采花大盗似的 朱翊镠也懒得解释,迫不及待地道:“姐,找你有事商量。” 朱尧媖一噘嘴,随即莞尔一笑道:“弟弟肯定没好事儿。” 哎!从一个坏人变成一个好人真难啊! “姐,真的有事,而且与你的终生幸福有关。” 瞧朱翊镠一副认真的样儿,朱尧媖将信将疑,拉他坐下:“弟弟说吧,什么事儿” 此时的朱尧媖已经梳妆打扮完毕,精神气儿特足,浑身散发出淡淡的香气,赏心悦目仪态万方,真个叫人不敢逼视。 如此旷世盛颜,朱翊镠更是觉得一定要救这位姐姐,怎么能让她嫁给一个将死的痨鬼呢那不是暴殄天物吗78中文首发78 朱翊镠刻意将自己的情绪压了压,努力保持镇定,心平气和地问道:“姐,娘说马上要为你挑选驸马了,不知姐想找一位什么样的驸马呢” 朱尧媖睫毛一闪,带着几分诧异问道:“弟弟一大早来,就是为了这 事儿吗” “对呀!难道不重要” “重要当然重要,可这事儿你问姐有什么用姐想找什么样的驸马,也不是姐说了算。” “姐,幸福是要争取的!”朱翊镠紧握拳头。 朱尧媖摇头莞尔:“弟弟是男儿身,当然可以这样说,可姐姐” “姐姐一样可以啊!”朱翊镠直接抢断。 “你说得容易,皇室的规矩要不要姐深居后宫,长这么大没见过几个男人,哪知道什么样的男人适合姐甚至都不知道什么样的男人才叫好男人。”78中文更新最快电脑端:/ 也是,皇宫里就没有几个真男人,或许朱尧媖对现实中男人的认识仅仅停留在父亲隆庆帝身上。 但隆庆帝真的不算一个好男人,他喜欢尝鲜,痴迷于酒色,最后英年早逝,死时才三十六岁。 朱翊镠想了想说:“姐,好男人的标准其实简单,两点而已:一对你好,二能够给你幸福。就像汉光武帝待他的妻子阴丽华一样,或是宋苏轼对他的发妻那样。” 朱尧媖深深叹了口气:“姐可不敢奢求哦!若以弟弟刚说的好男人标准,那本朝有几位公主找到心仪的驸马爷了” 确实,明朝的驸马是个特例。 自断前程不说,还断了一族人的前程,娶了公主,便意味着自己受憋屈,家人族人都跟着憋屈 试问有志气的男子,有几个愿意当明朝的驸马 歪门邪道的角色居多,就这样哪能轻易找到心仪的驸马 所以,朱尧媖这样想也在情理之中,事实本就如此。 选驸马由司礼监负责,肯定会交给礼部去民间挑选,然后上报司礼监,选驸马过程中公主都没机会看驸马一眼。 这样想挑选心仪的驸马,如同彩票中五百万一样难吧 但无论如何,朱翊镠肯定不会放弃,坚决不能让姐姐嫁给梁邦瑞那个痨病鬼。 朱翊镠忽然突发奇想地道:“姐姐,我帮你挑选驸马如何” “弟弟你” “对呀,我可以帮姐姐把关。” “这种事儿你如何插手” 朱翊镠信心十足,且目光如炬地回道:“我是堂堂潞王爷,只要我想插手,谁敢阻挡” “好吧,但你不要胡闹,又惹娘亲生气。”朱尧媖虽然不看好,可见朱翊镠盛意拳拳情真意切,也不好打击他,怎么说也是亲弟弟啊! “知道了,姐,最近这些天我惹娘亲生气了没有” 朱翊镠挽着他姐姐的手,接着说道:“姐那么漂亮,温柔,我一定要为姐找一个如意郎君,必须配得上姐才行。” “弟弟有心,姐多谢了!” “但是姐,你得听我的哦。”朱翊镠一本正经地道。 “好好好,姐听你的。” 找完姐姐,朱翊镠依然没顾得上吃早饭,他又跑去找冯保。 票子c收藏c评论也一定要追求! 更多请收藏【】! 第070章 登门拜访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去冯保的府第需要人陪,朱翊镠拉上付大海和阳康两个。 内廷大太监头子都有自己的私宅。冯保的私宅位于崇文门东。 “哟呵,好气魄!” 朱翊镠一落轿,抬头看见冯保的大私宅便感慨了一声。 付大海连忙凑上来介绍道:“那可不这宅子是冯公公提督东厂不久买下来的,转眼已经十几年了。” 瞅着眼前这雕梁画栋轩敞华丽的楼阁,尚未置身其中,便有一种天上人间之感,朱翊镠不由得又感慨了一句: “伴伴还真高调哈!也不怕人弹劾攻击他。” 这次付大海介绍的声音小了很多:“潞王爷,这十几年来,冯公公将毗邻人家尽数买下,大兴土木又扩建了三次呢” 朱翊镠点点头,大摇大摆地进去了。 他当然知道,历史上冯保在被贬南京守皇陵之前,确实因为这个被弹劾过。 冯保府第的大管家是徐爵,在朱翊镠刚一落轿时,他其实就眼尖地瞧见了。 只是没有急着上来拜见,而是第一时间向冯保汇报。 毕竟朱翊镠身份特殊,加上收张鲸为徒一事闹得沸沸扬扬,所以徐爵多留了一个心眼儿。78中文最快手机端:/ 冯保正在吃早饭,一碗红枣粥外加两个黄澄澄的小窝窝头,佐菜是一碟六必居的酱黄瓜。 吃惯了珍馐美味龙肝凤髓,偶尔吃这样一顿家常便饭。 他觉得真香! 徐爵急匆匆地跑过来禀道:“老爷,潞王爷来了。” “谁”冯保一激灵,忙放下手中的筷子。 虽然他没有张鲸那么害怕朱翊镠,毕竟是他一手带着长大的,“伴伴”总不能白叫。 可朱翊镠实在给人不靠谱的感觉,瞧他收张鲸为徒 冯保暗自高兴归暗自高兴,可这叫什么事儿偏偏李太后和万历皇帝都不管。 况且,平常与亲王单独相见过于亲密也会引起非议。 再加上朱翊镠这么早赶来,他想干嘛 徐爵又汇报一遍:“老爷,是潞王爷来了。” 冯保站起,焦急地一跺脚:“那赶紧去迎接啊!难道我还能躲起来不见吗” 徐爵忙转身去了。 冯府的客堂有五楹之大,就是百几十人坐在里面喝茶聊天,也不会显得拥挤。 大明京师里的大官大僚们或巨富人家,客堂里都装了戏楼,冯保家也不例外。 客堂彩绘梁栋极尽藻饰,一应家具大至金饰木雕六折屏风,小至器皿点缀之物,无不精致。 四壁墙上挂着的那些书画,也全都是宋元精品。 朱翊镠在徐爵引领下进来,看着啧啧而叹。 徐爵躬着身子道:“潞王爷,我家老爷换身衣服就来。” 就说这么一句话,只见冯保已经满面春风地进来了。 “老奴参见潞王爷!” 冯保正要屈身叩拜,朱翊镠一抬手道:“伴伴无需客气!” 冯保也就打住,笑眯眯地问道:“一大早,什么风儿给潞王爷吹到这里来了” 朱翊镠冲付大海和阳康俩摆手道:“你们都出去。” 见徐爵不动,朱翊镠又指向他说:“还有你。” 这样,客堂里就只剩下朱翊镠和冯保两个人了。 坐定。 任凭冯保平常如何善于察言观色,此刻他也猜不明白朱翊镠一大早来目的何在。 “潞王爷,无事不登三宝殿,您来所为何事” “咳咳”朱翊镠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也没有直承其事,而是先拐了个弯儿。 “伴伴,我说帮你搞定张鲸和张诚,一定会做到的。” 一听这话,冯保咯噔一下,情不自禁地瞅了门口一眼,见那几个走远了,才讳莫如深小声道:“潞王爷有心,奴婢心里有数。” 朱翊镠接着又信誓旦旦地保证道:“有我在,我绝不会让张鲸和张诚两个妨碍你。” 这话说得赤裸裸的。 冯保内心无比的欢喜,面上却摆出一副不好意思的神情,好像在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也! 确实,这事儿冯保可不想拿到台面上说,尤其不愿意与朱翊镠坐在一起说。太特么危险了! 朱翊镠又何尝不知此情 一大早登门拜访饭都没吃本不为此,此刻故意拿出来 说。 不得不承认,以亲王的身份拿捏冯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伴伴。” “潞王爷。” “我娘,我皇兄,还有我,对你都还不错吧” 冯保微微一滞,陪笑道:“潞王爷,那当然,还用问吗” “我娘是不是将为我二姐征选驸马的事交给你负责呀” “是。” 问了两问后,朱翊镠慢悠悠地道:“我二姐心地善良,温柔体贴,知书达理,人长得又漂亮,那伴伴可得上心,为她物色一位如意郎君哈!” “必须的啊!”冯保一副对天发誓的样儿,随即笑道,“潞王爷一早来就是为了这个吗” “是啊!不知伴伴有了驸马的目标人选没” “暂时还没有。” “如果有的话,还望伴伴先知会我一声,没问题吧” 冯保内心一激灵,但面儿上非常冷静:“潞王爷是想” 朱翊镠大大咧咧地回道:“也没想什么,就是与二姐情深,想提前为她把好关。” “这事儿不用潞王爷提醒,奴婢也一定会的。” 哼! 朱翊镠心里头“哼”了一声,嘴上说得可真好听。一看见白花花的银子,立马儿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吧。 “好,伴伴,那这件事就说定了哈。驸马人选定下来之前,记得要通知我一声。虽然这事儿由伴伴负责,可你还得交给礼部,就怕下面的人不上心。” “他们不敢。”冯保道。 “那最好不过,尽管本王很快也要面临完婚就藩事宜,但以最快的速度也得滞留京师三年,我可不想看到二姐整日愁眉苦脸闷闷不乐的样子。” “那是那是”冯保连连点头。 “要找一位配得上我姐的驸马估计是不好找,但怎么着也得过得去吧,总不能缺胳膊短腿的,或是患有一身疾病吧” “潞王爷放心,绝对不会,选驸马虽然不及选妃子严格,但也得经过初选,再由司礼监c钦天监算生辰八字,然后由锦衣卫检查身体有无疾病,最后才能定夺,这么多道程序,断不会选出歪瓜裂枣来。” 冯保说得可是一套一套的。 朱翊镠不客气地驳道:“切,程序都是死的,否则选来选去也不会为本朝永淳公主选出一位秃顶的驸马爷来。” “”冯保被噎了一下,这事他当然清楚。 永淳公主是明睿宗的小女儿,为她选的驸马谢诏确实是个秃顶,让永淳公主一生承受了莫大的心理压力。 朱翊镠接着道:“所以说这事儿不可大意,伴伴得用心才行。” “潞王爷言之有理,老奴急着。” “好了,那我回去了。”78中文更新最快电脑端:/ 朱翊镠起身,忽然又咂摸着嘴道:“伴伴,发现你家比皇兄的乾清宫看起来还高级呢。” “”吓得冯保浑身一颤,怎么尽胡说呢 更多请收藏【】! 第071章 敲打大公公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冯保委屈巴巴地望着朱翊镠,挤出两分尴尬的笑容: “潞王爷,您不要折煞老奴!咱这府第也就中上等人家水平,怎么可能会比乾清宫要高级呢” 朱翊镠在客堂转了一圈儿,像看风水似的,左瞧瞧,右瞧瞧,然后坚持自己的看法,一口咬定: “伴伴,就是要高级。乾清宫没有这么宽敞的地儿,东暖阁和西暖阁也都没有,而且没有戏楼。”78中文更新最快电脑端:/ 冯保连连摆手,慌忙辩解道:“潞王爷,高级与否又不在于面积,而在于价值啊,那是皇宫,地位高高在上;奴婢这里不过是供人居住的阁楼。乾清宫是天,咱这是地,压根儿没有可比性。” 朱翊镠摇了摇头:“那不过是伴伴过谦之词,反正我觉得高级,要不问问京城里的官员,看看他们抱持何种态度” 冯保吓得一激灵,央道:“潞王爷,看在尽心服侍您们哥儿俩多年的份上,饶过老奴吧!” 朱翊镠却哈哈大笑:“看,伴伴还是害怕,不敢交给世人评判吧” “不是不是,潞王爷,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这话老奴还是从您那儿学来的呢。” 冯保急得快要哭泣的样儿,继续说道: “倒不是老奴不敢交给世人评判,而是老奴身居高位,这世道或许除了娘娘c陛下c潞王爷为数不多的人希望老奴好之外,其他人都恨不得老奴喝西北风呢。” “是吗”尽管朱翊镠打心里认为冯保说的话很有道理,而且也很现实,那不就是螃蟹定律(我过得不好,你也休想过得好)吗但还是反问一句。 “可不老奴过得不好,他们就都放心了。潞王爷现在还小,待你以后外地就藩就会发现,世上的人和事都没有想象中的好。所以老奴非常喜欢潞王爷那句话: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 朱翊镠歪着脖子道:“俗话不是说身正不怕影子歪吗” 冯保哭笑不得:“潞王爷,老奴以为,正与邪其实并没有明确的分野,一个人再正直,也会找出许多缺点来;一个人再不济,身上也会有闪光点的。” 都不等朱翊镠开口,冯保又急着说道:“就像宅子这事儿,若交给他们评判,绝大多数人都见不得老奴好,他们又岂能给出一个公正合理的评判呢” 朱翊镠哧然一笑:“说来说去伴伴不还是害怕吗” “好吧,潞王爷如果坚持这么认为,老奴无话可说。”冯保一脸的无奈,本想放弃为自己辩驳。 然并卵 只听朱翊镠慢悠悠地道:“伴伴不认不行,这宅子没有百八十万也建不起来,而且左右毗邻人家一户都不见了,伴伴肯定扩建改造了好多次吧” 靠!冯保越听越不是滋味儿,好像故意来找茬儿似的。 冯保实在受不了,不想开口都不行。哭丧着脸,道:“潞王爷,您就不妨直说吧,到底要老奴为您干啥” 朱翊镠瞬间将笑容收敛,一本正经,并且带着责斥的口吻道:“伴伴,你这话几个意思说得好像我威胁你似的” “潞王爷,您不要误会,老奴不是这个意思”冯保嘴上不认,心里却想:那不是威胁又是什么赤裸裸的威胁好不好 “那伴伴到底几个意思嘛” 冯保觍着脸,弱弱地道:“潞王爷,这话应该是奴婢问您才对啊!” 朱翊镠“哦”了一声:“可我的意思很明了呀,一来不就说了请伴伴为我姐物色一位如意驸马。” “好好好,这事儿包在老奴身上还不行吗” “嘻嘻!”朱翊镠一副小人得志的神情,笑得确实有点瘆人,“还有啊,确定驸马的人选后,知会我一声,我要为姐把好关。” “没问题,潞王爷说了算,您说选谁就选谁。”冯保对朱翊镠实在是没招儿了,越说越心虚。 “那多谢伴伴!我走了,早饭还没吃呢。” 朱翊镠这才拊髀雀跃而去,活像考试得了一百分的孩子急着回家向父母炫耀似的。 冯保的脸色可就难看了,他灰头灰脸地杵在原地。 过不多会儿,徐爵进来,汇报道:“老爷,潞王爷走了。” 冯保黑着脸不说话。 徐爵小心翼翼地道:“老爷,最近潞王爷好像很活跃哈。” 冯保依然不语。 想着谁个被朱翊镠盯上不都得认倒霉吗徐爵又弱弱地问道:“老爷是遇到什么烦心事儿了吗” 冯保喃喃地道:“奇怪 !真是奇怪!” “老爷,什么奇怪” “潞王爷居然一大早跑来,刻意提醒要为公主选一位如意驸马,难道他听到了什么风声可这完全没有可能啊,才前两天的事儿,真是奇怪!” 徐爵听了一惊,忙问道:“那怎么办” 冯保深深叹了口气:“走一步算一步,还能怎么办” “可潞王爷的性子”徐爵顿了顿,“就怕他胡来啊。” 由于得冯保的提携,徐爵早已官拜四品锦衣卫指挥佥事,在京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 可在冯保的面前,他依然像个孙子,说话十分谨慎。 冯保有些烦躁,一抬手,吩咐道:“备轿,我要去张大学士府看望张先生。”ァ78中文ヤ81 更多请收藏【】! 第072章 多事之秋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时光飞逝。 转眼间已经到了万历十年(壬午年),即公元1582年。 万历皇帝登基十年了,张居正担任首辅也已经十年了,冯保担任司礼监掌印亦是十年。 然而,历史上的这一年,可谓是多事之秋。 二月,俺答死。 三月,倭寇温州; 三月,万历皇帝一日娶九嫔,埋伏着一个万历朝最严重最为复杂的政治危机。 四月,宁夏土军叛乱。 六月,张居正卒,引发朝局大动荡大洗礼,王国光罢官,梁梦龙致仕,曾省吾致仕,殷正茂致仕,戚继光改镇广东 八月,皇长子朱常洛出生,引发长达十五年的国本之争。 九月,辽东兵事起,努尔哈赤之父祖被害,留下一大祸。 十二月,冯保被谪南京,不堪抑郁,不久自杀而亡。 也是在这一年,著名小说家吴承恩去世。 当然,诸多大事都不抵张居正溘然长逝来得那么惊天动地。78中文更新最快电脑端:/ 部院级堂官一个接着一个被罢官,或致仕,或调动这意味着张居正的改革将全面废止。 有些事情不能阻止,比如俺答的死c吴承恩的死c万历皇帝一日娶九嫔c朱常洛的出生 有些事情正在阻止,准确地说也不能叫阻止,应该说正在试图改变,比如张居正和冯保的命运c或许还有万历皇帝的命运 有些事情还没来得及阻止,但要想让朱明以后日子好过一些,顺当一些,必须阻止,比如辽东总兵李成梁与努尔哈赤的事 尽管对大明王朝以及那些人抱着无限的热情,可朱翊镠深知要改变这一切很不容易。 毕竟他不是皇帝,只是一个身份尴尬的亲王。 他当然知道亲王就该老老实实地当一头毫无侵犯性的猪,否则会被人宰掉。 即便不敢宰他这个亲王,也会被唾沫星子活活淹死。 但有些事,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任凭发生。 永宁公主朱尧媖嫁给那样的痨病鬼,以致守寡十二年终生不识男女事,寂寞死去死时还是处女,他能不管吗 张居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却被万历皇帝抄家迫害,以致张家人死的死,贬的贬,流徙的流徙,他能坐视不理吗 冯保虽有可恶之处,但终究是一代贤相,为万历中兴做出了巨大的贡献,难道看着被不是什么好鸟的张鲸和张诚取而代之吗 不能。 都不能。 作为一个大明死粉,作为一个受过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教育的热血好青年,让他不闻不问吗 做不到。 他真的做不到。 尽管因为身份的缘故,这条路肯定很难走,几乎等于不可能。 但无论如何,他要试一试,而且决心试一试。 事在人为嘛。 除了李太后和万历皇帝,他是潞王爷,总比其他人做这件事要容易得多吧 况且,自来到这个世界后,他做的几件事,发现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啊! 李太后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爱他这个小儿子十倍,甚至百倍。 张居正也没有想象中的固执油盐不进,听了他的劝呀,无论是治病还是临时代理首辅。 或许因为实在痛苦,感觉自己真的活不长久,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张居正很配合他啊。 借李太后之手,绕过张四维提拔申时行为临时代理首辅,也顺顺当当的,没有引发震荡啊! 震荡的只是张四维一人。 他面子上过不去,乞骸骨请求致仕,那就让他致仕好了。 在朱翊镠看来,这不是害他而是在帮他。让张四维功成身退荣归故里,难道不比让他被当世人和千百年后的后人唾骂要强 还有收拾张鲸难吗或许有很长的路需要走,但不是已经收张鲸为徒了吗 怎么说张鲸只是个太监,属于内廷中人,外廷的官员管不着。 更何况,那帮靠读书进入仕途的官员一向瞧不起太监。 李太后和万历皇帝都没管,不至于收张鲸为徒,还引发外廷官员的不满吗最多逼逼两句。 朱翊镠有两个大靠山呢,他可不怕逼逼。 哦,准确地说,应该是有三大靠 山才对,收拾张鲸,必须将冯保算在内的。 冯保当了十年司礼监掌印,但他正值盛年,刚刚四十年而已,还没想着这么早退位让贤呢! 冯保是内廷第一人,向着谁朱翊镠他心里还没数吗 对此,朱翊镠很有信心,别说收张鲸为徒,就是要张鲸的命,冯保肯定也会助他一臂之力的。 还有那个张诚,不着急,慢慢来,就藩之前肯定要拔掉。 这样一看,似乎一切困难都是纸老虎。 无论面临多么大的困难,多给他一点时间,朱翊镠真想看看,因为他的到来,这个与历史已经不太一样的世界,到底会发生什么 不妨都一起等等看吧。 时间——永远是最好的答案。 他承认岁月是把杀猪刀,他承认朱明王朝防宗室如同防贼一样。 但没关系。 世上总有一些人永远年轻!永远热血!永远激情满怀! 初心不改,绿水长流。 他不相信大明文武百官都看不到他的诚心诚意,都体会不到他的用心良苦和他的真知灼见。 退一万步说,即便失败了,又能如何他还是高高在上的亲王。 只要不造反,他的命一定在。 在哪儿不是活怎么活不是一辈子 撸起袖子干吧!谁说多事之秋就一定是坏事呢 万历十年,来吧! 或许,将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 朱翊镠觉得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关键,他觉得自己的努力方向明确而坚定:就是要为大明好好地活一回。 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不让大明继续溃烂下去。 这时候的西方世界,已经逐渐踏上了一条光明的大道。 而大明国力依然强盛,为什么要承受逐渐被人超越,直至后来落后被人挨打的境地呢 朱翊镠深深爱着铮铮铁骨的大明,也深深爱着这个时代在历史上光辉璀璨过的大人物,如:李太后c张居正c戚继光78中文首发78 为他自己,也为那些他深爱的人好好活一回吧! 不负大明。 用热情c积极c健康的心态,迎接万历十年的到来。 他,已经准备好了! 新人新书太不容易了!恳请各位大佬的支持啊,推荐票c收藏c打赏c书单c书评c章评c段评c多多益善!快点儿砸我吧! 更多请收藏【】! 第073章 同是天涯沦落人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新年,有人欢喜,亦有人忧。 正月初三那天。 北京老槐树胡同口,停了一顶四人抬的暖轿。 老槐树胡同位于北京繁华的地段上,它的右边便是大明王朝著名的棋盘街。 那顶轿子是司礼监头号秉笔太监张鲸的。 正月初八才当值上班,所以他还有几天年假。 张鲸来到老槐树胡同,说是拜年,但其实是想与一位说老也不算老的朋友叙叙话。 内阁次辅张四维的家就坐落在这条胡同上。 历史上的张四维,如果不是因为企图通过反对c推翻张居正来巩固他自己首辅的位置,名声其实还是不错的。 他是王崇古的外甥,舅甥两人都深得穆宗皇帝的青睐,也都得到高拱和张居正两位首辅的器重。 张四维是万历三年(公元1575年)年以礼部尚书荣登内阁大学士参预机务的,距今已有七年了。 四年前,张鲸因为深得万历皇帝的宠信,从内官监主管升为司礼监头号秉笔太监。 以那样的趋势发展下去,将来就是顶替冯保位置的人。 所以,无形之中张四维与张鲸两个姓张的建立了交情。 毕竟,一个想当首辅,也是最有资格和希望的候选人;而另一个觊觎司礼监掌印,同样是最有资格和希望的候选人。 两个人,相当于一个是外廷二把手,一个是内廷二把手,命运与位置有许多相似之处。 倘若发展顺利,便如同眼下政治联盟的张居正与冯保了。 张四维家境殷实,很有钱,他家是盐商出身,起初对张鲸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感。 只是出于维系关系的需要,对内廷的几个大珰个个用心巴结,在他们身上花了一些钱。 但因为冯保还年轻,张四维仍将主要心思放在冯保身上。 然而,一来冯保与张居正关系过于亲密,谁也插不进去。 二来,张鲸肯定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因此主动前来贴他。 当官儿的嘛,能混到那个级别都有两把刷子,投递过来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想要什么。 张鲸间或吐露几次万历皇帝的私下谈话,比如某件事应该如何处理,某个人可用可不用,等等。 张四维便按张鲸的意思写本,结果写一个准一个。 由此,两人关系交好,而且犹如干柴烈火似的迅速交好,可能是都渴望得到那个“第一”吧。 也是,此乃人之常情,任谁坐到“第二”的位子上都想拿“第一”。 从此,张四维便有了窥伺万历皇帝心思与动态的一条“暗线”。 两人一个想当内阁首辅一个想任司礼监掌印,虽然从未点破拿到台面上说,但彼此心照不宣。 其实外人也不傻,都心知肚明看得明白。 本来,因为张居正病重卧床不起瘦得不像样儿,张四维感觉自己的时机到了。 张鲸同样感觉距离冯保下课的日子不远了:张居正倒下,冯保还能蹦哒多久 这就像冬天已经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可谁知 一个被申时行跳过头,一个被潞王朱翊镠折腾得够呛。78中文最快手机端:/ 两人都感觉到了紧迫感,似乎离自己的梦想越来越远。 眼看着煮熟的鸭子飞了,谁都会不甘心,都想反抗争取。 这可是从第二到第一,仅一步之遥,又不是第二十到第一,需要跨越千山万水。 只是两人反抗c争取的方式不同。张四维试图以退为进,而张鲸蓄势待发暗中活动。 但无疑,同是天涯沦落人。 他们两个一见面,那想都不用想,肯定有唠叨不完的话。 见面相互问好,略事寒暄,便畅所欲言开了。 也不用见外,张鲸开门见山地问道:“凤盘公真的执意请辞吗” 凤盘,是张四维的号。 “哎!”张四维深深叹口气,直言不讳地说道:“都已经熬到这个份儿上了,我也不想啊,可以当前形势,留下来又有什么意思呢” 张鲸劝诫中带着几分无奈:“凤盘公,只要留下来就有机会,可若卸职,那就人走茶凉一切成空啥都没有,你可要三思啊!” “乞骸骨的疏本已经呈上去,太后娘娘和陛下都没有反驳,就等着他们下旨呢。” 虽然 还是大过年,可张四维情绪低落,脸上看不出一丝喜庆。 张鲸摇头叹气,一迭连声:“可惜啊可惜,那真是太可惜了!” “可惜什么” “休假前夕,咱去西暖阁为陛下读奏疏时,偷偷瞄了一眼东厂呈给陛下的访单。凤盘公不妨猜猜,上头说了什么” 张四维摆头:“这谁能猜着风吹草动,上斤不上两的事情,东厂那帮人都会载上一笔。” “我见访单上记载了京城一首儿歌,说什么一文星落,紫薇黑;马变龙,凤凰死一。凤盘公,你琢磨琢磨看,这像不像是谶语” 张四维沉吟稍许后,问道:“这句话有何玄机” “当然有。”张鲸掷地有声,然后咂摸着嘴解释,“今年是马年,神马变龙,预示着陛下要亲政当家做主了;张先生是甲申年生人,属鸡的,他原本是鸡变凤凰,可凤凰要死,今年是他的大限啊!” 在张四维面前,因为利益基本一致,关系又还不错,所以张鲸说话毫不忌讳。 张四维听了却摇头,嘿然一笑道:“你都说了是儿歌,那是编来骗人的,岂能当真” “可肯定不是空穴来风呀!”张鲸嘴角边掠过一丝狡黠的笑意,“首辅眼下的病情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真以为只是痔疮那么简单” 张四维淡淡地道:“痔疮只是太后娘娘用来稳定人心的策略,我辈岂能不知” “凤盘公知道就好。首辅已在弥留之际,京城各大衙门,日夜都留人值守,新年也不例外,就是为了以备不虞。” “嗯,知道。”张四维点点头。 “那凤盘公可知,陛下已经在安排首辅的后事吗” “后事”张四维眸子一闪,“陛下是如何安排的” “陛下准备下旨吏部,要增补潘晟c余有丁c许国三人为阁臣。” “是吗” “当然!”张鲸十分确定,“我的消息何时错过” 然而,听到这个消息,张四维心下更是不快。这么大的事,他现在还没致仕回家呢。 张居正病倒不起,他身为内阁次辅,在朝政即将变换之际,增加阁臣这样的大事儿,居然没人与他商量,让他这个次辅成为一个无足轻重的边缘人 如此一来,张四维更是感到心灰意冷,仅剩的一点激情这时也都化为乌有。 既是如此,那何必还要尴尬地留在内阁呢 “看来,致仕是我唯一也是最好的选择啊!”张四维幽然而叹。 “不!”张鲸音韵铿锵,“凤盘公千万不要灰心丧气啊!咱还有大把的机会呢。”ァ78中文ヤ81 更多请收藏【】! 第074章 两个二把手的苦恼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听得出来,张鲸话里有话。 张四维不禁问道:“有机会还有什么机会” “因为依咱看,这事儿并没有板上钉钉。” “何以见得”张四维追问,“你不是说陛下已经决定好,马上就要下旨吏部吗” “是,但凤盘公想过没那三个人平常与谁亲近” “当然是元辅。” “这不就对了首辅虽然在家调养,可增加阁臣他岂能不知断是经过他点头同意,甚至我想就是他举荐的。” 张四维听了,凄然一笑:“既然都是元辅的人,包括申时行,那我不是更应该致仕回家吗省得留下来受气。” “凤盘公,你乐观一点嘛。”张鲸忽然降低音量,小声说道,“虽然陛下决定了,可依咱的判断,他不过是做给天下人看的。” 张四维一副诧异又很想听下去的神情。ァ78中文ヤ81 更多请收藏【】!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听得出来,张鲸话里有话。 张四维不禁问道:“有机会还有什么机会” “因为依咱看,这事儿并没有板上钉钉。” “何以见得”张四维追问,“你不是说陛下已经决定好,马上就要下旨吏部吗” “是,但凤盘公想过没那三个人平常与谁亲近” “当然是元辅。” “这不就对了首辅虽然在家调养,可增加阁臣他岂能不知断是经过他点头同意,甚至我想就是他举荐的。” 张四维听了,凄然一笑:“既然都是元辅的人,包括申时行,那我不是更应该致仕回家吗省得留下来受气。” “凤盘公,你乐观一点嘛。”张鲸忽然降低音量,小声说道,“虽然陛下决定了,可依咱的判断,他不过是做给天下人看的。” 张四维一副诧异又很想听下去的神情。ァ78中文ヤ81 更多请收藏【】!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听得出来,张鲸话里有话。 张四维不禁问道:“有机会还有什么机会” “因为依咱看,这事儿并没有板上钉钉。” “何以见得”张四维追问,“你不是说陛下已经决定好,马上就要下旨吏部吗” “是,但凤盘公想过没那三个人平常与谁亲近” “当然是元辅。” “这不就对了首辅虽然在家调养,可增加阁臣他岂能不知断是经过他点头同意,甚至我想就是他举荐的。” 张四维听了,凄然一笑:“既然都是元辅的人,包括申时行,那我不是更应该致仕回家吗省得留下来受气。” “凤盘公,你乐观一点嘛。”张鲸忽然降低音量,小声说道,“虽然陛下决定了,可依咱的判断,他不过是做给天下人看的。” 张四维一副诧异又很想听下去的神情。ァ78中文ヤ81 更多请收藏【】!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听得出来,张鲸话里有话。 张四维不禁问道:“有机会还有什么机会” “因为依咱看,这事儿并没有板上钉钉。” “何以见得”张四维追问,“你不是说陛下已经决定好,马上就要下旨吏部吗” “是,但凤盘公想过没那三个人平常与谁亲近” “当然是元辅。” “这不就对了首辅虽然在家调养,可增加阁臣他岂能不知断是经过他点头同意,甚至我想就是他举荐的。” 张四维听了,凄然一笑:“既然都是元辅的人,包括申时行,那我不是更应该致仕回家吗省得留下来受气。” “凤盘公,你乐观一点嘛。”张鲸忽然降低音量,小声说道,“虽然陛下决定了,可依咱的判断,他不过是做给天下人看的。” 张四维一副诧异又很想听下去的神情。ァ78中文ヤ81 更多请收藏【】!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听得出来,张鲸话里有话。 张四维不禁问道:“有机会还有什么机会” “因为依咱看,这事儿并没有板上钉钉。” “何以见得”张四维追问,“你不是说陛下已经决定好,马上就要下旨吏部吗” “是,但凤盘公想过没那三个人平常与谁亲近” “当然是元辅。” “这不就对了首辅虽然在家调养,可增加阁臣他岂能不知断是经过他点头同意,甚至我想就是他举荐的。” 张四维听了,凄然一笑:“既然都是元辅的人,包括申时行,那我不是更应该致仕回家吗省得留下来受气。” “凤盘公,你乐观一点嘛。”张鲸忽然降低音量,小声说道,“虽然陛下决定了,可依咱的判断,他不过是做给天下人看的。” 张四维一副诧异又很想听下去的神情。ァ78中文ヤ81 更多请收藏【】!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听得出来,张鲸话里有话。 张四维不禁问道:“有机会还有什么机会” “因为依咱看,这事儿并没有板上钉钉。” “何以见得”张四维追问,“你不是说陛下已经决定好,马上就要下旨吏部吗” “是,但凤盘公想过没那三个人平常与谁亲近” “当然是元辅。” “这不就对了首辅虽然在家调养,可增加阁臣他岂能不知断是经过他点头同意,甚至我想就是他举荐的。” 张四维听了,凄然一笑:“既然都是元辅的人,包括申时行,那我不是更应该致仕回家吗省得留下来受气。” “凤盘公,你乐观一点嘛。”张鲸忽然降低音量,小声说道,“虽然陛下决定了,可依咱的判断,他不过是做给天下人看的。” 张四维一副诧异又很想听下去的神情。ァ78中文ヤ81 更多请收藏【】!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听得出来,张鲸话里有话。 张四维不禁问道:“有机会还有什么机会” “因为依咱看,这事儿并没有板上钉钉。” “何以见得”张四维追问,“你不是说陛下已经决定好,马上就要下旨吏部吗” “是,但凤盘公想过没那三个人平常与谁亲近” “当然是元辅。” “这不就对了首辅虽然在家调养,可增加阁臣他岂能不知断是经过他点头同意,甚至我想就是他举荐的。” 张四维听了,凄然一笑:“既然都是元辅的人,包括申时行,那我不是更应该致仕回家吗省得留下来受气。” “凤盘公,你乐观一点嘛。”张鲸忽然降低音量,小声说道,“虽然陛下决定了,可依咱的判断,他不过是做给天下人看的。” 张四维一副诧异又很想听下去的神情。ァ78中文ヤ81 更多请收藏【】!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听得出来,张鲸话里有话。 张四维不禁问道:“有机会还有什么机会” “因为依咱看,这事儿并没有板上钉钉。” “何以见得”张四维追问,“你不是说陛下已经决定好,马上就要下旨吏部吗” “是,但凤盘公想过没那三个人平常与谁亲近” “当然是元辅。” “这不就对了首辅虽然在家调养,可增加阁臣他岂能不知断是经过他点头同意,甚至我想就是他举荐的。” 张四维听了,凄然一笑:“既然都是元辅的人,包括申时行,那我不是更应该致仕回家吗省得留下来受气。” “凤盘公,你乐观一点嘛。”张鲸忽然降低音量,小声说道,“虽然陛下决定了,可依咱的判断,他不过是做给天下人看的。” 张四维一副诧异又很想听下去的神情。ァ78中文ヤ81 更多请收藏【】!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听得出来,张鲸话里有话。 张四维不禁问道:“有机会还有什么机会” “因为依咱看,这事儿并没有板上钉钉。” “何以见得”张四维追问,“你不是说陛下已经决定好,马上就要下旨吏部吗” “是,但凤盘公想过没那三个人平常与谁亲近” “当然是元辅。” “这不就对了首辅虽然在家调养,可增加阁臣他岂能不知断是经过他点头同意,甚至我想就是他举荐的。” 张四维听了,凄然一笑:“既然都是元辅的人,包括申时行,那我不是更应该致仕回家吗省得留下来受气。” “凤盘公,你乐观一点嘛。”张鲸忽然降低音量,小声说道,“虽然陛下决定了,可依咱的判断,他不过是做给天下人看的。” 张四维一副诧异又很想听下去的神情。ァ78中文ヤ81 更多请收藏【】! 第075章 鳌山灯会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转眼间到了元宵节。 为庆祝万历皇帝登基十年,两宫太后去年就颁下懿旨,要在紫禁城内举办声势浩大的鳌山灯会。 明朝的皇帝虽然个个都堪称奇葩,也被金老严重鄙视,说他们平均水平远远不如清朝皇帝高。 但相对来说,明朝其实一直是国民幸福指数较高的一个王朝。78中文首发78 虽然比不上霸气的唐朝和富得流油的宋朝,但朱明王朝总体还是很土豪的。 到了重大节日,肆意欢歌,到处都是一派热闹的景象。 对于明朝来说,春节是真正的第一大节日。 随之而来的是元宵节。 因为两个节日脚步太近,因此会同时开展狂欢活动。 朱元璋立国之初,显得有些小气,自己是个工作狂也就罢了,还非要拉着手下人一起干活。 春节只有五天假。78中文最快手机端:/ 京城里的官员基本上都无法回老家,当时又没有火车飞机,五天时间能干屁啊 后来朱棣赶走侄子当了皇帝,为笼络人心,才将春节假期改为十天。 他还特意组织了一个特殊的“晚会”供京官和国民消遣,堪称是六百年前的春晚。 那就是鳌山灯会。 鳌山灯会可不是指在鳌山上开的大会,而是一场盛大的节日庆祝活动。 正所谓“正月十五闹花灯”,鳌山指的是元宵佳节时官府制造的巨大花灯。 由于花灯巨大,叠在一起与老鳌的形状差不多,因此才被称之为鳌山灯会。 从永乐七年元宵节开始,明朝举办了第一次鳌山大会。 地点就在午门前。 皇帝亲临现场,带着文武百官与民同庆,三日之内,灯火辉煌歌舞升平,让人流连忘返。 这是一项巨大的开销。 因为整个鳌山是由上万盏小彩灯做底座,小彩灯之上则是万紫千红的宫灯作为装饰,五彩斑斓的花灯在最顶端簇成“皇帝万岁”四个字样,熠熠生辉,十分耀眼。 官员和国民可以在其中任意穿梭游览,感受当时的盛况。 猜谜c吟诗c作赋c爆竹c焰火c礼乐c歌舞c祈愿 反正就是一个热闹。 到了明朝中后期,为了达到更好的灯会效果,还特意引进西域等地的各种风格的花灯。 耗资巨甚,动辄需要花费十几万两白银。 总之,鳌山灯会的盛况,绝不亚于现代“春晚”。 像现代春晚一样,鳌山灯会也是明朝一年一度的常例。 但其规模的大小并无定制,全凭皇帝个人的嗜好和国家年成收入的好坏来决定。 到了嘉靖后期,由于他笃信斋醮,为了开炉炼丹的方便,他竟搬出乾清宫居住。别说大臣,就是皇后嫔妃都不肯见。 这样,本该与民同乐的鳌山灯会被他生生免掉了。 到了隆庆年代,因国库空虚财力不济,穆宗皇帝虽有心操办赏灯乐事,终因票子吃紧而不能大肆铺张,规模一小看得就不起劲儿,忽办忽停也没啥意思了。 再等到神宗登基,李太后有意恢复鳌山灯会。 但张居正认为财政拮据,皇帝应带头节俭,力谏不可。 李太后自然是依了他。 直到万历六年,朝廷入不敷出的状况才得以好转,太仓积银逐渐增多,加上万历皇帝这一年大婚在即,皇城里才举办了万历纪年以来的第一次灯会。 自那以后,又停办几年。 直到万历十年,这个凸现太平盛世检验国家实力的鳌山灯会,才得以梅开二度。 民间的灯会,往往在正月初八就开始了,历时十天结束。 但皇城里的灯会,总是在正月十五元宵节翻了酉时牌后才准点开始,歇会的日子同民间灯会一样,都是正月十八。 鳌山灯会历时三天。 作为一个穿越人士,朱翊镠早就祈盼这一天的到来。 很想看看这个类似于后世“春晚”的鳌山灯会,到底有多么令人流连忘返。 却说到了那天晚上,大约申末时分,天色尚未完全黑尽,但高大巍峨的午门城楼以及端门上的五凤楼,早已是灯彩熠熠一片璀璨。 远远望去,但见星球莲炬火喷梨花c飞丹流紫锦簇花围。 灯楹c灯柱c灯檐c灯梁,灯其帘灯其壁c灯其帘灯其 饰正如苏味道《正月十五夜》中写道:“火树银花合,尽桥铁锁开。” 尤其是两座城楼耸在半空,恍如天上宫阙水晶世界。 在京的公侯世家皇亲国戚,以及六部九卿,还有翰林院和六科廊等品秩虽低却清荣高贵的词臣言官们都获准可以登上午门城楼陪侍万历皇帝观灯。 他们的夫人女眷也都可以穿诰服被邀至五凤楼,陪两宫太后以及王皇后欣赏鳌山灯火。 另外,挨着午门城墙还搭建了一长溜临时看台,专门安置级别较低的官员前来赏灯。 这是万历纪年的第二次鳌山灯会,又正值万历皇帝登基十年庆典,可谓多年没有过的大盛事。 因此,一到未时,官员夫人们便络绎不绝地赶来这里。 一时间,东西长安街上香车宝马人声鼎沸,鞍笼喝道。 除了大九卿以上官员可以乘轿进入午门广场这重门深禁之地,其他的官员一概落轿于金水桥外,只能步行进入端门。 今晚,朱翊镠先得老老实实地跟在万历皇帝身边。 这是纪律,没办法。 所以,他早早去了乾清宫。 万历皇帝也早已做好准备,身着簇新的衮龙袍。毕竟今晚要接受文武百官跪拜,可以威风一把。 宫里几大太监,冯保c张鲸c张宏c张诚也都到齐了,簇拥在万历皇帝身边。 张鲸见了朱翊镠,一双眼睛直躲闪都不敢看。 朱翊镠这时候可没时间搭理,他附在万历皇帝耳边,轻声咕哝道:“皇兄,今晚是个好日子,向娘亲坦诚是个绝好机会,可别错过了哈,加油!” 万历皇帝一时倒是忘了那一茬儿,愣道:“坦诚什么” 哎!男人啊男人朱翊钧只好提醒道:“乾清宫宫女王氏。” 万历皇帝脸色微微一红。 “皇兄还没想好吗这可是大喜事啊!让娘亲高兴高兴,这阵子张先生病倒,娘亲心都操碎了!”朱翊镠极力怂恿。 “到时候看情况吧。”万历皇帝终于作出一个等于什么都没说的决定。 朱翊镠也就不再纠结,他还要急着去赏灯呢。 关于王淑蓉的问题,帮万历老兄也只能帮到这儿了!牛不想喝水,按着他的头也没卵子用。 朱翊镠跟在万历皇帝身边,在冯保几个大太监的簇拥下,满面春风地朝着午门出发。 等到了午门城楼,猛听得广场上九声炮响,随即听到一名太监高声喊道: “皇,上,驾,到——” 第三更马不停蹄地奉上! 哭求推荐票啊! 更多请收藏【】! 第076章 赏灯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除了朱翊镠,楼面上所有人,包括他的外公武清伯李伟在内,都要一起跪下去。 皇帝之下便是亲王,帝王帝王就是这意思,大臣见了皇帝和王爷都要行跪拜之礼的。 黑压压的一片巨公大臣跪倒在地,看起来的确很拉风,难怪万历皇帝如此在意自己的衣饰,此时不展示自己的风采何时展示 “众卿家平身。” 万历皇帝声音饱满,神态平和,此时的他,确有一股子天潢贵胄的气派。 在冯保的引领下,万历皇帝坐到特地为他准备好的御座上。 朱翊镠以潞王的身份,坐在万历皇帝的左边。 其他跪着的巨公大臣这才纷纷爬起来,各就各位,坐到事先已经安排好的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朱翊镠的左边是一把锦缎太师椅,原本是首辅张居正的位置。 如此盛大的庆祝活动,张居正理应是要参加的。 他确实提出要来,可让人请示李太后时,恰好朱翊镠也在。 哈哈,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被李太后拒绝。 但怕张居正疑心首辅的权力被架空,为此朱翊镠又带着付大海特意去了一趟张大学士府。 以李太后的口吻劝张居正,鳌山灯会还是不宜参加为好。 别说是病人,就是康健之士参加完这种活动,最后哪个不是累得精疲力竭,要缓很久才能恢复 大凡这种活动,不过当时开心嗨皮,事后受罪受累罢了,再一回想吧,哎,也就那么回事儿。78中文首发 所以,朱翊镠代李太后给张居正送去抚慰,让张居正不必凑这个热闹,安心养病乃第一要务。 张居正深知此理,也就作罢,因此缺席了这次盛大的灯会。 但此时,首辅的座位空着,以示首辅仍然是他张居正。 即便申时行临时代理首辅,也不敢坐到那把太师椅上。 申时行和张四维坐在太师椅旁边。申时行挨着太师椅,意味着他的位置现在要在张四维之前。 张四维虽已递交辞呈,但新年未过,万历皇帝还没批下来,此刻还是次辅,必须得参加。 万历皇帝右边坐着的是英国公张溶,紧挨着的是武清伯李伟和驸马都尉许从诚。 众人坐定,五楹的楼面上挤得满满当当的。 万历皇帝亲临,这时肯定没人敢大声喧哗。张居正没在,想必他内心应该更加欢腾一些。 脸上也能看得出来,万历皇帝显得很是兴奋,中气十足地道:“听冯公公说,今年的鳌山灯会布置得非常好,花样翻新,规模大大超过了往年。” 此时,按老规矩,当是文武百官之首的首辅搭话。 张居正不在,这任务自然落到临时代理首辅申时行头上。 申时行看了看大门两旁垂在楹柱上的两串制作精巧的宝莲灯,兴奋地如是般回道:“陛下与百官万民同乐,天下当然无不欢欣。” 万历皇帝点了点头,抬手吩咐:“开灯吧!” 听得旨意,冯保忙跑至楼前,倚着栏杆,朝广场上锐声喊道: “开灯——” “开灯——”立马儿有了回应。 登时,鞭炮齐鸣,鼓乐大作。须臾间,火树银花,星开万井,耀人眼目。 朱翊镠早已坐不住了,只是被那么多的大臣盯着没办法。 这种必须处处小心谨慎不得自由的场合,他感觉太难受了。 万历皇帝起身,他必须得跟着起身;万历皇帝去栏杆前观看,他喜不喜欢都得跟着去那里 嘿嘿,哎,王爷再牛批,就是没有皇帝爽啊! 灯会正式开始。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广场中间那座气势恢宏的鳌山灯,远远望去确实像一只大鳌。灯山高七层,与两座城楼堪比肩。 这座“灯山”珠光宝气,镂金镌玉,熠熠生辉,七彩的灯焰简直炫迷了所有人的眼睛。 大得更是让人咋舌,而且自下而上有路可通。 朱翊镠已经迫不及待,很想进去瞧一瞧,在那层层叠叠千光万影的灯光之下,定有一种登临海市蜃楼的奇妙感觉吧! 在鳌山灯的两旁,是两条香风如梦银花如幻般的灯街,它们曲折逶迤,犹如两条光芒四射让人头晕目眩的银河。 各式各样的花灯便如同是银河中的浪花。 有鸟灯c兽灯c虫灯c游鱼灯;有吐火麒麟灯c八仙过海灯c十二生肖灯;有杭州皮绢灯,滇南彩漆灯,闽中珠灯 千百种形态各异c风采不一的花灯,看得直叫人目不暇接c心旷神怡。78中文更新最快电脑端:/ 两条灯街入口处都有招牌。 左边那条灯街的入口处,布置有五盏八角玲珑宫灯,上头各写着一个大字,合起来是“九曲黄河灯”。 九曲黄河,顾名思义,形容这条灯街很长,犹如九曲黄河。 右边灯街的入口处,吊着七盏走马宫灯,上面书写的字是“奔腾长江灯”。 毋庸置疑,想必是如同长江奔腾澎湃的长江之水了。 “皇兄,我想下楼去观赏。”朱翊镠附在万历皇帝耳边轻声道。 万历皇帝回道:“先等会儿,娘亲和母后马上就到,届时咱们一起下楼。” 果然,说话间,只听得一名太监尖声喊道: “太后娘娘c皇后驾到——” 陈太后c李太后和王皇后在一堆女官的簇拥下,正袅袅婷婷朝这边走来。 朱翊镠跟在万历皇帝身后,上前迎接。 万历皇帝道:“母后,娘亲,咱们下去赏花灯c猜灯谜吧!” “好!”陈太后点头。 这种大的场合,陈太后虽然不管事,但李太后还是将名义上“后宫第一”的位置交给她。 李太后一眼瞥见夹在人堆中的父亲,朝便武清伯李伟微微一揖,问候:“家中春节过得可好” “好!”李伟咂摸着嘴,憨笑道,“闺女,今年的鳌山灯会,让你爹大大开了眼界啊!” “钧儿登基十年,好几年没办过灯会,是该庆祝一番。” “那得花销多少钱”李伟一副蛋疼的样,摸了摸身旁一根全包了金箔的灯柱,感慨道。 “瞧你这话说得,还是乡下泥瓦匠的风采。”李太后打趣着,咯咯而笑。 “母后,娘亲,咱下楼吧。”万历皇帝抬手让两宫太后先行。 一行人这才下楼。 朱翊镠终于松了口气,一下楼便请示道:“母后,娘亲,皇兄,我想去那边逛逛。” 他实在不愿意与这帮中规中矩的人一起赏灯。 太特么局促了! 今儿个高兴,李太后也知道朱翊镠是什么性子,当即同意,只是嘱咐道:“别乱跑,注意安全!” “知道了。”朱翊镠一挥手,“付公公,走!” 继而又四下里逡巡,发现自己要找的目标:“小鲸,你也跟随本王一道吧。” 张鲸脸色通红,但不得不出来。 才走两步,朱翊镠又返回,附在万历皇帝的耳中咕哝了两句,然后拊髀雀跃去了。 俨然一个贪玩的孩子形象。 张鲸和付大海两个紧紧跟上。 更多请收藏【】! 第077章 猜谜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群臣的目光都围绕着万历皇帝,从万历皇帝身边跳脱开,朱翊镠顿时倍感轻松。 跟着朱翊镠逛灯会,付大海倒无所谓,可张鲸心里头有一万个不愿意,隐隐写在脸上。78中文首发78 当着众人的面,朱翊镠本来就是故意压制张鲸。 他不用看张鲸的脸,也知道那家伙心里憋屈肯定痛恨他。 “小鲸。”朱翊镠呵斥一声。 “潞王爷。”张鲸觍着脸,努力挤出两分不自然的笑容。 “年还没过完,又正值鳌山灯会这样的盛事,你给本王喜庆点儿。” “潞王爷,奴婢,哦,哦,徒儿在笑咧。” “滚!你特么笑得比哭还难看呢。”朱翊镠白了一眼,“别欺负本王还是个孩子,你心里想什么,以为本王不知道吗” “潞王爷,徒儿也没想啥呀!” “骗鬼!” 朱翊镠呵斥,但随即,他又慢条斯理地说道:“不过今晚本王也没打算追究,待赏灯结束,你好好与本王说说,初三那天去张阁老家都聊了些啥哈” 张鲸浑身一激灵,不得不镇定心绪,回道:“潞王爷,没聊啥,去张阁老家只是拜年。” “你那么紧张作甚说了今晚不会追究的嘛。” 朱翊镠越是说得轻描淡写,张鲸越是感到心虚,而且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潞王爷盯上他了。 这种感觉自收他为徒时就已经产生,也不知是不是心里作怪,最近越来越强烈。 听听那话,“今晚不追究”,就是以后要追究呗 此时,鳌山灯前,已经响起了如春雷震耳般的砰砰鼓声。 只见九九八十一个叉角孩童奔跑跳跃着敲起了腰鼓。 在他们中间,还有七七四十九位小姑娘提着花篮,在叉角孩童中间穿来穿去翩翩起舞。 她们花篮子里盛满了五颜六色的鲜艳花瓣,踩着鼓点子,挥动玉臂,尽情抛洒,广场上顿时下起了漫天花雨。 付大海见了漂亮小姑娘两眼放光,挤到朱翊镠跟前,扯着嗓子兴奋地介绍道: “潞王爷,潞王爷,这个叫《仙女散花太平鼓》。” 对这个年代的歌舞,朱翊镠实在提不起兴趣。 毕竟来自于后世,见过《千手观音》那样高级的舞蹈,再来看这个太小儿科了! 相对于歌舞,朱翊镠对文字方面似乎更感兴趣。 古人的文字水平高啊! 出口成章,千古绝句,张嘴就来;再看看他,如此盛事,他第一念头,也只想到用“卧槽”c“牛批”来形容 压根不在一个档次啊! 幸好魂穿的是潞王爷,若是魂穿哪位官家子弟,是不是还得参加三年一度的科举考试 那就苦了他。 朱翊镠一摆手,道:“走,咱去猜灯谜吧。” 张鲸乖乖地跟上,心不在焉地还在想着刚才朱翊镠的话。 付大海虽然也跟上来,但时不时地回头瞄跳舞的小姑娘。 朱翊镠带头走进了右边“奔腾长江”那条灯街,有意避开从左边进的万历皇帝他们一行人。 一入口,便看见璀璨夺目的梅花灯阵。 “潞王爷,慢着点!那里面像迷魂阵一样,还是让奴婢领着你,不然转悠一晚上恐怕出不来呢。”付大海追着朱翊镠。 “切!”朱翊镠可不信。 见打头第一盏灯,高约有十来尺,用绉纱扎就的五瓣腊梅通体透明,花蕊中间插着一个十分精致的黄绫绢轴。 显然,这里头裹有一个谜语。 “小鲸,取下来瞧瞧。” 张鲸得令,吩咐守护花灯的小火者取下,然后接过,恭恭敬敬地递到朱翊镠手里。 朱翊镠抖开一看,见上面写着一首诗。 龙脊贴连钱,银蹄白踏烟。 无人织锦韂,谁为铸金鞭 看,古人就是特么有文化,朱翊镠见都没见过这首诗。 非但没有见过,不吹牛逼,中间还有个字不认识。 诗的下面,写着三个工整的小字儿:打一字。 原来是个字谜。 朱翊镠随手将黄绫绢轴递给张鲸:“那是什么字” 张鲸陪笑道:“潞王爷,这些字谜都是司礼监负责甄选出来的,谜底早已知晓,您让徒儿说,不等于是作弊吗” 朱翊镠道:“我没问你谜底,我是问你那句无人识锦,锦什么那是个什么字” “潞王爷,那个字儿念chàn。” “什么意思” “徒儿要是一解释,这字谜就出来了,因为这是第一个灯谜,所以设置很简单。” 朱翊镠忽然灵机一动,虽然没见过那首诗,但诗中一“蹄”一“踏”,再加上万历十年是壬午马年。 张鲸又说第一个灯谜简单,而且那个“韂”字是“革”字旁,凡“革”字旁几乎都与“马”有关。 那这个灯谜的谜底十有八九就是“马”字了。 想到这儿,朱翊镠笑道:“谜底我知道,不就是马字吗” 张鲸笑着夸赞:“潞王爷小小年纪,便如此聪明” “要不然怎么当你师父呢” “咳”张鲸无语,就不能给竿儿啊,给个竿儿就往上爬 “来,解释一下。” “潞王爷,韂,就是马鞍下面垫的东西,垂在马背两旁,可以挡泥土用。韂字通常与鞍字连用,组成词儿:鞍韂。所以,这个谜底难就难在这个字儿上,一解释,谜底就出来了。” 论文字水平,与古人确实相差甚远!朱翊镠不由得暗自感慨,不知道那些写穿越小说的回到古代参加科举居然能考中是咋想的即便知道考题也白瞎啊! 张鲸接着介绍道:“潞王爷,其实这首诗是从唐代大诗人李贺马诗二十三首当中挑选出来的。” “哦,原来是诗鬼李贺啊!”难怪没读过。78中文最快手机端:/ 李贺的诗一向奇谲诡丽,因为追求奇峭虚幻而往往流于晦涩险怪所以难于索解。 说实话,朱翊镠不喜欢。 对李贺的诗好像也只停留在“天若有情天亦老”c“雄鸡一声天下白”c“黑云压城城欲催”那几句佳句上。 逛完猜完第一个灯谜,朱翊镠带着张鲸和付大海继续。 这一路下来,差不多花去一个时辰,此时广场上的鳌山灯会,肆意游戏,欢声笑语,已经达到了顶峰。 两座城楼上,也是管弦嘈嘈金盏重开,御茶御酒芬芳馥郁,珍馐赏赐人尽开颜。 正走着,忽然听到一声呼喊:“皇弟,你过来。” 原来是万历皇帝,与他碰头了。 此刻只有李太后在他身边,陈太后因为身体不怎好,没逛多大会儿就感觉累,回慈庆宫了。 朱翊镠连忙跑过去,喊道:“娘,皇兄!” 过去见万历皇帝冲他挤了挤眼,好像有话要说。 朱翊镠本想挨着李太后,只好临时改变主意,挨到万历皇帝身边去了。 求啊求。 更多请收藏【】! 第078章 优柔寡断的万历老兄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朱翊镠眨巴着眼睛,趁李太后不注意,轻轻碰了碰万历皇帝,小声问道:“皇兄,需要帮忙” 万历皇帝也同样先看了李太后一眼,见李太后正在赏灯猜谜,这才对朱翊镠小声说道:“皇后在,皇兄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还是由皇弟来说吧。” “我来说要我说什么”朱翊镠明知故问。 万历皇帝有点儿不好意思,看吧,他就是优柔寡断的性子。 万历皇帝扭扭扭捏捏欲掩还羞地道:“慈宁宫宫女的事。” 朱翊镠听了又摆手又摇头,笑道:“不行不行,皇兄自己做的事儿自己去说,这叫敢作敢当。” “那皇弟须得在我旁边。” “这个没问题。”朱翊镠不假思索答应,继而又补充道,“适当时候我肯定还会帮衬皇兄一两句的。” 万历皇帝微微颔首,看上去依然有点犹豫不决的样儿。 朱翊镠笑问:“皇兄,你都犹豫半个多月了,为什么突然又决定要告诉娘亲呢” 万历皇帝幽幽回道:“查了《起居注》,确实有载,赖不掉的。皇弟不是说了,今天是个好日子吗看,娘亲那么高兴!” 此时,李太后正在王皇后的陪同下猜灯谜,目光不在这边。 朱翊镠竖起大拇指:“皇兄,这就对了嘛!还是那句话,我保证娘亲不会骂你,反而会赏你。” “那,走吧!”万历皇帝终于看似下定了决心。 哥儿俩凑到李太后身边。 只是朱翊镠像个孩子似的,活蹦乱跳速度很快,而万历皇帝慢腾腾的跟在后头。 朱翊镠一上去便挽着李太后的胳膊,关切而顽皮地问道:ァ78中文ヤ81 更多请收藏【】!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朱翊镠眨巴着眼睛,趁李太后不注意,轻轻碰了碰万历皇帝,小声问道:“皇兄,需要帮忙” 万历皇帝也同样先看了李太后一眼,见李太后正在赏灯猜谜,这才对朱翊镠小声说道:“皇后在,皇兄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还是由皇弟来说吧。” “我来说要我说什么”朱翊镠明知故问。 万历皇帝有点儿不好意思,看吧,他就是优柔寡断的性子。 万历皇帝扭扭扭捏捏欲掩还羞地道:“慈宁宫宫女的事。” 朱翊镠听了又摆手又摇头,笑道:“不行不行,皇兄自己做的事儿自己去说,这叫敢作敢当。” “那皇弟须得在我旁边。” “这个没问题。”朱翊镠不假思索答应,继而又补充道,“适当时候我肯定还会帮衬皇兄一两句的。” 万历皇帝微微颔首,看上去依然有点犹豫不决的样儿。 朱翊镠笑问:“皇兄,你都犹豫半个多月了,为什么突然又决定要告诉娘亲呢” 万历皇帝幽幽回道:“查了《起居注》,确实有载,赖不掉的。皇弟不是说了,今天是个好日子吗看,娘亲那么高兴!” 此时,李太后正在王皇后的陪同下猜灯谜,目光不在这边。 朱翊镠竖起大拇指:“皇兄,这就对了嘛!还是那句话,我保证娘亲不会骂你,反而会赏你。” “那,走吧!”万历皇帝终于看似下定了决心。 哥儿俩凑到李太后身边。 只是朱翊镠像个孩子似的,活蹦乱跳速度很快,而万历皇帝慢腾腾的跟在后头。 朱翊镠一上去便挽着李太后的胳膊,关切而顽皮地问道:ァ78中文ヤ81 更多请收藏【】!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朱翊镠眨巴着眼睛,趁李太后不注意,轻轻碰了碰万历皇帝,小声问道:“皇兄,需要帮忙” 万历皇帝也同样先看了李太后一眼,见李太后正在赏灯猜谜,这才对朱翊镠小声说道:“皇后在,皇兄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还是由皇弟来说吧。” “我来说要我说什么”朱翊镠明知故问。 万历皇帝有点儿不好意思,看吧,他就是优柔寡断的性子。 万历皇帝扭扭扭捏捏欲掩还羞地道:“慈宁宫宫女的事。” 朱翊镠听了又摆手又摇头,笑道:“不行不行,皇兄自己做的事儿自己去说,这叫敢作敢当。” “那皇弟须得在我旁边。” “这个没问题。”朱翊镠不假思索答应,继而又补充道,“适当时候我肯定还会帮衬皇兄一两句的。” 万历皇帝微微颔首,看上去依然有点犹豫不决的样儿。 朱翊镠笑问:“皇兄,你都犹豫半个多月了,为什么突然又决定要告诉娘亲呢” 万历皇帝幽幽回道:“查了《起居注》,确实有载,赖不掉的。皇弟不是说了,今天是个好日子吗看,娘亲那么高兴!” 此时,李太后正在王皇后的陪同下猜灯谜,目光不在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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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翊镠竖起大拇指:“皇兄,这就对了嘛!还是那句话,我保证娘亲不会骂你,反而会赏你。” “那,走吧!”万历皇帝终于看似下定了决心。 哥儿俩凑到李太后身边。 只是朱翊镠像个孩子似的,活蹦乱跳速度很快,而万历皇帝慢腾腾的跟在后头。 朱翊镠一上去便挽着李太后的胳膊,关切而顽皮地问道:ァ78中文ヤ81 更多请收藏【】!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朱翊镠眨巴着眼睛,趁李太后不注意,轻轻碰了碰万历皇帝,小声问道:“皇兄,需要帮忙” 万历皇帝也同样先看了李太后一眼,见李太后正在赏灯猜谜,这才对朱翊镠小声说道:“皇后在,皇兄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还是由皇弟来说吧。” “我来说要我说什么”朱翊镠明知故问。 万历皇帝有点儿不好意思,看吧,他就是优柔寡断的性子。 万历皇帝扭扭扭捏捏欲掩还羞地道:“慈宁宫宫女的事。” 朱翊镠听了又摆手又摇头,笑道:“不行不行,皇兄自己做的事儿自己去说,这叫敢作敢当。” “那皇弟须得在我旁边。” “这个没问题。”朱翊镠不假思索答应,继而又补充道,“适当时候我肯定还会帮衬皇兄一两句的。” 万历皇帝微微颔首,看上去依然有点犹豫不决的样儿。 朱翊镠笑问:“皇兄,你都犹豫半个多月了,为什么突然又决定要告诉娘亲呢” 万历皇帝幽幽回道:“查了《起居注》,确实有载,赖不掉的。皇弟不是说了,今天是个好日子吗看,娘亲那么高兴!” 此时,李太后正在王皇后的陪同下猜灯谜,目光不在这边。 朱翊镠竖起大拇指:“皇兄,这就对了嘛!还是那句话,我保证娘亲不会骂你,反而会赏你。” “那,走吧!”万历皇帝终于看似下定了决心。 哥儿俩凑到李太后身边。 只是朱翊镠像个孩子似的,活蹦乱跳速度很快,而万历皇帝慢腾腾的跟在后头。 朱翊镠一上去便挽着李太后的胳膊,关切而顽皮地问道:ァ78中文ヤ81 更多请收藏【】! 第079章 王恭妃现身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娘,放心,我预感皇兄第一胎是个男孩儿。” 朱翊镠嘴上这样回复,但心里这样想:如果有可能,变成一个女孩儿就更好了。 “为何有这种预感”看得出来李太后是真希望是男孩儿。78中文首发 哎,这也难怪,本来就是一个男尊女卑的封建社会。四百年后重男轻女的思想还不能完全消除呢。 加上儿子又是皇帝,当然希望生个皇孙继承大统。 “娘,孩儿就是有这种感觉。” 朱翊镠也只能这么回答,总不能说他知道未来的历史吧 关键是说出来如果有人信,不找他麻烦也行。 李太后难以掩饰的兴奋:“真是男孩儿那就好了。” 虽然在朱翊镠看来,皇长子朱常洛的出生并不是掀起国本之争的充分必要条件。 但为了避免悲剧的发生,朱翊镠觉得还是要提前打打育苗。 所以,他试探着说道:“娘,很可惜不是皇后生的,不然是不是就可以立他为皇太子了” 这问题之前已经提过一次,但当时只是随口一说。 果然。 李太后这次很认真:“不是皇后生的一样可以立为皇太子啊!你哥当初也不是皇后生的。” “但如果皇兄不同意呢”朱翊镠追问道。 “他为什么不同意” “嗯,比如说:皇兄其实并不喜欢那宫女啊,再比如:皇兄以后遇到更喜欢的嫔妃也生了皇子啊。” “有嫡立嫡,无嫡立长,这可是皇室的规矩。” 朱翊钧深不以为然:“可规矩不都是人定的吗关键还得看皇兄的吧,哦,最关键的还得看娘亲。” 历史上的李太后确实支持立朱常洛为皇太子。 可让朱翊镠想不明白的是,既然有李太后的支持,加上朝中大臣和王皇后,而万历皇帝本身性子又偏于柔弱,为何就没能拗过他和郑贵妃的联手拖了长达十五年呢 可能真的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万历皇帝太爱郑贵妃了。 母子俩回到慈宁宫。 李太后也没有第一时间喊人传来宫女王淑蓉直接问话,而是自己偷偷跑过去观察。 果真发现王淑蓉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呕吐,而且发现她的体型有些变了样之前不知情尚不觉得,可现在已说透,凭着女人的敏感,明显感觉那是妊娠反应。 李太后怕吓着王淑蓉,轻轻地喊了一声:“蓉儿。” “娘娘”尽管如此,依然将王淑蓉吓得一大跳。 她心乱如麻神思电转,娘娘今晚不是参加鳌山灯会吗怎么这时候突然杀回来莫非莫非 “蓉儿,你随我来。”李太后平静地说道。 王淑蓉吓得半死,心扑通扑通都快跳出来了。 朱翊镠没有跟去掺和。 他一个人在暖阁里静静等候。 但其实,这事儿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他只想看看历史上那个可怜的王恭妃,看能不能给她提供一些有用的帮助。 王恭妃实在是可怜! 他对当年明月的那段评论并不认可。当年明月评论说: “她(王恭妃)并不落寞,也无怨恨,因为她看到了自己的儿子,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子。” “青史留名的太后也好,籍籍无名的宫女也罢,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作为一个母亲,在临终前看到了自己的儿子,看到他经历千难万苦终于平安做人,这就足够了。” “所以,在这生命的最后一刻,她拉着儿子的衣角,微笑着说:一儿长大如此,我死何恨!一其实这句话她是哭着说的,但我认为,当时的她,很高兴。”78中文最快手机端:/ 就问,她如何高兴得起来 她怎么可能不落寞苦苦熬了三十年不见天日啊! 她怎么可能没有怨恨不然也不会哭瞎双眼悲愤而终啊 她只是太弱小,作为一个女人无法与自己悲苦的命运抗争罢了。 她难道不想天天见儿子吗 她难道不想自己儿子像郑贵妃儿子一样受到万历皇帝的宠爱吗 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为什么她不是笑着说而是哭中带笑 哭应该才是她真情的流露,而笑,包括那句“我死何恨”,只不过是为了安慰她的儿子罢了。 高 兴 嘿嘿,不存在的当年明月想当然而已(担心会被骂)。 她在宫中受尽折磨与冷落,死时儿子虽然被封为皇太子,可万历皇帝和郑贵妃都还在世。 她难道不清楚万历皇帝是被逼的吗她难道完全没有预感到儿子的处境依然还很危险吗 事实也证明如此:很危险。 她儿子当皇帝不到一个月就死得不明不白! 让她怎么高兴 若说高兴,那也是一个伟大的母亲在临终前做给儿子看的,把她最美好c最乐观的一面摆在儿子面前。仅此而已! 等女人果然是一件悲催的事。 原来哪个世界都一样。 朱翊镠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整整两个小时啊! 李太后才带着王淑蓉出来。 李太后如同他想象中的一样高兴,王淑蓉也如同他想象中的一样慌张,毕竟接下来她要过万历皇帝那一关。 王淑蓉长得倒有几分姿色,万历老兄眼光还是不错的。 只是王淑蓉头也不敢抬,十分腼腆羞涩,一看就不是一个有心机的女人,注定斗不过郑贵妃(虽然还没见到,但感觉很厉害)。 李太后吩咐道:“付公公,哦,算了,还是镠儿去吧,让你皇兄灯会结束,无论有多晚,都得来慈宁宫一趟。” “知道了,娘。”朱翊镠带着付大海又跑向午门。 今夜灯火辉煌耀如白昼,倒不用担心安全。 尽管万历皇帝还在赏灯,但他的心早已不在这儿。 见朱翊镠去而复返,立即迎上来问道:“皇弟,如何” “一切很顺利!”朱翊镠眨巴着眼睛,“娘亲高兴着呢。” “那就好。”万历皇帝松了一口气。 “娘亲让皇兄待灯会结束,无论有多晚都得回慈宁宫一趟。” 万历皇帝答应一声,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见王皇后已经回宫,朱翊镠道:“皇兄,问你个问题呗。” “什么” “你心里到底有没有那个王淑蓉” 万历皇帝一滞,脸色一沉:“小孩子懂什么” 朱翊镠嬉皮笑脸地:“哦,我知道,皇兄不喜欢她,对吗” 正说着,见周佐急匆匆地跑过来小声禀道:“万岁爷,刚坤宁宫的内侍过来传话,说皇后娘娘大发雷霆,在,在” “在什么” “在捶打下人。” 万历皇帝一摆手:“随她去。不许张扬。” 朱翊镠却纳闷儿了,不对啊!王皇后颇有慈孝之美名,谥号也是“孝端显皇后”,吃醋就吃醋,怎么还打人呢 求票求收藏啊!各位大佬们,太难了! 更多请收藏【】! 第080章 条条道路通罗马?他出生就在罗马!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年过完了,月也过完了。 过完元宵佳节,便意味着新的一年正式开始了。 对于百分之九十九,甚至更多的人,都需要撸起袖子往前冲。 但毋庸置疑,朱翊镠肯定属于那百分之一,甚至更少的人。 条条道路通罗马嘿嘿,他命好,一出生就在罗马。 所以他不需要往前冲,只想利用潞王的身份,将那些不该往前冲却已经冲到罗马的人赶回去。 比如张四维c张鲸c张诚 张四维上书请求告老回乡,万历皇帝已经批准了,应允他致仕。 虽然万历皇帝并没有谕旨慰留,一个回合都没有(通常朝中重臣致仕,需要两三个回合),但颁赠给张四维不少盘缠,并派大太监登门抚慰。 而且还传下口谕,待他上道之日,吩咐临时代理首辅申时行率领京城里三品以上的官员全部参加盛宴送行。 届时,场面定然热烈隆重,气氛定然融洽动情。 这种规格的待遇堪称少见。 虽然张四维心知肚明那不过是表面文章,只是用来安慰他,给足他面子,让他“光荣”致仕,但总比被逐出京师要强。 只要一想到十年前高拱的情形,他就不寒而栗。 尤其当听到张鲸说,朱翊镠介入了这件事 乍一听,他还压不住心中的怒火:潞王有什么资格干预朝政当时差点儿答应与张鲸合作,对朱翊镠干点什么。 但后来冷静一想,还是觉得不要冲动的好。 因为没有胜算。 完全可以想象,即便最后得逞或叫胜利,无非李太后训斥潞王爷两句,警告他不要胡闹。 不然还能怎么着 潞王又不像朝臣,弹劾他挤兑他,便可以让皇帝贬他谪他。 潞王肯定还是那个潞王。 但他张四维肯定就不是那个张四维了,休想得到万历皇帝的抚慰与颁赠。 没准儿还会惹一身骚。 况且,作为三朝元老,与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较什么真啊78中文首发78 不甘心当然会有,可“光荣”致仕似乎是更好的选择。 不过,上道之前,张四维很想见朱翊镠一面,问一声为什么,死也要死个瞑目啊! 过完元宵节,朱翊镠就要将心思放在胡诚身上了。 救张居正才是眼下最主要的任务,拿下张四维只是顺带。 过了一个年,也不知胡诚现在的信心增加几成。 这天,朱翊镠正准备去太医院瞧瞧,付大海突然进来禀报说:“潞王爷,张阁老求见。” 朱翊镠一怔愣:“张四维他不是马上要回乡吗见我作甚” 可人家找上门来也不能不见。 朱翊镠吩咐付大海将张四维引进慈宁宫偏殿。 张四维客客气气地行礼。 朱翊镠客客气气地请他坐下,作为一个穿越人士,最大的优势就是任何时候都能放下自己身段。 拉扯两句,朱翊镠先问:“张阁老忽然登门,不知有何贵干” 张四维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先瞅了旁边站着的付大海一眼。 朱翊镠心领神会,一摆手,让付大海出去了。 张四维也不墨迹,开门见山地道:“潞王爷,臣今日来,是有一句话想问你。” 朱翊镠大大咧咧地道:“张阁老但问无妨。” 张四维稍稍犹豫片许,似乎在组织语言,但似乎又不是。他忽然抬眸,语不惊人地问道:“潞王爷为何想着干预朝政呢” 靠!朱翊镠当即跳了起来,摆出一副受惊的样子,矢口不认: “张阁老都要致仕回家了,为何临走前还要黑我一把我知道自己名声不好,令许多人讨厌,但干预朝政这锅我可不敢背,张阁老不要血口惹人。” “”张四维一怔,看,说什么来着潞王爷不好惹吧 这都还没开始问呢,他就吧嗒吧嗒责斥起来,什么“黑”什么“血口喷人”通通来了。 张四维挤出两分尴尬的笑:“潞王爷,臣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几个意思瞧你都一大把年纪了,怎能胡言乱语呢干预朝政这话能随便说吗” 朱翊镠一副气咻咻的神情,隐隐之中,他已经感觉到张四维来此的目的,不就是“问 罪”吗 问吧,问清楚了,死心了,再安心上路,也好。 “明人不说暗话,臣来只想问个明白,潞王爷认为臣没有能力资格担任临时代理首辅” 朱翊镠摇头,活如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装愣道:“问我干嘛我不明白张阁老在说什么。” “臣不是质问潞王爷” “你也不敢质问啊。”朱翊镠直接抢断。 “”张四维又是一怔,继而说道,“臣是不敢,臣已决心致仕,来来只想问:潞王爷为何绕过臣,让申阁老担任临时代理首辅” “张阁老既已决心致仕,又何必非要问个明白呢” “求个心安。” “好吧!我得知消息,你父亲病重,所以娘亲c皇兄c还有我,都希望你回家做一名孝子。” 张四维摇头,犹然不信:“不可能,臣父亲身体一向很好。” “你有几个年头没有回家了” “这好像有五六年。” 张四维是山西平阳人,其实朱翊镠也不知他有几年没回家。 但在这个没有火车c飞机的年代,京官几年甚至十几年不回家太正常。张居正父亲过世,之前他就有十九年没回家。 朱翊镠道:“这就对了,张阁老有五六年没回家,正所谓病来如山倒,你父亲七十好几了,就因为平常身体好,忽然生病才扛不住。我可不是诅咒令尊大人,不信等你回家瞧瞧,看我有没有胡说。” “若真如此,那臣得感谢潞王爷!” 朱翊钧得意一笑:“嗯,你是应该感谢我的。” 不然你得多招黑啊! “可是潞王爷,家父生病,家中为何没人送信给臣而潞王爷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送信给你,不是徒增你的担忧吗至于我是如何得知信息的,张阁老不妨先回家看看,若我所言非虚,张阁老倒是可以来信一封,我再告诉你。”78中文首发 “好。” “不过,我还得重申一下:这时候致仕对张阁老有好处。” “多谢潞王爷!” “诶,说早了。”朱翊镠一摆手,意味深长地道,“待你回家再说不迟,十年之后说也许更好。” 张四维也就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心想如果父亲生病,那这个理由足够。 张四维起身告辞。 临走时,还想着张鲸的事要不要与朱翊镠说说,但犹豫一下,还是算了:以张鲸的能耐,奈何不了潞王,如果像他赌气时说的那样非要试一试,肯定会碰一鼻子灰,随他去吧,都致仕了还管什么 更多请收藏【】! 第081章 太监不能有心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送走张四维,朱翊镠本打算亲自去太医院一趟,后来一想,算了不去,让付大海将胡诚请来。 感觉还是少露面为好,张四维都找上门来了! 他可不想与外廷官员拉扯不清。 这对他也算是一次小小的“警告”吧。 不过,在请胡诚之前,因为张四维的忽然出现,朱翊镠觉得要将张鲸请来。 之前就说过,待鳌山灯会结束要好好聊聊。 张鲸这些天的心情可想而知,原本抱着几分希望与张四维联手,结果人家还是致仕回籍。 皇帝的旨意都已下发,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外廷的盟友即将离京,张鲸感觉自己失去一只胳膊似的。 内廷被冯保压着,外廷靠山也要走了,朱翊镠又缠着不放一手好牌咋就不知不觉打烂了呢 张鲸正坐在司礼监琢磨,要怎样才能解开这个困局 忽见付大海悠哉悠哉地来了。 “哟,付公公。” “张公公,潞王爷有请呢。”付大海开门见山,也不墨迹。 哼,就知道没什么好事儿。张鲸心里头闷哼一声,嘴上问道:“不知所为何事” 付大海摇头:“咱也不知道,不过就在刚才,即将致仕的张阁老见过潞王爷一面。” 张鲸听了心里更是在打鼓,看似漫不经心问了一句:“付公公,有没有发现潞王爷最近变了” “长大了嘛。”付大海几乎脱口而出。 “长大了,嗯,就如此简单” 付大海神情微微一滞,问:“张公公想说什么” “哦,没什么。”张鲸起身,抬手道,“走吧。” 付大海也看似漫不经心,但是以请教的口吻道:“张公公,咱这些当下人的,琢磨主子的心事,终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吧主子让咱干啥咱就干啥,是不是更好一些张公公你说呢” 这下轮到张鲸微微一滞,他也同样问道:“付公公想说什么” 付公公幽然而叹:“当日潞王爷请示太后娘娘要我跟他,我哭过恨过甚至想逃,但后来发现,或许也没有我们想象中的坏。” 张鲸不知该赞扬一句还是该冷哼一声,反正心里不是滋味儿。 付大海随即又意味深长地补充道:“哦,也或许是我这辈子都无法到达张公公现在的位置,所以想得开。” “谢谢付公公的奉劝!”张鲸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 “我也是为张公公好,你看你的脸色,咱都是没根儿的人,同病相怜,其实不止是今天,张公公自拜潞王爷为师那天起,好像就没有真正的笑过,谁不知你心里委屈可你这样,真的好吗”78中文首发78 稍顿了顿,付大海接着悠悠言道:“咱这些做下人的说难也难,但说容易也容易,不要有心就好,主子的心就是咱的心。主子哪怕让咱们吃屎,咱也得低头啊。” 张鲸一时不知如何搭话,本想拉拢付大海,结果被付大海吧嗒吧嗒“教育”了一通。 论资历,他比付大海老;论年纪,他比付大海大;论地位,他比付大海高 算来付大海是他的晚辈! 但要说生气吗 似乎也谈不上,付大海所言堪称金科玉律啊! 太监就是不能有心。 无数前例证明:有心的太监最后都没有好下场。 张鲸何尝不知 慈宁宫偏殿。 朱翊镠正在享受王爷的美好生活:赵灵素为他捏背,阳康端一壶茶侍立旁边。 见张鲸在付大海的引领下,轻手轻脚进来了,朱翊镠和颜悦色地道:“小鲸啊!” “潞王爷,徒儿来了。”张鲸点头哈腰。 朱翊镠抬了抬手,示意赵灵素停下。忽然,他戟指怒向,大喝一声:“给我跪下!” 这一惊一乍的谁特么受得了 吓得张鲸“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都不敢抬头看。 朱翊镠瞬间将怒容收了几分:“来,给师父讲讲,初三那天去张阁老家说了啥” 张鲸哭丧着脸,一副委屈巴巴的神情:“潞王爷,徒儿没说啥啊!真的只是去拜年。” “我看你就是死鸭子嘴硬。”朱翊镠“哼”了一声,冲阳康一抬手,“去,取鞭子来。” 张鲸一激灵。 阳康迅速取来一 根鞭子,却不是竹鞭或麻鞭,而是一根带有倒刺的钢鞭。 朱翊镠站起来,呼地一声,对着空气甩了一鞭子。 无不闭眼,都不敢看。 这样一鞭要子抽在身上,那不得皮开肉绽 “小康子。” “潞王爷。”阳康浑身一颤,生怕冷不防抽他一鞭子。 “你说,徒弟说谎,师父该不该教训,以正师风” “该。”阳康毫不犹豫点头,心想,潞王爷想抽就抽,别说什么“师风”呀,会被人笑话的。 “去,把门关严实了。” “哦。” 然后,朱翊镠将鞭子架在半空中,冲张鲸道:“别怪师父狠心,再给你一次机会,说。” “潞王爷,徒儿真的什么都” 呼! 一句话没说完,钢鞭下去了,生生抽在张鲸后背上。他衣服顿时被扯破,血迹斑斑。 痛得张鲸呲牙咧嘴,但他也不敢大声呼叫。 旁边的付大海c阳康c赵灵素几个都不敢睁眼看,好像鞭子抽在他们身上一样。 “实话告诉你,刚才张四维阁老来过这儿,将你与他的对话全都告诉我了,在师父面前,你居然还敢嘴硬不承认,看不抽你!”78中文更新最快电脑端:/ 朱翊镠再次轮起那要命的钢鞭。 张鲸傻眼了!难怪劝不进张四维,原来,他娘的坑我呀 “哎哟!” 接着他又挨了一钢鞭子。 朱翊镠摆出一副师长的架势,有模有样地道:“别以为你是秉笔太监,但在这里你就是我徒弟。徒弟不诚实,师父有责任教育他。你还想再吃一鞭子吗” “不不不我说,我说。”张鲸受不了这折磨。 关键,在这里他也不敢反抗。 朱翊镠转怒为笑:“这就对了嘛,做人要厚道!日后师父慢慢教你。小康子,去,拿一件衣服将小鲸披上。” 两鞭子下去,张鲸后背的衣服已经烂得不像样了。 这幸好的是大冷天,若身上衣服单薄啧啧,都不敢想。 阳康拿来一件大棉袄,披在张鲸身上。 张鲸战战兢兢,脑海里想起了刚才付大海对他说的话:没根儿的人,也就是太监,不能有心啊! 朱翊镠重新坐下,慢悠悠地道:“来,咱师徒今天好好聊聊,一定要敞开心扉。倘若依然不诚实,那就不是两鞭子的事了。” 朱翊镠又扫视一圈儿,看着付大海他们几个说道:“还有你们,也需记得做人要厚道!” 听到“厚道”二字,张鲸很想“呸”一口。 求支持啊! 更多请收藏【】! 第082章 真敢想!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朱翊镠将钢鞭收起来,笑盈盈地走到张鲸身边。 张鲸心惊胆战,还在想着张四维那家伙居然出卖他! 朱翊镠伸手,语笑嫣然,十分友好地说道:“小鲸,跪累了吧师父扶你起来,来。” 他这一阴一阳的姿态,一会儿怒一会儿笑,撩得张鲸的心七上八下,都分辨不清哪是真哪是假。 “潞王爷,徒儿自己能起来。” 张鲸不敢触碰朱翊镠的手,害怕挨揍,也害怕沾染晦气。 “来,把棉袄穿好,别感冒受凉了。”朱翊镠这会儿倒是热情。 张鲸忍痛将棉袄穿起来,却不敢拿正眼看朱翊镠,垂头丧气地伫立在边儿上。 “小鲸啊!别怪师父狠心,师父也是为你好。俗话说得好呀,打是亲骂是爱,师父若非为你好,才懒得教育你呢是不是” “我呸呸呸臭不要脸!”张鲸心里痛骂,嘴上还得老实回道:“潞王爷,徒儿明白。” “明白就好啊!”朱翊镠感慨地道,“也不枉师父一片苦心!别哭丧着脸嘛,笑一笑,十年少,来,真诚地笑一个。” 张鲸努力挤出两分皮笑肉不笑还不如不笑的笑容。 朱翊镠又让阳康搬个凳子来请张鲸坐下。 张鲸不敢不坐。 朱翊镠接着优哉游哉地道:“说吧,做人要厚道哈!现在你还只是想想,没有付诸行动,师父也不会要你的命。从这个意义上,你应该感谢张阁老才对,不然你会跳进火坑里,只有死路一条!” 张鲸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 尽管屁股底下有凳子,可听了这话,他又战战兢兢地跪下,然后狠狠地抽自己耳光,一边抽,一边说:“潞王爷,徒儿该死,想了许多办法与您作对。” 靠!娘的,还真是! 朱翊镠不动声色,慢悠悠地道:“都想了什么法儿啊不妨说来大伙儿听听。但师父得提醒你,若与张阁老说得不一致,那后果很严重的哈。” 张鲸心如死灰,心想再好的朋友也不能信啊!表面上或许会听你唠叨,甚至安慰你几句,转个身就告诉别人了,娘的! 但这时候沉默肯定不行。 张鲸磕磕巴巴地道:“潞王爷,徒儿想,想联合司礼监c钦天监c礼部尽快为您完婚。” “就是好让师父离京就藩不再祸害你们了呗!放心,不用你催,师父也知道,而且向你保证今年一定完婚。” 朱翊镠一本正经信誓旦旦,谁不想找个伴侣暖被褥 继而抬手道:“这一条算你还实诚,没撒谎,接着说。” “徒儿还想怂恿张阁老指示六科廊言官那些人弹劾潞王爷。” “弹劾什么说清楚。” “潞王爷最近与首辅走得近,又迫使太医院胡诚为首辅动刀子,又暗中干预临时代理首辅一事,这都有悖王爷的职责范围。” 朱翊镠点点头,喃喃地道:“没看出来,你消息还挺灵通的哈!” “徒儿该死!” “该不该死先不说,你弹劾师父对你有什么好处再者说了,就凭你也想与师父作对你的智商是不是已欠费哦,你的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 “是,请潞王爷恕罪!” 还没等朱翊镠回话,付大海便迫不及待地说道:“张公公,这件事你的觉悟很不够啊!在太后娘娘和陛下面前,你十个张公公也比不过一个潞王爷啊!” “是是是”张鲸点头如捣蒜,这时候说什么都是泪啊! 朱翊镠道:“幸好你只是想想,还没付诸行动。” 张鲸弱弱地道:“潞王爷,已经行动了。” “靠,你指使谁” “潞王爷,其实只想借此约束一下您的行为,并没想把您怎么样。” “都有谁”朱翊镠语气一沉。 “有六科廊的言官,有都察院的御史,也有翰林院的词臣。待徒儿回去,立即让他们撤回本子。” 朱翊镠一抬手:“不必了。” 他早有一种预感,而且也想见识见识那帮所谓的文官集团,到底牛叉到什么程度。 “你接着说。” “潞王爷,没,没了,就这些,徒儿本想连同张阁老一道,可无奈他致仕的心意已决。” “是吗真的没了吗可师父听到的不止这些啊!” “潞王爷!您饶了徒儿吧。”忽然张鲸匍匐在地,涕泪纵横,嗷 嗷大哭,“徒儿被猪油蒙了心,还想着在鳌山灯会上制造一起事故,但也只是想想。” 靠! 这可超出了朱翊镠的预想!还想在鳌山灯会上害他吗78中文最快手机端:/ 听得旁边的付大海c阳康都张大嘴巴。 朱翊镠斥道:“后来为何又不动手” “那帮人害怕,且当晚徒儿一直跟在潞王爷身边。” 朱翊镠倒抽一口冷气:“就是说如果当晚我没有喊你跟在身边,他们很有可能找机会制造混乱,对我动手是吗” “不是不是,我们只是想想,没敢付出行动。” “你好大的胆子!你知不知道蓄意谋害本王可是死罪” 张鲸磕头如小鸡啄米:“潞王爷饶命啊!只是想想,没有付诸任何行动,不构成犯罪啊!” 付大海惊恐地道:“张公公,你可真是胆大包天真敢想啊!” “我也是一时糊涂!就当我是狗急跳墙之举吧!潞王爷,请您饶命啊,潞王爷!”张鲸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功相当不错。 朱翊镠还真没料到,张鲸居然有此等胆大妄为的想法。 真是小看宫中大珰了啊! 冯保竟敢背着李太后给永宁公主找个痨病鬼驸马,张鲸竟敢想谋害他这个潞王 都特么是人才! 但另一方面也表明,朱明王朝的王爷和公主地位确实不高。78中文首发78 朱翊镠若非仗着李太后和万历皇帝宠他,估计也嚣张不起来,那些大珰或许根本不放在眼里。 “接着说。”朱翊镠大喝一声。 “没,没,真没,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潞王爷!” 正这时,李太后门外喊了一声:“镠儿。” 此时此刻,朱翊镠倒不担心,最害怕的是张鲸。 朱翊镠冲阳康一抬手,让他开门,“娘,来了。” 同时冲张鲸投递一个眼色,示意他赶紧起身。 张鲸紧张兮兮地爬起来。 李太后进来门,瞅了瞅几个人,问:“你们在干嘛” “娘,没干嘛。” “不许胡闹。”忽然,李太后将目光定在张鲸身上,“张公公,你眼睛怎么了” “”张鲸局促难安,感觉自己要完蛋的节奏,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朱翊镠接道:“娘,小鲸他眼睛疼,在鳌山灯会上不小心被炮竹熏了。” “是的,娘娘。”张鲸连忙捂住自己双眼附和。 李太后看了一眼便离开。 朱翊镠冲张鲸挤了挤眼,小声道:“师父待你不薄吧” 更多请收藏【】! 第083章 师父只是吓唬吓唬你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张鲸这次是真的感谢朱翊镠。 如果在这时候将他的想法全部抖给李太后听,那后果不堪设想。 尽管他嘴上辩解说,事实上也确实没有付诸行动,但有这想法已经足以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朱翊镠要真是较起劲儿来,他张鲸有十颗头颅也不够砍啊! 是朱翊镠为他隐瞒 当感谢。 至于弹劾倒没什么,在朱明王朝弹劾谁根本不叫事儿,因为没有哪位首辅和哪位皇帝躲过弹劾,弹劾王爷又算得了什么 张鲸拜倒在地,由衷地道:“多谢潞王爷!徒儿对潞王爷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这是张鲸生平第一次感觉朱翊镠原来也有可亲可爱的一面。 尽管微乎其微,但已经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 在他心目中,以朱翊镠的脾气和为人,不是应该恨不得将问题扩大化吗太奇怪了! 朱翊镠抬手道:“起来吧,大恩大德谈不上,但你最好天天烧香拜佛祈祷师父平平安安长命百岁,倘若师父有什么三长两短,或是没来由的病痛啥的,唯你是问。” 张鲸一滞,不敢搭茬儿,感觉自己掉进大坑里去了。 张鲸唯唯诺诺地站起来。 朱翊镠接着悠悠言道:“师父罩着你,是因为今天你的表现师父还认可,将你心里话都说出来了。如果你今天不老实,师父有一百个理由将你逐出紫禁城。” “徒儿知道。”张鲸得承认,对这一点,他毫无质疑。 但此时,张鲸也不是相信朱翊镠有多大能耐,而是相信李太后和万历皇帝两个大权在握的人都会按照朱翊镠的意志行事。 就像朱翊镠收他为徒一样,明知是胡闹行为,他们两个也不管。 朱翊镠心中窃喜,尽管知道了张鲸有心理阴暗的一面,但既然张鲸当着他的面儿坦诚地说出来,那日后肯定就不敢付诸行动了。78中文更新最快电脑端:/ “小鲸啊!” “潞王爷。” “看在你今天如此诚实又忏悔的份儿上,师父也不打算骗你了,其实呢,张阁老来这里,什么也没说关于你的事儿,师父刚才只是吓唬吓唬你。”ァ78中文ヤ81 更多请收藏【】!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张鲸这次是真的感谢朱翊镠。 如果在这时候将他的想法全部抖给李太后听,那后果不堪设想。 尽管他嘴上辩解说,事实上也确实没有付诸行动,但有这想法已经足以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朱翊镠要真是较起劲儿来,他张鲸有十颗头颅也不够砍啊! 是朱翊镠为他隐瞒 当感谢。 至于弹劾倒没什么,在朱明王朝弹劾谁根本不叫事儿,因为没有哪位首辅和哪位皇帝躲过弹劾,弹劾王爷又算得了什么 张鲸拜倒在地,由衷地道:“多谢潞王爷!徒儿对潞王爷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这是张鲸生平第一次感觉朱翊镠原来也有可亲可爱的一面。 尽管微乎其微,但已经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 在他心目中,以朱翊镠的脾气和为人,不是应该恨不得将问题扩大化吗太奇怪了! 朱翊镠抬手道:“起来吧,大恩大德谈不上,但你最好天天烧香拜佛祈祷师父平平安安长命百岁,倘若师父有什么三长两短,或是没来由的病痛啥的,唯你是问。” 张鲸一滞,不敢搭茬儿,感觉自己掉进大坑里去了。 张鲸唯唯诺诺地站起来。 朱翊镠接着悠悠言道:“师父罩着你,是因为今天你的表现师父还认可,将你心里话都说出来了。如果你今天不老实,师父有一百个理由将你逐出紫禁城。” “徒儿知道。”张鲸得承认,对这一点,他毫无质疑。 但此时,张鲸也不是相信朱翊镠有多大能耐,而是相信李太后和万历皇帝两个大权在握的人都会按照朱翊镠的意志行事。 就像朱翊镠收他为徒一样,明知是胡闹行为,他们两个也不管。 朱翊镠心中窃喜,尽管知道了张鲸有心理阴暗的一面,但既然张鲸当着他的面儿坦诚地说出来,那日后肯定就不敢付诸行动了。78中文更新最快电脑端:/ “小鲸啊!” “潞王爷。” “看在你今天如此诚实又忏悔的份儿上,师父也不打算骗你了,其实呢,张阁老来这里,什么也没说关于你的事儿,师父刚才只是吓唬吓唬你。”ァ78中文ヤ81 更多请收藏【】!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张鲸这次是真的感谢朱翊镠。 如果在这时候将他的想法全部抖给李太后听,那后果不堪设想。 尽管他嘴上辩解说,事实上也确实没有付诸行动,但有这想法已经足以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朱翊镠要真是较起劲儿来,他张鲸有十颗头颅也不够砍啊! 是朱翊镠为他隐瞒 当感谢。 至于弹劾倒没什么,在朱明王朝弹劾谁根本不叫事儿,因为没有哪位首辅和哪位皇帝躲过弹劾,弹劾王爷又算得了什么 张鲸拜倒在地,由衷地道:“多谢潞王爷!徒儿对潞王爷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这是张鲸生平第一次感觉朱翊镠原来也有可亲可爱的一面。 尽管微乎其微,但已经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 在他心目中,以朱翊镠的脾气和为人,不是应该恨不得将问题扩大化吗太奇怪了! 朱翊镠抬手道:“起来吧,大恩大德谈不上,但你最好天天烧香拜佛祈祷师父平平安安长命百岁,倘若师父有什么三长两短,或是没来由的病痛啥的,唯你是问。” 张鲸一滞,不敢搭茬儿,感觉自己掉进大坑里去了。 张鲸唯唯诺诺地站起来。 朱翊镠接着悠悠言道:“师父罩着你,是因为今天你的表现师父还认可,将你心里话都说出来了。如果你今天不老实,师父有一百个理由将你逐出紫禁城。” “徒儿知道。”张鲸得承认,对这一点,他毫无质疑。 但此时,张鲸也不是相信朱翊镠有多大能耐,而是相信李太后和万历皇帝两个大权在握的人都会按照朱翊镠的意志行事。 就像朱翊镠收他为徒一样,明知是胡闹行为,他们两个也不管。 朱翊镠心中窃喜,尽管知道了张鲸有心理阴暗的一面,但既然张鲸当着他的面儿坦诚地说出来,那日后肯定就不敢付诸行动了。78中文更新最快电脑端:/ “小鲸啊!” “潞王爷。” “看在你今天如此诚实又忏悔的份儿上,师父也不打算骗你了,其实呢,张阁老来这里,什么也没说关于你的事儿,师父刚才只是吓唬吓唬你。”ァ78中文ヤ81 更多请收藏【】!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张鲸这次是真的感谢朱翊镠。 如果在这时候将他的想法全部抖给李太后听,那后果不堪设想。 尽管他嘴上辩解说,事实上也确实没有付诸行动,但有这想法已经足以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朱翊镠要真是较起劲儿来,他张鲸有十颗头颅也不够砍啊! 是朱翊镠为他隐瞒 当感谢。 至于弹劾倒没什么,在朱明王朝弹劾谁根本不叫事儿,因为没有哪位首辅和哪位皇帝躲过弹劾,弹劾王爷又算得了什么 张鲸拜倒在地,由衷地道:“多谢潞王爷!徒儿对潞王爷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这是张鲸生平第一次感觉朱翊镠原来也有可亲可爱的一面。 尽管微乎其微,但已经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 在他心目中,以朱翊镠的脾气和为人,不是应该恨不得将问题扩大化吗太奇怪了! 朱翊镠抬手道:“起来吧,大恩大德谈不上,但你最好天天烧香拜佛祈祷师父平平安安长命百岁,倘若师父有什么三长两短,或是没来由的病痛啥的,唯你是问。” 张鲸一滞,不敢搭茬儿,感觉自己掉进大坑里去了。 张鲸唯唯诺诺地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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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儿知道。”张鲸得承认,对这一点,他毫无质疑。 但此时,张鲸也不是相信朱翊镠有多大能耐,而是相信李太后和万历皇帝两个大权在握的人都会按照朱翊镠的意志行事。 就像朱翊镠收他为徒一样,明知是胡闹行为,他们两个也不管。 朱翊镠心中窃喜,尽管知道了张鲸有心理阴暗的一面,但既然张鲸当着他的面儿坦诚地说出来,那日后肯定就不敢付诸行动了。78中文更新最快电脑端:/ “小鲸啊!” “潞王爷。” “看在你今天如此诚实又忏悔的份儿上,师父也不打算骗你了,其实呢,张阁老来这里,什么也没说关于你的事儿,师父刚才只是吓唬吓唬你。”ァ78中文ヤ81 更多请收藏【】! 第084章 疯了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朱翊镠带着付大海,再一次去了太医院。 “潞王爷来了。” “潞王爷!” 太医院的郎中们过来一一行觐见之礼。 只是,行完礼谁也没敢言声,一个个像见了瘟神似的避之不及。 “胡庸医呢”朱翊镠先开口,看似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潞王爷,院判大人在他自己值房里。”一名太医答道。 “他最近可好”朱翊镠接着又问。 “” 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郎中们面面相觑,没有一个回答。 “听说他疯了” “潞王爷,是的。”还是那名太医回道,“最近这些天,院判大人都没有从值房里出来过,晚上也没有回家,吃喝拉撒睡全在值房里,谁也不让进去。” “有时他还歇斯底里地乱吼乱叫呢。”另一名太医接道,“把他的助理都快逼疯了,见了我们一句话都不说,只是摇头叹气。” 简单问了两问,朱翊镠便径自朝着胡诚的值房走去。 上次来过,所以也不需要人引路。太医院郎中们求之不得。 当朱翊镠一离开他们的视线,他们便窃窃私语议论开了。 “胡院判真是可怜啊!” “若你被潞王爷逼成这样,你也会疯掉。” “我不会疯掉,我会立即去死,一了百了,何必受罪” “切,你说得容易,你一个人死当然没啥,可你的家人怎么办两眼一闭不管不顾了吗” “哎!也是。” “胡院判肯定研究毫无进展,感觉不行,所以着急上火,生生把自己给逼疯了。” “” 太医院的郎中们一个个叹息不止。但同时每个人内心又都升起那么一丝丝窃喜:幸好潞王爷盯上的不是自己啊! 咚咚咚。 朱翊镠敲响了胡诚值房的门。 娘的,居然没反应,也听不到里头有一丝动静。 咚咚咚。 朱翊镠接着敲。 “滚!都给我滚!别来烦我——” 是胡诚的声音,充满了愤怒c狂躁与不安ァ78中文ヤ81 更多请收藏【】!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朱翊镠带着付大海,再一次去了太医院。 “潞王爷来了。” “潞王爷!” 太医院的郎中们过来一一行觐见之礼。 只是,行完礼谁也没敢言声,一个个像见了瘟神似的避之不及。 “胡庸医呢”朱翊镠先开口,看似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潞王爷,院判大人在他自己值房里。”一名太医答道。 “他最近可好”朱翊镠接着又问。 “” 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郎中们面面相觑,没有一个回答。 “听说他疯了” “潞王爷,是的。”还是那名太医回道,“最近这些天,院判大人都没有从值房里出来过,晚上也没有回家,吃喝拉撒睡全在值房里,谁也不让进去。” “有时他还歇斯底里地乱吼乱叫呢。”另一名太医接道,“把他的助理都快逼疯了,见了我们一句话都不说,只是摇头叹气。” 简单问了两问,朱翊镠便径自朝着胡诚的值房走去。 上次来过,所以也不需要人引路。太医院郎中们求之不得。 当朱翊镠一离开他们的视线,他们便窃窃私语议论开了。 “胡院判真是可怜啊!” “若你被潞王爷逼成这样,你也会疯掉。” “我不会疯掉,我会立即去死,一了百了,何必受罪” “切,你说得容易,你一个人死当然没啥,可你的家人怎么办两眼一闭不管不顾了吗” “哎!也是。” “胡院判肯定研究毫无进展,感觉不行,所以着急上火,生生把自己给逼疯了。” “” 太医院的郎中们一个个叹息不止。但同时每个人内心又都升起那么一丝丝窃喜:幸好潞王爷盯上的不是自己啊! 咚咚咚。 朱翊镠敲响了胡诚值房的门。 娘的,居然没反应,也听不到里头有一丝动静。 咚咚咚。 朱翊镠接着敲。 “滚!都给我滚!别来烦我——” 是胡诚的声音,充满了愤怒c狂躁与不安ァ78中文ヤ81 更多请收藏【】!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朱翊镠带着付大海,再一次去了太医院。 “潞王爷来了。” “潞王爷!” 太医院的郎中们过来一一行觐见之礼。 只是,行完礼谁也没敢言声,一个个像见了瘟神似的避之不及。 “胡庸医呢”朱翊镠先开口,看似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潞王爷,院判大人在他自己值房里。”一名太医答道。 “他最近可好”朱翊镠接着又问。 “” 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郎中们面面相觑,没有一个回答。 “听说他疯了” “潞王爷,是的。”还是那名太医回道,“最近这些天,院判大人都没有从值房里出来过,晚上也没有回家,吃喝拉撒睡全在值房里,谁也不让进去。” “有时他还歇斯底里地乱吼乱叫呢。”另一名太医接道,“把他的助理都快逼疯了,见了我们一句话都不说,只是摇头叹气。” 简单问了两问,朱翊镠便径自朝着胡诚的值房走去。 上次来过,所以也不需要人引路。太医院郎中们求之不得。 当朱翊镠一离开他们的视线,他们便窃窃私语议论开了。 “胡院判真是可怜啊!” “若你被潞王爷逼成这样,你也会疯掉。” “我不会疯掉,我会立即去死,一了百了,何必受罪” “切,你说得容易,你一个人死当然没啥,可你的家人怎么办两眼一闭不管不顾了吗” “哎!也是。” “胡院判肯定研究毫无进展,感觉不行,所以着急上火,生生把自己给逼疯了。” “” 太医院的郎中们一个个叹息不止。但同时每个人内心又都升起那么一丝丝窃喜:幸好潞王爷盯上的不是自己啊! 咚咚咚。 朱翊镠敲响了胡诚值房的门。 娘的,居然没反应,也听不到里头有一丝动静。 咚咚咚。 朱翊镠接着敲。 “滚!都给我滚!别来烦我——” 是胡诚的声音,充满了愤怒c狂躁与不安ァ78中文ヤ81 更多请收藏【】!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朱翊镠带着付大海,再一次去了太医院。 “潞王爷来了。” “潞王爷!” 太医院的郎中们过来一一行觐见之礼。 只是,行完礼谁也没敢言声,一个个像见了瘟神似的避之不及。 “胡庸医呢”朱翊镠先开口,看似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潞王爷,院判大人在他自己值房里。”一名太医答道。 “他最近可好”朱翊镠接着又问。 “” 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郎中们面面相觑,没有一个回答。 “听说他疯了” “潞王爷,是的。”还是那名太医回道,“最近这些天,院判大人都没有从值房里出来过,晚上也没有回家,吃喝拉撒睡全在值房里,谁也不让进去。” “有时他还歇斯底里地乱吼乱叫呢。”另一名太医接道,“把他的助理都快逼疯了,见了我们一句话都不说,只是摇头叹气。” 简单问了两问,朱翊镠便径自朝着胡诚的值房走去。 上次来过,所以也不需要人引路。太医院郎中们求之不得。 当朱翊镠一离开他们的视线,他们便窃窃私语议论开了。 “胡院判真是可怜啊!” “若你被潞王爷逼成这样,你也会疯掉。” “我不会疯掉,我会立即去死,一了百了,何必受罪” “切,你说得容易,你一个人死当然没啥,可你的家人怎么办两眼一闭不管不顾了吗” “哎!也是。” “胡院判肯定研究毫无进展,感觉不行,所以着急上火,生生把自己给逼疯了。” “” 太医院的郎中们一个个叹息不止。但同时每个人内心又都升起那么一丝丝窃喜:幸好潞王爷盯上的不是自己啊! 咚咚咚。 朱翊镠敲响了胡诚值房的门。 娘的,居然没反应,也听不到里头有一丝动静。 咚咚咚。 朱翊镠接着敲。 “滚!都给我滚!别来烦我——” 是胡诚的声音,充满了愤怒c狂躁与不安ァ78中文ヤ81 更多请收藏【】!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朱翊镠带着付大海,再一次去了太医院。 “潞王爷来了。” “潞王爷!” 太医院的郎中们过来一一行觐见之礼。 只是,行完礼谁也没敢言声,一个个像见了瘟神似的避之不及。 “胡庸医呢”朱翊镠先开口,看似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潞王爷,院判大人在他自己值房里。”一名太医答道。 “他最近可好”朱翊镠接着又问。 “” 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郎中们面面相觑,没有一个回答。 “听说他疯了” “潞王爷,是的。”还是那名太医回道,“最近这些天,院判大人都没有从值房里出来过,晚上也没有回家,吃喝拉撒睡全在值房里,谁也不让进去。” “有时他还歇斯底里地乱吼乱叫呢。”另一名太医接道,“把他的助理都快逼疯了,见了我们一句话都不说,只是摇头叹气。” 简单问了两问,朱翊镠便径自朝着胡诚的值房走去。 上次来过,所以也不需要人引路。太医院郎中们求之不得。 当朱翊镠一离开他们的视线,他们便窃窃私语议论开了。 “胡院判真是可怜啊!” “若你被潞王爷逼成这样,你也会疯掉。” “我不会疯掉,我会立即去死,一了百了,何必受罪” “切,你说得容易,你一个人死当然没啥,可你的家人怎么办两眼一闭不管不顾了吗” “哎!也是。” “胡院判肯定研究毫无进展,感觉不行,所以着急上火,生生把自己给逼疯了。” “” 太医院的郎中们一个个叹息不止。但同时每个人内心又都升起那么一丝丝窃喜:幸好潞王爷盯上的不是自己啊! 咚咚咚。 朱翊镠敲响了胡诚值房的门。 娘的,居然没反应,也听不到里头有一丝动静。 咚咚咚。 朱翊镠接着敲。 “滚!都给我滚!别来烦我——” 是胡诚的声音,充满了愤怒c狂躁与不安ァ78中文ヤ81 更多请收藏【】!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朱翊镠带着付大海,再一次去了太医院。 “潞王爷来了。” “潞王爷!” 太医院的郎中们过来一一行觐见之礼。 只是,行完礼谁也没敢言声,一个个像见了瘟神似的避之不及。 “胡庸医呢”朱翊镠先开口,看似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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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朱翊镠认为自己也没说错,杀手虽是冲着胡诚去的,但幕后大佬肯定是冲着张居正。 李太后听了,大吃一惊:“谁想谋害张先生” 朱翊镠这才将胡诚的遭遇简单说了一遍,然后气咻咻地道:“娘,幕后主使必须得查出来,天子脚下居然还有这般漠视王法的” “嗯,得查,就交给冯公公去查吧。”李太后点头同意,继而感慨地道,“娘就怕查不出什么名堂来,盼望张先生死的人何其之多啊!” 朱翊镠这次没有选择白天大摇大摆地去找冯保,而是与付大海在散衙后的傍晚去的。78中文最快手机端:/ 来冯保的府邸,朱翊镠也不拿自己当外人,大大咧咧地坐下。78中文更新最快电脑端:/ 他也不等冯保墨迹,一来便以责备的口吻道:“伴伴,你做事是不是也忒不靠谱了点” 冯保还在为永宁公主找驸马的事着急上火,见朱翊镠风风火火地来,以为又是为了那件事儿,不由得一激灵: “潞王爷,咋滴了” “我让你派人保护胡诚,他怎么还在初五那天被人跟踪,险些遭遇杀害了呢”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冯保松了一口气。他忙解释道:“潞王爷,这事儿老奴是知道的,只是觉得没必要向潞王爷汇报。” 朱翊镠鼻孔朝天,抱怨道:“为什么没有必要” “因为老奴能保证胡诚的绝对安全,那些跳梁小丑岂能得逞” “你怎么没将他们抓住呢” “潞王爷,老奴是故意放他们走的。之前吩咐任务时,老奴就与领班叮嘱过,要放长线钓大鱼,看看到底会是什么人在兴风作浪” “那你为什么不抓住凶手问个明白”朱翊镠还真有点不大理解。 “潞王爷,这您就有所不知,其实东厂的番役早就注意到有人跟踪胡诚,只是那两个人步履轻盈,肯定专做杀人的买卖,咱暂时查不出他们的底细。” 任凭朱翊镠两世为人,他也感觉越听越糊涂了:“那不是更要将他们抓起来审问吗” 冯保摇了摇头,微微一笑:“潞王爷,您还是天真了些!老奴提督东厂十几年,见过的犯人没有一万少说也有千八百,那帮拿了别人钱钱财帮人消灾的死士,即便抓住他们,但想从他们口中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那简直就是白日做梦,他们宁死也不会说。” 这样一解释,朱翊镠才隐隐感觉好像能听懂了。 冯保在这方面的经验肯定不是盖的。发展到万历年间,东厂的权力这时已经超过了锦衣卫,不仅有监视百官之权,还有逮捕与审讯的权力。 东厂不但设有自己的监狱,而且每逢朝廷会审大案c锦衣卫北镇抚司拷问重犯时,东厂都要派人听审。 冯保见过c审过的犯人,说后宫第一,没人敢说第二。 朱翊镠道:“这么说,伴伴已经派东厂的人暗中跟踪了他们” “潞王爷真聪明!没错,刺杀胡诚肯定不是目的,幕后主使的目标是张先生。不管是谁,老奴绝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那伴伴必须得尽快给我一个答复哈!因为我承诺要给胡诚一个答复的。” “潞王爷放心,没问题。”冯保信誓旦旦。 朱翊镠相信冯保有这个实力,这件事也只能交给他。 跳过此事。 既然来了,朱翊镠肯定不会放过永宁公主驸马一事。 还得给冯保敲敲警钟,毕竟时间所剩不多了。 若按历史剧本发展,还有两个月永宁公主就要出嫁了。 朱翊镠突兀地道:“伴伴,为我二姐选驸马的事你已经着手了吧” 冯保不由得一怔,心想还是没能逃脱过去!他定了定神回道:“潞王爷,是的,这事儿已经着手了。 “可有眉目” “暂时还没有,正在遴选中。一有眉目,老奴会立即通知潞王爷。您的话,老奴记着呢。” “那就好!伴伴千万不要令我和娘亲失望哦。我二姐一辈子的幸福就指望你了。” “嗯。”冯保点了点头。 朱翊镠有心拿正眼盯着冯保不眨眼,就想给他施加一些压力。 只可惜冯保已经百炼成钢,早是老狐狸一只了,根本看不出他有什么异样的表情,与朱翊镠对视时他也显得十分自然。 不过这样也好,朱翊镠想着反正先头已说断,不怕事后乱。 朱翊镠起身告辞。 回到慈宁宫偏殿,又问起付大海关于李得时女儿的事。 这已经是第三次问了,可因为让付大海暗查,他又不像掌管东厂的冯保那样到处都有自己的眼线,查了这么久也没查到什么名堂。 “饭桶!” 朱翊镠没好气地甩出两个字。 付大海也只能默默承受,但保证道:“潞王爷,再给老奴一个月的时间,老奴一定能查到。” “一个月不行,就半个月。半个月如果还查不到,这么没用,那你去拜小鲸为师好了。” “”付大海咋舌,也不敢讨价还价,但暗暗发誓:绝不拜张鲸为师,得赶紧查啊。 如若不然,到时候不得喊朱翊镠为师祖那在宫里还怎么混还有脸见人吗 弹劾朱翊镠的本子,万历皇帝已经收到了,共有三道。 恰恰是张鲸送来的。 朝廷官员上书,一般先要写好题本,然后送到通政司,再由通政司送到司礼监,由司礼监秉笔太监转交皇帝手中。 张鲸是头号秉笔太监,很多时候都是他代替万历皇帝朱批。 张鲸送本子的时候心中忐忑,都不敢正眼看万历皇帝。 他真是心虚啊! 如果没有被朱翊镠当面揭穿,他会装作不知情坦然许多。 求收藏求推荐啊!没有你们的大力支持,动力何在 更多请收藏【】! 第086章 求之不得啊!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果然如张鲸所言,三本参劾的奏本,一本来自六科的给事中,一本来自都察院的御史,一本来自翰林院的侍读学士。 而且同时送达。 万历皇帝瞅了一眼,然后随手扔到一边儿,夷然不屑地道:“真是萝卜白菜淡操心!” “哼”了一声后,敏锐地问:“知道谁是幕后主使吗” 张鲸定了定神,已经捅了马蜂窝,这时候装糊涂肯定不行,万一万历皇帝找来朱翊镠对质,以朱翊镠炸炸咧咧的性子 那他就完蛋犊子了。 唯有及时补损。 送奏本之前,他就已经想到要面对这样的情境。 当他拿到参劾朱翊镠的三道奏本时纠结了老半天,想着到底要不要送到万历皇帝手中 最后还是决定要送,毕竟已经被朱翊镠诈唬说出来了。 而朱翊镠自己也反复强调,要看到弹劾的奏本。 若不送,朱翊镠追究起来,他又得掉一层皮。 一想到带倒刺的钢鞭啧,他现在可不敢招惹那个完全没有一点师父样儿的师父啊。 念及此,张鲸“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带着哭腔,主动坦诚道:“万岁爷,是奴婢一时糊涂!” 无论将要面对什么样的后果,先认错,态度要端正。 这一点,张鲸有着清醒的认识。 万历皇帝听了一愣,“什么是你唆使他们弹劾皇弟的” “奴婢糊涂!” 啪! “奴婢该死!” 啪! “请万岁爷责罚!” 啪! 张鲸一边说,一边抽打自己耳光,下手还挺狠,打得啪啪响,脸上血红的指印顿时显现。 万历皇帝也没喊停,“张公公为什么要这么做” “奴婢这么做,请万岁爷相信,都是为了潞王爷好!” 回复的话,张鲸早就想好了。 他送这样的奏本来,当然不是没有心理准备。 万历皇帝肯定是要问的嘛,那他就得提前想好该怎么回答。 “为什么说为皇弟好” “万岁爷,您也知道,最近潞王爷什么都想插手,张先生的病,临时代理首辅的候选人,甚至还有公主选驸马他都要过问,这对潞王爷可不是好事啊!” 先头,张鲸在朱翊镠面前敢说那都是“僭越”,超越王爷的职责范围,可在万历皇帝面前,他慎之又慎不敢这么说。 万历皇帝不以为然道:“皇弟为朕分忧,有何不可况且,他年纪尚小,不过喜欢凑热闹罢了,你以为他要干嘛” 张鲸忙道:“万岁爷,奴婢不曾多想,就怕朝中大臣胡言乱语。奴婢这么做,只想稍加约束一下潞王爷的行为,不至于给那些多事的人留下口实。” 万历皇帝嗤之一笑:“皇弟生来就是那种好玩的性子,张公公,他收你为徒,朕看你是不是就想报复他啊” “万岁爷,冤枉啊!”张鲸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儿,“奴婢可全是为了朝局的稳定着想啊!” “好了,好了,起来吧。”万历皇帝不耐烦地一摆手,然后敲了敲御案上的奏本,问:“那你说,这该怎么处理” 张鲸爬起来,谨慎地说道:“万岁爷,奴婢认为留中不发。” 万历皇帝没好气地道:“那你唆使人写这奏本有何意义” “奴婢一时糊涂。”张鲸哭不像哭笑不像笑。 万历皇帝斥责道:“皇弟还是个孩子,就那性子,他喜欢胡闹,你也跟着胡闹!” “奴婢该死!万岁爷恕罪!请万岁爷责罚!” “去,派人把皇弟请来,朕有话要问他。” “是,马上,万岁爷!”张鲸唯唯诺诺转身吩咐人去了。 付大海和阳康两个今天老早就出去了,他们也不明白为什么朱翊镠要暗查。 如果光明正大地查,那就容易得多。顺天府再大,可府学生员都是在籍备案的。 一查就出来了。 暗查,那只能先锁定姓李的人群,然后私下里慢慢打听。 而且还不能让人看出来他们是从宫里来的。 付大海和阳康一出去,朱翊镠便在脑洞大开:李得时的女儿李之怿十有八九是个美女胚子吧就不知合不合他的胃口。 其实,如果再长两岁,为 了避免历史的悲剧发生,将郑贵妃抢过来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做什么贵妃 做王妃也不差啊! 况且,郑贵妃又不知道自己日后会成为贵妃! 万历老兄因为郑贵妃幸福但也苦恼后半生,不堪其重,他这个潞王可承受得住,压。 朱翊镠正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一气,见乾清宫掌作周佐来了,禀报道:“潞王爷,陛下让你去东暖阁见他呢。” “知道什么事儿吗”朱翊镠随口问了一句。 “好像是因为潞王爷被人上书参劾了。” “好!”朱翊镠当即起身,脸上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周佐与朱翊镠关系还好,一起打过麻将,算是好牌友。 见朱翊镠非但不担忧,反而笑得开心,不禁好奇道:“潞王爷,您被人弹劾了呢!”78中文首发 “我知道呀。”朱翊镠笑得更开心,浑不在意。 “那可不是好事。” “的确不是好事,但可以将它变成一件有趣的事啊!” “”周佐无语,进宫那么多年还是头一次听说,被人弹劾了居然能变成一件有趣的事。78中文首发78 “小鲸在皇兄身边吗” “在呢。”周佐点头。如今紫禁城里都知道朱翊镠叫张鲸“小鲸”。 朱翊镠脸上的笑容又多了两分,喃喃地道:“那就更有趣了。” “潞王爷,你怎么看起来一点儿都不担心呢” “不是看起来,是发自内心地不担心。”这话朱翊镠可没胡说,他就等着这一天的到来呢。 不然参劾他的奏本估计都也送不到万历皇帝手中。 周佐打趣着说:“潞王爷,别个被弹劾都感到害怕,包括陛下和首辅在内,您可倒好,好像求之不得似的。” 朱翊镠眉飞色舞地道:“算你说对了!就是求之不得啊!你没看见我刚才坐着发呆吗正愁没事儿干呢,这不等于正犯困给我送一个枕头来吗” 周佐这才恍然顿悟般,感叹地道:“也不知是哪几个吃饱了撑着没事儿干,居然要弹劾潞王爷!” 心想这下有好戏看了,潞王爷是什么人,还不清楚吗事儿不找他,他都要找事儿,弹劾他那不是脑子被门挤了吗 朱翊镠忽然问道:“周佐你说,他们弹劾本王,是不是有理无理都吃力不讨好” “那还用问但总有一些人宁愿鸡蛋碰石头不知死活。” “嗯。”朱翊镠点了点头,想必这就是大明所谓风骨的东西! 他真的很想见识见识。 求啊! 更多请收藏【】! 第087章 三道奏本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东暖阁。 万历皇帝正在阅览奏本。 参劾朱翊镠的三道奏本则搁置一边,还在御案上躺着。 张鲸心不在焉地侍立旁边,也不知道朱翊镠来了会怎么折腾,反正一颗心七上八下。 不过现在后悔也晚了,奏本摆在眼前,关键他的动机被朱翊镠连唬带诈讲出来了。 尽管在万历皇帝面前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万历皇帝倒是也没有说啥,貌似搪塞过去了。 可谁知道一向不按套路出牌的朱翊镠来会玩出什么花样 朱翊镠随周佐到了。 无论来东暖阁,还是西暖阁,哪怕进乾清宫,他都是大摇大摆,从未忌讳过什么,真的如同进自家菜园门一样。 “皇兄。” 都还没到东暖阁门口,朱翊镠便大大咧咧地喊了一声。 张鲸听了咯噔一下,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感觉随时会跳离自己身体要飞出去似的。 万历皇帝一如既往的热情,连忙放下手中的奏疏,笑盈盈地招呼道:“皇弟来了坐,坐。” “小鲸也在哈!”朱翊镠一屁股坐下,故意瞅着张鲸,“你见了师父咋还躲躲闪闪呢是不是在皇兄面前说了师父坏话啊” “没有,没有,没有”张鲸本就忐忑不安,听朱翊镠说这话,更是吓得连连摆手。 那可不是装出来的,是真心害怕。 朱翊镠优哉游哉地道:“没有就好啊,在师父面前你总喜欢胡言乱语,在皇兄面前相信借你个胆儿你也不敢。” “潞王爷,徒儿在您面前也没有胡言乱语啊!”张鲸慌忙觍着脸为自己辩解。 朱翊镠不再搭理了,将目光投向万历皇帝。 “皇兄,找我来因为何事” “来,看看这个。” 万历皇帝指着御案上的三道奏本,示意张鲸送过去。 张鲸唯唯诺诺,恭恭敬敬地送到朱翊镠手上。 朱翊镠接过,最先拆开的是六科礼部给事中吴梦熊的奏本。 写的洋洋洒洒,像一篇小作文似的,语气倒不是很犀利,数落了朱翊镠两件事。 一是借潞王的身份,逼迫太医院胡诚给张居正动刀子,二是逼迫司礼监秉笔张鲸拜他为师。 最后,总结起来五个字:“于礼法不合”。 拆开的第二道奏本是都察院御史张文琦的。 奏本上也说了两件事,但其实只是一件:临时代理首辅。 说两件事,是因为变相逼退张四维算一件,极力举荐申时行上台又算是一件。 弹劾的切入点是:无论是留京尚未完婚的亲王,还是已经之国就藩了的藩王,都没有干预朝政的权力。 而且还特别指出:不仅没有干预政治的权力,亲王(藩王)还没有干预经济c军事c插手地方事务的任何权力。 虽然奏本上没有明言,但字里行间透露出的意思是:亲王就该如同寄生虫一般混吃等死好了。 最后请求万历皇帝对朱翊镠的日常加以限制与约束。 拆开的第三道奏本是翰林院侍读曾朝节的。 没有看奏疏的内容,但第一眼看到“曾朝节”这名字时,朱翊镠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肯定在哪儿见过这名字,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侍读是个正六品的官儿,官阶虽然如同六科廊言官一样不高,可地位不容小觑。 他们的职责是刊缉经籍,充当皇帝的顾问应对,有时也会给皇帝或太子讲读经史。 总之,侍读这职位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担任的。 翰林院侍读的地位比编修c修撰c待诏都要高,再进阶一步就是侍讲学士或侍读学士了。 曾朝节弹劾朱翊镠可谓另辟蹊径,义正辞严,指责朱翊镠带坏了万历皇帝。 无它,只因麻将。 批评麻将如同马吊牌一样,都属于赌博,是玩物丧志的游戏。 这种游戏绝不应该在皇宫里出现,应该坚决制止才对。 如果说前面两道奏本都在朱翊镠的意料之中,那曾朝节这道奏本朱翊镠压根儿没想到。ァ78中文ヤ81 更多请收藏【】! 第088章 来一次廷议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有万历皇帝这位老兄在,朱翊镠对张鲸也无需大声呵斥,反正是笑绵绵的,不急不躁。 这样,一来可以在万历皇帝面前更好地拿捏张鲸,二来可以试探万历皇帝这个宠弟狂魔到底能宠到什么程度。78中文首发 反正从历史上万历皇帝对潞王的种种行为来看,那绝对能把潞王宠到天上。 无论是就藩前对潞王飞扬跋扈的包容乃至纵容,还是就藩前后对潞王无限度的友好与豪绰,万历皇帝对潞王这个弟弟的态度,天下间恐怕也只有亲生父母才能做到。 若说万历皇帝只是为了维护皇室的面子做给世人看的,那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一个富人给你一块饼或一袋子米,或许是做给世人看的。但如果他只剩下一块饼或一袋子米,全都给你,那只能用“情”来解释。 毕竟隆庆皇帝死得早,万历皇帝这个做老大哥的,对唯一的一个弟弟肯定有感情。 朱翊镠笑得甚是得意,慢悠悠地道:“小鲸啊,你没话说了吧先且不说弹劾皇兄玩物丧志的事,你与师父一样,都没有干预朝政的权力吧身为司礼监秉笔,你却私会朝臣唆使他们弹劾皇兄和师父,还说没有勾结外廷官员张四维张阁老的家你没去吗” 张鲸硬着头皮道:“但徒儿也是为了潞王爷好。” “啧啧啧那这么说,师父不得感谢你” “徒儿不敢。” “切,你有什么不敢的当徒弟的唆使人弹劾自己师父,这种大逆不道的事你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吗” “”张鲸无言以对,他发现朱翊镠比万历皇帝难对付多了。 在皇帝面前,他还能找到冠冕堂皇的理由,可在朱翊镠这个不像样儿的师父面前,他更多时候都是无话可说,甚至压根儿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角度去说。 见张鲸勾着头脸色涨得通红,感觉有一肚子话却不知从何说起的样儿,朱翊镠忍俊不禁想笑。 他摇了摇头,深深叹了口气,感慨地道:“哎,当日师父真是看走眼了,怎么决定收你这个白眼狼为徒呢” 那你赶紧撤回去断绝师徒关系啊,好像谁愿意做你徒弟似的!张鲸心里痛斥,我还没让人弹劾你潞王爷勾结外廷官员呢,你居然反咬一口这叫什么事儿 但张鲸也只能心里痛斥,嘴里什么都不敢说,这时候沉默是金安全第一啊! 撇开张鲸,朱翊镠这才将目光投向万历皇帝,认真地问道:“皇兄是不是要决定惩罚皇弟” “没有啊!”万历皇帝脱口而出,一副不容人质疑的态度。 朱翊镠就喜欢这样为他撑腰的万历皇帝!他再次扬起手中的三道奏本,“皇兄,那这怎么办” “张公公说了,留中不发。”万历皇帝回道。 “留中不发”朱翊镠想了想,那不等于见识不到喷子的厉害吗闹闹更健康啊。 一念及此,朱翊镠道:“皇兄,我有个提议,不知可否” “什么提议” “若留中不回应,岂不怠慢了他们三个况且还会辜负小鲸的一片苦心。对吧,小鲸” 张鲸哭笑不得,真想装死算了。 朱翊镠接着说道:“小鲸煞费苦心,拜访多位朝臣,策划了这次弹劾,怎能留中不发呢最起码也得召开一次廷议吧” 朱翊镠觉得程序还是要走的嘛!反正三道奏本言辞都不犀利,他也坚信万历皇帝不会惩罚他。 “召开一次廷议”万历皇帝咂摸着嘴,想了想问张鲸,“张公公,你以为如何” 周佐旁边听了直摇头,真想说一句:潞王爷你傻不傻啊人家被弹劾,巴不得留中,你可倒好,还主动要求廷议好让大伙儿一起口诛笔伐你吗 张鲸看了看朱翊镠,接着又将目光投向万历皇帝,廷不廷议他不觉得有多关键,他担心的是:不知道朱翊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张鲸稍作犹豫,想了想,如是般回道:“万岁爷,依奴婢看,这事儿到此为止吧” “那怎么行”朱翊镠当然不会同意,犟着脖子道,“咱得尊重他们三个人呀,也要对得起小鲸的一片苦心是不是” 继而又央求道:“皇兄,答应皇弟吧,召开一次廷议,让朝中大臣评议评议,皇弟我有错就改,无错勉之,这样心里觉得踏实。” “那好吧,遂你意。”万历皇帝点头答应了。 “多谢皇兄!” 看得周佐莫名奇妙,还多谢真够奇葩的 哈!这不就是找虐吗潞王爷你是有多寂寞啊78中文首发78 张鲸垂头丧气,感觉自己给自己埋了一个大坑,而且这个坑还像漩涡一样不断下沉 万历皇帝吩咐道:“张公公,那你去通知内阁申阁老,就皇弟的事定个时间,召开一次廷议吧。” “是。”张鲸越来越感觉自己这是要完蛋的节奏。如果朱翊镠稍微有那么一点点害怕,他也不至于那么提心吊胆。 偏偏朱翊镠浑若无事,这就好比是:本来想强奸他,结果他非但不反抗,还主动脱衣服配合,搞得人家都不敢上了。 你说这事儿 朱翊镠想了想,又将翰林院侍读曾朝节的奏本单独挑出来:“这曾朝节的奏本,皇兄觉得有必要在廷议上说吗” 万历皇帝回道:“依皇兄的意思,都没必要。” “那就不妨一起议一议吧反正娘亲迟早也会知道的。” “嗯。”万历皇帝点了点头,“如果娘亲责备,皇兄与你一起承担便是。咱只是闲暇时间消遣消遣,正所谓小赌怡情,又没有沉迷于此,不至于玩物丧志。” “都是奴婢惹的祸!请万岁爷责罚!”张鲸战战兢兢地道。 “暂时不予追究,张公公不说了是为皇弟好吗” “谢万岁爷隆恩!”张鲸磕头认错,心想还是万历皇帝好应付啊! 看看潞王,都不知道他是因为太混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因为仗着两宫太后和万历皇帝的宠爱,居然不把言官词臣放在眼里,主动要求廷议 “皇兄,还有其他事吗”朱翊镠问。 “没了,皇弟可以回去,待廷议时间议定,皇兄再通知你。” “多谢皇兄!”朱翊镠起身,又冲张鲸道,“哦,还得多谢小鲸,为了师父,那么上心,真是个好徒弟!师父得回去好好想想,该赏你点儿什么。” “”张鲸面如土色,怎么听都不像是好话啊。 求。 更多请收藏【】! 第089章 准备就绪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胡诚早上一起来就去泡澡,泡了整整一个时辰,还在泡。 昨天从太医院一回到家,他就进浴室泡了一个多时辰。 这些天,他过的真不叫日子。 的确需要好好洗洗。 自初五那天遭遇凶徒行刺之后,他回到太医院自己的值房里就没有出过门。 吃喝拉撒睡全都在里面解决。 除他助理知道他装疯卖傻外,外界谁也不知道,就连他家人都蒙在鼓里,还以为他只是住在太医院没有回家呢。 胡诚疯了的消息也仅限于太医院的郎中们知道。 没有人敢瞎传。 毕竟在太医院那帮郎中眼里,罪魁祸首是潞王爷。 也就是说,他们的左院判大人是被朱翊镠逼疯的。 这谁特么敢瞎传 如果付大海不是奉朱翊镠之命前去太医院传话,郎中们也不敢告诉他胡诚疯了。 虽然这些天过的不叫日子,可回过头来看,胡诚发现还挺清净享受的。没有人打扰他,这样的日子还真不错。 准确地说,是真难得。 随着年纪的增长和对世事的洞达,这样的日子可越来越少啊。 胡诚舒舒服服洗了个澡,然后美美地吃完早餐,带着一份报告便去了宫里。78中文首发 朱翊镠约定今天要看研究报告的。所以早早地就在慈宁宫偏殿等候。毕竟就目前来说,这件事至关重要。 胡诚如约而至。 他今天的精神气儿很足,眼睛里有光,与去年年底刚接到朱翊镠交给他的那个“光荣任务”时的状态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付大海今天又不在。 阳康斟来一壶雁荡毛峰茶便出去了。 朱翊镠与胡诚分宾主坐定。 “潞王爷请过目。” 胡诚也不墨迹,将写就的医学研究报告第一时间交给朱翊镠。 其实,朱翊镠前世也不是一名专业医生,只是因为久坐缺少运动得过痔疮,所以对痔疮这病有一定的了解。 不过久病成医c经验多一些c眼光超前一些罢了。 若真的很懂,又何必软硬兼施逼迫胡诚主刀呢 切割痔疮是个简单的手术,只是当时还没有这概念和先例。 若放在后世就更简单了,只需来个痔疮无痛手术,即pph环形切割手术即可,分分钟解决。 朱翊镠将报告认真看了一遍。 胡诚身为太医院左院判,名气确实不是盖的,虽然朱翊镠不是很专业,但也能分辨出胡诚的研究报告写得那叫一个详实。 手术用铁质柳叶刀切割,用三七止血,用羊肠线缝合,用雄黄c黄芪消毒都没毛病。 这一系列的方法措施,前两天胡诚就表示过,他很有信心,该不会出什么岔子。 因为切割c缝合c止血c消毒他都一一实验过。 尽管是在动物身上实验的,但基本原理应该一样,毕竟平时行医除了没有拿刀子给人切割之外,其它像缝合c止血c消毒都有经历,并非一无所知。 胡诚的研究报告中,唯一不敢确定的是如何麻醉。 因为拿鸡c狗c猪c兔子等做实验时,并没有施行人工麻醉。动物到底有多痛,人也体会不到。 切割痔疮时,是否需要局部麻醉,胡诚不敢确定。 而且,如果局部用药麻醉,那是用混合的麻沸散好,还是用单独的洋金花好,也没有得到证实。 实际上现代麻醉是十九世纪才传入中国的,但中国应用麻醉与麻醉技术,像中医外科手术一样,都曾有过辉煌的历史。 据我国文献记载,中国最早施行全身麻醉的人是春秋战国时代的扁鹊,让人喝药酒将其昏迷。78中文首发78 而堪称中国最早麻醉学家的人是华佗。华佗精通针灸c外科手术和全身麻醉术。 据说麻沸散就是他制作的。 麻沸散堪称是世界上最早应用全身麻醉的记载。 麻沸散的主要成分是曼陀罗花c乌头c大麻等混合物。 但对麻沸散,朱翊镠并没有抱多大的期望。因为麻沸散传说的成分较大,而且对华佗治病救人有时还加以神话和夸大。 单独的洋金花同样具有麻醉的作用,这个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上还有专门的介绍。 只是万历十年《本草纲目》还没有面世。 虽然洋金花被李时珍亲自实践过具有麻醉作用,而且明朝医学文献关于中草药用于麻醉的记载,叙述较多的就是洋金花。 可奇怪的是,当世(也包括后世)都没有得到广泛应用。明朝的外科手术确实因此也受到了影响。 其实洋金花也是曼陀罗属,别名叫作闹洋花。传说华佗制作的麻沸散中也含有洋金花。 洋金花没有得到广泛应用,想必是因为它有毒,加上麻醉效果不明显造成的。 但无论是混合的麻沸散,还是单独的洋金花,朱翊镠都没打算让胡诚运用。 因为配药c实验都需要时间,而且是药三分毒,尤其是用来麻醉的药,都含有毒性。 在当世麻醉技术不那么先进的情况下,朱翊镠倒是想用另一种麻醉方法:针灸镇痛术。 那是胡诚最擅长的。 针灸镇痛在中国起源很早,最早可追溯至扁鹊(秦越人)。 人身体的许多穴位都具有镇痛作用。针灸镇痛术不仅得到证实有效,而且现在还有一些医院仍然采用针刺作为麻醉的方法。 虽然针灸镇痛术不能达到完全无痛的效果,也无法达到手术麻醉的要求,但在这个科学技术极其落后的年代倒是可以一试,不见得比药物麻醉效果差。 关键是,这个方法胡诚很在行啊!他不是专业针灸吗 况且,切割痔疮不过是一刀的事,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一听说可以采用针灸镇痛术达到麻醉的效果,胡诚的眼睛顿时亮了,信心无来由地陡增。 “我怎么没想到呢我怎么就没想到呢”通过针灸镇痛达到麻醉的效果,这方法胡诚当然听说过,而且知道有效,只是没想到而已,就像没想到痔核还可以通过手术切除的方法来治疗。 朱翊镠笑了,打趣道:“让你拜师你不拜师,以后好好学着吧!” 尽管胡诚之前从未采用针灸镇痛达到麻醉效果,但因为他精通针灸术,所以对此很有信心。 解决了这个难题,胡诚感觉已经没有任何心里障碍。 切割痔核的手术可以进行了。他相信一定能成功。 有票的投点票吧大佬们,赏个五毛钱儿的也行啊!需要奶才能茁壮成长啊! 更多请收藏【】! 第090章 归去来辞 转重令轻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张四维终究还是致仕回籍了,他心心念念,恨不得立即飞回山西老家看望自己的父亲。 尽管认为朱翊镠有干预朝政之嫌,暗中怂恿李太后越过他这个次辅,而提拔申时行担任临时代理首辅,为此他感到很不开心。 但当朱翊镠告诉他,他的父亲病重在床,家里那边却没有派人通知他时,他又感到惭愧c自责c甚至是惶恐 什么首辅次辅什么功名利禄都不过是虚名罢了。 世人都说神仙好,唯有功名忘不了。然而,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 如果父亲真的病重了,还留恋什么权利地位 觉今是而昨非,以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以后种种,譬如今日生。赶紧回家吧。 即便父亲没有生病,他想着也该回家看看了,确实有好多年没有回家。一生汲汲于功名,做到这个份儿上,也够了。 所以,离京的那天,张四维并没有什么遗憾,坦然地离开。 原本,他以为会有遗憾的,确实也表示遗憾过,而且气愤过,毕竟距离首辅只有一步之遥。78中文更新最快电脑端:/ 可现在回过头来冷静一想,亦不过如此,感觉一切随风而逝,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 离京当天,临时代理首辅申时行遵照万历皇帝的旨意,率领京城三品以上的官员全部为他饯行,可谓给足了他面子。 张四维风光地致仕回籍了。 这对于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的官员来说,确实是够风光的。 毕竟首辅有且只有一位,次辅让多少官员望尘莫及。 做到次辅已经超级牛逼了! 不过,总有一些官员认为他抱有遗憾c不甘c无奈 否则,为何得知临时代理首辅是申时行而不是他时,晕倒在皇极门前又不肯走嚷着要致仕呢 然而,那些人不知道的是,他的心态在这两天已经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当然,与张四维亲近的一些官员也知道,但更多的依然还是认为他的离开是被逼无奈的 但无论怎么看,都已不重要,张四维就是离开了。 以他现在的年龄,一旦离开,返政的可能几乎为零。 毕竟,二度入阁并担任首辅,纵观大明已走过的两百多年历史,唯独前任首辅高拱一人而已。 张四维是离开京师了,但围绕他的议论却没有停止过。 无它,只因牵涉到朱翊镠这个唯一留京的亲王。 确实,朱翊镠最近的风头有点盛,存在感太强了,尽管他的所作所为几乎都是远离大众视线。 他自己当然知道大明的亲王只能够扮猪。自文皇帝之后本来也是把亲王藩王当猪豢养的。 但纸终究包不住火。 逼迫胡诚为张居正主刀,太医院郎中们都知道了。 暗中扳倒张四维,推申时行上台,也已经在宫中流传开了。 更不用说他收张鲸为徒c时不时地还出没在张大学士府 这都不是一个王爷该做的事。 好在终于有人坐不住了。 弹劾他的三道奏本不是已经送到万历皇帝手中去了吗围绕着他马上就要开一次廷议。 以朱翊镠嚣张跋扈的性子,届时肯定又很热闹吧。 然而,当得知廷议正是朱翊镠自己主动要求的,那些想看热闹的瓜众又很纳闷儿,感觉不正常了。 像张鲸c周佐一样,都想不明白为何朱翊镠非要找虐 只能拭目以待了。 见完胡诚的当天晚上,用完晚膳朱翊镠便去了李太后那里。 尽管“廷议”是他自己主动要求的,但还是需要准备一下。 毕竟廷议确实等于找虐。 用他自己的话说,不就是找人来吐槽他吗 他需要吐槽,需要见识,这个没错,可也不能被吐槽得体无完肤毫无招架之力吧78中文最快手机端:/ 他还不想马上之国就藩呢,为自己定下的目标尚未完成。准确地说,才刚刚开始呢。 李太后用过晚膳,通常要在花园里溜达一圈儿,然后去书房练习书法或诵读抄录佛经。 后宫女人的生活基本上都很单调,哪怕像陈太后c李太后那样高贵的主儿。 毕竟皇宫里头就这么一小块儿地 方,哪儿都去不了,关键是真正的男人只有一个。 不够分。 李太后都已经过了多少年的寡妇生活,没事儿练字诵经念佛,就怕闲下来胡思乱想。 寂寞比忙碌可怕一千倍一万倍都不止,甚至比饥饿c寒冷c死亡都要恐怖。 外人都知道她喜欢书法崇尚佛宗,可有几个人真正懂得更多只是寂寞惹的祸 如果不是因为寂寞,女人练字念经诵佛作甚 除了为皇室大统继承人的考虑外,这也是她为什么急着抱孙子孙女的原因。有孙子孙女,至少就不用那么寂寞了。 朱翊镠去时,李太后正在书房里抄录《佛说四十二章经》。 《佛说四十二章经》的内容简短,其实就是四十二段语录。 但因为它通摄大小乘一切教义和法要,所以显得特别经典。 据说,这是自印度传到中国来的第一部重要著作。 也不知是否巧合,朱翊镠进去时,李太后正好抄到其中的那段语录:“佛言:人有众过,而不自悔,顿息其心,罪来赴身,如水归海,渐成深广;若人有过,自解知非,改恶行善,罪自消灭,如病得汗,渐有痊损耳。” (我还是不翻译了,不然又有人说水一大段。) 这一章是《佛说四十二章经》第五章《转重令轻》。 说的是一个人有了许多大c小c轻c重之分的过失,自己需要知道悔改,转重令轻。 简言之,就是让人知错就改。 看到李太后正抄录这一章,朱翊镠第一感觉被人弹劾的事儿,李太后肯定已经知道了。 “娘。” “镠儿来了。” 李太后应了一声,但并没有放下手中的笔,也没有抬眸看,依然在专注地写字,直至将那一章写完。 朱翊镠站在旁边观摩,世人包括后人都说李太后工于书法,想必多半是对她的夸赞之词。 以朱翊镠无比挑剔的眼光,李太后的书法水平尚不如才女徐静蕾呢,离“工”还有一段距离。 “来,镠儿,将这一段话念给娘亲听听。”李太后指着她将刚写完的佛经。 朱翊镠总感觉李太后有心,怕是故意的。 但怎么说也是亲娘,让他念他就念吧,无妨。 “佛言:人有众过”(搞得我都不敢重复一遍了!) 求啊求! 更多请收藏【】! 第091章 为母则刚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朱翊镠朗声念完。 李太后点了点头,看起来很是满意。她浅浅一笑,问道:“镠儿,你明白这段话的意思吗” “娘,明白啊。就是让我们知错改过,转而行善嘛。” 确实,《佛说四十二章经》第五章《转重令轻》,内容简短,意思明了,没有生僻字,不难理解。 “来,镠儿,坐。” 李太后欣慰地抬了抬手,招呼朱翊镠在她身旁坐下。 然后笑盈盈地说道:“镠儿真的长大又懂事了哈!” 朱翊镠脸上带着几分自得之意:“娘,当然,孩儿总不能一辈子长不大,让娘操心一辈子吧” 李太后脸上笑意绵绵,又温和地问道:“晚上找娘亲何事” “娘,孩儿被朝臣弹劾了。”朱翊镠直承其事。 他来就是为了这个,也没打算隐瞒。再说了,也隐瞒不过。 “弹劾你什么呀”李太后看似平静,并没有多大惊讶,这让朱翊镠更是觉得李太后已经知道了。 “弹劾孩儿不该逼迫胡诚为张先生主刀治病,还弹劾孩儿不该干预临时代理首辅的事,还有收张鲸为徒也被他们揪出来了。” 朱翊镠情绪夹含几分低落,在万历皇帝和张鲸c周佐的面前,他高高兴兴浑不在意。 可在李太后面前肯定不行,毕竟她才是当家做主的人。 李太后接着问:“还有呢” “还有,还有孩儿前些日子给母后请安时,发现她一个人坐着发呆,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孩儿看了着实心疼,所以依据叶子戏马吊牌制作出来一副麻将,送给母后以消遣时光” “制作出来几副”李太后眸子一闪,十分敏锐。 “两,哦哦哦,是三副,还有孩儿的。”朱翊镠眼珠子骨碌一转,想着还是坦白算了,“共三副,孩儿送给母后一副,送给皇兄一副,自己留下一副。” 李太后不紧不慢地道:“为什么你母后有,你皇兄也有,我这个做娘亲的却没有” “”朱翊镠一愣,完全没有料到李太后会这样问。 他只得尴尬地笑了笑,如是般回道:“娘,孩儿不敢,那毕竟是娱乐游戏工具。” “哦,还以为镠儿你心中没有我这个娘呢!” “怎么会”朱翊镠脱口而出,“孩儿心中最爱的人就是娘了,只是娘既要打理后宫,又要帮助皇兄秉持国政,哪有闲工夫打麻将玩所以孩儿没送给你,非但没有送,还担心娘知道了,会责备孩儿呢。” 李太后幽幽叹了口气,“若放到从前,娘或许真会抽你一顿,可娘听说你母后很喜欢打麻将,现在慈庆宫每天都能听到她的笑声。” “哦,原来娘早就知道了。” “怎么你还想一直瞒着娘吗” “没有啊!今晚来,就是向娘亲坦诚这事儿的。” 李太后幽幽叹了口气:“你母后这辈子过得很苦啊!” 话音刚一落,只见李太后眼眶湿润竟噙出泪花来。 朱翊镠对皇宫里头的生活太熟悉了,别说女子,就是像他这样的男子,都感觉苦闷c无聊c约束多多所以,他由衷地道:“娘,孩儿知道,这些年你过得也很苦!” 当然苦啊! 隆庆帝死得早,这十年李太后除了忍受长夜漫漫的寂寞,还要将五个孩子抚养长大,还要统管朝廷内外一应事务。 然而,李太后听了,却摇了摇头:“娘心里的苦说得出来,那不叫苦。况且娘吃过的苦都有回报,看到你们长大成人,娘感到欣慰。可你母后心中的苦说不出,她膝下没有子嗣,未来没有寄托,生活没有盼头,镠儿明白吗” “娘,孩儿明白。”朱翊镠亲切地挽住李太后的胳膊,靠在她的肩膀上。 但其实,他很想反过来,想将自己的肩膀借给李太后一用。 不得不承认,女人的强都是被逼出来的,再强的女人也希望有个坚实的肩膀可以倚靠。 李太后感慨地道:“在外人眼中,或许以为像你母后c像娘这样高高在上的女子,走到哪儿都光芒四射,便想当然地以为我们过得很开心,可后宫的女人真有几个开心的” 李太后揩拭一把辛酸泪,接着说道: “如今镠儿长大了,能为娘为皇兄分忧,可在外臣看来,这是宗法礼制所不允许的,他们弹劾你,无非是要逼你尽快完婚,然后选择就藩外地。哎,娘与镠儿在一起的日子眼看一天少一天啊!” 说到这儿,朱翊镠才体会到李太后为什么不责怪他了。78中文最快手机端:/ 一方面,李太后真正懂得陈太后心中的苦,见麻将能为陈太后带来欢乐,所以她不责备。 另一方面,因为朝臣弹劾,无疑会加速他外地就藩的进程,李太后真心舍不得他这个小儿子。 所以,李太后并没有因为他送给万历皇帝麻将而生气。 原本他还想着,选择一个就近的藩地以方便进京看望李太后。78中文首发 可后来被付大海指正:亲王一旦离开京师去外地就藩,就不让进京,这是朱明皇室的规矩。 也就是说,他一旦离开李太后去了外地,不知猴年马月能再相见呢,没准儿一辈子都没机会。 难怪李太后会感慨万千潸然落泪!这是母性伟大的光辉。 朱翊镠也只能叹了口气,外地就藩肯定是避无可避,只是滞留京师时间长短的问题。 反正历史上的潞王,因为李太后和万历皇帝的宠爱,完婚后居然磨磨蹭蹭滞留京师七年。 对朱明王朝的王爷来说,堪称大奇葩一朵。 见李太后泪水不止,朱翊镠只好出言安慰道:“娘,别伤心,先看廷议上弹劾孩儿的大臣怎么说吧!” 李太后义正辞严地道:“如果他们只是好心提醒,那就算了;可若他们逼迫镠儿尽快完婚就藩,赶你走的话,那你记着,回来告诉娘,看是哪些闲着没事干的大臣。镠儿还只是个孩子呢,难道真的要这样逼迫咱母子天各一方吗” 说着,李太后的泪水流得更快更急,转身将朱翊镠揽进怀里,不断抚摸他的头发。 这一刻,朱翊镠也想哭,前世身为一名孤儿,还从未体验过如此温暖的母爱。 但他更多的是高兴,历史上的李太后果然护犊子啊! 看,为了儿子,为了母子还能相聚长久一些,她说出的话都已经不像是大明掌舵人说出的话了。 跪求推荐c收藏c以及一切能求的! 更多请收藏【】! 第092章 有一个想法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哭了一会儿后。 “哎!” 李太后幽然叹了口气,喃喃地说道:“也不知为何要定下这么一个规矩亲王都得去外地。亲王多了要去,可眼下只有镠儿一个,那些大臣眼里也容不得沙子,非要急着赶你走。”78中文首发 啧啧 朱翊镠听了又是一愣,心想这话说得只像一位护犊子的母亲,哪像一位掌舵的太后啊 分封制可是太祖朱元璋定下的祖制,后来到成祖朱棣手里版本加强了(当然,味道也有点变了)。 朱元璋二十六个儿子,除了第九子朱杞和第二十六子朱楠早夭,第八子朱梓因涉及四大血案之一的胡惟庸案而自焚绝后之外,其余二十三个儿子皆封了王。 有分析认为,朱元璋施行“据名藩,控要害,以分封海内”的也是被历史早已遗弃了的“分封制”,大概出于四个原因。 第一,首先当然是为了巩固北方边防的需要; 第二,对武臣不放心,感觉还是交给儿子靠谱; 第三,学习效仿刘邦; 第四,朱元璋抱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思想。 后来朱棣当权,收缴了各王国的护卫军,藩王的军政司法权也被全部收回。这样,各路藩王就成为名副其实的c被国家奉养但毫无实权的皇亲贵族。 导致到了明朝后期几十年,供养分封皇室的开支居然超过了全国官吏俸禄的总和,几乎占全国税粮收入的五分之二。 某些省,比如像山西,甚至超过了军饷和粮仓府库的储蓄。 这个相信朱元璋也始料未及,本来是为了保证朱家江山而制定的祖制,发展到后来却急速地将朱家江山推向了衰亡的深渊。 分封制——原本早已被历史遗弃(毕竟有西汉七国之乱c西晋八王之乱的前车之鉴),朱元璋却执意捡起来,尽管经过他精心改造,比如“分封而不锡土,列爵而不临民,食禄而不治事”等等。 但仍未摆脱分封制带来的历史悲剧,对大明王朝至少造成了两个极为严重的后果: 第一c大明皇家从此开始逐渐出现了一群妥妥的无忧无虑c不思进取c四体不勤c五谷不分的寄生虫和生育机器; 第二c大明帝国从此背上了沉重的财政负担,使得后来的大明皇帝当家时常常入不敷出,老百姓的经济负担日益加重,影响了整个大明王朝近三百年的历史。 提到明朝的分封制,要说各路藩王简直就是国家的毒瘤,相信稍有脑子的人都不会反驳。 想要拯救大明王朝,分封这个制度必须得改。 朱翊镠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似乎能够为此做点什么。 如果,假如从他这个亲王开始做起,不知会有什么效果或结果 关于分封制,到了满清入主中原当家做主后意识到这个问题,采取与明朝截然相反的国家政策:所有亲王一个都不许出京。 事实证明那也有许多弊端,像明朝亲王必须出京一样,都不是解决皇室宗亲的好办法。 但相比较而言,大明的亲王问题似乎更为严重,已经到了严重危害国家机器运转无法控制的地步。 尽管分封制是朱元璋定下的祖制,可李太后为了自己儿子,话语中明显夹含着不满。 鉴于此。 朱翊镠试探地问道:“娘,你是说分封制不够理想吗” 李太后微微一滞,似乎意识到什么,回道:“娘不敢批评祖制,只是镠儿还是个孩子,那帮臣子就要弹劾你赶你走,娘心里不舒服,可站在你皇兄的角度,娘又徒然兴叹无能为力。” “哦!”朱翊镠点了点头,又说道,“娘,其实抛开孩儿的问题不谈,分封制就是不够好啊!” 李太后当即警惕道:“镠儿,这种话你可不能乱说。” 朱翊镠咂摸着嘴,小声道:“可孩儿觉得并没有乱说。娘,各路藩王就是国家的蠹虫。” “”李太后惊讶地望着儿子,从她的眼神里可以看出,显然她也认同这个观点,只是不敢违背祖制去做什么。 李太后深深叹了一口气。 尽管她没有多说什么,但态度已明了,一切都在那一声叹中。 朱翊镠相信,同时代的人也都能够认识到藩王问题的危害性,只是像李太后一样不敢轻易触碰。 大明说到底还是人治为主,做什么之前,总喜欢问祖制如何有没有前例可循 祖制和前例似乎,哦,是确实凌 驾于真正权威的律法之上。 李太后沉默片许,想了想,忽然嗤之一笑,感慨地道:“蠹虫嘿嘿,可那又能怎么样呢” “改造啊,将蠹虫变成益虫。”朱翊镠脱口而出。ァ78中文ヤ81 更多请收藏【】! 第093章 就说漂不漂亮?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付大海面红耳赤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他终于查到顺天府学生员李得时的女儿了。顺天府学,坐落于北京府学胡同。北京府学胡同是历史悠久的街道,位于东城区西北部。顺天府学的前身是元代的报恩寺。据说,元末有个和尚原本是要在此建寺的,建成之后尚未安置佛像,明军便攻入了大都。和尚怕刚建好的寺院被明军占用摧毁,听说明军保护孔圣人的所在地,于是惶急之下将一木制孔子像置于庙内,明军果然不进。算是逃过一劫。但孔子像已然迁进,寺庙也就只能用于教育了。这样,报恩寺就成了大兴县学。永乐元年(1403年),北京升为顺天府,大兴县学跟着升为顺天府学,清朝沿用未变。顺天府学成为明c清两朝北京士子进修学习的地方。在明清两朝,生员亦称诸生,俗称秀才,指经本省各级考试入府c州c县学者。生员明目有廪膳生c增广生c附生。也就是说,李得时只是顺天府学里的一名秀才。他女儿都那么大即将嫁作人妇了,这辈子肯定也没指望能中举啥的。付大海屁颠屁颠地汇报道:“潞王爷,潞王爷,奴婢查到了,终于查到李得时了。”朱翊镠翻了一个大白眼:“谁让你查李得时了?本王对男人又不感兴趣。”付大海笑呵呵地又改口道:“查到李得时的女儿李之怿了。”朱翊镠这才精神一振,两眼光芒一闪:“快说。”“从,从哪儿说起?”付大海上气不接下气的。朱翊镠又翻了个大白眼:“首先当然是长相啊!”男人对女人的第一印象,除了长相还有什么?若一眼不合,那就没劲了。万一李之怿是个两百来斤重的大胖子呢?以他的小身板,如何顶得住那压力?历史上对这个正王妃李之怿的介绍本来就少,远远不如赵灵素赵次妃介绍得多。再说,堂堂王爷挑选王妃,不得挑一个闭月羞花的?最起码要与赵灵素一个级别吧!付大海咧嘴笑道:“潞王爷,听说李姑娘是个大美女。”“靠!”朱翊镠第三次翻白眼,“敢情你还没见过李之怿本人啊?”付大海觍着脸道:“潞王爷,人家是待字闺中的姑娘,咱与她见面不好吧?虽然未曾谋面,但奴婢打听清楚了,潞王爷请放心,李姑娘绝对是个大美女。”“不是让你画一幅她的画像带回来吗?”朱翊镠道。“正在画,正在画,那画师见过李姑娘,明天就画好。”朱翊镠一摆手道:“那明天再说吧,咱还是眼见为实。”但其实,找老婆这事儿,眼见为实也还远远不够,必须得生活相处实操一阵子才行。毕竟朱翊镠的灵魂已经过了用肉眼看女人的年纪。况且女人合不合适,用眼睛压根儿也看不出来。女人的外貌会骗人,正如男人的嘴巴会骗人一样。所以,说到底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不过,来到这个时代,实践的机会肯定是没有了,若想像后世那样先滚床单不满意就退货,那纯属异想天开,找骂。不用问,李家肯定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就凭李得时“生员”这个身份便可知一二。大明的王爷找王妃虽然没有公主找驸马那么惨,但有一点是共同的:不可能找宦官和大户人家。这在礼制上是不允许的。但李家肯定也不会是什么贫苦人家,拿到后世应该是个不愁吃喝但又不富裕的小资家庭。最起码,生员在大明一朝还是有一定地位的。第二天一大早,朱翊镠还在美梦中便被付大海吵醒了。那家伙像是自己找到一位满意的媳妇儿一样,笑得合不拢嘴。“潞王爷,潞王爷,画,李姑娘的画像画好了。”瞧付大海那副德性,看来李之怿定然漂亮无疑。朱翊镠慢悠悠地展开画像一看,果然,只见画中女子似笑非笑,光润玉颜,转眄,脸若银盘,眼似水杏,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如描似削的身材,怯雨羞云的情意,真个是灵秀天成,观之可亲。付大海在旁一直陪笑着。朱翊镠端详着画像,脸上也逐渐露出笑意。如果李之怿果真如画中所画的那样,那绝对是个大美女。她的美,单看画,给人一种“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之感。尤其是她嘴巴嘟嘟的样子,让朱翊镠第一时间想起穿着大红风衣嘟着小嘴的林黛玉(当然是陈晓旭版的)。来到这个世界,朱翊镠见过的美女也不少,像陈太后c李太后c王皇后c永宁公主c赵灵素拿到后世都算是女神级别。可与画中李之怿相比倒也不是说李之怿比她们漂亮许多,而是更能抓住朱翊镠的心。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见之忘俗”。“潞王爷,怎么样?”付大海一副邀功请赏的神情。他看出了朱翊镠的满意。“这是李之怿的画像吗?”“潞王爷,您就说漂不漂亮吧?”付大海要流口水似的。“还行。”朱翊镠违心地给了两个字的评价。付大海微微一滞,显然没有达到他的预期。“潞王爷,听那画师说,李姑娘只会比他画的画更漂亮。”“是不是真的啊?”“潞王爷,千真万确,奴婢问了府学胡同好几个人,都说李姑娘的美举世无双。”朱翊镠点了点头,这样说李之怿的长相肯定过关。他继而又喃喃地道:“就不知她性情如何?”付大海忙道:“潞王爷,这个 奴婢也打听了,都说李姑娘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就没有一个说她不漂亮或是不好的,收到一致好评。”朱翊镠又端详了画像一番。付大海接着道:“如果潞王爷对李姑娘的长相还满意的话,那奴婢再去打听一下她的生辰八字,靠看与潞王爷合不合。”“不必了。”朱翊镠一摆手,他可不信那一套。什么缘分?什么生辰八字?只要男人足够牛批,女人都说与你有缘分,生辰八字都特么是合的。“那奴婢先恭喜潞王爷!”付大海还以为朱翊镠对李之怿一见钟情,就这样选定她为王妃了。朱翊镠道:“八字还没一撇,人都没见过,恭喜什么?”“潞王爷只要看得上,您说行,那还不是李家祖坟冒青烟吗?”\“本王名声可不咋滴,万一人家看不上咱呢?”“”付大海又是一滞,心想潞王爷何时变得这么谦虚啊! 更多请收藏【】! 第094章 相亲去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她家住哪儿?”朱翊镠问。说实话,他对李之怿还是蛮期待的,至少第一眼感觉挺好。原本以为第一感觉长得漂亮最关键,等看到画像后才发现原来最关键的是那种让人心动的感觉。漂亮的女孩儿很多,但不一定对你的胃口。嗯,找对象,最重要的还是得有感觉。无疑,朱翊镠对画像中的李之怿感觉很好。就不知现实中如何。所以他想去看看。毕竟这是一辈子的事,不得谨慎点?历史上的朱翊镠在对待女人上继承了他爹的基因:好色。差别只在于他爹喜欢各式各样的女人。用他娘李太后的话说,宁可让身边的女人都烂在锅里,也要到处捞野食儿吃。而朱翊镠却喜欢占有女子的初夜权,似乎只对处女感兴趣。然而,现在的他拥有不一般的灵魂,总不能再那样无耻了。须得做一个高尚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虽然他现在也不敢保证将来只娶一位王妃,这毕竟是在古代,且不说他是王爷,即便普通人,一生也不可能只遇到一位喜欢的女子。但他可以保证绝不会像历史上朱翊镠那样祸害女子,霸占人家的初夜权,然后又不管了。只要喜欢,在对方不反对的情况下,倒是可以娶,但娶了一定会善待的。在他看来,这是底线。付大海回道:“潞王爷,李姑娘的家就在府学胡同口。”“吃完早饭瞧瞧去。”朱翊镠满脸的憧憬之色。“您是让奴婢也一道去吗?”付大海还是习惯自称“奴婢”。朱翊镠点点头。付大海尴尬地笑了笑:“潞王爷,您总说奴婢长得又丑又老,奴婢去了,会不会有碍观瞻吓着李姑娘?要不还是让小康子陪您去吧?”朱翊镠摇头道:“那不行,就是因为你长得又丑又老,所以才让你去的呢,因为这样才能衬托出本王的帅气啊!”“”无语,付大海脸上的笑容瞬间僵滞。用过早膳,两人微服出宫。尽管微服,可朱翊镠依然衣着光鲜,一身主子打扮,毕竟要去见那个啥嘛。拿到后世,不就是去相亲吗?当然得注意形象。\相比之下,付大海衣着就朴素多了,俨然一副仆人的模样儿。到了北京府学胡同口。“潞”“咳。”付大海刚一开口,便被朱翊镠一声咳嗽外加一个大白眼叫停了。“哦哦哦,主子,”付大海连忙改口,指着胡同口顺着数的第三户人家,介绍道:“那便是李姑娘家,咱就这样进去吗?”“你说呢?”“感觉是不是有点儿突兀?”朱翊镠望着李得时的家,咂摸着嘴道:“不是有点儿突兀,而是相当的突兀。”“那怎么办?姑娘家平时很少抛头露面,若不进去她家,恐怕见不到李姑娘本人。”“当然要进去啊。”来了不进去岂不是浪费感情吗?可找个什么理由呢?朱翊镠思绪飞驰。此时正值初春,北京的天儿还很冷,寒风拂面如同刀割一般,人们都躲在屋里不肯出来。候了半天,胡同里都不见一个鬼影子。朱翊镠扭头一看,见付大海正冻得瑟瑟发抖,忽然灵机一动,计上心来。“付大海。”“主子。”“装死会不?”“啥?装死?”付大海一愣。“天儿这么冷,走,咱走到她家门口,你假装冻晕过去,然后我敲门求助,进去暖和暖和身子。”“这”付大海犹犹豫豫的样。朱翊镠脸色一沉,呵斥道:“这什么这?就这样定了,一会儿演技放好点。若是演砸了,看回去不得钢鞭子伺候。”“好吧。”一提到钢鞭子,付大海浑身一激灵,立即想到那日抽打张鲸时的情景。朱翊镠一摆手。付大海乖乖跟在后头,一边酝酿情绪,一边假装身子颤抖。走到第三户人家门口,朱翊镠朝付大海挤了挤眼。付大海二话不说,就地一倒。朱翊镠立时焦急地呼喊起来:“海子,海子,你怎么了?”付大海闭上眼睛不搭理,不是让演晕死之状吗?赶紧敲门去啊!地上怪冰凉冰凉的咚咚咚!咚咚咚!朱翊镠跑过去,将李得时家的大门敲得咚咚响,一边敲,一边喊道:“快来人啊!有人在家吗?”吱呀!大门开了,一位约莫三十五六的男子探出头来问:“这位小哥,怎么了?”想必这位就是李得时吧?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看起来确实挺俊郎。种好啊!难怪能生出那么漂亮的女儿。朱翊镠焦急地道:“这位大哥行行好,我家的仆役路过此地,肯定是太冷晕倒过去,能不能让我们进屋去暖和暖和身子再走?”“好好好,没问题,小哥快将你家仆役扶进屋吧。”那中年男子十分热情,忙将大门拉开。“多谢大哥!”朱翊镠转身,得意一笑,迅速跑到付大海跟前,叫喊到:“海子海子,你没事儿吧?”付大海假装悠悠醒来,哆哆嗦嗦地道:“主,主子,好冷。”“来,这位大哥好心肠,请咱们进屋去暖和暖和。”朱翊镠说着将付大海扶起来。那中年男子出来迎接。搀扶着付大海正要进屋子,忽然从身后跳出两个少年来。一看,不用说,也是一对儿主仆。两少年年纪与朱翊镠相仿,那主子少年油头滑面的,无论是打扮还是衣着,都比朱翊镠光鲜。他伸开双手,挡在朱翊镠面前不让进,嘴上吧嗒吧嗒地说道:“李叔,这两个不是好人,在演戏骗你呢,居心 不良,不能让他们进去。”那中年男子脸色微微一变。朱翊镠当即不高兴了:“这位兄台,不知你说什么,这是你家吗?”“不是我家。”那主子少年鼻孔朝天,目中无人的神态。“那你有何权力不让我们进?没看见他刚才冻晕过去了吗?”“正是因为刚才将你们的龌龊举止看得一清二楚,所以才不让你们进。”那主子少年义正言辞。朱翊镠转向中年男子:“大哥,这位兄台是你什么人?”“他,他”中年男子犹犹豫豫,似有难言之隐。那主子少年竟也不害臊,理直气壮地主动回道:“我是他未来女婿!”靠!几个意思?敢情就是情敌呗?难道也是为李之怿而来?上一世男多女少需要抢,来到这个世界仍然需要抢吗?关键是,要跟他这个潞王爷抢吗?嘿嘿 更多请收藏【】! 第095章 有本事咬我呀!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忽然杀出这么一个不要命的公子哥儿来,非要与他对着干这让朱翊镠实在是没想到。不知是哪个府上的,看样子还挺拽,朱翊镠也只能为他默哀了。朱翊镠打量着那主子少年,心平气和地道:“你是他未来女婿?就是说现在还不是呗?那你多管闲事?”那少年冷哼一声:“像你这种泼皮无赖,人人可管。”付大海依然假装哆哆嗦嗦的样子,但横眉怒目:“你”“你什么你?别装了。”刚说出一个字,便被那少年打断。他嗤之以鼻地道:“你根本就不是冻晕的,而是假装摔倒,别以为我没听见没看见,哼!”“你不要血口喷人。”付大海还打算狡辩两句。“哎哟哟,你们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听好了,是他亲口说的,”那主子少年指着朱翊镠,并且模仿着他的语气,“天儿这么冷,走,咱走到她家门口,你假装冻晕过去,然后我敲门求助,进去暖和暖和身子一会儿演技放好点。若是演砸了,看回去不得钢鞭子伺候。”朱翊镠:“”付大海:“”两人都愣了一愣,这小子记忆力真他娘的好哈!居然,居然一字不差!那主子少年复述完,得意的神情跃然脸上,接着又吧嗒吧嗒地说道:“我有没有听错啊?是这么说的吧?所以李叔,你可千万别相信他们,他俩就是个大骗子,指不定安着什么心呢?”看来,前面要见李之怿的对话那小子没听见。不过娘的,竟敢与本王叫板!朱翊镠心里痛恨,脸上保持镇定,依然客客气气地笑道:“真不明白这位兄台在说什么!”反正这个年代又没有录音装置啥的,打死不承认,怕什么?看他有什么办法?那主子少年气咻咻地道:“你俩脸皮比城墙还厚,做了不敢认,当面被我指出来竟还抵赖,就没见过你们这么臭不要脸的。”朱翊镠倒是忍住了。可付大海按捺不住,喝道:“你说谁臭不要脸呢?”“当然你们俩啊!还能有谁?”付大海挣脱朱翊镠和中年男子的搀扶,气得要冲过去,一副干仗的架势,被朱翊镠一把拉住了:“冲动是魔鬼!冷静,冷静!”见越说越僵的架势,而且惹得隔壁邻居都伸出头来看热闹,中年男子显然感觉不好意思,劝道:“外面天气挺冷的,还是进屋去吧!”“多谢!”朱翊镠抱拳施了一礼。那主子少年却急眼了:“李叔,他们真的诚心骗你,绝非好人。”付大海当即怼道:“瞧你油头滑面的样儿,才不像好人呢。”中年男子一摆手,有些不耐烦:“都少说一句,想进屋暖会儿身子请,不想进屋自便。”说完,一拂袖,率先进屋去了。朱翊镠当然马上跟进,走到那主子少年身边笑道:“你未来老丈人好像也不待见你呀!哈哈”那笑说实在的,有点贱,如同星爷版的韦小宝。“你!”那少年气得一咬牙,好像被人戳穿心事似的,也忙跟进,却非要抢在朱翊镠的前头。朱翊镠也没与他争,任凭他嚣张,心里却哼了一声,本王看你能嚣张几时!把付大海给看懵了,这,这还是他认识的潞王爷吗?心想,除了太后娘娘,潞王爷怕过谁?今天咋这么心平气和没有脾气呢?哦,对了,对了,今天是来见李姑娘的最后,付大海也只能将朱翊镠的反常行为归结于此。没错,那中年男子正是府学生员李得时。他招呼四人到客堂坐下,因为这屋里不像宫里头烧有地龙暖,只好架着几根干木头烧了一堆柴火。再干的柴火也会冒烟,呛得朱翊镠直咳嗽。而且烧柴火还有烟灰在空中飘来飘去,飘得头上衣服上都是。可之前说了冷,而且还有一个冻晕的,这时候朱翊镠和付大海也只得围拢过去假装烤火。“多谢大哥热情相留!尚未请教尊姓大名呢?往后也好记住大哥今日之情。”朱翊镠一边烤火一边问。“举手之劳,勿需客气,在下姓李名得时,李得时是也!”果然是李得时!“哦,原来是李大哥,幸会!幸会!”朱翊镠暗自高兴,不过忽然又想到,既然是李得时,那叫他叫“大哥”是不是很出戏啊?至少也得像那混小子叫一声“叔”吧。正想着这一茬儿,那主子少年开口了,冲朱翊镠训斥道:“我说你这小子真不礼貌,瞧你年纪与我不相上下,我叫李叔,你却叫大哥,是想故意占我便宜还是怎么滴?”朱翊镠没搭理,心想没让你们行跪拜之礼就不错了。“喂,跟你说话呢。”见朱翊镠不作声,那少年陡然拔高音量。付大海又想发火,但被朱翊镠的眼神制止了。朱翊镠面带笑容,悠悠然地回道:“这位兄台,我不叫喂。”“我管你叫什么?”那主子少年鼻孔朝天,依然是训斥的口吻,“我只管你叫李叔得叫叔而不叫哥,没进学堂念书吗?咋还连辈分都不识得呢?”朱翊镠依然笑容满面地回道:“不过一称呼而已嘛,何必那么较真?我只是觉得大哥年轻,叫大哥比叫叔亲切,并非不识得辈分。但有一点兄台还真说对了,我的确没进过学堂。”“哈哈,哈哈”那少年大声笑起来,“原来是个大文盲,哈哈,原来你是个大文盲”付大海肺快要气炸了,觉得这笑声异常的刺耳,也不知道朱翊镠今日为何那么 能忍?以致于他怀疑那家伙莫非只敢在皇宫里头狐假虎威嚣张跋扈,一出皇宫就跟稻草人似的充其量不过是个窝里横?朱翊镠微微一笑,不急不躁地反问道:“谁说没进过学堂,就一定是大文盲呢?”“哟呵,你的意思是,你很有学问喽?”那少年俨然一副大惊小怪犹然不信的神情。“不敢当。”“说,你俩为什么要假摔?到底居心何在?”那少年又跳回刚才的话题,而且还表现出一副誓不罢休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不明白兄台在说什么。”反正朱翊镠就是打死不认,哼,有本事来咬我呀!那少年好像,确实也没辙,气得只会喃喃地说道:“臭不要脸,癞皮狗儿”跪求啊! 更多请收藏【】! 第096章 保定伯梁氏子孙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又骂“臭不要脸”,又骂“癞皮狗儿”,付大海实在忍无可忍。他也不顾朱翊镠警告的目光,站起来喝道:“你小子嘴巴放干净点,有本事报上名来。”“哟呵,”那少年也怒了,当即霍然站起,戟指斥道,“你假装晕倒欺骗李叔在前,被我指正拒不承认在后,难道不是臭不要脸c癞皮狗儿吗?居然还堂而皇之地问起我的名字?告诉你只怕吓破你的胆儿。”/付大海气急败坏地道:“吓破了胆儿是我的事,不用你负责,不妨说来听听,好让我长长见识。”“你给我听好了。”那少年趾高气扬志得意满地道,“我乃保定伯梁氏子孙,伯父正是第七代保定伯梁世勋,你怕是不怕啊?”付大海正想说“区区伯爵,我怕你个屌”。只听朱翊镠抢先开口了,他惊讶地道:“哦,原来是梁氏子孙,真是失敬失敬!”一边说,一边使眼色,拉付大海重新坐下。付大海没辙,但心里头很不服气,也很不理解。伯,那不就是个三等爵吗?别说伯爵,就是二等侯爵等公爵来了,潞王爷还不是一样不屌?况且,眼前这混小子还只是保定伯的侄子,算哪根葱啊?潞王爷今儿个是咋滴了?“是不是很怕怕呀?”那少年盛气凌人,脸上似乎写着一行金光闪闪的大字:我是保定伯梁氏子孙,就问你们怕不怕?朱翊镠平静地道:“我没招惹保定伯,好像也没什么害怕的。请问兄台,该如何称呼呢?”那少年洋洋自得地介绍:“我叫梁赟,文武贝的赟,乃京城豪门梁世燊之子。”朱翊镠没听说。大明保定伯梁铭,他倒是听说了。梁铭靖难有功,原是燕山前卫百户,跟从成祖朱棣起兵,后从朱棣长子朱高炽镇守北平,在大将军李景隆围城时立下大功,再后来镇守宁夏又立了大功,论功封为保定伯,俸禄千石,可世袭。至于后来世袭到了第几代,朱翊镠真是不记得了。不过梁赟说世袭到第七代,第七代保定伯叫梁世勋,应该没错,这个相信还没人敢胡诌。因为确实不知道梁世勋c梁世燊,所以朱翊镠不禁瞅了付大海一眼,见付大海摇头亦不知。既然什么都不知道,那就只能硬说了。朱翊镠道:“梁氏子孙果然厉害哈,连名字都个个取得不一般,世勋c世燊,多好听的名字啊!尤其是兄台的名字,那个赟,可是要文有文,要武有武,要钱有钱啊!真是好名字,好名字!”朱翊镠咂摸着嘴,摆出一副我好羡慕的神情。这下,梁赟更加得意了。朱翊镠接着道:“兄台刚才说是李大哥未来的女婿,不知你相中的是他哪位女儿?”梁赟一撇嘴:“废话,李叔只有一个宝贝女儿。”朱翊镠又问道:“亲事已经定下来了?”梁赟脸色一红:“还,还没,不过马上让我爹找人上门来提亲,咱梁家有的是钱。”听梁赟这口气,朱翊镠还以为又穿越回去了:“不是,定亲是用钱说话的吗?”梁赟微微一滞:“嫁一个有钱人家总比嫁一个穷苦人家强。”“那倒是,那倒是”朱翊镠连连点头,表示赞同,接着又喃喃地道,“只不知李大哥和他女儿是不是也这样想的哈!”说这话时,朱翊镠有心看了旁边的李得时一眼。李得时没吭声,瞧他样子,对这个梁赟好像不满意。其实,从刚进门那会儿就能感觉出来,如果对梁赟满意的话,李得时断不会拂袖先入。朱翊镠心里有底,就是说既没有定亲,李得时又没有瞧上这个自称是他女婿的梁赟呗。嘿嘿,那这个梁赟俨然主人一般,在这儿叫嚣什么劲啊?“你来李家所为何事?”提到定亲一事,估计梁赟不好意思,毕竟自认的老丈人没有声援他嘛,又追问起朱翊镠了。“路过,路过”朱翊镠如是般回道。“休得骗人!”梁赟不信,“我敢以人头保证,你俩肯定抱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朱翊镠摊开双手,笑了笑:“梁兄不信,我也没办法。”“谁是你梁兄?你跟谁称兄道弟呢?你配吗?”“”我日!但朱翊镠依然友好地回之一笑,心里想着,这应该就是给脸不要脸吧。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给脸不要脸,日后必打脸李得时怕双方又争吵起来,冲朱翊镠笑着调解:“听这位小兄弟的口音,也是地道的北京人吧,不知是哪个府上的?”朱翊镠谦虚地回答:“普通人家而已,不足为外人道。”梁赟抢着接道:“既然如此,身子已经烤暖和了,也该走了吧,磨磨蹭蹭的,莫不是还想在这里蹭午饭吃不成?”靠!本来是有这个想法的,好不容易进屋,连女主还没见到,却被这混小子纠缠了半天。这不是坏他好事吗?电脑端:/看来今天是见不到李之怿了。等着,待先回去查查那小子的底细,敢坏本王的好事!哼。朱翊镠笑盈盈地站起来,搓了搓手说:“确实感觉暖和多了,咱也该走了,海子!”然后冲李得时鞠躬行礼:“多谢李大哥盛情款待,来日有缘,必当登门拜谢!”付大海很不情愿地站起来,就这样走了吗?都没见着李之怿,还受了那小子一肚子的气呢,这可不是潞王爷的作风啊!李得时跟着也站起来:“举手之劳,小兄弟无需客气。”“告辞,后会有期!”“小兄弟慢走!” 就这样,朱翊镠带着付大海离开了李家。梁赟得意的笑,活如一只斗胜了的公鸡。刚一走出李家大门,付大海就抱怨道:“潞,哦,主子主子,咱就这样回去吗?”朱翊镠一咬牙,目光如刀:“回去,给我查,查那个梁世勋,看他有没有黑料;查那个梁世燊到底怎么个豪法,有没有把柄落到朝廷手里;查那个梁赟混小子,什么德性,是不是诚心娶李得时的女儿。”付大海咧嘴一笑:“明白。”这才是他认识的潞王爷啊!潞王爷怎么可能白白让人欺负呢?等离开府学胡同,付大海才改回称呼,问道:“潞王爷,刚才在李家为什么能压住火呢?奴婢几次差点都没忍住呢。”“你的意思是,我比你冲动?”“”付大海付之尬然的一笑,难道不是吗?紧接着,朱翊镠来了一句:“你这没卵子的家伙,追女孩儿我不比你强?”“”付大海笑容瞬间僵住。 更多请收藏【】! 第097章 色迷人,亦招苦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李得时家确实算不得殷实,拿到后世就是一普通白领阶层。不过,他就这么一个女儿,养得还是挺金贵的。他自己是一名廪膳生,由公家给以膳食,加上平时帮人刻书刻字啥的,也有些微薄收入。总之,日子还过得去。都说女儿要富养,李得时对他女儿很上心,除了自己教育督导之外,还特意为女儿请了一名侍女帮忙料理女儿的生活。他原配夫人生下李之怿后便去世了,后来他又续了一房夫人,不料不久又去世。一名相师算他命中克妻,李得时信了,于是不再续娶。当然,不续娶还有一个原因,担心后娘对女儿不好。可没有伴侣的日子难过,毕竟他还正值如狼似虎的年纪,寂寞的时候也想过续娶,而且随着女儿逐渐长大懂事也怂恿他再娶。可他想了想,还是算了,反正女儿马上要嫁人。即便想娶,也得等到女儿嫁个好人家再说。算是了却他这个当父亲又当母亲的一桩心愿。李之怿拗不过,也就作罢。所以,李得时一个人过了将近十年的单身生活。随着女儿日渐出落大方亭亭玉立,上门说亲的人络绎不绝。甚至都有自己找上门来的,非要娶他女儿,像那个梁赟。可李得时开明,加上只有一个女儿,他很珍惜,不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一套,找女婿除了自己喜欢,还要女儿也喜欢。这样,自然拒绝了很多人家。长得不能入他父女俩眼的,名声不好的,没有上进心的,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通通不在他和女儿的考虑范围之内。以至经常被左邻右舍调侃:这个也看不上,那个也看不上,看你最后能挑个什么样的女婿。每当此时,他总笑着回应:我这个当父亲的其实只是把把关,关键还是要女儿喜欢才行。本来,这已经大大违背了当世人的认知,好在都知道他只有一个女儿,十几年来当作宝贝一样。不过,调侃归调侃,邻居对他女儿李之怿真是赞不绝口。一提起李之怿,都竖起大拇指。如此一来,李得时更是觉得要为女儿挑选一位如意郎君,这样才能对得起自己多年的教育和如此优秀的女儿。毕竟,这时代的女孩子一旦嫁作人妇,几乎没有改嫁的可能,若没有嫁给一位疼她的如意郎君,那就得苦一辈子。所以,为女儿选夫君这事,李得时可谓慎之又慎,生怕将女儿托付错了人。然而,有些人容易拒绝,有些人很头疼,比如那个梁赟。若是平常人家遇到这种好事儿指定笑得合不拢嘴。梁赟算是一表人才,他父亲梁世燊仗着兄弟是保定伯,在京城做起买卖,风生水起。家底儿那叫一个厚。用梁赟自己的话说,他家有的是钱,几辈子也花不完。这样的人家去哪儿找?可李得时和他女儿李之怿都有自己的想法。就在朱翊镠和付大海刚一离开李家,李之怿便与她的侍女宁馨儿聊了起来。宁馨儿与李之怿同岁,虽然身为侍女,可与李之怿情同姐妹,平常说话也无顾忌:“小姐小姐,那个讨厌的梁公子又来了。”李之怿回道:“来就来呗,反正爹不会答应。”“是啊,就怕他们仗着梁家的地位与势力使强。他家那么钱,他伯父又是保定伯。”“这里是京城,天皇老子脚下,难道他们还敢抢人不成?”“不好说。”宁馨儿担忧地道,“即便他们不敢明抢,但以梁家的势力,为难老爷容易得很。”说起这个,李之怿也不免担忧起来,对呀,明抢是不敢,但为难人故意找茬儿,他们干不出来吗?李之怿蹙眉沉吟。宁馨儿又忙抚慰道:“小姐,别说是你,就是我,也不愿意嫁给那个梁公子,且不说他的名声,你看他那副目中无人了不起的样儿。”李之怿继续沉默。宁馨儿接着又道:“小姐,如果梁公子像刚才歇肩咱家的那位公子一样谦虚c可亲,时刻保持微笑,永远都是一副不骄不躁c彬彬有礼的样子,那就好了。”“说这些有什么用?走,咱出去看看爹,那梁公子是不是真的为难他了?”说着,李之怿便领宁馨儿出了房间,见她爹正坐在客堂发呆。“爹。”李之怿喊了一声,可她爹陷入沉思没有反应。李之怿走到跟前,她爹像灵魂出窍似的仍然一动不动。“爹,你怎么了?”喊第二声,她爹才缓过神来笑了笑:“女儿。”李之怿看得出来,她爹笑得很勉强,肯定有心事。“爹,刚那个梁赟又来了?”“嗯。”“他到底想怎么着?”“还是一定要娶女儿。”李得时紧锁眉头,但旋即又笑开了,“可爹知道女儿不喜欢,也知道那小子不可靠不可托付终生。”“可这是第三次拒绝人家,他会不会为难爹?”“没有。”李得时摇头。“爹,你骗人。”可李之怿鉴貌辨色犹然不信,“他肯定为难爹了,是不是?”“没有,女儿不要多想。”李得时坚持道。“爹,你刚才都走神了,喊你两声才听见,而且爹的脸上分明有忧戚之色,你是骗不了女儿的。爹就如实告诉女儿吧,他到底是怎么为难爹的?爹说给女儿听嘛。”李之怿关切中又带着几分娇气,摇晃着她爹的胳膊。“哎!”李得时深深叹了口气,只得如实告知:“那混小子威胁说,如果女儿不嫁给他,这辈子也休想嫁人,看哪个人家敢娶你。”宁馨儿 忍不住痛恨地道:“他就是仗势欺人。”李得时惭愧地道:“可梁家,咱就是得罪不起啊!都怪爹没用,不能很好地保护女儿。”李之怿忙抚慰道:“爹,说这话作甚?能做你的女儿,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可梁家确实不好对付啊!那混小子还说,如果女儿不嫁给他,不仅不让女儿嫁人,还会阻断爹在京城里的一切营生手段,让咱父女俩喝西北风。”“真是可恶之至!”李之怿咬牙切齿,可心里也清楚,梁赟并没有说大话,他梁家有这本事。宁馨儿慌了:“老爷,小姐,那怎么办?”“哼!”李得时狠狠地道:“咱宁可逃离京师,也不能将你小姐送入虎口,那混小子的名声都能臭到天边去。他想娶你小姐,不过一时垂涎她的美貌,还能期望他终生善待你小姐吗?”李之怿道:“可是爹,以他梁家的势力,咱还能逃到哪儿去呢?”“”求。 更多请收藏【】! 第098章 我愿意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对呀,怎么逃?能逃哪儿去?若被抓到,那后果更加不堪设想。李得时愁眉苦脸,很上火。逃不过是无奈之举,而且是下下之策。生员确实有点儿地位,可在梁家人眼里屁都不是。然而,不逃怎么办?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宝贝女儿嫁给那个混小子?他当然看得出来女儿比他这个当父亲的还要讨厌梁赟呢。忽然,李之怿抬眸,认真地安慰道:“爹,大不了女儿嫁给那个梁赟就是了,咱也不至于逃离京师过着亡命的日子啊。”“那怎么行?”李得时强烈反对,比李之怿还要认真,“嫁给那个混小子,女儿会苦一辈子的。这么多年来,爹最开心的事就是看见女儿开心c幸福。嫁给梁赟,谈何开心幸福?”“爹,苦不苦咱现在不都是假设吗?或许不苦呢。退一万步说,即便真的苦了女儿,那也总比苦了我们三个强吧。”“小姐”宁馨儿流泪。“哎!”李得时叹气又自责。李之怿目光笃定:“爹,待梁赟下次来,让女儿会会他。”“再说吧!”李得时清楚自己确实找不到对付梁赟的办法。梁家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惹得起啊!李之怿感慨地道:“这十几年来,爹对女儿无微不至,做什么都得先考虑女儿,牺牲甚多,可女儿从未为爹做过什么,就让女儿报答爹一次吧!”“不行,那更不行。”李得时态度坚定如钢铁一般,“若女儿用这种牺牲自己幸福的方式来报答爹,那爹下半辈子还怎么过?不得无地自容羞愧死吗?”“爹,也许事情并没有咱们想象中的坏呢!”“不用想,爹是过来人,比你看得远,梁赟性子顽劣臭名远播,女儿或许还不知道,他小小年纪,竟不知糟践了多少少女,就连已婚少妇都没能逃过他的魔爪。”“爹,或许女儿能改变他,也说不准啊。”“女儿不要异想天开了。”李得时语重心长地道:“女儿啊,咱每个成年人都不能改变对方什么,也永远不要抱那样的希望。若真能改变那么一点点,那也是因为对方深爱着你,为了你可以牺牲自我,可若一旦没有了爱,你的任何要求与建议都会变成无理取闹。明白吗?”“爹,女儿当然明白,这不就像爹一样吗?因为爱女儿,牺牲自我甚至完全放弃自我。”“女儿啊!这年头最不可低估的是人心,最不可高估的是人性。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女儿将来无论嫁给谁,都千万不要以为自己能改变他什么。”李之怿点了点头,忽然将目光投向宁馨儿。“馨儿,你过来。”“小姐。”“你来咱李家多少年了?”“已经整整八年。”宁馨儿一时不明为什么小姐忽然问起这个。“还知道我爹当初为什么要买你到咱李家来吗?”“知道的,小姐,我被父母抛弃,老爷说是买我来与小姐做个伴儿,可我知道是因为老爷心善想帮我,这些年来一直把我当作女儿抚养,视如己出。”“我爹为人好吗?”“当然!”宁馨儿脱口而出,“这世上还有几个比老爷更好的人?”“你与我一般年纪,早就能分辨好坏俊丑,我问你,我爹英俊吗?”“英俊,不然哪能生出如此漂亮的小姐?”宁馨儿由衷地道。“我爹今年三十有四,正当盛年,而我眼看就要嫁人了。馨儿总不能随我而去,如果我请求你当我后娘,陪伴我爹度过余生,你会拒绝吗?”李得时:“”电脑端:/宁馨儿:“”两个都是一愣,怎么也没想到李之怿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愣了一愣后。宁馨儿脸色绯红地看了自家老爷一眼,然后旋即回收。李得时脸色也微红,喝道:“女儿胡说什么呢?”李之怿一本正经地道:“爹,女儿不认为是胡说,爹是个很负责任的男人,相信馨儿也心里有数,让她嫁给爹,往后会很幸福。”“你不要胡说,馨儿与你情同姐妹,待你出嫁,爹再为她找一个好人家嫁了。”“爹,好人家不好找,有眼前知根知底的,为什么还要另找?”李之怿又将目光转向宁馨儿,“馨儿,你当着我和爹的面表个态吧,千万不要勉强自己。”宁馨儿弱弱地道:“小姐,只要老爷不嫌弃,我愿意。”她真是发自肺腑的,且不说报恩,在她心目中,如同小姐说的那样,老爷年轻英俊,是个负责的好男人,而自己只是个侍女,若能嫁给像老爷那样的人,当然求之不得很开心啊!李得时又道:“你们不要异想天开,相师早给我算好了,我这辈子命中克妻。”李之怿道:“爹,我可不信那一套。”宁馨儿跟着也附和道:“老爷,看相算命是迷信,我也不信。”李之怿拉着宁馨儿的手:“馨儿,那我就当你同意了?”宁馨儿点点头,又羞怯地看了老爷一眼。李得时一摆手:“两个胡闹的小丫头,不跟你们说了。”言罢,拂袖而去。可就在转身之际,他心中一荡,内心竟情不自觉地升起几分窃喜。女儿懂事,他很欣慰啊!寂寞太可怕,他都不敢确认自己是否还拥有c或是懂得爱她人的能力。宁馨儿也懂事。哎!只是女儿怎么办?女儿明显是飞蛾扑火的节奏,难道真的要嫁给那个混小子梁赟?客堂里,李之怿仍拉着宁馨儿的手不放:“馨儿,你不会怪我自私吧?”宁馨儿摇头 如拨浪鼓:“当然没有啊,小姐这是为我好呢。像老爷这样的好男人,打着灯笼都难找!”“真心话?”“小姐,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那从今往后,你就不要叫我小姐,改口叫之怿吧!看得出来,我爹很喜欢你。你以后多主动点,爹有好多年没有亲近女人了。”“知道,小,哦,之怿。”宁馨儿忽然想到什么,羞答答地道,“我可以这样叫你,但你不要那样叫,叫我”“娘”字她怎么也不出口,两人年纪一般大,本是小姐的侍女,却摇身一变,要成为后娘,一时还真难以适应。李之怿笑道:“该怎么叫就怎么叫,不能乱了辈分,等你做了我爹的老婆,我定然是要叫你一声一娘一的。你也别觉得别扭,叫着叫着就习惯了。”宁馨儿不再纠结,那都是细枝末节,她担忧地道:“可是小姐,你真的打算嫁给梁赟吗?”“嫁给他,咱三个人的日子都会好过一些。”“不是三个,是我和老爷两个,不包括之怿你,你是打算牺牲自己成全拯救我们。”李之怿唯有一声叹:“或许这就是我的命吧!”。 更多请收藏【】! 第099章 这对手,太菜了!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事情总比想象中的多。朱翊镠感觉这阵子有点忙,万历皇帝马上要选妃,永宁公主马上要出嫁,张居正即将要动手术,而他自己也要找王妃好像全赶到一起了。看似都是了不得的大人物,皇帝c公主c首辅c王爷想做什么还不是手到擒来吗?然而,困难往往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地位高而变小,反而会因为地位高牵一发而动全身。这就是船大不好调头的道理。万历皇帝选妃,永宁公主选驸马都潜藏着危机,张居正动手术也是未知之数,就连他自己找王妃都遇到了竞争对手。原本可以像付大海说的那样亮明自己的身份,直接吓退那个嚣张的梁赟,可那不是他想要的。爱情嘛,最好两厢情愿两相愉悦,若有可能,除了感情,最好不要掺杂其它任何东西。凭借王爷肯定能吓退梁赟,可能确保得到李之怿的真爱吗?他需要真爱,而不是凭借王爷的身份施压于人换来的爱。如果允许,他宁愿变成一个普通人与李之怿心与心地交流,从相识到相知到相爱。当然,不愿意亮明自己的身份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潞王的名声太臭了,或许在世人心目中还远远不如那个梁赟呢。反正以他的观察,目前为止也只有李太后对他这个儿子的形象有所改观,其他人都还依然停留在那个不靠谱不着调让人心生厌恶的潞王爷刻板印象上。不过,那样的坏印象,抛去谈对象,其它方面还挺好的。至于谈对象何不干脆换一个身份?朱翊镠想。取个什么名字好呢?朱翊镠嗯,肯定是不能再姓朱了,那不妨将“镠”字一拆为三,化名为“金羽珍”吧。朱翊镠,金羽珍,金羽珍,朱翊镠就这么滴。名字只是个代号,看孑与2c七月新番c榴弹怕水稀奇古怪的名字不也是那样?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人不在名字,有名气自是好名。“付大海。”朱翊镠为自己拥有一个全新的名字小激动一把,就好像又重生了一次。“潞王爷,付公公还没回来呢。”进来的是阳康。哦,付大海去查梁家了。朱翊钧吩咐道:“那小康子,你去备给我一份礼。”“潞王爷,备什么样的礼?”备什么样的礼?自然不能太重,但也不能太寒酸。朱翊镠想了想说:“去找我娘要纹银五十两,纻丝两表里,豹皮囊藏墨一匣。”先头送给李太后十万两,现在要这点儿礼物应该没问题吧。“若娘娘问及,作何用处,奴婢该怎么回答?”“就说我有急用。”“哦。”阳康应声而去。一会儿,付大海回来了。查梁家比暗中查李得时要容易得多,因为梁家目标明确,可以动用宫中的资源与力量去查。“潞王爷,查出来了。”付大海气喘吁吁地跑到跟前。“说。”“确如梁赟所言,梁世勋乃第七代保定伯,是梁赟的伯父。梁世勋有个弟弟,也就是梁赟的父亲,叫梁世燊,在京城生意做得很大,几乎什么生意都做,粮食c丝绸c木材c药材c棉布c茶叶c果蔬c典当c钱庄”“我管他家作什么生意?”朱翊镠没好气地直接打断,“我让你查他们梁家有没有黑料c把柄c见不得光的事。”“有,有,当然有。梁世勋不在北京,暂时还没查到什么,但梁世燊勾结京官,给京官送礼以招揽生意,证据确凿。看,潞王爷,都记在这个本子上呢。”“可靠不?”“应该可靠吧,这是从张鲸张公公那儿得来的消息,只是只是”“只是什么?”“只是梁世燊与冯公公府上的大管家徐爵有交情,送了礼的。”“就是说梁世燊给伴伴也送过礼?”“这咱不清楚,但梁世燊给徐爵曾经送过一万两银票。”好家伙,关系网还挺深的哈!朱翊镠翻了翻本子,接着又问道:“那个梁赟呢?什么货色?”“他?啧啧啧”付大海一脸的嫌弃,心想那家伙比潞王爷名声还臭呢,“潞王爷,可别提了,梁赟仗着他家有钱和他伯父有权,简直就是个害人精啊!”朱翊镠会心一笑:“就是社会的大毒瘤呗,说说看。”“梁赟坏事干尽,数一天怕是也数不完,他偷过父母的钱,喜欢多管闲事,看谁不顺眼就去揍人,打架斗殴对他来说就是家常便饭,尤其好色”“啥?”“好色,强奸了好多个少女,连他看得上眼的少妇都不放过。”“有证据吗?”毕竟空口无凭。“有些有,本子上记着;有些没有,他家有钱有势,没几个人敢告他,有些倒是用钱摆平了。”朱翊镠点点头,还以为梁赟真是一个强劲的竞争对手呢,原来只是看起来牛逼哄哄,其实就是不中用的银枪蜡头。这对手也太菜了!情敌?嘿嘿,不存在吧?打听清楚梁世燊梁赟父子的基本情况后,朱翊镠有信心多了,感觉仗还没有开始打自己就可以宣布胜利了。原来,最后需要战胜的不是别人,依然还是自己。想争得李之怿,重要的不是战胜梁赟,而是战胜自己,让自己得到李之怿的认可c欣赏,才是关键。“海子。”尽管这个称呼是朱翊镠在李之怿家门口随口喊出来的,但他发现还蛮好听的,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对《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和《以梦为马》印象深刻的缘故。付大海微微一滞, 没有答应。朱翊镠笑意绵绵:“以后就叫你叫海子吧,不过以后随我出宫,我也有个名字,你要记住:金羽珍,将镠字一拆而三。”“潞王爷,为什么要给自己新取一个名字呢?”“为了新生。”朱翊镠道,“况且出宫不能以王爷的身份示人。记清楚了:金羽珍。”正说着,阳康提着礼物回来了。李太后如数拨给。朱翊镠接过礼物,看了一眼,很满意,然后递给付大海:“海子,明日随我去府学胡同。”电脑端:/“得嘞!”付大海看起来比朱翊镠还高兴,想着潞王爷择亲,然后完婚,再然后就藩,再然后自己就是潞王府大总管现在想想,好像也不差哈!关键,他感觉朱翊镠有时候依然很讨厌,但总体上长大了。求。 更多请收藏【】! 第100章 登门拜谢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朱翊镠带着付大海第二次去了北京府学胡同。这次,他们不用装了,可以光明正大地拜访去,借口也有,美名其曰:登门拜谢。当然,他们更不怕梁赟躲在背后监视然后跳出来指证,相反他们倒是想会会那个臭小子。到了李得时家门口,付大海望着手上拎的礼物说道:“主子,初次见面就给人家送那么重的礼,会不会吓着人家?”“有多重?”“您看哈,五十两银子可以顶普通人家三四年的开销用度,纻丝产自苏州,豹皮囊藏墨产自大同,都属于京畿市面买不到的高档货,价值也都在五十两银子左右,这加起来得值一百多两银子呢。”付大海一副割他肉的样儿。朱翊镠白了一眼,“瞧你这小气鬼,泡妞儿不得破费?”“主子,关键是以您的身份,压根儿用不着这些啊。”“追女孩儿c讨女孩儿欢心,这些方面,你这没卵子的家伙不懂。”“”付大海瞬间闭嘴,想让朱翊镠不揭他伤疤难。不过他很不服气,那方面他怎么就不懂了?虽然没有“慧根”,但心c手c嘴,还不是与普通男人一般无异?咚,咚咚。敲门的依然是朱翊镠。这次敲门声音轻而缓,敲门之前他还特意朝四周看了看,想着如果梁赟像上次那样突然跳出来,那就好玩儿了。\很遗憾,他没有看到。出来开门的依然是李得时。看来他们家也没有请仆役。“咿呀,是小兄弟你?”李得时对朱翊镠的再次出现还有些惊讶。“李大哥,咱又见面了哈!”朱翊镠彬彬有礼,依然称呼人家为“大哥”。“小兄弟是路过,还是专门来看老哥的?”“专门来拜谢李大哥的。”“你真是太客气了,快请进,快进屋里说话!”“好!”朱翊镠满口答应。上次来就那样走了,这次不仅要进屋叙叙话,还想留下来吃顿饭见见李之怿呢。进屋分宾主坐定。朱翊镠便示意付大海将手中的礼盒递交给李得时。李得时瞄了一眼,见礼盒上附有一张礼单,上面工整地写着:纹银五十两,纻丝两表里,豹皮囊藏墨一匣。李得时愣了愣,不明所以,没敢接。“小兄弟,你这是?”“李大哥,上次多亏你让我们主仆二人进屋暖和身子,这次特意来感谢你。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还请李大哥笑纳!”“不行不行,那如何能行?”李得时连连摆手拒绝,“当时不过举手之劳,小兄弟主仆二人刚好路过我家门口,倘若走到别家门口,一样会请你们进屋歇息的。你这礼物太贵重了!老哥我受不起。”“若非李大哥热心肠,没准儿我那仆役冻死在外头呢。礼物终究身外之物,与一条人命相比又算得了什么?李大哥就不要推辞了。”“不成不成,这些礼物无论如何老哥都不能收。”“李大哥,收下吧!我这个人最怕欠人情。大哥若不收下,我回去心中总惦记着这事儿,晚上睡觉都感到不安心啊!”朱翊镠说着又给了付大海一个眼色。付大海心领神会,硬是将礼物塞到李得时手中。李得时看着礼物,一时也不知说什么感谢的话好了,“看,小兄弟如此客气,我怎么好意思?还不知道小兄弟姓甚名谁。”“我叫金羽珍,金子的金,羽毛的羽,珍惜的珍。”“金兄弟,你不是本地人吧?”上次见面听朱翊镠的口音,李得时猜想,他是地道的北京人,可这次一听金姓,感觉又不像。“祖籍不是,但好几代人久居京师,现在也算是老北京人了。”“哦,原来如此,金兄弟家住哪里?”“棋盘街上。”关于这两问,朱翊镠早就想到了,也想好了怎么回答。“棋盘街是个好地方啊!那里都住着富贵人家,那小兄弟家境一定很不错吧?”“一般一般。”朱翊镠谦虚地回道。的确,皇城南门前的棋盘街是好地方,那里百货云集,由于府部对列街之左右,天下士民工贾各以牒至,云集于斯,肩摩毂击,竟日喧嚣,好不热闹。“金兄弟也是生意人吗?”“算是,也不是,我家生意倒是做了一些,但不以生意为主,棋盘街有一家店而已。”“哦,老哥还以为你家也是做大生意的,认识那个梁公子,哎!”“就是那个梁赟吗?”“对,金兄弟上次见过的。”“李大哥提及他时,为何要唉声叹气呢?”朱翊镠有心一问。“别提了!”一说起梁赟,李得时脸色立马儿阴沉下来,脸上分明写着一个大大的“愁”字。“李大哥怎么了?”“哎!”李得时又是一声叹。若说刚才那一声叹是情不自禁流露出来的,那这一声叹就是他内心世界真实又无奈的声音。机会来了,朱翊镠当然不会放过:“李大哥不愿意讲,难道将小弟当作外人?”“不是,不是,是因为梁家仗势欺人,老哥我说了,怕也只能增加金兄弟的担忧。”“瞧这样子,李大哥一定是遇到什么难题了,不妨说来听听嘛,梁家虽然有钱有势,但我家在京城的朋友也不少,兴许能帮到李大哥一二也说不清啊!”电脑端:/想想也是,李得时沉吟片许后终究还是说开了,将梁赟如何看上女儿李之怿c如何一定要娶c被拒绝三次后又如何威胁他等等,一五一十地说了。听完,朱翊镠“哼”了一声:“天皇老子脚下,竟然还有如此嚣张跋扈 胆大妄为之人!”李得时哭丧着脸道:“可不?他梁家是什么来头?咱这些小户人家如何惹得起?躲都不知道往哪儿躲呀!”朱翊镠稍一沉吟,抚慰道:“李大哥莫怕,我想应该有办法。”“什么办法?”李得时迫不及待地问。朱翊镠附在李得时耳边细声咕哝两句。李得时听罢,吓得咂嘴弄舌,“这,这,恐怕不行吧?当时好过,事后怎么办?”朱翊镠信誓旦旦地道:“李大哥只管按照我的吩咐做,善后工作由我找人处理。”李得时依然犹豫,不单是犹豫,准确地说是害怕。朱翊镠自信满满的神情,道:“李大哥不相信我吗?”“不是不相信金兄弟,是这事儿咱不敢那么做啊!”“他们仗势欺人在先,为什么不敢做?将这件事闹得越大越好,在京城他们胆敢目无王法不成?”“可是,可是从长计议,这事儿还是得从长计议”李得时吓出一身汗来,依然不敢答应。。ps:这个符号,现在不说也知道我想要什么吧?各位神仙大佬们!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01 狭路相逢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想想也是。朱翊镠没有亮明他的身份,很难让李得时相信。毕竟,那家伙出的主意是好好捉弄梁赟一番。这特么让李得时哪敢啊?朱翊镠接着又怂恿道:“李大哥,请听小弟一言,你们确实无法与梁家作对,但只要将事情闹得足够大,我保证他们不敢胡来。”“这个时候也不早了哈,我让馨儿做几道小菜,咱哥俩儿小酌两杯。”李得时顾左右而言他。“好吧!”朱翊镠微微叹了一口气,心想如果你知道与当今潞王爷称兄道弟,相信你就敢答应了。尽管对付梁赟的方法暂时没能得到李得时的同意,但此行的目的好像达到了。能留下来吃午饭,嘿嘿接到消息准备做菜款待客人的宁馨儿兴奋起来。“之怿,之怿,我说的那位彬彬有礼的公子又来了,老爷还让咱做菜款待他呢。”“那就做呗。”李之怿漫不经心地回道。“你没有一点期待吗?我看他比那个梁赟强多了。”“期待什么?世上有几个男子比梁赟差?”“那倒也是。”宁馨儿点点头,喃喃地道,“我看这位公子的家也很富有,可他就不像梁赟那样目中无人,动不动将一我家有的是钱一我伯父是保定伯一挂在嘴边。”若放平时,李之怿肯定会调侃宁馨儿两句,笑她是不是发春看上人家了,可现在宁馨儿答应嫁给她爹,所以李之怿也就置之一笑。两姑娘做饭期间,朱翊镠与李得时又聊了会儿。但李得时总回避言及梁赟,好像生怕听从了朱翊镠的主意。“爹,准备吃饭了。”声音清脆c婉转c动听,让朱翊镠心中不由得一荡,想必是想见的人现身了吧。他一转身,只见一位如同画中的女子翩翩而来。她的眼睛c她的眉毛c她的嘴唇c她的脸蛋儿c她的身材,包括她的神情真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琢,与那画师画的一模一样。哦,不对,不对,应该是更漂亮。见到李之怿的第一眼,朱翊镠竟是看得几分痴了,恍然有一种自己也回到画里的神奇感觉。难怪梁赟誓要强娶!如果有客人来,古代女子是不能随便抛头露面的。包括吃饭也一样,只有家族中的长辈女性才会上桌,其她女子不与客人同桌而食。但李家人丁单薄,只有李之怿这么一个女儿,抛头露面该是李得时将她地位拔高的缘故吧。付大海见朱翊镠眼睛都直了,不禁偷偷乐着。李之怿朝朱翊镠浅浅一笑,算打过照面,然后转身而去。正在此时,只听见外头有人喊道:“李叔,李叔。”正是梁赟。李得时神情一紧。李之怿当即止步,又转身缓缓走了回来。她在她爹面前可是说过要会一会这个梁赟。“爹,去开门吧!”“女儿。”李得时满脸的忧虑。“没关系,女儿倒想看看,他到底想怎么着。”李之怿说这话的时候神情笃定目光灼然。朱翊镠尽收眼底,这又让他觉得李之怿外貌像林黛玉,可性情怕是要刚烈得多。不像封建社会那种任凭男人欺负逆来顺受的柔弱女子。“女儿还是进内屋吧。”“不。”李之怿坚定地道:“爹,女儿今天要见他。”见女儿如此固执,李得时感觉很是为难。朱翊镠鼓励道:“去吧,该来的总是要来,躲也躲不掉。”朱翊镠心里暗自高兴,他正等着梁赟呢,来得正好。李得时只好去开门,还担忧地回头看了女儿和朱翊镠一眼,见一个神情笃定,一个风轻云淡。他心里不禁感慨一声:这应该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吧!梁赟带着一个随从大摇大摆地进来,一见朱翊镠,当即笑道:“哟呵,大文盲,你也在呢,真是巧哈!”未等朱翊镠回话,梁赟又迅速将目光锁定在李之怿身上,一副色眯眯的模样,笑道:“李姑娘,你终于肯出来见我了,我说了我不是老虎吧,不吃人的。”李之怿平静地道:“老虎并不是世上最可怕的动物。”“呸呸呸,好不容易见一次面说什么老虎?”梁赟又迅速将目光转向李得时,“李叔,我与李姑娘的婚事你考虑清楚了没有?”李得时没敢应声。李之怿冷冰冰地接道:“你与我的婚事,问我爹作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嘛。”梁赟的态度倒是看似非常友好,笑得跟弥勒佛似的。“我与爹不吃那一套,梁公子不知道吗?”“知道,当然知道,那我不妨问李姑娘一句:你愿意嫁与我为妻吗?”“不愿意。”李之怿脱口而出。“”梁赟眉头一皱。“但如果你逼我们走投无路,我可以考虑嫁给你。”李之怿补充。“这就对了嘛。”梁赟立马儿又笑开了。“但你须得答应我两个条件。”“没问题,别说两个问题,就是两百个都没问题。”“第一,嫁给你后,不要再找我爹的麻烦。”“那肯定不会,嫁给我后,你爹就是我爹嘛。”“第二,你要努力做一个好人!”“好人是什么样的人?我现在难道不好吗?”“好人就是受人尊敬c备受欢迎的人,而不是像梁公子那样人人唾弃,背后指三道四戳你脊梁骨。”“我在我们家很受欢迎啊!不信你问问他。”梁赟也不生气,随手指向他带来的那个随从。那随从忙道:“就是,我们都很喜欢少爷呢。”李得时听了心里直叹息,女儿啊女儿,你与梁赟这种人讨论好坏有什么意义 ?梁赟得意地道:“李姑娘就这两个要求吗?”朱翊镠抢道:“当然还有一个,彩礼是必不可少的嘛。”梁赟当即怒斥:“你个大文盲插什么嘴?又没问你!好像谁不知道娶亲要送彩礼似的。”“别误会,我只是好心提醒。”朱翊镠慢悠悠地,“梁家家大业大,莫太吝啬,到时候惹得人家笑话。以你梁家的财力,彩礼至少也得十来万两银子吧?”“十万就十万,有什么了不起,我梁家有的是钱。”我日!说少了朱翊镠后悔,怎么就没说一百万两呢?梁赟再次将目光投向李得时,欢喜地道:“李叔,李姑娘的话你听到了吧?那我回去赶紧选个良辰吉日完婚呗?”李得时看了女儿一眼,见女儿像是已经做好了决定;又顺势看了朱翊镠一眼,见朱翊镠正在得意地笑,好像敌人已入他圈套。李得时知道女儿是为了他好才甘愿牺牲自己的幸福答应嫁给梁赟,可不知道朱翊镠凭什么敢出那个鬼主意戏弄梁赟。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02章 且看如何对付梁赟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梁赟屁颠屁颠地去了。本来已经到了午饭的点儿,可他也没有半分心思,非要急着回去筹备婚礼,恨不得立即将李之怿娶回家似的。嘿嘿,朱翊镠只能暗暗为那倒霉催的家伙默哀了,李之怿哪是你梁赟的菜啊?历史上,原本就是属于他潞王的;现实中,他也允许如此漂亮的人儿被你梁赟暴殄天物啊?况且,即便你梁赟是豪门贵族,可特么的敢随便威胁生员(秀才)?是不是不想好了?有客人在,女子不上桌,这套礼仪在李家不适用。所以,吃饭时不仅李之怿,连宁馨儿都上了桌。但“饭不语”这个规矩倒是遵守得很好,谁也不说话。朱翊镠还有点不习惯。他还是更喜欢后世的习惯:坐在一起,一边吃一边聊,一边聊一边吃,这样能够放慢速度,有助于消化。可谁都不说话,朱翊镠也没辙,只能偶尔瞄李之怿一眼,正如宁馨儿偶尔瞄他一眼一样。只是,两个人瞄的动机显然不一样。一个是因为对李之怿挺有感觉,所以也希望对方做出同样的回应;而另一个是想帮助李之怿,看这位她认为彬彬有礼的公子是否对李之怿有意。当然,两个人的神情也不一样。一个是偷偷地瞄,毕竟初次见面嘛;另一个虽是女儿家,可目光却甚是坦荡,而且每当与朱翊镠目光对接时,她脸上总挂着淡淡的笑意,活如穿针引线的红娘一般。或许因为两位姑娘感觉到了朱翊镠有些不自在,也或许是因为她们有悄悄话急着要说,所以没吃几口便起身要先行离席。当然,客人没下桌,主人先离开,在李家也不认为没礼貌。“李姑娘,请先等等,我有句话想问你。”朱翊镠道。“金公子。”李之怿敛衽施了一礼。“你真的愿意嫁给梁赟吗?”朱翊镠问。未等李之怿回话,宁馨儿便抢道:“当然不愿意啊,完全是被逼的看不出来吗?”“既是如此,”朱翊镠望着李之怿认真地道,“那我帮你,不知李姑娘可否承情?”“怎么帮?”“大话不敢说,但我可以保证你们能够摆脱梁赟的纠缠。”“金兄弟,你真能确保安全吗?”李得时忙接过话茬儿。看来,他还是不放心。“我家主子说能就一定能。”付大海帮衬着道。李得时笑了笑,有点尴尬:“但是,可以换一个方法吗?毕竟,他是梁家人是梁世燊的宝贝儿子,如果那样捉弄他”朱翊镠道:“李大哥请放心,咱要的不就是那种轰动效应吗?闹得越大,这事儿就越容易解决。”“可是”“李大哥,一切后果由我一律承担。”朱翊镠信誓旦旦地道。李之怿担忧地道:“金公子,你想如何捉弄梁赟?”“新婚之夜,咱给他来个狸猫换太子,让他空欢喜一场。”李之怿挺听了先是一滞,随即讶然一笑:“这样会不会玩出火来?”朱翊镠回之一笑:“不玩出火来,不是不刺激吗?”见朱翊镠信心满满,李之怿忽然警惕地道:“看金公子如此有把握,莫非你的家世比梁赟家更为显赫?”“谈不上,只是他梁家有些见不得光的黑料被我抓在手里。”宁馨儿也听明白了,担忧地问道:“可万一他狗急跳墙呢?”“请你们相信我,若是没有把握,我也不会夸下这个海口。”李得时依然一脸的担忧,倒是两位姑娘看起来心血来潮一副憧憬的模样。用他的话说,那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李之怿与宁馨儿相互对视一眼,然后异口同声地道:“我相信金公子。”付大海神补:“我家主子不会令你们失望的。”“那小女子先行谢过!”李之怿接着又朝朱翊镠敛衽施了一礼,然后带着宁馨儿款款而去。李得时依然不放心,又问道:“金公子,到时候让谁假扮新娘?”“到时候人也由我来安排吧,梁赟定下娶亲的日子,李大哥记得通知我一声便是。”见朱翊镠信心十足的样子,女儿和未来的那位也都点头通过,李得时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为了女儿的幸福,赌一把,也许金公子还真有办法呢。反正让女儿嫁给梁赟以拯救他和宁馨儿,他宁愿带着宁馨儿亡命天涯也不会牺牲女儿一生的幸福。宁馨儿一回到房间,便迫不及待地道:“之怿,之怿,那位金公子十有八九对你有意。”“胡说什么?”“我才没胡说,刚吃饭时他偷偷瞅了你好几次呢。而且,他若不是对你有意,干嘛要冒那么大的风险与梁赟梁家作对呢?”李之怿不说话,低头沉思。宁馨儿拉着李之怿的手,欢喜地道:“之怿,金公子文质彬彬,很有教养,家里肯定又有钱有势,这下你有福喽!”李之怿脸色微微一红:“看你说得,八字还没一撇呢。再说了,咱能保证他一定能对付梁家吗?”“我看他行。”“他到底什么来历,咱现在也不清楚,若他真有实力对付梁家,那他家在京师也绝非一般的人家,咱高攀得起吗?”宁馨儿这才眉头一皱,点了点头道:“之怿这么一说,好像也有道理哦!”“所以啊,别高兴太早,等对付完梁家再说。”宁馨儿抚慰道:“之怿放心,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你断不会嫁给那个梁赟当老婆的。”“但愿如此吧!”“之怿,如果,我是说如果哈,那位金公子真的对你有情有义,你会答应吗?” “答应什么?”“答应当他老婆啊!”李之怿想了会儿,回道:“首先,他必须要有抗衡梁家的实力才行,不然咱嫁给他不是害了他吗?”“那是。不过瞧他的样子,绝对没问题。”继而,宁馨儿又喃喃地道,“金公子到底什么人呢?为什么如此有底气?他真的不怕梁家吗?”忽然,李之怿一本正经地嘱咐道:“馨儿,万一金公子抗不过梁家,你与爹就赶紧逃走,我仍要嫁给梁赟,你明白吗?”“小姐,不会的,我们要相信金公子。”“我是说万一,你答应我。”“好!我答应你,下半辈子一定与老爷生死与共,誓不分离。”李之怿松了口气:“好了,有你这句话,无论成败与否,这下我都放心了。”宁馨儿又鼓励道:“之怿,你一定能找到一位如意郎君,咱也不用亡命天涯,现在在一起,以后还会在一起的。”/李之怿感慨道:“哎,也不知那个梁赟什么时候过来要人?”我要。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03章 上演一场好戏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从李家回来,朱翊镠便积极准备廷议的事,就像后世新闻发布会一样,需要对当场有可能提出的问题来个模拟回答。/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那个问题该怎么回答,不然到时候紧急慌里慌张的,人的思路会乱。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多准备考虑全面一些总没有坏处。可没想到,就在回来的第二天便接到李家通知,梁赟赶鸭子上架似的,决定明天迎娶李之怿。也就是说,他回去只准备一天时间便等不及了,问名c纳彩c告期居然在同一天时间内完成。娘的!与李之怿才发展到眉目传情暗送秋波的最初级阶段呢,连手都还没碰到,这么猴急猴急的!不过,明天就明天吧,正所谓早死早脱胎,让那个倒霉催的尽早死心也好。“海子。”朱翊镠只得暂时先放下廷议的事儿,毕竟女人也很重要啊!每个成功的男人背后都要有一个,甚至无数个成功的女人嘛。“潞王爷。”如今的付大海心态上也有所变化,只要一想到朱翊镠的未来潞王府大总管那个承诺,他就感觉前景还是一片辉煌。关键是,通过最近几件事,他发现朱翊镠真的“变”了。“去,你马上去司礼监,找伴伴一趟。”朱翊镠吩咐,将他的计划对付大海详细交代了一遍。虽然他自信对付梁赟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可好汉不吃眼前亏,有些预防工作还是需要做的。况且,不是决定要将事情闹大吗?那就闹到梁赟和梁家人心惊胆战。反正朱翊镠认为自己这个策略一定可行。不吓死他们,也得让他们如坐针毡寝食难安。付大海听完却犹豫了一下,担忧地道:“潞王爷,冯公公会不会与梁家交好?”毕竟徐爵收了梁家贿赂,可是有前科的人。谁知道梁家到底是真的贿赂了徐爵,还是通过徐爵搭桥从而勾搭上冯保?可朱翊镠没有这个担心,他回道:“交不交好其实都没关系,即便交好,难道伴伴会为了梁家与本王作对不成?”这么一说,付大海觉得甚是有理:“那是那是,冯公公还不至于那样不识大体。”说完,付大海便到司礼监找冯保去了,让他暗中部署,准备给梁赟寻点刺激。回来后向朱翊镠汇报了情况,冯保当然满口答应。第二天一大清早,朱翊镠便带着付大海去了李家。李得时c李之怿c宁馨儿三个早已在焦急地等候,他们也没想到梁赟会如此心急。如狂风骤雨般来得太快,他们都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尤其是李得时,紧张,惶恐,焦躁给人一种方寸已大乱c好像要他命的感觉。“梁家彩礼送来了没?”朱翊镠上来第一话就问这个。在他眼中,梁赟猴急猴急的没关系,反正最后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嘛,但十万彩礼可不能让那家伙跑了。李得时心不在焉地回道:“彩礼送来了,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一两都不差。”说着,便拉朱翊镠去看。尽管言行举止实际上也并未出现什么错乱,但李得时心里却一直想着捉弄梁赟的事儿。“不错,真不错!”朱翊镠看完彩礼后咂摸着嘴,如沐春风般表示很满意,只是后悔说少了。“金公子,现在怎么办哦?”李得时满脸的忧色。朱翊镠脸上却是浮现出几分得意的笑:“嘿嘿,按原计划,等梁家八人大轿来抬啊!”“抬谁?”李得时追问。“放心,反正不会让他们抬走李姑娘的,要不让他们抬我吧?盖上红盖头,他们一时也认不出是谁。”李得时讶然:“抬你?”“嗯啦。”朱翊镠点了点头,“抬我去梁家会更刺激。”李得时无比担忧地道:“万一惹怒他们,会不会对你”“李大哥放心,他们还不敢杀我。”朱翊镠信心满满。李得时道:“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估计他们是不敢,可揍你一顿呢?那不要吃亏吗?”朱翊镠微微一笑:“想揍我,必须先得做好挨揍的准备。”继而,他一摆手,接着道:“别担心我,你们该做准备还是去做准备吧!今儿个不是大喜日子吗?闹起来,喧腾起来呀!”李得时尴尬地付之一笑,哪还敢闹起来喧腾起来?我的天,以为真是嫁女的大喜日子啊?他可是连亲朋好友c左邻右舍都没敢通知呢,这不是明显嫁不成女的节奏吗?让人怎么闹?怎么喧腾?从接到彩礼的那一刻,他的心就扑通扑通直跳,吓得半死,十万彩礼啊,倘若最后竹篮子打水一场空,那后果他真不敢想。所以,尽管朱翊镠信誓旦旦完全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可李得时依然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朱翊镠当然也看出来了,这个节骨眼儿上让他们闹起来的确难。毕竟,他们还不知道他这个潞王的身份。而凭借李得时一个府学生员的身份,或许事情闹大了官府表面上会维护他,好歹算个读书人嘛。可即便如此,背地里怎么应付梁家?而且收了人家彩礼却去捉弄人家,明显理亏嘛!朱翊镠抚慰道:“那你们总要有喜庆的氛围吧?别哭丧着脸啊!该准备的还得去准备,不然一会儿迎亲队伍来咱还没准备好,这场戏就要演砸不刺激了。”李得时这才找来两个嬷嬷给李之怿打扮一番,只是最后,嫁衣却套穿在朱翊镠身上。梁家的迎亲队伍来了。八抬大轿,锣鼓齐鸣,炮竹连天,好不热闹!左右邻居纷纷 跑出来看热闹,然而发现,这个瓜他们啃不动啊!“谁家闺女要出嫁?”“啥?李秀才的闺女?咋没有听说,来得如此突然呢?”“听说从李秀才答应梁赟到迎亲总共才不到三天时间,都来不及通知报喜呢。”“可是这不对啊!不是听说李秀才三番五次拒绝梁公子吗?咋又突然答应了呢?”“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梁赟他是什么人?梁家又有多大势力?你们不知道吧,梁赟威胁李秀才,逼他松口。若不答应,非但不让李之怿嫁人,还不让李秀才在京城有立足之地呢。”“哎,遇到梁家也是没辙,其实嫁过去也不错啊!”“关键,不是梁赟的名声太臭了吗?看看看,来了,来了,迎亲队伍来了”ps:过年回家忙,这一章更新有点晚。但还是如数奉上,所以还是要求推荐求收藏求评论啊!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04章 卤水点豆腐 一物降一物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在一片惊讶与疑惑声中,梁家的迎亲队伍将新娘子抬走了。李得时站在门口假装哭泣,俨然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儿。他也没有跟着去参加拜堂成亲的三拜之礼。当然,这是朱翊镠的授意,否则他这个潞王爷届时还得给人跪拜叩首呢。本来,女儿出嫁,哭泣的人该是娘,可李得时既当爹又当妈,也只能由他代劳了。表面哭得涕泪纵横,可心里面担心得要死,他甚至都已经做好了以身赴死的准备。大花轿在喧嚣声中抬走了。左右邻居见李得时哭得伤心,有些倒是上前来安慰一两句,但更多的人是聚在一起背后议论。“哎!梁家虽然富贵,可梁赟那小子不长进,不知祸害了多少女子啊!即便李之怿再漂亮,可花无百日红,又能得宠多少天呢?”“要不然李秀才哭得那么伤心,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被梁家梁赟盯上不就得认倒霉吗?”“但话说回来,将女儿嫁过去总比被梁家赶尽杀绝强吧!可惜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喽。”“”说实话,抱以同情的人居少,还是想看热闹的人居多。但这也不怪瓜众,世道本就如此,有百分之二十的人其实不感兴趣,还有百分之七十的人本就是来看热闹的,另外百分之十的人或许表面会安慰你,可一转身或许也会当作热闹说给别人听。当然,也不排除个别极其少数的人真是出于关心。但这样的人确实很少。不过话又说回来,李得时此刻也没有心思在意那些。而此时的李家后堂,李之怿和宁馨儿正忐忑难安地坐在一起,两人都是双手合十,虔诚地为她们眼中的“金公子”祈祷!是的,被抬走的是朱翊镠。尽管她们宁愿相信朱翊镠,但很担心,毕竟对手太过强大。可除了默默祈祷,她们确实爱莫能助。也不知祈祷了多久,宁馨儿双手仍未放下,嘴上轻轻地问道:“之怿,金公子该不会出事吧?”“我也不知道,现在心很乱。”“之怿,如果金公子安然无恙地回来,你就嫁给他算了?”宁馨儿用的是商量的语气。“金公子舍命相救,这份大恩我当然愿意以身相许来报答他,总比嫁给那个梁赟强。可如果金公子真的安然无恙回来,那他的家世至少与梁家旗鼓相当,咱又如何高攀得起呢?”/这是李之怿第二次回答宁馨儿这个问题。很认真。“可看得出来,金公子真的很喜欢之怿啊!若真的喜欢一个人,无论男女,眼睛都骗不了人的。”“再说吧!等金公子回来。”李之怿又闭上眼睛开始祈祷。宁馨儿只好跟着。“快,快,快。跟上,跟上。”东厂一位头戴圆帽c身着褐衫的领班率领五百番役正往梁家赶。这是提督冯保的指示。东厂因为职能特殊,此时已凌驾于锦衣卫之上,所以别管是当官的还是平民百姓,见了东厂的番役无不感到害怕。五百番役同时出动,这事儿可了不得,让沿途纷纷避让的群众不禁感到诧异。“怎么?京城是出了什么大事儿吗?东厂居然一下子出动这么人!”“谁知道?他们好像是冲着梁家去的呢。”“梁家?哪个梁家?”“京城还有哪个梁家?当然是保定伯的弟弟梁世燊家啊!”“他家?他家今天好像是儿子娶亲的大好日子,怎会如此巧合?哎呀,不会是梁家出事了吧?”“切,梁家能出什么事儿?他们是保定伯的后代。”“走走走,看看去。”“”去梁家看热闹的人可比李家多了去。无它,只因更加感兴趣。毕竟人类热衷于猎奇的心理永远没有边际。梁家到处洋溢着欢乐的气氛。因为富贵,家境显赫,朋友也多,到场祝贺的自然就多。朱翊镠按照规矩礼仪被送入洞房,没少折腾。不过他有心惩治梁赟,也不怕将事情闹大。喜宴数不清摆了多少桌,热闹欢腾喜庆自不必详说。作为新郎官,梁赟今儿个可是神采奕奕,终于娶到心上人了。他都来不及招呼宾客,也不想被闹洞房被打扰到,只想尽早揭开新娘子的红盖头与之合卺亲热,春宵一刻值千金啊!“娘子,娘子。”梁赟那喊声听得朱翊镠只想呕吐。“我来喽!”梁赟有心靠近,朱翊镠有心闪躲,就是不给机会。“娘子,来,让夫君我揭开你的红盖头,今儿个你一定是世上最美丽的人。”说着,就要上手。说时迟那时快,朱翊镠猛地一脚过去,正好踢在梁赟的裤裆上。“哎哟!”痛得梁赟一咧嘴,忙捂住裤裆。只是他也没有生气,笑呵呵地道,“娘子可真够狠哈!咱夫妻俩尚未行房事,难道你就想着谋害亲夫不成?”朱翊镠不说话,就是不让梁赟那么快揭开红盖头。为了防止被踢,梁赟一手护着自己裤裆,一手再伸去揭红盖头。啪!这下朱翊镠没有抬脚,而是抬手狠狠给了梁赟一巴掌。“哎哟!”梁赟又是痛得一咧嘴,但仍笑呵呵地道:“娘子的力气真够大!来嘛,害什么羞?”一边说,一边还伸出双手。朱翊镠只好站到床上去,这样就能看见梁赟了。梁赟几次尝试,竟都以失败告终,他笑道:“看不出来,娘子如此顽皮哈!我就不信搞不定你。”说着梁赟也要上床。可就在这时,朱翊镠眼疾手快一把拧住他的耳朵,将他提得老高。“哎哟!哎哟!”这 下疼得梁赟嗷嗷直叫,“娘子,轻点,轻点”虽然梁赟猴急猴急的很想省略闹洞房这一环节,但洞房外早已被偷听想想看热闹的围了一圈儿。听到梁赟嗷嗷直叫,那些人不禁心下直乐。有的甚至还轻声细语笑侃道:“还是梁公子这新媳妇儿牛哈,收拾得他嗷嗷叫。”“可不?平时都是他收拾人家嗷嗷叫,这就叫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吧。”外头趴着的人更感兴趣了。可里头的梁赟,依然疼得嗷嗷叫:“娘子,你轻点儿轻点儿!哎哟,哎哟!”朱翊镠只是不吭声,揪着梁赟的耳朵,生生将他扯到床上,然后猛地一脚,将他踢下床。梁赟摔得一个狗啃泥,爬起来都分不清东南西北了。晃了晃头,冷静一下,梁赟很不服气,尽管挨了揍,可就是不信邪,执意要上,嘴里还逞强道:“娘子,可别怪我粗鲁哈!”\。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05章 抓起来 往死里打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粗鲁?嘿嘿,就怕你没这个能耐呢朱翊镠倒是乐见。梁赟重整旗鼓,心想难道还搞不定已娶回家入了洞房的媳妇儿?“娘子,你,下来呗?”想是那么想,可实际上梁赟还是有点害怕被踹,本想大吼一声“你给我下来”,走到床沿,他又变成了商量的语气。朱翊镠很想回应一句,但又怕一开口就露馅儿。倒是不怕梁赟生气,反而巴不得那家伙更凶狠一点呢。朱翊镠继续保持沉默,但为了增加刺激,他冲梁赟勾了勾手,示意那家伙爬上床来。梁赟有贼心没贼胆,想上但又不敢,尴尬地笑了笑说:“娘子,我上来,你可不要动手动脚哈!”朱翊镠点了点头,心想不动手动脚那就见鬼了呢。梁赟姑且当真,所以他又准备爬上床,只是这次他谨小慎微,一边爬,一边盯着自己的“新娘”不眨眼。这种“你追我赶”式的情景,朱翊镠觉得有意思,他只要一动,梁赟便吓得往后一退。只可惜找不到一个揍那家伙的好角度。而梁赟看得却吃不得,连自己新娘的红盖头都没能揭开,这让他心痒难耐又很不服气。忽然,他猛地一跳,终于像朱翊镠一样站在床上了。两人就那样对峙着。一个看着对方,想上手;而另一个看不见对方,想动手。单就形势而言,自然是梁赟占优,毕竟朱翊镠双眼被遮挡住了。果然,梁赟像饿虎捕食一般跳过去,一把抱住自己“新娘”。嘴里还欢喜得意地道:“娘子,这次我看你往哪儿跑!”朱翊镠抬手就是一巴掌,又啪的一声,扇在梁赟脸上。然而,志在必得的梁赟尽管又挨了一巴掌,可仍然死死抱住“新娘”不放手,想要将其放倒。无奈“新娘”是朱翊镠,并非柔弱女子,所以纠缠老半天,梁赟也没能得其所愿,反而连续不断吃了好几个耳光,因为他控住不住朱翊镠的双手。“娘子,虽然你力气大,可我不信放不倒你。”梁赟一副志在必得的架势,无论是煽神情举止还是说话语气。朱翊镠觉得甚是可笑,到这个点儿居然还没看出来他是个男子。哈哈,他实在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了。梁赟一愣,表情瞬间僵住,他这才发现不对头,忙松开双手,惊问道:“你是谁?”“哈哈”朱翊镠大笑起来,“你真没用,搞了半天都没能揭开红盖头,哈哈,哈哈”朱翊镠只好自己动手将红盖头掀掉。梁赟顿时傻眼了,但随即他大怒,戟指斥道:“怎会是你这家伙?你好大的胆子!”朱翊镠嘿嘿而笑,反击道:“你才好大的胆子呢,明明是小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却非要摆出皇帝选妃子的气势,非得人家嫁给你,我看你是不想好。”“你到底是谁?报上名来,居然敢跟本少爷作对!是不是活腻了?”梁赟怒不可遏。反观朱翊镠,却风轻云淡地道:“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你到底是谁?”“曾经想告诉你来着,你不是不想知道吗?现在又要问,本,本少爷偏不告诉你。”朱翊镠差点习惯性地说“本王”。/“你到底说是不说?”此时的梁赟怒发冲冠,本想喊人进来,可又觉得面上无光,居然娶回家一个男人!这传出去不是要笑死人?梁家以后还怎么混?然而他却不知道的是,洞房外早已聚集了好多人。外头的人刚才还得意,眼下像梁赟一样傻眼了,从彼此的眼神里似乎只能读出同样的一句话:梁少爷娶回来一个男人,居然不是他梦寐以求的李之怿!可为了避免尴尬,谁也没有立即冲进去,毕竟这,这,这叫什么事儿啊?梁赟肺都要快气炸了,尤其看到朱翊镠那副得意的神情。“今天,本少爷不将你碎尸万段就不信梁。”梁赟咬牙切齿地道。“好!”朱翊镠不嫌事儿大乐了起来,“是你说的,无名小子。”“来人。”梁赟终究还是大喝一声喊人,他怕一对一占不到多大便宜。“少爷。”“梁公子。”听到喊声,洞房外想看热闹的人一股脑儿冲了进去,见床上穿着嫁衣的竟是一位少年郎。只是都没有宫中当值,谁也不认识朱翊镠。“少爷。”“梁公子,这是怎么一回事?”“少爷你说怎么办?”冲进来的有梁家的下人,也有梁赟的朋友。梁赟手指朱翊镠,凶光毕露地道:“给我抓起来往死里打。还有派人去李家,将李得时给我抓来。”一拨人立马儿出去,一拨人迅速将床围了起来。出了这么一遭子事,当然惊动主人梁世燊。他闯进来,问道:“赟儿,怎会这样?”梁赟气咻咻地回道:“爹,不知哪里来的亡命小子,居然敢捉弄咱们梁家。今日之羞辱,爹你一定要为孩儿做主啊!”儿子蒙羞,自然等于是梁家蒙羞,梁世燊当然向着儿子,他怒斥道:“这口气爹一定为你出,好小子,竟然敢欺负到咱梁家头上来了!”梁世燊一摆手:“给我打。”众人一拥而上。朱翊镠大喝一声:“我看谁不要命,胆敢上前一步!”梁赟依然恶狠狠地道:“给我往死里打,打死人我梁家担着!”朱翊镠尽管一人,可他毫不示弱:“就怕你担不起!见了本王竟不行跪拜之礼,还敢大呼小叫,我看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虽然感觉冯保的人马这时候应该到了,可好汉不吃眼前 亏,朱翊镠还是将自己的身份亮明。“管你是谁?给我打。”梁赟还在气头上,一时竟没反应过来。正在这时,刚才听令出去要抓李得时回来的人慌里慌张地跑进来禀报道:“老爷,少爷,不好了,不好了”梁世燊一紧:“怎地?”“老爷,咱府第被东厂的人马给包围了!”朱翊镠得意一笑,这下放心了。梁世燊脸色大变,惊道:“啥?东厂?”“是的。”“因为何事?”这世上,除了数得着的那么几个,没有人听了“东厂”二字不感到胆寒。“他们说,说,咱梁家是不是不要命了,竟然敢抓潞王爷!”“什么?潞王爷?”梁世燊浑身一颤,扭头看向床上穿着嫁衣正自得意的少年郎,他顿时两眼一黑,吓得晕倒外地。“老爷,老爷”“爹。”求。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06章 算账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靠!这就晕倒了?抗压能力真他娘的差劲啊!朱翊镠站在床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底下那一群乱糟糟c惊慌慌的人。“老爷。”“爹。”梁世燊慢悠悠地睁开双眼。可刚一苏醒,他便爬起来,冲朱翊镠“噗通”跪下,战战兢兢地说道:“不知潞王爷大驾光临敝府,小民罪不可恕!”“爹,这小子是个大文盲,指定胡说八道吓唬人呢!”直到这一刻梁赟竟还不知死活。啪!梁世燊一个大巴掌扇过去。一声脆响。卧槽,比朱翊镠下手还狠。这只因梁世燊清楚,梁家在京城是什么地位想必大家肯定心里有数,有几个敢这样戏弄他们?虽然他不认得潞王,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潞王荒唐的事迹他当然听说了呀!而且床上少年郎的年纪分明与当今潞王年纪相仿,再看他那飞扬跋扈毫无惧意的神情。世上恐怕也只有潞王敢这样戏弄他们梁家了。不是他还能有谁?所以,梁世燊扇儿子那一巴掌还真是用了十成的力气。扇得梁赟两眼直冒金花,确实也扇醒了他。当然,梁世燊狠狠的一巴掌也让旁人清醒了。“还不给老子跪下?”梁世燊又是重重的一脚过去,将儿子直接踹翻在地。这时候给儿子一巴掌一脚不算什么,保住梁家才至关重要啊!轻重缓急他还是分不清。梁赟挣扎爬起来,终于意识到自己闯下大祸,跟着跪了下去。只是还抱有几分侥幸心理,莫非床上的少年当真是潞王?其他人清醒了,但也傻眼了,几乎与梁赟有着相同的疑问,为什么潞王爷要冒充新娘?可转念一想,好像也都能想明白:潞王爷怕是同样看上了李之怿才为她出头的吧?这样,一切都好解释了。洞房里跪倒一片,没有一个敢抬头,毕竟他们刚才险些冲上去揍人咧,幸好没有冲动。就在这时,洞房外响起一道高亢的声音:“卑职陈兴泰来迟,请潞王爷恕罪!”“进来。”朱翊镠吩咐道。咣!门被推开了。东厂领班陈兴泰雄赳赳气昂昂带着十几名番役冲进。陈兴泰一来,便当头棒喝梁世燊:“梁世燊,你好大的胆子,居然仗着你家有钱和保定伯兄弟,连潞王爷都敢绑架?”梁世燊吓得浑身一颤,什么?绑架?他赶紧辩白道:“大人,冤枉啊大人!今日个中实有误会,还望大人明鉴。”话虽如此,可梁世燊感觉今天的事三言两语说不清。因为潞王爷分明就是找茬儿的节奏啊!想想,若非出于自愿,谁敢逼迫他穿上嫁衣c坐上花轿c被抬到李家呢?潞王爷什么人?他若想找茬儿的话,谁还敢与他狡辩力争不成?所以,梁家即便占着理,也得忍着憋着。还有,为什么东厂的人这时候会现身梁家?分明就是蓄谋好了早有准备的嘛!梁世燊越想越感到害怕,最后痛恨起儿子为何非要色迷心窍地娶李得时的女儿?朱翊镠从床上跳下来,大大咧咧地先是走到梁世燊身边。洞房里异常安静,落叶可闻。朱翊镠喝道:“梁世燊。”“小民在。”梁世燊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可此时他也没敢抬头。“你生意上的许多破事和见不得光的事,本王暂且放下,今天不跟你算。不过既然你做过,就要做好被公开被清算的准备。”“”梁世燊心如死灰,感觉这是要完蛋的节奏。“今天本王要跟你好好算算,你那混账儿子的事。”“是是是”梁世燊点头如捣蒜,心里却很不服气,我混账儿子?好像潞王爷不混账?只是你有个好爹娘罢了。“梁赟。”朱翊镠大喝一声。“潞,潞王爷。”梁赟看清形势后当然老实了。“谁是泼皮无赖?”朱翊镠突如其来一问。旁人自然不明白,可梁赟心知肚明,这是找他算账的节奏啊!在李家,他可是当面骂过潞王爷是泼皮无赖的呢。“潞王爷,我是泼皮无赖。”梁赟求生欲还挺强。朱翊镠慢悠悠地道:“你记得就好,这是你骂本王的话,虽然收回去了,但利息还是要的,就自己扇自己一巴掌吧!”啪!梁赟毫不客气。这时候也容不得他犹豫。朱翊镠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又问:“谁是大骗子?”“我。”话音一落,梁赟又是重重的一巴掌抽在自己脸上。“谁脸皮厚得像城墙?”“我。”第三巴掌下去了,梁赟开始后悔自己刚才出手太重。因为这样捋下去的话,接下来还不知道要抽自己多少巴掌呢!“谁臭不要脸?”“我。”啪!好像已经成连锁反应了。关键这些话确实是他骂潞王爷的。这就叫报应吧?“谁是癞皮狗儿?”“我。”啪。“谁不是好人?”“我。”啪。“谁是大文盲?”“我。”啪。梁赟脸色通红,近乎麻木。可朱翊镠的问话尚未结束。他还在继续:/“叫你一声梁兄,那是给你脸上贴金,本王配吗?”“配,配,配,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啪。梁赟都不记得自己扇了自己多少巴掌。反正也已经麻木了。“换一边脸。”朱翊镠道。“”梁赟想死,还没有问完吗?好像没有了呀!“你祸害过多少良家少女,自己好好捋捋,祸害一个,也不多,扇自己一耳光。若是捋不清,那本王就让东厂的人帮你捋。”“”梁赟欲哭无泪,怎能交给东厂呢?可自己捋吧这,这要扇到什 么时候啊?他自己好像,确实也没有账本捋不清啊!朱翊镠脸色一沉:“开始啊!真的想去东厂做客吗?”啪!啪!啪!梁赟一巴掌接着一巴掌,嘴巴都已经扇出血来,可也不敢停手。东厂可是所有人的噩梦啊!电脑端:/梁世燊很心疼,儿子每扇一巴掌,他都感觉好像是在扇他。可让他怎么办?面对的可是潞王爷啊!谁让儿子色迷心窍地跟潞王爷抢女人?扇了十几下,梁赟停下来。朱翊镠诈唬道:“嗯?就这么一点儿吗?”啪!啪!啪!梁赟接着扇,脸麻木,手也麻木了,最后像上了发条的机器一样那么有规律。朱翊镠没有认真数,但感觉梁赟大概扇了自己三四十下我靠!才多大年纪?真是畜生啊!。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07章 身份有别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像梁赟这种社会大蠹虫朱翊镠懒得评价了。真恨不得把那家伙丢进猪圈子里,让他与母猪过一辈子,这样方能大快人心吧。但朱翊镠决定给那家伙一次机会,威胁道:“梁赟,本王可得警告你,倘若日后听到你再祸害哪个姑娘,绝对阉了你没商量!”梁赟只觉得胯下阴风一阵,他唯唯诺诺地保证道:“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朱翊镠鼻子里“哼”了一声:“谅你也不敢!还有,你最好保佑李家父女顺顺当当平平安安,否则本王绝不轻饶!”“小的知道,小的知道”梁赟点头如小鸡啄米。朱翊镠训斥完梁赟,再次将目光投向梁世燊,责斥道:“梁世燊,且不说生意,你儿子胡作非为,子不教父之过,你这个当父亲的,该当何罪?这两日你好好反省反省,待本王闲下来,找你好好叙叙。”“”梁世燊吓得不敢言声,只得暗自感叹:惹上潞王简直倒了八辈子的大霉啊。“陈兴泰。”朱翊镠其实也不认识这个东厂领班。只是付大海汇报过这次行动将由陈兴泰负责,加上刚才陈兴泰也自报了姓名。“卑职在。”陈兴泰音韵铿锵。“我们走。”朱翊镠一摆手,走出两步,忽然又想到什么似的,有心说道,“哦,对了,梁家人应该不敢连夜逃离京师吧?”“这个潞王爷请放心,绝对不敢。”陈兴泰信誓旦旦地保证,继而又补充道,“再说了,有咱东厂的人盯着,他们能逃到哪儿去?”“嗯,走。”朱翊镠这才昂首挺胸扬长而去。东厂一帮人紧随其后。那范儿超足,确实没得说。紧张的气氛终于过去了。洞房里的人一个个都大松一口气。除梁氏父子,其他人刚才还真担心潞王爷会找他们算账呢!还好没有,算是躲过一劫。待得朱翊镠一走,梁世燊便跳起来,冲梁赟又是打又是骂。“你这个不争气的畜生c大混蛋,整日只想着沾花惹草,到处惹事是非,这下可好?”“爹,孩儿当时确实不知情!若知道他就是潞王,打死我也不招惹他呀!”梁赟为自己辩解。但他心里也非常清楚,以潞王的性子,这件事肯定还没结束,所以被他爹又是打又是骂,他也只能乖乖地受着不敢躲。谁让他混,遇到一个和他一样混的呢?关键人家的祖坟好,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潞王爷,能够混出非同一般的层次啊!这就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山还比一山高吧。本是一桩大喜事,结果在朱翊镠的掺和下,就那样惨淡收场了。梁家人陷入恐慌之中。毕竟这世道无论是当官的还是做大买卖的,只怕不摸,一摸屁股全特么有屎,就没几个干净的,当然会感到害怕。东厂那帮人完成任务后,便回去向冯保复命了。而朱翊镠则迅速赶往李家,想着这时候李得时和李之怿肯定正家里焦急地等着信儿呢。的确,李得时坐立难安,李之怿和宁馨儿仍在默默祈祷。都在为朱翊镠担心,只是担心的方式不一样。当看见朱翊镠安然无恙地出现在他们身边时,他们三个人都开心得喜极而泣。李得时喃喃地道:“金兄弟总算回来了,金兄弟总算回来了,他们没有为难你吧?”朱翊镠回道:“没有。”宁馨儿欢喜地说:“我就知道金公子一定会有办法的。”朱翊镠回道:“谢谢!”李之怿则什么都没说,只冲着朱翊镠浅浅一笑。但那一笑倾城,足以定相思。朱翊镠回之一笑,然后抚慰着说:“好了,以后梁家再也不敢来打扰c欺负你们了。”“那太好了!太好了!金公子果然有本事儿!”宁馨儿激动得拍掌叫好,脸上尽是笑意。李得时觉得此事很不可思议,所以在高兴c激动之余,如是般道:“金兄弟,能否冒昧地问一句:你是如何做到的呢?”朱翊镠稍有迟疑,心想若亮明身份,会不会吓着李家三口?但不亮明好像也不行,梁家人已经知道了,很快便会传开,隐瞒肯定是隐瞒不住的。况且这个问题迟早需要面对。尽管他更愿意以“金羽珍”这个身份与李之怿交往,但某种程度上那是善意的欺骗。一念及此,朱翊镠道:“你们先冷静会儿,若真想知道,我待会儿说给你们听。”李之怿忙鼓励道:“现在就说吧,我们已经做好了准备。”朱翊镠仍然有所迟疑,问道:“身份真的很重要吗?”李之怿摇头:“不重要,我们只想知道真相而已。”朱翊镠诚挚地道:“对不起!我并非诚心欺骗你们,只是因为身份特殊。其实我本名不叫金羽珍,而叫朱翊镠,是当今的潞王。”李之怿愕然。宁馨儿瞠目结舌。李得时吓得忙跪倒在地:“小民李得时叩见潞王爷!”“李大哥快快请起!”朱翊镠伸手去扶。李得时诚惶诚恐地道:“请潞王爷以后不要这般称呼小民,之前与潞王爷称兄道弟实乃大罪!请潞王爷宽恕!”“李大哥何罪之有?”“潞王爷切莫折煞小民!”李得时就是不肯起。跟着李之怿和宁馨儿也都跪下去:“请潞王爷恕罪!”朱翊镠无奈叹气:“哎,就怕你们来这一套,都起来吧。”“多谢潞王爷!”三人异口同声,尽管都站起身来,但很明显,一下子变得局促多了,都不敢抬眼看。朱翊镠侃侃言道:“之所以 采用金羽珍这个名字,就是因为我希望与你们平等交流,而不希望你们将我当作潞王,这样很容易产生距离感。”三个人谁也不敢搭话。朱翊镠看了一眼,特意将目光锁定在李之怿身上,问道:“你们能做到吗?”李之怿摇头:“请潞王爷恕罪!我们不能做到。潞王爷永远是潞王爷,我们只是普通子民。”朱翊镠道:“你们平常也可以将我当作普通子民啊!”李之怿依然摇头:“即便潞王爷希望那样,我们也可以做到,可世人会怎么看呢?”朱翊镠不以为然:“我们是我们,为什么要在意别人怎么看呢?生活是我们自己过的,又不是过给别人看的。”“多谢潞王爷如此抬爱!可我们身份有别,终究不是一路人。”“”ps:过年期间再忙再累,也绝对保证每日两更,所以希望有票的大佬们投投票啊!叩谢!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08章 赶走豺狼 又来猛虎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朱翊镠身份的公开,让李家三口人都不淡定了。只是不淡定的情绪不大一样。李得时更多的是害怕,一想到自己一个府学生员,竟与当今潞王爷称兄道弟,他就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永远不出来。李之怿内心有几分失落,其实她已有预感朱翊镠身份不一般,不然凭什么有信心对付梁赟梁家?只没想到身份竟是如此之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潞王爷。只有宁馨儿,也不知为何,她内心竟升起几分欢喜,这欢喜一方面来自于有潞王爷罩着,她们终于不必害怕梁赟了;另一方面来自于她隐隐感觉李之怿有戏,因为王爷娶民女很正常啊!所以,相对于李得时和李之怿父女俩,宁馨儿要乐观得多。当然,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她对潞王的名声闻所未闻。也是,平常像她,关心与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潞王作甚?潞王的坏名声并没有传进她的耳朵。眼见为实嘛,她当然认为潞王不知要比梁赟强多少倍。对于他们三个的反应,朱翊镠早就料到了,不然也不会煞费苦心地为自己取名为“金羽珍”。他自然知道身份有别,尤其是男女之间的感情,否则为什么自古以来就讲究门当户对。朱翊镠心平气和地道:“知道你们一时难以接受,不过没关系,你们可以冷静地想一想,待回头我再来看你们。出宫时间太久不行,我得回去,不然娘亲着急。”李得时连忙说道:“潞王爷,请恕小民斗胆问你一句,看来梁赟那混蛋说得对,当日你们确实是有心而来,不知潞王爷目的何在?”“既然李大哥问及,那我就不妨直言,为李姑娘而来。”朱翊镠坦诚地回道。“潞王爷,此话怎讲?”李得时诧异的神情追问。朱翊镠缓缓言道:“我已经到了成婚的年龄,李大哥想必也知道朝廷的规矩,亲王是要选王妃完婚然后外地就藩的,朝中大臣也已将为我择亲的事宜提上日程,但我不希望他们为我找,我希望自己找一位合心合意的。”“潞王爷认为自己找到了?”李得时看似很着急。朱翊镠情不自禁地看了李之怿一眼。然而,李之怿的目光却有所躲闪,而且明显看得出来,她的脸色羞红。朱翊镠认真地回道:“是的,我认为找到了。”心想,历史上的潞王妃,本来就是李之怿啊,而且还是堂堂的正王妃呢。听到朱翊镠这话时,李之怿的脸色更红了。而宁馨儿的眼里有光,脸上浮现出几分欢喜。只有李得时,他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突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朝朱翊镠连连磕头:“请潞王爷高抬贵手,饶过我们吧!”朱翊镠一愣,几个意思?但随即想明白了:十有八九是因为潞王的坏名声,李得时不愿意将女儿的终身托付给他。就像梁赟,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人家呢?梁赟若不是名声臭,小伙子长得也挺帅的,家里又有钱有势,怎会打动不了李氏父女?朱翊镠拉扯李得时起身:“李大哥,我从未想过加害你们,又何来饶过一说?虽然我认准李姑娘,但这种事儿也得征求她的同意,倘若她拒绝了,那只怪我不够好,没能赢得她的芳心。”顿了顿,朱翊镠又补充道:“请你们放心,我绝不会像梁赟那样逼迫你们。好了,时候真的不早,我必须得回宫去。你们可以冷静地考虑c商量一下。”李得时嘴巴蠕动着,好像有一肚子的话要说。但朱翊镠没有给机会,他看了李之怿一眼,便转身离去。李得时脸上写着一个大大“愁”字。他忽然长叹一声,近乎悲鸣:“哎——为何我的女儿如此苦命?赶走了豺狼却又被猛虎盯上,我李得时上辈子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啊?”说完,他举起拳头,不断捶打自己的胸口。“爹。”“老爷。”李之怿和宁馨儿连忙上前拉住。“爹,你这是何苦呢?”“是啊!老爷,我看潞王爷这人很不错,为什么说他是猛虎?”“你们有所不知啊!潞王爷的名声比梁赟还要臭呢。”李得时又要捶打自己胸口。“爹,你冷静点!”李之怿忙劝道,“难怪他让我们冷静呢。”“你让爹如何冷静?爹看着女儿长大,女儿喜欢什么样的男人,爹还不清楚吗?潞王和梁赟都是一路货色,女儿怎会喜欢?可梁赟拒绝不得,潞王更加不能啊!我女儿的命为何这般苦?”说着,李得时竟潸然落泪,又是担心,又是自责,神情异常的苦楚。“老爷,”宁馨儿仍不放弃,弱弱地道,“可为什么我觉得潞王爷人挺好呢?我们会不会对潞王爷有所误会?”李得时护女心切,掷地有声地道:“他那是装出来的,当日进屋就假装冻晕欺骗我们,动机不良。现在觉得他好,只是因为他贪图之怿的美色,将他最美好的一面展现给我们看罢了。”宁馨儿倒是没有继续出言反驳,但脸上明显一副犹然不信的神情,转而问李之怿道:“之怿,你也这么认为吗?”/李之怿没作正面回答,而是说道:“我们先冷静冷静。”毕竟,她内心虽然也倾向于宁馨儿,可不想与她爹唱反调。“爹,坐,别激动,或许事情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坏。”李之怿扶她爹坐下,宁馨儿连忙倒来一杯茶水。李得时咕咚两口,心神不宁地道:“现在怎么办?怎么办啊?”李 之怿抚慰道:“爹,女儿倒是认为,潞王爷没有梁赟可怕,至少他不会抢女儿c威胁爹。”宁馨儿附和道:“老爷,我认为之怿言之有理,毕竟这里是京城,皇家怎么着也得顾及自己的颜面,绝不会乱来的。”李得时道:“关键潞王就是一个喜欢胡来的人啊!你们不知道,可我清楚啊。”李之怿轻轻地道:“爹,你再清楚,不也是道听途说吗?”“”李得时神情一紧,正襟危坐地道,“女儿,你该不会是对潞王爷动心了吧?”李之怿平静地道:“那倒没有,女儿只是实事求是,毕竟百闻不如一见。退一万步说,即便潞王爷真像爹说的那般不堪,女儿嫁给他也比嫁给梁赟强。如果不是他,女儿此刻已是梁家的人了。”。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09章 惩罚(求)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慈宁宫。李太后正在盛怒当中。朱翊镠回来第一眼,便看见付大海和阳康两个跪在地上,勾着头像是等待审判似的。“娘!”朱翊镠弱弱地喊了一声。李太后一眼扫过去,真个是目光如刀。她抬手一指。朱翊镠乖乖地跪下。李太后疾言厉色地道:“好不容易消停了一阵子,娘还以为你真的长大了,懂事了,能够为娘分担忧愁,没想到又开始胡闹。”“娘,孩儿没有胡闹!”朱翊镠一副委屈巴巴的神情。“还说没有?你身为潞王,私自出宫,竟还利用自己的特权,调动东厂的人马干预人家的婚事,弹劾你的奏本忘了吗?廷议马上要召开你不记得了?别以为娘护着你,你就可以胡作非为!”朱翊镠忙辩解道:“娘,孩儿不认为自己胡闹,梁家仗着有钱有势欺负小户人家,孩儿这是主持公道伸张正义为弱者发声。”李太后忽然拔高音量,戟指斥道:“即便如此,那也不该由你这个潞王出面。你这样只会召来更多人的弹劾与挤兑,明白吗?”朱翊镠执拗地道:“娘,孩儿当然明白。但有些事孩儿觉得必须去做,否则心里难安。”“镠儿啊镠儿,”李太后语重心长地说道,“娘知道你主持公道伸张正义,可你是潞王啊,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身份,你可以告诉娘或你皇兄,让下面的官员去管,为什么非要亲自去呢?难道你就这么急着与娘分开吗?”说到最后一句话时,李太后的声音竟有几分哽咽。朱翊镠明白李太后的心意,说白了还是希望他放老实点,这样或许就可以在京城多待上几年,母子相聚的时刻自然就长久些。无疑,越是胡闹越是蹦哒,距离就藩的日子就越近了。朱翊镠情真意切地道:“娘,孩儿宁愿一辈子守候在你的身边,与娘永不分离。”“既然如此,那你就更应该老实一点,不要让娘和你皇兄难做。私底下,有多少大臣抱怨娘和你皇兄纵容你包庇你,你心里没数吗?他们弹劾你,无非是发出这样一道信号:与其说弹劾你,倒不如说是对娘和你皇兄的一次提醒,镠儿你到底明不明白?”“孩儿当然明白。”“既然明白,为何还要逆势而上呢?你这一闹,京城里谁个不知你仗着潞王的身份欺压梁家?”“娘,是梁家欺负人在先的。”“所以你就去欺负梁家?”“他们梁家欺负人,孩儿当然也要让他们尝尝被欺负的滋味。”朱翊镠正义凛然地道。教训梁赟这件事儿,他可不认为自己有错。然而,李太后却不以为然,她脸色一沉:“明明是你做错了,却还拒不承认,那你先跪两个时辰,好好反省反省吧。”跪是没问题,但要说反省,大可不必。反正朱翊镠就是这么想的,欺负一下梁家算什么?以梁赟造下的罪孽,砍了他的脑袋儿都不为过。朱翊镠被罚跪,付大海和阳康两个自然需要陪着。见李太后离开,朱翊镠问:“娘为何这么快知道?”付大海连忙辩白:“潞王爷,与我俩无关啊,是梁家人反应快,告到宫里来了,所以娘娘知道。”“靠!”朱翊镠很是气愤,“几个意思?梁家还敢告状不成?”付大海回道:“梁家告潞王爷的状肯定不敢,但他们有办法第一时间将消息散布到宫中。”\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哪怕梁世燊不是梁氏子孙,以他家的雄厚财力,办到这一点也不难。先跪完两个时辰再说吧。两个时辰,四个小时啊!这笔账必须记在梁家头上。哼。按理说,历史上的朱翊镠,应该是经常被李太后罚跪,跪功早就练出来了。可不知是否因为灵魂早已变了样儿的缘故,四个小时跪下来,他只觉得头晕c眼花c耳热感觉随时会晕倒似的。“反省得如何?”李太后问,她的脸色依然不太好。“娘,孩儿真不想骗你,说心里话,其实孩儿并未反省。”但朱翊镠还是坦诚地承认了。“”李太后滞了一滞,“你的意思是,你并未做错?”/“嗯。”朱翊镠点点头,“孩儿是为民除害,并没有做错什么,如果非要说错,那也只是孩儿采取的方式不够好,或者说身份之故。”“知道就好!你是潞王,要随时注意自己的身份。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心中要有一本账才行。”“多谢娘亲的提醒!”忽然,李太后眸子一闪,兴致地问道:“娘听说,你是为了一位漂亮的女孩子?”“是的,娘。”朱翊镠觉得这事没必要隐瞒。再说了,以李太后的能耐,也休想隐瞒得住。索性承认了好。“怎么?你是要为自己选王妃吗?”朱翊镠心头一喜,回道:“娘真聪明,孩儿正有此念。”“你果真相中了人家?”“不可以吗?孩儿倒是相中了,只不知人家愿不愿意。”李太后摇头微微一笑:“以你的身份,她岂敢拒绝?”只是那笑好像不是鼓励,反而带着两分揶揄。朱翊镠掷地有声地道:“娘,孩儿就是不希望以潞王的身份,给人家施以压力。”“如果你真的看上了人家,娘就吩咐冯公公先将亲事定下来。”这句话足以表明:无论朱翊镠多么胡闹,李太后还是深爱着他。“娘,还是孩儿自己来吧!”朱翊镠当然不同意,继而又信心满满地道,“娘,孩儿相信一定能够赢得她的心。 ”“好!”直到这一刻,李太后才露出两分真挚的笑容。说真挚,是因为发自肺腑。然而,笑容的背后仍有掩饰不住的悲伤:儿子找王妃,意味着就藩的日子越来越近了罚了两个时辰的跪,李太后也就没有继续追究。朱翊镠于是带着付大海c阳康回到自己的偏殿。刚才跪得难受死了,正准备躺下休息片刻,忽然见冯保风风火火地进来,“潞王爷,老奴有急事给你汇报!”“何事?”冯保瞅了付大海和阳康一眼,吩咐道:“你俩出去,门外守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也不要让任何人偷听。”“明白。”付大海和阳康应声而出。冯保紧张兮兮地道:“潞王爷,怕是要出大事啊!”。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10章 可怕的预想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在紫禁城里,能让大公公冯保紧张兮兮的人或事可真不多。朱翊镠忙问道:“怎滴伴伴?出什么事了吗?”冯保小心翼翼,先是看了门口的方向一眼,然后才轻轻地道:“潞王爷,咱说过要放长线钓大鱼,这鱼算是钓到了。”朱翊镠神情一紧:“伴伴是说派人刺杀胡诚的幕后主使找到了?”“好像是。”冯保以一种不确定的语气回道。朱翊镠急了:“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好像是几个意思嘛?”“因为老奴还不大敢确定。”朱翊镠没好气地道:“既然不敢确定,那伴伴为何风风火火地跑来说要出大事了?”冯保纠正道:“老奴没说一定会出大事,而是说怕是要出大事了。”“赶紧说,别墨迹。”“潞王爷,派人要杀胡诚的幕后主使很可能是张诚。”“张诚?”朱翊镠一激灵,但第一感觉让他想到的是,冯保是不是故意找机会除掉张诚?毕竟,张鲸和张诚两个是冯保的眼中钉,而张鲸已经被他收拾得够呛,对张诚暂时还没有找到一个好的动“马上?”“嗯。”“不需要向娘娘禀报一声吗?”“我自会去说。伴伴动手便是,但一定要谨慎,切莫打草惊蛇。”“明白。”冯保正欲转身,又被朱翊镠叫住了。“伴伴,先等等。”“潞王爷,还有何吩咐?”“你与梁世燊梁家没有什么拉扯吧?”“梁家?没有。”冯保信誓旦旦。“那就好,可我听说,你府上大管家徐爵收了梁世燊一些贿赂,你回去问一问,不然我怕溅他一身血啊。”冯保一咬牙:“那个混蛋,经常背着我收人家礼,待老奴回去好好盘问盘问。潞王爷,您是要准备动梁家吗?”朱翊镠道:“梁家做了坏事,居然还不认错,胆敢告到我娘亲这儿来,我看他们是不想好了。”“不过潞王爷,老奴可得好心提醒您一句:对付梁家,您说句话就成,不必亲自出面,毕竟您的身份是潞王啊!”朱翊镠点点头,冯保话里的意思与李太后如出一辙。这两个肯定都是真关心他,都考虑到了潞王尴尬的身份。潞王,潞王朱翊镠忽然道:“伴伴,你身为大内总管,向你打听一个人。”“谁?”“郑妙谨。”求。 更多请收藏【】!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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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冯保,朱翊镠迅速去了慈宁宫正殿。一见到李太后便道:“娘,孩儿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向你汇报。”见儿子一副焦急的模样儿,李太后忙问:“什么事?”“娘,年初行刺胡诚院判的那两名凶徒,伴伴好像找到了。”嗯,朱翊镠用的是“好像”,毕竟冯保尚未开始抓人。而且,在冯保面前,他信誓旦旦地说抓张诚要向李太后汇报,可这会儿当站在李太后的面前时,他又不准备提前汇报了。/想着还是让冯保先抓人,然后汇报说顺藤摸瓜摸出来的比较好。这样,对局势有利。所以,朱翊镠临时改变主意,没有急着提幕后主使张诚的事。“凶徒人呢?”李太后问。“伴伴正派人抓呢,相信很快就有结果了。”“哦,”李太后点了点头,忽然抬眸提醒道,“镠儿,这件事你就不要掺和进去了哈。”朱翊镠一愣:“娘,为什么?”李太后幽幽言道:“最近镠儿活跃,参与的事情多,激起朝臣的不满,以致引发参劾要召开廷议,因此,镠儿还是不要插手的好。”朱翊镠心绪飞驰,因为这件事牵扯到冯保和张诚,而且是让冯保抓张诚,这时候若答应李太后不插手,那矛头指定会对准冯保。这与朱翊镠的理念不合,他现在需要将矛头引到自己身上。所以,面对李太后的担忧与劝诫,朱翊镠没有答应,而是如是般回道:“娘,这件事一直是孩儿在负责,孩儿只能保证,待胡诚给张先生主刀完毕后才不管。”“镠儿啊镠儿,你为何如此固执呢?”李太后颇有几分无奈。但也看得出来,更多的是关怀。“张先生的病不能有失。”朱翊镠给出这样一个理由,只是自己都觉得这个理由有些牵强。“娘同样关心张先生的病,镠儿难道对娘还放心不下吗?”“孩儿当然相信娘亲,孩儿只是想为娘亲分忧嘛。”“镠儿,听娘一劝,你就不要再给娘添乱了,好不好?”李太后带着恳求的语气。“”朱翊镠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想着若不坚持,无疑会将冯保推到风尖浪口,届时万历老兄对他就更加提防甚至腻味了。可若继续坚持,明显会让李太后难做c生气。沉默了会儿后,朱翊镠语重心长地道:“娘,孩儿真是为了娘为了咱大明王朝好!”“娘相信镠儿。”“娘,那就让孩儿再放纵这一回吧!待张先生病的一好,孩儿便不再搭理任何朝堂中事。”说着,朱翊镠在李太后面前跪下,以表明自己的决心。“哎!”见儿子如此固执,又如此情真意切,李太后只得深深叹了口气,“镠儿,先起来吧。”“多谢娘亲!”虽然李太后没有再多说什么,可担忧的神情跃然脸上。朱翊镠也没有离去,一直陪伴在李太后身边。当然,除了关心,还有意等待冯保。这件事儿,朱翊镠觉得如果没有他的掺和,会让冯保难做甚至难堪。很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也不枉冯保第一时间向他这个潞王爷汇报。原本无论如何是轮不到他的。直到晚上一更时分,才见冯保风风火火地赶到。冯保一进来,便看见朱翊镠与李太后在一起,猜想李太后定然已知情,正准备汇报,只听朱翊镠先开口了:“伴伴,刺杀胡诚院判的凶徒抓到没有?”“回娘娘,回潞王爷,已经抓获两名凶徒”“人呢?”“正羁押东厂”“好!审过没有?是否有幕后主使?”一连三问,朱翊镠没有给冯保一丝喘息c甚至思索的机会。这让冯保警惕着什么,而且他还发现朱翊镠正冲他挤眼。什么情况?冯保有点儿懵,难道没有对李太后言及张诚的事?那到底该回答“有”幕后主使还是“没有”呢?朱翊镠鉴貌辨色,其实不用看眼神,也能猜出冯保的迷茫,毕竟先头不是这样说的。朱翊镠只得微微点头示意。冯保是个玲珑剔透的人,一点即明,立马儿回道:“有,有幕后主使。”朱翊镠一拍大腿,“我就知道一定有幕后主使,伴伴,幕后主使是谁?”冯保小心翼翼地回道:“内官监张诚。”“谁?”朱翊镠故意大吃一惊。“冯公公,幕后主使是谁?”李太后也是讶然。“内官监掌印张诚。”冯保又回答一遍。“是他?”朱翊镠道,“他为什么要谋害张先生?”“这个老奴还没问。”“张诚他人呢?”李太后接着问。她当然知道张诚在二十四监局中的地位,也知道张诚是大儿子万历皇帝眼中的红人。“回娘娘,因为此事牵扯太大,老奴不敢擅自做主,只是派人将张诚的府第包围起来,并未将其拘押候审,特来请娘娘裁决。”冯保也是留了一手,尽管朱翊镠让他立即抓人,叫他别怕,可他还是觉得需要请示李太后。他倒不怕张诚在二十四监局中的地位,而是担心万历皇帝会找他秋后算账,朱翊镠毕竟是亲王,终究拗不过万历皇帝,必须将李太后争取过来这边才行。这是冯保的考量,所以他并没有将张诚拘押,而是以最快的速度跑来李太后这里请示。果然是老狐狸啊!朱翊镠也只能暗自感叹一声。之所以急着让冯保先抓人再说,是怕一拖再拖,到时候万历老兄插手进来。当然,如果是他站在冯保的角度也会这么做。由此可见,他这个亲王在冯保眼中还是差点 事:本来都已经商量好了的,冯保依然顾虑重重,没敢第一时间出手拿人。哎,也不能怪冯保,谁让他只是个身份尴尬的亲王呢?李太后问道:“冯公公是否有确切的证据?”“回娘娘,证据是有的。”冯保十分肯定地回答。李太后稍一思索:“那就让张诚先来这儿一趟。”“娘娘,现在吗?”未等李太后搭话,朱翊镠忙抢道:“现在时候已晚,还是明日一早再说吧!”ps:今夜就是三十了,祝愿所有朋友在新的一年里事事如意,所有的好运都“鼠”于你!\\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12章 逆势而上(新年好!)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冯保望着李太后。李太后望着眼前这个非要插手的儿子。她对儿子誓要帮她的决心一点都不怀疑,只是担心儿子尴尬的亲王身份会引来许多争议。这马上就要召开廷议了,别又惹出新一轮的参劾,那她这个当娘的会面临更大的压力。可儿子如此决绝,刚才劝了那长的时间都不奏效,眼下再劝肯定还是那个老样子。所以李太后没再说什么,等于是默认了朱翊镠的提议。朱翊镠接着又说道:“伴伴,你听到了没?明日一早将张诚带来。”“老奴明白。”冯保心领神会地回道。“娘,已经很晚了,你早点休息吧!”朱翊镠说罢,便领着冯保一道出了正殿。望着儿子与冯保笃笃离去的背影,李太后唯有两声叹息。也不知为何,这一刻她心里有点乱,升起某种不安之感脱离李太后的视线,冯保没有急着离去。当然,朱翊镠也不让。他将冯保领到自己的偏殿。“伴伴,不是说好了,让你先将张诚拿下的吗?”朱翊镠问话中带着几分责备。冯保却笑了笑,柔中带刚针锋相对地反问:“潞王爷,您不是也没有提前禀告李太后一声吗?”我日!冯保果然是冯保!这是不是就叫顶嘴?朱翊镠也早看出来了,他这个亲王在冯保眼里分量还是不够。若是万历皇帝的圣旨或是李太后的懿旨,你看冯保敢不当回事儿吗?不过,继续纠结这个好像也没啥意思,自己本来就是亲王嘛。朱翊镠道:“好吧,就算一比一扯平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监督张诚一晚,明日一早将他带到娘娘那儿接受审问。”“万一张诚已经派人通知了皇兄呢?在皇兄面前你敢拿人吗?”“”冯保微微一滞,但随即言之凿凿地道,“有娘娘的懿旨,为何不敢?”“即便你敢拿人,那是不是也要驳皇兄的面子?就不怕皇兄找你秋后算账吗?”“”冯保又是一滞,“那依潞王爷的意思呢?”“走,咱立刻去张诚的府第。”“潞王爷的意思是,现在就去审张诚?”冯保脸上浮现几分喜悦,显然没想到,但分明又很欢喜。/“小康子。”朱翊镠喊了一声。“潞王爷。”阳康连忙跑进来。朱翊镠一摆手,吩咐道:“将你外衣脱下来。”“哦。”阳康不由分说,三下五除二将外套脱下。与此同时,朱翊镠也在脱自己的外套,然后递给阳康:“你的衣服给我,你将我的衣服穿上。一会儿我娘亲极有可能来查看,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绝不能让我娘亲发现我外出了,明白吗?”“”阳康面如土色,想死的心都有,他可不敢答应,这不相当于妥妥的欺骗李太后吗?“听见没有?”朱翊镠呵斥道。“潞王爷,奴婢不敢。”朱翊镠目光如刀威胁道:“不敢也得上,否则回来让你吃钢鞭子。”“”阳康想哭。可朱翊镠不管,抢过阳康手上的衣服,套在自己身上,然后一抬手,便与冯保一道去了。此时的张诚,急得团团转。他怎么也没想到,居然被人发现。让他更没想到的是,原来一直有人暗中盯着这事儿,而且动用的还是东厂的人。放眼天下,有几个能指挥得动冯保?看来,这个节骨眼儿上也只有求助万历皇帝来解围了。然而,府第被重重包围,府上的人压根儿出不去。这可如何是好?一切来得太突然毫无征兆啊!张诚感觉要玩蛋的节奏。他心急如焚得问道:“外头情形如何?”管家连忙实事求是地回答:“老爷,密不透风,东厂领班说连一只苍蝇都休想飞出去。”“岂有此理!”张诚猛地一拍桌几,怒斥道,“冯保这个鸟人,早就看出来了他不安好心!”“老爷,可东厂的人说得非常明确,这次下令行动的并不是冯公公,而是潞王爷。”“潞王爷?他不过一亲王,却到处乱插手,到底想干嘛?”说起朱翊镠,张诚更加气愤。管家弱弱地问:“老爷,你是不是哪儿得罪潞王爷了?”张诚没好气地道:“谁没事儿吃饱了撑着得罪他啊?他就如同一坨狗屎,我巴不得绕着走呢。”啪啪啪!话音刚一落,只听有人拍起巴掌来,然后那道让人想死的声音飘然而进:“说得好!说得真好!本王为张公公鼓掌点赞!”正是朱翊镠。他与冯保轻手轻脚进来了,两个人脸上都挂着淡淡的c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张诚浑身一颤,吓得险些晕倒在地,心想这大半夜的,突然现身这里,意欲何为?张诚连忙跪倒,“老奴不知潞王爷驾临,还请恕罪!”朱翊镠嘿嘿一笑:“本王还是进来早了点哈!不然可以听到更多张公公有关本王的美好言论。”张诚感觉这是要死人的节奏谁特么想到这个点儿还来?朱翊镠也没让张诚起身,只是让管家出去。这样,就剩三个人。朱翊镠自己找位子坐下,冯保像个贴身侍卫侍立在他身旁。\安静。落叶可闻。朱翊镠慢悠悠地道:“张公公,抬起头来。”张诚如同见了鬼似的抬头,但也不敢拿正眼看。“一坨狗屎嘿嘿,狗屎”朱翊镠自黑般地笑了笑。张诚吓得魂飞魄散,哆哆嗦嗦地央求道:“请潞王爷饶命!请潞王爷饶命啊!”忽然,朱翊镠将笑容收敛,冷冷地斥道:“告诉你,即便本王是一坨狗屎, 也能随便糊到你脸上,甚至塞进你嘴里。”“是是是,奴婢该死,潞王说得对!”张诚磕头如小鸡啄米。“你是该死!”朱翊镠鼻子里轻哼一声,“知道本王今晚来你这里的目的吗?”“知,知,知道”“你的胆儿可真不小哈!明知本王让胡诚为张先生治病,你却派人暗中行刺,若非本王有备在先,胡诚岂不是要死于你手?”这件事证据确凿,凶徒也已经招了,张诚无力辩解,只盼望万历皇帝能够捞他一把。这时候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万历皇帝身上。不然他还能靠谁?然而府第被封锁,消息传不出去,皇帝定然尚不知情吧?难道只能等着被潞王爷蹂躏?新年快乐!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13章 论罪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张诚战战兢兢,眼前这两个人的确让他感到害怕。首先是冯保,他早就感觉到了冯保对他的提防与敌视,肯定巴不得他出事然后滚蛋才好呢。其次是朱翊镠凡被那个家伙盯上的,就问有谁不感到害怕?甭管出于什么目的,都怕得要死。事实也证明,被那家伙盯上都没有好下场:院判胡诚c次辅张四维c秉笔张鲸c保定伯梁家现在找到他张诚头上来,一个朱翊镠就够他尿一壶,再加上一个冯保,不害怕才怪呢。他唯一的依靠是万历皇帝。然而,且不说万历皇帝是否能得知消息,即便能,但能不能救他还是个问题,不是有前车之鉴吗?论显赫与地位,他也牛不过张四维和张鲸两个啊!那两个,一个被逼致仕,一个被整得够呛。这是活生生的现实。关键,那两个什么都没干就被整成那样,而他一想到这儿,张诚就觉得自己的下场会很惨。派人行刺胡诚,这件事本身也非同小可,因为牵扯到了首辅张居正。尽管目标人物是胡诚,但不用脑子用脚都能想到,谁会以为真的只是找胡诚的麻烦?抛开这件事不说,就是刚才骂朱翊镠是“一坨狗屎”,以朱翊镠的性子,随便给他安个什么“辱骂亲王”的罪,就能让他生不如死。总之,是摊上大事了。朱翊镠的脸色依然很冷,不过倒是没有发怒:“来,你自己数,共犯了多少条大罪?”张诚无言以对。“说!”朱翊镠大喝一声,忽然盛怒,“不说敲乱你的嘴!”“说,说,奴婢说”张诚怕,他真的很怕朱翊镠,“潞王爷,奴婢不该背后辱骂您。”“嗯,此乃一罪,辱骂亲王,当流徙千里。”朱翊镠一字一顿。“”张诚想死,想辩解没有这么严重吧?可如果对比之前阅马场一事,那流徙还算是轻的。人家可是连骂都没骂一句,而且还有正当的理由,结果被朱翊镠恶人先告状,一帮人通通受到重罚。“接着说呀!”“奴婢不该派人行刺胡诚。”“嗯,此乃二罪,尽管行刺未遂,但依然可判你监禁终身。”“”这时候张诚可不敢争辩,暂且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本王想多问你一句,这个馊主意你是怎么想到的?”“奴婢一时糊涂。”“为什么要置张先生于死地?”“潞王爷,奴婢没有啊!冤枉啊潞王爷”对这一点,无论如何张诚都不敢承认。别人怎么联想,那是别人的事。行刺胡诚他可以认,不认也不行,但要说想置张居正于死地,绝不可以认,不敢认,也不能认。朱翊镠自己也清楚,从胡诚到张居正,确实找不到证据。“嘿嘿!”朱翊镠冷笑两声,“冤枉个屁?现在不承认也没关系,等将你关进东厂监狱,有你好看,到时候看你还敢嘴硬!接着说。”“没,没了,潞王爷。”张诚哆哆嗦嗦地道。“没了?就两条罪吗?”朱翊镠摆出一副少见多怪的表情。张诚不说话。此刻若万历皇帝在,他真想为自己辩一句:有多少条罪,也不该你潞王爷管啊!朱翊镠一摆手:“伴伴,你来给张公公数数。”“是,潞王爷。”冯保表现的机会来了。他早就想扳倒张诚,只是碍着万历皇帝,不敢动。可关于张诚劣迹的证据,他可没少搜集,相信这也正如张诚搜集他的劣迹证据一样。冯保虽然身为赫赫内相,已经相当牛批了,可无论什么时候,他内心深处都藏了一份挥之不去的抑郁,毕竟在大内多年,胜残去杀的事情见得太多。每日如履薄冰的生活,即便享尽了荣华富贵,也是恐惧多于喜悦。他当然关心谁想爬到他的头上把他的位子给顶了。此刻,机会来了。有李太后撑腰,又有潞王爷掺和,这时候不趁机扳倒张诚,要等着留下来过年吗?电脑端:/“咳咳。”冯保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潞王爷,张公公收受贿赂,明码实价卖官,证据确凿。”“嗯,此乃三罪。”朱翊镠点了点头,“张公公,你要争辩吗?哦,依本王看还是算了,越争辩越黑。”张诚确实不敢争辩。冯保不是胡说,他的准备工作做得可足了。当然也是话出有因:内官监掌着内府各衙门的中官举荐提拔,是紫禁城中第一等肥缺。内使太监们为了弄个一官半职,若攀不上司礼监掌印冯保,莫不削尖脑袋变着法儿给内官监掌印张诚送礼。如果将内廷司礼监掌印冯保比作外廷内阁首辅张居正的话,那内廷内官监掌印张诚就可以比作是外廷吏部尚书王国光。可见其权力。冯保久居宫中,深知个中猫腻。本来,这个内官监掌印,应该像张居正一样提拔自己人,这样工作容易开展。因为内官监掌印可以制衡司礼监掌印,就像吏部尚书可以制衡内阁首辅一样。可或许也正因如此,万历皇帝没有让冯保得逞,将内官监掌印这个位置交给心腹张诚。也许,万历皇帝是故意的,但谁又敢问呢?可以说,内廷二十四监局,除各大监局的掌印,其它官位都可以用钱买,不同衙门不同的官位,收受的贿银也不相同,到后来约定俗成有一套标准了。凡送银五千两,可获一等衙门的掌印,送三千两可获二等衙门的掌印,像监丞c典簿c副使等一应官职都明码标价,多则两千两,少至五百两不等 这中间的水,冯保太清楚了。张诚哪敢争辩?再者说了,如果真要动他,争辩又有什么用呢?当官儿的有几个一清二白?“伴伴,继续。”“是,潞王爷,张公公他还玩对食儿。”“”这一点,张诚更是无话可说。因为紫禁城中没有对食伴当的会被他人笑话无能这个有点儿像后世四十岁还没结婚的大龄男女,总会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一样。“嗯,此乃四罪。”朱翊镠道,“张公公可认?”“潞王爷,奴婢认倒是认,可宫里头有几个没有对食伴当的?”张诚很不服气地回道,心想冯保还不是一样有?朱翊镠道:“不举不究,管别人作甚?现在本王就问你。”“”张诚只能认倒霉了。“伴伴,前朝处置此类事情,有何故事可循?”朱翊镠问。冯保又偷偷地笑了。ps:祝大家新年快乐的同时,也顺便跪求一发。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14章 又扳倒一个!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冯保慢悠悠地回道:“宫里头寻对食儿,历朝历代都有。”嗯,冯保有心,首先得为自己留一条退路,话不能说得太死。他接着道:“至于处置,也有重有轻。训斥罚役,这都是轻的;幽禁廷杖,就算是重的了。”朱翊镠接着问道:“就没有一个明确的标准吗?”冯保摇头:“潞王爷,没有。像武宗皇帝爷,他根本不管这类事,但比幽禁廷杖更重的处罚也有,像嘉靖皇帝爷,对宫里头的对食儿,处置的手段简直骇人听闻。”“他是如何处置的?”朱翊镠问。他与冯保一问一答,像是要故意说给张诚听。“奴婢记得好像是嘉靖六年发生的事情,老皇帝爷听说宫里头有人玩对食儿,便把一对男女都捉了起来,男的押到东厂受刑而死,女的就死得更惨了。”朱翊镠追问:“是怎么死的?”冯保像讲鬼故事吓唬人似的,回道:“老皇帝爷命人找来一只大铜缸,将那名玩对食儿的宫女倒扣在铜缸里头,然后从红箩厂调来三车子炭,埋住那只大铜缸,再把炭点燃。”张诚一直跪在地上没起来,听得浑身颤抖直打哆嗦。若非见惯了宫中那些龌龊难堪之事,这会儿怕是要吓得尿禁。“铜缸里头的那名宫女啊,就那样被活活地烤死了。听说一天后把铜缸翻开,缸里头只剩下几颗黑炭似的骨头。奴婢刚进宫时,宫里头的老人一提起这事儿,还都一个个心有余悸呢。”“阿弥陀佛!”听到如此惨烈的故事,朱翊镠双手合十默念。冯保继而又叹了口气,斟酌地说道:“其实男女之间的事情,作祸的多半是男人,也不知嘉靖皇帝爷是何心态,竟让那名宫女死得如此惨烈,男的反而死得痛快。”听到这种话,张诚心里将冯保骂了个千百遍,什么玩意儿?这不是故意夸大其词落井下石想让潞王爷整他的人吗?如果朱翊镠不在,张诚十有八九会跳起来质问冯保。但还别说,如果真是那样,冯保或许也会回应:就是故意的,就是要痛打落水狗,你咬我呀?朱翊镠幽幽言道:“张公公,你都听清楚了吗?四条大罪并罚,那你只有一颗脑袋似乎不够砍啊!”张诚骇然变色,不敢吱声。尽管他心知肚明,按理说朱翊镠是没有资格处罚他的,可只要想到李太后和万历皇帝对朱翊镠的纵容与宠爱,再联想到张四维和张鲸两个人的遭遇还有什么不可能?原本朱翊镠就是那样一个不按套路出牌的人啊。否则为何人人都怕他见了他直躲,被他盯上也只有自认倒霉的份儿?朱翊镠吩咐道:“既然四条大罪张公公全都认了,也无话可说,那伴伴,将张公公带走吧!”张诚又害怕又着急,不得不抬头问道:“潞王爷,你要将奴婢带到哪儿去?”朱翊镠微微一笑:“自然是东厂监狱,那里很适合你。”张诚浑身一颤,忙道:“潞王爷,拘押奴婢,可有拘票?又或是有万岁爷的旨意?”看吧,张诚终究还是将万历皇帝搬了出来。他或许一直以为万历皇帝能够救他。朱翊镠冷“哼”一声:“本王和伴伴亲自来,已经给足了你面子,难道还不够吗?没有皇兄的口谕,但有我娘的懿旨,行不行啊?”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害怕过甚的缘故,逼得张诚跪得笔直笔直,并且一本正经音韵铿锵地说道:“潞王爷,奴婢要觐见万岁爷!”朱翊镠冷笑道:“见我皇兄?嘿嘿,你是没机会了,明儿个一早带你去见我娘亲吧。”“奴婢要见万岁爷啊!奴婢要见万岁爷”张诚脸上尽是惶恐,已经方寸大乱,一个劲儿想着见李太后能有什么好果子吃?宫里谁不知道李太后奉张居正为神明?刺杀胡诚一事中间即便没有朱翊镠和冯保从中作梗,李太后又岂能为他说话c做主?“潞王爷,奴婢要见万岁爷!奴婢要见万岁爷”朱翊镠置若罔闻,心想若是让你见万历老兄,那本王还会大晚上急匆匆地赶来这里?为避免节外生枝,朱翊镠冲冯保挤了挤眼。冯保心领神会,冲门外喊了一声:“来人!”顿时有一名领班带着两名番役进来了。冯保一抬手道:“将他带走,严加看守。”“潞王爷,您不能这样对待奴婢的啊!奴婢要见万岁爷!奴婢要见万岁爷啊”任凭张诚喊破了喉咙,还是被连拖带拽拉走了。朱翊镠又吩咐道:“伴伴,张诚的府第暂时还不能解禁,至少得等到明早娘亲审完。”“明白。”“伴伴,我说话算数吧?”朱翊镠微微一笑,“说帮你扳倒张鲸和张诚,就一定办到。”冯保心领神会地一笑,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以表谢意,但那一笑足以说明一切,而且还朝朱翊镠满意地竖起大拇指。“明早你将张诚贪污受贿以及玩对食的证据全都带到娘亲那里,相信张诚再也翻不起身了。”“哦。”冯保美滋滋的,犹如大夏天吃了一块儿冰镇西瓜。那种感觉娘的,简直太爽了!让他不禁想起当年将高拱扳倒将其逐出京师时的情景,当时亦是这般心情。“走吧,大功告成。”朱翊镠当然也高兴。本还一直琢磨着如何对付张诚,没想到竟如此轻松!张诚自己不作死,他都要找机会下手呢。这下好了,居然自己送上门来省事儿。冯保没有立即挪身,而是凝 望着朱翊镠道:“潞王爷,且慢,容奴婢好心提醒您两句。”“说!”“此事过后,潞王爷或许又将迎来新一轮的弹劾与攻击,还望潞王爷做好准备啊。”冯保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多谢!知道了。”朱翊镠当然有准备。“还有,奴婢真担心朝臣与万岁爷”冯保欲言又止。“担心什么?”“潞王爷先是折腾张鲸,紧接着又对付张诚,两个都是万岁爷眼前的大红人,这让朝臣怎么想?又让万岁爷怎么想?加上两年前太后娘娘险些废了万岁爷,让潞王爷取而代之那一茬儿,会不会引起朝臣与万岁爷的猜忌”“还用问?肯定会啊!”朱翊镠脱口而出,但随即补充,“可是那又能怎样呢?”。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15章 夜话未央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确实,有些话冯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人与人之间的沟通有时候很难,因为不知道对方想什么,也无法预料说出来后对方什么反应。见冯保一副欲言又止的样,朱翊镠笑了笑说:“伴伴,我知道你还是担心那个问题,就怕皇兄和朝臣怀疑我试图篡位呗?”“对对对!”冯保眼睛一亮,“难道潞王爷从未想过这一点?”“关于这个问题,记得伴伴不是曾经问过一次吗?”“嗯,奴婢是问过。”冯保当然记得啊,当日朱翊镠为张居正的病奔波时就提醒过。其实,不仅冯保提醒过,张居正同样提醒过,包括张鲸和张四维两个也都提醒他不要越权。朱翊镠心里有数。朝廷怀疑不要紧,只要李太后和万历皇帝不怀疑就行。再说了,他都已经做好了外地就藩的打算,怕什么怀疑?亲王一旦外地就藩,在许多人眼中就如同混吃等死的猪一样,难道还会再有人对他指手画脚吗?眼下他的努力方向是:就藩前几个小目标一定要漂亮地完成,不然去了外地晚上会睡不着觉的。“伴伴,你如此关心这个问题,那可否容我问你几个问题呗?”朱翊镠道。“当然可以,潞王爷请问。”朱翊镠忽然又犹豫起来,喃喃地道:“就怕伴伴不说真心话,我问了也是白问,浪费表情。”冯保挤出几分笑容:“潞王爷,您这是不相信奴婢。奴婢何时在你面前说过假话?”继而,他又信誓旦旦地道:“潞王爷尽管问,奴婢保证实话实说,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朱翊镠不以为然道:“关键我也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啊!”“潞王爷要是这样说,那奴婢也没办法,唯有交心吧:潞王爷相信奴婢,奴婢相信潞王爷。”“好,交心,交心”朱翊镠点点头,“伴伴担心我被人猜忌,可伴伴身为司礼监掌印,难道不知道不能与亲王走得太近吗?你与我走得近同样会被人猜忌的。”冯保回答说:“这个奴婢当然知道,但一来潞王爷不怕,奴婢自然不怕;二来奴婢是潞王爷自小到大的一伴伴一,有照看监督之责,还轮不到外人说三道四。”这两个理由似乎都很牵强。朱翊镠若真相信冯保会掏心掏肺,那才叫见鬼了呢。但这也不能怪冯保,逢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他自己对冯保又何尝不是这样?准确地说,这世上压根儿不存在两个完全有话就说的人。都会有所保留的。包括父母子女也一样。比如善意的谎言,尽量将好的一面展现给父母子女,都是常有的事。所以朱翊镠也没打算深究,他接着道:“伴伴总担心我的处境,我也很想问伴伴,你扪心自问吧,希望我何去何从呢?”“这个”冯保愣住了。朱翊镠笑了:“看吧,交心说得容易,做起来是不是很难?”“嗯。”“待医好张先生,我便完婚,老老实实地外地就藩去。这好像是我唯一的去路吧?”冯保轻轻地道:“其实,也不尽然,就看潞王爷有没有心。”“哦?是吗?”朱翊镠刻意看了冯保一眼。但冯保点到为止,没再继续。稍顿了顿。朱翊镠又笑道:“伴伴,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以现在皇兄对你的态度看,若两年前我取而代之,你是不是会暗自高兴啊?”冯保“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潞王爷,奴婢可不敢想啊!”朱翊镠摇头而笑,带着两分讥诮的口吻:“瞧你这副熊包样儿,还信誓旦旦地保证实话实说,到头来连想都不敢想。”冯保意味深长地回道:“潞王爷不想,奴婢自然不敢想。奴婢永远是奴婢,不能有心,即便有,心也只能跟着主子走。”“那伴伴心中的主子是谁?”“这”冯保稍一犹豫,如是般回道,“奴婢此生恭奉娘娘,没有娘娘,便没有奴婢的今天,所以娘娘向着谁,奴婢自然向着谁。”“你先起来。”“多谢潞王爷!”“伴伴,咱俩今晚的对话,若被人听见并传了出去,会不会有牢狱之灾,甚至生命之忧?”“潞王爷,您别吓唬奴婢,咱也没说什么呀!刚才说什么了?”靠!前头说完,后头就不认了。“伴伴你牛!”朱翊镠由衷地冲冯保竖起大拇指。玩政治的人,脸皮就是特么厚啊,机关枪都打不透,没办法。冯保微微一笑。朱翊镠又问:“伴伴,让你找的那个郑妙谨,找到了没?”“潞王爷,找到了,一直忙着张诚的事,还没来得及向您汇报。郑妙谨四年前进宫,现正在尚仪局担任女使一职。”朱翊镠点了点头,心想那应该没错,郑妙谨就是历史上那个让万历老兄萦绕一生的郑贵妃。被选为九嫔之一时,已经十八岁了,比万历老兄小两岁。四年前进宫时十四岁,与历史吻合。“伴伴,那你知道怎么做了?”冯保贼兮兮地一笑:“潞王爷,当然知道。只是奴婢心中有一大不解之处,不知潞王爷可否为奴婢答疑呢?”“说。”“宫中宫女c女官没有上万,好几千是有的,潞王爷为何单单看上那个并不出众的郑女使?而且她的年纪也比潞王爷大。”朱翊镠笑道:“并不出众?伴伴是指哪方面?”“潞王爷容奴婢直言?”“当然。”“奴婢特意去看了郑妙谨一眼,相貌只能说漂亮,但还算不上倾国倾城吧?”“ 情人眼里出西施。”朱翊镠回道。他本想怼一句,你一个没有“慧根”的男人懂什么?可当着冯保的面还是没有怼出口。毕竟冯保不是张鲸c付大海之辈。“哦,潞王爷见过郑妙谨的真面目吗?”冯保又问。“废话,没见过能查她?还能记住她的名字吗?”看,谎言张嘴就来哪有什么交心实话实说?不存在的。朱翊镠当然没见过郑妙谨。“既然潞王爷如此中意,奴婢保证给您送到,而且绝对保密,不会让娘娘知道的。”“好!伴伴做事,我放心。”“谁让潞王爷帮奴婢呢?不过,话说回来,最近潞王爷办事,也让奴婢很放心啊!”“伴伴刚才不是说了,奴婢不能有心,即便有,也要跟着主子走吗?”“是是是,跟着主子走,跟着主子走”冯保掇臀捧屁的模样儿。拍马屁时原来所有人都特么一个德行。ps:今年过年关在家里没啥乐趣,唯一的乐趣就是打开作家助手,看到各位的票子c赏银然后屁颠屁颠的码字。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16章 蹦哒不起来了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第二天一大清早,朱翊镠便去了李太后那里。却不料,刚好碰到万历皇帝也来了。不用说,肯定是听到张诚被羁押的信儿。一见李太后,万历皇帝便着急地问道:“娘,大伴让东厂的人马将张诚给抓起来了?”李太后反问:“钧儿,你可知道张诚暗地里派凶徒行刺太医院院判胡诚的事吗?”“啥?张诚有这大的胆子?”万历皇帝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也不知道是不是装出来的,反正朱翊镠觉得万历那位老兄的表情还是相当到位。“所以呀,娘让冯公公将张诚带来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太后不紧不慢地道。“可孩儿听说,昨日东厂的人马将张诚的府第包围,晚上便将他羁押东厂监狱里去了。”李太后微微一滞,然后迅速将目光投向朱翊镠。朱翊镠忙解释道:“娘,皇兄说得没错,是孩儿授意伴伴将张诚抓起来的,昨晚送进了监狱。”“为什么?”“因为张诚犯罪证据确凿啊,他自己都承认了。一会儿来,娘和皇兄可以问他,与他当面对质。”朱翊镠吧嗒吧嗒地将张诚的四条罪状一一道来。万历皇帝看似很淡定。李太后听完,摇头叹气:“哎!”朱翊镠心里门清着,李太后这一声叹肯定不是为张诚,而是为他这个不听话的儿子。李太后昨天就提醒他,最好不要插手这件事。然而他不仅插手了,而且还背着李太后将张诚给抓了让李太后这个当娘的还能说什么?很快,冯保来了。张诚也在东厂一名贴刑官和两名档头的羁押下进来。俨然,此时的张诚已被当作犯罪嫌疑人对待了,唯一的差别只是还没有将他拷上枷锁。张诚一见万历皇帝,便匍匐跪倒,声泪俱下地道:“万岁爷救奴婢啊!万岁爷救奴婢啊”万历皇帝没说话。朱翊镠觉得好笑,心想这个张诚是不是吓傻了?在慈宁宫哪有万历皇帝说话的份儿啊?要求也只能求李太后,求万历皇帝有个卵子用?“张公公。”李太后轻启丹唇,叫了一声。张诚浑身一颤,好像这才发现自己拜错了对象,连忙朝李太后拜倒:“娘娘,奴婢一时糊涂,请娘娘开恩啊!”“行刺胡诚你是咋想的?”“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张诚说一句,扇自己一巴掌。“为什么要那么做?”“当时想着胡诚是名庸医”张诚实在没想到会被冯保盯上,还被抓住了,临时紧急也只好编出这么一个理由来。“张诚。”一听到“庸医”,朱翊镠当即呵斥一声,没有让张诚继续说下去,“你好大的胆子,啊?在我娘亲c皇兄面前你竟敢胡说八道,庸医只是本王用来戏谑调侃胡诚,你张嘴就来。再说,胡诚是庸医,就派人去行刺吗?你有什么资格?”电脑端:/“真是糊涂!”万历皇帝狠狠地瞪着张诚,也数落了一句。“张公公,”只有李太后看似冷静,但说出的话却如刀,“可我怎么觉得你是要置胡诚于死地,不想让张先生多活些时日呢?”“娘亲英明!”朱翊镠神补。“娘娘,奴婢没有啊!奴婢没有那样想啊”张诚磕头磕得砰砰作响。他还没有蠢到承认这个压根儿无法验证的猜测。在朱翊镠面前是,在李太后面前一样。“你为什么背地里骂潞王?”李太后轻轻地问。“”张诚一下子蔫巴了。骂过朱翊镠是事实,这无法辩解,而且还不知道朱翊镠在李太后面前搬弄过多少是非呢。“你身为内官监掌印,不以身作则,竟还明码标价卖官c受贿,如何对得起本宫和皇帝对你的信任?”“娘娘”张诚有口难辩。第一,哪一任内官监掌印都是那样做的,几乎约定俗成,只是他点儿背被揪出来了;第二,此刻他想辩也白搭,冯保就在旁边站着,手上拿着一本账本,来时的路上就知道那里面记录着他受贿的证据。冯保何许人也?不出手,一出手指定置人于死地。李太后接着又道:“你身为内官监掌印,居然敢在皇宫里堂而皇之地玩起对食儿?”“娘娘,奴婢没有”“没有?”冯保抢道,“在娘娘面前竟敢胡说,难道要将你那对食儿的伴当高珍请来这里才认吗?实话告诉你,高珍像你一样,也被抓起来了,此刻正在东厂监狱里等候发落呢。”张诚咬牙切齿,恨不得跳起来与冯保拼命,“冯公公,我有对食儿我承认,你敢说你没有吗?”现场气氛瞬间僵滞。李太后c万历皇帝,包括朱翊镠和东厂几个人,都情不自禁地将目光投向冯保。冯保脸色微微一红,怒斥张诚:“你休得胡说!”“哼!我有没有胡说,冯公公你自己心里有数。”反正都已经撕破脸皮,到这个节骨眼儿上,张诚也不怕得罪冯保。不敢与朱翊镠叫板,与冯保较量,尤其是对食儿一事,他还是很有几分底气的。冯保其实也料到了,张诚会狗急跳墙乱咬人。果然不假,只是这件事还真不敢硬抗,因为对食实乃正常现象,哪个大珰府里没有两个宫女伺候来着?太监也有寂寞的时候,也有生理需求啊!这个现象,就好比是外廷的大官儿,有几个两袖清风?若真两袖清风,光靠朝廷俸禄养家,那一大家子不得喝西北风去?所以他们都会不同程度地接受下级官员五花八门各式各样的送礼, 只是大家心照不宣罢了。面对张诚的质问,冯保镇定心绪,回道:“我承认,年轻的时候是有,但现在没有。”“哼!别以为我不知道,尚宫局的唐玫,别告诉我你不认识!”张诚摆出一副我死你也别想活的架势。“你不要血口喷人,尚宫局的唐玫我认得,但她已经死了。”“死了?”张诚一愣,讶然道:“什么时候死的?”“反正是死了。”这一刻,冯保有几分得意。李太后心知肚明,说道:“张公公,冯公公的事,待稍后本宫再问,先说你的事。”张诚心死,但还是将刚才被冯保打断没有说完的话说出来了:“娘娘,奴婢没有堂而皇之啊!”言下之意就是偷偷玩对食儿的。李太后一抬手:“张公公,不必多说。你辱骂潞王,潞王是本宫的孩子,那就不是骂本宫吗?你派人行刺胡诚,而胡诚是为张先生主刀的医生,你让本宫如何信你?贪污受贿败坏内廷,对食伴当淫乱后宫,据《大明律》都是死罪啊!”“娘娘,娘娘”张诚吓得面色苍白魂飞魄散。。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17章 天威难测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李太后自始至终看似平和,没有生气发怒。她冲贴刑官吩咐道:“将张公公带下去吧。”这一刻,张诚知道自己已经完蛋了,从此翻不起身,紫禁城再也没有他的位置,喊“娘娘”c喊“万岁爷”都没卵子用。就这样,张诚被贴刑官和档头带走了。带走时,他感觉身子疲软四肢无力头脑一片空白。当然,他也还有许多话藏在心里头没有说出来。不过,他很清楚,说出来会让他死得更快,极有可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张诚被押走后,李太后先是深深叹了口气,然后问万历皇帝:“钧儿,你认为张诚该作何处置?”万历皇帝正自沉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钧儿。”李太后又喊了一声。“娘。”万历皇帝这才缓过神来答应。“娘问你,张诚该作何处置?”“任凭娘亲做主便是。”李太后只好转而问冯保:“冯公公,你以为呢?”冯保这时候倒是显得慈悲,他假惺惺地回道:“娘娘,老奴斗胆建议,对张诚从轻发落。”“怎么个轻法?”“要不将他发配到南京,终其一生守候皇陵,娘娘以为如何?”冯保也不知道,这正是历史上他自己的归途。李太后想了想,又问万历皇帝:“钧儿,你说呢?”“行。”“好,那就将张诚发配至南京守候皇陵。”李太后拍板。冯保心里乐开了花。万历皇帝极其郁闷,但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地离开了。一个李太后,一个冯保,头上两座大山,让他如何掰得过?冯保正欲转身,被李太后叫住了:“冯公公,且慢。”“娘娘。”冯保咯噔一下,毕竟刚才被张诚咬了一口啊。李太后喃喃地道:“我知道,太监宫女结成对食儿堪称常见,但不管怎么说,也算是淫乱之事,你身为大内总管,需要以身作则,严加杜绝,并惩处这种不良之风。”“奴婢明白。”尽管李太后没有刻意追究他的责任,可冯保依然谨小慎微吓得一身汗。“那个高珍也被羁押东厂?”“是的,娘娘。”冯保回道,暗自庆幸有先见之明,若唐玫没死这时候还真有点不好应付。“你以为该如何处置?”“娘娘是观音再世,宫女们背地里都喊您是观音娘娘,说您普度众生慈悲为怀。老奴还是建议,对她从轻发落。”李太后微微闭上眼睛,沉吟不语,过了好大一会儿,才慢启朱唇缓缓问道:“冯公公,你也以为咱是观音再世?”“当然。”冯保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赶紧回答。李太后忽然睁大眼睛,同样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道:“那个高珍还是不能轻饶。”“啊?”冯保吃了一惊,李太后的强硬态度让他始料未及。只听李太后幽幽言道:“钧儿和镠儿尚自年轻,如今宫中任何一件事情的处置,都会对他们未来产生影响。结成对食淫乱后宫,若不严加惩处,势必会误导他们,这个坏头在我手上不能开。”朱翊镠清楚,因为穆宗皇帝沉迷于酒色以致英年早逝,所以李太后终其一生都害怕两个儿子步入后尘,对女色方面尤为谨慎。此刻没有听从冯保的建议从轻发落张诚的伴当可略见一斑。冯保小心翼翼地问道:“那,那娘娘的意思是”“你现在就去东厂,赐高珍一条白绫吧。”“是,娘娘”冯保吓得脸色灰白,正欲起身告辞。又听见李太后道:“且慢,冯公公也不要为难那个高珍,让她梳洗穿戴一番,并告诉她,咱会让昭宁寺的和尚为她做一场法事,念经超生的,去吧。”“是,娘娘。”冯保走出慈宁宫正殿暖阁,再一次让他体会到了什么叫作“天威难测”。不过这天威不是来自皇帝,而是发生在雍容华贵的李太后身上。“她要是想当皇帝,只怕武则天还得逊她三分。”冯保边走边想。“伴伴。”冯保扭头一看,原来是朱翊镠追上来:“潞王爷。”“伴伴你可真狠心哈。”朱翊镠劈头盖脸这么一句。“潞王爷何出此言?”“你为了扳倒张诚,居然害死了你那个伴当唐玫?”冯保一怔,回道:“潞王爷,老奴不明白您在说什么。”朱翊镠笑了笑:“伴伴,在我面前你装什么蒜?你是不是料知我娘定会问及对食儿一事,所以昨晚回去做掉了那个唐玫?”“没有,没有潞王爷切莫胡乱猜测。”冯保又是摆手又是摇头,矢口不认。“那唐玫是怎么死的?要不本王让人查一查?”“一个宫女,不必了吧?”冯保觍着脸道。“伴伴,我可得警告你,虽然我娘没有追究,但也是怕追究起来会令你难堪。你可不要以为你这样糊弄我娘,我娘什么都不知道。”朱翊镠有心,对冯保这种人必须时不时地敲打一下,不然那家伙的胆子实在太大。他料定张诚口中的那个唐玫是死于冯保之手。为了扳倒张诚,那家伙可是不择手段。冯保又吓得一身冷汗,不过他故作镇定:“娘娘如此聪明,奴婢怎敢糊弄她呢?”“知道就好。”“奴婢当然知道。”“为我二姐选的驸马什么时候有结果啊?”冯保又是一激灵:“快了快了,待万岁爷一选完嫔妃,驸马爷肯定定下来了。”“好!伴伴可得长心哈,不要让本王失望。”朱翊镠再三提醒。“奴婢一定长心,不会让潞王爷失望的,不会,不会。”“但愿如此!”朱翊镠道 ,“还有啊,别怪我没提醒你,这次将张诚扳倒,皇兄肯定不高兴,他只是没表现出来,你可得悠着点,没事儿少在他面前晃荡。”“多谢!奴婢知道。”“去吧。”朱翊镠一摆手,继而又补充,“记得今晚。”“记得。”冯保点了点头,又小声保证道,“请潞王爷放心,一定保密又安全地为您送到。若走漏半点风声,奴婢这颗人头给您留着,可随时来取。”“嗯。”对这件事儿,朱翊镠倒是蛮相信冯保。想着晚上就能见到郑妙谨朱翊镠脸上不禁浮现几分灿烂而又着实猥琐的笑容。冯保见了,微微一笑:“潞王爷,奴婢也得提醒您一句。奴婢可以保证给您安全送到,但送来后的安全与保密工作,奴婢就保证不了了,潞王爷还得小心,若被太后娘娘发现,你我都得掉一层皮。”朱翊镠自信地摆了摆手,示意不必担忧。冯保含笑而去。求推荐求收藏啊!为什么这几天涨得如此之慢呢?心塞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18章 真香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廷议如期而至。就朱翊镠本人而言,他倒是抱有几分期望,毕竟为这件事儿,也算是期待了好一阵子。所以,他起得很早,看上去精神头儿也足,用完早膳便不无忧虑地出发了。“镠儿。”刚一迈出慈宁宫,便见李太后满脸忧愁的追赶上来。朱翊镠知道李太后担心,回身安慰道:“娘,没事儿,回去吧。”李太后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叮嘱道:“镠儿,廷议上尽量不要与朝臣争议c起冲突哈,无论他们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最后还得过你皇兄和娘这一关,明白吗?”“知道了,娘。”朱翊镠当然明白,否则也不敢冒天下大不韪干预朝政啊!之所以敢这么做,不就是仗着李太后和万历老兄两个对他的无尽宠爱吗?“哎!”李太后望着儿子,深深叹了口气,喃喃地道,“也不知他们为何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朱翊镠又抚慰道:“娘,你不用担心,总得让他们有发言权吧,这是他们的权利啊。”其实,朱翊镠想对李太后说另外一句话:娘,孩儿已经长大,不是个孩子了。都已经已经和两个女孩儿那个啥了,怎么能算孩子呢?在付大海的陪同下,朱翊镠大摇大摆地出发了。这次廷议的地点设在皇极殿。廷议的规格有大有小,视议事的轻重缓急而定,并非要求所有的京官儿都得参加。就像这次,也就内阁阁臣,外加六部堂官c都察院左都御史c六科给事中这些人。其他衙门,像五军都督府c通政司c大理寺c以及小九卿等,一众官员都没有出席。因为朱翊镠是今天的焦点,由此可见万历皇帝并没有将这件事作为什么大不了的事。本来就是,若非朱翊镠主动要求,都没有廷议这一茬儿。朱翊镠来得早,刚一走到皇极门的门口,便看见了冯保。那家伙正对着他笑。朱翊钧心领神会,一抬手,示意付大海先进去。待付大海不见人影,冯保连忙凑上来,贼兮兮地问道:“潞王爷,昨晚感觉如何?”朱翊镠回之一笑:“真香!”“”冯保微微一滞,随即咧嘴笑道,“潞王爷的意思,就是很满意喽?”“真香!”朱翊镠还是那两个字儿。“潞王爷放心,今晚继续,奴婢确保万无一失。”“伴伴有心了!”“小事儿一桩嘛,只要潞王爷开心就好。”朱翊镠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何止开心?”冯保更是来劲儿:“好哇!奴婢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忽然,冯保将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道:“潞王爷,奴婢斗胆,想问您一句。”“问呗。”“万岁爷马上就要选嫔妃了,按规矩,这次要从宫外选一部分,也要从宫里头选一部分,然后再集中选,她可是有参选的资格啊!”冯保的声音很小,而且说话时还不断地环顾四周,生怕被别人听见了似的。朱翊镠漫不经心地回道:“既然具备参选资格,那就去应选呗。”心想,若没有参选资格,本王还不打她的主意呢,开玩笑。冯保听了一愣:“潞王爷,若让她去,万一被选中,该当如何?”“若她真有那个好命,该如何就如何。”朱翊镠嘴上回道,心里却想着,当然知道她会被选中啊!不仅会被选中,而且还嘿嘿!“潞王爷早!”正说着,见内阁临时代理首辅申时行走过来,打了个照面。“申阁老早!”“申阁老早!”朱翊镠和冯保都应了一声。如今,申时行身为临时代理首辅,对朱翊镠的感情很复杂。电脑端:/他当然听说了,之所以能够越过张四维担任临时代理首辅,是因为朱翊镠从中作梗的缘故。从这个方面,他当然是要感激朱翊镠的,否则张四维不会致仕回家,临时代理首辅也轮不到他。可另一方面,一来,他对朱翊镠的印象着实不好,是很不好的那种;二来,朱翊镠作为亲王,其行为明显与朝廷规矩不合。让他这个临时代理首辅颇感为难,所以他也没有去拜访感谢朱翊镠,尤其遇到弹劾朱翊镠的非常时期,他内心纠结得很,不知道一会儿廷议上该支持哪方。可作为临时代理首辅,到时候肯定需要他表态。冯保像是申时行肚子里的蛔虫,问道:“申阁老,一会儿廷议上,可否做好了陈词?”真个是怕什么来什么,申时行只好回道:“看情况吧!”朱翊镠笑道:“申阁老,一会儿廷议上,我说什么,你尽管点头附议便是。”“”申时行一愣,一时没敢答应,心想万一朱翊镠鉴貌辨色,随即又补充道:“申阁老,请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的。”申时行这才尴尬地点了点头:“好,那臣先进去了。”朱翊镠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想着这个申时行也太特么实在了!居然连敷衍都不会。望着申时行进去的背影,冯保轻轻地问:“潞王爷,一会儿奴婢也只管附议吗?”“你呀问心,自己看着办吧。”朱翊镠如是般回道。然后两人心照不宣,一前一后进了皇极门。很快,新增加的两位阁臣,许国和余有丁也陆续到了,坐到各自的位置上。本来,张四维致仕回籍,内阁新增了三位阁臣,还有一位潘晟。不过,潘晟那时候还在老家闲居,想必这会儿正在赴京的路上。除了三位阁臣,吏部尚书王国光,户部尚书张学颜,礼部尚书 徐学谟,兵部尚书梁梦龙,刑部尚书严清,工部尚书曾省吾,都察院左都御史陈炌,也都来了。这是九大卿之其中七位,除了严清和陈炌两位,给人的印象是刚正不阿不攀附张居正外,其他几位可以说都是张居正一手提拔起来的重臣。王国光c张学颜c徐学谟c梁梦龙c曾省吾都与张居正的关系异常亲密。从这个角度看,朱翊镠隐隐有种预感,廷议上不会对他太狠,毕竟他是为张居正而奔波——这是被人弹劾的重要原因之一。当然,具体什么情况,暂时也说不清楚。因为,不是还有六科廊和都察院那帮言官吗?那帮人职位虽然不高,不是六品就是七品,可因身份特殊,不容小觑,他们可是有封驳(内阁的决定可以驳回)的特权呢。求。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19章 潞王爷果然不讲理啊!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为了应付这次廷议,还别说,朱翊镠真是花了一些心思,对出席的官员都作了一番研究。他们的性格如何?处事风格如何?与张居正的关系如何等等方面都有一定的了解。加上他那颗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灵魂,对历史上的大人物本来就有一定的认知,比如像申时行c王国光c张学颜c徐学谟c梁梦龙那些官员的性格与为人,他都不感到陌生。经过研究,朱翊镠好像能够初步得出这样一个结论:越是身居高位的官员,对他这个亲王的所作所为似乎越不放在心上。也就是说,像申时行c王国光那些位高权重的大人物,对他这个潞王的关心度好像并不高。六科给事中一个不差,除了写奏本的礼部给事中吴梦熊,其他五位也都来了。与吴梦熊一道,另外两位弹劾朱翊镠的官员,一位是都察院的御史张文琦,一位是翰林院的侍读曾朝节,也出席了这次廷议。对那三位不大不小的官员,朱翊镠同样做了一番研究。当日看到三道奏本时,压根儿就不认识那三位官员,仅仅对“曾朝节”那个名字,好像在哪儿见过,有那么一丁点儿印象,但就是想不起来。后来,付大海搜集他们三个人的资料时,朱翊镠才恍然顿悟想起原来“曾朝节”是万历五年,即公元1577年丁丑科的进士第三人,也就是那一科的探花郎。(丁丑科的第一名状元郎是沈懋学,第二名榜眼正是张嗣修,即张居正的次子。)想起这一节后,自然就能想起历史上“曾朝节”这人出身寒微,独立而不依傍。一句话:那是一个有气节的好人c好官。而资料上显示:张文琦和吴梦熊两个也是丁丑科的进士,张文琦是第二甲第8名进士出身,吴梦熊是第三甲第48名同进士出身。只是,朱翊镠对张文琦和吴梦熊两个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但有一点,朱翊镠寻思着,像曾朝节一样,张文琦和吴梦熊可能也是有气节的人,写奏本弹劾他不一定完全出于张鲸的怂恿。张鲸或许只是点了一把火,他们三个原本就看不惯朱翊镠的所作所为——这可能才是根本。万历皇帝在张鲸的引领下,最后现身皇极殿。这样,该来的人都来了。众人坐定。朱翊镠扫视一圈儿,感觉气氛没有想象中的紧张,即便是三位弹劾他的官员,看上去也很淡定。本来,这次廷议该由临时代理首辅申时行主持,但由于御史张文琦的奏本中事涉申时行,所以改由吏部尚书王国光主持。王国光绝对是张居正的亲密战友。张居正荣登首辅时,便提拔他为户部尚书,后夺情事发,原吏部尚书张瀚因反对夺情被罢,张居正将王国光推了上去。前不久物色首辅接班人时,张居正曾感叹过,按理说王国光是最最理想的人选,可无奈王国光正担任天官吏部尚书一职。大明王朝有这么一条不成文的规矩:首辅可以兼任吏部尚书,但吏部尚书不能升任首辅。所以,张居正想提拔王国光接他的班儿都没可能。这就意味着,王国光的仕途生涯已经达到顶峰。廷议开始。当然围绕弹劾朱翊镠的三道奏本展开。首先是礼部给事中吴梦熊,阐述了奏本中提到的两条于礼法不合的事件:逼迫胡诚给张居正动刀治病,逼迫张鲸拜师。吧嗒吧嗒说了一大通,一再强调那都不是王爷干的事儿,请求万历皇帝c内阁和司礼监规范朱翊镠的行为,不能任他僭越。然而,万历皇帝c申时行和冯保都没有表态配合,好像没有听见似的。其他的官员就更不会表态。这让吴梦熊尴尬了朱翊镠还打算看看到底有谁附和,好记在小本本上呢。作为主持,王国光问道:“潞王爷,对此,你有什么要说的?”这廷议搞得有点儿像法院断案似的,一方陈述完观点,还得给另一方辩驳的机会。朱翊镠摇头道:“没有。”本来是要反抗的,可谁知在场官员没有一个声援吴梦熊,那他还有说的必要吗?这是不是就叫躺赢?来之前他还琢磨着会有几个附和声援的,没想到都不愿意出来得罪他这个潞王。看来,声誉差是一回事,正面刚或许又是另一回事;对付外地就藩的亲王是一回事,对付尚在京师的亲王或许又是另一回事。当然,朱翊镠清楚,说到底还是狐假虎威,有李太后和万历皇帝给他撑腰,所以大官不敢冒险,或许也是觉得犯不上吧。紧接着,王国光让御史张文琦陈述。这家伙弹劾朱翊镠干预朝政:逼迫张四维致仕,暗推申时行上台。然而,最后的落脚点与吴梦熊一样:同样是希望万历皇帝c内阁和司礼监对朱翊镠的日常加以限制与约束。这回,有人发言附和。首先是张文琦的上司,即都察院左都御史陈炌,明确指出朱翊镠这波操作不妥。然后是刚正不阿的严清,谴责朱翊镠不该干预朝政。再然后是礼部尚书徐学谟。就连申时行本人也表达对朱翊镠行为的不认同,还信誓旦旦地说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愿意卸去临时代理首辅一职。由此可见,对朱翊镠为张居正治病c收张鲸为徒两件事,那帮官员似乎并不在意,但对朱翊镠干预朝政却表现出强烈的抵制与不满。看来,朝中大臣也不能包容所有,政治是亲王的红灯区 ,不能轻易触碰。“潞王爷,你怎么看?”王国光履行义务般地问道。朱翊镠慢悠悠地回道:“诸位言之有理,本王也承认有干预朝政之嫌,可张四维张阁老是心甘情愿致仕回家的,他对本王还心存感激呢!而张阁老一旦致仕,临时代理首辅不由申阁老担任,那该由谁担任呢?”“潞王爷,您好像说反了。”张文琦像发现漏洞似的,当即辩驳道,“是你先推申阁老上台,张阁老才憋屈负气要致仕的。”朱翊镠反唇相讥:“你又不是张阁老,怎么知道他憋屈他负气?他是与你说了还是怎么滴?”“”张文琦被噎了一下。“且不说张阁老感激本王,他都已经心安理得致仕回家了,你还为他打抱不平作甚?是要逼迫申阁老退位你来当首辅吗?你这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张文琦二度被噎。“再者说了,张先生还在呢,他只是在家修养,首辅依然是他,等他病情有所好转,自然要收回首辅,申阁老只是临时代理,你那么较真干嘛?是当张先生死了吗?”“”张文琦三度被噎,潞王爷果然不讲理啊!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20章 不知不觉躺赢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在座的官员一个个都傻眼了。张文琦只说了一句,朱翊镠却竹筒子倒豆般一连反问了六句,压根不给张文琦开口的机会。好家伙!而且反问的问题那真个是叫咄咄逼人口无遮拦!什么“唯恐天下不乱”,什么“当张先生死了”这样出格的话,也只有他潞王敢说啊!张文琦被呛得面红耳赤,妥妥的给人一种“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的无可奈何之感。万历皇帝表情淡定,浑似一局外人,坐在那儿一言不发。张鲸哭丧着脸,似乎早就能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他不知道自己当初为何鬼迷心窍,非要撺掇人家去弹劾潞王朱翊镠?冯保表面上看起来好像与万历皇帝一样淡定,可见朱翊镠用这种近似“泼皮打滚c无理取闹”的方式对付御史,不禁拍案叫绝。心想就得这样啊!与那帮人讲道理哼,那是万万讲不过的。别人不清楚,他冯保可是有着亲身经历门清着呢。想当初,他被高拱排挤,高拱为了对付他,唆使六科廊言官一道参劾。毫不夸张地说,当时真是把他吓哭了,若非李太后力挽狂澜,卷铺盖走人的是他而不是高拱。然而,尽管他取得了最后的胜利,可被言官弹劾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现在只要一想起来,他就感到心有余悸。第一回合与吴梦熊,朱翊镠可谓躺赢;待第二回合与张文琦,起初声援响应的大臣多,还以为会出现大反转,然而结果其实,朱翊钧的“胡搅蛮缠”有谁没听说?但大多数也只是停留在听说阶段,还真没几个见识过。今儿个总算是见识到了。怼得张文琦无话可说一愣一愣的以为就完事了吗?没有。那可不是朱翊镠的作风。只听他接着说道:“你呀你,就只知道盯着我是亲王的身份,不该插手政事,可你扪心自问,冷静下来想一想,包括在座各位,张阁老致仕回家,由申阁老担任临时代理首辅,这是不是最有利于政局的稳定之举呢?”这一问出来,殿内鸦雀无声。那是当然啊!在座各位谁也不傻,抛开潞王的身份,如果这个举措没有朱翊镠的掺和,从一开始就是李太后或是万历皇帝的决定,相信没有人敢提出任何异议。内阁本有两位阁臣,这就好比是两人争抢一块儿蛋糕,当然不及一人享受一块儿蛋糕稳定啊。这是一个简单的逻辑。李太后当初犹豫了一阵子,做出决定后还担心给张四维难堪,从而引起朝局的混乱。可当张四维气愤致仕,到后来心平气和致仕,中间的转变也让李太后看到了这决策的好处,先且不说正确,至少有利于内阁的稳定与工作的展开,不至引发冲突。在座的堂官,又有哪个不知道张居正亲近申时行这个门生?试想一下,如果不逼张四维致仕,张居正能放心吗?申时行在内阁又岂能不感到掣肘呢?这样一想,似乎还真得感谢朱翊镠的胡来哈。因为逼退张四维,只能由朱翊镠出马才最合适呀!不妨再试想一下,如果逼退张四维的是李太后,或是万历皇帝,又或是张居正,那会引起什么样的轩然大波?没人敢想吧。只有朱翊镠,反响才最小。尽管他充当了一回“大恶人”,但确实解决了这道难题。尤其是张居正同一路人,越想越觉得朱翊镠歪打正着,一个原本严肃又棘手的政治难题,被朱翊镠胡搅蛮缠中轻松解决了,期间没有发生任何的波动,除了张四维在皇极门前晕倒。念及此情,是不是还真得感谢朱翊镠?所以,没人言声了。思维一变,胸中的格局好像也跟着变了:干预朝政肯定是有干预朝政之嫌,可也得承认,朱翊镠确实做了一件有利于稳定政局的大好事儿啊。对于在座各位堂官,申时行是亲张居正一派,当然更倾向于由他担任临时代理首辅。这样,干预朝政之嫌似乎可以让位于朝局的稳定。张文琦好像c确实与吴梦熊的命运不谋而合了。适才朱翊镠像机关枪似的没给他机会,这次倒是给了机会,可张文琦看着一个个低头的堂官,他已经预感到自己失了先机。本就没指望万历皇帝,那个宠弟狂魔肯定站朱翊镠那边,张文琦的底气来自于张鲸和诸位大臣,然而诸位大臣眼看要反水了张文琦只好将最后一线希望寄托在张鲸身上。所以他将目光瞥向那个怂恿他出头的头号秉笔太监。然并卵张鲸亦垂下了头。张文琦不知道的是,其实当时朱翊镠看三道奏本的时候,张鲸就已经认怂了。只是因为朱翊镠执意要求廷议,张鲸没办法。不仅张鲸,就这两番交锋,在座各位都有一种严重低估了朱翊镠的感觉:他的口才c他的思维c他的气势好像不是一个“混”能够形容得了的!见都不吭声,朱翊镠接着悠悠言道:“我知道,身为亲王,确有干预朝政之嫌。我也知道,许多人急切想为本王选王妃,将外地就藩事宜提上日程,你们放心,不用你们催促,待皇兄选完嫔妃c二姐选完驸马,我便立马儿选王妃成亲,然后外地就藩。”“皇弟。”万历皇帝终于开口了。不过他开口是有制止的意思。“皇兄。”朱翊镠一摆手道,“你不用劝,就藩是迟早的事。”紧接着,朱翊镠道:“关于干预朝政,我认。稍后待议完第三道 奏本,我自会请求皇兄处置,如果在座各位对处置的方案不满意,届时再行商议c定夺。张御史,你以为如何呢?”“好!”张文琦已经完全失去了主动权陷入被动,他哪还有什么主意?只能点头。“那曾侍读,你请吧?”朱翊镠将目光投向曾朝节。\对曾朝节一来印象比较好,二来人家弹劾什么?打麻将说玩物丧志,带坏了万历皇帝。朱翊镠对这道奏本最没放在心上,都没有准备去反驳。说心里话,他只想看看这个曾朝节何许人也,是否如同史书上记载的那样不攀附不苟同。曾朝节冷静无惧地站起来了。电脑端:s:禁足在家不让出门好无聊啊!快憋死了,来点票票让激动一把吧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21章 吊打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不光朱翊镠,在座其他官员对曾朝节也压根儿不抱什么希望。在座哪位不清楚?最激烈的弹劾当属都察院御史张文琦,干预朝政这话题是最敏感的,对朱翊镠也是最致命的。然而,即便如此,还不是照样被朱翊镠碾压成渣儿了?那曾朝节的弹劾,还能指望掀起多大浪花?而且,就他弹劾的主题与方向而言,曾朝节一上来就落了下风。因为他不仅仅弹劾朱翊镠一个人,竟然连万历皇帝也给捎上了。唯一感到有点儿希望的是,“玩物丧志”一直是李太后最忌讳的,相信朱翊镠不敢像刚才怼张文琦那样将曾朝节也怼得哑口无言。所以,相对于曾朝节,在座各位倒更希望看后面的朱翊镠:看他到底请求万历皇帝作何处置。因为听他的口气,是要自求处分。只听曾朝节朗声说道:“潞王爷,请恕臣直言!”朱翊镠笑了笑,很出乎意料,鼓励道:“当然要直言。”让曾朝节一愣,啥情况?想着刚才两位老兄的处境都那么惨,轮到他站起来时,看似临危不惧,但其实已经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只是走到这一步了没办法,好像也只能硬着头皮铆着劲儿上。“潞王爷身为亲王,当安分守己循规蹈矩。宫中本不许博戏,潞王爷自己玩玩也就罢了,竟还诱导陛下与您一起玩,实该反省。”“你怎么知道本王没有反省?”朱翊镠当即接道。“”曾朝节稍稍一滞,继续说道,“且不说陛下日理万机,无暇分心,据臣获悉,麻将类似于马吊牌之类的博弈游戏,实乃玩物丧志之物,当禁绝遗弃,潞王爷却大肆吹擂如何如何好玩儿,带坏了陛下不说,还扰乱了宫廷里的风气”“曾朝节。”朱翊镠抢断曾朝节的话,脸上的笑容也瞬间收敛起来,呵斥道,“你好大的胆子,什么叫一带坏了陛下一?啊?你的意思是皇兄变得很坏了?”若是别个,遇到这般口无遮拦的朱翊镠,没吓个半死也断不敢吱声,然而曾朝节非但没被唬住,反而振振有词地说道:“潞王爷,切莫断章取义避重就轻,若非潞王爷好玩,发明什么麻将,陛下就不会沾染上这恶习。”朱翊镠冲曾朝节嘿嘿一笑,笑得有点渗人,然后朝万历皇帝道:“皇兄,曾朝节他指责,哦,不不不,他是骂你沾染上了恶习。”曾朝节:“”万历皇帝一本正经地道:“朕只是在闲暇时间消遣放松一下,谈甚玩物丧志与恶习?”“就是。”朱翊镠忙附和道,“曾朝节,你是不是小题大做了?麻将无罪,为什么要禁绝遗弃?再说,大赌伤身,小赌怡情,无伤大雅。况且,你也知道皇兄日理万机,每天疲惫困乏,适当休闲娱乐一下,既有利于身心健康,又有利于提高工作效率,岂不美哉!”曾朝节据理力争,音韵铿锵地道:“潞王爷,可卑职听说,麻将有瘾,一旦上手,没有一两个时辰根本放不下来,这哪是休闲娱乐?简直就是浪费光阴。”“哦,你的意思是,人就该每时每刻工作,一刻都不休息对吗?人生苦短,也别绷得太紧嘛,该休息放松还得休息放松。哎,原本还打算提议让娘亲和皇兄给你们增加几天假期呢,比如:工作六天休沐一天,现在看来你们也不需要呗?”朱翊镠此言一出,一下子将目光全部吸引过去。虽然谁也没有开口,可一个个都瞪大眼睛,不约而同想到一块儿去了:啥?工作六天休沐一天?那可是求之不得的美事儿啊!要知道,大明一朝的官员,可以说是历史上最累的,他们一年总共休息不了多少天。除了每月三天例假(相当于十天休一天),还有春节c元宵c中元c冬至这四个节假日之外,就没有其它的假期了。相对于比较悠闲的大宋,假期少了一半。我国真正的休假制度是从汉朝开始的,分为两类:一类是例假(即休沐,就是我们现在意义上的周末),一类是节令假。两类假,每个朝代不一样。例假有五天一休的,如汉朝,有十天一休的,如唐朝c明朝。节令假的规定,各朝各代因推崇的节令不同自然也都不同。但总体而言,明朝官员的假期无疑是最少的。\所以,当朱翊镠提出六天休沐一天的时候,在座当官儿的,当然眼睛都直了,如果薪俸不减,谁不想多休息几天?眼下是十天一休沐,如果变成六天一休沐,那就意味着一个月至少多休一天,看似不多吧,但一年下来就能多休十几天啊!这个谁特么不高兴?如果因为弹劾朱翊镠,而一年至少能多争取十几天的假期,那就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儿啊!是不是叫因祸得福呢?各位官员先是齐刷刷地望向朱翊镠,然后又不约而同地望向万历皇帝,显然是想求证:潞王爷说的话有实现的可能吗?见万历皇帝不言声,脸上浮现两分淡淡的笑意咦?好像不反对诶。然后,诸位再次将目光投向朱翊镠,毕竟这事儿他说了不算,万历皇帝说了也不算,得李太后和张居正同时拍板才行啊!然而,当他们看到朱翊镠自信的目光时,他们,信了。说服李太后,相信朱翊镠有这个能力;如果能治好张居正,那朱翊镠也能将其说服。这样的话,六天一休沐,希望是不是大大滴?因为看到诸 位对朱翊镠无比热切信任的目光,曾朝节感觉自己已经不用再多费口舌了。嗯,这一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弹劾朱翊镠“玩物丧志”浪费光阴时,或许还能得到部分支持;可当朱翊镠推崇劳逸结合,并衍变转化成休沐日时,谁还会支持他这个侍读而去反对朱翊镠呢?最关键的是,朱翊镠一下子抓住了人心,对各位带来好处啊!曾朝节感觉自己彻底输了,如果六天一休沐的提议能够实现,反而因为他的弹劾,当官儿的都会纷纷感激朱翊镠。原来自己与吴梦熊c张文琦一样,依然摆脱不了被朱翊镠吊打的命运啊!只是,等会儿,等会儿不是抨击玩物丧志的麻将吗?怎么不知不觉跳到休沐了呢?噢,潞王爷偷天换日打太极玩心机啊!给他一拳,他软绵绵的拨向别处想到这儿,曾朝节又升起几分底气来,朗声说道:“陛下,潞王爷,臣还有话要说。”。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22章 你是疯了吗?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曾朝节想明白了,在座各位官员当然也想明白了。而且还料得准:朱翊镠确实没有像怼张文琦那样将曾朝节怼得哑口无言。但他却将一个本来让人反感的问题(博戏),转到一个让人欢喜的问题(休沐)上。不得不说,这招儿很高啊!将矛盾成功转移了。可是,要说这两者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好像也不是。博戏是玩乐的事,用朱翊镠的话说就是放松休闲消磨时间,而休沐的本意也是如此。可以说都是一个“闲”字,只不过麻将是闲中取乐罢了。“说。”万历皇帝点头。曾朝节道:“陛下,臣讲的是麻将败坏宫里的风气,潞王爷却转移注意力,跳到休沐上,臣以为这是两码事儿。”“然后呢?”万历皇帝平静而淡然地问道。“请求陛下禁绝遗弃麻将。”曾朝节铿锵有力坚持自己的主张。“不可能。”未等万历皇帝搭话,朱翊镠便抢道。开玩笑,他有心发明的娱乐神器怎能禁绝遗弃呢?且不说以后还要为他挣钱,就说眼下,得了抑郁症的陈太后还要靠它来寻欢度日咧。万历皇帝跟着也道:“麻将一事到此为止,不必再议。”很霸气。不容人质疑的口吻。他的结论与朱翊镠一个样,只是出发点不一样。万历皇帝想到:麻将可是他登基以来发现的最有乐趣的活动,还没过足瘾,怎能禁绝遗弃?不过,为了给曾朝节一个台阶下,万历皇帝又补充道:“皇弟说得对,麻将无罪,取决于人而已,只要不沉迷于此,何来玩物丧志与恶习之说?此等小事不必过虑。”这就相当于定性了。“陛下”曾朝节还想说。可被万历皇帝抬手制止,不给机会。万历皇帝转而问其他大臣:“诸位卿家,还有何异议?”谁也不傻,都这样问了,又定性了是小事,还有什么异议?还是先看看朱翊镠是如何请求自处的然后再行定夺吧!申时行带着规劝的口气道:“曾侍读,陛下言之有理,麻将如同马吊牌叶子戏,只要不沉迷于此,不用来豪赌,偶尔玩玩放松一下,也无伤大雅嘛。”其时,叶子戏不仅在宫中,宫外也非常流行,不夸张,在座各位官员十有七八都玩。所以,平时好玩叶子戏的徐学谟紧跟着申时行说道:“既然麻将类似马吊牌叶子戏,如果禁绝遗弃的话,那是不是连同其他博弈游戏都要一概禁绝遗弃呢?”曾朝节慨然回道:“徐大人,卑职只提议在宫中禁绝遗弃。”“王卿家,朕想听听你的意见。”万历皇帝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耐烦,显然不想继续听曾朝节叨叨下去。他直接将目光对准了吏部尚书王国光。王国光早已看清了形势。其实形势已然明了,关于曾朝节弹劾的问题,还得不到大家伙的一致支持,无疑朱翊镠占据着绝对上风。说心底话,以王国光的阅历,原本就不看好这次廷议。首先,弹劾的对象有风险,是潞王朱翊镠,李太后和万历皇帝如此宠爱他,弹劾能有多大成效?再说了,即便不看李太后和万历皇帝,朱翊镠本人好惹吗?不惹他,都想躲远点,主动招惹,那不等于是捅马蜂窝?况且,王国光知道,这次弹劾是在张鲸的怂恿下进行的,太监本就是没资格参政议政的群体,哪怕在理,也要大打折扣。王国光还知道,原本不会有廷议,是朱翊镠主动请求的。人家只是混,名声不好,可脑子非常聪明啊!他主动请求廷议,肯定做足了准备。所以,王国光早就料定激不起多大浪花,也清楚弹劾的目的:不就是想加快朱翊镠离京外地就藩的步伐吗?不明白曾朝节为何选择麻将这种不痛不痒的事儿做文章!面对万历皇帝的问话,王国光冷静地回道:“陛下,臣只想问您与潞王爷一句,麻将游戏太后娘娘可否知悉?”王国光有此一问,道理和出发点很简单:李太后对万历皇帝素来督促严厉,如果李太后知道麻将的事,她不管的话,那其他人大可不必多嘴。朱翊镠如实回答:“娘亲当然知道。”的确,他早向李太后汇报过。王国光当即做出决定:“既然如此,臣窃以为无需禁绝遗弃麻将,此事可暂且作罢。”此言一出,曾朝节有再多的话也只能保留心中。这样,关于三道奏本的议题算是基本结束,就等着朱翊镠如何请求自处了。皇极殿内沉默下来。朱翊镠心知肚明,大家都在等他发言。“咳咳。”朱翊镠理了理思绪,然后咳嗽两声清清嗓子。“好!回到刚才的问题,鉴于本王实有干预朝政之嫌,现当着皇兄和诸位大臣的面儿,作出如下决定与承诺——”“第一,今年选妃完婚,并于完婚次日将就藩事宜提上日程。”“第二,外地就藩后,本王将终生不领朝廷俸禄与各项补给。”“皇弟,你胡说什么?”朱翊镠话音刚一落,万历皇帝便神情讶然地问道。在座官员无不瞠目结舌,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终生不领朝廷俸禄与各项补给?那就藩外地吃什么喝什么?一个个将目光投向朱翊镠。就连冯保都没想到,目瞪口呆,还以为朱翊镠又在胡闹呢。然而,瞧朱翊镠的神情,一本正经显然不是说着玩的。“皇兄,我说外地就藩后,将终生不领朝廷俸禄和各项补给。”朱翊镠又重述一遍。“皇弟,你是疯了吗 ?”万历皇帝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朱翊镠郑重其事地道:“皇兄,我是认真的,绝无半句虚言。”“皇弟,休得胡闹!那如何成?”万历皇帝依然认为朱翊镠是在胡说八道。“皇兄,我没胡闹,也绝非一时冲动。我已经想好了,今日当着皇兄和诸位大臣的面说出来,就是想让你们明白,我是认真的,因为这便是对我干预朝政的惩罚,请皇兄成全。”“不行。”万历皇帝断然拒绝,而且神色凝重地站起来,问道,“皇弟这个决定,娘亲可知?”“这是我个人的决定,暂时还没有告诉娘亲。”“那更不答应。”万历皇帝斩钉截铁。。跪求票票c收藏c段评c章评c书评c投资c铁粉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23章 神操作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朱翊镠侃侃言道:“皇兄,皇弟此举,对朝廷可是大有裨益啊!”万历皇帝一脸的担忧:“知道,可皇弟怎么办?”“皇兄,什么怎么办?”“皇弟终生不领朝廷俸禄与各项补给,你如何生活?”朱翊镠摊开双手,笑了笑:“皇兄,皇弟我有手有脚,为什么担心我的生活呢?没有朝廷的俸禄与补给,难道我便生活不下去了,会饿死街头吗?”刚才诸位官员是惊诧,这会儿见朱翊镠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而且听他说自信满满的口气,又开始担心另外一个问题。各路藩王什么德性,在座官员哪位不清楚?到了藩地,藩王郡王们几乎都成了国家的蠹虫,有几个循规蹈矩安分守己的?所以他们自然而然联想到,朱翊镠什么都不要,不会到了藩地后胡作非为鱼肉百姓吧?不然,他自求的这个惩处代价实在是忒大呀!本来,藩王就没有干预经济政治军事等各项权力,如果俸禄补给什么都不要,日子怎么过?如果,如果真是想着靠鱼肉百姓为生以朱翊镠的性子,倒是很有这个潜质啊。那更是万万不能答应,还不如给他俸禄与补给,让他老老实实地混吃等死别惹事儿呢。万历皇帝又劝道:“皇弟,娘亲是不会同意的。”“皇兄,我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可以自己做决定,娘亲为什么不同意?”稍顿了顿,朱翊镠接着又说道:“皇兄,虽然我不要朝廷的俸禄与补给,可不是还有封地吗?也并非一无所有啊!皇弟有手有脚,又有地,饿不死的。”“自力更生,丰衣足食。”朱翊镠握拳,又做了一个加油打气的动作。万历皇帝沉默不语。朱翊镠扫了在座官员一眼,轻轻地道:“本王自求惩处,不知诸位还有甚意见?若是有的话,不妨趁此良机直言探讨。”申时行作为临时代理首辅,首先问道:“潞王爷,你想好要去哪儿就藩没有?”“还没有。”申时行又道:“那潞王爷不领朝廷俸禄与补给,是潞王爷你一个人还是将来整个潞王府的人都不领朝廷俸禄与补给呢?”朱翊镠十分确定地回道:“本王都不领了,当然将来整个潞王府都不会领。”“那潞王爷,届时王妃和众多下人全都带走吗?”“当然带走。”这话问得本王的王妃与下人不带走,留下来给你们享用不成?“潞王爷,请恕臣直言,就以往各亲王就藩的情形看,去往外地时随同王爷的少则有十几人,多则几十人,如果全都不用朝廷俸禄与补给的话,那潞王爷想过没有,将来靠什么生活呢?”虽然申时行也同样问到“如何生活”的问题,但与万历皇帝的着力点明显不同。“哎!”朱翊镠微微叹了口气,“刚不是说了,本王有手有脚有封地,其他人也都一样,难道你们以为我天生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王爷,会活活饿死吗?”“臣不是这个意思。”“那你几个意思?害怕本王到了藩地鱼肉百姓任意索取吗?”申时行默不作声。看来这真是个老实人啊,连场面话都不会敷衍一两句。默不作声不就等于默认吗?朱翊镠倒是也不在意,笑了笑说:“哦,那一定是了,担心本王去藩地胡天胡地。”继而,他又朗声说道:“但请申阁老放心,也请诸位大人放心,无论本王将来去哪里就藩,都愿意接受也一定会接受朝廷和地方官员的监督,但凡有不当或不得人心之举,欢迎随时检举参劾甚至处罚本王。”/一本正经。不容人质疑,无论说话的语气还是表现出来的神情,朱翊镠都是那么的坚决c坚定。申时行不再追问下去,说:“臣心中的疑问已问完了。”朱翊镠谦虚而淡定地道:“还有大人需要补充吗?”这时候轮不到六科给事中和张文琦c曾朝节等人发言。毕竟,在座有三位阁臣,还有大九卿其中之七位。以正直c不攀附闻名朝野的刑部尚书严清说道:“潞王爷,臣有几句话想问。”“问呗。”“恕臣直言,不知潞王爷届时想要多少封地?”“一切按朝廷的规矩来,本王不会超额索要。”“哦。”严清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潞王爷,臣再替户部张大人问一句:将来潞王爷大婚c修建潞王府c就藩安家费等相关事宜,会不会大肆铺张呢?”靠!这个严清果然名不虚传哈,居然提前将历史上朱翊镠奢侈浪费的几件事预测到了。虽然没有预测到全部,但朱翊镠大婚c建府c安家三件大事,因为惊人的开销,确实让万历朝吃紧,甚至捉襟见肘。严清是考虑到,堂堂的潞王爷以及将来的潞王府,不用朝廷负责任何的开支用度,那会不会提前聚满财富赚得盆满钵满再走?以李太后和万历皇帝对朱翊镠的宠爱,他完全可以做到啊!想想,大婚之日李太后和万历皇帝都要赏赐吧?选定藩地后要拨款修建潞王府吧?待之国就藩之日要赏赐安家费吧?甚至将来还要为潞王c潞王妃修建陵寝这其中的每一个环节都可以捞油水!朱翊镠此刻信誓旦旦地说就藩后什么都不要,谁知道他会不会从那些个方面找补回来,然后去外地相当于享清福去了呢?朱翊镠当然体会严清之意,不禁多打量他了一眼,掷地有声地回道:“不会。”随即补充:“不仅不 会,而且本王还郑重承诺,绝不奢侈铺张浪费,一切以户部财力而定。”“多谢潞王爷!”严清看起来有点儿小激动,“臣想再问最后一个问题:看潞王爷胸有成竹,是否早已想好了谋生之道?”朱翊镠回之一笑:“本王王妃尚未选定,严大人现在就问这个,是否言之过早?”严清作揖:“请潞王爷原谅,臣只是出于好奇!”朱翊镠依然是笑:“那严大人不妨将好奇暂时保留心中,姑且拭目以待,你以为如何?”“好吧!”严清也不再追问了。朱翊镠又扫视了一眼,轻轻地道:“还有谁有异议?”这时,冯保趋前一步,明显有话要说。其实,在座最惊讶c最不解c最不甘心的人就是他了。他实在没想到朱翊镠竟会提出这样一种自惩方式。他甚至还一度抱有幻想,如果朱翊镠不外地就藩呢各种求啊!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24章 高兴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以冯保太监的身份,本是没有资格直接参政议政的。尽管他身为司礼监掌印,是内廷位高权重的第一号大头头,可对外廷政事基本上没有发言权。司礼监只能通过披红(由秉笔太监)c盖印(由掌印太监)这种执行方式间接参与。因为明宣宗之后,已经做不到完全由皇帝批阅,替代皇帝批阅的通常是司礼监秉笔太监。这样,随着明朝内阁票拟的制度化,司礼监批阅也制度化了,称为批红。而掌印太监负责盖印,以确定批红的合法性。由此,明朝形成了内阁票拟治国方案,秉笔太监批红,掌印太监盖印这样一种制度。其中秉笔太监可以驳斥内阁的票拟,掌印太监可以反对批红。这个体制,其实和三省六部制差不多,负责起草治国方案的中书省和明朝内阁作用一样,负责审核中书省方案的门下省和司礼监秉笔太监作用类似。不同之处在于,明朝丞相废掉后,皇帝实际上要承担门下省和尚书省的工作。但是,这个工作量极其大,皇帝便将尚书省负责的具体工作放手给内阁负责了。所以说,朱元璋废掉三省六部制,想独揽大权。但在他懒惰的后人的作为下,皇帝加上司礼监只起到了门下省的作用。相反明朝的文官集团,实际上起到中书省和尚书省的作用。这也是为什么明朝中后期皇帝受到文官集团强大制约的原因。关于司礼监,注意:司礼监权力是大,但那只是因为它与皇帝关系亲近代替皇帝朱批,可对政事不能指手画脚。所以,明朝实质上没有出现像汉唐太监干政的情形,司礼监头目有权只是因为皇帝放权。/故而皇帝想除掉实权太监,收回这个权利小菜一碟,如刘瑾,杀他如同杀一只鸡似的。像冯保c魏忠贤这种太监中的战斗机,被皇帝拿下也很容易,通常只需一句话的事。这便是明朝司礼监的处境,或叫地位:可以代替皇帝行使部分权力没错,但不可以走到前面去对外廷政事(或文官集团)指手画脚。司礼监能够指手画脚的只限于内廷中事。比方说:司礼监可以负责为皇帝甄选嫔妃,可以负责为公主物色驸马,尽管也需要礼部等相关部门协助,但司礼监通常起主导作用,其它部门只是辅助,因为选妃c选驸马属于内廷中事。但像王爷就藩,是要走出内廷的,司礼监就不能起主导作用了。廷议是外廷官员商讨事宜的会议,哪怕权力大如冯保,原则上也没有发言权。不过凡事都有特例,冯保想发声,只要万历皇帝不加阻止,在座官员倒是拿他也没办法。可他发声,很多时候也并非因为他司礼监掌印的身份,而是因为他能够代替李太后发声。李太后可是授了权的。不然,冯保仅凭司礼监掌印的身份,恐怕难以成为万历皇帝头上的三座大山之一。这是冯保的特殊性。因此,他有话有说,外廷官员还得安静下来听。冯保关切地道:“潞王爷,奴婢想问:您知道藩王的权利吗?”他真担心朱翊不知道,完全凭着一股子气儿随口那么一说。朱翊镠朗声回道:“伴伴,这个我当然知道啊。有明诸籓,分封而不锡土,列爵而不临民,食禄而不治事嘛,且不可参合四民之业,即士农工商四业。对不对?”这下冯保就更纳闷儿了。既然什么都知道,那还俸禄补给全都不要?这是故意跟钱过不去吗?冯保有点哭笑不得:“潞王爷,奴婢觉得,这事儿您还是得先与太后娘娘沟通一下。”朱翊镠依然还是那副姿态,摆手道:“伴伴,不必了,这事儿我已经考虑得很清楚。”冯保实在想不明白,封地选在哪儿都没想好,就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切不会逾越,都会按规矩来这一刻,他真怀疑朱翊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傻呀!在座的其他官员也差不多,简直找不到一个稍微合理的解释,心里头纷纷在自问:潞王爷到底想干啥子嘛?申时行都开始有点愧疚了,想着自己能够担任临时代理首辅,全仰赖于朱翊镠的暗中扶植。结果,朱翊镠被朝臣弹劾干预朝政,引来自求惩处。可谁能想到,朱翊镠如此异想天开竟主动请求付出如此之大的代价呢?关键,他是很认真的啊!申时行想,其实以潞王爷的身份,大可不必认真。像之前一样,脸皮厚一点,混蛋一点,弹劾还能把他怎么滴?如果不想接受惩处,谁还能咬他?何必那么认真呢?此时此刻他却万历皇帝和冯保两个人劝都不起作用。潞王爷变了吗?原来可不是这样啊!弹劾朱翊镠的三位官员也都懵逼了。虽然轮不到他们说话,可朱翊镠这波骚操作让他们震惊。他们万万没想到朱翊镠对自己的惩罚竟是如此之狠!一个人不要俸禄与补给也就罢了,还承诺整个潞王府不要,这意味着他的子子孙孙也都不要,完全自力更生自负盈亏。而且还承诺,就藩前不会多要朝廷一两银子这是什么精神?冯保劝完,皇极殿里不约而同沉默了好大一阵子。好像,似乎,确实都想到一个问题:如果以后的亲王都能像潞王一样,自力更生不给国家添堵,那大明王朝得减轻多少负担啊!皇室宗亲各路藩王郡王对朝廷的沉重负担,当官儿的谁不清楚?只是,想到这儿,还是觉得可能 性不大:如果都像潞王一样,让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食禄”之皇室宗亲何去何从?他们的权力受到诸多限制,谁敢相信他们都能自力更生而不扰民?作为廷议主持的王国光,他忽然问道:“潞王爷,能否容臣也问你一个问题?”“当然可以。”“潞王爷为什么要这么做?”“高兴。”朱翊镠脱口而出,但只回答这两个字,没有继续。“”王国光被噎了一下,不过他不死心,继续追问道,“潞王爷高兴这么做,本无可厚非,可您知道后果吗?”朱翊镠没有立即作答,而是悠悠道:“那王大人,本王也问你一个问题,你认为本王请求这样的惩处是好还是坏?或者说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呢?”。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25章 尽心向善必有应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王国光与张四维c王崇古都是老乡,同为山西人。王国光是嘉靖二十三年(即公元1544年)的进士,他比张居正年长十几岁。王国光前后从政四十余年,官至吏部尚书,但他官运坎坷,曾几进几退,充满了戏剧。他是明代著名的政治家c财政家和文学家。万历初期,辅佐张居正推行一系列的改革,成绩斐然,功不可没,对万历中兴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所以,尽管屡次被人弹劾,但他高不可言的地位摆在那儿。一句话就是有分量。此时的他虽然已是七十有一的高龄,但精神气儿很足。的确,历史上的王国光是个长寿的人,活了八十多岁。他说话的声音很有力量,中气十足,丝毫看不出是个已步入古来稀之年的老人。“潞王爷,如果您说到做到,那此番壮举当然对朝廷有利。”朱翊镠笑了笑:“说来说去,你们不过是担心我说一套做一套,可是,如果你们连尝试的机会都不给我一次,那此时此刻,我又能多说什么呢?”“臣倒是愿意一试。”王国光成为第一个表态的人,“恕臣直言,臣很想给潞王爷这个机会,看看潞王爷不领朝廷俸禄与各项补给,到底如何自力更生。”“多谢!”朱翊镠由衷地道。但他心知肚明,大臣的工作容易,毕竟这是为朝廷减压。思想工作难做的,是李太后和万历皇帝两个,肯定不希望他这个儿子或弟弟受苦嘛。所以,朱翊镠有心提前没有知会李太后,企图廷议上先通过,然后再告知,相当于“先斩后奏”。他觉得这样做肯定容易一些。否则,以李太后超级护犊子的情愫,第一关他都过不去。而李太后一旦先行否决,那就压根儿不用考虑万历皇帝和朝中其他官员的意见了。有第一个表态的,就不怕没有第二个。朱翊镠将目光投向申时行:“申阁老,你意下如何?”申时行同样盯着朱翊镠问:“请恕臣直言,潞王爷是否出于真心?”这话问得朱翊镠神情笃定地回道:“当然真心。”申时行随即也表态了:“那臣也愿意一试,如王尚书一样,臣也想看看潞王爷到底如何自力更生。”“好!”朱翊镠接着又逐一问其他几位大臣。其实,这是一道送分题,只要朱翊镠如他承诺的那样不胡来,那谁会吃饱撑着反对呢?若有可能,官员们倒是希望全国各路藩王郡王都不领朝廷俸禄与补给自力更生咧,这样国家能节省多少开销啊!所以,像许国c余有丁c张学颜c徐学谟c严清c梁梦龙c曾省吾c陈炌等大臣,一致通过。没有一个反对的。朱翊镠得逞,很是欣慰,感慨地道:“多谢各位相信本王,那就给本王一些时间,咱们一起等等看到底会发生什么吧。”一直没有说话的付大海,在这种场合无甚存在感可言,但他无疑是着急的一个。因为朱翊镠的任何决定都与他息息相关啊!朱翊镠不久前可是承诺过,待外地就藩,他是要跟随而去当潞王府大总管的。然而,朱翊镠一口咬定,整个潞王府都不领朝廷俸禄与补给,让他这个大总管怎么当?可万历皇帝和冯保的话,朱翊镠都不听,付大海又哪敢言声?说也是浪费表情。他只有干着急的份儿。搞定朝中几位大臣,其他参会的,如六科廊言官等级别较低的官员,自然不在话下。做好这帮大臣的思想工作之后,朱翊镠才再次将目光转到万历皇帝身上。“皇兄”然而只说了两个字,便被万历皇帝打断。“皇弟,你不用劝了,皇兄是不会答应你的。”朱翊镠不急不躁,心平气和地道:“皇兄,诸位大人都点头了,那你如何给他们交代?”万历皇帝霸气地回道:“朕是皇帝,何需向人交代?”电脑端:/这就有点尴尬了朱翊镠接着又道:“皇兄,你也知道皇弟此举利国利民,大臣也都愿意给皇弟一个机会,为何皇兄反而咬住不放呢?”“皇,弟——”万历皇帝忽然拔高音量,像是受了极大委屈似的,语重心长地道,“皇兄可是真心为你好啊,你又何必如此固执呢?”“皇弟当然知道皇兄为我好,可皇弟身为潞王,违反了朝廷的礼法规矩,总得给大臣c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吧?”“可交代也不必受到如此严厉的惩处啊!皇弟不必多说,除非娘亲点头答应,否则休想皇兄同意。皇弟年纪尚幼,你根本不明白不领俸禄与补给意味着什么。”万历皇帝摆出一副没得商量的架势,接着说道:“皇弟你也是越来越放肆了,此等大事居然不提前与皇兄c与娘亲商量一声,便自作主张。自力更生四字说得容易,可作为亲王,去了外地不得参合四民之业,自主谋生有多难你知道吗?”朱翊镠灵机一动:“皇兄,要不这样,你先答应,将来皇弟倘若生存不下去,皇弟再向你求助,今日诸位大臣在此也好做个见证。”万历皇帝一脸的无奈:“皇弟,你这又是何苦呢?”朱翊镠仍不依不饶:“皇兄,皇弟从未像今天这样认真求过你,你就答应了吧!”万历皇帝沉吟不语。感觉申时行是老好人一个,朱翊镠实在不敢抱太大的希望,所以他冲王国光使了一个眼色。一来,王国光是主持有责任;二来,王国光在场年纪最大有威望;三 者,王国光是天官也有权力。王国光心领神会,忙组织语言道:“陛下,臣窃以为潞王爷决心之诚c之善,可全他之意。正如他所言,倘若不成,再行定夺便是。”继而,他还不忘夸赞一番:“潞王爷聪明过人,兴许能为天下的藩王郡王做个好的表率,陛下何不给潞王爷一个机会?”朱翊镠这才给申时行投递过去一个眼色,好像在说:本王帮你,关键时刻,你不能不吭声啊!申时行道:“陛下,潞王爷信心十足,依臣看,他并非一时冲动,臣以为可以一试。”正直的严清也跟着道:“陛下,臣附议。”“臣附议。”“臣附议。”“”纷纷表态,瞅得付大海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即飞到慈宁宫向李太后禀告去。他实在想不明白朱翊镠如此傻缺的行为到底是图什么。求推荐!求收藏!各种求啊!你们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动力!另:感谢“皇氏子逸”每天坚持投票成为新的票王!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26章 姜还是老的辣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慈宁宫。李太后忧心忡忡,一想到小儿朱翊镠最近的种种行为,她便感觉母子相聚的时刻将越来越少了。为此,最近几天她总是心神不宁眼皮子直跳,所以对廷议的动态尤为关心,也不知朝中大臣会怎样为难朱翊镠。“怎么?廷议还没有结束吗?”李太后坐立不安,抬眸张望,焦灼地道。这会儿,赵灵素正陪伴在她身边,忙抚慰道:“娘娘,应该快了。”李太后叹了口气,喃喃自语:“哎,也不知结果怎样。”赵灵素一向深得李太后的信任,说话也不必太过局促,直不笼统地道:“娘娘,无论结果怎样,最后不是还得过您这一关吗?”“哎!”这一口气李太后叹得更重,她担忧地道:“话虽如此,可镠儿最近做的事儿若我一力袒护,不是要寒了大臣们的心吗?”赵灵素点点头,又抚慰道:“娘娘,以潞王爷最近良好的表现,兴许不用您操心呢。”李太后却深不以为然,摇了摇头说:“他是亲王,朝中大臣不会轻易放过他的。”且不说李太后秉持国政这么多年了,想着两个孩子他爹还是裕王的时候,处境有多尴尬!她岂能不知一个亲王在宫中该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对亲王,朝臣恨不得赶紧让他们成亲然后就藩离开京师。更何况像朱翊镠那样活跃,竟还干预朝政,朝臣眼里更是容不得沙子,对朱翊镠又怎么会客气呢?让她这个当娘的岂能不担心?就在这时,她听到一声急切祈盼听到的呼喊。“娘。”“娘娘,娘娘,是潞王爷回来了。”赵灵素欢喜地道。“总算回来了,总算回来了。”李太后霍然站起,脸上的愁容不减反增。朱翊镠与付大海一同入内。刚一进来,李太后便迫不及待地问道:“镠儿,廷议情况如何?”“娘,非常顺利!”朱翊镠神采飞扬地回道,语气中带着莫大的欢喜劲儿。然而,李太后毕竟是个玲珑剔透的聪明人,她眼观六路,瞅见朱翊镠神采飞扬的同时,也瞅见了哭丧着脸的付大海。两人脸上的表情迥然不同。有猫腻所以李太后警觉地反问道:“是吗?”“娘,当然啊。”朱翊镠回答依然十分肯定。可瞧付大海的神情,李太后感觉很不对劲。她只得将目光对准付大海,认真地道:“付公公,你说。”付大海一副死了娘似的表情,杵在原地动也不动,嘴巴蠕动着想说,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好。这更让李太后疑惑。她带着几分紧张地问道:“付公公,到底什么情况?”忽然,付大海“哇”地一声哭出来,数落道:“娘娘,潞王爷一时冲动,居然自求万岁爷惩处,发誓说就藩后终生不领朝廷俸禄与任何补给啊!”“啥?”李太后一愣,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说慢点,再说一遍。”付大海涕泪纵横,像个受伤的孩子,悲戚地道:“娘娘,潞王爷当着万岁爷和朝中诸位大臣的面,发誓就藩后终生不领朝廷的俸禄和任何补给,不仅潞王爷自己不领,将来潞王府整个上下一概不领”接着,付大海又心疼地将朱翊镠各种承诺汇报了一遍。李太后听明白了。她眉头紧蹙,沉吟片许,然后给出两个字的评价:“有种。”付大海:“”赵灵素:“”两人都是一愣,有种几个意思?到底是赞扬还是奚落?朱翊镠也没听出门道儿,嬉皮笑脸地道:“娘,你这是同意了?”李太后未置可否,而是反问道:“朝臣同意了?”“嗯。”“你皇兄也同意了?”“嗯。”见朱翊镠连连点头,一副得意的样儿,付大海实在忍不住说道:“娘娘,朝臣当然同意啊,他们求之不得呢,潞王爷此举,能为朝廷节省多少钱?至于万岁爷,完全是被潞王爷和朝臣逼宫,不得不同意的啊!”李太后认真打量着眼前这个不按套路出牌的小儿子,感觉他的眼神里全是戏。于是抬了抬手,冲付大海和赵灵素吩咐道:“你俩先出去。”“是,娘娘。”电脑端:/付大海和赵灵素应声,十分纳闷儿地出去了。刚一出来,付大海便抹了一把眼泪,不解地道:“真是奇怪,娘娘为何看起来如此平静?”赵灵素也是紧锁眉头,犹然不信地问道:“付公公,潞王爷真是那样承诺的吗?”“当然。”“那不是潞王爷的性格啊!”任凭赵灵素如何深信自己再怎么了解朱翊镠,此刻她也想不明白。“可不?”付大海嘴上回道,心想潞王爷是谁?居然会白白让利不贪图便宜?那还是潞王爷吗?说实话,李太后的反应也出乎朱翊镠的意料之外。原本想着,李太后的反应会比万历老兄还要激烈,所以他才将这个决定搬到廷议上说,而且事先没有给李太后打一声招呼。可谁知,李太后听了,竟然给出“有种”两个字的评价。无论这两个字包含的赞扬多一点还是奚落多一点,反正看起来没有震惊到李太后。姜还是老的辣啊!“娘。”“镠儿,你先坐下。”李太后拉着朱翊镠就在她身边坐下,然后平静地说道:“来,给娘好好解释解释,你为何要做出如此大胆c激进c而又不顾后果的决定,难道也是观音娘娘梦中给你的指点吗?”哦原来李太后是想到观音娘娘托梦这一茬儿。朱翊 镠暗自一笑,想着既然这样,那似乎好办一些,给个竿儿不妨就往上爬呗。一念及此,朱翊镠竖起大拇指赞道:“娘果然聪明!”随即,话锋一转:“不过娘,你听到孩儿终生不领朝廷的俸禄与补给时,为何能够保持镇定,还夸赞孩儿有种呢?”李太后微微一笑:“那镠儿以为娘亲会作何反应?镠儿能想到减轻朝廷的负担,成为我大明第一个不领朝廷俸禄与补给的王爷,娘送你一有种一二字,难道不合适吗?”“这么说,娘真是夸赞喽?”“那你以为娘亲是讽刺吗?”朱翊镠又道:“可娘亲就不担心孩儿将来的生活没有着落吗?”李太后依然回之一笑,反问道:“如果连这个都担心,那你还是我李彩凤的亲生儿子吗?”“”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27章 跳脱祖制 开辟新路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镠儿已经长大成人,娘会尊重你的每一个决定。”李太后凝望着朱翊镠,百般怜爱地道:“但娘唯有两个要求,希望镠儿记住:第一c你要为自己作出的每一个决定负责,第二c你要与娘分享,娘需要掌握你的动态,可以吗?”“娘,当然可以啊。”朱翊镠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说吧。”朱翊镠坦诚地道:“娘,孩儿其实一直有个想法。这十年来,多亏张先生励精图治,开创出中兴大盛世来。虽然国家越来越富裕,可贫苦人依然很多,仍有许多大事等着我们去做,需要用钱的地方数不胜数。相信这也是娘亲崇尚节俭c张先生坚决反对皇兄乱花钱的原因。”“嗯。”李太后点了点头。秉持国政的她当然清楚啊,国家需要用钱的地方太多了。否则,她也不会痛斥万历皇帝妄想调度太仓银以补给内需。朱翊镠接着道:“娘,孩儿想问你,对于当前朝廷而言,最沉重的负担是什么?”李太后深深叹了口气,十分确定地回道:“当然是供奉分封皇室宗亲的各项开支。”继而,她又补充道:“据户部统计,当前这项开支已经超过了全国官吏俸禄的总和,差不多占到了全国十成税粮的四成。”果然,十年听政的生涯可不是盖的。李太后这个数据很准。差不多就是从万历年间开始,皇室宗亲的人数已经超过了百万,供养这部分人的开支确实比全国官吏俸禄的总和还要多,几乎占全国税粮的五分之二,即李太后口中的十成之四成。在个别省,比如山西,甚至超过了粮仓府库的储蓄总和。像军饷c漕运的开支,都没法与这项开支相比。大明开支稳居榜首的,毫无悬念是供养分封的皇室宗亲。这也是拖垮大明王朝最重要的因素之一。当然,这种话朱翊镠肯定不能对李太后明言。他缓缓问道:“娘,既然如此,有没有可能作出一些改变呢?”“怎么改?”“孩儿率先作出榜样,逐渐减少对皇室宗亲的供养补给,将他们逐渐引上一条自力更生的道路。”李太后摇了摇头:“镠儿有心,娘感到高兴,可这条路无异于一条死路,根本行不通啊!镠儿是否也太异想天开了?”朱翊镠不以为然:“事在人为,为什么行不通?”李太后语重心长地道:“分封皇室宗亲是朱家的祖训,正所谓有明诸藩,分封而不锡土,列爵而不临民,食禄而不治事,且不得参合四民之业,也就是说,对外地的皇室宗亲有诸多的限制。镠儿你说,让他们如何自力更生?谈何容易?”“娘,孩儿当然知道不易,可娘承认这是个大隐患吗?”李太后又深深叹了口气:“娘知道,可有什么办法?”“娘,若明知是个大隐患而不改变,有一天没准儿会酿成大祸。”朱翊镠觉得这是相当保守的说法。因为历史上不仅仅是大祸,简直就是大明王朝的亡国之兆。李太后嗤之一笑:“改变?怎么改变?若像镠儿一样,断了他们的粮不给他们发俸禄,那各路藩王郡王不得疯了?”朱翊镠笑道:“娘,孩儿是做个表率,所以什么都不要,可对其他藩王郡王,当然不能一刀切,要逐步引导改变,一步一步来,自力更生只是最后要达成的目标嘛。”“咱先不说这个,就说镠儿,你去外地就藩,不领俸禄与补给,对你诸多限制,你有何谋生之道,说来娘听听。”李太后一脸的关切。朱翊镠其实想了很多,但一时也不知从何说起。“娘,孩儿现在还没有一个完整的计划,但相信一定行。”“你看,都没有想好,就敢胡乱承诺。”李太后摇头而笑,“娘说你有种还真是说对了。”朱翊镠顺坡下驴,娇气地挽住李太后的手,笑道:“娘如此睿智,当然说对了呀!能做你的儿子,本身就是有种啊!”继而,他又带着几分憧憬,喃喃地道:“孩儿在想,人生在世,总不能高高在上只懂得仰望天空吧?也要懂得俯视大地,甚至沉于泥土做个普通人。所以娘,你就当孩儿此举是为了体验普通人的生活,孩儿总不至于饿死。”李太后笑道:“你这机灵鬼,放你出去,娘真不担心你会饿死,只担心你胡作非为四处欺人。”“娘,不会啦,孩儿可是当着皇兄和诸位大臣的面立过重誓的,绝不鱼肉百姓欺压良民。”李太后感慨而又欣慰地道:“还别说,镠儿你这一招儿,怕是让朝臣措手不及吧?”“那是。”朱翊镠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滔滔不绝:“娘当时不在现场,开始像给事中吴梦熊c御史张文琦c侍读曾朝节弹劾孩儿,还有几位重臣也跟着附和,一致攻击孩儿干预朝政,可当孩儿提出自惩的方案后,他们屁都不放一个了。”“你呀,堂堂王爷,说话也不懂得文雅!”李太后轻轻敲了朱翊镠额头一下,“你如此重惩自己,可谓开创朱明王朝之最,朝臣还有什么好说的?只是,哎”“娘,你想说什么?”“你为何承诺今年完婚,次日便要将就藩事宜提上日程呢?那娘与镠儿相聚的日子”“娘,说是这么说,可不会一完婚就能立即去外地嘛,这中间还有许多操作空间,与娘亲怎么也得还有年的相聚时间吧?”“嗯。”李太后点了点头,“若有可能,娘真希望镠儿这 辈子都不要离开娘的身边啊!”朱翊镠轻轻地伏在李太后的肩膀上笑而不语。这时,听见外头值守太监禀报道:“娘娘,万岁爷驾到。”“娘,皇兄来了。”朱翊镠连忙端正自己的坐姿。“他肯定是为了你的事。”李太后道。/果然。万历皇帝一进来便道:“娘,皇弟这次简直胡闹。”李太后招呼万历皇帝坐下,平静地道:“娘全都知道了。”“娘,该怎么办?”也不知是否因为真的着急,万历皇帝进来后没有看朱翊镠一眼,全程将目光放在李太后身上。搞得朱翊镠感觉自己是多余似的。李太后道:“钧儿已经答应,还能怎么办?既然你弟坚持己见,那就依了他,不必多虑。”“可皇弟他”李太后极富见地地道:“钧儿,或许事情并没有你想象中的糟糕,你弟不再是个孩子,他已经长大成人,能为自己的话负责,你要相信他。”就是就是,娘没白叫啊朱翊镠在旁听着,得意地笑了。。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28章 谁家子弟谁家院?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李太后就是李太后!她只是让大儿子相信小儿子,而且以一种风轻云淡的姿态。这种姿态正是朱翊镠需要的。毕竟他的想法着实令人惊骇,并非所有人都能接受。他也只是对李太后一个人暂时讲了出来,廷议之上并没有将目标对准其他各路藩王郡王。毕竟眼下还没有一个周全的计划,如果传到其他各路藩王郡王耳里,搞不好会引发大动荡。没想到,李太后居然心有灵犀似的对万历皇帝隐瞒了此情,没有将朱翊镠的真正动机告知。朱翊镠感到欣慰。他这个在别人看来简直天方夜谭的想法,暂时实在不宜公开。然而,尽管没有告诉万历皇帝实情,但万历皇帝这位老兄还是表现出了足够的关心。直到李太后给出一个霸气的理由才将他的嘴堵住。“钧儿,不用担心。镠儿不领朝廷的俸禄和补给,但咱不可以友情馈赠吗?咱娘儿俩掏私人腰包行不行?这个谁管得着?”“也是哈!”这么一说,万历皇帝才放心地离去了。待万历皇帝一走,李太后便叮嘱道:“镠儿,刚才你对娘说的那番话切莫传出去。”“明白。”“包括你的皇兄,冯公公,暂时都不要告诉。”“哦。”朱翊镠点头,他当然知道。不过于他而言,这个想法绝不仅仅只是个想法。拯救大明让大明登上巅峰绝不能只停留在口头上和幻想中。廷议终于结束了。在朝臣看来,朱翊镠的自惩方式让他们敬畏,实在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而实际上,即便朱翊镠尚未提出自惩方式之前,也没有哪位重臣站出来不要命地弹劾他。弹劾他的几个人虽然不算虾兵蟹将,可也绝对不算什么大咖。或许是他的能量不够大充其量只是一位亲王的缘故吧,牛逼都能吹到天上去的文官集团在他面前好像也就那样儿,不足为惧。原本他还很想看看文官集团到底能逼逼到什么程度。结果让他有点儿失望就拿这次廷议上吴梦熊c张文琦c曾朝节三个人来说,哪个不是被他怼得一败涂地?看来,要见识文官集团的真正潜力,恐怕不是他一个亲王能够激发出来的。但无论怎么说,廷议这件事总算结束了。就在廷议结束的当天晚上,宫里传来一个劲爆消息:大公公张诚在东厂监狱里自尽身亡。初听到这消息,朱翊镠第一时间想到是不是冯保动了手脚。可再仔细一想,又觉得不是。对张诚的惩罚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也就是说,张诚不会对冯保再构成任何威胁,冯保根本犯不上再去谋杀他啊。可是,朱翊镠也绝不相信张诚会自杀。以他的观察,张诚的求生欲还是挺强的。贬到南京看守皇陵,虽然与之前秉笔太监的低位差之千里,可总比流徙千里或砍头了强。按理说不至于寻死啊!但如果是他杀,那紫禁城里敢在东厂监狱动手的人可真不多。排除冯保,第一个想到的人肯定是万历皇帝。万历皇帝有足够的动机除掉张诚。准确地说叫杀人灭口。当然,这只是朱翊镠的猜测。而且,也只能停留在猜测中。难不成还敢质问万历皇帝?死了就死了,反正张诚也不是什么好鸟,死有余辜。朱翊镠觉得自己应该感到高兴才对,毕竟历史已经因他的到来而在不知不觉中又一次改变。他参与进来的历史从此再也不会出现谋害张居正的张诚了。管他是自杀还是他杀呢!因为廷议的事儿,朱翊镠这两天确实抽不开身。府学胡同的李家,三个人因此愁眉苦脸。自得知那个金羽珍就是当今潞王朱翊镠,他们就没有安宁过。当然,这个“安宁”是指心理上的而非现实生活。现实生活他们倒是很安宁,难道梁家还敢找他们算账不成?梁家现在自身难保,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四处找门路呢,害怕朱翊镠回过头来找他们算账,哪还有心思搭理李家?但李家依然鸭梨山大啊,因为朱翊镠喜欢李之怿这个消息已经传开了,朱翊镠大闹梁家的新闻被人们津津乐道朱翊镠为什么要大闹梁家帮助李家?傻子都会朝那方面想:肯定是因为喜欢李之怿嘛。两人年纪相当。而且坊间知道朱翊镠马上面临择妃c就藩的事宜。然而,关于这件事,外头看热闹的瓜众与李家人一样,可谓一半欢喜一半忧。欢喜的是,李之怿能被当今潞王爷看中,那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啊!忧愁的是,朱翊镠的人品被扒出来了。原来只是宫里和京官知道朱翊镠混,可现在因为大闹梁家都知道朱翊镠不讲理,由此还专门扒他不光彩的历史。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朱翊镠被人议论不堪入耳。这样,李家三口更是着急。尤其是先头已经听闻朱翊镠诸多事迹的李得时,这两天焦头烂额寝食难安,甚至超过梁赟威胁他的时刻。反而李之怿和宁馨儿两位姑娘较为冷静。毕竟她们没有听闻很坏的朱翊镠,只见过对她们好c看起来又很真诚的金羽珍。但她们也清楚,金羽珍就是朱翊镠,朱翊镠就是金羽珍。只是,她们更愿意金羽珍与她们交往而不是朱翊镠。可当她们想到欺人太甚的梁家时,又希望金羽珍变成朱翊镠。总之:对朱翊镠很矛盾。对他的角色如此,对他的人也如此:有时候希望他是金羽珍,有时候希望他 是朱翊镠。以致于,对朱翊镠的期望也是如此:有时候想与他交往,有时候又很害怕,想躲。电脑端:/所以,朱翊镠两天没有现身,让她们既有几分心安,但又有几分渴望复杂。宁馨儿担忧地道:“金公子不会这么快就将之怿忘了吧?”她还是愿意称呼“金公子”。“忘了更好。”李之怿有点言不由衷地回道。宁馨儿忙打趣道:“之怿,在我面前你又何需撒谎?这两天你心不在焉,分明被人勾走了魂。”李之怿倒也不矫情:“是,我承认我的心是被人勾走了,可勾走的是金公子。”宁馨儿笑道:“金公子就是潞王爷啊!”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29章 无计偏多情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朱翊镠被朝臣弹劾,以至被迫自求惩处的消息很快传开了。当然,这个“被迫”还是加上双引号比较合适c准确。消息一经传开,瓜众无疑多了一饭后谈资,只是有点懵。“真是醉了醉了,潞王爷这是自己与自己过不去吗?连俸禄都不要,而且还是整个潞王府世世代代的俸禄都不要”“潞王爷这叫净身出户。不过我们操哪门子心?人家可是王爷,难道真会饿死不成?随便从哪个旮旯挖一铲子就够我们吃半辈子呢。”“哈!幸好我们身处京城,不会被他选为封地,否则不是惨了?他承诺不领朝廷俸禄,到了地方那肯定得欺压百姓呀。”“谁说的?潞王爷承诺不领朝廷俸禄的同时,还做出了其它的各项承诺,据说其中就提到绝不欺压百姓这一条,否则那些当官儿的也不会同意通过啊。”“那就想不明白喽,潞王爷到底想干啥?图啥子嘛?”“什么想干啥?他是王爷,干预朝政,所以被逼接受惩罚,你以为他真的心甘情愿啊?”“”但不管怎么议论,还没有人想到朱翊镠的目标其实是天下的各路藩王郡王。即便当时在廷议上官员们想到如果以后的亲王也像朱翊镠,那将为朝廷减轻多少负担!可他们也只是想到以后的亲王,而且觉得几乎没有可能性。谁能想到朱翊镠的目标是天下所有的藩王郡王呢?之前分封的皇室宗亲也在他的射程范围内。这太不可思议了!所以压根儿就没人往那方面想。确实也不敢想。尚仪局是隋文帝开设的,为女官“六尚”之一,主要职责是掌管宫女的礼仪教学。永乐帝后,包括尚仪局在内的六尚,职尽移于宦官。就是说,冯保是她们的头头。所以,冯保想偷偷做点小动作实在是太容易了。哪怕有女官瞧见,可女官为了自保,不会哪天死于非命,也只能视若不见装聋作哑。郑妙谨这两天都快烦死了,心像小鹿般跳个不停。她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分明又很清楚。大内总管冯保,她能不认识吗?是冯保找她的。可找她去了哪儿,她不知道。因为是被蒙面带走的。将她送到那儿,她也不知道。只感觉被放到了床上。然后,然后,然后就,就她是个女孩子,虽然之前从未经历过,可那种事儿也不需要人传授啊!谁不懂?她其实,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不知道那个“他”是谁,但可以确定绝不是冯保。冯保的声音她听过,而且冯保是个太监,没有可那个“他”会是谁?冯保为什么要将她交给那个人呢?然后又安全送她回来?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她依然是尚仪局的一名女使。冯保看她的眼神似乎有所变化,感觉比之前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但又说不准到底是什么。在她身上发生那种事儿,她也不知该笑还是该哭。入宫四年,十八岁,这对一个宫女(女官)而言,已经过了最美好的年龄,想再有出头之日或被临幸的机会很渺茫了。但她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以这种方式结束她的处女生涯对于宫女而言,无非三条路可走:一c成为皇帝的女人;二c成为一名高级女官;三c挨到二十五岁以后出宫。后面两条路都是无奈之举,也是很悲催的。因为第二条路,做了多大的女官,都会孤独一辈子,最多在皇宫里找个档头玩对食。而第三条路,即便出了宫,那也是大龄剩女,甚至被人以一种不友善的眼光看待,所以一般很难找到属于自己的爱情。相比较而言,还是第一条路令人向往。成为皇帝的女人,尽管爱情也不一定幸福,很多时候同样是大悲剧,但总比第二第三条路强。至少拥有不错的身份地位,而且能够为家族带来荣耀。倘若命好一点,还能像李太后一样,有生之年被封为贵妃。倘若命再好一点,为皇帝生个大胖小子,那母以子贵,身份立马大不一样了。所以,当然不进宫的女子不在此讨论之列,而一旦入了宫,宫女还是希望得到皇帝的临幸。毕竟这是她们最好的出路。这也是为什么自古以来后宫争宠常常闹得乌烟瘴气的缘故。然而,皇帝就那么一个,数以千计的宫娥彩女(三千以上),再加上已经在册的皇后嫔妃,少则几十多则上百,哪一个不是冰清玉洁国色天香?让皇帝一个人怎么照顾得过来呢?宫女想要脱颖而出,得到皇帝的临幸有多难!以致于脂粉国的战争,其残酷的程度并不亚于大老爷们设计的战阵。紫禁城看似一潭死水,可大部分红粉佳人最后都会变成永不瞑目的香艳冤魂。可郑妙谨对第一条路根本不抱希望,已经十八岁了嘛。经历过那事儿以后,更是没有可能,验身这一关通不过。这次万历皇帝选妃,她是有资格的,原本倒也想过碰碰运气去。现在索性不想了。但她很想问问冯保,那晚,那个“他”,是谁?/因为蒙着面,她没有见过,只听过那个“他”的声音。这两天每当想到这儿,她就仿佛听见那道声音在她耳边回荡,然后感到脸红,身子发软,甚至还有某种冲动可她知道,自己还没有勇气问冯保那个。冯保都是偷偷摸摸的嘛!为什么要偷偷摸摸?不就是担心害怕被传出去吗?这要是传了出去,后 果真是不堪设想。可不搞清楚吧,她心里又老是有一个大疙瘩,让她感觉随时会有噩运降临自己头上。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吗?那也只是表面装装,心里不知有多乱呢。失身已是无可挽回的事实,但她很想知道那个“他”是谁。偏偏除了冯保,无从得知。唯一的线索,她只能初步判断出那个“他”与冯保关系亲近,否则冯保不会冒险。郑妙谨很纠结,想问又不敢问,不问又不踏实。每天还得在姐妹们面前装,很累啊!当然,郑妙谨渴望爱情,也能感觉到那个“他”的炙热。可那会是谁呢?到底发生在宫里还是宫外?。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30章 一眸已足定相思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李家自然也听到了朱翊镠被弹劾以至自求惩处的消息。李之怿与宁馨儿好像心有灵犀似的不知不觉议论起这事。“馨儿,你说他是不是遇到大的麻烦?会不会受我们连累?”不同于宁馨儿口中的“金公子”,李之怿喜欢称呼朱翊镠为“他”。宁馨儿忙打趣道:“之怿,还说你的魂没被金公子勾走,看,时时刻刻惦记着他呢。”李之怿没好气地道:“馨儿,我跟你说正事儿呢。”“我不是说正事儿吗?”宁馨儿笑道,“还有什么比之怿找一位如意郎君更正经的事儿呢?”李之怿一噘嘴,轻哼一声:“不跟你说了。”宁馨儿安慰:“之怿放心,金公子是王爷,能有什么大麻烦?帮咱们那是伸张正义。”“不是听说他就藩后终生不领朝廷俸禄与各项补给吗?”“说是那么说,可你看金公子那股聪明劲儿,像个吃亏的人?”反正宁馨儿打死都不信。李之怿点了点头,确实,关于这点她也不信。宁馨儿笑道:“之怿,你是不是想着,如果金公子没有遇到什么大麻烦,这时候应该来看我们呀?”李之怿沉吟不语。宁馨儿又道:“上次金公子临走时让我们好好考虑商量。也许他是故意多给我们留几天时间呢。之怿之怿,你到底考虑得怎样嘛?”“什么考虑得怎样?”“金公子不是说认准之怿吗?你确定要嫁给他没有?”李之怿又沉默了。“你是不够喜欢金公子吗?”宁馨儿看起来比李之怿着急多了。“馨儿,咱与他不是很熟好不好?”“感觉最重要,一见钟情的爱情都有呢。只要有感觉,现在不熟怕甚?交往一阵子不就熟了?”李之怿又道:“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与咱压根不是一路人。”“虽然地位不及,可之怿漂亮如斯,我觉得你配得上他。况且,是金公子自己说认准了你,又不是咱卑微地求他娶你。”两人正说着,听见李得时外头喊道:“女儿,馨儿,快出来见客,潞王爷来了。”李之怿立马绽放出一丝笑容,但旋即收住。宁馨儿调笑道:“之怿,说曹操曹操到,金公子看你来了吧。”说着,忙不迭地拉李之怿起身,“走,去见你的未来夫君吧!”李之怿一跺脚,轻斥道:“馨儿,一会儿出去,休得胡说。”宁馨儿顽皮地道:“好好好,不说不说,不仅我不说,还将老爷拉走,将机会全部留给之怿与金公子两个人说,这样该行了吧?”\“你呀!”李之怿无奈地摇了摇头,与宁馨儿一道款款而出。朱翊镠依然便装出行,带的随从仍是付大海。再次见到李之怿,朱翊镠心动的感觉好像比上次更加强烈。两人相视一笑。这一笑,足矣!真个可以说是一眸已足定相思。宁馨儿说到做到,刚一出来便冲李得时挤眼。然而,李得时对朱翊镠的刻板印象尤为深刻,所以他还是不放心,站着一动未动。宁馨儿只能暗自叹气,她知道自家老爷担心什么。李之怿当然也知道,可不同于只敢使眼色的宁馨儿,她直接开口吩咐道:“爹,你和馨儿出去,女儿有几句话想单独与潞王爷说。”“好吧!”李得时只好答应,再坚持就变味儿了。宁馨儿喜不自胜,忍不住握拳给李之怿打气。这样,李得时c宁馨儿c付大海三个出了客堂。真如宁馨儿适才希望的那样,剩下朱翊镠和李之怿两个——有单独相处的空间了。客堂忽然变得安静下来。可朱翊镠的双眼一刻都未曾离开过李之怿。一来,着实被她的美所吸引;二来,他是男的,当然需要主动。而李之怿则像刚过门依然害羞的媳妇儿,只敢偶尔抬眸偷偷瞄朱翊镠一眼,然后迅速低下头。与她刚才吩咐她爹和宁馨儿的那股神情迥然不同。两人沉默了半晌。“你好吗?”“你好吗?”忽然,同时开口,说的竟还是同样一句话。只是朱翊镠一直盯着。而李之怿抬眸,就在四目相对的那一刹,她又迅速低下了头。“我很好。”朱翊镠回道。“我也很好。”李之怿接着道,“不是听说你被朝臣弹劾,以致受到很大的惩处吗?”说话时李之怿也没有望着朱翊镠,而是羞答答地将目光投向桌子一角以回避。朱翊镠开心地道:“你这是关心我吗?”李之怿不语。朱翊镠如实回答:“你放心,我没事儿,朝臣虽不容我,可心安即是归处。惩处是我自己提出来的。”“那惩罚太重,以后你到外地怎么办?”朱翊镠笑道:“你不担心我是王爷身份高吗?这下刚好,我就做个如同平民一样的王爷。”“你不会说是为了我吧?”“你喜欢听真话还是假话?”“谁愿意听假话?”“那可不哦!”朱翊镠笑道,“这世界,男人通常喜欢女人的漂亮脸蛋,而女人则喜欢男人的甜言蜜语。所以女人学会了装扮,男人学会了撒谎。”“我喜欢真实。”“我自求惩处的真实目的是:第一主要为了国家将来的改革,第二当然也为了你。”男人的嘴巴还是甜蜜好。这点悟性朱翊镠还是有的。“谢谢!可我承受不起。”李之怿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认真地道,“我俩并不合适。”“不着急,我会慢慢让你觉得我俩也许很合适。你相信缘分吗?”李之怿摇头:“不信。我只相信自己的心,忠于自己 的心。”“一样,我也不信缘分。我只相信努力,相信争取。”“今天来就为了对我说这个?”李之怿终于抬头,这次没再害羞地低下去了。“几天不见,甚是想念,所以想来看看你,同时也想问问你考虑得如何。”朱翊镠不无害臊。继而,他又补充道:“但如果你没考虑好,也不用急着回答我。”李之怿确实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想了想,然后又低下头,轻轻地道:“或许,我们彼此间有那么一点点微妙的感觉,但我觉得,喜不喜欢c适不适合c能不能在一起,其实是完全不同的三件事。你以为呢?”“”朱翊镠微微一滞,小姑娘怎么还说得一套一套的呀?感悟蛮深的嘛!。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31章 因为爱……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我说得不对吗?”见朱翊镠沉吟不语,李之怿轻轻地问。朱翊镠喃喃地道:“嗯,喜不喜欢,适不适合,能不能在一起好像,的确是完全不同的三件事,三个不同的概念。我可不可以说,那正是爱情的三个阶段呢?”“嗯”李之怿稍一回思,点头道,“勉强可以吧。”“为什么说勉强可以?”“因为真正的爱情也不一定非要在一起啊!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同样是美妙而令人向往的爱情,难道不是吗?”其实在朱翊镠看来,爱情中没有那么多的是与不是,在确保责任的前提下,开心快乐最重要。“是。”朱翊镠如是般回道,“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的确让人向往,可那是无奈之举。若两人真正相爱,为什么要相忘于江湖而不在一起呢?”李之怿浅浅一笑:“你说爱情三个阶段,若相爱就要在一起,那是不是跳过了一个阶段呢?”哦,朱翊镠明白了,原来:喜欢(相爱),适合,在一起——这是李之怿爱情观的逻辑与理论支持,那自然不能从第一阶段“喜欢”一下子跳到第三阶段“在一起”。朱翊镠笑问:“那你觉得我们现在只是处于第一阶段喽?”李之怿摇了摇头,带着几分疑问道:“还算不上吧?”看,刚说啥来着?跟女孩儿讲道理行不通吧?就得给她来个“壁咚”,然后她们就老实了。朱翊镠一副失落的神情,捂着自己胸口道:“原来在你心中,连第一阶段都算不上扎心了!”李之怿忙道:“我们不适合。”朱翊镠立即笑开了:“哦,你的意思是我们到了第二阶段?”李之怿蹙眉,摇了摇头:“哎!我就不该赞成一三阶段说一,完全被你带沟里去了,我倒以为爱情哪有如此明确的分野呢?”简单几句交谈,有一点让朱翊镠很开心,李之怿在他面前似乎从来不愿提及他“潞王”这个身份,所以称呼上也不见她局促,直接用“你”c“我”代替。这很好。正是朱翊镠希望看到的。谈恋爱当然必须以平等的姿态啊!“如果我不是潞王,你会觉得我们合适吗?”朱翊镠坦诚地问。李之怿想了想,幽幽言道:“我对你实话实说吧。其实我担心的也并不是你潞王爷的身份,包括我爹在内,相信也不是。”朱翊钧一点即明:“哦,你是担心我对你们不够好?或是现在看着对你们好以后会变心?”李之怿没有作声。等于是默认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好办多了,朱翊镠想。所以他嘴角情不自禁流露出几分笑意。“你笑什么?”李之怿敏觉地道。“我高兴啊!”朱翊镠脱口而出。“高兴什么?”“高兴我赢得你的芳心会多两成希望。”“哦,是吗?何以见得?”李之怿一副很想听下文的样。“你想,如果你介意我潞王的身份,那我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因为我两岁时就被封为潞王。但现在你说,介意的并不是我的身份,而是担心我对你不好,这我可以改变啊,你对我的印象或许也会随之而改变。你说我是不是该高兴?”李之怿莞尔一笑,打趣道:“难怪朝臣要弹劾你哈,如果是我,也会那样做。”“为何?”“你看你,身为潞王,思维如此敏捷,口才又如此之好,还偏偏喜欢惹事儿,谁不忌惮?”朱翊镠笑了笑,夹含着两分无奈道:“其实我并非有心惹事儿,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大明或者说是为了朱家,终有一天,弹劾我的朝臣会明白的。”“我也不懂政事,可你有心惹事儿,明知会给你带来麻烦,为什么还要去做呢?”“因为爱。”朱翊镠回了三个字。李之怿这个问题,他问过自己好多遍,岂能不知大明王朝的皇室宗亲不能蹦哒要老老实实当好一头猪才是最好的立身之本?可他过不了自己心理那一关,很多事情他必须做,而且还不允许拖沓,必须马上去做。张居正能不救吗?永宁公主能不救吗?张鲸张诚能不拿下吗?压垮大明的千千万万颗蠹虫能不灭掉吗?不能。要不然如何拯救大明?做这些事情之前,他就想好了退路,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被禁足,被永远关起来。本来,救张居正c救永宁公主c拿下张四维c张鲸等等这些事情都迫在眉睫。而且,这些事情最好是在他就藩之前完成。因为现在怎么说他还没有成亲是个孩子,加上有李太后和万历皇帝双保险罩着他。若真等他成亲甚至就藩,那这些事情都没法做,没有能力做,也没有资格做。等到那时候,就不是弹劾那么简单了,保不齐哪天会莫名其妙地死去都有可能。现在以一个孩子的身份闹一闹怕什么?再怎么闹他还是潞王,不会将他幽禁起来,不会打死他。在李太后身边,他相信绝对安全。这是他现在蹦哒的资本。等到就藩后,脱离李太后的视线,他不是自求惩处了吗?相当于净身出户,什么都不要了,试问还有几人会提防他?他以潞王的身份,做着那些看似很不合理很不应该的事情,其实都在他精细的谋划中。可这些心里话,无人可以诉说分享,只能深深藏着他的心中,连李太后都不能说。此时此刻,对李之怿自然也不能说。当然,也没法儿说。他只能回答“因为爱”,殊不知这一 个“爱”字包含了多少感情,要承担多少猜疑与风险!电脑端:/“因为爱”李之怿喃喃自语。“是的,因为爱朱明,因为爱我娘。”随即,朱翊镠没羞没躁地补充道,“也因为爱你!”李之怿身子微微一颤,脸色跟着也红了,一直红到脖子根,心想刚才都说了承受不起,怎么又来了呢朱翊镠发现李之怿有点囧,偏偏还来一句:“我是认真的。”“你这样说,我好有压力。”李之怿坦诚地道。朱翊镠放缓语速,平和地道:“那要怎样说,你才能相信我的真心呢?”“慢慢来吧。”李之怿道。“好!”朱翊镠笑了,“只要给机会就成,我说过不着急的。”接着轻轻地问:“是不是觉得我有点霸道?”李之怿眸子一闪,睫毛向上一扬,望着朱翊镠,点了点头:“嗯。”“”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32章 比想象中的好!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李之怿很笃定地点头。这让朱翊镠愣了愣,不过他随即调笑道:“我真的霸道吗?如果真的霸道,我就不会坐在这里和你聊天了,会直接让我娘或皇兄下一道旨意,那才叫霸道呢。”李之怿不由得一怔,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儿,但她依然神情笃定地道:“你是王爷,当然可以那样做,可那不是真正的爱情,相信也不是你想要的。”说完,还朝朱翊镠浅浅一笑。朱翊镠不得不承认,对李之怿的笑实在是没有抵抗力啊!这还让人反驳吗?只能顺着吧。所以,朱翊镠认真地回道:“当然,我想通过努力与诚心诚意打动你c赢得你的心。”“相信我。”接着,他又补充了三个字,还做了一个加油的动作。李之怿笑而不语,沉默了会儿后,问:“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当然。”“当然可以还是当然不可以?”“当然可以。”这么老的文字游戏就不要玩了吧!朱翊镠心想,几百年后有个叫痞子蔡了家伙就是像这样骗女孩子的。“为什么外界对你的评价如此之差,而我和馨儿却感觉你这人还不错?到底是我们看走眼了,还是你特别能装,只是做给我们看的?”李之怿问问题时,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终于敢拿正眼看朱翊镠了。不过朱翊镠没有急着回答。他知道,这个问题迟早会被问及,除非李之怿压根儿不想与他交往。问了,表明人家在乎。朱翊镠当然高兴。然而,这个问题却很头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哪怕是他之前认真思索过,也想不出一个非标完美的解释。想来想去,实在没辙,只好拿应付李太后的方法。李之怿听了,将信将疑地道:“观音娘娘托梦,开启了你的宿慧,所以你才判若两人?”“嗯,是的。”这时候朱翊镠也很笃定,“原来,我的名声确实不好,很不懂事。”接着,朱翊镠又坦诚地将他现在还不能表现太好的原因说了。这可没有撒谎,每一句话都是真心话。听完,李之怿笑道:“嗯,你确实不能表现太好,以你的身份,还是糊涂一点为妙!”居然一点即透。身在一名女子,又那么年轻,让朱翊镠另眼相看,无形中又增添了一分喜欢。这是与李之怿的第一次单独相处,朱翊镠感觉甜甜的,美美的嗯,应该就是恋爱的感觉吧。尽管李之怿尚未答应做他的王妃,他也没有急着让李之怿表态,但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李之怿终究会做他的王妃。这个,历史不会变。他也不想变。本就应该如此嘛,坏的一定要改变,可好的改什么呢?他又不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儿干。就让李之怿成为他的王妃,不是挺好吗?当初一来这世界,他就是这样想的:只要李之怿合他胃口,王妃就是李之怿。与李之怿这一席话,让朱翊镠彻底认定了王妃的人选,而且他有足够的信心俘获李之怿的芳心。希望就在眼前。所以,从李家出来时,朱翊镠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好像全世界的人都对他微笑。付大海这两天的心情很差,原本伺候李太后转为伺候朱翊镠,他就感觉身价大降,痛哭了一场。后来,朱翊镠承诺让他做潞王府的大总管,他受伤的心灵才好受一些,感觉没有那么“吃亏”。可朱翊镠的自惩方式又一次让他心灰意冷。甚至让他一度觉得活着真是没意思,太难了!尤其是见到朱翊镠没心没肺地居然好像丝毫不放在心上,该吃吃该喝喝该笑笑该约会就约会,他更是像癞蛤蟆憋着一肚子气。看,此刻朱翊镠笑得多开心!付大海偷偷翻了一个大白眼,但脸上却是虚假的笑,问道:“潞王爷,成了?”朱翊镠摇头,笑意未减。没有成还笑付大海又偷偷翻了个大白眼,接着问:“那潞王爷,她李家什么意思?”“嘿嘿”朱翊镠笑。在付大海看来那就是傻笑,但他也不敢继续追问了。朱翊镠刚一走,李家三口便迅速热闹起来。李得时着急,着急女儿与当今潞王爷说了什么。宁馨儿也着急,着急李之怿到底答应嫁给那个“金羽珍”没有?“之怿之怿,怎样?”宁馨儿挽着李之怿,迫不及待地问。“女儿女儿,潞王爷还是执意要娶你吗?”李得时甚是担忧,还没等女儿回答宁馨儿,便抢着问道。李之怿平静地道:“爹,这件事女儿自会处理,你就不要操心了!”“爹就你这么一个女儿,能不操心吗?”李得时感慨的同时,还夹杂着两分无奈的情绪。李之怿道:“爹,潞王爷没有强迫女儿,八字都还没一撇呢,居然谈什么娶”“哦,如果他欺负女儿,可不要以为他是潞王,女儿就不敢吭声,好像咱们很怕他似的。”“爹,知道,我回房休息。”关于朱翊镠,李之怿还是习惯与宁馨儿谈心,感觉与她爹不对路子,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李得时深深叹了口气。让他有何办法?一回到房间,宁馨儿便亟不可待,一副八卦姐的神情:“之怿,谈得如何?”李之怿坐下,无悲也不喜,回道:“比想象中的好。”“就是说,你俩有戏喽?”要说开心,谁也比不上宁馨儿。李之怿摇头:“不知道,还是担心,总感觉不踏实。”“什么不踏实?”宁馨儿忙追问道,“是之怿自己心 里不踏实,还是觉得金公子的人不踏实?”“都有吧!”“所以你还没有答应他?”“嗯。”李之怿点了点头,“不仅没答应,还数落他霸道。”“哎呀,之怿呀之怿,你怎能这样呢?”宁馨儿登时急了,“他是潞王爷,你居然敢数落他?要知道,别个与他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呢。你若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你,那数落他岂不是找死?”说到这儿。宁馨儿忽然又是一乐:“咦?对呀!金公子刚出去时如沐春风,之怿敢数落他,是因为你料准他喜欢你,所以不会对你发火吧?我猜得对是不对?”李之怿未置可否,平静地道:“我只是实话实说。”求一波票票,求一波收藏,求一波评论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33章 这不是送死的节奏吗?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朱翊镠蹦哒的这段日子里,再也没有谁比冯保更开心的了。两个威胁他地位的,即万历皇帝眼中的两大红人,秉笔太监张鲸被打压不构成威胁,内官监掌印张诚狱中自杀世间从此再无此人\冯保万万没想到,一向不靠谱的朱翊镠怎么忽然就靠谱起来,居然说到做到,帮他解决了两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原本他真的以为朱翊镠是在说胡话呢,不料胡话成真。只可惜,朱翊镠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净身出京如果不是被万历皇帝忌惮c冷落,冯保也不会妄想。毕竟,尽管张鲸是弱了,张诚也走了,可如果万历皇帝依然对他那个样子,还会有第二个c第三个张鲸或张诚冒出来。所以,一劳永逸最稳妥的办法似乎还是这天晚上。冯保又指使两个心腹去了尚仪局,要将郑妙谨带出来。郑妙谨已经过了好些天心惊胆战的日子。她害怕,但又憧憬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当被推到危险的悬崖边儿,对未来充满极度的不确定时,人都容易精神错乱崩溃掉。郑妙谨正处于这个阶段。她真担心哪天被人发现,然后死无葬身之地。那个“他”只要不是当今圣上,对她都是巨大的危险。但怎么可能是?万历皇帝还用偷偷摸摸大费周章吗?/紫禁城里,除了两宫太后,所有所有女人,只要他喜欢,原则上都有合法使用权。郑妙谨实在忍无可忍,渴望得知真相,所以决定冒着生命危险反抗一回:不配合,就是不走。“咋滴了?”冯保问。他没想到郑妙谨一个女使竟敢抗议。“冯公公。”郑妙谨一颗心七上八下,唯唯诺诺地喊了一声。虽然被蒙着眼睛,可她识得冯保。“说吧。”“奴婢可否问您几个问题?”郑妙谨身子哆嗦,声音颤抖。冯保也不墨迹,一挥手,让两名心腹去外头守候。“说吧?”“您要带我去哪儿?”冯保沉吟片许,本不想回答,与郑妙谨的地位实在太过于悬殊,可想到朱翊镠,他回道:“一个对得起你的地方。”“具,具体哪儿?”郑妙谨声若蚊蝇,也不敢抬头看冯保。“哼,我会告诉你吗?”冯保轻“哼”一声。沉默会儿,郑妙谨又问:“那个他是谁?”其实,她也没抱多大希望,否则不会蒙她眼睛。果然,冯保不屑回答,没有作声。接着又是沉默。也是,这样地位悬殊的两个人谈话,还望奢望有什么共同语言?“冯公公,可奴婢不明白,既然你们那为什么还要奴婢参选嫔妃之争呢?”“因为原本你就有资格,在备选之列。”“可到时候验身岂不成了欺君之罪?”郑妙谨得知要参加万历皇帝聘选嫔妃的通知时,她吓得一身冷汗。起初,她是想碰碰运气的,可后来发生那事儿,她马上斩断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再后来她又接到通知要参加聘选冯保平静地回道:“这个不用你担心。”“那万一,奴婢是说万一,被陛下选中了呢?”郑妙谨又着急地问道。嗯,验身她相信冯保有能力蒙混过关,可侍寝怎么办?那可是需要货真价实的啊!冯保回道:“待选中了再说,那个人应该会教你怎么做。”郑妙谨忐忑不安,这不是让她去送死的节奏吗?一念及此,郑妙谨忽然跪倒在地,哭泣道:“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欺君,奴婢做不到啊!”冯保不冷不热地道:“你现在有退路吗?”郑妙谨打了个寒噤,忽然有种想死的冲动。可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谁让她遇到冯保了呢?唯有以泪洗面。冯保抬了抬手:“你起来吧!事情或许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坏。你要相信那个人。我再重申一遍,你已经没有退路了,不想死不想连累家人,就乖乖地听话。”郑妙谨战战兢兢地挣扎着爬起来,头脑一片空白。问了还不如不问,不问至少还有希望,可问了知道前方分明是一条绝路。这让她更加忐忑。然而,她有退路吗?她的命运已然被冯保紧紧扼住了。郑妙谨感觉自己头脑已经完全麻木,不知道等待她的将是什么冯保是个聪明人,岂能不知这时候郑妙谨的情绪?她不害怕才怪呢!可冯保远远不及朱翊镠的风轻云淡。毕竟他觉得郑妙谨还算不上那种绝世女子,他对郑妙谨能否被选上也没有信心,更别说郑妙谨能够得到万历皇帝的青睐了虽然他根本搞不懂朱翊镠到底想干啥,可这事儿要说担心,冯保的程度还真有限。因为主角不是他。到时候万一脱身也容易,就说是潞王爷的指示,只需这一句话便能将所有责任全部推掉。所以冯保不怕。他更多的是期待,看看朱翊镠到底想干啥,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什么见郑妙谨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儿像只惊弓之鸟,冯保抚慰道:“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尽心尽力伺候好那个人,或许一切会出现转机,你明白吗?”“奴婢明,明白”冯保接着又鼓励道:“他从三千宫女当中将你选出来,可见他有多信任你,你可不要令他失望。”“他,他”郑妙谨很想再问冯保一次“他是谁”,可终究还是忍住没问,想着问了也是白问,冯保断不会告诉她的。冯保当然也知道郑妙谨想问什么,如是般道:“放心,你肯定很快就知道那个人是谁了。毕竟,三 月就要确定嫔妃人选,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郑妙谨唯有沉默,想着恐怕只有问那个“他”才能得到答案。嗯,一定要问的,就在今晚。想到这一节,郑妙谨才终于感觉到身子有了一丝力气,同时变得有几分主动,说道:“走吧。”冯保微微一笑:“你想通了?”郑妙谨反问道:“冯公公不是说奴婢已经没有选择了吗?”“好!你是已经没有选择了。”冯保嘴上回答,心里想着这个郑妙谨没准儿还真能创造奇迹呢!居然那么快就能从低迷的情绪中恢复过来。对于一个被人蹂躏毫无地位的女子来说,不简单啊!难道潞王爷的眼光真有如此“毒辣”吗?冯保似乎黑暗中看到了一线光芒求。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34章 又一次夜话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对朱翊镠的动机,冯保实在感到费解。想着以潞王的身份,将郑妙谨收为妻妾也是正常的事。不过一小小女使嘛,为什么要偷偷摸摸?偷偷摸摸也罢,这好解释,怕李太后发现了。因为隆庆皇帝的缘故,李太后确实忌讳酒色。可为什么试过风雨后,又要郑妙谨参加万历皇帝的嫔妃聘选呢?落选了还好。可若郑妙谨真被选上被发现已失身,那岂不害苦了人家?喜欢就将郑妙谨带走,不喜欢玩过之后就不让她参加聘选嘛。可朱翊镠的行为着实让冯保丈二摸不着头脑。所以,第二天晚上,冯保偷偷拜见朱翊镠去了。他总觉得那家伙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朱翊镠也正想见见冯保,眼看着万历皇帝选妃和永宁公主选驸马的日子就要如期而至。两件事的总负责人都是冯保,基本上由他说了算,不然不可能出现像永宁公主那样的悲剧。既然偷偷地来,自然不希望其他人参与进来。朱翊镠懂得冯保的心思。就当一次密约。冯保是个会来事儿的主,寒暄两句后,便笑眯眯地问道:“潞王爷,昨晚感觉如何?”“真香!”每当冯保问及时,朱翊镠总是回答这两个字,而且脸上总是挂着甜蜜而满意的笑容。“潞王爷,奴婢有几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你来不就是想问吗?客气啥?”“是是是。”冯保连连点头,“因为奴婢甚是疑惑。”“想问就问,但我可不保证一定会回答你哦。”朱翊镠一副漫不经心的神情,说话的语气也是。“潞王爷,您与郑女使,真的那个,那个了?”“拒绝回答,下一个问题。”“潞王爷为什么要让她参加聘选呢?”“伴伴,你怎么问如此弱智的问题?她原本就有资格参选,若无故取消她的资格,不是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吗?”“潞王爷英明!”冯保违心地夸赞道。真是违心,尽管朱翊镠给的还算个理由,而且冯保自己对郑妙谨也是那样解释的,但以他的经验判断,绝非这么简单。\“还有什么要问的?”朱翊镠道。“既然潞王爷让郑女使参选,那是让她被选上,还是”余下的话冯保没有说完。但朱翊镠肯定懂啊!能否选上,相信只要冯保一句话。他说选上就能选上,不能选上就不能选上。朱翊镠慢悠悠地道:“随她自己去吧。伴伴不要帮她,但也不要刻意阻止她。”“奴婢明白!”继而,冯保话锋一转,“可奴婢不明白的是,万一她被选中,还需要侍寝呢?”这是郑妙谨担忧的问题。但冯保为了安慰她,只好将那个“他”搬出来。其实冯保自己更想知道答案。朱翊镠微微一笑,显得自信又满足:“这不是伴伴操心的问题。跳过,下一话题。”冯保心里痒痒,可也不好意思继续追问,想着还是等聘选结果出来再说吧。朱翊镠接着叮嘱道:“伴伴,我可得再次提醒你,不要刻意阻挠,也不要刻意帮助。”“知道,潞王爷。”“还有问题要问吗?”“有。关于张诚的死,潞王爷认为需要调查清楚不?”“他不是畏罪自杀吗?”“自杀只是最后呈现出来的结果,是不是畏罪还不得而知。”冯保小心翼翼地道,“而且以奴婢判断,恐怕不是自杀。”朱翊镠轻轻地道:“查出来又能怎么样?如果是他杀,难道要将主谋揪出来吗?”“这个”“算了,此事不必节外生枝,张诚死有余辜,自杀最好不过。”“好吧!”冯保这两个字明显透露出一股子憾意。他本心要查,想着没准儿还能帮朱翊镠一把。“接着问。”“潞王爷,奴婢还有个问题不明白,您为什么要在廷议上认怂?”这问题冯保当时就想问来着。朱翊镠摇头解释道:“我不是认怂,记住:我那是以退为进。伴伴今日不会明白,待日后再看吧。”“这么说,潞王爷也是放长线钓大鱼?”冯保这话说得较为隐晦,但其实也很明了,因为“放长线,钓大鱼”之前在是否要立即拘捕行刺胡诚的那两个凶徒一事上说过。朱翊镠点头道是:“可以这么说吧?”冯保诡谲一笑,但笑而不语。“伴伴,你不要想多了,此时此刻我与你想的绝对不一样。”朱翊镠笃定地道。“潞王爷为何如此断定?”“瞧你的眼神就知道了。不信记住今晚你我会话的情景,待日后再来揭晓,看我与你是否想到一块儿去了。我敢以人格c人头保证,绝对不同。”“是吗?”冯保犹然不信。“当然。”朱翊镠成竹在胸。开玩笑,此时此刻他想的是如何消灭国家一堆“蠹虫”的事儿,冯保又怎会想到呢?“那潞王爷真的甘心一贫如洗地离开京师?”“心甘情愿,没什么不甘。”“以后还会回来吗?”冯保又转弯抹角地问。“看情况。”“哎!”冯保叹了口气,“真希望潞王爷永远留在京城,那样的话,奴婢就不怕万岁爷再提拔像张诚一样的人了。”看得出来,冯保还是担心,毕竟万历老兄的控制欲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表现出来了。虽然他是万历皇帝头上的一座大山,可这座山到底能镇多久,他还真不敢确定。朱翊镠安慰道:“伴伴,只要张先生在,你大可安枕无忧。我决定让胡诚过几天,待天气一放晴,便给张先生动手术,你就阿弥陀佛保佑张先生 早日康复还朝视事吧。”“奴婢斗胆,还想问潞王爷最后一个问题。”“嗯。”冯保小心又谨慎,声音也压得很低,问道:“潞王爷,女使郑妙谨会不会怀上您的孩子?”朱翊镠脸色一沉:“伴伴,你今晚的话好多。”“潞王爷恕罪!如果潞王爷不想回答,奴婢立即告退。”说着,冯保就要起身。“且慢。”朱翊镠抬手示意他坐下,“既然伴伴问了我好几个问题,那像往常一样,礼尚往来,我也想伴伴几个问题。”冯保只得重新落座。朱翊镠缓缓言道:“第一问,伴伴虽知皇兄逐渐疏远你,可你知道具体明确的原因吗?”。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35章 机关算尽太聪明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冯保是个聪明人,对万历皇帝的疏远与冷漠,当然心里有数。朱翊镠也知道这点,就不知道冯保能不能全部认识到。毕竟,这世界大多数人看别人都以为十分在行,可看自己通常会走眼。说起疏远的问题,冯保情绪有些失落,“奴婢知道。”“伴伴,我一直在帮你救你。这点你承认吧?”“承认。”冯保不假思索,当然承认,否则也不会不断冒险偷偷与朱翊镠交往。都知道与亲王不能太过亲密,冯保岂能不知?正因为知道朱翊镠在帮他,所以才对那家伙抱有希望。“好,既然伴伴承认,那你如实道来。”“万岁爷疏远奴婢,是因为奴婢与张先生奉娘娘之命,对万岁爷管束甚严,而万岁爷一天又一天的长大,自然讨厌约束。”“嗯,”朱翊镠点头,“这是一个原因,还有呢?”“还有,奴婢明显感觉到,自万岁爷那次酒后调戏宫女,奴婢状告娘娘,最后娘娘与张先生逼迫万岁爷写下《罪己诏》,万岁爷便对奴婢很不待见了,可奴婢一来是奉娘娘之命,不能负娘娘所托,二来也是为万岁爷好啊!”冯保说到这儿,明显看出他黯然的神情中夹含着几分委屈。“嗯。”朱翊镠又点了点头,这确实是万历老兄疏远冯保的另一个重大原因。冯保自己也意识到了,还算是一个有自知之明的人。“还有呢?”朱翊镠接着问。“还有好像没有了吧?”冯保委屈巴巴地回道。“想想,肯定还有。”听冯保的语气,明显底气不足嘛。“奴婢不觉得。”朱翊镠鼻子里轻哼一声:“既然伴伴不能很好的认识自己,那本着救你的目的,我来说说,伴伴可愿意倾听?”冯保努力挤出两分笑容:“潞王爷都说了,是为了救奴婢,奴婢当然愿意竖耳倾听。”“平常弹劾伴伴的言官不少吧?”“偶尔有那么一两位不识抬举的。”冯保回道。一想起弹劾,他就情不自禁地想起高拱指示六科廊言官全部出动数落他十二条大罪。“在伴伴担任司礼监掌印之前的弹劾,咱不说了,单说这十年。首先王大臣案,你以为皇兄不知道是你搞鬼想诬陷高拱吗?最后一计不成,你又害死了王大臣。”冯保一怔,不过他也没有表现出过度的紧张,毕竟这事儿已经过去了八九年早已是成年往事。“还有,”朱翊镠接着道,“伴伴的私宅我去过,你就说扩建了多少次赶走了附近的多少人才达到今日之规模的吧?”冯保又是一怔,这个之前朱翊镠在他面前就提过,还说过看起来比乾清宫有气派的胡话。当时,冯保解释了半天。可今儿个,他开不了口,因为朱翊镠的侧重点不一样。之前是侧重恢宏气派c与乾清宫慈宁宫比较,可现在说的是扩建大兴土木这个他有口难辩,宅子就在那儿摆着,若不是扩建了好几次,哪能达到现在这规模?所以,冯保再次沉默。朱翊镠当然知道,必须照着冯保软肋打,只有坐实了的才说,目的就是让他无言以对。“还有,伴伴家的古董收藏可真不少哈。想必你也清楚,皇兄这个人爱钱c喜欢花钱,所以自他大婚过后,内府供用库的银子没有一年够他花,动不动就想着调度太仓银以补给内需。伴伴家富得流油,你说皇兄嫉妒不嫉妒?”关于万历皇帝爱钱,也就是贪婪这一点,无论正史还是野史,都有明确的记载。历史上,万历皇帝抄冯保的家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钱。果然尝到了甜头,所以后来也想在张居正身上复制。抄张居正的家有一个重要的目的,就是想没收他家的财产。只可惜算盘打错了。冯保家的确抄出不少财产,可在张居正家(族)抄到的财产,加起来总共才十万两白银——这与万历皇帝的期望出入甚大。冯保尴尬地笑了笑,自我辩解道:“潞王爷,奴婢家里不算很有钱吧?比奴婢有钱的大臣c商贾多的是。只是因为奴婢身居显位,被人盯着紧而已。”朱翊镠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道:“伴伴,我可不是胡编乱造,以你的俸禄待遇,别说是一辈子,就是一百辈子不吃不喝,也挣不来那多的财产啊!”冯保不吱声。心想俸禄有几个钱儿?这天下当官儿的有几个靠俸禄过日子?朱翊镠接着说道:“钱这个东西呢,必须得有,这无可厚非。但钱最好要像内衣,不必逢人抖出来证明你有。做人要低调啊。”冯保吃瘪,想不到混迹京城二三十年坐到大内总管的位置上,到头来被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教育。关键这孩子还是潞王爷——外人眼中的大混球。好歹他也是两万余名太监的头头,而且被他们,其实自己也自诩是紫禁城里最有才华的太监。然而,朱翊镠说的这些,让他怎么反驳?敢吗?沉默是金。冯保继续保持沉默。朱翊镠说道:“所以,我有个建议,希望伴伴看在我诚心诚意的份上,能够虚心采纳。”见朱翊镠情深意切的样儿,冯保回道:“请潞王爷指点。”“我指点,可若伴伴不采纳,岂不浪费表情得罪人?”“奴婢听从便是。”冯保点头答应,一来确实见朱翊镠诚心,二来想着最近朱翊镠确实在帮他。所以就答应了。“好!我可是真心为你好呀!伴伴你看,给张先生治病,逼张阁老致仕,扳倒 张诚,打压张鲸哪件事对你不利?是不是?”“是是是,奴婢知道。”“所以呢,我给你的建议望你采纳,就当报答也好。”“”冯保一愣,等会儿,等会儿,几个意思?报答?报答谁?忽然冯保有一种上当受骗c被朱翊镠带进沟里的感觉。只听朱翊镠悠悠言道:“伴伴,你刚不是担心我一贫如洗地离开京师吗?那你就送我五十万两银,作为饯行之礼吧。”“”冯保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怎么打主意还打到他的头上来了?五十万两那那那是什么概念啊?“怎么?伴伴觉得这个建议不好吗?”朱翊镠笑道。冯保哭丧着脸:“潞王爷,您饶过奴婢吧,奴婢砸锅卖铁也拿不出这多银子啊?”“是吗?要不让娘亲和皇兄下旨抄一下试试?”“别别别”冯保连连摆手,此时此刻他又觉得潞王爷还是那个霸道又混蛋的潞王爷祝元宵快乐!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36章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冯保肠子都悔青了,真不该晚上跑来问七问八。狮子大开口啊,一开口就是五十万两这一刻,冯保恨自己还是认识不够,与朱翊镠这种人果然不能走得太近啊,说不准哪天被雷劈便受牵连了。“伴伴,五十万可不是我信口胡说的哈,是经过我几次探府后的估量。这个数目到底多不多,你自己心里有数。”朱翊镠慢悠悠地道。在他眼里五十万当然不多,因为按照《明代宫廷政治史》上的说法,从冯保家抄出金银百万两,还有田产c宅舍和珠宝无数看冯保的私宅规模和里头高端的布置与设备,应该出入不大。那区区五十万两银算个球?冯保心里在流血,可也表示无奈,说道:“潞王爷,这钱如果奴婢真的给您了,让朝臣和天下人怎么看?还不得说奴婢平时贪污受贿成啥样儿了?”“伴伴,可如果你不给的话,抄家的后果不是更严重吗?”“抄家?”冯保一激灵。朱翊镠一带而过,也没有纠结于此,说道:“伴伴也知道,去年也就是刚刚不久前,张鲸还贡献出来十万两银呢。”冯保咂摸着嘴道:“可奴婢听说那钱潞王爷送给娘娘,然后娘娘用来赈济灾民了。”“伴伴几个意思?你是觉得不公平,你的钱会被我独吞所以心里不舒服吗?放心,张鲸贡献出来十万两,娘亲心里有数,你贡献出来五十万两,娘亲同样会知道。刚说了我是在救你,如果实在不信,那就当报答我吧。”我信你的鬼?冯保恨不得脱口而出。但要说“报答”,还勉强说得过去,只是五十万两是不是特么也太狠了?让人无法接受啊!见冯保一副想死的样儿,朱翊镠笑着安慰道:“伴伴,钱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何必看得太重?自此,你当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太高调,招人眼红c嫉妒。你现在是赤裸裸的炫富,容易拉仇恨,知道吗?我不过是帮你消除世人对你的仇恨,所以真的是在救你。”我呸呸呸冯保心里不知啐了多少口?心想潞王爷你这脸皮真个是比万里长城的城墙还要厚啊!忽然,冯保又觉得他对朱翊镠抱有希望是不是大错特错?怎么越想越感觉那家伙比万历皇帝还难对付呢?好在朱翊镠还算坦诚,什么话都肯对他说。哦,除了郑妙谨—仍是个大秘密,也不知道朱翊镠到底是怎么想的,对郑妙谨到底做了什么。至于其它方面,朱翊镠确实没有隐瞒,都愿意找他商量。也只有想到这儿,冯保才觉得心里顺畅一些,没有那么堵了。朱翊镠笑道:“伴伴,那就这样说定了哈。来,笑一个,别哭丧着脸嘛,我是不会亏待你的。”“呵呵。”冯保挤出两分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多谢潞王爷!”“说得那么勉强。”“多谢潞王爷为奴婢着想!”冯保只得又说一遍,听上去的确诚恳了一些。“好!这个问题到此为止,不用立字据吧?”“不用。”“嗯,我先代表娘亲和皇兄谢谢你!下一个问题:伴伴觉得慈宁宫的侍女王淑蓉能否聘选上嫔妃?”“她?她不是已经怀了陛下的骨肉吗?必须选上啊!”冯保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这是伴伴的意思,还是我娘亲的意思?”朱翊镠连忙问。“是奴婢的意思,但相信也是娘娘的意思。瞧娘娘这阵子,自从得知万岁爷有了孩子,有了寄托,心情明显好很多。”这就奇怪了!朱翊镠蹙了蹙眉心下计量着,按理说万历皇帝一日娶九嫔,那个王淑蓉(本名叫王瑶音)必然在列才对啊。看,冯保也是这样想的。可历史上,那个王淑蓉偏偏不在列,后来在李太后的逼迫下,因为孩子八月份就要出生了,直到六月份才封王淑蓉为恭妃。那唯一的可能就是万历皇帝不喜欢她,所以从中作梗。鉴于此,朱翊镠交代道:“既然伴伴有心,那就让她中选吧。不过我得提醒伴伴一句,这事儿最好不要提前与皇兄商量。”“为什么?这事儿肯定要与万岁爷通气的啊!”“伴伴若与皇兄先通气,十有八九皇兄不会同意,那王淑蓉恐怕就选不上了。”\“是吗?”“皇兄根本不喜欢她。”“不喜欢?”冯保一副犹然不信的神情,诧异地道,“不喜欢怎么干那,那个事儿,还让她怀上孩子?”哎!朱翊镠很想怼一句,与你这太监讨论这种事儿是不是有点与鸡讲鸭的感觉?因此,朱翊镠也没有作过多的解释,一摆手道:“反正你就按我吩咐的做吧!”“可万岁爷若追究起来,让奴婢如何回答?”“就说是娘亲的意思。”“那还得请潞王爷与娘娘提前知会一声。”冯保很认真地道,“正如潞王爷提醒的那样,奴婢最近还是少惹万岁爷为妙。”“好吧!”朱翊镠点点头,“再问伴伴最后一个问题:以我现在的处境以及背负的舆论压力,伴伴认为我去哪儿就藩较为合适?”“这个奴婢还真没正儿八经地想过,毕竟这是外臣的事。不过以娘娘和万岁爷对您的宠爱,应该想去哪儿就能去哪儿吧,藩地该任由潞王爷选择。”“废话!当然知道藩地可以任由我选择。我是想问你去哪儿合适?”“亲王就藩外地无非考量当地的经济实力,生活条件等一般而言都愿意去富庶之地,但现实情况是前 朝王爷加起来得有两三百个,将富庶之地已基本瓜分完毕。”“伴伴的意思是,我现在没有特别好的去处?”“也不是,咱大明幅员广阔,好地方还有很多,关键要看潞王爷的需求是什么。”怎么听,都感觉冯保话里有话。朱翊镠道:“伴伴,王爷还敢谈需求吗?”冯保笑道:“也得看人,就比方说,王爷一般都得老老实实的,生怕惹出事端,可潞王爷不照样我行我素毫不在乎吗?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嗯,伴伴这话我爱听。那麻烦伴伴帮我斟酌一下,看我去哪儿就藩合适。这事儿也急于一时,但未雨绸缪先想好总归没有坏处。”“嗯。”冯保答应。祝大家元宵快乐!过了今晚,以后就可以出去牛逼地大吼一声:老子躲过了初一,也躲过了十五。身处湖北,天天禁足在家不准出门快要崩溃了,恳求大家多多支援捂热吾心!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37章 竟敢打冯保的主意!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王淑蓉即王瑶音,可因为她身份很多,转换又快,所以史书上为了记述方便,一般称她为王恭妃。朱翊镠来到这个世界时,她已经怀有两个多月的身孕,肯定得让她肚中的孩子诞生下来。但为了避免随后长达十五年的国本之争,朱翊镠还得想其它的办法,总不能害人性命,尚在肚中的朱常洛是无辜的。第二天一用完早膳,朱翊镠便去见了李太后。正如冯保所言,这阵子虽然揪心的事儿依然很多,但李太后的心情明显有所好转。如今王淑蓉依然在慈宁宫,李太后经常与她单独叙话。虽然王淑蓉怀了龙种的消息尚未散布出去,可像冯保c付大海这样的红人都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不是什么秘密了。王淑蓉原本很害怕,随着李太后对她的热情与鼓励,现在她的心情已经平静下来了,在李太后的护持下安心养胎。李太后一如既往,此刻又在抄录佛经。“娘。”朱翊镠进去喊了一声。“这早,有事?”“天气一天一天变暖和了,孩儿恳请娘亲择个吉日,让胡诚主刀给张先生动手术。”本来,李太后没有抬头,径自抄写,一听到“张先生”,她立马儿放下,抬头回道:“好。”继而,她又吩咐:“明儿个让胡院判来这一趟,此事紧要,娘得给他打打气儿。”“知道。”朱翊镠点点头,“哦,对了,娘,孩儿忽然想起一件事。”“什么?”“皇兄不是马上要聘选嫔妃吗?届时王淑蓉要入选不?”“必须入选啊!”李太后想都不想脱口而出。“可若皇兄不同意呢?”“孩子都有了,你皇兄为什么不同意?娘自会做主。”朱翊镠放心了,原来真的劝都不用劝。这是否再一次证明了王淑蓉没被选上九嫔,就是万历皇帝的缘故呢?有李太后的支持,又由冯保负责,加上朱翊镠暗中斡旋引导,相信这事儿妥妥的。对王淑蓉,朱翊镠认为自己尽心尽力了,只能帮到这儿。跳过这个话题,朱翊镠才转向冯保:“娘,孩儿还有一件事,需要向你禀报。”“好事还是坏事?”“当然是好事。伴伴体恤孩儿被朝臣弹劾以致受到惩处,所以决定在孩儿就藩之日,送给孩儿五十万两银作为饯行之礼。”“多,多少?”李太后亮眸子一闪,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五十万两。”朱翊镠确定地又回答一遍。“镠儿。”李太后陡然间脸色一沉,双眼如刀,厉声斥道,“冯公公跟随咱们那么多年,他什么脾气娘还不清楚?说,是不是你仗着潞王的身份强行索要的?”“没有啊,伴伴愿意。”“胡闹,你知道五十万两银是多少吗?”李太后责斥的语气中还夹杂着一股子恨铁不成钢的味儿。电脑端:/“反正伴伴已经亲口答应了,他肯定拿得出来的。”哎!明明是在做好事儿,却不被理解,这怕是最心酸的吧?而且,这种不理解与心酸还不能说,只能一个人独自品尝。毕竟,即便能说,说出来又有谁信?冯保被抄家抄出那多金银珠宝还没有发生呢。李太后意味深长地反驳道:“即便冯公公能拿出来五十万两,可他以后也会从其它地方找补,这不是什么好事,镠儿你明白吗?”“孩儿明白。可是,娘难道宁愿看着伴伴被人揭发弹劾吗?伴伴的气焰需要娘来压一压。”李太后深深叹了口气,带着莫大的无奈,语重心长地道:“哎!你这孩子,娘与你说过多少次,少管闲事少管闲事。你居然,居然打主意打到冯公公头上别说是你,就是娘和张先生都忌惮他三分。”“那更得压一压他的气焰。”朱翊镠坚持地道。“镠儿,娘何尝不知?原来大局有娘把持,外有张先生制衡,内有张鲸c张诚等大珰牵制,可现在张先生病倒,张诚畏罪自杀,张鲸又被你打压,那冯公公他岂不哎!镠儿,你知不知道?”朱翊镠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李太后的担忧,不就是害怕冯保成为第二个刘瑾吗?毕竟万历皇帝现在还年轻,与贪玩好耍的明武宗年纪差不多,况且万历皇帝尚未亲政。李太后忌惮冯保也在情理之中。可朱翊镠不这么认为,还是那句话:明朝其实不存在宦官专权的现象。虽然也有像刘瑾c魏忠贤那样牛逼哄哄的宦官,可从未威胁到皇权。因为宦官只是狐假虎威,从来没有掌握过实权,也没有担任任何实权职务,没有兵权。这样的存在注定翻不起大浪。刘瑾c魏忠贤,包括冯保,都是一样,一旦皇帝察觉,灭他们只是一句话的事儿。在皇帝面前,宦官根本不堪一击。所以,朱翊镠压根儿不忌惮冯保。尽管冯保还兼任东厂提督,可东厂有几个人?朱翊镠平静地道:“娘,伴伴的问题不用担心。若担心,也只担心皇兄正逐渐疏远伴伴,这样不利于朝局的稳定啊!”趁此机会,朱翊镠将万历皇帝与冯保的矛盾抖了出来。李太后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她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尤其是冯保状告大儿子醉酒调戏宫女一事后,大儿子险些帝位不保,尽管大儿子不敢表现出来,可心里焉能痛快?肯定怄着气呢。李太后当然清楚:“这事儿娘心里有数。”“娘,能不能再给我些钱?”说完那三件事后,朱翊镠嬉皮笑脸地伸手要钱。“要钱作甚?”“找 未来的王妃。”朱翊镠也不隐瞒,如实回道。“为什么要钱?”李太后诧异。“”朱翊镠无语。果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啊!找女朋友不要钱吗?郭靖俘获黄蓉的心都是用钱砸出来的呢。见儿子赖着不走,李太后勉为其难地道:“要多少?”朱翊镠伸出一只手指。“一百两银?”朱翊镠摇头:“一千两。”“就一百两,多了没有。”李太后强势地道,“本来你找王妃,不需要自己花费一两银子,那是朝廷的事,你非得自己出马。”小气朱翊镠心里嘀咕一句,但也不好说什么,知道李太后一向崇尚节俭。他拿了钱,便带着付大海出宫找李之怿去了。心想钱还是得自己挣放在自己兜里踏实啊,想怎么花就怎么花。继续宅家继续求。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38章 待人真好 没得说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李得时垂头丧气。这已是他第三次从梁家回来。只因先头朱翊镠要了梁家十万两彩礼银,结果婚礼被朱翊镠活活给搅黄了不说,还让梁家受了极大的屈辱。李得时就想着,那钱理应退还给梁家。然而,他去了三次,都被赶回来了。梁氏父子就是不见,根本不给他机会。李得时心里很不踏实。一来,怕梁家日后报复,明着估计现在是不敢了,可暗地里谁能保证不放冷枪?二来,本也觉得这事理亏,若非朱翊镠硬要从中作梗,他哪会收梁家的彩礼银?这不等于是赤裸裸的骗婚吗?回来与女儿c宁馨儿商量,既然梁家不肯收,那钱是否应该交给朱翊镠处理?反正是不能留在他们手上。烫手啊!说真的,因为这件事儿,晚上都睡不好觉,生怕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三个人正商量着,朱翊镠带着付大海来了。李得时如蒙大赦,连忙将梁家送来的彩礼银摆在朱翊镠面前,然后迫不及待地把事情缘由说了,恳请朱翊镠做主。朱翊镠听完笑道:“李大哥,这钱梁家哪敢收回去啊?”李得时哭笑不得,怎么劝朱翊镠就是不听,非要依第一次认识时的称呼,叫他李大哥自得知朱翊镠潞王的身份,李得时从来也不敢答应。他十分为难地道:“潞王爷,可这钱咱也不敢收,也不能收啊!”电脑端:/“为什么不敢不能?”“毕竟咱骗了梁家,之怿又没有嫁过去,于情于理这钱都收不得。”“放心,我说能收就能收,他们梁家不敢怎么滴,我都没找他们算账,十万算是便宜了他们。”“那这钱潞王爷拿走吧。”李得时一本正经地道。“我?我不能收。本来娘就责备我仗着潞王的身份欺负他梁家,可我不认,要是把这钱据为己有,那这就坐实了人。”李得时沮丧地道:“可不瞒潞王爷,把这钱放在我们手里,晚上真是睡不着觉啊!”朱翊镠沉吟片许,想想也是,让李得时抱着这多钱,他真的睡不踏实。关键对他而言,他觉得这钱开路不正,跟抢骗没啥区别。见李得时一副为难得要死的表情,朱翊镠脸皮厚厚地说道:“这样吧,钱暂时我替你们收着,反正咱们将来是一家人。”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从李得时逐渐转到李之怿的身上。看得一旁的宁馨儿偷偷笑。而李之怿有点不好意思了,将头转到窗外。一家人李得时听了,可怜兮兮地望着朱翊镠,嘴巴蠕动着欲言又止,想说但又不敢说。朱翊镠装作没看见,一摆手:“海子。”“潞王爷。”“将银子收好,一会儿搬回慈宁宫偏殿,最好别被娘亲发现了。”“明白。”“记住,这钱一两都不能花,全部封存好,就当作是李家嫁女的嫁妆吧,所以必须等到之怿姑娘嫁过来之后才能动。”如此一来,李得时依然上火!上火的神情跃然脸上,难以掩饰。宁馨儿鉴貌辨色,加上一直有心,忙劝道:“老爷,既然金公子安排妥当,还担心什么?走,咱们去准备午饭吧。”朱翊镠点头回之一笑,投之感激的一瞥。在这里,他宁愿都忘掉他潞王的身份,叫他“金公子”反而觉得更加动听。着急归着急,但李得时也不是一个不识抬举顽固不化的人,与宁馨儿一道出去了。付大海也知道自己多余,跟在李得时后面,再次将单独的空间留给朱翊镠和李之怿两个。李得时知道付大海是宫里的太监,可因为付大海一直以随侍的身份出现,尚不知他的身份。此时,很想从付大海这里侧面了解一下朱翊镠。于是主动寒暄道:“真不好意思,来过几次还不知道这位大哥如何称呼?”付大海险些喷出一口老血,李得时居然叫他“大哥”我去!看起来有这么老吗?算起来他还是晚辈呢。若非看在朱翊镠的份上,付大海都要破口大骂了。他没好气地回道:“姓付。”“付大哥,您好!”“我肯定比你年纪小。”付大海实在忍不住,冷冷地回了一句。搞得李得时一愣心想比我年纪小?那这长得也忒出乎意外之外了吧?“付兄你好!对不起!”李得时只得躬身致歉改口道。“不客气。”付大海虽然心里有气,可也不敢对李得时怎么样,毕竟人家将来可是朱翊镠的岳父。现在李得时看起来是很不情愿的样子,可被朱翊镠盯上,李家还能逃吗?基本板上钉钉。这一点,付大海可是有着清醒的认识。李得时客客气气地道:“想问付兄几个问题,不知可否?”“问呗。”“外界关于潞王爷的传闻,是否与现实不符?”“外界什么评论?”“自认识潞王爷以来,感觉他这人很不错,彬彬有礼乐于助人,可外界对他的评价为何莫非全是对潞王爷的误解?”付大海想了想,如是般回道:“误解倒也不算误解,原来潞王爷的名声的确不怎么好,可潞王爷最近像开了窍似的,形象大变,或许是因为懂事了的缘故吧!人总得会长大成熟的嘛!”“哦。”李得时点点头。让付大海评价朱翊镠,他是觉得真的难。首先,肯定不能说朱翊镠的坏话,可要将朱翊镠吹到天上,尽说他的好,也不现实。想想,不说之前,就说李得时知道的两件事:一捉弄梁家,一自请惩处。哪件不让人觉得纯属胡闹?但 凡头脑正常一点都不会这么干吧?所以,让他怎么一个劲儿地夸赞朱翊镠?呵呵。付大海自己都不信,说出来,如何指望别人信?李得时又不傻。评论说朱翊镠长大c懂事c成熟了,那已是他最大的极限。“付兄,潞王爷平常待你们很好吧?”这一问李得时转弯抹角。他本意是想问:朱翊镠是不是真心想娶他女儿?可那样问,有亵渎之意。“好好好!”付大海一连回答了三个好字,还补充道,“潞王爷待人没得说。”回答完便感觉身子不舒服,因为朱翊镠对他一连串的c让他气得吐血的待遇在他脑海中跳跃:贬他职c踢他屁股c骂他又老又丑c承诺潞王爷大总管结果连俸禄都没有潞王爷待他可真好哇!是没得说。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39章 因神伤而抚琴 因抚琴而神伤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为张居正择定动手术的日子,李太后毫不含糊,第一时间确定下来了。根据钦天监对未来天文气象的预测,加上黄历的心理作用,将时间定在二月二十八日。那天,晴,吉日。胡诚的信心逐渐增强。当然信心来源于实力,关键还是他的技术在不断进步。张居正难得休息了一阵子。在申时行担任临时代理首辅期间,张大学士府一直处于高度戒备的状态中。既有锦衣卫和巡城御史派来的兵卒明着日夜守护,又有东厂派来的番役暗中日夜监视,平常无关紧要的人一概禁止出入。除了张家自己人,能够进出张大学士府的,一双手能够数得过来。仅限于李太后c万历皇帝c朱翊镠c冯保c胡诚那几个。再加上吏部尚书王国光——张居正密友,又是天官,得到特许。就连武清伯李伟c驸马都尉许从诚c英国公张溶那样高级别的人物,全被格挡在外。而且李太后和万历皇帝打从上次探望过后也没有再去了。李太后没去是因为不忍看,上次探望回来后郁闷哭泣了好多天都没有缓过劲儿来。而万历皇帝是因为矛盾的心理在作祟:一方面害怕师相张居正撒手人寰,另一方面又渴望亲政所以盼望张居正不要好起来,这样导致他想去探望但又迟迟没有付诸行动。高度戒备期间,往张大学士府跑得勤的,当然要数朱翊镠c冯保和胡诚三个了。朱翊镠去是为了拯救张居正和张家,既包含治病的因素,又包含长远的政治考虑。冯保去是因为遇事喜欢找张居正通气儿c商量,至少他暂时对申时行还不怎么感冒。胡诚去的目的最单纯,他纯粹是为了探病c治病,毕竟朱翊镠的威胁恐吓让他丝毫不敢大意。动刀的日子一确定下来,朱翊镠便去了一趟张大学士府。张居正尽管得到了休息,可熟悉痔疮这病的都知道,因为痔核脱出而无法还纳,只要不切除,依然很难受,行动不便。自然呆在床上的时间多,不过气色看上去没有之前那么难看。朱翊镠直接去了卧室,现在两人关系过于亲密,张居正也没有起身行觐见之礼。这次没有带付大海,朱翊镠是一个人来的。由于他的忙活,游七对他的印象越来越好了。见他进来,游七连忙一仍旧贯搬来一把太师椅,放到床沿请他就坐。除游七,卧室里没有其他人。朱翊镠坐下。原来感觉与张居正说话需要处处提防小心,现在真心换真心,取得张居正的信任后,也就不用顾忌什么,大可畅所欲言。坦诚与关怀,无论古今在任何世界都是交心的通行证。冯保这两天有些不开心,一想到五十万他就想骂人,可不知道该骂谁?又岂敢骂谁!而且这个消息他还得捂着,不然传出去肯定会炸开锅的,对双方谁也没有好处。用脚都能想明白嘛:一方面会指责朱翊镠胡闹,另一方面会抨击他贪污受贿,扒他的黑料。五十万两真不是个小数目,要知道所有京官两个月的俸禄加起来都达不到这个数。但其实,他内心最痛恨c最忧伤的根源也不是这个。如果不是近段时间亲近朱翊镠,又怎能给那家伙机会讹上五十万的机会呢?再一追问,为什么要亲近朱翊镠?还不是因为万历皇帝越来越疏远他,而且明显感觉到时不时地借题发挥找他的茬儿。这才是根源。五十万两银对他而言多吗?扪心自问,当然不多,朱翊镠估计得没错,他拿得出来。关键是,出五十万,是给朱翊镠作为饯行之礼的那家伙要离京去外地啊!他是司礼监掌印,岂能不知道亲王一旦去了外地,就永远没有回京的机会?那他的担忧c他的幻想全部将化为泡影。这才是他心中真正的痛!五十万,如果能消除他心中的痛,又算得了什么?现在的问题是,五十万不能不给,给了就相当于打了水漂朱翊镠离京,永远都没机会回京,那对他还有什么好处?更别提他的什么幻想了。/心下郁闷,冯保便一人去了自己琴房,取出一张锦琴来。每当心情郁结,他就喜欢借助弹琴来舒缓一下情绪。这张锦琴是唐朝宰相令狐楚家中传下来的宝贝。令狐楚一生仕德宗c宪宗c敬宗三朝,也是中兴名臣。令狐楚通晓音律,家中养了一班歌伎。说起锦琴,一般人首先会想到李商隐“锦瑟无端五十弦弦一柱思华年”那首诗。但内行的人其次还会想到令狐楚(曾举荐c教过李商隐,尤其是骈文技巧)。冯保坐在锦琴前,抚摸着琴身两端用宝石镶出的回形花纹,他用手轻轻地一拨,羔羊皮制成的丝弦立刻发出润厚的回声。冯保左手抚琴,右手按弦,令狐楚填写的《宫中乐五首》,在他的弹奏下吟唱出来了。楚塞金陵靖,巴山玉垒空。万方无一事,端拱大明宫。雪霁长杨苑,冰开太液池。宫中行乐日,天下盛明时。柳色烟相似,梨花雪不如。春风真有意,一一丽皇居。月上宫花静,烟含苑树深。银台门已闭,仙漏夜沉沉。九重青琐闼,百尺碧云楼。明月秋风起,珠帘上玉钩。一曲弹罢,冯保还沉浸在唐代宫廷音乐的氛围中。比起当下流行的大内御乐,他似乎更喜欢雍容大度激情四溢的唐代令狐楚谱写的《宫中乐》。良久。冯保自言自 语,叹息道:“天下盛明,宫中方可行乐。令狐楚生为名臣,殁有理命,终始之分,可谓两全。先皇四位顾命大臣,如今除了我,只剩下一个危在旦夕,真不知我将来的命运又该如何啊!”他嘴里的“先皇”当然指隆庆皇帝。隆庆皇帝临终托孤,其时四位大臣在场:高拱c张居正c高仪c和他冯保。高拱在万历皇帝继位不到一个月便被罢黜,已于万历六年家中去世,而另一个顾命大臣高仪在高拱被罢黜后一个多月便病死了。除了他,真的只剩下张居正一人,但眼下也是病倒在床。想着自己当下的处境和将来无法预料的命运,冯保更是神伤不已。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40章 一个传奇的女子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汉军争看绣裲裆,十万貂旄一女郎。唤起木兰亲与较,看他用箭是谁长?(裲裆,即两裆,古代一种背心,男女皆可用。妇女穿的常饰采绣,所以说“绣裲裆”。电脑端:/“看他用箭是谁长”中的“他”,以现在的语法,应为女字旁“她”。)话说这首诗出自江南大才子c也是明朝三大才子之一的徐渭,即徐文长之手(另两大才子是谢缙c杨慎)。诗是用来记录一位传奇的少数民族女子演武c射猎时的盛景,字里行间表露出徐渭被这位女子的风采所深深吸引,并热情洋溢地赞美讴歌了这位女中豪杰。诗中描写的这位女主人翁名字叫作“三娘子”,史称“钟金哈屯”,是蒙古黄金家族(广义上指成吉思汗所有子孙,这里指狭义上拖雷c忽必烈的后裔)嫡系后裔俺答汗的王妃。俺答汗是蒙古土默特部首领,被明朝政府封为“顺义王”,三娘子被封为“忠顺夫人”。她可真是一位传奇人物。而且,她的传奇完全超出了普通人的想象力(到底怎么传奇,稍后再叙)。江南大才子徐渭为何识得蒙古族的三娘子呢?这还得说到大明的一位封疆大吏吴兑。吴兑是浙江山阴(即绍兴)人,他是历经嘉靖c隆庆c万历三朝的重臣。吴兑与徐渭是同乡。徐渭也是浙江绍兴人。他们两人的关系起初还是非常要好的,然而两人的命运却截然不同,有着天壤之别。吴兑连举乡试c会试(连举就是今年乡试通过,刚好有资格参加第二年的会试,又通过),直接入选翰林院庶吉士,一路官运亨通,直至同时总督宣府c大同c山西军务,最后又调至北京担任兵部尚书。反观徐渭,论才华,他不知甩出吴兑多少条大街(徐渭到底有多牛就不赘述了,相信稍微爱好一点文学的朋友都清楚)。可徐渭终其一生只是一名生员,即秀才,他总共考了八次(三八二十四年)都没能考中举人,穷困潦倒苦不堪言(似乎这是某一类极致文人的宿命)与吴兑完全不同,徐渭走上了另一条道路。当然,两人有一点是共同的:都走上了人生巅峰。只不过是一个高官厚禄生活优渥,而另一个三餐不继,尤其是后半生,经常吃了上顿愁下顿,精神一度失常,曾几度自杀。吴兑与徐渭两人没有闹僵之前关系还是没得说。万历四年(1576年)夏,吴兑邀请徐渭来宣府。其实是救济徐渭这个落魄的朋友。恰好碰到三娘子率众来贡。徐渭见到三娘子演武c射猎的盛况时感慨不已,随性而发,于是作了上面那首诗。三娘子虽是蒙古人,可尤其喜欢中原的文化,加上与吴兑情同父女,所以经常来宣化看望吴兑,每次来,她也不避嫌,大大咧咧地就住宿在吴兑的军营中。这天晚上,朱翊镠正与李太后一道用晚膳。付大海进来汇报道:“娘娘,申阁老紧急求见。”这个点儿来,不用说肯定是大事儿。况且任命申时行为临时代理首辅时就明确指出:不能抉择的大事直接请示李太后。所以,只要申时行来,那肯定是遇到了紧要又不能抉择的大事。李太后连忙放下碗筷,准备去暖阁里接待,吩咐付大海道:“带申阁老去暖阁。”付大海应声而去。这种时刻,朱翊钧自然跟进。申时行不是一个人来的,正是领着吴兑求见。此时,吴兑总督宣c大c山西三处军务。一看两位大臣的神情,李太后就知道肯定有急事。简单行礼。坐定。吴兑急忙禀道:“娘娘,蒙古土默特部遇到了麻烦。”朱翊镠思绪飞驰,想着这个时间段历史到底发生什么事儿。李太后神情更紧:“何事?”吴兑与张居正同年,都是嘉靖四年(1525年)生人。只是张居正高中进士早吴兑十几年。张居正是嘉靖二十六年进士,而吴兑是嘉靖三十八年(1559年)进士。但吴兑美髭修干,看起来沉毅好谋神采奕奕,与此时此刻病重在床的张居正没有可比性。吴兑声若洪钟地道:“娘娘,阿拉坦汗(即俺答汗)于去年年底去世,吾朝还特意派遣使者携带厚礼前去祭吊。阿拉坦汗去世后,兵权由三娘子执掌。”“知道,说重点。”李太后迫不及待。“是,娘娘。阿拉坦汗长子黄台吉,素来埋怨他父亲不该与吾朝议和,欲挑起事端,想从三娘子手中夺回兵权,并娶三娘子为妻,遭到三娘子的强烈反对,由此爆发摩擦冲突。娘子一气之下,率领阿拉坦汗生前赐给她用来自卫的一万精骑兵出走。”哦,原来如此。朱翊镠心下明了,虽然具体细节不大清楚,但他知道三娘子为了顾全大局,最后还是答应嫁给她的继子黄台吉。这是三娘子的传奇之一:她不仅嫁给她的继子黄台吉为妻,后来她继子黄台吉病逝(1585年),又嫁给了黄台吉的长子扯几克。也就是说,三娘子这一生嫁了三次:爷孙三代人。这在中原人的认知里,是永远无法理解的,毕竟属于乱伦。但在蒙古族却是旧俗:父亲死了,父亲的一切自然归继承汗位的儿子所有,包括女人。三娘子嫁给阿拉坦汗时才二十岁,阿拉坦汗大她四十多岁。“三娘子如今何处?”李太后急促地问。吴兑答道:“正在微臣军营中。微臣得知消息, 怕事态有变,第一时间纵马奔驰至京,请求娘娘与陛下指示。”“你怎么看?”“娘娘,三娘子的一举一动都与北方地区的局势息息相关,夷情向背半系三娘子。微臣以为,吾朝当急速派遣使臣赏赐三娘子,并劝说她切不可与黄台吉大动干戈,否则北方势必大乱。”“申阁老,你以为如何?”李太后转而又问申时行。“臣以为吴大人言之有理。”申时行担忧地道,“只不过,臣听闻三娘子素来崇尚中原文化,并深受熏陶影响,如今却要嫁给她儿子,恐怕她难以接受啊!”“娘娘,确实如此。”吴兑忙附和道,“三娘子强烈反对,否则也不至于带兵出走。此事需要尽快做出决定,微臣担心会酿成兵变。”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41章 巾帼豪杰,天下谁人不识?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李太后想了想,问道:“吴大人觉得胜算几何?”吴兑回道:“娘娘,臣不敢妄加推测,毕竟不是当事人,只知刻不容缓,需做最大努力一试。”“好,此事便交由吴大人负责。”李太后当即作出决定。只是她紧蹙眉头,又问道:“那吴大人是想安抚c劝说三娘子嫁给那个黄台吉吗?”吴兑微微一滞,轻声反问:“那娘娘以为如何?”“好吧!此事由你吴大人全权负责。”李太后又重复一遍,随即感慨地道,“可对于一个女人而言,需要莫大的勇气啊。这样吧,只要她同意,有什么要求尽量满足她,本朝可以再封她一次忠顺夫人。”“明白,多谢娘娘!微臣也替三娘子多谢娘娘!”李太后继而将目光投向申时行,吩咐道:“申阁老,既然此事重大又特殊,那对待三娘子大可不必依据朝廷旧例。”“臣明白。”“你们还有什么补充的?”“娘娘,”吴兑忙道,“为了提防黄台吉顽固不化,臣建议做好出兵支援三娘子的准备,同时传令给蓟镇戚大帅,让他亦进入战备状态以应不虞之需。”戚大帅,蓟镇总兵戚继光也。未等李太后答话,朱翊镠开口说道:“吴大人,此情依本王看,不必过于紧张,黄台吉在土默特部的影响力远远不及三娘子,底下抱怨他或许有,但绝不敢公然与我大明为敌,只要吴大人将三娘子安抚下来就行。”吴兑道:“潞王爷,这个道理臣明白,自本朝答应与土默特部互市以来,土默特部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发展,此乃有目共睹的事实,即便黄台吉有所怨言,部落的人也不会答应他与本朝翻脸。”“那吴大人还担心什么呢?”“臣所担心的是,三娘子无法接受黄台吉的求婚,那土默特部势必会发生内战。如今漠南好不容易安定下来,蒙古其它部落也得以平衡发展。一旦土默特部发生内乱,必将元气大伤,那么这种平衡便被打破,不安定的因素随之而来,对本朝不是一件好事,所以一定要竭尽全力阻止。”朱翊镠听明白了:“哦,吴大人其实还是担心说服不了三娘子呗?”“潞王爷,是的。”吴兑道,“这种事只能劝,与她讲清楚个中的厉害,可总不能强迫人家吧?”“吴大人对自己那么没信心吗?”“”吴兑稍稍一滞,心想这个潞王爷这不是有没有信心的事好不好?而是让一个女人嫁给她的儿子,她过不去自己心理那一关啊!吴兑回道:“或许,也并非臣没有信心,正如刚才申阁老所言,如果三娘子不喜欢本朝文化,没有受过本朝文化的熏陶,想必她也没有那么大的心理压力。”朱翊镠点头认同这一点。忽然他有一个想法。反正知道三娘子最后以大局为重,肯定是听了劝的。那这个时候,谁充当使者去说服三娘子,回来就是大功一件啊!可惜他这阵子太忙,几件大事都赶在一块儿不能离开。加上刚刚又被朝臣弹劾,这风头不适合让他这个王爷出。派谁去呢?若按历史的剧本,是派大臣郑洛去的。可在朱翊镠看来,这是大材小用。三娘子之所以能成为一大传奇人物,一方面当然是因为她尊重大明,所以大明人士对她赞誉有加。但更重要的方面是,三娘子有别人所没有的高瞻远瞩的目光。别看她是一位女子,就是大多数男子都远不及她。无疑,三娘子是个出色的政治家。朱翊镠相信三娘子率兵出走只是出于女人的本性一时想不开,给她一点时间应该就会豁然开朗。鉴于此,朱翊镠道:“娘,孩儿倒是可以举荐一人充当使者,去说服三娘子。”说心里话,他真想自己去。“谁?”“翰林院侍读曾朝节。”“为何举荐他?”李太后诧异。申时行更加诧异,第一个念头朱翊镠肯定是寻机报复曾朝节。明摆着嘛,曾朝节弹劾他,他便派曾朝节去完成这个艰难的任务。一旦失败,那就成了罪人。朱翊镠回道:“娘,曾朝节口才好,逻辑强。”/“不可。”吴兑当即反驳道,“娘娘,潞王爷,不是臣看不起翰林院的一名侍读,此事非同小可,臣以为,当派出一位重臣,前往充当说客,方显本朝的重视。”朱翊镠不以为然:“不是还有吴大人吗?其实有吴大人一个,本王相信就差不多了,三娘子只是需要静一静。”“静一静?”吴兑问号脸?“对,让三娘子一个人静一静,她会想明白的。”“潞王爷认识三娘子?”“认识,当然认识。”朱翊镠毫无违和感地回道。吴兑却犹然不信,所以情不自禁地看了申时行一眼。申时行微微摇头,给吴兑递过去一个讳莫如深的眼神,好像在说潞王爷的话听听就好不必当真“镠儿,又在胡说,你何时见过三娘子?认得她?”朱翊镠音韵铿锵地道:“娘,三娘子生于蒙古贵族,是瓦剌奇喇古特王后绰罗斯氏的女儿。她天生丽质,聪慧过人,饱读诗书,性格豪爽,尤其擅长歌舞骑射。她堪称允文允武c胸襟开阔c通达事务的女中豪杰,二十岁嫁给阿拉坦汗,辅佐阿拉坦汗扩展疆土,发展漠南经济,并毅然随夫出征瓦剌,深受土默特部民众的喜爱。”李太后脸上有光。申时行和吴兑均感不可思议。朱翊镠接着说道:“三娘子深受阿 拉坦汗的宠爱信任,为阿拉坦汗诞下一子,取名卜他失礼。三娘子出嫁之时,正值本朝与塞外草原的关系极度紧张时期。面对剑拔弩张的严峻形势,三娘子以其聪明才智力排众议,积极主张与本朝和好。经过她的不懈努力,双方终于宣布休兵罢战,化干戈为玉帛,实现了通贡互市。”李太后微微点头,听得十分入神。申时行和吴兑彼此看了对方一眼,神情复杂。朱翊镠继续:“与本朝实现通贡互市后,塞外草原上几千里的边境地带很快出现一派祥和c安定c繁荣的好气象。自此,朝廷无后顾之忧,戎马无南牧之儆,边氓无杀戮之残,师旅无调遣之劳。”“另外,三娘子还主持修建城池,待修成之日,本朝赐名为归化城。就在不久前,阿拉坦汗去世,三娘子深明大义,立即将这一消息呈文告知本朝政府,并上贡马匹c镀金撒袋c弓箭等,以表示继续忠顺本朝。三娘子真乃巾帼豪杰!天下谁人不识?”听完朱翊镠这番话,申时行和吴兑不知道说什么好,不约而同想着潞王爷何时想像个百事通?居然对三娘子的事迹如数家珍!真是怪哉!。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42章 继续蹦跶的朱翊镠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还能说儿子胡闹吗?儿子对三娘子的了解竟如同她念经诵佛一样熟悉而又自信李太后惊讶中带着几分欣喜,一时也不知道反对还是赞成。她只好问申时行:“申阁老,你以为曾朝节能否堪当重任?”申时行再次展现出他那谁也不得罪只想做老好人的一面,如是般回道:“娘娘,不料潞王爷对三娘子竟有如此的了解与研究,所以才会信心十足;而吴大人与三娘子有过命的交情,理应判断也不会错,臣一时真的难以抉择。”“那你以为派谁跟随吴大人去合适?”李太后又问。让申时行更是感觉为难,这时候若举荐一人,那不是摆明了与朱翊镠过不去吗?现在有几个不知道这是最忌讳的事儿?吴兑身为三朝老臣,当然能够看出申时行的心思。他也实在没有料到朱翊镠对三娘子居然熟悉到这个程度,若一味坚持,似乎也况且听李太后问话的语气,有几分向着儿子的意思。加上申时行是张居正的得意门生,边关大将都是张居正一手提拔的,像之前的谭伦c王崇古c方逢时,现在的戚继光c郑洛和他可以说,没有张居正,便没有他们这批人的独立超然的地位。在张居正治理的时代,督军和总兵官的权力都很大,可以不受朝廷派来的不懂行的监军(很多时候是太监)的掣肘。因为张居正在担任内阁辅臣还不是首辅的时候,同时兼任了两年兵部尚书,对此有相当的研究,尤其是对九边的总兵c督军,做了一系列的改革,并赋予他们相当的权力。像吴兑这些人,进士出身然后领兵,没有不感激张居正的(这也是张居正时代猛将多且有名的重要原因之一)。所以爱屋及乌,吴兑对申时行自有感情。一念及此,他帮衬着说道:“娘娘,既然潞王爷如此有信心,那就让曾朝节随臣去吧。不过臣有个请求,恳请娘娘和陛下赋予曾朝节钦差的身份。”吴兑的请求很好理解,还是嫌曾朝节一个侍读分量不够,因此要授予他钦差的身份。李太后当即表态:“这个容易,准。”“娘娘,那就让曾朝节明日一早随臣出发。”“好!申阁老,你马上传本宫懿旨与曾朝节知悉。”“是。”此事就算这样议定了。申时行与吴兑辞别李太后与朱翊镠,出了慈宁宫。一出来,申时行便问道:“有信心吗?”“不好说,但太后娘娘有重诺在先,姑且一试吧。”“与你不妨直言,并非因为潞王爷推荐我担任临时代理首辅,所以向着他,最近潞王爷的眼光和想法超出一般人。”“哦?是吗?何以见得?”“一言难尽,走,今晚去我府上停宿一宵,待安排好曾朝节的事,回来与你秉烛夜谈。”吴兑点头答应。反正要明日一早出发,眼下张居正府邸又不让随意进出。次日。朱翊镠老早就起床了,有几句话他想与吴兑和曾朝节交代。却被付大海拦住。付大海语重心长地劝道:“潞王爷,难道还想被朝臣弹劾吗?俸禄与补给都整没了,别连封地最后也给整没了呀!”“去,乌鸦嘴。”朱翊镠一脚踢在付大海屁股上。付大海挨了一脚也不放弃:“潞王爷,您总喜欢这样多管闲事,奴婢可不是危言耸听!”“滚,什么叫多管闲事啊?”朱翊镠白了一眼,“本王姓朱,难道不能为朱明王朝效力吗?”“不能,因为您是王爷。”付大海硬着头皮,掷地有声地道。“娘都允许了,你管个卵子?”付大海很不想听这两个字,但仍苦口婆心道:“潞王爷,娘娘只是因为疼爱您,所以不想打击您的信心,可并不等于她认同您的做法。”“你咋知道?”“奴婢看得出来呀!只是潞王爷乐此不疲深不以为然罢了。”“滚开,别啰嗦,你懂个屁?好好向小康子学学,看他,从不敢违抗本王。”朱翊镠抬腿又要踹。付大海连忙一闪,躲开了,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息道:“奴婢是真的关心潞王爷才费尽心机相劝啊!”“谢谢啊!”朱翊镠带着两分揶揄的口吻拂袖而去。心里不平地道:切,我还用你劝?不仅多出你们几百年经验,而且知道未来历史的走向,你丫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吗?尽管挨了踢挨了骂,付大海也还得乖乖地追上去。因事态紧急,吴兑带着曾朝节一大早便出发了。朱翊镠骑马,刚好在出京的路口赶上:“吴大人,且慢。”送吴兑出京的有申时行,还有兵部尚书梁梦龙。因梁梦龙之前总督蓟c辽c保定军务,与吴兑很有交情。见是朱翊镠赶来,几位大臣纷纷下马行觐见之礼。朱翊镠也翻身落马。吴兑行完礼后问道:“不知潞王爷急着赶来,有何吩咐?”“确实有两句话想嘱咐吴大人。”“潞王爷请讲。”“首先代本王向三娘子问好,本王已仰慕她很久了。若有机会,定前去拜会。”“好!臣一定为潞王爷带到,也替三娘子感谢潞王爷。”“还有一件事,刚好申阁老和梁尚书也在,待吴大人回去,请尽快派人通知宁夏灵州(今宁夏灵武)参将许汝继,让他提防土军的两个头目杨文遇和马景。”\“这是为何?”不仅吴兑,旁听的申时行和梁梦龙也异口同声地问。但不同于吴兑,申时行和梁梦龙第一念头,还以为朱翊镠又在胡 闹呢。朱翊镠回道:“西北边境士兵不堪剥削与压榨,兵变频繁发生,当地土军尤为猖獗,杨文遇和马景便是其中两个代表。”此情梁梦龙和吴兑很清楚。申时行像张居正一样,一生没有做过地方官儿,但对西北局势也有一定的了解与判断。三位重臣都知道朱翊镠说的情况属实:边疆卫所士兵生活很苦,他们一方面要抵御蒙古未归附大明的骑兵,一方面还要趁时耕作。在农业生产中,各种差役赋税繁重,本来士兵的待遇就低,领不到军饷是常有的事,加上军官肆意剥削,随意克扣,并侵占屯田,所以西北边境的中下级士兵经常发动兵变。只是,他们三位重臣非常奇怪,朱翊镠怎么忽然提及这个事?而且一本正经的样儿,显然没有说谎,宁夏灵州现任参将确实就是许汝继。ps:关于吴兑,因为与三娘子的关系,为了故事情节需要,对他的职位稍有改变。此时万历十年,吴兑应是接替梁梦龙总督蓟c辽c保定军务,也就是梁梦龙的下一任,而非文中所述的总督宣府c大同c山西军务。但他确实担任过此职,只不过那是万历九年之前的职务。在此特别说明。还是一如既往地跪求啊!身为湖北人,被禁足在家哪儿都去不了太郁闷,每天只能指着你们的收藏c票票c评论c打赏过日子了!!!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43章 惊煞重臣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吴兑最为诧异。昨晚朱翊镠对三娘子的认知就已经让他诧异了一回,莫非连灵州参将许汝继也认识?三娘子颇负盛名,对她有所了解尚可以理解。但许汝继只是边疆地区一名参将朱翊镠才十几岁,怎么可能,又哪有机会认识呢?而且,还煞有其事地指出当地土军的两个头目杨文遇和马景,要知道这两个人吴兑都不认识呢。这太不可思议了!吴兑不禁问:“潞王爷,提防杨文遇和马景两个,难道料准他们会发动兵变吗?”朱翊镠回道:“若不采取强烈的措施,何止发动兵变?那两个鬼东西还要杀许汝继呢!”“杀谁?”吴兑一怔,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杀许汝继啊,所以提醒许汝继参将趁早提防c留心。”“这不会吧?”“未雨绸缪,及早防范总不是坏事儿,灵州卫所士兵的处境,想必吴大人也心知肚明。”吴兑听了点点头,边疆士兵的处境他当然清楚:“这个臣知道,可臣想不明白的是,潞王爷如何认识许汝继参将?又如何料知杨文遇和马景两个图谋不轨呢?”朱翊镠慢悠悠地道:“认识许汝继不足为奇,就像认识三娘子一样啊。至于料知杨文遇和马景极有可能发动灵州兵变,那是根据灵州卫所的实际情况,再加上许汝继参将的性格推测出来的。”当然认识许汝继,此人此事《明史》上明确有载,又非朱翊镠杜撰:“(万历十年)甲午,宁夏土军马景杀参将许汝继,巡抚都御史晋应槐讨诛之。”电脑端:/朱翊镠接着道:“其实,不仅灵州卫所士兵的实际情况糟糕,全国各地其它地方也好不了多少,甚至包括杭州。”说到“杭州”时,朱翊镠刻意将目光投向申时行和梁梦龙两个,看了他们一眼后继续说道:“发生兵变的地方不少,但杀死大将的不多,所以本王特意赶来提醒吴大人通知许汝继做好准备。许汝继参将御下过严,小犯者必绳之以军法,以致士卒怨言大生,偏偏许汝继得知后,没有安抚反而变本加厉,结果士卒更加愤恨。”说到这儿,朱翊镠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会毁灭许汝继的前途,所以口风一转:“本王之所以昨晚没有在娘亲面前提出来,就是怕对许汝继产生不良影响。本王这般评价许汝继,并没有责备他治军的问题,治军非儿戏,当严厉。”“是是,潞王爷言之有理。”吴兑连连点头。朱翊镠接着又说道:“只是灵州卫所的情况很复杂,而杨文遇和马景又来自土达,性格素来犷悍,对那样的人过于严苛,势必会引发不满,因此需要特别提醒许汝继,以防酿成兵变。”当说起“土达”的问题时,吴兑包括旁听的申时行和梁梦龙,都对朱翊镠投之以惊讶的目光。尤其是申时行和吴兑两个还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似乎是要确定什么,毕竟昨晚他两畅谈很久。只有跟随而来的付大海完全问号脸,因为他入宫只知伺候人,压根儿就没听说什么“土达”。这一刻,付大海惊讶的同时其实担忧更甚:先且不说朱翊镠预测到底准不准,但看起来这么牛逼哄哄,就不怕封地给整没了,甚至被关起来吗?可付大海也深感无奈,朱翊镠就这脾气,劝说又不听,让他一个下人有何办法?嘱咐完吴兑,朱翊镠才将目光投向曾朝节。曾朝节自昨晚接到通知时,尤其一想到是朱翊镠的提议,他就心怀忐忑寝不安枕。他像申时行第一念头一样:朱翊镠是不是刻意报复他?以他一名侍读的身份,如此紧要的事无论也轮不到他头上啊!曾朝节是湖南人,中原传统的文化根深蒂固,让他去劝说一个女子嫁给自己继子他真是想到不敢想,甚至此时此刻一个理由都没想好,毕竟那可是乱伦啊!会被千夫所指的。简直与他所接受的教育格格不入!让他怎么劝?所以曾朝节感到很悲催,认定了这不就是朱翊镠报复他吗?与朱翊镠目光一交接,曾朝节不由得心下一紧。偏偏朱翊镠面含微笑,更是让他有种完蛋的感觉。但怕归怕,没有信心归没有信心,这可是李太后的懿旨,曾朝节他也不敢退缩。“曾朝节。”朱翊镠喊。“潞王爷。”“去了宣府,你想好了怎么劝三娘子吗?”“不敢欺瞒潞王爷,臣还没有想好,似乎找不到一个好的突破口。”“这么笨啊!那你去了就不要多嘴,让吴大人开导三娘子吧!”“”曾朝节无言以对,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潞王爷啊潞王爷,您可真行哈,既然什么都不让说,那为什么还要让我来?敢情就是找我来背锅的吗?见曾朝节杵在原地,朱翊镠斥道:“你听清楚了没?”“潞,潞王爷,可不是您提议让臣去劝说三娘子的吗?”曾朝节磕磕巴巴地道。“瞧你这样儿,脑子里肯定一团浆糊,正所谓祸从口出,到了宣府你还是闭嘴吧。”“”曾朝节沮丧着脸,再一次见识到了有一种不靠谱叫作潞王。不光曾朝节,就是申时行都莫名其妙:昨晚选择曾朝节,不就是看中他口才好c逻辑强吗?在李太后面前可是朱翊镠亲口说的啊!到头来却不让人家说话这波操作谁特么看得懂?“好了,你们可以上路了!”朱翊镠冲吴兑一摆手。/吴兑翻身上马。曾朝节 还杵在那儿,怔愣地望着朱翊镠,欲言又止的样。“走啊!怎么?害怕了吗?拿出你弹劾本王的勇气。”“”曾朝节蛋疼,上马,跟随吴兑疾驰而去。申时行与梁梦龙互换一个眼神,眼神里都是话。申时行忍不住问道:“潞王爷,刚才您说到兵变时,刻意提及杭州,不知为何?”“哦,杭州啊,杭州巡抚好像叫吴善言是吧?他,他抚治无方,能力不咋滴啊!”申时行和梁梦龙骇然变色,心想幸好是在这里,若被李太后和万历皇帝听见那还了得?吴善言的乌纱帽不是要丢?“潞王爷,咱赶紧回宫去吧!娘娘不然又得担心死了。”付大海连忙拉住朱翊镠,生怕他胡言乱语。这样折腾下去,别说封地,“潞王”的封号搞不好都得丢啊!偏偏朱翊镠还犟着脖子,冲申时行和梁梦龙一本正经地道:“别不信,本王可是有理有据的。”。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44章 说出去没人信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申时行十分警惕地道:“潞王爷,这种话可不能乱讲啊!”“哦,”朱翊镠喃喃地道,“那就不讲喽,各自安好。”看得出来,申时行和梁梦龙也没打算继续听下去,两个人好像都以为他胡说八道。也是,跟他们说有什么用?两个都是京官儿,对他这个潞王爷的印象还依然停留在那个不靠谱的潞王爷认知上。原本也没打算与他们说呀,是他们自己非要问的嘛。说出来,又是一副打死都不信的样儿,真特么难伺候!朱翊镠爷也不想理会了,翻身上马,一摆手道:“海子,我们回去。”“好咧。”付大海展颜一笑,总算安心些,都快急死他了。一会儿评论说灵州参将许汝继御下甚严,一会儿又数落说杭州巡抚吴善言抚治无方这是要上天的节奏吗?为什么就不能老老实实地当好王爷呢?见朱翊镠沉吟不语,付大海以为他为刚才的事儿不高兴,遂笑呵呵地问道:“潞王爷,什么叫土达?”朱翊镠如是般解释道:“太祖皇帝开国之初,蒙古部落率众归附,太祖皇帝命设灵州守御千户所,安置归附的蒙古部落,使自耕食,他们便称之为一土达一。其中壮勇者选为士卒,成为土军的一部分。”“哦,”付大海憨笑,也不管听没听懂,反正就是赞叹,“潞王爷真牛,啥都知道。”“滚!”朱翊镠白了一眼,“还不知道你丫心里是咋想的?别特么言不由衷。我越牛,懂得越多,你心里越惊慌,不光是你,一个个都巴不得我活得像头猪,吃了睡睡了吃混吃等死最好。”付大海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但随即笑道:“潞王爷,奴婢不也是为了您好吗?”朱翊镠轻“哼”一声,嗤之以鼻地道:“切,可有谁知道,我其实是为你们好呢?”“”付大海噎了一下,很想回怼一句:谢谢啊!为我们好还将俸禄给整丢了?以后跟着潞王爷去外地喝西北风吗?回到慈宁宫,朱翊镠直接去了李太后那里,决定为杭州兵变的事敲个警钟。申时行和梁梦龙都不信,只能寄希望于李太后身上。“娘,下旨将杭州巡抚吴善言给撤了吧!”朱翊镠劈头盖脸就是这样一句话。李太后听了先是一愣,随即脸色一沉,斥道:“镠儿,你又在胡说什么?”“娘,孩儿没胡说,马上撤,不然杭州恐怕会发生兵变。”“为什么?”虽然明明感觉儿子像是危言耸听,可李太后还是神情一紧,连忙问道。“杭州军饷拖欠已久,吴善言抚治无方,没办法只好克扣军饷。”朱翊镠三言两语。但他心里清楚,关于明朝军饷的问题,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并且找不到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休得胡说!”李太后又斥道,“你从哪儿道听途说的?”“娘,你要相信孩儿,那可是观音娘娘托梦,很准验的。”朱翊镠只好故技重施。然而,这次似乎不大奏效。尽管提到观音娘娘,李太后的情绪也稍微平和了一些。但李太后还是摇了摇头,说道:“娘虽是太后,可也无权随便裁撤朝廷命官啊!人家又无过失,凭什么说撤就撤?”“可是娘,如果等有了过失,不就为时已晚,最多算亡羊补牢吗?而且一旦发生兵变,到时候会死很多人的。”“那也不能坏了朝廷的规矩,无缘无故将人家撤掉。镠儿所言,毕竟不是现实,而只是猜测。”好吧!争论下去好像也没什么意义,因为一切尚未发生,总不能凭借猜测去治人家的罪。确实也是为难了李太后。不过转念一想,如果不通过一两件事来证明他猜测的正确性,好像也差点事儿。于是,朱翊镠放弃了说服,只能姑且作罢。不是他不想说服,而是找不到一个很好的理由去说服李太后提前裁撤吴善言。法理上似乎行不通。宣府军营。坐着一位明眸善睐天生丽质的蒙古女子,那不是别个,正是后世传奇女子三娘子,正静静坐着等待吴兑回来。她知道吴兑纵马连夜赶往上国京都请求指示。虽然她是个蒙古女子,可好像与生俱来似的,自小就非常喜欢大明王朝的文化。让她嫁给自己的儿子尽管是继子,她也仍然无法接受。如果接收,那与阿拉坦汗生了个儿子,原来叫黄台吉叫阿哈(哥哥),现在不是要改口叫阿布(父亲)吗?那不是全乱套了?若非迫不得已,她也不会率兵出走土默特部。这十几年来,她对土默特部还是有着深厚的感情。部落民众那么喜欢她敬重她,人非草木,她也不忍心离开他们啊!况且,当初为了帮助夫君阿拉坦汗,不惜随夫出征瓦剌,那可是她自己的部落。如今出走,让她何去何从?三娘子纠结,矛盾,痛苦陷入无尽的沉思中。“督军回来了。”“督军回来了。”忽然,军营外的士兵高声欢呼。三娘子像是从睡梦中惊醒,霍然站起,正准备出营迎接。吴兑猫腰进来了,“三娘子。”“吴大大回来了。”三娘子与吴兑情同父女,关系十分要好。或许也正是因为太好,所以三娘子都不知怎么称呼吴兑。叫他“吴大人”吧,显得见外;叫他“吴叔”吧,又显得生硬;若依蒙古叫“阿布”,似乎也不合适。想来想去,三娘子终于想到“大大”这个词,觉得很满意。这样,三娘子就亲切地 称呼吴兑为“吴大大”——一个有先知先觉的称呼。吴兑都没来得及介绍钦差曾朝节,便迫不及待地问:“三娘子,你认识当今潞王爷吗?”“潞王爷是谁?”三娘子诧异地道。她的汉语言水平与吴兑没啥区别。/“你不认识潞王爷?”吴兑又问一遍。“不认识。”三娘子茫然摇头。“可潞王爷说认识你呀!还要让我你问好呢。潞王爷是京城唯一的一个亲王,即当今圣上的弟弟。”这么一说,三娘子更是茫然了,实在想不起来自己还认识潞王爷那吗?在哪儿认识的?又是怎么认识的?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啊!关在家里都快麻木了,无心写作状态不在线啊,怎么办?心塞。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45章 万众瞩目的一天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朱翊镠举荐曾朝节充当钦差使者去说服三娘子的消息立即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这下又有瓜吃了。还真香!听听都是怎么议论的。“潞王爷咋不长记性呢?不是刚被弹劾吗?俸禄都弄丢了,怎么还敢干预朝政?”“人家只是个孩子,就那性格有什么办法?也不想想,他举荐的人是谁?曾侍读啊!”“是哦,曾经弹劾过潞王爷,莫非他真是为了报复?”“那你以为呢?派曾侍读去说服一个女人嫁给她的儿子,啧啧就问你敢去吗?别说去,有多少人像我一样想都不敢想!这不是报复又是什么?”“哎,太后娘娘和皇帝爷为什么就不管管呢?”“管?怎么管?说得容易,潞王爷自小含着金钥匙出生,性格早已养成,现在想管太难喽!潞王爷不仅喜欢到处乱插手,我还听说他喜欢毫无根据地评论朝中大臣。”/“可不是?我也听说了,嘘,这话不能乱说呀,忌讳,忌讳”如今朱翊镠的名声可不是盖的。“都说什么了?说来听听嘛,在这儿说怕什么?”这世上任何时候都不缺喜欢八卦的人。“嘘,我听说呀,潞王爷评论灵州哪个参将做人训卒有问题,还评论杭州巡抚不称职哎,这哪是王爷该掺和的事儿啊?”“要不招致那么多的不满被朝臣弹劾呢?照这形势还得被弹劾。潞王爷就是不能消停的性子。”“”许多人认为朱翊镠就是为了报复,不然为什么将如此难度的事交给曾朝节一个侍读?许多人认为朱翊镠死性不改将会面临新一轮的弹劾,王爷这个身份实在与他八字不合啊!瓜众,有百分之八十是看热闹的,有百分之二十带着指责。想得到他们的理解嗯,那自然是奢谈,想都别想。朱翊镠也不在乎,而且还偷偷地笑,似乎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两世为人,他早已习惯了必须降低对别人的期望与要求,世上的人或许都没有想象中的好。毕竟,他自己也不敢推心置腹将他的境遇告诉别人嘛。二月二十八,如期而至。这一天,京城里千千万万的人神经都绷得很紧。尤其是现任京官儿。尽管这阵子张居正闲居在家养病,可谁也不否认,只要他没有断气,就是朱明这艘大船的船长,掌舵人李太后和万历皇帝需要他开船引航。因此,张居正的健康与生死决定和牵绊着不知多少人的心。祝福他快点康复所以希望手术成功也好,诅咒他快点死所以希望手术失败也罢,反正就是关注,感觉与自己的命运息息相关。自得知胡诚装疯卖傻原来是因为有人想杀他,后又得知他身边每时每刻都有东厂的人暗中保护,而保护他的人正是冯保c朱翊镠c李太后,甚至有些人还知道大公公张诚因此而丧命就再也没有人敢打胡诚的主意了。二月二十八那天。如钦天监所料,大晴天,万里无云,是个好兆头。胡诚和他的助理准备出发,去往太医院实验室,届时张居正也要去那里接受治疗。因为张居正的健康状况一直处于保密状态。所以为安全起见,昨日太医院便戒备森严,被锦衣卫重重包围起来,不让人出入。李太后在慈宁宫默默祈祷。万历皇帝在东暖阁心神不宁,也无心政务。冯保一早就派出东厂的领班与番役去接胡诚。冯保自己则是早早来到了张大学士府。朱翊镠就更不用说了,先是去张大学士府给张居正打气,然后又迅速去了太医院检查设备工具忙得脚不沾地。如今都知道这场手术是他一力促成的。成,有人欢喜有人忧;败,亦有人欢喜有人忧。总而言之,就是重要。内阁c五府c六院所有衙门都在等待这个结果,好像这一天就没有其它事可做似的。包括街头的平民百姓,都在纷纷议论这件事。胡诚抵达太医院的时候,其实时间还挺早的,毕竟手术的时间不会安排太早,但朱翊镠已经站在门口等待了。“潞王爷早!”胡诚一下轿,便过来行礼。他对朱翊镠的印象,已经改观了很多。“早!”这是朱翊镠第一次见到胡诚没有喊他“胡庸医”了。因为今天不同,必须给他信心。“都已经准备妥当没有?”朱翊镠问。“潞王爷,准备妥当。”胡诚信心十足地道,“张先生到了没有?”“还没有。你与助理先进去准备吧。我等张先生,冯公公在接,马上就该到了。”“好!潞王爷有心。”胡诚带着助理进了太医院。太医院里头除了安排好值守的几位太医,还有锦衣卫持刀守护。安全工作十分到位。“潞王爷,来了,来了。”付大海眺望遥指。只见一队共二十四名锦衣卫在前头开道,后面跟着一辆八人抬的大暖轿徐徐而来。暖轿里面躺着的,肯定就是首辅张居正了。暖轿左右都有锦衣卫,准备随时喝退沿路围观人员。暖轿后面还跟着一辆四人抬的小暖轿,里面肯定坐着冯保。冯保的后面还有一大队锦衣卫护卫,足有上百人。可见规模之大,朝廷之重视。当然也可以看出,对张居正的行踪之保密。轿子里面的张居正,现在到底是什么模样,除了朱翊镠c冯保几位大人物,外人仍无从得知。照这情形,即便手术做完,对外肯定也依然还是个“谜”。护送张居正的锦衣卫像提前受过 严格训练似的,先等冯保落轿,然后看他统一指挥。冯保先是朝朱翊镠点头示意,然后一挥手。前头二十四名锦衣卫分左右哒哒哒冲向后头,而原来走在后头的锦衣卫也分左右散开,组成一堵人字墙,然后同时后转,将张居正的轿子严密地堵在人墙后头。这样,基本都看不到张居正乘坐的大暖轿了。冯保这才大喝一声:“落轿。”八名轿夫早已做好停轿的姿势,但即便是他们,也得背对着轿帘口,没有见张居正此刻状态的机会了。总之,全程保密。大暖轿落定,轿帘逐渐开启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46章 好人好事难做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就这样,一堵密不透风的人墙将诸位的视线隔开了。轿帘掀起,张居正在张府大管家游七和另一名家仆的搀扶下,徐徐走下轿来。可有机会看见他模样的,依然还是那几个人:朱翊镠c冯保c游七其他人无缘。该鼓励的,朱翊镠早已鼓励;该交代的,也已经交代清楚了。这时候只需一个眼神足够。冯保轻轻地道:“张先生可以放心进去,里头都已安排妥当。”张居正回递一个眼神便进了太医院。万众瞩目的一件大事儿,不会有人胆敢胡来的。现场虽然人多,但从张居正停轿到他进太医院,除冯保说过一句话,其它时刻都异常的安静。目送张居正入内。冯保一摆手,锦衣卫井然有序地散开,谁也没有撤离现场。朱翊镠和冯保两个静静地坐在太医院门口等待。那里为他们早准备好了两张小板凳儿。今天一切的布置与安排,都是在朱翊镠的精心指导和冯保的亲自督促下完成的。太医院里里外外的护卫都由冯保一手挑选,尤其是太医院里头站岗的都是他的亲信。安全问题,冯保确信可以得到保证,剩下就看胡诚的了。沉默了好大会儿。“哎!”忽然冯保微微叹了口气,轻声细语地道:“待此事一过,潞王爷肯定又要被朝臣挤兑弹劾了。”“早在我的预料之中。”朱翊镠漫不经心看似风轻云淡地回道。此时锦衣卫都散开看守,说话如此小声断不会被他们听见。“早在预料之中?潞王爷的意思是”冯保神情一凝,稍顿了顿问,“莫非潞王爷故意为之?”朱翊镠沉吟不语,也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冯保是个很会看眼色的人,知道这是朱翊镠不愿意说,就像他不愿意说郑妙谨的事儿一样。再问就要犯忌讳了。冯保只好跳转一个话题,“潞王爷,待张先生手术成功,大概还需要在家修养多长时间才能康复还朝视事?”朱翊镠摇头回道:“现在还说不准,视情况而定吧。”确实说不准。但其实,以朱翊镠的本心,即便张居正完全康复,像现在这样退居幕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嘛。虽然或许不会像之前那样一呼百应,但依然是首辅,政治理念照样得以贯彻落实,而且很有可能不会被万历皇帝抄家清算。然而,让朱翊镠担心的是,张居正一旦康复有了活力,以他那压根儿闲不住的脾气,又怎么可能安心地躺在家里休息呢?政治可是他的第二条生命啊!眼看又一个问题要冷场了,冯保也不知该怎么唠,还是保持沉默静静地等候吧。约莫过了有一个时辰,张居正从太医院里被锦衣卫抬出来了。游七打头走在前面,第一时间分别递给朱翊镠和冯保一个确定的眼神,意思是手术成功。“好好好!”冯保面露喜色,还一迭连声地叫好。朱翊镠倒是表现淡定,心想这样一场小手术,胡诚都研究实验了好一阵子,如果仍有问题,那就真是一名十足的庸医。先头散开的锦衣卫,见手术结束张居正已被抬出来了,再次集合组成一堵人墙。因为张居正躺在小床上,身上盖着被褥,连头都被遮住了,依然看不清他的模样。这时候也不宜多话。冯保吩咐锦衣卫马上将张居正抬到大暖轿上去。“潞王爷,奴婢先行一步。”冯保作揖,继续履行他的职责。怎么来,怎么去。在冯保的指挥下,大暖轿被抬走了。胡诚在助理的陪同下出来,他的紧张劲儿还没过。“潞王爷。”“这些日子你就日夜留守张先生家吧,随时待命。”朱翊镠吩咐。“好!”“去吧,现在马上就去,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嗯。”胡诚带着助理匆匆而去。朱翊镠则是急着赶回慈宁宫见李太后。“娘。”李太后迫不及待地问道:“镠儿回来了,手术成功否?”朱翊镠如是般回答:“瞧胡诚的样儿,应该没问题吧。”“那就好,那就好。”李太后松了口气,接着又问,“张先生他精神状态如何?”“看似还成。”继而,朱翊镠又补充道,“娘,其实这是个很小的手术而已,只是胡诚没有经验,加上缺少可靠的消炎药物,所以听起来好像有点恐怖。”“好!镠儿。”李太后忽然认真地喊了一句。“娘,怎么了?”“既然张先生的手术完成,那以后镠儿就不要再管这件事了,交给冯公公全权负责吧!”“为什么?”刚一问出口,朱翊镠自己便已明白过来,问道,“娘是否担心孩儿多管闲事,会再次引来朝臣的弹劾与攻击?”李太后微微点头,语重心长地道:“镠儿最近的所作所为确实有干预朝政之嫌,不是娘不护着你,是因为你身为王爷,破坏了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啊!”“孩儿知道。”李太后接着又道:“镠儿与冯公公虽然多是私下接触交流,可人在做天在看,纸是包不住火的,小时候冯公公可以是镠儿的伴伴,可现在镠儿长大了就不好,不然朝臣或许包括你皇兄都会有想法。”朱翊镠不禁一怔,心想莫非与冯保私下接触都被李太后发现了?那郑妙谨会不会也“娘,其实孩儿也不想。”朱翊镠由衷地道,“但有些事没办法,就像逼迫胡诚给张先生主刀。”还有后面很多的事儿,让他不出面能行吗?哎!这世道,好人好事难做啊!李太后 自顾自地说道:“镠儿与冯公公亲近,又费尽心机帮助张先生,甚至不惜逼走张四维张阁老暗推申时行申阁老上台,不明事理喜欢搬弄是非的人还不以为你要取代你皇兄吗?”李太后这是在警示,朱翊镠忙道:“莫非娘也不相信孩儿?”“娘当然相信镠儿,可娘还能与你在一起多久?今年就是你的大婚之年,你自己也承诺一完婚便马上议定就藩事宜,到时候娘可就不在你身边!在京城娘可以护着你,但去了外地若你还不知收敛,那让娘如何放心得下?”听李太后的语气中既含有劝诫,又夹带无奈的央求,而且瞧她的神情满是关爱,朱翊镠实在不忍心,只好点了点头道:“孩儿惹娘担忧,是为不孝。对不起!娘,孩儿向你保证,以后做事,需征得娘亲的同意,方能着手。”“好!好!好!”李太后竟喜极落泪。朱翊镠却暗自叹了口气。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47章 截然不同的主张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冯保从张大学士府回来了。他第一时间当然要去慈宁宫向李太后传递信息,然后去乾清宫东暖阁向万历皇帝汇报。理论上,他应该先去乾清宫才对,毕竟万历皇帝才是一国之主。可这么多年来,因为万历皇帝没有亲政,李太后一直代万历皇帝秉持国政,所以有什么事他总习惯先向李太后禀报。以致于称呼上也是。按理说,平常遇到李太后和万历皇帝同时在场时,应该先叫“万岁爷”或“陛下”,然后才叫“娘娘”,可实际情况反过来。李太后和万历皇帝也都默认了没有提出任何异议,这个习惯就那样延续下来了。电脑端:/冯保到慈宁宫时,朱翊镠还没有离去。一见冯保进来,朱翊镠忙问:“伴伴,张先生身体状况,包括他的情绪,还算稳定吧?”这个问题朱翊镠自己其实不需问,主要是替李太后问的。“娘娘,潞王爷,还好,张先生就是感觉有点痛。”冯保不紧不慢地回道,“但奴婢想,刚动完刀子,麻醉作用一过,疼痛肯定是有的,胡院判说休息几天就该好些,所以请娘娘c潞王爷不必担心。”李太后心安,喃喃地道:“让张先生好生在家调养,希望他早日康复还朝视事!”“奴婢明白。奴婢有个问题想与娘娘商量。”“说。”“今儿个,从离开张大学士府到太医院,又从太医院回到张大学士府,全程都是保密。然张先生动手术一事牵动着京城乃至全天下所有人的心,不用调查也知道都在关心张先生手术后的身体状况,不知娘娘想过没有,这时候该如何向全天下人交代此情?”“交代?交代什么?”“娘娘,越是保密,兴许越会引起人们的猜疑,尤其对于某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分子。奴婢是担心他们会借此事大做文章,传播一些不利于朝局稳定的小道消息。就像当初居然有人居心叵测,愿意花高价钱购买为张先生看病的药方,这时候需不需要统一口径?”李太后点了点头,“嗯,冯公公言之有理。那依冯公公之见,该如何统一口径呢?”“奴婢以为,就对外宣称张先生的身体状况良好,免得让某些多事的人钻空子,搞得乌烟瘴气,最好灭掉他们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冯保给出这建议时目光凌厉,让人感觉到几分杀气。朱翊镠已见识过好几次了,还别说,冯保真有这个特质。别看他平时在几个主子面前总笑得跟弥勒佛似的,可对待下人或对手,他从不心慈手软。上一任内官监掌印本认他做干爹是他的干儿子,因为被人弹劾多重大罪,他怕波及连累到自己,让东厂的人暗中给做掉了。栽在冯保手上的人可不止一个两个,也不仅限于内廷的宦官,就连高拱都折在他的手上。冯保的狠可想而知。刚强如张居正都非常忌惮他。当然,他的办事能力也毋庸置疑,朱翊镠之前交给他的三件事有两件已经漂亮地完成了。一件让他保护胡诚,不仅保护好了,还来一招“放长线钓大鱼”将张诚给扒了出来。一件是让他送来郑妙谨那更没得说,保密工作做得相当好,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就剩下第三件事还不得知:为永宁公主挑选驸马。因为明朝公主地位的卑微,朱翊镠暂时还不敢确定冯保到底会不会为了钱铤而走险。但无论怎么说,总体而言,现实中的冯保,与朱翊镠从后世书本上认识的冯保基本一致。这样很好,倘若出入太大,就不好应对了。李太后听完冯保的话,沉思琢磨了一会儿,也不知是否最近养成习惯,转而问朱翊镠:“镠儿,你以为如何?”“娘,”朱翊镠早已迫切,忙答道,“孩儿以为此时不宜将目光聚焦在张先生身上,让他在家安心养病才是第一要务。相反,咱需要从张先生的热议中跳脱出来,这样或许对张先生更为有利。”李太后沉吟思索。朱翊镠接着说道:“当然,伴伴的担心也不无道理,可人总是那样,越解释越容易引发热议与猜疑,还不如不刻意解释呢。随着世间的推移,人们的热情自然而然会减退的。”也不管冯保是否同意,朱翊镠继续说道:“这个月马上结束,下个月就要为皇兄甄选嫔妃,为姐姐物色驸马,两件大事接踵而至,咱应该将人们的注意力转移过去。至于张先生手术后的情况,孩儿以为不必要作过多的关注与解读。”朱翊镠这番话可不是随口一说,更不是为了反驳冯保故意言之,而是有着自己的考虑。一来,张居正功高震主,外界许多人都称他为“摄政王”。历史上这样的人物,若不懂得急流勇退,最后都没落得好下场。所以,这时候将人们的目光适当转移,对张居正大有好处。二来,朱翊镠还担心一个问题,此时若对外统一口径说张居正身体良好万一这场手术仍然未能阻挡历史的进程呢?马上进入三月,按历史发展,三个月后张居正就病逝累死了。他可以在胡诚面前威胁恐吓说张居正只要动完切割手术,再活十年八年都没问题可真的能吗?他不敢确定。胡诚作为一名太医也说了,恢复的情况要视张居正的心态c工作压力大小等多种因素影响。这时候说张居正身体很好,死了怎么解释?与其现在给出无法预计的承诺, 还不如静观其变任其自然好了。这是他的两点考虑。但很显然,都没法儿当着李太后和冯保的面说出来。冯保愣了一愣,望着朱翊镠,表情有些复杂。冯保的心态倒也好理解,作为张居正的政治盟友,他当然希望张居正的曝光率高啊!曝光率高,人气就高嘛。而且,他当然希望张居正身体状况很好,最好马上还朝视事,这样又能开拓出他们的二人世界,就不用那么忌惮万历皇帝了!张居正不在朝,冯保相当于失去了一条胳膊,浑身怎么都感觉不得劲儿。面对儿子与冯保截然不同的主张,李太后陷入沉思,到底该作出什么样的决定?求票求收藏啊!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48章 知音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刚才觉得冯保的话很有道理,现在仔细一想,李太后又觉得儿子的话同样很有道理。那该听谁的呢?正自琢磨,听见外头值守太监喊道:“娘娘,万岁爷驾到。”电脑端:/话音刚一落定,万历皇帝已然阔步而进,着急地道:“猜想皇弟和大伴都在娘亲这边,张先生的手术成功否?”冯保连忙回道:“回万岁爷,手术非常成功,老奴正准备一会儿去乾清宫向您汇报呢。”“钧儿,你来得正好。”李太后招呼万历皇帝坐下,“正商量对外如何宣称张先生手术后的状况,不知你怎么看?”继而将朱翊镠和冯保两个人近乎截然相反的主张告知。万历皇帝静心聆听,站在他的角度,当然支持皇弟啊。他又不笨,相反是个极其聪明而又敏感的人。很明显,朱翊镠的主张更合他意嘛,毕竟那相当于是在“冷却”张居正,而冯保则完全相反。随着万历皇帝逐渐长大,尤其是大婚之后,他对张居正的矛盾心理就一直未曾改变。而且张居正眼下的状态正是他希望看到的:即便康复了,也不要还朝视事,就呆在幕后多好!既可以帮他打理江山,又没有人约束他动不动训斥他。这样一想,他觉得皇弟才是他的知音啊!本来,他不愿意表达自己的意见,已经习惯“不作为”c“不担当”,可转念一想,既有皇弟在前,娘亲又刚好问及,那何不来个兄弟同心?于是,万历皇帝回道:“娘,孩儿倾向于皇弟的主张,不要作过多的渲染解读,这样有利于张先生在家好好调养休息。”在座都是聪明人,冯保其实也已经预感到了。先头朱翊镠的话一说完,见李太后犹豫不决的表情,他就已经猜出了八九不离十,不然李太后也不会犹豫嘛。之所以犹豫,还不是因为倾向于朱翊镠的主张,但为了照顾他的面子,所以才觉得难以抉择!而让万历皇帝表态,冯保感觉自己的主张更是没戏了。万历皇帝最近排斥他,加上他的主张又是“哄抬”张居正,万历皇帝怎么可能站在他这边?况且,人家才是母子三人组合啊,而他只能算家仆。如果执意坚持自己的主张,不是明显与那兄弟俩唱反调吗?对于冯保而言,还有一点也在他的考虑之中:最近他似乎,确实很愿意相信朱翊镠。一念及此,未等李太后表态,冯保便抢先说道:“娘娘,万岁爷,奴婢刚才一细想,也觉得潞王爷的主张比老奴的要好,考虑也更加全面一些。”嗯,这就叫能屈能伸,识时务者为俊杰。只要对形势c对自己有利,冯保可不在乎这个。“好!”李太后当即拍板,“既然都倾向于镠儿的主张,那暂时不刻意对外宣称什么,就说张先生手术成功,病情好转,但现在仍需在家安心修养,请大家不要担心,也不要去打扰。”继而,李太后又吩咐道:“冯公公,你马上派人知会内阁,让申阁老代替钧儿起草一份诏书,即日诏告天下。”“是,娘娘。”冯保应声而出。尽管他的主张没有得到采纳,可情绪似乎并未低落。无它,只因被李太后采纳的主张是潞王朱翊镠提出来的,而不是万历皇帝这在冯保看来,中间的差别还是很大的。母子三人又一次坐在一起。撇过张居正的话题,李太后将目光对准万历皇帝。“钧儿,对即将进行的甄选嫔妃活动,你有什么想法?”说起这个,万历皇帝还有点不好意思,腼腆地笑道:“任凭娘亲做主便是,孩儿没有意见。”李太后喃喃地道:“这次甄选,宫里宫外内外并举,娘与冯公公已经商量过了,包括淑蓉在内,共为你选出九人,钧儿意下如何?”“九个?”万历皇帝一愣。“嗯,是多是少?”“娘,孩儿觉得多少不重要,合心合意才是关键。”万历皇帝小心翼翼地表达自我。“那当然。”李太后点头道是,继而问,“钧儿以为淑蓉合适吗?”“她?”万历皇帝稍稍一滞,依然那句话,“娘亲做主便是了。”见儿子兴趣不足的样,再联想到他对王皇后的冷淡态度,李太后不禁感慨道:“钧儿,娘真不知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万历皇帝沉默不语,他很清楚就目前情况而言,确实还没有一个女子能走进他的心里。王淑蓉肯定不是,王喜姐王皇后也不是。以致有那么一刻,李太后甚至担心大儿子会不会喜欢娈an童?只有朱翊镠清楚,万历皇帝生命中的那一位即将出现,郑妙谨才是他的真爱,其她女人好像都是他生命中的过客,包括历史上在位时间最长的王喜姐王皇后,真谈不上什么感情。见气氛有些怪异,显然万历皇帝不想谈论这个话题,偏偏李太后非常关心。鉴于此,朱翊镠说道:“娘,放心,这次内外并举甄选,一定可以选出皇兄中意的嫔妃来。”“但愿如此!”李太后深深叹了口气。“皇弟,那你自己呢?”万历皇帝巴不得赶紧转移话题。“我?我已经找到了意中人。”朱翊镠坦诚而又得意地道。万历皇帝虽然听说了朱翊镠大闹梁家的事,也有人向他汇报是为了李得时的女儿李之怿。可他并没有听到朱翊镠亲口承认,刚好趁此机会问道:“皇弟,你的意中人莫非真是那个李得时的目女儿李之怿?”“原来皇 兄知道哈!”朱翊镠也没什么难为情,承认了。“可喜可贺,那皇兄马上为你赐婚啊!”万历皇帝兴致高昂,看起来比他自己选嫔妃嗨皮多了。“多谢皇兄!暂时不用,赐婚好像逼婚似的,皇兄肯定也体会到了,感情这东西,若非两情相悦,在一起无聊乏味。”“那是,那是”万历皇帝像遇到知音似的,一迭连声地道,“皇弟说得太对了,太对了!感情就得需要两情相悦。那皇弟是否也是李姑娘的意中人呢?”朱翊镠回之一笑,如是般答道:“皇弟相信会是。”“祝贺皇弟!”万历皇帝脸上的笑容忽然收敛几分,感慨地道,“虽然我们地位高不可攀,可想找到一位两情相悦的意中人,真是不简单啊!”。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49章 谈判归来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内阁的反应很快,关于李太后与万历皇帝(但其实是朱翊镠)的决定第一时间登了邸报。邸报上对张居正这次手术做了一个解释说明,可内容简短,基本与李太后在慈宁宫吩咐冯保的那段话大同小异。然而,对于压根儿无法接触到张居正的绝大部分官员和所有民众来说,这个信息量还远远不够,与他们的关注度不成正比,根本无法满足他们的好奇心,甚至还有些人表示怀疑。“手术真的成功了吗?切割如此容易?当初胡诚太医为什么还吓得半死,甚至装疯卖傻?”“首辅大人的病情真是有所好转吗?那张大学士府为什么还要高度戒备不让人进呢?”“还有啊,继续在家修养,到底需要多久?关键是,以首辅大人的性子根本闲不住啊!”“”诸如此类的疑问不在少数。当然,任何一个世界都不乏理智c冷静的声音。“手术后需要静养,本来就该高度戒备啊,这操作没问题。”“而且,刚一做完手术,谁敢断定马上就能痊愈?”“首辅大人是闲不住的性子,可经历过一场大病之后,也许原来的很多认识都改变了呢!”“任何人在病痛,甚至生死面前都微不足道,一旦熬过来,心灵的天空指定会呈现出不一样的蓝。”“”时间是最好的武器。再多的议论随着时间的推移最后都会趋于平淡。朱翊镠早就意识到了,这也是他希望看到的结果。但这么做,肯定不是为了满足万历老兄的夙愿,而是为了救张居正。只是朱翊镠这番苦心估计没几个人能懂。二月就那样结束了。迎来有喜有悲的三月。三月头一件大事就是为万历皇帝甄选嫔妃。目标:九个。李太后与冯保已经确定好,张居正也点头同意了。如同历史剧本一样。但不一样的是王淑蓉会占一个名额,郑妙谨也已经不再是历史上那个真香的郑贵妃了。朱翊镠无比期待,但要说不担心那特么是骗人的。长达十五年的“国本之争”,这种元气大伤的悲剧事件,朱翊镠肯定会想方设法避免。至于更进一步的深化改革,现在他还说不上话。也不敢瞎说。至少得等到张居正康复还朝视事。要不然,他真担心自己哪天小命不保,吃了不该吃的狗屁药丸或无故落水身亡这种事儿,在大明皇室的子孙身上可谓屡见不鲜,可得悠着点。进入三月,当京官尚未从张居正的手术热度中冷却下来,翰林院侍读曾朝节就回来了。这下,热度瞬间被分走一半。一来,三娘子关系着北部边防的安稳,事关重大。“庚戌之变”就是土默特部挑动的,不过二十三年前的事,许多官员还历历在目。二来,这是朱翊镠蹦跶掺和的结果,如此重大且有极高难度的谈判,他居然一定要派曾朝节这个曾经弹劾过他的侍读而不是其他重臣去。而且在京官中也已经传开,派曾朝节去就派他去吧,都知道曾朝节口才好,可派去又不让说一句话这叫哪门子谈判?视若儿戏吗?任谁都觉得这瓜好大!如今曾朝节回京了,当然都想知道谈判的结果。更有甚者,想看看朱翊镠到底将如何折腾c报复曾朝节。回来这天,万历皇帝正在西暖阁阅览奏疏,秉笔太监张鲸陪同。因为谈判任务难度巨大,谁也没想到曾朝节竟回来这么快。当万历皇帝和张鲸听到内侍“启禀万岁爷,曾朝节侍读谈判回京”的通报时,不由得神情一紧。谈崩了吗?万历皇帝连忙吩咐道:“快,快快有请!”“传曾朝节入阁觐见——”随着内侍的传唤声,只见曾朝节阔步而入。“臣曾朝节叩见陛下!”“平身。”万历皇帝赐了座,全神贯注,迫不及待地问道,“曾侍读快说,这次谈判如何?”张鲸同样盯着,他比万历皇帝看起来还要关心。曾朝节朗声说道:“陛下,微臣并未与三娘子说一句话”“什么?”万历皇帝大惊。曾朝节忙道:“陛下莫急,虽然微臣并未与三娘子说话,但吴兑大人成功说服了三娘子。”“太好了,快说。”万历皇帝又瞬间由惊转喜。张鲸的心却凉了半截,不过他倒是不敢表现出来。曾朝节慷慨激昂,这时候才表现出他的本色:“陛下,在吴兑大人的劝说下,三娘子为顾全大局,当然也是出于对本朝的尊重,最终同意与她继子黄台吉成婚。此时,三娘子已率领精兵回到土默特部,北方局势可定也!”“好!好!”万历皇帝大喜,“曾侍读,此行你立有大功,朕将重重有赏。”“陛下!”曾朝节汗颜,惭愧无比地道,“微臣此行,与三娘子一句话都没搭上,实无寸铁之功,岂敢言赏?”“朕说有就有。”万历皇帝霸气地道,“况且你想过没有?倘若你说手无寸铁之功,那如何向朕的皇弟交代?”“这”曾朝节登时无语。是啊!他若说自己无功,那岂不是也否定潞王爷的功劳?想到这儿,再联想到朱翊镠的表现,曾朝节补充道:“陛下,若论功劳,微臣以为,当属潞王爷和吴大人。吴大人与三娘子交好,才得以促成这次谈判;而潞王爷料事如神慧眼如炬,果断地将此重任交给吴大人,不考虑其他。微臣胆敢断定,若非潞王爷如此坚定,倘若真让微臣或其他大臣去谈判,恐怕 不一定能成。所以潞王爷功不可没。”“嗯,这个朕知道。”万历皇帝得意洋洋地道,“朕就说了嘛,皇弟平时虽然喜欢胡闹,可在大是大非面前岂会胡来?”电脑端:/“是的,陛下。”此情也令曾朝节好生意外,但他更多的是佩服。先且不说功劳,就说朱翊镠的超级自信,言之凿凿地不让他这个钦差说一句话这份魄力试问谁有?万历皇帝接着又说道:“倒是有些人小鸡肚肠,以为皇弟分明就是为了报复曾侍读才派你去谈判,现在看他们怎么说。”曾朝节听了更加惭愧,他当初接到通知时也是这么想的啊!旁听的张鲸就更不用说了,感觉牙疼c脸痛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50章 三大人情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本以为可以看笑话的,本以为朱翊镠随便找个理由报复曾朝节,然而谈判的结果却无不感到惊讶。但最惊讶乃至深感震惊的人,无疑还是曾朝节。当初他像绝大多数人一样,以为朱翊镠是在报复,不然为什么要选他这个地位不高的侍读?况且当时还被吴兑反驳过,都没有改变朱翊镠的坚持。李太后做出决定后,第二天朱翊镠又特意追赶上来嘱咐吴兑,也嘱咐他什么都不要说原来想着那是多么不可思议!可现在回过头来一想,好像也能解释,但有且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朱翊镠早已料定三娘子会以大局为重,回心转意嫁给黄台吉。除此,别无可能。否则,朱翊镠派他去,且不让他说话的信心来自于哪里?判断的依据又是什么?尽管尚未得到朱翊镠的亲口承认,可曾朝节感觉自己的判断应该不会有错。只是想通这一节后,曾朝节惭愧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心想潞王爷这不是帮他捡功劳吗?而他却怀疑人家报复他。真是可悲啊!他想当面去问问那个不按套路出牌的潞王爷,到底是不是成心帮他?如果是,那就是以德报怨,不知目的何在?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侍读,堂堂的潞王爷图什么?很让人费解。李太后也第一时间得知曾朝节谈判成功的消息。高兴劲儿自不必多说。但她的高兴中又分明夹含着几分忧虑。无它,只因小儿子是王爷。王爷可以蹦哒,可以胡闹,但最好只是蹦哒只是胡闹。若最后转换成惊喜,或别人无法预料无法达到的成就,那这样的蹦哒与胡闹就十分危险。很容易成为众矢之的。然而更让她忧心的是,以儿子的脾气,管好像也管不住。冯保得知曾朝节谈判成功的消息时,不禁偷偷一乐。对朱翊镠的认知似乎,确实又加深了一层。最近,他总感觉朱翊镠那家伙有些神秘。别人或许不知,但他清楚,别看那家伙表面上嘻嘻哈哈,一副为所欲为你奈我何的屌样儿,可做事一点都不含糊。由此,冯保想到为公主选驸马一事,不由得多了两分顾忌。而申时行和梁梦龙的情绪又有所不同,因为他们不约而同想到朱翊镠的提醒:杭州巡抚吴善言抚治无方力不胜任。当时尽管不想就此继续讨论下去,可看得出来朱翊镠明明有许多话要说,加上被付大海又拉走了。想到这儿,申时行和梁梦龙隐隐之中都有一种预感,莫非杭州那边真的要闹什么幺蛾子当时不想谈论,可这会儿又想特意找朱翊镠询问。慈宁宫偏殿。朱翊镠正闭目养神,当然也是想着曾朝节谈判成功的事。不过他不像其他人只想着这件事的本身,而是想着如果自己不参与不去积极改变,那历史真的会按部就班地发生。看,三娘子最后答应嫁给继子黄台吉就是一例。起初尽管三娘子强烈反对,可形势对比掂量之下,她还是作出了一个违心的决定。这是历史。朱翊镠不想改变,当然也不能改变,所以提议曾朝节去。毕竟派谁去都一样嘛。三娘子就是一位顾全大局的女子,不惜牺牲自我以成全大家。这一点最受朝廷欢迎了。正自琢磨,付大海禀道:“潞王爷,曾朝节求见!”朱翊镠一摆手:“让他进来。”曾朝节一进来,便行觐见之礼,“臣叩见潞王爷!”朱翊镠吩咐曾朝节坐下,打量着他,笑了笑说:“此时此刻,你的心中是不是有好多疑问?”“是的,不知潞王爷可否赐教。”“看在你这探花郎的份儿上,本王不妨勉为其难为你解答一二。只是这样一来,你就欠本王三个大大的人情了,可不要出门便忘。”“三个?”曾朝节微微一滞,心想哪来的三个?“你弹劾本王,本王却没有找你算账,这是不是一个大人情?”“嗯,多谢潞王爷!”这个曾朝节认,别说触犯潞王爷,就是坐着不动,都有可能惨遭潞王爷的“毒手”呢,瞧瞧张鲸c张四维“第二,本王非但不责,反而举荐你担任钦差大臣前往宣府说服三娘子,大功一件,又是送你一个大的人情吧?”“嗯,多谢潞王爷!”曾朝节再次点头承认。或许在某些人眼中纯属“瞎猫碰着死耗子”般侥幸,可曾朝节不这么认为。“第三,你现有疑问要请教,本王为你答疑解惑,这个大人情,难道你想不认?”“认。”曾朝节回道,“这样一算还真欠潞王爷三大人情。”付大海站在旁边想笑,心想以潞王爷的风格,三大人情还算少的呢,想当日都给他列出了十几条罪状那可是能将一根稻草说成一根金条的牛人啊!“好!既然你承认欠本王三大人情,那得答应为本王做三件事,这不过分吧?”“这个”曾朝节稍一犹豫,如是般回道,“其实即便臣不欠潞王爷三大人情,潞王爷吩咐臣做事,臣也当肝脑涂地在所不辞。”“这么说,就是答应了?”“能得潞王爷差遣为潞王爷办事,那是臣的荣幸。”“那你问吧,不过本王可不敢保证都能为你一一解答。”朱翊镠面带微笑,看似十分友好。这也为曾朝节增添了两分信心。他问道:“潞王爷,您是早已料定三娘子会答应黄台吉的求婚吗?”“当然。”“为什么?”朱翊镠会心一笑,抬手指 了指自己脑袋儿,“天赋异禀。”“”曾朝节有点无语,原来潞王爷吹牛逼也是一把好手,但是不是吹牛逼也无法验证。继而,曾朝节又道:“所以潞王爷吩咐臣去一句话不说?”“让你一句话不说,除了料定三娘子会回心转意之外,还有一点考虑:说多了,还以为本朝十分忌惮他们蒙古人呢。”/“哦哦,原来如此!那潞王爷为什么想到举荐臣去呢?”朱翊镠漫不经心地道:“机会给谁都是给,反正你已欠本王两大人情,何不再多欠一个?”“”曾朝节又是愣了愣,“就如此简单?”“简单吗?刚不是说了,三大人情需你做三件事吗?”“那不知潞王爷要吩咐臣做什么?”“暂时还没想好,待想好自然会告诉你的。”正说着,又见阳康进来,禀报道:“潞王爷,申阁老与兵部尚书梁大人求见。”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51章 不受欢迎的拜访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靠!对于曾朝节的求见,朱翊镠倒不以为意,毕竟人家弹劾过他,又是一个小小的侍读。可对于申时行和梁梦龙两位的求见,那就大不一样了。朱翊镠打心里不愿接待,恨不得送给他们一个术语“g—u—n”。要知道那两位是什么身份?一个是内阁大学士,临时代理首辅,加上又是朱翊镠暗中助推上去的;另一个是兵部尚书,九大卿之一,都是位高权重的大臣。他这个潞王可是要避讳的啊!所以朱翊镠并未说“有请”,而是问道:“小康子,他们有事吗?”“潞王爷,说是有。”“什么事?”“两位大人禀报,要亲口与潞王爷说。”“不见。”朱翊镠一摆手,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付大海忙道:“潞王爷,这样不好吧?两位重臣同时求见,怕是有什么急事儿,还是见见为好。”付大海是想着,朱翊镠本来就喜欢蹦跶,难免日后还会被人攻击弹劾,平常与朝中重臣也要适当地搞好关系嘛。正所谓礼多人不怪,人家可是登门拜访,何必拒人于门外呢?曾朝节跟着站起身来,躬身说道:“潞王爷,臣先行告退。”朱翊镠喃喃地道:“这样啊!那就让他们俩进来吧。”曾朝节离开了。申时行和梁梦龙迈步而入。朱翊镠也没给什么好脸色,上来就以训斥c责备的口吻道:“我说申阁老c梁尚书啊,你们不怕被朝臣弹劾,我这个潞王可怕得很呢。”\申时行和梁梦龙相互对了一个眼色,似乎早已料知会有此情。所以也没在意。申时行解释道:“潞王爷,臣与梁尚书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才决定两人同时觐见,迫不得已,实有急事想请教潞王爷,还望潞王爷莫怪臣与梁尚书唐突!”“希望下不为例。”朱翊镠一抬手,这才吩咐赐了座。待申时行和梁梦龙坐定,朱翊镠又补充道:“以后若有急事,派人传话即可,若实在太急,本王去见你们,你们就别登门拜访了。”说得申时行和梁梦龙两个俱是一愣,谁来见谁有差别吗?尽管心存不解,但他们两个都点了点头,心想好吧,你是潞王,官儿大,说了算。“说,有何急事?”申时行谨慎地道:“潞王爷,上次您提到浙江巡抚吴善言,刻意点明杭州,与泉州兵变并论,相信潞王爷绝非随口一说,不知潞王爷有何警示?”“哈哈!”朱翊镠不禁发出两声冷笑,朝付大海道,“海子,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早知何必”付大海连忙答道:“潞王爷,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申时行和梁梦龙面面相觑。朱翊镠哂之一笑:“当日好心提醒,你们却避之不及,今日为何忽然想起这一茬儿又跑来问?”还是申时行回道:“潞王爷,实不相瞒,臣忽然有一种预感。”朱翊镠叹了口气:“哎,现在为时已晚,来不及了。”“来不及?潞王爷的意思是”“上次若能引起你们警惕,勉强还可以赶得上,或许能够阻止,可现在不行。从京城赶到杭州,少说也要十天时间左右,等到那儿一切都已成定局,有个屁用?”梁梦龙着急地道:“潞王爷,杭州真会发生兵变吗?”“谁知道到底会不会一定发生兵变?”朱翊镠不紧不慢地道,“本王只是鉴于巡抚吴善言镇抚一方力有不逮,感觉会出事儿。”申时行忙道:“既然如此,那臣八百里加急,传信给吴善言,让他好生提防杭州兵变。”“来不及了。”朱翊镠摇头,“申阁老还是准备物色一位铁腕人物前往杭州替换吴善言吧!”申时行和梁梦龙都有所疑虑,毕竟杭州那边儿也没有传来信息,现在一切还只是停留在朱翊镠的猜测当中。“嘿嘿!”见申时行和梁梦龙沉吟不语,朱翊镠又冷笑一声,说道:“既然不信我,那又何必登门拜访求证?这里还真不欢迎你们。”这种话,这种语气世上也只有朱翊镠敢,再找不出第二人了。申时行还好,性子一向温和,对朱翊镠的不客气,表现平静。梁梦龙脸色就有点不好看了,望着申时行,摆出一副随时起身要走的架势。但申时行沉得住气,坐着一动未动,不慌不忙地道:“潞王爷,如果真如您所料,那该派谁顶替吴善言巡抚浙江呢。”“嗯”朱翊镠故作沉吟,“兵部右侍郎张佳胤吧。他担任过应天c保定巡抚,又曾平定过安庆兵变,经验丰富,是个合适人选。当然,这只是我个人意见。”“张佳胤”申时行点了点头。梁梦龙虽然没有吱声,但也跟着点了点头,显然表示认可。只是让他们感到惊讶,一向不靠谱的潞王爷,居然对张佳胤如此的熟悉,又如此的信任。关键,站在他们的角度,也认为张佳胤是最合适的人选啊!潞王爷,神了。但他们都刻意将惊讶掩饰,并没有过多的表现出来。朱翊镠明知故问:“怎么了?申阁老和梁尚书认为不合适吗?”申时行谨小慎微地回道:“还是暂且先不表态。”“那两位可以回去了。”朱翊镠毫不客气地抬手送客。没辙,申时行和梁梦龙只好起身告辞。一番交谈不仅没有让他们感到心安,反而让他们多了些焦虑:难道杭州真的会发生兵变?而且已经来不及挽救了这不是意味着正在发生或马上发生吗?一出慈宁宫偏殿 ,梁梦龙忙问:“申阁老相信潞王爷?”申时行反问:“梁尚书不信?”“那咱需要做准备吗?”“可此事如何准备?虽然抱着宁可信其有的心态,毕竟只是预测不是事实啊!准备有何由头?”“是啊!”梁梦龙叹息,喃喃地道,“本期望未雨绸缪,可潞王爷偏偏说已经来不及了。”“本想再问问,倘若真的发生兵变,严重吗?会有什么后果?可惜潞王爷摆手逐人无心再谈。”申时行语气中尽显遗憾。梁梦龙讳莫如深地道:“这也可以理解,潞王爷刚被人弹劾,若突然如此逆天,恐怕迎来的不仅仅只是弹劾啊”。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52章 赏赐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不仅朱翊镠知道,三娘子的名声在京城虽然还没有达到家喻户晓的地步,但知道她的人也不在少数。毕竟大明与土默特部的“通贡互市”就是在她积极努力下完成的。要知道,三娘子出嫁之时,正值明朝政府与西北塞外草原的关系极度紧张时期。在她出嫁之前,由于土默特部阿拉坦汗不守信诺,一边打着称臣朝贡的名义骗取明朝的赏赐,一边又背信弃义出兵抢掠明朝边境。所以,明朝曾多次拒绝阿拉坦汗有关“通贡互市”的要求,对蒙古实施贸易制裁,又强硬地杀死了在紫禁城朝堂上放肆威胁明朝皇帝的阿拉坦汗派来的使者。阿拉坦汗见“朝贡”不成,急需的铁锅c布匹等求而不得,便亲自率领蒙古铁骑直逼北京城下,劫掠昌平等周边州府,骚扰了八天。史称“庚戌之变”。北京城险些失守,好在他们来势汹汹的目的并非攻城c夺位,只为物资c通贡c互市。最后在奸相严嵩一党的把持之下,明朝政府与阿拉坦汗达成了在大同等地开辟互市贸易的协议。然而时隔不久,阿拉坦汗又出尔反尔,背弃誓约,率军进攻大同等地,再次挑起战端。从公元1550年到1571年,这二十余年的时间里,阿拉坦汗连年南下掳掠,长城沿线的百姓深受其害苦不堪言。嘉靖皇帝对此深恶痛绝,史载他“苦虏之扰,最厌见‘夷狄’”。当然,蒙古的入侵亦遭到明军顽强地抵抗,同样也是损兵折将,人民流离失所,农牧业生产萧条。双方在多次交战中,明朝涌现出像马芳等许多优秀的将领,几次重创了阿拉坦汗的军队。而另一方面,由于阿拉坦汗曾经向明朝称臣,出身黄金家族的其它部落对他的汗位蠢蠢欲动。这样,以致于原本有利可图的南下劫掠又因为明朝的顽强抵抗损失惨重入不敷出,更是威胁了阿拉坦汗的统治地位,令他不得不重新审视与明朝的关系。正是在这种紧张的局势下,三娘子嫁给了阿拉坦汗。面对剑拔弩张的严峻形势,三娘子以其聪明才智力排众议,积极主张与明朝政府和好。公元1571年3月,经过三娘子的不懈努力,双方终于宣布休兵罢战,实现了通贡互市。除了三娘子,对明朝政府这边而言,像高拱c张居正c王崇古c谭伦c方逢时c吴兑等朝中大臣,都起到了不可忽视的作用。尤其是当时的首辅高拱,“通贡互市”视为他的一大政绩。与明朝政府成功实现通贡互市之后,西北塞外草原上的几千里边境地带也很快呈现出一派祥和c安定c繁荣的景象。大明西北边境由此获得了长达几十年的安定和平的环境。所以,有关三娘子的事迹,在京城经常被当作美谈。曾朝节奉旨说服她嫁给继子黄台吉,自然再次引发热议。之前,已经热议过一次,都表示不看好,现实却成功了。然而,议论来议论去,他们却不知道将这份大功归于谁。归于曾朝节吗?他去了,可是他去一句话都没说啊!那派谁去不是去?没有任何差别。归于吴兑吗?那他为什么不直接说服三娘子,而要多此一举奔赴京城请示并派遣使者?不还是说明他没有足够的信心吗?归于三娘子吗?她那么聪明,却不惜冒着分裂土默特部的危险率兵出走,说明她本心很不愿意!如果没有钦差使者前往,如果没有吴兑,她会回心转意吗?归于潞王朱翊镠吗?好像怎么也轮不到他头上吧。若说有,只是举荐曾朝节,可举荐曾朝节去一句话都不让人家说啊!就此,万历皇帝的圣旨随之下发各大衙门,可从中看出些眉目。封土默特部大汗黄台吉为顺义王。封三娘子为忠顺夫人(这是第二次册封相同的封号)。擢升吴兑为右都御使(原来他兼任右副都御使。明朝都察院除了左都御史外,其他职务一般都由外地官员兼任,这与都察院代天子巡视地方的职责有关)。擢升曾朝节为侍读学士(虽然从侍读到侍读学士只升了一级,可多个“学士”头衔大不一样)。\圣旨上唯独不见对朱翊镠的奖赏,只字未提。可仔细一想,该怎么赏呢?不赏不提才是合理的。他是潞王,没有资格掺和,连举荐曾朝节的资格都没有。若像赏吴兑c曾朝节一样,那岂不是要妥妥的将他钉在“干预朝政”的铁柱子上吗?外人再怎么议论只是议论,付大海可就不一样,他还一直惦记着将来潞王爷的大总管呢。“潞王爷,这次您举荐曾朝节有功,看他们几个都得到奖赏,唯独潞王爷没有。其实您可以让万岁爷收回不领俸禄与补给的”“滚。”话还没说完,朱翊镠就翻了个大白眼过去,抬脚就要踹,“以后休得提俸禄与补给的事,你是想让皇兄难做吗?”付大海连忙闪躲,一副死了娘似的表情。让万历老兄难做这当然不是朱翊镠考虑的。他好不容易自求惩罚,这才过去多久?若让万历老兄收回,那他的努力岂不白费?付大海连忙闪躲开,不甘心地道:“潞王爷理应受到奖赏,这是潞王爷本该得的啊!”“你懂个屁?”朱翊镠厉声威胁道,“再多说一句试试!”付大海闭嘴,感觉自己的好日子马上就要结束了。朱翊镠吩咐道:“去,给李家送些新鲜 果蔬与牛奶,看他们生活上还有什么需求?隔一天去一次,这是你的任务,不要忘了。”提及李之怿,朱翊镠高兴,付大海也高兴,不会挨骂嘛。付大海笑道:“潞王爷,奴婢记着呢,不会忘。依奴婢看,李姑娘肯定是喜欢潞王爷的!”“何以见得?”“咱给李家送的礼物,他们全都收下了呀!”朱翊镠白了一眼,“笨,他们敢不收吗?”付大海喃喃地道:“也是,他们不敢不喜欢。”“滚!”朱翊镠趁付大海不留意,一脚踢在他屁股上,斥道,“不长进的东西。”付大海灰溜溜地跑了,心里还很不服气,嘀咕道:“我哪儿不长进了?难道说错了吗?”。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53章 杭州兵变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此时紫禁城别处已消停下来,吃过晚饭将近有一个时辰了,但东暖阁却传来一阵阵欢闹声。只因万历皇帝与周佐几个又躲在那里哗啦啦地打麻将。自从有了麻将牌,叶子戏便被完全取代,再也没人爱玩了。白天万历皇帝可不敢召集人来东暖阁打麻将,只能是在晚上,但也不敢每晚如此,毕竟头上三座大山还有两座监视着他呢。四个人正玩得起劲儿,忽然听见周佐叹了口气。万历皇帝抬头一看,见周佐心不在焉一副索然无趣的样儿,当即脸色一沉,厉声斥道:“周佐,玩得好好的,无缘无故你叹哪门子气?扫兴!”周佐叹息当然事出有因,他连忙解释道:“奴婢忽然想到太后娘娘即将要为万岁爷选嫔妃,而且一选就是九个,那往后万岁爷还有时间陪奴婢们玩麻将吗?”电脑端:/“嗨,原来为了这个啊?”万历皇帝不以为然,摇头又笑了,“老婆是老婆,麻将是麻将,不一样的玩法不一样的快乐嘛,当然不能互相取代。哎,跟你们说了也不明白,继续继续,快快快,三筒。”周佐几个顿时有点尴尬了,他们差点劲肯定是事实,太监嘛,但要说不明白也不见得。周佐挤出两分笑容,说道:“万岁爷,奴婢是不大明白,可每晚的时间就那么几个时辰,万岁爷陪伴娘娘的时间多了,陪伴奴婢们的时间自然就少了嘛。”“放心,这个不会,朕保证不会的。”万历皇帝信誓旦旦地道。周佐又道:“即便万岁爷不会,可奴婢们以后恐怕也不敢啊!”“那是为何?”“太后娘娘盼着抱孙子呢,奴婢们也盼着太子殿下早出世啊!所以还请万岁爷以后多陪诸位娘娘,少与奴婢们玩麻将。”“你真是扫兴!”万历皇帝一生气,手上一颗麻将顺势砸到周佐的胸口上,然后胳膊肘一搡,将一桌麻将哗啦啦地推了一地。“万岁爷恕罪!”“万岁爷恕罪!”吓得周佐几个忙跪倒在地,头也不敢抬,气儿也不敢喘一个。“起来,起来。”万历皇帝气咻咻地道,“以后玩麻将就只管玩麻将,谁也不准说扫兴的事。”“是是是,万岁爷。”周佐几个磕头如小鸡啄米,然后爬起来。只是心里纳闷儿,玩麻将是快乐的事,玩老婆怎么就扫兴呢?不是更快乐吗?有肉嫌肥啊!这么一折腾,万历皇帝兴趣减半就想走,但站起来又发现自己还是不想回坤宁宫就寝,没办法只好问道:“还玩不玩?”“万岁爷说了算。”周佐忙道。“那赶紧把麻将捡起来。”万历皇帝吩咐并强调,“但记住:玩麻将就专心玩麻将,谁敢三心二意言论其它,看朕怎么惩罚你们。”“是是是,奴婢记住了,奴婢记住了。”周佐连连点头。余下两名内侍将麻将一颗一颗捡起来对数,看缺不缺。正忙活着。忽然听见一阵脚步声,随即是值守放哨太监紧急的禀报声:“万岁爷,兵部尚书梁梦龙求见。”听得脚步声,吓得万历皇帝不由得一怔,还以为是李太后或冯保查夜来了,原来是梁梦龙。万历皇帝诧异地道:“梁梦龙?他大晚上来作甚?”“杭州兵变。”“什么?杭州兵变?”万历皇帝大吃一惊,“快让他进来。”“是,万岁爷,申阁老万岁爷,申阁老也来求见。”“让他们一道进来。”周佐吩咐两名内侍迅速将麻将牌收进抽屉里锁好。第二天一大早,杭州兵变的消息便传开了,自然也第一时间传到李太后的耳中。朱翊镠那时还在睡梦中,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呼喊他:“潞王爷,潞王爷,娘娘来了。”迷迷糊糊的,他还以为仍是梦中的情景呢,原来不是,而是赵灵素在他耳边呼喊。朱翊镠睁开朦胧的双眼,尚未看清床沿人,便听见李太后讶然地道:“镠儿,你快起来,杭州果然发生了兵变。”朱翊镠爬起来,心想当然,可杭州兵变已经发生,喊我起来又有什么用呢?朱翊镠揉了肉眼睛,来了一句:“娘,观音菩萨真灵验。”“娘真后悔没有听镠儿的话。”“娘,你是按规则办事,不用后悔的,这件事孩儿对申阁老和梁尚书也曾提及过,他们还不是一样不信?”“哦,难道他俩昨晚去你皇兄那边请罪。”“皇兄是怎么处理的?”“连夜派兵部侍郎张佳胤前往浙江,代吴善言巡抚浙江,调度浙江军队镇压。”朱翊镠点点头,这下申时行和梁梦龙肯定服气了。/李太后又着急地问:“镠儿,张佳胤前去可否顺利?”“娘放心吧,肯定顺利,依孩儿看,用不了天就能镇压,毕竟杭州不比边疆,边疆一旦兵变,形势才叫严峻呢。”朱翊镠有心提及边疆,但还没打算点明宁夏泉州。李太后的心还在已经发生的杭州兵变上,朱翊镠说得又如此含蓄隐晦,她一时当然听不出来。“天真的能行?”“肯定行的,娘,张佳胤允文允武,是个人才。”这个朱翊镠可没有刻意夸大。张佳胤平乱保边c抗击倭寇是把好手,而且极工诗文,是明朝文坛“嘉靖后五子”之一,又是“后七子”之一,风格近似戚继光c王世贞。只是武不及戚继光极致,文也不及王世贞盛名。但“人才”二字,他足以担当。李太后喃喃地道:“但愿如此!但愿如此!”继而又郑重其事地道 :“镠儿,往后遇到这种情况,若娘亲不信,你切莫轻易放弃,一定要说服娘,知道吗?”“哦,”朱翊镠乖乖地点头,装模作样地道,“就不知观音娘娘何时会托梦给孩儿。”正说着,付大海进来禀报道:“娘娘,潞王爷,申阁老与梁尚书有急事求见。”李太后吩咐道:“让他们去暖阁等候,我马上就来。”又扭头对朱翊镠道:“镠儿,你也去吧。”“我去?娘,合适吗?”李太后道:“在慈宁宫娘亲这里,没什么不合适。”“哦。”朱翊镠连忙穿衣爬起来,内心情不自觉升起一股莫名的欣喜之感。有些东西他还是渴望的。。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54章 处处掣肘 人人提防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申时行和梁梦龙正在慈宁宫暖阁里焦灼地踱着步。两人眼睛都充满了血丝。兵变——对于任何一个朝廷来说都极为忌讳,因为那相当于是自己人搞自己人。虽然历朝历代层出不穷,但多数情况都发生在边疆或人员混杂有争议的地带,朝廷对那些地方难以羁縻,加上那些地带的士兵生活困苦不堪,许多时候朝廷的军饷都不能按时发放。但像富庶之地又是浙江门户的杭州,这种地方发生兵变,没有官员敢麻痹大意。在他们眼中甚至觉得不可能,所以对朱翊镠当日给出的警示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殊不料成真了!杭州兵变已然发生,只能亡羊补牢,申时行和梁梦龙想到朱翊镠交代吴兑关于泉州的事。这才一大早急着赶来。朱翊镠简单洗漱完毕,跟着李太后去了正殿。见他们进来,申时行和梁梦龙连忙行礼问安。李太后抬手示意两人坐下。朱翊镠紧挨着李太后坐,他明显感觉到申时行和梁梦龙的眼光落在他而不是李太后身上。这不合常理,但倒也在朱翊镠的意料之中。申时行率先开口:“臣与梁尚书原本打算昨晚一得知杭州兵变的消息便立即赶过来,但大晚上的怕打扰娘娘与潞王爷清修,只好先去了陛下那边。”“说正事。”也不知是否习惯了一向雷厉风行大刀阔斧的张居正的作风,李太后对申时行这种迂回的汇报方式好像不怎么感冒。人总那样。她倒是希望张居正迂回,可人家每次都言简意赅一语中的,绝不拖泥带水拖沓半分。申时行不紧不慢地道:“臣来主要是为两件事:一向李太后和潞王爷请罪,二想问潞王爷关于泉州参将许汝继一事。”关于请罪,李太后也已经知道是什么原因了。但就是因为李太后知道,所以朱翊镠忙道:“申阁老,我想请罪就不必了吧。”然而,申时行和梁梦龙并不知道,他们哪知道朱翊镠随即又跑去告诉李太后了?因此,申时行固执地道:“请罪当然需要,如果臣与梁尚书当日多听潞王爷两句,便可以提前做好预防,兴许能避免一场祸事。”朱翊镠偏执但也是发自内心地反驳道:“对于某些在其位不谋其职的官员,适当给他们警醒还是有必要的,不然如何革他们职c将他们拉下台?”“潞王爷,但以这种方式,臣以为似乎”申时行还想说。但见李太后一抬手,抢道:“申阁老,关于杭州兵变的警醒,镠儿事先也在我面前提过了。”“”申时行顿时语塞。如果他俩执意请罪,那岂不是让李太后也要请罪?朱翊镠看出申时行和梁梦龙的尴尬,当然也包括李太后,紧接着坚持道:“关于杭州兵变的事,就不要再自责了,毕竟我提醒的时候尚未发生,让谁都不好定夺。”“那潞王爷身在京城,又是如何料知千里之外的杭州呢?”梁梦龙不禁插问了一句。朱翊镠不耐烦地道:“哎呀,你们就不要纠结已经发生了的事,好不好?我说我是做梦梦到的,你们相信吗?”申时行:“”梁梦龙:“”两人一愣,心想这谁能相信?朱翊镠也不管他俩的感受,“想说就说灵州参将许汝继的事吧,不想说就请回。”李太后忽然神情一警,想到朱翊镠刚提及杭州兵变时好像将边疆哪儿兵变带出来了,当时也没怎么留意,眼下申时行和梁梦龙急着询问灵州参将许汝继的事莫非泉州也要发生兵变?李太后警惕地道:“镠儿,泉州参将许汝继怎么了?”“最近他将大难临头。”朱翊镠确定地道。杭州兵变他可以放过,一来当地士兵只是为了争取军饷,惩罚吴善言,算不上严重;二来放过杭州兵变可以更好地处理泉州兵变,不然申时行和梁梦龙会重视一大清早跑来询问他?“镠儿,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治军无方,导致当地土达不满。娘,泉州的事不同于杭州,那复杂得多,所以需要提前预防,也希望申阁老和梁梦龙不要大意。”申时行道:“臣只想问潞王爷可靠不?”朱翊镠没好气地道:“看,又问这种问题。难道非要等发生了才叫可靠吗?那你们跑来询问什么?”“”申时行一愣。梁梦龙道:“那请问潞王爷,该如何预防呢?”朱翊镠慢悠悠地道:“如何预防我已经告诉吴兑吴大人了,你们只需告诉他执行就是。别像你们,把我说的话不放在心上,还以为我胡说八道呢。”申时行和梁梦龙连连点头。朱翊镠接着又喃喃地道:“有时候我确实喜欢胡说八道,可有时候也不无道理啊!兼听则明,偏听则暗,你们身为朝中重臣,不是应该学会纳谏吗?”“是是是,潞王爷教训得是。”申时行和梁梦龙异口同声。“那你们去准备吧。宁夏泉州的事不可不防,马上给吴兑和宁夏卫锦衣卫总指挥送信,提防土达杨文遇和马景两个。”申时行和梁梦龙情不自禁看了李太后一眼,见李太后没作声等于是默认了,两人心下便已了然,当即起身告辞。李太后急不可耐,但明显带着几分疑虑:“镠儿,泉州一事也是观音娘娘托梦给你的?”“是啊!而且还着重强调呢。”事到如今,他也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不然让他怎么解释?李太后深深叹了口气,表情十分复杂。 “娘,你为什么要叹气?”“哎,镠儿,若你以后也如此聪明,料事如神”李太后欲言又止,深深叹了口气。朱翊镠隐约能猜到李太后的心思,恐怕还是担心他这“潞王”的身份,实在不宜过于聪明。朱翊镠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谁让他的出身只是尴尬的皇子而不是皇太子呢?穿越而来,又偏偏要死不死地附身在潞王爷身上,如果直接穿越到万历皇帝的身上,不就没有那么多的事儿吗?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想怎么逆天就怎么逆天!看谁管?看还有谁担心?潞王爷,潞王爷简直就是处处掣肘,人人提防!太不爽了!。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55章 九嫔妃人选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杭州兵变对于朱翊镠来说,只是一段小插曲,而且还是一个“实验产品”,以证明自己的先知先觉。所以很快就翻篇过去了。眼下他关心的是:万历皇帝册选嫔妃和永宁公主择选驸马。万历十年三月份,礼部和司礼监基本上就是要做好这两件事。朱翊镠虽然名义上无权参与,但实际上他都在努力掌控着,冯保与付大海会随时向他汇报。为万历皇帝甄选嫔妃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当中。因为要宫内宫外并举,所以先得从宫外挑选出优秀的女子进宫成为宫女,然后再与宫内的宫女一道供万历皇帝选择。但实际上万历皇帝是做不得主的,还得由李太后和冯保拍板定夺,而起主导作用的则是冯保。李太后只是最后把关人,她不可能参与复杂的甄选过程。就是说,在为万历皇帝甄选嫔妃包括后面为永宁公主选驸马,冯保这个司礼监掌印都有绝对的话语权。通常都由他先确定好人选,然后交给李太后和首辅定夺。而李太后和首辅这个时候都是同意同意,没有特殊情况不可能反对。这就像某些国家,说是选举吧,但提前已经给你设定好了候选人名单,没得选,你只需在上面勾钩儿一样。明代的宫女大都来自于北京和周围省份的一些平民家庭,像选嫔妃一样,容貌的美丽与否其实并不是唯一的标准。凡年纪在十三四岁或再小一点的女子都可列在被选范围之内,但她们的父母必须要求素有家教c善良有德的人(这是硬核指标)。而应选嫔妃的条件包括:相貌端正,眉目清秀,耳鼻周正,牙齿整齐,鬓发明润,身无疤痕,性资纯美,言行有礼反正条件是一大堆。当然,选宫女的标准有别于嫔妃c后妃,各方面的标准都比她们要略低,但严格的程度不消多说。这天晚上,冯保又来到了慈宁宫偏殿朱翊镠这里。对于冯保,可谓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想想,别人来慈宁宫或许被怀疑,但他不一样。除了李太后的卧居,慈宁宫其它地方,他都可以自由出入。这为他暗中接近朱翊镠提供了诸多方便与无限可能。冯保这次送来一份名单,递给朱翊镠,毕恭毕敬地道:“潞王爷,请您过目,这是奴婢为万岁爷预选的九位嫔妃人选,您看合适吗?不知还有何指示?”朱翊镠接过一看,见名单上清楚地列着九名女子及出身,连她们各自的封号都给拟好了。一,恭妃王氏,慈宁宫宫女,宣府都司左卫人。二,端嫔周氏,慈庆宫宫女,昌平人。三,淑嫔郑氏,尚仪局宫女,大兴人。四,德嫔李氏,河南开封府人。五,慎嫔魏氏,大名府人。六,敬嫔邵氏,南直隶扬州人。七,顺嫔张氏,河南开封府人。八,和嫔梁氏,河南归德府人。九,荣嫔李氏,河南开封府人。不多不少,刚好九位。历史上万历皇帝一日纳九嫔,但朱翊镠也记不清到底是哪九个,只知王淑蓉即王瑶音并不在其列,而周端嫔即后来的周端妃是册选的九嫔之首,后来为万历皇帝生皇五子朱常浩,母子二人皆不得宠。当时连郑妙谨也不得宠,直到两年后才走进万历皇帝的心里,然后便一发不可收拾。被王淑蓉挤掉的,朱翊镠也不知道是哪一位。但他想,挤掉就挤掉呗,反正即便选上了嫔妃,万历皇帝也只宠信郑妙谨一个。其她的,还不是要在无限期待中消磨时光,直到人老珠黄过,完极其悲催的一生,能被后世记住的能有几个?甭管是不是嫔妃,这是宫里头大多数女人的命运与主旋律。偶尔有一两个幸运的,也只有进入骚人墨客的眼,这样在骚人墨客的笔下或许才能被历史记住,她们的容颜c生活从而显得美丽而富有浪漫主义色彩。见朱翊镠看完抬头,冯保忙介绍道:“潞王爷,本来无论宫里还是宫外选入的宫女,初选只能是一嫔一,而不能是一妃一,但王淑蓉因为怀了万岁爷的孩子,所以是个特例,相信也没人会数落或反对。”“嗯。”朱翊镠点点头,他也看出来了冯保的用心,将王淑蓉摆在首位,而且是唯一的“妃”,其她八位都是“嫔”。也就是说,王淑蓉将取代周端嫔而成为九嫔妃之首。当然,在她们九人前头,除了王皇后王喜姐,还有一位妃子,就是刘昭妃,那是万历六年与王喜姐一道选美入宫的三美之一(这个无子无宠的刘昭妃活了86岁,堪称后宫女人的一个奇迹。)三美之一的另外一位杨宜妃三年之后(万历九年)便去世了。“潞王爷,奴婢这样安排行吗?不知您还有何指示?”冯保又问了一遍。“嗯,很好,就这样吧。”朱翊镠当然觉得没问题,本来他就只有两个要求嘛:一王淑蓉这次一定要入选,二郑妙谨也要入选。\至于其它的,他可不管,也管不着。“那就这样定下,待奴婢明日将候选人名单送给娘娘过目。”朱翊镠忽然笑道:“伴伴,这次你又捞了一笔吧?”冯保一愣,尴尬地回之一笑,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为自己辩白道:“潞王爷这是说哪里话?奴婢也不是一个见缝插针c有好处就想伸手的人啊!”冯保嘴上这样说,心里可不这样想的:开玩笑,五十万两呢必须得一点一滴地收回来吧。朱翊镠接着又笑 道:“伴伴,捞就捞点儿吧,我又没说要与你分享。”“潞王爷,奴婢真的没有啊!您想想这些候选人都是平民子弟,家里又不殷实,哪有多余的油水让奴婢捞的啊!”冯保哭笑不得。“没有就好。”“潞王爷,有件事儿奴婢还是非常担心,就是那个郑妙谨”冯保赶紧跳开话题。朱翊镠不耐烦地道:“伴伴,不是说过吗?不用你操心的。”继而他又拍着胸膛,信誓旦旦地道:“你要实在感到害怕,到时候将本王祭出来不就行了?一切由本王承担!你担心什么?”冯保也就不再追问,之前他确实就是那么想的。看来,关于朱翊镠和郑妙谨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做过什么,想从他们两个口中探出隐情来痴人说梦,休想啊!。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56章 女人的美一半在男人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今儿个乾清宫一派喜庆,四处张灯结彩。李太后早早地过去了,身为人母,遇到皇帝儿子纳妃嫔,她岂能不开心不激动?虽然贵为皇室,但儿子纳妃嫔便如同普通人家娶媳妇儿一样,都是大喜事,心情美。而且,九位妃嫔当中还有一位怀孕了的,都说将是个龙子,她祈盼所以姑且相信。陈太后平时难得出慈庆宫,但今儿个她也早早去了乾清宫。这种大喜的日子不能没有她。理论上她依然是后宫地位最高的女人。况且,她一向视万历皇帝c潞王为己出,看着两个孩子长大,于公于私都不能缺席。她的心情与李太后一样。万历皇帝起得也早,虽然他的心情不及两宫太后开心激动,但不是没有期望。滔滔天下,试问知己有几?他经常这样问自己,谁不想找一位红颜知己陪伴度过漫漫长夜?然而,尽管他身为九五之尊,但感觉与常人一样甚至更难,知己难觅红颜难寻并不因身份的高低贵贱而不同——这好像,确实是人类的千古难题。皇帝一样不能避免。万历六年为他选了“三美”,也就是三个老婆,却没有一个能走进他的心里。尤其是与王皇后,越来越感觉像熟悉的陌生人。时隔四年,这次又大张旗鼓地为他选“九美”,若说没有期望,那是骗人的。他十分确定自己是个男人,性取向没有偏差。这时候最忙的人,肯定是冯保无疑了。身为司礼监掌印,他全权负责此事。除了“九美”的名单,他还得准备一份儿备选名单。尽管他选出“九美”,李太后和内阁也都同意通过了,但毕竟是给万历皇帝选的,最后还得万历皇帝点头才行。万一万历皇帝说这个不行,那也得换。虽然万历皇帝反对的可能性不大,但替补得准备好。陈太后c李太后c万历皇帝和王皇后都已坐定。只等冯保领“九美”亮相。朱翊镠没有来,确实也不关他的事,此刻他还在睡大觉。可付大海心里痒痒,若非因为朱翊镠,这时候他应该陪伴在李太后身边。此等盛事,他当然想凑凑热闹过过眼瘾啊!“潞王爷。”“潞王爷?”付大海连续喊了两声,也不见朱翊镠有甚反应,他不得不冲赵灵素挤了挤眼。有风险的事儿必须怂恿朱翊镠喜欢的人干。这也叫能者多劳吧。赵灵素心领神会,轻轻喊了一声:“潞王爷,该起床了。”话音犹落未落之际,只见朱翊镠神速地翻了个身,并回道:“哦,知道了。”“”付大海无语,潞王爷重色轻友要不要这么明显啊?赵灵素道:“潞王爷,今儿个是万岁爷册选嫔妃的大好日子,你不去瞧瞧吗?”朱翊镠趴在床上,懒洋洋地回道:“有什么可瞧的?又不是为我选媳妇儿,免得看着眼馋。”赵灵素“扑哧”一笑,打趣道:“莫非潞王爷也想一日娶九个媳妇儿不成?”朱翊镠闭着眼睛,喃喃地道:“我可不想哦,媳妇儿又不是衣服,不喜欢就挂起来或扔到一边儿不穿了,媳妇儿可是需要陪伴终身的,如果不能相濡以沫,那娶再多又有什么意思?宁缺毋滥。”赵灵素:“”付大海:“”两人都是讶然的神情,潞王爷这话说得咋那么漂亮呢?只是,赵灵素和付大海讶然的程度不一样,且思绪有所不同。赵灵素讶然中多了几分欣喜,想着自己已是潞王爷的人了,这种甜言蜜语哪个姑娘不愿意听?付大海讶然中则夹含着两分鄙夷,潞王爷他咋不脸红呢?说得跟真的似的!男人难道不是都喜欢尝鲜吗?赵灵素接着又问道:“潞王爷,真的不去吗?”朱翊镠依然趴着一动不动:“不想去。”付大海怂恿道:“潞王爷,万岁爷纳妃嫔是大喜事儿,按理说您该去祝贺的!”“是吗?”“当然啊!万岁爷那么疼您,他今儿个纳妃嫔,两宫太后娘娘c皇后娘娘都要去祝贺。您若不去,似乎”“好!”朱翊镠一个翻身,直接抢断,然后坐起来道,“这么说,我应该去?”“去说几句祝福的话,也不枉万岁爷疼爱你一场嘛。”“嗯,”朱翊镠点了点头,决定道,“那就去吧!”付大海笑了。赵灵素连忙趋到床沿,“潞王爷,我来为你更衣。”说心底话,去与不去,朱翊镠还真有点矛盾,本心想去,但又怕郑妙谨万一她演技不咋滴,现场会不会尴尬?他倒是不担心冯保。冯保堪称影帝般的演技,绝不会露出丝毫破绽。郑妙谨没见过朱翊镠,但朱翊镠偷偷见过郑妙谨,他真不敢确定郑妙谨的演技水平到底如何。此时的郑妙谨,在他眼中就像一块璞玉,因为信心不足,她的光芒尚未展现出来。或许这也是冯保并不看好她的原因之一。当然,郑妙谨的年龄也不占优势。拿到后世,就像大龄剩女与花季少女竞争男人,终究底气不足。但女人的美,有一半是男人创造或滋润出来的。郑妙谨即历史上的郑贵妃,如果不是因为万历皇帝万般宠爱,相信她也不会光芒万丈,文人骚客也定然不会付诸如此多的笔墨,到头来会像紫禁城里绝大多数女子一样默默无闻的老去直至死去,终究会被历史遗忘在赵灵素的精心打扮下,朱翊镠衣着光鲜,神采奕奕。这就像去参加兄弟的婚礼,当然 不能随便。朱翊镠带着付大海出发了,想着一会儿只要一开口,郑妙谨指定就能认出他来到时候还真有点不敢想。但这事儿迟早需要面对,逃避也不是办法。只能赌一把,就赌郑妙谨有过人之处。此时的乾清宫里,冯保已经领着“九美”出来,并已通过万历皇帝那一关。如同预想的一样,万历皇帝没有反对,但表面上看起来也没有太多的惊喜。冯保尽管是个太监,但他知道女人有时候用肉眼看不出什么,只有深入的交流才知道到底是不是让人心动的那一个。就像郑妙谨,此时此刻与另外八美站在一起,也看不出她有什么更闪耀之处,却被朱翊镠夸到天上去了——这或许就叫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57章 原来是他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乾清宫今日的喜庆自不必说。但准确的说,是整个紫禁城都洋溢着喜庆的气氛。“潞王爷来了。”“潞王爷来了。”乾清宫门前几个守值的内侍见朱翊镠来,纷纷行礼问候。朱翊镠心里虽有几分担忧,但他还是大摇大摆地进去了。到这个节骨眼儿上,他只有相信自己的直觉。当然也是基于对历史上郑贵妃的判断。“恭喜皇兄!贺喜皇兄!”朱翊镠阔步而入,朗声祝贺的同时,不禁瞥了一眼“九美”。此时“九美”站成一排,刚接受完万历皇帝最后的检验。虽然朱翊镠一眼便瞧见了站在第三顺位的郑妙谨,但像不认识似的并没有作过多的停留,如同瞥见其她八美一样。然而,他这两声祝贺让郑妙谨浑身一颤,心里咯噔一下,脑子嗡的一声像炸开了似的。原来是他?潞王爷郑妙谨思绪飞驰,想看但又不敢。她只知道,这声音是如此的熟悉,哪怕她只听见一声,她也敢确定,根本不需要再听第二声或是怀疑自己听错了。原来她要找的人,现在也是她朝思暮想的那个,原来是潞王爷!!!这一刻,郑妙谨心存的几个疑惑似乎迎刃而解。难怪偷偷摸摸地皇宫里几乎所有的女人都属于皇帝私有,其他任何男人都没有占有的权利,当然需要隐蔽慎之又慎。难怪能让冯保亲自出马别说紫禁城,就是放眼天下,有几个人能驱使得动冯保?其实应该能想到那个人不是皇帝就是王爷!然而,尽管有些疑虑可以迎刃而解,但知道那个“他”就是潞王朱翊镠后,郑妙谨心里头的疑问与不解反而有增无减。\潞王爷真的喜欢她吗?如果真的喜欢,以潞王爷的身份,直接将她要走不就行了?李太后和万历皇帝都那么宠他护他,断不会拒绝的,在这之前她只是一名普通的女使嘛。可是如果真的喜欢她,为什么又要将她送给万历皇帝呢?而且以她的年纪,对这次甄选嫔妃,原本是不抱任何希望的,结果不仅选上了,从排位上看还只是位于王恭妃c周端嫔之下。王恭妃来自慈宁宫,现在什么地位大家心知肚明;周端妃来自慈庆宫,当然也没得比。且不说淘汰了多少宫女,第三位已经不能再高了难道这不是潞王爷和冯保从中斡旋的结果吗?如果潞王爷不喜欢她,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与她,与她难道只是幻觉或梦中?不可能,分明是真实的,潞王爷一开口就被她认出来了呀。而且那个“他”,也就是眼下她十分确定的潞王爷,还分明在她耳边告诉过她:无论日后什么时候知道“他”的身份都不要惊慌。种种迹象与现实表明,那个“他”就是潞王爷,绝不会错。那潞王爷这么做的目的到底何在?为了什么?幻觉?梦中?现实?明明就是现实,但令人匪夷所思的程度,又让她觉得这很像是在做梦,如梦如幻,一切显得那么不真实。她也宁愿不是真的。这比让她徒手拔虎牙还要危险千万倍,简直就是去送死,搞不好还会株连。郑妙谨不敢想。但她又不得不面对,确定那个他就是潞王爷后,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这需要她立马作出决定,刻不容缓。一个是皇帝,一个是王爷,得罪谁都是死。若只是潞王爷,她站在皇帝那边似乎更为安全,但问题远没有那么简单。第一,她已失身,若坦诚,后果不堪设想。第二,此事还牵涉到冯保,那可不是一般的角色!弄死她小菜一碟。两条都是死路,而且还不是她一个人死这么简单。那她是否可以选择第三条路?郑妙谨想,其实潞王爷是指点过她的:任何时候都不要惊慌这意思不就是让她装糊涂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吗?让万历皇帝和潞王爷两个人去角逐,她看热闹就好了。神思电转,想通这一节后,郑妙谨的心绪稍微安定两分。但她担心的问题依然很多:就比方如今被选上妃嫔,将来万一哪天皇帝要临幸她怎么办?这个潞王爷好像,确实没有教给她一个可行之法啊。然而,她透过余光瞥见朱翊镠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儿,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似的,让她的心绪又安定两分。再偷偷看一眼冯保,也是一样的冷静,郑妙谨感觉自己心绪再安定两分。如此一来,好像也没有那么担惊受怕了。想着潞王爷和冯保都是独一无二的超级存在,他们俩都不怕,她一个小小的妃嫔怕什么?眼下她只是“九美”之一,将来万历皇帝肯定还要纳娶,她就会成为“十美”甚至“百美”之一,还有可能终生不被万历皇帝临幸。比起潞王爷和冯保,她算什么?而且之前发生的一切,她完全被动毫不知情啊!都是潞王爷和冯保一手操纵的,关她什么事?不惊慌,不惊慌郑妙谨神速地调整自己的心态。只见万历皇帝冲朱翊镠招了招手,“皇弟,来,这边坐。”“多谢皇兄!”朱翊镠昂昂自若穿过“九美”,走到陈太后和李太后中间坐下了,对郑妙谨浑若不见。当然,他不只是对郑妙谨,而是对“九美”任何一个都视若不见。坐下后朱翊镠一言不发,一来他今天不是主角,二来多说恐怕会扰乱郑妙谨的心绪。虽然穿过郑妙谨时他没有拿正眼看,但还是用余光观察了,感觉郑妙谨心态挺好,看上去不 慌,这正是他希望的结果。倘若一听到他说话便慌作一团方寸大乱,那只能骂写正史野史的那些人,将郑贵妃写得名不副实而不切实际。如朱翊镠所料,果然冯保不见一丝紧张,那家伙好像如此重大的一件事压根儿就没参与似的。冯保不慌不忙地履行自己的职责,问道:“万岁爷,对奴婢选出的九位,您可满意?”“嗯,满意,大伴有心了。”万历皇帝点点头,心想这时候能说不满意吗?且不说你们都已经决定商量好了,若说对哪位不满意,让她以后如何见人?反正好不好现在用肉眼也看不出来,若不满意以后接着再选,眼下“九美”就这么定了吧。冯保接着道:“既然万岁爷无异议,那奴婢正式宣布:册选妃嫔到此结束,九位将载入史籍名册,恳请万岁爷赐予她们宫殿,奴婢好安排她们各自的居处。”万历皇帝道:“还是交由大伴做主决定吧。”“好的,万岁爷。”冯保内心不禁一喜,又道,“还有一事,奴婢想征询两位娘娘和万岁爷的意见,今日实乃普天同庆之大喜事,可否酌情蠲免部分地区尚未缴清的赋税?”此言一出,李太后c万历皇帝,包括朱翊镠,都不由得一滞,怪哉,冯保什么时候起善念了?到底有何居心?恳求首订!恳求月票!恳求各路支持!十分忐忑啊!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58章 处心积虑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虽然不知道冯保为什么突发善念,但他这个主意得到两宫太后和万历皇帝的一致同意。李太后当即着人通知内阁,让他们代为草拟一道诏书,看酌情蠲免哪些地区c积欠多久的赋税。议定此事后,陈太后和李太后便各自回宫。而万历皇帝还需衮冕祷告太庙,这是遵循祖制。其实“一日纳九嫔”并非万历皇帝的首创,他爷爷嘉靖皇帝曾经干过,他不过效仿而已。但那也不是嘉靖皇帝的首创,古礼早已有之。告完太庙,万历皇帝还需御华盖殿传制,遣大臣行册礼,也就是对各位妃嫔进行册封,以赋予她们法律上的意义。但仪式还没有结束。册封之后,各位妃嫔还需要跟随王皇后去奉先殿朝拜。朝拜礼结束后,万历皇帝又要去皇极殿接受文武百官的朝贺。至此,册封妃嫔才算结束。总之,程序相当繁琐,比后世娶媳妇儿还要复杂得多。只不过皇帝娶亲不用过丈母娘那一关而已,也只是程序繁琐,全部按部就班,没有任何的阻滞。这样,万历皇帝一日纳九嫔算是完成了,与历史稍有出入,但都是朝着朱翊镠期望的方向发展。与他所期望也是努力的方向暂时尚未发生任何偏离。态势很好。朱翊镠暗自窃喜,当天晚上他又一次主动拜访了冯保。对冯保必须随时准备适当的警惕与敲打。冯保刚好亦有此意要去拜访朱翊镠,见朱翊镠来了,他笑呵呵地道:“奴婢正准备前往慈宁宫找潞王爷叙话呢。”“哦?是吗?伴伴找我何事?”朱翊镠大大咧咧地一屁股坐定,也不拿自己当外人。“潞王爷,您看淑嫔娘娘的居处该置于何处比较合适?”朱翊镠一扭脖子,带着揶揄的口吻道:“伴伴你真奇怪呵,皇兄让你决定,你问我作甚?要不要将她安置在慈宁宫偏殿里啊?”“”冯保一愣,随即笑得跟弥勒佛似的,轻轻地说道,“奴婢不正是为潞王爷着想嘛,看安排在哪儿比较方便。”朱翊镠漫不经心地回道:“有伴伴在,哪儿都方便。”“哦,是,是”冯保笑得更开心了,也就不再纠结,接着问,“不知潞王爷来,有何吩咐?”“来是想问你两个问题:一伴伴今日为何动了善心,恳请我娘和皇兄蠲免部分地区的赋税啊?即便恳请,此事也不该由伴伴开口,而该由申阁老或礼部尚书提议才对,你为什么要僭越出头?”冯保忙解释道:“潞王爷冤枉了奴婢啊!普天同庆蠲免赋税,本是册封的题中之义,奴婢虽处大内,无权干预外政,但身为甄选嫔妃的负责人,由奴婢提议不算僭越。至于出头,奴婢是司礼监掌印,已为大内主管,二十四监局第一人,还用出头吗?”电脑端:/“嗯。”朱翊镠微微颔首,喃喃地道:“这么说,好像也有几分道理哈,但我相信伴伴处心积虑还是有其它的动机。”冯保尬然一笑,说道:“既然潞王爷料定奴婢处心积虑,那与潞王爷也无需见外,奴婢不妨直言,还真是有一个小小的动机。”朱翊镠鼻子里轻“哼”一声,笑道:“伴伴心中这点小九九,谁不明白?说吧,你图什么?”“张诚畏罪自杀,内官监掌印的位置不是还空着吗?奴婢是想”朱翊镠立即抬手打断:“伴伴不用多说,我明白了,原来你是想安排亲信坐上内官监掌印的位子,我说你最近怎么老喜欢在娘亲面前献殷勤表爱心呢。”冯保受了极大冤枉似的,觍着脸笑道:“潞王爷,奴婢本是一个有爱心的人啊。”“呵呵。”朱翊镠唯有“呵呵”两声,“这事儿伴伴还是别想了,难道你又想将你哪个干儿子推上去,好为你敛财吗?”“奴婢哪有?”“我知道你不甘心白白流失五十万两,但我想衷心提醒伴伴:一钱多不是好事,二娘亲已经料到你会从别处捞回来,三伴伴位高权重该放权而不是收权。”“奴婢”冯保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想说但又不知说什么。“伴伴,我是真心为你好啊!”朱翊镠语重心长地道,“皇兄对你忌惮三分有所提防,你自己心知肚明,难道非要等到皇兄出手对付你吗?”/“”冯保愕然。“伴伴现在啥都不缺,要钱有钱,要威有威,甚至要女人有女人,只要不贪婪,低调行事,也许下一个十年司礼监掌印依然是你。”冯保听了,神情陡然一紧,敏锐地抓住话头,忙问道:“潞王爷的意思是,下一个十年司礼监掌印或许不是奴婢了?”“听我的劝告,应该还是你,倘若不听,我可不敢保证。”朱翊镠很保守地回道。心想若按原本的历史发展,今年就是尽头,还想下一个十年?是不是想多了没有正确地认识自己?冯保丧气地道:“这么说,潞王爷不同意奴婢举荐内官监人选?”“嗯,伴伴最好不要插手,娘亲心中已有合适人选。”“谁?”冯保迫不及待地问。这只因内官监掌印不仅位置重要,而且是个天大的肥缺,若由他自己人担任,将来收到的买官银肯定得孝敬他一份儿。看来希望要落空了,五十万何时才能回来啊?朱翊镠慢悠悠地道:“听娘的意思,好像让张宏暂担此职吧。”“张宏?”“怎么?不合伴伴心意?”“没有,没有张宏可比张诚强多了。由他担任 ,奴婢放心。”冯保这话还不算违心。“好了,听我一劝,内官监掌印的人选,伴伴就不要觊觎了,对你没有好处。”“皇兄迟早要亲政的。”朱翊镠又特意补充了一句。冯保心领神会地点点头,但内心还是有几分失落,本想着如果内官监掌印由自己人担任,那可谓是权力c金钱双丰收。不过转念一想,由张宏担任内官监掌印总归不是坏事。毕竟张宏的名声好资历高不逢迎不攀附,总比提拔一个与他作对的人担任要好。这样一想,冯保觉得好像又释怀了,张宏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潞王爷,不是说有两个问题要问奴婢吗?还有一个呢?”“还有一个伴伴不知道?”“关于淑嫔娘娘?”朱翊镠摇头,郑妙谨的事真不需要人操心。也操心不来。“那是什么?”“驸马。”冯保一怔,忙笑道:“驸马爷的事潞王爷放心!”“是吗?”不到最后朱翊镠还真不放心,“如今皇兄选嫔妃一事基本已结束,我姐驸马的人选相信伴伴也已经确定好了吧?”这两件事本同时进行,只是皇帝大所以先。冯保如是般回道:“万岁爷马上要册封公主,待封号一定,驸马的人选奴婢就确定下来。”朱翊镠道:“封号是封号,驸马是驸马,可以同时进行嘛,说吧伴伴,你心中肯定已有驸马人选。”冯保愣了愣:“现在就说?”“嗯,现在。伴伴可是表过态的,要第一时间通知我。”“奴婢倒是物色好了三个人选,但觉得其中一个最为合适。”“谁?”“梁邦瑞。”。求订阅!求月票!今天五更。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59章 靠!居然还是那个痨病鬼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一听到“梁邦瑞”这个名字,朱翊镠怒火中烧,恨不得拍案而起。靠,一直强调又警示,到头来居然还选中那个“梁邦瑞”,娘的!这个冯保真特么有种啊,还是小看他了。但为了给冯保一记重重的耳光让他长点记性,朱翊镠极力忍着心中的怒火,不动声色地问道:“伴伴,梁邦瑞何许人也?”冯保回道:“京城富家子弟,长得是一表人才,绝非什么缺胳膊断腿秃头口臭之辈。”“伴伴还真是有心哈!”朱翊镠言不由衷地道。“潞王爷吩咐的话,奴婢可记得呢。”冯保陪笑。“那梁邦瑞人品如何?”朱翊镠又问。“应该没问题,奴婢打听过。”“好!那伴伴将梁邦瑞的出身来历写下。”“潞王爷要作甚?”“伴伴,之前不是说过吗?我要为姐姐把关啊。”“如何把关?”“考察一下那个梁邦瑞,看能否配得上我二姐。”“如何考察?”冯保连续追问。“咋滴?伴伴不让考察?”“不是,不是,奴婢不是这个意思”“那还不写?”“哦。”冯保取来纸笔,如是般简洁地写道:梁邦瑞,年十七,驸马第一人选,父龙骧卫兵马副指挥使梁桂。朱翊镠接过一看,哦,难怪能攀得上冯保这根线,原来梁邦瑞的父亲还是个不大不小的官儿。龙骧卫是北京卫所之一,分属于五军都督府管理。卫所制度是明朝军事制度的重要组成部分。明朝的卫所分为在京卫所和在外卫所,这里面有很多名堂。比如京卫,就是两京的卫所,分为四种:第一种上直亲军卫,第二种北京卫,第三种南京卫,第四种非上直不属府的卫所。上直亲军卫地位最为崇高,可以简单理解为皇上直接领导的卫。有北京c南京之分,北京有二十六卫,南京有十七卫。北京上直亲军卫,其中明太祖设了十二个,锦衣卫就是代表。后明成祖增设十个,羽林前卫是其代表。后明宣宗又增设四个,只是最后成了御马监掌管的部队,当然那是后话。这二十六卫不归五军都督府管理,而是直接隶属于皇帝。第二种北京卫,分属于五军都督府管理,共计三十六卫c二所。左c右c中c前c后五府各管理若干卫所。梁桂所处的龙骧卫就是北京卫三十六卫之一,隶属于五军都督府前府。比起以锦衣卫为代表的二十六卫的上直亲军卫地位要低。第三种南京卫与北京卫设置相当,只是分属于南京五府,数量少了四个,共计三十二卫c二所。第四种非上直又不属府的卫所也有那么几个,比如六个匠卫,即军匠手艺人,归工部管;比如十五个陵卫,就是看守皇陵的,还有奠靖c牺牲c南京牺牲三个祭祀的千户所,都属于太常寺管。这是在京的四种卫所,有归皇帝直接管的卫所,有归五军都督府管的卫所,也有两不归属的。在京外的卫所两京以外通通都归五军都督府分开管理。然而,随着卫所制度本身问题的日益暴露,弊病丛生,五军都督府逐渐失去了其统治地位,实权已然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兵部。所以在五军都督府里面的官职越来越不值钱,毫不夸张地说,随便一个小垃圾也能混个官做做,与上直亲军卫的分量相差甚远。朱翊镠喃喃地道:“梁桂,梁邦瑞,又是一个梁家哈”冯保忙道:“潞王爷,此梁家非彼梁家也。这个梁桂只是龙骧卫兵马副指挥使,家境殷实罢了,可比不了梁氏后裔梁世勋梁世燊家。”“这个我知道。”朱翊镠点了点头,将纸笺塞进兜里,起身告辞,“伴伴,那我先回去了。”“潞王爷,潞王爷,您打算如何考察梁邦瑞?”朱翊镠回之一笑,反问道:“不知伴伴有何良策?”冯保一愣。“哈哈!”朱翊镠扬长而去,留下两声让人捉摸不透的大笑。待朱翊镠一走,冯保大喝一声:“徐爵”徐爵听得呼喊,连忙屁颠屁颠地跑进来。“老爷。”“你即刻派人去梁家一趟。”“哪个梁家?”“当然是梁桂家啊。”“哦哦,老爷有何吩咐?”“让他提防潞王爷,我有一种预感,怕是要坏事啊!”“潞王爷为何要管这事儿?”徐爵不满地道。“他最近啥都管,就没有消停过。”冯保愤怒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老爷,不久前潞王爷不是被弹劾了吗?为什么还不知收敛呢?”冯保白了一眼:“有太后娘娘和万岁爷罩着,弹劾有个屁用?”“俸禄与补给没都了,不是受过惩罚吗?他还想怎么滴?”冯保哭笑不得,恨恨地道:“是,他俸禄是没了,但只要有太后娘娘和万岁爷,他便可以伸手向人要啊!不过是钱的事嘛。”关于白送五十万两,冯保还没有对任何人说。徐爵自然不知情,接着又嘀咕道:“潞王如此折腾老爷难道也束手无策?”冯保不耐烦地一摆手,不想多作讨论:“去吧去吧,现在就派人通知梁桂,潞王爷最近不好惹,惹上谁,谁倒霉,让他悠着点儿。”“是,老爷。”徐爵转身去了。冯保想了想,还是不放心,自个儿也乘轿去了张大学士府。朱翊镠回到慈宁宫偏殿,他没有急着将此事禀报给李太后,而是唤来付大海和阳康两个。付大海问道:“潞王爷,都已经这么晚了,有何吩咐?”“你马上去五军都 督府大帅朱应祯家里,让他吩咐前军左都督明儿一早来我这里一趟。”“啊?”付大海一惊,“潞王爷遇到啥事儿了?”/“问那么多干嘛?让你去就去。记住,是五府前军左都督。”“哦。”付大海也不敢多问,连忙带着阳康连夜赶往朱应祯家里。朱应祯是靖难时期名将朱能的后代,袭成国公爵位。因五军都督府逐渐凉凉,里头的官职许多都由年老的或已致仕的功臣c勋戚特授担任。朱应祯此时正担任五军都督府大帅的职务,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大权了,不如兵部尚书吃香,只是身份地位的象征。“哎!”付大海和阳康走后,朱翊镠深深叹了口气。想着如果冯保老老实实的,他就可以撒手不管这件事了。但很可惜想不蹦跶,老天爷都不给他机会,有什么办法?那就别怪他了。为了永宁公主,同时也为了给冯保一记耳光让他收敛些,朱翊镠又豁出去一次。先来三更,晚上还有两更。恳求支持首订啊!手上有月票的投一两张更高兴。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60章 合谋演一出戏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第二天一大清早。五军都督府前府左都督张元德来慈宁宫偏殿报到。张元德是上一任英国公张溶的儿子,现任英国公张元功的弟弟。明朝英国公是张玉一脉。如五军都督府大帅朱应祯一样都属于功勋之后。不过,历经几代,如今靠世袭延续下来的勋爵,基本上都没有先辈们的风范了,无甚作为。说得难听点,就是啃老,靠老祖宗赏饭吃的高级饭桶。张元德看样子也一样,虽然正当盛年,可看起来没精打采,缺乏一股子精神气儿。好在朱翊镠也不需要那些,让他来只是起个震慑作用,因为这次他不想亲自出面。搞定梁世燊梁赟父子,他披挂上阵,搅得梁家鸡飞狗跳;这个梁家不过区区兵马副指挥使,派一个左都督去足以吓破他们的胆儿。功勋之后身份地位再高,也是臣子,见了朱翊镠照样要行礼。不过,在明朝倒是有功勋封王的先例,比如成国公朱希忠,死的那年就被追封为定襄王外姓封王在明朝的外族功臣中是最高的功勋最大的荣耀。王见王可以不必行礼,其他大臣见了王,一概要行觐见之礼,包括文武百官之首的首辅在内。/张元德行完礼后问道:“不知潞王爷有何差遣?”“你部下有一个叫作梁桂的兵马副指挥使对吧?”张元德想了想,不太确定地回道:“好像有。”“那就好。”朱翊镠点头道,“叫你来,是要吩咐你一件事。”“潞王爷请讲。”“先问你,梁桂是有一个儿子吗?”“这个卑职不清楚诶。”“那你去查查,本王听说他有个儿子叫作梁邦瑞,想要娶公主也就是本王的二姐为妻,看看梁邦瑞那小子身体如何品格如何?”“潞王爷,就这个?”张元德诧异地道,心想就这点事还用他一个前军左都督出马?“嗯,就这个。”朱翊镠十分确定地道,继而又叮嘱,“不过,本王得提醒你,梁桂攀上了冯公公,难免有些骄横,或许不好对付。”“攀上谁?”“冯保。”“哦。”直到这时张元德才警惕起来,难怪要找他出马,原来梁桂攀上了冯保这棵高枝。“海子。”朱翊镠喊了一声。“潞王爷。”“你随张左都督去一趟吧,做好笔录,最好让梁桂立据画押,回来向我汇报。若他不依,将他带到这里交我处置。”“好的!”付大海随张元德去了。朱翊镠则去了他二姐朱尧媖那里。此时朱尧媖尚未册封为“永宁公主”。一般都是大婚前册封。朱翊镠对朱尧媖印象很好,居然被冯保害成那样,觉得她太可怜了。这也是为什么冒着巨大的风险誓要救她的原因。在张居正没有倒下之前,朝廷是没有人敢与冯保作对的,包括张居正自己。否则,为永宁公主选驸马这么大的事儿,不可能瞒过精明如斯的张居正,唯一的可能就是张居正对冯保过度纵容,所以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姐姐。”朱翊镠刚至房中,便闻到一股细细的甜香扑鼻而来,感觉浑身酥软了一般,他忍不住啧啧地赞道,“真香!”“弟弟,那么早?”朱尧媖本就生得婀娜纤巧,行事又温柔,此时刚刚洗漱完毕,更是显得娇若春花媚如秋月。“我来看姐姐。”朱尧媖好像看透了朱翊镠心事似的,眼波流转地道:“说吧,有事说事,跟姐不用转弯抹角。”“真是来看姐姐的,过两天皇兄就要赐予你封号,姐姐马上就要嫁人了,我舍不得。”朱尧媖夷然不屑摇头而笑:“弟弟又胡说,姐嫁人还不是要住在宫里头?又不能随便出宫,日后想见就见,怎么舍不得?”顿了顿,朱尧媖抓着朱翊镠的手,感慨地道:“要说舍不得,姐舍不得弟弟才对,待姐嫁人,弟弟随后就要娶亲,去外地就藩,再也不让你回京,从此弟弟与姐姐就要永远分隔两地了。”说着,朱尧媖眼睛里闪动着晶莹的泪花。明朝的王爷惨,公主更惨,说起来还真是同病相怜。朱翊镠反握着朱尧媖的手,平静地道:“姐,你还记得我跟你提过驸马的事儿吗?”“怎么?”“如果伴伴为你选的驸马不合心意,甚至是个废人,姐敢反抗吗?”朱尧媖又莞尔一笑:“这怎么可能?伴伴看着我们长大,犹如家父般,怎会为姐找个废人做驸马?”看,居然不相信。永宁公主还是心地善良啊!对冯保这个吸血鬼缺乏足够的认识。但此时朱翊镠也不宜揭穿,接着又道:“姐,我是说如果,那姐敢反抗吗?”“如何反抗?”朱翊镠会心一笑,然后附在朱尧媖的耳边嘀咕两句。听完,朱尧媖哭笑不得地道:“弟弟,不至于吧?如果真是那样,姐要反抗的话,大不了告诉娘亲,让娘亲处理就是了嘛,你这主意”显然,朱尧媖不赞同。可朱翊镠不愿放弃,坚持撺掇道:“姐,你就听我的吧!若只是简单地告诉娘,不足以引起重视,对伴伴也不会造成多大震慑作用,娘亲最多训斥伴伴两句就完事了。”朱尧媖不以为然道:“那弟弟还想怎样?”朱翊镠叹了口气:“姐就是太善良,所以被伴伴欺负。姐难道想嫁给一个废人?你不敢吭声,我可不依。姐心地善良,长得漂亮,又是高贵的公主,该找一位配得上姐的如意郎君才行。我说过,这事儿包在我身上,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姐 的。”“好,好!谢谢弟弟!可驸马不是还没确定下来吗?瞧弟弟急得。”“等完全确定下来,姐就成了别人的妻子,一切都晚了。”朱翊镠可不是危言耸听,这是倡导贞洁甚至还保留有殉葬传统的大明朝,不像后世结婚c离婚如同家常便饭。一旦确定嫁给某位驸马,驸马一死,公主虽然不用殉葬,但绝无再嫁的可能。历史上的朱尧媖正是受这种罪,以致终生不识男女事。朱尧媖在冥思,忽然抬眸,鼓足勇气道:“如果伴伴真的那么狠心,那我便配合弟弟。”朱翊镠笑了:“好!我可以对天发誓,绝对是为姐姐好!”“可是,”朱尧媖又紧锁眉头,担忧地道,“我们那样做,会不会将伴伴推到一个绝境?娘亲和皇兄都还要仰仗伴伴呢。”朱翊镠安抚道:“这个姐姐放心,以伴伴如今稳若磐石的根基,就咱俩演这么一出,不能将他怎么样,最多敲打敲打他,让他疼痛一下下,不会伤筋动骨。”“哦,最好这样,不然娘亲会责怪我们胡闹。”“姐姐,幸福要自己争取,我说过的,出了事我扛着。”朱翊镠拍着胸膛信誓旦旦地道。第四更送到,顺便求个票求个订阅啥的,也不知能不能成忐忑!但还有一更,这一定能成,有人品担保。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61章 三顾而不出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张元德和付大海回来了。然而两人都是喋喋不休怒气未消,像是刚骂完街似的。“潞王爷,气死了。”付大海义愤填膺地道。“咋滴了?”“梁家人死活不配合,之乎者也一问三不知。”“什么都没问出来?”“不仅什么都没问出来,连他家的大门都没进去。”“娘的!”朱翊也来气,“不是说了,若不配合,便将他抓到这里来吗?两个人还搞不定?”张元德哭丧着脸,接道:“潞王爷,不是搞不定,是梁桂根本不在家,他们或许早已听到风声躲起来了。咱这身份,也不好跟梁家下人起冲突吧?”“所以空手而归?”“是的,潞王爷。”张元德解释道,“梁家人说梁桂不在家,天子脚下,咱也不好硬闯私宅,他们又不认识我们,亮明身份,他们压根儿不信,我与付公公只好回来了。”朱翊翻了个大白眼:“真是没用,这点小事儿都做不好!”张元德和付大海垂首不敢作声。不过,朱翊想着,张元德的推测应该没错,冯保或许昨晚就已经通知了梁桂。因此他俩去了才吃闭门羹,至于梁桂不在家的可能性很小,十有八九是不敢出来。那这个梁桂胆儿也忒大了吧?明知要找他,居然躲着不见?朱翊本不想倚势压人。可这世道,有些人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就是欺软怕硬的货,不借势如何对付?朱翊一摆手,气咻咻地吩咐道:“去,你们再去一趟,就说奉我的命令。娘的,敢不配合,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张元德和付大海又去了。朱翊在慈宁宫偏殿等候,猜想梁桂之所以敢这么做,无非基于以下几个原因。第一,过于相信冯保,以为有冯保罩着,便可安枕无忧。第二,多少有点藐视他这个潞王的意思,所以才敢糊弄派去的那两个。第三,梁桂或许有一股势在必得之心非要儿子娶公主,以致于敢破釜沉舟去冒险。但无论什么原因,朱翊坚决不允许此等悲剧发生,定要将痨病鬼梁邦瑞揪出来。数着日子过,就别霍霍别人了。很快,张元德和付大海又怒气冲冲地回来。“还是没见着梁桂的人对吗?”朱翊恨不得要揍人。“嗯,潞王爷。”这次是张元德回答。付大海心虚地侍立一旁不敢吱声。朱翊猛地一拍桌子,大怒:“到底是梁桂牛逼,还是你们无能啊?”付大海吓得浑身一激灵,他知道朱翊发怒时动不动揍人。张元德只知朱翊混,可没见过他揍人,所以比起付大海要冷静得多,如是般回道:“潞王爷,我们报上潞王爷的名号,可他们依然没有任何反应,气煞人也!”“非得本王亲自出马不成?”朱翊实在不愿意为了一个区区兵马副指挥使便要亲自跑一趟。本以为找来前军左都督已经足够吓破梁桂的胆儿了,却不料一再刷新他的认知。可也不排除张元德和付大海两个能力不足的问题。付大海狠劲儿是有,但阴里阴气的喜欢背后搞人,面对面地对峙好像真不是他的强项。张元德一看也不是什么厉害的主,没精打采一副蔫巴的样儿,有魄力的人都不是这样。看来还得自己出马才行啊,靠那两个不顶事儿。“走,不信邪。”朱翊带着张元德和付大海去了。怕他们两个能力不足,又喊来阳康一道去了。到了梁桂家,果然发现他家大门紧闭。付大海忙道:“潞王爷,看,没说错吧?我们两次来,都敲了半天却不见人应,他们就是故意的。”朱翊一抬手道:“小康子,你去。”“是,潞王爷。”阳康冲上前。咚!咚!咚!门敲得擂鼓一般震天响。但也没反应。阳康使出吃奶的力气喝道:“屋里的人听着,潞王爷驾到,还不快开门,是不是不想活了?”依然没反应。“知道你们都躲在屋里不出来,我数五个数,若还不开门,别怪我们不客气了!”阳康铆着劲儿喊,声如洪钟。引来不少吃瓜群众。议论纷纷。只是也没人认识朱翊他们四个。“一,”“二,”“三――”阳康每喊一个数字,都停顿了一段时间。然而,就是没有人回应。“四,”“五――”无论怎么停顿怎么拖延,门依然紧闭,五个数也很快数完。阳康不禁回头看了朱翊一眼以求指示,要不要将门撞开。还别说,梁桂此时真是躲在家里。自昨晚得知冯保音讯,说潞王爷要干预此事让悠着点儿,他就寻思着该怎么应付。潞王爷不好惹,梁桂当然知道,可让他有什么办法?钱已经花出去了,对于他这样的家庭,也只能说是殷实,富裕还谈不上。要知道,总共花了将近十万两才搭上冯保这条线将事儿给办妥啊。本以为冯保是总负责人,将他打理好不就完事了吗?冯保也是那样答应的啊!而且还信誓旦旦地保证,将他儿子列为驸马第一人选。眼看就要成功了,谁知这个节骨眼儿上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潞王爷非要干预这事儿!也想要钱吗?可一来他家底已经空了,掏不出钱来。二来之前冯保没说呀!堂堂潞王爷给个千八百的也看不上啊。若这事儿真被潞王爷搅黄了,难道他这个兵马副指挥使还敢向冯保将钱要回来不成?那他花的银子只能打水漂有去无回。所以不能失败,只能成功。梁桂之所以不出来,也是因为他不怕闹。反正已经没有 招儿了嘛,想着要闹也是冯保感到害怕才对!那就干脆不出来。可不怕闹并不代表不害怕,是确实没辙:既没钱打发朱翊,又怕被他搅黄了。然而,朱翊三次登门,一副势在必得的架势,又让梁桂感觉不妙,加上昨晚得到消息后便立即向冯保求救,可哪见冯府来人?这也更加坚定了梁桂不出来的决心,既然冯保收了钱不管不问,若实在躲不过要黄,那就将祸水引向冯保,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此刻大门被敲得咚咚响,梁桂越来越揪心:自己心里没底是主要原因,冯保不出现也是一个重要原因。“老爷,潞王爷来了,这次怕是凶多吉少”管家忐忑不安。梁桂气嘟嘟地道:“来就来了,谁让冯公公这时候屁都不放一个?要死一块儿死。”“老爷,可如此一来,相当于把潞王爷和冯公公全都得罪了呀!”管家满脸愁容。“那你说怎么办?出去是交代实情还是不交代啊?若交代实情,那少爷还能娶到公主吗?若不交代实情,出去干嘛?冯公公收了钱,这时候该由他出面打理应付啊!”“老爷,可是”管家一句话没说完,只听“咣”的一声裂响,大门被撞开了。第五更送到。求首订啊!首订如果有所突破,其实完全可以再来一更的,嘻嘻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62章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司礼监。冯保正闭目沉思,琢磨着朱翊镠将要做什么。其实自昨晚朱翊镠找他后,他就有点担心。毕竟,最近朱翊镠活像一只四处乱窜c剧毒无比的虎头蜂,遇谁蛰谁,凡被蛰都倒霉。看看被他蛰的人张四维c张鲸c张诚c梁家哪个都不是善茬儿。可结果呢?张四维被逼致仕回家,张鲸被打压,张诚被逼畏罪自杀,梁家到现在都心惊胆战尽管朱翊镠也受到了惩罚,或许在别人眼中觉得失去俸禄与各项补给很不值当。但在冯保看来,就是不痛不痒,只要李太后护着,没有俸禄与补给算什么?朱翊镠一样活得很滋润。要不然李太后为什么得知朱翊镠被惩罚后并不着急呢。外人看不透这一层理儿,难道他冯保还不明白?总之,李太后身边的朱翊镠还是很可怕的。“莫非潞王爷连我也要搞?”冯保不禁问自己。可从自己最近与朱翊镠交往的感情与密切程度来说,他还是觉得可能性不大。只是因为驸马这件事做得实在心虚,所以才担心。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他才不怕呢。虽然他几次问及朱翊镠那个十分敏感的话题,都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可凭借多年的经验,隐隐之中他总感觉朱翊镠的心与他很近。这也是他对朱翊镠有期盼c所以有心靠近的原因。最近这段时间,他俩确实相处得融洽嘛:从给张居正治病,到暗中扳倒张诚,再到郑妙谨用“心有灵犀”来形容也不为过。关系好到简直中间不会有第三人,难道同样也摆脱不了被蛰的命运?正自思忖,忽然见徐爵风风火火地来了。“老爷,不好了。”“咋滴?”“潞王爷去了梁桂家。”“意料之中的事,你那么着急作甚?”冯保镇定地道。“老爷,恐怕没那么简单。那个梁桂不是个东西,潞王爷先是派前军左都督张元德和付公公大海去,结果那梁桂躲起来死活不见。”“他娘的!”冯保怒斥,“躲起来算哪门子事啊?”“就是。”徐爵附和,并快速拨弄道,“可恶的是,梁桂躲起来坚决不出,也不给张元德一个解释。人家张元德和付大海讲理,来了一次空手而归又来一次,也没将梁家人怎么样。可事不过三,估计把潞王爷给惹毛了,他亲自去,结果那个梁桂仍不搭理。”“那个狗日的东西,梁桂想找死吗?”冯保凶光毕露。徐爵接着道:“然后,潞王爷就让张元德几个将梁桂家的大门撞开硬闯了进去。依我看,这个梁桂就是故意要坑害老爷。”“怎么说?”“老爷你想,”徐爵忽然放缓语速放轻语气,“梁桂不是向咱们求救吗?可咱怎么救?梁桂指定怀恨在心。原本他就将希望全放在老爷身上,谁也没想到潞王爷横插一杠子啊。老爷不出,梁桂也不出,最后很有可能两败俱伤。所以说,梁桂此举是在坑老爷啊!”“哼!”冯保一咬牙,“他还想坑我?我吃了他都不用吐皮。”“梁桂真是不知死活!”徐爵也埋汰道。“他要是知死活,敢想让自己半截入土的儿子娶公主吗?这就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哼,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冯保杀气腾腾,越说越来气儿。徐爵担忧地道:“可是老爷,咱终究收了梁桂的钱啊!”“那又怎么滴?”“万一梁桂抖出来了呢?”“抖出来又咋滴?他那只小蚱蜢还能把我咋滴?我放着让他啃,他都不知道从哪儿下口!”“那倒是,那倒是,可小乌龟翻潭终究让人腻味不是?依我看,老爷还需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潞王爷可不好惹啊!”冯保又哼了一声,说道:“潞王爷是不好惹,咱不惹就是了嘛。”“可潞王爷找上门去,这事儿避是避不掉的啊!”“为什么要避?”冯保不以为然道,“咱坦然面对不行吗?”“老爷,如何坦然面对?”徐爵有点懵,心想收了人家钱却不管人家如何坦然面对?冯保镇定心绪,说道:“你说梁桂为什么不敢出来?”“还不是心里没底?”“看,说来说去,不还是他自己心里没底吗?如果不是心虚,他怕什么?用得着躲起来吗?”“老爷,你的意思是?”“哼,他还想躲着不出来,以为送几万两银子,就要逼我出面?我要是出面就傻了。他不是想坑我吗?哼,还不知道我的手段!”“老爷是想?”“咱收了他的钱不假,可咱也为他做了事啊!是不是将他儿子推到驸马第一人选?若是不成,那是他儿子没用,怨不得我们。”“咦?也是啊,还是老爷想得周到。”徐爵露出一丝笑容,但稍纵即逝,随即又担忧地道,“可是老爷,关于梁桂儿子的情况,之前他向我们郑重申明过的啊!”“声明过又怎样?咱见过吗?再说了,咱就是矢口不认,他还能咬我们。”至此,徐爵笑了。心想老爷这就是耍赖呗,收了钱翻脸不认人,哈哈不过,这一招儿倒是挺绝的!徐爵附和道:“原来老爷早已想好了对付梁桂的策略,难怪不急不忙呢。”“其实这也不是我想出来的。”“那是谁?”“昨晚我不是出去了一趟吗?”“哦,张大学士府”徐爵会心一笑,登时明白了。冯保接着说道:“真要穷根究底追究责任的话,咱也得靠后,先得惩罚梁桂,他明知自己儿子是数着日子过 的人,还想为儿子娶亲祸害别的姑娘,居然主意打到公主的头上,你说是不是该死?”“对对对,这种人就是该死,该死,该死”徐爵一迭连声。“所以不用管。我现在担心的是潞王爷,他不按套路出牌,让人防不胜防啊!”若说冯保毫不在意,那肯定是骗人的。但要说他非常害怕,那也不可能,毕竟驸马的事不是还没定下来吗?回旋的余地很大。梁桂还想坑他?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了。别说扳倒多少人,死在他手上的人,一只手都数不过来呢。徐爵的心安定了几分,对自家老爷的手段非常有信心,接着他又问道:“老爷,那咱还需要做什么准备吗?”“不用。”冯保一摆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就见招拆招,等着看戏。”“好!梁桂家的动静,我会随时向老爷汇报。”“嗯,去吧!哦,对了,将咱府上那棵长白山千年人参送给游大管家,让他转交给张先生。张先生这会儿需要补身子呢。”“明白,老爷。”徐爵转身去了。冯保露出两分森然的笑。。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63章 私闯民宅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慈宁宫。李太后去了女儿朱尧媖那里,想着女儿即将嫁人,她这个当娘的难免会有几分失落的情绪。尽管女儿不同儿子,儿子去了外地就算永远去了外地,而女儿出嫁了还会留在公主府里,以后仍有大把见面的机会。但出嫁意味着女儿长大成人以后需要独立了,有些礼仪方面的问题当娘的总得需要交代,不然嫁给别人不落得笑话?“娘,您坐。”朱尧媖虽然只比朱翊镠大一岁,但温婉懂事,看起来不知比一向咋咋呼呼的朱翊镠要成熟稳重多少倍。李太后坐下,百般怜爱地拉着女儿的手,笑问:“尧媖啊,马上就要嫁人了,现在什么心情?来,跟娘说说。”朱尧媖立马儿想起弟弟朱翊镠的话,回道:“娘,有点激动,但又有点害怕。”“害怕什么?”“娘,也不知为女儿选的驸马怎样,是个什么样的人,万一女儿不合他心意,或他不合女儿心意,将来的日子不是不好过吗?”与自己亲娘也无需见外,朱尧媖口由心出。李太后素知二女儿的脾气,别看她长得温顺柔和,可心智是三个女儿当中最为坚强的。用“外柔内刚”四个字形容,再恰当不过了。见女儿一副愁容的样,李太后忙抚慰道:“女儿放心,有冯公公为你择选驸马,一定会给你找一个满意的郎君。”朱尧媖点了点头:“但愿如此!”可一想着弟弟朱翊镠千叮万嘱的话,她又忍不住,直言不讳地补充道:“娘,可冯公公终究不算一个正常的男人,也不知能不能为女儿选出一位好驸马。”李太后脸色稍稍一沉,当即愠色道:“尧媖,这种话你在娘亲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可千万别让冯公公听见,知道吗?”“娘,女儿当然知道,可女儿说的也是事实啊。”正说着,见一名内侍进来,禀报道:“娘娘,潞王爷刚才出宫,私闯民宅。被巡城御史发现抓着,特来请求指示!”“这个小兔崽子!”李太后霍然站起,“整天就知道惹是生非,没有一天消停的时候。”“他为什么私闯民宅?”李太后稍平复一下心情后问。“回娘娘,好像是说为了考察未来驸马的人品。”“哪个未来驸马?”“就是二公主。”内侍指着李太后身旁的朱尧媖。因为朱尧媖是李太后次女,这时候还没册封,自然没有封号,所以有时称她为“二公主”。朱尧媖心下一紧,想着原来弟弟是为了她?莫非冯公公为她选的驸马真是个废人?“胡闹!”李太后气咻咻地抬手吩咐道,“让巡城御史把潞王抓回,带到我这儿来。”“是,娘娘。”内侍转身去了。“哎!你这个弟弟”李太后摇头,无奈地深深叹了口气。朱尧媖有心,毕竟弟弟是为了她嘛,“娘,弟弟肯定不是一个人出宫的,私闯民宅该事出有因吧?”“事出有因,就他?”李太后嗤之一笑,“不能以常理猜度的,且看他回来怎么说吧!”朱翊镠确实吩咐张元德c付大海c阳康几个破门而入。因为引来不少吃瓜群众,所以很快将巡城御史也给招来了。然而,别人不认识朱翊镠,巡城御史可认识啊!巡城御史是明朝首创的一个特有官职。既然称之为御史,自然隶属于都察院。负责巡查京城东c西c南c北c中五城的治安管理c审理诉讼c缉捕盗贼等事宜,并设有巡城御史公署。巡城御史虽然官儿不大,只不过正六品而已,但因为代天子巡视地方,所以虽然隶属于都察院,但并不受都察院控制,亦不受其它部门干扰,而是直接对皇帝负责,能以小监大,以卑督尊,独立行使职权,可谓权力极大。别看只是正六品,就是位高权重的九大卿九小卿看见巡城御史也得点头哈腰,万一给你抓个小辫子打个小报告呢?他可是受命于皇帝,能直接向皇帝汇报,职能有点像锦衣卫,但比锦衣卫分布范围更广。五城都有兵马巡视,谁不怕?但任何权力都是相对的,巡城御史见了朱翊镠一样害怕。当发现是潞王朱翊镠时,开始后悔了,还不如视而不见呢。可既已现身,也只能硬着头皮上,那么多人看着呢。平时牛逼哄哄的,不能见了权势就夹着尾巴逃跑吧?那日后还巡不巡城啊?但在朱翊镠面前,没有什么规矩或规则可讲。巡城御史刚一上去,还没开口奉劝,便被朱翊镠呵斥:“滚!本王的事你管不着。”一句话将他怼得死死的。巡城御史当然管不了王爷,他只好去通知李太后确实也只有李太后才能管得了。所以,巡城来了对朱翊镠也不起任何作用。朱翊镠带着张元德c付大海c阳康硬闯进去。说他“私闯民宅”并没有错。梁桂正躲在屋里瑟瑟发抖,遇到潞王爷不死也得脱一层皮啊!进去时朱翊镠倒是笑容满面,这更让梁桂感觉阴森恐怖。“梁桂。”未等朱翊镠开口,张元德先呵斥起来。“左,左都督”“你好大的胆子,我来了两次居然连门都不开,这笔账日后再跟你慢慢算。潞王爷来了,还不快滚过来行礼拜见?”梁桂连滚带爬过来,跪倒在地:“卑职拜见潞王爷!”朱翊镠慢悠悠地道:“你就是梁邦瑞的父亲梁桂?”“是的,潞王爷。”梁桂自己都能感觉出来他的声音颤抖。“为什么不开门?”“潞王爷,实话 实说,卑职不敢啊!”“为什么不敢?”朱翊镠问话的语气依然平和。“一言难尽。”“本王有的是时间,既然一言难尽,那就慢慢道来,不急。”刚好阳康搬来一把椅子,朱翊镠顺势坐下。梁桂如同被阉了的鹌鹑,趴在地上不敢言声。“本王问你,你好好回答,若有半句谎言,看不撕烂你的嘴。”“卑职不敢。”“你是要准备给儿子择亲?”“是的。”“择好了人家没?”“”梁桂无言以对,战战兢兢地抬头看了朱翊镠一眼,又像触了电般瞬即垂下。“说。”朱翊镠大喝一声,这才目露凶光。“择,择,择好了人家。”梁桂磕磕巴巴地回道。“是哪一家?”“”梁桂憋了大半天,终于鼓起勇气,但也是没办法,回道,“就是,是潞王爷的二,二姐。”朱翊镠又平复两分情绪:“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二姐也是要嫁人的,择我二姐又没有错,你为何吓成这个逼样儿?”“潞王爷,卑职,卑职”朱翊镠猛地一跺脚,“娘的,将舌头捋直了再说,费劲!”。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网址: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64章 只)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第一,遇到这种仗势,梁桂根本无法捋直舌头。第二,即便让他捋直舌头,他也不知该从何说起。朱翊镠大声呵斥道:“说呀!你哑巴了?”“潞王爷,说,说什么?”梁桂趴在地上,吓得直哆嗦,脑子早已乱作一团。“娘的,既然你不知道说什么,那本王说给你听。你儿子梁邦瑞根本就是得了痨病,命不久矣,你却异想天开,拉上冯保那条线,想让你儿子娶公主为妻,你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朱翊镠又气又急,声音像是有裂石穿云之功。这话一出,不仅梁桂愕然,就是跟随朱翊镠来的张元德c付大海和阳康都是惊掉下巴的神情。先头朱翊镠只说让他们来打听关于梁桂的儿子梁邦瑞的身体与人品情况,却没有说为什么。原来是因为梁桂想让自己得了痨病的儿子娶公主痨病在这个年代根本就是不治之症啊。亏得梁桂真敢想!难怪潞王爷无比的愤怒,敢私闯民宅。这让谁谁不愤怒?潞王爷怎么能容忍一个得了痨病的将死之人娶他的亲姐?朱翊镠接着又凶巴巴地道:“别怪我诅咒你儿子不长命,你敢说你儿子是个正常的男人吗?”梁桂无言:“”“给本王老实道来,谁给你出的这个馊主意?娘的,你这不是害人吗?是人干的事儿吗?说。”“潞王爷,饶命啊!是一个算命先生说我儿子得了病,需要娶一位高贵的妻子冲喜。而普天之下,高贵的妻子莫过于公主殿下,所以我们就想到,想到了娶一位公主,恰好遇到朝廷大海选驸马的通知,我们就报了名。”冲喜特么的,封建迷信害死人!痨病就是肺结核,别说是在古代,就是放到几百年后,照样属于难以治愈的重病,死亡率很高。居然想娶一位高贵的妻子来冲喜治病,真特么可恶!梁桂这货确实敢想敢干。但更主要的是,在那个年代想找公主做老婆虽然是难事,但也并非不可能。因为当时明朝为公主选驸马都是放开了海选,有京师户口的还可以优先报名。或许有人要问,报名之后,难道没有严格的审查程序吗?没错,当然是有的。但实际上,在为公主选驸马的过程中,司礼监c内官监等处宦官说的话权重很高。更不用说像冯保那样权倾朝野的大太监了,他还是此次选驸马的总负责人呢。只要有钱打通关系,被选中驸马的可能性还是大大滴。事实上,历史也证明了这一点,梁邦瑞就是在冯保的护翼下,成功当选永宁公主的驸马。这也是后来明朝人得知实情后痛骂冯保此举简直“滔天之罪,十倍李广”的原因。李广是弘治朝内官监太监,也是因为收了钱,差点儿把德清公主给“卖”了。幸得言官上奏,才没让他得逞。如果只是在为公主选驸马的事上有发言权,还不足以解释为何太监珰头们敢欺瞒皇帝c太后上下其手,更重要的是,他们做了这些坏事之后不会有什么严重后果。很难想象德清公主事件,涉事的太监只是被皇帝责骂了一下,而李广则未受任何处理。冯保也是一样的,将永宁公主害得那么惨,梁邦瑞一个月后就吐血而亡,可怜的永宁公主连自己驸马长什么样儿都没看清,冯保却相安无事。即便张居正后来倒台被万历皇帝清算,他受到牵连被贬到南京,也没有追究此事。可见明朝公主的地位有多低。也难怪有人敢打公主的主意。但凡公主地位高一点,看谁敢胡来?看谁敢不要命。为了揪出冯保,朱翊镠道:“就你儿子那样的条件,你报了名又有什么用?”“冯公公告诉我们有用的。”梁桂早已吓得乱了神,口无遮拦求生欲极强,“冯公公还说保证让我儿子作为驸马第一人选。”“你给他送了多少钱?”“将家底儿几乎全部给他了,现银加银票共计八万多两,还有一处地契和两处田产,价值两万多。”付大海在旁边一一作了笔录。“你想过没,万一失败呢?”朱翊镠又问。“冯公公说十拿九稳。他是司礼监掌印,又是总负责人。”“现在还相信十拿九稳吗?”“”梁桂不言声。“那本王告诉你,就不要做白日梦了。有本王在,绝不会让你儿子娶我姐姐。听清楚了没?”“潞王爷,那,那”梁桂本想问那送出去的钱和礼物怎么办?但发现不知如何开口。却不料朱翊镠像他肚子里的蛔虫一样:“你是想问,那送出去的钱和地契c田产如何吗?”梁桂沉默,表示肯定。朱翊镠道:“告诉你,本王可不管那些,你自己送出去的,有本事自己向冯保要回。”梁桂想死的心都有。但此时此刻,特么地他又能说什么呢?他本是相信冯保的,谁知冒出一个潞王爷非要掺和?朱翊镠一抬手:“走吧,起来,随本王进宫。”“潞王爷,卑职全都招了,还要进宫作甚?”“你招只是对我招了,还有我娘呢。万一冯公公反咬你一口,难道你不去辩驳而要等死吗?”“什么?”梁桂骇然变色。“你说你告知了冯保实情,说你送了那么钱给他,可他要是矢口不认呢?而且,他要是反过来说你欺骗他,其实他压根儿不知道你儿子得了痨病,你如何解释?”“”梁桂哑口无言。“所以,你还得进宫在我娘面前与冯保当面对峙,否则 就凭你今日一面之词,谁敢保证是真是假?”梁桂急眼了:“潞王爷,请允许卑职先找冯公公一趟。”朱翊镠笑了:“你真天真,你以为冯保会见你吗?即便他见你,你敢保证他让你安全回来吗?见他有什么用?现在能救你的是我和我娘亲。若非看你爱子心切,不惜一切代价铤而走险,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走吧,起来。”也不知梁桂是心疼他的钱,还是更加相信冯保,依然嚷道:“潞王爷,卑职要见冯公公,卑职要见冯公公”朱翊镠气愤不过,斥骂道:“你特么是不是傻了?是你单独去见冯保安全,还是在我和我娘亲面前见冯保安全啊?”也不管梁桂有多么不愿意,朱翊镠抬手吩咐张元德几个将梁桂拉扯起来直接押走。梁桂感觉这事儿要黄了,一个劲儿地哭喊:“可怜我苦命的的儿子啊!我要见冯公公,我要见冯公公啊,是他害了我,是他承诺说很有希望的”朱翊镠不忍心,掏出冯保写的那张纸笺,说道:“你也别怨恨冯公公了,他确实帮了你,看,他将你儿子列为驸马第一人选,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怪只怪你自己动机不良。你可怜你命苦的儿子,倘若让他娶了我姐,那我姐的命就不苦吗?谁来可怜她?人活于世,是不是得有同理之心?”虽然并未见梁桂脸上有多少惭愧之色,但他再也不敢叫嚷了,任凭张元德几个将他架走。“咳,咳,咳。”正出门,忽然听见几声咳嗽,像是要将肺咳出来似的,听得让人不寒而栗。“爹。”然后听见一声有气无力的呼喊。朱翊镠扭头一看,见一位形销骨立的青年站在里间门口处,瘦得像一根竹竿儿。想必那位就是梁邦瑞了。梁桂扭头,满眼的慈爱,安慰道:“进去吧!可怜的孩子。”“爹!”梁邦瑞又喊了一声,“你犯了什么事吗?”“爹没犯事,去去就回,别担心哈,进屋休息吧!”梁桂再一回头,眼泪夺眶而出。这一刻,朱翊镠忽然觉得他可以放过梁桂。。第三更送到,晚上还会有一大章,必须万更,努力只想各位大佬多施以援手,我太难了!!!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65章 不一样的御史 不一样的太后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刚一出梁家大门。巡城御史便迎了上来,笑呵呵地道:“潞王爷,您终于完事了,娘娘让您赶紧回宫呢。”朱翊镠没有搭理,知道那家伙肯定去李太后那里打了小报告。不过,这次他可不怕。为了姐姐的终生幸福,他怕什么?而且这次还占着理儿。眼看朱翊镠就要离开,巡城御史又屁颠屁颠地追上去,点头哈腰客客气气地问道:“潞王爷,咱还需要监视梁家吗?”“随你的便。”朱翊镠头也不回甩出几个冷冰冰的字。巡城御史怔愣当场,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眼睁睁地看着朱翊镠那家伙扬长而去。然而,围观的瓜众不干了,主要是不认识朱翊镠几个,蛮横地私闯民宅倒是看得一清二楚。看见朱翊镠他们几个私闯民宅不说,还大摇大摆地将宅子主人梁桂给押走了,当即议论如潮。“王御史,你就这样放他们走了啊?那可不是你的作风诶。”“就是就是,拿出你平时的魄力来,他们私闯民宅,可是犯罪的行为啊,怎能让他们一走了之?”“他们手上也不见拘票啥的,哪有权力拿人呢?王御史怎么也不管管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走了。”“”这位巡城御史姓王,名字叫作守中,平常大家都习惯称呼他一声“王御史”。此刻将他围堵在那里,叽叽喳喳问个不休。王守中明显感觉到许多人冷嘲热讽不怀好意,所以压根儿不想搭理他们,可被围着又走不开。有些瓜众倒是也能看出一些名堂来,只是讥诮的味道更浓,反正王守中听着不是味儿。“切,能不放他们走吗?没见那几个人比王御史还要威风?”“哎呀!也是,王御史平常管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在行,可管那些大官人,嘿嘿,就不一定在行吧?”“那是,瞧王御史的模样儿,那几个人的官儿肯定比王御史大得多了,怕是想管也管不着吧。”“”好不容易逮着一个挤兑,甚至奚落嘲讽巡城御史的好机会,那些瓜众可不想白白错过。要知道,平时这个巡城御史威风八面趾高气扬啊。以致于东一句西一句,个个都想借此机会发泄一下心中的不满。王守中实在忍无可忍。忽然,他铆劲儿大喝一声:“都给老子闭嘴!”瞬间安静下来。随即,王守中又喝斥道:“你们懂个屁啊?一个个的,只知道叽叽喳喳,可知道那领头的少年郎是谁吗?又认识他身后几个人吗?告诉你们,扣押梁桂的那个中年人是五军都督府之前军左都督张元德,也就是英国公张元功的弟弟。”“啊?”“是他?”“”瓜众一下子炸开了,但同时也停止了对王守中的攻击。王守中本就因为没讨好朱翊镠觉得憋屈,面子不好看,被这帮人你一句我一句一阵挤兑,更是来气儿。他继而又喝道:“还有,与张元德一道扣押梁桂的那个,是乾清宫掌作太监付大海。你们就只知道动嘴皮子,动他们一下试试?”说到这儿,旁边已经有人猜出来了:“哦,难道那个少年郎就是当今潞王爷吗?”“一定是了,一定是了,瞧他那盛气凌人的样儿。”“听说前不久还大闹了保定伯后裔梁世燊的家呢。”“哦,难怪王御史不敢招惹,潞王爷霸道得很,凡是被他纠缠上的人都没有好果子吃,谁见了他都恨不得躲得远远的。”“”七嘴八舌,猜出朱翊镠的身份后,瓜众都释怀了。有人还主动给王守中让道,但有人依然想问个究竟。“王御史,潞王爷为什么要抓走梁副兵马指挥使啊?”“对呀,抓人就抓人,潞王爷为什么要亲自出马呢?”“而且抓人的方式也不对啊!为什么要私闯梁家而不拿拘票来?”\“”王守中感觉耳朵里嗡嗡作响,像是有一群苍蝇乱舞,他猛地一跺脚,大声斥道:“你们问老子,老子问谁?”现场再次瞬间安静下来。王守中扫视了一圈儿,然后恶狠狠地喝道:“都给老子让开,下次别犯到老子手上。”说完,推开众人,愤怒而去。司礼监。冯保正在听徐爵的汇报:“老爷,梁桂被潞王爷带走了。”“带到哪儿去了啊?”冯保慢悠悠地问道,就仿佛这件事压根儿与他无关似的心态真是好到只有别人羡慕的份儿。对这一点,徐爵深感佩服,他回复道:“老爷,带到慈宁宫了。”“哦。”“老爷,一会儿恐怕要被娘娘传话的哦。”徐爵提醒道。“知道了。”冯保仍是一副漫不经心的神情,抬手吩咐道,“你不用担心,回去吧!区区一个梁桂,奈何不了我的。”“是,老爷。”徐爵转身去了。他可没有冯保淡定,反而不知为何,总隐隐感觉到有一股不祥的气息。慈宁宫。李太后板着脸,正焦灼地等候朱翊镠回来。张元德走到门前,说道:“潞王爷,我还是不进去了吧。”朱翊镠不依:“别啊!你还得为我在娘亲面前作证呢。”“有付公公在足矣。”“他?”朱翊镠倒也不是鄙视付大海,本着实事求是的精神,“他现在的心向着我,娘亲不一定信任他。”张元德只得跟着进去了。好在李太后多年来代万历皇帝秉持国政,朝中重臣平常也能时而见她真容,实不足为奇。尤其是适逢三六九例朝的日子,李太后通常会露一次面。“娘,孩儿回来了。”朱翊镠大老远 就喊,知道李太后在等他。而且不出意外,这会儿正生他的气。让张元德跟来,一当然是为了作证,二也是为了逃脱李太后的训斥或惩罚。有张元德在,相信李太后不会发脾气。“臣拜见娘娘!”张元德紧随朱翊镠之后,站定行礼朗声说道,“臣未经娘娘许可,擅自入宫觐见,还望娘娘恕罪!”李太后脸色阴沉,不冷不热地道:“怎么回事啊?”也听不出来她想问谁。朱翊镠不管,径自接道:“娘,孩儿为二姐谋终生幸福去了。”一边说一边将冯保写的那张纸笺以及付大海刚刚做好的笔录一同递到李太后手里。“娘,你先看,看完肯定就能明白孩儿出宫抓人的迫切心情。”然后站在一边儿不吱声了。李太后也感觉或许没有自己想象中的简单,毕竟张元德来了。而且她瞧了两眼被扣押着的梁桂,只见他耷拉着脑袋儿也不敢抬头,显然心虚害怕所致。再加上儿子又如此的笃定。这让李太后萌生一种感觉,儿子是不是又胜利在望?此刻有外臣在,她告诫自己须得保持冷静,不能被打脸啊!先问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万一儿子真的胡闹,再行惩罚也不迟。想通这一节后,李太后认真仔细地观看笔录。然而,她越看越震惊,越看越愤怒,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当看完最后一个字,只见她缓缓抬起头,目光如炬地盯着朱翊镠问道:“镠儿,这可都是实情?”“娘,孩儿以人格担保,绝对属实。”朱翊镠信誓旦旦地道,“娘不信可以问张左都督和付公公,还有小康子,他们都在场呢。若依然不信,梁桂他人不是带来了吗?娘可以亲自审问啊!”李太后目光逐一扫过张元德c付大海c阳康,能确定他们三个眼神里都传递着相同的信息:潞王爷没有说谎。最后,她才将亮丽但又灼人的目光定在梁桂身上。梁桂之前从未见过李太后,这是他第一次目睹李太后的真容。尽管不认识,但眼前这个女人端庄威严高高在上,浑身散发着强大的气场,如果还不能确定是李太后,那他就煞笔了。见李太后的目光扫过来,梁桂忙“噗通”一声跪倒,头伏于地,唯唯诺诺地道:“请娘娘恕罪,请娘娘恕罪啊!”李太后极力压着心中的怒火,冷冷地道:“抬起头来。”梁桂抱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心态抬起头,但仍不敢对视李太后。李太后扬起付大海写就的笔录,一字一顿道:“我问你,这一切是否属实?”梁桂回道:“娘娘,若有半句谎言,微臣将不得好死,愿受一切极刑!”李太后低头沉吟片许,忽然抬眸斥道:“你可知罪?”“娘娘,微臣爱子心切,一时糊涂,险些酿成大错,微臣知罪,微臣知罪啊”梁桂磕头如捣蒜,涕泪纵横地哀求道,“微臣上有七十老母,下有重病卧榻之子。求娘娘开恩,放微臣一条生路。”“你先起来。”李太后情绪看上去也没有那么激动。这让朱翊镠颇感意外,恨不得脱口而出:娘啊娘,若非我出面阻止,人家就要毁了你女儿的终生幸福,难道还不够震撼吗?然而,李太后接下来的一句话更让朱翊镠感到诧异。只听她平静地说道:“梁桂,你先回去吧。”。第四更3k,说到做到,今天又更了一万多字。感谢各位的订阅与月票,我会继续努力的。明天见。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网址: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66章 立长生牌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什么?回去?不仅朱翊镠,就连张元德c付大海都是一愣,费了多大劲才将梁桂押到这里啊!好不容易将人抓来,居然没问两句就让他回去?最关键,此事牵涉到冯保,难道不需要找来对峙吗?就连梁桂自己都一脸懵逼,这就让他回去?还惩罚他不?还需要他指证冯保吗?“娘。”朱翊镠喊了一声,表示有话要说,却见李太后一抬手。朱翊镠瞬间脸色一变,因为李太后抬手,不是示意他闭嘴,而是指向角落那是一个他很熟悉但也很讨厌的地方。朱翊镠叹了口气,看来将张元德带进来,依然没有摆脱被惩罚的命运。但暂时还不宜和李太后据理力争讲理。女人生气时,与她讲理是一件不明智的事。况且此刻有外臣在,更不能与李太后起争执。朱翊镠只好走到角落处,先乖乖地跪下了。看得张元德几个都是丈二摸不着头脑,潞王爷揭穿梁桂的阴谋不是在救公主吗?潞王爷有功,李太后高兴才对呀!为什么不让潞王爷分辩却让他跪下?莫非李太后对公主的终生幸福漠不关心?张元德或许不知,但付大海和阳康两个清楚啊!李太后虽然在万历皇帝身上花的时间与精力最多,可并不代表她对其他子女就不爱。爱绝对是一样的。这一点可以从李太后对潞王爷的态度中看出来。三位公主也是她亲生骨肉,怎会漠不关心不爱呢?真心看不懂。以致张元德c付大海c阳康心怀忐忑,担心李太后是不是连他们三个也要一起惩罚。的确,李太后这波操作让人意想不到,第一次见识李太后的梁桂杵在原地动也不敢动,更别说走了。李太后平静地道:“梁桂,让你回去,你没听见吗?”“娘娘!”梁桂才刚刚挣扎着爬起来,又“噗通”一声跪下去了。他带着哭腔道:“微臣不敢啊!”“为什么不敢?”“不敢欺瞒娘娘,此刻微臣的心乱作一团,极度恐慌。”“恐慌什么?”“微臣一时糊涂,险些犯下滔天大罪,害怕潞王,害怕冯公公,当然也害怕娘娘。”“害怕找你算账吗?”“是,请娘娘恕罪!”梁桂又开始咚咚咚地磕头,还一边磕一边说道,“若娘娘就这样让微臣回去,微臣心里难以安定。”“那你想怎样?”“微臣虽斗胆恳请娘娘放一条生路,但微臣以为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恳请娘娘责罚。”李太后稍稍一滞,“那你先回去候着。起来吧。”梁桂再次挣扎爬起,一颗心依然七上八下。尽管他之前没有见过李太后的真容,但李太后是什么样的人,他可自以为有着一定的认知!能够代万历皇帝秉持国政十年,岂是一般普通女子?肯定是个狠角儿啊。可此刻都侵犯到她亲生女儿的头上,怎么也不见动怒?舐犊情深那可是天下父母的共同特征啊,就像他,谁若敢侵犯他儿子,毫无疑问要找谁拼命。所以,梁桂仍在犹豫。李太后脸色一沉,斥道:“让你回就回,还墨迹什么,难道真想尝尝监狱的滋味才满意?”梁桂再也不敢犹豫了,躬身说道:“多谢娘娘的大恩大德!微臣铭记于心,若此生无以回报,来生必当以死效之!”铿锵有力。说完转身离去,感觉这条老命算是捡回来了。李太后随即吩咐道:“小康子,你送梁桂出宫。”“是,娘娘。”阳康应声而去。直到出了慈宁宫,梁桂还感觉像是在做梦似的。本以为被朱翊镠押到李太后面前会受到重重的惩罚,可谁知竟安然无恙地放他回去,而且瞧李太后的意思不会再追究了。梁桂因感念而回头,驻足望着雕楼画栋的慈宁宫。“走吧,还愣着干嘛?”阳康催促道。“娘娘真好!”“废话。”阳康翻了一个大白眼,“娘娘的好还用你说?她在皇宫里,可是被誉为观音娘娘再世c九莲菩萨的。”“哦,难怪!难怪!”“你就偷着乐吧,娘娘说饶过你,谁也不敢再找你麻烦了。还不快走?”“多谢公公!能否再问你一个问题?”“屁事儿真多!快问快问。”阳康不耐烦地一摆手。“公公可知娘娘的生辰八字?”“问这作甚?”“娘娘的大恩大德,我今生今世感激不尽,日后想必也没机会再见娘娘了,待这番回去,我一定要给娘娘立一个长生牌,世世代代感其恩德,为她祈求福寿。”梁桂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流露出对李太后无尽的敬仰之心。让阳康的心大有触动,连忙将李太后的生辰八字告知。\“多谢公公!”梁桂生怕自己记错了,手上一时又没有纸笔,忽然心下一念,咬破自己的手指,用鲜血将李太后的生辰八字一笔一划地写在他的衣服上。看得阳康一愣一愣的,甚是不解地道:“想不到你这人还懂得感恩之心,可既有如此善念,为何当日要为你得了痨病的儿子娶公主为妻呢?明知那是在害公主,还不惜一切代价巴结冯公公为你促成。”梁桂惭愧地道:“还不是因为爱子心切所以一时蒙了心智?”阳康笑了笑:“那这样说来,你还得为潞王爷也立一个长生牌,如果不是他及时拉你回头,这条路你就要走到黑了,那你这辈子休想心安!”“是是是,公公言之有理。”梁桂心里头虽然不同意,想着潞王爷岂能与李太后相比?但他还是连连点头答应了。见 梁桂态度良好,阳康接着又诚挚地道:“我说话你也别不爱听,瞧你儿子那般模样,活不了多长时日,相信你自己心知肚明,否则你也不会冒险决定为你儿子娶公主冲喜。可若真娶了公主为妻,公主将为你儿子守寡后大半辈子,那你虽然是个好父亲,却成为人神共愤遭人唾弃的大坏蛋,相信这也不是你的本心!”“确实是我一己之私,多谢公公一番好意开解!”阳康摇头说道:“我可不是为了你才开解你,我是为了娘娘和潞王爷。娘娘的好不需咱多说,天下人有目共睹,反而是潞王爷,以我跟随他的这段时间来看,想必外界对他有所误会。”“公公此话何意?”“无论宫里宫外,都说潞王爷嚣张跋扈讨人嫌,可有几个人真正懂他?之前我也像绝大多数人一样看法,可现在不同了。”“如何不同?”“潞王爷看起来咋咋呼呼,总是给人一种极不靠谱的感觉,可实际上他心细缜密,之前的所作所为我不敢评论,但自从跟了他,每件事他都做得有板有眼滴水不漏。包括大闹保定伯后裔梁世燊家,当然也包括大闹你家。”梁桂似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显然,让他一时像阳康那般认识朱翊镠不存在的。阳康也看出来了,“哎!跟你说再多也没用,你终究还是不认识我心中的那个潞王爷。”梁桂将信将疑,没有说话,但他至少确定:眼下的他还是向着自己儿子多些,他是不会真心感谢潞王爷的。至于长生牌人家是潞王,多立一个也无妨。不出意外的话,今天还是万更,第一更送到。求订阅!求月票!求打赏!反正各种跪求啊!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67章 就要娶公主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梁桂在阳康的引领下出了皇宫。他感慨万千地回到家中,第一时间便去看自己的儿子。可走到儿子房门口,他又停下脚步,迟疑不敢进去,因为还没有想好到底要对儿子怎么说。身为父亲,他当然知道儿子所剩时日不多了,当然希望儿子康复快快乐乐地活下去。然而世事不尽人意十有八九。儿子得的是痨病,没有郎中可以医治好,而且还明确告知他儿子活不过今年,准备后事吧。可他仍不死心,请郎中不行就请道士c法师c算命先生无所不用其极,能请的都请。终于有位算命先生告诉他,让给儿子娶个高贵的媳妇儿冲喜,这样儿子的病情将会有好转。恰恰儿子今年十七,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娶个老婆。也不知是那位算命先生瞎猫逮死耗子,还是果真有本事猜中儿子的心事,居然与儿子一拍即合。姑且不管正方还是偏方,梁桂因为爱子心切都想一试,哪怕明知方法不行,只要儿子高兴,他也誓要帮助儿子实现心中的愿望。偏偏恰逢为公主海选驸马,梁桂灵机一动,像是黑暗中忽然看到一线亮光,感觉机会来了。但想归想,如果冯保不收礼不给他承诺,他也只能徒然兴叹。诸多因素加在一起,才让梁桂感觉可以不惜一切代价,铤而走险孤注一掷,或许能成。还别说,当儿子得知要娶公主为妻时,真的高兴了好一阵子,心情开朗了许多。这让梁桂更加坚定信念,当初的选择或许是对的。却不料,半路杀出个潞王,将计划全部给打乱了。此刻,让他如何面对儿子?心疼!又心痛!正自纠结,听见房里传来几声咳嗽,然后“吱呀”一声。儿子拉开了房门,“爹,你,咳咳,你回来了。”“是啊!爹说了没事的。”梁桂强颜欢笑安慰儿子。“爹,刚才,咳咳,来咱家的是什么人?”经朱翊镠这么一闹,梁桂知道娶公主肯定是没戏了,现在能保住小命不受惩罚已是万幸。可这事儿隐瞒不住,况且隐瞒无益,迟早要告诉儿子实情。一念及此,梁桂拉着儿子坐到自己身边,缓缓言道:“孩子啊,爹想和你商量一件事儿。”“爹,什么?”“咱能不能不娶公主?”“不行!”梁邦瑞顿时急眼,甩手不干,跟着剧烈地咳嗽起来,泪花点点地道,“爹说过,咳咳说过,要娶公主的,咳咳爹答应过孩儿,咳咳答应过孩儿,可以娶公主的,咳咳”这一着急,梁邦瑞心肝肺都要咳出来似的。梁桂心碎了一地,望着儿子不知如何是好!梁邦瑞像一个受了莫大欺骗的孩子,使劲儿摇晃着他的胳膊,着急地问道:“爹,为什么?咳咳,为什么,又不能娶公主了?”梁桂心乱如麻,难道让他直言不讳地告诉儿子得了痨病命不久矣不能害人家姑娘吗?尽管他知道儿子清楚自己的病情,可让他当着儿子的面血淋淋地说出来,他真的做不到。然而,瞧着儿子一副焦灼而无助的神情,越焦灼咳嗽越厉害,他这个当爹的又不忍心。只得苦口婆心地劝道:“孩子啊!你听爹说,娶公主不好,公主自小生活在宫中,娇生惯养,又不会照顾人。咱是娶老婆,不是娶公主,公主都有公主病,只会让人伺候不会伺候人,咱不娶了哈?”“不行,咳咳,孩儿就是,咳,就是要娶公主,孩儿特意打听过,咳咳,公主很漂亮。”“世上漂亮的女子很多”梁桂本想说:不娶公主娶别家姑娘,可想起朱翊镠说的话,又想起李太后的好,他不敢承诺了。梁邦瑞伤心地哭了。他一边咳嗽一边诉说:“爹是个大骗子,呜呜爹是个大骗子,咳咳咳,我要娶公主,咳咳,我就是要娶公主”看着儿子这副模样,梁桂感觉心被踩着,随时要窒息一般,“孩子啊,咱家配不上公主”“我不管!就是要娶公主。”一句话没说完,便被梁邦瑞打断,随即他还威胁道:“若爹不依,孩儿便死给你看。”梁桂现在可实在害怕提及那个“死”字,一来怕儿子真的死了白头人送黑头人,二来也怕儿子灰心萌生轻生之念,这样不利于控制病情。所以,他脸色一沉,忙轻声斥道:“邦瑞,你休得胡说!男儿大丈夫,岂可为了一个女人要死要活?”梁邦瑞停止了哭闹,但悲戚地说道:“孩儿知道,咳咳,自己命不久矣,可孩儿长这么大,咳咳,连女人的手都没牵过,爹,孩儿真想娶个老婆,否则死不瞑目啊!”梁桂一把抱住自己儿子,跟着泪流满面地说道:“爹知道,可我可怜的孩子,你得的是痨病啊,将来岂不害了公主?若孩儿真的喜欢公主,你忍心看着她受苦吗?”“爹,那孩儿,咳咳,是不是这辈子,咳咳,都不会有女人?”“孩子,女人都是祸水,没有女人,男人一样可以过好日子。”梁桂没辙,只得违心地劝道。可没有女人的男人,日子又怎能过得好呢?“爹骗人。如果男人,咳咳,不要女人也能过好,那,咳咳,那为什么男人都要娶老婆?”“”梁桂无语,太难了,稍平复一下心绪,央求道,“孩子,咱不害人好不好?”梁邦瑞泣不成声,接着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得梁桂心烦意乱六神无主,一方面他想满足儿子的愿望 ,但另一方面朱翊镠的话又在他耳边不断响起,不能害人,不能害人矛盾的心理让他备受折磨。父子抱在一起痛哭。另一边慈宁宫。朱翊镠乖乖地跪在角落处,张元德已经离开了。付大海和阳康两个本想与朱翊镠一道跪着,可李太后不让,只好侍立朱翊镠身边。而李太后坐在那里一言不发,放走了梁桂不说,也没提及让冯保来对质的事。朱翊镠甚至一度怀疑,李太后心中到底还有没有永宁公主?人家都那样坑她女儿,她这个当娘的居然无动于衷似的,像什么话?也不知跪了多久。反正张元德走后暖阁里异常的安静,谁也没有说一句话。忽然,李太后抬眸,灼然地盯着朱翊镠:“镠儿,你知错吗?”朱翊镠真不认为这次他做错了什么,他是在救人。只是,没有人像他那样知道历史上永宁公主的惨。若知道,他相信李太后断不会惩罚他,也断不会看起来如此平静。“娘,孩儿是在救姐姐。”朱翊镠倒也没有非要论出个对错。若说“错”,他最近做的“错”事儿实在多不胜数,都不是他一个王爷该做的。可这是他的初衷。“这件事由冯公公负责,你跑去瞎掺和,难道冯公公不会判断不会抉择吗?”“”朱翊镠无语又震惊地望着李太后。难道非要像杭州兵变那样只有切实发生了才相信他?李太后又道:“即便你不相信冯公公,难道也不相信娘亲吗?”“”朱翊镠依然无语,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辩白。历史上的真实在他心里,可不在李太后心里。让他如何去分辩?一分辩,好像就是他不相信冯保不相信李太后。李太后接着责斥道:“就算你是要救你姐姐,可为什么不提前知会娘亲让娘亲来处理?为什么要带人私闯民宅?又是谁给你的权力擅自拘人进宫?你以为你是潞王就可以为所欲为目无法纪吗?”“”朱翊镠也不想辩驳了,要这样算起来,那他只有整天待在慈宁宫混吃等死,啥都不管哪儿都不去了。不过,这好像正是人们期望的。可他做不到。继续求订求票求赏求评各种求!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网址: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68章 亲循吏 远清流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司礼监。冯保已经做好了准备。他想着到时候与梁桂对质,对质的场景与台词,甚至需要多少个回合,如何拆解梁桂,都在他脑海里过了好几遍。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李太后派人来传话。急死个人!为此,他还派人偷偷去打听,结果回来汇报说慈宁宫平静如水,梁桂也早已放回家了,而潞王爷却乖乖地在暖阁里罚跪冯保就纳了闷儿,还找不找他算账啊?难道就这样过去了?否则为何放梁桂回家?冯保独自一人坐在值房里,望着天顶冥思:潞王爷罚跪,倒是正常不过,最近他的手伸得太长,哪儿都想薅一把,若非娘娘护着,就他那德性,意外身亡都不稀奇呢。“哎!”冯保深深叹了口气,想着自己对潞王爷还敢抱多大希望呢?不懂得韬光养晦,整天像个锥子似的胡乱扎人,那怎么能行?为政者,当学张居正啊。想当初,张居正多么懂得收敛城府有多深,在徐阶与高拱的斗争较量中游刃有余。可潞王爷,犯了大忌啊!朱翊镠还在角落里跪着。李太后训斥了他几句,可朱翊镠一来不想辩解,二来确实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切入点不知道怎么去辩,所以一直保持沉默。但有一点,他觉得自己没有做错。准确地说,是觉得自己必须这么做。无论是站在拯救永宁公主的角度,还是站在敲打冯保的角度,他都感觉要这么做。再说了,他也没有决定对梁桂怎么样啊,并没有做出什么伤天害理或欺负他的事。相反,就梁桂那恶毒的思想,难道不应该受到警戒吗?就冯保那谋财害命的行为,难道不应该受到惩罚吗?然而,李太后却不管不问,放走了梁桂,好像也没有找冯保算账的意思。朱翊镠多少有点怄气,所以索性一句话不说。如此一来,李太后她一个巴掌拍不响,说着也没劲了。暖阁里再次安静下来。又过了不知多久。李太后忽然抬眸,吩咐道:“付公公,小康子,你俩出去吧。”“是,娘娘。”付大海和阳康只得应声出了暖阁,想着就他俩救肯定是救不了潞王爷的,潞王爷自求多福吧。待两人走后,李太后缓缓站起身来,走到朱翊镠身边,和蔼可亲地道:“怎么?还在生娘的气啊?”朱翊镠跪着笔直笔直的,也没有应声。李太后俯身,伸手,“来,娘扶镠儿起来。”\朱翊镠本也谈不上生气,只是有点怄气。李太后主动过来搀扶,明显又有赔礼道歉之意,当儿子的哪还真的生娘的气啊?朱翊镠顺势也就起来了。李太后扶着他在自己身边坐下来,然后佯嗔道:“好了,好了,不许给娘脸色哈!”“娘,孩儿没有。”朱翊镠自己都感觉说话有两分冲。李太后哂之一笑:“哟哟哟,还说没有呢?瞧你拉着个脸。”朱翊镠鼓着腮帮子说:“娘,孩儿只是不明白,伴伴和梁桂分明是在谋害二姐,可娘得知后,为什么如此冷静?”“你这是怪娘狠心对你二姐不好喽?”李太后平和地反问道。“孩儿不敢。”“那你说,来,教教娘亲,应该怎么做呢?”“娘不觉得伴伴托大吗?居然敢背着娘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而且谋害的还是二姐,岂有此理!是可忍,孰不可忍!”一说起永宁公主一想到她的惨,朱翊镠就有一肚子怒火。李太后语重心长地道:“镠儿,娘知道你是好心,你二姐知道有你这个弟弟为她操心驸马的事,她一定很高兴。可此事并未发生,你以为还能将冯公公怎么样呢?”“难道非要等到像杭州兵变那样真实发生了,才能引起娘亲足够的重视吗?”迫不得已,朱翊镠还是将此理论搬了出来。原本他不想这样的。李太后摇了摇头:“娘不是这个意思,而是想说只要尚未发生,冯公公就有百种摆脱嫌疑的办法。镠儿,你还是小看他了。”“可伴伴收了梁桂的钱和地契田产是事实啊!”“是,镠儿自己也非常清楚,冯公公实有贪污受贿的不良习惯,不然你也不会狮子大开口向他索要五十万两吧,即便他承认,娘能因为他贪污受贿就革了他的职吗?娘问你,张先生的治世能力你佩服不?”“孩儿当然佩服。”朱翊镠脱口而出。张居正的治世能力得到世人的公认,毋庸置疑,不然一代巨擘梁启超也不会评价他是“明朝唯一的大政治家”。“那镠儿知道张先生的治世理念吗?”“娘指的哪个?”张居正的治世理念很多,而且许多很超前,包括经济上都有一些超越同时代人的独到见解。比如他提出“农商并重”的思想。这在以农为本的古代实属前卫。“张先生能够开创出中兴大盛世来,与他的治世理念密不可分,其中就有很重要的一条:亲循吏,远清流。镠儿可知何意?”作为前世专门研究过张居正的人,这个朱翊镠当然知道。朱翊镠如是般回道:“娘,孩儿知道,简言之就是重用会办事的官员,远离只会磨嘴皮子办不好实事的官员嘛。这两类代表人物,循吏一派有如原户部尚书殷正茂,清流一派有如原应天巡抚海瑞。”李太后亮眸子一闪,或许没想到儿子居然啥都知道。她接着又耐心地问道:“那镠儿以为是循吏好,还是清流好呢?”“这个孩儿以为需要看形势,不能一概而论吧,循吏 需要,清流也需要,缺一不可,但不能偏颇,若从能办成事的角度看,当然循吏比清流好。”朱翊镠这样回道。这也是张居正弃用海瑞的重要原因之一。李太后又问:“镠儿认为冯公公属于哪一类人?”“当然是循吏。”“张先生曾说过,用人当多用循吏少用清流,一个官员只要他能带领下面的人都能过上好日子,哪怕他自己天天大鱼大肉,也比一个只能自己过穷苦日子又不能带领下面的人过好日子的官员要强百倍。镠儿你认同吗?”朱翊镠点了点头,回道:“娘,基本认同吧!”或许是因为李太后觉得今天“愧对”他这个儿子,明明做了好事,却被斥被罚,所以有心解除他心中的不满与疑虑,居然破天荒的与他不厌其烦地谈论起政治,要知道这在平时是很避讳的。李太后说道:“要说循吏,冯公公是当朝最大的循吏。你以为娘难道不知道他私下做的那些事吗?娘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因为冯公公很会办事,但凡娘和张先生托付给他的事,不管用什么方法他都能办好。”朱翊镠点点头,这一点他太有体会了,之前交给冯保的两件事他都漂漂亮亮地完成了,而且还都超出他的预料。冯保确实是个会办事的人,相信无人能够反驳。李太后接着说道:“如果没有冯公公,娘和张先生都会感觉少了一条胳膊,所以东厂提督一职,娘也让他一直兼任着。但像冯公公这样职位的人,换作谁,能保证他不贪污受贿吗?不能。与其这样,还不如秉承张先生的用人原则,就用冯公公呢,是不是这个道理?”朱翊镠还是第一次听李太后如此毫无保留地评价冯保!朱翊镠回道:“娘言之有理,可孩儿也没想着对伴伴怎么样啊?”本心就只想敲打敲打冯保,不能让他太放肆了。李太后浅浅一笑,说道:“镠儿想对冯公公怎么样也不成啊!就说今天这事儿吧,你是想找冯公公来与梁桂对质是吗?那镠儿你想过没有,会呈现出什么样的结果呢?”李太后绕了一个大弯儿,终于又拉回到主题。“伴伴难道不心虚不害怕?”朱翊镠道。“娘以为他不会,他如此胆大妄为,居然敢将主意打到你姐姐的头上,他就肯定想好了应对之策。如今,张先生还躺在床上,想必他料定娘不会将他怎样。”“难道娘就这样任凭他放肆?”“不。”李太后摇了摇头,“娘不找他比找他来对质效果更好,镠儿相信娘这个判断吗?”“为什么?”“找他来,一,娘确实不会把他怎样,二,梁桂岂是他的对手?那还找他来作甚?与其这样,不如等他来找咱们。”“会吗?”“会的。”李太后十分自信。正在此时,听到阁外一声惊叫:“娘娘,不好了!”第三更送到,继续求一切所求。还有一更。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网址: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69章 公主上吊自杀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一名小宫女慌慌张张,像掉了魂似的地跑进来禀报道:“娘娘,二公主她,她,她”李太后霍然站起,急问:“公主怎么了?”“她上吊自杀了。”“什么?”李太后脸色大变,当即如一阵风般地去了。小宫女跟在李太后的后头,边跑边安慰解释道:“娘娘您别急,幸好咱发现得早,才救下二公主,现在二公主正哭闹呢。”朱翊镠偷偷会心一笑,跟着也去了。总算还有一个无条件地配合他啊,也不枉他一番努力。虽然李太后苦口婆心掏心掏肺地说跟他了一大通,可到头来终究还是没有听他的意见。而且听李太后的意思,好像也没有打算找冯保算账。难怪冯保会如此嚣张!妥妥就是过度纵容嘛。到了朱尧媖的卧室。还没进去,便听见她悲戚地哭泣道:“你们都别拉着我,让我死了算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二公主,二公主,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啊!”“是啊,二公主。”有两名宫女在劝。李太后迫不及待地进去了。朱翊镠紧随其后,见朱尧媖正坐在床上哭得梨花带雨,被两名小宫女一左一右按着不能动弹。她雪白的脖子上明显有一道被绳子勒过的红印。朱翊镠一个激灵,姐怎么还来真的?意思一下就行了嘛。见李太后冲进来,朱尧媖哭得更加伤心,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流,又快又急。“尧媖,你怎么了?”“娘,你要为女儿做主啊!”朱尧媖挣脱两名小宫女的束缚,扑到李太后的怀里。“到底怎么回事?”“娘娘,”其中一名宫女忙帮着解释道,“也不知二公主从哪里听来的消息,说冯公公要给他找个废人当驸马,二公主不想活了。”“是啊,娘娘。”另一名宫女跟着道,“二公主说冯公公为她选的那驸马得了痨病,命不久矣,如果那是真的,二公主下半辈子不是要守活寡吗?请娘娘做主。”说着,说话的两名宫女,连同刚才报信儿的那个,三个一道跪在李太后的面前。“真是胡闹!”李太后推开朱尧媖,斥道,“你听谁说的?现在只是预选驸马,又不是最终结果,娘不知道为你做主吗?”朱尧媖哭诉道:“娘,可女儿听说冯公公已经确定下来了。女儿宁可死,也不会嫁给一个痨病鬼。”李太后又斥道:“别哭了,娘怎会将你嫁给一个得了痨病的人?看你,马上就要嫁作人妇,还哭哭啼啼像个小孩子,成何体统?”正说着,听一名内侍喊道:“仁圣娘娘驾到!”话音刚一落定,便见陈太后急匆匆地进来了。“母后。”朱翊镠喊了一声。“妹妹,怎么回事儿?尧媖她怎么了?”陈太后焦急地问。“怎么还惊动了姐姐?没什么大事儿。”李太后道。“听说尧媖要上吊轻生,我就连忙赶过来了。这好好的,怎么忽然有轻生之念呢?”“哎!”李太后叹了口气。“母后,”朱翊镠接道,“是因为伴伴为姐选了一位得了痨病命不久矣的驸马,所以姐不想活了。”继而,他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三言两语对陈太后解释了一遍。听完,陈太后也叹了口气,然后数落道:“这个冯公公,他也真是的,怎能将尧媖的终生幸福视为儿戏,当作买卖交易呢?”继而,她又带着责备的口吻冲李太后道:“妹妹你也是,平时对冯公公太好了,适当时候总得约束他一下吧!怎么说,尧媖也是我们的孩子,总要亲过冯公公吧?虽然话不能这样说,冯公公听了会心寒,可这是事实啊!”电脑端:/“是是是,姐姐教训得是,妹妹就是平时过于倚重冯公公了。”李太后连连点头。在偌大的紫禁城里,若说还能勉强找到一个压过李太后的人,那只有陈太后了。虽说一个是仁圣皇太后,一个是慈圣皇太后,地位一样。但因为李太后原来只是皇贵妃,仗着儿子万历皇帝才破例加尊皇太后大明的规矩,皇贵妃是不能加尊皇太后的,只有皇后才有资格,而李太后又一直将陈太后当作亲姐姐看,尽管陈太后早已不管后宫事了,但李太后任何时候都将陈太后摆在她的前面。因此,陈太后不说话则已,只要开口,还是很有分量的。陈太后怜爱地将朱尧媖揽进她的怀里,抚摸着朱尧媖的秀发,对李太后缓缓说道:“我又岂敢教训妹妹?这么多年来,我也没有一天管理后宫,都是妹妹一手操持,还要帮助钧儿处理国家大事,知道妹妹很忙,可几个孩子的终生幸福,无论有多忙也要兼顾吧?如果妹妹实在没时间,就交给我来把关吧!”“那有劳姐姐操心。”“咱姐妹说这些作甚?就让尧媖随我去慈庆宫住一阵子吧,再告诉冯公公,物色好驸马人选后,通知妹妹的同时也通知我一声。”“好的,姐姐。”李太后在陈太后面前威风大减。“哎,可怜的孩子,看,脖子都勒出血痕来了。”陈太后拉着朱尧媖的手,温情地道,“走吧,随母后去慈庆宫住些日子。”“多谢母后为女儿做主!”朱尧媖感激涕零鞠躬拜谢,继而又朝李太后鞠了一躬,“娘,女儿暂时过去母后那边了。”“嗯,娘一会儿让人把你衣服送过去。”李太后同样满眼的慈爱,只是比起陈太后,她多了几分愧疚。这样,朱尧媖就跟随陈太后准备去慈庆宫暂住。她 走过朱翊镠身边时递了一个得意而又感激的眼色。姐弟俩心领神会。此时司礼监掌印值房里,冯保仍然在等李太后传话。可就是没等到。等到的却是朱尧媖公主要上吊自杀,从而惊动陈太后,被陈太后带到慈庆宫居住的消息。吓得冯保浑身一激灵。只因他清楚:虽然陈太后基本不发声,可只要一发声,李太后对她必定唯命是从。本想着梁桂梁邦瑞的事对他不会产生什么影响,即便朱翊镠插手进来,只要李太后不找他,他就可以安枕无忧。毕竟对付梁桂太小菜一碟,而对付朱翊镠他也有一定的把握,最多脸皮放厚点。况且,朱翊镠还离不开他,无论是因为女人郑妙谨,还是因为钱五十万还没付可如果陈太后插手,执意追究的话,那这件事就变得棘手了。冯保惊出一身冷汗,立马儿推翻之前想好的应对之策,重新开始想别的办法。说到做到,今天又更了一万多字。努力码字,求。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70章 识人之明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朱翊镠目送陈太后和朱尧媖离开,感觉这次行动妥了。有他搅和,有朱尧媖配合,再由陈太后定调,那朱尧媖肯定是得救了,冯保不用说会倍感压力,他再贪婪胆儿再肥,也不敢给朱尧媖找个不靠谱的驸马吧。朱翊镠正暗自得意,忽然听见李太后阴沉地喊了一声:“镠儿。”朱翊镠抬头一看,只见李太后正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娘。”“你随我来。”李太后满脸怒意拂袖而去。朱翊镠吐了吐舌,乖乖地跟上去。但要说他有多害怕,也不存在的,毕竟打是亲骂是爱,哪有儿子真怕娘亲的道理?李太后这次没有去暖阁,而是径自去了自己书房。那朱翊镠就更不怕了。任何时代,书房都给人一种安宁的感觉,那里面的愤怒c焦躁c怨恨总之,所有不好的情绪都会因为书而变得黯然失色。书是有力量的。即便不看,摆在那儿都能给人一种力量,要不然总会有那多人看不看都喜欢将各种各样的书籍摆在家里呢。李太后进去先坐下,然后抬手示意朱翊镠在她对面就坐。刚进去那会儿,李太后怒意未消,脸色依然不大好看,可坐下来后,很快便平复下来。如此,朱翊镠更放心了。李太后望着他的目光也不再灼然,但“不友好”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镠儿,你到底想要怎样?”李太后的诘问中夹含着几分无奈与央求。“娘,什,什么怎样?”朱翊镠微微一愣,不过随即也明白李太后想问什么。“说,是不是你告诉你二姐冯公公为她找了一个痨病鬼作驸马?又是不是你故意让你二姐上吊自杀将你母后招来?”李太后虽然以责备的口吻,但语气倒是并不急促,听起来仿佛与人谈心似的。“娘,没有,孩儿哪是这么有心机的人?”朱翊镠矢口不认,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哼!”李太后轻“哼”一声,“在娘面前你还敢胡说?娘既然将你带到书房,就不会再惩罚你了。也不追究到底是不是你撺掇你二姐,又是不是你派人通知你母后赶来,娘只想知道你到底要干什么?看着娘的眼睛,不许说谎。”早说嘛,既然不追究了,那不妨心平气和娓娓道来。不说谎嗯,也不是不可以商量的。朱翊镠坦诚地道:“娘,孩儿其实已经表明过心迹,一是要救姐姐,二是要给伴伴敲警钟。”“所以你就撺掇你姐姐和母后与你共同演这一场戏?”“演戏?”朱翊镠一愣,不是说好了不追究吗?怎么又来?那就别怪他不老实喽。“没有。”朱翊镠再次矢口否认。但他迅速将话题引到冯保身上,毕竟两个目的,第一个拯救永宁公主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娘,伴伴确实给二姐找了一个痨病鬼作为第一驸马人选嘛,二姐悲伤欲绝也在情理之中。孩儿知道娘不愿意责罚伴伴的,可责罚有轻重之别呀。”朱翊镠点到为止。李太后是个聪明人,相信她懂。“那你告诉娘,该怎么责罚?”“将梁桂送给伴伴的钱和礼物悉数没收,然后罚他半年或是一年的俸禄以示警惕。”朱翊镠毫无阻滞像背书一般,毕竟提前早就想好了嘛。李太后十分肯定地道:“你这么一闹,将你母后惊动,不罚他,他也会将梁桂送给他的钱和礼物悉数拿出来。”正说着,只听一名内侍外头喊道:“娘娘,冯公公求见。”呵,还真快!李太后看了朱翊镠一眼,好像在说:刚说什么来着?“让他进来。”李太后吩咐道。一会儿冯保进来了,毕恭毕敬地行礼:“娘娘,潞王爷。”未等李太后开口,朱翊镠便抢道:“说曹操,曹操到,伴伴来得正好,娘正有事找你呢。”“坐吧。”李太后抬手。冯保旁边就坐。“冯公公有事?”“娘娘,奴婢前来,是要认罪忏悔的。”“冯公公何罪之有?”“蒙娘娘信任,将为二公主选驸马的任务交给奴婢,可奴婢瞎了眼却被梁桂那狗东西骗了。”“此话怎讲?”“娘娘,那梁桂削尖脑袋儿人托人,告诉奴婢他有一个一表人才风流倜傥的好儿子,还将他儿子的画像送来,奴婢想着梁桂也是朝廷官员,断不会撒谎,便信了他,可谁知,潞王爷昨日告知他儿子是个痨病鬼,命不久矣,奴婢让人一查,果然如此。奴婢把关失职,差点儿将梁桂的儿子选定为驸马,实在有愧娘娘的信任,特来认罪,请求娘娘责罚。”靠!果然不承认,将责任推给梁桂。朱翊镠瞪着冯保,可冯保没有看他。李太后不紧不慢地道:“这么说冯公公事先也不知情?”“是的,娘娘,奴婢全然不知。”冯保镇定自若。瞧,人家那才叫演技呢,朱翊镠深感佩服,这要是放在后世,金象金马影帝还不手到擒来?拿个奥斯卡也不在话下吧?“不知者无罪。”李太后不动声色地道。“可奴婢刚刚听说二公主还以为奴婢确定好了人选,就选那梁桂的儿子做驸马,所以,所以”/“已经没事了,冯公公不必太过自责。”李太后抚慰。“多谢娘娘宽宏大量!还有一事也要恳请娘娘责罚。”“说。”“奴婢一时疏忽大意,府上的人竟然背着奴婢收下梁桂一些银两和礼物,奴婢也才刚刚知情。奴婢对府上的人管教督促无方,恳请娘娘降旨惩罚!”靠!贪污受贿也 给撇清了?朱翊镠实在佩服得五体投地,冯保这厮还真是敢想敢干啊!李太后也只是训诫道:“以后多加注意,不要给人留下什么把柄与口实,到时候让我和钧儿难办。”“明白,奴婢回去一定好好教训他们!娘娘,梁桂送的银两和礼物奴婢已经让人回去拿了,马上就送到这里来,交由娘娘处置。”看来,比起李太后对冯保的了解程度,朱翊镠还是自认不及。李太后早已将冯保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都知道他怎么做了。通过这件事,朱翊镠对李太后和冯保都有了更深一步的认识。李太后没有言声,等于是默认了冯保的做法,也等于是认可了朱翊镠没收冯保贪污所得的建议。只是让朱翊镠没想到的是,本来一件极其恶劣谋财害命的事,如同李太后所料,冯保居然三言两语将自己的责任撇得干干净净。或许冯保早已料定李太后不会找梁桂对质不会追究。正如李太后料定冯保的所作所为,两人可谓彼此彼此。今天更新会有点晚,但依然力争万更,求订阅,求票票,各种求。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71章 还是有点儿觉悟与心机哈!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很快,梁桂送给冯保的银子c银票c地契c田产,都一股脑儿送到慈宁宫来了。银子加银票共计八万四千五百两,一张地契,两处田产,与梁桂说的相符合。害得朱尧媖要上吊寻死,又惊动了陈太后,这个时候相信冯保是不敢再隐瞒了。加上他自己撒谎矢口不认,其实与他而言也只是失去本不该属于他的财产。如果李太后真不打算惩罚,那他并没有其它损失。将“黑心”所得的财物一并送到李太后面前,冯保说道:“奴婢有负娘娘所托,请娘娘责罚。”李太后想了想说:“那就罚你半年俸禄吧,以此为戒。”“多谢娘娘宽容!”“为公主择选驸马的事还是由你负责,但记住:日后对府上的人和属下都要严格督导,切莫再犯同样的错误。”李太后的训斥在朱翊镠看来有点不痛不痒。“奴婢明白。”冯保看起来还算虚心接受。李太后一抬手,也不想继续议论:“好了,下去吧。”然而,冯保磨磨蹭蹭地并没有立即走的意思。李太后敏觉地问:“还有事?”冯保弱弱地道:“奴婢是想问娘娘,还用去慈庆宫一趟向仁圣太后娘娘知会一声吗?”“不必打扰姐姐清修,待你将驸马人选确定好了再去回复吧。”“好的,娘娘。”冯保这才躬身退出书房。见冯保离去,朱翊镠忙请示道:“娘,孩儿去母后那里一趟。”“干嘛?”“告诉母后不用担心,伴伴肯定会为二姐择选一位好驸马。”李太后轻轻“哼”了一声,倒也不是真生气:“这回你高兴了?”朱翊镠微微一滞,反问道:“莫非娘亲不高兴吗?”在他看来,这可不仅仅是拯救永宁公主c敲打冯保那么简单啊!然而,与李太后此时此刻想的并不是一回事。李太后摇头叹息,带着几分无奈:“娘是在担心你啊!”朱翊镠一愣:“娘,担心孩儿什么?”“哎!娘的话你总不爱听,当然担心你又要被朝臣弹劾了。这次你让冯公公赔了夫人又折兵,他岂是好惹的?”“娘,孩儿可不怕伴伴哦。”朱翊镠一副浑然不惧的模样儿,继而又昂首挺胸地补充道,“就是朝臣弹劾孩儿,孩儿也不怕的。”心想,不仅不怕,反而一直等着呢,上次弹劾说实在的一点都不激烈,不过瘾,再来一次吧,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然后他好一身轻去外地。李太后又是无奈的一声长叹。“娘,我去了哈。”朱翊镠急着要出去追赶冯保。因为在他眼里,李太后对冯保还是非常仁慈的。这次算是便宜了冯保。如果让他来处理这件事,绝不至于才罚半年俸禄那么简单而且罚俸禄李太后还是勉强的。要知道,如果不是他阻止,冯保这次犯下的的大罪就是后来人所形容的那样“十倍于李广矣”。“伴伴。”出了书房,朱翊镠很快便追上了冯保。刚好到了慈宁宫的门口。“潞王爷。”冯保情绪看上去有些失落。这也难怪,毕竟身在此山中当局者迷。朱翊镠笑道:“记得哈,本王又救了伴伴一次的。”“”冯保恨不得破口大骂,让他煮熟的鸭子飞了,还损失半年的俸禄,居然有脸说救了他一次?他实在不想搭理那家伙。“怎么?开心点嘛,莫非伴伴不认为我是在救你?”冯保没好气地道:“潞王爷,你这分明是在害奴婢啊!”“看看,伴伴你还是觉悟不够高啊!”朱翊镠不无讥诮地道,“你为二姐选一个痨病鬼作为驸马第一人选,倘若真的选上了,你以后日子怎么过哦?”冯保暗自冷哼一声,心想还能怎么过?最多不过像现在这样在李太后面前赔个道个歉礼呗?难不成还要了他的老命不成?冯保心中有气,所以又一次选择了默不作声。朱翊镠倒也不以为意,接着说道:“现在被我捅破,总比日后被我娘亲发现要强吧。我就不明白,伴伴居然为了不过区区十万两就将我姐卖了?你也太狠心了吧?”“潞王爷,不是解释过了吗?奴婢也是被梁桂蒙在鼓里不知情啊!”“切,别跟我来这一套。”朱翊镠嗤之以鼻地道,“娘亲信你,我可不信。但其实娘亲也不信,只是不想追究,给你一个台阶下罢了。你还真以为骗得过娘亲啊?总而言之我就是在救你。”“好,好,好,是潞王爷救了奴婢好吧?才没让奴婢犯下大错,奴婢感激潞王爷还不成吗?”冯保赌着气说。朱翊镠不屑地道:“伴伴一点诚意都没有。”冯保不想搭理,难道看不出来马吗?本就没有诚意。朱翊镠又自顾自地笑道:“不过呢,伴伴还是有一点觉悟的,知道将梁桂所赠的赃物全部拿出来,还自请惩罚。”“那此时此刻,奴婢是不是要谢谢潞王爷的夸赞呢?”冯保不无揶揄地问道。明知冯保是在说反话气话,朱翊镠仍当仁不让地道:“那当然,伴伴要感谢我的地方多了去呢,又何止此时此刻呢?”冯保恨不得怼一句:潞王爷你这脸皮比万里长城还厚,真是无人能及啊,奴婢甘拜下风。“不得不说,伴伴心机还是有的哈!你怕母后插手,所以主动来找娘亲请求惩罚,这样,母后就不好意思再找你了。你明知娘亲对你很好,不会重罚你,却故意一而再再而三地请求娘亲惩罚。我现在要去慈庆宫见母后,伴伴真的敢去吗? ”\“不去。”冯保甩出两个字。“看,就知道伴伴不敢去,刚才你在书房里故意一问,我还真怕娘亲答应让你去慈庆宫拜见母后,到时候你怎么办?”“奴婢还有事要做,先行一步,潞王爷若有兴致,晚上再叙。”这会儿冯保心中有气,不愿意与朱翊镠纠结,听他话中带刺的调侃。而且他非常清楚,就眼下的情形他是说不过朱翊镠的。“好!晚上就晚上。”朱翊镠痛快答应,“晚上伴伴来找我,还是我去找你?”“奴婢来见潞王爷吧!刚好心中有两个疑问想请教。”“没问题,热烈欢迎。”“那奴婢告辞!”冯保头也不回地一阵风似的去了。“哎!”朱翊镠叹了口气,喃喃自语,“本是做大好人,结果成了大恶人,难道真要让你们遭受历史原始剧本的下场,你们才能翻然悔悟相信本王的用心良苦吗?为什么就不能有几分先见之明呢?在这方面,张先生的觉悟可比你伴伴要高一个级别啊!瞧张先生现在”“哎!”朱翊镠又是一声叹息,然后朝着东边的慈庆宫方向去了。冯保回到司礼监,憋着一肚子的闷气,感觉朱翊镠那家伙有时候笨得可以,总做些招摇过市愚不可及的事,但有时候又聪明得让人恐怖,甚至佩服。以致于他越来越分不清那家伙到底是聪明还是笨,到底是故意为之还是就那种性格。好像拥有双重人格似的,有时候扮演“傻缺”的角色,有时候又摇身一变扮演“神”一般的角色。至少在冯保看来是这样。想着自己入宫几十年,可谓识人无数,但还从来没有一个人能让他感到如此的迷惑。李太后已经够聪明的了,万历皇帝也聪明又敏感,张居正更是没得说,可冯保都自信一般情况都能准确地揣摩出他们的心思。然而,面对朱翊镠时,冯保真是猜不透,不知道那家伙脑子里整天想的是什么他觉得晚上要好好问一问,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从前其实也问过相关的一些问题,但没有哪一次真正摊开了说。坦诚地沟通交流或许才是解决问题的最佳途径吧。打定这主意后,冯保便忙着拟定晚上要问的问题。尤其想问朱翊镠的前途,到底想怎么着?是老老实实去外地就藩当个藩王还是想觊觎大统?这次必须明确地问个明白。还有郑妙谨的问题,到底有没有与人家那个嘛?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为什么?不解释清楚就不配合了,否则没有意义对他没有任何好处,反而还一再受损:上次五十万,这次又是十多万,下次还不知多少?何时是个头啊?这一刻,冯保十分坚定。然并卵,终归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迟到的一章,但还是想求,你们懂的!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72章 只适合镇场子的陈太后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慈庆宫。陈太后正拉着朱尧媖的手,对李太后的不上心表示颇有微词。朱翊镠拊髀雀跃地进去了,喊道:“母后,姐姐。”“镠儿来了,快,坐坐坐。”陈太后喜笑颜开,她对朱翊镠和万历皇帝那哥儿俩视如己出,素来疼爱有加。朱尧媖见弟弟来了,忙投之感激的一瞥。朱翊镠心领神会,回之一笑便坐到陈太后的身旁。“哎!”待朱翊镠坐定,陈太后叹了口气,又开始抱怨数落起来。“你娘也真是的,对你姐的婚事竟毫不放心上,若非发现及时,将你姐真的嫁给一个痨病鬼,又或是像今天这样,你姐一时想不开不想活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那你娘岂不是要内疚一辈子?”朱翊镠忙帮衬着李太后道:“母后,其实这也不怨娘,怪只怪那个梁桂为了自己儿子,眼里全然没有别人,更怪伴伴贪得无厌忒不厚道,亏得娘将此重任交给他负责。”“哎!”陈太后又叹了口气,责道,“冯公公仗着有功,又仗着你娘的袒护,有时候也是胡作非为,不过幸好,总算有惊无险。”“还得多亏了母后出面!”朱翊镠道,“吓得伴伴刚才去了慈宁宫娘亲那儿请罪,将梁桂送给他的赃物悉数上缴充公。”进而,朱翊镠将上缴的赃物数目简单说了说,并责骂冯保为了这点儿钱埋没了良心。陈太后悠悠言道:“冯公公当了十来年的司礼监掌印,提督东厂也已将近二十年,难免有些膨胀,该给他敲敲警钟,镠儿回去让你娘适度提醒提醒,这样下去可不行,迟早会出事儿的。”“知道了母后,只是娘和皇兄暂时都还离不开伴伴。娘这次并没有重罚他,也是希望他改过自新,能吃一堑长一智。”“但愿吧!”听得出来,陈太后这一声极其勉强,似乎压根儿不相信冯保能吃一堑长一智。也是,这时候的冯保是个什么样的人早已被定了性,他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想改变极其不易。撇过冯保一茬儿,朱翊镠笑道:“母后,咱不说不开心的事儿,既然来了,就陪你打两圈儿麻将吧!”“好呀!”说起打麻将,陈太后登时眉飞色舞,“镠儿发明麻将,真是太有趣了!自打有了这麻将,我感觉每天的日子好过多了,随便打几圈,咦?发现半天时间居然不知不觉地过去了。”“是吧?”见陈太后开心,朱翊镠兴致也高,“那今天就再教母后一种玩法,红中杠。”从前教给陈太后的是简单的广东麻将,只能碰不能吃的那种,红中杠是四川c湖北一带的玩法,趣味性更大c规矩更多。但万变不离其宗。尤其对于喜欢麻将的人,打两把肯定就学会了。朱尧媖起初不愿意玩,她也不会,可抵不住朱翊镠一个劲儿地撺掇。“姐姐,你就学学吧,不然以后嫁人,整天在公主府里待着,又不让出去,那得多闷啊!”陈太后也笑着劝道:“尧媖学学也好,且当娱乐就是了,玩玩还是挺有趣儿的,只是不要沉迷。”朱尧媖推辞不得,点头答应。麻将本来就容易上手,在朱翊镠的亲自指导下,朱尧媖一学就深得其髓,玩得不亦乐乎。趁途中休息那会儿,朱尧媖由衷地对朱翊镠道:“弟弟,这次真是得感谢你哦。”“姐姐客气啥?俺是你亲弟,当然希望姐姐日后婚姻幸福。姐姐现在大可放心,经我这么一闹,伴伴断不敢胡来,他指定会为姐姐选出一位如意郎君。”“有弟弟真好!”朱尧媖笑得如同花儿一般。“有姐姐也好!不过姐姐,你也真是,我只是让你做做样子,你怎么还真将自己脖子给勒红了?”朱尧媖莞尔一笑,回道:“姐只为逼真一点嘛,若太假,不足以引起娘亲和母后的重视。弟弟不是想让娘亲敲打敲打伴伴吗?”“姐,那疼不疼?”朱翊镠关切地问道。“没事儿,只是一道勒痕嘛,姐还没有那么娇气。倘若一道勒痕真的可以换来一位如意郎君,那这道勒痕又算得了什么呢?”“也是哈。”朱翊镠笑了。朱尧媖公主不仅漂亮,而且善良c乐观c知书达理,真不明白冯保为什么如此狠心!瞧着朱尧媖满脸的憧憬向往,朱翊镠又拍着胸膛,信誓旦旦地道:“有弟弟在,姐一定可以找到一位如意郎君的。否则,看弟弟天天烦不死伴伴。”朱尧媖回之浅浅一笑,满眼的感激,只是随即她又感叹地道:“可惜弟弟决定今年也要成婚,那姐与弟弟在京相处的时日不多,以后就没有机会了。”朱翊镠没有作声,心想以后或许还是有机会的即便没有机会也可以创造机会嘛。玩起麻将时间过得确实快,大半天时间恍惚而过。直到傍晚时分朱翊镠才回去。比起李太后,陈太后的心思还是远远不及。她居然不知道朱尧媖上吊寻死只是为了演一出好戏,也不知道其实是朱翊镠派人掐着点儿通知她来镇场子的。不像李太后,只需一个眼神便能猜出一定是朱翊镠出的鬼主意。难怪陈太后不理后宫事,相信水平有限也是一个重要原因吧,但请她镇场子还是不错的。吃过晚饭。后花园溜达了一圈儿,朱翊镠便坐等冯保的到来。既然要晚上叙话,肯定就不想被闲杂人等听见。这一等,差不多等了两个时辰。直到亥时过半,冯保才像幽灵一般出现。朱翊 镠没好气地责道:“伴伴你可真行,现在都什么时辰?再不来我就要睡觉了。”冯保回道:“就怕潞王爷睡了所以才这个点儿来,不然以奴婢的想法再过一个时辰来才叫好呢。”“神经。”朱翊镠白了一眼,“深更半夜谁陪你聊天儿?”电脑端:/言下之意:要陪也陪赵灵素或郑妙谨啊。冯保却道:“深更半夜安静啊,奴婢有些心里话想对潞王爷说,也有些疑问想请潞王爷为奴婢解答。”朱翊镠端详着冯保:“说吧,瞧你阵势挺大的,好像有一肚子话要说一肚子问题要问似的。先问你,白天的事还生气吗?”“若说一点儿不生气,潞王爷信吗?”冯保反问。“本来就不应该生气!”朱翊镠斥道,“你误入歧途,我救你出火海,你得感谢我才对。”见朱翊镠一上来没说两句就动怒,冯保只得放慢语速降低音量,以商量的口吻道:“潞王爷,今晚能不能心平气和推心置腹地与奴婢谈一次话?”“不敢保证!”朱翊镠不假思索摇头,但随即口风一转,“也要看伴伴说什么,来吧,开始。”冯保做了一个深呼吸,真个是摆足了架势。第三更。今天只有这么多了,本来预计好还有一更的,时间刚好够,可一会儿,要八千字也还行吧,明天继续。求。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73章 推心置腹交心一次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冯保可谓摆足了架势。然而朱翊镠却没有那么认真。冯保精心准备的第一个问题就换来他“拒绝回答”四个字。冯保是这样问的,当然前面也作了许多铺垫:“潞王爷,奴婢觉得非常奇怪,还没开始为二公主选驸马时,您就给奴婢敲警钟,后来又提醒过好几次,似乎早已料到会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发生,临近决定时您又突然冒出来强烈阻止,还将矛头直指梁家,甚至直指梁邦瑞,莫非您早知道此情?您又是如何得知梁邦瑞患了痨病的呢?说心里话奴婢都不及您清楚。”“拒绝回答。”朱翊镠想都不想,十分干脆地回了四个字。冯保觉得这样不行,不然的话今晚白来了,那白天所有的准备也将付诸流水。微微叹了一口气后,冯保诚心诚意地说道:“潞王爷,奴婢今晚之所以这个点儿来,就是希望与您能够推心置腹地交流一次。”这已经不是冯保第一次提这个要求了。也不是朱翊镠不想交心,是许多问题他没法儿交心,难道要他告诉冯保来自不同的世界c对历史的走向有着精确的把握?第一他没法儿解释,第二即便说出实情也不会有人信。娘的,说句不好听的,若非活生生的事实发生在他身上,让他不得不信,他自己都不信居然还特么地真能穿越到古代!让这个还没有“科学”概念的古代人又怎么信?对李太后他可以蒙混过关,那是因为母爱伟大。可要对猴精猴精的冯保说观音娘娘托梦切,鬼都不信!况且托梦一次姑且信之,总不能老是给你托梦吧?以为自己是取经路上的小鲜肉唐僧呢。还有个问题,不是冯保一个人想问,前不久说起杭州兵变时,申时行c梁梦龙不都想问吗?为什么提前知道似的?以后还会遇到相同的问题,比如:泉州兵变c辽东兵变c广西僮族兵变这一个个的朱翊镠全都知道,让他如何给人一一解释?从冯保的眼神里看得出来,这次他是真想诚心诚意交流一次,无话不说的那种。可朱翊镠好像做不到。压根儿不是一个世界的两个人交流起来是有障碍的这是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电脑端:/冯保渴望的眼神,一副急切需要得到答案的模样儿。朱翊镠本不想作任何回答。可见冯保“贼心不死”地一直盯着也恳求着,他只好回道:“告诉伴伴也无妨,我是事先知道的,但你能不能别追问为什么。”冯保没辙,可仍不死心,进而他又揣度地道:“莫非潞王爷有预知未来的能力?”“你就当是吧。”朱翊镠带着几分无奈地道,“反正跟你说观音娘娘托梦给我你也不信。”冯保表情凝滞,忧心忡忡,喃喃地道:“如果潞王爷您真有预知未来的超级能力,那将会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呢。”这个担忧不无道理。所以朱翊镠忙解释道:“也不是任何事情都能预知的呀,说瞎猫逮住死耗子的那种好像更贴切。”这样解释不算违心,因为即便穿越而来,他确实只知道历史上发生过的并被记载下来的大事件,许多细节都不知道。他对未来的预知能力,就好比是段誉初学剑谱时的六脉神剑,只在关键时刻才能发挥。冯保听了,将信将疑,显然没有达到他的预期。朱翊镠对此也无能为力。现在是,过去是,将来或许还是,至少暂时貌似无解。倘若等到有一天一切由他说了算,或许要好一些。朱翊镠道:“伴伴,以后能不能别问这个问题?”“好吧。”冯保无奈地道,“那奴婢问另外的问题,但潞王爷能保证摸着心回答吗?”“试试看呗。”朱翊镠还清楚地记得上一次坚决地回答“不行”,这次的态度稍有缓和。冯保小心翼翼,声音很小:“潞王爷,奴婢还是想知道,您对自己的前途作何打算?”“伴伴记性好差,你曾经不是问过吗?而且我在那次廷议上也说过的啊,今年完婚,然后立即议定就藩事宜,尽快去外地。我还记得让你帮我想想,到底选择哪个藩地合适呢,你都忘了?”“奴婢当然没忘。只是奴婢想不明白,既然潞王爷已经决定好自己的前途,那为何还要做些插手朝廷的事,连俸禄补给都没了,却依然不消停,而不安安心心等着风风光光地就藩呢?”“为我娘和皇兄扫清障碍,这样说你满意吗?”“障碍?”冯保一愣。“当然。”朱翊镠稍顿了顿,“既然伴伴那么想知道答案,隔一阵子就问,那我不妨告诉你,为什么说我是在为娘和皇兄扫清障碍。暗中逼迫张四维张阁老致仕,是因为别看他表面与张先生一条心,可实际上并不赞同张先生的主张,这一点张先生和我娘也都看出来了,不然直接让他担任临时代理首辅就好。只不过那件事让娘c让皇兄c让张先生出面都不妥当,那只好由我来充当这个坏人喽。”冯保点了点头,似有所悟。朱翊镠接着又说道:“但其实,我也绝非故意与张阁老作对逼他致仕。相反,我是在救他,就如同救伴伴一样。给伴伴看一样东西,你就明白了。”朱翊镠取出一封书信。冯保接过一看,原来正是张四维写的亲笔信。张四维的字迹,他这个司礼监掌印见得太多了,绝不会有错。看完,冯保喃喃地道:“原来张四维的父母年事已高,都已 病倒在床,尤其是他父亲,吃喝拉撒睡基本都在床上。他写信,是为了感谢潞王爷的。”“我曾与小鲸打了个赌,说张阁老一定会感谢我的。以他父亲眼下的身体状况,活不过一年,张阁老即便担任首辅,他也要丁忧致仕回家,皇兄不可能为他夺情。那何必来蹚这浑水呢?让他光荣致仕回家尽孝不是挺好的吗?当初你们都以为是我暗中逼张阁老致仕的,其实他在京时就已经想明白了,离开的时候很坦然。”冯保的心绪逐渐趋于平和,因为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感觉到了朱翊镠是在说大实话。所以,他听完感慨地道:“如果这样看来,潞王爷确实为他选择了一条光明大道。”朱翊镠叹了口气:“只可惜理解我的人有几个?就像伴伴一样,我捅破梁邦瑞是个将死之人,其实还不是在救伴伴?可非常遗憾伴伴也不理解我的一片苦心。”“理解,理解”冯保连连点头道,“其实,奴婢回去为此事想了很久,逐渐能够理解潞王爷对奴婢的好。奴婢说的可是真心话哦,潞王爷可别不信。”“但愿如此!”看得出来,冯保的心态比起白天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这会儿不是怄着气说的。“那奴婢再问,潞王爷为何要对张鲸c张诚下手呢?”“还是为了救伴伴啊!他们两个是什么人?伴伴还不清楚?伴伴的心自始至终想向着我娘,监督管束皇兄,可皇兄长大了渴望亲政,伴伴也看出来了,不然怎会对你敬而远之呢?又怎会亲近张鲸c张诚那两个?而张鲸和张诚也正是看出了皇兄的心思,所以趁虚而入取得皇兄的信任,对伴伴虎视眈眈,我岂能让他们得逞?”冯保深深地鞠了一躬,由衷地说道:“奴婢感激不尽。”“但其实,救伴伴是小,救我娘救皇兄才是大。张鲸c张诚两个不是什么好鸟,我岂能容忍他们留在皇兄身边蛊惑人心?”“张诚已死,那张鲸”冯保意犹未尽。“伴伴放心,张鲸虽然依旧是司礼监头号秉笔,但我不会让他成事的。暂时留他在皇兄身边,只是给皇兄的面子,不然我无法对皇兄交代啊!总不能将他身边两个亲信都给扳倒了,那你们还以为我要觊觎大统呢。”“潞王爷难道就没有想过?”冯保还是没忍住问出口了。其实已经问过两次了,但都没有这次直白。而且冯保明显感觉到,今天的朱翊镠不一样,或许能够推心置腹敞开心扉地说一次。这正是他期望的。也是他白天精心准备的问题之一。他渴望得到答案,这个问题时不时地会在他脑海中跳出来。冯保渴望的心情,朱翊镠早就看出来了,他想了想。求。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74章 好皇帝?好哥哥?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朱翊镠想了想,反问道:“那伴伴想没想过由我承继大统呢?”冯保一愣。但,他也不是没有准备,知道这个问题太敏感,以朱翊镠潞王的身份是不敢轻易回答的。可既然事先说好了要抱着推心置腹的诚意敞开心扉交流一次,那首先当然自己要有诚意。冯保小心翼翼地道:“潞王爷,奴婢有个请求,今晚的话只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好吗?”“伴伴做得到不?”朱翊镠笑着反问,继而保证,“我是没问题。”“奴婢可以对天发誓做得到。但奴婢还有一个请求,无论奴婢接下来说什么,请潞王爷不要责斥,一定要保持淡定。”“伴伴说吧。”朱翊镠嘴上回道,心里想着,其实不说,我也知道伴伴你是怎么想的啊。“不瞒潞王爷,奴婢的确想过由您来承继大统”“靠!伴伴你好大的胆子,不知道这意味着造反要杀头的吗?”朱翊镠做出一个“咔嚓”的动作,只是说话的声音很轻。“奴婢只是想想嘛。”冯保忙解释道,“再说了,又不是奴婢一个人异想天开,娘娘都想过呢,要不然也不会险些废掉万岁爷,想让潞王爷取而代之。”朱翊镠知道这是事实,也是史实。但他还是一本正经地说道:“伴伴,我娘想,与你想或我们任何一个人想,能一样吗?我娘想,那叫主持正义,为天下人着想;你想或我们任何一个人想,那就叫图谋不轨,等于是找死,明白吗?伴伴还是收起这个念头吧。不过今晚倒是感谢你如此坦诚。”冯保有些失落:“咱事先说好了要坦诚的嘛!相信潞王爷其实也早就看出来了奴婢的心思,只是没有坦诚地说开罢了。”朱翊镠意味深长地道:“无论怎样,就目前来说,皇兄还是一个好哥哥,我这个弟弟当为他效劳。这样才能让我娘放心,让朝中大臣放心,伴伴你说呢?”冯保敏锐地道:“那潞王爷是更看重当好哥哥还是当好皇帝?”“当然更看重当好皇帝了。”朱翊镠脱口而出,继而又解释道,“因为只有当好皇帝才能当好哥哥,若只是当好哥哥,肯定会损害其他许多人的利益,到头来或许也就称不上一个真正的好哥哥了。”“潞王爷言之有理!”这一刻冯保眼里闪现出一线光芒,但还是难以掩饰他心头的失落。“伴伴,这个问题以后就不要再问了。请你记住:皇兄目前既是好哥哥,也是好皇帝,否则我这个潞王凭什么嘚瑟而不害怕?否则伴伴与张先生的改革又凭什么能够一帆风顺取得巨大成功?”冯保点了点头,这是他第一次在朱翊镠面前感到心悦诚服,不由得感慨道:“还是潞王爷比奴婢心胸宽大啊!”不过以他多年的政治觉悟,似乎也能听出一点弦外之音,尤其抓住了朱翊镠话中的“目前”二字。所以,感慨完之后,冯保接着又敏锐而谨慎地问道:“但是潞王爷,目前是,那万一将来不是呢?”不得不佩服冯保的洞察力与领悟力啊,难怪李太后和张居正都对他忌惮三分。朱翊镠也是相当的佩服。尽管冯保这一问简单,但信息量却是超大,相当于精准地把握了他刚才那番话的要旨。首先,冯保问这话说明对万历皇帝有着相当程度的了解,否则不会那样问的;其次,说明冯保至少对万历皇帝以后会不会成为一个好哥哥一个好皇帝表示怀疑;再者,说明冯保对他这个潞王还是抱有幻想。言下之意:万历皇帝目前好,可将来万一不好呢?那潞王爷会不会取而代之?不得不说冯保这一问胆大而心细,朱翊镠由衷地佩服。其实,刚一来到这个世界,他就想过,要身居幕后辅佐万历老兄引领大明登上巅峰。但前提是万历老兄要听话,不然,他这个尴尬的潞王身份有再多的宏图大计也无济于事,只会让朝中文臣武将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加速他的凉凉。可如果万历老兄不听话,那就另当别论了。这是他的本心。然而,谁知道万历老兄将来会怎么想呢?眼下万历老兄尚未亲政,对李太后唯命是从,即便心中有什么想法也都藏着掖着,暂时还看不出有任何反常的行为举止。善隐忍,这一点万历老兄是没得说,光荣地继承了他老师张居正的衣钵。张居正就是一个极其善隐忍的人。这也是历史上的他到死都没想到,自己苦心栽培的学生,为学生呕心沥血活活累死,最后却换来学生的反攻清算。张居正眼中优秀的学生万历皇帝用从老师那儿学到的隐忍术成功欺骗了老师。而现在,因为有了朱翊镠的参与,历史已经悄悄发生了改变,所以朱翊镠也不敢确定万历老兄到底会不会继续隐忍下去。即便给张居正动了手术,但人终究会死,到时候万历老兄还会不会翻脸不认人呢?朱翊镠需要等,需要时间但在这段时间内,他必须确保自己的人身安全。所以大统暂时就不要想了,现在的皇帝是万历老兄,那他必须去外地就藩,这是主基调。以致于面对冯保这个胆大而心细的问题时,朱翊镠采取了淡化的策略。他不过微微一笑,回道:“伴伴,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吧,何必想得那么远呢?”冯保是个聪明人,知道朱翊镠这句话没有说死,但若继续追问下去也没意思了。毕竟,朱翊镠已经说得 很明白嘛:万历皇帝眼下是个好哥哥好皇帝,所以他这个潞王爷必须去外地就藩,至于将来万历皇帝若是不好的话那另当别论。不就是这个意思吗?再问就傻了。而且,这个问题相信以后也不会再问了,至此结束。尽管冯保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但总算认为自己读懂了朱翊镠的心,至少在这个方面:朱翊镠暂时没有觊觎大统之心。那这一趟算是没白来。冯保由衷地道:“多谢潞王爷今晚对奴婢如此坦诚!”朱翊镠笑道:“伴伴看着我长大的,你要推心置腹的坦诚,我又哪好意思敷衍你呢?是不是?”冯保叹了口气,感慨地道:“只是可惜了潞王爷的雄才伟略和预知未来的超级能力啊!”朱翊镠又笑:“难道伴伴对我的印象改变了?在你们眼中,我不是一个嚣张跋扈极不靠谱的人吗?”“人都是会变的嘛。”冯保讳莫如深地道,“而且,奴婢隐隐有一种感觉,潞王爷正是要给外人造成极坏的印象,这样才能更好地推行你的计划主张。”“靠!伴伴你想多了,说得我好像是一个处心积虑的心机男。”冯保诡谲一笑:“难道不是?”朱翊镠一摆手,回之一笑:“无所谓啦,你说是就是吧!反正从今晚起,我俩就是一根绳上拴着的蚱蜢。哈哈,伴伴居然怂恿我图谋不轨,我可记住了!哈哈”冯保愕然变色:“”想辩解但又不知如何开口,只是怔愣地望着朱翊镠。“瞧你,伴伴也别害怕嘛,不是说好了今晚的话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吗?放心,我是不会告诉别人的。”冯保旋即也笑了:“潞王爷说得好,从今晚起,我俩就是一根绳上拴着的蚱蜢。”。晚上应该还有两章,力争万更只想求一波。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75章 有危机感,希望又一次落空!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冯保嘘了口气,总算问明白了萦绕心中已久的一个疑问。尽管与他的理想有点距离,但感觉朱翊镠想得好像比他周到。从朱翊镠的言辞中能够听出对李太后和万历皇帝的深厚感情,当然也包括对他这个伴伴。与冯保而言,这是可喜的,不枉他对朱翊镠期望一场。这个疑问也算是解开了:原来朱翊镠所有的蹦跶,所有本不该王爷做的事都去做,只是为了给李太后和万历皇帝扫清障碍,哪怕冒着巨大的风险而事实上也证明了确实付出了代价。然而,还有一个巨大的疑问冯保死活也想不明白。那就是郑妙谨,如今成了万历皇帝的淑嫔。喜欢郑妙谨就将她要走嘛,为什么又要将她送给万历皇帝呢?那现在郑妙谨岂不成了嫂子?难道是故意放到万历皇帝身边的?冯保想搞清楚,但不知这次朱翊镠能否坦诚地交流,反正之前从未泄露过半分有用的讯息。与朱翊镠而言,今晚的谈话也算合他心意。他早看出来了冯保的心思,几次谈话其实都流露出来了。到万历十年这个时间点儿,冯保早就知道万历皇帝起了戒心,开始逐渐疏远自己。尤其是张居正病倒后,冯保更是急着考虑自己的前途。与其说冯保问他这个潞王爷的前途,倒不如说冯保是问自己这个司礼监掌印的前途。朱翊镠心知肚明:冯保是希望他取代万历皇帝要知道,在大明一朝皇帝或皇太子意外身亡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今晚冯保确实推心置腹,如此胆大包天的想法都说了出来,可见那家伙急于为自己谋前途。这也很好理解。如果改朝换代,那冯保还可以做十年甚至更久的司礼监掌印。但如果万历皇帝继续当政的话,那家伙的好日子恐怕不多了。不得不说,就这一点,冯保的危机感比张居正要强得多。张居正过于自负。以致于后来许多研究者认为张居正此生一个很大的失败是没有培养出一位出色的接班人。因为结果显而易见,等到张居正一死,放眼整个朝廷,竟然找不出一个合适的接班人担任首辅。想给王国光,但人家身居天官吏部尚书一职,不能破例再去担任首辅;退而求其次想给潘晟,可人家根基不稳没有威慑力,还没抵京就被人拱下台了;而另一个候选人也是门生申时行资历又不够,前面还有一个次辅张四维挡路呢结果阴差阳错,张四维担任了首辅。貌似好像,也确实如此,张居正没有培养出一个出色的接班人。然而朱翊镠可不这么认为,他认为张居正培养了接班人,只不过这个接班人就是万历皇帝。张居正几乎倾其所有,除了政务就是培养督导万历皇帝。毫不夸张地说,最后十年,张居正陪伴教育万历皇帝的时间,要比他陪伴教育六个儿子加起来的时间还要多得多。张居正散衙回家很少陪伴自己的六个孩子,最后十年所有的精力都献给了朝廷和学生万历皇帝。所以,张居正远远没有冯保有危机感也在情理之中。他对万历皇帝倾其所有,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又怎么会有危机感呢?又怎么可能对万历皇帝有戒备之心?就像赌博,张居正赌了一把大的,全压在万历皇帝身上。结果就没有结果了。输得一败涂地。不是没有培养接班人,而是眼拙,培养错了。电脑端:/冯保有危机感,除了质疑万历皇帝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身边有强大的竞争对手,不像张居正一人独大。所以,朱翊镠很能理解冯保此时此刻的心情,毕竟被历史证明了冯保的危机感是正确的:万历皇帝只是一直隐忍不发。如今,他将自己未来的打算坦诚说了出来,冯保当然有失落。鉴此,朱翊镠问道:“伴伴,怎么?推心置腹的交谈不开心吗?”“潞王爷,不是,不是的”冯保连连摇头,说道,“只是想着有时候知道结果,还不如不知道呢,不知道好歹还有个期望啥的。”但随即,冯保又敏锐地补充道:“不过,知道潞王爷的决定后,依然可以有期望的哈。”对此,朱翊镠没有吱声。他不愿意继续纠结,本来就感觉自己今晚已经说得够多的了。冯保鉴貌辨色,也就打住,企图跳到郑妙谨一事上。“潞王爷,奴婢心中还有一个大大的疑问想请教。”然而话音刚一落定,朱翊镠便道:“伴伴,如果是想问关于郑淑嫔的事,那就赶紧闭嘴哈。”冯保一愣:“”朱翊镠嗤之一笑。就冯保的心思,对朱翊镠来说确实不难猜,毕竟之前问过,而且还不止问过一次。稍顿了顿。冯保哭丧着脸道:“潞王爷,不是说好了要推心置腹吗?”朱翊镠笑道:“可我并没有答应你啊!”“那奴婢以后对淑嫔娘娘”朱翊镠连忙抢道:“该怎么着就怎么着,不用考虑我。”“”冯保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唯有沉默。见冯保一副索然无趣的样,朱翊镠又笑了笑说:“不过,我可以告诉伴伴,我这么做,依然是为了救皇兄,甚至是救咱朱家。”冯保又是一愣,不可思议地发出疑问:“她有如此大的能耐?”朱翊镠笑而不语。心想,郑妙谨的能耐还没发掘出来,那可不是一般的大啊!“伴伴,时间已经不早了,我好困啊,若无它事,就请回吧。”冯 保也只好起身,准备告辞。“哦,对了,伴伴,”朱翊镠又道,“驸马的事,这次可不要出差错哈,用点心。”“知道了,潞王爷。”冯保转身而去。虽有失望,但不算白来。朱翊镠回房就寝。但因与冯保一席长谈,倒床后一时也无甚睡意,不禁想起了历史上需要两年时间才会引起万历老兄注意,最后爱上的郑妙谨然而,两年时间那是原来的历史,现在有他参与进来的历史,是否仍需要两年?他还真不敢确定。想着那这段时间是不是需要做点什么呢?次日,朱尧媖公主上吊的消息迅速传开。由此,冯保的丑闻以及梁邦瑞的底细也全给扒出来了,引起京城官民的一阵热议。然而,尽管扒出来梁邦瑞是个命不久矣的痨病鬼,可对他更多的是怜悯与同情。同理之心,对他父亲梁桂也赋予了一定程度的同情。愤怒的矛头几乎清一色地指向冯保,本以为是为正义而呐喊,却不料引发一场悲剧。第三更送到。还有。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76章 舆论的压力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无论是在京官员还是平民百姓,都对冯保展开一顿猛烈的抨击。当官儿的感觉逮着一个好机会,反正也不用与冯保当面对质,不怕,那就使劲儿地招呼吧。平民百姓素来同情弱者,憎恨那些有权有势的,当然会清一色地将矛头对准冯保。再加上冯保本来就做过一些不得人心的事,所以一时间无不骂他黑心肠c不厚道c人渣儿一个,被金钱埋没了良心将他家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比起梁桂,人家怎么说也是为自己的儿子,可冯保那家伙眼里就只有钱财,别无其它。而且“出卖”的还是公主,亏得李太后和万历皇帝那么信任他倚重他将大权交给他。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该死!都骂冯保该死!那种人就该将他的心掏出来喂狗,然后打入十八层地狱让他永世不得超生各种难听的话层出不穷,比这更难听的还有,一时间让冯保承受了巨大的舆论压力。冯保提督东厂,京城里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耳朵。冯保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件事居然掀起如此大的舆论风波,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原本,他只想着如何在李太后面前补救,却不料舆论的压力如同海浪一般,一浪接着一浪,让他感觉喘不过气来。每当遇到烦心事,冯保便要去琴房里弹琴解压。然而,那晚像见了鬼似的,弹着弹着,忽然听见“嘣”的一声,竟然拨断了一根琴弦。这对于一个抚琴高手而言,他烦乱的心情可想而知。但比起潮水般的不良舆论,冯保似乎有着更为忧心的事。“徐爵”冯保忽然大喝一声。“老爷。”徐爵知道冯保心情不好,一直在外头候着。“我是不是真的很可恶?”“”上来就问这么一句话,让徐爵一愣。但随即,徐爵安慰道:“老爷,别听外面的人评头论足,他们都是站在说话不腰疼,压根儿不了解老爷的为人,这时候他们一个个都恨不得落井下石才好呢!”“谁了解我?你了解吗?”显然,冯保抓住的重点与徐爵偏差太大。使得徐爵又是一愣,好在他思路敏捷,忙说道:“老爷,张先生了解你啊,娘娘也了解你。若老爷真有那么坏,娘娘又岂会只罚半年的俸禄呢?老爷放心,娘娘还是清楚你的好,别人再怎么议论,又能把你怎么样?老爷何必放在心上?”“说得好!”首先,冯保对徐爵这番话予以肯定,然后他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说道:“但是,清楚我的好或坏,与是否了解我,完全是两码事儿。你想过没?为公主择选梁邦瑞当驸马的丑闻,为何传得如此之快?”“咦?是呀!”徐爵一经提醒,恍然顿悟般,喃喃地道,“按理说,昨日才发生,今日全京城都知道,速度确实快得有点不可思议呢。”“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冯保目光灼然,十分确定地道。“谁?”冯保深深叹了口气,反问:“你想谁有那么大的能耐呢?”徐爵警觉地道:“这事儿是被潞王爷揭穿的,莫非是他?”冯保摇头,幽幽言道:“潞王爷蹦跶两下子还行,可手中无权,还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徐爵一怔,自然而然想到另一个人:“那老爷的意思是,娘娘?”“哎!你以为娘娘罚我半年俸禄是轻了呢。但其实,娘娘当时压根就没打算惩罚我,是我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请求,她才不得已答应。现在回头想来,原来娘娘是想通过另一种方式惩罚我啊!”徐爵害怕老爷心情不好,所以想多了,忙弱弱地道:“娘娘对老爷一向那么好,会不会是老爷误会娘娘了?”“哎!”冯保又是一声长叹,不由得想到昨晚与朱翊镠谈的那一席话,思绪万千地道,“娘娘这次是真的。你是不知道,最近娘娘对潞王爷的话几乎言听计从,潞王爷可不只是想罚我半年的俸禄呢。”瞧老爷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徐爵一警:“老爷何出此言?”冯保心有余悸地道:“潞王爷比想象中的还要不好招惹呀,他要为娘娘和万岁爷扫清障碍呢。”“老爷,什么扫清障碍?”徐爵一时没听懂。“你不明白的。”然而,冯保就此打住,本是想多说几句的,因为他想到自己或许也成为朱翊镠眼中的“障碍”人物之一,只是不会像张鲸c张诚的那种。如此一来,那朱翊镠是不是也要扫一扫他呢?或许只是扫的方式有所不同罢了。可冯保又想起昨晚是他自己发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所以关于“扫清障碍”一茬儿也就作罢,对徐爵没有继续解释下去。徐爵跟了冯保这么些年,当然清楚老爷不说,他便不追问,只好将矛头跳转。“老爷,都怪那个梁桂,非要求着老爷帮他,最后他不仅没有受到娘娘的惩罚,还得到外界的同情与谅解,反而老爷成为众矢之的,真是可恶!要我说,真正的罪魁祸首是应该梁桂才对。如果不是他起歪心思,老爷就不会出手。”不提梁桂则罢,一说起,冯保也是来气,因为他立马儿想到梁桂闭门不出,企图将祸水引向他的可恶之举。而且,如果朱翊镠派张元德和付大海第一次去,梁桂就开了门好生解释一通,或许事情就不会闹到后来的那种地步,惊动李太后,接着又惊动了陈太后。被抓到李太后那儿,梁桂又卖惨哭可怜, 再次将责任推给他,信誓旦旦地说,是他保证驸马人选的事儿一定能成。娘的!冯保心中的怒火本就无处可泄,越想越气,加上徐爵从旁一撩拨,他实在忍无可忍:“走,去梁桂家,找他算账。”徐爵精明,忙道:“老爷,这事儿让小的们去就行了,大晚上的老爷何必亲自跑一趟呢!”想想也是,级别差得太多。冯保站起来又坐下,抬手吩咐道:“那你带几个人去吧。”“老爷,要如何惩罚梁桂?”徐爵掂量着问道。冯保凶巴巴地:“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娘的,他一个小小的兵马副指挥使,都比你小一大截呢,居然敢坑我?问他到底是咋想的?”“需不需要给他点颜色瞧瞧?”徐爵请示。“你自己看着办吧。这个节骨眼儿上不要闹出人命。”“知道了,老爷。”于是,徐爵叫上几个家丁,连夜去了梁桂家。对于舆论攻击冯保一事,朱翊镠也感觉到了蹊跷。但冯保是在弹琴的过程中才想到李太后在背后推波助澜掀起一波又一波的舆论高潮,所以忽然“嘣”的一声,弹断了一根琴弦。而朱翊镠比冯保想到还早,念头一闪,他就想到了,哦,肯定是李太后干的。难怪当时不想惩罚冯保,原来早就想好了,她是想借助舆论给冯保施加压力,进而起到敲打警示的作用。不得不说,舆论在任何时代都是一股可怕的力量。比起惩罚冯保半年或一年的俸禄,这方式似乎更为有效,但也更狠,比朱翊镠想的还要恨。果然,女人一旦狠起来,是有点恐怖的!为此,朱翊镠还特意跑去找李太后:“娘,原来你早想好了对付伴伴的最佳办法哈!”“镠儿想说什么?”“我说掀起舆论给伴伴造成压力啊!舆论的力量确实强大,伴伴这次肯定害怕了。”没想到李太后一愣:“镠儿说是娘掀起的这场浩大的舆论?”朱翊镠亦是一愣:“难道不是吗?”李太后摇头:“娘还以为是镠儿你呢。”李太后断不会说谎的。朱翊镠:“”说到送到。今天又是万更。努力码字努力求。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77章 摊上大事了!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朱翊镠还以为是李太后,李太后却以为是他!看来另有其人啊。朱翊镠说道:“娘,孩儿是想过敲打敲打伴伴,毕竟为二姐选驸马这事儿实在太让人生气,可孩儿有何能耐鼓动在京所有官民?”李太后点点头,喃喃地道:“也是,不过娘也并非想着就是你,而是想着你借助你母后或是皇兄的力量掀起舆论对冯公公施以压力。娘还准备去问你呢!”“娘,不是孩儿。”朱翊镠再次确定地道。“娘相信你。”李太后沉吟,忽然道,“莫非是你母后或皇兄?”朱翊镠没有立即言声,而是想着,陈太后应该不至于吧,她虽然对冯保颇有微词,但现在已经不管事了,否则也不会让他带信让李太后警示冯保。那,莫非是万历老兄?可在一天时间内掀起如此浩大的舆论,也太明显了呀!但凡有点觉悟的,都会想到肯定是有人暗中推波助澜。按照理推断,极其善忍的万历老兄不会如此迫近地打击冯保,毕竟张居正还在呢。所以,想了想后,朱翊镠如是般道:“娘,孩儿认为绝非母后,或许也不是皇兄。”对陈太后,朱翊镠几近有十足的把握,毕竟陈太后只适合镇场子而不会玩心机;但对万历老兄,他还是保留意见,以猜度的语气。李太后看似也同意朱翊镠的观点:“那会是谁呢?”想到通过舆论的手段打击冯保肯定大有人在,可有这个能耐且有这个胆儿的却寥寥无几。且不说能耐,有几个敢与冯保叫板?而有此能耐的,无非就是陈太后c李太后c万历皇帝c张居正几个,勉强可以算上朱翊镠c张鲸和申时行几个。扳着手指头数,好像也就这么多吧,还能有谁?首先排除陈太后和李太后,张居正肯定也得排除,申时行与张居正是一路人同样得排除,朱翊镠觉得万历皇帝的可能性亦不大,而他自己又没有干,那最后只剩下张鲸的嫌疑最大了。张鲸是司礼监仅次于冯保的第二号人物,又是冯保的死对头,觊觎冯保的位置已久,有足够的理由打压冯保的威信。只是这次的动作如此之大,张鲸真的不感到害怕吗?以他目前的实力还不足以对抗冯保。况且,张鲸与冯保也还没有到那种冰炭不相容的地步。母子俩正自寻思,见付大海心事重重地进来禀报道:“娘娘,潞王爷,奴婢听说梁桂的儿子梁邦瑞昨晚吐血身亡,梁桂亦上吊自杀了。”李太后一惊:“怎会这样?”付大海回道:“具体什么情况奴婢也不清楚,但那个梁邦瑞,潞王爷和奴婢都是见过的,本就病入膏肓,无药可治,他面色惨白,肺都会随时咳出来似的,瘦得活像个猴子,属于重度痨病患者,吐血而死并不奇怪。”李太后“哦”了一声。但付大海接着话锋一转:“然而奇怪的是,奴婢听说,昨晚冯公公府上的大管家徐爵带着人去了梁桂家。可奴婢又听说,徐爵他们当时并没有对梁氏父子怎么样,只是训斥一顿后便离开了,但梁邦瑞就在那晚吐血而亡是事实,梁桂上吊自杀亦是事实。”“靠!这下伴伴真的偷鸡不成蚀把米,摊上大事喽了。”朱翊镠讶然地道。他本是想敲打冯保的,可谁知牵一发而动全身,都快打到冯保七寸上了。关键他也没出手啊,而且已经逐渐偏离他的预想。现在凭他一己之力恐怕控制不住态势了。“是啊,潞王爷说得没错!”付大海附和道,“如此一来,即便冯公公与徐大管家没有对梁氏父子做过什么,也很难以自圆其说了,这怕是脱不了干系。”李太后双眉向上一扬,当即责斥道:“这个冯公公也真是的,明知处于舆论漩涡中,还让徐爵晚上跑到梁桂家去作甚?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儿自寻霉头吗?”/付大海摇头叹气:“哎,冯公公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这时候找梁桂太失策了。”正说着,听见一名内侍外头禀道:“娘娘,冯公公求见。”说曹操,曹操到。李太后愠色,一声轻斥道:“让他进来。”冯保很快诚惶诚恐而入,一进来便急速说道:“娘娘,潞王爷,梁邦瑞他昨晚吐血身亡,梁桂亦上吊自杀了。”“我刚听说付公公了,到底怎么回事?”冯保沮丧地道:“娘娘,可这与奴婢真的无关啊!”“我也没说与你有关呀,哎!”李太后叹了口气,以责备的口吻,道,“可你说你,晚上让徐爵他们去梁家做什么?你真是不怕事儿大啊!”冯保受了莫大委屈似的,哭诉道:“娘娘,奴婢是因为白天听了那多难听的话心里感到郁闷,加上又想着梁桂怠慢潞王爷誓要将祸水引到奴婢身上将责任全推给奴婢,所以一时生气,就让徐爵去质问他两句,但奴婢真没想把梁氏父子怎么样啊!而且还千叮万嘱徐爵要小心慎重,不要做出什么过激行为,可谁知,徐爵回来后梁氏父子就这人命官司,可与奴婢无关,请娘娘明鉴,为奴婢做主。”李太后喟然而叹:“哎,现在即便你什么都没做,也跳到黄河洗不清了。你老实说来,徐爵去梁家到底对梁氏父子做过什么?”“奴婢对天发誓,徐爵对梁邦瑞什么都没做,对梁桂也只是因为愤怒所以扇了他两个耳光子,连一滴血都没见。”冯保一副指天誓日的模样,口气亦是如此。“ 那当时徐爵与梁邦瑞起冲突没有?”李太后又问。“没有,绝对没有,这本不关梁邦瑞的事。”冯保信誓旦旦地道,“徐爵说没有招惹梁邦瑞就一定没有,他跟了奴婢这么多年,也知道奴婢的脾气,断不敢在奴婢面前说谎的,当时梁邦瑞在他自己卧室没有出来。再说了,他得痨病一个将死之人,欺负他作甚?”“现在梁家什么情况?”“奴婢听说哭闹成一片,梁家已经被锦衣卫和五军都督府的兵卒包围起来,正在调查之中。只是,梁家以及附近一带居民都纷纷将矛头指向奴婢,请娘娘明鉴,奴婢可真是冤枉的啊!”见冯保火烧火燎的样儿,李太后也不忍心再责斥,安慰道:“你不要着急,如果真的什么都没做,又怕什么?总会水落石出的。”冯保道:“娘娘,奴婢断定应该有人想给奴婢泼脏水。”李太后义正辞严地道:“现在一切都还只是猜测,万事都要讲究证据。如果你与徐爵什么都没做,人家指定泼脏水不成;如果有人真想暗中害你,他们也会被揪出来跑不掉的。现在的问题是,要尽快查明梁邦瑞到底是如何死的,梁桂又为什么要上吊自杀?人命关天,总得给梁家和天下人一个交代。”“是,娘娘,奴婢明白,一会儿马上责人调查。”“如果真的与你无关,相信谁也不敢把你怎么样;可如果真的与你有关,那你求我也没用。还有,为了避嫌,这事儿你们东厂就不要插手了,就让锦衣卫去调查吧。你配合他们工作便是。”“奴婢明白。”“去吧。”李太后一抬手。感觉冯保还有话没说完,但他也没辙,只得转身离去。“娘,看样子,伴伴这回真是要倒了血霉了!”见冯保离去,朱翊镠忙说道,“即便如他所说,徐爵只是扇了梁桂两耳光子,可也算是羞辱啊。如今他儿子死了,他也上吊自杀,这伴伴如何解释得清?”“哎!”李太后又是一声叹,“真是一步错步步错啊,娘本心不想惩罚他,可如今他受到的惩罚恐怕已经超出了镠儿的预期吧?”“娘,孩儿去帮伴伴。”说着朱翊镠就往外跑。“你给我站住。”李太后忙呵斥。。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78章 势态越来越不好控制了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朱翊镠不得不站住,央道:“娘,此事因我而起,就让孩儿去帮助伴伴吧。孩儿相信伴伴是冤枉的,这个节骨眼儿上,他断不会蠢到派人去谋害梁氏父子。”李太后冷冷地道:“娘也相信冯公公无辜,可有锦衣卫调查,有五军都督府协助,根本用不着你。你给我回来!”“娘!”朱翊镠不依,又道,“伴伴受人冤枉c陷害,这会儿他需要孩儿的帮助。”“即便需要,你也不能去。”李太后柳眉倒竖,疾言厉色地道,“镠儿要记住自己的身份!”朱翊镠夹含着一股怨气,嘟囔道:“又是身份,身份既然都盯着孩儿身份,不就是个潞王吗?娘让皇兄下一道圣旨收回去好了,孩儿可不稀罕。”“镠儿,你胡说什么?”李太后瞪着朱翊镠。李太后本就有气场,她一生气还真让人有点怕怕的。硬的不行就来软的。朱翊镠只好走过去,摇晃着李太后的手腕,低声下气地央求:“娘,您就让孩儿去吧,怎么说这件事也是被孩儿捅出来的,梁氏父子本不该这时候死,肯定是有人利用此事大做文章来陷害伴伴。”朱翊镠软语相求立竿见影,李太后语气跟着也平和下来了:“镠儿说的娘都知道,梁氏父子这次被人当作炮灰,万一,娘是说万一,万一有你皇兄参与呢?”/朱翊镠一愣:“”原来李太后担心这个但还别说,万历老兄明着不会,暗着有可能朱翊镠不由得想起张诚。张诚临死前有一肚子话想说但又不敢。冯保肯定也看出来了,所以要追查张诚为何会畏罪自杀,可被他阻止了。虽然都没有明言,但他与冯保心照不宣,认为张诚没有自杀的动机,有可能是他杀,那出手的人有可能就是万历皇帝。因此,张诚畏罪自杀就当作是畏罪自杀吧,不必再追查下去,否则到时候不好收场。当时,朱翊镠和冯保两个确实都是这么想的。攻击的目标看似是胡诚,但其实是张居正。那这次攻击的目标明着是梁氏父子,但其实打压的傻子都知道是冯保嘛。万历皇帝会不会故技重施呢?张居正和冯保是他头上的两座大山。一座一座的搬朱翊镠愣了愣,诧异地道:“娘为何这么说?”李太后幽幽言道:“哎!娘只是有种感觉,自那次戏辱宫女被冯公公告发害得他下罪己诏后,你皇兄对冯公公就不待见了,总想着打压挤兑冯公公,刻意提拔张鲸张诚就是最好的明证。”哦,李太后早已看出端倪,还看得如此透彻不得不承认,这时候她的担心不无道理:两兄弟不能硬碰啊!是不是?一个明显要打压冯保,另一个其实也是想打压冯保,但目的显然不一样:一个是想将冯保从身边赶走,而另一个只是希望冯保收敛收敛。朱翊镠回思转虑,“娘,如果皇兄真有参与此事,那孩儿更应该出面将此事与皇兄撇清。”“如何撇清?”“孩儿自有办法。”朱翊镠胸有成竹地道,“娘就让孩儿去吧,孩儿一定会给娘c皇兄和伴伴一个满意的答复。”李太后在犹豫。朱翊镠又讳莫如深地道:“娘,请相信孩儿,此事哪怕与孩儿有关,也不能与皇兄有关。”李太后睫毛一颤,似有所思,但依然在犹豫。“娘,孩儿只是潞王,被朝臣或世人弹劾攻击无关痛痒,最多不过赶孩儿出京,反正迟早要出京的,孩儿也不怕。”言下之意:他这个潞王被牵扯进去无所谓,但万历皇帝被牵扯进去恐怕就不好了。李太后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当然一点即明。见儿子跃跃欲试又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李太后最终还是拗不过,点头同意了。但她同意只是出于对万历皇帝的担忧,真怕有参与。“娘,那孩儿去了哈。”“镠儿要记得,不要干预锦衣卫调查,不要仗着你潞王的身份指手画脚,不要”“知道了知道了。”朱翊镠抢断,一阵风似的冲出去。“哎!”李太后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她也没有闲下来,而是朝着乾清宫的方向去了。“伴伴,伴伴,等等我。”朱翊镠气喘吁吁,追赶上垂头丧气低头走路的冯保。“伴伴,我是来帮你的。”冯保停下,“潞王爷,这下您高兴了吧?将奴婢给坑惨了。”“我相信梁桂梁邦瑞父子的死与你无关。”“哼!”冯保一声冷笑,道,“本就无关,奴婢倒是不怕。只是,经此一闹,奴婢被世人当作无恶不作的大恶人,也不知娘娘以后还能一如既往地相信奴婢不?”“这个伴伴大可放心。”朱翊镠抚慰道,“娘信任你二十多年,绝不会因为一件事而轻易改变对你的印象。要改变早就改变了,娘清楚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奴婢是个什么样的人?”冯保情绪低落地道,“奴婢现在自己都也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朱翊镠想起不久前李太后对冯保的评价,这时候刚好用上,所以回道:“娘觉得伴伴是个小节有失但大节有守的人,所以你就不要担心娘对你的信任了。”“是吗?”冯保反问。“哦,伴伴不会以为这次舆论是娘亲暗中推波助澜的吧?”“不瞒潞王爷,起初奴婢还真是这么想的。”与朱翊镠冯保现在也不用见外了,所以口有心出,“但后来梁氏父子一死,奴婢立即明白不 可能是娘娘。”“为什么?”朱翊镠问。但其实他不用问也知道原因,只是见冯保情绪如此低落所以顺着他的话头。“那还不显而易见吗?掀起再大的舆论,也只能说明那是在提醒敲打奴婢;然而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害死梁氏父子,那就是明显想栽赃给奴婢想害奴婢,动机不一样。潞王爷也知道的,奴婢跟了娘娘二十多年,对娘娘太了解了,娘娘是不会干出这种事儿的。再说了,娘娘哪有这个必要?只要她给个眼色,奴婢一切都明白了。”“那伴伴以为是谁害死了梁氏父子呢?”“现在不好说,还是等待调查结果吧!”“伴伴相信我吗?”“潞王爷什么意思?”“说来还真点对不起伴伴,本来没想着将这件事搞这么大的,只想你为我二姐选出一位好驸马,同时给伴伴一个小小的警示,让你收敛收敛,却没想到,事态现在发展成这样,完全超出了我的可控范围。”这时候,朱翊镠抱着坦诚的原则,也没刻意隐瞒什么,带着几分歉意由衷地说道。冯保心领神会,连忙说道:“潞王爷不必内疚,此事说来终究是奴婢先犯下的错。奴婢见钱眼开,将潞王爷的话当作耳边风,如果一早就听潞王爷的劝,便不会接受梁桂的无理请求。此事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奴婢如同潞王爷一样,也是没有想到。”“此事由我而起,我一定会给伴伴一个交代。”朱翊镠拍着胸膛信誓旦旦地保证。“多谢潞王爷一番好意!不过奴婢还是奉劝潞王爷不要插手,否则会连累到您。很明显他们是冲着奴婢来的,潞王爷您想,有胆量向奴婢开刀的,试问天下有几个?潞王爷只是亲王,过多干预与您不相干的事不好。这是奴婢的肺腑之言,还望潞王爷听纳!”朱翊镠笑了笑,问:“我不怕,你怕吗?”冯保亦笑:“奴婢怕什么?都敢这样欺负到奴婢头上,还用怕吗?”“那就好!这件事我帮定了伴伴。伴伴放心,我可是得到娘亲的许可了!”“好吧!”冯保点了点头,心里涌现一股暖流,“奴婢却之不恭,谁让咱俩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蚱蜢呢?”。还是需要求一波订阅求一波票啊!也恳请各位大佬如果方便的话给推荐推荐。写书不易,新人更不易。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79章 锦衣卫指挥使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梁桂的官儿虽然不大,可因梁氏父子的死牵涉到冯保,加上又有李太后的指示,所以锦衣卫指挥使刘守有亲自前往调查。张居正当政时涌现出了一大批的粉丝,比如:金学曾现任福建巡抚c王篆原巡城御史,现任两京都御使c李幼滋原工部尚书,现致仕回籍等等,刘守有亦是其中一个。刘守有是麻城人,与张居正是老乡,曾高中过武科进士注:需要,考究党莫考察中武进士的时间,反正刘守有高中过。所以作为张居正的一个铁杆儿粉丝,自然官运亨通。虽然此时的锦衣卫的风头已被东厂盖过,但锦衣卫指挥使还是很牛叉,依然堪称可横着走的级别。当然,因为刘守有与张居正的关系过于密切,以至于后世有些人讽刺这个时期的锦衣卫无异于是张居正的一条看门狗。这说法极不恰当。张居正对锦衣卫没有指挥权。而且,那个时代所有的内外大臣,即便如刘瑾c高拱c张居正c冯保c魏忠贤等那样超级无敌的大咖,想要拿掉他们,通常也就只需要皇帝一句话。所以,大权说到底还是被皇帝牢牢控制在手里。锦衣卫自始至终都是为皇帝和皇室服务的。来梁家督案的,除了锦衣卫指挥刘守有,还有五军之前军左都督张元德和巡城御史王守中。冯保回司礼监等待调查。朱翊镠当然去了现场。此时的梁家已被封锁起来,不让闲杂人等随便进出。但朱翊镠肯定是个例外。刘守有c张元德c王守中几个负责督查此案的官员见他过来,纷纷上前行礼。三个人都知道朱翊镠现身这里并不稀奇,毕竟患了痨病的梁邦瑞想娶朱尧媖公主是他捅出来的,尽管他其实也牵涉此案。“有何发现?梁氏父子到底是如何死的?”朱翊镠一去便问刘守有。无论前世还是现世,朱翊镠算得都认识刘守有。电脑端:/但对刘守有的认识除了锦衣卫指挥使外,还有一桩千古悬案,那就是刘守有与中国国宝清明上河图的关系。据张居正的同科进士,也是明朝一代名臣和一代文豪的王世贞在自己写的文章中宣称或叫影射,刘守有在抄冯保家的时候,私吞了冯保所藏的清明上河图。冯保是个文化水平很高的太监这一点大家都无异议。冯保喜欢古董收藏,据说清明上河图最开始是在张居正的手中,张居正为了讨好拉拢冯保,将图送给了冯保。后来冯保被抄家,于是这张图神不知鬼不觉地落到同样喜欢收藏的刘守有手中。当然,这是王世贞的说法,最终也没有得到证实,到现在还众说纷纭,踪迹全无。或许因为武进士出身之故,刘守有走起路来雄赳赳c气昂昂,气势非凡,看上去与一般文臣确实不太一样,多了几分豪迈之姿。刘守有说话也是中气十足,他朗声回道:“潞王爷,暂时还没有更多的线索,仵作刚验完尸,只能确定梁邦瑞临死前没有受伤,咳出过许多血。而梁桂就是上吊自杀,至于原因暂时不得而知,父子二人都没有中毒的迹象。”“他的家人呢?”朱翊镠又问。“因梁邦瑞想娶公主一事被潞王爷揭穿,加上又得罪了冯公公,闹得满城风雨,梁家几个下人全都吓跑了,梁桂的原配,也即梁邦瑞的生母亡故多年。梁桂后来倒是娶过两房妾室的,但先后亡故,亦无子嗣留下,左右邻居都说那是因为梁桂对原配用情至深的缘故,自后梁桂也就没有续娶了。如今梁家只剩下一个老仆先生还在,不过又聋又哑,一问三不知,只会点头摇头打手势,昨晚梁氏父子死去,他大清早才发现的。”卧槽,原来是这么个情况,难怪梁桂爱子心切,不惜一切代价要帮他儿子娶公主冲喜续命。听起来确实挺可怜的。朱翊镠沉思片许后问:“那有没有可能是梁邦瑞昨晚真的病故,所以梁桂心灰意冷上吊自杀?”刘守有回道:“因为梁邦瑞患有痨病,太医院也有郎中过来检查过的,判断梁邦瑞是受过大的刺激才会咳出那么多血来。”稍顿了顿,刘守有又道:“潞王爷,恕卑职多说几句,此案有点玄乎,因为两位当事人都已死,又找不到目击证人,所以很难证明梁邦瑞所受的刺激与冯公公c徐爵等人无关。而且徐爵自己也承认,昨晚确实因为生气给了梁桂两记耳光,那这事儿现在就说不清了。”朱翊镠道:“要这样推起来,那我还脱不了干系呢,如果我不揭穿梁邦瑞患有痨病命不久矣的事实,是不是就没有后来这些事了?”“”刘守有噎了一下,但立即明白朱翊镠还是向着冯保,所以忙笑道,“潞王爷,太医院郎中说,即便梁邦瑞不受刺激,以他那患病的程度也活不过三个月,说句不好听的,他就是死得太不是时候了,如果不是昨晚死的,与冯公公c徐爵毛关系都没有。”朱翊镠一抬手:“慢慢查,总会有线索的,徐爵他们何时来,又是何时离开的?梁邦瑞是何时死,梁桂又是何时自杀的?自杀前有没有留下线索?还有,徐爵离开后,有没有其他人在梁家出现过?”“卑职明白。”继而,朱翊镠又附在刘守有耳边,轻轻地道:“还得问你,哦不,是想提醒你一句,梁家既然现在都没人了,正所谓不告不理,人死又不能复生,那还有没 有必要非得找出死因牵连活着的人呢?”“”刘守有又噎了一下,“潞王爷,舆情汹汹,那么多人看着,咱得给世人一个明确的交代啊!”“交代还不简单吗?一个得了痨病,大限已至;一个生无可恋,上吊自杀,这样行不?”“这,这个潞王爷,这样恐怕让卑职不好交差吧?”朱翊镠转而又笑了:“哈哈,我说着玩的,刘指挥使别当真嘛。”小声说完,然后恢复原状,以正常声音交代道:“当然要查个明白啊,否则梁氏父子死不瞑目,我也心里难安,说到底此事还是我捅破而引起的呢。”“卑职明白。”刘守有嘴上回道,心中暗自感慨:幸好习惯了潞王爷一惊一乍的风格,不然东一棒槌西一棒槌,真个是让人不知所措啊!“好好查吧,不要放过任何一条线索,做好相关记录,本王要看详细的调查报告。若案情需要,可随时传话本王或冯公公。”“好的,潞王爷。”朱翊镠交代完刘守有几句便离开了现场。但他没有回慈宁宫,而是去司礼监找张鲸去了。只用一天时间就将舆论推到高潮,而且清一色地诋毁冯保,幕后操纵者到底是谁?与梁邦瑞c梁桂的死到底有没有联系?毕竟,暂时想不到还有其他人要这样c敢这样对付冯保。最大的嫌疑人就是张鲸了,但正如李太后担心的那样,就怕万历皇帝也有参与。那就是两码事儿了,处理的方法也将不同。。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80章 警觉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李太后本打算去乾清宫找大儿子万历皇帝,可走到途中又忽然改变主意,决定去慈庆宫。对两个儿子的性格,尤其是大儿子万历皇帝,她太清楚不过:聪明c敏感c多疑。所以,这个时候去找儿子,怕有所误会。毕竟怀疑不是什么好的处事方法与态度,相反它是世上许多不幸的根源。还是去找陈太后唠唠嗑,顺便看望女儿,如今梁邦瑞死了,幸好此情被揭发。想着,不然以她一贯的作风,肯定相信冯保,那驸马这事儿就定下来了。好险!陈太后和朱尧媖正在愉快地搓麻将。朱尧媖一旦学会,现在又住陈太后这边,陈太后岂能放过?硬是要拉着她玩儿。“娘!”见李太后来,朱尧媖连忙放下迎接。“妹妹怎么这会儿过来了?”陈太后笑盈盈的也忙起身。“想找姐姐说会儿话。”“难道妹妹遇有什么烦心事?”陈太后虽然不管事,现在的身份与地位也只适合镇场子,但人不笨,李太后一进来,她就察觉到了李太后肯定有心事。一边问,一边将李太后引到慈庆宫暖阁里。支开朱尧媖后,姐妹俩坐下来便开始唠开了。李太后先开口:“姐姐,看你的气色,这些时一天比一天好!”“是啊!我自家也感觉好些,这还得是多亏了镠儿!自打他给我送来一副麻将牌,我每天和宫里的人打上几圈儿,也不知怎地,运气真叫一个好,逢赌必胜。以前总感觉失落落的,打不起精神来,现在每天推推牌,活动活动筋骨,胳膊肘也不酸软了。”陈太后眉飞色舞,一边高兴地解释,一边还做着打麻将推牌摸牌胡牌时的各种动作,并晃了晃身子以表示自己的身子骨硬朗了许多。李太后笑道:“见姐姐开心,妹妹也就放心了!不过姐姐也不要久坐,久坐不好,多走走。”“知道,镠儿都告诉我了。再者说了,我想久坐也不行,镠儿教我们打麻将前就立下规矩,一场不可超过两个时辰,一天不能超过四个时辰,也就是最多能打两场,我想打那些人都不敢陪呢。”“镠儿挺有孝顺之心,就是有时候鬼点子多c喜欢胡闹。”说起朱翊镠,李太后脸上挂着的笑容逐渐消失,浮现几分愁容。陈太后瞟了李太后一眼,见她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禁问道:“妹妹来难道正是因为镠儿?”李太后微微点头,“姐姐,那个被冯公公确定为尧媖的驸马第一候选人梁邦瑞昨晚吐血身亡。”“啊?”陈太后一惊非小,也是因为着急,口无遮拦地道,“莫非此情与镠儿有关?”“不是。梁邦瑞得了痨病,本就命不久矣。他的死与镠儿无关。”李太后确定地道。继而,她又将冯保受到舆论的压力,害得徐爵去梁家出气,梁邦瑞当晚便吐血身亡,梁桂随即又上吊自杀等这一档子事,一五一十地对陈太后说了一遍。陈太后听完喃喃地道:“不知妹妹是咋想的,反正我认为冯公公为尧媖选驸马一事确实有失人心,也该让他受受挫了,妹妹是为冯公公感到担心吗?”李太后摇头,“我倒不是为冯公公担忧哦,冯公公虽然有时心狠手辣,但还不至于在这个节骨眼上害人,以他的能力我不担心。”“那为何妹妹一副愁容?”“姐姐想过没,谁掀起如此声势浩大的舆论对付冯公公?”“不是镠儿吗?”陈太后道,“他说过,对冯公公选驸马一事很生气的,我也同意敲打敲打冯公公,好让冯公公收敛收敛。”李太后浅浅一笑,又是摇头说道:“姐姐,在一天时间掀起如此大的舆论,镠儿哪有这个能耐?”“那会是谁?”“我担心是钧儿啊!有些话对他们两个孩子也不知该如何开口,所以只好来找姐姐说些体己话。钧儿长大了,看得出来他想亲政,可我哪放心?尤其是发生戏辱宫女那样的事件后,我更不放心了,明确告诉他不到三十岁休想亲政,如今朝廷上下皆知,可抵不住镠儿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这个事实。”李太后叹气。陈太后跟着也叹气。两个人都是面含愁苦之色。李太后接着说道:“本来是不该打扰姐姐清修的,可妹妹实在心里堵得慌,又无人可诉。一方面钧儿渴望亲政,所以逐渐表现出疏远张先生和冯公公之心;但另一方面他能力经验尚不足,国家大事岂能大意马虎?妹妹我哪敢轻易放手?如今张先生病了,在家调养休息,冯公公一人怕是约束不住钧儿。”“所以妹妹担心是钧儿借这件事打压冯公公?”“妹妹我只是猜想,但这也还不是我最为担心的事。冯公公跟随我这么多年,只要我不松口,钧儿暂时还不能拿冯公公怎么样。我是担心另外一个问题。”“另外一个问题?”陈太后诧异地道,“妹妹既不担心冯公公,也不担心钧儿,那你担心什么?莫非是担心镠儿?”李太后点了点头:“是啊!镠儿更让人担心。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他的表现,管了许多本不该他管的事,但这也没什么,从前他也是那样喜欢胡闹,关键是,每件事初看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但一细想又觉得合理,而且有些已经被证明了是正确的,比如他预测杭州兵变,揪出梁邦瑞患有痨病。”陈太后莞尔一笑:“镠儿如此优秀,那你这个做娘的,不是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吗?”“ 姐姐”李太后无奈地喊了一声,“若是寻常人家,我当然感到高兴!可镠儿是潞王,若胡闹插手本不该他管的事,偏偏又表现如此优秀,姐姐你想,让钧儿怎么想?让朝臣又怎么想?”“哦,妹妹是担心镠儿觊觎大统吗?”陈太后直言不讳,继而又十分确定地道,“可我看镠儿并无此意,不然为何喜欢多管闲事?”“姐姐,我当然清楚镠儿无心与他哥哥争,就怕别人不这么想,会影响朝局的稳定。”陈太后却不以为然道:“我看不至于,镠儿不是马上也要择亲然后完婚吗?很快就会去外地的。妹妹怕是想多了吧。”李太后摇头叹息:“还有一件事或许镠儿自己都未察觉,他最近与冯公公私下交往密切,难道真能瞒过所有人的眼睛吗?我担心这才是钧儿打击冯公公的诱因啊!”陈太后滞了一滞:“妹妹是想说钧儿在提防镠儿?”“我想不止是钧儿,而是不知有多少人在提防呢!”“”。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81章 只要一心向善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哦,陈皇后听明白了。李太后倒不是担心小儿子朱翊镠觊觎大统,而是担心小儿子管得太宽,且又表现出过人的能力,如此一来,让大儿子猜忌,让朝中大臣抵抗,从而影响朝局的稳定。陈太后喃喃地道:“这的确是个问题啊!可是,妹妹想让镠儿消停,似乎也不大可能,他好像天生就是那种蹦蹦跳跳的性格。”李太后深深叹了口气,感慨地道:“这不正是我担心的吗?姐姐教教我该怎么做?镠儿自小就是那种咋咋呼呼无所顾忌的性子,为此没少挨过揍呢。本来,因为他哥哥是皇帝,对他的管束与教育就少得可怜,对他我心里一直都有一种愧疚感。他现在已经长大成人了,待他姐的婚事一过,马上就要为他选王妃c议藩就藩,一旦去了外地,与我们便再无相见之日。原来打他骂他,现在怎么成呢?”陈太后点点头:“嗯,孩子大了确实不好管,管也管不住,反而会增加孩子的叛逆之心。”继而,陈太后如同李太后刚才一样,也深深叹了口气,说道:“妹妹心思缜密,一向比我聪明,请教我这个反应迟钝的人,又岂能讨得一个好的主意?为今之计,恐怕也只能尽快让镠儿择亲就藩了。”李太后眼神里流露出几分失望之意:“原来姐姐也是这样认为,这正是朝中大臣的想法。”“哎,这不过是祖宗先辈留下来的祖制,让我们有什么办法?再不舍得,也只能忍痛割爱了。莫非妹妹有何两全其美的办法?”李太后摇了摇头,说道:“既是祖制,有什么好办法?不过镠儿曾经倒是提过,说是要从他开始,试图改变本朝的藩王郡王制度。”“如何改变?”“我不清楚。只是感觉镠儿最近脑子里稀奇古怪的想法多。哎,改变藩王郡王制度谈何容易?”陈皇后忙道:“但我们得承认,镠儿的脑子其实一直都很聪明,不然怎么发明麻将,又创造出各种各样新奇的玩法呢?他就是大大咧咧的性子,加上又有点儿嚣张,却不知收敛,所以总给那些不了解他的外人一种不踏实的感觉。也不知我的感觉对不对。”对朱翊镠的认知,李太后还真不见得比陈太后深刻c明白。毕竟正如李太后自己所言,她绝大部分心思与精力都在万历皇帝的身上。对朱翊镠,包括其她几位公主都有所疏忽。放到后世,那就叫偏心母爱或许一样,但重心偏移。或者说母爱的本质一样,但表现出来的形式明显有轻重之别。李太后沉默了一会儿,脸上的愁容依然未散。陈太后接着说道:“要我说,把钧儿c镠儿都叫来,开诚布公地谈一次,或许更容易解决。”李太后却摇头道:“这样怕是不行的,姐姐你想,钧儿和镠儿两个都是什么性子?姐姐难道相信他们会将心窝里的话全掏出来?不知姐姐心里头是怎么想的,反正我这个做娘的是不敢保证啊!”“嗯。”陈太后点头道是,“人心难测,哪怕是我们自己孩子,毕竟他们都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是啊!”“不过,妹妹既然今儿个特意来请教我,姐姐我主意不敢乱出,但倒是可以表个态:其实,不管朝中大臣如何看待镠儿,当然也包括钧儿,只要咱俩不松口,谁又能将镠儿怎么样呢?”“姐姐,话虽如此,可咱也不能仗着身份地位违背祖制,去做些逆流而上的事,让大臣寒心吧!”“妹妹素来聪明果决,难道就没有想到一个万全之策?”李太后摇头叹气:“如果有,就不会来打扰姐姐清修了!”两宫太后又唠了许久,可就是想不出一个好办法来。一方面,两个人都不希望朱翊镠马上去外地就藩,毕竟这一去就意味着永别;另一方面,又担心朱翊镠长期滞留在京会引发诸多猜疑,甚至引发朝局的动荡。可严格管束吧,一来,都认为孩子长大了不好管,朱翊镠好像天生就是那种性子;二来,李太后又心存愧疚,早就意识到自己偏心,对小儿子不及大儿子关怀得多;再者,李太后隐隐感觉越来越需要朱翊镠,这个小儿子好像有种先知先觉的能力,尽管儿子说那是观音娘娘托梦。总之,矛盾c纠结直到李太后要走时,两人还是没有想出一个万全之策。忧愁而来,忧愁而去。但其实,李太后自己也明白,她一个秉持国政十来年的人都一筹莫展,又岂能指望十多年来没有管事的陈太后呢?来找陈太后,不过是为了说说体己话,将内心无人可诉的心底话说出来,找个人听听。儿子面前不好说,大臣面前更是不好说,哪怕亲如冯保。那只有陈太后可以诉说了。仅此而已。真不指望陈太后能给她出个好主意。不存在的怎么来,怎么去。李太后刚迈出慈庆宫,便见朱尧媖追上来了。“娘。”李太后当即驻足:“尧媖,找娘有事吗?”“娘是不是有心事?”“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娘当然有心事。”李太后拉着女儿的手,“不过不用尧媖担心,这阵子你就好好陪你母后吧。”“女儿知道。”朱尧媖十分乖顺地点了点头,“不过娘,女儿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与娘顾忌什么?说吧!”“娘,如果你有烦心事,大可找弟弟商量。”李太后诧异地道:“尧媖,你为何这样以为?”“ 因为最近女儿与弟弟交流谈心多,越来越发现弟弟脑瓜儿超级灵活,而且有独到的先见之明。不敢瞒娘亲,关于为女儿选驸马一事就是弟弟告诉女儿的,然后让女儿假装上吊c再暗中通知母后前来,都是弟弟出的主意。”“娘其实早就猜出来了。”“那娘亲可知弟弟为何不出宫亦知道伴伴给女儿选了一个将死之人做驸马吗?”“”李太后一愣,问,“莫非尧媖知道?你弟弟老说观音娘娘托梦,其实娘都不信,只是见他说得煞有介事的样,娘不好反驳怀疑。”朱尧媖也一愣,喃喃地道:“观音娘娘托梦?那弟弟倒是没说,他跟我说就是有预知未来的能力,有时候感觉非常强烈。”“能预知未来?”李太后一个怔愣,因为她正好也想到这一点,不由得感慨道,“你弟弟是越来越让人觉得捉摸不透啊!”“娘,女儿想说,只要弟弟一心向善,他有多大能力,心有多深,其实都无所谓啊!”“一心向善,一心向善”李太后忽然展颜而笑,宽慰道,“尧媖说得对!说得好!只要一心向善,什么都好说!嗨,本想找你母后给我开导开导,却不料还是尧媖一句话点醒梦中人啊!”见李太后开怀,朱尧媖这才道明追出来的目的:“娘,能不能派人给女儿送些银两过来,女儿的例银用完了。”“在这里住着你要钱干嘛?”“娘,弟弟告诉女儿说,让女儿陪母后打麻将不能赢只能输,这样母后开心。”电脑端:/“嗨!你这弟弟”李太后摇头叹息,但分明是高兴。朱尧媖接着又道:“弟弟不仅告诉女儿,还告诉所有慈庆宫陪母后打麻将的人都要少赢多输呢。”“那怎么能行?”李太后变了个脸,“那些人例银又不多,手上不富裕,也是要过日子的呀,怎么能强迫人家只输不赢呢?”朱尧媖笑道:“娘,弟弟早就想到这一点了,他承诺输给母后的钱都可以找他要回来的。”“哦”李太后又恍然顿悟般笑开了,“难怪你母后说逢赌必赢,原来是你弟弟搞的鬼。”朱尧媖担忧地道:“娘,可弟弟的例银也不多呀!”李太后差点笑出眼泪来:“你还担心他?他手段多着呢,上次硬从张鲸手里要来十万两拜师礼,虽然上缴给娘亲了,可后来他又戏弄梁家骗得十万彩礼银,嘿嘿,他手上的钱输不完,不必为他担心。”朱尧媖笑道:“哦,原来弟弟手上有那么多钱呀!既是这样,那就不用娘亲给女儿送银子,我向弟弟要。他承诺给别人补,难道不管我这个姐姐了?”“好吧,随你们。”李太后也不纠结,关键她心中还有一句话没说出口:你弟弟手上何止十万?还有冯公公答应给他的五十万呢,如今他比你娘还要富裕啊!。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82章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李太后的心终于宽慰了几分,虽然没有从陈太后那儿讨得主意,但出乎意料,没想到女儿朱尧媖倒是给了她一个很重要的提示。只要一心向善,怕什么?想着自己从隆庆六年穆宗皇帝驾崩到万历十年,这总共十来年时间里都是她在代儿子秉持国政,国家大事需要她拍板定夺。总听张居正说,治大国若烹小鲜,有时候她就想,要治理好一个国家,或者说一个朝廷,到底有没有什么秘诀呢?她相信一些共通的方法与历史经验肯定是有的,否则为何有明君与昏君之别c有人做得好又有人做得烂?但要说能总结出一个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秘诀显然不可能,现实也不存在。既然相信有共通的方法与历史经验,那是什么?善,就是行善,应该是一张有效的通行证。作为统治者,与官为善,与民为善,与天下人为善,始终以善作为出发点,那治理国家驾驭群臣就不会差到哪儿去了。正如女儿朱尧媖所言,无论小儿子有多妖孽,只要一心向善,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妖孽c聪明的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心术不正。想通这一节,李太后便悠悠然回慈宁宫去了,她也没有去乾清宫找万历皇帝。朱翊镠到了司礼监张鲸这个头号秉笔的值房。“小鲸啊!”“师,师父来了。”至今张鲸依然感觉别扭,听朱翊镠叫他“小鲸”别扭,让他喊朱翊镠“师父”也别扭。可没办法。如今皇宫里的人都知道他拜了朱翊镠为师。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大明一朝师徒关系还是相当牢靠,与父子关系差不多一般铁。都不用张鲸请,朱翊镠大大咧咧地进去一屁股坐下。“师父咋来了呢?”张鲸笑呵呵地问,尽管心里面别扭,可面上必须过得去。朱翊镠脸不红心不跳:“师父来是想和你沟通一下感情撒,你不看师父,那师父只有来看你喽。”“我信了你的鬼!”张鲸心里不屑地怼了一句,嘴里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徒儿最近忙,所以怠慢了师父,还请师父原谅。”“你看你,平时也不懂得孝敬师父,过时过节怎么也得送个礼啥的吧?不然收你这个徒弟干嘛?”“”张鲸哭笑不得,弱弱地道:“师父,你收徒弟难道是为了这个?”朱翊镠优哉游哉:“师父是个可怜人啊!每月的例银那么少,被你怂恿朝臣弹劾,又丢了俸禄,你难道就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吗?”“”张鲸再度无语,不是师父自己非要廷议的吗?丢了俸禄那也是你自己提出来的呀?怎么到头来全推到我头上?这我可不认!但这种话也只能心里想想,不然让他怎么着?张鲸只得强行跳转到下一个话题,不然估计又得破财了:“师父,您今儿个来有何吩咐?”“师父有两句话想问你,若你敢撒谎嘿嘿,后果自负哈!”“师父请问。”朱翊镠也不转弯抹角,开门见山地道:“伴伴这次深陷舆论的漩涡中,又遭到莫名的诬陷,现在外界都还以为是师父干的,你这个做徒弟的难道坐视不理?不出面为师父辩白辩白?”“师父,冯公公那完全是罪有应得,他也太自以为是了,居然将主意打到公主头上,这不等于是将公主没卖了吗?就该让他吃吃苦头长长记性,不然他尾巴都得翘到天上去,连娘娘c万岁爷c师父都不放眼里呢。”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挤兑冯保的机会,张鲸吧嗒吧嗒的,恨不得说上三天三夜似的。朱翊镠望着张鲸,心平气和地问道:“这么说,攻击伴伴的舆论真是你暗中推波助澜?”“徒儿哪有这等本事?”张鲸咂摸着嘴,“再说了,师父以为徒儿敢与冯公公这样公开宣战?”朱翊镠摇头,这一节他早就想明白了。张鲸一个人,断不敢动冯保的,就像张诚一个人,岂敢/ 更多请收藏【】!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李太后的心终于宽慰了几分,虽然没有从陈太后那儿讨得主意,但出乎意料,没想到女儿朱尧媖倒是给了她一个很重要的提示。只要一心向善,怕什么?想着自己从隆庆六年穆宗皇帝驾崩到万历十年,这总共十来年时间里都是她在代儿子秉持国政,国家大事需要她拍板定夺。总听张居正说,治大国若烹小鲜,有时候她就想,要治理好一个国家,或者说一个朝廷,到底有没有什么秘诀呢?她相信一些共通的方法与历史经验肯定是有的,否则为何有明君与昏君之别c有人做得好又有人做得烂?但要说能总结出一个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秘诀显然不可能,现实也不存在。既然相信有共通的方法与历史经验,那是什么?善,就是行善,应该是一张有效的通行证。作为统治者,与官为善,与民为善,与天下人为善,始终以善作为出发点,那治理国家驾驭群臣就不会差到哪儿去了。正如女儿朱尧媖所言,无论小儿子有多妖孽,只要一心向善,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妖孽c聪明的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心术不正。想通这一节,李太后便悠悠然回慈宁宫去了,她也没有去乾清宫找万历皇帝。朱翊镠到了司礼监张鲸这个头号秉笔的值房。“小鲸啊!”“师,师父来了。”至今张鲸依然感觉别扭,听朱翊镠叫他“小鲸”别扭,让他喊朱翊镠“师父”也别扭。可没办法。如今皇宫里的人都知道他拜了朱翊镠为师。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大明一朝师徒关系还是相当牢靠,与父子关系差不多一般铁。都不用张鲸请,朱翊镠大大咧咧地进去一屁股坐下。“师父咋来了呢?”张鲸笑呵呵地问,尽管心里面别扭,可面上必须过得去。朱翊镠脸不红心不跳:“师父来是想和你沟通一下感情撒,你不看师父,那师父只有来看你喽。”“我信了你的鬼!”张鲸心里不屑地怼了一句,嘴里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徒儿最近忙,所以怠慢了师父,还请师父原谅。”“你看你,平时也不懂得孝敬师父,过时过节怎么也得送个礼啥的吧?不然收你这个徒弟干嘛?”“”张鲸哭笑不得,弱弱地道:“师父,你收徒弟难道是为了这个?”朱翊镠优哉游哉:“师父是个可怜人啊!每月的例银那么少,被你怂恿朝臣弹劾,又丢了俸禄,你难道就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吗?”“”张鲸再度无语,不是师父自己非要廷议的吗?丢了俸禄那也是你自己提出来的呀?怎么到头来全推到我头上?这我可不认!但这种话也只能心里想想,不然让他怎么着?张鲸只得强行跳转到下一个话题,不然估计又得破财了:“师父,您今儿个来有何吩咐?”“师父有两句话想问你,若你敢撒谎嘿嘿,后果自负哈!”“师父请问。”朱翊镠也不转弯抹角,开门见山地道:“伴伴这次深陷舆论的漩涡中,又遭到莫名的诬陷,现在外界都还以为是师父干的,你这个做徒弟的难道坐视不理?不出面为师父辩白辩白?”“师父,冯公公那完全是罪有应得,他也太自以为是了,居然将主意打到公主头上,这不等于是将公主没卖了吗?就该让他吃吃苦头长长记性,不然他尾巴都得翘到天上去,连娘娘c万岁爷c师父都不放眼里呢。”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挤兑冯保的机会,张鲸吧嗒吧嗒的,恨不得说上三天三夜似的。朱翊镠望着张鲸,心平气和地问道:“这么说,攻击伴伴的舆论真是你暗中推波助澜?”“徒儿哪有这等本事?”张鲸咂摸着嘴,“再说了,师父以为徒儿敢与冯公公这样公开宣战?”朱翊镠摇头,这一节他早就想明白了。张鲸一个人,断不敢动冯保的,就像张诚一个人,岂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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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太后的心终于宽慰了几分,虽然没有从陈太后那儿讨得主意,但出乎意料,没想到女儿朱尧媖倒是给了她一个很重要的提示。只要一心向善,怕什么?想着自己从隆庆六年穆宗皇帝驾崩到万历十年,这总共十来年时间里都是她在代儿子秉持国政,国家大事需要她拍板定夺。总听张居正说,治大国若烹小鲜,有时候她就想,要治理好一个国家,或者说一个朝廷,到底有没有什么秘诀呢?她相信一些共通的方法与历史经验肯定是有的,否则为何有明君与昏君之别c有人做得好又有人做得烂?但要说能总结出一个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秘诀显然不可能,现实也不存在。既然相信有共通的方法与历史经验,那是什么?善,就是行善,应该是一张有效的通行证。作为统治者,与官为善,与民为善,与天下人为善,始终以善作为出发点,那治理国家驾驭群臣就不会差到哪儿去了。正如女儿朱尧媖所言,无论小儿子有多妖孽,只要一心向善,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妖孽c聪明的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心术不正。想通这一节,李太后便悠悠然回慈宁宫去了,她也没有去乾清宫找万历皇帝。朱翊镠到了司礼监张鲸这个头号秉笔的值房。“小鲸啊!”“师,师父来了。”至今张鲸依然感觉别扭,听朱翊镠叫他“小鲸”别扭,让他喊朱翊镠“师父”也别扭。可没办法。如今皇宫里的人都知道他拜了朱翊镠为师。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大明一朝师徒关系还是相当牢靠,与父子关系差不多一般铁。都不用张鲸请,朱翊镠大大咧咧地进去一屁股坐下。“师父咋来了呢?”张鲸笑呵呵地问,尽管心里面别扭,可面上必须过得去。朱翊镠脸不红心不跳:“师父来是想和你沟通一下感情撒,你不看师父,那师父只有来看你喽。”“我信了你的鬼!”张鲸心里不屑地怼了一句,嘴里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徒儿最近忙,所以怠慢了师父,还请师父原谅。”“你看你,平时也不懂得孝敬师父,过时过节怎么也得送个礼啥的吧?不然收你这个徒弟干嘛?”“”张鲸哭笑不得,弱弱地道:“师父,你收徒弟难道是为了这个?”朱翊镠优哉游哉:“师父是个可怜人啊!每月的例银那么少,被你怂恿朝臣弹劾,又丢了俸禄,你难道就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吗?”“”张鲸再度无语,不是师父自己非要廷议的吗?丢了俸禄那也是你自己提出来的呀?怎么到头来全推到我头上?这我可不认!但这种话也只能心里想想,不然让他怎么着?张鲸只得强行跳转到下一个话题,不然估计又得破财了:“师父,您今儿个来有何吩咐?”“师父有两句话想问你,若你敢撒谎嘿嘿,后果自负哈!”“师父请问。”朱翊镠也不转弯抹角,开门见山地道:“伴伴这次深陷舆论的漩涡中,又遭到莫名的诬陷,现在外界都还以为是师父干的,你这个做徒弟的难道坐视不理?不出面为师父辩白辩白?”“师父,冯公公那完全是罪有应得,他也太自以为是了,居然将主意打到公主头上,这不等于是将公主没卖了吗?就该让他吃吃苦头长长记性,不然他尾巴都得翘到天上去,连娘娘c万岁爷c师父都不放眼里呢。”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挤兑冯保的机会,张鲸吧嗒吧嗒的,恨不得说上三天三夜似的。朱翊镠望着张鲸,心平气和地问道:“这么说,攻击伴伴的舆论真是你暗中推波助澜?”“徒儿哪有这等本事?”张鲸咂摸着嘴,“再说了,师父以为徒儿敢与冯公公这样公开宣战?”朱翊镠摇头,这一节他早就想明白了。张鲸一个人,断不敢动冯保的,就像张诚一个人,岂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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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太后的心终于宽慰了几分,虽然没有从陈太后那儿讨得主意,但出乎意料,没想到女儿朱尧媖倒是给了她一个很重要的提示。只要一心向善,怕什么?想着自己从隆庆六年穆宗皇帝驾崩到万历十年,这总共十来年时间里都是她在代儿子秉持国政,国家大事需要她拍板定夺。总听张居正说,治大国若烹小鲜,有时候她就想,要治理好一个国家,或者说一个朝廷,到底有没有什么秘诀呢?她相信一些共通的方法与历史经验肯定是有的,否则为何有明君与昏君之别c有人做得好又有人做得烂?但要说能总结出一个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秘诀显然不可能,现实也不存在。既然相信有共通的方法与历史经验,那是什么?善,就是行善,应该是一张有效的通行证。作为统治者,与官为善,与民为善,与天下人为善,始终以善作为出发点,那治理国家驾驭群臣就不会差到哪儿去了。正如女儿朱尧媖所言,无论小儿子有多妖孽,只要一心向善,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妖孽c聪明的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心术不正。想通这一节,李太后便悠悠然回慈宁宫去了,她也没有去乾清宫找万历皇帝。朱翊镠到了司礼监张鲸这个头号秉笔的值房。“小鲸啊!”“师,师父来了。”至今张鲸依然感觉别扭,听朱翊镠叫他“小鲸”别扭,让他喊朱翊镠“师父”也别扭。可没办法。如今皇宫里的人都知道他拜了朱翊镠为师。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大明一朝师徒关系还是相当牢靠,与父子关系差不多一般铁。都不用张鲸请,朱翊镠大大咧咧地进去一屁股坐下。“师父咋来了呢?”张鲸笑呵呵地问,尽管心里面别扭,可面上必须过得去。朱翊镠脸不红心不跳:“师父来是想和你沟通一下感情撒,你不看师父,那师父只有来看你喽。”“我信了你的鬼!”张鲸心里不屑地怼了一句,嘴里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徒儿最近忙,所以怠慢了师父,还请师父原谅。”“你看你,平时也不懂得孝敬师父,过时过节怎么也得送个礼啥的吧?不然收你这个徒弟干嘛?”“”张鲸哭笑不得,弱弱地道:“师父,你收徒弟难道是为了这个?”朱翊镠优哉游哉:“师父是个可怜人啊!每月的例银那么少,被你怂恿朝臣弹劾,又丢了俸禄,你难道就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吗?”“”张鲸再度无语,不是师父自己非要廷议的吗?丢了俸禄那也是你自己提出来的呀?怎么到头来全推到我头上?这我可不认!但这种话也只能心里想想,不然让他怎么着?张鲸只得强行跳转到下一个话题,不然估计又得破财了:“师父,您今儿个来有何吩咐?”“师父有两句话想问你,若你敢撒谎嘿嘿,后果自负哈!”“师父请问。”朱翊镠也不转弯抹角,开门见山地道:“伴伴这次深陷舆论的漩涡中,又遭到莫名的诬陷,现在外界都还以为是师父干的,你这个做徒弟的难道坐视不理?不出面为师父辩白辩白?”“师父,冯公公那完全是罪有应得,他也太自以为是了,居然将主意打到公主头上,这不等于是将公主没卖了吗?就该让他吃吃苦头长长记性,不然他尾巴都得翘到天上去,连娘娘c万岁爷c师父都不放眼里呢。”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挤兑冯保的机会,张鲸吧嗒吧嗒的,恨不得说上三天三夜似的。朱翊镠望着张鲸,心平气和地问道:“这么说,攻击伴伴的舆论真是你暗中推波助澜?”“徒儿哪有这等本事?”张鲸咂摸着嘴,“再说了,师父以为徒儿敢与冯公公这样公开宣战?”朱翊镠摇头,这一节他早就想明白了。张鲸一个人,断不敢动冯保的,就像张诚一个人,岂敢/ 更多请收藏【】!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李太后的心终于宽慰了几分,虽然没有从陈太后那儿讨得主意,但出乎意料,没想到女儿朱尧媖倒是给了她一个很重要的提示。只要一心向善,怕什么?想着自己从隆庆六年穆宗皇帝驾崩到万历十年,这总共十来年时间里都是她在代儿子秉持国政,国家大事需要她拍板定夺。总听张居正说,治大国若烹小鲜,有时候她就想,要治理好一个国家,或者说一个朝廷,到底有没有什么秘诀呢?她相信一些共通的方法与历史经验肯定是有的,否则为何有明君与昏君之别c有人做得好又有人做得烂?但要说能总结出一个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秘诀显然不可能,现实也不存在。既然相信有共通的方法与历史经验,那是什么?善,就是行善,应该是一张有效的通行证。作为统治者,与官为善,与民为善,与天下人为善,始终以善作为出发点,那治理国家驾驭群臣就不会差到哪儿去了。正如女儿朱尧媖所言,无论小儿子有多妖孽,只要一心向善,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妖孽c聪明的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心术不正。想通这一节,李太后便悠悠然回慈宁宫去了,她也没有去乾清宫找万历皇帝。朱翊镠到了司礼监张鲸这个头号秉笔的值房。“小鲸啊!”“师,师父来了。”至今张鲸依然感觉别扭,听朱翊镠叫他“小鲸”别扭,让他喊朱翊镠“师父”也别扭。可没办法。如今皇宫里的人都知道他拜了朱翊镠为师。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大明一朝师徒关系还是相当牢靠,与父子关系差不多一般铁。都不用张鲸请,朱翊镠大大咧咧地进去一屁股坐下。“师父咋来了呢?”张鲸笑呵呵地问,尽管心里面别扭,可面上必须过得去。朱翊镠脸不红心不跳:“师父来是想和你沟通一下感情撒,你不看师父,那师父只有来看你喽。”“我信了你的鬼!”张鲸心里不屑地怼了一句,嘴里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徒儿最近忙,所以怠慢了师父,还请师父原谅。”“你看你,平时也不懂得孝敬师父,过时过节怎么也得送个礼啥的吧?不然收你这个徒弟干嘛?”“”张鲸哭笑不得,弱弱地道:“师父,你收徒弟难道是为了这个?”朱翊镠优哉游哉:“师父是个可怜人啊!每月的例银那么少,被你怂恿朝臣弹劾,又丢了俸禄,你难道就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吗?”“”张鲸再度无语,不是师父自己非要廷议的吗?丢了俸禄那也是你自己提出来的呀?怎么到头来全推到我头上?这我可不认!但这种话也只能心里想想,不然让他怎么着?张鲸只得强行跳转到下一个话题,不然估计又得破财了:“师父,您今儿个来有何吩咐?”“师父有两句话想问你,若你敢撒谎嘿嘿,后果自负哈!”“师父请问。”朱翊镠也不转弯抹角,开门见山地道:“伴伴这次深陷舆论的漩涡中,又遭到莫名的诬陷,现在外界都还以为是师父干的,你这个做徒弟的难道坐视不理?不出面为师父辩白辩白?”“师父,冯公公那完全是罪有应得,他也太自以为是了,居然将主意打到公主头上,这不等于是将公主没卖了吗?就该让他吃吃苦头长长记性,不然他尾巴都得翘到天上去,连娘娘c万岁爷c师父都不放眼里呢。”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挤兑冯保的机会,张鲸吧嗒吧嗒的,恨不得说上三天三夜似的。朱翊镠望着张鲸,心平气和地问道:“这么说,攻击伴伴的舆论真是你暗中推波助澜?”“徒儿哪有这等本事?”张鲸咂摸着嘴,“再说了,师父以为徒儿敢与冯公公这样公开宣战?”朱翊镠摇头,这一节他早就想明白了。张鲸一个人,断不敢动冯保的,就像张诚一个人,岂敢/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83章 师徒情深 其利断金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见朱翊镠摇头,张鲸笑了:“就是嘛,怎么说冯公公也是徒儿顶头上司,而且又是娘娘的心腹,徒儿既没有实力,也没有那么愚蠢与冯公公公开对战。再说了,徒儿即便能拉动内廷的宦官对付冯公公,外廷官员徒儿也无法鼓动,毕竟人家是张先生的盟友。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赔本买卖,徒儿是不会干的。”果然,张鲸所言与朱翊镠想象中是一样的。朱翊镠依然慢悠悠地道:“那你的意思是,这次冯公公所遇的糟心事全部与你无关?”或许是因为冯保不开心,张鲸的心情看起来相当不错,这家伙肯定恨不得冯保喝西北风呢。若有可能,直想将冯保一脚踢出紫禁城就是好的。当然,冯保也一样。两人彼此彼此。张鲸望着朱翊镠,觍着脸笑呵呵地道:“师父,在回答您的问题之前,徒儿想先问您一个问题,不知可否?”为了探得真相,朱翊镠也只好回之以笑,热情地道:“问呗,徒儿请教师父问题理所应当,师父一定好好回答你。”张鲸弱弱地道:“徒儿问一句不自量力的话,师父觉得与徒儿亲还是与冯公公亲?”朱翊镠不假思索,当即心跳不加速脸也不红地回道:“徒儿徒儿,那意思不就是说徒弟如同儿子一般亲吗?毕竟徒儿是要侍奉赡养师父的,是不是?”“”日!张鲸感觉跳到坑里面去了,咋还扯到赡养师父?真当徒弟是儿子啊!不过面上张鲸还得笑着连连点头道:“是是是”朱翊镠又言不由衷地道:“那师父当然是与徒儿亲啊!伴伴他又不会侍奉赡养我。”好吧,张鲸也不纠结于此,心想你说赡养就赡养,反正我死了你还年轻,谁赡养谁还不一定呢。所以,张鲸也无警惕,开心地说道:“既然师父觉得与徒儿亲,那徒儿不妨直言,冯公公所遇的糟心事与徒儿是有一部分关系的。”“有一部分关系?什么意思?”“徒儿这么与师父说吧,冯公公负责为公主选驸马,竟为了一己之私将一个痨病鬼作为第一人选,简直丧尽天良,其心可诛,加上冯公公平时又嚣张跋扈,不可一世,想对付他的人多了去了,徒儿不过是其中一个代表。”然而朱翊镠并不想听这些,所以本心有点不耐烦。他当然清楚想对付冯保的人多了去,就像对付张居正一样,毕竟触犯了许多人的利益。即便没有发生梁邦瑞那事原本历史上梁邦瑞死后,确实没有追究冯保的责任,想对付冯保的人仍不计其数,不然也不会被万历皇帝贬到南京去。朱翊镠压住心中的不耐烦,还采取夸张鲸贬冯保的方式说道:“这些师父知道,伴伴的名声远不如徒儿好,不然师父为什么收你为徒?”“咳咳”张鲸被呛了一下。“小鲸怎么了?”“哦,师父,徒儿感动的。原来徒儿在师父心中那么好!”“那当然啊!师徒情深,其利断金。徒儿若不好,只能怪师父教导无方,对不对?师父可不想背负这样的坏名声。”“多谢师父!”张鲸嘴上那样回道,心里却嘀咕:某些人脸皮真厚,啥时候教导过?说好了要教授为内廷供用库挣钱之法,现在还没影子呢。朱翊镠看似漫不经心地道:“小鲸,看来你还是不太了解师父,师父可不喜欢嘴上谢谢,要谢就来点实际的。师父听说你家收藏有宋微宗的真迹,啥时候给师父送来鉴赏鉴赏。”“”日!张鲸走感觉上当了,到处都是坑啊!“哎呀!”见张鲸不吭声,朱翊镠故意讶然一声,“怎么说到孝敬师父了?刚说到哪儿?”张鲸巴不得跳开,连忙道:“说到想对付冯公公的人多了去,徒儿只是其中一个代表。”“不对,是上一句,好像是说有什么一部分关系”“哦,冯公公被舆论攻击,那是群策群力的结果。”“废话!师父当然知道群策群力的结果,京城官民都来攻击他嘛!”“师父,其实也不是,不攻击冯公公的也大有人在,只是他做下这等丧尽天良的事,不敢站出来为他辩护罢了,所以就显然好像京城所有官民都在攻击他。”这个好像有几分道理,也是实情,朱翊镠明白。可这都不是他关心的。他只想知道,是谁在暗中推波助澜,又是谁给梁邦瑞大的刺激以致吐血身亡。拐了两个弯儿,感觉张鲸都没回答到点子上。朱翊镠索性单刀直入:“师父问你,舆论是谁推波助澜的?”张鲸回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其实不用谁推波助澜,反对冯公公的人本来就多。如果师父非要问是谁主导的,那可就多了,有徒儿主内廷,有礼部尚书徐学谟主外廷,还有以都察院左都御史陈炌为首的御史,都看不惯冯公公那丧尽天良之举,这才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引发声势浩大的舆论之情。”“当然,我们几个都是请示过万岁爷的。”张鲸又补充道。“你们都商量好了是吗?”朱翊镠算是听明白了。几个人主导,也好理解。张鲸不用说,他与冯保是死对头,又是万历皇帝的头号追随者。礼部尚书徐学谟也好理解,毕竟为公主选驸马也是礼部的事,冯保此举,徐学谟事先定不知情。虽然徐学谟算是张居正一派,但冯保这么做相当于陷他于不义。陈炌身为都察院最高长官,素以公正严明著称,再说 御史本有督导之责,他率领御史掀起攻击冯保的舆论大潮也不难理解。而且张鲸还特别强调,那几个人都请示过万历皇帝。张鲸回道:“要说商量好,倒也不是,只是此事一发,几个人都意识到,应该做点什么,然后不约而同一拍即合就去做了。”“哦!”朱翊镠不动声色,喃喃地道,“难怪京城舆论声势浩大,原来有这么几位大臣主导呢。”张鲸忙道:“师父,徒儿还是那句话,其实反对冯公公的人不一定比不发声的人多,只是冯公公不得人心,即便与他交好的人,这时候也选择了沉默而已。此消彼长,最后就成了现在这样的局面。”电脑端:/朱翊镠点了点头,忽然道:“可是,此情由师父揭发,只是这一个劲儿地攻击伴伴,现在不知情的人都还以为是师父暗中推波助澜,这不是坑了师父吗?”张鲸言之凿凿地道:“师父,可徒儿不这么认为。”。今天有事,所以更新晚了,但至少两更还是能保障的。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84章 一条心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怎么?难道你还认为是在帮师父洗脱嫌疑不成?”朱翊镠摆出一副极其想听的神情来。“那当然,徒儿就是在帮师父洗脱嫌疑。”张鲸言之凿凿地道,“怀疑师父的人绝对都是蠢货,只要稍微动一动脑筋就会想明白嘛,怎么可能是师父呢?师父是潞王,舆论声势越大,才越是不会怀疑到师父的头上呢。”“这是为何?”朱翊镠问。其实他也只是在套话,哪里真有多少人怀疑他?但凡不是脑子缺根筋,都不会认为他能鼓动如此多的官民。尤其是在京官员,躲他的,恨他的比比皆是,怎么可能与他这个亲王沆瀣一气呢?而京城的平民百姓基本上不认识他,即便认识,以他那臭名昭著的名声,又有谁听他的?张鲸回道:“师父是潞王嘛,您若能鼓动那么多官民,别个还不以为您想夺权篡位?就问师父,您不感到害怕吗?”“那是,谁不怕谁孙子。”朱翊镠连连点头。张鲸又道:“就是师父不害怕,其他官员,甚至万岁爷都会害怕,如此一来,京城还有师父的立足之地吗?”朱翊镠拍着胸口,装作一副怕怕的样儿,赞道:“还是徒儿想得周到啊,多吃了几十年的饭,见识就是不一样哈。”“师父过奖!徒儿只是混迹于官宦生涯几十年,多一些见识罢了,相信当官的都懂这个理儿,我们闹得越凶,师父就越发显得清白。”朱翊镠点点头,心想舆论的幕后推手他算是弄明白了,只是与他想象中的出入比较大。但有两点也算猜中了:第一万历皇帝不会直接向冯保开火,这时候时机尚不成熟。从张鲸的叙述来看,万历皇帝是被动的,而且还有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为自己妹妹出一口气。第二,张鲸也不敢直接公开向冯保宣战,他的实力暂时不允许,关键万历皇帝也不敢。如果没有朝中大臣与张鲸相呼应,这时候他撑死只敢在暗地里搞点小动作。朱翊镠故作沉吟状,咂摸着嘴,喃喃地道:“闹得越凶,越发显得师父的清白,嗯,有道理,有道理”忽然,他一抬眸,问道:“那小鲸啊,梁邦瑞与梁桂的死,是否与你们有关呢?”这是他来的第二个目的,也急切想探得口风与答应。张鲸得意洋洋地道:“师父,您算问对人了。”“哦,是吗?”“不瞒师父,这件事的过程,徒儿还真清楚,当晚情形是这样的”张鲸接下来的声音很小,将当晚的情形完整地描述了一遍。听完,朱翊镠不动声色地感谢道:“小鲸啊,谢谢你告诉师父实情哈。”“谁让您是师父呢?徒儿岂敢对师父隐瞒?况且,师父刚不是说与徒儿更亲,情同父子吗?”“对对对!情同父子,这下师父放心了,还真怕被人误会是师父坑伴伴呢。”朱翊镠嘴上如是般说道,心里却想张鲸啊张鲸,你真是个好徒弟哈,居然连师父的话都信,还情同父子嘿嘿,不过你这说法真个让人喜欢。继而,朱翊镠又道:“小鲸,师父想请教你一个问题,依你看,这次伴伴会受到多大打击?”“他呀?”张鲸摇了摇头,“这不好说,冯公公在宫中的势力根深蒂固,关键还是要看娘娘。娘娘说要惩罚他,那才算数,不然再大的舆论压力,哪怕梁桂梁邦瑞的死都不能伤到他。就像当初上一任首辅高拱高老,会齐六科廊言官弹劾他,都没伤到他一根汗毛,反而让他在娘娘面前更加得宠。”“徒儿言之有理。”朱翊镠又赞了一句。不过这句由衷而发,因为张鲸确实看到了问题的本质:冯保的命运掌握在李太后的手中,其它再怎么搞事都只是闹闹,根本不足以让冯保伤筋动骨。张鲸接着说道:“不过这次还是师父最牛,若非您揭穿冯公公,想必娘娘和万岁爷,包括礼部尚书徐学谟,都被蒙在鼓里。哦对了,师父,我们全不知情,您是如何发现梁邦瑞得了痨病呢?”看,又来了。总会被不断问及。这回朱翊镠指着自己脑门儿骄傲地说了四个字:“这里,天赋。”然后,没有然后,不多解释。张鲸唯有竖起大拇指:“师父就是聪明!就是牛逼!徒儿受教了。”/朱翊镠来了一句:“记得孝敬师父就行,保证往后还有许多让你叹为观止的地方,乃至奇迹。”“”张鲸微微一滞,怎么老过不去“孝敬”这一坎儿?不过旋即他又笑了,说道:“徒儿要求不高,师父吃肉,徒儿有一碗汤喝就行。”“放心,没问题。”朱翊镠拍着胸膛信誓旦旦地保证,“谁让我是你爹,哦,是你师父呢。”张鲸得意的笑。朱翊镠又道:“师父还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师父请问。”“你今儿个在师父面前说了那么多的大实话,不知皇兄知道后会怎么想?”张鲸像是提前想好了似的,“万岁爷与徒儿一条心,而师父与徒儿情同父子,也是一条心,师父与万岁爷又是亲兄弟,既然三个人都一条心,那徒儿与师父所想不就是万岁爷所想吗?”“也是。”朱翊镠颔首同意,心想古代人就是容易忽悠哈,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如此之高!好像,是不是也太相信他了?搞得他都有点儿不好意思,真想告诉张鲸:这就叫作“把你卖了,还帮我数钱”吧?不知道日后张鲸得知真相会是什么感 受?反正他感觉不错。但无论如何,与畏罪自杀的张诚相比,张鲸还是幸运得多。至少朱翊镠答应,师父有肉吃保证徒弟有汤喝。“那小鲸!关于冯公公的事,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师父,不管娘娘作何处置,虽然不能令冯公公伤筋动骨,但也够他尿一壶。咱啥都不用干,只管看热闹就行。”张鲸满脸的自信,也不知道自信从哪儿来。不得不说,误会有时候更能让人产生力量,真相反而让人丧。“若需要师父帮忙,随时告诉我一声!”朱翊镠本是虚情假意,但听起来又是如此的真诚。“不用师父出手,师父作壁上观即可。”张鲸道。“好吧,那师父回去了。”朱翊镠起身,感慨地道,“这一趟的收获不小,可谓满载而归啊!回去可以安心睡觉,不用担心被人怀疑喽。”张鲸跟着起身,点头哈腰地笑道:“师父慢走,徒儿不送了。”“嗯,小鲸啊!记得改天来找师父一道鉴赏宋微宗的真迹哈!”“”张鲸一滞,心里叹了口气,真迹恐怕要惨遭毒手保不住了。关键,潞王要是懂得欣赏宋微宗的真迹那母猪都会上树了。朱翊镠开怀而去。此时此刻,他很想大笑几百个回合,感觉怎么就不费吹灰之力呢?到底是自己太优秀,还是张鲸太笨?不管,反正他要的答案有了。待朱翊镠一走,张鲸便满心欢喜地去乾清宫了。。本月最后一天了,还是要挣扎一下求求票。同时也提前为明天求一波。急需动力啊!明天能不能万更就看你们了。来个十张二十张月票啥的,一高兴指定就是万更。先行叩谢!不刺激一下,关在家里真的快要傻了,已经麻木,有时感觉脑子一团浆糊。太难了!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85章 此局如何破?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朱翊镠也没有急着回慈宁宫,而是去了冯保那里。这次尽管他充当了导火索,势态也远远超出他的预估,让他凭借潞王的身份已经控制不住了但静下心来仔细一想,好像这样发展似乎也不错。冯公公的命运掌握在李太后手中,至少暂时是。毕竟张居正还没死,李太后便不会灰心消沉,加上万历皇帝的孩子尚未出世,所以李太后还不敢放权给万历皇帝。从这次浩大的舆论势态中可以看出,没有张居正的冯保便犹如虎落平阳,四面楚歌。别说外廷,就是以冯保为首的内廷,都有人攻击他。原本历史也是这样,张居正死后,冯保四处碰壁,逼得他像一条疯狗,见谁都想冲上去咬一口,很快便被万历皇帝拿下。选梁邦瑞做驸马好像是一次演习,现在看来也确实是。朱翊镠相信,通过这件事,可以让冯保更加清醒c正确地认识到自己。他揭发冯保的目的除了救永宁公主,还有就是为了敲打冯保,虽然过了头,但效果应该更佳。与冯保而言,也并非坏事。正如这世界上所有的挫折,可以让弱者消沉,但只会让强者变得更加强大,甚至更加完美。朱翊镠相信冯保属于强者。十年前高拱斗冯保,结果冯保联合张居正,取得李太后的信任从而取得上风,将高拱赶出京城,让冯保傲立于紫禁城十年。这次也希望冯保能痛定思痛再迎来下一个辉煌的十年。冯保确实是个做事的人,这也是张居正喜欢他的重要原因。李太后同样喜欢。朱翊镠亦如是。他心中还有许多蓝图等着去实现,只可惜潞王的身份对他诸多掣肘。他需要像张居正c冯保那样勇于改革的人。冯保比张居正小十几岁,虽然太监的寿命比常人差了一些,但再来十年完全没问题。关键他自己也愿意。历史原本已经证明过,冯保的宦官生涯非常成功,大明一朝他绝对居于第一梯队。不知不觉到了冯保值房。与张鲸都是司礼监的大人物,两人的值房本就离得不远,只是一东一西没在一块儿。朱翊镠进去时,冯保正在沉思恍然不觉。“伴伴,伴伴?”朱翊镠轻手轻脚,一连喊了两声,冯保才缓过神来。“潞王爷来了。”“想什么呢?走吧,随我去慈宁宫见我娘。”“潞王爷去了梁家,现场如何?有何发现?”冯保着急地问。此事虽然对他不会造成致命伤害,但疼痛还是感觉得到的。朱翊镠慢悠悠地道:“现场应该很难发现什么,但我说过一定会帮你,要给你一个完美的答复。”“现在去娘娘那儿成吗?能还奴婢一个清白不?”很显然,冯保底气不足。朱翊镠道:“成不成先不说,但伴伴要清楚,现在唯一能还你清白的是我娘,其他人都救不了你。”“那是,那是潞王爷一语中的。”冯保连连点头。朱翊镠一摆手:“那还等什么?”“好!走吧。”冯保忙随朱翊钧去了。眼前的形势,该亲近谁该在乎谁,他还拎得清。李太后从慈庆宫回来后,心情坦然了很多。她正琢磨着如何破解眼下这个局。这个局的主角是冯保,但牵涉其中的有小儿子潞王,很可能还有大儿子万历皇帝,内廷外廷的官员也有不少加入行列。如何在保全大儿子的威严,保护小儿子不受攻击,还要给梁家和世人一个交代的几个前提下,将冯保从漩涡中拉回来。这是她要解决的问题。大儿子的威严不能损,毕竟是一国之主,现在不亲政,总有一天要的,皇帝需要威权。也不能让小儿子受大委屈,俸禄和各项奖赏c补给都已经给弄丢了,若再受攻击,难不成连爵位也要弄丢贬为庶人?她这个当娘的岂能容忍?上次廷议,若非朱翊镠拦着,她都要对几个出头的官员下手了。冯保也要保住。这一点毋庸置疑,她对冯保充满信心,关键用得顺手c顺心。像前两任司礼监掌印陈洪c孟冲,显然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人与人还是很有差别的。在她眼中,冯保是优秀的司礼监掌印,正如张居正是优秀的首辅一样。当然,死者为大,因为梁桂梁邦瑞都死了,也不能过于偏袒而无法向梁家和世人交代。这几股力量如何权衡?李太后正自思量,朱翊镠领着冯保回到慈宁宫。“娘。”“镠儿,冯公公也来了。”“是孩儿拉伴伴过来的。反正他坐在值房里发呆,不如随孩儿来慈宁宫旁听。”“镠儿想对娘说什么?”想通了“只要一心向善”这一节后,李太后瞅着朱翊镠的目光随和多了,之前总含忧愁。朱翊镠洋洋自得地道:“孩儿知道是谁在暗中推波助澜掀起浩大的舆论声势攻击伴伴,也知道梁邦瑞和梁桂到底是怎么死的。”李太后眸子一亮,“是吗?镠儿赶紧说来听听。”心想如果是真的,那还多亏得听了女儿朱尧媖一句劝,否则她又得担心上火。毕竟儿子才出去一趟,就信誓旦旦地说什么都知道,而受命督察此案的锦衣卫指挥使刘守有还没有前来回复呢,那意味着人家尚未查到什么。难道小儿子比锦衣卫指挥使还要牛?若非受“只要一心向善,怕什么”这句话鼓舞,她能不担心吗?而相对于李太后,冯保的神情要复杂得多。他满怀期望朱翊镠的答案能为他辩白洗冤,但同时他也感到 害怕。一来,朱翊镠是个没有套路的人;二来,确实自己有错在先,害的还是公主;再者,这次舆论之汹多少说明他不得人心,已经差不多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这一点自知之明,冯保还是有的,好在知道朱翊镠向着他,否则心真得提到嗓子眼上。李太后和冯保都全神贯注地注视着朱翊镠不眨眼。/“咳。”朱翊镠这时候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正以为他要说正事时,只听他说道:娘,接下来的话很长,孩儿想先喝口水。”李太后:“”冯保:“”朱翊镠也不使唤下人,自己去倒了一杯,咕咚咕咚两口,然后摆出一副诸葛亮舌战群儒的架势。“娘,孩儿开始说了哈!伴伴你要认真听哦。”而在乾清宫那边的东暖阁,张鲸也正与万历皇帝密切的交谈。只是相对于慈宁宫这边,那边的气氛要欢快得多。。ps:二月在惊慌失措中度过,三月愿大家一切安好!新的一月,新的一天,急需月票!急需订阅!各种需要!今天万更请求各路支持!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86章 娓娓道来,看似好轻松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娘,这次通过舆论攻击伴伴的大臣不少。内廷以张鲸为首,外廷以礼部尚书徐学谟,和都察院左都御史陈炌为首。”朱翊镠相信张鲸没有说谎,只是暂时将万历老兄撇开了。李太后紧蹙眉头问:“镠儿,你说这话可有证据?”毕竟舆论大潮是在暗中推动起来的,谁也没有走到台面上。朱翊镠回道:“是小徒张鲸亲口告诉孩儿的,不会有假。张鲸c徐学谟和陈炌都有足够的理由攻击伴伴,相信娘和伴伴心知肚明。”李太后微微点头。冯保这时候肯定装死能获得更多的同情,他一副忏悔的样儿,像等候审判似的默不作声,只管静静地听着。除了跳过万历皇帝的点头许可外,朱翊镠还选择性地掩盖了尚有部分官民沉默的事实。这就像后世政治学和大众传播学中“沉默的螺旋”理论:人们在表达自己观点的时候,如果看到自己赞同的观点受到广泛欢迎,就会积极参与进来,这类观点自然会越发大胆地发表和扩散;而发觉某一观点无人或很少有人支持有时会有群起而攻之的遭遇,即使自己赞同也会保持沉默。这样,意见一方的沉默造成另一方意见的增势,如此循环往复,便形成一方的声音越来越强大,而另一方越来越沉默下去的螺旋式发展过程。朱翊镠没有刻意揭露这个实情,倒不是故意给冯保施加压力。对冯保已经不需要他出手了。他只是觉得李太后,包括冯保自己都知道这个实情,毕竟冯保不是一个一无是处的人,总有支持者。朱翊镠望着冯保,慢悠悠地言道:“伴伴,看来你在朝廷树立的政敌挺多的哈!徐学谟尚书还是张先生一手提拔上来的呢。外廷的某些官员趁浑水摸鱼情有可原,可怎么二十四监局内廷中也有那么多宦官不喜欢你呢?”李太后跟着朱翊镠也将目光投向冯保。难得一见冯保像死了娘似的表情,他哭丧着脸回道:“娘娘,潞王爷,正所谓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当然有不喜欢奴婢的。再说了,既是张鲸暗中主导,眼下他在万岁爷面前比奴婢还要受宠呢,响应他的人自然不在少数。”朱翊镠微微一笑,给人一种幸灾乐祸的感觉,道:“伴伴,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胡作非为?”冯保不吭声。李太后鉴貌辨色,见冯保脸色不好,想必一时难堪,又转而将目光投回到朱翊镠,问道:“镠儿,那梁桂和梁邦瑞父子的死,又是怎么回事?”“娘,这个可是小徒张鲸亲口说的哦,他说自被孩儿揭穿梁邦瑞的事后,就一直密切关注着伴伴的行踪,而且料到伴伴一定会找梁桂出气,所以早就等着伴伴行动呢,没想到还真给逮着了。”电脑端:/冯保神情一紧,带着几分恨意问道:“真是他坑的奴婢?”“就在事发当晚,徐爵走后,张鲸的属下也去了梁家,具体对梁邦瑞是怎么说的,我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话不会有多好听,所以确定梁邦瑞受了大的刺激,当场吐血身亡,梁桂悔恨自己当初不该动那歪念头,生无可恋悬梁自尽。”说完,朱翊镠凝望着李太后。“娘说这事儿该如何处置?让刘守有指挥使查,估计也查不出什么线索,据张鲸介绍,他属下的人原本只想找梁桂c梁邦瑞父子揭露伴伴的行径,因为伴伴所言与梁桂在娘面前所言大相径庭,所以梁桂和梁邦瑞都气得发抖。梁桂还好,可梁邦瑞患了重度痨病,吐血不止当场身亡。孩儿在想,此情的责任该如何鉴定?”李太后紧锁眉头。朱翊镠刚才喝水摆出一副“舌战群儒”的架势,看来真的要一个人先说上一阵子了。冯保装死,李太后又难以决断嘛。朱翊镠接着道:“娘,那孩儿就说说自己的看法吧。依孩儿看,伴伴千不该万不该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去找梁桂出气,关于选梁邦瑞当驸马第一人选,伴伴和梁桂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然而,梁邦瑞身患重病不久于人世,亦是不可争议的事实。说来,伴伴c徐爵以及张鲸的属下都负有一定责任。伴伴,这你得认吧?”“认,认”冯保连连点头。“至于梁桂的死,鉴定他为自杀,与人无关,但整件事若不是伴伴,想必他也不敢抱此幻想,誓要帮他儿子娶公主为妻。所以,尽管伴伴不需负责认,但死者为大,伴伴总得赔偿人家。你说呢?”“潞王爷言之有理,那不知怎么赔?又赔多少?”“先头我已打听过,梁家现在没人,事发后都跑光了,如今只剩下一位又聋又哑的老仆在,赔了钱也没人领,伴伴就负责那位老仆的后半生,意下如何?”“没问题!”冯保当即答应。“娘,你以为呢?”朱翊镠又问李太后。“嗯。”李太后点了点头,“冯公公没意见就好。”朱翊镠接着说:“至于梁邦瑞的死不好界定,但病死肯定是主因,依孩儿看,对伴伴和张鲸的属下处以警戒吧。娘,你说呢?”李太后转而问冯保:“冯公公,你以为如何?”“但凭娘娘和潞王爷做主!”“好!镠儿,那你接着往下说。”“娘,孩儿以为,可以将锦衣卫和五军都督府的人撤回来。该追责的追责,该补偿的补偿,此事可以告一段落了。”“嗯。”朱翊镠又警惕地道:“伴伴以后当谨慎行事,切不可再辜负了我 娘和皇兄的重托,否则两罪并罚。”“多谢娘娘c潞王爷这次对奴婢从轻发落!”冯保由衷地道。心想这件事若就此结束,那惩罚是够轻的。只是,此时此刻他很想知道,偷偷跟踪徐爵的那个张鲸属下是谁,娘的,若被他揪出来,看怎么收拾!朱翊镠当仁不让地道:“伴伴是得感谢我!我说过要给伴伴一个满意的答复。但我得提醒伴伴,你不要再去找张鲸和他的属下,又去做出什么傻事来。”“明白。那奴婢还用去给万岁爷汇报一声吗?”朱翊镠想了想,将目光投向李太后,请示道:“娘,还是由孩儿去通知皇兄吧?”“也好!”李太后点头同意,心想难道看似如此难破的局,就这样被小儿子娓娓道来轻松化解了?朱翊镠抬手吩咐但:“那伴伴,你可以回去了。”这样,冯保起身告辞。待视线刚从眼中消失,李太后便迫不及待地问:“镠儿,这整件事你皇兄有参与进来没?”。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87章 尘埃落定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万历老兄有没有参与?该怎么说呢?参与肯定是有的,但也要看谁来定性。所以,朱翊镠想了想,如是般回道:“娘,说皇兄有参与也行,说他没参与也行。”李太后愣了一愣,不解地道:“镠儿,此话何意?”朱翊镠解释说:“意思就是要看娘亲,娘说皇兄参与就参与了,说他没参与就没参与。此前已与娘交流过,孩儿认为皇兄不大可能公开打压伴伴,只会授意于人。事实亦证明如此,张鲸,徐学谟c陈炌主导掀起舆论前曾请示过皇兄,皇兄没有明确拒绝,等于是默认了。娘的担心没错,皇兄对伴伴早已起了戒心。”这时候,朱翊镠觉得是向李太后坦诚的好机会。李太后微微叹了口气:“那还是说有参与呗。”朱翊镠又意味深长地强调道:“娘,权力在你手,只要你说没参与,那就是没参与,谁还敢说皇兄参与了不成?”进而,他又补充道:“不过孩儿以为,说皇兄参与了也无所谓,毕竟参与的理由可以说成是皇兄为了自己妹妹撑腰嘛。”“嗯。”李太后一点即明,喃喃地道,“为自己妹妹撑腰与刻意排挤打压冯公公,确实是两码事儿。”见李太后好像越来越相信自己了,朱翊镠连忙趁势而上,此时不说,等待何时?他一本正经地道:“娘,孩儿有句话想说。”“说呗。”“娘,孩儿通过接触,发现小徒张鲸这个人不可靠,且不说他的办事能力,忠诚度也不及伴伴。”这算是背后说人坏话了。本非厚道之举,不过想想张鲸是自己徒弟也无所谓,反正确实也不是什么好鸟。李太后听了微微一滞,问:“镠儿是想表达什么呢?”“孩儿是想说,皇兄如果因为怨恨伴伴对他管束严厉,从而讨厌疏远伴伴,甚至通过亲近张鲸来与伴伴抗衡,那并非明智之举。孩儿不知娘亲如何看待的?”朱翊镠只是提醒,也没想得到答案,说完起了身,给李太后留下足够的思考时间。所以,未等李太后回答,朱翊镠便道:“娘,孩儿去皇兄那边,把对伴伴的惩罚告诉他,看皇兄还有什么其它想法。”“嗯,好。”李太后沉吟道。朱翊镠转身而去。他到达东暖阁时,万历皇帝与张鲸已经开心地交谈完毕。张鲸已经回司礼监了。“皇兄。”朱翊镠大大咧咧地进去喊了一声。“皇弟来了哈。”万历皇帝很热情地拉着他坐下。朱翊镠也不墨迹,开门见山直奔主题:“皇弟是奉娘亲之命,前来传达娘亲对伴伴的处罚,并征询皇兄的主意,看那样处置合适不?”“惩罚?案子已有结果了吗?”万历皇帝问。朱翊镠将事情的始末以及对冯保的处罚说了一遍。万历皇帝听完,当即表态:“既是娘亲的决定,那当然合适。”朱翊镠有心瞧着万历皇帝的神情举止,倒也没发现有何做作之处,看似平静得很。嗯,这又是一个影帝啊!其实早就鉴定完毕。朱翊镠没再多问,他相信万历皇帝也不想多说冯保的事。依李太后之意,万历皇帝立即召回锦衣卫指挥使刘守有,令其了结梁桂梁邦瑞父子的死亡一案。说不上有多草率。毕竟有两点是肯定的:一梁邦瑞得了痨病命不久矣,二梁桂确实是自己悬梁自尽。这两点隔壁邻居都能作证,事发当晚梁家并未发生任何冲突流血事件。死者已矣!况且朝廷的处置也并不失人道,还是为梁桂梁邦瑞做主了的。处置如下:梁邦瑞以患重度痨病自然死亡论,梁桂悬梁自尽乃自发行为与人无关。但因徐爵当晚去过梁家,与梁桂发生口角争执,是否对梁桂产生心理压力亦不得而知,本着“死者为大”的原则,当对梁家进行一定的补偿,由冯保徐爵负责厚葬梁桂梁邦瑞父子,并照料赡养梁家遗留下来的老仆后半生的生活,并处罚冯保半年俸禄惩以为戒。这样,梁氏父子案就此了结。明眼人一看便知,对冯保的处罚并未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不过是让他破了一点财而已。冯保依然担任司礼监掌印,依然提督东厂,两大要职意味着他依然是李太后最信任的“家仆”。但不得不承认,经此一闹,冯保的声誉定然受到一定打击,他行为处事亦谨慎低调得多。朱翊镠肯定成功达到目的:拯救了朱尧媖公主,惩戒了冯保。但对冯保的处罚显然没有达到万历皇帝和张鲸的预期。不过对于他俩而言,也算是意外的惊喜。毕竟这次如果不是朱翊镠首先发难,他们连抨击冯保的机会都没有,是朱翊镠给他们包括朝中想打压冯保的大臣创造了一次机会。此时,朝廷上下都早已达成共识:万历皇帝的决定其实就是李太后(之前还有张居正)的决定。既是李太后的决定,那也没人再敢追究冯保的责任了。为朱尧媖公主选驸马仍由他负责。按照议好的日程,万历皇帝对朱尧媖公主正式进行了册封。封号“永宁”。从此,朱尧媖公主便不再称“二公主”,而该称“永宁公主”了。无论接下来冯保为她选的驸马是谁,反正不是梁邦瑞,那她的命运将从此而彻底改变。而且有十足的理由相信冯保会为她选出一位靠谱的驸马。\朱翊镠一直惦记着这件事,至此,他总算可以心安了。想着冯保若敢再闹什么幺蛾子,那就真该死了。本 来这次的胆量就已经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想想之前可是再三叮嘱,到头来依然将梁邦瑞作为驸马第一人选。也不知是冯保的胆儿够肥,还是将他这个王爷的话当作耳边风。该吃一堑长一智了吧。“永宁公主”受封当日,朱翊镠便去慈庆宫找她叙话。姐弟俩一见面,朱尧媖便笑着伸手向他要钱。让朱翊镠一愣,毕竟这还是第一次呢。“姐,我可不欠你的,这次我救了你,姐当感谢我才对。”“是,可姐穷啊!没有弟弟富裕,况且是你让姐故意输给母后的,不然姐可以赢。”朱翊镠无奈地摇头,感慨道:“原来哪个世界求人办事都要付出代价啊!”“弟弟就说给不给吧?”朱尧媖摆出一副理所当然好像欠她钱没还似的的架势。“好!给给给,谁让你是姐呢。我这个弟弟可不是小气的人。”朱尧媖粲然一笑,然后认真地道:“弟弟,姐有个问题想问你,听说你想娶府学生员李得时的女儿李之怿为妻吗?”“姐听谁说的?”“宫里宫外都传开了呀!弟弟大闹保定伯后世子孙梁家,就是因为喜欢李之怿,所以有心惩罚那个梁赟,这事儿母后c娘亲都知道,姐知道不足为奇。”“我是有这个想法。”“弟弟决定娶她做正王妃吗?”朱尧媖看起来有些着急。“是啊!弟弟尚未婚配呢,要娶那不得是正王妃?”朱尧媖眉头紧锁:“可弟想过没有,你是潞王,那个李之怿已经和梁赟订过亲的啊!”朱翊镠深不以为然,还得意洋洋道:“那定亲是弟弟故意设下的圈套,既能骗得十万彩礼钱,又能给梁家迎头痛击,自然不算数的。”朱尧媖摇头叹息:“弟弟也太自以为是了,无论是欺骗,还是心甘情愿,定了亲就是定了亲,怎么能不算数呢?”“即便算数,又能怎么着?”“弟弟呀!都说你聪明,可此时却怎么犯糊涂呢?人家李之怿与梁赟定了亲,你是潞王,却要娶一个与人定了亲的女子作正王妃,娘亲会同意吗?皇兄会同意吗?朝中大臣会同意吗?你到底想过没有?”朱尧媖语重心长。朱翊镠摸着自己脑瓜儿,尴尬地笑了笑,“当时只顾着痛快,好像还真没想这么远呢。可李得时他们怎么也不提醒我一下呢。”“他们当时不知道你是潞王,更不知道你想娶李之怿为妻啊!”“哦。”朱翊镠点点头,接着又道,“可此情我对娘提及过,她好像也没有反对。”“娘不反对,想必是因为她出身卑微,所以一向对身份c地位c尊卑那些东西不放在心上。”朱翊镠一摆手道:“那我更不放心上。况且当初主意是我出的,自然由我负责。”朱尧媖道:“弟弟,你想得太简单!为此,母后还特意问过我呢,她也不同意。”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88章 初心不变 认定了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还别说,经朱尧媖这一提醒,朱翊镠才意识到,关于娶亲一事的确是自己后世思维在主导。当时只想着敲诈梁赟一点钱,然后啪啪啪打他们梁家的脸。这下可好,都还以为李之怿与梁赟定过亲了。不过以朱翊镠后世的观念,哪还在乎这些呀?人家李之怿手都没被梁赟碰到呢,如此冰清玉洁的姑凉,若在后世,绝对可以放进博物馆里当作奇珍异宝展览了。别说当时是欺骗,即便真的定过亲,又算得了什么?然而,这是古代。还是一个倡导贞洁,甚至某些地区还保留着女人为死去丈夫殉葬习俗的大明王朝。以这时代人的观念,堂堂的正王妃是皇室的门面,怎么能娶一位与人订过亲的女子呢?朱尧媖担心的正是这一点。而且她还知道,陈太后也不同意。朱翊镠不在乎,并不代表皇室不在乎,不代表朝臣不在乎,死爱面子可是国人的光荣传统啊!见朱翊镠不说话,朱尧媖摇头道:“你说你,喜欢人家姑娘,就亮明自己身份,或是让皇兄下一道旨意,不是很简单的事儿吗?为何奇思妙想先让李之怿答应梁赟的婚事呢?这下看弟弟如何向母后c向皇兄c向朝臣交代哦!”朱翊镠满不在乎地道:“我娶亲向他们交代什么?姐姐不是也向往两情相悦的纯真爱情吗?如果让娘或皇兄下一道旨意,那与逼婚有甚分别?还能叫爱情吗?”朱尧媖凝望着自己弟弟,幽幽言道:“姐知道弟第说得在理,弟弟是一个追求极致爱情的人,不然也不会冒着巨大的风险帮助姐姐拒绝一个痨病鬼。然而,祖制与世俗的力量有时候大得惊人,弟弟难道真的准备以一己之力与之对抗吗?”“也不至于吧,不至于,还没有那么严重。姐不用为我担心的,到时候我自有办法。”可朱尧媖不依。看得出来,她既出于关心,也是因为感兴趣,执意追问道:“弟弟有什么好办法?说来姐听听。”朱翊镠道:“若我誓要娶李之怿为妻呢?”朱尧媖反问道:“你确定拗得过世俗与那帮人?”朱翊镠诡谲一笑,再次反问:“倘若李之怿怀上我的孩子呢?”朱尧媖瞠目结舌:“”看吧,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奉子或奉女成婚都快惊掉下巴了。小儿科嘛!再说了,还有一招儿,不是正王妃不能是订过亲的女子吗?那不要王爷头衔不就完了?庶人做一个逍遥自在的庶人行不行?反正不差钱儿怕什么?庶人依然还是李太后的儿子啊!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办法总比问题多,不怕不怕。朱翊镠是真的不怕,要说怕他只怕不能赢得李之怿的心。只要与李之怿情投意合,两人彼此谁也离不开谁,那他有一百种方法娶李之怿为妻。穿越而来,如果遇到自己的真爱,还顾忌这顾忌那的受到诸多掣肘,那不是太丢穿越者的脸了?可以说,朱翊镠就没当回事儿。他都敢将主意打到那个郑妙谨的头上,李之怿这点事儿,特么地还叫事儿吗?说起李之怿,还真有一阵子没有上门看过她了,甚是怀念。这些天,只想着万历皇帝纳妃嫔,想着永宁公主选驸马,自己的婚姻大事儿反而忘了。这种姿态,怎能抓住人家的心呢?还得多亲热亲热才行。被朱尧媖一提醒,第二天一早朱翊镠便带着付大海去了李家。礼物当然不能少。这是后世的经验,其实古代女子也是一样,心都是肉做的。天天用礼物用钱砸,肯定有效果。尽管那不是朱翊镠需要的,但礼物沟通感情的一个好方法。这次为李之怿带来的是银作局制作出土的一支白玉螭龙发簪,发簪采用了如意造型,素身,铭文“窈窕淑女”四字。虽然铭文俗气了一点,但发簪的制作工艺精湛。毕竟,银作局是明代内廷八局之一,掌管打造金银玉器饰的官署机构。从那里面制作出土的器饰都堪称精品,价值不菲。当李之怿打开锦盒,看到如此漂亮一支金贵的发簪时,吓得直往后退,连连摆手推辞道:“这,这个我不能收的。”朱翊镠诚挚地道:“特意为你挑选,收下吧,聊表心意。”李之怿嘟着小嘴,一本正经地以警告的口吻道:“你每次来都带贵重的礼物,又非得让人家收下不可,下次来再这样,我可不让你进来了哦。”朱翊镠回之一笑,心想还有下次就好啊!硬是将礼物塞到李之怿手中。李之怿半推半就,却之不恭也就小心翼翼地收下了。“今日来是再问你一次。”因为想着永宁公主的提醒,所以朱翊镠还有点迫不及待。李之怿当然知道朱翊镠在问什么,可她也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弱弱地问道:“不知你听到外头一些流言没?”“什么流言?”“关于你我二人的。”“哦,是吗?最近宫里头的事很多,说来听听。”“宫里的事我倒也听说了一些,为你姐选驸马一事传得沸沸扬扬,据说还是你揭发的呢。”“不说那事儿,都过去了,还是说咱俩之间的事儿吧。”电脑端:/李之怿幽然而叹,说道:“外面的人都说咱俩没有可能。”朱翊镠不屑地道:“何必管外面人怎么说?咱俩觉得有可能就行。”“我也觉得没有可能。”李之怿平静地道。“为什么?”“因为我们身份悬殊啊!”对此,朱翊镠摇头,耐心地 解释道:“那你没听说王爷选王妃或公主选驸马,都只能从平常普通人家中选吗?而且一旦被选上,举家不能入仕做官,身份悬殊本来就是朝廷立下的规矩啊!”“这个规矩我当然也知道,可外面的人还说,我已经答应了梁家的婚事,怎么可能再嫁给王爷?即便王爷不介意,你娘,你哥,还有朝臣他们同意吗?”靠!看来这个信息最近扩散得还挺广的,不然不会传到宫里,连永宁公主都知道了。李之怿也担心这个。朱翊镠注视着李之怿道:“先不管他们,只问你同不同意。”“我同意有什么用?到时候你娘你哥朝中大臣都反对,那我们还是不能在一起的。”朱翊镠信心满满地安慰道:“相信我,只要你同意,我就有办法,但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你问吧。”“如果我不是潞王,只是一名普通的男子,不叫朱翊镠,而叫金羽珍,你还愿意嫁给我吗?”“愿意啊!”李之怿几乎不假思索,以一副不容人质疑的姿态。朱翊镠心中一乐,忙问道:“此言当真?”“嗯。”李之怿十分确定地点了点头。“那就好!如果我不是潞王,未来的路或许十分艰辛,日后你还愿意跟着我吃苦吗?”“只要两个人的心在一起,吃苦我不怕。”李之怿坚定的眼神让朱翊镠觉得倍感温暖,也更加坚定了他誓要娶李之怿的决心。至少,他明白了李之怿不是因为他尊贵的身份而喜欢他。这肯定不是他希望的。否则就不会如此费劲,正如永宁公主所言,直接让万历皇帝或李太后下一道旨意不就完事了?堂堂的潞王爷,想娶一位女子当正王妃还不容易?朱翊镠理想中的爱情最好纯粹一点,不要那么多的物质才好。显然,对于这一点,李之怿满足了他的幻想。所以他很欣慰。离开李家时,朱翊镠仿佛看到自己未来选择要走的路待他一离开,宁馨儿便冲到李之怿跟前,打趣道:“哎哟!只要两个人的心在一起,吃苦我不怕啧啧这话说得多有情调!好像已经与金公子起订终身了似的哈。”李之怿脸色一红,佯嗔道:“原来你在外面偷听!”真怒不敢,毕竟宁馨儿马上就要嫁给她爹成为她后娘了。宁馨儿不理偷听这一茬儿,径自打趣道:“要我说呀,你就干脆答应金公子算了,何必折磨他又折磨你自己呢?”“哪有?”李之怿不承认。“啧啧还说没有?你分明每晚想念金公子,还非得嘴硬,要不要将你昨晚梦中的话说出来呀?”“我昨晚说了梦话吗?”“也不知是谁梦中喊金公子的名字,说着肉麻的情话哦!”“你取笑我,看我不挠你。”宁馨儿连忙闪躲:“哎呀哎呀!别别别,我不说了不说了。”然后,两人发出银铃般的笑声。第四更。万更承诺兑现。求。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网址: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89章 英雄所见略同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三月份计划中的两件大事,基本上可以告一段落了。虽然永宁公主的驸马人选尚未选定,但不用操心。朱翊镠沉静下来,开始要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了。但准确地说,也不是才开始。其实从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起,他就已经开始为自己前途精打细算了,只是因为不显山不露水,加上一切又在他的谋划推进当中,所以不易被人察觉。而恰恰相反,他一系列与之身份地位相违背的行为举止,极容易给人造成一种错觉。好像他这个潞王爷压根儿不是在为自己的前途做打算,简直就是一手毁灭自己的未来,与自己美好的前途过不去:朝廷的俸禄与各项补给c奖赏都给蹦跶没了嘛。所以,确实没有人能看懂他到底想干什么。哪怕与他亲密无间的冯保,同样觉得他深不可测。只是相对于其他人,冯保似乎能隐隐察觉到一点什么,但要具体说肯定也说不上来。毕竟萦绕在冯保心头的,还有未能解开的疑问。时光荏苒,不知不觉已进入三月下旬,一眼望不到边儿的华北平原上墒情开始萌动。柳条儿滚绿,榆钱儿绽青,融化的雪水哗啦啦流入滹沱河中,变成翡翠一般的春浪,把辽阔的北国滋润得更加妩媚。万物开始昭苏了,生机勃勃地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大地上牛欢马叫春光如酒。如此良辰美景,怎不叫人心旷神怡?若非因为身份之故,朱翊镠真想来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然而,因为之前的种种,他这想法眼下肯定不现实,就是让他去旅行,他一个人也不敢。最近做了那么多本不该王爷做的事,出门很不安全的。还是谨慎为好,反正过了今年就要准备去外地就藩了。到时候去了藩地,在藩王所属的领地范围内,只要不参政不生事不造反,还不是为所欲为?尽管明朝藩王约束众多,但平常的日子还是很舒服。这样一想,老老实实先将王妃的事解决掉好像比较靠谱。为此,朱翊镠专门去找了李太后一趟,主要想问她到底能不能将李之怿选为正王妃。其他有多少人反对都不怕,只要李太后点头就行。李太后正在后花园赏景。朱翊镠上去就摆出一副认真的架势,开门见山地道:“娘,孩儿有件事要与你商量。”难得见小儿子认真一回,李太后忙抬眸问:“什么事?”“皇兄选完九位妃嫔,姐姐马上也要嫁作人妇,孩儿的婚事是不是该提上日程了?”李太后微微一滞,带着几分焦虑:“镠儿如此急迫离开娘亲?”朱翊镠忙摇头解释道:“不是的娘,一来,上次廷议孩儿承诺今年完婚,不能失信于朝臣;二来,只有孩儿尽快完婚,朝臣才不会处处提防孩儿,如此一来,娘和皇兄面临的压力也小许多;再者,孩儿选王妃还有一个大问题摆在眼前,需要娘亲定夺。”“什么大问题?”“娘可还记得,孩儿上次与你提及正王妃一事吗?”“当然记得,镠儿不是说你心仪的对象叫李之怿吗?”与儿子探讨儿媳妇,李太后顿时眉开眼笑,焦虑的心情似乎瞬间消散无踪。世间做娘的莫不如此。朱翊镠回道:“对,孩儿想选李之怿当正王妃,不知娘同意否?”李太后脱口而出:“只要镠儿喜欢,娘当然同意!”“可娘想过没有,孩儿当时为了一时痛快,怂恿李得时答应梁家的亲事,这样李之怿就等于是与梁赟定过亲的人。”李太后眉头一皱:“镠儿介意,还是?”“不是,不是,是因为二姐提醒孩儿,说既然李之怿已与梁家定过亲的,那就不能再做正王妃了,还扯出一大套朝廷礼仪来。”“哦”李太后沉吟片许,神态平和地道,“镠儿认定了李姑娘?”“嗯。”朱翊镠确定地点头。“那李姑娘呢?”“孩儿相信她心中亦有孩儿,只是因为潞王的身份,她担心孩儿将来不能始终不渝地善待她,所以稍有犹豫,但孩儿相信她终究还是会答应孩儿的。”“那就是说你们两情相悦喽?”“可以这么说。”李太后悠悠言道:“既然你们两情相悦,那娘便不加干涉。至于那些朝廷礼仪规矩啥的,镠儿大可不必放在心上。礼仪规矩毕竟都是死的。不说别人,就说你娘,进宫后还不是一再违背朝廷所谓的礼仪规矩?当初说都人不可立为贵妃,可后来也立了;再后来又说皇贵妃不能加尊皇太后,最后也加尊了。由此可见,朝廷的礼仪规矩都不过是因人而异罢了。再者说,也不见得所有的礼仪规矩都是好的,有些已经过时也该淘汰了。”李太后不愧为李太后啊!她这番话简直说到朱翊镠心坎儿里去了!朱翊镠眉飞色舞,喜不自胜地道:“娘果然见识不凡,孩儿还担心娘亲像母后一样认为不可呢。”“你母后不同意吗?”“听二姐说,她好像有点嫌弃李之怿与人订过亲。”“她也不见得就是反对,更多可能是考虑到镠儿的声誉。只要镠儿喜欢,娘觉得无所谓,反正李姑娘与梁家定亲只是一场闹剧,而且还是镠儿一手促成的。相反,为了李姑娘,镠儿当为她负责。”朱翊镠大为感动,不由得竖起大拇指赞道:“英雄所见略同!娘与孩儿想的一模一样。”见儿子高兴,李太后更是高兴,笑了笑说:“娘主持国政已 有十余年了,还没有那么迂腐。镠儿喜欢的,就勇敢去追求好了,只要不违背良心与社会道德,至于礼仪规矩,不必受此约束。”“多谢娘亲!”李太后这番话大出朱翊镠意料之外。原本他就想着李太后应该不会反对,因为以李太后敏捷c细腻的心思,如果反对的话,那上次提及李之怿时她就该提出来了。“与娘就不必客气!”继而,李太后又叮嘱道:“但有两点,娘需要提前与镠儿说好,正王妃是你自己选的,第一将来要善待人家,第二无论将来与李姑娘相处是好是坏幸福与否都不要怪娘。”“怎么能怪到娘头上呢?孩儿自己选的,当然由孩儿自己承担。”朱翊镠信誓旦旦地道。人之所以称之为“人”,最大的优越之处就是在于能够选择,不像动物那样本能而又宿命地活着。但是,一旦做出选择,就必须为自己的选择承担一切的风险与代价,哪怕是悲剧。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90章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得到李太后的支持,朱翊镠不知有多开心。为保险起见,当然也是出于对陈太后的孝顺与尊敬,朱翊镠又特意跑了一趟慈庆宫。不得不说,比起李太后,陈太后的目光似乎有所不及,眼界也不够开阔,起初依然纠结于李之怿订过亲的事实,还说什么天下之大,堂堂潞王,为何偏偏要娶一个订过亲的女子当正王妃?朱翊镠只得好生开解。但他觉得有一句话起了关键的作用:“天下之大是不假,可滔滔天下,知心人有几?”朱翊镠可不是无的放矢。在朱尧媖c李太后c陈太后面前,可以说,他分别选取了三个不同的角度。在朱尧媖面前,他侧重于两情相悦的纯真爱情。在李太后面前,他侧重于对李之怿感情的笃定与坚持。在陈太后面前,他有心提及“知心人”。因为陈太后是一个得了抑郁症的人,这种人通常遑论有几个知心人,否则也不会自闭抑郁。果不其然。乍一听到“知心人”三个字,陈太后便立即陷入了沉思,然后喃喃地道:“知心人,知心人那真是可遇而不可求啊!”至于朱尧媖担心的,届时朝臣会反对,然而在李太后c陈太后这里好像不叫事儿。因为她俩都没有主动提及。毕竟亲王选妃,尽管也不能算是个人私事,但远不及皇帝选后选妃那么严格,受到的干预程度自然就不是很高。最后,陈太后当然也被朱翊镠成功说服了。那家伙表现出来的坚定不移的态度,的确让人不好反驳。一反驳,好像就成了棒打鸳鸯似的。倘若不让他娶李之怿做正王妃,换作她人的话,万一将来的婚姻不幸福呢?谁敢乱劝?只有他如愿娶了李之怿,正如李太后所担心的那样,那将来无论是好是坏都怨不得别人。或许因为自己的婚姻不够幸福的缘故吧(穆宗皇帝朱载垕沉迷于酒色,死时才三十六岁,可谓真正的英年早逝),也或许是因为疼爱朱翊镠的缘故,所以在为朱翊镠选王妃的事上,两宫太后都表现出足够的宽容与大度。朱翊镠当然开心,由衷地感谢两宫太后不反对他娶李之怿做正王妃,并为他撑腰。说服两宫太后,剩下的除了万历皇帝c司礼监和内阁,其他都是虾兵蟹将,并不可怕。而对说服万历皇帝c冯保c张鲸以及临时代理首辅申时行朱翊镠都很有信心。毕竟,一个是宠弟狂魔,一个是密切交往的私交,一个是他收的徒弟,一个得到他的暗中举荐其实,只要两宫太后点头同意许可,其他人反对又能怎样呢?说句不好听的,若非朱尧媖公主一本正经地提醒,又将陈太后给搬了出来,这事儿朱翊镠压根就没放在心上。他心里想着,王妃将来是要与我过一辈子的,我说高兴就好,你们逼逼什么?难道还需要看你们一个个脸色?做完两宫太后的思想工作,朱翊镠又急着去了李得时家。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自己心上人李之怿。虽然“订过亲”这一茬儿在朱翊镠看来不值一提。可人家李之怿还是在意的,毕竟这算是她人生的一大黑点啊!当然,如果朱翊镠真的娶了李之怿当正王妃的话,那对于不明事理的人而言,或许也将成为朱翊镠身上的一大黑点:潞王爷的正妃居然与人订过亲?是不是?肯定有人说三道四的。能得两宫太后的支持,李之怿当然暗自开心极了,只是她也没有刻意表现在脸上。朱翊镠凝望着,笑问道:“现在你还有什么担心的?”李之怿沉默不语,一副似有所思的样子。朱翊镠接着又道:“如果你不说话,那我就当你答应了哈!”李之怿这才轻启丹唇,认真地问道:“你真的不后悔吗?”“后悔什么?”“我或许并没有你想象中的好呢,这世上比我优秀的女子多得是。你是潞王,想娶谁都可以啊。”朱翊镠释道:“世上优秀的女子确实很多,可不一定适合我呀!你还有什么担心的,大可今天全部说出来,正所谓先说断后不乱嘛。”/李之怿又沉默不语。朱翊镠吸了口气,厚颜无耻地说道:“好了,既然你不说话,那我正式宣布,之怿姑娘将嫁我朱翊镠为妻。不支持反驳,反驳无效!”“”李之怿无语,但她内心却是一荡,身子陡然间热了起来,心跳也跟着不自觉地加快了。尤其是当她与朱翊镠深情的目光对视的那一瞬间,让她有一股莫名的冲动——之前好像从未有过,如果有,也是最近甚至眼下产生的。而且,那股冲动似乎,确实越来越强烈。她自然知道那是什么,又是因为什么。然后,她低下了头,脸蛋儿红得如同熟透的苹果。这一刻,朱翊镠知道他终于赢得了李之怿的芳心。李之怿软了,耳根子软了,心也软了一个女孩子在男人面前软了,那一切都好,办。朱翊镠觉得机会来了。不都说恋爱中的男孩子应该主动大胆一点吗?忽然,朱翊镠一抬手,抓住了李之怿的手。软,香,腻,滑,很有感觉李之怿脸色一红,身子为之一颤,适才感觉软了,这下感觉绷得紧,手本能地往后一缩。可朱翊镠岂能放过?回宫的路上,朱翊镠如沐春风,感觉香甜香甜的。付大海虽然是个太监,从未体会过真正的男女之情,但鉴貌辨色的 本领还是有的,不禁弱弱地问道:“潞王爷,事儿成了?”朱翊镠没作声,笑而不语。见朱翊镠高兴,付大海也不害怕,径自说道:“奴婢感觉潞王爷今儿个肯定是成了,不然瞧潞王爷的神情,啧啧”朱翊镠依然没作声。忽然,付大海“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潞王爷,您的脸”“脸怎么了?”朱翊镠一瞪眼。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91章 准备约见新选驸马候选人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关于选李之怿当王妃,在朱翊镠看来已经基本敲定,现只剩下后面的程序问题了。但他实在没想到,居然还是李之怿率先主动吻了他真香!原来古代女子也有胆儿大出奇的啊,他严重低估了。这天晚上,他正意犹未尽地回味李之怿那深情的一吻,见冯保蹑手蹑脚进来了。经过梁邦瑞一事后,这些天冯保明显低调得多,他身上曾经难以掩饰的不可一世的深情,如今收敛起来几近看不见。尽管感觉得到冯保是在刻意隐藏,或者说憋着,但对于朱翊镠而言,只要有效果就成。本来,这世上的好人与坏人就没有明确的分野,往往只在一念之间,后退一步就是好人,前进一步就成了坏人。地位显赫如冯保,就该适当的时候敲打敲打,让他体内的邪恶之念收敛隐藏起来。坐定。冯保递过一张纸笺,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字。请示道:“潞王爷,这是为永宁公主选的驸马第一候选人,详实的资料介绍都写在这纸笺上面,请您过目,看合适不?”朱翊镠一摆手,漫不经心地道:“合适,就那样吧。”冯保觍着脸,但言辞中隐隐约约夹含着两分怨气:“潞王爷,您还是看仔细一点吧,最好派人或是您亲自去调查一下,看他是否缺胳膊断腿儿,又或是患有什么疾病。”朱翊镠也不计较,依然还是那句话:“不用了,我相信伴伴。”“潞王爷,那驸马的人选,奴婢就定下来了哈!”朱翊镠忽然灵机一动,又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伴伴,你说有没有可能将他带进宫来,与我姐永宁公主见上一面?”冯保面含难色,稍一犹豫,喃喃地道:“这怕是有点难,关键不合规矩啊!不过潞王爷要是执意那么干的话,奴婢倒是可以想到办法的,让他乔装进宫与永宁公主偷偷见一面。”“好!就知道伴伴有办法。”朱翊镠又道,“我先知会二姐一声,那安排他们在哪儿见面方便呢?”冯保谨慎地道:“潞王爷,最好就在这儿吧,不然让朝臣发现知道又乱嚼舌根。”朱翊镠点点头:“待我与二姐商量好时间马上通知伴伴,然后安排他们先见面。”“好的。”冯保拿着纸笺,依然没有撤开,又笑呵呵地道,“潞王爷,您真的不用查验把关吗?”“有伴伴把关就可以了。”朱翊镠再次确定地道。冯保这才离去。朱翊镠也没刻意提醒什么,若还需要提醒,那对冯保之前的所有认识都将推翻。第二天一大早。朱翊镠又去了慈庆宫,顺便给朱尧媖带去一百两银子。有这么多,打麻将足够。送完银子,朱翊镠开门见山地说道:“姐,问你件事儿呗,伴伴再次为你确定好了驸马人选,你想提前与他约会见一面吗?”朱尧媖美丽的双眸一闪,诧异地道:“这样也可以?”“朝廷的规矩当然是不可以,但只要咱想见,总会有办法的。”朱翊镠洋洋自得地道,“就像我,提前认识之怿。这样,其实对双方都有好处,有感觉就让伴伴定下,若没感觉就让伴伴接着找,直至找到一位如意郎君为止。”“多谢弟弟!”说起与驸马候选人约会见面的事,朱尧媖还有几分羞涩,当然她也动了心。因为很显然,她说话的语气与神情都没有拒绝之意。“那约会的事就定下来了,提前预祝姐姐心想事成,找到一位合心合意的驸马。”说完,朱翊镠与朱尧媖决定好时间与地点。然后派人通知冯保。这就叫“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吧!朱翊镠誓要为永宁公主找到一位满意郎君,算是对她的补偿!毕竟,历史上永宁公主的命运实在太过悲惨。身在大内总管,冯保带一个人进宫小菜一碟。就在第三天,他便依据朱翊镠和朱尧媖决定好的时间,将驸马第一候选人带进慈宁宫偏殿。而且并非晚上,就在白天。朱尧媖暂时也没有告知陈太后约会的实情,只说去慈宁宫找弟弟说会儿话,然后马上回来。陈太后自然没起疑心。约会这事儿,朱翊镠肯定不会当灯泡,但他很好奇,想看看这回冯保给永宁公主到底选了一位什么样的人做驸马。人不可貌相固然不错,但有些时候,通过长相倒也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品性来。所以,这样的机会朱翊镠肯定是不会错过的。况且,选择约会的地址还是在他的地盘。不看不舒服。朱尧媖来这儿之前,朱翊镠就与她说好了到时候要现身,没准儿还要考察一下新的驸马人选。于是,他干脆扮作一名小太监留在朱尧媖身边。朱尧媖今儿个衣着光鲜,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显然紧张。朱翊镠则是侍立在侧。两人准备就绪,坐等冯保带人来。“弟弟,伴伴为什么还没到?”其实才等了不到一刻钟,朱尧媖便着急地问道。此时此刻,她的心儿像小鹿乱撞,感觉越来越紧张。尽管她坐在里间,隔着一道屏风。朱翊镠忙安慰道:“姐,不用紧张,毕竟咱这不是相亲,而是在挑选驸马,拥有足够的话语权,他看不到咱,可咱能清楚地看到他,怕什么?总之,看得上他,就定;看不上他,就换嘛。”“弟弟,那你教教姐,一会儿他来了,姐该与他聊些什么呢?”朱尧媖担忧地道。“姐姐,如果你觉得不好意思开口,那由弟弟代劳好了,姐只 管听着c看着就行。”朱尧媖会心一笑表示赞同:“如此甚好!那一切便交给弟弟做主。”“好的,姐姐放心。”朱翊镠拍着胸膛,信誓旦旦地道,“我绝不会胡言乱语的,一定小心谨慎,适可而止。”随即,他又补充道:“不过姐姐,如果看不上眼,咱就没必要出去;如果看得上,为公平起见,姐姐最好出去露个面儿。”朱尧媖想了想,说:“嗯,这个姐同意,毕竟咱虽贵为皇室,但也不能强迫人家,正如弟弟所言,即便要娶李之怿为妻,也要通过自己的努力赢得李姑娘的心,这样心心相印的爱情才能更加持久。咱想提前考察他,也得给他一个考察咱的机会吧。”与朱翊镠说几句话后,朱尧媖的神情平和了许多,再也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刚才她手心都在出汗。毕竟这是第一次,况且身为公主,深居简出,压根没机会见到宫外的男人,紧张也在情理之中。\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92章 好帅气的驸马候选人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朱尧媖坐在屏风后头。朱翊镠就站在她的身旁,也即屏风跟前。为什么说他们能看见外头的人,而外头的人却看不见他们呢?以朱翊镠两世为人的经验,要做到这个轻而易举,其实只需一面大铜镜就可以。但为了看得更加真切,他特意准备了三面铜镜。同时照在为新选的驸马第一候选人坐的那张椅子上。这样,朱尧媖只需坐在屏风后观看侧面的三面铜镜,便能将新选的驸马第一候选人尽收眼底。无论承认与否,男相女或女相男,都始于颜值。首先肯定还得看长相,然后才会去进一步了解性格c品性等。只是男女相对方的差别在于:男人第一眼聚焦女人与女人第一眼聚焦男人眼睛所到之处大为不同。初次见面,男人更关注女人的脸蛋儿c胸脯c大臀以及曲线,而女人更关注男人的身高c轮廓c气质以及眼睛。虽然大多数男人更倾向于理性,可聚焦女人时却相当感性。这一点,女人似乎刚好相反。先是付大海躬身而进。随后是冯保领着一名扮作“小太监”模样的少年郎进来了。朱尧媖的情绪适才得到一丝缓解,这会儿听见哒哒哒脚步声,她又情不自禁的紧张起来了。\朱翊镠当然能察觉出,所以连忙劝道:“姐,加油!别害怕。”朱尧媖点了点头以确认,但紧张的神情依然难以掩饰。冯保领着“小太监”走到桌子前站定。椅子早已为他们准备好,但两个人都还没有坐下。朱翊镠和朱尧媖迫不及待地望向三面铜镜。只见镜中人不胖不瘦,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想必与朱翊镠年纪相仿。镜中人两道浓浓的弯眉像夜空中皎洁的弦月,眉下藏着一双多情而柔腻的眼睛,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嘴唇,整张脸真个如同雕刻般棱廓分明。朱尧媖心跳不自觉地加快,脸色好像也不那么自然。这是第一眼就相中了人家的节奏。否则,此时此刻她应该淡定,平静如水。朱翊镠看着甚至有点嫉妒,不禁喃喃自语呢喃道:“这少年,可真俊哈!耳目口鼻全通四气,相顾相称福运自生好像比本王帅多了,伴伴果然给力!”冯保当然知道朱翊镠的安排,他对着屏风,轻声说道:“永宁公主殿下,这位便是驸马第一候选人严永凡。”还别说,“严永凡”这名字真不错,尤其适合当驸马:永凡。大明王朝的驸马不就是要永远平凡而不能有所作为吗?不仅自己平凡,整个人家族都得平凡——这好像是娶公主的惩罚。朱翊镠代替朱尧媖,不紧不慢地答道:“冯公公,永宁公主让你与严公子先一道坐下!”“多谢公主!”冯保先致谢,然后坐下。“多谢公主!”严永凡跟着致谢坐下,他的声音如同他的相貌一样让人觉得很舒服。朱翊镠情不自禁地看了朱尧媖一眼,见她一副羞答答的模样,分明欢喜,却又想刻意掩饰,只是眼睛骗不了人。因为她的目光还停留在三面铜镜之上,似乎一辈子看不够似的。既然朱尧媖对严永凡的第一感觉好像,确实满意,那就让人家多坐会儿,顺便问他几个问题吧。朱翊镠喊了一声:“严公子。”严永凡铿锵有力地应道:“在。”“永宁公主想问你三个问题,由我代为提问,你当诚实回答。”“明白,请问。”“第一问:无论公主漂亮丑陋与否,高矮胖瘦与否,你都愿意娶她为妻与她白头到老吗?”虽然这是很俗气的一问,但必须得问,毕竟朱翊镠此刻是代替他姐姐朱尧媖在问。他知道女孩儿与男孩儿不同,女孩儿是一种非常之奇怪的动物,特别喜欢问诸如此类的问题:“你爱我吗?”“你爱我哪一点?”“你到底还爱不爱我?”“”女孩儿不仅喜欢问,而且明知答案还喜欢不厌其烦地问,每天让她们问几次好像也能问得出口。“我愿意。”严永凡平静而有力地回道,心想公主很漂亮早就打听过了。朱翊镠对这种话压根没有什么感觉,觉得那全特么是废话,活像两口子结婚的誓言一样,虽然动听,可就是没卵子用,不然世间上哪还有离散的夫妻?却见朱尧媖一副美滋滋的样——这就是女人与男人的区别。朱翊镠接着道:“第二问,娶了公主以后,你还会娶其她女子吗?”“当然不会。”严永凡脱口而出,并补充道,“公主金枝玉叶,我侍奉她一人还怕侍奉不好,又岂敢妄想其她女子!”朱翊镠道:“那你发一个毒誓吧,天下间最毒的誓言。”朱尧媖:“”冯保:“”两人都是一愣,没想到朱翊镠会提这种无礼要求。然而严永凡似乎并不在意,只听他朗声说道:“我若敢对其她女子有心,必遭天谴,下身溃烂而死!”靠!男人发这誓言还是很毒。“好!希望你记住。今天的话我们也会做备录,将来万一真的娶了公主为妻,不要违背此誓,否则后果很严重。再问你最后一问,人生若只如初见,你能做到吗?”“能。”严永凡又一次不假思索地回答,以不容人质疑的姿态。问完三个问题,朱翊镠递给朱尧媖一个眼色,好像在问姐姐需要出去会他一会吗?原本朱尧媖想着,事先也与朱翊镠商量好了,如果相中,那露个面也无妨,这样公平嘛。可事到临头,不知为何,朱 尧媖又有些胆怯,所以当她收到朱翊镠的眼色时摇了摇头。朱翊镠为之一滞,还以为朱尧媖对严永凡不满意所以不见呢。朱尧媖也猜出了朱翊镠的心思,连忙声若蚊蝇地道:“今天还是不见了,以后再见。”今天不见,以后再见哦,朱翊镠登时明白过来。于是乎,说道:“冯公公,你们可以走了。”冯保急切想知道答案,所以抬手吩咐付大海:“付公公,劳烦你将严公子送出皇宫。”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这是潜规则,付大海早已习惯,当即领着严永凡退出去。待他们一走,冯保便迫不及待地问:“潞王爷,永宁公主,对严永凡感觉如何?”“还行吧!”朱翊镠抢先回道,“单论长相,我姐也看得上。可人品这个东西,靠一两次谈话也看不出来,所以还需伴伴严格把关考验。”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93章 且待试他一试如何?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冯保走后。朱翊镠凝望着他姐,笑道:“对这个驸马候选人,姐还满意吗?”朱尧媖笑而不语。鬼都看得出来,那肯定是满意的神情啦。朱翊镠又道:“人品如何现在不好说,但长相还凑合哈!”朱尧媖轻启丹唇,莞尔一笑,道:“反正看起来好像,似乎比弟弟要帅一些哦。”“咳,咳,咳”朱翊镠没好气地被噎得直咳嗽,“姐,要不要说话这么直接啊?”朱尧媖浅浅一笑,回道:“姐说实话嘛,知道弟弟不会在乎的。况且男人仅有帅,又有何用?大姐曾说过,越是帅气的男人,越是可能靠不住。”“男人得有本事才行。”朱尧媖又补充了一句。朱翊镠却不以为意,摇头笑道:“姐,话虽如此,可咱朱家的传统,不允许男人有本事,还是老实本分听话的好。”“那你感觉他老实本分吗?”朱尧媖饶有兴趣地问。朱翊镠笑道:“姐不是说,越是帅气的男人越靠不住吗?”“他家是做什么的?”“姐,出身倒不错,挺适合做咱朱家的驸马。”朱翊镠介绍道,“严永凡他爹,是京城里的一名私塾老师,他自己也是一名落第秀才,说起来算是读书人,应该懂得礼仪之道。而且听他说话看他神情,身上很有两分文人的迂腐劲儿。姐姐要是对严永凡感兴趣的话,待弟弟帮你去试他一试。”朱尧媖忙道:“弟弟想怎么试呢?”朱翊镠眼珠子轱辘一转,附在朱尧媖耳边咕哝了两句。朱尧媖听完,将信将疑地望着朱翊镠问:“这样可行?”朱翊镠信心满满地拍着自己胸膛:“包在我身上。姐只管说喜不喜欢,人品的事交给我,尽管通过一两件事也难以断定,但还是可以看出一些端倪的。”朱尧媖点了点头,担忧地嘱咐道:“那弟弟可不要过分,到时候又惹出一身麻烦。”“知道了,不过姐,你是担心我还是担心他呢?”“当然担心弟弟你啊!”朱尧媖脱口而出,“我担心他作甚?他暂时与我们毫无关系。”朱翊镠打趣道:“我还以为姐姐找了驸马便忘了弟弟呢。”“怎么可能?姐是想提醒你,不要因为帮我,又惹怒朝臣,害得娘亲c母后c皇兄都为你担心。”“明白,我自有分寸。”“好,那姐该回去了。不然母后追问起来,我怕露馅儿不好说。”朱尧媖说着,便要起身告辞。“姐慢走。”朱翊镠目送。待朱尧媖一走,他便脱下太监服,唤来付大海和阳康。“海子,小康子。”“潞王爷有何吩咐?”付大海和阳康同时问。“随我乔装出宫一趟。”“是要去李家吗?”付大海道。“肯定不是啦。”未等朱翊镠答话,阳康便抢道,“要知道去李家,潞王爷可从未带过奴婢。”这个理由很充分。的确,每次去都是带付大海。阳康一次没给机会,尽管他早知道李之怿的事。“小康子说得对。”朱翊镠道,“这次咱出宫不是去李家,而是去鼓楼斜街。”“鼓楼斜街?潞王爷,去那儿作甚?”付大海忙问。他真是担心朱翊镠又闲着蛋,出宫惹是生非。朱翊镠一摆手道:“废什么话?去了不就知道,赶紧换衣服。”“哦,潞王爷。”付大海和阳康两个都去了,但因为他们还不知道驸马第一候选人严永凡的事,只知道鼓楼斜街是京城著名的商业街。虽然不及棋盘街繁华吧,但自元朝鼓楼斜街便有“舳舻蔽天”之盛况记载。鼓楼斜街,其实就是斜街(后世著名的烟袋斜街就在那里),因位于鼓楼前,鼓楼又贼有名气,所以有时候就在斜街前加两个字。斜街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元朝忽必烈时期。元世祖忽必烈修建大都时,布局是“前朝后市”,也就是从永定门到三大殿是朝,钟鼓楼后是市,即市场,更由于开凿一条360里的“通惠河”接通南北大运河,使南方货船直接到大都靠岸,各种商品源源不断供应大都市场。通惠河建成以后,积水潭就成为了港口码头。大米c茶等源源而至,附近船舶如云,商栈林立。为使码头至鼓楼前有一条通道,于是在积水潭至鼓楼之间修建了这条斜街。因街道干线是斜的,所以称之为“斜街”,这是它的由来。尽管明朝中期以后通惠河淤塞严重,积水潭面积萎缩,交通货运逐渐改成陆路,曾也因漕运的需要多次疏通,然终不复当年之貌。可即便如此,仍然没有影响到斜街商业区的繁华。当时北方少数民族商人频繁出入北京,大多居住于德胜门c安定门一带。这很可能是离鼓楼斜街商业区较近的缘故,也可能是当时规范指定他们居住之地,自然方便了他们在斜街买卖货物。据冯保提交的资料显示,严永凡就住在斜街附近。付大海和阳康换完衣装。想着去斜街看看热闹也是好的嘛,他俩只求朱翊镠别去惹事。尽管他俩清楚,现在有李太后和万历皇帝撑腰肯定没事儿,可朱翊镠马上就要成亲去外地了呀!临走前得罪了许多京官儿可不行。都知道明朝官员俸禄低,靠工资根本无法养活一大家子,大多数都是靠下面的人送礼。尤其是在京官员,基本上都是靠地方官员赠送,他们与地方官员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得罪在京官员,就等于是得罪外地官员,当然得当心了。三人出宫。 直奔斜街而去。到那儿,朱翊镠问:“海子,这斜街上哪家客栈最有名?”付大海连忙屁颠屁颠地介绍道:“要说客栈,那自然数天香楼了。天香楼在嘉靖皇帝爷时期就有,里头有吃有喝有乐子,就不知潞王爷去那里图什么?”“就为了大吃大喝一顿。”朱翊镠早已想好。一听说只为大吃大喝一顿,付大海和阳康眼睛都是一亮。付大海一副垂涎三尺的样,“潞王爷,那您算是来对地方了。天香楼有一道招牌菜,叫熏猪头肉,远近驰名。奴婢听说,蓟镇戚大帅最喜欢吃熏猪头肉,所以张先生每年都要派人给戚大帅送去一大车,以犒劳戚大帅和跟随他守卫长城的士兵。”这个朱翊镠好像也在哪儿看到了。只是付大海说了前半段,还有后半段没说,那就是戚继光为了回馈张居正,从长白山弄来许多前年人参,外加千金胡姬c腽肭脐(就是老做小广告的海狗肾,据说可以壮阳大补)朱翊镠问道:“熏猪头肉价格如何?”一问起价格,付大海好像意识到什么,尴尬地笑道:“潞王爷,贵倒也不算很贵,只是咱出宫好像没带多少银子,要不潞王爷进去一个人吃就成,奴婢和小康子看着。”“那有什么劲?”“可三个人吃,带的银子肯定不够。”朱翊镠却正合心意似的说道:“银子不够正好!”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94章 没钱还要坐雅间吃大肉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朱翊镠以公子哥儿的身份,带着付大海和阳康到了天香楼前。只是,朱翊镠上前时,一副大摇大摆的姿态。付大海和阳康两个看起来则很丧,他们不知道朱翊镠到底搞什么鬼,身上明明没带多少钱,却要三个人一道吃熏猪头肉他俩总担心跟着朱翊镠不会遇到什么好事。尽管天香楼的老板与伙计不认识他们三个,但来者都是客,早有伙计出楼迎接。“三位客官,请问是吃饭,还是投宿住店?”“吃饭。”朱翊镠道。“三位客官,那楼上请!”伙计热情洋溢地把他们领到二楼。楼上的宾客不少,闹哄哄的看起来生意确实不错。朱翊镠一脸的嫌弃,问道:“有没有雅间?”“有有有,不知客官要什么样的雅间?”伙计一副巴结相,将自己身份定位得很准。朱翊镠财大气粗地道:“当然是要最高档的雅间。”付大海和阳康莫名其妙,不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也只能听天由命了。伙计将三个人领到一处罗绮满堂c宫灯璀璨的雅间。“客官,就你们三人吗?”坐定后伙计问。朱翊镠回道:“还有一个朋友,先等他来了再点菜吧。”“好!客官随时招呼我们。”伙计打理完便出去了。付大海连忙将门关上,小声而急切地问道:“潞王爷,还有一个人要来吗?”朱翊镠鼻孔朝天:“不来咱吃饭谁付钱?”“”付大海松了口气,满怀期待地道:“哦,原来潞王爷早就计划好了,不知那人是谁?”“你马上去请,他人好像就在这条斜街上。”付大海眨巴着眼睛愣了愣,好像在这条斜街上去,潞王爷,您还能靠谱点吗?朱翊镠摆手告知:“去吧!那人叫作严永凡。”“严永凡?”付大海问号脸,“可是潞王爷,奴婢不认识他啊!”“不认识怕什么?他愿意来,愿意请咱们吃饭不就行了?”付大海极度无语,又问道:“那潞王爷认识吗?”“算认识,但也不算。”“严永凡认识潞王爷吗?”朱翊镠肯定地道:“不认识。”“”付大海无言以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此时此刻,他只想送朱翊镠一句话:潞王爷您可真是个天才啊!\见付大海杵在原地,迟迟也不动身,朱翊镠催道:“去请啊,还愣着干嘛?”付大海哭笑不得:“潞王爷,他都不认识咱,那如何去请?请了人家会来吗?”朱翊镠白了一眼:“不去请怎么知道他来不来呢?不是我们知道结果才去做,而是做了之后才知道结果。懂吗?”付大海既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他实在是无语,只是弱弱地问道:“怎么请?以什么理由请?潞王爷,咱需要亮明身份吗?”“你这个人真特么墨迹!”朱翊镠不耐烦地道,“让你去请,你就去请,废那多话干嘛?算了算了,还是咱先吃吧。”付大海忧心忡忡,很怕朱翊镠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原本满肚子的疑问,可瞧朱翊镠愠怒的神情,他又不敢吭声。只是,先开吃银子明显没带够,吃完了难道赊账?或是仗着潞王爷的身份吃霸王餐吗?相较于焦急的付大海,阳康虽然也是闹肚子的疑问,可他一直保持沉默,睿智地静心聆听。听朱翊镠说先吃,见付大海犹豫不决,阳康见缝插针地问道:“潞王爷,让上菜吗?”“嗯。”朱翊镠点点头,“让店里的老板亲自来。”阳康应了一声,迅速将店里的老板喊了进来。朱翊镠吩咐道:“今儿来就是专门为了吃熏猪头肉的,三个人刚好来三大份儿吧。”店老板微微一滞,三个人要三份儿,还三大份儿人才啊!不过见朱翊镠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店老板点头哈腰赔笑道:“不得不提醒这位客官,三大份儿熏猪头肉量很足,恐怕三位无论如何一顿也吃不完。”本是好心提醒。可听朱翊镠趾高气扬地道:“吃不完倒掉行不行啊?“好好好,马上三大份儿。”店老板就不再说什么了。也是的,想着只要人家宾客愿意花钱,管他们能不能吃完?况且瞧人家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就是钱多行不行?店老板去了。一会儿便端上来三个尺二见方的花钿髹漆木盒。木盒里盛满了刚起蒸锅的热气腾腾的猪头肉,一片片通红透亮,切得极薄。朱翊镠看着,忍不住吞了一口涎水,“来,一人一份儿。”除了端上来三份儿熏猪头肉,还给配了一些调剂的佐菜。“开吃。”朱翊镠不客气,耸了耸鼻子,率先夹起一块儿放入嘴里,果然感觉肥而不腻香而有味。如果辣味儿多一点就给力了。“真香!”朱翊镠忍不住赞了一声,停下筷子,问道:“老板,你这猪头肉是怎么制作的?”店老板回道:“客官,这店里的猪头肉都是熏制出来的。”“我知道是熏制出来的,湖南的熏肉也算是名产,但烟气太重,你店里的熏猪头肉,确实比那强,颇合我的口味。”“承蒙客官夸奖!”朱翊镠又夹了一块熏猪头肉放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咀嚼,然后舒服地咽下去,又问店老板:“你这熏制猪头肉有何秘方?”店老板回道:“很多客人都喜欢问这个问题,但其实也没有什么秘方,只是程序较为复杂一点,而且制作过程一定要控制好。这猪头肉是用茯苓c当归等药材熏制的。熏之前,取新鲜 猪头先腌天,然后取出来挂在过风处,晾它十天半月的,让它收水风干,再吊在熏笼里用药材来熏,记得一定要用微火轻烟,熏好一只猪头,总得一个多月工夫。”朱翊镠饶有兴趣,一边吃一边问:“为何只是猪头肉呢?普通猪肉行不行?”店老板道:“猪肉就差很多了,因为猪头上骨头多,处处有缝隙,烟熏炙进去后,再从里面往外透,这样,药材的香味儿便彻底渗了进去。”“嗯,有道理。”朱翊镠点点头,他已经吃了好多块了,可见付大海和阳康两个连筷子都没有拿起来。朱翊镠一摆手:“老板,你先下去吧,待我们有需要再传你。”“好!三位客官慢用。”店老板躬身而退,将雅间的门关上了。朱翊镠望着付大海和阳康,“怎么?没有胃口吗?”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95章 吃得痛快 买单愁人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雅间里就剩他们三个。朱翊镠又翻了个大白眼,“不是跟你说了一会儿有人来付账吗?请你吃肉都不敢,以后再也别怪我骂你没卵子哈!”一听到最忌讳的“没卵子”三个字,付大海不管三七二十一,管他娘的带的钱够不够?管他娘的认不认识那个严永凡?管他娘的严永凡来不来付账只为这一口气,付大海也豁出去了,立即夹了一块儿猪头肉塞入嘴里。垂涎三尺已久。这一块儿肉下肚,让付大海瞬间感觉浑身通泰。他不由得学着朱翊镠的模样感慨了一声:“真香!”阳康早就想动筷子,见付大海被激,吃了一块儿肉,他也跟着抄起筷子开始了。本来只要是吃肉的人,就没有觉得熏猪头肉不好吃。所以一旦开始,付大海和阳康两个就停不下来,风卷残云般,像是比赛竞吃似的。而且吃相难看。朱翊镠本想嫌弃地数落他们两句,可转念一想,两个家伙跟着他虽然没受什么大苦,但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蹦跶生事,肯定让两个家伙的精神时不时地受到刺激。况且出宫坐餐厅吃大餐,这种机会实在难得,想想也就算了。都不容易。不仅如此,朱翊镠还语笑嫣然地道:“海子,小康子,对你们俩不错吧,有好处我可没忘记你们哈!”“多谢潞王爷!”阳康一边吃肉一边道,“这熏猪头肉,简直太好吃了!下次不知道啥时候能吃上,这次一定要吃个够。”朱翊镠打趣道:“一大份儿够不?要不再来一份儿?”“够够够,不用不用,这一大份儿量足,吃完怕是要撑着了,一会儿走不动路。”“慢慢吃,不急。”朱翊镠优哉游哉地道,“难得请你们大吃一顿,当然要吃饱,吃好,吃开心!”付大海和阳康听了,心想吃饱吃好那是肯定,但要说吃开心需要保留意见,毕竟还不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呢。而且这“请”字,潞王爷用得似乎不恰当吧?好在有肉吃,他们两个也不计较,潞王爷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只要一会儿那个倒霉催的严永凡来付账就行。不像付大海和阳康,朱翊镠风轻云淡,吃得优雅。虽然他也感觉熏猪头肉确实堪称一绝,可毕竟这时候他最喜欢的辣椒尚未问世,总感觉味道还可以更好更绝一些。现在只要一吃饭,他就情不自禁地想到辣椒。哎!只可惜他现在的身份还十分尴尬,不能太妖孽,否则倒是可以派人立即去海外找回种子,然后大面积的栽培种植,既可以过足嘴瘾,又可以挣钱。看来“辣椒”这个下饭神器,包括番薯c马铃薯也都只能等他去外地再想办法了。店老板刚才还担心三个人要三大份儿熏猪头肉会糟蹋吃不完那是完全低估了他们的战斗力啊!论吃,付大海和阳康简直就是吃货中的战斗机。当然,平时在宫里他俩可没这般战斗力。除了朱翊镠面前的那一大份儿剩下些肉,付大海和阳康两个吃得干干净净,一块儿肉都没剩下。电脑端:/只是,吃的时候尚不自觉,吃完一停下,两个人都摸着肚子,感觉随时会撑破似的。“潞王爷,吃撑着了!”付大海觍着脸,一副痛苦的模样。“坐下歇会儿就好了。”朱翊镠道,“还得去请人呢。”一说到请人,付大海又开始着急,摸着兜里的碎银,身上的钱肯定是不够,不用想了。万一那个倒霉催的严永凡不来怎么办呢?被潞王爷盯上指定要倒霉的,那可是铁律!付大海忍不住又问:“潞王爷,那个严永凡是谁?什么来头?”“一个落第秀才。”“奴婢一会儿去怎么请?”肉都吃完了,现在不想请也得请,不然谁来付账买单?“就让来他付账啊!”“”付大海要哭,“潞王爷,他凭什么会来呢?”朱翊镠又是一个白眼:“一个是落第秀才,一个是堂堂潞王,让他来请吃一顿饭,他怎么不来?那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你以为谁都有这个机会啊?”这么一说,付大海感觉还有点道理。他又问道:“只是潞王爷,他万一不相信我们咋整?”“不相信什么?”“不相信潞王爷是潞王爷啊!”“我只是那样比方说,可谁让你告诉他我是潞王爷?”“”付大海如丧考妣,“那去了该怎么说?”“什么都不用说,你也不得亮明身份,就让他来天香楼付账。”严永凡是个大傻子吗?付大海很想问一句。可他不敢,只是轻轻地道:“他会来吗?”“要说也只能说你是宫里的太监,在冯公公手下当差。”“就这一句话?”“你咋那么墨迹?这一句话还不够吗?说完保证他乖乖地来了。”朱翊镠一摆手,“现在就去吧,刚好撑着了,出去活动活动。”付大海一头雾水,将信将疑,赶鸭子上架似的地去了。关键是,不去也不行啊!付大海走后,阳康也没话找话弱弱地道:“潞王爷,万一那个严永凡固执就是不来咋整?咱身上的钱可真不够咧,若亮明身份,无异于吃霸王餐,影响不好,被娘娘知道指定要挨骂的。”“放心,他会来的。”朱翊镠信心满满地道,心想为了娶公主做老婆,这一顿饭算啥?阳康又道:“潞王爷,还有一事奴婢没转过弯儿来,既然不想亮明身份,又为何说是冯公公手下当差而不说潞王爷手下,或是 娘娘手下的呢?这样请严永凡的成功率不是更高?”“有伴伴就够了,何必打着我或我娘的名头呢?咱这又不是让他来捡便宜,无异于敲诈勒索。”敲诈勒索阳康瞠目结舌,不过想想这不就是敲诈勒索吗?吃完了让人家来买单两人边喝茶聊天边等待。约莫小半个时辰,付大海气喘吁吁地回来。但只见他一个人。“人呢?没找到?”“潞王爷,人倒是找到了,可他不来啊!”付大海上气不接下气,着急地道,“他还说,冯公公刚从风尖浪口下来,当与他保持距离。”我日!朱翊镠嘴里吐出几个冷冰冰的字:“果然迂腐!”“现在怎么办?”付大海摸着自己肚子,想必是刚才吃撑着了,又急着赶路,所以不舒服。“再去请啊!”朱翊镠感觉脸有点疼,信誓旦旦地预言以冯保的名义足够,可人家偏偏要避嫌!“再请,估计他也不肯来。”付大海垂头丧气地道,“那个严永凡固执,咱不亮明身份,就只说是冯公公手下,很难请得动他。潞王爷您想,那个严永凡自己都说了,冯公公是大内总管,二十四监局里的宦官都是他手下呢。”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96章 三请都不来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付大海和阳康听了都是一愣,不过他们还不知道严永凡就是冯保确定下来的第一驸马候选人,自然就只是以为朱翊镠真的想借永宁公主的名头混吃混喝。可是转念一想,这不对啊!如果冯保的名头都不好使,那永宁公主的面子人家会给吗?因为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巴结冯保要强得多啊。公主虽然尊贵,可比起手握大权的冯保还要差一大截呢。所以,付大海诧异而又疑虑地问道:“潞王爷,借永宁公主的面子真的好使?”“试一试!”朱翊镠依然还是那句话,“不试怎么知道?”没辙,付大海又只得去了,不然这顿熏猪头肉谁来付账?他也不知道朱翊镠为何信心满满?想着刚才也是,结果被打脸了那这回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吧。雅间里暂时又只剩下朱翊镠和阳康两个人。“潞王爷,这次能成吗?”阳康担忧地问。“当然能成。”朱翊镠胸有成竹的样子,“反正今天要将严永凡请来,不然一会儿怎么出这天香楼?”“可是,那家伙都不给冯公公的面子呢”余下的话,阳康没有说完,但话里的潜台词很明显。朱翊镠当然懂。他付之一笑,幸灾乐祸地道:“那家伙?你敢这样称呼严永凡?”阳康不由得一怔,发现确实还没搞清楚严永凡到底什么来路,不过想着,既然能够得朱翊镠的关注,应该肯定有些来历吧!一想到有来历再联想到刚才拿出冯保的名头不好使,这会儿却拿出永宁公主的名头哎呀!阳康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莫非那严永凡正是新选出来的驸马?哦,一定是了一定是了不然永宁公主平日待在宫里深居简出,从未踏出皇宫半步,那个严永凡凭什么认识她?又凭什么要给她面子?想通这一节,阳康恍然顿悟般直问道:“潞王爷,那个严永凡难道是为永宁公主新选出的驸马爷?”电脑端:/朱翊镠得意地笑了笑,幸灾乐祸的神情依然还在:“那你以为呢?”阳康又想不明白了,“潞王爷,既然是冯公公选出来的新驸马,那他为何不给冯公公面子呢?”“不说了吗?迂腐。”“哦,难怪潞王爷那么有信心请他来付账。”阳康喃喃地道,“如果他真的成为永宁公主的驸马,那潞王爷不成了他的小舅子吗?姐夫为小舅子付一顿饭钱,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儿。这回付公公去请,那指定妥妥的。”阳康终于放心了。说心里话,他还真担心朱翊镠来吃霸王餐呢。然而,付大海第二次回来,出乎意料的依然独自一人。他垂头丧气地道:“潞王爷,永宁公主的名头也不好使啊!严永凡那混蛋,居然谁的面子都不给,简直就是一根筋,他到底什么人?奴婢真想冲上去凑他一顿。”混蛋真特么恨!阳康吓得瞠目结舌,怔愣地望着付大海,以肘轻轻碰了碰他友情提醒。可付大海正在气头上,一时并未在意,自顾自地说道:“那混蛋压根儿就不相信我们,说宫里的太监足有两万人,一会儿说是冯公公的属下,一会儿又说是伺候永宁公主的,谁知道是不是在骗他?反正说什么就是不来。潞王爷您说气不气人?”阳康听了,实在忍不住,霍然站起,自告奋勇道:“我去请。”朱翊镠忙提醒道:“那你去了知道怎么说吗?”阳康信心十足的样儿:“奴婢或许只需一句话。”“好吧!”朱翊镠点了点头,“那你去,记得让他带钱来。”阳康问了严永凡家的地址,然后夺门而出。这下轮到付大海诧异了,不服气地道:“小康子如此有信心?我都请不来,他能成?”“等等看,兴许能成。”朱翊镠如是般回道,经过两次失败,他的信心也是大打折扣,再没有之前那么确定了,感觉严永凡就是一个偏执的落第秀才。这种人最有原则的了。如果以朱翊镠的后世星座论来看,猜想严永凡的性格十有八九是摩羯座的人。如果真是,那冯保这次算是找对人了。因为摩羯座的人对爱情最是忠贞不渝。付大海或许因为只知生气,并没有像阳康那样冷静下来细想,所以一时也没有联想到严永凡就是为永宁公主定下的新驸马,自然对阳康也就不抱什么希望。很快,阳康回来了。然而,让人大跌眼镜的是,他依然还是一个人。哪见严永凡的身影?付大海幸灾乐祸中带着几分如释重负的感觉,他没有成功,原来阳康也是一样啊。“你去也不行吗?”朱翊镠感觉有点不可思议了。“潞王爷,他人太倔强,死活不肯来,但他倒是给了咱银票,足够付这一顿饭钱。”说着,阳康从怀里摸出一张面值为一百两的银票。我去!朱翊镠更加好奇:“你跟他是怎么说的?”阳康回道:“奴婢只说了一句话,想娶永宁公主就跟来。结果他拉住我,然后我就告诉他,需要他付一顿饭钱,再然后他递过来一张银票。可人就是不跟来,不得不说他很有性格。”说到这儿,付大海终于恍然顿悟般,喃喃地道:“哦,哦,奴婢明白了,原来那个严永凡是为永宁公主新选出的驸马候选人?”朱翊镠接过银票,端详着,确定是一等一即兑的银票,他的脸上不禁浮现出两分淡淡的笑意。有意思!严永凡可真有意思哈!这让朱翊镠不禁想到梁 桂c梁邦瑞三顾而不出,这次严永凡居然如出一辙地也是三请而不来。只是一个因为病,一个因为性格。尽管没有请到严永凡,可朱翊镠发自内心还是很满意,初步判断严永凡这个人的性格,猜出他的星座。而且朱翊镠很有感觉,他的猜测应该没错。朱翊镠将银票递给付大海,“去结账,没有吃霸王餐吧?瞧你们俩担心的样儿。”付大海拿着银票立马去了。关键他怕朱翊镠拿他与阳康比较,又要来奚落他一番。朱翊镠一摆手,心满意足地道:“走,咱们回去。”阳康迫不及待地问:“潞王爷,严永凡真是未来的驸马爷吗?娘娘和冯公公定下来没?”“你觉得严永凡那人怎样?人品如何?”“潞王爷,奴婢觉得行。”阳康小心翼翼地道。一会儿付大海结完账回来。朱翊镠又问他同样的问题。付大海回道:“潞王爷,奴婢不敢妄加评论。”“说,又没有责你!”付大海或许有成见在先,所以回答时夹杂着小小的怨气:“奴婢以为,严永凡过于木讷迂腐,不知变通,就是一个十足的书呆子!配不上咱高贵c漂亮c聪明c伶俐的永宁公主。”朱翊镠却不以为然:“天下夫妇多,珠联璧合少,你没听说吗?”继而,他又补充道:“告诉你,其实世上真正不明世故的书呆子少之又少,多数只是普通人不理解他们,而他们又不肯低头刻意迎合给你们创造理解的机会。”总之,朱翊镠满意。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97章 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朱尧媖一见朱翊镠满心欢喜地跑到慈庆宫来找她,马上明白肯定已经试探过严永凡了,所以满怀期待地望着她弟弟。“姐姐,你生日是哪一天?”朱翊镠也不铺垫,上来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弟弟问这作甚?”朱尧媖一撇嘴,“姐的生日你都不记得?”朱翊镠忙嬉皮笑脸地找了一个理由:“我自己的生日都不记得呢,娘和皇兄的生日也不记得。”朱尧媖肯定也不是真的在意,微笑告知:“四月二十一。”“四月二十一,金牛座。”朱翊镠兴奋地说道,“如果他真是摩羯座,那金牛配摩羯简直就是绝配,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啊!”随即,他猛地一跺脚,急不可耐地道:“付大海那个死人,速度咋那么慢?取一张纸笺那么墨迹!”原来,他为了尽快向朱尧媖汇报情况,也来不及回慈宁宫取冯保给他的关于严永凡的资料介绍。他清楚记得上面有严永凡的生辰八字,只是没留意,所以他来了慈庆宫,让付大海回慈宁宫取。朱尧媖一头黑线,眨巴着眼睛诧异地道:“弟弟,什么金牛配摩羯绝配?你说什么呢?谁跟谁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你无缘无故地又骂付公公作甚?”“姐姐别急,待一会儿付大海取来严永凡的生辰八字,我好好与姐姐解释一番。”“弟弟又在搞什么鬼?”“占星学说研究,也就是十二星座的性格与配对研究,与传统意义上的十二星次差不多吧。”朱翊镠也只能这么解释了。毕竟十二星座起源于西方,并非起源于中国,然而,如今却在中国神奇地流行起来了,尤其是在年轻人中间,种种诡谲莫测的说法可谓赚足了眼球。但很少有人知道,在我国古代也有十二“星座”的划分,只不过名字不叫“十二星座”,而是叫“十二星次”,或直接称“星次”。“十二星次”源于我国古代人民对星辰的崇拜,再由天文学家对星辰进行划分,将“黄道”分为十二部分。不得不说,十二星次与西方的十二星座颇为巧合。但十二星次早在我国汉朝时期便已经定型,也就是说探索阶段更早,初见于“左转”c“国语”等书籍,此后“汉书”中也有提及,是我国传统文化的一部分。(中国十二星次与西方十二星座巧合度对比:127—15,星纪→1222—119,摩羯座;16—23,玄枵(xia一)→120—218,水瓶座;24—35,娵訾(juzi)→219—320,双鱼座;36—44,降娄→321—419,白羊座;45—55,大梁→420—520,金牛座;56—65,实沈→521—621,双子座;66—76,鹑首→622—722,巨蟹座;77—87,鹑火→723—822,狮子座;88—97,鹑尾→823—922,狮子座;98—107,寿星→923—1023,天秤座;108—118,大火→1024—1122,天蝎座;119—126,析木→1123—1221,射手座。不难发现,十二星座与十二星座巧合度还是蛮好高的。)朱尧媖肯定不懂,不仅没听说十二星座,连十二星次都没听说。朱翊镠也没刻意解释,他只想告诉永宁公主,一个金牛座,一个摩羯座,是最般配的星座。很快,付大海来了,将冯保写的纸笺递给朱翊镠。他接过一看,严永凡生于嘉靖四十五年(即公元1566年)1月16日,正是摩羯座。朱翊镠登时眉开眼笑,激动而迫不及待地道:“姐姐,这次伴伴还是挺给力的哈!”“啥?”“就是给姐找了一位好驸马。”朱尧媖脸色微微一红,“你见过他?试探过?”朱翊镠摇头:“没见过。”付大海一直还在为严永凡不给面子的事生闷气呢,居然听朱翊镠评价严永凡是一位好驸马他当即忍不住吐槽:“潞王爷,你是说那个严永凡吗?他哪儿好?”继而吧嗒吧嗒地将严永凡三请而不现身的事埋汰地说了。虽然不敢当着朱翊镠和朱尧媖的面批评严永凡,但话里藏话,意思很明显:严永凡这人一根筋,不知变通,着实不咋滴。朱尧媖望着朱翊镠,又看了看付大海,十分纳闷儿,那人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啊?朱翊镠白了付大海一眼:“去,鼠目寸光,你懂个屁?不懂别乱插嘴,好好听着,学着。”然后冲朱尧媖笑道:“姐,待我与你慢慢解释。在占星学上,姐是金牛座的人,而那个严永凡是摩羯座的人,两个星座最为般配了。摩羯和牛儿同属土象星座,你们之间或许没有惊天动地的浪漫恋情,但有的只是细水长流的绵延之情,你们两个一个沉稳,一个谨慎,是磁铁般互相吸引的默契满分组合,起初或许相识相知很难,但只要相互认定,走进对方的心,那只需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想什么了,婚姻后的日子幸福指数很高。”付大海深不以为然,脸上浮现出两分夷然不屑的神情,心想以严永凡的性格,我看与永宁公主成为敌人的可能性更大。\朱尧媖则是将信将疑地道:“弟弟去都没请出他,连与他说话试探的机会都没有,便如此确定姐与他很般配?而且,姐怎么听得懵懵懂懂的,弟弟所言,好像并没有任何根据 啊!”“很准的哦。”朱翊镠道,“姐姐是金牛座,不信我说几条,姐对照自己看是否同意?金牛座的人坚强坚韧,具有奉献精神,喜欢成全他人,责任感强,成熟稳重,能成人之美,能明辨是非,姐是不是这样的人呢?”朱尧媖嫣然一笑,摇了摇头,道:“弟弟尽说姐的好话,你不羞于说出口,姐却羞于听呢。”“我说的是大实话啊!姐本来就是这样的人。”“那他呢?”朱尧媖轻轻问,显然他并没有多么放在心上,一来她不懂占星学说,二来付大海分明持相反的态度,瞧他神情“他摩羯座,是象征着冬天开始的星座,喜欢掌握全局,善于独立实现自己心中的理想。喜欢从容不迫c深思熟虑,待人亲切和蔼c心胸宽广c有抱负,以踏实的方式追求成功,信奉有付出就会有回报的信条。即使遇到挫折,他也能砥砺前行,顽强的毅力及意志是摩羯座迈向成功的不二法门。摩羯座的人很念旧,一旦喜欢认定了一个人通常就是一辈子,他们对婚姻非常忠实,绝不会轻易背叛。”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98章 故事中的事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朱翊镠乐此不疲,也不管朱尧媖相信还是不相信,将摩羯座男人的优点神侃一大通。付大海听了直撇嘴,感觉朱翊镠是在讲笑话似的:切,就严永凡那种一根筋的人,身上会有那么多的优点吗?真不夸张,与付大海而言,打死他都不信。朱尧媖倒是一直静心聆听,听完后浅浅一笑,“弟弟讲完了?”“怎么?姐不相信?”“相信——姐怎么不信弟弟的话呢?”朱尧媖勉强笑道,“只是,弟弟说了他那么多的优点,难道就不怕他将来令弟弟失望吗?”朱翊镠拍着胸膛,信誓旦旦地道:“摩羯座的人渴望爱情,但他通常不会主动,甚至懒于表达,除非他真的很喜欢一个人。我相信严永凡不会令我失望的。”“好吧,但愿如此!”朱尧媖且听且附和,对未来驸马憧憬肯定是有的,但要说真能达到朱翊镠说的那么好,她也不敢奢望。所以朱尧媖打趣着说:“弟弟如此夸他,可他真的很优秀吗?一个落第秀才而已,要不然,怎么不去中个举人或高中进士?”言下之意:再好也好不到哪儿去,既然想做朱明王室的驸马,那将来也甭指望读书仕途这条道。等做了驸马后注定平庸。然而,朱翊镠对此却深不以为然,“姐姐,话也不能这么说,读书读得最好的那些个性极致又罕见的人不一定擅长考试。不知道姐听说过一越中十子一之一的徐渭徐文长没有?”朱尧媖摇头不知。此时的徐渭尚在人世,如果没有记错的话,眼下应该正在翰林院编修张元忭(即散文家c史学家张岱的曾祖父)家做客。付大海亦未听说。徐渭在北京的名气的确不如在越中c辽东(徐渭是李成梁两个儿子李如松和李如柏的老师,指导过他们军事)。朱翊镠兴致勃勃地介绍道:“在咱朱明一朝,我要是说徐渭的文采第一,绝对没人敢说第二。他精通文学c书画c戏曲c军事,各方面都堪称一代大家。”稍顿了顿。朱翊镠话锋一转,接着道:“可就是这样一个自幼以才名著称乡里的牛人,却在科举的道路上却屡遭挫折。嘉靖皇帝爷十九年(即1540年),二十岁的他考中了秀才。此后,两次参加绍兴府乡试,直到四十一岁,经历了八次考试的他,始终也未能中举。”“还有另外一位大家汤显祖,出身书香门第,少有才名,不仅精通古文诗词,而且精通天文地理c医药卜筮诸书,可考了三次会试,照样榜上无名落孙山。”付大海眼睛一亮,忙插道:“潞王爷,汤显祖奴婢倒是知道。”心想:“那个汤显祖与严永凡简直就是一路人啊:一根筋。难怪潞王爷提及他呢,想当初首辅张先生得知汤显祖的才名,想拉拢他引为己用,结果被汤显祖拒绝了别人削尖脑袋儿想巴结首辅,他却傻啦吧唧地不给首辅面子汤显祖的行为与严永凡还不是一路人吗?说得好听点叫自视清高,说得难听点就是傻缺一个。”付大海没听说徐渭却听说了汤显祖并不为奇,因为会试前夕张居正掺和一节,把汤显祖的名气一下子提升了好几级。可对于朱尧媖来说,汤显祖如同徐渭一样陌生,毕竟这时候人家的封神大作《牡丹亭》还没开始写呢,得等到几十年之后。朱尧媖好奇地道:“弟弟到底想说什么呢?”“姐,我只想说读书不能以高中举人c进士来衡量。千万不要小瞧那些落第的秀才,文学上最巅峰的成就一般都是他们创造的。而且越是落第的读书人,他们的性格往往越高尚,当然也有偏执的一面。”朱尧媖浅浅一笑:“弟弟终于说到一个缺点了,姐还以为他浑身上下全都是优点呢。”朱翊镠笑道:“人无完人,哪个没有缺点?姐姐如此优秀,都有缺点,遑论他人?”“姐有什么缺点?”朱尧媖连忙问。“嗯,那弟弟就不客气,直言了哈!姐姐过于低调,容易吃亏,心软,过度为他人着想,又敏感,容易自我怀疑”朱尧媖秀眉向上一挑,佯嗔道:“噢,原来姐在你的心目中,竟有如此之多的缺点呢!”“嘿嘿!”朱翊镠咧嘴一笑,夸张地道,“那我在姐姐的心目中,缺点怕是更多吧?”朱尧媖又嫣然而笑,说道:“也没有啦,彼此彼此!”围绕新确定下来的驸马第一候选人,并由此展开阔论,姐弟俩聊得甚欢。付大海站在旁边就只插了一句话,说他知道汤显祖,可朱翊镠也能搭理他,后来就一言不发了,但付大海心理活动异常丰富。这主要是因为朱翊镠说的话他基本上都不认同。所以从慈庆宫回来的路上,付大海实在忍不住,不解地道:“潞王爷,为什么一定要将那个严永凡夸到天上去呢?”朱翊镠漫不经心地道:“你这没没噢,你懂得男人的心理吗?又懂得女人的心理吗?”电脑端:/朱翊镠险些又脱口而出“你这没卵子的家伙”,可话尚未完全说出口就见付大海脸色绿了,说到一半又只好撤回去。付大海不敢吭声,一来怕朱翊镠揭他伤疤,二来确实不敢与朱翊镠论及男人与女人的问题,说到底还是因为挨了那不是人的一刀,这让他最近经常梦幻下面那不能描绘的玩意儿还能再生出来吗?省得被朱翊镠动不动耻笑,为此他还 偷偷专门请教了高人。还别说,功夫不负有心人,付大海还真寻到了一位。虽然他远不如早已入了大户之列的冯保c张鲸等大珰。那些在宫外都有自己的府第,家里头丫鬟婢女跑堂打杂等侍役一应齐全。付大海可没有,但他在宫外倒是也有一处私宅。私宅里住着一位胡先生,号称“胡大仙”。为了能够还阳,付大海将自己房子免费提供给那“胡大仙”居住。胡大仙到底是何方神圣呢?又是干什么的?说来还有一段故事:也是因为朱翊镠而起,他老喜欢叫付大海“没卵子”的家伙,每次一叫,付大海就感觉是在他伤疤上撒盐,加上他又偷偷摸摸玩起了对食儿(不玩更让人鄙视,这是潜规则)往常没碰过女人,付大海倒也安分,被朱翊镠一刺激,就想找个宫女尝试一下。结果当然没有结果。就是少了点东西,不能正儿八经地干那事儿。一肚子的沮丧与懊恼自不消说得。只恨幼时去势无以复元,做梦都想自己下面那玩意儿还阳,能够兀然,便偷偷让人四下打探有无这等“神医”。想着不久将来随朱翊镠外地就藩,到时候偷偷还阳后,还可以过上正常男人的生活。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199章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为永宁公主挑选驸马一事,朱翊镠感觉已尽全力。可以安心地休息两天了。然而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用过早膳,朱翊镠发现付大海那家伙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小康子。”他猛地喊了一声。“潞王爷,在呢,在呢。”阳康吓得一大跳,连忙应声。“海子呢?这大早上的,他人死哪儿去了?”“潞王爷,昨儿晚上付公公偷偷出宫回家了。”朱翊镠气咻咻地道:“娘的,回家这个点儿了还不知道回来吗?莫非家里藏有女人?”阳康弱弱地道:“潞王爷,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什么当讲不当讲的?说。”阳康小心翼翼地道:“潞王爷,付公公最近确实有点事儿。”“什么事儿?难道故意瞒着我吗?”“他,他”阳康欲言又止。“他怎么了?”朱翊镠突地拔高音量,脸色一沉,斥道,“教过多少回了?啊?说话要昂首挺胸,字正腔圆。在本王面前,尤其是在慈宁宫偏殿,要收起你的奴婢相。”阳康抬头挺胸,铿锵有力地道:“付公公想还阳。”“他想啥?”“潞王爷时常,哦,偶尔骂付公公,其实他心中憋着一口气,所以四处请神医,到他家中为他还阳。”“还阳?”朱翊镠一怔愣,听错了似的,“还能还阳吗?”阳康几乎没有什么特别反应,,他平静地回道:“奴婢也不知道,反正付公公是那么说的,他还偷偷问奴婢想不想呢。可奴婢寻摸着,既然已经挨过那一刀,又岂能还阳?所以奴婢不敢轻易尝试。”对此,朱翊镠虽然惊讶,可并不觉得有多稀奇,毕竟都见过人妖呢,女变男,男变女,太监还阳又算得什么?只是,以这个年代的技术也能做到吗?朱翊镠倒是感兴趣起来了,又问:“他是怎么对你说的?”“付公公说,他请了一位神仙级别的大仙儿到他家中,那大仙儿有祖传秘方可以帮他还阳。”“如何还法?”“具体方法奴婢也不大清楚,但说得神乎其神煞有介事一般,说吃什么大马猴儿的脑髓可以补元,元即阳气。”大马猴儿的脑髓补元?还真特么没听说过。不过这么一说,朱翊镠的兴趣更是上来了。他不禁问:“你知道付公公的私宅所在吗?”“奴婢知道。”“走。”朱翊镠一摆手,“去他家瞧瞧。”“潞王爷,现在吗?”“嗯。”见主子一副兴致勃勃的样,阳康只好点头答应:“好。”这样,两人偷偷去了。原来,昨日朱翊镠又当面说付大海,他心底有气不敢出,只好当晚出宫回家,请求胡大仙儿为他还阳。然而,胡大仙儿在他家里住得舒舒服服的有吃有喝,真像大仙儿一样被供奉起来,可不想这么快结束这种逍遥自在的日子。所以胡大仙儿对付大海说:“别急,我还在求证当中。”付大海还阳心切,当然着急,疑虑地道:“求证当中?胡大仙儿如何求证?”这种江湖骗吃骗喝的所谓的“大仙儿”别的本事没有,但察言观色的本事那不是盖的。见付大海有点不相信他了,当即将付大海拉到一间小房间里。“公公别不信,咱给你表演一下让你瞧瞧,看我说谎没?看我的祖传秘方到底如何?”说着,胡大仙儿便脱下自己的裤子。一方面付大海羡慕嫉妒得不行,但另一方面也更加自惭形秽。气得他把戒尺一扔,咕嘟着嘴道:“与我有何关系?我是个公公,需要还阳。”胡大仙儿穿上裤子,笑道:“公公别急嘛?以证明我没有说谎。公公尽管有点缺陷,可只要用我的祖传秘方调理得法,还阳指定没问题。”这可是付大海梦寐以求的,他冷静下来几分,问:“胡大仙儿,有没有什么速成的法儿?”“公公别急于求成,先问你,我的阳气如何?”“强。”付大海回了一个字。胡大仙儿得意地笑。付大海急切地道:“胡大仙儿,我这阳气真的能补上?”“能。”胡大仙儿十分肯定地道,“我说能就一定能。”“大概需要多长时间?”胡大仙儿稍一思忖,如是般回道:“这就事在人为了,时间的长短因人而异,我正在研究求证。”付大海一来心急,二来久在势利场中的他也习惯了以貌取人,感觉眼前这位“大仙儿”浑身上下觅不着多少仙气儿,心想别遇上骗吃骗喝的江湖骗子。所以,付大海有心拿话试探相激:“胡大仙儿,你不是说祖传秘方吗?那证明已经被实验过了,还需要你研究求证什么?”胡大仙儿又笑道:“大人,刚不是说了吗?效果因人而异,公公不是与常人有些差别吗?”“胡大仙儿,你也别卖关子,就直说了,像我这样有缺陷的人,用你的祖传秘方,到底需要调理多久方能见效?”“公公,我不是卖关子。”胡大仙儿稍有几分踌躇,“你若真能狠下心来,一两年时间也能见效,两年之内应该能够还阳。”/“胡大仙儿你说,到底什么法子嘛?需要吃什么药,花多少钱?只要能成,一切都好办。”“你真能狠下心来?”“当然,只要能够还阳。”“公公身有缺陷,那是因为阳气丧失,既然丧失了,那就想办法补回来,这个道理懂吧?”“懂,胡大仙儿快说,到底怎么个补法?”“公公可知,天地间最盛的阳气藏 在哪儿吗?”付大海摇头,一副急切想听答案的神情。胡大仙儿神色不变,优哉游哉地说道:“天地间最盛的阳气,就是初生婴儿的脑髓,堪称天地之精华。公公若能半个月吃一个婴儿的脑髓,保准一年时间。”“”付大海当即傻眼了,一惊非小,“吃婴儿脑髓?那怎么成?不是戕害人性命吗?若被娘娘c万岁爷c或是潞王爷他们知道了,那我这条小命焉能保住?胡大仙儿这法儿万万不行。还阳是重要,可小命更重要啊。你还有没有其它的法儿?这法儿我可不敢。”付大海还算有自知之明,并没有因为急切想还阳,便不顾一切不择手段地去实现。胡大仙儿咧嘴一笑,漫不经心地道:“看,我说会因人而异吧?有些人心狠,可有些人死活就是狠不下心来。”付大海急了:“难道就没有其它可替代的法儿吗?”“有倒是有。”胡大仙儿点了点头,“但效果肯定要差一些,时间自然也需要长久一些。”“胡大仙儿快说,到底什么替代法儿?”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00章 荒唐的大仙儿 心急的公公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付大海十分急切,未等胡大仙儿回话,他便补充道:“慢一点儿关系不大,有效果就成。”看胡大仙儿的年纪约莫六十来岁的样子,小眼睛小鼻子,偏生了一张大漏风嘴巴,身着一件崭新的梭子布道袍,头上戴着程子巾,看上去有些邋遢。但此时此刻,见他如此笃定的神情,又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付大海也就多信了几分。于是,抛之橄榄承诺道:“胡大仙儿,你快说啊!只要能成,咱这房子,让你住个十年八年的都没问题。你那如此强悍,给你从宫里找两个漂亮的宫女出来,给你解解闷闷儿,咱也不是不能做到。”胡大仙儿会心一笑,咧着他的漏风嘴巴,慢悠悠地道:“据说,咱们人类是由猴子转变而来的,既然婴儿的脑髓公公不敢吃,那就用猴子代替吧。猴子与人类最为接近,猴子的脑髓也有这样的效果,但须得对公公说清楚,猴子哦的脑髓可比不上咱人类,尤其是婴儿,所以猴子的脑髓,其药性自然缓慢得多。”“缓慢多少呢?”“半个月吃一只猴子的脑髓,中途不要间断,一直吃,恐怕得需要五六年的时间吧!”胡大仙儿如是般说道,心里盘算着那这五六年他肯定还能住在这儿,付大海是断不会放他走的。“五六年啊?这也太慢了一点儿吧!”付大海明显有些失望,脸色阴郁,他太渴望还阳。/关键,还得让对食儿忍受五六年,还得被潞王伤疤撒盐五六年胡大仙儿鉴貌辨色,见付大海拧眉攒目一脸的失望c不开心,便讥诮着刺激道:“公公,治病可不是上街买东西,任你讨价还价。如果你想速度快立竿见影,那你就吃婴儿的脑髓。”付大海一屁股瘫坐到凳子上,抱着自己头一副极其痛苦的模样,思忖了好大一会儿,才摇头喃喃地说道:“不行,这方法还是不行,太危险了!太危险了!”胡大仙儿两手一摊,说道:“那就没有速成法了,只能慢慢来。不过,五六年时间弹指一挥,其实过起来不知不觉也是很快的。”付大海依然摇头,他感觉自己无论如何也等不了五六年。当日,若没有人给他希望,他也不会如此急切。既然有人给希望,而且指明了方法,看胡大仙儿下面,效果也还不错,那他就更等不及了。人总这样,没有希望时干脆死心,可一旦有一线希望,又是自己急切想要的,那指定猴急猴急恨不得立马儿得到才好。“五六年时间太漫长了!况且我要跟随潞王爷外地就藩,到时候人还不一定在京城呢。胡大仙儿愿意随我而去吗?”“不行的。”胡大仙儿毫不犹豫地拒绝,“我在京师住久了,曾也去过外地,可真的住不习惯。况且我已六十开外半截入土的人了,不知道还能活几个年头,不像公公你年轻,我是折腾不起啊!”付大海其实也没想要强迫胡大仙儿,毕竟此事并不光彩,若真的还阳了,还能叫太监吗?那还能留在潞王身边当太监主管吗?付大海紧锁眉头。忽然,他抬脸问道:“我说胡大仙儿,你说实话,你那么强悍,吃过婴儿的脑髓吗?”胡大仙儿摇头:“没有。但我吃过十几年的猴子脑髓,所以才能达到那效果,可公公心急,五六年时间就不能等,我有什么办法?”付大海又思忖片许,问道:“那有人吃过婴儿的脑髓吗?”“有,当然有啊!我接治的病人里头,还不止一个吃过呢。”“病都治好了?”“那必须的啊!就在去年,被我治好的那个病人,还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呢。”胡大仙儿言之凿凿,此时不吹等待何时?“是真的吗?他也是像我一样的人?”付大海露出艳羡的表情。“可不?宫里头的小公公,年纪与你相仿,叫作童欣。不信公公可以去打听打听。”胡大仙儿煞有介事地道。“宫里的公公成千上万,如何打听?我信大仙儿便是,也不知这婴儿的脑髓,是个什么滋味儿?”见付大海有些心动的样儿,胡大仙儿乘势而上,问道:“公公,那你总吃过猪或者鱼的脑髓吗?”“那当然吃过,滑溜溜的,一到嘴里就入肚了,鲜美可口,这么说吧,动物的脑髓都好吃。”付大海回味儿十足地说道。胡大仙儿道:“是吧?脑髓可是动物之精华,就着酱汁吃,更加美味。只是听说婴儿的脑髓比起猪或鱼等动物的脑髓还要嫩得多,只是不能煮熟了吃,否则一打开颅全都化为乌有,只能取下来趁热吃,最好也不要加佐料。”胡大仙儿说得是风轻云淡,可付大海听着顿时有些恶心,但更多的是害怕。他紧蹙眉头,说道:“如此残忍,怎能咽得下去?”胡大仙儿不以为然道:“为了治病,就顾不得那么多了。”付大海微微颔首,又在房间里踱起步来,惶惑下不了决心。胡大仙儿似乎能猜透人心,倒是也不逼迫,只自顾自地跷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忽然,付大海停下脚步问:“胡大仙儿,既然是补阳气,那一定需要男婴吧?”“当然。”“可要吃一年半载的,上哪儿弄那么多的货呢?”“切,”胡大仙儿鄙夷地道,“亏得公公还是宫里的大珰头,这世道只要给钱,什么买不到呢?如果公公真的担心,你只管出钱好了,货全包在我身上。我治的 病人多,门道自然也广。”“要多少银子?”“一千两银子弄一个。”“一千两?”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01章 纠结 骇然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胡大仙儿拍着自己胸膛,信誓旦旦地道:“这个嘛,公公就不必担心了,一应开颅配药的事,自有我来一力承担,公公只需按时给钱就成。”付大海道:“还要配药?”“那当然。”胡大仙儿解释道,“不配药,光吃婴儿的脑髓有个屁用?咱一来就与公公说得很清楚啊,用的是祖传秘方,咱可以称之为还阳丹,婴儿的脑髓只相当于是药引子。”“”付大海有点懵逼的感觉,接着又问,“胡大仙儿,那还阳丹还需不需要另加钱呢?”“那公公你说呢?”胡大仙儿微微一笑,“婴儿的脑髓虽然金贵无比,可毕竟用钱买得到,一千两很多人愿意卖的,甚至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但我这还阳丹,可是祖传秘方,只我一个人拥有,如果不愿意配,给多少钱都买不到的。”“那胡大仙儿的意思是,你这还阳丹价值千金?”胡大仙儿回道:“看在公公为人很不错的份儿上,让我住在这里好吃好喝,给你打个折,就收你一万两银子,我还从来没有卖过起如此低的价格呢。别看我提炼十几颗还阳丹,可需要付出整整一年的心血啊?有时候赶上天气不好,一年下来都配不齐,而且投入巨大,烧钱的玩意儿,还阳丹里头共掺和了有九九八十一种珍贵药材。所以我这给人治病的营生,一两年时间也就只能治好一个病人。”付大海也不知是真是假,反正听胡大仙儿说起来有模有样,心想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那就姑且,不妨一试?钱倒不是问题。但想着婴儿的脑髓付大海还是迟迟不敢下定决心。依然在犹豫。胡大仙儿以退为进,又撺掇着说道:“公公,如果你不愿意接受治疗的话,那明天我就选择离开,去帮助其他的人,总不能在你这儿干耗时间。不过,我得提醒公公,第一,我这一走,至少就是两年,如果公公哪天想通了,起码也得两年之后才能给你医治;第二,时间不等人。公公正当佳龄,越早治疗越好,毕竟随着年龄的增长,阳气会逐渐削弱,治好的成本也会越来越高的。”付大海也怕失去了这个尝试的机会,找到胡大仙儿,并将他请到家里,可来太不送你容易了。如果就这么放他走了,那所有的幻想不是真的都成了幻想,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可是,他也没想到要用这种方法才行啊!付大海十分矛盾,想了许久也没想明白,到底要不要治疗?沉吟过后,他又不放心地问道:“胡大仙儿,你能保证一年以后,我真的能恢复男儿本色吗?”“公公这是说哪里话?”胡大仙儿一拍胸膛,大包大揽地保证,“只要公公按照我的祖传秘方治疗,保证一年之后能够传宗接代。”提到“传宗接代”,付大海心里更痒痒了,以恐吓的口吻道:“如果我接受胡大仙儿的治疗,可一年之后不见效果的话,那我告诉你,你也别想活了。”“公公,我不是还一直住在你这里吗?肯定要等你好了之后才能离开啊是不是?咱可是一个有职业道德的人。届时若无效果,公公想怎样折腾我悉听尊便。”尽管胡大仙儿的话已经说得很满的了,可付大海依然难以下定决心,又想了老半天,说道:“胡大仙儿,容我再想一个晚上吧,待明天回复你可行?”“那我就再多呆一天吧。明天公公务必给我答复。”“好!”与胡大仙儿一席话后,付大海反而更加郁闷了,到底接受治疗还是放弃呢?不知该如何抉择。接受吧,风险太高;不接受吧,又觉得心里有一根刺,随时会刺伤他。所以,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彻夜未眠。直到天色已大亮,他才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正睡得香甜,感觉有人挠他的鼻子,痒痒的,一会儿好像又有人轻轻呼喊他的名字。“海子,海子”“海子,海子”起初两声还不经意,后来两声他察觉出来,猛地从床上跳起,惊慌地道:“潞王爷,奴婢在呢。”付大海眼睛都没来得及睁开,嘴里便慌张地接道。待他睁开眼睛一看,原来不是做梦,只见追朱翊镠和阳康两个正站在床沿盯着他。这是哪里?付大海不由得一激灵,猛地晃动自己脑袋儿,这好像是自己的家里呢!什么时辰?阳光都已经照到屁股上了,付大海顿时慌乱,忙连爬带滚起床。“不知潞王爷大驾光临寒舍,奴婢有失远迎,还望潞王爷见谅!”朱翊镠也不拿自己当外人,径自找一把椅子坐下,然后斥责付大海:“现在都什么时辰了?居然躲在家里睡懒觉!”付大海忙解释道:“潞王爷,昨晚奴婢头疼得厉害,睡得很晚,几乎彻夜未眠,直到天色大亮才迷了会儿,没想到一觉睡过头,请潞王爷责罚。”朱翊镠一摆手,说道,“责罚暂时不说,赶紧穿好衣服,我有话要问你。”“是,那恭请潞王爷去客堂稍作休息,待奴婢穿衣洗漱完毕,马上便到。”这时候见到朱翊镠,付大海还是忐忑难安。尤其是因为自己睡过了头,害得朱翊镠登门拜访付大海眼皮子直跳,感觉闯了大祸似的。朱翊镠与阳康在客堂等候。过不多会儿,付大海出来了。他躬身言道:“潞王爷,都是奴婢不该,让您久等了!”朱翊镠道 :“场面上的客套话尽量少说。什么头疼c睡过头c让我久等那都不叫事儿。我先问你两个问题,你得老实回答。”“明白。”付大海点头。“平时有时候叫你一没卵子一的家伙,你是不是很想跳起来与我拼命啊?”“没有,没有”付大海又是摇头又是摆手,“潞王爷也只是偶尔叫叫,奴婢虽然听着有些别扭,可事实本就如此,也就无所谓了!”“好你个付大海,言不由衷!”朱翊镠忽然斥道,“你只是有些别扭吗?你真的无所谓吗?如果真的无所谓,那为什么要请神医给你治病还阳呢?”“”付大海愕然。一听到“还阳”二字,他脸色大变。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02章 抓你没商量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海子,你也不用看小康子了,是他告诉我的,你想要还阳。”朱翊镠直言不讳,但他的语气倒是平和,继而又语重心长地补充道:“小康子是在帮你,他不是在害你,知道吗?你此时此刻的心态我能理解,当初被逼无奈做了太监,可时间一久,随着你地位的提升,正所谓饱暖思,有了对食儿的伴侣,再加上时不时地还要忍受我的挖苦与讽刺,所以就想恢复男儿本色,对吧?”既然都已经找上门来了,付大海知道想隐瞒肯定也隐瞒不住,当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求饶:“潞王爷,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请潞王爷恕罪!”“你何罪之有?”“奴婢本是太监之身,就该好好服侍潞王爷与娘娘,不该动歪心思还阳,实有负潞王爷与娘娘所托。”付大海一边说,一边连连磕头。朱翊镠一抬手:“先不谈罪,有个问题我一时没能想明白,如此隐蔽忌讳之事,你自己一个人偷偷干就成了,为什么要拉上小康子?难道没有想过小康子会告密吗?”“”付大海不知如何回复,沉默了半晌。但要说责怪阳康,倒也谈不上。怪只怪那个胡大仙儿的祖传秘方太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如果事先知道需要吃婴儿的脑髓,哪怕是猴子的脑髓,打死他都不会怂恿阳康一道的。然而,现在再去解释,又有什么用?见付大海不敢吭声,朱翊镠又道:“既然你不说,那我猜猜看,还阳是不是有风险?所以你一个人不敢轻易去尝试?”“不是不是,潞王爷,原本不是这样的。”付大海想沉默都不行,解释道,“奴婢先头告诉小康子时,确实也是那么想的,以为肯定会有风险,但实际上并非如此,胡大仙儿有祖传秘方只是那秘方烧钱,且又违背道德,如果真的去做,会受到良心的谴责,此情奴婢也是昨晚才知道的。”继而,付大海将如何还阳的方法一五一十复述一遍。只是复述时,他特别强调不会采用婴儿的脑髓,而会退而求其次采用猴子的脑髓。毕竟尚未答应胡大仙儿,即便他心中就是想买婴儿的脑髓,这时候也不会承认。朱翊镠听了,表面上装作不动声色,心里面斥骂:娘的,还以为真有什么独特的秘方呢!这不就是江湖骗子的行径吗?“胡大仙儿他人呢?”朱翊镠十分友好地发问。“潞王爷,此刻正在奴婢家里呢。”付大海回答。“去,把他请来,我有几句话想问他。”朱翊镠将自己心中的怒火刻意压住。付大海爬起来,一会儿便将胡大仙儿请来了。可胡大仙儿之前并不认识朱翊镠,好在刚才付大海请他时,千叮万嘱:传话的少年郎正是当今潞王爷,极不好惹,话不要乱说的确,朱翊镠的名声可不是盖的。如今京城里的人基本上都认识他,即便没见过他本人,也听过他的事迹:收大公公张鲸为徒,大闹保定伯后裔梁家,揭发梁邦瑞痨病的事实开玩笑!这几件事儿,接连发生,让他“声名鹊起”——虽然还不到家喻户晓c妇孺皆知的地步,但如今不认识潞王朱翊镠的人还能找出来几个?当然,胡大仙儿也知道朱翊镠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一来便朝朱翊镠鞠躬行礼,毕恭毕敬地说道:“草民拜见潞王爷!”“你就是胡大仙儿?”朱翊镠态度依然平和c友好。“正是。”“你有祖传秘方可以让失去慧根的男人还阳?”胡大仙儿神情一紧,当即瞟了付大海一眼,发现付大海不敢拿正眼看他这让他嗅到空气中弥漫着危险的气息:付大海出卖了他!电脑端:/正当神思电转,只听朱翊镠大声喝道:“海子,小康子。”“潞王爷,奴婢在。”付大海和阳康异口同声。朱翊镠一抬手,吩咐道:“将胡大仙给我绑了。”付大海一个激灵,暗叫不妙。胡大仙儿着急了,忙为自己申辩道:“潞王爷为什么要抓人?”朱翊镠斥道:“你这种人,抓你没商量,我可以找到一百个理由。即便什么理由都不找,就是要抓你,你也得乖乖地认了。”“凭什么呀?”胡大仙儿不服。“就凭我是潞王,你是江湖骗子行不行?像你这种人渣儿,人人得而诛之!”仗着自己身份,朱翊镠本就有一股优越感,又总是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加上他说话底气十足,真个是气势如虹。“潞王爷,抓人可是要讲究证据的,即便你是潞王爷,也无权胡乱抓人的啊!”胡大仙儿极力为自己辩护,自以为绝非无理取闹。可朱翊镠压根不吃那一套,厉声斥道:“本王就是要抓你,怎么滴吧?有本事咬我啊!”“潞王爷,岂能不讲理?”胡大仙儿一副想哭的神情。/“我就是一个不讲理的人,莫非你现在才知道吗?”朱翊镠呵斥,随即放缓语速,“如果你非要讲理,稍后我与会你好好讲讲,现在先给我抓起来再说。”胡大仙儿大声嚷嚷着,但要说逃跑,他绝逼不敢。在京城,惹怒朱翊镠,还能逃哪儿去?阳康跃跃欲试,恨不得跳起来冲上去一个人将胡大仙儿给绑了。付大海这时候已彻底懵逼,他杵在原地,一动不动,感觉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大坑,然后纵身一跃将自己埋进去了。本来,问阳康要不要还阳,就是希望阳康能够 与他分担一部分风险。结果呢没有结果,胡大仙儿的祖传秘方如此骇人听闻,让他瞬间陷入被动。关键,他也是昨晚才知道实情的啊!想着以朱翊镠的性子,还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付大海他自己倒是没有那么害怕,毕竟还没有任何犯罪的事实发生,大罪没有,最多小责。现在一切都还只是停留在想象当中。胡大仙儿可就不一样,信誓旦旦地说买过婴儿的脑髓,那可是犯罪行为,要砍头的。见付大海不动身,朱翊镠呵斥道:“海子,你还愣着干嘛?”“哦,潞王爷。”付大海这才缓过神来,与阳康一道三下五除二将胡大仙儿绑得严严实实。胡大仙儿已经六十出头了,虽然挣扎叫嚷,可如何抵挡得住付大海和阳康两个年轻小伙子的夹击?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03章 阉了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反正已经被绑起来不能动弹,胡大仙儿索性也不反抗了,临危不惧昂首挺胸,勇敢而不退避地与朱翊镠四目相对。朱翊镠不客气地斥骂道:“瞧你这副邋遢相,什么狗屁大仙儿?你简直就是人渣儿中的战斗机,为了钱居然如此黑心肠,想要贩卖婴儿的脑髓!只这一条,就可判你死罪,诛你一族。本王要抓你,你敢喊冤吗?”胡大仙儿辩道:“潞王爷,奴婢也只是说说而已,并没有付诸任何行动,难道一个人脑海中的想法也可以作为犯罪的依据吗?请潞王爷明鉴。”只是说说而已?娘的好像还没有意识到错误似的!朱翊镠十分恼怒地道:“你休得胡说,付公公刚刚将你对他说过的话通通告诉本王了。难道你还想狡辩不成?”胡大仙儿忙道:“潞王爷,正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怎么能相信公公的片面之词呢?再说了,即便要抓奴婢,也得讲究证据吧?潞王爷口口声声说,奴婢贩卖婴儿的脑髓,可有谁看见过抓到过?”未等朱翊镠答话,付大海便轻声斥道:“胡大仙儿,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胡大仙儿没有立马儿搭理,目光依然停留在朱翊镠的身上。对付大海,他可以随便应付;但对朱翊镠,可不敢大意。“公公,昨晚我俩说过的话,你一五一十全部告诉潞王爷了?”胡大仙儿反问。“是的。”“那你有没有慧眼分辨出来其中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呢?”“”付大海无言以对,是啊,当时就感觉出胡大仙儿是个大骗子,只是因为还阳心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当时说了一大通,也没有刻意去捋哪句真哪句假。“是吧?”胡大仙儿露出两分得意之情,“真假都分不清,那你又如何信我帮你还阳呢?”“”付大海又不吱声了,冲动果然是魔鬼啊!如果昨晚没有那么心切的话,那就不会被胡大仙儿忽悠得团团转。无欲则刚嘛,无所求必满载而归矣!这时候,想着如果胡大仙儿死鸭子嘴硬就是不承认咋整?反正以付大海看来,是没有好办法让胡大仙儿落入法网的,只能派人搜集调查他的过往。见付大海两次被胡大仙儿怼得无言以对,而且胡大仙儿还露出两分得意之色,朱翊镠看不过去,有心帮衬付大海,大声喝道:“胡大仙儿。”“潞王爷。”胡大仙儿弱弱地回应了一声。“原来从你嘴里吐出来的还有那么多的假话!本王可得警告你,问你问题若有半句谎言,可别怪本王对你不客气。”朱翊镠咬牙切齿,凶光毕露地威胁胡大仙儿。“不敢,潞王爷请问。”“你那祖传秘方是真的吗?”“潞王爷,配方是有的,也确实是祖宗留下来的稀有珍品。”“那用你的祖传秘方医治好了几人?”“还别说,医治好了几位公公,还有一位竟能传宗接代了。”胡大仙儿脸不红气不喘地道。朱翊镠微微点头,但并不表示认同,他表情难得的严肃,道:“那你的意思是,你这祖传秘方是很有效果的吗?”“潞王爷,应该有。”胡大仙儿回道,“脑髓可是万物之精华,确实有补给阳气的作用。”啪!朱翊镠猛地一拍桌案,“从婴儿脑子里取出脑髓,知道那是谋财害命之举吗?”“知道。但不是也研究出来替代品吗?不用婴儿的脑髓,用大马猴的脑髓同样管用,只是药性差了一点,需要的时间缓慢一些。”朱翊镠又斥道:“猴子是人类的朋友,一样不能杀。”胡大仙儿竟还摆出一副委屈巴巴的神情,“我只是传递我的祖传秘方,或者说救治我面前的每一个需要救治的病人,其它方面我可一概不管。”朱翊镠教训道:“除了医术,还有更为重要的医德。”他觉得,胡大仙儿很难自圆其说,也不想与他争论什么,两个人的出发点就不一样。朱翊镠接着道:“那我问你,你自己相信能还阳吗?”“能。”胡大仙儿虽然没有信誓旦旦,但看样子对自己的祖传秘方还是很有信心的。“好!”朱翊镠有心将语速放慢,“本王也不追究你之前救过多少人,又谋害过多少条性命,既然你对你的祖传秘方那么有信心,相信能够还阳,那将你的慧根也阉了当一名太监吧!”胡大仙儿震惊,无语:“”阳康一样震惊,暗自忖道:“潞王爷真特么狠啊,这不就叫作一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一吗?”胡大仙儿震惊之余,愣了一小会儿,好像没怎么听有清楚似的,问道:“潞王爷,你刚才说啥了?”“将你拉进宫里阉了,也像他们两位一样成为太监。”“这可使不得啊,潞王爷!”胡大仙儿顿时吓得面如土色,“贱民今年六十出头,已是半截入土的人,被拉走阉了,那不是为天下笑?请潞王爷收回刚才的话。”朱翊镠摇头,表示不同意:“本王说话,向来一言九鼎。你想救治别人,那得先救治自己。就这么定了吧!你犯下的罪不少,我也懒得与你一件件追究,就一刀下去,重新做人吧。”胡大仙儿这才慌了一批,居然被潞王爷盯上难道就活该自己倒霉吗?胯下那不是人的一刀,岂能在六十开外砍下去?不行。可是,瞧着朱翊镠一本正经的样,胡大仙儿感觉自己要凉凉,这是遇到了硬茬儿的节奏啊!再也不敢 假装镇定临危不惧,再也不敢露出得意之色。胡大仙儿身子一软,一屁股坐到地上,与此同时他涕泪纵横,哀求道:“请潞王爷饶过贱民吧!”“不,你能还阳,没事儿。”朱翊镠不紧不慢地道,“还阳就像生命第二春,你一定会开心的。”“潞王爷,贱民错了!贱民错了啊!”胡大仙儿被绑住了。看得出来他想磕头认罪,可就是跪不下来。“人孰无过,知过就改,善莫大焉。那你知道自己错在哪儿吗?”胡大仙儿感觉脑子一片空白,压根儿不知如何回答朱翊镠在问什么,只想着那不是人的一刀。“胡大仙儿。”朱翊镠又是大喝一声。“潞王爷!”“问你知道自己错在哪儿吗?”朱翊镠不得不又问一遍。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04章 大骗子!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朱翊镠让付大海搬来一张椅子。他慢悠悠地坐下。付大海一方面着急,这样一折腾,那他还阳的梦想指定破灭;但另一方面,见胡大仙儿犹如惊弓之鸟,感觉自己肯定是上当受骗,被胡大仙儿忽悠了。本来他就迟疑不决,若非还阳心切,吃婴儿或猴子的脑髓另加还阳丹之法他真是不敢想。朱翊镠仰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悠悠然地道:“好好数,数不明白,本王帮你。”付大海一听,完了,胡大仙儿这次完了,潞王爷数人罪过的本领世上再找不出第二个。而胡大仙儿手脚被捆绑着,坐在地上也跪不得,原本以为潞王不就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吗?却没想到这么恨,竟要将他阉了!这辈子就指着下面那“慧根”活呢,若被切掉,那还不如死去,活着有什么意思?早知如此,就不挣付大海的钱。胡大仙儿肠子都悔青了,畏畏缩缩地道:“潞王爷,贱民第一错不该公开还阳的秘方,毕竟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说完,看了朱翊镠一眼。/可见朱翊镠径自闭目养神一句话也不说一句,胡大仙儿只得接着往下数:“贱民第二错,第二错,第二错”然而“第二错”了半天,支支吾吾也没说出个所以缘来,好像,似乎也没什么错。朱翊镠这才睁开双眼,“怎么?只做错了一件?”胡大仙儿怔愣地望着朱翊镠,可就是不说话。“那你听好了,我来帮你数,本来都是大罪,只是鉴于你年纪这么大了,说成是犯错而已,但并不意味着你没有触犯法律c你不需要坐牢。知道吗?你的罪大着呢。”稍顿了顿。朱翊镠接着道:“第一条你数得没错,明知那破秘方很不道德,害人害物不浅,你却要公开示人;第二条,鼓吹你那破秘方有效,怂恿人家掏钱购买,实为欺诈。”“可是潞王爷,那秘方确实有效啊!”胡大仙儿想辩解。“滚!”朱翊镠一声呵斥,“你那破秘方要是有效,吃婴儿或猴子的脑髓便能让太监变回真正的男人,那本王的名字倒过来写,砍掉本王脑袋儿都行。骗别人可以,是骗不过本王的。本王既然开口数,你就老老实实地听着,若再敢辩驳,撕烂你的嘴。”\胡大仙儿欲言又止,心里怕怕的,但确实不敢拿正眼看。“第三条,谋财害命。你给本王老实招来,到底害死多少条婴儿性命?又杀死多少只猴子?什么狗屁还阳丹?根本就是子虚乌有,你张嘴就要卖给人家万两银,啧啧,敛财的手段可真高明哈,你知道一死一字怎么写吗?”“潞王爷,贱民一条婴儿性命都没害死啊。”胡大仙儿慌忙辩道。这他不辩不行。朱翊镠将目光投向付大海。付大海连忙大声质问道:“胡大仙儿,你不是信誓旦旦地说,只要给你一千两银子,就可以弄到一个婴儿吗?”胡大仙儿如是般回道:“其实最后献上去的都是猴脑。”“你你这个大骗子!”付大海肺都要气炸了,咬牙切齿道,“亏我供你好吃好喝,你却来欺骗我,还想从我这里骗走那么多钱,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阳康插了一句:“他本来就是干这骗人的勾当,与他讨论良心,不等于是与婊子讨论贞洁吗?”胡大仙儿越是不堪,阳康越是感到高兴。不然是他告的密,觉得多少有点儿背叛c愧对付大海。这下好了,胡大仙儿都是骗人的把戏,正好应了朱翊镠的话:他告密是为了救付大海。所以阳康当然希望,也高兴将胡大仙儿的真面目揭穿。朱翊镠一本正经地道:“胡大仙儿,不管你害的是婴儿性命还是猴子性命,反正谋财害命的大罪,你是妥妥的。”胡大仙儿又不敢吭声了。朱翊镠道:“胡大仙儿,本王要抓你,你还有什么话说?有这三条大罪,足够将你送进监狱,余下的罪本王也懒得数了。若非你欺骗付大海,本王实在没有闲情逸致揭你的老底与你纠缠。”未等胡大仙儿开口,付大海噗通跪倒在地,冲朱翊镠磕头:“这次真是多亏了潞王爷,不然奴婢被胡大仙儿骗惨了。”朱翊镠一摆手,道:“要谢你就谢小康子,如果不是他告诉我,我也不会赶来这里。”付大海没有给阳康磕头,倒是诚挚地说道:“多谢小康子!”阳康连连摆手,敬谢不敏地道:“不用谢!不用谢我的,咱俩应该都感谢潞王爷才对。如果不是潞王爷出马,你想,就胡大仙儿这老油条,还不得将你骗得团团转?又岂会承认欺诈谋财害命?”付大海又冲朱翊镠磕头:“奴婢知错,请潞王爷责罚!”朱翊镠平静地道:“你是真的不想做太监想要还阳对吗?”“潞王爷,是奴婢一时被猪油蒙了心,奴婢再也不想什么还阳的事了。”朱翊镠认真地道:“记住,这个时代,还阳是不可能实现的,你就不要做白日梦了。如果你真的不想跟我,觉得憋屈,我倒是可以请求我娘放你走。”“不不不,奴婢情愿跟着潞王爷啊!不要赶奴婢走。”朱翊镠慢悠悠地道:“我没有赶你走的意思,倒是你,因为我骂你几句一没卵子一,所以心中一直憋着一股气儿,想要还阳。希望你吃一堑长一智,不要相信这时代有什么还阳术。”“奴婢记住了。”“另外,也得对你提出警告:以后有什么 话最好与我当面沟通,不要憋在心里头,这样容易犯病。就像这次,如果不是阳康告诉我,你是不是就要被胡大仙儿骗惨了?你真以为吃了婴儿或猴儿的脑髓就有效果能让你还阳吗?”“潞王爷,是胡大仙儿忽悠说有效果,治愈了好几个像奴婢一样有缺陷的人呢,还有一个叫作童欣的居然生了孩子能传宗接代。”“荒唐!”朱翊镠嘴里吐出两个冷冰冰的字,将目光再次投向胡大仙儿,大喝一声:“胡大仙儿。”“潞,潞王爷!”胡大仙儿感觉到害怕,身子在哆嗦。“你给本王再说一遍,将哪个太监治好了还能传宗接代?”朱翊镠目光如炬,灼灼然。“潞王爷,贱民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大话,想必是付公公还阳心切所以杜撰幻想出来的吧!”“你!”付大海气得要吐血,原来全部都是骗人的,“好你个胡大仙儿,前头说后头就不承认了。你还是个男人吗?”“我是不是男人公公难道没有见识过?”胡大仙儿话语中明显夹含着几分讥诮之意。付大海脑海中立即浮现出那个用戒尺越敲越硬的“庞然大物”,顿时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朱翊镠则琢磨着,将胡大仙儿交给三法司的哪个衙门处置?反正是不可能将他给放了,这种人放出去就是社会大毒瘤。至于调查c取证c判案等一应事,朱翊镠也不愿意去搭理,想着还是交由刑部吧。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05章 人在做,天在看,出来混总得要还的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潞王爷,贱民罪大,死不足惜。可您若将贱民送到刑部监狱里,那就不仅害了贱民一人,无异于害了贱民全家啊!贱民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偏瘫卧床不起的儿子,全仰赖贱民一人抚养啊,恳请潞王爷大人大量,饶过贱民这一回,饶过贱民这一回吧”胡大仙儿涕泪纵横,哭得稀里哗啦肝肠寸断。朱翊镠却摇了摇头,反正没打算给胡大仙儿机会,所以说道:“我还是一个孩子,不是大人,这也不是什么大人大量的事。你犯下的罪实在又大又多,若你都能逍遥自在地活着,那因为你死去的c被你欺骗破产的人,如何为他们讨回一个公道呢?”“潞王爷,可贱民也是被生活所逼,无可奈何之举啊!”胡大仙儿开始打感情牌了,哭诉道,“贱民那偏瘫儿子每天都要吃药,贱民又没读多少书,靠种几亩田地饿不死就是万幸了,哪有多余的钱买药啊?请潞王爷明查。”“哼!”朱翊镠鼻子里又“哼”了一声,斥责道,“这可不是你犯罪的理由。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若人人都像你一样,一遇到难题,就要昧着良心去挣钱,那咱国家c朝廷成什么样子了?”“潞王爷,贱民一无所长,若不干这营生,就是死路一条啊!上愧为人子,下愧做人父。”胡大仙儿一把鼻涕一把泪。朱翊镠依然没给什么好脸色,反而更加气愤,斥责道:“你不要说得那么可怜,这世上比你可怜的人还多了去。心术不正就是不正,还非要找什么理由?你犯下如此滔天大罪,难道你老母和你儿子就为你感到骄傲吗?”一来,朱翊镠现在对胡大仙儿说的每句话都表示怀疑;二来,他压根就不认同胡大仙儿那一套。因此一摆手,道:“无需多言,跟我们走吧。”“潞王爷饶命,潞王爷饶命啊!”胡大仙儿苦苦哀求。电脑端:/“求饶也没用了,哭断肝肠我也绝不会可怜你这种人。都说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你都已经六十开外的人了,居然还以行骗为生,可见你的本性有多坏。记住:人在做天在看,出来混总得要还的。即便进了棺材才被人发现,你的灵魂也不会安宁。”胡大仙儿卖惨一计不成,又生出一计:“潞王爷,只要您肯放过贱民这一回,贱民不仅向潞王爷保证金盆洗手,而且还将平常的积蓄全部奉献给潞王爷。”咦?一说到钱朱翊镠觉得好像,确实比较来劲儿!倒是可以谈谈哈,至于能不能谈成,钱到手了再说“哼,你有多少积蓄?”朱翊镠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这么一问,胡大仙儿忽然看见一道曙光似的,连忙回道:“潞王爷,贱民有黄金千两,白银万两,可以全部送给潞王爷。”果然是个大土豪。朱翊镠依然摇头表示不满,而且还带着几分讥诮的口吻,嗤之以鼻道:“黄金才一千两?白银才一万两?那还不如一个普通商贾的家里多呢。再说了,本王也不是一个见钱眼开的人!老实说,你这行为是想贿赂本王吗?”胡大仙儿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轻轻地道:“潞王爷只要答应饶过贱民,贱民感激不尽,日后必定天天为您烧高香为您祈福。”“烧高香祈福就不必了。”朱翊镠可是受过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与荣辱观教育的五好青年,从来不信烧香祈福那一套。而且他这句话藏有言下之意:烧高香祈福是不必,但谈钱还是可以的嘛付大海懂得主子的心意。所以忍不住斥道:“你这个大骗子,也不知道撒泼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货色,难道脑瓜儿生锈了吗?潞王爷还用你烧高香祈福?”胡大仙儿听了,心里直骂:你这个阉人就是欠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早知如此,就应该一上来把你骗个精光!别看胡大仙儿一副邋遢样,可朱翊镠感觉那家伙是隐形富豪,家底儿肯定很厚!想了想,朱翊镠又不禁问:“你家果真有八十岁的老母?”胡大仙儿回道:“老母去年年底时去世的。”付大海:“”阳康:“”都生平还没见过像胡大仙儿那样的人,简直说谎不打草稿,脸不红心不跳镇定自若。连朱翊镠都感到惊诧无比,娘的,这个胡大仙儿说话前言不搭后语,不撒谎好像就会死掉似的。一会儿上有八十老母,一会儿又去年去世了也是服了气!看来,他那个偏瘫儿子也是杜撰出的,现实中十有八九没有。满嘴没有一句大实话,这种人走到哪儿都是人人喊打的对象。“你家到底有几口人?”“回潞王爷,就贱民一人,也有两个伺候人的仆役。”“娘的!”朱翊镠又是气儿不到一出来,立即斥道,“你家就你一个人,那你挣那么多钱作甚?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潞王爷,正因为家里只有贱民一个,无儿无女无依无靠,所以才更是要挣钱。现在不趁机多挣点儿钱,等将来老了走不动,想挣都挣不了。家有余粮,心里不慌嘛。”朱翊镠灵机一动,道:“那一会儿去你家瞧瞧。”“好!贱民表示热烈欢迎。”胡大仙儿似乎看到了希望。朱翊镠附在阳康耳边,声若蚊蝇地嘀咕了两句。然后,阳康便离开了。付大海诧异地问道:“潞王爷,派小康子去哪里?”朱翊镠如是般回道:“有任务交给他马 上去做。”付大海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感觉到自己的热度有所下降,而此消彼长,觉得阳康的地位在上升。这对于付大海来说,当然是个不好的预兆。胡大仙儿等不及:“潞王爷,什么时候出发去我家。”“先等等,不及。”“潞王爷,请求您能不能先把贱民松绑?”“不行不行。”朱翊镠毫不犹豫地拒绝,“我还是个孩子呢,万一你逃跑了怎么办?”其实朱翊镠是在等人。他可不怕胡大仙儿敢逃跑,京城里的厂卫可不是吃素的。这样,胡大仙儿还一直被捆绑着放在地上动弹不得。付大海陪同朱翊镠在等待。虽然他猜不出来阳康会去哪里c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但隐隐感觉与朱翊镠惦记的“钱”有关。约莫一个时辰后,阳康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了。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06章 形象越来越模糊了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胡大仙儿被松绑了。朱翊镠准备去他家瞅瞅,黄金千两白银万两还是挺诱惑人的关键以他赚钱的手段和忽悠能力,应该远不止这个数目吧。原来这位胡大仙儿的真名叫作胡逸仙,字一贤。尽管朱翊镠现在都分不清楚他说的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但相信“胡逸仙”这个名字是真的。胡逸仙,字一贤,嗯,名字确实还不错!只是,逸仙孙文号逸仙才合适嘛,这个胡大仙儿如此邋遢竟也叫逸仙哎,算了,名字只是一个人的代号,还是不吐槽他。朱翊镠带着付大海c阳康,跟随胡逸仙去了他家。“啦,前面就是。”胡逸仙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一座破庙。不来则罢,来了一看,再次刷新了朱翊镠的认知。居然只是一座破庙原本想着会是一座豪华的府第呢。破庙坐落在局儿胡同上。局儿胡同即菊儿胡同现在的称呼,因清朝直隶总督大学士荣禄的府邸所在而闻名。明朝局儿胡同属昭回靖恭坊,位于北京东城区西北部,东起交道口南大街,西至著名的南锣鼓巷。“大仙儿回来了!”“大仙儿回来了!”“”局儿胡同上的居民看见胡逸仙回来,都热情地与他打招呼。这又让朱翊镠感觉诧异。按理说,以胡逸仙的身家,不该住这破庙;以他的职业特征,更不该受到如此多人的尊敬。走到破庙门口,朱翊镠驻足停下,疑虑地问:“这真是你家?”“当然。”胡逸仙以一副不容人质疑的口吻与神态。“你不是号称家有黄金千两白银万两的人吗?”付大海质问,又特别强调并威胁,“你欺骗我的这笔账暂且放下,可你若敢欺骗潞王爷,小心你的脑袋儿搬家!”胡逸仙不紧不慢地反问道:“谁说拥有黄金千两白银万两的人就该住在高楼大厦呢?”/或许是因为回到自己地盘上的缘故,就这一句反问,朱翊镠感觉到胡逸仙平静而自信得多。“仙爷爷回来了!”“仙爷爷回来了!”“小兔子,小猴子,小跳蚤,快快快,仙爷爷回来了!”“仙爷爷回来喽!仙爷爷回来喽”“”只见从破庙里头欢呼雀跃地冲出来整整十个孩童,一个个衣衫褴褛灰头垢面的活如小乞丐。他们快乐的心情与他们破旧的衣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十个孩童有一个大的领头,估摸着有十三四岁的样子,其他九个孩童看起来都不到十岁,也就七八九岁的年纪。见胡逸仙回来,一个个冲到他身前,有的拉扯他手腕,有的抱住他裤脚,有的跳到他背上,有的还用脏兮兮的脸蛋儿去蹭他总之,都像见到疼爱他们的亲爷爷回来,可以尽情地撒欢。见到这一幕,朱翊镠又开始怀疑,胡逸仙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总在刷新他的认知?“好好好!”胡逸仙道,“今天有贵客来,都老实点,别乱动。”十个孩童很听话,立马儿规规矩矩地站成一排。“来,这位是当今潞王爷。”胡逸仙介绍道,“他特意过来慰问你们的。快,给他磕头,一会儿他要给你们赏银买糖吃的。”十个孩童连忙跪下磕头,七嘴八舌,叽叽喳喳,有的喊“潞王爷好”,有的“祝潞王爷身体健康”,有的喊“潞王爷千千岁”,有的甚至直接说“潞王爷给钱我们买糖吃”反正没有统一的调调,莫衷一是。靠!朱翊镠一时愣住了,心想还没从胡大仙儿手里弄到钱,看这节奏,却要先掏钱这个胡大仙儿!不过,瞧着孩子一个个冲自己磕头跪拜,朱翊镠心里也高兴,心中的怒气一扫而空。笑道:“快起来,起来,本王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们,只要你们诚实回答,一会儿肯定会有赏银。”“多谢潞王爷!”这下,十个孩子异口同声,回答出奇的一致。朱翊镠问:“你们平日是都住在这破庙里吗?”“是的。”朱翊镠看了破庙一眼,断壁残垣,明显失修已久,又问:“你们为什么要住在这里呢?”其中那个较大的孩子回道:“我们都是无父无母的流浪婴儿,被仙爷爷捡来这里抚养的。”“那他为什么不让你们住在他能遮风避雨的好房子里呢?”“仙爷爷说他自己也是孤儿,也是被人在破庙里抚养长大,所以对破庙很有感情。仙爷爷没有好房子啊,他挣钱回来就与我们住一起。”没有房子?朱翊镠不禁疑虑地看了胡逸仙一眼。胡逸仙回之一笑。朱翊镠接着又问道:“那你们住在这破庙里,平时吃什么?又干什么?读书识字吗?”还是那个大孩子回答道:“潞王爷,平时仙爷爷回来,他就教我们读书识字,他出去挣钱时,便请来另外一位先生教我们。这两年每天吃饭基本上都是我负责在做,他们几个打帮手,偶尔也会出去买馒头吃的,反正饿不着。潞王爷若不嫌弃,可以进庙里参观参观,庙里头有锅c有灶c有碗c有筷子,仙爷爷每次临走前都会给我们留下一些银子,给我们当作生活费。仙爷爷对我们可好了,若不是他,我们或许早就饿死街头。仙爷爷是我们的再生父母。”朱翊镠微微一滞,对胡逸仙说的每句话,他都表示怀疑;可孩子天真无邪,绝不会说谎,每句话肯定都是真的。只是如此一来,对胡逸仙的认识又模糊了两分。他又问:“你们 的仙爷爷,在你们心目中是个什么样的人?”“大好人。”十个孩子再一次异口同声地回道。“那他欺骗过你们吗?”朱翊镠有心一问。“没有。”依然异口同声,像是提前排练过似的,“仙爷爷教导我们不能说谎,做人要厚道。”“咳”我日!朱翊镠被呛了一下,胡逸仙鬼话连篇,居然教导孩子不能说谎做人要厚道稍作平复,朱翊镠又问:“你们将来有什么打算呢?或者说有什么人生理想?”那个大孩子回道:“原来我们有十几个孩子,随着年龄的增长,最大的那个孩子就出去学艺去了。现在我最大,再过两年,等他们有人能够接手管理,我也要出去寻师父学一门谋生之技。当然,有孩子出去,就有流浪的孩子进来。”“你们觉得开心吗?”朱翊镠刚一问出口,就感觉多此一问。“开心。”十个孩童异口同声。“我们当然开心。”那个领头的大孩子还刻意补充道,“跟着仙爷爷,我们有吃有喝,不会挨饿,还有书读,将来可以学艺养活自己,遇到仙爷爷这样的大好人,真是老天爷开眼!尽管我们现在住这破庙里,可仙爷爷总教导我们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年轻时学会吃苦c多吃苦是一件好事。吃得苦中苦,方能成为人上人,所以我们一个个都不怕吃苦的。”还挺有正能量的哈!朱翊镠不禁又看了胡逸仙一眼,感觉眼前这个人的形象越来越模糊了。。求票求评求赏各种求!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07章 让人着迷的人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付大海和阳康都很纳闷儿,这个胡逸仙在孩子们的心目中怎么真像神仙似的?与他们的认知可谓截然相反,怪哉!“海子。”朱翊镠喊了一声。“潞王爷。”“聊表心意,给这里的每个孩子发,一两银子吧。”在这时代,一两银子相当于后世几百块钱,对孩子们来说确实不少。“好的。”付大海应了一声,连忙从兜里掏出些碎银。“多谢潞王爷!”“多谢潞王爷!”“”十个孩子欢呼雀跃,脸上纯真的笑不禁让人动容。胡逸仙也笑了,问道:“潞王爷有兴趣进庙里头看看吗?”“当然可以啊!”朱翊镠毫不犹豫点头答应。胡逸仙连忙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潞王爷请!”“请!请!请”“潞王爷请!”“请,请”孩子们一片嘈杂,拿了银子他们当然高兴又热情,天真地拉着朱翊镠进去了。孩子们可不比大人,他们不会在意朱翊镠亲王的身份有多高,到底适合不适合?朱翊镠倒是乐意,想进去看个究竟:孩子固然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要剖析c判断胡逸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在孩子们的簇拥下,朱翊镠进去了。破庙面积倒是宽敞,挡雨也没问题,但遮风就够呛。尽管十几个孩子生活在里面,但像桌子c椅子c板凳c床等一应家具,什么都没有。但他们有办法。没有桌子,就用两块儿木板搭在砖头上,架起两张桌子。没有椅子和板凳,就用石头和砖头,在上面铺了一层厚草。没有床就直接打地铺,地上同样铺了一层厚厚的草,被褥十分破旧,像是从哪里捡来的弃物。真如那个大孩子所说,破庙里确实有一口灶台,但也不是新搭建的,而是原来庙里头就有这怕是庙里唯一剩下的。灶台上摆着二十几只瓷碗,不过看上去没有一只完好无缺,估计全部都是路边捡来而不是买的。破庙里头最多的是干柴,堆了三大堆,有树枝,也有木头,而且木头都劈好了。柴堆旁边摆有两把已经卷口了的斧头,想必这是孩子们平时闲暇去山上拾柴砍柴的工具。灶台的另一头,用一根竹竿儿支起一个晾衣架,上面搭着几件破破烂烂的衣服。总之,这里的一切从简。破庙原来没有给孩子们留下什么,胡逸仙也没给孩子们特别制作什么,活像贫民窟的一角。然而尽管简陋,这里的空气还很新鲜,并没有一股屎尿味儿,甚至连一丝潮气都闻不到,整座庙里看起来也不凌乱。由此可见,孩子们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至少能说明他们的生活尚能自理。朱翊镠参观过后,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可怜孩子们吧?他们好像又活得很开心,并不因为这里的条件简陋而垂头丧气。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再说了,胡逸仙不是已经表过态,要故意锻炼这些孩子吗?女儿要富养儿子要穷养,这可是千古不变的铁律啊!朱翊镠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强烈了,想着胡逸仙一副邋遢相,可孩子们的生活看起来却有条不紊;胡逸仙满嘴谎言,都不知哪句真哪句假,可孩子们一个个天真无邪,嘴里没有半句谎言完全呈现出两个极端,而且胡逸仙在孩子们心目中的地位犹如大神般这是如何做到的呢?真让人感到费解!有心支开孩子,让付大海和阳康陪他们玩跳方格游戏,朱翊镠与胡逸仙又进行了一番会话。这次谈话不同于在付大海的家里,胡逸仙被当作囚犯一样接受拷问,而在这破庙里两人以平等的姿态,坐地上像唠嗑似的。当然,这样一种姿态也像是朋友。关键因为孩子,朱翊镠感觉拉近了与胡逸仙的距离,尽管以他两世为人的经验,仍然觉得胡逸仙是一个大大的谜好像比他的来历还要奇怪,还要让人着迷。朱翊镠开口第一句话倒是没有发问,而是感慨地道:“这些孩子教育得很好哈!”胡逸仙回道:“因为他们是天真的孩子,不会怀疑。”“在孩子们面前你很诚实,可为什么一出去就骗人呢?”“因为他们是天真的孩子,不能教育他们说谎。至于出去骗人,那是被生活所迫,太老实的人没有立足之地,根本挣不到钱,几十年前我也像孩子们一样诚实,差点饿死街头,被左右邻居讥笑嘲讽,只会说我无能c如同垃圾。现实是:只要有钱,绝大多数人不管你到底是站在巨人的肩膀爬上去的,还是踩在垃圾上爬上去的。”胡逸仙感慨颇深地道。“可你说谎c骗人,晚上睡觉良心不会痛?”“习惯了就好。”胡逸仙道,“况且现在我不是一直在做慈善,领养流浪孩童吗?这样我的心灵空旷得多。再说了,我从来没有欺骗穷苦人,反而用从权势者那里获得的金银财富资助最需要帮助的人,他们代表着最弱势群体。”一旦以平等的姿态交流,胡逸仙也没有自称“草民”或“贱民”,而是直接用“我”代替。朱翊镠接着又说道:“你老母是杜撰的,瘫痪的儿子肯定也是那这样猜测的话,你家有黄金千两白银万两也通通是假的呗?”胡逸仙反问:“难道非要看见实实在在的金银,潞王爷才相信?”继而又信心十足地道:“我以为我的财富有这么多。”“是吗?”朱翊镠摆出一副犹然不信的神情。“这些孩子,将来难道不 顾我不赡养我了吗?对我来说,是不是价值黄金千两白银万两?”“”我日!朱翊镠无语,这样算来,好像,确实也没错儿,孩子都是无价之宝。看来,想从胡逸仙手中搞到钱很不容易,有点儿天方夜谭的感觉。朱翊镠敏锐地道:“你说送给我黄金千两白银万两,莫非指的就是那十个孩子?”胡逸仙毫不隐晦地道:“确实就是这么想的。”朱翊镠又道:“那你没有家,整天就那样骗吃骗喝?”胡逸仙漫不经心地回道:“混口饭吃而已。”朱翊镠紧逼:“那你觉得你该死吗?或是觉得应该蹲监吗?”胡逸仙一本正经的样子,“其实让我蹲监让我死,我都无所谓,活到六十多岁也够了。可若我真的死去,这些孩子怎么办?他们有多伤心!以后日子会有多苦!他们现在是我唯一活下去的理由啊!潞王爷真的以为我贪生怕死?”“恕我依然无法分辨你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朱翊镠道,“要不你对着孩子们说吧。”。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08章 临危托孤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既然这个胡大仙儿谎话连篇,却教育孩子诚实做人要厚道,那就让他当着孩子的面讲吧。朱翊镠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然而,胡逸仙坐着一动不动,只不过微微一笑。“怎么?你不敢吗?”朱翊镠以言相激。胡逸仙摇了摇头:“不是不敢,因为他们是天真的孩子。”这是胡逸仙第三次说着一模一样的话。继而他又补充道:“我很丑陋我知道,我很该死我理应蹲监,我也清楚,可不夸张,我在孩子们心目中的地位还是很高的,我想不必将我另一面告诉孩子吧?这样他们会失去精神支柱,甚至怀疑世界怀疑人生。再说了,又何必让孩子们去抉择?如果潞王爷真要处置我,只要你答应照顾好这些孩子,我可以跟你走,任你处置。”“此言当真?”朱翊镠依然问了一句,他实在猜不透胡逸仙心中真实的想法。“请潞王爷随我来。”胡逸仙站起身,朝着孩子们的方向走去。朱翊镠跟着起来了。此时,十个孩子正在破庙的另一头愉快地玩耍。说是破庙另一头也不太准确,其实已经超出破庙的范围了。只是破庙另一端倒塌,沿着倒塌的方向拓展出了一个晒谷场大小般的露天广场。那里应该是孩子们经常聚集玩耍的快乐之地。“孩子们,过来。”胡逸仙走到跟前,拍了一个巴掌召集。“仙爷爷!”“仙爷爷!”“”十个孩子忙停止游戏,拊髀雀跃冲到胡逸仙身边,叽叽喳喳地将他整个人围了起来。“安静,你们安静点,爷爷有话要对你们说。”瞬间鸦雀无声。孩子们一个个全神贯注地望着胡逸仙,眼睛一眨不眨。“爷爷这次带潞王爷来看你们认识你们,你们知道因为什么吗?”“不知道。”虽非全部,但有好几个孩童异口同声地回答。“因为爷爷要出一趟远门,很快就不在京师了,所以接下来你们的生活起居照料将由潞王爷负责,你们愿意吗?”黯然无声,一片沉寂。胡逸仙接着又深情地说道:“潞王爷人很好,第一次见面,现在连你们的名字都叫不上来,便给了你们那么多的赏银,他会像爷爷一样照顾你们保护你们教育你们。”“可是仙爷爷,我们最喜欢的人依然是你。”还是那个最大的孩子领头说话,转而问其他孩子,“你们说是不是?”“是。”余下九个孩子惊人的一致,好像生怕回答慢了跟不上步调。又有一个看起来较大一点儿的孩子说道:“潞王爷虽然人很好,可我们终究都是仙爷爷捡回来的,哪有与您感情深?”“就是,就是。”另有一个孩子附和,还找了一个理由,“仙爷爷衣着朴素,一看就是与我们一个道上的人;潞王爷人虽好,可他衣着光鲜,一看就是与我来自两个不同的世界。我们最爱的人是仙爷爷。”说到最后一句时,那孩子带着哭腔,声音有点哽咽。“你们听爷爷说。”胡逸仙抬了抬手,“你们最喜欢的人是爷爷,爷爷最喜欢的人也是你们啊!但爷爷年纪一天比一天大了,看,爷爷已满头白发,终有一天是要离开你们的。明白吗?”又是死一般的沉寂。忽然有个孩子“哇”的一声哭出声来,“我不要离开爷爷,爷爷也不要离开我们,呜呜呜”跟着一片哽咽。除了那个较大的孩子刻意忍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其余九个孩子都泣不成声,一边哭还一边说:“仙爷爷不要走!”“我不要离开仙爷爷!”“如果仙爷爷真的要离开,那就带我们一起去吧!”“仙爷爷带我们一起走,天涯海角,我们不怕吃苦的。”“”胡逸仙脸色微微一沉,以训斥的口吻道:“爷爷曾教过你们什么?好男儿可以抛头颅洒热血,但不能哭,男儿有泪不轻弹,记住这个世界不相信男儿的眼泪。把你们的眼泪擦干,否则爷爷可不高兴了。”清一色抬袖擦拭眼泪,像提前排练好了似的,包括那个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最大孩子。然后,又是一片寂静。稍顿了顿,胡逸仙接着幽幽言道:“爷爷已经老了,要出门挣一笔大钱,这也是爷爷最后一次出门,回来以后就可以天天与你们在一起了。这样不是很好吗?”“真的?”领头那个大孩子激动地道,“仙爷爷这是真的吗?”“爷爷何时骗过你们?”“那爷爷这次出远门需要多长时间呢?”“两年或者三年吧,应该不会超过五年的。”“那么久?”“孩子们,年时间,一晃而过,你们想想,与爷爷生活在一起都有几年了?”“我有七年。”最大的那个孩子连忙答道。“我六年。”“我五年。”“我也是五年。”“我只有四年,但还有一年也是五年。”“”纷纷报数,跟着胡逸仙时间最短的一个孩子是两年。胡逸仙幸福地笑了,“看,年时间,是不是过得很快?只要你们每天像现在这样用心生活,学习进步,从穷苦中学会快乐,别说年,十年八年又怕什么?”“仙爷爷要去哪里?”依然还是那个最大的孩子问道。“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为了防止你们胡来,所以爷爷不打算告诉你们。但你们可以想念爷爷,爷爷也会想念你们的。你们可以给爷爷写信,但要先将信交给潞王爷,由他转加给爷爷。”“真的可以写信吗?”“当然可以, 所以你们一定要认真读书识字,不然给爷爷写的书信错字连篇语句不通,爷爷可是要委托潞王爷惩罚你们的哦!”“爷爷放心,我一定督促他们认真读书识字。”那个最大的孩子信誓旦旦地保证,并补充道,“谁要是敢偷懒的话,我重重打他们屁股,绝不留情。”“好好好!”胡逸仙欣慰地抚须而笑,“来,你们现在一个一个介绍给潞王爷认识。”那个最大的孩子朗声说道:“我们这里曾经都是无父无母流浪街头的孤儿,喜欢称呼小名,这样叫得亲切,要不潞王爷也这样称呼,您意下如何?”“好!”朱翊镠点点头,怎么感觉自己上了一条贼船?本来是来索取的,结果不仅赏了孩子们银子,这是还要接管他们的节奏吗?整整十个孩子啊!如果只是养活那还容易,可真要抚养甚至培养孩子多不容易!然而,眼下这形势,分明就是临危托孤的节奏。又让他如何忍心拒绝?除非不将胡逸仙绳之以法,可胡逸仙,除了在这群孩子面前说实话,对外招摇撞骗,压根没有一句真话,岂能再放出去祸害人?付大海和阳康两个虽然不知道刚才朱翊镠与胡逸仙说了什么,但胡逸仙明言要将十个孩子托付给朱翊镠,这他俩还听不懂吗?很着急!尤其是付大海,既着急,又愧疚。孩子就是累赘啊!而且这些累赘因他而起如果不是他想还阳,就不会找到胡逸仙,就不会被胡逸仙骗得团团转,就不会招来潞王,也就不存在胡逸仙临危托孤了求。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09章 接管十个孩子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潞王爷!”所以付大海轻轻喊了一句,想提醒不要多管闲事。在他看来,这的确是闲事。朱翊镠当然明白,可还是抬手没有给付大海机会。那个最大的孩子看着机灵,这才介绍道:“这里的人都叫我一声陈老大,哎呀哎呀!”只是刚说到这儿,他忽然意识到什么似的,连忙说道:“您是潞王爷,不能这样称呼我,还是叫我真名比较好,我的名字叫陈冉亮,冉冉升起的冉,光亮的亮。”“陈冉亮,嗯,好名字!”朱翊镠笑着赞了一句。“多谢潞王爷夸奖,其实我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作陈三,这个名字倒是容易记。”“那我以后就叫你陈三儿吧。”朱翊镠拖着儿化音。“没问题。”陈三付之一笑,痛快地点头答应。紧接着,第二个瘦弱的孩子自我介绍道:“潞王爷,我的小名叫小猴子,您也可以这样叫我。”“嗯。”人如其名,长得瘦就叫小猴子,名字容易记。第三个孩子长得虎头虎脑的,介绍道:“潞王爷,我叫虎子。”“嗯。”又一个人如其名,朱翊镠点了点头。第四个孩子,他全然一副懒洋洋的样儿,介绍道:“潞王爷,他们都叫我小懒蛇。其实我不懒,叫着叫着习惯了,现在真的有点喜欢偷懒了,嘻嘻”“你还不懒?”虎子立即反驳道,“这里就数你最懒了!”“就是,小懒蛇是名副其实的懒,我们砍柴你睡觉,我们读书你还在睡觉”“可你们成绩都没我好啊!”小懒蛇得意地道。这下没人吭声了。看来,小懒蛇是一个擅长学习的孩子。但也许,他的懒是装给别人看的,背地里却很勤奋。这就像读书时学习成绩好的同学,总喜欢告诉其他同学,走啊玩去。结果其他同学考几十分,他却考接近满分。第五个孩子叫小狗子。他自我介绍时,旁边孩子都笑他是个哈巴狗儿。第六个孩子叫小兔子。说他喜欢蹦蹦跳跳,行动如脱兔,做事速度也快。第七个孩子叫小跳蚤。没有别的本事,就喜欢四处蹦跶,想抓他,没门儿。第八个孩子叫小水牛。天生力大如牛,虽然他年纪是这里头最小的,但力气却最大,而且好斗,他的状态经常犹如被激怒的水牛,老虎狮子都不怕。第九个孩子叫小野马。叫这个名字,别无其它,只因喜欢自由,讨厌被人约束。最后一个孩子叫小猪猪。浑身是肉,就喜欢两件事:一吃,二睡觉。最好吃完就睡。这样,十个孩子介绍完了。\十二大生肖,除了没有与鼠c鸡c龙c羊扯上关系,其他八个生肖,牛c虎c兔c蛇c马c猴c狗c猪,都被他们用上了。外加一个陈老大个小跳蚤。十个孩子,可谓各有特色。陈三,身为老大,看起来成熟老练。小水牛力大如牛,虎子虎头虎脑,小兔子行动敏捷,小懒蛇喜欢偷懒,小野马向往自由,小猴子瘦弱,小狗子哈巴狗似的,小猪猪胖嘟嘟的就喜欢吃喜欢睡觉,小跳蚤喜欢蹦跶。与十个孩子的形象一对照,也容易记,不会乱。待十个孩子介绍完,胡逸仙又开始说道:“你们要记住,不能给潞王爷添乱。爷爷离开后,每天都会有老师来教育你们读书识字,眼下这里没有一本书籍,由潞王爷负责你们后,相信条件一定会改善。哦对了,你们知道潞王爷是谁呢?”大多数摇头。陈三答道:“爷爷,我知道,潞王爷就是当今皇帝爷爷的弟弟,是从皇宫里头来的亲王。”“嗯。”胡逸仙点了点头,忽然他也意识到一个问题,“你们先等会儿,爷爷要与潞王爷说两句话。”说着,将目光投向朱翊镠,问道:“潞王爷,能否借一步说话?”朱翊镠跟着胡逸仙又去了刚才他俩说话的地方。胡逸仙迫不及待地说道:“老朽适才忽略了一个大问题,潞王爷好像今年就要娶亲,然后去往外地就藩了,那这些孩子”朱翊镠认真地道:“虽然我并没有答应你,但既然你恳求我,而我又不会继续让你祸害他人,勉为其难也只能帮你了。放心,即便我去往外地就藩,十个孩子我一样有办法照顾好的。”“多谢潞王爷!”胡逸仙当即跪倒在地,一连磕了三个响头,“老朽感谢潞王爷!”接着又道:“也替孩子们感谢潞王爷,给您磕头了。”说完又一连磕了十个响头。朱翊镠道:“好!你这大礼我先受着,否则你还担心我敷衍你不负责任,孩子的事就交给我好了。你起来吧!”“多谢潞王爷!”胡逸仙爬起来。朱翊镠打量着,摇了摇头,表示可惜:“你说你,做一个好人,不是蛮好的吗?为什么一定要出去骗人呢?”胡逸仙尴尬地笑了笑说:“潞王爷含着金钥匙出生,老朽也不敢奢望您能体会,毕竟经历不同。但希望您要知道,这世上还有无数的芸芸众生,被生活逼迫到了低入尘埃的境地。所以,当潞王爷站在安全地带时,希望您不要嘲笑像我们这样处于危险地带的人挣扎的样子有多难看!老朽是个骗子,知道身上有罪,但也没想为自己辩护,如今潞王爷答应照顾这帮孩子,我便随您去吧,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老朽只有一个请求。”“说。”“不要将我不光彩的一面告诉这帮天真的孩子。”胡逸仙无比诚挚地道,继而叹了一口气 ,“哎,如果天真的大人也有活路,我又何尝不想做一个天真的人?只可惜这世道不善待天真的人!”“放心,一定会的。”朱翊镠目光如刀,满眼的自信。胡逸仙又叹了口气,“可惜潞王爷只是潞王爷,永乐皇帝爷后,对在京亲王c在外藩王诸多限制,所以潞王爷也许像其他王爷一样,终将无所作为泯为众人啊!”“不会的。”朱翊镠一字一顿。“潞王爷身上的确有许多过人之处,但也不知老朽能否有机会等到您大展宏图的一天。”朱翊镠微微一笑:“那就要看你的命硬不硬了!”胡逸仙接道:“老朽也是大难不死的人,都说我必有后福。可老朽确实骗过许多有钱人,也不知到底有福没福,反正现在好像是看不到任何希望。老朽可否冒昧地问潞王爷一句,您打算如何处置老朽?”“还是将你交给刑部候审。”朱翊镠决定未变,但补充道,“不过看在你救过那多流浪孤儿的份上,我会让他们给你酌情减刑。”“多谢潞王爷!”胡逸仙由衷地道。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10章 最考验朋友的事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朱翊镠一本正经地道:“除了不能放你走,你的要求我基本上都满足了。因此,以下几个问题希望你能老实回答。”“潞王爷不妨问问看。”胡逸仙仍然未作肯定地回答。“你真的没有一个亲戚?”“没有。”胡逸仙摇头,“老朽告诉孩子们,像他们一样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在天真的孩子面前,老朽还是比较诚实的。”“那你也没有朋友?”胡逸仙深深叹了口气,感慨地道:“曾以为有很多很多,无论喝酒还是聊天,或是玩耍,只要老朽有时间,就不会拒绝他们,一概奉陪到底。所以曾一度自以为有许多许多好朋友。直到有一天,老朽被人欺骗,变得一无所有,生计都成问题,需要朋友救济方能度日。然后那些所谓的好友,便一个接着一个无声无息地疏远了。”“嗯,穷人是缺乏朋友的。”朱翊镠点点头,由于前世的缘故,对此深有体会。胡逸仙接着说道:“所以老朽曾经发誓,一定要变成一个富人,无论采取什么样的手段。老朽自以为是个脸皮很薄的人,潞王爷出身高贵,没有经历过贫困,更不会有向人借钱的经历”“有的。”朱翊镠思绪万千地回答两个字。准确地说,是深有感触地抢断了胡逸仙的话。胡逸仙很诧异地望着他,感觉这家伙也是一个善于骗人的人,堂堂潞王爷怎么可能有向人借钱的经历呢?还说得有模有样的。但其实。朱翊镠这一世确实没有向人借钱的经历,毕竟借是要还的,能要何必去借?可前一世有。无论是穷人还是富人,借钱都是一件大难事,而且是一件极其考验朋友的事是不是真的朋友,借两次钱就知道了。能够借一次钱给你,就称得上是朋友了;如果第一次未还,第二次还能借钱给你,那在朋友前面可以加一个“好”字;如果能够借你三次钱的,那就差不多称得上是你的再生父母了。尤其当一个人落魄的时候,朋友真的会远离你。当然,那些远离你的朋友也只是所谓的朋友。锦上添花的事儿,一般人都会做,也乐于去做;可雪中送炭的事儿,没几个人愿意。见朱翊镠似有所思,胡逸仙稍顿了顿,才继续说道:“老朽曾经在走投无路时,开口向朋友借钱,有些还客气地找个理由,有些干脆不搭理,那时对老朽的打击很大。对朋友的定义,老朽开始怀疑,甚至怀疑人生怀疑自己,不夸张,生无可恋想死的心都有。但也正是那个时候,让老朽认清了人心与世道。”“哎!”胡逸仙深深叹口气,接着道,“其实,老朽真不愿意看得太清,就像天真的孩子一样多好!但很可惜,这人心与世道将我变成现在这个逼样儿。”“你也不要太怨人心与世道。”朱翊镠轻轻插了一句。“怎么不怨?”胡逸仙气咻咻地道,“是人心与世道将老朽逼成这样的,不然就活不下去了。潞王爷知道开口向人借钱有多难吗?开口前要将脑海中的朋友过滤一遍又一遍,感觉谁能借,谁不能借,谁能借你多少,可确定借钱的方向后,死活开不了口!从想着要借钱到真正开口,最少需要一个来月纠结的时间啊!然而等到真正开了口,能够借钱给你的朋友又少之有少!当一个个你认为是好朋友可以借钱给你时,却一个个相继拒绝了你,那种心情真的让人怀疑人生,心就像被针扎一样疼痛。”/胡逸仙摸着自己胸口,一副痛苦的模样。看得出来,不堪回首的往事的确让他很痛苦。一个知道痛苦的人是一个有良知或良心的人,没心没肺的人是不知道揪心之痛的。这一刻,朱翊镠觉得对胡逸仙需要从不同的角度去认识。胡逸仙稍作平复,接着说道:“那时老朽还不到四十岁,都说四十不惑,从那时起,老朽果决地砍断了所有不必要的社交关系,对朋友c对世道有了重新的认识。好在那时还有两个真心朋友帮助老朽接济老朽,然而好人总是短命,他们都与世长辞离我而去。从那以后老朽认为再也没有朋友了。”回忆起那两个帮助过他接济过他的真朋好友时,胡逸仙眼眶不自觉的湿润了。尽管他现在的行径很不为人所道,但不可否认他是一个有感情的人。从救助那么多流浪孤儿一事上也能看得出来。当然,他强调他只骗过有钱人这一点,也能看出他良心未泯。尽管同样不可取,但至少说明他不愿意欺骗弱势群体。“若非潞王爷今日问及,老朽很不愿意与人讨论朋友,更不愿意与人谈及往日的故事。这个世界八成的人是不愿意听你唠叨的,还有将近两成的人或许在听,但转身就将你的故事当作笑话说给别人听。所以老朽很少在人面前讨论往事,老朽是个孤儿,想着这个世界除了父母,或许所有人都希望老朽喝西北风吧!想必潞王爷也是一样,除了您的爹娘,其他人也都希望您喝西北风,真正希望您好的人一只手能数得过来。”朱翊镠又点了点头,感觉虽然胡逸仙这番话有偏激之处,但也不是没有道理。确实,无论在哪个世界,只有父母才百分之百对你真的好,其他任何人都要打折扣。这个世界上的人和事,都不及想象中的好。除了父母的东西可以等同是你的,其他人的东西想得到,都 需付出一定的代价。胡逸仙抬袖擦拭泪花,一边擦拭一边说:“如今,老朽不愿当人面提起朋友,每当提及都会流泪,让潞王爷见笑了!”朱翊镠由衷地道:“很感谢你愿意当着我面提及!”胡逸仙感慨地道:“老朽也算是识人无数,看得出来潞王爷是个与众不同的人,而且感觉您的成熟已经超过了您的年龄。老朽虽然不敢奢望能成为您的朋友,但倒是愿意与您分享,毕竟您也愿意诚心诚意帮助那些孤儿。潞王爷不妨先问老朽问题,待问完,老朽也有几句忠言想对潞王爷说。”“好!”朱翊镠坦诚地道,“我再问你,其实,以你抚养这些孤儿的方式,开支并不很大。可是,以你挣钱的方式与手段,应该还有大量结余,不至于穷得连给孩子们买几本书c几件衣服的钱都没有吧?男孩儿要穷养这个我赞成,但是不是也穷养过分了一点?”胡逸仙摇头,尴尬地一笑,反问道:“那潞王爷觉得老朽应该有多少钱才合适呢?”“黄金千两白银万两,这个最少是应该有的吧?”“莫非潞王爷跟着老朽来,真是为了那些钱?”“有一半原因是。”朱翊镠实事求是地回道。“潞王爷是个坦诚的人。”胡逸仙笑了,“既然潞王爷如此坦诚,那老朽若再骗您就说不过去了。老朽确实有些积蓄,可绝不能交给潞王爷,也希望潞王爷不要让刑部追查没收。老朽自小是个孤儿,骗潞王爷说,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一瘫痪在床的儿子,但其实,老朽并未说谎,因为这正是曾经帮助过老朽的两位朋友中的其中一位的现实家境。”说到这儿,胡逸仙的眼泪又下来了。但他没有停,继续说道:“如今朋友离我而去,离世前他变得比曾经的老朽还要落魄,他曾义无反顾地帮助过老朽,老朽当然要帮他。所以老朽的积蓄是为他们留下的,希望也恳请潞王爷不要觊觎。老朽对天发誓,刚才与潞王爷说的话全部发自肺腑,没有半句谎言,若潞王爷不信,稍后可随老朽去那朋友家看看。潞王爷放心,老朽绝不会再让您破费了。”“”朱翊镠一滞,靠,说得好像他是个铁公鸡一毛不拔似的。。半夜爬起来写完一章,不容易啊,有票的朋友投点票吧!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11章 没有结果的谈话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好吧,暂且相信你一次是发自肺腑之言。”朱翊镠笑道,“那我就不觊觎你的钱了。”“多谢潞王爷!”胡逸仙当然高兴,连忙拜了一拜。朱翊镠问:“你刚才说有什么忠言要奉劝我呀?”“奉劝倒是不敢,通过此事,老朽只是觉得潞王爷可敬,并非外界传言的那样,所以老朽想对潞王爷说几句不中听的话,不知潞王爷是否愿意静心倾听?”“说吧!”“潞王爷,老朽是北京人,活了六十多岁,恕老朽直言,老朽在京城还没见过,也没听过像您这样张扬行事的王爷。您真的不为自己的前途感到担忧吗?”哎!又是这个问题其实胡逸仙刚才一开口,朱翊镠便有一种预感。朱翊镠漫不经心地说道:“当然担忧啊,那依大仙儿之见,我应当如何呢?”“潞王爷应当低调。”“可我天生就是张扬c高调的性格,你说咋整吧?”“”胡逸仙微微一滞,“听说潞王爷连朝廷的俸禄与各项奖赏c补给都不要,那潞王爷到了藩地之后如何生存呢?”朱翊镠摊开双手,笑了笑:“我有手有脚,大男人一个,生存难道还成问题吗?”“”胡逸仙又是一滞,“潞王爷总不至于活成普通人吗?”朱翊镠反问:“潞王也是人,为什么就不能活成普通人?过惯了皇宫里的生活,去藩地做一个普通人难道不是很好的选择吗?”胡逸仙奇怪地望着朱翊镠,感觉很不可思议,问道:“潞王爷最近连续做了几件轰动的大事,莫非就是为了做一个普通人?”“多谢你的提醒!”朱翊镠道,“可话都会说,都知道告诉我低调,但如何低调如何活出风采,比如:我该去哪儿就藩合适,在我没有俸禄与各项补给的前提下,又不让参与政治经济活动,甚至都不让出藩地,那我去藩地该做什么,你能给出一些可行性的建议吗?”胡逸仙道:“潞王爷,本朝王爷去了藩地,因为不能从事生产,限制又多,所以都比赛生孩子,因为孩子越多,朝廷的俸禄与补给自然就越多,然而潞王爷全都不要,直接将这条路堵死了,老朽实在想不明白。可是,瞧潞王爷的面相c心智,恕老朽斗胆说一句,潞王爷绝非一个甘于平凡的人。”朱翊镠嘿嘿一声:“你从哪儿看出我不甘于平凡?”“感觉。”胡逸仙回道,继而又补充:“老朽的感觉一向很准。”“既然大仙儿对自己的判断如此自信,那你说我不甘于平凡,想干什么?以一个王爷的身份,又能干什么?你倒是说啊!”“”胡逸仙再次滞了一滞,“潞王爷聪明,偏偏反其道而行之,这也正是老朽迷惑之处。”朱翊镠暗自一笑,嘿嘿,何止你胡大仙儿迷惑?连冯保那么牛叉的人都迷惑茫然不解呢。朱翊镠漫不经心地说道:“那大仙儿就继续迷惑吧!反正你也马上要进监狱了,帮不到我什么。”“潞王爷,老朽罪不至死,您不是说让刑部酌情减刑吗?”朱翊镠不客气地道:“那又怎么滴?你在京城,我去藩地。再说你这种人谎话连篇,谁敢信你?”“”胡逸仙被呛了一下,丧气地道,“好吧,老朽多言!”“不过,能得到你这种人的好心提醒,也算很不容易。我由衷地感谢你!”胡逸仙鞠了一躬:“不必。要感谢的人是老朽。”朱翊镠悠悠言道:“你是该感谢我啊!我这次赔大了,偷鸡不成蚀把米,本想从你那儿弄点钱,结果反被你套住了。”胡逸仙不以为意,笑道:“潞王爷,您若是觉得亏,大可将老朽放了,就当什么都没发生,为感谢潞王爷,老朽还会奉送给你一万两银子,您看如何?”朱翊镠摇头而笑:“算了吧,你还是别祸害人,我收你的银子,放过你,被娘亲知道,又会责备。朝臣那一关更不好过。虽然我本性张扬惯了,但是非黑白c哪些能做哪些不能做,我还分得清。”“老朽也只是开玩笑说说,潞王爷不必当真。”“”因为两个人身份不同,话题敏感,又来自于不同的世界,两个人注定聊不出什么。毕竟,朱翊镠心中有太多的秘密,与李太后c冯保c张居正都不能聊开,又岂会与胡逸仙这个谎话连篇的人讨论呢?如果不是因为眼前十个孩子,他对胡逸仙说的每句话都表示怀疑。胡逸仙当然也知道朱翊镠并不想与他多言,尽管朱翊镠感谢他的提醒,可似乎也并未放在心上。大家都是聪明人,点到为止。也就不再说了。两个人重新回到孩子堆里。孩子们叽叽喳喳地统一围到胡逸仙身边。那个最大孩子陈冉亮陈三代表问道:“仙爷爷,您要去远地,准备何时动身?”“马上,越快越好。”胡逸仙如是般回道,“跟随潞王爷进宫讨一张堪合就走。我再提醒你们一次:不要跟来,也不要向潞王爷打听我的去处,待爷爷办完事,自然第一时间赶回来见你们。”“明白。”陈三点头道。“还有,从今往后,你们要听潞王爷的话。但潞王爷很忙,可能无法分身照顾你们,无论他派谁来监管,你们都要听话,知道吗?”“知道。”十个孩子异口同声地答道。“你们缺什么,想要什么,可以写信告诉潞王爷,当然如果不着急的话,也可以写信与我诉说,但不可无理取 闹,潞王爷给你们,你们就接着,不给你们,切不可纠缠。知道吗?”“知道。”又一次异口同声。“好了,爷爷要走了。”胡逸仙一摆手道,“将爷爷交给你们的座右铭说一遍给爷爷听。”“不许撒谎,做人要厚道。”出奇的一致,这绝对练过。只是刚一说完,便听见有孩子哽咽出声。“爷爷不要离开我们!”“爷爷”“不许哭!”胡逸仙脸色一沉,像一位严父,“爷爷又不是不回来,你们哭什么?爷爷的话难道忘了?”“没有。爷爷说过,男儿可抛头颅洒热血,但有泪不轻弹。”“那你们还哭?”胡逸仙一本正经的样子。孩子们立马儿停止哽咽。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12章 管就得管到底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出了局儿胡同。胡逸仙请示道:“潞王爷,老朽想去看最后一眼故人,然后将他的家事交代一下。”“就是那个上有八十老母下有瘫痪儿子的曾经帮助过你的故人?”“对。”胡逸仙点头。“好!”朱翊镠答应。“潞王爷需要去看看吗?”胡逸仙问。朱翊镠想了想,“还是算了吧,我不去。”胡逸仙忙作出承诺:“潞王爷请放心,待看过故人之后,老朽便立即去刑部自首。”“嗯。”朱翊镠一摆手,放胡逸仙走了。又一次相信。然而,待胡逸仙走后,付大海疑虑地道:“潞王爷,这个胡大仙儿满嘴谎言,就这样放他走了?”朱翊镠不以为然,笑了笑:“难道他还敢跑不成?”胡逸仙的人品是值得怀疑,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胡逸仙对这十个孩子很好。他满嘴谎言,可孩子不会。孩子的判断直接明了,你对他好,他自然对你好。看得出来,十个孩子将胡逸仙当作亲爷爷c老神仙般,不是一个“好”字能形容得了的。付大海不禁又问:“潞王爷,胡大仙儿不是说有很多家底吗?”他跟了朱翊镠这么久,虽然尚未摸清这主子的脾性,但朱翊镠此番前来的目的可谓昭然若揭,不就是因为胡逸仙说有家底黄金千两白银万两吗?可是,看这架势难道要空手而回?朱翊镠一本正经地嘱咐道:“不准提家底的事儿。”“”付大海微微点头,很想问为什么,可此事因他而起,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他也只好勾头,默不作声了。“哦,海子,对了”朱翊镠忽然眉头一皱,“你请胡大仙儿想还阳的事儿我不追究,可胡大仙儿答应向刑部自首,余生恐怕就要在监狱里度过了。那十个孩子怎么办?将来由谁来照料?”付大海弱弱地道:“胡大仙儿不是请求潞王爷帮忙照顾吗?”“是啊!可帮忙照顾不是口头上说说就行吧?你看哈,十个孩子生活费需要钱吧?读书学艺也需要钱吧?若由我来照顾,他们依然住在在破庙里穿得破破烂烂像小乞丐似的,那我是不是很没面子?甚至被人说三道四虐待儿童?”“那依潞王爷之见”“咱既然答应人家,那是不是就得尽量做好?需要给孩子们每人做两件新衣裳吧,还得需要给他们买几本像样儿的书籍,最好将那破庙改造一番改成新式学堂最好,这样说出去我的面子也好听一些,可这些需要一笔不小的开支。”付大海听了,脸色微微一变,他有种不妙的感觉朱翊镠接着慢悠悠地道:“海子啊,这次若非我与小康子及时赶到,你八成会被胡大仙儿欺骗,那他的还阳丹要卖给你一万两银,加上还要吃脑髓,全套下来少说也需要三万两银子吧?”付大海眼睛躲闪,支支吾吾地道:“是的,潞王爷。”“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是不是会答应胡大仙儿按他的法子来?”付大海忙解释道:潞王爷,奴婢说过只会采用猴子的脑髓,断不会用婴儿的。”朱翊镠道:“婴儿的脑髓一年下来需要两万多,猴子虽然便宜,可要五六年时间,也需要一笔钱。你既然要答应胡大仙儿还阳,那说明你还有不少积蓄哈!”“”付大海哭丧着脸,有点傻眼的感觉,他的预感完全正确,最担心的事还是会发生付大海又忙说道:“潞王爷,奴婢很穷很穷的,没有多少积蓄,根本就是打肿脸充胖子啊!因为心急所以不要命胡搞”“得得得,你也不用在我面前哭穷了。”朱翊镠有点不耐烦,一摆手道,“怎么说,这次也是我和小康子救了你,多了我也不要,你就捐出一万两银子给那十个孩子,以表示你的爱心吧!”“潞王爷,那好吧!”付大海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想着既然朱翊镠都开了口,那根本不容他拒绝。再说了,朱翊镠这回没错。错的是他,是他异想天开要还阳,险些被胡逸仙骗惨了。那一万两就一万两吧,只当破财消灾。确实,朱翊镠也没有特别离谱要他十万八万的。瞅着付大海一副揪心的样儿,朱翊镠道:“一万两多吗?”“不多不多”付大海心痛,但他也只得连连摇头。“那你就高兴点,来,笑一个。”“嘻嘻。”付大海努力挤出两分尴尬的笑容。朱翊镠翻了个大白眼,鄙夷地道:“笑比哭还难看!”刚一回到慈宁宫,正好被李太后撞个正着。李太后脸色一沉,责问道:“你们又去哪儿了?”“娘,孩儿救人去了。”朱翊镠认为自己这次是去“做好事”,所以底气十足地道,“而且,救的还是孩子,有十个呢。”继而将今天遇见胡逸仙的前前后后给李太后讲了一遍。只是省略一节:认识胡逸仙是因为付大海想还阳。付大海在旁边听着不知有多揪心,但听完庆幸c也感激朱翊镠为他在李太后面前隐瞒此情,不然以李太后见不得大内浑浊的脾气,付大海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李太后一心在十个孩子身上,倒也没有深究胡逸仙的来路,听听完只是疑虑地道:“镠儿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又如何照顾那十个孩子?”“娘,孩儿自有办法。”朱翊镠胸有成竹地道。“娘还是建议你将此事交给相关衙门,让他们负责。”可朱翊镠不同意,说道:“娘,孩儿已经答 应胡大仙儿了,不能失信于人吧。”“可照顾十个孩子,不要精力不要银子吗?”朱翊镠带着几分娇气:“娘,这就是孩儿告诉你实情的缘故。相信以娘的聪明才智,应该知道孩儿想说什么吧?”“你是想让娘资助他们?”“对。”朱翊镠接着又将重修破庙c改造成学堂的决定说了。李太后想了想,说道:“资助可以,镠儿的要求娘也可以满足,但求你不要参与此事了。”“娘,这回真的不行。”朱翊镠非常果断地拒绝。他知道李太后担心什么。李太后当然也懂他在想什么,深深叹了一口气:“哎,镠儿为什么总不听娘亲的劝呢?”朱翊镠正想解释两句,见一名内侍谨小慎微地进来,禀报道:“娘娘,刑部尚书严大人,请潞王爷过去刑部一趟。”朱翊镠当即站起,“娘,那个胡逸仙来刑部自首了,孩儿需要过去调节一下。”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13章 探监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李太后跟着也站了起来,疾言厉色地斥道:“你凭什么管?啊?你有什么资格管?”哎!看,又来了,老生常谈!关于这个问题,朱翊镠实在不愿意再交流再讨论了,包括与李太后c冯保那样亲密的人。搞得好像全天下人都知道,只有他一个人不知道似的。谁不知道朱明一朝的王爷就该老老实实地当好一头猪?只管吃喝玩乐努力下崽儿就行了。可他许多次不断地问自己,还是做不到啊!所以朱翊镠凝望着李太后,摸着自己心门口,认真地说道:“娘,孩儿管,只为心。”“哎!去吧去吧。”李太后极其无奈地摆手。那一声深深的叹,在朱翊镠听来,何止无奈?但他还是固执,坚持已见,只是临走时安慰道:“娘,刑部尚书严清素以公正严明著称,既然他让孩儿去,自然不怕被人说闲话,有什么后果孩儿独自承担便是。”说完转身而去,但心想严清还真是“不懂事儿”哈居然请他这个潞王爷去刑部,而不是他那个刑部尚书主动过来汇报主仆都分不清吗?谁是王?谁是臣?还是说公正严明过了头?好在朱翊镠受过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和荣辱观的良好教育,人人平等,不挑剔那些理儿。付大海看着朱翊镠笃笃远去的背影,情不自禁地又扭头看了看李太后,也不知道该不该跟上去。正自掂量去还是不去,只听李太后说道:“付公公,你随我来,我有几句话想问问你。”“好的,娘娘。”如此一来,付大海又开始紧张了。不过,这也算是常态。自跟了朱翊镠后,付大海经常紧张兮兮的,真个害怕朱翊镠到处瞎折腾,最后整得无立足之地。朱翊镠直奔刑部衙门。严清是一个正直的人,反正只要敢邀请,朱翊镠就敢去。/他可不怕被人议论c攻击,反而还有点求之不得,早就等着那些文臣吐槽呢。只可惜,好像离他的目标渐行渐远以曾朝节为代表敢于弹劾他的臣子并不多。也不激烈。到了刑部尚书严清的值房。严清首先赔礼道歉,原来他知道自己“无礼”。严清诚挚地说道:“恕臣不知天高地厚,居然请潞王爷到刑部衙门叙话,而不是臣亲自跑一趟汇报请示潞王爷,实在臣之罪过!”朱翊镠倒也并不真的在意,说道:“一样一样滴,谁让严大人如此公正严明呢?有事说事就好,反正迟早是要来这里一趟的。严大人是不是为了胡逸仙投案自首一事?”“正是。”严清朗声回道。“他人现在哪儿?”朱翊镠问。“在刑部牢房。”“我能去看一眼吗?”朱翊镠又问。“潞王爷,当然可以,是要现在去吗?”“嗯。”“好,那让臣陪同,途中刚好可以就胡逸仙与潞王爷叙叙。”“我正有此意,走吧。”朱翊镠也不墨迹或见外啥的,实事求是地道。这样,两人一道去了。途中,严清问了好多关于胡逸仙的问题。只是,有许多问题朱翊镠也回答不了,毕竟他与胡逸仙才刚刚相识,彼此都还不了解。而且有些话,朱翊镠也不知道对严清该如何说。胡逸仙不是一个单向度的人,他一个人呈现出了两种不同的人性。到了刑部牢房大门口,严清小心翼翼地问道:“潞王爷,关于对胡逸仙的立案调查,是由刑部一手负责,并有刑部说了算吗?”“当然。”朱翊镠确定地道,“不然我让胡逸仙到刑部自首作甚?”“哦,”严清点了点头,稍作停顿,接着又问道,“那,潞王爷可否透透风声,对胡逸仙一案该作何判定和处置?是重一点好还是轻一点好?是藏一点好还是露一点好?”朱翊镠忽然驻足,诧异地望着严清,带着质问的口吻:“问我这些作甚?你不是号称以公正严明著称吗?按照法律程序走就成。”“”严清被小小噎了一下,继而又问道,“那潞王爷的意思是,要秉公执法严惩不贷?”“这个你自己看着办吧。”朱翊镠如是般道,“但我只有一个要求,请不要判胡逸仙死刑,依我看,他还罪不至死。”“臣明白。”严清回道,“但臣也有句话想说,如果不是看在潞王爷的份儿上,以胡逸仙的欺诈行为和骗钱的数目,虽然罪不至死,但估计终其一生也难出监狱之门。”对此,朱翊镠没有说话,表示赞同。胡逸仙犯下的罪确实不小,以《大明律》判他死刑也不为过。在典狱长的引领下,朱翊镠和严清一道进了衙门。监狱里的潮气特重,本来阴森森的气氛就让人感觉恐怖,越往里走越觉得死亡之气扑面而来,仿佛这就是走在鬼门关的道儿上。胡逸仙被关在一个单间。他没有说谎,真的来自首了。见到朱翊镠的那一刻,胡逸仙笑了笑,说:“潞王爷,这次老朽没有骗您吧?”继而,他猜度地道:“潞王爷旁边这位老先生一脸正气,老朽没有猜错的话,应该就是刑部尚书严清严大人吧?”严清点了点头,道:“正是。你送给我投案自首的有关资料与文书,我已经收到并认真看完了。”胡逸仙欣慰地道:“好好好!收到就好!”严清接着又道:“可是,我有个问题想不明白,既然你自愿到刑部自首,为什么从你的资料与文书上看不到一丝忏悔之心呢?”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 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14章 请准岳父当老师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胡逸仙这一番话将严清怼得哑口无言面红耳赤。关键他这话似是而非,说对也对,说错也错,如果反驳的话,还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切入点。世道不好人心不善,当然与为政者有关,可要说将责任全推到为政者头上似乎也不恰当。相信没有一个为政者乐意将此归咎于自己。看得出来,胡逸仙心中压抑着许多怨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让他感到矛盾而痛苦,甚至以“报复社会”极其放肆的方式发泄。严清保持沉默不说话了。不得不承认,如果不走心,想与此时状态下的胡逸仙找到共同话题将是一件很难的事儿。当然,有严清在,朱翊镠也不好与胡逸仙多说什么。该说的其实都已经说完了。所以,看过胡逸仙后,朱翊镠与严清便出了监狱。至于胡逸仙的案子,朱翊镠不担心,交给刑部处理就好了。他的重心放在照顾十个孩子上。第二天一大清早。朱翊镠带着付大海和阳康去了局儿胡同上的那个破庙。十个孩子见他们来了,叽叽喳喳地冲到跟前,纷纷问道:“潞王爷,仙爷爷已经动身去了外地吗?”“仙爷爷什么时候回来?”“我们现在就给仙爷爷写一封信好不好?”“”七嘴八舌,十个孩子对胡逸仙的感情没得说。朱翊镠抬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扫视一圈儿后问:“孩子们,你们知道写信的格式吗?”其他九个孩子都沉默下来,只有陈三接道:“潞王爷,我知道,写信时需要将收信人,也就是仙爷爷的称呼写在纸的第一行,第二行空两格写问候语,接着才写正文,可以分为若干形式,祝颂语是书信的结尾,最后在祝颂语下方空一至二行的右侧,写上写信人的姓名以及与收信人的关系,最后一行写上日期。潞王爷,对吗?”朱翊镠点了点头:“对,你刚才所说的是信件的内容,那你知道写完信后如何寄给对方吗?”“潞王爷,需要对方的详细地址,这样才能让他收到信件,哎呀!”说到这儿,陈三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仙爷爷才刚出发,现在肯定还没有到达目的地,潞王爷知道仙爷爷的详细地址吗?”朱翊镠摇头笑了笑:“你们的仙爷爷对你们说过什么?”陈三心领神会,立即回之尴尬的一笑,说道:“潞王爷,我不是故意打听的。”朱翊镠平静地道:“过一阵子再给你们的仙爷爷写信吧,不过我今天来,也是让你们写信的。如今你们的仙爷爷将你们交给我了,或许你们暂时还不习惯,心里话不一定愿意对我说出来。所以我希望你们首先每人给我写一封信。”“潞王爷,写什么?”陈三问。“随便写什么都行,比如:你们有什么理想啊,或是对我有什么期待啊,对眼下的生活觉得还有什么需要改善的啊反正畅所欲言,想写什么就写什么。这是你们今天的任务,明天将信交给我。只要你们能够提出建设性的意见,我会尽量满足你们。”“好的,知道了,潞王爷。”以陈三为首,孩子都点了点头。朱翊镠又嘱咐几句,便带着付大海和阳康去了李之怿家。李之怿虽然答应嫁,可朝廷还没有将朱翊镠的亲事提上议程,肯定要等到永宁公主出嫁之后。所以,李之怿现在还算不上是朱翊镠的未婚妻。但两人之间的感情眉来眼去的现在是没得说。可朱翊镠今儿个来不是谈情说爱的,他是要请李得时当十个孩子的老师。本来胡逸仙给孩子们请了一位老师,可不是每天来授课。朱翊镠觉得,陈三毕竟也是孩子,要给他们找一位全日制老师才行。所以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李得时:一名府学生员(也就是大明朝的秀才),教十个孩子应该绰绰有余。刚好李得时平常也是靠帮人家写文刻字为生。李得时听了,自然欣然接受。一来朱翊镠这是在做好事,帮助十个孩子;二来他对朱翊镠的印象已大有改观。当然对朱翊镠印象的改观,全取决于女儿李之怿。他这个做父亲的,最终还是尊重女儿的决定。只要女儿喜欢,他没意见,对此一向开明。尽管朱翊镠尚未正式提亲,但他已经将朱翊镠当作准女婿看待了。准女婿也不是免费求他,承诺是要给他发工资的。李得时自然一口答应——当然也在朱翊镠的意料之中。这样,李得时就成为十个孩子的老师,但准确地说,其实是朱翊镠请来的监护人。朱翊镠明确要求,以后李得时必须每天给孩子们上课。就在做出这个决定的第二天,朱翊镠便带着李得时去与十个孩子见面,相互认识一下。同时,将十个孩子给他写的信收走。他准确回宫慢慢看。孩子们有了新老师当然高兴,一个个兴奋得手舞足蹈。可李得时有点儿后悔答应朱翊镠早了,因为这里的条件实在太差,孩子们的底子又如此薄弱,再加上年纪不一从六岁到十三岁,需要分别对待授课。这老师可不好当啊!可已经答应了人家,李得时肯定也不能反悔,只能硬着头皮上。朱翊镠鉴貌辨色心知肚明,将李得时刚一带到破庙里,他就感觉到了李得时的失望眼神。所以朱翊镠又将他的破庙改造计划对李得时说了一遍。李得时这才感觉暖和一些,不然就这破庙天天与孩子一起,大热天还好,大 冬天怎么过?寒风不得呼呼地吹得脑壳儿疼?回到慈宁宫偏殿,朱翊镠迫不及待地想看十个孩子给他写的信。首先,他随手挑了一封,反正只有十封,都需要认真看一遍,也不论前后。展开先扫了一眼底部,署名叫小猪猪的。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15章 孩子们的信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果然人如其名!理想居然是当一头吃了睡睡了吃的猪真是猪头一个!朱翊镠不由得暗自感慨,下次见了,看不抽他屁股,小样儿!朱翊镠接着抽出第二封信,展开后仍然先看底下的署名,原来这是小猴子写的。小猴子身体羸弱,所以他给朱翊镠的信是这样:“潞王爷您好!”(称呼写对了,“潞”字也写对了。)我叫小猴子,潞王爷要记得我哈!我瘦弱所以他们叫我小猴子,因为瘦弱,所以我想吃肉,要是每天有肉吃就好了,那我肯定不会那么瘦了。我的愿望就是,要长得像小虎子那样肉嘟嘟的,看起来敦实,也不知道这愿望能不能实现。不过,潞王爷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潞王爷,一定能帮小猴子实现吧!这也是我对潞王爷的期盼。”后面的落款与祝颂语c日期都写得工工整整。小猴子那封信的内容,其实就写了一件事:想吃肉长肉。想吃肉的愿望很容易达成,但想长肉这还得看人。有人不吃肉照样胖,可有人吃了一辈子肉,死活就是胖不起来。第三封信,朱翊镠抽到的是陈三。陈三毕竟年纪最大,所以他写信的逻辑比前面两个清晰多了。陈三从自己的理想开始,写得可谓洋洋洒洒,好像一篇小学生流水作文似的。陈三写的信,让朱翊镠印象深刻的是,他居然建议不要对破庙的现状进行清理c维修。而且,他还指出了原因:仙爷爷正要是训练他们过苦日子,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嘛。若清理维修改造破庙,那不是违背了仙爷爷的初衷吗?陈三还特别提到,最好不要花钱在他们衣服上,给他们多买几本书倒是可以。年纪长几岁就是不一样,陈三字里行间明显透漏出比小猪猪c小猴子成熟c稳重。朱翊镠接着往下看,第四个抽出的是小野马写的信。小野马写得言简意赅,但很有想法,正文如下:“我喜欢风,喜欢自由自在,所以我想出去闯荡。潞王爷即将外地就藩,要是能带上我就好了。我不愿意一个人一辈子只待在一个地方直到老去死去,如果真是这样,那多没意思。”第五个抽出来的小水牛,他写得更言简意赅:“潞王爷,我要做你私人贴身保镖,记住,你要记住哈!如果你将来不请我,你一定会后悔的。潞王爷不信等着瞧。”靠!小水牛就写了这么一句男孩拉风的话,可谓神气十足。当然他的自信心不是盖的。一开口就要做他的保镖,还说如果不请他就会后悔啧啧啧,就问从哪儿来的自信呢?童言无忌,胜在还是孩子,想说你什么就是什么。第六封信,抽到的是小狗子。第七封信,抽到的是小兔子。第八封信,抽到的是小懒蛇。第九封信,抽到的是小跳蚤。第十封信,抽到的是虎子。十个孩子,分别表达了各自的愿望,其中以陈三信写得最长,以小水牛信写得最短。每个孩子都由心而发地提出了自己美好的愿望。也有几个孩子“大言不惭”地希望朱翊镠如此如此。当然,也有“肉麻”的话,比如小狗子写的信,小小年纪就知道吹牛皮不上税,直将朱翊镠夸到天上去了。\反正逐字逐句,朱翊镠都认真地看了一遍。无论孩子说什么,看着就是高兴。写信有写信的好处,有些话当面不容易说出口。朱翊镠看完了十封信,心情大悦,又一次前往刑部值房。他想把十个孩子写给他的信亲手交给胡逸仙看看。胡逸仙正坐监,十个孩子肯定是他的牵挂。这次探监,朱翊镠一个人,没有严清引路,可以畅所欲言了。他将十个孩子写给他的信,全部交给胡逸仙。胡逸仙看得很慢很慢,生怕看完了没有下文似的,他一边看,有时候还一边笑,有时候也一边默默流泪总之,每个孩子给他带来的情绪大不一样。尽管看得很慢很慢,但胡逸仙没有停,中途也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情绪变化莫测。总共只有十封信,孩子们写得短暂又不长,本来看完十封信都不需要一刻钟时间,可胡逸仙整整看看了半个时辰。看完后一言不发还呆滞半晌,尚未缓过神来似的。朱翊镠鉴貌辨色,当然知道胡逸仙是因为激动c开心,所以他也没有打岔。又过了半晌,胡逸仙才歉意十足,喃喃地道:“原来老朽错了!老朽全错了”朱翊镠愣了一愣,问道:“胡大仙儿何出此言?”胡逸仙回道:“看,原来他们有那么多的想法,而且与老朽的想法截然不同。原本以为他们真的是因为喜欢因为愿意,可现在看来,老朽错得离谱,都不过是老朽一厢情愿的想法。他们住在破庙里并不开心,他们也想穿新衣服,他们也要吃鱼吃肉,他们也想看看京城以外的世界是老朽将他们的活动圈儿一缩再缩,还以为他们不介意,原来只是为了感谢老朽,所以勉为其难。”朱翊镠安慰道:“你也不要如此悲观嘛!很明显,你觉得孩子与你更亲近,还是与我更亲近呢?”胡逸仙沉吟不语,心想这个问题的确明显还用问吗?朱翊镠接着说道:“再说了,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世上哪个人不希望自由,如果允许,世上又有哪个人不希望吃好的喝好的过上幸福的好日子?更何况他们只是孩子?平常没有在你面前表 现出来,那是因为尊敬你!”“他们也尊重潞王爷。”胡逸仙连忙接道。“但你在孩子们心中的地位无可取代。”朱翊镠由衷地道。胡逸仙又不出声了,他暗自窃喜c欣慰,毕竟他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孩子当然与他亲。胡逸仙将十封信依依不舍地递还给朱翊镠,问道:“潞王爷,孩子们的那些要求,你准备都满足吗?”朱翊镠反问道:“依你之见呢?”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16章 募集善款 公主出嫁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如果坚持胡逸仙的一贯方式教育孩子,朱翊镠显然做不到。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男孩儿穷养是没错,可孩子们衣衫褴褛一年四季住在那个不能挡风的破庙里,也实在是太可怜了!胡逸仙是个聪明人,叹气就是因为感觉到朱翊镠不会按照他的心意行事,毕竟处于两个世界的人。胡逸仙接着幽幽言道:“其实,老朽恳请潞王爷照料孩子时,就应该想到这一点,以潞王爷的身份地位,断不可能按照老朽的教育方式教育孩子。”朱翊镠不作声,表示承认。胡逸仙又叹了口气,讳莫如深地说道:“但潞王爷,老朽还是有句话想说,以您的身份地位,将精力放在十个孩子身上,对您好像,似乎,确实没什么太大帮助。”朱翊镠笑道:“你帮助孩子,莫非就是为了将来对你有所帮助,或者说能够为你带来好处?”这回轮到胡逸仙不作声了。两人心照不宣。出了刑部牢房,朱翊镠回到慈宁宫。为了让李太后出资,朱翊镠想了想,还是决定资助孩子的事儿改由李太后牵头,由付大海负责监督管理执行。付大海出资一万两银,他也高兴,毕竟还阳一节,朱翊镠替他隐瞒下来,既节省了一大笔钱,名声又没有受损。自此,他对朱翊镠更加衷心了。李太后素有善心喜欢做善事,她出资三万两。一万加三万,仅四万两朱翊镠觉得不够。但既然李太后都出了钱,那朱翊镠就有办法。他接着去怂恿万历皇帝。万历皇帝这时候还很穷,私人金库真的没多少钱,因为内府供用库的一部分收入被张居正划到李太后的名下去了,而国库的钱他又不能随便调用。但在朱翊镠的游说下,硬是让万历皇帝拨了三万两。不过,这笔钱朱翊镠觉得万历老兄不用自掏腰包,可降口谕给临时代理首辅申时行让户部拨款,毕竟这是在拯救流浪孩子,本应就是国家政府的事。只要李太后不反对,申时行当然没意见。况且这事儿还是由李太后牵的头。得到万历皇帝的旨意,申时行当即传话给户部尚书张学颜,让他拨了三万两。这样,朱翊镠就有了七万两银的预支打算。可他觉得依然不够。培养教育孩子本来就是一件烧钱的事儿嘛。朱翊镠接着去怂恿冯保c张鲸c张宏等内宦。虽说是自愿,可朱翊镠一上去就说付大海捐了一万两,那几个大珰又怎么好意思少捐?一人一万。又募集到了三万。加起来就有十万两可供开支。朱翊镠觉得还可以更好一些,他知道大明的官员其实很富有的,无论内廷还是外廷,只要手中有权,都不穷。申时行开头,他捐了五千,其他官员以他为标准,陆陆续续也只能“慷慨解囊”了。这样,又募集到了差不多八万两银嗯,朱翊镠觉得差不多了。近二十万两,足够。比他想象中的好,还是李太后的威望高。如果以他领头,即便有可能,也不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募集到二十万这个数目。有了钱,一切好办,全权交给付大海负责就行了。本来这事儿也不在他的计划之中,都是半路冒出来的。按照朝廷的礼仪,永宁公主要出嫁了。驸马就是那个摩羯座的严永凡。公主出嫁的大好日子,喜庆热闹自不必说。这是冯保第二次为永宁公主挑选的驸马,相信比较靠谱。况且被朱翊镠鉴别过,虽然没有进行长时间的观察,但在朱翊镠看来已经足够了。退一万步说,总比已故的痨病鬼梁邦瑞要强一百倍。永宁公主出嫁时,大明皇室的辣鸡规矩依然未变。大明,也包括大清,两朝的内廷对帝王家的私生活予以严密的管理,并为此制定出了一套荒诞的管理制度。公主下嫁后,必须派一位宫中老女官给她,全权管理公主的大小事务。而名义上已经出嫁的公主,实际上只是在公主府里度过大婚的那一夜,便要搬回后宫专设的殿宇居住,空荡荡的公主府里便只住着驸马一人。如果公主与驸马要见面谈情做,哦说爱的话,驸马必须赶进宫来与见公主。永宁公主与严永凡同样需要遵循这样的规矩。也就是说,永宁公主除了出嫁的当晚留宿公主府,第二天便要回宫里,只是不再住慈宁宫。皇宫里除了各大殿宇,还有许多阁,楼,轩,堂,斋,苑,万历皇帝赐予永宁公主永宁苑,地处慈宁宫的侧后方,由一座斋房改造而成。负责管理的老女官叫刘雯。第二日,也就是永宁公主出嫁的次日,由朱翊镠这个当弟弟的去接姐姐回来。这有点儿像后世许多地方依然保留下来的风俗:嫁出去的女儿三天需回娘家门一样。见永宁公主满面春风,脸色潮红,朱翊镠放心了:永宁公主再也不是历史上那个终生不识闺房事的永宁公主了。然而,就在朱翊镠与永宁公主开口说第一句话时,便被严永凡识破了,他诧异地望着朱翊镠。朱翊镠神思电转,当即想到什么,笑道:“不用这样看着我,二姐夫,你能娶到我姐,最应该感谢的人,就是我。”“我们是否已经见过面?”严永凡问。朱翊镠诡谲一笑:“那当然。”严永凡又问:“那次冯公公带我去的地方莫非是,是慈宁宫?”“是啊!”朱翊镠点头承认,这时候也不需要隐瞒什么,“而且还是我特意安 排的。”严永凡也不会多说什么,反正已经美梦成真。他要娶公主的愿望实现了。而且他也知道朱翊镠这小舅子揭露梁邦瑞一事,否则驸马真没他什么事了。所以,严永凡诚挚地说道:“多谢小舅子!”朱翊镠一摆手:“不客气,对我姐好点就行。”严永凡信誓旦旦地回道:“请放心,这不用小舅子提醒。”将永宁公主接回宫里,便意味着永宁公主的婚事全部结束。朱翊镠算得又完成了一桩惦记已久的心事。此情此义,永宁公主自然铭记于心,包括驸马严永凡。严永凡虽然只当着朱翊镠的面说了一句“多谢小舅子”,但内心对朱翊镠的感激无以复加。虽然大明王朝许多子弟对娶公主一事视作畏途,但严永凡没有当官入仕的野心。驸马爷如同王爷一样,虽然没有实权,只领虚衔,也不能参政经商啥的,可地位在那儿摆着,朝廷的俸禄补给还是丰厚的。在严永凡看来,无忧无虑的驸马生活挺好。永宁公主婚事一结束,朱翊镠就要开始为自己的婚事打算了。。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17章 乞骸归里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时光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四月。距离张居正动完手术有一段时间了,李太后有些着急。或许是因为心理的缘故,她总觉得申时行不对胃口似的:小事蹑手蹑脚,大事又做不得主。所以,李太后还是希望张居正尽快康复,还朝视事。这天,她特意跑来偏殿问小儿朱翊镠,开门见山地道:“镠儿,张先生现在身体状况如何?”朱翊镠口由心发:“娘,应该好些了吧。但即便好些,这时候也不能让张先生还朝视事。”“这是为何?”李太后诧异地道。朱翊镠回道:“张先生动完手术不久,这时候该让他好生休息。胡诚一直在张先生家,咱要相信他,他说张先生什么时候能出来就什么时候出来吧。”李太后点了点头,忽然敏觉地道:“镠儿,你说张先生会不会有退休的打算?”“如果是孩儿,这时候退休还真心不错。”李太后听了一愣,“为什么?”朱翊镠本想解释,尤其将万历皇帝此时的心态剖析一番,可想了想还是算了,只如是般回道:“功成身退不是最好的结局吗?何必让张先生学诸葛孔明,非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呢?”李太后深深叹了口气,喃喃地道:“可惜朝廷上下找不出一位像张先生那样能够力挽狂澜的奇才,朝廷缺不得张先生啊!”正说着,只见冯保色急匆匆地进来了,禀报道:“娘娘,张先生刚递交上来一份乞骸归里疏,望娘娘与陛下恩准。”李太后霍然站起,焦急地问道:“张先生的身体不是有所好转吗?为什么忽然要乞骸骨?”“娘娘,张先生的奏疏,奴婢带来了,请娘娘过目。”冯保将张居正的奏疏递给李太后。可李太后没接,如临大敌般吩咐道:“冯公公你来念。”冯保摊开奏疏,缓缓念道:“臣张居正自感身体羸疲,已无法履行首辅职责,伏望圣慈垂悯成全,谅臣素无矫饰,知臣情非得已,早赐骸骨,生还乡里。倘不即填沟壑,犹可效用于将来,臣不胜哀鸣恳切,战栗陨越之至。”张居正本来就写得悲凉,偏偏冯保又念得如此哀切,让李太后眼泪忍不住地往下流,可她头脑还是相当的清晰,“不行,现在还不能放张先生荣归故里。”冯保小心翼翼地道:“娘娘,那现在该怎么办?”李太后稍一沉吟,吩咐道:“冯公公拿笔来,我要替皇帝写一份手敕挽留张先生。”冯保生怕张居正致仕回乡,想着好不容易借助朱翊镠将张诚给扳倒了,将张鲸的气焰给压住了,如果张居正在这个时候致仕回籍,那他孤掌难鸣。电脑端:/此刻见李太后态度如此坚决誓要挽留张居正,冯保安心多了,连忙取来笔墨。李太后稍一沉吟,脑海里已组织好了语言,缓缓说道:“谕太师张太岳:朕自冲龄登基,全仰赖张先生启沃佐理,迄今已有十年,海晏河清天下太平。朕感念先生,然先生屡以抱恙辞,忍离朕耶?娘明确告知,未至三十,不可亲政,如今朝野皆知。朕知先生竭力国事,致此劳瘁,然不妨像眼下一样,在京在家调理,阁务且总大纲,着临时代理首辅c阁臣办理。先生专养精神,省思虑,自然不久能康复,庶慰朕朝夕拳拳之意。”冯保奋笔疾书。李太后稍顿了顿,接着又补充道:“钦赐张先生银元宝一百两,甜食两盒,点心两盒,烧割一分,珍珠一颗,钦此。”瞅这架势,李太后断不会放张居正致仕回籍,哪怕病得再厉害也要在京在家修养。朱翊镠暗自叹了口气,可让他又能怎么着?在这件事上,万历皇帝都没让他做主,给张居正的手敕都是李太后代写的呢。冯保写毕,交给李太后。李太后认真仔细地看了一遍,然后重新落到冯保手里。冯保弱弱地问道:“这口谕还用给万岁爷送去过目吗?”李太后摇头:“我看不必了。”“好!”这正合冯保的心意。他可不希望被万历皇帝看到。李太后道:“冯公公去准备,然后第一时间送到张先生家里。”“好,知道了,娘娘。”冯保点头,正准备转身离去,忽然又想到什么似的,停下来问,“娘娘,张先生写就的乞骸归里疏连同刚才的圣谕,需要一同在邸报上刊登告知天下官员吗?”李太后回道:“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刊登邸报也行。”“嗯。”冯保暗自高兴,这样,天下官员都知道李太后和万历皇帝挽留张居正的决心。待冯保带着圣敕离开,朱翊镠微微叹了一口气,问道:“娘,你为什么不给皇兄看看圣敕呢?皇兄毕竟才是一国之主啊!”“你是怪娘私作主张?”“不是,娘代皇兄秉笔国政已有十年,本来大事都是娘亲做主,何来私作主张一说?”“哎!镠儿是不是同意放张先生回归故里?”“娘,也不是。”朱翊镠回道。确实,这时候虽然不请张居正还朝视事,但也不能将他放回江陵。就在当天,邸报刊登了张居正的乞骸归里疏连同李太后代替万历皇帝写好的圣敕。这样一来,天下官员都知道张居正要请辞了,纷纷猜想莫非张居正的手术不成熟所以病情加重?不然为什么忽然要请辞呢?官场上的人最会见风使舵,见李太后和万历皇帝对张居正如此宠信,而张居正似乎又不见好。其实,早在为张居正动手术的前夕,京城 里就有官员设道场为张居正祈福。那时还不觉得,只以为设道场的官员都是马屁精的虚套,简直就是纸糊灯笼当菩萨。现在看到万历皇帝这道敕谕,大家又觉得那些设道场地官员很有先见之明。一时间纷纷效仿,京城里大大小小的数百座寺庙宫观,尽数被各衙门的官员包下来了,替张居正祈福。有起坛会的,有做道场的,长白日不去衙门点卯上班,却脱下官袍换上青衣角带戴着瓦愣儿帽赶往各寺庙道观唱经诵偈,一个个忙得气喘吁吁。。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18章 再乞骸归里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李太后誓要挽留张居正不让致仕的决心当然也包括万历皇帝,只是大家现在都心知肚明,其实关键是李太后,万历皇帝只是被李太后夹裹着,让京城里的官员,既有位高权重的二品堂官,也有拈不上筷子的典吏,都在发昏章里翻筋斗为张居正祈福。常言道福至心灵,祸来神昧。京城里混官面儿的人,到此时已不是探究祸福灾咎的事,他们要的是这种足以表现衷心的形式。很快,这股子祈福风吹到了留都南京。\留都南京的官员虽然多是清流担任闲职,但也忌惮鸡蛋里挑骨头的言官,更怕一心想往上爬的小人打小报告。所以,留都的官员也都一窝蜂地照搬北京的模式,或独自出资或凑份子为张居正祈福禳灾。这样本来清净无为的街市,突然间变得躁动起来。点缀在钟山后湖乡间流水的那些个清凉寺c永庆寺c鸡鸣寺c金陵寺c报恩寺c天界寺c卢龙观等等,到处都起了法杖鼓吹,香灯咒语朝朝暮暮之间,满街上跑的都是为张居正祈福的轿马。只不知到底有几个真心的。两京的官员如此,各个地方上的高官又岂肯落后?先是通邑大都,后来蔓延到边鄙小镇,无不建立道场。速度之快令人咋舌。一时间,秦c晋c楚c豫c浙c赣c滇c黔等,全国各地的奏表驰传进京,十有八九都是向张居正问安的。然而,佛翕上的酒果之献虽然堆得满满的,却似乎并未能给张居正带来好福气。张居正依然感觉身体欠安,半月之后,又一道请辞奏疏再恳生还疏的正本和副本分别送到李太后和万历皇帝的手里。李太后那里是冯保送的。万历皇帝那里是张鲸送的。冯保送来时,李太后怕情难自控,依然不敢自己看,让冯保给她念。再恳生还疏比乞骸归里疏写得更加哀切。疏文是这样写的:臣昨奉圣旨:“朕久不见卿,朝夕殊念,方计日待出,如何遽有此奏?朕览之,心神不宁,仍准假在家调理。”缕缕之衷,未回天听;忧愁抑郁,病势不减,臣活于世全赖精神鼓舞,如今感觉精力衰竭,强留京师,不过行尸走肉而已,将焉用之?又有何意义?倘有如一日溘先朝露,将使臣有客死之痛,陛下亦亏保终之仁,此臣之所以哀鸣而不能已于言也。伏望娘娘c陛下怜臣十年尽瘁之苦,早赐骸骨,生还乡里,臣实恐客死他乡,如不即死,将来效用,尚有日也。李太后听完,沉默了良久,然后才问:“冯公公,这是张先生第几道乞休的奏本?”“第四道。”李太后若有所思,沉吟说道:“只不过半个多月的时间,他就写了四道奏本,而且一道比一道哀切心急。张先生在这道奏本里,说他害怕客死他乡,叫人听了,心里委实难过。”冯保琢磨李太后的心思,难过肯定难过,但此时更多的恐怕是惶恐,若张居正离开京师,李太后就失去了精神支柱。李太后接着又道:“天下文武百官,有多少人都在为他祈福,怎的就不能痊愈呢?而且镠儿不是也让胡太医给他动过手术吗?难道手术效果不明显?镠儿,你说。”朱翊镠正静心聆听,见李太后焦灼的目光忽然投向他,身子不由得一激灵,忙回道:“娘,或许这就叫人生一世,命由天定吧”李太后抢道:“娘是问你,手术到底起到作用没有?”朱翊镠信誓旦旦地道:“手术作用肯定是有的,但孩儿只怕张先生经历病痛之后,无异于鬼门关前走过一遭,他不再对政治抱有之前那多激情,加上张先生思乡心切,害怕客死他乡,所以张先生此时最想回乡而非留京。”“那现在该怎么办呢?”李太后焦急地道。“待孩儿先代娘去张大学士府瞧瞧,与张先生叙叙,再做打算吧。”李太后稍一沉吟,原本是极力反对朱翊镠接近张居正的,但此时着急,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点点头回道:“这样也好,那镠儿去,尽量挽留张先生。”朱翊镠道:“娘,孩儿倒是觉得此时应该尊重张先生的想法,否则他心难安,对身体康复极为不利。”“哎,镠儿先去!”“好!”朱翊镠又冲冯保挤了挤眼,“伴伴,你随我一道吧。”冯保看了李太后一眼,见李太后不作声,也没什么反应,便跟着朱翊镠去了。刚一出慈宁宫,朱翊镠便急着对冯保说道:“伴伴,你赶紧去皇兄那儿一趟,让他暂时不要将张先生这道再恳生还疏刊登邸报。”冯保一愣,问道:“潞王爷,娘娘这回并没有指示万岁爷刊登啊。”“你照我的指示去做就是了,就说是,是娘不让他刊登的。”朱翊镠本想说他自己,可想了想,还是觉得借助李太后的威风好使。“知道了,潞王爷。”经历过几件大事后,冯保现在对朱翊镠多了几分由衷的佩服与信任。既然朱翊镠那么急促,那他也就不再追问,直奔乾清宫而去。朱翊镠则一个人去了张大学士府。李太后在慈宁宫心神不宁地等候他的消息。约莫过去一个时辰,朱翊镠回来了。“镠儿,张先生怎么样?”李太后火急火燎地问道。朱翊镠将已经想好的答案娓娓道来:“娘,正所谓越鸟南栖,千岁鹤归,狐死首丘,张先生经历一番病痛后,还是思念家乡,所以希望娘和皇兄放他回乡修养一 阵子,待痊愈后再进京报效朝廷。”“那首辅的位子呢?”“娘,张先生说想退位让贤,但孩儿估计非娘亲所愿,所以接竭力劝止,最后张先生不得已说可以像眼下一样保留首辅的职位,仍由申时行担任临时代理首辅。”李太后陷入沉思,忽然抬眸说道:“那就像当年夺情一样,准许张先生三个月的假期回乡一趟。”朱翊镠摇头:“娘,三个月时间肯定不够,当年张先生身体好,可以路上来回颠簸,可现在张先生大病未愈,途中必须缓缓徐行,一来一回三个月时间哪够啊?”李太后紧蹙眉头,担忧地道:“可如果回乡时间太久,待张先生再回京,那他的影响力势必大大下降,朝局风云变幻,怕是另一番天地了呀!张先生难道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吗?还是说他已经打定了退休的主意,保留首辅的位子也只是为了缓和眼下的局势?”。月中了,能不能求两张票啥的?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19章 难以抉择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不得不说李太后非常敏锐。朱翊镠道:“娘,张先生此生情系政治,哪怕他病危之中,只要谈及政治,他都满怀激情,若非自感身体羸疲归乡心切,又如何愿意乞休以负娘亲所托?”“那他想回乡休息多久?”李太后担忧地问。朱翊镠道:“最少半年。”李太后沉吟不语,没有立即答应,想了想说:“还是先问问你皇兄和朝臣的意见吧。”朱翊镠也没多说什么,心想问朝臣意见尚可,可问万历老兄那就是多此一举了。此时此刻万历皇帝巴不得张居正回乡呢。见朱翊镠沉默,李太后敏觉地道:“怎么?镠儿认为不合适?”“不是不是,孩儿只是担心一来一去耽误时间。”“娘知道。”李太后点点头,当即让付大海去通知内阁,就张居正乞骸骨回乡的问题,尽快拿出一个具体的方案来。付大海当即去了。刚走,冯保就急匆匆地来了。“娘娘,潞王爷,万岁爷已经谕旨通政司,将张先生的再恳生还疏在邸报上刊登了。”“什么?”朱翊镠吃了一惊,“我不是让伴伴阻止吗?”“是的,可奴婢赶过去时,万岁爷已经谕旨通政司了。”李太后神情有点复杂,毕竟此事她没有发话下懿旨,所以疑虑地问道:“这是钧儿的意思?”“娘娘,奴婢打听过了,万岁爷是听从张鲸的建议。”“哎!”李太后叹了口气,“这邸报一登,若我执意不放张先生回归故里,那天下人不以为我与钧儿薄凉无情吗?”朱翊镠连忙道:“娘,孩儿以为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毕竟娘也是为了国家为了朝廷,并非为了一己之私。这邸报一登,以张先生情系政治的程度,那不等于是向天下人表明,张先生的身体已经每况愈下了吗?尤其是各地官员相继为张先生建立道场,好像张先生不久于人世一样,势必会影响朝局的稳定。如此一来,娘是放还是不放呢?放会影响朝局的稳定,不放影响张先生的心情。”冯保小心翼翼地道:“娘娘,潞王爷,张鲸怂恿万岁爷刊登邸报目的很明显,就是要告诉天下人张先生身体羸疲害怕客死他乡,所以放张先生恐怕成为必然的趋势。”稍顿了顿。冯保又谨慎地道:“娘娘,若张先生回乡,那朝局”可一句话没说完,便被李太后抬手打断了:“若不放,张先生如此恳切,又让我如何心安?邸报既然已经刊登了,也无法更改,赶紧让内阁拿出一个主意吧。”李太后情绪有些烦躁,朱翊镠和冯保也就没有继续叨扰了。电脑端:/两人刚一出来,冯保就气咻咻地怒怼道:“这个死张鲸,就是想将张先生赶出京师。”朱翊镠一脸的严肃,觉得有些话需要向冯保交代一声:“伴伴随我来,我有话要对你说。”冯保不假思索:“好的,潞王爷。”与冯保交代嘱咐一番后,朱翊镠又立即去了张大学士府,分别与张居正和胡诚作了一番交涉。不过,这次的思想工作有点儿难做,就像上次逼迫胡诚给张居正开刀动手术一样。但最后还是没有令朱翊镠失望,两个人的思想工作都做通了。朱翊镠松了口气。内阁那边,申时行也很为难。关键,他没有摸清李太后的主意,也没有摸清张居正到底是不是真的身体羸疲c是不是真的想致仕回乡张大学士府一直处于戒严当中,能见张居正的仅限那几个人。他是张居正的得意门生,又是临时代理首辅,都拿不定主意,那其他阁臣就更不用说了。对张居正,到底是留还是放?若放要放多久?没辙,他只好决定与李太后先通通气儿。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搞不好会引发朝局大动荡。然而申时行不知道的是,正因为李太后感到为难,才将这个任务交给内阁决定,现在他又反过来找李太后商量这也难怪,李太后总感觉他不对胃口。但这件事,终究需要拿出一个可行的方案。毕竟张居正很急迫,一连上了多道奏疏乞骸骨归乡至少给人的感觉很急迫。可偏偏李太后为难,内阁也为难,都拿不定主意。越着急,就越拿不定主意,越拿不定主意,就越感到为难。第四道奏疏都没来得及回应,紧接着张居正又上了第五道奏疏。依然陈词哀切,恳请回归故里。搞得李太后提心吊胆心乱如麻,一时更是抉择不下。申时行也是顾虑重重。朱翊镠同样如此,他的身份也不适合出面。张居正的去留与当初动手术治病肯定不一样。动手术说到底是个人问题,但张居正的去留可是一个严肃而重大的政治问题。朱翊镠不好掺和。尤其当他与冯保c张居正c胡诚一一会过面之后,他更是只想做一个冷静的“旁观者”。相信这时候容易做出判断的是万历皇帝,不然他不会听从张鲸的建议,只无奈他做不得主。张居正上了第五道奏疏后,接着又连续上了三道。一个月时间不到,他总共写了八道奏疏。给人的感觉是他真的等不及了,恨不得立即回乡。而就在为张居正的去留迟迟下不了决心拿不定主意时,另一件事发生了:泉州兵变。这是朱翊镠预警过的。泉州兵变可不比杭州兵变。杭州兵变,派张佳胤去,只花三天时间便镇压下来。而且杭州兵变本来也没有发生大型的流血牺牲事件。但泉州 兵变不一样。那里兵种复杂,尤其兵营里有蒙古部落人。一旦发生兵变,必定伴随着流血牺牲。当泉州传来兵变的消息时,李太后惊呆错愕住了,申时行和梁梦龙两个也是惊讶无语,半天没有缓过神来。然而朱翊镠同样感到惊讶,只是惊讶的方向不同。李太后c申时行和梁梦龙惊讶朱翊镠为何提前预感如此准确?而朱翊镠则惊讶不是提前打了预防针吗?明确指出泉州参将许汝继c土达杨文遇和马景三个人啊!难道许汝继没有准备?还是说将他这个潞王的话当作耳边风了?。/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20章 泉州兵变引发的思考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泉州兵变事发,朱翊镠第一时间被李太后传去问话。这在他的预料之中。估计像上次杭州兵变一样,申时行和梁梦龙也会来问他。然而,被李太后叫去,李太后并没有急着追问泉州兵变的事,而是从张居正的问题着手。这也不难理解。从杭州兵变,到泉州兵变在李太后眼里,这小儿子可是真的拥有超级预知能力啊!本来,李太后就感觉头疼,既然儿子什么都是对的,那张居正的去留问题当然要问。“镠儿,你认真地回答娘亲,是否要放张先生回归故里?”李太后目不转睛,全神贯注地望着朱翊镠。“娘,那允许孩儿先问你一个问题。”朱翊镠想了想说。“好!”“孩儿说的话娘会全听吗?”李太后幽幽言道:“娘知道镠儿心存顾虑,而且之前有些问题娘亲确实也没有听你的。但这次只要镠儿言之有理,娘自然会听。”朱翊镠知道“泉州兵变”又在无形中帮了他一把,如同上次“杭州兵变”帮他一把一样。朱翊镠缓缓言道:“娘,以目前的形势来看,孩儿认为放张先生回归故里较为妥当。”“目前什么形势?”李太后警觉地追问,“镠儿为什么这样说?”此时只有母子两人。既然李太后诚心问,朱翊镠也没打算隐瞒。他说道:“娘,一来,张先生身体确实需要修养,他好不容易稍微安定下来,娘就不要再刻意激起他的政治执念了,自古以来,大忠臣没几个有好的下场。”李太后神情一紧,忙道:“镠儿何出此言?难道娘还会害张先生不成?什么叫没有好的下场?”“娘对张先生的好毋庸置疑,当然不会害张先生。”“那镠儿说这话是为何意?”李太后紧逼不舍,似乎没有放手的意思。“孩儿只是打个比方,娘也不要太当真啦。”有些话,朱翊镠觉得还是需要谨慎。“不行。”不料李太后不依,坚决地道,“杭州兵变,泉州兵变,包括为你二姐选驸马,娘感觉镠儿都没有什么依据,当时并未太放在心上,结果却都成真了。这次,你又说自古以来大忠臣没几个有好的下场,莫非又有什么玄机不成?镠儿在娘亲面前难道还成心隐瞒?你就如实道来吧。”李太后的目光诚挚而热切。朱翊镠于心不忍,问:“娘,皇兄刻意亲近张鲸,包括畏罪自杀的张诚,为了什么?”“牵制冯公公。”李太后不假思索地回道。“皇兄听从张鲸的建议,谕旨通政司刊登张先生的《再恳生还疏》用意何在?”“倾向于张先生乞休退位?”李太后这次没有用肯定,而是用疑问的语气。朱翊镠倒也没有立即表态,而是说道:“娘,皇兄十岁冲龄登基,可万事都在娘亲c张先生和伴伴三个人的意志下行使皇帝的权力。黄兄有亲政的渴望,想必娘亲也早就看出来了。而张先生与伴伴,当然也包括娘亲,对皇兄督导之严,随着皇兄心智日益成熟,当然希望摆脱你们的控制与羁绊,做一位真正意义上的一国之主。”李太后点了点头,喃喃地道:“这个娘知道,只是你皇兄还不够成熟,缺乏自主决事的魄力,娘岂敢将国事突然一下子交给他?”“可娘想过没有,万一皇兄没有耐心等到三十岁呢?”“”李太后哑口无言。瞬间安静下来。彼此沉默半晌后,朱翊镠接着说道:“娘,有没有魄力先不说,但皇兄毕竟是一国之主,今年已经二十岁了,有他自己的想法,倘若万事都由娘c张先生和伴伴做主,那他会不会有想法呢?以现在的情形看,娘亲根本没给皇兄亲政的机会啊,连他犯错的机会都没给,又让他如何成熟吃一堑长一智呢?”电脑端:/“”李太后继续保持沉默。“娘,若皇兄真的只是一个平庸的人,那也没有这个担心了。可皇兄有抱负,而且这也是娘和张先生希望的。张先生不退,娘亲就不会给机会皇兄,这是眼下不可改变的事实,加上娘亲又说过,皇兄不到三十岁休想亲政那样的话,此时此刻,皇兄当然希望娘亲放张先生回归故里啊。”“镠儿也倾向于此?”李太后再次盯着问道。“娘,本心而论,当然不希望。娘也亲口说过,放眼天下,还找不出一位像张先生那样有魄力有担当的人。可张先生的身体真的消耗不起了,加上皇兄又渴望亲政,若娘坚决不放张先生,还打算让皇兄压抑多久?终究有一天他会爆发,等到那时,娘亲是否能压得住,孩儿都不敢断定。”李太后沉吟不语。朱翊镠问道:“娘,你不会以为孩儿危言耸听吧?”李太后摇了摇头,“当然不会,你皇兄想什么娘难道不清楚?”朱翊镠听了暗自一笑,心想就这点,李太后还真是吹牛皮了,如果真的清楚万历皇帝想什么,就应该坚决防止杜绝他做白眼狼c被后世人诟病唾弃的事。朱翊镠说道:“既然娘清楚,那就放张先生暂时回归故里,但为了稳定朝局,保持改革的成果,一定要保留张先生首辅的职位,申时行依然只是临时代理首辅,所以对张先生,只能是放假修养,不能是乞休谢职。”“那镠儿认为需要多久呢?”“最少半年。”朱翊镠还是坚持己见,继而又补充道,“视张先生的身心情况而定吧,可也不能休假太久,否则 容易节外生枝,令朝臣滋生不必要的负面情绪。”“哎!”李太后深深叹了口气,说道,“张先生回江陵,不在京城,娘真担心朝局从此人心涣散啊!”“即便如此,那也没办法,世上只有一个张先生。”朱翊镠道,“张先生呕心沥血为朝廷劳碌十年,真的够了!张先生一连上了八道奏疏,皇兄虽然没有表态,但行动已经表明,只有娘亲还坚持着,若再不放,天下人就真的以为娘亲只为咱朱家只为皇兄,而不顾张先生的死活了。”李太后又深深叹了口气,极其无奈地道:“那好吧,日后镠儿多陪陪娘亲便是。”朱翊镠拉着李太后的手,笑了笑说:“娘亲难道忘了?孩儿马上就要选定王妃,然后去外地就藩,今生今世恐怕再也不能回京师了。”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21章 机缘巧合而已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镠儿,他们两个来是否因为泉州兵变?”李太后敏锐地问道。朱翊镠点了点头:“不用说,肯定是的。”“娘也想听听,不知可否?”本来李太后她同样是因为泉州兵变才找朱翊镠问话,只不过先谈张居正的事儿。“娘,这也什么不可以的?”朱翊镠一口答应。这样,李太后也不回避,请申时行和梁梦龙进来。他俩没想到李太后在。可既然在,那更好,免得担心朱翊镠不说实话。只不过,申时行进来一副愧疚的表情,感觉不是那么自在,毕竟张居正的去留问题他没有拿定主意,泉州兵变他又没有阻止,关键朱翊镠还刻意提醒过。所以,坐下来后申时行率先开口,自责地道:“娘娘,潞王爷,说来臣真是惭愧,疏忽大意,泉州兵变本来可以预防不让发生的。”说是说泉州兵变按照原有的历史剧本发生了,但现在具体什么情况,是否与历史剧本一致,朱翊镠尚不清楚。他还没来得及去了解,李太后c申时行和梁梦龙就先后找上门来询问。朱翊镠迫不及待地问道:“泉州那边情况如何?”申时行回道:“潞王爷不久前的预测非常之准,杨文遇与马景两个土达果然叛变,趁风高月黑的夜晚将泉州参将许汝继杀害了,从而引发泉州士兵哗变。”朱翊镠诧异地问道:“吴兑吴总督没有通知许汝继参将防范吗?当日我可是说得清清楚楚的呀,申阁老与梁尚书也在场的。”“具体什么情况,臣现在也不清楚。”申时行回道,“只有等平息叛乱,再去查探此次兵变发生的原因与过程,据泉州那边加急文书,现在只知道许汝继被杨文遇和马景两个杀害是事实。臣与梁尚书来,是为了向潞王爷求证一件事。”电脑端:/许汝继既已被杀害,而且两个叛乱头子也正是杨文遇与马景,那说明与真实历史相差无几。这也意味着,朱翊镠的提前警示似乎并未起到任何作用。当然,也有可能是中间的哪个环节出了什么岔子。毕竟从吴兑到许汝继,中间还有其他官员,谁知道是不是都一丝不苟地重视并防范呢?若提前防范,或许仍然不能阻止泉州兵变,因为那边太复杂(若不加阻止,未来还会发生更大的乱子,也即万历三大征之一的宁夏之役),但堂堂一名参将保住自己性命应该没问题啊,许汝继竟然还是挂了!朱翊镠真的怀疑是不是他这个潞王爷的话没有分量不足以引起吴兑等人的重视!朱翊镠问道:“申阁老想要求证什么?”申时行道:“潞王爷对千里之外的杭州c泉州判断如此之精准,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呢?莫非潞王爷真有预知未来的超级本领?”“没有,没有”朱翊镠连连摆手,矢口不认,“不过机缘巧合,乱点鸳鸯谱似的居然言中了。”朱翊镠说“机缘巧合”,真的没什么毛病。穿越了灵魂附体,难道还不叫机缘巧合吗?然而申时行将信将疑地道:“该不会有那么巧吧。”朱翊镠笑了笑:“还别说哈,真有那么巧!”李太后默不作声地听着,没想到申时行居然推断出朱翊镠拥有预知未来的超级本领!关于这一点,永宁公主在她面前可信誓旦旦地提及过。李太后是个玲珑剔透的人,一眼即看出来了朱翊镠不想多说:在她面前说观音菩萨托梦,在永宁公主面前说有预知未来的本领,这会儿在申时行和梁梦龙面前又说是机缘巧合在三类人面前给出了三个答案,那她这个做娘的还不知道儿子安的什么心思吗?对于“机缘巧合”四字解释,申时行和梁梦龙都不满意根本就不是机缘巧合的事嘛!都已经将许汝继c杨文遇c马景三个人的名字说出来了,这让谁相信那只是机缘巧合?可不相信,又该如何解释朱翊镠这诡异的行为呢?申时行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怔怔地望着朱翊镠。朱翊镠一副正儿八经的样,问道:“申阁老,梁尚书,求证这个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还是多想想泉州兵变如何善后c处理的吧?”申时行道:“臣已经代替陛下起草了一道文书,恳请娘娘与陛下调度蓟镇总兵官戚大帅去镇压。”李太后终于轻启丹唇,问:“真的需要如此兴师动众吗?”李太后这简单的一句话,至少透露出两个讯息:第一,泉州兵变真有那么严重吗?第二,用得着大材小用调度戚继光去支援吗?”未等申时行开口,朱翊镠便抢着回道:“娘,泉州那边问题多,情况复杂,派戚大帅过去镇压,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是该给泉州那边的士兵,尤其是蒙古鞑靼人一点颜色瞧瞧,不然他们以后还会作乱生事呢。”李太后微微点头,说道:“好!那请申阁老尽快做出决定,不要酿成更大的祸乱。”“明白。”申时行回道。“哦,对了,”李太后忽然相到什么似的,问,“镠儿,关于泉州兵变的事,你还与其他人说过吗?”“没有,就你们三个,娘亲为何如此一问?”“没什么,娘就随口一问,我们三个需要反省。”“是的,需要反省。”申时行和梁梦龙异口同声地回道。朱翊镠也没说什么,心想反省就不必了,毕竟他真有预知未来的本领,又岂能奢望每个人都信任他呢?至少要被活生生的事实“证明”几次吧! 证明的次数越多,相信他的人自然就多。申时行和梁梦龙来,除了求证,其实还想问朱翊镠两个问题,不过,瞧眼前这形势,估计朱翊镠不会认真回答,况且李太后在也不方便,于是干脆作罢,两人遗憾地起身告辞。“申阁老,请留步。”刚走到门口,只听李太后喊了一声。“娘娘,有何吩咐?”申时行扭头问道。“关于张先生的去留问题,我心中已经有了答案,梁尚书不妨也坐下来听一听吧。”“多谢娘娘!”梁梦龙又跟随申时行重新落座。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22章 可以探望张居正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申时行和梁梦龙两个都是亲张居正一派:一个是他的门生,一个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重臣。所以两个人的心态如出一辙。申时行既期待又担忧,梁梦龙亦是如此。然而,问题总需要解决,总得需要给出一个答案。拖着不是办法。张居正一连八道奏疏,乞骸骨着急回归故里,朝廷中哪个人不着急?从李太后到各部院堂官,再到主事c典吏从上至下,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就没有不着急的。迫切期待答案,可当答案真的出来后,又是一阵莫名其妙的情绪涌上心头,一时无言以对。当李太后说出放张居正回归故里调养的答案时,申时行和梁梦龙当即陷入沉思都一言不发那种复杂的情绪真个是难以描摹。他们两个人的沉默,像传染似的也令李太后沉默不语。朱翊镠亲王的身份,这个时候更不适合表态,他在李太后面前都有所保留,在申时行和梁梦龙面前更不会多说什么了。如此一来,四个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但全低着头,各自想着心事儿,谁也没有看谁。最后,还是李太后先开口:“申阁老,由你起草,拟票,然后交给皇帝朱批,诏告天下。”“好!”虽然纠结而矛盾,但既然李太后已经作出了决定,申时行也只能遵从。他的性子本就随和,说得好听点儿叫和事佬,说得不好听点儿就叫八面玲珑。好在李太后坚持张居正首辅的位子依然保留没有让出来,否则他这个门生还真的于心难安,好事者还以为是他撬的墙角呢。李太后的情绪依然低落,问道:“申阁老,你觉得有何不妥?或是需要什么补充的吗?”“臣觉得娘娘的安排甚妥。”申时行由衷地道,“臣没有补充的,怕是也只能如此了。”“那梁尚书呢?”李太后又转而问梁梦龙。梁梦龙稍顿了顿说:“娘娘,臣已经有几个月时间没有见到首辅大人了,好想问一句,首辅大人他真的已经做好了回归故里的准备吗?”或许因为长期领兵的缘故,梁梦龙身上明显比申时行多了几分悍然的劲儿,说话也是底气十足,不卑不亢的神情。李太后微微一滞,问道:“梁尚书何出此言?”梁梦龙道:“臣窃以为,只要首辅大人离京,无论是否保留首辅的位子,朝局都会引发一番动荡。如果首辅大人真想回归故里调养,那亦是没办法之事;但如果首辅大人还有那么一点眷念朝政之心,臣以为还是要尽力挽留为好。首辅大人离京,后果臣不敢想。”这下,朱翊镠不说话不行了。因为在场的四个人,只有他近期见过张居正。“梁尚书,本王可以,以人格担保,哦,再加人头吧,张先生是真的想回归故里调养,毕竟人人都有眷念故乡的心理。”梁梦龙慨然言道:“潞王爷当初坚持让胡太医给首辅大人动手术,胡太医不是信誓旦旦地说首辅大人能再活七八年吗?可到头来首辅大人为何依然要离京?”听得出来,梁梦龙这连续两问带着责备之情。准确地说,梁梦龙是在质问。朱翊镠思绪飞驰,感觉梁梦龙此时此刻想到了张四维。毕竟张四维就是被他暗中排挤出京的,而且与他这个潞王粘上关系的,似乎都没有什么好事儿:张四维,张鲸,张诚,包括冯保,还有宫外的两个梁家,哪个没有惨遭他的“毒手”?电脑端:/表面上看似乎确实如此,那祸水是不是也引到张居正头上?揣摩着梁梦龙那样想,所以朱翊镠如是般回道:“梁尚书,张先生的性格为人,你还不清楚吗?如果他不愿意,谁能强迫他?反过来如果他愿意,又有谁阻止他?一连八道奏疏是他的亲笔吧?”关于张居正动完手术后的“寿命”问题,朱翊镠有心回避。梁梦龙将目光投向李太后,诚挚地道:“娘娘,臣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娘娘与陛下允许咱这些老臣能去看望首辅一眼。”李太后没有立即作出回答,而是将目光投向朱翊镠,毕竟她也没见过,也不知道能不能见。朱翊镠道:“娘,梁尚书想见张先生一面,也是情中之义,这个当然没问题。但为了避免聒噪,待张先生离京前夕,由内阁几位阁臣带领朝中九大卿c九小卿一道去张大学士府见张先生一面吧。娘亲以为如何?”“好!”李太后没有犹豫,点头答应了。梁梦龙也不拖泥带水,立马儿表态回答道:“既然如此,那臣无话可说。”继而,李太后又幽幽言道:“申阁老,梁尚书,你们肯定也心知肚明,张先生到底留京还是离京,这于我c于你们c于朝廷,都是一个艰难的抉择,亦是一个极其无奈的抉择,可有什么办法?我巴不得张先生长命百岁呢,然而张先生为朝廷为国家操碎了心,他生病了是事实,眷念故乡也是人之常情,若不是难以抉择,也不会等到张先生连续陈上八道奏疏还没有达成一致的意见。”梁梦龙眉头一皱,忽然又想到什么似的,“娘娘,潞王爷,若九大卿九小卿一道去,恐怕不方便,能否允许咱这些老臣,单独与首辅大人一叙?”“可以。”朱翊镠回道,“想去探望张先生一眼,九大卿九小卿,还有几位阁臣,都可以在张先生离京前探望一次,但时间不要太久,就以半个时辰为准吧。”“多谢潞王爷!”朱 翊镠道:“不必客气,你们都是大明朱家的忠臣。其实你们倒是随时可以去探望张先生的,娘亲与皇兄之所以不让人探望,本心也不是杜绝你们,而是杜绝那些好事之徒乱嚼舌根之辈,只不过为了一视同仁,所以采取一刀切的简单方法罢了,省得被人说区别对待瞧不起人似的。”“哦,原来如此!”梁梦龙感慨地道,“潞王爷这么一解释,臣豁然开朗,明白过来了。”李太后吩咐道:“申阁老,那你将这个消息通知几位阁老,和九大卿九小卿吧!”“臣知道。”李太后接着又叮嘱道:“此事紧迫,需要尽快定夺执行,不能再耽搁拖延了。眼看四月就要结束,天气逐渐转暖,再一耽搁拖延,途中就很燥热,张先生千里南下,得受一番苦了。”“娘娘有此仁念,真乃天下之福吾辈之幸啊,请娘娘放心,臣回去立即着手处理。”“好!你们去吧。”待申时行与梁梦龙一走,李太后便迫不及待地问朱翊镠:“镠儿,张先生现在身体到底如何?他真的能见诸位大臣吗?”要知道,她最后一次见张居正还是去年,那时张居正已经眼窝深陷,面色焦黑,往日那般伟岸的身躯瘦得不像样子了。反正看起来已是残灯之象。况且,当时太医院的郎中们都束手无策,很明显感觉张居正是无力回天了。难道动完手术,一切真的变得好起来了吗?李太后一方面怀疑,另一方面经过最近几件事,她又相信朱翊镠,感觉儿子说行就行。所以,刚才朱翊镠当着申时行和梁梦龙的面儿说可以去探望张居正时,她都没有犹豫便答应了。但得知真相的心一样迫切,她也想去探望张居正啊。。求两张票为何这么难啊?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23章 放……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娘,张先生为什么不能见诸位大臣?”朱翊镠拉着李太后的手问。“镠儿,你如实告诉娘亲,张先生果真如胡太医所说,还能再活十年年吗?”李太后亮丽的眸子盯着朱翊镠一动不动。“娘,生死有命,这个孩儿可不敢保证,孩儿只敢保证动完手术后张先生肯定变得比以前健康,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坐着难受了。”“哦,那就好,那就好!”李太后点了点头,大松一口气。朱翊镠揣度地问道:“娘是否也想去探望张先生一眼?”“是啊!”李太后也不刻意隐瞒自己的情绪,感慨地道,“有好一阵子没有见过张先生了。”/朱翊镠道:“娘,如果你真想见张先生,还是可以像上次一样去见的啊!虽然朝廷这规矩那规矩,但规矩都是死的,可因人而异嘛。”李太后沉吟不语,忽然抬眸说道:“娘还是不去了。”“娘相信镠儿。”随即,她又补充了一句。有这句话,朱翊镠甚是欣慰,他要的就是这个。因为张居正要乞骸骨归乡,使得泉州兵变的影响力大大削弱。内阁c各大部院c各个衙门都在关注张居正的去留问题。申时行与梁梦龙从慈宁宫里出来,两人都是一半欢喜一半愁。欢喜的是,终于可以马上探望张居正了;愁的是,李太后已经答应放张居正回乡,那接下来没有张居正的日子他们的路该怎么走?眼下,虽然张居正看似没有理政事,但他人在京师,威望在那儿摆着,没有人敢胡来。可是,若他一旦离开京师,那很多问题就不好说。朝局向来风云变幻,张居正只要离开京师,那等他回来就不一定是他的天了。不过,李太后既然已经作出决定,其他人想再多也不顶用,张居正马上要回江陵了。西暖阁。万历皇帝正在张鲸的陪伴下阅览奏疏。忽然,万历皇帝抬头冷不丁地问道:“张公公,你有没有为张先生建个道场祈福?”“我?奴婢”张鲸一抬眼,发觉万历皇帝投向他的目光竟有些异样,连忙身子一哈,小心翼翼地回道,“奴婢是万岁爷眼前的人,哪敢随便造次?”万历皇帝不以为然道:“天底下的文武百官,有多少人都在建道场为张先生祈福,你也建一个,怎么就造次了?”张鲸眼珠子轱辘一转,忙找了一个理由,躬身笑道:“若奴婢一建道场,就等于是向世人说明,张先生身体已经扛不住了,既违背了万岁爷您的旨意,又将潞王爷推到火坑里。”“与皇弟有何关系?”万历皇帝连忙问道。“当然有关系啊,万岁爷你想想,给张先生动手术是潞王爷一力促成的,这才动完手术不久,若张先生真的感觉身体羸疲吃不消,那不是表明潞王爷白折腾一场吗?难免会有多事份子攻击他。”“这倒是,还是张公公想得周到哈!”万历皇帝点点头,又道,“朕看张先生写的几道折子,似乎有了诀别的意味,也不知道娘亲到底是怎么想的。张公公你猜猜看,娘亲会答应放张先生走吗?”“奴婢觉得,觉得,会。”张鲸稍一犹豫,肯定地回道。“为什么?”“万岁爷,张先生一连递上来道奏疏,一道比一道哀切,若娘娘依然不放,势必会被世人诟病,说娘娘薄幸无情。奴婢觉得,这个时候还是放了为好啊。”“娘亲就是太相信张先生了,好像朝中除了张先生,再无其他可用之人一样。”万历皇帝以极其微弱的责备口吻说道。这种话,张鲸可不敢接。对外事,他本也没有参与决策的权力。“张先生今年贵庚几何?”万历皇帝忽然又跳到这个问题。张鲸回道:“万岁爷,张先生是甲申年生人,今年五十岁,他四十二岁入阁参赞机务,成为本朝最年轻的大学士。张先生四十岁担任首辅,至今已经刚好十年了。”“十年啊,十年,都说十年光阴弹指一挥间,朕也已经长大了。”朱翊镠感慨地说道。然而,在张鲸看来,万历皇帝这又是话里有话。“万岁爷大婚已有四年,早就长大成人了,只是,只是”张鲸欲言又止。“只是什么?”万历皇帝追问。张鲸犹豫是因为忽然想到李太后,所以话溜到嘴边又咽回去了。此刻被万历皇帝追问,他只得如实回道:“万岁爷,只是娘娘c冯公公c张先生等人,都仍然将您视作孩子一般看待。”“这其实很不公平。”张鲸又补充了一句。电脑端:/“何以见得?”“万岁爷,几个掌权的都将您当作孩子一样看待,那什么大事万岁爷都做不得主。”万历皇帝脸色微微一红,好像击中了他的软肋一般。万历皇帝沉默不语。张鲸鉴貌辨色,又谨慎地煽风点火道:“万岁爷,就像这次,张先生恳请回归故里,朝中大臣似乎压根儿不在乎万岁爷的想法。内阁阁臣c各大部院堂官,居然没有一位来向万岁爷讨主意。”话音刚一落定,只听背后一声呵斥:“小鲸,你又在放屁呢。”正是朱翊镠大大咧咧地来了。他也没有让内侍提前通传的习惯,只要李太后不在,万历皇帝面前,他可以完全放飞自我。见朱翊镠像幽灵一般冒冒失失进来,吓得张鲸浑身一激灵。“潞王爷来了。”“皇弟,你怎么来了?”万历皇帝兴奋地问道。“皇兄,我奉娘亲之命,特意过来 告诉你一声,娘亲与申阁老已经商量好了,决定暂时放张先生回籍调养一阵子。”张鲸偷偷得逞地笑了。万历皇帝眼睛里也闪现出一道光,不过瞬间即逝,代之以失落悲伤。他诧异地道:“皇弟,这是真的吗?”朱翊镠肯定地点头:“当然,内阁拟票应该马上会送到皇兄手里。”“张先生回籍调养一阵子,这一阵子是多长时间?”万历皇帝又问。“最少半年。”朱翊镠道,“具体需要多长时间,还得看张先生身体的恢复情况。”一听到“最少半年”,张鲸心里莫名的涌现出一阵激动。而万历皇帝将自己的情绪刻意隐藏起来,看似不悲不喜。。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24章 是不是对女人不感兴趣?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朱翊镠也没有刻意批评张鲸,只骂了他一句放屁。有万历皇帝撑腰,张鲸倒是不惧怕他这个不靠谱的师父,也仅仅是一激灵的事儿。通知完万历皇帝,朱翊镠便从西暖阁里出来了。本来,李太后也没有让他来通知,是他自己主动要来的。来这儿的目的很明确,就想看看万历皇帝得知消息时的情绪。毕竟放张居正回归故里,肯定是万历皇帝所希望的。然而,万历皇帝依然表现出了高超的演技,不悲不喜,好像看不出来多大的情绪变化,能看出来的只是诧异之情。就在当天晚上,冯保又偷偷出现在慈宁宫偏殿里。最近冯保来得少了。一来最近确实低调了许多,二来朱翊镠嘱咐过尽量少来。说是“偷偷”,也相信冯保的手段,但纸包不住火,人在做,天在看,总归不安全。更何况,朱翊镠隐隐还有一种预感,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李太后或许早就知道了。两人分宾主坐定。也无他人。朱翊镠开门见山地道:“伴伴有事吗?”“有。”冯保小心翼翼,说话的声音也很小,“第一件事,潞王爷的吩咐奴婢已经办妥了。胡诚一家已在东厂番役的严密监视下,断无出京的可能。”朱翊镠点点头,“伴伴,这件事咱是不是做得不太光明?”冯保不以为然:“潞王爷,奴婢可不这么认为,这是为他们好。再说了,哪有什么光明的政治?”“好吧。”朱翊镠也不纠结,“不要为难胡诚的家人,监视只是一方面,但也要保护他们。”“奴婢明白。潞王爷,还有一件事需要向您禀报”冯保欲言又止的神情,凝望着朱翊镠。“说吧。”“郑淑嫔娘娘想见潞王爷。”冯保眼睛一眨不眨望着朱翊镠,一副迫切知道答案的样子。朱翊镠微微一滞,问道:“她想以什么身份见我?”冯保忙答道:“潞王爷,当然以郑妙谨。”“她现在不怕吗?”“这个问题,奴婢倒是代潞王爷问了,她说潞王爷和奴婢不怕,她怕什么?”“我与伴伴不一样,她只是一位普通女子。”朱翊镠这时候说郑妙谨普通也不为过,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郑贵妃还没有出现呢,现在确实只是一名普通的嫔妃。而且,万历皇帝至今还没有掀她的牌子。“可她说要见潞王爷,奴婢斗胆说一句,或许是因为思念吧,她的眼神着实让人生怜。”“现在她是淑嫔,又不是宫女,岂能轻易离开自己的宫殿?”“潞王爷的意思是不见?”“见肯定是要见,但不是现在,让她别着急。”“哦。”冯保点点头,“还有一句话,奴婢不知当讲不当讲,为万岁爷精心挑选九位嫔妃,可据奴婢观察,似乎还没有一位得到万岁爷的青睐瞩目,万岁爷到底对什么样的女子感兴趣呢?”稍顿了顿。冯保又不无忌讳地道:“莫非万岁爷对女人不感兴趣?”“伴伴,不要胡说。”朱翊镠当即喝止,“我想皇兄只是因为成熟得早,所以不像平常男人对女人大多停留在欲望上,皇兄追求的是精神世界,心心相印的那种,这样的女人当然难寻,要知道这世界许多人一辈子都找不到呢。”“哦,这样一说,奴婢能明白过来。还有一件事,奴婢想向潞王爷求证一下。”朱翊镠敏锐地道:“是不是关于泉州兵变的事啊?”“是的。”“伴伴想求证什么?”“潞王爷真的提前预感到了?而且什么准确地告知申时行c梁梦龙和吴兑要提防?”“是啊!”“潞王爷是如何做到的呢?”“这个”朱翊镠指着自己脑瓜儿,得意十足地道,“就像别人都被伴伴蒙在鼓里,而我却知道梁邦瑞是个命不久矣的痨病鬼一样。”“奴婢真是佩服!”冯保由衷地道,“潞王爷神机妙算啊!”朱翊镠笑而不语。冯保接着又谨慎地道:“莫非也是因为这个能力,潞王爷才劝动张先生回籍养病?”朱翊镠脸色一沉:“伴伴,你的话有点多。”冯保忙致歉道:“奴婢不该问,奴婢不该问。”朱翊镠轻“哼”一声,警惕地道:“伴伴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本王若不帮你,你将来的命运也好不到哪儿去。”“”冯保骇然变色,当即不作声了,能改变他命运的还能有谁?“伴伴,你可不要以为我在危言耸听哦。”“奴婢当然不这么以为。”“所以,我一直奉劝伴伴需要谨慎,需要低调,虽然我不敢说我的预言全部正确,但总要比你们看得远很多。”冯保信服地点了点头,诚挚地说道:“奴婢相信潞王爷,但奴婢还是想提醒潞王爷一句,您也要小心行事啊!”“我知道。”一提及此事,朱翊镠不由得感慨地道,“距离我离京的日子,应该不远了呀。”冯保感觉有满肚子话要说,但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也只能深深地叹了口气。“伴伴。”“潞王爷。”朱翊镠这声喊得有点沉重,冯保答应得也有几分黯然。朱翊镠语重心长地道:“无论伴伴愿不愿意,张先生马上就要离开京城回江陵了,朝局或许会有一番动荡。伴伴坚定不移地站在我娘亲这边的同时,也要争取与申时行申阁老沟通,毕竟张先生不在京师的日子,申阁老是代理首辅。”冯保极不情愿地道:“只可惜申阁老与张先生相比相差太远,感觉申阁老就是一和稀泥的 。”朱翊镠微微一笑,“伴伴,你难道到现在还没有明白过来吗?申阁老如果不是一个和事佬,当初我还不会暗中帮他呢。”冯保会心一笑,“哦,也是,也是还是潞王爷想得周全。越来越发现您的脑子比我们好使。”朱翊镠悠悠然地道:“人与人的脑子其实差不了多少,我一说,伴伴也立即明白,差的只是眼光,或者叫远见。”“奴婢的眼光,确实不如潞王爷啊!”这句话冯保倒是发自肺腑,而且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伴伴,选王妃的事,还是由你负责吧?”朱翊镠忽然跳转。“不是听说潞王爷已经选好了吗?就是生员李得时的女儿吗?”“我是选好了,可并不代表朝臣同意啊!”冯保夷然不屑地道:“连两宫太后娘娘都同意了,朝臣还有什么意见?”朱翊镠摇了摇头,说道:“伴伴也不要太小看朝臣的力量。当初张先生夺情,母后c娘亲c皇兄不也坚决支持吗?可最后,还不是闹得腥风血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25章 诏告天下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万历皇帝尚未诏告天下,京城里的官员围绕张居正的去留问题,就已经议论开了。关键这个问题实在过于敏感。对于掌有实权的官员而言,肯定不愿意张居正离开。毕竟,他们基本上都是亲张居正一派,自然不希望自己的精神支柱就这样离开京师。没有掌实权,或是被张居正刻意打压的官员,自然赞同李太后和万历皇帝的决定。总之,有官员感到诧异,有官员觉得可惜,有官员悲伤,也有官员高兴不一而足。因为敏感,所以消息传得很快,迅速从官员传至坊间。官员确切知道李太后放张居正离京的决定,可这消息传到坊间时居然还有许多人不信。“这是真的吗?首辅大人真的要离开京师吗?”“当然是真的啊!听说内阁拟票都已经递交给皇帝爷了,首辅大人离京就这几天的事儿。”“可张先生不是已经动完了手术吗?难道仍不见好转?”“谁知道呢?现在有几个人有机会见到首辅大人的真面目?”“依我看啦,首辅大人的病情肯定是恶化了,不然他父亲逝世时都没回家,这时候若非身体羸疲,又怎么可能急着回家呢?”“”绝大多数人都认为张居正病情正在恶化,肯定支持不住了,所以才急着要回籍。张居正自己在八道乞骸骨奏疏中也是那么说的:身体羸疲,害怕客死他乡。然而,现实中到底怎样,也没几个人清楚。只是,经过一番议论后,都确定张居正马上要离京了。很快,也就是李太后决定的第三天,万历皇帝的圣旨便在邸报上刊登了,决定放张居正回籍。但不是答应他乞骸骨退休,而是准假半年暂定回籍调养这两者之间的差别很大。首辅的位子依然是张居正。在张居正回籍调养期间,临时代理首辅依然是申时行。离京的日子定在五月一号。还有几天时间,那是为探望张居正留下来的间隙。伴随着张居正离京的圣谕,万历皇帝还口谕给阁臣c九大卿c九小卿,以他们为代表,从即日起可探望张居正。电脑端:/眼下有四位阁臣:申时行c许国c余有丁c潘晟。而所谓九大卿c九小卿,指的是十八大衙门的堂官。自永乐皇帝定都北京后,钦定百官依执掌权力划分,共分为九大衙门和九小衙门。九大衙门指的是吏户礼兵刑工六部,再加上都察院c通政司和大理寺;九小衙门指的是詹事府c太常寺c太仆寺c光禄寺c鸿胪寺c翰林院c国子监c尚宝司和苑马寺。九大衙门的掌印者,即一把手或叫堂官,习惯上称为大九卿;九小衙门的堂官,俗称小九卿。就是说,除了原来有资格探望张居正的那几个,又有二十几位大臣经万历皇帝的特许,可以探望张居正一次。这种机会难得,一个个当然都想去看一看张居正。毕竟有几个月的时间没见过张居正的面儿了。而且,谁都感到诧异:当初朱翊镠不是信誓旦旦地说只要动手术切掉痔疮,张居正的病就会好起来吗?可现在张居正为什么一连呈上八道奏疏担心自己身体羸疲会客死他乡呢?那手术到底是扭转了病情还是加剧了病情?但,万历皇帝依从李太后其实是朱翊镠,对探望张居正的时间也进行了严格的规定。而且还特别强调,最好是提前商量好,成群地去,切记不要一个接着一个打扰人家清修。就在万历皇帝口谕传下来的第一时间,以申时行为代表,内阁几位阁臣首先去探望了。紧接着,第二天是九大卿,第三天是九小卿。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二十二位重臣,没有一个落下。有皇帝的旨意,探望张居正的时间都不长。具体谈了些什么,朱翊镠也不知道,但多多少少也能猜出一个大概,无非就是那几点:第一,看看张居正的身体到底怎样;第二,问问张居正是否真心乞骸骨归乡;第三,回乡后望张居正保重身体,尽早还朝视事再深的问题,因为时间,因为人事,肯定也无暇谈及。在探望张居正这三天时间里,朱翊镠拒绝见客。就连冯保他都不见。每天的时间基本上都陪在李太后身边。一来为了避嫌,二来李太后的心情甚是失落:张居正要离开京师最少长达六个月,对将来的朝局她又不可预知。有朱翊镠在她身边陪伴着,她感觉踏实许多。这三天时间里,他们母子俩几乎无所不谈,难得有这样好的机会,想到什么聊什么。但聊得最多的依然还是牵动朝局的张居正。其次是朱翊镠的个人问题,待张居正离开京师,就要将选王妃的事提上日程了,王妃一定,就要成亲,随即议藩c就藩因为选王妃只剩下程序,所以李太后特意问到就藩的问题,而就藩首当其冲的就是选定藩地。李太后关心朱翊镠想去哪儿。关于这个问题,朱翊镠自己当然也想过,还让冯保帮着想呢,肯定不会走原本历史上潞王的老路。所以,藩地的问题,朱翊镠确实还没有考虑清楚要去哪儿。他想等完婚后再考虑。关键,他还想着通过自己的事例,找到一个解决大明十分臃肿的藩王郡王制度的方法。发展到万历年间,各地藩王的问题若迟迟不能得到有效解决,大明就会像背负着一个不断滚动的大雪球一样越来越重,最终会不堪重负被活活累死 。三天的最后一天。到了散衙的时间点儿,冯保心有灵犀一般地出现了。头两天,他像忽然消失了似的没有来过慈宁宫。冯保来,简单行礼后,第一句便是:“娘娘,潞王爷,张先生已经接待完了二十二位大臣。”“反应如何?”李太后迫不及待地问道。“娘娘,那些大臣好像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对万岁爷的圣谕也没表现出啥不满。”“是吗?”李太后诧异地道。“据奴婢所知,好像,确实是那样。”“那张先生坚持下来了吗?”朱翊镠接着问道。他想着,三天接见朝臣的时间里,张居正肯定受过苦。“没问题。”冯保道,“张先生当然支持下来了。”。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26章 娘娘生气了!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朱翊镠又问道:“那他们就没有问及,既然张先生都坚持下来了,为什么还说自己身体羸疲,害怕客死他乡呢?”冯保回道:“潞王爷,很明显张先生是强撑下来的,诸位大臣也看得出来,况且娘娘都已松口,他们还能说什么?”李太后微微点头。其实,这个问题朱翊镠自己不用问,他是为李太后问的,或者说故意让冯保解释给李太后听。因为表面上看是张居正的去留问题,但实际上在万历皇帝尚未亲政时,只是李太后的问题。她说留张居正就留,说放就放。如同她当初罢黜高拱c坚决支持张居正夺情一样,有再多反对的声音也无济于事。都说大明文官集团厉害,当然确实厉害,但再厉害,也不过是为皇室服务的臣子,与高高在上的皇权无法相提并论。罢黜高拱是那样,赶走冯保也是那样,清算张居正依然如此,包括之前清算刘瑾和严嵩,之后打倒魏忠贤那样牛叉到炸裂的大臣,都只是皇帝一句话的事而已。至此,无论外界有多少质疑或遗憾的声音,张居正回籍调养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时间就定在五月一日。就在冯保汇报的当天晚上,吴兑总督火速进京。一方面,他要汇报泉州兵变的情况;另一方面,专门前来负荆请罪:都已经告诉他了要通知泉州方面预防,且特意指出许汝继的问题,泉州兵变依然还是发生了。他觉得需要负责任。吴兑进京,首先去了兵部尚书梁梦龙的家。他们两个是老朋友,在政坛上又是上下级的关系,谈话自然无拘无束。只是两人关注的重点不一样:梁梦龙的心还在张居正身上,而吴兑一心想着泉州兵变,他还没来得及知悉张居正回籍调养的消息。但两个人有一点是共同的:都急切想见朱翊镠。其实,梁梦龙一直想见,只是被朱翊镠义正言辞地拒绝过,加上朱翊镠的身份实在是特殊,所以梁梦龙一忍再忍。在探望张居正之后,梁梦龙想见朱翊镠的心更加迫切,觉得心中的疑问好像,似乎只能从朱翊镠处方能得到答案。毕竟,张居正的手术c身体状况c心态变化他越琢磨越感觉与朱翊镠密不可分。吴兑想见朱翊镠的心就更不用说了。泉州兵变一事是朱翊镠嘱咐他通知许汝继预防的。结果成真了!与朱翊镠的预测完全吻合。如此蹊跷的事,任谁都感到好奇。所以,这两个人一拍即合,梁梦龙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理由,就在当晚便急着去拜见朱翊镠。朱翊镠也早预感到了,不然不会义正言辞地拒绝他们拜见。本来这事儿非常忌讳,可既然躲不掉,况且越躲越给人一种心虚的感觉,见一见也无妨。这样,朱翊镠大晚上接见了梁梦龙和吴兑两个。三人畅谈一宿。谈完吴兑直接回宣府,梁梦龙则去了兵部衙门。\而朱翊镠埋头睡大觉,正睡得香甜,被一阵吵闹声惊醒了。听声音,好像是武清伯李伟。“吵死了——”朱翊镠趴在床上,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声。迅速将付大海c阳康和赵灵素都给招来了。“潞王爷,怎么了?”“是谁那么大胆,竟敢在慈宁宫前大吵大闹的,烦不烦啊?”朱翊镠明知故问。付大海回道:“潞王爷,敢在慈宁宫大吵大闹的,除了武清伯,还能有谁?”“所为何事啊?”“今儿个,武清伯与驸马都尉去探望张先生,可到了张大学士府的门口,被侍卫拦着不让进。所以武清伯有一肚子怨言,说娘娘和陛下为何让九大卿c九小卿探望,却不让他这个武清伯进?特意跑来慈宁宫质问娘娘。”“那我娘呢?”“娘娘这会儿正在书房里生气咧。”“生气?生什么气?”“潞王爷,娘娘本来就不待见武清伯,所以武清伯每次来,都需要提前通报一声,得到娘娘的同意之后才能进来。因为不待见,又知道武清伯经常没事儿找事儿,娘娘有时候便欺骗武清伯说她不在,或者说不舒服不方便。一次两次还行,可十几年来次数多了,武清伯也知道娘娘躲着不想见他。”朱翊镠听明白了。李伟本是泥瓦匠一个,可谓烂泥扶不上墙的货色,生平做得唯一也是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将女儿李彩凤送进宫里。尽管随着女儿身份地位的逐步提高,他这个当爹的自然沾光,李家成了皇城第一皇亲国戚。他也被封了武清伯,还一直惦记着要封侯呢。若不是被张居正阻止,估计早就被封为武清侯了。而事实上,历史上的李伟,确实在张居正死后不久便被封为武清侯。可一个人的身份地位再高,也无法改变他内在的素养。素养是一个人骨子里的东西。武清伯虽然蟒袍玉带,一身显贵,可行为举止却一点不见长进,比当年当泥瓦匠时好不到哪儿去,加上经常与张居正唱反调,李太后有时候害怕,不知道帮谁。偏偏武清伯是一个既不懂得谦让又没有远见的人。碍着父女之情又不好说,所以李太后索性少见为妙。朱翊镠当即穿衣起床。电脑端:/跑到宫外一看,见李伟正与侍卫一边讲理一边埋汰。说什么女儿不将他这个爹当爹啊,眼里没有他这个父亲,还说今儿个不见到女儿绝不回去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说的就是李伟这种人。朱翊镠见到李伟那副模样,又听他 说着那样的话,真恨不得跳上去将他臭骂一顿。“好外孙,你来了正好,来,帮外公评评理儿。”李伟眼睛四下睃巡,发现朱翊镠正站在门前摇头。“外公啥时候有理了?”朱翊镠毫不客气地笑怼道。“你这外孙!”李伟气得鼻子一歪,“怎么说话的?”“普天之下,除了外公敢在慈宁宫前耍赖,试问还有谁敢?”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27章 就是要升侯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朱翊镠接着道:“外公,不是外孙说你,这阵子朝廷那么多事,为张先生动手术,为皇兄选嫔妃,为姐姐选驸马,杭州兵变,又泉州兵变,张先生誓要请辞回乡娘每天操碎了心,你这当外公的倒好,非但不给娘减压,反而给她添堵,娘是脾气好,若是我,不哄你走才怪呢!”李伟固执地道:“可天底下哪有父亲要见女儿,女儿闭门不见的道理?”“关键外公一来就闹事,成何体统?”“谁想闹事?是你们压根不把我这个武清伯放在眼里。”李伟气嘟嘟地道。话音刚一落定,只见李太后阴沉着脸走出来,以公事公办的口气问道:“爹,你来慈宁宫,到底有啥事儿?”李太后一现身,李伟老国丈的优越感顿时减去了许多。他气嘟嘟地道:“爹来只想评评理儿。”“进来说话吧!”李太后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见闺女招待自己,李伟立马儿眉开眼笑,屁颠屁颠跟进去了。李太后当然知道她爹来所为何事,如果仅仅是来评评理儿,那还好说,反正张大学士府又不是不让他一个人进,一视同仁。想着肯定还有其它事。她这个父亲最会打小算盘借题发挥了。进来坐定后。李伟抱怨地道:“为什么不让我探望张先生。”“爹,这个问题女儿不想回答你。”李太后没给好脸色,“女儿只想说,既然是圣旨,爹就当遵从,而且要带头遵从,你可倒好,带头跳起来反对。天下有多少个伯c侯c爵,又不是爹一个?”李伟歪着脖子:“难道爹这伯与其他人一样吗?”“怎么不一样?”“我闺女是太后,我女婿c外孙是皇帝。”李伟骄傲地说道。“那爹更应该遵纪守法,而不能搞特殊,破坏皇帝的形象。”“说来说去,还是爹这个武清伯分量不够呗。”李太后也没搭话,就怕她爹没事儿找事儿。然而,还是没能挡住。李伟接着说道:“闺女都当太后十年了,可你爹还是个武清伯,你看看你爹头上那个伯字儿,是不是该换一个了?”“换个啥?”李太后不动声色,但已经预料到了。“当然是侯字儿啊!”“”看,说什么来着?就那脾气哪天让他有点不开心了,他就惦记着要升侯。虽然已被拒绝过好多次,可他就是不死心。这里也没外人,李太后索性往开了说:“爹,这些年你已经够荣耀的了,女儿封了都人,你被赏了个锦衣卫百户;女儿生下钧儿,你晋升为锦衣卫千户;女儿于隆庆元年升了贵妃,你升为锦衣卫都指挥佥事,除了在京城赏了一处大宅子也就是李园,说李园或许还不清楚,但要说李园正是清华园的前称就一下子瞪大眼睛吧,还在沧州赐了三千亩好地;待钧儿登基,你又晋爵武清伯,除了俸禄享受一品待遇,另在通州加赐两千亩好地。不过十年时间,爹从锦衣卫百户达到今天的高位,难道还不满足吗?须知国朝两百年以来,凡国丈这一身份的人,所能获得的最高勋职就是伯了。”李太后这番话可谓语重心长,实在是因为眼前坐着的人是她亲生父亲,不然以她的身份和处事方式,不用费这口舌。然而,李伟听不进劝:“闺女你当初从贵妃晋为皇太后,还不是破例升了一级,当爹的为什么就不能上一个台阶?”“爹,国丈的最高级别就是伯,这是朝廷制定下来的规矩,你这个武清伯已经到了顶儿,还怎么升?再往上就是公c侯了。而这两样多半世袭,在位的祖上要么是开国元勋,要么是靖难功臣,爹是吗?咱祖上是庄稼人,没这份荣耀。”李太后同她父亲讲话虽然存着客气没有发火,但李伟仍能从她的言谈中听出极大的不满。所以心里头很不受用,总觉得他这个当爹的还不如一个外人,有气直捅捅地顶撞道:“闺女那个理儿咱不赞同,老百姓都知道隔夜的馍馍不新鲜,那些世袭的公侯们,把当年他们老祖宗那点儿功劳本钱吃了两百年,现在还在吃,凭什么?就说成国公朱应祯,上朝位置站得好,可他有啥功劳有啥能力?与咱比不是差得远吗?咱生了个好闺女,咱闺女又生了个好皇帝,就这一点,谁能跟咱比?他们能成为公,能成为侯,咱为什么不能?”\别看李伟身无一技之长,斗大的字认识不了一箩筐,但较起劲儿来,扯歪理说蛮话还是有一套。听他这通牢骚,李太后又好气好笑,只得耐心解释道:“爹,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什么都得按章程办事,不能乱来。”李伟嘿嘿一笑:“切,国法?国法谁定的?还不是皇帝定的。现在咱外孙是皇帝,他的话就是圣旨,闺女是掌舵的人,你们让我当个武清侯,谁还敢说个不字儿?”李太后秀眉一竖,嗔道:“爹以为女儿和皇帝就没人管了吗?天下人眼睛雪亮着呢,无论是我,还是钧儿,只要做错了事,不要说百年之后遭人唾骂,就是当朝也难以过关。钧儿镠儿的爷爷嘉靖皇帝爷,喜好道术斋醮,领着一帮方术妖道把丹炉烧到大内来了。结果怎样?出了个海瑞,抬着棺材上朝,抱着必死之心指责皇帝爷。如今,嘉靖皇帝爷死了,可天下读书人一提起海瑞,还赞不绝口。爹,你明白这理儿吗?这就叫人心所向。”李太后这席话, 让李伟听了很是伤心。他一连叹了好几口气:“讲这些大道理,爹讲不过女儿。好外孙刚刚说过,爹领的只是虚衔,并无实权,给咱提个级弄个侯啥的,难道就真的这么难吗?我看分明是女儿不上心。”李太后坚决不松口,“爹,如果你执意这么认为,那女儿不想与你多费口舌了,你回去吧。”“你要赶爹走?”“爹,不是的,是你根本不体谅女儿。若爹带头破坏朝廷的规矩,那让钧儿以后怎么处理国家大事?还有谁听他的?”“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女儿也别糊弄爹,关于升侯的问题,爹还特意请教过朝廷官员,按国朝惯例,国丈的最高勋位只能是伯,但咱情形不一样。”“有啥不一样?”“第一,在咱之前,没有一个国丈的外孙当了皇帝,有的还没等到外孙登基就去世了;第二,女儿晋封为慈圣皇太后,与晋封为仁圣皇太后的陈皇后身份抬平,这也是特例。既然有这个特例在前,咱从武清伯晋升为武清侯,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儿嘛。”“爹,女儿记住便是,你请回去吧。”李太后觉得这场谈话该结束了,接着喊过内侍,吩咐送客。李伟心中有气,责道:“每次找女儿,你都是那句话,记住了,记住了,但仅记着有什么用?爹需要你的实际行动。”“知道了,知道。”李太后不耐烦地挥挥手。李伟没辙,愤然而去。朱翊镠笑道:“娘,外公刚才说的那番话还有几分道理诶。”。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28章 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办法还是有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李太后听了一愣,奇怪地望着儿子,虽然没有开口,但满眼都是疑问,好像在说:你外公哪句话有理了?全都是歪理好不好?朱翊镠可不是违心之说,他心平气和地解释道:“娘,外公除了想要升武清侯,其实还提到伯公侯爵位的世袭问题。孩儿以为外公说的也并非全是歪理。”“那镠儿说说看。”李太后轻轻地道。很显然,她对待儿子要比对待父亲有耐心得多。但这也不怪李太后,而是全中国的问题。华夏民族自古以来,至今依然如此,父母对子女尤其是儿子能做到百分之百的好,可对生育养育他们的父母很难做到。也就是说,中国的父母对孩子要比对父母好得太多,可以说他们一辈子的目光都围绕着孩子。“娘,首先你得承认,将娘提到与母后同等的地位,这是一次破例的加尊吧?”这一点朝野上下都心知肚明,连李伟都知道。李太后点了点头,她当然更清楚:那时她只是贵妃,没有资格提到与陈皇后相同的地位加尊皇太后,那是皇后的资格,贵妃毕竟还差一级,那是在张居正和冯保的坚持下完成的。“娘,外公虽然满腹怨言,可提到一个原则:人是活的,制度是死的,所有的制度确实是皇帝制定下来的,皇帝说行那就行。如果这样看的话,外公想升武清侯确实不是什么大问题。”“镠儿的意思是支持?”“孩儿也不是支持,只是就事论事罢了。”朱翊镠回道。反正在原本历史上,张居正过世没多久,武清伯就升了武清侯嘛。确实像李伟所说,有谁敢说个不字儿?李太后幽幽言道:“可张先生和冯公公都一力反对。”朱翊镠道:“娘,孩儿以为,他俩反对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瞧不起外公的为人,外公不仅没有为朝廷作出应有的贡献,反而经常给张先生的改革添乱。娘,请允许孩儿不客气地说一句:外公无论是伯还是侯,都叫德不配位。”尽管朱翊镠这话很不中听,但李太后也没有生气,因为事实的确如此,她也这么认为,不然不会对自己父亲避而不见。朱翊镠接着说道:“外公想升侯肯定真的请教过朝廷官员,别的方面不说,单说他拿出成国公朱应祯的例子,到他们这一代,真的为国家作出过多大的贡献呢?外公质问凭什么一个世袭的爵位仅仅靠吃老本吃了一两百年?孩儿觉得,外公这一问很值得研究,而且非常有必要研究。娘可还记得,孩儿曾提及朝廷最大的负担一事吗?”电脑端:/李太后眸子一亮,“娘当然记得,各路藩王郡王的供养问题嘛。”“娘不觉得,爵位的世袭与藩王郡王的问题如出一辙其实就是一回事儿吗?都是由朝廷出资养着一帮对国家用处不大的闲人,这也难怪外公看着眼红。”李太后叹了口气,喃喃地道:“可这些都是祖制啊!”“好的祖制当然要继承,可不好的祖制需要改嘛。”“改祖制谈何容易?”“娘,事在人为嘛,当初张先生致力于改革,还不是一样困难重重甚至危险重重,可最后不也是扭转过来了吗?”“嗯,”李太后微微点头,最近她对儿子的话逐渐听得进去,“那镠儿心中可否有甚良策?”朱翊镠谨慎地说道:“娘,孩儿在不久的将来,争取先做出一个好的示范,如果有效果成功了,娘可以考虑推广,不然朝廷这一块儿的负担太重。”“镠儿舍弃朝廷的俸禄与各项补给莫非就是为这个铺路?”李太后敏捷地问道。“可以说是吧!”朱翊镠点头承认,但依然补充道,“不过,孩儿也只是试探,毕竟延续了两百年的祖制,想要更改绝非朝夕之事,而且还要面临很大的风险。”李太后温情地抚慰道:“镠儿放心,无论将来发生什么,娘都会义无反顾地挺你的。”朱翊镠带着几分娇气,挽住李太后的手笑道:“有娘这句话,孩儿就放心了。”与李太后一席话后,朱翊镠便带着阳康去找李伟。最近付大海负责十个孩子的事忙得抽不开身。对历史上的武清伯李伟没啥好印象,现实中也是如此,但这次朱翊镠带着目的而去。李伟见了外孙来,也不知是真客气还是假客气,笑呵呵将朱翊镠引到客堂坐下。“好外孙,今儿个你咋如此有雅兴跑到外公这儿来了?来,喝水喝水。”李伟笑道。朱翊镠瞟了一眼,见真是白开水,“怎么说我也是个客人吧?外公真的拿白开水招待啊!”“你年纪还小,喝茶不健康,白开水好!”李伟眯着眼睛。“外公就是小气。”对李伟的抠门儿,朱翊镠早有耳闻。据说李伟招待客人,家里总放着一盘水果,一层一层的看起来光鲜夺目,让人垂涎三尺,殊不知只有上面一层是真的,其它全部都是只能看不能吃c且拿不动的“艺术展览品”。/这招儿也只有那种吝啬抠门的家伙才想得出来。“外孙来有何贵干?”说他小气李伟也不生气,没皮没脸似的依然笑呵呵地问道。“外公不是想要升侯吗?”朱翊镠也不墨迹,直承其事。一听到升侯,李伟两眼立即放精光,“是啊,外孙有办法?”“那是当然。”朱翊镠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好外孙,快说说看,为这事儿外公我可是煞费苦心啊!找你娘不行,找你哥 也不行,找张先生和冯公公都说不行。”朱翊镠嘿嘿一笑,道:“外公找错人了撒!”“找错人?当朝不就是他们几位掌权吗?不找他们找谁?”“外公找娘亲和皇兄,他们岂会答应?你想升侯,那可是违背祖制的事,娘和皇兄不可能带头破坏规矩啊!是不是?”李伟道:“可是,若你娘和你哥都不点头,让张先生和冯公公又岂敢开口?”朱翊镠道:“外公与张先生c伴伴都有嫌隙,本来就不合规矩,他们不答应也在情理之中。”“那外孙还有什么办法?”李伟泄气几分,好像这个梦想难以实现得了似的。“外公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当朝除了他们四个,还能有谁?陈太后又不管事儿。”“你这就瞧不起人了吧?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不是还有一位吗?”朱翊镠得意的神情。“好外孙你是说你能行?”李伟诧异地道。“怎么?不相信我?”“不是外公不相信你,而是外孙身份尴尬,自己都被朝臣弹劾把俸禄弄丢了,又如何帮助外公呢?”“”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29章 什么骗不骗的?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朱翊镠虽然无语,可也不怪武清伯李伟,人家说的是事实。潞王的身份的确尴尬。说得不好听点,就叫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对于李伟而言,升侯一事,求自己女儿c求外孙皇帝都不行,难道求外孙王爷就能成?所以,他不相信朱翊镠,倒也在情理之中。朱翊镠当然清楚这点。可他今天来是有准备的,主要是因为他知道武清伯迟早要升侯。所以,面对李伟的质疑,朱翊镠有心相激,站起来喃喃地道:“好心帮助外公,可外公居然不信,那算我白来一趟。”说着,起身就要告辞。李伟连忙拉住,陪笑道:“好外孙别走啊,有话慢慢说嘛。”可朱翊镠坚持要走,硬气地道:“外公都不相信我,有什么好说的?好心当作驴肝肺了。”“别介啊,是外公不好,好外孙坐下来,咱合计合计。”好不容易抓着一线希望,李伟可不想轻易放弃。他拉着朱翊镠硬是不让走。关键瞅着外孙一副信誓旦旦的样让他觉得好像,似乎有戏,反正就死马当活马医呗。朱翊镠半推半就重新落座。尽管李伟长两辈儿,可看起来像个孩子似的,笑呵呵地道:“好外孙你说,到底有什么法儿让外公从一伯一升到一侯一?”朱翊镠慢悠悠地道:“说起来好像很难,但只要将力气使到对的地方,也很简单。”李伟觍着脸,他也不管自己的身份,央求道:“好外孙好外孙,外公求求你了,赶紧教教你外公,到底该怎么做?”朱翊镠拍着自己胸膛,“这事儿包在我身上。”李伟仍是一副将信将疑的神情央求道:“好外孙,你就不能先告诉外公,用的什么法儿吗?”朱翊镠摇头说道:“先告诉外公就不灵了。我保证让外公在有生之年实现这个愿望就是。”“需要多长时间?”“长也一月,短则天吧。”“真的?”李伟精神抖擞,两眼放光。“看,老不信我,那聊着有什么意思?”“不是不信,是觉得神奇,又觉得好奇,好外孙竟如此有信心。”“不过”朱翊镠故意摆出一副欲擒故纵的样子。“不过什么?”李伟迫不及待。“实话对外公讲,有几个关键人物需要打点打点。”李伟虽然泥瓦匠出身,可也算混迹官场十几年了,人情世故还是懂得一些,找人办事儿肯定不能只靠一张嘴就行。所以直问道:“好外孙,你就明说要多少钱吧?”“的确是需要点儿钱啊。”朱翊镠也不转弯抹角,坦白了说,“给外公升侯总不能让我搭钱吧?关键我真的很穷。这件事办成,估摸着需要两万两银子。”李伟立即一副蛋疼的样子,“好外孙,两万也太多了吧?”“那可是从一伯一升到一侯一呢,一侯一什么待遇?一伯一什么待遇?而且这种事儿找平常人有用吗?如果外公觉得两万两还多,奉劝外公趁早放弃升侯的念头。”李伟沉默片许后,问道:“好外孙,能不能少点?”朱翊镠坚决地摇头。李伟接着又问道:“那给两万打点针真的能成吗?”朱翊镠承诺道:“如果不能成,那两万两银子一文不少退给你。”李伟笑了,但依然不放心:“好外孙,真的不能少了?”朱翊镠很不耐烦地道:“外公好啰嗦,再说就没意思了。”说着,他又摆出一副甩手走人的架势来。“好好好,成交。”李伟生怕朱翊镠走了。想着外孙总不敢欺骗忽悠外公吧?再说了,外孙不是承诺如果事儿没成就退钱吗?“那啥话都不用说了,外公只管拿钱,尽早为你办妥。”李伟心疼地拿出两张银票。交给朱翊镠时,还一副爱不释手要割他肉放他血的样儿。“外公可就指望好外孙了!好外孙若敢欺骗忽悠外公,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哈!”朱翊镠恨不得翻个大白眼,不悦地道:“外公至于吗?为了两万两银子,竟诅咒外孙遭天打雷劈。”“只要办成了,不就没这事儿了吗?即便没办成,将钱退给外公也不算数嘛,好外孙不怕哈!”“”朱翊镠很想爆粗,将银票揣进兜里,带着阳康便离开了。路上,阳康不解地问道:“潞王爷,您真能让武清伯升侯吗?”“当然能。”朱翊镠十分确定。“可娘娘不答应,张先生和冯公公都不答应,那这事儿找谁办呢?”“谁都不找。”“”阳康一愣,更是纳闷,“谁都不找,那武清伯升侯”“水到自然成。”朱翊镠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水到自然成?”阳康摸着自己脑瓜儿,“谁都不找,那潞王爷索要的两万两银子”朱翊镠诡谲一笑:“既然水到自然成,那不要白不要嘛。”“”阳康愕然,诧异地道,“潞王爷的意思是,这两万两银票,您要据为己有吗?”“嗯啦。”朱翊镠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不然我这一趟不是白跑了吗?两万两还是友情价,没要十万两就不错了。”阳康又道:“可武清伯终究是潞王爷的外公呀!若被娘娘知道,您连自己外公的钱都敢骗,那”“什么骗不骗的?”朱翊镠当即抢断道,“说得那么难听,是要好不好?要,外公给点钱外孙花花,不是很正常的吗?再说了,我又不是白拿,不给他办事儿。”“”阳康无语,心里头还在嘀咕:分明就是欺骗嘛,就算先且不纠结此节,李太 后c张先生c冯公公都反对武清伯升侯,这事儿潞王爷凭什么敢揽下来?只是嘀咕归嘀咕,阳康不敢多问,感觉朱翊镠也没打算说。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30章 读书人得罪不起啊!(求)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有钱好办事。当然,主要还是李太后的名头好使,在朱翊镠的催促c付大海的监督下,局儿胡同上的那座破庙被改造成了一座新式学堂。有孩子们读书的教室,有孩子们吃饭睡觉的居室,也有孩子们娱乐玩耍的广场模式与场景皆按后世小学所建。学堂的名字让李得时取,他说叫作“希望学堂”。但是朱翊镠不太满意。虽说孩子就是希望,可这名字有点l一,加上他亲王的身份,用希望二字似乎也不大合适:因为表面看是李太后牵的头,但都知道从头到尾是朱翊镠在行动策划。朱翊镠灵机一动,将新式学堂命名为“得时学院”。“好名字!”付大海想都不想便竖起大拇指赞叹。阳康跟着也赞。然而吓得李得时冷汗涔涔,“潞王爷,这使不得,使不得啊”朱翊镠坚持地道:“为何使不得?得时,得时,不好吗?”未等李得时回话,付大海和阳康便抢道:“当然好!”付大海还刻意补充道:“李先生是这里的常驻老师,又是潞王爷未来的老丈人,以你的名字命名,我看挺好的,有何不可?”朱翊镠又说道:“一个名字而已嘛,就叫得时学院吧!”之所以取名为“学院”,朱翊镠还想着为下一件事做准备,希望借助“得时学院”为契机。张居正在执政期间,做了一件伤害读书人的事:查封全国私立学院并一律裁汰不争气的府学生员。张居正是一位大政治家,按理说眼光卓绝,非凡人所能比,可为什么做出如此不得人心之举?也是有一定的原因和背景的。张居正自隆庆六年夏上任,欲造大明王朝的中兴气象,他一直在大力推行各项改革。张居正上任后,做的第一件大事就是整饬吏治裁汰冗员,然后让六科监督六部,内阁稽查六科,再加上“考成法”张居正所创的辅助,如此考核制度的建立,使内阁真正成为权力中枢。有了权力,一呼百应。所以随后,张居正又开始整顿驿递c税关c盐政c漕政c马政一直到皇室子粒田征税,可谓事无巨细,一一厘清。将过去许多不合理的制度一一改正。几年下来,国家财政迅速扭转,将嘉靖c隆庆年间的财政赤字全部填平。过去是两三年的收入只够一年支出,经张居正改革后,一年的收入可供未来两三年的用度。中兴之下,士有报国之途,农有可耕之田,工有一技可用,商有调剂之才,野无饿殍朝有贤臣,可以说是大明王朝自永乐皇帝以来开创出的最好的局面。然而,学校这一块儿,一直是张居正的一块儿心病。自洪武皇帝二年,高皇帝下令在全国各府县建立府学c县学。再到十五年四月颁诏天下:祀孔子,赐学粮,增加师生廪膳,规定凡入府学县学的学生,一律由国家负担费用,并免生员一家赋税。当时国朝初创,人才匮乏,高皇帝历年增加廪膳生员的名额,并给予殊恩优抚,应该说是非常正确的国策。然而到了宣德初年,有感于廪膳生员设置太多太滥,已成为各府县之重大的负担。宣德皇帝不得不采取礼部c詹士府等部门建议,给府c州c县学重新定额,一时削减了不少生员数额。此项改革,自然得罪了不少读书人,只要一有机会,那些人就鼓捣着恢复旧制。到了景泰元年,新皇登基,为收揽人心,又将生员定额取消,导致生员数量一时疯狂增长。再到成化三年,朝廷又感吃力消化不了,迫不得已朝廷再将生员定额,又引发一系列的攻击。当时礼部尚书姚夔,京师士子便编了一首顺口溜骂他:“和尚普度,秀才拘数,礼部姚夔,颠覆国祚。”再到正德十年,武宗皇帝再次放开了生员编制,从此一发不可收拾,许多人削尖脑袋儿往府学c县学里钻。因为一入学校,只要穿上卷袖皂边的五色绢布襕衫,就等于是鲤鱼跳了龙门。哪怕一辈子都考不上举人c进士,但只要占着生员名额,照样优免课赋,享受朝廷配给的廪膳。这就相当于是后世的铁饭碗。而且生员保的还不是他一个人,是全家人。诱惑实在太大。然而,世间万事万物,或人性的规律往往是:只要多了,必定有鱼龙混杂滥竽充数混日子的。这样,府学县学里,虽然仍有认真读书博取功名的人,但大多数士子却不肯钻研经邦济世的实际学问,而是一味地标新立异,将一些空洞无物的玄谈狂思视为圭臬。因此,国家每年花费大把大把的银子,养的却不是士,而是一帮狂徒,尤其以心学以及它的各个支流为代表,他们四处鼓吹心学的各种学说,讲学之风盛行,各地在府学县学的基础上办起了私学,同样广招生员。其中,嘉靖年后,也就是王阳明心学的一个支流泰州学派,在民间尤为活跃,其代表人物,如何心隐c罗近溪等四处收徒,他们每到一处,年轻人趋之若鹜。那帮人还有一个专有名词来形容:山人。他们不参政,但议政,甚至攻击朝廷的政策。领头人的影响力,不单超过朝廷亲授的教谕或学正,就是许多地方官吏,也莫能与之抗衡。所以,自嘉靖以来,讲学之风盛于宇内。如果只是切磋学问探求道术倒也不是什么坏事,但各地学院之讲坛,几乎变成了攻讦政局抨击朝廷 的阵地。另外,讲学之风在官场也很兴盛,某一些官员对朝廷推行的各种改革心存不满,自己不敢站出来反对,便借助那帮人的势力,来与朝廷对抗。而前文已经说过,张居正执政的一个重大的用人原则就是:亲循吏,远清流。那帮山人,大多数都是没考上举人或进士的,妥妥的清流,在张居正眼里只会动嘴皮子这也是他弃用海瑞的一个重大原因。所以,用“深恶痛绝”来形容张居正对他们的态度毫不为过。甚至有传言,当时泰州学派的领军人物何心隐便是在张居正的暗中授意下被湖广巡抚杀害的。何心隐还是张居正的同学,只不过早年不第,放弃科举。在这样一个大环境之下,加上张居正又有之前改革的经验和成就做基础,于是大刀阔斧地查禁全国私立学院并裁汰一些占着名额不好好读书的廪膳生员。张居正这一举措,旨在减轻朝廷负担优化读书人的环境,可在天下读书人看来,那就是砸了他们的铁饭碗。这也是张居正死后被读书人攻讦的一个重要原因。读书人当真得罪不起啊!当然,这样说或许也不太准确吧,准确地说应该是读书人性子拧的多,他们不怕死。在许多读书人眼中,尤其是大明朝,头可断,血可流,但原则绝不能丢,所以涌现出了一大批像杨继盛c邹元标c张同敞那样铁骨铮铮的人。电脑端:/张居正得罪天下读书人,由此引发的悲剧,朱翊镠肯定不想再重演,所以他必须做出改变。得时学院将是一个契机,但结果如何还得看形势的发展,朱翊镠暂时只是在做准备。。马上就要月末了,想求几张月票啊!手上有的朋友投几张,多给点信心吧。叩谢!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31章 故意开个口子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得时学院”正式挂牌成立。但关于学院的性质,朱翊镠可是想了又想,还特意与李太后沟通商量一番,最后在他的坚持下,定性为私立。这就意味着不准备将学院交给有关衙门管理。消息一经传出,立即引起了轰动,可谓一时激起千层浪。“私立学院?私立学院不是被首辅大人查禁了吗?潞王爷此举是为何意?首辅大人还没离京呢。”“莫非潞王爷要反对首辅大人的为政措施?可这不对呀!潞王爷不是与首辅大人十分亲近,要救首辅大人的吗?”“屁,谁知道?首辅大人动完手术也没见好啊,他马上就要回归故里了,救什么救?切,这叫救首辅大人吗?”“还是不对,你们想想,修建学院是李太后娘娘牵的头,由朝廷其他官员募集兴建,按理说学院的性质自然而然为公立,可潞王爷为何偏偏确定为私立呢?李太后娘娘不可能事先不知情吧?潞王爷的动机与意图到底何在?”“如果,我是说如果,潞王爷有资格兴建私立学院,那我们其他人是不是也有这个资格呢?”“”纷纷质疑朱翊镠此举的动机与意图,李太后到底知不知情?就连申时行都按捺不住了,为此,他专门还找了一趟朱翊镠,开门见山地问及这个问题。朱翊镠直截了当给了一个强大的理由:“将得时学院定性为私立是征得张先生同意的。”“所以我娘也同意了。”朱翊镠接着又补充道。“”申时行更是诧异。朱翊镠知道,既然申时行来,那不弄明白指定不会走,所以他只得平心静气地再解释一遍。但明显感觉到,申时行听完与李太后听完关注的点不一样。李太后听了“故意开个口子”的论调时问:“张先生不会反对吗?”而申时行听了朱翊镠这论调时问:“潞王爷是要鼓励私立学院?”李太后关心张居正怎么想,而申时行作为临时代理首辅,更关心是否让私立学院死灰复燃?毕竟这是张居正施政的一项举措。回答李太后时简单,朱翊镠直接告知张居正同意即可。只要张居正同意,李太后自然没话说,她甚至都没问为什么——这主要得益于朱翊镠最近的表现,逐渐赢得了李太后的信任。回答申时行时,朱翊镠如是般道:“私立学院不当鼓励,但也不当禁绝吧?查禁私立学院与独尊儒术罢黜百家有甚分别?只要他们不反动,年轻人标新立异,倒也无可厚非,况且心学有其合理的一面。”因为私立学院主要以王阳明心学为基础,与大明推崇的程朱理学有相违悖之处(主要表现在宇宙构成观与认识论不同)。所以在张居正看来,心学无异于玄学空谈,强烈杜绝,禁止其发展。然而,站在朱翊镠一个后世人的角度看,心学如同程朱理学一样也拥有一套严密的学说体系,而且受到越来越多人的重视。想要禁绝是不可能的,直至今日它仍有强大的生命力和号召力。申时行本就给人一种和事佬的感觉,他来只是好奇明明查禁了为什么还要成立一所私立学院?原来是故意留个口子的而且貌似得到李太后和张居正两人的同意,不是朱翊镠胡来那让他这个临时代理首辅还能说什么呢?原本他对查禁私立学院就持保留意见。只不过张居正是他座主,他不可能站起来反对。然而,申时行担心另外一个老生常谈的问题。与朱翊镠也算是老朋友,况且他这个临时代理首辅是朱翊镠暗中推上去的,他当然心存感激,只是平常没有表现出来罢了。这会儿,他好心提醒道:“潞王爷,以您最近的表现,臣担心会招来新一轮的攻击啊。”朱翊镠心想,正求之不得一直等着呢,但嘴上问道:“我最近什么表现?攻击我什么?”“怎么说呢?潞王爷最近的表现实在太优秀了!恕臣直言,这对于潞王爷并不是一件好事啊。”申时行推心置腹地警醒道。朱翊镠微微点头,笑了笑说:“我知道,可这就是我的性子,有什么办法?如果注定被人弹劾,那就来吧,反正我不出一年就要外地就藩了。”“不出一年?”申时行乍一听,立马儿一副诧异的神情,“为潞王爷选王妃才提上日程,然后议藩,议定后,还需修建潞王府,这一路下来,不得需要年时间?”“用不了这久吧?”朱翊镠付之一笑,其实他心里早有计议。申时行确定地说道:“反正依照惯例,一年时间肯定下不来。”朱翊镠也没再多解释什么,心想如果不出意外,完全按照他的计划前进的话,那娶李之怿为妻就走啊,根本用不着一年时间。回去的路上,申时行心中依然有不解之处,只是没有当着朱翊镠的面儿问出来而已。比如:几年前张居正坚决查禁全国私立学院,可为什么这时候会松口呢?难道仅仅是因为即将要回归故里了吗?还是因为被朱翊镠影响左右了?/再比如:为什么说到新一轮的弹劾攻击时,朱翊镠一点都不感到担心害怕呢?要知道,先头可是被弹劾过一次,让他丢了俸禄与朝廷的各项补给c奖赏若不是与张居正刚刚见过一面有过一番深入地交流,那申时行心中的疑问还要多。时光总在不知不觉中恍惚而过,眼看五月一号就要来临。那是张居正回籍的日子 。没有一个官员不关心,毕竟张居正的去留会影响到他们的仕途。当官的谁不清楚?尽管张居正依然是首辅,可如果回到江陵,人不在北京的话,那还能有如此超绝的影响力吗?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32章 有心一试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文武百官是否能够前来为张居正饯行,好像,确实也不是他们所能决定得了的。不是他们想去就能去。当初,也就是万历五年,张居正的父亲张文明去世,被万历皇帝夺情,张居正于次年,也就是万历六年三月份动身回籍葬父。那次南下,张居正从京城动身出发的当天,万历皇帝命文武百官到郊外的真空寺班送,并遣内廷大珰张宏代表皇室举行郊宴为张居正饯行,两宫太后也都派了随堂太监前去赏赐金币赙仪。万历皇帝还亲自授意,安排锦衣卫管辖的禁兵千余名随张居正南行,一路沿途跸护。好朋友戚继光闻讯,更是派来几十名鸟铳手,作为前导以壮声威当年张居正南归时享受的待遇规格如此之高,直与帝王无异。而且,因为李太后和万历皇帝的高度重视,上行下效,凡张居正经过之地,官员们莫不全力以赴诚惶诚恐地安排接送,生怕有所疏忽被好事者奏本上去,惹怒李太后和万历皇帝,吃罪不起以致于张居正被沿途当地官员安排坐上了三十二人抬的大轿,大娇子里头有休息室c有办公室c有卫生间c还有两名美女简直犹如移动的高级会所。历朝历代的帝王都没有享受到如此高级而特别的待遇。那一次南下,张居正可谓风光无限。可这一次,情况大为不同。京城文武百官左等右等,却始终没有等到万历皇帝的旨意。距离五月一日的头几天,文武百官就开始纳闷儿着急了:张居正回归故里,那该送还是不送?直到五月一日的头一天晚上,万历皇帝依然没有放出消息。到底几个意思嘛?因此,京城的官员一个晚上,准确地说,是连续有好几个晚上,都没有睡一个安稳觉,好像只等五月一日天亮,要去为张居正饯行。但其实不然,也只是好像。如果没有万历皇帝的旨意,那怎么去送?这就像同在一个公司上班的同事,有一个要退休回家了。如果老板都不出面不说句话,让员工怎么组织相送?一窝蜂地来了,老板不还以为与他唱反调吗?最多几个亲密好友敢去。放在张居正身上,问题还要严重一些,因为身份过于显赫,亲密好友都不一定敢去。去了,有可能牵涉到政治路线的问题。所以,如果没有万历皇帝的旨意,为张居正饯行也只是想想,更多的还是诧异:李太后与万历皇帝到底在想什么?送就送,不送就不送,表个态好不好?为什么闭口不言连一个信号都不透露出来呢?当官儿的难免会琢磨,是张居正不再得宠了吗?张居正回归故里调养,京城的百姓虽然也关注,但相比官员们要平静从容得多,他们也不会受到李太后和万历皇帝旨意的影响。官儿不怕大只怕管嘛。所以,在五月一日那天凌晨,就有百姓赶到张大学士府,准备送张居正一程。只是,张大学士府一直戒备森严,他们来了也只能静候远观,而不能围拢过去。对于“戒备森严”这件事,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有人认为是张居正要休息,不想被无关紧要的人打扰;有人认为是张居正病重,为了稳定朝局,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实情;有人认为这是张居正失势的表现,不再有那多人关心他了但无论怎么想,张居正的改革赢得了百姓的欢迎是事实,尤其是清田大计,对于小老百姓而言,意味着公平c透明,感念张居正的人自然很多。他们想送一程张居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早早地将张大学士府围了好几层,只是靠近不得。而就在官员们纳闷儿睡不着但又不敢去c百姓却将张大学士府围起来时,慈宁宫李太后同样心神不宁睡不着。一来,张居正要暂时回归故里调养,李太后确实感到焦心,对未来的不确定充满了担忧。二来,这次有意将朝中文武百官“晾”在一边,张居正南行,不对朝中文武百官做出任何指示,实乃有心为之,她就想看看文武百官的真实反应如何。/为什么要这么做?这还得说到她对大儿子不放心一节上。对万历皇帝,李太后一直不放心,这才有了“不到三十岁,休想亲政”一说,后来发生了万历皇帝调戏侮辱宫女一事,险些将万历皇帝给废了,让朱翊镠取而代之,李太后对大儿子就更不放心了。那这次张居正南行,她就想看看没有她和万历皇帝的指示,朝中大臣到底会作出怎样的选择。外界早有传闻,张居正是“摄政王”,将万历皇帝架空了。李太后是不相信,但在朝臣眼中,到底是自己儿子万历皇帝的威信高还是张居正高?或者说朝臣到底是听万历皇帝多一些还是听张居正多一些呢?她想在张居正临别之际做一次检验。当然,这样一次检验,她也担心对张居正是一种“伤害”,好在有小儿子朱翊镠怂恿c支持。朱翊镠说没事儿。那一晚,他一直陪在李太后身边。就这个问题,尽管之前已经商量好了也已经作出了决定,但母子俩仍然进行了一番交流。“镠儿,你说张先生真的不会感到失落吗?”李太后最担心此举为了大儿子冷落了张居正。朱翊镠忙抚慰道:“娘,不会的啊,孩儿已经说过,以张先生的地位,现在已经不在乎这些虚名了。张先生这次南下不像上次,这次他 的心态发生了变化,而且南下的方式也与上次不同,为他饯行的人再多,他也没机会看到。”李太后又道:“镠儿你说,会有多少官员前去为张先生饯行?”“孩儿估计没有。”“难道一个都没有吗?”李太后神情讶然。朱翊镠点点头,虽然没有以十分肯定的语气,但给人一种信心十足的感觉:“该见张先生c能见张先生的不是已经见过了吗?没有娘和皇兄的旨意,又没有各衙门堂官的出现,其他官员估计都在观望。本来,绝大多数官员也没有面见张先生的机会。”。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33章 皇帝笑了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万历皇帝今儿个也起得早。准确地说,他像李太后一样,是压根儿没怎么睡。虽然没有谕旨文武百官为张居正饯行,但他身为张居正的得意学生,又是一国之主,当然不会置若罔闻。这次依然派出了张宏,该慰问的慰问,该赏赐的赏赐,基本礼仪倒是没有落下。冯保一早便去了张大学士府,陪伴万历皇帝的仍是张鲸。知道五月一日是个很特殊的日子,张鲸同样起得很早。他一起来便跑到东暖阁,果然见万历皇帝正坐在御案前沉思。张鲸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轻轻地喊了一声:“万岁爷。”其实,万历皇帝已经发现张鲸进来了,只是没有抬头。他低头沉思是不假,但没有入神,相反还有几分心浮气躁。害得张鲸又轻轻喊了一声:“万岁爷?”万历皇帝这才抬眸,以不耐烦的口吻道:“听见了,坐吧。”张鲸小心翼翼地坐下。他知道此时此刻万历皇帝的心情指定矛盾而纠结,所以才会一早赶到这里来陪伴。“万岁爷,昨晚睡得可好?”张鲸温情而关切地问。万历皇帝一副懒洋洋没有睡足的样子,回道:“张先生今日就要离京了,当然睡得不好啊。”张鲸鉴貌辨色,谨小慎微地说道:“万岁爷,张先生要离京,依奴婢看,咱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呀!”万历皇帝神情微微一滞,盯着问:“何来高兴一说?”“奴婢斗胆说几句,望万岁爷莫怪。”张鲸依稀记得,自己曾经猜测万历皇帝的心思,也是关于张居正的,被万历皇帝狠狠斥责一顿,所以这次十分谨慎。“说吧。”万历皇帝一抬手。“奴婢以为,张先生离京,将是万岁爷亲政的第一步。”电脑端:/“切,说得容易。”万历皇帝不以为然道。一说起亲政,他就不由自主想到李太后的训斥:不到三十岁,休想亲政。张鲸又道:“娘娘的心意,万岁爷莫非还没有看明白吗?”“我娘的心意?她什么心意?”“万岁爷,您想想,娘娘这次为什么不下懿旨给文武百官为张先生饯行?奴婢以为,不希望张先生被文武百官打扰只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另一方面,是想检验一下文武百官到底听不听万岁爷的话?”“哦?此话怎讲?”万历皇帝本来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张鲸的几句话将他撩得精神一振。尤其是谈到“亲政”的问题,他更是显得迫不及待。成功勾起万历皇帝的情致,张鲸却是不紧不慢地道:“万岁爷,这次张先生南归,按理说文武百官都要为张先生饯行,可娘娘并没有下旨,肯定是有原因的。”“什么原因?”“万岁爷,刚说了呀!恐怕是要检验朝臣到底谁听的:是听万岁爷多一点还是听张先生多一点?如果听万岁爷多一点,那这次张先生南归,想必没有几位臣子去为张先生饯行;可如果听张先生多一点,那情形就指定不一样了。万岁爷您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万历皇帝咂摸着嘴,似有所思地微微点头。张鲸接着说道:“如果奴婢没有猜错的话,娘娘这是一次试探,或叫检验。娘娘不下懿旨,就是让文武百官自主决定:送还是不送张先生。此时,文武百官心里肯定要掂量:到底去还是不去?去意味着亲近张先生多些,不去则意味着亲近万岁爷多些。娘娘或许是想通过此事来检验一下文武百官对万岁爷的忠诚度。”张鲸能够说出这样一番话,可不是光凭嘴皮子。他是有依据的。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女人其实是一种非常奇怪的动物:即便是面对她最最最信任的人,有时候仍然会动小心思来检验一番。就像一个女孩,明知男孩很爱很爱她,她却偏偏不放过,恨不得每天不厌其烦地追问男孩一次:你还爱我吗?哪怕聪明如李太后,也会采取这种检验方式。别说对文武百官,就是对张居正都用过呢。万历皇帝或许已经忘记了,但张鲸记得很清楚:就在张居正担任首辅之初,当时国库空虚,各地方积欠难收,京城里的官员连俸禄都发不起了,迫不得已,张居正只得请旨施行胡椒苏木折俸。当时闹得很大,引起许多官员的不满和强烈反对。在执行的过程中,还受到武清伯李伟c驸马都尉许从诚等人的状告。李太后一怒之下,让万历皇帝饶过内阁直接谕旨户部,取消了勋贵们的实物折俸。这样做,势必会给张居正的施政带来很大的麻烦。那一次,张鲸知道李太后是在检验张居正:一来,检验张居正对他们母子是不是真的竭尽忠诚;二来,检验张居正面对如此危局,看他如何运筹帷幄度过难关。当时,李太后对张居正可谓是采取了打一下拉一下的手段。“对像张居正那样的干练之臣,不可一味地笼络。”的确,李太后常常那样告诫自己:尽管对张居正抱有好感,但为了自己当皇帝的大儿子,她不得不收敛一己私情。看,对张居正都可以检验,更何况对其他文武百官?所以,这是张鲸说出那番话的依据。他将李太后的心思已猜得八九不离十了。万历皇帝沉吟不语,将自己情绪隐藏得很好,看不出悲喜。张鲸接着感慨地道:“娘娘对万岁爷的爱比天高比地厚,她宁愿牺牲c冷却张先生,也要为万岁爷树立绝对的威信,检验出朝臣对万岁爷的忠诚度 !”万历皇帝平静地问道:“那你说说看,文武百官会有多少个人去为张先生饯行?”张鲸如是般回道:“奴婢猜想,超不过十个。”“如此之少?”万历皇帝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当然,这只是奴婢的判断,具体情况还得看现场。”张鲸保守地回道,“但万岁爷,奴婢可以肯定,为张先生饯行的官员指定不多。”万历皇帝也没有提出质疑,只是喃喃地道:“原来娘亲不下旨,是这个意思呀”到得此时,他终于没能忍住,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见万历皇帝笑了,张鲸偷偷地跟着也是一笑。万历皇帝忽然抬手吩咐道:“那你去张大学士府瞧瞧,看看你的推测是否正确。”。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34章 张居正出府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慈宁宫。朱翊镠依然陪着李太后,他们母子俩基本上都是聊着有关张居正以及改革相关的话题。只是,母子二人的情绪,或叫状态,很不一样。李太后的情绪沉重,所以状态显得低迷;而朱翊镠看似随意,他一直在安慰开导李太后。毕竟,一个是被迫接受张居正离京归乡,另一个是积极引导甚至怂恿张居正归乡。他打心里觉得,这时候张居正归乡是最好的选择。而且经历过一番病痛之后,这时候的心结也不在张居正,更不在万历皇帝,而在李太后。也就是说,思想工作难做的其实只有李太后一个人。“镠儿,你也不去与张先生饯行吗?”李太后忽然问。朱翊镠摇头,回道:“娘,孩儿今天一来不适合露面,二来该说的话也早已经对张先生说完了。”的确,即便李太后今天的心情十分平静,朱翊镠也没打算亲自去为张居正饯行。与张居正的关系,可是一直停留在为其治病上。乾清宫东暖阁。万历皇帝一个人在沉思,张鲸带着他的口谕前往张大学士府。自张鲸提到“亲政”,并解释说张居正离京将是亲政的第一步,同时李太后也在试探,万历皇帝便感觉整个人一下子轻松了许多。关键,他是满怀期待的。曾经在李太后面前表明过自己的心迹,结果换来“不到三十岁,休想亲政”这句话,而且当时李太后是以训斥的口吻。自此,他便将亲政这份心深深隐藏在心中。但并不代表他不渴望。相反,越是不让他亲政,他越是渴望。但凡未得到,总是最登对。所以,他很想知道在没有他们母子俩的旨意下,朝中究竟还有多少大臣为张居正饯行。无疑,万历皇帝相信张鲸的推断,也希望是真的。官员们陆陆续续来到自己的衙门点卯当值,只是一个个心不在焉的根本无心办公。那些资历较深的官员,不由得想起十年前高拱离京的情形,那时是多么的凄凉。记得李太后与陈太后罢黜高拱的当天,高拱的府第便被缇骑兵给包围了。第二天一早,在缇骑兵的呵斥下,将高拱逐出京师,一直监视到老家河南新郑。但相对于高拱,张居正的情形显然要好得多。虽然李太后与万历皇帝没有下旨文武百官为张居正饯行,但他的职位还保留着。张居正依然是首辅。而且,官员们看到的还只是表象和一部分事实。辰时。张大学士府早已人山人海,但到现场的除了维持秩序的兵卒,基本上都是百姓。如同朱翊镠所料,京城官员们还真没几个来的。即便真的想看张居正一眼,可因为主流的趋势是不现身,那几个来到现场的官员,也只能是扮作普通百姓混在人群堆里。辰时过半。“吱呀”一声,张大学士府的大门终于开启了。围观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从张大学士府里最先走出来的是大公公冯保。紧随其后,是北镇抚司调度来的一队锦衣卫缇骑兵。人数大概是一个百户。当那队缇骑兵全部迈出了张大学士府后,只见游七领着一顶八人抬的大轿,从府里缓缓抬出来。毋庸置疑,里面坐着的人肯定就是首辅张居正了。轿子后头又有一个百户的锦衣卫缇骑兵,压阵的是大公公张宏。见冯保出来,原本集结于张大学士府前维持秩序的兵卒,迅速散开,驱赶人群,为张居正的轿子开辟一条大道。张大学士府位于纱帽胡同,此时已被围得水泄不通。若没有锦衣卫开道,轿子根本抬不出去。“退后!”“全部退后!”“都给我退后,退后!”领头的锦衣卫千户不断呵斥围观的人群。张居正乘坐的轿子朝着纱帽胡同口一步一步挪动。冯保与张宏的神情都是肃穆。当然也包括护送的锦衣卫。这时候,谁也不敢露出一丝笑意或得意的神情。若清一色穿着白衣,俨然一队送葬队伍。“轿子里的是首辅大人吗?”/忽然,也不知道人群中是谁卯着劲儿喊了一声。本来什么安静肃穆,无论是锦衣卫兵卒还是轿夫,走路都是小心翼翼的样子。那一声叫喊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瞬间炸开了。“首辅大人,您的身子可好?”“首辅大人,能下轿见我们一面吗?我们好久没有见您了。”“对!我是您的邻居,自您患病后,各种声音纷至沓来,也不知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张大学士府又长期戒备森严,若可以,请首辅大人停轿见我们一面吧!”“首辅大人,您这一去,何时才能回来呀?请首辅大人停轿,见我们一面吧!”“请首辅大人停轿,见我们一面让我们心安吧。”“请首辅大人停轿!”“请首辅大人停轿!”“”本来被锦衣卫驱散的人群,忽然又像有组织似的,一窝蜂地涌上来,将纱帽胡同堵了个严严实实。“让开,让开!”“退后,退后!”然而,这次锦衣卫千户的吆喝声不起作用。无论他怎么呵斥,那些人就是死活不肯让路,一副誓不罢休的架势。没辙,冯保只好走上前去,尖着嗓子喊道:“都安静,安静,你们到底想要怎样?”立即有人回应:“不想怎样,我们只想见首辅一面。”“见了之后呢?”冯保又问。“确定首辅大人无恙,我们便让道,然后送他一程。”“对!既然没有朝廷官员来送首辅大人,那我们送就是了 。”冯保喝道:“谁说没有朝廷官员来送?我不算朝廷官员吗?这些锦衣卫c兵卒,不都是朝廷的人吗?不让其他官员来,只是太后娘娘和陛下念及张先生,不愿意让他疲于各种不必要的应酬。”“我们只求能见张先生一面,请大公公成全!”“请大公公成全!”现场有些人认识冯保,纷纷恳求。“请大公公成全!”“我们并无恶意!恳请见首辅大人一面,只求心安。”“请大公公成全!”“”冯保面含难色,其他人也全部停下,实未料到还有这么一出。此时的百姓越聚越多。不仅一条胡同快挤爆了,就连胡同上其它房屋窗户c阳台上,全都挤满了人。都在一个劲儿地呼喊,请求首辅大人露面一见。如果他们誓要相见,威逼的方式肯定是行不通的。然而,那些人又压根儿没有听劝的意思,讲理也行不通。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35章 立场与关注点不同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纱帽胡同距离皇宫很近。从胡同出来,穿过灯市口大街,便能直接进入皇城的东南角了。朱翊镠刚与李太后吃过早饭不久,便见付大海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跑进来禀道:“娘娘,潞王爷,不好了,张先生的轿子刚一出府,便被附近的百姓拦住了不让走。”“不让走?”李太后不由得一激灵,“为什么不让走?”“他们嚷着要见张先生一面,以求心安。”付大海禀报说,“那些百姓担心张先生的身体状况,因为从始至终张先生都未露面,所以甚至还有人怀疑轿子里坐着的根本不是张先生本人。”“真是荒谬!”李太后没好气地给出四字评价。“后来怎样?”朱翊镠迫不及待地问。百姓拦轿要见张居正这个他都没想到。“娘娘,潞王爷,冯公公正在犯难,劝说百姓不听,又不能动粗强来,双方尚在僵持中。”朱翊镠不紧不慢地道:“张先生停轿见他们一面又能如何?”稍顿了顿,朱翊镠接着道:“我娘和我皇兄从来没说过张先生不可以见人的啊!还是那句话,不让人拜访张先生,只是杜绝不安好心喜欢乱嚼舌根喜欢生事的人,若真诚地想见张先生一面,就像前不久允许阁臣c九大卿c九小卿一样,那见张先生一面又有何妨?去,告诉伴伴,如果百姓依然挡道儿,就让张先生停轿见他们一面吧。”付大海听罢,将目光投向李太后,见李太后没吱声,他才点头回道:“好的,奴婢这就去。”纱帽胡同依然僵持不下。这一突发“事故”,冯保一样没有料到。按照原本计划,直接将张居正抬离京师,然后换乘马车,途中不用见官,也不用见民。却不料遭遇这么一出。这次护送张居正出京,李太后明确由他负责。他可不希望出任何状况。此时此刻,用强驱散百姓的方法显然不可取。冯保不得不向张居正的轿子方向折返而去。轿子里面坐着的人,的的确确就是张居正,并非如同有一些百姓想的那样不是张居正。只是轿子里面除了张居正,还有一个人:胡诚。在朱翊镠的“威逼利诱”下,胡诚不得不全程陪伴。也就是说,他将跟随张居正前往湖北江陵,途中张居正的饮食起居由他全权负责。本心他肯定不愿意去啊!堂堂太医院二把手,家人都在北京,却让他前往江陵可遇到什么招数都敢出的朱翊镠,他也是没办法。就在冯保向轿子靠近时,胡诚开始征询张居正的意见。他问:“首辅大人,需要见百姓一面吗?听得出来,百姓的心声真诚而渴望。”“我想不必了吧。”张居正如是般回道。“可百姓不让道儿怎么办?”“那就看冯公公如何抉择。”这是张居正的态度。若非因为看病能在一起,胡诚的级别与张居正相差甚远。既然张居正都说“不必了”,那胡诚也就不再多说什么。这时,恰好冯保走过来了。他走到轿帘处,轻轻地问:“张先生,眼下该怎么办?”张居正反问道:“冯公公没有拿定主意吗?”冯保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朱翊镠的影子,所以嘀咕了一句:“不知潞王爷怎么想?”张居正道:“如果潞王爷在,想必是会答应见的。”“为什么?”冯保忙问。“日后你自然会明白的。”张居正意味深长地回道。此时也无暇细问,冯保只得又问:“那张先生以为如何?”“谢谢百姓的关心,但我想不必见。”张居正平静地道。冯保微微一滞,继而诧异地问道:“既然张先生猜到了潞王爷的心思,为什么还要持相反的态度呢?”“立场不同。”张居正回道,“或者叫关注点不一样。”“那如何应付眼下的百姓呢?”“起轿,走。”张居正言简意赅。“可百姓拦路不让。”“起轿,我自有办法。”虽然没有看见张居正的神情,但冯保感觉到了张居正的自信。既然如此,那也没什么好说的。冯保一挥手,尖着嗓子卯着劲儿喊道:“起轿!”轿夫尚未反应过来,只听又一道声音响起:“且慢!”正是付大海,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跟前。“冯公公,娘娘和潞王爷的意思是,如果百姓真心想见张先生一面的话,那不妨一见。”冯保又是微微一滞,一时他没想明白张居正为何能猜中朱翊镠的心思,更没想明白张居正所说的立场与关注点指的是什么冯保微微一滞后,说道:“可张先生说不必见了,他自有办法应付这些拦路的百姓。”这次轮到付大海微微一滞,因为在他的印象中,最近朱翊镠可谓无往而不利,听他的准没错,哪怕是张居正和冯保两位大咖,也得听他的才安全c有利。“那好吧!”付大海点点头。张居正说有办法,他还能说什么?“起轿——”冯保又喊一声。轿子起。立马儿人声鼎沸。“我们要见首辅大人一面。”“首辅大人到底在不在轿子里面?”“无论首辅大人身体状况如何,我们只求能见一面。”“”忽然,听见轿子里传出一声咳嗽:“咳。”这一声咳嗽,声音并不大,但立即被人听出来了。“是首辅大人的声音,刚才是首辅大人的声音,大家静一静。”现场瞬间鸦雀无声。“谢谢你们的关心!因我身体羸疲,思乡心切,所以请旨回归故里调养,你们都回去 吧。若真的关心我,见与不见都在你们心中。”说话的正是张居正。他的声音平和而缓慢,与平常有所不同,只是音色未变。他说完,现场继续沉静了片许,似乎期待他接着往下说似的。然而,张居正就说了那么多。但其实已足够。尤其是最后那句“见与不见都在心中”,让百姓纷纷退后让道儿,有些眼眶里还噙着泪花“首辅大人一路保重!”“祝首辅大人早日康复回京!”“”转眼间,轿子便被抬出了纱帽胡同,继而出灯市口大街,朝着京郊的方向去了。付大海迅速跑回慈宁宫,欢喜地汇报道:/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36章 君心难测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张鲸传完口谕,回到东暖阁,情绪,反正看上去有点儿不高兴,说话的声音也有几分低迷。“万岁爷,奴婢回来了。”万历皇帝是一个聪明人,而且是个早熟的典型。他当然一眼看出来了,不禁问道:“怎么?遇到不开心的事了?”“不开心的事倒谈不上,奴婢只是为万岁爷感到痛心。”张鲸一副委屈巴巴的神情。“这又是为何?”“万岁爷虽然没有谕旨朝廷文武百官为张先生饯行,据奴婢观察也确实没有官员敢去,可京城的百姓对张先生依然十分依恋,感情相当深厚”继而,张鲸将刚才在纱帽胡同的所见所闻,尤其是遭遇百姓拦轿誓要见张居正一面c锦衣卫死活驱散不开c结果张居正只说了两句话便成功了,等一系列事实一五一十对万历皇帝说了一遍。说完,张鲸望着万历皇帝不眨眼,好像特意要观察万历皇帝的神情变化。然而万历皇帝十分淡定,而且还笑了笑说:“这很好啊!”“”张鲸一副想哭的表情,“万岁爷,好什么呀?”万历皇帝道:“怎么不好?张先生的威望如此之高,表明他的改革得到百姓的一致认可,张先生取得的成就不等于是朕的成就吗?问你哪儿不好了?”“万岁爷,那当然不一样啊!奴婢斗胆说一句,外界都在传言,张先生是摄政王,将万岁爷的权力架空了,想必太后娘娘也是因为担心这点,才决定不下懿旨给文武百官为张居正饯行,目的就是想看看文武百官到底是听娘娘和万岁爷,还是听张先生多一些。”万历皇帝依然一副漫不经心的神情,“对!即便你说得有理,那跟百姓敬仰张先生有何关系?”“万岁爷,这个理儿您还想不明白吗?”张鲸非常着急,气愤,又有些无奈,“百姓为何对张先生如此爱戴?说明在百姓心目中张先生才是改革取得如此成就的第一人,而不是万岁爷您啊!奴婢为您感到痛心就是因为这个。怎么说,张先生也只是一位臣子,改革取得再大的成就,若论功劳,无论如何也不会是张居正啊!至少在他前面还有万岁爷和娘娘呢。”说到心急处,张鲸直接叫出了张居正的名字。万历皇帝依然很冷静,脸上的笑意也没有消散,问道:“百姓敬仰张先生是事实,可你怎么就能得出张先生的威信,一定会比朕和娘亲高的结论呢?”张鲸一愣,随即叹了口气,喃喃地道:“万岁爷,您要这么说,奴婢也没办法,毕竟万岁爷和娘娘也从来没有离过京。”“这样想就对了嘛!”万历皇帝笑道,“张先生在百姓心目中的威望再高,他不是也离京回家了吗?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朕只想问你,官员去了几个?”“官员奴婢倒是没发现。有官员去估计也会躲在暗处,不敢穿着官服堂而皇之出现。”“既然如此,那朕问你,对朕而言,是官心重要,还是民心重要?”“万岁爷,当然是民心重要,自古有言,得民心者得天下,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嘛。”万历皇帝摇了摇头,不以为然地道:“你错了,民心固然重要,可并不对朕直接负责,于朕而言,官心更为重要,朕执政,只需管好文武百官即可。百姓都不认得朕,难道还让他们一个个对朕顶礼膜拜敬爱有加吗?”张鲸诧异地道:“万岁爷,前朝前代那些千古明君,百姓不都念他们的好吗?怎么到了万岁爷这儿好像不稀罕似的呢?”万历皇帝缓缓说道:“也不是不稀罕,而是不敢奢望。前朝前代那些千古明君,百姓是念他们好,可多是后世人所感,真正同时代的百姓有几个感怀的?无论国家太平昌盛与否,百姓不都是最底层最辛苦的人吗?”张鲸还是有些不服气,也不知是因为看到张居正如此得民心他感到不开心,还是因为不同意万历皇帝的观念。他接着辩道:“万岁爷,话虽如此,可您想过没?文武百官不去为张先生饯行,或许是迫于您和娘娘的压力,而百姓为张先生送行,才能发自他们的内心啊!”“那又如何?朕能管文武百官,可朕管得了百姓吗?”“好吧!”张鲸很是无奈,“那就当奴婢多言了。”“瞧你丧气的样儿!”万历皇帝带着几分鄙夷之意,“关键你能改变什么呢?生气有什么用?不必为此事烦恼,朕的口谕传达了吗?”张鲸点点头,回道:“传达了,调遣一个千户的锦衣卫护送张先生至江陵,沿途不允许任何地方官员打扰张先生清修。”“嗯。”张鲸又小心翼翼地问道:“万岁爷,您说这道口谕,会不会让地方官员过度解读?”“你想说什么?”“如果奴婢是地方官员,肯定要琢磨万岁爷这道口谕的意思:到底是借故冷淡张先生,还是真的不希望打扰张先生清修”“放肆!”万历皇帝一声怒斥,猛地一拍御案,随即又责骂道,“你这不长进的东西,怎么老是喜欢胡说八道?”“万岁爷恕罪!”“万岁爷恕罪!”张鲸吓得面色惨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求饶。此番情形,已不是第一次了。“你起来吧!”万历皇帝恼怒地一抬手,责道,“以后说话长点脑子好不好?想好了再说。你这话要说传出去,还不说朕心机重吗?什么借故冷却张先生?朕 在你心目中难道是这样的人?你也知道,张先生威望再高,也是臣子,也要致仕回籍,这天下是咱朱家是朕的,用得着借故冷却张先生吗?”“奴婢知错,奴婢知错了!”张鲸本想挣扎爬起来,听到万历皇帝又是一顿训斥,他只得再次连连磕头求饶。/“起来吧!若非看在你对朕忠心耿耿所以才敢口不择言的份上,朕绝不轻饶!”“多谢万岁爷!多谢万岁爷!”张鲸连磕了几个响头,然后才爬起来。尽管万历皇帝不承认呵斥他,但他心里依然认为自己的猜测没有错,否则万历皇帝不会生气。只是慑于皇权,张鲸不敢继续辩驳,唯有勾着头不说话了。万历皇帝稍作平复,批评道:“你说你,身为头号秉笔,说话也不多留一个心眼儿,朕是知道你的脾性,可不知道的人听了你的话会怎么想?况且朕的心意也是你们能随便猜测的吗?”“奴婢下次记得!多谢万岁爷宽恕!”张鲸感怀地道,但同时又有些惭愧,总感觉自己做得不够好,老是色万历皇帝生气。。月底了,能不能求两张月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37章 首辅一走 放飞自我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一大早起来,万历皇帝就哈欠连天,仿佛熬夜熬了一个通宵。这也难怪,张居正一离京,万历皇帝顿时精神抖擞,忽然有一种倍感轻松想要放飞自我的感觉,还没等到天黑,他就跑到坤宁宫王皇后那里去了。平常觉得王皇后不合他兴致没啥兴趣,可就在张居正离京的当天晚上,他就急不可待地与王皇后宽衣上床。而且还恨天亮得太早,好像新婚燕尔一样,一晚上不折腾几次都叫不上如胶如漆琴瑟和谐?万历皇帝虽然至今尚未诞下儿女,平时对王皇后也提不起多大兴趣,但七情六欲与常人无异。多少年来李太后c张居正c冯保三座大山对他管教太严,尤其是老师张居正如今,张居正一旦离京,他算是真正尝到了鱼潜渊底龙翔九天的快乐。原先对王皇后提不起兴致,可现在似乎大不一样。去坤宁宫,他一闻到粉黛之香,触到肌肤之腻,一腔欲火就腾的一下子蹿起来。王皇后原本属于冷淡的性子,忽然间收到万历皇帝的热情攻击,她还有点儿不习惯。这不,早上曙光微熹,王皇后听得回廊上哒哒哒的靴声,知道那是喊他们起床的内侍来了。可万历皇帝刚好醒了过来,懒洋洋地翻了个身,一只手无意间摸到了她那不该摸的地方顿时兴致又来了。坤宁宫的一名内侍敲了三声木梆,高声喊道:“恭请万岁爷c皇后娘娘起床——”按宫内的规矩,若逢三六九例朝的日子,万历皇帝起床的时间是寅时三刻,如果不上朝,则于卯辰初交时分起床。任凭风霜雨雪春夏秋冬,这时间都不可更易。从万历皇帝登基,至今已有十年了,李太后绝不允许大儿子万历皇帝睡懒觉,除了春节那几天恩准他多睡半个时辰之外,平常都必须准时起床无误。一是宫中规矩不可更改,二是李太后嘱咐冯保以及内侍,一定要代替她对万历皇帝严加管束,不允许万历皇帝有一丝半点玩愒之心而懈怠政事。正因如此,所以内侍每天都要准时敲梆喊万历皇帝起床,无论他是在乾清宫,还是在王皇后所处的坤宁宫。敲梆喊过之后,不消片刻,就有负责替万历皇帝c王皇后穿衣梳洗的内侍和尚寝局的女侍进来,替他们整理房务。今儿个不是例朝的日子,万历皇帝与王皇后夫妇起身穿戴梳洗完毕后,便双双前往慈宁宫c慈庆宫两位太后处叩问早安。这是万历皇帝必不可少的一项功课。每天如此。回来用过早膳,万历皇帝一天的学习与政事才按部就班地开始。一翻辰牌,他就准时出了坤宁宫向乾清宫西暖阁驱步走去。这时候,万历皇帝的贴身内侍周佐正在回廊上侯着,而且一副乐不可支的样子。万历皇帝心情大好,所以主动问道:“周佐,看你眉开眼笑的,有啥喜事儿?”见万历皇帝发问,周佐腰身不由得一软,躬了身子回道:“回万岁爷,您吩咐奴婢办的事儿,奴才办妥了。”“什么事儿?”万历皇帝好像忘记了似的。“均州窑的花盆啊!”经这一提醒,万历皇帝马上记起来了。前两日御花园的莳花火者(低级太监)给乾清宫搬来了几盆芍药,其中有一株绿芍药极为名贵。恰值芍药花朵欲开未开,花瓣绿如翡翠,万历皇帝很是喜爱。盯了好一阵子,他叹道:“这花真是好看,只可惜栽花的盆子太差!”周佐见缝插针,站在一旁忙应道:“万岁爷言之有理,常言道好花插在牛粪上是极为恶俗的事。这只盆子,奴婢看和牛粪差不多。”万历皇帝随口一说:“你传旨御花园,让换掉这个盆子。”周佐回道:“万岁爷,御花园的盆子都是从景德镇烧制运来的,哪里有好的?要换,咱得换一个宋朝的均瓷吧。”“均瓷?”万历皇帝眼睛一亮,咂摸着嘴,喃喃地道,“听说,钧瓷的窑变最为珍贵,这可是古董,从哪儿找去?”周佐诡谲一笑:“万岁爷,有倒是有,在棋盘街的一家古董店里,奴婢看见了一只均窑出土的大红窑变花盆,若是买来配这株绿芍药再般配不过了,就是贵了点儿。”“能有多贵?要多少银子?”万历皇帝的兴趣一下子被勾了起来,摆出一副不得到誓不罢休的架势。周佐回道:“奴婢问过,店家要两百两银子。”万历皇帝对钱的概念原本就不是很强烈,加上他只惦记着张居正要离京,所以很兴奋,心下不由得思忖道:花两百两银子买一只均窑古董花盆,说贵也不贵。心下既然已经判了肯字,万历皇帝一挥手道:“做生意哪有一口价的?你去和店家砍砍价,看能降多少。”周佐答道:“万岁爷,您不妨给个底价,奴婢好去与店家磨磨嘴皮子,看能不能砍下来。”万历皇帝想了想说:“最多一百两银子,你去谈,若谈成了,朕再奖赏你十两银子。”这会儿,听到周佐已经把花盆弄了回来,万历皇帝满心高兴,连忙问道:“花盆在哪儿?”“在西暖阁。”万历皇帝当机立断,随着周佐走进西暖阁,果然见有一只花盆正搁在大文案旁边的黄花梨木花架上。这只花盆大约口阔一尺八寸,通体猩红,窑变后的蚓线,丝丝缕缕透着温润的孔雀蓝。万历皇帝只是拣耳朵知道一点点窑瓷的知识,若稍稍深究却是个十足的门外 汉。但这只均瓷,毕竟有点与众不同,万历皇帝一看就喜欢,他摩挲着花盆问:“周佐,这只花盆你花了多少银子?”\“回万岁爷,奴婢谨遵旨意,实花银子一百两。”万历皇帝听了一乐,得意地道:“怎么样?生意就得谈吧?商家都心黑,若不砍价,岂不让他们白白多赚走一百两银子?”周佐猴儿精一个。其实撺掇万历皇帝买的那只均窑花盆,他早去寻过价,店家报的是三十两银子,他对万历皇帝说要两百两,万历皇帝开价一百两,外加十两赏银。他去内府供用库领了一百一十两银子,实际上只花了三十两,便把那只花盆买回来了。几句话的事,净赚八十两银子不说,还落得万历皇帝的褒奖,周佐心里头美滋滋的。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38章 请潞王出马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听到周佐夸赞,万历皇帝眉开眼笑,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他一边用手轻轻地抚摸着绿芍药翠绿的花瓣,一边问:“听说棋盘街有上千家店铺?”“那可不是,万岁爷,您没去过吗?”周佐诧异地道。万历皇帝深深叹了口气,遗憾地道:“朕哪里能够随便走动?虽然朕乃九五之尊,除了到天坛祭告天地,到先农坛示耕祈雨,平常哪能随便出这紫禁城?”周佐跟着也摇头叹息,喃喃地道:“万岁爷,别处不说,就这棋盘街,您真该去瞧瞧,天下百姓都夸您登基后,四海升平物阜人丰,可究竟升平到什么样儿,万岁爷自己反而不知道。”“是啊!”万历皇帝抬眼看了看午门的方向,不无艳羡地道,“周佐啊,朕说起来是皇帝,天下都是朕的,但真正属于朕的,只有这紫禁城巴掌大的一块儿地方。说到这上头,朕还不如你们呢,哎!你们倒是可以自由出入紫禁城,去见识外头的好处。”周佐虽然羡慕万历皇帝的富贵威严,但对万历皇帝刚才那番话确实表示认同,也颇为同情万历皇帝那种“画地为牢”的生活:做什么都被监管着,不得自由。别个皇帝不知道,但万历皇帝是周佐看着长大的,自被确立为皇太子后就没有自由过。未登基之前,受到李太后的严格督促,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天还没亮就催促万历皇帝起床c做功课,风雨无阻。后来登基为帝,李太后又怕万历皇帝学坏,特意叮嘱张居正c冯保两人一内一外联合监管。这样,万历皇帝头上的一座大山变成三座大山了。但凡是万历皇帝私下接触过多的人都隐隐有一种感觉:万历皇帝肚子里憋着一股劲儿。尤其是周佐,与万历皇帝私下密切交流,经常在一起玩耍,对万历皇帝的孤独与渴望自由之心,更是看得透彻明白。瞅着万历皇帝一副羡慕又渴望的神情,周佐眼珠子骨碌一转,当即出鬼点子道:“万岁爷,要不趁哪天晚上,奴婢带您出去,到棋盘街瞅一瞅看一看?”万历皇帝心念一动,可想了想又摇头道:“这哪儿能行?虽然张先生已经离京了,可娘亲,伴伴,还有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朕呢,出去是出去不得的。”“这倒也是。”周佐一心想要逗得万历皇帝开心,鼓突着腮帮子左思右想,又说出了一个鬼主意,“万岁爷,要不咱把棋盘街搬到紫禁城里头来如何?”“啥?”将棋盘街搬到紫禁城里头来。”万历皇帝没好气白了一眼,以斥责的口吻道:“你又在说疯话,一条街如何搬进紫禁城?”周佐忙解释说:“万岁爷,也不是真的搬棋盘街上的房子店铺到紫禁城里头,而是搬生意。”“搬生意?”“是的,万岁爷,您想想,咱紫禁城里头,二十四监局里的内侍火者,再加上六局里的宫娥彩女,少说也有万把人,咱择个日子,让他们像外头赶集那样,既有卖东西的也有买东西的。大家找找乐子放松放松一下,万岁爷也可以趁此机会领略领略棋盘街的风俗人情,好调教调教我们这些下人。”万历皇帝眼睛立马儿一亮,会心笑道:“嗯?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哈,就不知娘亲是否同意?”周佐道:“万岁爷,奴婢觉得这事儿挺有意义啊,奏明娘娘,说不定她会同意的。”万历皇帝想了想,如是般说道:“如果由朕去奏明,十有八九娘是不会同意的。”周佐心领神会,灵机一动,提议道:“万岁爷,那就让潞王爷去说吧。潞王爷天生好玩的性子,由他提议较为妥当。”“嗯,皇弟最近办法是多。”万历皇帝点了点头。“那奴婢这就去知会潞王爷一声吧。”因为麻将的关系,周佐与朱翊镠两人也走得近,可以说是正宗意义上的牌友。万历皇帝同意了。送走张居正,朱翊镠感觉又轻松了不少,好像距离拯救张居正的目标又前进了一大步。虽然张居正回籍的当天他自始至终都未曾露面,但一切都在他的引导下进行。张居正这时候离开,对缓和张居正与万历皇帝的矛盾,应该能起到积极有效的作用。周佐屁颠屁颠地来了。将他的为讨得万历皇帝开心的鬼点子第一时间告诉朱翊镠。朱翊镠听完嘿嘿一笑,直言不讳地道:“你与皇兄真是可以哈,既然觉得将棋盘街搬进紫禁城那么有意义,为何不自己去非要拐个弯找我去恳请娘亲答允?”被朱翊镠一言戳穿,周佐只得觍着脸,解释道:“潞王爷,请您出马,万岁爷与奴婢当然是有考虑的呀:一来潞王爷口才好,主意多;二来,潞王爷与娘娘的关系更加和谐,万岁爷与娘娘见面基本上就是政事,若由万岁爷提议,娘娘不一定同意,还是请潞王爷出马成功的可能性高。”“对本王有什么好处?”“”把周佐问得一愣,他又觍着脸笑道:“潞王爷,万岁爷那么宠你爱你,就当是他求你一次呗。”“可以,”朱翊镠点头答应,“但话我必须得说清楚,我是不缺乐子的人,缺乐子的是皇兄。我帮皇兄就是在帮你,否则这时候我可以拒绝你,直接去找皇兄。所以,你欠我一个人情。”“”周佐无语,这逻辑不愧为潞王爷啊!不过仔细一想,好像也没毛病:潞王爷如果这时候拒绝他,那他 太没面子了。一念及此,周佐说道:“好的潞王爷,奴婢欠你一个人情,有何差遣,尽管吩咐便是。不过潞王爷,说服娘娘,你有几成把握?”\“多了不敢说,但九成把握是有的。”朱翊镠信心满满地道。“那就好,那就好,有潞王爷出马,必定成功。”周佐笑呵呵地回复万历皇帝去了。欠人情的事,他暂时也不考虑。朱翊镠笑得更厉害,只是没有表现出来,心里头笑,他感觉老天爷赏饭吃似的,居然给他掉下一个馅儿饼刚好落他手里。紫禁城里赶集虽然听起来很新鲜,但也并不是没有先例,他相信说服李太后不难。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39章 开街 品茶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陈太后平常闲得无聊,如朱翊镠所料,一听说要在大内展现出像棋盘街一样的商业繁华来,她立马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并催着朱翊镠派人赶紧筹办。这本是一件好玩儿的事。然而,身为大内主管的冯保听了,担心这样一来,把一座大内紫禁城弄得乱七八糟不好管理,心里委实不赞同那么做。可这件事儿既然是朱翊镠主动提出来并倡议的,又得到陈太后的赞同,他也无话可说,只等两宫太后和万历皇帝的吩咐。当把陈太后和冯保的思想工作都做通后,朱翊镠才水到渠成般地向李太后作出请示。李太后自然没有反对,将这个任务交给冯保负责。冯保命张宏领着内官监几个管事牌子具体操办此事。经商议决定,开街的时间就定在半个月之后,开街的地点就定在紫禁城的东长街。这件事定下来后,万历皇帝开心,周佐开心。朱翊镠也开心。最近因为张居正离京一事,搞得大家心情都不太好。的确需要开街这样的事情让大家缓缓放松一下心情。经过十几天时间的准备,在东长街上搭建了两排清一色的棚屋作为临时建筑,整齐划一,犹如后世的展览会一样。开街头一天,冯保在张宏的引领下,先往各家“店肆”视察,见各色铺面琳琅满目货物齐全,从针头线脑油盐酱醋到布匹绸缎古董字画应有尽有。再看看那各个店肆引客的伙计和坐店的朝奉,一个个有模有样像是真的一样。冯保见了很满意,视察完便去乾清宫向万历皇帝禀奏。万历皇帝的开心无以言表,这样的机会实属难得。第二天,就是开街的当天,他就起了个大早,亲自步行到慈庆宫c慈宁宫两宫,请出陈太后和李太后,一起来东长街看热闹的集市。朱翊镠跟着李太后也来了。一行人走到东长街的街口,猛地一见到参参差差的各色店肆,多彩多姿的招牌旗旆,万历皇帝一下下兴奋了起来,忙扭头问跟在他身后的周佐:“你看看,这儿像不像棋盘街?”周佐回道:“万岁爷,还真有几分像。”“你的意思是,棋盘街比这儿还要热闹?”“万岁爷,那是当然啦。”周佐逢迎地答道,“这里毕竟是临时的搭景儿,才花半个月的时间而已,棋盘街可是京城第一街。”“嗯,”万历皇帝点了点头,一抬手道:“走,进去看看。”万历皇帝话音刚一落定,只见周佐跨前两步,然后扯着嗓子大喊一声:“万岁爷驾到——”这样,顿时间,嘈嘈杂杂的东长街一下子安静下来,穿着各色衣服的“伙计”c“朝奉”以及买客看客都一起当街跪了下去。/电脑端:/万历皇帝和两宫太后来,这街上没有一个敢造次的。然而,万历皇帝却是一愣,问道:“他们这是干什么呀?”冯保忙一脸谄笑地解释道:“奴婢们这是在恭迎万岁爷,恭迎两宫太后娘娘!”“礼忒多了!”尚未等万历皇帝回话,只听李太后抢先道:“今儿个咱们是来逛集市找乐子寻开心的。如果都这样死板,一定要分出个尊卑,那还有什么意思?冯公公,传话下去,叫大家不必惊慌,照顾好自己的店肆就是了。”“奴婢明白。”冯保答应一声,冲张宏一努嘴。张宏立即安排下去。片刻之后,东长街又熙熙攘攘摩肩接踵地喧嚣起来。内侍们,不单单是为两宫太后和万历皇帝服务。他们自己也想趁这个机会买东买西,这里既能捡便宜又能凑热闹。一行人走进街中,见打头儿的第一家是一间茶室。李太后正想招呼两位儿子一起进去坐坐,好好看一看。只见一名穿着对襟短褂,头戴一袭逍遥巾,脚上穿着一双平口布鞋的小厮从店里跑出来,当街打了一揖,笑道:“太后娘娘,万岁爷,赏个脸,进去咱店里喝杯茶吧!”“好呀!”李太后爽快地答应一声,打头走进了茶室。“走。”一行人都跟着李太后进去了。只见里头摆了两三张桌子,柜台里头木格架上,摆了各种各样的茶叶和茶具,地上垫了几块砖,砖上坐着一只泥炉,炭火正旺,煮着一铫子开水。“娘娘,万岁爷”店家刚一开口,万历皇帝就摆手打断道:“今儿个不要叫娘娘c万岁爷什么的,外头管客人叫什么?“回万岁爷,叫客官。”“那你就叫客官吧!”“奴婢遵旨。”店家欠身打了一恭,忙递上一份茶牌道,“请诸位客官点茶。”“母后,娘亲,你们想喝点什么?”万历皇帝问。李太后转向陈太后,笑道:“今日我们两个当娘的,该享享儿子的福了,看他这位客官点什么茶,咱们就吃什么茶。姐姐,你看似乎?”“这敢情好呀!操心的事,交给钧儿c镠儿。”陈皇后笑道。万历皇帝高兴。他扫了一眼手中的茶牌,一笔工整的小楷抄了几十道茶名,打头第一道茶便是“魁龙珠”。“好,就点这个吧!”万历皇帝一眼便做出了决定。一来因为他喝过的茶实在太多,不胜枚举;二来他今天来也不是为了喝茶,只为散心。所以,喝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与谁和。“客官稍坐。”店家收了茶牌,与伙计们一阵忙碌,片刻就把几件精美的细瓷茶具烫热了。小厮把沏好的一大壶茶端上来,每人面前倒了一盅。白瓷盅里碧绿的茶汤十分 抢眼,耸鼻子一闻,温馨的茶气中还渗着一股淡淡的兰香。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40章 终于找到当皇帝的感觉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朱翊镠今儿个比较放松,因为与两宫太后和万历皇帝出来,众人的目光自然不在他身上。他只管跟着,不瞎起哄,不出头就是了。今天这种场合,说话原本也用不上他。那家茶肆的店家眉飞色舞地介绍完之后问道:“娘娘,万岁哦,不,诸位客官,你们品过魁龙珠茶后,感觉如何?”店家刚一问完,万历皇帝就忘情地说道:“好,真是好极了,一水冲三省,香透九重天,九重天,九重天啊果然名不虚传。”万历皇帝尤其强调“九重天”三个字,还得意地说了三遍,只因他想到自己是九五之尊,又情不自禁地想到周佐的话,张先生离京,距离他亲政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想到这儿,万历皇帝忽然有了一种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感觉,那应该就是皇帝的感觉吧。他摩挲着查盅问道:“店家,你说老茶客都赞这魁龙珠,而魁龙珠普通人也喝不起吧,那老茶客平常都是哪些人?”店家回道:“喝魁龙珠的基本上都是应天府南京城内的富贵人家。”万历皇帝无比诧异地道:“可这里是北京,你怎么说喝茶的基本上都在南京呢?”“客官问的是老茶客嘛,咱这店只招待像诸位一样的贵客,平常素日喝这茶的都是南京城中的富贵人家,有两个原因:一是像客官刚说的那样,普通人家喝不起,但最主要的是魁龙珠产在南边,南京城中的富贵人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可南方富贵人家到处都是,为什么老茶客基本上都在南京呢?”万历皇帝追问。他今天的兴致很高,关键是这种感觉好爽。店家解释道:“客官,老茶客基本在南京,这里面其实还有一桩原因,喜欢喝茶的人都知道,泡茶对水的要求很高,不同的水泡出来的茶自然不一样,比方说峨眉山上的雪芽茶,须得乐山三江口的水泡沏方见醇正,太湖洞庭山上产的春笋茶,须得用无锡惠山泉来冲沏方为正宗。好茶配好水,这是千古不移的定规,都知道泉水是泡茶的最佳之选,可好泉水多半出自江南。诸位客官喝的魁龙珠,最服的泉水是琵琶泉,而琵琶泉就在南京的灵谷寺中。”“哦!原来如此!”万历皇帝兴致盎然,恍然顿悟般地点了点。其他人也一样,一边喝茶一边听店家讲解茶道,还能学到一些喝茶泡茶的知识。“可是,为什么一定要是琵琶泉的泉水泡沏魁龙珠才最正宗?这琵琶泉的泉水有什么独特之处?”万历皇帝难得放飞自我一次,所以他一问连着一问地紧追不放。这里的所有店家都是紫禁城里的人,以宦官居多。也都难得与万历皇帝c陈太后c李太后同时面对面地说话。所以,万历皇帝追问,店家当然也乐意解释,平常哪有这种表现的机会?店家一边慢慢给诸位“客官”续茶,一边继续介绍道:“这琵琶泉可不简单哦,它流自孝陵院,沾了灵气,才特别甘冽,应天府那边的人还给琵琶泉取了一个别名,叫作八德水。”“啥?八德水?”“对,就是八德水。八德水,顾名思义,就是说这泉水占有八大功德:一清,二冷,三香,四柔,五甜,六净,七纯,八治病。”“还能治病?”万历皇帝讶然地道,“听你这么一说,琵琶泉好像是天仙神水似的,有那么厉害吗?”“有,真不是夸张。应天府那边的老茶客都这么说,许多不喜欢喝茶的人也知道。”“哎!南京那么好,可惜咱这些人好像都没去过诶。”万历皇帝带着些许遗憾,叹了口气。“是啊!”店家附和道,“这天底下好地方真是多不胜数,啥时候咱也要出去转转,见识见识天底下的山川人杰。”万历皇帝忽然扭头问冯保:“大伴,如此好喝的茶,咱之前怎么就没喝过?宫里头没有吗?”冯保连忙回道:“万岁爷,宫里头喝的都是贡茶,而每年的贡茶都是前朝定下来的。比如龙井就是贡茶,杭州每年要上贡上千斤。而这魁龙珠是用三种茶掺和成的,肯定不在贡茶之列。”冯保没有像“店家”一样称呼万历皇帝为“客官”,他还是依据平时的规矩称呼“万岁爷。”“那今天这茶是从哪儿来的呢?”万历皇帝又问。“是老奴从家里面拿来的。”冯保答道。“茶你家里有,可琵琶泉的泉水呢?你家里有吗?咱现在正在喝的魁龙珠,是用灵谷寺中琵琶泉的泉水泡沏的吗?”“当然是的,万岁爷。”“那开街准备时间不过匆匆半月而已,你又从哪儿弄来的琵琶泉泉水?”万历皇帝不解地道。冯保回答说:“万岁爷,是奴婢早已收藏好的。”“收藏?怎么收藏?”“奴婢每年要从琵琶泉里取一些水,放在家里冰窖里储存着,如同新鲜的一样。”“那运输的途中呢?从南京到北京少说也要七八十来天吧?泉水还怎么保持新鲜?”“途中也是借助冰块儿,四周都用冰块儿冷却着。”“这么说,这水不是很稀罕?”“万岁爷,那是当然,若不是万岁爷和两位娘娘难得闲情逸致,奴婢才不舍得拿出来呢。”冯保一副心疼的样儿。继而,万历皇帝又将目光投向刚才解说茶道的店家:“既然你如此懂得茶道,那将你调到御茶房就职,你愿意吗?”那店家听了微微一滞,陪笑道:“万岁爷,奴婢 现在就在御茶房当值的呀!”“哦,忘了,忘了”万历皇帝拍了一下自己脑门儿,“咱这是模仿的商业棋盘街。”品完魁龙珠,一个个只觉得神清气爽,尤其是万历皇帝,刚才几乎都是他一个人在表演。“下一家去哪儿参观?”万历皇帝打头,从茶肆里出来,兴趣十足地问道。冯保接道:“万岁爷,知道您和娘娘都对书法有所研究,所以今儿个摆古董字画的店肆不少,咱要不挑选一家欣赏欣赏如何?”万历皇帝转而平静地问李太后:“娘,你说呢?”不知为何,这居然是他自登基以来,第一次在李太后面前没有感觉到胆怯。因为自小就在李太后的严厉督促之下,可以说他对李太后言听计从,丝毫不敢违拗。再加上张居正和冯保,这十年来每天他都活在小心翼翼当中,唯独有一次喝酒不小心,调戏了一位宫女,最后被逼写罪己诏,险些将皇帝的位子给弄丢了。今儿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张居正刚离京的缘故,居然第一次找到了当皇帝的感觉这让他有点沾沾自喜!。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41章 朱翊镠使坏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趁大伙儿走进一家古字画店,朱翊镠偷偷地溜走了。他也不是不想欣赏字画,只是觉得跟在两宫太后和万历皇帝的身边压抑了一些。反正今儿个这里的店肆多,可以随便逛。或许是天生喜欢蹦跶的性子,朱翊镠宁愿一个人无拘无束地四处乱窜。电脑端:/付大海正要跟随两宫太后进古字画店,扭头却不见了朱翊镠,他连忙转身去寻找。在紫禁城里,倒是不怕朱翊镠走丢,怕就怕这家伙惹是生非,到时候又要连累被李太后训斥。果不其然。付大海找到朱翊镠时,见他正带着阳康煞有介事地蹲在一个瓜摊儿旁。时间尚未进入六月,尽管天气已经很热了,但按理说,这个时候的西瓜尚未成熟。这也是吸引朱翊镠的原因:难道在万历年间就有人发明并运用了暖棚种植不成?否则这季节熟透的西瓜从哪儿来的?瓜摊儿那家店的店主是一位少年,他头戴麦秸草帽,穿着一双草鞋坐在店门口。朱翊镠和阳康两个则蹲在店里面,也不知那少年店家是不是不认识朱翊镠,居然爱理不理,任凭他们两个在店里蹲着观察。这卖瓜的店肆里,两只板凳上支了一块板子,上面搁了十几片切好的西瓜,都用白布盖着,两只苍蝇绕着白布飞来飞去。“店家,看看看,这西瓜被苍蝇吃了,我们哪敢买?”朱翊镠站起来,指着两只翁嗡嗡乱飞的苍蝇。少年店家白了朱翊镠一眼,带着两分讥诮的口吻,说道:“哼,瓜摊儿上没有苍蝇,就像妓院里没有女人,这可能吗?”“可这瓜不干净,吃了拉稀怎么办?”朱翊镠又道。“这里是紫禁城,不干净的瓜我当然是不会卖的。”少年店家说着,便从板子底下的箩筐里搬出一个约有十斤的大西瓜,熟练地操起片儿刀,拦腰一刀下去,瓜汁儿溅了一板子。可是,再看那瓜瓣儿,居然蔫耷耷地挺不起来。这时,付大海也进来看见了,皱着眉头道:“这是什么鬼瓜,瓜瓣儿都倒了,成这样,怎么卖?卖了让人怎么吃?不是骗人吗?”朱翊镠和阳康相视而笑。少年店家也觉得很是诧异,他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可为了证明他的瓜新鲜,绝对是好瓜,他又抱出一只大瓜,切开一看,与刚才那个一模一样。少年店家完全一副匪夷所思的神情,看了看两个坏瓜的瓜脐,自言自语地道:“真是奇了怪,看着这瓜脐又大又圆,凹得像只盅,按道理说,是上等的沙瓤好瓜,怎么会这样呢?”说罢,少年店家又切开一个大西瓜,还是倒了瓤的败瓜。“都像你这样卖瓜,岂不成了穷光蛋?”朱翊镠不嫌事儿大,笑着打趣道。“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少年店家百思不得其解。“你问我,我问谁?”朱翊镠正准备挪步走开,见少面店家急得满头大汗,无所适从的样子。而且,少年店家几近用央求的语气,说道:“你们别走,咱再切开一个看看,还不信邪了,居然个个都是倒了瓤的瓜。”“别切了!把你的两筐瓜全部切完,十有八九也都是一些败瓤。”朱翊镠连忙得意地笑道。“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少年店家一副打死都不相信的神情。“那咱们不妨打个赌,如果全部都是坏的怎么办?”朱翊镠则是一副势在必胜的姿态。“你想怎么赌吧?”那少年店家满脸的不服气,不单单是为了证明自己,更想搞明白好好的大西瓜为什么花瓣都倒了,这太不可思议,根本不符合他的认知。“很简单,如果我输了,赔你十倍瓜钱;如果你输了,老实回答我几个问题,以后跟我种瓜卖瓜,你看如何?”“好!”少年店家眉头都不皱一下,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朱翊镠咧嘴一笑,挤到装西瓜的箩筐跟前,对少年店家说道:“你看看箩筐底下,有什么东西没有?”少年店家连忙弯下身子去箩筐翻检,须臾间竟摸出一把碎骨头和一些米粒儿。“这是哪儿来的?”少年店家问号脸,茫然不解。“你知道这是什么吗?”“是什么?”“这些小碎骨都是王八骨头,那米粒儿都是陈年的糯米,这两样东西,是咱偷偷放进箩筐里头的。”“弄这些东西干什么?”“这是个绝招儿,也不知道是啥缘故,再好的西瓜只要一挨上王八骨头,要不了多久就败,若再加上糯米,就败得更快了。”少年店家算是听明白了,这不就是坑他吗?他愠怒地说道:“你为什么要害我?”“这一担瓜的钱,我会双倍赔给你的。”朱翊镠大方地道。“赔钱只是小事,可你们为什么咱害我的名声呢?”少年店家怒气冲冲,随时要与人干仗似的。朱翊镠得意洋洋地笑道:“不是为了打赌赢你吗?现在告诉你真相了,就不用一个一个西瓜都切开来看一遍吧?”“你们居然敢在这里胡来?两宫太后娘娘和万岁爷就在那边,让他们过来评评理儿。”朱翊镠一声冷笑:“嘿嘿,就怕你不敢。”“你到底是谁?竟然敢在万岁爷眼皮子底下使坏,好大的胆子!”那少年店家盯着朱翊镠质问,忽然发现什么不对劲似的!付大海忙斥道:“你才好大的胆子,知道跟谁在说话吗?”“你是潞,潞王爷”少年店家脸色瞬间通红,险些两腿一软眼前一黑栽倒在地。“你是 紫禁城里的人吗?”朱翊镠好奇地问道。言下之意,怎么连他这个潞王都不认识!“回潞王爷,奴婢是尚衣监的。”“愿赌服输,我要问你问题了。”“潞王爷请问。”“你这些瓜从哪儿来的?”“种的啊!”“怎么种?”“很简单,找出一个有暖泉喷出的地方,然后在旁边开垦种植便是了。”朱翊镠点了点头,暖泉旁边种西瓜这是个不错的方法,暖棚与暖泉的道理其实一样。“你这种瓜的方法从哪儿学来的?”朱翊镠又问。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42章 少年王安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在付大海看来,朱翊镠无疑又是在惹是生非,好端端的,人家也没招他惹他,居然使坏将人家的瓜都给废了。好在这里是紫禁城,只要报上潞王的名号,倒是没人敢把他怎么滴,糟蹋的只是一些瓜,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儿,况且承诺过要按照双倍价格赔偿的。“潞王爷不差钱儿。”付大海暗自忖道。对于这一点,他像李太后一样看得真切,甚至比李太后还要佩服朱翊镠敛财的手段。朱翊镠还在盘问那个有点惊慌的少年店家,现在知道了他的名字叫作王安。乍一听到这个名字时,朱翊镠忽然佩服起自己来,万万没想到居然歪打正着遇到王安。他本心真的没有想到专门找“王安”这个人的。进这家瓜店只是因为好奇,需要寻开心解闷,加上被这个季节的西瓜所吸引住了,不料遇到一个将来是大咖级别的人物。说王安将来是一位大咖毫不为过。在介绍王安之前,先说说明朝最有名的党争和宦官。党争指的是东林党与浙党c楚党c齐党c秦党c阉党等之间的斗争,最终动摇国本导致明朝元气大伤,酿成灭国之祸。明朝的大宦官,即大太监也是历史上最有名的,甚至有人直将明朝的宦官专政与东汉并列。这观点其实很不准确(前文已多次涉猎,不再赘述),但明朝的大太监非常有名是事实,不用脑子用脚都能随便数出七八十来个大太监,比如郑和c刘瑾c魏忠贤c冯保c汪直c王承恩c王振c曹化淳等等,无一不是大名鼎鼎。王安的名声虽然不及刘瑾c冯保c王振之辈,但也是被某些人列为明朝十大宦官之一的。这时候王安还像个孩子,而且身上有一股桀骜不驯的劲儿。眼下王安隶属于冯保名下,所以才拥有一家“店肆”坐着卖瓜。历史上的王安,后来由大太监陈矩推荐给万历皇帝,受命为皇长子朱常洛的伴读。当时郑贵妃图谋立自己儿子朱常洵为太子,所以经常使人搜集皇长子的过失。然而皇长子朱常洛在王安周旋保护下,使得郑贵妃一无所获。明光宗即位后,王安被提升为司礼监秉笔太监。再之后,王安采用门客中书舍人汪文言的意见,劝皇帝实行各种有利于国家的政治措施,发帑金以接济边费,起用忠直的大臣邹元标和王德完等人,朝廷内外异口同声称赞他品德好。大学士刘一燝c给事中杨涟c御史左光斗等人,都很尊重他。朱翊镠确定眼前这少年便是后来大名鼎鼎的宦官王安时,他更加来劲儿了。本来说好了是要赔给他双倍价钱的,可知道他是王安后,朱翊镠又不打算赔了。哦,不,准确地说,是不打算立马儿赔。朱翊镠上下打量着失望而又惴惴不安的王安,明知故问:“你就是王安?”“是的,潞王爷。”王安弱弱地回道。他一方面战战兢兢,另一方面又心疼他的瓜。“你是伴伴名下的?”朱翊镠再一次明知故问。“嗯。”王安点了点头,“进宫时有幸拜在冯公公名下,后被送到内书堂读了几年书,全仗着冯公公提携,如今正在尚衣监供职。”“你这瓜总共要卖多少银子?”“潞王爷,不是奴婢成心,眼下这季节,西瓜属于稀罕之物,能卖到一个好价钱。”“废话少说,你就算个总数,需要多少银子的赔偿?”“潞王爷,奴婢不敢让潞王爷赔的,今日有幸认识潞王爷,就当奴婢送给潞王爷的见面礼吧。”“那不行。”朱翊镠不依,“我说过要赔偿你双倍价格,岂能言而无信?不过今天我身上没带钱,明天你来慈宁宫偏殿找我。”“好吧!”王安点头答应,还心疼地望着箩筐里的西瓜问道,“潞王爷,那这些瓜怎么办?”“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还是请潞王爷指示奴婢,毕竟潞王爷要出这些瓜钱。”见王安还很固执,朱翊镠想了想,吩咐道:“瓜瓣都倒了,也没法吃,那就送给附近农家,让他们喂猪或喂。”“好的。”王安虽然嘴上答应了一声,可脸上仍然一副心疼的样儿。“记得明天来慈宁宫偏殿找我要钱哈!”朱翊镠又叮嘱一遍,正准备迈出瓜店,听见陈太后大老远地喊了一声:“镠儿,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儿来了?”朱翊镠抬头一看,见陈太后c李太后c万历皇帝c王皇后c冯保都朝这边走来。朱翊镠连忙交代付大海c阳康和王安:“一会儿不许提王八骨和成年糯米的事儿。”三个人都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咿呀?这个季节怎么会有西瓜呢?”万历皇帝眼尖,诧异地道。关键,他兴致依然很高,看到什么都想表达几句。朱翊镠忙接道:“皇兄,我也是觉得好奇,所以跑过来看,谁知这些瓜都是坏的。”王安哭丧着脸不说话。冯保当然认识王安,好奇地问道:“怎么?这些瓜都是坏的?”王安望着冯保没敢作声,随即将目光投向朱翊镠。“伴伴不信开一个瞧瞧撒。”朱翊镠说话的同时,冲冯保递了一个讳莫如深的眼色。冯保是个玲珑剔透的人,一点即明,帮衬道:“原来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家伙,也难怪,这季节怎会种出那么大个儿的瓜?”继而,将目光投向王安,以责斥的口吻道:“都是坏瓜,你搬来作甚?无端占用一个店肆。”王安只得勾着头默 默承受。他也不敢抬头,怕自己的心事儿被几位看穿了。“哎!可惜了。”万历皇帝叹了口气,“不然走得累,正好可以坐下来尝几口西瓜解解渴。”“皇兄,你看看,苍蝇在瓜上飞来飞去呢。”朱翊镠嫌弃地指着两三只围绕西瓜飞舞的苍蝇。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43章 神仙宴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宴席当然是冯保提前安排好的。他将众人带到“神仙酒楼”。这“神仙酒楼”的名字,也是冯保找人临时取的。比起别的店肆,神仙酒楼的门脸儿要阔气得多。烫金的沉香木招牌,花格窗上悬着的遮挡阳光的纱帘,一眼望去尽显富贵气。走进神仙酒楼,只见八仙桌儿官帽椅儿,包括屋角放盆花的弧腿架子,都是由清一色的黄花梨木制作而成。气派自是没得说。神仙酒楼的掌柜掇臀捧屁般将众人引到八仙桌旁。“母后,娘亲,请坐!”万历皇帝不敢僭越坐主位,主动让给了两宫太后。这样,朱翊镠和万历皇帝兄弟俩坐在下首叨陪末席。一时间,除了冯保留下侍候,余下内侍暂时都退了出去。“大伴,吃什么?”万历皇帝是真的高兴。本来今天他就终于找到了当皇帝的感觉,加上两宫太后又让他一个人做主,他更是感觉要飞起来似的。“今天奴婢精心准备了几道清清爽爽的菜,保证万岁爷c娘娘c潞王爷吃得开心。”冯保道。“是吗?那吃的是什么?”“一盘豆腐,一盘瓜子仁,一盘青菜,一碗汤,就这三菜一汤,总共四样。”听完冯保的话,万历皇帝有些失望,心想难得开心放纵一回,难道就吃这几道素菜?关键也太素了吧?豆腐c瓜子仁c青菜万历皇帝忍不住道:“大伴,咱这么几个人就吃那些吗?”冯保回道:“万岁爷,您可别小看这三菜一汤,价值可不菲,最少值一千两银子。”“多少?”万历皇帝一愣。冯保又说了一遍:“最少值一千两银子。”本想说“大伴胡说”,可见冯保一副信誓旦旦的神情,万历皇帝只好咽回去了,换之以:“大伴,四道清爽的菜怎会值一千两银?”冯保觍着脸笑道:“万岁爷您也别和奴婢抬杠,马上吃吃看,不就知道到底值不值吗?”李太后也忍不住道:“听冯公公所言,想必这是几道非常精致的佳肴。问题是,这临时搭建的酒楼能做出来吗?”“能。”冯保信心十足,“酒楼虽是临时搭建,但里面真正执事的还是御膳房的大厨。”“那就让他们快点。”万历皇帝迫不及待地道,“一千两银子一顿饭别说吃,咱都没听说呢。”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掌柜的从里屋端出第一道菜。见是一盘熘得红红的圆形薄肉片儿,上面撒了些翡翠葱花,样子好看至极。“这是什么?”万历皇帝好奇地问。“瓜子仁。”冯保没有就坐,他站在李太后身后。朱翊镠两世为人,一顿饭一千两银子,价格他倒是觉得没啥,可这道菜真没见过。“这肉片儿小巧玲珑,看起来确实像瓜子仁。”陈太后说着便邀请举筷子一道品尝。“吃。”万历皇帝当仁不让,连忙夹着吃了一口,不免惊呼道:“这是什么肉啊?竟如此嫩滑?”朱翊镠跟着也大嚼一口,赞不绝口地道:“哎哟,真不错哦,伴伴这是什么肉啊?”“百灵鸟的舌头。”冯保答道。“哇!”万历皇帝又夹了一片放在眼前看了看,诧异地道,“这是百灵鸟的舌头?百灵鸟的叫声如此动听悦耳,这一大盘小舌头,全是百灵鸟的呀?”“嗯。”“那得要多少只呀?”“一千多只。”“这么多,上哪儿找?”“树林子里逮啊。”冯保耐心解释道,“这一盘舌头,要五十个人忙乎半个月时间,一只百灵鸟最精华的部分就是舌头了。”“哦,那难怪贵呢。”万历皇帝感慨地道。第一道菜上来,就让在座几位胃口大开。只是在朱翊镠看来,菜的确不错,可吃着有一种罪恶感,一千多只百灵鸟很快掌柜送上了第二道菜,见是一盘雪白雪白的豆腐,配了几片切得极薄的玉兰片。“这一看就是豆腐,莫非里面又有什么玄机?”万历皇帝笑吟吟地问道。“万岁爷尝尝就知道。”“母后,娘,你们先吃。”万历皇帝恭请两宫太后。“来,一起尝吧。”陈太后道。盘中的豆腐看上去倒是一块儿一块儿的,可因为太水嫩,筷子一挑就烂,只得用羹匙舀着吃。这道菜朱翊镠依然没见过。他舀了一小块儿豆腐,放入嘴里,只感觉鲜腻到极致,用不着咀嚼,用舌头轻轻地一抿,这豆腐就滑下了肚,食管里留下一种清凉的感觉。朱翊镠诧异地道:“食管里留下一种清凉的感觉。伴伴,这是什么豆腐呀?”“画眉的脑髓。”冯保回道,“一只画眉的脑髓比一滴露珠还珍贵,比瓜子仁还来得不容易。”“那这盘豆腐需要多少只画眉的脑髓才能做得出来。”“大概需要两千只吧。”“”万历皇帝讶然无语,一时间愣住了。朱翊镠一听到“脑髓”两字,不由自主地想到付大海和胡逸仙,菜的味道自然减却三分。说话间,第三道菜也端上了桌,是一盘细若松针的青菜。这次没等万历皇帝追问,冯保便主动介绍道:“这菜叫雪龙须,采自西域昆仑山的千仞雪壁之上。以每年十月采撷为宜。雪龙须有一个特点,就是任何时候都保持碧绿的颜色。可因昆仑山常年迷漫无路可走,采雪龙须的人十去救不回。不是被冻死,就是血崩压死。所以,这雪龙须的价值,早已大大超过银子。最后上来的一道汤。说是汤,但其实像是一大碗清澈的水。因为有了前面的三 道菜,万历皇帝再也不问里头有何“机关”,只是用汤匙舀了一点,试试口味。“万岁爷,汤的味道如何?”冯保笑问。万历皇帝咂着舌头,说道:“看似清水,可味道实在是好极了,大伴,这烫又有什么讲究?”“这汤是用鲑鱼制作而成。”冯保介绍道,“别看这汤看着普通,可做工却相当特别。先将一只瓦罐支在明火炉上,里面放着清水。瓦罐上面有一根绳子垂下来,下端挂着一只钩子。待瓦罐里的水沸腾,将一条活蹦乱跳的鲑鱼倒挂着,让鱼的头对着瓦罐,鱼嘴离沸水大约一寸的距离。瓦罐里的热气向上冲,鲑鱼难受,嘴里便有涎水滴出。须知涎水是所有鱼儿的命汁儿,若非遇色难受,鱼儿决计不会滴出索命的涎水。这样折腾不了几下,鱼儿就会气息奄奄,涎水干涸,于是再换上另一条鲑鱼。如此换上换下,像这样一大碗汤,大约需要五百条鲑鱼。”“”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44章 培养接班人,想好后路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百灵鸟的舌头,画眉鸟的脑髓,昆仑山千仞雪壁上的雪龙须,鲑鱼(鱼中之王)的涎水而且动不动就是成百上千才能做成一道菜。这可真是名副其实的帝王家的豪奢生活啊!万历皇帝兴奋地问道:“这么说咱现在喝的,差不多全是鲑鱼的命汁儿了呗?”“万岁爷,正是。”冯保咂摸着嘴道,“先前的那一瓦罐水都变成了气儿,剩下的全是鱼汁儿,也不用加什么作料,只需稍稍加一点盐这汤就成了。”\“那这汤叫什么名字?”万历皇帝又好奇地问道。“万岁爷,叫作龙泉汤。”“嗯,汤的味道好,汤的名字也取得雅致。”万历皇帝赞道。冯保虽然还饿着肚子,但他也高兴,“三菜一汤都上来了,太后娘娘与万岁爷c潞王爷给评评,值不值一千两银子呢?”今天的主角是万历皇帝,连两宫太后都很少说话,朱翊镠自然不会乱插嘴了。所以,回答的依然还是万历皇帝,他兴奋地道:“值,太值了,朕还担心一千两银子做不出来呢。”这时,李太后歉意地道:“冯公公,咱们娘儿几个都吃了个饱,可你还饿着肚子。这样的三菜一汤,你也没吃过吧?”“老奴哪有这等口福?”冯保嘿嘿笑道。朱翊镠心中哼了一声,暗自忖道:“切,你没吃过,能说得头头是道?鬼才相信呢。”李太后关切地道:“冯公公,饿客难当,你还是吃点东西吧。”“多谢娘娘关心,老奴不饿,一会儿随便吃点就行。”冯保奉事一副唯谨的样儿,深得李太后的赏识,她端起掌柜呈上的面巾,轻轻擦了擦嘴,心满意足地道:“今天还得多谢冯公公,让咱吃了一次生平从未吃过的稀罕,钧儿,谅你私房钱也不多,这顿饭钱便由娘来付吧。”见李太后高兴,万历皇帝坦诚豪爽地说道:“娘,紫禁城里开市的主意其实是孩儿的心愿,今儿个逛集市,哪能让娘亲破费?不就一千两银子吗?孩儿吩咐周佐,从内廷供用库中支取。”“不用,不用”冯保忙站出来说道,“这顿神仙宴,还是由奴婢付钱吧,就算奴婢孝敬太后娘娘c万岁爷与潞王爷。”“大伴你来付钱?”万历皇帝得意地笑道,“也好,今天咱几个就吃大户吧,哈哈,哈哈”早就看出来了,神仙楼就是冯保专门为万历皇帝他们几个人准备的,里头也不接待其他宾客。吃完这顿神仙宴,在酒楼里休息半个时辰后,当空的太阳也没有那么毒了。趁万历皇帝他们休息的档儿,冯保带着内侍才吃了饭。然后,在冯保的引导和一帮内侍的簇拥下,两宫太后c万历皇帝和朱翊镠他们,依旧在热闹的东长街上溜达,继续享受着这喝五吆六争七扯八的购物乐趣。这次朱翊镠倒是没有溜走,但他吩咐付大海和阳康两个溜了,授意他俩去给李之怿c赵灵素买些小礼物送过去。要说逛街的本领,从古至今男人好像都不如女人。平常素日,两宫太后和王皇后都是属于那种不愿意动的人,尤其是陈太后,基本上躲在慈庆宫里不出来,可一旦逛街,看起来也不觉得有多累,一直坚持到最后。就在当天晚上,朱翊镠特意等待冯保的到来。从前都是冯保自己主动,但这次是朱翊镠让他来的,这也正合冯保之意。最近因为朱翊镠的刻意提醒,冯保还没来过。像之前一样,冯保来,朱翊镠也不要其他人伺候。分宾主坐定。以张居正回籍的话题开始。毕竟张居正南归之后,朱翊镠还没有与冯保碰过头。按理说,两人早就要碰头的。朱翊镠问:“伴伴,张先生应该快到江陵了吧?”冯保回道:“这才半个月,应该还没有吧!”“荆州府那边的镇守太监你都吩咐叮嘱过了吧?”“潞王爷请放心,奴婢都已经安排妥当了。”“嗯。”朱翊镠点点头,“张先生那边一定不能出差错。哦,对了伴伴,你名下有一个叫王安的小太监是吗?”“对,就是今天卖西瓜的那个少年。”冯保不免有几分好奇,因为想起了白天朱翊镠冲他使眼色,“潞王爷,为何突然问及这个?白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不愉快倒是没有,白天是我捉弄了王安。”朱翊镠坦诚地说道。冯保深不以为意:“无碍,潞王爷不必放在心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要好好培养王安。”“”冯保听了一愣,十分诧异地道,“潞王爷,宫里的太监成千上万,王安年纪尚小,您为何单独让奴婢好好培养他呢?”朱翊镠如是般回道:“因为本王看好他,将来可委以重任。”冯保却是一副为难的神情:“但是王安的资历太低,让奴婢如何培养他并委以重任呢?”“谁都有年轻的时候,伴伴也是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嘛。”“潞王爷说得对,这倒是。”冯保勉强地笑了笑,承诺道,“那只要有机会,奴婢想着王安便是。”“陈矩现在担任何职?”朱翊镠毫无征兆地跳转。“”冯保听了又是一愣,感觉今天的朱翊镠好奇怪,“潞王爷,为何忽然问及陈矩呢?”朱翊镠感慨地道:“伴伴,我是想提醒你,做好自己的同时,也要培养出色的接班人。别学张先生那样,首辅做得出类拔萃,可到头来找不到一位合适的接班 人。无论有多么强悍,总得有退位的一天,是不是?”“潞王爷的意思是”“我也没有别的什么意思,第一只是觉得陈矩比张鲸之辈强,第二伴伴也会有老去退位的一天。如今张先生离开京城,未来京城的政治局势很难说,伴伴也要为自己的后路着想啊!”“多谢潞王爷提醒!”冯保由衷地道,“是啊,万岁爷今儿个肯定感受到了当皇帝的乐趣,未来的局势是很不好说,奴婢的确该为自己早做打算。潞王爷的意思是,那个陈矩值得提拔重用?”“以目前看,是的。”“潞王爷对陈矩了解多少?”“也算不上有多了解吧,只是感觉此人不错,伴伴留心一下。”朱翊镠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说辞,只好这样解释。“好的。”冯保现在对朱翊镠几近言听计从,当即点头答应了,并进一步解释道,“陈矩现如今是司礼监的一名随堂太监。潞王爷如果看重他的话,那提拔他比提拔王安要容易得多。”。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45章 一回生二回熟三回是朋友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关于陈矩和王安的问题,朱翊镠也没有说太多。陈矩还好,资历算是较老,可王安还是个少年,若说得太多,势必会引起冯保的怀疑,到时候又要找理由一一圆回来。况且,以冯保的精明和对朱翊镠的了解,当然知道他平常是没机会接触陈矩和王安两个人的。所以,他也只是交代冯保记得有机会提拔培养陈矩和王安。好在冯保现在相信他,也没有刨根究底地非要问为什么。冯保今晚来,也没有想到朱翊镠会提及陈矩和王安,他想与朱翊镠聊的话题肯定不是这个,而是终于有了当皇帝感觉的万历。这样,跳过陈矩和王安,冯保迅速将话题拉到万历皇帝身上。第二天,朱翊镠用过早膳,便坐等王安的到来。可是,等到花儿都谢了,也不见王安的鬼影。付大海和阳康都很不理解:王安什么身份?低微不能再低微,还不如他们两个呢。可如此低微的身份,潞王爷为什么要专候他?而且看似隆重。/王安凭什么?难道只是因为潞王爷使坏捉弄了他?可是,以潞王爷的性子,捉弄真的不值一提。别说捉弄,就是揍王安一顿也是白揍,赔什么瓜钱?而且承诺的还是双倍的价格。这在付大海和阳康两个人的眼里:朱翊镠又是在剑走偏锋,妥妥的不按套路出牌。“潞王爷,王安肯定不敢来向您要瓜钱的。”付大海见都快到中午饭点了,便胸有成竹地道。然而,朱翊镠却很有信心,他淡定地道:“我相信王安会来的。”心想如果王安真没胆儿,那他就得重新估量王安这个人了。被有些人评为明朝十大宦官之一,怎么着也得有过人之处吧?鉴于这时候王安年纪还小,估摸着与朱翊镠差不多,没准儿比朱翊镠年纪还小。王安的出生年月史上未载,只知道在万历六年,也就是四年前被送进内书堂读书。根据大明进内书堂读书的太监普遍年纪来看,大多都在十岁上下。也正因如此,朱翊镠还真有点担心王安不敢来,虽然嘴上对付大海说得信誓旦旦。阳康似乎看出了一点门道,主动提议:“潞王爷,要不奴婢去尚衣监瞧瞧吧?”“也好!”朱翊镠点头答应,“去看看他被什么耽搁了?”“是。”阳康应了一声,便转身而去,正走到门口,见王安三步并作两步地来了。“奴婢来迟,让潞王爷久等,请潞王爷恕罪!”王安面对朱翊镠跪下,头伏于地,诚惶诚恐地道。朱翊镠一抬手:“起来吧,你为什么来迟?”王安站起来,如是般回道:“奴婢是先将手头上的事儿做完了,不然没心思。”朱翊镠也不计较追究,直截了当地问道:“要赔你多少瓜钱?昨日算出来了吧。”“潞王爷,还是算了吧?”王安固执地道。“那你还来这里作甚?”“是因为昨日答应了潞王爷,如果不来就等于失信于人,所以来肯定是要来的,至于赔偿的瓜钱,奴婢认为可以免去。”别看王安年纪轻轻,说话有板有眼的,倒是很有底气。朱翊镠脸色一沉,斥道:“你咋这么墨迹?如果你不要赔偿金,那不等于是本王失信于人了吗?”“”王安怔愣,不说话了。朱翊镠又催道:“说吧,到底需要赔偿多少钱?本王可不想在你面前败坏自己的名声。”没辙,王安为难地道:“那就赔偿一两银子吧。”“一两够吗?”“够够够。”王安连连点头,心里可不这么认为,只是慑于朱翊镠的淫威,不敢狮子大开口。“那就给你五两银子吧。”朱翊镠一挥手,也不等王安反驳,直接吩咐付大海,“海子,掏钱。”“是,潞王爷。”付大海立马儿掏出五两银子递给王安。“这个”王安怔愣当场,感觉银子烫手似的,不敢接。“拿着。”朱翊镠又是一声斥。王安一激灵,不敢不依,只好硬着头皮将五两银子收下。朱翊镠转怒为喜,“好了,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就是朋友,你明天再来吧。”“”王安怔怔地望着朱翊镠,无言以对。就连付大海和阳康都是一副惊诧的神情,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就是朋友?几个意思?潞王爷难道要与王安那种人结为朋友吗?王安惴惴不安地道:“不知潞王爷明天让奴婢来所为何事?”“没有事儿就不能来吗?”“”王安又是被怼得一愣,总感觉自己要凉凉似的要知道,如今皇宫里的人哪个不清楚?遇到潞王爷那就该你倒霉,从上到下,莫不如此。“走啊!还愣著作甚?”朱翊镠呵斥道,“已经到了饭点儿,难道还想留下来蹭饭吃不成?”王安立即转身,只是转得有点急,踉跄了一下。哒哒哒。王安莫名其妙地离开了,根本不知道朱翊镠葫芦里卖什么药。待王安背影一消失,付大海便好奇地问道:“潞王爷,王安到底何德何能,居然让您刮目相看,难道真的要与他做朋友吗?”“为什么不可以呢?”“可潞王爷,您是什么身份?王安又是什么身份?两个人根本没有任何的交集可言啊!”付大海无语:“”遇到朱翊镠这种人,他确实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朱翊镠笑道:“是不是觉得我的做法很不可理喻?”“潞王爷,确实有点儿,奴婢也看不明白。”付大海保守地回道。“哈 哈,哈哈”朱翊镠笑得更加开心了,“现在不懂,再过十年二十年的,你就该懂了。”好吧,付大海点点头,也不再争辩什么。关键是,最近朱翊镠的预知能力简直就是逆天爆表,甚至超出了人们的想象。“海子。”朱翊镠的声音忽然变得温柔起来,笑眯眯地道,“昨儿个你送礼物去李府,之怿有没有话要你捎给我听?”“好像,没有吧”付大海摇了摇头。“难道昨儿个为她挑的礼物她不满意?”“潞王爷,不是,不是”付大海肯定地道,“奴婢感觉得到李姑娘有话要对潞王爷说,可她一个姑娘家肯定会害羞的嘛,又怎么会让奴婢捎悄悄话呢?”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46章 把两个默默无闻的太监惊吓住了……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当陈矩听到朱翊镠特意要约见他的时候,不由得一激灵。他从未与朱翊镠有过接触,怎会突然想到见他呢?关键,被朱翊镠盯上的人没一个好下场“付公公,不知潞王爷找我因为何事?”陈矩担心地问道。“这个我也不清楚。”付大海摇头。他是真的不清楚,来时的路上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见陈矩怔愣半天不说话,付大海只得出言安慰道:“陈公公,潞王爷最近行事确实出人意表,但你也不要太担心。虽然我与陈公公没啥交情,但素闻陈公公为人正直有肚量,相信潞王爷不会为难你。你就安心地去见他吧。”陈矩微微点头,但依然犹豫不决的样子。付大海接着又说道:“外界虽然对潞王爷的评价很不好,还说什么谁被他盯上都不会有下场,但其实并非如此。”陈矩抬头望着付大海,一副急切想听下文的样子,好像在质问:你是认真的吗?付大海一心维护朱翊镠,坦诚地道:“陈公公是否觉得最近被潞王爷纠缠的几个人都倒霉透顶?甚至包括张先生c冯公公在内。”陈矩目不转睛,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但眼神里依然有话,好像在反问:难道不是吗?付大海推心置腹地说道:“如果陈公公也这样认为,那我只能表示非常遗憾。我这阵子一直跟着潞王爷,虽然我也不大清楚他到底想要干什么,但我知道张先生是自愿离京的,而且离京的过程中潞王爷还暗中帮了他很大的忙。”“是吗?”“陈公公不相信我?”“不是不相信,我只相信眼前的事实。冯公公最近是不是也算很倒霉呢?还有早前被迫致仕的张四维张阁老呢?还有张诚c梁赟c梁邦瑞他们呢?”陈矩一连三问,言辞中对朱翊镠的行为表现出极大的不满。付大海不紧不慢地反问道:“以陈公公的为人,难道愿意与张诚c梁赟c梁邦瑞相提并论吗?”“”陈矩被噎了一下。“对吧?”付大海道,“张诚是个口蜜腹剑的小人,不说别的,就说他暗中指使人刺杀胡诚,如此龌蹉的行为陈公公做得出来吗?保定伯后裔梁赟是什么货色,不用我多说相信陈公公也有所耳闻,潞王爷出面惩罚,许多人都拍手叫好。还有那个梁邦瑞,得了痨病是事实。如果让你亲姐嫁给他,你会置之不理袖手旁观吗?至于冯公公,我想只有问他本人,如果他也觉得潞王爷故意整他c害他,那才算数,我们都不过是看表象而已。陈公公与冯公公同在司礼监,大可抽个时间去问问他对潞王爷的看法。”“嗯。”这下,陈矩心悦诚服地点了点头。张诚的为人,他当然清楚不过。关于梁赟c梁邦瑞付大海好像,确实也没说错。付大海又道:“所以说呢,对潞王爷我们或许成见太深,以致于总喜欢带着偏见去看他。其实,如果我们用心去读潞王爷,或许得到的评价大不一样。”陈矩讳莫如深地道:“可是,如果像付公公一样,对潞王爷全是好评,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啊!”付大海笑了笑说:“陈公公,或许你有所误会,我并非故意抬高或褒扬潞王爷,只是因为跟着潞王爷时间久,我看得比常人多一些,潞王爷表面上看,是一个大大咧咧的人,可实际上心思细腻,非常人所能及。我这么说,或许陈公公依然觉得我是在为潞王爷辩护,那陈公公不妨亲自去体验一回。”“反正潞王爷请你,你不可能拒之不见吧?”付大海又补充道。“好吧。”陈矩点头,答应随付大海一道去见朱翊镠。但身正不怕影子斜,要说很害怕也不至于,他只担心朱翊镠胡来不讲道理。见完朱翊镠后,陈矩又听从了付大海给他的建议,就在当天晚上便去拜见了冯保。朱翊镠莫名其妙地盯上他,他也拿不准到底是福是祸。关键,朱翊镠白天见他时,确实没有对他多说什么,只是告诉他以后多听冯保的话。可当他追问为什么要特意交代这个时,被朱翊镠反问:人家是你的上司,难道不应该听他的吗?显然,在陈矩看来,他与朱翊镠两个压根儿不在一个调上。可朱翊镠不这么认为,毕竟他是有心的。这次,王安来得很早。没有像昨天,非要等到手头上的事做完,而是吃完早饭就来了。只是他的心比陈矩还要忐忑。与陈矩相比,他不过是个小虾米,与朱翊镠更是没得比。而且,一见到朱翊镠的面,让他吓得浑身一激灵。只听朱翊镠笑呵呵地道:“朋友,你来了?”这样的称呼,他哪敢答应?王安唯唯诺诺地道:“潞王爷,您不要折煞奴婢”朱翊镠笑道:“知道你不敢答应的,但没关系,你记着在心里就是了,真正的朋友是不在乎身份c地位c贫富之别的。”感动之余,王安深情地道:“能得潞王爷如此抬爱,奴婢真是三生有幸脸上有光!一定将潞王爷今天的话铭记于心。”朱翊镠觉得这时候应该给年轻人以鼓励:“如果你真的觉得自己高攀不起,那就好好努力吧。不要等到五年十年之后,你依然有如此自卑的想法。加油!”朱翊镠做了一个打气的动作。王安瞬间泪花连连,当即跪倒外地,感激涕零地道:“潞王爷对奴婢实在太好了,奴婢,奴婢真的不知道说什么感谢您 。”朱翊镠一摆手道:“男儿有泪不轻弹,起来吧。感谢我的最好方式是努力做出自己的成就。”“奴婢一定加倍努力!”王安站起来紧握拳头。“哦,对了,你在内书堂读了几年书?”朱翊镠忽然问。“三年。”王安回道,“去年才出来的。”“如果我让你继续进去读三年,你愿意吗?”王安愣了一愣,稍有犹豫,然后才回道:“一切听凭潞王爷的吩咐便是。”“好!尚衣监,甚至整个二十四监局,都不缺像你这样的太监,却缺像伴伴那样有文化素养的太监,从下个月起,会有人安排你重入内书堂读书进修,你要珍惜如此难得的好机会。”“多谢潞王爷!”王安感动得稀里哗啦。“但要记住,不要对人讲这是我的主意。”“明白。”“我是见你颇有慧根,所以不想让你将来泯为众人,才提议让你重进内书堂读书进修的。”“奴婢对潞王爷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王安又要磕头拜谢,被朱翊镠拦住了。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47章 防微杜渐 要一个人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两天之后,王安重新进入内书堂读书进修。因为王安的资历实在太低,所以这件事没有引起什么人关注。除了王安自己感动之外,可以说并没有激起其他人一丝涟漪。对于宫里的太监而言,能进内书堂读书是一件荣幸的事儿。没有什么文化的太监很多,有机会进内书堂读书的太监却很少。最让王安感到幸运的是,居然无缘无故受到朱翊镠的关注,信誓旦旦地说一定要与他做朋友,还让冯保和陈矩两位大珰帮助他c提携他真是走了狗屎运!如同陈矩一样,王安对朱翊镠的这份情牢牢记在心中。这样,冯保—陈矩—王安形成了犹如老中青三代的一个圈子——加上朱翊镠,总共只有四个人。那三个人都高兴。冯保无意中找到一位心腹,当然高兴;陈矩得到冯保的照顾,当然也高兴;王安就更不用说了,他是三人当中最高兴的一个。对于朱翊镠而言,虽然遇见王安是一次偶然,王安与陈矩也不在他的计划内。但既然遇见了,他也不会白白错过此等大好的机会。陈矩和王安两个,本来就如同两块儿璞玉,只是一个时机未到所以尚未崭露头角,而另一个还很年轻所以需要时间打磨。朱翊镠只不过是利用穿越者的优势,抓住了充当两次“大贵人”的机会。说得难听点儿,就叫作捡漏或捡便宜。古人最懂得知恩图报了,陈矩和王安肯定感谢他——这一点,朱翊镠坚信自己的判断。也不知是否因为李太后和万历皇帝的缘故,为朱翊镠选王妃依然还没有提上日程。这件事朱翊镠早就催促过,而且已经征得两宫太后和万历皇帝的同意,王妃就定下李之怿。可礼部迟迟没有做出回应。为此,朱翊镠让付大海去礼部找礼部尚书徐学谟问明情况。付大海问完回来说,推迟正是李太后的主意,选王妃成婚肯定会在今年,但得等到十月份。朱翊镠唯有一声叹,但他也不好意思再去催促李太后了。本来这件事儿只要一催,李太后就要掉眼泪,总说朱翊镠这孩子想尽快离开她这个当娘的。其实,这哪是朱翊镠的本意?只不过是穿到一个尴尬的王爷身上别无选择罢了。李太后是真的舍不得儿子——对此朱翊镠早就看在眼里。没辙。/那十月份就十月份吧,满打满算也不够五个月时间了。不妨再等等也好。反正离京之前还要解决辽东那边的一件大事儿:让李成梁李如松李如柏父子押解努尔哈赤进京,不能放虎归山。当然,现在全北京城估计没几个人听说过努尔哈赤。朱翊镠还得利用这五个月的时间,观察京城的政治局势。如今,张居正已经回籍,想必朝中大部分官员都在观望中,只有能够确定李太后和万历皇帝的态度之后,他们才敢表明自己的立场。朱翊镠刚好可以暗中观察,并在适当时候做出回应与反击。京城官员中有何风吹草动,已经交代冯保要盯紧了。至于万历皇帝那边的动静,由朱翊镠亲自出马。这天,他去了乾清宫东暖阁。万历皇帝正在阅览奏疏,但只是表面,看得出来并没有认真,肯定是走神了,想着别的事儿,不然目光不会长时间的偏离奏疏。而且,朱翊镠进去时,万历皇帝也没有发现。“皇兄?”“皇兄?”直到朱翊镠喊了两声,万历皇帝才缓过神来,抬起头来问道:“皇弟怎么来了?”朱翊镠睁着眼睛说瞎话:“闲着没事儿,找皇兄说说体己话。”万历皇帝信以为真,眉开眼笑地道:“好好好,皇弟请坐。”自那天紫禁城东长街集市开街以来,万历皇帝的心情便大好。他终于尝到了当皇帝的感觉,而且这两天也在努力寻找那种感觉。朱翊镠坐下来后,有心从前两天的集市说起,问道:“皇兄,紫禁城里赶集好玩儿不?”“当然好玩啊!”万历皇帝脱口而出,似乎一下子被拉回那种嗨皮的状态中,眉飞色舞地道,“皇弟你想一想,皇兄长这么大,还从未感受过外面的美好呢。只可惜,开街那天都是咱宫里的人,他们多少有些害怕咱们,所以多少都有不真实的一面,若真的像棋盘街那样,才叫好玩儿呢。”朱翊镠忽然道:“皇兄,自张先生离京后,你感觉如何?”万历皇帝微微一滞,问道:“皇弟,什么感觉如何?”朱翊镠也不转弯抹角,干脆直承:“皇兄,就是有没有忽然一下子感觉到身轻如燕?”万历皇帝笑了笑说:“皇弟,身轻如燕是不是也太夸张了?但倍感轻松确实是有的。”朱翊镠又问道:“皇兄有没有想过自己亲政呢?”万历皇帝先是一愣,随即一声叹,面带几分苦笑,喃喃地道:“亲政?嘿嘿,娘亲都说了,现已人臣皆知,不到三十岁休想亲政。”朱翊镠带着目的而来,有心撺掇道:“皇兄,你也别怪皇弟不提醒你哈,娘亲说出那种话,肯定是当着皇兄的面,那时张先生身体还很强健,可眼下张先生不在京城,娘亲那话还是有待商榷的。”万历皇帝警觉地道:“皇弟,你为何忽然提及这件事儿?这就是你今天来多目的吗?”朱翊镠回道:“我也是看到赶集那天皇兄十分开怀的样子,皇兄已经足足憋屈了十年吧?”“皇弟,这种话你在皇兄面前说说倒无所谓,可要记住 :千万不要被娘亲和大伴听见。”朱翊镠不以为然道:“皇兄,听见了也无妨,本来这就是事实,娘亲也心知肚明。”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48章 努尔哈赤,到底叫什么姓什么?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皇弟要谁?”从万历皇帝诧异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好像没听说过努尔哈赤。这也不难理解。因为毕竟此时努尔哈赤才二十四岁而已,锋芒尚未显露出来,没有引起明朝的关注。努尔哈赤引起大明关注是在他用他的祖父c父亲遗留下来的十三副甲胄起兵之后。而且还有一点,朱翊镠也不敢确定:当时大明王朝对努尔哈赤以及他的祖父c父亲称呼什么。以朱翊镠上一世从文献史料中对努尔哈赤即清太祖的了解情况来看,对努尔哈赤的“名”和“姓”都很模糊,并没有一个统一或者说都被认可的汉译名。因为满族当时还没有统一的文字记载当时满族叫女真族,女真族有三大部,被努尔哈赤统一,后皇太极改女真族为满洲族。目前所见的中国通史或清史著作中,几乎都将努尔哈赤的汉译名写为“努尔哈赤”。例如:1961年确定为“高校文科中国通史教材之用”的中国史纲要中就有这样的记述:“到了努尔哈赤时候,建州部的实力日益强大,先后合并了女真部的其他各部落。”再比如:10卷本的清代全史:“金国的缔造者c清朝的第一代皇帝努尔哈赤的姓氏和家世,是一个仍需考究的问题。”然而,关于努尔哈赤的姓名问题,在民族史和满文翻译领域中又都将他的汉译名写为“努尔哈齐”。而在清代文献中,也有“弩儿哈奇”的写法,包括努尔哈赤的祖父和父亲的汉译名也都没能统一,有写成“觉昌安c塔克世”的,也有写成“觉常刚c塔石”的根据清朝官方文字记载,清太祖的名字毫无疑问应该写作“弩儿哈奇”,或者是“弩尔哈齐”。那为什么如今的清史了论著中基本上都写成了“努尔哈赤”呢?其实,这种写法也是有一定史料依据的。因为明代文献中多将清太祖的名字译写为“奴儿哈赤”,并且屡屡见之于明实录的记载文字当中。试举两例:万历十七年1589九月乙卯:“始命建州夷酋都指挥使奴儿哈赤为都督佥事。”万历十八年1590四月庚子:“建州等卫女直即女真夷人奴儿哈赤等一百八员名进贡到京,宴赏如例。”可以看出,明实录的作者将清太祖的女真语名当时满文尚未出现译成“奴儿哈赤”,或称“建州夷奴儿哈赤”,反应了历来汉族统治者对少数民族的歧视。当然,这是题外话。然而,清史稿辞典和中国历史大辞典清史卷,两部大辞典的基本倾向都将清太祖名字确定为“努尔哈赤”,同时又揭示了被许多清史著作忽视的一个基本事实,努尔哈赤还有另一种写法,就是“努尔哈齐”。而且,有不少学者认为“努尔哈齐”才是清太祖最合适恰当的表述。理由之一:名从主人。清太祖伟大的贡献之一就是创制满文,他以及他的继承人皇太极都承认“努尔哈齐”这种译写法。理由之二:尊重历史。以明实录为代表的文献,故意写作“奴儿哈赤”,有贬斥之意。理由之三:努尔哈赤的弟弟都叫哈齐,如舒尔哈齐,雅尔哈齐。所以将努尔哈赤译写作“努尔哈齐”,既保留了原始的满文语音,又完全符合汉字的表意方式。这是关于努尔哈赤名字的争议,关于他的姓氏也一样。努尔哈赤姓什么?一般人可能都会毫不犹豫地说“爱新觉罗”。但其实,关于努尔哈赤的姓氏,文献记载也好,稗官野史也罢,都杂说纷纭,莫衷一是,成为一团历史之谜。据文献记载就有六种说法:认为努尔哈赤姓佟c童c崔c雀c觉罗c爱新觉罗。只是清朝皇室祖先以神话为名,认为其姓氏“爱新觉罗”原系天赐。无论是努尔哈赤的“名”和“姓”之所以谜团重重,最重大的一个原因就是当时满洲初期没有文字,没有留下原始的满洲文字记载。只是据清太祖实录记载,清朝皇帝都认为自己姓爱新觉罗。其中还有一个美丽的传说,相传有三个仙女在池中沐浴,一只神鹊衔来一枚果子,落在三仙女的衣服上,仙女爱不释手,把果子放入口中,吞近腹里,从而有了身孕,生下一男孩儿,相貌奇异,而且刚出生就能说话,仙女告之,他姓爱新觉罗,名叫布库里雍顺也就是清朝皇帝的祖先。后世都搞不清楚努尔哈赤到底姓什么,名字该写作什么,那大明王朝万历年间肯定不知道,当时也没人研究关注。所以,当朱翊镠说出“努尔哈赤”的名字时,万历皇帝诧异的神情,他并不觉得稀奇。朱翊镠只得如是般解释道:“皇兄,我要的人现在在建州左卫今辽宁省新宾县境内,是觉昌安第四子塔克世的长子努尔哈赤。”万历皇帝依然一脸问号。朱翊镠接着又说道:“反正就是建州左卫里的一名小官儿,他的六世祖c五世族曾都掌过建州左卫,朝拜过本朝皇帝的。皇兄只需传一道口谕,给辽东总兵官李成梁就行了。”万历皇帝点了点头,感觉终于有些眉目。建州三卫是明朝在东北地区建州女真聚居地设置的三个地方军事行政机构的合称,包括建州卫c建州左卫c建州右卫,其指挥使一般都是女真族世袭首领。建州三卫早期归属于奴儿干都司,后来大多由辽东都指挥使司掌管。三卫的首领由世袭产生,但 必须经明朝政府认可后方生效,并且每年都必须前往京师朝贡。明朝一般都是利用各部族之间的冲突及牵制,以进行对当地的统治,并在平时保持与三卫之间的互市往来,这一点在李成梁所管辖的辽东地区表现得尤为突出。万历皇帝问道:“皇弟,你要得的人就是建州左卫里的,也就是女真族里的一个人呗?”“嗯。”朱翊镠点头道是。“可本朝人数千千万,皇弟为何偏偏要一个女真族的人呢?皇弟要他何用?要他来作什么?”万历皇帝十分不解地一连几问。朱翊镠琢磨了一小会儿,其实来之前就想过这个问题,要该怎么解释,总不能告诉万历皇帝这个人将是大明王朝最大的威胁吧?这时候说出这样的话,鬼都不相信呢!别说这个时候,就是等到努尔哈赤席卷女真,甚至攻击大明时,夜郎自大的大明王朝还像在做梦中一样呢。。这月最后一天了,好想好想求两张票给我点动力啊!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49章 请努尔哈赤进京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朱翊镠回道:“皇兄,听说努尔哈赤擅长骑射,而且精通汉语,可谓是文武双全,我想聘请他来一得时学院一教授那些孩子。”“哦,是这样啊”万历皇帝想了想,点头答应,“那好吧,改天我让人通知李总兵。”朱翊镠又道:“皇兄,为了表示对努尔哈赤的重视,能否派一个人去辽东邀请?”“有这个必要吗?建州三卫乃本朝所建,不过是本朝的附属而已,只要朕传一句话,他岂敢不来?”看,刚才说什么来着?大明王朝压根儿就没将女真族放在眼里,甚至远不及鞑靼c瓦剌那么重视。连万历皇帝都抱持这种骄傲自大的心态。朱翊镠也不好多说什么。这可是全大明王朝的心态,都以为老子天下第一,让他一个人在短时间内如何改变这种状况?好在此时此刻面对的是万历皇帝,朱翊镠只好耐心解释道:“皇兄,话虽如此,可毕竟是求人。再说了,人家好歹也是酋长的孩子,给他一点面子又有何妨?”万历皇帝仍然深不以为意,说道:“皇弟,你是不知道,对待蒙古族c女真族那些蛮夷,就不能太客气,否则还以为咱们怕他呢。”朱翊镠又只得辩道:“皇兄,国事当如此,可这是私事。本朝乃礼仪之邦,讲理终究没什么错。”“那,好吧!”万历皇帝勉为其难地点头答应了,继而问道,“那皇弟想派谁去请呢?”“曾朝节。”朱翊镠不假思索,他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人选。万历皇帝微微一滞,似乎很难以接受,疑虑地道:“皇弟,用得着派一位侍读学士去吗?随便派一个人去就好了嘛,派侍读学士岂不是大材小用?”朱翊镠知道,万历皇帝还是那种骄傲自大的心理在作怪,他又说道:“皇兄,俗话说先礼后兵嘛,努尔哈赤还是有过人之处的。”“咦?”万历皇帝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讶然道,“皇弟像我一样深居宫中,如何认识他那么一号人呢?”朱翊镠眨巴着眼睛,朝万历皇帝笑了笑,说:“皇兄,皇弟可是经常偷偷出宫的哦,小道消息自然要比皇兄灵通一些吧。”万历皇帝也没继续追究,姑且信了。与他而言,这本来就是一件芝麻蒜皮的事儿,当天便谕旨曾朝节知悉。且不说这是万历皇帝的谕旨,为朱翊镠办事,曾朝节也无话可说,还欠他三大人情未还呢。所以,在接到万历皇帝谕旨的第二天,曾朝节便去慈宁宫偏殿拜访朱翊镠。坐定后。朱翊镠上来第一句话就郑重申明:“这件事可是奉旨而行,不算你还我的人情哦。”曾朝节也只能点了点头,不然还能怎么着?随即,朱翊镠又问道:“你对建州女真了解多少?”曾朝节摇头,之前他确实没有接触过。朱翊镠道:“这次派你去辽东,除了邀请努尔哈赤进京外,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完成。”“潞王爷请吩咐。”“你不是不了解建州女真吗?那就去深入了解一番,然后写一份详细的报告出来,交给我皇兄。但我有一个要求:要从精神交往的层面去剖析c了解女真族。”曾朝节一愣,不解地问:“潞王爷,何为精神交往的层面?”“简言之,就是精神方面。我希望读完你的报告,要知道女真族为何在辽东能够再次复兴?他们族与蒙古族相比有何特别之处?辽东总兵官李成梁以及他几个儿子能否真的压制得住女真族与蒙古族?你需要做出一个预估。也希望他人结合你的报告,能看出一些端倪。这个有问题吗?”曾朝节想了想,不敢立即作出承诺,只是回道:“试试看吧,卑职尽力而为便是。”朱翊镠又叮嘱道:“辽东连年有战事,一向比较乱,你去了千万要小心,有什么困难,找李总兵商量解决,切不可独自一人盲目行事。”\“卑职知道,请潞王爷放心。可是潞王爷,如果努尔哈赤不愿意来,该怎么办呢?”“由不得他,不愿意来也得来。”朱翊镠目光一凌,满眼杀气腾腾,“总之,让你去,就一定要带他来。只要不违法,你可以采取任何有效的方法措施。”“明白。”曾朝节微微颔首,继而又道,“潞王爷,可卑职不明白的是,为何一定要请努尔哈赤进京教授孩子骑射?还有,从潞王爷的言辞中可以看出,您对建州女真,以及努尔哈赤好像有相当的了解潞王爷,您何以知道如此之多呢?”朱翊镠不客气地怼道:“这不是你关心的。”曾朝节十分耿直坦诚地道:“卑职只是关心潞王爷,很想提醒潞王爷,最近您管得太宽了,居然从京城管到辽东,这样对潞王爷并不是一件好事。”朱翊镠鼻子里轻哼一声:“怎么?莫非你又想弹劾本王不成?”曾朝节虽然受了委屈,可并不为意,只是平静地说道:“卑职并无此意,只是好心提醒。”“那多谢了!本王自有分寸,你将本王交给你的事漂亮地完成就行了,其它的事不用你担心。再说了,你一个侍读学士,担心又有何用?”“好吧!”曾朝节叹了口气,感觉与朱翊镠还是难以交心,“那怪卑职多言,潞王爷保重!”“去了辽东,你也要保重!”“潞王爷,您原本计划何时出发?”“当然越快越好,你除了请人,还有任务呢。有皇兄的谕旨,请人应该不难,难的是另一 个任务。”“微臣明白。”第二天一大清早,曾朝节就带着万历皇帝的谕旨出发了。这件事,朱翊镠暂时还没有告诉李太后,而万历皇帝也没有知会内阁和其他大臣。也就意味着,曾朝节平静地去了辽东,没有引起几个人的注意。只有像冯保c陈矩等为数不多的,与朱翊镠密切接触过的人注意到了。尤其是冯保,他越来越感觉朱翊镠在布局,布一个很大很大的局如果是真的,那倒是他希望看到的,毕竟他幻想过。当然,暂时没有告诉李太后曾朝节前往辽东的消息,并不代表李太后就被蒙在鼓里完全不知情,相反她很快就知道了。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50章 建州女真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娘,请一个对本朝不利的人。”在李太后面前,朱翊镠倾向于说出部分事实。但也不可能说出全部事实。“对本朝不利?”李太后神情一紧,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儿子,急切想听下文。“嗯,孩儿请皇兄派曾朝节去辽东,是想去请建州女真族里的一个人,名字叫作努尔哈赤。那是一个尚未崭露头角,但将来势不可挡的年轻人,那年轻人终非池中物。”朱翊镠说这段话很认真,给人一种毋庸置疑的感觉。因为这阵子对他实在是刮目相看,所以李太后听得也很认真。而且相对于年轻识浅的万历皇帝,李太后更会捕捉信息。她迅速敏锐地锁定了“建州女真”那四个字。李太后历经嘉靖c隆庆c万历三朝,她对建州c建州三卫c以及建州女真有一定的了解。北方的建州,是永乐皇帝于永乐元年(1403年)设置的,当时明朝欲压制北元残余势力,于是在女真聚居地设立了辽东指挥使司,开始着手控制女真族的各个部落。到了宣德八年(1433年),因为统治者对国内少数民族的偏见与漠视,以及治边政策的失误,导致引发了“癸丑之役”,直接引来朝鲜军队第二次对建州的入侵。当时建州部已经一分为二:建州卫和建州左卫。猛哥帖木儿(即努尔哈赤的六世祖)时为建州左卫左都督(即指挥使)。猛哥帖木儿于宣德八年被兀狄哈野人所杀,建州部被迫南迁,最终定居于辽东东部边墙之外c南抵鸭绿江的赫图阿拉一带。建州在发展的过程中,明政府又设立了建州右卫,与建州卫c建州左卫合称建州三卫。自弘治朝起,建州女真与辽东明军的冲突日益减少,由朝贡形成的贸易关系日趋活跃。居住在辽东边墙之外的建州三卫,社会经济发展很快。他们使用的铁质农具c日常生活用品,主要依靠对明朝的朝贡贸易获得。建州女真前往北京朝贡的人数通常有数百人之多,他们向明朝进贡马匹c貂皮c人参c木耳等土特产品,然后明朝通过赏赐的形式送给他们所需要的衣服c彩缎c麻布和粮食等。其中,明朝最受欢迎的是女真人的貂皮,而女真最受欢迎的是汉人制造的铁锅。然而,从弘治到嘉靖年间,建州女真经过几十年的修养生息,在鸭绿江流域不断发展壮大。到了嘉靖末年,时任建州右卫指挥使的王杲,首先向明朝统治者发动挑战。如:嘉靖三十六年(1557)王杲领兵攻打抚顺,杀害明军守备彭文洙;嘉靖四十一年(1562)又攻打凤凰城c汤站堡,杀辽东副总兵黑春总之,被王杲杀死的明军将领还有几十个。到了万历二年(1574),又发生了一次冲突,双方各有死伤,明朝政府一怒之下,决定停止贡市贸易,致使建州右卫生计困难,王杲便纠集蒙古土默特c泰宁等部,大举进犯辽阳c沈阳。辽东总兵官李成梁迅速调集各路明军反击,一直打到王杲的老巢古勒寨。那是对王杲的一次重创。明朝消灭了王杲之后,朝廷接受了李成梁的建议,修筑宽奠c长奠c永奠c大奠c新奠(均位于辽宁省宽奠(亦可写宽甸)满族自治县境内)和张其哈喇甸子(今辽宁本溪满族自治县境内)六堡。这样,就等于是打破了由辽东边墙形成的汉人与女真人的习惯界限,再加上王杲被献俘于北京后,“磔杀”后悬首蒿街。这发生的一连串事,引起建州女真栋鄂部首领王兀堂以及王杲子孙(尤其是王杲的儿子阿台)的强烈不满,导致这些年辽东战火连年不息就没有停过。因此,以朱翊镠的后世观,觉得提及“建州女真”,应该是一个非常敏感抓耳朵的话题,很可惜从万历皇帝那儿并未感受到。只不知李太后感觉如何。所以朱翊镠认真说完后,凝望着李太后这个颇有能力的女人,仔细观察她的神情变化。只见李太后紧蹙双眉,沉吟片许后,喃喃地道:“这些年来,建州女真让人着实闹心啊!对他们好一点吧,他们休养生息发展壮大,一旦得势,就蠢蠢欲动不老实了;可限制掣肘他们,不与他们贡市交易吧,他们又破罐子破摔,不断骚扰边境。打他们,咱又落不到一丁点好处;不打他们,他们又时不时地生事。镠儿你说,对付北方的那些蛮夷,有何良策?”不得不说,尽管李太后是个女流之辈,但对北方少数民族的问题看得很准确。无论与女真,还是与蒙古,反正跟他们那些人较真或是打仗,确实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想想,大明如同一大富豪,而女真或蒙古,还有其它少数民族这时候如同一穷得叮当响的乞丐,让大富豪与乞丐打架有什么意思?打赢了又能怎么滴?打仗的结果好像,似乎,确实唯有一个:只有失,没有得。但要彻底消灭他们,肯定又不现实。否则这个千古难题也不会留到现在。少数民族的问题从大汉朝时期就开始凸显出来了,此后一直没有得到很好的解决。直到新中国“和平共处c平等团结c区域自治”等一系列方针政策确立后才出现好的转机。但也只是好的转机,直至今日仍有一些难题尚未彻底解决。朱翊镠想了想,回道:“依孩儿之见,恐怕只能和平共处,以本朝先 进的文化教育感化他们吧?如果他们观念不改变,总想着没有吃的穿的就去周边强杀劫掠,那现阶段对付他们的任何方针策略都只是治标不治本。”李太后点了点头,表示认可。又问道:“那镠儿请一个人进京,就能有效解决吗?”朱翊镠摇头而笑:“娘,可没有这么容易哦,孩儿只是帮助皇兄解决眼前的一个问题。”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51章 努尔哈赤的仇恨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如果不加阻止,按照原本历史发展的话,建州(右卫)几个月之后将会发生古勒之乱(万历十一年初,即1583年初)。努尔哈赤的祖父觉昌安和父亲塔克世都在战乱中死去。/说到觉昌安和塔克世两人的死,还得提到王杲这个人。虽然王杲几年前就已经被明朝正法,但他的儿子阿台c阿海都逃脱了,而且重新修复了古勒城,还新建了沙济城c黑机革城。为报父仇,他们兄弟俩招兵买马,很快又发展壮大起来,并经常骚扰明边。这样,阿台和阿海都被李成梁纳入通缉处死的黑名单中。万历十一年初,阿台c阿海兄弟联合蒙古部落,预谋掠夺广宁c开原以及辽河一带。此事被图伦城主尼堪外兰侦知,他立即派人骑马到广宁报告给了李成梁。尼堪外兰,又作尼康外郎,是中国明朝后期女真领袖之一。他生于建州女真部加哈,从小就抱有远大的志向,想挤进明朝的官吏队伍中,当个封疆大吏啥的,不然也得要当个女真人的大首领。尼堪外兰确实也比较精明能干,又会笼络人心,所以在二十多岁时便当上了图伦城(今抚顺县汤图乡附近)的城主。因为几年前发生了明廷派官军攻打建州右卫的古勒城,最终将城主王杲抓获,押赴北京正法的事件。所以尼堪外兰看到王杲的亲家,即建州左卫指挥使觉昌安c王杲的姑爷塔克世,为了保全性命而暗中投靠明朝边官c升官发财的事实。(当时建州女真最强悍的人就属王杲了,努尔哈赤的祖父觉昌安为了与王杲交好,将女儿嫁给王杲的儿子阿台,又让儿子塔克世娶王杲的女儿,相当于是儿女双亲家。据某些历史学家考证,王杲正是努尔哈赤的外祖父。)当时,尼堪外兰一方面看到明朝的强大,认为王杲等反对明朝犹如鸡蛋碰石头,不知量力。另一方面,他也看到投靠明廷便能得到巨大的好处。因此,尼堪外兰处处巴结明朝边官,瞧不起女真人,也瞧不起建州女真各大小部落的首领。为了交结辽东总兵李成梁,日后好借汉人边官之势当王称霸,尼堪外兰多次到广宁进贡,最多时一次带去50多匹好马,上百斤人参,数十张貂皮,几车鹿茸。每次见到李成梁,呼为太爷,稽首匍匐,而李成梁却大大咧咧,能留他吃几顿饭就算不错的了。但尼堪外兰总不死心,进贡送礼如常,终于等到一个表示衷心的好机会:发现阿台c阿海密谋进犯大明。而时任辽东总督的周泳,早就听说过古勒城死灰复燃的消息,并到过南关哈达部进行过寻衅,他正琢磨着同李成梁合计除掉王杲之子。李成梁这时刚好又接到了尼堪外兰的密报。鉴于这种局势,辽东总督周泳决定派李成梁率兵,分两路向建州右卫讨伐。李成梁到了抚顺城,先找到了尼堪外兰,叫他当向导带路。在尼堪外兰(当然也有觉昌安和塔克世的协助)的指引下,先破了沙济城,杀死了阿海,然后将古勒城团团围住。然而,由于此城依山据险,李成梁亲临督战,明军连攻两日两夜,也未攻下此城。李成梁大为恼火,责怪尼堪外兰。尼堪外兰受到责备后,便依照李成梁的授意和指示,亲自跑到阵前,对着城门楼大声呼叫:“太师有令,杀死城主归降的,任命他做本城城主。”这样,城中人心动摇。城楼上的一个兵卒私心上来,一刀就刺死了城主王杲的儿子阿台,并大声说:“我是城主了,开门投降。”守城的兵卒一看城主已死,纷纷倒戈,并打开城门。可戏剧化的是,李成梁破城后,因为怒气未消,居然自食其言,纵兵大肆屠杀城中老幼,结果两千余名无辜的军民均被杀害。是时,因明军围城,建州左卫都督觉昌安到城中营救孙女,塔克世跟着又进城寻找父亲,就这样两人都被困在城中。明军破城后,纵火烧房,觉昌安死于火焚,塔克世也被官军误杀,父子均死于那次战祸。一场本可避免的悲剧就此引发尼堪外兰因引导官军杀死阿台c阿海有功,与明边吏关系日益亲近。并在李成梁等支持下,准备在抚顺城附近建立嘉班城,亦作甲板城(今抚顺市东大甲邦)。努尔哈赤闻迅,异常的气愤,立即前往抚顺城,向边吏追究其祖父c父亲死难的原因。抚顺边官的一个将吏敷衍解释,努尔哈赤不服,那个将吏便威胁他说:你不听话,官军将援助尼堪外兰,筑城嘉班,作建州主(即满洲国主)。后来这句话传出去,建州各部众便纷纷归附了尼堪外兰。明边吏这边觉得理屈,因为觉昌安和塔克世早就归顺了明朝,并且帮助明军做过很多事。因此把觉昌安c塔克世的尸体归还了努尔哈赤,并给他30匹马c30道敕书,并答应他承袭建州左卫指挥使(原文:“敕书三十道,马三十匹,封龙虎将军,复给都督敕书”)。努尔哈赤认为尼堪外兰是杀害祖父c父亲的仇人,所以再次到边关强烈要求处死尼堪外兰。然而,边将认为,觉昌安c塔克世的死与尼堪外兰无关,不接受他的要求。于是,在万历十一年五月,努尔哈赤起兵,决心与尼堪外兰决一雌雄。尼堪外兰住在图伦城,努尔哈赤感到力弱兵单,便联合沾河寨主常 书等百余人向图伦城发起进攻。努尔哈赤手下的猛将额亦都发动的攻势相当激烈,还没等他亲临城下,图伦城已被攻克。尼堪外兰一看形势不好,便丢下城池军民,带领妻子和仆人逃到浑河部新建不久的嘉班城去了。同年八月,努尔哈赤又整顿兵马,前去进攻嘉班城,但因为有人泄密,尼堪外兰又一次逃走了。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52章 一心为大明!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眼前什么问题?朱翊镠自己很清楚接下来会面临什么问题,可未来之事,这时候要对李太后怎么解释呢?他想了想,如是般回道:“娘,孩儿预感努尔哈赤想脱离咱大明的藩属,甚至危及皇兄的皇位。”这绝非危言耸听,但在李太后听来却是。她愣了一愣,好像听错了似的,诧异地道:“镠儿,危及你皇兄的皇位?”“嗯。”朱翊镠确定地点了点头。“那怎么可能呢?”李太后一副犹然不信的深情,淡然一笑,那笑中带有两分轻蔑之意。随即,她又慢悠悠地说道:“建州女真部,总共也没多少人,仅辽东李成梁总兵一人就能将他们收拾的服服帖帖的,他们又哪有实力危及咱朱明的江山?”尽管朱翊镠对李太后的话感到有些失望,他真心希望李太后与万历皇帝表现出很大的不同。原来,李太后也只是对建州女真多了几分了解,骨子里依然还是藐视少数民族,认为他们不可能对汉统江山构成威胁。这一点,李太后与万历皇帝,与朝中其他大臣一个样。但实事求是地说,若非朱翊镠穿越的身份,已经知道c熟悉这段历史,任凭谁都不会相信,努尔哈赤以十三副甲胄起兵打天下,最后居然能成功!面对李太后的自信,朱翊镠只好,也只能劝说道:“娘,防微杜渐嘛,世上事一切皆有可能,俗话说得好,宁欺白须公,莫欺少年穷。况且,娘亲也知道,若非张先生致力于改革,我朝之前国库空虚,每年入不敷出,确实有许多问题尚未解决,也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强大。”李太后似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感慨地说道:“是啊!想着你爷爷c你父亲当政时,国家财力有限,虽然没有外族能危及我朝统治,但国家确实弊病丛生,咱是应该居安思危,不能自以为是马虎大意。”“娘,孩儿就是这个意思。”朱翊镠兴奋地道,“不能小看任何一个人和任何一个民族。”李太后忽然神情一警:“镠儿,你曾提防杭州c泉州,可我们都没有放在心上,结果最后预言成真了,那这次会不会也”余下的话,李太后没敢说,她紧张地望着自己儿子。“娘,不会的。”朱翊镠当即拍着胸膛保证道,“孩儿已经想好了应付的策略,只恳请娘亲不要阻挠”“我为什么要阻挠?”李太后十分急切地打断。“孩儿不是这个意思。”朱翊镠忙解释道,这时候也不想隐瞒,非常坦诚,“孩儿是担心身份特殊,所以做事儿会招来娘亲c皇兄以及朝臣的不满,到时候把事情给搞砸了。”“镠儿放心,只要你一心为咱朱明,娘保证不会阻拦你,而且还会不遗余力地帮助你。”李太后信誓旦旦地道。有李太后如此承诺,朱翊镠当然开心,“娘,事到如今,你还不相信孩儿的心吗?孩儿姓朱,生是朱家的人,死是朱家的鬼,当然一心为咱朱明的江山啊!”其实,朱翊镠还有一句话没敢说出口:不仅要为朱明,而且还要让朱明登上世界的巅峰呢。只是这话的“逼格”着实太高,由他一个王爷说出口,会让人觉得是不是吃错药发了神经!李太后听了,欣慰地说道:“镠儿,娘当然相信你啊,之所以推后你选王妃c成亲的日子,不就是希望能与镠儿多聚些时刻吗?你不会怪娘吧?”朱翊镠道:“娘,你这是说哪里话?孩儿怎会怪你呢?孩儿当然明白娘的心。”关于推后选王妃一事,朱翊镠本没打算主动提及,没想到李太后这时候提出来了。李太后微微叹了口气,喃喃地道:“能与镠儿多聚些时刻就多聚些时刻,娘也只能如此了。届时,天下的好地方任你选,你想去哪儿就藩就去哪儿就藩。”“多谢娘亲!”“哦,对了,镠儿,既然说到此事,那娘不妨多问你一句,你想好了去哪儿就藩没有?”“还没有呢。”关于藩地,朱翊镠确实还没有想好。但其实,说没想好也不准确,他只是一直琢磨着以另一种方式,想看看有没有可能。“如果镠儿有心仪的地方,就与娘说;如果没有,娘就让朝中大臣帮你选,一定不会亏待镠儿的。”“娘对孩儿真好!”朱翊镠带着几分娇气,趴在李太后肩膀上。李太后抚摸着他的头,眼眶里又情不自觉地噙满了泪花。虽然曾朝节只身前往辽东当时没有引起朝臣的注意,但翰林院一位侍读学士没有点卯当值,这事儿很快就被扒出来了。都知道他去了辽东。都知道他去辽东是为了专门邀请一个叫作努尔哈赤的年轻人。还都知道这是朱翊镠的主意,请努尔哈赤进京只是为了让他教授得时学院的孩子们骑射术。然后一个个都纳闷儿起来,像万历皇帝当时一样。“专门派一位侍读学士去邀请建州女真部里的一位年轻人进京?搞没搞错?人家有那么大的脸吗?”这样,又很快将努尔哈赤的底细给扒出来了。虽然没有几个人研究建州女真部,但努尔哈赤还是有人知道的。毕竟他的祖父与父亲早已归顺大明,且为大明做过许多事。扒出努尔哈赤的身份后,京官们变得淡定了许多。准确地说,是警惕之心消失。因为努尔哈赤的祖父觉昌安和父亲塔克世都是大明的“朋友”那,邀请努尔哈赤进京,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呢?谁能想到,此人正是将来摧毁大明王朝的敌人!然而,没有放松警惕的大臣也有——这主要归功于朱翊镠最近的“超级表现”——像申时行c梁梦龙那样接触过朱翊镠的人,总隐隐感觉这事儿很不简单。尤其是曾经总督过蓟c辽c保定军务的梁梦龙,他与土蛮交锋的次数很多,深悉那帮人的厉害。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53章 无与伦比的,香与吝啬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梁梦龙来的目的简单明了,他只问了朱翊镠一个问题:辽东是不是要出事儿的节奏啊?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朱翊镠最近给他一种感觉:无论目光聚焦到哪里,哪里就有问题。好像很灵验,犹如打不破的魔咒般,杭州c泉州莫不如此。朱翊镠倒是也没有隐瞒,直不笼统地回答了一个“是”字。抛开努尔哈赤的问题不说,辽东的兵事本来就不断嘛。既有蒙古人,又有女真人,还有朝鲜人不断骚扰加上李成梁在辽东推行的牵制战略:故意以蒙古族牵制女真族,以女真族牵制蒙古族。使得辽东连年有战事,岁岁要兴兵——恰好李成梁也好这一口。作为一个出色的军人,当然需要有仗打。有仗打,才会有军功,才能体现他自身的价值,才能得到朝廷的尊重与赏赐。这也是为什么在张居正担任首辅期间,出色的军人或者叫军事家很多,像俞大猷c殷正茂c谭伦c方逢时c梁梦龙c吴兑等等但同时代,只有李成梁的名气可以与戚继光相提并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除了李成梁打仗确实牛叉之外,还有一点就是辽东年年有仗可打。梁梦龙倒是想多问朱翊镠几个问题,但朱翊镠没给机会。本来,之前就特意叮嘱过,作用朝中重臣,不要动不动前来拜访他这个潞王,容易惹人非议。所以,朱翊镠三言两语将梁梦龙打发走了。关于辽东的问题,只要将努尔哈赤控制住,其它暂时不急。眼下最急的事,应该是张居正。反正朱翊镠是这样认为的。张居正回籍的时候,就引发了官民的一片议论。如今,他人已经抵达江陵,顺利安稳地到老家,那朝局会向着哪个方向发展呢?这才是朱翊镠目前最为关心的问题。努尔哈赤的问题虽然严重,可朱翊镠想好了应对之法;而张居正离京后的一连串问题,朱翊镠都不敢百分百的确定,毕竟在他的干预下,历史已经悄然发生改变这不找朱翊镠还好,一找,梁梦龙心里反而更加没底了。朱翊镠可是明确告诉他辽东会出事儿,可并没有告诉他该如何积极防备。而且,辽东会出事儿,那到底这事儿多大?他也不清楚。因此,如果这样看的话,问还不如不问的好,反而徒增烦恼。但作为兵部尚书,梁梦龙还是第一时间向内阁汇报了情况。然而,内阁也拿不定主意,其实是不敢拿主意。稳定压倒一切。不能因为朱翊镠请努尔哈赤一个人进京,就让李成梁将辽东掀个天翻地覆吧?一个有抱负有思想的人,很少能感觉到自己悠闲。朱翊镠看起来好像,确实是悠闲了两天,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他也只是看起来而已。这天,朱翊镠正在房间里睡午觉,听到赵灵素喊他。“潞王爷,潞王爷”起初他还以为是在做梦呢,直到付大海跟着也喊了两声:“潞王爷,潞王爷。”朱翊镠这才极不情愿地翻了一个身,懒洋洋地,但以责斥的口吻道:“什么事儿呀,非得这时候催我起床?”付大海回道:“潞王爷,武清伯来了。”一听到“武清伯”三个字,朱翊镠就感觉腻味得很,脑海中立即浮现出李伟那个邋遢样儿。本想学学李太后,避而不见李伟那个现世宝,可吃了人家的嘴软,拿了人家的手软。所以,朱翊镠吩咐付大海道:“请他进来吧。”付大海转身去了。可朱翊镠依然躺着一动不动,看起来就没有起床的意思。“潞王爷。”赵灵素不得不轻轻地喊了一声。“知道了。”朱翊镠真是闭着眼睛回答的。“潞王爷,该起床了。”赵灵素道,“武清伯是潞王爷的外公,不能让老人家等你吧?”“等等又何妨?”朱翊镠依然像睡着了一般纹丝不动。“潞王爷,怎么说,武清伯比你高出两辈儿。”“好吧!”朱翊镠翻身而起,趁赵灵素不注意,“啵”的一声,亲了她一口,回味无穷地说道:“真香!”赵灵素脸色一红,娇嗔道:“潞王爷,你”但其实心中激动无比,恨不得朱翊镠再来一次。朱翊镠大大咧咧地笑道:“害羞什么?又不是第一次。”赵灵素稍作平复,说道:“潞王爷,被人看见了,终究不好。况且你不是马上要娶李姑娘吗?还是多将心思放在她身上吧。”“娶了之怿,你在我心中也是无与伦比的啊!”赵灵素勾着头,心儿激荡,双手儿不断拧着自己的衣角,虽然早已经是朱翊镠的人了,但忽然听到这样肉麻的情话,心跳还是会加快,还是有一种初恋的感觉不用说,朱翊镠也知道武清伯来的目的:付了钱,也承诺完了,可事儿还没替他办呢。人家不找上门来才怪!可朱翊镠这家伙故意似的,慢腾腾地起床后,还喝了一杯水,喝完水非要坐着休息一会儿,这才悠哉悠哉地出了房间准备去见武清伯。李伟早已等得不耐烦了,一见朱翊镠出来,便迫不及待地开门见山问道:“我说外孙,你不是说很快就能为我办妥吗?咋还不见你一丝动静反而睡大觉呢?”李伟不仅不耐烦,还带着责备的小情绪。朱翊镠也不说话,只信心十足地伸出三根手指。“外孙这是什么意思?”“三天之后。”“我说外孙,十年之后,也算是三天之后。”李伟这下变聪明了,“你就 给个具体时间,行吗?”“我说三天之后,就不会超过四天。”“真的?”李伟登时眉开眼笑。“外公不相信我,那你给我钱作甚?”“外孙还记得外公给过你钱就好啊!外公还怕你忘了呢。”李伟终于大松一口气。“放心吧,外公就安心准备升侯便是。”“好好好!外公回家等你信儿。”“嗯。”朱翊镠一摆手,吩咐付大海送客。然而,李伟却还没有立即离开之意,舔着脸道:“好外孙,外公有点口渴,你有啥好茶,拿出来泡一杯给外公喝了再走呗?”“外公不是只喜欢喝白水吗?”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54章 利用武清伯升侯,再次冷却张居正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反正在历史上,武清伯也于万历十年加封武清侯。其实不用朱翊镠游说,原本这件事最大的障碍就是张居正,如今张居正已经离开京城,那武清伯升侯自然是水到渠成的事。可李伟性急,朱翊镠又忽悠了他的钱那只得前往李太后那儿游说去。关键,朱翊镠当时主动要帮助李伟,还有另一层面的考虑。无论李太后怎么不喜欢李伟,但李伟终究是她亲生父亲。张居正之所以反对李伟从武清伯升到武清侯,一来是因为祖制所限不想逾越,二来是因为太讨厌李伟这个人了。在他的改革途中,李伟曾多次羁绊c抗议,甚至与儿子李高c驸马都尉许从诚合联合起来,谋害张居正极其同党。所以,张居正坚决反对李伟升侯。可李伟不死心,惦记了好多年。因为张居正死活不松口,李太后也不答应。这事儿便一直悬而未决。在张居正生病期间,李伟看似关心,实则心里的小九九路人皆知。一听说张居正要回归故里,立马儿活跃起来,跑到女儿李太后那里直言要升侯。只可惜李太后仍然不依。这才被朱翊镠抓了一个空子,当时就在李太后面前陈说此事儿,还扬言李伟的话有一定道理。当朱翊镠第二次提及时,李太后依然在犹豫,但考虑的已经不是祖制的问题,而是张居正刚离开京城没多久,就升武清伯为武清侯,本来这事儿张居正极力反对,如果答应,那是不是对张居正不尊重?所以,李太后语重心长地道:“镠儿,即便给你外公升侯,也不能急于一时啊。”殊不知,这正是朱翊镠需要的。他自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件大事就是决定拯救张居正,除了给张居正治病,这阵子他所做的,说到底可以归结为一点:冷却张居正。让张居正不再那么高调,不再处于万众瞩目的光环之下,不再被人认为还是“摄政王”这是朱翊镠的一个思路。从暗推申时行担任临时代理首辅,到怂恿张居正回籍调养,中间还有许多小的环节,基本上都是遵循这一原则:像张居正离京时,不建议李太后和万历皇帝为其大张旗鼓地饯行也是基于这种考虑。这么做的出发点,其实也很简单:万历皇帝对张居正早已记恨在心,只是一方面不敢表现出来,一方面又需要张居正。如果,假如张居正的风头没有那么强盛,或许万历皇帝就不会白眼狼似的清算他了。当然,这只是假设。朱翊镠现在既然参与进来这段历史,不就是要试图改变吗?恰好,武清伯李伟升侯一事,朱翊镠觉得可以利用利用。他对李伟可没什么好感,绝非真心想帮他升侯,否则也不会顺手牵羊索要两万两银,更不会在李太后面前帮助李伟陈说。可这时候如果答应升侯,站在李太后的角度,当然需要考虑张居正的感受,以及朝中官员对张居正的看法,毕竟她还想着张居正调养半年之后能够还朝视事呢。面对李太后的疑虑,朱翊镠的心事当然没法儿直言。但他从另一个角度说道:“娘,外公年事已高,他想要升侯,恳请娘亲好多年了,总不能让他含恨而终吧?”\听到“年事已高”c“含恨而终”这样的话,李太后身子微微一颤,深深叹了口气,感慨地道:“这些年来,娘也很难做!一头是张先生,他致力于改革,不能让咱自家人给张先生挡道儿吧?一头是你外公,他是什么样的人,镠儿还不清楚?偏偏执着于禄位不肯罢休。让娘怎么选?只能拒绝你外公呗,可他就是不能理解。”“哎!”李太后又深深叹了口气。朱翊镠不客气,但也是实事求是地说道:“娘,不是孩儿瞧不起外公,他本来就是泥瓦匠出身,难道还能企图他懂得娘亲那份胸怀天下的心吗?外公不能懂娘的心,可张先生懂啊!所以,如果这样看的话,那娘亲还是答应外公的请求吧。”李太后依然犹豫,喃喃地道:“只是镠儿,这张先生刚离开京城不久,咱就背着他答应给你外公升侯,让朝臣怎么看?待张先生回京,又让娘如何向张先生交代?”朱翊镠道:“娘,张先生像娘亲一样胸怀天下,他一定理解娘的苦衷。娘此举不过也是为了尽一份孝心,张先生虽也有偏执的一面,但他肯定能理解。”李太后想了想,又问:“镠儿觉得这么做合理?”朱翊镠笑了笑:“娘,其实外公早说了,没什么理不理的,要找理都能找到,只不过是娘亲和皇兄的一句话而已。给外公升侯这件事,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嘛。”李太后的态度稍有所缓和,又问道:“不知内阁几位阁臣怎么看?”“娘,只要你透个信儿,他们还能怎么看?当然照办呗。”“那张先生为什么就能坚持呢?”朱翊镠道:“娘,本朝,甚至可以说历朝历代,只有一位张先生。张先生可不是其他人能比的。”梁启超先生可谓是中国承前启后的一代巨擘,他评价张居正是“明朝唯一的一位大政治家”,绝非信口胡诌,肯定是有依据的。李太后终于点了点头,说道:“那好吧,我让你皇兄给内阁传口谕,加封你外公为武清侯。”朱翊镠掏心掏肺地道:“娘,说句不好听的,外公还能活几年?就满足他这个心愿吧。”“嗯。”李太后总算释怀。确实,如 果没有记错的话,武清伯李伟将于万历十四年,即公元1586年,也就是四年之后去世。依老国丈的身份,从武清伯升到武清侯,虽然有违祖制,但正如李伟自己所说,也能找到依据,可升可不升,不过是李太后或万历皇帝一句话的事儿,其他朝臣最多不过私下里嘀咕两句。原本的历史本就如此。这样,李太后答应了武清伯升侯。谕旨传到内阁时,以申时行为首几位阁臣自然没话说,依旨而行。只是,正如李太后担心的那样,几位阁臣,包括朝臣都想着:张居正刚离开京城不久,就一反张居正之前的坚持,决定升武清伯为武清侯难道是要传达什么样的信号不成?政治风向标,当官儿的没有谁不关心,一时间围绕此事议论如潮。表面上看是加封武清伯为武清侯,但已经没有几个人关心这件事的本身了,而是纷纷联想到张居正以及他的政治地位。李伟不管那些,他高兴,将朱翊镠吹到天。朱翊镠当然更高兴。。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55章 更加迷惑不解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李伟从武清伯升到武清侯,前去道贺的官员很多。当然也有真心前去道贺的,比如驸马都尉许从诚。但大部分官员前去道贺的同时,其实是想打听打听:为什么李太后这些年一直坚持着,张居正一离开京城,她就立马儿答应武清伯升侯呢?这其中莫非有什么玄机?可谁也不敢去问李太后,那只有来问问武清伯现在的武清侯了。所以,官员们扎堆儿地来。李伟惦记了那么多年,终于如愿以偿,他也高兴,只要有人问,他就乐此不疲地解释。“全靠我的好外孙潞王爷啊!是他说服了他娘亲。”然后,将朱翊镠大夸一顿。大部分官员听了是朱翊镠,不由得暗自感慨:原来又是潞王,他最近的能力着实惊人啊!有些官员还十分好奇,接着又问道:“武清侯,那潞王爷为什么能够说服太后娘娘呢?”言下之意:毕竟之前李太后可是毫不松口啊!李伟如实回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反正好外孙说他有办法,具体用什么办法说服我那固执的女儿,恐怕只有去问我外孙他本人了。”官员们不敢去问李太后,同样也不敢去问朱翊镠的。眼下谁愿意与他打交道呢?不是没事儿找事儿吗?被朱翊镠盯上的人哎,说多了都是泪。于是,有些官员试探性地猜测道:“会不会是因为张先生离京,所以李太后态度发生了改变?”这才是他们最想知道的。李伟虽然泥瓦匠出身,不招人喜欢,难登大雅之堂,可他脑子不笨,这一点他也想到了。不然为什么之前一听说张居正要离京,便立马儿特意去慈宁宫一趟找女儿谈话呢?他不就是想试探一下女儿的心思吗?结果没有结果,女儿先是压根不让进,然后进去了也没给他好脸色,差不多被轰出来了。女儿态度依然决绝,就是不肯答应加封他为武清侯。由此可见,升他为武清侯,并不是因为张居正的离开。所以,当官员问到这个问题时:是不是因为张居正的离京,才答应加封他为武清侯?李伟总是摇头否认,然后拿出一副以性命担保的架势来,斩钉截铁地说道:“绝不是因为这个,而确实是因为我好外孙的功劳,毋庸置疑,是他说服了他娘。”对此,没有官员不信,朱翊镠最近的表现实在惊世绝俗。可是,这样一来,另一个问题随之而至,让他们感到十分迷惑:朱翊镠这么做,到底是支持张居正,还是反对张居正?之前的种种行为表明,好像,似乎是在帮助张居正啊,尤其是张居正离京前有资格拜访他的那二十几个人。可这次,为何与张居正唱反调帮助武清侯呢?“武清侯,武清侯,潞王爷这次帮你,是因为他是你外孙吗?”“那当然。”李伟得意地道,“外孙当然得帮外公嘛。”李伟这人好面子,他可不会在外人面前提及给朱翊镠钱的事儿,这样显得他这个外公太失败了。道贺完李伟,却并没有为官员们解除疑惑,反而让他们更加不能理解朱翊镠的行为。如果非要给出一个解释,那恐怕只能说明一点了:朱翊镠有意折损张居正的威望然而,朱翊镠的行为动机尚且能够理解,可李太后呢?她何时忤逆过张居正?因此,道贺完李伟,让官员们更加迷惑不解了。尽管李伟在那些官员们面前说得煞有介事的样儿,其实他自己也不明白,很想知道。这天,他特意去感谢朱翊镠。当然,不是发自内心。将朱翊镠吹到天上,并非因为感激,而是因为觉得将自己外孙吹到天上,外孙帮助他,他面上有光。在他看来,无需感激,因为给过钱,所以最多算是等价交换。他来,像其他官员一样,也是想打探李太后对张居正的态度是否改变。只是,其他官员既不敢问李太后,也不敢问朱翊镠。他一样不敢问自己儿女,但敢问自己外孙。一见到朱翊镠的面,不管三七二十一,上来又是猛夸一顿,然后顶礼膜拜式的感激又感激。朱翊镠对李伟的印象可谓根深蒂固,根本不吃那一套,他盯着李伟的双手,不客气地道:“外公真会说笑话,感激我怎么也得送礼物表示表示嘛,空手说白话有甚意思?”李伟忙厚颜无耻地道:“我可是带着诚心诚意来的,那可比任何礼物都要真珍贵得多啊。”我呸!朱翊镠真想啐一口,当即反驳道:“诚心诚意,谁能检测呢?”“怎么?外孙不相信我?”李伟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朱翊镠心里“哼”了一声,心想谁相信你谁特么就是傻帽儿,况且相不相信你有什么意义?朱翊镠不想墨迹浪费时间:“外公也不必转弯抹角了,说事儿吧。”李伟看出朱翊镠不高兴,腆着脸道:“好外孙,外公想知道你到底是如何说服你娘答应升我为侯的?莫非里头有什么玄机?”朱翊镠摇头道:“没有玄机,不过是水到渠成的事罢了。收了外公的钱,当然要尽心尽力嘛。至于是如何说服我娘的?恕不便相告。”“这么说,升侯的事,主要还是外孙的主意呗?”李伟又道。朱翊镠有点不耐烦了,关键压根不愿意和李伟那种人搭话,偏偏还问七问八。朱翊镠带着小情绪:“外公你到底想问什么?还是直接点吧。”“外公是想问你:你娘对张先生的态度为何忽然改变了 ?”“很简单嘛,有我。”朱翊镠拍着胸膛,说道:“一边是张先生,一边是我,二选一,外公你说,我娘会倾向于谁?当然是我这个儿子啊。”朱翊镠嘴上如是般回答,可心里面想笑,也不知李伟哪里来的底气,居然想从他嘴里打听李太后对张居正的态度痴人说梦!李伟又揣度地道:“好外孙,你的意思是,让你娘在你与张先生两人之间只能二选一吗?”“对!”朱翊镠首先予以肯定,然后不客气摆手逐人,“外公今天的话很多,还是请回吧。外孙得好好奉劝你一句:不要多管闲事,安安心心当好武清侯比什么都重要。”见朱翊镠根本不给好脸色,李伟站起来,拂袖而去。临走时,还气嘟嘟地撂下一句话:“劝外公不要多管闲事,切,好像外孙你可以似的。”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56章 白云观祈福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就在李伟拜访的当天下午,阳康禀道:“潞王爷,明儿一早冯公公要去白云观祈福,问您需不需要乔装改扮也一道过去?”朱翊镠愣了一下,问:“白云观祈福?伴伴要为谁祈福?”“为张先生,同时也为他自己。”“伴伴他怎么了?”“冯公公说他最近这两天浑身没劲儿,感觉骨头散架了一般,所以想去白云观祭奠祈福。”“具体什么原因?”朱翊镠又问。“不太清楚。”朱翊镠想了想:“那好吧,明儿早你随我一道去。”第二天一大早,朱翊镠便带着阳康先去了白云观。去时倒是乔装改扮过,只是没有与冯保一道。北京的白云观,阳康知道,朱翊镠也清楚,那是中国道教全真三大祖庭之一,由于长春真人丘处机埋骨于此,所以声名显赫。京城四郊,名胜甚多,不可枚举。单说畿南,就有三大名胜:远郊有沧州狮子景州塔,和真定府里大菩萨,近郊第一大名胜便是西便门外二里许的白云观。白云观在道教里头素有“仙都”之称,这座道观始建于唐代,原名叫作天长观,用来祀奉道教祖师爷老子。此后屡毁屡建,屡建屡毁,名气并不大。真正闻名遐迩的是在著名道人丘处机来此掌院之后。丘处机是道教龙门派创始人,被成吉思汗奉为“神仙”,所以在元朝名气极大,白云观由此闻名。待丘处机死后,埋骨于此,以致每逢他的生辰正月十九日,京师庶民都会携着香纸爆竹c三牲酒浆赶来白云观祭祀。久而久之,相沿成习,正月十九也就成了京师人必过的燕九节。每逢燕九节,白云观山门之外广场四周,各色帐篷帷屋都搭建起来,连绵好几里长。全国各地的全真道人都赶来这里,或祭祀,或斋醮,或炼丹药c或卖符篆,整日磬钵起伏,道曲盈耳。人一多,京城的红男绿女也纷至沓来,在此打情骂俏嬉闹玩耍,由此又引来了数以百计的小商小贩,卖糖葫芦的,卖蒸糕的,打酒卖茶,从绸布衣服到古董字画,应有尽有,种类齐全塞满了道儿。那热闹劲儿不消多说。等到永乐皇帝迁都北京之后,这燕九节又添了一项内容,即宫里的太监们每到这一天,也必定要赶到白云观去祭奠一番。只因也不知是哪一年哪一月哪一位没根儿的大珰考证出来,说丘处机出家之初的生日那一天,为绝尘心竟然自阉了。因此,太监们都把丘处机认作太监们“阉帮”的帮主,不但每年燕九节祭奠如仪一丝儿马虎不得,平常只要遇到什么事儿就来。朱翊镠带着阳康来到白云观,里头的道人也不认得他们。本想先进去参观一番,结果被道人拦下不让进。理由很简单,白云观已得东厂指示,今日冯公公要来祭奠,所以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入内。阳康气愤不过想要发火,被朱翊镠使眼色阻止了。不知者不罪,乔装改扮而来,不就是不方便亮明潞王的身份吗?况且冯保知道他俩来,肯定马上就到了。果不其然。须臾功夫,只听一声高亢的吆喝,穿过早晨的微曦,从广袤乡野间的大道上传到白云观门前广场。“冯公公到——”顿时引起一片骚动。朱翊镠连忙又带着阳康返回广场,只见这里黑压压地落了一大片各色轿子,原来是提前到来的一批朱衣太监。听得吆喝声,他们慌忙伸长脖梗儿朝大路上瞻忘。冯保在几个主子面前总是毕恭毕敬的模样儿,可在别的地方真个是威风八面,搞得像皇帝出行一样。只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二十余骑武弁瞬间驰进广场,他们都是头戴圆帽脚蹬白靴,身穿圆领十二颗纽扣直裰,一看打扮就知道是东厂的番役。领头的掌贴刑虽然身着武官命服,但比起宫里头的大珰,身份还是矮了一大截。但他自恃是东厂的官员,又是冯保的前导官,倒是也不把大珰们放在眼里。只是冲各位点了点头,然后便吩咐手下道:“广场上人多,你们看紧了。”他肯定不知道朱翊镠已来,所以并未在人群中搜索朱翊镠的身影,只是侍立广场前等候。一长列气势森严的仪仗已经进了广场,一乘八人抬的大轿徐徐而来。广场上登时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轿子。冯保自当上司礼监的太监之后,尤其是当上司礼监掌印这十年,白云观几近成了他的“家庙”。一年一度的燕九节,他必定亲自来祭奠丘处机,日常碰到什么疑难事,也总要跑到白云观求签问卜。白云观的东路建筑斗姥阁与西路吕祖殿两处,都备有签筒供游人抽签之用,但冯保从不到那两处。白云观住持太一道人专门在中路老君堂后的丘祖堂备有签筒,只为冯保一人而备,除了他,断没有第二人能够来到这里卜问玄机天命。冯保虽然起得早,可到了白云观山门前,却也过了辰时。除了宫里的大珰太监和东厂的番役外,山门前还侍立着两排道人。朱翊镠和阳康毫无存在感地站在角落里,这时候目光都在冯保那乘轿子上,也没人关注他俩。闻讯在棂星门下站着等候的住持太一道人不等冯保大轿停稳,便连忙带着四名道人迎了上去,打了一个稽首,满脸堆笑地道:“欢迎老公公大驾光临!”一名眉清目秀的小内侍有到轿前掀起轿帘,只听一声轻轻的但颇显威 严的咳嗽,冯保躬身出了轿门。今日的出行,冯保在穿戴上极为讲究,看得出来用了一番心思,他并没有穿官服,而是罩了一件上等湖丝制作的丝绵道袍,脚蹬一双羊羔皮做的短靴,靴上的圆泡钉金光闪闪不像是黄铜十有八九是纯金制作。这身打扮虽无官气,却显得雍容华贵。一来是尊重白云观,二来穿道袍也是入乡随俗之意。冯保虽然贵不可言,但他并不像先头那名掌贴刑目中无人,也不像住持太一道人那样目光只聚焦一处。他下轿后缓缓扫视了一圈儿。朱翊镠感觉冯保已经发现了他,只是冯保并未刻意停留。毕竟这时候人多杂乱,司礼监掌印与在京王爷私会白云观还是相当忌讳的事儿。冯保虽然最近心情都不算好,但见了眼前楼殿巍峨的仙家气象,吸一口气儿也是感觉甜丝丝的,不由得精神一振,随着太一道人向山门走去。只是,他一边走一边冲太一道人招手,显然有悄悄话要说。太一道人与冯保是多年的好朋友,也不避讳,立马儿恭顺地凑到冯保耳边。冯保小声吩咐道:“一会儿派人把西南角上的两名少年请到老君堂后的丘祖堂来。”太一道人一愣,不明所以地道:“冯老公公,哪个西南角?”“就是此时此刻白云观门前广场的西南角。”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57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太一道人不由得一怔,不一样?能让冯公公如此重视的人全北京城一只手绝对数得过来!“冯老公公,他们到底什么人?”太一道人小心翼翼,声若蚊蝇地问道,他很想扭头看一眼,可冯保刻意提醒过,他又不敢。冯保也没打算隐瞒,反正一会儿也是要见面的,遂附在太一道人的耳边轻轻嘀咕了两句。太一道人听完骇然变色,喃喃地道:“原来是,原来是”他发现脑子有点懵的感觉,刚才还牛逼哄哄地赶人家走呢,所幸没有发生争执冲突。见太一道人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儿,冯保只得抚慰道:“镇定点,亏你还是白云观的住持呢!”太一道人稍作平复,说道:“冯老公公,我马上派人去请。”冯保却摇头道:“不着急,等我们去了丘祖堂再说吧。”太一道人心事重重地将冯保引到丘祖堂,然后立即派一名小道童去请朱翊镠,好生交代一番。他本想亲自去,可冯保不让。他当然也明白,冯保为何不能与朱翊镠光明正大地会面,也就是说两人身份只能有一方公开。这次陪在冯保身边的依然是他府上大管家徐爵。宫里的大珰和东厂的人马都在外头候着。此时,丘祖堂里只有冯保c徐爵和太一道人三个人了。很快,朱翊镠和阳康在那名小道童的引领下进来。太一道人连忙冲小道童一摆手道:“你先出去吧!”“是。”小道童应声而出。太一道人慌里慌张地冲朱翊镠跪下,歉意地道:“不知潞王爷大驾光临,有眼不识泰山,还望恕罪!”这太一道人虽然身为住持,看起来也有近五十岁的人了,可并没有给人一种仙风道骨的感觉,反而觉得他是一个奴颜婢膝的人。估计是冯保扶植上去的。朱翊镠这样想,他也不计较,很随和地道:“起来吧。”太一道人惊诧,依然跪着不敢动,只因他听说过朱翊镠的事迹:是一个招惹不得也招惹不起的人,得罪他没有好果子吃,可这会儿为何显得彬彬有礼不急不躁呢?所以,朱翊镠态度越是友好,太一道人越是感到害怕。正当还没想好到底要怎么回复时,听见冯保开口了:“太一住持,你也先出去吧。”太一道人一愣,思绪飞驰地想着:不是说好了要祭奠祈福的吗?怎能没有他这个住持?可转念又一想,好像有点不对劲儿,莫非冯公公来并非为了祈福,而是为了与潞王爷私会?/一念及此,太一道人连忙爬起来,只听冯保又说道:“徐爵,你也出去吧。”这让太一道人更加确定,冯保来就是另有目的。他连忙一句话不说转身离去。太一道人c徐爵都出去了,阳康当然更自觉地跟上。这样,丘祖堂里就只剩下朱翊镠和冯保两个人了。外头有太一道人c徐爵和阳康三个人把关守候,自然不会有闲杂人进来打扰。对冯保这一手,还别说,朱翊镠真的有所感应。来时他就想过,按理说,冯保身子不舒服,自己来祭奠问卜就好了嘛,叫他这个潞王来作甚?叫他来,很有可能是因为冯保有心里话要说,不吐为快,在慈宁宫偏殿多少有些顾忌。朱翊镠率先开口,关切地问道:“伴伴,你最近身子不舒服吗?”冯保回答说:“可能是因为最近事儿多,加上张先生又离开京师,所以心里总感觉失落落的,不是这儿不舒服,就是那儿不自在,整天感觉软绵绵的浑身没劲儿。但这不是今儿个来白云观的主要目的。”“哦?那伴伴是为何?”朱翊镠道,“莫非主要是来见我?”“是的,潞王爷。”冯保毫不犹豫地点头承认,并补充道,“今天来白云观祭奠,只是个幌子,想见潞王爷一面才是真的。”“那伴伴为何不像往常一样,就在慈宁宫偏殿呢?”虽然朱翊镠感觉到冯保有急事要说,可仍然表示诧异c不解,毕竟以冯保在紫禁城的能耐,完全有可能避开所有的耳目。可依然采取如此隐蔽的方法非要来白云观里说,肯定只有一种可能:事关重大。果然。冯保回道:“因为此事牵涉到太后娘娘,为安全起见,只好拿祭奠问卜作幌子,让潞王爷前来白云观,只有在这里,奴婢才感觉安全。”“关乎我娘?”朱翊镠听了更是诧异不已,迫不及待地道,“伴伴,到底是什么事儿?”“潞王爷本想尽快选定王妃,然后完婚,可您知道为何推后到十月份吗?”冯保一本正经。朱翊镠道:“娘说过,是因为不想和我尽快分开,想多聚些时刻,所以才将选王妃一事推后。”冯保却摇了摇头:“潞王爷,您要知道,想与您多聚些时刻,不是非要推后您的婚期,即便潞王爷马上选定王妃完婚,也不可能说走就走能立即离开京城。潞王爷想想,完婚后需要议藩吧?藩地选定下来之后,还需要修建潞王府吧?如果想与潞王爷多聚些时刻,就议藩c修建潞王府两件事可以拖年不成问题。”朱翊镠当然知道,事实上,原本历史中的潞王,确实完婚后在京城足足呆了七年,他十五岁结婚,直到二十二岁才去的藩地。可他不知道,冯保此刻到底想说什么。他望着冯保,一副急切想听下文的样子。冯保接着谨小慎微地说道:“潞王爷,据奴婢所知,娘娘可能有其它的想法。当然,奴婢并不否定 她想与潞王爷多聚些时日。”朱翊镠脸色一沉:“伴伴,你现在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胡乱猜测我娘的心意?”冯保连忙道:“潞王爷,不是猜测,而是有依据。况且,奴婢不也是为潞王爷好吗?否则谁愿意冒这个巨大的风险私会潞王爷呢?”见冯保一副诚挚的表情,朱翊镠平和地道:“我娘有什么想法?”冯保小心又小心:“首先,奴婢需要申明两点,第一,娘娘有其它想法,并不是说娘娘不爱c或不信任潞王爷了;第二,奴婢背着娘娘通知潞王爷,也不代表奴婢不尊重c不信任娘娘了。娘娘有娘娘的苦衷,奴婢有奴婢的担心。”朱翊镠已经等不及了:“伴伴不用解释那么多,直说吧。”。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58章 最毒妇人心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冯保谨小慎微地道:“潞王爷,据奴婢所知,太后娘娘知道了您私会郑娘娘一事。”“”朱翊镠一个怔愣,如果情况属实,那这个消息对他来说还是非常震撼的。但朱翊镠还是极力保持镇定,问道:“伴伴不是说绝对保密吗?那我娘是如何得知的?”“潞王爷,世上可没有不透风的墙哦!娘娘不仅秉持国政,而且还是后宫之主呢!”“那伴伴是如何知道我娘知道的呢?”朱翊镠又问。“奴婢之所以说有依据,是因为知道太后娘娘找过郑娘娘。”“我娘问过她?”“嗯。”冯保点了点头,“这是郑娘娘亲口说的。”冯保自然知道朱翊镠口中的那个“她”指的是谁。“那伴伴知道她是如何回复我娘的吗?”“这个奴婢不知。”冯保摇头,“郑娘娘说,她想见潞王爷。”“伴伴觉得这时候能见?”“见当然是不能见,但问题既然来了,迟早要解决的。”冯保喃喃地道,“潞王爷也心知肚明,其实这件事奴婢一样不清楚,而且从郑娘娘的言辞举止中,奴婢猜想她好像也不是很清楚。就是说,天下间怕是只有潞王爷一人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解铃还须系铃人,也只有潞王爷一人才能将此谜团解开。”“解开?”朱翊镠嘿嘿一笑,“这件事我娘都没问我,伴伴对我提及,几个意思?你想我怎么做呢?”冯保难得谦虚地道:“以潞王爷最近的表现来看,根本不用奴婢为您操心或指导啥的,奴婢只不过想提醒潞王爷,太后娘娘已经知道您私会郑娘娘一事了。”“伴伴觉得这就是我娘推后为我选王妃的主要原因?”冯保点了点头,道:“奴婢是这样认为的。”“那伴伴觉得我娘在等什么?”朱翊镠一直在发问,并没有表态。/冯保谈及此事时,也一直十分谨慎:“潞王爷,此事牵涉到万岁爷和您,乃至整个皇室的颜面问题,太后娘娘肯定有所顾忌。”朱翊镠点了点头,这件事的后果他不是没想过,但也不是完全没准备,否则不会去冒险。他接着又问道:“如果换作是伴伴,知道这件事后会怎么做呢?”冯保似乎早已想好似的,回道:“潞王爷,奴婢揣摩无非有两个办法:第一个办法是,当作什么都没发生;第二个办法是,暗中除掉郑娘娘。”说到“除掉郑娘娘”几个字时,冯保做出一个杀头的动作。随即,他又进一步补充道:“但是潞王爷,第一个办法有个前提,那就是,潞王爷与郑娘娘不再有任何的纠葛,奴婢猜想这便是太后娘娘推后为潞王爷选王妃完婚的原因,太后娘娘或许在等,她需要观察潞王爷和郑娘娘的行为。反正这件事儿太后娘娘是不会轻易出手的。”“既然伴伴知道我娘不会轻易出手,那你还告诉我做甚?”冯保被噎了一下:“告诉潞王爷终究不是什么坏事嘛,让潞王爷有个心理准备难道不好吗?况且奴婢认为此事最危险的人是郑娘娘。”从冯保的眼神里可以看出,他一方面担心,另一方面也很好奇,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但要说冯保有多害怕,看起来似乎,确实暂时还看不出来,毕竟他只是奉命负责送郑妙谨,而那时的郑妙谨还只是一名宫女。真要追究起来,理论上他只能算个从犯。但也只是理论上。朱翊镠笑了笑说:“我看伴伴比我娘还迫切知道吧?”冯保跟着也笑:“潞王爷,若说不想知道,那是骗人的,毕竟这事儿从前至后奴婢都参与过。万一太后娘娘追究起来,奴婢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朱翊镠信誓旦旦地保证道:“伴伴放心,别的不敢保证,但这件事保证我娘不追究你的责任。”“那万岁爷呢?”冯保忌惮的一直都是万历皇帝,而不是李太后。他带着几分失落的情绪,说道:“如今张先生离开京城,遇到这种事儿,奴婢都不知道该找谁商量。”朱翊镠道:“即便张先生在,这事儿你也不能找他商量啊。”“奴婢只是假设嘛。可是潞王爷,您就真的不担心郑娘娘的安危吗?”“你觉得我娘会暗中除掉她?”冯保没有说话,心想李太后可是有这个手段的,他依稀记得隆庆皇帝在位时,因为总喜欢尝鲜,曾引过外国女人进宫,结果就被李太后联合陈太后给暗中除掉了。这可不是胡诌,冯保他当时也参与其中。本来嘛,死人的事儿在后宫也不算稀奇。自古以来,后宫时常闹得乌烟瘴气,紫禁城表面上看似一团死水,但在岁月更替的春花秋月中,不知有多少红粉佳人,变成永不瞑目的香魂野鬼。隆庆皇帝的女人还是被两宫太后暗中除掉的,当着皇帝的面儿除掉情敌的事都经常发生呢。比如嘉靖皇帝,有一日他躺在自己爱妃曹端妃的被窝里,被曹端妃身边的宫婢杨金英闯进来,用一根丝带勒住脖子,亏得方皇后赶来救驾,才侥幸免于一死。嘉靖皇帝惊魂甫定,听说方皇后已传旨把杨金英连同曹端妃一块儿杀了。嘉靖皇帝明知这事儿与心爱的曹端妃没有关系,但方皇后自恃救驾有功,捎带着除了自己的情敌,让嘉靖皇帝有口难言。嘉靖皇帝因此理解了什么叫作“最毒妇人心”,长叹一声,就搬出了紫禁城住进西苑,从此再也不肯回来。所以,后宫死一两位妃嫔 真不叫事儿,连皇子都时常莫名其妙的夭折或死去,更何况妃嫔?见冯保不说话,朱翊镠也能猜到他在想什么。可朱翊镠依然相信自己的两个判断:一李太后不会出手,二郑妙谨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弱鸡。只是,有些话暂时没法儿对冯保说。毕竟除了他这个穿越人士,谁能想到郑妙谨将来无可限量呢?朱翊镠只好选择性地说道:“伴伴,你记住一点就起是,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朱家为了大明。”“关键太后娘娘相信潞王爷吗?”“我是她儿子,她不相信我相信谁?”“那奴婢不妨再斗胆问一句:潞王爷与万岁爷相比,太后娘娘更相信谁?”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59章 抽签问卜 虎落平阳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跳过两个严肃的问题,冯保终于回到抽签问卜上。“潞王爷,这会儿您出去也不太方便,要不与奴婢一道抽支签吧?”切,自己的命运从来都只能掌握在自己手上,朱翊镠可不信抽签那玩意儿,但这时候出去确实不方便。来时是因为时候早,宫里的大珰还没到,可这会儿都在外头候着。况且,太一道人也说过,今天白云观不让闲杂人等进来,若这会儿出去还不被人盯上?那就所幸陪冯保抽签吧。只是朱翊镠心想,与其在这白云观里抽签问卜,还不如问他呢。对冯保未来的运势走向,还有谁比他更清楚的?冯保将太一道人喊进来,徐爵和阳康跟着也都进来了。有朱翊镠在,太一道人显得有点不自在,弱弱地问:“潞王爷,您要抽一支签吗?”朱翊镠摇头,抬手指着冯保,说道:“让他抽吧。”太一道人这才将目光投向冯保说起正事:“冯老公公,徐爵镇抚爷过来知会贫道,说老公公尊体欠安,要贫道做法会,为老公公和刚离开京城的张先生祈福,贫道率合观道众在丘祖堂开了三天道场,在大铜缸里点长明灯,光香油就费了两百斤。第三天晚上贫道刚收锣散了坛米,天上忽然刮起一阵西风,还落了一场雨,贫道就知道那是丘祖显灵,保佑冯老公公和张先生。今天见到冯老公公,果然面色红润,不像身体抱恙。”朱翊镠在旁只当听笑话,心想和尚道士尽特么扯淡忽悠人!不过,瞧冯保得意的表情,肯定是信了这一套。只见他伸手在自己脸上搓了一把,好像真的面色红润似的,说道:“多谢你们为老夫和张先生祈福,听徐爵讲,你们这里前不久来了一个白胡子老道人,自称是丘祖附身来着,在昆仑山上住了两百年才下山的,可有此事?”“赝品,假的。”太一道人一撇嘴,鄙夷地道,“贫道问他几个有关丘祖的故事,本该耳熟能详,他却答得牛头不对马嘴。如今这世道儿,真是人心大大的坏啊。”就在太一道人说话的当儿,冯保挪身走到丘处机丰神伟姿金碧辉煌的塑像跟前,感叹地道:“在张先生离京这段日子里,这丘祖堂,我只怕是经常要来咯。”说完,冯保亲自燃香,对丘处机的法像行跪拜大礼,太一道人站在一旁为其击磬诵祝。因为这里不让闲杂人进,所以等到拜仪完毕,徐爵驱前两步,只好由他来代劳。徐爵从法像前的雕花红木案上取下擦拭得一尘不染的羊脂玉签筒,毕恭毕敬地递到跪在地上蒲团上的冯保身前。冯保将签筒掂了掂,因为来的次数多,所以很敏感,他伸手将插在签筒里的竹签拨了拨,扭头问太一道人:“我记得共有八十一支签,这里头怎么少了那么多?”八十一支签是常见的数目,一般分为上上c中上c下上;中上c中中c中下;上下c中下c下下,各九只,共有八十一支。当然,也有一百c六十c五十c三十签不等的。太一道人干笑没有作答。原来,在冯保没有进白云观之前,太一道人便在徐爵的建议下,把签筒中的下等签都挑选了出来。谁知冯保眼尖心又细,一下子就看出了破绽。只见他随手抓了几支签,看了看,笑道:“原来签筒里都是中上等签。太一道长,谁让你弄这些小把戏的?”太一道人只好腆着脸,遮掩着说道:“可能是昨日小道童打扫这里,随便捡走了几支签吧。”他一边说,一边“找”,从法案的抽屉里搜出一把签,补到签筒里。本来,抽签问卜在这里几个人看来是一件庄严而神圣的事,可朱翊镠看到这一切直想笑,还抽签问卜?这不是赤裸裸的弄虚作假骗人吗?待所有的签都放好后,冯保才跪在蒲团上摇动签筒,筒口向前半倾着,摇了摇,摇出一支签掉到地上。徐爵连忙过来捡起,禀道:“第三十五签。”“看签文。”冯保从蒲团上爬起。徐爵将那支签递给太一道人。太一道人接过,对照着从墙上的布褡中抽出一支签票,一看,不免大惊失色,望着冯保不敢说话。“怎么了?”冯保警觉地问道。然后从太一道人手中拿过签票,只见洒金笺上写着几行清秀的楷字:第三十五签虎落平阳下下占身有厄,小人当道;占财有破,田蚕不熟;占婚难成,灾星正照。总之,诸事小心。/冯保看了心里十分沮丧,立马联想到张居正回籍,李太后发现朱翊镠曾私会过郑妙谨,就这两件事儿让他忽然间冷汗一冒,于是情不自禁地将目光投向朱翊镠。朱翊镠走过去一看,当见到“虎落平阳”四个字时,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这签还是挺灵验的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到来,冯保不正是即将要面临“虎落平阳”的悲惨命运吗?冯保只说要抽签,也没说是为何事。所以太一道人自然不知道,只想着既然这么一大早跑来,而且还特意请潞王,肯定是有大事儿。然而,事不凑巧,八十一支签偏偏抽到这支下下签签文简单明了,没什么可说的。太一道人一时杵在原地,竟不知如何说辞应对,心想千准备万准备,还是要扫冯保的兴。不仅冯保c太一道人脸色难看,就是一旁的徐爵也是一筹莫展。他就怕这事儿。想着这阵子老爷心情不好,本想来白云观祈福 图个吉利啥的,所以才让太一道人将下下签都撤走,就怕被老爷抽到,结果下下签,虎落平阳!!!还有比这更差的签吗?哪怕是下下签,写着其它的字也好啊!这张居正刚一离开京城,就抽到虎落平阳的签。太特么吓人了!朱翊镠当然能体会得到冯保此时此刻的心情,抱着安慰的心态,心想反正都特么是骗人的玩意儿嘛,那何不再骗一次?当即脑瓜儿一转,笑道:“恭喜伴伴抽了一支好签啊!”冯保:“”徐爵:“”阳康:“”太一道人:“”四个人都是一愣,不约而同地想到:潞王爷简直胡说八道,签文上哪个字是好字啊?这种话,也只有从朱翊镠的嘴里说出来。要是别人,冯保还不得跳起来骂人,与人干仗令其挫骨扬灰?这不是明摆着开涮寻他开心吗?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60章 另类解签 另有所图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都目不转睛地盯着朱翊镠。一方面摄于他的身份地位,另一方面也对他确实抱有几分期待。太一道人或许还不知道,但冯保c徐爵c阳康几个都清楚,最近朱翊镠实在给人太多的惊喜。朱翊镠笑着说道:“白云观不是道家吗?道家讲的阳极生阴,阴极生阳,阴阳互变,是人间至理。用到灵签上,也是一样,虎落平阳是最下下等签吧?正所谓物极必反,下下签就等于是上上签了。你们想,当跌落谷底时,接下来是不是只有上升的空间而不会再下降了?”冯保有点哭笑不得,强颜笑了笑说:“潞王爷,奴婢以为您这多少有点诡辩。虎落平阳全句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这就意味着失势与下降,谈何上升呢?”朱翊镠说道:“伴伴,这签不过是提醒你,在今后的一段时间里,要特别提防小人。”“嗯。”这下冯保点了点头,虎落平阳被犬欺,那犬不就是代表小人吗?他不禁又问道:“潞王爷,小人能得势吗?”朱翊镠回道:“虎落平阳之所以被犬欺,是因为平阳光明坦荡,老虎失去了发威的环境,但狐可以假虎之威,终究不能夺虎之猛。只要将虎重新引入山林,他依然是森林之王c百兽之王。”“那引虎入林的是谁呢?”冯保敏锐地问道。朱翊镠微微一笑:“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不就是我喽?”“解得好!解得妙!”太一道人忍不住拍手称赞。其实,他倒没有认为朱翊镠的话多么有道理,而是因为朱翊镠关键时刻为他解了围。太一道人顺坡就驴地说道:“冯老公公是正人君子,还用担心会被犬啊狐啊之类的欺负吗?即便一时祸机丧失,冯老公公跨过千里流沙后,待野狐道消,您仍可以啸傲风云,稳居庙堂之上。况且,有潞王爷为冯老公公做引路人,还有谁敢欺负到您的头上去呢,是不是?”电脑端:/冯保皮笑肉不笑地点了点头。此时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多说就是不相信朱翊镠了。眼下若说有引路人,还真的只有朱翊镠,再也找不到其他人。其实早在万历皇帝疏远他c而李太后险些废了万历皇帝时,他就不同程度地对朱翊镠抱有某种幻想,而且还不无忌讳地探问过,只是朱翊镠没多大反应,这让他有些失望。朱翊镠接着说道:“伴伴,虎落平阳说明你还是一只虎嘛,只是暂时落入平阳而已,先趴着,别乱动,没有哪只犬敢欺负你。”先趴着,别乱动嗯,冯保微微颔首,感觉朱翊镠解签的方式虽然很另类吧,但话里有话,说得好像还挺有玄机的。听到朱翊镠的另类解签,最感到惊讶的倒不是冯保c徐爵或阳康,而是太一道人,完全颠覆了他对朱翊镠的刻板印象。“多谢潞王爷开导奴婢!”冯保由衷地说道。朱翊镠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不是我与白云观道人抢生意,伴伴以后需要问卜,直接派人来问我就好了嘛。”冯保陪着笑道:“奴婢知道潞王爷有预知未来的超级能力,可有时候就是担心您不稀罕对奴婢讲。”朱翊镠慢悠悠地道:“那也得需要看伴伴问什么嘛,况且以伴伴的领悟力,也不一定要对你明明白白地说出来你才懂呀,是不是?”冯保欣慰地道:“潞王爷有这番心意,奴婢心满意足了。”正说着,听见一名道人在外头禀道:“太一住持,武清侯来了,他要见冯老公公。”朱翊镠和冯保都是一愣,不约而同地道:“他来这里作甚?”冯保也不管李伟是不是朱翊镠的外公,毫不忌讳地嘀咕道:“武清侯来指定没好事儿。”继而一抬手,吩咐太一道人道:“你出去看看,武清侯为什么急着跑这儿来见我?”“是的,冯老公公。”太一道人出去,约莫有一盏茶的功夫才进来,垂头丧气地道:“冯老公公,武清侯仗着自己新晋为侯爷,蛮不讲理,非要闯进来。”“他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冯保有点不耐烦了。尽管李伟晋升为武清侯,但在冯保眼里,对他的印象似乎,哦,是压根儿就没有改变。太一道人回道:“武清侯请求冯老公公为他选一块儿吉壤。”朱翊镠诧异地道:“外公选吉壤找伴伴作甚?”“潞王爷,您说呢?不就是变着法儿想整点钱吗?”冯保又是摇头,又是撇嘴,一脸的嫌弃。一提到钱,朱翊镠心下了然,看这架势,他从李伟那儿忽悠走两万两银子,李伟想要找补回去。本来,选吉壤这件事儿该由钦天监和礼部负责勘定,李伟特意来找冯保,十有八九是想找李太后却又不敢,所以只好先找冯保。关键是,李伟现在晋升为武清侯,为他选吉壤也是题中之义,就看为他拨多少银子了。李伟最先想到的人是冯保,也算合情合理。但显然冯保很不待见李伟。朱翊镠道:“伴伴,你不准备出去吗?”冯保无奈地道:“武清侯知道奴婢在这里,不出去能行吗?太一住持都说了,他要闯进来呢。”“那你去吧,我就不去了,刚好与太一住持有两句话要说。”“好的。”这样,冯保带着徐爵出去了。朱翊镠和阳康留在丘祖堂。太一道人一副受宠若惊的神情,腆着脸问道:“潞王爷,不知您有什么话要对小的说?”因为李伟要为自己选吉壤,所谓吉壤,就是死后的安眠之地,所 以朱翊镠想到土地。一想到土地,朱翊镠内心便动了一个心思。问道:“太一住持,白云观的生意可好?”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61章 无题(真不是河蟹!)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冯保带着徐爵,在一名道人的引领下出了白云观。果然见武清侯李伟正气咻咻地骂人,只因白云观的道士将他拦着不让进,而远处矗立的大珰c番役们似乎不认识他似的爱理不理。此时让谁谁都会生气,更何况是素养不高的武清侯李伟!只是李伟今天的装扮他头上戴着一只铜圈,箍住一头乱发,披着一件青色大氅俨然一个又穷又疯还傻傻的道人。若非提前有人通知,与李伟又熟,乍一看还真认不出来。冯保看了只想笑,“现世宝”三个字,立即涌上他的心头。见冯保出来,李伟更是趾高气扬,指着一帮道士的鼻子骂:“你们这一个个狗眼看人低的臭道士,居然连我这个武清侯都不认得,一会儿有你们好看,哼!狗东西。”骂完道士,李伟连忙换一副脸冲冯保笑着招手,兴奋地道:“冯公公,你总算出来了。”冯保走过去。李伟又开始喋喋不休地骂起来:“冯公公,道士们眼睛都瞎了,难道你带来的人也是?”冯保没好气地道:“瞧你这身打扮,有几个认识?找我就找我,干嘛穿成这样?今天又不是燕九节。”只差“活该”两个字没说出口。李伟不服气地道:“冯公公,我这一身打扮,还不是为了尊重白云观入乡随俗吗?”说着还摆动着身子问道:“你看像不像丘神仙下凡?”冯保摇了摇头,实在不想和他说话。若不是李伟,真想怼一句:别特么侮辱丘神仙了。在燕九节的前后几天,倒是有这个习俗。传说那几天丘处机老神仙便乔装改扮到白云观来度化道众,被他瞧中的人,就可以跟着他白日飞升成为仙人。丘处机的化身,或是贫道,或是乞丐,或是盲叟,反正是大千世界芸芸众生的下九流人物。京城中的大户人家,逢着那几天都会跑到白云观来向那些下九流人物布施,希望能碰到丘神仙的化身。尤其是内廷太监,既然认定丘处机为他们“阉帮”的帮主,一年就那么一回,所以出手都很大方。因此有一帮泼皮无赖,在那几天故意扮穷骗钱。以李伟的性子和心胸,当然很有可能做出这种事。可现在不是燕九节,李伟也穿成那样这在冯保看来,纯粹就是闲得蛋疼没事儿找抽型的。冯保很不喜欢那种人,只是碍着李太后,也不愿意得罪,以公事公办的态度,问道:“武清侯,急着到白云观找我有什么事?”“冯公公,我想做件事儿,究竟如如何做,还得向你讨个见识。”“选吉壤修坟的事?”“正是,前些日子在沧州看了块吉壤,想在那儿修坟呢。”“武清侯选吉壤修坟,好哇!”冯保知道李伟的算盘。按照朝廷的规矩,皇亲国戚修建坟寝,朝廷可适当补助。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儿。李伟咂摸着嘴道:“好是好,风水先生也说那是块高地,只是得把那座山整个儿都买下来,山脚下还有几户人家必须得迁走。”好家伙!听这意思,冯保知道李伟是要狮子大开口了,说道:“江湖上的风水先生都是骗吃骗喝的。武清侯的吉壤,要经过钦天监和礼部踏勘核实才能确定。”“冯公公,这件事该怎么办,按照朝廷的章程来就行,只是这花钱,花多少钱”李伟将话头打住,看了看冯保的脸色,接着说道,“钱的事儿还请冯公公先给咱闺女通个气儿,我也好有个准备。”电脑端:/“这个好办,我一会儿回去就跟娘娘说。不过,也请武清侯把折子写好,通过宗人府送进宫里来。”“多些冯公公!”李伟半躬着身子冲冯保鞠了一躬。“不客气。武清侯还有事吗?”这话等于是摆手送客了。可李伟也没有走人的意思:“听说冯老公公每次来白云观,都会去观里道人专门为你准备的丘祖堂,不知我是否有这个荣幸。”冯保听了很是腻味,心想既然知道是道人们专门为他准备抽签问卜的地方,那还提出这个要求作什么?让他答应还是不答应?所以,冯保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李伟厚颜无耻,故意曲解地说道:“既然冯公公不反对,那我就进丘祖堂,跪拜抽签问卜了哈!”冯保心里气得只想骂人,这都什么鸟人啊?脸皮厚得如同万里长城般,简直就是不要脸嘛。可对一个整天叽叽喳喳臭不要脸的大人物有什么办法呢?冯保只管不作声好了,说他默认就默认吧,还能怎么滴?李伟大摇大摆,屁颠屁颠地进去了,进去时还冲刚才拦截他的那帮道士翻白眼。丘祖堂。朱翊镠还在与太一道人“讨论”白云观子粒田的问题。要知道,张居正上任后不久的一件事就是子粒田税收改革。\子粒田,是皇上赏赐给大臣或有名的寺院道观的农田,以及皇室自有的农田,这些田是免于税收的,而且租种这些农田的农民的佃租还需要官府帮忙去收缴。从明朝开国到万历皇帝时,赏赐的田地很多,特别是京城附近的农田很大部分都已经变成了子粒田。皇帝赏赐的田地,因为免税,说穿了实际上赏的是民脂民膏。天下财富额有定数,此处赏得多了,彼处就会减少。子粒田越多,意味着天下的财富“上不在朝廷下不在百姓”越是明显,天下间的财富让有权有势的豪强权势大户给控制了。张居正上台后就看 到了这个弊端,但对国库而言是一块儿大肥肉。所以请求李太后从宗室所有子粒田中每亩抽取三分税银上交国家。这项政策当时得罪了许多豪强权贵大户,比张居正上台后“胡椒苏木实物折俸”引起的震动c所受的阻力还要大得多。好在当时两宫太后和万历小皇帝坚决拥护,张居正的“子粒田加征三分税”政策才得以开展下去。白云观,不仅是北京城,而且是全天下有名的道观,类似于这种级别的道观c寺庙或多或少都享有皇帝赏赐的田地——这部分田地当然也属于子粒田。白云观就拥有这样的子粒田,共计一百二十顷。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62章 又收了一个徒弟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其实,无论是冯保带来的宫里大珰或是东厂番役,还是白云观里头的道士们,都有认识武清侯李伟的。毕竟人家是皇城里的第一皇亲国戚,只是因为实在不招人待见,所以即便认识他,也假装不认识。这会儿,李伟在冯保眼皮子底下冲进白云观,再也没人敢阻拦了。可他既不去东路的斗姥阁,也不去西路的吕祖殿,而是非要直奔中路老君堂后的丘祖堂。“武清侯,武清侯,丘祖堂您不能去,不能去啊!”“武清侯,您要是需要祭奠问卜的话,可以去东西两路。”“武清侯,武清侯”后头几个道士一迭连声地呼喊,在后头追赶。可李伟置若罔闻,压根儿没听见似的,径自冲进丘祖堂。几个道士要说拼命阻拦,肯定是拦得下的。毕竟李伟不过是一老头儿嘛。只是见冯保都没拦,他们几个道士也就做做样子而已。加上刚才本就装作不认识将其拦下,这会儿再去使强,确实也不太合适,万一真将李伟惹急了,白云观的道众们也感到头疼。武清侯实权是没有,但人家地位在那儿摆着。李太后的亲爹,万历皇帝的亲外公呢。所以,几个道士嘴上喊着不要进不要进,可实际上并未采取任何有效的行动,像放水似的,眼睁睁地看着李伟闯进了中路只为冯保一人开设的丘祖堂。而此时,朱翊镠坐在蒲团上正与太一道长说话。李伟一进来,看见这般情景,又是气得鼻子一歪,当即颐指气使地怒斥起来:“好你个太一道人呵,不是说这里除了冯公公不让其他人进来的吗?为何有人在这里拜祭?”其实,阳康就侍立在旁,可李伟视而不见。朱翊镠一来乔装改扮过,二来坐在蒲团上,背对着李伟,李伟当然没认出来。太一道人腆着脸陪笑,但也没说什么。王爷的地位比侯爷高。李伟性急又生气:“你只顾笑算哪门子事?倒是说话呀!”“我说外公,怎么哪儿都有你的份儿呢?”朱翊镠这才一扭头。李伟立即转怒为笑:“哎呀,原来是好外孙你呀!今儿个不是冯公公专门来拜祭祈福的吗?你怎会”“外公冲进来作甚?”“我也是来拜祭的,因为刚选好一块儿吉壤,要修坟。好外孙,你也是来拜祭的吗?”“没那兴致。”“那你为何要乔装改扮?”朱翊镠不冷不热地看了李伟一眼,嘿嘿两声笑,说道:“再乔装改扮,也不及外公你这一身行头。”说到这儿,朱翊镠忽然灵机一动,站起来,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外公来拜祭吧。”李伟不由得一愣,诧异地望着朱翊镠,这可是破天荒地第一次感觉到外孙竟这么友好啊!李伟拜祭时,太一道人同样在旁边击磬诵祝了一番。礼毕。冯保和徐爵又回来了。李伟虽然难登大雅之堂,可毕竟也混迹了官场那么多年,朝廷的礼仪规矩还是懂得一些的。“我说外孙,冯公公,你们一个王爷,一个司礼监掌印,同时出现在白云观,就不怕闲言闲语吗?”只是说到这儿,他才恍然顿悟般第道:“哦,这就是好外孙乔装改扮到白云观的原因吧?”继而又诧异地道:“可你俩为何非要赶在同一天来呢?但放心,我回去后不会瞎说的。”冯保笑道:“选吉壤花钱的事儿我回去便知会太后娘娘。”“冯公公办事儿我放心。”李伟喜笑颜开第妃地道,“那我先回去了。”“外公慢走!”朱翊镠这一声客气,又让李伟不由得扭头看了一眼,然后一个劲儿地琢磨外孙今儿个咋这么热情?待李伟走后,太一道人对冯保说道:“冯老公公,幸得潞王爷看得起,他已经答应收我为徒了。”冯保微微一滞,又收徒?那这回用意何在?想着以朱翊镠的性格,断不会无缘无故收太一道人。但瞧太一道人的神情,似乎也蛮开心乐意的,毕竟他的身份可比不了头号秉笔张鲸。此时太一道人在,冯保也不方便细问,只好说道:“哦,潞王爷随奴婢一道回宫吧。”“算了,伴伴先回,我刚收了一个徒儿,还有些话要说。”冯保也不纠结,一道出去本也不好,便径自去了。就在当天晚上,如朱翊镠所料,冯保来了。首先肯定是要问收徒的事。朱翊镠也没打算隐瞒,笑着解释道:“白云观有备可查的子粒田共一百二十顷,平常还有一些高官大珰也零星赠送了一些,合计差不多有两百顷田地,这个数目肯定还会不断上升,这可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啊!”冯保讶然:“潞王爷觊觎这个?”“我收张鲸为徒,拜师礼可是十万两银,收太一道人分文未取。”冯保诧异地道:“可白云观的田地也不能据潞王爷所有啊!”朱翊镠微微一笑:“我又没说要据为己有。”“那潞王爷觊觎田地作甚?”“也不是觊觎田地,不过是想挣点钱罢了。”“潞王爷想挣钱,直接让太一道长孝敬一点嘛。”“他能孝敬多少?”朱翊镠笑道,“伴伴罩着白云观,平常他不是还得孝敬你吗?”“”冯保愣了一愣,未置可否,心照不宣。“我问过太一徒儿,白云观的田地都是租给附近居民,靠收租换些银两,那都是小钱儿。”冯保眼睛陡然一亮,迫不及待地道:“莫非潞王爷还能靠那些田地挣大钱儿?”“有多大不敢说,但起码要 比现在他们挣得多。”“什么法儿?”“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反正是有法儿。”朱翊镠信心十足。“如果这样的话,那奴婢名下也有一些田地,不妨交给潞王爷一块儿经营,到时候挣的所得与潞王爷五五分成,您看如何?”冯保对朱翊镠的信任逐步提升,还不知道什么挣钱的方法,便亟不可待地要将田地交给朱翊镠。但朱翊镠摇了摇头,说:“我是潞王,不能从事生产经营,伴伴又不是不知道,我只能交给你方法,至于孝敬我多少,就看你们的了。”“还是五五分。”冯保大方地道。“嗯,”朱翊镠欣慰地点头道,“与伴伴合作一直还算愉快。来,伴伴,给你看两样东西。”说着,朱翊镠取出两幅图像递给冯保。可冯保左看右看,也不知什么东东,生平从未见过。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63章 皇帝不急太监急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李伟不仅成功地从武清伯升为武清侯,而且还得到李太后的同意,万历皇帝将颁旨礼部为他勘定吉壤修坟的事宜这对于一项喜欢吹嘘的李伟来说,无疑风光一时。但是,京城当官儿的并不关心这件事的本身,而是纷纷猜测李太后对张居正态度的微妙变化。可也只能是猜测,没有人敢去探问李太后心中的真正所想。然而,人性总是如此,越是不明白吧,就越想搞明白。关键是,李太后对张居正的态度决定着他们当官儿的前途。这天,顺天府宛平县石景山王伟的家里非常热闹。王伟,即永年伯,也就是当今王喜姐皇后的亲生父亲。王伟是浙江余姚人,世袭军职出身。因为他为人厚朴谨守本分,而女儿王喜姐自幼在京城长大,又长得温婉端庄,小鸟依人所以,早在万历四年,就由两宫太后主持,为万历皇帝选定了皇后——也就是王伟的女儿。当时,王伟还只是京城里的一个千户所镇抚——正五品的武官。在京城,人们总喜欢讥笑这等官儿是“啄木官”。或许也正是如此,才合了李太后的心意。毕竟李太后自己出身卑微,所以一心想找个小户人家的女儿,嫁给万历皇帝当她的儿媳。依照李太后的观点,小户人家的闺女贤淑善良,懂得艰难,不会胡搅蛮缠不识大体。因此,当时从上千名待选的淑女中单单挑选了王喜姐。第一这是王喜姐的福报,第二也是带有某种偶然性。但无论怎么说,王喜姐当上了尊贵的皇后(而且是明朝皇后在位时间最长的一个)。就在万历皇帝与王皇后大婚之时,万历皇帝就提出来了,要给自己老丈人王伟晋封。可张居正坚决反对。他以前朝赏赠太滥遗患无穷为理由,专门写了一篇《论外戚封爵疏》。张居正在疏中指出:“臣等恭照圣祖定制,公c侯c伯爵非有军功,不得滥封。国初如魏c定两公,自以佐命元勋,连姻帝室;彭城c惠安,虽托籍戚里,然亦半有军功,昨上剖符,皆无容议。宣德中季,始有恩泽之封,弘治以来,遂为故事,然实非高皇帝之旧制也。”张居正以“不得滥封”为由,只答应给王伟从锦衣卫千户升职为锦衣卫指挥佥事,后经万历皇帝一再催促,张居正才勉勉强强给王伟晋升一个永年伯,但言明只是流职,不能世袭。为了这件事儿,万历皇帝一直耿耿于怀。可以说,在这件事的处理上张居正忤旨独断,虽然他号称是遵从祖制,以国家利益至上,但得罪了万历皇帝是事实,也得罪了王皇后,还得罪了外戚,当然包括老国丈李伟。关于晋封流职永年伯一事,王伟自己倒不是很在意。毕竟,当初他只是一名小小的“啄木官”,女儿又没有倾国倾城的容貌,能被选为皇后,已经是祖坟里冒青烟,老天爷眷顾他王家了。王伟可不像李伟,怎么说他也算是官员科班出身了,所以他压根不像李伟那般贪慕虚位。李伟可是晋封武清伯后便一直惦记着再升一级。王伟不是那种人。不晋封他为永年伯,他都没话说。总之,王伟觉得自己和女儿已经超级幸福了,晋不晋封他都觉得无所谓。然而,这件事儿还真是应了那句话:皇帝不急太监急。为王伟操心的人可多了去。甭管是出于真的关心,还是借此试探李太后对张居正的态度,反正这两天去李伟家的官员络绎不绝,关心的重点也大同小异。“永年伯啊永年伯,正所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难道你就不想从一伯一升到一侯一吗?”电脑端:/“对呀!看人家武清侯,当初刚一晋封武清伯,他就惦记着要升为武清侯,苦心人,天不负,经过多年的努力,心愿终于实现。”“确实是这个理儿,既然武清伯有资格晋升为武清侯,那永年伯为何就不行呢?要我说呀,永年伯就应该学习武清侯,去找太后娘娘c找皇帝陛下说理去。”“就是,就是,人家武清侯是国丈,永年伯不也是吗?他一侯一得,那永年伯一样也能一侯啊!依我看,永年伯就是胆小c不争。”“”七嘴八舌,一片叽叽喳喳,议论纷纷。都在想着,王伟和李伟一样同属外戚,既然李伟升侯了,那王伟肯定要紧随其后嘛——刚好可以去试探李太后对张居正的态度。无论是李伟要晋升,还是王伟要晋升,反正途中都遇到了张居正的强烈反对,最后都黄了。直到张居正一离开京城,李伟才立马儿迫不及待地去试探,万万没想到结果,居然成了,李太后终究还是满足了她自己的爹。老国丈都已经升了侯,新国丈岂能原地不动?因此前来劝导的官员很多,就想看看李太后会不会答应。面对诸多官员的劝导与建议,王伟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最后也不知是哪位官员提议,让他先去找万历皇帝套一套口风。和自己女婿,话还不好说?然而,王伟依然犹豫c犯难,因为他知道自己女儿当下的处境:并不得万历皇帝宠信。别人不知,但他这个当父亲的清楚得很。也不知什么原因,女婿即万历皇帝很少光顾女儿即王皇后的绣榻,即使偶而光顾,也是心不在焉的,仓促了事。更令万历皇帝不愉快的是,多少次的辛勤耕耘,却没有收获到期盼 的龙种,这使万历皇帝在感到浪费了精力和时间的同时,终于找到一个疏远王皇后的借口女儿得宠还好说,可女儿自顾不暇,被万历冷落在旁,让他怎么找女婿去?所以,想来想去,王伟还是觉得不妥,不能去。他与李伟本就不是一路人,两人还有许多差异。然而,令人遗憾的是,王伟他不愿意去问并决定放弃申请,并不代表那些劝他的官员也死了心。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64章 “二龙不相见”魔咒的余威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一大早,朱翊镠正与李太后用完早膳,便见冯保来了。他向李太后禀报关于是否应该晋封王伟的事。\李太后听完,点了点头,喃喃地道:“我已经想到了,想到了当时只要我爹那一关松了口,后面就不可避免地会有这么一出。”冯保说道:“此情其实最早是由万岁爷提出来的,只是遭到张先生的强烈反对,可如今他们都拿永年伯与武清侯作比较,那这事儿”言下之意,两个都是国丈,不能一个是侯,一个是伯吧?况且那个伯还是不能世袭的流职。李太后似乎早已想好了对策似的,缓缓说道:“这样吧,王恭妃很快就要临盆诞生龙子了。如果王恭妃真的替皇帝生下一个儿子,那就是太子了。历朝历代,太子降世都是举国欢庆的大事。循国朝故事,凡太子出生,一般都会大赦天下,晋封皇亲国戚c主要大臣c及减免各省赋税,晋封之列必有王皇后的父亲永年伯。冯公公,你以为如何?”“如此甚好!娘娘这个主意很不错!”冯保当即赞道,不过随即他又眉头一紧,口风一转,“可娘娘,恕老奴斗胆问您一句,万一王恭妃生下的不是龙子而是公主呢?”李太后十分坚定地回道:“镠儿说一定是龙子的。”“我相信他。”继而又补充强调。冯保为之一愣,立即将目光投向朱翊镠,见朱翊镠正冲他点头微笑也不知为何,他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李太后抬眸吩咐道:“冯公公,你就这样回复皇帝去吧。关于永年伯晋升一事,我心里有数。”“好的,娘娘。”冯保带着两分悻悻然,转身离去,脑海中一直想着王恭妃肚子里将是个男孩儿那依据本朝“有嫡立嫡c无嫡立长”的传统,这个男孩儿极有可能就是皇太子。待冯保一走,李太后便问朱翊镠:“镠儿,王恭妃肚子里真的会是男孩儿吗?”“嗯,十有八九是吧。”朱翊镠如是般回道。李太后又问:“如果真是男孩儿的话,那镠儿认为何时立他为太子比较合适呢?”朱翊镠回道:“娘,立太子乃国本事,当然越早确定越好。否则以后皇兄肯定还会生男孩儿的,若不早些确定太子,势必会引发争执,甚至极有可能产生悲剧。”“嗯。”李太后微微点头,显然表示同意,不过她脑海中第一时间想起那个“二龙不相见”的魔咒。因为她的丈夫,也就是隆庆皇帝的悲惨经历,每每想到这个魔咒,她就感到心有余悸。见李太后心事重重的样,朱翊镠轻轻地喊道:“娘。”李太后“嗯”了一声,但依然一副沉浸其中的神情。“娘有心事?”李太后抬头望着朱翊镠:“镠儿相信二龙不相见之说吗?”“娘,这不可信。”朱翊镠十分确定地回道。在他看来,完全是迷信或者说纯粹是一种巧合。那“二龙不相见”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这还得说到嘉靖皇帝,也就是朱翊镠的爷爷。放眼整个大明王朝,可以说嘉靖皇帝是一个拥有顶级流量的大明星。嘉靖皇帝即明世宗朱厚熜,他是明宪宗朱见深之孙,是明孝宗朱祐樘之侄,是明武宗朱厚照的堂弟,是兴献王朱祐杬之子。在明朝的皇帝中,嘉靖皇帝排行第十一,也被大家称之为是最有头脑的皇帝”,也是唯一的一位外藩皇帝,和“一”的缘分不浅。那他怎么就对“二龙不相见”这说法深信不疑呢?按现在的话说,嘉靖皇帝是个有宗教信仰的人。他信奉道教,而且是一个非常虔诚的道教徒,所以也被称之为“道君皇帝”。都知道,嘉靖皇帝不是正儿八经的皇室,他血统不纯,只是一个王爷。当皇帝他可是做梦也没梦到过的啊,能享有荣华富贵就很不错了。可意外偏偏发生在他身上,比走狗屎运还要离奇。正德皇帝即明武宗朱厚照突然驾崩,不巧的是,他没有儿子来继承皇位。没有儿子怎么办?总不能让皇位空着吧,是不是?正德皇帝的母亲张太后以及大臣们于是就从近亲中选出一位王爷来继承帝位,刚好选中朱厚熜。在古代,皇帝可不是凡人,而是真龙。朱厚熜做了皇帝,自然就是真龙天子了。他在二十六岁时喜当爹,有了皇长子朱载基。他非常高兴。其实,光是“高兴”一词表达不了那种心情,古代皇室对男性后代的重视,绝对不是简单的一两个词可以形容得了的。嘉靖皇帝经常跑到后宫抱着朱载基玩耍,兴奋之余,他想要将朱载基立为太子,可就在此时,突然祸从天降。刚刚只有两个月大的朱载基突然不幸夭折。面对如此大的冲击,嘉靖帝悲痛万分。这时候,与他一起修道的陶仲文说:皇子是由于“二龙不相见”这原因而毙命的。因为皇上是真龙,太子则是潜龙,两龙相互克制,所以皇帝和太子是不能见面的,不然真龙就会伤害到潜龙!听起来还是有点吓人。嘉靖皇帝一直都信奉道教,和所有人一样,当时并不相信。三年以后,他的妃嫔们又陆续为他生下三个儿子。但他想起陶仲文的话,于是决定无论如何要避免与儿子们见面,以免儿子受到伤害。不久,嘉靖皇帝又立三岁的朱载壡为太子。但是,由于上一次的教训,他从来不见这位太子,这个太子在十四岁的时候,并且还是 在太后的帮助下,才见到了自己父亲。然而,蹊跷的是,就在两人见完面以后,悲剧再次重演,太子突然间大病不起,没多久就不幸去世了。经过两次失子之痛,嘉靖皇帝彻底信了这个说法。痛定思痛。从此以后,他下定决心再也不以同样的方式失去后代,既不与儿子见面,也不立太子。在没有经历过的人看来,嘉靖皇帝似乎是个绝情的人,但其中的苦楚怕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两次痛失儿子让他对“二龙不相见”的说法奉为信条,深深迷信毫不怀疑,简直到了谁说不对就要与谁拼命的地步。嘉靖皇帝长子和次子都早夭。后来第三子朱载垕,也就是隆庆皇帝出生,嘉靖皇帝都不封他为太子,只封了他裕王。直到死,嘉靖都不肯见裕王这个儿子,更别说裕王的儿子万历皇帝朱翊钧了。(说句题外话:《大明王朝1566》里面有一段,嘉靖皇帝抱着刚出生的万历皇帝和儿子隆庆皇帝谈话,那是不可能的。嘉靖皇帝一生相信二龙不相见,更何况三龙呢?)本来,随着嘉靖皇帝的去世,“二龙不相见”的邪说逐渐淡化,然而蹊跷的是,到了隆庆皇帝那儿,他先头的两个儿子,也就是万历皇帝朱翊钧的同父异母的两个哥哥,都早夭死去如此一来,“二龙不能相见”的邪说又让人耿耿于怀。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65章 李太后的重心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对“二龙不相见”的歪门邪说,朱翊镠肯定是不信。尽管他努力解释了一大通,可李太后依然有些耿耿于怀。当然,这也不难理解。万历皇帝与王皇后已经成亲四年多了,还没有孩子,好不容易等到王淑蓉,即现在的王恭妃怀上,而且朱翊镠还断定是个男孩儿,李太后当然需要确保万无一失。关于是否晋升永年伯王伟,万历皇帝依据李太后的懿旨,谕旨给京城里的各大小衙门。其实,站在李太后,尤其是站在朱翊镠的角度看,等于是李太后已经默许晋升永年伯王伟了。李太后的意思是:王淑蓉诞下男孩儿就晋升,否则再行定夺。而王淑蓉肚子里,朱翊镠肯定是个男孩儿嘛,男孩儿的名字都已经知道了,叫作朱常洛。所以,李太后实际上已经答应晋升,只是变换了一个方式,好像有心避开张居正和两个国丈的比较。然而,在朝中大臣看来,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让他们首先想到的是,对待老国丈李伟和新国丈王伟晋升的问题明显是有差别的!一个无条件地晋升了,一个却要将希望寄托在王恭妃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上若诞下公主是女,看样子还不能马上晋升。他们可不能确定王恭妃肚子里的一定是个男孩儿。这就意味着,王伟晋升的希望只有一半。王伟本人倒真觉得晋不晋升无所谓,反而觉得这是李太后和万历皇帝对他的格外开恩。可朝中有些大臣,尤其是为王伟写奏疏请愿晋升的,认为李太后偏心。只是没人敢说。但本心试探李太后对张居正的态度这个目的好像是达到了:若说晋升李伟一事上,可以看作是“反对”张居正;那是否晋升行王伟一事上,确实又看不出啥如此一来,自然看不出李太后对张居正态度的变化。更不能将答应晋升武清侯作为判断李太后对张居正态度变化的依据。由此,人们只能勉强这样理解:当初不答应晋升武清侯,只是碍于张居正的面子。张居正一离开京城,顺理成章就给办了。至于为何将王伟的晋升完全寄托在一个尚未出生的孩子身上,那或许只能说明李太后求孙心切。然而,得出这样的结论后,又有官员很不甘心。毕竟,没有摸清李太后对张居正的态度,那些个当官儿的心里终究感到难安。冯保从乾清宫出来,欲往司礼监去,走到西边的砖道上,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说话。他轻轻走过去,见是御膳房的司膳太监孙大龙,正和一名身穿六品鹭鸶补服的官员站在砖道旁边高一声低一声地唠嗑子。冯保沉着脸,冲孙大龙没好气地斥道:“瞧你这厮,越发地没有规矩了,大白天不去好好做事,跑这儿来瞎鸡ji巴扯淡。”孙大龙一方面害怕冯保,一方面受了委屈似的,连忙解释道:“老祖宗,恭妃娘娘这几日胃口不好,昨天想着要吃醪糟蛋,小的做了一碗送过去,她尝了一口就放下筷子不吃,说不是那个味儿,要小的再做。”说起王恭妃,冯保精神陡然一振。他既感兴趣,又多留了一个心眼儿,所以竖起耳朵,静心聆听。孙大龙接着道:“恭妃娘娘说不是那个味儿,小的也不敢多问,她想吃的醪糟蛋究竟是什么味儿呢?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忽然有人提醒说,恭妃娘娘是苏州人,让咱去找苏州人打听苏州醪糟蛋的做法,小的一想,这还是个不错的主意。只是小的生在北方,自入宫以来每日围着灶台转,哪里认得什么苏州人?亏得早上碰到大公公秉笔太监爷张鲸,他告诉小的,六科廊的这位柳大人是苏州人,小的便寻他来了。”冯保点了点头,想着王恭妃临产期将近,这时候李太后重心偏移,当然会对她呵护有加。因此,冯保相信孙大龙说的是真话。他眯眼儿一笑:“哦,原来你是来拜师的,那请教完过后,你赶紧回去做一碗送给恭妃娘娘,如果合了她的胃口,本监让太后娘娘重重有赏给你。”“小的遵命,多谢老祖宗!”孙大龙一溜烟地跑了。内廷二十四监局里的太监,一般称冯保为“冯大公公”,也有叫他“冯老公公”的,或“老祖宗”。望着孙大龙离去的背影,冯保偷偷地一笑,然后瞧了一眼还没离开的六科廊官员。“你是六科廊的?”冯保问道。“嗯,卑职在礼科供职。”“你是苏州人?”“是的。”电脑端:/“最近六科廊有没有特别的动静啊?”冯保看似,也听似完全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不瞒冯公公您说,大的动静没有,但一个个都想弹劾潞王爷。”那姓柳的官员回道。“又弹劾潞王爷什么?”冯保无比诧异地问道。“太多太多了,卑职一时也说不出来,潞王爷最近做了几件能够引起大家关注的事儿,风头太盛。”冯保“哦”了两声,感觉六科廊的言官就是不怕事儿,弹劾朱翊镠居然毫不隐瞒这是有多么自信啊!折子还没收到,话都已经放出去了。对冯保而言,算是一个,哦,不,算是两个意外收获,没想到在这儿撞见一内一外两个人正在唠嗑,唠的都是他感兴趣的人或事。冯保似乎察觉到什么似的这样,本来准备回司礼监的他又突然改变主意,反剪着双手朝慈宁宫方向去了。两件事 ,一王恭妃生子,二弹劾朱翊镠冯保都想推心置腹地与朱翊镠交流一次。不过可惜,每次当有这个想法时,也确实付诸了行动,但与冯保想要的结果都相差甚远。这次,尽管来了,可面对朱翊镠时,冯保依然没有底气。而且,关于王淑蓉生子一事,朱翊镠一句话都没说,实在是觉得多说无益;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66章 言官的威力 向死而生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虽然对朱翊镠是越来越信任了,但不可否认的是,冯保对朱翊镠也越来越好奇,甚至感到迷惑了。有谁不怕言官?皇帝和首辅都怕呢。在明代,言官主要由都察院御史和六科给事中组成。大部分言官品秩都不高,或者说很低,但其政治地位极为突出。比方说:六科的掌印长官都给事中不过是正七品,另有给事中(从七品)若干,各科人数不尽相同,但六科给事中的权力却大得惊人。因为明代六科给事中不隶属于其他单位,而是一个独立的机构,他们代天子以察百事(但凡言官,都有代皇帝巡视地方的权利和职责),由于给事中分掌六部,故称之为六科给事中。六科给事中有“封驳”权:即辅助皇帝处理奏章的权利;有“科抄”或“科参”权:即稽察六部事务的权利;有“注销”权:指圣旨与奏章每日归附科籍,每五日送内阁备案,执行机关在指定时限内奉旨处理政务,由六科核查后五日一注销。因为身份特殊c权力重大,所以言官的品秩尽管都不过六七品,但享受的待遇却是正四品,例朝时也是站在靠近皇帝的地方。明朝从明太祖朱元璋开始,便从制度上赋予了言官广泛而重大的职权,其中尤为人们所关注的是规谏皇帝c左右言路c弹劾纠察百司与百官,巡视按察地方吏治等。大凡从中央到地方的各级大小衙门,从皇帝到百官,从国家大事到社会生活,都在言官的监察和言事范围。所以,明代言官在整个社会形态中形成了一股巨大的威慑力量。在中国古代社会,统治者为了有效地监察从中央到地方的各级官员,都十分重视对监察机构与监察制度的建设。而在这方面,明朝所建立的监察制度与组织机构可以说是最为完善的,由此形成的明代言官群体也十分独特。按明制,这个群体总人数一般保持在两百人左右,为历代之最。另一方面,统治者既然把特权赋予言官,也就会对言官的政治素质提出特别的要求。如宋朝司马光曾就专门说过选择言官的标准:“凡择言官,当以三事为先:第一不爱富贵,次则重惜名节,次则晓知治体。”由此可见,统治者对言官的道德品性及政治素质的要求是非常苛严的。从明代选用言官的情形看,有几条最基本的要求:一是“必国而忘家,忠而忘身”;二是必正派刚敢言;三是必学识突出,既通晓朝廷各方政务,又博涉古今。除此之外,还须具备一定的仕途经历,历练稳重;甚至对年龄c出身以及文章c词辩等方面的能力也有具体的要求。因为权利大,身份特殊,人选要求又严格,所以明朝的言官在政治舞台上确实也声名赫赫,在诸多重大问题上都做出过震撼人心的举动,尤其对皇帝的规谏最为突出。如嘉靖皇帝沉溺于斋醮青词荒废政事,御史杨爵痛心疾首,上书极谏,被下诏狱,备受酷刑,数次昏死,仍泰然处之。其他言官得知后冒死声援,也付出了血的代价。由于言官对于皇帝的德行非常关注,那些游戏国事c昏庸不振c生活奢靡c长期怠政的皇帝就经常遭到言官的批评谏诤,以致于皇帝对言官也都忌惮三分。再比如:万历皇帝一日在宫里演戏嬉乐,忽闻巡城御史呵呼声,当即停止,问为什么呢?他说:“朕畏御史(都察院)。”监督c制约皇帝与朝中重臣是明代言官的主要职责。从明代的历史看,内阁首辅无一没有受到言官的弹劾和抨击,其中大部分首辅都是在言官的舆论攻势中倒下政坛或离开要职的。最突出的史例是,在严嵩专权乱政的二十年间,言官从未停歇过对严嵩父子的斗争。虽然言官们付出了惨重的代价,重则被杀害,轻则受杖责c遭流放,但仍然弹劾不止,终使严嵩父子得到应有的下场。所以在明一朝,当官儿的,甭管是皇帝c王爷c首辅,还是朝中各级大臣,几乎没有一个不怕言官。就像冯保,谈及言官同样是闻之色变,他依稀记得十年前高拱联合六科廊言官弹劾他的情景,若非高拱性格刚烈给李太后造成极大的心理恐慌,那场斗争孰胜孰败还未可知。\然而,此时此刻朱翊镠给他的感觉就是:完全不当一回事儿。“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冯保不由得暗自感慨,心想:“上次的弹劾难道忘了?当时六科只有礼部一科给事中出面,这次好像六科一道,看来还得有必要向李太后禀报啊。”“伴伴。”朱翊镠忽然喊了一声。“潞王爷。”冯保应道。朱翊镠喃喃地道:“也不知六科给事中弹劾选取的角度合不合适,言辞犀利不犀利,若有可能,你去指导指导他们吧。”“”冯保一愣,眨巴着眼睛问,“潞王爷的意思是,怕他们弹劾选取的角度不合适言辞不犀利?”“嗯。”朱翊镠点头。“”冯保无语,不解地道,“潞王爷,人家听到言官弹劾,都巴不得越温柔越好,可你”可朱翊镠不管,抬手道:“伴伴照我说的去做就是了。”冯保犹豫一下,说道:“那奴婢先向太后娘娘请示一下。”朱翊镠当然不同意:“不必了,别又惹得娘亲伤感流泪。反正以我最近的表现,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冯保道:“潞王爷,您 可别告诉奴婢,您是故意的吧?”朱翊镠笑而不语。冯保更是诧异,接着又问道:“潞王爷,奴婢实在不明白,您这么做的目的何在?”“向死而生。”朱翊镠意味深长地回答了四个字。“向死而生?”冯保咂摸着嘴,似有所悟般点了点头,但仅此而已,要说有多明白肯定不是,不明白不理解的地方太多了。见冯保一副疑虑的神情,朱翊镠慢悠悠地道:“伴伴,我知道你们都害怕言官,我也承认,言官的威力确实不容小觑,但我想问一句,言官弹劾我,伴伴觉得,最坏的结果会是什么?”“最坏的结果?”冯保又是一愣,摇了摇头说,“奴婢还真没想过。”“会死吗?”“潞王爷,那肯定不会的。”冯保脱口而出。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67章 红颜知己 吻颠众生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朱翊镠去了李之怿家,特意告诉她推后选王妃一事。推后的原因,自然是李太后所讲出的原因:希望母子多聚些时刻,而不是冯保猜测c推断出来的原因:牵涉到郑妙谨。李之怿听了这则消息,内心着实有点小小的失望,毕竟没有正式成为正王妃之前,一切还是未知数。因为梁赟,她算是定过一次亲的人。如果这次因为朱翊镠又黄了,那她这辈子休想嫁得出去。所以,若说李之怿不着急或无所谓,那肯定是骗人的。但即便如此,李之怿依然笑着安慰道:“没关系啊,太后娘娘也是因为舍不得离开你,才作出这样的决定嘛,反正定在今年十月,也就几个月的时间,不着急。”朱翊镠拉着李之怿的手,深情地说道:“放心,无论等几个月,我未来的妻子一定是你。”李之怿莞尔一笑,羞羞答答的,一股幸福感瞬间涌遍全身两人相拥相依。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转动似的,真个是此时无声胜有声,一切尽在不言中。只是,两人相拥时心中所想大相径庭:李之怿可谓沉浸在幸福当中,心中只想着朱翊镠,并无其它多少杂念。电脑端:/而朱翊镠则不然,尽管他同样沉浸在幸福当中,但他思绪飞驰,想得更多更远,尤其想到自己真的能给李之怿带来幸福吗?或者说他给李之怿的正是李之怿想要的吗?其实,关于这个问题之前已经沟通过探讨过,不然的话,李之怿恐怕还没有答应嫁呢。“之怿。”朱翊镠忽然清而柔地叫了一声。“嗯?”李之怿靠在他的肩膀上一动不动,生怕如此美好的感觉被打断了似的。“日后无论我经历什么,你都会义无反顾地跟着我吗?”“”这话突如其来,问得李之怿的身子微微一颤。她连忙撒开朱翊镠,目不转睛地盯着朱翊镠,道:“你为什么忽然问这种话?”朱翊镠如实回答说:“最近因为管得太多太宽了,所以招致朝中大臣的极度不满,六科廊言官纷纷准备弹劾我。嘿嘿,这次恐怕没有上次那么幸运喽。”“你不是说只要有娘你娘护着,就一定会相安无事的吗?”李之怿担忧地道。朱翊镠点点头,沉默片许,然后才问道:“可如果是我心甘情愿主动要求接受惩罚的呢?”李之怿反应十分敏捷,问:“你为什么要心甘情愿地接受惩罚呢?是为了让你娘和皇兄不至于为难吗?”“这只是一方面,而且是很不重要的一面。”朱翊镠稍顿了顿,接着又坦诚地道,“我主动接受惩罚,主要是为了一项重大改革,那就是藩王郡王的制度。”“”李之怿又一次被震撼到了,她讶然地道:“可是,请恕我直言,你是潞王,没有参政议政的权利啊,居然敢带头言及改革事,那不是自找晦气吗?”朱翊镠目光坚定地道:“为了大明,为了咱朱家,晦气算什么?我必须试。”继而,朱翊镠将大明藩王制度的严重弊端,以及当前的形势认认真真剖析了一遍。本来,李之怿对政治压根儿不感兴趣,但因为朱翊镠,她一直静心聆听,还时不时地点头表示赞许。待剖析完毕。李之怿率先开口,她感慨地说道:“哦,原来你想得如此长远!可藩王制度改革这事儿,你真的能做得成吗?”朱翊镠回道:“我只管一心一意地去做就好了,至于能不能成功,真的是一无所知,我也不能预测。”反正已经偏离了原本历史的轨迹。不是因为知道结果才去做,而是只有做了才能知道结果。尽管穿越而来,但对这样一项改革能否成功,朱翊镠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毕竟牵涉到的皇室人数太多,改革一推行,到时候反对的声音指定此起彼伏。李之怿微微点头,对政治本来就不感兴趣,也就打算追问下去,只是坚定不移地说道:“无论将来发生什么,我都会义无反顾地跟着你c爱着你。今生今世,我心中再也装不下其他的男人了。”这番话虽然简短,但言辞中所表现出来的情意让人怦然心动,犹如万道佛光笼罩全身。朱翊镠欣喜地在李之怿红扑扑的脸蛋儿上轻轻啄了一口。李之怿小鸟依人一般,本能地闭上眼睛。朱翊镠正想对着李之怿的樱桃小嘴儿再来“啵”的一口,只听一声咳嗽声传了进来。“咳。”不是别人,正是李得时。李之怿神速地跳开朱翊镠的怀抱,保持一定的距离。只是在跳开的前一刻,她主动啵了朱翊镠一口似乎有心不让他希望落空一样。这又是突如其来的一吻,像当日第一次吻他一样。吻颠众生!真香!李得时不请自入。但谁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哎呀,潞王爷来了!”原来,李得时授完孩子的课回家,从宁馨儿口中得知,潞王朱翊镠来了,正与女儿在房中李得时一激灵,少男少女犹如干柴烈火般,纠缠在一起会迅速燃起来的。所以他蹑手蹑脚走到门外,偏偏不巧的是,刚好听见女儿说着肉麻的情话,什么“义无反顾地跟着你c爱着你,今生今世,我心中再也装不下其他的男人了”啧啧,这节奏不对啊。李得时连忙咳嗽一声,推门而入。进去时并没有发现什么。只因李之怿心态好演技好,飞吻过后心立即调整自己的情绪,完全看不到她刚才绯红的脸色 真个是影后级别!/“李大哥回来了哈。”朱翊镠更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热情地与李得时打招呼。他现在还是习惯称呼李得时为“李大哥”而没有改口,叫着叫着吧,慢慢好像也习惯了。“爹,女儿做饭去了。”李之怿虽然极力保证镇定,可难免感觉有些不自在,所以找个机会离京换地儿。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68章 监守自盗否?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朱翊镠正在李家与李得时谈及“得时学院”十个孩子的教育情况,忽然见阳康满头大汗的跑来了。阳康跑得急,一进来便撩起袖口,擦拭额头上涔涔而下的汗水,紧张兮兮地禀道:“潞王爷,宫里出了事儿,太后娘娘让您回去。”“出了什么事儿?”“潞王爷,过几天就是六月六,为万岁爷晒龙衣的日子。”“晒龙衣怎么了?”朱翊镠问。六月六晒龙衣,这个古老的习俗,他是知道的。民间有“六月六晒龙衣,湿了龙衣四十天不干”之说。传说那天是龙宫里亮宝晒衣的日子,如果下雨会连续下四十天。大户人家在那一天,也会把家中收藏的人参c鹿茸c珍珠及细软c丝裘等珍宝,全部拿出来在堂前院内晾晒,叫“晒宝”,又叫“亮宝”。据说在那一天亮宝晒衣能沾上龙王的光,使得家道更为发达。所以一般的普通人家也会把被褥冬衣全部晾晒一遍以防霉烂。阳康气喘吁吁地回道:“万岁爷的龙衣都由内官监甲字库保管,一溜二十个大铜柜,里头满满当当装的都是万岁爷的各种袍服。每年到六月六的前夕,甲字库的管事牌子都要安排人手开启库柜查验清衣,到时候在六月六日当天好拿出去晒,没想到在清理的过程中发现少了一件。”朱翊镠听了,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不以为意地道:“不就是少了一件龙衣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况且龙衣谁敢拿?拿去也不敢穿,对于常人,龙衣有什么用?再说了,皇兄的龙衣不是很多的吗?”阳康缓了一口气,哭笑不得地道:“潞王爷,瞧奴婢如此着急的模样儿,您就应该知道那肯定不是一件普通的龙衣嘛,丢的那件龙衣是最最最不能少的。”“哪一件?为什么最不能少?”“那是四年前万岁爷大婚时特制的一件袍服。由杭州织造局监造,不但纪念意义非凡,而且当时花费了十万两银子,是万岁爷最贵的龙袍。所以若是平平常常的一件也就罢了,丢的偏偏是那一件。”“那如此贵重且有纪念意义的龙袍怎么会弄丢呢?”“是啊!大家都觉得奇怪,甲字库的内侍们翻箱倒柜,恨不得掘地三尺,可就是找不到。按理说,谁吃了豹子胆敢偷甲字库里的龙袍?”朱翊镠喃喃地道:“皇宫里头的东西,而且是皇兄最贵的龙袍,居然弄丢了,这可真是怪事儿!”“对呀!没有人不觉得奇怪呢。”“那后来呢?”“奴婢听说,内官监觉得事情重大,不敢隐瞒,但也不知道怎么处理,便跑到司礼监禀报,当时冯公公不在,当值的正是秉笔太监张鲸张公公,张公公也不等冯公公回来,便跑到万岁爷那里禀告去了,惹得万岁爷龙颜大怒,当即下旨,把内官监甲字库负责检查清衣的有关人员全部抓起来一并拷问,定要查出结果不可。”“那查出眉目没?”“当然没有啊!不然奴婢也不会那么着急嘛。”阳康哭丧着脸,“很快又传到太后娘娘那里去了,太后娘娘觉得这件事甚是蹊跷,所以让潞王爷赶紧回宫。”朱翊镠点头“嗯”了一声,便与阳康一道出了李家的门。刚一出来,离开李得时c李之怿c宁馨儿的视线,阳康便道:“潞王爷,刚才有些话不好对您说,这件事奴婢觉得有猫腻。按照规矩,张公公得知失窃事件之后,应首先向冯公公禀报才对,该不该奏明万岁爷,也该由冯公公决定。张公公他凭什么越权上奏?也不知他挑唆了什么,惹得万岁爷大发雷霆。”朱翊镠神情一紧,问道:“小康子,你想说什么?”阳康小心翼翼地说道:“内官监甲字库发生失窃事故,而且丢失的还是万岁爷最贵的那件袍服,皇宫里没有哪个不觉得蹊跷,可正是因为太过蹊跷了,所以奴婢觉得这中间是不是有人在暗中主导?”朱翊镠想了想,然后问道:“主导的目的是什么呢?”阳康畏畏缩缩地道:“奴婢不敢胡乱猜测,更不敢乱说。”“你都已经猜测到有人暗中主导此事,说吧。”“潞王爷,奴婢以为,一向锁钥甚严看守紧密的甲字库,怎么能够失窃呢?除了监守自盗之外,任凭作何解释都不可信。”“嗯,”朱翊镠点了点头,表示认同,接着又问道,“那你以为是谁在暗中主导的呢?”“这个”阳康还是不敢说。“你以为是张鲸?”朱翊镠索性往开了说。“”阳康没有说话,但等于是默认了。朱翊镠想了想,然后摇头。他认同监守自盗这观点,但不认为这是张鲸在暗中主导的。“走,先回宫再说。”朱翊镠一摆手,带着阳康去了。回到皇宫,朱翊镠当然第一时间去慈宁宫正殿见李太后。“娘。”“镠儿回来了。”“宫里发生失窃的事儿,伴伴没来找娘亲吗?”“”李太后微微一滞,“镠儿为何这么问呢?”“娘,甲字库弄丢了皇兄那件最贵最有意义的龙袍,伴伴是司礼监掌印,最着急的人,难道不是他这个大内主管吗?”李太后未置可否,而是轻轻地问道:“镠儿不觉得这次失窃事件很是蹊跷吗?”“当然蹊跷!”朱翊镠不假思索地回道,“此事不仅蹊跷,而且孩儿觉得这是一起监守自盗事件。”即便不经阳康提醒,朱翊镠打心里也这样认为。至于暗中导演 这场失窃事件的目的朱翊镠还需进一步确证,毕竟现在还只停留在猜测中。“原来镠儿也这样认为哈。”李太后喃喃地道。“娘的意思是,你也这样认为?”“如若不然,娘实在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其它的解释。”稍顿了顿,李太后接着又问道,“那镠儿以为,会是谁在暗中主导这起监守自盗的事件呢?目的又是什么?”朱翊镠刚问过阳康,但阳康支支吾吾没敢说;现在李太后同样问朱翊镠,朱翊镠如是般回道:“娘,如果这真的是一起监守自盗事件,那里面的猫腻可就多了,三言两语好像解释不清楚。”“镠儿觉得这其中有什么猫腻呢?”偏偏李太后穷追不舍。想着反正与李太后也不需要隐瞒,朱翊镠正准备详尽地推断一番,只见付大海进来了禀道:“娘娘,冯公公求见。”李太后听了,情不自禁地将目光投向朱翊镠。朱翊镠说道:“伴伴一定是遇到什么大的麻烦或伤心事了。”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69章 冯保哭了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当冯保得知甲字库里最贵的龙袍丢失时,他首先是大吃一惊感觉很不可思议,再一想感到很愤怒想发火,再一想他又觉得很是恐怖让冯保感到吃惊的原因主要有两个:一是像朱翊镠c阳康想的一模一样,甲字库怎能失窃?只有监守自盗可以解释得通。可偏偏甲字库里的一帮管事牌子没有一个承认有盗窃行为,拷问了大半天竟没有半点头绪。让冯保感到吃惊的第二个原因是:失窃的龙袍固然重要,可对于万历皇帝来说,不过就是一件衣服,即便生气,也不至于大发雷霆,居然还气得像一个红脸关公,见到他这个大伴时竟大声吼了起来:“大伴,宫里头出了这样大的盗贼,你这个大内主管平常是怎么当的?”一句话把他噎得半天透不过气来。要知道万历皇帝敢这样对他发火,还是头一遭呢。这张先生离京才一个来月,万历皇帝就这样吼他所以,他感到恐怖,可静下心来仔细一琢磨,又觉得万历皇帝发火绝非偶然。不说别的,就说万历皇帝对他越来越疏远的态度。眼下,皇宫里发生失窃事故,万历皇帝不吼他这个大内主管吼谁呢?生平第一次被万历皇帝大声怒吼,冯保有些措手不及,百感交集!他训斥完张鲸后,便一口气跑到慈宁宫——李太后是他的护身符,也是他可以诉说心灵的对象。为什么他要训斥张鲸呢?当然是因为张鲸绕过他直接将失窃龙袍一事捅到万历皇帝那里去了。这事儿要是张鲸先向他请示,他压根不会上奏万历皇帝,而是先让内官监相关人员自己寻找,万一找不着,再找个替罪羊送到东厂拘禁,到那时再向万历皇帝禀报也不迟。可张鲸被问为何绕过冯保上奏万历皇帝时,张鲸回答说是因为这事儿发生在他自己当值期间,若等冯保这个当家的回来再奏报万历皇帝,恐怕冯保要责怪他推卸责任,故先行上奏,是祸是咎由他自己承担便是。可以说,张鲸这个回答堪称完美,无破绽可挑,但冯保很不满意。尽管张鲸在他面前表现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可冯保凭直觉感到张鲸此举定然是另有所图。瞧冯保情绪低落,明显刚才哭过。李太后开门见山地问道:“冯公公为什么会哭呢?遇到什么伤心的事儿了吗?”冯保嘴一瘪,一副要哭泣的样儿,黯然神伤地回道:“娘娘,万岁爷,他,他骂奴婢”说着,冯保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眼泪中午还是来了。李太后连忙安慰道:“钧儿还只是个不太成熟的孩子,他说的话,冯公公切莫放在心上。”“奴婢明白,多谢娘娘!”“冯公公,你认为该如何处理这起失窃案呢?”冯保如实回道:“娘娘,奴婢现在还没想好,感觉头脑一片混乱。”“哦,那冯公公来这里见我,难道不是为了这件失窃案吗?”“奴婢来是为了这件案子,但也可以说不是。”冯保回答。“莫非有何玄机?”李太后一副好奇的眸子盯着。冯保努力挤出两分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如是般回道:“娘娘,玄机谈不上,奴婢只想借失窃一事,掏心掏肺地与您说句话。”李太后微微点头,鼓励道:“嗯,冯公公请说吧。”“同时,老奴接下来斗胆,还望娘娘原谅c恕罪!”“冯公公这么说就见外了。”“多谢娘娘!那奴婢说了。这次甲字库失窃,之所以引起万岁爷的震怒,据奴婢推测,万岁爷肯定不是在乎那一件价值十万两银子的龙袍,而是由此想起了当年与王皇后新婚燕尔两情相悦的蜜月。而据外界所传,万岁爷和皇后娘娘感情不睦”/说到“感情不睦”四个字时,冯保稍顿了顿,还刻意在李太后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而没有说话。“感情不睦是事实啊!”李太后点头承认,并喃喃地道:“这个我也早就知道了,王皇后住在坤宁宫,钧儿多少日子都不去一回。本来王皇后端庄,见不得任何一点轻佻的举动。久而久之,钧儿好像就失去了对王皇后的兴趣,不然年初我为何那么着急为钧儿选嫔妃呢?”冯保接着又说道:“正因为万岁爷与王皇后感情不睦,可谓是:往事不可追,当下正无奈,所以奴婢猜想这也许才是万岁爷龙颜震怒的真正原因。但这也肯定不是全部。自万岁爷那次饮酒调戏宫女的事被奴婢状告娘娘后,万岁爷对奴婢就总是怀着一股敌意。如今张先生已经离开京城,万岁爷对奴婢就更加不待见了。娘娘,奴婢看着万岁爷长大,陪伴了他整整二十年,可是今天,万岁爷居然对奴婢对奴婢吼骂了起来”\说到动情之处,只听冯保“哇”的一声,他伤心地哭出声来了。这让李太太后感到惊讶。朱翊镠似乎还好些,因为他早知道冯保的“哭戏”很牛叉。李太后深深叹了口气,出言抚慰道:“钧儿今日一时冲动责骂冯公公,我这个当娘的,在这里给你赔不是了。冯公公,你不要伤心哭泣。”其实,冯保哭泣也并非全部因为伤心,还有一股恐惧感。万历皇帝借失窃案责骂他,而在他眼里,可以看作是一次“试水”:一次打压他的试探。冯保抹了一把泪水,接着说道:“娘娘,这次失窃案,既然猜测鉴定出来是监守自盗,那奴婢恳请娘娘不要穷 根究底。”“为什么?”“万岁爷龙袍丢失,奴婢建议谁看见了谁拿出来便是,不要大张旗鼓地追查,或是一定要查出主导监守自盗的那些人。”李太后想了想,问:“冯公公断定一定会是监守自盗吗?”冯保回道:“奴婢感觉有九成的把握。”李太后继而将目光投向朱翊镠问:“那镠儿你呢?”朱翊镠回答说:“孩儿感觉差不多有十成的把握吧。”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70章 难道这是想要亲政的信号?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李太后截然相反的态度让朱翊镠和冯保都为之一滞。他们两个相互对视一眼后,齐齐将目光投向李太后。显然急着想问为什么。只听李太后幽幽言道:“既然都估计判断这是一起监守自盗事件,那皇宫里头有几个人敢这么做呢?”冯保忙接道:“娘娘,正因为皇宫里头没几个人敢这么做,所以奴婢才建议不要追究,否则一旦查实,该如何处置?奴婢以为这件事还是让万岁爷自己做主较好。”李太后紧蹙双眉,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想了想说:“冯公公,这里就咱三个人,你不妨直说吧,依你估计,是谁在暗中指使这件事?”“这个嘛”冯保谨小慎微地回道,“娘娘,奴婢只敢猜测这是一起监守自盗事件,但不敢猜测背后到底是谁在主导”“为何不敢?”李太后逼问。“”冯保垂首不语。场面有点尴尬。朱翊镠只得开口道:“娘,还是由孩儿来说吧。”“好。”李太后点头同意。冯保大松一口气。其实他也不是不敢说,只是还没有从为永宁公主选驸马一事中完全解脱出来,变得低调很多,当然这也是朱翊镠的刻意提醒,加上张居正又离开京城,他感觉自己失去了一条胳臂似的,浑身不得劲儿,实在不想出头。以前有张居正与他联盟,又有李太后撑腰,他都敢告万历皇帝的状,可现在嘿嘿,他也只能“嘿嘿”了。这就叫此一时彼一时啊!朱翊镠轻轻咳嗽一声,正准备认真地说出自己所持的观点,只听外头值守的内侍大声禀道:“万岁爷驾到——”冯保浑身一激灵,正襟危坐。朱翊镠也动了动身子,矫正了自己的坐姿。“娘。”万历皇帝进来喊了一声,一眼瞥见朱翊镠和冯保两个。“哦?皇弟和大伴原来也在啊!那刚好,咱一道来分析参详甲字库失窃一案。”“皇兄。”“万岁爷!”朱翊镠先叫了一声,冯保站起身来跟着叫了一声。李太后冲万历皇帝抬手说道:“钧儿来得正好,坐。”万历皇帝屁股一着凳,便问冯保:“大伴,你是来向娘亲禀报内官监甲字库失窃一案吧?”“嗯。”冯保点头道是。“你也没有查出什么线索吧?”“没有,万岁爷。奴婢将甲字库的管事牌子及相关人员审了一个遍,也没查出任何线索来。”“那这事儿就奇怪了!”万历皇帝咂摸着嘴,将目光投向李太后,气咻咻地道,“娘,居然有人偷东西敢偷到朕的头上,这事儿不查个水落石出誓不罢休。”李太后点了点头道:“嗯,娘也正有此意,那钧儿认为这件事儿应该由谁去调查呢?”“当然是大伴啊!”万历皇帝脱口而出,像是早已想好了似的,“大伴身为大内主管,又提督东厂,当然由他调查此案最为合适。”冯保不吱声。朱翊镠这时候也保持沉默,但心想如果非要调查此案的话,那由张鲸来负责好像也可以的,毕竟龙袍丢失时是张鲸当值。但他并没有表态,一来,这时候万历皇帝才是主角,他当然不适合表态;二来,他想看看万历皇帝和李太后到底要怎样处理这件事。李太后是个玲珑剔透的人,虽然她的目光聚焦万历皇帝身上,但透过余光看清了冯保的神情。所以她琢磨了一小会儿后,缓缓言道:“钧儿,甲字库一向是由内官监负责管理,而龙袍丢失时,司礼监又是张鲸在值守,依我看,还是由张鲸和张宏共同负责调查此案吧,冯公公无条件配合他们便是。”冯保如释重负,冲李太后投之非常感激的字一瞥。万历皇帝稍微犹豫了一下,然后附和道:“好,还是娘亲想得周全哈,大伴虽是大内主管,但他日理万机,平常忙得脱不开身,那就由张鲸和张宏负责调查此案吧。”“多谢万岁爷体谅!”冯保冲万历皇帝微微鞠了一躬,但此时此刻他最想感谢的人肯定是李太后。万历皇帝又以训斥的口吻,严肃地说道:“不过大伴,你身为大内主管,二十四监局的人都归你管,大内出现偷盗行为,而且偷走的还是朕最贵最有纪念意义的一件袍服,你该好好反思为何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冯保当即作出承诺,道:“万岁爷,奴婢一定会反思,一会儿回去便召集二十四监局的掌印和管事牌子,严申宫里的纪律。”万历皇帝点点头,“嗯”了一声后说道:“大伴,你是该好好重申一下大内的纪律,这张先生离京才一个月时间,就发生了这样的事儿,是不是忒不把朕放在眼里?”“万岁爷,没有这样的事儿。”冯保忙接道,“重申整顿大内的纪律是理所当然的,但绝对没有人敢不把万岁爷放在眼里。甲字库失窃的事,奴婢一定会配合两位张公公,尽快给万岁爷和太后娘娘一个交代。”“好!有你们三个负责,相信偷盗案很快就会水落石出。”万历皇帝脸上浮现出两分欣慰的笑容,“给你们三天时间调查,够吗?朕希望六月六当天能看到那件丢失的袍服。”“”冯保不敢应声,任凭他纵横大内一二十年,可此时此刻他也不敢在万历皇帝面前作出承诺。原因有两:一,他最近行事低调许多,二,他总感觉甲字库失窃有人暗中主导所以是个大圈套。“大伴,有问题吗?三天时间不够?”万历皇帝追 问。“万岁爷,奴婢,奴婢”冯保支支吾吾,感觉在万历皇帝面前从来没有这样窝囊过。没辙,朱翊镠只好帮衬着说道:“伴伴,三天时间应该足以调查出失窃案的结果吧!”冯保暗自大嘘一口气,有朱翊镠这句话,他感觉踏实多了,忙回答万历皇帝道:“万岁爷,那就三天时间吧,奴婢尽快通知张鲸和张宏,争取三天时间破案。”“好!”万历皇帝起身,“娘,那孩儿先回乾清宫那边了。”“嗯。”李太后点头,忽然感觉大儿子今天好像不一样了。从前,每次遇到什么事儿,大儿子基本上很少主动表态,总是让他说,他才发表自己的看法。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71章 逐步放权吧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娘,怎么了?”朱翊镠正在想着如何帮助冯保立即破案,听到李太后突兀地喊了他一声。此时,冯保尚未离去,也正想着请教朱翊镠破案。只听李太后问道:“镠儿,发现你皇兄今天变样了没有?”“皇兄今天自信多了。”朱翊镠毫不隐晦,这一点他早就看出来了。早在半个月前紫禁城里开市的那一天,朱翊镠就已经看出来了:万历老兄那天找到了当皇帝的感觉。这种感觉一旦找到,当然会自信满满脱胎换骨了一般。皇帝乃九五之尊,本来就应该高高在上的嘛。若非自小就被李太后严格约束着不得自由,早就应该找到当皇帝的感觉。与中国历代皇帝作比较,二十岁本就已经不小非常之成熟。况且,无论是从脑海中印象的历史看,还是从眼前活生生的万历皇帝本尊看,朱翊镠觉得万历皇帝都是一个早熟而又稳重的人。“嗯,你皇兄今天看起来是自信多了。”李太后承认,继而又问,“还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朱翊镠回道:“因为自信,所以皇兄的表达欲很强。”“皇兄应该找到了当皇帝的感觉吧。”朱翊镠又看似不显山不露水地补充了一句。李太后微微一滞,“镠儿是说以前你皇兄不像一个皇帝?”“娘,孩儿不是这个意思。”朱翊镠忙解释道,“孩儿是想说,从前张先生在京时,皇兄或许总觉得有个大靠山,所以诸事都不用他操心,自然没有现在那么着急。无论怎么说,皇兄是一国之主,万事都需要他拍板定夺,娘亲只是暂时代为秉政。孩儿以为,皇兄越早找到当皇帝的感觉就越好,娘亲为他掌舵就行了,适当时候为皇兄加以纠正最好,毕竟皇兄迟早是要亲政的。”/冯保默默无闻地听着,对朱翊镠的这番话,他好像听错了似的,露出一副匪夷所思的神情。李太后同样如此,她甚至更为惊诧地问道:“镠儿,你是支持你皇兄越早亲政越好吗?”朱翊镠摇头:“娘,不是啊,万事都有一个过程,也不能一下子将权力全部还给皇兄,毕竟一个人的经验很重要。皇兄还没有自己主过事,比起张先生肯定经验不足,所以还需要娘引导秉持,娘可以试着逐步放权给皇兄。当然,这只是孩儿的建议,娘需要斟酌考虑。”李太后似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但并没有说什么。朱翊镠接着又道:“即便皇兄经验不足,娘和伴伴也应该给他犯错的机会嘛,不然皇兄处于你们的护翼下永远都长不大。就像刚才,皇兄说定要追究失窃一案,那就遂他意呗。皇兄又说让伴伴负责督察此案,可娘为什么不依从皇兄呢?”听到朱翊镠说这话,冯保又开始迷糊了,怎么感觉朱翊镠不帮他反而不顾他的死活?李太后幽幽言道:“娘这么做,还不是为了冯公公吗?镠儿与冯公公都不希望彻查此案,可偏偏你皇兄让冯公公负责督察,冯公公明显心里不乐意嘛。冯公公,你老实说吧,是不是不愿意负责?”“娘娘,是的。”冯保坦诚地回道,“非但不愿意,奴婢甚至害怕调查出事情的真相。万一真的查出有人暗中主使,那这人肯定不简单,如何处置将成为一件头疼的事。”朱翊镠不以为然道:“既然是皇兄提出来的,他是皇帝,伴伴就应该无条件接受,不能不吭声,你不吭声不是明摆着求助我娘救你吗?我娘若也不吭声,那伴伴心里会不舒服;可我娘吭声帮了你,那皇兄心里就不舒服了,毕竟娘亲为了伴伴你,忤逆了皇兄的本意。”冯保越听越糊涂了。原来总感觉朱翊镠向着他,可今天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他只感觉那家伙向着万历皇帝。\李太后接着又问:“那镠儿以为失窃案由谁负责督察合适呢?”朱翊镠想了想说:“小鲸吧。”其实他压根儿不用想,让张鲸负责调查此案最为合适了,比冯保和张宏都要合适。“为什么是他?”李太后又问。“第一,事发时由小鲸值守司礼监,也是他向捅到皇兄那儿去的,如果值守的是伴伴,或许会是另外一种处理方式了。”朱翊镠虽然用的是“或许”,但语气中透露出的自信不容人质疑。而且,尽管他没有问冯保,可冯保十分配合地点了点头。“第二,无论娘与伴伴承认与否,小鲸已经成为皇兄眼中的第一大红人,在皇兄心目中,伴伴已经不如小鲸得宠了。”冯保又神配合地点了点头,对此,他心知肚明,不然也不会急着打压张鲸,还对朱翊镠抱有幻想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在万历皇帝面前逐渐失宠了吗?若没有失宠,他又何必打压张鲸包括之前的张诚?他又何必冒着极大的风险幻想另起炉灶呢?朱翊镠接着说道:“第三,孩儿直觉,由小鲸一个人负责调查,会比他与张宏c伴伴三个人联合起来负责调查破案的速度要快。”为了不让李太后追问,朱翊镠没给李太后机会,他几乎没有停顿,接着说道:“娘不要问孩儿为什么三个人尚不如一个人,孩儿只是直觉,而且相信直觉很准。或许这便是三个和尚没水喝的道理吧。”“但是,”朱翊镠口风迅速一转,说道:“这也不是简单的一个和尚挑水喝c两个和尚抬水喝的道理,若让伴伴c或张宏单独负责此事,破案的速度定然 也快不了。”李太后和冯保两个都听出了弦外之音。只是,冯保不敢问。李太后不无避讳地问道:“镠儿此话怎讲?你的意思是张鲸参与或暗中主使的人?”“娘,孩儿暂时还不能确定。只能确定破案的速度,肯定是小鲸最快,这可不是一111&a;gt;1一那么简单的逻辑。伴伴也不要不服气,你扪心自问:这件事比得上小鲸吗?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伴伴都不知道这件案子从何着手开始调查。”“莫非潞王爷知道?”冯保倒也真的没什么不服气,因为他确实不知道如何着手从何着手。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72章 就是怀疑你,不接受反驳!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翌日上午,朱翊镠传话张鲸,让他来慈宁宫偏殿候见。为了避免被人说三道四,本想让张鲸来慈宁宫正殿与李太后一道商议,可想了想,还是决定来偏殿算了。李太后在,朱翊镠感觉有些话不好问。虽然对李太后无需隐瞒什么,但来的毕竟是徒弟张鲸,师徒二人还是自在些。张鲸如约而至。被朱翊镠传话邀请,他再不想来也得来。两个人的时候,张鲸依然按照约定,叫朱翊镠一声“师父”。而朱翊镠也是一如既往不分场合地叫张鲸为“小鲸”。/刚开始张鲸觉得特别扭,甚至有时候装作没听见,可叫着叫着习惯了,现在也就那么回事儿。坐定后。朱翊镠问:“小鲸啊,甲字库那件失窃案,是否审出了眉目?”“师父,还没呢。”张鲸道,“昨儿拘了四个管事牌子,拷问了大半天,也没有问出个子丑寅卯来。”“你之前办过案吗?”“没办过。”张鲸摇头解释,“这件案子,万岁爷原本是想好了,由冯公公负责,没想到最后落到徒儿头上。本来得万岁爷赏识,是一件开心而荣幸的事,可徒儿之前实在没有办案的经验。冯公公不一样,他提督东厂那么多年呢。”不知道张鲸是不是谦虚,或故意这么说,反正若论精明与手段,他确实远不如冯保。历史上的张鲸之所以能够扳倒冯保,是因为万历皇帝对冯保已经腻味了,再加上张居正已死和皇长子朱常洛的出生,李太后忽然只想抱孙逗乐,对政治索然无味,这才让张鲸钻了空子c让万历皇帝有机会背着李太后处置了冯保。单让张鲸与冯保pk对决,张鲸肯定不是对手。听完张鲸这番很有自知之明的话,朱翊镠点了点头,慢悠悠地说道:“嗯,小鲸没有办过案,自然不知如何应付,常言道贼精贼精,既然能当贼,那这人肯定就不笨。你都是怎么审的啊?”“逼问,威胁,骂呀,打呀,用鞭子抽,反正除了东厂的酷刑,其它手段徒儿都用过,就是不好使,死活没人招认,气死个人!”朱翊镠又道:“依为师之见,查此类失窃案,若只是一味地逼问拷打,终究不是什么好法子,还得顺藤摸瓜,找出真正的贼首。”“真正的贼首?”张鲸愣了愣,脸上尽是诧异的神情。“怎么?你不会认为甲字库里的龙袍随便是个人就敢去偷吧?”“那当然不会啊!”“你有没有怀疑的对象?或者说将目标人群范围进一步缩小?”“没有。”张鲸摇头,眼睛里一片茫然。朱翊镠刚好与之相反,一副自信的神情,还悠哉悠哉地说道:“你没有,可为师有啊!”“师父怀疑盗贼是谁?”张鲸连忙问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不就是你喽!”“我?”张鲸先是一愣,随即回之一笑,觍着脸道,“师父,你是在开玩笑吧。”“师父要开玩笑,也不会与你这徒弟开啊。”朱翊镠忽然一本正经地道,“不光师父怀疑你,相信宫里绝大多数人都怀疑你。小鲸,你给我好好听着,先不许你辩驳,看师父说的在不在理。”“那,好吧。”张鲸坐得笔直笔直的,摆出一副洗耳恭听愿闻其详的架势。朱翊镠道:“为什么怀疑你?首先,敢在甲字库里行窃的人,皇宫里没几个人有这么大胆,你必然逃脱不了嫌疑。”“”张鲸无语,心想难道这也是理由或依据?可朱翊镠不许插嘴辩驳,张鲸也只能乖乖地听着。朱翊镠接着说道:“第二,龙袍被盗时,恰好是你当值,为什么不是别人?你现在想置身事外,可能吗?哼,门儿都没有。”“第三,伴伴都说过,你不过是司礼监秉笔,为何不向他那个掌印请示?而非要直接禀报皇兄?说,你到底居心何在?我看你是想故意挑事的吧?”“师父,我没,没”张鲸支支吾吾,正欲辩解,但被朱翊镠抬手阻止,没给他机会。朱翊镠继续说道:“小鲸啊,你导演这场监守自盗事故,目的很明显,不就是为了打压伴伴吗?不过确实,无论最终调查结果如何,你的目的都算达到了,皇兄严厉训斥伴伴一顿,伴伴心里觉得憋屈而又无助,所以气得泪流满面。”“师父说完了吗?我现在可以反驳不?”朱翊镠刚停下缓了口气,张鲸就立马儿急切地问。然而,朱翊镠霸气而无情地回道:“反驳无效,你不用反驳。”“反驳无效师父呀,你到底讲不讲理?”张鲸一副死了娘似的神情,很想哭可朱翊镠一副漠然的样,压根就不想听他解释。张鲸只得又信誓旦旦地道:“师父,这起盗窃案的主使如果是徒儿的话,那徒儿将死无葬身之地,来世,哦,世世代代都投胎为畜生。”朱翊镠鼻子里轻哼一声,“你本来就是畜生啊!况且你是个太监,哪来的世世代代?”“师父,你,你骂人”张鲸怒气冲冲。朱翊镠辩解道:“人也是动物的一门类,动物不都是畜生吗?师父骂你什么了?你敢说你不是人?敢说你是个有卵子的家伙?”“”怎么听,都感觉依然是在骂人。可张鲸也无心纠结于此:相较于怀疑他是盗窃的幕后主使,骂人算得了什么?无论骂与被骂,身上都不会掉一块肉。彼此沉默了一小会儿后,朱翊镠又说道:“小鲸啊,你也不 要不承认,三天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到时候你却不能破案,怎么向我娘和皇兄交代呢?”张鲸回道:“徒儿只能说尽力而为,如果撑到最后依然没有查出眉目,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徒儿只能接受娘娘和万岁爷的惩罚。”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73章 风雨欲来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张鲸走了没多大会儿,冯保紧接着又来了。付大海看着都快愁死了,六科廊言官都已经放出风声,马上就要掀起对潞王爷新一轮的弹劾,这时候居然还不知收敛,反而变本加厉!一个在京的王爷与内廷大珰频繁接触,能有什么好下场?虽然付大海知道朱翊镠是在调查甲字库失窃一案,可这件案子不是有张鲸c张宏负责吗?用得着他一个亲王瞎掺和吗?但着急归着急生气归生气,付大海可不敢在朱翊镠面前逼逼,他最多也就想想而已。\“潞王爷,您觉得是张鲸在主使监守自盗吗?”冯保问。“不是,”朱翊镠摇头,“原本我就认为不会是他,通过刚才一试,我更加确定。”“潞王爷是怎么试的呢?”冯保十分好奇地道。“我如果一口咬定是伴伴主使盗守自盗,伴伴会辩解吗?”“当然会。”“可小鲸没有。”朱翊镠道,“看得出来,小鲸也想给自己辩护来着,只是被我一阻止,他便退缩不说了。仅此一点,就能看出主使不是小鲸,而肯定另有其人。”当时,阳康与他汇报此事时,他也是这么判断的。张鲸这个人,朱翊镠其实早就看明白了,并没有多少心机,而且胆儿也不够大,张鲸不会也不敢找冯保的茬儿向冯保宣战,了不起在万历皇帝面前诋毁冯保两句。“那三天时间,潞王爷能调查出结果吗?”显然冯保很着急,如果不是朱翊镠在万历皇帝面前说三天时间可以,冯保是不敢点头的。“如果我的判断没有失误,那其实只需要一天时间就差不多了。”朱翊镠胸有成竹地道。“一天时间?”冯保讶然地道,“潞王爷到底有什么妙法儿?”张鲸从慈宁宫出来,也没有立即回司礼监,而是迈着八字步朝乾清宫的方向去了。万历皇帝正在西暖阁阅览奏疏处理政务。“万岁爷!”张鲸轻轻喊了一声。“跑哪儿去了?”万历皇帝抬眸,看了张鲸一眼后问。“被潞王爷传话叫去慈宁宫。”张鲸坦诚地回答说。“皇弟传你过去作甚?”“万岁爷,还不是为了调查甲字库失窃的案子?”“皇弟为何要介入调查?”万历皇帝诧异地道,“可朕并没有吩咐c指示他这么做啊!”“奴婢猜想,潞王爷应该是想帮助冯公公。”“嗯,这还差不多。”万历皇帝微微颔首,继而又问道,“那皇弟是如何开展调查的?”“他起初怀疑奴婢故意一场盗守自盗事件,他甚至连万岁爷都敢怀疑,这怎么可能?”张鲸说话的语气愤然,神情更是。万历皇帝微微一滞:“怀疑朕?怀疑朕什么?”/张鲸将早已想好的语言迅速在脑子里过一遍,为了气氛不至于过分紧张,他尽量放慢语速。“万岁爷,潞王爷断言紫禁城里的人都不敢偷龙袍,偷去干什么?穿也不给穿,卖也不敢卖,简直一点价值都没有。所以潞王爷怀疑龙袍很有可能不是被偷走了,而是万岁爷是否将龙袍放在哪个角落里给忘了,或是故意藏起来了呢?”“朕有那么健忘吗?哼,东西放哪儿都会忘?朕为什么要将龙袍故意藏起来?”万历皇帝稍显不悦,一连几问速度都很快。“奴婢也觉得不可能。”张鲸喃喃地道,“或许潞王爷像奴婢一样,也觉得宫里没人敢偷万岁爷的龙袍,所以才会想到是万岁爷。”万历皇帝神情又是一滞,随即仰天大笑起来。搞得张鲸莫名其妙。他确实没想到万历皇帝的神情居然像翻书一样快一变再变,更不明白万历皇帝为何忽然大笑不止。张鲸实在是忍不住,不禁问道:“万岁爷,您在笑什么?”“哈哈,哈哈”万历皇帝一边笑,一边朝西暖阁外头张望,好像做贼心虚似的小声说道:“我笑皇弟的头脑果然聪明!”“”张鲸一愣,也轻轻地道,“万岁爷,此话何意?”“笨蛋,皇弟提醒过你,你居然还不知道?真是笨死了!”“”张鲸愕然不已,怔愣半天没缓过神来。待稍作平静c恢复过来,他才谨慎地问道:“万岁爷的意思是,您真的知道丢失的那件龙袍在哪儿?”“哈哈,哈哈”万历皇帝依然是笑。但没有立即解释原因。张鲸也不敢再问了,接下来的话朱翊镠可没教过他,祸从口出,还是少说为妙!但从万历皇帝的言行举止中可以看出:朱翊镠这次判断无误,眼下那件最贵的龙袍在哪儿,万历皇帝真的知道诶。那是不是可以看作,是万历皇帝主导了这次盗守自盗事故?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难道也是为了打压冯保吗?张鲸很想问,却又不敢问。万历皇帝主动笑问:“张公公,你就没有想问的吗?”“奴婢心中有许多问题盘旋着想问万岁爷的,只是不敢开口。”“好,看在你忠实的份儿上,朕今天允许你问任何问题,绝不会追究你的责任。”张鲸一副受宠若惊的样,笑得如同弥勒佛一样。“多谢万岁爷!”“想问什么就问吧,但朕有个要求,今天朕与你说的话,绝对不能外传,明白吗?”“明白。”张鲸回道。“问吧。”万历皇帝看起来甚是慷慨,关键是高兴。张鲸既得特权,想着那就好好利用,第一问:“万岁爷,那件龙袍真的不是被盗走,而是被万岁爷收起来了吗?”万历皇帝点头, 笑而不语。张鲸接着第二问来了:“那万岁爷,您为何要这么做呢?这么做到底有什么目的?”万历皇帝漫不经心地回道:“本来,就只想看看大伴的态度,以及他这个大内主管管理下的内廷到底还有多少弊端?”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74章 渴望亲政 投石问路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先且不说万历皇帝主导监守自盗合适与否,但现在万历皇帝敢自己拿主意了,这对于张鲸而言当然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儿。张鲸虽然自认不及冯保有能力有才华,但他也是一个混迹内廷几十年的宫中大珰。张鲸的年纪比冯保还要大,冯保是嘉靖二十二年(1543年)出生的人,而张鲸早在嘉靖二十六年(1547年)就进了皇宫拜入张宏的名下。所以,此时此刻万历皇帝的心态,作为一个跟随万历皇帝那多年了眼下又是大红人的张鲸而言,当然能看出一些端倪。张居正已经离京一个月了,万历皇帝逐渐在寻找当皇帝的感觉,而想要找到这种感觉,首先就要扳倒冯保这座大山,扳不倒也得打压。然而,冯保无疑是代表李太后的人,而不是万历皇帝这边的。所以,要扳倒冯保肯定不能明着来,否则就是对李太后的大不敬。万历皇帝胆儿再肥,现在还不敢。那只能暗着来,或许这才是万历皇帝自导自演一场监守自盗事故的动机,一来可以打压冯保,灭灭他的威风;二来借机革新内廷,万历皇帝不傻,他早就看出来了内廷二十四监局的掌权者大部分都是冯保的人。革新内廷对张鲸当然有利,无论他承认与否,在外人眼中都将他看作是冯保最大的竞争对手。冯保是代表李太后的人,而他是代表万历皇帝的人。万历皇帝要革新内廷,对他的好处不言而喻。当然,万历皇帝想革新内廷二十四监局只是第一步,或许仅仅只是借这个机会做一次试探,万历皇帝渴望亲政才是真的。只要亲政,那接下来将会有一系列的动作。张鲸在高兴之余,心中当然也有恐惧,万历皇帝竟有如此心机,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他懂。但总的来说,高兴肯定要大于恐惧。只要万历皇帝亲政,那他十有七八就能取代冯保的位置,至少可以与冯保并驾齐驱,而不会像现在这样总是矮人一大截。紧接着,张鲸又问道:“万岁爷,那件龙袍被您藏起来了,可您又责成奴婢三日之内破案,那”万历皇帝笑了笑,但笑中带着些许遗憾,“本来朕不是让大伴负责调查此事的吗?结果很明显,我娘还是向着他。”“可是万岁爷,既然潞王爷都怀疑是您动的手脚,那冯公公肯定也能想到这一点啊!”万历皇帝不以为意道:“想到又能怎么样呢?大伴很有可能是想到,所以他才不敢接手此案嘛。他想到,难道还敢揭穿不成?”张鲸仍然面有难色,又道:“万岁爷,揭穿当然不敢,可这件案子由奴婢负责调查,万岁爷又责成三日之内破案,让奴婢到时候如何交代?”万历皇帝喃喃地道:“其实这件案子由你负责也好,三日之内破案肯定是不可能的,你只管努力做做样子就可以了,其它的不用你操心。”“可是万岁爷,若不能破案,奴婢不是要接受惩罚吗?”“接受惩罚又不是你一个人,况且即便惩罚,你有朕罩着怕什么?朕到时候给你补偿就是了。”“多谢万岁爷!”这下,张鲸笑得合不拢嘴了,继而又担忧地道,“万岁爷,娘娘那边到时候怎么交代?”万历皇帝嘿嘿一笑,自信满满地道:“交代什么?皇弟明明猜到,可就是不说,娘亲难道会捅破吗?”张鲸想了想,摸着自己脑门儿笑道:“好像也是哈!莫非万岁爷早就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主导这起,这起失窃案件?”差点儿一激动,就脱口而出“这起贼喊捉贼”案件。万历皇帝笑道:“其实当时也没考虑那么多,只是想试一试赌一把。就像扔一块儿石头到水里去,看看会激起多大的浪花。”“可是万岁爷,依奴婢看,终究会有人怀疑到您的头上。”“怀疑就怀疑呗,即便被他们发现了,大不了就撒个谎,说朕一时忘记了,原来那件龙袍一直放在乾清宫里,忘记交给甲字库保管了嘛,还能有多大的事儿呢,是不是?”“万岁爷果然想得周到!”张鲸逢迎地竖起大拇指称赞。“若不找点事制造点动静,你们这些人一个个安枕无忧人浮于事,况且一个个唯大伴马首是瞻,什么时候能将朕放在眼里啊?”说这话时,万历皇帝的情绪明显有些激动,但更多的是不甘。张鲸看在眼里,听在心里,小心翼翼地建议道:“万岁爷,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说吧。”见万历皇帝今儿个高兴,张鲸壮胆提醒道:“万岁爷如果想要树立威权,那就一定要使出雷霆手段,越快越好,否则张先生半年以后或许还会回来的。”万历皇帝道:“时间不是问题,其实也不在张先生半年后回来与否,而在于朕的娘亲。”张鲸点了点头,这个观点他当然认同,万历皇帝能否亲政,还在于李太后的态度。就像之前,万历皇帝表态想要亲政,结果被李太后明言反对,还说什么不到三十岁休想亲政的话,搞得满朝官员都知,万历皇帝好多年都不敢提这一茬儿了。现在张居正离开京师了,万历皇帝又动起这个念头,这也很容易理解,但无论如何,还得看李太后是否愿意放权。准确地说,要看李太后是否相信万历皇帝有亲政的能力。“张鲸啊!”万历皇帝忽然喊了一声。“万岁爷。”“你说怎样才能取得朕的娘亲 的信任?”“万岁爷,奴婢以为,要取得太后娘娘的信任,最好的方法是,万岁爷独立自主地做出两件漂漂亮亮的大事儿来,以证明万岁爷确实有亲政的能力才行。否则万岁爷有心,而太后娘娘却无意。”“嗯,那朕交给你一个任务,看最近有什么大事儿,不经娘亲之手朕一个人就能漂亮解决的。”张鲸展颜一笑:“万岁爷,您问奴婢就问对人了,最近还真有两件大事儿急需解决。只要万岁爷解决得漂亮,不仅能让朝臣大臣刮目相看,肯定也能让太后娘娘看到万岁爷的巨大进步,只要太后娘娘一高兴,那什么事情都好办了。”“快说,哪两件急需解决的大事儿啊?”万历皇帝迫不及待。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75章 唱一回反调试试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姜还是老的辣。”万历皇帝心里不由得暗自感慨一声。在王恭妃身上确实大有文章可做啊!“张鲸。”万历皇帝有点小激动。“万岁爷。”“这件事儿你想得十分周到!”万历皇帝口风微微一转,“只是,到时候万一王恭妃诞下的不是皇子而是公主呢?那娘岂不是要空欢喜一场?”张鲸忙屁颠屁颠地道:“万岁爷难道没有听说吗?太后娘娘乃观世音在世,她早就料定王恭妃肚子里是个男孩儿,所以请万岁爷放心。”“是吗?”“万岁爷,太后娘娘的话一定很准的,不然也不会将永年伯晋封一事推到皇子诞生之后。万岁爷您想想,永年伯是您的岳丈,之前已经晋封武清伯为武清侯,有先例了,那永年伯理应也要晋封的,但李太后却要推到皇子诞生以后,恭妃娘娘肚子里若是公主,那对永年伯岂不是不公平?外界都在盛传,其实太后娘娘早已算定恭妃娘娘肚子里将是皇子,所以才对永年伯做出那样的承诺。”“哦,原来是这样啊!”万历皇帝恍然顿悟般,喃喃地道,“朕还以为娘只顾着给她李家好处,却忘记或不想给王皇后家好处呢。”“万岁爷,断不会的,太后娘娘晋封她父亲,不可能不晋封王皇后的父亲,否则,不是明摆着让人说闲话吗?太后娘娘代替万岁爷秉持国政十年,这点她肯定考虑到了。”“嗯,言之有理。”万历皇帝心悦诚服地点了点头。张鲸接着又道:“退一万步说,恭妃娘娘即将临产,无论肚子里是男是女,都是万岁爷的骨肉,而且这是万岁爷的第一个孩子,关心恭妃娘娘总归没有错嘛。”“除了这件事,最近还有什么大事朕可以作为?”张鲸道:“万岁爷,恭妃娘娘的事需要细心与责任,第二件大事就需要万岁爷的魄力了。”“何事?”张鲸谨小慎微地道:“纠正张先生一个不恰当的政策,与张先生唱一回反调。”“什么政策?唱什么反调?”“因为张先生不喜清流c玄学,同时为了减轻国家的负担,所以在四年前决定查禁全国私立书院,当时引起巨大的凡响与抵制,但张先生仍然通过强压手段,关闭了全国将近一半的公立书院,而私立书院几乎无一幸免,全部被迫关闭。可据奴婢所知,别说是天下读书人,就是包括朝中当官儿的,也都认为张先生此举过于激烈,有胡子眉毛一把抓之嫌。张先生几乎将天下读书人都得罪光了。”“你到底想说什么?”万历皇帝听得有点不耐烦了。“万岁爷您先别急嘛,因为这件事儿太大,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必须谨慎。奴婢是想让万岁爷逐步恢复全国各级书院”万历皇帝打断说:“那不是让朕反对张先生的改革政策吗?”“万岁爷,奴婢窃以为,好的合理的政策需要保留推进,可不好的不合理的政策为什么要坚持呢?张先生明显得罪了天下读书人嘛。坊间有传闻:在大明不能得罪的人有三:一宦官,因为宦官没有心;二女人,因为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心眼儿小;三读书人,因为读书人什么都不怕。万岁爷,奴婢认为还是有一定道理,张先生得罪了天下读书人,如果万岁爷将天下读书人的心都拉到您这边,那万岁爷会被天下读书人所钟爱,何乐而不为?可这件事就是需要魄力,毕竟是推翻张先生的政策措施。万岁爷觉得这件事儿能做吗?”万历皇帝想了想,说道:“做当然是能做,可这件事儿事关重大,朕岂能一个人做主?肯定还是要与娘亲c内阁商量的。”张鲸回道:“万岁爷,奴婢认为与太后娘娘c内阁阁臣商量不是问题,问题是万岁爷在商量的过程中能否说服他们,这才是关键。”万历皇帝摇了摇头,显然觉得这件事儿很难很难。张鲸又道:“万岁爷,您可知奴婢为何忽然提及这件事儿吗?”“为何?”万历皇帝本来就不知道,也不愿意动脑筋。张鲸轻轻地道:“因为潞王爷。”“因为皇弟?”万历皇帝一副诧异的神情,忙问道,“这件事儿,怎么还与皇弟扯到一起了呢?”“万岁爷,您知道得时学院吧?”张鲸提醒道,“就是潞王爷收留十个孩子,然后将菊儿胡同上的一座破庙改造成一所书院。”“这个当然知道,当时改造成书院时,不都还捐了款吗?”“可万岁爷,当时咱都捐了款,那所学校理应设为公立性质,但潞王爷一定要定性为私立。因为这件事,外界都在纷纷猜测,潞王爷是不是为私立书院开了一个口子?而且有些人已经在暗中蠢蠢欲动。”“这件事恐怕娘亲不会同意。”万历皇帝依然坚持这一点。张鲸又怂恿道:“万岁爷,奴婢是这么想的,如果您觉得没有信心说服李太后,倒是可以请教潞王爷,毕竟口子是他开的嘛。潞王爷一定要确立私立书院而不是公立,奴婢以为肯定是有原因的。”万历皇帝:“皇弟也反对查禁全国私立书院嘛?所以他故意开设一座书院,确定为私立,是这样吗?”“嗯,是的。”张鲸回道,“奴婢认为,潞王爷应该可以做好太后娘娘的思想工作。但如果成了,最后的好处都是万岁爷的,读书人最讲究,肯定都要感激万岁爷。只是,奴婢认为这第二件事儿,太需 要万岁爷大刀阔斧的魄力。”万历皇帝虽然没有作答,但点了点头,以表示认同:想着张先生的改革取得如此重大的成就,刚一离开京城,就要与他唱反调,这需要的可不是一般的魄力啊!见万历皇帝沉吟不语,张鲸问道:“万岁爷,这件事儿如何?”万历皇帝道:“建议是不错,如果能将天下读书人的心都拉到朕这一边,那当然值得去做。可这件事情需要详尽的计划与评估方案,不是嘴上说说就能办成的啊!”“这个奴婢当然清楚。”张鲸道,“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若脚一蹬,事情就成了,那不是不能突出万岁爷的厉害吗?”“嗯。”万历皇帝又笑了,抬手吩咐道,“你派人马上去把皇弟请来,朕有重要的话要与他说。”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76章 玄学即心学 理应鼓励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朱翊镠奉旨前去西暖阁时,万历皇帝和张鲸还在畅谈。两个人的兴致看起来都很高。“皇兄。”朱翊镠进去喊了一声。“皇弟来了哈,快坐,坐。”万历皇帝满脸笑容,热情洋溢像久别重逢的兄弟般。“潞王爷。”张鲸也起身叫了一声,依然还是按照之前约定,在“潞王爷”和“师父”两种称呼之间切换。朱翊镠坐下来后,开门见山地问道:“皇兄传我来所为何事?”“有件事儿需要皇弟帮忙。”万历皇帝也不转弯抹角,和颜悦色地说道,“不过,请皇弟帮忙之前,皇兄想问你几个问题。”“皇兄客气啥?但问无妨。”“最近得时学院怎么样啊?孩子们都还好吧?”“托皇兄和娘亲的厚福,得时学院很好,孩子们也听话c开心,个个认真学习天天向上。”“当初皇弟为何要确定得时学院为私立学院并由自己管理呢?”“私立学院最大的好处就是自由与独立。”朱翊镠如是般回道,“不过说起这件事儿,皇弟还得多谢皇兄的包容与理解。”万历皇帝诧异道:“哦?此话怎讲?与我有何关系?”朱翊镠解释道:“张先生为了裁汰全国冗余的廪膳生,减少国家财政负荷,同时杜绝私学泛滥,于四年前宣布查禁全国私立书院。按理说皇弟该遵循这一政策方针,不该仗着潞王确定得时学院为私立书院。”“皇弟,这正是皇兄请你来的目的。”万历皇帝兴奋地道,继而一本正经的样儿,满眼的期待,“咱两兄弟也无需见外,皇弟不妨直言,你是否对张先生查禁全国私立书院这一政策方针颇有怨辞?”/哦,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儿!朱翊镠神思电转,其实这件事当时就引发了一番热议,而且他还有心引导舆论,就是为了让人议论,甚至进行一番辩论,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人更加明白c通透。可因为查禁的政策方针,也没有几个人敢光明正大地拿到台面上议论,倒是有人蠢蠢欲动,但也多是偷偷摸摸私底下进行的,当时确实没有引起多大的反响。但朱翊镠这一举措的苗头,还是有人看清或认识到了,那就是他好像在鼓励c倡导私立书院。“得时学院”的确立,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只不过他是潞王,他敢将学院性质确立为私立,不交给有关衙门管理,其他人可没这个胆量,更多的人只能选择观望。万历皇帝忽然问及瞧他的眼神,朱翊镠感觉机会来了。“皇兄,你说得没错,皇弟确实认为张先生查禁全国私立书院的政策过于激烈,张先生因此将读书人都得罪光了,而皇兄是一国之主,若不扭转这种局势,天下读书人势必对皇兄恨之入骨。”“那皇弟想怎么做呢?”万历皇帝迫不及待地道。“皇弟建议皇兄还是逐步恢复全国各级学院吧,有条件有办学能力的学院当然应当鼓励。皇兄,皇弟有个不恰当的比喻,查禁全国私立书院与焚书坑儒有何差别?”“”万历皇帝微微一滞,随即开怀大笑,“哈哈,哈哈原来皇弟与皇兄所见略同哈!当初朕就这么觉得。皇弟说得对,张先生之所以查禁全国私立书院,一是减少国家对廪膳生的供给并控制额数,二是深恶痛绝私立书院宣扬与正统学说背道而驰的玄学。可如今国家富裕了,读书使人明理,终究是好事,理应鼓励,再控制就成了愚民政策。”万历皇帝侃侃而谈很兴奋,他口中的“玄学”,其实就是心学,万历年间的心学已经非常成熟了,发展出好几个流派,当时以泰州学派最为抢眼瞩目,代表人物也多。因为心学是一门新兴的学说,思想甚是激进前卫,尤其强调自我,加上又与传统的朱熹理学分庭抗礼,所以很不受张居正待见,在他回籍葬父期间,暗中授意湖广巡抚王之垣将当时泰州学派代表人物何心隐秘密逮捕,据说何心隐后来便是死于王之垣的乱棒之下。万历皇帝说的这番话,朱翊镠当然认同:“读书使人明理,终究是好事,理应鼓励,再控制就成了愚民政策。”只是朱翊镠不能确定:万历皇帝真心这么认为的成分多一点,还是因为要打压张先生,所以这么说的成分多一点。但不管处于何种心态,鼓励读书讲学终究是国之幸事。而且,以朱翊镠的后世观,张居正反对的其实就是心学(在张居正看来,是空而无用的玄学,也也是张居正讨厌清流一派的体现)。但其实,心学并非如此没有生命力,相反,心学是一门有自己理论支撑的学说,有着清晰而独立的学术脉络,影响了一代又一代的人。以致于后世人将首度提出“心学”两字,并开创出“阳明心学”的王阳明(即王守仁),评为前后四百年难得一见的伟人。\在朱翊镠看来,他可不认为这是恭维之说,且不说王守仁其它方面天才一般的能力与才华,单就开创“阳明心学”一事,就足以担当得起这个评价。所以在万历年间,鼓励私立书院某种意义上就等于是鼓励心学,查禁私立书院就等于是扼杀心学。然而事实证明,历史也一而再再而三的证明,任何新兴的事物只要有生命力,依靠政治的手段,比如查禁,终究难以奏效。熟知历史的都知道,何心隐死后,又有李贽。李贽被称 之为泰州学派的一代宗师(可以说,他的能量仅次于王守仁),比何心隐能量更大影响更为深远。朱翊镠有心推翻张居正这道极左的政策方针,所以才会有私立性质的“得时学院”的诞生,也可以看作是拯救张居正的一个小步骤。历史上的张居正及张家结局如此之惨,与张居正得罪天下读书人有密不可分的关系。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77章 有皇兄在 皇弟莫担心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皇兄言之有理!”面对万历皇帝的激情,朱翊镠点头称赞,由衷地竖起大拇指。见朱翊镠称赞附和,万历皇帝更加兴奋,精神抖擞脸色红润。“那请皇弟帮个忙。”“皇兄客气啥?帮什么忙?说。”“因为查禁全国私立书院是张先生的改革举措之一,当时我和娘都同意通过了的,可现在又想着恢复,首先得要过娘那一关。所以如何说服娘亲,还得请皇弟出马。”朱翊镠稍一回思转虑,好奇地问道:“皇兄的话很有道理,既然你有这个想法,为什么不亲自去与娘亲商量,而要请皇弟我呢?”万历皇帝笑了笑说:“皇兄当然有皇兄的考虑。一来,这事儿皇弟比皇兄想得早,而且还付诸了行动,那肯定比皇兄想得周全,所以才想到请皇弟充当说客;二来,发现最近娘亲很信任皇弟,也不知为何,我见了娘亲总感到发怵,有时候明明想好了要怎么说,可到头来却语无伦次;还有一点考虑是,这件事终究是张先生定下的政策方针,若由我提出来,不明事理的人还以为我反对c挤兑甚至打压张先生呢。所以基于这三点考虑,还望皇弟帮忙啊。”朱翊镠轻轻嘘了口气,说道:“皇兄,帮忙肯定没问题,只是皇弟也有几点担忧啊!”“皇弟担忧什么?”“皇兄不要怪我多虑哈!”“怎么会呢?说吧。”“那皇弟说了哈,第一,皇兄都说最近娘亲很信任我,可我是亲王,倘若娘亲过分相信我,皇兄会不会以为我图谋不轨?”“当然不会。”万历皇帝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我们是手足情深的好兄弟,皇弟只是帮助皇兄嘛。”“那就好!”朱翊镠松了口气,索性往开了说,“最近皇帝插手的事有点多,我真怕皇兄也像有些人一样认为我觊觎皇位呢。皇弟只想舒舒服服地过日子,看皇兄,当皇帝多累,整天还被群臣看着不让出宫,甚至连私生活都被干预,好没意思。”这可不是胡说。万历皇帝笑道:“皇弟多虑了,你什么脾气,我这个当哥哥的还不知道吗?喜欢蹦跶是你的性子,想让你消停,嘿嘿,很难。但要让你像皇兄我一样,整天闷在宫里,你不闷出病来才怪呢。”“就是,就是,”朱翊镠喜笑颜开,“还是皇兄最了解我。”“这事儿皇弟不用多想了。且不说皇兄相信你,如果你真的觊觎皇位的话,就不会明目张胆肆无忌惮地说出来,既然说出来了,那就证明皇弟心胸坦荡,别无他念。此事儿以后休得再提。”“多谢皇兄理解!”“皇弟还有什么担忧之处?”“第二点,首先必须申明,我非常愿意帮助皇兄,可皇兄,皇弟我最近又有麻烦缠身啊!况且这次还是反对张先生的政治主张。”“皇弟有什么麻烦?”“前两天就收到传言,六科廊言官说是要集中火力弹劾皇弟一次。”“什么?”万历皇帝怒问,“他们为何要弹劾皇弟?”“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大概是因为皇弟最近过问的事情太多吧,没有老老实实地当好潞王。”“岂有此理!”万历皇帝猛地一拍御案,勃然大怒,“那帮言官总喜欢没事儿找事儿,今天弹劾这个,明天弹劾那个,好像没有他们,天下就会大乱一样!”张鲸一直在旁边静静地听着,他也没敢插嘴。此时见万历皇帝动怒,连忙劝道:“万岁爷,您可千万别这么说,要是传了出去,那还了得?”“怎么?朕还怕了他们?难道他们还敢弹劾朕不成?”万历皇帝满脸的不服与怒气。张鲸忙苦口婆心地劝道:“万岁爷,奴婢知道您肯定不怕他们,可他们既然称之为一言官一,那挑毛病弹劾人就是他们的权利,倘若言官一个个像闷嘴葫芦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那才叫可恶呢。所以奴婢还得提醒万岁爷,言官弹劾皇帝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啊!远的不说,就说万岁爷的爷爷嘉靖皇帝爷,不就被多次弹劾吗?海瑞还抬着棺材去劝谏呢。万岁爷,潞王爷,总而言之咱最好不要轻易得罪言官,他们真的谁都敢喷。”“哼!朕才不怕呢,这次看谁敢弹劾皇弟,让他吃不了兜着走。”万历皇帝气咻咻的神情。朱翊镠也忙劝道:“皇兄稍安勿躁,皇弟担忧此事,并不是怕他们弹劾,小鲸说得对,言官言官就得要发言嘛,只要他们言之有理,该听还是要听的。”“好吧!大不了到时候将弹劾皇弟的奏本留中不发。”“别啊!”朱翊镠又道,“皇兄可千万不要打击言官们的积极性,相反还需要鼓励。”“那到时候看他们怎么说吧。不过皇弟不用担心,只要有皇兄在,绝不会让你吃亏受任何委屈的。”万历皇帝信誓旦旦地保证。今儿个机会难得,朱翊镠本只想顺便提及一下,没料到万历皇帝竟是如此的认真。朱翊镠内心颇感欣慰,接着说道:“皇兄,皇弟还有一点担忧,张先生现在人在荆州府江陵县,逐步恢复c解封全国各级学院的消息传到他耳中时,不知他会有什么反应?会不会不利于他在家调养?无论怎么说这是反对他的主张,他才离开京城一个来月时间呢。”“这”万历皇帝也不敢断定,确实不敢。但准确地说,以他这个学生对老师的了解程度,想着张居正肯定会生气。前脚刚一走,后脚 就反对他的主张,不生气才怪呢。所以,万历皇帝对于朱翊镠也这个担忧不置一词。不知道说什么好,也不敢作出什么承诺。见万历皇帝不说话,张鲸开口道:“潞王爷,奴婢以为其实这个不用担心,张先生大风大浪什么没见过?什么没经历过?这对他的执政生涯,算得了什么?关键只要我们出发点是好的,以天下为己任,那天下不光读书人,自有评论。况且完全相信以张先生卓越的眼光,他能判断出好坏对错来。再说了,咱是应天下读书人之要求,又不是为了一己之私。”“嗯,张公公说得对!”万历皇帝连忙附和道。“也是哈。”朱翊镠咂摸着嘴。“皇弟还有担心的吗?”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78章 充当一回说客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万历皇帝和张鲸都是微微一滞。但随即,万历皇帝将目光投向张鲸,疑虑地道:“咦?刚才咱是谈到甲字库失窃一案呀,怎么忽然跳到私立书院的问题呢?”张鲸又是一滞,万岁爷这是在推卸责任啊!可让他有什么办法?谁让人家是万岁爷呢?张鲸神思电转,但也来不及多想,忙回道:“万岁爷,刚才咱确实谈到甲字库失窃案,但不是没有眉目吗?因为听说潞王爷有预知未来的超级能力,所以想到请他帮忙,告诉咱要朝哪个方向努力,聊着聊着就聊到私立书院的问题上了。”“对对对,”万历皇帝展颜一笑,忙附和道,“刚才就是想请皇弟帮忙来着,但甲字库失窃案毕竟属于内廷事,与逐步恢复全国私立书院比起来相差甚远,所以皇兄说得起劲,一时竟忘了甲字库失窃案。”“哦,原来是这样啊!”朱翊镠喃喃地道。他又能说什么?明知这中间漏洞百出,但也只能装糊涂了。偏偏万历皇帝还满眼的期待,望着他问道:“皇弟,你说甲字库失窃一案该从何处着手?张公公他一筹莫展,三天时间恐怕最终会一无所获啊。”朱翊镠想了想才说:“皇兄,依皇弟看,你的龙袍应该还在宫内吧,没有谁敢把你的龙袍偷出宫外。”“哦,”万历皇帝点点头,继而又追问道:“那皇弟不妨预测一下,龙袍会在哪儿,或大致哪个方向呢?”朱翊镠如是般回道:“皇兄,我想该出现的时候自然会出现吧。”万历皇帝诧异地道:“皇弟的意思是不用查了吗?”“查当然是要查的,不然以后此类案件还要发生怎么办?”“嗯,皇弟言之有理。”万历皇帝言之凿凿地说道,“一定要查,即便查不出来,也要雷厉风行大张旗鼓地去查。张公公,你听见了吗?”朱翊镠默不作声。张鲸应道:“万岁爷,奴婢听见了。查不查得出来,都要查。”但在万历皇帝面前,张鲸也不敢拿正眼看朱翊镠。当然,他更不敢拿正眼去看万历皇帝,觉得自己的演技比起万历皇帝差不多相差了一个万历皇帝。啧啧,瞧人家那演技,透过余光看不到一丝脸红,心指定也不跳,平静得如同压根儿不知情似的。跳过甲字库失窃案,万历皇帝又迫切地跳回私立书院的事上。他一本正经地问:“皇弟,关于逐步恢复全国私立书院,娘亲那一关你觉得能通过吗?”“应该能吧。”朱翊镠不太确定地回道。若放在几个月前,他还真没有信心。现在不一样了。通过杭州兵变c泉州兵变c为永宁公主选驸马,等一系列事,李太后对他的信任与日俱增——都已经传到万历皇帝的耳中了。所以,尽管接下来要与张居正唱反调,但朱翊镠还是有信心说服李太后改弦易辙的。毕竟,这在外人看来是与张居正唱反调,但他打心里不这么认为,他可是一直在救张居正。恢复私立书院一事依然如此。从西暖阁出来,朱翊镠直奔慈宁宫正殿找李太后去了。万历皇帝看似着急,但他其实比万历皇帝还要着急。毋庸置疑,这件事越早解决对张居正越是有利。“娘。”朱翊镠也不等内侍传话,直接进入李太后的书房。“怎么?镠儿有事?”李太后正在参研佛教经典。读书使人明理c明智。李太后不像万历皇帝与朝中重臣见面的机会多,每逢三六九例朝的日子,通常她也只见那几个大臣。可她代万历皇帝秉笔国政已经十年,虽然将国事治理得井井有条的是张居正,但她是大明真正的掌舵人,张居正只是负责开船的船长。她一个女人凭什么?那可不是随便一个女人,甚至男人就能达到的高度。也正因如此,冯保总喜欢将她比作武则天。朱翊镠慢慢觉得,李太后的聪明睿智是从佛经中获得的,并非天生,更不会是遗传。否则无法解释为什么武清侯李伟和儿子李高都是不学无术的货色,而生的女儿却是如此的优秀。朱翊镠觉得,是读书的好习惯改变了李太后。李太后每日诵经念佛,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雷打不动,与常人的差距就这样拉开了。“娘,孩儿来是有一件事要与你商量。”朱翊镠也不拖泥带水,决定直奔主题。“什么事?”李太后放下手中的佛教典籍,她看的是《妙法莲华经》。“娘希望帮助皇兄树立权威吗?”朱翊镠问。不拖泥带水直奔主题并不等于不讲策略。“镠儿为何忽然这么问?”“孩儿之前便建议过,娘亲不妨试着放权给皇兄。相信娘亲肯定也看出来了,自打张先生离京后,皇兄渴望亲政的心一天比一天强烈,努力在证明自己的能力。而要亲政,首先必须要有威权。”“嗯。”李太后点了点头,她当然知道万历皇帝现在威权还不够,原来什么事情都有她这个娘罩着,加上外有张居正内有冯保,大儿子从来都没有自己一个人拿过主意。那威权何来?仅仅靠“皇帝”这个位子赋予,肯定远远不够,需要自己证明,只要皇帝当得好,威权自然而来。“皇兄想亲政,想证明自己,从而得以确定皇帝威权,所以请娘一定要帮助皇兄。”“怎么帮?”“让皇兄自行决定几件意义重大且有影响力的国家大事。这样,皇兄的威权就能自然而然地确定了。”“那让 你皇兄自行决定什么呢?”“不瞒娘亲,孩儿刚才被皇兄传去,就是商量一件国家大事。”“什么事?”“逐步恢复四年前张先生查禁的全国私立书院。”李太后听了,为之一愣,她明明听清楚了小儿子在说什么,可心里作怪,偏偏没听明白似的问道:“镠儿,你说什么?”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79章 万事都有两面性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不过说心里话,朱翊镠如果不是穿越者的身份,他同样会觉得李太后的决定英明c睿智。且不说要与张居正唱反调,至少得等他回京吧?在常人眼里,这完全合情合理。只是,在朱翊镠看来,李太后的期望或许太高了。要知道,如果不是他朱翊镠参与进来这段历史,那张居正马上就要挂了。时光不知不觉中都已经到了万历十年的六月份儿。所以,即便张居正的人生命运被改变了,痔疮被切割了没有死去,朱翊镠依然不敢确定:张居正还能不能或愿不愿意还朝视事。但他可以确定的是:他可不希望张居正回来,除非万历皇帝对张居正没有怨恨之心。而这一点瞧眼前的形势,朱翊镠感觉没有可能,万历皇帝的心没有李太后大,对张居正的怨恨压在心头已有好几年了。面对李太后的斩钉截铁,朱翊镠也没急着让李太后满口答应,而是选择了循序善诱的沟通交流方式。如同与万历皇帝谈心一样,李太后在朱翊镠的引导下,首先承认张居正关于学校(尤其是私学)及生员的控制过于严厉。其次,李太后逐渐意识到了查禁的一刀切政策,确实得罪了天下读书人。既然得罪了,那就想方设法修复或弥补回来呗。还有一点,李太后越来越信任朱翊镠的心态,在关键时刻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其实,关于查禁全国私立书院的政策,万历皇帝都看出来了过于激进,李太后当然不在话下。她反对,只是基于对张居正的莫大尊重。本来最近些事儿,她对张居正就非常冷漠了。如此一来,李太后的斩钉截铁也只是开始时,随着朱翊镠的深入剖析,她越发动摇起来。倒不是因为她不够坚定,而是越听越觉得朱翊镠言之有理。朱翊镠还特意给她讲到心学,尤其突出泰州学派。李太后越听越着迷。而且,以朱翊镠的见识,他还发现信佛的人多数心胸宽广,包容心极强,李太后更是如此。朱翊镠还抓住李太后的心理:这是对张居正好,一心想帮他而已。这样,经过长达一个半时辰的详谈,最后如同朱翊镠所料,李太后终于还是点头答应了。反正李太后的任何疑虑,朱翊镠都能给出合理而又详实的解释,毕竟他为了这件事可是做过功课的。而且算是“蓄谋已久”。如果早些时刻提出来,朱翊镠真不敢确定李太后是否会答应。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搞定李太后。反正恢复学院这件事,还需要许多准备工作,也不是说一答应下来就可以立即付诸行动。本来母子俩长谈一个半时辰,可因为兴致高,都不觉得累。长谈过程中,朱翊镠有心提及甲字库失窃一案。之前母子俩意见不一:一个不建议追查到底,一个却信誓旦旦地定要追查到底。朱翊镠和冯保都反对追查到底,当然是怕查到幕后大佬,查出来后又不知如何处理。而李太后要查,毕竟在甲字库偷窃丢东西,等于是藐视皇权。这种事李太后最为忌讳。朱翊镠依然坚持自己的主张:“娘,孩儿还是强烈建议不要追究甲字库失窃一案。”“为什么?”李太后诧异地道。“娘,孩儿还是将心里话说给你听算了吧,为什么不建议追查到底,是因为孩儿怀疑主导监守自盗的人正是皇兄自己。”“什么”李太后神情愕然。她沉默半晌后问,“镠儿,这次你的预言还是一样准确吗?”怎么说呢?朱翊镠回道:“应该还是很准的吧。娘你想想,在皇宫里头谁敢逗皇兄c拿他的龙袍?”朱翊镠的自信,一方面来自于他自己的判断,当时阳康怀疑张鲸时他就说不是;另一方面来自于张鲸的眼神,在西暖阁时他已经通过眼神将张鲸的心里话读出来了。\李太后点点头,显然对这样的预测感到无奈c无语李太后又问道:“镠儿,如果真是你皇兄,那他目的何在?”“孩儿不敢胡乱猜测。”“说吧,与娘亲还有什么可避讳的?”李太后满怀期待。朱翊镠舒了一口气,缓缓言道:“娘,皇兄导演这场甲字库失窃案,目的或许就是为了打压伴伴,毕竟明着来,皇兄还很忌惮。”“他为什么要打压看着他长大的大伴呢?”李太后语气激愤又无奈。“娘,这还不简单吗?大伴犹如皇兄头上的一座大山,有什么事儿都向娘亲汇报,皇兄倍感压力啊!如今张先生离开京城,而皇兄又已经二十岁了,他渴望亲政!而想要亲政,当然要推翻头上的大山吗?这是理所当然的逻辑啊!”“说来说去,他就是想亲政呗?”“嗯。无欲则刚,有所求必定会制造动静与事端,否则如何确定皇帝的威信呢?”“哎!”李太后深深叹了口气,缓缓言道:“其实,关于甲字库失窃案娘不是没想过是你皇兄所为啊!只是娘不敢想,也不希望这是真的。看来还是娘单纯了些。”“娘,万事都有两面性,皇兄主导这场失窃案,也不见得是坏事啊!至少还有三大好处。”“哦?是吗?有什么好处?”“第一,再次敲打了伴伴,会让伴伴以后变得更加谨慎,这对伴伴是好事。伴伴当了十年司礼监掌印,确实有点飘了。”李太后沉吟不语。朱翊镠接着说道:“第二,通过这场失窃案,大内二十四监局必定也本分老 实得多,没准儿皇兄还想利用这场失窃案整顿内廷呢。”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80章 内廷大珰集中会议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对于甲字库失窃一案,用“内松外紧”来形容最合适不过。万历皇帝像坐着看戏一般,就想看看内廷二十四监局各掌印和管事牌子的动静。经过朱翊镠的猜测与判断,李太后也相信监守自盗的人就是万历皇帝自己,不然紫禁城里还真找不出如此胆大包天的家伙。既然是这样,那按照朱翊镠的建议,就让万历皇帝自己折腾吧,看他能折腾出什么,要达到什么样的效果,李太后索性不插手。而朱翊镠从一开始其实就将目标锁定在万历皇帝身上,只是刚开始时不方便说出来。通过张鲸,尽管两人并未正式对话,但朱翊镠已经非常确定,是万历皇帝自导自演这场失窃案无疑。都建议李太后不要插手,那他就更不会瞎掺和了。而负责此案的第一负责人张鲸更是内松外紧,他是万历皇帝唯一透露真相的人,所以表面上雷厉风行,看似着急得不行,但其实内心泰然自若,甚至有时候经常偷偷地笑,感觉这出戏很出彩很好看。还有冯保,本来是此案第一负责人,可因为担心害怕,被李太后看出来了后成为辅助。对于这件案子本身,冯保并不担心。但比起张鲸,他还是有担心的地方,毕竟是二十四监局之首,万历皇帝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削弱他在内廷的地位与威信。尽管有李太后罩着他,但发现最近李太后重心有所偏移,而且李太后迟早要还政给万历皇帝,那他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想着政局从来都是风云变幻,冯保已经风光了十年,总感觉一不小心就会失去这一切。尤其是盟友张居正离京,加上他到白云观又抽到那个“虎落平阳”的下下签反正最近已经低调得不能再低调了,没当上司礼监掌印那会儿都没有现在这么低调呢。虽然暗中有朱翊镠一直在为他打气,可毕竟朱翊镠只是潞王,他感觉朱翊镠都自顾不暇了,六科廊言官精心准备要集中火力弹劾他还能奢望被朱翊镠罩着吗?所以,眼下的冯保比张鲸要谨慎得多,担心也多。内廷其他人就不用说了,一来不知道是万历皇帝暗中搞的鬼,即便想到,也都是战战兢兢;二来,万历皇帝明言要彻查此案,以张鲸c张宏两位大珰为首,几十个管事牌子全部都是一副全力以赴的架势,内廷中人不怕才怪呢。而且得万历皇帝暗中授意,张鲸已经放出话了,要整顿内廷,如此一来,更是人人自危。甲字库发生盗窃案,不知要连累多少人呢。三天时间,本来就是一晃而过的事,可对于张鲸以外的内廷中人,简直就是度日如年。不过,谁也阻挡不住时间。六月六晒龙衣的日子依旧会如期而至,这也就意味着万历皇帝规定破案的期限到了。但案子肯定是破不了的,即便有人怀疑,也只是怀疑,谁还敢将万历皇帝揪出来不成?调查此案的过程完全可以用“雷声大雨点小”来形容。气势汹汹,可最终一无所获。六月六头一天,也就是万历皇帝规定的三天期限满了。这天,以冯保为首,司礼监十几位秉笔太监,再加上二十四监局的各位掌印,齐聚一堂,等候万历皇帝的到来。内廷大珰集中会议,李太后本是要参加的,可既然决定不插手,那就让万历皇帝自行裁决,所以当天她没有去。虽然李太后没有去,但并不代表她不关心。她人在慈宁宫,但心在万历皇帝身上,不知道万历皇帝会采取什么行动与措施。“镠儿,哦,付公公,你去司礼监瞧瞧。”李太后因为着急,所以有点心不在焉。未等付大海回话,朱翊镠便阻止道:“娘,这恐怕不合适吧?也不合规矩啊!集中会议的是二十四监局掌印,加上司礼监各大秉笔,让付公公去成何体统?”“是啊,娘娘,这种会议奴婢去确实不合适。”付大海忙附和道,“不是有冯公公在吗?他指定会一五一十一字不漏地传达给娘娘。”“哎,我知道。”李太后微微叹了口气,“就怕我不在,皇帝做出什么不得人心的举措来,到时候又没有人敢反驳他。皇帝的话一言九鼎,说了就不能改口。”“娘,不用那么担心的。”朱翊镠劝道,“皇兄思想已经成熟,缺乏的只是经验与经历,况且他想亲政,那不得向娘亲证明自己?所以皇兄万万不会乱来的。”“也是哈!”李太后点了点头,继而又担忧地道,“镠儿,那你说,你皇兄这次会不会为难冯公公?”“小有为难应该会的,但孩儿猜想,肯定也只是给伴伴施加一点压力,孩儿先头已说过,这并不见得是一件坏事儿啊。娘,咱就在这里安心等候消息便是,伴伴一开完会,就会来慈宁宫向娘亲汇报的。”“嗯。”李太后这才稍稍感觉心安,与朱翊镠一道静候冯保。可是,从上午巳时一直等到下午申时,整整等了三个时辰,仍不见冯保出现,直到申时过半,才见他气喘吁吁地来了。李太后一见冯保,还没来得及赐座,便迫不及待地问:“冯公公,怎么持续那长时间?”“万岁爷决心整顿内廷,要与各位掌印商议出一套详细而可行的方案出来,所以耽误的时间很久,万岁爷与奴婢们一道午饭都没吃呢。”电脑端:/“那商量出来了没有啊?”“嗯,商量出来了。”“皇帝决 定如何整顿内廷?”“大体从三个方面着手:一,严申内廷纪律;二,裁汰冗余人员;三,将张先生的考成法引入内廷。”“就这三个方面?”“是的,娘娘。”冯保确定地道,“因为涉及到许多细节问题,所以商议c讨论的用时很长。”“那你觉得方案可行不?”“奴婢觉得可行。只是太严格了些,比方说裁汰冗余人员,并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准。”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81章 知子莫若母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站在朱翊镠的角度,他觉得万历皇帝这三个方面的举措很不错哦。尤其是后面的两个举措:一裁员,二引入考成法。电脑端:/这两个举措,别说放到四五百年前的大明王朝,就是拿到今天来看,依然是激励团队的主要措施。裁员不用说了。如果没有裁员制度,就相当于没有优胜劣汰的运行机制。任何团队都需要不断引入新鲜的血液,同时淘汰不思进取的人。据不完全统计,万历年间在京宦官的规模已经超过了两万人。紫禁城就那么一块儿地方,有那么多的宦官,自然就会有人浮于事滥竽充数不思进取混日子的。可以说,裁员是一个很好且不过时又能保证团队活力的方式。对于裁员,反正朱翊镠是要举双手双脚赞成的。再说考成法,那是张居正的独创。简单地说,考成法就是预计要做什么事,写下来,然后按照这个计划去完成,若完不成要接受惩罚。再说得具体一点,考成法就是逼着人去做实事。这项措施更不过时了,考成法不正是类似于今天的绩效考核制吗?毫不夸张地说,它可以应用于任何领域,包括个人。每个人每天不是都有计划或叫目标吗?大计划小计划,大目标小目标,写下来,然后督促自己一一完成。这便是考成法的应用。冯保说得没错,考成法就是对事不对人,不讲人情。虽然严厉,但总体肯定是好。见冯保无言以对,朱翊镠接着笑道:“伴伴,我想你之所以耿耿于怀,是因为你司礼监掌印大内主管的身份吧?一旦裁员,引入考成法,肯定要让许多宦官丢饭碗,你抹不开人情对吗?”冯保尴尬地笑了笑,回道:“潞王爷,那当然有点儿。”“伴伴,其实无所谓!规矩一旦确立,对所有人都是公平的,伴伴只需严格执行就好了。况且人情这个东西,管理上其实并不需要。”朱翊镠稍顿了顿,有心将目光投向李太后,问道:“娘,你说呢?”“镠儿言之有理!”李太后几乎不假思索。一来,这是她第一次让万历皇帝自行决事,只要万历皇帝不是胡来,她都会全力支持;再者,她也觉得万历皇帝的主张不错啊!想着张居正荣登首辅之位后首先改革就是整饬吏治,其中有一项就是缩减政府机构进行裁员。事实证明相当成功。裁员达到了肃清吏治的目的。而对于考成法,无论有多少人反对,在李太后眼中,那都是无敌的存在。万历前十年能取得万历中兴的大盛世,考成法功不可没。这便是李太后对考成法的认知。所以,李太后当然认同小儿子朱翊镠的话以及他所持的态度。没想到大儿子长进了不少,确实用了心,居然第一次独自召开会议就赢得了她的赞赏。冯保不言声了。见冯保情绪有些低落,李太后关切地问道:“冯公公,钧儿没有为难你吧?”“娘娘,那倒没有,万岁爷只是训斥了奴婢两句,让奴婢对二十四监局严加管理。”“哦,那就好!关于甲字库失窃案,皇帝是如何裁决的?”“娘娘,对当日内官监甲字库值守的几个管事牌子,包括奴婢c张鲸和张宏在内,全部罚俸一月,并责成奴婢几个继续调查。”“哦?就这样吗?”李太后不敢相信似的。“是的,娘娘,万岁爷仁慈,出这么大的事儿,仅仅只罚了咱一个月的薪俸。”李太后很是欣慰,又问:“其它方面,皇帝还说过什么?”“没有。”冯保摇头说道,“万岁爷裁决甲字库失窃案后,便一直在议论整顿内廷的事儿。待稍后,奴婢将整顿内廷的草案送来娘娘过目。”“嗯,”李太后吩咐道,“既然如此,那冯公公便依照皇帝的话,贯彻落实相关措施方案吧。”“奴婢明白。”“你不是说午饭还没吃吗?那你赶紧回去吃饭吧。今儿个就不多耽误你的时间了。“多谢娘娘,那奴婢告退!”冯保微微鞠了一躬,然后转身而去。李太后又欣慰地笑了。朱翊镠鉴貌辨色,笑道:“娘,这下你总该放心了吧?”“嗯,”李太后感慨地道,“希望你皇兄言行合一,不要说一套做一套明着一套背地里又是一套啊!”朱翊镠凝望着李太后,感觉她的悟性实在是高李太后用的词是“希望”,希望言行合一,说明打心里还是有点怀疑的。殊不知,历史上的万历皇帝因为敏感c猜忌c疑心重,处理一些事情时还真有言行不一的毛病。能信手拈来几例:比如在对待王淑蓉怀孕一事上,若非李太后逼问,万历皇帝都没打算承认。再比如处置冯保时,将冯保贬黜南京守皇陵,事后还支支吾吾不告诉李太后真相。尤其是在长达十五年的国本之争时,万历皇帝言行不一出尔反尔的性子更是让人看得真切。都说知子莫若父,但知万历皇帝莫若李太后也!居然现在就看出来万历这个性子。他现在还没有亲政呢。朱翊镠知道,只因为他穿越而来,熟知万历皇帝的一生。见儿子沉吟不语,李太后又问道:“镠儿,你说你皇兄整顿内廷后接下来要做什么?”朱翊镠道:“娘,孩儿也不太清楚,不过皇兄现在还是在试探阶段,步子应该不会跨得太大吧!”虽然万历皇帝急着要亲政,急着要证明自己,可并不代表他急着将皇帝的担子全部挑起来 。正说着,见阳康进来了,朗声禀道:“娘娘,潞王爷,侍读学士曾朝节急信一封进京。”“信呢?”朱翊镠一激动,豁然站起,两眼放光。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82章 真不想当王爷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又不是什么机密,还封什么火漆啊?”朱翊镠喃喃地道。殊不知,这正是阳康刚才稍稍犹豫的原因。想着曾朝节是翰林院侍读学士,给潞王爷写信就写信吧,竟还封了火漆,搞得两人之间好像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似的。潞王爷与朝廷命官以这样一种方式接触,不知道那是最为忌讳的吗?所以,阳康刚才犹豫的时候,想着是不是应该将信件先交到李太后的手中更为合适。然而朱翊镠太性急了,压根儿没有注意到阳康的神情。好在李太后也不介意。朱翊镠快速用刀子裁开封印,见信上工工整整地写着一大段文字,用的是文绉绉的语言。明朝以前再晦涩的文言文,朱翊镠都看得懂,语言文字发展到明朝其实已经非常浅白的,这一点看明朝那些大家如梁梦龙c吴敬梓等写的文章或小说就知道了。曾朝节写的信大致意思是:他到了辽东,现正住在李成梁的总兵府里,李成梁已经派人去建州左卫请努尔哈赤了,让朱翊镠不要担心。看完信,朱翊镠极度无语,想骂人:这样普通不过的信件还用什么火漆封印啊?最可气的是信上都写了什么啊?除了告知曾朝节他人已到辽东之外,相当于什么都没说。用朱翊镠上一世的语言,就是曾朝节完全t不到他的点嘛。“镠儿,曾朝节说了什么?”李太后关切地问道。她与朱翊镠对过话的,知道努尔哈赤这个人,还牢牢记住了朱翊镠的话:努尔哈赤是一个很有可能威胁到大明江山的外族人。“娘,啥都没说。”朱翊镠将信递给李太后,嘀咕道,“发现这个曾朝节脑子是不是有点木啊?”李太后一愣,诧异地道:“镠儿为何这么说呢?人家可是翰林院的,高中过进士。”“哦,娘先看信吧。”朱翊镠也不想多作评价。他根本不关心曾朝节说的这些过程,他只要结果:务必将努尔哈赤请到京师。然后再商议下一步行动,杜绝觉昌安和塔克世父子的冤死,从而化解那场本可避免的悲剧。李太后快速看完信,发现也没有她关心的问题,喃喃地道:“镠儿如此高估那个建州女真族人努尔哈赤,娘也很想见见他啊。”“放心,娘一定会见到的。”朱翊镠胸有成竹地付之一笑,但要说高估努尔哈赤嘛还真没有。平心而论,努尔哈赤是个少有的天才般的人物。当天晚上,冯保来与朱翊镠通气儿,汇报关于授意朝中大臣弹劾的情况——这是朱翊镠自己要求的。反正冯保说已经按照朱翊镠的指示吩咐下去了。只是他看不明白朱翊镠为什么要这么做?忍不住问道:“潞王爷,奴婢还想再问您一句,您到底想怎么样呢?”朱翊镠漫不经心地道:“不想当王爷。”听到这话,冯保眼睛陡然一亮,“不想当王爷,难道想当皇帝?”朱翊镠摇头:“当皇帝更没意思啦。”“”冯保哭笑不得,关于朱翊镠想不想当皇帝的问题,他早就问过了,朱翊镠已经明确表态当皇帝太累没劲。只是也没有说死,要看万历皇帝的表现。可是,不想当皇帝,难道连王爷也不想当了?冯保好奇地道:“潞王爷,那您想做一个什么样的人?”朱翊镠道:“当然想做一个自由自在c无拘无束的人。”冯保有点无语,“潞王爷,您现在还不叫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吗?”“屁,咱朱明一朝的王爷最没有自由了,动不动还要被朝臣弹劾。”“那潞王爷的意思是?”“让皇兄将我贬为庶人算了,这样,再也不会有人担心我觊觎皇兄的位子,我也想干嘛就干嘛。”冯保不以为然,笑了笑说:“潞王爷,您这是开玩笑的吧?”“不是啊,我是有考虑过的,不然让伴伴组织人弹劾我干嘛?”冯保一下子傻眼了,杵在那儿半天没反应过来。好大一会儿后才诧异地道:“潞王爷,原来你让奴婢组织人全面弹劾你,目的就是不想当王爷要当一个庶人啊?”“是啊,这样我就能平平安安顺顺当当地离开京城。”冯保觉得很不可思议,问道:“潞王爷,您真是异想天开啊!可您这么做,到底图什么呢?”“刚不是说了吗?图自由,不受约束。伴伴你看,马上我就要选王妃结婚,然后要去外地就藩,可本朝对藩王的约束太多了,简直就是当猪养嘛,王爷有什么好?”“潞王爷,这件事儿太大!奴婢吓坏了,您可不要胡思乱想。”冯保开始后悔,居然帮助朱翊镠组织人手弹劾他,原来他要的恰恰就是这个效果,还是故意的面对冯保的疑虑,朱翊镠一本正经地道:“伴伴,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我真不想当王爷,先头一次被弹劾,最后以我不要俸禄和朝廷的任何补给奖赏而结束。那这次六科廊言官来势汹汹,要集中火力弹劾我,又拿什么结束才能让他们安心呢?”见朱翊镠不似撒谎,冯保确定地道:“不行,这件事奴婢要禀告太后娘娘知悉,潞王爷您太胡闹了。”“伴伴,别激动嘛,你需要冷静冷静。”朱翊镠忙道。冯保却回道:“潞王爷,需要冷静的人是你啊。贬为庶人奴婢觉得你太想当然了,太后娘娘一来不会同意,二来会伤心哭泣。”“伤心哭泣什么?当不当王爷是否贬为庶人,我不都是她儿子吗?只是 不当王爷,我或许会过得更加开心点。”朱翊镠言之凿凿地道。冯保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怔愣地望着朱翊镠,有好大一会儿后才问道:“潞王爷,您想过后果没?想过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吗?”朱翊镠笑:“当然想过啊!”继而,他又认真地说道:“伴伴,其实这件事儿我已经想了很久很久,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心里早就有谱了。”“可是潞王爷,即便您想得十分周到,也不要拒绝一潞王一的身份和头衔啊!”“哎!”朱翊镠叹了口气,“在你们眼里,或许觉得潞王这身份很了不起,很有面儿;可在我眼里,那就是累赘,我不需要一潞王一这身份。”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83章 越来越迷惑 看不懂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对朱翊镠这异想天开的想法,冯保实在感到无语。问他想不想做皇帝,他说不想,皇帝没有自由,没劲。现在王爷他也不想做了,居然只想做一个普通人,庶人。还有什么比这更奇葩的!大明王朝,尤其永乐皇帝之后的王爷,虽然朝廷对其掣肘诸多,可只要老老实实,不生事不造反,日子过得可滋润了呢。皇帝不想做,为什么现在连王爷都不想做了呢?这不是还没有就藩吗?即便就了藩,以李太后和万历皇帝对潞王的宠爱,那潞王的日子还用说吗?肯定好啊!冯保真的不知道朱翊镠到底在想什么。之前不要俸禄和朝廷的一切补给奖赏,就已经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别的王爷去了藩地巴不得越多越好,为了多得,甚至拼命生孩子,孩子多,自然俸禄奖赏就多。可朱翊镠倒好,他全不要了。别人怕言官怕得要死,他居然还嫌不够,怕那些人弹劾他的角度不够全面不够新颖,所以非要自己专门组织人教授怎么弹劾他。这神逻辑谁特么能想得到?而弹劾他的目的,居然是要将他贬为庶人说得难听点,那不就是找虐吗?而且还是自己虐自己太奇葩太妖孽了!明显与常人思维不一样。对于冯保而言,朱翊镠这奇怪的想法,让他担心只是一方面,但更多的是失落。想着朱翊镠是个王爷,遇到任何问题,说起来怎么着也得有几分王爷的范儿或叫资本吧,哪怕是皇位继承权的问题。而一旦贬为庶人,什么都没用,什么都不用想了。那冯保之前对朱翊镠所抱持的一切幻想将全部破灭。他不感到失落才怪呢。所以他一定要先见李太后。倘若李太后坚决反对,那朱翊镠肯定坚持不下去。的确,除了李太后,天下间暂时还没有一人能压得住朱翊镠。所以,冯保誓要先知会李太后,然后再便宜行事。总之,就是不想让朱翊镠真的被贬为庶人。然而,朱翊镠非常认真,早已规划好了似的,问道:“伴伴,你有什么大罪?”“暗中组织人弹劾潞王爷,难道这还不是大罪?”“诶。”朱翊镠一摆手,慷慨地说道:“不知者无罪!”“可是,潞王爷”冯保还想说两句。可被朱翊镠打断,苦口婆心地道:“伴伴不必多说了。我一不想做王爷c只想做个普通人一的心愿果真有这么难吗?这个世界又不是为我一人而转动的。”冯保如是般回道:“潞王爷,真的很难哦。”朱翊镠嘿嘿一笑,说道:“难不难,我已经不在乎了,但这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的心愿。”冯保摇头叹气,喃喃地道:“奴婢实在想不明白,潞王爷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呢?”“为了更美好更自由的将来。”朱翊镠回答说,继而又道,“伴伴,其实一潞王一也只是个称号,何必看得太重?不要就不要嘛。再者,我想做个普通人不想做潞王,只是我乐意选择的一种生活方式而已,而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权利。”冯保依然有点不敢相信,又问道:“潞王爷,您是认真的吗?”“废话!”朱翊镠没好气地送过去一个大白眼。冯保深深叹了口气,一脸的无奈与不解,带着几分幽怨的情绪说道:“潞王爷,您这个决定无异于给奴婢泼了一盆冷水啊,让奴婢心凉了大半截。奴婢感觉最近没有做出一件可喜可贺的正事儿来,相反还老是被潞王爷抓住把柄,哎,眼下张先生已经离开京师一个多月了,潞王爷又要自求做回一个普通人虎落平阳虎落平阳,哎,奴婢感觉真的要被犬欺喽。”说到最后一句时,看见冯保眼里闪动着晶莹的泪花。他是真的有感触,可谓有感而发。朱翊镠将脸上的笑意收敛起来,信誓旦旦地道:“伴伴放心,我说过,只要有我在,就绝不会让乱七八糟的人欺负你,无论接下来我是在京还是在藩。”“多谢潞王爷!”冯保由衷地道。“伴伴还是少为我操心吧,我不会有事的,你还是多将精力放在我娘和皇兄身上,毕竟你是大内主管。”“奴婢明白。”“如果被贬为庶人的心愿真的实现了,也大有好处的嘛,不会限制我随意进京,我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冯保微微摇头,说:“可是潞王爷,奴婢还是觉得您这个心愿无法实现,尽管接下来的弹劾将十分猛烈,可有太后娘娘和万岁爷为你撑腰,被贬为庶人几乎不可能。”“且试试看嘛。”朱翊镠回道。“哦,对了,潞王爷,既然已经跳到这问题上,那奴婢不妨多问一句吧。您想做一名普通人,可你自己择定的王妃,她同意吗?”“当然同意啊。”朱翊镠脱口而出,心想还是因为李之怿,他才决定不做王爷而要做回一个普通人呢。冯保又问道:“如果潞王爷心愿成真的话,那不等于是你真的一无所有,连藩地都没了?”“嗯。”朱翊镠点头。“哎!”冯保又是摇头叹气,“奴婢越来越迷惑看不懂潞王爷啊!”“哈,”朱翊镠回之一笑,“伴伴终有一天你会看懂的。”“需要多久?”“这个嘛不好说,需要看皇兄的表现。”这是朱翊镠第二次在冯保面前说起这个观点:许多事情取决于万历皇帝而不是他。这话一说,冯保忽然又产生了一种感觉,似乎能看见一线希望。“潞王 爷,奴婢还是觉得,您要先给太后娘娘打声招呼。这样,也显得咱尊重太后娘娘。”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84章 贬为庶人可能否?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然而,朱翊镠却摇了摇头,不紧不慢地道:“伴伴,我只说会亲自向娘亲言明的,但肯定不是现在啊,你那么着急作甚?”“那潞王爷准备什么时候说?”冯保迫不及待地问道。“如果现在就去和娘亲说,那她还会允许朝中大臣弹劾我吗?还允许我成为一个普通人吗?”冯保不说话了,可这不正是他希望看到的结果?潞王爷怎么能被贬为普通的庶人呢?告诉李太后,不就是希望能避免吗?只是,瞧朱翊镠坚持的态度,冯保不知道该怎么劝了。朱翊镠铁了心似的,接着又说道:“伴伴,这件事暂时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在皇兄作出决定之前,我不希望还有任何其他人知道,一定要为我保密,明白吗?”“好吧,潞王爷,可等万岁爷作出决定,再与太后娘娘说有什么意义呢?”冯保带着几分无奈与失望摇了摇头,但知道再问也纯属多余,朱翊镠想说的话早就说了。但仔细一想,其实朱翊镠说的也够多了:想要自由,不想被约束。而且特意指出:这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并非一时心血来潮。在逼问之下,他还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以后会明白的。看来,朱翊镠自己也承认了,他一直在“预谋”这件事。彼此沉默了会儿。冯保接着又信誓旦旦地道:“但是潞王爷,奴婢还是觉得万岁爷绝不会作出那样的决定。”“为什么?”朱翊镠道,“伴伴作出如此判断的理由是什么?”“第一,万岁爷是您大哥,您又没犯什么大错,他怎么会贬您为庶人呢?如果真的这样做了,潞王爷让天下人怎么看待万岁爷?岂不是要说万岁爷薄情寡义不顾兄弟情义?第二,潞王爷决定不提前知会太后娘娘,这就等于是让万岁爷背着娘娘惩罚潞王爷,而且还是贬为庶人如此过激的惩罚,潞王爷觉得可能吗?”朱翊镠淡然一笑,“有没有可能试试看不就知道了?”冯保眼珠子一转,“潞王爷的意思是您不会故意在试探吧?”朱翊镠摇头,说道:“想做一个普通人真是我的本心,但如果形势不允许的话,自然另当别论。伴伴,但我肯定不是在试探,人心也不能用来试探,因为试探便意味着不信任与怀疑,而不信任与怀疑是许多不幸的根源。”冯保微微点头表示认可,但很敏锐地抓住了朱翊镠其中说的一句话,“潞王爷,那形势肯定不允许您这么做的。”“是吗?那为何朝中大臣一而再地弹劾我呢?”冯保回道:“弹劾潞王爷,只是警告您不要胡乱插手朝中事务,让您尽快离京去外地就藩,但绝没有人敢提出要将潞王爷贬为庶人。”朱翊镠微微一笑,不以为意地道:“既然如此,那就狠点儿呗。将我潞王的封号除去降为庶人,就不会再有人看不惯我的行为了吧?”“哎!潞王爷,您这么做,又是何苦呢?”这已经不知道是冯保多少次摇头叹息了,反正今天的谈话内容让他一直想叹气。朱翊镠又意味深长地说道:“伴伴,向死而生。”“向死而生,向死而生”冯保咂摸着嘴,心想如果潞王爷真的被贬为庶人,那还怎么生?最多不过活得逍遥自在一些,与他的期待终究是风马牛不相及啊!无疑,与朱翊镠这番谈话,又加深了冯保的担忧。但要说绝望,也还不至于,毕竟“向死而生”是充满希望的话。而且,早前他就隐隐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朱翊镠在谋一个大局,只是一直想不明白而已。当然,细心的他也发现了,朱翊镠自始至终并没有将话说死。临走时,朱翊镠又再三叮嘱冯保:“伴伴,暂时切不可将我内心的想法告诉别人哈,否则我的计划将全部打乱,而且很有可能影响到你和张先生。”“哦,知道了。”冯保本想问什么计划?但稍一犹豫还是算了,想着朱翊镠现在肯定不会说。的确,朱翊镠有很多话不想说也不能说,历史上的张居正是万历十年即公元1582年7月9日去世的,也就是刚好在一个月之后。如果不加改变,冯保的好运马上就要到头了,不出半年时间。张居正就更不用说了,比冯保还要倒霉一百倍不止。冯保离开后,朱翊镠也没有立即休息,而是在琢磨冯保提醒的一件事儿:万历皇帝恐怕真不会答应。即便内心有想法,为了宗室的面子也不会收他的封号贬他为庶人。好歹他们是亲兄弟呢。而且如今天下人都知道万历皇帝非常宠爱他这个弟弟。那想个什么办法呢?冯保回去后也没有休息好,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越想越觉得奇怪,不知道朱翊镠到底想干什么。将最近与朱翊镠交往的点点滴滴全部回忆一遍,还是觉得朱翊镠深不可测。无奈之下,他爬了起来,秉烛给此时还身在江陵的张居正写了一封密信,一方面表示慰问与关怀,另一方面表达了心中极大的困惑。朱翊镠的心,他猜不透。李太后重心又在逐步转移,还政给万历皇帝是迟早的事儿。而万历皇帝不仅逐渐疏远他,而且还不断寻找机会打压他,如甲字库失窃案,如果没有李太后罩着,司礼监掌印的位置恐怕会随时丢掉。甲字库失窃案虽然看起来对他没有实质性伤害,他依然是大内主管内廷第一人,但整顿内廷无疑对 他是一个重大的打击。显然,整改一开始,便意味着要换人,二十四监局里的掌印与管事牌子肯定要换掉一批。不用脑子用脚都能想得到,被换掉的十有八九是亲近他的人,而换上去的将是亲近万历皇帝和张鲸的人。冯保万万没想到,曾经他这样对待万历皇帝,现在万历皇帝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同样的一招儿来对付他!那只不过是两年前的事儿。那时万历皇帝犯错误,险些帝位不保,被朱翊镠取而代之,为了加强对万历皇帝的管束,他借助李太后的威势,将乾清宫的掌作和几个管事牌子全部换掉,换上自己的亲信。没想到沉默两年之后,万历皇帝等到了机会,给他来这么一手真是报应不爽啊!可让他又有什么办法?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也!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85章 万历皇帝袒露心声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万历皇帝遵从张鲸的建议,对王淑蓉恭妃忽然好了起来,每天早晚都要去问候一次。因为王淑蓉怀上了龙胎,又被册封为恭妃,所以被安排在距离慈宁宫不远的启祥宫里居住着。李太后急着抱孙子,对王淑蓉可谓呵护有加。现在除去晚上睡觉的时间,她每天呆在慈宁宫的时间与启祥宫的时间几乎相等。尽管李太后依然代替万历皇帝秉持国政,可自万历六年春上万历皇帝大婚之后,她便搬出了乾清宫,到乾清宫走动的日子,自然一年比一年少了。平常有什么大事儿,都是万历皇帝或冯保或朝中那几位重量级的大臣去慈宁宫向她禀告。这一天,张鲸前脚刚跨出乾清门,李太后和冯保后脚就到了,两下子刚好错开。乾清宫一帮扎着黄绫抹腰的内侍,看到李太后这样的“稀客”忽然驾到,一个个慌忙避到路边跪下接驾。万历皇帝听到动静,也连忙踱出西暖阁,在砖道上垂手恭迎。万历皇帝覷了李太后一眼。见李太后脸色红润,嘴角边还浮现出两分淡淡的笑意,万历皇帝心里立马儿安定下来。直到李太后劈面走到跟前,他才朗声说道:“娘,孩儿正说听完奏本,就去慈宁宫请您一道去启祥宫陪恭妃说会儿话呢。”“好呀!”李太后高兴地点了点头,“这两天,钧儿对王恭妃很是上心,娘看在眼里,感到欣慰啊!”万历皇帝笑道:“娘,恭妃快要临产了,孩儿是她肚中孩子的亲爹,这时候关心她理所当然嘛。”“嗯,钧儿越来懂事儿,都学会体贴照顾人了。”李太后一边朝西暖阁走去,一边夸赞道。说话间,三个人进了西暖阁。李太后在靠窗的绣榻上坐了,万历皇帝紧挨着她坐在太师椅上,冯保离得远点,也觅了一只凳儿坐下。西暖阁内侍进来沏茶,本想在旁照应来着,李太后朝他挥了挥手,说道:“这里没你的事儿,出去吧。”内侍退下,西暖阁陷入短暂的沉默中。万历皇帝虽然感觉出来了李太后是高兴,也预感到了李太后来肯定有事儿要问,只是可惜猜不出来为了什么。“哑”了一会儿后,万历皇帝不禁开口问道:“娘,你有什么事儿吗?”“娘来主要是为了三件事儿。希望钧儿在娘亲面前如实回答。”“娘问吧,是哪三件事?”“第一件,钧儿为何忽然间对王恭妃那么好呢?”万历皇帝不动声色地道:“娘,她不是即将临产吗?对她好,是孩儿的责任与义务啊。”李太后欣慰地道:“钧儿果然长大成熟了哈。”万历皇帝忒高兴:“多谢娘亲夸奖,孩儿当继续努力!”“嗯,钧儿马上就要当爹了,是该努力。”李太后道,“第二件事,关于内廷整顿改革,什么人该裁汰回家,什么人该撤职罢黜,你要多听冯公公的意见,毕竟冯公公打理内廷已有那么多年了。”\“孩儿知道。”万历皇帝嘴上虽然这么说,可心里不由得一激灵,当即将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冯保,感觉是不是因为冯保不服气,所以才将李太后给招来了。然而瞧冯保的神情,娘的似乎又不是。接着,李太后又语重心长苦口婆心地劝道:“钧儿,整顿内廷本是一件好事儿,娘非常赞同,可你也要清醒地认识到,不要让整顿内廷成为党同伐异的挡箭牌。”万历皇帝又是一个激灵,感觉自己的心事儿被李太后看穿了,但这种感觉稍纵即逝,他镇定地道:“娘请放心,一定不会的。孩儿将奔着公平公正的原则,有目标有计划,循序渐进地令内廷焕然一新。”“噢,那就好,那就好”李太后点点头,继续说道:“第三件事,娘真心想问钧儿,希望钧儿也能如实地回答娘,好吗?”“当然好啊!娘想问什么?”李太后望着大儿子,认真地问道:“从最近钧儿的所作所为上看,娘就想问你一句:钧儿是否有亲政之心?”其实这个问题早就讨论过,但当时李太后态度甚是决绝,说出“不到三十岁,休想亲政”这样的话,搞得满朝上下都知道。今天,这问题再次提及。万历皇帝思绪飞驰,想逃避显然是不可能的,李太后正盯着他呢;可不逃避,让他怎么说呢?想了想,还是按照李太后的希望来吧:实事求是。所以,万历皇帝如是般回道:“娘,孩儿已经过了弱冠之龄,而且承继大统这十年来,从来没有单独决过大事,一切都在娘亲c张先生和大伴的监督之下。如今,张先生暂离京城,而娘闲下来的时候又将时间基本上都花在王恭妃的身上,孩儿真心希望为娘分忧。因此,孩儿说不想亲政,那肯定是骗人的。”“嗯,钧儿还算诚实。”李太后点点头,神态平和,看不出一丝怨怼之情来。她接着缓缓言道:“只要钧儿有能力,娘早就想放手享清福去了!可钧儿定要知道,亲政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靠嘴上说说肯定不行。娘今儿个来,就是想明确告知钧儿,娘以后的重心将逐步转到后宫中事,娘会试着逐步放权给钧儿。”万历皇帝听了大喜,内心激动不已,恨不得立即跳起来要为自己庆贺一样,他等李太后这句话等到花儿都谢了啊!但在李太后和冯保面前,万历皇帝也不敢过早地袒露自己的喜色,他只得尽量克制,然后故作镇定 地说道:“多谢娘亲,孩儿一定不会辜负娘亲c张先生和大伴的厚望!誓要全心全意当好皇帝。”“好!好!”李太后赞道,“钧儿说得好,但钧儿也要知道,说得好不如做得好,希望钧儿谨慎行事,多与朝臣沟通交流,遇到难以决断之事时定要虚心请教朝臣,千万不要以皇权压人,知道吗?”“多谢娘亲的谆谆教诲,孩儿谨记于心!”万历皇帝信誓旦旦。李太后微微颔首,又说道:“钧儿,还有一件事,娘听说六科廊言官要集中弹劾你弟弟,此事你准备如何应对?”一提此事,冯保竖起耳朵,感觉一下子精神倍增。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86章 李太后有心,万历皇帝两次踢皮球……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看到李太后摇头,又是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情,万历皇帝和冯保两人都是为之一愣。冯保觉得万历皇帝刚才这番话说得很在情在理。而万历皇帝自己也觉得,他既考虑到了自己的身份,又照顾到了言官和潞王这个弟弟。难道在李太后心目里,这样做还不够妥当吗?万历皇帝和冯保都十分好奇地望着李太后。只听李太后微微叹了口气,幽幽言道:“钧儿,娘的本心其实并不是想问你如何对待言官的弹劾,而是想问你如何看待言官一而再地弹劾你弟弟这件事儿。”万历皇帝想了想,回道:“娘,言官们一向无所畏惧的啊!刚不久还与弟弟特意聊过这事儿呢,凡是言官们看不惯的,他们都会弹劾,包括孩儿在内,这是没办法的事。”李太后依然摇头笑了笑,还是觉得万历皇帝没有与她心意相通,索性往开了说:“钧儿,娘其实是想问,在你心目中,你弟弟最近的所作所为应不应该被弹劾?”万历皇帝愣了一愣,咂摸着嘴道:“应不应该?”李太后点了点头:“对,你弟弟之所以招致言官们弹劾,就是因为最近插手了好多事务,与他潞王的身份不符,抛开兄弟间的情义,钧儿觉得你弟弟被弹劾应该吗?”万历皇帝觉得很是为难,忽然灵机一动,将目光投向冯保,问道:“大伴,你觉得应该被弹劾吗?”“这个”冯保一滞,没想到万历皇帝罢球提给他。见冯保犹豫,万历皇帝道:“朕尚未出生时,大伴就在宫中担任要职,对朝廷的诸多礼仪比朕要清楚得多,你来说说,皇弟最近的所作所为应该被弹劾吗?”冯保神思电转,李太后问万历皇帝,万历皇弟转过来问他,那他肯定不能再踢回去啊,只能回答。可让他怎么回答呢?无论回答“应该”还是回答“不应该”,都会得罪人。但他想着朱翊镠的态度,不仅乐于被言官弹劾,还要指导言官怕他们弹劾得不够全面所以,站在朱翊镠的角度,冯保看了李太后一眼,继而又望着万历皇帝,谨小慎微地回道:“万岁爷,奴婢觉得,觉得潞王爷最近的所作所为应该被弹劾。”万历皇帝默不作声,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李太后。李太后微微颔首,非常平静地说道:“大伴觉得应该那就肯定是应该了,钧儿也认同,对吗?”万历皇帝避而不答,只是说道:“娘,其实应不应该都无所谓啊!最终的主导权不还是在我们手上吗?言官们弹劾皇弟,又能怎么样呢?”李太后不以为意道:“钧儿,话虽如此,可也不能这么说啊!既然你们俩都打心里认为镠儿被弹劾是应该的,那钧儿和我再维护你弟弟,岂不是要引发朝臣非议?”万历皇帝带着几分无奈,喃喃地道:“娘,不然有什么办法呢?咱又不能强行阻止言官们弹劾是不?可咱也不能因为言官们的弹劾而为难,甚至惩罚皇弟吧!”李太后眉头紧蹙,忽然想起上次朱翊镠被弹劾的结果,丢了俸禄与所有的奖赏补给,只是这样的惩罚是朱翊镠自己提出来的,而且逼着万历皇帝答应的。一念及此。李太后睫毛一颤,立即抬眸问道:“钧儿,如果你是你弟弟,面对言官们的弹劾,会怎么做呢?”“”万历皇帝又是一愣,没想到李太后会这么问,但确实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得故技重施,再次将目光投向冯保,“大伴,如果是你面对这种情境,会怎么做?”冯保心里面叹了口气,感觉今天是不是不应该随李太后一道来啊!万历皇帝又将难题抛过来,这明显不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节奏吗?关键,他仍不知道朱翊镠想干什么。而且朱翊镠再三叮嘱,切不可将其想法透露给任何人知道。这时候如果将朱翊镠自求“贬为庶人”的想法说出来让李太后知那这个计划肯定要泡汤。可万历皇帝抛过来的球不能不接啊!冯保只好硬着头皮说道:“万岁爷,娘娘,奴婢觉得吧,潞王爷被弹劾,若是仗着万岁爷和娘娘的宠信而与弹劾他的言官们对抗,那就是为难万岁爷和娘娘,让您们难做。但以潞王爷上次被弹劾的情形看,潞王爷断不会这么做,他宁可自求惩罚也不会让万岁爷和娘娘为难。奴婢猜想,这次潞王爷会不会也采取同样的处理方式呢?”李太后不由得神情一紧,冯保居然想的与她一个样。万历皇帝听完,望着李太后,问道:“娘,孩儿觉得大伴说的有道理诶,你觉得呢?”李太后豁然站起,色急匆匆地说道:“钧儿,娘要回慈宁宫问你弟弟去。”说罢,也不等万历皇帝搭话,便转身离去。见李太后如此紧张,冯保心里咯噔一下,刚才虽然没有言明,可实际上已经朝着朱翊镠采取的方式那个方向在引导了。以李太后的聪明与悟性,会不会猜出来呢?李太后不在,万历皇帝顿时倍感轻松,说话的嗓门也高了:“大伴,看来你的猜测娘亲相信了,那你不妨再猜测一下,皇弟这次会自求什么样的惩罚呢?”冯保还在想着李太后的事,会不会因为他刚才说的那番话,破坏朱翊镠的计划所以,冯保神情恍惚了一下下之后,他才回道:“万岁爷,潞王爷行事往往出人意表,这个奴婢还真的猜不出来诶。”万历皇 帝倒也没有多在意,信誓旦旦地道:“猜不出来就算了,反正这次皇弟提出任何的自惩方式,朕都不会答应的。”冯保没敢作声,不知道是该附和还是该劝止。附和万历皇帝吧,那有可能“对不起”朱翊镠;劝止万历皇帝吧,又显得太不近人情。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87章 敏锐的李太后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李太后神色匆匆地回到慈宁宫。她也没有去正殿,而是朝着朱翊镠所在的偏殿方向去了。因为感觉不妙,所以万历皇帝提出一道去启祥宫看望王淑蓉,李太后也早已忘得一干二净。“镠儿,镠儿”还没进去,李太后就迫不及待地喊道。阳康连忙跑出来回道:“娘娘,潞王爷他出去了。”“去了哪儿?”“好像与付公公一道去了李家。”李太后当然知道阳康口中的“李家”即是李之怿的家。她抬手吩咐道:“赶紧把他找回来,我有事要问他。”“好的,娘娘。”感觉李太后着急,阳康忙一溜烟地去了。李太后就坐在偏殿里等,赵灵素给她沏茶,她也没有心情喝,只想着朱翊镠自求惩罚的事赵灵素侍立旁边,也不敢问。忽然,李太后猛地一抬头,“素素,问你几个问题。”赵灵素不由得一激灵,立马回道:“娘娘请问。”“将来潞王要去外地就藩,你也决定一起去吗?”赵灵素觉得李太后这一问纯属多余,不是早就将她赐给潞王爷了吗?现在都已经是潞王爷的人了,将来不随他走,难道还留在宫里?所以,赵灵素几乎不假思索地回道:“娘娘,奴婢当然决定随潞王爷一道去啊,还望娘娘成全。”“最近事儿多,也没关心你,潞王最近对你可好?”李太后带着两分歉意问道。“娘娘,好,当然好啊,尤其是潞王爷那次发烧醒来过后,他对奴婢可好了。”赵灵素由衷地道,本想将朱翊镠帮助她治疗体寒症c这个冬天过得最舒服了,等等一系列事儿告诉李太后。可转念一想,不知道李太后为何忽然问及这个,而且瞧李太后担忧的神情,好像有事儿要发生,所以赵灵素忍住了。不延伸,还是李太后问什么答什么算了。“素素平时与潞王交流多吗?”李太后又问。“”赵灵素微微一滞,“娘娘,奴婢也不知道算不算多?”“那潞王平时会与你说心事吗?”“有些说,有些不说。比如潞王爷想娶李之怿姑娘为正王妃,他就和奴婢说了。但潞王爷最近插手那么几件大事,就对奴婢三缄其口,从来没有主动提及过,奴婢毕竟是女子,也不好意思主动问。”李太后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后又问:“素素心细,所以当初将你留在潞王身边。那依你对潞王的了解,他最近插手几件大事的动机或出发点是什么呢?”赵灵素展颜一笑,无比欣喜地道:“娘娘,因为担心潞王爷,奴婢还真当着潞王爷的面儿,问过这个同样的问题。”“那潞王怎么说的呢?”“潞王爷说是为了救人c救世。”“救人救世,比如说呢?”“娘娘,比如说揭穿永宁公主的原驸马候选人梁邦瑞是个痨病鬼,潞王爷说就是在救冯公公和永宁公主。再比如说:潞王爷提议放张先生回籍养身子,就是在救张先生以及张家。再比如说:潞王爷让侍读学士曾朝节去请努尔哈赤进京,潞王爷说那是在救世。”李太后听完,欣慰地笑了笑,说:“看来镠儿平时与你也说了不少心底话哈。”赵灵素点了点头道:“嗯,算是吧,娘娘。所以奴婢若有幸跟着潞王爷去外地,那真是三生有幸!不过娘娘,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说吧。”“奴婢相信潞王爷是为了救人救世,才冒着巨大的风险插手朝中事务的,然而许多人并不理解,以为潞王爷只是喜欢到处惹是生非的性子。所以奴婢听说潞王爷将要受到新一轮弹劾与攻击。”说到这儿,赵灵素忽然“噗通”一声跪下,央求道:“请太后娘娘救救潞王爷吧!”李太后却摇了摇头,认真地断定道:“潞王不用救的,如果他自己都救不了自己的话,那其他人根本想都不用想,包括我。”况且,让她怎么救呢?她是太后,也不适合出马啊!赵灵素不禁多看了李太后一眼,壮起胆儿问道:“娘娘,瞧您行色匆匆的样子,莫非有什么急事儿找潞王爷商量?”这个问题,李太后刚一现身时赵灵素就想问。李太后如是般回道:“急事儿倒谈不上,我来,是怕潞王一激动,又像上次被弹劾时那样自求惩罚。”“多谢娘娘关心!”赵灵素欣喜地道,“潞王爷若知道娘娘一心为他好,他肯定很高兴的。”正说着,只听朱翊镠哒哒哒地正向这边跑来,还一边跑一边喊道:“娘,孩儿回来了!”话音刚一落定,他人就已经冲进来,“娘,急着找孩儿有事吗?”“镠儿,坐,坐。”李太后抬手吩咐道。朱翊镠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了下来,毕竟这里是他的天下。李太后担忧地道:“镠儿,六科廊言官决定要一起声势浩大地弹劾你,届时你该怎么办?”朱翊镠摇头说道:“孩儿也不知道,得先看他们弹劾的内容吧,然后孩儿才能便宜行事。”“镠儿,在娘亲面前,你也不必隐瞒,老实说吧,这次弹劾会让你作出什么样的决定?”朱翊镠神情微微一滞,诧异地道:“娘,作出什么样的决定,也不是孩儿说了算啊!弹劾不是还没开始吗?具体弹劾孩儿什么,六科廊言官也没有放出消息!”“镠儿会不会像上次那样自求惩罚之类的?”李太后敏锐地道。“”朱翊镠暗自一惊,想着莫非李太后又知道了他的秘密? 或是冯保告了他的状?按理说,冯保不是这样的人啊!可见李太后色急匆匆地赶来,还要那样直白地问,分明就是已经怀疑或确定过的节奏嘛。但朱翊镠极力保持镇定,不动声色地道:“娘,孩儿还没有想呢,反正有娘和皇兄罩着,孩儿也不怕,让他们尽管来吧。”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88章 不能说的秘密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幸好冯保来了,不然朱翊镠都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怎么说。因为他不仅听出了李太后语重心长且带着央求的语气,而且还分明看见李太后眼眶湿润了这对于大明王朝真正的掌舵人而言,倒是一件稀罕的事儿。若非心疼儿子,何至如斯!本来,朱翊镠十分惊诧李太后所问的问题,感觉是不是猜中了他的心事儿或是被冯保泄密了。但见李太后黯然神伤的情绪中夹含着几分无奈,他的心也不在那上面了,转而感念李太后对他的好。那种好,纯出于一位伟大的母亲对孩子伟大的爱。因为冯保刚好来了,所以朱翊镠对于李太后“作出任何决定之前要先通气儿”的要求没有回答。对朱翊镠而言是个难题:点头答应吧,无疑就成了欺骗李太后;可摇头不答应吧,李太后指定会伤心,他又于心不忍。所以冯保来得正是时候,他的出现让朱翊镠感觉压力小了些。或许因为需要隐瞒的缘故,从前与李太后聊天还从未有过这般压力。李太后是个玲珑剔透的人,想着刚才朱翊镠都犹豫没有回答,现在冯保来了,那更不会回答。“冯公公,是钧儿让你来的吧?”李太后自然而然想到这一点。“是的,娘娘。”冯保点头。他倒是也坦诚,“万岁爷见娘娘刚才一副着急的模样儿,所以不放心,让奴婢跟过来瞧瞧。”李太后不禁看了朱翊镠一眼,微微叹了口气。而朱翊镠低着头装作没看见。没办法的事儿。这也是李太后第一次真正感觉到与朱翊镠有一种距离感。之前偶尔也有这种感觉,但每次朱翊镠都还给出了一个解释,无论合理不合理;可这次,明显感觉到朱翊镠有话不想说。李太后也说不上有心相激,只不过实事求是地道:“冯公公,可能要令你失望了,镠儿好像有心事,却并不想告诉我们。”朱翊镠强颜笑道:“娘想多了,孩儿谈不上有心事。”李太后喃喃地道:“好吧,镠儿长大了,娘知道肯定有些心里话不想对娘说,但希望镠儿明白娘担心着急都是为了你好。”朱翊镠忙接道:“孩儿当然知道娘是为了孩儿好,但孩儿可以对天发誓,孩儿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娘为了皇兄为了朱明江山好。”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又都是聪明人,李太后还能说什么?带着些许失望,一抬手,道:“冯公公,咱们走吧。”“是,娘娘。”冯保微微躬身,偷偷瞄了朱翊镠一眼,见他静静地坐在那儿不置一词。没辙,冯保随李太后去了。朱翊镠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微微叹了一口气。只也能如此!但瞧冯保刚才的眼神,似乎并没有泄密,看来真是李太后想多了所以敏锐地怀疑。冷静下来一想,冯保是不会泄密的。他们两个如今像是一条绳上的蚱蜢,只能一条心了。冯保随李太后来到慈宁宫正殿的暖阁,不得不承认他有点小紧张,因为知道朱翊镠的“秘密”,而这正是李太后担心的地方。偏偏这“秘密”还不能说,一说肯定要被李太后阻止。而且不仅仅这次有秘密,他与朱翊镠之间还有很多不能说的秘密呢。感觉有些秘密李太后早知道,只是没有捅破而已。“冯公公,坐吧。”李太后先在绣榻上坐下,然后抬手吩咐冯保在她对面坐下。内侍上了一壶茶,看出来李太后有事,所以很自觉地出去了。这样,暖阁里就只剩下李太后和冯保两个人。冯保感觉气氛有点压抑。李太后先开口,缓缓言道:“冯公公,因为镠儿,最近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相信冯公公也认同,镠儿的聪明犹在钧儿之上,只是性子没有钧儿沉稳冷静。最近镠儿做了许多不该做的事儿,但该与不该其实都是相对的,只因他是潞王,本朝对亲王的约束过多,所以一而再遭到朝臣的弹劾,但我相信镠儿一心向善,正如他刚才所说,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为了钧儿为了朱明。”冯保弱弱地问道:“既然如此,那娘娘还担心什么呢?”李太后又想起了赵灵素刚才的恳求,感慨地道:“正因为镠儿一心向善,可他身份是潞王,所以不被人理解。尽管镠儿性格乖张,一向大大咧咧咋咋呼呼,但对我这娘和钧儿这皇兄,还是没得说。所以,我是真怕他为了不让我们为难,就像上次一样只好为难他自己,又做出什么令人匪夷所思的决定来。”冯保本不想多说什么,只当好一名听众,毕竟李太后没有问他,又害怕心事隐藏得不好露馅儿了。可瞧着李太后一副幽戚戚的神情,冯保还是忍不住劝道:“娘娘不必多虑,奴婢觉得潞王爷心里有数,他不会乱来。尽管潞王爷最近做了不少不该他管的事儿,但仔细一想,其实每一件都不是坏事儿。对此,娘娘肯定比奴婢看得更清楚。既然潞王爷都亲口说了,是为了娘娘为了万岁爷为了大明好,那娘娘不妨让时间来证明潞王爷所做的一切到底有多好!至于娘娘担心潞王爷为难自己,奴婢倒不觉得。”“冯公公为什么不觉得?”李太后追问道。“就像上次潞王爷请求自惩,可即便潞王爷没有俸禄与朝廷的奖赏补给,娘娘觉得潞王爷将来会是一个缺钱花的人吗?”李太后点点头,付之一笑,立即想起了朱翊镠从冯保那里要来五 十万两的事她这个小儿子可不是缺钱花的人啊!冯保接着说道:“奴婢以为潞王爷如果在这儿吃亏,肯定会在那儿补回来,反正以潞王爷的性子,他绝不会吃哑巴亏的。所以,请娘娘不必为潞王爷担心。因为担心,奴婢曾不止一次问过潞王爷,可潞王爷根本无心觊觎皇位大统,他只想做一个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人。”李太后亮眸子一闪,悠悠然地道:“冯公公,想不到你对镠儿竟有如此深的了解哈!”“娘娘,也不是。”冯保勉强笑了笑,心想与朱翊镠的交往比别人多倒是事实,可要说对朱翊镠有多深的了解,真不敢当,甚至都谈不上有多了解。别看朱翊镠平时大大咧咧咋咋呼呼,但他的高深莫测时常让人摸不着头脑。李太后忽然问道:“镠儿心中有许多不能说的秘密,冯公公可有这样的感觉?”“娘娘,还别说,真感觉有。”冯保如是般回道。“冯公公该不是感觉,而是比我知道得多吧?”李太后凝望着。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89章 想要交心的李太后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李太后定了定神,诚恳c认真而又平静地问道:“冯公公,算来你跟随我有多少年了?”冯保稍一回思,笑道:“娘娘,奴婢很幸运,自万岁爷出生那年起,奴婢就决定跟着娘娘,时光飞逝,算来刚好有二十年了。”“这二十年来,我待你如何?”“娘娘对奴婢简直太好了!”冯保由衷地道,且脱口而出,没有半丝犹豫与思索,因为这是他的发自肺腑的话。如果没有李太后,那他不一定能坐上司礼监掌印的位置,那就不能风风光光后十年,前十年地位也不会那么牢固,要知道身为皇太子的“大伴”不知沾多少光呢。可以说,他这一切基本上都是李太后赋予的。对李太后的深厚感情,又何止“感激”与“忠诚”形容得了的?然而,此时此刻,冯保也非常担心李太后提及这个。李太后太聪明了。聪明人一般不会刻意提及对某某人的好。而一旦提及,一般基于唯独的一点:必有所求。所以冯保暗叫不妙。如果李太后抛出对他的感情来求他,那他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绝对找不出一点理由拒绝。也不允许他这么做。否则太不地道。这二十年来,李太后都没有当面问过这样的话。今天忽然问及,有所求是肯定的了。而且,冯保还有一种预感,是关于潞王朱翊镠的。毕竟,刚才李太后没有从朱翊镠那里得到她想要的答案,令她有些许“失望”与“无奈”。李太后接着又说道:“这二十年来,我有逼迫冯公公讲不愿意讲的话做不愿意做的事儿吗?”“没有。”冯保十分确定地道,“从来没有。”“但今天我想逼迫冯公公一回。更准确地说,是想交心,因为实在是没辙了。”“”冯保深深嘘了口气,弱弱地道,“娘娘想问什么呢?或是让奴婢为您做什么?”“镠儿最近行为可疑,而且今天是第一次不想回答我的问题,看得出来他心里有许多话,可就是不想说,然而,越不想说,我就越觉得可疑c蹊跷,只是不知道他到底要干嘛,所以不得不逼迫冯公公来说。”冯保哭笑不得地说道:“可是娘娘,奴婢也不知道潞王爷到底想干嘛啊,许多问题奴婢也想不明白。”这可是大实话。李太后道:“冯公公不明白的人和事儿,我当然不会逼迫你胡说。但我相信你,肯定有你明白的地方,而那些地方我不明白。”“娘娘谦虚!”冯保虽然嘴上这样说,但心里早已发虚了。他与朱翊镠之间有太多太多的秘密,就怕被李太后问及。瞧这架势,已经不可避免了。而且李太后是个女人,这一路走来风风雨雨,也忒不容易了,冯保更不忍心欺瞒欺骗。回想起隆庆皇帝在隆庆六年不幸去世时,李太后成了丧夫之人,并留下了年仅十岁的儿子朱翊钧。于是年幼的朱翊钧登基称帝,但同时国家也进入了一种非常时期。当时的朝政遗留下了非常多的问题,又因为朝廷中出现了年龄这么小的国君,难免引得百姓与朝廷内部之人对其能力和国家的发展存亡感到忧虑。/在隆庆六年,本应看到的是李太后带着自己年幼的儿子进宫的场景,但无奈丈夫去世,她自己悲痛欲绝,同时儿子虽然当上了皇帝,但年幼无知的儿子,要面临种种的国家大事,还有当时十分棘手繁琐的政治事务,这些无疑都让李太后感到非常苦恼。冯保可是一路陪伴她走过来的,这期间李太后受过多少苦熬过多少无眠的夜晚,他岂能不知?幸运的是,李太后遇到并重用张居正。在万历初年,张居正新政的实施非常顺利,并且在后期取得了非常巨大的成就。这些都要归功于李太后和张居正。当然,冯保认为自己也有一份功劳,不然他的地位不会如此超群。他们三个人依靠自己的能力组成了一个非常牢固的权力组织。三人之间互相商讨,对待国事和政治问题共同出谋划策,当时所有需要万历皇帝朱翊钧来处理的事情,都由李太后来做最终决定。这就是所谓的李太后代替万历皇帝秉持国政(长达十年)。然而,冯保日益感觉到,母爱具有双面性,它可以使一个女人变得非常智慧和贤明,同时有时候也可以使一个女人变得自私甚至残暴。只是,像这种话冯保只敢想不敢说。如果将母爱和政治国事结合,取得的效果也有双面性,有可能会使国家安定祥和,同时也有可能会使国家变得糟糕。李太后对待万历皇帝,总是慈爱中带有莫大的严厉,这样的教育方式使得万历皇帝成长的非常良好。同时,李太后将自己母亲的职责分给了张居正和他冯保各一部分。三个人在这样的合理安排和默契配合之下,国家当时不仅没有出现什么令人不安的事情,而且国力c政治c经济c军事等还在非常平稳的上升,令李太后非常欣慰。然而,自万历皇帝那次风流辱骂宫女事件发生后,冯保便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也是很惹人非议的,当时身为寡妇的李太后,与张居正的关系非常的敏感,因为李太后欣赏并配合张居正对她儿子的教育,同时也非常赞同张居正在对待国事上的处理方式,有时候对张居正的赞美和夸奖之情居然丝毫不加掩饰。万历皇帝到了十八岁时,曾多次向李太后提出 想要亲手去处理国事,但屡次遭到李太后的拒绝,还得到李太后更为直接的回复:三十岁之前休想亲政,同时还要听从张居正的一切安排。这不免引起万历皇帝对张居正的不满,同时加上在万历皇帝的成长过程中张居正对他非常的严苛所以万历皇帝的心意,冯保比张鲸看出来可要早得多。这也是他为什么想寄希望于朱翊镠身上的原因。只不过,这是内心的秘密,打死都不能说的。不想欺骗李太后是一方面,毕竟有二十年的感情基础;但另一方面他也感到害怕,不仅害怕万历皇帝,而且他从来不认为:当万历皇帝与他发生冲突,李太后会站在他这一边,即便与李太后有二十年的深厚感情,但儿子永远是第一位的——这是女人的天性。(再说句题外话,这一点从张居正死后,李太后并没有为张居正平反,便可淋漓尽致地看出来了:在万历皇帝上位亲政之后,便立刻下令清算张居正。但李太后却没有力保张居正,因为她曾经和张居正传出过流言蜚语,同时认为儿子万历皇帝已经有了主见,所以不希望因为一个死人与儿子关系搞僵,可以这么说,李太后为了儿子牺牲了张居正。)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90章 摊开了说,但依然迷惑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真个是人在做,天在看。冯保担心的事儿还是发生了。面对李太后得忧虑无奈时,他有一种“暗室亏心”的感觉。李太后摇了摇头,说道:“冯公公,我不是谦虚,而是打心里认为真的不如你知道得多。最近你与镠儿频繁暗中相聚,不可能只是为了简单的喝茶聊天儿吧?”冯保一个激灵,但其实也早已预感到了,连郑妙谨的事儿李太后都知道,又怎会不知道他与朱翊镠暗中频繁相聚呢?尽管他是大内主管,可李太后才是大内之主啊,说到底他不过是李太后的仆役。且不说在慈宁宫偏殿,就在李太后的眼皮子底下,即便是整个皇宫里,李太后若想知道了解一些事儿,也不费吹灰之力。既然李太后都这么说了,不承认肯定不可能。好在冯保与朱翊镠相聚除了不可告人的内心戏外,并没有作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所以,冯保极力保持镇定,如是般回道:“娘娘,奴婢最近确实与潞王爷频繁接触过,但正如潞王爷亲口所说,一切都是为了娘娘为了万岁爷为了大明天下。”继而,冯保进一步解释道:“奴婢密切接触潞王爷,主要基于两点考虑:第一奴婢与潞王爷身份特殊,不能光明正大地每天相会,奴婢想着也只能暗中来;第二奴婢越来越觉得潞王爷有许多卓越的先知,这种先知是超乎常人的,这也是为什么都说潞王爷有预知未来的能力。这一点,相信娘娘肯定也有感觉。不说杭州兵变泉州兵变如此蹊跷而准确地预知,就说潞王爷揪出梁邦瑞一事,奴婢做得如此隐蔽,潞王爷居然神奇般地提前知道似的,到现在奴婢都想不明白这其中的窍节所在。所以奴婢觉得潞王爷很是神奇,而探索神奇与未知是人类的天性,潞王爷总是给人一种想亲近想窥探的感觉。”除了对潞王爷抱有幻想这点不能说之外,冯保觉得自己这番话说得既诚恳又认真,而且他也相信能说到李太后的心里去。果不其然。李太后点了点头,喃喃地道:“可冯公公想过没有呢?正因为镠儿的表现如此神奇,而钧儿才是皇帝,所以才会招致朝臣弹劾,这也是我最担心的地方。”冯保谨慎地回道:“娘娘,奴婢曾经也像您一样担心,可发现潞王爷并没有觊觎大统之心。他自己也说过只想做个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人。其实仔细一想也对,若潞王爷有心,他就不会如此招摇了。娘娘,奴婢想斗胆问您一句:娘娘难道不相信潞王爷吗?”“我当然相信镠儿。”李太后脱口而出。“既然如此,那奴婢窃以为,大可不必在乎朝臣的看法,娘娘也知道懂潞王爷的人并不多。虽然潞王爷并没有对奴婢明言,但奴婢能感觉到潞王爷最近所作所为,都不是为了一己之私,而是为了救人救世。”“救人救世”李太后喃喃道,这是她第二次听到这样的话。只是与赵灵素的差别在于:冯保是以揣摩推断的语气,而赵灵素明确告知那是朱翊镠亲口说的。但无论是赵灵素还是冯保,能说出这样的话,只能说明一点:懂得朱翊镠,或许也知道朱翊镠的所作所为到底是为了什么。若是不懂,只会说朱翊镠喜欢瞎蹦跶胡闹,不然的话为什么一而再地招致朝臣弹劾呢?冯保见李太后一副似有所思的样,接着说道:“娘娘刚也说了,潞王爷一心向善别无所求,既然如此,又何必担心他被朝臣弹劾呢?反正潞王爷自己也不在乎。”“他是不在乎。”李太后再次担忧地重申自己的观点,“可我怕他为了我为了钧儿,又像上次廷议时那样为难自己,作出什么不得体的决定来。镠儿的心高深莫测啊!他为什么要派人去请努尔哈赤进京,他为什么要与利用你与郑淑嫔偷偷相会”电脑端:/冯保吓得浑身一颤,当即屁股离了凳儿,“噗通”一声跪倒,头伏于地,哀求道:“奴婢请娘娘恕罪!奴婢请娘娘恕罪啊!”“冯公公你先起来,我今天既然摊开了说,就不是为了追责,而是要解决眼下的问题。我知道,镠儿与郑淑嫔偷偷相会是在郑妙谨未被入选九嫔妃之前。如果我没猜错,这件事我相信你像我一样也是一头雾水吧?”“娘娘所言极是!”冯保找到知音似的,立即答道,“奴婢至今都想不明白,潞王爷为何要这么做。”“你先起来。”“是,多谢娘娘!”冯保挣扎着爬起来,但也不敢拿正眼看李太后,不敢坐只好站着。“虽然冯公公也是一头雾水,但你觉得这件事,镠儿也是为了我为了钧儿为了咱大明吗?”冯保已是吓得一身臭汗,尽管朱翊镠曾经信誓旦旦地告诉他,这件事即便李太后问及c知道,也保证不会找他的麻烦。可他还是小心翼翼地回道:“是的,娘娘,奴婢依然这样觉得。”难道让他回答不觉得吗?那不是找死?只有觉得朱翊镠的动机是好的,才能减少他内心的不安。冯保接着又说道:“至于潞王爷这么做的道理,奴婢实在想不通。为此,还问过潞王爷好几次,可他就是不肯说。奴婢以为,这件事匪夷所思的程度,要远远超过潞王爷最近所做的任何一件事。”“但奴婢虽然一头雾水,仍然相信潞王爷的心是好的。”冯保再次强调这个观点。当然,他这 么说也不仅仅只是为了心安。他还是信任朱翊镠的,不然也不会与他走得如此近。要知道,与朱翊镠走得太近意味着巨大的风险。原来宫里的人见了朱翊镠,一个个都避之不及。“那依冯公公之见,这件事我是否该亲口问问镠儿呢?”“娘娘,奴婢以为,还是不要问的好。奴婢曾不止一次问过,可潞王爷从来没有透露半分的意思。奴婢不妨大胆猜测,娘娘去问恐怕也不会问出什么结果来。现在唯一的办法,只能相信潞王爷了,相信他是为了万岁爷为了娘娘为了大明的好。而且,不是奴婢想推卸责任,这件事若追究起来,万岁爷c潞王爷c淑嫔娘娘将都是受害者,没有一人能从中受益。还望娘娘三思!”“冯公公的意思是,对此视若无睹不管不顾了?”“奴婢就是这个意思。”“那这次弹劾镠儿将如何自处?这个冯公公总该知道吧?”“请娘娘恕罪!奴婢答应潞王爷的,不能说啊!”冯保再次屁股离了凳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娘娘,潞王爷已经长大,是个有主见的人,他再三叮嘱奴婢,千万不可将他的目的泄露出去,否则他的愿望就要落空了。”“他到底想干什么?”李太后神情一紧。“奴婢已经对娘娘说过,潞王爷无心觊觎大统,只想做一个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人。娘娘想知道潞王爷到底想干什么,奴婢一样想知道啊!可潞王爷就是不愿透露,以现在的情形看,最好的办法是静观其变,看着潞王爷就好。潞王爷说了,终有一天咱会明白能理解他的。听说弹劾潞王爷的奏本已经写好,马上就要送到通政司抵达万岁爷的手中,娘娘若因为弹劾的人是潞王爷而过分干预此事,好像于礼不合,也不妥。”李太后点了点头,想说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冯保接着劝慰道:“娘娘,潞王爷已经不是孩子了,他能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奴婢还是劝娘娘不用担心,以潞王爷的表现来看,将他放在哪儿,他都会过得很好。这一点,奴婢以为是常人万万所不能及的。反正到目前为止,奴婢尚未发现一人有潞王爷那般睿智,他对未来之事的把握尤其精准,让人叹为观止。”李太后微微点头,尽管从冯保这儿依然没有得到她想要的答案,但她能感觉到,冯保的话可谓说到了极致,能说的都说了,已经到了无可挑剔的地步。而且两次下跪,也足见其诚心。关于郑妙谨一事,本来她今天就不是追责的,况且也说不清到底责任在谁,冯保是被“利用”的,一切好像都是朱翊镠在操纵着。难道要追究儿子的责任吗?即便要追究也只能娘儿俩私底下说呀!而关于朱翊镠会不会再次自求惩罚一事,李太后虽然不敢确定,但冯保的劝说对她还是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她也认同儿子是不会吃哑巴亏的那种人,从这儿损失肯定会从那儿找补回来,而且儿子的确是一个放在那里都会活得很好的人。这样一想,李太后觉得宽慰了不少,也没有之前那么担心着急了。那不如像冯保所言,且看儿子到底是如何为了她为了皇帝为了大明的吧。“冯公公。”李太后忽然喊了一声。“奴婢在。”冯保一激灵,立即答道。“不用我提醒,冯公公也该知道今天我们两人之间的谈话,不能对任何人讲吧?”“奴婢当然知道。只是娘娘,也包括万岁爷和潞王爷吗?”李太后稍一沉吟,回道:“包括钧儿,但不包括镠儿。”对高深莫测的小儿子,她不觉得还需要什么隐瞒的必要。反而对一向敏感的大儿子,好像应当有所保留较好。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91章 新一轮的弹劾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朱翊镠等待的,对他新一轮的弹劾正式开始了。六科廊言官一道弹劾同一个人还是发生在十年之前,那时在高拱的怂恿下弹劾冯保。当时,冯保虽然还不是司礼监掌印,但也是司礼监头号秉笔太监兼东厂提督,而且仗着李太后撑腰,压根儿不把当时的司礼监掌印孟冲放在眼里,可即便如此,冯保在李太后面前还是被吓哭了。可见六科廊言官的威力。没想到十年之后,在冯保的怂恿与指导下弹劾朱翊镠。六科六位掌印长官——都给事中分别写了一道奏本,然后同时递交通政司,再由通政司转呈给司礼监,最后送到万历皇帝手中。当天,六道奏本是由张鲸送来西暖阁的。因为事先吹了风,所以万历皇帝并不感到诧异。然而,当他听张鲸读完六道奏本后,肺都快要气炸了。对朱翊镠的弹劾那可真叫一个全面啊,堪称面面俱到。想着上一次弹劾,只有三个人出马,这次六个人;上一次弹劾每人选取的角度也就两三个点,可这一次每人都是五个点以上,而且措辞不知要严厉多少倍。细数朱翊镠最近做了多少件不应该做的事呢?追吴兑,言及三娘子,告知泉州兵变,被弹劾了;为永宁公主选驸马,大闹梁家,揪出梁邦瑞,被弹劾了;认定李之怿为正王妃,也被弹劾。尽管尚未付诸任何行动,但因为大闹梁赟家,李之怿与人定过亲,言外之意不能选李之怿为正王妃,否则就是不顾及皇室的颜面;认识胡逸仙,接手十个孩子,然后带头募集善款修建得时学院,一样都被弹劾了;探望张居正,被弹劾;为武清伯升侯呐喊,被弹劾;开街使诈戏弄王安,被弹劾;派曾朝节请努尔哈赤进京教骑射术,被弹劾;收白云观住持太一道人为徒,被弹劾反正朱翊镠最近做的任何一件事都不合乎常情似的,那只能乖乖地当好一头猪,什么都不用想——就好像这是他的宿命似的——完全让他混吃等死的节奏更加可气的是,不光弹劾指责他,就连他的两个跟班付大海和阳康都被弹劾攻击了,指责他俩没有做到管束主子的目的,只知道拍马屁一味地逢迎附和。六道奏本,弹劾的内容没有重复的地方,即便指向同一件事,也是以不同的角度。六道奏本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提议对朱翊镠进行一定惩罚。当然,惩罚轻重不一。最严厉的是说朱翊镠再多管闲事插手政务的话,将他关进凤阳高楼体验生活去。其次,不听话就提议将朱翊镠贬为庶人万历皇帝勃然大怒,猛地一拍御案,将六道奏疏一并撩到地上,气咻咻地道:“打狗还得看主人呢,言官们这样攻击皇弟,难道是不把朕放在眼里吗?”张鲸忙接道:“万岁爷,不会不会的。奴婢反而觉得他们弹劾潞王爷越重,对万岁爷越是有利。”张鲸点到为止,并没有说透。他一边解释一边将奏疏捡起来。然而,万历皇帝听了,深不以为然,冷冰冰地道:“朕不需要。”朱翊镠知道今儿个是六科廊言官集中火力弹劾他的日子。所以,他哪儿都没去,只是静静地等候万历皇帝的传召。他料定万历皇帝会第一时间叫他过去。果不其然。万历皇帝那边有人来“请”了。朱翊镠当然乐意过去,他一直等待的不就是这个吗?电脑端:/上一次弹劾让他不疼不痒,由此,甚至怀疑文官集团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厉害。朱翊镠到了乾清宫西暖阁,万历皇帝还在盛怒当中,脸色阴沉着极其的不好看。“皇兄,我想看看奏本。”有朱翊镠在自然不会冷场。然而,万历皇帝听了,一挥手道:“皇弟,没什么好看的,要么胡说八道,要么言过其实。”万历皇帝还真的担心朱翊镠承受不了这个刺激。“皇兄,他们敢写,我为什么不敢看呢?”可朱翊镠哪里肯依?也不等万历皇帝答应,他自个儿将御案上的奏本一把抓过来。万历皇帝一向宠爱朱翊镠,所以对这个弟弟的“无礼”也不过是一声叹息。朱翊镠付之一笑,开始自己读奏本。比起万历皇帝,朱翊镠对奏本没有那么多的期待,毕竟基本上都是在他的引导下暗中完成,里头的内容可谓千奇百怪。“皇弟,你也已经看完了。六科廊言官着实可恶吧?”万历皇帝余怒未消地问道。“皇兄,我觉得还好吧!他们奏本中的内容都是事实,六科廊言官并没有撒谎或故意夸大其词。”“还说没有?”万历皇帝气嘟嘟地道,“瞧他们说的什么狗屁话?就皇弟做的那些事儿,他们居然提议让朕将皇弟送到一凤阳高楼一拘禁起来,写这道奏本的都给事中,脑子是不是被驴踢坏了?”若非朱翊镠皇弟的身份,万历皇帝都想跳起来找到六科去。朱翊镠未置可否,心想都是他自己授意冯保安排人去做的,包括几种严厉的惩罚方式。若非冯保的怂恿,六科廊言官们恐怕不会提及“凤阳高楼”和“贬为庶人”的事,毕竟那惩罚太重,还不如赐死来得痛快。见朱翊镠沉吟不语,万历皇帝摆出一副老大哥的架势,信誓旦旦地道:“皇弟放心,还是那句话,无论他们弹劾皇弟什么,皇兄都当他们放屁,绝不理会。”朱翊镠摇了摇头说:“皇兄这样做恐怕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万历皇帝威严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愤然,“合不合适还不是朕说了算。”朱翊镠笑了笑:“皇兄,娘亲正准备逐步放权给你,若你这样意气用事,定要护短我这个弟弟,势必会引来朝臣的不满,继而让娘亲对你失望啊,那样离你亲政的目标又远了。”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92章 第二次廷议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什么“狗屁”c“放屁”这类的话都从万历皇帝嘴里吐出来了,不得不说他今天是有点失态。朱翊镠笑了笑,劝道:“皇兄不要激动嘛,我不是还坐在这里,毛都没掉一根吗?既然他们如此憎恶我的所作所为,那皇兄立即召集他们,再来一次廷议吧!”“好!”这次万历皇帝没有犹豫,当即答应下来,而且气咻咻地道:“朕也想问问六科廊言官们,皇弟的所作所为到底碍着他们什么事儿了?居然要六科一道弹劾皇弟。”继而万历皇帝一摆手,吩咐张鲸道:“张公公,立即传朕口谕,让诸位卿家速去皇极殿,六科廊都给事中务必出席,一个都不能差。”“是,万岁爷。”张鲸应声而出。万历皇帝又朝朱翊镠一摆手道:“皇弟,走,咱也去皇极殿。”这正合朱翊镠之意。兄弟俩携手一道去了。慈宁宫。尽管李太后与冯保进行密切交流一番后,她没有之前那么担心朱翊镠了,但也只是相对的。毕竟被六科廊言官一道且同时弹劾,可不容小觑。李太后本想去皇极殿的,可又想起冯保说的话,不能因为被弹劾的人是她儿子潞王便过分干预此事,这既于礼不合,又让人觉得不公平。所以,斟酌一番后,还是决定算了。若真的去了,届时皇极殿的气氛指定非常尴尬。于是乎,她吩咐近侍将付大海喊来,让付大海去瞧瞧。这也正合付大海之意,他赶急赶忙地去了。要说担心着急,付大海可真不比李太后少。可以说,自朱翊镠要了他并承诺让他将来做潞王府的大总管之后,他的担心就一天没有停过。朱翊镠这般折腾让付大海感觉他这个大总管嘿嘿也就嘴上说说憧憬一下而已,即便真的做了将来潞王府的大总管,就他那两把刷子也绝逼当不好的。想想,所有俸禄与奖赏补给全都给弄丢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让他这个大总管喝西北风啊?而且朱翊镠仍不知收敛,现在又招致更为严厉的弹劾与攻击,接下来还不知道会失去什么呢?虽然对朱翊镠的印象已经有了很大改观,但他依然觉得前途未卜。皇极殿。电脑端:/内阁几位阁臣,九大卿,九小卿,陆陆续续都到齐了。六科廊都给事中自然不会缺席的,他们算得上是主角。作为大内主管,冯保也出席。张鲸本就一直跟着万历皇帝,除了他站在万历皇帝身边外,其他人包括冯保都在自己该坐的位置坐下。万历皇帝依然阴沉着脸,一副随时要发火怒吼的样子。朱翊镠坐在万历皇帝的旁边,看上去倒是轻松平常。六科廊都给事中的六道奏本虽然都拿来了,但也不知道万历皇帝是不是还在气头上的缘故,好像并没有打算给大伙儿看的意思。显然,这与廷议的程序不合。既然是廷议,首先肯定要将奏本交给诸位大臣过目嘛。万历皇帝冷着脸又不说话,其他大臣更不敢出声了。偌大的皇极殿一片静寂。没辙,朱翊镠只好朝旁边站着的张鲸使了一个眼色。张鲸心领神会,立马儿弱弱地请示道:“万岁爷,奴婢先将奏本递给诸位大臣过目一遍吧?”“嗯。”万历皇帝面无表情,冷冰冰地回答了一个字。气氛有些紧张。好在六科廊都给事中一个个都是耿直敢言的人,安静是安静,但看样子好像也没有多害怕。张鲸将六道奏本递过去,给在座诸位大臣竞相传阅。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后。六道奏本在每位大臣的手中基本上都过完了一遍。只是没有留给他们回思转虑的时间,因为万历皇帝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口了。他的语气尤为冷峻:“来,诸位卿家都说说你们的看法。”除了六科廊六位都给事中,其他诸位大臣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没有一个人敢言声。万历皇帝等了又等,目光从申时行开始,一直扫到最末。“既然你们一个个都不吭声,是否意味着你们也都同意了?”仍然无人回应。万历怒气未消,也只好点兵点将了,首先抬手指向申时行:“申阁老你说,六科给事中的奏本是否正合你们心意?”这下,不开口都不行了。申时行临时代理首辅,张居正不在,文武百官以他为首。其他大臣自然都看着他。万历皇帝又点名了。申时行也只得硬着头皮,如是般回道:“万岁爷,臣窃以为,六科都给事中所言,基本上都是事实,只是对潞王爷的惩罚嘛可再三斟酌斟酌。臣相信他们弹劾潞王爷的目的并非为了惩罚潞王爷。”万历皇帝深不以为然,当即武断地反驳道:“申阁老你错了,他们若不是为了惩罚皇弟,那为什么要弹劾呢?”申时行道:“万岁爷,臣以为他们只是想借此约束一下潞王爷,尽量不要插手朝中事务。”万历皇帝执拗地道:“那申阁老问问他们,是这样吗?”申时行是出了名的和事佬,他真的将目光投向六科给事中。然而,根本没人响应他。这就有点尴尬了申时行也只得学万历皇帝点兵点将了:“刘凯,你说。”六部以吏部为首,六科与六部是相对应而设置的,自然也以吏部都给事中为首。刘凯正担任此职。他约莫四十来岁,稀稀朗朗的几根胡须,看上去犹如银针般挺翘。刘凯不紧不慢地反问道:“申阁老,你觉得你能很好的约束潞 王爷不插手朝中事务吗?”“”把申时行怼得一愣。很显然,刘凯并不认同申时行的说法与做法。他接着又义正辞严地道:“申阁老,卑职也是为了朝局的稳定着想,若潞王爷真的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又何来第二次弹劾呢?痛不痛痒不痒的惩罚不要也罢。”这样申时行更尴尬了。他本想调和,可谁知万历皇帝压根儿就不相信,而吏部都给事中又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如此一来,皇极殿的气氛就更加紧张了。万历皇帝面色冷峻。诸位大臣基本上垂首不语,感觉还是不要出头的好,毕竟他们与六科都给事中的心态不一样。六科都给事中虽然权力不容小觑,可他们才多大的官儿?正七品而已。在座其他大臣最低也是正二品官员,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的。官儿做到他们这个份儿上,仕途生涯基本上就到头,再无升迁的可能,也早已过了想出风头的年龄,这时候当然不希望出事。况且,弹劾既不是他们的职责,也不是他们的长项。而六科都给事中则刚好相反。。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93章 各司其职 不要僭越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弹劾纠察——既是言官的职责所在,又是他们的长项。再加上他们的年纪都还不大,以后有大把的升迁机会。所以,他们没有九大卿九小卿那么多的顾忌。这个有点像“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感觉。弹劾重要人物,比如潞王朱翊镠,最后的结果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触犯了万历皇帝,有可能丢官,但出头赢得清名;第二种是得到大臣甚至是万历皇帝的赞同与附议,升迁的机会自然随之而来。可无论是哪种,对六科都给事中而言,都成功地刷了一回存在感。至于弹劾有没有危险,那不是他们首要考虑的。就像当初反对张居正夺情,明知万历皇帝和李太后态度坚决就是要夺情,可仍然有人奋不顾身地站起来反对,哪怕万历皇帝气得咬牙切齿血脉偾张动用廷杖这便是明朝言官们底气所在的重大原因之一。他们敢弹劾皇帝,敢弹劾首辅反正就没有他们不敢的。瞧瞧刚才被怼得甚是难堪c两度无语的代理首辅申时行吧。言官就是这么牛叉!明知万历皇帝正在气恼中,明知申时行是想调和矛盾来着,可偏偏就是不给面子。万历皇帝的面子都不给,临时代理首辅就更不用说了。这一回合的交锋,可以说是六科都给事中刘凯胜了申时行。万历皇帝的神情举止,无一不是向着朱翊镠。那么,刘凯胜了申时行,便意味着六科都给事中依然掌有主动权,哪怕与他们对话的是万历皇帝。见申时行基本上没有起到任何运用,紧接着万历皇帝又将目光投向吏部尚书王国光。王国光可不比申时行。申时行性子温和,而王国光总给人一种雷厉风行的感觉,事实上也的确如此。王国光干过地方官儿,也曾经在几个部门担任过要职,吏部尚书之前他担任的就是户部尚书。万历皇帝问道:“王卿家,这件事你是如何看待的呢?”王国光像是提前想好了似的朗声说道:“陛下,六科之所以弹劾潞王爷,主要一点就是因为潞王爷插手的事务较多。虽然这有违先例,且与潞王爷的身份严重不符,但臣窃以为重要的早已不是这些了,而在于潞王爷是否有心。。”“哦?”万历皇帝反应超快,眼睛陡然一亮,急不可耐地问道,“在于皇弟是否有心?此话怎讲?”王国光道:“陛下,臣窃以为只要潞王爷所作所为是为了国家,并非为了一己之私,而且一心向善,最后呈现出来的结果也是向着好的方面发展,那潞王爷最近的的所作所为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好!好!”万历皇帝脸上的愁容瞬间消散不见了。他像花儿一般,当即附和道:“王尚书所言极是!朕也是这么想的啊。”“陛下,微臣反对,微臣坚决反对!”说话的还是那个刘凯就好像他意识不到一丝危险。“你反对什么?”万历皇帝板着黑脸阴沉沉地问道,好不容易因为王国光的辩护而感到几分欣喜,瞬间又被刘凯打回原形了。刘凯正义凛然无畏无惧地道:“王尚书,如果依你所说,只要动机良好不害人,呈现出来的结果也是好的,就不要追究过程和实现的方式,对吗?”王国光尽管是天官,且一向强势,可此时此刻也选择了沉默。刘凯接着说道:“正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每个人的身份c地位都不一样,相应职责自然也不一样。国家良好的运作模式是各司其职,什么样的人做什么样的事儿,最好不要僭越,就如同陛下做好陛下的事,王尚书做好王尚书的事,卑职做好六科吏部都给事中的事,这样才能形成良好的机制。同样的道理,潞王爷是不是也该做好潞王爷该做的事儿呢?若插手事务过多,势必会引发混乱,甚至是灾难。”刘凯这个理由一抛出,不仅王国光不说话,就连万历皇帝都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了。各司其职,不要僭越,每个人都做自己该做的事儿很在理啊!上次廷议时,因为朱翊镠想见识文官的厉害,所以很有一种想赢的冲动,便与曾朝节等三人辩论起来。可这次他不想了。其实,刘凯的话也不是滴水不漏完全找不到破绽。各司其职,不要僭越固然不错,可如果在其位的人却不能谋其职呢?遇到这种情况怎么办?就像让冯保为永宁公主选驸马爷,如果朱翊镠不出马,那历史的悲剧就要重演了。朱翊镠现在的所作所为,首先必须得承认都是僭越,但无疑,所有的僭越都是建立在那些人在其位却不能谋其职的基础之上的。需要朱翊镠来拯救,需要他来拨乱反正他是这么认为的。如果不用他出马,都能做得很好,那他真不愿意瞎掺和,做一个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人多好!何必讨人嫌招人烦呢?但这条路是很寂寞的。因为他是亲王,而且是万历年间的亲王,别说僭越之罪,就是稍有动作就会被人盯上。如果不是仗着李太后和万历皇帝的万般宠信,借他一万个胆儿都不敢瞎嘚瑟蹦跶。这个时候,还能指望有几个人理解他呢?在座的各位,除了密切接触的冯保或许还算得上是一个,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但冯保也只是勉强算得上。仅此而已。这方面,张居正要稍强一些,李太后再强一些。但这三个人与他的预期还是都有点距离的。当 然这与他身份特殊不能与人全心坦诚也有关。\刘凯以一人之力,连续反驳朝中最有权势的两位大臣:代理首辅申时行和吏部尚书王国光万历皇帝也觉得憋屈,可一来人家刘凯确实说得有板有眼,二来他想到朱翊镠劝慰的话:要忍万历皇帝扫了一圈儿在座的诸位大臣,可发现一个个都低着头,好像谁也没有信心与六科都给事中进行一番辩驳。而反观六科都给事中,他们一个个昂首挺胸,像是即将进入战场的勇士一般。这才刘凯一个人开口呢,若全部都上,那九大卿九小卿还是对手吗?嘿嘿,朱翊镠暗自一笑。冯保亦是。。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94章 反常的情境 反常的决定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付大海蹑手蹑脚进入皇极殿。但刚一进去,他愣住了。本以为皇极殿里的争论会非常激烈,像上次廷议时一样,朱翊镠与弹劾他的人进行一番激烈的辩论。毕竟朱翊镠哪是被人欺负了还忍着不反击的性子啊?然而,付大海进去时却发现皇极殿里异常的安静。朱翊镠静静地坐在那里,风轻云淡的样子,好像看热闹似的,全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架势。万历皇帝同样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与朱翊镠的差别在于:万历皇帝脸色阴沉,像是在座各位每人都欠他几百万不还似的。其他人就更不会说了。冯保面无表情地坐着。张鲸一动不动地站在万历皇帝身边,同样面无表情。申时行c王国光等大臣,无论是平视着万历皇帝或朱翊镠,还是低着头不敢正眼看的,反正都安静地坐在那里像是等待审判似的。要说精神状态,除了朱翊镠,就属六科都给事中好了。他们六个人倒是坐姿端正昂首挺胸,一副随时准备战斗的架势。对于眼前看到的这一幕,付大海觉得很是奇怪,完全把他搞糊涂了,与他想象中的出入实在太大。这怎么可能?说僵持也不像是僵持。难道六科都给事中将在座各位都说服了?嗯,这很有可能付大海心想,因为朱翊镠最近做的事儿实在是他作为朱翊镠的跟班,都不知劝过多少回,可朱翊镠就是左边耳朵进右边耳朵出,压根不放在心上,依旧我行我素。瞧六科都给事中,一个个精神抖擞,而其他诸位大臣沉默着沉默即表示认可c同意,低着头不说话只是摄于万历皇帝的威权。再与万历皇帝愤怒的神情一对比,那是不是意味着六科廊言官们在这次廷议中占据了绝对上风呢?可是,这又与朱翊镠的神情严重不符啊,瞧他悠哉悠哉的样哪像是被言官弹劾无力反击?相反倒像是他弹劾别人取得了胜利一样。在付大海的眼里,如此不合常理的情境,让他胆怯地进去后,又蹑手蹑脚地退了回来。皇极殿里实在太安静了,他生怕被他的贸然闯入打乱了节奏,所以退回来后,他只好站在皇极殿门口偷偷地向里面张望着“潞王爷,潞王爷他根本不是这样的人啊!”付大海暗自忖道,他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按理说,弹劾朱翊镠的内容与激烈的程度,付大海用脚都能想到肯定比上次来得更加猛烈啊,六科廊言官不是早就放出风声了吗?可是,瞧朱翊镠的表现这,这太不可思议了。电脑端:/就在思忖之际,付大海见朱翊镠缓缓地站了起来。他的脸色依然那么平和,脸上分明还挂在两分淡淡的笑意。他的眼神也充满了友善,被人弹劾居然没有半分的恨意付大海睁大眼睛竖起耳朵,生怕错过了眼前一些细节。此时,皇极殿里落叶可闻。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朱翊镠身上。只见朱翊镠很有礼貌地小鞠了一躬,然后微笑着道:“皇兄,诸位大人,且容我说几句吧。”“皇弟你说。”万历皇帝一抬手,迫不及待的样子。朱翊镠侃侃言道:“很荣幸,但也很惭愧,今天大家为我而来。我知道最近做了很多不应该做的事,引起大家的反感与强烈抵制。若非我娘和皇兄宠着罩着,恐怕我都没有机会坐在这里。可既然事情已经做了,我就认,也心甘情愿接受惩罚。”稍顿了顿。朱翊镠接着道:“关于六科长官对本王的弹劾,皇兄站在兄弟的角度看,或许觉得严厉了一些,但正如申阁老所言,六科都给事中说的基本都是事实,并没有夸大其词,那些事儿确实都是我做的,也确实轮不到我这个王爷去做,所以诸位认为不该,甚至是错误的,相信这就是为什么此次廷议诸位保持沉默的原因吧?”没有人点头,也没有人摇头,大家继续保持沉默。当然,朱翊镠也没想着他们回答,自顾自地说道:“我虽尚未成亲,但不认为自己还是个孩子。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所以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到底。弹劾我的六道奏本我也看过了,对我惩罚的建议有重有轻,最重的惩罚要把我关进凤阳高楼禁锢,最轻的惩罚请求皇兄和我娘约束训斥我的同时要求我洁身自好。最重的惩罚,即关进凤阳高楼,我当然不能接受,那还不如让我去死呢,皇兄和我娘也断不会同意的;可是最轻的惩罚,想必你们自己都没有信心吧?”\朱翊镠问这话的时候,将目光投向六科都给事中,见他们六个不约而同地微微点头。朱翊镠接着说道:“既然如此,那舍弃最重的惩罚,舍弃最轻的惩罚,择取中间的吧?那就是:收回我潞王的封号将我贬为庶人。你们以为如何呢?”付大海在外头听了,不由得浑身一激灵,潞王爷说啥子呢?“皇弟,你胡说什么?”万历皇帝更是一副惊恐的神情,忍不住大声呵斥。“皇兄,我并没有胡说,我是认真考虑过的。”朱翊镠平静地道,“既然这是六科都给事中商议提出来的方案,说明他们也认为我最近的所作所为应该受到这般惩罚。”万历皇帝“哼”了一声,怒气冲冲地道:“皇弟,应不应该受到惩罚是他们说了算,还是皇兄说了算?”朱翊镠轻轻地道:“皇兄,这不是谁说了算的问题,而 是要讲道理的啊,咱总不能破坏朝廷的规矩。”“规矩还不是人定的。”万历皇帝满脸的怒气与不服,“再说了,皇弟这惩罚方式,难道让皇兄答应吗?皇兄如果答应了,如何向娘亲交代?又让天下人如何看待皇兄?岂不是要说皇兄我是个无情无义的人?皇弟,你还是别异想天开了。”朱翊镠道:“皇兄,刚才刘给事中说得对,正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不是讲情义的时候。我做错了事,破坏了规矩与祖制,那就应该受到相应惩罚。皇兄身为一国之主,又岂能带头破坏呢?”万历皇帝:“”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95章 不想当王爷,只想做个普通人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万历皇帝虽然无言以对,但不断地摇头以示拒绝。其实,万历皇帝的心态,冯保早就猜到了。而且对朱翊镠还明确提醒过。朱翊镠自己也打心里承认,让万历皇帝降旨贬他为庶人,绝对是在为难万历皇帝。此刻,皇极殿里空气凝滞了般安静得让人可怕。除了万历皇帝极力忍着,其他人都是屏气敛息。朱翊镠接着劝道,但准确地说是请求:“皇兄,我两岁时就被封为潞王,养尊处优的日子实在是过足了过够了,现在真的很想很想做回一个普通人。求求皇兄成全我吧。”朱翊镠又摸着自己胸口道:“皇兄,这是我内心真实的想法。”“不行。”万历皇帝道,“即便是你内心真实的想法,我也绝不会答应的。皇弟,你在娘亲面前尚未袒露过自己的心迹吧?”“还没有。”朱翊镠如实回答。电脑端:/“皇弟觉得娘亲会同意吗?”万历皇帝问。“我觉得会。”朱翊镠不假思索,肯定地回道,“第一,娘亲会尊重我的选择;第二,我这么做有利于朝局的稳定。”“皇弟如此肯定?”“嗯。”朱翊镠笃定地点了点头。万历皇帝沉吟不语。对朱翊镠这个决定,在场各位无不感到震惊。包括六科都给事中,都没想到朱翊镠竟自求贬为庶人,但隐隐之中似乎也明白了,为什么冯保暗中授意他们的奏本一定要那样写。申时行受过朱翊镠的恩,加上他本来就是一个和事佬,见万历皇帝和朱翊镠都不说话,不禁劝道:“潞王爷千万不要意气用事,若潞王爷执意要接受惩罚,可从长计议啊,也不必急于一时。”朱翊镠抬手说道:“申阁老不必多言,我已经想清楚了,并不觉得委屈,只要皇兄答应我的请求,我还得感谢他。做王爷难道就一定比做一个凡人快乐吗?”申时行不说话了。的确,王爷有王爷的好处与快乐,但王爷也有诸多的约束与不便,做一个凡人确实不见得就比做王爷开心,尤其是在永乐皇帝之后的大明王朝。“皇兄,反正我也不要朝廷的俸禄与各项奖赏与补给,那当王爷与做凡人有甚区别呢?皇兄,你就满足我这个心愿吧?”万历皇帝依然摇头不依,感觉脑子有点乱,嗡嗡作响似的。这时,冯保唯唯诺诺地进言道:“万岁爷,既然这是潞王爷的选择,他又断定太后娘娘会同意,那不妨让奴婢现在就去慈宁宫当面问问太后娘娘的主意吧?”万历皇帝稍一沉吟,“好,大伴立马儿去慈宁宫。”冯保起身:“是,万岁爷。”当皇极殿门口的付大海听到万历皇帝说出一个“好”字时,连忙撒腿就跑,方向当然是慈宁宫。他比兔子跑得还快。慈宁宫。李太后心神不宁如坐针毡。正思忖着,未见付大海的人,却听见付大海要了命地嘶声竭力地喊道:“娘娘不好了,娘娘不好了。”李太后脸色陡然一变,豁然站起,问:“怎么了?”只见付大海跌跌撞撞地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娘娘,潞王爷,潞王爷逼迫万岁爷,收,收回一潞王一的封号,并贬他为庶人。”“你说什么?”李太后一惊非小。没有跑,缓了一口气,付大海接下来的话要流利多了:“潞王爷不想当王爷了,他说想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所以在廷议上请求万岁爷贬他为庶人。”“又胡闹。”李太后没好气地道。“娘娘,奴婢可不是说着玩儿的啊,潞王爷是真的要这么做。他还信誓旦旦地说,娘娘一定会同意他的决定。娘娘宅心仁厚,又那么疼爱潞王爷,这怎么可能嘛?”李太后神情忽然一紧,问:“他还说了什么?”“潞王爷还说,这是他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所以断定娘娘一定会尊重他的选择。”“哦,难怪,难怪”李太后喃喃地道,这让她想起了为什么朱翊镠在她面前第一次不想说话,同时也想起了冯保的话,原来小儿子不想当王爷只想当一个普通人可小儿子为何断定她一定会答应他的请求呢?李太后思绪飞驰,她的重点原本是否定小儿子的想法,怎么可能答应小儿子被贬为庶人呢?可此时此刻变成了她在揣摩:为什么小儿子断定她一定会答应“娘娘,娘娘”很快冯保也来了。他本来就紧随付大海之后。“冯公公来得正好!”李太后想着冯保与小儿子最近关系亲密,知道她许多不知道的秘密,且先听冯保怎么说。冯保当然没有付大海急迫,他早已知道朱翊镠的想法。付大海着急,一来是对朱翊镠的想法感到震惊,二来如果朱翊镠被贬为庶人,那承诺给他的将来潞王府的大总管不是泡汤了嘛?冯保虽然仍不知道朱翊镠最终的目的是什么,但见朱翊镠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也只能赌一把了。“娘娘,潞王爷在廷议上请求万岁爷收回他一潞王一的封号并贬他为庶人,万岁爷很为难”“冯公公,不必多言,这个我知道了。”李太后迫不及待地打断,直截了当地问道:“你就说我能不能答应镠儿这个请求吧。”“”冯保微微一滞,没想到李太后竟如此直接。“说吧,不用顾忌。”“好的,娘娘。”冯保谨小慎微地道,“虽然奴婢也不知道潞王爷到底想干嘛,但奴婢以为潞王爷最近的话咱都应该听,因 为潞王爷最近看人看事之准,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别人看一步,他能看十步。况且,潞王爷在娘娘面前信誓旦旦地说过,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娘娘为了万岁爷为了大明着想。”“可贬镠儿为庶人”李太后紧蹙双眉。冯保又分析道:“娘娘,奴婢说过,将潞王爷放在哪儿,他都会活得很好的,先头本来他就不要俸禄与朝廷的各种奖赏补给,那要不要潞王这封号好像对他影响也不大。相反,以潞王爷的能力,没有皇室的约束,他肯定过得还好,至少潞王爷可以经商挣好多好多的钱。如果他是王爷,便如同鸟困笼中。”“潞王爷骨子里终究是一个追求自由的人。”冯保又刻意补充道,“且不说潞王爷的决定对朝局的稳定有多重要。一旦他一潞王一的封号被收回且被贬为庶人,那朝中大臣就再也不会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了。”“冯公公的意思是,我应该尊重镠儿的决定?”“奴婢是这样认为的。这样既满足了潞王爷的心愿,又堵住了天下人的悠悠之口,以后还有谁敢说娘娘和万岁爷过分宠信潞王爷?还有谁敢说潞王爷觊觎大统?”李太后依然紧锁眉头,一时难以抉择,到底答应还是不答应?冯公公的分析好像也很有道理。只是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96章 噩耗传来 哀声一片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当值的内侍急匆匆地跑进来,神色慌张地禀道:“娘娘,内阁来人传讯说,首辅他c他老人家走了。”“什么?”李太后豁然站起,然后又颓然坐下,身子瞬间被抽干了似的,脸色惨白,感觉脑子嗡嗡作响一片混乱。冯保惊恐万状,连忙代李太后问道:“消息是否可靠?”内侍回答:“冯公公,这种事儿难道谁还敢胡说不成?”李太后目光呆滞地望着窗外,尽管感觉心中波澜壮阔有千言万语,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在冯保和付大海面前,她倒是也没有流泪,只一个劲儿地发呆。看到李太后悲伤不已,付大海心里也不好受,但相对于张居正的噩耗,他似乎更关心朱翊镠的问题毕竟那关系到他将来的命运。如果李太后真的答应朱翊镠褫夺“潞王”的封号,那他以后不仅潞王府的大总管泡汤了,而且真的要跟着朱翊镠喝西北风。所以,付大海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娘娘,节哀顺变!但眼下潞王爷的事儿刻不容缓。”电脑端:/李太后坐着一动不动,像是没听见似的也不吱声。“娘娘。”付大海又喊了一声。李太后轻启丹唇,感觉异常的慵懒与疲惫,有气无力地道:“冯公公,你来做决定吧。”付大海一愣。冯保也是,不曾想过李太后这样做,但他愣过之后连忙说道:“娘娘,奴婢还是觉得应该尊重潞王爷的选择吧,他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咱也不便干预。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利,与我们选择不同并不是反对的理由。如今潞王爷长大了,奴婢相信他会为自己的决定负责。况且娘娘若不答应,以潞王爷的性子,他还会不断地生事。”“那就依了他。”李太后神情呆若木鸡,像是在说梦话一般。“娘娘”付大海连忙喊道,迫切地想要劝阻。然而却被李太后抬手制止,“咱还是尊重镠儿的选择吧。”“可是,娘娘”付大海生无可恋般地还想劝说。再次被李太后打断:“付公公,就这样吧,一个封号而已,能封亦能夺,能夺亦能封。即便褫夺了他的封号,将他贬为庶人,镠儿依然是本宫的儿子。”话已至此,付大海知道再劝也没有用了。他心里在滴血。其实早就应该想到,跟着潞王爷还指望有什么太平日子吗?冯保吩咐道:“付公公,你陪伴娘娘,我即刻去皇极殿。”李太后又道:“冯公公,待廷议结束,让镠儿第一时间回来见我。”“好,奴婢明白。”冯保一阵风似的去了。当他抵达皇极殿时,皇极殿里比刚才付大海来时还要静寂得可怕。因为张居正的噩耗传来,这里已是哽咽一片。万历皇帝在悲伤落泪。朱翊镠黯然神伤。张鲸瘪着嘴,站在旁边也在不断地擦拭泪水,不管出于真心还是假意,反正看起来悲痛欲绝。申时行与王国光等大臣,他们不是张居正的门生,便是张居正的挚友,一个个掩面而泣。六科都给事中倒是稳如泰山地坐着,不过与刚才斗志昂扬的状态相比,情绪也是差了很多。说起来,六科对张居正的感情还十分微妙,也说不清楚到底是恨多一些还是爱多一些。但从后来张居正被清算,言官们的表现来看,好像恨更多一些。用六科稽查六部,落实考成法本来是张居正的独创,赋予六科极大的权力。从这点上看,六科里的官员应该感谢张居正才是。但六科都给事中c给事中,也都属于言官,而张居正对言官一向比较有成见,甚至将他们归为清流。都知道张居正执政期间有一个重大的用人原则:重循吏,远清流。简单地说,就是喜欢那些做事的人,而讨厌那些逼逼的人。张居正气愤时甚至还说过这样的话:“国家以高爵厚禄畜养此辈,真犬马之不如也!”在张居正的人生里,可以说这是很少有的爆粗口的一刻。在张居正心目中,到了“犬马不如”的畜生地步,居然正是号称正义感十足的明朝言官。明朝言官至少在两件事上大大伤了张居正的心:一是夺情,一是隆庆和议。夺情事就不说了,对张居正造成了无与伦比的心理与道德压力。而关于“隆庆和议”一事,张居正对言官,说“深恶痛疾”也不为过。在隆庆年间,主持军务当时兼任兵部尚书的张居正终于取得了国防突破:长期侵扰明朝边陲的鞑靼可汗阿拉坦汗,即俺答汗三娘子的第一任夫君,在明军多年的打击之下,外加“把汉那吉风波”的影响,终于决定向明朝臣服。可如此利国利民的大好事,传到朝中却引发轩然大波,许多言官义愤填膺,大骂张居正以及边境将领误国,扬言要把阿拉坦汗千刀万剐,各种慷慨激昂的表演,差点就把这桩国防大事活活给搅黄了。当时张居正非常气愤,虽然在他与高拱的斡旋下,这场“隆庆和议”终于功德圆满,大明西北国防换来了六十多年的长久和平。但明朝言官们的恶劣风气,却暴露无遗:这些把持舆论监督大权的官员们,好些人对国防其实一窍不通,有些人甚至连边疆都没胆量去,但每遇大事时,却一个个比将领还精神,唾沫星子横飞,不分青红皂白乱咬,就为了刷个存在感。而这乱刷存在感的后果,常常是国家大事被白白耽搁了。这才导致张居正发出了如此 的感慨:“国家以高爵厚禄畜养此辈,真犬马之不如也!”所以,在张居正后来的十年改革期间,对这些“犬马不如”的言官他一直坚持重手整顿,以“省议论”为原则,极力扼杀言官们误国败事的歪风,也因此背上了满身骂名。所以在张居正去世后,才会被一群言官们变着花样骂惨了。清算张居正的万历皇帝,更为个人面子,废掉张居正昔日钳制言官的手腕:骂张居正?来,敞开了骂。当然,张居正身后的明王朝,也很快尝到了“言官误国”的苦头。如果说张居正改革时代的言官多少还有些国家责任心,那么晚明的言官,大多纯粹为了私人利益。崇祯时代的言官,已经号称“受贿之魁”,也就是到了收钱骂人的极端地步,还被戏称为“抹布”。内忧外患的国家局面下,前线将领浴血奋战,后方言官骂人捣乱更成了寻常事。甚至在明王朝大厦将倾的一刻,曾经满脸正义的言官们纷纷变节投敌。如果以这些丑态论,张居正这句粗口还真没骂错。。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97章 褫夺封号 贬为庶人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就在大家悲痛之中。忽然,分掌兵部的都给事中站起来,义愤填膺地质问道:“潞王爷,你不是曾经夸下海口说,只要给首辅大人动完手术,切除他无法还纳的痔疮,便可以让他多活七八十来年的吗?”朱翊镠尚未来得及搭话,又见分掌工部的都给事中站了起来,义正言辞地附和并质疑道:“就是,首辅大人动完手术才多久?这么快便走了,那动手术切除痔疮到底是害他还是救他啊?不动手术或许活得更加长久呢。”皇极殿里再次陷入沉寂。纷纷将目光投向朱翊镠,好像这才想起朱翊镠曾经似乎,确实说过那样的话。朱翊镠不慌不忙地道:“多活七八十来年那是胡庸医的判断,但那也只是一种预判,谁又真的能保证谁能活多久于世呢?”朱翊镠指着分掌兵部的都给事中问:“你能吗?”继而又指着分掌工部的都给事中问:“你又能吗?”两位都不吭声。朱翊镠不紧不慢地道:“是人皆有一死,莫非你们还想将张先生的死归咎到我的头上不成?”分掌吏部的都给事中,也就是刘凯,跟着站了起来,质问道:“难道潞王爷觉得一点责任都没有吗?”朱翊镠道:“当初张先生同意了,他家人也同意了,而主刀的是胡庸医,我需要负什么责任呢?”刘凯振振有辞地道:“可这件事是潞王爷怂恿并主持的。”“那又怎样呢?”朱翊镠也不示弱,“可即便如此,将我贬为庶人,你们还嫌不够吗?如果你们觉得需要我拿这条命来赔偿,我可不依。”“”刘凯无言以对,这更让他觉得朱翊镠早有预谋。但是一想吧,人家提出的惩罚着实不轻啊!要朱翊镠的命,他肯定是不敢的。贬为庶人是万历皇帝不同意,又不是朱翊镠不肯。这时,分掌刑部的都给事中也站起来,大义凛然地责问道:“潞王爷强迫胡太医给首辅大人动手术,害得首辅大人早死,潞王爷觉得问心无愧对得起首辅大人吗?”我去!朱翊镠白了那家伙一眼,当即反击,毫不客气地道:“什么叫害得首辅大人早死?啊?说得好像是我害死张先生似的!我看你们就只会动嘴皮子,当初张先生在京时,你们为他想过办法没有?还有多少人盼着他早死呢?哼,别以为我不知道。如今张先生刚刚一过时,你们就来追责,凭什么?你们扪心自问,配吗?”朱翊镠这话一问出口,在座各位大臣才感觉到,这才是他们认识的印象中嚣张的潞王爷啊!朱翊镠接着说道:“你们这次弹劾我的各个方面我都认,可并不代表所有的我都认。你们的确有权力弹劾任何人,但请你们不要为了弹劾而弹劾。我再说一次,恳请皇兄和诸位大人同意收回我潞王的封号,让我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这就是我对最近自己的所作所为向你们的交代我觉得够了,够了。”“皇弟,你不要再说了。”万历皇帝难以掩饰心中的悲痛,“你的请求皇兄绝不会同意的。至于张先生的死,又不是你的过错,你本心还不是想将他医好?”“那皇兄”朱翊镠忽然一眼瞥见站在皇极殿门口的冯保,忙改口道,“伴伴,你来说,我该受到何种惩罚?娘亲到底答应了没有?”\冯保这才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万历皇帝迫不及待地问道:“大伴,娘亲怎么说的?”“万岁爷,太后娘娘说,说”“说什么?娘亲肯定没有同意,对不对?”“万岁爷,娘娘说依了潞王爷。”“什么?”冯保一字一顿道:“娘娘说潞王爷已经长大成人,可以为他自己的行为负责,所以尊重他的选择。”“”万历皇帝当即傻眼了,歇斯底里地大声吼道,“这不可能,绝不可能,娘亲一向那么宠爱皇弟,她怎会答应收回皇弟的封号c贬皇弟为庶人呢?”“万岁爷,娘娘确实是那么说的,奴婢也不敢假传懿旨啊!”“可朕是不会答应的!”万历皇帝猛地一摆手,站起身来,十分恼怒地道,“朕现在就去找娘亲,要亲口问她,为什么做出这样的决定。”冯保连忙劝道:“万岁爷,张先生的噩耗传来,娘娘现在的情绪很不好。奴婢建议这时候您还是不要去打扰娘娘了。”“可皇弟的事”万历皇帝又是猛地一跺脚,十万火急的样儿。冯保劝道:“请万岁爷冷静,奴婢只想说这是娘娘经过考虑后才作出的决定。而且娘娘还说会亲自与潞王爷沟通,让潞王爷廷议一结束便立马回慈宁宫找她。”“可是,朕一言九鼎,如果答应皇弟,就覆水难收了。”“万岁爷,太后娘娘的懿旨也不可更改啊!奴婢恳请万岁爷相信太后娘娘,也相信潞王爷。”万历皇帝疲软地重新落座,眼神里除了不甘还有落寞。尽管他是皇帝是一国之主,可发现有些事也不是他能够左右得了的。冯保作为司礼监掌印,又是朱翊镠的“亲密战友”,见万历皇帝沉吟不语,又提醒道:“万岁爷该降谕结束廷议了,张先生这一走,朝中还有许多重要的事儿,等待着万岁爷做主决定呢。”言下之意:朱翊镠的事必须尽快结束,与后面紧接着的大事儿相比算不得什么。的确,由于张居正的噩耗,朝中诸位大臣的注意力一下子转移了。迫于眼前的形势,加上李太后 又降旨答应了,万历皇帝只得降谕:褫夺朱翊镠“潞王”的封号,并将其贬为庶人。也就是说从此以后,朱翊镠不再拥有王爷的身份了。但无论身份c地位如何,他仍是李太后的儿子,这一点毋庸置疑。也不可改变。待万历皇帝刚一降谕完毕,朱翊镠便礼貌地朝万历皇帝和诸位大臣行礼,包括六科都给事中。并朗声说道:“多谢皇兄成全!多谢诸位大人谅解!从即日起,我便不再是潞王了。”万历皇帝由先头的怒气冲冲转为此刻的面无表情。申时行和梁梦龙等几位接触过并对朱翊镠有所了解的重臣,听到万历皇帝的谕旨后,不由得微微叹了口气,有种如鲠在喉的感觉。冯保和张鲸两个并没有表现出过多复杂的情绪,用“不悲不喜”来形容好像还比较准确。当然,也可以用来形容其他没有正面接触过朱翊镠的c除了六科都给事中意外的那些大臣。六科都给事中的情绪自然不大一样,毕竟他们是这次事件的主角,而且弹劾成功了,目的达到了皇极殿里只有朱翊镠一个人想笑,他的目的也达到了。但因张居正的噩耗,他只能强忍着。。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98章 来不及悲伤与绝望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廷议就此结束。张居正噩耗传来,如同天崩地裂,万历皇帝和在座各位确实没有时间继续在朱翊镠身上纠结。况且对朱翊镠的惩罚,褫夺封号贬为庶人,还想怎么着?又能怎么着?倾向同意的人不说话,倾向反对的人也说不上话,李太后和万历皇帝都同意了,让他们还怎么说?张居正病丧,虽然他人已经回到江陵了,但按朝廷的礼仪,肯定也要隆重治理丧事并厚恤家属。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需要立即选出新一任的首辅。所以,张居正噩耗的传来,无疑加快了廷议结束的时间,也让诸位对朱翊镠事的热情瞬间减却。无论是李太后,还是万历皇帝,或是朝中重臣,包括六科都给事中,都没有太大的兴趣与太多的时间与朱翊镠继续周璇讨论下去了。这样,朱翊镠回了慈宁宫,诸位大臣也迅速回到各自的衙门。冯保本是要回司礼监的,但万历皇帝知道此时此刻李太后心情肯定很差,所以让冯保也去了慈宁宫。万历皇帝则带着张鲸回到乾清宫那边的东暖阁。慈宁宫。李太后还在发呆。付大海侍立一旁,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一来,他还想着自己这个本来已经承诺好的未来潞王府大总管泡汤的事除了心疼,还是心疼,真的太太太太太x100心疼了!!!二来,见到李太后如此悲伤的情绪,他也不知道怎么劝。紫禁城里甚至是天下人,哪个不知道李太后对张居正的好与爱慕?从前只要在李太后面前谈及张居正,这个女人的眼里就有光c脸上就有喜悦,对张居正的喜欢她从未吝啬或掩饰过。如今,她心灵c精神上的寄托永远离开了,可想而知此时此刻她的悲伤让人怎么劝?劝了又有什么用?李太后得知噩耗后连一滴泪水都没有流下来,一直静静地坐着发呆,可以说那是悲痛的最大极限。许多人或许只是以为李太后单纯地喜欢张居正所以悲伤,可像付大海常年跟随李太后的近侍来说,又何止悲伤这么简单?要知道,李太后一介女流,之所以能够代万历皇帝秉持国政十年,就是因为张居正。如果没有张居正,李太后既没有这个信心,也没有这个能力这观点李太后自己都亲口承认过,而且还不知说过多少遍。她给了张居正施展的空间,反过来张居正也给了她足够的底气。张居正这一走,不难想象李太后人基本上已经蔫了,从今往后她将成为只有半个灵魂的人。再深一步考虑,张居正一走,万历皇帝该怎么办?这可是李太后最担心最上火的问题。偌大的皇宫里,甚至放眼全天下,谁不知道李太后她对大儿子万历皇帝不放心?否则她也不会说出“不到三十岁休想亲政”那样的话。可如今张居正人一走,所有的问题都需要重新审视了。李太后不发呆不着急才怪呢!付大海还能劝什么?“娘。”随着朱翊镠这一声呼唤,让付大海顿时有了一种若大旱之望云霓的感觉,倍感轻松。朱翊镠与冯保一前一后进来。“镠儿。”李太后这才缓过神来似的,抬眸看了朱翊镠一眼。朱翊镠走过去。李太后站起来紧紧抱着他,哽咽难鸣地直呼道:“镠儿,镠儿,娘对不起你”这一刻,朱翊镠都分不清李太后到底是为了张居正的离世痛苦多一些,还是为了他这个小儿子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的痛苦多一些。如果不说“对不起”那三个字,朱翊镠理所当然地认为李太后的悲痛肯定都是为了张居正。\可加上“对不起”三个字,朱翊镠感觉李太后的悲伤,或许有一半儿是为了他这个小儿子。也不全是为了张居正。当然,这只是朱翊镠基于自己个人感觉的判断。但他相信八九不离十。“娘!”这时候,朱翊镠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他仅仅只是饱含深情地又喊了一声。李太后终于还是没能忍住,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流。“镠儿为何如此狠心,非要逼迫娘亲作出如此绝情的决定?”朱翊镠语重心长道:“娘,孩儿的事芝麻蒜皮,不过被夺了潞王的封号成为一个普通人而已嘛,我还是我,娘还是娘。眼下最紧要的事是张先生,他的离世势必会给朝局带来巨大的波动,娘来不及悲伤与绝望,需要冷静下来谨慎处理!”如今朱翊镠的话在李太后心目中的分量自不必多说。即便他不说,李太后也知道形势的严峻:张居正改革途中得罪了多少人?有多少人希望他死?包括他的父亲武清侯。如今张居正一死,会有多少人站出来诋毁他攻击他?朝中又有多少大臣需要重新站队?朝局不波动才叫不正常呢。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确实来不及悲伤与绝望。不过,这于李太后而言,好像也不是第一次。自从万历皇帝被确定为皇太子之后,她就一直处于来不及悲伤与绝望的状态当中。万历皇帝尚未登基之前,隆庆皇帝沉迷于酒色,到处猎奇,她身为贵妃,又是皇太子的生母,日夜担心害怕儿子会走上他老子的路,所以几乎将全部心血放在大儿子身上,一刻都不敢松懈。这也是为什么她疏忽小儿子朱翊镠教育的一个重要原因,导致朱翊镠的性格自小就嚣张跋扈,说得难听点:就是宠过了头,没有教育好。后来万历皇帝登基为帝,李太后 就更无暇考虑乱七八糟的事了,她要代儿子秉持国政,这一干就是风风雨雨的十年。作为一个女人,她哪来得及悲伤与绝望啊!李太后痛定思痛,吩咐冯保道:“冯公公,你马上去让皇帝传下谕旨,宣布文武百官停止上朝一月,谕示礼部设九坛制祭。”冯保微微一愣:“停朝一月,设九坛制祭?”因为这是国葬的规格。“怎么?张先生不值得我们这样做吗?”“值得,值得,当然值得。”冯保连忙答道。“另外,让皇帝敕命给张先生赠官上柱国吧,谥号,谥号”李太后稍一犹豫。朱翊镠依据历史剧本提醒道:“娘,谥号文忠吧。”“好,这谥号好,让皇帝赐谥文忠。”李太后甚是满意。“奴婢遵命!”冯保应声而去,自己亲密无间的政治盟友受到如此的待遇,他当然欣慰。生前受封太傅c太师,大明开国以来,唯张居正一人而已,即便如李善长c姚广孝这样家喻户晓功勋卓著的国师宰辅,也从未获得过。死后又赠上柱国,赐谥“文忠”,把张居正的声望无疑推到了顶峰。。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299章 哭张先生 云祭奠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当天晚上,冯保回到自己的府邸,在徐爵的帮助下,在自家门口设置香案致祭好友。还特意准备了一副挽幛。无论别人怎么看,反正他是真心实意想表达哀思。与张居正风雨同舟十年,一个主内,一个主外,两人如同李太后的左臂右膀,这份心有灵犀的感情,不是一般人能够理解的。香案设置好一切准备妥当后。冯保连同徐爵,先是在香案前哀切地拜了几拜。然后,冯保在徐爵为他准备好的蒲团上坐下烧冥钱,而徐爵则恭敬地站在冯保身后不断地递冥钱。冯保一边烧冥钱,一边悲伤地说道:“张先生走得如此匆忙,落下我一个人该怎么办?万岁爷已经不待见我了,娘娘的重心也已经向皇孙方面倾斜了,迟早要还政给万岁爷,如今张先生一走,还政的脚步指定越来越快了。不瞒张先生,本来还对潞王爷抱有一线希望,可如今,他自求夺去潞王的封号降为庶人,孤零零的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想当初,我与张先生,里应外合,又有太后娘娘撑腰,可谓如日中天,确实也不负先帝所托,开创出万历中兴的大盛世来。然而,你我都知道,改革虽然成功,可并不彻底,还有无尽的忧患与未竟的事业等着我们去做,这时候张先生却怆然离世,留下我一个人”说着说着,情不自禁地悲由心来,冯保的眼眶湿润了,但他手上烧的冥钱并没有停止。冯保接着哭祭道:“张先生此生可谓荣耀无比,生前便受封太傅c太师,大明开国以来,唯独你一人受到此等殊荣。刚一辞世,又享受国葬之礼,赠官上柱国,谥号文忠,如此锦上添花之举,我还真是有点儿嫉妒呢。张先生乃生荣死哀之典范,再想想我,前途未卜,今年你走了,我为你祭拜,待来年我走了,不知有谁来为我祭拜啊!”冯保越说越感到伤心,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徐爵在旁劝道:“老爷,你与张先生一样,一内相,一外相,都是大功臣,张先生受到如此的殊荣,待老爷百年去世之后,也一定能享受与张先生同等的殊荣。老爷,你又何必如此悲观呢?”冯保摇了摇头,感伤而悲戚地道:“你不明白。怎能一样呢?咱都是没根儿的人,哪会受到如此殊荣?即便太后娘娘和万岁爷愿意赐予,天下读书人也不同意啊!”徐爵也只是嘴上劝劝,但要说道理,还是冯保占着。所以,徐爵还是决定旁听算了。冯保忽然停下烧冥纸,仰天哀嚎捶胸痛哭道:“晴天一声霹雷响,惊闻先生走匆忙。泪飞顿作倾盆雨,心如刀割痛断肠。去年今日身犹健,今年今日隔阴阳。天堂路上您走好,唯有祭日烧柱香。”情不知所起,故一往而深,一首念完,冯保已是涕泪纵横。情之所至,意味未尽,他又抬手吩咐道:“徐爵,拿我的琴来,今夜我要为张先生弹奏一曲。”徐爵连忙去了,他知道每当老爷心情烦乱时都会抚琴。很快,徐爵取来冯保最心爱的那张唐朝的锦琴。幽邃的苍穹下,灰白的夜色中,金玉相撞银瓶乍裂的古琴声,伴随着冯保哀切的唱喏声响起:“夜深深,心惶惶,风雨如晦,星月无光。对着香案,且听我为先生唱一曲火凤凰。传说人间有神鸟,歇在扶桑树,飞在山之阳。火中诞生,火中涅槃,疫瘴为甘露,忧患为酒浆,引颈一鸣,天下阳春至。翅膀一抖,阴霾变霞光。此鸟常在梦中舞,此鸟名叫火凤凰。今日吊先生,泪眼迷离,心儿惆怅。不说生前显赫死后哀荣,不叹人心叵测世态炎凉。先生既是火凤凰,又何必在这尘嚣浊世争短长?凤凰在,天空毁;凤凰去,国有殇。先生只道人间不可住,且待来日我与先生黄泉路上诉衷肠!”一曲弹奏完,冯保已是泣不成声。与其说是弹奏,倒不如说是冯保发自肺腑的一种肝肠寸断的倾诉。只是,在徐爵听来,虽然此曲情真意切,让人听了不禁泪流,但中间几句词似乎还需斟酌斟酌,尤其是“人心叵测世态炎凉”c“尘嚣浊世争短长”c“凤凰在,天空毁;凤凰去,国有殇”这几句,明显不是什么好话啊!满含一股抱怨与悲凉的情绪在里头这似乎有点不大合适吧?然而,此时此刻徐爵也不好问及,只得暗中记下。他相信以老爷敏锐的洞察力与高超的悟性,断不会是随口而出,定然有所指。徐爵建议道:“老爷,张先生已去,你为他写一道墓志铭吧?”冯保点头答应:“好,取笔来。”待徐爵取来笔墨纸砚,因为与张居正风雨同舟感情深厚,兼之冯保文采又好,所以他援笔立就,几乎不动脑筋,如是般写道:“先生江陵人,十二岁中秀才,十六岁中举人,二十三岁中进士。隆庆元年任吏部左侍郎兼东阁大学士。后迁任内阁次辅c建极殿大学士。隆庆六年,代高拱担任首辅。先生拜相之日,百官凛凛,各率其职,纪纲就理,朝廷肃然。为政十年,海内安宁,国富兵强。尤长于用人,筹边料敌,如在目前。用曾省吾刘显平都蛮之乱,用凌云翼平罗定之乱,并拓地数百里;用李成梁戚继光委以北边,辽左屡捷,攘地千里;用潘季驯治水,而河淮无患先生之大功如是也。然先生挟无上之威权而不疑, 无保爵位顾妻子之心。汉唐以来,以功业炳史册者多矣。至若意量广远,气充识定,志以天下为己任,而才又能符其志者,唯先生一人也。功名功名,先生唯功不为名。呜呼哀哉!”冯保写就,沉默呆滞了半晌,往事一幕幕的在他脑海中不断浮现,他的眼眶又情不自禁地湿润了。徐爵当然知道自家老爷此时的心情,张居正的辞世并不仅仅只意味着老爷失去一位盟友这么简单,心灵或叫精神上将会是一次重创。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天空起风了,吹得纸屑c灰尘满天飞舞。徐爵劝道:“老爷,天色已晚,我们还是进屋歇息吧。”冯保摇头:“你进去吧,我一个人再坐会儿。”徐爵知道老爷的性子,也就不再劝了:“那好吧,我陪着老爷。”“嗯,可以,但不要说话,我想静一静。”“老爷,知道了。”徐爵连忙退后两步,如雕塑般站着一动不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00章 顺其自然吧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也就是冯保在自家门口设香案祭拜的当天晚上,李太后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越想越伤心。她的悲痛以及对张居正的缅怀比起冯保有过之而无不及。冯保对张居正是一种朋友c政治盟友的关系,而李太后对张居正除了政治上的关系,更多的是精神上的支柱与寄托,她对张居正的倾慕与敬仰非常人所能及。然而正如朱翊镠所说,李太后来不及悲伤。张居正这一走,她有许多政治问题需要认真考虑:首辅的位子交给谁?申时行真的能行吗?是否需要还政给万历皇帝?或许是因为对张居正过于依赖与信任的缘故,她对申时行一直不太看好,觉得申时行没有魄力。人就怕比较了,更何况是与张居正比?不是申时行不行,是整个大明王朝没有一个人及得上。至于还政,她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是时候,还是觉得需要听从小儿朱翊镠的建议:逐步放权。若因为张居正的去世,一下子将权力全部交给万历皇帝,她还真担心大儿子娇纵而难以自控。只是如今张居正去了,大儿子还有那么听话吗?她明显感觉到冯保一个人力不从心,而且也知道大儿子有心疏远冯保。这潜伏着巨大的危机。还有一件事儿她也很担心,偏偏在这个时候朱翊镠坚持要做一个普通人,这也就意味着小儿子从此不再是潞王了。既然不是潞王,那就不必按照朝廷的规矩,进行议婚c订婚c成亲,再议藩c就藩等一系列程序。那是不是意味着小儿子马上要离开她了?一念及此,李太后立即起床向偏殿跑去。虽然时候已经不早了,但朱翊镠也没有睡。他的心事并不比李太后或冯保少。尽管他的目的达到了,一切事态也都按照他的计划进行着,但接下来的形势他还真不敢断定,万历皇帝会不会依然是历史上为了树立威权执意报复张居正的那个万历皇帝。如果不是,当然就更好了;但如果是,那他将任重道远。总之,不是结束。相反,一切好像才刚刚开始,似乎又回到他当初穿越而来的时候,但显然此时的形势已大大不同。“潞王爷,娘娘来看你了。”正想着,见赵灵素进来禀道。朱翊镠抬眸强调:“素素,我已经不是潞王爷了。”“那我以后如何称呼你?”“容我想想,先请娘亲进来吧。”“镠儿。”话音刚落,李太后已经进来了。“娘。”朱翊镠喊了一声,连忙起身迎接,拉李太后坐下。“娘娘。”赵灵素跟着也喊一声,给李太后和朱翊镠都斟了一杯茶,然后很自觉地离开。“娘有心事,是不是睡不着?”朱翊镠开门见山地问。“嗯。”李太后点了点头,继而反问道,“镠儿也一样?”朱翊镠默不作声。李太后也不拖泥带水,直截了当地道:“镠儿,娘问你,你如实回答我,你准备什么时候离开娘?”“越快越好吧。”“那镠儿决定去哪里?”“天下之大,暂时孩儿也没想好要去哪儿,走到哪儿算哪儿吧,但肯定是要离开京师的。”“那等娘亲为你办完婚事。”“娘,孩儿现在只是个普通人,若继续留在皇宫里办婚事似乎不妥。这件事孩儿有考虑过,不过还没来得及与之怿商量,待与她商量完毕,孩儿再向娘亲交代吧。”李太后深深叹了口气,喃喃地道:“虽然娘也不知道你为何一定要这么做,但娘还是尊重你的选择。娘只求一件事:将来你要去哪儿,一定要告诉娘亲,行吗?”朱翊镠想了想,点头道:“好。”李太后感慨地道:“镠儿一个人以后孤苦无依”朱翊镠忙道:“娘,孩儿也不是一个人啊,不是还有之怿吗?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娘放心。”李太后稍微松了一口气,接着又喃喃地道:“如今张先生去了,冯公公指定信心大挫,而你又要离开娘的身边,让娘以后怎么办哦?”“娘身边还有皇兄c大姐c二姐和小妹啊!而且皇兄的孩子马上要降世了,娘以后还有皇孙陪伴。”彼此沉默了会儿。李太后忽然道:“娘现在很担心眼下的朝局啊!”“娘担心什么?”“张先生走了,首辅该由谁来接任?”“当然是申阁老啊!”朱翊镠不假思索。“镠儿觉得他最合适?”“如今内阁属申阁老资历最老,不是他最合适,而是眼下没有比他合适的人选了。孩儿知道,申阁老并没有达到娘亲的期望,申阁老他沉稳有余,但魄力不足,可眼下也只能由他担任首辅了。先不管他能力如何,至少他是张先生的门生,能沿着张先生改革的步伐继续走下去,换作别个不一定能做到萧规曹随。”朱翊镠依然坚持这个观点,从始至终都没有改变。“就怕你皇兄不配合他呀!”李太后担忧地道。“皇兄?”朱翊镠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权力暂时不是还握在娘亲手里吗?孩儿建议娘亲逐步放权啊!”“娘是说过你皇兄不到三十岁休想亲政那样的话,但那是基于张先生还在担任首辅这个前提,可如今张先生走了,你皇兄渴望亲政之心如此迫切,娘担心他”李太后面含忧愁之色。对此,朱翊镠也不敢保证,他只能劝道:“娘,想多了也没用,还是顺其自然吧!即便皇兄急着亲政,他也会听娘亲的话啊!”大明中后期几个皇帝虽然不干什么正事 儿吧,但三观没塌,孝顺之心还是有的。这个朱翊镠放心:无论掌权与否,万历皇帝对生母李太后还是尊敬c孝顺的。尽管也背着李太后做了几件很不得人心的事处置张居正和冯保都算,但总体对李太后还是没得说,而且一直怕李太后。要知道他是皇帝,怕只不过出于尊敬。或许是因为逐渐养成了请教朱翊镠的习惯,李太后又问道:“如果你皇兄要人取代冯公公呢?”女人心细,还真没错。李太后果然心思缜密。历史上万历皇帝确实在张居正死后半年便拿下了冯保,也就是在万历十年十二月。所以,朱翊镠如是般提醒道:“娘,伴伴暂时还不能换,在大内,他是少有的能理解张先生改革精髓的人。这件事还需娘提高警惕,让伴伴每天都来慈宁宫报道一次吧,这样,娘就能随时掌握内廷的动态和伴伴面临的处境。”“嗯,可冯公公会不会觉得难受或力不从心?”“会的吧。但伴伴身上有一股韧劲儿,没关系的,他能忍,只要娘亲别放弃他就行。”李太后似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01章 大公公 小女人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徐爵一直惦记着自家老爷弹奏的那首曲子中几句不太协调的词。所以,早上陪着老爷一道刚吃完早饭,他便想询问来着。冯保的情绪依然十分低落,原来,每当吃完早饭,就迫不及待地想去司礼监点卯当值;可如今,居然感觉有点儿不想去了,生平第一次对进宫产生了一股厌倦之心。吃完早饭,冯保静静地坐着,不想说话,也不想动弹。徐爵有心,小心翼翼地问:“老爷还想着张先生呢?”冯保幽幽然地回道:“怎么能不想呢?于私,我与他是至交好友;于公,他这一走,我接下来的好日子恐怕不多了呀!”徐爵安慰道:“老爷,怎么会?即便老爷哪天退下来,也会像张先生那样享受无上的殊荣啊!”冯保不过付之一笑,然后讳莫如深地摇了摇头,并没有像昨晚那样还特意解释两句。沉默片许。徐爵又问道:“老爷昨晚弹奏的那首曲子是由衷而发的吧?”“废话。”“那老爷为何会发出靡靡之音?”“什么叫靡靡之音?”冯保不以为然地反问。“老爷昨晚弹奏的曲子,唱到一人心叵测世态炎凉一又何必在这尘嚣浊世争短长一,还唱到一凤凰在,天空毁;凤凰去,国有殇一。”冯保微微一滞,矢口不认:“是吗?我唱了那些?没有吧?”“”徐爵一愣,可分明听到了呀,还特意记在心里呢,睡一觉老爷竟然就不认了让他还能说什么?总不能逼问老爷吧?徐爵也只能就此作罢了,见老爷仍坐着一动不动,提醒道:“老爷去衙门的时间到了。”“知道。”冯保回答两个字,只是仍坐着一动不动。徐爵感觉得到老爷有心事,可他也知道老爷是个很有分寸的人,因此不好多说什么。恰好这时朱翊镠来了。他一吃完早饭便向冯保府里赶,想着一会儿还得去见李之怿呢。因为刚被夺了潞王的封号,又被贬为庶人,所以这次出宫他谁也没带,就他一个人来,而且现在也不怕与冯保密切接触了。“潞王爷来了,早!”徐爵忙笑呵呵地迎了上去,习惯性的用老称呼。电脑端:/朱翊镠一本正经地道:“我已经不是潞王了,只是普通人一个,不妨叫我小朱吧。”“”徐爵尬笑,无论如何,他也不敢这样叫啊!冯保站起身来,朝朱翊镠深深鞠了一躬,说道:“无论您的封号是否被褫夺,但您永远是奴婢心目中的潞王爷。潞王爷早!”在冯保面前,感觉都是自己人嘛,朱翊镠也懒得纠结不放,直言道:“伴伴,我有几句重要的话要与你交代。”“好!”冯保连忙将朱翊镠引进他自己的书房。两人坐定。朱翊镠开门见山:“伴伴,如今张先生不在了,皇兄包括大内其他大珰或许会随时找你的茬儿,这半年内你需要小心。我已与娘亲说过,从今往后,每天你都要去慈宁宫见我娘亲一面,反正有事儿没事儿都要过去请安的,明白吗?”冯保神情一紧:“有这么严重?”朱翊镠道:“伴伴请相信我!正所谓小心驶得万年船,小心终究不是什么坏事儿。”“嗯。”冯保点头答应了。“还有一件事儿,也需要与伴伴说明下,待努尔哈赤进京,处理完那件事后,我便会马上离开京城。下一任首辅会是申时行申阁老,你要与他多沟通多交流,最重要的一点是:不要偏废张先生的改革。”“明白。”“伴伴还有什么需要问的吗?”冯保笑了笑说:“需要问的简直太多太多了,就不知潞王爷是否愿意为我解答呢。”朱翊镠敏锐地先行堵住:“郑淑嫔除外。”“那奴婢还是不问算了。”冯保摇头而笑,稍顿了顿,又问道:“但奴婢很想确认一下,潞王爷如果离京会选择去哪里?”“第一个目的地,伴伴还用问?”“潞王爷是打算一直住那里吗?”“现在还说不准,到时候再看形势吧。”朱翊镠道。冯保忽然又想起哪一茬儿似的问道:“胡诚太医怎么办?”“什么怎么办?”“潞王爷,胡诚一家子还在监视当中,如今张先生不幸过世,那是不是要召集胡诚回京?”“我看不必了吧。即便胡诚想回京,也得等见过我面之后。”“哦。”冯保点点头便不再问了。朱翊镠去了府学胡同。因为廷议才刚刚结束,所以李家还不知道朱翊镠的遭遇。当朱翊镠告诉李之怿时,李之怿瞪大亮眸,讶然中带着几分恍然顿悟般的感觉:“原来你”朱翊镠道:“你不是从一开始就担心我是潞王的身份吗?现在好了,普通人一个,一身轻。”李之怿打趣儿地道:“可你这么做,不会说是为了我吧?”朱翊镠微微一笑,没想到会问这个问题,当即反问:“怎么不会?”李之怿跟着浅浅一笑,道:“那我的罪可就大了,承受不起啊!”朱翊镠这才认真地解释道:“我还是实话实说吧。请求褫夺封号并贬为庶人,虽然不全是为了你,却是因为遇到你之后才让我想到的。于我而言,这是好事,不是坏事。你愿意做一个普通人的妻子吗?”“愿意。”李之怿毫不犹豫点头。“对不起!”“你说什么?”朱翊镠突如其来的三个字让李之怿为之一愣。“本来你该是潞王的正王妃,可惜现在被我折腾没了。”“我早就说过了呀,我是不 在乎那些所谓的名利的东西。”李之怿又言之凿凿地说道。这已经是她不知道说过多少次了,而且语气一次比一次坚定。这份坚定,通常是在遍体鳞伤甚至失去至多的亲朋好友之后,才逐步确立起来的。“那你愿意随我一道离京吗?”朱翊镠又认真地问道。“你是不是一定要离开京城?”“是的,虽然我被贬为庶人,但依然是李太后娘娘的儿子,是皇帝的弟弟,所以不能滞留北京。”李之怿听完,浅浅一笑:“那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还有其它的选择吗?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吧。”好甜!真香!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02章 时局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万历皇帝两道谕旨降下,并第一时间刊登邸报,令天下哗然。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一道是潞王朱翊镠因插手朝中事务过多而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一道是首辅张居正病逝,文武百官停止上朝一月,礼部设九坛制祭,赐官张居正上柱国,谥号文忠。虽然两道都是超级劲爆消息,但人们的侧重点还是不一样。显然张居正病逝的消息更让人悲痛c心酸c感怀c震撼毕竟,朱翊镠被褫夺封号降为庶人只是皇室集团内部的事,与百姓生活关系并不大,而张居正情系天下苍生福祉。所以,关于朱翊镠被贬这道谕旨无形中被缩小了很多。人们将注意力更多的,也更愿意聚焦在张居正一事上。这正合朱翊镠的心意。很快,北京城中无论是高官大爵还是丁门小户都如丧考妣,纷纷在家门口如冯保那般设下香案制祭。一时间,青烟氤氲祭器琳琅,千般祭仪万般哀思,祭诗祭文如潮如涌,素幛挽幛充斥街衢当然,这其中固然有许多人是应景儿做给别人看的。但大部分官员,尤其是那些平民百姓,确实是真心实意地表达对张居正的缅怀与哀思。张居正的改革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国家富裕了,虽然百姓仍然需要受苦,但受苦的程度指定有所减轻。尤其是清田大计,平民百姓受益良多,他们的眼睛是雪亮的,所以绝大多数平民百姓对张居正是真心实意的感激。首辅乃文武百官之首,一日不可缺。虽然之前张居正人也不在京师不在内阁当值,但首辅的位子没空。如今他人已走了,首辅的位子自然需要有人来承接。万历皇帝遵从李太后之意,所以紧接着又降下一道谕旨并刊登邸报诏告天下:擢申时行为内阁首辅。这本也在人们的意料之中。内阁现在只有申时行他资格最老了。本来他就是临时代理首辅嘛。首辅的位子顺势自然就是他。对此,万历皇帝没什么反应,毕竟申时行是他的老师,而且还是平时六位老师中担任课时最多的,他也感觉最儒雅的老师。让申时行担任首辅,至少万历皇帝不会像张居正担任首辅时那样害怕c整日提心吊胆。除了首辅,其他职位上的官员没有任何的变动。这其实是一种预示。因为平常换了首辅,手底下的官员一般都会有所变动,前几任徐阶c高拱c张居正莫不如是。这也很好理解。首辅是朝廷最高执行者,手下的人当然要听他的话。一朝天子一朝臣也是这个道理。可这次官员没有任何的变动与调整,也就意味着申时行只能领着张居正的班子继续向前走。当官儿的都懂得这个道理,知道这是李太后的特意安排。万历皇帝得知民间那么多人自发祭拜张居正,也是大受感染。招来内阁几位阁臣与司礼监太监一起商议会商决定,派一位大珰带领一队人马代表万历皇帝与李太后,前往江陵祭悼并表示慰问。冯保有心提议陈炬去。万历皇帝没有反对,等于是大伙儿接受了,一致通过。届时由陈炬代表前往江陵,并差遣吏部c礼部各出一名四品员外郎,再加十二名锦衣卫一道。却说申时行奉旨,但也是循例迁登首辅之位。电脑端:/阁臣还有几个月前增补的两位大学士许国和余有丁。外加刚抵京不久的潘晟。相当于四位阁臣,凑合着撑起内阁一台戏。说是凑合,是因为四个人当中好像还没有一位主心骨。虽然以申时行为首,他也已经担任了好几个月的临时代理首辅,但铁锅顶头当家做主的事儿,他还从来没有干过一件。因他初入阁时,万历皇帝的批谕就是“随元辅入阁办事”四个字,后来接任临时代理首辅,李太后又明确指示,遇大事需要咨询。申时行自己确实也没有信心,加上他温和的性子,如今虽然椽子出头,但“一枝动,百枝摇”的威风一时肯定还培植不起来。就说拟票,过去张居正在时都是张居正一人说了算,后来他接任临时代理首辅,也需要与几位阁臣共同决议,遇大事还得请教李太后。虽然在内阁有主次之分,但申时行觉得自己根基未稳,哪怕他现在正式担任首辅,也不敢擅权自用。如此一来,一些习惯于在首辅更换之前观察动静窥测风向的官员,都无不感到奇怪,很快各衙门里私下便有一些议论。有说申时行毕竟是张居正的门生,对张居正一手创立的万历新政,必定奉为轨而不致刊削。有说他胸有城府大智若愚,目下表现,不过掩人耳目。也有人讥笑他斗筲下才,虽荣登首辅之位,然性格温和八面玲珑缺乏魄力,终非济世之雄总之,好一些浮谤訾言,当然能间或传到申时行的耳朵里,但他也只是一笑而过,每日仍准时准点来到内阁恭谨办事,对外头的各种评论似乎充耳不闻并未放在心上。这天下午,申时行约来礼部右侍郎到他值房相见,为的是王恭妃即将临盆诞生龙子的事。这件事可谓大事。从王恭妃挺着肚子就开始积极准备。如果王恭妃真的替万历皇帝生下一个儿子,那就是太子了。历朝历代,太子降世都是举国欢庆的大事,循国朝故事,凡太子出生,一般都会大赦天下,晋封皇亲国戚及主要大臣,以及减免各省赋税。申时行找礼部右侍郎 来,就是商讨由礼部负责的晋封之事。此次应该晋封的有十几个人,但其中最主要的就是王皇后的父亲王伟。正说着,内阁中书进来禀报说司礼监掌印冯保来了。这可是大稀罕事儿。不仅因为大明内外相不能私会的规矩,而且冯保是什么身份?居然主动来拜访!申时行连忙向礼部右侍郎交代两句,便打发他走了,准备接见稀客冯保。见冯保在内阁中书的引领下慢悠悠地进来,申时行一副讶然的神情,连忙起身让座,笑道:“冯公公,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我到文华殿那边有点事儿,顺便过来瞧瞧。”“坐坐坐。”申时行很客气。冯保大大咧咧地坐到申时行指着的官帽椅上,呷了一口中书送上的热茶,说道:“恭喜哈!终于坐上首辅的位子了。”申时行也拿不准冯保到底什么意思,是真祝贺还是说风凉话?所以试探着道:“冯公公,元辅病逝,说走就走了,咱都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如今蒙太后娘娘和陛下错爱,让咱在内阁牵头,咱清楚自己还不是那块料,正想着去你府上拜望,专门向你讨教呢。”冯保回之一笑,道:“讨教就不必了,谈心还是可以的。”。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03章 内外二相并不合拍的相会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谈心?司礼监掌印来内阁找首辅谈心?申时行愣了愣,不过仔细一想好像也没毛病,不谈心难道还谈政事吗?谈政事才是忌讳的呢。所以,申时行随即笑开了:“老公公,好,好,好,今儿个咱俩不谈政事只谈心。”此时,内阁值房里只有申时行和冯保两个人。“本来即便顺路,我也不会来内阁的,但有件事我实在看不过去,所以就来了。”“老公公指的是哪件事儿?”申时行的神情陡然一紧,刚还想着要痛快地聊天儿谈心呢,怎么一上来就是质问的口吻啊?“你扪心自问,你能坐上首辅的位子,最应该感谢谁?”“太后娘娘开恩。”申时行道。“糊涂,你真是糊涂啊!”冯保夷然不屑地撇了撇嘴,“你再想想。”“陛下?”申时行试探地道。冯保鼻子里“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你是在故意装糊涂的吧?”“还望老公公明言。”“你这人啦”冯保鄙夷地摇头叹息,以责备的口吻道:“难怪娘娘看不上你,真个是不痛快!当初是潞王爷暗中扶植你,排挤走张四维,将你推上临时代理首辅的位子,而且临时代理首辅这个主意也是潞王爷说服太后娘娘决定下来的。太后娘娘得知张先生去世的消息后,第一时间问潞王爷首辅该由谁来接任,也是潞王爷咬定你不放,如果不是潞王爷,你会有今天?哼,到头来你却装糊涂,你的良心不痛吗?”申时行沉吟片许,回道:“老公公,我不是不知道要感谢潞王爷,只是,让我怎么感谢呢?若与潞王爷过分亲近,不是加重他的负担吗?况且潞王爷明确说过,准确地说是明确警告过:让我平时别与他交往。我对潞王爷的感激只能留在心里。”申时行摸着自己胸口。“你既然知道,那为什么廷议上也不为潞王爷说句好话?”“廷议时老公公不是也在吗?也没见你为潞王爷说句好话啊!”申时行绵里藏针地笑怼道。“”把冯保怼得一愣。但随即他反驳道:“潞王爷对我又没有如此大的恩情。”“潞王爷做的这些也不是为了要我报恩吧?况且,廷议上的形势老公公也看到了,潞王爷直接请示太后娘娘,连陛下都没给机会做主,我又能说什么呢?当时我还不是首辅,只是临时代理首辅呢。老公公,我说的可是事实吧?”这不说还好,一说申时行还感觉有一肚子苦水似的。冯保道:“事实是事实,可如今潞王爷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你难道什么都不表示吗?”“老公公想让我表示什么?”“气死了,与你真是无法沟通!”冯保气得站起来要走人,气咻咻地道,“若不是潞王爷让我平时多与你沟通交流,我才懒得找你这种不温不火无情无义的人。”“老公公,别介啊!”申时行忙一把薅住冯保,“有话好好说嘛。”冯保没好气地道:“你老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有什么好说的?”“老公公,有时我是真的反应不过来啊。”申时行为自己辩护道,硬是拉着冯保不放,“老公公,坐下来慢慢说,别急嘛。”冯保勉为其难地坐下。或许与李太后一样,因为与张居正相处习惯了,所以对申时行的说话行为方式不感冒,感觉很吃力!“老公公教教我呗,我到底要该怎么做呢?”申时行谦虚地道。冯保一摆手:“哎,算了,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只是你无动于衷的样子,我看了生气而已。”申时行十分好奇,小心翼翼地问道:“老公公,你刚才说是潞王爷让你平时多与我沟通交流的?”“怎么?不行吗?”冯保仍是一副气嘟嘟的姿态。申时行笑:“行当然行,只是老公公与潞王爷关系很不错嘛。”冯保叹:“不错又怎么样?潞王爷再也不是以前的潞王爷了,如今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很快就要离开京城了。”“老公公也不要尽是悲观嘛,如果潞王爷还是以前的潞王爷,那离开京城就是永远的离开了,可如今潞王爷变成一个普通人,离开京城随时可以回来的啊!”\“也是哈。”冯保这才将脸上的怒容收敛起来几分。再联想到朱翊镠最近的种种表现他心下不禁喜欢瞎琢磨:潞王爷难道真是故意的?“既然老公公今天来了,那有两句话我不妨问问,如何?”冯保点了点头。申时行道:“我听说上次六科都给事中集中弹劾潞王爷,他们的奏本基本上都是在老公公的指导与授意下完成的,是吗?”“是的。”冯保点头承认。“老公公为何要这么做呢?一方面怂恿言官弹劾潞王爷,另一方面又跑来为潞王爷喊冤这明显是自相矛盾的两种行为啊。”冯保先是摇头,然后不分轻重地道:“你要是能够窥得这其中的奥妙,那我就可以天天睡大觉了,对朝事完全坐视不理。”申时行当然听出来了冯保瞧不起他,可好在他似乎也不在意,只是非常淡然地付之一笑。而冯保也知道申时行的脾气,就那不急不躁的性子,与雷厉风行的张居正刚好形成鲜明的对比。两人相互对视一眼后。申时行接着又问:“老公公,听说你私底下与潞王爷交情颇深,不知是出于真心还是出于现实?”冯保不由得一愣,诧异地道:“什么出于真心还是出于现实?”申时行想了想 ,还是觉得用冯保刚才用的招数算了,所以如是般回道:“老公公对不起,其实我也说不清楚到底想表达什么。”冯保微微摇头,也不掩饰他失望的神情,反正就是感觉与申时行真的没什么太多的交集可言,就好像是两个平行世界的人——彼此不懂得对方,不知道对方想说什么。这一刻,又让冯保想起了张居正的好,想起了与张居正之间的默契与坦荡与申时行怎么也找不到这种心心相惜的感觉。“天下之大,知己难求啊!”冯保不由得暗自感慨。虽然他与申时行面对面地坐着,可谓近在咫尺,然而两个人的心却犹如远在天边,而且这种距离难以跨越,甚至都不想跨越。。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04章 张居正与申时行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其实,冯保今日也不是顺路才去内阁的,而是特意去找的申时行。但去了仍然发现申时行是个不紧不慢或者叫慢热性子的人。冯保极度不习惯,总感觉话不投机似的说不到心里去。所以与申时行谈话几次起身要走,但都被申时行和颜悦色拉住了。申时行一直态度良好,哪怕给他脸色,他也是笑呵呵的一副不急不躁十分友好的样子——这也是冯保唯一觉得申时行的可取之处。本来好不容易去一趟内阁,有许多话要说有许多问题想问,比如接下来的工作怎么展开?需不需要换几个得心应手的大臣?待王恭妃孩子生下来后何时立为太子等等等等,反正有好多话好多问题。可到头来冯保都没有说没有问,全程只围绕着朱翊镠展开,好像只有这一个共同话题似的。而且,没得说硬说,说完后冯保就气煞煞地起身走了。申时行再也拉不住。从内阁出来,冯保也没有回司礼监,而是直接找朱翊镠去了。如今找朱翊镠也不用非得晚上偷偷摸摸的去,大摇大摆也不怕。刚好朱翊镠也在,他正想着待努尔哈赤进京后怎么安排。“潞王爷。”冯保到了偏殿也不用内侍引导,自个儿进去了。“伴伴来得正好。”朱翊镠忙让冯保在他的对面坐下。见冯保灰着脸副不悦的神情,朱翊镠鉴貌辨色地问道:“伴伴咋滴?遇到不开心的事儿了?”“刚去了一趟内阁。”冯保表情僵滞地回道。他的情绪确实不太好。“去内阁找元辅了吗?”“哎!”冯保深深叹了一口气,喃喃地道,“去了还不如不去呢。那个申时行,简直无法沟通啊!”接着,冯保将申时行如何慢腾腾的样儿,又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还胆小怕事儿等,抱怨了一通。抱怨完还气咻咻地评价道:“潞王爷,不是我瞧不起申时行,他与张先生相差十万八千里啊!”朱翊镠笑了,不以为然道:“伴伴,申时行能得张先生青睐,身上肯定有过人之处,你不要只一味地盯着他身上的缺点嘛。”冯保不服地道:“潞王爷,不是奴婢只盯着他身上的缺点,而是身为首辅本来就要有魄力的嘛。他总软绵绵慢腾腾的,我看着就来气。潞王爷你就说说,他身上有哪些优点嘛?我看即便有,也不是首辅该有的。”冯保对申时行这般偏向极端的评价,可不是朱翊镠希望看到的。在朱翊镠看来,冯保与申时行的关系虽然肯定达不到冯保与张居正的关系那样好的程度,毕竟申时行与张居正一来确实有差距,二来无论是历史还是后人喜欢张居正那样的多。但如果冯保对申时行全然一副鄙夷不屑的姿态,那以后的工作如何展开?关于张居正与申时行两个人两任首辅,即便不承认,好像也得接受这样一个事实:张居正或是类似张居正式的人物,是功是过是清是廉,后人争论不休,就是再过几个世纪恐怕也找不到答案。但申时行以及类似申时行式的人物,他们逐渐不被人们提起,真正成了历史成了过去,他们最终的宿命好像就是被忘记。无疑,张居正是历史的宠儿。我们深知,事实也如此: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时代总是偏爱于张居正那样精明练达的人物,而对申时行那类人总是饱含哀其不幸c怒其不争的复杂情愫。历史上的申时行,上任以后的确不同于张居正的铁面无私c雷厉风行呼百应,所以给予申时行这个为明朝任劳任怨,鞠躬尽瘁数十载的首辅(当首辅八年)只有“和事佬”这三字的评价。著名学者王世贞所作的《内阁首辅传》中对申时行的评价也是“蕴藉不立崖异”。这句评价中的褒奖之意可谓真情流露,但其中的轻视之意更是让人玩味。蕴藉,即温和谦让,不立崖异是说不树敌。申时行老成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和张居正的快意恩仇性格相比,申时行一度不能服众。申时行是状元出身,是万历皇帝任课时间最长的老师,没有人否定他对四书五经的了解程度,也没有人怀疑他吟诗作赋的能力,他的才干或者说才华自然是出众的。只是,在那深宫之中,最不缺的也正是书本才子。对首辅,人们的期望更高,更期望他们能造就,至少能改变一个时代,张居正做到了,申时行没有。这就是历史极其后人偏爱张居正的原因,即便他身上同样有许多甚至比申时行更多的缺点。那是不是说申时行真的那么不堪呢?肯定也不是。否则朱翊镠不会一直力挺他。不妨可以细想一下,一个熟读经书c文笔流畅的人,如果仅凭那两把刷子,有几个能到御前为官?而且还是堂堂首辅!才能只是奠基石,伴君如伴虎才是其中的精密奥义,这丝丝缕缕,申时行岂能不懂?申时行从来没有否认过张居正的辉煌功绩,也认为张居正身负雄才大略,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但以申时行的观念以及后来他的执政偏向上来看,即使这样,他也不认为自己那一套不可取:张居正虽然刚正铁面,但也正是因为这样,不懂得诚意团结。张居正后期朝廷文官不和,派系林立,内斗不暇,这不仅不是长久发展大计,而且一不小心还会招来杀身之祸。张居正的及张家的命运遭遇就是明显的例子,在这方面,申时 行要小心谨慎得多(大明有几位首辅能像申时行那样光荣的退休了?看他前面几任首辅,全都出了事儿,只有他相安无事地活到了八十岁。仅想想这一点,就知道他为人处世之道,其实有其过人之处的,只是不被历史钟爱而已)。首辅虽为文武百官之首,但朝堂不是首辅一个人的朝堂,国运也不可能仅凭首辅一人之力而亨达。国家的长治久安还需要文武百官上下精诚团结,百姓才能安居乐泰。为了这个心愿,申时行甘愿充当和事佬。他深知政策需要人施行,而每个人都有私欲,每一张忠孝仁义c道德高尚的脸下面都被不为人知的欲望所驱使着。申时行不想冒险撕破,只想折中调济,相安无事,推行国政。对申时行而言,追求相安无事才是最重要的。然而,这不能为对他有所期待的人满意。这才落得“政绩一张白纸”c“最大功绩和事佬”的评价。朱翊镠对申时行的感情极其复杂,但也绝不是像冯保那种鄙视的态度。所以听完冯保的抱怨,朱翊镠迅速组织了一下语言。。这个月就剩最后三天了。双倍月票啊!手上有票的大佬们给俺投几张吧!求求你们了!今天我争取多更两章。叩谢!叩谢!书友们有些反应我写故事的节奏有点慢,确实,我也知道情节高潮好像不够,自己清楚这一点,也会尽全力改善c进步的。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05章 从一个小故事看申时行的处事方式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冯保的心结必须得解开。若内廷首相与外廷首辅不能和睦相处,那迟早要出大问题的。“伴伴,我不妨也给你讲一个故事吧。”但朱翊镠也没打算硬说申时行的好,或直接对其评价啥的。“好!有幸听潞王爷讲故事,奴婢洗耳恭听!”冯保正为申时行的为人处世风格而感到苦恼,忽然听到朱翊镠要给他讲故事,当然高兴了,刚好帮他调节一下情绪。朱翊镠缓缓言道:“伴伴,想必你也知道,在咱大明,许多退休回籍的官员都要买田扩宅,采取的方式多是强取豪夺,所以民愤极大。”冯保点了点头。这个他当然清楚,自己现在住的府邸不就是那样兼并扩充起来的吗?虽然他不认为自己是强取豪夺,但如果他没有足够的身份地位做支撑,如何做得到?朱翊镠接着说道:“咱大明就有这样一位老者,他退休后想扩展一下自己的房宅,而他的邻居是个做梳子生意的木匠。这位老者先同他那个邻居商量,说想买下他的宅子,可邻居根本不买他的账,就是不卖。如果是伴伴,会怎么做呢?”冯保起初还以为朱翊镠要说他呢,但仔细一想好像不是。遂以他过去丰富的经验回道:“潞王爷,只要给足够的钱,没有不卖的吧?”“可如果不想给更多的钱,只想按市面上的价格买呢?”“那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适当时候给他施点压。”冯保道。“那你不成了以权压人吗?”“要不借助官府的力量,强征强买,自古民斗不过官嘛。”朱翊镠摇头而笑:“那你就属于以权谋私了。伴伴难道就是通过这样的方式扩大你的宅基地的?”“不是,不是,不是,奴婢可不是这样的人啊”冯保一迭连声地摆手否认,“潞王爷,奴婢可都是出过高价格甚至三倍价格买下来的哦,隔壁邻居都十分乐意卖给奴婢呢。”朱翊镠也不纠结,但要全然相信冯保所言那就傻了,冯保哪有这般好?他不以权压人鬼都不信。但今天的主角不是冯保,而是申时行。朱翊镠接着说道:“确实也有人建议老者通过官府强买,但老者不同意,认为那样做不得民心不可取。老者于是想到一个办法:让管家到隔壁邻居的梳子店买了很多梳子,每当有客人来时就赠送一把,并称颂这梳子是如何如何的好。逐渐邻居梳子店的生意越来越红火了,专门到邻居店里来买梳子的人络绎不绝。”听到这儿,冯保眉头蹙了一蹙,隐隐感觉得到朱翊镠要说什么。朱翊镠继续:“但生意好带来的问题是店面太小,必须另找一块大地方扩大经营规模,这个店面已经无法满足老者邻居梳子店红火的生意了。于是店主便主动找到那位老者,请求老者买下他的店面。这样,老者在三年的时间里,便用他惯用的方法,实现了自己的愿望。伴伴,你认可这样的处事方式吗?”其实,这个故事的主角正是申时行。申时行的处事方式通过这个小故事可以略见一斑。冯保咂摸着嘴,笑着说道:“潞王爷,这个方法好像是很不错,只是既费时又费力,所以,所以反正奴婢是不会这么干的。”朱翊镠当然不会告诉冯保:故事中的老者其实正是若干年后退休回籍的申时行,毕竟那是许多年以后的事儿,现在还没发生。朱翊镠笑了笑:“我当然知道伴伴不会这么干,但我们不可否认,故事中的老者达到了目的,是不是?而且用的还是极其温和的方式,最后达到双赢的目的。我想说的是,伴伴有伴伴的处事方法,老者亦有老者的处事方法。其实我们每个人由于经历不同性格不同,都有自己的一套处事方法与原则,伴伴与张先生心有灵犀处事风格相近,犹如火借风风助火相辅相成,所以感觉舒服,而申时行的处事方法与原则便如同故事中的老者,软是软了点儿,但方向正确,目标也能有效达成。不求伴伴学习效仿,但求伴伴试着理解c通融。”/冯保似有所悟地点了点头,原来潞王爷讲故事是为了开导他。让他还能说什么?叱咤皇宫内院二三十年,到头来要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来开导,除了点头,还有什么好说的?朱翊镠接着幽幽然地道:“伴伴,张先生固然自信,才华横溢,有宏图远志,同样他也自负,独裁,可谓是一个完美主义者。在张先生统治的时代,国泰民安,欣欣向荣然而,在看似祥和的朝堂上,却也是暗流涌动,杀机四伏,只是由于张先生过于强势,一切都被掩盖了而对时局没有大的影响。”朱翊镠本还想说:理想c完美主义者往往都是时代的悲剧。所以当张先生离去后,一切积怨和密谋都会轰然爆发,将张先生和他的理想社会推翻打烂的同时,建立新的格局。但朱翊镠还是没有说出口,毕竟那是原来历史的剧本,还没有成为现实。朱翊镠也不会让这段历史成为现实。他只作了两人简单的比较:“而反观申时行首辅,正直,善良,负责任,调和能力强,全然一副中立和老好人的形象。和张先生不同的是,申时行首辅不想竖敌,有正义感,也希望朝堂可以清明c大明可以富强,但他不愿意惹祸上身卷入朝堂的斗争中去。所以很多时候他看得透彻却不明里表示,里 外调和只希望双方安好。伴伴,我这样说清楚了吗?”朱翊镠所言,正如黄仁宇先生在《万历十五年》中对申时行颇多的肯定,说申时行的平衡术很好,文中这样写道:“他(申时行)用恕道待人有阳刚有阴柔,能恰如其分地处理文官集团与皇帝之间的矛盾。”黄仁宇站在大历史观下,对申时行更多的是理解,觉得申时行很不容易,因为任何一个人跟在张居正后面担任首辅都会鸭梨山大。听到这儿,冯保对朱翊镠已是心悦诚服,先且不说朱翊镠的话多有道理,就是他小小年纪却拥有那一份包容之心足以令冯保佩服。所以,冯保由衷地回道:“潞王爷,您说得很清楚,奴婢也是深有体会,日后面对申时行首辅,奴婢尽量不急不躁,试着用心去交流。”“嗯。”朱翊镠点头微微一笑,感觉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人如其面,各有不同嘛,申时行也是个聪明人。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06章 再次会晤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从朱翊镠那里“取经”完,冯保决定放下身段,再去会一会申时行。一来,确实如朱翊镠所说,现在首辅就是申时行了,一上任最少就是几年时间,抬头不见低头见,总不能僵着不来往。二来,冯保很相信朱翊镠的判断,既然申时行得到朱翊镠的力挺,又得到张居正的举荐,那会不会是他冯保的问题?既然朱翊镠从中调和,不看申时行,也得看朱翊镠的面子吧。这天,出于一种礼仪,冯保让徐爵派人去通知申时行,想约个时间上门拜访沟通一下。徐爵回复说,申时行也正有此意,而且他来拜访老爷的府邸,而不用老爷去拜访他的府邸,择日不如撞日,时间就定在今晚。如此甚好!冯保散衙回家简单吃完晚饭,便坐等申时行的到来。约莫戌时过半,申时行乘轿来到崇文门冯保的府邸。见申时行被徐爵引进来,冯保故意乜着眼,有心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不冷不热地道:“来了?”“老公公好!”申时行还是谦虚又客气,对冯保的“冷漠”似乎并不放在心上,毕恭毕敬地道,“我说过要到老公公府上拜望向您请教的。”\“来了即是客,坐吧。”冯保招呼申时行就坐,又让徐爵斟茶。申时行小心翼翼地坐下,尽管他现在是文武百官之首,但感觉自己根基不稳威信不足,的确有许多方面想要请教冯保。这是心里话,也是现实。冯保抬手做了一个请喝茶的姿势,然后自己先呷一口,喝完直截了当地问:“你想讨教什么呢?”申时行端起茶杯跟着呷了一小口,然后放下,双手按膝长叹一声,带着几分苦笑,说道:“该讨教的地方多着呢,譬如说每天都得需要为皇上拟几道票,有的票好拟,有的票让人颇费踌躇。往常见张先生,每当遇到疑难处就写揭帖求见皇上。皇上也总是及时在云台召见。可如今我遇到这类的事情,也给皇上写过求见帖子的,但皇上总是批一句一先拟票来一,不肯给机会听我奏对。皇上究竟心里是如何想的,我这是真吃不准。像这样的事情,不请教老公公,还能请教谁?”虽然听申时行不紧不慢地道来吧,可冯保觉得还是拿不准他说这番话的目的:是想表明万历皇帝不信任他申时行,还是万历皇帝仍不习惯把他当作首辅看呢?冯保想着,自己和申时行两个可都是朱翊镠看好的,别整得万历皇帝一个都不信任,那还玩个屁啊?因此冯保不禁好奇地问道:“你是说自接任首辅以来,万岁爷还没有召见过你一次吗?”“见是见过两次,但都是内阁几位阁臣一道见的,所谈也仅限于张先生的丧事礼仪方面。”“云台单独召见首辅,那是朝廷的议事制度,万岁爷不肯见你,我想一定是别有所因吧。你想想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万岁爷?或是哪方面做得不够好,让万岁爷不开心?”申时行有几分丧气地道:“可以说,我一天到晚小心谨慎,怎么可能得罪皇上?我在想,是不是我这个首辅不合皇上的心意?毕竟”余下的话,虽然申时行没有说出口,但冯保心领神会,毕竟申时行是朱翊镠借助李太后的威势暗中扶植上去的,并非万历皇帝的选择,万历皇帝是不是在怄着气?冯保觉得这是个问题可这个问题如何得到答案呢?谁也不敢去当面问万历皇帝啊!看得出来,申时行今天是在虚心请教,而且急切想得到答案,只是冯保自己都感到迷糊。想到这儿,冯保忽然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所以他叹了一口气,惆怅地说道:“你问我,其实我也不知道啊!因为调戏辱骂宫女一事被我告密,万岁爷对我一直怀恨在心,若非李太后罩着,恐怕我早就要闪人回家了。如今,万岁爷与我单独相处的时间也是越来越少喽。”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冯保脸上浮现出无尽的落寞与心酸。这种神情,申时行还是第一次见到。要知道,平常素日冯保在别人面前总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由此,申时行似乎明白过来为什么冯保与朱翊镠如此亲密——但这是个秘密,是冯保自己说出来的。此时,申时行很想问,但又觉得不妥。而且朱翊镠已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还有什么机会?或许这就是冯保情绪如此低落的重大原因吧!申时行也只能这样想了。问冯保与朱翊镠的关系感觉不妥,那问他自己总该没问题。于是,申时行道:“老公公,既然咱俩好像都不受皇上待见,那该如何改变呢?总不能消极等待吧?”冯保嘿嘿一笑,道:“不等?你想怎么着?还别说,咱只能等。”“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呢?”申时行追问道。冯保摇头,讳莫如深地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潞王爷说你性格温和,善于调和c平衡之道,等还用别人教吗?”申时行感觉很是诧异,不禁又问道:“其实我与潞王爷并不熟,总共没说几句话,可听老公公说来,好像潞王爷对我十分了解。”“潞王爷就是有这么神奇!”冯保道,“你不知道他有预知未来的超级能力吗?毋庸置疑,潞王爷无论看人还是看事儿都很准的。”这个申时行早就领教过,所以他自然而然地点了点头。冯保接着又告诫地说道:“等是要等,但你也别消极地等。十年 前张先生从高拱手上结果宰辅台印,才不过两个月的时间,就让人看到了万历新政的种种气象。两个月时间眨眼而过,到时候若你无所作为,那些好事份子指定会拿你与张先生比较,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啊!”瞧申时行脸上一副幽忧戚戚的神情,冯保接着又道:“潞王爷说,在张先生后面担任首辅,看似是一件幸运的事儿,但其实很悲哀,因为要达到张先生的高度几乎不可能。所以你任重道远,要走的路还很长。”这话简直说到申时行的心坎儿里面去了。当接任首辅的第一刻起,申时行就想到了这一点。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07章 支持!)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与冯保谈完心,时候已经不早,进入凌晨时分了。要说收获肯定是有的,但于申时行而言,更多的是忧愁。本来就愁,接任首辅,第一自信心不足,第二万历皇帝对他又很冷漠。与冯保聊了半宿之后,忧愁的方面不减反增反而更多了。尤其冯保拿他与张居正比较,还特别指出前两个月的成就无论如何他也做不到啊!哎!可谁让他是首辅呢?申时行回到家里已经很晚了,但他感觉没有困意,所以吩咐管家让厨下调了一碗蜜渍兰花膏,做为宵夜给他服用。服用完闷坐在书房里,想着冯保刚才与他说过的话。管家知道老爷有心事,也不敢离去,乖乖地侍立一旁。申时行由冯保的话想到自己自万历六年初,也就是张居正回籍葬父的前夕,入阁担任辅臣以来,一直就是在默默无闻,甚至是如履薄冰中过日子的。一来是惧于座主张居正“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严峻政风,二来更惮于李太后与万历皇帝对张居正的言听计从。/想着入阁之前,自己也算一个敢做敢为说一不二的干臣,可后来才发现,就他那两把刷子,与张居正的铁腕手段比起来,真个是小巫见大巫羞于启齿。加上万历皇帝准他(当然,也包括吕调阳c张四维c马自强等其他阁臣)入阁的旨意是“随元辅入阁办事”,就等于是判了他的身份就是随班,说得不好听点就是摆设。所以,他(包括其他与张居正同在的阁臣)审时度势,将自己的政见主张尽量收敛起来,一切唯张居正马首是瞻。几年下来,与张居正同期的几位阁臣,在士林中的形象不知不觉中全部改变了。官场中无论是清流一派还是循吏一派,都视他们为庸庸碌碌无所作为之辈。但说心里话,他自己也清楚,与张居正比起来确实有差距。这样,几年时间,除了在张居正面前唯唯诺诺,对冯保也是忌惮三分。他知道得罪了冯保,就是得罪了李太后和张居正。如今他坐上了首辅的位子,可形势显然没有当初张居正好。第一,他感觉得到李太后有点瞧不起他;第二,冯保对他也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第三,万历皇帝似乎也不待见他。不仅如此,他觉得自己还面临着两个特别敏感的问题。第一,万历皇帝对冯保早已有芥蒂之心,张鲸似乎越过冯保取得万历皇帝的宠信,冯保如今稳固的地位完全是因为李太后罩着。那对他这个首辅而言,是要亲近冯保还是亲近张鲸呢?亲近冯保会不会引来万历皇帝对他更加不满?这是他眼下需要认真掂量斟酌的一个大问题。第二,还有一个非常敏感的问题,那就是万历皇帝早急着要亲自秉政,只是李太后迟迟不肯放手,所以万历皇帝才不得不在张居正与冯保的双重挟持下,继续当那一种诚惶诚恐做不得主的“影子皇帝”。可如今,张居正已经走了,万历皇帝要想当事必躬亲自己当家做主的社稷之君,还得搬掉冯保这块绊脚石。而万历皇帝要这么做,首先必须取得外廷特别是内阁大臣的支持。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这个新任首辅便是关键。但长期以来,在外人眼中,他申时行与张居正的关系如影随形,座主与门生的关系嘛,若想取得万历皇帝的信任,就必须有所表现,也就是说要让万历皇帝看到他与张居正的不同之处。这点冯保其实也指出来了:张居正执政两个月便造就出万历新政的好气象,那他怎么办?不是没想过。他倒是想过,想利用万历皇帝即将得子这样一件大喜事作为契机,通过施行晋封c大赦c蠲免田赋三件大事来顺理成章地推行他的“德政”。晋封,是为了取得皇亲国戚的信任与支持;蠲免田赋,是为了取得天下百姓的欢呼支持;大赦,申时行没什么把握。因为张居正一贯奉行“治乱需用重典”的政策,在几年来各地大牢关押的人犯大为增加,每年秋决全国被判斩决的罪犯平步上升。即便这样,张居正犹嫌刑法松弛。更有甚者,被张居正创立的“考成法”罢黜或拘谳或流徙的官员,也有成百上千,这部分人能不能也大赦乃至恢复他们的官职?晋封,是为了取悦“君心”;蠲免,是为了得到“民心”;大赦,则是为了博取“官心”。唯有如此,才能在短时间内取得更多的人支持。晋封和蠲免肯定没问题,至于大赦心里完全没底。想了又有半个时辰。管家站在旁边困得不行,感觉两腿发软眼睛都睁不开了,忽然像站着睡着的公鸡那样晃了一下。申时行有所感应,但很诧异地道:“原来你还在啊!我还以为你睡觉去了。你先下去吧,不用陪我。”他还以为只有他一个人静静地坐在书房里呢。管家顿时打起精神,说道:“老爷,夜已深,你也该睡觉了。”“有些问题还需斟酌斟酌。”申时行确实感觉还没有困意。“老爷刚坐上首辅的位子,知道老爷有许多亟待解决的问题,但也要休息睡觉养足精神啊!”“你觉得我现在应该怎么做?”申时行随口一问,真的没抱什么希望。但平时与管家也聊过朝政。便如同张居正与游七c冯保与徐爵,即便自家老爷不聊,他们那些当管家的也总喜欢四处打听,所以对朝政颇有了解。不然大 管家哪有这么好当的?申时行府上的大管家,叫作申聪,是申时行的同族人。长得淡眉鼠眼,高颧骨尖下巴,一看就是那种浑身都有消息的人,一肚子鬼点子多似天上繁星。申时行选申聪做府上大管家,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相辅相成c缺什么补什么。还别说,申聪对当下的时局还真有所了解。面对老爷随口一问,他认真地回道:“老爷,唐代宗将一不痴不聋,不作阿家阿翁一这句金言作为自己的护身符,如今这句话兴许也能正好用在老爷身上。”本是想不透彻随口一问,就当调节一下自己的思绪,没想到管家竟说出这种话来。申时行当即眼睛一亮,诧异不解却很有兴趣地问道:“怎的合用于我的身上呢?”“老爷当阁臣,前不久又当临时代理首辅,总共历时四年多,在这段时间里,可谓是一直装聋作哑,如今荣登首辅之位,正是老爷你惊雷劈空利剑出鞘之时。”别看申聪瘦得像只猴子,但他言之凿凿底气甚足。而且刚晃了一下神之后,此时精神抖擞。申时行眉毛一蹙,带着两分揶揄的口吻,说道:“瞧你兴抖抖的模样儿,说话高一句低一句的,不着边际,给我好好解释,什么叫惊雷劈空利剑出鞘啊?”申聪连忙连忙跑到老爷前面,将脸上原本两分笑意收敛起来,一本正经地问道:“老爷,你想过皇帝爷眼下心里头最恨的那个人是谁吗?”“皇上眼下最恨的那个人?”申时行咂摸着嘴,与跟随自己多年的管家说话也不用忌讳什么,直不笼统地问道,“你认为是谁?冯公公吗?”说出冯保的名字,是因为刚与冯保说到万历皇帝调戏侮辱宫女而被冯保告密所以万历皇帝记恨在心这一茬儿,这会儿恰好被申聪问及,因此申时行便不由自主地第一个想到万历皇帝最恨的人是冯保。然而,申聪摇了摇头,说:“老爷,我认为皇帝爷眼下最嫉恨的人还不是冯公公,而是张居正张先生。”申时行一愣,忙问:“你为什么会这么想?”申聪舔了舔嘴唇,非常认真地回道:“老爷肯定还记得皇帝爷因醉酒调戏侮辱宫女一事吧?”还真是巧了!申时行正想着这事儿,不料管家与他想到一块儿去了。“当然记得。”申时行道。“这件事大家都知道是冯公公告的密,所以李太后娘娘将万历皇帝爷抓了个现行。由此许多人或许以为万历皇帝爷嫉恨冯公公。但其实不然,因为皇帝的宫闱秘事,本该大内管。相反,外臣既不能打听也不能干涉。可老爷想想,当时张先生做了啥?”张居正当时做了啥,天下人皆知啊!张居正代替万历皇帝起草《罪己诏》,然后刊登在邸报上,告知全天下人。申聪望着自家老爷,接着说道:“当时,张先生不但干涉了,而且还替皇帝爷写了《罪己诏》告知天下。对于一个九五之尊的皇帝,受到大臣如此的摆布,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啊!老爷,我这么说绝不是故意诋毁老爷的座主张先生,而是为了老爷好,所以斗胆猜测一下万历皇帝爷眼下的心态。”见管家一副诚心诚意确实为他好的神情,申时行倒也没怪罪,只是觉得申聪的话没什么新意,说道:“《罪己诏》一事是有些过分,但也不能怪张先生,当时是太后娘娘同意了的,而且太后娘娘盛怒之下,险些废黜皇帝另立潞王,反而是张先生劝说太后娘娘打消了这个念头。如果皇帝想得明白,即便他真有嫉恨张先生,也不能,相反应该要感谢张先生,否则此时的皇帝或许就不是他而是潞王爷了。”“可老爷想过没有,这或许就是症结所在啊!”申聪昏睡头儿一过,竟越说越精神。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08章 症结所在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什么症结所在?”申时行忙问。虽然夜已深,可他心里惦记着事儿,精神头也足,不困。申聪出于为了自家老爷好,他也不怕往开了说,只见他两道稀疏的眉毛一颤,身子朝前微微一俯,望着自家老爷,认真地说道:“据说万历皇帝爷当时跪在奉先殿门口,痛哭流涕恳求太后娘娘不要废黜他,可太后娘娘板着脸,死活不肯松口,为何张先生去了一劝说,太后娘娘就能回心转意了呢?这里头的奥妙,万历皇帝爷难道没想过?”“你的意思是”申聪一本正经地道:“老爷,万历皇帝爷十有八九会这样想,他是太后娘娘的亲生儿子,又贵为九五之尊的皇帝,可为什么在太后娘娘心目中的地位反倒不如张先生呢?如果是老爷,是不是也会这么想?”“你瞎猜疑什么?”申时行的面色终于有些凝重了,感觉这样猜测圣意终究不妥。“老爷,不是我瞎猜疑,我只是想提醒老爷需要留心,万历皇帝爷迟早是要亲政的,老爷在遵从太后娘娘的同时,也不要轻易去忤逆万历皇帝爷。在宫廷内外,早有一些议论不胫而走,说太后娘娘与张先生之间关系暧昧,万历皇帝爷当然不开心嘛”“给我闭嘴!”申时行终究还是没能忍住,怒吼了一声。吓得申聪一缩舌头,底下没说完的话生生给咽回去了。他还从未见过自家老爷发脾气呢。申时行沉着脸,训斥道:“要不是看在你忠心耿耿c为我操心的份儿上,我要撕烂你的嘴,你胡说什么?关于太后娘娘和张先生的传闻,多多少少我也听到了一些,但这是不可能的事,张先生虽然喜欢女人,他也绝没胆量去打太后娘娘的主意。太后娘娘倾慕张先生是有的,或许偶尔也难免有一些私情,但最多不过是精神出轨,绝不会越过皇家道德的藩篱。再退一万步讲,即便有些暧昧,这也是天下第一等的机密,有谁胆敢将它捅出来?皇家秘事讳莫如深,不要说胡乱猜讲,就是有心打听者,也必将招来杀身之祸。你这不知天高地厚信口雌黄的家伙,以后休得再提此事,否则绝不轻饶!”这一顿斥骂,将申聪骂得勾下头,半晌不敢出声。申聪只得借助余光,发现自家老爷瞅着屋顶呆滞出神,他又再次鼓起勇气,壮起胆儿,小心翼翼地说道:“老爷,我并不是成心捕风捉影张先生的隐私,而是想提醒老爷,适当时候也要揣摩万历皇帝爷的心思。万历皇帝爷已经长大成人好几年了,而且不久就要秉持国政。”申时行默不作声,一来知道管家肯定是为了他好,二来也知道管家说的都是实情。申聪诚心诚意为了老爷,见老爷不吭声,接着又说道:“万历皇帝爷大婚之后,懂得男女感情了,男人尤其是当儿子的,只要他足够爱他父母,就不愿意让任何一个其他的男人取代他父亲的位置而在他母亲心中占据这个位置,一旦这个男人出现,他必定将他置于死地而后快。老爷,这可是人之常情啊。”申时行性格本就温和,刚才的怒气很快就消散了,喃喃地道:“皇帝的这种心态,我也有所体会。可如今张先生已然作古,皇帝的千万般嫉恨,也该化为乌有了吧?”申聪摇了摇头,说:“老爷,我看未必,咱家乡流传着这样一句不好听的话:狗赶出去了,屁还在屋里头呢。老爷,我不是骂张先生哈,这只是一个不好听但觉得有理的比喻。张先生是过世了,但现在满朝衙门里不都还是张先生的人吗?就说这次,老爷接任首辅,其他各大小衙门里的官员一个都没动,万历皇帝爷心里难道就没有想法?”申时行听了不由得一激灵,好像,似乎找到了万历皇帝为何不召他云台相见的原因。难不成是因为这个?冯保即便想到了,也不会说出来的,此时被自己管家点明申时行心里不免触动了一下。他是张居正的门生,而万历皇帝一直嫉恨着张居正,当然对他也不会好了。况且,李太后的意思十分明显,不动朝中任何官员,正是希望继承张居正的一切——而这却是万历皇帝讨厌c嫉恨的。不难想象,即便万历皇帝再缺乏经验,也不会挑明此事。不云台召见,不就等于是变相耍小性子不高兴吗?这一刻,申时行觉得自己管家分析得有几分道理。申聪又说道:“老爷,依我猜度看,万历皇帝爷嫉恨张先生,或许不会因为张先生一死了之。早晚有一天会对张先生下手的。”“人都死了,还怎么下手?”申时行不以为然道。“老爷,下手的地方多了去。张先生人虽死了,可刚才说了,现在满衙门里还都是张先生的人啊!还有,如今朝廷的各项政策,也都是张先生定下来的。万历皇帝爷想对张先生下手,可做的事儿太多了,比如:裁汰张先生留下的官员,推翻张先生的改革措施听说万历皇帝爷要逐步恢复全国私立书院,那不就是反张先生吗?或许正是万历皇帝爷的一次试探呢。所以,老爷在这节骨眼儿上光有小心也许还不够。”申时行道:“万历皇帝毕竟还年轻,如今满朝文武基本上都是张先生的亲信,势大难欺啊,想对张先生下手,又谈何容易?”“老爷,可我不这么认为,京城一到冬天,滴水 成冰雪厚三尺,可是一到夏天,骄阳之下,上哪儿看得见一片雪花?自然节令与政坛规律,有异曲同工之妙。如今张先生过世,便等于是变了天儿啊!”申时行越听越觉得好像真的有一种“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的感觉。\申聪一心想着为自家老爷出谋献策,别刚坐上首辅的位置,便惹得万历皇帝不高兴,那这首辅还怎么做啊?所以他接着又道:电脑端:/“老爷,万历皇帝爷想亲政,必要改弦更张以树立威权,而欲改弦更张号令天下,必须通过内阁控制五府六部各大衙门来实现。老爷若不深谙帝王心术,有可能惹祸上身啊!老爷接任首辅与张先生不一样。”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09章 提前上任 问题依然……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见自家老爷愁眉不展,申聪出于关怀之意,又小心翼翼地道:“老爷,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但首先必须申明一点,我肯定是为老爷好。”“那就说呗。”申时行本就好脾气,这会儿也越来越觉得管家的分析有道理,不管怎么着,先听一听也好。反正管家说得对,肯定是为了他好嘛。申聪道:“老爷,你接替张先生成为万历朝第二任首辅,也将是万历皇帝爷亲自执政后的第一任首辅。老爷若想稳踞宰辅之位,依我看啦,必须与张先生决裂才行。”与张居正决裂?申时行听了,眉头一紧,然后摇了摇头,说:“你要知道,首辅的位子本来轮不到我,因为我是张先生的门生,且致力于继承他的遗志,所以才会被潞王爷暗中扶植上来,若我与张先生决裂,势必遭到许多官员的反对,让我这首辅还怎么做?”申聪又道:“可老爷若不与张先生决裂,那万历皇帝爷那边儿就很难应付。一边是朝中官员,一边是万历皇帝爷,老爷你就说该怎么选吧?张先生执政十年,无论是吏治,还是财政c经济,各方面都过于严苛,多少势豪大户都对他恨之入骨。”申时行却不以为然道:“张先生得罪的人是很多,可天下百姓还是非常欢迎他的改革。”申聪摇头道:“老爷,你也知道,在庙堂之上,帝禁之中,老百姓又值几何?成天围绕着万历皇帝爷转的,还不是朝中大官大僚公卿巨贵?有哪个老百姓能见到万历皇帝爷?”“这些道理不用你多说。”申时行一方面很想听听管家的意见,但另一方面又怕管家只会高谈阔论什么话都往外说,所以他不禁岔开道:“你说,如果皇帝真的想对张先生下手的话,首先会怎么做?”“拿掉冯公公。”申聪不假思索,像是早已想好了似的。继而,又解释道:“老爷你想,万历皇帝爷眼下最忌惮的人还是其生母李太后娘娘。过去十年,太后娘娘通过张先生和冯公公两个人来辅佐万历皇帝爷,名为教诲督导,实则管束控制,如今张先生去世,太后娘娘相当于失去了一条胳臂,若再拿掉冯公公的话,太后娘娘相当于又失去一条胳臂,等到那个时候,太后娘娘想控制万历皇帝爷c想不还政给他,肯定也无能为力了。”申时行凝神想了想,虽然觉得管家说的有道理,但也不尽然,毕竟万历皇帝想拿掉冯保还不容易,首先冯保在内廷根基很稳,其次冯保有李太后罩着。万历皇帝想出手,必须得先过李太后那一关。而李太后那一关,用脚都能想明白,肯定不好过。显然,万历皇帝想摆脱李太后的控制暂时很难。申时行担任首辅之后,所面临的尴尬处境,第二天一大清早,就传到了朱翊镠的耳中。是冯保专门派人过来的。申时行昨晚基本上没睡,与管家申聪一直聊到天明,但其实冯保也好不到哪儿去。昨晚,聊过半宿之后,冯保逐渐发现申时行的处境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糟糕十倍。可冯保最最关心地道:万历皇帝不肯云台接见申时行,不用想,肯定是有原因的,只是到底出于什么原因呢?这个问题冯保没想明白,所以一大清早他就派人来请教。朱翊镠得知后沉默了半晌,琢磨万历皇帝冷漠申时行的动机:难道就因为申时行不是他选出来的?所以有心冷漠申时行以表示抗议?还是说万历皇帝想通过冷漠的姿态给申时行施加压力,从而让申时行真正的为他所用?由申时行眼下面临极度尴尬的处境,朱翊镠不由得想到历史上的张四维荣登首辅时的情境。张四维担任首辅之初也是感觉很不得劲儿——万历皇帝根本不待见他,将他活活逼到一条绝路上:最终选择与张居正对立。准确地说,其实不是对立,而是彻底决裂。没想到申时行担任首辅,依然还是需要面对这样的问题。或许在万历皇帝心目中,谁接张居正的班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举起反张居正的旗帜。“唯有这样,才能赢得万历皇帝的心与期许。”但这件事儿,也不好意思拿到台面说。事实上,历史上的张四维就是那么干的。他为了赢得万历皇帝和朝臣的大力支持,推翻了张居正的改革,很快借此树立起自己的威信。只可惜,张四维的命不好(他当了不到一年的皇帝,便遇到父亲亡故,不得不回家丁忧守制)。朱翊镠确实没想到,申时行提前上任,依然摆脱不了万历皇帝别有用心的“冷漠”与“抗争”。只是,相较于本来就对张居正有意见的张四维,申时行肯定不至于那么做——这点朱翊镠可以断定。可如果不反张居正的话,那想赢得万历皇帝的青睐兴许很难。朱翊镠又去了李太后正殿里。李太后刚用完早膳。“娘。”“镠儿这早来了?”朱翊镠一副认认真真的神情:“娘,孩儿来是想与你商量一件事,希望娘重视起来。”“什么事?”朱翊镠索性摊开了问:“娘,皇兄对申先生好像有点儿成见,不知为何?按理说,申先生既是皇兄的授业恩师,又是新任的内阁首辅,皇兄应该很乐意接受的啊!然而,皇兄压根没有。即便申先生写揭帖求见皇兄,皇兄也不愿意搭理。所以,孩儿在想皇兄是不是怄气呢?”“他怄什 么气?”“娘,皇兄渴望亲政,只是娘暂时还不敢放权。如今张先生走了,却没有给皇兄选择朝臣的机会,基本都是娘一手安排的,皇兄心里面肯定有想法,所以不肯单独接见申先生。”李太后听完,微微叹了口气,并没有多说什么,因为她也相信万历皇帝正使性子怄气呢,所以只是轻轻问了一句:“你皇兄想干嘛?”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10章 何止是害怕?简直是恨啊!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朱翊镠并没有急着回答李太后的问题。他思绪飞驰地转动着,但非常冷静地说道:“娘,孩儿心底有个问题想问你。”朱翊镠没有强调“问题”,而是将重心放在“心底”二字上。“嗯。”李太后点点头,神情凝重地望着自己儿子。每当儿子如此认真的时候,她就感觉有事要发生。好像已经习惯了。朱翊镠谨慎地问道:“娘觉得皇兄对张先生怎么样?”李太后表情微微一滞,没想到儿子会问这个问题。她稍一回思,如是般道:“娘感觉,你皇兄对张先生既尊重,又害怕。”对此,朱翊镠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认为李太后说得对,万历皇帝对张居正确实既尊重又害怕,但仅仅这两个词肯定还不足以概括万历皇帝对张居正的复杂感情。朱翊镠道:“娘,你有没有感觉皇兄心里嫉恨张先生?”李太后表情一怔愣,一副犹然不信的神情:“嫉恨?”“娘亲想过没有?”李太后讶然地摇了摇头,带着回忆说道:“你皇兄怎么可能嫉恨张先生呢?想你皇兄继承大统时才十岁冲龄,可怜你父皇死得早,娘与你皇兄整日提心吊胆,那个时候首辅还是高拱,竟说出十岁孩子,如何治理天下那样挑衅的话!真不夸张,吓得娘与你皇兄抱头痛哭。”说到这儿,李太后肯定是因为感慨颇多,所以眼眶竟情不自禁的湿润了。她摸出一张手帕来,抬手擦了一擦,接着说道:“惊惧之下,娘不得已,联合你母后将高拱罢黜回籍,提拔张先生取而代之。是的,是张先生,果然不负众望,全身心致力于改革,终于开创出中兴大盛世来。无论是娘,还是你皇兄,或是天下官民,都应该尊重c感激张先生才对啊!真要说嫉恨,那也只能是那些为数不多的阻碍改革的势豪大户,而绝不会是你皇兄啊!”说完,李太后凝望着儿子。朱翊镠幽幽然地道:“娘,可你说的,只是皇兄应该尊重张先生的那一面。娘刚也说过了,还有皇兄害怕张先生的那一方面呢?”李太后说道:“你皇兄害怕张先生,是因为张先生无论做什么都很严苛,眼里绝对容不下一粒沙子。娘认为张先生是个完美主义者,他的眼光是超越同时代的,所以在常人看来有时候觉得很不可思议。比如:在经筵上,张先生曾呵斥过你皇兄念书不认真;还有,代你皇兄写罪己诏诏告天下一事。可娘知道,那都是张先生为你皇兄好。”李太后举的两个张居正对万历皇帝严苛的例子,很有代表性,朱翊镠也都知道。代万历皇帝写罪己诏就不用说了,让万历皇帝觉得面目无光,压抑了好一阵子都缓不过来劲儿,可以说是一辈子留下了阴影。当时还不仅仅于此,李太后让万历皇帝跪着接受训斥的同时,还扔给他一本书,那就是后汉书,翻到其中一篇文章霍光传。吓得万历皇帝浑身颤抖,因为霍光是汉朝权倾一时的大臣,废过皇帝的人。汉宣帝对霍光极其恐惧,史书记载,汉宣帝与霍光同乘一辆马车时“如芒在背”。万历皇帝认为霍光是谁?肯定就是张居正。李太后说的第一个例子,在经筵上呵斥万历皇帝读书不认真,也确有其事,是这样的:有一次,万历皇帝在经筵课上读论语的时候,把“色勃如也”中的“勃b一”读成了“悖bei”,张居正恰好进来了,当着众位大臣的面,立刻呵斥,这个字应该读“b一”,这一声呵斥不仅把万历皇帝吓得一大跳,连旁边的大臣都为之色变。李太后是个悟性很高的人,她举的两个例子确实很有代表性。那两件事儿在万历皇帝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而且代写罪己诏诏告天下成为万历皇帝后来清算张居正的一个重要借口。无论以当时还是后世人看,张居正做得都有点过分,第一件事没有顾及到万历皇帝的威严和自尊心,第二件事张居正其实严厉过头等同于犯错了,不说犯错至少犯忌讳了:外臣是不能干预皇帝宫廷秘事的,那是内廷官员如冯保的事。然而,李太后只看到张居正的出发点是对万历皇帝好,只是严厉所以万历皇帝害怕。却没有看到张居正采取的方式极不恰当,其实已经触犯万历皇帝的底线,那就不是害怕如此简单了。站在万历皇帝的角度看,张居正绝对是好心做坏事。所以万历皇帝心中有恨。或许李太后也想到了这一点,只是不敢想不敢说而已。可朱翊镠觉得这个问题必须得面对,逃避只会酿成大悲剧历史已经证明了。朱翊镠谨慎地道:“娘,张先生对皇兄好,这不用怀疑的,但问题是皇兄能理解吗?如果不能理解,恐怕就不是简单的害怕,而会衍变成一种恨了。还有,娘如此信任c重用张先生,甚至在皇兄眼中看来,娘对张先生的偏爱要大于皇兄,随着皇兄年龄的增长,都会引起皇兄的不适心理。这种不适的结果势必会强加到张先生的头上。”这一点,朱翊镠觉得自己还说得比较委婉。确实,比起申聪在申时行面前露骨的分析温和了许多。但李太后是个玲珑剔透悟性很高的人,朱翊镠相信一点即明。李太后的情绪有些复杂,疑虑地道:“你皇兄真的嫉恨张先生?这怎么可能呢?难道你皇兄不能分辨是非好 坏吗?”不得不说,单就这个问题,李太后理想了一些,或者说她压根儿就不愿意接受。朱翊镠道:“娘,从皇兄的表现来看,孩儿觉得估计没错。”“然后呢?”李太后轻轻地道。“”朱翊镠微微一滞,倒不是因为李太后这突兀的一问,而是他没有想好该怎么回答。难道要告诉李太后,因为万历皇帝的嫉恨,然后就要对张居正下手准备清算张居正吗?即便他现在不是潞王只是个普通人,即便历史真的会按部就班的发生,这种话他也不敢说呀!毕竟事情还没发生呢,这时候若说出这样的话,不等于是危言耸听诋毁万历皇帝吗?搞不好的话那可真要掉脑袋儿了。可既然来了,又确实为了这个而来,总不能不面对吧?况且,李太后目光灼然,一直盯着不放呢。“娘,你相信或能感觉得到皇兄恨张先生吗?”朱翊镠思绪飞驰地想好了,如果李太后相信,那他是一种回答;如果不相信,他将是另一种回答。但本意不会变。朱翊镠也目不转睛地望着李太后。。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11章 不相信万历皇帝恨张居正……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正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嘛,朱翊镠觉得首先要摸清李太后的态度,或者叫想法。如果李太后压根儿就不相信万历皇帝恨张居正,那这次谈话的意义似乎就不大了;如果相信,至少有所怀疑,那对于朱翊镠来说,接下来的路或许就好走一些。所以,朱翊镠神情专注地望着李太后。本心来说,他当然希望李太后相信万历皇帝恨张居正,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更好地做到预防。然而,李太后摇了摇头,语气甚是坚定,说道:“张先生对我们朱家有恩,我不相信你皇兄是这样一个忘恩负义的人。”“”朱翊镠虽然没有回话,但透过李太后这句话和她的神情,让他至少明白一点:历史上李太后并没有阻止万历皇帝清算张居正,肯定是有很多个原因一起促成的。不相信万历皇帝忘恩负义恨张居正就是其中之一。如果说后来是因为李太后不愿意与大儿子闹掰,既要为万历皇帝的威权着想,又怕伤了母子间的感情,那前期就是没有很好的预防,所以才给了万历皇帝机会。没有预防是因为不相信万历皇帝恨张居正,不相信万历皇帝恨张居正所以才没有预防,可以说这两者是互为因果的关系。结果悲剧发生了。就像万历皇帝背着李太后处置冯保一样,处置完了李太后才知道实情,再想插手已经来不及了。其实也是没有很好的预防,才会给了万历皇帝机会。\李太后应该压根儿就没想到万历皇帝会这么做,所以等到眼见为实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此时李太后说不相信,让朱翊镠还能说什么呢?他只能自己给自己找个台阶下了:“娘不要多想,孩儿也只是推测。”李太后神情依然没有放松,幽戚戚地道:“可镠儿不是有预知未来的超级能力吗?镠儿的预言不是一向很准的吗?”是很准啊!朱翊镠心想,可这预言不能挑明了说啊!所以,他如是般回道:“娘,所谓预言预言,就是尚未发生的事,谁又能保证一定很准呢?”瞅着朱翊镠的神情,李太后感觉有蹊跷,她疑虑,但一本正经地道:“镠儿,你看着娘的眼睛,由衷地再说一遍。”“娘,你要孩儿说什么?”朱翊镠本不想装糊涂的。可有什么办法?李太后目不转睛,急切想得到答案:“你认真回答我,你认为你皇兄真的有那么嫉恨张先生吗?”至此,朱翊镠知道想回避已经是不可能的事儿了。可如何回答,也得讲究。虽然他不怕李太后,但如果传到万历皇帝的耳中,那他将来的日子恐怕也不好过。万历皇帝现在什么都没做,岂能“诬陷”他嫉恨张居正?即便真的嫉恨,万历皇帝也不会承认啊。万事都要讲究证据的。一念及此,朱翊镠回道:“娘,你也不要太认真嘛。”“镠儿,”李太后忽然脸色一沉,愠色道,“今天可是你来找娘的,而且你一上来就摆出一副认真的样子,怎么到头来却劝娘不要太认真?”电脑端:/嗯,好像,似乎,确实是这么回事儿。朱翊镠强颜笑了笑说:“娘,其实也没什么,孩儿只是担心皇兄会嫉恨张先生,所以一上来才摆出一副认真的架势。既然娘亲都不相信,那说明孩儿的推测肯定不准,不过是杞人忧天罢了。毕竟,最了解皇兄的人是娘,而不是孩儿我。”李太后微微点头,虽然对朱翊镠这个解释不是很满意,但也能隐隐感觉到小儿子的难言之隐。既然不想说,那就不问——这是聪明人的做法。所以,尽管李太后急切想得到确定的答案,但她没有继续逼问,而只是感慨地道:“如今张先生去了,即便你皇兄对他真的有恨,可死者为大,那也该随风而散化为乌有吧。”“”朱翊镠有点糊涂了,想着刚才李太后还言之凿凿,说不相信万历皇帝会做出那样的事儿;可这会儿,这句感慨的话似乎又相信,给人的感觉:只是因为万历皇帝是她的儿子,所以才不相信儿子是个忘恩负义的人。。见朱翊镠沉默不语,李太后又问道:“莫非镠儿不这么认为?”“切,这还用问?”朱翊镠心里想着,“死者为大?随风而散?化为乌有?嘿嘿,恐怕没那么容易,都险些开棺鞭尸了。万历皇帝对张居正的恨意,便如同滔滔江水连绵不绝,逮着机会便一发不可收拾。”但这些心里话朱翊镠肯定不会在李太后面前说出来的!所以稍一沉吟,朱翊镠如是般回道:“娘,孩儿其实不该猜测。好在这里也没有其他外人,就当是孩儿给娘亲一个提醒吧。”“嗯。”话已至此,李太后也不好意思多问了。但她能感觉得到,朱翊镠分明有心事儿。所以,当朱翊镠离开后,李太后一个人静静地坐着沉思,不断地问自己:难道钧儿真的嫉恨张先生?可这也不能当面问大儿子啊!本来她就知道万历皇帝是一个非常敏感的人。说心底话,别看她在小儿子面前言之凿凿,可实际上她心里真的没底,她真的不敢保证大儿子不恨张居正。相反,她其实倾向于小儿子的推断。只是她明白一个道理:首先她自己要相信儿子。若连她这个母亲都不相信自己儿子,那还希望谁信?所以,她才心虚但装作镇定地在小儿子朱翊镠面前表了态,说不相信大儿子 万历是个忘恩负义的人。然而,她也知道既然小儿子认真地提出来了,那这个问题就当引起重视,别搞得像当初杭州兵变c泉州兵变那样,明明之前预测提醒过,可就是没有人听本该可以杜绝,最后却都酿成了悲剧。说是要准备逐步放权,可她对万历皇帝还是不放心:为什么不接见申时行首辅?难道真的在怄气?难道真的嫉恨张先生不行,李太后越想越觉得,很有必要与大儿子万历皇帝来一次敞开心扉的交谈。她还真的去了。她相信坦诚的交流是解决问题的最佳途径。然而想归想,万历皇帝还能不能与她坦诚交流呢?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12章 该相信哪个儿子呢?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仔细一想,打自张居正生病后,李太后她还真是少与大儿子万历皇帝单独谈过心,通常不是有小儿子朱翊镠在,就是有冯保陪着。一来,张居正重病在家调养,她的心情一直就没有平复过来,提拔申时行当临时代理首辅,许多事情他又没有主意,放不开手脚。二来,她也知道,关于她与张居正的一些流言蜚语在宫里头传得厉害,尽管她问心无愧,可总有一些喜欢乱嚼舌根的人。大儿子已成婚四年多,懂得男女间的私情,这件事想着大儿子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所以,刚才当小儿子问及,是否相信大儿子嫉恨张居正时,她嘴上说不相信大儿子是忘恩负义的人,但其实内心是有点发虚的。而且,身为母亲,这件事她也不好意思当着儿子的面儿摊开了讲,只求问心无愧便是了。但问心无愧只是她单方面,谁知道儿子会怎么想?做父母的似乎都有着同样的感受,随着孩子逐渐长大成熟,总有一些话题变得非常敏感c小心c不愿意去触碰。当孩子十岁的时候,在孩子面前说话或许不用考虑的,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可当孩子二十岁时,说话就有些微妙,话能不能说?该不该说?这样说合不合适等等父母逐渐变得不再那么随心所欲了。尤其当父母老去时,这个态势就变得越发明显。之所以会这样,当然父母老了喜欢絮叨是一方面,更大的原因是天下的子女往往都不及父母对他们好。父母对子女绝对百分百真心(个别特例除外,别找茬儿哈),并愿意百分百地付出,但子女绝对做不到,能做到对父母的百分之八十好,那就是天下第一等大孝了。\西暖阁里,万历皇帝在张鲸的陪伴下朱批。忽然听见内侍尖声喊道:“太后娘娘驾到——”万历皇帝不由得浑身一激灵,连忙起身相迎。张鲸毕恭毕敬地跟在后面。“娘。”见李太后迎面而来,万历皇帝连忙喊了一声。同时,他敏锐地发现,今儿个是李太后一个人来的,往常冯保一般都要跟着。将李太后迎进西暖阁坐下,万历皇帝问道:“娘忽然驾到,有事要与孩儿商量吗?”“娘是有几句话想对钧儿说。”李太后朝张鲸抬了抬手,“张公公,你先出去吧。”虽然李太后语气平和,也没有半分生气c发怒的迹象,但让张鲸出去这让万历皇帝心里在打鼓,想着最近也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啊!非但没有,而且还处处谨慎呢。张鲸先是看了万历皇帝一眼,然后才回道:“奴婢遵命。”说完,便转身出去了。这样,西暖阁里就剩下李太后和万历皇帝母子二人了。万历皇帝心里有点忐忑。李太后也不转弯抹角,开门见山地问道:“钧儿,如今张先生离我们而去,由申先生接任首辅,钧儿感觉还习惯吗?”“娘,习惯啊!”万历皇帝脱口而出,“申先生为人低调,孩儿原来最喜欢听他的课了。”“但钧儿,讲课是讲课,担任首辅是担任首辅,不能并论。既然钧儿觉得申先生好,那你为何平常不云台接见他议事呢?钧儿,你要知道,你的一切抉择,都需要首辅通过五府六部来执行。”“娘,孩儿当然知道。”万历皇帝并没有否认,但为自己辩解道,“可孩儿之所以不云台单独召见申先生,是想给他做主的机会。娘也知道,因为张先生过于强势,申先生,包括其他阁臣也都一样,自入阁以来,无论承认与否,他们都处于一种边缘的地位,说得不好听点就是摆设,压根儿没有自己的主见,一切唯张先生马首是瞻。这种状况一直延续至今,孩儿想着总得需要改变,这才没有云台单独召见申先生,总让他先拟票,莫非申先生有想法?”李太后听了微微一滞,虽然不敢确定大儿子是否为心里话,但儿子说得没错,事实就是这样。她有点看不上申时行也是基于这个原因,感觉申时行做事老是缩手缩脚的,与大刀阔斧雷厉风行的张居正相比简直不在一个档次。但很显然,就同一个问题,两个儿子给出的答案截然不同。大儿子是说要给申时行独立自主的机会,而小儿子是说大儿子嫉恨张居正所以冷却其门生申时行,而且很有可能大儿子对什么都为他安排好的决定感到不满以示“抗议”。那该相信哪个儿子的话呢?李太后思绪飞驰地想着,理论上应该相信大儿子,毕竟他才是一国之主,可最近小儿子的神奇表现实在让她不敢怀疑。所以,李太后沉吟了会儿后说道:“钧儿,你的想法娘赞成,可你应该也考虑一下申先生的感受,他入阁以来确实没有自主决事过,所以钧儿更应该要给他信心嘛。他求见你你都不单独接见他,他会怎么想?还不以为钧儿看不起他吗?本来申先生的信心就不足。”电脑端:/万历皇帝点了点头,忽然抬眸问道:“娘是如何知道这事的?申先生在娘面前抱怨过吗?”“当然不是,是娘主动问申先生的,问他担任首辅有何难处,需要什么帮忙,所以就问出来了。”李太后被迫说了一个善意的谎言,本是想说冯保告知的,但一想觉得不妥;可要说是朱翊镠告知的,那大儿子肯定要追问朱翊镠又是如何得知的,最后还得牵涉到冯保。这两 年冯保很不受大儿子待见,李太后可是心知肚明。“哦,原来是这样啊!”万历皇帝带着几分失望之情,“还以为申先生会理解孩儿的一片苦心呢。”“钧儿,那你单独云台召见申先生一次,与他好好沟通沟通吧,申先生身为首辅,以后咱娘儿俩还得靠他呢,不要冷了他的心。”“知道了,娘。”万历皇帝痛痛快快地答应下来。说完这件事,李太后也没有立即离开的意思,仍坐着一动不动,但关于大儿子是否嫉恨张居正一节,她很想问来着,但却不知如何开口。万历皇帝也是个聪明人,看出来了李太后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所以主动开口问道:“娘是不是还有话要对孩儿说呢?”“也没有,娘只是有点担心。”“娘担心什么?”“张先生的改革得罪了许多势豪大户,如今张先生辞世,娘担心那些人会抨击张先生的新政,所以希望钧儿这方面要特别留心。”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13章 跟着感觉走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曾朝节又来信了。信依然是用火漆封着的。朱翊镠也懒得纠结形势。信上说已经找到努尔哈赤本人,努尔哈赤也答应可以来京,此时正在进京的路上。但曾朝节还有一个任务尚未完成,所以他暂时还需要滞留辽东。朱翊镠满怀期待,计划等努尔哈赤进京后,将那一揽子事处理好,然后就可以安安心心地离开京城了。这一天,朱翊镠找来慈宁宫偏殿里的几个主要人物:付大海c阳康c赵灵素和白小胖。电脑端:/除了赵灵素,其他三个人最近的情绪非常低落,无它,只因朱翊镠被褫夺封号降为庶人。原本被朱翊镠选中跟在身边,他们就不乐意,只不过付大海和阳康是李太后点头同意了的,而白小胖是万历皇帝钦点的,他们也没脾气。反正是跟定了朱翊镠,那就往好处想呗。虽然大明王朝对藩王诸多掣肘,但藩王绝对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况且潞王爷深得李太后和万历皇帝的宠爱,将来的藩地一定好,赏赐的封地也少不了。这样一想,退而求其次,他们几个觉得也还凑合,心想以后就跟着朱翊镠过不愁吃喝逍遥自在的日子呗。可谁知他们这位主子极不消停,整天就知道上蹿下跳,第一次被弹劾丢了俸禄和朝廷的一切奖赏补给,第二次被弹劾居然连潞王的封号都被褫夺走了还被贬为庶人所以,付大海他们几个不约而同地想到一块儿去了:以后跟着朱翊镠,还有什么前途可言嘛?尤其是付大海,心里极不平衡。要知道他原来可是慈宁宫的掌作太监,无论怎么说也算是一号人物。然而现在掌作丢了,未来潞王府的管家也泡汤了想着都是泪啊!阳康和白小胖还好一些,他们两个的职位本来就不高,损失也不大。只有赵灵素,想着反正已经是朱翊镠的人了,无论朱翊镠是王爷,还是普通人,都跟定了他,绝不后悔。朱翊镠找他们几个来,就是为了商量他们几个将来的去路问题。朱翊镠当然率先开口道:“今天找你们来,是想与你们谈谈心,最近围绕我发生了许多在你们看来并不开心的事,所以首先我需要对你们说一声一对不起一,跟着我的确让你们担惊受怕了。”“没有,没有。”“没有的,潞王爷。”“潞王爷这是说哪里话?”“”反正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四个人都纷纷表态说没关系。朱翊镠也不纠结,继续说道:“很快我就要离开京城了。所以今天特意召集你们来,就是要问一问你们的想法,是否愿意跟随我而去。”赵灵素当即表态说:“潞王爷,我与太后娘娘说过的,你无论去哪里,我都会随你而去。”赵灵素的态度在朱翊镠的意料中。他早就想过赵灵素会这般回答。付大海轻轻地道:“潞王爷,不知你将要去哪里?”朱翊镠如是般回道:“天大地大,自有我的容身之地。”“那潞王爷以后想干什么?做什么营生呢?”付大海又问。朱翊镠道:“反正有吃有喝饿不死。”付大海噎了一下,随即又道:“奴婢这几个都没什么本领,若跟着潞王爷,你不怕被连累吗?”朱翊镠摇了摇头:“这不是你们考虑的问题,你们只需考虑跟我走,还是不跟我走。素素已经表过态了,说一定跟我走,那我就带着。你们先想一想,到底要不要随我去。”付大海c阳康和白小胖三个,都低着头沉思。朱翊镠接着又说道:“你们如果不想随我去,也别觉得不好意思,坦诚地说就好了,我也绝不会强迫你们去。而且我还给你们保证,如果不想随我去,我会恳请我娘将你们安排在你们原先的位置上。也就是说,海子可以继续做慈宁宫的掌作,小康子继续跟随我娘,小胖回御膳房继续做你的御厨去。这一点我保证可以做到。”付大海他们三个当然也相信朱翊镠肯定能做到。只是,如果在这个时候不跟随朱翊镠去,明知他跌落到谷底,而不与他共患难那是不是,不地道?所以,尽管付大海三个觉得朱翊镠这回很讲义气,居然不随他去还帮助他们恢复原职,可待他们越是这样好,他们三个越是不敢吱声。朱翊镠又道:“你们不亏欠我什么,要说亏欠也是我亏欠你们,所以我再说一遍,你们不要觉得不好意思。想留下就留下,想随我看看外面的世界就随我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至于生计问题,你们不用担心,我也不用你们操心,我有吃的,就不会让你们饿肚子。无论随我去还是不随我去,我只希望你们都遵从自己的内心。也无论你们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高兴,绝不怪你们,因为这是你们自由选择的权利。再给你们一盏茶的功夫,然后摸着自己良心给我一个准确的答案。好吧?”一盏茶功夫倏忽而过。朱翊镠首先将目光对准付大海:“海子你先表态,随我去还是不去?”“潞王爷,奴婢”付大海一副十分纠结的样子。“好了,”朱翊镠一摆手,“你内心的想法我知道,那你继续留在我娘身边担任慈宁宫的掌作吧。”付大海弱弱第道:“潞王爷,奴婢还想多伺候太后娘娘几年”“不用多解释。”朱翊镠继而又将目光投向阳康,“小康子,你呢?”“潞王爷,奴婢决定跟你去 。”阳康坚定地回道。“你不后悔?”“奴婢已经想清楚了,还是想跟随潞王爷去看看外面的世界。”\阳康与付大海做出不同的决定,这也很好理解:毕竟付大海恢复原职后还是个很不错的职位,而阳康恢复原职没有多大的诱惑力。这应该是两人面对同一个问题却做出不同选择的重大原因之一。紧接着,李太后又征询白小胖的意见,问道:“小胖,那你呢?”白小胖回道:“潞王爷请原谅,奴婢还是倾向于留在万岁爷的身边。”“好!人各有志,我不勉强,会很快让我娘安排你们恢复原职。”朱翊镠点了点头,不劝说,也绝不多说。“潞王爷,对不起!”付大海和白小胖异口同声地说道。朱翊镠一本正经地道:“我说过,你们没有错,选择是你们的权利,我也会尊重你们的选择。不用说对不起,没有对不起那一说。”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14章 离京后的第一站将是江陵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出于一种尊重和习惯,朱翊镠身边的人,暂时基本上都还保持着原来的旧称呼,叫他“潞王爷”。以朱翊镠此时的身份,他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合适。让那些人叫“小朱”吧,也没人敢,所以他只能默默地接受了。反正不过是一称谓而已嘛。赵灵素倒是习惯了朱翊镠的热情与友好,可付大海c阳康c白小胖他们三个才刚刚忽然发现似的,感觉今天的朱翊镠很是不一样:不仅热情c友好,而且还很会为别人着想。不得不说,朱翊镠的决定让他们很开心,也很欣慰。兜兜转转,居然还能让他们回到原来的职位上。这对于付大海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天降祥瑞幸福来得太突然了,让人感到意外,感动得直想哭!关于身边几个人的去留问题就这样决定下来了。尊重付大海和白小胖的意见,让他们留下,届时离京时带走赵灵素和阳康两个。与他们一商量完,朱翊镠便向李太后和万历皇帝言明了。这是朱翊镠的决定,李太后和万历皇帝自然没意见,只有无尽的叹息。可尽管如此,叹息的程度与重点还是不一样。相较于李太后,万历皇帝的叹息更沉更重。但这不是说万历皇帝比李太后更加关心朱翊镠。一来,李太后比万历皇帝更了解朱翊镠;二来,万历皇帝是一国之主,朱翊镠被贬这件事要比李太后面临更多的非议。但无论如何,覆水难收,这事儿已经确定下来了,朱翊镠即将离京已是不可改变的事实。看起来,万历皇帝要比李太后更关心朱翊镠的去向。但朱翊镠回答的口径依然未变:走到哪儿算哪儿。反正现在是普通人的身份,也不会对万历皇帝的地位造成任何威胁。将身边几个人安排好后,朱翊镠开始琢磨李之怿父女的事。带李之怿走是肯定的,李之怿也答应了。但李得时与宁馨儿暂时还没有决定下来,是不是也要一起?这天,朱翊镠又去了李家,与李得时商量这件事。关于朱翊镠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这件事李得时是有意见的,毕竟女儿本该是正王妃,这下成了普通人。尽管朱翊镠是李太后的儿子c是万历皇帝的弟弟这两个事实未变,但将来享受的待遇简直天壤之别啊!亲王就藩成为藩王,只要老老实实地不省事,一辈子有吃有喝,可以说过的就是神仙至少半神仙的日子。现在成了普通人不想说了,若不是因为女儿觉得无所谓,李得时都想骂人了,简直就是一头猪啊!关键,李得时还担心一个问题:朱翊镠自小含着金钥匙出生,可谓养尊处优身无一技所长,他能干什么?女儿跟着他流浪受苦去吗?与女儿交流过此情,但李之怿回复说她相信朱翊镠,而且还表示无论将来受苦与否,她都愿意。李得时一向尊重女儿的选择,也就没有多说什么。但他还是想与朱翊镠谈谈,多少有点不放心,毕竟女儿还小,缺乏一定的生活经历,况且处于恋爱中女孩子容易迷失自我。所以,朱翊镠来找他,他也正有此意要找朱翊镠。两个男人一拍即合便聊开了。李之怿和宁馨儿都没有参加。李得时暂时是唯一的一个敢称呼朱翊镠为“小朱”的人。一是因为他自恃岳丈的身份;二是知道朱翊镠对称呼一向比较随意,朱翊镠一直叫他“李大哥”呢,那他叫“小朱”觉得好似乎也不别扭;当然,这个称呼也是朱翊镠自己要求的。朱翊镠首先表明自己的来意。李得时没有急着表态是去是留,而是迫不及待地问朱翊镠将来要去哪里落脚,然后做什么营生。成年人,尤其是做了父母的人,都知道生活的艰辛与不易。李得时的迫切关心也在情理之中。朱翊镠如是般回道:“到哪里落脚暂时还没有想好,但离京的第一地方将会是荆州府江陵,要去祭拜张先生。至于做什么营生,李大哥不必为我操心,我保证不会让之怿跟着我受苦。”第一站去江陵,除了冯保,李得时是第二个朱翊镠暂时透露的人。告诉冯保是因为有需要。告诉李得时是因为信任与责任,毕竟人家将最心爱的宝贝女儿交给他。对,朱翊镠早已规划好了,离开京城后的第一站将会是江陵。张居正的故乡。瞧着朱翊镠如此有信心,加上女儿对他又是那么有信心,李得时便不再追问了。再追问就是不相信人了。所以李得时感怀地道:“小朱啊,我相信你,女儿就交给你了。但我与馨儿有必要随你们去吗?”朱翊镠道:“李大哥自己决定,我尊重你的选择。”“小朱,那你说心里话,愿不愿意我们随你而去呢?”见李得时确实诚心诚意地征询,朱翊镠回道:“说心里话,我倾向于你们暂时留在京城。一来,李大哥现在是得时学院的院长,孩子们需要你;二来,我还没想清楚要在哪儿落脚,待我们安定后再接你们过来是否更为妥当,李大哥说呢?我唯一感到担心的是:怕你们父女离别会很不习惯。”李得时想了想,侃侃言道:“那就依你的主意,我把之怿交给你,待你们安定下来后再做决定我们去不去。至于我们父女短暂的分离我想天下的孩子最终都会有自己的一片天地,与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这也是天父母的心愿。短暂的离别反而会加深 感情,犹如星星之火终成燎原之势,这个你不用担心,我相信之怿也会同意的。”朱翊镠十分欣慰。李得时接着又再三叮嘱道:“之怿是我的命根子啊,我把她交给你,你一定要善待她。”朱翊镠点头,这个当然不用说。李得时又道:“还有一点,无论将来我们能不能在一起,之怿与你成亲的时候,我一定要在她的身边。这是我的要求,也是我的心愿。”“好!一定。”关于成亲的问题,因为身份之故,朱翊镠之前已特意与李之怿商量过了,决定不会在京城成亲。为了让李得时放心,朱翊镠又补充道:“我离开京城,除了之怿,暂时计划还带上阳康和赵灵素两个人,李大哥放心,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阳康和赵灵素,李得时当然知道:一个是近侍,一个是宫女。虽然赵灵素他没见过,但在他眼里反正两个都是服侍人的下人。这样,离京前的准备工作朱翊镠就做完了,只等努尔哈赤那家伙进京。电脑端:/正在进京途中,也快了。。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15章 探监探出新问题……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还有一个人,朱翊镠觉得离京前要去见一见,就是那个胡逸仙——眼下正被关在刑部牢房里。刑部接手胡逸仙的案子,对其过去的诸多行为进行了调查。杀人放火倒是没有干,但骗人钱财的事儿着实干了不少。胡逸仙自己都认,觉得下半辈子在监狱里忏悔度过挺好的。因为朱翊镠的缘故,刑部监牢的典狱将胡逸仙关在一间单独的牢房。朱翊镠不是第一次来探监了,因为时不时地总有孩子想念胡逸仙并给他写信,然后请求朱翊镠传达。孩子们至今都不知道胡逸仙触犯了法律被关在刑部监牢里。在典狱长的引领下,朱翊镠到了胡逸仙的牢房门口。每次来探监,都给他一种阴森森凉嗖嗖的感觉,像进入鬼门关似的。这次也一样。典狱长打开牢门,请朱翊镠进去。朱翊镠猫眼而进。“潞王爷来了哈。”一见到朱翊镠,胡逸仙立即站起身来相迎。他虽然被关在监牢里,可手脚并没有带上枷锁。原本这是不允许的,也是看在朱翊镠的份儿上,否则胡逸仙都没有资格关在这里。他现在所处的单间,拿后世的话说就是待遇。胡逸仙还不知道朱翊镠被褫夺封号降为庶人的事儿。“坐吧。”朱翊镠也不客气,大大咧咧地一屁股坐下,“我已经不是潞王了”接着,朱翊镠将褫夺封号降为庶人的遭遇告诉胡逸仙。胡逸仙听完,凝望着朱翊镠讶然失色,“怎么会这样?”朱翊镠又说这是他自己的决定,希望做一个普通人而已。胡逸仙感觉以他的智商理解不了,世上居然还有这种人!当然,朱翊镠也没有刻意解释,他今天探监不是为了告诉胡逸仙这个。所以,告诉胡逸仙实情后,朱翊镠便立即跳开话题:“胡大仙儿,我即将要离开京城,今天特意来看看你,有什么话要对我交代嘱咐的吗?”胡逸仙摇了摇头,缓缓言道:“潞王爷是个绝顶聪明人,我没什么可交代嘱咐的,相信十个孩子潞王爷早已做好了安排,那是我唯一的牵挂啊!”得时学院里的孩子交给李得时约束管理,肯定让人放心,确实不需要胡逸仙的特别提醒。胡逸仙倒也很有自知之明,他沉默了一会儿后,一本正经地说道:“潞王爷,你我也算有缘,还帮过我。这份恩情,我这辈子肯定偿还不清了,唯有等来世。但为了表示感恩,我想好心提醒潞王爷两句,不知可否?”\“当然可以。”朱翊镠痛快地答应。胡逸仙不禁朝牢房外看了一眼,见典狱长远远的站在远处,才轻轻地说道:“一直以来,我都认为潞王爷是个绝顶聪明之人,可潞王爷在万历皇帝爷面前似乎故意反其道而行之,惹得潞王爷被朝臣两次弹劾我猜想来着,潞王爷是否另有目的?”朱翊镠微微一怔,当即反问道:“另有目的?我能有什么目的?”胡逸仙道:“请潞王爷允许我斗胆猜测一下。潞王爷近来做了许多不合时宜甚至不得人心的僭越之事,别人或许都以为这是潞王爷的性子所致,然而我却不这么认为。”“哦?是吗?你是怎么想的?”“恕我直言,在我看来,潞王爷好像是在布一个大局。潞王爷是不是早就想被贬为庶人了,所以才会做出如此多与你身份不符的事儿来?”朱翊镠又是微微一滞,关于“布局”的思路,冯保早已经猜出来了,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非要这么做。可冯保能猜中,是因为与他关系亲密,又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儿,这个胡逸仙为什么会这样想呢?与他也谈不上有多过密的交往啊!电脑端:/朱翊镠很好奇。胡逸仙道:“潞王爷既然不说话,那姑且表示认同我的观点哈,我就不妨接着往下分析。依我看,有些事儿潞王爷觉得非做不可,可你的潞王身份又偏偏不允许你去做,所以潞王爷早就为自己想好了退路,加上仗着李太后对你的宠爱,这才让你有恃无恐执意去做。潞王爷,我说得有道理吗?”朱翊镠平静而淡然地付之一笑,并未多说什么。如此一来,胡逸仙对自己的猜测更有信心了。他接着说道:“潞王爷只是表面上拥有一颗躁动的心,可实际上非常冷静沉着。在我看来,潞王爷的所作所为只是为了掩盖你内心真实的想法,说白了就是掩人耳目。潞王爷刚才说想做回一个普通人,可以潞王爷的能力与格局c眼界,走在哪儿都不普通啊!又如何能做一个普通人呢?”“潞王爷注定不会普通!”胡逸仙又言之凿凿地补充道,“非但不普通,潞王爷走到哪儿都会闪光的。”“过奖了!过奖了!”朱翊镠的脸上依然挂着淡淡的笑意。“瞧潞王爷的眼神”胡逸仙也咪咪而笑,“嘿嘿,是不是过奖,潞王爷自己心里有数啦。但这不是我今天说出这番话的目的,我只想好心提醒潞王爷,既然我这个糟老头子会想到这些,那肯定也有其他人能想到。潞王爷自求惩处直至被贬为庶人,目的无非是为了打消你皇兄和朝中大臣对你的忌惮,怕你觊觎皇帝的位子。可即便如此,潞王爷锋芒毕露,拥有近似神仙般的预知未来的超级能力,谁会对你放心呢?潞王爷,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啊!”“谁摧我?”朱翊镠忙问。“潞王爷如此妖孽,难道就没有一点 危机感?”胡逸仙自问自答,“我想潞王爷一定有的,不然也不会自求惩处,直至被贬为庶人,这也正是潞王爷的聪明之处。可潞王爷千万不要掉以轻心啊!”“什么意思?”朱翊镠感觉胡逸仙越说越警惕。“潞王爷如今身在京城,整日在太后娘娘的眼皮子底下,所以相安无事。可如果有一天离开京城,我真担心潞王爷会不会遭遇无妄之灾啊!”胡逸仙小心翼翼,声音越来越小了。朱翊镠神情一紧:“你的意思是,我一旦离京,就有人要暗中谋害我?”胡逸仙借助监牢里微弱的光芒,又瞥了一眼监牢外,轻声道:“小心驶得万年船,潞王爷不得不防啊!”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16章 你是我的女人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这个世界上的人和事往往都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好。其实这句话并不是朱翊镠第一次从胡逸仙口中听到。同样的话上次胡逸仙讲述他自己的过往经历时就说过。只是两次在朱翊镠听来的感觉或叫感受很不一样。上次朱翊镠更多的是同情,同情胡逸仙在跌入人生低谷时,眼看着亲朋好友一个个避之不及。而这次胡逸仙是依据自己的人生经历对朱翊镠提出的一种预警,所以这次朱翊镠更多的是感谢。无论离京后的情况如何,胡逸仙提出要小心的预警是出于真心的。而且这本身好像也没有错。不得不承认,因为经历不同,胡逸仙表现出比常人更多的敏感。或许也有人想到了“布局”,想到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但有几个人能敞开心扉与他朱翊镠交流呢?当一个人失势时,是没有几个人愿意与你说真心话的,甚至恨不得绕道而行,根本不愿意与你说话。这才是骨感的现实。与胡逸仙聊过,从监牢里出来,朱翊镠明显感觉到压力了。看来,原本想着只带李之怿c赵灵素和阳康几个离京是不是有点不妥?若途中遭遇什么不测的话,就凭他们几个,还真应付不过来。可这事儿肯定也不好对李太后讲。说心里话,若不是胡逸仙警惕地提醒,他想都没想过。不知李太后会不会想到这一层呢?尽管女人心细,可朱翊镠相信李太后也断不会想到。回到慈宁宫偏殿,恰好迎头遇见赵灵素,喊了一声:“潞王爷!”她知道朱翊镠是去李之怿家回来。而且也知道朱翊镠去李家的目的。赵灵素不禁问道:“潞王爷,届时李老爷子与我们一道离京吗?”“不。”朱翊镠摇了摇头。“那李姑娘呢?”赵灵素又迫不及待地问道,一脸的焦急。“她当然去。”朱翊镠道。“哦,那就好,那就好”赵灵素顿时大松一口气,“李姑娘去,我刚好可以服侍她,当她的贴身侍婢。哦哦哦,当然还要服侍潞王爷你。”朱翊镠没有应声,因为这件事儿他觉得好像有点为难。原来他是潞王的身份,相对容易安排一些,李之怿肯定是正王妃,赵灵素自然就是妾室了,他绝不会把赵灵素当作侍婢丫头看待的。也就是说,非但不会让赵灵素服侍他或是李之怿,相反,还会另找侍婢服侍她赵灵素。可如今他只是普通人一个,尽管照样可以另找侍婢,但感觉已经不是那么回事儿了。况且以李之怿的性子,也不一定同意。还有一个问题,暂时没有想好落脚之地,也不会带很多人在身边。可如果将赵灵素当作侍婢丫头,朱翊镠肯定过意不去。他想了想,如是般说道:“素素,我们一旦离京,便是亲人朋友的关系,不存在谁服侍谁,你与之怿就当作是亲姐妹吧。”“潞王爷,那怎么行呢?”赵灵素连连摆手又摇头。可朱翊镠坚持地道:“就这样吧,我和之怿都不会要你服侍的,最多就是相互照顾。”“不行,不行,这绝对不行的,潞王爷。”赵灵素很着急地道,“从前我总是听潞王爷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从来不会反对,可这次我一定不会同意潞王爷的做法。潞王爷你想想,李姑娘原本是要做正王妃的,这下正王妃没了,跟着潞王爷,若连个服侍她的侍婢丫头都没有,潞王爷对得起李姑娘吗?潞王爷就让我去服侍她吧!”朱翊镠一本正经地道:“素素,要服侍她,也轮不到你。”刚来到这个世界时,他就想着一定要对赵灵素好的。“潞王爷,你就听我一回吧。”赵灵素央求道,“千万不要觉得委屈我,太后娘娘答应放我出宫跟着潞王爷,已经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分,潞王爷就让我服侍你和李姑娘吧。”朱翊镠执意不依,摇头道:“素素,你不用多说了。难道到现在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我从来没有将你当侍婢丫头看,你是我的女人。”“”赵灵素脸色羞红,但更多的是是甜蜜c感动。尽管朱翊镠说的只是一个事实,但从他嘴里亲口说出来,赵灵素还是感觉满满的幸福。她眼眶瞬间情不自禁的湿润了。要知道,她从来只将自己当作一个服侍人的下人,没想到朱翊镠给她足够的尊敬,还有爱。这一刻,她终于选择了沉默。没有再多说什么。如果执意不依还要说,那就要辜负朱翊镠的一片好意了。口头上确实不必争论,重在行动,赵灵素心下暗自发誓,将来把朱翊镠和李之怿当作主子服侍好就是了,此刻又何必纠结于形式主义呢?说完这件事,朱翊镠沉默下来,又情不自觉地想起胡逸仙的警醒。赵灵素鉴貌辨色,小心翼翼弱弱地问道:“潞王爷是否有心事儿?”“素素,以你一个女孩子的细心,觉得我们离京会有危险吗?”赵灵素一愣,讶然道:“潞王爷为何要这么问呢?”“因为我最近做了许多不该做的事。”“可潞王爷不是自求惩处了吗?都褫夺了潞王爷的封号贬为庶人,还要怎么着?”赵灵素很不服气地一跺脚,“难道非要逼死潞王爷他们才开心才放心吗?哎呀!不会是”赵灵素忽然“哎呀”一声,像是领悟到什么似的,脸色陡然为之一变,变得万分的凝重。朱翊镠沉吟片许,见赵灵素一副比他还着急的样子,忙 又安慰道:“素素不要着急,切莫当真,我只是忽然有一种奇怪的预感”“可潞王爷的预感不是一向很准的吗?”赵灵素急不可耐地反问,继而又着急地道,“不行,我要去知会娘娘一声。”说着,就要转身。“素素回来!”朱翊镠连忙阻止,“我只是一种预感,你去与我娘怎么说?不是徒增我娘的烦恼吗?”“可潞王爷,这事儿也只有娘娘有本事杜绝啊!”赵灵素扭头着急地道,“无论潞王爷的预感是否正确,未雨绸缪提前做好准备总归不是一件坏事儿。”朱翊镠轻轻地道:“那素素以为是谁最想对付我谋害我呢?”“”/。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17章 皇帝要铸钱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赵灵素无言以对,面色赤红。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朱翊镠付之一笑:“是吧?素素都不知道怎么对我说,又如何对我娘说?素素别担心,这事儿我自有分寸。”其实微笑也只是安慰赵灵素,眼下他还真没有想到一个好办法。否则就不会愁眉苦脸了。见赵灵素也不敢说话,朱翊镠抬手吩咐道:“素素,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好的,潞王爷。”赵灵素转身离去。一离开朱翊镠的视线,她就开始犯难了:要不要去告诉太后娘娘呢?这事儿可马虎不得的啊!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即便潞王爷事后怪罪我,我也要告诉太后娘娘去。”赵灵素只得自己给自己打气儿,朝着正殿方向迈去。因为李太后谈了话,所以申时行受到了万历皇帝的云台接见。这是申时行自接任首辅以来第一次与万历皇帝单独云台相会,虽然谈不上忐忑,但小紧张肯定是有的。他去的时候,万历皇帝正在里头静静地候着。“臣申时行觐见陛下!”“平身吧。”申时行进去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然后在万历皇帝的示意下坐下。万历皇帝认真地解释道:“申先生几次写揭帖求见,朕都没安排好时间,时至今日才得以相会,还望申先生见谅!”“陛下言重了!”万历皇帝先自开口笑了起来,说:“申先生不必拘禁,朕一直未曾单独见你,你着急了是不是?”\“陛下,是的”申时行擦拭了一下脑门儿上渗出的细碎的汗珠,“臣知道,陛下这些日子很忙。”“忙倒不是很忙,只是张先生突然辞世,朕的心绪有些烦乱。哎,自张先生走后,朕一时间也不敢见外臣,无论见了谁,都会叫朕想起张先生,很多时候都忍不住伤心落泪。哎!不说了,不说了。不知申先生有何要紧的事儿要与朕商议呢?”申时行看不出来万历皇帝到底是不是发自内心地怀念张居正,今天也不纠结于此,快速组织好早已经想好了的语言,缓缓言道:“陛下,前些天户部尚书张大人急匆匆来内阁找臣,说是陛下差遣内廷供用库的管事牌子找他,传达陛下的旨意,要急速去云南购置黄铜两万斤,以作大内铸钱之用。”万历皇帝面不改色,十分平静地回道:“是,确有此事。内廷供用库费用不足,太仓银又不让朕征用,可朕没钱花怎么办?于是就想着自己铸钱。”申时行道:“陛下,可铸钱关系到朝廷的钱法。即便是陛下,私自铸钱也不合法制,况且对国家危害极大。此情还望陛下三思,趁早打消这个念头。”这件事,申时行都没敢在李太后面前提及。知道告诉李太后,李太后肯定又要发火责斥万历皇帝。一眼就能看出来,万历皇帝瞬间变脸,不高兴了。只听万历皇帝轻轻哼了一声,不悦地道:“这个张学颜,此事由朕亲自定下来的,又不需要他做主,只需他一个月内从云南将两万斤黄铜买回来就是,他怎么还请示你去了?”申时行又道:“陛下,铸钱事大,牵涉到国家钱法,别说户部尚书,就是微臣也不敢做主。”万历皇帝一撇嘴道:“知道你们都不敢做主,所以朕直接下旨意了,不要你们做主,你们照办就是了。”“陛下,这事儿谁也不敢办。”申时行斩钉截铁地道,“如果谁去办了,就要破坏甚至践踏国家的律法,会受到无数人的攻击与谩骂,请陛下三思!”万历皇帝脸色阴沉地道:“难道朕的话就这么没有威慑力?”申时行虽然性子偏向于温和,但也并不是一个毫无主见又没底线的人,他劝慰道:“陛下,如果您的所作所为合乎礼法,臣一定会率领文武百官竭尽所能为您办到;可如果陛下的所作所为分明违背礼法,而臣还不加劝阻的话,那实在愧为大臣。”这件事在申时行看来,万历皇帝就是欺负他“老实”。从前刚一担任临时代理首辅,万历皇帝就要从太仓调度银子以供内需,被李太后强硬阻止了。如今刚一坐上首辅的位子,万历皇帝又要私自铸钱,居然愈演愈烈这还不叫欺负他老实吗?若张居正健在,万历皇帝断不敢提如此无理的要求。所以,单就此事而言,申时行觉得自己委屈,万历皇帝明摆着欺负他。只是,这话也只能憋在心里头。然而,站在万历皇帝的角度,他觉得申时行不合他心意,忤逆了他这个九五之尊的话,等于是抗旨不遵。如此,万历皇帝也很不高兴。他冷着脸,一句话不说。申时行抱着为万历皇帝c为国家负责任的态度,接着又劝说道:“陛下早有亲政之心,如今张先生已然作古,太后娘娘会试着让陛下亲政的。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还望陛下谨慎而行,不要犯错误啊!否则让娘娘如何相信陛下呢?”/万历皇帝不作声了,但看得出来他依然很不服气。这也难怪!堂堂九五之尊一国之主,居然受到诸多掣肘,想做什么事都做不了。心里舒服才怪呢?原来是有严厉的张居正在把关,可现在依然不能随心所欲。万历皇帝本是想发火的,但申时行刚才一番话正中他的心坎儿。可以说他最近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向李太后证明他行完全有亲政的能力。至于琢磨私自铸钱,一是想检验申时行对他 这个皇帝的忠诚度;二是因为内廷供用库确实没钱了。至于李太后那边,张鲸已经替万历皇帝想好了,先把事儿办成,然后李太后知道就向她交代,不知道就算了,反正就是典型的“先斩后奏”。没想到最后还是会泡汤,申时行和张学颜都不听他的旨意!忽然,万历皇帝抬眸,担忧地道:“申先生,此情你告诉娘亲了没有?”申时行摇头回答:“没有。”万历皇帝松了一口气,感觉距离自己亲政的日子还很遥远啊!但他也清楚,今儿个特意云台接见申时行,而且是第一次接见,也不能过分地尽给人脸色。为此李太后还明确指出过,一定要给申时行信心。所以万历皇帝将脸上的怒容收敛了几分,叹了口气,说道:“看来,朕想私自铸钱的愿望要破灭喽。不过申先生,朕也不怪你,本来朕就没想着通过内阁,谁知还是捅到你这儿来了。除了这个,申先生还有什么大事儿要与朕商量的吗?”“有。”。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18章 晋封冯保,可否?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说吧。”万历皇帝虽然心下不悦,但第一次接见申时行,又想起李太后的叮嘱,所以耐着性子听。“陛下,皇长子即将出生,按朝廷惯例,应该做晋封c大赦c蠲免租赋这三件大事,还请陛下朱批恩准。”万历皇帝道:“关于晋封c大赦c蠲免租赋三件事,朕看大致尚可,只是有几处细节,朕尚有疑问。”申时行赶紧奏道:“陛下有何训示,臣恭听在此。”万历皇帝端起皇帝的架子,轻轻咳嗽一声,说道:“关于晋封一事,加封皇后之父没问题,但咱都只是猜测,王恭妃肚子里不一定就是皇长子呢,万一是公主呢?所以此事也别急着造势,等真的生下皇子再议不迟。”“嗯,陛下言之有理。”申时行点了点头。“关于蠲免田赋一事,朕没什么好说的,你们内阁定夺就是,无论是皇子还是公主,都可以做。本朝之富裕足可供未来十年之需,也该让天下百姓享受改革的成果。”“陛下英明。”申时行对万历皇帝这个决定和这番话还是非常满意的,感觉眼前是一位仁主啊。万历皇帝接着又说道:“关于大赦一事,你们提出要赦的有两部分人,一是今年冬天要斩决的犯人,二是前些年被定罪的官员。冬决囚犯适当赦放一批料无人反对,可恩赦犯罪官员,恐怕会招来许多非议,毕竟这与张先生的施政思路相违背。”电脑端:/申时行点了点头,有心辩解但也没有勇气,只得恭顺支吾地道:“咱做臣子的只是建言,最后一切还得听陛下的主意,陛下说不合适那就不做。”这十年来,万历皇帝每次与张居正议事时,总摄于张居正的强大气场而诚惶诚恐,现在见到申时行一副唯唯诺诺大气不敢出的样子,他忽然感觉到一股心旷神怡的快感,陡然间觉得长了不少九五之尊的威严,说话更有底气了。“朕也知道申先生的心思,是想通过赦免一些官员,借此收揽人心,朕觉得这想法是不错,但还不是时机,这一条暂且搁置不议。”被万历皇帝言中自己的心思,申时行紧张得冷汗涔涔,忙附和着说道:“臣谨遵陛下的旨意。”“申先生还有什么大事要议吗?”“没有了,其它事臣可以做主。”“嗯,不过朕倒是有一件事需要问问申先生,若王恭妃为朕诞下皇长子,还有一个人也想加封伯爵,前两日我娘还提及过,不知能不能办?”“请问陛下,这人是谁?”申时行觉得除了王伟,该晋封的人他都想到了呀。“大伴冯保。”“他?”申时行眉头一皱。“怎么?申先生是不是没有想到?冯保是朕和皇帝的大伴,我兄弟俩都是他带大的,隆庆六年,他与内阁高拱c张先生c高仪三位辅臣同受先帝顾命,如今四个人只有他一人健在了。朕登基以后,他又与张先生尽心辅佐,张先生过世后赠官上柱国c赐谥号文忠,享受了莫大的尊荣,大伴颇多感慨。皇长子诞生,论功行赏,该有他的一份儿,我娘和母后皆有此意。一般的奖赏,对大伴已无任何意义,可晋封爵伯爵又牵涉到朝廷纲本,所以朕一时委决不下,特意提出来问问申先生。”申时行听得很认真。他当然知道由于万历皇帝酒后调戏侮辱宫女一事,而对冯保很有意见,逐渐疏远冯保。可此时却提出要为冯保晋封伯爵?申时行第一感觉,觉得万历皇帝的话中藏有玄机:虽然表面上保持了对冯保的一贯礼敬,可其实内心并不想给冯保晋封伯爵,只是李太后问及,万历皇帝不敢硬顶着不同意,所以才这个时候提出来,将问题抛给他。可这个问题真是叫人为难。申时行感觉不好办,只得敷衍地说道,同时也是为了试探万历皇帝的真正心意:“陛下,张先生在世时,对这一类的封赏一概不允,理由是赏爵太滥,破坏了朝廷纲常。”万历皇帝当即驳道:“可问题是张先生已经不在了啊!如果他在,还用得着朕来操心吗?内阁现在是你申先生在掌制,你是何态度嘛?”申时行一下子被顶到墙上去了,想保持中立肯定是不行的。和事佬这时候也需要表态啊!申时行想了想,回道:“陛下,臣觉得给冯公公加封伯爵不妥。”“哪里不妥?”万历皇帝追问。“历朝历代晋封伯爵者,不外乎两种情况:一种是建功立业的大臣,一种是皇亲国戚。冯公公虽有大功,可怎么也比不上张先生,又不是在国难时有救驾之功,况且他还是太监出身,如果给他晋封伯爵,势必会引起士林非议。”“朕乃一国之主,怕士林非议吗?”万历皇帝双眉一扬,露出一股不屑的神气,言道,“朕只想让你说清楚,前朝太监中可有加封伯爵的人?”申时行思绪飞驰,像放电影一样将先朝的大太监都过了一遍历史上,明朝近三百年间,确实出现不少权倾朝野的大太监,如王振c刘瑾c冯保c魏忠贤等人。王振被皇帝尊称为“先生”,刘瑾被称为“立皇帝”,冯保被称为“大伴”,魏忠贤则被称为“九千九百岁”不过,尽管这些大太监在朝廷内外翻手为云c覆手为雨,但他们都没有得到封爵。明英宗朱祁镇时期的曹吉祥,是明朝唯一一位被封爵的太监。事情是这样的1449年“土木堡 之变”爆发,明英宗朱祁镇在御驾亲征时被瓦剌大军俘获。国不可一日无君,于谦等大臣经过太后的同意,决议拥立明英宗的弟弟,即郕王朱祁钰为皇帝,是为明代宗。可第二年明英宗就被瓦剌给释放回来了。这样明朝就有了两位皇帝。可坐上皇位的明代宗又不愿意将皇位还给明英宗,便把明英宗软禁在南宫长达七年之久。1457年1月,明代宗突然重病,卧床不起。大臣石亨c徐有贞密谋拥立明英宗复出。可南宫位于深宫之内,一般人根本见不着明英宗,怎么办?于是他们找到了曹吉祥,打算让他利用太监的身份进入南宫联系明英宗。1月16日凌晨,曹吉祥充当内应,带着石亨等人进入南宫,护送明英宗离开南宫进入皇宫。当早朝的时间到后,大臣们鱼贯而入,发现坐在朝堂之上的不是明代宗,而是消失七年的明英宗。大家面面相觑,在徐有贞的催促下不得不拜见明英宗。这就是明朝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夺门之变”。曹吉祥在“夺门之变”中扮演了十分重要的角色,事后得到封赏,被任命掌管司礼监,钦封昭武伯,总督三大营,掌握京城军事大权。所以,曹吉祥是明朝唯一一位以太监的身份获得伯爵之位的。但后来不知哪根弦不对,他竟然选择了造反,结局很悲催。申时行学富五车饱读史籍,他当然很快就想到了曹吉祥这个人。面对万历皇帝的提问,他如实地回道:“陛下,前朝太监中被晋封伯爵的人还真有一个。”“谁?”“曹吉祥。”“曹吉祥?”万历皇帝一愣,神情陡然间一紧,警惕地道,“他曾是太监王振手下的权宦,此人最后与其嗣子曹钦一起举兵叛乱,对吗?”“”申时行又是冷汗涔涔。。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19章 烫手山芋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至此,申时行觉得对万历皇帝的真实想法已经摸得很清楚了。刚才或许还只是怀疑,万历皇帝并非真心想加封冯保,只是迫于两宫太后尤其是李太后的压力才来问他。现在他基本上可以确定:万历皇帝并不想晋封冯保,否则为什么一个儿地追问晋封哪里不妥?而且,他认为万历皇帝其实知道前朝太监曹吉祥晋封伯爵的事,只是迫使从他嘴里说出来。然后,万历皇帝再指出曹吉祥这人有问题举兵造反如此一来,那还让人怎么晋封冯保?所以说,万历皇帝的态度其实很明确,就是不想晋封冯保。申时行冷汗涔涔,与其说被万历皇帝的话所惊吓,倒不如说是为了冯保。冯保与曹吉祥都是司礼监掌印,万历皇帝将他们俩拿来做比较万历皇帝的心意还不明显吗?他能不为冯保担心吗?冯保可是特意找过他的,还套过近乎。因此申时行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偏偏万历皇帝还揪住不放,见申时行犹豫不答,紧逼着追问道:“申先生,朕说的可有错?”“没,没错”申时行想为冯保说两句话也不行了。万历皇帝说的确实没错,曹吉祥就是那样一个人。万历皇帝仿佛了却一桩大心事似的舒了舒腰,漫不经心地说道:“既然如此,那大伴晋封伯爵之事也该搁置起来不议,申先生回去后,给朕写一个条陈呈上来。”“写什么?”申时行一愣。“就说大伴为何不能晋封伯爵的理由啊!这道条陈申先生一定要写好哦,朕可是要交给我娘和母后看的。”“”申时行不免心下暗暗叫苦,感觉自己又被万历皇帝“欺负”了。这不是被万历皇帝绕了半天,最后被绕进了套子里吗?万历皇帝这是要他当恶人驳斥冯保啊!如果他写这道条陈,那不是要与冯保撕破脸皮吗?同时将两宫太后尤其是李太后给得罪了关键是,冯保还特意拉出朱翊镠来与他示好呢。这下子让他怎么办?可事已至此,想当缩头乌龟显然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他觉得难,万历皇帝同样觉得难才将球踢给他的嘛。现在万历皇帝让他写条陈,让他如何拒绝?申时行正自感到为难,本想再多说几句,却见万历皇帝起身离座,要返驾回宫了,临走时还撂下一句饶有深意的话:“申先生,张先生已经不在了,你凡事都要多琢磨琢磨啊!”“”申时行怔愣当场,肠子都悔青了,不该云台单独觐见,万历皇帝竟将如此烫手的山芋送到他的手上。该怎么办?两宫太后尤其是当家做主的李太后倾向于为冯保晋封,可万历皇帝显然不同意,想借助他的手反驳再找万历皇帝或李太后说说吗?肯定不行。可若不找难道真的要写条陈吗?肯定也不能写。别说冯保没有向他示好,别说李太后不倾向于冯保,就是以他申时行现今的地位,也不敢公然叫嚣冯保啊!想着张居正在世时,对冯保都要礼让三分,尽管他现在也是首辅,但与张居正比,还差了好几个档次呢。这点儿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从云台出来,申时行精神有点恍惚感觉很不爽,被万历皇帝欺负了,还交给他一个如此棘手的任务。做不是,不做也不是。想来想去,他觉得还是很有必要亲自拜见冯保一趟,好生解释一番,否则以后真的要撕破脸皮了。散衙后,为了表达心意,申时行还特意回家取了一件贵重的礼物。可刚一走出门,他又停下脚步。想着见了冯保,该怎么说呢?难道让他道出实情,说万历皇帝不同意吗?那不成了挑拨离间?几经思索掂量,申时行又回来了。他一个人坐在书房里想了又想,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朱翊镠。他觉得找万历皇帝,找李太后,找冯保都很难,非但不能解决问题,反而很有可能会制造出更大的事端。只有找朱翊镠从中协调。尽管朱翊镠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但他想着朱翊镠的话,无论是李太后,还是冯保都会听的。即便要劝冯保,由朱翊镠去,肯定也比他去合适。一念及此,申时行当即起身,出了门,连夜拜访朱翊镠去。他的想法与冯保如出一辙,反正现在朱翊镠不再是潞王而是一普通人,也就不必忌讳与他密切交往了。朱翊镠还没睡,听阳康禀报说申时行忽然来访,他一下子来精神了,立即让阳康将人请进来。见了面,像其他人一样,申时行仍然还是称呼朱翊镠为“潞王爷”,并以臣子自居,行觐见之礼。朱翊镠他也不纠结这些形式上的东西,示意申时行坐下。开门见山地问:“申先生晚间来访,不知有何贵干?”申时行也不墨迹,坦诚地道:“冯公公要晋封伯爵,不知潞王爷以为如何?”朱翊镠不屑地轻哼一声,当即反驳道:“凭什么?伴伴一无军功,二不是皇亲国戚,凭什么晋封伯爵?”历史上,冯保确实想为自己加封,可被张四维严词拒绝了。所以没有晋封成功。现在的历史已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改变,可冯保想封爵的心依然未变。听朱翊镠反对,申时行很高兴,连忙将万历皇帝和李太后对这件事的态度简单说了一遍,并坦诚地将他尴尬而为难的处境也说了。虽然与朱翊镠谈不上好朋友,可这时候申时行很愿意与朱 翊镠交心。当然也很相信朱翊镠,不然不会诚心诚意地恳请朱翊镠帮忙。就这件事而言,朱翊镠内心高兴表面为难,说道:“我可以帮你,但为公平起见,你也要帮我一个忙。”这就是朱翊镠听说申时行来拜访他立即精神一振的原因。申时行一时还不敢答应,只是弱弱地问道:“不知潞王爷要我帮什么忙?我能做到吗?”朱翊镠信心满满地道:“我相信申先生能做到,就像你相信我能做到一样。”“那请潞王爷吩咐指示,只要不违背良心与社会道德,潞王爷有何差遣,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申时行拍着胸膛信誓旦旦地保证。。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20章 反对晋封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首先需要问申先生一个问题,希望申先生由衷地回答。”“潞王爷请问。”朱翊镠道:“我很快就要离京了,所以很想问,依申先生之见,此次离京我会遭遇什么不测吗?”“遭遇不测?”申时行愣了一愣,随即解释道,“潞王爷,张先生离世,我刚刚担任首辅,总有一股力不从心之感,心绪较为烦乱,说心里话,确实没有为潞王爷考虑到这一节。不过,潞王爷为何有此想法呢?”\“居安思危嘛。”朱翊镠只是这样解释道。也只能这样解释。“那不知潞王爷要我帮什么忙?”“届时我离开京城,不会提前通知任何人,包括我娘亲在内,只会提前一天告诉你,请申先生将我们一行四人秘密送出京师。这个有问题吗?”申时行稍有疑虑,又问道:“潞王爷觉得很有这个必要?”“有没有这个必要,我觉得秘密离开京师都是比较好的选择。”这是朱翊镠认真考虑过后作出的决定。当然,起因还得提到胡逸仙。因为胡逸仙的提醒,他才决定秘密离京。这样,对以后的发展也有好处。况且,他的第一站将会是荆州府江陵,本来这就是个秘密,朱翊镠还不想让其他人知道,除了冯保和李得时,确实也没有告诉其他人。原本想着这件事交给冯保来办,毕竟人家提督东厂,擅长干那些隐蔽事。可想着这件事也只能隐蔽一时,肯定很快就会被发现。况且站在朱翊镠的角度,临走前也需要交代李太后一声。冯保牵涉的事情已经够多的了,万历皇帝本来就不待见他,不能再让他做那些背负非议的事儿。因此,还是交给申时行比较妥当。申时行问道:“潞王爷,不知离京后你要去哪里?”朱翊镠回答说:“这个就不用申先生关心了,你只管将我们安全送离京师即可。届时,我们一行有四个人,我c李之怿c阳康c赵灵素。相信对于申先生来说,这件事儿不是很难吧?”申时行道:“难是不难,就怕太后娘娘和陛下怪罪。”朱翊镠保证:“申先生放心,我自会与娘亲交代。她不会怪你的。”“好!我答应潞王爷。”申时行这才点头同意了。本来他就觉得欠朱翊镠一个大人情,这辈子可能都还不清。朱翊镠接着又叮嘱道:“请申先生谨记,这事儿要为我保密。”“知道了,潞王爷。”“至于大伴想要晋封伯爵一事,我来处理就好了,申先生不用管。”“多谢潞王爷!”见朱翊镠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申时行也就放心了。原本就对朱翊镠有信心,觉得只有请他出马才最利于问题的解决。次日用完早膳,朱翊镠有心在李太后面前提了一句:“娘,听说伴伴想晋封伯爵?有这回事儿吗?”“是啊!”李太后点点头,颇有感慨地道,“他侍奉我们这么多年,你和你皇兄都是他陪着长大的。你皇兄继嗣大统以来,他又主持大内与张先生一道致力于改革,如今张先生过世,享受了莫大的殊荣,可冯公公却被你皇兄排挤,他对他的未来表示担忧,让娘怎么办?总得给他一些实在的好处安抚安抚吧?可他又不缺啥,唯有晋封。”电脑端:/朱翊镠当然能理解李太后对冯保的心意,也知道冯保的担心并没有错,若非他来到这个世界,冯保的未来何止让人担忧?朱翊镠道:“娘的意思是,关于晋封是你提出来的?”“嗯,虽然是娘提出来的,可娘也不傻,与冯公公相处那么多年,难道还看不出来他的心思吗?娘提出晋封伯爵的事后,他很高兴。”“可是娘,你问过皇兄是否愿意晋封吗?晋封伴伴又合乎朝廷的礼法吗?”朱翊镠连续两问。李太后神情微微一滞,带着些许诧异,疑虑地道:“你皇兄是冯公公陪着长大的,应该不至于反对吧?”“娘,孩儿觉得此事应该与皇兄事先沟通一下比较好。而且娘明知皇兄不待见伴伴,又怎么高兴晋封伴伴呢?”朱翊镠觉得在李太后面前也无需隐瞒,如实地将万历皇帝把难题抛给申时行,而申时行也感觉为难不知怎么办只好来请他帮忙,等一五一十地说了。李太后听完,叹了一口气,喃喃地解释道:“其实娘也知道这事儿难办,这一来与张先生的执政理念不合,二来与朝廷的礼法也不合,可娘之所以仍要作出这样的决定,完全是想给冯公公一点心理安慰。”朱翊镠却不以为然道:“娘亲的心是好的,但如果真的晋封伴伴,会给他招惹许多非议,还会让皇兄心里不舒服。”“是吗?”“嗯,是的。”朱翊镠道,“娘,其实伴伴已经是大内第一人了,他不需要更多的殊荣,只要娘亲真心待他就好。”李太后又叹息:“娘当然真心为他,可惜你皇兄与他之间的结解不开似的。”“既然解不开,娘亲这样做,看似安慰伴伴,如果真的晋封,伴伴肯定也会高兴一时的,可实际上非但不能帮助到伴伴,反而会将伴伴推到一个受人非议与攻击的位置上,从而让伴伴的处境变得更加艰难c尴尬。所以孩儿希望娘亲收回成命,晋封伴伴一事就此作罢。”李太后凝眸沉思。朱翊镠又道:“娘,孩儿是为了伴伴好,也是为了给皇兄营造一个稳定的时局。娘你想,此事令皇兄为难,令申先生为难, 可见晋封伴伴并不是一件深得人心的事儿,个中厉害,孩儿会另与伴伴沟通交流。”朱翊镠还没有将万历皇帝拿冯保与曹吉祥作比较一节告诉李太后。否则李太后肯定会震惊的。但无论怎么说,李太后还是越来越信任朱翊镠。她点了点头,说道:“那镠儿先与冯公公交流一下,看他什么态度,然后娘再作决定吧。”“如此甚好!”“镠儿。”李太后忽然喊了一声,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娘,有事?”“没,也没什么事,娘就想问问:努尔哈赤马上就要抵京了吧?”李太后本来一直惦记着赵灵素对她说的话,可忽然又觉得这时候提出来似乎不大妥当,所以拿努尔哈赤做了个挡箭牌遮掩过去了。“是的,娘,按照路程与时间计算,应该就这几天的事儿了。”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21章 到手的伯爵飞了……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朱翊镠也没有去冯保家,而是在司礼监值房里等候。冯保这两天心情大好,因为李太后答应他晋封。在他看来,只要李太后开口同意,那就是十拿九稳的事,这时候万历皇帝是不会反对的。而一旦晋封,无论是伯还是爵,那他下半辈子就高枕无忧了。心情大好,走起路来也不一样,感觉身子轻飘飘像是要飞起来似的。冯保刚一走进自己值房,便发现朱翊镠正在里头等候,忙诧异地问道:“潞王爷,您怎么一大早来了?”朱翊镠打量了冯保一眼,慢悠悠地道:“伴伴,瞧你心情蛮不错的哈,是不是遇到什么开心事儿了?”“是的啊,潞王爷,太后娘娘答应我晋封伯爵。”在朱翊镠面前,冯保也没打算隐瞒,他笑呵呵地直承其事。朱翊镠同样也没打算转弯抹角,脸色一沉,几乎以斥责的语气:“伴伴,你这次太令我失望了!”冯保一个怔愣:“潞王爷怎么了?”朱翊镠疾言厉色:“伴伴,我一直让你低调低调,你却将我的话当作耳边风是不是?居然要晋封伯爵知不知道你这是自寻死路?”“”冯保脸色一变,忙道:“潞王爷,你不要吓唬我,晋封一事,可是太后娘娘答应我的”“屁!若不是你自己想,说话无意中流露出来了,我娘怎会无缘无故提及这事儿?而且这件事明显与张先生执政理念相违背。我奉劝伴伴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否则我都救不了你。你就等着贬黜到南京守皇陵去吧。”朱翊镠怒气冲冲地说完,起身就要走,被冯保一把薅住,死乞白赖地央求道:“潞王爷,潞王爷,有话好好说嘛,别激动,到底怎么了?”朱翊镠也不恳坐,仍是一脸怒色,气咻咻地道:“我再说一遍,伴伴若想被皇兄贬到留都守皇陵,你就要晋封吧,否则就死了这条心,别怪我没提醒你。好自为之,告辞!”朱翊镠说完,夺门而出,再也没给冯保薅住的机会。冯保惊愣住了,杵在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来,感觉朱翊镠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发过这么大的火呢。都懒得解释了什么情况?本来挺好的心情,经朱翊镠这么一闹,让他的心情瞬间冷却到了极点,感觉头脑嗡嗡作响,只知道一个劲儿地问自己:做错了吗?做错了吗搞得冯保一整天都没心思当值:咋还扯到贬去南京守皇陵所以,都没到散衙的时间,冯保便先自溜了,要去找朱翊镠。然而,到慈宁宫偏殿,还没迈进去便被阳康挡在门外:“冯公公,潞王爷知道你要来,所以吩咐我在此守候。潞王爷说不会见你,让你回去好好反省,等想明白了再来见他。”冯保又急又气,哭丧着脸道:“我就是因为想不明白,才急着要求见潞王爷的啊!让我进去吧。”阳康死活就是不让进,又说道:“冯公公不要逼我,潞王爷现在很生气,若惹怒了他,你我都不好过。”冯保一跺脚:“这到底怎么了嘛?”阳康道:“冯公公还是请回吧,今天潞王爷是绝不会见你的。”冯保一颗心七上八下,只得悻悻然地回去了,晚饭也没心思吃,回去后便一直坐在琴房里痴痴发呆也不知过了多久,徐爵才借送瘦肉粥之机,小心翼翼地问道:“老爷,遇到什么麻烦事儿了吗?”“到手的伯爵飞了,到手的伯爵飞了啊,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冯保喃喃地道,一副生无可恋的神情。徐爵当然知道老爷想晋封的事,而且也知道李太后同意了。他还为这件事高兴呢,想着张居正官封上柱国,老爷是这位亲密的盟友也能晋封伯爵这样太完美了!徐爵像老爷冯保一个样,以为只要李太后答应了,那就是水到渠成板上钉钉的事儿,最多不过走走程序。“老爷,为什么到手的伯爵飞了?”“潞王爷不让。”冯保回道。“潞王爷现在不过是一个普通人,他凭什么不让?”徐爵不服气地道。“”冯保没有说话。沉默了会儿。徐爵又小心翼翼地问道:“可是,太后娘娘不是答应老爷了吗?”“潞王爷预测,如果我得到晋封,很有可能被万岁爷贬到南京守皇陵去,他的预测可是一向很准的啊!”“”这下轮到徐爵没话说了。不过,徐爵的沉默很短暂,或许因为旁观者清之故,他很快便意识到什么似的,说道:“老爷,依我看,潞王爷的提醒没准儿有道理”冯保不以为然道:“有什么道理?太后娘娘都已经答应了,即便万岁爷不乐意也得照办,一旦封了伯爵,就不怕万岁爷刁难我了,将来即便退了休,也有享之不尽的富贵。”没辙,徐爵只得安慰说:“老爷,这也不见得啊,即便封了伯爵,也并非万无一失。潞王爷不照样被夺了封号?这样看来,潞王爷自求惩处的做法,其实正是一种有效的自保方式。”一听到“自保”,冯保内心不免触动了一下下。徐爵接着说道:正所谓人怕出名猪怕壮,老爷想晋封伯爵虽然得到太后娘娘的同意,可难免会招来闲言闲语,对老爷不一定好。所以请老爷也不要太认真,不能晋封拉倒。反正以老爷今日之威望,也不缺那些虚名。潞王爷既然料事如神,老爷就信了他吧。”电脑端:/冯保不吭声,依然觉得心疼。徐爵又道 :“老爷,就是先且不论潞王爷是否料事如神,我相信潞王爷的本意是为老爷好,如若不然,他有必要生气得罪老爷吗?”冯保这才微微点头,但仍然沉默不语一副蛋疼的样儿。徐爵接着又提议道:“老爷,潞王爷不是说等你想明白了再去见他吗?老爷就当想明白了呗。”“嗯,这样也好,也好”冯保终于宽慰了少许。看来,晋封无望了。其实,冯保自己比谁都清楚:朱翊镠想插手某件事,就没有不成的。连永宁公主的驸马都能被他搅黄另选,还有什么好期待的?晋封显然没戏了。只不过,冯保感觉很不甘心,要知道那可是基本上已经到手的伯爵啊!但不得不承认,在这件事上,冯保还是过于相信李太后,以为只要李太后同意了,万历皇帝就不会怎么着过分相信李太后的同时,也着实小看了万历皇帝:历史上的万历皇帝正是背着李太后处置了冯保,将冯保贬到南京守皇陵。。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22章 吓唬冯保 自有招法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经徐爵一番开导安慰,冯保的情绪要平稳了一些。想着反正朱翊镠生气地插手反对,晋封已无望,不要也罢。因为实在是着急,朱翊镠说得也太吓人了冯保自以为又想明白了,索性决定晚上再跑一趟朱翊镠那里。不是说想明白了就可以去的吗?到慈宁宫偏殿。这次朱翊镠倒是肯相见,只是也没给什么好脸色,一见冯保进来,他便冷冷地道:“你想明白了?”“伴伴”也不叫,直接用“你”代替。冯保悻悻然地回道:“潞王爷,是我贪心,我不要晋封了。”朱翊镠鼻子里轻“哼”一声,说道:“不管你是否真的想明白了,我想再提醒你一次: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夹着尾巴做人都还嫌不够呢,居然还想晋封伯爵招惹非议?你是更年期到了脑子生锈了吗?你想闯祸可以,但别连累其他更多无辜的人。”朱翊镠这番话说得很重,一是对冯保的行为感到愤怒,他都不知道冯保是咋想的;二是形势所迫,他对冯保还是寄予了很大的期望,不希望在关键时刻冯保自己把自己给毁了,那他这段时间的诸多努力都将付之流水。如果按照原本历史的发展,冯保很快就会被贬到南京守皇陵去了于朱翊镠而言,他当然不希望如此。这时候能有多低调就要有多低调。身处高位,却行事低调,是一种本领,也是一种修养。见冯保不作声,朱翊镠又道:“伴伴,实话跟你说吧,我皇兄根本就不想为你晋封,只是碍于娘亲点头同意了没办法,可即便如此,他仍然将难题抛给申先生,还将你拿来与曹吉祥相比,知道曹吉祥是谁吗?那家伙做了什么?最后的结局是什么?”“”冯保听了骇然变色。曹吉祥是谁他当然是知道的。朱翊镠又语重心长地道:“伴伴,不要以为有娘亲罩着,给你封个伯爵就可以安枕无忧了,可以给你封,就可以夺走,像我一样。皇兄碍于娘亲,确实不敢动你,可他背着娘亲敢不敢呢?知道我为什么嘱咐娘亲每天让你有事没事必须来慈宁宫报道一次吗?就是怕你被皇兄处置了,而我娘亲尚不知情。你可倒好,非要往火坑里跳。你是担心皇兄处置你找不到借口吗?”冯保勾着头,此时此刻活像一个正在接受训斥的小学生。“伴伴,以你现在的身份地位,还不够牛逼吗?司礼监掌印兼东厂提督,你还想要怎样?你现在要做的,不是谋取那些所谓的虚名,而是要明哲保身求安全,不要以为你的盟友张先生官赠上柱国又赠谥文忠,你就感觉心里不自在也想要一些殊荣。我告诉你,张先生获得如此殊荣并不是一件好事,日后你就会知道的。爬得高,摔得重的道理,不用我跟你讲吧?”朱翊镠脸上的怒容依然没有完全消散,他一抬手道:“好了,时候也已经不早了,我不想多说。你赶紧去申先生家里一趟,就说晋封一事就此作罢,皇兄还等着他写条陈呢。”“潞王爷,去了该怎么说?”冯保弱弱地问道。此时,他被训斥得完全失去了昔日大公公该有的锋芒。“申先生为此专门来找过我,你去了就直说吧,就说你已经想明白了,还是不要招惹是非的好。明儿个一早,最好跟我娘亲也交代一声。”“好的,潞王爷。”冯保情绪复杂地转身去了。依朱翊镠之言,他又连夜赶往申时行的家里去陈说此情。虽然听从了朱翊镠不要晋封,但他心里还是很不愉快。毕竟他不像朱翊镠一样,知道万历皇帝接下来是如何对他的。不过,不愉快归不愉快,他也得忍着,可不敢硬着头皮与朱翊镠叫板,先且不说朱翊镠最近的表现实在妖孽,单单梁邦瑞一事就让他心中的余悸至今犹存。次日一大早,冯保便来到慈宁宫找李太后叙说此事。待冯保叙说完,李太后又立即找朱翊镠去了,诧异地道:“镠儿,你对冯公公说了什么?竟把他吓成那样?”朱翊镠笑了笑,回道:“娘,我没有吓唬他啊,只是开玩笑地说,若再贪得无厌欲望无止,小心皇兄将他贬到留都南京守皇陵去。”李太后亦笑了,摇头道:“镠儿你尽胡说,这怎么可能?”朱翊镠暗自叹了口气,心想若不是他干预,这将成为活生生的现实。看来李太后对大儿子万历皇帝还不是很了解啊!或者说万历皇帝隐藏得太深了,以致于李太后不知道大儿子想什么。朱翊镠虽然内心叹息,但面对李太后的笑侃,他还是笑道:“娘,不管孩儿是不是胡说,但伴伴相信了呀!”李太后忽然神情一紧,双眸紧盯着朱翊镠,警惕地问道:“镠儿,这不会又是你的一个预言吧?”心想这孩子的预言可是一说一个准儿啊!谁不害怕?朱翊镠当然不会承认:“娘,吓唬伴伴的,你可别当真啊!”李太后幽幽然地道:“娘还真怕,我为什么答应晋封冯公公,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担心你皇兄与冯公公的关系会越闹越僵,娘夹在中间也难做”电脑端:/朱翊镠点点头,道:“娘,关于晋封伴伴一事,就这样算了吧,皇兄和伴伴两个既然已经有了成见,就不能再加深彼此的成见,只能试着慢慢改善。”尽管李太后知道这很难,但她还是点头“嗯”了一声。这样,冯保想晋封 伯爵一事,彻底被朱翊镠搅黄了。站在朱翊镠的角度,他肯定是在救冯保,只是冯保暂时不理解罢了。理不理解,朱翊镠倒是也不在乎,反正让冯保不爽也不是一回两回。虽然朱翊镠这次是与申时行交换来着,你帮我一个忙,我帮你一个忙,但申时行觉得自己又欠朱翊镠一个人情。毕竟关于冯保想晋封伯爵一事,又是在李太后答应c而万历皇帝反对的情况下,若非朱翊镠出马,让他这个新任首辅怎么办才好?无论赞成还是反对都将得罪一方。也只有朱翊镠才能够轻松化解。这个不服不行。。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23章 努尔哈赤终于进京了……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京城的天气一天比一天热了。/就在成功阻止冯保晋封伯爵一世后的第三天中午,朱翊镠正在睡午觉,忽然听见阳康激动地喊道:“潞王爷,潞王爷,努尔哈赤马上要进京了。”眼下慈宁宫偏殿掌世的是阳康,因为付大海已经回到原来的职位上。阳康知道朱翊镠特意等努尔哈赤进京,不然早就离开京城了。一听说“努尔哈赤”马上要进京,朱翊镠当即跳了起来,问道:“到哪儿了?努尔哈赤他到哪儿了?”阳康回道:“潞王爷别急,努尔哈赤此时正在京郊,马上就要进京了,潞王爷只需在此安心等候。”嗯,也是,不能表现太激动。必须得镇定。朱翊镠故作镇定,问道:“大概需要多长时间抵达这里?”“约莫两个时辰吧。”阳康估计。“嗯,得起来准备准备。”朱翊镠一边说一边爬起来。想着第一次见努尔哈赤,是不是得给人家一个下马威才叫合适?“小康子,”所以朱翊镠吩咐道,“去把娘亲那边的太师椅搬到这里来。”阳康立即照办,很快便让两名近侍将太师椅抬到厅堂中央。朱翊镠趾高气扬地一屁股便坐了上去,摆出一副目中无人的架势。对此,阳康表示不解,忍不住诧异地问道:“潞王爷,您不是请努尔哈赤进京教授孩子们骑射术吗?”言下之意:既然是请人家进京当老师,那还不得客气一点儿?可朱翊镠的神情与架势啧啧,这哪里是请人的节奏啊?像是有心侮辱人似的。面对阳康的疑问,朱翊镠如是般回道:“我不说请他,他会来吗?”如此一来,阳康更是感觉诧异,极度不解了,接着又问道:“潞王爷的意思是,骗努尔哈赤进京的?”朱翊镠微微一笑:“诶,说骗多不好听撒,是请,咱是有心请,不是专门派曾朝节去辽东请的吗?”阳康总算是听明白了,想着朱翊镠的行为就是妥妥的欺骗嘛只是为什么要骗一个外族人进京呢?更让阳康感到不解的是:朱翊镠压根儿就没去过辽东啊,怎么就知道建州女真有一个叫努尔哈赤的人?因为是建州左卫觉昌安的孙子,若说万历皇帝知道还情有可原。对于阳康而言,心中的疑团简直太多了,有太多想不明白的地方。可他也不敢逐一去问。毕竟知道朱翊镠最近的为人处世实在是妖孽,没有人敢怀疑他。朱翊镠仰坐在太师椅上,前方还摆放着一条凳子,他翘着个二郎腿,嘴上哼着小曲儿《终于等到你》只要一想着努尔哈赤将进京了,他就表现出异常的兴奋劲儿。“镠儿。”忽然,听见李太后喊了一声,她人未到,声先至。她与朱翊镠也说过,希望第一时间看见努尔哈赤到底何许人也!所以,李太后来了。然而,朱翊镠觉得有李太后在,恐怕不方便,也不利于他正常发挥。见到努尔哈赤,该是一件极其好玩的事。李太后在,肯定说话都不自在。鉴于此。朱翊镠坦诚地说道:“娘,孩儿建议你还是回去等吧。待孩儿问清楚努尔哈赤几个问题后,便立即带他来见你。”“嗯,好吧。”李太后带有着两分无奈与两分遗憾之情,转身去了。话已至此,让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只能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去了——恐怕这是唯一的正确的选择。两个时辰,原本一晃而过的事,可当等人的时候,就有一种一火烧火燎一的感觉,显得十分焦急。朱翊镠基本上每半个时辰就要喊一声阳康,问努尔哈赤到哪儿了?阳康总是回答:“快了,快了。”因为朱翊镠的重视,阳康也越来越觉得:很想见识一下这个努尔哈赤。太阳逐渐西移,眼看就要落山了。朱翊镠等得有些心焦。“小康子,去瞧瞧,怎么还没来?”“潞王爷别急,应该快了。”阳康的话音刚一落,只听哒哒哒的脚步声响起,原来是慈宁宫当值的一名内侍,他急促地禀道:“潞王爷,努尔哈赤已抵达宫外,即刻进宫。”“好,知道。”朱翊镠忽然抬手,向阳康招了招,“小康子,你过来,给我揉揉肩,捶捶背。哦,还有素素,你也一起过来吧。”赵灵素当然也知道朱翊镠没有急着离京,就是特意为了等努尔哈赤。她连忙过去,在朱翊镠身后轻摇团扇。这样,一个捏腿,一个打扇,场面甚是温馨。阳康和赵灵素两个都很配合,因为他们都清楚:朱翊镠这样的要求,就是做给努尔哈赤看的。“建州努尔哈赤到——”随着慈宁宫外一声尖锐的呼喊,很快就有人朝着偏殿方向来了。阳康和赵灵素手上的“活儿”情不自觉地慢了下来。朱翊镠忙道:“别停。紧张作甚?放自然一些。”阳康和赵灵素继续。朱翊镠已听见了外头的脚步声。随即,有内侍禀道:“潞王爷,努尔哈赤到了。”朱翊镠一阵兴奋:“请进。”只见两名太监和两名士卒引着一位异族衣着的青年进来了。不用说,那青年一定是彪炳中国史册的军事家努尔哈赤无疑。年纪二十四五岁,这与历史相符。再看外貌虽然朱翊镠摆威,没有拿正眼看,但也瞄了个七八分。努尔哈赤比身边几个汉人的身材要高大一些。他剃了头,将头顶上的头发留下来,分成三绺,编成辫子。唇上的胡须也留了下来,但下面的剃掉了。这与满洲 人的形象也吻合。至于长相靠!努尔哈赤的长相还真是没得说他的身体高大壮健,不胖不瘦,长着一双丹凤眼,眼睛细长细长的,眼尾上挑(抚顺人喜欢称之为吊眼梢子),他的鼻子又直又大,耳朵也很大,脸稍长,脑后编着辫子,走路昂着头,很有一股威武的气势。简言之,努尔哈赤凤眼大耳,面如冠玉,身体高耸,骨格雄伟,龙行虎步,举止威严,让人一见即识。难怪被李成梁擒获成为俘虏后,却被李成梁的老婆放走,据说就是因为被努尔哈赤的长相惊呆了。看来,还真不是空穴来风。努尔哈赤确实看起来比普通汉人更有一股男人味儿。反正以朱翊镠两世为人的眼光看是这样的,不算夸张。朱翊镠打量了一番后,故作镇定,也没有什么特别反应,仍然仰坐着一动不动。而阳康和赵灵素两个也没有停下来,一个为他捏脚,一个为他打扇。这一主两仆对努尔哈赤的到来,竟浑若不见似的。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24章 小哈奇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见朱翊镠一副半睡半醒c对努尔哈赤爱理不理的样子,作为朱翊镠的忠实跟班儿,阳康很想提醒一句——“潞王爷,你要请的努尔哈赤来了,此刻就站在你的面前。”但阳康想了想,还是选择了沉默,因为实在摸不清朱翊镠的意图。努尔哈赤上前一步,他学着汉人的礼仪,拱手作揖,倒是率先开口了:“建州努尔哈赤参见潞王爷!”虽然带有明显不过的满洲口音,但他言词明爽,声若洪钟,让人一听便记住了他的声音。便如同他的相貌一样,让人一见就过目难忘。无论从相貌上看还是从声音上听,努尔哈赤与雅库特人都很相似。按照一般的说法,努尔哈赤一族是女真后裔,明代称建州女真。1616年后金建国,也称大金国,史称后金。但是,关于努尔哈赤一族的族属问题,学术界其实一直没有得到统一,许多人认为,建州女真未必就是金女真的血缘传人。那么,努尔哈赤一族究竟是不是女真传人呢?这还涉及到一个重大的学术问题。在古代东北,各民族c各部落之间征战频繁,融合与分化从未停止过,各族群的成分十分混杂。因此,努尔哈赤的族属问题,绝不能依靠一两条史料就能轻易得出结论。见了努尔哈赤的相貌,听了努尔哈赤的声音后,朱翊镠更加确认:努尔哈赤的名与姓,包括族属真是不好说。尽管努尔哈赤先行礼问候,但朱翊镠依然没看见没听见似的无动于衷。“建州努尔哈赤参见潞王爷。”没辙,努尔哈赤只得又说了一遍。这次声音更为洪亮。朱翊镠这才坐起来伸了一个懒腰,懒洋洋地说道:“小哈奇,听见了。”阳康和赵灵素离得近,听清楚了朱翊镠说的是什么,两人都是一副诧异的神情,叫努尔哈赤叫什么?小哈奇?人家不是叫努尔哈赤的吗?而且前面还加一个“小”字?谁看不出来努尔哈赤早已成年,比朱翊镠得大十来岁吧?居然叫人家“小哈奇”关键听说努尔哈赤还是塔克世的长子,是家里最大的孩子啊!别说阳康和赵灵素两个都是一副惊掉下巴的神情,就是努尔哈赤自己都怔愣住,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努尔哈赤的神情,朱翊镠自然看在眼里,他笑了笑说:“怎么不答应?叫你小哈奇难道有什么不妥吗?”努尔哈赤掷地有声地回道:“潞王爷,我姓爱新觉罗,名字叫努尔哈赤,当然这是上尊国的汉译名,也有叫我努尔哈奇的,但请潞王爷不要拆开来叫,听着好生别扭。还有我是家里的长子,今年二十四岁,已经不小了,潞王爷为何要在前面加一个一小一字呢?”不得不承认,努尔哈赤的确有底气有威严,这里压根儿不是他的地盘,而且他是一个人来的,居然毫无怯意。朱翊镠笑道:“你的汉语水平还不错哦,说得挺溜的。”“潞王爷过奖了!”“怎么?叫你小哈齐,你不接受?”“如果潞王爷执意要这么叫的话,那我也没办法。”“你虽然年纪比我大,但见识不一定比我多,况且我是王爷,而你”朱翊镠一句话还没说完,便被努尔哈赤怼回去了:“潞王爷,听说你封号已被尊国皇帝褫夺,而且还被贬为庶人。”我日!小样儿,来这里竟还敢顶嘴?但必须承认,从努尔哈赤身上看不到一丝奴婢相。被“褫夺封号c贬为庶人”的消息传到努尔哈赤的耳里倒不稀奇,毕竟当初登过邸报诏告天下。朱翊镠紧紧盯着努尔哈赤,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口吻,道:“我也不想跟你废话了,你就说答应不答应吧?”“我说过,潞王爷如果执意这么叫的话,我也没办法。称呼不过是一代号而已,潞王爷请悉听尊便。”说得太特么有骨气了!把旁边几个人吓得目瞪口呆,要知道平常谁敢与朱翊镠这样说话啊?是没见识到朱翊镠的厉害吧?“小哈齐。”朱翊镠忽然大喝一声。“在。”努尔哈赤答应了一声。他依然非常的沉着冷静,丝毫没有受到朱翊镠情绪和言辞的影响。这一刻,朱翊镠终于有所感悟:历史上为何努尔哈赤能以十三副遗甲起兵并最终横扫女真直至打败大明。任何人的成功绝不仅仅依靠运气。自身的实力才是王道。简单几句交谈,足以看出努尔哈赤身上的霸气与王者之风。不过,对于朱翊镠来说,这得需要灭一灭,他维护的是大明。朱翊镠吩咐道:“你随小康子去沐浴更衣,然后来见我。”努尔哈赤没吱声。阳康领着他去了。过了得有小半个时辰,阳康苦丧着脸出来禀道:“潞王爷,努尔哈赤死活不肯穿咱汉人的服侍。”朱翊镠脸色一沉:“入乡随俗的道理他不懂吗?没让他剃头就不错了。”“可我说了,他就是不听。”“他是不是皮痒了?拿鞭子来。”“”阳康吓得浑身一哆嗦,赶紧安抚道,“潞王爷,那家伙浑身是肉,一看就不好惹,而且他那性子,鞭子不一定好使。再说了,这刚一来,潞王爷就要抽他,于情于理说不过去吧?怎么说他祖父也是建州左卫指挥使啊!”“这里是我的地盘,懂吗?不惯他,走。”朱翊镠一摆手,跟随阳康气冲冲地去了沐浴室,果然见努尔哈赤坐在浴盆里不起来。“小哈齐,你想怎么着?”朱翊镠冷冷地问。 “潞王爷,没想怎么着,只想穿回我自己的衣服,潞王爷不会蛮横无理到强人所难吧?”朱翊镠没好气地道:“你那一身破烂衣服,又酸又臭,也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洗了,穿着怎么去见我娘?”努尔哈赤猛地一抬头,一副诧异的神情:“见谁?”“不知道我娘是谁吗?”“潞王爷是说,一会儿领着我去见慈圣皇太后娘娘?”“我娘肯接见你,那是你祖上积德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好,潞王爷,我换汉服。”努尔哈赤痛快地答应了。一脸的欣喜,但欣喜中更多的是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阳康一愣,想着自己刚才劝了大半天,努尔哈赤像头牛一样,死活不同意穿汉服,这会儿一听到李太后要接见他便立马儿答应了。而且瞧那家伙的表情看来,李太后在建州女真族人那里就是个传说啊!不仅阳康,就是朱翊镠都感到十分诧异,没想到李太后在努尔哈赤面前竟是如此的好使!。跪求月票支持啊!各位大佬伸出你们的发财之手吧。谢谢!谢谢!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25章 觐见李太后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努尔哈赤迅速穿好阳康为他准备的汉服,也不管朱翊镠和阳康两个是否在旁边看了他不该看的地方。瞧得出来,他的心情好激动,就像粉丝即将要去会见自己的偶像。洗完澡穿好衣服,努尔哈赤浑身散发出一股男人的气息。他自己也是一副如沐春风的样儿。竟还主动抬手,请道:“潞王爷,走吧,见慈圣太后娘娘去。”然而朱翊镠却站着一动不动,斜乜着努尔哈赤问:“你那么着急见我娘吗?”“准确地说,是非常渴望。”“为什么?”“都知道是慈圣太后娘娘代替尊国皇帝秉持国政长达十年,在这短短十年时间里开创出了一个大盛世,真乃巾帼不让须眉也!实不相瞒,我对慈圣太后娘娘仰慕已久,包括我父亲,我祖父,但很可惜,都无缘一见。”朱翊镠脸皮厚,加上对努尔哈赤又有所图,忙道:“那你得感谢我。”努尔哈赤也不墨迹,爽快地道:“若真的能一睹慈圣太后娘娘的风采,我努尔哈赤一定记得感激潞王爷的,是潞王爷给我创造了这个机会。”“嗯。”朱翊镠满意地点了点头,本想用鞭子来硬的,结果还是软的。这样,朱翊镠领着努尔哈赤去往慈宁宫正殿李太后那里。阳康提前过去汇报了一声。李太后正端庄得体地坐在暖阁里静静等候。而付大海作为近侍,重新回到李太后身边,此刻也侍立一旁。“娘。”朱翊镠大摇大摆地先进去了。努尔哈赤本紧随其后,可到了暖阁门口,他又驻足不进。“娘,孩儿带着建州女真族人努尔哈赤来了。”“他人呢?”李太后抬眸问。朱翊镠一扭头,才发现努尔哈赤并没有随他进来。“小哈奇——”朱翊镠呵斥一声。只听外头的努尔哈赤朗声说道:“建州努尔哈赤叩见慈圣太后娘娘!”“请进来说话。”李太后吩咐道。“多谢慈圣太后娘娘!”朱翊镠忙附在李太后的耳边,轻声说道:“娘,他是你的粉丝。”“镠儿说啥?”李太后显然没听懂。“努尔哈赤仰慕娘已久。”就简单对话一两句,只见努尔哈赤龙骧虎步已经进来了。他一进来,目光便自然而然地聚焦在李太后身上。凝望着李太后,他竟然有几分呆滞了搞得朱翊镠也不由得一愣,心想努尔哈赤这家伙到底是倾慕李太后的才能还是她的颜值啊?瞧他那眼神,俨然一副粉丝见了偶像时的样子嘛。“你便是建州努尔哈赤?”李太后轻启丹唇,如是般问道。“是的。”努尔哈赤迅速收复自己多余的情绪,“今日有幸目睹慈圣太后娘娘的风采,真不枉此行!”或许是因为平常大臣见了她也是这副模样,所以李太后对努尔哈赤的神情倒是没有特别放在心上,只是抬手吩咐付大海给努尔哈赤赐座。努尔哈赤坐下来,他倒也没敢拿正眼一直盯着李太后看,与刚才看朱翊镠的眼神显然不一样。或许,这就叫英雄难过美人关吧。/关键,还是他仰慕的偶像美人。李太后又拉家常似的,问道:“你祖父c父亲都还好吧?”“多谢慈圣太后娘娘关心,家父c祖父安康,都很好。”“此番进京,是你一个人来的吗?”“是的。本来祖父c父亲执意要安排几个侍卫一道前来,可被我拒绝了。”“知道进京的目的吗?”“潞王爷说请我教授骑射术。”“实话实说,你是心甘情愿而来,还是迫于压力不得已才来的?”不得不说,李太后这个问题问得有点刁钻。但似乎也没有难倒努尔哈赤,只听他平静地道:“回慈圣太后娘娘,若说心甘情愿,不现实,你们也不信。但要说迫于压力不得已,也不至于。毕竟天国是我向往憧憬的地方,这里有许多值得我们学习。”这时,朱翊镠以一种揶揄调侃的口吻插道:“嘿嘿,你当然是向往憧憬,不然将汉语学得那么溜?是不是想着待有朝一日你翅膀长硬了,就要脱离大明自立,甚至向我们宣战,占领你所向往憧憬的好地方啊?”朱翊镠说话的速度很快,然而努尔哈赤却不紧不慢平静地道:“潞王爷怕是想多了,我从未这样想,只求天国皇帝赏给我们一口饭吃。”朱翊镠又立即道:“现在不想是因为你实力不够,并不代表你将来不想。”努尔哈赤觉得朱翊镠小屁孩儿一个纯粹是无理取闹,不悦道:“潞王爷,你为什么总喜欢以猜度之心度人呢?”朱翊镠道:“不信走着瞧。”努尔哈赤不吭声,不是他不想争辩这个问题,而是觉得与朱翊镠这个小屁孩儿争论实在没什么意思。所以,他选择了沉默。\本来,对于努尔哈赤而言,他现在还真没有这么想过。只是后来他的祖父和父亲都被尼堪外兰和明军害死了,才激起了他的反抗之心。当然,朱翊镠可不这么认为。他认为以努尔哈赤的野心与才能,绝不会甘居人后,努尔哈赤的祖父与父亲死亡只是一个导火索而已。可以确定地说,即便没有发生这件事,努尔哈赤也不会像他祖父c父亲那样,仅仅满足于一个建州左卫的酋长。性格决定命运——这一点在努尔哈赤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这也难怪,两人彼此都已经产生了一种话不投机半句多的感觉。但李太后肯定是向着自己儿子,见努尔哈赤沉默不语,她接着又问道:“虽 然咱是第一次见面,可我很想知道,你将来的人生规划是什么?”这一问,来源于朱翊镠断言努尔哈赤是一个能够威胁大明朱家江山的外族人。因此李太后有心一问。只听努尔哈赤音韵铿锵地回道:“如果有可能,我想统一建州女真,这样就可以避免部落与部落之间的c无休止的征战与杀戮。”李太后一愣,随即将目光投向朱翊镠,好像在说:努尔哈赤这人果然有志气。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26章 不给刺激的机会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好!”李太后应诺道,“只要你们像西北土默特部俺答汗c三娘子那样忠于我大明,努力发展生产,以和为贵,我们适当为给你们提供无偿的帮助。”“多谢慈圣太后娘娘!”努尔哈赤脸上浮现出甜蜜的笑意。继而,李太后又问:“知道我为什么要专门接见你吗?”按理说,无论如何努尔哈赤都没有受到李太后接见的资格。别说是努尔哈赤,就是他父亲塔克世祖父觉昌安都没有这个荣幸。对此努尔哈赤心知肚明。这也是为什么一听说李太后要接见他,他顿时欢欣鼓舞的原因。努尔哈赤思绪极快,回道:“想必慈圣太后娘娘是为了潞王爷吧?”“你果然聪明,正是为了他。”李太后幽幽言道,“他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的消息已诏告天下,想必你们也知道,本来马上就要为他选王妃c议藩c就藩等事宜,现在一切都省了。他马上就要离开京师,想请你教授得时学院孩子们骑射术是他离京前的一个心愿,我这个当娘的自然会帮他实现。”/努尔哈赤点点头,随即又不解地问道:“只是,我有一事不明,天国物阜民丰人才济济,为何一定要大费周章派人去建州,请我这个外族人进京教授孩子们骑射术呢?”这不光是努尔哈赤的疑问,也是曾朝节c李太后c以及所有知道此事的人的疑问:泱泱大国,朱明王朝,难道就找不出来一位像努尔哈赤那样精通骑射术的高手吗?只是李太后隐隐约约知道,朱翊镠这番操作醉翁之意不在酒,教授孩子们骑射术不过是借口,让努尔哈赤进京而是另有目的。为什么说隐隐约约知道?因为朱翊镠给出的理由李太不相信,甚至觉得荒唐:建州不过是大明的藩属,努尔哈赤又怎么可能威胁到大明的江山?这种话要说出去鬼都不信。若不是朱翊镠最近过于妖孽的表现和神一般的预测,李太后也压根儿不会放在心上的。然而,面对努尔哈赤这个问题,李太后却不知道怎么回答,总不能将儿子的话告诉努尔哈赤吧?她只好将目光投向自己儿子。看儿子怎么回答。朱翊镠心领神会,当即回道:“小哈奇,我觉得你是一匹千里马。”“多谢潞王爷夸奖,可你我之前并不相识,你对我又有多少了解?”“正所谓白头如新倾盖如故,看一个人难道非要有多了解他吗?韩信本是项羽的人,却不被赏识,后投奔刘邦,刘邦一眼相中,直接任命为大将军。还有周文王相中垂钓的姜太公,司马微慧眼识庞统你也是一个爱好历史的人,请问他们对彼此有多了解?这个世界上有些人就是有识人之明。”努尔哈赤不说话了,一方面他感觉朱翊镠的话确实有道理,识人有时候就是一种天赋,对一个人足够的了解并不是必要条件;另一方面,努尔哈赤也暗自感到高兴,说他是一匹千里马,这是对他的肯定与赏识,让他如何反驳?难道非要说他是废材才高兴?见努尔哈赤不说话,朱翊镠道:“我这个解释你满不满意呢?”努尔哈赤又道:“但我还有疑问,我与潞王爷之前从未相识,潞王爷又如何知道建州有我这号人?”“我知道的人和事可多了,难道都要说出个所以原来吗?既然来了,何必想那么多呢?你要想的是接下来如何漂亮地完成我交给你的任务。”“”努尔哈赤又不作声了。感觉与高高在上的李太后交谈倒是没有多大心理压力,反而与现在只是普通人一个的朱翊镠说话很有压力。关键,人家还是个没有娶亲的孩子啊!真是怪哉!李太后又望着努尔哈赤吩咐道:“那这阵子你就跟着镠儿吧,完成任务之后本宫将有奖赏。”“好。”努尔哈赤点头答应了。“你还有问题要问吗?”李太后客气地问道。“没有。”李太后一抬手,让付大海安排努尔哈赤下去休息。她见过努尔哈赤后,则想与朱翊镠好好沟通交流一番。朱翊镠亦有此意。付大海与努尔哈赤出去后,暖阁里就只剩下他们母子二人了。李太后先开口:“镠儿,那就是你说的能威胁大明江山的人?”听这口气,还是不信朱翊镠反问道:“娘,努尔哈赤难道没有雄主相?”“确实有!”李太后也承认,但随即话锋一转,“可是,建州女真眼下都一盘散沙,几十年间能统一女真就不错了,又如何危及大明江山?即便他们统一,不也是如同俺答汗般存在吗?”“眼下建州女真有五大部,娘觉得努尔哈赤征服建州需要几年?”李太后凝望着朱翊镠没有搭话。朱翊镠伸出一只手,张开五指:“最多五年吧。一旦征服建州女真五部,再挥师东向,必将势如破竹。”当然,朱翊镠这是遵照原本的历史发展。努尔哈赤之所以那么猛,是因为有个前提激励了他,那就是他祖父和父亲都被害死了。如果没有这个前提,努尔哈赤还有没有那么猛真不好说。人类的潜力很大,但都是需要激励开发甚至刺激出来的。这就是为什么人们总说“不逼你一把,你永远不知道自己有多优秀”的原因。李太后依然将信将疑地道:“那镠儿接下来该怎么做呢?”朱翊镠将早已想好的思路告知:“娘,你让皇兄给李成梁下一道密旨,就说努尔哈赤在京 ,无论辽东发生多大的战况,都不能让努尔哈赤的祖父觉昌安和父亲塔克世死去,务必要保护好他们父子。”这是压根儿不给努尔哈赤刺激的机会。至于他是否依然有雄心壮志征服建州c统一女真,那是努尔哈赤的事,至少他没有勇气对抗大明,也不会以“七大恨”祭天立誓吧?李太后虽然将信将疑,但还是很配合地点了点头。朱翊镠又再三叮嘱道:“娘,这很关键,一定不要大意!接下来,辽东会有几场大战。”李太后这才神情一紧:“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加阻止?”朱翊镠摇了摇头:“娘,辽东方面形势错综复杂,有蒙古族c有女真族,还有朝鲜的势力。况且,李成梁的策略就是相互牵制,战争不可避免,我们也很难控制得住,有李成梁父子镇守,辽东暂时无忧,只要他们别乱杀无辜激起民愤就好,娘大可放心。”“嗯。”李太后似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忽然抬眸道,“镠儿,如今努尔哈赤已进京,你要即将离京吗?”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27章 不妨赌一把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朱翊镠想了想,如是般回道:“娘,这些天孩儿好好琢磨琢磨将要去哪里,然后再确定何时离京。”“镠儿,无论去哪里,记得一定要告诉娘亲。”李太后叮嘱道。神情看似有点沉重。朱翊镠也不敢拿正眼看,只是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其实,关于离京以及何时离京,他很不愿意提及。但他也知道,这根本就是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尤其在李太后面前,若非实在迫不得已,他又怎么忍心让李太后为他这个当儿子的担忧着急呢?翌日用过早膳,朱翊镠带着阳康c努尔哈赤前往得时学院。虽然醉翁之意不在酒,但努尔哈赤既然来了,也不能让他闲着,教授孩子们骑射术还得按计划进行。努尔哈赤身着汉服,却留着辫子,看起来有点不伦不类。好在他似乎,确实也不是一个十分注重自己外在形象的人。“昨晚睡得可好?”途中,朱翊镠问。“还行吧。”努尔哈赤答。“伙食还习惯吗?”“挺好的!”想着朱翊镠昨日冷淡的态度,努尔哈赤都感觉有点不适应了,不禁诧异地看了朱翊镠一眼。朱翊镠不以为意,自顾自地接着说得:“昨天你跟我娘说,你此生的目标就是统一女真各部。那我想问你,如果征战途中你不向大明求助的话,你觉得胜算有几何?”努尔哈赤摇头回道:“不知道,也不敢胡乱猜测。以目前形势看,这恐怕也只是一个愿望。”完全听得出来,这时候的努尔哈赤对统一女真并没有多少信心,真的还只是停留在梦想的阶段,甚至他都没想过要如何去实现这个梦想。但历史上努尔哈赤确实做到了,实现了这个梦想,肯定也是在不断地征战中逐步树立起自己的信心。起初的他确实也只是想着为他父亲为他祖父报仇,誓要杀死尼堪外兰,哪敢想与大明为敌?只是后来随着实力的不断暴涨,再加上大明的许多官员不把他当回事,所以才激起了他的反抗之念。反正是越到后来,努尔哈赤越有信心。总而言之,努尔哈赤的信心绝对不是从一开始就有的。而是通过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树立起来的,越来越坚定。这也是人性的共通之处:当一个人为了某个目标,奋斗的时间越久,他的心通常就越坚定不渝。努尔哈赤现在肯定还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大的能耐。这时候也只有穿越而来的朱翊镠才知道那是一只潜力股。所以他说道:“如果我帮你实现这个愿望,你要怎样报答我?”努尔哈赤一副犹然不信的神情,摇头道:“潞王爷如何帮我?”心想,别说现在不是潞王爷了,即便是,王爷一旦离京成为藩王,也只能自求多福,还有什么能耐?努尔哈赤的小心思,朱翊镠当然懂得。他笑了笑,道:“你先甭管我怎么帮你,你只需说帮你成功实现愿望之后该如何报答我。”“潞王爷自己说吧。”努尔哈赤压根儿没把朱翊镠的话放在心上,感觉朱翊镠就是和他磨嘴皮子玩的,所以都懒得想要如何报答的事。“如果成了,你拜我为师如何?”朱翊镠有心一问。努尔哈赤一愣,好像听错了般:“拜潞王爷为师?”“怎么?拜我为师还觉得委屈吗?要知道当朝司礼监头号秉笔太监张鲸都是我的徒弟呢。”努尔哈赤像想了想,反问道:“可如果没成呢?”“为了公平起见,倘若在你我有生之年,我没能帮你实现愿望,那我拜你为师。”朱翊镠信誓旦旦地道。在这个时代,师徒关系犹如父子关系般牢固,收徒弟就像养儿子一样,甚至比养儿子的好处还多。所以,朱翊镠打起了要收努尔哈赤为徒的主意。努尔哈赤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又疑虑地问道:“潞王爷,你如此有信心能成功帮我实现愿望?”“打赌喽。”“好,我赌,反正不亏。失败了,收潞王爷为徒;成功了,叫潞王爷一声师父又有何妨?”“好,一言为定。”朱翊镠暗自高兴,感觉很快就会多出一个徒弟。已经有了张鲸和太一道人,努尔哈赤即将成为他的第三个徒弟。如果成真,那这个徒弟就牛逼哄哄值得吹嘘吹嘘了!朱翊镠心里在打着算盘,不知不觉到了得时学院门前。得时学院的学生在逐渐增多,除了先头以陈三为首的那十个孩子,如今又增加了十来个,多半是流浪的孤儿。李得时身为院长,又招募了两名老师,已经逐渐有了学院的样子。这里的师生都知道:得时学院的成立,最应该感激的人就是朱翊镠。没有他就没有得时学院。一见朱翊镠现身这里,孩子们叽叽喳喳地都跑出来了。“潞王爷来了!”“快快快,潞王爷来了,咱们的恩主来了!都出来迎接吧。”“恭迎潞王爷大驾光临!”“”尽管加了新学生,但得时学院还是以陈三为首,他年纪是这里最大的,个头儿也最高,而且他还知道朱翊镠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的事。只是,在朱翊镠面前他也没有表现出悲伤来,装作不知道。朱翊镠抬了抬手,高声喊道:“大家安静!大家安静!”孩子们瞬间安静下来。朱翊镠轻咳一声,朗声说道:“今天来,是给你们介绍一位教授骑射术的老师。他的名字叫努尔哈赤,来自建州女真,精通骑射,你们以后要跟着他好好学习骑射术。 ”本以为孩子们会报以热烈的掌声以表示庆贺,可谁知朱翊镠说完,现场像提前排练好了似的鸦雀无声。而且还很明显,孩子们的情绪十分低落,有几个还低着头。朱翊镠诧异地道:“怎么?为自己请来老师,难道不开心吗?”“不是的,不是的,潞王爷。”陈三连连摆手,作为代表解释道,“能有优秀的老师教授我们骑射术,我们当然高兴还来不及。可是潞王爷,我们听说一等到教授骑射的老师抵京,你就要马上离开京城去外地,对吗?”“”这让朱翊镠颇敢意外,不曾想到有一天孩子们居然为他感到惋惜c着急,一个个都恨不得随他而去。此时此刻,朱翊镠不忍心欺骗孩子们,哪怕是善意的谎言。所以他认真地说道:“孩子们,无论我接下来要去哪里,你们都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做一个好孩子。”话音刚落,只听一孩子大声喊道:“潞王爷,我要随你去,一路保护你。”不是别个,正是誓要当朱翊镠保镖的力大如牛又好斗的小水牛。“我也要去。”紧接着向往自由的小野马也高声喊道。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28章 不断刷新认识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一个要做朱翊镠的保镖,一个向往自由,两个都高喊要随他而去。朱翊镠正想着要怎样回复,带肯定是不能带的,又不是去藩地藩王,可以过逍遥自在的好日子,自己都得要秘密出京呢,如何带两个孩子在身边?忽然听到陈三呵斥一声:“住口。”作为孩子的头头,他比其他孩子要成熟稳重得多,更会察言观色得多。全场立时肃静。只听陈三以训斥的口吻说道:“小水牛c小野马,你俩休得胡闹!潞王爷如何带你们去?你们去了能帮潞王爷什么忙?啊?岂不成了两个累赘?”小野马不吱声。小水牛却举起拳头,一副老子天下最大谁也不怕的架势,认真地说道:“我可以保护潞王爷!”“去。”陈三没好气地白了一眼,“别以为在孩子堆里数你打架厉害,可出去就你这一身蛮力有个屁用?若真想帮助潞王爷,就好好学艺成就一身本领,将来再报答潞王爷。这才是你们眼下要做的事,别给潞王爷添乱。”这下小水牛也低头不说话了。果然不愧为孩子头哈,说话水平就是不一样!朱翊镠颇感欣慰。继而他也说道:“陈三的话有道理,我此番离京尚未想好落脚的地方,你们就留在京城好好读书学艺吧,将来待我安定下来,再让你们来我身边。”“潞王爷,你真的不再是潞王了吗?”小野马弱弱地问道。他的语气中含着莫大的哀愁与悲戚。的确,自朱翊镠被褫夺封号c贬为庶人后,从未与孩子们说过此事。在孩子们心目中,“潞王爷”可是至高无上的超级存在。朱翊镠淡然一笑,回道:“是的,我已经不再是潞王了。”“皇帝爷为什么那么坏?”小虎子虎头虎脑地道,“他不是你亲哥哥吗?为什么如此狠心废潞王爷呢?”“小虎子!”朱翊镠脸色一沉,“你不要胡说,褫夺封号c贬为庶人是我自己要求的,不许说我皇兄的不是,这种话以后不能再说了,知道吗?”“哦。”小虎子乖顺地点点头。“可是这样的话,潞王爷要去哪儿落脚呢?”小野马又关切地问道。“这不是你们操心的事,也不该你们操心,记住陈三刚才说的话。我不需要你们报答,如果真想报答,就趁现在年轻学好本事,别等将来哪一天我真正需要你们的时候,你们却一无所长。虽然我暂时无法告诉你们,我将会在哪里落脚,但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承诺,将来我们一定有机会在一起,时间不会很久,可你们也不要令我失望。”“潞王爷,我们一定努力,不会令你失望的。”陈三当即答应道。“潞王爷,我们一定不会令你失望的。”孩子们异口同声。“好!这件事就此打住,我再为你们介绍一遍,”朱翊镠指着努尔哈赤,再次介绍道,“这是我为你们请来的老师,教授骑射术。请记住:无论将来作甚,身体才是最大的本钱,所以平时你们一定要强身健体。”“他为什么留长辫子?”也不知是哪个孩子笑了一声。朱翊镠郑重其事地说道:“他叫努尔哈赤,不是汉人,而是满洲人,所以外貌上与我们有所不同,但这是各个民族的风俗与习惯问题,我们要学会尊重彼此,切莫讥笑人家。”“大家好!”这时努尔哈赤大方地上前一步,拱手说道,“我叫努尔哈赤,你们可以叫我先生,也可以直呼其名。”“好了,”朱翊镠冲孩子们一抬手,吩咐道,“你们做事学习去吧,我与你们先生有几句话要交代。”孩子们一窝蜂地去了。李得时与努尔哈赤客气地寒暄了两句以后也离开了。留下朱翊镠和努尔哈赤两个。“潞王爷很不一样哈!”忽然努尔哈赤来了这么一句。“什么不一样?”“进京前对你的认识与进京见面后的认识不一样,进京后第一印象与此时此刻又不一样。总之,潞王爷在不断刷新我对你的认识。”“说说看。”“进京前,都说潞王爷骄横跋扈,不易相处,你盯上谁谁倒霉;进京第一次见到你,发现你其实是一个很有主见不会随波逐流的人,但难免你身上的狂傲之气;可刚才又发现你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而且三观很正。相信对我来说,这将是一场愉快的旅行。”“算你有眼光!”朱翊镠笑了笑,但也没有多说什么。“潞王爷接下来对我有什么要求或是期望呢?”“首先,教授孩子两年骑射术,这个没问题吧?”“好!”努尔哈赤想了想答应下来。“在这两年期间,薪俸是不会少给你的,我会嘱咐我娘让付大海支付你。你可以在教授之余,多学习一下我们汉人的文化,对你统一女真会有好处。”“嗯,多谢潞王爷提醒!可潞王爷离京后,我们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吗?”“放心,肯定有,而且不会很久,我们不是还有一个赌约在身吗?嘿嘿,我还指望收你为徒呢。”“好,我也期待有这么一天的。”努尔哈赤由衷地说道。当朱翊镠第一次提及帮助他统一女真时,他还不以为意,甚至很不屑。可这会儿,他却觉得朱翊镠身上有过人之处,不知不觉中抱了一线希望。而对于朱翊镠来说,他当然同样希望努尔哈赤能同统一女真,只有统一才能避免无休止的征战。这对于辽东,以及整个大明都有好处,但有一个大前提,那就是努 尔哈赤必须臣服效忠于大明。李成梁在辽东推行的政策,对于李成梁个人而言,当然是最好的,因为年年有仗打,年年有军功c军饷。但对于大明而言,在朱翊镠看来,其实并不是上上之选,只是辽东形势复杂,没有办法的办法。李成梁总兵统领的辽东,若能像戚继光总兵统领的蓟镇那样,与蒙古族人相安无事当然是最好的了。但辽东形势不允许,做不到,李成梁自己或许也不高兴那样。所以,站在朱翊镠的角度,他当然保证大前提之下,希望能够帮助努尔哈赤统一女真。只是,他现在想着一个问题,已经决定不给努尔哈赤刺激,要保护觉昌安和塔克世不被害死,那努尔哈赤还有没有这个斗志呢?人都是逼出来的。不逼他,他还有这个爆表的战斗力吗?这是朱翊镠目前担心的问题。当然,幸好他现在只是潞王而只是一个普通人了,不然与努尔哈赤这个外族人交往都成问题。。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29章 离京前夕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是夜,冯保来访。这两日,他有一种预感。因为与朱翊镠的亲近与了解,他感觉朱翊镠即将要离京了。毕竟,该做的都已经做完了,要等的努尔哈赤也已进京驻留。只是,让冯保感到诧异的是:他知道朱翊镠决定秘密离京,可秘密离京难道不需要他来安排吗?除了李太后和万历皇帝,放眼整个朝廷,还有谁比他更合适做这事儿?关键,朱翊镠自己亲口说过,也没打算惊动李太后和万历皇帝啊!所以,冯保带着疑问而来。当然,肯定关心的成分居多。在冯保面前,朱翊镠倒也没隐瞒。然而,当冯保得知朱翊镠请求的人是申时行而不是他时,情绪颇为复杂地愣住了,感觉自己受到轻视一般。朱翊镠只得耐心地解释,为什么找申时行做这件事更合适。既然都已经定下来了,冯保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关切地问道:“潞王爷准备何时离京?”“就这两天吧。”“具体哪一天连我都不能告诉吗?届时怎么着我也得送你一程吧。”朱翊镠摇头拒绝,“不用,纸包不住火的,伴伴还需时刻保持谨慎。”继而他又补充道:“伴伴,我可不是跟你开玩笑的。我不在京城时,你要时刻提防皇兄背着娘亲处置你。”这话朱翊镠说得已经够露骨的了。也是最露骨的一次。冯保点了点头,他当然懂。沉默了会儿后,又问道:“潞王爷此次离京,大概需要多长时间?”朱翊镠回了三个字:“不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因为接下来的历史,由于他参与进来,将与他熟知的历史越来越发生偏移,那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什么,他也不敢确定。冯保本想再问一次关于郑妙谨的那件“悬案”,但想想还是忍住了。朱翊镠要是愿意说早就说了,不愿意说问一千遍也是白搭。他虽然不敢说现在是最了解朱翊镠的人,但关于朱翊镠这个性格,他还是觉得自己不会判断错。因此,冯保再也没有问其它的什么问题,只是临走时说道:“既然潞王爷不要我为你送行,又不知道你这一去将是多久,明日我让府上的人给潞王爷准备五万两银票吧,就当为你饯行。手上有钱心里不慌,请潞王爷笑纳。”朱翊镠敬谢不敏:“不用,伴伴有钱为我留着吧,现在我还用不上。”一来,的确是用不上,当初讹诈梁赟的十万两还在他手上呢。二来,几个年轻人身上带那么多现银也不方便,正所谓诲淫诲盗,可不能自己给自己找麻烦。钱够花就行,况且人是活的又不是死的,相信只要有心,这一路上多多少少还能挣些钱。因此,朱翊镠还真没担心过钱,从来到这个世界就没担心过。一个来自未来几百年后的灵魂,如果还为钱而发愁,那特么太丢脸了!冯保又说道:“潞王爷,这五万两是白送给你的,原来答应给潞王爷的五十万还是五十万不变。”“多谢伴伴有心!”但朱翊镠依然不同意,“我不会白白要你钱的,包括之前你承诺的五十万。伴伴放心,我会以许多方式慢慢补偿你的。”这一刻,冯保又觉得对朱翊镠还是缺乏足够的了解。原来他总觉得朱翊镠像他一样是个贪婪的人,只要有好处绝对会伸手,有条件上,没条件创造条件上。然而,这会儿他发现不对,白白送五万两居然拒绝不要反正如果换作是他,绝对会答应收下再说。由此,冯保情不自禁地暗自感慨道:“潞王爷真是变了啊!”而就在冯保深夜拜访的第二天,申时行便收到了朱翊镠的信息。申时行立即暗中积极准备,答应人家的事儿必须做到。电脑端://朱翊镠自己也在积极准备,与他随行的其余三人更是。李之怿c赵灵素c阳康,在得知需要秘密离京的第一时间起,就开始暗中积极准备着。不过,他们三个积极准备,无非是想着需要带什么。而不像朱翊镠,考虑最多的基本上是当前的局势,以及秘密离京时需要选择的线路与方式,同时还考虑有什么遗漏尚未交代清楚的。最后他决定,再见申时行一面。毕竟首辅是文武百官之首,还是非常关键的,甚至能左右皇帝。朱翊镠拜见申时行也是选择晚上。到申府,亥时已过半。申时行自担任首辅以来兢兢业业,就没有睡一个安稳觉。睡得比别人晚,起得比别人早。朱翊镠去时,他还在书房办公。申府管家申聪将朱翊镠引进来,斟完一壶茶便出去了。对朱翊镠的深夜拜访,申时行并不感到意外,似乎预料中的事。一上来就将准备工作汇报了一遍。但朱翊镠来不是为了这个,而是另有目的。他相信秘密送几个人离京,申时行肯定没问题能完成的。朱翊镠也不转弯抹角,直截了当但郑重其事地说道:“申先生,我今晚来是要特意提醒你,其实之前也提及过,近期千万不要走马换将,也不要让我皇兄这么做,一旦发现形迹可疑,你要第一时间向我娘汇报。”“潞王爷请放心,我会秉承张先生改革的遗志继续走下去,张先生于生前任命重用的官员,我不会轻易变动,至于陛下会不会动,我就”申时行面含难色,虽然余下的话没有说完,但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万历皇帝会不会动,他管不了。朱翊镠又强调叮嘱道:“只要 我皇兄有这方面的动机c想法,申先生就要立即向我娘汇报,知道吗?我是为你c也是为大家好。”申时行一直想问,从朱翊镠让他秘密安排出京时,他就想问来着,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若今晚还犹豫不问,恐怕就没机会了。所以,申时行终于鼓起勇气,壮胆言道:“潞王爷,请恕我斗胆一问,你是怀疑陛下吗?”其实,申时行这是两问,二合一。分开来说,就是这样——第一问:潞王爷是怀疑陛下对你不利,所以潞王爷才决定秘密出京?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30章 夜晚出宫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还有一件事,我需要特意交代申先生一声。”朱翊镠一本正经地道。“潞王爷请说。”“此事之前我已与娘亲说过,但我觉得还是有必要与申先生说说,辽东的局势十分复杂,估计很快就要爆发几场战争,可这是我们无法阻止的,或许也是局势的一种需要吧。我要说的是,申先生一定要阻止李成梁总兵在建州女真那边的无情杀戮,切莫害死努尔哈赤的祖父与父亲,他们两个早已表明对我朝的衷心并为我朝效力,要保护好他们!倘若李成梁保护不力,将以军法论处。”在申时行面前,朱翊镠也没有用“肯定”,而是说的“估计很快就要爆发几场战争”c“或许也是局势的一种需要”,但他后面嘱咐申时行的话很坚定。“潞王爷说的可是建州左卫酋长觉昌安以及他的儿子吗?”申时行道。“正是。”“他们早已臣服于我大明王朝,保护他们不受伤害是理所当然的事啊!”“可战争无情,一旦爆发,肯定就会有人牺牲,甚至有无辜的牺牲。”申时行点了点头:“嗯!我会写信嘱咐李成梁总兵的。”“好,我要说的就这两点,一注意我皇兄的动向,二嘱咐李成梁保护好努尔哈赤的祖父与父亲。申先生还有什么需要对我交代的吗?”申时行本觉得有许多话要说的,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说了也没什么用,朱翊镠是个聪明人,但也很神秘。所以,申时行只是简单而诚挚地说道:“祝潞王爷一路顺风!”“明晚护送我们出城的将是谁?”朱翊镠不禁问了一句。申时行道:“本想安排心腹之人,可最后还是选择自己的家臣,这样我更加放心。明晚就由本府大管家申聪负责护送你们出京吧。”“申先生安排好了就行。既然没什么话要交代,那我先回去。”朱翊镠也不纠结,便自离去。这点事若不相信申时行能办好,那当日也不会暗中推他到首辅的位置上。朱翊镠回来时已经很晚了,但赵灵素和阳康两个都没有睡。一来为明晚感到担心,二来在宫里生活了那么多年,忽然要离开,依依不舍,总想多看一眼。不过,两个人虽然都没有睡意,但也没有刻意等朱翊镠回来,只是在各自的房间里辗转反侧。因此,慈宁宫看起来与往常一样,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依然那么平静。朱翊镠回来后也没有立即睡,而是取来纸笔,决定给李太后和万历皇帝分别留下一封信。给李太后留信,多半是出于尊重与爱;给万历皇帝留信,是因为时局的需要,至于感情多少也有点儿吧。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到目前为止,万历皇帝对他还是没得说的。只是他的灵魂不属于这个世界,再加上一些先入为主的观念在他心里隐隐作怪,对万历皇帝多少有些抵触心理。毋庸置疑,他始终是偏向,并支持张居正的。那么,一切反对甚至想谋害张居正的人,他都不会袖手旁观坐视不理。写完两封不长不短的信,朱翊镠润色一番,觉得没问题后,便收了起来。但他依然没有就寝。因为心里头还念着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冯保一直担心的郑妙谨。即将要离开京城了,于情于理都得给人家道个别吧。于是乎,他又给郑妙谨写了一封信。然后才上床睡觉。第二天一如往昔起了床,洗漱完毕便去正殿与李太后一道共进早餐。李太后饭前饭后都没多说什么,吃完早餐便去启祥宫看望王恭妃了。一切都看似那么平静c正常。给李太后和万历皇帝的信,暂时留在慈宁宫偏殿里;给郑妙谨的信,朱翊镠亲自去司礼监送到冯保的手上。为安全起见,三封信都封了火漆。而且,无论是给李太后,还是给万历皇帝,或是给郑妙谨的信,都只能在离京之后才能送到对方手上。对冯保是那样交代的。剩下两封信留在自己的卧室里,待他一走,李太后自然会发现。至此,离京前的所有准备工作已全部做完,只等暮色降临。像最近往常一样,晚饭也是与李太后一道吃的,自白小胖被调回御膳房之后一日三餐都是这样。吃完饭朱翊镠便回偏殿了。赵灵素和阳康早已准备妥当,依朱翊镠之意,都没带什么物事在身边。阳康不过两件换洗的衣服。而赵灵素只是多了一些女孩子用的饰品。朱翊镠除了两件衣服,就是一些银票了。眼下正是大热天,为方便起见,所有冬天的衣服都没带。因此,这次离京可谓是一身轻。平常朱翊镠出宫,也没值守的侍卫和内侍管他,我行我素惯了。但其他人出宫可没那么容易。阳康作为内侍还好一些,像赵灵素那样的宫女管束更严。大内紫禁城的门禁一向极严,一过酉时,便把通向外头的各座城门尽行关闭,所有内侍无事均不得出门。而对于宫里的宫女,晚上非但不能出内城,就是自己所居宫室的大门也不得擅出。所有内侍,包括宫女,若有急事需要出宫的,必须凭借司礼监发放的通行铜牌放人。冯保早已为赵灵素和阳康准备好了通行铜牌,而且还为赵灵素特意备下了一套男宦服装,届时女扮男装出宫。大内侍应两万多人,门禁哪里个个认得?谁要出城,只需验牌放人即可。朱翊镠吩咐阳康道:“我先去接李之怿,你稍后带着素素出宫 。”“明白,潞王爷,可万一被值守的侍卫发现怎么说?”“你俩的包袱我先行带走,出宫时莫紧张,今晚应该不会有人查验,万一被认出来,就说出宫接我。”“好!”阳康点了点头,说不紧张那是骗人的。“你镇定点!”朱翊镠瞅了阳康一眼,轻斥道,“又不是让你们去干坏事儿,出宫而已嘛。”其实,阳康出宫的次数可多了,头两次确实有点儿紧张,可后来出的次数多了,也只当是家常便饭。可今晚很特别,他真的紧张,主要是因为朱翊镠决定秘密出京,而且连李太后都不打算知会一声。“好了,我走了,你们小半个时辰之后出发,包裹给我。”就这样,朱翊镠拎着三个很轻的包袱去了,他不担心被侍卫发现。即便发现,也没人敢阻拦他;即便拦下他问及,他也能随便找个理由应付过去,谅没人敢究根追底。所以,他虽然没有大摇大摆,却也若无其事去出宫了。。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31章 坐上离京的大马车了……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府学胡同李家。李之怿与父亲李得时c现在是后娘的宁馨儿围坐在一起。宁馨儿由原来的侍婢,摇身一变变成了李之怿的后娘。当然这也是应李之怿的强烈要求。不过宁馨儿死活不肯让李之怿叫她“娘”,觉得那样很别扭,所以两个人依然亲如姐妹,各自坚持原来的旧称呼。该嘱咐的话,彼此都嘱咐完了。她们三个人吃完晚饭后,便默默地坐在一起,只等朱翊镠的到来。但其实她们也没怎么吃。除了面对重大病痛与伤亡,人生最悲伤的事莫过于离别了。离别在即,三个人心情都有几分沉重。关键这次离京前途未卜。尽管李之怿和宁馨儿两个都对朱翊镠表现出了足够的信心,可对于李得时而言,他不担心才怪呢?朱翊镠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如今离京都要偷偷摸摸的,若不是因为有意识到危险,谁愿意像贼一样离开?只是当着女儿的面,李得时不愿出言打击。他向来尊重女儿的选择,女儿喜欢的,他绝不多说一句话。所以,尽管有无尽的担忧,他也只是藏着心里,而不会表现在脸上。李之怿又何曾不知她爹的心思?她知道,其实从得知朱翊镠的身份后,她爹就反对她与朱翊镠交往。只是由于她的坚持,让她爹无奈接受而已。后来,朱翊镠的一系列动作,丢了俸禄不说,还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现在又要带着她偷偷离京她当然知道她爹不知道说什么好。所以,李之怿率先开口道:“爹,别担心,开心点嘛,我们要相信他。如果连我们都不相信他的话,岂不是寒了他的心?在这关键的时刻,最相信他的人必须是我们呀!”一直以来,宁馨儿都与李之怿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她忙附和道:“之怿所言极是,我们要相信小朱。”如今宁馨儿也随李得时,称呼朱翊镠为“小朱”,但其实,她更喜欢另一个称呼——“金公子”。李得时知道这时候也只能相信朱翊镠。他也想笑,可笑不出来啊。他已经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了。但很遗憾,他不是个好演员,尽管竭力掩饰,依然逃不过女儿的眼睛。李得时只能拼命挤出两分笑容,动情地说道:“爹当然相信小朱啦,不然怎会将女儿交给他?爹不是担心,而是不舍得女儿啊!”“爹,女儿只是与你们暂时离别,又不是永不相见。女儿同样舍不得你们!但现在短暂的离别是为了将来能够长久的相逢。来来,高兴点嘛,估计他马上就要来了。”在这离别之际,李之怿自己又哪里高兴得起来呢?不过是强颜欢笑以安慰她爹罢了。想着既然嫁给朱翊镠,那终有一天就得面临这样的选择:朱翊镠去哪里,她只能跟着去。这也是天下所有女孩子的宿命。要嫁人就得离开父母——意味着长大了,成熟了,可以独立自主了。对于李得时而言,希望朱翊镠赶紧现身,但又不希望因为朱翊镠一来就要带走他的宝贝女儿。然而,朱翊镠还是如约而至——离开京师是他的宿命。他紧紧牵着李之怿的手,与李得时c宁馨儿拜别。李之怿没有哭。李得时也没有。可就在李之怿转身的一刹,她没能忍住,眼泪扑簌簌地直往下流。李得时与女儿心有灵犀般,也在那一刹那泪流满面,俨然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反倒需要宁馨儿安慰他。可无论如何,人生有些离别是不可避免的,终究需要经历。趁着月色,朱翊镠带着李之怿,离开了府学胡同。为了不引起左右邻居的注目与猜疑,朱翊镠和李之怿嘱咐李得时c宁馨儿不要出门相送。一对恋人很快消失在月色中,与赵灵素c阳康汇合去了。可谓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汇合的地点在安定门外。届时,申时行府上的大管家申聪会在那儿等候。天色还不是很晚,路上尚有零星的行人,朱翊镠和李之怿也没有坐轿,从家里出来便徒步离开。他俩到达安定门外时,赵灵素和阳康已经顺利出宫,并坐上了申聪为他们四人准备好的大马车。申聪比他们四个来得都早。/随申聪而来的还有一位马夫,他也是申时行府上的仆役。就是说,申时行只安排这两人护送朱翊镠他们离京。不是不重视,而是依朱翊镠意,越简单越好,切莫招摇。朱翊镠可不止一次去过申时行的府邸,自然认识申聪。他带着李之怿刚一上车,申聪便递过来一张银票和一张堪合。“潞王爷,这是我家老爷为你们准备的礼物,老爷未能亲临,让我代为转交潞王爷。堪合以防路上查验之用,潞王爷可不投宿驿站,但堪合能避免许多不必要的麻烦;至于两千两银票,是老爷的一片心意,不成敬意,还望潞王爷笑纳!老爷说了,欠潞王爷的人情,恐怕这辈子也还不清。”这次,朱翊镠没有拒绝,将银票和堪合都收了起来。申时行是个讲义气的人,得成全他啊!因为紧急,朱翊镠也没有与申聪过多的交流,包括与李之怿她们。大马车很快启动,朝着南郊方向而行,速度不快也不慢。乾清宫。万历皇帝既没有去坤宁宫王皇后那里就寝,也没有掀其他嫔妃的牌子,更没有与周佐他们玩麻将。好像,似乎第六感觉告诉他今晚有点不寻常居然很认真地捧着《贞观政要》在读,旁边也不要近 侍伺候。忽然,听见一阵紧急的跑步声,正朝这边奔来。眨眼间,人已至乾清宫门口。是一名值守太监,只听他请示道:“万岁爷,奴婢有急事要向您禀报。”万历皇帝道:“请进。”值守太监躬着身子进来,迫不及待地说道:“万岁爷,奴婢发现潞王爷带着内侍阳康和宫女赵灵素出宫了。”万历皇帝头也不抬,漫不经心地答道:“皇弟经常出宫,不分昼夜,这朕知道,有什么稀奇吗?”“万岁爷,如果只是潞王爷一个人出宫,或是带着内侍阳康出宫,奴婢不会特意来向万岁爷汇报的。问题是,潞王爷带着宫女赵灵素也出宫了,而且奴婢还发现潞王爷带有包裹在身。”万历皇帝这才放下手中的典籍,抬头有点不耐烦地道:“到底想说什么?不必转弯抹角,直说就是了。”值守太监小心翼翼地道:“万岁爷,奴婢怀疑潞王爷要逃离京师!”“什么?”万历皇帝豁然站起。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32章 追寻潞王爷……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很明显,万历皇帝并不知道朱翊镠偷偷离京这件事。值守太监也不知道这次贸然禀报闯没有闯祸,所以他低着头,也不敢拿正眼看万历皇帝。只听万历皇帝怒斥道:“你给朕再说一遍,你怀疑什么?”值守顿时太监感觉脑子有点懵,唯唯诺诺地回道:“万岁爷,奴婢怀疑,怀疑潞王爷要逃离京师。”“皇弟出宫去了哪儿?”“朝着府学胡同方向去了,奴婢猜想应该是去李得时家。”万历皇帝一摆手:“立即通知锦衣卫指挥使来,朕要去看看。”“万岁爷,是现在吗?”“废话!你不是怀疑皇弟要逃离京师吗?若不现在,还能见到他吗?”“是,奴婢马上通知刘指挥使。”值守太监撒腿就跑,比兔子还快。万历皇帝反剪着双手,来来回回焦急地踱步,双眉蹙成一团。冯保心神不宁,晚饭没吃两口,坐着感觉不舒服,躺下又感觉脑壳痛。只因他知道朱翊镠今晚要离京。可朱翊镠又明确嘱咐他不要去送行。说不清道不明,冯保忽然感觉有种莫名的失落感袭上心头。尽管朱翊镠几次与他为难,甚至明显感觉到朱翊镠有心打压乃至利用他。然而,几个月相处下来,他依然觉得朱翊镠是最懂他的那个人。如今,朱翊镠要离开京城了,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相逢。手上拿着朱翊镠交给他的那封写给郑妙谨信,很想拆开来看一看到底写着什么,朱翊镠对郑妙谨做过什么。然而一方面他觉得不合适,另一方面也确实不敢,朱翊镠的妖孽他可领教过不止一次两次,不想为自己找麻烦。正想着朱翊镠这时候该走到哪儿,忽然见徐爵冲进来,色急匆匆地道:“老爷,不好了,陛下正带领一波锦衣卫出宫追寻潞王爷去了。”冯保不由得一怔愣,诧异地道:“万岁爷那么快就知道了?”“老爷,知道什么?”“噢”冯保这才记起,自己并没有与徐爵说过朱翊镠秘密离京的事,“马上给我备轿,我要出去一趟。”/“老爷要去哪儿?”徐爵着急地问。冯保稍一回思,如是般道:“先去首辅申先生家吧。”徐爵感觉老爷心里肯定有事,可事态紧急,他也没敢继续追问,心想潞王爷到底怎么了?为何万历皇帝带领一帮锦衣卫深夜出宫追寻?冯保乘轿,火速赶往申时行家。因提督东厂,冯保的消息比一般人都要来得灵通,京城里但凡有什么风吹草动,他都能第一时间得知。申时行也没有睡,他像冯保一样心神不宁。准确地说他比冯保还着急,因为他比冯保知道得少。见冯保深夜里风尘仆仆地赶来,申时行浑身不由得一激灵。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问,便听见冯保说道:“申先生,恐怕要出乱子了,万岁爷发现潞王爷今夜要离开京城,正带领锦衣卫指挥使去追寻。”申时行大吃一惊:“怎会这样?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冯保摇头,着急地道:“现在不是追问这些个的时候,最重要的是如何保证潞王爷能安全离京。”“我真的搞不懂潞王爷为何一定要秘密离京呢”“申先生——”冯保有点不耐烦,“这个节骨眼儿上,你问这个有什么意义?潞王爷难道比我们笨吗?他这样做自有他的道理,我们赶紧想办法吧。万岁爷已经去追寻潞王爷了。”申时行真心比冯保着急,毕竟朱翊镠离京是他秘密安排的。只是他向来不温不火的性子,所以从言行举止上看似乎都不及冯保着急。申时行道:“他们是亲兄弟,即便陛下追上潞王爷又能怎样?”冯保气得一跺脚:“申先生你真是糊涂啊!你以为潞王爷决定秘密出京,他最忌惮的人是谁?”电脑端:/“可是,我们又能做什么呢?冯公公敢随便插手吗?”冯保没好气地翻了个大白眼:“你的意思是坐视不理了?”“冯公公稍安勿躁,冷静,冷静,这事儿干着急也没用。”冯保气咻咻地道:“再不着急,黄花菜都凉了。”申时行却依然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缓缓言道:“瞒肯定是瞒不住的,这一点想必潞王爷早已预料到了,所以不让咱们为他饯行,怕咱们受到牵连。可咱们真的帮不上忙,难道也要追寻潞王爷去吗?见了陛下岂不是更加难堪?为今之计,恐怕也只能向太后娘娘禀报。除了太后娘娘,没人能管,也没人敢官他们兄弟俩的事。”冯保一摆手:“那走吧,还等什么?咱俩一道去慈宁宫。”申时行连忙起身,忽然感觉派自己最信任的管家申聪护送朱翊镠是不是有点考虑不周啊?冯保与申时行两人登轿飞快而去。好在两人的府邸距离皇宫都很近。可尽管如此,到慈宁宫时也已经很晚了,紫禁城静悄悄的一片。也来不及让值守的内侍通报,冯保径自冲进了慈宁宫正殿。被值守的内侍拦下,责道:“冯公公岂能夜闯慈宁宫?”“我有急事要见太后娘娘。”“那也得容卑职先通传一声。”“来不及了。”冯保甩出几个字。“那也不行,擅闯慈宁宫,即便是冯公公,一样担当不起。太后娘娘即便放过你,被万岁爷知道了,冯公公该如何解释?”内侍义正辞严。一听到“万岁爷”三个字,冯保也有点心虚,一跺脚:“那你赶紧去通报啊。”值守的内侍敢阻拦,只 是出于一种责任,他可不敢真的怠慢得罪冯保,赶紧一溜烟地通报去了。咄嗟之间,他又色急匆匆地冲出来道:“冯公公,太后娘娘不在宫里头。”冯保大惊失色:“去了哪里?”值守的内侍一副丈二摸不着头脑的神情,“卑职也不知道,按理说今晚卑职值守,也没听说娘娘要出宫啊?莫非是去了启祥宫恭妃娘娘那儿?”“那快去看看啊!”冯保着急地大吼了一声。内侍又跑开了。感觉有事发生,不过片刻功夫,他又跑回来摇头禀道:“娘娘亦不在启祥宫。”冯保思绪飞驰,那李太后会去哪儿呢?不可能像万历皇帝那样追寻朱翊镠去了啊!不然值守的内侍岂能不知情?可朱翊镠明明说过,除了随行的那几个人,今晚离京只有他冯保和申时行再加上李得时知道啊!而且朱翊镠还特别说过,不会告诉李太后和万历皇帝的,只会以写信的方式事后告诉他们。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33章 李太后截道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申时行愣了片刻后问。冯保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平时他的处事风格接近于张居正,虽然不及张居正那般大刀阔斧,但也绝不是一个拖泥带水犹豫不决的人。可今晚这件事他真的犹豫了,觉得难办,否则也不会先找申时行。找申时行无非就是想分担一半压力。自己又不敢追,怕追上去与万历皇帝碰头不好交代;找李太后吧,可李太后此时又不在慈宁宫。万一,万一朱翊镠被万历皇帝拦截回来冯保不敢想,那恐怕就不是仅仅只是拦回来那么简单了。两兄弟会不会撕破脸皮都不好说。一旦万历皇帝怪罪下来,朱翊镠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冯保沉吟不语,企图让申时行拿主意显然是不可能的。人家还指望他呢。冯保想了想,艰难地决定道:“要不咱还是追上去吧!”“好!我同意,若真与陛下相遇,也许咱还能为潞王爷说几句话。”这次申时行倒没怎么犹豫便答应下来了。原本他是不愿意去的。一来朱翊镠不让他去,二来眼下情况有变,又没有其它可行的办法。还有,现在事情来了,明知万历皇帝去追,总不能像冯保说的那样袖手旁观坐视不理吗?关键管家申聪还在,不为朱翊镠也得为申聪考虑啊!让申聪如何应对万历皇帝?所以,申时行答应追上去再说。这样,事不宜迟,他与冯保放弃乘轿,带着几名侍卫与仆役,直接骑马朝京南方向奔驰而去。朱翊镠带着李之怿c赵灵素和阳康坐在申聪安排好的大马车上,感觉已经出宫了,也没必要太过警惕。一路确实也很顺畅,从永定门外出发,穿过大红门建于永乐十二年,即公元1414年,直抵大兴。至此,虽然仍处于顺天府境内,但基本上已算出京。穿过大兴就是固安了。大马车上一共载有五人,人不休息马儿也需要休息。已经感觉到马儿前进的速度有所减慢,再强健的马儿也累。朱翊镠正准备让申聪喊马夫停下来休息片刻,只听马夫“吁”的一声,马儿前进的步伐戛然而止。就在这一刹,车子上五个人明显感觉到周围有光。路上有光即有人。看来被拦截了朱翊镠和申聪几个心头都是不由得一紧。李之怿c赵灵素c阳康则情不自禁地将目光投向朱翊镠。朱翊镠回之以安定的眼神,然后与申聪对了个眼色。申聪连忙拉开车帘下车。顿时被眼前的场景吓呆了,前方何止被人拦截?而且是一大队人马,个个庄严肃穆。前方几个打着宫灯。完了!申聪第一感觉。分明是宫里来的人嘛。再一细看,申聪浑身一哆嗦,只见领头一人头戴鵝帽,腰间系着抹金铜束带,脚上穿着皂靴这可是锦衣卫头领的服侍。其余人则方巾c青衣c抹金铜带c双鱼铜牌这是锦衣卫力士c校尉的礼服装饰。作为申时行府上的大管家,申聪这点见识还是有的。他心里暗叫不妙,尚未来得及开口询问,只听一道清亮的女音响起:“我已经等你们很久了。”申聪一愣,只知道声音是从锦衣卫后面传出来的,却不知是谁。然而,除了李之怿,车里头的另外三人再也熟悉不过了。李之怿怔愣地望着朱翊镠,问:“是谁?”阳康吓得一身冷汗,面如死灰。赵灵素倒是没有多害怕,却满脸的歉意,凝望着朱翊镠,道:“潞王爷,对不起,我将今晚之行提前透漏给了太后娘娘知,但我是为潞王爷好!”朱翊镠微微一滞,没想到赵灵素还是与李太后要亲近一些或许是真出于关心他吧,但也确实违背了他的心意。他可不希望李太后在这时候现身。李之怿反应敏捷,诧异地望着赵灵素问:“你是说慈圣皇太后娘娘来了?”赵灵素微微点头。朱翊镠也不好多说什么,赵灵素之所以能够一直留在他身边,就是因为赵灵素对李太后的绝对忠诚。他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我应该能想到这一节的。”赵灵素歉意十足地道:“对不起,是我辜负了潞王爷对我的信任。”朱翊镠安慰道:“算了,你都说了是为我好嘛,不要自责了!”话音刚一落,只听李太后的声音又响起了:“镠儿,你还不下车?”朱翊镠一手牵着李之怿,一手牵着赵灵素,分别递给她们一个打气鼓励的眼神,轻轻地道:“没事,我们下车吧。”两个女孩子点了点头。阳康忐忑地跟在后头,不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朱翊镠下车抬头一看,只见一大队锦衣卫人马伫立在道路中央与两旁,却并不见李太后的身影。这时,领头的锦衣卫一摆手,伫立道路中央的锦衣卫立即向左右分开,露出一顶暖轿来。轿帘缓缓打开,李太后猫腰而出。朱翊镠连忙拉着李之怿c赵灵素跪下。阳康在后就不必说了。申聪虽然之前从未目睹李太后的真容,可见眼前这仗势,又听见叫朱翊镠叫“镠儿”,再加上如此大的气场,如果还不知道眼前这个从暖轿里走出来的女人正是当今慈圣皇太后那就傻了。所以当朱翊镠他们四个跪下时,申聪忙拉着马夫也第一时间跪下。朱翊镠道:“娘,孩儿让您担忧了!”李太后幽幽言道:“娘今晚来,并不是为了责问你为何一定要这么做,可你总得告诉娘你要去哪里吧?娘生你c抚育 你十几年,难道你要这样不明不白地离开吗?”“娘,孩儿也不想这么做,只是不愿意看到娘难做c伤心,所以才选择秘密离开京师。娘,孩儿并没有打算不明不白地离开,只是娘在此等待孩儿,暂时还没有看到孩儿留给娘的信。娘,孩儿在信上是有交代的。”“那镠儿这么做,也是先斩后奏。”李太后稍有愠色。“娘,对不起!可如果不这么做,孩儿担心一时难以出京。”“是吗?”“娘,孩儿做了许多不该做的事,引起朝臣大为不满两度弹劾,若不是被娘宠着c护着,孩儿恐怕凶多吉少。咱朱明王朝王爷的地位如何,娘比孩儿更加清楚。孩儿实乃不得已而为之,还望娘亲见谅!”“镠儿你到底害怕”李太后一句话还没说完,便隐隐听见远处有一大队人马向这边疾驰而来,声音越来越强,意味着距离越来越近了。朱翊镠心头一紧。领头的锦衣卫是一位镇抚使,忙提醒道:“太后娘娘,来人了。”李太后神思电转,当机立断作出决定:“我们暂且回避!”她立即上了轿子。锦衣卫镇抚使一挥手,锦衣卫迅速护着暖轿向后退去。。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34章 万历皇帝追上来了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李太后既然上了轿,又吩咐锦衣卫退后,那意思再明显不过,暂时还不希望被正往这边赶来的人马看到。朱翊镠连忙拉着李之怿c赵灵素起身,说道:“我们也退后。”申聪心领神会,见朱翊镠他们上了车,一摆手吩咐马夫往后撤。也就是与李太后相反的方向。虽然撤退的距离不多,时间上也不允许,但至少能避开原本前方道路两旁被李太后带来的人马踩过的痕迹。朱翊镠与阳康c申聪下车,让李之怿和赵灵素坐在车里头。追上来的正是万历皇帝。这又大大出乎朱翊镠的意料之外。李太后追来,准确地说,是先朱翊镠而来,那是因为赵灵素提前泄了密。可万历皇帝呢?当然,朱翊镠不过闪念之间,根本无暇细想,因为万历皇帝勒马停下便喊道:“皇弟,你这是要去哪里?”对眼前的情景,朱翊镠确实没有估料到,本以为大内有冯保的打理,会万无一失地出宫,本来就及其低调嘛,应该不会被人发现的,可谁知看来还是被人盯上了,不然万历皇帝不会反应如此神速。可既然万历皇帝都已经带着人马赶到这儿来了,朱翊镠也避无可避,只得如实回道:“皇兄,我要出京。”万历皇帝显然有点不高兴了,以责备的口吻道:“皇弟,你要出宫,为什么不与皇兄商量一声而要不辞而别呢?你要出宫,皇兄怎么也得给你安排饯行之礼啊?偷偷摸摸地走什么意思嘛?”朱翊镠道:“皇兄,我现在只是一个普通人,不想因为我而惊动朝臣。”“即便如此,你也得知会我一声吧?我是你亲哥哥啊!难道是我哪儿做得不够好吗?”万历皇帝深感委屈,“两次廷议,都依了你,让我落下一个薄情寡义的名头,这次你又这样,让天下人怎么看我?你连说都不说一声,天下人还不以为是我将你逼出京的?”“皇兄,离京是我的宿命,因为我是朱家人。”朱翊镠回道,“至于为什么提前没有知会皇兄一声,那是因为皇兄还没有看到我给你留的信。在信上,我有解释的,皇兄回去可以看。”“皇弟要去哪里?”“给皇兄的信上也有解释。”“皇弟,请听我一劝,还是随我回去吧,你现在已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可以不必离开京城的。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弟弟,王恭妃又即将临产,你说了将会是皇子,即便要离京,也得等亲侄子出生吧?为什么要急着偷偷摸摸离开?你这样让我很难做的。”在其他人看来,万历皇帝从一开始现身就没有用习惯性的称呼“朕”,而一直用“我”来代替,可见他连夜追到这里,并不想拿皇帝的身份压人,或许只想与朱翊镠讲兄弟情。这样一想的话,好像,确实朱翊镠失礼了:想要离开京城,总得知会自己大哥一声吧。而且万历皇帝追来,的确给人造成这样一种感觉。然而站在朱翊镠的角度,他本心其实并不像冯保担心的那样,认为最大的危险来自于万历皇帝。怎么说万历皇帝是他亲哥哥,碍于皇室的面子或许也不会对他怎么着,他最担心的反而是朝中大臣。但此时此刻,这种话肯定不能当着那么多人面前说,要说也只能与李太后关起门来说。甚至都不愿意与万历皇帝说,影响君臣关系啊!所以,面对万历皇帝的疑问,朱翊镠躬身说道:“皇兄,关于我为什么要偷偷离开京城,娘亲自会告诉你的。今晚就请皇兄放我走吧。”万历皇帝摇头,坚决地道:“不行,这次我不会答应皇弟的。除非你心里压根没有我这个大哥,不认我。”“皇兄,难道你真的要逼我吗?”“我没有逼你,是你一直在逼我,而且这不是第一次了。”万历皇帝用几近怒吼的语气道,“剥夺俸禄与一切奖赏补给是你逼我答应的,后来褫夺封号贬你为庶人也是你逼我的,这次你又要偷偷摸摸离京,我不会再答应你。”“皇兄”“皇弟,你不必多说了!”万历皇帝直接抢断,态度坚决,“要说,你即刻随我回京,到娘亲面前说去。”见万历皇帝动怒,锦衣卫指挥使刘守有忙劝道:“对呀潞王爷,为什么一定要大晚上赶路呢?幸好没走出多远,你就听陛下的,回宫吧。潞王爷若真急着离京,便如陛下所言,光明正大轰轰烈烈送潞王爷出京不好吗?”朱翊镠叹了口气,道:“我现在不是潞王爷了,只是一个普通人,又何必兴师动众劳烦诸位大人呢。皇兄,放过我们,都走到这儿了”万历皇帝再次抢断:“不行,今晚你必须跟我回去。”“皇兄难道真要逼我?”“你皇兄可是一国之主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难道我的话就这么没有威慑力吗?皇弟你听着:朕命令你回去。你敢抗旨不遵吗?”朱翊镠一时杵在原地,没想到万历皇帝比他还要倔。“皇弟,难道要我命令锦衣卫动手吗?”“”朱翊镠没有说话。\吓得申聪和马夫浑身直哆嗦。尤其是申聪,他万万没想到遇李太后截道,又被万历皇帝追来了。本以为老爷一切都已经安排好,只需他应付京城的一些关卡,哪能想到当朝最有权势的两个人都出现这里?早知如此,这个任务哎,打死他也不敢接啊!所以,申聪跪着匍匐于地,一动不敢动,头也不敢 抬。“皇,弟——”万历皇帝抬手,怒喝。这是要下命令的节奏。然而,朱翊镠依然站着一动不动,也没有搭话。这在旁人看来,就是无声的抗议。于朱翊镠而言,他是在等待。“刘,守,有——”万历皇帝又是大喝一声。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35章 娘就是偏心!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不让申时行来蹚这趟浑水,没想到他最后还是来了。无论申时行接下来说什么,朱翊镠都觉得,只会让万历皇帝变得更加坚定而不会妥协。这时候让万历皇帝还怎么妥协?他自己都说了,难道他这个一国之主说的话就那么没有威慑力吗?申时行一向是个和事佬,劝道:“臣建议陛下与潞王爷单独谈谈,两亲兄弟何必闹不愉快呢?”万历皇帝抬起来要下令的手依然没有放下去,喊了一声:“皇弟——”“皇兄,我既然已经带人都走到这儿来了,就不会再回去的,求皇兄不要为难放过我们吧。”“到底是谁为难谁?谁放过谁?”万历皇帝又吼起来了。“陛下,潞王爷”“申先生不用再劝了。”万历皇帝脸色阴沉地道,“你居然背着朕安排人秘密送皇弟离京,这笔账待回去后再与你慢慢算,来人,将他们给朕抓起来。”万历皇帝怒气冲冲地抬手指向跪着的申聪和那马夫。立时两名锦衣卫翻身下马,将申聪和那马夫扣了起来。申聪不敢说话,马夫更不该。就连申时行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万历皇帝正在气头上,他也不敢求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管家和马夫被锦衣卫带走,想着回去后再说。这时候朱翊镠的事儿要紧。然而,一个执意要走,一个死活不肯放这可如何是好?冯保当然也来了,可他躲在锦衣卫后面,没有像申时行那样冲上来。毕竟,他知道冲上来也不顶用啊!瞧瞧,申时行现有多尴尬!本想冲上来和解的,结果万历皇帝连开口的机会都没给。所以,冯保暂且按兵不动(表面上)。好在这时候所有人都将目光聚焦在朱翊镠和万历皇帝身上。没有人关心冯保。如同朱翊镠所料,申时行的出现非但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反而让万历皇帝的态度变得更加坚决。只听他说道:“皇弟若执意不依,那皇兄唯有使强了。”万历皇帝再次抬手要下令。正当此时,李太后清亮的声音破空而至:“钧儿。”万历皇帝当即错愕!以刘守有为首一波锦衣卫,不禁吓得浑身一激灵。因为这世上敢叫万历皇帝为“钧儿”的,有且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慈圣李太后,一个是仁圣陈太后。刘守有当然听出来了,刚喊叫朱翊镠的正是当今慈圣李太后娘娘。申时行和冯保都不禁暗自一喜,顿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心想原来李太后早就来到这里,这下事情好办多了。只见对面一大队锦衣卫簇拥着一顶暖轿缓缓而来。与万历皇帝那波人风尘仆仆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然后,不约而同地想到,看来李太后不像万历皇帝那样追赶而来。既然不是追赶到这里,那就是说提前到了呗。为什么能提前到?明摆着提前得到朱翊镠要离京的讯息了嘛尽管李太后坐在暖轿里还没有露面,但瞧着暖轿抬过来时的优雅姿态和缓慢速度,很容易得出这样的结论。而且还能得出一个结论:既然提前得知提前到,那就意味着李太后没有事先阻止,等于是默认了,此番前来不是来阻拦,而是来送行的。\一念及此,万历皇帝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悲伤的情绪来:这不就相当于是他娘和他弟合着欺瞒他吗?不禁让他又想到了酒后调戏宫女险些被废掉那一茬儿暖轿停下,可李太后并没有掀帘出来,只是幽幽言道:“钧儿,既然你弟弟决定秘密出京,就让他去吧,我们该当尊重他的选择。”万历皇帝顿时傻眼了,感觉自己的猜测完全正确:他娘和他弟就是合着欺瞒他来着万历皇帝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当即怼了一句气话:“娘就是偏心,弟弟什么要求你都答应,可什么时候顾及过我这个大儿子的感受啊?”李太后沉沉地轻斥道:“钧儿胡说,要说偏心,娘也是偏你。”李太后觉得这话发自肺腑,没有半点浮夸的成分。别说在其他人眼里,她自己一直以来都觉得,对大儿子的关心要远甚于小儿子。毕竟大儿子是皇帝,她希望大儿子将来成为一代明君,所以对大儿子的监督教育不知比小儿子强多少倍。然而,到头来大儿子却说她偏心,偏向小儿子让她哪儿说理去?万历皇帝倒是也听出了李太后言辞中的怒意,只是不敢顶嘴。无疑,李太后的出现,让万历皇帝的底气一下子消失了一大半。刚才在朱翊镠面前还咄咄逼人,可这会儿在李太后面前(尽管尚未露面)又感觉浑身不自在,不悦的情绪难以掩饰。“钧儿,还不答应放你弟弟走?”李太后又强调了一遍。万历皇帝觉得在这多人面前很没有面子,不由得又怼了一句:“娘,什么时候能让孩儿做一次主?”“今晚一事,听娘的。”李太后一副不容人质疑的腔调。万历皇帝沉默了会儿,场面变得异常的安静。这时候没人敢插话。万历皇帝忽然抬眸道:“若孩儿要执意带回皇弟呢?”李太后斥道:“难道连娘的话也不听吗?”万历皇帝没辙,毕竟还没亲政,只得悻悻地道:“好吧,一切由娘亲做主便是。”李太后又道:“还有一件事,也需要钧儿答应,你弟弟出京后,不要派人追查他的行踪,他想自由就给他自由吧。”万历皇帝配合地点了点头,心情很是不爽,但他也没办法,终 究还是扳不过一手掌权的李太后。“申先生。”李太后喊道。“微臣在。”申时行连忙答应。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36章 还是走了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知子莫若母!听了李太后这番话,朱翊镠由衷的感动,简直就是心有灵犀啊!他知道李太后心中肯定也有不少的疑问,可李太后的决定正合他心意。这时候李太后还没来得及看他写给她的信,却像知道他心事似的,给申时行下了一道他最希望看到的懿旨。李太后的悟性可真不是盖的。当然,朱翊镠也非常清楚,这是建立在疼爱他的基础之上。如果没有爱,一切都是妄想。申时行虽然因为李太后的出现大大松了一口气,可想着自己府上的大管家申聪被万历皇帝抓走了,一颗心又七上八下不知将面对什么厄运。冯保与申时行的心态大同小异,一方面因为李太后的出现,朱翊镠这下肯定能顺利离京了;可另一方面,冯保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李太后和万历皇帝全都知道朱翊镠今晚要秘密出京呢?今晚的紫禁城到底是自己控制力不够,还是自己内部的人出了叛徒?无论怎么说,冯保与申时行都担心万历皇帝会追责。傻子都看得出来,也体会得到,今晚万历皇帝的心情坏到了极点。朱翊镠秘密离京,却没有提前知会他,无论是以皇帝的身份,还是以朱翊镠大哥的身份,反正他都生气。此刻追上来,朱翊镠又执意不听他的,坚决还是要离京,他这个皇帝,他这个大哥,不生气才怪?然后,李太后又突然现身,却处处护着朱翊镠,直接否决他这个九五之尊的决定,让他颜面何存?别人或许不是很了解,但冯保是看着万历皇帝长大的,平常对李太后百依百顺,李太后轻轻咳嗽一声,万历皇帝都要打寒噤的人,今晚却连怼了李太后几句,可见万历皇帝心中的愤怒。只是在李太后面前,万历皇帝隐忍不发,估计回宫就得大发雷霆了。所以,尽管万历皇皇帝让锦衣卫抓走了申聪和马夫,可冯保的担心一点儿都不比申时行少。由于李太后的出现,眼下的形势立即扭转过来。朱翊镠对着大马车喊道:“之怿,你们下车吧。”李之怿与赵灵素c阳康立即下车。朱翊镠一只手拉着李之怿,正准备用另一只手去拉赵灵素,却见赵灵素向后退一步以避开,满眼的拒绝。赵灵素的心态朱翊镠能理解。其实他一直将赵灵素摆在与李之怿同等的位置上,可赵灵素始终认为自己只是一名伺候人的侍女。电脑端:/她这一闪躲,意思再明显不过:要与李之怿区别开来。尤其是在公众场合。赵灵素这种心态肯定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扭转过来的。朱翊镠也不纠结,他拉着李之怿面向大暖轿跪下。赵灵素与阳康后头跟着。朱翊镠拉着李之怿拜了几拜,说道:“娘,孩儿与之怿c素素c小康子就要离京了,以后不能陪伴在娘身边孝敬你,孩儿不孝,请娘多保重!”李太后坐轿子里依然没有出来,幽幽言道:“之怿姑娘,素素,你俩过来,我有几句话想对你们说。”“好的,娘娘。”赵灵素立即应声。李之怿凝望着朱翊镠,只因她从未见过李太后,心中不免有几分忐忑。“去吧。”朱翊镠点头鼓励。这样,李之怿与赵灵素走向暖轿那边。其他人各就各位,现场变得异常的安静。待得李之怿和赵灵素走到暖轿的跟前,李太后道:“素素,你带着之怿姑娘进轿说话吧。”“好的,娘娘。”赵灵素一手拉着李之怿,一手掀开轿帘进去了。再后面,就什么都听不到了。约莫有一刻来钟,才见李之怿与赵灵素下轿。两人刚走到朱翊镠的身边,便听见李太后说道:“镠儿,你们走吧,但娘希望你记住,无论走到哪里,记得京城有娘c有你皇兄日夜为你牵挂。”“多谢娘亲对孩儿的无限包容!娘亲多保重,孩儿去了。”朱翊镠说完,便带着李之怿和赵灵素上了马车。因为马夫被抓走不在,阳康只好主动上前驱马。原本他就觉得与朱翊镠c李之怿c赵灵素他们坐在一起有点多余。虽然赵灵素也是以侍女的身份,但她与朱翊镠的亲密关系,阳康可谓心知肚明,认为自己是没得比。这样,阳康驱马前进。李太后这边的锦衣卫迅速为他们让开一条道儿。万历皇帝眼睁睁地看着朱翊镠他们离开,而且不能追不能跟踪不能查这是李太后的命令。李太后自始至终都没有下轿。她没有发话,万历皇帝这边的人也不敢打道回宫,都乖乖原地不动。直到听不见一丝朱翊镠乘坐的大马车压路的声音,李太后才说道:“回宫。请皇帝先行。”领头的那名锦衣卫千户立即高声喊道:“太后娘娘摆驾回宫!请陛下先行。”万历皇帝心情极度不爽,也没有多说一句话,直接调转马头,疾驰而去。申时行也非常尴尬,感觉自己来了还不如不来呢,来了反而加剧万历皇帝的坏心情。待得万历皇帝带来的一波人马冲走,他左看右看,居然没有发现冯保的身影原来那家伙早溜了。万历皇帝在视线中消失。然而李太后却迟迟没有下令起驾。领头的锦衣卫不得不提醒道:“娘娘,陛下已经回宫了。”李太后依然没有答应。如果细心会发现,或者说此时此刻如果冯保在旁边估计也知道,其实刚才李太后说“回宫,请皇帝先行”时,她的声音有些哽咽是的,李太后流泪了。就在 朱翊镠的马车启动时,她就黯然神伤默默流泪。所以,锦衣卫千户提醒时,她完全沉浸其中而不自觉。直到锦衣卫千户再度提醒:“娘娘,时候很晚,该回宫休息了。”李太后这才缓过神来,道:“走吧。”锦衣卫千户高喊:“启轿!”申时行一直没有走。一来先李太后走不合规矩,二来他想求助李太后,不知有没有这个机会。待轿子走到申时行跟前,锦衣卫千户向他行礼问好,并禀报道:“娘娘,首辅申先生在此。”申时行刚冲出来时,李太后就已经知道他来了,只是没想到还没有走。李太后轻轻地道:“申先生有心,夜色已深,回去吧。”申时行立马儿感觉到,这时候想求助李太后,简直就是一个愚蠢至极的想法:因为他已经听出来李太后糟糕的情绪。这时候的李太后,哪有心情与人说话聊天呢?肯定一门心思想着两个儿子的事啊!明显两个儿子间充斥着矛盾。。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37章 承受最大的压力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娘娘不要过虑,臣先行回去了。”申时行翻身上马。尽管李太后感觉有许多话要对申时行说,可时间太晚,加上在途中,她心情又十分沮丧。也就没有挽留申时行了。李太后闭上双眼,只觉脑子里一片空白,似乎仅剩一股莫大的空虚感。想着张居正离世,如今小儿子又离开,这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越想越觉得累而且,这次又将大儿子压制住——这可不是她希望看到的。可如若不然,让她怎么办呢?本来两个儿子自小就没有公平对待过,总感觉亏欠小儿子。或许这次离别就成了永别。再不为小儿子一次,以后哪还有机会?然而从大儿子神情举止上看,并不能理解她这个当娘的苦衷。这让她十分苦恼,想着回宫后,还得开导一番大儿子。正郁闷着,忽然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娘娘!”“冯公公?”李太后神情陡然一振。“娘娘,是奴婢。”原来,冯保刚才确实溜了,他不希望掺和进刚才的情景当中去。可他也没有直接回去,而是躲在路旁特意等候李太后。申时行觉得这时候与李太后谈话不方便,可冯保没有这种感觉。“冯公公怎么赶来了?”“娘娘,奴婢与申先生一道早就来了,只是害怕没敢现身。”“你害怕什么?”“奴婢不仅提前知道潞王爷今晚要秘密离京,而且阳康和赵灵素他们今晚出宫也是奴婢特意安排的。奴婢害怕被万岁爷追问,所以所以”“冯公公,要不上轿说话吧?”“娘娘,尊卑有别,这样不妥,奴婢可不敢与娘娘共乘一轿。”“我有许多话要与冯公公说。”“奴婢一样有许多话要对娘娘说,可绝不能同乘一轿坏了规矩。况且这事儿若被传了出去,肯定会有人嚼舌根,奴婢担当不起。娘娘,还是让奴婢陪你闲聊会儿,有些话待回宫再说不迟。”李太后稍有沉思,回道:“好吧,冯公公言之有理,那回宫再说。”这样,冯保只是陪着李太后聊些无关紧要的事儿。朱翊镠坐在车子里,回想刚才与万历皇帝对峙的那一幕,恍如梦中。事情已经过去了,他也不想追究万历皇帝是如何发觉的并追了上来。反正有李太后的懿旨,他觉得自己安全了,应该没人敢来找茬儿吧。见朱翊镠沉默不语,赵灵素弱弱地道:“潞王爷还在生素素的气吗?”“没有啊!”朱翊镠脱口而出,“幸好素素提前告诉我娘实情,今晚若不是我娘在,我无论如何也走不了,素素别胡思乱想,我还得感谢你呢。”“别别别”赵灵素连连摆手,“潞王爷不怪我就心满意足了。”“怎么说,素素也是为我好嘛。”“多谢潞王爷体谅!”“从今往后你们都得改口,不要称呼我为一潞王爷一了。”“那叫什么呢?”朱翊镠灵机一动,“叫一大哥一如何?”“嗯。”“好。”赵灵素和李之怿都点头答应。“哦,对了!刚才我娘叫你们上车,你们都说了些什么?”“也没说什么。”赵灵素回道,“无非就是嘱咐我们平常不要惯着朱大哥。娘娘这是第一次见过之怿姑娘,对她很是满意哦!”“娘娘她人真好!”李之怿忍不住夸赞道。“之怿姐姐,你叫娘娘叫什么?”赵灵素忙诧异地问道。“叫娘娘啊,难道不对吗?”“错当然是没有错,可之怿姐姐不是应该随大哥叫娘娘一声一娘一的吗?”“”李之怿无言以对,脸色羞红但满心的欢喜劲儿难以掩饰。冯保一直陪李太后到慈宁宫。夏天的天一向开得早,回来时天色差不多都已经亮了。本来,这个时间点儿的人都容易犯困,可冯保一点都感觉不到。李太后的情绪也差不多少。所以主仆二人都不用问谁先开口,便心有灵犀一般聊开了。当然,肯定围绕着朱翊镠展开。“冯公公,有件事我很好奇,镠儿为什么提前告诉你行踪,却不告诉我这个当娘的c反而需要隐瞒呢?”这是李太后回慈宁宫后问冯保的第一个问题。眼下之意:冯公公只是儿时的“伴伴”,难道还亲密过我这个当娘的?冯保如是般解释道:“娘娘,潞王爷害怕离别,之所以不提前知会娘娘,就是害怕引起不必要的伤感。”这的确是朱翊镠的本意。当然也不是全部,有些话朱翊镠不知道该怎么说,哪怕是极度信任他的李太后,所以就想先溜后奏。对冯保这个解释,李太后也只能点头姑且相信,随即她又问道:“冯公公是否已经知道镠儿要去哪里?”冯保想了想,还是不忍心欺骗李太后,坦诚地回道:“娘娘,老奴确实知道潞王爷的行踪。潞王爷要去荆州府江陵县祭拜张先生。对于张先生的离世,潞王爷觉得深有愧疚,当初是潞王爷指导胡诚给张先生动手术,还夸下海口说怎么着也得为张先生续命七八十来年,这下可好?张先生说走就走,动完手术不到半年就过世了,潞王爷深深感到自责。”李太后幽然而叹,尽管张居正辞世的消息已经有好一阵子了,可无论何时只要一说起张居正的死,她整个人好像立即没劲儿了似的。说话的声音也减弱了一半:“镠儿想去江陵就去呗,可为什么一定选择秘密离京的方式呢?搞得皇帝也追过去,生了一肚子的怨气。待得天亮 ,都不知道去如何劝他。”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38章 万历皇帝要泄火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冯公公刚才说什么?冲突?”李太后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盯着冯保问,“他兄弟俩能有什么冲突呢?”冯保愣了一愣。也不知道是李太后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还是她故意这么一问。原本冯保是不想说穿的,刚才李太后其实已经涉及到这一点,他没有说。可李太后紧逼道:“冯公公,我希望你能推心置腹,想什么说什么,难道事到如今对我还不信任需要隐瞒吗?”“没有,没有娘娘。”“那你倒是说呀!什么冲突?”无奈之下,冯保只好谨慎地道:“娘娘,潞王爷之所以选择秘密离京,其实除了不愿意经历与娘娘离别的悲伤,还有一个重要方面的考虑:他担心离京会遭遇什么不测。”“遭遇不测?”李太后亮眸一闪,“你是说镠儿离京后会遭遇危险吗?”“娘娘,这不得不防啊!潞王爷最近的厉害,娘娘也是见识过的,为什么连续两次遭遇朝臣弹劾?不就是有人担心潞王爷觊觎大统影响朝局的稳定吗?潞王爷之所以自请褫夺封号贬为庶人这般严厉的惩处,正是基于这点考虑。”“冯公公,你说实话,镠儿到底是担心钧儿还是朝臣对他不利?”在申时行面前,冯保虽然没有明言,但隐隐指出最大的危险或许来自于万历皇帝,但在李太后面前显然不能这样说,毕竟这有挑拨两兄弟间的感情之嫌。电脑端:/所以,冯保如是般回道:“娘娘,奴婢以为潞王爷最大的担心是来自于朝臣而不是万岁爷。如果娘娘不在潞王爷身边,一定会有胆大包天的臣子,打着维护万岁爷之名而打击潞王爷。虽然这只是一种猜测,但小心驶得万年船!还望娘娘理解潞王爷的苦衷。”李太后点了点头,喃喃地道:“难怪镠儿要选择这样一种方式离京。”继而话锋一转,“可是,可是”然而她又欲言又止,一副想说但不知道怎么说的神情。“娘娘,可是什么?”这次轮到冯保追问了。“可是,这终究不过猜测,事实并未发生,钧儿,包括朝臣,不还以为镠儿这是诬陷他们吗?即便他们真有那样的动机,现在镠儿人已经离开了,他们也可以反咬一口的,说镠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娘娘,这不正是奴婢不敢说真话的原因吗?不过娘娘请放心,潞王爷也没有挑明,那其他人同样不能这样揣度潞王爷的。眼下最重要的是,确保潞王爷能安全离京。”“嗯。”李太后点点头道,“镠儿既然决定秘密离京,也没打算知会钧儿,那钧儿是如何得知的?”“这也正是奴婢感到奇怪的地方。不知娘娘如何得知?”“是素素暗中通知我的。”“哦,原来如此。奴婢不知道万岁爷是怎么知道的。但依昨晚的情形看,应该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奴婢以为绝对衷心的人对奴婢不那么衷心了,二是万岁爷派人暗中监督潞王爷。”李太后听了沉默不语,心中有个疑问:难道大儿子真的忌惮小儿子?给人的感觉不是宠到天上去了吗?天下谁不知道万历皇帝是个宠弟狂魔?莫非表面是一套背后又是一套?且说万历皇帝回到乾清宫,气得不轻,直想找个人发火,感觉他这个皇帝当得太特么憋屈了。这一刻,他忽然间似乎能够理解王皇后为何总喜欢虐待下人:郁闷的时候真想拿鞭子抽人以寻求刺激。一念及此,万历皇帝喊了一声:“来人。”“万岁爷,奴婢在呢。”回话的正是周佐。”“给朕取鞭子来。”“万岁爷,取鞭子何用?”“你说取鞭子有什么用?鞭子不就是用来抽人的吗?”“”周佐吓得浑身一颤,再也不敢多问,连忙去取鞭子。很快便取来鞭子,交给万历皇帝。呼的一声!万历皇帝抖动鞭子,喝道:“周佐。”“奴婢在。”周佐的心咯噔一下,怎么感觉这是要挨揍的节奏啊?“给朕趴下。”万历皇帝声若洪钟。“万岁爷,万岁爷,您这是要”周佐忽然有一种悲从心来的感觉。万历皇帝冷着脸,气咻咻地道:“朕心中有火要发泄,给朕趴下。”没辙,周佐只得乖乖跪下,肠子都快悔青了,打死不该留守。本是想表衷心的,可谁知要挨揍尽管周佐还没来得及问,可从万历皇帝愤怒的神情中不难看出:肯定没能挽留住潞王爷。呼!万历皇帝狠狠的一鞭下去,抽在周佐的脊梁背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可惜周佐也不敢叫唤出声。呼!紧接着,万历皇帝又是狠狠的一鞭子,抽得他两眼直冒金花。呼!呼!呼!万历皇帝又是一连三鞭子。周佐只觉得自己倒了八辈子大霉,怎么就赶上这种事儿?关键,如果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挨万历皇帝的鞭子,他心里也舒服些,可他真的什么都没做。于他而言,简直就是无缘无故地挨一顿打。抽完几鞭子。万历皇帝忽然停下来,斥道:“你为什么不叫?难道抽在身上不疼吗?”周佐哭笑不得地回道:“万岁爷,当然疼啊!可奴婢不敢叫。”本以为这是尊敬万历皇帝,可没想到换来万历皇帝的不满。“叫,你使劲儿地叫!”万历皇帝以命令的口吻道。呼!“哎哟!哎哟”周佐果然疼痛得呱呱叫,“请万岁爷手下留情!万岁爷手下留情啊!”呼!呼!完了完了,周佐明显 感觉到,他疼痛得越是叫唤厉害,万历皇帝的鞭子落在他身上的劲道就越足。不仅如此,听到他的叫喊声,万历皇帝显得越发的兴奋。“来呀!别只顾着疼痛,朕抽你,你倒是向朕哀求啊!”万历皇帝的话刚一说完,又是“呼”的一声。周佐想死的心都有。忍着不做声吧,万历皇帝不依;可痛得叫出声来吧,万历皇帝又显得越发兴奋,抽打在他身上的鞭子自然就越重。万历皇帝边抽边道:“你倒是哀求朕啊!你不哀求,朕就不会停。”周佐:“”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39章 重新找回当皇帝的感觉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至此,周佐算是明白过来了,万历皇帝就是心中有火,所以想找一个发泄的方式,刚好逮着他而已。若是刚才喊“来人”时逮着了别人,那就肯定是抽打别人了。这能怪谁?周佐只能自认倒霉。既然如此,那也只能依着万历皇帝了。谁让他是一国之主呢?“万岁爷,万岁爷,奴婢求求你,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呼!又是一鞭。“你服不服?”万历皇帝边抽边问。“服,服,奴婢当然服求万岁爷饶过奴婢!求万岁爷饶过奴婢!”听到周佐的叫唤声和恳求声,万历皇帝终于找到了一丝快感。准确地说,是一种满足感。又抽了好几鞭子,万历皇帝感觉有点累,这才停下。本来就是夏天,周佐身上的衣服比较单薄,被万历皇帝抽得稀巴烂,背上尽是交错的鞭痕c血痕。总算是停下来了。周佐嘘了一口气,对今晚这场突如其来的祸事只能认栽。当然他也抱有一丝美好的幻想:希望经过这次打,万历皇帝更加宠他。不然真的白打了。其实,周佐自己也清楚,今晚守值的肯定还有其他内侍。只是没有出来而已。见到他都被万历皇帝抽打了得呱呱叫,让其他人还怎么敢出来?万历皇帝气喘吁吁地放下鞭子,然后坐下歇了会儿。冲周佐抬手道:“起来吧!”“多谢万岁爷!”周佐挣扎站起。“疼吗?”万历皇帝问道。“不疼,都不过是皮外伤而已,奴婢相信很快就会好起来的。”“知道朕为什么要抽你吗?”万历皇帝忽然认真地问道。“万岁爷心中有火,想发泄。”“知道为什么有火吗?”周佐道:“潞王爷秘密离京,万岁爷既是一国之主,又是潞王爷的大哥,潞王爷居然不提前知会万岁爷一声,任谁都会心里不舒服的。”万历皇帝幽幽言道:“这不是朕最生气的地方。朕最生气的是,娘处处护着皇弟不说,还当着那多人面反对朕,根本不考虑朕的感受。朕一言九鼎,但还是被娘否决了。周佐,你说朕这个皇帝当得还有什么意思?”电脑端:/周佐连忙劝道:“万岁爷,您可千万别这么说呀,这话若传到娘娘耳里,娘娘肯定会伤心的。”“朕实在是觉得憋屈,所以才将心里话说出来。”“潞王爷还是离开京城了吗?”周佐谨小慎微地道。“娘去了,能不离开吗?”“万岁爷,奴婢觉得您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呀!潞王爷如今离开京城了,万岁爷就安安心心等着亲政吧。”尽管周佐这话说得比较隐晦,但万历皇帝还是听明白了。周佐的意思,不就是再也没有人与他竞争皇帝了吗?聪明人看破不说破。万历皇帝道:“朕狠狠抽打你一顿,你会骂朕吗?”“当然不会啦。”周佐脱口而出,“如果万岁爷抽打奴婢,而使得万岁爷能高兴那么一点点,奴婢宁愿再来两次。”万历皇帝笑了,终于在周佐面前又找回当皇帝的感觉。送走冯保,李太后独自一人去了朱翊镠的卧室。她本想先带着冯保直接去万历皇帝那儿,可转念一想,还是不带冯保,带去没准儿会加剧万历皇帝的反感,这不利于母子融洽的交流。但李太后也没有急着去找万历皇帝,而是想看朱翊镠写给她的信。两封信放在及其显眼的位置,就在进门就能看到的桌子上。果然一封给她,一封给万历皇帝。李太后迫不及待地打开写给她的那封。看着看着她的眼睛不禁湿润了。她坚持看完。/其实信的内容并不很多,只是充斥着满满的感动。李太后非常庆幸昨晚的决定。尽管当时(也包括现在)疑问重重,但她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当看到万历皇帝时,她就已经决定好了必须放朱翊镠走。一来,这是朱翊镠自己的决定,当尊重他;二来,相较于两个儿子,最近她肯定相信朱翊镠。所以,当两个儿子固执己见各持一端谁也不让谁时,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支持小儿子朱翊镠。这是李太后当下的心态。至于她对冯保的解释,说这一生都觉得亏欠小儿子朱翊镠,因为与大儿子万历皇帝相比,在小儿子身上花费的时间实在少得可怜。而且这一别,也许就是永别了。因此当然会满足朱翊镠提出的一切要求。看完朱翊镠写给她的心,她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了好大一会儿。想了好大一会儿。简单洗漱完毕,然后才拿着另一封信,去乾清宫找大儿子万历皇帝。时间刚好是辰刻。因为昨晚的事儿,万历皇帝气得回来后,又在周佐身上发泄了一大通,所以睡得很晚。李太后去时,万历皇帝还没起来。幸好不是三六九例朝的日子,否则肯定起不来床。关于朱翊镠秘密离京一事,很快就在紫禁城里传开了。都知道朱翊镠没有知会李太后和万历皇帝,偷偷摸摸地离开。相对于京城里庞大的官员体系,昨晚才几个人看到现场?除了申时行和冯保,就是锦衣卫了。但到现场的人少,并不意味着消息传播得慢,半夜里就已经传开了。对此,人们更多的是惊讶与不解,朱翊镠为什么要秘密离京?为什么不知会李太后和万历皇帝一声?而李太后为什么能够容忍朱翊镠的叛逆和无礼?经过不断的议论与分析c发酵,人们很快抱有这样一种声音:朱翊镠之所以选择秘密离 开京城,是因为万历皇帝对他太不友好了!毕竟,在外人看来,朱翊镠一无所有,妥妥的净身出户嘛。当初被夺走俸禄和一切奖赏补给,随后又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堂堂的潞王爷什么都没有了秘密离京不知会万历皇帝和李太后是否意味着朱翊镠无声的反抗呢?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40章 截然相反的态度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对于朱翊镠的秘密出走,万历皇帝生气归生气,但在李太后面前,他还是既老实又规矩,不敢怎么样。所以李太后找他谈话时,并没有冷场或发生不愉快。朱翊镠写给他的信他也看了。因为给他的信与李太后的信是分开的,加上又有火漆封印着,万历皇帝也就没有将信交给李太后过目。当然李太后的信也没有给他过目。谈话没有涉及到朱翊镠“身遭不测”的话题,李太后觉得不合适。一来两个都是自己儿子,二来也不能这样揣摩c怀疑。万历皇帝显得很大度,无论李太后说什么,他都表示理解c认可,一个劲儿地点头,还明言当时不过一时之气。事后一想,过去也就过去了。李太后颇感欣慰。谈话中肯定绕不开一个核心问题:为什么朱翊镠坚决选择秘密离京?李太后给出了不忍离别的理由,同时还指出皇子即将降临,朱翊镠不愿牵动朝臣为他劳心劳力如是这般说,反正万历皇帝都表示理解。李太后原本以为将会是一场艰难的谈话,没想到风轻云淡地过去了。风轻云淡得都有点儿不正常。李太后倒是没觉得什么,万历皇帝的态度越好,她越高兴。然而,事后与冯保谈及此情时,冯保却高度警惕起来。但他也没有对李太后明言,之前若非李太后紧紧逼问,他也不会抛出“身遭不测”或“危险”之类敏感的话题。既然意识到了,冯保就不会只是想想,反正在京外的活动相比较而言,要比在京城里似乎还要方便稳妥一些。他想着四个人离京,只有阳康年纪稍大点,可以说其他三个都还是孩子。可阳康是奴才命,奴才惯了的人无论做什么必定缺乏主子思维,万一途中真的遇到什么不测,他真不敢想象几个孩子该如何应付。尽管万历皇帝已经依了李太后的懿旨,诏告天下保护朱翊镠,不让他受到任何滋扰,可那只是明面上的东西,约束力自然也仅仅限于台面上,背地里干什么谁能管得着?不然大明一朝皇室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冤假无头案了。因此,冯保还是高度警惕。毕竟,万历皇帝的“敏感”与“阴狠”他是见识过的。敏感不用说了,万历皇帝是个非常敏感的人。万历皇帝也有阴狠的一面,当初张诚不明不白的死去,冯保就感觉到了,只是没人敢随便议及。作为陪伴万历皇帝二十年的“大伴”,冯保自以为这点还是看得挺准的。万历皇帝在李太后面前乖顺,并不代表在其他人面前也这样。很明显的一个例子:万历皇帝恼怒地将申聪和那马夫抓起来还没有放。\的确,申时行为此事很着急。事情都已经过去一天了,既没有见到万历皇帝放人,也没接到万历皇帝谈话的口谕。申时行只得硬着头皮,主动去找万历皇帝了。这事儿也只有去找万历皇帝,他不开口,锦衣卫谁敢放人?总不能去麻烦李太后吧?觐见的地点在东暖阁。万历皇帝倒是很痛快地接见了申时行,然而态度却异常的冷漠。见到申时行时,万历皇帝冷着脸。显然还在气头上。可这事儿躲不过,申时行也不转弯抹角直承其事:“陛下,安排潞王爷离京是微臣所为,与管家和马夫无关,还望陛下开恩,放过他们。”万历皇帝鼻子里轻“哼”一声,以责备的口吻道:“朕正要想问申先生呢,申先生为什么要帮助皇弟?”申时行镇定地回道:“不瞒陛下,潞王爷曾经也是帮过微臣的。”“此情朕知道,皇弟曾经暗中扶植申先生担任临时代理首辅,并将次辅张四维挤走,后来张先生离世,又是皇弟建议由申先生接任首辅。朕知道申先生欠皇弟很大的人情。可人情归人情,申先生难道不觉得这么大的事,需要提前知会朕一声吗?是不是在你们心目中,朕这个皇帝可有可无?”万历皇帝阴沉着脸,全程几近于责斥,同为朱翊镠一事,但与李太后谈话时的态度截然不同。申时行忙道:“陛下误会了”“误会什么?这次你做的事就是没有将朕放在眼里。”“请陛下责罚!”见万历皇帝脸色不好看,申时行也没打算争辩。他的性子本就随和,不喜欢与人争。“申先生明知朕不会因为此事惩罚你的,朕只是生气你们为什么一个个都喜欢背着朕行事呢?张先生过世了,难道你们还想将朕架空了不成?”申时行汗颜,忙跪下,说道:“陛下言重了!微臣从未这样想过。”“申先生是没想过,之前张先生肯定也没有想过,可事实上呢?”“”申时行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他当然清楚,座主张居正被许多人暗地里称为“摄政王”。无论承认与否,事实上就是:张居正在担任首辅期间,权力比万历皇帝大。因为朝臣都知道一点,万历皇帝点头了不一定有用,只有张居正点头了才叫行。万历皇帝当然清楚自己的处境,不然也不会前两年在李太后面前提出想要亲政的想法。头上顶着三座大山,万历皇帝如何不知?此刻在申时行面前说出这番话,明确表示:现在张先生去世了,你们休想再架空我这个皇帝。让申时行还能怎么去辩解?虽然他从未想过要架空万历皇帝,但这件事本来就是背着万历皇帝做的啊!申时行扪心自问:如果万历皇帝足够威严 ,人人见了犹如惊弓之鸟,那他的确不敢护送朱翊镠秘密出京。所以,被万历皇帝责斥时,申时行只能低着头无言以对。而且,他非常确定一点:即便没有这次朱翊镠的事件,万历皇帝也会找其它借口对他提出警示。因为万历皇帝要亲政,要威权,不会再让人架空的,朱翊镠秘密离京事件只是刚好赶上了时候,给万历皇帝一个发威的机会而已。这次,万历皇帝显然占据着绝对上风,以几乎碾压的姿态。他冷“哼”一声道:“申先生无话可说了吧?”“请陛下责罚!”申时行不知道说什么好,唯有请求惩罚。“朕说了,不会惩罚你。只想提醒申先生,以后只要不是私事,无论申先生做什么,希望你心中想着朕这个皇帝,朕不是摆设。”“微臣明白!”“申先生明白就好,朕会吩咐锦衣卫马上放人的。你平身吧。”“谢主隆恩!”申时行爬起来,因为有“过”在先,让他出了一身汗。。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41章 艰难的抉择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万历皇帝说话算话。申时行觐见的当天傍晚,申聪和那马夫就被放出来了。可谓虚惊一场。一放回来,申聪便第一时间向老爷申时行报平安。被万历皇帝下令抓他的时候,申聪确实紧张又着急。可事后仔细一分析,感觉万历皇帝该不会对他与马夫怎么样,反而更为他家老爷的处境感到着急。所以向老爷申时行报平安时,申聪他不是说:“老爷我回来了。”而是关切地问道:“老爷,皇帝爷没有为难你吧?”申时行摇了摇头,要说为难确实谈不上,万历皇帝只是提出警示。而且,在申时行看来,这种警示是正当的。天下人谁不知道万历皇帝在张居正的强势下憋屈了好多年?如今熬到张居正辞世,当然不会再软弱了。申聪又道:“老爷,皇帝爷表现得如此积极c重视,那潞王爷他们几个还能安全离京吗?”“应该能吧。”申时行回道,“皇帝关心的其实并非潞王爷秘密出京这件事的本身,而是通过这件事关心他的威权。”申聪双眉向上一挑:“老爷,那有没有可能刚好相反呢?”“什么意思?”申时行忽然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老爷,我的意思是,皇帝爷本来是非常在乎潞王爷秘密出京这件事的,可因为被李太后强行阻止,又下了一道懿旨,皇帝爷也没辙,无力扭转局势,那只能转化矛盾,说他生气其实是为了皇帝的威权。但依我看,未必。如果皇帝爷真的仅仅只是在乎自己的威权,那当时就不会与潞王爷争执不下,若不是太后娘娘及时出现,皇帝爷都已经下令锦衣卫动手用强了。”申时行不以为然道:“皇帝吩咐动手难道不是为了维护他的威权吗?”申聪摇头说道:“我看不是,至少有一大半不是。皇帝爷当时态度是如此的强势,他是真的想将潞王爷抓回去的。”申时行神情一紧,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呢?”申聪谨慎地道:“老爷,我是想说如果没有人帮助潞王爷的话,潞王爷恐怕迟早会落到皇帝爷手中。”“皇帝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因为潞王爷比皇帝爷强。潞王爷深得太后娘娘c冯公公的信任与喜爱,又是老爷的大恩人。可以这样说,除了皇帝爷,当今天下最有权势的三个人,太后娘娘,冯公公和老爷你,都与潞王爷有着盘根交错的厉害关系,皇帝爷不可能心里没数啊!换作是老爷,难道不担心不嫉妒吗?况且先前有了险些废掉皇帝爷让潞王爷取而代之这么一茬儿,我想任何人都会忌惮三分。潞王爷聪明就聪明在这儿,他好像早已预料到了,所以自求惩处一褫夺封号c贬为庶人一,目的就是为了能打消朝臣对他的猜忌,以便能安全离京。”申时行点了点头,感觉自己管家在分析朝局时确实有一套独到的见解,许多时候连他都自愧不如。申聪接着又道:“老爷,依我看,潞王爷之所以决定秘密离京,肯定是为了安全起见,他怕被皇帝爷扣下,甚至暗中加以谋害,所以才决定先行离开,也不提前知会皇帝爷一声。”申时行警觉地道:“你的意思是,即便潞王爷他们已经出了京,也有可能被人盯上,所以很不安全?”申聪意味深长地道:“老爷,潞王爷如果不这么想,为何要偷偷摸摸?肯定是因为潞王爷想到了这一点嘛。”“那你干脆说说看,接下来我该怎么做呢?”申时行确实有点懵。一方面他要报答朱翊镠的恩情,另一方面他又不能忤逆万历皇帝。如果按照申聪的分析,那万历皇帝与朱翊镠完全对立,彼此提防着。申聪回道:“老爷该怎么做,就要看老爷的心向着谁了?如果向着皇帝爷多一些,那老爷就不要管潞王爷的事,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如果老爷向着潞王爷多一些,那老爷就救救潞王爷,我总感觉潞王爷会遭遇危险。”“危险来自哪里?”申时行忙问道。其实冯保先头已经提及过,而且将万历皇帝给祭了出来。这会儿申聪也说会遭遇危险,申时行不由得绷紧了几分。他沉浮于官宦几十年,当然知道无与伦比的黑暗政治啊!“老爷,危险来自于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潞王爷对我有恩是真,可若帮助潞王爷,不是要与皇帝走到对立面吗?可若不帮助潞王爷,我心难安啊!”申时行露出一副极其为难的神情。“老爷,可当前的形势也不允许你沉默中立啊!”申时行想了想说:“在这种情形下,我还能帮助潞王爷吗?皇帝白天都已经发火了。”申聪沉默了会儿,然后才小心翼翼地说道:“老爷,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一种预感,在这场不见烟火的斗争中将会是潞王爷胜出。”“潞王爷的确比万历皇帝聪明。”对此申时行也承认,他说:“可再聪明,他现在也只是一个普通人,有何意义?”“然而再普通,潞王爷也是太后娘娘宠爱的儿子啊!”“依你的意思是,眼下的我应该帮助潞王爷渡过难关吗?”申聪又琢磨了会儿,回道:“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感觉,也不知准不准,老爷可以找太后娘娘合计合计。”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42章 暗起风云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老爷,我正是这么想的,否则很难解释皇帝爷为何如此神速地得知潞王爷秘密离京的消息。”申聪很认真地分析道:“虽然最近两年皇帝爷对冯公公有所疏远,但冯公公深得太后娘娘的信任,在宫中的地位根深蒂固,应该不会在安排潞王爷他们三个人出宫时出什么岔子啊。”申时行听得也很认真,他点了点头。的确,冯保的能耐他岂能不知?那可是连张居正都忌惮三分的存在。按理说,由冯保安排三个人秘密出宫哦,准确地说,应该是赵灵素和阳康两个人出宫,绝不会出岔子的。申聪接着说道:“老爷,太后娘娘是先于潞王爷到达大兴那边的,很明显是去送行,而不是像皇帝爷那样阻止潞王爷离京,毕竟太后娘娘提前知道,要阻止的话早就阻止了。”申时行道:“那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太后娘娘调动锦衣卫人马被发现了呢?”“老爷,我想不会。”申聪摇头解释道,“太后娘娘并没有惊动锦衣卫指挥使,只是找了一名千户带了一小队人马,可见太后娘娘行事非常之谨慎。”申时行喃喃地道:“如果真是这样,那潞王爷的处境是不是很危险?”继而,不等申聪回答,申时行便作出决定:“我明日一早觐见太后娘娘去。”“老爷这是决定帮助潞王爷吗?”申聪忙问。申时行未置可否,只如是般回道:“潞王爷对我是有大恩的。”申聪也就没有再问了。自家老爷的心思他当然懂。翌日,李太后刚用过早膳,便听付大海禀报说申时行来了。李太后立即后花园接见。如今张居正过世,说好了要给申时行信心的。坐定后李太后问:“申先生那么早求见,是有要事禀报吗?”申时行开门见山地说道:“娘娘,是有件事儿,臣想问娘娘是否对潞王爷的行踪已经有所掌握?”“没有。”李太后微微摇头,“申先生为何如此一问呢?”申时行一本正经地回道:“臣担心潞王爷途中有失。”“为什么?”李太后警觉,“本宫不是让皇帝下了一道旨意吗?”“娘娘,臣是担心随潞王爷而去的近侍阳康对潞王爷不忠。”李太后听了,双眉向上一挑,继而恍然顿悟般,讶然地说道:“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呢?”心想与冯保谈及此情时,冯保也只猜想要不是他手下的人背叛了他,要不是小儿子一直在大儿子的监视之下,却没想到问题或许出在阳康身上。如果真是这样,那心中的几个疑问倒是迎刃而解了,可阳康“娘娘,臣以为无论是否,为了确保潞王爷的安全,都需要掌握他的行踪。”“可这不是与皇帝的旨意相违背吗?”电脑端:/“娘娘,皇帝的旨意只对遵纪守法的人起作用。”申时行很认真地说道。“申先生之意我懂了。”李太后点了点头,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娘娘,是否需要臣”“多谢申先生提醒,但我想不必了。”李太后自有她的主意。既然如此,那申时行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了,只好起身告辞。待得申时行一走,李太后便让付大海派人将冯保请来。很快,冯保到了。当李太后将申时行的担忧告诉他时,冯保不由得一怔愣,这一点他还真没有想到,但觉得极有可能。最不能估量的就是人心了。“冯公公与镠儿取得联系了吗?”李太后问。她之所以不让申时行插手,就是因为已经有了冯保。况且让申时行插手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万一被万历皇帝知道了,又得需要解释一大通,易生龃龉。冯保回道:“娘娘,派去的人还没有回来,但相信很快的。奴婢已经千叮万嘱过,一旦追上潞王爷,就要暗中保护起来,只要潞王爷几个到了荆州府,就不用担心他们的安危了。”“好,一旦有了镠儿的信息,请冯公公立即向我汇报。”“知道了,娘娘。”见李太后一副忧虑的神情,冯保又抚慰道:“娘娘,奴婢相信潞王爷肯定不会出事儿的。”“我也相信,但不要掉以轻心。毕竟一旦离京,我们很难控制了。”冯保没有应声,因为他觉得控制的难易是相对的。于他而言,出了北京城没有万历皇帝的掣肘,控制起来或许相对还要容易一些。这天傍晚时分,张鲸应万历皇帝之口谕去了东暖阁。万历皇帝正在里头等他,一见张鲸进来,便问道:“追上了吗?”张鲸摇头:“万岁爷,没有。据回来的人禀报说,这事儿很奇怪,陆路c水路都不见他们的踪影,像是忽然凭空消失了一样。”万历皇帝怒气冲冲:“一群饭桶,养你们有何用?”张鲸小心翼翼地回道:“潞王爷肯定提前准备好了,冯公公暗中派去的人马同样一无所获。”“朕不管,哪怕一直追到江陵,也要找到皇弟,而且你们要记住:千万不可惊动官府的人。”“万岁爷,奴婢明白。”“还有一点,朕也得提醒你,最好不要与大伴的人马碰上。”张鲸道:“万岁爷,两波人马都是去往江陵的方向,万一碰上了呢?”万历皇帝猛地一摆手,目光如炬地道:“碰上了不是你们死就是他们亡,你们自己看着办。”张鲸汗颜,没敢搭话。继而万历皇帝又问道:“咱知道大伴暗中派人去寻皇弟,那大伴知不知道咱暗中派人寻皇弟呢?” “奴婢觉得,也应该知道吧。”张鲸不确定地回道,“不过万岁爷,冯公公派去的人马若是暗中保护潞王爷的话,那事情或许就没那么容易了。有句话,奴婢不知当讲不当讲。”“讲。”“万岁爷,奴婢觉得,冯公公眼里没有您。背着万岁爷放走赵灵素和阳康不说,如今他又背着万岁爷暗中寻找潞王爷,万岁爷分明下了旨的,不让任何人打扰c追踪潞王爷。”万历皇帝沉吟片许,忽然抬头阴森森地道:“你的意思是让朕拿下大伴?”张鲸陡然间觉得屋子里安静得煞是怕人,不知不觉额头上已渗出汗珠。他嗫嚅着回道:“万岁爷,奴婢不敢,冯公公在皇城里的势力本就根深蒂固,加上又有两宫太后娘娘的护持,即便是万岁爷,想动冯公公,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万历皇帝点了点头,忽然站起来反剪着双手,在东暖阁里不断转圈儿,眉宇间竟逐渐生出一股杀气。。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43章 引火烧冯保……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万历皇帝将目光逐渐移向窗外,不仅东暖阁里寂静无声,感觉整个紫禁城里都是静悄悄的一片。张鲸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也不敢拿正眼看万历皇帝,就像是自己捅了一个马蜂窝一样。只见万历皇帝突然举起一只手,那样子似乎是下定了决心。然而,等到下一刻,又见万历皇帝把手放下来,担忧地道:“其实朕早在两年前就想先下手为强,免掉大伴的司礼监掌印之职,但一来朕还没有亲政,二来心里也确实有些害怕。”\“万岁爷害怕什么呢?”“如果朕下旨后,大伴不服气,跑到慈宁宫找娘亲,跑到慈庆宫找母后,朕该怎么办?还有,免掉大伴,理论上该由你来继任司礼监掌印,可不是朕打击你,你压根儿没有取得母后和娘亲的足够信任,朕想提拔你都难。这也是朕苦恼的重要原因之一,如今大内根本找不出一个能与大伴相抗衡的大珰来。”张鲸惭愧无比地说道:“万岁爷,奴婢无能,让您失望了!”万历皇帝深深叹了口气:“哎,这也不怪你,朕自己都还没有话语权呢,这些年来,朕就没有真正地独自一人做主过,自然不能将你推至顶峰。而大伴有母后c娘亲c张先生的支持,你就是再厉害,也终究抵不过大伴的,除非等到朕亲政的那一天看怎么样吧。”尽管被万历皇帝听似“贬斥”一番,但张鲸大大松了一口气,因为万历皇帝这次没有生气。刚才张鲸虽然没有明言,可将烈火实实在在地引至冯保身上,张鲸着实为自己捏了一把汗。之前,张居正病倒时,他也以这种方式对待过张居正,尽管他当时也认为猜中了万历皇帝的心思,可是被万历皇帝骂了个狗血淋头。这会儿,对待冯保,万历皇帝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将心里话说了出来因此张鲸大大松了一口气。至少可以看出万历皇帝在心态上发生了一些变化,以及对待冯保与对待张居正态度的不同。万历皇帝敢于袒露自己的心态,不再将他的心思隐藏得严严实实,之前哪怕被猜中他也不承认。那从中是不是,哦,应该可以肯定得出这样一个结论:相较于冯保,万历皇帝明显更加忌惮张居正。现在张居正又已经过世了,拿下冯保是不是容易得多?一念及此,张鲸为了打消万历皇帝的顾虑,双手比划着说道:“万岁爷,其实您要是怕冯公公找两宫太后娘娘,奴婢倒是觉得不必担心,只要万岁爷给大内禁军下一道旨,不准冯公公进宫,那冯公公就是长了一双大翅膀,想从天上飞进来,守卫士兵也会张弓搭箭,把他射下来的。”万历皇帝微微颔首,表示认同,但随即,他又担忧地道:“可朕毕竟还没有亲政,现在免掉大伴司礼监掌印之职还不是时候,待王恭妃顺产之后,想必娘亲就会还政,届时再议此事。目前最重要的事是要找到皇弟。朕可不傻,尽管皇弟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但娘亲c大伴和申先生都表现出了对皇弟的足够信任,更准确地说,是对皇弟寄予了很大的期望。”对此,张鲸没敢搭话。诋毁冯保几句,他还壮胆儿敢,可朱翊镠不一样,无论靠不靠谱,怎么说也是他磕过头的师父。但毋庸置疑,这次谈话,让张鲸看到了希望的曙光。本来,他被迫拜朱翊镠为师,感觉这一生在大内也就这么滴了。可这次通过与万历皇帝谈话,他似乎又感觉到自己第二春要来只要万历皇帝敢于出手打压冯保,那他这个司礼监头号秉笔肯定沾光。原来,还担心是潞王朱翊镠的徒弟而混不出名堂,可如今朱翊镠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那他就不受什么影响了。这两天,冯保一直在等信儿。按理说,东厂的番役追人做事绝对堪称一流。可不知怎滴,朱翊镠一离开京城,就感觉消失了一样,居然查不到有关他的任何音讯。这让冯保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尽管是暗查,没有明查来得快,可也不至于一无所获呀!否则,东厂的人怎么还没有回信?“潞王爷行事就是诡秘啊!”冯保一想起这事,就不由得暗自感慨,“都已经知道潞王爷要去的方向与地点,居然查不出一丝踪迹!牛!”不过转念一想,查不出来也是一件好事,他东厂提督都查不出来,那别人就更甭想查出来了。由此,基本上可以确定朱翊镠他们暂时是安全的。只要能确定这点,他就不担心,无非等到去江陵会合嘛。追踪朱翊镠的行踪,不就是为了确保朱翊镠的安全吗?那反过来,只要能确定朱翊镠的安全,大可不必追踪朱翊镠的踪迹。毕竟,同为追踪,但他追踪的目的与张鲸的目的不同。这天傍晚时分。冯保刚吃完晚饭,正在后花园里溜达,脑海中当然想着朱翊镠的事。忽然见徐爵急匆匆地来了,手里拿着一封信。“老爷,老爷,刚才不知是谁,给咱府上送了一封信,信上还写着老爷亲启的字样。”莫非潞王爷来信了?这是冯保第一感觉,连忙接过徐爵递过来的信。然而,拆开一看,不是。但肯定比寻得朱翊镠的音讯还要让人震撼。信上告诫他最近要小心,因为万历皇帝有免他司礼监掌印之职的打算,千万不要惹怒万历皇帝,从而给万历皇帝一个借口。信的内容就这么多, 十分简短,但信息量巨大。冯保脸色大变,看完信便问道:“徐爵,这信是谁送来的?”“老爷,不知道。”徐爵摇头。这可是好心提醒他啊!冯保思绪飞驰,那这人会是谁呢?信件没有署名,从笔迹上看也看不出一丝端倪。可奇怪的是,万历皇帝的心思这人怎么知道呢?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44章 哭诉求救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为了朱翊镠秘密出京一事,李太后最近两天神经也绷得很紧。但儿媳王淑蓉即将要生了,再紧张她也不能忽略这件事儿。所以,每天吃过晚饭,她通常都要去启祥宫那边坐坐。女人第一次生孩子都很紧张,更何况是王恭妃——因为皇宫里的人,甚至全天下的人都望着她。不紧张才怪!李太后去了,刚与王恭妃没唠上两句,便见内侍急促来报:冯保求见。李太后第一时间也以为是朱翊镠有信儿了,所以安慰王恭妃两句,便急匆匆地向慈宁宫赶。因为王淑蓉本是她身边的近侍,又怀了万历皇帝的孩子,而且由于她与王淑蓉同为“都人”出身,又同是因为怀了皇帝的孩子而被晋封,所以李太后对王淑蓉有一种特别亲近的感觉,有意将王淑蓉安排在启祥宫。启祥宫距离慈宁宫很近。诸事方便。回到慈宁宫,发现冯保正在暖阁里心神不宁地踱着步。“冯公公。”李太后喊了一声。她话音犹落未落,见冯保“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泪纵横地哀求道:“请娘娘救救奴婢!请娘娘救救奴婢啊”“冯公公,你怎么了?”李太后不由得神情一紧,十年前的情境立即在她脑海里浮现跳跃。那时候,首辅高拱意欲将冯保驱逐出紫禁城,联合六科廊言官一起弹劾冯保,共揭露他十二条大罪状。吓得冯保哀声连连,也是像眼下这般情形,在她面前哭得稀里哗啦,俨然像个没有长大的孩子。“娘娘,您请看。”冯保将那封匿名信递给李太后。李太后接过一看,不禁骇然,连忙问道:“这是谁在造谣生事?”说是“造谣生事”,好像也没错,毕竟信上只是警惕,而没有发生。冯保一把鼻涕一把泪,战战兢兢地道:“娘娘,奴婢确实有这种预感啊!况且娘娘可知为何潞王爷离京前再三叮嘱奴婢,无论有事没事,每日一定要来慈宁宫向娘娘汇报一次吗?不瞒娘娘,潞王爷就是担心万岁爷会对奴婢下手!若非娘娘与张先生,万岁爷早在两年多前就动手了。如今张先生过世,娘娘又逐渐放权,奴婢以为这封信上的警示绝不是空穴来风。娘娘即便不相信这封匿名信,也该相信潞王爷吧。潞王爷的预知能力可是无敌的呀!娘娘”因为冯保过于着急c害怕,而且这番话由衷而发,所以他一气呵成,没有半分凝滞的迹象。李太后说“造谣生事”,多半也是为了安慰冯保,大儿子万历皇帝的心思她如何没有警觉?这两年万历皇帝对冯保的态度,她可是切实看在眼里。万历皇帝对冯保日渐疏远是既定事实,若非她一再维护,加上冯保又是张居正的政治盟友,不然万历皇帝怕是早就免了冯保的司礼监掌印之职。对此,李太后可有清醒的认识。只是仗着自己是万历皇帝的亲娘,暂时又没有完全放权,对自己控制万历皇帝很有信心罢了,不相信她没有点头,万历皇帝还真敢对冯保下手。但她知道,冯保不一样。她不相信并不代表冯保不相信,毕竟她是大明的真正掌舵人,而冯保说到底只是为朱明皇室服务的家奴。李太后听了冯保的哭诉,连忙安慰道:“冯公公,你先起来说话,我想钧儿暂时还不会对你下手,至少在他亲政之前不会,也不敢。”然而,冯保可没有那么乐观,心想朱翊镠已经离京,万历皇帝再也没有竞争对手了,万一真的对他下手,李太后难道还能怎么样吗?万历皇帝依然还是万历皇帝,最多不过挨几句训,但他冯保肯定就不是司礼监掌印了。所以,冯保依然跪着没有起来,不断地抹着眼泪。李太后心思洞明,“冯公公难道不相信我吗?”“不是的,娘娘。”冯保摇头。但其实,他很想说:“奴婢是不相信万岁爷。”可这话他终究还是不敢说出口,只是依然跪着不起。李太后颇有难色,“冯公公,那要我怎么做,你才放心呢?”“”冯保一时愣住了,是啊,他只想着恳求李太后救他,可要怎么救他自己也没想过啊!难道让李太后为了他与自己儿子翻脸不成?“冯公公,先起来吧。”李太后又说了一遍。冯保这才挣扎着爬起来,但依然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李太后当然也能看出来,冯保是真的害怕,倘若张居正在世时,他肯定不至于吓成这样。“好了,冯公公不要哭,这件事我心里有数,我会找一个合适的时机与钧儿沟通的。冯公公放心,如今大内还没有出现一个像你这般魄力的人能够接任司礼监掌印。我知道钧儿虽然对冯公公有些成见,但他还没有傻到放自己的血割自己的肉。冯公公,有我在,相信钧儿还不敢乱来,回去吧。”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冯保只得与李太后辞别,正欲转身离去,见付大海色急匆匆地进来,道:“冯公公,东厂的掌班来了,说有要事禀报。”还没等冯保回话,李太后便神情紧张地问道:“东厂的掌班?”因为她立即想到小儿子朱翊镠,冯保派东厂的人,不是为了暗中保护朱翊镠吗?东厂的人大晚上急着相见,是不是有关小儿子朱翊镠的?因此她将目光投向冯保。冯保心领神会,他本来就是个很会来事儿的家伙,一见李太后如此紧张,立即冲付大海道:“麻烦付公公再 去问问啊,如果是有关潞王爷的问题,那刚好让他来这儿汇报。”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45章 遭遇埋伏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掌班陈泰欢一进来,便瞥见自己的督主哭红了双眼。可在慈宁宫李太后面前,他也无暇关心自己这位督主。陈泰欢冲李太后屈膝行礼:“卑职叩见慈圣太后娘娘!”李太后抬手:“平身,不必多礼。”冯保问道:“陈掌班,你晚上有何要事禀报?”陈泰欢没有急着说话,只是看了冯保一眼。眼神里的意思冯保懂,好像在征询他的意见。“陈掌班,在李太后面前你不必顾虑,有话不妨直言。”冯保鼓励道。陈泰欢也不再犹豫了,本来就很着急。他急促地说道:“太后娘娘,督主大人,卑职无能,没能跟上潞王爷。”“什么意思?”李太后忙问。“说重点。”冯保不耐烦地提醒道。“卑职听说潞王爷途中遭遇埋伏。他与赵灵素c阳康走散了。”“什么?”李太后神情陡然间大变,目光如炬地豁然站起。“到底怎么回事儿?”冯保的着急并不比李太后少。他对朱翊镠的感情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还有政治需要。所以,站在冯保的角度,他可不想朱翊镠途中出任何岔子。陈泰欢说道:“禀太后娘娘,督主大人,卑职未能追上潞王爷,沿着南下的方向一路打听,也没有查到任何有关的线索,就好像潞王爷几个人忽然被蒸发掉了一样。直到行至广平府邯郸,卑职才打听到有一辆马车遭遇了埋伏,车里两男两女,依当地两个目睹者描述,应该就是潞王爷他们。”“你确定吗?”李太后焦急地问。“太后娘娘,卑职也没有亲眼目睹,但邯郸那边的人说得有模有样,应该不会错的。听说当时有人埋伏,向马车放火箭,马车瞬间噼里啪啦的烧起来,形成了一个火球。”“那车里的人受伤了没有?”李太后又火烧火燎地问道。“重伤没有,但轻伤该难以避免。否则潞王爷也不至于与赵灵素c阳康他们两个走散了。但有个问题很奇怪,卑职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卑职奉督主之命追踪潞王爷,按理说,潞王爷他们几个走陆路,又是乘坐大马车,该不至于音讯全无,很容易打听到他们的消息。可事实上,直到邯郸才如愿。从大兴到邯郸这中间好像是一段空白,潞王爷消失了似的,到了邯郸又忽然冒出来似的。”李太后越听越着急,对遭遇埋伏的具体细节,她还不感兴趣,目前最重要的是要确定人身安全。然而,陈泰欢自己也不知道。他不知道朱翊镠躲哪里去了。但没有消息就等于是好消息。案子先不管,没心思。李太后急不可耐地抬眸吩咐道:“冯公公,无论派出东厂多少人马,一定要确保找到镠儿。”“知道了,娘娘。”冯保点头。李太后接着又喃喃地道:“原来都是真的,镠儿他真有危险可这危险,来自哪里?谁想埋伏害人?”因为之前与冯保c申时行都有交谈过,一个内相,一个外相,两个人都感觉朱翊镠会遭遇不测。所以,李太后这会儿才叫真的着急。但她的疑问:危险来自哪里?到底是谁设埋伏想害人冯保和陈泰欢都回答不了,他们更多的只是猜测。本来,冯保就非常郁闷了,偏偏又出这事儿,他忽然感觉很累,感觉一个人撑不起来了似的。见陈泰欢一副疲乏的模样儿,冯保吩咐道:“陈掌班你先回去吧,明日一早到我府上议事。”“好。”陈泰欢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这是他第一次有幸觐见李太后。只是这个节骨眼儿上相见太特么不是时候。冯保刚才还为他自己的事伤心c害怕,可情绪瞬间转移到朱翊镠身上了。论重要程度,他的事儿当然不及朱翊镠。毕竟,一个还只是停留在猜测当中,而一个已经发生了。况且,他的事儿只要李太后用心给力,就可以有效控制,还是在京城李太后的身边,可朱翊镠的事儿李太后可能鞭长莫及,更让人揪心。陈泰欢离开了,但冯保没有,这时候他必须与李太后一起。李太后沉默半晌,还是觉得有点不敢相信,居然真有人敢对她儿子下手,无论幕后主使是谁,这都算给她敲了一次警钟。她很不愿意相信,但没办法,事实摆在面前,不得不信。尽管她没有亲眼目睹,但相信陈泰欢不敢捏造事实。况且冯保之前不也是一直说还没有找到朱翊镠的行踪吗?这一点与陈泰欢所说相符。以陈泰欢的身份地位,也断不敢在她面前说谎。“冯公公,接下来咱们害怎么办?”李太后着急地问。李太后本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遇到儿子被埋伏袭击,一下子没主意了似的。人着急就是容易慌乱。“首先第一步要立即锁定潞王爷,这样才能施以援助,否则没有目标,想谋害潞王爷的人在暗处。”李太后点点头。冯保接着道:“第二,奴婢建议娘娘立即下一道懿旨,潞王爷在谁的地盘出事儿将追究谁的责任,让那些地方官提高警惕。尽管这道懿旨或许不当,但效果很好。还请娘娘好生斟酌一番。”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46章 打草惊蛇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不,不,不。”冯保连连摇头,这个他可真不敢确定,想着如果是万历皇帝派出的人,水平应该不至于如此低劣吧?又不是特意为了打草惊蛇。那会是谁呢?就在当天晚上,得到李太后点头同意,冯保又派去了两拨人马。其中一拨直向邯郸调查,另一拨继续追寻朱翊镠几个人的下落。第二天,李太后听从了冯保提出的建议,让万历皇帝又下了一道旨意:倘若朱翊镠在哪个地方出事,哪个地方的地方官儿就要为此担责。意思很明显:朱翊镠无论走到哪里都要平平安安的,绝不能出岔子。然而,这道圣旨对于京城里的官员倒无所谓,毕竟朱翊镠已经出京了,可对于外地的官员,那就是一件非常琢磨不透的事儿了。一来,不知道朱翊镠人在哪里;二来,不知道他去往哪里;最让人捉摸不透的是,这道圣旨上的内容与之前那道圣旨上的内容分明相矛盾。之前那道圣旨说不许追踪朱翊镠的行踪,不能扰乱他的生活与自由,那意思不就是不管不问吗?可这道圣旨又说倘若朱翊镠在哪个出事就要追究哪个地方官儿的责任,那意思不就是要保护朱翊镠吗?前面说对朱翊镠不管不问,后面又说要保护朱翊镠到底要怎么着?所以,地方官员看到邸报上刊登出万历皇帝的旨意,都感到纳闷儿。当然,仔细一琢磨推敲,好像也能看出两道圣旨的相通之处:那就是要确保朱翊镠的安全。无论是第一道圣旨,不让打扰朱翊镠,还是第二道圣旨对朱翊镠的安全负责,本质上其实是一样的。这样一想,就容易理解多了,都纷纷开始暗中关注朱翊镠的动静。西暖阁里。万历皇帝和张鲸都郁闷不想说话。李太后的话,万历皇帝不敢不听,只得下了这样一道圣旨。可这道圣旨一下,显然等于将朱翊镠推到万人瞩目的位置上。都在关心朱翊镠的动静嘛。尤其是地方官儿。忽然,张鲸猛地一抬头,气恼地说道:“万岁爷,真是奇了怪!到底是谁想谋害潞王爷?手段偏偏如此低劣!”张鲸和万历皇帝当然也都知道朱翊镠途中遇袭一事儿,不然李太后也不会再追加这样一道圣旨。万历皇帝低头沉吟不语,坐在御案前一动不动。张鲸又道:“万岁爷,如此一来,潞王爷是不是安全了?”万历皇帝依然没有搭话,忽然抬头大喊一声:“张公公——”吓得张鲸浑身一激灵,忙应道:“万岁爷。”“想袭击皇弟的人不是你主使的吧?”“”张鲸一滞,随即信誓旦旦地道,“万岁爷,当然不是。”“那朕明白了,朕明白了”万历皇帝喃喃地道。“万岁爷明白什么?”“那根本不是想谋害皇弟,而是想帮助皇弟。”万历皇帝言之凿凿地道。“万岁爷是说,放火箭想要谋害潞王爷的人,不是害他而是帮他?”“嗯。”万历皇帝点了点头,“朕琢磨着,这或许是想给皇弟敲一次警钟,让皇弟高度警惕起来,同时也让娘亲高度警惕起来。如今娘亲让朕下了这样一道旨意,那帮人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咦?”张鲸恍然顿悟般,“万岁爷的分析很有道理诶!那帮人明着是想放火箭袭击潞王爷,可实际上打草惊蛇真是想帮助潞王爷。经此之后,若再有人想打潞王爷的主意,那就难上加难了。加上万岁爷这道旨意,潞王爷是不是可以安枕无忧了?”万历皇帝微微颔首,但没有说话。张鲸小心翼翼地请示道:“万岁爷,那奴婢还有行动的必要吗?”电脑端:/万历皇帝想了想,讳莫如深地说道:“去荆州府江陵等着吧!”“好的,万岁爷。”张鲸自然没有意见,继而他又问道,“不知潞王爷祭拜完张居正要去哪里?”万历皇帝摇头:“朕也不知道,皇弟的心思很难让人琢磨。”这可是心里话,没有夸张,万历皇帝觉得自己很懂得朱翊镠。然而,让他气愤的是,朱翊镠一点都不懂得他这个大哥。对于朱翊镠邯郸遇袭一事,冯保当时就想到了打草惊蛇。只是没有像万历皇帝那样,想到打草惊蛇是为了帮助朱翊镠。仔细一想,他也认同万历皇帝的观点,毕竟袭击朱翊镠的人太菜了,应该压根儿就没想着成功吧?即便本心没有想着帮助朱翊镠,但实际上也是帮了一个大忙。再加上联想到阳康有可能是万历皇帝的人,而赵灵素不用说,肯定是李太后的人。无独有偶,他们两个最后竟然与朱翊镠走散了。这到底是巧合还是冯保越想越觉得这中间的“水”很深啊!想通了这一节,冯保忽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超然之感。想着朱翊镠现在应该安全了,肯定能够顺利抵达江陵。他连忙跑到慈宁宫向李太后陈说此情,反正最近有事儿没事儿要多去慈宁宫——这可是朱翊镠临走前的忠告。虽然仍不知道那封匿名信是谁写给他的,但对信上的内容深信不疑。他很清楚如果万历皇帝真想驱逐一个人,包括他这个司礼监掌印,是有权力不通过李太后而直接下手的。一国之主毕竟还是万历皇帝,李太后只是代万历皇帝秉持国政。就拿冯保自己来说,如果想除掉张鲸的话,只要万历皇帝点头同意,那不让李太后知道,也就是“先斩后奏”,简直太容易 不过了。皇帝向一言九鼎,一旦作出决定,李太后又怎么轻易驳回圣意呢?即便能驳回,为了帮助万历皇帝树立威权,李太后多半会保持沉默。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47章 皇长子降生了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八月二十日凌晨。启祥宫里忙作一团,只因王恭妃胎气发作,肚子疼痛,即将诞下娃儿。李太后和万历皇帝都在焦急等待,他母子俩一个晚上都没有睡。诸如冯保c张鲸c张宏那些大珰也没有睡,都在启祥宫候着。作为万历皇帝的第一个孩子,而且都说将是皇子,而且还是在万历皇帝与王皇后成亲四年之后如果真是皇子,还有多少人指着晋封,有多少地方等着蠲免租赋,有多少犯人梦想大赦所以这孩子出生的重大意义不言而喻。随着里间传出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声,启祥宫立时沸腾起来了。“生了,生了,是皇子!”“皇子降临了!”“皇长子降临了!”“”一片欢声笑语,纷纷道喜祝贺。李太后不知有多高兴,她想抱孙子想了四年多。听到婴儿第一声啼哭,她便没能止住,眼泪直往下流。万历皇帝得子当然也高兴,只是相对于李太后,他的高兴有一小半是装出来的,因为他并不爱王恭妃,当时只是由于年少冲动,犯了一个全天下的男人都喜欢犯的错误。王恭妃的开心劲儿就不用多说,想着万历皇帝于万历六年春大婚,至此已有四年半的时间了。与万历皇帝成亲的正宫娘娘王皇后却一直没有怀孕。当时王淑蓉作为一名小宫女,没想到偷沾雨露成功,竟奏承祧之功。真个是有意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在王恭妃临盆之前,宫里宫外着实忙碌了好一阵子。宫里的太监c宫女在李太后的亲自督促下,早已做好了一应接生准备。从产婆奶娘,到摇篮尿片,事无巨细,或人或物样样都置办妥当。白云观道士还专门开坛,请下九九八十一张“龙种降生c诸神回避”的符咒,遣人送达宫里眼下都贴在启祥宫内外窗门路口。皇子于丑时三刻诞生,一直守在启祥宫门外一宿不曾合眼的冯保,竖着耳朵听清了婴儿的啼哭声,并问清了这位皇子小家伙胯下长了个把儿。冯保满心欢喜,主动提出要亲往慈庆宫向陈太后报喜。而此时的紫禁城里,早已是一片沸腾,东西两条长街上到处灯火通明,数十座大殿宫院的门口,都挂起了喜气洋洋的大红灯笼。各处值殿太监c彩女都穿上簇新的礼服四处道贺。首先是启祥宫的门口,接着是整个大内,到处到都燃起了鞭炮。后花园中的谯楼和午门前的五凤楼上,都同时奏响了悠扬激越的大钟很快,紫禁城中的这股子热闹的气氛惊醒了北京城里的百姓,本来已经沉睡进入梦乡的人们,纷纷批衣起床走上街头。他们引颈眺望着紫禁城上空的光彩夺目的霞彩,耳朵里听着爆豆子般的鞭炮声和错落有致的大钟声,一个个无不感到惊奇!就在他们交头接耳c议论纷纷的时候,忽然听得纵驰的马儿奔出大内,前往各处皇亲国戚宅邸报信儿的太监们漏出口风,才知道原来是当今圣上万历皇帝喜添龙子。小老百姓们于是迅速奔走相告,他们也不管说得对不对:“皇太子诞生了!”“皇太子诞生了!”“下一代的皇帝爷降世了!”“马上就要蠲免租赋大赦天下了!”电脑端:/“”住在京城里的老百姓,他们每天的谈资其实并不少,可像皇子降临,又是皇长子,这种能够为他们带来切身利益好处的好消息也不多。所以,他们当然兴奋。一时间,偌大的一座北京城狂欢起来,街头上楼帘尽卷灯火高悬,路上放眼即是人影,好不热闹欢腾。不久前,京城里的官民经历了张居正辞世的大悲痛,这才过多久?他们又迎来了皇长子降生的大欢乐。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可得让人们真切地感受到了太平岁月(万历中兴)里的多事之秋。得知张居正辞世的消息时,京城里的许多小老百姓真的哭了。这下得知万历皇帝喜当爹时,他们又笑了。自打皇长子降世那一天,李太后基本上每天都在启祥宫。为了多看宝贝孙子几眼,这两天她连诵经念佛的时间都省了。可以说,一门心思都在孙子身上。万历皇帝来启祥宫的时间也多。最艰难的时期他都挺过来了,该做的事儿也都已经做过了,无论出于真心实意还是假装做样子给人看的他还等着李太后交权呢,不老实不行。。由于皇长子的诞生,关注朱翊镠的人终于在短期内消停下来。不久前,张居正的突然辞世,朱翊镠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的消息,很快便被冲淡了许多。而如今,因为皇长子的诞生,朱翊镠秘密离京的消息,又被淡化了许多。就在皇长子诞生的第三天。申时行早上刚你到内阁,就有乾清宫周佐前来传旨,说万历皇帝要在云台单独召见,要他即刻动身。申时行顿时觉得喜从天降,因为这是自担任首辅以来,万历皇帝第一次主动单独云台召见他议事。因此,申时行连忙命令书办给周佐封了十两银子。出手如此阔绰,让周佐高兴,喜出望外,不由得嘱咐了一句:“申先生,万岁爷正在兴头上,你有话尽管说,心中有疑问尽管问哈。”周佐说完,便微笑着走了。申时行在琢磨这句话的含义,很难得的微微一笑,也不敢耽搁,径直往云台方向去了。从内阁到云台的路上,申时行行走的步伐很 快。想着皇长子刚出生,公里宫外都洋溢着欢喜劲儿。太和殿后头连接东西长街的横行甬道上,几树桂花金灿灿的开得正旺,微风吹来,香气袭人,沁人心脾。申时行穿过哪那里时,见几个太监正匆匆走来。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48章 李太后与皇帝心境的变化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就在领头那火者说话间,跟随他后面的四个挂着乌木牌的小火者,都清一色地挑着盖了明黄锦缎的食盒儿,也已经走到了跟前。申时行瞧着担子上的明黄锦缎,在灿烂的阳光下闪着柔和的光芒,又不禁抬头看了一眼适才开口问候他的那位领头的火者。但还是没有想起来在哪儿见过,只是感觉眼熟肯定见过。领头的火者似乎意识到了申时行不认得他,笑呵呵说道:“申相爷,您老人家荣登首辅,日理万机,想必已经不记得奴婢了吧?”申时行倒是老实地摇头,回道:“确实不记得了。”那领头的火者自我介绍道:“奴婢叫胡德祐,曾奉万岁爷之命,给内阁各位阁老送过点心的,当时首辅大人还是张老先生呢。”“哦!”申时行经胡德祐这一提醒,他这才想起来了,“原来你就是会亲手制作那个,那个桂花糖的胡德祐是吧?那次记得你送了两盒来内阁,咱带回去分给家人品尝,一个个都说好吃得不得了,尤其是孩子,赞不绝口,时不时地问我还有没有?”既然胡德祐如此热情客气,确实拥有这门手艺,申时行又记起来了,那就不妨搭讪两句,不然人家还说他当了首辅故作清高呢。被申时行夸赞几句,胡德祐高兴得要飞起来似的,感觉身子轻飘飘的,忙笑道:“奴婢这点儿贱末手艺,不值得相爷夸,只要相爷和家人喜欢吃,奴婢以后给您多送点儿。”“你那是叫桂花糖对吧?”“申相爷,是的,但准确地说叫桂花董糖,也称作广济(现武穴)酥糖。这里面还有一个感人的故事,待哪天奴婢给相爷送桂花董糖的时候,相爷若有兴趣,奴婢给您讲讲。”“好,你是广济人吗?”“是的。”“你们盒子里又是桂花董糖吗?”“嗯,”胡德祐点头答道,“慈圣太后娘娘自抱了孙子,一天到晚高兴得合不拢嘴,吩咐咱糕点房里多做些上好的桂花董糖,各个宫院都要送上几盒儿。咱这就是往后宫各处送桂花董糖的。申相爷,您大可放心,外廷的官员肯定也少不了。慈圣太后娘娘和万岁爷有旨,凡二品以上官员,每人两大盒;四品以上官员,每人一大盒;余下的官员,每人也有一小盒。就是为了赶制这批桂花董糖,咱糕点房的二十多号人,忙得三宿没怎么睡觉。”胡德祐说着,又客气打了一躬,方告辞离去。申时行一边走一边寻思:李太后和万历皇帝都大方起来了哈!他清楚记得,万历皇帝登基已有十年多了,可外廷官员还没有一次得到奖赏那些吃的东西,施赠点心虽然看起来是芥末小事儿,但从中能看到李太后和万历皇帝心境的变化。要知道,李太后出身贫微,一向崇尚节俭,生怕多花了钱,总是将隆庆皇帝在大内举行射箭比赛,最后取胜者只得三个小酥饼的故事,反复讲给万历皇帝听,就是希望儿子万历皇帝花钱不要大手大脚。如今施赠官员们桂花董糖,东西是不大也不多,可京城里的官员们加起来数量也不少,是一个庞大的数字。可见皇长子的诞生,对李太后和万历皇帝来说,尤其是李太后,那是一件多么开心的事儿。申时行不觉已走至云台门口,值守太监见他来,便驱前一步施礼迎接,说道:“申先生且进殿里稍等片刻,万岁爷马上就要来了。”刚才胡德祐见了他,叫他“相爷”,意在亲热客套;眼下云台这边的值守太监又称呼他为“先生”——这是正常称谓,百人百口,申时行顿时觉得内廷的浑水随便蹚不得,尽管坐到首辅的位子上,也得处处小心,遂收了心神,正襟危坐等候万历皇帝来。过不多会儿,听得值守太监在门外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万岁爷”。申时行抬眼循声而望,只见万历皇帝穿着簇新的衮龙袍,在值守太监的引领下,志得意满地跨进了门槛。这时候的万历皇帝浑身散发着一股天潢贵胄般的魅力,与张居正执政时总唯唯诺诺的神态俨然不同。申时行顿时又觉得已今非昔比,那他更是要小心谨慎了。见万历皇帝跨进来,申时行连忙跪下去,朗声说道:“臣申时行觐见陛下!”“申先生平身吧。”万历皇帝一摆手,阔步而进,在属于他的御座上落了座。申时行回到原来的椅子上坐下。尽管他是文武百官之首,可见了如今面貌焕然一新的万历皇帝,心里仍不免有几分紧张,讷讷问道:“陛下云台召见,不知有何要事?”万历皇帝道:“今儿个云台召见申先生,主要为了三件事儿,第一件,如今皇长子已降临,请申先生按照之前商议好的决策拟票,然后关于晋封c蠲免租赋c大赦三项,逐一落实下去。”“陛下,臣知道。”申时行点头。“第二件事,娘亲先前已有表示,待皇长子降世,便还政给朕,这还得需要申先生在娘亲面前提醒一下,届时娘亲肯定也要征询你的意见。”看得出来万历皇帝的急切心情。可对此申时行没有立即点头,而是轻轻地道:“臣很想以先生的身份,问陛下亲政后第一件事儿您将干什么?”“”万历皇帝被问得一愣,他只想着要秉持国政,可还真没想过亲政后第一件事儿干什么?所以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一时回答不上来。/申时行之 所以如此一问,是担心万历皇帝亲政后要走马换将。朱翊镠临走前可明确告知,坚决要制止。如果将张居正留下的班子换掉,势必会影响到正如火如荼的改革。不过,担心归担心,申时行其实也清楚,即便万历皇帝真的有走马换将的想法,应该也不会说出来吧。“陛下,臣会在太后娘娘面前提及的,但依臣之见,说服太后娘娘最有效的办法是:陛下心中要有一张宏图一份计划。陛下,请容臣斗胆说一句:还政容易亲政难啊!”万历皇帝当即脸色一沉,斥问:“申先生,你是担心朕的能力不足吗?”“陛下言重了!臣是为陛下您好!也是为太后娘娘负责。”“好了好了,知道申先生是为朕好!朕心里有数。可以说第三件事儿了吗?”“陛下请说。”哪怕被万历皇帝斥责,申时行仍是一副老样子。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49章 怪哉,居然凭空消失了似的……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这就奇怪了!皇弟他到底去哪儿了呢?”万历皇帝喃喃地道,“问娘亲,娘亲说不知道;问大伴,大伴说不知道;现在问先生,先生也说不知道。难道皇弟凭空消失了?还是说他已经被人谋害不在这个世上了?”申时行忙道:“陛下,潞王爷被人谋害肯定不至于,娘娘和陛下两道旨意诏告天下,臣窃以为没有谁个如此胆大包天。依臣之见,潞王爷应该是不想咱们知道他的行踪,所以有心避开。”万历皇帝又道:“前一阵子,不是说皇弟被人袭击,从而与阳康c赵灵素走散了吗?那为什么连阳康和赵灵素两个的行踪也捕捉不到?”“陛下,臣也不清楚。”“皇弟离开京城前给朕写了一封信,说是要去江陵祭拜张先生,可江陵那边来信说,也不见皇弟的人影。申先生你说,这是不是一件怪事儿?”对于朱翊镠失踪一事,何止是万历皇帝?谁不感到奇怪?自打传言朱翊镠遇袭后,他们一道四个人就像从人间蒸发掉了一般,从此再无半分音讯。像李太后c万历皇帝和冯保,都知道朱翊镠要去江陵,而且还暗中派出人马追寻,结果都一无所获。可以说,从京城到荆州这一路上,不仅有明面上的官员在打听朱翊镠的下落,还有几拨暗地里的人马。然而,无论是明查,还是暗探,似乎都是一种浪费。好像没有人知道朱翊镠在哪里,包括李太后和冯保在内。只是,相较于其他人,李太后和冯保更愿意相信朱翊镠。可不相信又能怎么样呢?人都找不到了,还能怎么样?面对万历皇帝的疑问,申时行确定而乐观地回道:“陛下,臣相信以潞王爷的聪明,诸事都会逢凶化吉。没有潞王爷的消息,不就是最好的消息吗?所以请潞王爷放心。”其实,本心而论,万历皇帝也没指望申时行能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毕竟冯保与张鲸都不能。这样,关于朱翊镠的动向,自然而然就成了一个谜。按照时间与距离来计算,朱翊镠他们几个早就应该到了江陵。然而,现实却是骨感的没有人见过朱翊镠去了江陵。自女儿随朱翊镠离开京城后,李得时日日夜夜都在担心。眼皮子动不动上下跳个不停,总感觉有要事商量。朱翊镠邯郸遇袭的消息,自然也传到了李得时的耳中。他比谁都着急。女儿李之怿在他心目中,比他自己的命还要重要千百倍。这天晚上,李得时忽然突兀地问道:“馨儿,你说之怿现在在哪儿?”宁馨儿心知肚明,老爷,哦不,现在的丈夫问她,她哪里知道李之怿现在在哪儿呢?好在她也明白:丈夫李得时只是因为关心才习惯性地一问,至于答案,她也不知道。可宁馨儿还是安慰着说道:“我不敢说之怿在哪里,但我敢保证之怿现在肯定是安全的。”宁馨儿对朱翊镠的信任便如同李之怿对朱翊镠的信任一样。对此,李得时深有体会。他喃喃地问道:“这么说,我们只能在京安心等候消息吗?”宁馨儿反应敏捷地道:“老爷的意思莫非是要前往江陵寻找?”李得时微微颔首:“要不然我们天天担忧,长痛不如短痛。”然而,宁馨儿谨记朱翊镠在临走前前对她的嘱咐。既然相信朱翊镠,那就不要瞎添乱子。所以,宁馨儿摇头道:“老爷,这样不行,一来潞王爷不建议我们去,二来去也帮不了潞王爷什么忙,当然还有最后一点:潞王爷会不会改变主意,并没有去江陵呢?之前是说去江陵,可潞王爷途中被袭,潞王爷带着之怿,为了安全起见,会不会选择另一条道路哪?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不去江陵?”李得时犹然不信地说道,“应该不会吧?”起初还不觉得,后来仔细一想,他觉得江陵确实是朱翊镠的首先之地。这次他很相信自己的判断,觉得朱翊镠离京后的第一站依然会是江陵。“他们一定会去江陵的!”李得时又自信地强调了一遍。“老爷,为什么?”宁馨儿不解地道。“直觉。”李得时回了这两个字。“那为什么还没有潞王爷和之怿的半分音讯呢?”宁馨儿越说越有点着急。“这也正是我的不解之处啊!”李得时道,“据慈宁宫的付公公告知,说潞王爷忽然像消失了一样,不仅外地官员,就是京城里,也有好几拨人马去寻找他们的音讯,可结果都一无所获。”“那不等于是全天下人都在寻找潞王爷他们吗?”说到这儿,连宁馨儿都有点不可思议。她相信朱翊镠,也知道朱翊镠的厉害,可她想着:以朱翊镠现在一个普通人的身份,怎么可能躲得过那么多人的追踪呢?即便阳康与赵灵素两个真的与朱翊镠走丢了,他们也得照顾李之怿的啊!又不是他一个人。/怎么可能有如此大的能耐呢?要知道寻他的人马都是大有来头的啊!。散是满天星,聚是一团糊。独处不等于孤独。低质量的社交,不如高质量的独处。鲁迅说过,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世界上并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青春喂了狗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一辈子被狗咬着不放!张爱玲曾经说过:“我以为爱情可以填满人生的遗憾。然而,制造更多遗憾的却偏偏是爱情。”在重逢那一天到来之前,请笑着等待。滨崎步并非李 太后有心推后选王妃,或许是李太后知道与郑妙谨的关系。御膳房司膳太监:孙大龙御厨:白小胖陈矩: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50章 一城二名 措大多于鲫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楚地阔无边,苍茫万顷连。”这是苏轼《荆州十首》第三首中的诗句。苏轼船出南津关,不免发出了这样的感慨。而放置这苍茫万顷的沃野,便是素有鱼米之乡的江汉平原,江陵城便坐落在江汉平原的腹心,荆江边上。奔腾不息的长江冲出西陵峡口,从宜昌至嘉鱼的一段,便称作荆江。除了这条从西南方向流来的荆江,还有一条从西北方向流来的汉江。两条江犹如穿越千山万壑的两条巨龙,进入楚地之后,便一下子把围追堵截的大山甩在身后,扑向坦坦荡荡大气磅礴的千里沃野。江陵城,又叫荆州城。据南朝刘宋时代的《荆州记》所载,江陵城名字的由来,是因为“近州无高山,所有皆陵阜,故名江陵。”楚国当年的国都郢(即荆州城北五公里的纪南城),距现在这座江陵城不过二十余里。楚成王在荆江的边上建了一座华丽恢宏的江渚宫和通往纪南城的官船码头,便是江陵城最早的建筑了。从那以后,历代王朝在这里或建都立国,或封王置府,江陵城因此成了天下名城。公元前278年,秦国大将白起攻占郢都,这里便成为江陵县的治所。西汉初年,封临江王于此。其后有东晋安帝c南齐和帝c梁元帝c后梁c隋末梁王c唐代南都c荆南国等都在此建都。楚c西汉c东汉c三国c西晋c东晋c南北朝c宋c明等朝,皆封王侯于此地。荆州城的城郭在战国末年形成。汉代已有了城墙。蜀国大将关羽和吴太守朱然,东晋桓温c梁元帝c南平王高季兴等,都对荆州进行了修葺。至北宋末年,江陵城毁。南宋淳熙年间,重修城墙,淳佑十年(即公元1250年)挖城壕。元初,忽必烈下令拆除江陵城。元末,朱元璋称吴王时,又派员依旧基得以重建。江陵城,东连吴会,南及潇湘,北据汉沔,西通巴蜀,居江汉之间,为四集之地。秦始皇统一中国后,把天下分为十三州而治,其中就有一个荆州,府治理设在江陵。荆州城,又名江陵城,就是因为此地在秦破郢后置江陵县,作为县城而得名,其后两千多年,江陵作为地名历代沿用,故有一城二名,沿袭至今。历经汉唐盛世之后,江陵城早已经成为长江中游最大的政治经济中心。与长安c洛阳c开封c益州c南京c杭州c扬州c苏州c大同并列为中国十大商业都会。史称“江左大镇,莫过荆扬”,甚至在汉唐大盛世时,这荆州城的规模还要在扬州之上。成为中国南方湖广地面上的第一大都邑。然而,人怕出名猪怕壮,荆州城自然也成为兵家必争之地。每逢一次更朝换代,便不可避免要进行一场战争,所以荆州城也是屡建屡毁。到明代嘉靖年间,荆州城的规模比盛唐时期要小一些。但常住人口仍有十几万。要知道那时江南第一繁华地的留都南京,常住人口也不过二十万左右。荆州城东西长,南北短,呈不规则的椭圆形,东西南北四条大街,密密匝匝地挤了数以千计家店铺。荆州城东门外的江津口,就是当年楚成王修建官船码头的地方,如今成了长江最繁华的港埠之一,每天在这里停靠的来自于长江上下各个州城的商船可谓大大小小成千上万。地段好,人气足,交通又方便,自然受到商贾们的钟爱。许多商人都涌到这里来消遣,开酒楼茶坊的,说书唱戏的,测字打卦算命的,甚至拉皮条做皮肉生意的,各色各样,反正都能轻轻松松赚到货真价实白花花的银子。/天长日久,荆州城中的殷实富户不知不觉就多了起来。人一旦有钱了,追求自然就提高,品味跟着上来了,读书人也多了起来。读书人一多,城中的风气自然而然就会变得优雅起来。所以,荆州城在世人眼中是个“琵琶多似乎饭钵,措大多过鲫鱼”的衣冠薮泽锦绣文华之地。(注:措大,旧指贫寒失意的读书人。语出《类说》卷,唐张鷟《朝野佥载》:“江陵号衣冠薮泽,人言琵琶多于饭甑,措大多于鲫鱼。”)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荆州城建城历史长达3000多年。自公元前689年楚国建都纪南城,先后共有6个朝代c34位帝王在此建都。从“天下第一循吏”的孙叔敖,到明朝万历时期的首辅张居正,从荆州城走出去的宰相高达138位。这与读书的风气不无关系。从爱国主义诗人屈原到张九龄c李白c杜甫c苏轼大批文人墨客都在荆州吟诗作赋。其中最为有名的故事“关羽大意失荆州”就发生在此。在距离荆州城东门外约莫八九里的样子,有一个村庄叫作张家台子村,那里便是张居正的故乡。嘉靖二十六十年,即公元1547年的那场科举,是整个明代历史上意义最重大的一次科举。那次科考,共录取进士达300余名,其阵容之豪华,影响之深远,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这300余名(209一305,说法不一)进士,其中较有作为,于史书中留名的大概有70名左右。而这群人中,官拜尚书衔的就有10人,入阁辅政者3人。这个数据与比例非常夸张,在整个大明首屈一指遥遥领先。张居正就是那一年考中的进士。除了张居正,还有以写青词被嘉靖 皇帝宠信的李春芳,有刚直不屈以死弹劾的杨继盛,有抗击倭寇剿平内乱的殷正茂,有整肃海防擅撰杂剧的汪道昆,有治理漕运疏通河道的凌云翼,有背负盛名引领大明文坛二十余年之久的王世贞等等。那些人对明代的政治,经济,文化,军事,外交,都起到巨大的作用。曾有学者这样评价:嘉靖二十六年这场科举是嘉靖皇帝执政前期推行新政的一次成果汇报,也是他留给隆庆c万历两朝的一次人才大储备,还是明代科举的一次绚烂瞬间,更是留给后世史学家的一次饕餮盛宴。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51章 张居正与辽王的恩怨纠葛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张居正于嘉靖二十六年会试考中进士之后,父以子贵,张居正的已故父亲张文明便携家带口搬进城里住了。隆庆元年,即公元1567年,张居正被晋封为东阁大学士,并进入内阁担任阁臣,同时兼任吏部左侍郎。随后不久,又迁建极殿大学士,主管兵部。这一下子张居正身价陡涨,拍他父亲张文明马屁的人骤然多了起来。在众多地方官员的热心筹划与帮衬之下,加上张居正又从北京带了些银钱回来,几头一凑,张文明盘下了荆州城东门大街上的辽王府。说到荆州城的辽王(府),与张居正张家的渊源可就深了。话说太祖洪武皇帝于洪武十一年封他的第十五子朱值为卫王,二十六年又改封辽王。起初辽王府在广宁,即今辽宁省北镇县。后建文年间,辽王渡海南归,改封荆州。辽王朱宪,是辽简王朱植的六世孙,也就是第七代辽王。朱宪与张居正同年,第六代辽庄王朱致格死得早,朱宪主要有王妃毛氏来教育。由于张居正的祖父张镇是辽王府的护卫,这样张居正便与辽王府产生了关系。张居正十三岁那年考中了秀才,而朱宪却整天放荡不羁无所事事,毛妃便教育他:“你这样不上进,总有一天会被张居正牵着鼻子走呀!”朱宪感到愤恨,但还是与张居正成为结识,有了友谊。可友谊的背后隐藏着仇恨。当然,一件小事不可能让还是孩子的辽王朱宪产生如此大的恨意。恐怕是朱宪活在“别人家的孩子”的阴影里的缘故吧。毛妃恐怕没少拿张居正来和他比较,总刺激他。三年之后,也就是张居正十六岁那年,他高中举人。这一年,辽王把张居正祖父张镇召进府里,赐他酒喝。张镇看到孙儿高中举人,辽王又赐酒,他非常高兴,开怀畅饮。可是,这一杯接着一杯,他实在喝不下去了,辽王还让他喝,最后张镇竟然是遗憾地醉死了。张镇非常看好他这个孙子张居正。张镇的醉死,到底对张居正产生了多大的影响还不好说。因为张居正是个城府极深善忍之人。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张居正当政执掌内阁时,一直主张严管宗室,他称宗室骄恣,甚至直言:“今有一二宗藩,不思师法祖训,制节谨度,以承天休,而舍侯王之尊,竞求真人之号,招集方术逋逃之人,惑民耳目。”这话不知是否暗指辽王朱宪(朱宪与嘉靖皇帝一样崇尚道教,自称清微忠教真人)。张居正在三十岁时,因为愤恨时局有过告病回乡的经历。在那段非常难得的自由与清净日子里,张居正与辽王还有过一段相处的时光——表面上看倒是十分的亲密。在此期间,张居正陪着辽王唱和催句,做酸秀才的诗,着实委屈。但张居正以一种令人难以想象的忍耐力,丝毫没有表现出来苦闷的情绪。可这并不代表张居正甘心这样,他所作的一篇墓志铭称辽王“英敏聪达,才智绝人”。还朝后他又写一篇文章指出“王聪敏辨给而嗜利刻害,及长,多不法,常出数百里外游戏,有司莫敢指”,列举辽王的不法事。从前后不一致的评价中,可以大致看出张居正的心态。到隆庆元年,张居正恰好得势,而辽王却遭受弹劾要求削去真人名号。隆庆二年又被弹劾十三大罪。万历皇帝派刑部彻查,辽王慌了,做了一件错事,竟树起一面大旗“诉冤之纛”。结果被仇人盯上,直接弹劾辽王朱宪造反。彻查的官员洪朝选一看就明白了,他复奏时提到了辽王的暴酗,但绝口不提造反。因为辽王真的没想过要造反。即便如此,辽王朱宪最后还是被废为庶人,辽王也不设了。这件事之后,朝野议论纷纷,纷纷指责张居正。都知道张居正与辽王朱宪的关系非同一般,可张居正身在内阁,为什么不为辽王说一两句话呢?流言说是张居正羡慕辽王家产,因为洪朝选没有说辽王造反,结果遭到张居正的陷害。当然这些都无法考证。\不过,相信杀害自己的祖父,没有几个人会轻易得过去的。后来的,也就是接下来尚未发生的历史:张居正被万历皇帝清算,以致身败名裂。朱宪的妃子王氏还在,便替御史羊可立诉冤,指证张居正公报私仇,因此成为张居正抄家的张本。似乎很难看到张居正与朱宪之间友谊的基础是什么。确实,辽王有显赫的地位,而张居正的祖父只是其护卫;后来,张居正发家了,地位反转过来。可他们两个的志趣完全不同,一个热衷于政治,渴望大有作为,而另一个只是纨绔子弟。他们之间本来就不应该有甚瓜葛。可能也是出于一种偶然,也许只是心中一时的愤恨,最后竟生出几十年的互相报复。这就叫人生无常,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吧——张居正的祖父张镇曾经是辽王府里的一名护卫,帮辽王守门守了十几年,没想到物换星移人事代谢,当年显赫不可一世的辽王沦为阶下囚;而他的护卫的长孙,却成了皇帝身边极度受宠的大学士。从此,荆州城的辽王府就变成了荆州城的大学士府。几个月前,张居正乞骸骨回归故里就是回到这里。荆州城里的“张大学士府”要比北京城里的“张大学士府”恢宏有气派得多。自张居正回籍的第一时间 起,张大学士府就处于高度戒备状态当中。就像当初北京城里张大学士府一样,也是不让任何人随便进出的。张居正病逝后,张大学士府的戒备仍然尚未解除。因为万历皇帝将张居正的死定为国葬的规格,所以从张居正的死到入土安葬中间有将近三个月的时间。北京工部需要特意派官员来为张居正督修坟墓。万历皇帝有旨,为张居正举行下葬的仪式定在九月初。这天薄暮时分,只见一艘小船从荆州城外的江津口慢悠悠地行驶过来。虽然已刚过中秋,可江汉平原依然热气难耐,幸好下午下了一场骤雨,拂面的南风变得凉爽起来。但见傍晚的霞光,洒落在荆江的江面之上,光与水的交相辉映之中,不禁让人心旷神怡。再加上几只缟素的江鸥蹁跹其中,更是让人觉得天地之悠悠生机之无限。电脑端:/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52章 现身江陵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江津口码头的岸边上早已有两个人在眺望等候,他们看到船上那少年从船身里走出来的那一刻,都是微微一笑,登时感觉轻松了许多。他们两个一中一少,都穿着葛布青衣,中年人约莫四十来岁,青衣少年看起来十五六岁的样子。青衣少年微微一笑后,抬手欣喜地道:“七叔,看,他,他们来了。”中年人点点头,不紧不慢地道:“我看到了,终于来了,终于来了。”尽管两个人都是一副欢欣鼓舞的模样,但很显然,相较于青衣少年,那位中年人要冷静得多。此刻正是薄暮时分,恰值吃晚饭的点儿,码头的人很少。加上这一中一少两个人,在这一带认识他们的人本就不多。听口音也不是本地人。他们不是别个,正是张居正的大管家游七和张居正的幼子张静修。游七是北京张大学士府的大管家,在北京也算得上是一号人物。可张居正乞骸骨回归故里,游七自然也要跟着回来。不过,回到江陵城后,就没有几个人认识他了,加上这边的张大学士府又在高度戒备当中,平常他也没有机会与人来往,因此这里认识游七的人少之又少。张静修就更不用说了,他生于北京长于北京,回到江陵城,对他来说基本都是陌生人,反过来,对其他人当然也是一样,彼此谁也不认识谁。这还有一个层面的原因,那就是张居正回归故里的时候,尽管依然是赫赫的首辅身份,但谁也不傻,都知道张居正已然失势,想巴结他的人自然而然锐减。再者,随着张居正去世的消息一放出来,朝廷那边首辅的位子又另有他人继任,这意味着张居正的辉煌已经成为过去,关注他们的人就更少了。所以,游七和张静修对于荆州城这边的人来说,都是是比较陌生的。这会儿江津口码头倒是有几个人在走动,但也不认得他们两个。见小船马上就要靠岸了,游七和张静修连忙走过去。而船头上站着的那位少年郎,正是从北京到湖广这一条线上的所有官员都在寻找c但又怕找到的朱翊镠。寻找他,是因为都想立功;但又怕找到他,是因为一旦找到朱翊镠,朱翊镠或许就有危险了,李太后和万历皇帝可是明确有旨,朱翊镠在谁的地盘上出事将追究谁的责任。此刻,朱翊镠居然出现在江津口码头,看上去还一副悠哉悠哉的神情,倘若认识他,想必会大吃一惊,觉得很不可思议,然而事实就是。小船靠岸了。朱翊镠分别朝游七c张静修各自微微一笑,然后重新进入船舱,拉着一农家女装扮的女孩儿出来了。女孩儿正是李之怿。果然不见赵灵素和阳康两个。“朱公子终于到了!”游七笑脸相迎,毕恭毕敬地施了一礼。朱翊镠只是点点头回之一笑,但没有开口说话。“刚好回去吃晚饭。”张静修憨笑,跟着也客气地施了一礼。朱翊镠同样付之一笑。“途中没有出什么岔子吧?”继而游七又轻轻地问道。朱翊镠摇头,依然没有说话。“那就好,那就好,走吧,请!马车在前头等着呢。”游七抬手,让朱翊镠和李之怿先行。朱翊镠也不客气,依游七手指的方向,拉着李之怿径自走在游七和张静修两个的前头。两辆马车就在路边停靠着,朱翊镠与李之怿乘坐前头一辆,游七与张静修乘坐后头一辆。很快便到了张大学士府。尽管张大学士府四周都是守卫的士兵,但见游七和张静修回来,倒也没有士兵上前询问。很像是提前安排训练好了似的。张居正的灵柩还停靠在张大学士府的前院里。前院堆满了挽幛c对联。可尽管如此,因为送来的挽幛c对联实在太多,前院根本放不下,只好将一部分放到花园c后院。朱翊镠去上了一炷香。从现身江津口码头,到张大学士府敬香,他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直至吃过晚饭,游七给他和李之怿安排好就寝的房间,他才开口了。是的,不要怀疑,这个人确实就是朱翊镠,而不是一个赝品。只是,这一路南下,让他经历了不少变故,他已经不再像在京城时那么喜欢说话了。“能沉默则沉默,沉默是为了更好的爆发。”这是他眼下坚持的原则。或者这样说,好像更为准确,原本这就是他真实的性格。只是在京城时,因为要将朱翊镠原本那讨人嫌的性格进行到底,甚至故意有所放大,所以总是给人一种叽叽喳喳的感觉,原本他骨子里不是这样。如今,已经离开了京城,他需要逐渐做回真实的自己。至少,不会再像之前在京城时那样咋咋呼呼威风八面,什么事儿都想插手管一管,恨不得管尽天下事。来到荆州城后,其实已经可以完全摆脱,或叫抛弃原来那个只有躯壳c却没有灵魂的潞王朱翊镠了。在京城时,有李太后和万历皇帝罩着c宠着,他觉得可以嚣张跋扈;可现在完全不一样了,他不再是潞王,而且还是一个随时会遭遇危险的普通人。如果还固执地坚持原本的性格,那他就是傻子了。反正几经变故后,他性格发生一些变化,也该不会有人怀疑。所以,朱翊镠来到荆州城后表现得非常冷静。当然,也不是说他就是不说话,或是说压根儿不喜欢场面上的东西,灵魂与性格只是一方面,初到荆州城也得需要一个适应 的过程。这边的情况他暂时还不了解。也不知道张居正和冯保将荆州城这边控制得如何?所以朱翊镠觉得还得需要给他一点时间,反正距离张居正下葬礼仪的九月初还有几天时间的准备。况且,随他同行的四个人,眼下只有李之怿一直与他身边,其余阳康c赵灵素两个都还没有到呢。电脑端:/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53章 两大核心人物被弹劾……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每逢三六九,都是例朝的日子。这个习惯还是张居正为了万历皇帝确定下来的,十年未变。例朝当天,万历皇帝要在皇极门金台御幄中升座,京师中凡四品以上官员待鸿胪寺官员鸣鞭后,分文东武西鱼贯而入行叩头礼,然后登阶循廊,分班侍立,按部奏事。至于那些级别较低,也就是四品以下的官员,则只能候于午门之外,在鸿胪寺官员的引导下行五拜三叩之礼,然后向北拱立静候旨意。御门决事本是常朝旧制,但今日的例朝气氛显然有些不同。按理说,皇长子刚降世不久,李太后c万历皇帝c朝廷各大小官员及天下百姓本应都十分高兴,就连监狱里关押的犯人都开心。然而,总有一些人总想找茬儿。今日气氛大为不同,皆因昨天一天发生了两件怪事儿。第一件:大公公冯保遭遇了三位言官的弹劾。要知道,上一次弹劾冯保,还是在十年前。那一次冯保刚上任司礼监掌印没几天就遭遇言官们的弹劾,可谓是史无前例,无异于平地一声雷。时隔十年,冯保再次遭到弹劾。先且不说弹劾的内容是什么,就以冯保这十年来的优秀表现,以及李太后对他青睐的程度,谁敢对他蓄势发起攻击,也算是人中之龙了!冯保不同于朱翊镠。朱翊镠一连遭遇两次弹劾,是因为他“王爷”的尴尬身份。虽然朱翊镠的地位要比冯保高多了去,但论权利,朱翊镠不知差了多少。王爷在京城基本上没有权力。朱翊镠若不是李太后和万历皇帝宠着护着,以他的表现,恐怕早就被人挫骨扬灰了。所以弹劾朱翊镠看似以下犯上,可实际上没有多大风险,因为朝臣与朱翊镠几乎没有交集。可冯保就不一样了。他是司礼监掌印兼东厂提督,权力自然不言而喻。司礼监掌印就不用说了,二十四监局之首,外廷官员无论是呈上奏本还是传话,都要通过司礼监。东厂说出来更是让人害怕了,他们相当于一特务组织,消息特别灵通,京城里有任何风吹草动,一概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当官儿的,尤其是大明的官员,哪怕是自诩清高的言官,只要不摸,一摸他们屁股全特么是屎,有几个官员敢让自己被东厂的人盯着?所以,冯保是万万不能得罪的!这十年来,尽管他依然做了不少坏事,可谁能谁敢与他争呢?就连万历皇帝和张居正,都要忌惮退避三分。一句话:没人敢找冯保的茬儿。十年前,是因为高拱挑起来的,高拱誓要将冯保赶出京城。如果不是高拱,就凭几个言官,冯保还真不放在眼里。可眼下,又是谁借了言官们的胆儿再次弹劾冯保呢?如果背后没有大佬的支持,该不会有人弹劾。这也是为什么冯保十年来保持平静的原因所在,毕竟弹劾冯保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有几个不顾死活的?总之,弹劾冯保给本来还沉浸在欢喜中的京官儿平添了十分紧张,纷纷猜测背后支持弹劾的大佬会是谁?无非就两个:一万历皇帝,一张鲸。理由都很明了。万历皇帝这两年一直处于想极力疏远冯保的状态中。张鲸一直渴望再往上爬一步,当然想扳倒冯保。除了他们俩,想不出还有其他人。发生的第二件怪事是,天官,也就是吏部尚书王国光也被言官弹劾了。这就很耐人寻味。谁不知道王国光是张居正最亲密的战友?张居正担任首辅十年,王国光是陪伴他时间最长的一位部院堂官,而且功绩卓越,是位非常成功的政治家。王国光于万历元年(1573年)担任户部尚书,于万历五年(1577年)担任吏部尚书至今。尽管被人弹劾过好多次,但他从嘉靖二十三年中进士起开始入仕,从兵部到户部,从刑部到吏部,几乎各个重要的部门都有过他的足迹,虽然中途有过中断,可谓几起几落,但由于他的突出贡献,仍然不能抹杀他的政绩。否则张居正也不会留他在身边长达九年(有一年被弹劾辞职不干了)。然而,张居正刚辞世不久,最亲密的战友就被弹劾了。到底什么意思?这到底是攻击张居正还是真的将目标只对准王国光本人?如果将这两件怪事儿联系在一起看的话,一个是张居正亲密无间的政治盟友冯保,一个是张居正最亲密的战友王国光,一内,一外,两人在朝中的地位都是首屈一指的。居然同时遭到言官弹劾这不让人浮想翩翩才怪呢!会不会是政治风向标呢?当官儿的最要紧的事就是站队啊!队一定不能站错了,否则没有前途。所以,京城各大小衙门的官员胥吏少说也有几万人,没有哪一个不被这两件让人意想不到的怪事儿撩拨得心神不宁!因此,东方刚泛鱼肚白时,就有不少官员已经来到午门外。寅时一到,只听得三通鼓响,午门立时洞开。禁军旗校早已手执戈矛先行护道排列,盔甲兵器光芒耀眼夺目自是不容人逼视。鼓声刚停,两匹披红挂绿的朝象被御马监的内侍牵出午门,在门洞两边站好,各把长鼻伸出,挽成拱桥。御钟响起,够级别的显官大寮肃衣列队,逐一从象鼻子桥下进了午门。不够级别的则留在原地看个眼热。移时,礼部鸿胪寺官员清点例朝官员人数之后,手持黄册名簿报了进去。电脑端:/ 过不多会儿,传旨太监便来到皇极门外的台阶上,尖着嗓子喊道:“有旨:召内阁c五府c六部众皆至——”一听这旨意,在场官员都知道万历皇帝要在京的所有官员一个不落的全部到场。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54章 莫言淡薄少滋味 淡薄之中滋味长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众官员猜不透将会发生什么,是因为冯保和王国光同时被弹劾来得太突然,那接下来这两位大佬命运如何?李太后还没有完全放权呢?她会持何意见?万历皇帝难道这么着急树威?他又会如何对待?反正以当前的形势看,众官员实在是猜不透。而申时行之所以紧张得不行,除了冯保和王国光两个是座主张居正同一条战线上的人之外,还有重要的一点:朱翊镠临走前的警告犹言在耳。申时行很担心这是万历皇帝或张鲸的一次试探。即便不是,作为张居正的门生,座主生前两个最亲密的战友被人弹劾,他心里头也紧张。首辅到时候肯定是要表态的啊!此时此刻,万历皇帝还没有来,御幄空着。为万历皇帝撑张金伞和大团扇的锦衣力士也没有登堂入室。申时行不免有几分忐忑。关键是两件事来得突然,他没有想好应对之策。加上他偏于温和的性子,又是新上任的首辅,做事难免,哦,应该说一向有缩手缩脚的一面。因为紧张,就想找人说话。申时行便挪步到东檐柱前,这里是公卿例朝序立之地。成国公朱应祯c英国公张元功c老驸马都尉许从诚都在。还有吏部尚书王国光c户部尚书张学颜c礼部尚书徐学谟c兵部尚书梁梦龙c刑部尚书严清c工部尚书曾省吾c左都御史陈炌等,这些京师一等衙门的堂官都已依次站好,见申时行走过来,纷纷作揖行礼。九大卿中,王国光是唯一一位从张居正刚担任首辅就跟随左右的堂官。九大卿中也属王国光资历最高年纪最长,他是正德七年,即公元1512年出生的人,比张居正还要大十几岁,此时已是七十有一的高龄了。所以,申时行走过去与众人寒暄两句后,便直接将目光定在王国光身上。申时行年轻张居正整整十岁,而王国光年长张居正十三岁。年轻二十多岁,算来申时行是王国光晚辈的晚辈。他诚挚地抚慰道:“王老,无论被谁弹劾,您千万不要气馁啊!”王国光摇了摇头,气馁倒是看不出来,毕竟七十多岁的人,又不是第一次被弹劾,他一生起起落落好几次呢,但难免有几分哀愁。王国光道:“元辅,其实在得知太岳兄病逝时,我就已经想好了请辞,七十多岁的人了,也该退位让贤。只是怕元辅你怪罪,说我你刚一上任,我就请辞不干,未免有些过不去。现在刚好被人弹劾,我便向陛下乞骸骨回归故里,元辅也怪不到我头上了。”或许是因为被弹劾的次数多了,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王国光对这次弹劾看得十分淡然。说话的语气也相当之平和,非但没有气馁的情绪,反而好像很感激弹劾他的言官给他一个请辞的机会。申时行感觉王国光的去意已决,不免深深叹了口气。能得张居正青睐十年的人,放眼朝堂独王国光之人而已。申时行当然表示遗憾。他不禁又朝两檐扫了一眼,与九大卿序立的东檐柱相对的西檐柱,是六科廊言官的序立之地。六科廊言官若论官阶,都不过六七品,压根没资格站在这里。可因为六科廊的地位特殊,无论是俸禄还是排衙,他们享受的都是正四品官员的待遇。朝参时,其地位又仅仅只次于二品堂官,得以序立近侍之地。此刻的西檐柱前,三十多位言官站得整整齐齐的,一个个表情肃然,绝不见交头接耳之状。申时行又问王国光:“王老,您觉得这件事会有一个怎样的结果?或者说陛下会作出怎样的决定?”王国光很平静地回道:“这都已经不重要了。”“哎!”申时行又是一声长叹,“弹劾王老的奏本,昨儿散衙时我见过,无非是任人唯亲c鬻官黩货c损公肥私,等这些老生常谈的罪名,王老又何必放在心上呢?”王国光也不禁抬头扫了对面六科廊言官一眼,继而解释道:“元辅,我真的没有放在心上,真的年纪大了,已是行将就木之躯,心有余而力不足!”申时行确实也不知道怎么劝了。王国光说的也是事实,都已经七十有一的人了,还一再挽留不放,那是不是有点残忍说不过去?见申时行不说话,王国光反过来劝说道:“元辅,前吏部尚书杨博与我都是山西人,他退休时也像我这般年纪,七十多岁,退休前他悟出吃粥是福乃人生第一至理,写下了一篇《煮粥诗》,很有韵味儿,我经常心中默念,不知元辅是否有意欣赏?”“愿闻其详。”申时行正愁没话。王国光抚了抚他那全然花白的长须,操着山西腔吟道:“煮饭何如煮粥强?好同儿女细商量。一升可作三升用,两日堪为六日粮。有客只需添水火,无钱不必问羹汤。莫言淡薄少滋味,淡薄之中滋味长。”“好,好,好。”申时行若有所思地道,“淡薄之中滋味长,当别有襟抱,看来杨老与王老都参透了。”王国光看了看两廊以及御道上站满的官员,微微颔首,道:“别有襟抱可不敢当,但我的确是有感而发。我这一生虽然屡遭弹劾,可历经三朝,每朝皇帝都待我不薄,如今做到天官的份上,也够了,值了,没有什么遗憾。萝卜白菜各有所爱,被弹劾也正常嘛。”申时行知道再说也没有用了,只好转到另一个话题:“那王老是如何看待冯公公被 弹劾一事呢?”王国光意味深长地道:“元辅,依老夫看,这事儿咱都做不了主,最后还得看太后娘娘和陛下的。”申时行追问道:“可倘若太后娘娘和陛下让咱表态呢?”“表什么态?即便表态有什么用?咱能决定冯公公的命运吗?”“王老的意思是”“咱只管听旨。”王国光道,“倘若太后娘娘与陛下”王国光一句话还没说完,只听得殿门前“啪啪啪”三声清脆的鞭响,接着传来一道尖锐的喊声:“万岁爷驾到——”传旨太监的嗓子,都经过了专门训练,这五个字似吼非吼,却悠扬婉转传至午门之外。\刹那间,从午门外广场到皇极门前御道两侧以及金台御幄两厢檐柱间,近千名文武官员哗啦啦地一齐跪下,刚才还是叽叽喳喳窃窃私语的场面,瞬间变得鸦雀无声。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55章 情绪低落的冯保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跟在万历皇帝身边的是司礼监秉笔太监张鲸,而不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冯保。这不禁更让人想入非非。冯保没有来,此时此刻他正在司礼监值房里默默流泪。想着前些日子不知谁给他送来那封匿名信,提醒他要当心,万历皇帝有心拿掉他司礼监掌印之职。为此,他在李太后面前失态地嗷嗷痛哭一场。这阵子他认为自己已经很低调了,可仍摆脱不了被弹劾的命运。不像其他官员只是猜测,冯保都敢确定,这次弹劾是万历皇帝与张鲸两个背后怂恿鼓噪起来的。那,会不会是解除他司礼监掌印发出的信号?冯保本想再到慈宁宫在李太后面前痛哭一次求救,可想着李太后之前已经做出了承诺。也就作罢。若再去打扰,就有不相信李太后之嫌了。只是坐在值房里,冯保越想越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心情很糟糕。甚至这是他自担任司礼监掌印以来第一次萌生回籍闲住的打算。若不是因为朱翊镠和李太后,冯保真想去李太后那里请辞。他越来越觉得这个司礼监掌印当得没啥意思了。不受主子万历皇帝的待见,还留在主子身边做甚?想要晋封伯爵也不给,现在还想方设法解除他的司礼监掌印之职。如今,宫里宫外的人都知道万历皇帝有心疏远他。如果放聪明点,就自己请辞回籍闲居算了呗,何必非要等到被人弹劾然后被万历皇帝赶走?前两年有李太后罩着,有张居正帮衬着,他还没感觉出啥。可现在张居正去世了,加上皇长子诞生李太后逐渐放权,眼下又被言官们弹劾还厚着脸皮忝居司礼监掌印不退有什么意思?只是,想着李太后对他的信任,想着朱翊镠对他的嘱咐,他又觉得如果灰心丧气对不起他们母子俩。因此,他坐在司礼监值房里前思后想,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不禁默默流泪,觉得太难了!李太后虽然决定逐渐放权给万历皇帝,将大部分的时间与精力都放在孙儿身上,可还是第一时间得知冯保和王国光被言官弹劾的消息。例朝当天,李太后问付大海:“付公公,冯公公被言官弹劾,他不会去皇极殿,这会儿在哪?”以她对冯保的了解,想着这时候冯保不是在她面前哭泣哀求吗?所以李太后才有此一问,问冯保这会儿在哪里。付大海如是般回道:“娘娘,且容奴婢派人去打听打听。”“嗯。”李太后点点头,“顺便派人去看看例朝的情况。”付大海应声而去。很快他又回来了,“禀道:娘娘,奴婢派人打听清楚了,冯公公这会儿正独自一人坐在值房里哭泣呢。”“哭泣?这有什么好哭的?”“娘娘,被言官们弹劾着实让人害怕,自洪武皇帝爷开国以来,有多少牛人都跌倒在言官手上?”“也是。”李太后微微点头,她也打心里认同言官们的威力。付大海道:“娘娘,例朝没有什么特别状况,一切按部就班地进行。”“哦。”冯保点了点头,继而又问道,“哦,那皇帝对弹劾冯公公c王国光两件事持何态度?”付大海如实回道:“娘娘,万岁爷都没有表态。不仅都没有表态,而且早朝还不让朝臣提及此事。”李太后愣了一愣,然后十分好奇地问道:“付公公的意思是,皇帝对弹劾的奏本留中不发了吗?”“是的,娘娘。”付大海回道。“留中不发?”李太后低头沉思,轻轻地道,“莫非这两件怪事儿,另有他人在暗中怂恿鼓动?”在李太后看来,她还以为这就是万历皇帝暗中使坏的呢。从付大海打听到的消息看,似乎也能看出来这一点。李太后这轻轻地一问,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付大海。但无论是哪种,付大海都只能选择沉默。他即便敢想,哪怕与李太后想到一块儿去了,他也不敢说。彼此沉默了一会儿。李太后忽然一抬手,吩咐道:“付公公,去司礼监将冯公公请来吧!我有几句话想对他说。”“好的,娘娘。”付大海答应一声,便扭头去了。付大海特意来请,冯保当然得去。他本心也想去的。只是一来,他知道自己一见了李太后,指定要哭;二来,他感觉累了,真的有种身心俱疲的感觉。所以才一个人坐在司礼监值房默默流泪,谁也不想见。到达慈宁宫时,冯保的一双眼睛涨得通红,显然流了好多眼泪。李太后看在眼里,况且先头付大海也已经禀明了,只是装作不知。关于弹劾冯保的奏本以及内容,李太后当然知道。奏本她也看了。弹劾的重点是:徐爵与冯保挟诈犯法,做了许多见不得光的事。其它罪状还有——永宁公主选婚,号称冯保接受梁家万金贿赂,明知其子梁邦瑞短寿,且确实得了痨病,却曲意庇护,险些害得永宁公主一生孤寡。二十四宦官中已去世的,凡是钱财多者,冯保都封锁其房屋,搜寻家资一空。只捡其寻常之物献给皇上,而把金珠重宝据有已有。冯保的宅第店房遍布京中,不可胜数。他在北山口造了坟地。花园的壮丽,可与西苑(嘉靖皇帝曾长期居住并办公的地方)媲美。\而盖在原籍的房子有五千多间,连郡跨县,无论规模,还是华美程度,都跟王居不相上下。如此等等。其实,绝大部分内容,李太后都有所知悉,有些在十年前的 弹劾就已经涉及到了,比如:他兴建土木,他豪宅比较多;还有冯保喜欢接受贿赂等等。十年后再提,想必另有一番深意。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56章 一个有情,一个有心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冯保因为情绪低落,感觉整个人轻飘飘的,浑身不得劲儿。他也懒得乘舆,绕过乾清宫,望慈宁宫方向蹒跚而来。知道李太后是为了言官弹劾的事找他。走到慈宁宫的跟前时,他已明显感觉到自己体力不支。迈进慈宁宫的院子,跨入大门槛时虽然还没有到达吃力的程度,但感觉腿抬不起来似的,因为腿抬得不够高确实磕碰了一下,一个踉跄竟朝前蹿了几步险些摔倒在地。不巧的是,恰好被坐在长廊东头的李太后看见了。“冯公公放心!”李太后原本是想在暖阁里接见冯保的,可感觉显得沉重。所以就出来坐在正殿长廊东头,觉得这样冯保的心理压力要小一些。因为这里摆放有一张铺着团锦靠垫的藤椅,那是平时给李太后坐在这里欣赏院中花木用的。她是专门在此等冯保的,没想到刚一见到冯保迈进来,就感觉冯保掉了魂似的,好像不看脚下的路。来这里少说也有成千上万遍了,按理说闭着眼睛也没问题啊!冯保好不容易站稳身子,喘息方定,见李太后已经走到他跟前了。李太后穿着一件浅淡绿色的绣花长裙,脚上穿了一双青缎面子的苏样浅帮花鞋,完全是居家的打扮。这也是李太后故意为之,就想与冯保如同拉家常一般聊天。被言官弹劾,本来就是一件极有压力的事儿,见面就不要再给人营造一种紧张又压抑的气氛了。李太后是个心细之人,考虑得自然也很周全。冯保站定后,冲李太后投之感激的一瞥。由于李太后未施粉黛,冯保发现她眼角竟爬上了几道细细的鱼尾纹。这一刻,冯保忽然觉得李太后自张居正去世后,也憔悴了不少。他不由得关切而富有感情地喊了一声:“娘娘!”“冯公公你没事儿吧?”李太后道。“奴婢还好。”“没事儿就好,那随我来。”李太后径自走到前面,重新走到长廊东头那藤椅前坐下,并示意冯保坐在她旁边的一张小矮椅上。坐定后李太后打量了冯保一眼,忽然瞥见冯保的脸色苍白如纸,一双眼泡儿亮晃晃的,看上去明显有些浮肿,便关切地问道:“冯公公,你是不是病了,哪儿不舒服?”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冯保最忌讳的就是这个“病”字。一方面,张居正离京后,他确实病过一场,还特意去白云观抽签。后得知张居正去世的消息,他更是感觉身体好像大不如从前了。可另一方面,他非常清楚,万历皇帝现在只要能找到任何一个借口,都极有可能会让他在家闲赋。所以不管身子有多么不舒服,他每天都准时赶到司礼监当值。李太后此时的问话,正好触动了他的心思,想起刚才险些跌了一跤被李太后发现,他确实也感觉到自己心神不宁体力不支。但为了“逞强”,他如是般回道:“娘娘,奴婢没有病,刚才只是走着过来途中又一直想着被言官弹劾的事,加上被迎面而来的阳光炫迷了眼,所以才不留神地歪了一下。”李太后心思洞明,听出来,也看出来了冯保这是在要强,想着他这十多年来如一日地任劳任怨,不管冯保对别人如何如何,但对她可谓忠心耿耿,尽心尽力地伺候着,不免深为感动,当即动情地说道:“冯公公,这阵子朝廷接连发生几件大事,先生张居正离京,你忙得脚不沾地大病一场,随即又传来张先生病逝的消息,你悲伤了好多时日尚未缓过劲儿来,再接着,镠儿又秘密离京,别人不知道,但我清楚得很,你一直在暗中操劳,为镠儿的事都没有忙利索,皇长子咱的孙儿又出生了,你又没日没夜地操持,别说是你一把年纪了,就是年轻小伙子身子骨也熬不住啊,关键最可恨的是,还有这人不理解你,居然写奏本弹劾你,这,哎”李太后说着,深深叹了口气。“娘娘,奴婢”冯保感从心来,他鼻子一酸,眼睛顿时湿润了,止不住的泪珠儿扑簌簌地直往下落。/李太后这番体恤话儿,确实让他悲喜交集。他确信李太后还是从前的那个李太后,一如既往地信任他。冯保哽咽难鸣地说道:“娘娘如此体贴,老奴感恩不尽。也不瞒娘娘,这些日子老奴总心神不宁,时常犯迷糊,想着自己是不是在司礼监掌印c东厂提督的位置上坐得太久,以致于越来越成为万岁爷的累赘了。”李太后双眸一闪,听出来了冯保的话语中丧气与怨气,还夹杂着一股老气横秋的感觉,与昔日斗志昂扬的冯保判若两人。李太后忙抚慰道:“冯公公,你怎么能这样想?你还年轻着呢,如今张先生走了,申先生还得靠你,皇帝更是要靠你,你千万不要气馁啊!”既然说到这里,逮着这个话缝儿,冯保抹了一把眼泪,赶紧说道:“娘娘,老奴如今感觉心有余而力不足,万岁爷真正能够依靠的人,还是娘娘您啊!老奴真的不行了。”“我?”李太后不由得一愣,咬着嘴唇沉吟着说道,“自张先生去世后,我依着镠儿的建议逐步放权,让钧儿自己操持国事,这阵子下来,看起来倒也井井有条。过去咱老是对他放心不下,现在看来,他被张先生调教出来了,亲自秉持国政该不成问题。”冯保却深不以为然,叹了口气,苦着脸说道:“娘娘,依老奴看,朝中大事还 得由您把关才行。”李太后鉴貌辨色,望着冯保敏感地道:“怎么?冯公公是觉得钧儿哪些方面做得不够好吗?”“好不好,老奴不敢评论。”冯保壮着胆道,“但吏部尚书王国光政绩斐然,老奴已打听得消息,万岁爷准备免了他的职,老奴担心”李太后神情陡然一紧,“可是冯公公,我刚让付公公去皇极殿看了一眼,他说钧儿不让朝臣在早朝上提及你和王国光被弹劾的事啊!”冯保摇了摇头,“娘娘,吏部尚书关系着朝廷官吏的任免调度,都知道王国光与张先生的关系,这张先生走了,王国光一旦离职,那后果”冯保余下的话没有说,以深深叹口气代替。“冯公公的意思是,王国光这次一定会被免职?”冯保认定地点了点头。李太后沉吟不语,紧锁眉头。冯保接着小心翼翼地道:“还有一件事,老奴也听得风声,也不知这个时候说出来该是不该。”“但说无妨。”“奴婢听说,万岁爷要将戚继光调离蓟镇?”“什么?”李太后豁然站起,双眸中厉光闪闪。月底了,好久没有求票了!意思都懂,先谢为敬!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57章 预警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钧儿要将戚大帅调往哪里?”“娘娘,听说要调往广东,虽然仍是担任总兵之职,可蓟镇担负着拱卫京师的重任,事权之重为各路总兵之首。娘娘千万要阻止万岁爷啊!”“冯公公,这消息你是听谁说的?从何得知?”李太后警惕地道。“娘娘,这种大事奴婢绝非胡说,请娘娘相信奴婢。”冯保没有摊开,只如是般说道,“若等万岁爷下了旨,娘娘再干预就晚了,请娘娘三思。”李太后是个聪明人,也没有继续追问冯保到底消息从何而来。沉吟半晌没有作声。这时,恰好看见一只瑰叶般大小的花蝴蝶从院墙外头飞了进来,绕着月季花翩翩起舞。正在花树下浇水的宫女看见了,忙跳跃着想把它捉住。李太后心情烦闷,对着宫女大声嚷起来:“让它飞,不要捉它。”宫女吓得浑身一哆嗦,吐了吐舌,重新弯下腰来给花树浇水。李太后这才扭头,对冯保喃喃地说道:“自从添了孙儿以后,我只想着做奶奶的福气,一方面没想着过问朝政,另一方面还以为钧儿可以单独秉政了,钧儿与我多次见面,也没有言及政事,他真的会作出如此糊涂之事吗?”听到李太后语气中明显带着不满与愤怒,冯保说话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关键是这个问题太严重。冯保苦口婆心地说道:“娘娘,老奴以为,王国光这次被弹劾,无论万岁爷理不理会,王国光都有致仕的可能。王国光一离任,戚继光再被调往广东,那朝中大臣会怎么想?还能心安吗?不说老奴也被弹劾了,即便相安无事,没有老奴什么事儿,这时候老奴也一样感到心惊胆战啊!”“冯公公担心什么?”“娘娘,万岁爷登基十年,张先生丹心一片忠心辅佐,终于开创出国富民安四海咸服的大盛世。天下人都知道,王国光和戚继光是张先生生前最倚重的两位干臣,如今张先生下葬的礼仪尚未进行,尸骨未寒,倘若万岁爷就将王国光和戚继光这两位干臣打发了,那朝中大臣岂不个个人心惶惶?娘娘一定要阻止万岁爷,依老奴之见,这种事儿苗头都不能让出现,否则张先生辛苦开创出来的大盛世岂不是要毁于一旦?”冯保一时情之所至口若悬河,但觉得自己也没有故意夸大其词。但李太后却听得一颗心砰砰直跳,想着这十年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取得这般成就是多么的不容易啊!倘若真的如同冯保所说,将王国光和戚继光打发了(当然这其中也包括冯保自己),那的确会让朝臣人心惶惶,势必会影响到改革的进程。改革说到底还是得靠人嘛。冯保接着又道:“娘娘,老奴不是在为自己找辩护,是真的对当前的时局感到担忧害怕。娘娘也知道,申先生虽然继任首辅,可他是什么性子?万岁爷又岂会听他的?所以奴婢以为,朝中大事还得需要娘娘定夺才行。”本来,因为冯保被言官弹劾,听付大海说他一个人坐在司礼监掌印值房里默默流泪,李太后还想着叫他过来安慰安慰他两句,没想到冯保竟还指出更为严重的问题。这让李太后不禁琢磨:大儿子万历皇帝到底想什么?要干什么?小儿子朱翊镠在力挺申时行接任首辅时就强调过,申时行接下来要走的路线必须是:萧规曹随。倘若这般打击张居正一条战线上的重臣,那萧规曹随还能继续下去吗?李太后虽然没有言声,但她思绪飞驰,想着大儿子万历皇帝如果真的如同冯保所说,那对这个大儿子还是缺乏足够的认识与了解啊!冯保又说道:“娘娘,奴婢被言官弹劾,没什么大不了的,奴婢也不怕,因为奴婢知道有娘娘的护持,所以弹劾奴婢不会有结果,但像王国光被弹劾,结局可能就大不一样了。恳请娘娘对这件事一定要保持高度警惕!一旦晚了,后果将不堪设想。”李太后点了点头,觉得自己没有休息好,神情一直处于紧张状态。而冯保将自己心里话说出来,此时此刻反而觉得倍感轻松。李太后看在眼里,知道冯保已经不用她安慰劝导了。终于,李太后再次开口说道:“冯公公。”“奴婢在。”“一会儿随我去乾清宫见万历皇帝,你该不会有心理压力吧?”“有娘娘在,奴婢什么都不怕的。”冯保一副老大哥的模样。但他这话还真没有夸张。跟在李太后身边,有什么害怕的?例朝结束。众位大臣原本都以为这是一次非常特别的例朝。然而,到最后他们才知道是自己错了。例朝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万历皇帝坚持不让朝臣提及冯保与王国光两个被弹劾的事。因为冯保当时不在,倒是王国光主动陈词了一番,中心意思就是要乞骸骨回归故里,他以年纪大c心有余力不足为由,恳请卸任首辅之职。但万历皇帝明确拒绝了王国光的恳请,并没有答应。例朝结束,万历皇帝便移驾回到西暖阁。坐下来不多会儿,便听见内侍禀报李太后来了。万历皇帝连忙踱出西暖阁,准备在砖道上垂手恭迎李太后。乾清宫一帮扎着黄陵抹腰的内侍看到李太后突然驾临,也一个个慌忙避到路边跪下来接驾。待李太后带着冯保走到跟前,万历皇帝覷了覷李太后的眼色,阴沉沉的煞是瘆人。再看跟在她身后的冯保,脸上也是挂 着霜,万历皇帝不由得咯噔一下,顿时紧张起来。但他还是极力保持镇定,挤出几分笑意道:“娘,孩儿正说听完本子,便去慈宁宫请您一道去御花园尚菊呢。”“好呀!”李太后“挖”了万历皇帝儿子一眼,交给一边朝西暖阁走去,一边说道,“娘现在是大闲人一个,基本上两耳不闻窗外事,就等着你请我看看景儿唠唠嗑子。”说话间,三人已经走进了西暖阁。李太后在靠窗的绣榻上坐了。万历皇帝挨着她坐在太师椅上。冯保离得相对远一点,也觅了一只登儿坐下。三人坐定,屋子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当中。万历皇帝当然看出来了李太后好像是专门为寻事儿来的,但肯定不知道李太后为的什么。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58章 翅膀硬了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因为随着李太后逐渐放权,万历皇帝在处理政务时,很多时候有意不向李太后禀报,就想自己做主过过皇帝的瘾。而李太后因为喜添孙儿,整天一门心思忙那头去了,也无暇顾及其它的。母子两人都找到了各自的乐趣。前两天,万历皇帝还去慈宁宫给李太后请安,李太后因为高兴,笑着对他说:“钧儿,看你当皇帝有模有样的,诸事料理得井井有条,为娘的放心啊!”万历皇帝听了喜不自胜,打心里有几分洋洋得意。可谁知没过两天,李太后又乌着脸跑过来问起朝局!前后变化如此之快,万历皇帝自然而然想到,这肯定是冯保在李太后那里告了刁状,心下不免恼火,但他脸上还是挂着淡淡的笑意,嘴里说道:“娘亲有何旨意,孩儿在此恭听。”“好,冯公公被弹劾,这事儿你准备如何处理?”李太后也不转弯抹角,开门见山地劈头问道。“娘,孩儿留中不发,不想搭理。”万历皇帝如是般回答,继而又气嘟嘟地埋汰一句,“谁知道他们吃饱了撑着,非要弹劾大伴呢。”然而,尽管万历皇帝说得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可冯保听着却不是味儿,他感觉万历皇帝在李太后面前很能装,断定这不是万历皇帝的真心话。接着,李太后又沉着脸责问道:“那吏部尚书王国光呢?”问及王国光,万历皇帝一时也不知如何措辞,因为虽然他有心在例朝上避免议起,但王国光坚决请辞,所以依他看,最后肯定得准了。当然,这正合他的心意。也就意味着,王国光马上就当不成吏部尚书了。所以万历皇帝谨慎地回道:“娘,王国光犯了事儿。”“他犯了什么事儿?”李太后冷着脸以质问的口吻道。万历皇帝回道:“娘,在御史杨鑫秋的奏本里,已经揭露得清清楚楚,王国光他共犯了六条罪状。”李太后目光如炬:“你的意思是,他必须得走人了?”“娘,其实孩儿也不希望如此,在例朝上孩儿还有心维护,不让朝臣论及此事,是王国光自己非要提出来,并坚决请辞。娘亲若不信,可以随便问今天参加例朝的官员。”“那你是否责成都察院就王国光的六条罪状仔细勘察过呢?”“没有。”“既然没有勘察,那就不能说他罪状成立,钧儿难道连这个都不懂吗?”李太后的语气很是严厉,全然一股责备c批评的意味。万历皇帝心里也不服气,小声咕哝道:“可是娘,杨鑫秋的奏本,也并非捕风捉影诬陷王国光啊。”\李太后目光一凌眉头一紧。万历皇帝声音变得更小了,但他依然据理力争道:“王国光在孩儿登基之初出掌户部,为朝廷理财,的确是功不可没。但自改任吏部后,他的心态就逐渐变了。除了张先生,任何人的话他都不听,甚至对我这个皇帝,也总是能敷衍就敷衍。这次遭到言官弹劾,孩儿觉得也不是冤枉他,或故意整他,实有一些因由。”冯保听了,马上想到自己:万历皇帝这样评价王国光被弹劾的事,意思就是无风不起浪,并非冤枉,那推及到他头上,是不是也不冤枉所以,虽然此刻说的是王国光被弹劾的事,可在冯保听来,就好像是说他被弹劾的事一样。万历皇帝抬头瞅了一眼李太后的神情,目光也没敢多作停留,继而又低下头,接着说道:“孩儿这阵子总结前朝的经验,得出一个结论:治国重在吏治,吏治重在铨选天官。张先生生前也对孩儿说过,天官不可久任,久任则难防结党营私。因此孩儿基于以上种种考虑,应该会依了王国光的请求。况且,他年事已高,若孩儿一再挽留不放,那岂不是显得吾朝无人可用?”万历皇帝一套一套的娓娓道来。李太后和冯保都在用心地听着,不约而同地感觉到:万历皇帝毕竟已经长大了呀,懂得驭人之术了!这是冯保很不希望看到的,但又不得不面对这个现实。对李太后而言,听了大儿子这一番话,心情却是异常的复杂。虽然大儿子貌似懂得驭人之术,但这点依葫芦画瓢的技巧还过于笨拙,实在起不到收摄人心的作用,反而会冷了张居正同一条战线上的人心,不利于当前朝局的稳定。用冯保的话说,会引发朝臣人心惶惶。所以李太后想了想,语重心长地说道:“钧儿,或许你说的有几分道理,但这时候放王国光,你想过后果没有?娘与你也不用转弯抹角,如今朝廷绝大部分都是张先生选拔上去的人,你让天官王国光回籍,让其他人怎么想?虽然你是皇帝,可一直没有亲政,你自己也知道,像王国光这样的大臣已经习惯,只听张先生一个人的话。钧儿,你敢保证其他人就一定会听你的吗?”这话正说到万历皇帝的心坎儿上,但殊不知,这也正是他最忌讳的。想着自己是一国之主,即将要亲政了,底下的却都是张居正的人,还不听他的话,那怎么成?一念及此,万历皇帝壮着胆儿,不服气地说道:“娘,可是张先生他已经过世了呀!总不能一切还是按照原来的老样子来吧?”“但你也不能急着改弦更张啊!”“娘,您是不是想多了?孩儿只是答应王国光请求致仕回籍,又没有将张先生生前留下的人都赶出朝廷。”李太后肃然言道:“可王国 光是张先生的一面旗帜。满朝谁个不知?张先生有一大盟友c两大旗帜。一大盟友是冯公公,两大旗帜在京是王国光,在外是戚继光。如今,冯公公和王国光都遭人弹劾了,你是不是马上也要对戚继光动手啊?啊?”万历皇帝一激灵,想说没有,但又怕这一说,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所以硬着头皮没有作声。见万历皇帝沉吟不语,李太后更是急了,双眼一眨不眨,紧逼道:“你倒是说话呀,莫非你心中真有这个想法?”“娘,孩儿只是觉得无论是大官还是大将,久任都不利于朝廷的控制。”万历皇帝底气显得越来越足。李太后骇然变色,虽然万历皇帝并没有亲口承认,但言语中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冯保果然没有说错“钧儿!”李太后当即呵斥一声,“你知道蓟镇总兵的指责吗?”“娘,孩儿当然知道,蓟镇乃九边重镇,凭借长城抵抗异族的入侵,担负着拱卫京师的重责。”“既然知道,那你知道戚继光的作用吗?”李太后以几近怒吼的语气。万历皇帝虽然不敢拿正眼对视李太后,但也没有完全被李太后的气势震慑住,他依然保持着皇帝该有的尊严,简明扼要地回了两个字:“知道。”见万历皇帝在李太后面前越说底气越足,压根儿没有妥协退让的意思,冯保害怕了,感觉万历皇帝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李太后说什么就是什么的万历皇帝了。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59章 旧事重提,戚继光以下犯上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来之前,李太后还对冯保的话表示怀疑,认为大儿子万历皇帝可不笨,轻重缓急还是能够掂量得清。怎会作出如此糊涂的决定?要知道张居正将戚继光从南调到北可废了一番周折,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南方抗击倭寇同样需要人才。事实证明张居正的目光卓绝。将戚继光调来蓟镇令蒙古人闻风丧胆,西北边境多少年都没有战事。这比将戚继光放在南方比如福建所起到的作用要大得多。心想大儿子虽然没有亲政,可再不济,也当了十年皇帝,张居正也不少教育,这个浅显的道理还不懂?然而,万历皇帝说的话,以及所抱持的态度不禁让她听了心寒。李太后亮眸一闪,说道:“蓟镇总兵事权之重,乃天下总兵之首。张先生教育你十几年,他难道没有告诉你,戚继光是我朝第一名将吗?他难道没有告诉你,戚继光与李成梁两个,一个震西北一个震东北,可谓是擒龙伏虎的两个顶尖儿人物。也只有蓟镇和辽东才能凸显出他们的作用,换作其它任何地儿,都有不尽其才,甚至放在有些地儿,无异于拿金扇子拍苍蝇之嫌。”万历皇帝焉能不懂得李太后这番话的浅显道理?只不过他有一层心思不敢在李太后面前流露出来。的确有人建议将戚继光调往广东担任广东总兵。大明的广东可不是几百年后富庶流油的广东,那时广东是岭南(一般指广东c广西c海南三地)的一部分,长期以来,被中原华夏汉人鄙夷地称之为“南蛮之地”。广东飞速发展还是在鸦片战争国门被打开之后的事。所以,万历朝初期的广东,可不是什么好地儿,广东总兵事权之轻,放到当时全国来讲,差不多就是个垫底儿的差事。万历皇帝当然清楚这点:蓟镇总兵乃天下总兵之首,广东总兵虽然也是总兵,等级一样,可终归排在末尾,压根儿不是一档次上的。有心调离戚继光,对于万历皇帝来说,只是一个幌子。而真正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因为戚继光是张居正的一面旗帜c是张居正的第一爱将。万历皇帝不亲政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只是没有权力,他懒得追究;如今他逐渐要掌权亲政了,发现朝中大臣都是张居正的人,甚至像王国光c戚继光这样的都只听张居正一个人的话,对他这个皇帝都敢敷衍。万历皇帝绝对不能容忍。本来对张居正就有莫大的怨气。所以,当有臣子注意到这一点,并提出来要改变的时候,万历皇帝一下子来劲儿了,深感对张居正的势头必须得压一压才行。借此还可以树立皇帝的威权。正所谓枪打出头鸟。王国光是吏部尚书,只要有人弹劾他,肯定会走人的。毕竟都已经七十多岁的人,不可能再去争什么。而戚继光担任天下总兵之首,比张居正年轻几岁,才五十多,凭借一道奏本拉他下台很难,那就调走。为了树立皇权打压张居正,若不把戚继光先行撤换调走,万一这个敢作敢为的大将军领兵反了京城,那万历皇帝自己最好的出路,大概也只能学建文帝隐身逃走的份上儿。这是万历皇帝的考量。但这番话肯定不敢对李太后明说。可万历皇帝也不是丝毫没有准备,搪塞的理由他还是想了。无论有没有说服力,先摆出来再说:“娘,戚继光有以下犯上的前科,孩儿信不过他。”万历皇帝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来,把李太后吓得一跳,她忙追问道:“戚继光犯了什么前科?你为何信不过他?”万历皇帝不禁瞅了一眼本就如坐针毡的冯保,他嘴唇蠕动着,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冯保一向心细,万历皇帝的意思很明显,不就是不希望他听吗?于是冯保很自觉地站起来说:“娘娘,万岁爷,奴婢坐在这儿不合适,请容许奴婢告退。”万历皇帝正想开口说“大伴请便”,却被李太后抢先道:“冯公公你不能走,今天议事少不了你的,什么时候咱将你当作外人了?况且你的事儿还没敞开了说你呢。坐下。”冯保得了李太后的懿旨,小心翼翼地看了万历皇帝一眼,只得又忐忑不安地重新落座。李太后眼睛里有火,“你说,戚继光怎么以下犯上?你为什么信不过他?”万历皇帝本想将冯保支开,没想到李太后态度坚决,不许。万历皇帝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索性捅开了说:“娘,您还记得六年前冬天的棉衣事件吗?”“当然记得!”李太后脑海中立即浮现出当年朝堂上戚继光双手举起一件破渔网般棉衣时的情景,遂狐疑地问道,“你怎么忽然提起这个?”“娘,这件事孩儿一辈子都记得。”万历皇帝猛地一跺脚,义愤填膺地道,“当时为了这棉衣事件,咱外公和舅舅丢了多大的丑啊!往常,外公和舅舅都是活泼人,一天到晚乐呵呵的,可从那件事以后,外公和舅舅都变了,见了谁都点头哈腰,好像欠了人家多少债似的,外公和舅舅经常摇头叹气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万历皇帝像是特意要为自己外公和舅舅打抱不平似的,接着说道:“孩儿当时确实主张不徇私情,彻查此事,虽然过去多年,今天看,好像也没什么不妥。可问题是,棉衣事件的当事人,除了外公和舅舅受到惩罚,成 为众矢之的,其他像谭伦c王崇古,都丝毫不受影响,反而得到提拔奖励。娘您说,戚继光将这件事捅出来,真正的目的是不是就在于震慑咱外公和舅舅?这还不是以下犯上吗?”听到这儿,冯保忽然感觉好像有点不妙了。尽管他知道李太后不待见自己的父亲与哥哥,说得难听点儿,就是讨厌,可终究是一家人。不然,以李太后强势的性子,也不会妥协答应晋封自己的父亲,那可是在皇长子出生之前。况且,李太后之所以被誉为“观音娘娘在世”c“九莲菩萨”,除了表明她的聪敏睿智之外,还有重要一点就是说她善良,有慈悲之心,当年为她上的尊号也是“慈圣皇太后”。一个有慈悲之心的女人,听了万历皇帝这番以“情”动人的话,难免会有一些感触或情绪的波动。况且,天底下的女人都有“妇人之仁”的一面,李太后也不例外。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60章 心太软……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是的,万历皇帝以“情”动人的这一席话,让李太后顿时牵起了对往事的回忆与思索。自戚继光捅出来的棉衣事件后,她的父亲,也就是现在的武清侯原来的武清伯一家,好像短了水的秧苗,整日蔫巴巴的。这两年武清侯年纪大了,身子骨不太好,也知道不受女儿欢迎,所以很少来宫中走动。见了面也没什么话说。因此,李太后偶尔与父亲武清侯相见,看着父亲一副木讷拘谨的样子,心里头便很过意不去。除了朱翊镠方面,这也是她为什么答应晋封父亲的原因之一。她总想着欠了父亲一份情,却又说不清楚到底欠的是什么。现在听大儿子这么一说,她才恍然顿悟般,哦,原来如此!大儿子惦记着外公一家的遭遇,她这个做娘的当然感动。但凭女人敏感的直觉,她感到儿子对戚继光的怨恨,又并非完全是为了替武清侯出气那么简单。从万历皇帝的眼神里可以看出,他似乎隐藏着什么。退一万步说,即便大儿子是真心要替外公武清侯打抱不平,那也是可想但绝不可做的事儿,不能将怨气发泄到戚继光的身上。因为在棉衣事件上,戚继光可谓仗义执言,而且她还知道,那是受到张居正的暗中授意。武清侯毕竟有贪墨之嫌。当时如此处置,的确如同张居正所料,起到了敲山震虎的作用,有效地遏止了官场上愈演愈烈的贪墨之风。关键还有一点,棉衣事件都已经过去了六年之久,倘若现在予以纠正,让天下人怎么想?势必会引起朝野非议,天下人会扪心一问:早不追究,晚不追究,为什么张居正一死,尸体还没有下葬,万历皇帝就要追究此事,为自己外公打抱不平贬黜戚继光呢?这样是不是会让天下人非议,张居正一手调教出来的英明之主,怎么忽然间就变成了护短的昏君?李太后想了又想,然后以不容人质疑的口吻,说道:“钧儿,戚继光你不能动,蓟镇总兵官必须是他。”“没有他,孩儿就不相信不行。”万历皇帝执拗地道。“钧儿!”李太后呵斥一声,两道泼辣的眼光扫过来。吓得万历皇帝赶紧低下头去。只听李太后厉声厉色地斥道:“张先生一死,娘亲的话你就不听了是吗?”“娘,孩儿不敢。”“哼,你不敢,如果今天不是娘主动提出来,你是不是准备将戚继光直接调走,也不知会娘一声啊!”“孩儿没有。”李太后心中憋着一股气儿,接着又数落道:“娘知道这两年你看冯公公不得劲儿,如今遭到言官弹劾,是不是也要将他一并赶走啊?”万历皇帝一脸的委屈,为自己辩解道:“娘,孩儿没有。”“看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竟敢在娘亲面前说假话。你若敢胡来,娘可以放权给你,也可以收回来。”李太后训斥儿子几句,也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因为激动或担心,眼泪竟扑簌簌地直往下流。自那次酒后调戏侮辱宫女事件发生后,万历皇帝再也没有听到李太后如此严厉的训斥,吓得他冷汗直冒。想辩解,可半天找不出话来,急得他两手抽风似的打战,喷了一个响亮的嗝儿,接着一个接着一个地打。见儿子这般神情,李太后又觉得很伤心,心情不好受。但生气归生气c伤心归伤心,此时她又赶紧起身,满眼的怜爱,帮儿子轻轻锤着后背。过了好一会儿,万历皇帝才止住了打噎。李太后长吁一口气,重新回到自己的绣榻上。经过这一番折腾,三个人都觉得疲乏不堪。今天李太后说的话比较多,刚才又在气头上,这会儿刚一松下来,便感觉到口干舌燥,命内侍送上一杯冰糖菊花水,正啜饮着。听见万历皇帝说道:“娘,马上就到正午了,请娘留下来,让孩儿陪您好好用一顿午膳吧?”不好!冯保在旁听了不免着急,万历皇帝这是明显地转移话题。再者,冯保也听出来了万历皇帝并不想真心挽留李太后用午膳,只想将刚才严肃的问题遮掩过去。冯保当然着急,想着李太后将万历皇帝训斥了大半天,当时听着过瘾,却就是不落实,这就好是比肚子饿了吃西瓜,结果越吃越饿。\所以,冯保生怕李太后不肯留下来,那今天白出来了。冯保抢先说道:“娘娘,你的确好长时间没有与万岁爷一道用膳,今儿个既然来了,就坐在一起吃顿饭吧?”李太后也就不好意思离开了。万历皇帝本想支开李太后的,却不曾料到被冯保使了伴子。万历皇帝心里头狠狠地将冯保骂了一大通,但也只是在心里,面上还得照顾到李太后的情绪。所以,万历皇帝又笑着请道:“娘,你就留下来吃午膳吧?”李太后点了点头,道:“那好,钧儿这里有什么吃的?”万历皇帝回道:“娘,孩儿的膳食都由御膳房安排,他们做什么,孩儿就吃什么,也没可什么挑剔的。”很快,御膳房的管事牌子领着几位小火者抬着食桌食盒进来,各类菜肴摆出来,大大小小就二十多岁的样。李太后因为崇尚佛宗,饮食很是清淡,忽然一下子见了那么多油腻的食物便觉得头晕目眩似的。“钧儿,每顿饭上这么多菜,你岂不要挑花了眼?”“娘,还好吧,孩儿只吃这眼前没有你钱啥?”李太后摇头道:“吃不了那么多,就该减几道,一 国之君,该给天下官民做好表率,任何时候都不可养成挥霍的习惯。冯公公,你记得得空去御膳房打个招呼吧。”虽然从严肃的话题转到吃上面,好像已经越行越远了,可李太后的决定又让冯保感觉很温暖,时时刻刻都记得给他露脸的机会。因此,冯保品味这李太后的话,微微一笑,说道:“奴婢遵旨!但奴婢以为这件事儿也难怪御膳房。”“这是为何?”李太后诧异地道。。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61章 着急……原来都变了!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冯保明显感觉到李太后还是心软,尽管刚才训斥万历皇帝一通。可当万历皇帝一打嗝不舒服,李太后就伤心起来,一下子心软了。对此,冯保也没辙,谁让万历皇帝是李太后的儿子?天下当娘的有哪个不怜爱自己的儿子?所以,李太后的心软,冯保倒是也能理解,他这才有了说话的欲望嘛。若是放在刚才,万历皇帝与李太后理论那会儿,冯保是不愿意多说话的。他迅速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娘娘,万岁爷的膳食标准,额有所定。想当初娘娘与万岁爷一起住乾清宫时,最初的膳食银是每顿饭五两银子,后来加到十两,再后来又加到十五两。如今国泰民丰,国库里的银子多了,万岁爷就该吃得更好一些嘛。奴婢指示御膳房的管事牌子,这给万岁爷的膳食银,必须一厘一毫都得让万岁爷吃到口,倘若有谁敢从中乐扣贪便宜的话,奴婢扒了他们的皮。”李太后满意地微微一笑,赞道:“冯公公管理有方!可咱看这席面儿,怎么还像不止十五两银子呢。”李太后一边说,一边挑了一小碗面条,拌了一匙炸酱慢慢吃着,忽然抬头像是想起什么,问道:“冯公公,恭妃娘娘那里,每顿多少伙食银子?”“三两。”冯保道,“这也是规定。”“才三两?是不是太少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李太后皱着眉头,喃喃地道,“昨儿个我去启祥宫看她母子二人,一问才知,王恭妃奶水不足,应该多给她吃催奶的膳食。哦,冯公公,别光顾着说话,你也多吃点。”“谢娘娘!”冯保喝了一口燕窝汤,喜悦地说道,“娘娘不用担心,因为皇长子的降临,奴婢增添了二十名奶娘,年轻貌美,都是一等一的好身子。恭妃娘娘坐月子,膳食银早就该加,奴婢今儿个就得吩咐下去。”就在李太后和冯保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极其热闹时,万历皇帝已经狼吞虎咽吃饱了。只见他接过内侍,好奇地问道:“恭妃奶水不足,怨不得别人。”“钧儿说什么呢?”李太后警觉地道。“恭妃就是不肯吃,还说什么吃多了会发福长胖的。”说起王恭妃和皇长子,李太后满脸的欣喜,抿嘴儿笑道:“冯公公,我觉得恭妃这是在讨你的欢心。她怕自己长胖,你不喜欢她,你应该劝她多吃一点。”“娘,她不肯吃,劝也没用,孩儿由着她便是。反正皇宫里奶娘多,也不缺奶。”万历皇帝却是一副不在乎的深情。“钧儿,你这个当父亲的,怎么能说这种话?”李太后责备道,“别人的奶水再好,终究不及自己亲娘的奶水甜c香,想你小时候,皇宫里奶妈还不是很多,天天有人送。可你只要啜一口,就立即吐了出来,哇哇大哭。为娘的塞到你的嘴里,你立马儿就不哭了。”受到一顿严厉的批评后,万历皇帝只有干笑而不再解释。见母子二人竟扯起野棉花来,冯保心里急得像猫子抓,想着李太后好像忘记了来这儿的目的。来这儿本是要质问,并阻止万历皇帝做坏事的。可不知为何,不知不觉跳到了王恭妃和皇长子身上。李太后喜欢,所以她与万历皇帝聊得欢。可这也正是冯保的着急之处:弹劾的事竟然被李太后抛之脑后似的。尤其是戚继光万历皇帝还没有明确表态呢。冯保命令小火者把食桌抬出去,趁万历皇帝剔牙c李太后拭脸的空儿,咳嗽一声引题道:“娘娘,用过午膳,您也该回慈宁宫午休会儿。看您走之前,还有什么话要对万岁爷说?”李太后当然立即明白冯保说话的用意,斟酌了一下,缓缓言道:“钧儿,娘今儿个来找你,就是为了提醒你,如果想单独秉政,就一定要谨慎,切不可意气用事。什么人能用,什么人该重用,都要掂量清楚。你要知道你是一国之主,只需转一个念头,就能让成千上万的人升官发财,也能让成千上万的人蒙冤受屈,甚至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往常谋断大事,你背后总是有张先生为你掌舵。可现在张先生已经过世了,娘看你决定的几件事,简直不伦不类,有的甚至是糊涂之举,就像有心调动戚继光。娘真的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这样吧,待娘回慈宁宫,你好好反省反省!”李太后开口闭口都是“张先生”,万历皇帝听了心里很不舒服,又壮着胆儿噘着嘴咕哝道:“如今张先生死了,孩儿上哪里找他朝夕聆听教诲?”“”李太后被生生地噎了一下,感觉与儿子讨论家常就嬉笑无奈,一谈到政事就不顺气儿。李太后盯着胆儿越来越肥的儿子,不轻不重地道:“张先生是死了,可冯公公还在啊,申先生也有啊!”万历皇帝道:“申先生是个和事佬,万事缺乏主见,至于大伴,太祖皇帝爷立有法典,太”万历皇帝本想说“太祖皇帝爷立有法典,太监不得干政”,但见李太后严肃的神情,余下的话又不敢说。万历皇帝不得不临时改口道:“可是娘,太监只能管皇帝家事,治国还得依靠外廷的文武大臣。”冯保知道,照这么顶下去,那什么都别想干了。但他被弹劾一节,也不知道是不是万历皇帝故意为之,就是死活不说。此刻李太后好像也忘记了似的,关键是瞧李太后的神情举止,自己 听她说话的口气,她的态度远远不及刚才那么锋芒了。这样的话,对万历皇帝能起到什么作用呢?看,尽管万历皇帝的声音不大,可基本上李太后说一句,万历皇帝就要顶一句,可以说是针锋相对。让他这个被弹劾的家仆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万历皇帝再也不像之前那么听话的万历皇帝了,而李太后也不像之前那个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李太后了。原来都变了!。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62章 此情可待成追忆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变的可不止万历皇帝。李太后也变了。还是那句话,事实也证明如此,女人一旦遇到孩子的事,很难保持公平公正。女人天性如此,没办法。可眼下这般情境,让不说话,冯保实在是忍不住。感觉不说话,今天会白来一趟,尽管说了可能会面临同样的结果。但戚继光真的不能调到广东,只要一调动,张居正一线上的人必定人心惶惶,朝局将引来大的动荡。所以,冯保硬着头皮说道:“万岁爷,您刚才所说的话,都是治国的大韬略,您能这样说,老奴听了很高兴,想必娘娘也一样。”首先冯保给万历皇帝戴个高帽,然后忆往昔拉感情。“老奴亲眼看着万岁爷长大,这不是摆谱的话儿,娘娘可以作证。前不久皇长子在启祥宫出生那天,老奴高兴得直掉眼泪,一看到白白胖胖的小龙蛋,咱就想起万岁爷小时候的样子,娘娘,您还记得吗?”李太后深有感触地点了点头。冯保颇感欣慰,接着说道:“记得在万岁爷两岁时,犯了百日咳,每天夜里不睡觉,闹着要玩,老奴只得哄着,趴在地上当马给万岁爷骑。”李太后和万历皇帝都望着冯保,静静地聆听着,不说话。冯保倒是越说越在状态。“万岁爷骑在老奴背上,双手紧紧搂着老奴的脖子,一骑就是乐得半天不下来,老奴满地爬还不能停,一停下来万岁爷您就哭,老奴没办法,即便两只膝盖在砖地上磨得破了皮,血流不止,也得坚持着。只要能哄着万岁爷高兴,老奴打心里就觉得高兴。”李太后和万历皇帝当然明白冯保说这番话的目的。只听冯保感慨地道:“日子过得真是快啊!转眼间万岁爷也生孩子了,这叫老奴怎的不欣喜!万岁爷二十岁了,却已经当了十年的皇帝。张先生在生前多次说万岁爷天纵英明,开创了大明王朝的中兴之象。老奴真个是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啊!”稍顿了顿。冯保轻轻咳嗽一声,接着说道:“如今万岁爷逐步亲政,斟酌轻重缓急c辨别是非,都能恰到好处,这都是难能可贵的明主之风。但是,万岁爷今天决定开籍王国光c调换戚继光这两件事,尽管老奴觉得有迹可寻,可老奴还是觉得甚是不妥。”万历皇帝不抓为什么“甚是不妥”,而是抓住“有迹可寻”。因此,待冯保话音一落,万历皇帝就问道:“大伴,迹在何处?”冯保小心翼翼地回道:“万岁爷既然要亲政,肯定是想重新谋划措置,把万历新政培植得比张先生活着的时候还要好。万岁爷想展现雄才大略,这当然好事,是天下苍生的福气。可万岁爷亲政后的吏治措施,要从王国光c戚继光这两大干臣下手,容老奴斗胆说一句,恐怕与万岁爷事与愿违。”“大伴。”万历皇帝忽然大喝一声。“万岁爷”冯保浑身一激灵。“什么叫从王国光c戚继光两大干臣下手?啊?这又不是臣主动逼迫,是他们被人弹劾了,确实也犯了事儿。”万历皇帝怒气冲冲地据理力争。冯保正想开口辩护,可万历皇帝根本就不给他机会。万历皇帝接着斥责道:“大伴,朕年幼时,你确实很好,朕也感念你。可你扪心自问,这两年你对朕还是一如既往的衷心,又一如既往的耐心吗?今儿个当着娘亲的面,你自己说。”冯保一下子愣住了,一来没想到万历皇帝在李太后面前居然如此“嚣张”,二来他确实有点心虚。无它,只因为朱翊镠。他对朱翊镠真的寄予过很大希望,想着当日如果朱翊镠顶了万历皇帝,那现在他就不至于如此尴尬。至少,朱翊镠不会像万历皇帝那样不待见他c冷落他。此刻,被万历皇帝质问,冯保感觉自己已经跳进火坑里去了。一时杵在那儿,怔怔地望着李太后竟不知如何应对。好在李太后一直维护他,而且在李太后的眼里,她深知冯保对万历皇帝的衷心与耐心确实不及她自己。只是李太后一时还没想到小儿子朱翊镠那一节。于是开口帮衬道:“钧儿,冯公公对你怎么不忠心?怎么没有耐心?他对娘好不就是对你好吗?”万历皇帝心中依然有气,腔调冷冰冰的:“娘,孩儿没说大伴对娘不好,孩儿不是指这个。”“那你指什么?”万历皇帝将目光投向冯保,火辣辣地道:“大伴,你敢在娘亲面前坦诚,你与皇弟之间的关系吗?”“奴婢不明白万岁爷说什么。”“看吧,在娘亲面前,你都不敢说真话,你没有资格教训朕。”“奴婢从来没有,也不敢教训万岁爷啊!”冯保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儿。李太后脸色一沉:“钧儿,你是怎么对冯公公说话的?”万历皇帝却不依不饶道:“娘,是大伴愧对孩儿在先。若非看在娘亲的份儿上,孩儿早就不能容忍他了。”“钧儿!”李太后呵斥一声,感觉局面越来越没有朝着他想象中方向发展,反而有种越来越糟的感觉。电脑端:/“你是不是也想将冯公公换掉或调走啊?这样你就没有人管束你,可以为所欲为了。是不是?冯公公是为你好,难道你没有感觉吗?”万历皇帝鼓起勇气,回道:“娘,恕孩儿直言,没有感觉,孩儿只能感觉到大伴是为了他自己的前途。”“娘娘”听到这话,冯保当即“噗通”一声跪倒, 涕泪纵横地道:“老奴已经无法服侍万岁爷了,请娘娘容许老奴告老还乡!”刚才发生了什么?李太后一时没有缓过神来似的,一不留神事情怎么突然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冯公公,你先起来。”“娘娘,你就答应奴婢吧。”冯保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央求道,“奴婢真的感觉已经很累了,万岁爷既然不相信奴婢,那奴婢留下来还有什么意思?看在奴婢侍奉娘娘二十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儿上,娘娘答应奴婢的请求吧!”冯保一边磕头一边数落。。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63章 物极必反 反目成仇?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还没等李太后搭话,万历皇帝便大声斥道:“看你们诚心与朕作对!朕还没有完全秉政呢,你们就一个个地想要离开朕,到底居心何在?大伴是也要学吏部尚书王国光吗?”“钧儿!”李太后又是一声呵斥,“你难道真要将冯公公逼走吗?张先生生前的一大盟友c两大旗帜,难道你真心想将他们全部拿下?那将来还有谁情愿为你卖力?”万历皇帝小声小气咕哝道:“娘亲都说了,那是张先生生前的一大盟友两大旗帜,又不是孩儿的。”“”李太后错愕无比,实在没有想到儿子居然说出这种话。“”冯保忽然感觉自己的宦官生涯即将就要结束了。这让他更加坚定了刚才的那个想法。李太后心中有气,感觉大儿子这次变得很是不可理喻,完全给人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冯公公,起来,咱俩走吧,皇帝已经不需要我们了。”李太后夹含着一股子莫大的怨气。见李太后气得都要走人了,冯保只得挣扎着爬起来。“娘。”万历皇帝急忙喊道。可李太后头也不回,也不答应。冯保灰溜溜地跟在后面。“娘,请留步!”任凭万历皇帝如何心急c紧张,李太后就是不回头。万历皇帝想追上去,但其实也没有狠下心去追。就这样,他眼睁睁地看着李太后与冯保离开。在他们两个视线消失的那一刻,万历皇帝脸上浮现出两分淡然而得意的神情。冯保随李太后来到慈宁宫,他的眼泪还是时不时地往下掉。哭得越伤心,感觉越容易下台。尤其在刚才万历皇帝面前,让人着实虚惊了一场。李太后一摆手,吩咐道:“冯公公坐下吧,别哭了。”在李太后面前,冯保感觉压力要小得多,遂擦了一把眼泪,坐下来。李太后也就了座,担忧地道:“原来冯公公预言是对的,看来钧儿真有调走戚继光的打算。”“是的!”冯保点点头,“奴婢先前确实听到了风声”李太后关切地道:“冯公公认为,开籍王国光和调走戚继光无独有偶,钧儿到底是咋想的?”冯保深深叹了口气,喃喃地道:“娘娘,奴婢不敢想。”李太后立即捕捉到冯保话语里透露出的言外之意,说道:“冯公公,既然你已经想了就直说吧。”“娘娘”冯保想了又想,依然摇头道,“娘娘,奴婢还是不敢。”李太后带着几分无奈:“冯公公,难道连我都要保持警惕?”“娘娘,不是,不是的”冯保又是摇头,又是摆手,解释道,“奴婢是不敢妄自猜测圣意。”“没关系,说吧!”李太后紧逼。通常情况下,李太后几乎没有逼迫别人,哪怕只是形式。“娘娘,奴婢猜想,猜想万岁爷或许要清算张先生。”“什么?”李太后神情一紧,还因为是他自己听错了。“娘娘,奴婢觉得或许万岁爷要清算张先生。”冯保又小声说了一遍。李太后惊愕不已,眼珠子都快飞出来了,感到无比的震撼。一来,她震撼冯保居然想到这一点;二来,震撼冯保竟然与小儿子朱翊镠的观点一致。朱翊镠曾经在她面前,虽然没有明说,但隐隐约约提醒过,万历皇帝会不会对张居正不利——这是“物极必反”的道理。只是当时她没有多么放在心上,想着自己儿子难道连老师都不客气?真的会与老师反目成仇吗?怎么想,她都觉得不大可能。可现在,李太后又觉得很有可能。瞧大儿子干的事儿,先是将吏部尚书王国光放倒,让他回籍致仕;天下人谁不知道王国光是张居正在京城里一把锋利的宝剑?紧接着放倒戚继光,将最重要的蓟镇总兵调到苦逼的广东总兵任上,大大打压戚继光,继而削弱张居正,要知道戚继光可是张居正第一爱将。这样,京城内外张居正生前两个最关键的人物都给放倒了,那不就是动张居正的前期准备工作吗?再加上,万历皇帝还在一直冷却冯保,好像故意为之,就是要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目的。这几件事情连起来一想,万历皇帝动的或即将要动的,可都是张居正生前关系最亲密的人啊!“难道大儿子真的要清算张先生?”李太后暗自忖道。反正种种迹象表明很有可能。李太后沉吟半晌,感觉头很痛,尤其想到大儿子要清算自己的恩师,而且张居正远远不止恩师那么简单她真的不愿意相信。可事实上又让她感到无语。她极不甘心地问道:“冯公公,你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冯保回道:“万岁爷的所作所为,相信很多人都会这样想。”“那应该如何杜绝呢?”“娘娘,奴婢有一个不情之请。”“说。”“奴婢想即刻动身去江陵一趟。”这就是冯保最开始时的那个想法。“你要去见镠儿?”“不瞒娘娘,见潞王爷这只是其一;其二,如今京城的局势,奴婢也不适合继续留在万岁爷的身边。请娘娘成全!”“那冯公公的意思是,你要卸掉司礼监掌印一职吗?”“奴婢真的感觉累了,刚才万岁爷如何拿捏奴婢,娘娘也看到了听到了。万岁爷自己都说了,若不是娘亲护着,他早就对奴婢下手了。”李太后低头想了想,忽然抬眸道:“冯公公,你去避一避风头,我答应你,但你也要答应本宫,司礼监掌印依然是你。这个不能交给 他人。”“一切由娘娘做主便是,奴婢只是担心,这一走,保留司礼监掌印之职还有多大意义呢?就像当初张先生回归故里仍然保留首辅的身份一样。”李太后不以为然道:“冯公公,保留与否,还是有大作用的。”冯保也只能点点头。“这次冯公公打算去多久?”“看情况吧,奴婢现在也说不清。”“镠儿已经安全抵达江陵城了吧?”提起朱翊镠,李太后满眼的关爱。“娘娘,嗯。”冯保点头。。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64章 决定去江陵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镠儿的安全现在没有问题了吧?”李太后接着又问道。“娘娘,潞王爷已经到了江陵,肯定就安全了。”冯保回道。“那素素和小康子两个人呢?有他们的消息没有?”“这个”冯保稍一犹豫,如是般回道,“奴婢暂时尚未得到确切的消息,不过奴婢相信潞王爷自有安排,应该不会出事的,娘娘请放心。”“哎!”问完几个有关小儿子朱翊镠的问题后,李太后深深叹了口气,又将话题拉了回来,感慨地道:“我现在对镠儿倒是放心了,可钧儿他”余下的话,李太后也没有说完,只是摇头叹气。冯保一时也不知如何接话,万历皇帝现在翅膀越来越硬了,压根儿不把他这个“大伴”放在眼里。都敢出言顶撞李太后了,他还能说什么?与万历皇帝维持感情需要十几年二十年的努力与小心,可毁掉这段感情却很容易,只需一两件事儿。人性如此,没办法。这与“斗米养恩,石米养仇”的道理其实是一样的。见冯保沉默不愿意多说一句,李太后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彼此沉默一会儿。李太后又只好将话题重新拉回来,面有难色地道:“冯公公,我答应你去江陵没问题,可你以什么理由去呢?况且钧儿知道镠儿也在江陵,你这一去,岂不是让他心里又感到不舒服?他肯定会乱七八糟地瞎想一气。等你回来后,可谓旧愁未平新愁又起,届时你与钧儿该如何相处呢?”冯保微微颔首。嗯,这的确是个问题,万历皇帝敏感,疑心又重。李太后的担心不无道理。可眼下与万历皇帝已经难以相处,况且他还有许多话急着要对朱翊镠讲:朱翊镠神一般的预测让他感到惊讶,万历皇帝真的要动王国光和戚继光了!那接下来,他的命运,还有张居正的命运,是不是也冯保不敢想。本来李太后是可以阻止万历皇帝“胡作非为”的,可他知道李太后其实也有苦衷:李太后不可能一直代万历皇帝秉持国政,迟早要还政给万历皇帝。逐步放权这是朱翊镠提出来的建议。何谓放权?就是让万历皇帝当家做主。在当家做主的过程中树立皇帝的威权。可如果万历皇帝做出一个决定,李太后就出面干预或反对,那“逐步放权”等于是一句空话。这不是李太后希望看到的。当然更不是万历皇帝希望看到的。李太后既然决定逐步放权,自然希望不管万历皇帝。而万历皇帝肯定也希望李太后不管不问,任由他自己做主。李太后这个时候出面干预,完全是迫不得已的。她多么希望只快快乐乐陪着孙子当好奶奶!然而,世上的事往往都不及想象中的好:万历皇帝刚亲政不久,而且还没有完全亲政,就要对王国光和戚继光下手,这让她如何坐视不理?除了李太后,其实理论上还有一个人可以阻止万历皇帝。那就是申时行。作为首辅,他有这个权力,也是他的职责;作为张居正的门生,他也应该维护张居正同一战线上的人。可遗憾的是,申时行和事佬一个,没有足够的魄力阻止万历皇帝。当然,在一定程度上,魄力也是建立在实力和威信的基础之上。申时行都还不具备。所以不可能指望他阻止万历皇帝。冯保自己就不用说了,他一直是借助李太后的威风才能管束万历皇帝。可现在李太后的威风逐渐下降,而万历皇帝的威风逐渐上升。此消彼长,让他还怎么借李太后的威风?如今万历皇帝翅膀硬了,李太后自己的威风都不一定好使呢。这一点刚才已经得到了证明。若不是见万历皇帝越来越“嚣张”,连李太后都敢顶撞,冯保他也不会急着去江陵。可正如李太后所言,堂堂司礼监掌印,以什么理由去江陵呢?难道也要学朱翊镠那样,说去祭拜张居正?朱翊镠是大闲人一个,反正要离开京城,况且当初动手术是在他强烈的要求下进行,他可以说去祭拜张居正,可冯保能说吗?但无论怎么说,肯定要找一个合适的理由才能去,不然恐怕会加剧与万历皇帝之间的矛盾。冯保想了想,作为大内主管,他实在没有理由离开皇宫。只想着要去。李太后也在想,她能理解冯保此时此刻的心情。一方是自己儿子,一方是跟随她十多年忠实的家仆,她绝不想厚此薄彼去伤害哪一方,只能尽量在双方找到一个平衡点。两个人都在想,但这个时候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无奈之下。李太后只得开口问道:“冯公公,距离张先生下葬礼仪还有几天时间?”“九天。”“九天之内你能赶到江陵吗?”“快马加鞭应该可以。”李太后沉吟道:“那这样吧,若让你去祭拜张先生肯定不合适,但如果由你代代替本宫去祭拜张先生,相信没有人敢多说什么,包括钧儿。”冯保思绪飞驰,连忙说道:“娘娘,这样更是不妥。”“为什么?”“在娘娘面前,老奴也无需隐瞒,外界有小人传言娘娘与张先生之间有暧昧关系,这纯属胡说八道。”“这个我知道。”李太后风轻云淡地道,“走自己的路,管别人说什么?自己知道怎么回事就是了。”“奴婢当然知道娘娘心胸宽阔,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可娘娘知道吗?这正是万岁爷痛恨张先生的重要原因之一。这次若娘 娘下旨让奴婢代替娘娘去江陵祭拜张先生,指定又会招来闲言闲语。娘娘这法儿,奴婢决不同意。代替娘娘去还不如以奴婢自己身份去。娘娘这是以牺牲自我的方式拯救奴婢。”“冯公公,就这样决定吧!代我去当然比你自己去更合适得多。”李太后态度坚决,不容人质疑。冯保正想要开口拒绝,被李太后看见了。只见她一抬手,说道:“冯公公不用多说,也不用担心我受到外界非议,这么多年来,我怕过谁?你即刻回去准备准备,事不宜迟,明日一早出发。”。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65章 真爱啊!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李太后不顾世人非议,如此“仗义”的行为,令冯保大为感动。第二天一大清早,冯保便带着一队人马出发了。除了自己府上的大管家徐爵,他没有知会朝中其他任何大臣。但他要去江陵代李太后祭拜张居正的消息当天就被传开了。各种各样意见的人都有。有人很惊诧:“真是奇了怪,冯公公怎么突然说走就走了呀?”之所以诧异,是因为此举并不在万历皇帝计划之内,对张居正施行最高规格的国葬大礼,没有说由冯保代替李太后赶到江陵去祭拜张居正。也有人自以为很聪明:“那还用问吗?冯公公如此着急,说走就走,不就是因为最近有人弹劾他吗?所以才想着去避避风头——这也是太后娘娘的动机所在——保护冯公公。”“保护冯公公?怎么说?”“这还不简单?冯公公被言官疯狂的弹劾,是事实吧?被弹劾了,是不是就要追究责任c接受惩罚?而冯公公这时候在李太后的旨意下选择离开,等冯公公回来,对他的弹劾起不到作用了。这还不是故意保护冯公公吗?”“也是哈!”这么一说,那一部分人信了,认为李太后就是在保护冯保,所以才叫冯保突然去江陵城祭拜张居正。这样一想,李太后这边好像,确实能够解释过去。可问题来了,万历皇帝那边呢?显然冯保突然离开并没有提前与万历皇帝商量来着。与朱翊镠当日秘密离京,似乎如出一辙。当然,这世上总有不嫌事儿大c想抱着大西瓜旁边儿啃的人。他们的关注点不再围绕着冯保,而在李太后与张居正的暧昧关系。“李太后娘娘对张居正可真叫一个爱啊,特意派冯公公去一趟江陵!”“慈圣太后娘娘对张居正的情咱又不是第一次听说,尤其是皇宫里头,谁不知道这事儿?都知道从前无论李太后有多不开心,只要提及张居正,他的怒意就会马上消失。这次祭拜张居正,竟然派大内主管冯公公去江陵,也不怕闲言闲语,果然是真爱啊!”当万历皇帝得知此情时,当即怒气冲冲地跳了起来。气得他鼻子冒烟儿。“什么意思?大伴忽然离开,居然又不知会一声,难道朕这个皇帝还是一个仍人摆布的傀儡?”万历皇帝一生气,什么话都敢说。张鲸当时也在。对于冯保的忽然离开,他是真的感到高兴啊!一方面,这一离开,意味着冯保将失去部分力量;另一方面,冯保的离开,意味着与万历皇帝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大了。张鲸当然高兴。这可是一个超越冯保的绝佳时机啊!只要能把握好机会,顶替冯保的可能性还是大大的瞧,万历皇帝生气的模样,啧,张鲸表面平静,内心欢喜的不行。所以当万历皇帝愤怒地说自己是个傀儡皇帝时,他也没有认真听到。只觉得冯保这步棋下得抬臭了!“张鲸——”万历皇帝见张鲸没有搭理他,正在愣愣出神,也不知那家伙到底想啥,忽然大喝一声。“万岁爷。”张鲸吓得浑身一颤,连忙答道。“你在想什么?”李太后斥道。“万岁爷,奴婢在想冯公公这次太自以为是了,居然不辞而别,他将万岁爷太不放心上了!”张鲸索性添一把火。万历皇帝哼了一声,然后不甘心地道:“朕生气归生气,可大伴这次是娘亲授意下的。能有什么办法?恨只恨大伴最近老背着朕干事儿。”张鲸本想说:他是不是不想继续担任司礼监掌印了?可转念一想,这种话由他主动说出口不好。所以临时改口道:“万岁爷,谁让冯公公是太后娘娘的第一心腹?而冯公公南下的决定也得到太后娘娘的响应。不过,万岁爷请放心,随着娘娘逐渐将皇权交到您的手上,冯公公早已经蹦跶不起来了。”万历皇帝又道:“张鲸你说,趁大伴不在,咱解除他的司礼监掌印之职,你以为如何?”张鲸一下子怔愣住了,也不知道万历皇帝是否认真?因此他谨慎地回道:“万岁爷,其实解除冯公公司礼监掌印之职,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关键要过太后娘娘那关。如果李太后不反对,自然水到渠成;当然呢,如果万岁爷胆儿大,太后娘娘那关也容易得很。”万历皇帝点点头,办法张鲸之前说过,可以不通过李太后,就能达到解除冯保职务的目的。如今,冯保人已经离开京城,机会是不是来了?一念及此。万历皇帝忽然喊了一声:“张鲸。”张鲸不由得一个激灵,然后笑呵呵地道:“万岁爷,对此事您想作会处置?”万历皇帝摇了摇头,无奈地道:“处置?怎么处置?大伴可是遵循娘亲的旨意,朕若处置大伴,让娘亲怎么想?置娘亲于何地?”张鲸为了达到目的,如是般道:“可万岁爷,冯公公这次太目中无人了!尽管她是得到娘娘的旨意南下,可他离开之前,为什么不跟万岁爷道别,做一番解释呢?况且,奴婢还怀疑,怀疑”“你怀疑什么?”“奴婢怀疑,冯公公南下,或许根本就不是太后娘娘的主意,而是冯公公他自己的主意。”万历皇帝神情一紧,问道:“你为何这么想?”张鲸鬼头鬼脑地道:“万岁爷,你想想娘娘为何早些时候不让冯公公南下江陵,却非要选择这个时候呢?时间又是如此的仓促。万岁爷想过没有?” “你到底想说什么?”“奴婢只是像提醒万岁爷,潞王爷已经到了江陵。”“”一提到朱翊镠,万历皇帝脸色顿时不好看了,目光如炬,明显感觉里头有火,“你给朕说清楚!”张鲸哭笑不得:“万岁爷,奴婢说得还不够清楚吗?”。在重逢那一天到来之前,请笑着等待。并非李太后有心推后选王妃,或许是李太后知道与郑妙谨的关系。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66章 说谁图谋不轨呢?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因为冯保一早去了江陵,想着大儿子万历皇帝心里肯定有想法,所以李太后决定特意来解释一下。却不料刚走到暖阁门口,就听见了张鲸在搬弄是非。本来她就担心,如此一来,她更是火上加火,当即怒斥一声。吓得万历皇帝和张鲸浑身一颤,尤其是张鲸,顿感如芒在背。李太后面色阴沉地进去了。万历皇帝一边暗自责斥值守的近侍玩忽职守,李太后来了居然也不知道提前通报一声;一边笑呵呵地连忙问候李太后:“娘怎么忽然来了?”张鲸可不敢搭话,见李太后一进来便跪了下去,头也不敢抬。李太后径自坐下,冷冷地道:“娘来得不是时候,对吗?”万历皇帝连忙陪笑道:“娘,看您说的,您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啥时候来都是时候。”“娘就怕你言不由衷啊!”“娘,不会的,不会的张鲸,张鲸,还不快起来给娘斟茶?”张鲸正想爬起来。只听李太后冷冷地道:“娘不渴。”张鲸又跪着一动不敢动了,勾着头也不敢看李太后,一颗心七上八下。“不知娘来所为何事呢?”“冯公公奉我之命,一早去了江陵,娘特意过来与你说一声。”“孩儿已经知道了,娘为何突然有此决定呢?”万历皇帝问。李太后微微叹了口气,继而幽幽言道:“我也是昨晚才决定下来的。在钧儿面前,娘有话不妨直言,冯公公遭人弹劾,心情本就不好,加上他与钧儿昨天又发生了一些争执,更是郁闷,所以我特意让他去江陵一趟。”“好啊,娘这个决定好!”万历皇帝忙赞道,“让大伴去江陵放松放松心情,待他回京,弹劾他的事儿,自然就冷却下来了,免得在京孩儿感到为难。”“钧儿能这么想,娘甚是欣慰。冯公公伺候咱娘三个十几年,忠心耿耿,娘也知道他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但钧儿该懂得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比起对朝廷与皇室的贡献,冯公公的功要远远大于他的过。钧儿以为呢?”“是是是”万历皇帝连连点头,附和道,“娘说得在理,这也是孩儿对弹劾他的奏本故意留中的原因。”继而万历皇帝口风又微微一转,说道:“只是娘,孩儿担心另一个问题。”“什么问题?”“大伴的情绪低落至极,恐怕已无心服侍孩儿了。”“”李太后微微一滞,忽然感觉到大儿子“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目的似乎得逞了。虽然明面上没有斥逐冯保,但已经逼得冯保心灰意冷,让冯保自己都感觉留下来没有意思。如此一来,大儿子的担心当然没有错,如果冯保自己不愿意留下来,那强行将他留下又有什么意义?想到这儿,李太后感觉还是小看了大儿子,大儿子早已长大成人,已经懂得驭人之术与攻心之术了。见李太后沉吟不语,万历皇帝带着两分得意之情,轻轻地问道:“娘,孩儿说得没有错吧?”李太后不由得想到刚才听张鲸搬弄是非的话,当即沉声说道:“钧儿,理是这个理,可你是皇帝,让冯公公不服侍你服侍谁呢?你这不是明摆着逼迫冯公公走人吗?”“娘,孩儿没有啊!”万历皇帝连连摇头否认。李太后也不好继续追究,这种事儿本就无法验证,你说有,他说没有,追究下去也没有意义。只是如此一来,让李太后越来越觉得大儿子很不简单,恐怕再也不是她心目中那个单纯的c有什么话都可以对她这个当娘说的大儿子了。这就叫“心机”吧!李太后这才将目光慢慢投向依然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的张鲸。“张公公,你刚才说谁图谋不轨呢?”“娘娘,奴婢,奴婢”此时此刻张鲸想死的心都有,他实在编不出一个谎言来回答李太后,都被抓了个现行,让他还怎么编?除了等待惩罚,别无他法。万历皇帝倒是想帮张鲸解围,刚才李太后一进来就想帮,让张鲸倒茶,可惜李太后并没有给机会。确实,李太后都已经听清楚了,让他怎么辩解?还好“图谋不轨”的话不是他说出来的,否则更是难办。“说呀!怎么不说话了?”李太后冲张鲸斥责道,“都是你们,将镠儿逼得褫夺封号贬为庶人了,竟然还不放过他,你们到底想怎么样?难道一定要置他于死地你们才开心吗?”张鲸有口难辩,唯有沉默。“娘,张公公也是为孩儿好嘛。”万历皇帝终于开口了。“娘相信张公公是为你好,可也不是什么话都能乱说的呀!他这是搬弄是非蛊惑人心,你知道吗?钧儿难道连这点是非曲直都分不清?”“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啊!”张鲸带着哭腔,磕头如捣蒜。万历皇帝辩解道:“娘,孩儿也只是听听,并没有相信。”李太后也不好戳穿,她刚才分明听到万历皇帝在诱导,一步一步将张鲸诱导到说出这句话为止。她也没有搭理万历皇帝的辩解,只是冲张鲸道:“你是有罪,诋毁冤枉镠儿和冯公公,罪还不小呢。”“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张鲸惊慌失措,匍匐于地苦苦哀求。生气归生气,但李太后这时候还是表现得非常冷静。想着如果惩罚张鲸,那大儿子万历皇帝肯定不高兴;但这次如果轻易放过张鲸,那以后会不会刚更嚣张?几经掂量后,还是觉得为难。没办法,她转而问万历 皇帝:“钧儿,你说,张公公说出这等蛊惑人心c毫无根据的话,该作何处置?”万历皇帝想了想说:“娘,孩儿觉得警告处分吧,下不为例。”明知万历皇帝有心袒护张鲸,可既然李太后决定将难题交给万历皇帝,那万历皇帝给出了惩罚方案,李太后自然就不会反驳,她只好点了点头。但警惕地说道:“钧儿,娘只有两个儿子,你长,做了皇帝,你弟弟被封为潞王,在京城十几年来,你们兄弟一向和睦相处。尽管依朝廷的规矩,你弟弟必须离开京城,但娘希望,无论走到哪里,你这个当哥哥的都要爱护他c保护他。你弟弟之所以自求褫夺封号贬为庶人,就是因为他很害怕你们说他觊觎皇位。钧儿你知道吗?”万历皇帝无辜地摇了摇头:“娘,孩儿从未想过皇弟觊觎皇位的。”“娘相信钧儿没有想过。”李太后望着张鲸道,“可在这世上,总有唯恐天下不乱的人,他们这样想过。”。\\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67章 三等残废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傍晚时分。江陵城江津口码头,又有两位年纪相仿的少年郎在驻足眺望。不是别个,正是朱翊镠与张静修。如今他们两个成为好朋友了。无论是面相还是性格,张静修都与他父亲张居正比较像。之所以能与朱翊镠成为好朋友,想必最大的原因是:张静修缺乏与同龄段孩子交往的经历。而他又是如此的渴望。因为一生下来就是张大学士的儿子,然后没过几年又成为首辅的儿子。拥有这样超然的地位,不用说,好朋友自然不会多。加上张居正对孩子的管束又严。所以,张静修的童年生活,不及普通人快乐,缺乏同龄朋友。其实,朱翊镠的童年也一样,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想想,一个出生在大明皇宫里的王爷,平常能看到最多的不是太监就是宫女,皇宫里别说同龄朋友,就是真男人都找不到两个。这样看的话,朱翊镠与张静修还真是“同病相怜”的人。因此,朱翊镠一来,他们两个很快成为好朋友。为此,朱翊镠还郑重其事地提醒过张静修,他这样说道:“如今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再也不是什么王爷了,且眼下与我做朋友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张静修认真回道:“没关系的,我觉得你可交就行了。”简单一句话,却很暖人心。两人就这样成为好朋友了。此时,朱翊镠在张静修的陪同下,特意来江津口码头等人。要等的是阳康和赵灵素。他们俩跟随朱翊镠而来,朱翊镠绝不会将他们弄丢的。然而,左等右等,小船靠岸一艘接着又一艘,可死活就是不见阳康和赵灵素两个出来。张静修虽然看上去不喜欢与人搭讪交流,年纪轻轻就给人一种韬光隐晦城府极深的感觉,可与朱翊镠成为朋友后经常口若悬河。/人就是这样,没有绝对的善言者与绝对的木讷者,话多话少其实只取决于个人状态以及对手。张静修遇到朱翊镠,话便不自觉地多了起来。“朱兄,咱等的人为何还没有到?会不会咱接到的通知有误?”朱翊镠摇头:“应该不会。”张静修笑道:“朱兄的心可真大!当日与阳康c赵灵素走散了,为何不当时寻找,而要等到江陵再寻找呢?”“此中因由一言难尽。”朱翊镠只是简单地回了几个字。他也没有叹气或抱怨啥的,只感觉这件事确实一言难尽。张静修也就不再追问,可既然话头已经打开了,再说,等人确实无聊,那就干脆唠唠嗑吧。张静修一直想聊,但一直没有找到机会,感觉今天不错。于是,他笑问道:“朱兄,看你挺关心赵灵素那个小宫女,你们俩关系跟不一般吧?”这种事,朱翊镠也没打算隐瞒,直言道:“她是我的女人。”相同的话他在赵灵素面前也说过。张静修毕竟不是同一个时代的人,听了朱翊镠如此坦诚而不讳的回答,他的脸色不禁一红,诧异地望着朱翊镠。朱翊镠却不以为然。他风轻云淡地问道:“怎么?很稀奇吗?”“朱兄是说,你们已经,已经,那个啥了?”封建时代的人没办法。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嗯啦。”朱翊镠很痛快地点头。“那朱兄与李姑娘呢?”张静修又迫不及待地问道。“他是我未婚妻。”朱翊镠回道,继而又补充,“男人有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的事儿吗?我才两个而已撒。”“朱兄,小弟惊诧的不是你有几个,而是你现在还未婚,竟然就已经和两位姑娘那个,那个”关于情爱方面,朱翊镠感觉与这个时代的人压根没有共同语言,仿佛两条永远没有交集的平行线。瞧张静修一副大惊小怪的神情,朱翊镠很确定地说道:“都不用问,你一定还是个处男。”张静修虽然没有说话。但他的神情已经解释了一切。“哎!”朱翊镠摇头叹气,“真是可惜啊可惜!你可别告诉我,你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有碰过吧?”张静修点头道是。“真没用。”朱翊镠夷然不屑,毫不客气地送给他三个字。张静修有点羞涩的感觉。朱翊镠调侃道:“如果你不是我好朋友,我真想天天鄙视地叫你一声一处男一,像咱这个年纪,如果连女孩儿的手都没碰过,那无异于三等残废了。”记得上一世读高中时,同宿舍里的男同胞们就这样评估:高中三年,毕业后没有摸过女孩儿手的,无论有多优秀有多英俊,都被划入三等残废之列。与女孩儿牵过手接过吻的,晋升一阶,被划入二等残废之列。做正常男人不被鄙视,那就得与女孩儿由于古今成熟的年龄段不一样,以朱翊镠和张静修眼下这个年龄,怎么也得到了大学的阶段吧?都还没有碰过女孩子是不是该鄙视?张静修知道自己说不过朱翊镠,可如果因为没有牵过女孩儿的手,就要给他扣一个“三等残废”的帽子,那他心里着实不舒服。因此他昂首挺胸辩解道:“我是个正常男人。”朱翊镠摇头而笑:“破了处才算。有本事找一个。”“找就找,不信你等着瞧。”张静修不服气地道。朱翊镠一副得意洋洋的神情:“好!我倒是真想偏瞧瞧。”“不过,说心里话,你的眼光倒是挺好!李姑娘人那么好,又那么漂亮,愿意跟着你颠沛流离,不知道你是怎么将他骗到手的。还有那个赵宫女,为了你竟然,竟然 ”朱翊镠洋洋地道:“怎么?想学不?可以拜我为师啊!教你两招儿,助你早日。”张静修鄙夷地道:“切,不稀罕,我自己能搞定,不用你。”忽然,张静修抬手喊道:“看看看,船来了,船来了,应该是你要等的两个人到了。”朱翊镠循望,果然见有一艘小船正在朝这岸边驶进。估摸着,应该是阳康了。。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68章 走散了 窑子街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阳康正朝这边看过来,肯定是看见了朱翊镠和张静修两个,但他没有喊,也没有笑,表情很是凝重。没有激动地呼喊,这容易理解,毕竟相当于是“逃难”的人;可见了朱翊镠竟然没有笑,就很不正常了。小船靠岸。当朱翊镠看清阳康的表情时,一颗心不由得往下一沉。感觉这是出事儿的节奏,赵灵素没有与阳康一道回来果不其然,阳康一个人上了岸,快步走到朱翊镠跟前,不由分说,当即跪倒在地,诚惶诚恐地道:“奴婢有罪,因途中遭遇白莲教与官兵冲突,慌乱之中与素素走丢了。”朱翊镠一惊非小。万历年间白莲教在湖广一带的确比较猖獗。他连忙问道:“你们在哪儿走丢的?”“武昌边境。”阳康回道,继而又解释,“奴婢在附近找了两天两夜,但一无所获,想着只好赶到江陵与潞,潞,与主人会合。”阳康改口称朱翊镠为“主人”这是离京时就商量好了的。就怕阳康和赵灵素俩在途中出什么岔子,怕什么来什么。还真是出了岔子。可这事儿也怪不得阳康。当初为了避人耳目,给人造成一种假象,故意在邯郸制造一起袭击案,四个人分成两拨朝江陵城进发。当时,朱翊镠本想带着李之怿和赵灵素,可赵灵素死活不肯。一来,她始终将自己当作服侍人的丫头,无论如何也要与李之怿区分开来;二来,她也考虑到朱翊镠带着两个女孩子目标大,不安全,所以决定跟着阳康,让朱翊镠带着李之怿先走。赵灵素不愿意是一方面,但另一方面朱翊镠也觉得,她与阳康在一起兴许还要安全一些。毕竟目标人物是他。所以他带着李之怿先走了,将申时行赠送的堪合留给阳康与赵灵素两个。可谁知遇到白莲教?白莲教那帮匪徒可不认什么堪合!这时候在码头干着急也没卵子用。朱翊镠抬手吩咐道:“你先起来吧,回张大学士府再说。”阳康战战兢兢地爬起来,只好跟着朱翊镠和张静修先回张大学士府。当晚,就有两支锦衣卫火速前往阳康与赵灵素走散的地方武昌。这两天,张大学士府上的人一个个都忙着给张居正下葬的事宜,貌似,确实也没时间搭理其它的事儿。赵灵素走丢了,朱翊镠c李之怿和阳康都着急得不行。最怕被白莲教的匪徒抓去。眼下身在江陵城,朱翊镠自己也不方便去武昌寻找。让阳康去,肯定起不到作用。但考虑到荆州这边的锦衣卫去武昌那边也不一定好使,朱翊镠又让游七给湖广巡抚送去一道手谕。这样,又有一支巡警铺的兵卒在武昌城活动开了。理由很简单,白莲教近日猖獗,再加上张居正下葬礼仪将至,湖广一带务必清净道路,圈禁流民,加紧治安,防范突发事件发生。由于地势相对比较低,加上遍地都是湖泊c池塘c水库所以一到夏天,武昌城就热得如同蒸笼。尽管酷暑已经刚刚过了,但武昌城的余热依然没有减退多少。白日里来风去浪,虽然热吧,但往阴凉地儿一站,倒也还能透口气儿。奇怪就奇怪在晚上,风都不知道死哪儿去了,一丝儿也不肯吹出来。整个儿一座武昌城都热,普通丁门小户人家,多半杂物堆积拥挤不堪,加上白天火辣辣的太阳将房屋炙烤得摸什么物件儿都觉得烫手。如此的天气,待在家里自然是自己找罪受。因此,太阳落土吃过晚饭后,家家都喜欢将竹制的凉席搬出来。不管怎么说,躺在大街上乘凉,到底要比在屋子里通泰舒服得多。多少年来相沿成俗,市民们乘凉便成了武昌城夏日的一道景儿。男的只穿一条大裤衩子,上身都袒露出来;女的也只穿一件露着浑圆玉臂的小褂,床挨床人挨人一街二巷睡了个满。摇着大蒲扇说笑话的,拍蚊子把自己大肚皮拍得脆嘣脆嘣响的,小姑娘闻着邻床的臭汗睁着眼睛数星星的,甚至有小孩儿摸出妈妈的奶当众吸吮的都是司空见惯的画面。这时候你要讲什么“非礼勿视”,那除非将自己的眼球儿摘下来。但,这只是普通丁门小户人家晚上的活动,比他们有钱有势的大户富户人家可就没有那么规规矩矩乘凉了。武昌城的江夏,比起其它地儿,绝对算不上热闹或富庶,但那里有一条著名的街,叫作窑子街。窑子街,顾名思义,就是男女苟合的风月之地。窑子街原来是一处隙地,嘉靖年间据说有个在京城混得很牛逼的商贾,回到原籍后在这里盖了几间土房,弄几个丐女做起了皮肉生意。多少年过去了,窑子一家接着一家开张,这里便成了花柳一条街。街虽然并不长,但几十家门面,没有一家干别的营生,齐齐儿开的都是窑子。每家窑子里的女人少则十几个,多则紧百个不等。她们的来路大致有三:一是从乡下诳骗来的,二是收容来的丐女,三是从人口市上买来的。/光顾窑子街的嫖客,是各色人等都有,但多半是日子还过得去的。这天晚上,窑子街进来了一个年轻人,看上去约莫二十几岁年纪,生得虽然白净,但身形偏小,扁平额头上长着一双小眼睛,圆圆的,两颗黄豆大的眼珠子渗进不少黄色。此时他穿着一件浆洗得干干净净的青色夏布直裰,脚上蹬着一双半新不旧的布鞋 ,走起路来偏生又不老实,一蹿一跳的,一看就是没个正经的白浪。人家来窑子街都是嫖的,可他好像是来过足眼瘾,进了一家又一家,挑花眼了似的就是没有一个中意的。大凡常客一般都有自己的老相好,像这白浪肯定说新来乍到,总想挨家走完挑一个最好的。可俗话说,走多了脚酸,看多了走眼,如此一家一家看下来,不知不觉过去大半个时辰。从街头走到街尾,虽然大饱眼福,免费欣赏了各类女子,但仍没有发现一个中意的。这白浪来得倒是早,可寻寻觅觅至今却还没有着落。。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69章 巧了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随着窑子街的嫖客越来越多,白浪心里头不免有些着急。无它,怕好女子都被挑完了。白浪不由得又加快脚步,决定匆匆忙忙再看再选择一遍。“哟,大爷又回来了哈!”位于窑子街中间段的那一家老鸨迎上一步打了个招呼,但很显然她的口气已经不似当初那么热情了。“看看,你家生意真够清淡的。”白浪搭讪着,伸头朝厢房看去,见里头空荡荡的不见一位女子。“咦?人呢?”“什么时候了?都上房了。”老鸨得意地说道。“一个不剩?”“那当然。”老鸨斜睨着白浪,嘴一撅,没好气地道,“谁让你挑肥拣瘦?到头来只能把耳朵搁在窗台上听动静的份儿吧。”“去,大爷我就不信那个邪!”白浪拉着脸,不服气地道,接着又匆匆转身准备朝接里头走去。“大爷去哪里?”“再去找,一定要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姑娘。”“大爷,大爷回来。”老鸨抢上一步连忙拉住白浪,笑侃道,“大爷也不看看时辰,这个时候还能找到什么?是三条腿的女人还是四条腿的蛤蟆?”白浪两道稀疏的眉毛向上一拧,斥道:“你这老鸨,成心捉弄本大爷的,是不是?”老鸨整日招徕客人,什么样的没见过?她也不生气不在乎,只是不再开玩笑,而是压低嗓子,说道:“看得出来,这位大爷肯定是第一次来窑子街,老身一开始就寻思着,你会心花眼花,到头来两手空空采不到一朵花。来,大爷如有兴致与能耐,还是随我来吧。”也不管白浪答应不答应,老鸨拉着他三步两步进了自家的窑子。这一拐又一拐的,穿过厅堂,来到最后一间,老鸨把门推开,里面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清。“什么鬼地方?”白浪鄙夷地道,说着他转身就要走。“大爷,既然来都已经进来了,不妨多看一眼嘛。”“黑咕隆咚的看个屌!”白浪一副气咻咻的样儿,甩手就要有人。“别介啊!”老鸨一边挽留白浪,一边冲房屋里头喊道,“妞儿,掌灯。”然而,没人答应。“妞儿,掌灯。”老鸨又喊一声。依然没有反应。没辙,老鸨只好自己摸索着进去,把炕前小桌上的一盏桐油灯点亮。由于灯光太暗,白浪眼睛眨巴了好多下,才感觉调整过来了似的。见炕上坐着一位小姑娘,脸朝里,双手抱膝,低着头就是不答理人。“妞儿,把头转过来。”老鸨以命令的口吻道。可那姑娘木头人一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哟,看不出来,都已经坐在这窑子里头了,还摆臭架子呢。”白浪道。“大爷,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老鸨忙道,“要说这姑娘,寻遍咱湖广,也找不到比她长得更好看的,不信你瞧她,出水如芙蓉,天然去雕琢。就是皇宫里的淑嫔们,恐怕都要比下去。”白浪听了,忍不住走近炕前,伸手把姑娘的头扳过来一看。“哇!果然有几分姿色哈!”白浪咂摸着嘴,一副色眯眯的神情,问道,“刚才怎么没见着呢?”“切,她是咱家花魁,哪用得着去前边?”老鸨满眼的得意之色,继而又轻轻地问道,“感觉如何?”白浪微微一笑。既然看上眼了,那就谈价吧。老鸨忙把白浪拉出房来,顺手把房门带上。道:“这妞儿长相俊俏,就是心性太高,一般客人都瞧不上眼。”“是啊,看她样子,一点也不高兴。”“大爷,想要她高兴起来,就要看你的手段了。”老鸨撺掇道,“你有本事,就把她给办了;若没本事,就立马儿闪人去找烂虾吃。”“吃什么烂虾,就吃这只天鹅。”白浪痒痒,说着又要推门进去。老鸨一把拦住,道:“大爷,你初来乍到,知道价格不?”“哦,你说。”“这儿的老规矩,一次一两。”“滚,”白浪小黄眼珠子一瞪,“你欺大爷初来乍到的是不是?大爷我从未通过听过这么高的价。”“这妞儿不一样,瞧她相貌,大爷您就说值不值吧?”白浪技痒难耐,也没有功夫与老鸨理论,“一两就一两。”说罢,一推门又进了房。那姑娘坐姿未变,仍塑在那儿。白浪听得老鸨走远的脚步,便把房门闩了,嬉皮笑脸地挪近姑娘身边,轻轻地道:“妞儿?”姑娘慢慢转过脸,摇头道:“我不叫妞儿。”凑近一看,白浪才感觉不对劲,姑娘眼睛好像不正常,遂伸手在姑娘眼前晃了晃,果然没有任何反应,原来这姑娘是个瞎子。白浪感觉甚是可惜,尚未来得及问她的名字便道:“你是瞎子?”这不问还好,一问只见她两行热泪情不自禁地夺眶而出。“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哭?”“我叫赵灵素。”没错,还真是巧了,这姑娘正是与阳康走散的赵灵素。可惜,眼前这白浪根本不认得她。白浪只顾得自己憋了多时的欲火,又按捺不住想动手。凭感觉,赵灵素知道有黑手伸来,虽然眼睛看不见了,但她身子极灵活,只见她身子一偏,忽地在炕上跪下了,流着泪哀求道:“好心的大哥,请您发发慈悲,不要欺辱我这弱质女子。我原本是当今慈圣皇太后娘娘的近侍,被赐予潞王爷为婢女,中间颇多曲折,一言难尽。倘若大哥能救我出去,必有重谢!”“等会儿,等会儿。”白浪不由得一怔愣,忙问道,“你说你是谁?”“我原本 是当今慈圣皇太后娘娘的近侍,后赐予潞王爷为婢女。”赵灵素只得又说了一遍。白浪沉吟片许,然后忽然爆出一阵笑声:“哈哈,哈哈”“你笑什么?”“我笑你编故事的水平好拙劣啊!”“我若有半句谎言,将不得好死。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不相信我呢?”“让人怎么相信?你既然是当即慈圣皇太后娘娘的近侍,是潞王爷身边的婢女,怎会流落到武昌江夏这边的风尘之地?我看你就是瞎编唬人的。”“好心的大哥,我没有瞎编,我所说的句句属实。”“不管是瞎编,还是属实,我已经管不了了,先泄火再说。”说着,白浪就急不可耐地扑上去了。赵灵素拼死反抗,熟悉而恐惧的一幕再次上演。她虽然看不见,但性如烈火,又撕又咬,根本不给对方机会。白浪手脚并施,在赵灵素的拼死反抗下,竟有许多力气使不上。一不留神,还被赵灵素狠狠地咬住他的耳朵,裤裆又吃了一脚。痛得白浪一阵嗷嗷乱叫,慌忙松了手,跳下炕来。。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70章 想吃白食的家伙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白浪蹲在地上,捂住裤裆,痛得一阵冷汗直冒,哪想看似一个弱质女子,却是如此的刚烈!堂堂男子汉,居然占不到一丝便宜。趁这空儿,赵灵素连忙站起,退后两步紧靠着墙角站定,一只手从兜里摸出一个物件儿。白浪一看,是把小匕首。原来,自赵灵素失明之后,为防不测,便在怀里帮着一把匕首,想着只要有谁强来,那就拼命,不是你死就是我忙,反正不会让人得逞。白浪虽然看着赵灵素天生丽质气吐若兰,刚才确实已不能自持了,但毕竟想得通,不能因为嫖搞得两败俱伤,这样忒特么不划算。所以看着赵灵素一副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的模样儿,白浪慢慢站起来,不由得也往后退了两步。嘟哝道:“瞧你,本是个乐事,你这样子,像是上了杀场。”赵灵素这两日整日提心吊胆,又不止一次与人搏斗,本来就气力不济,刚才一番折腾,让她感觉筋疲力竭,但她仍然高度警惕顽强支撑着,紧攥着匕首道:“你若再敢向前一步,不是你死就是我死,你来呀!”白浪又气又恨,却也不敢造次,只得狠狠地“呸”了一口,打开房门,悻悻然地摔门夺门而出。劳心费神地白折腾了小半个时辰,白浪骂骂咧咧地出来。走到过厅,老鸨笑脸迎了上来,开口说话前先耸了耸鼻子,因为她看到白浪脸色泛着红潮,而且还闻到了他身上黏腻的汗味儿。老鸨笑了笑,随手递给白浪一碗凉茶,问:“大爷,这妞儿值吧?”“值。”白浪气煞煞地说了一个字,继而埋头一口气咕咚咕咚喝完那碗凉茶,一抹嘴甩手而去。老鸨眼疾手快,一把将他薅住,说道:“大爷请留步!”“作甚?”“这个还没给呢。”老鸨用拇指和食指做了个数钱的动作。“滚,亏你还要钱。”白浪白了一眼。“怎么啦?”“那妞儿是什么货,你特么还不清楚吗?”“什么货?难道不漂亮?”“她是个瞎子。”“她瞎碍你什么事?你是看着不爽还是摸着不爽?”“她是丈二金刚,大爷我摸不着。”“没上手?”老鸨一愣。“是。”白浪没好气地道,“不仅没上手,耳朵还被她咬了一口。”说着将头歪过去给老鸨瞧。老鸨果然看见白浪耳朵上有一道深深的齿印,透着腥红的血丝。白浪为了面子,还没有将裤裆也被踢了一脚说出来。可尽管如此,老鸨依然不放人:“那你为何磨蹭半个小时才出来?”“她哭着求我救她,还说她是原本的当今慈圣皇太后娘娘身边的侍女,后赐给潞王爷当婢女,谁特么信啊?”“她这么说无非是为了唬人的嘛。”“就她那不要命的性子,不用唬人,男人也占不到便宜。咱大爷是来花钱找乐子寻舒服的,又不是来找罪受,摸不着她大爷还不能去摸别人吗?”白浪说着又要闪人。“不行,交了钱才能走。”可老鸨依然拉着不放,总感觉眼前这小伙子是来贪图便宜的,不然来时找了一家又一家,竟没有一位姑娘能入他的眼?“大爷我没干成交什么钱?”白浪没好气地道。他本就心情不好,猛地一抬手搡了老鸨一把。老鸨哪里经得住白浪这一搡,当即一个踉跄,本来她是可以站稳的,可见白浪竟敢来这里耍横,索性故意跌倒在地,叫了起来:“哼,麻雀吃蚕豆,也不摸摸自己有多大的儿!竟敢来这里撒野吗?不想给钱还出手打人。”说罢,老鸨以一拍巴掌,立马儿有四名魁梧的壮汉不知从哪里钻出来,把白浪夹在中间。“你们想干什么?”其中一名壮汉道:“咱是生意人,和气生财,不想干什么,但你欺负到我们家里来了,这口气不能忍。咱们也不想为难大爷,交了银子,你走人。”“我没带钱。”白浪拍了拍身上,表示一无所有。这么一说,老鸨更是来气了,“一进窑子街,就发现你这小子不地道,东逛逛西逛逛,就想吃白食是吧?没想到竟敢吃到老娘头上来了。今天这事儿不交代清楚,休想离开这里。”老鸨也不墨迹,自己爬起来,冲那四名壮汉吩咐道:“你们看着办。”然后抬腿就要闪人。“且慢。”白浪连忙喊道,“大爷我有件东西给你瞧瞧。”说着,他撩起夏布长衫,从腰间摘下一只小木牌递给老鸨,不无傲气地说道:“你先看看我是谁。”老鸨虽然没读什么书认识不了几个字,但这只长三寸宽一寸漆得红彤彤的木牌是衙门里的人通常用的腰牌,她还是认得的。老鸨接过小木牌,转身递给其中一位壮汉看。壮汉心领神会,就着头顶上灯笼的光亮,磕磕巴巴地念道:“武昌江夏巡警铺。”老鸨讶然失色,紧绷的脸色顿时松弛一些,口吻与态度跟着温和几分:“大爷,原来你是巡警铺的人?”白浪咧嘴一笑,一副得意的神情。老鸨十分内行地吩咐那个拿着腰牌的壮汉:“你看看腰牌的反面。”那壮汉瞄了白浪一眼,又一字一顿地念道:“张勋宝。”“你叫张勋宝?”老鸨疑虑地道。“有疑问吗?”老鸨打量了白浪一眼,以一种见过大世面的口吻道:“咱这窑子街的地盘儿的确归武昌江夏巡警铺管辖,可巡警铺里的十几位兵爷,还有管事的档头蒋大爷,咱都认识的啊,可从来没有听说也没有见过你这位 张大爷。”“我是新来的不成吗?”“成当然成,可蒋大爷为什么没有交代咱们呢?”“难道巡警铺里的每一件事,蒋头儿都需要向你交代吗?”“既是如此,蒋大爷总得有话给你。”“蒋头儿说了,让咱玩得尽兴,这里是武昌江夏巡警铺管的地盘儿,有什么事担待得起的。”老鸨听了这话,讪讪一笑,随即脸色便冷却了下来,第一感觉这个张勋宝是个骗子,其中想必有诈。要知道能在窑子街上开窑子,老鸨通常都与巡警铺里的管事档头关系非同一般,不是老相好,就是有经济利益关系,做这种生意的,断没有一位老鸨不熟悉巡警铺里的管事档头,不然泼皮恶少还不得经常来此寻事?电脑端:/正是因为这样,大家做事可都是有原则的,巡警铺得了好处,自然会约束他们的部属,不准他们来窑子街随便占便宜或吃白食。所以,老鸨料定张勋宝有诈,朝几位壮汉使了个眼色。他们立即会意,顿时一同出手将张勋宝掀翻在地,取来一根粗绳,三下五除二将张勋宝双手反剪捆了。。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71章 老鸨送上门来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张勋宝被捆起来,死鸭子嘴硬,兀自在地上抖狠,骂道:“日你娘的,你们想造反了吗?”领头的壮汉火气一冒,朝张勋宝屁股上猛踢了几脚。张勋宝杀猪似的直叫唤。老鸨这时已经坐到椅子上,笑眯眯地看着地上乱滚的张勋宝。“把他裤子给我脱下来。”“是,东家。”领头的壮汉依言,将张勋宝裤子往下一拉。张勋宝白花花的屁股登时露在外。“东家,对惹是生非的泼皮无赖还是老规矩吗?”领头的壮汉问。“嗯。”老鸨答应一声。很快便有伙计取来一根竹鞭,交给领头的壮汉。“你们要干什么?”张勋宝急得大叫。“让你屁股开花。”老鸨道,“看你以后还敢到处想吃白食不?”呼!领头的壮汉对着空气甩了一鞭子。脆响脆响的。张勋宝浑身一激灵,顿时感觉屁股凉嗖嗖的,忙不迭声地求饶道:“大娘,请手下留情!”老鸨道:“手下留情可以,拿钱来,今天这事咱就不与你计较。”张勋宝哭丧着脸,央求道:“我身上的确没有带钱。”好汉不吃眼前亏,他再也不敢口口声声自称“大爷”了。“没带钱敢进窑子?”老鸨道。“原本想赊欠来着,但今天这妞儿刚烈,确实没有上手啊!”“哼!”老鸨哼了一声。“不就是一两银子吗?这样,你派人随我到巡警铺里去取。”老鸨冷笑一声,斥道:“你小子还敢在老娘面前瞒天过海。实话告诉你,老娘同武昌江夏巡警铺是肉连皮的关系,不要说那里的人,就是里头的每一件物事,就没有老娘不认识的,你竟然敢在老娘面前冒充张勋宝,就凭这一点,老娘我打死你都敢。”“我就是张勋宝,你不信,现在就去巡警铺问。”“看来,你小子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呀。好,就依你的,明日一早便去巡警铺。怕你不成?”那领头的壮汉,也不给张勋宝穿上裤子,将他像拎小鸡一样,把他从地上拎起来,然后推到柴房过了一夜。这可得遭罪了!柴房里蚊子满天飞,张勋宝双手被反剪捆着,又光着屁股。整整一个晚上都没睡。哪睡得着?脸蛋c胳膊c屁股,全都是被蚊子咬的疤疤。第二天一早,当两名壮汉将他从柴房里重新拉出来时,他看起来已面目全非,与昨晚判若两人。但被人控制着,这时候他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忍下这口气。窑子街距离江夏巡警铺不远,也就三四里路的样子。老鸨当然也去了。到了巡警铺门口,老鸨仗着人熟地熟,与管事档头又有很深的交情,也不及细看,刚一踏进院子,便扯着嗓子喊道:“蒋大爷,你看看,这只骚狗公是你手下的人吗?”然而无人回应。老鸨这才发现好像不对劲。平常来这里总是闹哄哄的,总能听见有兵爷在说话或爆笑声,今天却静悄悄的一片。而且平日空荡荡的院子,今天却停了一乘大轿,沿着强根,还看见有二三十匹强壮的马儿。从院门到公廨门之间,站了两队刀兵,廊檐下还有一溜兵士,显然都不是巡警铺里的人。/老鸨一看这匹架势,知道肯定有大人物光临江夏巡警铺。她吓得慌忙伸手掩住嘴巴,一扭腰正眼退出去,正当此时听见公堂里传来一声厉喝:“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来此衙门喧哗,给我带上来”也不等老鸨答话,早有两名刀兵上前把她架住,连拖带拽带进廨厅。这里的一切老鸨原本非常熟悉,在此坐堂问政的管事档头蒋三元正是她多年的老相好。只是眼下正堂的台案后头坐着一位她不认识的官员,而平常坐在这个位子上的威风八面的蒋三元,此刻却像一只发了瘟的公鸡,蔫头耷脑的站在台案下方的梁柱前。老鸨暗叫不妙,来得很不是时候。巡警铺里坐堂的这位官员正是武昌府通判徐来。昨儿晚,武昌知府接到湖广巡抚王之垣的紧急通知,说慈圣太后娘娘的婢女赵灵素在武昌境内被白莲教的匪徒抓走了,要尽快将人找到。武昌知府于是紧急通知辖下的各州各县,一方面严防死守白莲教,一方面追查赵灵素的下落。这样,武昌府知府c同知c通判c经历c知事c校检c司狱等官员全部出动,各负责一个区域。武昌府通判徐来刚好分到江夏,天还没亮就赶来这边的巡警铺。因为事态紧急,事先没有打招呼,所以当徐来的大轿突然停进武昌江夏巡警铺的大院时,不巧的是刚好该铺的管事档头蒋三元值班,然而蒋三元却正在和属下一帮兵士猜拳喝酒,玩着叶子游戏,一个晚上都没有睡。徐来顿时大发雷霆,劈头盖脸将巡警铺里值班的人,连同管事蒋三元一顿臭骂,又让人将全铺二十多号人全部找来。这一来二去,待全铺的人聚齐,天色差不多亮了。徐来又是一顿臭骂,然后训话,并传达上头的指示。偏偏这个时候老鸨不识好歹冒冒失失地撞了进来。蒋三元见老鸨像进自家菜园子一样随便,顿感凉凉。真个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兵士将老鸨拽进公堂,这婆娘哪曾见过这等阵势?心中发憷。她不禁看了蒋三元一眼,若见那家伙根本不敢看她。更是感觉完蛋了,这是撞在刀口子上的节奏啊!但她毕竟是浑噩无知的人,加上平常见蒋三元也是这个样子,所以根本不 懂得见官的规矩,像一根木头似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跪下!”随同徐来前来的一名把总冲老鸨大声吼了一句。唬得老鸨双腿一抖,身子趁势跪了下去。徐来瞄了一眼老鸨头上满插着的镶金首饰和涂了厚厚脂粉的一张脸,心里头登时像吃了一只苍蝇。本就余怒未消,徐来皱着眉,没好气地问道:“你叫什么?”“胡芬。”“干何营生?”“开窑子。”“啊?”徐来又抬头看了胡芬一眼,这女人也正拿眼瞅他,可眼神中藏着的那股子淫荡劲儿,让徐来很特么不受用。他皱着眉,明显很嫌弃地问道:“你方才在院子里瞎喊什么呀?这里是你随便进出的地方吗?”胡芬虽然不懂得官场的规矩,但见平日里威风八面的老相好此刻如同老鼠见了猫一样,她也能分清眼前这位官员比蒋三元要厉害得多。只得如实回道:“咱说要给蒋大爷送来一只骚狗公。”“送什么?”“骚狗公。”顿时引来一阵窃窃的笑声。徐来一拍案台,大声斥道:“大胆泼妇,竟敢对本官如此说话,来人,把她拖下去,狠狠打她十大板。”。:。: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72章 真的闯大祸了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徐来一声令下,立即有两名兵士应声上来要动手。吓得胡芬磕头如捣蒜,一迭连声地苦苦哀求道:“大老爷,大老爷,老身说的可是大实话,那那骚,哦,那人不仅不带钱逛窑子,还冒充巡警铺的巡卒,老身实在气愤不过,才将他带到巡警铺来。”“你说什么?竟还有人冒充巡卒?你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从实招来。”此时,老鸨惊慌不假,她一五一十将事情说了一遍。可最惊慌的是蒋三元,他知道这位通判大人是个“不识时务”的硬茬儿,别个当官儿的都收礼,都知道官官相卫,可徐来两袖清风,俨然就是清官大老爷海瑞式的人物,确实有人称他“海瑞第二”。被这种官儿盯上,除非不犯事,否则就得惹一身骚。可有几个官员能像海瑞c徐来一样?大明官员正儿八经的俸禄有多少?哪个当官儿的没有几个,甚至几十个家仆c下人?真要靠俸禄,那还不得喝西北风?老鸨说完,扭头朝外大喊一声:“将那冒牌的张勋宝带上来。”一看见带上来的人,蒋三元更是心中暗暗叫苦。但他也恨不得别人,恨只恨自己命苦倒霉,潞王爷居然来了江陵城,注定湖广一带的官员都不得消停。来江陵就来江陵了,偏偏遇上白莲教猖獗行凶,赵灵素又在武昌丢了。赵灵素丢了就丢了,毕竟也单单是他江夏巡警铺的事儿,是整个武昌府的事儿,偏偏管这边儿又是“海瑞第二”。是徐来倒是也没关系,偏偏又不赶巧,喝酒赌博又被逮住了。这也问题不大,偏偏老鸨要死不死地冒冒失失地闯进来,还不知死活地揭穿冒充巡卒的事儿。没错,这个张勋宝的确是冒牌货。事情起因是这样的:江夏巡警铺张勋宝在两天前得肺癌死了,正好有个介绍张勋全前来找他谋个差事。去窑子街嫖的就是张勋全。见两人名字差不多,蒋三元就让张勋全顶了张勋宝当巡卒。当然,蒋三元这么做,绝不仅仅因为张勋全与张勋宝名字像,而是其中牵涉到一项大明的制度。那就是军籍制。按照洪武皇帝定下的规矩,各军卫的在籍军士,分本兵和流兵两种。本兵采用世袭制,父死子替,代代相传;而流兵则随时招募。本兵每月的俸禄较流兵高出一倍不止。这张勋宝世袭本兵,可得了病,膝下无子,人一死就等于报了绝户。按例要到五军都督府注销军籍。可蒋三元舍不得张勋宝的俸禄,便大胆让张勋全顶替了,言明张勋宝的俸禄与张勋全五五分。这种事儿在大明也是司空见惯,不足为奇,所以蒋三元并没有多害怕,将张勋宝的腰牌给了张勋全,可没想到这张勋全也是个不省心的逼货,还没到铺就职,就逛窑子出了事儿。娘的,你说逛窑子就逛窑子,偏偏还将江夏巡警铺给拉上。让蒋三元怪谁去?所有事都凑到一块儿了。只能怪自己倒霉,等着受处罚吧。张勋全一进来,便很识趣第跪下。徐来扫了张勋全一眼,问道:“你是这个巡警铺的?”“是的。”张勋全心惊胆战地看了蒋三元一眼。如果不是见到徐来比蒋三元的官儿大,就只是蒋三元坐堂的话,那他今天可真不怕。可眼下,瞧蒋三元的神情,显然不是这么回事儿。“你的腰牌呢?”徐来接着又问。“在我这儿呢。”老鸨胡芬掏出那只腰牌,递给旁边那位军士。军士再转递交给徐来。徐来将那只腰牌拿在手上,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然后将目光锁定在蒋三元身上。意思很明显,好像在问:你倒是给个解释啊!见蒋三元抓耳挠腮,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徐来阴阴一笑。其实他不看徐来,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来人。”徐来忽然大喝一声。立即有四名持水火棍的兵士昂首挺胸走上前去。“把这冒牌货给我拖下去,狠狠地打,打断他的双腿。”四名兵士一声应诺就要动手,慌得张勋全磕头如小鸡啄米,苦苦哀求:“请大人饶命!请大人饶命!”徐来哼了一声,斥道:“洪武皇帝爷亲自制定的《大明律》,在籍军士嫖者当斩,打断你的双腿,还是本官对你的通融,拖下去。”“大人既是这样说,可小人不是在籍军士啊!”电脑端:/“你不叫张勋宝?”“小的叫张勋全。”“那你为何冒充军士?”“不是冒充,是,是顶替。”“谁给你的胆儿,敢顶替军士?”徐来明着是逼问张勋全,眼睛却斜乜着蒋三元。这时候蒋三元早已是如芒在背,额头上黄豆般的汗水直往下掉,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张勋全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可让他如实招来还能怎么办?堂里陷入死一般的静寂。徐来又问道:“你是张勋全,那张勋宝去了哪里?”张勋全见蒋三元脸色蜡黄,平时张牙舞爪的甚是威风,这时候却是一副脓包相不敢吱声,只得硬着头皮答了:“张勋宝两天前死了。”“那是谁让你顶替的?”徐来又问。张勋全望着蒋三元,不做声。至此,徐来已全部明白了,不过今儿个他也没心思审理此事,还要肃清街道寻找赵灵素的下落呢。于是吩咐属下将张勋全先押下去收监严加看管。当兵士押着张勋全退下时,一旁的胡芬幸灾乐祸地笑了,不料恰好被张勋全看见了。张勋全气愤不过,顿时螃蟹心理 起了作用。“大人,小的还有事要禀报。”“什么事?”徐来道。“这位老鸨是开窑子的,她拐卖良家少女。”“是吗?”“大人,千真万确。小的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张勋全接着将赵灵素的事讲了。只是讲的时候他已经记不得赵灵素名字,用“她”或“那少女”代替,但赵灵素的话他还是记住了。当徐来听到“她说自己是当今慈圣太后娘娘的侍女,后赐予潞王爷为婢女”时豁然站起,迫不及待地问道:“那姑娘叫什么名字?”“叫,叫”张勋全实在记不起来。“她说叫赵灵素。”胡芬答道。“你确定?”“人是我收的,我当然确定。”“好你个老鸨,你真是嫌命不够长是吧?”徐来当即盛怒,“我看你此生是挣了钱没处花的命。”“大,大爷,”胡芬慌神了,“你的意思是,赵灵素真是”“废话!”一句话还没说完,便被徐来打断了,“来人,传我的命令,巡警铺全体巡卒出发,立即前往窑子街,给我将整条街给封了。”这下子,蒋三元c胡芬c张勋全都知道真的闯了大祸。比冒名顶替的祸还要大。。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73章 偏向虎山行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为了赵灵素的事,朱翊镠这两天在张大学士府可谓吃不好睡不好。身在江陵城,可不比在北京城。在北京城,即便他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仗着李太后,依然有威势,感觉什么时候都能说上话。在江陵城他只能依靠别人了,毕竟再也不是高高在上的潞王爷。即便是,来到地方,只要不是自己的封地,基本也说不上话。这天早上,他刚起床,便听见游七说外头有人找,而且很急。因惦记赵灵素,朱翊镠忙出去。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武昌江夏巡警铺的管事档头蒋三元。他奉通判徐来之命,前来通知朱翊镠前去认人。“想必这位就是潞王爷吧?”蒋三元亮明自己的身份后问。“是,也不是。”朱翊镠回道,“原来是,现在只是一个普通人。”“我们找到赵灵素姑娘了。”蒋三元道,“可都不认识她,所以无法确定,还请潞王爷前往江夏认领。”“好!”朱翊镠当即精神大振,站起来就要走,却被游七一把拦下。游七多留了一个心眼儿,连忙将朱翊镠拉到一边上,警惕地提醒道:“潞王爷,小心其中有诈。”“你的意思是他们骗我到武昌?”“还是小心为妙。”“可这事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必须得去。”朱翊镠眉头都不皱一下,毫不犹豫,坚决地道。但游七还是不放心,忙劝阻道:“让潞王爷去认人而已嘛,阳康去也是一样的,何必潞王爷亲自出马?”然而,朱翊镠不依,感觉自己已经亏欠过赵灵素一次,这次必须得亲往将赵灵素接到身边。所以游七的警惕根本不起作用。/朱翊镠决定去江陵一趟,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况且到底山上有没有虎,也只是猜测,不去不知道。朱翊镠的性子游七已经摸清了,知道既然朱翊镠决定去,任何人都无法阻止,只能让他去。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该做的工作游七必须得做好。首先,叮嘱并威胁蒋三元一番,朱翊镠绝不能出事儿,否则李太后怪罪下来,谁也担当不起。要知道为朱翊镠,接连降了两道谕旨。其次,给朱翊镠配备了四名贴身护卫,以防万一。最后,游七又给湖广巡抚王之垣送去一封紧急的信。这样,朱翊镠随蒋三元出发了。途中,当问及赵灵素的情况时,朱翊镠得知赵灵素被人卖到窑子街了,而且双眼已经哭瞎这更是加剧了朱翊镠的愧疚,感觉实在对不起赵灵素。谁能想到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赵灵素的确被徐来救出来了。那天从张勋全c胡芬那里得知赵灵素的消息后,徐来立马儿带去两队人马前往窑子街。一队是他从武昌府带来的人马,一队是江夏巡警铺的巡卒。两队人马浩浩荡荡前往窑子街。窑子的生意基本上都是在晚上,所以早上的窑子街一片静悄悄,那里的姑娘都在睡觉,不然晚上哪来的精神?这两队人马一去,顿时将窑子街包围起来,一整条街都被封了。赵灵素自然得救。可这里的人没一个认识她,谁知道她是不是朱翊镠要找的赵灵素?那只有将朱翊镠叫来认领。一方面,徐来吩咐蒋三元前往张大学士府通知朱翊镠;另一方面,他又派人向上同知武昌知府那边。毕竟眼下的“朱翊镠”太过敏感了,他这个通判也不敢擅作主张。这才有了蒋三元火速前往江陵,通知朱翊镠前来认领!武昌府与荆州府紧挨着。朱翊镠很快就到了武昌江夏。赵灵素救出来后,因双目失明,她自己都不知道被带到哪儿去了,只感觉眼前这帮人貌似很讲理,至少这里已经摆脱了烟花柳巷之地,而且能感觉到身边的男人都很规矩。这样,她就没有那么害怕了,终于稍微安心了一些。这些天,她想死的心都有,若不是念着李太后与朱翊镠平时对他她好,她真的想一死了之。原来,那日她与阳康被白莲教匪徒冲散后,很快又被白莲教抓住了。当时她受到惊吓,失声痛哭,结果眼睛哭瞎了。白莲教几个头目见她生得标致,都想占为己有。可赵灵素去虽然看不见,可它像对待张勋宝一样,拼了命地抵抗,并以死相威胁。这让白莲教头目很是腻味,到手的货,只能看不能吃。一气之下,十两银子将她卖到窑子街去了。进了妓院,那真个是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老鸨胡芬一图她的姿色,二欺她眼瞎,觉得她是棵难得的摇钱树,一买进来就要她接客。赵灵素当然誓死不从。只是每天以泪洗面,心惊胆战没有少。胡芬知道她性子倔,怕她真的寻了短见,白白丢了十两银子,因此也不敢往死里逼,一心想找个嘴巴甜又帅气又有手段的嫖客把她说动心成就那事。因为女孩子家只要过了那一关,往后的事就好说多了。可谁知一个接着一个嫖客,全都是白折腾,浪费时间。偏偏还遇到张勋宝这个冒牌顶替的家伙,将事情给捅了出来。更巧的是,她居然是朱翊镠的人!胡芬只能认倒霉了。窑子街被封,几十家老鸨,包括胡芬她自己,全部被收监。眼下,窑子街其他各家还不清楚为什么突然被查封。倘若知道这是胡芬惹的祸,估计得群起而攻之了。徐来将赵灵素带到江夏巡警铺,只等朱翊镠的到来。原本徐来也想着,是不是不用这么麻烦,直 接将赵灵素送到朱翊镠面前不就完事了?何必非要派人去请朱翊镠来武昌认领呢?这是不是有点儿“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的感觉。可仔细一想,又觉得还是将朱翊镠招来武昌比较合心合意。一来,他想见朱翊镠一面,最近有关朱翊镠的传说太多了;二来,他真不敢确定朱翊镠会冒着危险前来武昌,毕竟赵灵素只是一名婢女。别说是徐来,就是赵灵素自己,都不敢确定朱翊镠会为她而来。然而,他们都错了。朱翊镠来了,而且还是只身赴宴。。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74章 神秘 海瑞第二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李太后让万历皇帝下发的第二道圣旨,朱翊镠自然是知道的。所以他才敢一个人前来认领,不相信有人明目张胆地谋害他。关键不是与衙门里的人在一起吗?况且还有游七在暗中活动。尽管游七回到江陵城没几个人认识他,威望已大不如从前,可像湖广巡抚王之垣,这样被张居正一手提拔起来的官员还是给他几分薄面的。毕竟,朝中握有实权的各大衙门里的官员现在依然基本上还是张居正一线上的人。在万历皇帝没有拉开清算张居正的序幕之前,“张居正”这三个字,还是具有非同凡响的意义。朱翊镠随管事档头蒋三元来到武昌江夏巡警铺。徐来正在等候,一见蒋三元领着朱翊镠进来,立即站了起来,问道:“你便是曾经的潞王爷?”朱翊镠微微一愣,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般问他:首先徐来用的是“你”,其次说“曾经”。“是的。”朱翊镠愣过后点头回道,倒是也没有介意,途中他已经听蒋三元介绍过眼前这位海瑞式人物。本来他现在就不是潞王了嘛,人家这样问也没毛病。“你一个人来的?”徐来又问。可朱翊镠心急如焚,没心思扯东拉西,尽管已经不是潞王了,但还是给人一种优越感,所以他也没有回答徐来的话,而是问道:“素素人呢?徐大人若有什么问题,待我见过素素之后再逐一回答你,好吗?”“随我来。”徐来倒也不墨迹,将朱翊镠引到巡警铺休息厅。赵灵素正独自一人静静地坐在休息厅里等候。“素素。”朱翊镠惊喜而温情地喊了一声。“潞王爷。”赵灵素像被猛地蛰了一口,先是浑身一颤,然后犹然不信似的缓缓站了起来,眼泪瞬间夺眶而出。朱翊镠心疼,冲过去一把将赵灵素揽进怀里,愧疚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不该盲目地相信自己的判断。”“潞王爷,这不怪你的,怪只怪白莲教匪徒肆意为祸苍生。”赵灵素道。虽然她看不见,但本能地感觉到不是朱翊镠一个人来的,所以与朱翊镠相拥后便立即分开。尽管如此,刚才他们两个忘情相拥的那一幕,还是被徐来和蒋三元看在眼里。第一感觉,这不像是主人与侍女的关系,俨然一对儿小情人嘛。朱翊镠咬牙切齿地道:“谁将你害成这样,我发誓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来日让他们加倍奉还。”“潞王爷有心,奴婢感激不尽。”“你的眼睛,我会寻找名医为你好好医治,愿你早日重见光明。”“多谢潞王爷!”“你先坐会儿,我与武昌府通判大人有几句话要说。”“嗯,好的。”赵灵素点了点头,乖顺地又重新坐下来。见过赵灵素,朱翊镠安心不少,感觉徐来有许多问题要问,所以他又与徐来一道回到廨厅。朱翊镠直截了当地道:“现在有什么问题,徐大人尽管问好了。”徐来一本正经地道:“我真没想到你会为了一位婢女前来江夏。”“你或许不明白的。”朱翊镠只是嘀咕了这么一句,也没多作解释,毕竟与徐来初次见面而已,多解释好像,确实也没什么用。徐来的兴趣本来也不在朱翊镠与赵灵素的关系上。他接着又问:“你能安全抵达江陵城,途中不少人保护你,并为你做出很大的牺牲吧?”“徐大人为什么这样问?”“听说你插手朝廷事务过多,引起朝臣强烈的不满,关键是你拥有过人的本领,正所谓天妒英才,这个世界总是不会善待像你这样的人。”“徐大人的意思是我该死?”“哦,不,应该说很多人想你死吧。”“也包括你吗?”“我?我只是武昌府一名通判,在武昌府或许还算个人物,可出了武昌府屁都不是,恕我直言,你的死活与我没有什么关系。”徐来直言不讳,从一开始就没有把朱翊镠当作“潞王”看。朱翊镠也毫不客气:“既然如此,那你问那么多作甚?”“我只是十分好奇,为什么你能安全抵达江陵城?到了江陵城之后,一切又变得那么平静?在京城,有慈圣太后娘娘为你撑腰,可在江陵城,张先生已经过世了,有谁为你撑腰呢?或者说,谁有那么大的能耐?这背后仿佛有一股无无形的力量。”\朱翊镠道:“这些,与徐大人好像也没有任何关系吧?”“关心一下不行?”“多谢!”徐来尴尬地笑了笑:“其实,我已经预感到,问了也是白问,你又怎么可能对我这个位卑言轻的人说这些个呢?”“这与是否位卑言轻无关。”徐来微微叹了口气,喃喃地道:“难怪你会招惹非议。”“哦?此话怎讲?”“你给人一种神秘感,或叫距离感。”“我想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吧。”朱翊镠如是般回道,心想本来就不是一个时代的人嘛,有点距离感在所难免。或许徐来也感觉到了,这场谈话不会有什么结果,所以他也就不再多问。朱翊镠鉴貌辨色,说道:“徐大人还有什么要问吗?如果没有,那我走了。”徐来点点头,“我送你一程吧。大家都以为你在江陵,这里是武昌。”朱翊镠心领神会,知道徐来什么意思,所以没有拒绝,起身说道:“好,那多谢徐大人!”徐来道:“你对我没有什么要求吗?”“要求?”朱翊镠微微一滞,“对你要求什么呢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有什么资格要求徐大人?”“赵姑娘被人害成双目失明,险些还被人玷污,难道你不想报仇吗?”“当然想,而且一定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数倍奉还。”朱翊镠脱口而出,“但这是我的事,不用麻烦徐大人了,多谢!”“那好吧!”徐来不再多说什么,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朱翊镠重新回到休息厅,拉着赵灵素出了江夏巡警铺。徐来给他们俩备了一辆马车。朱翊镠先送赵灵素上车,他自己正准备抬脚上去,忽然听见一骑朝这边飞速驰来,人未到,声先至:“且慢!请潞王爷留步。”朱翊镠不知来人是谁,不禁看了徐来一眼。徐来抬眼望去,喊话的人咄嗟之间便到跟前,原来是一名侍卫校官。徐来认得,忙道:“哦,是巡抚大人的护卫班头,难道王大人来了?”那侍卫校官滚鞍下马,没有搭理徐来的问话,却朝朱翊镠行礼道:“这位想必就是潞王爷吧?在下王舜,是巡抚大人的护卫班头,巡抚大人马上就到,故先差小的赶来报信,请潞王爷稍等片刻。”徐来听了无比诧异,杵愣当场。。能不能求两张保底月票啊?大佬们行行好吧!叩谢!叩谢!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75章 不一样的待遇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徐来之所以无比诧异,是不明白为何巡抚大人会赶来。瞧巡抚护卫班头的架势,分明将朱翊镠摆在他的前头,对他爱理不理,对朱翊镠却甚是客气。而且,王舜也不像他刚才那样对朱翊镠“你”呀“你”的叫,人家恭敬地称呼朱翊镠为“潞王爷”。这当然让徐来感到费解。要知道,朱翊镠此刻已经不是潞王爷了,只是一个普通人。即便不死,以后回京的可能性也渺茫。为什么对朱翊镠客客气气的,还要如此重视还要当作潞王爷看待呢?徐来表示不解。可朱翊镠清楚,王之垣是张居正提拔上去的。早在万历六年(公元1578年)张居正回籍葬父时,张居正就秘密接见过王之垣,因为当时以泰州学派先驱人物何心隐为代表,湖广讲学之风盛行,张居正深恶痛绝这种不务实的玄学。非但如此,何心隐那些山人还借讲学之机抨击张居正的新政。素以铁血手腕著称的张居正岂能容忍?所以他接见王之垣,暗中授意王之垣,将何心隐秘密逮捕。(后何心隐被抓,死于王之垣的乱棍之下。)对王之垣,朱翊镠可谓印象深刻。然而,对王之垣此时此刻的现身,他还是感到意外。果然,等不多会儿,王之垣的马轿到了,几十号人前呼后拥,仪仗扈从的规模徐来自是没法比。王之垣下得轿来,一眼便锁定朱翊镠,上前虽然没有跪拜,却也是毕恭毕敬地像下级见了上级那样施了一礼,而且还自称“臣”,上来就道歉请罪:“臣辖下的湖广一带白莲教猖獗,致使潞王爷婢女被匪徒抓走,令潞王爷担忧,请潞王爷恕罪!”对王之垣的这番话,朱翊镠倒是不以为意。徐来却听傻了,感觉刚才他这个通判对朱翊镠的态度,与巡抚一比,简直就是在侮辱朱翊镠,恨不得找一个地洞钻进去。朱翊镠轻轻地道:“王大人言重,不必客气!”“赵姑娘她无甚大碍吧?”王之垣一脸的担忧。“双目失明。”“哎呀!”王之垣叹气,焦急,“都是臣治理无方,前面不远处有一驿站,请潞王爷随臣一道前往休息片刻,待臣为您书信一封,请蕲州著名医师李时珍速来为李姑娘看看吧。”朱翊镠目光一闪:“王大人与李时珍神医有交情?”“交情谈不上,但有数面之缘,臣相信李医师会给面子。”朱翊镠说的是“神医”,可王之垣两次都只说“医师”。这也不难理解。李时珍在湖广一带虽稍有名气,可这个时代的人与朱翊镠对李时珍的印象相比,绝对是天壤之别。这时候的李时珍,在常人眼中还只是一名颇有名气的医师,因为治好了富顺王朱厚焜儿子的病而医名大显。但李时珍名气大燥是在《本草纲目》面世之后,也就是他死后三年。(李时珍死于1593年,《本草纲目》面世是在1596年,而李时珍真正名气大燥比这个时间还要晚得多。)王之垣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然而,朱翊镠却摇了摇头说:“多谢王大人有心!可此时李时珍神医并不在蕲州城,王大人写信他也来不了。”王之垣诧异地道:“听说李医师潜心专著,这些年一直在蕲州城啊!”朱翊镠微微一笑:“王大人,此事说来话长,还是先去驿站吧。”“好!”王之垣躬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潞王爷请上车,臣在前头为您开道。徐来,你殿后。”“是,是,巡抚大人”徐来脑子都有点转不过来似的。朱翊镠上了车。王之垣率领一队人马先行,徐来押后,浩浩荡荡朝着驿站方向而去。别说是徐来,就是赵灵素都感到诧异,不禁问道:“这个巡抚大人对潞王爷为什么这么好?”朱翊镠牵着她的手。两个人的时候赵灵素倒是没有刻意回避,任凭朱翊镠牵着,而且完全一副享受的神情。朱翊镠回道:“王大人对我好,或许是看在张先生的面子上吧。”“可张先生已经去世了呀!”这么一说赵灵素更加不解。“张先生虽然去世了,可他的余威还在。”朱翊镠如是般解释。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这么说。赵灵素似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朱翊镠关切地问:“眼睛痛吗?”赵灵素摇头回道:“痛倒是不痛,就是有时候很痒。”朱翊镠忙安慰道:“痒是好事,表示有感觉,就怕什么感觉都没有,我相信你的眼睛有治,待回到江陵,我第一时间请医生为你治疗。”怕朱翊镠担心,赵灵素莞尔一笑,安慰道:“只要能留在潞王爷身边,看不见东西也无所谓啊,就是不能很好的伺候潞王爷了。”就在朱翊镠与张赵灵素互相安慰之时,队伍后头的徐来与蒋三元两个人也在小声嘀咕着。蒋三元道:“徐大人,你说巡抚大人对潞王爷为何那么恭敬?关键他现在只是个普通人,也不是潞王爷呀!”徐来没好气地道:“你问我,我问谁?自己都纳闷儿不解呢!”“咱是不是哪个环节出了岔子?”“还用你提醒?”“那咱们是不是该对潞王爷做点什么以补偿?”蒋三元又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觉得需要补偿那是你的事,我又没做错什么,不用了。”蒋三元本是好心提醒,因为想着对比巡抚,刚才徐来对朱翊镠确实态度冷漠,从头到尾都没有叫一声“潞王爷”,而是用“ 你”代称,且问话时也是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因此他觉得需要补偿的是徐来,而不是他蒋三元。说实话,他一个县城巡警铺的管事档头,拿什么补偿?人家都懒得搭理他。可徐来性格使然,并不领情。蒋三元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将自己的位置摆得很正,知道有些事不能随便说,更不能随便问,因为咖位不够,还是保持沉默比较安全。到了驿站,驿臣都出来迎接。朱翊镠忽然感觉王之垣是不是有点张扬?还是说故意这么做?尽管他现在不是潞王,可与他密切接触也是一件极具风险的事啊!可王之垣似乎毫不放在心上。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76章 无所畏惧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实打实的两桌酒菜。不过一道前来的可不止两桌人。王之垣好像已经提前想好了该怎么安排,他首先吩咐徐来道:“徐来,你带领几个人就在外头一桌。”徐来应了一声,这意思就是让他自主安排。王之垣吩咐完毕,便与朱翊镠联袂进了宴会堂。赵灵素双目失明,她死活不愿意就席。即便没有失明,以她的性子,这种场合她也绝不会参与,她始终不忘自己婢女的身份。宴会堂,是一间连着花厅的三楹大厅,窗外树影婆娑,鸟儿在枝头跳跃,知了在树间鸣叫。朱翊镠与王之垣坐下。片刻之间,酒菜就上来了,摆了满满的一桌。不用说,肯定是提前准备好的,否则速度不会那么快。驿臣忙乎完毕便退了下去,偌大的宴会堂只剩下朱翊镠与王之垣两个。大厅空落落的,倒显得有些凄凉。王之垣亲自执壶,一边给朱翊镠倒酒,一边说道:“潞王爷,本想多带几个人来会见潞王爷的,也好有个气氛,但转而一想又改变了主意,潞王爷这时候应该不喜欢热闹,所以就带了几十个心腹之人过来,还是臣与潞王爷对酌谈心更合时宜。来来,先敬潞王爷一杯。臣干了,潞王爷随意。”两人一碰杯,王之垣一饮而尽。朱翊镠则是象征性地喝了一口,说道:“王大人无需客气,谢谢体谅,这时候我确实不喜欢热闹,不过王大人亲自来一趟,又安排酒宴,已经超出了我的预料,难道你不怕吗?”“怕什么?”王之垣反问。朱翊镠嘿嘿一笑,点点头道:“也是哈,怕什么呢?这里是湖广,王大人身为湖广巡抚,而我又是普通人一个,有什么好怕的?是我多虑了。”王之垣跟着也笑起来:“就是,有甚好怕的?吃饱喝足,容臣送潞王爷到江陵城,反正挨着也不远。”朱翊镠敬谢不敏:“王大人何需如此客气?不用,不用了。”可王之垣不依,坚决要送,还说道:“潞王爷是张先生的贵人,那自然亦是臣的贵人。”朱翊镠也就作罢,他知道游七给王之垣送去了口信。不过他还是警惕地道:“王大人,我知道你与张先生的关系,但这个节骨眼儿上,建议你还是不要走得太亲近!”“不要与谁走得太亲近?”“不要与张先生,也不要与我。”“切!”王之垣却不以为然道,“张先生已经过世,而潞王爷现在只是一个普通人,走得近又有什么关系呢?”朱翊镠劝道:“王大人,人死了不代表影响力也死了,普通人也不代表就没有人忌惮,还是小心为妙!”说这话的时候,朱翊镠想着,如果按照历史剧本发展,万历皇帝应该正在积极准备清算张居正吧?张居正一线上的人都得小心谨慎。王之垣自信满满地道:“潞王爷,这里是湖广,不是北京城。您就说,住在张大学士府感觉如何吧?”这必须得承认,张大学士府,乃至整个江陵城,王之垣都控制非常好,肯定没少用心,否则做不到。所以朱翊镠由衷而发,说道:“在张大学士府住得确实安逸c舒服,没有人打扰,王大人功不可没!”对此,王之垣倒也没有过度谦虚,坦然地接受了。两人一边吃一边聊,期间王之垣又问到李时珍的话题:“为什么潞王爷断定李医师此刻不在蕲州城呢?”朱翊镠回道:“王大人也知道李神医这些年来呕心沥血专心创作,他有一篇滔天巨作初稿已经完成了,李神医这时候应该正在南京寻求出版商。”“是吗?”“王大人不信,可以去打听打听,反正武昌距离蕲州也不远。”“信,信,当然信来,吃呀,喝呀,别只顾着说话。”两人推杯问盏,像是久别重逢的老朋友,聊得甚欢而在宴会厅的外头,也就是徐来的那一桌,也是异常的热闹。因为人多,一桌肯定不够,所以徐来就选了几个代表坐下。由于身份的缘故,他们可不关心朱翊镠的那一揽子事。一喝起酒,他们就扯到窑子街的姑娘们身上。男人似乎都这样,酒和女人是他们荷尔蒙高涨的两个重要参考指标。正自喧嚣,忽然听到一阵紧急的马蹄声,正朝这个方向驰来。“莫非又有官员前来送潞王爷?”徐来不禁暗自琢磨。声音越来越近。没有上桌的一名兵士进来禀道:“徐大人,那拨人马是从京城赶来的,领头的好像是一位大公公。”徐来诧异:“京城来的大公公?来这里作甚?难道是为了潞王爷?”一念及此,徐来豁然站起,道:“蒋三元,随我前去看查看。”眨眼之间,他们两个回来了。蒋三元诧异而疑虑地问道:“徐大人,你说这是真的吗?”徐来道:“无论真假,咱先向巡抚大人禀明此情。”说着,便向朱翊镠和王之垣所在的宴会厅冲去。一进去,徐来便急促地禀道:“巡抚大人,从京城来了一位大公公,他说是司礼监掌印冯保”“你说什么?”朱翊镠迫不及待地打断徐来,“冯公公来了吗?”“他说是,可咱也不认识。”“走,出去瞧瞧。”朱翊镠站起来一抬手,先行出去。没错,来人正是冯保。朱翊镠见到他的那一刻,第一感觉将有大事要发生,或许已经发生了,不然以冯保的身份,不会千里迢迢风尘仆仆地赶来这里。朱翊镠问:“伴伴,你怎么来了? ”冯保竟激动落泪:“见到潞王爷安然无恙,老奴就放心了!”除了朱翊镠,王之垣巡抚也认识冯保,他上前给冯保施了一礼,说道:“不知大公公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大公公担待则个。”此时此刻的冯保,可没心思寒暄应酬,一来长途奔波实在太累,二来他急着要与朱翊镠叙情。所以,冯保只是淡淡地回了王之垣两个字:“好说!”然后,他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朱翊镠,似乎朱翊镠是他生命的延伸一样。。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77章 有些事儿不叫事儿,顺其自然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冯保的突然出现,的确让朱翊镠感到意外,因为在离京之前,他反反复复叮嘱冯保一定要熬c等,而且前提是留在万历皇帝身边。此刻却现身这里!现身这里便意味着冯保没有听他的话,要么就是北京城事情有变,冯保凭借一个人的力量已经难以应付了。“潞王爷为何会在这里而不在江陵?”“冯公公急着是来找我的吗?”冯保与朱翊镠互相凝望着对方,几乎同时间发问这两个人的神情举止才真像是久别重逢的朋友。冯保先回答:“潞王爷,奴婢的确是专门来找您的。”朱翊镠则道:“伴伴,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说来话长,走,去宴会厅坐坐,酒菜还有,待我慢慢与你说来。”冯保求之不得,为了赶时间,一路颠沛流离,肚子正饿得厉害呢。“请!”王之垣客气地道。“请!”冯保也不客气,跟在朱翊镠后头说走就走。这样,宴会厅就多了一个人。看得出来,冯保有一肚子话想说。尽管王之垣算不得外人,可毕竟是在驿站里,隔墙有耳,不太方便。朱翊镠有心不让冯保多说,径自将赵灵素的遭遇一五一十说了一遍。听完,冯保喟然一声长叹,但仅此而已,也没有多说什么。王之垣是个聪明人,他明显感觉到冯保一来,他立即成多余的了,但他真想知道冯保为什么前来?所以还是忍不住问道:“大公公为何前来湖广呢?”冯保也没有给出具体原因,而是气嘟嘟地道:“明显北京待不下去了嘛,不来湖广去哪儿?”“大公公谦虚了!”“没有,我说的可是心底话。你不明白,潞王爷明白。”冯保不无感慨地道,“如今朝政大变天咯!”朱翊镠也急着想知道,京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令冯保居然不听他的,毅然来到湖广,目的地肯定是江陵。因此,他也没有多作停留,待冯保填饱肚子,便出了驿站。既然冯保已经带来了一队人马,朱翊镠也就没有让王之垣护送了。王之垣心知肚明,冯保一出现,他便感觉自己与朱翊镠的关系,便成了可有可无平淡如水的那种。不让送,那就不送了。所以王之垣也没有作过多纠结,领着一队人马原路返回。他知道,冯保有许多话要对朱翊镠讲,却不希望他在旁边听到,那他还自讨没趣作甚?因耳目纷杂,回江陵城的途中,朱翊镠与冯保也没有说话。他一直陪着赵灵素。至江陵城张大学士府,当游七认得真的是冯保来了时,又惊又喜,就好像看到自家老爷张居正一样。朱翊镠首先将赵灵素安顿好了,让李之怿暂时帮忙照顾着,然后才将重心转到冯保身上。冯保将他和王国光被弹劾c万历皇帝决定让王国光开籍致仕c万历皇帝拟定将戚继光调往广东担任总兵等一系列事都与朱翊镠说了。朱翊镠并不感到奇怪,这些事儿他都门清着呢,而且这几件事他都隐隐约约或明或暗在冯保面前提过。如今,全都得到验证了,冯保配合朱翊镠的同时,也感到害怕。说完,冯保十分诚恳地对朱翊镠说道:“潞王爷,对不起,奴婢没有依照您的吩咐,贸然来到江陵,恐怕会影响您的计划,对不起!”“没关系,我也有不对。”朱翊镠不由得想到赵灵素的遭遇,喃喃地道,“我不该只考虑自己的感受,而忽视了你们到底怎么想,是我太过自信。不然,素素不会双目失明。”现在只要一想起赵灵素,朱翊镠就深感愧疚。不过,冯保倒是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同情,他脑子里想着另外两件事:赵灵素是李太后的婢女,而阳康很有可能是万历皇帝的人。想到这儿,冯保觉得有必要提醒提醒朱翊镠,但他也没有直不笼统的,而是说道:“潞王爷,有件事奴婢本想写信告诉你。”“什么事?”“潞王爷这次南下江陵,难道没有想过吗?潞王爷从北京秘密出发,万岁爷基本上第一时间得知信息,这很不可思议,潞王爷难道就没有想过,中间出了什么岔子吗?”“没有。”朱翊镠平静地回道,“虽然我当时选择秘密出京,但不用说,很快就会被人发现的,这并不稀奇啊。”冯保摇摇头,显然表示不同意。接着他又说道:“潞王爷,难道您就没有想过有人在暗中偷偷报信?”“没有。”朱翊镠摇头,“没想过,准确地说,是不愿意多想。”冯保也不想继续绕弯子了,认真地说道:“潞王爷,依奴婢看,阳康很有可能是万岁爷的人!”本以为这句话说出来,朱翊镠会感到十分惊讶,却不料他与之前一样冷静而淡然,来了一句:“是皇兄的人,又能把我怎么样呢?”冯保无言以对,但是要这么说,他的担心还真是多余。不禁又问:“潞王爷莫非早有预料?”朱翊镠道:“伴伴,这不重要,有些事儿不叫事儿,就像素素,她同样是我娘亲的人,可并不妨碍我与她之间的感情啊。还有一点,伴伴你也要记住,小康子能成为皇兄的人,难道就不能成为我的人吗?就像伴伴你,之前与皇兄关系有多亲密?可现在呢?环境在变,人在变,世上没有恒久不变的东西,所以这个不用伴伴操心,我自有主张。”“好吧!”见朱翊镠如此自信,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冯保也就不再说什么了,重新将话题扯回去 。冯保担忧地问道:“如今万岁爷逐渐掌权,朝局的形势将面临大变,潞王爷该怎么办?”朱翊镠轻哼一声:“还能怎么办?你能阻止吗?就连我娘都阻止不了,我们还有什么办法呢?”“那潞王爷的意思是?”“顺其自然吧!我现在江陵,对京城的局势无法掌控。眼下,我们只能做好我们自己,剩下的,就交给时间。”冯保似有所悟地点了点头,感觉忽然明白了一些。。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78章 人都会变了的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但冯保也仅仅只是明白一些,要说他有多明白那是没有的事。从来都没有。这一点冯保很有自知之明,朱翊镠让他想不明白的事可不止一件两件。只是有些感觉事不关己,可以高高挂起而已,但这次冯保明显感觉到,关乎他的命运走向。所以他很想问个明白,不然也不会特意从北京城赶到江陵城,说到底不还是因为害怕吗?可冯保也没有从自己的事说起,而是从张居正着手。他如是般问道:“潞王爷,万岁爷真的想要清算张先生吗?”朱翊镠摇了摇头,回道:“不确定。”这可不是保守的说法,他是真的不敢确定,毕竟历史已经在他的努力下发生了改变:张诚死了,首辅也不是张四维而是申时行。那万历皇帝还有没有清算张居正的决心呢?朱翊镠不敢确定,最起码一点冯保都还没倒下。历史上,万历皇帝先是背着李太后将冯保拿下,然后抄了他的家,抄出不少金银珠宝,以为张居正家里肯定也会抄出不少宝贝来。这是万历皇帝清算张居正的一个动机,除了恨,还为了钱。万历皇帝为朱翊镠大婚以及就藩事宜花费了不少金银,所以想通过抄张居正家的方式找补回来。当然,历史证明万历皇帝对张居正这位老师一点都不了解。因为从张居正整个家族中才抄出十万两白银注意:是整个家族,而且只有十万两,这与万历皇帝起初的预想可谓相差甚远。抄冯保的家,万历皇帝算是尝到了甜头;可抄张居正的家,却令万历皇帝失望至极。这是原本的历史。所以,让朱翊镠现在判断万历皇帝是不是一定会清算张居正,朱翊镠不敢百分百确定。因为朱翊镠参与进来这段历史,他志在避免悲剧的发生,为此也做出了许多努力,可以说,在某种程度上矛盾得到了一定的缓和。但有一点朱翊镠无法改变,那就是万历皇帝对张居正和冯保两个日复一日累积在心头的恨与不满。毕竟朱翊镠参与进来时都已经是万历九年末了。冯保接着又喃喃地说道:“可万岁爷开籍王国光,又要调离戚继光,从这两点上来看,的确是在为清算张先生鸣锣开道啊!”朱翊镠道:“只是猜测而已。”冯保叹了口气,道:“那让奴婢现在该怎么办呢?”朱翊镠想了想,说:“我知道伴伴现在心情烦乱又担惊受怕,可我还是建议你回到皇兄身边。”冯保一脸的无奈:“奴婢现在都不知道如何与万岁爷相处了,万岁爷即便不赶奴婢走,奴婢都觉得不好意思,害怕回到万岁爷身边啊!”对冯保此时此刻糟糕的心情,朱翊镠当然能够理解。可话说回来,他还真怕冯保心灰意冷完全丧失斗志。然而,冯保不回京也不行啊!所以,朱翊镠又安慰道:“伴伴,正所谓伴君如伴虎,做臣子的有几个人不害怕?伴伴身为司礼监掌印,离开京城来到江陵,这本身就已经破天荒了,若非有我娘罩着,伴伴你想想,怎么可能有机会离开京城呢?”冯保点头表示同意,说道:“如果没有娘娘罩着,奴婢这个大内主管十有八九早就要换人了。”说到这儿,冯保哭丧着脸,感慨地道:“可惜娘娘现在有了皇孙,心思已经压根儿不在朝政上面了。皇长子降世本是一件普天同庆的美事,可谁知让太后娘娘变了一个人似的。”朱翊镠又劝解道:“人都会变的嘛,娘亲代替皇兄秉持国政十年,她也会有疲乏的时候,伴伴不可能还奢望娘亲的状态能像十年前一般好。说心里话,她也该逐步放手享清福去了。所以,我衷心地建议,伴伴还是不要将希望寄托在我娘身上。”冯保又是一声长叹道:“潞王爷,奴婢不寄希望于太后娘娘,还能寄希望于谁呢?寄希望于潞王爷,偏偏潞王爷又无心,奴婢好难啊!”朱翊镠道:“都难,不光伴伴一个人难。可事已至此,有什么办法?不妨再等几个月!看皇兄接下来有何举动,会对朝中哪些大臣下手”冯保又警惕地道:“可是,万一万岁爷对奴婢先下手怎么办呢?”朱翊镠安抚道:“我想应该还不会。”当然,他也只是在猜测,想着冯保在皇宫中的地位根深蒂固,万历皇帝想拿下他,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冯保反应敏捷,忙问道:“潞王爷的意思是,我最好尽快回京?”朱翊镠点了点头,说道:“嗯。大内皇宫里不能没有伴伴,娘也需要你时刻提醒她,这可是伴伴的责任。”“那,好吧,待张先生的下葬礼仪结束,奴婢便立即动身回京。”至此,朱翊镠终于将冯保说服。其实,冯保来江陵找朱翊镠,也只是为了寻找一份心理安慰而已。既然朱翊镠建议他回京,那他也没什么好说的,肯定得回。而且还得尽快。尽管从朱翊镠那里算是找到了一份心理安慰,朱翊镠确实也没有警醒,可与冯保之前的预想还是出入蛮大的。来江陵之前,冯保想着万历皇帝咄咄逼人,朱翊镠该会有所行动,至少让他知道得更多而不是刻意隐瞒。然而,事实上并没有。朱翊镠反而看似很平静,比在京城任何时候都平静。而且,朱翊镠也没有往深层次敞开了说。所幸冯保已经习惯了朱翊镠的处事风格,还是不要抱希望的好啊。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而对于朱翊镠来说,冯保的到来只是一个小插曲。反正在他看来,离京前他已经将所有需要他出手或出面的事儿全部都搞定了。如果这样的话,万历皇帝还是要清算张居正那就怪不得他了。/他与冯保不止一次说过此情,万历皇帝听话,就尽心辅佐;可如果执迷不悟不听话,那对不起了,既然不是当皇帝的料,就趁早退位让贤。朱翊镠一来到这个世界,他就是这么想的,至今依然。。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79章 红袖添香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与冯保谈话结束之时,朱翊镠还特意从“不好”中找到一个“好”。目的当然主要是为了安慰冯保,不能让他灰心丧气失去斗志。朱翊镠是这样说的:“伴伴,你也别看我娘亲越来越闲,唯有闲着,她才有工夫琢磨事儿。如果娘亲真想办成一件什么事儿,任谁也不敢违拗,包括我皇兄,伴伴明白吗?所以伴伴回京后也不要觉得我娘一门心思扑在皇孙那里,便以为她真的管不住皇兄了。伴伴十几年来紧抱我娘亲的大腿不放,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依然是,任何时候都不要低估了我娘亲。只有娘亲想不想干,就没有她干不成的,明白吗?”冯保品味着这段话许久,他听出了朱翊镠的好心提醒c安慰与忠告,也听出了朱翊镠对慈圣皇太后坚定的信念与信任。当然悟性极其高的冯保还听出了朱翊镠说这番话时夹杂着几分警告:任何时候都不要小看李太后。由此,冯保脑海里忽然冒出了《礼记》中的一句话:“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与冯保交谈完毕,朱翊镠便起身部出厅堂,踏入帘幕深深的回廊,在尽头处转折上楼。冯保则在游七的带领下,去前堂祭拜张居正。因为荆州城的张大学士府是原来的辽王府,所以年不仅庙面积大,还甚是恢宏气派,几进几出。自朱翊镠和李之怿住进来,他们就单独占了一楹。此刻朱翊镠要去的正是听雨轩,那是李之怿的居处。赵灵素双目失明,暂时安排与李之怿住在一起。自李之怿住进来后,张大学士府中的一应男侍再也没有进来过他们这里。朱翊镠和李之怿的起居照应,一概由府上两名婢女负责。准确地说,是李之怿一个人。朱翊镠习惯了赵灵素的服侍,赵灵素不在,他便不要别人伺候,秉承“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原则。尽管不能去蕲州请神医李时珍,但张大学士府不是没有名医。太医院左院判胡诚还在。当初在朱翊镠与冯保的安排下,胡诚跟随张居正回到江陵,虽然有点心不甘情不愿,但遇到朱翊镠这样的,他也没辙,只得乖乖地来了。后来张居正离世,朱翊镠也没让胡诚立即回京,而是吩咐胡诚等他到了江陵再说。朱翊镠来这里也没多久,此时胡诚还在,刚好可以派上用场。原本朱翊镠没打算请胡诚出马,毕竟人家有专职任务。在武昌江夏巡警铺接李之怿时,朱翊镠说的也是请其他名医,而没有提到太医院左院判胡诚。临时决定让胡诚出马,一是觉得有愧赵灵素,必须找一个信得过有水平的医生;二是尽量缩小他们几个人的接触范围,能不见外人则不见外人。在他与冯保谈话时,胡诚已经为赵灵素看过眼睛。朱翊镠一心想看看李之怿和赵灵素这会儿在房子里干什么,所以上楼时轻手轻脚生怕弄出动静来。这听雨轩造得既恢宏又精巧,沿着装了雕栏隔扇的曲折花廊,这二楼大大小小也有好几间熏香密室,李之怿当初就选择顶头儿一间。反正二楼都归她,可以随便选。顶头儿那间是听雨轩最大,也是装设最为华丽的一间。它三面环水一面环山。当然,山不是真山,水也不是真水。山是造园大家叠成的黄石假山,山高盈丈,却也俊俏凌云;那水也不是一览无余的浩茫,而是错落有致的曲桥小榭。山水整个看上去明显透着江南特色之美。置身其中,犹如身在美丽的画图之中,美不胜收。朱翊镠走到门前,门虚掩着,他并没有急着推门进去,而是看了看门两旁那副板刻的对联:红袖添香细数风月青梅煮酒笑看乾坤这副对联是他自己写的,特意送给李之怿。原先挂着的一副是“爽借秋风明借月,动观流水静观山”。他嫌这对联太过闲雅,好像他们就是不谙世事的名士。尽管他喜欢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可并不代表他是一个喜欢与鸥鹭为伍的人。若真是这样,他就不会大费周章地拯救张居正,过上没羞没臊混吃等死的王爷生活不好吗?为什么要招惹那么多的是非,搞得现在“逃难”似的。说到底,不管别人怎么看,他觉得自己是一个有责任有担当的人。尽管这不是他家,但府上的人一个个对他敬若神灵。对联刚一写好,就迎来一阵赞叹,张静修还亲自帮他挂上。此时,站在门前的朱翊镠,看到“红袖添香”四个字,一股子温婉之情,便从他心底油然而生。朱翊镠伫立侧耳听了听,感觉门内竟毫无动静。朱翊镠轻轻把门推开,人还没进去便站在门口喊了一声:“之怿,素素。”“大哥来了正好,你快进来。”搭话的是李之怿。“怎么了?”朱翊镠神情一紧,三步并作两步迈进。只见赵灵素一动不动地坐在梳妆台前默默流泪,手里还拿着一条白绫。朱翊镠忙惊问:“素素,你怎么了?”问话的同时,他已经迈到赵灵素的身边,见赵灵素依然纹丝不动地坐在那里,朱翊镠轻抚着她的肩膀,又柔声问道:“素素,你到底怎么了?”赵灵素身子这才微微抖动一下,唉声唉气地道:“潞王爷,刚医生看了,说我的眼睛虽然能治,可至少需要半年时间方能复明,复明之后还不能断药,需要再精心调治半年时间,才能保证双眼完好如初。”“挺好的啊 !”朱翊镠忙道。“可是这样的话,我非但一年不能服侍你们,还要你们照顾我一年,而且还要花不少的钱买药,我,我,我”“哎,原来你是为了这个而流泪的啊?”朱翊镠松了口气。赵灵素哭道:“我只是一名侍婢,不能伺候主人,反过来要主人伺候我,医生说了,一年下来最少需要两万两银子的医药费这,这,我于心何安?”李之怿插道:“我劝说半天,可素素就是不听,还说拿根白绫上吊自杀一了百了算了!我又不敢离开她去找大哥来劝,只好守着她。”朱翊镠一本正经地道:“素素,我再说一遍,第一,我们从来没有将你当作侍婢来看,我们是平等的;第二,你跟我那么久,难道还不了解我,我是一个在乎两万两银子的人吗?如果你这样看我,那岂不是寒了我的心?”“潞王爷,不是,不是这样的。”赵灵素急道,“只是我觉得过意不去,过不了自己心理这一关。”朱翊镠又认真地道:“素素,从现在开始,你像之怿一样,再也不要叫我一潞王爷一了,叫我一大哥一吧。”“大,大,大哥”。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80章 下葬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九月八日上午,位于江陵城南部五六里许的太晖山上以及山下,放眼望去但见万头攒动人流如潮。幡旗c挽幛c纸人c冥钱等各色冥器,密密匝匝摆了好几里路。今日要在这里举行前首辅大人,即文忠公张居正的下葬仪式。只等执事官一声令下,这些物件儿全都得焚烧。湖广道各衙门数百名庶官藩皋c郡邑守丞都先后赶来这里。先于他们当地官员赶来的,除了大公公冯保,还有南北两京的勋贵臣僚等显要人物或是他们派来的代表,他们也都仿效万历皇帝以及两宫皇太后,遣人致祭敬奉哀仪。对这些官员的接待,名义上由张居正两个弟弟张居易和张居敬负责,但实际上办事儿的全是荆州府的官员,上百号人为此事一连多日忙得脚不沾地。这个时候,万历皇帝还没有明确显露出清算张居正的心思,张居正一线上的官员,除了吏部尚书王国光开籍回乡外,其他的都还坚守职位。所以,此时此刻的张居正,尽管已然作古不在人世了,但依然是一个让人顶礼膜拜望尘莫及的神话。从葬穴的勘定,到葬日的定夺,都是钦天监和礼部的官员,依据万历皇帝的指示奉敕操办的。九月八日一大清早,盛着张居正遗体的上等楠木棺材抬出了张大学士府。张居正的长子张敬修亲自执紼前导,次子张嗣修,三子张懋修,四子张简修,五子张允修,幼子张静修,都是披麻戴孝。一个半时辰后,出殡队伍来到了太晖山。江陵城属于平原地带,太晖山说是山,但准确地说其实就是一个稍高隆起的土阜。此时,安置张居正棺椁的土井早已打好了,钦天监风水师为张居正下葬的时辰选定在下午未时三刻他们认为这是安殓入土的吉辰。墓井从勘定后就开始挖凿修筑,数百名工匠民夫夜以继日,耗时两个月才得以修筑完毕。安殓入土后肯定还得修葺一番。此时,远看是一座硕大的土堆,四周砌了花岗石围墙,前面的神道是青砖铺地,两边的石人石马都已各就各位。神道连接墓穴的地方,是一条长约十几丈的坑道。张居正的上等楠木棺材就停在这坑道口上,只等时辰一到,就把棺椁抬入墓井中安放,然后再将这坑道掩土平整修理好,下葬仪式就算结束。朱翊镠在名义上是为祭拜张居正而来的,所以今儿个他当然也在其列。只是,他没有像冯保那样站在显耀的位置上,而是走在人群堆里,毕竟他已经不是潞王爷,只是普通人一个,将自己的位置摆得很正。这太晖山地形开阔,土阜下面的旷地上可以容纳数千人,眼下已是塞得满满当当的。旷地四周站满了担任警戒的军士,在警戒线之外,更是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估摸着吉辰差不多了,张居正六个儿子走到坑道口楠木棺材前站定,忽然听得近处传来“嗵c嗵c嗵”三声炮响,这是执事官让人报告吉辰已到。本来还有些喧闹的现场,顿时变得鸦雀无声。如此盛大的葬礼,荆州府的百姓就是从上十八辈儿数下来,也没有谁开过这等眼界。除了啧啧称奇,还是啧啧称奇。说怪也怪,却说炮响之后,本是响晴响晴的天儿,天空中忽然就飘起了厚厚的乌云。乌云横过头顶,盘旋着,鸣叫着,愈来愈强的南风将它们逐渐推向远方。破絮般的铅云越压越低,仿佛有黑魆魆的山鬼鼓翼而来。忽然遭遇这等天气,其他人还没有什么。站在人群堆里的朱翊镠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喃喃地道:“张先生下葬遇到如此幽冥之景象,天道不虚啊!”这时旁边一人听见了,也不知道是谁,看了朱翊镠一眼,问道:“这位小兄弟,什么天道不虚啊?”朱翊镠灵机一动,连忙如是般解释道:“哦,就是老天爷也长眼,居然知道为张先生默哀!”朱翊镠本意当然不是这样。他是想到历史上的张居正死后非常惨,被万历皇帝清算还抄了家,害得张家人死的死贬的贬此时,老天爷像是提前预感到了似的,竟忽然间变了脸。朱翊镠感慨的是这个。刚一解释完,听得执事官“嘡”的一声敲响了铜锣,接着响亮地喊道:“恭送文忠公入冥宫。”喊声一停,早有侍者将一碗还是温热的雄鸡血递到张敬修手中。这号称是楚地的风俗,为死者封墓之前,须得先将雄鸡血洒于墓道中,其意是驱邪,灵魂安息于此。洒鸡血者必定是死者的至亲之人。张敬修作为张居正的长子,责无旁贷地要担此重任。张敬修接过一碗鸡血,走在楠木棺材前面,一路把鸡血洒到女井口。当最后一滴血洒落地上,他按照礼仪将大磁碗猛地掷向棺材盖击碎。随着这一声碎响,执事官又高声喊道:“拜送封君”这声音平常肯定是训练过的,听得让人觉得雄壮而又凄凉。旷地上数千名披麻戴孝的官吏以及张家远近亲疏各房亲戚,一下子像暴风吹过的草丛一样,齐刷刷跪拜下去,登时哭声震野,感觉“孝子如潮”。“一拜”执事官高喊。所有白色的孝帽都贴在地上,活如一团团放大了的白色菊花,整齐划一地朝着墓道口摇曳跪拜。“二拜”执事官再喊。话音犹落未落,平空忽然响起一声石破天惊的闷雷,接着倾盆大雨噼里啪啦地猛砸下来 。“三拜”执事官继续风雨无阻地履行自己的职责。此时,风声c雨声c哭声c衬映着狂野上这一大片跪拜的白色身躯,显得是那样的肃穆c冷峻c凄凉棺材入穴后,很快安置妥当,夫役们都退了出来,然后数十把铁铲一同扬起,往坑道里填土。以张敬修为代表,六个儿子哭得稀里哗啦。所有送葬的官吏,这些滥竽充数的“孝子贤孙”们,同样不是呆若木鸡就是泪流满面。然而,看到如此哀恸的场景,作为张居正的粉丝,同时又是张居正的亲密之人,朱翊镠却没有哭。他默默地站在那里,像场上其他人一样也没有闪避,任凭雨水浇透他的衣装。他望着坑道的方向,一幕幕的情境在他脑海里回放,似乎有许多难以言说的心事儿大雨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忽然,也不知是谁,竟一眼认出了朱翊镠,讶然地喊道:“咦?这不是昔日的潞王爷吗?”顿时引起一阵骚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81章 虎落平阳被犬欺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这个时候,朱翊镠可不希望被人认出来。但既然决定来参加张居正的下葬礼仪,就有这个心理准备。能够在人山人海中认出他来,想必十有八九是从京城来的。无论是谁,反正朱翊镠也不认识。认出他来,就认出他来呗,他倒是也没有想着不承认啥的。“看,就是昔日的潞王爷!”“咦?还真是诶!”“潞王爷是来了江陵城祭拜张先生。”“”一时间有部分人唧唧喳喳,确定朱翊镠就是从京城来的那个曾经是潞王爷而现今只是庶人的朱翊镠。“他竟然没有哭诶!”又不知是谁冒出来这么一句。这句话的责备之情,要远远大于惊讶。言下之意,朱翊镠此时此刻就应该痛哭流涕才对。“是啊,他不仅没有哭,而且看似很平静,不就是他一力主张给张先生动手术吗?动完手术没过多久,张先生就感觉身体不行了,一连上了八道奏疏乞骸骨归里。要是没有动手术,张先生或许还要活得久一些呢。”“就是,就是,京城里的人都这么议论,说是他害死了张先生,不然以他的性子,这时候怎么可能老老实实地站在人群中呢?”“站在人群中也无可厚非,毕竟他现在不是潞王爷了。只是,这时候不应该在张先生墓穴前哭泣忏悔吗?你看他哪有一丝忏悔的意思?”“难道你还不清楚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吗?从前在京城仗着慈圣太后娘娘嚣张跋扈,到处惹是生非,可现在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来到江陵竟还不知悔改,明明是他害了张先生,却站在那里若无其事一般,可恶!”“真是可恶!就应该抓他来张先生墓穴前磕头认罪!”“磕头认罪!”“磕头认罪!”“抓他开磕头认罪!”“”这下,无论认识朱翊镠的,还是不认识的,一个个都加入讨伐的行列,好像瞬间他变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人!靠!群情激愤!这完全出乎朱翊镠的意料之外。居然将对张居正的哀思,折换成对他的痛恨。也就是说,现场的人有多怀念张居正,就有多憎恨他这个曾经非要给张居正动手术的人。讨伐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跟随朱翊镠前来的阳康傻眼了。站在最显耀处的冯保也傻眼了,感觉这里的人要将朱翊镠吃掉才甘心。他想着朱翊镠在京城时谁敢对他说一个不字儿,没想到来到江陵竟像一只人人可以喊打的落水狗一样这才真的叫“虎落平阳被犬欺”啊!面对口水般的讨伐,朱翊镠一抬手朗声说道:“给张先生磕头认罪,没什么大不了,也是应该的,可你们一副讨伐的架势,我不会屈服。”话音刚落,就有人气咻咻地道:“哟呵,还挺有骨气的哈,你以为这是在北京城呢?你以为还有慈圣太后娘娘和万历皇帝爷罩着呢?”“太自以为是了,他以为自己还有人怕他呢?不是不想磕头认罪吗?咱抓住他,一顿好打,看他还敢端着一副王爷的架子吗?”“到底来不来磕头认罪?”忽然一人声嘶力竭地问道,将其他所有声音都盖过去了。由此,都将目光对准朱翊镠。等待答案。朱翊镠没有应答,但摇了摇头,意思明摆着不去。这样,将本来就已经激愤的那一部分人彻底惹火了。当即就有冲过去的,扬言一定要将朱翊镠抓去磕头认罪。否则誓不罢休。阳康惊慌:“主子,快跑。”朱翊镠却站着一动不动,像是故意等待被人抓走似的。有第一个冲上去,自然就会有第二个冲上去的。除了缅怀张居正,都还抱着相同的心理:反正这里不是京城,朱翊镠也不再是潞王了,不怕。当然,普通的平民百姓可没有这个胆儿,他们还站着不敢贸然出手。眼看着几十个人气势汹汹地就要冲到朱翊镠的跟前,阳康急着眼泪都掉下来了,催道:“主子,主子,好汉不吃眼前亏,快跑啊!”可朱翊镠依然不为所动,渊渟岳峙般无动于衷。就在这时,忽然听到一声厉喝:“都给我停下,谁若再敢胡来,将你们一个个都抓起来。”喊话的人声若洪钟,透露出一股子威严劲儿。原来不是别个,正是湖广巡抚王之垣。今天这种场合,作为张居正生前一手提拔上来的封疆大吏,当然少不了他。本来负责警戒的军士也不知如何是好,听到巡抚大人说话,相当于是下了命令,他们立即行动,将冲上来要抓朱翊镠的人全部拦下。顿时引来一片谩骂与唏嘘。被拦下的人纷纷指责抱怨。“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们抓他来磕头认罪?”“难道这种人还值得同情吗?”“”王之垣又威严赫赫一声厉喝:“你们没有权利这么做!”立即有人反驳:“可我们并没有要杀他,只是抓他来给张先生磕头认罪。大恶之人,人人得而诛之,我们为什么没有这个权利?”王之垣中气十足地道:“第一,今天是张先生的下葬礼仪日,我不想看到任何冲突状况发生;第二,即便昔日的潞王爷对不起张先生,那也应该是张先生的家人领头问责,可他们没说什么,你们却哪来的气?我看你们分明就是想生事儿。这里是江陵,是湖广,倘若今天有谁将我这个巡抚的话当作耳边风,休得怪我不客气!”\见到这一幕,阳康不禁多看了朱翊镠一眼,终于知道了朱翊镠为什么不跑的 底气所在。冯保也松了口气。“都给本抚退后,再说一遍,今天是张先生的下葬日,我不想看到任何冲突发生。倘若你们依然要在今天发泄心中的愤懑以表达对张先生的哀思之情,那请你们先问一问张敬修,他作为张先生的长子,会答应你们这么做吗?”王之垣这么说,倒也不是故意将难题抛给张敬修,只是找一个最稳妥的台阶,让所有人都好下台。果不其然。张敬修心领神会地说道:“王大人说得对,逝者已矣,今天的确不是追责的时候,倘若昔日的潞王爷真的对不起家严,我相信潞王爷日后会来家父坟前磕头认罪。潞王爷今日站在人群堆里,想必就是因为愧疚,怕被大家认出来,今天就放过他吧,多谢大家!”说完,张敬修深深地鞠了一躬,态度甚是诚恳。张敬修是今天的主人,他都说了不追究,那些愤怒的人还能说什么?加上王之垣又是一副誓死捍卫的面孔,逼得他们也只得怏怏而退。。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82章 过世的张先生 友好的王巡抚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堂堂巡抚的威力还是不容小觑,没有人敢轻举妄动。这样,朱翊镠在一队巡警兵士的护送下,又回到张大学士府。他倒是觉得不会出什么幺蛾子。可把阳康吓坏了,还担心那波人借着为张居正出头的机会刁难朱翊镠,要抓他出来接受公审啥的。所以,安全回来之后阳康感慨地说道:“主子,幸好王巡抚是个顾全大局的人,不然咱恐怕得受辱了。”朱翊镠却不以为然,心想即便没有王之垣出面摆平,他也不会受辱。可在阳康面前,他保持沉默,也没有多说或刻意解释什么,倒不是因为提防,而是有些话暂时不能说。一会儿冯保急匆匆地回来了,虽然他也不认识刚才扬言要抓朱翊镠的人都是谁,但确定都是“京系”的。“潞王爷,看来还有许多人盯着您不放啊,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冯保问。朱翊镠回道:“继续在张大学士府里停留一阵子吧!”这个他早就已经想好了,所以回答时不假思索。冯保点了点头,冲阳康抬手道:“小康子,你先出去,我与潞王爷有几句话想单独说说。”“噢。”阳康答应一声便出去了。听阳康走远,又过了一会儿,冯保才谨慎地请示道:“潞王爷,祭拜完张先生,送他入土,奴婢也该回京了,临走前能让奴婢见张先生一面吗?”朱翊镠一本正经地道:“伴伴,请记住:张先生已经过世了。”冯保又小心翼翼地看了门口的方向一眼,确定没有人后,才声若蚊蝇地说道:“奴婢知道,可这里不是没有别人只有咱俩吗?”“那也不能提张先生。”“奴婢只想临走前见他一面,求个心安。”冯保央求道。见冯保一副诚恳至极的样子,朱翊镠想了想,点头答应:“好吧,今晚先随我去张先生坟前祭拜。”继而,他深深叹了口气,问道:“伴伴,你说句实话,我是不是真该在张先生墓穴前磕头认罪?”“当然不该啊!”冯保脱口而出,“潞王爷不是说得非常清楚,您一直是在拯救张先生吗?眼下张先生支持您,奴婢支持您就够了,难道潞王爷还在乎世人对您的看法不成?”朱翊镠摇了摇头,“我要是在乎世人的看法,就不会在京城造成那么大的动静,更不会自求惩处以致仓惶离京。我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还会在乎世人的看法吗?”“那潞王爷刚才为何如此一问?”“我是担心历史的轨迹万一不会沿着我的预测走下去呢?那这次可是欺君之大罪啊!骗了皇帝不说,连同娘亲都被蒙在鼓里。”“潞王爷,奴婢觉得您的预测不会错的。”冯保信誓旦旦地道,“万岁爷开籍王国光,又要调离戚继光,这不都在您的预料之中吗?”“话虽如此,可万一呢?所以一定要谨慎,确保万无一失。”“奴婢明白。”“伴伴既然已经知道此情,那就该清楚我们还有许多准备工作要做,所以你必须尽快回京。”“奴婢知道。”“但有一点我必须对伴伴讲清楚,我此举只为救张先生,当然救张先生也是在救伴伴你,伴伴千万不要以为我要反皇兄。我本无心。”“奴婢明白。”“你明白就好哇!”朱翊镠感慨地道,“只要皇兄不为难张先生和你,那张先生就已经不在人世了。伴伴,我的话说得已经够清楚吧?你回京也不要有心激皇兄,朝中大臣与天下人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否则这个烂摊子不好收拾,本身这就是一步险棋。”“奴婢谨记于心!”“我本不该告诉你这些,可你千里迢迢跑到江陵,足见你的心已经乱了。我觉得有必要给你吃一颗定心丸,不然你回京后一点斗志都没有。你需清楚,只要你一倒,便相当于张先生失去了一条胳臂,所以你一定要挺住!”朱翊镠语重心长地道。“原先,奴婢确实没有斗志,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可如今知道潞王爷的深谋远虑,原来一切都在您的预料之中,奴婢一下子来精神了。”“好!”“那潞王爷,郑淑嫔也是您下的一步棋吗?”冯保不死心地问道。“伴伴,不该问的,请不要问。”朱翊镠当即肃容,轻斥道,“能告诉你的,我自然会告诉你,不用你问。”“奴婢多嘴!”冯保立马很识趣地给了自己一个脆响的嘴巴子。“好了,晚上咱俩去张先生的墓穴祭拜,也要适当布置安排一下,我担心会有人跟踪捣乱。”“这个交给奴婢就好了。”冯保眼睛骨碌一转,又像忽然想起哪一茬儿似的问道,“潞王爷,有件事儿奴婢觉得还是要问一下,应该无妨吧?”“什么?”“湖广巡抚王之垣,他对潞王爷如此友好,莫非也知道张先生的事儿?”“不知道。”“那他”冯保一副不解的神情。朱翊镠如是般解释道:“张先生当日乞骸骨回归故里,一开始就与王巡抚交代过,说我将会来江陵一趟,让他无论如何都要善待我c保护我。这次我之所以能够安全抵达江陵城,也有他的一份功劳。当然,我知道伴伴在暗中也出了大力。谢谢的话今天就不说了。”“奴婢不过举手之劳。”冯保谦虚地回应一句,仍将话题拉到王之垣身上,忧心忡忡地道,“可王之垣对潞王爷的友好是否太令人瞩目了?”“这一点我也纳闷儿呢。”朱翊镠可没说假,对王之垣如此 高调的行为他也没有想明白,前两日到江夏巡警铺接李之怿时就感觉到了。可当时王之垣给出了一个解释,说带来的人都是他的心腹,朱翊镠也就没有继续追问了。今天更是如此,虽然本来也该他出头帮朱翊镠解围,可他如此强势,难免会让人胡思乱想。然而,王之垣似乎毫不在意显露他对朱翊镠的友好。理论上,当下的官员应该与朱翊镠划清界限才合情合理。不得不说,在这个问题上,王之垣堪称是一个“另类”。说曹操,曹操到。朱翊镠与冯保正琢磨着王之垣此时此刻的心态,只听阳康远远地禀道:“主子,巡抚王大人要见你。”“潞王爷,来得正好吧?”冯保当即给朱翊镠投去一个眼色。朱翊镠点点头,大声喊道:“好,我马上出来迎接。”话音刚落,只听王之垣接道:“潞王爷不必,臣自己进来便是。”“看,”冯保当即嘀咕道,“奴婢看他就是故意的,竟还称臣。潞王爷待会儿一定要好好问他。”。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83章 晚上祭拜 口由心声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暮色渐浓,归鸟的羽翼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了。朱翊镠与冯保各乘一顶轿子,前后都有四名侍卫。当然,为了安全起见,冯保暗中还调度了一队人马。一方面,这里是江陵城,而不是北京城,治安恐怕没有那么好,不然也不会白天都有白莲教匪徒出没。另一方面,朱翊镠的行踪已经完全暴露了,还是得谨慎一点好。加上冯保来到江陵城,也没有在京时的底气足。反正小心总没坏处。到太晖山脚下,朱翊镠和冯保落了轿,见土阜下临时搭建的孝棚还没有拆掉,有两间还亮着灯笼与烛光。晚上还有人在这里看守。白天坑道是填好了。但墓穴还没有整理修葺完毕,明后天还有干活儿的师父。此刻有人也不奇怪。见有人来,孝棚里的人连忙出来。冯保白天站的位置显耀,大家都认得他是大公公冯保,代替当今慈圣皇太后娘娘前来祭拜张居正。朱翊镠本来没几个人认识他,可经过白天这么一闹腾,来参加下葬礼仪的官民就没有不认识他。见这两位大咖来了,从孝棚里出来的人忙不迭又是鞠躬又是陪笑。冯保冲侍卫道:“你们在此守候,我们上去坐坐,与张先生说说话。”朱翊镠则冲孝棚里出来的人道:“我们不妨碍你们休息吧?”“不不不”几乎异口同声。“多谢!”这样,朱翊镠与冯保联袂走在约莫有两里路长的神道上,两旁的石人石马也摆了得有一里多路长。走完了神道,才来到张居正的墓碑前。从神道一直延伸到墓碑前,道的两旁每隔一丈就设有一只灯笼。墓碑四周更是耀如白昼。墓碑高六尺,镌有万历皇帝亲自书丹“张文忠公之墓”六个大字。冯保放下手里的一只盖着青袱的竹篮和一只布囊。尽管朱翊镠和冯保都知道真相,但两个人依然十分虔诚。朱翊镠白天没有哭,晚上同样也没有,只是情绪较为低落地说了一声:“张先生,我们看你来了。”冯保将竹篮里的酒c肉c鱼都拿下来,双膝一弯,跪了下来,情不自禁泪水潸潸,他动情地说道:“张先生,白天人多,有些话不知道该怎么说,所以晚上特意与潞王爷一道前来与你唠唠嗑。想当年,你c我c高拱c高仪,四位顾命大臣,如今只剩下我一人了。今日我与潞王爷一道前来祭拜你,不知来日待我驾鹤归西都有谁来祭拜!”说着,说着,冯保竟不能自已,失声痛哭。毋庸置疑,他对张居正的感情十分真挚。“万岁爷正逐步掌权,却越来越不待见我了,若非娘娘力挺,恐怕我早已被万岁爷赶出紫禁城了,真不知我将来的命运如何啊?”“张先生刚倒下,尸骨未寒,我与王国光便遭遇朝臣猛烈地弹劾,万岁爷已下旨开籍王国光,暂时虽尚未动我,可也一直冷战。万岁爷还想将先生第一爱将戚继光从蓟镇调往广东这样下去,朝局恐怕要发生大动荡啊!”“而一旦朝局动荡起来,张先生一手提拔上去的官员必定个个人心惶惶,甚至凶多吉少,那张先生一生励精图治的改革恐怕岌岌可危,开创出来的大盛世怕是要一去不复返了。”冯保抬袖拭了一把眼泪,正准备接着往下说,忽然听得近处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谁?”冯保当即神情一紧。“潞王爷,大公公,是我。”只见一道人影从墓穴左侧转了过来。不是别人,原来正是王之垣。他拜见朱翊镠后并没有立即回衙门,因为有几个问题实在想不明白。“是王巡抚?你怎么会在这里?”冯保极其诧异地问道。朱翊镠也觉得很奇怪,问道:“我看王巡抚是有心的吧?”“潞王爷,此话怎讲?”朱翊镠以揣度的语气问:“知道我们晚上要来陪张先生说说话是吗?”“外界传言不虚,潞王爷果然聪明过人!”王之垣竖起拇指赞道。“有话要问我?”“是。”“王巡抚,先评价一下张先生吧!”朱翊镠道,“这里没有闲杂人,你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吧。在张先生墓穴前,你该如此信口雌黄吧?”“绝不会!臣还不是这样的人。”王之垣信誓旦旦地道。“好!那以你对张先生的了解,评价评价一下他。”电脑端:/王之垣想了想,侃侃言道:“臣以为张先生是一位大英雄,而且是一位孤独的大英雄,这个世上能理解他的人并不多,潞王爷算是难能可贵的一个,所以张先生很珍惜您。”虽然感觉王之垣这番话有逢迎拍马屁之嫌,但朱翊镠听着还是很舒服,关键是他觉得王之垣对张居正这个评价不错:张居正就是一位孤独的大英雄,因为他具有超人的目光,别说当世,就是后世又有多少人能够理解他呢?朱翊镠接着又问:“那在你眼中,张先生是一个完人吗?”王之垣摇了摇头:“不,世上真的没有完人,张先生也是。臣坚信张先生的改革没有错,至于他本人,虽然并不是没有可指摘之处,但瑕不掩瑜,功大于过,臣以为他依然是大明开国以来屈指可数的中兴名臣。只是张先生整饬吏治清理财政,推行的一系列重大举措,虽有益于朝廷,有利于百姓,却得罪了太多太多的势豪大户,所以,臣也经常听到一些诋毁张先生的话。”或许是因为王之垣对张居正过于了解,也或许是王之垣今晚 特意在此等候朱翊镠有心请教自然有所准备,所以他对张居正的评价,朱翊镠由衷喜欢,觉得很是中肯c到位。连冯保都吃了一惊。朱翊镠问完王之垣,还比较满意。“王巡抚特意在此等候,不知想问我什么呢?”王之垣一本正经地道:“潞王爷也能像臣一样口由心声吗?”冯保听了,心里头觉得好笑,想着他与朱翊镠什么交情?可从来都没有得到朱翊镠“口由心声”的承诺,你王之垣与朱翊镠才见几次面?上来就这样说?不是痴人说梦吗?果不其然,朱翊镠摇头回道:“不敢保证,能答则答,王巡抚也不要抱太大希望。想问什么问吧?”“潞王爷真的没有觊觎大统之心?如果真的没有,为何要秘密离京?途中又遭遇袭击?”朱翊镠没好气地道:“与伴伴一个德性,还有其它问题吗?”他实在不愿意回答类似的问题。王之垣滞了滞。冯保代为回道:“王巡抚,你这个问题我曾经也问过潞王爷,他明确回复没有,只想做个自由自在的人。”“那臣再问潞王爷一个问题,张先生真的死了吗?”“”朱翊镠和冯保都为之一愣,但旋即恢复平静。。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84章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有人为你负重而行……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朱翊镠倒也没有生气,不知道王之垣为何会这么问。他平静地提醒道:“王巡抚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这样问会出人命的,而且会连累许多人。”王之垣道:“臣知道不该这样问,但有些问题实在想不明白”“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世上事为何一定要想明白呢?”朱翊镠直接抢断,“想明白不一定有好处,而且很累。”王之垣依然不死心:“可这件事往大的说,关乎国运,往小的说,关乎臣的前途,不想明白,臣睡不着觉啊!”朱翊镠不客气地道:“那是你境界不够吧,想不明白不想就是了嘛。”冯保也帮衬道:“王巡抚,可不是我说你,你问这个问题会引发动荡,而且当着我的面,专门在此来问潞王爷,无异于作死,赶紧该干嘛干嘛去。”王之垣吃了个闭门羹,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有结果,反而会激发矛盾,只好站在旁边不做声了。尽管王之垣是张居正一线上的,但他这样问,让朱翊镠和冯保两个都感到腻味。见王之垣好像没有走的意思,冯保更是阴沉着脸地道:“怎么?王巡抚还要准备旁听下去吗?”“不好意思,马上走。”王之垣朝朱翊镠半躬身道,“潞王爷,臣先行告退!潞王爷保重!有何需要,尽管吩咐。”“多谢!王巡抚慢走,不送了。”朱翊镠拱手作揖,进而又特别提醒道,“王巡抚回去后,请不要胡思乱想,你这样会害死许多人的,切记!切记!”“臣知道,也记住了,潞王爷放心,告辞!”王之垣就此转身离去。朱翊镠和冯保都沉默了。王之垣的突然出现,又问出一个这样的问题,可不仅仅只是打扰到他们俩与张居正说话那么简单。也不知过了多久,冯保担忧而警惕地道:“潞王爷,既然王之垣有此猜测,那会不会也有其他人这样想?”“不会,以后伴伴会明白,王之垣他是个特例。”朱翊镠非常确定地道。冯保想了想,似有所思地点头,喃喃地道:“也是,谁敢这么想呢?也只有他王之垣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竟然还专门候在这里问潞王爷。”“好了,伴伴你也不要多想,王之垣这个人总归还是信得过的。他身为湖广巡抚,既是张先生的心腹,又不止一次为我出头,有所担心,想问个明白,也很正常,谁不想求个心安?”冯保终于松了口气。本来,相对于朱翊镠而言,他的担心就更多。尽管他同样有李太后罩着,可与朱翊镠相比,自然大大不及。不用脑子用脚都能想明白,李太后会为了小儿子朱翊镠与大儿子万历皇帝翻脸,但绝不会为了他与万历皇帝翻脸,最多骂万历皇帝几句。这就是差别。而且,朱翊镠现在人在外面,而他还得回京,到万历皇帝身边去,他的担心当然比朱翊镠更多。被王之垣这么一搅和,他们两个也没有待多久,便准备回去。来时倒是十分安全,没发现有人跟踪,或对他们不利啥的。但并不代表暗中没有被人盯着。就在他们踏出神道时,躲在路边树林中便有一波黑衣人蠢蠢欲动。有人想冲上去,但被领头人阻止了。被阻止,自然就有不服气的,小声嘀咕道:“他们前后加起来总共也才八名侍卫啊,咱一对一能轻松搞定。”领头人冷静地道:“没那么简单,他们暗中还有埋伏,潞王爷不好对付,他绝不会只带八名侍卫出张大学士府,不信你们等着瞧。”“这可是难得的一次机会!平常潞王爷总在张大学士府里不出来。”“越是看似简单c容易,越不能轻举妄动,咱不能打草惊蛇。你们还记得上次潞王爷与张静修出府接人吧?沿途暗中埋伏了多少侍卫?咱若贸然出手,岂不是死路一条?况且依我的判断,湖广巡抚王之垣还在附近。”一提到湖广巡抚王之垣,没有人再敢逼逼了,他们知道那是个狠角儿,泰州学派核心代表人物何心隐就是死于王之垣的乱棒之下,尽管这消息尚未得到证实,但人们都相信是真的。何心隐的确是在湖广一带失踪的,都说是被王之垣下令逮捕。是不敢逼逼了,但很纳闷儿。“王之垣为何如此忠心耿耿地保护潞王爷呢?张居正已经死了呀!”“关键,潞王爷被贬为庶人,已不再是王爷,保护他有多大意义呢?”“照这形势,咱在江陵城根本无从下手,完不成任务的。”“”七嘴八舌,一阵窃窃私语,抱怨者有之,无奈者有之“那也没办法。”领头人简单五个字,将冲动的情绪压下。“嘘”忽然有人警惕道。一波人顿时寂静无声,纷纷竖起耳朵倾听。原来听见对面树林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c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听似有二三十个。“果然有埋伏。”蠢蠢欲动的黑衣人立时讶然,庆幸没有冲动啊,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待得那埋伏的二三十个人消失,黑衣人一个个松了口气,正准备跳出来透透气,又听见一阵脚步声传来,那就不是二三十个了。队伍更加庞大。待队伍靠近,他们发现领头人正是湖广巡抚王之垣,而且一边走,一边与属下说着话。属下不解地问:“巡抚大人,对潞王爷如此爱护,是因为张先生吗?”王之垣答道:“有一半是吧?”“可是巡抚大人,张先生已然过世,而潞王爷现在也不 是王爷了,只是凡人一个。关键外界传言,当今圣上表面上宠爱潞王爷,可私下恐怕也不尽然,所以才会有人敢对潞王爷下手。倘若传言是真,那巡抚大人岂不是要得罪了当今圣上吗?”王之垣如是般回道:“如果没有首辅张先生,就没有我王之垣的今天。受张先生之托,此终潞王爷之事。”当然,这只是王之垣其中一部分原因,更大的原因是他怀疑张居正尚在人间,并没有死。作为张居正的死粉,他当然想知道个中真相,所以才冒着巨大的风险问朱翊镠。他沉浮官场几十载,肯定知道这不能随便问,也不该怀疑。可是以他对张居正和游七的深度了解,以及两个人对他的吩咐与叮嘱,他有一种直觉:张居正没有死。至于原因,他不清楚。为什么要冒着巨大的风险演一出假死的戏呢?这可是欺君之罪啊!这些心里话,王之垣打死也不敢对人言,觉得要说也只能在朱翊镠和冯保面前稍稍有所袒露,且不敢敞开了说。。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85章 张居正没死?救他是个大难题!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你们偷偷跟上去,但不要跟得太近被潞王爷他们发现了。”王之垣简单解释两句后,便抬手吩咐其中一队兵士,“将潞王爷安全送到张大学士府后,再与我们会合,我们在前头等你们。”立马一队人去了。王之垣则带领另一队人朝着与之斜对的方向而去。准备在孝棚里过夜的那帮人,还以为王之垣现身这里,专门是为了保护朱翊镠与冯保的安全。想着即便没有朱翊镠,以冯保的身份地位,也值得王之垣这么做,毕竟冯保是李太后和万历皇帝身边的大红人,随便说一句好话,不知让人少奋斗多少年!夜深人静。冯保还没有睡,朱翊镠答应让他今晚见张居正一面。因为明日他就决定回京了。这种事儿冯保可真的不敢想,政治盟友张居正果真没有死吗?朱翊镠是这样告诉他的:“如果没有为张先生做切割手术,张先生六月份真的会死。既然如此,那就让张先生死一次吧。”\让张居正“死”一次的用意,冯保倒是看得明明白白:不就是想看看张居正死后,那些牛鬼蛇神到底要上演一出什么样的戏吗?包括万历皇帝。但冯保现在还不知道,到底是朱翊镠说服了张居正要这么做,还是张居正自己要求这么做。无论怎样,这的确是一步险棋,而且一旦走了,就没有回头路。这何止是欺君之罪啊?说得不好听点,将天下人都蒙了一回。现在,两宫皇太后c万历皇帝c朝中所有大臣c天下所有子民,都以为张居正已经死去,不在人世了。这种局势下,哪还有回头之理?张居正以后只能是“死人”一个。一念及此,冯保又不禁变得伤感起来,因为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会与张居正同朝共事了,亲密的政治盟友将定格于此,永远成为过去。想着与张居正一主内一主外,共事长达十年之久,好不容易开创出万历中兴的大盛世,张居正却撒手人寰。为此,他还大病了好几场,可谓惶惶度日至今。忽然又听得张居正尚在人间,让他好生激动了几天。然而,送张居正入土为安后,坐下来静静一想,即便张居正依然活着,也只能是一个死人,再也没有同朝共事的可能,他又高兴激动不起来,伤感的情绪自然要多一些。相比较而言,朱翊镠的心情,要比冯保复杂得多。首先,他身份不一样,灵魂来自于几百年后,来到这个世界,他就决定要拯救张居正与张家。可怎么救是个大难题。张居正性格很刚,尤其是万历新政取得一定成效之后,张居正的性子刚得像一把锋利无俦的宝剑,随时随地铮铮而鸣,别人碰不得,一碰,不是你伤你死,就是他裂他断但最要命的好像也不仅仅是刚,大明一朝,比张居正刚的人多了去,比如杨继盛c海瑞c邹元标c张同敞c杨涟等等可谓数不胜数。张居正素以稳重沉敛著称,其实最要命的是他手握大权,所以这柄锋利无俦的宝剑可以肆意挥洒,刺向他认为需要刺的地方,绝不留情!不然“铁面宰相”这称呼是怎么来的?刚,说得不好听点,就是偏执;说得好听点,就是自信。一个如此刚,也就是一个如此偏执自信的人,会相信自己最得意的学生在他死后清算他,剥夺他的一切,甚至害死他的家人c朋友吗?打死张居正都不会想到。可朱翊镠穿越而来清楚,万历皇帝就是这样一个让“恨”冲昏了头脑,把自己老师推上绝路的人。要救张居正,朱翊镠前期做了许多努力,但依然觉得不够,因为来到这个世界时,已经是万历九年末了,无论做什么,都无法消除万历皇帝对张居正九年积攒下来的恨。偏偏刚而自信的张居正还不相信万历皇帝会这样对他。如果真能够阻止万历皇帝不清算张居正,那朱翊镠就不用那么费劲,安心当他没羞没臊的潞王便是。可即便朱翊镠收张鲸为徒,拿下张诚,挤走张四维,他依然感觉万历皇帝要对张居正下手的。万历皇帝要清算张居正,旁人的怂恿与诋毁(如张鲸c张诚之辈)只是次要原因,主要原因还是万历皇帝心中对张居正的恨。而这一点朱翊镠根本无能为力,因为有些事已经发生,改变不了。他无法改变张居正与李太后的亲密关系,他无法改变张居正干预万历皇帝的私生活又代万历皇帝写《罪己诏》,他无法改变张居正当着诸位大臣的面呵斥教育万历皇帝的事实也就是说,清算张居正的“火”早已在万历皇帝心中燎原,只要给个引子,就会像火山爆发一样喷薄而出,任谁都阻挡不了,压根儿就不是诸如张鲸c张诚在万历皇帝耳边吹风的事。改一个人的命运走向可以,比如永宁公主,但要改一个人的性子很难,都是成年人,几乎做不到。万历皇帝的性子改不了,张居正的性子也该改不了。那该如何拯救张居正呢?事实胜于雄辩,唯有事实,摆出事实来,没有人不信。就像永宁公主,证明梁邦瑞得了痨病活不长就可以了。那张居正一事呢?理论上,是不是只要证明万历皇帝心中有恨,会对张居正下手就可以了?这样,张居正不信都得信。但问题是,万历皇帝清算张居正是在张居正死后,张居正自己看不到。那再回到初衷, 如何拯救张居正?如果按照原本历史的轨迹,张居正六月份将积劳成瘁致死那就死一次吧!这主意是张居正自己提出的。朱翊镠原本可不同意这么做,因为这么做等于是检验人心与人性,而人心与人性是不能用来检验的,也经不起检验,往往是酿成悲剧的根源。可一来,实在找不出一个让张居正相信万历皇帝要对他下手的好办法;二来,朱翊镠做了那么多努力,已经在竭力避免,可如果依然灭不了万历皇帝心中的火,万历皇帝依然不顾一切清算张居正的话,那不是他希望看到的,毕竟拯救张居正只是拯救大明的第一步。他的目标是要光复大明。让大明登上世界巅峰,才是他的终极目标。而清算张居正,自然会摒弃张居正的改革,历史证明大明从此江河日下。尽管张居正的改革同样有不尽人意的地方,但不可否认,好的方向终究多得多,不然也不会扭转大明的颓势,取得万历中兴之大盛世。现在,朱翊镠一切的努力,只是围绕拯救张居正展开,让大明登上巅峰还没开始呢。可拯救张居正是个大前提,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哪怕与万历皇帝走上对抗之路。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86章 果然还活着!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要救大明,先要救张居正,救张居正很难,于是张居正宁愿“死”一次。这是此事的一连串逻辑。然而,也不是宁愿“死”一次,事情就结束了,更大的问题还在后头。欺君之罪,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好,即便隐蔽,不能被发现,但以目前的形势看,万历皇帝依然极有可能清算张居正,那是不是得反抗?可是,倘若明着反抗,这条路的恐怖之处难以想象,比当年明成祖朱棣走的路还要艰难十倍百倍,人家可是有兵有权的,而朱翊镠什么都没有。所以,朱棣那条路指定行不通,对朱翊镠来说是一条死路。当然,也不能走。若万历皇帝不清算张居正c冯保还好,那皆大欢喜,朱翊镠求之不得;可倘若万历皇帝一意孤行,仍要逆历史潮流而动,朱翊镠还得想其它办法。这其中每一个布局都不能出岔子,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所以,站在朱翊镠的角度,他的担心比冯保要多得多。有时候想着是不是不值当?一个穿越人士居然走到最没有底气的路上:与当代的人玩政治?嘿嘿,玩儿什么不好啊?玩挣钱,玩发明,吹牛逼哪一样不比玩政治强?可走到这一步也没办法,谁让他鬼迷心窍的一定要做一个有“宏图大志”的人呢?谁让他来到这个世界一定要救张居正c救大明呢?做一个没心没肺的人不就没有那么多事儿了吗?子时过半,朱翊镠来到冯保房间,准备带他去见张居正。冯保本想开口问,张居正到底住在什么隐蔽的地方?可他心里紧张,也没问出口。朱翊镠鉴貌辨色,不禁摇了摇头,嘿嘿一笑,说道:“伴伴,什么样的大风大浪你没见过?放轻松点嘛。”冯保小心翼翼地道:“潞王爷,这种事儿奴婢从前还真没见过,若非潞王爷亲口所言,奴婢都不敢相信。”“一会儿见了张先生,长话短说,别墨迹。”朱翊镠叮嘱道。冯保点了点头,仍然像做贼似的跟在朱翊镠身后。朱翊镠也没有出张大学士府,而是带冯保去了他自己的房间。张居正当然不在朱翊镠的房间里。朱翊镠房间墙壁上有两幅画,一幅画是唐伯虎的落霞孤鹜图,一副是倪云林的鱼庄秋霁图。掀开倪云林的鱼庄秋霁图,发现墙壁上有个不太明显的按钮。朱翊镠按了一下。见唐伯虎的落霞孤鹜图缓缓升起,当升到头时,朱翊镠又按了两下那按钮,见画下开启一道石门。石门不高也不宽,仅能容一人。“伴伴,可以进去了。”冯保稍一犹豫,问道:“一会儿画与石门能自动恢复吗?”“当然能。”朱翊镠道,“这里曾经可是辽王府,不是普通人家。”冯保进去了。朱翊镠紧随其后。两人刚一进去,石门便自动关闭。里头的设计独特,刚进去时光线是朱翊镠房间传过去的,当石门自动关闭后,由于光线源头被切断了,所以眼前当即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冯保不由得一紧。朱翊镠忙道:“伴伴,别怕,向前走九步,自然有光。”冯保唏嘘:“这要是不知情,贸然而进的话,还不得吓个半死?”“一,二,三,四”冯保每走一步,便数一个数,当他数到“九”时,眼前豁然一亮,像是自动感应似的,也不知道光线从哪儿来。但这些不是冯保关心的,他只关心张居正人在哪儿?“伴伴,继续往前走。”“这辽王府怎么还修了一个密室啊?”“一个储藏室而已。”“那门怎么开在潞王爷的房间呢?”“不叫开在我的房间,而是张先生特意将这个房间留给我的。”朱翊镠话音刚一落,只听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冯公公来了?”冯保浑身一激灵,只见甬道上一道门“吱呀”一声开了,露出熟悉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张居正。“张先生,你,你,你”冯保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知道怔怔地望着张居正。张居正微笑:“怎么?数月不见,难道冯公公不认得我了吗?”“认得,当然认得,张先生变成灰我也认得。”冯保激动落泪,“呸呸呸,好好的,变什么灰?”“潞王爷,冯公公,请!”张居正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冯保身子一缩,往边儿上一靠,让朱翊镠先行。朱翊镠也不客气,迈步而进。他现在很熟悉了。这里是一个大开间,里头有桌子,有椅子,有办公的地方。冯保一进来,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因为这里的布置与张居正从前家里的书房几乎一模一样,只是这里的面积要大得多。冯保进来,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东看看西看看,感觉很新奇似的。“冯公公是不是没想到?”张居正笑问。他的精神头儿已经不是那卧床不起时候的状态,如今已经恢复,红光满面的,看起来有点像十年前刚担任首辅时候的状态。“张先生,打死我都想不到。”冯保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见张居正果然无恙,他激动c欣慰c开心可谓是百感交集。“坐吧!”张居正抬了抬手。朱翊镠和冯保先后坐下。冯保坐下来后还东张西望,感觉就像做梦一样,有点儿不真实。“不是潞王爷说,我都不敢相信你也会来江陵。”张居正一直保持笑容。“死”过一次后,感觉他整个人的状态不一样,原来可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若不 是潞王爷说,我也不敢相信张先生还活着呀!”冯保感慨地道。“冯公公还是当我死了好!”“是是是,张先生已经不在人世了,已经不在人世了”冯保说完,又盯着张居正不眨眼,好像不相信自己眼睛似的。朱翊镠不得不提醒道:“伴伴,有话赶紧说,有问题赶紧问,别在这儿浪费时间,现在已经很晚了。张先生还要休息呢。”张居正忙道:“不碍事,不碍事,我的时间现在很充足,难得与冯公公在此相会,多唠会儿吧!”的确,张居正的精神状态看起来很好,没有一丝困意。冯保本觉得有千言万语,恐怕见了张居正后,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可如今见到张居正本人,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不知道该唠什么,到头来只是说了简单而关切地问了一句:“张先生身体还好吧?”张居正抚须而笑:“好,好,托潞王爷的福,身子已经痊愈了!此时此刻感觉一身轻啊!”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87章 同是天涯沦落人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见张先生无恙,我就放心了!只是张先生这步棋太大胆了!”冯保感慨地说道,情绪依然没有平复过来。张居正缓缓言道:“冯公公,若不是潞王爷执意让胡诚动手术切割痔疮,那时候我真的感觉要死了。冯公公不是也见过我当时的精神状态吗?”冯保连连点头:“是,是,是,当时张先生瘦得只剩皮包骨了,不知有多少人以为张先生指定熬不过这一关呢,连太医院的郎中们都一个个望而却步。现在好了,瞧张先生的状态,再活几十年都不成问题。”张居正笑了笑说:“冯公公也别夸张嘛!正所谓病来如山倒,我可是真心体验过一遭的啊!想当初,我刚荣登首辅时,精神状态多好,每天感觉有使不完的劲儿,哪怕连续几天工作到凌晨也不累,可后来久坐,缺乏运动,加上压力又大,得了痔疮,几个月下来就感觉身体垮了。现在我想明白了,人活一世啊身体最要紧。”“那是,那是”“听说冯公公在我离京之后,大病了好几场?”“是啊!可如今看着张居正的精神状态,感觉我白病了几场,枉费了啊!”冯保打趣地说道。“我也只能多谢你的心意!”“张先生还要在这里住多久?”“看潞王爷。”张居正意味深长地道。“嗯,”冯保点点头,忽然跳转,“万岁爷开籍王国光,又想将戚继光调往广东担任总兵,万一,我是说万一哈,万岁爷要清算张先生,到时候张先生该作何处置?”“看潞王爷。”张居正还是这句话。似乎没有朱翊镠就没有什么事了。冯保也看出来了,如今的张居正,眼里好像只有朱翊镠。冯保不禁看了朱翊镠一眼,发现那家伙居然趴着睡着了张居正早就留意到,感慨地道:“潞王爷最近太操心了!”冯保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潞王爷怎么看都不像个孩子。原本以为张先生的城府已经够深了,可比起潞王爷,恐怕也是大大不及吧?”“不是恐怕,是确实,越来越发现潞王爷深不可测!他在许多问题上的见识已经远远超过老夫了。”冯保有心问:“张先生的意思是,以后都会跟着潞王爷?”张居正如是般道:“我已经死了,不跟着潞王爷,难道跟着皇帝吗?”冯保叹了口气:“哎!可惜潞王爷喜欢自由,无心当政。”张居正似乎不以为然,道:“冯公公何以这般认为?”“我问过潞王爷啊!”“问过潞王爷又能怎样?难道他会说与自己大哥争夺天下吗?”冯保陡然精神一振,忙问:“那张先生的意思是”张居正侃侃言道:“从前,我们或许是心因为一门心思扑在皇帝身上,所以缺乏对潞王爷的深入了解,总感觉他就是一个咋咋呼呼飞扬跋扈的人,很多时候令人讨厌;可后来用心与潞王爷交流后,发现他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人,咋咋呼呼飞扬跋扈只是他的表面,他的本质并不这样,就像城府,有几个人都认为潞王爷城府深呢?依我看,潞王爷或许真的无心当政,可他有一颗强烈的责任心,倘若朱明王朝需要他的话,相信他会义不容辞。”“需要他,义不容辞?”冯保忙敏锐地道:“也包括当皇帝?”在张居正的面前,反正也不用顾忌什么,所幸往开了说。然而,张居正没有继续,而是平静地说道:“冯公公回京以后,自己再慢慢体会这个问题吧。”“除了潞王爷和我,还有人知道张先生尚在人间吗?”“还有两个人知道。”“哪两个?”“一是胡诚,一是游七。胡诚知道是因为时不时地要帮我检查,游七是知道是因为要照顾我的生活起居。当然,他们两个都得到潞王爷的允许。”“难道连张先生的老母亲c夫人c六位公子都不知情吗?”张居正摇头道:“此事非同小可,当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知道的都是信得过的人。这步棋潞王爷当初都耿耿于怀迟迟不肯答应。”“潞王爷不答应也情有可原吧。”冯保帮衬着解释道,“因为一旦答应,就意味着潞王爷与万岁爷走向对立面。倘若被万岁爷发现张先生还活着的话,那将会掀起轩然大波。”“我恳请了一个多月,潞王爷才点头答应了。如果我不一死一一次,永远不会相信皇帝会剥夺我的一切,他可是我呕心沥血教导出来的学生啊!”说起学生万历皇帝,张居正情绪有些激动,表情痛苦。冯保当然明白张居正的心情,别说是张居正,就是他起初都不相信万历皇帝会对张居正下手,学生怎么可能会清算自己的老师?关键死者为大,人都已经死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张居正接着又说道:“我之所以冒着巨大的风险一死一一次,就是一定要看看皇帝到底要怎样对我?我对皇帝,可是全力以赴没有半分私心,比对我六个儿子还要好c还要认真十倍啊!”/说到这儿,张居正不知不觉中又增添了两分伤感。虽然万历皇帝尚未开始暴露要清算他这个毫无保留的老师,但种种迹象已经表明可能性极大。如果真的爱他这个老师,就不会将他的两大旗帜人物王国光和戚继光都拿下(戚继光被调到广东无异于拿下,历史上的戚继光因为此次调动,感觉受到冷落,没过几年就抑郁而终)。对张居正的伤感,冯保 表示同情,同是天涯沦落人,他自己何尝没有这个感觉?要知道他陪伴万历皇帝的时间比张居正还要多,可到头来呢?维系十几c二十来年的感情,要付出多少心血?可破坏起来往往只需一两件事足矣!这便是人性。冯保试着安慰自己,也想与张居正一道共勉,如是般说道:“幸好我们遇到潞王爷,我们的命运将改变,悲剧将不会发生。”张居正微微颔首,道:“冯公公比我幸运,至少皇帝没有那么恨你。”冯保摇头,喃喃地道:“一样,一样的,反正咱俩是被拴在一起的蚱蜢,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88章 人无远虑 必有近忧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朱翊镠可是真的睡着了,不是假装趴在桌上。如果这里不是密室,一会儿还得需要引领冯保出去,他带冯保进来,扭头就要走。因为冯保与张居正之间的谈话,他无意听。与两个该说的都说了。尽管进来之前就叮嘱过冯保不要墨迹,长话短说,可那两人见面,又怎么可能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所以,朱翊镠干脆睡觉算了,尽管让他们说个够。反正两个都是有分寸的人,也知道什么话适可而止。当朱翊镠醒来时,寅时已过半了。但张居正和冯保两个还在聊,精神头儿十足,也看不出一丝困意。朱翊镠伸了个懒腰。“潞王爷醒了哈!”张居正道。“要不,潞王爷再睡会儿?”冯保道。“走。”朱翊镠站起身来,从嘴里吐出一个字儿。张居正笑了,跟着起身。冯保微微一滞,但没辙,只得犹不尽兴地站起。看得出来,冯保还没有说够。只是,经过张居正从生到死c又从死到生后,冯保对朱翊镠更加崇拜了。朱翊镠说走,冯保自然不会违拗,还没说够也只能走了。张居正看起来倒是随意,历经从生到死,感觉一切都那么从容。出来时,走的是另一条路。冯保还诧异地问道:“潞王爷,为何不是原路返出呢?”朱翊镠告知,走原路出不去。然而殊途同归,出来时依然是在朱翊镠的房间里,只是出口处变成了倪云林大师的那副画。不得不说,这密室中间的设计,可谓是匠心独运。出来后,朱翊镠道:“伴伴,现在可以安心回京了吧?”冯保满意地点了点头,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朱翊镠鉴貌辨色,又道:“伴伴,你还有什么疑问吗?”冯保回道:“潞王爷,刚才与张先生谈到两个问题时,他好像也给不出一个好的建议,奴婢想问问您。”“什么问题?”“第一个问题,奴婢想回京后,建议两宫太后娘娘恢复潞王爷的封号,不知可否?张先生说这个只能问您。”“不必了。”朱翊镠不假思索,明确地道,“一个封号而已,我不需要。”“可有了封号,潞王爷才是真正的潞王爷,才有可能成为皇位的继承人。”冯保说这句话时显得特别小心翼翼。朱翊镠能理解。此时此刻的冯保,巴不得他顶了万历皇帝的班儿呢。为此,冯保可不止一次在他面前或明或暗地提及过。然而,朱翊镠并无此意。他再次表态:“伴伴,我说过,我从未想过继承皇位。”冯保也不好继续纠结,只是脑海中回荡着张居正的不同看法。“伴伴,还有哪个问题?”“潞王爷,倘若回到京城,万岁爷便让奴婢回籍闲居,或派一个类似看守皇陵的闲职,奴婢该怎么办?”朱翊镠觉得冯保这个担心还是很有必要,而且极有可能发生。他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我给娘亲写一封信,你回京后交给她。只要娘亲盯着,皇兄断不敢乱来。”历史本就如此,万历皇帝解除冯保的职务时,一颗心七上八下。一来,这是张鲸极力怂恿的结果;二来,是李太后将心思放在皇孙身上,对朝中事c对冯保疏忽而导致的。其中,关键还是李太后。只要李太后稍微留心,万历皇帝便没有机会背着她将冯保赶到南京。有了朱翊镠的信。冯保这下放心了,他知道李太后对朱翊镠的超级信任。张居正的墓碑修葺整理完毕。这样为他的下葬礼仪就算结束了。用“轰轰烈烈”来形容这次下葬礼仪毫不为过。不说参与这次礼仪的人数以及墓碑的规模,单就墓碑上刻着万历皇帝的亲笔书丹“张文忠公之墓”六个大字,就可以吹几辈子牛逼了。电脑端:/冯保怀里拽着朱翊镠写给李太后的信,踏上了回京的路途。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他执意来江陵城一趟,无论别人怎么看待这件事,反正他认为是值得的。幸好来了。倘若不来,他就没有机会见到依然还活在人世的张居正。尽管张居正再也不能名正言顺地参政议政了,威望肯定大不如从前,但从与张居正的言谈中可以看出,他对政治的热情依然没有减退。张居正固然从容多了,但依然还是那个一谈及政治就精神抖擞的政治家。从容的只是心态,对政治,张居正仍是一如既往地热衷。于冯保而言,这就够了。加上张居正身边还有一个近似妖孽的朱翊镠冯保觉得,一切皆有可能。所以,他认为这一趟很值得。回去的路上心情也开阔多了,不再像来时那么忧郁。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冯保也只是心境开阔了,担忧不可避免。不说别的,单说张居正“诈死”这一条罪,搞不好就会酿成大灾难。况且还有后续,倘若万历皇帝真要清算张居正,势必遭到张居正和朱翊镠的反抗,这条路荆棘满途!冯保知道自己已经身入其中,无论以后发生什么,都与他脱不了干系,结局是好是坏,都有他的一份儿。至于回京后的局势发展,冯保暂时还不敢想象。他有朱翊镠和李太后的双重护持,想必无碍,可其他人不好说。王国光开籍已成定局。如果李太后不出面干预,像戚继光c潘季驯等张居正生前的心腹之人,恐怕就没有那么幸运了。站在个人角度,一私之念:冯保倒是希望万历皇帝清算张居正,这样就可以挑起朱翊镠c张 居正与万历皇帝之间的矛盾。以朱翊镠c张居正的能耐,那改朝换代的可能性就大了。可站在国家的角度,若万历皇帝真的清算张居正,势必引起朱翊镠c张居正的反抗,牺牲与悲剧将不可避免,甚至会引发大动荡这样的结局,当然不是冯保希望看到的,任何时候稳定都是头等大事,好不容易取得万历中兴的大盛世,倘若国家发生动乱,张居正改革的成果极有可能付之东流。作为司礼监掌印,大内主管,冯保当然担心。只是他自己也清楚,他的担心,朱翊镠和张居正肯定都想过。张居正决定“诈死”一次,是因为不甘心,想着对万历皇帝那么好,万历皇帝最后居然要清算他?所以,可以看作是张居正忍不下这口气。而张居正也说过,朱翊镠之前迟迟不肯答应张居正这个决定,恳求了一个多月朱翊镠才点头,肯定是因为朱翊镠想到这件事的可怕后果。好在与朱翊镠一道经历这么多,冯保相信朱翊镠。“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想必潞王爷该想的都想清楚了吧!”冯保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安心回京再说。。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89章 安心地继续住在张大学士府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冯保北上。从两京赶来祭拜张居正的官员,也都陆陆续续回去了。按理说,张居正下葬礼仪结束,那张大学士府就该解禁。但事实上还没有。解禁与否,这个得湖广巡抚王之垣拍板说了算。为此,大伙儿还议论纷纷。湖广巡抚王之垣很快给出还需戒备的两大理由:第一c张居正六个儿子都还在守孝期,张大学士府人员庞杂,不能掉以轻心;第二c朱翊镠还在张大学士府里做客,李太后和万历皇帝可是明确有旨,朱翊镠到哪里,哪里的官员就必须保障他的人身安全,否则唯地方官员是问。有这两大理由,荆州城这边的张大学士府依然处于高度戒备中。朱翊镠当然求之不得。眼下他还真得住在张大学士府。一因为与张居正的关系,两人时不时地需要见面;二因为赵灵素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调养,刚好胡诚也在,再没有比这更加合适的地方了;再者,可以说他是从皇宫一路逃到这里来的,即便赵灵素没有失明,暂时他也还没有想好落脚的地方,住在张大学士府可谓最佳选择。如今,荆州城这边的官民都知道朱翊镠住在这里。当然,他们也都知道朱翊镠的婢女赵灵素被白莲教卖到窑子街,以致于赵灵素哭瞎双眼的事。但无独有偶。正所谓: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赵灵素的双目失明,倒是给了朱翊镠一个寄居张大学士府的理由。本来,应该像其他官员一样,祭拜完张居正,就要离开的。可现在,赵灵素双目失明了,要在张大学士府里安心调养。游七有心,对外也是这样说的。朱翊镠便可以心安理得地住在张大学士府里而没有心理压力了。不然,他还真有点儿担心喜欢乱嚼舌根的人胡思乱想。送走冯保,朱翊镠和李之怿便安心地陪伴赵灵素了。赵灵素双目失明,阳康心中自感有愧,所以整天勤劳得像只蜜蜂,给赵灵素端茶倒水泡药真个是照顾得面面俱到随叫随到,生怕哪里做得不够好,让赵灵素不开心。但还别说,赵灵素真的不开心,也不是因为阳康,而是过不去她自己心理那一关。尽管朱翊镠让她只管安心养病,其它什么都不用想。可作为一个习惯伺候人的婢女,她哪里习惯这种生活?现在,基本上是李之怿和阳康两个在伺候她。本来游七是要安排人伺候的,可朱翊镠和李之怿都觉得没有这个必要,所以给推辞了。为此,赵灵素感到难安,可偏偏双目失明,又不知如何是好,除了干着急真的什么都做不了。这天,趁李之怿和阳康不注意,她居然一头撞在柱子上,头也磕破了,血流如注,又要寻死。吓得李之怿和阳康惊叫。朱翊镠闻声赶来,待包扎完毕,问明情况后,当时就急眼了。第一次对赵灵素发火,数落她不懂得他的心,又不知自爱。赵灵素失声痛哭,从来没见朱翊镠对她发火,终于意识到自己错了。一边哭,一边说对不起,辜负了朱翊镠包括李之怿和阳康的一片心意,并当着几个人的面,保证以后再也不做这种傻事儿了。朱翊镠这才消了口气儿,心平气和地感谢她一番,挑明了说如果不是因为她双目失明,都不好意思继续住在张大学士府里了。虽然看不见,可赵灵素心眼儿一向透亮,当然能听出来,也能感觉得到朱翊镠的真情实意。这才让她心安。待赵灵素情绪稳定下来,朱翊镠又心平气和地道:“素素,虽然话不能这么说,可这次真的感谢你!看,住在张大学士府,有吃,有喝,还有太医帮我们诊治,又安静,无人打扰,多好!”赵灵素不禁莞尔一笑:“潞王爷,那我当真了哈!”朱翊镠拉着她的手抚慰道:“不用当真,本来就是真的啊。外界的人,现在都以为我住在张大学士府里,就是要给你养病呢。以后千万不要再犯傻了,否则我可真要生气了!”“潞王爷请放心,我以后绝不会再做傻事了,令潞王爷和之怿姐姐担心。”至此,赵灵素才算彻底解开心结,在李之怿和阳康的照顾下,安心住在张大学士府里养病。这天夜里,朱翊镠爬起来,又去见张居正一面。他想着一件事儿,需要张居正帮忙。张居正现在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读书立书。当然,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儿:锻炼身体。自病倒后,他才真正体会到身体好比什么都强。这也是胡诚给他开的“药方”之一。朱翊镠知道张居正的习惯,这个点儿张居正肯定没睡,不是在看书,就是在写书张居正想将这十年来的改革成果以及经验教训都写下来。反正好的坏的,成功的失败的,他都准备写进一本书里。给他自己参考c警戒,也给同时代或后世人参考c警戒。这是朱翊镠给他开的“药方”之一。人嘛,必须给他找事儿做,而且让他觉得这件事儿有益,这样他的日子才好过,过得舒心,过得充实,对身体自然有好处。心情愉悦,比什么“药方”都强。朱翊镠进去密室时,张居正正在静静地埋头立书。“张先生。”朱翊镠叫了一声。“潞王爷来了?请进。”“有件事想请张先生帮忙。”朱翊镠也不转弯抹角,开门见山地道。见朱翊镠一副认真的样子,张居正忙放下手中的活儿,也认真地问道:“ 潞王爷,什么事儿?”“我想请张先生为我和之怿证婚。”“我?”张居正先是一愣,随即眉开眼笑地道,“好!好!好!”“本来离京之前,我就应该和之怿成亲的,可当时不想牵动朝臣,毕竟已经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了,拖到现在,娘亲和岳丈又不在身边,只能请张先生为我们主持并证婚。”“我当然乐意啊,也很荣幸,只是我现在的身份,不宜见人,如何为你们主持并证婚呢?成亲不是得应该轰轰烈烈热热闹闹的吗?”“这一点,我会与之怿商议,相信她会理解c支持的。”张居正欢喜地道:“只要你们觉得没问题,我乐此不疲十分情愿,潞王爷要怎么做,我一概遵从便是。”朱翊镠道:“我想简单点就好,真正的爱情,也不在乎一次形式。”张居正以一副过来人的姿态道:“潞王爷可别小看婚礼哦,男人可以娶三妻四妾,不一样;可女人一生通常有且只有一次婚礼,所以她们会很在意。我建议你还是先与之怿姑娘沟通一下,然后再做决定,反正我这边肯定没问题,随时恭候。”朱翊镠觉得有理。确实,不能自己先决定好,然后才去告诉李之怿。这样,又是大男子主义的表现。习惯不好,必须得改。已经有赵灵素的前车之鉴了。当初要不是他觉得赵灵素与阳康一道走会更安全,赵灵素就不会双目失明了。这件事,他负有一定的责任。毕竟他是主心骨,仅凭着自己的判断,险些害了赵灵素。。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90章 准备娶亲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听了张居正的建议,朱翊镠特意来找李之怿商量成亲的事。他很痛快,也没有转弯抹角,或抛砖引玉之类的,一上来便直截了当地问道:“之怿,咱俩成亲吧!”听到“成亲”二字,李之怿倒也没有被震惊到,毕竟她一个女孩子家都跟着朱翊镠出来了,此生肯定非他不嫁。只是,她想着张居正刚下葬,眼下这个节骨眼儿上成亲,似乎所以,李之怿担忧地道:“大哥,成亲的事你做主便是,但我有两个问题。”“什么问题?”“第一,咱现在寄居在张大学士府,府上的人还在服丧期间,咱俩成亲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朱翊镠笑了笑,说:“若大张旗鼓地成亲当然不太合适。”“那大哥的意思是?”“你介意只有咱两个人的婚礼吗?”“就咱俩拜堂成亲?”李之怿眨巴着眼睛,诧异地问道。“嗯。”朱翊镠认真地点了点头,但情绪甚是平定,他怕无形中引导甚至会误导李之怿的思绪。这当然不是他希望看到的。李之怿稍一犹豫,摇头道:“我不介意,但得需要一个证婚人吧?”朱翊镠如实回道:“这件事我想过,所以特意找你商量,证婚人当然要有,只可惜我娘c你爹都不在身边,我倒是想到一个合适的证婚人。”“谁?”朱翊镠附在李之怿耳边,轻轻地告知:“张先生。”“谁?”李之怿一方面惊吓得张大嘴巴,顿时花容失色。另一方面,她也觉得朱翊镠说出这种话很不吉利,毕竟“张先生”可是已经死去,在天堂的人了,难道要在阴间看着他们俩成亲?朱翊镠早已做好准备,料想李之怿乍一听反应肯定惊讶。他连忙给出解释,接着将张居正尚在人间告诉了李之怿。听完,李之怿怔愣半晌。这样,她就成为继太医胡诚c管家游七和大公公冯保之后,算上朱翊镠自己,第五个知道这个大秘密的人。女孩子家担心是必不可少的,要知道,这可是欺君之罪,但既然是朱翊镠和张居正共同的决定,李之怿也没多说什么,只能相信朱翊镠,答应晚上与朱翊镠一道去见张居正一面。商量完第一个问题,朱翊镠接着问道:“还有什么问题?”“如今素素双目失明,大哥决定与我成亲,置她于何地?”尽管李之怿这个担忧在朱翊镠的意料之中,可不怎么好回答。所以,他稍微犹豫了一下。李之怿接着又缓缓言道:“大哥可是明确说过,要平等对待我和素素两个人的。任谁都看得出来,素素心里爱着大哥,如今她双目失明,大哥却要与我成亲,那不是刺激素素吗?依我看,不如等素素眼睛康复之后再做决定,大哥以为如何呢?”朱翊镠微微摇头,不以为然道:“我是说过要平等对待你们两个,可世上事又哪有绝对的平等?当我还是潞王爷的时候,就决定娶你为正王妃,素素只是妾室,准确地说是婢女,只不过我从来没有将她当作婢女看待罢了,与你终究还是有差别的。”李之怿默不作声。\朱翊镠接着又说道:“素素的性格我太了解不过,让她做妾室,她都惶恐不敢接受,一直只敢以侍婢自居。她又哪会与你平起平坐?”李之怿道:“敢不敢那是她的事,但我们得平等对待,我没有高她一等,这也不是大哥希望看到的吧?”朱翊镠的确倡导平等,希望李之怿和赵灵素相处亲如姐妹,而不是主子与侍婢的关系,但平等并不是说两个人的地位非得一模一样。即便让两个人都嫁给他,也是一个正妃一个次妃。这还是因为他穿越而来的缘故,将赵灵素的地位大大提升了,否则按照原本历史的发展,赵灵素真的只是一名侍婢,死后才被朱翊镠追认为次王妃,生前并没有享受到什么特殊的照顾。这次赵灵素双目失明是个意外,抛开这一点不谈,朱翊镠并不觉得亏待赵灵素,现在是,将来也是。实事求是地说,平等对待不假,可朱翊镠从来没有想过要将李之怿和赵灵素放在同一条线上。所以,他对李之怿的看法并不以为然,商议道:“之怿,要不这样吧?我们现在就去问素素,看她怎么想。如果她愿意,我同时娶你们两个。”李之怿想了想,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建议,只好点头答应。然后,两人一道去找赵灵素。到门口,李之怿忽然灵机一动,暂时不让朱翊镠进去。她轻轻地说道:“大哥进去势必影响谈话,还是容我先进去吧。”李之怿担心赵灵素当着朱翊镠的面儿,将心里话尽数藏在心里。朱翊镠只好在李之怿的示意下,站在门口没有进去。李之怿一个人进去了。赵灵素正躺着休息,也没有睡去。“素素。”“之怿姐。”赵灵素听到李之怿喊叫,连忙坐起来。李之怿走到赵灵素跟前,拉着她的手道:“我有件事想问你。”“之怿姐尽管问就是了。”“你可不许撒谎,如实回答我哈!”“一定一定。”赵灵素保证。“素素是不是一直深爱着大哥?”赵灵素脸色一红,讷讷地道:“之怿姐为何忽然问起这个呢?”“你先由衷地回答我。”“是。”赵灵素也不拖泥带水,十分明确地回道。“那你愿意嫁给大哥为妻吗?”“愿意当然愿意,但我绝不会嫁给大哥。”赵灵素一本正经地道。“这是为什 么呢?”“我只是慈圣太后娘娘赏赐给潞王爷的一名侍婢,怎么可能嫁给潞王爷?之怿姐你想得太理想化了。”“可是,如果大哥一定要娶你呢?”李之怿又追问道。“那也不行,我绝不答应。”赵灵素斩钉截铁地道,继而又补充,“潞王爷要娶,也只能娶之怿姐。我与潞王爷不止说过一次,待你们成亲后,我一辈子伺候你们两个。哦,对了,之怿姐,你们准备什么时候成亲呢?”。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91章 成亲日子已定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李之怿没有打算隐瞒,实事求是地回道:“大哥想尽快成亲。”“那很好哇!”赵灵素欢喜地道,“早成亲早在一起,这样对之怿姐也好,省得被人说三道四。”李之怿明白赵灵素担心什么,她也偶尔听到一些不三不四的话,说她一个女子家都还没有出嫁,便跟着朱翊镠跑出来,这成何体统?可她对此一点都不在意,如果在意的话,当初就不会跟着朱翊镠出来。所以,听到赵灵素这么说,她不禁莞尔一笑,道:“我又不是一个在乎别人看法的人。他们怎么说,那是他们的事儿,与我何干?嘴长在他们身上,我又管不着。”赵灵素又打趣着说道:“我知道之怿姐心境开阔,可你与潞王爷早成亲也好啊!少男少女,漫漫长夜就不用害怕孤枕难眠了!”“那素素呢?你就不怕漫漫长夜吗?”“我是奴婢的命,之怿姐是小姐的命,当然不一样啊!”“大哥说了,不要整天想着自己是奴婢的命,我们都是平等的人。”赵灵素摇头,不以为然道:“潞王爷这么说,是因为他心中爱护我们这些下人,可奴婢就是奴婢,尊卑还是要,不然岂不乱套了?”李之怿也不想与赵灵素讨论什么尊卑,两个人的观念确有冲突,这是一个无法改变的事实,她只想知道赵灵素到底会不会嫁给朱翊镠。因此李之怿又扯回原本的问题,“素素的意思是,绝不会嫁给大哥啦?”“嗯。”赵灵素确定地点了点头,随即又坚定地补充道,“但我这辈子会一直留在潞王爷身边服侍他伺候他。”“哎!”李之怿叹了口气。“之怿姐,好端端的你叹什么气啊?”“我是叹你人太好,心地太善良,又不懂得争夺。”“我有什么好争夺的呢?”赵灵素又打趣地说道,“嘿,难道让我与之怿姐争夺潞王爷不成?”“姐正有此意啊!”李之怿不假思索地抢着说道。“之怿姐你别开玩笑了!潞王爷是你的,我只是一名伺候你们的侍婢,能留在潞王爷身边,就是老天爷开眼。还是不要说我的问题,说之怿姐的吧,你与潞王爷准备何时成亲?”李之怿摇头:“不知道,大哥说了算吧,他做主便是。”至此,李之怿终于明白了朱翊镠对赵灵素的评价。她不得不承认,朱翊镠看赵灵素都已经看到骨子里面去了。由此可见,她的第二个担心纯属多余。朱翊镠在外头静静地听着。其实,他根本就不用偷听,也知道李之怿问了赵灵素肯定是白问。赵灵素什么性子,他还不清楚吗?别看赵灵素是个姑娘家,可有自己的主见和坚持,她一旦决定下来要坚持某件事儿,就很难被说服改变。性格使然!赵灵素就这个性子,有什么办法?李之怿从赵灵素房间里出来,冲朱翊镠无奈地摇了摇头。朱翊镠回之一笑,好像在说:看,我说的没错吧?电脑端:/李之怿道:“素素有心结的,恐怕只有大哥一人才能解开吧。”然而,在朱翊镠看来,赵灵素的心结任凭谁都解不开。因此,朱翊镠如是般道:“我也解不开的。硬要说能,那只能逼迫。”李之怿又叹口气,喃喃地道:“素素的性格原来是如此的倔哈!”那是!朱翊镠想着,如果不倔,被白莲教匪徒抓走后,哭瞎双眼的可能性就不大,那得有多悲伤c多大反抗,才会导致这样的结果?如果不倔,被卖到窑子街,肯定就要受到嫖客的侵犯了。她宁死不屈地藏着匕首坚持挣扎c反抗,其实那也是倔脾气的一种表现。重新回到李之怿的房间。朱翊镠坐下来后,笑问:“现在你还有什么担心的?”李之怿摇头而笑:“事后一想,原来我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哈,想必大哥早已经考虑到了这一点。”“那现在可以成亲了吧?”“大哥做主便是,但我希望你能与素素沟通好,给她一个交代。”“知道,我会的。”晚上,朱翊镠带着李之怿去密室见张居正。李之怿与张居正之前不认识,谁也没见过谁。进去时,李之怿还忐忑不安。一来慑于张居正的威势,尽管不认识,但他的事迹李之怿多多少少听说了一些,铁面宰相嘛;二来张居正“死”过一次,外面刚轰轰烈烈地办完下葬礼仪,此刻在这密室确要拜见张居正“张先生是不是很严肃?”进去之前,李之怿问。“原来是不苟言笑,现在好多了。”朱翊镠如是般回道。“一会儿张先生肯定要问话的吧?如果我一下子答不上来,大哥记得一定要帮衬着我哈!”李之怿请求道。“不要紧张就是了,当作一场简单的唠嗑。”朱翊镠这般安慰,牵着李之怿的手也进去了。到得密室,张居正依然在立书,心情看起来很不错。所以,他一见到李之怿,便开口说话。是这样说的:“想必这位便是潞王爷倾慕已久的李之怿姑娘吧?”进来之前,李之怿感觉还相当的紧张,可这会儿见了张居正的本人,他又感觉没有那么害怕了。忙冲张居正敛衽施了一礼,回道:“小女子正是李之怿,让张先生见笑了。”“不错,真不错,你们两人很有夫妻相哈!”张居正打量了李之怿一眼,然后欢快地说道。李之怿低头微笑,也不知道如何接茬儿,但见张居正笑口常开的样子,又是如此的平易近人 心想,怎么与外界传说大不一样啊!朱翊镠请求道:“张先生既然觉得我俩很有夫妻相,那还请张先生尽快为我们择个黄道吉日吧!”“好,好,好,我已经看好了,就定在下月一日,如何?”张居正很高兴,此时此刻,他把朱翊镠当作自己亲生儿子看待了。朱翊镠也高兴:“张先生选定了就好,那就定在下月一日吧,届时就由张先生为我们主持c证婚。”“好呀好!”张居正抚须而笑,兴奋地道,“已经好久没有那么开心了,届时喝你们的喜酒,一定要开怀畅饮几杯。”。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92章 坦诚是最好的交流的方式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的确,自张居正病倒后,难得一次见到他如此欢快的笑容。他的生活起居虽由游七负责,但游七严格遵从胡诚的指示,所以一直没让他沾酒,饮食方面偏于清淡。突然心血来潮,竟说要喝酒了,可见他心头的高兴劲儿。见张居正如此兴奋,朱翊镠和李之怿当然也开心。尤其是李之怿,没想到张居正与她原本的印象相差这么大。张居正接着说道:“成亲的日子就定在十月一日,既然让我主持婚礼,并做证婚人,那参加你们婚礼的人就只能是我,再加上胡诚和游七这几个人了,未免有些冷淡。”朱翊镠笑道:“没关系,五个人也可以把酒言欢啊!”李之怿跟着也说:“人多不一定欢乐多,我与大哥不介意到底有多少人参加我们的婚礼。”张居正点头道是:“之怿姑娘言之有理,你俩开心才是最重要的,道贺的人多,也不一定是真心祝福。到了我这个年纪,你们或许就会明白,其实啊,人生一世,真心祝福我们的人并不多,更多的只是看热闹c甚至希望我们喝西北风的人,哪怕是有些所谓的朋友。”这番话未免有些悲观,但朱翊镠觉得很是在理,人生本就这样。而且类似的话,朱翊镠从胡逸仙口中也听得。当初胡逸仙将人性看透,谈及朋友时也是这么说的。那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才会发出的感慨:现实很骨感,无论是人还是事,往往都不及想象中的好。这一点,朱翊镠在上一世就看得明明白白透透彻彻了。张居正见李之怿连连点头,显然赞同自己的观点,继而又夸赞道:“之怿姑娘十分勇敢,又冰雪聪明,潞王爷好眼光啊!你们两个郎才女貌,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张先生过奖了!”李之怿不禁莞尔。朱翊镠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吱声,还是第一次听人说他有“才”。要知道,他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就是那种不学无术嚣张跋扈的型。张居正又感慨地道:“看到你们即将成亲,我由衷的高兴啊!”只是说到这儿,张居正的情绪忽然变得低沉起来,还叹了一口气。朱翊镠忙问:“张先生何以叹气?”张居正幽幽言道:“因为我想到了静修,他与你年纪相仿,可无论为人处世还是心智,都远远及不上你。哎!六个儿子,就剩他一个人没有成家立业。倘若将来能找到一位像之怿姑娘那般深明大义的女子,我就老怀安慰了。”朱翊镠安慰道:“虎父无犬子,我相信一定会的。张先生或许还不知道,我与静修已经成为好朋友了。”“哦?是吗?”张居正情绪又立马儿变得开阔起来,“那劳烦潞王爷好好引导引导他。静修他自小便娇生惯养,感觉心智尚不成熟,比起潞王爷相差万里。”历史上的张静修命运确实不咋滴。因为张居正被抄家,张家人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张静修最后不知所踪。张居正临死前,他给张静修倒是定过一门亲事,正是他好朋友李幼滋人称李三壶的女儿,后来张家出事,人人避之不及,这门亲事也就不了了之。如今,这段历史已经悄然改变,张静修的命运肯定也会因朱翊镠而变。不过,从上次与张静修的交谈中得知,那小子还是雏儿,处男一个,朱翊镠笑他是个“三等残废”,感情方面那小子还是一片空白,是该好好引导引导。领李之怿见过张居正,成亲的日子定下来后,朱翊镠便琢磨这件事儿要与赵灵素如何开口说。李之怿可特别提醒过,成亲之前必须给赵灵素一个交代。只是琢磨来琢磨去,也没想到什么好的办法和说辞,最后觉得还是“坦诚交流”比什么都强。想通这一节,朱翊镠倍感轻松,决定对赵灵素直承其事。这样,除隐瞒张居正尚在人间之外,与李之怿成亲的事都告诉了赵灵素。但因为之前李之怿找过她谈话,所以赵灵素其实用不着朱翊镠告知,自己都能猜出个七八分。赵灵素听了欢欣鼓舞,思绪万千地说道:“潞王爷终于要成亲了,衷心祝福你和之怿姐姐白头偕老!娘娘要是知道不知有多高兴呢。”朱翊镠问道:“之前之怿找过你,素素知道为什么吗?”赵灵素微微一笑,回道:“她问我愿不愿意嫁给你。我说我是你的侍婢,永远都不会嫁给你。能一辈子留在你的身边服侍你,我就心满意足了。”“素素,对不起!”“别别别”赵灵素连连摆手,“潞王爷没有对不起我呀!我明白潞王爷的意思,之怿姐也说了,只要我愿意,潞王爷就会娶我。可我只是一名婢女,怎能嫁给潞王爷呢?此情潞王爷日后请不要再提及了,好吗?”朱翊镠只得点了点头。彼此沉默了好大一会儿,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忽然,朱翊镠又问道:“素素,你后悔跟着我吗?”赵灵素忙道:“潞王爷这是什么话?我当然没有后悔。能跟着潞王爷,是我这辈子的福气。”继而,赵灵素又补充道:“潞王爷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除了你,世上再也找不出来第二个像你那样对我们女子那如此好的男人了。”朱翊镠甚是欣慰,不过赵灵素越是“懂事儿”,他越有一股愧疚感。其实话说回来,他也是受到上一世男女平等思想的影响,如果站在这一世男尊女卑的角度,身为 一名男子,他根本没有必要对赵灵素说“对不起”。确实,在这个世界,哪有男人像他那样尊重女性?朱翊镠觉得自己向赵灵素交代清楚后便出去了。准确地说,也不叫交代,只是将真实的想法坦诚地说出来而已。他本心就是那样想的:只要赵灵素愿意,让他同时娶两个没问题。他原来说过赵灵素是他的女人。然而,没有坦诚的人是赵灵素。她并没有将自己的心声完全袒露出来。。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93章 都是命啊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因为朱翊镠刚一离开,赵灵素就埋头哭了起来。她并没有将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告诉朱翊镠。为此,她不是第一次哭。李之怿找她聊天后,她得知朱翊镠马上要与李之怿成亲便哭过一次。这是她第二次哭。比上一次哭得还要伤心。只是没有大哭大闹,眼泪像断线的珍珠停不下来,直往下掉。第一次偷偷地哭没有被人发现。但这次刚好被阳康撞见了。他一进来,见赵灵素哭得像个泪人儿,当即浑身一激灵,还以为赵灵素又想不开,忙冲过去问道:“素素怎么了?”然而,赵灵素不搭理,坐着一动不动呆若木鸡,眼泪依然如雨下。“素素,你到底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吗?”阳康刚一问出口,便感觉这样问不妥当,因为赵灵素平常就与他,还有朱翊镠李之怿交往,若说有人欺负她,也就这几个人了。赵灵素依然不做声。阳康急了:“素素,到底怎么了嘛?你再这样,我去找潞王爷来。”原来叫朱翊镠“主子”或“主人”,现在都知道朱翊镠在荆州的张大学士府,也没必要隐瞒,所以又改回原来的称呼。习惯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称呼朱翊镠为“潞王爷”,像冯保一样是带有期许的,希望朱翊镠重新夺回“潞王”的封号。一听到阳康要找朱翊镠来,赵灵素忙抹了一把眼泪说:“你别瞎掺和。”“那你必须得告诉我,为什么无缘无故地哭得那么伤心啊?所为何事?”“没什么。”赵灵素淡淡地道。“看吧,你就是有话不肯说,宁愿憋在心里头烂掉,这样不好。到底是因为什么?不开心的事说出来与人分担,不就能减少一半的不开心吗?”“真的没什么,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赵灵素摆摆手。“那不行!你这种状态,我怎么能放心出去呢?快告诉我,到底因为什么让你哭得如此伤心?”阳康摆出一副不问清楚誓不罢休的架势。赵灵素沉默,忽然,眼泪情不自禁地又来了。阳康二话不说,装作要夺门而出的样子:“我去告诉潞王爷。”“小康子,你回来。”赵灵素忙道。“那你得如实告诉我。”赵灵素又沉默,然后终于鼓起勇气道:“潞王爷,他,他要成亲了。”“与李姑娘成亲吗?”“嗯。”“可这是一件大喜事儿啊,你为什么要哭呢?”阳康不解地道。“我高兴啊!”“绝不可能。”阳康摇头,“高兴不是这样哭的。哦,我知道了,你也深深爱着潞王爷,对不对?所以得知他马上要与李姑娘成亲,就伤心地哭起来,一定是了,一定是了。”被阳康言中心事儿,赵灵素脸色羞红,可她一向不擅说谎,也只能保持沉默,便等于是默认了。为了安慰赵灵素,阳康道:“潞王爷将你带出来,要与李姑娘成亲,难道对你就不管不问了吗?”“不是你想象中那样。”赵灵素忙道。“那是怎样?不然你怎么会哭得如此伤心呢?虽然你像我一样是下人,可不娶你为妻,纳你为妾总成吧?潞王爷口口声声说爱你爱你,可到头来与别人成亲对你不管不问”“休得胡说!”赵灵素直接打断阳康的话,以斥责的口吻道,“你都知道咱是下人,有什么资格数落主子?小心潞王爷割了你的舌头。”“那你哭什么?”“哭命啊!”赵灵素道,“咱都是奴婢的命,不配拥有爱情,更何况婚姻?”对此,阳康表示同意。他点了点头,说:“也是哈,咱都是奴婢的命,潞王爷是主子,奴婢与主子怎么可能拥有真正的爱情?”“你知道就好。”继而,赵灵素又叮嘱道,“不要胡思乱想,也不要将你看到我哭泣的事告诉潞王爷,他本来就觉得愧疚,还说对不起我,咱都是奴婢,只能认命。”阳康点点头,忽然他又问道:“那你这辈子会一直跟着潞王爷吗?”“当然会啊!”赵灵素不假思索。“是以婢女的身份吗?”“是的。”“潞王爷决定什么时候与李姑娘成亲?”阳康问。“十月一日。”阳康讶然:“那不是快了?也就半个月的时间。只是,张大学士府还在服丧期间,潞王爷却要与李姑娘成亲,这样做很不合适吗?”“有什么不合适的?潞王爷又不会大操大办,随随便便就好。”阳康点点头,想着也是,潞王爷行事一向出人意表,在他眼里,或许就没有信与不信c合适不合适那么一说。阳康又劝道:“既然素素想通了,有时候不认命真的不行啊,你就不要伤心落泪了哈,不然被潞王爷瞧见,指定又得折腾一番。至于你心中的难过,也只能留在心里,让时光将它带走甚至将它腐烂,哎,都是命啊!”赵灵素又幽幽言道:“其实,潞王爷对我已经够好的了,我本不该有任何奢望,身为奴婢有什么好哭的?潞王爷马上要成亲了,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小康子,你说是不是?”“是是是”阳康连连点头附和,“我们本来就要高兴的。”只是赵灵素嘴上说要高兴,可一想到朱翊镠要与李之怿成亲了,她眼泪又情不自禁地往下落。阳康懂得,但不好意思再去揭穿追问下去了,只当作没看见。这都是命,有什么办法?想着朱翊镠对他们就已经够好了,尤其对赵灵素,多么体贴上心又尊重。主子与奴婢间怎会有爱 情呢?即便有,也不能指望朱翊镠像对待李之怿那样对待赵灵素啊!“素素,快喝药吧。”阳康像突然想起这一茬儿似的,端起一碗药递过去,“咱只顾着说话,药都快要凉了。”赵灵素接过药碗,面无表情,也不用勺子,咕咚咕咚,一饮而尽。见赵灵素这副模样,阳康道:“你要真的觉得难过,就哭出来吧。”“不,我要笑,我要高兴,我要开心,嘿嘿,嘿嘿”赵灵素果然是笑了,只是那笑,比哭听着还让人揪心。阳康虽然是被一刀切掉了慧根的太监,可也不是不懂人类的七情六欲,否则他们不会玩对食。所以,赵灵素此时此刻的心情,阳康自然能体会,那是真爱。真正爱过的人才知道痛。赵灵素是真的爱上了朱翊镠,只是没有李之怿的命好,人家是小姐,她是奴婢的命。所以在阳康看来,这极有可能是个悲剧。但他知道这想法只能藏在心里,万万不可在赵灵素面前流露出来,在朱翊镠面前但是可以的。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94章 单女主 回京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见赵灵素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阳康便端着药碗出去了。本想找朱翊镠去,可想了想,自己也是一个奴婢的身份,凭什么掺和主子的感情事?觉得还是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算了,这样比较靠谱。因此也就作罢。而赵灵素哭过之后,感觉心灵的天空泛起一片蓝。“有什么好哭的呢?真傻!”她喃喃自语道,“不是还在潞王爷身边吗?潞王爷对我不是很好吗?就算不及之怿姐好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啊!放在潞王爷被褫夺封号之前,之怿姐原本就该是正王妃的呀?我本该是伺候他们的侍婢。为什么要哭?凭什么哭?”“真傻!我有什么资格哭?肯定是因为潞王爷平时对我太好了,所以才会有这种奇怪的情绪,竟然还哭了两次?真是太傻了!太傻了”赵灵素一个劲儿地骂自己傻,想着真爱潞王爷,就应该高高兴兴的,而不该表现出任何低落的情绪。想通这些后,她的心情顿时如拨云雾般豁然开朗倍感轻松。朱翊镠也向李之怿“汇报工作”去了。李之怿一见他进来,便迫不及待地问道:“你向素素是如何交代的?”朱翊镠道:“除了张先生那一茬儿,其它都如实地告诉她呀!”“然后呢?她什么反应?”李之怿一副急切的样子,盯着不眨眼。朱翊镠笑了笑:“都说陷入爱情的人会犯哈,你那么聪明,怎会想不到素素什么反应呢?”李之怿一噘嘴,佯嗔道:“哦?你说我犯傻是不是?”朱翊镠顽皮地摇头又摆手,“我可没说哈,是你自己说的。”“嘿,你不就是这个意思?”李之怿微微叹了口气道,“哎,我也是为你好,你对我和素素都那么好,到头来却娶我为妻,将她晾在旁边,让她情何以堪?我都感觉不好意思了。”朱翊镠将李之怿揽进怀里,抚摸着她的秀发,缓缓言道:“你也不要想那么多,有些事终究是要面对的。我说过会尊重你们女性,平等对待你们,但并不是说将你与素素摆在相同的位置上。倘若我依然是潞王爷,你便是正王妃,倘若将我看作是男主,那你就是女主,而且我好像只能接受女单主,这样说,你明白我的心意吗?”“我当然明白大哥的心意,只是大哥与我成亲,不准备给素素一个名分吗?”“一妻一妾,你觉得如何?”“男人不都是三妻四妾吗?为何不是两妻,而要一妻一妾呢?”“我无所谓啊,知道你也无所谓,关键是素素,别说妻,就是妾,她都不敢接受,只想着自己是侍婢。要不你去劝劝她吧,只要她同意,你也同意,我都能接受,反正即便是两妻,你为大,她也是要叫你姐姐的。”李之怿嫣然一笑:“好,那我什么时候去开导开导她。”要说古代的女子真是好啊!居然鼓励另外的女子与她分享自己的男人。难怪都想玩穿越呢。而且一穿就是穿到古代,很少有见古代穿到现代的。冯保日夜兼程,安全回京。回京后的第一件事儿,当然就是去觐见李太后。如今抱得孙子,李太后多数时间都在启祥宫里,对秉持国政也没有那么大的兴趣了。“娘娘,冯公公回来了,此时正在门外候见。”启祥宫一名内侍禀道。“好,让冯公公去慈宁宫候见吧,这里有孩子不方便说话。”一听说冯保回来,李太后连忙将手里的孩子递给王恭妃。“来,小乖乖,去你娘那儿。”临走前,李太后还要摸摸孙子的脸蛋儿,然后才转身而去。启祥宫与慈宁宫几乎紧挨着,所以很快李太后便回来了。“冯公公这么快呢。”李太后一边自己就坐,一边招呼冯保。冯保坐定后回道:“奴婢参加完张先生的下葬礼仪便迅速赶回来了。”“江陵城那边可好?”“托娘娘的福,一切都好。”“冯公公见到镠儿了?”李太后迫不及待地问道。“娘娘,见到了,潞王爷很好,不过赵灵素在去往江陵城的路上,被白莲教匪徒抓住,以致她哭瞎了双眼,好在湖广一带的官员得力,迅速将赵灵素找到并得到及时医治,医生说一年之内可以恢复光明。”“怎么?湖广一带还有白莲教匪徒出没吗?”“有,白莲教从未消失过。”“北方有鞑靼,南方有倭寇,还有广西c贵州等地的少数民族暴乱,没想到中原地区也潜伏者危机啊。”“娘娘,白莲教虽然存在,可翻不起大浪,潞王爷还是警惕北方。”冯保见缝插针地说道。“嗯。”李太后点了点头,她当即想到朱翊镠口中那个危机大明江山的努尔哈赤,正是来自北方女真。“娘娘,奴婢前往江陵城的这段日子里,京城里的局势如何?”冯保很关心。李太后回道:“因为你不在,大内暂时无忧,外廷吏部尚书王国光已经开籍致仕,邸报已经发出去了。”“那由谁来继任?”“在我的干预下,钧儿答应由兵部尚书梁梦龙改任吏部尚书,而兵部尚书由吴兑接任。”“如此甚好!”冯保颇感欣慰,因为梁梦龙也是张居正一线上的人。而吴兑也是一样的,两个都是张居正重用的边关大将。“那戚继光呢?”冯保接着又问。相较于王国光,他更关心戚继光。毕竟王国光致仕的理由很充分,本来被人弹劾的次数就多,年纪又是七十多岁了,挽留王国光不容易。 可戚继光不一样,可以说他是大明的军魂,年纪又比张居正小三岁,还可以为大明效力许多年的。李太后深深叹了口气,面含愁苦之色,说道:“这件事暂时被我压着,钧儿还不敢乱来,可我担心压不了多久。第一,钧儿已逐步亲政,我也不能插手过宽;第二,随着钧儿的威权逐步确立,我总有一股力不从心的感觉。为此,冯公公离开京师后,我又训斥了钧儿两次,可每次他都不服气,总能找到一个反驳我的理由。我也不知道这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哎——”李太后说完,深深叹了口气。冯保壮着胆,小心翼翼语重心长地地说道:“娘娘,其实调走戚继光并不可怕,如今咱大明富裕了,兵强马壮,倒是不怕边境鞑子来犯。潞王爷和奴婢担心的是,一旦将戚继光调离,万岁爷会对张先生下手,而一旦对张先生下手,那张先生的改革势必会半道夭折。这次去江陵城,潞王爷还特意提到这个问题呢,请娘娘三思啊!”李太后紧锁眉头。冯保紧盯着不眨眼,生怕错过李太后的表情而揣摩不准。。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95章 救戚继光 恭喜张鲸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娘娘是不是觉得很为难?”见李太后紧锁眉头,静静地沉默了半天不说话,冯保轻轻地问道。“嗯。”李太后微微点头。“奴婢就此专门请教过潞王爷的。”“镠儿他怎么说?”提到朱翊镠,李太后兴致一下子来了。“潞王爷说,这时候要凸显出戚继光的价值。自戚继光担任蓟镇总兵官,蓟镇相安无事,没有外族敢来侵犯,搞得好像没有戚继光镇守也一样。明白人都知道事实不是这样。是因为有马芳c戚继光这样的大将镇守,外族扰边讨不到半分便宜,所以只能老老实实地与依附咱大明以求得生存。”冯保这番话的意思,李太后当然懂得,不就是说蓟镇十几年来太平无事所以凸显不出戚继光的价值吗?军人只有靠打仗取得军功,方能显现出价值,就如同辽东的李成梁。可既然蓟镇没有仗打,总不能故意掀起事端,挑起与外族的矛盾冲突,以凸显出戚继光的价值吧?所以,李太后听了依然沉吟不语。冯保接着又说道:“潞王爷预测,辽东马上就有战乱兴起,尽管辽东有李成梁坐镇,可是,以辽东目前复杂的形势,依然阻挡不了建州女真的崛起。”一提到“建州女真的崛起”,李太后不由得神情一紧,这让她又想到了朱翊镠的预测与警醒,以及依然留在京师授教的那个年轻人努尔哈赤。“所以,潞王爷建议,让戚继光以蓟镇总兵的身份助李成梁一臂之力。辽东在李成梁的镇守下,多年来采取一一打一拉,打拉结合一的战略方针,始终未能消除辽东几股势力。”李太后连忙问道:“派戚继光去,就能消灭吗?”“潞王爷说不一定能消灭,但一定能让辽东那边的形势变简单一些,而不像眼下这般错综复杂,只能依靠一一打一拉打拉结合一的战略。”李太后想了想,摇头道:“镠儿这个建议倒是不错,可我觉得钧儿绝对不会答应,他一定会阻止的。”“为什么?”“冯公公也知道,戚继光和李成梁是张先生在世时的两大爱将,都有着惊世骇俗的表现。以钧儿敏感的性子,是不会让两位大将会师的。”李太后这么一说,冯保懂了,说到底还是因为提防着张居正的爱将。也是。一个戚继光万历皇帝都感到害怕,又如何答应戚继光与李成梁会师呢?“可潞王爷就是给出了这样一个建议啊!”冯保喃喃地道,“潞王爷说的话有时候毫无逻辑,让人捉摸不透,可往往到最后发现,他的话简直神了。”对此,李太后可是深有体会的,她清楚小儿子预言的神奇,所以问道:“冯公公也赞成将戚继光派到辽东去帮助李成梁肃清辽东的几股势力从而凸显出戚继光的重要性吗?”冯保回道:“潞王爷说这是退而求其次的方法,本来戚继光镇守蓟镇,哪儿都不能去的,可为了不被万岁爷调往广东,也只能勉为其难将其派到辽东。”辽东形势复杂,年年有战事,岁岁有刀兵,戚继光去了那里,有足够的发挥空间,辽东可不比风平浪静的蓟镇。李太后点了点头,说:“我知道镠儿和冯公公的话有道理,可关键是,钧儿那一关怎么过?”“奴婢请求,并建议娘娘将戚继光的事儿一定要压着,不能让万岁爷将其调到广东。娘娘担心以万岁爷目前的架势来看,这事儿肯定压不了多久。可是娘娘,这没关系,潞王爷断定辽东那边战事马上要起了,待战事一起,便可以派戚继光去辽东。这样,如同奴婢一样带着目的去江陵城一趟,诸多矛盾就会在无形中发酵乃至消失。”李太后“嗯”了一声,显然是赞同朱翊镠这个建议。没有白费口舌,貌似有效果冯保稍稍松了口气。眼下能救戚继光的也只有李太后。议论完戚继光的这件事,冯保才将话题重新拉回到朱翊镠身上。向李太后交代完毕后,冯保从慈宁宫里出来,也没有去司礼监报道,而是直接回家了。府上的人都已经打听到他回来的讯息,所以早早地站在府邸前迎接。一见他现身,便纷纷上前笑脸相迎,将他像菩萨似的前拥后簇至府里。屁股刚一贴上凳子,便听见府上人禀道:“老爷,大公公张宏来访。”“张宏来访?”冯保不由得一愣,想着张宏来得如此紧急,莫非大内出了什么事儿不成?张宏一身浩然正气,平日里可从不巴结人啥的。他刚一回来,张宏就来了,想都不用想,肯定是事儿。所以,冯保抬手吩咐道:“请他进来吧,把他带到书房。”吩咐完,冯保便去了自己书房,琢磨张宏此次来的目的。一会儿,在徐爵的引领下,张宏进来书房。他一进来,便打招呼道:“冯公公数日不见,别来无恙哈!”“多谢关心!张公公请坐。俗话说得好,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张公公前来所为何事?”“之所以急着赶来这里,是有一件事要与冯公公商量。”“张公公,什么事儿?”“冯公公前往江陵城期间,我无意中发现了一个秘密,觉得可大,可小,多日来也拿不准,不知到底该怎么办?这不,刚一听说冯公公回来了,便立马儿赶过来与你商议。”“到底什么事儿?”张宏没有急着说,而是看了冯保身边的徐爵一眼。冯保会意,当即一抬手吩咐道:“徐爵 ,你先出去吧!”“哦,老爷。”待徐爵走后,张宏这才谨小慎微地说道:“冯公公,我发现张公公为万岁爷从海外买来一些见不得人的物事。”“哪个张公公?”“还有哪个?当然是张鲸啊。”“他给万岁爷买什么?”“缅铃。”一听到这个,冯保当即脸色一变,怒斥道:“岂有此理!他不想活了吗?居然敢诲淫诲盗这般引诱万岁爷?张公公可真有此事?你查得准不?”若真有此事,那冯保心里就乐呵,美梦成真要恭喜张鲸了!。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96章 告状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当天傍晚,冯保紧锣密鼓地采集到证据后,便赶往慈宁宫。虽然之前在朱翊镠的帮助下,张鲸被他压得死死的,可打从朱翊镠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后,张鲸似乎,确实又有所抬头,冯保明显感觉到了压力。在这个非常时期,冯保最能从种种细枝末节处感受危机四伏。刚好,一回京,居然抓住张鲸这个把柄这惊喜来得实在太突然了。李太后恰好看完孙子后回来,见冯保白天见过晚上又来,定然有急事。“冯公公。”“娘娘,奴婢这会儿来打扰,是有件事儿要向您禀报的。”“什么事?”冯保怕吓着李太后,也没有一上来就揭露张鲸,而是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说道:“奴婢几年前眼瞎了,做了一件对不起娘娘和万岁爷的事,见张鲸肚子里有些墨水儿,看上去又老实巴交的样,竟将他提拔到司礼监,又让他担任秉笔太监专门给万岁爷读本,可谁知这家伙心思不正。”“怎么个心思不正啊?”李太后平静地问,她知道冯保与张鲸是死对头,张鲸已经取代他成为万历皇帝的新宠,所以听冯保告状,她也觉得正常,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想着在万历皇帝面前,张鲸肯定也这样对待冯保。人嘛,都这样。“娘娘,张鲸他派人去海外给万岁爷买了些缅铃回来。”冯保一边回答,一边取证据。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锡纸包儿,小心翼翼地打开给李太后看。只见里头有几颗绿豆般大小的,金灿灿的小球儿。李太后取一颗放在手上,见小球儿外头用头发丝般的金线镶架,轻轻一捏只觉软绵绵的,手感忒好。李太后肯定从未见过这物事,不解地问道:“这小球儿制作如此精细,冯公公你说叫什么来着?”“缅铃,因为产自缅甸国,像小铜铃一般,所以称作缅铃,别看它小小一颗球儿,价值一百多两银子呢。”“这么贵?”“这是张鲸为了取悦万岁爷,特意花高价钱卖给万岁爷的。”“它到底是干啥用的?”冯保忸怩了一阵子,红着脸道:“当着娘娘的面,奴婢实在说不出口。”见冯保这样一副神情,李太后似乎预感到什么似的,更是急切摸清楚,秀眉一挑,“说吧,为在我面前,有什么不好说的?”“娘娘,这缅铃是淫具。奴婢据说缅铃在受热之后,便有一股气味儿散发出来,令女子飘飘欲仙。”李太后听了顿时满脸羞红,似乎已经感觉到了,当即盛怒,一扬手将那颗缅铃掷了出去,骂道:“张鲸这个狗奴才,竟敢买这个些玩意儿来取悦皇帝!”冯保一副忏悔的神情,道:“娘娘,所以说奴婢当初瞎了眼,真不该将张鲸放在万岁爷身边。”他知道李太后最忌讳这些了,因为她的夫君隆庆皇帝就是沉迷于酒色,也是从海外购买那些玩意儿,还经常吃壮阳药,最后只有三十六岁,身子就被榨干了,可谓英年早逝。所以,她很害怕大儿子走上老子的老路,这也是她为什么对大儿子一向管束严格的原因之一,不仅自己管,还让张居正和冯保同时监管。可没想到大儿子还是张先生才过世几个月,这让她如何不担忧?见李太后怒气冲冲,冯保知道此行告状的目的是达到了。若时光倒退两年,他压根不用借助李太后之手,捏死张鲸便如同捏死一只苍蝇那么简单。两年前若知道张鲸买那些玩意儿取悦万历皇帝,他都敢直接将张鲸抓捕处决。可现在他不敢了,一方面他不想与万历皇帝对抗从而惹火上身,另一方面他在皇宫的地位这两年来有所下降,相反张鲸的地位有上升的趋势。所以他只能借助李太后。张宏是个正人君子,冯保知道向他禀报,并不意味着张宏想与他联手将张鲸干掉,张宏只是履行自己的职责下级向上级汇报工作罢了。眼下,冯保他也只能借助李太后的威势了。次日上午,万历皇帝在西暖阁听张鲸读奏本,忽然抬头问道:“张公公,冯公公不是从江陵城回来了吗?他怎么还没有向朕汇报一声啊?”张鲸冷冷笑了一声,道:“不是奴婢说,冯公公眼里只有太后娘娘,哪里有万岁爷?听说他回京后都没直接回自己府邸,而是先去了慈宁宫,与太后娘娘聊了一大半天。”“哦。”万历皇帝看上去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只是应了一声,然后漫不经心地跳过去,问道,“还有什么特别紧要的奏本要读?”张鲸摊开摆在面前的奏本节略,回道:“奴婢认为其它的奏本倒无所谓,但有一道奏本需要万岁爷定夺。”“什么?”“就是都察院御史上本请求恢复隆庆初年南京大理寺少卿邱橓的官职。”张鲸特意将这道奏本挑出来,是用过心思的。可以说这是一次试探。“邱橓是什么人?”万历皇帝问。的确,万历皇帝登基后,他没有接触过邱橓这个人。邱橓在隆庆二年公元1568年起任礼科给事中,不久擢升为南京太常少卿,后又进大理少卿。见朝政日下,而性子过于耿直,自觉难以施展抱负,遂告病归里,闭门著书去了。张鲸回道:“启禀万岁爷,邱橓是山东诸城人,在嘉靖二十九年1550年中了进士,先后担任过兵科c礼科给事中等职。在嘉靖皇帝爷一朝,邱橓是有名的言官,与海瑞其名,时 人有北邱南海之称”“他这么厉害?”万历皇帝讶然,不禁插问了一句。他倒不是觉得邱橓真有多厉害,而是因为张鲸将邱橓拔到与海瑞同一个高度。海瑞,万历皇帝当然是知道的。抱着被砍头的决心,抬着棺材到嘉靖皇帝面前直言犯谏嘛。“邱橓当然厉害!”张鲸道,“他以弹劾不法权臣为己任,为官刚正不阿,嫉恶如仇,敢冒言进谏,先后被他弹劾的权臣有南京兵部尚书张时彻c内阁首辅严嵩c顺天府知府徐松等人。由于得罪的权贵太多,屡次遭人弹劾被贬。嘉靖末年,还遭到嘉靖皇帝爷廷杖六十,被贬斥为民。隆庆初年,徐阶担任内阁首辅时复召入朝,任南京大理寺少卿,很快又因得罪高拱而被免职。到了万岁爷登基时,有人建议让邱橓再度复官,可张居正觉得此人过于迂腐不知变通,深为厌之,所以像海瑞一样闲置在家,弃用不予搭理。”万历皇帝听完,沉吟片许,问:“大清官海瑞那人活着还是死了?”。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97章 逼宫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万岁爷,不知道,应该还活着吧!”张鲸如是般估摸着回道。确实,这时候的海瑞还尚在人世。“那你一会儿去内阁传朕的旨意,问海瑞是不是还活着,如果还健在人世的话,就同这位邱橓一同复官吧,张先生生前嫌弃这两个人过于迂腐,但朕看这两个人可堪重用。”“奴婢遵旨。”张鲸面不改色,心里头却乐开了花。他特意挑出这道奏本,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张鲸正说退下,依万历皇帝的旨意去内阁传旨,却见周佐急匆匆地一脚跨进来,禀道:“万岁爷,太后娘娘领着冯公公,从慈宁宫正朝这边来了。”“啊?他们又一道来了?”万历皇帝忽然预感到有什么祸事要发生似的,忙对张鲸说,“你先别去内阁传旨,回司礼监吧,朕喊你来时你再来。”“是,万岁爷。”张鲸连忙躬身退下。他也有点不妙的感觉。其实每当看见冯保都如此,看见冯保与李太后一起时他心里更发虚,总感觉冯保在李太后面前说他的坏话。幸好万历皇帝让他先撤,不然他还真怕遇到这种情境。张鲸前脚刚跨出乾清门,李太后和冯保后脚就到了。两下子刚好错开。万历皇帝和往常一样,踱出西暖阁在砖道上迎接李太后。因为感觉有什么祸事要发生,万历皇帝不禁先覷了李太后一眼,只见她脸色阴沉沉的有些吓人,这更是让万历皇帝的一颗心七上八下。他依稀记得前不久也是这样,那次李太后是来责问为什么开籍王国光,当时搞得气氛紧张得不行。“娘。”待李太后走到跟前,万历皇帝挤出笑容,喊了一声。李太后冷着脸没有应声。冯保毕恭毕敬地说道:“万岁爷,奴婢昨日回京,本是要给您报个平安,可一来二去,忙得实在抽不开身,只好今日来,还请万岁爷原谅!”“无碍,大伴回来了就好。”万历皇帝看似平和地回了一句。三人进了西暖阁。李太后当然走在最前头。她虽然冷着脸,但没有发火,一来冯保刚回,若一回来就冲大儿子发火,那肯定是要连累冯保的;二来缅铃的事,她这个当娘亲的也不好意思直筒筒地揭穿。所以,场面显得有些尴尬。万历皇帝感觉不妙,但也不得不开口问道:“娘来有事吗?”“也没什么大事儿,”李太后道,“冯公公刚从江陵城赶回来,娘带他来,就是想问问你,弹劾冯公公的事,已经过去了不再追究吧?”“娘,孩儿一直都没打算追究啊!”万历皇帝信誓旦旦地道。“那就好,冯公公看着你c陪着你长大,在你父皇大行前,与张先生同受顾命,这些年来对你忠心耿耿,即便他犯有什么小错,你也要护着他。”“娘放心,孩儿知道。”“依娘看,冯公公比张鲸强多了。”李太后有心引出张鲸。然而,万历皇帝一方面心里有点发怵,另一方面也有点不服气,所以听到李太后比较,他默不作声。“怎么?钧儿不以为然吗?”李太后故意这么一问。“娘,孩儿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缺点,都是唯一不可替代的。”万历皇帝硬着头皮为张鲸辩护一句。李太后何等聪明!她当然听出了万历皇帝的言外之意,接着又说道:“钧儿话虽如此,可张鲸这个人心术不正,比两年前引诱你的那两个太监还要坏,钧儿你马上将他逐出大内。”“娘,这是为何呢?”万历皇帝不禁大吃一惊,没想到李太后来是要废黜张鲸的。而且瞧李太后这副架势,压根儿没有给人商量的余地。还有一点,也是万历皇帝相当忌讳的,就是两年前的那次羞辱宫女的风流事件,险些让他皇位不保。眼下这情境,他感觉李太后有心在他面前提及这一茬儿,目的好像,确实很明显:就是不让他掌握话语权。但忽然要罢黜张鲸,纵使他再害怕李太后,也要辩驳两句。李太后碍于做娘的身份,实在不好当着儿子的面揭露张鲸为儿子买缅铃的事,只得气咻咻地道:“张鲸为了取悦你,送了你什么,还用问吗?不管是他主动,还是你主动要求的,娘眼里容不下那种事儿。”万历皇帝不禁冷汗一冒,感觉就是因为买缅铃一事。正当万历皇帝不知所措时,冯保接过李太后的话说道:“万岁爷,太后娘娘说的话,可是有真凭实据的。放下这个不讲,单论张鲸的品性,他那种人也不宜再待在万岁爷身边了。张鲸喜欢耍小聪明,而且经常蛊惑万岁爷。倘若万岁爷继续留张鲸在身边,万岁爷平常快乐或许要多些,可对万岁爷真的没好处。”对冯保这番话,万历皇帝简直恨之入骨。可李太后在旁,他也不敢随意发火,只能忍着。李太后接着又附和道:“钧儿,冯公公的话有道理,这个张鲸,要从今往后再也不想见到他。”“奴婢刚才与娘娘商量过了,决定将张鲸发往南京守孝陵种菜,万岁爷,您意下如何?”冯保仗着李太后,挟李太后之威,已是明显逼宫的意思了。万历皇帝虽然痛恨,心有不甘,可见李太后与冯保一唱一和,他又不敢抗拒,只得支支吾吾地道:“那,好吧,这事儿,明,后天办理。”见儿子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李太后又语重心长地说道:“钧儿,娘这么做也是为你好!想着你爷爷,你父亲当皇帝,不说将国家 治理得一团糟,但也没好到哪儿去。如今好不容易迎来大盛世,你可不要掉以轻心啊!娘希望你过去做过的事,凡是不恰当的,能补救的尽量补救,不能补救的,也要从中吸取教训,这样才能当好皇帝。切莫学你爷爷整天求仙问道,也不要学你父亲整天沉湎于酒色。倘若如此,别说要等到后世,就是当世都有人敢当面骂你。你爷爷不就被海瑞指着鼻子骂吗?”“娘的教诲,孩儿谨记于心!”万历皇帝勾着头说道。“谨记于心不是最终目标,而是要时刻提醒自己这么做,娘可不希望你被人戳脊梁骨啊!”万历皇帝此时已经心乱如麻,他想挽留张鲸,可还没有这个胆儿,毕竟心虚在先,李太后和冯保又是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最近好不容易逐渐找到当皇帝的感觉,眼下又像被两座大山压住了似的让他喘不过气来。想着尤其是冯保,这两年来还算老实,从不敢与他正面交锋,可今儿个不知为何,难道去一趟江陵城回来翅膀便变硬了胆儿变肥了?。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98章 让戚继光援助李成梁的出发点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不得不说,万历皇帝c李太后和冯保三个人都很紧张。万历皇帝虽然没敢具体问,但他已经隐隐感觉到,李太后突然要罢黜张鲸肯定与买缅铃一事有关。只是想不明白,刚从江陵城回来的冯保,为何敢狐假虎威对他“逼宫”?冯保去江陵城到底经历了什么?让他的胆儿忽然间变大了呢?万历皇帝一向是个敏感的人。李太后也十分紧张。原因有二:一是身为人母紧张,生怕儿子学坏,儿子他爹三十六岁便因沉迷于酒色死去,对她的打击很大。所以,她决心将儿子培养成一代明君,二十年来几乎没有放松过一天。可谁知,儿子还是走上邪路,并没有一门心思地扑到国家政事上。与其说她紧张,不如说她对儿子有点失望,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紧张的第二个原因,是因为她内心深处总归抱有仁慈之念,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本来儿子才是一国之主,什么都应该儿子说了算才合情合理。她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说到底是因为儿子尊敬她。倘若是混账儿子,她这个当娘的又哪来如此大的权力?如今逐步放权给儿子,儿子期盼亲政那么多年了,刚刚尝到甜头,尚未步入正轨,便打击儿子的信心,从本心上说,这绝不是她希望看到的结果。若非缅铃一事触及到她的痛处,她不会这样冷冰冰地教训自己的儿子。倘若儿子性格一倔强起来,与她对抗乃至翻脸,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办!毕竟儿子早已长大成人了,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谁还没有个脾气的时候?因此,李太后紧张。冯保就更不用说了。这时候他本来没有插话的资格。从私,他最多不过是万历皇帝的“大伴”,是一名家仆;从公,他是臣子,逼宫是最忌讳的事情。他如何不知哪怕有李太后罩着,只要万历皇帝成心与他过不去,便有机会将他赶出紫禁城。有个问题他早就想明白了:即便万历皇帝伤害他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李太后也不会为了他对万历皇帝怎么样。李太后与他再亲,也亲不过儿子。眼下有李太后在,傻子都看得出来万历皇帝一直隐忍不发。可保不齐会秋后算账呢?除此之外,冯保还想到离开江陵城的前夕朱翊镠对他的警告:不要因为张居正还活在人世,便有心挑起万历皇帝与张居正之间的矛盾。因为万历皇帝与张居正之间的矛盾现在基本上可以等同于万历皇帝与朱翊镠两兄弟间的矛盾。而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朱翊镠肯定坚定不移地站在张居正那一边。所以,冯保当然紧张。或许是因为这两年来一直想扳倒张鲸,好不容易逮着一次令李太后怒火中烧的机会,得赶紧出手;也或许是真的因为张居正还活在人世,感觉有了后援似的,让他的胆儿不知不觉变大了。见万历皇帝唯唯诺诺的样子,李太后寻思着索性将戚继光的事也搬出来。她认真地说道:“钧儿,还有一件事儿,娘需要叮嘱你。”“娘,请说。”“曾朝节尚未回京,辽东的形势很复杂,或许马上就要爆发战乱,那边尽管有李成梁坐镇,可也只能控制女真与蒙古土蛮势力,要彻底打击那两股势力让他们服服帖帖效忠咱大明,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所以娘有个建议。”“娘,什么建议?”万历皇帝现在已经没什么心思了,但表面上还得应付。“倘若辽东战乱一起,娘建议将戚继光派过去协助李成梁,狠狠地打击女真与蒙古势力,让他们不敢年年犯边,钧儿意下如何?”“这个”万历皇帝一犹豫,“娘,常言道一山不容二虎,把戚继光和李成梁两位大将放在一起,万一作战思想与理念不合,到时候让将士们听谁的?这样安排是不是有点不妥?”“娘说了,李成梁是辽东总兵,他当然是主;戚继光是蓟镇总兵,派他过去只是协助作战,自然是辅。”“娘,孩儿不懂军事,待新一任的兵部尚书吴兑到任后,孩儿再问他与梁梦龙的意见,看看这样做合适不?”万历皇帝心知肚明,知道李太后这样安排无非是想挽留戚继光,不想他被调到广东总兵任上。而知子莫若母,李太后对万历皇帝的反应也感到正常,之前她就想到,万历皇帝是不会轻易答应的,这样回复她等于是间接拒绝。其实,朱翊镠提出让戚继光援助李成梁不是没有依据的,历史上的戚继光援助李成梁已经发生过一次。那是在万历七年,即公元1579年十月,辽东那边的土蛮等外族势力聚集四万骑兵从前屯c锦川营等堡深入攻掠。当时,梁梦龙以兵部左侍郎的职位兼任总督蓟c辽c保定军务,分析局势后,他亲自率领劲卒三千,出山海关为李成梁声援,又分遣两位参将遮击,同时邀请戚继光前往助战,三军奋勇夹击,大破来犯者。如今,李成梁还是那个李成梁,戚继光也还是那个戚继光,只是梁梦龙升到兵部尚书现在又移吏部尚书,其实也还是那个梁梦龙,是戚继光和李成梁的上司,唯一也是最大的不同是:首辅现在已经不是张居正了。要知道,这三位大将,也是明朝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军事家,原来全是张居正一手扶植并提拔上去的。李成梁到四十岁时还是寂寂无闻, 是张居正给他崭露头角的机会。戚继光就不用说了,他与张居正是什么关系,这天下人都知道。梁梦龙一路官运亨通,与张居正的赏识与大力提拔也分不开。梁梦龙的高光时刻正是张居正当国的十年。历史已经发生过一次,就在三年前,万历皇帝不可能不记得,可如今他却不赞同让戚继光援助李成梁。这中间的变化让人琢磨。当然,除了历史上的依据,朱翊镠提出派戚继光去辽东协助李成梁,肯定是有挽留戚继光的意思。但还有其它方面的考虑。由于西北方向上这些年来有俺答汗和三娘子,所以基本上趋于稳定,现在最难应付的就是东北方向。也就是李成梁坐镇的辽东。历史也证明辽东最后的的确确是出大乱子了,努尔哈赤成功崛起这是许多因素共同促成的结果。但其中最为重要的两点:第一,大明过于轻敌,故步自封;第二,李成梁贵极而骄,奢侈无度,全辽的商民之利他都揽入自己名下,从此结交权门,使得自己声名江河日下,最后被言官弹劾失去了辽东的控制权。要知道自李成梁失去辽东控制权之后,辽东十年之间更易了八位主帅,辽东的边防一步步废弛,这为努尔哈赤的成功崛起提供了客观条件。虽然李成梁和戚继光两位都是军事天才,但相较于李成梁,戚继光的名声要好得多,治军方面也比李成梁严谨。辽东的局势需要加大力度提防,而后期的李成梁更是需要一个德高望重的人来引导。毕竟,张居正暂时还不能现身,哪怕是在暗中。这是朱翊镠的考虑。。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399章 大祸临头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张鲸不知道李太后领着冯保来到西暖阁,究竟要和万历皇帝说什么,但凭直觉,肯定没好事。他一路走一路寻思,不知不觉间穿过了黄瓦东门。这道门位于紫禁城北边的宣武门与东华门之间。从乾清门到黄瓦东门,需要穿过南北向的东长街,因那里是皇帝和诸位嫔妃的居住地,所以一向肃穆安静。可一进入这黄瓦东门,情形便立马儿不同了。这里不足一里地的横街面上挤了二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内府衙门,二十四监局衙门基本上都设在这里。这样,各处供职的管事牌子c火者c监工c杂役等,加起来总共有上万人扎堆在这里。如此多的人聚在一起,迎来送往搬东搬西,再加上偶尔还有扯皮拉筋争吵打架的,所以这里一天到晚嘈嘈杂杂,很少有一个安宁的时候。张鲸因为心里装着事儿,所以在横街上急匆匆地走得很快。刚走到一半路程,忽然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朝他奔来。原来是他值房里的一名当值的小太监,奔到跟前,冲他打了一躬,喊道:“张爷。”皇宫大内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小太监们为了寻求靠山,往往会拜在一个大太监门下。若大太监接受了拜礼,那小太监便可自称是某某的门下,通常尊称大太监为“爷”。“什么事儿?”张鲸急忙问道,总感觉有祸事即将要发生。“司礼监秉笔兼内官监掌印张公公来找张爷。”小太监禀道。“看你跑得这么急,他找我是有什么要事吗?”“小的哪知道啊?不过瞧张大公公的脸色,好像不是什么好事儿,他让张爷回来后,赶紧去他值房一趟。”本来张鲸一颗心就七上八下,一想到李太后和冯保正坐在西暖阁与万历皇帝谈话,他的眼皮子一直跳个不停。听小太监这般禀报,张鲸的心更是一下子紧张起来,二话不说,三步并作两步朝司礼监值房跑去。眼下,在大内,除了冯保,就属张鲸和张宏资历最高了。原来还有一个张诚,被称之为“大内四大巨头”。尽管张鲸名义上是司礼监头号秉笔太监,可要论资排辈的话,他的地位还不及张宏高。张宏年纪比他大十几岁,又兼任内官监掌印。加上张宏这人又耿直,在大内威望甚高。所以,听到张宏特意来找他,张鲸丝毫不敢怠慢。进去张宏的值房时,看见张宏正坐在临河护城河的文卷房里品茶。瞅着张鲸被一名当值的小太监引领进来,张宏一脸峻肃,也没有说话,只示意张鲸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如此一来,本就忐忑紧张兮兮的张鲸,心里头更是像揣了只兔子,七上八下,屁股都还没着凳,便迫不及待地问道:“张大公公,您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儿啊?”张宏道:“你先坐。”张鲸坐下,却如坐针毡。张宏这才看了看护城河上明丽的波光,悠悠问道:“本来我不想提前与你打招呼的,可想了想,咱算有些交情,还是实话对你说了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张鲸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上。张宏开门见山:“你派人到海外给万岁爷为缅铃的事已经兜不住了。”“张大公公说什么呢?”张鲸斥责,起初还想着抵赖不承认。张宏不紧不慢地道:“在我面前,你又何需遮掩?若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也不会找你的。再说清楚一点吧,此情我已经向冯公公禀报过了。”“你”张鲸听了豁然站起,脸色顿时如同猪肝一般,想着难怪李太后与冯保到西暖阁找万历皇帝谈话呢。张鲸没好气地抱怨道:“都说了,咱俩算有些交情,你这么做,不是故意将我往火坑里推吗?”张宏不以为然道:“我是在救你,让你及早收手,这种事儿怎么能做呢?难道你忘了隆庆皇帝爷是怎么死的?难道你不清楚太后娘娘对万历皇帝的管束有多严格?即便我不禀告,东厂的人也会知道。人在做,天在看。”“是咱给万岁爷买缅铃,这又算得了什么?”张鲸硬着头皮道。事既至此,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你真是糊涂啊!”张宏不客气地批评道,“咱知道你心中所想,你以为万岁爷喜欢你,就可以骑着老虎不怕驴吗?你错了,还记得两年前万岁爷酗酒欺辱宫女的那件事吗?那两个涉事太监,万岁爷喜欢他们是不假,可结果如何呢?太后娘娘一发话,那两个就被发落到南京去当净军了。”的确如此。张鲸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由此可以推断:冯保通过自己把持的东厂对他的一言一行始终监控着。一想着有许多把柄落在冯保手中,张鲸不免心惊肉跳,哭丧着脸着道:“咱从西暖阁离开时,太后娘娘已领着冯公公去找万岁爷了。”张宏叹了一口气,说道:“先帝英年早逝,所以太后娘娘一心要将万岁爷培养成为盛世明君,她最不能容忍的事就是底下的奴婢们诲淫诲盗引诱万岁爷。”“那,那,现在该怎么办?”张鲸已是吓得脸色煞白。张宏垂下眼睑,沉思片许,好心地建议道:“为今之计,恐怕也只有两个办法了。第一,如果太后娘娘问及,你抵死不认,一口咬定你是被人陷害的;第二,你主动到冯公公那里赔罪,告诉他从今往后一定要痛改前非,绝不敢有二心,冯公公兴许会原谅你。”张鲸听了头摇得与拨浪鼓似的,说道:“冯 公公既然说服李太后去找万历皇帝,倘若再使哀兵绝无用处。相反,你在那儿装蒜哭鼻子,反而更是让人觉得软柿子好捏。”“那你想怎样?”张鲸一咬牙,回道:“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了,咱也只能顺势而为,与冯公公决一雌雄!”“你呀你!三月的看芥菜,起的粗粗心,你别找死了。”张宏瞧着张鲸一副犟颈驴子的模样儿,责备道,“人家冯公公随便拔根汗毛,都比你的大腿粗,你逞的是哪门子能?”张鲸活像一根木头似的,坐在那里闷想。刚才说与冯保一决雌雄的时候还像一只斗志昂扬大公鸡,可被张宏批评后,他又像一只斗败的公鸡,耷拉着脑袋不敢吱声。”张宏接着又说道:“好了,马上到了饭点儿,咱也不留你,你静下心来,好好想想对策,千万不要莽撞,不然,后悔都来不及了。”张鲸缓缓起身,恍恍惚惚走回自己的值房。他门下值事的文书差役,这时还不知道他们的主子已大祸临头。。:。: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00章 形势严峻,写一封求救信……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回到自己值房后,张鲸顺势反手将门带上,一来他想写一封求救信,二来他想一个人安静会儿。无疑,眼前是个大难关,搞不好就要被人撵出紫禁城。写信对他来说很容易,无非将眼前的形势摆出来说清楚,刚才在回自己值房的路上他就想好了思绪。所以压根不费劲儿,援笔立就。正检查完一遍,感觉没啥问题,想仰躺着好生掂量掂量眼前的局势。人还没躺下来,便听得值房的门被人敲得咣咣咣地响。“谁?”张鲸本想发火,可想着有胆儿这样敲门,不是自己人有急事禀报,就是他犯了事儿要被抓走的节奏,所以只是心虚地问了一声。“老爷,是我。”原来是他府邸的管家张鹏,听这声音肯定有急事禀报。“请进!”张鲸忙道。“吱呀”一声,房门被张鹏推开了。大凡宫里头的大太监,在宫外都有自己的府邸,手下有一帮办事的人。其中最重要的有两个,一个是帮忙处理公务的掌班,一个料理家族的管家。掌班肯定得是在籍的阉人。管家则不论,但为行事方便,一般也是阉人,毕竟若非阉人,比如有个急事啥的,进出大内很不方便。张鲸这位管家张鹏也是阉党,所以进出大内无碍。此时,只见他满头大汗冲进来,人还没站稳,便慌里慌张地道:“老爷,不好不好,出事了。”张鲸心情本来就不好,又见管家冒冒失失的样儿,他没好气地斥道:“在深宫大内,你瞎叫唤什么?你以为这里是自己的家呢?”张鹏吓得浑身一激灵,一吐舌头,忙又转身把门轻轻地关上,然后再驱近张鲸,声若蚊蝇地禀道:“老爷,高二麻子被抓了。”一听说“高二麻子被抓了”,张鲸不由得神情一紧,忙问:“你怎么知道?消息可靠不?”“还是刚刚得到的消息,东厂的番役拿着拘票将他拿了,说他从海外走私缅铃。消息绝对可靠,这是高二麻子他哥高大麻子亲口说的。那高大麻子不识好歹,居然跑到咱府上胡说八道,说那缅铃是老爷托付他弟弟买的,要老爷务必想办法把他弟弟救出来。”“高大麻子他人呢?”张鲸问。电脑端:/“小的一听,这事儿非同小可,可不能随便张扬,因此小的把高大麻子吼了几句,把他撵走了。”“你吼他什么?撵他什么?”张鲸忍不住大吼起来。“小的骂他不要诬陷老爷,天知道是谁让他弟弟从海外走私缅铃的?让他赶紧滚蛋,若再敢这样胡说八道,看不撕烂他的嘴!可那小子死缠乱打地,居然还想与咱理论,小的实在气愤不过,就给了他一巴掌”“啪!”张鹏一句话还没说完,便被张鲸狠狠地给了一巴掌。“你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张鲸怒气冲冲地骂道。张鹏本以为这样处理甚是得当,特地前来报功,可谁知惹怒老爷,竟还重重挨一耳光子。他捂着火辣辣的脸,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在哪儿。张鲸气咻咻地说道:“你赶紧去高二麻子家,给他哥赔礼道歉,然后告诉他我一定想办法营救他弟弟。”“老爷,你”“你什么你?还不快点照着我说的去做?师父说过,咱做人要厚道,不能狗脸上摘毛,说翻脸,就翻脸。是祸躲不过,躲过不是祸。高二麻子的确是受咱之托从海外购买缅铃,如今被盯上,咱不能不闻不顾。”“老爷”张鹏虽然挨了一巴掌,可他心里依然认为只要自家老爷想摆脱干系,还是有许多办法的。可第二次被张鲸打断。“你别说了,你也不想想,东厂的人抓他高二麻子有什么用?还不是想收拾我?这件事冯公公已经知道了,若我没猜错的话,他早已经捅到太后娘娘那儿去了,十有八九是躲不过去的。别到时候咱这头的祸躲不过去,那边的朋友也得罪了,岂不是放屁打嗝两头蚀?以后还有谁敢为咱效力?”经过这番解释,张鹏总算明白几分老爷的心思,只好抽身打转,急匆匆地往高二麻子家里赶。只是仍有几分想不通,老爷怎么忽然间变得如此友善?关键,友善就友善吧,竟然还将“师父”搬出来老爷的师父不就是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的朱翊镠吗?搬出谁来不好,搬出朱翊镠他是什么人?人见人恶,就喜欢瞎蹦跶,最后蹦跶到一无所有。从张宏的值房里出来时,张鲸就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此刻,望着张鹏逐渐离去的背影直至消失,他连忙把自己的掌班,也即股肱心腹叫了进来。然后将刚写就的那封信交到掌班手里,好生叮嘱一番。掌班赶紧跑去安排。张鲸一个人坐在值房里,想着尽管安排心腹送信,可这一来一去的,远水救不了近火,即便八百里加急,恐怕也来不及解他燃眉之急。一旦李太后降罪下来,加上冯保从中煽风点火,仅凭尚未完全亲政的万历皇帝一个人,是拗不过的。可眼下,如果万历皇帝都保不住他的话,那他还能指望谁呢?正想着没个派遣处,忽然又听见有人扣门。“谁?”张鲸眼睛都不想睁开。“张公公,咱是周佐。”一听说是乾清宫的掌作,张鲸忙从椅子上一骨碌弹起来,亲自上去开门。周佐一跨进来,便说道:“万岁爷差小的前来传话,咱你立马儿过去。”“娘娘与万岁爷谈完话了?”张 鲸迫不及待地问道。“已经谈完了。”“不知万岁爷传我过去所为何事?”“这个小的也不知道,不过瞧万岁爷的神情,好像不会是什么好事,但话要说回来,万岁爷与太后娘娘c冯公公见过面后,还能立即召见你,或许事情也不会坏到哪里去。”听到周佐这么一说,张鲸便犹如溺水之人突然抓到一根救命稻草,顿时间心情为之一振,感觉周佐说的好像,似乎,确实是这个理儿。不过,他心底也非常清楚,这时候他唯有两条生路可以走:一条是利用这次机会将冯保扳倒,否则的话,即便今日能躲过一劫,总有一天,他也会成为冯保的刀下之鬼;另一条路是那封信顺利而神速地送到江陵城,然后带回来他想要的信,而且信能起到定海神针的作用除此之外,都是死路。而这两条路,第一条希望非常之渺茫,连张宏都说有点异想天开;第二条时间上是个大问题,很有可能信还没有送到,他就被李太后处置了。。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01章 以退为进 争取时间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自李太后和冯保离开西暖阁后,万历皇帝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心里头烦躁得要死。才说吃一个橘子压压火,内侍忙不迭地送上来一盘,可剥开一个将一瓣儿塞进嘴里,刚刚嚼了一下,就“噗”的一声吐在地上,恼着脸骂道:“你们这帮混蛋怎么办事儿的?橘子那么酸,想酸掉朕的牙齿是不是?迟早要把你们赶出紫禁城。”内侍们都知道这是万历皇帝故意在挑刺儿,吓得一个个大气不敢出二气不敢伸,既不敢站远,也不敢站近。站远了吧,怕万历皇帝看不见,遇事没人支应;站近了吧,又怕被万历皇帝看见了要挨骂,真个是左右为难。气氛好不尴尬。龙颜一怒神州寒,内侍们一个个都紧张得不行。忽然看见周佐领着张鲸过来,才让他们大大松了一口气。“万岁爷,张公公到了。”周佐先进西暖阁禀道。万历皇帝立即来劲儿,从绣榻上站起来,问道:“他人呢?”“万岁爷,就在外面。”“让他滚进来。”万历皇帝大喝一声。听得万历皇帝呼唤,张鲸连忙跑进去,二话不说先行跪下。万历皇帝连珠炮似的大吼道:“你说你,朕让你办点事,咋那么不小心?居然被我娘发现了。你知道我娘怎么说你吗?说你坏得很,要将你逐出大内,以后不想再看到你。”张鲸诚惶诚恐地跪在地上说道:“奴婢连累万岁爷受气,奴婢真是该死!不过,这件事是被张宏揭发并告诉冯公公的,太后娘娘才得以知晓。”“张宏又是怎么知道的?”“具体奴婢也不清楚,应该是走漏风声了,奴婢托付的那个高二麻子被东厂的番役秘密捉去走了。”“真是没用的东西!”万历皇帝狠狠地瞪了张鲸一眼。“太后娘娘受了冯公公的唆使,冯公公在这件事上故意大做文章,实想借刀杀人,除掉奴婢。”万历皇帝气煞煞地道:“反正我娘已经下了懿旨,要将你逐出大内,朕现在也救不了你。”尽管张鲸已经预想到这种结果,但听到万历皇帝这么说还是惊骇不已。他决定试探一下万历皇帝的态度,于是突然间跪直了身子,望着万历皇帝,泪流满面地说道:“奴婢贱命一条,早就交给万岁爷您了,万岁爷不要说赶奴婢出紫禁城,就是要奴婢的命,立即支口油锅把奴婢炸了,奴婢都不会皱一下眉头的。”瞧着张鲸一副可怜兮兮又衷心耿耿的样子,万历皇帝心里也好难受。想想自己虽然身为一国之主,可这几年来,在皇宫里“形单影只”,头上有三座大山压着,活活将他这个皇帝的权力给架空了,诸事展布便如同石头缝里射箭——拉不开弓。每当神情抑郁时,也只有眼前这个张鲸还能稍微给他一些安慰,而且也唯独只有张鲸才能帮他谋决大事。可如今李太后下懿旨要罢黜张鲸万历很清楚,摆在他面前的有两条路可供选择:一是遵循李太后的懿旨,将张鲸发配到南京。这样的话,他恐怕还得当几年“儿皇帝”。二是一意孤行将张鲸留下。但冯保与张鲸两个已是水火不相容,万历皇帝他只能留下一个。这是不得不面对的现实。从个人感情上说,万历皇帝肯定愿意留下张鲸。可冯保的背后有李太后支持,万历皇帝觉得自己还没有能力搬动这位树大根深的内相,如果意气用事,必定祸起肘腋之间。所以,权衡再三,万历皇帝长叹一声,言道:“朕哪里舍得你走呢?只是母命难违啊。”张鲸也是个聪明人,鉴貌辨色看出来了万历皇帝的矛盾心理,所以继续扮可怜,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奴婢听凭万岁爷发落。只是奴婢这一走,再也见不着万岁爷了。想到从今往后万岁爷受到委屈时,再没有一个人为万岁爷分忧解难,奴婢这心里头啊,比刀子剜着还要难受百倍呢。”“事已至此,让朕有什么办法?”“不求万岁爷救奴婢,只求万岁爷答应再让奴婢在您身边服侍您几天,否则被发配到南京后,此生恐怕再也见不到万岁爷的面了。”万历皇帝稍一沉吟,便痛快地答应下来:“好,朕满足你。”“谢主隆恩!”张鲸不住地磕头,以表达心中的感激之情。的确,他为自己争取到了时间。而对于眼下处境十分艰难的张鲸而言,这一点显得尤为重要。反正他觉得自己只有两条生路,其它路最后都是一个“死”字。而他认为的第一条生路,连万历皇帝都觉得很难,那他就更甭指望了,还是指望第二条生路嘛。可第二条生路,时间是大问题。张鲸成功地争取到了。他内心深处当然不由得升起几分高兴劲儿,仿佛看到了希望。而此时此刻的冯保正自得意,李太后下了懿旨,要将张鲸逐出大内。他还顺藤摸瓜,将为万历皇帝购买缅铃的那高二麻子秘密逮捕了。想着这下子张鲸肯定完蛋,逐出大内就等万历皇帝的一道旨意。反正李太后已经下了懿旨,万历皇帝不可能不遵从。这两年来他一直想对张鲸下手,可由于各种原因他不敢。后来他想着借朱翊镠之手将张鲸扳倒,就像扳倒张诚一样。的确,那阵子张鲸被迫拜朱翊镠为师,被压迫得低了一头。可谁知朱翊镠一再生事,两次被弹劾两次被惩罚,以致失去潞王的封号被贬为庶人,张鲸又抬头了 。没想到,去江陵城一趟回来后,竟然有意外收获——恰恰又是李太后最为忌讳的,那一切好办了,都不用他开动脑筋费劲儿啥的。现在冯保只要一想到最忌惮的对手终于要被赶出紫禁城了,他就忍不住想哼哼两句弹奏一曲。张鲸一倒,万历皇帝短时间内就不敢对他怎么样了,那答应朱翊镠再挺几个月的愿望自然就能轻松实现。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去江陵城之前本来感觉一头雾水,不知如何应付眼前糟糕的局势才决定去的,可回京后居然峰回路转,一下子将局面打开了。而且,简直不费吹灰之力,这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的,张鲸居然自己作死,那能怪谁呢?不过,冯保最后还是愿意将“头功”归于朱翊镠。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朱翊镠的参与才得以改变。如果不是朱翊镠,他绝不会想到去江陵;如果不是朱翊镠,张鲸就不会如此放肆;如果不是朱翊镠,李太后也不会对他如此笃定太多的如果。总之,他觉得他的好运是朱翊镠带给他的。。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02章 半斤八两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阿嚏!”“阿嚏!”“”也不知怎么回事,朱翊镠早上一起来便一个劲儿地打喷嚏。不是因为鼻塞或感冒,也不是因为室内空气不好缺氧啥的。反正就想打喷嚏。“被人诅咒?还是被人怀念?”朱翊镠喃喃自语,倒也没怎么在意。起床后正准备去看赵灵素,见张府管家游七正朝这边快步而来。“潞王爷早!”游七大老远就打招呼。他现在对朱翊镠的敬畏,准确地说叫敬佩,简直与日俱增。张居正一直是游七在照料,当朱翊镠坚决给张居正动手术,而手术后的张居正身体状态确实一天好似一天时,游七对朱翊镠就佩服得五体投地。后来,张居正为了躲避灾难,冒险隐瞒真相,故意制造出一副病痛越来越重的假象,成功回归故里。尽管这个主意当初是张居正自己要求的,别人肯定不清楚个中因由,但游七心知肚明,如果朱翊镠不点头,张居正就得放弃,绝不会这么做。在游七眼中,老爷张居正急流勇退是非常明智的选择,可谓完美人生。生前与“死”后都享受到了莫大的殊荣,现在还能安安心心地著书立说人生至此,夫复何求?如果说老爷张居正之前的贵人是李太后,那之后就是朱翊镠了。因此,站在游七的角度,他对朱翊镠已经不仅仅是敬佩那么简单了,还有感激c崇拜c欣赏对,他越来越欣赏朱翊镠了。见游七一副急促的样子小跑过来,又是大早上的,朱翊镠感觉肯定有事,遂问道:“找我有事吗?”“嗯,从京城来了一封八百里加急的信要给潞王爷。”游七跑到跟前,将手上的信递过来。朱翊镠接过,拆开一看。原来不是别人写的,正是张鲸写的那封求救信。朱翊镠看完信,皱起眉头。游七虽然是个管家,可因为张居正的关系,他平时也关心时局,就像申时行的管家申聪一样,很多时候还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只因张居正太强,故将游七这方面的特长掩盖住了。此刻,游七见朱翊镠紧锁眉头,小心翼翼地问道:“潞王爷,看信件是以司礼监的名义发出来的,如此紧急,是不是京城出什么事儿了?”“嗯。”朱翊镠点点头,然后抬手招呼游七一声,便连忙转身。游七心领神会,知道这是要去见老爷张居正的节奏,他立马儿跟上。两人很快进了密室。张居正的生活现在非常有规律,吃饭c睡觉c著书,偶尔也会到朱翊镠房间里走走,与他侃侃,仅此而已。老年人都有早起的习惯。但其实,张居正每天睡得并不是很早,只是中午一般都要眯会儿补一觉。朱翊镠和游七进来时,张居正已经起床了,正在活络活络筋骨,见他们俩忽然现身,不禁讶然问道:“怎么?这早啊?”朱翊镠开门见山地道:“张先生,京城出了点小状况,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张居正连忙停下来,问道:“哦,是吗?难道你都感觉棘手?”朱翊镠微微颔首:“是有点儿头疼,关键是咱人不在京城。”现在与张居正也没什么见外,朱翊镠直接将张鲸写的密信递给他看。信的内容并不长。张鲸只是交代清楚他当前遭遇的困局,然后请求朱翊镠帮忙。张居正看完,并没有立马儿提京城发生的事儿,而是诧异地问道:“张鲸现在都已经是潞王爷的人了吗?”朱翊镠微微一笑,如是般回道:“张鲸本来就是我的徒弟嘛,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道理,他还是懂的。”张居正惊讶。而游七由衷地佩服。朱翊镠喃喃地道:“这次如果我和张先生都不出面的话,那伴伴和张鲸怕是只能留下一个人。”张居正道:“可潞王爷此刻身在江陵城,如何能帮张鲸解围呢?”“我现在头疼的不就是这个吗?若写信给我娘或伴伴,时间肯定赶不及。况且,我都不知道张鲸是怎么想的,他为什么觉得我能救他呢?”张居正道:“很明显,主导权在太后娘娘手里,而不是皇帝,张鲸肯定以为潞王爷能够说服太后娘娘。”朱翊镠摇头笑了笑:“即便我能说服我娘,也不好出面啊!”张居正想了想,道:“这件事说到底是冯公公与张鲸之间的矛盾。如果潞王爷不帮助其中任何一方,那他们两个谁最后的胜算比较大呢?”朱翊镠故作沉吟,没有立即回答张居正的问题。心想若按照历史的剧本发展,那当然是张鲸胜了。张鲸成功地把握住万历皇帝的心,知道万历皇帝在他与冯保间作出选择,会选择他而放弃冯保。所以,张鲸怂恿万历皇帝背着李太后下了一道旨意,直接将冯保赶出紫禁城,可谓先斩后奏。事后李太后知道,只是唉声叹气并没有把万历皇帝和张鲸怎么样。张鲸由此还接管了东厂,成为东厂提督。本来,万历皇帝要将司礼监掌印的职位也一并给张鲸,可万历皇帝又担心朝臣非议,所以将司礼监掌印的位子给了张宏。这是原本的历史,张鲸成功扳倒了冯保。然而朱翊镠参与这段历史后,改变了很多格局。比如:张鲸原来与张四维联手,可现在首辅是申时行;原来还有一个张诚与冯保对抗,可现在张诚已经死了;原来李太后见皇孙出世,全部放权给万历皇帝,可现在没有;原来冯保的警惕性不足,仗着是万历皇帝的大伴,以为万 历皇帝不会把他怎么样。可现在朱翊镠明确告诉他,并要求他每天向李太后汇报一次工作,这实际上相当于杜绝了万历皇帝先斩后奏的可能。这样的话,让冯保和张鲸角逐,还是冯保的胜算大得多。否则,张鲸怕也不会求助。之所以求助,肯定是担心斗不过冯保。毕竟从目前来看,李太后都已经下了懿旨,冯保稳操胜券了。面对张居正的提问,朱翊镠犹豫了会儿后反问道:“依张先生看,他们两个谁的胜算比较大呢?”“半斤八两。”朱翊镠对张居正这个回答还有点意外,接着又问:“伴伴有我娘支持,张先生为什么认为伴伴不会绝对胜出呢?”“潞王爷,莫非你认为皇帝会绝对服从太后娘娘的安排?”“当然不。”朱翊镠脱口而出,心想万历皇帝要是还有这么听话,那就不会驱逐冯保c清算张居正了。张居正笑道:“既然潞王爷都不这样认为,那凭什么说冯公公绝对胜出?冯公公可不受皇帝待见。”。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03章 有些秘密就是不能说……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朱翊镠可不认为冯保与张鲸对决会呈现出半斤八两的结果。以目前的形势看,他认为冯保绝对胜出,张鲸肯定斗不过冯保。不然,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的所有努力,岂不是都付之流水了?在拯救张居正及张家的同时,他不就是一定要保住冯保吗?因此,朱翊镠回道:“张先生,我倒不这么认为,伴伴这次一定会胜,单凭张鲸,是斗不过伴伴的。如果这次我与张先生都不出面的话,十有八九张鲸会被我娘逐出大内。”“潞王爷是决定帮助张鲸吗?”张居正疑虑地问道。“求救信都已经收到了,若不帮,好像也不好吧?与人方便自己方便,怎么说张鲸也是我的徒弟嘛,这时候我不帮他谁帮他?”“那潞王爷打算怎么帮呢?”“需要张先生出面帮我一个小忙,至于其它方面我自己搞定。”“我?帮什么忙?”张居正无比诧异的神情道,“如今我还能出面吗?”朱翊镠道:“那要看在谁的面前,比如在伴伴和胡诚的面前,都知道张先生尚在人世,彼此就可以畅所欲言嘛,想怎么出面就怎么出面。”“潞王爷要我帮你什么?”“”朱翊镠仔细交代一番,便带着游七出了密室。对朱翊镠这个决定,游七感到十分费解,道理也很简单,张鲸与冯保是死对头。这两年来,冯保一直想找机会扳倒张鲸,好不容易逮着一个机会,而且还说服了李太后如果救张鲸,那冯保将会是什么心情?按理说这是再简单不过的逻辑。可朱翊镠偏要拉张居正救张鲸?刚才在密室里,游七就忍不住想问来着。只是,见自家老爷都没有多说什么话,让他一个仆役还能怎么着?此刻,刚一出密室,游七便迫不及待地问道:“潞王爷,张鲸这种人,值得咱救他嘛?”“为什么不值得?”朱翊镠反问道,“他可是我徒弟。”游七小心谨慎地表达自己的观点,说:“总感觉张鲸这个人不踏实,只会在皇帝爷耳边说悄悄话。老爷刚才虽然没有明言,但我猜想他偏向于冯公公,不希望潞王爷救张鲸。”“何以见得?”“潞王爷你想,如果救下张鲸,冯公公心里头是不是会留下一根刺儿?首先需要向冯公公道歉吧?第二,皇帝爷喜欢张鲸,越来越疏远冯公公,倘若救下张鲸,不是帮助皇帝爷让他高兴吗?还有,救张鲸,无论对潞王爷还是对咱家老爷,都是一件冒险的事。”朱翊镠也清楚,游七的分析不无道理,可他还是决定一一反驳。对游七说道:“你说的或许没错,但我想说的是,如果伴伴与张鲸能够成为好朋友,那伴伴心中还会有刺儿吗?”游七一愣,诧异地道:“这,这怎么可能?两死对头怎么成为好朋友?”朱翊镠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回道:“一切皆有可能,不信等着瞧;关于你说的第二点,救张鲸等于是帮我皇兄让他高兴,的确说得没错,可你要知道如果不救张鲸,那我皇兄日后是不是更加郁闷?他的性子会不会更加扭曲?积攒下来的恨是不是越多?”游七更是不解了,小声地道:“可是潞王爷,这样不是更好吗?那潞王爷就可以学明成祖朱棣爷爷”“不要胡说!”朱翊镠直接抢断。游七吐舌,不敢吱声了。朱翊镠接着说道:“还有第三点,你说救张鲸,对我和张先生都是一件冒险的事儿。的确,可不入虎穴又焉得虎子呢?冒险与价值往往是成正比的。我救张鲸的目的,好像也在这里。”游七点了点头,这才明白朱翊镠的心思:一句话,那就是要将曾经的敌人变成现在的好朋友其实,关于张鲸为什么会写信求助朱翊镠,这其中的前因后果,朱翊镠都没有给张居正c游七说详尽。张居正或许已经感觉到了,不然他也不会看完信后的第一句话就问:张鲸是不是已经成为他的人?朱翊镠没有正面回答,只拿师徒关系做掩护。实际情况的确如此,张鲸既是他的徒弟,也是他的培养起来的c故意放在万历皇帝身边的一颗棋子。但这个秘密,仅此他们师徒二人知道。就像朱翊镠与郑妙谨的关系,除了他们两个,不会有第三者知道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至少,暂时是这样的。以后,可就不敢保证了。毕竟纸终究包不住火,况且人在做,天在看,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但关于张鲸,有一点,朱翊镠还是没想明白,为什么要给万历皇帝买缅铃然后还被人发现了呢?是有心?还是疏忽所致?朱翊镠不得而知,反正信上也没有提及这个。但无论是有心还是疏忽,过程已经不重要了,结果一样就好,那就是在打击万历皇帝。而站在朱翊镠的角度,感觉这样做其实没必要。与张居正c游七商量完这件事后,朱翊镠才按照原本计划去看望赵灵素。去时,刚好李之怿也在。这些天,李之怿一直在做赵灵素的思想工作,可任凭她巧舌如簧,也始终改变不了赵灵素的初衷:不会嫁给朱翊镠,无论是妻还是妾,她都有一股子抵抗的情绪在作怪。总而言之,赵灵素自始至终将自己视作一名伺候人的侍婢。性格使然!朱翊镠和李之怿也没辙。反正他们两个成亲的日子已经定下来了,赵灵素她也知道。自哭过两回后,她再也 没有哭了,逐渐懂得爱一个人就要学会放手。只有爱人快乐,她才快乐。“潞王爷,之怿姐,其实你们不用每天都来看我的。”赵灵素道。朱翊镠道:“以后你还是不要叫潞王爷吧,像之怿一样,喊我大哥,潞王爷这个标签我想逐渐摒弃。”“嗯,好吧,大,大哥”这已经不是朱翊镠第一次提及了,赵灵素只得点头答应,试着叫了一声。果然,感觉有点甜!“诶!”朱翊镠答应一声,也有着同样的感觉。。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04章 有人急 有人不急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冯保有点儿着急了,三天时间一晃而过,万历皇帝口口声声答应李太后驱逐张鲸,可到头来啥动静都没有。头两天冯保可开心了,感觉天赐良机,终于要将张鲸扳倒。然而等到第三天,他忽然感觉好像哪儿是不是不对劲?李太后都已经下了懿旨,万历皇帝也点头答应了,可为何迟迟不行动?到底在等什么呢?张鲸依然在司礼监当值,除了比平时低调一点,也没什么两样。而且冯保还听打听到,张鲸暗中疏通关系正在救高二麻子。在冯保眼里,张鲸都自身难保,居然还有心思管别人!是不是哪儿不对劲?这天,冯保又一如既往地去李太后那里“汇报工作”了。其实也没啥事儿,只是习惯已经养成。当然,最主要的是想找机会问问万历皇帝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还不下旨驱逐张鲸?电脑端:/怕李太后又去启祥宫看望孙子,所以冯保有心在散衙后,恰好赶在饭点儿的时间过去了。李太后刚刚用完晚膳,正准备去启祥宫,反正离得近。见冯保来,她只好作罢。平常素日冯保一般都早上来,掐在李太后诵读完佛经那会儿。招呼冯保坐下后,李太后直截了当地问:“冯公公是否有事要商议?”冯保回道:“启禀娘娘,要事倒也谈不上,只是奴婢不知该怎么处理。”“什么事?”“就是那个高二麻子,不是张鲸托付他从海外购买缅铃的吗?被东厂的番役逮捕关了起来,可依大明律,并没有相关明确的惩罚方案,加上张鲸又在暗中活动,想救高二麻子出去,所以奴婢不知怎样处理才合适。”冯保也没有转弯抹角,一上来就把高二麻子摆出来,由此直接引出张鲸。本来这种事儿完全没有必要问李太后,若这种事儿都要讨她的主意,那她一天到晚不用吃饭睡觉也忙不完。李太后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当然知道冯保的心思,抓捕高二麻子的本意不就是要对付张鲸吗?若非为了张鲸,李太后相信,以冯保的手段,直接将高二麻子秘密处决了都正常。冯保绝对敢做。想当初,隆庆皇帝在世时,因为沉迷于酒色,身子被掏空了,整天感觉下身没劲儿,所以想寻找药方,最后还真请来了一位号称能炼制果脯的道士。果脯其实就是一种壮阳药。后来此事被揭穿了,冯保就将那位道士抓捕,最后道士死于东厂监狱。知道那件事的人都清楚怎么回事。那时冯保还不是大内一把手,只是秉笔太监兼东厂提督,都敢这么做,如今是大内一把手,捏死高二麻子便如同捏死一只蚂蚁,还用问李太后吗?对此,李太后心知肚明,冯保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当即配合地问道:“怎么?张鲸还没有被钧儿驱逐出大内吗?”“娘娘,还没。”一下子就说到正题上去了,冯保暗自高兴。要说这对儿主仆一二十年来的交往还真没有白费,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句话,彼此都知道对方想要什么。“钧儿他什么意思?”李太后问。“奴婢也不晓得。”冯保答道,“好像万岁爷那边没什么动静,张鲸每天依然来司礼监当值。”“钧儿在等什么呢?”李太后也没有生气,毕竟那是自己亲生儿子,而且冯保的来意很明显,所以她平静地问道,“还是说钧儿把我的话当作耳边风了?”“奴婢不清楚。”“那,要不明天我去与钧儿说说,看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吧。”“嗯,好的,娘娘有心了!”“至于冯公公说的那个高二麻子,你自己看着处理吧。”李太后知道冯保来肯定也不是为了问高二麻子的事,只是想间接催促她赶紧处理张鲸。冯保请示完,达到目的就离开了。李太后也没有去启祥宫看孙子,而是想着张鲸的事该怎么办?很明显,当时大儿子没办法,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将张鲸驱逐出大内,可事后肯定后悔舍不得,磨磨唧唧拖延几天也算正常,常规走程序也要时间。可冯保显然已经等不及了,他巴不得立即将张鲸赶出紫禁城才好。而站在李太后的角度,当然不希望张鲸继续留在万历皇帝身边诲淫诲盗引诱万历皇帝;但另一方面,她也明白物极必反的道理,不想过分逼迫大儿子。可以说,这十年来,准确地说是大儿子被立为皇太子之后,每天都在谨小慎微如履薄冰中度过的,别的孩子都有所谓的“童年”,但大儿子没有。这就是为什么大儿子看起来比同龄段的人要成熟得多。可这并不意味着大儿子可以毫无障碍地跳过这个阶段。人生有些经历是必须有的,想直接跳过去就要付出代价。两年前大儿子酒后戏辱宫女不就是不成熟的标志吗?看起来成熟只是因为大儿子端着,将情绪压抑着,一旦没人约束,他就控制不住自己了。知子莫若母,对这一点,李太后看得很清楚,不然也不会说出“不到三十岁休想亲政”那样的话。实事求是地讲,她想放手还政给大儿子,哪怕大儿子要走一些弯路。若不如此,大儿子什么时候能够成熟起来当好皇帝呢?小儿子曾经也是这么建议的。所以,李太后本心不愿意逼迫万历皇帝,道理已经讲得很清楚了,建议也已经给了,剩下的就看大儿子万历皇帝怎么选择吧!尽管如此,可既然已经答应了冯保, 第二天一大清早李太后便吩咐付大海,让万历皇帝来慈宁宫这边用早膳,顺便问问张鲸的事什么时候落实,也好给冯保一个交代。李太后邀请,万历皇帝当然得来。当问到张鲸的事时,万历皇帝如实回道:“张公公当面认了错,说不该怂恿孩儿做那些不体面的事,他一直伤心流泪,说想再好好服侍孩儿几天,孩儿不忍心,便答应他了,所以孩儿才没有下旨急着驱逐张公公。”“哦!”李太后点了点头,这理由也算有点人情味,无可厚非。李太后也就没有继续追究下去了。娘儿俩一道用完早膳,万历皇帝正准备回乾清宫那边,忽然见到周佐色急匆匆地跑过来,禀道:“万岁爷原来在这边呢,原兵部尚书新任吏部尚书梁梦龙,携新任兵部尚书吴兑有要事求见万岁爷。”“吴兑已经抵京了?”万历皇帝问。“听说昨晚上到的。”周佐回道。“好,朕即刻回去。”万历皇帝起身。听说“有要事”,李太后有心,跟着也站起身来:“钧儿,如果他俩是为辽东事而来,就让他们马上来我这里。”万历皇帝刚迈出一步,又停下来,感觉十分诧异。。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05章 辽东战事起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娘,你怎么忽然提到辽东事呢?”万历皇帝诧异而警惕地问道。诧异是因为李太后问得太突然,无缘无故地居然提到辽东。警惕是因为万历皇帝现在只要一想到辽东事,自然而然就想到李太后决定让戚继光去辽东辅助李成梁。“因为辽东或许即将要面临战乱。”李太后如是般回道。她绝非一时兴起忽然提及辽东,而是心中一直惦记着这件事。一来,朱翊镠明确警惕过,努尔哈赤是一个危及大明江山的人。二来,只要辽东战事一起,就可以派戚继光前往助战。而梁梦龙和吴兑都与兵部有关,看到他们两个,当然有种战斗的感觉。所以,李太后忽然看似毫无逻辑地提起辽东事,于她其实并不稀奇。感到奇怪而不解的是万历皇帝。不过,既然李太后给出了解释,万历皇帝也就没有继续追问下去,都说了两位尚书有要事求见嘛。万历皇帝一转身便去了。李太后在等消息,隐隐感觉那两位尚书会来慈宁宫。果不其然,很快便听见值守内侍喊道:“万岁爷驾到——”李太后不由得一紧,难道辽东那边真的要爆发战争了?其实辽东年年有战事,只是李太后从来没有像这次那么认真。“娘,孩儿又来了。”万历皇帝刚一进来,就急匆匆地道,“娘的预测没错,辽东果然发生了战乱。”“那梁梦龙和吴兑他们两个呢?”李太后接着又问。“此刻就在慈宁宫门外候着。”“那请他们立即进来。”李太后一抬手,付大海便出去邀请。眨眼功夫,梁梦龙和吴兑在付大海的引领下进来了。梁梦龙率先开口道:“臣梁梦龙叩见陛下与太后娘娘!”吴兑跟随梁梦龙一道两个人的情绪看起来都不高,明显有些紧张。尤其是吴兑,还是第一次觐见李太后。待梁梦龙说完,他跟着说道:“臣吴兑叩见陛下c太后娘娘。”“都平身吧。”万历皇帝现在也不用看李太后的眼色了。若放在之前,哪怕是“平身”这样再简单不过的礼仪,万历皇帝也要征询李太后的主意。可现在不一样了,万历皇帝已经长大成人。非但如此,他还要亲政呢。所以,现在的万历皇帝不用李太后的指示,他也可以自己做主了。梁梦龙和吴兑站起来,在李太后和万历皇帝的示意下就了座。李太后迫不及待地问道:“辽东那边战事已经兴起了吗?”梁梦龙回道:“娘娘,陛下,是的,臣昨晚收到确切消息,辽东总兵官李成梁已经发动了对古勒寨的进攻。”“这次是李成梁主动挑起的吗?”李太后接着又问。梁梦龙又回道:“娘娘,实情不是这样的。李成梁之所以进攻古勒寨,是因为眼下的古勒寨为阿台所占有。”“阿台是谁?”万历皇帝不禁插问了一句。这也是他最近改变的地方。原来每逢李太后与朝中重臣议事,他坐在旁边总是默不作声倾听着。只有当李太后问他主意时,他才会回答,否则基本上不会主动开口。可现在不一样了。万历皇帝很有一种参与感,尤其说当他有自己的主见时,感到一股莫名的欣喜劲儿。梁梦龙这样解释道:“阿台就是建州女真右卫前指挥使王杲的儿子。早在万历元年(1573年),作为辽东总兵的李成梁在击退蒙古后便扩筑宽甸六堡。就在那一年,建州女真右卫指挥使王杲在抚顺互通马市。却在马市上诱杀了吾本朝备御裴承祖,于是本朝断绝贡市,王杲不服,李成梁便谋划征讨王杲。”“王杲可恶!”万历皇帝又气咻咻地插道,“该围剿,而不仅仅只是征讨。”梁梦龙接着介绍道:“陛下,李成梁确实怒了。万历二年(1574年),王杲以部众坐困为由,纠集鞑靼土默特c泰宁诸部,大举进犯我辽东重镇辽阳c沈阳。于是李成梁督兵进剿王杲所在的古勒寨,当时斩首一千余级。”“好!李将军真是好样儿的!”万历皇帝兴奋得拍掌叫好。(注:也就是在万历二年这次战役中,努尔哈赤与他弟弟舒尔哈齐被李成梁所俘,被李成梁收留充当仆役。)梁梦龙也感觉到万历皇帝与往日状态的不同。本来是李太后问他问题,现在好像变成了万历皇帝在问。相反,李太后却沉默c倾听。梁梦龙接着说道:“那场战役王杲被擒获,后被杀。可他儿子阿台逃脱,这些年来,一直与我大明为敌,而且重新占领了古勒寨,李成梁忍无可忍,决定再来一次疯狂地征讨。”“好,朕绝对支持!”万历皇帝根本不等李太后开口便表了态。“钧儿,你考虑过要怎么支持?”李太后这才说道,“支持可不仅仅只是嘴上说说哦,要拿出实际行动来。”“娘,当然有实际行动,第一,绝不拖欠辽东军士的军饷;第二,凡杀敌者都有奖励,以人头数为准,至于奖励多少,需要内阁与户部协商。”“没了吗?就这两条支持?”“哦,对了,对了,对了,娘,孩儿还有第三条行动,就是派蓟镇总兵官戚继光前往辽东援助李成梁。”“嗯。”李太后点点头,终于松了口气,她就是为了套出戚继光。万历皇帝兴奋地道:“朕还说问问你们两个呢,你们觉得派戚继光前往辽东助战李成梁这个主意好吗?”梁梦龙道:“臣以为,很好。之前臣总督蓟 c辽军务时,戚继光就援助过李成梁一次,并取得大胜。”吴兑这时也插了一句:“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辽东无忧。”李太后不由得又想起小儿子朱翊镠来,心里面不断反复问自己:为什么小儿子如此有先见之明呢?这个建议可是得到梁梦龙和吴兑两位军事家的认可。只不知李成梁是否乐意让戚继光来援助,毕竟这是要分走一部分军功的。因此,李太后问道:“那两位认为李成梁乐意接受戚继光的援助吗?”梁梦龙:“”吴兑:“”两人都是愣了一愣。。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06章 令人头疼的边患问题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梁梦龙和吴兑相互看了一眼。仅此一犹豫,李太后已经明白了,李成梁十有七八是不怎么欢迎戚继光。这也好理解。即便不谈配合的问题。戚继光声誉颇隆,他一去,李成梁除了军功需要分出来一部分外,在影响力上也会受到影响。梁梦龙如是般回道:“娘娘,尽管臣觉得此方案可行,但先不说李总兵欢迎与否,容臣先斗胆问娘娘一个问题。”“嗯,问吧。”李太后点点头。“派戚总兵援助李总兵,娘娘想要达到怎样的目标呢?”“打击蒙古c女真等势力,让他们像当初的俺答汗那样,臣服于咱大明,永远不生事为好。”“但依臣之见,一来,在辽东,这个目标似乎很难达成;二来,李总兵早已习惯了辽东那边的一打一拉c打拉结合的战略方针,若突然改变,不知李总兵是否欢迎。”“可你们刚才不是都赞同让戚继光去辽东援助李成梁吗?”“娘娘,让戚总兵去援助李总兵一两次战役,臣指定赞同;可如果以打击蒙古c女真势力为目标,需要长期驻守辽东的话,那臣觉得需要从长计议,搞不好会吃力不讨好。”李太后听了梁梦龙这番话,不由得心下一沉,暗自感慨:这是没有理解她的初衷啊!梁梦龙又哪里知道派戚继光去辽东的主要目的只是为了救戚继光而不让他被皇帝调到广东呢?梁梦龙此刻还不知道皇帝是怎么想的吧?可此时此刻万历皇帝就在旁,李太后也不能当面捅破这一层。但是,如果不坚持,救戚继光的计划恐怕就要泡汤了。所以,李太后强势地说道:“从长计议就没有必要了,我与钧儿商议过,这次就派戚继光去辽东援助李成梁,给那边的蒙古c女真势力一点颜色,至于最后能达成什么样的目标再说。”万历皇帝本来是反对戚继光去辽东援助李成梁的,可李太后为了这件事专门找过他谈话两次。迫于压力,他不答应也不行。加上张鲸买缅铃一事被揭露,万历皇帝的态度也没有之前那么强硬了。所以待李太后说完后,万历皇帝连忙附和道:“娘亲说得对,是时候该给辽东那边的外族一点颜色瞧瞧,不然他们年年犯边,动不动就来抢杀掠夺,还以为本朝收拾不了他们是吧?”虽然万历皇帝本心不赞成派戚继光去辽东,可谈到打击外族势力时,他又表现出异常的兴奋,俨然一副唯我独尊谁不服就灭谁的架势。然而,在梁梦龙c吴兑这样的军事家眼里,要把辽东那边的外族势力打得服服帖帖又谈何容易?那可是延续了上千年的历史大难题啊,自大汉时期就有了。本朝就更不用说,明太祖原本就是灭元建明的,且不说新势力女真族,蒙古的残余势力依然顽固地存在。北方边患一直是个头疼的问题。如果说通过几次战役,就能把边患问题完美解决,那历朝历代的皇帝c大臣也不是吃素的,不早就解决了吗?又何至于等到今日呢?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北边的外族势力就像穷得叮当响的乞丐,但一个个身强体壮都是好战分子。而大明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富得流油的百万富翁,遍地都是金银珠宝。乞丐与富翁是没有共同语言的,可是乞丐又觊觎富翁的财富,怎么办?除了偷抢劫掠,还能怎么办?面对这样一群穷逼的乞丐,让富翁们如何应对才好呢?坐下来好心商量,警告乞丐别找事儿,成吗?肯定不成。但富翁不可能无偿又无节制地赠予乞丐们想要的财富。那是不是只能打?你敢来偷,敢来抢,那就不好意思,打。然而,让富翁与乞丐干仗,能得到什么好处呢?绝对没有。乞丐们除了烂命一条本来就一无所有嘛。富翁打赢了,什么都得不到;打输了,不仅丧失财富,还丢人。关键是,如果能将乞丐一举歼灭永除后患也成,问题是消灭不了。乞丐有很好的藏身之地:广阔的大草原和荒漠。也就是说,与他们干仗,无论输赢都是一件亏本的买卖。因此,大明一朝当然也包括其它朝代,对边境的外族势力,基本上都采取“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方针。只要外族不闹事,便不会与他们干仗,因为实在是不值当。偶尔把大明给惹急了,也会有一两次疯狂的报复行动,比如明武宗就御驾亲征过,取得“应州大捷”。但在整个大明一朝,这样的高光时刻并不多见。在大多数情况下,大明都是处于一种被动防御的状态,尤其是“土木堡之变”以后。不是说大明害怕与外族干仗,而是干完仗了没什么收获,只有损失,打仗本就烧钱,烧人力物力。何苦来哉?即便大胜,外族老实休养生息几年后,接着又是抢杀劫掠那一套。所以边患问题一直困扰着大明,直至最后女真崛起将大明给推翻了。这就是梁梦龙和吴兑这样的军事家担心的问题:难道真的要派戚继光去辽东援助李成梁,宁可不惜一切代价与蒙古c女真势力决一雌雄吗?然而,他俩并不知道李太后调度戚继光去辽东的真正用意。只是见万历皇帝来劲儿,李太后又大力支持,他俩也不好再说什么。反正这样的决定,即便李太后和万历皇帝都下了旨意,也还得廷议,需要通过内阁的主意。况且,李成梁已经发动了对阿台所在的古勒寨的攻击 。这次大战已经避无可避。见两位尚书不说话,李太后冲万历皇帝拍板道:“钧儿,那就这样吧,传旨给内阁知悉,让戚继光以蓟镇总兵官的身份前往辽东援助李成梁。”“娘,知道了。”万历皇帝当着梁梦龙和吴兑的面再次答应下来。为了朝局的稳定,李太后也没有打算将大儿子想调度戚继光到广东总兵官任上这件事告诉梁梦龙和吴兑。此情若被朝臣知道,势必会人心惶惶,甚至引发朝局大动荡。商议完之后,万历皇帝便带着梁梦龙和吴兑离开了。回到西暖阁,立即吩咐周佐去内阁传旨。申时行接到旨意后,第一时间召集几位阁臣商议,很快达成一致意见,决定不封驳万历皇帝,就派戚继光去辽东援助李成梁。事情似乎并没有梁梦龙c吴兑想象中的那么复杂。不知不觉月中旬又过去了一大半马上就要进入月下旬,还是想求几张月票撑撑门面啊!谢谢各位大佬!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07章 可以一笑泯恩仇吗?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冯保很是郁闷。李太后告诉他找过万历皇帝,可万历皇帝还没有驱逐张鲸的原因居然是张鲸想要再多伺候万历皇帝些日子,不然以后就没有机会了这叫哪门子事儿啊?多伺候些日子那是多久?一个月还是三个月?或是一年?这不是明摆着给张鲸死灰复燃c东山再起的机会吗?又是一天c两天c三天过去了,张鲸仍像往常一样,每天点卯上班散衙下班,与之前好像,似乎,确实只有两大不同:一是低调许多,二是与万历皇帝基本上没怎么接触。这天,冯保正坐在值房里发愁,忽然听见守值太监喊道:“冯爷,秉笔张公公来了。”“是张鲸来了吗?”冯保当即起身,感觉甚是诧异。想着以张鲸的性子,这时候怎么会不可思议地来拜见他?然而没错,的确是张鲸来了。他进来后一见冯保,便毕恭毕敬地问候:“冯公公好!”“真是大稀客哈!”冯保却是一声冷笑回之,“什么风将你吹到这里来了?”张鲸倒也不在意,陪笑道:“此番前来,是要求冯公公一件事。”“求我?张公公没有搞错吧?”冯保故意带着几分揶揄的口吻道,“你搞不定的事,我一样也搞不定哦。你有万岁爷撑腰,还有什么担心的?”面对冯保的态度,张鲸脸上一直挂着笑容,他清楚自己是来求人的。而且还清楚自己是朱翊镠的徒弟,冯保则是朱翊镠的盟友。张鲸说道:“冯公公谦虚!既然已经开了口,我想就不必转弯抹角,不妨直说了吧,请冯公公放了高二麻子。”是的,张鲸是为高二麻子而来。在张鲸的安抚下,高大麻子表现得冷静又没有胡闹。张鲸承诺救高二麻子。虽然这两天他一直在暗中活动,可发现如果没有冯保的指示,东厂里的番役谁也不敢越雷池一步。没辙,张鲸只得亲自来一趟。对于冯保的冷淡,甚至故意刁难的态度,张鲸早有心理准备。不然,他也不会来的。果不其然。冯保“哼”了一声,道:“你说放就放吗?高二麻子的所做作为,我没有将他秘密处死就万幸了。”这一点,张鲸当然有足够的认识。他笑了笑,以央求的口吻道:“就当冯公公给我一个面子吧!”“哈,给你面子?”冯保又是一声冷笑,夷然不屑地道,“你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的人,还有多大面子?”张鲸依然是笑,似乎对冯保的话丝毫不放在心上。“你笑什么?”见张鲸只知道笑,冯保白了一眼,没好气地道。张鲸慢悠悠地回道:“我笑冯公公像我一样,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为什么动不动还有那么大的火气。”冯保毫不客气地道:“火气的大小不是因人而异吗?”张鲸客气地点点头,然后笑问:“冯公公与我斗了两年多,有收获吧?”冯保不做声。/张鲸笑,接着又说道:“我知道冯公公对我的成见很深,要想改变,短时间内很难。今天来,除了请求你放了高二麻子之外,还想与你握手言和冯公公意下如何?”冯保鼻子里轻“哼”一声,道:“握手言和?你以为你是谁?你现在还有资格说这种话提这种要求吗?”张鲸看起来很是自信:“我以为还好吧,也觉得有这个资格。”“凭什么?就凭万岁爷宠信你吗?”张鲸摇头而笑,说道:“不,不凭万岁爷,凭师父。”冯保诧异:“凭师父?哪个师父?”“我还有哪个师父?不就是只有一位师父吗?”冯保可算听明白了,“你指潞王爷?”张鲸点点头:“弟子向师父求救,师父断不会见死不救吧?”“潞王爷与你暗中有来往?”冯保一副打死都不相信的样子。“或许有呢。”“不可能。”冯保之所以如此肯定,是因为想到自己与朱翊镠的关系如此之亲密,难道还有他不知道的?况且,朱翊镠很早就在他面前承诺过,要帮他扳倒张鲸的。当初强行收张鲸为徒,不也是抱着这个目的吗?张鲸笑道:“这世上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我不仅与师父暗中有来往,而且关系还很亲密呢,大致便如同师父与冯公公那样的关系。”“你不要胡说八道,告诉你,我是不会放高二麻子的,关于这件事我已经请示过太后娘娘。”冯保气咻咻的样,与张鲸风轻云淡的笑意形成鲜明的对比。“冯公公,我并没有胡说八道,本来是不打算告诉你真相的,但怕你会出手将高大麻子杀掉。之所以告诉你,就是想让你不妨再等两天看看,师父或许会给你写信交代的。”见张鲸一副自信满满且不容人质疑的神情,冯保忽然觉得要变天似的,隐隐感觉张鲸所言非虚。不然的话,张鲸在他面前,何时会呈现出这样一种状态?一念及此,冯保认真地道:“我不管你与潞王爷私下到底什么关系?我只想问你,你想怎么着?”“首先,放了高二麻子吧,这样对大家都好;其次,既然我已经向冯公公摊牌了,那咱俩能否一笑泯恩仇,从此成为好朋友?”“做梦吧你!”冯保断然言道,还送了一个大白眼。“冯公公别说得太早太满嘛,即便不看在我的面子上,你也应该看在潞王爷的面子上与我和解。”冯保依然不信,回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英明无比的潞王爷,这将是他此生最走眼的一次。”张鲸依 然是笑,“冯公公的意思是,我不配与你和解成为朋友吗?”“放心,即便你暗中帮你师父做事,我们也不会成为好朋友。”“那看来,只有等师父回京后调解我们的关系了。”“潞王爷要回京吗?他准备何时回京?”一听到“回京”的字眼,冯保便无来由的兴奋,他瞪大双眼问。张鲸摇头,回道:“不知师父何时回京,但我相信他一定会回来的,师父是个天才,其它地方压根留不住他,没有他施展的空间。”当冯保听到张鲸说这句话时,他内心深处不由得触动了一下,感觉张鲸似乎比他还要懂得朱翊镠。只是,有了这个感觉之后,冯保便在心底问自己:难道张鲸所言非虚?他说了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他们两兄弟,岂不是成了:一个将阳康放在弟弟身边,一个将张鲸放在哥哥身边?相互监督吗?想到这儿,冯保忍不住问道:“那你的意思是,这次不会被太后娘娘和万岁爷驱逐出紫禁城?”。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08章 生平第一次感觉到压力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张鲸笑意依然,表现极其的镇定,摇头回道:“应该不会吧?”冯保思绪飞驰,想着倘若张鲸所言非虚,那他明着是万历皇帝的人,暗着却是潞王朱翊镠的人,这样他还真有可能不会被驱逐出紫禁城。冯保接着又说道:“可是,太后娘娘已经下了懿旨的呀。”张鲸道:“太后娘娘是下了懿旨,可万岁爷还没有下旨。冯公公也知道,太后娘娘的懿旨通常都要通过万岁爷的圣旨方能下达被朝臣所知。况且如果此事师父干预,冯公公你说说看,太后娘娘会不会改变主意呢?”冯保默不作声,但心里面已经有了答案:李太后那么信任朱翊镠,确实很有可能改变主意的。冯保沉默了一会儿后,又问道:“你是潞王爷的徒弟,万岁爷平常难道对你没有丝毫的提防吗?”“万岁爷提防什么?皇宫里谁个不知潞王爷的脾性?当初收我为徒只是闹着玩儿的,师父现在都被贬为庶人了,还有什么可提防的?”虽然冯保并不完全赞同张鲸说的这番话,因为在他眼里,朱翊镠即便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了,万历皇帝和朝中某些大臣一样提防着他,不然朱翊镠当初也不会决定秘密离京,而且在去江陵的路上并非一帆风顺。张鲸接着又慢悠悠地说道:“关于驱逐我出宫,还有一点,也需要提醒冯公公,你口口声声说要将我驱逐出宫,理由是什么?难道要告诉天下人是因为我托人给万岁爷偷偷买缅铃的缘故吗?冯公公敢不?即便冯公公敢,太后娘娘允许你这么做吗?好歹我在皇宫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总不能以莫须有的罪名将我驱逐出宫吧?难道要将万岁爷这事儿抖给天下人知吗?”电脑端:/“”冯保无言以对。“以冯公公的手段,或许能编出一堆理由,可驱逐我出宫也算一件大事,总有人会扒的,纸包不住火,而一旦被扒出来,让天下人如何看待万岁爷?冯公公到底想过没有?”“”冯保居然生平第一次感觉在张鲸面前没有了底气。他只想着要将张鲸驱逐出京,以为随便找个理由即可。然而,经过张鲸这一番言论,他忽然觉得还是小看了张鲸。是啊,他当然知道张鲸被驱逐出宫的原因,可如何向天下人交代?终究会被人扒出来的。这让他又不由得想起隆庆皇帝当政时,就是那个号称能够炼制果脯(壮阳药)的道士被缉捕后,却不敢交给三法司候审,最后只能秘密处决。倘若交给三法司候审走正常司法程序,那必须得给出一个明确的理由,可这种事儿如何向天下人交代呢?如今,万历皇帝这事儿与他老子隆庆皇帝可谓如出一辙,都见不得光,不能对天下人言。处决一名道士相对容易,不会掀起轩然大波;可张鲸大不一样,人家可是司礼监头号秉笔太监,论地位,仅次于冯保,论声望,仅次于冯保与张宏,是数得着的大人物,将他驱逐出宫肯定要给出一个明确的理由。可缅铃一事绝不能拿到台面上说。见冯保哑口无言,张鲸又平静地问道:“冯公公,我说得没错吧?你不妨自问,尽管李太后下了懿旨,可知道李太后与万岁爷为何迟迟没有行动吗?冯公公难道真的想将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不成?而且,据我所知,当日让万岁爷驱逐我,冯公公明显是借着李太后的威势在逼宫,若你一再相逼,就不怕万岁爷找你秋后算账吗?”“”冯保继续保持沉默,感觉张鲸忽然间变了一个人似的,尽管看上去也并没有攻击性,但他言行举止浑身上下透露出来的那一份自信,着实能够给人造成一种无形的压力。除了万历皇帝c李太后和潞王朱翊镠,冯保这还是头一次遇到让他感觉有压力的人,之前张居正都没有。张鲸继续道:“所以说,我劝冯公公还是将高二麻子给放了,这样对你c对我c对万岁爷都好。如果高二麻子真的死了,那他大哥高大麻子指定要到处瞎传;如果将高二麻子放了,我保证买缅铃一事不会传到坊间,也就那几个人知道而已。本来这也不是什么天大的事儿嘛,若非万岁爷,常人买缅铃自己家里玩,谁能管得着啊?咱都是有缺陷的男人,冯公公肯定也知道在咱们这些人之间流行的夫妻宴吧?都不过是图个快乐嘛,道理是一样的。”如果不是皇宫大内里的阉人,叫外头人听了,还真不知道张鲸所说的“夫妻宴”是个啥子。却说太监被阉后,虽然失去了性事的能力,但男人的心态并没有改变,七情六欲还在,身份地位一高,一样会饱暖思。虽然不能在床上颠鸾倒凤耕云播雨,但玩玩对食儿过过干瘾也是好的。更有甚者,他们将牛驴马等牲畜下面那不可描述的玩意儿合起来制成菜肴待客,称之为夫妻宴。冯保混迹大内几十年,当然知道夫妻宴。而且,在大内还有个讲究,若门下人用此宴招待自己的主子,才称得上是大孝敬。“冯公公,我知道你揪出高二麻子是为了打击我,不然以冯公公的身份地位都没必要看高二麻子一眼。依我看,就不要为难高二麻子吧,惩罚他一下以示警戒便放了他,这样对大家都好。至于我,如果太后娘娘和万岁爷最后真的要将我驱逐出宫,那我去南京皇陵种菜便是了; 可如果太后娘娘与万岁爷不忍心要将我留下来,那咱俩以后就不要处处作对,试着做好朋友吧!”这回冯保倒是没有回怼“做梦吧你”,先不说做好朋友的事,他感觉今日的张鲸已经不是往日在他面前处处小心翼翼的那个张鲸了。事还是那件事,人还是那个人,忽然间大变样,那张鲸底气来自哪里?这是冯保正考虑的问题——“张鲸仗着万历皇帝吗?显然不是,之前万历皇帝一样为他撑腰。”“他是忽然想明白了缅铃一事不能公开所以有恃无恐吗?好像也不对。”“那最大的可能是,张鲸已经取得了潞王爷的支持,所以他才有底气。”想到这儿,冯保抬头问道:“你是料定潞王爷一定会帮你对吗?”张鲸摇头回道:“不确定,但我确定潞王爷暂时不希望我离开万岁爷。”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09章 放人 逃走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张鲸之所以大舒一口气,是因为他自己都感觉到今日超水平发挥。在冯保面前,也就是自己的顶头上司面前,何曾有过这般底气?关键是,冯保确实被他唬住了,几次被说得无言以对想着自己今日来找冯保,确实也是无奈之举。一方面答应要救高二麻子,另一方面他知道冯保急着驱逐他出宫。然而,给朱翊镠的求救信肯定没有这么快回复,万一冯保将高二麻子给处决了,那如何向高家及高大麻子交代?所以,张鲸才决定“唬”冯保一次——模拟朱翊镠已经答应救他这个徒弟,也就相当于借朱翊镠的威风。没想到冯保还真给“唬”住了。其实,张鲸根本不确定朱翊镠会不会出面帮他。只是事态紧急没办法,高二麻子必须尽快救出来。另外,张鲸也不允许冯保时不时地催促李太后和万历皇帝驱逐他。正如他对冯保说的那样,尽管不敢确定朱翊镠会救他,但敢确定朱翊镠不希望他离开万历皇帝。当然,借助朱翊镠的威风,并不是他底气十足的全部原因。他觉得底气十足最大的原因是自己装出来的,其实内心很怕,只是表面上装作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还别说,这招儿挺管用。撑死胆儿大的,饿死胆儿小的,说的应该就是他吧。不过话又说回来,尽管不敢确定朱翊镠会出面帮他,但预感还是会帮,毕竟师徒关系在那儿摆着呢。张鲸走后,冯保沉思了好久,放不放高二麻子倒不是他考虑的问题。其实放了也无所谓,反正目标又不是高二麻子,放不放都无关大局。冯保考虑的是,如果张鲸与朱翊镠的关系果真如此亲密,那他需要与张鲸化干戈为玉帛做好朋友吗?想到这儿,冯保忽然嘿嘿一笑,喃喃自语道:“潞王爷这步棋下得可真够长远哈!想当初信誓旦旦地说帮我搞定张鲸和张诚两个,结果张诚死了,收了张鲸为徒,最后竟然一步步将张鲸从一敌人一变成一好朋友一真有才!潞王爷到底是怎么做到呢?张鲸可不好忽悠啊!”冯保想着自己之所以亲近朱翊镠是因为对朱翊镠一直抱有希望。“莫非张鲸也是?”冯保又立马儿否定,“不可能啊,我抱有希望是因为万岁爷不待见,时刻感觉要走人的节奏,可张鲸正得宠,他图潞王爷什么呢?难道仅仅因为师徒关系吗?”冯保觉得很不可思议,想不明白朱翊镠到底是如何说服张鲸的!想想,一个是皇帝,还宠着他;另一个是王爷,哦不,现在只是普通人。只要不傻,都知道跟着谁混更有前途的嘛,张鲸又不傻。这是为什么呢?不过想不明白归想不明白,有一点冯保还是有把握的:如果张鲸与朱翊镠的关系果真如此亲近,那他就不用担心张鲸会危及他的一把手位置。一念及此,冯保嘴角边绽放出两分得意的笑容。就在张鲸找冯保的当天晚上,高二麻子便被放回家了。张鲸收到信后,第一时间派管家张鹏去高二麻子家问候,并表示歉意。因为之前张鹏想为自家老爷摆脱关系,还出手打了高大麻子一耳光,所以高大麻子对张鹏的印象很差,尽管张鹏特意为此事道过歉。“还是你家老爷有本事哈!说救人就救人。”高大麻子几分得意。“那当然!”张鹏更是得意,“咱家老爷是什么人?司礼监头号秉笔啊!”比起心思,高二麻子要比他哥高大麻子强多了去。就在高大麻子与张鹏笑谈时,高二麻子已经想好了退路。所以,待张鹏一走,高二麻子便立即吩咐下手赶紧收拾行李。对此,高大麻子和府上下人都表示纳闷儿。这不是已经放回来了吗?急着收拾行李要去哪里?“二弟,你要作甚?”高大麻子问。“大哥,这宅子怕是不宜久留。虽然我放出来了,可形势依然不容乐观,所以我想出去避一阵子。”高大麻子不以为然道:“可是人都已经放了,还有这个必要吗?”“有。”高二麻子贼眉鼠眼的,警惕而确定地道,一看就比他哥要机灵。“为什么?”高大麻子不解。高二麻子解释道:“咱做的事不光明啊!再说了,牵涉到当今圣上。大哥你想,即便我们能守口如瓶,可人家怎么想?他们相信我们不害怕我们泄露秘密吗?那可是当今圣上的秘密啊!”“二弟的意思是,他们有可能会杀人灭口?”高大麻子终于开窍了似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小心驶得万年船,咱与他们比,贱命一条,杀死我们便如同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二弟怎么说得我也害怕起来。”高大麻子摸着自己胸口,“想你被抓时,我去张鲸宅子闹了一场,就怕他们不认,拿我们当替死鬼。”“大哥啥也别说了,走吧。”高二麻子说走就走,当天晚上便带着家眷逃离出北京城。生怕被人抓住。而就在高二麻子逃走的第二天,高家半夜里突然着火,将高家烧得一片狼藉很明显,这是人为的。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天灾呢。知情的人都知道怎么回事。可,这是谁的手呢?张鲸和得知此消息时大吃一惊,因为他没有吩咐人干过。那会是谁?为此,他还专门跑到冯保府邸去质问冯保,是不是他干的?冯保摇头,心里却暗自忖道,我怎么可能干这种事儿?干这种事儿分明 是想保护万历皇帝嘛。那就很奇怪了!两个人因为之前的一次交谈,现在好像坐一起没有剑拔弩张的感觉。都在低头沉思,画面极其和谐。忽然,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抬头,同时说道:“莫非是万岁爷所为?”对,他俩同时都想到了万历皇帝,认为这是万历皇帝为了维护自己的名誉,所以派人要做掉高二麻子。不然,还能有谁那么大胆呢?本来,知道此情的人也不多。。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10章 舍己救主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然而,两位堪称“老奸巨猾”的大太监坐在一起,再仔细一琢磨,又发现烧房子这种方式简直太低级了。火势一起,不就被人知晓然后传得满城风雨吗?人们肯定要问为什么,纷纷猜测是谁干的?这样是不是很容易将万历皇帝的糗事扒出来?明着是保护万历皇帝,实际上是将他推到舆论风口。万历皇帝的性子敏感又细腻,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也就是说,万历皇帝主使人干的可能性也很小。那既不是张鲸,也不是冯保或万历皇帝,除他们三个还能有谁?想都不用想,一场火指定会引来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高二麻子购买缅铃一事被扒出来了。最终吃瓜群众将目标对准了张鲸与万历皇帝。不过事涉这两大人物,倒是没有几个人敢堂而皇之地议论了。私底下说说而已。但无论如何,购买缅铃一事,对万历皇帝的声誉造成了一定的影响。因为隆庆皇帝沉迷于酒色的事迹早已在京城里传开,喜欢议论的人便拿两位皇帝做比较,最后还得出“有其父必有其子”的结论。都是喜欢寻求刺激的主的啊,想当初隆庆皇帝在位时,放着后宫佳丽不管不顾,却要从波斯寻来胡姬享受,而且特别喜欢尝鲜。如今儿子万历皇帝也一样,居然想着从海外购买缅铃!由此,人们不禁纷纷感慨担忧:“看来,还得需要像张先生那样的铁腕人物管束皇帝爷啊!”“张先生这才过世几个月,皇帝爷就开始学坏不规矩了。”“再这样下去,皇帝爷会不会走上他父亲的路子?”“好不容易迎来万历大盛世,别张先生一走,便立马儿由盛而衰!”“”尽管这些话都是在私下议论,但依然还是传到了当朝某些官员耳中。平民百姓也就议论议论,空发一些感慨而已,担忧也无济于事。可一旦传到官员,尤其是言官们的耳中,他们立马儿就不淡定了。一国之主怎能如此荒淫无度呢?而作为万历皇帝身边的大红人张鲸又怎能引诱主子做这种事儿呢?不行。对万历皇帝要犯颜直谏,对张鲸必须得弹劾。言官们就喜欢干这种事儿。甭管是否属于皇帝的私生活,也不管张鲸有多红,反正就是不能容忍。张鲸对弹劾倒是见怪不怪,他知道只要李太后和万历皇帝不说话,再多的弹劾也不会让他伤筋动骨。想当初张居正父亲去世被万历皇帝夺情时,面临着多大的舆论压力,他为万历皇帝购买缅铃算什么?然而万历皇帝就不一样了,这还是登基以来第一次被言官严厉指责。本来,缅铃的事就不好意思公开讨论。所以,万历皇帝面对言官的指责时有点不知所措。想想也是,他自被立为皇太子,在李太后的严格监督下,从来都是规规矩矩,不敢有半分僭越。后来登基为帝,除了李太后,他更是在张居正和冯保的双重监管下,哪有多少不老实的机会?两年前酒后不老实一次,险些皇帝的位子被潞王顶了;一年前也有过一次不老实,令王淑蓉怀孕生了个儿子,算是给他长脸了。除此,他认为自己真的老实本分。张鲸曾经在他面前就说过这样的话:“咱大明王朝,在万岁爷之前有十二位皇帝,若论慎独自律,却没有一个比得上万岁爷的。”所以,张鲸将他的心思摸得清清楚楚,建议他应该放开些也就是张鲸为他购买缅铃的起因。没想到闯祸了。被言官们揪住不放。此情第一时间传到李太后那里。当日,李太后正在逗弄孙子,听到这个消息后也是愁眉不展,她知道言官们一向难以对付。怪只怪皇帝不争气。那只能让皇帝表个态,保证下不为例呗。不然还能怎么着?至于张鲸,保持原计划不变,即日逐出大内。李太后吩咐付大海马上传话给万历皇帝和朝臣知悉。付大海刚一转身,见冯保色急匆匆地来了。“娘娘。”“情况怎么样?”李太后连忙放下孙子问道。“奴婢是来禀告娘娘,张鲸这次还挺识相,为了给万岁爷留下颜面,他主动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说购买缅铃一事万岁爷事先并不知情,还说万岁爷见都没见过缅铃实物,刚一买回来就被东厂的人抓了,最后还打了一个比方:说万岁爷这叫羊肉没吃着,反惹一身膻,是他连累了万岁爷。”李太后听完愣了一愣,问:“张鲸真是这样做的?”冯保回道:“是的,奴婢还能在娘娘面前说谎吗?”“我不是这个意思。”李太后当然不是怀疑冯保说谎,她知道冯保巴不得将张鲸赶出紫禁城,怎么可能为张鲸说好话?李太后望着冯保:“我是惊讶张鲸这次真的舍舍己救主吗?”冯保道:“娘娘,还真是,所以奴婢急着赶来,要问问太后娘娘的主意。这次张鲸为了维护万岁爷的声誉把自己给赔进去了。那是不是还要将他逐出大内流放到南京皇陵种菜去呢?”“这个”李太后犹豫了一下,她清楚购买缅铃一事,绝非张鲸说的那样,否则万历皇帝早就为自己辩护喊冤了。如果不是万历皇帝开口,她相信借张鲸一个胆儿也不敢胡来。主要责任在万历皇帝。但要说张鲸完全无辜,她肯定也不相信,一个巴掌拍不响。只是她也没想到张鲸竟主动担责。犹豫了一会儿后,李太后说道:“ 张鲸这次是很识相,可如果不重罚他,朝臣也不答应啊!况且他主动担责,若不重罚,岂不被朝臣怀疑?”冯保点了点头:“娘娘的意思是,依旧要将张鲸驱逐到南京?”“不然冯公公说怎么办呢?”冯保摆出一副诚恳的姿态,道:“娘娘,奴婢看得出来万岁爷很惭愧,如果真的将张鲸驱逐到南京,万岁爷可能会内疚一辈子。”“可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如何平息朝臣的愤怒?”冯保咂摸着嘴,喃喃地道:“这是个难题,是个难题啊!看来,也只能舍卒保车了吧。”。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11章 监军戴罪立功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李太后犹豫,一是因为知道万历皇帝本就舍不得张鲸,加上这次又舍己为万历皇帝开脱。如果将张鲸驱逐到南京,那万历皇帝指定会内疚。可如果不这么做,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故意给朝臣怀疑张鲸揽责的机会与口实吗?她也知道购买缅铃一事主要责任在自己儿子身上,就像两年前那两个太监怂恿儿子喝酒戏辱宫女,主要责任当然在儿子。可儿子只有一个,他是皇帝,那只能在教育儿子的同时,对儿子身边的太监别心慈手软。伴君如伴虎,怪只怪张鲸为什么不阻止开导儿子?即便儿子想购买缅铃行乐,作为身边的大红人,也不能一味地纵容,而应该力谏劝止啊!一念及此,李太后心一横,抬手吩咐道:“冯公公,还是将张鲸驱逐到南京皇陵种菜吧。”“奴婢明白。”这次冯保没有说张鲸的坏话,而是实事求是禀报。他的内心其实也很纠结,本来是坚决要将张鲸驱逐到南京的,可张鲸以朱翊镠徒弟自居,说与朱翊镠关系的亲密程度不亚于他与朱翊镠的关系加上张鲸又找他分析了一大推,他又觉得张鲸这个人对他的地位好像不够成威胁,那是不是将张鲸放在万历皇帝的身边更为合适呢?自张鲸找过他后,这两天他一直在等朱翊镠的信。只因张鲸提过这一茬儿,想看看朱翊镠到底是如何交代的。可谁知,事情衍变到这个样子:高二麻子房屋被烧毁,以致牵扯出一堆事来,将万历皇帝也给搭进去了。张鲸又演了一出舍己救主的戏想让张鲸留在万历皇帝身边,怕是机会也很渺茫,毕竟要平息朝臣之怒。冯保也只能暗暗为张鲸默哀了。敌人变成朋友恐怕,难呀!随即李太后吩咐道:“冯公公,付公公,你俩一块儿去传旨吧!”冯保与付大海应声而去。刚走到门口,便看见值守太监手上扬着一封信,禀道:“娘娘,江陵城来了一封信,是潞王爷写的。”一听说“潞王爷”,冯保本来正要迈出门槛的脚步又收了回来。听说是小儿子朱翊镠写来的,李太后也很激动,连忙拆开信件来看。刚看了一眼,便立即招呼道:“冯公公,你们先等会儿。”冯保本来就有心放慢脚步的,此时还没有走出启祥宫。“娘娘。”冯保立马转身。“走,咱先回慈宁宫再行定夺。”李太后神色竟有几分凝重。很快便到了慈宁宫。“娘娘,是潞王爷的信吗?”冯保有心但更迫不及待地问道。“嗯。”李太后点了点头。“潞王爷信上说了什么?娘娘脸色为何?”冯保小心翼翼地问道。“镠儿说辽东战事已起,派戚继光前往援助李成梁,需要一位重量级别的监军,怕两大将军不合,建议张鲸去。镠儿这封信是让湖广巡抚八百里加急传来的,看来事情之紧迫。”冯保暗自佩服。付大海不明个中的因由,不解地问道:“奴婢以为监军很有必要,可潞王爷为什么建议张鲸去呢?”李太后道:“冯公公掌司礼监与东厂,自然不能长久离京;张宏掌内官监与内务府,也不能吧。那除了张鲸,还有谁能担当此任?”冯保知道这件事的真正原因。如果放在两天前,他十有八九会反驳说:没有张鲸,难道就找不出一位合适的监军?张鲸重量级别自然是够,可如果朱翊镠信上说让陈炬去,想必李太后也不会反对。付大海不吱声,要说重量级别,原来大内有四大巨头,可张诚死了如今只剩下三位,确实再也找不出来其他大珰与之相匹配。“事情也真够巧的哈。”冯保道,“可如果这样,如何面对朝臣的非议?”“镠儿早就预料辽东将会有战事,既然他选择张鲸,必定有他的理由,那就让张鲸戴罪立功吧。辽东战事起,该以大局为重,相信弹劾张鲸的朝臣该能体谅。倘若张鲸这次不能完成任务,将两罪并罚。”李太后当即作出决定。“娘娘英明!”冯保夸了一句。“娘娘,这样会不会让朝臣觉得有偏袒张鲸之嫌?”付大海插问道。“有吗?我认为这是在激励张鲸。”李太后不以为然道,“人在这种时刻,往往被激发出来的力量才最大。就按我说的办,你俩即刻去传旨。”冯保和付大海去了。这次指责万历皇帝c弹劾张鲸依然是在皇极殿。冯保到了那里,直接传达李太后的懿旨:“娘娘有旨,本要将张鲸驱逐出大内,免除他的秉笔太监,发往南京,可鉴于当前辽东战事兴起,派蓟镇总兵官戚继光前往援助李成梁,需要一位重量级的监军,娘娘想来想去,觉得只有张鲸最为合适。所以暂且将张鲸的罪过记下,希望他戴罪立功。倘若取得辽东大捷,再行发落不迟;倘若没有达到目的,将“两罪并罚”。不知诸位有什么好的建议?”朝臣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先不说派张鲸是否最合适,但辽东事确实比缅铃一事重要得多。毕竟一件是国家大事,一件属于个人的私事。倘若不是万历皇帝,也不会有人刻意将缅铃揪出来。单就这件事的处理,李太后也没有偏袒张鲸,成了,再行发落;不成,两罪并罚,这哪有什么偏袒?见朝臣一个个沉默不语,冯保请示万历皇帝道:“既然诸位都无异议,那请万岁爷下旨吧。”张 鲸此时也在,他还不知道朱翊镠写信给李太后一节呢。只想着前往辽东充当监军,比发往南京皇陵种菜,不知要强多少倍。而朝臣唯一感到稍稍不解的是,关于太监监军此前张居正可是废除了,因为张居正担任阁臣时曾主持过兵部,知道太监监军极不合理。太监不懂兵事,还让他们去前线监军,指手画脚的,不利于作战,所以张居正取消了,与之相对应,大大提高了总兵官的地位。可李太后为何忽然又要派监军呢?再一想,哦,想必是因为戚继光和李成梁两位大将同在辽东,如果没有监军,恐怕会出乱子吧。这样一想,他们又觉得李太后这个决定也是稳妥起见。朝臣既无异议,万历皇帝便依李太后下了旨。张鲸大松一口气。万历皇帝也松了一口气,这样的安排他当然高兴。想着有戚继光和李成梁联合,只要朝廷不拖军饷,还适当给予奖励,辽东定能取得大捷,那到时候如何发落张鲸就容易得多。况且,借助辽东战事做缓冲,官民的注意力也会有所转移,不会盯着张鲸购买缅铃事不放了。。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12章 滔滔天下,试问知己有几?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因为李太后和万历皇帝都下了旨,张鲸准备准备就得出发了,以司礼监头号秉笔太监兼监军的身份前往辽东。战事要紧,朝臣倒也没啥异议,反正旨意上说得很清楚,即便取得辽东大捷,对张鲸也得“再行发落不迟”。唯独只有冯保清楚,这是朱翊镠以隐蔽的方式救张鲸这个徒弟。只是朱翊镠没有写信给他,而是直接写信给李太后。而且信上只说到辽东战事,对其它只字不提。在去往辽东之前,张鲸又友好主动地见了冯保一面。见面时,张鲸直截了当地问:“潞王爷写信给冯公公了?”他以为是朱翊镠给冯保写了信,然后冯保与李太后交涉的结果。冯保摇头道:“没有。”他确实没有收到朱翊镠的信,像张鲸一样,他原本也以为是有的。张鲸诧异:“那”冯保如实地解释道:“潞王爷给太后娘娘写了信,是潞王爷救了你,建议你去辽东监军的。”“哦,师父就是高啊!”张鲸听了,情不自禁地感慨一声。冯保警惕地说道:“你也不要得意太早,潞王爷可不止一次说过辽东形势复杂,这次李成梁攻击的只是古勒寨,而潞王爷的意思是要取得辽东大捷,也就是要将辽东那边的蒙古c女真打得服服帖帖完全臣服于我大明王朝,这样才算辽东大捷,所以路还长着呢。”“嘿,那也比驱逐到南京皇陵种菜强啊!至少我还是司礼监头号秉笔。”张鲸脸上得意的神情不减。“那是,”冯保却酸溜溜地说道,“要知道,能拜潞王爷为师,那是你祖上积德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张鲸回之一笑,拿这件事来说,他不得不承认朱翊镠确实聪明。想当初被迫拜师,他不知有多不情愿呢。世事就是这么奇妙!张鲸小声嘀咕道:“师父也不顺带写封信给我,好告诉我去辽东监军该怎么做啊,我还没有过监军的经验呢。”冯保忙交代道:“你去了还能怎么做呢?李成梁和戚继光都是顶尖儿的军事家,要你监军作甚?潞王爷不过是在救你,你还真当自己能监军呢。去辽东少说话,军事方面就不要瞎掺和了,只需留意李成梁与戚继光两人是否面和心不和,其它方面都不用你操心。”张鲸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他也不笨,当然知道去辽东该怎么做,问冯保这问题也并非成心取经,只是因为听冯保话语中透露着一股酸溜溜的味道,所以他便拿出一种虚心谦卑的姿态找个话题而已。“冯公公,正所谓不打不相识,看来咱俩将来还真有可能成为好朋友哈!”张鲸又没话找话打趣着说道。冯保轻轻哼了一声,回道:“难,先把辽东那边的事做好了再说。”张鲸知道冯保性子一向高傲,不会那么快就把他当作朋友看待。其实,若非朱翊镠,他也绝不会想到有一天竟与冯保做朋友。嘿,将来有一天,曾经的死对头变成好朋友,任谁都不会想到吧。见完冯保,张鲸肯定还要与万历皇帝道别的,所以他也不请自去。刚一踏进西暖阁,见万历皇帝一个鲤鱼打挺从绣榻上起来,拧起双眉,怒指着他,质问道:“你给朕老实道来,到底用什么方法让娘亲对你从轻发落?”张鲸立马儿双膝朝地上一跪,两手扣着砖缝儿,沉着地回道:“万岁爷,娘娘没有从轻发落奴婢啊!”“怎么没有?”万历皇帝道,“本来要免你的职,将你驱逐到南京,可现在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相当于留一条退路给你。”张鲸苦着脸,申辩道:“万岁爷,娘娘的意思是要取得辽东大捷,然后才决定如何处罚奴婢,倘若没有,就是两罪并罚的啊!”“有李成梁和戚继光在,取得辽东大捷还不是轻而易举吗?”张鲸又说道:“万岁爷,辽东形势复杂,奴婢觉得可没有那么容易。”“放心,只要朕对辽东格外关注,最后一定会取得辽东大捷的。”万历皇帝刚才一上来只是咋呼咋呼,对张鲸舍己救主的行为还是非常感动。“多谢万岁爷!”听到万历的鼓舞与支持,张鲸更是感动。可感动归感动,这时候他还是不忘卖惨:“只是,最后即便取得辽东大捷,太后娘娘照样会惩罚奴婢的。”万历皇帝一摆手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你先平身吧。”张鲸这才爬起来说道:“万岁爷,奴婢明日就要远去辽东,也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回来,这阵子不能服侍您了!”万历皇帝没有说话,见张鲸情绪低落,他也有点黯然,忽然有一种想问苍天的感觉:朕虽为一国之主,可滔滔天下,试问知己有几?”这一刻,万历皇帝发现自己原来是多么多么的寂寞。除了张鲸,身边居然找不到一个可以谈心的人!天下人只知羡慕皇帝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可又有几人真正懂得皇帝的寂寞与无奈呢?要知道,皇帝的私生活都被人扒出来了呀。哪有朋友?哪有知己?见万历皇帝不说话,张鲸小心翼翼地问道:“万岁爷,您在想什么呢?”“当皇帝有时候真没劲!”万历皇帝忽然喃喃自语式的嘀咕了一句。“万岁爷,您可千万别这么想啊!未来的路还长着呢。”张鲸连忙劝道。万历皇帝摇头,落寞地道:“朕感觉寂寞就是寂寞,没有朋友是事实,这与未来的路长短有何关系?”张鲸也不知道 该怎么劝,皇帝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权力至高无上,要多少女人,要多少财富都有如果他都觉得寂寞,那天下还有谁不寂寞呢?平常有许多话题能聊到一起的,可临别之际,张鲸与万历皇帝似乎,确实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所以,陪着万历皇帝坐了会儿,张鲸便离去了。第二天一大清早,他带着一队兵卒踏上辽东的征程。而此时的戚继光也已经接到皇帝的旨意出发了。。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13章 人不在魂在 花蕊夫人庙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这些天,游七偷偷地在为朱翊镠制备婚礼。虽然坚持一切从简的原则,可有些东西也得准备准备。最起码新郎新娘的衣服要准备吧!朱翊镠还没想着公开成亲的日子,暂时只有他身边几个人知道。一旦公开,既麻烦又不安全。干脆省了。就连李太后和李得时都没有通知。本来写信给李太后时,朱翊镠想着有没有必要知会一声。他与李之怿成婚,按理说,肯定要通知双方上人的。可朱翊镠没有。算是特殊时期特殊对待吧。所以,朱翊镠与李之怿即将要成亲的消息,还仅限于荆州城张大学士府里的那几个人知道。北京城里则无一人知悉。朱翊镠实在不希望为他的事儿搞得满京城人皆知。有一点他很自信:尽管他人不在北京,可魂灵魂在。这天晚上,北京东四牌楼南边的勾栏胡同前,先后停了四乘小轿,轿子里坐着的人分别是大公公冯保c新任吏部尚书梁梦龙c新任兵部尚书吴兑,以及两京都御史王篆。这四人有个共同特征,就是与张居正的关系非常亲密。前面三个人不用说了,单说这个王篆,是夷陵州人今湖北宜昌,与张居正是老乡。所以在张居正担任首辅期间得到重用。早先担任巡城御史,在张居正还是内阁次辅的时候,这个王篆就是张居正夹袋中的人物。后来王篆升为漕运总督,干了六年考满后,从扬州又调回北京,升为两京都御使,。时任首辅的张居正非常信任他,“对边饷马政c吏治民隐”等治国之事,总乐于咨询王篆。张居正还把王篆作为天下英才推荐给朝廷。万历皇帝还把王篆的名字写在御屏之上。因为张居正的关系,王篆与冯保也相处得很不错,特别是张居正“死”后,王篆为了寻求新的靠山,与冯保的关系走得更加亲近了。几个人当然以冯保为首,这次也是由他召集的。之所以晚上来到勾栏胡同,为的是借着寻访一位异人的机会,冯保想与梁梦龙等人说说话。却说北京的勾栏胡同,本属于元朝大内御沟栏旧址,故取了“勾栏胡同”这个名字。当时紧挨着御沟栏,曾建有一处达官贵人的巨宅。后元朝灭亡,这巨室成为废地。大明开国后,元旧宫的一些宫女住在这里,将废第的后花园翻新后,改建为一座庙宇。庙内供奉了一座铜铸坐式女像,通高四尺八寸,方面含笑,姿容秀美,头向左边偏斜,顶盘一髻,插花两枝,身着短袄,盘右股,露莲钩,右臂直舒做点手势,屈左股,左手握莲钩,情态妖冶,楚楚动人。据说这尊女像是根据元大内所藏花蕊夫人绘像浇铸而成。因此,京城人将这座庙直呼为花蕊夫人庙。久而久之,为了称呼方便,便简略成夫人庙。又不知从何时起,这座夫人庙竟变成了妓女的祖庭。京城锦绣之地,天下尤物汇聚,于斯为盛。所以,这夫人庙的香火,一年到头出奇的兴旺。每天都有京城中风尘女子前来这座庙里拜神。路上时不时地总有妖艳女子出没,引得许多浮浪子弟,都喜欢到这里来一饱眼福。当然,冯保一行相邀至此,可不是学登徒子作猎艳之行。他们是闻听花蕊夫人庙的住处的大名,特地前来拜访。传说,这位住持年轻时颇有几分姿色,也是当红名妓,后年长色衰屡次遭到变故,便削发遁入空门。后有一日烧开水,不小心烫伤了手臂,痛得他一声惨叫。就是这一声叫让她顿悟了禅关似的,竟得了天通眼的禀性,通过辨音辨影,言人吉凶祸福往往十分灵验。除了拜她的风尘女子,京城多少缙绅人家的贵妇人,都喜欢找她来测灾问命打听流年。回回都被她说得八九不离十,如此一传十,十传百,最后不单是女士,就是找她的贵人大佬都逐渐多了起来。因为冯保心中装着许多事,而且还有许多是不为人知的事。本来他脑子里的危机感就一直挥之不去,去了一趟江陵城之后,尽管他的心情变得开阔c美好一些,但担忧一点都不少。尤其想问他自己c张居正c朱翊镠这三个人的命。可以说,三个人的命已经彻彻底底地连在一起了。把梁梦龙c吴兑c王篆叫来,冯保可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有些事儿他觉得可以对张居正一线上的人吹吹风,好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比如:万历皇帝本想将戚继光调到广东为了掩人耳目,四个人都换了青衣角带的居常便服。花蕊夫人庙的住持,住在最后头的院子里,属于“香客莫入”的清净地。冯保到来之前,早已吩咐徐爵给庙里送了一百两银子,嘱咐她今晚再也不要接待别的客人。因此,当冯保一行人到达后院时眼前不觉一爽。只见小院约半亩见方,靠近前院挡住山墙的是两棵桂花树,此刻暗香阵阵直是沁人心脾。靠里院右角,用石条砌得整整齐齐的八角形围栏里,生想着一棵盘龙虬枝的大古藤,藤叶葳蕤茂盛,竟差不多遮蔽了大半个院子。藤架下,摆了一张八仙桌和几把四出头的官帽椅。一位头戴观音帽,身穿对襟滚边青素衣的尼姑面对前院正身而坐。她身边一左一右站了两位小尼姑。一个拿着拂尘,一个执着宝剑,这排场看起来亦佛教亦道,叫人琢磨不透。看见冯保等客人都来了,那尼姑便挪了挪椅子站 起来。这时,领头的徐爵忙再驱前一步,对冯保等人如是般介绍道:“这位便是花蕊夫人庙的住持。”“阿弥陀佛!”尼姑住持向客人打了个躬以施礼。徐爵接着又对住持介绍道:“这位便是咱家老爷,这三位是咱家老爷的好朋友,一个姓梁,一个姓吴,一个姓王。”因为便衣而来,且想保密,所以不可能暴露四个人的真实身份。住持识趣,也不追问,只抬手吩咐小尼姑看茶。。:。: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14章 这个妮儿送给努尔哈赤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八仙桌上也没有燃烛,借着满庭月色,冯保打量与他隔桌对面而坐的妙尼住持,只见她身材微胖,鸭蛋般的下巴颏儿微微有点翘。因为光线的缘故,倒看不出她有多大年纪,只觉得她双眸晶亮,想必年轻时必定是个美人胚。冯保呷了一口小尼姑新沏的茉莉花茶,缓缓言道:“久闻妙尼师父大名,今日老夫得便,特与三位朋友一道前来造访,打扰之处还望见谅。”妙尼住持浅浅一笑,“不客气,若诚心诚意来访,老身热烈欢迎!”“哦?妙尼师父何出此言?”妙尼住持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悠悠言道:“想老身十六岁进京,时光飞逝,这一转眼,五十年已经过去了。”“这么说,妙尼师父已经六十有六了?”“嗯,是啊!”“倒真是看不出来哈。”冯保不禁讶然叹道,“咱还以为妙尼师父最多只有三十多岁呢,您保养得真好!”妙尼住持摇头笑了笑说:“哪有什么保养?不过日食三餐,夜眠一觉,心平气和地过日子罢了。”“妙尼师父刚才为何说若诚心诚意来访呢?难道来夫人庙拜神的还有不诚心诚意的?”冯保将话题又拉回来。正当这时,听见前院传来几个女子的嬉笑打闹声。“你们听,外院那些人,说是来拜神的,可有几个诚心诚意的?在花蕊夫人铜像前,还叽叽喳喳笑闹不停,转身离开,就越发没有规矩了。”妙尼带着两分幽怨的语气说道。徐爵接过话茬儿道:“妙尼师父说的是,那些个俏佳人,平常娇滴滴的,其实,她们又有几个生了好命?不过话又说回来,她们命好也不吃这碗饭了。”“这位施主话有偏颇,不能一竹蒿打翻一船人,风月场中也有好人。”妙尼住持看似风轻云淡的一驳,让徐爵马上想起她原来也是妓女出身,顿时后悔刚才失言,忙遮掩着说道:“妙尼师父所言极是,咱家老爷听说您通过辨音辨影,能察人祸福,所以今日专门来想见识见识。”妙尼住持谦虚地道:“老身眼神越来越不济了,不过几位施主诚心而来,不好扫你们的兴,老身不妨姑且一试,请诸位稍候!”说着,妙尼住持便嘱咐身边拿着拂尘的小尼姑几句。小尼姑领命而去。很快,只见几位女尼在两棵桂花树间支起了白纱屏风,宫灯一点亮,人在屏风后一走动,白纱屏风上便显示出影影绰绰的影子来。几个人都很好奇。徐爵指着屏风问:“妙尼师父,就这样通过影子可以看出人的祸福来?”“试试看。”妙尼住持说着,扫了五位客人一眼,又选中徐爵道,“还是有劳你这位施主,到前院随便找个女孩儿,让她在屏风后走一走。”“好的。”徐爵来劲儿,答应一声,便起身去了前院。过不多会儿,只见他又绕过屏风问道:“现在可以走了吗?”见妙尼住持点点头,徐爵又兴致盎然地把头缩了回去。旋即就见白纱屏风上出现了一个袅袅婷婷的身影,从右至左缓缓移去。妙尼住持凝目而视。“妙尼师父看出来了什么?”冯保迫不及待地问道。\妙尼住持缓缓言道:“这女孩儿三岁丧母,五岁丧父,七岁时在街上走丢被人拐卖去,十三岁卖进青楼,十四岁破瓜,今年应该是十七岁吧。”冯保几个人都很惊讶。如果妙尼住持不认识这位姑娘,如果徐爵不是托儿随便找来的,那妙尼住持就看了几眼人家走路,便能判断出人家的身世过往,那太特么神奇了。妙尼住持接着朝徐爵说道:“看老身观察得对错与否,让那位姑娘出来自己说说吧。”徐爵立马将那女孩儿领了过来,只见她目如点漆,肌如白雪,仿佛从画中走出来的一样。她朝在座诸位蹲了个万福,然后就忸怩地站在一旁。妙尼住持瞅着她问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小珍。”“老身刚才所言是否属实?”小珍点点头,掩面而泣,诧异地问道:“老师父第一次见奴家,如何对奴家的身世了若指掌?”冯保他们几个听了,对妙尼住持佩服得五体投地。妙尼住持微微一笑,道:“这个姑娘你就不用问了。”继而,她又叹了口气说:“老身看你本是富贵命,无奈堕入红尘,走了一段弯路,不过你日后还有一段富贵,在座几位施主,谁肯做好事替她赎了身?日后必定功德无量。”以冯保为首的五人,看着小珍楚楚动人的模样儿,个个都有这个想法,只是谁也不好意思开口说要。冯保忽然灵机一动,想到建州努尔哈赤还在京,不如赏赐给他。天气一天天冷了,暖被窝多好!况且以小珍的姿色,也不亏待努尔哈赤。一念及此,冯保冲徐爵道:“小珍的赎身银,咱们出了。”“老爷,好的。”徐爵应了一声,心中却叹一口气,觉得可惜了。他还以为是自家老爷要小珍呢。小珍一听,睁大了泪眼,当即便冯保喊了一声:“老爷。”“别。”冯保一摆手,“我替你赎身不是我要你。姑娘愿意伺候外族人吗?长得一表人才,精通汉语。”“任凭恩主安排。”小珍忙改口。“给你赎身要多少银子?”“一百两。”“好。”冯保吩咐徐爵道,“你现在就随小珍姑娘去办妥这件事吧。”“好嘞!”小珍喜从天降,当即冲冯保连连磕头。磕完头,徐爵便将她带走了。 一听说是外族人,还精通汉语,吴兑和王篆不知,但梁梦龙立马儿想到十有八九是努尔哈赤了。只是他想不到冯保为何对努尔哈赤那么好呢?两个人有交情吗?经过这段插曲,几个人对妙尼住持的非凡功力已是深信不疑。冯保一直惦记着今日来的目的,指着自己问道:“妙尼师父,你看看我,该有什么地方指点迷津的?”早在品茶闲聊时,妙尼就把五个人的相都一一看过了,她答道:“老身看你们几个都是大富大贵的人,而且都与同一个人有着亲密的关系。今天你们来找老身,想必也是为了同一件事吧?”梁梦龙c吴兑和王篆都情不自禁地将目光投向冯保,想着与同一个人有亲密关系,那这个人肯定是张居正。至于为了同一件事,又是什么呢?他们三个知道冯保找他们来肯定是有事,但什么事暂时还不得而知。不过,来时见冯保一副忧心忡忡的神情,他们感觉事关重大。。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15章 骑龙背上迈过那道坎儿?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一件事?”冯保问。要说一件事,其实还真不止,因为冯保来是想问他自己c张居正c朱翊镠三个人的命运走向。“不。”妙尼住持摇头道,“老身没有说一件事,而是说为了同一件事,或许你们的事很多。”“哦。”冯保点点头,心想确实可以说是为了同一件事:问前途嘛。但他也没有点破,只笼统地问道,“那请教妙尼老师父,咱想的一件事,不知最后的结果是好还是坏呢?”妙尼住持端着茶杯,刚说要喝忽然又放下,瞅着冯保道:“这里面几个人,老身看你是大施主,从今日往前说,你的命贵不可言。”“往后呢?”冯保紧张地问道。“往后,往后需要看你如何选择了。”“老师父,此话怎讲?”“你的命中有道坎儿,跨过去了,你依然贵不可言;可若跨不过去,那就得小心了。今天冬天大寒之前,你得好好过,千万不要犯煞。”“犯什么煞?”“尽量规避与人发生冲突,学会处处忍让,否则最后吃亏的是你。”“既然老师父刚才说我们几个都与另外一个人有着亲密的关系,咱想问那个人将来的命运如何?”“像施主一样命中有道坎儿。但未见那人真面,具体老身也说不清楚。”“既然都需要面临一道坎儿,那这道坎儿容易跨过去吗?”“说难也难,但要说容易也容易,关键看你们有没有胆儿。”“多大的胆儿才行?”冯保穷追不舍。“龙翔九天,骑在龙背之上。”妙尼住持讳莫如深地说道。冯保面色凝重地道:“老师父的意思是只要咱胆儿足够大,骑在龙背上就能跨过去那道坎儿吗?”“不,还得看龙。”冯保沉默,不敢继续追问下去,龙通常不就是指皇帝吗?见冯保不说话,梁梦龙按捺不住问道:“老师父,那咱呢?”“你们因为与同一个人关系亲密,所以命运自然连在一起。”“往后是厄运还是好运呢?”“与刚才那位大施主一样,看你如何选择。倘若选择对了,那就是好运;选择错了,自然就是厄运。”“老师父,你知道我们几个是干什么的吗?”梁梦龙沉不住气问道。妙尼住持浅浅一笑,高深莫测地说道:“瞧你们的神情,你们都有官身,今晚不穿官服,却穿这领道袍,这兆头好像不怎么好啊!”梁梦龙怅然若失,沉默会儿后才问道:“听人说妙尼师父曾赐人护身符,可以趋吉避凶,不知能否赐给我们几个人几道这样的护身符?”妙尼住持摇头,说道:“老身的护身符对你们几个没用。”“这又是为什么?”“你们的官职太高了。”妙尼住持不紧不慢地回道,“其实,最好的护身符,就是积德行善多做好事儿。”“老师父,听你一席高见,好像我们四个人都是栓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可不止四个人哦,四百个人都不止呢。”妙尼住持道。“究竟什么事儿?有这么严重?”“具体老身也说不清楚。”妙尼住持将目光忽然对准冯保,说道,“但老身看得出来,这位施主可以为你解释。”尽管妙尼住持所说的话没一句实际所指,但句句让冯保听得心惊肉跳,好像随时都会爆发生与死的战斗。接着,妙尼住持看着冯保又道:“既然是这位大施主请你们来,而看你们三个又是一副急切知道的神情,那不妨有由他来为你们解释吧。”“老身先行告退!”妙尼住持站起身来说道,“如果你们需要老身,再来传话便是,老身随时恭候!”冯保点了点头,感觉妙尼住持的悟性简直逆天了,居然将他的心理活动都猜得透彻他召集梁梦龙c吴兑和王篆来夫人庙目的不就在于此吗?这样,妙尼住持先行告退。加上徐爵又去为小珍姑娘赎身,这会儿后院就只剩下四个人了。正合冯保之意。这四个人坐在一起,反而一个个都显得有些紧张了。冯保本来还想将申时行也一块儿叫来,可想着内外两相私会不好,被人瞧见又得说三道四。况且申时行是个和稀泥的,让他也不一定能起到什么作用。梁梦龙先开口问:“冯公公,刚才妙尼老师父说很严重,但说得模棱两可感觉云里雾里,她到底在说什么?”“这就是今晚找你们来的目的。如今张先生过世已经有几个月了,你们感觉到了朝廷或万岁爷的风向没有?”“什么风向?”王篆问。“告诉你们一个骇人的消息,万岁爷除了开籍王国光之外,还想将戚继光调到广东总兵官的任上。因为李太后与潞王爷的强烈干预,才救了戚继光。”冯保话音刚一落,便立马儿引来另外三个人的惊讶与议论。“什么?”王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是真的吗?”吴兑一副讶然的神情。“陛下到底想干什么?”梁梦龙赤裸裸地指向万历皇帝。不用多解释,三个人都知道将戚继光调离蓟镇将意味着什么。冯保接着说道:“前不久我去了一趟江陵城,见到潞王爷。潞王爷担心万岁爷这一系列的反常动作,最后的矛头极有可能对准张先生。”“什么意思?”王篆警惕地道。“万岁爷先是开籍王国光,然后调离戚继光,意思还不明显吗?万岁爷很有可能会清算张先生。”“什么?清算?”王篆惊讶地道。“张先生已不再人世,如何清算?”梁梦龙和吴兑对冯保的 话都不怎么了解。若非朱翊镠亲口所言,打死冯保也不相信万历皇帝会清算自己的老师。冯保道:“我的意思是,如果万岁爷真的要清算张先生,那唇亡齿寒,我们几个也要跟着遭殃,不会有好结果,届时你们想怎么做呢?”梁梦龙与吴兑面面相觑没有作声。王篆有心一问:“那依冯公公之见,该怎么做才能迈过那道坎儿呢?”他也不多问,竟直接将“坎儿”放到这种语境里显然这时候有所指,比刚才妙尼住持宽泛地说要直截了当。。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16章 提前吹吹风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有些话,冯保也不敢直言不讳地说。这次来的目的也只是想吹吹风,不可能将他知道的秘密全部抖出来。否则,天下岂不大乱?所以,面对王篆这更为直截了当的一问,冯保如是般回道:“如何迈过去那道坎儿,我也不知道啊!我只知道万岁爷确实有将戚继光调离蓟镇的打算,最后被慈圣太后娘娘与潞王爷阻止了。我觉得这是一个十分危险的信号,所以就找你们来商量商量。”“潞王爷还有插手朝政的可能吗?”梁梦龙连忙好奇地问道。这里头四个人,除了冯保,就属他与朱翊镠熟悉了。虽然吴兑也见过朱翊镠,两人还交谈过,但仅限于三娘子事件以及对泉州兵变的神预测。至于两京都御使王篆,对朱翊镠倒是有所了解,但没有正面接触过。而梁梦龙接触朱翊镠不止一次,所以是他先开口问的,言下之意,朱翊镠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已经去了江陵,又如何插手戚继光的事儿呢?冯保回道:“尽管潞王爷他人不在京城,但太后娘娘对他的信任不减,只要他说戚继光不能调任,那太后娘娘一定会酌情考虑的。”“哦,”梁梦龙恍然顿悟般道,“那依冯公公之意,派戚总兵去辽东援助李总兵是潞王爷的主意?”冯保也没有明确地回答,只是感慨地道:“如果不这么做的话,戚继光就要被万岁爷调到广东总兵任上,那后果不堪设想啊!”“对此,陛下姿态如何?”“感觉万岁爷现在很压抑,随时都会爆发,可如果太后娘娘不压他一头,又感觉他随时要对张先生下手。”“陛下真有那么恨张先生吗?”这时吴兑不禁插问了一句。还没等冯保搭话,王篆就接过话茬儿道:“还别说,真有,各种风言风语我都已经听到了一些。”“为什么呢?”因为吴兑基本不在京,所以当然没有梁梦龙和王篆清楚。“哎!真是一言难尽。”王篆深深叹了口气,“反正陛下恨张先生。这一点,长期驻京的官员都知道。”“是啊!”梁梦龙附和补充道,“张先生对陛下过于严厉,外界都传言张先生将陛下的权力架空了,加上慈圣太后娘娘对张先生言听计从又过于依赖,陛下恨张先生也不难理解。”关于李太后与张居正的关系,梁梦龙说得还比较委婉。尽管如此,吴兑也心领神会。冯保接着又说道:“几位都是张先生生前倚重的大臣,也是好友,如今张先生驾鹤西去,倘若死后还不得安宁,我们如何对得起他?”梁梦龙道:“冯公公,依你看,陛下会对张先生做什么呢?”“我担忧的方面太多太多了,担忧万岁爷会起用张先生秉政时坚决不用的官员,如海瑞c邱橓等;担忧万岁爷会起用张先生夺情期间遭到廷杖的官员,如吴中行c邹元标等;担忧万岁爷会召回因各种原因触犯张先生而放逐解职的官员,如王锡爵c付应祯等;担忧万岁爷会解除张先生生前倚重的大臣职务,如戚继光c李成梁等,当然也包括你们几位其实也不用我细数下去,反正张先生生前信任倚重的官员,我担心都会被革职罢黜,相反,张先生生前处分过的官员,我担心都尽数召回官复原职。甚至,我还担心万岁爷会剥夺张先生生前的一切殊荣,从而阻断张先生的改革。”“有这么严重吗?”梁梦龙c吴兑c王篆同时惊问道。“怎么没有?此前王国光被迫致仕不就是明显一例吗?若不是潞王爷提前警觉阻止,戚继光都已经被调到广东去了呀!还有我,知道之前我为什么突然要去江陵吗?祭拜张先生只是个借口,避祸才是真的啊呀!”“哦,难怪如此仓促。”梁梦龙和王篆都点了点头,他俩知道冯保之前与王国光一道被言官弹劾。“太后娘娘是为了缓和我与万岁爷之间的矛盾冲突,所以才答应让我去一趟江陵城放松放松的。若非李太后处处维护,压着万岁爷一头,这时候我的命运恐怕像王国光一样啊!”冯保越说越激动越说越着急,脸上的愁容也越来越多了。“不要觉得我在这里危言耸听,你们都不及我对万岁爷的了解。张诚当初是怎么死的,你们可清楚?”冯保此言一出,梁梦龙c吴兑和王篆都是一副讶然的神情。但三个人都默不作声没有多问。张诚当时死在监狱里头,对外宣称畏罪自杀,但到底真实情况如何,也没几个人知道底细。三个人都清楚,无论如何,倘若冯保所言非虚,那万历皇帝的动机确实值得警惕c防范。不为他们自己前程,也为万历新政取得的成果啊!万历新政开创出万历盛世,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啊!也只有铁腕式的人物张居正才能做到,换作任何一个人,或许都会铩羽而归,很难取得突破进展。这一点,从张居正之前c之后各位首辅的作为便可以看出来。梁梦龙c吴兑c王篆,用现在的话说,他们都是张居正的铁杆粉丝,知道张居正有多么不容易,忍受了太多太多非一般人所能容忍的。所以,他们这些一路陪伴张居正取得万历中兴的朝中重臣,绝不会轻易允许任何人包括万历皇帝,破坏张居正改革取得的成果。冯保也正是抓住了他们的心理,才有心邀请他们来此一聚。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提前给他们吹吹风 ,应该没有坏处。冯保看夜色已深,而自己的目的也算达到了,便总结性地说道:“好,今天就说到这儿吧。回去好好琢磨琢磨,如果万岁爷真的行动了,要清算张先生要对付我们,该怎么办?想必这就是妙尼老师父所谓的那道坎儿吧。选择对了就是好运,选择错了就是厄运。”听了冯保的话,梁梦龙c吴兑和王篆不约而同想到妙尼住持说的“只要胆儿大,骑在龙背上”那种话的确,有太多需要琢磨的东西。四个人起身离去。妙尼住持得知,也不挽留,将四个人送出后院门口,施礼而别。冯保刚一回来,徐爵就到了。小珍赎完身,跟着徐爵暂时回到冯保的府邸。徐爵吩咐下人将小珍安顿好,知道老爷肯定还没睡,便过去了。冯保正独自一人坐在琴房里冥思。“老爷。”“你回来了?”“嗯,妙尼师父的表现还令老爷满意吧?”徐爵小心翼翼地问。“还行,有点本领,言辞恰到好处。”。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17章 一眸已足定相思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依朱翊镠之意,努尔哈赤这阵子在得时学院认真教授孩子们骑射术。他还不知道辽东总兵李成梁正进攻阿台所占领的古勒寨呢。这天,也就是冯保带领梁梦龙几个去花蕊夫人庙的第二天早上,努尔哈赤正在授课,李得时快步跑过来说道:“快快快,大公公冯保要见咱俩。”冯保是谁,努尔哈赤当然知道,只是不明白堂堂大内总管为何要见他?之前可没有任何的正面接触啊!所以,努尔哈赤疑虑地问道:“你确认冯公公是来找我吗?”“那还能有错?让咱俩一起过去呢。”“他人在哪儿?”“正在学院议事厅里候着,快快。”像努尔哈赤一样,李得时对冯保也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显得激动而忐忑。冯保来这里,除了带着小珍,还带着两队东厂的番役做护卫。平常没带那么多护卫在身边的。这是他去了一趟江陵城之后,朱翊镠特意叮嘱:非常时期万事都要小心。李得时与努尔哈赤进议事厅时仍然紧张。尤其是李得时,他不知道冯保为何忽然出现在得时学院,还点明要见他们两个地位极其的不相称啊!“李得时参见大公公!”“建州努尔哈赤参见大公公!”李得时与努尔哈赤都躬身行礼,对着冯保拜了一拜。“好说,好说,坐,坐。”冯保抬手指向左右两侧的椅子。态度热情。李得时和努尔哈赤恭谨地坐下。议事厅就他们三个。不过东厂的番役将得时学院围了一圈儿。冯保鉴貌辨色,开门见山地道:“李院长,我是奉你女婿潞王爷之命前来问候观摩,所以请你不要紧张。”听冯保这么一说,又见他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与脑海中先存的印象可谓大不一样,李得时顿时倍感轻松。轻松安抚完李得时后,冯保将目光缓缓投向努尔哈赤,平易近人友好地问道:“在这里生活还习惯吧?”努尔哈赤受宠若惊,没想到冯保对他竟如此友善,忙答道:“多谢大公公关心,住在这里还习惯。”冯保悠悠然地道:“好,名人不说暗话,我是潞王爷的朋友,既然潞王爷如此看重你,老夫对你也不会怠慢。前不久江陵城一行,我见过潞王爷,他还特意嘱咐我要关照你。”“多谢潞王爷!多谢冯公公!”“你早已成亲了吧?”“是的。”“年轻小伙子,妻子不在身边,漫漫长夜,没个女子服侍伺候怎么成?”冯保也不拖泥带水,直截了当地道。“”努尔哈赤微微一滞,没想到冯保一上来竟说出这样的话。按理说,像建州女真那样的外族素以粗犷彪悍著称,碰到男女之事没有那多的忸怩。这只因为努尔哈赤喜欢汉族文化,眼下又生活在这里。见努尔哈赤不说话,冯保笑道:“年轻人,别不好意思嘛,今日就是专程给你送来一位女子,眼下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身边有个伴儿,做什么都温暖甜蜜些,这样不好吗?”“”努尔哈赤不知说什么好了。但拒绝肯定是无法拒绝的,人家堂堂大内总管一番好意,怎能拒绝呢?否则还以为瞧不起人家呢。啪,啪,啪。冯保击掌三下,朝外头喊道:“把小珍姑娘带进来。”咄嗟之间,便见两位番役领着小珍进来了。“来,小珍姑娘,这位日后便是你的主人。”冯保指着努尔哈赤介绍,继而又指着小珍,“这位是小珍姑娘。”待得冯保话音一落。小珍连忙上前,冲努尔哈赤敛衽施礼,不禁偷偷看了一眼。就只一眼,她心里可美了,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比她之前遇到的任何一个都要有男人味,符合她对男人的一切想象,以致于本溜到嘴边的一声“老爷”都忘了。而就在小珍敛衽施礼时,努尔哈赤也不禁看了对方一眼。就只一眼,他心里也可美了,觉得眼前这位女子比他之前见过的任何一位女子都要美丽,符合他对女人的一切想象,忽然觉得老天爷对他真好,这下不怕漫漫长夜了。虽然他们两个人相认时都没有开口说话,但好像,彼此一个眼神足矣。真个是:一眸已足定相思。冯保虽然是个太监,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一眼便看出两个人很对眼,这样一来他也高兴。冯保特意强调道:“努尔哈赤,这份情是潞王爷给的。”“知道,我记住了。”“只要你效忠于我大明,日后金银珠宝c绝色美女多得是。”“大公公放心,我祖父c父亲都早已归附于上天国,我这个做孙子c儿子的当然也一样。”“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冯保微微一笑,又补充道,“潞王爷还惦记着你拜他为师呢。”努尔哈赤信誓旦旦地说道:“我与潞王爷之间,确实有一个赌约,倘若他成功了,我一定拜他为师。”“记得就好,记得就好啊,那你先带着小珍姑娘出去吧,我与你们李院长还有几句话要交代。”“好!”努尔哈赤拉着小珍应声而出。被努尔哈赤牵着,小珍感觉一颗心像小鹿般乱撞,脸色也逐渐赧红,生平还是头一次有这种感觉呢。议事厅就剩冯保与李得时两个了。冯保慢悠悠地说道:“本来从江陵城刚一回来,我就该来拜访你,毕竟这是潞王爷的嘱咐。可无奈回京后遇到诸多头疼的事,便一直拖到今天。”“无碍无碍,冯公公日理万机,切莫说什么拜访, 真心承受不起!”“怎么说你也是潞王爷的老丈人。”冯保道,“潞王爷与令爱在江陵城很好,请李院长放心。”“听说他们在去往江陵城的路上,遇到了许多惊险?”李得时关切地问。冯保答道:“有惊无险,一切都在潞王爷的预料之中罢了。”“那就好,那就好”李得时激动而高兴的眼泪瞬间流出他实在是太关心自己的女儿了。冯保忽然将声音降低两分,道:“李院长,潞王爷让我特来问候你一句:最近你没有被什么人盯上想要迫害你吧?如果有或有所感应,请大胆地说出来,第一时间通知我。”。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18章 柔情似水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进入十月第一天,朱翊镠与李之怿在张居正的见证下成亲了。参加仪式的只有游七和胡诚。虽然仪式简单又低调,但朱翊镠和李之怿两个都很开心。这就够了。结婚本来就是两个人的事。至于结婚后的生活或许会牵涉到双方的家庭,但眼下暂时管不着。因为没有对外公开,所以张大学士府看起来一切如常。唯一的差别就是当天晚上朱翊镠钻到李之怿的房间里去了。第二天早上两个人一同起床。甜蜜劲儿自不必多说。尽管成亲没有隆重热闹的气氛,但有朱翊镠一直陪伴在侧,李之怿心中已是十分的陶醉。为了表示亲热,朱翊镠也一改平日的矜持故作,当着阳康的面,拉着李之怿的纤纤玉手,欢喜地说道:“告诉你,小康子,从昨儿起,我与之怿就是正式夫妻了。”“恭喜潞王爷!恭喜潞王妃!”阳康连忙恭贺道。“别别别。”李之怿有点不好意思,推辞道,“你叫潞王爷叫习惯了,可别这样叫我呀。”“那该如何称呼?”“嗯”朱翊镠稍一犹豫,“要不叫她少夫人吧!”李之怿点了点头。阳康忙逢迎地道:“这称呼好!这称呼好!潞王爷与少夫人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站在一起太般配了。”中午,承游七之命,大学士府上的厨役又做了一席大菜。只是,除了朱翊镠和李之怿,如此丰盛的大餐断没有第三人前来叨光,阳康有心退到门外恭候,而赵灵素眼睛不方便也没有出席。这样倒是也好。享受一次两人的大餐。朱翊镠与李之怿入席对面而坐。两人相视而笑。朱翊镠亲自执壶,把已经温热的绍兴极品黄酒女儿红斟满两杯,然后双手擎起一杯,温情地说道:“之怿,感谢你一路陪伴,这一杯酒,我俩同饮。”“我俩之间还说什么谢谢?”李之怿也双手拿起酒杯。“来,愿我们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说完,与李之怿轻轻一碰。李之怿浅浅一笑,香腮上露出两个好看的酒窝儿。两人都是一仰脖子饮了。朱翊镠瞅着李之怿脸上那一对好看的酒窝儿,微笑着说道:“咱俩走到一起也不容易,冲破了好几重障碍。”“或许这就叫缘分吧,多少重障碍最后都会在一起。”李之怿嘻嘻笑了。确实,他俩看似水到渠成,但其实中间经历了许多变故。但凡其中一方没有那么坚定,都不会走到一起的。想当初李之怿险些嫁给梁赟,也因为这点遭到群臣反对,认为李之怿已与人定过亲,不能当潞王妃;加上朱翊镠名声不好,李得时起初极力反对;再后来朱翊镠又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李之怿依然紧紧追随但朱翊镠他两世为人,压根不相信什么缘分,只相信努力与追求。他看好李之怿,正如李之怿看好他。在他看来,缘分这个东西终究不可靠,尤其是上一世,功成名就有钱有地位了,与谁都有缘分;倘若一无是处,哪个姑娘与你有缘分?所以,朱翊镠宁愿相信他自己的努力c追求与坚持。不过,“缘分”二字从李之怿嘴里说出来,朱翊镠也没反驳。李之怿不胜酒力,红晕飞腮,借着酒劲儿,向朱翊镠抛了一个媚眼儿,俏皮地问道:“大哥,我很好奇,你之前的名声为何那么坏呢?”朱翊镠回之一笑:“那是人们总喜欢只看皮相不看骨的缘故。”继而,他也调笑着反问道:“你的意思是现在的我很好喽?”“嗯,以目前来看,对我倒专情,可对素素嘛,未免有些薄情。”朱翊镠听了连连摇头,“薄情”二字他可真不乐意扣在自己头上。“怎么?我说错了吗?”李之怿喝了点酒,显得妩媚非常。朱翊镠道:“世上的人种种色色,因禀赋c地位c才情各不相同,这男欢女爱的形式,也就因人而异嘛。”“那你说,有哪些不同?”“有一种爱叫作游龙戏凤,不过这是天子的境界,咱普通人无福享受。”“那你呢?是哪一种?”“我嘛,”朱翊镠“嗞”了一口酒,半是自负半是调侃地说道,“我应该是属于怜香惜玉的那一种吧。”“怜香惜玉?”李之怿立即联想到自己和赵灵素,先是浅浅一笑,然后又深深叹了口气,“我是香是玉,那素素呢?她难道不是吗?”朱翊镠知道李之怿对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可在他眼里,这真不怪他,是赵灵素自己有心结。倒也不是说赵灵素有自卑感,只是她一门心思想着伺候人,绝不答应与李之怿平起平坐。朱翊镠道:“素素她心地善良,善解人意,她当然是香是玉!我只是没有像与你那样与她成亲,但对她的情c对她的爱是一样的呀!我认为用怜香惜玉来形容并不为过。”李之怿其实也清楚这件事心结在赵灵素而不在朱翊镠。只是朱翊镠与她成亲,又正值赵灵素双目失明,她感觉很不好意思。\此刻,见朱翊镠言辞恳切,她听了好不感动,强忍着泪水说道:“我不管,大哥今日得答应我,以后你怎样对我,就得怎样对素素。”“好好好!谨遵夫人之命!”“我这是怎么了?人不争气,眼泪也不争气。”李之怿还是没忍住,眼泪忍不住往下流。她一边抹,一边说。“世上最动情之物,莫过于女子之泪也!”本来朱翊镠很怕女孩子流泪,可今儿个指 定要逗李之怿开心,因此尽拣好的说,“之怿你这一哭,我心里头就结了老大一个疙瘩。”“你将我的话牢牢记在心里,并付诸行动,就不会了。”“嗯。”朱翊镠点头。李之怿见他一副如此乖巧的样,也顾不得什么,竟起身离席走到朱翊镠的跟前,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火辣辣地亲了一口。朱翊镠顿感全身酥麻,他趁势把李之怿揽进怀里,笑道:“这一吻千金难买足以颠倒众生,来,再来一个。”“你要我偏不给。”李之怿淘气劲儿上来,竟像美人鱼一样从朱翊镠怀抱中溜走了,然后咯咯笑个不停。闹够了,又娇气地问道:“男欢女爱就游龙戏凤c怜香惜玉两种吗?”“当然不止。”“那还有哪几种?”“还有一种叫作寻花问柳。”“寻花问柳?”李之怿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扑闪扑闪的,“比起怜香惜玉来,这寻花问柳就差了一大截吧?”“你是觉得差了一大截,可对许多男子来说,乐此不疲呀!”“啊?是吗?”。:。: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19章 一个危险的局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那当然。”朱翊镠笑道,“从古至今,墨客骚人,大抵如此。宋代著名词人柳永,就是寻花问柳的代表人物。他不是什么经邦济世之才,却绝对堪称是一个寻花问柳的高手。一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一,这样的词句,除了他还有谁做得出来?”李之怿点点头,柳永,柳三变,她当然是谁,听了朱翊镠的话,喃喃地说道:“这柳永不是一个好官,但绝对是多情种子,传说他死时,前来为他送葬的都是青楼歌妓!”“是啊!”“那大哥,你喜欢像柳永那样寻花问柳的人吗?”“不喜欢。”朱翊镠回答得干脆有力。一来确实不喜欢,二来此时此刻还能犹豫吗?李之怿沉吟片许,继而又问道:“男欢女爱还有种类吗?”“有,还有一种叫作偷鸡摸狗。”“偷鸡摸狗?”李之怿瞪大双眸,“这种人简直就是人渣儿。”朱翊镠浅浅一笑,“大凡偷鸡摸狗之人,都是市井无赖,看中良家妇女,就百般勾引,确实渣儿。”李之怿忽然一本正经地道:“发现你概括了四种男欢女爱的类型,唯独只有第二种怜香惜玉是好的,其它三种都不可取。确实,也只能将你塞进怜香惜玉中,其它三种都塞不进去啊!”朱翊镠笑侃道:“说得好像是我故意抬高自己似的。我可以问心无愧地说我属于怜香惜玉类型。不然,总不能说我是寻花问柳,或是偷鸡摸狗,又或是游龙戏凤吧?”李之怿依然还是那么认真:“寻花问柳c偷鸡摸狗,我相信大哥不会。毕竟寻花问柳是墨客骚人喜欢干的事儿,大哥不是。偷鸡摸狗是市井小民没有素养的人干的事儿,大哥更不是。可大哥将来有一天会游龙戏凤吗?”“为何如此一问?”朱翊镠神情一紧,感觉李之怿明显话里有话。“大哥,既然我俩都已经成为正式夫妻了,那我便将心里话说出来:张先生死而复生,冯公公对你又唯命是从,这种种迹象表明,你们三个似乎,好像在谋划一件事儿难道大哥有觊觎大统之心?”李之怿最后一句话声音很轻,谨小慎微生怕被人听见了。“之怿觉得我有觊觎大统之心?”朱翊镠反问道。“没有。”李之怿十分笃定地道,“大哥喜欢自由,就像天空中的小鸟一样无拘无束地飞翔。只是大哥终究是人,是一个有责任心的人。倘若张先生需要你冯公公需要你天下需要你,大哥你会屈从自己的心意吗?我看得出来,张先生和冯公公都需要你。难道他们是想推大哥上位吗?这种话本不该我一个女子问的,可我现在是你妻子,又有什么不能问呢?说到底还是因为关心你。”“我明白你的心意。”朱翊镠点点头,忽然跳到如此严肃的话题,他当然知道是因为李之怿关心他。这也难怪,张居正“死”而复生,如今还健在人世,任谁都会有想法的。“大哥是有苦衷不能言吗?”李之怿小心翼翼声若蚊蝇地问道。想着此情对李之怿也无需隐藏,朱翊镠放低音量,缓缓言道:“对你哪有什么苦衷?因种种迹象表明,当初我断定皇兄会在张先生日死后清算他,剥夺他生前的一切殊荣,甚至将张居正取得的一切成就推翻,而张先生不相信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得意学生最后竟要亲手毁了他。”“哦,”李之怿恍然顿悟般,“所以张先生冒险故意一死一一次,就是想看看皇兄是否要真的对他下手?”“是的。”朱翊镠好像,似乎,确实也只能解释到这儿,再往更深层次就解释不清了。即便他能解释清楚,又有几个相信他的灵魂来自另一个世界呢?“可这,岂不是犯了欺君之罪?”李之怿担忧地道。“如果,我是说如果,皇兄真的这么做的话,否定张先生以及生前改革所创造的一切成果,那皇兄还是君吗?还能稳稳地坐在皇帝的位子上吗?张先生为朝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取得的成就大家有目共睹,岂容人毁于一旦?我是不会答应的。你都说了,我是一个有责任心的人嘛。”李之怿听明白了,警觉地道:“大哥的意思是,只要皇兄清算张先生推翻张先生生前改革所取得的成就,那大哥就要与皇兄反目吗?”朱翊镠内心确实就是这么想的。\他一来到这个世界,就为自己将来的出路想好了。他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晰:辅助万历皇帝,做一个混吃等死的王爷挺好。当然这是基于万历皇帝听他的前提下。倘若万历皇帝不听,那对不起,他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大明江河日下逐步走上衰亡的道路。他的目的是要让大明登上世界之巅。面对李之怿警惕性十足的一问,朱翊镠回道:“会不会反目现在不好说,但我肯定不会让皇兄反攻倒算张先生。”“这样做是为了我大明王朝。”朱翊镠紧接着又刻意补充一句。“可是,万一皇兄没有这个心思呢?”“没有清算张先生这心思,那不是更好吗?皆大欢喜。张先生一生荣耀,急流勇退也是明智之举,而我就真的可以游山玩水逍遥天地间了。”至此,李之怿算是明白过来了,原来从一开始这就是个“局”。一个危险的局。若单把这个“局”看作是检验万历皇帝态度的实验石,显然也是不准确的。用朱翊镠的话,更大意义上是 为了拯救大明,不让大明走弯路。一念及此。李之怿感慨地道:“我能理解大哥,可这世上恐怕没几个人能理解啊!”朱翊镠点了点头,心想自古成大事者都是寂寞的,有几个人能理解?口口声声说不觊觎大统,不想当皇帝,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可为了张居正为了大明王朝,精心布局,有几个人相信他不是为了皇权,而真的只是为了拯救大明王朝被迫做出的选择呢?。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20章 嗅到了危机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申时行感觉脑壳儿疼,因为他收到了万历皇帝两道不同寻常的奏本。从奏本中他嗅到了危机。一道奏本是督察御史弹劾内阁辅臣潘晟,共列举他居官贪鄙收受贿赂六大罪状,建议万历皇帝不再让他继续担任内阁辅臣。一道奏本是吏科给事中建议起用海瑞和邱橓,认为这两个人一心为民,不该闲置在家,还说倘若弃用这样两袖清风的官员,那让天下当官的以什么样的标准做表率呢?申时行头疼得要命,他一个人坐在值房里都不知道干啥,处理政务心不在焉根本集中不了精神。万历皇帝将这样两道奏本交给他拟票,可让他怎么拟?要知道,潘晟可是张居正临走前提拔入阁的,这才三个多月时间,难道就要弹劾潘晟将他赶出内阁?这不是啪啪啪打张居正的脸吗?而海瑞和邱橓两个,谁不知道那是张居正弃用闲置的清流一派,如今忽然又建议万历皇帝起用,什么意思?这不是明摆着反对张居正吗?如果张居正在世时,有人呈上这样两道奏本,那还好说。可问题是张居正已经过世了,先弹劾王国光,接着又弹劾潘晟,还要起用张居正生前弃用的人傻子都会有想法的:这是万历皇帝发出的信号吗?如果没有朱翊镠的刻意提醒,申时行或许也没那么紧张。毕竟,眼下握有实权的朝中大臣基本上都是张居正一线上的人。朱翊镠离京前可是明确交代要提防万历皇帝裁撤张居正生前重用的人。将张居正重用的人裁撤,顶上来的肯定就是张居正不欢迎的人。为什么不欢迎?无非就是不支持张居正的那一套所以被张居正弃用呗。如此一来,张居正的改革势必受到阻挠甚至被全盘否定。作为张居正的门生,申时行知道继张居正之后当首辅是一件苦差事,因为张居正的成就实在太高了,无论如何也达不到他这位座主的高度。幸好朱翊镠给他指明了一条光明大道:萧规曹随。但萧规曹随的大前提是朝中重臣不能变更,必须是拥护c支持张居正改革的才行,否则难以为继。如今王国光卸任了,文武百官,吏部尚书可是仅次于首辅的重要位子,被梁梦龙顶上来还好,倘若是别人,申时行的脑壳儿早就疼起来了。现在又要赶走潘晟,起用海瑞和邱橓这风向标是不是太明显?为此,申时行晚上特意拜访握有人事任免权的吏部尚书梁梦龙去了。当梁梦龙得知此情,当即跳起来反对,因为他想到冯保的高度警惕以及妙尼住持口中的那道坎儿,并将一切原原本本都告诉了申时行。而当申时行得知万历皇帝或许正在谋划清算张居正时大吃一惊,怔愣半晌都不知道说什么了。这也正是他最担心c害怕的事情。见申时行半天不说话,梁梦龙只好语重心长地警惕道:“元辅,为了朝局的稳定,千万不能让潘晟致仕,更不能起用海瑞和邱橓两个人。元辅深夜拜访,想必也考虑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依我看,这或许是陛下的一次试探,元辅千万不能松口,否则不仅会引来朝局动荡,下一个开刀的或许就是我们啊!”申时行点点头,白天脑壳儿疼得炸裂,不就是因为考虑到了这些吗?他面有难色地说道:“可是,陛下将奏本送到我手上,让我拟票,如何应付?”“很简单嘛!”梁梦龙说到底是个军人,比申时行自然多了几分彪悍,所以他立即接道,“弹劾潘晟证据不足,不能致仕。再说了,哪有重臣一被言官弹劾就让致仕的道理?张先生曾经还被他的学生刘台弹劾过呢,夺情期间更是遭遇不少士人唾骂,可那有能怎样呢?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世上哪有绝对两袖清风的官员?倘若真有,就当海瑞是吧,那他也不是一个称职的好官。”梁梦龙底气十足,一气呵成,中间都不带喘口气儿的。申时行的性子偏向温和,“和事佬”是他独有的标签,他看似平静,与激动的梁梦龙形成鲜明的对比。梁梦龙接着又说道:“元辅,倘若这次你松口,下次被弹劾的大臣是我,或是吴兑尚书,或是张学颜尚书,或是徐学谟尚书,你怎么办?如果冯公公的猜测不假,那咱们这些人恐怕都不会有好的下场,为了大明,为了张先生改革所取得的成就,就当是为了我们自己,元辅也要谨慎啊,绝不能开这个口子,开了就完蛋。”“可万一拗不过陛下呢?”申时行担忧地道。“不会。”梁梦龙断然言道,“陛下尚未完全亲政,朝中大臣支持张先生的毕竟还是多数,况且不是还有慈圣太后娘娘吗?至于海瑞和邱橓这两个人,不起用的理由也多不胜数,随便能列出十几条来,元辅就给陛下写一道条陈,陈说此情。”“就不知陛下会不会听啊!”申时行感慨地道。“听不听那是陛下的事,元辅这一关很关键,你千万不能松口。”梁梦龙的态度甚是坚定。“你是吏部尚书,你那一关也很关键啊。”申时行淡淡地道。“元辅,你什么意思?这可是关系国家盛衰的大事,可不能到我这里。”梁梦龙当即跳起来,急眼了。他感觉申时行有推卸责任之嫌,好像是内阁通过,最后让吏部来决定一样。“梁兄,别激动嘛!我说说而已,当然知道轻重的。”申时行连忙劝说,要拉 梁梦龙坐下。可梁梦龙激动地一甩手,毫不客气地道:“我能不激动吗?这件事元辅可别想着两头讨好,你一定要好生掂量,绝没有商量的余地。感谢元辅提前拜访知会我,但我的意见就是这样。”“我明白,明白。”申时行点点头。“时候也不早了,这件事在我看来是关乎我们的命运和国家的前途,所以我要去见冯公公一面。”“梁兄现在就要去吗?”“对!所以请元辅先回去吧,我就不送你了。希望元辅回去想清楚,同时记住你是张先生的门生。”“奏本的事冯公公应该知道了吧?”申时行揣摩地道。“未必。”梁梦龙却不以为然,“难道元辅还看不出来吗?陛下已经不是张先生在世时的陛下了,不是什么事情都让冯公公知道参与的。冯公公眼下的处境比我们还尴尬呢。他自己都说了,若非太后娘娘护着,恐怕早就被陛下赶出紫禁城了。”见申时行一副还想说的样子,梁梦龙直接抬手下逐客令,明确地说道:“元辅,今晚不能在陪你了,我要立即去见冯公公,你请回吧。”无奈,申时行只好起身告辞。电脑端:/而梁梦龙则连夜向冯保的府邸赶。。:。: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21章 这就是那道坎儿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冯公公,冯公公,大事不妙了,你的担忧恐怕要成真。”深更半夜,梁梦龙刻不容缓赶到冯保的府邸,见了冯保第一句话就是这般急促,吓得冯公公一激灵。一问之下,原来是弹劾潘晟与起用海瑞c邱橓这两道奏本的事。冯保的担忧很多。可以说这才刚刚开始呢。不过,再一次让他见识到了朱翊镠神一般的预测。“潞王爷太牛逼了!”“太牛逼了!”“潞王爷真是神了!”当着梁梦龙的面,冯保一个劲儿地感慨。其实他也并非存心,是真的对朱翊镠佩服得五体投地。梁梦龙一头雾水,心想不是说万历皇帝吗?怎么扯到潞王爷?“冯公公。”梁梦龙不得不喊了一声。“哦,你觉得很奇怪对吧?”冯保一眼便看出了梁梦龙的惊讶,忙解释道,“不妨实话对你说吧,我的那些预测其实都属于潞王爷,我哪有这个能力?也不敢妄自猜测呀!”“原来是潞王爷的预测”提到朱翊镠,梁梦龙这下更担忧了,因为朱翊镠的神预测能力他非常清楚,对杭州兵变与泉州兵变还历历在目呢,包括朱翊镠对辽东事态的评估,简直就像是提前知晓似的嘛。冯保确定地道:“对,那些都是潞王爷的预测,他预测万岁爷或许会对张先生下手,要清算张先生。”继而,冯保又忧心忡忡地道:而清算张先生之前,势必要做足准备,包括起用像海瑞c邱橓那样被张先生闲置在家的清流一派,起用像吴中行c邹元标那样因张先生被逐出京师的官员,起用像王锡爵c付应祯那样触犯张先生而被放逐解职的官员,同时弹劾罢黜像王国光c潘晟c你我这样生前倚赖张先生并被张先生得到重用的官员。接下来万岁爷将会有许多动作以达到打击张先生的目的。未雨绸缪,我们不得不防啊!”电脑端:/梁梦龙道:“这就是妙尼住持口中的那道坎儿吧?”他还以为真的是妙尼住持神机妙算呢。当然,妙尼住持通过辨音辨影,确实能观察出一些人的福祸。但关于“那道坎儿”以及“胆儿大c骑龙背”,可是冯保给了钱暗中授意的。其实,他不用通过这种手段博得梁梦龙c吴兑c王篆的信任,毕竟几个都是张居正的心腹。尤其是梁梦龙,只要提到是朱翊镠的预测就已经足够了。可为了效果,冯保还是不惜代价与妙尼住持演了一出好戏。反正他不认为这是欺骗,相反他觉得是为了救人救世。所以即便有欺骗的味道,他认为也是善意的欺骗。此刻,听梁梦龙提及,冯保喃喃地道:“应该是吧,妙尼住持说的应该就是这道坎儿,需要我们做出选择。倘若选择对了,那就是好运;倘若选择错,那就是厄运啊!”这会儿冯保有心将妙尼住持的原话搬了出来。“冯公公所说的选择,到底是怎样的选择呢?”梁梦龙问。那天晚上,妙尼住持就没有解释清楚,说让冯保解释。冯保倒是解释了一大通,但也只解释目前的形式以及当前的风向,至于如何选择并没有说明。今天晚上,梁梦龙感觉事态真的严重,所以直截了当地问出来。冯保是有准备的。他回道:“到底是怎样的选择?这还总问吗?当然是支持万岁爷,还是反对万岁爷?”“冯公公,支持该如何支持?反对又该如何反对?”梁梦龙紧追不舍地问。冯保将早已想好的思路迅速组织好语言回道:“支持当然是附和万岁爷,万岁爷说什么便是什么赞同什么;至于反对嘛,那里面的水可就太深了,怎么反对?采取什么方式反对?反对的程度如何等等,都需要琢磨。”“那依冯公公看,如果陛下接下来还有一系列的动作,矛头直指张先生,那咱该采取什么方式反对陛下呢?或者说反对要达到怎样的程度方最得体?”梁梦龙今晚这个点儿都要赶来,就是抱着不问清楚不罢休的势头。其实,冯保已经想得很清楚,但他故作沉吟,想了一会儿后才回道:“我觉得反对万岁爷的程度,取决于万岁爷清算张先生的程度。”这个回答,在冯保看来已是接近于完美中的完美了。梁梦龙点了点头,觉得有道理,接着又问道:“那潞王爷有没有预测陛下会清算到张先生什么程度呢?”上次在花蕊夫人庙说到担忧时,冯保有所涉及,但当时只说万历皇帝或许会剥夺张居正生前所受的一切殊荣,从而阻断他的改革,并没有说到抄家以致让张家人死的死贬的贬这次冯保觉得可以大胆地说,反正是借着朱翊镠的口。所以他回道:“有,潞王爷有预测,最坏的预测是:万岁爷或许会抄张先生的家,怀疑他造反,然后逼得张家人死的死,放逐的放逐,逃亡的逃亡,从此张家没落衰亡。”“这真是潞王爷预测的?”梁梦龙一副讶然的神情。“当然。”冯保确定地道,“不然潞王爷为何一定要秘密离京呢?不就是担心万岁爷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吗?潞王爷去往江陵城的途中,也确实遭遇到了偷袭的呀!”“陛下真是如此薄情的人?”“”对梁梦龙的这一问,冯保没有作声,而是保持沉默。梁梦龙望着冯保道:“冯公公,恕我直言,我很想问你一个问题,你与潞王爷如此亲近,却与陛下越走越远,莫非你有扶植潞 王爷取代万岁爷的心思?不然你图什么呢?”冯保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你觉得我是为了自己的前途着想?”“不。”梁梦龙摇头,颇有见地地说道,“如果陛下真的逆天而行,那冯公公肯定是为了大明。”继而话锋一转:“但如果真得这样发展下去,我忽然不想阻止首辅了,就让他拟票依了陛下最好,罢黜潘晟,起用海瑞和邱橓。”“哦?这是为何?”冯保暗自一喜,感觉梁梦龙正说到他心坎儿上去了。“就想看看陛下到底想怎么折腾,是否真如潞王爷预料的那样薄情寡义。”“做臣子的不能这样。”冯保警惕地提醒了一句。“是,我明白。”梁梦龙道,“但当皇帝的也不能这样对待臣子啊!尤其是张先生,生前对陛下操了多少心?可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太后娘娘总喜欢将张先生比作诸葛孔明再世。如果像张先生那样尽忠报国的人最后还落得一个抄家的悲惨下场,那让我们这些当官的情何以堪?”“是啊!”冯保嘴上感慨地附和,心里却升起一股欢喜劲儿。从江陵城回京的前夕,朱翊镠可是义正辞地警告:回京后不要有心挑起他和张居正俩与万历皇帝之间的矛盾,此时此刻冯保也已经忘了。但其实也不叫忘。。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22章 风向明显(祝中秋节快乐!)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不行,我要去找首辅。”梁梦龙豁然起身说道。“找首辅?他不是刚找过你吗?”冯保讶然道。“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那你不是有心引导万岁爷犯错?”“不管了,反正冯公公不是说这是陛下的本心吗?况且首辅本来就为这事儿感到头疼,干脆不要强行阻止了。”梁梦龙待带有几分负气c冲动劲儿。冯保虽然嘴上相劝不要不要,但心里面其实乐见其成,还真想将万历皇帝的真面目扒出来,绝不能任其逆天而行而将张居正的改革毁于一旦。想着反正张居正自己不是也想看看万历皇帝到底会怎样对他吗?不然他冒险“诈死”意义何在?冯保唯一的担心就是,这样任其发展下去,最后会引发一场腥风血雨,双方必将正面对决:一方是朱翊镠和张居正,一方是万历皇帝。可尽管如此,在冯保看来,如果定要在毁掉张居正以及张居正的改革和废除万历皇帝之间做出一个选择,他宁愿选择废除万历皇帝。先且不说“为国为民”这样高大上的话,废除一个皇帝可以重新再立一位新君,但毁掉张居正以及他的改革,那大明王朝就江河日下苟延残喘了。嘉靖c隆庆两朝下来,国家颓靡不振,政治c经济c军事等方方面面都接近于崩溃的边缘。若不是张居正力挽狂澜,推行一系列有力的改革,国家如今什么样子还真不好说。当然,若论私心,冯保自己也承认肯定是有的,与万历皇帝已经没有共同语言了。因为李太后的缘故,将两个人强扭在一起使得两个人都不自在,还不如重新选择一次呢。这也是冯保的初心,不然为何一再亲近朱翊镠?图什么呢?不就是对朱翊镠抱有希望吗?况且依目前的魅力看,在冯保眼里朱翊镠也比万历皇帝牛,无论是眼光还是胸怀或能力。唯一的不足感觉朱翊镠野心不大,老说自己不想当皇帝,只想过自由自在的生活。政客没有野心不行。倘若朱翊镠暴露出来野心,当然肯定不需要明目张胆的那种,在他面前表现一丢丢就行。这样的话,冯保就更有信心赢得这场对决了。不说故意挑起矛盾,任凭自然发展倒是他希望看到的。此时此刻的梁梦龙,不也正是抱着这种心态吗?所以,冯保也只是劝说两句,并没有强烈阻止梁梦龙去找申时行。这样,即便子夜时分已过,梁梦龙还是去了申时行的府邸。这回两人一拍即合。只是出发点不大一样。梁梦龙与冯保的心思相近,他就想看看万历是否真的如此薄情寡义,居然要清算自己的恩师。而申时行主要是迫于万历皇帝的无形压力,不知道如何拟票。万历皇帝既然将两道奏本送到他的手上,意图再明显不过,不就是希望他同意吗?否则大可留中不发啊!申时行确定自己虽然不会背离座主张居正,但他也不想得罪万历皇帝,只想在两者之间取得平衡。既然吏部尚书梁梦龙都同意了,而且梁梦龙是见过冯保之后态度来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显然冯保也同意了,那正好,申时行知道怎么做。第二日,他便拟完了票,呈送到万历皇帝手里。万历皇帝自然满意,着吏部办理。既然内阁都已经通过了,吏部也没什么好纠结的,依章程办理。本来梁梦龙就是刚上任的尚书,不会表现得如此强势。然而,这两道旨意一刊登邸报,立即掀起轩然大波。张居正一线上的官员无不嗅到一股危险的气息,而原来反对张居正或只是逢迎并非真心支持张居正的官员不禁沾沾自喜蠢蠢欲动。毕竟,开籍王国光c罢黜潘晟,再起用海瑞c邱橓,这风向太明显了。因为刊登了邸报,所以消息很快便传到江陵城。朱翊镠得知此情,深深叹了口气,然后去见张居正。当张居正得知时,立即陷入无尽的沉思当中。他沉默了好久后,才心痛地说道:“看来潞王爷的预测很准啊,陛下恐怕真的要对我动手了,难道他真想倒行逆施吗?”朱翊镠淡淡地道:“皇兄急需树立威权,而最快的办法就是推翻张先生的那一套,可惜皇兄心有余而力不足,将治理好一个国家想得太容易了。”张居正只是强颜一笑未置一词,但从他的笑容中可以看出他百感交集的心情:有不屑,有遗憾,有不甘,有痛罢黜潘晟,他倒觉得没啥,当初甄选潘晟入阁本就是退而求其次,可以说是卖给冯保一个面子,罢黜就罢黜了。但起用海瑞和邱橓两个,让张居正心理很膈应。当官儿的都知道,他不喜欢那两个人。十年励精图治的改革,政治总算清明一些,人浮于事的官员少了,能干实事的官员多了起来,他觉得这正是“考成法”以及“重循吏远清流”的结果。历史已经证明了像海瑞c邱橓这样不知变通的官员根本适应不了,在“考成法”面前他们简直就是一团浆糊。可现在被起用。这不是要破坏,甚至毁灭他一向主张的择人标准吗?而一旦被破坏c毁灭,那政治不是又要回到嘉靖c隆庆时期那样糟糕的状态?成功容易守成难啊!十年,只有张居正他知道到底有多难,万历皇帝肯定还体会不到。参与和没参与的,参与程度高的和参与程度低的,体会肯定不一样。沉吟良久后,张居正才问道:“接 下来陛下还有什么动作?”朱翊镠道:“既然都已经奏效,申先生也不能阻止,那接下来皇兄或许会变本加厉,与张先生有矛盾的官员,被张先生贬黜放逐的官员,张先生不喜欢的官员或许都将逐步起用吧,朝局恐怕即将迎来大动荡。”张居正感叹道:“看来,冯公公回京也没有起到作用啊!”朱翊镠摇头道:“伴伴他是不会阻止的,他不推波助澜就不错了。张先生还是琢磨接下来该怎么应付吧?毕竟一旦动其真格来,张先生的荣誉不说,还会连累你的家人和拥护你的大批官员,对国家百害而无一利。”“难道真要逼我走上一条绝路?”张居正无比痛心地道。“我也不想,可若皇兄真的不顾大明的兴衰安危而一意孤行的话,难道张先生愿意看着你改革的成果付之流水,将大明推向无底深渊吗?我何尝不是只想做一个无忧无虑的人啊?”。祝大家中秋节快乐,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多发财,多开心!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23章 李太后生气了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冯保刚一迈进慈宁宫,便感觉到了空气中飘散着异样的味道。走几步,他又退了回来,跑去询问正在值守的内侍。“有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大公公,太后娘娘正在生闷气呢。”“为什么?”“不知道。”内侍摇了摇头道,“奴婢哪里敢问?”如此一来,冯保更是忐忑不安,脑海中立刻像放电影一样回放着他最近到底做了什么。一边走一边回想,进正殿一看,果然见李太后阴沉着脸。付大海侍立在旁,犹如被阉了的鹌鹑,耷拉着脑袋儿。其他两名内侍更是像木头人似的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个。“娘娘。”冯保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轻轻喊了一声。“你来了?”李太后抬眸,目光如炬。冯保神情一紧,从前李太后都是称呼他为“冯公公”,可今儿个用“你”。最关键是,从前也没有见过李太后用如此灼热的目光盯着他。“娘娘。”冯保又不安地喊了一声。“钧儿将潘阁老已经罢黜回家了?”李太后以质问的口吻道。“娘娘,是的。”“钧儿还要起用海瑞和邱橓两个人?”“没错,娘娘。”“这两件事发生了多少天?”“有好几天了。”“那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告诉我?”李太后秀眉倒竖,亮眸圆睁。冯保不由得冷汗一冒,暗叫不妙。付大海只顾勾着头。“你们倒是说话呀?如此重大的决定为什么你们都要瞒着我?啊?难道你们以为我现在只会逗孙子开心,对朝政完全不理不顾了吗?”“娘娘,这是万岁爷的决定。”冯保只得硬着头皮说道,“潘晟被言官弹劾,所以被万岁爷解职,内阁几位阁臣和吏部都通过了,所以,所以”“即便如此,可你们为什么都不提前知会我一声呢?”李太后实在是生气,戟指怒目,近似于咆哮。“说心里话,其实奴婢也怕娘娘干预的,毕竟最近万岁爷的决定基本都遭到娘娘反对,万岁爷他急需威信。”“所以你们就一个个瞒着我?知道这两道圣旨意味着什么吗?王国光已经开籍致仕了,潘晟是张先生离京前举荐入阁的人,海瑞和邱橓是张先生秉政时坚决弃用的人,钧儿这么做,你们为什么不阻止?这让朝臣怎么想?你们是想看着引发朝局动荡吗?”见冯保和付大海都不敢吱声,李太后带着几分无奈和落寞的情绪道:“钧儿变了,你们也都变了。”“娘娘,您不要生气,既然内阁和吏部都同意了,想必事情也没那么坏。潘晟这人名声确实不怎么样,被弹劾也算正常;至于起用海瑞和邱橓,想必确实会给朝臣带来一些疑惑,但奴婢以为也不会影响什么大局。”这时候的冯保只能尽量找理由开脱。可他知道,无论找多少理由,如此重大的决定,不提前知会李太后一声,总归说不过去。李太后痛心地摇了摇头:“冯公公,你也是一个有远见的人,钧儿做出这般决定,你认为合理吗?”“娘娘,是有点不合理,可这是万岁爷的决定,即便有不合理的地方,奴婢以为也只能带过去。”“万一误导朝臣怎么办?”“只要万岁爷接下来不再做出这样的决定,就不会引发朝局动荡。”事已至此,李太后也没辙,圣旨已经下了,邸报也登了,断没有收回去的道理,只能引以为戒下不为例。所以,她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说道:“冯公公,这次我实在没有想到你会隐瞒,你每天都来慈宁宫汇报一次,居然选择了隐瞒,哎!我不希望这种事儿还有下次。”“不会的,不会的,娘娘。”冯保忙表态,“也是因为万岁爷最近与奴婢越来越疏远了,所以奴婢真有点害怕,不敢忤逆万岁爷的意思。”“走,随我去乾清宫。”李太后起身。冯保连忙阻拦道:“娘娘,您是打算去质问万岁爷吗?”“这种事儿我难道不该问一声?”“不是不该问,而是奴婢认为可以选择一个适当的时候问,太后娘娘正在气头上,况且万岁爷已经下完了旨,还刊登了邸报,娘娘问也改变不了什么,反而容易激起万岁爷的逆反心理。当然这只是奴婢个人的建议,娘娘如果真的想去,奴婢陪您。”李太后沉吟不语,想了想,一抬手道:“那就算了吧。”她重新坐下来,一筹莫展的样儿。冯保唯唯诺诺地道:“娘娘,奴婢真是该死,惹您不开心!”“你也不用自责了。我早就知道你与钧儿之间出了问题,现在变得彼此不信任,相互提防着。”说着,李太后深深叹了口气:“哎!可你们让我怎么办呢?君臣之间彼此不信任又怎么行?”“娘娘”冯保本想说两句,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不知道说什么好。李太后喃喃地道:“也不知道钧儿到底想干什么?好端端的为什么忽然决定罢黜潘阁老,起用海瑞和邱橓?”这次冯保是不敢说,他知道万历皇帝想干什么。李太后接着又忧心忡忡地道:“冯公公,尽管张先生已经不在人世了,可我还是希望你能管束c引导好钧儿。钧儿虽有亲政的决心,但我总感觉他尚不成熟,能不能当好皇帝还是未知数,总之我还是不大放心。”冯保小心翼翼:“娘娘,总得让万岁爷有自主的机会吧?”李太后又叹了口气:“我倒是想,可你看看他自己决定的几件事?开籍王国光,调 任戚继光,罢黜潘晟,起用海瑞和邱橓,这哪一件让人放心?如今是做奶奶的人了,难道我不想享清福吗?我是个女人,累了,早该放手了。恨只恨钧儿心智尚不成熟,还偏偏觉得什么都行,不能正确地认识自己。”见李太后一副忧虑的神情,冯保自责地道:“都是奴婢该死,自打张先生过世,奴婢便整日惶惶,没有引导好万岁爷,令娘娘担忧了!”“不怪冯公公,我知道,是钧儿自己的问题。”正说着,只听值守的内侍喊道:“万岁爷驾到”李太后陡然精神一振,“来得正好!”冯保却想逃了。“娘。”万历皇帝刚一进来便喊道。“钧儿有事吗?”李太后问,这时候皇帝应该在西暖阁处置政务才对。万历皇帝兴奋地道:“娘,游艺斋里的戏台子加宽,教坊司的管事牌子来请示,说今晚南京戏班子来演出。孩儿已派人通知武清侯c定远侯c定西侯c驸马都尉等,今晚都带家眷,进宫来陪娘与母后看戏。”李太后连忙答应:“好!”\冯保心里头却在嘀咕,万岁爷这是无事献殷勤吧?。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24章 看戏 议政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皇宫里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两宫太后最喜欢看戏了。尤其是陈太后,膝下无子,整日待在慈庆宫里无聊得很。现在是有朱翊镠送给她的麻将,每天都可以找人打上几圈儿,又逢赌必胜,所以还好一些,原来她快得抑郁症了。\虽然李太后稍好一些,平时有佛经相伴,又要帮助万历皇帝秉持国政,如今还有孙子为乐,但说到看戏,也是欢喜得不行,似乎马上就将万历皇帝先斩后奏,哦,还没有奏的事给忘了。冯保第一感觉这是万历皇帝的有心安排,不过转念一想这样也好,他不就是希望李太后忘记而不追究吗?只要一追究,多多少少会压抑万历皇帝,又不能让他暴露出本性。的确,这是万历皇帝有心安排好的一出。罢黜潘晟,起用海瑞c邱橓的圣旨一下,便掀起轩然大波,万历皇帝可是有随时关注动态的,想着李太后肯定会很快知道,所以安排这一出戏。将陈太后搬来,同时还将武清侯李伟c定远侯王伟c定西侯蒋建元定西侯蒋贵的第七世孙c驸马都尉许从诚等多位侯爵以及侯爵的家人都请来,到时候热热闹闹的。万历皇帝便琢磨,在那时对李太后道出罢黜潘晟起用海瑞邱橓的事,想必李太后不会怎么着。况且,都已经诏告天下了,还能怎么着?这便是万历皇帝内心的小九九。冯保是猜出来了,可知子莫若母,李太后又何尝不知呢?晚上,看戏的人络绎不绝地来了。陈太后和李太后在万历皇帝的陪伴下早就选好了位置。当然肯定是c位。以万历皇帝与王皇后居中。万历皇帝挨着李太后,王皇后挨着陈太后。其他人按照咖位依次就坐。游艺斋就是紫禁城看大戏的地方,可容纳几百号人。“钧儿,今晚安排唱的是什么戏?”陈太后迫不及待地问。万历皇帝答道:“母后,今晚孩儿安排的是传奇戏曲。”“是哪一出?”“演的鸣凤记。”“哦。”“钧儿,那鸣凤记演的是什么内容?”李太后插问一句。“娘,演的是时事,关于前朝谏臣杨继盛等人同奸臣严嵩的斗争。”冯保听了,不由得一激灵,也不知是不是心理缘故,总以为万历皇帝是刻意为之,心想干嘛要演沉重的时事?本来就很沉闷,来点轻松的多好,偏偏还是谏臣杨继盛斗严嵩!万历年间,传奇戏曲确实处于蓬勃发展的时期。传奇戏曲和杂剧都属于明代戏曲,它们分别在宋元南戏和金元杂剧的基础上发展衍化而来的。传奇戏曲的前身是产生于浙江温州南京一带的南戏,是明代主要的戏曲形式。尤其在嘉靖朝后期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发展。明王朝从开国经过了近两百年的休养生息之后,社会经济呈现出了繁荣的局面,然而封建统治阶级骄奢腐化,激化了社会矛盾。与这一时期新的经济c政治环境相适应,嘉靖朝剧坛发生较大的变化。有些传奇作品突破了教忠教孝的束缚,直接将现实生活中政治斗争的题材搬上舞台,产生了巨大的反响,鸣凤记就是其中之典型的代表。万历皇帝安排唱传奇戏曲,有心肯定是有心,但传奇戏曲当下流行也是不可争辩的事实。看戏的人到齐了。万历皇帝邀请,没有谁敢不来。戏曲正是开始。因为是传奇戏曲,就像现在流行的电视剧一样,刺激又吸引人。所以,戏曲刚一开始,大家就聚精会神心无旁骛地看戏。除了万历皇帝本人和冯保两个心不在焉之外。万历皇帝心不在焉,是几次都想在李太后面前主动坦诚。可他见李太后看得如此认真,几次想开口几次又都咽回去了。而冯保心不在焉,是一直在偷偷观察万历皇帝的行为。不过直到上半场结束,万历皇帝也没发现一个好的时机。中途休息时,两宫太后都还沉浸在戏曲当中,纷纷叫好。万历皇帝觉得再不开口,恐怕今晚就没有机会了,那这一场戏在他这里就真的只是看一场戏了。所以,有心问道:“母后,娘,鸣凤记好看吗?”“嗯,好看,真好看”陈太后和李太后都啧啧而赞。“母后,娘,如今虽然四海宴请,可孩儿想着像严嵩这样的贪官肯定也有。”“水至清则无鱼,在所难免啊!”李太后不禁感慨了一声。毕竟她代儿子秉持国政十年,对此早就看透彻了。老百姓盼清官,把清官比作青天大老爷,自古皆然,但历朝历代,清官莫不寥若星辰。万历皇帝感觉李太后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将他的路给堵死了。可他不甘心,辩道:“娘,话虽如此,我们也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呀!我们还得要推崇清官打击贪官。”“那是当然。”李太后亦感觉大儿子曲解了她的本意。“娘,所以孩儿这次罢黜了内阁辅臣潘晟,他被督察御史弹劾贪鄙成性。为了打击像潘晟这样的官员,同时给天下官员树立一个好榜样,孩儿又特意征召海瑞和邱橓两人。”万历皇帝的语速很快,本来提前就想好了的。冯保听了,越发感觉自己的猜测完全没错。李太后本想主动质问万历皇帝,此刻见万历皇帝主动提及,她当即冷下脸来,以责备的口吻道:“钧儿你这是先斩后奏吗?”“娘,孩儿觉得这是大势所趋,而且内阁和吏部都没意见,所以”“什么叫大势所趋?” 李太后抢断,紧盯着问。万历皇帝有备而来,所以不假思索地回道:“这些年来,虽然张先生不断刷新吏治,可贪官仍像耗子一样逮了一窝又一窝,层出不绝。孩儿听说海瑞c邱橓为官时,反的就是这个贪字。因此孩儿认为,士林也好,民间也罢,既然舆情一致都称海瑞c邱橓是天底下的大清官,那将他们两个召回朝廷,以后打鬼就有钟馗了。孩儿不明白,如此的清官张先生当初为何弃之不用呢?”至此,李太后终于明白儿子安排演唱鸣凤记的真实意图了。她的目光没有回收,而是变得更加的锋利:“钧儿,那你的意思是,张先生的用人之道有问题?”“不是,不是”万历皇帝一迭连声地道,“孩儿不是这个意思。”李太后将问题一下子拔到这样的高度,万历皇帝当然不敢直言不讳地说张居正用人有问题。“那你几个意思?”李太后的目光越发灼人。。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25章 博弈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李太后虽然气场强大,可因为万历皇帝有备而来,所以他也没有被吓着,依旧按照他原有的思路回道:“娘,孩儿只是试图想改变。”“你想改变?你知不知道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既然你提到这个,那娘就与你好好说说,张先生当初为何弃用海瑞那样的官员。”李太后一本正经,话语中充满了责备与不满的口吻。“嘉靖四十五年,海瑞因上疏讥讽世宗皇帝,也就是你爷爷迷恋方术生活奢华而被打入死牢。当时严嵩揣摩你爷爷的心思,让大理寺从严审理,结果将海瑞问成死罪!“奏本到了你爷爷手上,大概是你爷爷顾忌到天下舆情,所以他一直未曾批准,海瑞就这样被关在天牢里。其后不久,你爷爷大行,严嵩劣迹败露,当时徐阶接任首辅。“待你父亲登基,大赦天下,海瑞被释放,官复原职。后来徐阶不但给海瑞平了反,还给他官升两级,从一名六品主事升到右佥都御史正四品,外放应天巡抚。“可是,这位海青天到任后,升衙断案,却完全是意气用事。民间官司到他手里,压根不问青红皂白是非曲直,总是有钱人败诉吃亏。“催缴赋税也是一样的,穷苦小民交不起一律免除,其欠额分摊到富户头上去。因此弄得地方缙绅怨声载道,不到两年时间,富室商贾大户纷纷举家迁徙他乡以避祸。“应天,可是膏腴之地啊,辖区包括应天c苏州c常州c镇江c松江c徽州c天平c宁国c安庆c池州十府及广德州,多为江南富庶的鱼米之乡。在他手上,居然呈现出经济萧条之势,赋税更是骤然大减。“还有,官员出行,朝廷可是有规定的扈从仪仗,这本是纲纪所定,官家的体面嘛。海瑞倒好,也嫌这个劳民伤财一律免掉,出门只骑一头驴子,带一个差人,这让同僚怎么做?“所以与他同在应天府为官的,一个个都与他结怨生恨,巴不得他走,一任未满,弹劾他的奏疏满天飞,负气之下他只好挂冠而去。“论人品,我承认海瑞清正廉明无懈可击;论做官,他却不懂变通之道,更不懂得水至清则无鱼这一浅白之理。张先生常说,做人与做官不同。“做人必须将操守气节,而做官首先要讲如何报效朝廷造福于民。倘若野有饿莩,纵然你一日三餐喝菜汤喝粥,也算不得一个好官;倘若你每一顿饭都是山珍海味,而民间也丰衣足食笙歌不绝于耳,那你依然会是一个万民拥戴的好官。是不是?“这就是张先生在世时坚决弃用海瑞的原因,你给他官复原职,他仍然不能造福一方。所以张先生当初干脆让他悠游林下,这样保全了他的清廉名节,让千秋后世都奉他为清官楷模,对他对朝廷不都是一件好事吗?”这一番话虽然很长,但李太后有感而发如数家珍一般,一气呵成,中间没有作任何的停顿。万历皇帝听了目瞪口呆,其中的道理让他回味咀嚼了半天,许久后,他才讷讷地道:“可是娘,这样做,肯定会得罪天下清廉的官员。”李太后反问道:“跟随张先生十年,难道钧儿还不明白,多用循吏少用清流正是张先生的用人之道吗?”最近几年,每当听李太后饱含热情地提及“张先生”时,万历皇帝心中都感觉有一根刺儿在扎他。扎得多了,不知不觉中他就有一股反抗的潜意识在作怪,以致于偶尔也敢顶撞李太后:“但张先生的用人之道也不见得就是真理啊!”李太后脸色一沉,斥道:“你难道想全盘否定张先生吗?”万历皇帝摇头:“娘,孩儿没有。”“没有最好了。倘若你真有如此的想法,娘劝你趁早打消念头,否则娘想帮你都来不及了。”见李太后越说越来气,陈太后调解道:“好了好了,妹妹也不要生气,钧儿都已经是当爹的人了,应该知道把握分寸的。冯公公,快去看看,戏曲下半场要开始了没有?”此时休息室里只有陈太后c李太后c王皇后和冯保这几个人。李太后与万历皇帝争辩,冯保肯定不敢作声。他也不想作声。王皇后与陈太后一样,也是一向不参与政事,所以保持沉默。出来劝的只有陈太后。冯保答应一声便出去了。休息间里母子俩的博弈依然继续。冯保刚一出来,便被武清侯c定远侯c定西侯c驸马都尉围了上来,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他们听见李太后与万历皇帝起了争执。想着不是来看戏图个乐子吗?怎么还吵起来了呢?冯保叹了口气,轻轻地解释道:“万岁爷罢黜潘晟c起用海瑞与邱橓,是背着太后娘娘作出的决定。得知此情,太后娘娘当然生气呀!”一石激起千层浪“背着太后娘娘?我还以为陛下提前知会过太后娘娘呢?”“太后娘娘好像没有完全放权给陛下吧?为什么不商量一下?”“你也不想想,倘若商量,太后娘娘会同意吗?”“也是哈,张先生生前那么讨厌像海瑞c邱橓那样的官员。”“陛下这么做,到底要对天下官员传达什么样的信息呢?”“”冯保解释一句后,就懒得掺和这帮人的议论,跑去叫开戏。鸣凤记下半场接着演,但李太后已经没有刚才的心情。虽然她为了营造和谐的气氛而没有离席,但早已心不在焉。与儿子一番博弈后,她更是嗅 到了危险,感觉儿子接下来还有动作。可这时候要将权力重新收回来吗?显然已经不可能了。她也没有这个精力。因此她的心里很乱,总感觉大儿子还不是治国的那块料,或者说大儿子还不具备这样的能力。然而大儿子的兴致却是如此的高昂。让她更头疼的是,大儿子对罢黜潘晟,起用海瑞c邱橓的弊端严重估计不足。准确地说是认识不够。这让她很痛苦。哪里还有心思看戏啊?一直想着该怎么办才好?以致于戏曲唱完了,她还愣愣地坐着一动不动。而万历皇帝的心思自始至终都不在戏曲上,这时候他有几分窃喜。李太后尽管训斥了他,但没有改变什么。况且他也不认为自己在这场博弈中输了。在他眼里,李太后赢了气势,可他赢了结局。至于“理”,罢黜潘晟起用海瑞邱橓,到底有理还是没理?他不愿意纠结,也根本不想纠结。。:。: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26章 首辅拜访天官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天色刚一暗淡下来,梁梦龙府邸所在的胡同就被戒严了。这皆因申时行约好了今夜要前来他的私宅里拜会,所以五城兵马司为之采取的临时保护措施。酉时刚过,申时行的八人抬大轿便落在了梁府的轿厅。当申时行掀帘下轿时,梁梦龙已经在轿前候着了。此时的梁梦龙,因在蓟辽总督任上军功卓越,贡献突出,早就加了太子少保,所以身着一品命服,与同样身着一品命服的申时行行拱手礼。这两人的穿戴,说起来也有故事可言:本来,大明王朝品秩规定,六部尚书等大九卿都是二品衔,只有等到九年考满以后,才能晋升为太师c太傅c太保c少师c少傅c少保等勋职,袭一品衔。现任九大卿中,除了梁梦龙,还有刑部尚书严清也是领一品衔,他俩一个少保,一个少师。所以,现在满朝文武百官,除了严清和梁梦龙两个一品大员外,还有一个就是申时行了。这方面,申时行很像他的座主张居正,当初张居正也是,在隆庆二年就被破格晋升为太子少师,隆庆五年又晋升为太师,年纪只有四十六岁。申时行入阁的那一年同样被晋升为太子少师,刚不久皇长子诞生他又晋升为太师,他比张居正刚好年轻十岁,就是说他晋升太师时四十八岁。也算是非常年轻的了。洪武十三年,皇帝颁旨施行的大明会典中规定了官场的见面礼仪:凡百官交往,以品秩高下分出尊卑。品秩相近的两官员,相见时行礼东西对立,品秩稍卑者居于西;品秩相差二三等,相见时卑者居下;品秩相差四等,相见时卑者则需下拜,尊者坐而受礼,有事也得跪着禀告。按照如此循例,一品官与二品官相见时,二品官居西行礼,一品官居东答礼;一品官与三四品官相见时,三四品官居下行礼,一品官居中答礼;一品官与五品以下官相见时,坐受五品以下官员的跪拜之礼。而司属官品级低于上司官,禀事时必须下跪。近侍官员,不必拘品级行跪拜礼。同僚官品级虽有高下,但不必拘礼。大小官员在内府相见,不许行跪拜礼。官员出入街道,不许抗慢。官员隔一品避马避轿,隔三品跪。只是,这一套礼仪到了后来,特别是武宗之后,也稍有改移。比如:诸寺大卿均为三品官,却得避尚书c侍郎三品。六品侍郎为三品官,得避吏部尚书二品。公侯勋臣品秩皆领一品或从一品衔,道上与内阁首辅相遇,也得避让。也就是说,当今公侯第一显赫的武清侯李伟,或者是定远侯王伟,若是在道上遇到首辅申时行,也得避道躲让。/可见,内阁首辅真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申时行自担任首辅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因公事入大僚私宅。上次他也来过一次,但那次是偷偷来拜会的,他们属下和其他官员都不知情。与这次情形自是不同。这次,于情于理,梁梦龙都不敢怠慢。因此在申时行的大轿进门之前,他就先穿好了命服,来到轿厅迎候。申时行下得轿来,一看梁梦龙站在西边行拱手礼,连忙还礼道:“梁兄你太客气了,焉能如此?”按礼仪,梁梦龙的确该这样。但申时行之所以不好意思,一是因为他与梁梦龙品秩相同,二是因为他比梁梦龙年轻八岁。梁梦龙笑吟吟地答道:“不如此,岂不让人笑话我无礼?”两人是老朋友,寒暄两句,便联袂走进客堂。叙过茶,申时行盯着梁梦龙紫红的脸膛,笑着问道:“梁兄,听说你接任吏部尚书以来,每天门庭若市,今日为何这般冷清?”“还不是因为首辅你要来,所以胡同口下午那会儿就开始戒严了,不然这厅里像开堂会似的。”“这时候你闭门谢客才好啊!”“哎!”梁梦龙深深叹了一口气,喃喃地道,“元辅,我何尝不想啊?但有的人就有挤门缝儿的本事,让我怎么办?自陛下罢黜潘晟c起用海瑞与邱橓这两道圣旨一下,朝廷的官员纷纷前来打探风声。一波人怕自己的官丢了,另一波人削尖脑袋儿想往上爬。也不知陛下接下来是否真如冯公公所料要采取一系列的措施,真个是搞得人心惶惶。”“我今天正为此事而来。眼下处于非常时期,搞不好真会引发朝局动荡,梁兄可得要谨慎再谨慎啊,不然你我都将成为历史的大罪人。”“大罪人?”梁梦龙却不以为意,接道:“元辅何以这般认为?”“本来,陛下那两道圣旨,合你我二人之力,兴许能够阻止。”“不可能。”梁梦龙断然言道,“陛下既然都敢背着太后娘娘下旨,你我二人真能阻止吗?元辅难道没有听说,看传奇戏曲的那天晚上,太后娘娘与陛下辩论了一番,可最后陛下也没有低头,太后娘娘说的是一套,陛下也有他自己的一套,反正没有屈服。”“我当然听说了,不然也不会那么着急晚上来拜会梁兄啊!陛下这次态度比较强硬,我怕太后娘娘现在都左右不了他。那可不是一件好事。所以,我来是想告诉你,再有官员拜访,对于张先生重用的官员要尽量安抚,让他们不要惊慌;而对于反对张先生的某些官员要适当警惕,让他们不要尽想好事。政局稳定是当务之急!”梁梦龙点了点头,不过他心里想着如果万历皇帝真要倒行 逆施,靠他这个吏部尚书也无济于事。更何况,他还想看看万历皇帝到底是否真有清算张居正之心?如果万历皇帝走上这一步,他都想好了该如何谏言c奏本该怎么写。申时行接着又感慨地道:“梁兄,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我这担任首辅还不到半年时间就感觉力不从心,张先生之前得承受多大的压力啊!”梁梦龙心头比谁都清楚,张居正与申时行完全不是一个风格。张居正是那种“忘家殉国,虽万箭攒体亦不足畏”的类型;而申时行的风格明显趋于温和,总想着息事宁人。张居正被誉为“铁腕首辅”,那不是白叫的。反正以目前看,梁梦龙觉得申时行还不具备这样力挽狂澜的魄力。尽管申时行是张居正的门生,并深受座主的影响。这也是为什么后世有“世人只识张居正,却不知申时行”之说。无疑,张居正才是历史的宠儿。。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27章 再也不许笑我是三等残废……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张静修很是激动。他一大清早便跑到朱翊镠这边来,然而敲了几声门,却发现静悄悄的无人回应。“这家伙跑哪儿去了?”府上的人都知道规矩:找朱翊镠得提前预约,遇紧急事也得通报一声。像张静修这样大摇大摆地进来,还自个儿跑上去敲门,绝对是第一个。这皆因他与朱翊镠称兄道弟,两人现在就是所谓的铁哥儿们了。张静修也不像府上其他人喊朱翊镠为“潞王爷”,他现在习惯叫“朱兄”,而朱翊镠则亲切地叫他一声“静修”。“张公子,那么早?找我家主子有事吗?”几声敲门,把阳康招了过来。“朱兄他人呢?”阳康咧嘴一笑,说道:“张公子怎么一早变糊涂了?我家主子不是刚与少夫人成完亲的吗?”“成完亲还不在房间里老实睡觉?”张静修一时没想到。阳康笑得更厉害,不禁打趣道:“真不知张公子想啥,呵呵,难怪我家主子笑你是三等残废呢。”“去,难不成你也敢笑我?”张静修没好气地白了一眼。因为朱翊镠的缘故,阳康与张静修关系也好,在一起有说有笑,平常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很少有忌讳的。“我当然不敢笑张公子。”阳康是个太监,很有自知之明,他接着说道:“只是张公子这问题问得,我家主子既然宣布成亲,那就是有老婆的人了,自然要搂着老婆睡觉嘛!”这么一解释,张静修才恍然顿悟般:“哦,你是说,你家主子钻到他老婆李姑娘房间里睡觉去了?”阳康笑道:“那张公子以为呢?”张静修一抬手:“去,把他你家主子叫过来,我找他有事?”阳康为难地道:“张公子,这天还没亮呢,太早了吧。这时候去叫,万一打扰到主子,我可吃罪不起哦。”“胆小鬼,你不去我自己去。”说着张静修就要走。阳康连忙将他拦住:“张公子且慢,你一大清早,那么着急找我家主子,难道有急事吗?”“当然有。”张静修真可谓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阳康还信以为真了,回道:“那还是我去叫吧!”张静修则一个人大摇大摆地进了朱翊镠房间。很快,朱翊镠伸着懒腰c打着哈欠回来了,显然还没有睡够。他一回到自己房间,就径自走到床边趴下,还想再睡一会儿,竟然视张静修去如空气一般。“朱兄,朱兄,我有一个好消息要与你分享。”张静修却异常的兴奋。“你这人真是讨厌!”朱翊镠不耐烦地斥责道,“一大清早的,完全不顾别人的感受,我特么正睡得香呢。既然是好消息,过两个时辰,待我睡足了起床再告诉我会死人啊?”“我不是太高兴,实在忍不住嘛!”张静修只得陪笑道。“到底什么好消息啊?”张静修仰躺在床上懒洋洋地问。“从此以后,你再也不许笑我是三等残废了。”张静修一半认真一半得意。“哟呵!”朱翊镠当即跳了起来,站在床上问道,“你找过女人了?”“嗯。”张静修三人羞涩七分得意。“什么样的女人?意中人?”“算是意中人吧,不过她是一位青楼女子。”张静修回道。“我靠!你小子居然跑去找,找小姐?”朱翊镠本想说“找鸡”,可感觉张静修听不懂,所以临时改口。“确实是一位小姐姐。”张静修羞涩地回道,“她还教了我很多。”“哈哈!”朱翊镠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还以为上一世的很多男人都将第一次交给了小姐呢,难道古代也是?瞧张静修的样儿,多么得意!“朱兄你笑什么?我现在是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了。”“不知你爹知道会怎么想哈?”朱翊镠道,“况且你还在守孝期呢,就跑去青楼找小姐姐有才!”“还不是因为你?谁让你整天在我面前嘚瑟?”张静修埋汰地道,“还总喜欢处男c处男地喊,搞得让我抬不起头来,看见人就想躲。”“你只是为了出一口气吗?”“是,但也不全是,我与她相遇c相知有点偶然,是一次偶然认识的。”“那你刚才说什么意中人?”“尽管相识时间很短,但我发现她很好,也确实喜欢她呀!”“既然喜欢,为什么不给她赎身将她带出来留在你的身边呢?”“我是想来着,但还没有准备好,现在这个时间点也不对。”朱翊镠点点头,这倒是。“而且我问了,为她赎身需要二百两银子,我还没有那么多钱。总不能为了她向家人要钱吧?所以我急着找你一是告诉你这个消息,二是想请教你如何尽快挣到二百两银子?”一提到挣钱,朱翊镠忽然感觉确实应该要挣钱了。尽管他称得上富人,但也不能坐吃山空啊。现在虽然用钱的地方少,以后指定多。钱这东西,越多越好嘛。朱翊镠当即道:“请我教你挣钱,你可算是请对人了!区区二百两银子,简直小菜一碟手到擒来。”“那你赶紧教教我呀!”张静修一副猴急猴急的样子。“得先让我见一见调教你的那位小姐姐,看值不值?”朱翊镠调侃道。“当然值,我的眼光还用你怀疑?”张静修自信满满地道,“她的容貌绝对不输李姑娘c赵姑娘。至于那方面嘛,肯定要大大胜过”“且,谁稀罕似的?”朱翊镠冷冷一笑,“况且,她多的只是经验,技术与感觉也未必。”“我喜欢就行了。”见朱翊镠有 点不高兴,张静修连忙道,“改天我偷偷将她带出来见一见你。”告诉完朱翊镠这个好消息,张静修才发现自己很累,很想睡觉,折腾了好几次,一直没睡,折腾完便跑回来,天还没亮呢。张静修打了个哈欠。相反,将朱翊镠的兴头挑起来,他困劲儿全消了。不过,他也没有强行让张静修留下来陪他。张静修回到自己房间睡觉去。朱翊镠一个人静静地坐着,则在琢磨如何挣钱的事儿。尽管眼下他待在张大学士府里多多少少要受一些约束,但应该不影响挣钱吧。想着以自己超越同时代人几百年的经验与见识,挣钱是一件容易的事,随随便便就能办到。比如:搞点像香皂之类的小发明啊,引导像黄瓜能美容之类的新风尚啊,明代那么繁荣,将金老的搬过来兴许也成,哪怕将土豆c番薯的种子搞到手然后大面积栽培种植这些几乎都不用太伤脑筋。物以稀为贵,相信都能挣钱。。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28章 先赚一桶金再说……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天然碱液这个时代还是有的,那制作手工皂就不是问题了。手工皂是混合天然油脂与碱液,用人工制作而成的香皂。基本上是油脂和碱液起皂化反应的结果,经固化c熟成程序后可用来洗涤c清洁。由于手工皂有天然特有的性能,各种组成极易被生物降解,且易于被污水处理过程中的微生物分解,不会引起河流c湖泊和水道的污染问题,所以在后世还是比较受欢迎的。大明还没有香皂这种玩意儿。香皂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才在国内兴起,并逐步大范围普及开的。尽管早在宋代就出现了类似的人工合成洗涤剂,但那比较原始。当时,人们将天然皂荚又名皂角c悬刀c肥皂荚,通称皂角捣碎细研,加上香料等物,制成桔子大小的球状,专供洗面浴身之用,俗称“肥皂团”。宋人周密武林旧事卷六小经纪中还记载了南宋京都临安已经有了专门经营“肥皂团”的生意人。李时珍本草纲目中也记录了“肥皂团”的制造方法:肥皂荚生高山中,树高大,叶如檀及皂荚叶,五六月开花,结荚三四寸,肥厚多肉,内有黑子数颗,大如指头,不正圆,中有白仁,可食。十月采荚,煮熟捣烂,和白面及诸香作丸,澡身面,去垢而腻润,胜于皂荚也。但其实,关于香皂原型的历史非常之久远,可以追溯到公元前三千年,因为那时美索布达米亚人就发现了:植物燃烧后的灰烬类的碱性物质,与油脂混合之后,具有强烈的去污效果,这就是肥皂的起因之一。因为现在寄居在张大学士府,出入不是很方便,所以有些准备工作只能找游七或张静修。恰好挣钱是张静修急切需要的。那就从手工皂开始吧,先挣一桶金再说。年底应该能兑现。这天,朱翊镠找到张静修。也就是张静修申明自己不是三等残废已经破身的第三天。一听说要教他挣钱,张静修的表现异常兴奋,连忙虚心请教。朱翊镠将已写好的清单递过去,嘱咐道:“越快准备越好。”张静修接过一看,不解地问道:“朱兄要碱液作甚?”“制作香皂。”“香皂?”“就是类似肥皂团的东西,洗浴时用的,当然也可以洗涤。”“能挣钱?”\“你也别问那么多了,就按照我写的清单准备吧,到时候自然知道。”“好吧,那挣的钱到时候怎么分?”“二八。你二,我八。”朱翊镠脱口而出。“咱是兄弟,为什么不是五五?”张静修不满地道。“二八已经很多了。如果我不出马,你一文钱都得不到。”“六四行不行?你六我四。”朱翊镠摇头。张静修又退让一步,带着央求的口吻:“那三七,你七我三,总成吧?”朱翊镠依然摇头不答应。张静修鼓着气道:“你不讲义气。”朱翊镠嘿嘿一笑:“我要是不讲义气就不找你了。”“哼,就是不讲义气。”“你就说干不干吧?不干拉倒,我找别人。”朱翊镠说着就要夺走清单。“我干,我干”张静修连忙往边上一闪,然后一溜烟地跑开了。朱翊镠琢磨着,手工皂的制作大概需要一个来月的周期,那是不是同时还可以做点别的?比如暖棚种植,张大学士府后面好像有一大块空地可以利用。朱翊镠又去找来游七,让他吩咐人手将空地耕耘c开垦c施肥游七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潞王爷,这天气一天比一天冷,这个季节开垦种植什么呢?”朱翊镠答道:“黄瓜,西瓜,还有蔬菜也都可以。。”“黄瓜,西瓜?”幸好是现在,若放在一年前,游七指定以为朱翊镠异想天开是在胡扯。黄瓜c西瓜都是夏天的果蔬,这马上就是冬天了,怎么能种那些玩意儿?“不相信我?”见游七一副诧异的神情,朱翊镠笑道。“相信,相信有潞王爷在,就会有奇迹发生。”“那就按照我说的去做吧,刚才的重点我还没说完呢,开垦的时候在地下埋好暖气管道。”朱翊镠接着将暖棚种植的原理又解释一遍。游七听了瞬间豁然开朗,对朱翊镠这个思路赞不绝口:“潞王爷的脑瓜儿真好使,到时候天寒地冻,就咱这儿有新鲜果蔬享用了。”游七屁颠屁颠地去了。如今,他对朱翊镠敬若神灵,所以第一时间吩咐府上的人开垦,同时依朱翊镠意购来各色种子。朱翊镠凭着记忆,在脑海中将手工皂的制作方法回忆一遍,并用简单的图案标记出来。适量碱液碱多适合油性皮肤倒在器皿瓶子里,用筷子快速搅拌,浑浊的液体会渐渐澄清。适量橄榄油倒在大碗里。把油泡在热水盆里升温到40c左右,碱水泡到凉水盆里降温到40c左右。然后,让碱水慢慢c细细地流到橄榄油里,同时迅速搅拌溶液。搅拌过程中溶液颜色会渐渐变浅。搅拌小半个时辰,使其充分均匀地混合能保证皂化反应更迅速成功。然后,用保鲜膜封起来,隔几个小时搅拌一次,让分离的油水一次次再融合,直到溶液越来越稠,油水分离的现象越来越小,缓慢流下的粘稠液体能在表面画画的程度,就可以倒入模具了。如果要添加精油或牛奶之类的,可在倒入模具前滴入,搅拌片许即可。然后,把放好皂液的模具放到泡末箱子里,盖好盖,大约需要一天 时间就会凝固成型。然后,再拿出来,放置大约一天的时间。这时候形状已经固定,但还没有很硬,就可以切了。切好后,放在纸盒盖上,在避光通风的地方放一个月就可以用了。注意事项:第一,不要提前用,没有最后反应完成的手工皂会烧皮肤。第二,制作过程中最好带薄橡胶手套和眼镜操作,搅拌的时候千万不要让液体溅出来,溅到身体或衣服上都会烧到,碱液具有腐蚀性。这便是手工皂的制作过程,制作出来肯定没问题,朱翊镠不担心,他担心的是,像这种刚出世的新事物,会不会遭遇同时代人的冷落?反正不管怎么着,路已经选了,就要勇敢地走下去。况且这对于朱翊镠而言,只是一段小插曲,能挣到钱固然美妙,不能挣到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干就完了。至少能找事给自己干,不然一天到晚也没个正儿八经的事,日子很难过。。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29章 如火如荼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尽管这里是荆州城,张居正也已经“过世”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张大学士府的资源还是很丰富。朱翊镠所需要的物事与设备装置很快就准备妥当了。那还等什么?一个字:干。干——其实也是张居正“考成法”的内核。考成法就是让人干事,准确地说是逼人干事。行不行先干再说。这样,在朱翊镠的亲自指导下,两拨任务如火如荼地进行。制作手工皂倒还好,毕竟在内室工作,没有瓜众叽叽喳喳。可在这个季节开垦空地,迎来一大片质疑声,甚至嘲笑声。好在游七负责,他不管,只听朱翊镠的。朱翊镠让他干,他就干。别人的议论,他只当耳边风。而且,议论也只是瓜众的事,张大学士府跟随朱翊镠干事的人,一个个都还是认认真真不敢马虎。毕竟,不同于外面的人,张大学士府里的人都还是愿意将朱翊镠当作高高在上的潞王爷。当然,这主要得益于游七和张居正的六个儿子都对朱翊镠尊敬又客气,主人都这样,下人自然不敢怠慢。因此,朱翊镠的话非常好使。众人同心,其利断金。就在十天之后,第一批手工皂顺利地制作出来了。不多不少,刚好切成一千块儿。因为模具的问题,手工皂形状比较单一,都是规矩的长方形。这也不是朱翊镠追求的。他追求的是美妙的效果以及接下来的宣传攻势,或者叫营销造势。再好的产品,也需要宣传。“静修,你过来。”朱翊镠朝张静修招了招手。张静修正站在一堆香皂前琢磨,这些玩意儿到底能不能挣钱?听到朱翊镠的喊叫声,他立即跑过去。“朱兄,有何吩咐?”“明天去见一见让你摆脱三等残废成为男人老相好吧?”朱翊镠开门见山。“明天?”张静修一滞。“怎么?不方便?”“不是,我还没有准备好呢。”“你想不想挣钱?”“当然想啊,难道见她与挣钱有关?”“嗯。”朱翊镠点点头。他的确想着宣传方面需要找一个女代言人。“让她做什么呢?”张静修问。“代言。”“什么是代言?”“简单地说就是宣传。”“朱兄的意思是,让她也参与进来?”“嗯。”“那最后给她分红吗?”“分红没有,但会给她一定报酬,不过我得先看她长相与肌肤是否合格,能不能胜任代言这次的任务。”“那肯定没问题。”张静修自信满满地道,“我说过,她的容颜与李姑娘c赵姑娘绝对不遑多让。”“那就好,那就好。”朱翊镠相信张静修的眼光。“咦?代言好吗?”张静修像忽然想起哪一茬儿似的,问道,“你为什么不找李姑娘或赵姑娘代言?”朱翊镠如是般解释道:“代言是为了更好的宣传造势。她俩深居简出,人脉有限,不适合。”张静修又问道:“那是你去她那里,还是带她来这里见你?”“最好是带她来这里。”朱翊镠嘴上没说,但心想风尘之地他是不想进去。倒不是因为瞧不起青楼以及青楼里的风尘女子,而是觉得不需要。毕竟他觉得无所谓不代表李之怿和其他人无所谓。所以没这个必要。“那好吧。”张静修答应下来,当晚他又去了青楼手工皂制作出来第一批,但人人都没有歇,而是继续生产,反正香皂的保质期长,也不怕库存压货。张大学士府后头的那块空地上,这时也是忙得不亦说乎。他们不仅耕耘了好几遍,还在地下埋好了暖气管道——朱翊镠想着是烧煤供热。除了暖气管道,还有一大特色,就是在空地四周搭建了帐篷。暖棚种植嘛,当然需要暖棚与外面的空气温度差距拉开。准备工作完成之后,朱翊镠便吩咐游七带人播种。采集来的种子很多,有西瓜种c黄瓜种c茄子种c大白菜c卷心菜当得知这片空地上要种西瓜c黄瓜时,瓜众又不淡定了,议论纷纷,都不看好,因为他们不知道地下将要烧暖气以供暖这一茬儿,这个时代没有人想到要这么干的。但无论有多少质疑与好奇声,种子还是播下去了,暖气也烧起来了,只等着收获吧。”供暖朱翊镠采用的是烧煤技术,原理如同北方自家供暖系统一样。利用暖棚种植,只是这个时代的人没有想到,做起来其实很容易。又是一个大清早,张静修带着他那位老相好到朱翊镠房间。进来时,当府上的人问及,他便遮掩说这是朱翊镠要请的代言人。老相好的名字叫作秦涵茜,有人叫她“小涵”,有人叫她“茜茜”,而张静修习惯叫她为“秦姐姐”。秦涵茜比张静修长两岁,果然长得标志,肌肤胜雪,因为保养得好,又会打扮,所以与张静修站在一起也没什么违和感,看不出年龄差。见到朱翊镠的第一刻,秦涵茜敛衽施礼,丹唇轻启,柔声细语地道:“奴家拜见潞王爷!”她声音甜腻,听起来像林志玲,可惜身高与笑容不及。而此时的朱翊镠,虽然身体只有十几岁,可心理年龄成熟,早已过了用肉眼欣赏女人的年龄。见秦涵茜毕恭毕敬,朱翊镠平静地道:“秦姑娘不必多礼!”说着,便抬手赐座。反正朱翊镠第一眼肯定过关了,觉得由秦涵茜代言手工皂还不错,应该能够成功宣传打开销路。这样,由秦涵茜代言手工皂的事就定下来了。送走秦涵茜,张 静修回来时得意地问朱翊镠道:“怎么样?秦姐姐各方面都不失水准吧?”“言谈举止还行。”朱翊镠回道。“容颜不行吗?”张静修情急,生怕说秦涵茜哪儿不好似的。“容颜也还行。”“那还有哪方面不行?”“我看她身子偏弱,技术应该不咋滴吧。”朱翊镠调笑道。“且,绝对一流!”张静修不服气地道,“朋友妻不可欺,不然让你试试。”“”见张静修一本正经的样子,朱翊镠只好道,“行行行,秦姑娘见多识广怎么能不行呢?”“怎么听着好像不是味儿!”张静修咂摸着嘴,“你瞧不起她?”“对天发誓,没有。”“最好没有,不然咱朋友没得做。”“”。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30章 小子有眼光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日久生情,果然不假。看得出来,张静修这家伙对秦涵茜还动了真情,瞧他那一副干仗的架势。他望着一堆又一堆的手工皂问:“这玩意儿一个月后真能挣到钱吗?”朱翊镠调笑道:“反正我是老板,挣不挣钱,你也不受什么影响。”“我也是股东之一啊,出过力的。”张静修始终惦记着他那二成分红。“我平日里没有那么多时间,你好好看管着便是,挣了钱自然不会少你。”“这个我知道。”张静修眨巴着眼睛,一副鬼灵精怪的样子,贴近朱翊镠,小声说道,“与你商量一下呗,能不能先借三百两银子给我用用?”“用来干嘛?”“既然大家现在都认为秦姐姐是你请的代言人,那我能不能先将她赎回来?”“想得美,不行。”“为什么不行?”“找她代言不就是图她的影响力吗?现在将她赎回来,她眨眼就过气了。”“啥?”“就是没有人关注她了。”张静修两眼一瞪:“哦,原来你指着她给你挣钱呢?”“什么叫给我挣钱?我挣你也挣,她也挣,这叫有钱大家一起挣。反正现在不能赎她回来,一个月以后再说。”朱翊镠以一副不容人质疑的姿态。忽然,张静修变得严肃起来,道:“那跟你说个正事儿。”“刚才说的不是正事儿吗?”“你说,我与秦姐姐能在一起吗?”“当然能啊,怎么不能?”“可她的出身我不是嫌弃她哈,是怕大家用另类的眼光看她。我告诉她要赎她时,她怔愣半天没说话,很有心理压力,说我与她门不当户不对的,简直天差地别。”“只要你自己不介意就行。”朱翊镠坚定地道。“我当然不介意。”张静修脱口而出。“她有压力也很正常,毕竟世俗的眼光有时能杀人。但如果你俩都不怕,大可不必在乎,日子是自己过的,又不是过给别人看的。一个人的过去并不能说明什么,重要的是眼下与将来。只要你俩在一起开心,管别人说什么?”朱翊镠诚心诚意地劝道。“说得好,来来来,”张静修听了,兴奋地抬起手,要与朱翊镠击掌,“咱俩不愧为好兄弟,所见略同。”两人击掌后,张静修突然又情绪低落几分,喃喃地道:“倘若我爹在世,不知他会不会反对?”“相信你爹不会反对吧。”朱翊镠以猜度的语气道。“何以见得?”“你爹不是一个在乎世俗的人,他胸怀大志,不会拘泥于此。”“你很了解我爹?”“应该比你了解多一些。”“切,你才与我爹交往多久?一年时间而已。”张静修还有点不服气。朱翊镠悠悠言道:“相处时间的长短并不是了解一个人的必要条件。倾盖如故白头如新,你没听说吗?我与你爹算得上是莫逆之交。”“待赵姑娘的眼睛康复后,你会离开这里吗?”一想到这个问题,张静修忽然有点伤感。说起来,他与朱翊镠还真是同病相怜。两人都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童年生活十分单调,缺少童年的玩伴儿,所以两人一旦相知,便显得弥足珍贵。朱翊镠摇头回道:“暂时还不知,到时候再看吧。”他确实没有想好,毕竟接下来的形势他无法预料。救人救到底,他至少要与张居正同心协力,不能被万历皇帝迫害了,而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能要付出血乃至生命的代价。开弓没有回头箭,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又岂能退缩?且不说张居正,在京城还有两个人在热切期盼呢。冯保和郑妙谨肯定都急切盼他回京。无论接下来万历皇帝将采取什么措施对付张居正,当然也包括他,迟早他都会回京给冯保和郑妙谨一个交代。男人须得有责任与担当。尽管现在一直以拯救他们自居,但让他们承受了莫大的精神压力,这也是毋庸置疑的。所以,关于去处,朱翊镠确实没想好,要视万历皇帝的态度而定。“我有一个请求,你答应我。”“凭什么?”“咱是好兄弟嘛。”“说说看。”“以后你无论去哪里,都带上我好不好?我要跟着你。”对此,朱翊镠颇感意外,没想到张静修会提这种要求。朱翊镠不解,认真地问:“你为什么要跟着我?”张静修诚挚地回答:“发现你思想开阔,不拘世俗,跟着你,我与秦姐姐都没有心理压力。”朱翊镠也没有急着答应,而是问道:“你对我现在的处境清楚吗?”“你的处境?”张静修微微一滞,“你不是已经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了?”朱翊镠摇头笑了笑,“你知道我是秘密离京的吗?你知道我在来江陵城的路上遭遇过不止一波人的袭击吗?跟着我会有危险的。”“那我也不怕。”见张静修一副信誓旦旦的神情,朱翊镠点头答应:“只要你不怕,随便。”“好!”张静修兴奋地跳了起来,“说好了哈,你可不许反悔哦。”朱翊镠唯有付之一笑,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未来任重道远啊,眼下八字还没一撇呢。倘若真的跟着他,十有八九要面对一段灰暗的旅程。就在当天晚上,朱翊镠进密室,找张居正看似无心地谈到这件事。他带着几分得意:“张先生,静修他现在老崇拜我了,居然与我约定,将来我无论去哪里,他都要跟着。”当然,朱翊镠暂时还没有提到秦涵茜一事,感觉时机未到。“算那小 子有眼光。”张居正言语中带着几分欢喜与骄傲,他真心认为小儿子这次的眼光很不一般。“这么说,张先生不反对?”“我为什么要反对呢?潞王爷是个有福之人,跟着你,我放心。”朱翊镠颇感欣慰,但他还是警惕地道:“可是张先生,倘若皇兄真的要清算你,那我接下来的路怕是荆棘满途,跟着我要吃大苦的。”张居正却不以为意地道:“俗话说得好,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年轻人吃苦怕什么?倘若年轻时没有吃苦,那老来一定不可避免。其实,我们每个人的一生都不可避免要吃些苦头,只是有些人年轻时吃,有些人年老时吃,反正谁也避不过去。既然避不过去,那何不年轻时吃?无论什么时候吃过的苦,早晚都会变成人生的下酒菜。”不得不说,张居正开阔的视野,要甩出同时代人好几条街。。ps:这个月又只剩最后一天了,手上有票的朋友打赏两张吧。叩谢!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31章 寂寞 空虚 谈心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张鲸不在身边伺候来着,万历皇帝阅览奏疏时感觉很不自在。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张鲸。”这天,万历皇帝处理政务时,忽然恍若梦幻般地喊了一声。“万岁爷,张公公去了辽东。”答话的是秉笔太监陈炬。自打张鲸被派遣到辽东之后,冯保便有心将陈炬安排过来,伺候万历皇帝阅览奏疏处理政务。陈炬的职位像张鲸一样,也是司礼监秉笔太监,只不过张鲸是头号秉笔太监,自然不是陈炬所能比的。司礼监是二十四监局之首,仅秉笔太监通常就有七八十来个。陈炬只是其中之一。当初,冯保提拔陈炬为秉笔,完全是因为朱翊镠的缘故。朱翊镠曾经让他培养接班人,指明陈炬可以。所以,冯保对陈炬刮目相看,一有机会,便将陈炬往前推。这不,张鲸刚一走,便让陈炬顶了张鲸的位置。当然不是指头号秉笔,而是陪伴万历皇帝。与陈炬,万历皇帝不太熟悉。尽管已经陪伴多日,但仅限于政务,两人都没有谈过一次心。听陈炬提到“辽东”,万历皇帝这才缓过神来似的,问道:“不知辽东那边战况如何,李成梁与戚继光攻下古勒寨c擒获阿台了吗?”“启禀万岁爷,辽东那边还没有信儿呢。”陈炬规规矩矩地回道,“不过万岁爷放心,有李成梁与戚继光联手,肯定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拿下古勒寨擒获阿台是迟早的事。”万历皇帝忽然心血来潮地道:“陈公公,立即传朕旨意,让兵部尚书吴兑陪同首辅申先生去云台一见,朕有些话要对他们交代。”“万岁爷准备何时云台接见?”“越快越好,让他们接到口谕后马上过来。”“是,万岁爷。”陈炬应了一声,忙躬身退下,安排人去请申时行和吴兑。虽然他不知道万历皇帝为何忽然要云台接见申时行和吴兑,但他知道万历皇帝肯定又会有什么动作。因此陈炬通知完申时行和吴兑两人后,便回到司礼监去见冯保。他与冯保的关系,在外人看来只是普通的上下级的关系;可他自己心知肚明,冯保是他的恩主。如果不是冯保暗中提携,他现在肯定不是司礼监秉笔。而且,这次冯保有心将他放在万历皇帝身边,不就是想锻炼他c让他在万历皇帝面前多表现表现吗?当然,陈炬自己也清楚,冯保越来越失宠了,与万历皇帝越走越远,得以留下继续担任大内总管提督东厂,全因为李太后为其撑腰。于冯保而言,把陈炬留在万历皇帝身边,除了培养接班人这方面考虑,还希望陈炬随时向他汇报有关万历皇帝的心情c态势,以及为政措施。毕竟,冯保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多少机会“监管”万历皇帝了。一个人的精力毕竟有限,有些事情必须要学会放权。到了冯保的值房里,陈炬在冯保的示意下就坐,然后迫不及待地禀道:“大公公,万岁爷刚刚要在云台接见首辅申先生和吴兑尚书。”“所为何事?”冯保身子一紧。“不知道。”陈炬摇头回答说,“但应该与辽东战事有关,不然万岁爷也不会召见吴兑尚书。”“嗯。”冯保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陈炬的分析,随即他话锋又轻轻一转,“不过这时候召见申先生和吴尚书作甚?”陈炬小心翼翼地提议道:“急着来见大公公,就是建议大公公若有时间,不妨去会会申先生和吴尚书,我担心万岁爷接下来会有什么大动作。”冯保又点了点头,但这次他没有说话,而是思绪万千地回放着朱翊镠对他交代过的话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冯保忽然抬眸,问道:“陈公公,最近万岁爷对你还好吧?”“还不错!”陈炬轻描淡写地回了三个字。其实,他与万历皇帝直接面对面的交往没有多少时日,他也不知道“好”的标准是什么。“那万岁爷与你谈心了吗?”“没有。”陈炬摇头。冯保微微一笑:“既然没有,说明万岁爷对你真的不是很好哦。”因为他知道,万历皇帝经常感到莫名其妙的空虚——这与二十岁刚出头的年轻小伙子的状态极不相符,包括二十岁之前也是一样的。万历皇帝很喜欢找人谈心。冯保没有失宠时,万历皇帝谈心的对象是他。他总记得万历皇帝喜欢问“滔滔天下,不知知己有几?”而当他失宠后,万历皇帝谈心的对象变成了张鲸。他在万历皇帝心目中的位置很快便被张鲸取代。标志之一就是“谈心”。所以,冯保才会有心一问。可陈炬回答说没有,而且好像一次都没有谈过心。那冯保便立即确定,陈炬暂时还远远达不到张鲸的高度,至少还没有取得万历皇帝的信任。一念及此。冯保感慨地道:“陈公公啊,你还得努力,加倍努力!待有一天万岁爷主动找你谈心,那你就离香饽饽不远了。现在还差很多呢。”“谢谢大公公的提醒,我一定会加倍努力,不辜负大公公的信任与厚爱!”陈炬言之凿凿地道。冯保很想说:“感谢的对象错了,对你信任与厚爱的人是潞王爷而不是我。”但他还是忍住了没说。毕竟,总时不时地提及朱翊镠,终归不是一件好事。一个离京的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的王爷,哦,现在只是一名普通人,老提他c夸他作甚?是不是?同道中人还好,若不是,还以为他要与 朱翊镠一道造反呢。尽管朱翊镠对陈炬颇有好感,对他真是堪称信任与厚爱,然而对此,冯保暂时还持保留意见。人心不可测。平常看不出来一个人到底怎样,只有关键时刻才能看出一个人的品性。至少陈炬暂时还没有表现出来什么与众不同的一面。而且他还发现,陈炬这个人做事比较中规中矩,心机似乎不足。所以,冯保持谨慎态度。只是,因为是朱翊镠点过的人,所以青睐c倚重。。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32章 干活儿小能手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住在张大学士府里虽然相对没有那么自由,但无论是小作坊式的生产手工皂还是暖棚种植,免费劳动力都多。加上朱翊镠在府上的名声又好,所以万事都不需要他亲自动手,只需在旁提供一定的技术指导就行。但张静修就不一样了,他忙完作坊这边,又跑去忙暖棚那边,每天脚不沾地,但为了钱为了女人,倒是干劲儿十足不亦说乎,再苦再累他也愿意。毕竟,看着手工皂一天比一天多了起来,而暖棚里的果蔬也是几乎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在成长,那可都是劳动成果啊,他心里头自然美滋滋的。或许,这就是劳动使人快乐吧。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到含着金钥匙出生,前大名鼎鼎的首辅张居正之子,还是那个最疼爱的幼子,居然每天在作坊c地里干活儿!其实,在此之前张静修真的没有干过体力活儿,连饭都不会煮。在张大学士府里也轮不到他干,除了几十个仆役之外,上头还有五个哥哥呢,哪轮得到他干活儿呀?放在之前,他妥妥的就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现在,不禁让人刮目相看。他不仅仅参与,而且干得相当漂亮。因为他极其专注c认真c勤奋,所以最后呈现出来的结果就是专业。手工皂的制作,他不仅精通,而且在管理c指导上都有一手。多少碱液需要配多少水,搅拌多长时间,什么时候添加油或牛奶之类,添加多少,放置多长时间这些工序,他现在都了若指掌。在暖棚那边,他的表现更是让人惊讶不已,就连朱翊镠都佩服那家伙的干劲儿和极高的天赋。张静修每天早起第一件事,就是盘点暖棚里的果蔬,可谓事无巨细,有没有果蔬枯萎了,每天长高了多少,有哪些开了花结了果,甚至哪儿还有一棵杂草未除他都准备了一个小本本,作了详细的记录。为此,朱翊镠赋予他一个光荣的称号:干活儿小能手。张静修开心地接受了,觉得每一天过得非常充实。这天下午。朱翊镠到暖棚,见张静修正在地里忙活,给西瓜秧施肥。那家伙衣服上都是泥土,他浑然不觉似的埋头苦干。“小能手。”朱翊镠走过去喊了一声。“你来了。”张静修抬头,笑呵呵地说道,“暖棚里的果蔬成长速度真快呀!看这西瓜要不了两个月就能结果吧?”“差不多。”“想着就过瘾,到时候咱大冬天都有西瓜c黄瓜吃,哈哈。”“不是吃,是卖钱的。”“对对对,卖卖卖,大冬天的,西瓜卖多少钱一个合适呢?”“没有十两银子,也得五两吧。”“你是说一个吗?”张静修长大嘴巴。“当然。”“十两银子c五两银子一个西瓜,都能顶上普通人家一年的开支了,那么贵有人买吗?”朱翊镠笑了笑:“有没人买,那就得看你的本事了。”“看我?为什么?”朱翊镠道:“等果蔬成熟了,再任命你为高级销售经理。”“什么叫高级销售经理?”“就是负责把这暖棚里的果蔬都高价卖出去。”“为什么又是我?那你呢?”朱翊镠慢悠悠地回道:“我是老板啊,老板一般都不过活儿的,只需把关c掌舵c指导。”张静修有点无奈,但心悦诚服地说道:“你说是,那就是吧,谁让你有钱又有脑子呢?我不求别的,只求跟着你能挣钱就行了。”“以后跟着我,你不准备走读书考科举这条路是吗?”朱翊镠认真地问。“看你平时不是也不读书吗?”张静修没有回答,反问道。朱翊镠回答说:“我不读书一样能在这个世界活得舒服自在。”“那我也学你,咱俩是好兄弟嘛。”张静修毫不犹豫地说道,“读书中举这条路我不走了。其实你说得对,人生几十载怎么过不是过呀!只要有钱,一样过得多姿多彩有滋有味。什么都不用说,以后就跟着你混了。”“你不后悔?”“绝不后悔。”“倘若让你与土地打一辈子交道,你也愿意吗?”“只要能挣钱就行。”“挣钱是必须的。”“那没什么好说,一个字,干。谁当逃兵谁是小狗儿。”张静修坚定地道。“好!”朱翊镠眉飞色舞,因为他真的需要这方面的人才,暖棚种植只是一个开始,而且规模不大,日后待番薯c马铃薯的种子找到,那规模可就大了。有张静修这样认真c负责c专业,又感兴趣的人才,那是最好不过了。朱翊镠似乎看见大把大把的白花花的银子向他招手c微笑张静修忙完手中的活儿,他也不嫌脏,就在地埂上和衣而坐。憧憬地说道:“手工皂一个月后就能挣钱了,暖棚里的果蔬年前指定也能挣钱,挣到钱后就为秦姐姐赎身,你说到时候怎么向别人介绍她呢?”电脑端:/提到这个问题,张静修忽然变得忧郁起来,他还是担心秦涵茜得不到大家的认可,害怕府上的人不欢迎。朱翊镠正想着怎么安慰,又听张静修喃喃地道:“府上的人指定要问秦姐姐是哪家姑娘?来自哪里?家世如何?我该怎么回答?你见多识广,脑子那么好使,快教教我怎么做吧。”朱翊镠想了想问:“你敢保证一辈子对秦姑娘好吗?哦,不不不,还是这么问比较合情合理,即便你将来遇到比秦姑娘更好c更喜欢的女子,你也要善待她,这个你能保证吗?” “当然能。”张静修脱口而出,“我都敢保证一辈子对秦姐姐好,但前提是她对我不变心。”朱翊镠点点头,说道:“那好,如何介绍秦姑娘,到时候就交给我吧。我保证府上的人不会说什么。”“真的?你想采取什么方式?”张静修迫不及待地问道。“到时候自会明白。”朱翊镠故意卖个关子,“这一两个月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一门心思生产制作手工皂和培植各种果蔬,到时候挣他娘的一大笔钱。”“好!由你出马我放心。”张静修举手又要与朱翊镠击掌。朱翊镠正欲抬手,见阳康跑过来禀道:“主子,京城里来信了。”本来,朱翊镠让他与赵灵素学李之怿叫“大哥”算了,可阳康叫两次后心里发虚,不得不改口,仍叫“主子”。尽管赵灵素始终以侍婢自居,可在称呼上她比阳康“前卫”。她倒是敢叫朱翊镠叫“大哥”。当初她也没有像阳康一样用习惯以“奴婢”自称。“信是谁写的?”朱翊镠问。“冯公公。”。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33章 不值一提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冯保来信?莫非京城里有什么变故?朱翊镠忙从阳康手里接过信件,拆开一看,原来是冯保告知:万历皇帝已经将潘晟罢黜回籍,而且还起用了海瑞和邱橓,两个人正在进京的路上。同时还告知:张鲸已经奉旨以监军的身份去了辽东。除了禀复,冯保还惊叹他的预言简直神一般的准。信的最后,冯保希望他回信,教教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做,因为担心万历皇帝真会沿着他所预料的方向走下去:感觉清算张居正的脚步越来越近了。看完,朱翊镠将信收起来。张静修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是冯公公给你的信吗?”“嗯。”朱翊镠点头承认。“真看不出来,你与冯公公竟也能成为朋友哈。”张静修道。“为什么不能成为朋友?”“冯公公这个人猴精猴精的,而且堪称是个政治天才。我爹在世时,都忌惮他三分。虽然他们两个人说是朋友,但准确地说应该叫政治盟友。而你自己都说过,对政治不感兴趣,你与冯公公又怎会成为朋友呢?莫非你与冯公公,也像我爹与冯公公一样,有着共同的目标所以才成为朋友?”“重要吗?你感兴趣?”“不感兴趣。”张静修摇头道,“我只是出于朋友之义,关心你。”“哦?此话怎讲?”“冯公公掌司礼监,又提督东厂,像他这样集纠政c监察大权于一身的,这在明代宦官中极其少见,权力之大毋庸置疑。而你从前是潞王爷,即便现在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了,但你依然流着朱家的血液,倘若与冯公公走得太近,难免被人说三道四,势必会连累到你。你肯定比我更清楚这一点,否则也不会选择秘密离京吧?况且来江陵的途中,你遭遇到危险,或许就是对你的警惕,我说的没有错吧?”“你的意思是,我应该远离冯保?”“如果你真的不想当皇帝,就应该远离冯公公。”张静修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是站在朋友角度,希望你一切都好,所以良心的建议。”“谢谢!”朱翊镠很想多解释两句,毕竟张静修不知道的太多了。可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吧,不是三言两句能够解释得清的。如果以张静修的观点,那他还不能与张居正成为莫逆之交呢。朱翊镠觉得政治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责任与情怀让他们走到一起——站在这个角度,说他与冯保c张居正有着共同的目标也没毛病。张静修又笑了起来:“有时候觉得你很简单天真烂漫,可有时候又觉得你很复杂让人捉摸不透,也不知道是不是你太聪明的缘故。”“你这是夸我还是贬我?”“当然是夸你,我哪有资格贬你?就凭你制作手工皂c暖棚种植这两项,足以甩出我一大截。”朱翊镠摇了摇头,笑道:“就这两项嘛真的不值一提。”张静修两眼一瞪:“真想掐死你,你还让不让人活了?”“说真的。”朱翊镠口由心发。他确实是这么想的,手工皂制作与暖棚种植只是这个时代的人想不到,只要想到,做起来很容易,真的不值一提。日后如果有机会,他还想着引导专业的人研究蒸汽机呢。蒸汽机是一个时代的标志,大明想要登上巅峰,不能没有。比起蒸汽机,手工皂制作与暖棚种植还不是小儿科中小儿科吗?张静修憧憬而羡慕地道:“反正我决定这辈子跟定你了,真想看看你脑子里到底装着多少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从信里可以看出,冯保殷切地希望朱翊镠能给他回一封信。朱翊镠想了想,还是决定满足冯保这个要求,但主要是安慰。尽管张鲸被派到辽东去了,但朱翊镠能想到冯保眼下焦灼的状态。所以,朱翊镠写了一封回信,安慰冯保的同时让他好生忍耐,千叮万嘱切莫故意激化矛盾。其实,类似的话上次冯保回京之前朱翊镠就对他说过。除了这些,朱翊镠还在回信上特意提到努尔哈赤,嘱咐无论辽东那边战况如何,暂时都不能放他回去。至于冯保渴望教他怎么做,朱翊镠倒是没有明确交代什么,暂时也只能让他好生忍耐忍耐。毕竟,冯保是内廷中人,按照规矩是无权干预朝政的。况且,没有张居正,单凭冯保无论如何也压不住万历皇帝。信写好便发出去了,也没有加急。日子一天一天地过。朱翊镠现在的生活步入正轨,还蛮有规律的,他每天监督两拨任务外,还要专门抽出半个时辰陪伴赵灵素。陪赵灵素时,李之怿通常也都在。起初一阵子,陪伴时总是唠嗑c讲笑话,可每天如此,没那么多话题。最近,朱翊镠选择讲传奇故事给她们听。这个朱翊镠很在行。简直不费吹灰之力。他脑海中的传奇故事太多太多了,别说一年,三年怕是也讲不完。因为像说书一样讲一遍《射雕英雄传》或《天龙八部》这样的大长篇,需要一个月时间。单金庸武侠小说就够他讲一年。还有古龙c梁羽生c琼瑶甚至朱翊镠都觉得,哪怕给她们讲讲《斗破苍穹》,她们也愿意听。因为他能感觉到,或许她们根本不在意讲什么样的内容,只要是他讲,能与他在一起就行。就像吃饭,吃什么没关系,只要与喜欢的人一起吃就行,那吃什么都很过瘾。这天夜里,朱翊镠睡得正香,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张静修使劲儿 地追赶他,并不断地换称呼。“朱兄!”“朱总!”“朱老大!”追上来后,张静修还一个劲儿地摇晃他的身子。朱翊镠不耐烦,斥道:“要死啊!”张静修嬉皮笑脸地仍是叫唤,而且还是不断地变化称呼。“朱兄!”“朱总!”“朱老大!”朱翊镠气儿不打一处来,吼道:“有话就说,有屁快放!”“朱老大,快醒醒,咋睡得那么死?”“有个好消息告诉你。”“快醒醒。”“”朱翊镠感觉这是梦里,但又感觉好像不是,他的身子确实被人推过。不仅如此。“哎呀!”他手臂还被拧了一下,痛得他一声尖叫,两眼一睁醒了过来。。今天又是最后一天了,为明天的保底月票呐喊一声吧。各位大佬行行好,看在没有断更每天坚持的份儿上,有月票的投两张过来吧,给我点儿动力吧!谢谢!谢谢了!有你们的大力支持,才让我写作生涯快乐而不寂寞啊!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34章 香皂 官妓 轻烟阁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朱老大,朱老大,你怎么睡得像头猪一样啊?”原来不是梦。是张静修那个死家伙。朱翊镠气得直翻白眼破口大骂:“你神经病啊?半夜三更的不好好睡觉,跑到我房间来干嘛?”“今天什么日子,你忘了吗?”朱翊镠也不搭理这一茬儿,径自斥问道:“你这死家伙,我房门反锁了,你是怎么进来的?”“爬窗户啊!”“”朱翊镠无语,恨不得飞起一脚将那家伙踢出去。“是你自己睡得太死了,我喊你半天也不见人应,还以为你又钻到李姑娘房间去睡觉了呢。”“滚蛋!”“今天什么日子?难道你忘了吗?”张静修当然不会滚,再次问道。朱翊镠依旧不搭理,义正辞严地警告道:“尽管这是你家,可既然让我住下来,你就不能不经我同意随便进我的房间,下不为例,倘若再有下次,我将你当贼,看不打折你的腿。”张静修有点怕,嬉皮笑脸地道:“何必这么认真呢?咱是好兄弟呀!”“好兄弟也要有原则。”“好好好,下次不了。快快快,起来吧,今天什么日子,难道你忘了?”张静修第三次兴致勃勃地提及。“什么日子?”朱翊镠没好气地道。他实在记不起来今天什么日子。好像,应该,确定,今天压根儿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手工皂制作出来刚好满一个月,今天可以拿去卖钱了。”张静修兴奋得手舞足蹈,就像孩子满月一样。“”朱翊镠再度无语,娘的,搞得菊花一紧,还以为真是什么日子给忘了呢,原来是这个死家伙!“快快快,穿衣服起床呀!”张静修迫不及待地催促。朱翊镠又抛过去一个大白眼:“现在什么时辰?天还没亮呢。”“哎呀!公鸡都已经啼了两遍,天儿马上就要亮了。等你更衣起床,再一道议论议论如何卖掉手工皂,天不就亮了吗?快快快,别墨迹。”“你刚才叫我什么?”朱翊镠故意慢悠悠懒洋洋地问道。“叫你朱兄吧,感觉太正统;叫你朱总吧,又显得不亲近;忽然觉得叫你朱老大好,你就是老大嘛。”\“再叫一声,让我感受感受。”“朱老大。”张静修毫不犹地喊一声。“再来。”“朱老大。”“把朱字省掉试一试。”“老大。”“好!好!以后就叫我老大吧。”“只要你愿意带着我飞,我每天叫你一百遍一千遍都行,老大,老大”“得得得。”朱翊镠连忙打住,“感觉你不是你爹亲生,是路边捡来的。”“嘿嘿嘿,是不是我爹亲生的,这个你得问我娘,我爹哪知道?兴许还真不是呢。”张静修自黑道。“”朱翊镠竖起大拇指,“你牛!”“别说那些没用的,还是赶紧说说如何卖手工皂挣钱的事儿吧!”被这家伙缠上,朱翊镠也没辙,只得起床了。关键,也不能对那家伙太冷淡,毕竟将来还指望他挣钱呢,高级销售经理可不能白当。朱翊镠更衣洗漱完毕,天还没有亮开,朦胧胧的一片。“手工皂到底怎么卖呀?定价多少钱一块儿合适?”张静修猴急猴急的。“从今天起,还是别手工皂手工皂的叫,叫另一个名字,香皂。”“你说叫什么就叫什么,我只关心如何以最快的速度挣到钱。”“走,带几块儿香皂去轻烟阁。”朱翊镠一抬手,吩咐道。轻烟阁便是秦涵茜所在的酒楼。虽说是酒楼,但都知道那是合法经营的莺花事业,可容纳官妓,应该叫青楼更为准确。官妓在古代是个特殊的存在。官妓,在狭义上,就是供奉官员的妓女。唐c宋时官场应酬会宴,有官妓侍候,明代官妓隶属教坊司,不再专门侍候官吏,清初废官妓制。官员和妓女,本来是社会地位悬殊的两种人,生活上没有交集。但是,历史上这两种人的关系曾经最为紧密。官妓为朝廷特别设定,有大户人家抄家后女备入妓,也有自小培养入妓的。官妓都不单单有姿色,而且所有官妓为了迎合文官们的需要都会诗书琴画等。官妓是合法的。早在洪武初年,朱元璋在南京就敕令在秦淮河畔建造十几家酒楼以容纳官妓,当时可谓风流天下盛极一时。到了隆庆c万历年间,莺花事业依然处于蓬勃发展阶段。官妓不仅留都秦淮河畔大量有,京城里也有,毕竟文官文人们都好那一口。张静修装了几块儿香皂,屁颠屁颠地说道:“果然很香哈!”但朱翊镠不着急,七磨蹭八磨蹭非要磨蹭到吃过早饭之后,然后才慢腾腾地答应一道去轻烟阁。游七为他们调度了一队暗哨。至轻烟阁,那还是静悄悄的一片。通传秦涵茜后,回话说让他俩在大厅稍候,她需要梳妆打扮一番。约莫小半个时辰才让他俩过去。“原来在这个世界女人化妆也是一件麻烦事儿!”朱翊镠不禁暗自吐槽。秦涵茜眉如新月,肤如凝脂,她穿着一身西洋布面料制成的洁白衫裙,还梳了一个别出心裁的高高发髻,一朵嫣红的玫瑰斜插其上,站在窗前,犹如天仙下凡,一颦一笑,莫不妩媚动人。这一刻,朱翊镠觉得张静修那小子还真有点眼光。单从容颜上,秦涵茜确实与李之怿c赵灵素不遑多让,而且明显更懂得装扮修饰自己。不过话又说回来,以张静修显赫的身份和身世,与秦涵茜交往,也不辱没她,反而 是给她抬高身价。尽管张居正已经不再是首辅了,但要顶着“张居正幼子张静修”的名头,相信是个人都会另眼相看的。况且人家张静修之前还是个处男。秦涵茜怎么也不亏吧。当然,倘若张静修与秦涵茜之间有真正的爱情,这些都无关紧要,不存在亏不亏或孰优孰劣的问题。“怠慢了,没想到你们这么早!”秦涵茜浅浅一笑,施礼说道。“老大,快说正事儿。”屁股都还没落凳子,张静修就急不可耐地催道。在秦涵茜的示意下,朱翊镠缓缓落座,缓缓言道:“秦姑娘,唐突来访,扰你清修,还望见谅!今日来主要是为了请你代言香皂一事,希望在我们的共同努力下,能迅速打开销路。”“得潞王爷赏识,小女子真乃受宠若惊,一切任凭潞王爷安排便是。”秦涵茜客客气气地道。“好,痛快人说痛快事,那我就不转弯抹角了。”朱翊镠一抬手,让张静修将香皂呈上,然后交代一番。。千忙中码了一章,只因今天是一号,想求两张月票啊!先行叩谢!月票多,动力一足,没准儿还能加更。再叩!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35章 神器啊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女人想变得更有女人味吗?”“男人想变得更有男人味吗?”“香皂让你如愿以偿,值得你拥有。”“”就在朱翊镠见过秦涵茜的第二天,荆州城大街小巷都传开了。只要是熟人,男的见面后第一句就问:“你想变得更有男人味吗?香皂让你如愿以偿,值得你拥有。”而女的见面后第一句同样如此:“你想变得更有女人味吗?香皂让你如愿以偿,值得你拥有。”一时间,这广告语似乎成为熟人间问候的标准语。当好奇的人们继续追问下去:“什么是男人味啊?”“香啊!”“那什么是女人味呢?”“香啊!”“香皂是什么?”“就是洁面c沐浴用的,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能让你变得更香。香皂简直就是人间神器啊!”“吹吧,有这么神奇吗?”“当然,人家可是亲自实验过的,前首辅张居正之幼子张静修和轻烟阁的茜茜姑娘当着众人的面展示过。”“如何展示的?”“他们都用香皂洁面c沐浴完,然后出来见人,飘香四溢,那味道,啧啧,没用只闻便让人沉迷。”“香皂哪儿有买的?”“张大学士府。那可是潞王爷研究出来的神器,由张静修负责兜售。”“可张大学士府不是还在戒严中吗?”“是不让人随便进出,可没说门口也不让人停留呀!”“走,那咱去看看。”“不,三天后才开始销售呢。听说到时候他们还要挂牌成立一个,一个,哦对了对了,叫公司,潞王爷是老板,张静修既是高级销售经理,又是男性代言人,而女性代言人则是轻烟阁的茜茜姑娘。三天后,指定热闹得很。而且我还听说他们到时候每天最多就卖五十块香皂,再多就不卖了。”“有人买他们却不卖?他们傻吗?”“这可是他们放出话的,每天最多就卖五十块香皂。”“嘿嘿,有意思,真有意思,三天后我一定去瞧瞧。”“当然,我们都去。”“那香皂卖多少钱一块呢?”“听说不便宜,一块香皂三十文。”“三十文如果能让我变得更有男人味,女人都高兴往我身上贴,三十文好像,确实也不贵啊!”“就不知是否真有那么神奇?”“有没有用过不就知道?”“也是,一个是潞王爷,一个是前任首辅之子,一个是轻烟阁有名的茜茜姑娘,应该不会联合忽悠人吧?”“”只不过用了一天时间,便在荆州城引发一顿热议。这主要得益于朱翊镠有力的宣传。首先,昨天他让张静修和秦涵茜在轻烟阁实验并展示了一番。当他们用香皂洁面c沐浴完走出来时,瓜众莫不耸鼻,一片沉醉,不禁纷纷感慨:真香!其次,除了在轻烟阁面对面地宣传外,朱翊镠还让游七通知荆州府沿街巡逻的各巡警铺兵卒。让那些人帮忙宣传,能起到一传十十传百的效果。反正用没用,卖没卖,先将广告打出去造势再说。加上朱翊镠c张静修c秦涵茜他们几个人身上本来就很有话头,所以一时间着实小轰动了一把,都想看看这香皂到底是什么玩意儿?香皂真的能让男人变得更有男人味让女人变得更有女人味吗?张大学士府。张静修笑容满面如沐春风,对朱翊镠的佩服又增添了几分。“老大,你真行!现在大街小巷都在议论咱们的香皂。”“你就说香皂沐浴舒服过瘾不?”“太舒服太过瘾了!”张静修手舞足蹈第地道,“干完活儿,衣服一脱,香皂往身上一抹,然后在水里搓搓泡泡一刻来钟,活如神仙。而且香皂太经用了,我这洗了几个澡,一块儿香皂像没怎么用过似的。我看以这速度,天天洗,一块儿香皂也能用一个月,可咱定价三十文银一块儿,是不是太便宜了?”之前朱翊镠定这个价时,张静修还担心贵了,因为三十文银可以吃十碗面条呢,一块儿香皂就那么一点点,看起来也不便宜。可一用,才知道它的好与妙,张静修又觉得便宜了。朱翊镠解释道:“咱的定位就是让普通人也消费得起。本来这就是日常生活用品嘛,咱走量,薄利多销。”张静修又纳闷儿不解了,问道:“可既然走量,那为什么你要定下一天最多只卖五十块香皂的规矩呢?”“嘿嘿,这叫饥饿营销,你不懂。”“饥饿营销?”“就是越想得到,咱越不给。世上的人莫不如此,这也是人性之一:但凡未得到,总是觉得最登对。”“哦。”张静修点点头,也不知真明白还是假明白,“如果销路真打出去了卖得好,有人模仿也制作香皂咋整?”“配方不是就咱府上的人知道吗?你是管理啊!”“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如果咱真的挣大钱了,难免有人眼红会泄密的。”张静修担忧地道。朱翊镠当然也想到了,可惜这个时代还没有出台专利法,不然可以申请专利以求保护。“万一真的有人泄密,那也没办法的事,到时候再说吧。”朱翊镠安抚道,“咱把眼下的事干好就行,保证在还没有泄密之前先挣它一大笔。”“嗯,一定能,如此神奇,不可能不挣钱的。”现在张静修的信心,看起来比朱翊镠还要足,“你说,咱挂牌成立一个公司叫朱氏集团?”“怎么?有意见?”“你是老板,你是老大,我有什么意见?两成分红别少给我就成。至于代 言费,算了,我不要。”“好,一言为定。”朱翊镠立马回道,还特意补充,“谁反悔谁是小狗。”“别小看我嘛,但秦姐姐那一份你不能少。人家一位女子,为你抛头露面做宣传,一般人还不答应呢。”张静修这话倒是没说错。这时代的女子确实少有抛头露面的。秦涵茜职业比较特殊一点而已。“替我说一声谢谢!你放心,挣没挣到钱,代言费我都不会少她的。”朱翊镠信誓旦旦地承诺道。“如此甚好!还有,你上次说要帮我的,现在一个月时间过去,代言也依你做完,你该兑现了吧?”张静修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件事。“我说过的话自然算数。”“我相信你,只是现在都知道秦姐姐是轻烟阁的,将来她与我在一起,我还是担心她有压力。”“你自己没压力就行。”“我当然没有。”张静修拍着胸膛。“我想收她为义妹,这样府上的人应该就不会多嘴多舌了。”“你收她为义妹?”“嗯。”朱翊镠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可她比你年长。”“我是你老大,自然也是她老大,我与她不以年龄论。”张静修想了想,道:“我没意见,你自己看着办。”。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36章 饥饿营销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朱翊镠再次感受到了什么叫作大把的资源,什么叫作强者愈强。借助以张大学士府为中心的或明或暗的力量,不到三天时间便让香皂这概念传遍了整个荆州城。现在都知道香皂能让女人变得更有女人味让男人变得更有男人味。没有谁不想一窥究竟。一个个翘首以盼“朱氏集团”正式营业开售的那一天。以张静修为代表,张大学士府里参与过香皂制作的人更是迫不及待,朱氏集团正式营业就意味着可以挣钱了,那他们就能领到薪水。三天时间一晃而过。朱氏集团的牌子已经挂起来,地点就选在张大学士府的前院,而兜售香皂的地点选在府邸前头的广场上。朱氏集团开业的头一天晚上,张静修睡不着觉,想着能挣钱就激动,硬是拉着朱翊镠陪他说话。遇到这种人有什么办法?只能陪。说话真的说到凌晨,反正有一茬儿没一茬儿的,想起什么说什么。不过朱翊镠高兴就聊几句,不高兴就不搭理。张静修也不以为意。子时的钟声刚一敲响,便听见外头好像有人在说话。“靠!不会那么早就有人来排队买香皂吧?”张静修道。朱翊镠竖起耳朵,然后微微一笑,道:“还真有可能。”“那些人要疯吗?”“你不是像他们一样也没睡?”朱翊镠打趣着说道。“今天是营业的第一天,要不别限制只卖五十块香皂了吧?五十感觉是不是太少。”张静修以商量的口吻。朱翊镠摇头:“不行。你要明白饥饿营销法的真谛。”张静修又道:“客户至上,那咱出去安慰他们几句,外头还挺冷的。”朱翊镠依然摇头:“咱说好了,巳时开售就巳时开售,先到先得,定好的规矩不能乱,咱也不用刻意逢迎。”“那让他们一直在外等到巳时?”“嗯。”朱翊镠确认地点了点头。“你有点同情心好不好?”“记住自己的身份:咱是商人。”朱翊镠郑重其事地申明。张静修还想说。可朱翊镠一抬手没给机会,“回去睡觉,你不睡我还要睡。”张静修仍无睡意,不想走。可朱翊镠硬是把那家伙推到门外,并警告道:“明儿早上不许来烦我。”说完,“咣”的一声,将房门关上,并反锁住,然后埋头便睡,一觉睡到辰时过半才醒来。阳康知道昨晚张静修在,所以早上也没敢催促朱翊镠起床,见朱翊镠自己开门,他才进去禀道:“主子,外头人山人海,将张大学士府围了个水泄不通。”“我早已经料到了。”朱翊镠漫不经心地回道。“咱现在要出去吗?”“不急,巳时准时出去。”“张公子在外头急得团团转呢。”“不管,随他去。”昨晚朱翊镠就看出来了,张静修那家伙还不够淡定。不过也好理解,毕竟人家真的只有十几岁,说到底还是个孩子。不像他,心智早已成熟。两人没法比。直到巳时前一刻,张静修气喘吁吁地跑来催道:“老大,马上巳时,你再不出去,外面就要乱套了。”朱翊镠这才随阳康c张静修出。该做的工作昨天早已经做完了,只等着今天准时开售。在两队护卫兵的前拥后簇下,朱翊镠来到广场前。立刻引起一片骚动。“看看看,潞王爷来了,来了。”“什么潞王爷?他早已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现在他是朱氏集团的老板。”“对对对,朱老板来了。”“”叽叽喳喳,嘈杂一片,一个个都想削尖脑袋儿挤到前头去。幸好广场四周都是朝廷护卫兵,否则恐怕真要乱成一锅粥。朱翊镠站定。左右两队护卫兵将接踵摩肩的人群格挡在外。瞧这架势,广场上怕有上千人。“看,今天你卖五十块香皂,我怕会冲突打架。”张静修小声道,“为什么不为他们考虑考虑?他们中间有些人远道而来,来一趟可不容易。”朱翊镠道:“既然定下规矩,就必须遵守,这个没得商量。”继而,他朝人群大声喊道:“请诸位安静,容我先说两句。”瞬间寂静无声。“今天是我朱氏集团正式营业的大好日子,承蒙大家厚爱,首先我代表朱氏集团向你们表示诚挚的感谢!”话音刚落,朱翊镠便来了一个九十度的大鞠躬,然后接着说道:“朱氏集团今天开售香皂,随后还会推出许多新产品,欢迎大家关注,随时给我们提出宝贵的意见。朱氏集团经营的原则是:别人没有的,我们有;别人有的,我们做到更精更好”“巳时已到,我要买香皂。”人群中已经有人等不及了。朱翊镠朗声说道:“排在前面的五十人,每人交三十文,可购得一块香皂。”“那后面的人呢?”立马儿有人表示不满,“我们就白来一趟了吗?”“也不白来。”朱翊镠道,“今天没买到的,可以先交钱预订。”套现谁他娘的还不会?人群中又有人嚷道:“预订交钱,可万一到时候又不想买,能退吗?”“能。”朱翊镠点头承诺。“好!今天若没有份儿,那我预定。”“有请排在前面五十名的客人准备好碎银。”张静修道,“我来收,收一个便过去取一块香皂。每人只能买一块。”“我第一。”排在最前头的立马交钱。“我第二,半夜就来了。”“我第三,差不多。”“我第四。”“”虽然叽叽喳喳,但因为维持纪律的护卫兵多,倒也没人敢胡乱 插队。相对于今天的场面,五十个人实在是太少了,一会儿就完事。买到手的,都将香皂捧起来,闻了又闻,纷纷感慨:“真香!”剩下五十名之后没有买到手的,有人开始叫嚣起来。“今天是正式营业的第一天,我们来都来了,为什么不多卖点?”“就是就是,我们又不是不给钱。”“卖给我们算了吧,老板,省得我们还要跑一趟。”“做生意哪有这样的道理?给钱你们居然还不卖。”“”一时间,又炸开了锅。张静修朝朱翊镠忙递了一个眼色。朱翊镠摇头。张静修心领神会,大声说道:“大家不要吵,不要吵,这是咱集团定下的规矩,今天五十块香皂已经全部卖完,想买的,赶紧订购吧!三十文,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心动不如行动,还等什么?”“订。”有人响应。“我订。”有人跟着。“我也订。”有了第一第二,后面就会有第四第五第六第七“”张静修朗声说道:“想订的来我这儿交钱c登记。”话音一落,一窝蜂地涌上。“一个一个来,别挤,别推。”张静修开心死了,忍不住想笑。。说到做到,三更送到,只为求票!有票的捧捧场吧!谢谢!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37章 生意兴隆 招商引资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选张静修当高级销售经理这个决定还真没错,朱翊镠发现那家伙干活是一块好料,忽悠人也十分在行。瞬间忽悠了五百多号人预订。当然,这其中也有一部分人是图张家的名声而来。花三十文钱买一块儿香皂的事,至少能在张静修面前露个脸,登记一下没准儿还能被记住名字。五百多号人意味着,这次没有到现场却想买香皂的最少得十天之后了。“还有没有想订购的?”“没有就都散了吧,朱氏集团每天都有人值守,想买随时欢迎来订购。”“大家回去不妨先打听一下,看他们已经买到手的人用得感觉如何。”“香皂绝对值得你们拥有,那可真是人间神器啊!”“”张静修一个劲儿地忽悠,感觉浑身充满力量。看热闹观望的也不在少数,还有部分人真心舍不得那三十文钱。人群逐渐散去。买到手的那五十个人,早就跑回家感受香皂的魅力。张静修高兴坏了。买走的五十人,加上预订的,差不多有六百号人,每人三十文钱,总共就是十八两银子。虽然钱并不算多,而且这些钱也不是他一个人的。他只有两成分红,但这是他第一次凭着自己的本事挣的钱,高兴劲儿自不必说。到时候暖棚里的果蔬长成卖掉,同样也有他的两成分红。总之,从今往后每天都有收益进账的,挣二百两银子的确不难。张静修很自觉地将收来的钱一概交给朱翊镠保管,并眉飞色舞地说道:“老大,今天太高兴了,若不是还需守制,一定与你喝几盅,把酒言欢。”朱翊镠吩咐道:“拿走三千文,分给弟兄们,让他们买酒喝,庆祝庆祝。”“三千文?那可是两天的进账啊!”张静修一副蛋疼的模样儿。他还舍不得。“别小气嘛,有钱大家一起赚,不然如何让大家死心塌地地跟着我们。”“老大言之有理,听你的。”张静修立马数了三千文钱,也就是三两银子,分给手工皂制作的那帮干活儿的人。皆大欢喜。一个个动力十足。第二天,荆州城再次炸开了锅,只因买走的那五十个人回去一试,发现用香皂沐浴果然又香又舒服。加上朱翊镠又吩咐游七和张静修找人暗中推了一把。反正就是要造足了势。这样,一时间大街小巷又掀起一波议论的高潮。“香皂果然是神器啊!”“用香皂沐浴完,感觉全身被万道佛光笼罩一般,那感觉贼爽”“我老婆沐浴完,哇!皮肤犹如牛奶般,整个人像年轻了十几岁。”“我现在终于知道,香皂能让男人变得更有男人味c让女人变得更有女人味到底是什么意思了。总结一句话,就是香皂让男人变得更加男人,让女人变得更加女人。”“而且香皂很耐用,一块儿香皂一个人用一个月绝对没问题。这样合算下来,每天才花一文钱,真值。”“”这样的议论一经打开,第二天来预定香皂的又有好几百号人。很快掀起一股风潮或叫时尚,好像没有用过香皂就不是荆州人一样。生意兴隆如斯,张静修自然抱起头来笑。这更加坚定了他从今往后跟定朱翊镠的信心与决心。就在香皂出售的第五天,游七紧张兮兮地跑来禀道:“潞王爷不好了,荆州城外有大批人往城里涌,说是来买香皂的。城门都快挤破了,看守城门的守备大人叫苦,怕出事,一怕引发骚乱,二怕其中有心怀不轨的人对潞王爷不利。所以请潞王爷赶紧拿个主意,到底是放他们进城,还是强行阻止?”“靠!”张静修当即跳了起来,多半是因为兴奋,“消息传得这么快呢!为什么要阻止?人越多咱挣的不是越多吗?让守备大人通通放进来呗,咱这里日夜有士兵把守,还怕出什么乱子不成?至于担心老大,其实预订c兜售香皂根本不用老大出面,由我一力承担便是。”张静修拍着胸膛,一想到那么多人进城买香皂,不是又能大挣一笔吗?多美的事儿啊!为何要拒?然而,朱翊镠冲游七认真地道:“让守备阻止外城人进城。”“啊?为什么呀?”张静修很不解,诧异地道,“有钱干嘛不挣?”朱翊镠慢悠悠地道:“挣自然是要挣的,咱的目标岂能只是荆州城?不过咱得采用另一种更为简单c便捷,当然也更有效率的方式。”“老大,什么方式?”张静修迫不及待地问道。游七的神情也差不多。他对朱翊镠的佩服要超过张静修,很想看看朱翊镠到底能折腾出多大的浪花。“加盟。”朱翊镠平静地说了两个字。“啥?”显然,张静修和游七两个人都没有听明白。尽管如此,朱翊镠还是解释道:“就是通过招商引资的方式,让他们加盟朱氏集团,成立连锁店。”张静修和游七一头黑线完全不懂。朱翊镠也没多作解释,只是对他们两个说道:“马上放出消息,荆州城外有哪位商贾想做香皂的生意,让他们速来与我联系。”张静修似懂非懂地问道:“老大,你的意思是,荆州城外的香皂生意通通交给别人做?”“不交给别人做,你有那么大的精力那么多的人力吗?”“那咱不是少挣很多?”“还是那句话,有钱大家一起挣,不能吃独食。再说了,这个世界的钱,我们还能挣得完吗?”“老大的思想就是奇怪!”张静修不禁感慨一句 ,随即话锋一转,“不过,我相信老大的每一个决定都是正确的。”“好!”游七道,“那我立即派人通知荆州城的守备大人。”“嗯。”朱翊镠点点头,“让进城的人放心,他们所在的地方很快就会有香皂出售,不用跑来荆州城购买。”有市场有商机,又是新鲜事物,商家的鼻子最灵敏了,肯定有人愿意投资合作。站在他的角度,认为朝廷也应该鼓励这种行为。。:。: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38章 使劲儿地吹吧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紫禁城。慈宁宫里,冯保正在李太后面前汇报头一天的工作。重点是关注万历皇帝到底有什么动作,尽管他没有在李太后面前直言,但两人心照不宣。都清楚眼下最紧要的事,就是万历皇帝逐步亲政后要通过什么样的方式加强c巩固皇权。简言之就是万历皇帝到底要走一条什么样的路?沿着张居正的路继续走下去,还是另辟蹊径?冯保关心。李太后同样关心。她可是大明王朝掌舵的人,万历中兴的取得太不容易。好在万历皇帝这阵子比较平静,自罢黜潘晟起用海瑞与邱橓后,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决定。李太后很是欣慰:“看来,对咱俩的劝,钧儿还是听进去了哈!”“嗯嗯嗯”冯保言不由衷地点了点头,他可真心不这么认为。或许是因为断定了万历皇帝会清算张居正,所以冯保打心里认为并不是万历皇帝老实听话了,而是因为张鲸不在身边,万历皇帝需要蓄势。不过,这心里话肯定也不适合当着李太后的面讲出来。本来,他今天来汇报工作,主要也不是因为万历皇帝。而是因为朱翊镠。所以冯保有心说道:“娘娘,万岁爷最近这些日子倒是没什么动静,可潞王爷在江陵城那边掀起了一股风潮,动静可不小。”“是吗?”一听到小儿子的消息,李太后兴致立时一涨,问道,“他掀起了一股什么风潮?是不是在江陵城那边又不老实了?”“娘娘,据荆州府呈上来的邸报消息称,潞王爷发明制作出来一种香皂,可用来洁面c沐浴,男女通用,男人用了更有男人味儿,女人用了则更有女人味儿,当地人都称之为神器。”“是镠儿自己发明制作的吗?”李太后虽然用的是疑问语气,可她眼神里的欣喜劲儿掩盖不住。“是的,娘娘。潞王爷为此还挂牌成立了一个公司,号称朱氏集团。他自己当老板,张先生的幼子张静修与张大学士府大管家游七也参与其中。”“有没有引起当地官民的反感?”李太后首先问及这个,因为担心。“没有,绝对没有。”冯保信誓旦旦地回道,“不然,当地官员也不会为此刊登邸报。非但没有,潞王爷发明制作出来的香皂大受欢迎,荆州城的官民都拍手叫好。城外的人也有涌入荆州城要预订购买的,大大刺激了当地消费,因此当地官员高兴还来不及呢。”“冯公公的意思是,镠儿是在做好事造福于荆州城?”“娘娘,确实是,但这不是奴婢的意思,而是荆州城当地官员的意思,他们都感谢潞王爷呢。”冯保又兴致盎然地介绍道,“潞王爷不但发明制作出香皂,而且还搞暖棚种植。”“啥?”“就是在大冬天培育种植西瓜c黄瓜等大夏天才有的果蔬。”“这样也行?”“荆州府呈送上来的邸报应该不会也不敢乱说。肯定是行,所以他们才呈报上来,好像是通过烧煤供暖的方式,就像紫禁城里的地龙暖一样。那边的官民都认为此法可行,当地官员还有参观过暖棚的,西瓜确实开花结果了。”“这倒很新鲜!”李太后浅浅一笑,喃喃地道,“如此说来,大冬天里不是还能吃到西瓜c黄瓜吗?”“是的,娘娘。”“我还真想见识见识。香皂真有这么神奇吗?大冬天的西瓜真的像夏天一样甜蜜多汁吗?”李太后憧憬地道。“潞王爷也真是的,那么好的东西为什么不送进宫里来与娘娘分享呢?”冯保嘀咕了一句。他明着是为李太后说话,其实是为朱翊镠而赞。李太后不禁黯然,感叹地道:“他能每天想一遍为娘就不错喽。”正说着,见付大海跑进来禀道:“娘娘,从江陵城运来了一大箱子物事,说是要您亲自验收。”李太后与冯保眼睛都为之一亮,不约而同想到朱翊镠。“箱子在哪儿?”李太后站起来问。“娘娘,就在慈宁宫大堂。”“走,瞧瞧去。”付大海连忙引李太后与冯保去了,到大堂一看,果然见有一个大箱子。“付公公,打开。”李太后抬手,迫不及待地吩咐。她已经隐隐感觉到了是什么。付大海领命,忙将箱子打开,只闻一阵香气扑鼻而来。原来正是一箱子香皂。里头还有朱翊镠的一封信亲笔,写着香皂的使用方法与诸多好处,说这是孝敬李太后的,还俏皮地说了一句:孩儿每天想念娘亲一百遍。“潞王爷有心!潞王爷真是有心!”冯保赞不绝口。“镠儿没有忘记我这个娘啊!”李太后感动不已,泪花点点地道,“他说每天都要想我一百遍呢。”朱翊镠当然没有忘记李太后,就在香皂制作出来的第三天,他就给李太后写了一封信,然后托付湖广巡抚王之垣派人送到京城。不急,但也别拖,一个月左右送到李太后手里就行。刚好送到时李太后就可以用了。所以才有这么一出。既然送到,那还等什么?将香皂鼓吹得神乎其神,姑且沐浴一试呗。李太后当即命令内侍将一箱子香皂抬进自己房间,然后依照朱翊镠教的方法洁面沐浴。完毕,她只觉神清气爽,也不知是心理作怪还是真有其事,反正感觉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这下,香皂的名头又迅速在皇宫里传开了。比在江陵城还传得神乎其神。主要得益于李太后。她疼爱儿子,是儿子发明制作出来的,当 然得大肆鼓吹一番。其实也不叫鼓吹,本来就好嘛。只要她一说好,紫禁城里还有谁敢说个“不”字儿?一个个恨不得将香皂吹到天上以博得她的好感。只可惜,北京城不像荆州城,这里满京城只有李太后她那一箱子,谁都想见识,可就是没机会。别说沐浴感受一番,就是看上一眼都没可能。这天万历皇帝亲自跑到慈宁宫,他开门见山,气嘟嘟地地抱怨道:“娘,平常素日,我白疼皇弟了,他发明制作出来香皂,居然也不知道送我一箱子?哪怕是几块儿也行,他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皇兄啊?”李太后神思电转,忙回道:“不是镠儿心中没有你这个大哥,他在信上说了让我送一半给你。一大箱子我一个人哪用得完?只是娘想先实验两天,看香皂是否真有那么神奇,正想着派人给你送过去呢。你可别冤枉了你弟弟!”“哦,原来是这样!”万历皇帝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39章 人怕出名猪怕壮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由于香皂的缘故,朱翊镠在皇宫大内里又引发了一番热议。“潞王爷居然当老板做起生意来了?真是没想到的事哈!”“你说当初潞王爷自求褫夺封号贬为庶人,是不是就为这一天做准备的?”“什么意思?”“如果,如果他现在没有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必定要去外地就藩嘛,那他哪有机会当老板做生意?”“你的意思是,潞王爷他早就想好了要走这一条路?”“嗯,很有可能。”“想想也有道理诶,潞王爷看着咋咋呼呼的,没想到竟如此有心机!”“潞王爷何止有心机?不然朝中大臣那么多人忌惮他?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偷偷地离开京城啊!你仔细品。”“”或许表现太“妖孽”,太出乎人的意料之外了,所以无论内廷还是外廷,都有人觉得朱翊镠早有“预谋”。这些议论自然也传到了李太后c万历皇帝和冯保的耳中。李太后还好,无论朱翊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走哪一条路,她都相信儿子的决定。至于是否提前“预谋”,还是那句话,只要是为了朱明,一心向善,又有什么关系呢?退一万步,提前“预谋”又能说明什么呢?说明儿子聪明还是有心机?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提前计划规划自己的人生也没什么不对呀!所以,李太后对那些关于朱翊镠的议论看得很淡。然而,万历皇帝和冯保就不一样。万历皇帝身为一国之主,最不喜欢下面的人在他面前玩心机。而冯保则担心朱翊镠名气太盛,人怕出名猪怕壮嘛。在李太后面前,无论多么夸赞朱翊镠,他都不担心。可在其他人面前,则不同。这天,刚好万历皇帝传口谕让他过去叙叙话。冯保受宠若惊,但也心惊胆战。毕竟万历皇帝宣他单独叙话,已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儿了。仿佛十分遥远。但其实万历皇帝疏远他也不过是他告状之后的事,不到三年。万历皇帝口谕传来,冯保指定不敢推脱,是要去的。地点在西暖阁。冯保到达时,万历皇帝正在看《贞观政要》。秉笔陈炬也在。“万岁爷!”冯保进去时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大伴来了,坐。”万历皇帝抬头,放下手中的书,示意冯保在他对面坐下。“大伴,朕今天找你来,是想与你商量一件事。”“万岁爷,什么事儿?”“朕想将皇弟接回北京。”“”冯保一个怔愣,随即问道,“万岁爷为何有这个想法?”“大伴你想,反正皇弟现在也不是潞王爷了,普通人一个,将他接回京城想必不会有人反对吧?朕在想,皇弟一身本领,又发明制作香皂,又搞什么暖棚种植,大冬天居然还能吃上西瓜,那为什么不留在朕这个大哥身边呢?”冯保心里一激灵,第一反应当然不能让朱翊镠回到万历皇帝身边。且不说张居正在江陵城那边需要朱翊镠的谋划与鼎力支持,还不知道万历皇帝安的是什么心呢?因此,他如是般回道:“万岁爷,奴婢觉得此事需要从长计议。”“哦?为什么?”“万岁爷,首先,朝中大臣不一定希望潞王爷回京”“这个好说。”冯保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万历皇帝打断了,“可以来一次廷议征询朝臣的意见,看有多少支持有多少反对,届时少数服从多数。”对廷议,冯保可不抱什么希望,到时候万历皇帝一表态,又有多少大臣敢反对呢?况且这种事暗中还可操作。可这时候,瞧万历皇帝一副势在必得的姿态,冯保也不好反驳。他接着说道:“万岁爷,即便朝臣同意让潞王爷回京,潞王爷自己也不一定愿意回来。万岁爷也知道,潞王爷向来喜欢自由自在,回到京城多少受到一些约束,先前两次被朝臣弹劾,潞王爷就已经感到厌倦了。”“皇弟不愿意回来?可有朕的旨意,他敢抗旨不遵吗?”“”冯保忽然感觉这是要坏事的节奏如果万历皇帝下旨让朱翊镠回京,朱翊镠又岂能拒绝?冯保思绪飞驰,生怕万历皇帝下旨让朱翊镠回京。他接着又壮胆说道:“万岁爷,奴婢以为,第一,需要征询朝臣的意见;第二,需要征询潞王爷本人的意见;第三,还需要问太后娘娘。”迫不得已,眼下冯保只好将李太后搬出来。万历皇帝道:“娘那么疼爱皇弟,只要朝臣不反对,她有什么理由不答应?朕保证娘会同意。”“万岁爷,奴婢可不这么认为。”“何以见得?”“首先,皇室的规矩就是王爷不能滞留京师,潞王爷虽然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但他依然是朱家的子孙,理应不能回京;第二,站在太后娘娘的角度,想必她也不希望万岁爷与潞王爷同时在京的,这样不利于朝局的稳定。”“大伴,你这话什么意思?”万历皇帝豁然站起,阴沉着脸,“你的意思是皇弟会威胁到朕的皇位吗?”冯保吓得两腿一软,当即跪倒,诚惶诚恐地道:“万岁爷,奴婢不,不,不是这个意思”他自己都感觉解释不下去,不利于朝局的稳定不就是这个意思吗?他只是没料到万历皇帝反应会如此激烈。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万历皇帝重新落座,缓缓言道:“大伴,朕知道你与皇弟感情深厚。”冯保忙道:“万岁爷,奴婢与您感情更深,毕竟奴婢陪伴万岁爷的时日要比陪 伴潞王爷长多了。”万历皇帝一摆手,道:“这个朕不希望拿来比较。大伴起来吧,反正朕的态度已经表明,你回去好好想想。”“是,万岁爷。”冯保挣扎着爬起来,心里有点乱。他从西暖阁出来,没有回司礼监,当然第一时间要通知李太后。这种事也只有李太后才能阻止了。李太后又在启祥宫逗孙子。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40章 只是一次试探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李太后问:“钧儿是想召回镠儿,永久住在京城吗?”冯保点头道是。李太后感觉这是一件大事,再者见冯保又如此着急,所以她放下孙子,忙陪冯保回到慈宁宫。坐定后。李太后好奇地问道:“钧儿为何忽然有这个想法?”“万岁爷的意思是,反正潞王爷现在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了,将他召回京师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奴婢觉得是因为香皂与暖棚种植的缘故,才让万岁爷忽然产生这个念头。”李太后没有急着表态,而是问:“那冯公公觉得有没有这个可能性?”“万岁爷是一国之主,他若是下旨定要召潞王爷回京,也没什么不可能,但奴婢觉得此事不妥啊!”“说说你的看法。”“请娘娘恕奴婢斗胆!”“尽管说,我不会怪罪你的。”“娘娘,奴婢认为,潞王爷在外,还是安全一些,回京不安全。潞王爷许多方面近似于神,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还有呢?”“站在潞王爷的角度,他肯定不愿意回京,否则当初也不会秘密出京了。奴婢担心万岁爷不顾潞王爷的感受,下旨硬是要潞王爷回京。难道娘娘希望潞王爷回京吗?”李太后依然没有急着回答,接着又问道:“钧儿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冯公公无需顾虑。”“奴婢不敢想。”“在我面前有什么不敢?说吧。”“奴婢以为,万岁爷这么做,将潞王爷召回身边,是有利于控制。”“镠儿都已经是庶人了,要控制他干什么呢?”“娘娘,您也知道的,这是朝廷的礼法规矩,皇帝对皇室其他子孙都控制严格。”“依冯公公之意,此事绝不能答应,对吗?”“娘娘,为了朝局的稳定,奴婢是这样认为的。潞王爷在外,对他好,对万岁爷也好。所以,奴婢恳请太后娘娘赶紧出面阻止。若等万岁爷降旨,那就为时已晚。”“这件事,钧儿断不会背着我下旨吧?”尽管李太后神情淡定,但话语中透露出一股子自信。“娘娘,未雨绸缪总归没有坏处。”“如果钧儿想背着我下旨,就绝不会通知冯公公的。”冯保点点头,这个倒是。李太后接着又喃喃地道:“我想钧儿他只是想做一次试探吧。”“试探?万岁爷想试探什么?”“试探几个方面,冯公公不妨回去好好想想。冯公公放心,虽然这是一件大事,可我想钧儿不会背着我下旨召镠儿回京的。稍后我会找钧儿沟通。”见李太后有“摆手送客”的意思,冯保只得灰溜溜地从慈宁宫出来了。脑海里还在一个劲儿地琢磨着,万历皇帝到底在试探什么?李太后为什么不愿意当着他的面指出来呢?冯保一边走一边琢磨,直至回到司礼监值房,依然觉得很懵。反正是没有琢磨透。恰好散衙那会儿,见陈炬心有灵犀地进来了。冯保喜不自禁,忙拉陈炬坐下,想着一来陈炬可谓是“自己人”,二来也想问问陈炬的意见。很多时候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冯保也不墨迹,开门见山地道:“你说万岁爷为何忽然想召潞王爷回京?难道真的出于宠爱吗?”“卑职以为,忌惮的成分也有。”“对了,对了。”冯保当即附和,“万岁爷是忌惮潞王爷的。我想,换作是任何人,潞王爷方方面面都那么优秀,也会嫉妒c忌惮。那你再说说,万岁爷是否真的想召潞王爷回京?”“想应该是想吧,不过万岁爷并不觉得这件事可以轻松办成。”“万岁爷告诉我,那我肯定要告诉太后娘娘,你说太后娘娘会答应让潞王爷进京吗?”陈炬想了想,回道:“不好说。依我看,娘娘肯定希望潞王爷在她身边,只是这与朝廷礼法不合。倘若万岁爷和朝中大臣都同意潞王爷回京,我想太后娘娘应该不会反对。”看来陈炬与万历皇帝的想法一致。冯保咂摸着嘴:“可我为什么觉得太后娘娘一定会反对呢?”“冯公公是觉得万岁爷与潞王爷之间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吧?”“”冯保微微一滞,随即反问,“难道没有吗?”“即便有,太后娘娘也不想放大。万岁爷要召潞王爷回京,大臣也同意,倘若太后娘娘强烈反对,那不是等于此地无银三百两?”“万岁爷特找我这个内臣商量,你说用意何在?”冯保接着又问道。按理说,这种事该找外臣商量。“建议冯公公也不要强烈反对,或许万岁爷只是一次试探。”听到“试探”二字,冯保精神陡然大振,忙追问道,“你说万岁爷在试探什么呢?”“试探冯公公的心向着万岁爷多一些还是潞王爷多一些。”“”冯保汗颜,无言以对,隐隐之中感觉李太后为什么没有当着他的面讲出来,原来是因为这个吗?\不过,旋即冯保又恢复平静,喃喃地道:“这有什么好试探的呢?潞王爷与万岁爷压根儿就没法比嘛。”陈炬接着说道:“除了试探冯公公的心,万岁爷或许还在试探朝中大臣对潞王爷的态度。”这一点很容易理解。所以冯保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继而又问道:“那你觉得潞王爷最终会不会被召回京师呢?”“可能性很小吧。万岁爷的本意或许只是在试探。”这是陈炬的态度,他倒是很坦诚,“所以冯公公急着在万岁爷面前表态是不明智的。”“我也是一时情急嘛。”冯保感觉陈炬比较冷静,分 析也有道理。陈炬警惕地道:“冯公公如此着急,就没有想到会害了潞王爷吗?”冯保付之一笑:“一条绳上的蚂蚱,大不了一起生一起死呗。”陈炬表情凝重:“冯公公,你这姿态很容易让人怀疑的。”“怀疑什么?”“怀疑冯公公勾结潞王爷,企图夺位造反。”陈炬一本正经的样子。冯保嘿嘿一笑:“咱是自己人,也不用藏着掖着,你说有这可能吗?”“希望没有。不然会天下大乱。冯公公还是要以天下苍生为重。我知道,潞王爷确实比万岁爷厉害,可稳定才是当前第一要务啊!”冯保不以为然,心想,稳定有个屁用?发展才是第一要务好不好?但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尽管陈炬是自己人,可并不是什么话都可以拿到台面上说。他总觉得陈炬这个人忠诚有余,但过于中规中矩,变通不足。不过对陈炬今天的分析,他非常认可,一定程度上解开了他心中的疑惑,尤其是万历皇帝的“试探”。。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41章 一前一后两封信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送走陈炬,早已过了散衙的时间。不过冯保也没有急着回家,而是迅速写了一封信,送往江陵。尽管李太后信誓旦旦地说,万历皇帝不会背着她召朱翊镠回京,但他觉得还是要知会朱翊镠与张居正一声。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万历皇帝做出这样的决定,那该如何应付?冯保本还想去申时行家里一趟,可想着陈炬的提醒,他决定还是算了,此时确实不宜表现得如此着急。万历皇帝是试探也好,不是试探也罢,他都应该保持冷静。冯保带着几分疲倦与担忧离开了紫禁城。不知不觉,轿子抬过富贵街时,听得近处的青楼上,传来了一名女子略含凄凉的曲声。身子瘦了,不知为谁瘦朝也是愁,暮也是愁此生此世,何时是尽头想得到的,偏是不能够每日里,厌弃的感觉压心口心比天高,命不得自由泪珠儿,点点湿透了罗衫袖奴是一颗要强的心偏落在他人后熨斗儿,熨得衣衫平平整整却熨不开奴家的眉皱剪刀儿,剪开乱麻丝丝缕缕却剪不断奴家的忧愁静夜里,这首小曲儿传得悠远,冯保的大轿都抬出去半里多路了,那怨怨艾艾的嗓音还直往他耳朵里钻。“自古红颜多薄命。”冯保不禁暗自忖道,“青楼里,真不知埋葬了多少女孩儿的痴心妄想。”一念及此,冯保又不由得想到自己的处境,想着张居正离京直至“死”后的这段时间,朝局风起云涌,王国光c戚继光c潘晟,包括他自己,都遭到了言官的弹劾与攻击。想想其实他自己与青楼里的女孩儿倒也差不了多少。争斗杀伐之事,冯保堪称高手。孟冲c高拱c张诚c张鲸哪个好对付?可他都没怕过。笑到最后的依然是他。可这次情形完全不同,他的对象是握有生杀大权的万历皇帝陈炬都已经怀疑他与朱翊镠是不是企图谋反?幸好是陈炬,万一是从别个嘴里说出来,那特么还了得?有一百颗脑袋儿都不够砍的啊。尽管他将自己的步调定为“跟着朱翊镠和张居正走”,但张居正是个“死人”,朱翊镠是李太后的宝贝儿子。而且那两个人还不在京城,只要没有图谋不轨的实际行动发生,还是比较容易脱身的。他则不同,别说企图让朱翊镠取而代之,就是眼下稍有不慎,便会引来杀身之祸。自张诚之死,他就感觉到了万历皇帝的阴狠。无论他有多么相信朱翊镠与张居正联手的实力,但眼下万历皇帝才是号令天下的一国之主。除非万历皇帝做出什么大失民心与官心的事,让天下民怨沸腾,比如:清算张居正c推翻张居正的改革。可即便如此,冯保依然觉得还是万历皇帝掌有绝对的话语权。最起码,朱翊镠和张居正没有兵。李太后得知万历皇帝放出要召朱翊镠回京的消息后,也没有第一时间专门去找万历皇帝沟通。她相信自己的直觉与判断。三天后,万历皇帝主动来找她了。当然,也不是特意,而是为了感谢她分享香皂一事,自然而然就引到朱翊镠身上了。“娘,孩儿好想念皇弟!”“娘何尝不是?可朝廷的规矩不能变呀!”李太后感慨地道。心里不禁忖道:“看,说什么来着?钧儿不会背着我下旨吧?”万历皇帝又道:“孩儿清楚朝廷的规矩,可如果孩儿执意如此呢?孩儿征询过申先生和大伴的意见。”“他们什么意见?”“申先生说皇弟已是普通人身份,前朝倒是有先例,只要孩儿愿意,倒也没什么大问题;可大伴超级反对,说这不合规矩,也影响朝局的稳定。孩儿不明白,怎么就扯到朝局的稳定了?”万历皇帝眼睛一眨不眨地凝望着李太后,生怕错过她的表情变化一样。李太后很平静。此时此刻也只能平静。她缓缓说道:“钧儿,娘想冯公公也是出于一片好意!从前娘也舍不得,甚至想过不顾朝臣的反对,将镠儿留在京城,可事后一想,咱不能乱了规矩,这规矩是祖宗先辈定下的,延承了一百多年,肯定有其合理处。若钧儿在京,的确要多许多事。依娘看,还是算了,钧儿真的想念弟弟,待春秋大祭,可以考虑让他奉旨回京一次。平常素日,不如让他在外吧。他的性子,你这个做哥哥的也知道,就喜欢瞎折腾,你不介意朝臣也会介意,是不是?”/万历皇帝悻悻然地道:“孩儿还以为娘会赞同孩儿的主张呢。”“钧儿为何这样认为?”“因为娘与孩儿一样,也非常疼爱皇弟嘛。”李太后摇了摇头,耐心地道:“疼爱归疼爱,可咱既然是大明的掌舵人,就应该带好头,倘若咱都破坏规矩,那让其他人怎么看?”万历皇帝想了想,忽然又说道:“那这样吧娘,孩儿下一道密旨给皇弟,征询他的意见,如果他愿意回来,就自己回来吧;如果不愿意回,那就算了,孩儿也不会逼他。至少向皇弟表明孩儿的心吧,不然他还以为咱不许他回京。娘您看行吗?”李太后也想了想,然后反问:“钧儿觉得有这个必要?”“娘,上次皇弟偷偷离京,搞得天下舆论都冲着孩儿,还以为是孩儿容不得皇弟,才致使皇弟不顾兄弟间的情义而宁可不辞而别。孩儿的性子娘最清楚不过,孩儿哪是这种人?外面甚至还流传孩儿想要了皇弟的命, 真是荒唐!”李太后听了微微一滞,实没料到大儿子会在她面前说出这番话,可也只是微微一滞,旋即恢复正常,看似风轻云淡地说道:“娘相信钧儿,管天下人怎么说?自己问心无愧就是了。”继而,又强调补充道:“即便天下人都不相信钧儿,娘也相信你。”“多谢娘亲!”万历皇帝开怀地自我调侃道,“原来孩儿还抱怨娘偏心,更爱皇弟呢,真是大错特错!”“都是娘的心头肉,一样一样的,要说偏心,娘也更爱你呀!”搞得付大海在旁边听着,都不敢正眼看万历皇帝,心想:原来太后娘娘也会说谎哈,记得这样的话在潞王爷面前也说过呢。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42章 菊花一紧 这个偷瓜贼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为了召朱翊镠回京一事,冯保倒是忍着没有去找申时行。可申时行主动来找他了。两人一交流,发现刚好持相反的意见:一个说可以,一个坚决反对。其实也不难理解。这与两人的性格有关:申时行本来就是一个和事佬,不想得罪人。傻子都看得出来,万历皇帝倾向于召朱翊镠回京,那就召呗。因为这个性子,所以他也不认为在李太后眼皮子底下,万历皇帝会将自己的亲弟弟怎么样。冯保则不同。他什么性子?本来就是一个狠人,自然会想到狠的方面。性格不一样,面对同一件事的想法与行为肯定不一样。再加上冯保知道的秘密也比申时行多多了,他知道朱翊镠与郑淑嫔有着不可告人的过往,他知道张居正还尚在人世,他知道朱翊镠和张居正都在等着看万历皇帝接下来是否逆天而行这些都是申时行目前还不知道的。知道得越多,担忧就越多。不然为何人们总说糊里糊涂才是福呢。还有一点,两人都朱翊镠的期望与定位也不一样。无论如何,申时行还不敢想让朱翊镠取而代之;冯保就不一样,他已经期待了很久,而且还不止一次在朱翊镠表现出来。因此,仔细一想,申时行与冯保态度不同,好像也在情理之中。两个人交换意见后,彼此都沉默了会儿,倒也不存在谁怪谁的问题。毕竟,万历皇帝还没有下旨,只是在征询内外二相的意见。不过,得知冯保的真实态度后,申时行显得更为谨慎了,隐隐之中感觉这件事不是他想象中的简单。然而,以眼下的形势,冯保点到为止,他也不会做出更深层次的分析。朱翊镠很快便收到了冯保的信。看完后,他菊花一紧,感觉如芒在背,北京城他是万万不敢回去的。至少暂时是这样。可正如冯保所警示的那样,万一万历皇帝真的下旨让他回去呢?他有理由抗旨不遵吗?朝廷的规矩祖宗的法度都是死的,万历皇帝的圣旨才是天。这是二愣子都明白的道理。他正琢磨着种种可能性,该如何应对这次“突发事件”,好在三天之后,他又收到了万历皇帝的密信。万历皇帝如同在李太后面前说的那样,并没有逼他非回京不可。这下,他稍感安心。与张居正谈及此事时,张居正也是大吃一惊。张居正像冯保一样,暂时当然还不希望朱翊镠回京。他需要朱翊镠是一方面,更多是为朱翊镠的安全着想。况且,在没有看到万历皇帝清算他的行动之前,他绝不允许朱翊镠回到京师,以身犯险。想着万历皇帝如果连他这个诚诚恳恳的老师都不放过,那试问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呢?如同朱翊镠,庆幸万历皇帝没有下旨,只是表态征询。但毋庸置疑,这是一道信号。张静修终究还是没有遵守承诺。他再一次爬了朱翊镠房间的窗户。同样是在凌晨。用他的话说,就是大公鸡已经啼过两遍了。娘的,朱翊镠正在熟睡中,气得他跳起来破口大骂,都恨不得冲上去要掐脖子干仗了。张静修还是那副样子,这时候活像路边捡来,根本不是张居正亲生的。想张居正一生韬光养晦城府极深,哪生得出来张静修那样的种?上次爬窗户是因为惦记着卖香皂,这次是因为西瓜熟了。深更半夜,气得要喷出一口老血。张静修推醒朱翊镠。朱翊镠大骂过一通后瞪着那死家伙。那家伙像压根感觉不到似的,手舞足蹈地道:“老大,老大,西瓜熟了,好大一个呀!”朱翊镠只瞪着不搭理。“老大,那个西瓜得有二十来斤重,我把它摘下来了,走,赶紧去瞧瞧。”朱翊镠依然不想搭理,骂都已经不解气了。“走吧,尝尝去,看冬天种出来的西瓜到底甜不甜?”见朱翊镠怒气冲冲也不搭理,张静修直接上手拉扯。朱翊镠重重地一搡,戟指怒目地喝道:“张静修,事不过三,我警告你,下次若不经我同意再爬窗,我立即与你断绝关系,并搬出张大学士府。”“我对天发誓,绝不会有下次,倘若有,我将来生儿子不长儿。”像上回一样,张静修第二次立了誓。朱翊镠也只能再次姑且当真,反正鉴定完毕,越来越觉得那死家伙不像张居正亲生的。到了暖棚,张静修也不顾他人的感受,将两名看守仆人同样揪起来。掌灯。果然,一个大西瓜映入他们眼帘。西瓜就躺在进暖棚口处。两名看守仆人见了,又是惊讶,又是疑惑,问道:“小少爷,这瓜你什么时候进来摘的?”朱翊镠哼了一声:“他是个偷瓜贼,哪能这么容易被发现?”张静修则对着仆人斥道:“你们两个睡得跟猪一样,幸好是在本府后的大暖棚里,倘若是在外面的田地里,就你俩这样看瓜,本少爷将瓜全部偷走,你们也不晓得。”两名仆役立时像被阉了的鹌鹑一样勾着头不敢作声。张静修抬手吩咐道:“你,把西瓜抱去洗洗,你,去取西瓜刀来。”两名仆役一个抱着大西瓜,一个跑去取西瓜刀。“看路,看路,小心点,别摔着。”张静修冲着抱走西瓜的仆役喝道,“摔着你没关系,别摔碎了西瓜。”朱翊镠终于看不下去开口了,以责备的口吻道:“我说过你多少次,别仗着你是府上的小少爷,就对下人吆三喝四将他们当奴婢使。” “他们本来就是奴婢啊!”“其实人并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人人生而平等,要学会平等待人。”“我很佩服老大,可老这句话我不同意。什么叫作人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就比方说你,生来便是皇帝爷的儿子,地位岂能与常人一样?”朱翊镠也不想多作解释,接受这样的观念可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他只气咻咻地道:“对他们好点会不会?”“好好好!以后在你面前大不了不骂他们喽。”“是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不要无缘无故骂人。”“老大说是就是。”很快,西瓜刀取来了,随之西瓜也洗干净了,再次抱来。进暖棚口处,有一张桌子,还有两把椅子,主要是为了方便看守人员,平时朱翊镠去也在此休息。张静修眉飞色舞,亲自将西瓜抱到桌子上。然后将西瓜刀接过来,反手又交给朱翊镠。“老大,你来开。”朱翊镠接过西瓜刀,正要上手,见张静修双眼一眨不眨,一副垂涎三尺的样儿,他突然改变主意道:“待天亮大伙儿来了一道再开吧。”张静修感觉蛋疼。。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43章 吃瓜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天终于亮了。其实也没多亮,只是游七来了。随后阳康也来了。游七来是每天要视察,阳康来是因为发现朱翊镠不在房间。几个人围着一个大西瓜,都想品尝一下大冬天的西瓜到底什么滋味。“老大,我已经口干舌燥,真不想再说什么,天已亮,赶紧开瓜吧。”张静修像苍蝇一样叽叽喳喳了老半天,可最后依然没有说服朱翊镠,强撑着到了天亮,是真的口干舌燥。朱翊镠这才重新提起西瓜刀,一手将大西瓜稳住,然后用刀在西瓜正中间的位置划了一圈儿。划破了西瓜皮,但没有深入,所以西瓜没有裂开。“老大,快点,卡擦一刀不就完事了吗?干嘛磨磨唧唧的?”张静修早已经没有耐心了。朱翊镠偏偏不慌不忙地说道:“西瓜这么大,一不小心就裂开了。”他一边说,一边用刀将西瓜慢慢分开。打开的一刹那,只见瓜瓤鲜红,汁水四溢。除了朱翊镠,其他一个个都垂涎三尺吞了一口口水。这也难怪,他们在这个季节里哪吃过西瓜呀?张静修还好,含着金钥匙出生,可像仆人们,别说在大冬天,就是大夏天都吃不上这玩意儿呢。能在大夏天吃上西瓜的也是富贵人家,穷苦人家的田地全用来种粮食都不够吃,哪还有时间c精力c土地栽培西瓜?怎么说西瓜都属于稀罕物。朱翊镠又将西瓜切成一块儿一块儿的,“来,大家都尝一尝。”张静修毫不客气,当即抢了一块儿捧在手上,像饿了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似的,嗷呜一大口,西瓜汁直往下滴。“嗯,甜,好吃!真好吃!”他也不怕凉,咽下一口又来一口,边吃边夸赞。朱翊镠抬手照顾招呼:“来,你们也吃吧,不用客气。”游七拿走一块儿,阳康也拿了一块儿,剩下两名看守的下人和游七带来换班的两名下人也都各自取走一块儿。朱翊镠也取了一块儿。张静修一抹嘴,已经毫不客气地开始吃第二块儿了。“西瓜真甜!”“太好吃了!”“真是又香又甜啊!”“咱是不是也太幸福了呢?”“”游七等人都尝过一口后,便开始赞不绝口,同时对朱翊镠的佩服再添了几分,简直将他吹上天。“潞王爷您真是神了!”游七一脸的崇拜,“有您在,就有奇迹发生啊!”张静修连吃三块儿,打了个饱嗝说道:“老大,您以后就是我的偶像!”说着,又要伸手取西瓜。被朱翊镠拦住。“你不能再吃了。西瓜性冷,吃多了不好,伤胃,伤脾。”“我才不怕,体格壮着呢。”张静修拍着自己胸膛道。“还伤肾。”朱翊镠又补充。“啊?伤肾?”张静修这才缩手,“吃西瓜怎会伤肾呢?从来没听说呀。”“不是吃西瓜伤肾,而是西瓜吃多了伤肾。你没听说,那你听没听说白开水喝多了也伤肾啊?”张静修摇头。游七立马解释道:“小少爷,潞王爷说的没错,白开水喝多了确实伤肾。”朱翊镠附在张静修耳边调侃道:“听我的话,西瓜吃多了伤肾,到时候怕你满足不了你的秦姐姐哦!”张静修脸色一红,忙问:“刚才吃三块儿不算多吧?”“已经是极限了。”朱翊镠拍着张静修的肩膀,“听话,不会骗你的。”“哦。”张静修扭头冲阳康笑道,“那你多吃,不怕伤肾。”阳康也不介意,顺手又抓起一块儿西瓜。好吃没办法。很快,八个人把大西瓜瓜分完毕,只留下一堆西瓜皮。吃得最多的就是张静修,三块儿。因为大西瓜总共只分了十六块儿,八个人,平均每人只有两块儿。除了张静修,都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好像还能吃下十块儿八块儿。“老大,起初你说一个西瓜能卖五两银子,我还觉得贵,可现在品尝过,觉得值,我相信一定有人买的。”张静修眉飞色舞,感觉又有大把大把的银子向他招手微笑了。“那是当然。”朱翊镠洋洋自得,“正所谓物以稀为贵,普通人家吃不起,可对于有钱人来说,几两银子算什么?他们可不在乎银子,只在乎那个境界,既能享受c又能炫耀的境界。”/“老大,真是太佩服你了!我的神!”“得得,瓜吃完了,赶紧干活儿去。最近多派两个人值守,防止有人偷瓜。”“好嘞!”“你自己也别偷哈,咱还指着它卖钱呢。”朱翊镠警告道。“明白。”张静修折腾大半宿,也不见他有半分的困意。两个守夜班儿的下人回去睡觉。游七带来的两个顶上。朱翊镠又吩咐道:“小康子,一会儿摘两,一个大西瓜送到我房间里来。我要和之怿c素素分享。”“好的,潞王爷。”本来,因为想着张居正,所以让阳康摘两个西瓜,可见张静修一副蛋疼欲言又止的样子,只好改口一个。那家伙肯定想说,刚才不是说西瓜吃多了伤胃伤脾又伤肾很不好吗?怎么转眼又要两个?三个人吃一个西瓜都嫌多呢。还有还有,刚才不是还说要指着西瓜卖钱的吗?吩咐完,朱翊镠便回到自个儿房间睡觉去了。他可没张静修精神,那家伙真像打了鸡血一般。一觉醒来,朱翊镠抱着西瓜进了密室。吃西瓜时,张居正和张静修倒是还像一对儿父子。与张静修一样,张居正也是一边吃一边夸赞朱翊镠,对朱翊镠的佩服溢于言表。不过,张居正是个做 大事的人,他不单是为了吃而吃,想得可比儿子张静修多多了。他想到了国计民生的问题。都知道,在气象史上有个奇特的“小冰河时期”,而“小冰河时期”就是从明朝末年开始疯狂肆虐的。尽管在明朝中期1500年气温就有骤然下降的趋势,但最严厉的寒冷时刻一般都以1580年为。当时整个中国的年平均气温都比现在低,夏天大旱与大涝相继出现,冬天则奇寒无比,不光北方,就连南京c江苏c福建c广东等地都狂降暴雪。明末清初人叶梦珠撰写的阅世编c清朝中后期人陈其元撰写的庸闲斋笔记,以及明史五行志c清史稿灾异志等等文献中都提到了这种奇特的气象。“小冰河时期”的冬天非常寒冷,尤其是末期公元1580年1644年是最为寒冷的。这种程度的寒冷,在一千年里是最冷的,在一万年里第二位,在一百万年里也能排进前六位。可以说,这是人类自进入文明时期以来最为寒冷的时期。。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44章 小冰河期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小冰河时期到底有恐怖,以致于对大明产生了多大的影响呢?在人类发展史的一万多年以前,气温有一段骤然升高的时期,而且保持了相当平稳的状态长达八千多年。那段时期的气温,一直在我们所经历过的二十世纪初期那样的气温上下小幅波动,这样的气候于人类正合适,给予了人类发展良好的条件。但是,到了明朝中叶,即公元1500年后,气温开始骤然下降,整个降温过程十分明显,而且气温最低的阶段正好是明朝末年的那段日子,即公元1580年也有说1600年至公元1644年。在那段时间里,气温骤然下降到了千年以来的最低点,万年以来的第二低点,即便在百万年也是最低的6c7个极度寒冷的时期之一。崇祯皇帝即位的1628年正好是最寒冷的一段时期之中段,整个气温回暖是在明朝灭亡以后的1650年左右。这也是为什么有许多人坚持认为“天也要灭大明”的原因所在。极度寒冷的天气骤然加剧,导致粮食产量骤然下降,这对于一个人口庞大的大明帝国来说是致命的打击。而且,北方的酷寒使降雨区域普遍南移,这导致了大明王朝全国各地几乎连年遭灾。先是秦晋,后是河洛,继之齐c鲁c吴越c荆楚c三辅,并出现全国性的大旱灾。这样长时间和高密度的灾害极度削弱了明朝的国力,到公元1619年整个“小冰河期”进入了气温最为寒冷的时期,如果以公元1580年开始算,整整肆虐了大明40年;如果以公元1600年16世纪最后一年,整整肆虐了20年。那时候的大明已经江河日下了。熟知明史的应该都记得公元1619年即万历四十七年是什么日子。萨尔浒之战。以明军大败而告终的萨尔浒之战。萨尔浒之战是明清战争史上一个重要的转折点,也是明清兴亡史上一次具有决定性意义的战争。萨尔浒之战以明朝攻围后金,后金防卫反击的形式发生,在这次战役中后金军在作战指挥上运用集中兵力c各个击破的方针,5天之内连破三路明军,歼灭明军约5万人,缴获大量军用物资,堪称历史上以少胜多的典范。当然,江河日下的大明不如人也不能怪在天气头上。天气对双方都是平等的。但必须得承认,以火器军械为主要战力的明军,被迫在粮草和装备都匮乏且训练并不足备的情况下,与后金军开战是吃大亏的。要知道,无论是蒙古族还是女真族,他们作战最大的特点就是机动性强,出战时通常不怎带粮草,打到哪儿抢到哪儿。恶劣的天气导致粮草匮乏,大明军能不吃亏吗?待崇祯皇帝即位后,恶劣的灾情更是进入了谷底。虽然小冰河期灾变的前兆最早可追溯至弘治一期公元1500年,到了万历八年公元1580年开始变得比较明显,但是时起时伏,万历二十八年公元1600年前后才开始骤然加剧,达到灾变的高峰,高峰期持续到万历四十七年公元1619年。万历c崇祯年间,天灾变得越来越频繁,同时鼠疫也开始蔓延,波及华北数省的大鼠疫终于在山西爆发,明朝末年蔓延到了京畿地区,这直接导致了北京城轻易被攻占。万历四十七年后气温稍有回升,但不是很明显。直到明朝灭亡以后,气温于公元1650年后才开始快速回升,这才有了满清所谓的“康乾盛世”但其实,这也不过是气温回暖后灾情减弱罢了,和明朝正常时期相比还差得很远。所以,不得不说,小冰河期对明朝的国运真个是雪上加霜。当然,还是那句话,失败了主要还得从自身找原因。但在小冰河期,尤其是恶劣时期的大冬天,大明粮食匮乏,菜没得吃,是不可否认的事实。张居正他正是想到了这一点:既然暖棚在大冬天能够培植除出果蔬,那不是能有效解决这个问题吗?所以,张居正吃完两块儿西瓜后神清气爽地拉着朱翊镠的手:“潞王爷,我想请教你几个问题。”“张先生问吧。”“暖棚种植容易吗?成本高不?像普通百姓能做到不?”“只要不是三餐不继穷得叮当响的,一般都能做到。”“好!”张居正异常的兴奋,“我真想出去参观参观。”“将来有的是机会。”“将暖棚种植的技术推广到全国,大概需要多长时间?”张居正又问。朱翊镠回道:“其实,也谈不上什么技术,要想推广,半年时间足矣。”“太好了!简直太好了!”张居正越说越来劲儿,“也不知怎么回事儿,最近两年每到冬天,气温变得异常的寒冷,而每到夏天,又是持续大旱,每年不知冻死饿死多少人。”“张先生,这是小冰河期。”在张居正的面前,朱翊镠倒是不怕说着超出这个时代的语言。其实,在中国地理学上准确的说法叫作“明清小冰期”,“小冰河期”是一个外来概念:littleicea。“小冰河期?”“是的,张先生。冰河,就是很冷的意思。”朱翊镠解释道。“冰河,是很贴切哈!”张居正点了点头,“潞王爷你说,如果将你的暖棚种植推广至全国,是不是就能解决人们的粮食与蔬菜问题?”“嗯。”张静修先是点头,但随即又话锋微微一转,“不 过,种植水稻这种既需要大量水分c又需要大量阳光的粮食作物好像也不大适合。”“哦,是这样的啊”张居正兴致当即减却两分。“但有一种粮食作物没问题,而且产量是水稻的五倍不止,基本上可以解决掉国民饥饿的问题。”“是吗?”一听到这样的话,张居正兴致又高涨起来,但同时也带着疑虑,“不知潞王爷说的是什么粮食作物呢?”怕张居正不信,朱翊镠特一本正经地回道:“它就是世界上第四重要的粮食作物,仅次于小麦c大米和玉米,叫作马铃薯,俗名土豆。”张居正皱眉:“土豆是什么东西?为何老夫从未听说过?”马铃薯是十七世纪才成为欧洲的重要粮食作物并传到中国,就是说马铃薯传入中国只有三百多年的历史。张居正当然不知道。朱翊镠知道一时半会儿肯定也解释不清,所以说道:“张先生,日后我再给你详细道来吧!除了马铃薯,还有一种产量更高c适应性同样强的粮食作物也可以用暖棚来种植。”张居正豁然站起:“这世上还有这样高产的粮食作物吗?”朱翊镠铿锵有力地回道:“有。”。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45章 高产量的粮食作物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是什么粮食作物?”张居正双眼一眨不眨地望着朱翊镠。朱翊镠回道:“番薯,也叫地瓜c红薯c甜薯c甘薯。”“”尽管张居正眼里有光,但他神情茫然,因为又没听说过。番薯是一种高产而适应性很强的粮食作物。它最早种植于美洲中部国家墨西哥c哥伦比亚那一带,由西班牙人携至菲律宾等国栽种。番薯最早传进中国是在明朝后期的万历年间,率先进入福建c云南c广东几个省。一般普遍认为,番薯引入中国的具体时间点是在万历二十一年,即公元1593年。当时,多年居住在吕宋即今天的菲律宾做生意的福建长乐人陈振龙与他的儿子陈经纶,见当地种植一种叫“甘薯“的块根作物,块根“大如拳,皮色朱红,心脆多汁,生熟皆可食,产量又高,广种耐瘠”。由此想到他们的家乡福建山多田少,土地贫瘠,粮食不足,父子俩于是决心把甘薯引进中国。但1593年的菲律宾还处于西班牙的殖民统治之下,政府视甘薯为奇货,“禁不令出境”。陈振龙父子经过精心谋划,“取薯藤绞入汲水绳中”,并在绳面涂抹污泥,于1593年初夏,巧妙躲过殖民者关卡的检查,始得渡海。航行七天,于农历五月下旬回到福建厦门。由于甘薯来自域外,所以闽地人都称之为“番薯”。陈氏父子引进番薯之事,明科学家徐光启农政全书c史学家谈迁枣林杂俎等均有论及。番薯传入中国后,显示出其适应力超强,无地不宜种的优良特性,产量之高令人咂舌,“一亩数十石,胜种谷二十倍”。加之“润泽可食,或煮或磨成粉,生食如葛,熟食如蜜,味似荸荠”,故能很快向内地传播。十七世纪初,江南水患严重,五谷不收,饥民流离。科学家徐光启因父丧正居住在上海家中,他得知福建等地种植的番薯是救荒的好作物,便自福建引种到上海,随之很快向江苏c南京等地传播,收成颇佳。据记述,陈世元在山东胶州古镇传授种植番薯的时候,亲自整地育秧,剪蔓扦插,到秋天收获,得薯尤多,于是一传十c十传百,竞相种植。陈振龙的五世孙陈川桂,在康熙初年把番薯引种到浙江,他的儿子陈世元带着几位晚辈远赴河南c河北c山东等地广泛宣传,劝种番薯。而到了清乾隆时期,不少地方都是由官方提倡栽种。在直隶更由皇上“敕直省广劝栽植”。由于朝野上下积极推广,番薯很快在全国广为传种,并成为中国仅次于稻米c麦子和玉米的第四大粮食作物。无论番薯是否在万历二十一年引入中国的,但有一点可以达成共识:番薯传入中国的时间要比马铃薯早。但张居正肯定没听说。既然朱翊镠来到这个世界,那他就会想办法让番薯c马铃薯提前面世。早就让冯保派人找种子去了。相信应该快了。当日收太一道人为徒,不就是惦记着白云观的田地吗?张居正将信将疑地望着朱翊镠,觉得很不可思议。怎么说他也是将近花甲的人了,朱翊镠才多大年纪?十几岁而已,在他眼里就是小屁孩儿一个,为何朱翊镠知道他却不知道?没有道理啊!几十年不是活到猪狗身上去了吗?倘若他只是一个毫无见识的普通人也不奇怪,他可是进内阁十六年c当了十年首辅的人啊!居然还有他不知道的?当然,觉得最不可思议的是,马铃薯的产量真有稻子的五倍?而番薯的产量还要高出不少?这有可能吗?而且都还是粮食作物!简直不敢相信。但见朱翊镠一本正经的样,他又不得不信。如同游七一样,他对朱翊镠的信任也是越来越高。张居正的神情与心态,朱翊镠当然能理解,接着说:“张先生,知道你现在难以理解,但世上确实有马铃薯c番薯那样高产量又好种植的粮食作物。相信要不了多久张先生就能亲眼所见,至少我可以保证让张先生在有生之年见到番薯。”“我可以吗?”张居正将信将疑地问。“张先生放心,绝对可以。”朱翊镠信誓旦旦地道。“好好好!我相信潞王爷。”张居正喜不自胜,反反复复地念叨着,“番薯c马铃薯,番薯,马铃薯”西瓜确实不能多吃。抱进密室里一个大西瓜,最后只吃半个,剩下半个朱翊镠又抱出来了。刚好请李之怿和赵灵素吃。当然先请李之怿来,毕竟西瓜只有半个,她知道张居正的事,朱翊镠也好解释,不然半个西瓜待她们,显得真不是那么回事儿,尽管半个西瓜也足够他们三个人吃。后请赵灵素来,倒没有欺负她双目失明,反正她看不见西瓜,一个半个也不知道,不用多解释。因赵灵素是李太后的人,为安全起见,所以朱翊镠一直没告诉她张居正的事。先请李之怿,然后夫妻二人又一道去请赵灵素。品完西瓜,两位女子对朱翊镠的仰慕与欣赏再添两分,都说跟着朱翊镠有享之不尽的福。诚然,仰慕与欣赏是男女长久相处的必需品。尽管朱翊镠自认为不是一个大男子主义者,但他觉得需要。这当然是好事。刚吃过晚饭,张静修急急忙忙地过来了。他现在是真的很忙。一来便问:“老大,我的神,什么时候开始卖瓜?我白天清理了一下,瓜棚里有 三十二个西瓜可以摘来卖。”朱翊镠道:“那就明天吧?”\西瓜不能放,熟透了的没人要。张静修眉飞色舞地道:“好嘞,还是按照原计划,五两银子一个吧?”“必须的。”“好!我明天亲自吆喝。”“那当然,你是高级销售经理嘛。”“二五一十,十五,如果将三十二个西瓜全部卖掉,那不是能挣一百六十两银子?比卖香皂挣钱多了。”“三十二个西瓜都一般大吗?”“差不多吧。”“好,那明天看你的。”朱翊镠举起拳头,冲张静修做了一个加油的动作。“老大放心,还有我的二成分红呢,我一定会竭尽全力的。”“加油!”。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46章 卖瓜 男儿本色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朱氏集团营业时间为朝九晚五。这是朱翊镠依据他上一世工作时间定下来的规矩。只是将朝九晚五换算成时辰:早上巳时开门,下午申酉之交关门。其余时间不待客。所以张静修早去也没用。不过,那家伙依然还是天没亮就爬起来了。整天像打了鸡血似的,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与兴致。朱氏集团规定巳时才开门,可辰时刚一到,他就命人将三十二个大西瓜抬到集团大门口。因为需要预定c购买香皂,每天来这里的人还不少。说是说普通人家也买得起香皂,可必须得生活上过得去才行,三餐不继的人家哪还有闲情逸致来买香皂沐浴?洗澡时自己用手撸两下完了。所以,张静修很有信心能将西瓜五两银子一个卖出去。从辰时到巳时这一个时辰里,他也没有闲着,而是布了一个局。尽管他信心十足,可还是觉得应该要谨慎c稳妥。万一过于乐观到时候没人买呢?三十二个西瓜,理论上要卖到一百六十两银子,可朱翊镠给他定的目标是一百二十两。就是说,卖了一百二十两银子,便意味着今天的胜利。虽然巳时还未到,可朱氏集团门口的人越聚越多。无论是来取香皂的,还是来买香皂或是来订香皂的,仿佛都忘记了这一茬儿,一来便将目光聚在那一堆西瓜上。一个个都是无比惊讶的神情。因为他们真想求个明白。“我没有眼花,也没有做梦吧?这是西瓜吗?”“当然是。不是西瓜,你说是啥?”“可现在是大冬天,西瓜是大夏天才有的啊,真是奇怪!”“听说潞王爷用的是暖棚种植法,采取地下供暖的方式。这样,暖棚里的温度就可以达到像夏天一样高。”“那从暖棚里培育出来的西瓜甜不甜呢?好不好吃?”“”这时候张静修特意不让人作任何解释,有心吊足那帮人的胃口。让他们议论胡猜个够吧,就连是不是要卖给他们都没有表明。巳时的钟声终于敲响。属于张静修的高光时刻来了。他卯着嗓子喊道:“卖瓜!卖瓜!卖西瓜喽!又大又甜有新鲜的西瓜!”人群立即沸腾起来像一锅粥,七嘴八舌,叽叽喳喳一片。“我说就是西瓜吧!”“果然是拿来卖的!”“大冬天居然种出西瓜来,真是天下奇闻!不知冬天的西瓜味道如何?”“多少钱一个?”“多少钱一个?”“”张静修举起一只手,伸开五指。“五文钱一个?”娘的,张静修忽然想骂人,“童叟无欺,西瓜五两银子一个。”“什么?”“五两银子一个?”“这么贵?怎么不去抢啊?”“五两银子,是我一家一年的开支用度呢,就为了吃一个西瓜?嘿,我还没有糊涂到家呢。”“就是。张公子这不是仗势豪夺吗?”“”面对疯狂的质疑与反对声,张静修不慌不忙,平静地说道:“大家安静!听我说,什么叫仗势豪夺?钱在你们口袋,你们想买就买,不想买谁也逼迫不得你。我不过是告诉你们基本事实,这西瓜可真甜。”“五两银子多吗?要知道这是冬天的西瓜。物以稀为贵。若不是潞王爷提供思路与指导,在这个季节里,别说五两银子,就是五百五千两银子,你们想买西瓜肯定还买不到呢是不是?”“还有,咱用的是暖棚种植技术,需要烧煤供热,需要大量的人力c物力支持,比夏天种植西瓜当然要费劲多,所以才定价五两银子一个。但我认为值得购买,买了,你就是大冬天吃过西瓜的英雄,无异于脸上贴金,往后余生有着吹不尽的牛逼。”张静修话音刚一落,人群中便有跳出来的,嚷道:“张公子说得对。五两银子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这钱我掏。”托儿就是这样。似乎全世界就他最聪明。交五两银子,然后抱走一个大西瓜。有了第一个敢吃螃蟹的人,就不愁第二个第三个了。当然,也有想提前品尝,然后再掏钱购买的——这要求,张静修觉得可以满足,当即学着朱翊镠的样儿,用刀慢慢切开一个,红通通的,熟得刚好。西瓜分了好多小块儿。张静修抬手道:“来,不妨让大伙儿先尝尝,看五两银子值不值。”缺乏纪律地蜂拥而上。你一块儿我一块儿,瞬间将一个大西瓜瓜分完毕。不过,蜂拥而上的绝大部分有购买意向,不然不会上。俗话说得好,吃人家的最短,若吃了不买,在张静修面前多不好意思?吃完,一个个意犹未尽的样儿。这样,品尝完又有出手的。“西瓜果然又香又甜,买买买,不就是五两银子吗?没什么大不了。”“我也买一个,五两银子我还是掏得起。张公子,我叫牛奋。”“咳咳”张静修咳出声来了,真佩服当初为这个家伙取名字的人,叫什么不好,非要叫牛奋(粪)?怎么不叫牛屎啊?很快,三十二个西瓜全部卖完。出于各种原因:有人十分好奇,有人确实想吃西瓜,有人纯粹是为了拍张静修的马屁,有人想装逼嘚瑟,有人只想凑个热闹张静修死咬不放,一口价,必须五两银子一个,绝不接受讨价还价。所以最后卖了一百五十两银子。其中有两个是托儿,银子是他自己的。但这已经超出了朱翊镠定的目标。张静修迫不及待地跑去与朱翊镠分享成功的喜悦。此时 此刻,他觉得只有一个字勉强可以形容:爽。实在是太爽了!“老大,我的神,于你而言,挣钱原来是如此容易的事哈!”张静修近乎于拊髀雀跃地道。朱翊镠微微一笑,然后摇了摇头说道:“其实这不叫钱。”“那叫什么?”“一百多两银子叫哪门子钱?难道你的追求就这么一丢丢?”“我不是你,脑子里没有那么多千奇百怪的想法。”张静修很有自知之明。朱翊镠拍拍他的肩膀,笑道:“眼下跟着我好好干,将来带你挣够一百万。”“多,多,多,多少?”张静修惊讶的都快说不出话来。朱翊镠掷地有声地道:“听清楚了,一,百,万。”张静修身子微微一颤,拉着朱翊镠的手不放:“快快快,老大,扶着我,我我我快要抽,抽过去了。”“真没出息!”朱翊镠打趣道,“一百万都吓成这样儿?”“我真的不敢想”/“敢想敢干才是男儿本色!”“”。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47章 首次提及国本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紫禁城西暖阁里。万历皇帝独自一人坐在御座上看着信,他的表情有几分凝重。信是朱翊镠写给他的回信。陪伴他的秉笔太监依然是陈炬。陈炬虽是冯保提拔上来的人,可他为人中规中矩,总给人一种人畜无害的感觉,所以万历皇帝也不讨厌他。但要说喜欢也谈不上,与会来事儿的张鲸那受宠程度还差得远。见万历皇帝神情凝重,陈炬小心翼翼地问道:“万岁爷,有甚不开心的事?”他知道信是从江陵来的。只不知是谁。万历皇帝凄然一笑,说道:“其实也没什么,朕让他回京,他拒绝了。”陈炬立马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哦,万岁爷说的是潞王爷吗?”“除了他,还有谁敢拒绝朕?”万历皇帝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与不满。陈炬倒也没想着帮衬谁,只实事求是地说道:“万岁爷,依奴婢看,潞王爷这时候不愿意回京也在情理之中。他离京不到半年时间,如今住在江陵城张大学士府里,有吃有喝,毫无压力,他又发明制作香皂,还搞什么暖棚种植,都能挣到钱,自己当老板的日子,对一向喜欢无拘无束的潞王爷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那依你的意思,皇弟他是万万不会回到朕的身边喽?”“万岁爷,除非潞王爷在外头混不下去了,那另当别论。”“混不下去?”万历皇帝双眉微微向上一挑,继而点了点头,“嗯,有道理,有道理,倘若皇弟在外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那他一定会想念京城里的好,到时候不让他回来,没准儿他自己都想要回来。可混不下去,混不下去皇弟那么聪明,满肚子都是鬼点子,他又怎会混不下去呢?”点到为止,陈炬没敢搭话。当然,万历皇帝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毕竟陈炬不是张鲸。用过晚膳,万历皇帝又履行义务般去启祥宫看望儿子和王恭妃。还没有完全亲政呢,有些事儿他不想做也不得不做。可无论去过多少回,与王恭妃之间还是没有共同语言。李太后在还好,倘若不在,他去了通常都不知道与王恭妃说什么,就好像两个人有代沟似的。当然,醉翁之意不在酒,万历皇帝也从来没有想着去改变什么。所以,万历皇帝与王恭妃的关系显得有些微妙。王恭妃倒是有试图想改变,可每当自己的热情遭遇万历皇帝的冷漠,她的激情就减却一分。久而久之,她也明白了感情的事终究不能强求,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有时候根本不可逾越。这样,随着激情的逐渐减退,王恭妃也不那么主动了。加上她的大部分心思又在自己儿子身上,对万历皇帝更是没有过多的期盼与奢望,只求万历皇帝对儿子好,其它方面也不在乎了。王恭妃曾是李太后身边的侍婢,很聪明,与万历皇帝几次交往,便看出了那个男人的真正用意:来启祥宫并不是关心她,只是做给李太后看的。当一切都看透了,心也就冷了。女人的心一旦冷了,往后的夫妻生活基本上就不用过了。其实,万历皇帝与王恭妃婚后的这种生活状态,无论在哪个世界,都还是比较常见的,这也是为什么“相爱容易相处难”的道理。因为没有共同语言,万历皇帝不愿意与王恭妃单独相处。王恭妃也一样。只是两人都心照不宣而已。后来,万历皇帝学鬼了,每次去启祥宫之前,都派内侍暗中先打听,只有李太后在,他才去。这样,既做给李太后看了,又不需要与王恭妃尴尬的相处。一举两得。今儿个来,他也是先打听好了,知道李太后在的。万历皇帝双手托着儿子,没话找话地道:“儿子真乖哈!”李太后和王恭妃皆浅浅一笑。但谁也没有搭话。万历皇帝有心,接着又道:“儿子啊儿子,瞧你后脑勺很像你叔叔,将来要是有你叔叔那么聪明就好了。不过,你可千万不要学他那般顽皮,否则看爹不打你小屁股。”王恭妃依然莞尔一笑没有搭话。李太后忙摸了皇孙脸蛋儿一下,笑侃道:“孙儿啊孙儿,别怕哈,你爹吓唬你呢,他若敢打你的屁股,看奶奶打不打他?我的好孙儿!”万历皇帝道:“哦,对了,娘,皇弟给孩儿回信了。”李太后立即将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两分,问:“你真的问他要不要回京?”电脑端:/“嗯。”“那他是怎么回的?”万历皇帝摇了摇头,回道:“娘,皇弟不愿意回京。”李太后内心中微微叹了口气,但看似平淡地点了点头,喃喃地道:“其实这也算在娘的预料之中吧。以你弟弟的性格,他是不会回京的。”“还是娘更加了解皇弟!”万历皇帝感慨地道,“皇弟说想在外头闯荡几年,有没有成就姑且不论,他只想按着自己的意愿美美地生活下去。”“只要他不做坏事,在外头随便怎么闯,娘都无条件支持他。”万历皇帝忙附和道:“娘,孩儿也是这样想的。”“好好!娘只有你们两个儿子,希望你们一条心。”“娘,一定,一定。”“钧儿,这两天你琢磨琢磨,给儿子取个名字吧,爹哪有这么好当?”李太后将话题又拉回到皇孙身上。在大儿子面前,她是想着,尽量不要多说小儿子的事。而孙子马上就半岁了,别像儿子万历皇帝的爹嘉靖皇帝后半生笃信“二龙不相见”的歪 理邪说,对隆庆皇帝不闻不顾,也不给他取名字李太后钻研佛经,她可不信什么“二龙不相见”那一套。万历皇帝点点头:“娘,我知道。”说着说着,儿子在他怀里睡去了。他只得将儿子交给王恭妃。这时,李太后认真地问道:“钧儿,你想什么时候立皇太子?”王恭妃听了,不禁暗自大喜,只是没敢表现出来,心想李太后这是决定将儿子立为皇太子的节奏吗?万历皇帝听了,则是微微一滞,随即反问道:“娘,立皇太子,孩儿以为还时过早吧?”。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48章 何时立皇太子?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历朝历代都可以证明,早立皇太子对国家的稳定至关重要。这是血的教训。若不早立太子,将来皇子一多,谁都想当继承人,势必要引发一场不见硝烟但胜似硝烟的争夺之战。所以,立皇太子被称之为立国的基础与根本,是为国本。尽量早立太子,这是朱翊镠离京前特意叮嘱李太后的。李太后依稀记得。然而,促成这件事并不容易。皇长子,也就是即将取好名字那位朱常洛仁兄,不是嫡出。他是王恭妃的儿子。但,这也不是关键。都知道选大明继承人的原则:有嫡立嫡,无嫡立长。这样看,是否嫡出并不是有没有资格继承国家大统的必需条件。眼下,王皇后没有生育,也就是还没有嫡子,朱常洛是皇长子。那依据“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的继承原则,只要立皇太子的时间够早(抢在其他皇子诞生之前),朱常洛就有机会立为皇太子。这样,就能避免长达十五年c极度消耗国力的“国本之争”了。然而,这只是理想。理想是很美好,可现实很骨感。即便暂时还没有其他皇子与朱常洛竞争,万历皇帝也不喜欢他。因为万历皇帝不喜欢王恭妃,所以恨屋及乌,也不喜欢朱常洛。还有一个方面的原因,万历皇帝曾经提及过,王淑蓉是都人出身,身份极其的卑微,而身为一国之主的万历皇帝瞧不起王淑蓉与朱常洛这对母子。所以,立朱常洛为皇太子,万历皇帝有一百多个不情愿。无独有偶。李太后偏偏提及这一茬儿,而且看着还非常认真。她又问道:“钧儿,那你以为什么时候立皇太子不早呢?”李太后有心,故意当着王恭妃的面说,就是希望给她吃一颗定心丸。李太后何许聪明人?当然能猜到曾经的侍婢王淑蓉的心有多乱——谁不希望自己儿子成为储君?可王淑蓉的地位子以母贵,她曾经不过是一名婢女,有幸被选为“九淑嫔之一”也是因为怀了万历皇帝的种,否则哪能轮得到她?别人或许只是猜测,可王恭妃还不知道万历皇帝根本不爱她吗?面对如此尴尬的处境,万历皇帝又岂会立她儿子成为储君?李太后当然希望儿子尽快答应立孙子为皇太子,这样就能给王淑蓉吃一颗定心丸。不得不说,李太后又一次高估了自己。以为儿子会听她的,即便不那么情愿,也不会反对。万历皇帝也有心,他不想当着王恭妃的面直桶桶地说出来,所以如是般答道:“娘,此事说来话长,儿子正睡得香呢,还是随娘回慈宁宫说吧!”李太后心领神会地点头道:“那,好吧!咱回慈宁宫。”母子二人与王恭妃告别。因为儿子,王恭妃感觉一阵莫名的失落。万历皇帝对她怎么样,她现在不在乎,但儿子不同。可她也没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太后与万历皇帝离去。然后,回到儿子身边,看着熟睡的儿子说道:“我的儿啊,娘对不起你,都怪娘没用。因为娘没用,所以你父皇不想立你为太子!”儿子肉嘟嘟的小脸蛋儿,看起来可爱至极,仿佛能听懂似的,居然嘴唇蠕动一下,还蹬了一下小腿儿。王恭妃开心地摇头而笑,随后她接着又焦虑地道:“我的儿啊!若不是生在皇宫里头,娘真想带你到一处偏静的地方,过着简单而平静的日子,那样多好呀!我儿偏是皇子,还是皇长子,娘其实该为你高兴,可又高兴不起来。刚才那一幕,娘看着心乱,却也帮不上忙。娘真没用!”儿子又蹬了一下小腿儿。王恭妃一筹莫展的神情瞬间消散无踪,她又开怀地笑了,喃喃地道:“我的好儿,只要你茁壮成长,每天过得开心快乐,像你叔叔那样,其实立不立你为太子,娘也不在乎。”就这样,王恭妃对着几个月大c正熟睡的儿子小声说了好多话。反正主旨是:当然希望儿子被立为太子,可如果儿子他爹,即万历皇帝不高兴,那也不必强求,只愿儿子健康茁壮地成长就好。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近侍禀报说李太后又来要驾临。这出乎王恭妃的意料之外。李太后果然来了。见宝贝孙子睡得正香,将王恭妃拉到一边儿坐下,温情地说:“知道你还没睡,便过来与你坐坐聊聊,刚才我与钧儿谈到几时立太子的问题。”王恭妃虽然一副想要急听下文的神情,可她我不敢抱多大希望,轻声细语地问道:“母后,谈得怎样?”李太后叹了口气,带有几分遗憾地道:“钧儿没有松口,他说现在还不宜立太子,给了好几条理由,我认为有些有理,有些无礼。但相信我这个婆婆,我会坚定不移地支持我的好孙子。”王恭妃小声说道:“将来母后肯定也有其他好孙子啊!”“可你的孩子是皇长孙,当然不一样啊!倘若皇后无子,那你的孩子将来就是太子,要继承皇位的。”王恭妃点点头,敏锐地捕捉到“倘若皇后无子”这句话信息量很大。李太后接着说道:“婆婆不好当,尤其是我啊。钧儿刚才说的有一点我倒是认同,他说现在皇后无子,并不等于皇后没有生育能力。皇后现在还年轻,倘若将来两三年内怀上了龙种,那皇太子的位子”“母后,明白,明白”王恭妃不住地点头,内心不禁升起几分失落,但也没有多少。毕竟 ,刚才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她可不希望儿子成为斗争的工具,只希望儿子健康茁壮成长,能不能当皇太子不是最重要的。“你明白就好哇!一有嫡立嫡,无嫡立长一可是朱明的礼制!我给了钧儿一个期限,四年。如果四年之内,皇后依然未诞下龙种,那就立你孩子为皇太子,你意下如何?”“一切任凭母后做主便是。”王恭妃内心大喜,尽管不敢表现出来,可依然没有能掩盖住。对她而言,李太后四年的决定是个惊喜:因为王皇后与万历皇帝已经结婚四年多马上就快五年了,依然没能怀上龙种,宫里的人都在私下里传,王皇后因为身体的缘故流产多次,现在恐怕很难生育,即便怀上也保不住。快五年了都没怀上龙种,再给四年时间,估计也没什么改变。所以,王恭妃一想到这儿,她当然忍不住暗自欢喜。儿子没有机会立为皇太子那没办法,可如果有机会当然要争取嘛。只要王皇后不生育,那她儿子就有着最大的机会。。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49章 朱常洛的尴尬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给儿子取名字,对万历皇帝来说不叫难事。他琢磨了一小会儿便好。取名朱常洛。让万历皇帝感到头疼的是,李太后要立儿子为皇太子的提议。偶然临幸一位宫女,如果不是被发现了,他都不想承认,如今却要立这个没准备诞生的孩子为皇太子?他真的不喜欢王恭妃,当初只是因为荷尔蒙高涨一时冲动,与王恭妃生的孩子实在不能入他的眼。是他儿子不假,可他不希望太子竟是一位不喜欢的宫女所生。然而,这种话他只能藏在心里,绝不敢当着李太后的面讲。之前他都不愿意纳王淑蓉为妃,被李太后狠狠批了一顿。要知道李太后对他说的最狠的一句话是:“你也是都人之子。”所以,万历皇帝郁闷,他不喜欢王恭妃,也不喜欢孩子朱常洛,可李太后却提议立朱常洛为皇太子!偏偏王皇后肚子又死不争气,生不出儿子来。朱常洛是名副其实的皇长子。用过晚膳,万历皇帝不想回王皇后居住的坤宁宫。约周佐几个在东暖阁偷偷打麻将以排遣心中的郁闷。因为心里有事儿,所以万历皇帝根本不在状态,牌不顺,一直点炮。好不容易牌好一回,他兴奋地道:“自摸,我胡了,还是清一色,哈哈!”正当他手舞足蹈欢天喜地让他们给钱时,周佐看了看他的牌,尴尬地笑了笑问:“万岁爷,你怎么胡的?”“什么怎么胡的?快给钱。”万历皇帝两眼一瞪。“万岁爷,您诈胡。”周佐将万历皇帝牌摆了摆,“看,根本没有胡,您肯定是将这张二萬看成了三萬。”其他两名内侍也看出来了。牌桌上无父子,他们都叫嚣起来。“万岁爷,您真是诈胡。”“诈胡是要赔钱的,万岁爷可不能耍赖欺负奴婢们哈!”“万岁爷,您还是赔给我们钱吧。”“”万历皇帝傻眼了,还真诈了一局。麻将摆在面前,不承认都不行。他将麻将牌一推,气嘟嘟地道:“这局不算,重新开始。”周佐笑了笑:“万岁爷,这样可不好吧?规矩不能乱呀!咱以后还得在一起玩儿呢,万一其他人诈胡呢?”“就是,万岁爷,诈胡得赔钱,这是规矩。”其中一名内侍说道。万历皇帝脖子一犟,不仅没有赔钱的意思,竟还理直气壮地道:“朕今天心情不好,情有可原。朕赔钱给你们,就问你们敢要吗?”三个人都不敢搭话,但心里头不约而同地想着:“为什么不敢?只要万岁爷给就敢要。”万历皇帝扫了三个人一眼,道:“赔钱休想,你们还打不打?”不赔强要肯定不敢。周佐靦着脸笑道:“万岁爷,既然您心里有事儿,那能与咱几个说说吗?若不说出来解决掉,接着打万岁爷也还是没心情,咱赢了不光彩。”“当然能说,为什么不能说?”“万岁爷,到底什么事儿让您愁眉苦脸的?”周佐问道。“娘要立王恭妃的儿子为皇太子。”“这是一件大喜事啊!万岁爷,您为什么不高兴呢?”“又不是王皇后生的,王恭妃若不是怀了朕的骨肉,他都选不上淑嫔,如今还只是一名宫女呢。”万历皇帝此言一出,周佐几个立时都明白了:原来万历皇帝嫌弃皇长子的出身不好,是一名宫女所生。周佐小心翼翼地道:“可万岁爷,有嫡立嫡,无嫡立长,这是祖宗遗留至今的传统啊!”万历皇帝辩道:“只是传统,也不是祖宗遗留下来的法度。谁说必须一定得这么做呢?”“那万岁爷是如何回复太后娘娘的?”“等四年,四年以后再议。”“为何要等四年?”“在这四年里,恐防王皇后怀上了朕的龙种,这是其一。”“对对对,”周佐立即附和道,“还是万岁爷想得周到,倘若皇后娘娘也生下皇子,那太子的人选就不用争了。可是万一呸呸呸,哪有什么万一?皇后娘娘一定能怀上万岁爷的龙种。”周佐抽了自己两耳光,尽管他对王皇后不抱多大希望,要是有希望,也不至于挨了四五年仍竹篮打水一场空,可在万历皇帝面前,他不敢表现出来,只得说鼓励的话。万历皇帝倒是也没有纠结,他继续说道:“第二,在这四年里,朕多么希望找到一位红颜知己!”看,说来说去,还是因为不喜欢王恭妃,嫌弃不是他的红颜知己。言外之意,如果是与红颜知己生下的儿子,那立为皇太子就没问题。摸透了万历皇帝的心意,周佐又逢迎地说道:“但愿万岁爷梦想成真!不过话说回来,奴婢以为立谁为太子,还不是万岁爷您说了算?”万历皇帝展颜一笑,兴奋地道:“朕也是这么想的啊!可总有人喜欢拿不成文的规矩说事儿。”周佐安慰道:“万岁爷,太后娘娘不是答应你了吗?如果万岁爷真的不想立皇长子为皇太子,那在往后的四年时间里,一方面万岁爷要与王皇后多亲热亲热,争取诞下太子爷;另一方面万岁爷与后宫其她嫔妃也要多亲热,奴婢虽然不算个正常男人,可也懂得只有深入交流,才有可能成为红颜知己。总之,从今往后,万岁爷还是少与奴婢们一起玩耍,多与皇后娘娘c诸位嫔妃娘娘亲热吧。不然咱几个的罪可就大了。”万历皇帝点点头,忽然意识到自己与女人亲热的时间真不多。除了王皇后,还有其她两美,再后来又选了九美 ,可身为皇帝,他并没有雨露均沾啊!有的甚至都还没有掀过她的牌子呢是不是忒不称职?“万岁爷,现在心情好些了没?”周佐关心地问道。万历皇帝深深舒了口气,“将心事说出来,心情还真好多了!不过,今天的话你们可别在外头乱说,倘若被朕发现了,看你割掉你们舌头。”“万岁爷放心,咱是什么样的人,您还不清楚吗?打死都不乱说。”“来来来,接着打麻将。”万历皇帝吆喝着。然而,周佐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说道:“万岁爷,奴婢觉得您还是回坤宁宫陪伴皇后娘娘去吧,这事儿要紧。或者去其它宫殿,多与嫔妃娘娘们交流,兴许今晚就能碰撞出火花,找到一位红颜知己呢。”万历皇帝不禁爽朗一笑,信心十足地道:“不急不急,朕还有四年时间,相信只要用心,总能找到一位红颜知己。”“祝万岁爷美梦成真!”周佐与另两名内侍异口同声。万历皇帝憧憬般地笑了。。:。: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50章 四年之期 有人欢喜有人愁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万历皇帝颁旨诏告天下,皇长子取名为朱常洛。很快皇宫上下都知道李太后提议要立朱常洛为皇太子,也都知道万历皇帝不喜欢朱常洛(只是没人敢说),所以拒绝了李太后的提议,最后采取折中的方案,先等四年再说。但从宫里传出来的正道消息是:皇长子朱常洛还太小,立皇太子是一件颇费周折的事儿,朱常洛才几个月大,经不起那般折腾。确实没有人敢拿到台面上去说,万历皇帝不喜欢王恭妃,以致于也不喜欢皇长子朱常洛。万历皇帝作出这样的决定,除了暗自高兴的王恭妃之外,为此而感到高兴的人还真不少。比如:冯保。因为对朱翊镠抱有期望,这时候他可真不希望万历皇帝立朱常洛为太子。再比如:王皇后。感觉自己还有机会怀上龙子。无论万历皇帝是否拿她做挡箭牌以拒绝李太后的提议,但万历皇帝这个提议无人敢反驳是事实,都觉得有道理:她还未满二十岁很年轻,万一将来生下儿子,毫无疑问就是皇太子。甚至紫禁城里万历皇帝的其她女人也都纷纷为自己打气儿。因为她们心知肚明,万历皇帝暂时不打算立朱常洛为皇太子,并不是因为朱常洛年纪小,也不是因为王皇后暂时尚未子嗣,真正的原因是万历皇帝不喜欢王恭妃,所以不喜欢朱常洛。那么,如果自己得到万历皇帝的宠爱并生下龙子,那有没有可能取代皇长子朱常洛呢?反正以目前万历皇帝的心态看,是很有可能的。这样一想,万历皇帝其她的女人是不是同样觉得有机会?只要能得到万历皇帝的心,生儿子不是问题。而且她们都还听说了,万历皇帝正在寻觅红颜知己。女人既然选择进宫,就没有一个不梦想这一天的到来。那还等什么?浓妆淡抹想尽一切办法吸引万历皇帝的注意呗。说得不好听点就是,献媚勾引男人还特么不会吗?如此一来,什么“三美”c“九美”,纷纷使出自己的浑身解数,希望能博得万历皇帝青睐与垂青。这原本就是她们的使命,只是之前没有被激发出来,加上万历皇帝这个人通常都不热情,而现在的万历皇帝竟主动有这方面的试探。皇帝都主动起来,这时候还不赶紧争取机会那岂不是傻了?但这其中有一位除外:郑淑嫔。郑妙谨不像其她嫔妃巴不得万历皇帝每夜都来临幸。见了万历皇帝,也不像其她嫔妃宫娥千方百计引起万历皇帝的注意。一句话:她将这一切看得很淡,不希望万历皇帝临幸她。然而,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奇怪!越不在乎,反而越容易得到。毕竟,郑妙谨的行为无异于特立独行,就是与众不同。但凡未得到,总是最登对。男人都是这个样子——这也是人类迥异的天性之一。如此一来,冯保着急。他生怕郑妙谨保护不了自己。这天,他有心与郑妙谨路上相遇。关于立朱常洛为皇太子的提议,的确是朱翊镠先提出来。相关消息他也已经收到了。自朱翊镠来到这个世界,得知王淑蓉已经怀上龙种时,他就一直在竭尽全力地避免历史悲剧的发生,长达十五年的“国本之争”一定要阻止。只是眼下的情景,让朱翊镠感到意外:万历皇帝决定推后四年再议立皇太子一事要知道,这时候还没有郑妙谨什么事呢?她虽然被选为“九美”之一,可未入万历皇帝的眼,籍籍无名,更没有诞下皇子朱常洵。在这个时候,李太后提议立朱常洛为皇太子,万历皇帝为何不答应呢?目前只有一个儿子根本没得选啊!况且,当初离京之前,他曾提醒过李太后,要尽早立皇太子。这对于国家的稳定与发展大有好处。没想到万历皇帝推后了四年。在这件事上,倒也看不出万历皇帝的城府到底有多深。是否要立皇长子朱常洛为太子,万历皇帝一点都不含糊,他在李太后面前有着明确的表态。可能只有一种解释,万历皇帝是真的不喜欢王恭妃和朱常洛这对母子,所以没有掩饰自己的情绪与表达。四年之期,相对于长达十五年的国本之争来说,时间确实不算长。倘若四年后能够解决国本问题,那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儿。然而,尽管历史已经朝着未知方向发生了改变,可朱翊镠隐隐预感四年之后,倘若万历皇帝依然是一国之主,立谁为皇太子将还是一件头疼的事。为何如此肯定?首先,王皇后不能再生育了,嫡出已然没有可能。其次,万历皇帝压根儿找不到一位红颜知己。原本的历史倒是找到了郑妙谨,他们两个人的感情,从此便犹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按理说,既然王皇后不能生育嫡出没有可能了,而万历皇帝又找不到一位红颜知己为他生龙子,那他应该接受李太后的提议立朱常洛为皇太子啊!如果真是这样认为,那只能说对万历皇帝的性格还不了解。万历皇帝什么性格?多疑,敏感,记仇,以自我为中心四年后如果他轻易妥协,那他就不是万历皇帝了,也不会发生长达十五年的国本之争。其中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万历皇帝出尔反尔,说过的话不算数,没有达到自己目的,便一拖再拖。朱翊镠都可以想象,四年之后将还有四年,直到满足他的心意为止,或者是像历史上 的那样,实在被逼得精疲力竭无能为力只能妥协。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51章 新的商机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朱氏集团的生意一直不错。香皂至今每天还能卖掉五十块儿,暖棚里的果蔬就不用说了。天气一天比一天冷,果蔬越来越成为稀缺产品,已经不是钱的事儿,现在是有钱也买不到。关于香皂的兜售,朱翊镠已经在武昌c蕲州两地分别谈了一家代理。销售的模式依然是饥饿营销法,否则,这边的劳动力将严重不足。这天,张静修愁眉苦脸地跑过来。“老大,老大,不知怎么回事儿,这两天黄瓜忒不紧俏,居然卖不动。”销售工作一直是张静修在负责。每天收入不薄,他干得也起劲,从来都不会叫苦叫累。这一点倒是很像张居正。“黄瓜卖不动?”朱翊镠问,“那你调没调查原因呢?”“问了附近几个居民。”张静修认真地回道,“他们都说大冬天的黄瓜不知怎么吃,平常都是拍着吃,要不生吃,炒着吃没什么味儿,不如买其它蔬菜。搞得今天剩了两大筐没卖。咱自己吃又吃不完,明天肯定又蔫了不好卖,加上暖棚里熟的也不能耽搁。”朱翊镠眼珠子骨碌一转,当即灵机一动,说道:“那就不吃,也不卖。”“啊?那今天不是做赔本生意?”“走,随我去轻烟阁一趟。”朱翊镠摆手吩咐道,“让人抬一筐子黄瓜过去。”“哦,老大是要送给轻烟阁吗?”张静修起初还有几分舍不得,不过随即他也看开了,喃喃地道,“这样也好,反正吃不完,送给他们还有一份人情在。”朱翊镠摇了摇头,笑道:“不是送给轻烟阁,而是送给你的秦姐姐,以及她那一帮姐妹朋友们。”张静修无比惊讶的神情:“老大,送给她们?那帮姐妹大部分官妓出身,平常日子过得比我们还滋润呢,黄瓜她们恐怕不怎么爱吃吧?”“不是吃。”“老大,你逗我呢?黄瓜不吃,送给她们作甚?难不成拿来玩儿的?”一想到拿黄瓜玩儿张静修忽然脸色通红,怔愣地望着朱翊镠。啪!朱翊镠知道那家伙肯定想歪了,抬手给他一个咯嘣子。“想哪儿去了?别以为你现在摆脱了三等残废,就以为自己什么都懂。小样儿,咱送给她们黄瓜,是让她们将黄瓜切成片儿”“啊?黄瓜切片儿那,那那可真的一点价值都没有了。”朱翊镠也懒得解释,“就按照我的吩咐去做,赶紧的,时间就是金钱,到时候你自然会明白。”张静修一头雾水地去了。两人带了四名扈从,在一队暗哨的保护下很快到了轻烟阁。一大筐黄瓜随后也到了。如今这里的人都认识他俩,也知道秦涵茜是张静修的老相好,是朱翊镠刚认的干妹妹。由此,秦涵茜的身份与地位可谓水涨船高,这里的人,上到老板,下到仆役,都对她刮目相看。来到轻烟阁,张静修也不当自己是外人,直扑秦涵茜的房间。“大哥?你们怎么来了?”秦涵茜刚开始还不敢认朱翊镠为大哥,毕竟身份地位悬殊太大。可一来,张静修一个劲儿地怂恿。二来,当朱翊镠告知这是撮合她与张静修的一个跳板时,她立马答应了。因此,秦涵茜尽管比朱翊镠年长,但依然叫他一声“大哥”。朱翊镠也没觉得不好意思,想着他只是魂穿而来,上一世的年龄比秦涵茜大一轮儿还不止呢。这一声“大哥”,他受得起。朱翊镠冲秦涵茜道:“来来来,大哥教你一个美白养颜的秘籍。”一听到“美容白养颜”,秦涵茜眼睛陡然一亮,问:“大哥,什么秘籍?”“静修,取两根黄瓜进来。”“好的。”张静修应声而出,很快取来两根又粗又长的黄瓜。“茜茜,今天教给你一个方法,将黄瓜切成薄片儿,直接贴在脸部,待一刻钟后取下即可。此法儿有清热c嫩白皮肤的良好功效,你试试。”“大哥,就这么简单?”秦涵茜还以为有什么复杂的程序。“嗯。”朱翊镠很确定地点了点头。“老大,不会是忽悠人的吧?”“切,我啥时候忽悠过人?”朱翊镠抛过去一个大白眼,“咱这是秘籍,你们不知道而已,效果很明显。”“老大,关键太简单。”张静修仍一副犹然不信的神情,摇头说道,“将黄瓜切片儿,然后敷在脸上一刻钟取下来这样就能美白养颜?”朱翊镠道:“制作香皂难吗?暖棚种植难吗?知道了都不难。”张静修这才似有所思地点点头。秦涵茜浅浅一笑:“到底有没有作用试试不就知道了?我现在就试。”依朱翊镠意,秦涵茜先将一根黄瓜洗干净,然后用刀子切成薄片儿,一块儿一块儿地敷在脸上。“秦姐姐,感觉如何?舒服吗?”张静修迫不及待地问道。“嗯,很舒服。”秦涵茜点了点头,回道,“就是感觉有点凉。”“可不是我吹,黄瓜切片儿敷面,比你们购置的化妆品实惠c有效得多。”这可不是朱翊镠胡诌的。黄瓜具有美白养颜的功效是经过了美女们的反复验证。敷了一刻来钟,秦涵茜将黄瓜一片儿一片儿取下来,摸着自己又白又嫩的脸蛋儿,兴奋地道:“大哥,真的感觉好舒服,皮肤比刚才有弹性多了。”“那是当然!”朱翊镠得意洋洋,“大哥教你的秘籍还能有错吗?你将轻烟阁的姑娘们都召集过来,然后将这个方法教给她们。坚持用这方法一个月,每天早 晚各敷一次,我保证你们一个个又像年轻了两岁。”“好!我马上与姐妹们分享。”秦涵茜喜不自胜。自古至今女子都一样,爱美。谁不想拥有又白又嫩的脸蛋儿?“那我们先回去了哈。”朱翊镠拉着张静修离开。张静修恍然顿悟般:“哦,我终于明白了老大的策略原来是转了一个圈儿想销售不紧俏的黄瓜。不过老大,你这方法真的好使吗?”“将吗字去掉。”朱翊镠又白了一眼:“你以为谁都当老大呢。回去清理黄瓜,明天指定销量暴涨,供不应求。赶紧让他们将西瓜地铲了,种上黄瓜。这可又是一个挣钱的好方法呀!”“明天,好”张静修点点头,心想看明天什么情况再说吧。朱翊镠又叮嘱:“那你记着,时间就是生命,时间就是金钱。尤其是在人无我有的情况下,抢先就是抢钱。”“知道了。”张静修憧憬地道,“明天一开门,会不会像头几天买香皂那样排起长长的队伍?”。:。: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52章 引导一风潮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经秦涵茜与她好姐妹们的一番实验与宣传,关于黄瓜切片儿敷面能美白养颜的消息,不到半天时间便传遍了荆州城的大街小巷,引来一片热议。当然,绝大部分是女子。从古至今,女子对美白养颜就没有抵抗力。“黄瓜切片儿敷面能美白养颜?这是真的吗?”“当然是真的,轻烟阁的姑娘们都实验过了呢。”“真想试一试,可这大冬天的,哪里有黄瓜卖?”“这个你们都不知道吗?当然是朱氏集团啊!他们暖棚里种植有大量的黄瓜可供出售。”“是啊!我们几个姐妹都想明天去买些黄瓜回来,听说黄瓜切片儿敷面方法很简单,可效果却出奇的好,一张老脸都能变得年轻有弹性。我娘都四十多岁的人了,也想试一试。”“四十多岁算啥?我听说都有六十岁的老太太想试呢。甭管多大年纪,反正都有神奇的效果。”“”次日一大清早,乌泱泱的人群又把张静修给吓住了。朱氏集团外头围了一圈又一圈,清一色是来买黄瓜的。以少女居多,也有中年妇女,还是老年妇人当然,也有不少男子代他们钟爱的女人来买。这一刻似乎人们都忘记了这是一个男尊女卑c女子不能轻易抛头露面的封建时代——是“美白养颜”的超级魔力,让她们走在了时代的前列。张静修傻眼了,恍若似梦。他完全没料到会有这么多人来,看似比第一天买香皂的人还要多。肯定供不应求。今天是不是又得提前预定?张静修喃喃地道:“老大真是神了!他到底是什么脑子?为什么看似随便出的一个主意,人们都深信不疑趋之若鹜呢?简直太神了!”当天黄瓜销售的结果,在朱翊镠的意料之中,严重脱销。张静修笑得像个弥勒佛似的,对朱翊镠的佩服再增两分。尽管他忙得连中饭都没时间吃,但那份满足感溢于言表。忙完的时候,太阳都快落山了。他也不知道饿,屁颠屁颠地跑去找朱翊镠,以表达心中的仰慕与感激。想着这还是大冬天,如果以这种速度,那到夏天生意还了得?“老大,你就是一颗摇钱树啊!我对你的景仰,已经找不到语言形容了。”朱翊镠得意地一笑,说道:“这才刚开始。西瓜地铲了没有?”“哎呀!忘了,太忙,我忙得中饭没时间吃呢。”张静修这才想起来似的,摸着自己肚子,摆出一副可怜相。“那明天可别忘了。”“老大放心,一定不会。反正西瓜已经吃乏了,不会再结。”“别只顾着卖钱,给茜茜和之怿c素素她们也留一些。”“知道了。”张静修点头,忽然抬眸盯着朱翊镠,喊了一声,“老大。”把朱翊镠吓得一条,“你有病啊?”张静修一本正经地道:“老大,忽然想起秦姐姐昨日看你的眼神满含崇拜与喜爱,那种眼神比看我的时候还要有魅力,她不会爱你胜过爱我吧?”“”朱翊镠很是无语,不知那家伙想什么?怎么忽然想起这个?“老大,你说嘛。”“你对自己如此没信心?”“不是对我自己没信心,而是老大实在太优秀,让其他男人黯淡无光。”“爱一个人就要推心置腹,不要疑神疑鬼,否则你不配爱。”朱翊镠也很认真地警告。在他眼里情侣之间不该也不能怀疑。张静修忙回道:“好了好了,老大认真起来还怪吓人的。爱之深责之切,我只是说说而已嘛。”“在我面前说说可以,不要在茜茜面前胡说八道就行。滚蛋!”张静修灰溜溜地去了。不出三天,荆州城的女子都爱上了黄瓜切片儿敷面。无论是少女少妇,还是中年妇女或是上了年纪的老妪都热衷于此,一时间掀起一股风潮。这有点超乎朱翊镠的意料之外。没想到这个世界的女子竟也是如此疯狂地热爱美白养颜术。倘若能让面膜提前问世,那不等于是捡钱?原来哪个世界都一样:女人的钱就是好赚啊!一旦投其所好,那她们花钱比男人大方豪阔多了,要不然“剁手党”为何多是女人而不是男人?生意好,挣钱多。张静修很快攒够了二百两银子。他想尽快为秦涵茜赎身。这天,他去找朱翊镠商量。“老大,秦姐姐为咱代言,又为咱卖力宣传,如今二百银子我也攒够了,你看明天赎她出来如何?”“那么着急?”朱翊镠道,“反正茜茜在轻烟阁也不接客。”“老大,当然着急,你是饱汉不知饿汉饥,整天有李姑娘c赵姑娘陪着,哪天让她们离开,不在你的身边试试,看你着急不?”朱翊镠又道:“距离有时候反而能产生一种美。”“老,大——什么距离不距离的?”张静修深不以为然,“如今荆州城有几个不知道我与秦姐姐的关系?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还是在一起让人开心。”“那,好吧。”朱翊镠勉强答应了。他不是反对,而是担心张静修的经历还不够丰富,怕他承受不住世俗的目光,从而影响两人之间的感情。同时,也为秦涵茜感到担心。但凡像她那样的女子,尽管见多识广,可通常不会像张静修那样百分百付出。因为她们不敢,怕错付。而且,她们心中都有一道坎儿,自知出身不好,总以为世人都拿别样的目光看她们。简言之,就有骨子里有一股敏感与自卑感作祟,尤其 是托付的感情方面,她们处处小心谨慎。两人不在一起还好,在一起生活的时间长了,难免会有一些摩擦,毕竟张静修与秦涵茜本质上不是一路人。甚至有时候朱翊镠都怀疑,只是因为秦涵茜是张静修的第一个女人,所以张静修爱得很真c很深。但每个人的一生,通常都不会只爱上一个人。倘若在张静修的生命中还有另外一位女子出现,他还能像现在那样对秦涵茜好吗?尽管张静修承诺过,一定会。可朱翊镠还是不抱太大希望,毕竟每一段感情都会经历高潮与低谷,而张静修正处于高潮期。不过站在朋友的角度,朱翊镠还是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即便对他们两个人都有所担心,可也真心希望他们在一起,不去经历,又怎会明白?怎会珍惜?一切还是交给时间吧。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53章 真的老了,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将秦涵茜带回张大学士府之前,朱翊镠作为撮合人与担保人,他觉得还是应该与张居正知会一声。要知道,张居正最疼的就是张静修这个幼子。倘若知道儿子非一位官妓不娶的话,不知有没有想法。尽管曾在张静修面前安慰说他爹是一个眼界开阔之人,可毕竟站在理想的角度,现实还不敢如此断定。就在当天晚上,朱翊镠又偷偷去了密室,可一时又不知如何开口。磨磨蹭蹭坐了有一会儿,被心思洞明的张居正看出来了。他直问道:“潞王爷,你是否有心事?”朱翊镠坦诚地道:“张先生,心事谈不上,是为了静修兄。”“为了他?什么事?”张居正立即端正坐姿,看起来有点紧张。朱翊镠道:“在张先生面前,我还是有话直说吧,静修兄与一位女子情投意合,想娶那女子为妻。”“哦,是吗?”张居正顿时眉开眼笑,高兴得有点不知所措,喃喃地道,“静修要成家了吗?他要成家了吗?”朱翊镠点了点头。张居正带着几分遗憾与惭愧,说道:“可惜我不能参加,可惜我这个当爹的不能看着他成家啊!”朱翊镠忽然问:“张先生在乎对方的身份地位吗?”张居正道:“只要静修喜欢就好。”“那如果对方是一名青楼官妓呢?”“”张居正瞬间变了一副脸色,抽搐了两下,然后僵在那里一句话说不出来。彼此沉默了会儿。朱翊镠又问:“张先生很介意对吗?”张居正摇了摇头,神情凝重,叹喟然而叹:“天下女子那么多,虽然咱不求门当户对,可至少得找一位出身干净的吧?以静修的条件,他又不是找不到老婆,为什么要娶一位官妓?这让天下人怎么看他?我倒无所谓,关键是静修,在世俗的目光与压力下,我怕他将来抬不起头啊!”“张先生,这番话我对他说过的。”“可他听不进去,是不是?”张居正的语气中带有夹杂着几分怒意。朱翊镠没有搭话。张居正情绪有几分激动:“哎,自小他就是那个性子,过分偏执,只要自己认为是对的,就绝不放手。”“张先生,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他的选择?”张居正直接抢断,驳斥道,“那他考虑过身边亲人的感受吗?”“张先生,理论上他爱谁,选择与谁结婚,是他自己的事,与他人无关。”这也是在张居正的面前,朱翊镠才这样说,倘若换作其他任何一个人,他都不会说出如此超越时代的话。“”张居正听了一愣,望着朱翊镠道,“原来潞王爷也支持他的决定!”“我是他的朋友,他喜欢谁,我当然支持。这并没有危害到他人的利益,或违背社会的道德。只要他自己喜欢,我为什么不支持他呢?”张居正深深嘘了一口气,感觉是有一肚子想说,可什么都没说,只是坐着一动不动,目光呆滞地望着天花板。朱翊镠接着劝说道:“张先生,静修兄已经不是个孩子了,他知道自己的选择意味着什么,知道将来需要面对多大的压力,他自己愿意承受。我想,我们也只能送去祝福吧?”张居正沉默良久,忽然一抬眸,说道:“请潞王爷带一句话给他:只要他将来不后悔就行。”朱翊镠愣了一愣:“静修兄还不知道张先生在世呢。”“以潞王爷的口吻。”“好。”朱翊镠点点头,心想这种话早就说过了。以张静修的性格,眼里只有秦涵茜,又哪里听得进去?张居正再次将目光投向朱翊镠,目不转睛地感慨道:“在这件事上,潞王爷真的不像是一个只有十几岁的孩子。”朱翊镠微微一笑:“我可以看作这是张先生在夸我吗?”“又何止是夸?是惊叹,是佩服,是崇拜,是仰望,我思想已经老化了,自叹不如啊!”“张先生过奖了!”“没有,没有”张居正的神情相当复杂,“我真的老了,本该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这一刻,从张居正的神情中,朱翊镠似乎看到了曾经那位雷厉风行的首辅竟有几分失落,他也不得不认命,不得不承认自己衰老的事实。朱翊镠还怕张居正泄气,当即鼓励道:“张先生,你还年轻,与你同朝为官的,也是你的两位好友,一杨博,一王国光,都是七十出头才致仕回籍,若以他们为参照,那张先生还可以为朝廷效力十几年呢。”张居正感慨万千地道:“现在身体感觉还凑合,就不知有没有机会继续为朝廷效力啊!”“张先生,我相信一定有的。不过有句话我一直想对张先生说,也算是善意的提醒吧。”“潞王爷请说,洗耳恭听。”“如果我的预测成真,希望张先生有机会将你的某些改革方案适当做一些调整,以精益求精。”朱翊镠此言一出,张居正的精神陡然一振,兴奋的程度犹在刚才听到张静修要娶亲的消息之上。他紧盯着朱翊镠问道:“潞王爷的意思是,我从前的改革方案有问题吗?”朱翊镠觉得今晚是个好机会,所以直言不讳地道:“大的方向没有问题,但有些方案需要做出局部调整。”“比如呢?”“其实,在离京前我已经作出了一些尝试,比如学校的改革问题,一条鞭法的收税方式问题”朱翊镠点到为止,因为他担心这些问题三天三夜也说不完,所以有心不给张居正追问的机会 ,接着说道:“张先生不是正在著书立说吗?届时我会一一指出有待商榷的地方,围绕张先生的著作写一本注解。”“好!热切期盼!真没想到潞王爷居然百事通,还能指点改革。老夫真是佩服!佩服啊!”张居正由衷地道。朱翊镠以一副谦虚的姿态说:“张先生,也谈不上指点,只是对某些问题有一些见解罢了。”“我真想与潞王爷秉烛夜谈啊!”看得出来,张居正热切而期盼。可惜朱翊镠今晚无心,他来只是告诉张静修的事,所以说道:“张先生,相信以后有的是机会。”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54章 放下负担 奔向新生命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第二天一大早,朱翊镠便随张静修去轻烟阁赎人。然而,并没有想象中的顺利。轻烟阁的老板倒是非常配合,毕竟朱翊镠和张静修身份摆在那儿。思想工作难做的是秦涵茜。得知张静修真的要赎她回去,她整整一个晚上翻来覆去都睡不着。有个好男人为了她不顾一切,她高兴,激动,但更多的是担忧。没有哪位女子不想找个好男人,可如果真的爱上一个好男人,又没有哪位女子只自私地想着自己。秦涵茜当然知道张静修对她一片真心,可也知道两人身份并不匹配。一个是张居正之子,一个是官妓她都不知道如何面对日后的生活。所以,当张静修和朱翊镠出现在她面前时,她竟不住地往后退却,嘴里还拒绝道:“我不能跟你们走,我不能跟你们回张大学士府”张静修急了:“秦姐姐,不是说好了吗?怎么又不走呢?”“对不起,保持现在这种关系我还能接受。可若让我跟你回张大学士府,我害怕。昨天我以为我不怕,只要你情我愿怕什么?可昨晚想了一个晚上,还是过不了自己心理这一关。”“你到底怕什么?”“我怕跟着你被人问起身世,我怕跟着你而你受委屈,我怕将来你不会对我现在这般好?我怕”“够了,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张静修情绪激动,少爷脾气一上来,他直接打断秦含茜的话,“你知道我等这一天有多心急吗?不信你问老大,自得知可以赎回你那一天起,我就朝思暮想,恨不得马上挣够二百两银子,然后将你赎回我的身边,从此堂堂正正做我张静修的女人。”秦涵茜摇头道:“是我配不上你,你可以找到一个比我更好的。”张静修霸道地道:“我不管,反正今天你必须跟我走,我要告诉天下人,从今天起,你是我一个人的。”秦涵茜哭了:“静修,我们真的不适合,就保持现在这样的关系吧?请你不要打破我的舒适区。”张静修一摆手:“不行。难道你要在这里住一辈子吗?”“我害怕。真的害怕”“有什么害怕的?我都不怕,你又怕什么?前方无论有多大风雨,我们一起过就是了。到现在,难道你还不明白我的心吗?”见张静修越说越激动,且是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朱翊镠只得出言劝道:“静修,别激动,要不你先出去,我与茜茜说几句。”张静修当即拂袖而去,他觉得自己的心意没被理解。朱翊镠笑道:“他就那性子,你别在意。对你,他绝对真心。”秦涵茜擦了一把眼泪,点点头:“大哥,这个我知道。”“那你为何突然改变主意呢?这样静修或许会误以为你不信任他辜负他,所以他才生气。来,坐下来慢慢说。”秦涵茜坐下,缓缓言道:“其实,我也不是突然改变主意,心理一直有道坎儿过不去。我以为我会想明白的,可到头来经姐妹们一说,我又犹豫起来,担心这担心那。”哦,原来如此。想必是因为昨晚秦涵茜的好姐妹对她说了许多话,所以她才临时退缩,本来昨儿白天就说好了的。这也是张静修为何生气的原因。/朱翊镠抚慰道:“别人的话听听就可以了,毕竟她们不是你。”“可如果将来静修承受不住压力,或是后悔今日的选择,那我岂不是要被姐妹们笑话?我又何去何从?”“听大哥一劝,不要想太多,未来的事谁又能说得清呢?珍惜当下,才是最重要的。而且我可以对你保证,张静修绝不会也不敢负你,其实他承受的压力与你一样多。你觉得呢?”秦涵茜有自知之明地道:“大哥,静修承受的压力比我大。”“既然你知道他承受莫大的压力,决心赎你回家,那你为何还要拒绝他?说些丧气的话?”“大哥,我是一名官妓,出身卑微。”“英雄不问出身。”“大哥不问,静修不问,可你们身边的人不问吗?”“问了又能怎样?有静修爱你护你就够了,何必在乎别人的看法?我们终究是为自己而活,不要活在别人的眼里。”秦涵茜似有所思。朱翊镠接着又说道:“我与静修商议收你为干妹妹,不就是希望你别只盯着自己的过去吗?静修虽然急躁了些,可他说得对,你不会一辈子待在这里,终究是要找个男人嫁了。难道静修还不值得你去冒一次险吗?”“冒险?”“你跟着静修日后多少会招惹一些非议,姑且当作一次冒险吧。至少在我看来,这是值得的。静修是我好朋友,你是干妹妹,我当然希望你们在一起,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出身只是人生经历的一部分,不能成为人生的负担,当下负担,才能奔向新生命。”“放下负担,才能奔向新生命?放下负担,才能奔向新生命?”秦涵茜努力咂摸着这句话的涵义。朱翊镠接着道:“你再好好想想,将来到底需要过什么样的生活,反正与其长痛,不如短痛,现在你做出选择,将来迎接你的兴许就是一片蓝天。你冷静地想一想,我们稍后再来请你。”“你要去找静修吗?”“嗯。”“大哥,请替我说一声对不起!”“好,我一定带到。”朱翊镠说着,便退出秦涵茜的房间。张静修还在气头上,他一个人坐在东大厅的角落里,神情沮丧。朱翊镠走过去,拍了拍他肩 膀,“放心,茜茜一定会跟你走的。大男人有事说事,生什么气啊?显得没有格局。”“多谢老大的提醒与鼓励。”张静修只觉一股酸溜溜的味道直往上涌。“与我客气啥?”朱翊镠富有经验地说道,“记得以后不要与女人讲道理哦,讲赢了,又能怎么样呢?女人是一种奇怪的感性动物,在这个世界,无论你承认与否,她通常是用来哄男人开心的,讲道理的事不要找她们。”两人正说着,只见秦涵茜的侍婢走过来,说道:“潞王爷,张公子,我家主人有请。”张静修豁然站起。朱翊镠脸上洋溢着淡淡的微笑。。:。: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55章 泼冷水 想多了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将秦涵茜赎到身边,让认识或不认识张静修的人都炸了。张静修是谁?那可是张大学士府的公子哥儿!即便张居正现在已“不在人世”了,但他上头的五个亲哥哥都有官职在身。大哥c二哥c三哥都是高中过进士的人,如今在朝廷为官,四哥在锦衣卫当值,五哥因为张居正九年考满荫一子落在他头上个个前途无量。张居正都做到首辅了,成就如此之高,他的儿子还能差到哪里去?张静修自己也很优秀啊!可谓风流倜傥,又是干活儿小能手,大有张居正之遗风,像他如此显赫的身世又是如此优秀的人,为何看上一名官妓?“张静修到底是咋想的?”“谁知道?听说就是秦涵茜将他变成男人的,从前他还是个处呢。”“哎,如果张静修是已婚男人,纳秦涵茜为妾,倒也没什么可说的,关键听说他要娶秦涵茜为妻。”“这家伙是不是脑子进水了?”“他最近不是一直跟着潞王爷吗?听过潞王爷从前也是一个不靠谱的主。”“什么从前?潞王爷现在脑子里还不是一样装着千奇百怪的想法?香皂是他捯饬出来的吧?暖棚种植也是,听说黄瓜不紧俏,立马儿搞什么黄瓜切片儿敷面能美白养颜,一下子火爆了,就问你们谁能想得出来?”“我还听说呀,潞王爷曾经笑张静修是个三等残废,所以张静修一气之下跑去找女人,这才与轻烟阁的秦涵茜姑娘相认相知相恋相爱。”“什么叫作三等残废?”“哈哈哈,依潞王爷的意思就是,如果男人到了该摸女人的年龄,却还是大处男一个,都该划入三等残废之列。”/“啊?那我岂不是”“老处,要不你也去轻烟阁,找一位姑娘把身子给破了?”“我可没这等福气哦。你以为轻烟阁的姑娘不看人来之不拒吗?”“”将秦涵茜赎回后,朱翊镠本准备放张静修三天假,让他们俩亲热亲热,可谁知张静修竟不乐意。一来,他放不下手中的活儿,现在感觉一天不下田地就浑身不通泰。二来,他怕一闲下来,就指定要带着秦涵茜去认识哥哥嫂子们。再者,秦涵茜通情达理,也不希望张静修为了她耽误工作。这样,张静修一天未休。然而,真个是怕什么来什么,他忙着工作没带秦涵茜去认识哥哥嫂嫂,大哥张敬修主动找他来了。无它,只因秦涵茜。张敬修一见到张静修,便黑着脸招手道:“六弟,你过来。”张静修正在暖棚里,忙放下手上的活儿,跑到张敬修跟前,问:“大哥,你怎么来了?有要紧事儿?”“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大哥吗?”张敬修一上来就是劈头盖脸的呵斥。“大哥怎么了?”“父亲过世,不说咱都还在守制,你带一位女子回家应该不应该,可父亲不在,我便是家里的老大,你是不是得要提前与我商量一声?”张静修立即明白怎么回事儿,底气十足地回道:“这是我自己的事,我已经不是个小孩子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知道?”张敬修没好气地道,“你知道什么?知道秦姑娘是一名官妓?你这么做,是要故意辱没我张家的门吗?”“大哥——”张静修脸色一沉,厉声斥道,“你胡说什么?”“我胡说?难道不是吗?她一名青楼女子,你不怕羞,我和你其他几位哥哥都还怕羞呢!”“什么羞不羞?我与秦姐姐相爱有错吗?碍着你们什么事了?请大哥不要瞧不起人。”张静修一本正经地道。“你这说的叫什么话?你是张家的子孙,难道我这个做大哥的,还没有权利过问一声吗?”“过问我当然不反对,但请大哥不要干预。而且我告诉你们,干预没用。”张静修的态度异常坚决。“如果我执意要干预呢?”张敬修作为大哥也表现强势。张静修目光如炬,一字一顿道:“那别怪我们兄弟反目。”“你”张敬修气得一咬牙,举起拳头就要揍人。朱翊镠正在讲传奇故事给李之怿和赵灵素两个听。阳康在旁端茶倒水伺候来着。忽然见一名仆人色急匆匆地跑来。“潞王爷,潞王爷,不好了,大少爷与小少爷吵起来,都快要动手了。”朱翊镠忙停下问:“所为何事?”“还不是为了那位秦姑娘?大少爷责怪小少爷没有提前知会他一声,其实大少爷也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因为秦姑娘是一位官妓,大少爷觉得这有辱张家的门楣,所以兄弟俩就吵起来了,潞王爷快去劝劝吧。”“迂腐。”朱翊镠甩出两个字,便跳起来跟随仆人去了。到暖棚里一看,见兄弟俩倒是没打起来,但你瞪着我,我瞪着你,都紧握拳头,一副干仗的架势。朱翊镠忙劝道:“怎么了?有话好好说嘛,瞧你们两个。”张静修气咻咻地道:“老大,你来摆平吧,我不想和他说话。”张敬修态度好不了多少,斥道:“看看,与大哥怎么说话的?”张静修倔强地道:“你有理,我自然知道好好说,可你简直就是无理取闹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你是大哥,我让着你,若别人说出如此难听的话,看我不揍他!”朱翊镠冲张静修道:“你干活儿去。”继而又朝张敬修笑了笑说:“张兄,说起来这事儿我也有责任。”“与潞王爷何干?”“秦姑娘是我认的干妹妹,人嘛还 不错,所以我有心撮合她与静修。”“”张敬修一滞,随即问道,“潞王爷此前知道她是官妓出身?”“当然。”朱翊镠点了点头,他答应过张静修,要搞定张大学士府里所有反对的人。之前可是找过张居正的。在朱翊镠面前,张静修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是微微叹了口气。朱翊镠接着道:“张兄何必在乎一个人的出身呢?倘若你爹在世,他一定不会反对,而选择嘱咐静修。”“是吗?”张敬修不以为然。“我相信是。”朱翊镠话音刚一落,只听见又一道声音飘起:“我也相信是。”正是大管家游七。“七叔来了,你那么肯定?”“嗯。”游七闻讯而来,他之所以如此肯定,是因为与张居正刚交流过。他知道自家老爷张居正除了几分遗憾,确实没有反对张静修的选择。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56章 不甘心的王皇后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本着尊重朱翊镠与游七的原则,张敬修只得选择暂时忍让。但从他的神情中看得出来,他依然非常介意这件事。因为与张居正沟通过,游七当然无条件地站在朱翊镠与张静修这边。朱翊镠怕张敬修事后再掀事端,又特意叮嘱一番,侃侃言道:“张兄刚才也见识到了静修态度的坚决,既是他的选择,是福是祸便由他去吧。”“是啊!大少爷。”游七也忙帮衬着劝道,“秦姑娘人都已经带回来了,难道要赶她走吗?以小少爷的脾气,也容不得大少爷这么做呀!我看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何必搞得两兄弟反目成仇闹不愉快呢?”“潞王爷,七叔,人言可畏啊,难道你们不知道外头是怎么议论的吗?”张敬修无可奈何地道。“大少爷,其实只要小少爷开心,又何必在乎外人的眼光?潞王爷有句话说得对,一直以来我铭记于心,他说日子是自己过的,不是过给别人看的。别人怎么议论,与咱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们为什么都要帮着六弟?”张敬修气嘟嘟地抱怨道。朱翊镠道:“我们只是以事论事,并没有存心帮静修。他喜欢谁爱谁想娶谁为妻,本来就是他自己的事,我们其实没有权利干预,哪怕你是他大哥。”“好吧,我不管,也懒得管。”张敬修无奈地一甩手,拂袖而去。张静修在暖棚另一头,手上虽然干着活儿,可心一直在这边,见大哥转身走了,他忙跑过来点头哈腰。电脑端:/“多谢老大!”“多谢七叔!”朱翊镠一本正经道:“谢我不必,记住我过说的话,无论将来发生什么,请善待茜茜。眼下你态度如此坚决,不要以后被打脸c让人看笑话就是了。”“老大放心!”张静修拍着自己胸膛。“你也别只顾着干活儿,多抽点时间出来陪陪茜茜。”“知道了,我想趁现在多挣点钱,将来跟着老大不愁吃喝。无论怎么说,我与秦姐姐的事,还得多亏了老大。若不是你,刚才大哥真的要动手了。只是让我没想到,七叔竟也支持我,站我这边帮我说好话。”游七笑道:“怎么?莫非小少爷以为我是一个老顽固?”张静修也笑:“是不是老顽固我不敢确定,但我敢确定你像我一样,也由衷地佩服老大。与其说你是站我这边帮我说好话,不如说你是相信老大所以无条件地支援我。对吗?”游七笑而不语。没有点头承认,但他也没有摇头否认。张静修不禁笑着感慨一声:“还是老大的魅力大呀!”朱翊镠回之一笑:“老大当然不能让你白叫啊。”就这样,秦涵茜留在张大学士府。府上的人都知道她是张静修的女人。起初对她或许有所偏见,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人喜欢她。只因她端庄识大体,待人可亲,没有架子,永远一副谦卑的样。一个人的素养是装不出来的。秦涵茜虽是官妓出身,可她身上该有的品质一样不少。所以,她能迅速融入到张大学士府里。很快,便与李之怿c赵灵素两个成为好朋友,经常坐一块儿听朱翊镠给她们讲各种各样的故事。北京紫禁城坤宁宫。王皇后的情绪甚是低落,只是早已习以为常。自第二次流产后,她就觉得自己怀上皇子的可能很小了。可她知道后宫乃是非之地,争宠无处不在,与硝烟滚滚的战场相比,其实并不逊色,甚至有过之。对后宫女人而言,争宠的最好方法是为皇帝生一个儿子。这样,便如同王恭妃一样,母以子贵,可以吹一辈子牛逼了。然而,皇帝只有一个,后宫女人多达数千,有几个能为皇帝诞下龙子?就像她,这辈子估计都没戏了。有幸成为皇帝的女人,而且还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可没有儿子无疑是悲催的,陈太后就是她未来生活的写照。她不甘心。这天,她去启祥宫看望王恭妃和皇长子朱常洛。恰好李太后也在。看完,回到坤宁宫,王皇后忽然产生一个想法:“既然我已经很大可能不能再生育了,那何不将常洛立我名下?日后他叫我一声母后或娘,就像万历皇帝对待陈太后那样。”一念及此,王皇后当即去找万历皇帝商量。见面,王皇后便道:“皇帝,有件事想问你来着。”“什么事?”“我想将常洛视若亲子,能不能让他跟着我?我来抚养他。”“”万历皇帝当即为之一愣,实未想到王皇后竟有这样的想法!说得好听点就是疼爱朱常洛,说得难听点不就是自己不能生所以抢别人儿子吗?”“怎么?皇帝以为不妥吗?”王皇后催道。“也没觉得不妥,只不知王恭妃是否同意。常洛跟了你,我当然放心,可王恭妃怎么办?她心里肯定不舒服,可也不敢拒绝。”王皇后不以为然道:“王恭妃为什么要拒绝呢?常洛跟了我,又不是不认她那个娘。常洛有两个娘疼,王恭妃不是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吗?”万历皇帝道:“你与娘说吧,只要娘同意,此事我没意见。”“好!”王皇后当然知道这一点,之所以先告诉万历皇帝,就是希望万历皇帝能带她一起去见李太后。可谁知,万历皇帝对此事表现并不热情,好像朱常洛跟着谁都不要紧。探得万历皇帝口风之后,王皇后决定征询李太后的意见。当李太后得知王皇后的想法时, 她稍一回思,便马上答应下来。王皇后喜不自胜:“母后,你真的答应常洛日后跟着我?”李太后道:“我为什么不答应?常洛有你疼,有他娘疼,多好!我相信皇后能照顾好常洛的。”“多谢母后成全!”“你也得答应我,常洛可以跟你住进坤宁宫,但他娘可以随时去看他。”“母后,这是当然。”“那好,我们现在就去见王恭妃,将这件事定下来。”李太后领着王皇后去了启祥宫。她之所以答应王皇后这一请求,尽管考虑的时间不长,可她觉得应该面面俱到地都想到了。第一,她心知肚明王皇后生育的可能性不大,日后会像陈太后一样,一不小心就会抑郁。当初王皇后可是她亲点的,就要小户人家的女儿。第二,这时候答应王皇后,对朱常洛的成长是有利的。跟着王皇后,朱常洛绝对安全王皇后既然要了朱常洛,她就不允许朱常洛有什么三长两短。然而,王恭妃并不这样想。。:。: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57章 王恭妃妥协了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若将儿子留在启祥宫,只是认王皇后为干娘,那王恭妃非常乐意。可王皇后的要求是,将儿子接到坤宁宫抚养,那不是夺人所爱吗?然而,这样的想法在李太后和王皇后面前,她又岂敢流露出来?放在别人眼里,人家可是皇后,要帮你抚养儿子,那是你的荣幸。可这是在皇宫紫禁城,王恭妃还有另外一深层次的考虑。或许是因为爱子心切,她的想法与李太后刚好相反。李太后认为,朱常洛跟了王皇后有利于成长,也更加安全。李太后历经三朝,从裕王府的一名小宫女一直做到慈圣太后,争宠c死人的事儿什么没见过?朱常洛现在是皇长子不错,可不是皇后嫡生,如今都知道她想立朱常洛为皇太子,万历皇帝却有想法。这无疑是将朱常洛推到一个让人嫉妒而危险的位置上。王皇后既然开口要抚养朱常洛,那指定会保证朱常洛的安全。相对于王恭妃,王皇后显然更有能力保护朱常洛而不被人陷害。这是李太后的考虑。然而,王恭妃却认为,难道王皇后就不嫉妒她们母子俩吗?王皇后没有生育,李太后要立她朱常洛为皇太子,王皇后到底怎么想?王恭妃不敢确定。而且她还听说王皇后虐待下人,平常喜欢拿鞭子抽打下人以泄愤。由此可见,王皇后或许因为没有生育,又或许是因为得不到万历皇帝的宠爱,所以心理并不十分健康。王恭妃感到害怕。可尽管如此,她在李太后和王皇后面前唯唯诺诺也不敢明言拒绝。李太后是个玲珑剔透的人,一眼即明,当即支开王皇后与近侍。只留下她与王恭妃二人。李太后这才问道:“你不希望常洛跟着王皇后吗?”王恭妃当即跪倒在地,哀求道:“母后,您能不能收回成命?”“你先起来说话。”李太后将王恭妃拉起来,语重心长地道,“我与你一样疼爱常洛,当然希望他茁壮成长,可后宫的环境,你也知道”接着,李太后耐心地将朱常洛面临的处境一一剖析给王恭妃听。而且推心置腹毫无保留。就连万历皇帝的心态都给分析了。王恭妃听完沉默许久,听的过程中她一直在流泪。后宫的环境她岂能不知?只是舍不得将儿子送给别人抚养。说是能去坤宁宫看望儿子,可也不能天天去叨扰,当然不及启祥宫里好!可她也知道,李太后刚才说的句句在理,绝非危言耸听。儿子正处于风尖浪口,倘若王皇后能够真心相待,那当然比她更有能力保护儿子。只是,这猜测人心的话让她如何开口对李太后说呢?王恭妃面含愁绪,幽幽然地道:“知道母后疼爱常洛,希望给他一个健康成长的好环境,可是,可是”“可是什么?”“可是”王恭妃欲言又止,实在不知道如何开口。李太后轻轻地鼓励道:“这里没有外人,你服侍过我多年,我待你与常洛如何,难道还信不过我吗?”王恭妃不得不壮胆言道:“母后,请恕臣妾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听说皇后娘娘时有虐待下人的习惯,她膝下无子,臣妾担心她对常洛”李太后抬了抬手,示意王恭妃就此打住,牵着她的手,笑了笑安慰道:“原来你是担心这一点哈,你放心,别的不敢,但这个我可以保证,皇后她不敢乱来。还是那句话,既然她敢开口要抚养常洛,那就一定会保证常洛的安全,否则她如何母仪天下让后宫信服?”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王恭妃还有什么好说的?也只得含泪依依不舍地点头答应了。这样,朱常洛就被送到坤宁宫,由王皇后抚养。因为王恭妃奶水不足,所以每天早晚各去看望一次儿子。朱常洛每天吃的奶则由内廷奶nai子府专门负责。奶nai子府因为朱常洛的出世增添了四十名奶妈。都是刚当妈妈的年轻女子,奶水充足。以致于除了朱常洛,内廷各大衙门里的掌作c大珰c管事牌子,每天都能喝到新鲜的奶水。万历皇帝与王皇后平时没什么共同语言,与王恭妃更不用说了,对儿子朱常洛也就那样,所以儿子由谁抚养,他根本不在乎,自始至终抱着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倒是内廷与外廷的大臣们纷纷猜测议论,这会不会是李太后的伎俩?她要立朱常洛为皇太子,可万历皇帝不同意所以延缓四年。都清楚王皇后生育的可能性很小,那将朱常洛交由她抚养,意图就显得很明显了:这怕是李太后坚决要立朱常洛为皇太子的节奏。想想,王皇后没有儿子,便将王恭妃的儿子送给她抚养,虽非嫡生,但无异于嫡生,这样将来就更有机会角逐皇太子,只要王皇后不生,那立朱常洛为皇太子基本上就是十拿九稳的事了。当然,这只是外界的猜测。万历皇帝对此可不感兴趣。他不认为朱常洛交给王皇后抚养,四年之后只要王皇后不生,那就非得一定要立朱常洛为皇太子不可。反正万历皇帝有他自己的想法。自朱常洛被送到坤宁宫,李太后看望孙子由原来的每天至少两次,改为三天一次。这一来,主要是因为去坤宁宫没有启祥宫方便;二来,既然交给王皇后抚养就得相信她。至于朱常洛的安全问题,李太后并没有刻意交代王皇后什么,她相信王皇后自有分寸。总之一点,朱常洛 在坤宁宫指定要健康成长。对王恭妃而言,虽然极其不舍,可她倒也想得开,只要保证儿子安全,她这个当娘的也没什么好抱怨的,毕竟每天还能看望儿子两次嘛。这于她而言,已经心满意足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她也不敢有过多的奢望。四年后儿子到底能不能立为皇太子不是她最在意的事。眼下她只希望每天都能看着儿子健康成长。只要儿子好,一切付出都值得。。:。: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58章 万历皇帝又要兴风作浪……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一晃眼,十一月就快过完了。往常这个时候,虽然霜花愈重,早晚人们嘴里哈出的也全都是白气儿,但还不至于冻得不敢伸不出手来。今年似乎很不一样,感觉比去年的这个时候要冷了好几倍不止。尤其是前两天,忽然从山海关那边刮过来一阵急骤猛烈的北风,在田野上疯狂地嚎叫着,像是一群群饿狼,十分凶残地扑向了北京城里。被它们堆起的厚厚的铅云,仿佛转瞬间就将太阳的温度全部吸走了,气温陡然间下降,松软的地面变得比钢铁还要坚硬。整座北京城的光景,也由此变得黯淡而毫无生气可言。北风未起之前,机敏的狗儿似乎知道寒潮要来,它们在街道上烦躁地奔跑着,发出惊恐万状的吠声。比狗儿还要机敏的,好像也只有大内惜薪司的太监,他们赶在摧墙揭瓦的北风到来之前,就把大内各宫院的地龙暖烧热了,让两宫太后c万历皇帝以及后宫的所有美眷,在重帘绣幕之中,丝毫感觉不到气候的变化。这天,天刚一亮,如同千军万马呼啸而过的北风逐渐弱了一些,可天空还是灰沉沉的,布满了阴霾。歇宿在乾清宫没有掀任何一位嫔妃牌子的万历皇帝一觉醒来,在内侍的伺候下穿好衣服洗漱完毕。而后,万历皇帝用了几样点心,又啜了一壶从奶nai子府送来的新鲜奶水,便问身边的周佐:“南京的贡船,昨日是否准时到了?”“回万岁爷,到了。”周佐连忙躬身答道,“今儿个一大早,供用库的管事牌子就来禀报,说昨儿下午酉时,贡船已经靠上了张家湾的码头。”万历皇帝看着窗外,见天空已有簌簌的碎雪飘下来,不禁又问了一声:“外面的天儿肯定很冷吧?”周佐点头道:“是的,万岁爷,在外头都不敢轻易伸手呢。”万历皇帝好奇地问道:“这么冷的天儿,运河难道还没有封冻吗?”周佐如是般回道:“万岁爷,这北风再刮两日,运河肯定就会封冻的。”“贡船上的物件儿呢?”“遵照万岁爷的旨意,已经将贡船上的物件儿连夜搬进了大内,现存放在供用库的仓库里。”“开箱查验过没有?有无破损?”“查过了,完美无缺。”“好!”万历皇帝脸上洋溢着几分灿烂的笑意,遂吩咐道,“你命人将箱子立即送到慈宁宫,朕马上就过去。”周佐没有立即领命而去,而是站着一动不动,小心翼翼地道:“万岁爷,奴婢本不该多嘴,但为了万岁爷您,还是想斗胆问一句。万岁爷真的打算听从御史孙继光的请求,重新起用因为张先生夺情一事而遭到廷杖的那五个人吗?”万历皇帝微微一滞,反问道:“怎么你现在认为不妥吗?”“万岁爷,奴婢觉得要三思啊!”“朕已经想得很清楚了,谕旨都已经拟好了,还思什么劲?”“可是万岁爷,您这样做,且不说朝臣,恐怕会激怒太后娘娘。”“朕当然知道,所以才依你之意,决定送娘亲一件宝贵的礼物嘛。”这个提议虽然是周佐出的,可他越想越觉得很不可取。然而,他清楚自己的身份,终究只是乾清宫一名掌作,约等于万历皇帝的贴身近侍,自然无法左右万历皇帝的言行举止,刚才一番劝说只是硬着头皮壮着胆儿罢了。见万历皇帝态度坚决,周佐无可奈何,微微叹了口气,转身离去。而万历皇帝的脸角上则又平添了两分洋洋自得的笑意周佐刚才提到的那五个人,正是在万历五年末因反对张居正夺情,而遭到廷杖的五个人。一个是翰林院编修吴中行,一个是翰林院检讨赵用贤,一个是刑部员外郎艾穆,一个是刑部主事沈思孝,一个是年轻的进士邹元标。当初,吴中行c赵用贤c艾穆c沈思孝因上疏多对夺情而遭廷杖之刑。就在四人廷杖的第二天,进士邹元标也上疏,为吴中行等四人力争。不料,邹元标也受到廷杖之罚。廷杖事发后,吴中行c赵用贤c艾穆c沈思孝c邹元标五人的正直名声震动天下,因此被称之为“夺情五君子”当然这是反对张居正夺情一派的称誉。支持张居正夺情的将五个人视为只想博取清名的清流一派。当时李太后与万历皇帝坚决夺情不放张居正走,所以将反对夺情的五个人全部廷杖后驱逐出京。时隔五年,张居正已去世了将近半年,用万历皇帝的话说,御史孙继光建议重新起用那五个人,还列举了一大堆理由,万历皇帝绕过内阁居然准了。但做了十年的“小媳妇儿”,万历皇帝怕李太后知道消息,又像前两次开籍王国光c潘晟一样,找上门来质问。为此,万历皇帝特意叮嘱张宏和陈炬,要他们知会所有内侍,不得去慈宁宫禀报李太后知悉,违抗旨意者严惩不贷,至于冯保,更是瞒着没让他知道。可万历皇帝脑子一点都不笨,他知道纸终究包不住火,像前两次一样,李太后迟早会知道的。因此,万历皇帝这两日一直在琢磨如何向李太后主动禀报这件事。后来在与周佐打麻将的时候无意中提到这件事,便听从了周佐的建议,将南京紫禁城中收藏的一尊纯金打造的九莲观音大士坐像火速用贡船运来北京,作为礼物送给李太后。/想着到时候李太后一高兴,再将这件事轻描淡写地说出来, 反正谕旨都已经拟好了,大不了挨一顿骂。而且,关于起用吴中行c赵用贤那五个人,万历皇帝觉得理由很充分,得有八九成的把握说服李太后。所以,这次他敢主动找李太后。整理一下衣服与纷乱的思绪,他便朝着慈宁宫的方向去了。李太后正在书房里诵读佛经。见万历皇帝来,她连忙停下,问:“钧儿,那么早?”“孩儿要亲口告诉娘一个好消息。”“什么?辽东军全胜了吗?”“”万历皇帝被问得一愣,随即答道,“娘,孩儿不是指这个。”“那有什么好消息?”“娘稍等。”万历皇帝说着,便朝外头拍了两下巴掌。。:。: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59章 无事献宝 醉翁之意不在酒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在周佐的带领下,四名内侍将箱子抬进暖阁里。箱子是红木做的,有半人多高,精致就不用多说了。外头早已飘起雪花。此时的慈宁宫则一片肃穆,空旷的院子里,除了细密的雪霰敲打着光秃秃的槐树枝丫,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就连平常喜欢在地上与瓦楞间欢快觅食的檐雀儿也不知躲哪里去了。它们似乎也感觉到了不平常,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这箱子里是啥?”李太后问。“待会儿娘一看就知道了。”说话间,万历皇帝抬手示意周佐掏出钥匙打开箱子上的大铜锁,命人将放在里头的九莲观音大士像搬出来,小心翼翼地拆去层层缠裹的丝锦,然后临时供放在茶几上。看见那尊高约二尺的菩萨像,李太后连忙合掌虔诚地念了一句“阿弥陀佛”。驱步走近仔细一观察。只见观音大士坐在九朵莲花上含笑凝神,面如满月。前面两只手持着一只净瓶,后面伸出的大大小小的手多得数不清,美妙至极。李太后被誉为“九莲菩萨”c“观音再世”,见了这尊纯金打造的坐像,顿时心生崇敬,不由得开心地问道:“钧儿,这尊大铜像,是从哪儿请来的?为什么会请到这里来了呢?”万历皇帝神秘地眨眨眼睛,笑了笑说:“娘,这可不是铜像哦。”李太后正准备伸手去摸一摸,忽然又觉得这样大为不敬,便弯下腰来仔细端详了一番,狐疑地道:“不是铜像,莫非是金像?”“娘说对了,这尊观音像就是用纯金制作而成。”“如此高大的一尊金像,这要花多少金子呀!”李太后惊讶不已。“娘,多也不算多,据记载总共用了一千二百两黄金。”“这还不多?可是,哪座寺庙供得起如此高贵的观音呢?”“娘,普通寺庙哪里供得起?”万历皇帝得意洋洋地道,“这是专门从南京紫禁城中运来的。”“南京又怎会有?”李太后带着莫大的敬意与兴趣追问道。万历皇帝回道:“这尊金像是洪武皇帝爷专门收藏的。”一听说是洪武皇帝收藏的,李太后更是诧异,不解地问道:“洪武皇帝爷出身低微,咱听说他一生至俭,怎么舍得用纯金制作观音菩萨像呢?”“娘,这尊观音大士金像并非御制,而是洪武皇帝爷抄家得来的。”“抄家可得来的?”李太后不由得双眉向上一挑,“抄谁的家?”“沈万三的子孙。”万历皇帝接着又问道,“娘听说过沈万三这个人吗?”“沈万三娘当然听说过呀,”李太后微微颔首,“听说他是江南第一首富,洪武皇帝爷立朝定都南京时,他家还捐资帮着修建过城墙呢。”万历皇帝道:“当年,沈万三富可敌国,洪武皇帝爷见了都眼红,修这点城墙算什么?对于沈家不过九牛一毛。”万历皇帝只要一说起财富,眼神里便充满了艳羡之情。他接着又说道:“南京紫禁城里除了这件九莲观音大士金像,还有一件银制水盆,说是有一间房子那么大,一次可装五十担水,是沈万三同妻妾们一起洗浴用的大澡盆子。”然而,李太后对此不感兴趣,只是问道:“钧儿,你怎么突然想着把这尊金像从南京搬到北京来呢?”万历皇帝按早已想好的词回道:“孩儿知道娘是观音菩萨的活化身,如今皇后将常洛要了去,因此便想到应该把这世上最好的一尊观音像从南京请来供奉在慈宁宫,与母后朝夕相伴。”“难得钧儿有这份孝心!”李太后斟酌片许,然后郑重其事地说道,“只是这尊金像,不可摆在慈宁宫里。”“娘,这是为何?”“钧儿刚才不是说金像是抄沈家得来的吗?娘虔心礼佛,图的是吉利,抄家得来之物,想起来就有晦气。”“哦,原来娘是担心这个。”万历皇帝有心讨好李太后,忙解释道,“不过娘不必担心,当年洪武皇帝爷把这尊金像请到南京紫禁城前,专门请了三十几位高僧为其设坛诵祝,做了三天法事。这尊金像就不属于沈家,而成了皇室拥有的吉祥菩萨。这次孩儿将它请到北京,出南京紫禁城之前,孩儿同样做了一场法事,而且回京的路上还特意安排了二十几位高僧护送呢。”李太后莞尔一笑,欣慰的劲儿溢于言表。她本就喜欢这尊金像,听万历皇帝这么一说,也就欣然接受了。“钧儿既如此说,为娘的就放心了。这厅堂右边的房子,是娘每日抄经诵佛的精舍,就把这尊观音菩萨金像请进去供奉,每日专拨一名侍女侍奉香火。钧儿,你意下如何?”“娘的安排极为妥当。”万历皇帝点头道,“一切听娘的吩咐便是。”说完这件事,万历皇帝磨磨蹭蹭地却没有离开的意思。李太后这才意识到万历皇帝应该还有其它的事,看来请观音大士这尊金像到慈宁宫十有八九另有所图,所以她主动问道:“钧儿,今天不忙吗?”万历皇帝就等着这一刻到来,但回复时却听似漫不经心:“娘,还好,不怎么忙,孩儿刚拟完一道旨意。准了御史孙继光的请求,决定起用吴中行c赵用贤c艾穆c沈思孝和邹元标他们五个人。”李太后神情一紧:“钧儿,这五个人不就是五年前因反对张先生夺情而遭到廷杖被驱逐出京的五个人吗?”“是啊!”万历皇帝点了点头,依然是一副漫不经心的 样儿。“为什么决定起用他们五个?”李太后嘴上质问,心里不禁暗自感慨大儿子果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娘,孩儿觉得御史孙继光说的几个理由很是中肯,所以就准了。”“什么理由?”李太后脸色阴沉,又一次让她感觉到大儿子的“不靠谱”:老喜欢自作主张,却总是与她心意背道而驰。周佐一直在暗中观察李太后的神色变化,尽管李太后并没有立即发火,可可他已经嗅到了危险反观万历皇帝,则是风轻云淡,仿佛感觉不到李太后的情绪。。:。: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60章 都沉默了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的确,面对李太后的质问,万历皇帝这次一点儿都不慌张。因为,第一在他预料之中,第二他已经做足了准备。只听万历皇帝不慌不忙颇有自信地道:“娘,御史孙继光列出四大理由,为吴中行他们五个人申辩。”“说。”李太后面色冷峻。“第一,当初他们五个人为公而不为私,其心诚而可敬。”李太后并没有反驳什么,但其实她的心已经乱了。万历皇帝接着说道:“第二,既然心诚而可敬,当初廷杖八十或六十,最后流徙三千里之外的惩罚就过重了。如今五年时间过去,孩儿身为一国之主,当唯才是用不计前嫌。”万历皇帝说完第二点,还刻意看了李太后一眼,见李太后依然沉着脸什么都不想说,只得继续说道:“第三,因夺情一事,加上张先生查禁全国私立书院的方针政策,伤了天下读书人的心,孩儿想趁此机会与天下读书人和解。起用吴中行他们几个人,就是想放出这个信息。”“第四,吴中行c赵用贤他们五个人尽管受到了重罚,可并没有因此而抱怨朝廷,这五年来,无时无刻不想着重新回归,继续为朝廷效力。就算他们当初做得不对,现在既然有悔改之心,那孩儿也该大度地原谅他们,给他们一次重来的机会。”说完,万历皇帝特意凝望着李太后问了一句:“娘,你说呢?”本来,李太后千头万绪,感觉自己有一肚子话要说,可事到临头,她又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想说,关键是说了能起到什么作用呢?她不认为万历皇帝会听她的,倘若会听,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况且,此时付大海c周佐,还有护送观音大士金像的一帮内侍都在,难道要与儿子争吵闹不愉快吗?所以,当万历皇帝问她时,李太后只是故作平静地回道:“钧儿都说了,娘还有什么好说的?”万历皇帝忙问道:“娘,您这是不反对孩儿的主张吗?”李太后微微摇头,带着几分遗憾反问道:“娘反对有用吗?”万历皇帝不吱声。李太后脸上浮现出几分倦容,摆了摆手道:“你们都出去吧!”“娘,那孩儿先行告退。”万历皇帝起身带着周佐一帮人出去了。李太后深深叹口气,吩咐道:“付公公,你去把冯公公请来吧。”/“是。”付大海领命而出。万历皇帝回到乾清宫,脸上洋溢着得意之情,冲周佐笑道:“看,没什么大不了的吧?娘一句话都没说。”周佐实在不想扫万历皇帝的兴,而且他不相信万历皇帝看不出来李太后恨铁不成钢什么都不想说了。什么都不想说并不等于不反对,准确地说是近似于绝望,所以懒得说。其实这比说更让人担心。然而,万历皇帝这时候却摆出一副美滋滋的感觉,仿佛压根儿看不出来李太后的情绪周佐觉得万历皇帝是故意的,或者说自我安慰。李太后什么都不说了,那让他还能说什么?万历皇帝愿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就随他去吧。他只是乾清宫一名管事牌子,此等大事还轮不到他发言。冯保急匆匆地赶来慈宁宫。李太后一见到他便问:“冯公公,你不知道钧儿要起用五年前因反对夺情而贬黜的五个人一事吗?”冯保一愣,摇头道:“奴婢不知。”李太后深深叹了口气,她也知道万历皇帝为什么要瞒着冯保,继而忧虑地将万历皇帝的决定告知。万历皇帝有心隐瞒,冯保确实不知情。可他不比李太后。因为朱翊镠的缘故,他早已有所感应,知道万历皇帝会这么做。所以当听到李太后告知万历皇帝的决定时,他表面上惊讶,像李太后一样担忧,但其实内心有点高兴,毕竟万历皇帝又朝“作死”的路前进了一步。朱翊镠再次神预测!尽管万历皇帝身为一国之主,可或许是需要一种信念,冯保越来越感觉万历皇帝“逃”不出朱翊镠的手掌心。“娘娘,现在该怎么办?”“还能怎么办?钧儿旨意都拟完了。”冯保本想多说两句,万历皇帝尽管给出四个起用吴中行等人的理由,但并没有说到点子上。无论御史孙继光或万历皇帝列出多少条理由,也无论理由有多充分,都掩盖不了一个基本事实:反张居正,或者说削弱张居正的威信。可既然李太后什么都不想说了,冯保更不想说,这是他希望看到的。万历皇帝不让他知道,正合他心意。只是这份欣喜劲儿,他不敢在李太后面前表现出来罢了。就在万历皇帝与李太后交谈的第二天,起用吴中行c赵用贤等五人的旨意便让通政寺刊登了邸报。申时行大吃一惊。他第一时间去找吏部尚书梁梦龙,劈头便问:“梁兄,你为何不阻止?”申时行如此着急,除了这件事的本身引发的争议之外,他还有另外一个层面的考虑:他是张居正的门生,既然要走“萧规曹随”的路线,就必须保证张居正的绝对权威。然而,这下可好,不是明显与张居正唱反调吗?相比较申时行,梁梦龙倒是先得知消息,不过他抱着冯保一样的心理,就想看看万历皇帝要“作”到什么地步,刚好顺着万历皇帝。所以,他当然不会反对。面对申时行的责问,梁梦龙不紧不慢地回道:“元辅,阻止?请问我拿什么阻止?陛下绕过内阁下旨 ,有心瞒着冯公公,先斩后奏请示太后娘娘,我能阻止吗?陛下连太后娘娘都没给机会,我岂能阻止得了的?”尽管有任凭万历皇帝肆意妄为乐见其成的情愫在,可梁梦龙真的不认为他能阻止万历皇帝。万历皇帝已经越来越强势了,甚至都了不考虑李太后的感受。申时行又说道:“可是梁兄,你能预感这道旨意的严重后果吗?”“当然能呀!”梁梦龙脱口而出,“最坏的结果就是动摇张先生的地位,然后彻底清算他嘛。”“”听到这句话,申时行感觉自己像个溺水的孩子,越扑腾沉得越快,前途一片灰暗。见申时行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梁梦龙又语重心长地道:“元辅,咱也是老朋友了,不是我说你,张先生一走,陛下眼里根本就没有你这个首辅,更不用说我这个吏部尚书和其他大臣了。无论元辅你是否愿意承认,陛下早已不是以前那个只听话不表态的陛下了。”。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61章 此一时 彼一时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申时行何曾不知?只是他性格温和,万事总想着以和为贵,可脑子又不笨。自张居正去世的消息传到京城,他就发现万历皇帝不知不觉中变了。从前的万历皇帝不喜欢表态,总要看李太后的眼色,李太后点名让他表态他才说,否则总是一副乖顺的样子,在旁边默默地静心聆听。可是现在呢?看看他逐步亲政后做的几件事?先是开籍王国光,后是起用海瑞邱橓,再是罢黜潘晟,接着又要起用吴中行c赵用贤c邹元标等五个人哪一件事万历皇帝找他这个首辅提前商量过?都没有。申时行岂能不知?倘若内阁首辅不是他而是张居正,看万历皇帝还敢自作主张吗?梁梦龙说得对,万历皇帝不再是以前那个只听不表态的万历皇帝了。而且现在的万历皇帝很有表现欲和控制欲,或许是因为当了十年的皇帝等于是做了十年的“小媳妇儿”,压抑得太久太久了,所以急需表现,现在恨不得将天下人都控制在自己的鼓掌之中。可以说,申时行和梁梦龙两个人都看透了这一点。只是梁梦龙看透了后采取消极防御的方式,而申时行做不到而已。申时行还是希望能调和。既不想否定张居正,也不想得罪万历皇帝。性格使然。然而梁梦龙一番语重心长的话,又让申时行感到万分难安。电脑端:/要阻止万历皇帝吗?显然无望,他感觉心有余而力不足;可任凭万历皇帝继续“胡作非为”下去吗?他又担心会引发朝局的大动荡。私下里人们都说张居正当政时,把万历皇帝架空了。如今他申时行坐上首辅的位置,万历皇帝却把他架空了。此一时,彼一时。申时行一筹莫展,望着梁梦龙,喃喃地道:“现在怎么办?这样下去,咱可是要愧对张先生啊!”梁梦龙再次彰显军人的本色,言之铿锵地道:“元辅,路只有两条,一条跳起来与陛下抗争,一条默不作声保持中立,你要如何选择?”“倘若默不作声一句话都不说,岂不是不作为?”“那也总比溅一身血好。如今陛下势头正盛,冯公公避之不及,太后娘娘无可奈何,这时候我们若选择与陛下正面抗争,结果不难想象。依我之见,还是静观其变暂不掺和吧。”“我怕这样下去,陛下哪一天会变本加厉呀!”申时行担忧地道。“那也只能到时候再说。”反正梁梦龙就是这个态度。虽然他没有像冯保那样巴不得推波助澜一把,但也没想着出面阻止万历皇帝。心态与冯保如出一辙:就想看看万历皇帝到底要怎么折腾。申时行依然犹豫不决,“难道咱眼睁睁地看着陛下犯错吗?”梁梦龙一本正经地反问:“元辅,你敢说陛下现在是在做错事?”申时行深深叹了一口气。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毋庸置疑。万历皇帝起用吴中行那五个人的旨意颁布下去,引发了不小动荡。一时间,朝廷上下都在议论此事。万历皇帝随时在关注。那天,他有意让冯保来西暖阁答话。自收到朱翊镠的信后,冯保这阵子变得“佛性”多了,好像对什么事情都不在乎。万历皇帝让他来,他就来了。之前万历皇帝单独召见他,他总忐忑不安,担心这又担心那。现在十分“淡定”。当然,这只是装出来的。毕竟他知道得太多,对朱翊镠又抱有希望。至西暖阁。万历皇帝热情地招呼冯保坐下。以玩笑的口吻道:“大伴,朕不召见你,你就不来看望朕了哈?”“万岁爷,奴婢是怕动不动在您眼前晃悠,怕招您烦。”“大伴怎能这么说呢?”“万岁爷,这是奴婢的真心话。奴婢可不想在万岁爷面前说谎话。”“嘿,知道大伴对朕有意见。”万历皇帝嘿嘿一笑。“万岁爷,奴婢不敢。”“算了,朕不会追究的。今日召见大伴来是有一件事想问你。”“什么事?万岁爷请问。”“关于起用因夺情而遭廷杖被驱逐出京的五个人,朕之前没有征询大伴的主意,大伴没有意见吧?”冯保忙道:“万岁爷说哪里话?奴婢管的只是大内,万岁爷要起用外廷的官员,奴婢本就无权过问啊!”“大伴这么想,朕就放心了。”万历皇帝爽朗一笑,接着说道,“大伴提督东厂消息一向灵通得很,朕想问问你,关于起用吴中行c赵用贤他们五个人,朝廷内外的风向如何?”冯保微微一滞,没想到万历皇帝召见他来是要问这个。他稍一沉吟,回道:“万岁爷,据奴婢所知,基本上呈现两个极端,一部分人欢欣鼓舞,一部分人表示担忧。”“为何欢欣鼓舞?又为何担忧?”“欢欣鼓舞是因为知道万岁爷的本心要与天下读书人和解,担忧是因为吴中行c赵用贤他们五个当初反对的是张先生,现在万岁爷要重新起用他们,那对张先生无异于一种间接否定,所以亲张先生一派莫不感到担忧。”万历皇帝点了点头,忽然抬眸笑问道:“那大伴担忧吗?”冯保又是微微一滞,但他反应快速地回道:“万岁爷,奴婢已掌管司礼监掌印十年,提督东厂将近二十年,如果万岁爷与太后娘娘允许,奴婢倒愿意回籍告老还乡。担忧的人是怕丢了官毁了前程,奴婢没有这个担忧。”这番话说得不卑不亢,也不矫揉造作,反而让万历皇帝愣了愣。 万历皇帝又笑着问道:“大伴,你就不怕朕免了你的职?”冯保摇了摇头,平静地回道:“万岁爷,原来真的很怕,可现在觉得告老还乡其实是一件开心的事儿。除了没能封爵,奴婢该有的都有了。与万岁爷朝夕相处二十载,奴婢这辈子值了。”此一时,彼一时。由于现在的心态不一样,冯保说出的话自然就不一样了。可万历皇帝听着很不是味儿,他早就发现冯保变了,只是他认为冯保的变是从江陵城回来之后。。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62章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因为万历皇帝的谕旨刊登了邸报,所以消息很快传到江陵城。朱翊镠本来没打算那么快告诉张居正的,可游七迫不及待。游七很在乎万历皇帝这个决定。在游七眼里,万历皇帝这道谕旨不仅仅是削弱自家老爷的权威那么简单。分明就是一种否定c打击嘛。所以,游七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便告诉了张居正。然后,朱翊镠被请到密室里去了。看得出来,游七甚是焦躁,而张居正的神情反而平淡。见朱翊镠进来,张居正笑了笑说:“潞王爷,又被你言中了哈,皇帝果然决定起用五年前因反对夺情而遭廷杖流徙的那五个人。”朱翊镠径自坐下,付之一笑,也没有多说什么。游七忍不住问道:“潞王爷,皇帝爷最后难道真的要清算咱家老爷?”朱翊镠淡淡地回道:“拭目以待吧。”游七极不甘心,愤愤地说道:“咱家老爷对皇帝爷比亲儿子还要亲,教育陪伴万岁爷的时间比老爷六个儿子加起来都要多,可谓任劳任怨鞠躬尽瘁,到头来却要被皇帝爷视为一定要拔掉的眼中钉吗?关键是老爷已经去世了呀,难道连死者都不放过?”“你冷静点。”张居正抬了抬手,示意游七不要乱说话。游七侍立一旁不敢作声了。张居正冲朱翊镠道:“我很好奇,此时此刻太后娘娘到底怎么想。”朱翊镠摇了摇头,笑了笑,非常明确地告知:“张先生,自打你去世的消息传到京城,再加上皇长子的诞生,就不要指望我娘了。”游七又忍不住插问道:“潞王爷,您的意思是,太后娘娘已经变得消极,不再插手过问政事了吗?”朱翊镠又摇了摇头,缓缓说道:“不是我娘变得消极,而是无奈,只能被迫作出让步,不然让她怎么办?难道还不放权给皇兄吗?即便我娘不想,她也越来越控制不住皇兄了。所以,我们只能靠自己,不要指望我娘。”“确实啊!”张居正一听便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喃喃地道,“咱若寄希望于太后娘娘,无疑加重她的负担,那样太后娘娘将面临两难的选择。”“老爷,可若太后娘娘不做主,那从前唯您是瞻的官员岂不人心惶惶?”游七着急地说道,“眼下的形势与皇帝爷的心意已经再明显不过,亲老爷的官员一个都没升,从前反对老爷c被老爷弃用的官员反而一个个重新起用了。这不是明摆着要打击老爷吗?”朱翊镠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如果真是这样难以避免的结局,那就让暴风雨来得更加猛烈些吧!”游七一愣:“”张居正微微一笑:“”主仆二人都没有说什么,只是心态与想法大不一样。朱翊镠接着缓缓言道:“接下来的朝局十有八九会有一番动荡,张先生要做好心理准备啊!”张居正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忽然想起戚继光来,情不自禁地问道:“不知辽东那边战况如何?”朱翊镠回道:“这个张先生倒不必担心,即便没有戚继光的支援,李成梁他一个人也应付得过来。”对于辽东那边,朱翊镠唯一的担心就是努尔哈赤的祖父c父亲被害死。只要那对儿父子大难不死,辽东在李成梁的镇守下不会出事。游七跟在朱翊镠的后面出了密室。此时已是夜深人静时分。游七刚才就想问,这会儿一出来他就迫不及待地问道:“潞王爷,您刚才说朝局将十有八九有一番动荡,让老爷做好心理准备,潞王爷到底要老爷做哪些准备c什么样的准备呢?”“倘若你是你家老爷,被皇帝清算抄家,你会怎么做?”游七想了会儿,却摇头回道:“不知道,感觉横竖都是个死,反抗是死,不反抗同样是死。”“既然横竖都是死,为何不搏一搏?”“”游七讶然不已,问道,“潞王爷的意思是要反抗吗?”“废话,别人将刀横在你脖子上,要置你于死地,难道你任凭他将你砍了?”“那可是皇帝爷啊!”“那又如何?”“可老爷无权无兵,如何反抗?”“天无绝人之路。”朱翊镠不愿意与游七多说,一摆手道,“睡觉去吧。”游七只得带着疑问告退。尽管他知道自家老爷尚在人间,可他也清楚自己不知道的还有很多。好在他相信朱翊镠和自家老爷,否则心头又何止只有疑问?湖广巡抚衙门。巡抚王之垣独自一人坐在值房,看着朝廷下发的邸报,眼睛正落在万历皇帝颁发的那道谕旨上。他看这道谕旨可不止一遍两遍,好像早已嗅到了危险。像王之垣那样亲张居正的一大批官员,心态其实都相差无几:害怕。与张居正的关系越是亲密,他们就越是感到害怕,怕引火烧身。与其他亲张居正一派的官员相比,王之垣的担忧更多。所以,他望着邸报上刊登的那道谕旨,竟恍惚出神了。忽然,一名中书跑进来禀道:“巡抚大人,小的刚听到一则消息。”“什么消息?”“小的也不知消息是否可靠。巡抚大人是否还记得隆庆二年废辽王一事?”王之垣神情一紧,连忙问道:“当然记得,你怎么忽然提及这个?”“小的也不知该不该说,也不敢确定能不能说明白。”中书看上去既担心,又显得很不自信。“尽管道来。”王之垣以做官的经验与直觉,感觉有事要发生,所以鼓励,“你知道多少说 多少。”“是,大人。当年,听说末代辽王的废除是因为张大学士张居正从中作梗,甚至许多人都认为是张大学士有心报复辽王的结果,毕竟张大学士与辽王府有很深的过节。张大学士的爷爷张镇就是当年辽王府的侍卫,据说是被辽王灌酒灌死的,张大学士一直怀恨在心,后来当权,就报复辽王,并将辽王府,也就是现在荆州城的张大学士府,据为己有。”“所以呢?”“所以现在张大学士过世了,而皇帝爷又有推翻张先生的倾向,于是原辽王府的人蠢蠢欲动,要弹劾张大学士啊!”。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63章 可笑 真是可笑(上)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王之垣不动声色地问道:“原辽王府里还有什么人?”在王之垣的印象中,辽王被废,又被软禁起来,从此也不再设辽王了,辽王府被充公,后辗转至张居正父亲张文明的手里。辽王朱宪不久便死去,原辽王府不剩什么人了。中书回道:“巡抚大人,辽王的确是过世了,但他生母王氏还在。小的听说她准备上疏为辽王申辩,还说辽王府家产无数,都被张大学士家吞没了。”“胡说八道!简直一派胡言。”王之垣没能忍住,气愤地骂了一句。“巡抚大人,既然都已经传到小的耳中了,想必也并非空穴来风吧?”中书谨小慎微地说道。“你从哪儿听来的?”以防万一,王之垣又问,“消息是否可靠?”“第七代辽王,即朱宪与张大学士同岁,隆庆皇帝爷废辽王时,辽王生母王氏年事已高,后辽王去世,王氏怕睹物思人,不忍在荆州闲居,于是搬到武昌这边来,与小的婆娘家相距不远,所以小的才听得风声。王氏要上疏为辽王申辩,这消息应该是可靠的。”“嗯。”王之垣点了点头。这时候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随即,中书又话锋一转:“不过,依小的之见,这王氏虽然是第七代辽王的生母,可辽王府十几年前就没落了,与朝廷官员并没有什么牵连。在这节骨眼儿上,王氏跳出来,想必是受到某些反对张大学士的官员的怂恿或暗中授意指使,否则以王氏现在的处境与地位,不敢也没有机会弹劾张大学士。”王之垣眉头紧锁,沉思片许,忽然一抬手,吩咐道:“速备几匹快马,我要去荆州城一趟。”“巡抚大人是要去张大学士府吗?”中书关切地问道。“嗯,快去。”“小的遵命,马上。”中书没敢多问,应声而出。不过一盏茶的工夫,便有八匹快骑驰往荆州城的张大学士府。朱翊镠正在暖棚里监督视察,忽然见游七色急匆匆地跑来禀道:/“潞王爷,湖广巡抚来了。”“何事?”“有急事。”“专门来找我的吗?”“也不是专门找潞王爷的,但我认为潞王爷一定要在。”“所为何事?”“王巡抚说有人要为辽王申辩,并弹劾我家老爷吞没了原辽王府的家产。可笑!真是可爱!”朱翊镠神情一紧,立马儿知道怎么回事,随游七去见王之垣。这件事,朱翊镠再清楚不过了。历史上张居正被清算,其中有一条罪名就是陷害辽王朱宪。只是,由于张居正与朱宪的个人恩怨被卷进了政治当中,诸方利益代表人出于各自目的,不惜篡改历史,混淆视听。后世的文人及所谓的史学家,又出于个人的喜好与政治立场,把故事情节弄得面目全非。张居正与朱宪之间的故事,的确足够写一本书了。辽王封地本应该在东北的,为何与荆州的张居正产生关系?还得说到第一代辽王朱植,他是朱元璋的第十五子,齿序第十四子,封地确实在东北。靖难之役时,朱允炆担心朱植被朱棣胁迫参与叛乱,于是诏朱植进京,将他的封地改到荆州。从此,辽王一系顶着“辽”字头,却扎根于荆州江陵城了。朱宪是朱植的六世孙,即第七代辽王,生母王氏。朱宪是辽庄王朱致格的庶长子。朱致格的正王妃毛氏不育,因此朱宪成了毛氏的嫡子这个有点像朱常洛,王皇后与王恭妃的关系。朱宪大概从小猪肉吃多了,脑子被油腻住,学习忒不灵光,与大明王朝绝大多数的朱家子弟一个样,妥妥的纨绔子弟一枚。偏偏毛氏“明书史,沉毅有断,中外肃然,贤声闻天下”,她不允许朱宪这世子将来长成一头猪,所以整天对朱宪耳提面命。几乎与所有家长教育孩子一样,毛氏也给朱宪树了一个榜样:你看人家张白圭即张居正,跟你一样大,他怎么牛逼怎么牛逼殊不知毛氏犯了个错,树榜样你得树一个够得着的,张居正虽是近在眼前的人物,可对朱宪这样的小猪来说就是大象,连大腿都摸不着。张居正是几百年一出的神童!他十二岁参加乡试,巡抚大人居然故意“走后门”,让他落第,理由是:这种天才太罕见,为了磨练他,不能让他太顺!这样,直到十五岁那年,张居正才成为少年举人,依然很牛叉。毛氏天天拿张居正叨咕朱宪,完全没有顾忌小朱的感受。就像你老妈天天指着你的鼻子说:你看隔壁老王,动动手指赚一百万,翘翘嘴皮子又赚一百万那样,你在脑海里,一定会把“老王”按在地上搓揉了千万遍。小朱也正是,自小没少搓揉张居正。张居正少年中举,惊动湖广,张府立刻光芒四射。作为当时江陵城最显贵的门第,而且张居正的祖父张镇是辽王府的护卫,而张居正是辽王朱宪的陪读,辽王府不能不有所表示,所以辽王府便设宴招待张居正的爷爷张镇,以庆贺张居正少年中举。在辽王府当贵客,这脸面张镇一辈子没享受过,加上孙子高中举人,因此那晚他喝得很嗨,嗨到醉倒了再也没有醒过来。真是乐极生悲,孙子中榜,爷爷当天喝酒喝死了!于是,当时就有人私下里议论,张镇之死是朱宪故意搞的鬼,只因为了发泄对张居正的不满。那年头不像今天,一张酒桌一个出事,谁也逃不了责任。张镇死于醉 酒,张家人也只能打破门牙往肚里咽。毛氏的担心终成现实,朱宪像明朝绝大多数王爷一样长成了歪脖树。隆庆元年,朱宪先后遭到御史陈省和按察御史郜光先的弹劾,隆庆皇帝派刑部侍郎洪朝选,和副使施笃臣张居正的心腹前往江陵城核查。当时,当然也包括几百年后,就有了这样的一个版本已入阁的张居正眼看机会来了,召来心腹施笃臣暗中授意一番。施笃臣到江陵,伪造了一份朱宪与洪朝选的书信,想以此要挟朱宪。朱宪一辈子没受过这种委屈,他反抗的方式有点特别,傻傻地竖起一面大白旗,上书“讼冤之纛”。施笃臣见状,惊呼一声:辽王造反了!于是带着五百人将王府围得水泄不通。回到朝廷后,施笃臣按照张居正的指示,想以谋反罪起诉朱宪,可洪朝选坚决反对。由于洪朝选的坚持,朱宪逃过一死,只被废为庶人圈禁起来。没能从肉体上消灭朱宪,张居正迁怒于洪朝选。他密令御史劳堪张居正的另一心腹,也是好友,搜集洪朝选的罪证,最后将洪朝选下狱处死。张居正为什么一定要置朱宪于死地呢?除了年少时受到太多的“搓揉”和祖父死得不明不白外,有人爆料张居正其实是眼馋辽王府的地产,并考证说张府后来果然吞并了辽王府。以致于后来万历皇帝清算张居正时,说张居正甚至连辽王府的坟地都占了。然而,事实果真如此吗?。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64章 可笑 真是可笑(下)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反正在朱翊镠看来,真实的历史绝不会是这样的。在万历十七年出了一个状元郎,叫作焦竑,他写就了一本书,叫国朝献徵录,被后人认为史料价值极高。在那本书中,他撰写了一篇辽王传,列举了朱宪的十大罪状,读起来触目惊心。写朱宪那家伙,可以随便在大街上抓人杀人;被他看上的女子,不论身份地位一律;与宗亲女子乱伦;僭越修建宫观等等。焦竑的记载比较可信,一是佐证了陈省和郜光先的弹劾,二是焦竑本人反张居正的立场。按照焦竑的记载,即便没有张居正加在朱宪头上的“谋反罪”,也够那家伙死好几回了!只是隆庆皇帝心慈手软罢了。洪朝选虽然反对张居正,但他也承认,朱宪确实罪行累累。这些证据都说明,朱宪被废一点儿都不冤枉,没有被处死已经是隆庆皇帝格外开恩了。可是多年后,朱宪年事已高的生母王氏为何又要伸冤,号称受到张居正的诬陷与打击呢?张居正到底有没有挟私报复?张居正到底有没有侵占辽王府的家产?一时间又为何有那么多的矛头一同指准张居正?其实在朱翊镠看来,一句话就可以说清:所有对张居正的指控都是不实之词,是万历皇帝及张居正的反对派为了清算张居正而捏造的事实。首先,张居正与朱宪的个人私怨就很不靠谱。少年时代“三好生”和“差等生”的矛盾,至于发展到生死不容吗?太夸张了吧?正史为何不见记载?而野史的记载却都没有得到考证。其次,朱宪谋害张镇之说,也很难成立。张镇醉死应该纯属偶然,朱宪身为辽王,真要报复张居正的话,以他当时的胆子,可以直接干掉张镇,何至于费事喝酒灌死在他的家里?第三,张居正垂涎辽王府家产,更是捕风捉影无依无据。朱宪虽然被废为庶人,可他的家产由宗正接管,不是被人任意割肉的大肥猪,你想割几块儿就割几块儿的。张居正要是谋图辽王府的家产,就是与皇室夺利了,岂敢?再说,以张居正当时显赫的权势地位,他会在乎辽王府的家产吗?所以,张居正与朱宪的恩怨纯属是由朱宪的生母王氏想浑水摸鱼一手制造出来的事端!当然,肯定不排除王氏被人利用。王氏这么做的目的很明了,迎合万历皇帝与反张居正一派清算张居正,乘机谋图恢复辽王的封号。最后的结果,王氏像一把工具,被万历皇帝和反张居正一派使用一次就抛弃了,自然没有得到王氏想要的结果。假如真是冤假错案的话,朝中那么多大臣,而张居正已经过世了,且有长达几十年的时间没有人敢为他平反,那其他人没有理由不为朱宪平反。其实,包括洪朝选c施笃臣和劳堪的个人形象记载都被扭曲了!简单一点来说,洪朝选就是反张居正一派的人,而施笃臣和劳堪都是张居正推行万历新政时的心腹c拥趸。洪朝选之死,其实跟朱宪案件压根儿没有一点关系,他是因为反对万历新政被革职回籍。回到家乡后,洪朝选心有不甘,四处鼓动反对万历新政,撰文抨击张居正,痛斥夺情事件。这才是洪朝选被下狱处死的原因,离朱宪被废已经过去好多年了。至于张居正暗中授意施笃臣,公然要求洪朝选诬陷朱宪的描写,朱翊镠觉得也很不符合事实。要知道,在隆庆元年,张居正才刚刚进入内阁,资历尚浅,他还面临着与高拱c高仪的首辅之争,一向城府至深的张居正会做出这种事吗?私人恩怨与首辅之位哪个更重要?像张居正如此聪明的大政治家岂能不明白?很明显,史书中的某些记载,朱翊镠觉得都不可信,张居正的反对派们编造的痕迹太过明显了。后来满清政府掌权,清朝在编明史的时候,涌现出一大批的文人士大夫站在皇权的立场,硬是将张居正视为霍光一类的权臣,因而又编造出了一堆黑张居正的故事。这些材料的堆砌,把并不复杂的历史真相搞得面目全非。游七对张居正的了解,可以说比任何人都要深甚至包括朱翊镠,他那句“可笑!真是可笑”的评论,朱翊镠觉得就是那样,的确可笑!王之垣来张大学士府,一是想通知府上的人,原辽王府的人想浑水摸鱼攻讦张居正;二是想与府上的人商量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做?是否需要他这个巡抚的帮助或打点什么的。没想到游七直接请来朱翊镠,反而没有通知府上其他人。这让王之垣颇感意外。之前,作为张居正的心腹,王之垣就怀疑过,张居正是否还尚在人间?只是被朱翊镠严重警告过。本来,朱翊镠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而没有被圈禁起来,只是因为李太后与万历皇帝宠爱所以格外开恩。可尽管如此,朱翊镠在张大学士府依然享受着“潞王”的尊荣。府上的人,除了张静修,都依然尊敬地称呼他为“潞王爷”。眼下,王之垣来传达如此重大的消息,游七不找张居正几个儿子商量,居然单独请朱翊镠王之垣觉得蹊跷,更是让他心生怀疑。不过他记得朱翊镠的警告,此事非同小可,万不能随便问及,甚至都不能表现出来半分情绪。有再多的疑虑也只能藏在心里。此刻见朱翊镠进来,王之垣毕恭毕敬地行觐见之礼。朱翊镠大大咧 咧地一抬手道:“王巡抚,不必客气,直接说事吧。”“潞王爷,听说已故辽王的生母王氏要为辽王申辩,攻击弹劾张先生。”“我知道。”朱翊镠平静地说,“我还知道云南道监察御羊可立与江西道御史李植c山东道监察御史江东之等攻讦张先生与伴伴冯保交结恣横c宝藏逾天府。羊可立弹劾张先生构陷辽王,同时辽王生母王氏想为儿子辩冤,并说辽府家产无数全入张家。”王之垣:“”游七:“”两人面面相觑。只是相较于王之垣,游七早已领教过朱翊镠的厉害,他知道朱翊镠有未卜先知的超级能力。朱翊镠接着说道:“我代表张先生和张大学士府谢谢王巡抚的关心。不过这件事王巡抚也是爱莫能助,为了你的安全,你就当作不知情吧。”“湖广还需要你。”朱翊镠又郑重其事地补充道。王之垣:“”游七:“”两人再次面面相觑。。:。: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65章 与一群猪没啥分别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如此重大的事,居然让他不闻不顾当作不知情?那这一趟岂不是白跑了?王之垣一脸的诧异,与游七面面相觑,之后将目光投向朱翊镠。他心中有无数个疑问。可面对朱翊镠,一时又不知从何说起。倒是游七先开口了。他担忧地问道:“潞王爷,这到底怎么回事?会对咱家老爷造成多大的影响?”朱翊镠道:“无论造成多大的影响,我们都不要搭理。”游七又不甘地道:“可任凭他们那般诬陷咱家老爷吗?”“身正不怕影子斜,怕什么?让你们不搭理是因为:第一,倘若干涉,那不是有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嫌?第二,且不说我们能不能阻止,请问如何干涉?明显这背后有人怂恿c捣鬼嘛。”“真是可恶!”游七紧握拳头,从嘴里恨恨地从吐出四个字。王之垣毕竟是做个大事的人,朱翊镠的一句“湖广还需要你”,让他更加明白自己肩上的责任和此事的危险性,倘若硬要干涉,搞不好会留丢乌纱帽的。所以,听到朱翊镠的话后他选择了沉默。关键是,仔细一想,他也认同朱翊镠的看法,此事确实不宜干涉。这样,王之垣就没有多说什么,依朱翊镠之意回去了。当天晚上,朱翊镠去见张居正,有些疑问他也想得到答案。关键朱翊镠还想着一个大问题,之前与李太后曾探讨过。那就是大明的宗室问题。张居正的平静倒是在朱翊镠的意料之中。说起辽王一案以及时隔多年还有人想借机攻击他,张居正不过淡然一笑而已,并未放在心上。既然专门来一趟,朱翊镠也没想着回避,所以直截了当地道:“张先生,首先我肯定相信你,但有几个问题也确实想请教。”“没关系,潞王爷不妨直问。”“当年张先生年少中举,你的祖父醉死在辽王府,张先生认为这是一次蓄谋还是一次偶然?”“蓄谋谈不上吧。”张居正道,“当年祖父不过是辽王府一名侍卫,辽王还不至于蓄谋害死我祖父。当年我中举,祖父高兴,所以贪杯,我宁愿相信祖父的死是一次偶然。”这点与朱翊镠所见略同,他接着又道:“不瞒张先生,外界有一种声音,说辽王被废,是张先生挟私报复,这种论调张先生极度不认可吧?”张居正不屑地一笑,反问道:“潞王爷以为呢?”“我认为是辽王咎由自取。之所以这样问张先生,只想求证一件事,张先生祖父虽然是醉死,可毕竟是醉死在辽王府,听说张先生的祖父最疼你了,对你寄予很大的希望,所以我想张先生对祖父的死一定耿耿于怀吧?”张居正的情绪被勾起来,看上去有几分失落,喃喃地道:“的确,祖父当年最疼我。不过祖父醉死,我想怨不得任何人。我只想说,即便没有发生这个悲剧,以辽愍王即朱宪的罪行,将他贬为庶人囚禁起来而没有处死算是轻的了,隆庆帝心慈手软而已。”\继而,张居正又数落道:“潞王爷不过在京时插手过问了几件政事而已,并没有犯下什么大罪,就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而辽愍王的罪是潞王爷的百倍不止,如果以此论,那毫不夸张,他都够处决好多回了。”朱翊镠点了点头,他相信张居正所言,也相信自己的判断。毕竟张居正所言与他的判断相吻合。朱翊镠感慨地道:“发展到现在,宗室的问题已成为我朱明一大毒瘤,当初我自求夺我封号,将我贬为庶人,其实就是想着有一天,能否将宗室的问题引到正途上而不拖累朝廷。”张居正眼睛顿时一亮,无比激动地道:“潞王爷说得太对了,难得潞王爷有心,只是谈何容易?在潞王爷眼里,怎样才算将宗室的问题引到正途上?这次著书立说,想写这个问题来着,可十年改革少有涉及,所以不敢写,也不知道怎么写,只感觉宗室的问题很严重,已经大大束缚了我朝的发展。”“何止束缚?简直就是大大阻碍了我朝的发展。”朱翊镠铿锵有力地说道,“宗室领着朝廷的俸禄与奖赏,却整天无所事事,对朝廷毫无贡献可言,说得不好听点,与一群猪没啥分别。”“”张居正瞪大双眼,望着朱翊镠一眨不眨,实未料到这家伙竟说出这样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来。不过,听着真叫一个痛快啊!一群猪哈哈,哈哈张居正越想越觉得痛快,“一群猪”在他脑海里不断盘旋,他一想就想笑,只是转念一想,朱翊镠也是其中一员,所以他极力忍住了。朱翊镠接着道:“说我朝宗室与一群猪没啥分别,还算抬举他们了。猪只要圈养起来不会害人,等到养肥了还能宰掉换来好多肉吃,可我朝宗室呢?只知道向朝廷无尽的索取,别说对朝廷的贡献,不做伤天害理的事就阿弥陀佛谢天谢地了。不客气地说,我朝宗室比猪还大大不如呢。”张居正听了瞠目结舌,一方面这种话他可不敢说,尽管心里面百分百认同朱翊镠对宗室的评价,恨不得大赞:潞王爷说得太解气了!可另一方面,他认为也不能将责任全部推到宗室的头上。宗室之所以越来越像一群被圈养起来的猪,也与朝廷的政策息息相关。张居正扼腕而叹:“潞王爷,可宗室也有自己的难处啊!朝廷对他们的限制太多也是事实。”“所以我们要改 ,一定要改。”“怎么改?”“我所说的正途就是,要让宗室自力更生,不能再成为混吃等死的猪。”“”张居正再次惊叹,可对此又非常感兴趣,追问道,“潞王爷,据不完全统计,我朝宗室早已过百万,如此庞大的群体,多年不事生产,习以为常,突然间让他们自力更生?这可能吗?他们可没有潞王爷聪明的脑瓜儿啊!”朱翊镠不以为然道:“那是没有将刀架到他们脖子上,人天生就有惰性,不狠狠地逼他们一把,他们就像永远长不大的孩子。”“潞王爷,那如何逼他们呢?”“断他们的奶。”朱翊镠自己都能感觉到,从他嘴里吐出来的这几个字硬邦邦的毫无感情。张居正道:“潞王爷,你是建议让朝廷不给宗室们发俸禄与补给吗?可朝廷对他们诸多限制与掣肘也是事实啊,这又该如何解决呢?”“给他们自由。”欣因为曾经想过,所以朱翊镠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就像此时此刻的我一样。”“”。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66章 宗室 英雄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惊讶的同时,张居正亦觉得朱翊镠想的是否过于简单或理想化?如果只是成百上千人的问题,那很容易解决,可现在是上百万人,给他们自由?他们愿意吗?即便愿意,他们就能自力更生?依据朝廷的政策,养了他们一两百年,可以说他们现在是一无所长,突然说要断奶不给他们俸禄,那他们不是要疯了?还不乱套?况且,朝廷起初之所以对宗室定下如此政策,不正是要将他们变成一头头毫无侵犯性的猪吗?这样有利于朝廷的稳定。只是,当初洪武皇帝永乐皇帝肯定没想到经过一两百年的发展,宗室的队伍太庞大了,负担吓人,朝廷早已叫苦连连吃不消了。可能怎么办?想把宗室变成猪,不就得出钱养吗?然而,这个问题确实已经严重影响到朝廷的健康运转。到了不得不正视的地步。此一时彼一时,政策也应当随着时代的步伐不断作出调整与改变。这是张居正的直觉判断。他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是,该如何调整如何改变?张居正仍是一头雾水找不到方向。总之,宗室的问题急切需要一个解决方案,但很是让人头疼。太难解决了!在张居正的眼里,朱翊镠也只是提供了一个思路,并没有落到实处。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朱翊镠一样能够发明制作出香饽饽的香皂,又搞什么暖棚种植来挣钱,还异想天开地让冯保派人到还海外去寻找什么番薯c马铃薯那样高产量的种子要知道,这世间多数人挣一碗饭吃都不是那么容易!以张居正的见识与经验,他有十足的理由相信,如果现在立即停止对宗室的俸禄补给,他们当中有许多人会活活饿死,压根就没有谋生的技能,让他们如何在这世上生存?“给他们自由”——说得容易啊!况且,“给他们自由”——与朝廷的政策方针相违背。然而,瞧朱翊镠的神情,又是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张居正不禁好奇地问道:“潞王爷,给他们自由就能解决宗室的问题吗?”朱翊镠道:“当然没有这么简单,自由不是对所有人都有好处的。对觉悟高的宗室或许可行,但对觉悟低的宗室恐怕只有坏处,所以给自由的同时,必定还要制定出相应的约束规则。”“潞王爷是否已经想得周全?”“想我是感觉想得比较周全。”朱翊镠道,“可毕竟想是一回事,施行起来又是另一回事,正所谓计划不如变化快,万事开头难,想必都得一边摸索一边不断地作出调整。关于宗室改革的问题,随后我会写一本计划交给张先生过目。”“好!”张居正满怀期待。“张先生,关于宗室的问题暂时到此为止吧。咱还是说回刚才的问题,一旦辽王生母控告张先生,加上羊可立c李值等十三道监察御史的弹劾,接下来张先生怕是要忍受一番痛苦了。”张居正淡然一笑,摇头道:“我都已经是死人一个了,还怕甚痛苦?只希望潞王爷保住我的家人与朋友。”朱翊镠扪心自问,如是般回道:“我定会竭尽全力保住张先生的家人,至于张先生的朋友,我恐怕力有不逮啊。就像王国光c潘晟,我也无能为力。”张居正富有见地地说道:“当然不会让潞王爷救所有朋友。该救的c值得救的就救,比如像戚继光。像王国光c潘晟已经走过人生的巅峰期,也该告老还乡好好享清福了,不救也罢。”“张先生理解就好。”“至于对我的弹劾与攻讦,尽管让他们来吧。都说功名功名,可我这一生不为名,只为功,问心无愧!”“好!这也正是我的意思。看他们到底能折腾到什么地步,看皇帝到底会作出什么样的选择。”“嗯。”张居正点点头,正合他意。先不管“诈死”该不该c需要冒多大的风险,反正他很想知道,万历皇帝是否真要对他下手准备清算他?说心里话,至今他仍不敢相信,他他一手调教出来的得意学生,到头来居然反咬他一口要清算他。朱翊镠忽然又想到王之垣,便开口问道:“张先生,有件事儿我觉得很是奇怪,王巡抚为何很早之前就怀疑张先生是否尚在人间?”“可能是因为与我交好,又是湖广巡抚,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不过请潞王爷放心,王之垣这个人还靠得住,即便他知道我尚在人世也不打紧。”张居正信心满满地道。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朱翊镠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径自出了密室。而张居正还在思索该如何解决宗室这个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反而对弹劾攻讦他的问题浑不在意。王之垣毕竟是湖广巡抚,他来一趟张大学士府可不是白来的。这样,有关辽王生母王氏要攻讦张居正挟私报复,并吞没原辽王府的家产这个消息不胫而飞。吃瓜群众还真多!可他们又分辨不清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因为不明真相所以一时间引得议论纷纷,各种各样的声音都有。为此,张居正的六个儿子都表示强烈不满,甚至还有骂王氏终究是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妇人。张静修更是在朱翊镠面前愤愤地抱怨道:“哼,外界将我爹看扁了!”朱翊镠只得安慰道:“英雄无一不是寂寞的。你爹是时代的大英雄,他注定会被某些人误解,毕竟读懂他c能走进他内心世界的人只有极其少数。”“你认为自 己是这极其少数中的一员吗?”张静修问。“嗯,算是吧。”朱翊镠点了点头,不骄傲,但也不谦虚。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67章 被弹劾 开心啊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冯保觉得自己这阵子已经低调得不能再低调了,万历皇帝那边的事,他尽量交给陈炬。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陈炬要接替他的班儿一样。这天,他正在司礼监掌印值房里悠闲地欣赏宋微宗的一幅字画。见陈炬色急匆匆地推门进来了。“冯公公,不好了,大事不好了。”陈炬一进来,便焦急地说道。“怎么了?”冯保神情不由得一紧。“冯公公,你看。”陈炬从怀里摸出一道奏疏,正是云南道监察御史羊可立与江西道监察御史李植c山东道监察御史江东之三人联名攻讦张居正与冯保“交结恣横”c“宝藏逾天府”,并弹劾张居正构陷辽王。“好!好!好!”冯保一边看一边摇头,脸上的神情逐渐松弛下来,当他看完奏疏时,竟嘿嘿一笑,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搞得陈炬一愣一愣的,感觉一头雾水。他还从未见过被御史联名攻讦c弹劾居然说“好好好”的。陈炬实在忍不住,诧异地问道:“冯公公,好,好,好什么?”“当然是他们弹劾得好啊!这道奏疏呈上来也正是时候!”“冯公公,他们不仅攻讦张先生,将你也给带上了啊。”陈炬刻意提醒道,“可你为什么还觉得好呢?”“我知道带上我了!若不带上我,我还不至于有那么高兴呢。”“”陈炬完全问号脸,感觉越听越糊涂,“冯公公,这又是为何?”冯保这才将笑容收敛起来,一本正经地道:“我来问你,道御史为何这个时候攻讦张先生?又牵出辽王案?”陈炬依照自己的内心,他如是般回道:“想必是因为万岁爷最近的几道旨意吧,让朝中某些大臣似乎看到了什么风向,以为万岁爷是在打击张先生以树立皇权,所以下面的官员自然有跳出来跟风鼓噪叫嚣的。”冯保点点头:“既然你知道此情,那为什么不高兴呢?他们攻讦c弹劾张先生,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得到万岁爷的暗中授意,二是想试探万岁爷所抱持的态度。但无论是哪一种,都指定要将张先生推到风尖浪口。至于牵扯出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嘛,毕竟天下人都知道我与张先生的关系。”陈炬还是觉得没听明白,不明白冯保为何开心?这时候不是应该很丧气的吗?到底开心什么呢?冯保鉴貌辨色,接着又道:“我此时的态度,你是不是觉得惊讶?”“嗯嗯嗯”陈炬连连点头。尽管他刚才已经问过两次,可不知道是他没听明白还是怎么滴,反正他不觉得冯保将这个问题解释清楚了。冯保不紧不慢但很认真地说道:“不是我妄自揣摩万岁爷的心态,你跟随万岁爷也有一段日子了,他先是开籍王国光,随后罢黜潘晟,起用海瑞邱橓,再起用夺情案中被廷杖的那五名官员,难道你就不怀疑万岁爷的用心吗?”冯保说完,凝望着陈炬。陈炬紧锁眉头,想说但又不知如何开口,一副痛苦的模样儿。冯保接着道:“之前我与你说过,我同样被言官弹劾了,所以去江陵避避风头,就是因为看出来万岁爷的用心,他想通过打击,甚至完全推翻张先生生前的那一套以树立皇权。”“可冯公公为何看起来那么开心?”这是陈炬第三次问及。“你还记得潞王爷当初两次被弹劾时的心境吗?”“冯公公是要学潞王爷吗?”陈炬这才隐隐感觉到开心的理由是什么,但让他说,也说不清楚。难道像潞王爷那样“向死而生”?潞王爷自求褫夺封号贬为庶人,莫非冯公公也不想留在京师?冯保道:“潞王爷被弹劾,他一点儿都不在乎,所以才开心,这样他就可以放下从前身份地位带给他的束缚,从而追求自己想要的自由。”朱翊镠现在在江陵城的生活,陈炬当然听说了,那叫一个逍遥快活。其实那不就是向死而生带来的结果吗?联想到冯保最近的表现,陈炬弱弱地道:“冯公公,莫非你有隐退之念?”冯保深深叹口气:“难道你还看不出来万岁爷对我已经心灰意冷爱理不理了吗?就像冷战一样。其实这在许多人眼里,就是逼我退位让贤嘛。”“冯公公千万别这么想!”陈炬这才体会到冯保被弹劾时,为何不沮丧反而开心的原因所在,或许真的倦了累了,想学朱翊镠寻找新的生活。“想不想这都是事实。”冯保道,“万岁对我早已抱着放之任之的心。”“难怪冯公公这阵子如此低调!原来是心灰意冷,等着人弹劾。这样说,冯公公接受吗?”“有一半接受吧。”“那另一半原因呢?”陈炬追问。“到时候自然会知道。”这时候冯保当然不会提及朱翊镠和张居正。“可是,冯公公不同于潞王爷的!”陈炬不禁又提醒一句。“这个我知道。”冯保嘴上回道,心里想着:“我当然不同于潞王爷,两个人的追求就不一样嘛。”见冯保一副无所谓的态度,陈炬感觉自己是不是多此一举?原本他还以为冯保看了弹劾的奏疏,会心惊胆战马上去找李太后求情可谁知?一切都错了。“冯公公,那这道奏疏呢?”陈炬问。“万岁爷看过没有?”“还没,正准备呈送给万岁爷过目。”“那就去吧,不要阻止。。”冯保一抬手,让陈炬拿着奏疏去了。因为朱翊镠的缘故,陈炬手里拿着的那道奏疏,冯保早 已知晓,这也是冯保没有惊讶反而乐见其成的原因之一。当然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因为他觉得万历皇帝在“作”的路上又前进了一大步。攻讦c弹劾c诬陷不管是针对他的,还是针对张居正的,通通都来吧!冯保感觉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一个“死”字儿嘛,想着有朱翊镠和张居正奉陪,他怕什么?。:。: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68章 此消彼长 好像找到症结了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陈炬拽着那道奏疏,尽管攻讦弹劾的人不是他,可不知为何,与冯保一席话后,他感觉自己浑身战栗。冯保刚才说的话不断在他脑海中盘旋,尤其是猜测万历皇帝心态的那一番话,他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想着这道奏疏,难道真是万历皇帝暗中授意道御史写的?即便是,冯保为何如此大胆敢妄自猜测万历皇帝的用心,而且还在他的面前毫无保留地说出来?“不对,不对,这中间肯定有不对的地方。”陈炬暗自忖道。可到底哪儿不对,他又说不上来,只是感觉冯保的行为诡异。越想越觉得蹊跷。甚至刚才还觉得冯保被弹劾反而高兴有一定的道理,就想退下来嘛。可仔细一想,这点似乎都站不住脚。想退下大可光荣而退嘛,为何要顶着被弹劾的风险?被弹劾居然开心在陈炬眼里,他觉得还是没有道理。毕竟冯保不是朱翊镠,两人还是有着本质区别的:怎么说朱翊镠也是帝王阶层,属于皇室集团。“到底哪儿不对呢?”陈炬一边走一边思索,不知不觉到了西暖阁。因为太过专注,所以跨过西暖阁的门槛时,一不留神居然绊了一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万历皇帝发现了,抬头斥道:“陈公公,你心不在焉地想什么?”“万岁爷,奴婢想着这道奏疏上的内容。”陈炬躬身将奏疏递给万历皇帝,“请万岁爷您过目。”“是你单独挑出来的一道?”“是的,万岁爷,奴婢觉得重要,所以先送来与万岁爷商议。”“那你来念给朕听。”万历皇帝又将奏疏重新递给陈炬。陈炬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然后字正腔圆地逐字逐句念开了。念完后,万历皇帝沉默良久。陈炬也不敢打扰。忽然,万历皇帝猛地一抬眸,吩咐道:“派人将这道奏疏送到内阁拟票。”“是。”陈炬忙躬身而退。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他又回来了禀报说:“奴婢已依照万岁爷的吩咐,将那道奏疏送到内阁去了。”“好,朕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万岁爷请问!”“在你看来,张先生与大伴家里的宝藏逾天府,是真的吗?”万历皇帝好像只记住了这道联名奏疏中的五个字,其它内容仿佛浑不在意。“万岁爷,奴婢也不清楚,更是没见过。”陈炬摇头道。“凭你的直觉猜猜看。”万历皇帝一副不依不饶的架势非要问。被万历皇帝这样盯着不眨眼,避而不答好像也不行。陈炬小心翼翼地回道:“奴婢窃以为,宝藏逾天府,该有些夸张。”“哦,是吗?”万历皇帝反问道。陈炬一丝不苟地回道:“万岁爷,奴婢以为这是有些官员趁张先生去世,有心诋毁他。”“这么说,你不相信张先生构陷辽王并吞没辽王府的家产?”“回万岁爷,奴婢是不相信。”“为什么?”“据说,辽王所犯下的滔天大罪,压根不需张先生构陷,当年是隆庆皇帝爷心慈手软罢了。至于说吞没辽王府的家产,奴婢以为更是无稽之谈。当年辽王被贬为庶人,从此不再设立辽王府。无论是辽王府的地盘儿,还是辽王府的家产,都必须得充公,绝不是张先生想吞没就能吞没得了的。”陈炬倒不是刻意为张居正辩护,他只是依着自己的判断。然而,万历皇帝听了沉吟不语,情绪有点让人难以捉摸。确实,在张居正最当红的十年,陈炬默默无闻,与张居正根本毫无感情可言。这时候为张居正辩护,再次可以看出他中规中矩的性格。万历皇帝不说话,表情看上去有几分凝重,由此,陈炬隐隐感觉到冯保的话是否有一定道理。电脑端:/倘若真是万历皇帝暗中授意羊可立那三位监察御史做的话,那政局将朝着一个危险而不可控的方向发展。陈炬还真想壮胆儿问万历皇帝求个明白,可还是没能鼓起勇气。万历皇帝也没有多解释什么。这次,冯保不怕弹劾,反而沾沾自喜,认为是一件“好事”。但他相信李太后断不会这样认为。所以陈炬走没多会儿,冯保便去了慈宁宫。这事儿得告诉李太后。李太后正在拜观音。也就是朱翊镠醉翁之意不在酒送的那尊金像。当冯保告知奏疏上的内容后,李太后恨恨地道:“张先生都已经过世了,为什么依然还有人想诋毁他?”冯保回道:“娘娘,张先生虽然已经去世了,可之前支持他的官员大部分都还在重要职位上,他的改革方针也由申先生坚持着,就是说,张先生依然有着强大的影响力,当然会有人眼红。毕竟越是打击削弱张先生的威信,越有一部分官员能够抬头。像海瑞c邱橓c吴中行c赵用贤c邹元标之辈,不就是因为抓住了这个机会吗?”“可这明明是诬陷嘛!”李太后又气嘟嘟地为张居正辩护道。“娘娘,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是否诬陷不重要,重要的掀起一股又一股反对张先生厄的力量。张先生已在另一个世界,奴婢担心迟早会被这一股又一股的反势力吞没掉啊。”李太后叹了口气,喃喃地道:“冯公公,你认为我该怎么办呢?”这一刻,冯保忽然感觉李太后再也不是从前那个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李太后了。若是放在从前,有人这样诋毁张居正,李太后还用问他怎么办?这时候怎会像一个没有主见的妇人?早就跳 起来要质问c拿人了。可现在,居然为难成这样!从这些细微的变化中,冯保逐渐明白为什么李太后越来越示弱,而万历皇帝越来越强势。“这恐怕是为什么李太后还健在,却由着万岁爷清算张先生的原因吧!”冯保暗自忖道,恍然顿悟般,像是明白一个之前觉得很不可思议的疑问。现在看来,很好解释了。这让他再一次深深佩服朱翊镠的远见与神预测。。:。: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69章 当皇帝有什么劲?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万历皇帝在陈炬面前虽然没有多解释什么,但不是没有想法。在他脑海中不断盘旋着的是那五个字:宝藏逾天府。只要一想着冯保与张居正两个家里竟有如此之多的财富他的心就痒痒得不行。另一方面,他也痛恨得不行,甚至咬牙切齿,想着自己虽是一国之君,可能够被他支配的钱少得可怜。常见的情形是内府供用库的钱不够他花,捉襟见肘的时候多。想从国库里调度吧,朝廷的官员还死活不同意,对他诸多限制。然而,看看张居正c冯保朝中那些大臣,宝藏居然逾天府不是比他这个皇帝还富裕吗?做皇帝的竟还不如朝中大臣!多么郁闷!当天晚上,万历皇帝又准备与周佐他们几个打麻将。这段时间周佐尽量在回避这件事。自李太后要立朱常洛为皇太子而万历皇帝不同意时,他就不想与万历皇帝晚上打麻将消遣时光了。万历皇帝自己也憧憬过,这四年之内希望能找到一位心仪的嫔妃,皇太子可不能是自己不喜欢的。白天要处理政务,那晚上不得找皇后c贵妃c淑嫔们亲热亲热?不然如何培养出深厚的感情?所以周佐有心回避。可被万历皇帝召唤,他又不得不来。周佐陪伴万历皇帝多年,来了一眼便看出了万历皇帝有心事。开打之前,周佐不禁问道:“万岁爷是否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儿?”“周佐你说,当皇帝有什么意思?”“”周佐一惊,随即讶然道,“万岁爷为何突然发出如此的感慨?”“不是突然,是经常。”“万岁爷到底有什么烦心事儿?”“朕缺银子花啊!”“这个”别人或许不知,但周佐清楚,万历皇帝确实经常为钱而犯愁。堂堂一国之主,打麻将有时候都问他借钱呢。反正内廷供用库的钱不够万历皇帝折腾,这个确属事实。万历皇帝苦着脸道:“这眼看就要过年了,内廷供用库的钱早已花空,到时候朕不用打赏你们吗?还有后宫的彩女宫娥们,朕又不是一个小气的人。”“奴婢知道。”周佐点了点头。“如果单单只有朕一个人穷了点,那朕也无话可说。”“万岁爷,奴婢也穷。”周佐忙道。召唤来的另外两名内侍也跟着附和起来,反正就是哭穷。皇帝都哭穷了,他们不穷也得哭。万历皇帝愤愤不平地道:“穷的只是咱们,可朝中有些官员富得打出的屁都是一股油腻味儿啊。”周佐愣了一愣,弱弱地问道:“万岁爷,您这是有所指吧?”周佐虽然还不知道张居正与冯保同时被十三道御史弹劾“宝藏逾天府”,但以他的直觉判断,也知道万历皇帝郁闷不高兴肯定是因为得知朝中某些官员比他还有钱所以眼红了。“朕今天看到一道奏疏,是云南道监察御史羊可立与江西道御史李植c山东道监察御史江东之等攻讦弹劾张先生与冯大伴一交结恣横一宝藏逾天府一,宝藏逾天府啊!朕却穷得叮当响经常性的没钱花,你们说天理所在?”“啪”的一声响。万历皇帝说到最后,紧握拳头,猛地一锤桌子。周佐吓得浑身一哆嗦。另外两名内侍也是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儿。一方面是因为见到万历皇帝怒火中烧,另一方面是因为这道奏疏所传达的信号:竟然有人弹劾张居正与冯保!这意味着什么?周佐虽然身处大内,可也清楚外头的政治风向。开开籍王国光,罢黜潘晟,起用海瑞c邱橓,又召回夺情事件中被廷杖流放的五人这一系列的动作,已经再明显不过了。现在终于有人将矛头对准张居正!而且还是道御史。如果万历皇帝没有那么生气,那周佐也不会浑身一哆嗦;万历皇帝越是生气,说明他心中的恨越大越多。可这时候的周佐还不像冯保,不敢想象万历皇帝决心清算张居正。在周佐眼里,了不起利用推翻张居正的某些改革方案以确立皇权。其实,又有几个人敢这样想呢?且不说人家是皇帝,不敢妄自猜测皇帝的心思。单凭张居正是万历皇帝的老师这点,就没人敢想。学生对老师岂能如此之大不敬?那让天下读书人怎么看?这可是一个师生关系如同父子关系那样亲密的一个时代。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啊。想当初,张居正的学生刘台弹劾张居正,共列举六大罪状。成为大明开国以来,第一起学生弹劾老师的不寻常事件。张居正视为此生奇耻大辱,闹得满城风雨,逼得他一而再地请辞。要知道门生反水弹劾座师这种事在整个明代历史中都是极其罕见的。当时,张居正在朝堂上坚决的“因辞政,伏地泣不肯起”,万历皇帝抚慰半天都不肯起来,最后没有办法,“降御座手掖之,慰留再三”之后,张居正才勉强答应继续担任内阁首辅。张居正虽然答应继续担任首辅,但却避居家中不肯处理政务。万历皇帝没辙,只得派人去请,并令锦衣卫将刘台逮入诏狱。这样,张居正才开始正常办公。万历皇帝为了给张居正出气,不仅将刘台廷杖一百,还将其削职为民,后被判谪戍广西浔州。刘台的父亲刘震龙和弟弟刘国也受到牵连。刘台到达戍所后不久就暴毙而亡。这便是学生弹劾老师的下场。天下皆知。当初,万历皇帝可是这起事件的见证人与执法人。然而等到六年之后 ,学生对老师不敬这种事难道要重演,又在万历皇帝的身上发生吗?天下人都知道万历皇帝可是张居正的得意门生。周佐当然不敢想万历皇帝居然恨张居正恨到要清算的地步。见万历皇帝发火,周佐连同另外两名内侍都沉默不敢吱声。“怎么?你们为什么不说话?”万历皇帝责问。周佐唯唯诺诺地道:“万岁爷,奴婢不敢说。”“难道朕说错了吗?啊?朕是一国之主,自承继大统以来,焚膏继晷夙兴夜寐,可到头来却不及他们有钱。你们说当皇帝有什么劲?”周佐一时也搞不清楚万历皇帝到底想干什么,只是一时生气呢?还是将要采取什么行动?可万历皇帝这样逼问他,不说话只沉默也不行。周佐唯唯诺诺地道:“万岁爷,奴婢以为还是当皇帝舒服c有劲,他们再有钱,还不是要听万岁爷的?”“倘若他们不听呢?”“那怎么会?”周佐尬然一笑,“天下有谁敢不听万岁爷的?”“好!那你现在就去把大伴叫来。”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70章 郁闷召见 镇定前往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万历皇帝郁闷,正在气头上,都说出这样的话了。周佐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去请冯保。请冯保他倒是不怕,关键是请来之后将会发生什么。冯保的府邸就在崇文门内,距离皇宫紫禁城不远。这时候还早,吃完晚饭没多会,肯定都还没睡。周佐忐忑不安地去了。冯保连同张居正被道御史弹劾,要说真的开心那是骗人的。他“开心”,只是因为万历皇帝不依不饶继续兴风作浪。尽管朱翊镠现在庶人一个,可在冯保眼里,也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朱翊镠与万历皇帝对决中会胜出。万历皇帝越是兴风作浪,那与朱翊镠张居正的矛盾不是越突出,对决的步伐越来越近吗?朱翊镠让他忍,忍过这一年。可冯保感觉自己都快麻木了。这段时间的不作为就是最好的体现。吃过晚饭,他将徐爵叫到身边,问道:“我吩咐你的事办妥了没有?”徐爵点头道:“老爷,都办妥了。”“中途没有出岔子吧?”“没有,自己人办事,老爷放心。”徐爵信心十足地回道。“那就好。”冯保感慨地道,“潞王爷真是高啊!这次多亏了他,不然咱恐怕凶多吉少难逃一劫。”徐爵小心翼翼地问:“老爷被道御史弹劾宝藏逾天府,不知万岁爷怎么想?”“万岁爷比我还喜欢钱呢。”“老爷的意思是”“若不是潞王爷暗中斡旋,我的命运就是被万岁爷抄家然后流放到南京守皇陵种菜,而你的命运是被斩首西市。”“啊”徐爵吓得张大嘴巴,说话都不利索了,“万岁爷竟,竟如此之狠!”“你以为呢?潞王爷可是咱的救命恩人,如若不信,你不妨看看万岁爷接下来对张先生做什么就知道了。”徐爵脸色都变了,问道:“万岁爷要对张先生做什么?”“现在不好对你说,等着瞧吧。不过相信你也能看出一些端倪,万岁爷开籍王国光,想调走戚继光,罢黜潘晟,逐步起用曾经反对张先生和张先生弃之不用的人,其用心还不明了?”“如此一来,天下岂不大乱?”“嘿嘿,乱世出英雄啊!”冯保脑海中情不自禁地浮现出朱翊镠的身影。正说着,听见下人在外头禀道:“老爷,乾清宫掌作周佐公公来了。”“他?”冯保一愣,问道,“这个点儿他来这里作甚?”“说是有要事找老爷。”徐爵一激灵,因为他立马儿想到自家老爷被弹劾的事,忙说道:“老爷,我出去请他进来。”冯保点了点头。如徐爵一样,他也立马想到被弹劾的事,只是不明白周佐为何晚上跑来见他。很快,徐爵便将周佐引进来。冯保抬手让周佐坐下,开门见山地问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何要事?”周佐虽然是乾清宫的掌作,可在大内总管冯保面前还是一棵小葱。他如实回道:“冯公公,万岁爷正在气头上,非要见您不可呢。”“因为何事?”“哎!”周佐叹了口气,“还不是因为冯公公被道御史弹劾一事?万岁爷不揪住其它点,只惦记着奏疏中五个字:宝藏逾天府。偏偏每年的这个时候内廷供用库银子花得一干二净,万岁爷整天哭穷所以眼红啊!”冯保与徐爵都是暗自一惊,这可不就是抄家的前奏吗?幸好早有准备啊!不过冯保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他将内心的惊惧压下,不紧不慢地道:“万岁爷是甚意思?”“小的也不知道,只知道万岁爷很生气,说他身为一国之主穷得叮当响,可朝中有些大臣家里的宝藏却逾天府,这太没有天理了。”“所以呢?”“所以万岁爷吩咐卑职过来,请冯公公进宫一趟。”冯保听了还没觉得有啥。可徐爵不由得神情一紧,他感觉这像是一个圈套,因此冲自家老爷不断地使眼色,让老爷三思而后行。想着万一万历皇帝一生气,将自家老爷逮捕起来,革了老爷的职,那到哪儿说理去呀?可冯保压根没看见似的,一副浑不在意的神情,冲周佐说道:“好,你先回宫,我换身衣服,随后就到。”周佐站起来,怕事情闹大了,到时候不可收拾,又好心劝说:“冯公公,万岁爷正在气头上,一会儿去了”可一句话还没说完便被冯保打断。“怎么?你也认为我家里的宝藏逾天府比万岁爷有钱吗?”“这”周佐一愣,无言以对,他心里还真是这么想的。想着冯保执掌东厂将近二十年,执掌司礼监也已经超过十年了,可不是一个两袖清风的人。单看这豪阔的府邸冯保贪墨了多少,那可是个无底洞啊!“你去吧。”冯保一抬手,也不想与周佐多说什么。周佐躬身而退。徐爵担忧地问道:“老爷,这时候你真的要进宫吗?”“万岁爷召见,焉有不去的道理?”“可这几年岁万岁爷对你有极大的偏见,而且周公公刚才也说了,万岁爷正在气头上,老爷又被道御史弹劾,我担心老爷这一去”冯保坚定地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徐爵知道拗不过,“老爷,那我让陈泰欢接应你。”冯保一抬手:“不必了,我想事情还没有糟糕到这种地步。倘若真的糟糕如此,你与东厂的心腹同样无能为力,你在家等候我的消息吧。”“是,老爷。”徐爵也没辙了,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自家老爷进宫,可他的一颗心扑通 扑通跳个不停。与张居正最亲密的几个人都这个节骨眼儿上他不担心才怪!可徐爵也很清楚,正如自家老爷所言,倘若万历皇帝真的要迁怒于自家老爷,别说他这个大管家,就是老爷自己也无能为力。万历皇帝一步一步掌权,如今的势头正盛着呢。很快,周佐回到万历皇帝身边。“大伴他人呢?”万历皇帝迫不及待地问道。“万岁爷,马上就到。”“好!来,麻将搓起。”万历皇帝的气好像消了。“万岁爷,这样不好吧?”周佐尴尬地道,“要不还是稍等片刻。”“是啊!是啊!万岁爷。”旁边两名内侍也忙附和。他们可不敢怠慢冯保,尽管他们都知道冯保已经失宠,可毕竟依然是司礼监掌印,大内第一人,修理他们这些虾兵蟹将不费吹灰之力。然而,万历皇帝不依,坚决要将麻将搓起来:“有朕在,你们怕什么?”周佐他们三个只得遵命,围着麻将桌坐下。刚一上手,冯保便进来了。。:。: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71章 主动请求明查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哎呀!大伴来了哈!”万历皇帝热情地打招呼,脸上的怒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这让周佐几个愣了一愣,也不知道万历皇帝要演的是哪一出。刚才还怒火中烧的样子,怎么见冯保一进来,立马儿变了一副脸?关键是,周佐几个心眼儿透亮,万历皇帝现在连李太后都不怕,没理由怕冯保呀!紫禁城上上下下谁个不知?因为万历皇帝的疏远,冯保最近基本上都躲在司礼监里不敢露面了。“不知万岁爷召奴婢来所为何事?”冯保毕恭毕敬地问道。“不急,不急,先坐。”万历皇帝抬手吩咐道,他一边摸麻将一边说,“朕刚上手,如果大伴有雅兴的话,不妨在旁观看两圈儿如何?”万历皇帝这样一副姿态,搞得冯保也猜不透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来的路上,他还以为万历皇帝一见他,便斥问关于“宝藏逾天府”的事。既然让观看那就从了呗,瞧瞧万历皇帝到底几个意思。一念及此,冯保答应:“万岁爷如此有雅兴,反正奴婢晚上也有时间,那就坐下来欣赏两圈儿吧。”因为早就料到了会被弹劾家里“宝藏逾天府”,所以早有准备,冯保倒是不害怕,静静地坐在旁边看着。麻将一旦噼里啪啦地打起来,周佐几个也忘了万历皇帝与冯保的情绪。一连四把,万历皇帝一把没胡。四把一结,要算账了。这是他们几个定下的规矩。万历皇帝痛快地一摊手道:“你们算吧,朕输了多少。”周佐忙道:“万岁爷,奴婢已经替您算好了,总共三十二两银子。”“都是谁赢的?”“奴婢二十八两,他们每人二两。”“就朕一个人输是吧?”“万岁爷,您今晚有点儿背。”“先记着,朕今儿个晚上没带现银,哦,不对,准确地说是没现银,本想赢点,可越在乎赢吧,反而越容易输,打麻将有时候还真有讲究。”对万历皇帝这一套,周佐几个早已习惯了,并不感到稀奇。然而,今晚的情形不同,冯保坐在旁边,明显万历皇帝有心。带没带现银不清楚,他是皇帝,说没带就没带,反正也没人敢搜他的身。万历皇帝又恍然顿悟般,一拍自己的脑门儿,“朕怎么忘了?大伴不是来了吗?他有钱啊!”说着,一扭头,伸手道:“大伴,你借朕一百两银子吧。”冯保岿然不动,平静地说道:“万岁爷,真是不好意思,出门匆忙,奴婢也没带银子,还以为万岁爷晚上召见奴婢有要事相商呢。”“钱的事儿还不重要吗?”万历皇帝忽然一本正经地道,“堂堂一国之君,居然身无分文,说出去岂不让人笑话?今晚借打麻将之机召大伴来,就是想问问你怎样才能使朕的腰包鼓一点。”冯保不禁暗自感叹,何必要绕一大圈儿呢?直承其事不完了?不就是要追责“宝藏逾天府”一事吗?“来,大伴你说,教教朕。”万历皇帝催道。冯保不卑不亢地道:“万岁爷是一国之主,只要国泰民安海清河晏,自有花不完的银子。恕奴婢斗胆,万岁爷与其问如何使腰包鼓起来,倒不如问如何使得国富民强。”万历皇帝辩驳道:“朕如今统治的天下还不算国富民强吗?太仓银与物资储备可供未来十年之用。你们也不要糊弄朕了,朕虽然是皇帝,可国富民强并不等于朕的腰包就会鼓起来。大伴你得承认吧?这是两码事儿。”“万岁爷,只要国富民强,天下臣民自会感恩戴德,念万岁爷的好,这便是万岁爷最大的财富啊!”“朕不需要那些浮名,朕只知道打麻将都没钱了,想赏打赐后宫女眷们一些脂粉钱也拿不出来。而你们一个个却比朕有钱,为什么?凭什么?”万历皇帝的情绪这才逐渐上来。将问题拉到正轨。周佐几个不敢吭声,也没心思打麻将,都停下来了。冯保知道万历皇帝今晚就是要问罪的,虽然已做好心理准备,可万历皇帝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皇帝只是一国之主,难道一定要比他下面的人都富裕吗?皇帝不是应该在意身份c地位与功名的吗?竟然在意手上的现钱冯保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沉默是金。可万历皇帝步步紧逼:“怎么?大伴没话说了吗?朕没说错吧?”冯保继续保持沉默。万历皇帝则继续:“十三道御史之其中几位,说大伴家里宝藏逾天府,府邸如同皇宫一般恢宏,可有此事?”终于摊牌了吧,说到点子上了!冯保反而松了一口气。他不慌不忙地回道:“还望万岁爷明查,这纯粹是对奴婢的诬陷。”“哦?是吗?”“奴婢恳请万岁爷明查,还奴婢一个公道。奴婢不想被人这样中伤。”说着冯保跪倒在地,死活不肯起来。万历皇帝思绪飞驰。冯保不服气地道:“说奴婢的府邸恢宏,奴婢也认了;可说奴婢家里的宝藏逾天府,打死奴婢都不认。奴婢肯请万岁爷派人日夜监督明查,将奴婢家产全部盘点出来,看到底价值几何?否则奴婢心痛夜不能寐啊!”万历皇帝微微一滞,没想到冯保竟然主动要求明查他的家产。他还以为冯保会哆哆嗦嗦求饶呢。/包括周佐他们三个,也都是一副诧异的神情,想着谁不知道冯保贪鄙成性?居然主动恳请明查?要知道,弹劾冯保的奏疏才刚刚的事啊!不可能他的家产一下子凭 空消失了吧?即便想转移也来不及。万历皇帝被冯保的架势搞得有点迷糊了,他一时也不清楚冯保是真的底气十足,还是“诈”他谅他不会明查。“大伴,你先起来说话。”“奴婢被人诬陷,万岁爷若不答应明查此事盘点奴婢的家产,以还奴婢一个清白,奴婢就跪地不起。”冯保一口咬定自己是被诬陷的,定要万历皇帝答应盘查清点。反正给人的感觉就是受冤枉了。万历皇帝犹豫不决,将目光投向周佐,道:“周佐你说。”“万岁爷,让奴婢说,说什么?”周佐支支吾吾地道。“你说,朕有必要盘查清点大伴的家产吗?”周佐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永远不出来,心里直嘀咕:万岁爷啊万岁爷,这种大事儿怎能让奴婢开口?奴婢是说要盘查清点还是说不要呢?奴婢不敢得罪万岁爷,可也不敢得罪冯公公啊!周佐心里直叫苦。可万历皇帝紧盯着他,又不容他不回答。。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72章 查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早知如此,打死也不旁听啊。周佐肠子都悔青了。他跟随万历皇帝多年,太清楚万历皇帝的性子了。冯保被道御史弹劾“宝藏逾天府”,而万历皇帝哭穷,然后将冯保请来,打麻将故意不掏钱傻子都看得出来,不就是想从冯保那儿找吗?然而,冯保也非善茬儿。一口咬定自己被人诬陷中伤,跪地请求万历皇帝明查清点。那到底查还是不查呢?如果不查,那万历皇帝的心机不就付之流水白费了吗?可如果要查,万历皇帝为什么自己不开口而要他代为回答呢?这不是明显得罪冯保的节奏吗?周佐一时傻眼了。但他心里有杆秤,万历皇帝十有八九是想明查清点的。只是自己不好意思开口,所以让他回答。毕竟,冯保是万历皇帝的“大伴”,又是大内第一人。形势已经很明了:回答“查”,得罪冯保;回答“不查”,得罪万历皇帝。反正就是这么回事儿。也不能不回答。两权相比之下,周佐当然知道冯保的大腿不及万历皇帝粗啊!所以,他想了想,从嘴里蹦出一个字儿来:“查。”但随即,周佐又求生欲满满地解释道:“冯公公请求明查,依奴婢看,万岁爷还是尊重他的选择吧,确实也只有这样,才能还冯公公一个清白。”万历皇帝一副为难的神色,喃喃地道:“朕也想给大伴一个清白啊!可如果这么做的话,不理解的人岂不是要数落朕不相信大伴吗?”冯保坚持地道:“可是万岁爷,如果不这么做,还有什么更好的法子呢?这不是万岁爷不相信奴婢,而是奴婢自求明查清点奴婢的家产,奴婢以为这与万岁爷是否相信奴婢无关。相反,万岁爷同意明查才是为奴婢解脱,否则奴婢心里不安啊!请万岁爷成全!”“这”万历皇帝犹犹豫豫地道,“朕今晚召你来,其实只想撒撒气,盘问你一下,没想到”“万岁爷不必内疚,这是奴婢自主请求,又不是万岁爷的逼迫。”万历皇帝摸着自己心口处:“大伴能这样想,朕心里就舒服多了。”“那奴婢就当万岁爷答应了。”冯保嘴里说道,心里暗自欢喜。“看来,也只能这样了吧。”万历皇帝表面上勉为其难地道,但其实他的心里如同冯保一样也暗自欢喜。“多谢万岁爷成全!”“是朕愧对大伴!”万历皇帝摇头,然后一抬手道,“你起来吧。”“万岁爷言重了!”冯保这才站起。“朕看时候也不早了,大伴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好!”冯保平静地应声而去。可就在他转身的那一霎,脸上分明露出两分狡黠而得意的笑。冯保刚一离开,万历皇帝就迫不及待地喊了一声:“周佐”“奴婢在。”“即刻通知锦衣卫指挥使,让他派两队人马暗中监察大伴的府邸,发现有任何动静,第一时间向朕汇报。”“明白。”周佐不以为然道,“可是万岁爷,奴婢以为既然这事公开了,那还是明着派人去监察吧。”万历皇帝稍一回思,如是般道:“明着要,暗着也要,赶紧去吧。”“哦,还是万岁爷想得周全。”周佐转身飞速而去。万历皇帝的笑意与冯保一样,也是带着两分狡黠与得意。冯保回到自己府邸。徐爵还在焦急地等候没有睡,见老爷回来,终于松了一口气。“老爷,怎么样?”“还能怎么样?既然弹劾我家的宝藏逾天府,那就让他们来查呗,看到底能查出多少宝贝来。”冯保说得是风轻云淡,可徐爵听得却是心惊胆战。他忙问道:“老爷,这是万岁爷的主意吗?”在徐爵看来,这个很重要。冯保回道:“是我主动提出来的,但我相信这也正合万岁爷的心意。”“那不是让万岁爷以及攻击老爷的官员空欢喜一场?”“废话!不让他们空欢喜一场,难道还让他们得逞不成?”继而,冯保又叮嘱道:“明早儿一早你便吩咐下去,这阵子都得老实点,倘若有什么把柄被人抓住了,看我不剥掉你们一层皮。”“老爷,知道了。”“从明天开始,哦,不,或许一会儿就有人来监视咱们,让底下的人不要惊慌,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他们的目标是我,不是你们。”“这次真是亏得潞王爷啊!不然咱可得要栽一个大跟头。”“可不?”冯保道,“潞王爷说了,如果不是他,万岁爷就不是简单地明查清点了,而是要抄家。还是那句话,不妨看看张先生接下来的命运。”抄家之前肯定咱要革职。冯保自求明查清点,一查一抄,明查与抄家当然有着本质的区别,况且还是在他有充分准备的前提下。能查出什么呢?若能,他就不会跪着不起来,一定要万历皇帝答应明查清点以还他清白。当晚,冯保美美地睡了一觉。一觉醒来,发现徐爵早就进了他的房间,一直候着他醒来。见老爷醒过来,徐爵忙上前禀道:“老爷,你说得没错,咱府邸被锦衣卫包围了,有明哨,有暗哨。他们领头的明确说了,人可以随便进出,但必须接受检查。也就是说,外头的物事能进来,但里头的物事绝不能出去。”“意料之中。”冯保伸了个懒腰。“老爷,这样对你的声誉会不会有影响?”徐爵担忧地问道。“长痛不如短痛,这一刀避不过一定得挨!谁让咱之前”余下的 话,冯保没有说完。但徐爵一听即明。冯保接着又道:“如果按照潞王爷所言,那我声誉受这儿影响算什么?到时候他们没查出什么名堂来,不是还得给我道歉为我长脸吗?”徐爵心领神会,所以笑了。而就在同一天晚上,万历皇帝也美美地睡了一觉。他比冯保睡得还要舒服,一门心思地想着“宝藏逾天府”。还想着如果冯保家里果真宝藏逾天府,那张居正的家。:。: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73章 看不懂 人心惶惶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纱帽胡同里的张大学士府。因为张居正回籍后又“去世”,大管家游七和张居正六个儿子都回江陵城了。所以府上没有一个能做主的人,只剩下留守的一些仆役在。他们也得知老爷连同冯保一块儿被道御史弹劾的消息,而且不仅弹劾老爷与冯保“交结恣横”c“宝藏逾天府”,还将尘封多年的辽王案拉扯出来。而现在,冯保的府邸虽然没有被查封,但已经被严密监视起来了。由此,他们那些仆役一个个都忧心忡忡,不禁纷纷猜测张大学士府是不是马上也要接受管制了?在他们心目中,平常老爷虽然拒绝收礼,可毕竟入阁十六年c当了十年的首辅啊,府里上上下下加起来有一百多号人,若只靠俸禄过日子嘿嘿,如何养活那么多人?天下谁个不知?当官儿的真有几个靠朝廷的俸禄过日子?基本上都是靠下面官员的“孝敬”。留守的仆役可真不敢保证他们家老爷两袖清风啊!况且,他们也经常听到外头有人议论说他们家老爷生活奢靡。这下好了,被御史盯上弹劾了。他们也不知道万历皇帝接下来要采取什么行动,搞得人心惶惶。不仅张大学士府的那些仆役,朝廷上下大大小小的亲近张居正c冯保一派的官员都忐忑不安。首先,十三道其中几位御史联名弹劾攻讦张居正c冯保就很不正常。其次,万历皇帝没有留中不发,而是第一时间将奏疏送到内阁。再者,冯保自求明查清点家产,万历皇帝居然答应,这意味着什么?是不是意味着万历皇帝不相信冯保了?不相信冯保就是不相信张居正。万历皇帝这一步接着一步的动作,岂能不让人担心?申时行接到奏疏,正想着次日求见万历皇帝商量一下到底该如何处置,可次日凌晨他就听到了万历皇帝要明查清点冯保家产的消息,冯保的府邸已经被锦衣卫监视起来申时行有点慌了。冯保是什么样的人,他清楚不过,用“贪鄙成性”来形容不过分。所以,当他得知此消息时,第一感觉是:完了,冯保完了只是,有一点他想不明白,冯保为什么主动请求明查?难道提前收到了风声不成?这不可能啊!弹劾冯保与张居正的道御史,可不是他们一条线上的官员。那冯保此举不是自投罗网吗?申时行想不通。所有得知消息的官员都想不通,甚至包括在京的普通民众,也都感觉冯保这次十有八九是要完蛋了。毕竟,冯保名声在外,谁都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护着他的李太后越来越示弱,拗不过万历皇帝。一时引发一浪高过一浪的热议。“冯公公这次要惨了吧?看他恢宏气派的府邸,就知道他家产有多雄厚!”“不是听说冯公公在京城就有三处私宅吗?而且还有铺房五间,加起来房屋得有四五百间吧?”“何止?听说他在沧州府c保定府都有房产呢,共计房屋不下于三百间,他可真是个大财主啊!”“除了沧州c保定,还有大名c真定等府,以及大兴c昌平等县,在各处他都有大量的田契,估摸着最少得有一千多顷吧,说他家里的宝藏逾天府,好像还真是不过分呢。”“在我看来,冯公公的田契地产房产还不算什么,他另有一个爱好,最喜欢收藏了,他手里的古董估计得有成百上千件吧,价值连城啊!”“这还不算真金白银,恐怕他家里真金白银也有不少吧?”“那还用问吗?他当了将近二十年的东厂提督和秉笔太监,又干了十年司礼监掌印,平时不知道收了多少贿赂!”“不过很奇怪,冯公公难道不清楚他自己的底细吗?为什么主动请求皇帝爷明查清点他的家产呢?”“切,你以为是他自己愿意啊?依我看是冯公公以退为进的手段,料着皇帝爷不会动他,可谁知,他在皇帝爷心中的地位早已可有可无了。”“哎!真是悲催啊!张先生一死,看来冯公公难逃厄运。”“可不是?听说冯公公最近害怕,天天躲在司礼监都不敢露面呢,越是害怕出事吧,偏偏越是来了。这下冯公公不死也得脱一层皮呀!”“皇帝爷对冯公公早就寒了心,想当年皇帝爷醉酒调戏宫女,被冯公公告发到慈圣太后娘娘那里去了,最后害得皇帝爷险些被废潞王爷取而代之。”“可不是?张先生代皇帝爷写下罪己诏公布天下,此事才算了,可皇帝爷那叫一个恨啊!”“”与张居正亲密,也与冯保走得近的几位大臣,像梁梦龙c曾省吾c王篆他们一早便来到冯保的府邸查看。发现冯府果然被锦衣卫监督c控制起来了,进去不得。他们几个连忙商议去申时行家。如今张居正不在,冯保就成为他们的主心骨。冯保一旦倒下,意味着他们将失去一个强有力的后盾。所以大早上他们一见申时行,便着急地问道:“元辅,到底怎么回事?陛下这是要抄冯公公家的节奏吗?”“我哪知道?”申时行自己都是一头雾水,“昨儿刚看到弹劾张先生与冯公公的奏疏,我还没来得及写条陈,冯公公的府邸就在昨儿晚上,已经被锦衣卫包围起来了。但你们放心,陛下没有下令抄家,只是冯公公请求明查清点家底,所以陛下就答应了。”王篆警觉地道:“冯公公之前收到了消息吗?”申时 行摇了摇头:“应该没有。陛下行动如此之迅速,之前又毫无征兆,冯公公也来不及啊!”梁梦龙跟着问道:“太后娘娘可知此情?”申时行依然摇头,道:“我一早就打听过了,太后娘娘暂不知情。但话又说回来,如今的形势下,即便太后娘娘知情,又能如何?”“那冯公公这次岂不是”“哎!”申时行叹了口气,“陛下旨意都已经下了,咱有什么办法?”王篆接着又担忧地道:“以冯公公平常的习惯,他的家底可不薄,倘若都被陛下查出来,那他真凶多吉少!”“咱现在也只能自求多福了。”申时行忧心忡忡地道,“要知道羊可立与李植他们弹劾攻讦的主要对象是张先生,冯公公只是附带被提及。照这种形势发展下去,陛下保不齐会很快将目标对准张先生,那咱们可就”“那样更好!”申时行一句话没说完,便被梁梦龙气咻咻地打断了。余下几人都诧异地望过去。。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74章 怎么救?自求多福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梁梦龙自觉一时激动,不过他倒也没想着回避或掩饰啥的。见大伙儿都望着他,想着反正坐着的全是张居正一线上的人,也不怕,于是坦诚布公地说道:“本来就是嘛,最近陛下做出的一系列决定,有几个与我们商量来着?就连太后娘娘都瞒着,我就想看看陛下到底要干啥子嘛?”曾省吾与王篆听了,面面相觑,都沉默不敢作声。申时行身为首辅,摇头叹气道:“可这样不是咱做臣子该做的啊!”梁梦龙气咻咻地反驳道:“元辅,可陛下最近也没将咱当臣子看呀!我与元辅,还有诸位,就好似摆设一般。虽然陛下有权利自己决定,可起码也要先与咱通个气儿吧?”尽管能听得出来,看神情也能看得出来,梁梦龙说的是气话。可在座几位都心知肚明,梁梦龙说的也确实是大实话啊。尤其是申时行,感受颇深。他越来越强烈地感觉到,他这个首辅与张居正简直不可同日而语。想当初张居正担任首辅时,万历皇帝遇到什么事都要与张居正商量,当时朝中所有官员都达成一个共识:问万历皇帝还不如直接问张居正。因为问万历皇帝通常不起作用,只有张居正说行才算通过。然而,再看看现在。梁梦龙说得太对啊了!万历皇帝根本就没有提前与他们商量。起初开籍王国光时,怎么说也还装模作样召开了一次廷议。可后来罢黜潘晟,起用夺情时遭遇廷杖的那五个人,这会儿又要明查清点冯保与谁商量过?潘晟是内阁大学士,冯保是大内总管,即便是夺情遭遇廷杖的那五个人也是非常敏感,难道不应该与内阁提前知会一声吗?可是没有。在申时行面前,梁梦龙之前就说过这个观点。申时行自己也心知肚明,万历皇帝将他这个首辅等于是架空了。曾省吾c王篆他们又何尝不知?只是没有像梁梦龙那般口直心快地点破而已。对于申时行而言,这样的处境还是多少有些尴尬的。所以,梁梦龙气咻咻地说完,他没有作声,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几个人都沉默了会儿。还是梁梦龙先开口:“如今张先生不在人世,而太后娘娘越来越无心政事,或许也是力不从心吧,冯公公又遭陛下如此打击,你们说,这以后还有谁能够约束得了陛下?”王篆一针见血地道:“其实,我认为这也不是关键,如果陛下所作所为都是深得人心之举,那我们又何必担忧?现在关键是,陛下好像要对张先生全盘否定似的。张先生生前喜欢的c重用的人开籍c罢黜,而张居正不喜欢的c弃用闲置的人反而得到提升褒奖,这才是令人痛心而担忧之处啊。”梁梦龙附和补充道:“王都御使说得对!所以我想说,咱在座几位的未来可是一片灰暗,看不到光明啊。再这样发展下去,搞不好,我们很快也得拍屁股走人。你们想想是不是吧?”“那你们说,现在该怎么办呢?”申时行愁眉不展地道,“作为臣子,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陛下将当前的朝局搅乱,搞得人心惶惶吧?”“元辅,就请问你能阻止吗?”梁梦龙当即问道。“以目前的形势看,阻止当然是不可能的。”申时行很有自知之明地道,“但也不能不作为吧?”梁梦龙铿锵有力地道:“我说过,就怕元辅溅一身血啊。眼下,无论陛下重视与否,至少你现在还是堂堂的首辅大人。倘若首辅的位子落到他人手里,恐怕会更糟糕,那张先生一线上的人日子会更加难过。”申时行似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心想确实对呀!他这个首辅虽然不能约束万历皇帝吧,可总比别个当首辅怂恿万历皇帝的好。就好比是不做好事也不做坏事,总比做坏事的人强。梁梦龙又富有见地地说道:“为今之计,咱要想方设法先救冯公公,他现在还不能倒下。”王篆摇头叹气,喃喃地道:“可怎么救呢?冯公公是什么人咱还不清楚?但凡有油水从他眼前流过,他绝不会错过的。不知你们听说没有?反正外头经常有人论及,且不说冯公公手头上有多少真金c白银c古董c田产c地产c房产,单说他收藏的贵重字画这一项,据说就有五百多幅。光我知道的,其中就包括宋张择端清明上河图c唐怀素食鱼帖c以及南唐李后主所书心经等极品字画。”王篆如数家珍般,稍作停顿嘘了口气后,接着道:“你们说,这要是都被查出来,冯公公还能有好日子过吗?不夸张,陛下定他死罪都有可能啊!张先生在世时护着他,太后娘娘也宠着,所以冯公公才得以安然,可如今,冯公公失去两大依傍之人,加上陛下越来越不待见他,很有可能就是故意找冯公公的茬儿。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如何救冯公公?咱自己不被陛下揪出来就是万幸喽。”王篆这番话犹如一盆冷水,浇得在座几个心都寒了。关键是说得太特么在理了,根本无法反驳啊!就连一向强势惯了的梁梦龙都一时无言以对无计可施。身正才不怕影子歪。冯保确有不正之实,正如奏疏上所言“宝藏逾天府”这时候,谁敢为他说话去救他?倘若冲上去,那不等于是往万历皇帝的尖刀子口上撞白白送死去吗?自求多福一颗心都七上八下呢。把几位重臣全都给难住了。明知不能看 着冯保出事,可谁也救不了。明知不能看着万历皇帝这样折腾下去,可谁也不敢去劝谏。还有一点,也必须得正视张居正在改革途中得罪了太多太多的大官大僚,甚至包括天下读书人,所以等到他人一死,反对他的人就没有顾忌了,纷纷跳出来。就是说,支持张居正的人很多,反对张居正的人也不少。\双方都有着深厚的基础。只是张居正在世时,反对他的人不敢站出来而已。。:。: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75章 散财公公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西暖阁。万历皇帝充满期待,正在等候明查冯保家产的消息。他想得倒是很美,冯保的家产如果超出预想的范畴,多得惊人,那先不说如何处置冯保,家产肯定是要没收,刚好年关将近,手头上缺钱。这下好像可以完美地解决了。一念及此,万历皇帝脸上便浮现出几分淡淡的笑意。然而,他就这样在西暖阁里等了两天,依然没有等到最终消息。却将李太后等来了。此前,冯保主动向李太后坦诚,所以李太后知道冯保被道御史弹劾。只是,李太后不知道冯保被万历皇帝召去,然后主动请求明查家产。当李太后得知此情时,大吃一惊。她像其他了解冯保的人一样,清楚冯保什么性子,知道冯保家产丰厚。这下居然被查那冯保不是要吃不了兜着走?因此,李太后色急匆匆地是为冯保求情而来。她一来,见了万历皇帝便以责问的口吻道:“钧儿,难道连陪你长大的大伴都不放过吗?”万历皇帝知道李太后为何一上来便这样问,当即回道:“娘,明查大伴的家产是他自己主动要求的,孩儿可没有逼他,更没想把他怎么样。”“是吗?”李太后紧盯着万历皇帝。其实来这儿之前,她也听说是这样的,只是不敢相信。“娘,孩儿又没有禁足大伴,娘若不信可以找大伴来问嘛。”瞧万历皇帝一副信誓旦旦的样,李太后感觉大儿子不似撒谎。这让她更加疑惑,冯保为什么要主动提出来而且还不向她求助?看来这个问题只能问冯保本人了。见过万历皇帝后,李太后重新回到慈宁宫,让人即刻通知冯保去。只能先问清楚,然后再行定夺。冯保这两天在府邸没有出去,全力配合锦衣卫指挥使刘守有的调查。听说李太后有请,他连忙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去了。李太后正在暖阁里焦急地候着。见冯保进来,忙抬手赐座。待得冯保屁股一着凳儿,李太后便着急而疑虑地问道:“冯公公,真是你主动请求钧儿清查盘点你的家产?”“没错,是的,娘娘。”冯保点头。“这是为何?”“只求还奴婢一个公道。”冯保理直气壮地道,“因为奴婢自以为,并没有像监察御史羊可立c李植他们说的那样,家里宝藏逾天府。”李太后点点头,稍一沉吟,将语气放缓将近一倍,悠悠言道:“冯公公,这些年来我待你如何?”“娘娘待奴婢太好了,奴婢无法用言语形容。”冯保诚挚地回道。电脑端:/“好,既是如此,那咱俩推心置腹地说一说吧,如何?”“那是奴婢的荣幸。”“这里没有其他人,就咱俩,你老实说,是否提前收到了消息?”“娘娘,提前收到消息倒是没有,但在娘娘面前,奴婢也不敢说谎。”冯保坦诚地说道,“是潞王爷,他曾经预感奴婢会被御史弹劾宝藏逾天府。”“哦,原来如此!”这么一说,李太后当然相信,“所以,我可以这样讲吗?冯公公提前有已经做好了准备。”“在此之前,奴婢确实有些家产,可潞王爷料事如神,他说如果奴婢不将家产散布出去,会有抄家的厄运。”“抄家?”“对。”“谁抄你的家?”“娘娘,当然是万岁爷。”“钧儿他真会这么做吗?”李太后一副疑虑的神情,凝望着冯保。冯保没有作声。可从他眼神里传达出来的意思很明了:万历皇帝会。李太后也不纠结,以她对冯保的了解,知道冯保家产丰厚,所以如是般问道:“那就是说,冯公公的府邸现在是空的?并没有多少财富,对吗?”冯保回道:“奴婢听从了潞王爷的建议,将财产平均分为三份,其中一部分送给了李成梁作为奖励士兵之用,第二部分成立基金捐给了得时学院,还有最后一部分再一分为二,奴婢与潞王爷各自一人一半。因此,奴婢家里的财富已经所剩不多了,不至于让人眼红。”“冯公公将自己的财富一分为三,那其中每一份有多少?”李太后不禁好奇地问了一句。“娘娘,每份一百万两银。”“哦,那可不少。”“不敢欺瞒娘娘,之前奴婢确实比较富裕,也收了一些来路不正的钱。奴婢从来不敢说自己是个两袖清风的人。”“这我知道。”李太后微微点头,欣慰地道,“难得今儿个冯公公如此坦诚。辽东年年有战事,这次李成梁攻击古勒寨之战尚未结束,正需要钱。成立基金留给得时学院,这也是个好主意!既然如此,那钧儿该不会对你怎么样吧?”“恐怕会让万岁爷失望。”冯保讳莫如深地回了一句。“钧儿失望什么?”“万岁爷在奴婢面前哭穷呢,说奴婢比他有钱多了,所以万岁爷对奴婢到底有多少家产很感兴趣。倘若只查出那些财富,怕与万岁爷的期望相距甚远,惹得万岁爷不高兴。”“随他去,冯公公不必管了。”李太后松了一口气,浅浅一笑,“我还真担心你的家产可不少呢。”“潞王爷早就提醒过奴婢,不然这次真会凶多吉少。可尽管如此,奴婢的家产恐怕还是超出了那些人的想象。三百万可不是个小数目啊!”“只要没有查到冯公公贪污受贿的证据,该不至于定你的罪。”李太后意味深长地道,“相信钧儿也不会那么做的。冯公公,你就放心吧。”“多谢娘娘厚爱! ”“冯公公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啊!”李太后欣喜地道。“这次可多亏了潞王爷啊,不然奴婢还真的摊上大事儿了。”冯保感慨,继而话锋一转,接着又说道:“然而,奴婢还是有点担心,虽然财富都散布出去了,已经不属于奴婢所有,可毕竟奴婢曾经确实富裕过,不知万岁爷是否追究。”“还追究作甚?我刚找过钧儿,他也没打算为难你。”“哦,那最好。多谢娘娘关心!奴婢感激不尽!”“既然冯公公几次提及镠儿,那我想问关于镠儿的几个问题,不知冯公公可否回答?”“娘娘不妨问问看吧!”冯保嘴上回答说,可神情分明微微一紧,暗责自己不长记性。他总叮嘱自己在李太后和万历皇帝面前尽量少提及朱翊镠,可刚才还是没忍住,确实提过几次。。不知不觉又到了月下旬,还是真心诚意想求几张月票充充门面啊!看在从未断更的份儿上,有票的大佬们支援一下吧。先行叩谢!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76章 潞王与万历皇帝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这时候,冯保还真怕李太后问及朱翊镠的相关问题。自从对朱翊镠抱以希望,与朱翊镠走得如此之近,冯保就怕与李太后c与万历皇帝言及朱翊镠。李太后幽幽地回忆道:“冯公公,想两年多前,因为钧儿调戏侮辱宫女,险些被废,让镠儿取而代之。倘若当初真的让镠儿接替朱明大统,冯公公是否还要高兴一些呢?”靠!冯保内心不由得一激灵,感觉这是一道送命题。李太后问话的意思很明显,不就是想问他:更希望谁做皇帝吗?若回答说“高兴一些”,那就有反万历皇帝之嫌了;可若说“不高兴”吧,又明显违背自己的良心。李太后刚说过,要推心置腹。李太后对他那么好,在李太后面前说谎,那多不好意思。况且,李太后如此坦诚地问出这个问题,表明她已心生怀疑。更准确地说,是已经断定了。因此,冯保思绪飞驰,想了想,谨慎地回道:“娘娘,当年奴婢并没有觉得潞王爷比万岁爷更适合当皇帝。”这是真心话。可李太后心思洞明,当然听出来了话里有话,所以她不禁追问道:“当年不觉得,那现在呢?”冯保感觉手心都沁出汗水了,类似的问题,李太后并非第一次问及,只是没有这次问得坦白c明确。冯保弱弱地回道:“娘娘,奴婢不敢随便评论万岁爷与潞王爷。”李太后鼓励:“说吧,口由心声,说好了要推心置腹的。”冯保稍顿了顿,摆出一副为难的神情,“娘娘,恕奴婢斗胆,奴婢能否先问您一个问题?”“问吧。”“娘娘为何忽然想起,要比较万岁爷与潞王爷呢?”“哎!”李太后深深叹了口气,面含愁苦之色,喃喃地道,“若论城府,钧儿自然要深;可若论头脑与远见,镠儿更胜一筹。以前有张先生把关,还看不出来钧儿的思想局限性,可自打张先生去世而我逐步放权之后,感觉钧儿的思想总有偏颇似的不尽人意。最近钧儿他自己决定了好几件大事,可没有一件让人称赞。所以这些日子我有时候就在想,倘若给镠儿机会,让他来做决定,相信镠儿不会这样。”冯保没有说什么,但暗自大喜。李太后分明是在夸奖朱翊镠而抵触万历皇帝嘛,认为朱翊镠的头脑与见识犹在万历皇帝之上。而且从李太后的话语中,还可以得出这样一个结论:万历皇帝最近的所作所为已经令李太后伤心了。李太后接着道:“所以,我想问问冯公公,别看镠儿平时咋咋呼呼的,可他实际上比钧儿更有远见。这一点不知冯公公是否认同呢?”“确实如此!”冯保回道,“潞王爷的脑子神奇,非常人所能及。之前,或许对潞王爷缺乏了解,可后来随着交往的密切,发现潞王爷堪称是一个深不可测的人,他脑子里有千奇百怪的想法,而且都非常高明。对世事的预测更是神乎其神,像自己亲身经历过一样。”“这么说,冯公公也希望镠儿能取代钧儿成为一主之国吗?毕竟镠儿看起来更有能力c眼光。”“奴婢不敢!”冯保忙道。李太后可以说,可冯保绝不敢,即便他心里是这样想的,即便李太后让他推心置腹地说出来没关系。\那也不行。最多只能在心里想想。万一传到万历皇帝耳中,那不等于是死路一条?李太后浅浅一笑,摇了摇头说:“冯公公,其实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吧,何必不承认呢?”“娘娘”冯保嘴唇蠕动着想说,但又不知说什么好。“哎!”李太后又叹了口气,“钧儿已经完全没有之前的隐忍了,而且现在作出每一个决定都想自己一个人完成。对钧儿的管束,说心里话我没有信心。现在想严加管束,也不现实。”冯保已经明确感觉到李太后力不从心,真个是时过境迁啊,现在想管万历皇帝也管不了。“钧儿现在到底想干什么,我这个做娘的都搞不清楚。”“娘娘,万岁爷最近决定那多事,都与张先生有关。请恕奴婢直言,万岁爷这么做的目的,恐怕是要推翻张先生的改革。这样,万岁爷就能以最快的速度树立皇威。”冯保说话还比较保守,并没有说“清算”张居正害得张家家破人亡,只说推翻张居正的改革方案。不过,这已经足以让李太后震惊!她想着,张居正励精图治,鞠躬尽瘁,任劳任怨,十年改革风雨,取得万历中兴的大盛世,这何尝容易?“树立皇权,为什么一定要与张先生对着干呢?”李太后不解又气愤地道。“娘娘,请恕奴婢直言,万岁爷这是急于表现的结果。万岁爷想做许多事,却选择与张先生对着干,这样可以引发最大程度的关注。”李太后微微颔首,忽然感觉到自己再也不是半年前的自己了。她对政治似乎没有那么多的热情,而这次若非因为冯保,她也不想过问。世事变化可真快!张居正去世还不到半年时间,就让她变得消极c疲惫,甚至都有两分颓废的感觉。可让她怎么办呢?难道大儿子每做出一个不合她心意的决定,就要与大儿子大闹一场吗?那还让不让大儿子当皇帝?最近她也知道冯保对小儿子朱翊镠的期望似乎更大,这也是她为什么逼问冯保的原因之一,问两个儿子到底谁更适合当皇帝?看得出来,冯保还是有很多顾忌。于冯保而 言,没有顾忌那是不可能的,毕竟皇帝是朱翊钧,这是妥妥的怀疑他的能力。不过,冯保还是壮胆问了一句:“娘娘,奴婢想问,万一万岁爷真的要全盘否定张先生,该怎么办呢?”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77章 指挥使怎么当的?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锦衣卫将冯保的府邸监管起来,这两天都在密切关注这件事。冯保一线上的人着实为他捏了一把汗,都担心冯保要玩完了。反对冯保的人更是等着看大戏,就想看看冯保是怎么完蛋的。而像申时行c梁梦龙c曾省吾等高官,除了担心冯保之外,还为当前的时局感到揪心。如果这次真的将冯保给扳倒了,那万历皇帝将为所欲为。都知道万历皇帝头上曾经有三座大山,如今张居正走了,李太后越来越佛性,等于已经失去两座大山。冯保一倒,万历皇帝彻底解脱了。但对于申时行他们那些高官而言,这也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万历皇帝沿着反张居正的路线前行。张居正担任首辅十年可谓励精图治,终于开创出万历中兴的大盛世,参与改革的大臣都知道这来之不易,那沿着反张居正的路线前行,还能继续辉煌下去吗?所以,对于当前的时局而言,冯保的去留显得尤为重要。支持他的人怕他倒下,反对他的人刚好相反,就等着冯保倒下。只要冯保一倒,以万历皇帝的姿态看,那朝局改头换面将成定局。无论支持还是反对冯保,这时候也唯有看着,静静地等待结果。不仅仅是万历皇帝本人,一个个都迫不及待。西暖阁里。万历皇帝都已经等了三天,可依然没有等到刘守有的消息。搞得他心不在焉,无心处理政务。“陈炬。”万历皇帝忽然抬眸大喊一声。“万岁爷,奴婢在呢。”其实陈炬就在万历皇帝的身边。“刘守有到底会不会办事?怎么查了三天还没有一点消息?”“万岁爷,冯公公毕竟不是常人,刘指挥使肯定不敢马虎大意。倘若有何差错,他无法交差啊!”“你说会不会出什么岔子?”万历皇帝疑虑地问道。“万岁爷,出什么岔子?您是指”“朕有一种预感,会不会根本查不出什么来?不然以大伴的精明,他怎会主动请求明查清点他的家产?大伴应该不会是一时赌气而冒险吧?”“这个奴婢也不知。”陈炬像绝大部分人一样也感到奇怪。虽然嘴上不说,但他倾向于认同羊可立c李植等道御史的说法,冯保的家里就是“宝藏逾天府”啊!“去,催人看看去。”万历皇帝不耐烦地一抬手吩咐道,“问问到底还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查出结果来。”“知道万岁爷着急,今天奴婢已经派人去问过一次了。”“怎么说?”“刘指挥使让万岁爷不要着急。”陈炬讳莫如深地建议道,“况且,万岁爷也不宜表现如此着急啊!不然,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明查清点冯公公的家产是万岁爷的主意呢。”万历皇帝不再吱声了。过了一会儿,他又问道:“大伴去了我娘那边吗?”“万岁爷,去了。”“那我娘是怎么态度?”“奴婢不知,听说太后娘娘召冯公公去,当时没有一个人旁听。所以,到底什么情况,谁也不知。”“外边的舆情如何?”万历皇帝又问。陈炬如是般回道:“反正对此事都很感兴趣,既关心明查的结果,又关心万岁爷接下来的举措。”“关心朕的举措?嘿嘿”万历皇帝发出两声冷笑。“是的,万岁爷。单就明查这件事而言,他们关心如果冯公公果真宝藏逾天府,那万岁爷将如何处置冯公公?”陈炬试探性地道,“如果没有查出冯公公有多少家产,万岁爷又该如何?”“你认为会是哪种结果?”万历皇帝盯着陈炬问。“万岁爷,这个奴婢真不好说。”“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万历皇帝几乎以命令的语气,“不用顾忌。”没辙。陈炬只得回道:“万岁爷,奴婢以为冯公公是有一些家底的。可冯公公既然主动请求明查,奴婢又怀疑,正如万岁爷所言,以冯公公的精明,怎会如此冒险呢?所以奴婢又琢磨着,万岁爷会不会扑一场空?”万历皇帝听了不由得神情一紧:“扑空?难道大伴提前得知道御史弹劾他所以早有准备?”“奴婢也刚不明白,道御史弹劾冯公公毫无征兆,听说又都不是冯保一线上的人,按说冯公公不会提前得知。”“这次如果扑了个空,那朕就太小看大伴了。”万历皇帝咂摸着嘴道。“万岁爷,着急也没用,还是耐心地等候刘指挥使的消息吧?”“刘守有他可是张先生生前的得力助手,不会办事不力吧?”“万岁爷请放心,这个节骨眼儿上刘指挥使断不敢包庇冯公公。”“谅他也不敢,否则朕撤了他。”万历皇帝忽然目露凶光。陈炬只看了一眼便连忙回避开。心想万历皇帝这时候势头正盛,谁若敢逆势而为,真不会有好下场。就这样,等了三天又三天,从万历皇帝下令监管冯保的府邸,都已经过去整整十天了。万历皇帝实在等不及了,这天他在西暖阁里大叫。“刘守有是不是不想干了?这都马上半个月了,居然还没查出结果。他这指挥使是怎么当的?”陈炬只得抚慰道:“万岁爷,都已经等了十天,不妨再等等。”“朕已经等不及了。去,让刘守有即刻来见朕,无论查得结果如何?”“奴婢遵命。”陈炬没办法,只得连忙派人去冯保的府邸传达旨意。很快送信的回来禀复说,刘指挥使日夜兼程去了辽东尚未归来。万历皇帝的气儿不打一处来,一拍御 案,勃然大怒道:“让他查点大伴的家产,他跑辽东去作甚?”陈炬回道:“万岁爷息怒,听说也是为了查点冯公公的家产。”“难道大伴的家产藏到辽东去了吗?”陈炬又安慰道:“相信刘指挥使去辽东自有他的道理。万岁爷莫急,既然日夜兼程,想必很快就会回来的。”“哼!”万历皇帝怒气冲冲地“哼”了一声,叫嚷道,“让他回来即刻来见朕,不用他查了。”知道万历皇帝说的是气话,可陈炬还是不敢吱声。。感冒头炸开了一般,坚持更新,真不是哭惨也不擅长,手上有票的朋友投点票暖暖心吧!:。: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78章 果然是老狐狸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万历皇帝正在发怒,大骂刘守有办事不力,等他回来要给他好看。忽然一名内侍飞速跑进来禀道:“万岁爷,刘指挥使回来了。”“到哪儿了?”万历皇帝坐直身子。“万岁爷请稍候,他刚刚进宫,马上就到西暖阁了。”“让他赶紧滚进来。”刘守有再不出现的话,万历皇帝快要疯了。话音刚落。刘守有人已经到了西暖阁外,朗声禀道:“臣刘守有参见陛下。”“滚进来。”万历皇帝一声怒喝。刘守有大步而进,给人一种风尘仆仆的感觉。“朕让你查点大伴的家产,你都已经查了十天,还没有查出一个结果吗?”万历怒气冲冲地责问道。“陛下,臣已经查得差不多了。”“什么叫查得差不多?啊?没有朕的旨意,你跑去辽东作甚?”“陛下,事情是这样的。”刘守有不慌不忙地回道,“冯公公有一大笔资产无偿献给了李成梁总兵,说是作为奖赏士兵之用,所以臣特意过去求证。”万历皇帝深感好奇,也无暇问及辽东那边的战况,只揪着冯保一事,心想冯保有这么好?不禁诧异地问道:“无偿献给李成梁?献了多少?”“一百万两银。”“多少?”万历皇帝感觉听错了似的。“一百万两。”刘守有十分确定地又说一次,“臣亲口问过李总兵,李总兵也亲口承认,此情的确属实。”“什么时候的事?”“辽东战事一起,冯公公就捐献了,至今已有两月有余。”“”万历皇帝一时说什么好,骂冯保吧?人家可是好心好意无偿捐献;可不骂吧,又感觉自己被“阴”了。万历皇帝只好跳过毕节,接着又问道:“还查出了什么?”“陛下,冯公公除了无偿捐献一百万两银给辽东,他还为得时学院成立一个基金组织,同样捐了一百万两,以扩大得时学院的规模,同时奖励那些品学兼优的学生。”“那又是什么时候的事?”“三个月以前。也就是说,如今这两部分财产都已经不属于冯公公了。”万历皇帝内心不禁骂了一句:“岂有此理!大伴忽然是老狐狸。”只是他非常纳闷儿,冯保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慷慨竟然做起慈善来了?旁听的陈炬也是一头雾水,打死他都不相信这居然是冯保干出的事。刘守有接着说道:“对这两部分财产臣也觉得很好奇,所以一定要亲口问个明白,这才日夜兼程去了一趟辽东。除这两部分财产,冯公公还有五十万两的财产早就划入潞王爷的名下。冯公公说这个太后娘娘可以作证。”这件事万历皇帝好像也知道。他又迫不及待地问道:“那大伴现在家里还有多少财产?”“真金白银大概有五十万两。”“难道就没有其它的宝藏吗?比如古董字画c珍珠宝贝之类的。”万历皇帝极其不甘心地问道。“陛下,臣倒是查出来了冯公公家里藏有几幅字画,还有几张古琴,但加起来的价值恐怕也就十万两。”万历皇帝接着又道:“听说大伴还在京师c保定c真定等地有大量的田产c地产c房产。”“陛下,这个臣真没查到,只查到他老家衡水赵家圈有一处私宅。”“不可能。”万历皇帝断然言道。“陛下,冯公公是这样解释的,原来确实有一些田产c地产c房产,可都已经变卖了,不然捐献给辽东与得时学院的两百万两银从哪儿来?”“那说明大伴曾经确实富可敌国,堪称宝藏逾天府呗?”刘守有稍顿了一顿,谨小慎微地回道:“陛下,那是曾经,难道要将冯公公所有财产的来源全部一一肃清吗?一来这不现实,二来怎么说冯公公也是做了两件大善事,依臣之见,陛下该鼓励冯公公的行为。”万历皇帝有一肚子气一肚子话,可就是无言以对。陈炬听了,感觉冯保这次简直神乎其神,居然像未雨绸缪似的,提前几个月都做好了安排。难道他预感万历皇帝要找他算账?否则怎会心甘情愿将大部分拆财产无偿捐献呢?这样的义举,发生在别人身上或许还可信,但冯保是什么人?竟然做起大善事?真是奇葩!难怪敢让万历皇帝明查清点他的家产,只查出了几十万两,这与“宝藏逾天府”还相差甚远。曾经毕竟是曾经。这笔账该怎么算?正如指挥使刘守有所言,难道要将冯保曾经的财产逐一肃清来源吗?那肯定不现实。可现在人家都做了善事,假若还一个劲儿地揪着不放要查,那以后还有谁愿意做善事?有几个不知道冯保贪鄙成性?可是,又有谁能料到,冯保居然将财产无偿地捐献出去?冯保这波操作真是让人傻眼了。尤其是万历皇帝,听刘守有这么一解释,他感觉本想“强暴”一次冯保,结果反被冯保“强暴”了。真是有苦说不出啊!到头来,以刘守有的建议,还得为冯保写赞歌立牌坊表扬他的义举呢。见万历皇帝半天也不说话,刘守有只得硬着头皮请示道:“陛下,那现在该怎么办呢?”“这件事朕已经委托与你,你自己决定吧?”万历皇帝不耐烦地道。“陛下,以臣之见,如实将冯公公的财产,以及他所做的善举,公布天下以还冯公公一个公道吧?这样,也算是给弹劾他的道御史一个交代。但不表扬冯公公,也不批评他。个中曲直,就交给世人评判吧?陛下以为如何?” “你以为如何?”万历皇帝实在无心回答,只得问了一句旁边的陈炬。陈炬本着内心回道:“万岁爷,奴婢以为,刘指挥使言之有理。”“那就这样吧。”万历皇帝带着几分无奈,朝刘守有道,“你写一道条陈,送到通政寺备案。”“臣遵旨。”“陈炬。”万历皇帝又将目光投向陈炬吩咐道,“去将大伴请来。”“哦,你亲自去请。”万历皇帝又补充道。“明白,万岁爷。”陈炬大松一口气,连忙赶到冯保的府邸。。:。: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79章 不失一条好汉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陈炬去请冯保了。刘守有尚未退下,见万历皇帝也没有指示,便站起来请示道:“陛下,若无它事,臣先行告退,下去准备写一道条陈交给通政司。”万历皇帝稍一沉吟,道:“不急,你先等会儿,待朕问过大伴之后再说,你就在此旁听吧。”刘守有只得重新坐下。趁冯保还没到,万历皇帝这才问起辽东那边的战况。“辽东那边现在形势如何?”“臣虽然没有去过战场,但听李总兵说形势还好,只是王杲之子阿台甚是顽固,他与戚总兵已商量好了,准备明年开春全面进攻古勒寨。”万历皇帝点了点头,其实辽东有李成梁镇守,他一点都不担心。如今将戚继光也派过去了,有大明两位最出色的军官联手,难道还搞不定建州一个右卫?再加上冯保无偿捐献一百万两银作为犒赏士兵之用。何愁不成事?万历皇帝打心里更关心张鲸什么时候能回来?“哦,对了,你去辽东见到张鲸张公公了没有?”“回陛下,臣来去帮忙,没有见到张公公。不过,臣倒是见了侍读学士曾朝节一面。”“你不说朕还忘了呢,他去辽东咋还没有回来?”“他请求臣给陛下稍个话儿,说恐怕还需要一阵子。”“随他去吧。”万历皇帝淡淡地道。电脑端:/他的心压根儿就不在曾朝节身上,只盼望张鲸赶快回来。张鲸不在身边,他总感觉少了点儿什么。既然辽东形势还好,刘守有又没见着张鲸,万历皇帝也就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了,只等冯保的到来。陈炬急匆匆地赶到冯保的府邸。冯保这些天除了去慈宁宫见过李太后一面,其它哪儿都没去。陈炬去时,他正在琴房里弹琴。看似悠闲自在。见陈炬来了,他连忙停下,抬手示意让陈炬坐。可陈炬急促地道:“冯公公,万岁爷让你马上去见他。”“哦,刘守有从辽东回来了?”“是的,此刻正在西暖阁里,向万岁爷汇报呢。”“万岁爷心情如何?”冯保点点头,慢条斯理地问道。“万岁爷好像有点儿不开心呢。”陈炬十分保守地回答。这在冯保的意料之中,所以他也没有多问什么,起来便要跟着陈炬去。可陈炬心里头有一大堆的疑问,见冯保站起来,忙说道:“冯公公,能否问你几个问题?”冯保摆了摆头,说道:“一会儿万岁爷肯定要问的。”既然不想说,陈炬也没辙,只得与冯保急匆匆地进宫。万历皇帝大概等了半个时辰。冯保在陈炬的引领下到了西暖阁。刘守有还在,尚未离去。内侍倒是都退了,只剩他们四个。坐定。万历皇帝率先开口道:“大伴,你可知欺君之罪?”冯保镇定地道:“还望万岁爷明示,奴婢何罪之有?”“朕没有说你犯了欺君之罪,而是问你知道欺君之罪吗?”冯保如是般回道:“欺君之罪奴婢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欺君之罪自古以来就没有什么具体的罪名。”“大伴敢保证接下来在朕面前所说的话句句属实吗?”本心而论,冯保肯定不敢。可此时此刻面对万历皇帝高高在上的威势,他只得回道:“敢。”“好!”万历皇帝立即接道:“相信大伴在朕的面前也不敢睁眼说瞎话。朕心中有许多疑问想请教。”“万岁爷请问。”“两个月前,你竟然偷偷地捐献给辽东一百万两银,为何不告诉朕?”“万岁爷,奴婢也不曾想过要邀功请赏啥的,所以就没有告诉万岁爷。”“你无偿捐献一百万两,当时是怎么想的呢?”万历皇帝活像一名新闻记者正采访捐款的大佬。“回万岁爷,辽东连年有战事,虽然朝廷并未拖欠他们的军饷,但知道那里的士兵过得很苦。”万历皇帝爽朗一笑:“哈哈,大伴何时有如此之同情心?”冯保回道:“万岁爷,自打张先生去世后,奴婢就像掉了魂儿似的,忽然感觉人生短暂数十载,人只要一死,除了名声,其它还有什么意义?张先生死后被万岁爷赠谥文忠,奴婢还真有些嫉妒,想着奴婢死后定然得不到如此的殊荣,所以奴婢决定做善事多阴德。加上奴婢去白云观求签问卜,那里的太一住持也让奴婢这么做,还说若不如此,奴婢将大祸临头。奴婢这一生,做到这个份上,什么都不缺,只图一个安逸。这便是奴婢当时的想法。”这个时候冯保也顾不上是否说谎而欺君,反正不会将朱翊镠祭出来。只好拿太一住持做一挡箭牌。“大伴这是觉悟了哈?”“万岁爷,奴婢只是到了这个年纪看透看淡了许多,觉悟还是一般。”“你捐献一百万给得时学院也是这么想的?”万历皇帝又问。“捐献给得时学院,除了做善事,奴婢还有一个想法,万岁爷曾经提议,应该鼓励私立学院,而不该全盘否定,所以奴婢才会捐献给得时学院,而不是其它官方学府。”“这么说,大伴并非提前得知要被道御史弹劾的消息?”“奴婢当然不知。”冯保脸不红心不跳信誓旦旦地回道。“好,朕再问你一句。”万历皇帝一本正经,“既然你将府邸的财富都散得差不多了,那为什么还要主动请求朕明查清点你的家产呢?”“万岁爷,奴婢也是一时气愤,张先生刚一过世,奴婢便接二连三地遭到御史言官们弹劾,他们是不是要将奴婢哄出紫禁城 ?奴婢只想要一个公道。”“可三百万两银子也不是一个小数目啊,想必大伴也清楚,朕的父皇当政的隆庆年间,朝廷一年的总赋税收入,也就这么多。”“奴婢自然清楚的。”冯保依然不慌不忙地道,“此情奴婢已经向太后娘娘交代过,想奴婢在紫荆城呆了三十多年,尤其是担任东厂提督c司礼监秉笔c掌印期间,确实收了一些当官儿人的钱,万岁爷如果因此而降罪奴婢,奴婢也无话可说,只能认了。”“好!大伴还不失一条好汉。”万历皇帝拍掌叫好。。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80章 何为天府?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冯保的回答不仅让万历皇帝,更是让旁听的陈炬和刘守有惊讶不已。冯保这么说,等于是承认了他从前贪污受贿的事实。虽然陈炬和刘守有都心知肚明,在大明王朝做官,就没有几个是真正清白的,说得不好听点儿,只要不摸,一摸屁股全特么都是屎。但像冯保在万历皇帝面前竟如此坦诚,毕竟还是少见的。就看万历皇帝想怎么处置了。“大伴,既然你自己承认有贪污受贿的事实,那让朕怎么办呢?”“任凭万岁爷裁决。”“三百万称得上宝藏逾天府吗?”万历皇帝虽然看似简单的一问,但深有玄机。冯保思绪飞驰,心想倘若回答称得上是,那羊可立c李植他们的弹劾就等于成立了。所以这个肯定不能认同。可正如万历皇帝所言,三百万两银确实是个不小的数目,冯保还清楚地记得,隆庆皇帝当政时,每年朝廷的赋税总收入大概在两百八十万两银,还不到三百万两呢。如果这样比较的话,说他“宝藏逾天府”似乎也不过分。冯保想了会儿,如是般回道:“万岁爷,宝藏逾天府,本就是个比喻,奴婢也不好说。不过希望万岁爷看在奴婢效力朝廷多年又无偿捐献的份儿上,可以从轻发落。”“陈炬,刘守有,你们说呢?”万历皇帝将目光投向另外两人。陈炬与刘守有相互看了一眼。陈炬先开口:“万岁爷,冯公公有过但也有功,奴婢建议抵消不究。”这也正是陈炬的观点。在冯保没来的时候,陈炬就提议如实交代,但不表扬冯保,也不批评,是非曲直,交给世人评判好了。所以,陈炬附和道:“陛下,臣以为陈公公言之有理。”万历皇帝道:“朕没有问你们如此处置大伴,而是问你们,三百万两是否称得上宝藏逾天府?”陈炬与刘守有又相互看了一眼。还是陈炬先回答,他本着自己的内心,回道:“万岁爷,奴婢以为在两可之间。不过,倘若揪着这个不放,对冯公公似乎也不公平,毕竟他捐献出去的大部分财产已经不属于他了。”“刘守有,你说。”看得出来,万历皇帝对陈炬的回答不是很满意。“陛下,倘若一定要深究,臣以为三百万两还称不上天府。据臣所知,天府之国这一称谓最早见于战国策,战国时期,苏秦到秦国去游说秦惠王实行连横的主张,他对秦惠王说道:大王之国,西有巴蜀汉中之利,北有胡貉代马之用,南有巫山黔中之限,东有肴函之固,田肥美,民殷富,战车万乘,奋击百万,沃野千里,真是天府之国也在这里,苏秦称秦惠王统治的地方为天府。”“后来,史记留侯世家称:夫关中左崤函,右陇蜀,沃野千里,南有巴蜀之饶,北有胡苑之利,阻三面而守,独以一面东制诸侯,诸侯安定,河渭漕挽天下,西给京师;诸侯有变,顺流而下,足以委输。此所谓金城千里,天府之国也。在这里,天府指富饶的关中地区。”“再后来,三国志诸葛亮传中这道:益州险塞,沃野千里,天府之国,高祖因之以成帝业。在这里,天府指巴蜀四川。”“到了我朝,大明一统志卷中又有写到:京师古幽蓟之地,左环沧海,右拥太行,北枕居庸,南襟河济,形胜甲于天下,诚所谓天府之国也。在这里,天府指京畿一带。”“但无论是哪一种解释,反正天府之国就是超级富裕,所以臣以为,区区三百万两银还称不上宝藏逾天府,无论是指秦惠王统治的地盘,还是指关中,或四川,又或京畿一带,都不是三百万两银可以形容的。羊可立他们弹劾冯公公用这个比喻有夸大之嫌。”刘守有引证据典一番话说完,万历皇帝后悔还不如不让他说。冯保本想投过去感激的一瞥,但也忍住了,没有对刘守有任何表示,怕万历皇帝怀疑他们提前沟通好了。万历皇帝本就是一个疑心重的人。但其实真没有提前沟通。刘守有这一番话说完,西暖阁陡然间变得异常的安静。忽然,万历皇帝一抬手,眼睛也不看任何一个人:“你们都下去吧!让朕好好想一想。”冯保c陈炬c刘守有三人只得躬身而退。刚一出西暖阁,冯保便立即朝刘守有投过去感激的一瞥,诚挚地说道:“谢谢你!”“冯公公是为刚才那番话吗?如果是的话,大可不必,我只是据实回答,并没有为冯公公辩护之意。”刘守有以一副公事公办的姿态。“怎么如何,我得谢谢你!”“看得出来,陛下有点不高兴了。”刘守有讳莫如深地道,“虽然我的建议暂时被陛下采纳了,让写一道条陈交给通政司备案,不表扬冯公公,也不批评冯公公,但冯公公日后还得小心啊!如今张先生已然作古,陛下急着亲政树威,保不齐会拿冯公公开刀。”“多谢提醒!”“哎!”刘守有深深叹了口气,感慨地道,“我与冯公公共事十多年,岂能不知你是一个做大事的人?我当然不希望你出事啊。不过,陛下什么的态度你也能看出来,总之小心为妙!”说完,刘守有拂袖而去。陈炬回司礼监。冯保则回自己的府邸,等待万历皇帝的最终判决。无论判决的结果如何,他都表示接受。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了,不接受也不行,只能接受。就看万历皇帝如何博弈 吧!羊可立c李植他们明显代表着反张居正c冯保一方。冯保他们走后,万历皇帝有几分灰心丧气的感觉,因为无论是陈炬,还是刘守有,都没有摸透他的心思。非但没有,还南辕北辙。这让他又不由得想起张鲸的好。想着倘若心有灵犀的张鲸在,断不会如陈炬c刘守有说出那样的话。。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81章 不太看好这时期的言官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在这十天的时间里,纱帽胡同上的张大学士府并没有被监管起来。明查清点冯保家产的消息,也只是在京城里流传,毕竟清查的结果尚未刊登邸报而公开天下,但这个消息还是很快传到了江陵城。一来,冯保写了一封信给朱翊镠。二来,张大学士府的下人也第一时间送了一封信到荆州的张大学士府。冯保除了通知朱翊镠和张居正,还为了表示对朱翊镠由衷的感激之情。感激朱翊镠的未雨绸缪,否则这次恐怕真要栽了。万历皇帝现在都不高兴呢,倘若以之前那庞大的家产,那还不得将他轰出紫禁城?而张大学士府的下人是为了通知张居正几个儿子,告知老爷连同冯保被道御史弹劾了,还牵扯出辽王案。同时还将万历皇帝决定明查清点冯保家产的消息也一并告知,目的十分明显,提醒六位少主警惕。关于辽王案,张敬修他们六个人已经知道了,毕竟在这边传得很凶。只是不曾想到竟还有御史弹劾他们的父亲“宝藏逾天府”!他们父亲是什么样的人,还有谁比他们更清楚?张敬修作为张居正的长子,得知此消息时气愤非常,觉得那帮御史简直太可恶了,不讲根据乱喷。其他五人儿子也是一样,个个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即飞到万历皇帝的身边,为他们父亲辩白。张静修更是跑到朱翊镠面前诉说抱怨一顿。他现在视朱翊镠为大偶像,当然也是铁哥们儿,所以有什么话都会对朱翊镠说,毫无保留。“居然有人弹劾我家宝藏逾天府,他们是不是瞎了眼?”张静修上来第一句话就是这个。朱翊镠已经见识过了给事中和御史那些言官们的厉害。当然本心而论他也是不服气的。这主要是因为,发展到这个时候的言官已经越来越不靠谱了。都知道,明朝的言官主要由都察院御史包括十三道御史和六科给事中组成,大部分品秩不高,甚至很低,但其政治地位却极为突出。明朝从明初洪武皇帝开始,便从制度上赋予了言官广泛而重大的职权,其中尤其为人们所关注的是规谏皇帝,左右言路,弹劾纠察百司百官,巡视c按察地方吏治等大权。从中央到地方的各级衙门,从皇帝到百官,从国家大事到社会生活,都在言官的监察和言事范围。所以,不得不承认明朝言官身份独特职权特殊,并以群体的面貌在整个社会形成一股威慑力量,对明朝政治作为起到了不可估量的作用。在古代社会,统治者为了有效地监察从中央到地方的各级官员,向来重视对监察机构与监察制度的建设。而在这方面,明朝所建立的监察制度与组织机构应该最为完善,由此形成的明朝言官群体也十分独特。按明制,这个群体总人数一般保持在两百人左右,为历代之最。明朝的言官确实声名显赫,在政治舞台上真正扮演了“獬豸“的角色,在诸多重大的问题中冒死上谏,秉直弹劾,做出了一件件震撼人心的举动。在明朝近三百年的历史中,多次出现言官集体跪谏,不畏死难,或前赴后继,持续极谏的惊心动魄场面。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明朝没有哪位皇帝没有受到言官的规谏。如嘉靖皇帝沉溺斋醮青词,不理政事,御史杨爵痛心疾首,上书极谏,被下诏狱,备受酷刑,数次昏死,仍泰然处之。其他言官冒死声援,虽然付出了血的代价,但终使嘉靖顾忌退让。言官对皇帝的君德保持着高度的关注,诸如游戏国事c昏庸不振c生活奢靡c搜刮天下c大兴土木c长期怠政等等,皆批鳞谏诤,彼伏此起,以致于皇帝也不得不忌惮。除了皇帝,在明朝没有哪位内阁首辅没有受到言官的弹劾和抨击,其中大部分首辅都是在言官的舆论攻势中倒下政坛或离开要职。如严嵩专权乱政,二十年间言官从未停歇对于严嵩父子的斗争,虽然付出惨重的代价,弹劾严嵩父子的官员或被杀害或杖责流放,但从未停止,终使严嵩父子得到应有的下场。明朝政坛上为祸甚烈的宦官同样是言官监视c打击的主要对象。那些依靠皇帝或皇后逐渐权势熏天炙手可热的宦官,经常受到来自言官的舆论制约和冲击。冯保屡次被弹劾就是明显一例。最近一次弹劾他倒是笑了,那只是形势所逼,之前每次都弹劾他都吓哭了跑到李太后面前求饶。此外,从中央到地方,言官在澄清吏治c除暴安民c以及经济发展c边防维护等方面都起着巨大的积极作用。在明朝国家与社会发展的各个领域,都可见到言官主动而积极的身影。面对权势与劣迹,言官们淋漓尽致地表现出了这个群体前赴后继的风节和勇于献身的精神。在明朝历史上,人们熟知的诸如夏言c唐顺之c海瑞c袁可立c杨涟等都曾担任过言官,并在言官这个职位上留下了铮铮响名。言官勇于直言极谏的高风亮节和精神,源于儒家的政治伦理c道德传统的浸染和塑造。在治国平天下这个人生目标的激励下,众多官僚士大夫恪守为国为民的基本原则,直言敢谏c以死而诤,所谓“臣言已行,臣死何憾”,其中虽然多有愚忠的内涵,但于国于民都是有益的。当然,明朝从明初朱元璋开始,便赋予言官这个群体以极大的特权,并从制度 上加以保障,这也是明朝言官敢言敢谏的重要原因。可以说,明朝言官形成了一种强烈的群体意识,忠实地履行着监督与纠察的职责,拨乱反正,正本清源,前赴后继,视死如归,以力挽狂澜于既倒为己任,形成一股强大的舆论力量,对于朝廷的各种权力体系起到了一种制约与规范的作用,同时很大程度上遏制了由于权力带来的弊端,以及衍生出来的种种腐化因素。但是,由于极端皇权的摧抑以及制度的局限性,明朝的言官群体不可能皆如人所愿,其中也不乏附势苟全c趋利避害c甚至枉法残民之辈。尤其是到了明朝中期以后,随着朝政的日益腐败,不少言官为了个人或集团利益,身陷门户,党同伐异,朋比为奸,置国家命运于不顾,对于国家的衰败起了助推作用。这便是朱翊镠不服气的原因。此一时彼一时,准确地说应该是已经不太看好这个时期的言官了。言官这个群体已经变了,起不到当初言官该起的作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82章 收礼也是有原则的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这时候的言官已经成为党同伐异的政治工具,所以当朱翊镠听张静修骂言官瞎了眼时,非但没有反驳,还添油加醋不客气地道:“那些言官何止瞎了眼?他们还没脑子呢。”“当然,也不是所有言官都这样。”朱翊镠接着又补充一句,毕竟还有以身作则的好言官。比如此时还穿着破裆裤只有十岁(虚岁十一岁)的杨涟。被朱翊镠一煽风点火,张静修更是气愤了,张嘴骂道:“娘的,竟然弹劾我家宝藏逾天府?还以为我爹担任首辅期间贪污受贿了多少金银珠宝呢。老大,你平心而论,我家算富裕吗?”朱翊镠微微一笑,如实回道:“还是比普通人家富裕的,只是宝藏逾天府太夸大其词了。”朱翊镠当然知道张家并不富裕,因为万历皇帝抄家时,只抄出了二十万两银子,而且是张家整个家族,包括张居正的弟弟家。这与同为首辅的严嵩相比,太小巫见大巫了。据《天水冰山录》记载,严嵩抄家时,总查出了黄金一万多两,白银两百多万两,以及几千件金银珠宝首饰之类的。与同时期的冯保相比,张居正这点家产也不算什么。要知道抄家时除了张居正弟弟,他六个儿子有五个已经成家立业了,而且都有官职在身。如果与之前的大太监刘瑾抄家时的财富相比,那更是不值一提。据载,刘瑾抄家时搜出的黄金二百五十万两c白银五千万两。即便是张居正他一个人,在明朝做那么大的官儿,去世时就二十万两银的家产根本不算啥。明朝官员薪俸的确不高,但普遍较富也是不可争议的事实。张静修当然清楚他自己家有没有钱有多少家底,父亲这样被御史攻讦,他的愤怒也在情理之中。“我承认,我爹在生活上好像,确实算不上节俭,也知道外头有人说我爹生活豪奢,但我认为那是我爹该享受的生活,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辅,难道不应该吃好喝好一点吗?”朱翊镠点点头,他知道这是张居正的治世理念。张居正曾明确说过:做人与做官不同,做人讲操守气节,做官首先是如何报效朝廷,造福于民。野有饿莩,你纵然餐餐喝菜汤,也算不得一个好官;如果你顿顿珍馐满席,民间丰衣足食,笙歌不绝于耳,那你依然是一个万民拥戴的青天大老爷。这便是张居正的理念,也是他为何重循吏远清流的原因。这理念同样被李太后所认同,所以像张居正一样,反对重用海瑞c邱橓那样的官员。类似的话,李太后在万历皇帝面前也说过。所以张居正本人在生活上的确不算节俭,好吃好喝,外头还有女人。张静修这样说,肯定心知肚明。他接着又说道:“可是,要说我家宝藏逾天府,那真是瞎了眼,正如老大所言,简直没长脑子。”“我爹生前收不收礼呢?据我所知也收,比如收过戚大帅c冯公公的礼,但我爹收礼有个原则。要不是为了羁縻人心,要不是为了有效处理政务。倘若为找门路升官发财,那样送的礼我爹一概拒之门外。若我爹对下头官员送礼来之不拒,那我家可不宝藏逾天府?可事实我爹很严格的一个人,不是随便一个人送礼他都收的。”“我当然知道。”朱翊镠微微颔首。“而且据我所知,凡是我爹收了谁的礼,一般都要回礼的。像戚大帅c冯公公,可以说都是我爹的至交好友,他们给我爹送礼,我爹也给他们送礼。礼尚往来,我家没占什么便宜,哪来的宝藏逾天府一说?”张静修越说越气愤,恨不得将弹劾他爹的道御史大卸十八块儿。“我知道。”朱翊镠依然点点头,不过这回他笑了笑,“你为什么要与我说这些呢?说了又有什么用?此时此刻我也不能为你爹申冤辩护啊。”“我也没想着你为我爹出头,只是气愤,所以找你说说话嘛。老大不是一向很有主意吗?有何建议?”张静修虚心地请教。看得出来,他既气愤又着急。“建议啊,还真有。”“老大快说。”张静修迫不及待地道。“萝卜白菜淡操心,你少管。”“”张静修吃瘪,“老大,我跟你说正经事儿呢,你认真点。”“你从哪儿看出我不认真了?这事儿你管不来。一来御史弹劾谁,那是他们的权利;二来你像我一样,没有一官半职在身,拿什么管?要管也是你几个哥哥的事。你就一门心思扑在挣钱上吧。”“可你皇兄居然明查清点冯公公的家产,那不是明摆着不相信人吗?万一你皇兄也要明查清点我家的财产呢?”“身正不怕影子歪,那就查呗。”“”张静修无语了,白了一眼,嘀咕道,“怎么感觉你还幸灾乐祸似的。”“以后你会明白的,世上有些事情我们根本无法控制,只能坦然接受。”“老大为何如此丧气?”张静修明确表达自己的不满,“你不是从来不服输吗?”“怎么?你爹被几位道御史弹劾就叫输了吗?就像伴伴,我皇兄明查清点他的家产,难道伴伴就叫输了?我皇兄强势并不代表他赢了,伴伴弱势也并不代表他就输了。”“哦”张静修听了似有所思,慢慢地道,“我好像明白了一点点,但好像又不是那么明白”朱翊镠又笑道:“既然不明白就不要想了,干活去,做你擅长做的。”“可 是我爹被人弹劾,作为儿子我不能坐视不理啊!”“说了,你管不了,何必多添烦恼?”“可是”张静修一动不动依然一副忧心忡忡的神情。“好了,好了,这事儿交给我吧。”朱翊镠一抬手。“老大,你有什么好办法?”张静修眼睛顿时一亮。“干活儿去,不相信我吗?”“相信,当然相信,有老大出马,自然不用我了。”张静修嬉皮笑脸,又无耻地央求道,“可老大能不能透个信儿,到底要如何应对呢?”朱翊镠两眼一瞪,斥道:“你丫真墨迹,滚!”张静修再不敢逼逼,乖乖地去了。刚一走,游七就来了。游七毕竟不一样,他知道张居正还在人世,自然没有张静修他们担心。“又被潞王爷言中了!”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83章 接下来的历史到底走向何方?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朱翊镠笑了笑说:“府上其他人生气还情有可原,你生什么气?伴伴得知被道御史弹劾,高兴还来不及呢。”游七也是个聪明人,一听即明白朱翊镠所言指的是什么。想着自家老爷选择极危险的“诈死”方式,不就是为了“等待”万历皇帝与他翻脸的一天吗?或者叫“确定”。等待或确定万历皇帝是否果真那么无情,要清算他这个老师吗?这样一想,那自家老爷被道御史弹劾,好像是必须经历的步骤。游七松了一口气,接着又道:“可是潞王爷,怎样安抚六位少爷呢?他们得知此情一个比一个着急啊。”“还能有什么办法?”朱翊镠漫不经心地道,“让他们不要担心就是了。”“哦,这件事需要告诉老爷吗?”游七忽然放低音量问道。“不用特意吧,待什么时候抽空我会与他提及的。”游七也就不再说什么了,想着反正有朱翊镠与自家老爷共同“谋划”,他这个管家大可不必担心。游七走后,朱翊镠一个人静静地坐着思索,预计已然被改变的历史到底会朝着什么样的方向发展。显然,与他脑海中存下的原本那个历史已经不一样了。历史上冯保被抄家的确抄出了大量的金银珠宝,万历皇帝念在冯保服侍他多年的份儿上发配到南京。如今历史肯定不会沿着这个轨迹发展了,冯保的绝大部分家产已经无偿捐献出去,而且李太后随时还在关注着冯保的消息,万历皇帝没有机会背着李太后将冯保撵走。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万历皇帝曾经两大心腹,一张诚,一张鲸,都不在万历皇帝的身边。不用说这肯定影响到了万历皇帝的决策。既然历史已经悄然改变,那接下来万历皇帝会怎么做呢?还会处罚冯保吗?既然没有从冯保那儿得到万历皇帝想要的财富,那万历皇帝会不会不甘心地掉头将目标锁定张居正呢?反正弹劾的奏本是将张居正与冯保放在一起,都是“宝藏逾天府”嘛。朱翊镠在琢磨这件事的可能性。自见过刘守有与冯保之后,万历皇帝就一直很郁闷。没有从冯保得到他想要的财富,固然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让他头疼,如今冯保的家产查是查出来了,可这件事儿到底该如何处置呢?陈炬的提议尽管已经答应了,可万历皇帝内心有一百二十个不甘心。甚至有莫大的恨:身为一国之君,竟然被冯保“耍”了一次!明明提前将财富捐献出去了,却还要主动请求明查这难道还不是故意所为吗?万历皇帝越想越气。就在召见冯保的当天晚上,他又在周佐面前发起牢骚来,气咻咻地道:“大伴可真有种!竟然敢耍朕。”周佐知道万历皇帝为何而生气,忙劝道:“万岁爷请息怒!”“朕无法平息啊。”万历皇帝一副怒火中烧但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周佐点了点头,硬着头皮道:“万岁爷,奴婢能理解您现在的状态,但万岁爷还是尽量隐藏您的情绪吧。”“在你面前,朕又何需隐藏?”万历皇帝不以为然道,“大伴本来就是耍朕,他料定朕不会惩罚他吗?”“万岁爷,稍安勿躁,奴婢以为眼下还不宜也不易惩罚冯公公。”“朕为什么就不能惩罚大伴呢?他耍朕,欺骗朕,朕必须惩罚他。”万历皇帝摆出一副不容人质疑的架势。“万岁爷您想想,这次本就是冯公公主动要求明查清点自己的家产,最后确实也查了,只是结果让人觉得意外。要惩罚冯公公,那也不能因为他没有提前告诉万岁爷实情啊!本来每个人的家底都应该是隐私的,而不该公布于众,冯公公主动要求明查,已经值得称赞。倘若万岁爷真要惩罚冯公公那以后还有谁敢主动呢?”万历皇帝没有吭声,确实郁闷,不然也不会晚上找周佐唠嗑。见万历皇帝似有所思又不说话,周佐只得硬着头皮问道:“万岁爷,如果真想惩罚冯公公,那您准备给他什么样的惩罚呢?”“不知道。”万历皇帝索然无味地摇了摇头。他是真的没想好。做了十年的皇帝,他当然知道冯保在紫禁城里错综盘杂根深蒂固的超然地位,要奈何冯保很不容易。况且,冯保背后还有李太后撑腰。万历皇帝又情不自禁地想起张鲸的话:不能轻易动冯保,否则很容易偷鸡不成蚀把米,要动就要一招制敌,一定要狠,绝不能拖泥带水。彼此沉默了会儿。万历皇帝忽然抬眸问道:“周佐,你说张先生家的宝藏如何?”“什么张先生家的宝藏如何?”周佐微微滞了一滞,一时没明白。万历皇帝幽幽言道:“道御史故意将张先生与大伴放在一起,是因为张先生与大伴家里都是宝藏逾天府。那么周佐你说,张先生会不会比大伴家更富裕藏有更多的金银珠宝?”周佐神情一紧,什么意思?难道还要明查张居正的家底吗?可面对万历皇帝的逼问,周佐又不能不回答。他如是般回道:“万岁爷,奴婢也不清楚张先生与冯公公家里是什么情况,恕奴婢不敢妄自猜测。”万历皇帝咂摸着嘴,也不管认同不认同,径自喃喃地道:“大伴只是内相,有人给他送钱,想必大多数也是大内的太监和一定要找他办事的外廷官员,这部分人的数量终究有限;可张先生就不一样了,他乃文武百官之 首,手底下有多少官员?所以理论上张先生家里要比大伴家里强朕的分析有道理吗?”周佐可不敢苟同,一个人家里到底有多少钱,又不是依据官职的高低。官职越高,难道他就越富裕吗?事实肯定不是这样的。所以周佐由着自己内心,如实回道:“万岁爷,奴婢以为,不是手下人的越多,就代表这名官员越富裕。奴婢打一个不恰当的比方:万岁爷手下人是最多的吧?可万岁爷哭穷的时候多吗?”“”万历皇帝一时无言以对。。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84章 万历皇帝的动机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万历皇帝被周佐问得一愣。他哭穷的时候确实多。堂堂一国之君,打麻将居然还欠自己手下奴婢们的银子说出去都觉得丢人。可他不也正想着怎样弄钱吗?眼下想方设法绕来绕去的。无它,只因钱。既然从冯保那儿扑了个空,那他便琢磨着向张居正伸手是否行得通?反正羊可立c李植他们弹劾张居正与冯保都是“宝藏逾天府”,而且张居正还吞没了原辽王府的家产。可这时候万历皇帝还不敢明目张胆地说出来,只能试探性地问问周佐:张先生家里想必比大伴家里还富裕吧?这言下之意不言而喻。然而,周佐显然是在为张居正辩白:富裕与否与官大官小无关。由此,万历皇帝觉得周佐也不能与他心有灵犀,周佐不是称心的奴婢。见万历皇帝不说话,周佐又壮胆儿说道:“万岁爷,即便张先生家里宝藏逾天府,也不能查,否则天下将大乱啊!”“大乱?哪有这么严重?”万历皇帝瞪眼,极其不悦地一抬手道。吓得周佐一激灵,再也不敢吱声。但万历皇帝仿佛自讨没趣一般,既然找不到一位合心合意的人探讨这个问题,也就没有继续追问下去的了。而历史上万历皇帝决定清算张居正的动机到底是什么呢?首先,张居正毫无疑问是历史的宠儿,可谓备受推崇。不少人认为,在以往的传统观念里认为张居正是贪官的说法不对,万历皇帝清算张居正主要是报复。还摆出事实说,张居正被抄家的时候,家里黄金才两千多两,白银不过十万两,另有其它一些宝贝,加起来不到二十万两银以张居正权倾朝野那么多年,这点财产根本算不上贪官。由此得出这样一个结论:万历皇帝清算张居正就是为了报复。然而,事实的真相是怎样的呢?当然,历史的真相已经很难说清楚,只是试图做一下解释。在明代宫廷政治史这本书里面详细梳理了明朝历代宫廷政治详情,其中就谈到了万历皇帝为什么要清算张居正这一节。其实,万历皇帝清算张居正,或者说一定要抄张居正的家,最主要的原因不是万历皇帝恨张居正把持朝政,也不是因为张居正与李太后的亲密关系,主要是因为万历皇帝“贪财”。这件事的前后始末,还得从冯保开始说起。都知道,张居正之所以能行“摄政”之事,除了李太后的信任,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得到冯保的绝对支持。也因为冯保和张居正关系亲密,导致张居正死后不久不到半年,万历皇帝便第一个拿冯保开刀。如果冯保一清如水也还罢了,可是事实恰好相反,冯保“太有钱了”。按明代宫廷政治史上的那个说法,仅冯保家就抄出金银上百万两,田产c宅舍和珠宝无数总之,万历皇帝通过抄冯保的家是大大的发了一笔啊。万历皇帝对冯保还是比较宽容,按理说,万历皇帝被李太后责罚都是冯保出面告的状。甚至有一次万历皇帝喝醉酒还带着几个小太监要杀冯保,可见对冯保恨之深。然而万历皇帝抄了冯保家后,虽然把冯保贬到南京,但还是赏了他一千白银,两箱衣服一千两白银在当时不算少了,甚至算是一笔巨款。万历皇帝之所以如此执着要清算张居正,除了外朝要求以外,更重要还是万历皇帝认为冯保家都抄出这么多钱,没理由张居正家钱少。这就回到了最开始的问题:张居正家里到底有多少钱?确实,张居正在北京家里的钱比起冯保来说少很多,但除了北京,张居正在荆州还有一个家。当时辽王妃第七代辽王之母就上了一道奏折,弹劾攻讦张居正吞没了辽王府的财产。万历皇帝可太高兴了,据史料上记载“上喜,以可法籍居正”。还有一个版本的观点:查抄的结果是从张居正老家抄出金银“数百杠”有一种说法,一杠为一万两白银,也有说十万两,但十万夸张,还是按小的算。如果这样算的话,那张居正家大概被抄出上百万金银。只是,这版本的观点也没有得到大部分人的认同。更多人还是倾向于认为张居正不算一个贪官,而是个好官。毕竟张居正的成就太高太耀眼,开创出万历中兴的大盛世。另外因为张居正在改革途中得罪的人太多,以致污蔑诋毁他的人也多,对张居正的人设也有影响,其中一个典型的例子就是大文学家王世贞这个人还是张居正的同学。历史已悄然改变。这是不可争议的事实。那,眼下的万历皇帝会不会因为扫兴,没有从冯保那里得到他想要的一大笔财富,从而掉过头来查张居正的家产呢?北京张大学士府留守的那帮仆役不就是抱持这种理念吗?朱翊镠在荆州城的张大学士府也在考虑这个问题。既然万历皇帝抄张居正家的动机暂且先定在“贪财”上,在历史已经改变的情况下还会不会扑过来呢?朱翊镠大晚上又一个人去见了张居正,将这一揽子事一一告知。“来吧!”张居正本就在“等”。“我现在担心一个问题。”朱翊镠道。“是否担心我的家产到底会不会宝藏逾天府?”张居正心眼儿透亮。“对。”朱翊镠点点头。“潞王爷以为呢?”张居正不答反问。“外界的议论很多,各种各样的版本都有有说张先生家比伴伴家更富裕 ,也有说张先生家不及伴伴家的十分之一甚至二十分之一。”朱翊镠微笑着说。“潞王爷自己心里面应该有个判断吧?”张居正依然没有明确回答。“我宁愿相信张先生家里的财富不及伴伴家的二十分之一。但这样的话,恐怕也要面临一个问题。”朱翊镠道。“什么问题?”张居正问。“多有多的问题,少有少的问题。”。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85章 避轿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申时行这两天眼皮子时不时地直跳个不停,感觉眼下的朝局波云诡谲。让他这个首辅都有点不知所措了。他想找万历皇帝单独叙一次话,可又不敢,但准确地说也不是不敢,而是心虚,感觉自己的话没有分量,对万历皇帝起不到任何的作用。正如之前梁梦龙c王篆c曾省吾几位说的那样,他这位首辅“不作为”,至少还坐在首辅的位子上,而一旦与万历皇帝唱反调,首辅的位子恐怕就要丢了。申时行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他的内心十分矛盾。一方面感觉自己这个首辅不称职,另一方面又担心失去首辅这个位子。在热烈的期盼中,关于明查清点冯保家产的结果终于出来了。依万历皇帝的旨意,对锦衣卫指挥使刘守有的调查结果如实公开。此消息一出,天下人声鼎沸。无不感到惊讶。谁能想到冯保居然提前将自己的财富都无偿捐献出去了?谁能想到冯保这个贪鄙成性的人居然慷慨大方了一回?这下,支持冯保的人都为他感到高兴,感慨冯保的高明;而反对冯保的人恨得咬牙切齿的同时,也佩服冯保的先见之明。申时行放心了。梁梦龙为此还特意找冯保一趟。在去冯保府邸的路上,对面正好也有一顶八人大轿抬了过来。早在大明开国初期,朝廷就明确传下了避轿制度。凡是管秩低的官员乘轿出行,在路上遇到官秩高的官员,一律得停下轿来避到路边,待官秩高的官员轿马过去之后当可重新上道。比方说,九大卿在路上遇到内阁辅臣的轿马,除吏部尚书以外,其余一律回避。吏部尚书与阁臣出头可以互相掀开轿帘,伸出头来揖礼而过。下层官员若见了九大卿,不但要避轿,还得走下轿来,跪在路边公公。总而言之,什么级别的官员如何避轿,有着一套完整的规定。正德c嘉靖两朝之后,避轿制度虽然没有宣德年间之前那么严格,但大致规矩官员还不敢不遵守。因此,对于天官吏部尚书梁梦龙而言,偌大的一座北京城,除了首辅申时行,还没有谁的轿子敢与他争顶。然而,今天好像有点邪乎。梁梦龙当然不用管了,他是吏部尚书,所以继续向前。对面的轿夫一眼便认出来了是梁梦龙的轿子,于是乎连忙磨过轿杠,要把轿子抬进就近的小巷。轿子里的人一看轿子变了方向,连忙跺脚吼道:“你们要干什么?”“老爷,咱得避轿。这是规矩与理由,”领头的班役回答。“避谁的轿?”轿子里的人又不耐烦地问道。“吏部天官梁梦龙大人。”“”坐在轿子里头虽然没有掀帘看,但梁梦龙已经听清了对面那人是谁。原来不是别个,正是冯保的侄子冯邦宁。那家伙喝多了。冯邦宁原来住在乡下,仗着冯保的权势,在地方上胡作非为。后来冯保当上司礼监掌印,万历皇帝为了笼络他特恩荫家族后人一个。冯保是太监,没有儿子,便将这个好处给了侄子冯邦宁。他荐冯邦宁来京,在锦衣卫担任了一个六品的指挥佥事。按例三年后升迁一级,冯邦宁当上了五品镇抚司副使。仗着冯保在京城的势力,冯邦宁的官儿不大吧,可牛叉得不行。梁梦龙早就听说冯保的确是有这么一个侄儿,但这侄儿虽然入了公门,旧习不改,在京城颐指气使飞扬跋扈,没有几个人敢招惹他。看吧,看吧,这会儿竟然坐在八人抬大轿上。而且看见他这个天官来,非但不避轿,还叫嚷着。像冯邦宁这样的五品官员,见了梁梦龙这位正一品吏部尚书,大老远就得把轿子抬到大街旁的小巷中回避,自己还得来到大街边上,迎着天官的轿子挺身长跪。然而今天,冯邦宁由于多灌了几杯酒,脑子晕乎乎的。又自恃有冯保这位伯父作为大后台,任凭什么官员,他似乎都不放在眼里。冯邦宁掀开轿帘引颈一望,果真见对有一乘大轿迎面而来。放在平常,在路上遇见三品侍郎以下的轿子,冯邦宁从来都是当街呼啸而过,根本不把人放在眼里。但若是遇到大九卿的轿子,冯邦宁却也不敢造次,每次都是乖乖地遵循朝廷的避轿制度,该怎么来怎么来。因为避轿,冯邦宁可不止一次闯过祸。其中最著名就是与张居正的书办姚旷发生过一场冲突。几年时间过去了,好像还是不长记性。只是今天确实又有所不同。他为伯父感到高兴多喝了几杯,毕竟伯父没有丢官儿,万历皇帝也没有降罪于伯父。酒喝多了,胆量也大了。见自己轿夫避轿,冯邦宁把脑袋儿伸出来嚷道:“你们这些胆小鬼,把爷的轿子抬回街上去。”领头的轿夫只当冯邦宁发酒疯,小声提醒道:“老爷,对面来的可是正一品大天官梁梦龙大人。”“哼,天官又怎样?”冯邦宁眼睛瞪得像个兔卵儿,骂道,“老子今天偏要当街走一趟,正轿!”轿夫不管违抗,忙又招呼着把大轿正了回来。这时,梁梦龙的大轿与冯邦宁的大轿相距不到二十来丈远。梁梦龙知道是冯邦宁挡道儿时,他就已经拉下了脸。让他没想到的是,冯邦宁这个家伙居然肆无忌惮,连他的轿子都敢冲撞。思虑间,两乘大轿已近在咫尺。都当街停了下来。“叫他滚开!”梁梦龙堪称奇葩,吩咐随轿的护卫。护卫跑到 冯邦宁的大轿前交涉,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只见冯邦宁也不愿下轿,只把头伸出来嚷道:“王大人,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各走一边。”“放肆!”梁梦龙一声怒喝。这时候,街上已经站了不少吃瓜群众。冯邦宁一喝酒就是人来疯,见梁梦龙骂开了,他竟也不甘示弱,朝地上吐了一口痰,盛气凌人地道:“王大人,你凭什么骂人?”“骂?本官还要罚你。来人。”“到。”二十名护轿武士一刷儿地站上前去,个个都握着腰间的开鞘大刀。。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86章 醉酒不避轿 从此不逍遥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梁梦龙军人出身,眼前这些人在他眼里如同小蚂蚁一般。加上他的性格又强势,所以一上来废话不多说就要拿人。一看这架势,冯邦宁带来的十几名护卫也都拔出刀来。按常规,冯邦宁一个五品官员,拨到他名下听差的衙役只有六名。但镇抚司衙门是“诏御”所在地,衙门里要紧官员的护卫自然不能按等级定。因此冯邦宁每次出行,前呼后拥威严直逼九大卿。这会儿见双方剑拔弩张,眼看就要冲突起来,冯邦宁酒壮胆,乐得把事情搞大似的,竟嚷道:“你不要以为你是天官,就可以仗势欺人。咱已经看出来了,陛下很快就要降旨惩罚你。”“惩罚我什么?”冯邦宁一句话,将梁梦龙说得一愣。梁梦龙是真的不知道冯邦宁在说什么,万历皇帝为什么要惩罚他?“你自己心里没数吗?陛下现在不喜欢张居正生前重用的人,而喜欢张居正生前弃用的人,你是张居正的心腹,所以不要得意太久。”尽管都看出来了冯邦宁完全是一副醉态,可酒后吐真言啊!因此,在场的人,一听这话,不管是双方班役,还是街道上街边儿的老百姓,无不大惊失色。本来,这就是一个非常敏感而忌讳的问题。即便自以为看清这个趋势,也不敢胡言乱语。都知道梁梦龙是张居正的心腹,现在有人竟然敢明目张胆地这样说?谁听了都会像猛听闷雷的婆娘,不打一阵寒噤才叫怪呢。梁梦龙也深感意外,尽管他自己已经感觉到了这一点,可被人这样当众点出来梁梦龙决心杀一杀这位“太岁”的气焰,当即命护卫道:“护轿前行,敢阻挡者,格杀勿论!”护卫得令,大手一挥,八名健壮的轿夫吆喝一声迅速起轿。二十名护卫更是如猛虎出林。顿时,冯邦宁的轿队与护卫被打得七零八落。冯邦宁手下那些护卫,平常虽然牛逼哄哄,看起来好像都是五阎王不收六阎王不要的恶汉。但眼下毕竟与天官的护卫对阵,加上自家老爷又理亏,所以心里头自然有些发怵,都不敢真的玩命。眼睁睁地看着梁梦龙的轿队大摇大摆走远,冯邦宁再看看自己属下的残兵败将,大轿也被戳了好几个洞,自觉这次颜面可真特么丢大了,顿时泼妇似的骂起街来。骂完天官骂班头,骂了班头又骂轿夫,秽语满嘴脏话连篇。折腾了一阵子,风一吹,他的酒也逐渐醒了。思量一番觉得不妥,便赶紧找他的伯父讨主意。冯保的家产明查结果出来后,他还没有正常到司礼监当值去。尽管这次万历皇帝没有惩罚他,但他依然很低调。梁梦龙来了。他来倒也没有提及冯邦宁醉酒不避轿故意挡道儿一事。这件事他相信冯保马上就会知道的。而且一定会给他一个满意的交代。所以,梁梦龙并没有因为冯邦宁挡道儿而改变自己的初衷。他笑道:“冯公公果然高明哈!居然提前将财富无偿捐献出去!那岂不是让陛下吃了一个哑巴亏?”“过奖!过奖!”冯保虽被弹劾c被明查,其实内心是高兴的。梁梦龙道:“我今天来,除了恭贺冯公公安然无恙毛都没掉一根外,还想向你求证一件事。”“什么事?”“就不知冯公公能否坦诚相告?”“试试看。”“好!那我不客气了。冯公公无偿捐献财富,是潞王爷的主意吧?”“你为何这样问?”冯保不由得一紧。“因为我实在想不出来还有谁有这个本事。只有潞王爷,他神预测。况且以冯公公的性子,也不会大方而主动放弃自己已经到手的财富。”冯保点了点头道:“嗯,算是吧。是潞王爷告诉我的。”梁梦龙接着又道:“既然是潞王爷预测的,并给予你宝贵的意见。不知潞王爷还预测到了什么?”冯保摇了摇头,笑道:“天机不可泄露!天机不可泄露!”“看来,冯公公还是将我看作普通人哈。”梁梦龙垂头丧气地道,“自己给自己壮胆有意思吗?”“有些事暂时真的不能说。请梁兄见谅!”冯保拱手道。“好吧!冯公公说怎样就怎样。”梁梦龙带着两分无奈离去了。前脚刚一走,冯邦宁后脚就来了。冯保得知侄子闯下的大祸,恨不得将侄子一刀宰掉。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还不老实!一个五品武官和一品天官挣道儿,放在哪儿说都是败理儿的事。想着这官司要是打到万历皇帝那里去了,弄不好,冯邦宁这愣头青的一身官皮还得扒掉冯保将冯邦宁好一顿臭骂,直到骂酸了嘴,才让人找来一根绳子,着两个太监把冯邦宁捆了,亲自押送到内阁来找申时行。申时行本就想找冯保叙话,见冯保主动来了,喜形于色。可当他听完冯保来的目的,申时行也很生气:一气冯邦宁无法无天,竟敢冲撞吏部尚书的轿马仪仗;二气冯邦宁这小子居然口无遮拦当街乱说。眼下,冯保摆出一副大义灭亲的架势来,把他侄子冯邦宁五花大绑押进内阁这样做的目的,是堵住外廷官员们的悠悠之口,不让他们借此攻击他骄纵家人横行无忌。但如此一来,反倒让申时行感觉为难了:若是秉公执法,给冯邦宁严厉惩处,则有拂冯保的面子。冯保虽然做了一个高姿态,可你不能当真啊!谁不知道冯保是有名的笑面虎?若不处理,把冯邦宁放了 ,各衙门的官员指定骂他这个首辅不顶用,连一个太监都不如呢”申时行看了冯保一眼:“冯公公,令侄今日之举,实在是不应该,说的话那也是没过脑子啊!”可不是?那畜生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竟然还黑我生事?他喝了几口酒,便在佛脸上刮金青楼上摆阔,什么样的混事都做得出来。”“怎么?令侄喝了酒啊?”申时行从冯保的话中听到了关键词。“是啊!”:。: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87章 罚跪午门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是啊!”冯保答道,随即伸头朝过厅大声呵斥道:“畜生,还不给我滚进来,在首辅大人面前下跪说个清楚。”打从一走进申时行的值房,冯邦宁就站在外头过厅没有进去。这会儿听到伯父喊叫,他连忙走了进去,因双手被绑着没有支撑,所以下跪时险些摔倒在地。“冯将军,中午在哪儿喝的酒?”申时行的态度异常温和。“在珠市口。”“冲撞吏部尚书的轿子,你可知罪?”“卑职知罪,知罪”此时的冯邦宁早就不似与梁梦龙冲撞时的冯邦宁了,嚣张的气焰已全部收敛。他偷窥一眼见伯父脸色铁青,吓得身子如筛糠一般抖动。“你这畜生,烂泥扶不上墙。”冯保还在喋喋不休地骂着。申时行处事一向秉承“大事化小c小事化了”的原则,忙劝道:“冯公公,事情既然已经出了,光骂也解决不了问题啊。”“那你说怎么办?”冯保问。“我正想请教冯公公,这类事儿按朝廷规矩,应该如何惩处?”申时行和颜悦色地问道,冷静得就好像他生平压根儿没有生气的时候。“这种事惩罚起来也没个定规,永乐皇帝爷时,一名六品主事也是喝醉了酒不肯给礼部尚书让道儿,礼部尚书告到皇帝爷那里,皇帝爷一生气,竟下令将主事廷杖一百,活活给打死了,这算是最重的惩罚。但也有轻的,被罚俸三个月了事。”冯保道。“折中呢?既不轻也不重的。”“也有。”冯保眯着眼道,“在嘉靖皇帝爷当政时就发生过一次类似的,一位五品御史冲了内阁首辅的轿马,被嘉靖皇帝爷弄到午门前罚跪去,整整跪了三天三夜”“这个好,我看这个好。”申时行忙接过冯保的话,“冯公公,令侄今日所做之事,想完全不加惩罚恐怕行不通。处罚太轻,人家会说你冯公公袒护,处罚太重,人家又会嚼舌根骂我落井下石。我看干脆让令侄现在就到午门前罚跪,冯公公意下如何?”“现在吗?”“对。”“罚跪多久?”“就三天啊!”申时行道,“我听说令侄不仅没有避轿,还与梁兄对骂,说了些不该说的话。梁兄肯定憋了一肚子怒火要来告状,若他见令侄跪在午门,心里头就好过多了。只要梁兄不深究,这件事就当了却。”“好!”冯保点了点头,继而朝冯邦宁呵斥道,“首辅算是对你大大开恩了,你这畜生,还不谢恩?”听说要去午门前罚跪,冯邦宁顿时脸色涨得像猪肝一样,极不情愿地哀求道:“还望首辅大人轻饶一次卑职,跪在午门,人来人往的那可丢人了。”冯保见冯邦宁这个时候居然还拎不清想讨价还价,气得他起身上前踢了冯邦宁一脚,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这个不识好歹的狗东西,朝廷大法岂能容你讨价还价?给我混蛋,立即滚到午门前跪着去。若敢偷懒,看我不打折你的腿儿!”冯邦宁哭丧着脸,也不敢吱声。“来人。”申时行喊了一声,正在门口值守的兵士立马儿进来两个。申时行使了个眼色。两名值守的兵士会意,从地上扯起冯邦宁,踉踉跄跄地向午门去了。冯保没有跟去,听着走廊上的脚步声逐渐消失,他回过头来冲申时行悻悻然地道:“哎,越是不顺心吧,这畜生越是给咱惹祸。”听得出来,冯保的话中充满怨气。申时行安慰道:“冯公公,你主动将令侄绑来内阁,众官员知道了,一定会称赞你深明大义法不容私。”冯保鼻子里轻“哼”一声,随即凄然一笑,摇头说道:“申先生,你以为我怕那些官员吗?老夫才不怕他们呢。”“那冯公公”“是怕万岁爷啊!”冯保将声音压低下来,“申先生,眼下万岁爷太过强势,他要做出什么决定,连太后娘娘都不放在眼里,咱可真害怕呀!”“哦?是吗?”申时行以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情,“咱不得不承认,陛下好像还是有点儿忌惮冯公公啊!”“申先生何以见得?”“这次明查清点冯公公的家产,陛下并没有惩罚你呀!”“依申先生之意,我这次应该受到惩罚是吗?”冯保反问道。申时行微微一笑。心想不说没有捐赠出去之前的财产,就拿现在查出来的财产来说,五六十万两银子仍是一个天文数字。只靠朝廷的薪俸,两辈子不吃不喝也存不下来。倘若万历皇帝真想追究,冯保没罪才怪。而且,这次冯保的确有“耍”万历皇帝的嫌疑。这样都没事由此,申时行判断万历皇帝还不敢动冯保,不敢与冯保彻底翻脸。然而,冯保却不这么认为,不是万历皇帝不敢。在他的眼里,万历皇帝早就不怕他了。没有扳倒他,只是因为万历皇帝身边还没有培养出一个像张鲸那样能扛大旗的心腹。毕竟此时此刻张鲸不在,倘若拿下他冯保,也没有一个心腹能够接替他的位置,万历皇帝当然会掂量再三。这才是冯保的想法,只是在申时行面前,他也没有赤裸裸地说出来。两人沉默了会儿。申时行开口笑了笑说:“冯公公,你这次可真有先见之明哈!竟然提前将财富无声无息地捐献出去,不然,恐怕有牢狱之灾啊!”“全是潞王爷之功”相同的话,冯保在生申时行面前又解释一遍。刚与梁梦龙解释过。就在冯保绑着侄子 冯邦宁去内阁向申时行请罪时,西暖阁里的万历皇帝也听说了冯邦宁不避轿一事。\万历皇帝当即来劲儿,主要是因为两个当事人都是他感兴趣的。对梁梦龙感兴趣是因为“天官”这个职位,梁梦龙是他钦点的,尽管从兵部尚书调到吏部尚书属于平级调动,但吏部尚书高其它尚书一筹是事实。对冯邦宁感兴趣,是因为冯邦宁是冯保的心腹之一。都知道冯保有三大心腹:一管家徐爵侄子冯邦宁东厂掌班陈泰欢。“这次冯邦宁不避轿,醉酒冲撞吏部尚书梁梦龙,好像可以做点文章”万历皇帝不禁暗自忖道。。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88章 有心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陈炬。”万历皇帝忽然抬头喊了一声。“奴婢在呢。”陈炬忙答应,并问道:“万岁爷有何吩咐?”“冯邦宁今天的事儿你清楚吗?”“回万岁爷,奴婢知道一些。”像这样极具轰动性的事件,陈炬当然知道。“好!那朕来问你几个问题。”“万岁爷请问。”“第一,冯邦宁是犯了罪吧?”“那当然,避轿可是本朝官员必须遵守的礼法,冯邦宁与吏部尚书道上相遇非但不避,反而逞强耍威大骂吏部尚书梁大人,冯邦宁当然有罪。”“第二,听说冯邦宁胡言乱语,当街猜测圣意?可有此事?”“是的。”陈炬点点头,“不过,冯邦宁当时喝醉了,事后或许并不知道自己说过什么,即便知道,那肯定肠子也悔青了,奴婢以为可酌情减罪。”万历皇帝并没有纠结,而是继续问道:“第三,冯邦宁这人品质如何?”“品质?”陈炬滞了一滞,“奴婢与冯邦宁不熟,不好评价。不过,冯邦宁在外头的声誉似乎不怎么好。”“那依你看,冯邦宁这次该接受怎样的处罚呢?”万历皇帝又问。“这个奴婢不好说,因为对类似不避轿的惩罚,向来没有一个定规,有重有轻,就看冯公公怎么想怎么做了。”“最重的是什么样的惩罚?”万历皇帝问,“最轻的又是什么?”“最重的廷杖,活活被打死;最轻的罚俸三个月,也就完事了。”陈炬与冯保对过去的记忆一样。“哦”万历皇帝咂摸着嘴,“可重可轻,这么说,是重是轻要看大伴?”“嗯,奴婢是这样认为的。”“朕倒真想看看大伴这次将如何处置他的侄子?要大义灭亲吗?”“不好说。”陈炬回了三个字。“你去瞧瞧吧。”“遵命。”陈炬正要转身,却见一名内侍跑来禀报道:“万岁爷,冯公公让他侄子冯将军正在午门前罚跪呢。”“什么?”万历皇帝一愣。“刚才因为冯邦宁将军喝得迷迷糊糊的,所以在路上不避轿,反而与吏部尚书大人冲撞起来,双方大打出手。”内侍回道,“冯将军理亏在先,酒醒后被冯公公臭骂一顿,还被五花大绑,送到内阁交给首辅申先生处置,结果冯将军就被惩罚在午门前罚跪三日。”陈炬:“”万历皇帝:“”两人相互看了对方一眼,都不约而同地想着:冯保果然狡诈!他自己不处理,反而交给申时行处理。申时行向来是个和事佬,犯事的又是冯保的侄子,让他如何处置?万历皇帝有点不高兴了,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让他再次见识到了冯保的厉害那可真不是盖的。午门前罚跪嘿嘿如果一个人的脸皮足够厚的话,罚跪其实没有什么意义。跪完又是一条好汉。万历皇帝问道:“陈炬,午门罚跪这样的惩罚算轻还是重?”“奴婢以为不轻不重吧。”“除了违反本朝的避轿制度,朕要给冯邦宁再加两条罪行。”万历皇帝一本正经。陈炬微微一愣,忙说道:“不知万岁爷要给冯邦宁加什么罪呢?”“第一,冯邦宁大言不惭,妄自猜测圣意;第二,冯邦宁蔑视上司,故意将上司痛骂一顿。”“那万岁爷决定如何惩罚冯邦宁?”陈炬迫不及待地道。万历皇帝眸子一闪,灵机一动,当即计上心来,遂抬手吩咐道:“去,将大伴和梁梦龙都请来。”心想冯保打太极,将难题抛给申时行,那他再将难题抛给冯保吧!很快,冯保与梁梦龙来了。他俩都知道被召见的目的,完全不用脑子只需用脚都能想办法。/坐定。万历皇帝也不客气,他开门见山地问道:“大伴,你的侄子午门罚跪?”“是的,万岁爷。”“对这样的惩罚,还感到满意吗?”万历皇帝将目光转向梁梦龙。“万岁爷,当然会回忆的。”“哦,大伴,午门罚跪是你的主意还是申先生的主意?”“是,是申先生的主意。”“当时申先生是以什么罪名判处的?”“不避轿,依据避轿制度。”“大伴,朕听说你的侄子所犯下的罪可不止不避轿这一件哦!”“”冯保不由得一激灵。“冯邦宁只是一个五品官员,竟然敢骂吏部尚书,如此蔑视自己的上司,是谁借给他的胆子?”万历皇帝这话说得太露骨,在冯保面前问“谁借给他胆子”,那还用问?不就是冯保自己嘛?冯保吓得不敢吱声。万历皇帝接着一本正经道:“朕还听说你的侄子冯邦宁预言朕马上要惩罚梁尚书,可有此事?”冯保:“”梁梦龙:“”没想到被万历皇帝盯住了。可面对万历皇帝专注的目光,冯保与梁梦龙又不能回答。冯保如实答道:“没错,万岁爷,那畜生是那样说过的。”“他给出的理由竟然是:说朕喜欢起用张先生曾经弃用的官员,而讨厌张先生喜欢用的官员。”说到这儿,万历皇帝陡然间怒气冲冲地质问道:“这是他一个五品芝麻官儿该说的话c该操心的事吗?”冯保忙道:“请万岁爷恕罪!”万历皇帝继续发火:“朕都没说过这样的话,他岂敢揣摩圣意?”冯保不敢吱声,只恨侄子冯邦宁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给他添乱。原本以为,他主动将侄子捆绑至申时行处,让申时行做主决定,知道申时行是个温和的人,惩罚定然不会太重。可谁知竟然被万历 皇帝盯上了?除言及避轿制,还扯出蔑视上司c揣摩圣意两条大罪?而且很显然,万历皇帝更倾向于追究后面两条大罪!不管万历皇帝是否有心,反正确实没有冤枉侄子冯邦宁。梁梦龙在这儿坐着呢,事实本就如此。这可如何是好?对梁梦龙而言,他感觉自己被万历皇帝“利用”了。原本他生气归生气,可也没想着把冯邦宁怎么样啊!毕竟人家是冯保的侄子。况且冯邦宁喝多了,与一个醉汉较什么劲儿?倘若真想动冯邦宁,当场就将他抓走了嘛。。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89章 借题发挥 重新判决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然而,现在被万历皇帝揪住,而且还有不放手之意瞧万历皇帝的气势,冯保勾着头连辩驳的勇气都没有。关键万历皇帝说得对呀!当时冯邦宁就是蔑视上级c揣摩圣意。梁梦龙当场就傻眼了。眼下被万历皇帝召来质问,他担心万历皇帝会将此事扩大化。本来申时行的处罚正合他意,不重但也不轻,对冯保也能交代。可现在被万历皇帝召来,又追加了两条大罪,那仅仅“午门罚跪”恐怕不能平息万历皇帝心中的怒与恨。所以,梁梦龙才感觉被万历皇帝“利用”了,利用他来打击冯保。还让他与冯保都找不到理由反驳。因为事实本就如此。硬要找理由辩护的话,恐怕只能找到一个:冯邦宁当时喝多了,神志不清压根儿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但如果在场看到当时情境的话,这个理由似乎也不成立。因为冯邦宁当时可认得梁梦龙,还知道人家是天官吏部尚书。根本没有醉得神志不清。相反,从冯邦宁与梁梦龙的对话中可以看出,其实挺有逻辑的你是天官,好,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咱井水不犯河水。不要仗着你是天官就盛气凌人。你是天官没错,可你是张居正的心腹,不要得意,因为万历皇帝越来越不喜欢张居正的心腹,而喜欢张居正曾弃用c讨厌的人。这是冯邦宁的逻辑。没毛病。在原本的历史上,梁梦龙这个吏部尚书确实做了才不到半年,就被万历皇帝撤掉了,让严清取而代之。梁梦龙活像一个过渡产品,决定起用他接替王国光,也是为了缓和当时紧张的局势。严清素来不攀附任何人,包括张居正,因为开籍王国光时,万历皇帝反张居正的意图还不明显,也没有足够的底气表明坚决的立场,所以才起用梁梦龙做一个过渡。所以说冯邦宁是有逻辑的,并非天花乱坠无根无据。只是这种话没人敢说出来而已。冯邦宁没有喝酒肯定也不敢,了不起私底下与人闲侃两句。见冯保c梁梦龙都不敢吱声,万历皇帝仗着自己分析得有理,更是有一种沾沾自喜的感觉。“大伴,除了不避轿,你的侄子妄自揣摩圣意,又蔑视上级,这两项大罪朕没有说错吧?”冯保极力保持镇定,嗫嚅着说道:“没,没有。那畜生就该让他吃些苦头,不然不知道长进。”“午门前罚跪三天算不算苦呢?”万历皇帝看似风轻云淡地问道。“”冯保已是一身冷汗,杵在那儿不知道如何回答。“梁尚书,你说算不算呢?”万历皇帝又将目光投向梁梦龙。“”梁梦龙如坐针毡,也不知怎么回答,只好望向冯保。“大伴,依朕看,就革了你侄子的职吧!”万历皇帝慢悠悠地道。“请万岁爷宽容!”冯保大骇。/“怎么?大伴还想求情?”万历皇帝忽然脸色一沉,斥道,“你是他伯父,平常疏于管教,还敢为他求情?你若不是他伯父,他敢如何嚣张吗?倘若你不是他伯父,朕也要廷杖他一百,然后将其流徙三千里之外。”梁梦龙一颗心跳得厉害:“”冯保诚惶诚恐:“”“陈炬。”万历皇帝喊了一声。“奴婢在。”“你去午门,将冯邦宁叫来,让他不必午门罚跪了,朕要亲口问他,将他革职到底服不服?”“奴婢遵旨。”陈炬忙应声而去。此时此刻,面对如此强势的万历皇帝,冯保知道自己已经无能为力了,也只能祈祷侄子自求多福。反正他已尽全力。找申时行本来就是想从轻发落,没想到仍然无法避免。这也不能怪别人,怪只怪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侄子。一会儿陈炬将冯邦宁带来了。冯邦宁还非常纳闷儿,刚才不是已经惩罚过了吗?陈炬在途中也没有告诉他万历皇帝要革职。见万历皇帝c梁梦龙和自己伯父都在,尤其见伯父恨不得跳起来杀他的神情,冯邦宁感觉不妙。“你便是冯邦宁?”“微臣正是。”“冲撞吏部尚书的轿子,你犯了三条大罪。”万历皇帝也不墨迹,开门见山地说道,“第一,避轿是本朝礼法,你这官怎么当的?第二,不避轿也就算了,竟还敢与吏部尚书辩论争执,蔑视上级该当何罪?第三,朕对你说过喜欢张先生曾经讨厌c弃用的人,而讨厌张先生生前喜欢c重用的人吗?你妄自揣摩圣意好大的胆子!”问最后一问时,万历皇帝指着冯邦宁已勃然大怒。冯邦宁身子如筛糠一般,当即跪倒在地,苦苦哀求道:“微臣知错!微臣知错啊!请陛下从轻发落!”“哼,若不是看在你伯父的面上,朕绝对要廷杖你一百,然后将你流徙三千里之外,以儆效尤。”“请陛下饶恕微臣吧!”冯邦宁吓得连连磕头哀求道,“陛下,微臣以后再也不敢了,以后再也不敢了”“你以后没有机会了。”万历皇帝将怒气收敛几分,“朕已决定削了你的职,你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陛下,陛下”冯邦宁涕泪纵横。万历皇帝一摆手,眼睛微微闭上,不想再看冯邦宁了。冯邦宁慌了神,又便冯保跪拜哀求道:“伯父,救救侄儿吧。”冯保恨恨地道:“畜生,万岁爷没有廷杖将你流徙充军,已是仁至义尽,你还敢在此喧嚷?还不快快磕头谢恩,然后滚出这里?”冯邦宁的脑子一片空白。万历皇 帝一言九鼎,既已开口,又哪有收回之理?况且,对这件事的惩罚一向没有定规,惩罚可重可轻。本来申时行作为首辅已经发话,万历皇帝没有必要再做一次判决。显然,万历皇帝硬要掺和进来,有借题发挥之嫌。可让冯保他们又有什么办法?万历皇帝有权干预,冯邦宁确实不知死活犯错了,他高估了自己与伯父冯保,而低估了万历皇帝。此时此刻的冯保,处境已经非常尴尬,万历皇帝明查家产没有惩罚,并不代表他在万历皇帝心目中的地位依然很高,早已今非昔比了。万历皇帝短短几个月,变得再也不是之前的那个万历皇帝了,现在做出任何决定都敢不通过李太后,在任何人面前都要保持绝对的威权。一高估,一低估,此消彼长,冯邦宁的结局可想而知。不过,相对于原本历史,冯邦宁被革职回籍,算是非常好的下场了,毕竟他不会很快死去。。:。: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90章 是非之地 何必留恋?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冯邦宁是被两名侍卫架出紫禁城的。万历皇帝宣布革他的职时,他就已经吓得浑身发软,走不动路了。出西暖阁,梁梦龙一脸的歉意,对冯保说道:“冯公公,真不好意思,没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冯保无奈地摇了摇头,声若蚊蝇地说道:“这件事怎能怪你?万岁爷明显冲我而来!明查清点家产让万岁爷吃个哑巴亏,侄子刚好犯事,给了万岁爷一个借题发挥的机会。”梁梦龙又道:“如果当时我不计较,就不会与你侄子发生冲突了。”“你不要内疚,换作是谁遇到当时的情景都不能容忍,那畜生咎由自取,不用怜惜他。”冯保恨恨地道,继而话锋微微一转,讳莫如深地说,“不过那畜生说的话,虽然不知天高地厚,可你确实需要警惕啊!”“谢谢冯公公提醒!”梁梦龙似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咱改日再谈吧!”冯保说完,便拂袖而去。梁梦龙唯有一声长叹,朝着自己的衙门方向去了。冯邦宁哭得死去活来。在外人面前,冯保恨铁不成钢地骂自己侄子“狗东西”c“畜生”。可回到家中,冯保还是不忍心。他好心安慰道:“男子汉哭哭啼啼算什么?别哭了,京城乃是非之地,回去就回去,也不见得是一件坏事儿。”“伯父,这样回去很丢脸的啊!”冯邦宁抽泣地说道。“知道丢脸,为什么不老实点?想你伯父我进宫那么多年,无时无刻不提心吊胆如履薄冰,每天夹着尾巴做人,可你倒好,目中无人嚣张跋扈,连吏部尚书的轿子都敢冲撞,简直罪有应得,有什么好哭的?”冯邦宁委屈地道:“侄儿又不是故意的,当时不是喝多了吗?”“那怨不得别人,是你自己做的,就得自己承受结果。”冯保道,“怪只怪自己太糊涂,你以为我还能罩住你吗?不是伯父说丧气话,你可知道?若不是潞王爷,我都自身难保啊!”冯邦宁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陛下现在不忌惮伯父了吗?”“忌惮你个天头啊?”冯保恨不得跳上去就是一脚,大声斥责道,“你以为你伯父还能像当年那样一手遮天吗?你以为万岁爷还是当年那个没有主见的万岁爷吗?都变了,一切都变了哎,算了,算了,还是不说。”\“伯父,侄儿真的必须得离开京师吗?”冯邦宁不甘心地道。冯保气得白了一眼,“这是圣旨,你敢抗旨不遵吗?”“可是,伯父”“没有可是。”冯保恼怒地打断,“明儿一早你就回去吧。”冯邦宁不敢继续叨扰了。冯保接着又好心地抚慰道:“眼下朝局动荡,人心惶惶,不知道将来还会发生什么,回籍也许是最好的选择。”“可侄儿还很年轻啊!”冯邦宁又极不甘心地嘀咕了一句。“回老家做点买卖,也不失为一条光明大道。稍后我给潞王爷写封信,让他指点你一二,潞王爷在江陵城的生意红红火火,日子过得逍遥自在,谁说一定就比当官儿的差?”“伯父,那让潞王爷将香皂在河北的代理劝给我呀!”一提到挣钱,又提到朱翊镠,冯邦宁心里才舒服一点,第一时间想起要做香皂的生意。“好!”冯保点头答应了,“我会写信请求潞王爷的,我想应该问题不大,你就安心回家等消息吧。”“谢谢伯父!”“吃一堑,长一智,我希望你回到老家后,也不要仗着我这个伯父为所欲为四处鱼肉百姓,倘若被我打听到有这种事发生,看我不收拾你。”“侄儿再也不敢了。”冯邦宁保证。“你好自为之吧。”申时行很快收到了消息,冯邦宁没有继续在午门前罚跪,而是被万历皇帝召去进行了重判:由午门前罚跪变为削职为民。申时行再次感觉到自己这个首辅当得有点窝囊。万历皇帝也没有知会他一声,竟然直接进行改判。太不给他这个首辅面子了。由此,申时行感觉愧对冯保,他没有保住冯邦宁。可让他又有什么办法?万历皇帝明显有“找茬儿”的嫌疑:惩罚冯邦宁是假,打击冯保才是真。如果单凭一个冯邦宁,压根儿就不能入万历皇帝的眼。然而,以万历皇帝眼下斗志昂扬的架势,谁能改变他?除了默默接受,再无它法。次日一早,冯邦宁便离开京城了。这样,冯保的三个心腹,一个大管家徐爵,一个东厂掌班陈泰欢个冯邦宁,其中之冯邦宁就此被扳倒。若说冯保没有遗憾,那不可能。他将侄子当作亲儿子一般看待,如今却没有保护好侄子。侄子醉酒,不避轿,又骂又威胁梁梦龙罪有应得吧。不过,话又说回来,除了遗憾,冯保还有惭愧之心。想着如果不是他,万历皇帝十有七八不会追究重盼。可转念又一想,如果不是他,侄子还不能当官儿呢。真个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送走侄子,冯保感觉无精打采,浑身提不起劲儿来。只好去了一趟慈宁宫。见到李太后,或许心情要好些。去了他也没有主动提及冯邦宁的事儿,倒是李太后先问及:“冯公公,听说你的侄子被皇帝削了职?”“娘娘从何得知?”“不是闹得很大吗?毕竟是冯公公的侄子嘛,申先生介入,皇帝也介入,先是午门罚跪,后是削职回籍,大家都在议论此事呢。”“ 多谢娘娘关心!”“说句心里话,冯公公有没有怪罪皇帝?”李太后又问道。“没有。”冯保不假思索。“那就好,那就好”李太后不禁莞尔一笑,随即喃喃地道,“眼下钧儿的气势太盛,希望你约束好你的属下,不然恐怕又要酿成悲剧。”“奴婢知道,多谢娘娘提醒!”冯保由衷地说道。见了李太后,与李太后说几句话,感觉心情舒畅多了。。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91章 成立一个快递公司吧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夕阳一缕一缕地收尽了,荆州城也渐次朦胧起来。张静修每天依然忙得脚不沾地,既要管大暖棚里面的种植,又要管各种果蔬以及香皂的销售。这天傍晚,朱翊镠刚吃完晚饭,便见那家伙急匆匆地来了。“老大。”“有事?”朱翊镠直问。“当然,有个很大的烦恼。其实这个问题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早就显现出来,只是最近越来越感觉需要解决。”“什么问题?”“咱这里不是有各种果蔬吗?住在附近一带的人还好说,想吃就来买点,可稍远点儿的人也想吃想买,来回很不方便,若途中一耽搁,果蔬就不新鲜。这问题如何解决?倘若能有效解决,咱的生意至少要好一倍。”朱翊镠点点头,稍一沉吟,道:“这样吧,咱再成立一个子公司。”“子公司?”“就是在朱氏集团这个大公司下面再成立一个小公司。”“什么公司?”“一家快递公司。”“快,快,快递?”“对,就是以最快的速度将客户需要的东西递送到客户手里。”“老大的意思是,人家需要什么,咱就送什么呗?”张静修反应还挺快。“嗯。”“可是,这样的话,咱需要请多少人力c消耗多少物力啊?”张静修摸着自己后脑勺,感觉有点儿不可思议。“买几辆马车,再招募一些人,先试试看,应该可以的。”“能挣钱不?”张静修关心地道。“废话,不挣钱的事谁干?咱不仅送果蔬,还有其他业务,比如:你需要稍一件物事给对方,对方需要给你送什么东西,咱都可以承接。”“听起来倒像是个好主意,只是这个方式”张静修咂摸着嘴,依然一副疑虑的神情。朱翊镠也没有夸海口,毕竟这个世界的发展程度不一样,所以只是保守地说道:“行不行干就知道了,不去尝试永远不知道行不行。”“老大说得对!”张静修当即附和道,“既然老大有想法,干就完事了。”两人一拍即合。朱翊镠吩咐道:“明天你去贴一道告示,就说朱氏集团招募三十岁以下的年轻人,最好能说会道,不能太木讷,毕竟这是与人打交道的事。”“好的。”“还要有吃苦耐劳的精神,干的活儿都容易,就是送货。有意向的朋友,欢迎来报名,咱们到时候统一面试,择优录取,暂时先招募五十人吧。”反正这个时代的劳动力廉价,即便不付工资,管他们饭吃都有人来的。劳动力不是问题。说干就干,第二天招募的消息就在荆州城传开了。招聘录取的时间定为三天后,地点就在朱氏集团。届时面试官由朱翊镠和张静修担任。尽管人们对“快递公司”是什么完全模糊,但并不影响热情。毕竟“朱氏集团”这个招牌现在在荆州城可牛叉了,加上又有朱翊镠和张静修在背后,报名的人趋之若鹜。当然,最关键最关键的是,每个月有薪水。一个月二两银子这个诱惑对普通人来说简直太大了。要知道普通百姓人家一年的收入也就几两银子,若遇上天灾人祸,那一日三餐都保证不了。要是一个月有二两银子,那一年下来就有二十多两银子了。前线兵卒每个月的饷银也就三两,那可是随时都有生命危险的啊!而这基本上没啥要求。年轻力壮c能说会道c吃苦耐劳也不需要任何技术。告示贴出去后的第三天,朱氏集团前乌泱泱的都是年轻人。朱翊镠和张静修带着一沓子表格和一沓子试卷去了。现场立时安静下来。朱翊镠也不墨迹,开门见山地朗声说道:“三十岁以上的请自觉离开。”这个大家没意见。告示上写得很清清楚楚。朱翊镠接着道:“另外,没有成家的年轻人,也建议你们自觉离开吧。”此言一出,激起千层浪。“为什么呀?”“没成家就不收吗?”“告示上也没有写明啊!”“”朱翊镠抬手道:“大家请安静,我是怕你们吃不了苦。干快递行业,起早摸黑很辛苦的。”“我们能吃苦。”“为什么不能吃苦?”“谁说没成家就一定不能吃苦?”“就是,就是,我还指望着来这儿挣钱娶媳妇儿呢。”“”朱翊镠又抬手让大家安静,“我只是建议你们离开。倘若你们有信心,不怕吃苦,大可留下来。但是,我可要丑话说在前头,倘若招募进来游手好闲好吃懒做,别怪我不客气。”忽然有人问道:“干的活儿难吗?我们都没读多少书。”“活儿倒是不难,只要识字,会写日常普通的字就行。当然,一天学堂都没进的人也请你们自觉离开。因为马上需要你们填一张表格,还需要你们答一张简单的试卷。倘若一字不识,那这一关都过不了,浪费时间。”下面顿时有唉声叹气的,但好像也不是很多。荆州城“措大多如鲫”,读书的风气一向很好。朱翊镠继续道:“时间紧迫,话就不多说了。每人上来领取一张表格张试卷和一支笔,就在地上作答吧。我会从中初选出一百人。初试通过的一百人明天需要接受一场简单的面试,然后再从中选出五十人来,成为本快递公司的第一批员工。”快递公司的名字,朱翊镠暂时还没想好,要不要就叫“顺丰”得了?但想着对这个世界来说,叫“顺丰”也没啥意义,还不如叫“通顺达”呢。底下有 叽叽喳喳的人也没用,主导权在朱翊镠手上。不过,在短时间内要选出一百号人确实也不容易。好在提前设计好了表格和试卷,不会写字的淘汰一批,不会简单算术的又淘汰一批最终紧锣密鼓地选出一百人。难免有看走眼的。这是没办法的事。就在当天,将通过初试的一百号人名单张贴回来,并告知第二天进行简单的面试,面试通过后才算录取。通过初试的人自然欢欣鼓舞,积极准备明日的面试;没有通过初试的垂头丧气,有的甚至还跪地恳请给他们一个机会,哭得稀里哗啦“去,跟他们说。”朱翊镠吩咐张静修道,“我们快递公司是服务行业,不是慈善行业。让他们都回去。不必伤心,伤心也帮不上他们。”“为什么不是你去跟他们解释?”张静修见外头哀声一片,有些不忍心。“因为我是这里的老大。”朱翊镠拍着自己胸膛,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只这一句话便让张静修熄火。他乖乖地去了。。:。: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92章 通顺达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五十个年轻人顺利招聘到了。朱翊镠决定将快递公司的名字就定为“通顺达”。开始营业之前,朱翊镠依据上一世在“顺丰”的管理经验,给招募到的五十个年轻人做了一次集中培训。说起来当然简单。无非每天出去送货,然后记下来哪些人需要什么?保证在第二或第三天送到即可。反正就是快递行业的那一套业务流程与操作。但是,业务方面朱翊镠并没有做过多的强调,他相信只要解释清楚了,没有人不懂或不会。他强调最多的是:一个人的形象问题。因为每个人出去都代表着公司的形象,所以这个不能马虎,毕竟关系着公司的发展能否长久。形象其实就是口碑,说到底是素质的体现。人人形象好c素质高,那公司自然就能坚持长久。除了招募人力,朱翊镠还买了五辆马车,准备分别投放到与荆州府挨着的五个府。五十名快递员,留守荆州府的只有五名,其他都要去外府蹲点。模式就是快递公司的模式。当然,看热闹的人许多都不看好。不看好的原因很多,但最主要有两点:第一,动用了大量的人力c物力与财力,这钱能挣回来吗?第二,人们真的愿意花钱买东西寄东西吗?在朱翊镠的世界里,这两个问题根本就算不上什么问题。无论怎样,无论有多少质疑声,“通顺达”还是正式营业了。第一天成绩就很不错。张静修又笑了,感觉自己能躺赢。仅仅三天之后。人们的观念便逐渐发生了转变。起初并不看好“通顺达”,现在又感觉有它存在的价值与意义。因为连续几天,每天都能卖完五车果蔬,而荆州城这边的生意丝毫不受影响,这说明什么?说明“通顺达”的方向是对的。有许多人宁愿多花一点钱也愿意找快递代劳。想想,快递直接将东西送到手里,那多方便多得劲儿!人们对“通顺达”态度的改变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无论“通顺达”这个公司赚钱与否,但因为有了“通顺达”,朱氏集团的生意指定更上一层楼。道理很简单:朱氏集团不再等着顾客上门购买,而是主动送出去,哪儿需要送哪儿这是战略性的改变。当然,这种改变只限于果蔬。而对于饥饿营销的香皂,依然采取严防死守不放开的方式。朱翊镠收到了冯保的密信,得知京城发生的一系列事。有些在他的预料之中,有些已经超出他的认知:比如冯邦宁,这个时候居然跳出来蹦跶几下子。对于当然凝重的政局,说实话,朱翊镠并不担心。倘若万历皇帝继续兴风作浪,那他与张居正有所准备,尚可反击;倘若万历皇帝懂得收敛与退避,那等于是天下人之福!朱翊镠感到为难的是,冯保竟然请求他将香皂在保定府的代理给冯邦宁。代理没问题。但关键是,在朱翊镠的印象中,冯邦宁压根儿不是一个做事的人。首先,对冯邦宁的印象比较差,那家伙仗着冯保的权势竟为所欲为,可以断言人品绝对有问题。其次,这次冯邦宁被削职,是因为喝多了不知天高地厚。但反过来想,倘若不是因为习惯了,他岂敢不避轿还要与梁梦龙对骂?一个根本就不是做大事的人,又怎敢将代理权交给他呢?别到时候毁了香皂的名声。可是,要怎样才能拒绝冯保?找个什么理由呢?朱翊镠琢磨了一会儿,本想搪塞说香皂供应不上,毕竟在湖广一带就已经生产不过来了。可转念又一想,他觉得还是坦诚布公比较好,好像没必要转弯抹角,干脆直承其事得了。就直言冯邦宁做事不靠谱,代理不能交给那样的人。也不管冯保生气不生气,做事不能讲面子,行就行,不行就不行。这样朱翊镠如实地给冯保回了一封信,明确拒绝冯保的要求。这天晚上,张静修跑来朱翊镠这里抱怨道:“老大,我分身无术,通顺达的管理,你还是再选出一位负责人吧,我真的管不过来了。”也是,真是难为了张静修。本来,就在面试完的当天,朱翊镠就想在那五十个人当中选出一位管理者来,可当时考虑太多,一方面要照顾张静修的感受,另一方面又担心新人魄力不足无法胜任。所以还是将管理暂时交给张静修。然而这才没过去几天,张静修竟然累得要主动退出。这不符合他要强的性子。以张静修的性格,应该再苦再累也会坚持下去的,绝不妥协才对。鉴于此,朱翊镠问道:“你是不是最近还有其它的事?”“老大何以见得?”张静修不禁讶然道,“为什么要这样问呢?”“倘若最近没事,我相信你不会做了几天通顺达的管理就要退。”朱翊镠几乎以十分肯定的语气。张静修付之一笑,眨了眨要说:“老大就是聪明!最近的确有事儿。”“什么事?”“老大一定要问吗?”“不想说拉倒。”电脑端:/“我说,我说,”张静修道,“秦姐姐说想要一个孩子,所以让我最近调整身体状态,别太累了!”“靠!你三年丁忧还没完呢。怎么要孩子?况且你们尚未办喜宴成亲呢!”“所以,我顺便来请教老大嘛。老大教教我该怎么办?”“让茜茜再等两年不行吗?”“两年很长,而且她担心两年后身体状况不好。也没听说在丁忧守制期不能生孩子啊!” 张静修道。“那你们就随心随性吧!”朱翊镠想了想如是般回道,心想反正你父亲尚在人间。“老大,你觉得没事儿?”张静修又担忧地问道。“能有什么事儿?要不要孩子,什么时候要孩子,是你与茜茜两个人之间的事儿,别人管不着。”“老大就是开明!”张静修竖起大拇指赞道,继而两眼骨碌一转,调笑道,“老大,你什么时候要孩子?你是老大,别让我们赶在你们前头啊!”“操,谁与你比生孩子?要比也是比谁的孩子更加聪明!”“那我不敢。”张静修很有自知之明。“好!那我会尽快物色出一位管理接管通顺达,你就调整好身子准备造孩子吧!”“多谢老大!”。:。: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93章 又一神器即将诞生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通顺达的生意,在张静修他们那些人看来是非常不错的,毕竟开创出了一种新的挣钱模式。可在朱翊镠看来,还远远不够。首先,通顺达能够抵达的范围极其有限,只不过与荆州府挨着的地区。与能够抵达全国各地的后世那些大快递公司相比,差得太远了。第二,因为工具的缘故,公司的效率很低。大马车只能将果蔬和其它货物送到固定地方,然后再由人力逐一配送出去,不像后世有机动车c电动车,最起码也有个自行车吧。还有一点,速递的业务太少了,无东西可寄送,让这个时代的人寄送什么呢?又给谁寄送?这块儿需要开发,当然也需要观念引导。总之,对于通顺达而言,第一要提高工作效率,第二要扩大业务范围,第三要引导速递观念。朱翊镠在琢磨,想着既然已经开始做了,那就要尽全力做到最好。在这个时代,发明蒸汽机不知道有没有可能,但发明自行车应该没问题。如果将自行车给捣鼓出来了,那不仅通顺达彻底活了,整个朱氏集团肯定也会挣得盆满钵满。相对于蒸汽机的发明与应用,自行车可就简单多了。只要捣鼓出来,不用说,指定风靡一时。都可以想象,如果骑着自行车在大街上溜达一圈儿,那回头率没有百分之百也有百分之九十九。要有多拉风就有多拉风。可以说,自行车是人类发明的最成功的一种人力机械之一,是由许多简单机械组成的较为复杂的机械。清朝康熙年间,黄履庄潜心研制了自行车。清朝野史大观中记载:“黄履庄所制双轮小车一辆,长三尺余,可坐一人,不须推挽,能自行。行时,以手挽轴旁曲拐,则复行如初,随住随挽日足行八十里。”由此可见,黄履庄制造出来的自行车前后各有一个轮子,骑车人手摇轴旁曲拐,车就能前进。这是史料最早记载的自行车。黄履庄以后大约一百年,法国人西夫拉克年才制成了木制自行车。有这个想法,朱翊镠就有心,需要找两个专业的研究人员。其实,这时代已经有了马车,自行车不过是马车的一半而已。只要想到了,制作出来应该不难。所以,朱翊镠将目标缩小,首先物色生产制作马车的专业人才。这个任务朱翊镠交给了游七。游七在荆州城的地位与影响力虽然远不及在北京城,但湖广一带的官员基本上都认识他,尤其是地位较高c又能说得上话的官员。果然没过两天,游七就找来了两位号称研究的专业工匠。是一对儿双胞胎兄弟。大的叫余定乾,小的叫余定坤。因为是双胞胎兄弟,所以两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包括说话的声音。唯一的不同之处在于:哥哥余定乾的额头上有一道很深的刀疤,而弟弟余定坤没有。显然,那道刀疤不是天生而是后来才有的。反正朱翊镠从两双胞胎兄弟身上就能找出这么一点区别来。两兄弟今年三十有六,在朱翊镠看来正处于最好的年龄。两人都不怎么喜欢说话。游七将他们领到朱翊镠面前时,他们两个也只是微微鞠了一躬,不仅没有说话,连笑容都没有附上。朱翊镠也没多说什么,简单寒暄两句后,直接先递给他们一幅图。是一张平面图。图上画着一辆简单的自行车。两兄弟接过,看了又看,都是一头黑线,不知何物。朱翊镠开门见山地说道:“找两位先生来,就是希望你们能够尽快研究制作出这样一种载人的工具。”余定乾诧异地道:“潞王爷,您说这是什么工具?能够载人?”朱翊镠指着自行车介绍道:“看,这里有个座儿,人可以骑在上面,双手把住扶手,双脚踩在踏板上,以后轮带动前轮,中间是一根链条,作为传感联动之用。”“可是潞王爷。”余定乾更诧异,“只有两个轮子,人如何骑在上面?一骑上去不就倒下了吗?”朱翊镠摇头,微微笑道:“只要找好平衡,不会倒的。咱现在不说这个,就说这种工具你们能否制作出来?”两兄弟又仔细看了看,依然还是大哥余定乾在回答:“潞王爷,看着好像不难,主体就两个轱辘,一根链条,一个把手,和一个支架,然后将这些装置拼接在一起。”“对!就这些玩意儿。”朱翊镠点头笑道,觉得首先要给他们信心。“我们可以试试看。”“好!就在这里一起研究。这种载人的工具姑且叫作自行车吧。”“自行车?”“嗯。”朱翊镠又介绍道,“自行车其实就是马车的一半,只不过在前头安置一个能够控制方向的把手。”“哦”朱翊镠这么一解释,两兄弟都一副恍然顿悟的神情,似乎瞬间明白。“研究制作的过程中,你们需要什么尽管说,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可以随时来找我一起商量。我希望你们尽快研究制作出来第一辆自行车。一旦研究制作出来了,人世间将多一神器。自行车可以代替走路,可以承载不少货物,还能锻炼身体,好处多多呀。”朱翊镠兴奋地介绍道。两兄弟心有灵犀一般,异口同声地回答:“请潞王爷放心,我们一定竭尽全力!潞王爷如此聪明,您说行,那一定能行。”虽然他们两兄弟这是第一次与朱翊镠见面,但有关朱翊镠的传说早已传入他们的耳朵。他们都知道, 朱翊镠的思想极不寻常,最近在荆州城的动静实在是闹得太大,又是香皂,又是暖棚种植,又是黄瓜美容,又是通顺达快递都如此新鲜古怪,但无一不成功。如今,别说是在荆州城,就是整个湖广,都知道“朱氏集团”,朱氏集团的老总就是曾经的潞王朱翊镠,总部地点就在张大学士府。余定乾c余定坤两兄弟一听是朱翊镠请他们,二话不说就来了,感觉与朱翊镠在一起就能创造奇迹。这样,他们兄弟俩就在张大学士府里住下来了。\朱翊镠让游七给他们安排的一个偌大的工作室。吃喝不用管,还承诺每个月发薪水二十两银子,目的就是让他们心无旁骛能够一门心思地钻进去。他们俩也知道,只要将自行车研究制作成功,那他们这辈子就有吹不尽的牛逼了。既然毫无后顾之忧,加上又有兴趣,还等什么?干呗。。转眼这个月又只剩下最后两天了,手上有票的朋友支持一两张吧!先行叩谢!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94章 三角形原理 买房不?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余定乾和余定坤两兄弟非常专注,自打接了朱翊镠的任务后,就一直躲在工作室里一门心思地研究。平时有什么需要和不解之处,便直接找朱翊镠。反正朱翊镠有求必应。花多少钱都不会皱一下眉头的。可作为股东的张静修看着心疼啊!每个月承诺给两兄弟发薪水二十两银子之外,平常买这又买那的,钱花得简直如同流水一般电脑端:/最可恨的是都不知道花哪儿去了。在这个“挣钱如吃屎c花钱如拉稀”的时代,谁看了都会心疼的。“老大啊老大,又想捣鼓什么玩意儿呢?从前你都是空手套白狼,几乎不用多少本钱啊!可这次,为何砸了那么多钱,却一丝收获都见不着呢。”张静修抱怨地道。朱翊镠笑了笑说:“这就是研究。研究本来就是烧钱。”“老大,你说你研究发明什么?”“自行车。”朱翊镠道,“你不说通顺达的员工每天很累吗?搬货送货,跑上跑下,一天下来,腿都快要断了。只要自行车研究制作成功,那他们的日子就好过多了,效率至少可以提高三倍,咱公司的效益自然更上一层楼”“老大,真的吗?”一提到更挣钱,张静修立马来劲儿了。“切,你难道怀疑我没事儿吃饱了撑着故意烧钱玩儿吗?”“那当然不会,老大做事哪需要我提醒?我只是看着辛辛苦苦挣来的钱,又像流水一般花了,挺心疼的!”张静修摸着自己胸口。“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朱翊镠只得抚慰着说,“放心,花掉的钱将来我们会加倍挣回来。”张静修无比憧憬地说道:“我真想看看,只有两个轮子的车子,人是如何骑在上面而不倒下的呢。”朱翊镠本来不想多作解释,可见张静修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儿。加上自张静修跟了他之后,每天确实认真又辛苦。有张静修这家伙在,朱翊镠不知能省多少心。所以朱翊镠指着那幅图画耐心地解释道:“你看,这个把手位置较宽,与中间座位是不是刚好形成一个三角形?”朱翊镠一边解释,还一边用手在胸前比划了一个三角形。张静修点点头。朱翊镠接着解释道:“都知道三角形比起四方形c圆形是最稳固的形体。自行车看起来虽然只有两个轮子,但人能够骑在上面而不倒,其实是利用了三角形的原理。想想,是不是?”张静修看着图画,伸出双手,在不停地比划试探,感觉还是有点儿不可思议,喃喃地道:“虽然两只手加上屁股坐的座位,的确是形成一个三角形,可这三个点似乎都不固定啊!”不得不承认,张静修的悟性很高。他都没有见过自行车是什么样子,仅凭一幅图画,便能说出三个点似乎都不固定这样的话,的确不容易。朱翊镠笑道:“的确,三个点都不固定,可能随时会改变。但你想想,如果真的固定,那还不好办呢。正因为三个点都能动,人才能自由灵活地调整。就像走钢丝,虽然骑自行车与走钢丝压根不是一个级别的,但你想想,走钢丝的人不就是靠双手左右上下摇摆才能控制好自己的身体平衡吗?倘若将他双手固定起来,还能走钢丝吗?”张静修点了点头,似有所悟,但因为没有实物进行体验,所以理解的程度依然十分有限。好在他绝对相信朱翊镠。既然朱翊镠信誓旦旦地保证,将来能将花掉的钱加倍地挣回来,那他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就安心地等着骑自行车兜风吧。听说后座除了载物,还能载一个情人。届时后面的情人揽着自己腰那画面,张静修想着就开心。美滋滋的,跳过自行车的问题,张静修又问到另外一个问题。“老大,集团的人越来越多了,再发展下去,咱这府邸就小了不够用啊!”“嗯,的确。”朱翊镠点了点头,这是个问题,但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其实早就想过这个问题。只是因为暂时借居这里,还不清楚到底要在哪里安定下来。这是其一。其二,朱翊镠还担心接下来历史的走向,不知道万历皇帝会不会倒行逆施清算张居正,要将张居正的改革方针尽行推翻。反正原本的历史就是这样,而依照目前的形势看,万历皇帝依然有这样做的趋势,尽管朱翊镠在离京之前已经在竭力避免。但万历皇帝埋藏在心中对张居正的恨,朱翊镠来迟了,无法改变。所以朱翊镠解决掉的,像张诚c张鲸c张四维等,只是外部因素,万历皇帝的内因,朱翊镠无能为力。毕竟,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已经是万历九年末了。万历皇帝恨张居正,该发生的事基本上都已经发生过。万一万历皇帝要清算张居正c推翻张居正的改革,那朱翊镠和张居正就不会坐视不理了。极有可能要杀到京城。这也是朱翊镠必须得考虑的因素。张静修提及这个问题,意思非常明显,就是想另购房产。这家伙可不是忽然有这个想法,早在他决定要将秦涵茜赎回他身边时,就想过这个问题。而且还明确告诉过朱翊镠,将来要与他住在一起,因为朱翊镠不会看不起官妓出身的秦涵茜。“老大,江津口码头那边的房子,你觉得怎样?”张静修直截了当地问。“你想在那儿买房吗?”“嗯,不知老大意下如何?”“先等等吧。一咱还需要投资,二 现在也不是买房的时候,三江陵城很有可能不是我们后半生的定居地。”朱翊镠一本正经给了三个理由,但都没有给出具体的原因。张静修倒也没有追问下去。朱翊镠拒绝,他自然就不会多想。反正他只知道下半辈子一定要跟着朱翊镠。世上有许多人羡慕考功名当官,可张静修真不知道当官有什么好?这一点他很像朱翊镠,只希望能自由自在舒舒服服地过日子,不愁吃不愁喝,与妻子们一道共享天伦之乐。。:。: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95章 一代医圣陨落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朱翊镠正在与余氏双胞胎兄弟探讨研究,忽见胡诚色急匆匆地来了。不过这里是研究重地,未经许可不得入内,所以胡诚来只在门口站着。“潞王爷。”“有事吗?”“嗯。”胡诚点了点头。朱翊镠连忙走过去。说心里话,他感觉一直愧对胡诚。从一开始捉弄胡诚,到后来逼迫威胁他为张居正动手术,再到后来又逼迫威胁他与张居正一道回江陵,妻子家人都在北京,他也没有回去过。堂堂的太医院二把手院判,就这样被朱翊镠一直“软禁”不放朱翊镠之所以“盯着”胡诚,也是见他为人踏实可靠,加上医术高超。好在胡诚也没有怨言,无论是为张居正还是为赵灵素看病,他一直都是兢兢业业的,绝无半分懈怠之意。所以朱翊镠觉得对他有歉意。看来也只能日后慢慢补偿了。胡诚请示道:“潞王爷,我想请几天假,不知可否?”“为什么突然要请假呢?”因为胡诚知道得太多,朱翊镠不允许他随便活动。这一点胡诚自己也清楚。所以他很自觉,从来都没有提出要去哪儿,或单独行动啥的。平时没事就看医书,活动范围仅限张大学士府。忽然要请假,又是一副色急匆匆的深情,朱翊镠想着肯定有急事。胡诚道:“潞王爷,我刚收到确切消息,本朝一代名医万密斋于五天前在老家罗田去世,万密斋老先生是我此生的偶像,所以我想去罗田祭拜。”哦,原来是因为这个。医圣万密斋——朱翊镠当然知道。此人是我国明代与李时珍齐名的中医学家,精通内科c妇科c儿科及养生学,尤其以儿科驰名于世,他的养生四要:“寡欲c慎动c法时c却疾”,至今依然无人超越。要知道,万密斋所提出的“寡欲c慎动c法时c却疾”的养生理论,不仅要比世界卫生组织提倡的“心理平衡c营养均衡c适当运动c戒烟限酒”的养生理念早几百年,而且内涵更全面c更先进c更科学,妥妥的“中华养生第一人”。他所著的《万密斋医学全书》(包括十多种著作,无一不是经典)在国内广为流传,还传播到日本c朝鲜及东南亚数个国家,影响深远,在当代中医学术界具有很重要的地位,被列为我国明清两代三十位著名医学家之一。万密斋与李时珍齐名,堪称医学大家,明代万历年间已有“万密斋的方,李时珍的药”之说,也就是说,“万密斋”因医而闻名,“李时珍”因药而著称。县c府c布政使司c巡抚中常有人请他治病,曾两获罗田知县朱云阁c湖广右布政使孙应鳌亲书“儒医”牌匾,时人称为“神医”。其辞世后,清朝康熙皇帝追封万密斋为“医圣”。万密斋发明的“万氏牛清心丸”,至今仍是治小儿急惊风的良药。若论当时的名气,万密斋要高于李时珍,只是李时珍死后刊行的《本草纲目》实在太牛叉,以致于后世许多人只知李时珍而不知万密斋。朱翊镠记得也不是很清楚,万密斋好像是在万历十年去世的。但他清楚地记得,万密斋是个长寿老人,活了八十四岁。而且还有一点也十分神奇,别人著书立说一般都是四五十岁的时候,那个年龄段经历充沛,可万密斋开始著书立说是在七十一岁之后,在其后的十几年间,他先后写成了《伤寒摘锦》c《万氏女科》c《妇科摘录》c《广嗣纪要》c《育婴家秘》c《幼科发挥》c《养生四要》c《痘疹心法》c《片玉心书》c《片玉痘疹》等十多种著作,即今所流传的《万密斋医学全书》。若非身体健康,才智超人,不可能在垂暮之年如此登峰造极。可以说,是万密斋的晚年创造了他的人生辉煌,实现了他的济世宏愿,从而奠定了他在医学史上的地位。作为粉丝,偶像去世了,胡诚想去罗田祭拜,表达自己哀思,这在朱翊镠看来,觉得正常不过。但胡诚的安全,朱翊镠还是十分谨慎,所以他想了想,如是般说道:“罗田距离江陵城很近,你就去一趟吧,不过我必须派一队兵卒和一队暗哨保护你,以防万一。”“好!”胡诚不假思索。他也清楚自己现阶段的处境,毕竟知道张居正依然活在人世的就只有这么几个。“你想什么时候出发?”朱翊镠问。“潞王爷,越快越好吧。”“嗯,那你以什么身份前去祭拜?”朱翊镠接着又问。“这个”胡诚倒有点犯愁了。来找朱翊镠,除了请示之外,还有一点就是要商量这个。见胡诚犹豫不决,朱翊镠说道:“你乔装打扮一下,为安全起见,就当自己是万密斋医圣的疯狂崇拜者吧,切记不要以胡诚的身份前往。”“好的。”胡诚点头答应了。他当然能理解朱翊镠的用意,正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当初张居正的手术是他主刀的,结果不久就传出了张居正“去世”的消息。而当初阴差阳错地承诺:张居正只要动完手术再活七八十来年没问题。尽管这话是朱翊镠逼他说的,但早已流传开了,都算在他头上。因为给张居正主刀之故,所以无论怎么说,“胡诚”也是个大名人了。若以“胡诚”的真实身份前往祭拜,难免会引发不必要的骚乱。名人走到哪儿都是焦点,不方便。胡诚当然理解朱翊镠的安排。提 起万密斋,朱翊镠自然而然会想起齐名的李时珍。李时珍比万密斋小了整整二十岁,同为鄂东的大神医,是不是也会像胡诚一样去祭拜?一念及此,朱翊镠道:“你此番前往罗田,如果碰到另一位神医李时珍,让他来找我一趟。”作为太医院的二把手,胡诚当然也认识李时珍,不禁问道:“潞王爷,找李时珍何事?”朱翊镠道:“与人方便自己方便,想帮李时珍一把。”“”胡诚一脸懵逼。因为他不认为朱翊镠见过李时珍。早年李时珍虽然在提医院供过职,但那时候朱翊镠还没出生呢。后来,李时珍就回到蕲州开馆行医了,与朱翊镠没有半分交集。帮李时珍一把这从何谈起?“这样吧,”朱翊镠接着又道,“反正你难得出去一趟,从罗田穿过浠水就是蕲州城了,如果这次到罗田没有遇到李时珍,你便代我跑一趟蕲州城吧?”(注:罗田在明朝初期隶属于蕲州府,后改为黄州府。)胡诚更是问号脸,不知朱翊镠为何如此重视李时珍。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96章 本草纲目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潞王爷,到底因为何事邀请?”胡诚问道,“不然,像李时珍那样连官儿都不做的世外高人,若不说明缘由,他不一定会来呢。”嗯,这个有道理。朱翊镠点头道是,缓缓言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早在四年前,李时珍就完成了一部滔天著作。这部著作花了他将近三十年的心血,虽然还只是初稿吧,可价值斐然。”“潞王爷,著作叫什么名字?”胡诚问,他当然不知道,这个时候本草纲目的名字还没取好呢。朱翊镠也没多解释什么,径自取来笔墨,写下了“本草纲目”四个字。然后递给胡诚。胡诚咂摸着嘴,喃喃地念道:“本草纲目,本草纲目”朱翊镠吩咐道:“你先收好,见着李时珍,就将这四个字给他看。”“将这四个字给李时珍看,他就会来见潞王爷吗?”胡诚诧异地问。“你告诉他,如果他找不到帮他出资出版发行的人,我可以帮他。所以,让他一定来见我一面。”“本草纲目是一本医书吗?”“是的。”“它有多少字有多少篇幅呢?”胡诚又兴趣十足地问道。朱翊镠回答说:“本草纲目广泛涉及医学c药物学c生物学c矿物学c环境与生物c遗传与变异等诸多领域。是一部药物学巨著,也可谓百科全书。上自坟典c下至传奇,凡有相关,靡不收采,虽命医书,实该物理。本草纲目共有五十二卷,其中载有药物将近两千种,新药三百多种,收集医方一万一千多个,书中还绘制了一千多幅精美的插图,全书约一百九十万字。”朱翊镠如数家珍一般娓娓道来,让胡诚听了讶然不已。他也想不明白朱翊镠小小年纪,为何懂得如此之多。他只清楚地记得,朱翊镠曾经要收他为徒,可被他拒绝了。朱翊镠接着又说道:“因为医药方面的书籍在当前不受青睐,加上本草纲目字数多篇幅长,在印刷业还不发达的本朝,刊行这样一本冷门书籍,确实没有几个商家愿意。所以,李时珍这个时候应该很苦恼。我就想帮他一把,出资将本草纲目刊行出版了。”“哦,原来如此。”胡诚终于,好像明白了朱翊镠要见李时珍的原因。他想不明白的是,朱翊镠像他一样待在张大学士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些信息都是从何得知呢?而且,既然其它出版商都不愿意出资发行,说明那本书的价值有限,以朱翊镠的性子,怎么会愿意帮忙?他根本就不是一个乐善好施的人嘛。所以,胡诚不解地道:“潞王爷,我心中有个疑问”“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我知道关于李时珍那么多的信息啊?”“嗯,这很奇怪。无论是从年纪c经历,还是哪方面,按理说,潞王爷都没有理由认识李时珍啊!据我所知,李时珍已经是六十开外的人了。”朱翊镠付之一笑,回道:“这个你就不要问了吧,反正记住我刚才对你说的话,见着李时珍的时候可以告诉他,让他一定要来见我一面。别人不懂得他的著作,但我懂。”“我是不会令他失望的。”朱翊镠接着又补充了一句。见朱翊镠不想往深的说,胡诚也就不多问,他揣好“本草纲目”四个字,准备去罗田了。朱翊镠唤来游七,吩咐他安排胡诚这次的出行。游七知道胡诚至关重要,绝不能出任何差错,所以安排甚是缜密。就在当天晚上,胡诚乔装改扮一番后便出发了,前往罗田大河岸祭拜一代名医万密斋。因为江陵与罗田距离不远,出发后的第三天胡诚就回来了。朱翊镠果然猜得没错,胡诚碰到了与万密斋齐名的李时珍。李时珍随胡诚一道来了。“潞王爷,李老先生来了。”胡诚先向朱翊镠介绍,随后又冲李时珍道,“李老先生,这位便是潞王爷。”此时的李时珍已经六十有四,头发胡须皆白,很有几分仙风道骨。李时珍上前,正准备鞠躬拜见,朱翊镠忙抬手道:“李神医不必客气,来了就好,快快请坐!”李时珍和胡诚一一坐下。阳康斟了一壶茶,给每人倒一杯便出去了。李时珍认真打量了朱翊镠一番,然后好奇地问道:“潞王爷,之前老夫与你并不相识吧?”朱翊镠知道李时珍肯定有一肚子话想说,摇了摇头付之一笑:“李神医不认识我,但我认识李神医。”“潞王爷认识我?”李时珍一脸问号。“当然认识,不然我怎会知道李神医早在四年前就完成了一部滔天著作?又怎会知道那部著作李神医想取名为本草纲目?不仅如此,我还知道李神医这些年四处奔波,正在寻找出版商,从蕲州找到武昌又找到南京。李神医,我说的对是不对?”“潞王爷太神了!老夫十分好奇,你是如何知道的呢?”朱翊镠又付之一笑,缓缓说道:“不瞒李神医,我确实知道有关你的一些事迹,所以不必惊讶。这次让太医院胡院判请你来,就是想与你商量,本草纲目的出版刊行权交给我如何?”“潞王爷,那需要我为您做什么?”“李神医,不需要。”“那潞王爷为何愿意出资?”“因为我知道本草纲目的价值。而且它还没能创造价值。”“潞王爷,就这么简单吗?”李时珍疑虑地道。“当然,我也不是没有一点私心,在李神医面前不妨实话实说,因为本草纲目具有极大 的价值,只是眼下无人识得,只要宣传运作得当,我相信出版刊行本草纲目绝不会亏本。”“潞王爷真有如此的信心吗?”李时珍激动地站了起来。“嗯。”朱翊镠信心十足地点头,随即补充道,“但因为是尚未面世的新作,所以需要投入宣传。请李神医相信我,这是我的长项。李神医希望将你的神作给天下所有人看吗?”“当然希望!”李时珍毫不犹豫,欣喜地道,“著书立说的目的,不就是希望天下人都能看到吗?若能从中获益,那就再好不过了。”“李神医,本草纲目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相信只要认真读过,就一定可以从中获益的。”“潞王爷莫非还知道本草纲目中写的什么?”李时珍道。朱翊镠依然微微一笑,道:“我才疏学浅,略知一二而已。”李时珍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此时此刻,他就想验证一下。“请潞王爷不妨说说看。”“好,那我试试。”为了有效说服李时珍,朱翊镠爽然答应了。。:。: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97章 李时珍哭了……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李时珍和胡诚都聚精会神。“李神医,这部著作你已经想好了名字,就叫作《本草纲目》,对吗?”“我还正奇怪纳闷儿呢,说起来,取这个名字还有一段故事,为何潞王爷知道我非常中意这个名字呢?”李时珍无比诧异地望着朱翊镠,一副急切想得到答案的神情。朱翊镠脸上一直保持着笑意,缓缓说道:“我知道李神医完书后并未确定好书名。就在不久前,当李神医看到自己读过的《通鉴纲目》摆在案头时,突然心中一动,立即提笔,蘸饱墨汁,在洁白的书稿封面上写下了“本草纲目”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潞王爷是附我体了吗?”李时珍的情绪十分复杂,有惊有喜。朱翊镠接着又说道:“我知道为了这部书的体例,李神医考虑了许久,也翻阅了不少书籍,后来从《通鉴纲目》中得到启示,决定采用一以纲挈目一的体例来编这部书,并以《本草纲目》这个名称作为自己经历二十七年搜集c整理c编纂的这部书的书名。”李时珍讶然地道:“虽然我想不明白潞王爷为何知道得那么多,但潞王爷犹如灵魂附体一般,竟然对我的事了如指掌,真是怪哉!怪哉!”“李神医难道相信这世上还有灵魂附体?”朱翊镠笑问。“不信,只是一个比喻,形容潞王爷太过神奇!”李时珍道。朱翊镠接着又说道:“李神医在《本草纲目》中,将药物的分类上改变了原有的上c中c下三品分类法,采取一析族区类,振纲分目一的科学分类。把药物分为矿物药c植物药c动物药。又将矿物药分为金部c玉部c石部和卤部四部;“植物药一类,根据植物的性能c形态及其生长的环境,分为草部c谷部c菜部c果部c木部等五部;草部又分为山草c芳草c醒草c毒草c水草c蔓草c石草等小类;“动物一类,按低级向高级进化的顺序排列,分为虫部c鳞部c介部c禽部c兽部c人部等六部。“李神医这种分类法,已经过渡到按自然演化的系统来进行了。从无机到有机,从简单到复杂,从低级到高级,明显含有生物进化的思想。“《本草纲目》中,载有药物将近两千个,收集医方有一万一千多,每种药物分为释名,即确定名称;集解,即叙述产地;正误,即更正过去文献中的错误;修治,即炮制方法;还有气味c主治c发明c附方等项。“可以说,《本草纲目》是医药宝库中的一份珍贵遗产。是对以前历朝历代中医药学的系统总结,说它是一天下药物巨典一毫不为过。”这段话一气呵成。朱翊镠没作半分停滞,所以也没有给李时珍插话的机会。不过话说回来,李时珍听着犹如做梦一般,也没想着插话,他在惊讶的同时,对朱翊镠又是如此的崇敬。忽然像是找到了一个知音人。的确,朱翊镠说得没错,这些年他四处奔波,从蕲州府找到武昌府,又从武昌府找到留都南京,就是想找到一位出版商能刊行他的著作。然而,当他将手稿交给那些出版商看时,没有一个感兴趣。不是嫌弃他的著作没有价值,就是嫌弃他的书篇幅大c耗资多却不挣钱。总之,没有出版商愿意刊行。所以,《本草纲目》虽然已经写完了,却迟迟不能面世。朱翊镠知道,其实,这还是在万历十年,即公元1582年末,若不是他来到这个世界,《本草纲目》还得等到万历二十四年(1596年)才能出版面世,而那时李时珍已经过世三年了。可以说,历史上《本草纲目》的出版充满了坎坷。《本草纲目》编写完成后,李时珍希望早日出版,为了解决《本草纲目》的出版问题,他从武昌跑到当时出版业中心的南京,希望通过私商来解决。可事与愿违。由于长年的辛苦劳累,李时珍终于病倒在床。没办法,他只得病中嘱咐他的孩子们,将来把《本草纲目》献给朝廷,希望借助朝廷的力量传布于世。但很可惜,李时珍还没有见到《本草纲目》出版就与世长辞了。李时珍于万历二十一年,即公元1593年去世。就在李时珍去世不久,万历皇帝为充实国家书库,下令全国各地向朝廷献书,李时珍的儿子李建元,到那个时候才将《本草纲目》献给朝廷。可是,朝廷当时仅批了“书留览c礼部知道”七个字,就把《本草纲目》搁置一边,不管不问了。再后来,仍是在南京的私人刻书家胡承龙的刻印下,也就是在李时珍死后的第三年(1596年),《本草纲目》终于刊行出版面世了。公元1603年又在江西翻刻。从此,《本草纲目》在国内逐渐得到广泛传播,李时珍名气陡增。尽管万历十年距离《本草纲目》成书才四年多时间,李时珍的人生还有十几年的路程要走,可他已经意识到了出版《本草纲目》的艰难程度。除了惊讶朱翊镠知道得多之外,朱翊镠愿意出资刊行也是李时珍第一时间随胡诚赶来荆州的重大原因。这机会实属难得!要知道,朱翊镠可是唯一一个愿意出资帮他出版刊行的人啊!听完朱翊镠这一席话,李时珍更是感觉朱翊镠懂得《本草纲目》的价值。这一点,比朱翊镠愿意出资帮忙刊行《本草纲目》,还要让李时珍感到开心 ,懂《本草纲目》的价值,就是懂他啊!二十七年的心血所以,当李时珍听完朱翊镠对《本草纲目》的叙述与评价,他怔愣一会儿后,两眼立即湿润了,继而老泪纵横。原来这个世界除了他的徒弟与儿子们,终于还有外人懂得他的著作。“李老先生,你怎么了?”见李时珍忽然泪如雨下,胡诚关切地问道。但朱翊镠没问,因为他懂。当一个人付出巨大的努力完成一部著作,却得不到大家的认可时,那是何等的失落与凄凉!二十七年啊,一百九十万字,别说那是医药典籍,逐字逐句都需要严格地考证,就是在网写就一百九十万字的小说,倘若无人问津没有一个读者看好,那是一种什么心情?忽然出现一个如此懂他的著作,而且给予了极高的评价。这让李时珍如何不激动?如何不开心?如何不流泪?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98章 与李时珍谈妥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没,没,没什么”李时珍抹了一把泪水。他回答的分明是胡诚,可眼睛却盯着朱翊镠,眼神里满是感激之情。胡诚颇感诧异,心想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在一个十几岁的孩子面前感慨地哭了,还说没什么?不过胡诚也不傻,虽然他知道世上并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可隐隐之中也能感觉得到,朱翊镠肯定是说到李时珍的心坎儿里去了。只是,面对同样一件事,胡诚与李时珍两个人抓住的重点不一样。朱翊镠如此妖孽,胡诚抓住的重点是,朱翊镠到底是如何做到的?而李时珍抓住的重点是这世上除了自己的徒弟和儿子,居然还有人如此懂得本草纲目和他创造的价值。李时珍又从座位上站起来,冲朱翊镠深深一鞠躬,由衷地道:“潞王爷真乃神人也,老朽对你的佩服无以言表,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李神医,不必客气。”朱翊镠跟着也站了起来,“我刚才说过,答应出资帮你刊行本草纲目也是有私心的,并非纯粹地助人为乐。”“但无论如何,老朽要感激潞王爷。”“这么说,李神医是答应将本草纲目的出版刊行权交给我了?”“当然了,潞王爷如此懂得本草纲目的价值,老朽不知有多开心呢,不交给您交给谁呢?”看得出来,李时珍是真的开心又激动,刚开始与朱翊镠见面时还自称“我”,这会儿都谦虚地自称“老朽”了。“谢谢李神医的信任!”朱翊镠也由衷地鞠了一躬,然后抬手示意李时珍重新落座。李时珍坐定后问道:“潞王爷,老朽可否问你一个问题呢?”“但问无妨。”“潞王爷好心出资帮忙出版刊行本草纲目,届时准备以官方名义还是私商名义呢?”李时珍关切地问。朱翊镠信心十足地道:“李神医自己做主。无论官私,我都可以办到。”本心而论,李时珍当然希望以私商的名义出版刊行。历史上,他也是这么做的,只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找不到一位私商愿意出资。最后没办法,李时珍才叮嘱自己的儿子交给朝廷。然而朝廷却没有一个识货的,依然被耽搁了。以至于在李时珍的有生之年都没有机会看到本草纲目的出版。想必这是他一生最大的抱憾。面对朱翊镠的自信,李时珍心里虽有想法,但也没有急着表态,而是谦虚地问道:“潞王爷,依您之见呢?”朱翊镠回道:“本心而论,我愿意以私商的名义出版刊行。”“为什么?”李时珍追问。“这样,我就可以随心所欲地宣传造势,不必受朝廷的羁绊,这是其一;其二,万一将来挣钱了,也不必与朝廷分红,钱不是都能进咱自己的腰包吗?”“好!好!好!”李时珍开怀一笑,欣喜地道,“这正合吾意。”“李神医,那就这么定了吧。”朱翊镠像李时珍一样开心。“潞王爷准备何时出版刊行?”李时珍接着又问道。“这得看李神医的了。”朱翊镠缓缓言道,“我知道本草纲目的初稿四年前就已完成,可这样一部滔天著作,李神医花了将近三十年的心血,一定不希望看到纰漏,所以我想再给李神医一年时间审查检阅,确保无误后便可出版。李神医意下如何?”“一切任凭潞王爷做主便是了。”“好!相信我们的合作一定很愉快!”“多谢潞王爷的赏识与抬举!”“李神医客气了!”朱翊镠嘴上这样回道,心里却想着眼下的本草纲目就像一块璞玉,世人眼拙没看出来罢了。所以,准确地说,朱翊镠显然是在贪图本草纲目自身的价值,而不是因为他愿意出资刊行,本草纲目才能彰显出价值。李时珍再次站了起来,迫不及待地道:“潞王爷,那不打扰您了,老朽即刻回府,将这个天大的消息告诉门下弟子和儿子们,他们一定开心坏了。在未来的一年时间里,老朽与门下弟子,以及几个不成器的儿子,一定要专心致志地检查审阅,不辜负潞王爷的期许。”“好!李神医有心了!”“潞王爷,那老朽先行告退。”“且慢。”见李时珍起身又要走,朱翊镠忙抬手道,“我有几句话,想提醒一下李神医,希望你能理解。”“潞王爷请说。”李时珍点了点头。朱翊镠一本正经地道:“我希望今天在这里说的话,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他知,不要再让第四个人知道。不知李神医是否清楚我的处境?”李时珍道:“听胡太医介绍说,潞王爷已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尽管如此,可我依然是许多朝臣的眼中钉,恨不得除之而后快。”朱翊镠本着自己内心说道,“所以,我建议李神医最好不要对外公开与我的这层关系。还有,倘若外面的人得知我如此看中本草纲目的价值,我怕有人铤而走险抢夺本草纲目的手稿。”“是啊,是啊!”未等李时珍搭话,胡诚便心领神会地抢道,“现在许多人都知道潞王爷有着神一般的预知能力。倘若知道潞王爷如此重视本草纲目,难免会有人打歪主意。这样也不利于李老先生专心致志地检查审阅嘛。”“潞王爷与胡太医言之有理!”李时珍点头道是,“那老朽这次行程,就当是来与胡太医交流切磋医术吧。”“如此甚好!”胡诚道。“潞王爷,胡太医,那老朽告辞!”“李神医请慢 走!一年后,倘若我依然在江陵城,我会亲自去找你;倘若我已离开,那就派人去。”“多谢潞王爷!潞王爷保重!”“李神医保重!”李时珍就此拜别,心情一下子豁然开朗,不知有多激动。朱翊镠也一样。尽管他早已料定李时珍一定会答应,可与李时珍这样面对面地交流,将来很有可能还会成为莫逆之交,想想就开心。而且出版刊行本草纲目,只要运作得当,一定能挣钱。朱翊镠似乎看见了大把大把的银子向他招手微笑。保底月票呢?心塞:。: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499章 出事的前夕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李时珍走后,胡诚又与朱翊镠单独交谈了很久。最开始,他疑虑地问道:“潞王爷,李老先生写的本草纲目,真是有如此大的价值吗?”朱翊镠微微一笑:“比我刚才说的还要厉害还要有价值。”“我真想现在就去蕲州瞧瞧。”胡诚羡慕中夹杂着几分嫉妒。都说文人相轻,其实但凡同行,尤其是都处于塔尖儿的人物,都有这种情愫在隐隐作怪。虽然他现在与朱翊镠和好了,对朱翊镠也越来越佩服,但想着之前,朱翊镠可是一口一个“胡庸医”。再想想朱翊镠对李时珍的态度,之前他们俩不认识,这才第一次见面,可朱翊镠对人家多客气同为医生,而且他还是太医院二把手,李时珍不过一个民医罢了,然而人与人的差别为何如此之大呢?胡诚没有几分嫉妒之情才叫怪呢!甚至都还有两分失落!所以,他真想看个究竟,本草纲目到底有多神奇!然而,眼下肯定不现实,暂时还没机会看到本草纲目。第一,李时珍回去后需要认真地检查审阅;第二,朱翊镠和李时珍都希望以私商的名义出版刊行朱翊镠还要做许多准备工作。出版刊行可不是手上有票子就行。尤其是本草纲目这样尚不为人知却有着滔天价值的医学典籍,朱翊镠还需要运作c大肆宣传一番。如果没有一炮打响,没有将本草纲目成功推到世人眼前,那能否收回投资的成本还真不好说。冯保收到朱翊镠的信了。然而他的请求被朱翊镠明确拒绝。而且给出的理由冯保都不知道如何向自己侄子冯邦宁交代。原本他还想着,凭借他与朱翊镠的交情,请求朱翊镠帮这点儿小忙应该没啥问题,代理给谁不是做啊!可朱翊镠给他的回复,居然直截了当地说冯邦宁做事不靠谱。冯保当然了解自己的侄子。朱翊镠的评价他认同。当日答应侄子,也是因为看到侄子如此伤心,说削职就被削职了,所以想方设法安慰自己侄子。却没想到朱翊镠不卖人情给他!冯邦宁还在家里等着信儿呢。天跑来问一趟,江陵城有消息没?冯保心焦,让他如何安抚侄子?告诉实情吗?那冯邦宁肯定会哭天喊地,不知整出什么幺蛾子来。可不告诉实情吗?要瞒冯邦宁瞒到什么时候?那家伙下半辈子就指着朱翊镠给他香皂代理而活呢。冯保左思右想,仍不知如何是好。恰好就在这一天,冯邦宁又派人过来催问这件事儿。抱着“长痛不如短痛”的思想,冯保将朱翊镠的原话传出去了。本想着委婉一点,可转念一想,干脆让侄子死了这条心算了。冯邦宁在老家收到消息后,当即就破口大骂,既骂他伯父托大,信誓旦旦地保证,结果人家根本不给面子。骂得最惨的要属朱翊镠了,什么难听的话,冯邦宁都骂得出口,好像他就是为了骂人而来。冯保眼不见为净。他知道侄子肯定要骂人的,可不在身边就让他骂吧,反正骂了他也听不到。南京。秦淮河一曲碧波。每到傍晚时分,这里便是灯红酒绿,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冯保的大管家徐爵,受人之邀,乘着一顶四人暖轿晃悠悠地来了。自从燕王朱棣篡了侄儿建文帝的皇位,把皇城迁到北京。这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钦定的首都南京,便自然而然地成了留都。但因为明太祖的皇陵还在南京,龙脉之所出的安徽凤阳也离南京不远。所以,朱家后代的皇帝,出于对祖宗的尊敬,至少在名分上,还是保留了南京特殊的政治地位。因此,除了内阁之外,一应的政府机构,如宗人府c五军都督府c六部c都察院c通政司c大理寺c詹事府c翰林院c国子监c太常寺c鸿胪寺c六科c行人司c钦天监c太医院c五城兵马司等等,凡是北京城的,南京也都保留了一套。北京所在府为顺天府,南京所在府为应天府。不过,北京政府管的是实事儿,而南京政府,除了像兵部守备c总督粮储的户部右侍郎c管理后湖黄册的户科给事中这样为数不多的要职之外,大部分官位都形同虚设。由于实际的政治权力都掌握在京政府手中,南京的政府官员大都是仕途失意之人,或者是为了照顾级别,安排来南京当一个“养鸟尚书”或“莳花御史”。尽管两府级别一样,但是,同样品级的官员,由北京调往南京就是一种贬谪,由南京调往北京则被视为可喜可贺的升迁。因此,一大批受到排挤或者没有靠山的官员都聚集在南京,尽情享受留都官员的那一份闲情逸致。享受闲情逸致,出门有禅客书童陪伴,进屋有佳肴美妾伺候,对月弹琴,扫雪烹茶,佳人佐酒,应该说也是人世间的第一等乐事。然而,对于官场上的人,除了白发催人或疾病超缠身实在晋升无望,一般的人,又有谁不想奔个好前程呢?公务之暇,可以由着自己性子,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怎么开心怎么来。可话又说回来,当官儿的若是没捞到一个肥缺,又哪有本钱玩得开心?所以,就为了这一层,南京政府里头的官员,大都削尖脑袋儿,使出浑身解数钻门路,以巴结北京政府中那些有权有势的大臣,以图在省察考核时,有个人帮着说说话。常言道人在朝中好做官,只要椅子背后有人,就不愁 没有时来运转c升官做肥缺的时候。徐爵刚一到南京,便有官员第一时间收到风声。知道徐爵来了南京,当然要接风洗尘,人家不仅是冯保的大管家,本身也有官职在身。接风洗尘的地点就在秦淮河畔。南京为六朝故都,素有“北地胭脂c南朝金粉”之誉。衣冠文物,可谓甲于江南。。:。: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00章 来秦淮河畔放松……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早在洪武初年,朱元璋就敕令在秦淮河畔建造十四家青楼以容纳官妓,风流天下,可谓盛极一时。如今已经过去了两百年,到了万历年间,这秦淮河畔的莺花事业,越发的蓬勃发展起来了。从武定桥到利涉桥,再延伸到钓鱼巷,迤逦以至水关临河一带,一家挨着一家的,里头住着的无一不是惊艳江南名噪一时的官妓。这些女史们的居所称作河房,亦称作河楼。凤阁鸾楼都构筑得极为精巧华丽,雕栏画槛,丝幛绮窗,远远看上去宛如仙家境界。秦淮河畔出名的河楼,虽然有十几家,可其中最叫响的,莫过于停云c淡粉c倚翠三家。皆因这三座楼的主人,都是色艺双佳c技压群芳的当红名妓。公子王孙c豪门巨贾,到了南京都想登门造访,一亲芳泽。徐爵这次突然出现在南京城,是奉冯保之命前来求一串佛珠的。他一来,就受到了应天府官员们的关注,首先他不是朝廷的什么官员,其次他也没有什么功名,来的时候却是拿着一张兵部堪合驰驿而来。来的当天,权倾一方的南京守备太监就为他摆宴接风。一打听,才知道原来这个人叫作徐爵,是冯保的大管家。当官的尽管都知道,随着张居正的离世,冯保已经没有之前那么香了,可冯保在皇城屹立不倒也是事实,他仍然是司礼监掌印兼东厂提督。在万历皇帝面前冯保或许不是大红人了,但在李太后面前还是。无论怎么说冯保是大内第一人,根基之深毋庸置疑。如果能攀上他这个高枝儿,保不齐就是一条晋升之路。因此,徐爵一现身南京,自然而然有官员各方打听。这不,南京工部一名叫作石之亮的主事,便通过南京内府的管事牌子,与徐爵交换了名帖,决定今晚请徐爵来秦淮河畔逍遥一晚。/石之亮早就已经打听清楚了,徐爵是个正常人,有妻儿老小。明朝的大太监一般都有自己的一套照应官人,被称之为“各家私臣”。这些私臣各有名衔,各掌其事。他们既可以是阉人,也可以是正常人。石之亮要早于徐爵到达秦淮河畔。徐爵的轿子刚一落定,石之亮便立马儿迎了上去。因为年关在即,徐爵的时间非常紧迫,将佛珠一拿到手,就要立即赶着回京,所以没有给石之亮多少时间。这样,就有了一个问题。虽然秦淮河畔有几十家河楼,可最出名的就那么三家。想要得到她们的眷顾,都得提前预约,那三家火爆的河楼主人,与她们的学会都已经订到一个月以后了。石之亮有心请徐爵逍遥,无奈徐爵时间紧迫,临时临急的还没有订到一家有名的河楼。但徐爵一路从北京到南京,着实也累,很想放松放松。想着既然找不到香饽饽的河楼,那就随便找一家吧。像他这样的老手,当然知道越是没有名气的河楼,里面的姑娘通常越是随便放得开,玩得也许还要开心些,反正灯一关,也差不了多少。徐爵与石之亮一拍即合。决定先来秦淮河畔,然后再来寻觅。天色黑尽,秦淮河畔各家河楼早已点起了亮丽的宫灯。“徐爷来了。”为了掩人耳目,虽然石之亮卸了官袍换了一身便服,可从头到脚一招一式看起来还是那官场的做派。“嗯。”徐爵应了一声。在徐爵眼里,别说是在南京城,就是在北京城,一个六品主事,他也不放在眼里。答应来一趟,仅仅只是为了放松,并不是给石之亮的面子。徐爵放眼一望,只见各处河房前的大红灯笼都已经点燃,把个秦淮河畔照耀得如同白昼。河上画船相接,岸上楼阁参差,香雾缭绕,烛影摇红,箫鼓琴筝,不绝于耳。徐爵不禁心猿意马起来,情绪难以抑制,开门见山地问道:“石主事,咱准备去哪一家玩玩?”石之亮恭敬地道:“徐爷做主。咱不妨溜达一圈儿,看上哪家姑娘,咱就去哪一家,徐爷意下如何?反正像停云c淡粉c倚翠那几家响当当的已经满了,也不怕徐爷笑话,以咱的身份与地位确实硬插不进去。”“好,咱走走看!”徐爵也不墨迹,欣然同意。这样,两人就在秦淮河畔一前一后溜达起来。徐爵走走看看,想着既然已经来到这里,就不必拘束了,时而朝这位姑娘招手,时而朝那些姑娘笑笑好像与这里的姑娘都很熟一样。走在后头的石之亮不禁偷笑,心想这一看就是个老手,在北京时肯定也经常光顾这种地儿。徐爵一路走一路与姑娘们互动,忽然他停下脚步,目光锁定在倚翠楼一位姑娘身上。石之亮抬头一看,见徐爵锁定那位姑娘约莫有十六七岁年纪,眉如新月肤如凝脂,穿着一身西洋布面料制成的洁白衫裙,还梳了一个别出心裁的高高的发髻,站在窗前,犹如玉树临风,一颦一笑,无不妩媚动人。石之亮有心,连忙上前一步,恭敬地问道:“徐爷,要不就这一家?”“好!就让窗前这位姑娘来陪吧。”徐爵当即作出决定。两人进去了。来者都是客,自然受到热烈欢迎。而且很顺利地点到徐爵相中的那位姑娘。姑娘名字叫作王翠,原来是倚翠楼的招牌。倚翠楼上的厅堂里。徐爵在等。石之亮亲自去请王翠。“石大人,你说楼上那位是北京来的老爷,姓什么来着?”王翠娇声问道。“记 好了,他姓徐,徐爷。”“徐爷多大的官儿?值得石大人这样巴结他?”王翠双眉微微向上一挑,竟带着两分醋意。石之亮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从怀里摸出一对玉镯,绿莹莹幽光温润,一看就是上等的翡翠。石之亮将玉镯递给王翠:“这次来得帮忙,所以没有用礼盒包装,但绝对是好货,作为见面礼送给你吧。”见到如此贵重的礼物,王翠不禁讶然道:“石大人,如此贵重的礼物,着让奴家如何消受得起?”“小意思,这里还有一百两银票,算是送给你的脂粉钱。”石之亮这般阔绰,王翠还真有点感动:“石大人,你上来就如此破费,叫奴家怎样报答你才好?”“只要你今晚将徐爷陪好!你就算是报答我了。”“徐爷到底是什么人?”王翠又问。这回她不再打情骂俏还带着两分醋意,而是郑重其事地问道。“你知道冯保冯公公吗?”王翠摇头。“就是当今司礼监掌印兼东厂提督。”王翠依然摇头。竟一问三不知,石之亮不免有些窝火,忽然拔高嗓门问道:“当今皇帝爷是哪个,你总该知道吧?”。:。: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01章 色字头上一把刀(上)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王翠嫣然一笑,然后十分认真地回道:“皇帝爷是谁,奴家当然知道,不就是万历皇帝爷吗?”“冯公公就是北京大内第一人,看着万历皇皇帝爷长大的,万历皇帝爷叫他叫大伴,你说牛不牛?”“哦,原来是万历皇帝爷身边的大红人。”王翠的神情立马变得肃穆起来,“难怪石大人如此重视。可既然是公公,那他不是太监吗?”“今晚要你陪的不是冯公公。”“那与冯公公什么关系?”“徐爷是冯公公的大管家。”绕了一大圈儿,原来只是一名管家哈,王翠心中不免有几分轻蔑之意,但既然已经收下了石之亮的礼,那表面上自然要恭维:“难怪!难怪!原来是个踩得皇城晃动的大人物。”石之亮一抬手:“明白就好,走吧。”王翠微微颔首:“请石大人放心,奴家今晚一定将徐爷陪好!”这样,石之亮便领着王翠去了楼上的厅堂。乍一见徐爵的模样,王翠心里不禁犯嘀咕,有些瞧不起:五短身材,蒜头鼻,鱼泡眼,站起来的时候像鸭子一般晃动着心想冯保的大管家怎会如此德性?活像一只癞蛤蟆。不过因为见的男人多,王翠转念又一想,人不可貌相,福在丑人边。既然是冯保看重的人,应该不简单。石之亮介绍王翠给徐爵认识。王翠弯腰蹲了一个万福,莺声燕语地说道:“徐爷,多谢您赏脸,肯到奴家的寒舍里来叙叙话儿。”“听说你是这里的招牌?”“徐爷过奖!不过徒有虚名把罢了。”“嗯,这话说得受用。”来到南京,虽堪称客人,可徐爵丝毫没有局促感,他端起一杯茶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干了,然后大大咧咧地说道:“在京城,干你们这行儿的,我见得多了,刚出道时,有只烂梨子吃也就满足了,权当是解渴。可一旦走红,就开始端起架子,自称是圣贤了。还是俗话说得好,皇帝的女儿状元的妻,叫花子的老婆一样的逼。”王翠听了不禁面红耳赤,两道柳叶眉蹙成一团。石之亮也没料到徐爵竟是这样一个大浑人,脸上有点罩不住了,不得不咳嗽一声,硬着头皮请示道:“徐爷,你看是不是把酒摆上?”“先等会儿。”徐爵与众不同,别人泡妞儿费尽心思是哄人家开心,可他一上来就说一阵粗话,这是他寻花问柳的惯用伎俩。看着美人儿生气,他心里才有十二分的快活。\徐爵不禁瞟了一眼还在咬着嘴唇怄气的王翠,故意问道:“美人儿生气了?”“谈不上。”王翠冷冷地回道。“我生平一大爱好,就是喜欢看美人儿生气,哈哈”徐爵爽朗大笑,“王姑娘,你先到楼下消消气儿,我与石大人谈点正经事,待会儿再找你。”王翠二话不说,如释重负地去了。石之亮小心翼翼地道:“徐爷,您怜香惜玉的方式好像与众不同哈!”徐爵眨了眨眼睛,狡黠地道:“再好的女人也不能宠着,否则她会将你缠得透不过气来。”“好!徐爷说得好!”“我这个人快人快语,有话就喜欢明说,石大人这次请我有何事?”比起刚才与王翠说话时的疯态,徐爵已是判若两人。石之亮这才领教到徐爵这人并非等闲之辈。他下意识地抬眼看着徐爵,只见他两道犀利的目光正朝他射来。石之亮进士出身,毕竟也是混过官场的老手,自然地躲过徐爵的目光,微微一笑道:“徐爷这个样子,倒很像是个审案子的哈?”“官场复杂,我不得不小心啊!何况我家老爷一向洁身自好,始终恪守大明祖训,不与外廷官员交往,因此也总是告诫我说,不可在官场走动。”石之亮听了想笑,心想:不与外廷官员走动,那兵部堪合从何而来?而且天下谁人不知冯保与张居正的关系,张居正可是外廷最大的官员。可这些只是心里话,石之亮嘴上肉麻地逢迎道:“冯公公高风亮节,有口皆碑,徐爷在他身边多年,耳濡目染,境界自然不是一般的高雅。”“请我究竟何事?”徐爵又道。见徐爵完全一副盛气凌人的姿态,石之亮内心很是不爽,想着自己怎么着也是堂堂的一个六品主事,竟像审案子似的审他问三问四。不过想着徐爵的身份,石之亮也只好忍着,喃喃地道:“下官倒也没有什么特殊的事,只是仰慕冯公公。”徐爵微微一笑:“既然石主事不肯开口,那我就实话实说吧。我今晚受你之邀,也不是没打听过胡来的。石主事金榜题名高中进士之后,一路放的都是肥缺,后守制三年,被人弹劾了,所以平调到工部主事。尽管级别一样,可工部一向被称之为清水衙门,与之前的肥缺天差地别。石主事是不是琢磨再谋一个肥缺呀?”“徐爷果然快人快语!”石之亮不禁讶然,但也高兴,明人不说暗话,打开天窗说亮话也好。“那你请我算是请对了!”徐爵一拍巴掌,“像石主事这样的六品官员儿,在北京城随便哪个衙门都坐了好多个,说得难听点,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但也正因为这样,往哪个肥缺塞一个,也是稀松平常的事。只要会办事,抬手放你过去,这个顺手人情哪个不会?不过话说回来,放你是放放别人也是放,就看你怎么做了。”“是是是,徐爷言之有理!”石之亮立马儿一迭连声地道。“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可是千古至理啊!”徐爵看似无心地说了一句。石之亮见话已经说开了,神情变得有几分矜持,道:“徐爷刚才问今晚为何要请徐爷,下官现在可以回答了。”“请讲。”“徐爷何时回京?”“若事情进展顺利,明日就回。”“徐爷走时,下官预备一份厚礼,请徐爷转交给冯公公。徐爷处,下官也会备一份薄礼。”既然徐爵主动说到钱,那石之亮索性说透。徐爵一摆手道:“我这儿就免了,但我家老爷,你得好好孝敬一下。”“如何孝敬,还请徐爷指教。”石之亮谦虚地道。“既然都已经说到这儿了,那我也不隐瞒,实话告诉你吧,我这次来南京是奉我家老爷之命,为当今慈圣太后娘娘请一串舍利子佛珠回京的。想必你也清楚,慈圣太后娘娘笃信佛宗。”“舍利子佛珠?”石之亮问道。“嗯。”徐爵点头。“在南京城吗?”石之亮又问。“对,而且我已经打听清楚,舍利子佛珠几经辗转落入一位师爷的手中,可让人气愤的是这位师爷竟不识抬举”“岂有此理!是哪位师爷?”石之亮抢道,就好像没有他搞不定的师爷。。:。: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02章 色字头上一把刀(中)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但其实,石之亮本该先问师爷为什么不识抬举,然后再问师爷是谁。虽然这只是一个看似简单的顺序问题,但也能瞧出石之亮的心态。在徐爵面前,他石之亮才是主人。这就好比是一个客人来到主人的地盘,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主人当即站出来责问谁那么大胆,在他的地盘不尊重客人,不是打他的脸吗?这是给客人面子,但同时也是抬高自己,好像他这个主人有多牛。徐爵慢悠悠地回道:“就是原应天知府的那位蓝师爷。”“哦,我认识他。”石之亮接着又问道,“那请问徐爷,舍利子佛珠有何来历呢?价值几何?”徐爵点点头,带着几分卖弄的口吻介绍道:“达摩祖师知道吧?他被称为中国禅宗的初祖,听说他从印度来时,先到广州,后从广州来到南京拜见当时梁朝皇帝梁武帝,赠了一串佛珠。这串佛珠是用一百零八颗得道高僧的舍利子缀成,被梁武帝奉为国宝。”“哦,那可真算是国宝了。”“我们早就已经打听清楚了,落到原应天知府那位蓝师爷手里。我千里迢迢跑到南京找他商量转卖,他开始一口咬定不卖,说那是他家的传家之宝,已经传了九代,卖了就是不肖子孙。好说歹说,连南京守备太监都出面了。人家也知道我的来头,后才松口答应转卖,可出价六万两银子。按理说,这样一件国宝,六万两银子也不算贵。只是,我家老爷为人清正廉洁,哪能凑出这样一大笔银两来?”石之亮心里又想笑,想着冯保什么性子,不是天下人皆知吗?竟还有说他为人清正廉洁的?若真如此,你这个管家今晚会来这里逍遥吗?徐爵接着说道:“最后讨价还价磨了半天,那位蓝师爷才肯让一万两银,也就是五万两,说不能再少了。可就是那五万两,咱手头上也不够啊!我正琢磨着该如何筹集呢。”稍顿了顿,徐爵看了石之亮一眼后继续道:“都知道当今慈圣太后娘娘是个极其信佛的人,平常就吃花斋,所住的慈宁宫里,布置了一个大大的佛堂,前不久皇帝爷还专门将南京城里的一座观音大士金像请到慈宁宫了。舍利子佛珠慈圣太后娘娘可是惦记了好久。我家老爷一直想买来孝敬慈圣太后娘娘。只可惜一直没有打听到下落。这不,刚一打听到,便立马儿赶来了。无论如何,也要将那串佛珠弄到手,以表达我家老爷对慈圣太后娘娘的孝敬。”冯保与李太后的关系,全天下人都知道。当初若不是因为李太后,冯保恐怕也坐不上司礼监掌印的位子。所以,冯保如何孝敬李太后都不为过。对此,石之亮心知肚明。还有一点,石之亮也心知肚明,这时候徐爵在他面前提钱,又说手头上的钱不够傻子都明白怎么回事。只是五万两着实不是个小数目啊!石之亮甚至都有点后悔了,今晚不该出头请这个徐爵。南京的官员多不胜数,好像也轮不到他出头。可既然来都来了,还能怎么样?倘若真的能将他再度调到一个肥缺上,以他之前的经历,捞五万两银子也不叫事儿,小菜一碟。只是,五万两银子还是会让他心疼一下下的。所以石之亮试探地问道:“徐爵的银票还没凑齐吗?”“是啊!时间有点紧。”徐爵点出自家老爷,又将李太后搬出来,原本想着石之亮会爽快地掏钱,却见石之亮还在盘算,索性激将第地说道,“不过,只是我不愿意开口,这五万两银虽然我拿不出来,但只要开口,也不是什么大事,想巴结我家老爷的官员多的是。”“那是,那是”石之亮点点头,他承认徐爵说的是实话。想着冯保经历三朝,在嘉靖皇帝爷当政时就已经是秉笔太监了。提督东厂将近二十年,执掌司礼监也有十年多了,区区五万两银子的确不算什么。确实,冯保这次让徐爵来,也没想着自己掏钱买那串舍利子佛珠。徐爵来南京之前就已经想好了,这笔钱到时候自然有人抢着出。\以他丰富的经验,没蹦出一个石之亮,肯定就会蹦出一个水之亮。倘若这钱还用自己掏腰包,那在徐爵看来,老爷几十年算是白干了。所以,在徐爵眼里,答应石之亮的邀请,是给石之亮机会。这个机会不是人人都有。徐爵在来之前也是调查过的,至少知道石之亮有钱,可以掏出来五万,毕竟人家之前可都是占着肥缺。不然徐爵他也不会来。然而,石之亮也不傻。徐爵固然狡黠,可都是千年的狐狸,石之亮想着掏得出来是一回事,五万两银子毕竟也不是小数目,倘若被徐爵以冯保的名义骗走私吞了,那他不是成了傻瓜?只要徐爵所言非虚,五万两银子结交冯保,似乎还能搭上李太后,那也值了。一念及此,石之亮心头一热,拍着自己胸膛,开口说道:“徐爷,这五万两银子,包在我身上。”“好!”徐爵一拍桌子,脸上笑意绵绵地道,“石主事果然爽快又大气,我先替我家老爷感谢你!”虽然答应出银子,可石之亮毕竟是老手,还是留了一分小心。“徐爷,等明天舍利子佛珠到手,下官便派一个人与徐爷一起进京,面呈冯公公,以示下官的一片孝心。”徐爵何许人也!一听,当即明白这是石之亮担心他暗中做手脚, 心头已有几分不悦,于是不冷不热地道:“这样也好,五万两银子虽然不多,但也不少,派个人随我一起去见我家老爷,我也能避开嫌疑。”石之亮忙赔笑道:“徐爷不必多疑,下官只是担心路上怕有什么闪失。”徐爵勉强回之一笑,反正目的已经达到了,既然石之亮答应出钱,断不会抵赖不给,所以徐爵也不想追究,关键他心里还惦记着与王翠逍遥快活呢。一想到那生气模样的漂亮王翠,他感觉浑身便不自觉地燥热起来。徐爵伸了个懒腰,色眯眯地道:“小翠人呢?让她上来吧。”“好的,徐爵,下官马上去请,祝愿徐爵今晚玩得开心!明天一早,下官带着银票来这里接徐爷。”徐爵爽朗大笑:“好,好,好!石大人真会来事儿哈,前途无量啊!”“徐爷过奖!徐爷过奖!下官这就去请王姑娘。”石之亮躬身而退。两人都像捡到了一个大便宜。。:。: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03章 色字头上一把刀(下)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石之亮从怡翠楼出来,也没有立即回家筹钱,而是去找那位蓝师爷。一方面对徐爵不是很放心,另一方面他也心存疑虑,想着蓝师爷既然能被原应天知府聘为师爷,绝非普通人。既然不普通,那应该像他一样,知道徐爵的来历以及徐爵背后的势力。可为什么还不主动献宝呢?而且听徐爵的语气,还费了一番劲,最后只是答应降价一万,非要五万两银才卖。这中间难道还有他不知情的?石之亮怀疑。所以,他决定夜访蓝师爷,也是因为多留了一个心眼。反正认识蓝师爷,小心使得万年船嘛,去一趟也不费事儿。然而不去还好,这一去,坏了。这位蓝师爷的消息,可比石之亮灵通多了。他听说石之亮要为徐爵出这五万两银子买佛珠,只为谋一个肥缺。蓝师爷当即摇头笑了,笑中明显带有几分鄙夷之气。“怎么了?”石之亮忙着急地问道。“你我虽然算不上好朋友,可毕竟同在南京相识一场,不妨直言。”蓝师爷缓缓言道,“莫非你认为我不知道徐爵的来历和他强大的后台吗?”“当然不。”“你可知道自张居正去世后,冯保在京城的尴尬处境吗?尽管他依然还是司礼监掌印兼东厂提督,可早已成了大冷灶一个,不受万历皇帝爷的待见了。你好歹也混迹官场十几年了,难道不清楚烧热灶最后才能办得成事吗?如今冯保都自顾不暇,你送钱给他,我看最后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接着,蓝师爷又将冯保得罪万历皇帝c万历皇帝早已嫉恨在心c冯保几个月内连续遭到言官几番弹劾c还被万历皇帝明查清点家产c冯保的心腹也就是他的侄儿冯邦宁已被万历皇帝削职c若非李太后护着冯保早就完蛋了等等这一系列都给石之亮详细地说了一遍。本来石之亮就心存疑虑,又心疼那五万两银子。只是当时心头一热,就答应了徐爵,这下经蓝师爷一分析,他才想明白了为什么蓝师爷一个聪明人竟如此“不识抬举”,原来事出有因。“这下可怎么办?”石之亮傻眼了。蓝师爷笑道:“既然石主事答应了人家,那就给呗。五万两银子对石主事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吧。”石之亮感觉蛋疼,垂头丧气又不甘心地说道:“咱钱也不是流水淌来的。花钱得必须有所值吧,倘若不值当,那不是大傻瓜一个吗?”“有什么办法?你已答应人家。冯保虽然失宠,可还没倒台呢。”“蓝师爷一向头脑灵活有主意,请您给我指点迷津吧!”“难!”蓝师爷摇头,“难啊!”“只要蓝师爷愿意帮忙,我送你一万两银子,你看如何?”蓝师爷依然摇头。“送你两万,总比五万打水漂强。”石之亮一狠心,如是般道。蓝师爷稍一思忖,抚须笑道:“主意倒也不是没有,就不知你敢不敢。”“蓝师爷请说。”“如今冯保失宠失势,在京城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了,不然谁敢接二连三地弹劾他?想必这也是万历皇帝爷放纵甚至怂恿的结果。也就是说,谁弹劾攻击冯保,万历皇帝爷非但不会怪罪追责,反而会暗中感激。这你能理解吗?”“能理解。”石之亮恍然顿悟般,笃定地点了点头。“既然石主事能理解这一点,那就好办多了。”蓝师爷幽幽然地道,“冯保这次派徐爵来南京求舍利子佛珠,只是为了讨好慈圣太后娘娘,并非讨好万历皇帝爷,徐爵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眼下石主事后悔答应他出五万两银子,我倒是有一个主意让你能不出。”“蓝师爷快快请讲。”石之亮迫不及待地问道。“徐爵来南京,冯保肯定没让他去秦淮河畔。这会儿徐爵正在怡翠楼与姑娘逍遥快活,倘若石主事能够说服巡城御史马上去查秦淮河畔那些河楼,徐爵刚好被逮个正着,那他就”余下的话蓝师爷没有说完,但什么意思石之亮懂。“这是个不错的主意哈,只要徐爵被逮,那这个钱我就不用出了。”石之亮咂摸着嘴,继而又担忧地道,“可秦淮河畔都是官妓,合法经营”“石主事,难道这个还用我点破?官妓固然没错,可官妓卖艺不卖身啊!徐爵来难道只是为了与姑娘听曲?”“哦,我明白了,明白了。”石之亮双眼顿时一亮。蓝师爷接着又道:“还有,徐爵一旦被抓,哪怕是最后放了,石主事也大可推波助澜,暗中进行一番大肆宣传,那徐爵这一趟不是白跑了吗?而你当作无辜不知情就是了嘛,明儿一早你照样去怡翠楼接他。”“高!蓝师爷果然高明啊!”石之亮竖起大拇指赞道。蓝师爷笑道:“我只担心你能否说服巡城御史出面?”“放心,有钱能使鬼推磨。”石之亮信心满满地道。“那事不宜迟,祝石主事马到成功!要知道徐爵是冯保的马前卒,事后很可能朝中还有许多大臣感激你呢。”“真的?”“当然,有多少人反对冯保,就会有多少人感激你,毕竟咱们可是要与万历皇帝爷保持一条心啊!”“好!那话不多说,我准备去了。”石之亮转身离开。蓝师爷抚须而笑,感觉舍利子佛珠这下可以保住了,不必为了害怕冯保而非得违心出售。子夜时分,徐爵满身大汗,刚与王翠折腾完第二次,忽然听到外头一阵熙熙攘攘的嘈杂 声。徐爵揽着王翠,只觉得很香,对外头的动静充耳不闻。“徐爷,外头好像出事吧。”王翠警惕但又不确定地道。她正准备穿衣服,只听“咣”的一声,门被撞开了。“啊!”猝不及防的王翠吓得花容失色不禁一声大叫。徐爵一面伸手去捂王翠的嘴,一面赶紧扯了扯被子遮丑。屋子里却是已涌进了五个人。徐爵没看清来者是谁,依旧使着他冯保大管家的威风,恶狠狠地吼叫道:“你们是谁,给爷滚出去。”回答他的是一声瘆人的冷笑,只见一位身着官服的军官上前两步,忽然猛地一挥手,阴沉沉地呵斥道:“给我抓起来。”“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抓我?”徐爵极力保持镇定。领头的军官从属下手中接过一盏灯笼,鼓着眼珠子斥道:“哼,我们是什么人?你得先问问你做的叫什么事?”“你们可知道我是谁?”徐爵又以威胁的口吻凶巴巴道。然而领头的军官根本不吃那一套,比徐爵还要凶,斥道:“老子管你是谁?在我的地盘嫖娼就得抓。”。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04章 不识时务 抓的就是你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徐爵有点慌了,毕竟生平第一次遇到如此尴尬的情况。他壮着胆儿叫道:“我是徐爵。”领头的军官喝道:“你叫什么与我何干?我只是秉公执法。”“我是大内总管冯保冯公公的大管家徐爵。”徐爵继而又嚷道。“谁?”军官这才愣了一下下。“我是紫禁城大内第一人冯保冯公公的大管家徐爵。”徐爵再说一遍。“胡说!这里是南京,不是北京。冯公公的大管家不是应该在北京吗?”徐爵又道:“我是奉冯公公之命,前来南京求取舍利子佛珠送给慈圣太后娘娘的,不信可以去问南京守备太监。”“你是谁,我先不管,反正嫖娼证据确凿,必须随我们去衙门接受调查。”领头的军官强势地说道。“你先且带属下退下,容咱穿好了衣服,到客堂相见。”“哼,想得美!你还真把自己当作惹不起的大人物呢。”军官说着,趁徐爵不备,迅速伸手过去,一把扯开了那床被褥。顿时,一对儿男女一丝不挂地暴露在几个人面前。王翠吓得撕肝裂胆地尖叫起来。见了这般光景,军官带来的四名随从乐得哈哈大笑。平常吃香喝辣作威作福惯了的徐爵哪里受得了这等侮辱戏弄!他也早忘记了这里是南京,而且还是嫖娼被抓个现行,当即破口大骂:“你们几个狗杂种,狗娘养的,是不是不想活了?我操你妈的逼!”“叫你骂!”领头的军官气愤,他本就身材魁梧高大,伸手过去一把提起徐爵,像拎小鸡般,然后朝地上重重地一摔。可怜徐爵身材本就短小,在军官面前毫无还手之力,被摔在地上,趴在那里半天不能动弹。趁这当儿,王翠已经慌里慌张地穿好了衣服。本来几个人来也没打算找她的茬儿,所以这会儿将她晾在一边,只是她也不敢溜走。徐爵喘了口气,极不甘心,恨恨地道:“打狗还得看主人呢,狗娘养的,今天你们这般侮辱我,将来不加倍奉还我誓不为人,有种报上名来。”“让你骂!”领头的军爷一脚下去,重重地踢在徐爵的屁股上。“既然你不死心,那大爷我现在就给你捋一捋。”军官大大咧咧地,径自坐在椅子上,盛气凌人地说道,“起来吧,把衣服穿上。”受此奇耻大辱,徐爵恨得直咬牙切齿,可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也没辙,身上和屁股青了几块。此时他也顾不得疼痛了,赶紧爬起来胡乱地穿上衣服。显然,眼前这军官将他当作罪犯对待了,这让徐爵又恨又怕,可再恨再怕也得摸清对方的来路吧?所以徐爵忍气吞声地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可有搜查令?可有拘票?不然凭什么闯进这里?”“看看这是什么。”领头的军官有备而来,当即掏出搜查令与拘票。徐爵顿时不知所措了。军官居高临下地说道:“也不怕告诉你,咱是南京五城兵马司的,负责南京城的文明与安宁。”徐爵道:“可这里是洪武皇帝爷敕令允许经营的河楼,这里头都是官妓。”“哼,官妓卖艺不卖身你不知道吗?”“”徐爵无言以对。“管你是谁,今晚你是逃不了的。”“我真的是徐爵,我家老爷就是司礼监掌印冯保。”“哼,就算是,那又怎样?你家老爷让你来南京嫖娼了吗?”“”徐爵又被噎住。“还有,你家老爷现在什么处境,万历皇帝爷有多痛恨你家老爷,难道你心里就没数吗?就算你真是徐爵,真是冯公公的大管家,可这时候把你抓了,朝中会有许多大臣感激我,甚至包括万历皇帝爷在内,你知道吗?”“”徐爵再次无言。但这次他是彻底慌了,原来这次事故绝非偶然或只是倒霉,而是有人蓄意为之。就是针对他来的。可以说这是妥妥的一次“阴谋”,起因是老爷已经失宠失势了,所以这帮人投井下石无所忌惮。关键,这里是南京而不是北京。远水救不了近火。这次要栽了,徐爵惶恐,一向有主意的他这会儿也不知如何是好。军官继续趾高气扬地道:“现在你该死心了吧?怪只怪你这个管家竟不识时务,明知自家老爷失势失宠,却跑到南京城来逍遥快活!真不知你家老爷得知你因嫖娼被抓会怎么想?”至此,徐爵肠子都悔青了,不得不将怒气c恨意全压在心中,转而带着几分央求的语气,道:“军爷,你看今晚这事儿,能否商量一下?”军官摇头道:“没得商量。今晚将你抓了,明天就会传遍南京城,大公公冯保的大管家徐爵竟跑到南京嫖娼,这个消息不知有多劲爆!而我,指定也会成为大名人一个,哈哈,哈哈哈我正愁找不到这样的机会呢。”徐爵痛恨,人家既然有备而来,他知道再央求也没卵子用了。有不得不出言威胁道:“难道你就不怕死吗?”“死?大爷我在秉公执法。有必要再提醒你一次,这里是南京不是北京,你家老爷现在不过是一只纸老虎,你还嘚瑟个锤子?”军官说着,大手一挥,下令道:“给我带走。”徐爵慌张地抵抗:“你真敢抓我?”军官一声冷哼:“真是可笑,竟还没有自知之明,大爷就让你见识见识,看敢不敢抓你。”四名随从一拥而上,不费吹灰之力将徐爵绑了。“你叫什么名字?给我报上名来。”徐爵大声叫嚷。“着什么急?明天 你自然知道的,届时全南京城,继而全北京城,再继而全天下人,都知道你因嫖娼被谁抓走。哈哈,哈哈哈哈”这一刻,徐爵想死的心都有。可事已发生,悔之晚矣。第二天,徐爵因嫖被抓的消息迅速在南京城传开了。那速度可叫一个快。从大大小小的官员到普通民众,都在津津乐道疯狂地传着。没有关心徐爵来南京所为何事,只关心他是冯保的大管家,被抓的原因是因为去怡翠楼嫖娼。传播速度如此之快,除了石之亮和那位蓝师爷从中推波助澜以外,其实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都知道南京的官员多是闲职,手中没有什么权力,那些官员基本上都是不被张居正和冯保重用才调到南京的。巴不得张居正和冯保出事呢。如今张居正已经“过世”了,冯保的大管家徐爵出事,他们只担心这瓜不够大不够吃,心里不知有多开心。这一点,都已出乎蓝师爷和石之亮两个的意料之外了,想不到讨厌冯保的官员竟大有人在。石之亮开心,蓝师爷更开心。。:。: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05章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就在徐爵出事的第四天晚上,冯保便收到了消息,是南京守备太监派人飞马疾驰到京城通知他的。得知此情,冯保当时就气得说不出话来,脸色铁青。一方面,他气徐爵竟然跑到南京城胡搞;另一方面,他也气南京那些官员竟然如此不给他面子。不过转念又一想,他也清楚自己的处境,恨只恨出发前没有交代徐爵,而徐爵又托大不知收敛。这下好了,即便徐爵被放出来,也是糗事一桩,把名声给搞臭了。他这个主人自然受到影响连累,就像侄儿冯邦宁出事时,人们议论最多的还是他,而不是冯邦宁。徐爵出这种事儿肯定也一样。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不将目标对准他这个主人难道对准徐爵?而且,守备太监给他的信上也写得非常清楚,直指抓徐爵的本意就是为了打击他,而不是因为徐爵嫖娼。总之,这次抓捕行动是蓄意的。其实,压根不用守备太监提醒,冯保也清楚,抓徐爵当然是冲他而来。这不就是打狗看主人吗?所以,冯保不得不承认,他还是低估了南京城那边的官员。神奇的是,不仅冯保很快收到了徐爵因嫖娼被捕的消息,京城各大衙门里的堂官都收到了这个消息。也包括李太后和万历皇帝。就在冯保收到徐爵被捕信息的第二天一大清早,吏部尚书梁梦龙和两京都御使王篆就来了。他俩几乎与冯保同时收到信息,只是大晚上没好意思打扰。他俩来,是真的出于关心。梁梦龙一见了冯保的面,便焦急地道:“冯公公,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分明是有人想借机打击你啊!”“这个我知道。”冯保点点头,恨恨地道,“都怪那个畜生不争气,丢人丢到南京去了,看回来不扒了他的皮!”梁梦龙忙抚慰道:“冯公公,既然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怪罪徐爵也没用,我与王兄一早赶来,是担心有人想借此大做文章,对冯公公不利。”“是啊!”王篆也忙附和道,“既然我们都收到了消息,那其他衙门的堂官应该也知道,真怕有人浑水摸鱼。”冯保带有两分不以为然:“尽管徐爵是我府上的大管家,可出了这事儿,难道将责任全推到我身上不成?”“那相信不会的。”梁梦龙信息十足地说道,“冯公公最多有疏于管教之责。我是担心另一件事。”“什么事?”冯保警觉地问。“冯公公有没有发现或捋一捋?最近围绕你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虽然看似分开,可实际目标一致。”“是啊!”对此,冯保心知肚明,他会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喃喃地道,“最近围绕我发生那么多的事儿,无非是想打击我c将我赶出紫禁城。”“这正是我最担心的地方。”梁梦龙感慨地道,“若直接将目标对准冯公公,除御史言官们,试问有几人敢?然而,将冯公公的心腹先扳倒就容易得多了,就像冯公公的侄子被削职,只不过是陛下的一句话而已。”冯保隐隐预感到这一点,想着先将他两大心腹扳倒,那接下来的目标对象是否就是他本人了?梁梦龙所担心的不就是这个吗?担心先把冯邦宁和徐爵两个心腹扳倒,冯保便相当于失去左右手了。原来有谁敢得罪冯邦宁和徐爵?巴结还来不及呢。可时至今日,冯c徐两人相继出事儿难怪梁梦龙和王篆如此着急!/见冯保沉默不语,梁梦龙问:“冯公公,接下来你有何打算?”冯保答道:“能有什么打算?远水解不了近渴,徐爵他人在南京,就让他在监狱里好好反省吧。”三个人正商量着,乾清宫的一名传旨太监来了,禀道:“大公公,万岁爷有请,让您马上过去一趟。”“不知因为何事?”冯保问。“好像是因为大公公的管家在南京城被捕一事。”传旨太监答道。冯保不由得一激灵。长吁一口气。他真没想到这件事万历皇帝也那么快知道,去了肯定得挨训。但万历皇帝已经派人来传了旨,冯保再不想去,也必须得去。他正准备出发,忽然见慈宁宫一名太监也来传旨,与万历皇帝派来的太监说话几乎一个模子倒出来的,原来也是因为徐爵被抓一事。冯保不由得又是一声长叹。这让他更加确定暗中有人捣鬼,暗中有人推波助澜这绝非一次偶然。看来,即便徐爵不嫖,或许一样会出事。眼下李太后与万历皇帝都要见他,那他先去见谁呢?按理,皇帝一国之尊要大,而且先来传信儿,自然要先去乾清宫觐见,然后再到慈宁宫。可这个顺序并非什么规矩。冯保稍一犹豫,一仍旧贯,他决定先去慈宁宫觐见李太后。通常遇到什么事,见完李太后,会让他觉得吃了一颗定心丸。毕竟,李太后一般都罩着他。而且,这次本来就是为了李太后才派徐爵前往南京城的,只是没想到事情竟发展到这个地步。李太后正在慈宁宫暖阁里焦急地候着。她是刚刚得到信儿的。一得到信儿便立马派人请冯保。冯保很快到了。两个都是聪明人,不用交流,也知道暗中有多少人在推波助澜。“徐爵他”李太后欲言又止,说心里话她心中有恨徐爵。可在冯保看来,徐爵外出办事,别说外出,就是在京城,喝花酒也是司空见惯的事。他当然懂得徐爵,只是平时没有单独拿出来说 而已。徐爵逛河楼只是导火索,其根本原因还是他这个主人失宠失势,反对他的官员逐渐浮出水面,都敢明目张胆地冲着他来了。所以冯保本着内心回道:“娘娘,出这事儿,徐爵走没有责任,当然有。但若将责任全部推翻徐爵头上,也不近人情。归根结底是奴婢已经没有威势,犹如一只纸老虎,谁都敢来挑衅。”“哎”李太后又何曾不知?她听了唯有深深叹一口气。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06章 明知故问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就徐爵一事,在李太后面前,冯保也没打算隐瞒或保留啥的。所以,见李太后沉吟不语,冯保弱弱地说道:“娘娘,万岁爷也知道了这件事,还有朝中许多大臣都知道了。奴婢担心朝中大臣会借此大做文章。万岁爷这会儿还在乾清宫等着奴婢。”李太后想了想,幽幽然地道:“那你先过去吧,看钧儿怎么说,至于朝中大臣,依我之见,暂且不必理会。”“多谢娘娘!奴婢告退。”这样,冯保转身而去,直奔乾清宫。这时候时间还早。万历皇帝刚刚用过早膳。也不知怎的,自他得知徐爵在南京出事儿的消息后,他感觉心旷神怡。早膳很有胃口,吃得真香。万历皇帝这会儿正摸着自己肚子,悠哉悠哉地等候冯保的到来。周佐躬身而进,上前禀报道:“万岁爷,冯公公来了。”“好!让他进来。”万历皇帝立马儿端正自己的坐姿。这时候的他绝非因为害怕冯保,而是觉得要有皇帝的威势,必须给人一种高高在上天潢贵胄的气势。冯保垂头丧气地进来了。因为徐爵的事,昨晚他基本没睡。而反观万历皇帝,则神采奕奕,与冯保的神态截然不同。“大伴,你来了哈。”而且先打招呼的还是万历皇帝。“万岁爷。”冯保应了一声。虽然万历皇帝并没有笑,但在冯保听来,万历皇帝就是幸灾乐祸。“听说大伴的管家在南京出事了?”万历皇帝开门见山,也不墨迹。“是的,万岁爷。”冯保点头承认,继而骂了一句,“那个该死的畜生。”万历皇帝这才笑了笑说:“大伴,男人嘛,偷腥是在所难免的事。朕说一句不好听的话,大伴不要生气,朕也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毕竟大伴是宦官,或许不懂得正常男人的需求。”尽管万历皇帝风轻云淡地道来,但冯保听着还是有点不舒服。不过好在事实如此,他也没有多说什么。接着,万历皇帝又慢悠悠地道:“大伴,说心里话,朕对徐爵嫖妓一事并不好奇。反而感到好奇的是,南京那边的官员为何如此大胆,竟敢抓大伴的大管家呢?大伴你说这是为什么。”冯保感觉极其的憋屈,但又无可奈何,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让他怎么回答?可万历皇帝笑意绵绵地望着他不眨眼,又容不得他不回答。此时此刻,冯保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狮子逮住的小绵羊,狮子不急着吃却要望着小绵羊寻找乐趣一般。万历皇帝的言行举止,给他的感觉确实像是在寻找乐趣。冯保不得不硬着头皮回道:“万岁爷,南京与北京毕竟不一样啊!”“有啥不一样?”万历皇帝感兴趣地问道,“按理说,那边不及北京严呀。”“奴婢以为不是严不严的问题,而是那边的官员对奴婢没有什么好感。”“这是为何?”万历皇帝追问道。“万岁爷,您也知道,奴婢与张先生的用人标准一致,重循吏,远清流,南京那边的官员手中基本上没有实权,以清流居多。因此,依奴婢猜测,他们恨不得奴婢出事儿呢,又怎会顾忌奴婢的面子?抓徐爵也在情理之中。”“哦,原来如此!”万历皇帝恍然顿悟般地道,“也就是说,南京那边的官员大多数都不喜欢大伴呗?”“嗯,奴婢以为是这样的。”冯保点了点头,“恨只恨徐爵不知洁身自爱。”“那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大伴想要如何处置呢?”万历皇帝试探地问道。“奴婢还是避嫌较好,不想插手。该怎么来就怎么来吧!”冯保回道。万历皇帝忽然皱起眉头,道:“朕想说一句,大伴肯听吗?”“万岁爷请说,奴婢洗耳恭听。”万历皇帝缓缓言道:“虽然徐爵嫖妓朕认为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若是普通人,估计也没人在意,可他的身份实在特殊,因为是大伴府上的大管家,所以南京c北京的官员,甚至普通民众都知道了,影响实在恶劣。”“是的,万岁爷。”“据朕所知,虽然出事的是徐爵,可议论的对象都是大伴你呀!徐爵的名声能有多大影响呢?说到底还不是影响大伴你的名声?明事理的会以为这是大伴疏于管教的结果,可不明事理的还不以为这是徐爵仗着大伴的威风在外地胡作非为吗?是不是?”“是是是万岁爷言之有理。”冯保一迭连声地点头。“所以呢,朕给大伴一个建议,当然听不听在你,朕只是说说。”“万岁爷请说。”“朕觉得,徐爵这人以后还是不用为好,免得影响大伴的声誉。”“”冯保愣了一愣,随即弱弱地问道,“万岁爷,您的意思是?”“你府上的大管家另寻他人吧,徐爵这人用不得。听说大伴还给他捐了一个官,也一并收回吧。”“”冯保傻眼了。他万万没想到万历皇帝看似风轻云淡的样儿,却是如此之狠,直接否决掉徐爵。本来,这事儿不该万历皇帝管。论私,徐爵不过是他的大管家;论公,徐爵才一个六品芝麻官儿而已。哪里需要万历皇帝亲自过问?梁梦龙与王篆的担心是对的。冯保自己也看清了:万历皇帝就是要铲除他的两大心腹。侄子冯邦宁已经倒下,这次大管家徐爵也逃脱不了。万历皇帝都已经开口,冯保心中有再多的不甘,他也只能认了。见冯保半天不吱声,万历皇帝带着两分笑意,悠悠然 地问道:“怎么?大伴以为这样不妥吗?”“不不不,”冯保违心地说道,“奴婢以为万岁爷说得非常正确,奴婢没有搭话,只是默认。”“哦,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万历皇帝喃喃地道,“大伴还是找一位靠谱的管家吧,朕也是为你好啊。”“奴婢明白,多谢万岁爷关心!”冯保嘴上回道。但内心想着,若非面对的是万历皇帝,真想跳起来破口大骂。什么玩意儿?。:。: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07章 徐爵玩儿完了……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冯保垂头丧气地回到家里,又气又恨真个是窝了一肚子的火。然而,他又不知道找谁出。怪徐爵吗?当然怪。如果徐爵不去秦淮河畔逍遥快活,就不会出这种糗事儿。可冯保清楚,没出这事儿,也会出那事儿,所以不能全怪徐爵。怪万历皇帝吗?当然怪。如果万历皇帝依然还宠信他,南京的官员岂敢抓徐爵?可冯保清楚,不可能指望万历皇帝宠他一辈子,人都是会变的。那怪他自己吗?当然怪。如果他叮嘱警告徐爵,徐爵断不敢背着他胡天胡地。可冯保清楚,徐爵出事儿的根本原因压根不在某某一个人,而是由于几个因素交织一起,最后合力的结果。但无论如何,徐爵这次玩完了,再也不是冯府的大管家。说是说万历皇帝不该管,也轮不到他管。可人家毕竟是九五之尊,天下事都可以管得,想管也不是不可以。万历皇帝当然有权过问。而且理由貌似还很充分,除了他是皇帝这个身份有权过问之外,他还自诩站在冯保的角度,说是为了冯保好:他是皇帝,冯保相当于是他的大管家,而徐爵是冯保的大管家。徐爵犯事儿,冯保声誉自然受损,间接导致他这个皇帝的声誉也受损。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冯保还有什么好说的?只能解除徐爵大管家的职务,同时像冯邦宁一样削职。明知万历皇帝借机大做文章,又能怎样?还不是得乖乖遵守?就在当天,这个消息便在北京城传得沸沸扬扬,而且有声有色,将徐爵的过往都一一扒出来了。“徐爵这个家伙可是个老手啊!北京哪座青楼哪处窑子他没有逛过?这就叫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吧!”“归根到底还不是因为冯公公在皇帝爷面前失宠所致?不然从前为什么没有抓?徐爵可不止一次去过南京。”“真是一物降一物啊!想着从前徐爵在京城多威风,吃香的喝辣的,有谁敢动他?在南京被抓的时候,听说赤身裸体,衣服都不让他穿呢。”“可不?要说南京五城兵马司的那位巡城御史也是牛叉得不能再牛叉了,竟敢如此侮辱徐爵!听说那位巡城御史的名义叫作周翔胜。”“对,就叫周翔胜,我也听说了,他现在可是个大名人啊!”“不过话说回来,区区一个巡城御史还不敢这般侮辱徐爵吧?怎么说徐爵也是冯公公的大管家,还有六品官职在身呢,我看周翔胜背后肯定有人。”“那还用说?周翔胜的背后不仅有官员,还有皇帝爷呢。”“嘘话可不能乱说呀!咱心里知道怎么回事儿就行了。”“”南京刑部牢房。徐爵在蹲监狱,他很硬气,不仅大骂,还出言威胁抓他的人。他知道那晚抓他并侮辱他的军官叫周翔胜,是一位巡城御史。在监狱里,他倒是没有受到毒打和虐待,只是将他关起来。南京城也没有官员来看他。连冯保的心腹即守备太监都没来。每天都嚷着骂着放他出去,可喊破喉咙就是没有人搭理他。这天,周翔胜来了。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徐爵忍不住破口大骂。然而周翔胜笑得跟弥勒佛似的,竟浑不在意。他慢悠悠地说道:“骂吧,使劲儿骂,等回到北京你得哭。”“哼!狗东西。”徐爵痛恨地道。“实话告诉你,你已经不再是冯公公府邸的大管家了。冯公公解除了你大管家的职务,皇帝爷已经将你削职。”“胡说,这不可能。”徐爵坚定地道。“信不信由你。”周翔胜爽朗地笑了笑道,“反正拘你半个月后就会放了你,到时候你自然会明白。”说完周翔胜拂袖而去。而徐爵仿佛受到什么打击似的,杵在原地动也不动,脑子竟一片空白。虽然他根本不相信周翔胜的话,可隐隐之中也能感觉到危机。毕竟,全南京城居然没有一位官员来看他这很奇怪。就像当日他不敢相信周翔胜居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但他被周翔胜送到监狱关起来确是事实。徐爵因嫖娼而被抓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荆州城。朱翊镠得知此情时不禁摇头叹息。这不在他的预料之中。很快他又听到徐爵被免职的消息,朱翊镠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侄儿出事,大管家接着出事,想着冯保这时候肯定郁闷得不行。在朱翊镠看来,万历皇帝的用意太明显不过,梁梦龙和王篆也都已经考虑到了这一点,就是为了扳倒徐爵,让冯保失去一只左右手,同时给大家制造出更大c更多的话题。万历皇帝这家伙还真行!不给他驱逐冯保的机会,就将冯保的两大心腹一一扳倒。如此一来,即便冯保依然还是大内第一人,可已经不香了。冯保自己干得或许也没劲儿。让朱翊镠没想到,万历皇帝打击冯保竟采取迂回c周折的方式。张居正得知此情时,感觉万历皇帝清算他的步伐在加快。或许只要冯保一倒,万历皇帝就立马要露出獠牙了。瞧万历皇帝的手段。所以,张居正对朱翊镠的判断与预测,越来越相信即将要发生。逼迫他在著书立说的同时,暗中也在积极准备,万一那天真的来了,他要站出来反抗,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张家陷入无底深渊而无法自拔。但朱翊镠早就指出来过,这其实完全是一个悖论。想想,如果万历皇帝果真走上清算的道路,刚一开始就站 出来反抗,那就不会造成实质性伤害,便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万历皇帝走的是一步错路。可如果非要等到万历皇帝对张家造成一定实质性的伤害才站出来反抗,那就会失去意义,这也不是张居正愿意看到的结果,站出来反抗的目的,就是不能对张家造成伤害。这是不是一个悖论?因此,在哪个时间点上站出来,才最合适呢?为此,张居正琢磨了很久,但依然没有答案。。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08章 年终奖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时光飞逝,转眼间万历十年只剩下最后半个月的时间了。这半个月,对朱翊镠来说很忙,既要盘点总结,又要安抚员工。朱氏集团的规模已经不小了。现如今主要有三块儿业务,一块儿是香皂的生产与销售,一块儿是大暖棚种植,一块儿是通顺达快递。就目前的形势看,大暖棚种植的生意最好,通顺达快递相对差了很多。但其实,如果将香皂的销售完全放开,这块儿的生意应该最好。可朱翊镠暂时还不愿意放,继续保持饥饿营销的限制性购买手段。以长远的目光看,朱翊镠还是相信通顺达快递的前景应该最好。因为只要自行车成功问世,加上朱翊镠还有一些刺激性的手段,通顺达的生意肯定会更上一层楼。腊月十八这天。朱翊镠决定召开一次全体成员会议,时间定在晚上。毕竟白天没有放假,晚上聚在一起可以乐呵乐呵。而且,朱翊镠还放出了一个重磅消息:已经到年底了,集团会给每位员工发奖金,人人有份。对于朱氏集团的员工而言,这个消息太振奋人心了。所以,到了腊月十八这一天,全体员工干劲儿十足,早早地便将手头上的活儿干完了,有的员工甚至只用半天时间就干完了原本需要一天的活儿。这一点,朱翊镠自然看在眼里,觉得里面还有许多文章可做。人的潜力无限,还是需要激发的。到了晚上。其实也没到,只是因为人人殷切希望这时候的到来,所以争先恐后地完成手上的工作,生怕晚了。这样,在下午申时过半全体员工就都已经回来了。会议开始。眼下,朱氏集团三块儿共有一百二十名员工,除了通顺达五十人,其它两块儿都是三十人。算上朱翊镠c张静修等,那朱氏集团就有一百二十多人了。齐聚一堂,好不热闹。朱翊镠带着张静修去了,本来嘈嘈杂杂的现场顿时变得安静下来。虽然两个人年纪最小,可在朱氏集团的威信却是最高。朱翊镠不用说,抛开流着皇室朱明的血液,朱氏集团就是他创立的,没有他,就没有香皂c大暖棚种植c通顺达快递反正都是他的主意。朱氏集团当之无愧的第一人。犹如神一般的存在。而张静修在朱氏集团的地位虽然肯定不及朱翊镠,但也是第二号人物,仅次于朱翊镠般的存在。除了通顺达快递他没有管,香皂与暖棚种植两块儿都是他在管,而且负责整个朱氏集团的销售。张静修绝对堪称能手,还享有集团的两成分红。因此,他的地位之高,除朱翊镠外无人能及。现场安静下来,朱翊镠作为集团老大,都等着他讲话。朱翊镠本心如此,所以当仁不让。他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今晚请大家来,主要有三件事,第一,对过去集团工作的总结;第二,对未来集团工作的展望;第三,给你们发年终奖金”一听到“发年终奖金”,一百二十号员工顿时欢天喜地地鼓掌,大声叫嚷着欢呼着,一片叫好。忽然一名员工站起来问:“老大,年终奖金怎么发?有多少?”在朱氏集团内部,有员工称呼朱翊镠为“老大”,也有客气地称呼他为“潞王爷”,朱翊镠不在意。称呼不过是一个代号而已。员工们最感兴趣的就是能拿到多少年终奖金。朱翊镠和张静修没来之前,他们就纷纷议论猜想朱翊镠到底能给每位员工发多少奖金。毕竟他们还是第一次听到有“年终奖”这么一说。因为之前从未经历,所以他们绝大多数人都不敢抱太大希望。以为每人能得几十文钱买个小酒喝就不错了。如果还能更多的话,那他们就要笑掉大牙,晚上睡不着觉了。一个个都望着朱翊镠。静寂无声。朱翊镠道:“今年是朱氏集团创立的第一年,大家都努力进取,才有眼下的辉煌。首先,请允许我代表朱氏集团对你们表示衷心的感谢!”话音刚一落定,便引来了一片逢迎与客气。“老大不用客气!”“是老大为我们找到一条光明大道。”“要感谢也是我们感谢老大才对。”“对对对,我们感谢老大。”“”本来朱翊镠打算先总结再展望,然后才说年终奖的事。可见大家一个个兴趣十足又迫不及待的神情,朱翊镠只得先说。“因为今年是第一年,所以年终奖都是一样的。我说过有钱大家一起挣,集团效益好,你们自然就好。所以我宣布今年的年终奖每人三两银子。”此言一出,现场立即炸开了锅,都是一副受宠若惊的神情。从他们的眼神里,能读到相同的一句话:“哇!三两银子!没有听错吧?”“但是,”朱翊镠话锋一转,接着说道,“过了今年,从明年开始,本集团的年终奖将与工龄c效益挂钩。那也就是说,理论上工龄越长,年终奖越高;理论上为集团创造的效益越好,年终奖越高,届时我们将采用一套完整的评估方案。目的就是留住大家的同时,希望大家加倍努力。”立时有员工回应:“老大请放心,我们一定会的。”然后是异口同声:“老大请放心,我们一定会的。”朱翊镠听了甚是欣慰。但其实,就发年终奖一事,他与张静修的意见有分歧。每位员工三两银子可不少,一百二十号人就是三百六十两。张静修心疼,真舍不得 。挣钱多难!关键是,今年也没挣到多少钱,如果挣得多,倒无所谓。然而,朱翊镠不在乎。但他也不是视金钱如粪土,只是觉得应该让员工形成一股凝聚力,提高他们的积极性。而且也符合他的宗旨:有钱大家一起挣。所以,在朱翊镠的坚持下,张静修也只能同意了。决策人毕竟还是他朱翊镠。而且张静修虽说享有两成分红,可所有的投资,他一两银子都没有出,全是朱翊镠掏的腰包。朱翊镠占有绝对的话语权。。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09章 还是女子心细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朱氏集团的员工,其中有一小部分是张大学士府的下人。多数是从外头招聘来的。但无论出自哪里,三两银子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一笔可观的数目。而对于某些穷苦人家,甚至都能顶得上他们全家人一年的开支。要知道朱氏集团才成立不到半年时间,身为朱氏集团的一员,这份荣耀足够他们吹一辈子牛逼了。由此,对朱翊镠的佩服不言而喻。但更多的是感激之情。是朱翊镠让他们过得如此充实,生活得到了保障。对朱翊镠而言,今年是第一年,不是为了挣钱,打响“朱氏集团”的名声,才是重点中的重点。只要名声起来了,往后无论做什么都会水到渠成乃至事半功倍。往后可挣钱的项目还多着呢。这是朱翊镠的想法。所以,在今年几乎没挣多少钱的前提下,还慷慨地给每位员工发三两银子作为年终奖。不得不承认,这一拨操作俘获了全体员工的心。大大提高了凝聚力与向心力。都纷纷表态,明年一定要加倍努力撸起袖子好好干。朱翊镠觉得目的达到了。与员工的感情是一方面,但另一方面还得为集团的长久发展考虑。而集团要发展,人才最为关键。因为实在高兴,当晚十桌酒宴,每桌上都有喝得醉醺醺的员工。只有张静修基本上没喝。他还在备孕期,很听秦涵茜的话。如今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张大学士府甚至从外头招聘而来的朱氏集团员工都知道。所以张静修说不喝酒,也没人一个劲儿地死劝。然而,朱翊镠就有点不同了。他没有宣称最近要孩子,加上他又是集团的老总,哪个员工不想敬他一杯酒,以表感激与敬意?来之不拒喝吧,他没有那么大的酒量;不喝或者只是意思意思一下吧,员工又觉得是不是看不起他们?结果朱翊镠也喝得有七八分醉。好在员工们体谅,劝归劝,也没有强迫他这个老总非得一定要喝,不然估计会醉得不省人事。尽管有不少喝醉的,但第二天居然没有一个迟到或请假的员工。也没有出现任何差错。但这都称不上奇葩。奇葩的是,仅仅一天时间,全荆州城都知道了年终奖发三两银子的事,不知羡煞多少人。以致于就在年会的第二天,就有不少人前来朱氏集团打听,还需要招人吗?甚至都有人跪在朱氏集团门口不走的,死乞白赖地恳请收留他们,有些还声称有一技之长。可朱翊镠觉得现在还用不上,毕竟三大块儿业务,香皂生产与制作那块儿都是张大学士府下人,暂时朱翊镠还没打算对外扩招。而大暖棚种植与通顺达快递也谈不上什么技术活儿,要的是勤奋c细心c责任。况且,以目前情形看,朱氏集团也消化不了更多的人。还是那句话,朱氏集团不是慈善机构,而是要挣钱的。所以朱翊镠暂时没有扩招的打算。但既然敢勇敢地前来自荐,至少表明有范胆儿,且看中朱氏集团。所以朱翊镠也没让他们白跑一趟,留下那部分人的信息,承诺只要扩招,将优先考虑聘请他们那些人。也就是在年会的第二天晚上,晚饭过后,李之怿忽然提醒道:“大哥,马上要过年了,你都给员工发过年终奖,难道就不打算给娘亲和爹爹他们备一份礼物?”朱翊镠一经提醒,立即猛地一拍他自己的脑门儿。“哎呀!幸好你及时提醒,不然我还真忘了呢。”其实,若非安全考虑,他真想回京看望李太后。当然,还有李之怿的父亲即老丈人李得时。“娘肯定想你。”李之怿跟随朱翊镠叫李太后叫“娘”。“你也想爹了吧?”“爹肯定更想我们。”李之怿道。“对不起!”一说起这个,朱翊镠就觉得自己有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安定下来,没有安定下来,自然就没法儿接李得时与馨儿他们过来一起生活。“明儿个咱去市集上挑选礼物吧,选好了派人飞马送到京城。”“好的,大哥。”李之怿欣然同意,不过随即她又说道,“还有一件事,我也想提醒大哥一句。”“什么?”“大哥给集团里的每位员工都发放三两银子作为年终奖,他们自然开心,可没有拿到年终奖的会怎么想?”“年终奖人人有份啊!”朱翊镠道。李之怿莞尔一笑,摇了摇头说:“大哥,我不是指集团里的员工。”“其他人我也没有必要啊!”李之怿依然摇头而笑,“大哥,还有些人,我觉得很有必要,甚至他们比集团里的员工更举足轻重。”“谁?”“大哥住在张大学士府里,之所以能够自由自在,难道不应该感谢那些日夜守候,并保证张大学士府出于戒备森严中的那些兵卒吗?”“哦。”朱翊镠恍然顿悟道,“之怿说得对,说得太对了,没有他们守护,我们哪能如此安心地住在这里?该赏,的确该赏,我马上安派人”一句话还没说完,便听见张静修嚷道:“老大,老大”直接将朱翊镠的话给打断了。“怎么?晚上有事?”朱翊镠问道。“老大,还真有一件事,觉得必须要告诉你。”张静修一本正经地道。“什么事?”“我刚刚听说,为咱府邸守卫的兵卒心中似有极大的不满。”“为何?”朱翊镠神情一紧,第一时间想到刚刚李之怿提醒过的话。“老大,他们嫉妒集团里的员工,居然每 人得到三两银子,而他们日夜为咱守卫,却一文都没有得到。”“什么意思?”“他们有些兵卒心里不平衡,只是不敢公开叫嚣。”张静修道,“可看着集团里的每个人都有三两银子作为年终奖,他们不知有多嫉妒!由此,甚至还有说些不好听的话呢。”朱翊镠点了点头,想着的确是自己考虑不周,怠慢了保证张大学士府安全秩序的那帮兵卒侍卫。“这样吧,”朱翊镠稍一沉吟,当即做出决定,“以集团的名义,送给他们每人五两银子作为年关之用。”“多少?”张静修有又是一阵心疼。。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10章 走投无路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老大啊老大,你知道守护咱府邸总共有多少兵卒侍卫吗?”“两班人,日夜轮流交替,一班二十四名侍卫,总共四十八人嘛。”“那一人五两,四十八人就是两百四十两啊!”张静修蛋疼地说道,“老大,这钱只要一出,咱今年就白干了。”“什么叫白干了?”朱翊镠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过年图个乐呵,大家开开心心的不好吗?钱这玩意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何必看得太重?至少他们会感激记住咱们。再说了,赎茜茜的银两不也是挣出来的嘛?想开点。”朱翊镠拍了拍张静修的肩膀。张静修喃喃地道:“这么说,我今年就只赚到秦姐姐了呗?”/“你还嫌少不成?”“不是这个意思。”张静修道,“只是想着咱将挣的钱都打发出去了,自个儿一两不剩,挺心疼的嘛!”“看长远一点撒,咱现在的宗旨不是挣钱,而是树立好的声誉。钱是挣不完的,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哎!”张静修无可奈何地摇头,叹气道,“尽管老大很有生意头脑,可世人不都说无奸不商吗?你自己也说过,咱不是慈善机构,可到头来”“好了好了,别说了,我心里有数,你就照我说的去做吧。”“哦。”张静修转身而去。虽然心疼,但朱翊镠的话他还是听。这样,所有守护张大学士府的兵卒侍卫都拿到了五两银子的奖赏。开心劲儿自不必说。无疑,朱氏集团的影响力再一次得到大幅度的提升。徐爵终于出狱了。整整关了他半个月,尽管在监狱里头并未受到身体上的任何折磨摧残,可他的心着实碎了一地。冯保的亲笔信,周翔胜送到他手里给他看了,他再也不是冯保府邸的大管家,捐的官职也被收回。如今的他就是普通人一个了。出狱后,徐爵第一时间去找南京守备太监,毕竟这是冯保的“自家人”。想着虽然他被免除了职务,可老爷冯保依然还是大内总管。然而事情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顺利,南京守备太监推三阻四闭门不出。马上就要过年了,徐爵想着赶在年前回京,所以他也没时间纠缠。接着,他又去工部找石之亮,可工部的人回复说石之亮外出办事未归。其实石之亮就坐在衙门值房里。徐爵也不能硬闯衙门,想着已经犯事儿了,不能再犯,否则都回不去。再接着,他又去找那位蓝师爷。这回倒是见着了要见的人,不过刚一见面,蓝师爷就装作不知情,讶然地道:“哎呀!我说徐爷,您堂堂司礼监掌印府上的大管家,怎能爽约呢?舍利子佛珠都给您准备好了,您却不见人。这些天都跑哪儿去了?怎么现在才来?”怎么听都感觉这话是讥讽。徐爵也没辙,只得将自己倒霉的遭遇说了一遍,然后还说舍利子佛珠一定要买,这两天就去凑钱。寻思着无论如何也要将舍利子佛珠带回去,不然如何交差?然而,听完徐爵的话,蓝师爷却摇头笑了,继而又一本正经地道:“我说徐爷,怎么还不死心?您以为以您现在的境况,还能买到舍利子佛珠吗?”“师爷这话什么意思?”“第一徐爷爽约在先,蓝某人大可不卖。第二即便蓝某人好心答应卖,不是蓝某人瞧不起徐爷,您在两天之内能够凑齐五万两银子吗?”“试试看。”这时候徐爵可真不敢打包票,他不知道南京到底有没有官员会帮他。这点儿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否则也不会被送进监狱。而且周翔胜还明确告诉他,要处罚他的其实并不是他家老爷,而是万历皇帝这下还有谁敢帮他?更别说巴结逢迎了。“好!”蓝师爷倒是痛快地答应,说道,“只要徐爷在两天内将五万两银子送到,保证舍利子佛珠是您的。可如果徐爷再次爽约,那请徐爷以后不要再打舍利子佛珠的主意了。”徐爵扭头而去。蓝师爷背后一声冷笑,嘲讽道:“看着挺聪明的一个人,咋就不能正确地认识自己呢?是不是监狱里被关傻了?”徐爵装作没听见。尽管他没有多少信心,但还是硬着头皮去尝试,不然真没脸回京。可现实总是充满了骨感。无论外廷,还是内廷,竟没有一位官员肯见他。反正总有理由将他拒之门外。就好像他是臭狗屎一样,谁看见了都要躲避,好话歹话说尽,就是没有官员见他,更别说筹钱的事儿了。徐爵心灰意冷,想着来南京时香饽饽的,又是接待,又是请客,又是送钱啥的,可如今像过街老鼠一样。奔走呼号两天居然一无所获,还将自己身上的盘缠花了个精光。那一刻,他真的想死,一了百了。可是,他又岂能这样甘心地死去?想着至少临死前要见老爷一面吧?老爷派他来南京办事,如果谨慎一点不逛河楼,就不会出这事儿了。说到底是他对不起老爷。而且,在此之前所有的荣耀,都是老爷给他的。徐爵深深自责。所以他还不想死在他乡,要死也只能死在老爷面前。舍利子佛珠看来是带不回去了,但他人一定要回去。这是徐爵心中的信念。然而现在到了身无分文的地步,盘缠怎么弄?一向高傲惯了的他倒是愿意低头恳求南京那些官员,可这时候,没有一个官员愿意帮他。毕竟他是万历皇帝要扳倒的人,谁帮他就是与万历皇帝唱反调。试 问谁敢?北京那边,冯保也没想到徐爵居然走到身无分文的地步。真没想着从监狱里救他,只是想着出狱后自己回来就完了嘛。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徐爵回来。派人去南京接?也不现实。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11章 小叫花子闹张大学士府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腊月二十四是为小年。小年一过,荆州城中过年的气氛就逐渐变得浓烈起来。平日里冷冷清清没有多少生意的商铺,现在无不挤挤杂杂。反正大街小巷到处都是人。有东跑西颠置办年货的。有扛着长篙帚子到处吆喝着替人扫尘清洗烟筒的。有赶着驴车专给大户人家送红箩炭白花窗纸等杂物的。有当街摆起条桌给人写春联的。有挑着刀具担子上门替人家杀猪宰羊的。还有一种人,多半是乞丐,或街上的小混混,挨门挨户送门神,为的是讨几个铜板。总之过年了,是人无贵贱,都为这一年一次的春节忙得脚不沾地。却说除夕这天早上,荆州城里的张大学士府虽然还处于守制期,可也为春节忙碌,里外都张灯结彩。只是远不及往年的气氛罢了。往年,张居正担任首辅时,张大学士府大门口要挂上十六盏大红灯笼,异常的热闹c喜庆。可今年只挂了八盏,而且不是大红灯笼,色调偏冷。看上去像是库房里的旧货。可是,尽管如此,一大清早还是惹来了一帮看热闹的乞丐。这些多是耍贫嘴觅食儿的街混,每到逢年过节,或谁的家里有喜事儿,都会凑上去说些吉利话讨喜钱。一个小家伙看上去十几岁的样,当着府上挂灯笼的那几个家丁仆役面,扯着嗓子有板有眼地唱道:挂灯笼,红彤彤。这户人家占东风。日子过得火蓬蓬,当官当得路路通。还别说,这吉利话听着很顺耳,想必也是训练已久的缘故。此时,倘若扔过去几个铜板,小叫花子们也就作揖道谢,一哄而散。然而,在张大学士府几个仆役家丁的眼里,这时候歌唱似乎不合时宜,毕竟老爷张居正才过世半年呢。所以,几个家丁都不当事儿,不但没有一个人施舍小钱儿,反而有一个还把眼睛一瞪,吼道:“去去去,这里不是你们胡闹的地方。”话音刚一落,只见那个小叫花子嘴巴一瘪,立马儿又改唱道:挂灯笼,红彤彤。外面好看里头空。除夕一年走到头,奈何由富变成穷。别看这小家伙,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模样儿,顺口溜张嘴就来。可忽然,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小家伙的脸颊上挨了重重的一巴掌。小家伙火辣辣抬头一看,只见一位身材魁梧的士兵过来伸手一抓,如同拎小鸡一般把他拎了起来。“小东西,谁让你在此胡说八道?不知道这里戒严吗?”小家伙一见官兵,再看周围不知何时已围拢了一群士兵,顿时心底感到发虚,吸溜着鼻涕答道:“咱夸张大学士府的灯笼,可他们不肯给赏钱。”这时一名家丁走过来,申辩5道:“咱老爷去世还不到半年呢,你们却在这里歌唱,觉得合适吗?还有,咱府上挂的灯笼哪里红彤彤了?你们也不想想,尽胡说八道。”“听见没?唱喏也需要分场合。”士兵当然帮衬张大学士府上的家丁。他紧盯着小叫花子喝道。“我们也不过想讨几个铜板嘛。”小叫花子委屈巴巴的神情,继而又万分憧憬地道,“万一有幸遇到潞王爷,那咱不就发了吗?”“为什么说遇到潞王爷就发了?”士兵好奇地问。小叫花子口若悬河地道:“如今,在荆州城已传得沸沸扬扬,都说潞王爷大方,乐善好施,朱氏集团每位员工都发三两银子的奖金,而你们负责守卫的兵爷则发五两不知羡煞多少人!我们每天都盼望见到潞王爷呢。”“难怪经常见你们在这里守着。”士兵恍然顿悟般,继而又呵斥但,“可潞王爷岂是你们想见就能见的?”“我们只是希望,莫非你们连这个也要管?”小叫花子越说底气越足,“人生在世,谁还不抱着几个不能实现的目标不放呢?我们这些小乞丐难道不配吗?乞丐也是人,也有自己的人生。你们兵爷一个个衣着华丽,莫非穿成这样就以为天下之美可集于自己一身吗?”“好你个小杂种!”士兵盛怒,“你这是拐着弯儿骂我们的。”抬起手来又要揍人。“慢着。”正在这时,朱翊镠出来了。“潞王爷早!”“潞王爷早!”“”士兵们纷纷上前行礼问候。现在他们对朱翊镠不知有多崇拜。见此,小叫花子露出一副无比欣喜的神情,当即识相地冲着朱翊镠跪下。朱翊镠冲士兵们点点头,然后走到小叫花子跟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小叫花子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歪着脖子问道:“你就是人人崇拜c乐善好施的潞王爷吗?”“可以这么叫,我不在乎,但要知道潞王爷已是过去。”“真是潞王爷,那太好了太好了!今日终于有幸见到潞王爷!能不能施舍给我们几个铜板?”小叫花子倒是很直接,没等朱翊镠搭话,他又继续说道:“刚才小的夸奖府上的灯笼,非但没有讨到喜钱,还被骂了一顿,又被那位兵爷扇了一巴掌,潞王爷请看,小的脸颊现在还生疼生疼呢。”小叫花子一边诉说,一边歪着脸颊给朱翊镠看。确实发现有一道鲜红的五指印。朱翊镠心知肚明,小叫花子诉说了那么多,无非是要多讨几个铜板。然而,朱翊镠也没有给,问道:“你们为什么要当乞丐?”“我是孤儿,父母早亡,不当乞丐我们还能做什么?”朱翊镠有心:“不知你们是否听说北京城有一座得时学院?” 小叫花子摇头。朱翊镠又补充道:“得时学院是一座主要接受流浪孤儿的学院,在那里可以读书识字,可以学习骑射术。”“潞王爷,可这里是荆州城啊。”“如果你愿意,也包括其他孩子,便可以将你们送到得时学院。”“那是有吃的,不会饿肚子吗?”小叫花子连忙问道。“当然有吃的,不会饿肚子。”“那我们当然愿意。”小叫花子顿时两眼放光。“好!既然这样,我便交给你一个任务,你将荆州城街头流浪的孤儿聚集起来,看有多少个?又有多少愿意前往北京得起学院读书的?完成任务后,我会给你五两银子。”“真的吗?潞王爷说话可算话?”小叫花子痴痴地问道。“小混账东西!”这时一名士兵大声呵斥道,“潞王爷是谁?说话一言九鼎,岂能欺骗你这小叫花子?”“多谢潞王爷!多谢潞王爷”小叫花子磕头如捣蒜。“起来吧!”朱翊镠一抬手,“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吧?”“小的叫金龙鱼。”“”。:。: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12章 不平凡的一年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十几天颠沛流离如同乞丐般的生活,让徐爵终于明白一个人生的道理。准确地说,是两个。第一个,往后余生,要为自己之前所做的决定偿还代价。第二个,与其在意别人的背弃和不善,不如努力经营自己的尊严和美好。的确,人最大的优越之处在于能够选择,不像动物一样本能而又宿命地生活着。但,这又何尝不是人类最大的不幸呢?因为一旦做出了选择,就必须为自己的选择承担一切风险和代价,哪怕明知是悲剧。严格来说,世上并没有无缘无故的背弃与不善,所有的背弃与不善都一定有自身的原因。当你意气风发红红火火时,没有人背弃你没有人对你不好;可若你跌到谷底一蹶不振时,就不要责怪有人落井下石。锦上添花的事一般人都会,但雪中送炭的寥若星辰。徐爵知道,这些年他的生活实在太安逸太舒服了,尤其是老爷冯保当上司礼监掌印的这十年。如同游七一样,出去许多人都尊敬地称呼他一声“爷”。如今被解除冯府大管家的职务,而且是在万历皇帝的干预下。让他一下子跌到了谷底。在出狱后的十几天时间里,为了能买到舍利子佛珠四处奔走,头两天就将身上的银子花了个精光。可最终仍一无所获。在南京城没有一位官员肯见他,自然也就没有筹到一两银子。失落c悔恨c不甘c痛苦真个是百感交集,齐聚心头。他遵守诺言,没有去见那位“坑”他的蓝师爷,只想筹些盘缠回京。然而,就这点儿希望也没能实现。这十几天时间里,他被人骂过,被人奚落过,还因为饿极了偷个包子吃被人追过打过过得如同乞丐一样,甚至连乞丐都不如的生活。从来没有这般窘迫与绝望。百般欺负与凌辱之后,如果不是因为他心中存有一个信念:一定要回到北京见老爷一面死也要死在老爷面前,恐怕早就支持不住要倒下了。正因为有了这个坚定的信念,又让他懂得了人生的两个道理。所以,他一路乞讨离开了南京城。吃过的苦头难以言喻。离开南京城的时候,都已经是大年除夕夜了。不过,虽然这过程艰辛,可对于徐爵来说,反而有一丝欣喜,因为终于离开南京城了。只要离开南京城,其它地方就没有官员认识他了。尽管他的名字“徐爵”或许依然有人知道,但不重要,只要不认识他就行,可以化名继续北上。这样,他心理压力就小了很多。自打徐爵出事之后,冯保的精神状态又差了很多。几乎处于崩溃的边缘。感觉他这个大内总管形同虚设,实在当得没什么意思。好在收到了朱翊镠的安慰信和新年礼物,让他又生几分欣慰。身在荆州城的朱翊镠得知徐爵出事后就已料到冯保的精神状态。所以写了一封信安慰冯保。这不是朱翊镠第一次这么做。反正在他看来,冯保必须留在万历皇帝的身边,是否得宠不重要。当然,这也是朝中所有支持张居正改革的那些官员们的一致意见。冯保肯定不能倒下。尽管冯保已经对万历皇帝没有任何牵制作用,但冯保总比别人强。在给冯保的信中,朱翊镠进一步分析了京城的局势,宗旨只有一个:希望冯保忍耐,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忍。还说了一句拉风的话:在黑暗中奔跑久了,总有一天会看到光明的。在忍耐方面,朱翊镠相信冯保。冯保确实是个忍耐力超强的人,在他没有担任司礼监掌印之前,本来早就轮到他了,可由于高拱不喜欢他,从中几次阻挠,都将他阻挡在外。冯保一直隐忍不发。直到高拱被李太后逐出京师。所以,站在朱翊镠的角度,他完全相信冯保可以忍下去。还有,冯保知道的秘密太多,也不甘心就这样离去吧?况且,朱翊镠知道冯保对他一直抱有很大希望,冯保可不止一次在他面前赤裸裸地表明心迹。朱翊镠虽然没有明确表态,但也已经流露出了对万历皇帝的不满,只要万历皇帝决定清算张居正,他就指定会联合张居正一道站出来反对。有了这些理由加持,朱翊镠当然相信冯保能忍,也必须忍。万历十年就这样落幕了。历史朝着未知的方向发展,如果不是朱翊镠,冯保这时候已经死了。这一年无疑是极其动荡的一年,即便朱翊镠在暗中明中努力着。毕竟有些无法改变的事实,比如万历皇帝对张居正的偏见与嫉恨。但总体而言,朱翊镠的目标算是达到了,历史正朝着未知的方向发展是不假,可暂时并未跳脱他的预想。张居正与冯保都还活着。首辅也是申时行而不是张四维。张诚死了。张鲸成了自己人。吏部尚书依然是梁梦龙。戚继光依然是蓟镇总兵,而没有调到广东。万历皇帝还没有大刀阔斧地将张居正生前重用的官员一一拿下。等等。所以,比起原本历史上动荡而黑暗的万历十年,现在要温和多了。可以说,朱翊镠自己也经常想,这应该是他努力改变呈现出的结果吧。也是他希望看到的。如果这样看的话,那对他而言,万历十年还是非常成功的。如今,朱氏集团的影响力已经越来越大了,而他更是被许多人尊奉为“神”。毋庸置疑,朱氏集团的生意将来只会越来越好。假若万历皇帝不生事不倒行逆施的话 ,眼下这样的生活对朱翊镠来说,他感到非常满足。只是,就目前的形势看,万历皇帝绝不会那么老实。他的强势与野心,已经暴露出来了。所以,接下来的万历十一年,依然是极不平凡的一年,万历皇帝肯定会继续兴风作浪。朱翊镠和张居正c冯保都在等待。但其中最为迫切的人还不是冯保,而是张居正,他想看看自己的得意弟子万历皇帝到底要对他做什么。。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13章 有喜了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朱氏集团放了十天假。定在万历十一年正月初八上班。朱翊镠难得有几天清闲。但其实,或许性格所致,他给人的感觉一直十分清闲的,只是在这十天里他几乎不想问题。每逢佳节倍思亲。朱翊镠想着这时候李之怿和赵灵素肯定思念家与家人。所以在这十天里,他每天都陪伴在李之怿和赵灵素的身边。张静修也一样,难得清闲。毋庸置疑,他是张大学士府最忙的人。他的忙倒是不像朱翊镠,他属于那种人人都看得见的忙。放假的这些天,朱翊镠每天陪李之怿和赵灵素给她们讲传奇故事,张静修带着秦涵茜也来凑热闹。反正他们几个人哪儿也没去。称得上是特殊的一年。正月初六这天,张静修带着秦涵茜刚一进门,就眉飞色舞地道:“老大,老大,我要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什么?要当爹了吗?”“咦?老大怎么知道?”张静修不禁讶然,继而又手舞足蹈地道,“老大,你猜对了,秦姐姐已有身孕,哈哈哈哈,很快我就要当爹了。”朱翊镠和李之怿都望向秦涵茜,见她低着头脸色红晕。朱翊镠当即祝贺:“恭喜!恭喜!”李之怿跟着也恭喜。张静修接着又怪模怪样地笑道:“老大,你看我与秦姐姐都有了,你与李姑娘准备什么时候要孩子啊?我还想着咱俩干脆结个亲家得了呢。”“我们不急。”朱翊镠回道。关于什么时候要孩子,他与李之怿早已经商量过了。反正觉得现在肯定不是时候,怎么着也得等到安定下来吧?眼下只是寄居张大学士府。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到底会不会与万历皇帝走上对抗决战的道路。李之怿知道张居正的事。她也不认为这个节骨眼儿上要孩子是明智的选择。因此当听到朱翊镠说“不急”时,李之怿朝张静修点了点头。张静修忽然一本正经地道:“我说老大啊老大,虽然你曾解释过待安定下来再要孩子,可你们在一起那么久了,如果还不要孩子,保不齐外头的人会说三道四c在你背后指指点点。”朱翊镠却不以为然道:“嘴长在别人身上,管他们怎么想怎么说。我与之怿的事,我们自己做主。”张静修又嬉皮笑脸地道:“老大做事考虑周全,当然不用我为你操心,我只担心到时候我的孩子都满地跑了,你却毫无动静。”“这个倒很正常。”朱翊镠道。“关键我不是想与老大结为亲家吗?老大不会瞧不起我们吧?”朱翊镠摇头,说道:“人人平等,我为什么要瞧不起你们?”张静修顿时兴高采烈,问道:“老大就是答应了吗?”朱翊镠又是摇头,本着自己内心说道:“还是等孩子出世后再做决定吗?”“这样也好!”张静修答应一声,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秦含茜作为张静修的女人,与张静修要个孩子是她最大的心愿。这个心愿很快就要实现了,秦含茜得知自己怀孕后不知有多开心。她唯一担心的就是,不知张静修那五位哥哥是否高兴?毕竟张大学士府还处于守制期。其实,这个问题张静修早就已经提出来了,当时朱翊镠安慰说无需介意,一切顺其自然就好。可朱翊镠知道,因为他的思想毕竟不同于这个世界上其他的人。世俗的眼光很厉害,他与张静修不介意,并不代表其他人也不联系。所以,朱翊镠先找长子张敬修。想谈谈。当时,张敬修可是强烈反对张静修与秦涵茜走到一起的。如今他们修得正果,怀有孩子了。张敬修得知此情,只是摇头叹气,并没有多说什么。孩子都有了,让他还有什么好说的?最关键的是,傻子都看得出来,朱翊镠同意张静修的做法。如今,张大学士府上上下下就没有一个反对朱翊镠的。所以,与张敬修的沟通很顺利。接着,朱翊镠又将秦涵茜怀孕的消息告诉了张居正。与张居正的沟通更加顺利。毕竟,张居正比大儿子张敬修更能包容,更懂得做人只要开心就好。忽然,张居正问道:“潞王爷,你说还有必要隐瞒几个儿子吗?”朱翊镠一听即明,问:“张先生是想将你尚在人间的消息告诉六位公子?”张居正点了点头。继而又认真地补充了一句:“我觉得六个儿子值得信赖!”朱翊镠也点了点头,他当然相信张静修他们六个人。只是这个相信是要打折扣的。朱翊镠扪心自问,还没有达到百分百地相信。因为历史上张敬修就是忍受不了痛苦最后屈打成招。天下的父母可以百分百地相信自己的子女,可子女有百分之八十相信自己的父母就算是绝对孝顺了。这是父母与子女的差别。因此朱翊镠相信张居正可以无条件地相信自己六个儿子。可朱翊镠不敢保证张居正六个儿子可以无条件地维护自己父母。假若父母藏起来,子女被毒打,子女很有可能招供讲出来;可如果子女藏起来,父母被毒打,父母宁愿死也不会招供说出来。这就是差别。因此,朱翊镠也没有反驳张居正的想法,有这个想法情有可原,可为了安全起见,朱翊镠还是摇头拒绝了。“张先生,还是再等等吧,这个时候我觉得时机还不成熟。皇兄最后到底要怎么样,咱们还都不清楚。”\见朱翊镠反对,张居正也明白是因为他自己心 急,或许是因为得知张静修快要当爹了高兴的缘故吧。他真的想见几个儿子一面。儿子都以为他死了,假若知道他还活在人世,不知有多开心呢。不过朱翊镠的担心,张居正也能理解,毕竟这事儿太大了,在没有足够准备好的前提下,绝对要保密。少一个人知道,自然就减少一分危险嘛。都已经忍到这一步了,不能前功尽弃啊!自此,张居正再也没有提及此事。全以朱翊镠是瞻。。:。: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14章 有人欢喜有人愁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在京时,游七与徐爵是好朋友。这两个人,一个是首辅外相的大管家,一个是司礼监掌印内相的大管家。平常首辅或司礼监掌印传个话给对方啥的,一般都由他们两个人出马,所以两个人经常在一起,也经常在一起逍遥快活。当然,他们两个也绝非普通意义上的狐朋狗友。绝对是有着深厚的感情。是可以用“好哥儿们”来形容的。这次徐爵在南京出事儿了,自游七得知此讯后就一直很担心。他千方百计打听徐爵的消息。只可惜年前杳无音讯,终于托人在年后打听到了。此时都已经过了元宵节。游七第一时间跑去找朱翊镠,一方面告知,另一方面也是商量。一见朱翊镠,游七便开门见山地表示担忧:“潞王爷,徐爵这次惨了!听说他在南京身无分文,四处奔走求助,可以没有一人愿意帮他。”“这就是世道,有什么办法?”朱翊镠风轻云淡地说道,“都知道徐爵大管家职务的解除,是在皇帝的干预下,这时候谁敢跳出来帮他?”“可也不至于如此啊!”游七心疼地说道,“冯公公还是大内总管呢!”朱翊镠摇头付之一笑,分析道:“你还没有想明白这其中的理儿吗?伴伴是伴伴,徐爵是徐爵,既然徐爵大管家的职务已经被解除,那他与伴伴就没有关系了。这是其一;“其二,如今天下人都知道皇帝不待见伴伴,只是因为太后的缘故,暂时保留了伴伴的职务。北京的官员或许会给伴伴几分薄面,可南京的官员与伴伴没有交情,有利则图,无利则散,谁会真的在意徐爵的感受?“是不是,伴伴当前的处境原本就非常尴尬,南京的官员以闲职居多,基本都是被张先生不中用的清流一派,徐爵对他们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他们又怎会愿意站出来帮助徐爵?”游七听完,深深叹了口气,感慨地道:“真是世态炎凉啊!徐爵这次可是吃尽了苦头,他一路乞讨离开了南京,听说是要北上,应该是回京。哎!冯公公为何不派人接他呢?”最后一问可以听出游七对冯保这件事的处理颇有微词。朱翊镠不以为然地道:“伴伴看人的眼光要高于一般人,我相信他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而且对于徐爵来说,这或许是一次重生的机会。”“可是潞王爷,难道要让徐爵从南京城一路乞讨回到北京城吗?”游七出于真情与关怀,心疼地道。“不然还能怎么着?”“要不,咱派人去接济徐爵?”游七试探性地问。“不用了。”朱翊镠毫不犹豫地摇头回道,“伴伴都没行动,咱算什么?况且这时出面,明显有与皇帝唱反调之嫌,咱现在的处境还不允许这样做。看徐爵的造化吧,如果他咬牙过了这一关,日后必定脱胎换骨;可如果他挨不过去,咱帮他又有何益?”“潞王爷的意思是,这次就当给徐爵一个考验呗?”朱翊镠点了点头。游七也就不再说什么了。他明白朱翊镠的心意,更明白当前的处境。这时候千万不要样往刀口上撞。徐爵不就是犯了这个错误吗?本来这事儿哪轮到万历皇帝插手?若非知道冯保面临尴尬的处境,又揣摩清了万历皇帝的心思,南京那些官员岂敢对徐爵下手?徐爵犯的错明显被放大了无数倍,搞得天下人皆知。就好像万历皇帝要报复似的,当初张居正与冯保也是这样对他的,还替他写了罪己诏公布天下。元宵佳节一过,等于年就过完了。一切开始步入正轨。冯保有他自己的考虑,虽然没有派人去寻找徐爵,但也在暗中关注。毕竟徐爵跟了他那么多年。两人的感情自不必多说。除了冯保,其实万历皇帝也在暗中关注,他想看看冯保的举动。然而令他有些失望。冯保什么都没做,让他解除徐爵的职务,二话不说就解除了。然后啥动静都没有,仿佛在冯保的眼里,再也没有徐爵这一号人。但听说徐爵在南京的“遭遇”后,万历皇帝内心不禁有几分欣喜。至少能说明三个问题。第一,冯保已经失势了,南京的官员没有给他面子。第二,反而他这个皇帝,南京的官员还是非常忌讳的,不然肯定有人敢站出来帮助徐爵的。第三,其实徐爵的遭遇是他这个皇帝与冯保的一次较量,结果很明显,他完全碾压了冯保。所以万历皇帝想着当然开心。正月十六这天,他有意将冯保叫到身边,专门问及此事。“大伴啊!徐爵不是早就已经被放了吗?怎么还没有回京吗?”冯保微微一滞,没想到万历皇帝忽然问及这个,稍一犹豫。他如是般回道:“万岁爷,徐爵大管家的职务既被解除,那他回京也好不回京也罢,与奴婢都没有关系了。”万历皇帝笑了笑说:“大伴,你也别如此冷漠嘛。”“那依万岁爷之见,奴婢该怎么做?”“朕听说徐爵在南京身无分文,像个乞丐一样,不知真假。”“万岁爷,多半是真的。”“那他会不会恨朕?”“徐爵不敢,也不会,倘若他真的过得像乞丐一样,那也是他咎由自取,与万岁爷无关。”“还是大伴深明大义。这么说,你不打算接徐爵回家?”“奴婢已经请了新的管家。”“哦。那大伴得好好管教,别再培养出来一个像徐爵那样的管家,对大伴的影响确实不好。”“奴婢 知道,谨遵万岁爷之意。”“今天召见大伴,还有一件事,朕需要你去做。”“万岁爷请说。”“大伴将得时学院的院长李得时先生请来吧,朕想见他一面。”冯保听了不由得神情一紧,立马儿想到了朱翊镠,当即弱弱地问道:“不知道万岁爷请李得时所为何事?”“就想与他单独聊聊。”万历皇帝优哉游哉地道,“作为私立学院,得时学院规模越来越大,而且他又是皇弟未来的老丈人,也算是一家人。哦,对了,皇弟决定什么时候娶李得时的女儿?”冯保唯唯诺诺地道:“回万岁爷,潞王爷与李姑娘好像已经完婚了”“你说什么?”万历皇帝豁然站起,满脸的惊讶。“奴婢说潞王爷与李之怿姑娘在荆州城已经完婚了。”“什么时候的事?”万历皇帝脸色当即冷了下来,以责问的口吻。“去年。”“那皇弟为何不知会朕一声?”万历皇帝几近咆哮道,“难道他眼里完全没有我这个皇兄吗?”。:。: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15章 龙颜大怒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见万历皇帝一副气咻咻的神情,冯保面上虽然看似战战兢兢,可内心里面却滋生了几分欣喜劲儿。让他觉得这次冒险值得。面对万历皇帝的咆哮,冯保极力保持镇定,小心翼翼地回道:“奴婢以为,潞王爷之所以没有通知万岁爷,是因为他已经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之故,当初万岁爷和太后娘娘都同意他先完婚后出京,可潞王爷就是不同意,估计也是出于这种考虑。”“大伴你说,皇弟对朕是不是有什么成见?”万历皇帝怒指冯保。“万岁爷为何如此一问?”“当日,皇弟宁可秘密出京,也不与朕打一声招呼,朕就觉得他心里肯定有想法。后来朕又征求他的意见,让他回京,也被他拒绝了。如今大伴又说皇弟去年就已完婚,可朕一无所知,即便不把朕当作皇帝,难道也不把朕当作兄弟吗?皇弟到底是怎么想的?”万历皇帝一气呵成,中间没有做任何的停顿,看上去非常生气,觉得朱翊镠心里没有他这个皇兄。“万岁爷,潞王爷或许不想张扬吧?”“屁!”万历皇帝气得直接爆粗,“皇弟什么性子,朕还不知道吗?”“但潞王爷与李姑娘完婚是事实,在荆州城他们也没有张扬此事。”“大伴去年也去了一趟荆州城,是在去之前还是之后完的婚?”“之后。”“那大伴又是如何得知?”“回万岁爷,是娘娘告知奴婢的,潞王爷秘密完婚,太后娘娘知悉。”“那娘为什么也没有告诉朕?”万历皇帝更加生气了,脸色相当难看。“奴婢还以为万岁爷知道了呢。”“好,一个个都隐瞒朕,朕现在就去问娘亲,到底是怎么想的?”万历皇弟说罢,便冲出了西暖阁。“万岁爷,万岁爷”冯保在后头追赶,但也没想着追上。关键是,追上去又能怎么样呢?到了慈宁宫。万历皇帝也不让近侍通传一声,径自冲了进去。“娘!娘!”“钧儿?”李太后正在观音大士金像面前念经诵佛。见万历皇帝脸色不好,又见冯保气喘吁吁地跟在后头,知道肯定有什么事儿。李太后连忙站起来。“娘,孩儿有件事要问您。”“这里是佛堂,去那边暖阁说吧。”李太后经过冯保的身边时,不禁有心看了冯保一眼。至暖阁,李太后先坐,然后吩咐万历皇帝与冯保就坐。万历皇帝刚一坐下,便迫不及待地问道:“娘,听说皇弟在荆州城已经秘密完婚了?”“是啊!”李太后平静地道。“可此事为什么娘知道,孩儿却不知道呢?到底为什么?”“你弟弟既然决定秘密完婚,就是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可孩儿是他大哥呀!我这个做大哥的还没有权利知道吗?”万历皇帝气嘟嘟地大喊大叫起来,此时的他已是面红耳赤,一副心疼又不甘的模样,“皇弟心中到底还没有我这个大哥?娘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护着皇弟?”“钧儿何必如此激动?”“娘,孩儿岂能不激动?我只有一个弟弟,他在荆州成亲了,娘知道,大伴知道,唯独我这个当大哥的不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娘您说,是不是皇弟对我这个大哥一直心存不满?或是完全不信任我?否则娘怎么解释?”万历说着,激动地站了起来。李太后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轻轻地抬了抬手:“钧儿,你先坐下。”“娘您先说吧,在娘面前,孩儿站着无妨。”万历皇帝不肯,就那样站着一动不动,盯着李太后。“钧儿,你弟弟并非心中没有你这个大哥,只是鉴于他的身份,不想将他的婚事闹得天下人皆知。既然他决定秘密完婚,就没有打算任何人。”“那他为什么告诉娘了呢?”“娘当然不一样啊!”李太后强颜笑了笑,语重心长地道,“娘怪胎十月,后你父皇又驾崩,娘将他拉扯长大,婚姻大事,他自然要知会我一声的。”“娘难道也觉得,皇弟可以不告诉我这个大哥吗?”万历皇帝不住地摇头,痛心地道,“我有多宠皇弟娘还不清楚?现在孩儿还经常听到,说孩儿是个宠弟狂魔呢。可到头来皇弟将我当作什么?出京不告诉我,请他回京又拒绝,连婚姻大事都不知会我一声,娘扪心自问,这问题到底出在哪儿?娘口口声声说比起皇弟,娘更加疼爱孩儿,可孩儿为什么感受不到?”万历皇帝歇斯底里地叫嚷起来,好像憋了二十来年的情绪,忽然在这一刻爆发出来了似的。李太后怔愣住了。一来,没想到万历皇帝在她面前会发那么大的火。要知道,从前的万历皇帝在她面前可是个乖儿子。说话从来都是毕恭毕敬服服帖帖,什么时候在她面前如此大喊大叫?从来没有过。二来,关于朱翊镠秘密完婚,她确实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她只想尊重小儿朱翊镠的选择,既然想秘密完婚,就是不希望让任何人知道,告诉冯保只是因为她知道冯保与朱翊镠无比亲近的关系。可万万没想到大儿子万历皇帝竟会因此而大发雷霆。万历皇帝发怒的原因肯定是多方面的。这一点毋庸置疑。但到底是真情实感多些,还是借题发挥多些,李太后一时不敢确定。她只知道,最近大儿子万历皇帝喜欢借题发挥,比如:徐爵一事。虽然她完全没有过问徐爵的事,但万历皇帝的态度她一清二楚。小儿子完婚 ,大儿子不知情,所以生气,这情有可原,毕竟是大哥嘛;可在她这个当娘的面前龙颜大怒,李太后就感觉有点过了。这还不够,竟又拿来比较,质问她到底爱谁多一些所以,此时此刻李太后一方面不知如何回答,另一方面被儿子这样拿来比较这样问,她也有点生气了。且不说到底疼爱谁多一些,儿子这样质问娘亲,让她感到心疼。倘若儿子还只是个几岁甚至十几岁的孩子这样问,倒无可厚非,可大儿子如今已二十多岁了,却像个孩子一样质问她这个娘亲,着实让她有些气愤。然而,让她如何解释呢?冯保见到这一幕思绪飞驰,他也是第一次见到万历皇帝在李太后面前竟然以这样的口吻质问李太后。“万历皇帝真的变了,不再害怕李太后。”这是冯保内心第一感觉。当然,他如同李太后一样,也敏锐地捕捉到了:万历皇帝“借题发挥”的可能性还是要大些。暖阁里空气凝固了一般。。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16章 死揪不放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钧儿,那你到底想怎样?”李太后带有几分无奈,凝望着自己的大儿子万历皇帝。“娘,孩儿能怎样?只是心中有两个疑问,第一,皇弟到底有没有把我当作兄弟?第二,娘为何总是护着皇弟?”万历皇帝本来就敏感,加上心中又有气,死死揪住这两个问题不放。李太后尽力保持平静:“钧儿,你心里到底想什么,不妨直说吧。”“娘,您是真心想问c想听吗?”“当然。”“好!这件事孩儿着实想不开,既然娘真心想问想听,那孩儿不妨直言。皇弟心中根本就没有我这个哥哥,尤其是最近的一年多时间,皇弟做决定从来没有问过我,更没有征询我的意见。最可气的是,娘从来都护着皇弟,何时考虑过我的感受?娘,其它的事孩儿也不想追究了,但皇弟成亲居然不告诉我?嘿嘿,孩儿做人好失败啊!”最后感慨的一句,万历皇帝明显说的是大气话。李太后痛心,她也不想辩解了,唯有沉吟不语。“娘无话可说了吧?”偏偏万历皇帝还冷冷地问一句。在这一问中,透漏出七分气愤,两分得意,还有一分惋惜。李太后不开口也不行了,她语重心长地道:“钧儿,你弟弟不是个孩子,只要他不做违背良心与道德之事,我们当尊重他的每一个选择。”“说来说去娘还是偏袒皇弟。”万历皇帝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难道皇弟明确交代过娘,不要告诉我这个哥哥关于他成亲的消息吗?”“那倒没有,你弟弟只是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罢了”“可娘为什么宁愿与大伴分享,也不愿意与孩儿分享呢?难道在娘的心目中我这个儿子尚不如大伴亲吗?”从这一问中,可以看出万历皇帝眼里充满了怨恨与不解。“钧儿,你想多了。”“娘,孩儿觉得没有。”万历皇帝执意要争个明白,一本正经地道,“至少在这件事上,皇弟与我这个哥哥生分了,娘与孩儿也生分了,难道不是吗?无论是皇弟还是娘,都不曾想过与我推心置腹地交流,哼!”万历皇帝“哼”地一声站了起来,气咻咻地拂袖而去。留下李太后与冯保面面相觑。两个人沉默半天。最后还是冯保先开口道:“娘娘,今天这事儿是奴婢的错,万岁爷问起潞王爷到底什么时候娶李姑娘,奴婢说漏了嘴,还以为娘娘告诉了万岁爷关于潞王爷已经完婚的事呢。”李太后摇了摇头,说:“这事儿不怨你,冯公公勿需自责,是钧儿变了。没想到钧儿变得如此不可理喻,即便没有他,也不该在我面前发这大的火呀,钧儿变了,钧儿完全变了一个人,他与之前完全不一样了”冯保嘴上没有吱声,但心里头想着这才是真正的万历皇帝。只是因为从前的万历皇帝被压制着,所以他的真性情没有表现出来。今天这事儿,虽然冒险,可惹得万历皇帝大发雷霆,终于让李太后看清了万历皇帝的本来面目。万历皇帝气咻咻地回到西暖阁,还在生闷气。他也无心政务,坐在御案前思绪飞驰,越想越不得劲儿。恰好陈炬来了。可他见万历皇帝脸色阴沉,也不敢说话。万历皇帝忽然猛地一抬头,道:“陈炬,朕问你。”陈炬一个激灵,忙应声道:“万岁爷要问奴婢什么?”“你说,皇弟为何要在荆州城秘密完婚而不举办婚礼?”“万岁爷是问潞王爷吗?”“废话。”万历皇帝白了一眼,“朕有且只有一个弟弟。”“回万岁爷,潞王爷行事往往出人意表,奴婢也猜不透。”“朕再问你,假若是你,你会选择隐瞒而不知会朕一声吗?”“这个”陈炬犹豫不决,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虽然是个中规中矩的人,可脑子不笨,此刻见万历皇帝脸色难看,猜想十有八九肯定就是为了这事儿,让他怎么回答?说应该知会一声吗?那无异于火上添油,万历皇帝会更加生气。可说不应该知会一声吗?那万历皇帝肯定要一直追问下去,为什么?然而,秘密完婚是朱翊镠自己的决定,让他如何评论?朱翊镠想什么,他也不敢胡乱猜测呀!所以,陈炬犹豫,回答不出来。可万历皇帝不依不饶地追问道:“难道你也觉得有必要隐瞒朕吗?”“万岁爷,奴婢不是这个意思”“那你什么意思?”“万岁爷,潞王爷或许有苦衷吧?”陈炬猜度地说道。“他有什么苦衷?分明就是眼里没有朕这个哥哥。”万历皇帝此言一出,让陈炬更不敢吱声了。正所谓祸从口出,他怕加深万历皇帝与潞王两兄弟间的矛盾。索性保持沉默。冯保从慈宁宫出来,便去了得时学院。他现在可是得时学院的座上宾。一百万两银捐给得时学院无论当初抱着什么目的,好坏姑且不论,反正李得时对冯保是感激不尽。因此,见冯保来了,李得时笑脸相迎,忙将他引至上座。而且,还亲自给冯保倒茶。之后才客气地问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冯公公来是有事吧?”“嗯。”冯保点点头,直截了当地说道,“万岁爷想见你一面。”“见我?不是吧?”李得时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见我作甚?”“怎么说,你也是潞王爷的岳丈,万岁爷说了,与你其实是一家人。”“承蒙厚爱!”“不过我得提醒你 ,眼下的万岁爷非常生气,得悠着点儿哈!潞王爷与你女儿在荆州城秘密完婚,这消息只告诉太后娘娘,却没有告诉万岁爷,所以万岁爷大发雷霆。”“多谢冯公公好心提醒!”李得时由衷地说道。“那现在就进宫吧。早去晚去,反正都是要去的。”“嗯。”李得时点点头,忙换一身干净的衣服,随冯保进宫觐见。他心里当然有几分忐忑。。:。: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17章 被诅咒的幸福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万历皇帝的气儿还没有消。在冯保的引领下,李得时到了西暖阁。虽然不知道万历皇帝找他作甚,但隐隐之中感觉不会有什么好事。毕竟,他是朱翊镠的老丈人,而朱翊镠当初选择秘密离京,不就是因为忌惮万历皇帝吗?从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这个女婿朱翊镠与万历皇帝两兄弟间的好,肯定不是外界看到的那样。本来,明朝的皇帝与王爷之间就有着无法调和的矛盾。更何况是万历皇帝与潞王朱翊镠这样的?一个险些被另一个顶替。而且,在李得时看来,朱翊镠自求褫夺封号贬为庶人,其实正是寻求安全与自保的一种方式。反正,无论怎么说,李得时打心里认为,万历皇帝与朱翊镠两兄弟间的关系不是那么简单。此刻,朱翊镠不在京,却被万历皇帝召见,他当然有些忐忑。首先给万历皇帝行跪拜礼。万历皇帝刚才还是难看的脸色,瞬间变得喜笑颜开:“哎呀!亲家公来了哈,不必客气,快快请起!”冯保是明知万历皇帝不知情,所以有心说出朱翊镠与李之怿已经在荆州城秘密完婚,以刺激万历皇帝。可李得时是真以为万历皇帝早就已经知道了。所以,万历皇帝称呼他为“亲家公”时,他也没有拒绝和反驳。依万历皇帝之意,李得时唯唯诺诺地坐下来了。冯保正要就坐,忽然听见万历皇帝吩咐道:“大伴,你先出去吧,朕想与李先生单独聊聊。”冯保应声而退。如此一来,李得时更加紧张了,坐在那里双手都不知如何安放。万历皇帝和颜悦色,与李得时刚进来时看到的神情大相径庭。冯保本想旁听来着,可直接被万历皇帝请了出去。他也琢磨不透万历皇帝到底因为何事请李得时进宫。毕竟是两个不同世界c基本上没有任何交集的两个人嘛。聊私立学院?还是聊朱翊镠?想来想去好像,似乎,确实就只有这两个共同的话题呢。能聊出什么浪花来?冯保只担心,万历皇帝会不会借李得时要挟控制朱翊镠?想着如果万历皇帝果真这么做了,那朱翊镠不就一下子陷入了被动之中吗?然而,再仔细一想,又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如今得时学院“火”得很,而李得时作为院长,自然处于万众瞩目的位置,倘若出事,那就不好说了。想通这一节,冯保放心地回到了司礼监掌印的值房里,感觉暂时也没有必要为李得时担忧。“阿嚏!”“阿嚏!”朱翊镠打了两个大大的喷嚏,继而高声问道:“是谁在背后诅咒我?”张静修刚好在他后边,忙回道:“据我所知,诅咒老大的人多了去。”本来这是个玩笑。毫无根据。打喷嚏只是因为缺氧所致,哪里是因为被人背后诅咒才打喷嚏的?搞得好像两者很有关联似的。但这确实有人相信一是被骂打喷嚏,一是被思念打喷嚏。听到张静修这么说,朱翊镠立马儿来了兴趣,迫不及待地问道:“很多人诅咒我?都有谁?”他相信以张静修的性子,绝非随口这么一说。果不其然。张静修回道:“老大,别说我没提醒你哈,背后诅咒你的人着实不少。你知道吗?有多少人想进朱氏集团却没有机会?有多少商家想代理香皂可惜老大就是不松口?有多少人见朱氏集团的生意红红火火特别嫉妒眼红?老大你说,你被诅咒的会少吗?”这样一解释,还真有道理。朱翊镠不说话了。一不小心居然活成了哈哈!正所谓人怕出名猪怕壮,一个人爬得高了,无论你有多优秀多慷慨,下面都会伴随着谩骂与诅咒。这是人性。朱氏集团暂时容纳不了那么多人,香皂的销售与代理暂时也不想全放开,朱氏集团的生意确实越来越好,尤其是去年年终奖的颁发,让朱氏集团的逼格无形中提高了好几个档次。想进来的人很多。进不来嫉妒谩骂的人也很多。可还是那句话,朱氏集团的性质是追求利润最大化的公司,而不是为人民服务的慈善机构。想一碗水端平不可能。成全一部分人自然就要得罪一部分人。“老大没话说了吧?”张静修接着又笑道,“我还说一个事儿哈,不仅老大被人诅咒,就连李姑娘都带进来了呢。”“之怿?”“对呀!”“关她什么事儿?”“当然有关啊,我可没有瞎编乱造,外面的舆论很汹。”“都说什么了?”“我问老大,你现在在荆州城绝对称得上是个风云人物吧?”“然后呢?”“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成就,你知道有多少人羡慕吗?家里有女儿的,都恨不得将女儿嫁给你。而荆州城的那些姑娘们啊,一个个恨不得投怀送抱呢,可惜你整日躲在府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让她们相思成泪啊!老大你说,她们恨不恨李姑娘?诅不诅咒?”哦,原来如此!朱翊镠点了点头。想着如果这是真的,那他现在就相当于流量明星,而且还是全民偶像吧?确实,这种人不宜过早结婚,否则很容易掉粉的。不然那些大明星们为何总喜欢隐婚呢?即便不隐婚吧,也得挨到四五十岁之后。“老大啊老大,”张静修接着又感慨地道,“原来这世上还有一种幸福叫作被人诅咒哈,也只有老大这样神一般的人物才值得拥有。”电脑端:/“努力!你也有被人诅咒的机会。”“我就算了 吧。”张静修摇头,很有自知之明地道,“老大的头脑,我这辈子是甭指望跟上的,能做好你的跟班儿,就心满意足了。不过老大,咱集团什么时候扩招啊?报名登记的那些人都快要等疯了,急死了他们。”“等自行车研究制作出来之后吧。”朱翊镠早就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生产工具没有得到质的提升,仅仅依靠这个时代廉价的劳动力,是不能创造出巨大的财富的。。:。: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18章 大喜事儿变成了忧虑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得时学院因为资金充足,所以规模越来越大,孩子越来越多,除了李得时和努尔哈赤在那儿任教之外,还请了十几名先生,其中不乏名宿。当李得时被万历皇帝请去之后,所有的老师都不禁担忧起来,也不知万历皇帝为公还是为私。毕竟这是一次不同寻常的召见。两人级别相差太大。倘若是被分管学校的礼部侍郎或尚书请去,那自然另当别论。就在大家议论纷纷,万历皇帝为何要请李得时之时。见李得时喜笑颜开地回来了。众位老师立马儿围了上去,七嘴八舌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因为李得时高兴的神情,所以他们也不怕,只管尽情地说。“皇帝爷召见李院长到底所为何事?”“那还用问吗?瞧李院长的神情,肯定是好事儿呗,绝不会是坏事的。”“李院长,到底是什么好事儿啊?”“快给我们说说呗。”“”李得时故意卖了个关子,轻轻地咳嗽两声,缓缓言道:“没想到,确实喜从天降啊!这次皇帝爷召见我去,有两大喜事,一为公,一为私,不知大家愿意先听哪个?”“当然先听公事。”“好!皇帝爷为了鼓励咱得时学院的老师,特颁旨工部调拨五千两白银作为公款,以改善学院老师们的伙食。”“这是真的吗?”当即有老师兴奋地叫了起来。“当然,皇帝爷的话一言九鼎。”“哇!那太好了!皇帝爷万岁!李院长,这笔钱该怎么花呢?”李得时道:“在回来的路上,我已经想好了,既然是奖励给我们学院这些老师的,那等这笔款项到了,就平分给诸位老师吧。你们想怎么花,随便。”老师们欢呼起来。感谢李得时!更感谢万历皇帝!忽然,有一名老师说道:“其实这次我们更应该感谢潞王爷!”得到大家的一致认可。“对对对,最感谢的人是潞王爷,如果不是潞王爷,就没有得时学院。”“潞王爷他人虽然不在北京,但他的精神长存,永远留在我们心中。”这时,刚才提议最感谢的人应该是朱翊镠的那位老师又说道:“咱学院的全体师生当然最感谢潞王爷,但我的意思是这次皇帝爷拨款,最感谢的人同样是潞王爷。你们想想,如果不是潞王爷,皇帝爷会管我们?”这观点又得到大家的一致认可。李得时感觉自己有点儿飘了,想当初他还反对女儿与朱翊镠在一起呢。可现在,他不仅因为朱翊镠当上了得时学院的院长,还得到那么多人那么多学生的爱戴与尊敬。如今的得时学院,无论是学校的建筑c设施c师资,还是学校的学生,都已经超出了普通学校。他这个院长可真香啊!在北京现在也算是个大名人了。又有老师问:“那李院长,私事儿又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呢?”李得时憧憬地回道:“最近我可能需要离开北京一阵子。”“为什么?”“我要去江陵城一趟,皇帝爷派我给潞王爷送贺礼。”“送贺礼?什么贺礼?”这里的人还不知道朱翊镠与李之怿已完婚。“小女与潞王爷在江陵城已经秘密完婚了。”李得时说出这个消息时,脸上洋溢着无比幸福的笑容。反正这个秘密马上就要公开了。“什么时候的事?”“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选择秘密完婚呢?”“”老师们又是一顿追问。李得时解释道:“爱婿现在毕竟身份有别,虽是王爷,可封号已被褫夺,他不想牵动朝廷的官员。”“哦,原来如此!”“那我们也要为潞王爷备一份薄礼,届时劳烦李院长给我们捎去。”“对对对,潞王爷与令千金成亲,我们当然要备一份礼的。”李得时捻须一笑:“大家客气了!”他的高兴劲儿难以掩饰。当然大家都高兴。得时学院所有的师生对朱翊镠可不仅仅只是感激那么简单。忽然,又有一名老师弱弱地问:“李院长,既然潞王爷与令千金决定秘密完婚,那皇帝爷这次准备贺礼,不会也是让李院长秘密送去吧?”“那不是。”李得时摇头回道,“皇帝爷说要轰轰烈烈地送到荆州,届时还会给我配一大队锦衣卫开道。”“那岂不是与潞王爷的意愿相反?潞王爷决定秘密完婚,而皇帝爷却要轰轰烈烈地送去贺礼,这”此言一出,所有师生的表情立即变得凝滞起来,都望着李得时。当然,凝滞的表情也包括李得时自己。他忧虑地道:“当时只顾着高兴,还没有想到这一层呢。”“李院长,反正咱们这里都是潞王爷的超级拥护者,也不怕挑明了说。外界早有传言,皇帝爷对潞王爷的好只是表面,更多是做给外人看的,内心并非如此,毕竟皇帝爷险些被潞王爷顶替失去皇帝的宝座。皇帝爷对潞王爷一直有所忌惮,不然潞王爷也不会选择秘密离京啊!当晚皇帝爷还追上去了要拦截,若非慈圣太后娘娘赶到,潞王爷恐怕都逃不出皇帝爷的手掌心。”电脑端:/此言一出,一时激起千层浪。“李院长,皇帝爷为什么这样做?”“皇帝爷征询过潞王爷的意见吗?”“皇帝爷为什么要派李院长去送?”“皇帝爷这么做有没有其它目的?”“”你一句,我一句,李得时头都要炸裂了,他知道这些老师们是真的关心朱翊镠,但他又何曾不知朱翊镠与万历皇帝之间的矛盾?只是他 不敢想,万历皇帝这么做难道仅仅只是为了向天下人证明他是很宠爱弟弟朱翊镠的?那朱翊镠到底需不需要呢?但万历皇帝既然已经开口,这事儿就是铁板钉钉了。无论万历皇帝有什么目的,也无论朱翊镠喜不喜欢需不需要,他都得遵旨而行去江陵城一趟。所以,面对这一群老师,李得时保持清醒地说道:“我明白各位都非常关心潞王爷,可皇帝爷既然都已经下了旨,我们议论再多又有何用?我难道还能抗旨不遵,不去江陵城吗?”只这一句话便让所有人都熄了火。对啊,想得再多又有什么用?到头来不是还得去?本来是一桩大喜事儿,一个个却变得忧心忡忡。见大伙儿都沉默不语,李得时只好出言抚慰道:“各位也不要担心啦,送贺礼嘛,总归是一件喜事儿,来来来,大家开心点,有什么话想对潞王爷说,或对咱学院有何建设性的建议,可以给潞王爷写信提出来。”“好!”这时努尔哈赤站出来道,“但孩子们或许更需要。”。:。: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19章 极度铺张的贺礼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万历皇帝的旨意颁发了。为了庆祝朱翊镠与李之怿完婚,万历皇帝颁旨户部知悉,要在十日之内准备妥当以下贺礼:金九千九百两。银九千九百两。珊瑚珍珠九千九百颗。青红宝石九千九百颗。祖母绿九颗。户部尚书张学颜接到这道旨意时顿时傻眼了。心想即便按照皇家习俗,这也不是一般的奢侈啊!他当即跑到内阁找首辅申时行。申时行接过清单一看也傻眼了,还以为万历皇帝不知行情呢。不说“金银珠宝”四项,单说一颗祖母绿的价格,大概在一万两银子左右,九颗那就需要九万两银子购买申时行和张学颜都是紧锁眉头。沉默良久,不知说什么好。这可是圣旨,难道要驳回?最后还是张学颜先开口,无奈地问道:“元辅,你说现在怎么办?”“李太后娘娘可知情?”申时行第一时间想到李太后。“我也不清楚,但即便李太后娘娘知情,又能怎样?”申时行稍一犹豫,觉得万历皇帝不知轻重,当即作出决定:“这样,张兄立即回户部写一道条陈,一式两份,一份送到陛下那里,一份送到李太后娘娘那里,事不宜迟。”“元辅,条陈怎么写?”“就写以礼法大明会典载:亲王定亲礼物,金止五十两,珍珠十两,以提示陛下和李太后娘娘,潞王爷贺礼的费用大大超标了。”“这样管用吗?”“管不管用,我也不敢保证,但咱也只能这么做了。张兄速回户部准备,我这边与几位阁臣也商量,同时通知九大卿九小卿,争取联合抵制,希望陛下酌情减少贺礼的费用。”“好!”张学颜急匆匆地去了。一时间,从户部张学颜到内阁申时行,再到九大卿九小卿,万历皇帝的这道旨意迅速在京官中传开了。无不感到震惊。真个是贫穷限制了想象力啊!已经没有多少人在意朱翊镠与李之怿到底何时完婚,都将关注的重点放在万历皇帝要准备的贺礼上。冯保得知此情时,怔愣了会儿,然后一个劲儿地揣摩万历皇帝的心态。万历皇帝为何要如此大张旗鼓呢?这是要反将潞王一军的节奏吗?或者说是万历皇帝怄气的做法。想想这个事儿,朱翊镠与李之怿秘密完婚,却没有告诉万历皇帝一声,万历皇帝气得要吐血了。如今,万历皇帝却要兴师动众地为潞王准备结婚的贺礼。/虽然是迟来的祝福,可那份清单看得人眼珠子都要飞出来了。除了揣摩万历皇帝的心态,冯保还在琢磨朱翊镠得知此情时会怎么想,感觉这哥儿俩的行为挺有趣的。冯保抱着“看热闹”的心态,他很想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而当李得时得知万历皇帝那份清单时,惊吓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一时让他分不清万历皇帝到底是宠爱潞王,还是故意气潞王来着。在李得时眼里,万历皇帝此举好像在对朱翊镠说:虽然你不重视我这个大哥,可我这个大哥很重视你啊!不得不说,李得时的想法与冯保同出一辙。毕竟这两个人对朱翊镠的了解要比常人多一些。他们都知道朱翊镠与万历皇帝之间有着无法调和的矛盾。不过也正因如此,李得时忽然感觉自己肩上的担子重了。这趟荆州之行,不知道最后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隐隐之中感觉有事儿要发生。张学颜的条陈很快写好了,依申时行之意,一式两份,一份送到万历皇帝那里,一份送到李太后那里。万历皇帝看了不以为意,将条陈扔到一边儿置之不理,压根儿就没想着因为一道条陈而改变他的主意。李太后已经知道了大儿子万历皇帝的这道旨意,钱花在小儿子身上,她倒是也没有明确反对。想着反正一生中就这么一次。奢侈一回就奢侈一回吧。所以,当她收到户部尚书张学颜的条陈时,不禁皱起眉头愣了一愣,然后问旁边的付大海:“对皇帝的这道旨意,你怎么看?”付大海小心翼翼地回道:“娘娘,如果依照大明会典中的相关记载,那送潞王爷的贺礼确实超标了,可奴婢以为潞王爷不一样。”“怎么不一样?”“回娘娘,潞王爷已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了。一来,潞王爷没有就藩,而大凡就藩的王爷,需要朝廷赏赐大量的金银珠宝以及土地,还需要朝廷拨款修建王府,这一大笔钱相当于省了,如果这样看的话,那万岁爷的贺礼也就不算太出格了。”李太后听得津津有味,欣慰地点了点头,附和着说道:“那是,咱大明任何一位就藩的王爷,供养他们的费用都要超过潞王许多倍。”这是事实。朱翊镠没有要朝廷的任何俸禄与补给,也没有封地就藩,将来肯定不会要朝廷一文钱。即便万历皇帝下旨给朱翊镠备的贺礼全部兑现,那也比供养一个王府的代价要小得多。所以,付大海从这个角度出发,当然一下子击中了李太后。付大海接着说道:“二来,当初潞王爷完全是自求褫夺封号贬为庶人,万岁爷可是一直深感愧疚。如今潞王爷以普通人身份离京,不要朝廷为他花费一两银子,万岁爷能够支持照顾潞王爷的机会很有可能只有这一次了。倘若这次出手还不大方,那以后恐怕没机会了。以奴婢之见,万岁爷重情重义,又极富远见,非朝中大臣可比。”李太后莞尔 一笑,她没想到付大海提出的这两点竟是如此合她心意。“付公公,那你的意思是,皇帝那道旨意没有问题?”“当然。”付大海言之凿凿地道,“依奴婢之见,既然这是万岁爷的旨意,朝中大臣就当遵守。”“好!你马上去冯公公那儿一趟,将你刚才说的两点传达给他知,倘若朝中大臣还有异议,不妨让他们听一听c也辩一辩,看是供养潞王的代价大,还是送贺礼的代价大。”“奴婢遵旨!”付大海应声而去。李太后大大松了一口气,脸上的愁容早已消散无踪。她非常认可付大海的论点,而且情不自禁地想到了朱翊镠曾经对她言及的朱明王朝“蠹虫”的问题,也就是朱明王朝最重的负担:供养皇室子孙。一想到这里,便想了到朱翊镠红红火火的朱氏集团一想到朱氏集团,她便像看到一道曙光倘若大明皇室子孙个个都像小儿朱翊镠一样自力更生,那大明一年要省多少开支啊!这样一想,万历皇帝的那份贺礼清单算什么?不过尔尔。。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20章 压根没有可比性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西暖阁。万历皇帝看着冯保呈上的条陈,不禁得意地笑了。只是稍有一丝不满的是,冯保的条陈无疑削弱了他的“情义”,搞得好像这份贺礼的确不算什么,与供养一个潞王府相比,这算什么?陈炬进来禀道:“万岁爷,首辅申先生与户部尚书张大人求见。”不用说,肯定是为了贺礼的事。万历皇帝也不担心,毕竟冯保站了出来。且不说冯保的身份与地位,冯保一向可是李太后的传声筒,既然他站出来了,说明李太后不反对。李太后不反对,又有冯保支持,万历皇帝的还怕什么?所以他一抬手:“让他们进来。”“是,万岁爷!”陈炬出去,一会儿领着申时行与张学颜两个进来了。“臣申时行叩见陛下!”“臣张学颜叩见陛下!”申时行和张学颜同时行礼,但说话的顺序则是一先一后。“平身吧!”万历皇帝抬手陈炬给他们俩赐座。申时行与张学颜坐下。“两位卿家何事觐见?”万历皇帝率先开口问道。“户部尚书张大人的条陈,不知陛下是否过目?”申时行问。“朕已经看过了。”万历皇帝风轻云淡地回答说。“不知陛下有何想法?”“申先生朕有何想法?”万历皇帝冷笑一声,“是你们有想法吧?”申时行不慌不忙地道:“陛下,如今国库虽然充盈,可依大明会典,给潞王爷备的贺礼似乎”“不用多说了,”万历皇帝直接打断,“你们先看看这个吧。”在万历皇帝的示意下,陈炬忙将冯保写的条陈递到申时行手里。申时行接过,看完后,又转交给张学颜。待张学颜看完,与申时行交换眼神,西暖阁变得异常的安静。彼此都沉默了会儿。申时行和张学颜还在消化中。而万历皇帝和陈炬则是关注着他们两位大臣的神情变化。最后还是万历皇帝先开口问道:“两位卿家还有什么想说的?”申时行与张学颜面面相觑,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一时实在找不到一个合理的角度。万历皇帝慢条斯理地道:“朕知道你们心疼国库的钱,可大伴的话有理,朕只有一个弟弟,当初褫夺皇弟的封号将他贬为庶人,两位卿家也在,朕是迫于无奈的。皇弟成亲,正是朕弥补他的好机会,以后就没有了。你们能明白朕此时此刻的心吗?”申时行和张学颜不吭声。万历皇帝接着悠悠然地说道:“皇弟性子倔,第一次被朝臣弹劾,他便自求剥夺他的俸禄与各项补给,居然什么都不要了,这能为朝廷省下多少钱?两位卿家也算得出来。”稍顿了顿。“待得皇弟第二次被朝臣弹劾,他又自求褫夺封号贬为庶人,两位卿家,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皇弟不就藩c不要藩地了,意味着朝廷也无需出资为他修建潞王府了,意味着皇弟将来不会索要朝廷一文钱了”这时申时行与张学颜低下了头,不敢与万历皇帝对视。万历皇帝接着说道:“你们再想想其他从京城走出去的皇室子孙,他们每年需要朝廷供奉多少银子?两位卿家算过这笔账没?比起其他朱氏皇子皇孙,朕送给皇弟这点贺礼算什么?”申时行与张学颜继续保持沉默。万历皇帝将语速减慢,声音也小了将近一倍,缓缓言道:“朕是觉得吧,皇弟不能与大明会典记载中的那些藩王相提并论,皇弟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但如果你们非要比较的话,朕只好拿大伴条陈上写的问你们一句:皇弟与其他藩王相比,哪个留给朝廷的负担更重?”申时行和张学颜望着万历皇帝哑口无言。这压根儿没有可比性。任何一位就藩的王爷,下面还有镇国将军c辅国将军c奉国将军c镇国中尉c辅国中尉c奉国中尉,还有他们的夫人以及女儿朝廷都要给俸禄供养。而且,那些人为了得到朝廷更多的赏赐,拼了命地生儿生女。生的越多,得到的俸禄奖赏越多。所以,由一个藩王延伸下去的分支实在是太庞大了。供养他们的费用,与万历皇帝送给朱翊镠的贺礼简直不在一个档次,根本就没有可比性嘛。申时行与张学颜当然无话可说,他们也没料到冯保居然从这个角度。以致他们来时想好的多个理由,这会儿通通都派不上用场了。因为所有的理由在冯保条陈上写的两点之下都黯然失色。除了沉默,他们两个还能说什么?申时行本就不是一个挑事儿的主,他身为首辅不说话。张学颜也只能忍了。关键他也想不出一个好的角度去反驳。见申时行和张学颜都不吱声,万历皇帝说道:“贺礼的事就这么定了吧,谁觉得不妥,让他们来问朕。”“臣遵旨!”申时行道。张学颜没有作声。“张卿家,你呢?”万历皇帝将目光投向张学颜。“臣遵旨!”张学颜带着两分无奈,忧虑地回道。“十天之内,将朕需要的贺礼准备妥当,没有问题吧?”“臣尽力而为。”张学颜道。“不是尽力而为,而是一定要办到,朕绝不容有失。”“臣遵旨!”张学颜嘴上虽然答应了万历皇帝,但他担心另外一个问题。贺礼清单上的金银好说,都是九千九百两,国库拿得出来。但珊瑚珍珠和青红宝石,以及祖母绿,都需要购买。而时间期限只有十天,显然只能在北京购买了。自古以来商家的 鼻子最为灵敏,万历皇帝这道旨意已经传开。张学颜担心那些卖珠宝的商家会从中故意哄抬价格。如此一来,那会多花不少原本不必要花的冤枉钱。可瞧万历皇帝坚决的态度,张学颜这个时候也不好提出来。只能硬着头皮答应。将内阁首辅与户部尚书搞定,朝中其他大臣就不足为虑了。万历皇帝打发走申时行和张学颜两个,脸上不禁露出两分得意的笑容。然后起身去了慈宁宫。尽管从冯保的条陈中,他已经猜到李太后不会反对这份贺礼,但还是想与李太后沟通一番。当然也有去炫耀c邀功的小心思。他觉得自己的这个决定很好,至少在某种程度上迎合了李太后。给弟弟送礼,李太后这个当娘的不用说了,那肯定高兴。“万岁爷驾到!”随着内侍的禀报声,万历皇帝已大步而进。发现冯保也在。“娘!”万历皇帝喊了一声。“钧儿来得正好!”李太后见了,眉开眼笑,“娘正要去请你呢。”见李太后这般神情,万历皇帝心里更加有底了。。:。: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21章 万历皇帝忽然通情达理了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不知娘请孩儿所为何事?”“钧儿,娘想问你,前两日你分明很生气,怪你弟弟没有告诉你他已经和之怿成亲了,为何扭头就要为你弟弟准备如何丰厚的一份大礼?”李太后没有转弯问得很直接,一来由心而发,她心底就是这样想的;二来也是见万历皇帝一副开心的神情,所以她没有什么顾忌。“娘,孩儿只是一时气愤嘛,事后冷静下来一想,其实皇弟这么做也有他的道理。”万历皇帝不紧不慢,一边想一边组织语言。“哦?是吗?此话怎讲?”李太后一副急切想听的神情。“首先,皇弟只告诉了两个人:一个是娘您,一个是他老丈人李得时,连大伴都没有告诉;其次,皇弟之所以没有知会孩儿,想必是他低调,不希望孩儿为他庆贺之故;再者,倘若皇弟心中真的没有我这个哥哥,更应该告诉我,因为我是皇帝啊,就不怕我生气吗?倘若我真的生气了,那才证明我们兄弟俩生分了呢,是这个理儿吗娘?”“说得好!钧儿说得好!”听了万历皇帝这番话,李太后激动得泪水涟涟,忽然感觉儿子成熟有担当了。“娘放心,血浓于水,孩儿没有小气的。”万历皇帝言之凿凿地道。“钧儿能这么想,娘就放心了。”李太后揩了一把泪水,接着又问道,“钧儿既然明白你弟弟想要低调完婚,那怎么又忽然想送你弟弟这样一份厚礼呢?并且还要大张旗鼓地送去?岂不是与你弟弟的理念相违背吗?”万历皇帝敏捷地回道:“娘,孩儿是这样想的,第一,反正皇弟已完婚,送贺礼只是告诉天下人皇弟已成亲了,这样对弟妹有一个很好的交代。外界早有传言,弟妹原本是梁家的媳妇儿。皇弟若是隐婚,难免弟妹会有想法。”“嗯,还是钧儿考虑得周全!”李太后眉飞色舞地赞道。“大伴不愧跟了朕这么多年哈!”万历皇帝忽然将目光投向冯保,赞了一句后才对李太后说道,“第二,娘,孩儿的想法与大伴不谋而合。其实,这份贺礼并不算丰厚,与供奉一位藩王相比算得了什么?皇弟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孩儿心里有愧,即便送去这样一份礼,也不足以表达孩儿的心!”“钧儿这番话,娘听了深感欣慰!”说着李太后的泪水又来了。“娘,孩儿与皇弟是亲兄弟,本来就是一条心啊!绝不容许外人说三道四乃至无故挑起事端,以离间孩儿与皇弟之间的兄弟情!”“好!好!好!钧儿说得好呀!”李太后一迭连声地称赞。只是,万历皇帝的这番话,在冯保听来,却很不是滋味儿,感觉万历皇帝有心针对他似的。但在李太后和万历皇帝面前,冯保也只能点头哈腰全程陪笑,不敢流露出半分真情实意。见李太后如此开怀,万历皇帝直截了当地问道:“孩儿过来,就是想问问娘不反对送贺礼这个决定吧?”“那是当然。”李太后道,“娘不但不反对,还高度赞赏呢。”“可是娘,朝中有些大臣可不这么想哦,他们认为这份贺礼大大超标了,孩儿刚还接见过申先生与户部尚书呢,不过被孩儿打发走了。”谈到这一点时,万历皇帝脸上洋溢着两分得意的神情。李太后则一声叹息,喃喃地道:“这事儿娘也知道,钧儿不要怪他们,毕竟他们也是为朝廷着想,知道国库里的财富多么来之不易。”“娘,孩儿并没有怪他们,最多抱怨他们两句:根本不明白孩儿与皇弟之间的感情,钱财不过是身外之物,感情岂能用它们来衡量?”李太后不住地点头微笑,又激动又兴奋,感觉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冯保听了则不以为然,或许成见在心,他总觉得万历皇帝另有目的,至少他觉得万历皇帝内心不是这样想的,不然就这一两天时间,万历皇帝竟判若两人态度截然相反?万历皇帝真的有这么大方吗?冯保打心里不信。想着倘若万历皇帝真有这么大方的话,就不会走到清算张居正的地步。清算张居正,说得不好听点,不就是小心眼儿c白眼狼的体现吗?除非朱翊镠的预言发生了偏差,但照目前形势看,不会。清算张居正,只需找一个借口。万历皇帝在蓄势。反对张居正的那些人也在蓄势。冯保相信这才是现实。可这些话与情绪,冯保万万不敢表现出来,暂时只能埋藏在内心深处。这样,为朱翊镠准备贺礼这件事就定下来了,也没有大臣跳出来反对。毕竟,万历皇帝已经下了旨,李太后同意,冯保同意,申时行和张学颜都被说服,其他人还能说什么?关键是,冯保条陈上写的两点,无敌了,没有人能驳倒。可见,李太后让冯保写条陈,当时觉非随口一说。本来是付大海提出来的,可李太后却吩咐冯保写条陈。由冯保写,与付大海写,哪怕语句一模一样,出来的效果肯定大不一样。人不同,地位不同,号召力自然不同。既然已经定下来了,户部就要着手准备金银珠宝。十天时间有点紧迫。九千九百颗珊瑚珍珠,和九千九百青红宝石,以及九颗祖母绿,都需要向北京城的珠宝商购买。正如张学颜担忧的那样,京城珠宝商鼻子可灵敏了,万历皇帝圣旨刚一颁发,他们就嗅到了一股商机。商人重利,这是他们的本性。能多挣,绝不 会浪费任何一次机会。如此一来,张学颜的担忧成真了。京城里的珠宝价格,在户部尚未出手之前就已经迅速飙升。京师虽百货所萃之地,但此等珍奇珠宝与日用粟帛肯定不同。因为不是普通消费品,存货原本就不多,你不买就买不到了,更没有多家供你挑挑摘摘可以任意选择。只有十天时间,来不及去外地,价格高也得买。所以,十天时间里,准确地说是八天,因为博弈了两天,整个北京城的珠宝很快被购置一空。这一顿操作下来,购买珊瑚珍珠和青红宝石以及祖母绿,户部共计花费了九十六万多两银子。张学颜算完账的时候,全身一直冒冷汗。除了这些开销,还有金银,还有途中产生的费用。依万历皇帝之意,这次要派锦衣卫一个百户前往荆州城。一个百户共一百一十二人,加上随行太监与李得时,来回途中这笔消费也不小。张学颜心疼,一百多万两银啊!就这样泡汤了。。:。: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22章 兵来将挡 水来土掩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荆州城张大学士府大暖棚里。游七满头大汗,色急匆匆地跑到朱翊镠跟前,感觉一肚子话急切要说。可惜瞥了一眼,见阳康在朱翊镠身旁,又把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只是轻轻喊了一声:“潞王爷。”朱翊镠正在视察,瞧着游七焦急的神情,料想肯定是有急事。当即冲阳康一抬手道:“小康子。”阳康鉴貌辨色,心领神会,二话不说,很识趣地走开了。“怎么了?”朱翊镠问。游七又瞅了一圈儿,见四周没人才轻轻地说道:“潞王爷,刚收到湖广巡抚的消息,说皇帝爷要给您送贺礼。”“什么贺礼?”“皇帝爷他知道了您与李姑娘已经成亲的事,所以要补送一份贺礼。”听到这样一个消息,朱翊镠先是稍愣了一愣,想着到底是谁透露给万历皇帝知道的呢?不过转念又一想,觉得无所谓,知道就知道呗。反正迟早要知道的。所以,朱翊镠愣过之后,漫不经心地回道:“送贺礼就收着,不客气。”游七急促地补充道:“可潞王爷,关键您知道贺礼有多少吗?金银各九千九百两,珊瑚珍珠和青红宝石各九千九百颗诶,还有祖母绿九颗,据说加起来总共耗费一百多万两银。”朱翊镠又愣了一愣,然后微微一笑道:“皇兄还挺大方的哈。”“潞王爷就不觉得其中有蹊跷吗?”游七谨小慎微地问道。“有什么蹊跷?”“潞王爷您看哈!您与李姑娘秘密完婚,并没有告知皇帝爷,皇帝爷刚一得知消息就兴师动众要给您准备贺礼。据说,因此将北京城的珠宝购置一空,皇帝爷是不是故意的?”在朱翊镠面前,游七也不顾忌,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朱翊镠当然懂得游七的意思,依然笑了笑,回道:“无论故意与否,反正皇兄送,我就照单全收。”“潞王爷难道一点儿都不担心吗?”“有什么好担心的?”“潞王爷,正所谓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短,潞王爷如果收了这份厚礼,那将来皇帝爷清算咱家老爷”余下的话,游七没有说完。但朱翊镠一听即明。游七想说的是将来万历皇帝清算他家老爷,那朱翊镠是不是依然还要帮助他家老爷与万历皇帝对抗呢?朱翊镠当即表态道:“放心吧,收礼是收礼,但为人处世的原则不能丢。我既然来到张大学士府住下,就会与你家老爷始终保持一条心的。”游七欣慰地点了点头,接着又忧虑地道:“只是这样一来,日后外界岂不是要说潞王爷薄情寡义?皇帝爷对您那么好,可您对皇帝爷”电脑端:/“对事不对人。”朱翊镠只简单地回答了五个字。其实,从救张居正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没有退路了。除非,万历皇帝根本不是历史上的那个倒行逆施的万历皇帝。但显然,这是不可能的。至于万历皇帝决定送来这样一份厚礼,确实出乎朱翊镠的意料之外。本来,李太后建议他完婚之后再离开京城的,可朱翊镠坚决不同意。其中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不希望欠万历皇帝的人情。因为历史上的万历皇帝确实为朱翊镠的婚礼大肆铺张。朱翊镠没想到,躲过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最后还是被万历皇帝“盯”上了。补也要补送一份儿贺礼。旨意都已下达,而且听游七说,送贺礼的队伍从京城已经出发了。领头的正是老丈人李得时。虽然李得时并非朝廷官员,可万历皇帝有旨,途中经过任何一个地方,都必须得到当地官员的照应与保护,无论是贺礼还是人,倘若有任何闪失,地方官员从上到下都得问罪。总之一句话:当地官员必须保证李得时以及贺礼的绝对安全。这不仅仅是奉旨护送的那队锦衣卫的职责。如此一来,途中肯定没人敢打贺礼的主意了。既然都已在送来的途中,朱翊镠也只能坐等。何必要拒绝?而且那是圣旨,又如何拒绝?躲不掉,就坦然接受吧。这样一份厚礼,烫手固然是有点烫手,但还不至于要人命。游七如此着急是因为:一这礼实在太重,二他考虑到老爷张居正。朱翊镠但很随意,想得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届时见机行事。反正来都来了,只能先接受再说。见朱翊镠如此自信,又在他的面前表过态,游七也不多言。他相信朱翊镠自能应付。与游七交谈完,朱翊镠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李之怿。得知她爹很快就要来荆州城,李之怿高兴得心花怒放,竟失态地一把抱住朱翊镠潸然落泪。这一刻,朱翊镠才知道李之怿平常将这份思念之情深深埋藏在心底,只是在他面前没有轻易表现出来而已,原来是如此地想念她爹。这也难怪,她娘去世得早,她爹将她当作宝贝一样。在这个世界,她爹非常难得地尊重女儿的一切决定。父女间的感情难以言喻。若不是因为爱,她一个女孩人家又怎会随他来到荆州城?而且当时还是在未婚的情况下。一念及此,朱翊镠也紧紧地抱住了李之怿。真正心有灵犀的一对儿,此时无声胜有声。很多时候,语言在真爱面前本就苍白无力。过了好大一会儿,李之怿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从朱翊镠怀抱中挣脱开,难为情地道:“对不起!大哥,刚才我,我”“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朱翊镠双手并没有松开 ,扶着李之怿的双肩,温情地说道,“跟着我让你受苦人,本来早就应该将你爹接到身边来的。”“说这作甚?大哥不是有苦衷吗?”“谢谢理解!”“咱是夫妻嘛,干嘛那么客气?”李之怿莞尔一笑,随即又将笑容收敛,担忧地道,“皇兄送那样一份厚礼,大哥就心安理得地接受吗?”“皇兄好心送礼,我能不收吗?”朱翊镠道,“我明白你们是关心我,可为什么都觉得这礼不好收呢?”“因为皇兄对你与你对皇兄的好不成正比啊!收了皇兄如此厚重的贺礼,将来咱能为皇兄做什么?”朱翊镠不禁摇头笑了,带着几分得意,说道:“如果以交换来看,那这礼我更收得心安理得。我本是王爷,现在开创出来一条自力更生的道路,成立了朱氏集团,不仅不要朝廷一两银子,反而还要给朝廷缴纳许多税。不说其它,仅凭这一点,皇兄就得感谢我!”“如果真是这样,那其他藩王岂不是恨死你了?”李之怿敏捷地道。。:。: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23章 风光上路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北直隶以及李得时途经的河北c河南c湖北等衙门,都依照万历皇帝的旨意,给辖下的各府移文。通报李得时南下给朱翊镠送贺礼已经从北京启程了,凡南北官道经过的府县,务必认真接待,从吃喝住行到安全保卫,都不得出半点差错。这不禁让人想到,在万历六年张居正回籍葬父时的情景。当时万历皇帝也是这样安排的。只是规模有所不及。且一个是首辅张居正,一个是生员李得时,地位悬殊不啻天壤之别。以致地方官员纷纷猜测,万历皇帝为什么要给李得时那大的面子?哦,准确地说为何给朱翊镠那大的面子?如今他只是普通人一个啊!万历皇帝的动机是什么?难道只是因为宠爱弟弟朱翊镠吗?地方上的官员一时也想不通。李得时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他何曾想到自己一个府学生员,竟受到如此高规格的待遇?无疑是沾了女婿的光。身逢如此高光的时刻,以致于同事的提醒此时此刻他也顾不上了。想着动身出发的那天,万历皇帝命礼部尚书徐学谟带领礼部一些官员到郊外真空寺班送,并诏遣秉笔太监兼内官监掌印张宏代表万历皇帝为他饯行。待遇之高,李得时当然受宠若惊。因为有了万历皇帝的旨意,上行下效,凡是他经过的地方,官员们莫不全力以赴,小心翼翼地安排接送,生怕有所疏忽或出什么差错,到时候惹怒了万历皇帝可就吃罪不起。不过李得时倒是很有自知之明。他铭记自己只是一名府学生员,并非朝廷官员,即便地方官员投其所好给他好处,他也是一概拒绝。只想着尽快抵达江陵城,这样就可以见到宝贝女儿女婿了。一路相当顺利。不知不觉到了保定府的庆都县。过了庆都县,就到了真定府的真定县了。这两县交界。官道一入真定县,一个小小的驿站就突现在他们眼前。驿站前头是一座六角亭子,供过往行人歇肩饮水之用。驿站看上去年久失修,但里头的供张设备倒是齐全。李得时率先下马,道:“连续几天赶路,着实辛苦,大伙儿在此歇息一个时辰,然后再上路吧。”这次随行的那名锦衣卫百户叫顾青云,是冯保特意安排的。除了锦衣卫,万历皇帝还在司礼监抽调一名秉笔太监随行。司礼监掌印下通常有七八c十来个秉笔,像张鲸c张宏c陈炬都是拔尖儿靠前有威势的。而这位随李得时前往荆州城的秉笔太监,虽然地位远不如张鲸张宏陈炬他们,可也是一位秉笔。名字叫作张大受。李得时虽无一官半职,可他身份特殊,万历皇帝明确有旨,无论是张大受还是顾青云,都得听李得时的。他说歇息,那就歇息。众人刚一下马,就见一群官员踩了风火轮似的冲过来。领头的那位正是真定府的知府钱永良,后面跟着的是肯定是真定府和辖下县衙里的官员,有二三十个。这等仗势,李得时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如果刚才下马之前看见这帮人,十有八九他不会下马,点头寒暄两句继续赶路就是了,觉得没必要与他们深度交涉啥的。他不认为这是不识抬举,只是他知道自己身份有别。而且,那些官员也不一定是为他而来,极有可能是为张大受。毕竟人家是司礼监秉笔,算万历皇帝身边的人。他算什么?这次任务之后,他的身份还是府学生员,了不起挂一个得时学院院长的头衔,与当官儿的没法比。然而,这些官员突然冒出来,让李得时猝不及防,想走已然来不及,只能硬着头皮与他们交涉一番。李得时恭敬地打量了钱永良一番,见这位知府四十岁左右,白净脸皮,下巴上的胡子稀稀朗朗没几根,两腮也不肯长肉,一看就是个没福气的人。再看路边黑压压的官员,一个个都是穿着簇新的补服,搞得还蛮正规,俨然像一支欢迎队伍似的。李得时更感觉不好意思,“钱知府太客气了!”“您就是潞王爷的老丈人,也就是得时学院的李院长吧?”“在下正是。”“那这位一定是张大公公了?”钱永良又将目光锁定张大受。在场只有张大受一位大珰太监,无论从衣着还是从面相,都容易识别。“正是。”张大受回了两个字,便不作声,一切以李得时马首是瞻。钱永良道:“听说诸位遇到有官员接见的地方一概不下马,所以我才采取如此下策,带着一帮官员躲在路边,还望李院长c张大公公见谅!”哦,原来如此。李得时深感好奇,不禁问道:“钱知府为何一定要见我们呢?”“一来对您们表示热烈的欢迎,二来确实有两件事恳请李院长。”“为公还是为私?”“李院长,当然为公,不然也不会带官员一道前来。”“既然为公,那不妨听听,反正我们决定在此休息一个时辰。”李得时始终保持清醒的头脑,一方面考虑到自己的身份,另一方面也为朱翊镠着想,不能因为他而让女婿难做。“李院长,张大公公,请!”钱永良抬手让李得时c张大受先入驿站厅堂。进去厅堂,一众人坐定。李得时也不墨迹,反正与他们也不熟,有事说事好了,所以直接问道:“不知钱知府要我帮什么忙呢?”“第一件事,听说得时学院主要接收流浪孩童,我便留了一个心眼,不知李院长可否接 收我真定府的流浪孩童?”“当然可以啊!”李得时毫不犹豫。“那太好了!届时我真定府的流浪孩童就可以送到得时学院读书了?”“嗯。”“我代表真定府所有流浪孩童感激李院长。”钱永良站起来深深鞠了一躬。“钱知府更应该感谢潞王爷的!”张大受不禁插了一句,“没有潞王爷,就没有得时学院。”“是是是,这个我听说了。”钱永良连连点头,接着道,“要求李院长的第二件事就是与潞王爷有关。”“何事?”李得时问。。:。: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24章 盛情难却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钱永良无比憧憬地说道:“潞王爷成立了朱氏集团,听说生意红红火火,其中有一分支是暖棚种植。”“嗯。”李得时点了点头,虽然他身在北京,但这个他也听说了。如今的“朱氏集团”不仅在荆州城叫得响,全国各地稍有关注的人都知道可以说是一个奇迹。钱永良接着说道:“李院长,我们都身处北方,现在虽然开春了,可依然天寒地冻。这些年,也不知怎的,每年到了冬天,冷得要命,整个真定府都极度缺乏新鲜蔬菜,地里压根儿种不出什么来!就连咸菜都极度匮乏,嘴里淡出鸟来了,相信北京也好不了多少吧?”“嗯。”李得时又点点头。当然了,如今天寒地冻的天气,北京还在真定府的北边,真定府都叫苦连天,那北京就更不用说了。这种苦李得时自己也亲身体会过。就说刚刚过去的那个冬天,市面上几乎没有蔬菜可卖。偶尔有吧,贵得要死,是平常价格的十倍还不止,普通人家哪里舍得买?遇到这种天气,不是个别地方的问题,江北甚至江南也是一样的,粮食与蔬菜都极度匮乏。总之一句话,钱永良提出的这个问题是全国性的问题。钱永良接着话锋一转,又说道:“可荆州城不一样,听说潞王爷研究发明了暖棚种植,哪怕厚雪三尺的大冬天,照样可以种植出新鲜的果蔬来。不是我逢迎潞王爷,这个太伟大了!潞王爷简直创造了时代的一个奇迹!”女婿被人夸到天,抬到如此高的地步李得时深感欣慰。不过,站在这个角度看,他觉得钱永良倒也没有夸大其词。因为他早就听说了,大冬天的,女婿居然培育出夏天才有的大西瓜。这个确实伟大!堪称奇迹,没毛病。钱永良道:“所以,这次有心拦下李院长,就是希望您给潞王爷稍个话,能否请潞王爷来真定府一趟,给我们提供技术指导,暖棚种植到底怎么搞?这要是推广开了,不知有多少人感恩戴德潞王爷呢。”“这个”李得时稍有犹豫,“传话肯定是没问题,可咱女婿能不能来,就不敢保证了。”“那,这样也行。”钱永良只得退而求其次,“如果潞王爷不能过来,只要他点头,我们派一支考察团过去江陵城,让潞王爷将经验传给我们。”“好!”李得时这才爽快地点头,“我能保证可以将钱知府的话带到咱女婿那里,但咱做不了主。”“多谢李院长!潞王爷,您这个女婿啊,可真不一般啊!”钱永良赞叹地道,“听说他还研究发明了一种香皂,用它沐浴,全身舒泰,如果能在真定府设立一家代理,销售香皂,那我们这些人就有福喽!”这一点,李得时没有吱声。他不敢替朱翊镠做主。见李得时不吭声,钱永良只得尴尬地笑了笑,继续说道:“知道这个有点为难,不过也请李院长在潞王爷面前透个口风,只要潞王爷答应在真定府可以设立一家代理销售香皂,我保证给他提供一切便利。”“好!钱知府有心,谢谢您对爱婿的信任,话我一定带到。”“多谢李院长!”钱永良喜笑颜开,热情地道,“话我已经说完了,既然到咱这里,就请诸位歇息片刻,反正马上到了午饭的点儿,我已经安排好了厨子为诸位准备几桌酒菜,肉包子大葱油饼尽管吃,还有热乎乎的粉条汤尽管喝,吃饱喝足再上路也不迟啊。”“这样也好。”李得时稍一犹豫,便答应了,不过随即他又追问一句,“都是些普通的酒菜,不会奢侈吧?”“不会,不会,绝对不会。”钱永良拍着胸膛,信誓旦旦地道,“知道您们要赶路,而且也特意打听过,李院长在途中是什么风格,所以只备些薄酒薄菜,聊表心意,仅此而已。”盛情难却。李得时与张大受交换一个眼神,同意留下来吃一顿饭。钱永良总共准备了十二桌,每桌坐十二人,挤得满满当当。酒菜确实不算奢侈,但也绝非钱永良口中说的那样普通。毕竟有酒有肉,还有烤全羊。不过一百多号人都已经上了桌,也没有离席之理。好在钱永良带有目的,李得时心安些许,想着无论朱翊镠答应与否,他肯定会为钱永良稍话的。其实,即便没有这一层的考虑,只要他脸皮厚放点,走到哪个驿站,都能吃上这样一顿好的。酒席上,钱永良带领真定府一帮官员敬酒。他提出来的两点要求,第一点李得时自己可以做主,不用担心,主要是第二点,所以趁着酒兴,他与这帮官员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及。只可惜,李得时他只能敷衍地点点头,对朱翊镠这个女婿虽然越来越喜欢吧,可真的摸不懂女婿的心啊!可以说,从一开始,他就觉得没有读懂朱翊镠的心:一个在京王爷四处蹦跶也不怕被人弹劾,接着自求剥夺俸禄与朝廷的一切补给,再接着又自求褫夺封号贬为庶人,然后又秘密离京,再然后寄居张大学士府这每一步,说实话,李得时都看得有点儿懵,或者准确地说,都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就说这次,成亲居然瞒着万历皇帝瞒着天下人。成亲嘛,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为什么要隐瞒呢?优秀的人或许都有奇葩的一面吧!李得时只能这般感慨。自司礼监秉笔太监张宏代表万历皇帝在京郊真空寺 班送,李得时小饮了三杯酒,过后就好他滴酒未沾。遇到钱永良后,本打算还是酒不沾唇,但钱永良的热情以及当时的气氛让他感到盛情难却,又饮了几杯。他自己也清楚,如果对随行的这帮人管束太过严厉,当面不说,背后肯定有人说他的不是。就像海瑞当官儿一样,别人当官都坐轿子出行,他却总是骑着毛驴,这让别人情何以堪!所以,酒过三巡,李得时难得地“慷慨”一回,招呼大家道:“来来来,大伙儿放开了吃,吃饱喝足好上路!”此言一出,立即响起热烈的掌声。然而,一个高度自律的人忽然决定快活一次,往往会不适应c吃不消。。:。: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25章 贿赂 借口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吃饱喝足,李得时带领大伙儿要上路了。万历皇帝给他的期限是二十天赶到江陵城。他们个个骑马,贺礼也是装在大马车上,二十天时间算起来倒是充裕,从京城到江陵有两千多里路程,平均一天也就一百多里路。这没什么压力。辞别钱永良,穿过真定县,张大受忽然往自己兜里一摸,感觉鼓鼓的,好像有点异常。掏出来一看,原来是一沓子银票。多是不多,整整一千两。张大受有心,立即对李得时道:“李院长,看看你的兜里。”李得时一摸,糟了,好像也有。摸出来一看,不多不少一千两。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然后不约而同想到钱永良:“一定是那个钱知府让人干的。”李得时当即勒马驻足问张大受:“张大公公,这算是受贿吗?”张大受点点头。李得时摇头叹气,表示不解:“这个钱知府,贿赂我们作甚?犯得着吗?我们能带给他什么好处?”这时,锦衣卫百户长顾青云拍马过来,说道:“李院长,张公公,我们兜里都有银子。”“多少?”张大受问。“我二百两。刚问了他们,他们个个都是五十两,说是奉上的茶水钱。”“岂有此理!”李得时恼火,“这个钱永良竟然背着我们这算哪门子事?他脑子是不是被驴踢坏了?”“李院长,稍安勿躁,钱知府这么做无非有两个目的,第一希望李院长说服潞王爷,第二希望张公公在皇帝爷面前多美言几句。”李得时不解地道:“花了将近一万两银,就为了这些?”顾青云忙解释道:“李院长,您可别小看这两点,第一倘若李院长说服潞王爷,那真定府立马儿与其它府拉开了距离,就像荆州府一样,这对于钱知府而言,那就是升官发财的好机会啊!第二倘若张公公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那钱知府可能少奋斗好几年呢。当官的都知道这个理儿。”“可是我并没有答应他呀!”李得时感觉很是不妥。“钱知府肯定以为,咱收了他的钱那为他办事儿就要靠实一些,这也是当官儿的心理嘛。”“不行,这钱咱不能收。”李得时态度坚决地道,“皇帝爷派我此行,是因为我是潞王爷的岳丈。承蒙皇帝爷信任,我岂能在道上收礼?成何体统?让我如何向潞王爷与万岁爷交代?”顾青云没有作声,而是转头看了张大受一眼。“顾百户!”李得时大呼一声。“李院长。”“凡是收了钱的,都让交出来,你带两名锦衣卫,专程返回真定府一趟,给钱知府送回去。”“这个”顾青云又为难地看了张大受一眼。“跟钱知府说,话我一定带到,但钱绝不能收。”“去吧。”张大受也主动将兜里的银票掏出来递给顾青云。“那好!”顾青云没辙,只能答应,去收锦衣卫的“茶水钱”。收完,带领两名锦衣卫拍马而去。李得时带着几分无奈,摇头感慨地道:“没有做过官,还真摸不懂官场的套路啊。我只想吃一顿简单的饭而已,却没想到一不小心着了道道。”张大受笑了笑说:“当官儿的就是这样,无孔不入,但凡有一点门路,他们就不惜一切代价想往里头钻,反正花的又不是他们的钱。”“哎!”李得时深深叹了一口气,“难怪人人都想做官。幸好我只是一名府学生员,否则这官场”李得时语气中夹杂着几分鄙夷。然而,在张大受听来,多少觉得他这个人有点迂腐,或者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味道。酒席上钱永良得有七八分醉。一散席他立马儿清晰了。搞得他身边的师爷都有点儿迷糊。“知府大人,原来你没醉!”“这点酒算什么?”“那知府大人为什么要装醉?”“装醉至少有两个好处,第一,表明我的心意到了,看,都喝醉了,多么诚心诚意!第二,当你醉了但其实清晰的时候,可以更好地看清你身边的人,谁是关心你,谁喜欢看你出洋相,谁真的对你好!”“哦!卑职领教了!”师爷佩服地拱了拱手。“但这招儿也不能常用,否则容易露馅儿,今天是特殊情况。”“卑职还有一事不明。”“什么?”“今天这顿酒菜虽然谈不上丰厚,可加上送给他们的银子,加起来也有一万两之多。去讨好这个李得时院长,大人觉得值得吗?”钱永良摇头笑,带有几分轻蔑:“你还真是不懂。”稍顿了顿。钱永良接着轻轻地道:“告诉你一个秘密,你知道途中有多少知府想送礼都没送成吗?”“难道仅仅因为知府大人提出的那两点期望?”钱永良又摇头笑,喃喃地道:“那不过是借口。”师爷一脸的问号。“你看看这个。”钱永良慢条斯理地从怀里摸出一封密信。师爷接过一看,大吃一惊,嗫嚅地道:“原来,原来”钱永良洋洋自得地收回信,“凡是李得时经过的府衙,知府都收到这样一封信,就是要贿赂李得时,谁贿赂成功谁自然受到褒奖,谁贿赂得多谁受到的褒奖越丰厚。”师爷道:“既然是这样,那大人为何不多塞点?”“李得时什么性子?多了肯定会退回来。咱不求多,只求成功,前头几个知府都是铩羽而归呢。”说这番话时,钱永良脸上洋溢着无比得意的笑容。他感觉自己是成功了。反正后面有没有成功的不知道,反 正前头就他一位知府心想事成。之所以能够成功,他觉得是自己采取的方式与众不同。正当高兴时,忽然听到外头一名中书禀道:“知府大人,那个随李院长前往荆州城送贺礼的百户长求见。”钱永良神情一紧,本来做得端端正正地,立即又装出一副醉态。冲师爷使了个眼色。师爷眼疾手快,咄嗟之间,便取来一条浸过水的毛巾。钱永良会心一笑,连忙仰躺在椅子里,将毛巾敷在自己额头上。然后装作醉醺醺的样子,吐字不清地吩咐道:“请,请那位,那位千,千户长进,进,进来吧。”“知府大人,是百户长。”外头的中书纠正道。“管,管他千户百户?反正都没有我官儿大。”“”中书骇然,想着知府喝得是有多醉啊,不禁担忧地问,“知府大人,您还能接见那位百户长吗?”“废什么话!”钱永良喝道,“我又没喝醉,让他进来。”。:。: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26章 有钱能使鬼推磨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顾青云在中书的引领下进去了。师爷热情地打招呼,诧异地道:“顾百户为何去而复返?”“钱知府喝多了?”顾青云问。“是啊!”师爷答道,“今日酒席之上知府大人太过高兴,他本不胜酒力,所以酒宴尚未结束就已经醉得不像样,刚刚消停下来睡着了。”钱永良微微睁开一只眼睛,偷偷地观察着顾青云。顾青云也不墨迹,冲师爷直截了当地道:“之所以去而复返,是奉李院长与张公公之命还给你们这个的。”说着便解下身上沉甸甸的包裹,往桌上一放,然后解开。看着满桌的银票与银锭,师爷先是愣了一愣,继而笑了笑说:“这是知府大人特意奉送给诸位的茶水钱,不成敬意。”“李院长和张公公有令,途中不能接受这般贿赂。”顾青云音韵铿锵,语气中带有几分刚劲儿。“每人不过区区几十两银子,何谈贿赂?顾百户言重了吧。茶水钱,茶水钱而已”师爷腆着脸笑道。“不管是多少,反正李院长和张公公有令,绝不能收。”顾青云摆出一副正义凛然的态度,“钱都给你们送来了,待钱知府醒来,烦请师爷知会他一声,在下还要急着上路,告辞。”顾青云拱手作揖,就要转身离去。钱永良见状,忙动了动身子,喃喃地道:“我没有醉,我没有喝醉你们在吵什么呢?烦人。”师爷忙躬身道:“知府大人,顾百户将茶水钱都退回来了。”钱永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一摆手道:“退,退回来?送出去焉有退回来之理?他们是瞧,瞧不起人吗?”师爷解释道:“顾百户说了,李院长和张公公有令,不能收。”“顾百户嫌少了吧?”钱永良完全一副醉态,“给他加,加一千两。”顾青云又扭头回来,“钱知府,这不是多少的事儿,而是原则问题。”“他是谁?”钱永良指着顾青云问。师爷尴尬地回道:“知府大人,他他就是顾百户。”“给他一千两,一千两不够,就两千两,反正不退。”钱永良又是一摆手,然后歪头接着睡。师爷当然明白钱永良的意思,当即冲顾青云鞠躬行礼,缓缓言道:“要不顾百户通融通融,将这些钱再带回来,倘若退回来,知府大人醒来恐怕要怪罪于我,但这也没什么,关键是知府大人恳求李院长的两点怕实现不了呀!”“收了钱就能实现?”顾青云问。“能让我们心里踏实一些。”师爷如是般回道。他一边说一边取出一张两千两的银票,塞到顾青云手里。“小小心意,望顾百户帮帮我们。”“这怎么行?”顾青云半推半就地将银票又塞到师爷手里。“这是顾百户自己的,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嘛。”师爷又硬塞给顾青云。顾青云一副为难的神情:“这,这让我回去如何解释?”见顾青云好像有松口的意思,师爷忙道:“这个好办,你回去就说知府大人发怒了,退回来就是瞧不起他,倘若不带走,坚决不放人。”“这样成吗?”“成不成,试试就知道了,况且带回去难道还让你再跑一趟?你们不是还要急着赶路吗?”“那,好吧,姑且一试。”“多谢顾百户!我代表钱知府,也代表全真定府的百姓谢谢你!希望今年的冬天我们能够吃到蔬菜。”说罢,师爷将桌上的银票c银锭重新包起来,交给顾青云。李得时放慢速度,边走边等。差不多又穿了半个县城,才见顾青云马不停蹄地疾驰而回。只是,冲到李得时跟前时,发现他额头上起了大包,鼻青脸肿的,好像刚刚被人揍过似的。“顾百户,你这是怎么了?”李得时望着顾青云,关切地问道。顾青云带着哭腔说道:“李院长,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啊,给钱知府送钱,不料他喝多了,非要说我们瞧不起他,我怎么解释他都不听,拉拉扯扯他醉醺醺地还揍了我一顿,威胁说不把钱带回来就不放我走。”“岂有此理!”李得时又不禁恼火。“李院长,与喝醉的钱知府,我也没法理论啊!只好又回来了。”见顾青云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儿,李得时也不忍心再多说什么,一摆手作出决定:“算了算了,将银子收好,原封不动,反正回来时还要经过真定府,到时候再还给他们。”顾青云道:“多谢李院长谅解!我也是这么想的。”“咱接着上路吧,不必为这种小事儿费心!”李得时一挥手。在他看来,这不是什么大事儿。一众人接着赶路。顾青云暗自沾沾自喜,为他自己的英明之举感到自豪。他打心里认为,额头上的那个包包以及鼻青脸肿值得,两千两银子到手了。倘若挣钱如此简单,他倒是愿意再撞墙一次,再给自己两拳。至于回京时,李得时是否要将这些银子银锭再还给钱永良,那就不关他的事儿了。他只管将“茶水钱”带回来,自己怀里的两千两银票可不算。顾青云刚一离开,钱永良就跳了起来,冲师爷竖起大拇指。赞许他干得漂亮。师爷谦虚地笑道:“这哪里是我的功劳?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啊!那个顾百户,看着一身正气,包括他说话的语气和神情也都是,可到头来还是抵不住金钱的诱惑。”钱永良眼珠子一转,疑虑地道:“我忽然怀疑那个顾青云就是安插在李得时身边的密谍,哈 哈”“若果真如此,那这次李得时不是要惨了?”师爷谨慎地问。“嘘咱可管不着,咱只知道奉命行事!”钱永良警惕地道,“火烧起来,求佛保佑别烧着咱们就行。”“这回咱可损失不少,不知道最后有多少奖励?”师爷问。“瞧你,就这点儿损失,咱只需动动脑子,便能轻松地找补回来嘛。”钱永良满脸的自信,对师爷的话嗤之以鼻。。:。: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27章 夫妻对话 可甜可咸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李之怿天天倚门而望,盼望她爹赶紧来到荆州城与之相聚。“大哥,我爹他们到哪儿了呀?”这天她又迫不及待地问及。“快了,听说已经进入湖广境。”朱翊镠也随时关注着这件事儿。只是大家都在纷纷猜测万历皇帝的意图,毕竟这份贺礼实在太出格了。可朱翊镠没有想那么多。一来,他又收到了冯保的密信。二来,万历皇帝如此慷慨的举动在他看来,真的一点都不新鲜。但要说他什么都不想也不现实。他也有关心的点。别人都以为万历皇帝派李得时前来送贺礼,只因为李得时是他老丈人。然而,这正是他关心的点。所以,关于李得时一路的行踪,他也是派人一直在打听c留意。进入湖广境,基本上就安全了。怕只怕白莲教那帮亡命匪徒。不过,自赵灵素在武昌出事后,王之垣已经刻意打压白莲教的势头了。因此白莲教也没有之前那般猖獗。得知李得时已经进入湖广境,李之怿兴奋地道:“就是说,过不了两天,我们就能见到爹爹了?”“嗯。”朱翊镠点头微笑应了一声。见李之怿开心,他当然也开心。“我们到时候要去接爹爹吗?”李之怿接着又问。“我想不必吧?我们出去恐怕容易引发不必要的骚乱,反正你爹他们有那么多人保护。我们在家安心等候。”“大哥,你怎么还是一你爹一你爹一的称呼呢?”李之怿打趣着说道,“莫非你还想称呼我爹为一李大哥一不成?”朱翊镠摊手,付之一笑:“你要是觉得不妥,就改过来呗。”李之怿嫣然一笑:“只要你愿意,我爹愿意,我无所谓啊!大哥别在乎外人说你不懂礼貌就成。”朱翊镠拍着自己胸膛,给人一种舍我其谁的感觉:“你相公什么时候在乎过别人的看法?我是为我自己c以及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而活。”李之怿又打趣道:“难怪我俩认识之前,你的名声那么臭呢。”“那现在我的名声你满意吗?”“我真的不在乎那些,只求我们能快快乐乐地像现在这样过日子。”李之怿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明显流露出来两分愁容。朱翊镠鉴貌辨色地道:“你是担心我们以后的日子不得安宁?”李之怿坦诚地回道:“说实话,我是有点儿担心。”因为她情不自禁地总是想到张居正,又想到万历皇帝,想着两人之间的矛盾总有一天会爆发可与万历皇帝如何对抗?她真的不敢想。对此,朱翊镠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更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见李之怿一副忧虑的神情,朱翊镠又不忍心,只得如是般说道:“之怿,你放心,别的我不敢保证,但我可以保证我一定会活得好好的,只要我活得好好的,就保证尽我所能,让你们活得好好的,当然还包括我们身边爱我们的人和我们爱的人。”“大哥,你真的不怕皇兄?”李之怿又冷不丁地问了一句。而且很认真。“他是皇帝,一国之主,握有生杀大权,我当然怕。”朱翊镠回道,不过话锋接着一转,“但我或许也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么怕,毕竟未来的许多事我都能料中七八分,皇兄碍于皇室的面子,暂时还不会对我怎么样。我都已经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了,难道他还要取我的命不成?即便他有这个想法,也不会光明正大的来。所以只要我们足够强大,就不怕被人背后捅刀子。”“这就是大哥成立朱氏集团壮大自己的原因吗?”李之怿道。朱翊镠笑了笑,说:“我又不能搞政治,只有搞经济挣钱嘛。”“可大哥实际上已经参与了政治。”李之怿笃定地望着朱翊镠。还是因为担心。朱翊镠心知肚明,知道李之怿指的是张居正一事,这已经是事实了,不可否认。可他也没想着否认,喃喃地道:“我只是在救张先生,想他为了娘为了皇兄为了朝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开创出万历中兴的盛世,扭转我朱明的颓势,此等忠臣该名垂千古,而不该受到莫须有的冤枉与不公平的待遇。”“可是大哥,不得不说,这步棋实在是太危险了!弄不好”朱翊镠抬手,示意李之怿打住,没让她继续说下去。女子固然心细,可在政治方面,她们大多数是文盲,尤其是古代女子。朱翊镠觉得这不是他的偏见,而是事实。像李太后这样的屈指可数。但即便如此,站在朱翊镠的角度,他仍会将大部分功劳归于张居正。因为没有张居正,李太后的英明要大打折扣。这从张居正去世后李太后的一连串表现中便可见一斑。可以说,没有张居正,李太后的斗志与心智似乎都不在线了,几乎变得与普通女人一般无异。这是朱翊镠的切身感受。事实如此,没有张居正,李太后是掰不过万历皇帝的。因此,面对李之怿的忧虑,朱翊镠安慰道:“不要担心,也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坏嘛。我敢走出这一步棋,如果真有那么坏,张先生也断不敢走。以张先生的眼光与政治敏锐,他敢有,说明有生机,有希望,是不是?”李之怿点了点头,脸上的愁容这才减却两分。继而,她又莞尔一笑,带着几分娇气道:“对不起,我是不是应该无条件地相信你?”“你说呢?”朱翊镠笑着反问。“嗯”李之怿双眉一扬,笑道,“还是应该有 所质疑的好,不然这里人人都视你为神,你会骄傲的!”小两口子正有说有笑,游七忽然求见,禀道:“潞王爷,巡抚王大人那边来信了,问您要不要一起去接您老丈人?”李之怿眼里顿时闪动着光芒。朱翊镠问:“王巡抚他们准备在哪儿迎接?”游七回答:“王巡抚已经派人去了,他自己准备在武昌迎接。荆州知府也派人来问过,如果需要,他与潞王爷一道前往武昌。”“这样啊”朱翊镠犹豫了,关键是看到李之怿渴望的眼神。不然以他的决定,不用刻意去接。但如果荆州知府到时候也去武昌迎接,倒是可以考虑,至少不用担心骚乱与安全问题。“好吧!届时我与之怿一道过去。”就这样,朱翊镠答应了。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28章 求收留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第二天一大清早,荆州知府就派人过来张大学士府这边请朱翊镠上路。朱翊镠带着李之怿去了。他们夫妻两人同乘一辆大马车。可刚一出张大学士府,便被一群莫名的人士包围住。也不知那一群人是从哪儿得来的消息,还是每天蹲点守着朱翊镠,见大马车出来,直接将其堵在半道上。好在朱翊镠每次出行,既有暗哨又有明哨,加上荆州知府也派了一队兵卒扈从,安全倒是没有问题。“你们什么人?还不让开。”领头的护卫举起水火棍大声喝道。那群人得有三四十个,一个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活像一群乞丐。“我们要见潞王爷。”“我们要见潞王爷一面。”“”几十个人叽叽喳喳,你一句我一句站在路中央就是不肯让道儿。“全都给我闭嘴!”领头的护卫大喝一声,双眼犹如鹰隼般凌厉,抬手怒指其中一人,威严赫赫地道:“你说,其他人都给我闭嘴!到底所为何事?”马车里的李之怿有点紧张,她轻轻地对朱翊镠说道:“难怪大哥不愿意出来呢,一出来便”朱翊镠抬手,示意她不必担心,这种事儿他也不是第一次经历。确实,之所以不愿意出来,就是因为最近找他的人实在太多了。正所谓人怕出名猪怕壮。自打朱氏集团的名头打响以后,他就成为“众矢之的”。想要做代理的,想找工作的,求收留的,或是套交情的不一而足,反正走到哪里,他都被人“盯”着一样。这次估计也不例外。那些找他人说起来也的确神奇,他的行踪总是无法做到保密。就像今天,他坐马车出张大学士府压根儿都没露面,也知道是他。以游七的处事风格,断不会将他今日出行泄露给无关紧要的人。也不知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还别说,领头的护卫那一声大喝确实管用,现场立马儿消停下来。被怒指的那人作为代表回道:“我们这些人都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听说朱氏集团要招募人手,所以纷纷赶来,然而到这里之后,却遭朱氏集团拒绝,说招募工作去年就已经结束了。我们要见潞王爷,可张大学士府没有一个为我们传话的,只知赶我们走,迫不得已,我们才出此下策!”领头的护卫朗声说道:“朱氏集团最近确实没有招募,暂时不需要人手,你们都回去吧。”“可我们现在回不去了。”“为什么?”“第一,我们本就无家可归,出来了就没打算回去;第二,我们一个个身无分文,这几天都是乞讨为生,眼下这般恶劣天气,来时我们都铆着劲儿,所以能坚持到这里,倘若心灰意冷而归,恐怕不是饿死就是冻死街头。”“那你们几个意思?”“恳请潞王爷收留我们,只要管我们一日三餐,哪怕是两餐也行,虽然我们身无所长,可有的是力气。”“我再说一遍,朱氏集团现在不需要人。”领头的护卫已经不耐烦,扫了一圈儿后夷然不屑地道,“说句不好听的,看你们一个个模样儿,朱氏集团都是技术活儿,岂能收容你们?你们进来,能干什么?潞王爷早就对外宣布了,朱氏集团是一个公司,以盈利为目标,不是慈善机构,你们走吧。”没有一个人动。一个个像木头一样站在那里。这时,另一名护卫好心劝道:“今天潞王爷外出有事,你们还是先让让。将我们堵在这里,难道你们不觉得是强人所难吗?潞王爷会不高兴的。”还是那名代表说道:“我们对潞王爷绝无半分不敬之心,实在迫于无奈,还望诸位兵爷谅解。”继而又抬高音量,宠着马车道:“也请潞王爷开恩!只要收留我们,日后做牛做马我们毫无怨言。”朱翊镠在车里听的一清二楚。果然又是求收留的。只是这次人群不一样,听他们的口音,不是荆州本地人。扪心自问,朱氏集团眼下确实不需要他们那样一无所长的人。朱氏集团三大块儿业务,生产制作香皂c暖棚种植c通顺达快递,试问他们这些流浪汉能干什么?不过,他们相对于荆州本地人,有一个很大的优势:可以说处于绝境,他们没有退路这一类人往往能激发出他们最大的潜力。“大哥,现在怎么办?”李之怿声若蚊蝇地道,“听着他们确实可怜,而且死心塌地赶来,一定要投奔大哥,倘若赶他们走,他们肯定伤心”稍顿了顿,看了朱翊镠一眼,李之怿接着又道:“可收留他们,又没有合适的工作安排给他们。而且还有一点,如果大哥今天开了这个口子,那以后肯定还会有人找你求你的。”朱翊镠喃喃地道:“要收留他们,必须拓展新的业务才行啊!”“大哥莫非又有什么好的想法?”见朱翊镠眼珠子直转,李之怿笑问。“想法倒是很多,”朱翊镠回道,“其实我可以接纳很多人,无论有没有技术都没问题,只是我怕皇兄”“你怕皇兄反对?”“那倒不是,”朱翊镠摇头道,“我是怕皇兄急着要清算张先生,到时候我们自己都不得安生。”李之怿似有所思,接着又担忧地问道:“那眼下这些人怎么办?是收留他们还是让他们走?”“让他们走,他们也不会走的。”朱翊镠笃定地道。“那大哥的意思是?”“我出去一会儿,你坐着。”朱翊镠起身,抬手掀开车 帘,猫腰而出。原本嘈杂一片的现场变得异常的安静。只是这份安静十分短暂。就在朱翊镠立定抬头看时,那帮人顿时欢呼起来。之前这群人没有一个见过朱翊镠的面儿,可此时也没有一个人怀疑,都料定这位少年便是朱翊镠他们的希望。“潞王爷!”“潞王爷肯见我们了!”“来,我们都给潞王爷磕头吧。”不知谁提议,反正话音一落,齐刷刷地都跪在道路中央冲朱翊镠磕头,就好像朝拜救苦救难的菩萨一样。。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29章 安全抵达 疑虑重重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被这群人跪拜,朱翊镠忽然感觉有万道佛光笼罩全身似的。他抬手说道:“你们都起来吧。”立即有人兴奋地接道:“潞王爷这是答应收留我们了吗?”朱翊镠不紧不慢地道:“先头我已对外宣布,朱氏集团暂不招募,不过念在你们一片诚心投奔于我,若就这样赶你们回去,日后势必说我不仁不义。我就给你们一个机会吧”他的话还没说完,现场便像炸开了锅似的引来一片叫嚷。“好!”“好诶!”“多谢潞王爷!”“潞王爷的大恩大德我们没齿难忘!”“”朱翊镠又是一抬手,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我只答应给你们一个机会,并没有承诺收留你们。在收留你们之前,你们需要接受我一个考验,倘若通过,便是朱氏集团的一员,倘若不能通过,那我也没办法。望你们谅解!”电脑端:/“潞王爷,到底是什么考验?”众人纷纷着急地问道。“今天我有事要出去,待我回来,你们再来找我。”“潞王爷出去需要几天?”“最多三天。”“那这三天里能不能每天管我们一顿饭?”“不能。”朱翊镠想都不想,回答得很干脆。“就当施舍呗。”“你们不是乞丐,倘若真想成为朱氏集团的一员,那么从现在开始,你们要学会坚强,学会克服困难。自力更生是我们集团的口号之一。你们饿,你们没钱,自己想办法,撑过这三天。但我警告你们,不许偷不许抢,不许做违法乱纪的事,否则我不仅不给你们机会,还会将你们送到衙门。”“明白。”一帮人异口同声地回道。“都起来吧。”他们这才爬起来,然后恭敬地分居道路两侧让了道儿。朱翊镠上车了。“接着赶路。”领头的护卫吆喝道,心想还是潞王爷有办法,抛出一个空头承诺就把问题给解决了。且不说最后到底给不给机会,还要通过一个考验才行。嘿嘿,能不能通过还不是潞王爷说了算?朱翊镠坐定后。李之怿关心地问道:“大哥,你已经想好了如何安置那帮人对吗?”“暂时也没有。”朱翊镠摇头,“不过有个大致方向,刚好还有三天时间,我好好琢磨琢磨,即便不成,我也有其它办法消化这几十个人。”“相信大哥有办法。一定不会辜负他们对你的期望。”李之怿说这话时,脸上洋溢着粉丝看偶像般的情怀。朱翊镠颇感欣慰。不过被那么多人看好c欣赏,尤其是身边亲近的人,也就意味着自己肩上的胆子将越来越重。其实,这已经偏离了他来到这个世界的初衷:原本他只想做一个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人。然而,现实似乎并不允许。但他也知道,世上并没有绝对的自由自在和无拘无束。有人爱你,你就要为爱你的人负责;你也会爱别人,同样需要为你爱的人负责。所有的自由自在与无拘无束,永远都是变量,都是相对的。当晚朱翊镠他们就抵达了武昌。次日与湖广巡抚王之垣一道,去驿站迎接李得时与张大受。在湖广这就是最高级别的接待了。李得时受宠若惊。准确地说是一路上都受宠若惊,想着自己又不是朝廷的命官,只不过沾了女婿的光,受万历皇帝钦点送贺礼,送完他还是得时学院的院长,这帮当官儿的一劲儿巴结他作甚?哪怕是自己女婿,他觉得也没这个必要啊!女婿不是已经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了吗?难道全国上下的官员都想要申请香皂的代理?都想要学习暖棚种植的经验?骗鬼的吧?怎么可能都想到一块儿去了呢?绝不会。真个想不明白。途中他一个劲儿地想,可死活就是想不明白。见到女婿,李得时倒心安了,想不明白就不想,只管交给女婿好了,想着这会儿还是与女儿叙亲情吧。但相对于一路上其他地方的官员,李得时感觉湖广的官员让他舒服多了。他们只是来迎接,并没有刻意地巴结逢迎,更没有明着暗着塞礼啥的。这对已经有了巨大心理阴影的李得时来说,就是阿弥陀佛谢天谢地了。而且,湖广一带的官员也没有死缠烂打,非要办酒宴为他接风洗尘。当晚他就回到了荆州张大学士府。寻思着湖广一带的官员与其他地方官员大为不同,应该是因为女婿朱翊镠置身其中的缘故吧。李得时迫不及待地当着张大受和顾青云的面,将贺礼如数交给朱翊镠。金银各九千九百两,珊瑚珍珠与青红宝石各九千九百颗,祖母绿九颗。清点无误。这样,送贺礼的任务就算完成了。李得时大松一口气。可要说完全放松那是不可能的,在接受这个任务之前,他就想到途中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他担心的是,万历皇帝内心真实的想法,如此兴师动众到底有何居心?会不会对女婿不利?不过很遗憾,他想不明白。来荆州这趟行程,总共花了十八天时间。虽然他急着赶路,想尽快与女儿女婿团聚,可也得照顾与他同行的人。那些人可不想累死累活拼了命地赶路。一路上有吃有喝,还有官员时不时地奉上“茶水钱”,多得劲儿!谁也不傻,这趟荆州之行绝对是个美差,多耗一天就多一点收获。然而,贺礼是送到了。可对李得时而言,除了担心万历皇帝那边,还为“茶水钱”发愁。尽管他三令五申一概不收, 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那些当官儿的总有办法将“茶水钱”送出去。就像那个真定知府钱永良一样。这一路下来,他被迫收了五位知府的“茶水钱”,虽然一文未动,而且都已经想好了回京时定要如数退还。可他心里还是感觉有几分不安。当天晚上,他迫切与女儿说话,也没有找朱翊镠谈及。但次日一早,他就在朱翊镠面前和盘托出,既表达了忐忑不安,又表达了心中的困惑不解。女婿牛叉不假。可真的牛叉到一路上所有官员都顶礼膜拜纷纷邀请的地步吗?“好女婿,你觉得这会不会是一个圈套?”李得时直截了当地问。。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30章 又有大把银子在招手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朱翊镠听完,内心不禁骇然。但他也没有表现出过度的惶恐,主要是怕吓着了老丈人。收受贿赂这种事儿可大可小,倘若被人盯上弹劾了就不好办,倘若没有人揭发自然万事大吉,毕竟在大明王朝收礼可谓司空见惯。大家心知肚明,只是心照不宣。见朱翊镠沉吟不语,李得时感慨地道:“好女婿啊!怪只怪我这个老丈人根本不熟悉官场那一套啊,他们的手段层出不穷,简直让人防不胜防!感觉这次是着了道道儿。”朱翊镠只得安慰说:“事已至此,走一步看一步吧,也不用太担心,现在不是还安然无恙吗?”李得时道:“好女婿,反正送给我的钱,包括送给他们的,都一文未动,返京时原封不动还给他们便是。”朱翊镠很想说,恐怕已经晚了,但又不忍心加重老丈人的忧惧,想想也就算了,只点头说了一个“好”字。确实,李得时一生也没做过官,当然不知道官场的猫腻与黑暗。见朱翊镠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李得时也就信以为真,以为真的没什么大事儿,忐忑的心不禁安然几分。在李得时这里,收礼的事儿就这样翻篇了。他也没多想,接着谈到香皂代理c暖棚种植等事宜。“好女婿,沿途的官员一个个都希望你将香皂的代理权给他们,同时希望你将暖棚种植的技术倾囊传授。”李得时说这话时,望着自己女婿不眨眼,感觉好喜欢啊!天下所有的老丈人c丈母娘几乎都是一样的,只要女婿不过分,基本上都是越看越喜欢。李得时也一样。如今女婿风风火火,有了自己的事业,这里的人都将女婿奉为神仙。他这个老丈人,来张大学士府显得特别的有面儿,人人见了他,都点头哈腰,恨不得要给他提鞋。当然,让他最高兴的还是因为女儿高兴,只要女儿高兴比什么都强。与女儿聊过了,也看得出来,与朱翊镠结为夫妻,女儿是真的开心。他这后半辈子,几乎全部精力都放在女儿身上,只要女儿嫁给好,得女婿疼爱呵护就够了。至于他自己,无所谓。所以,李得时这次来荆州城,对朱翊镠的态度有了很大的改变。或者说他的心态大变样。原来是被动的,若非因为女儿心甘情愿,他都不同意这门亲事。现在他庆幸女儿的坚定与勇敢。还有一点,他也没想到朱翊镠脑子里竟有那么多的鬼点子,来荆州城也就半年多时间,居然成立了一个红红火火人人都想进来的集团。这样的女婿,就问谁不喜欢?反正李得时是越看越喜欢,说话都是一口一个“好女婿”,就好像希望天下人都知道他有个好女婿一样。对于收礼,为了不给李得时增添不必要的烦恼,朱翊镠保留了意见。可对于香皂的代理和暖棚种植,朱翊镠畅所欲言。首先他认为,无论沿途的官员出于什么心思,希望他授权香皂的代理,以及传授暖棚种植的经验,应该没有说谎。这两项可以改变人们的生活。尤其是暖棚种植,在这天寒地冻食物极度匮乏的季节,有了暖棚种植技术是多么可贵!对此,朱翊镠回道:“这两项技术我都会传开,但不是现在。”“好女婿,为什么?”“现在传开,就是让利嘛,我的钱还没挣够呢。”朱翊镠坦诚地道。李得时微微一愣,继而笑道:“原来我的好女婿是这样一个人哈!”朱翊镠喃喃地道:“我来到这个世界又不是为了普度众生,自知没有那个能力,我也没有那么高的情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首先当然要把自己过好,然后尽自己所能把身边的人过好,最后才能在能力范围内帮助需要帮助的人。反正我是这么想的。”李得时点点头,附和道:“好女婿所言不错!不过,如果这时候好女婿愿意帮助他们,如此一来对你的声誉肯定还能再提升几个档次。”朱翊镠却摇了摇头说:“我可不希望再提升声誉啊!现在就已经够出名,人怕出名猪怕壮,人太出名不见得是一件好事,况且我的身份特殊。”李得时立即想到朱翊镠与万历皇帝之间的矛盾,遂如是般说道:“也是,人有时候还是低调一点为好。”朱翊镠深深叹了口气:“我现在想低调都已经低调不起来喽。现在我都不敢出门了,一出门便被人围堵住,不是这事儿就是那事儿,让人好不省心。”此情李得时也听说了。不过他想着这总归算不上坏事。要知道这世上有多少人还求之不得呢。“那好女婿的意思是,眼下还不会将香皂的代理权随便给外地人?”“嗯,两年之后再说吧。”这是朱翊镠自己定的一个期限。“暖棚种植的技术暂时也不公开?”“其实暖棚种植谈不上什么技术,只是他们没有经验,还不敢尝试罢了,毕竟前期需要一笔不菲的投资。”朱翊镠分析道,“我想即便我不传授经验技术,随着人们的好奇与不断尝试,两年之内应该也有人会实验成功的。”这是朱翊镠的估计,因为暖棚种植四个字其实已经明确说明:冬天种植只需供应夏天一样的暖就行了。如果说还有经验技术可言,那就是这个暖怎么供?供多少合适?暖棚如何设置?如何做到保温?\但这些所谓的经验技术,是绝对可以摸索实验出来的。在朱翊镠眼里,他始终认为这个 世界的人不缺脑子,缺的只是见识。只是想不到,没有做不到。就像他让余氏双胞胎兄弟研究发明自行车一样,那两兄弟只是想不到,只要告诉他们,朱翊镠相信他们双胞胎兄弟一定能做到。“那好女婿,回京的路上,我还如何向那帮官员交代呢?”“香皂的代理,就说明确告诉他们暂时不对外授权,至少需要等两年。至于暖棚种植,如果他们真心想学,倒是欢迎他们来参观,但参观一次需要付相应的银两,就是需要付费。”“付费?”李得时一愣,“付多少?”“参观一次,也不多,就付费一百两吧。”朱翊镠随口一说。“一百两还不多?”“他们都是官员。”朱翊镠笑道,“反正他们即便想来参观,也是派考察团过来,用的是公款。这点儿钱算什么?你看他们打赏给你们的茶水钱,每人都是五十两起,一百两叫多吗?在我大明王朝,当官儿的有几个缺过钱?”“那倒是。”这么一解释一比较,李得时也觉得一百两不叫事儿。朱翊镠似乎又看到了两个产业,大把的银子向他招手了。。:。: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31章 梦想还是要有的嘛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经李得时提醒,朱翊镠灵机一动忽然想到了两大产业。嘿嘿,他感觉很有市场。第一,大暖棚收费,想来参观热烈欢迎,但要给钱。一百两银子,朱翊镠相信很多人愿意出。不仅官员,就是稍有一点经济头脑又不缺钱的商人也愿意。放在任何一个世界,哪有不需要成本的经验技术?想着既然有人来参观,而且多数还是外地官员,那他们来了住哪儿?是不是还得给他们安排会馆或客栈啥的,提供给他们吃喝住宿?参观的时间也必须定在早上,至于理由以后再慢慢想吧。反正定在早上参观一般都得要投宿,不可能大老远的能赶在大早上到吧。这样,建一两家客栈,是不是又能挣钱?这是朱翊镠想到的第二大产业。即便有人不想投宿,可既然来到这里要参观,要学习经验技术,也不好意思离开,而选择去另外的地方投宿吧?脑子进水了的人,才会这么干呢。因此,朱翊镠又对老丈人说道:“回京时就这样告诉他们吧,同时将这个消息散布出去,欢迎各界人士来参观暖棚种植,费用每人一次一百两银子。”“好!”李得时点头答应了,但心里却想笑,这个女婿啊这个女婿,想挣钱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就这样,关于香皂代理与暖陪种植两件事儿,朱翊镠也就交代清楚了。接着,李得时又谈到得时学院接受流浪孩童一事。这件事他觉得自己可以做主的,所以放到最后说。提到这个问题,朱翊镠刚好也要找李得时商量。因为去年年底他答应金龙鱼,让他将荆州城流浪街头的孩童统计出来,看有多少个愿意进学堂读书的,届时将他们送到得时学院。这个纯粹就是卖人情做好事了。反正也不用他掏本钱嘛。只是一句话的事。如今的得时学院,可以说是全国最富有的学院了。有冯保的一百万,扩大规模完全不成问题。将来肯定是一支强大的后备军啊!李得时当然没有意见,反而兴高采烈地笑道:“好女婿,得时学院都是你建的,所有的资金也都是你弄来的,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反正得时学院规模越大,我这个院长越觉得有面儿。”朱翊镠十分认真地说道:“这两天我会将荆州城能够统计出来c又愿意读书写字的流浪孩童汇集一起交给岳父,回京时将他们一道带走吧。”“好!”李得时欣然答应了,“届时途中还有好几位知府也提出这个问题,说希望我接收他们府县的流浪孩童。我只有点担心,这个口子一旦开了,那得时学院岂不是爆满,容纳得下吗?”朱翊镠却信心十足道:“这个不用岳父担心,只要有钱,接收多少孩子都不是问题。那些官员难道真的厚着脸皮将流浪孩童全部送出他们所在的府县,而自己像铁公鸡一毛不拔吗?即便他们真的那样想,到时候我也会想办法让他们出钱资助得时学院。”“有好女婿想办法,我就放心了!”李得时欢喜地道。“不过岳父也不要来之不拒,适当要把把关,因为我担心另外一个问题。”“什么问题?”朱翊镠带着几分忧虑的神情,缓缓言道:“因为现在都知道得时学院是在我的倡议下兴建起来的,伴伴的基金以及其他官员的募资也都是我暗中主导,倘若孩童一多吧,以我现在的身份,就怕有人会诋毁我在培养自己的势力。”李得时点了点头,但随即,他又说道:“我想也没那么严重吧?不过读书的孩子而已。其实说心里话,只想让他们有一个温馨的成长环境,多教他们一些做人的道理,也没想着他们将来能中举中进士啥的,普通人还是居多,又不是军队,算不上什么势力吧?”朱翊镠承认,以目前的情形看,李得时所言,的确是事实。在古代读书本就不是穷人的事。穷人是读不起书的。还中举c中进士?想都别想。不过,听了老丈人的话,朱翊镠摇头笑了笑说:“岳父难道就这点追求?都没想过要将他们培养成人才吗?连中举中进士都不敢想?”李得时道:“我只是尊重现实。”“但梦想还是要有的嘛。”朱翊镠鼓励道,“况且岳父想必也知道一二,当初张先生大刀阔斧地查禁全国私立学院,除了为朝廷开源节流减少一些不必要的负担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私立学院质量参差不齐,甚至许多学院以讲玄学(也就是心学)为乐,根本就不打算参加朝廷的科举考试。这在张先生眼里就是离经叛道,所以他才不顾读书人的反对,坚决查禁全国私立学院。”李得时似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朱翊镠接着说道:“给全国各地的流浪孩童提供一个温馨成长的环境固然没错,可如果岳父的志向仅限于此,几年下来,连一个举人c进士都培养不出来的话,那指定会被人说三道四,募集了不少资金,却连一个像样的人才都培养不出来,我的面子上也不好看呀!”李得时无比汗颜地道:“好女婿,真是惭愧,惭愧啊!我这个老丈人都没想到这一茬儿呢,或许是自己都没有中举的经历与能力吧,倘若女婿有如此这般鸿志,那得时学院的院长我该辞退!好女婿另选贤能吧。”李得时倒不是以退为进,而是非常诚恳,很有自知之明。确实,他就是一府学生员,让 他培养出举人c进士,当然不敢想。但在朱翊镠的眼里,他也不这样认为,抚慰着说道:“岳父是院长,以管理为主,又不是让你教学。只要你能带领好全院的师生,那你就是以一位称职的院长。另选贤能的事就不要再提了,要在流浪的孩童中培养出举人c进士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儿,我只是提醒岳父要将目标定得远大一些,不然与原来查禁的那些私立学院有何差别?人嘛,想要做事,要么不做,要做就要竭尽全力做得最好!”李得时出了一身汗,但对朱翊镠的提议又心悦诚服。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32章 秘密又多一人知道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今年,也就是万历十一年癸未刚好是三年一度的会试之年。朱翊镠还清楚地记得,这一年万历皇帝在殿试策问中,亲自撰写长达五百字长的考题,急切向贡士们考问有关政治制度和人性的问题。这与万历皇帝的心境有关。历史上,他刚驱逐冯保到南京,不久冯保便抑郁自杀了,万历皇帝又处处打压张居正一线上的官员,试图改弦更张以树立威权,所以迫切考问贡生有关政治制度与人性的问题。可惜今年会试在即因春天举行所以又称之为春闱,朱翊镠此刻又身在荆州,无法对参试的考生进行指导,否则还真有可能帮上大忙。再过三年,朱翊镠相信能帮上得时学院,想在乡试c会试c殿试上帮考生押题啥的,似乎不是难事儿。所以,得时学院的目标肯定不能只是定位在为流浪孩童提供一个温馨的成长环境那么简单。至少朱翊镠的志向不简单于此。但此情也没法在李得时面前坦诚地说开,所以只得出言鼓励一番。李得时也不是一个消极的人,女婿如此优秀又力挺,他没理由退缩,在女婿面前信心满满地做了一番保证。说完这些不得不说的大事后,李得时终于有机会问及婚姻一事了。此前,他与女儿李之怿已经沟通过这个问题。但感觉得到的答案不是很满意。这会儿他认真地说道:“好女婿,你与之怿为何决定秘密成亲?居然连你皇兄都不告诉。听说他刚一得知此情勃然大怒,后来不知为何又想通了似的,居然要给你送如此厚重贺礼,将京城的珠宝几乎都掏空了。”“岳父,这件事确实委屈了之怿。”“之怿倒不觉得委屈,只是我想不明白,而且之怿似乎有难言之隐。尽管他没说,我也没问,但我这个做爹的,与她朝夕相处十几年,她的那点儿心思我岂能不明白?不过以好女婿的心智,无论你出于哪方面的考虑,我相信你肯定都是对的。”“谢谢岳父的信任!”“现在都是一家人了,我不信任你信任谁?当然得相互信任了。”朱翊镠听到“相互信任”四个字时,心里多少有些矛盾。对岳父李得时本该像对李之怿一样信任,有什么说什么。可基于他的特殊身份,自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起,就没法儿与这个世界的人做到完全的推心置腹。与亲密的李太后都没能做到。与李之怿也不行。与李得时就更不行了。有些秘密终究不能说,至少暂时还不能。恐怕只有等哪一天完全主宰了这个世界,看有没有可能说出来吧。不过,此时此刻见李得时一副渴望的眼神,他觉得关于张居正还活在人世间的消息可以告诉李得时。毕竟岳父与李之怿如同一体,绝不会因为贪生怕死而背叛自己的女儿。游七是管家,一直知道此事。胡诚是全程参与,为安全起见,还让冯保控制了他北京的家人。告诉冯保,是因为感情与利益,或者说是有共同的目标。后来又告诉了李之怿,是因为夫妻间的信任。的确,看来李之怿也没有将这个消息告诉自己的爹。“相同的问题,想必岳父也问过之怿吧?”朱翊镠问。“嗯。可惜女儿什么都没说。只是表达了她自己的开心。”“我与之怿之所以决定秘密成亲,是基于几方面的考虑,当然也并非完全秘密,张大学士府还是有些人知道的,只是没有对外公开而已。”“哦。”李得时点点头。“之所以秘密成亲,一来,是因为寄居张大学士府,毕竟是客,所以不想麻烦人家;二来,我与之怿都讨厌繁文缛节,只要我与她真心相爱,婚礼不过是个仪式,都不是很在意;第三,我已料到皇兄会兴师动众,所以有心没有告诉他。如果当时告诉他,他可能除了送贺礼之外,还会召集群臣,我都已经是庶人一个了,只是流着皇室的血液,再也不是从前的潞王,何必呢?”“有道理。”李得时又点头,却是一副似有所思的神情。“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朱翊镠决定也不隐瞒了,坦诚地说道,“之怿应该没有对岳父提及,我决定与之怿成亲时,当时岳父和娘亲都不在,但我们还是想找一位德高望重的证婚人,于是我想到了张先生。”“张先生?哪个张先生?”李得时迫不及待地问道。“还有哪个张先生?当然是前首辅张居正先生吗?”“可好女婿与之怿成亲在张先生过世之后啊!”李得时一头雾水。“告诉岳父一个秘密,”朱翊镠附在李得时的耳边,声若蚊蝇地道,“千万要保守住,其实张先生还活在人世。”“”李得时愕然。他诧异地望着自己的好女婿,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可瞧着好女婿如此坚定的眼神,又绝非说谎。不过知道这个秘密后,李得时心中的许多疑问似乎能迎刃而解。为什么女婿离京后的第一站会是江陵城而不是其它地儿,看来当初以祭拜张居正的名义只是个借口。女婿为什么要选择秘密离京,连自己的大哥都不知会一声?包括后来的成亲,原来是有所顾忌,毕竟张居正依然活在人世与女婿指定有关。为什么总感觉女婿与万历皇帝之间有着不可调和矛盾?原来并不只是皇帝与皇室子孙之间的矛盾,还有更深一层次的原因:张居正即便真的死去了,也依然不可小觑, 何况还活着?只是,女婿到底要干什么?旧的疑问解开,新的疑问又来了。张居正为何要“诈死”?要知道这可是欺骗天下人,还犯了欺君之罪啊。女婿为何要与张居正走到一起?莫非是觊觎皇位?可分明已经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了呀!哪有资格?张居正大政治家一个,难道不清楚诈死的罪名有多大?难道不清楚与女婿走到一起对双方都有血光之灾?女婿与张居正为何要冒如此大的风险呢?这到底是为什么?既好奇,又关心。既然决定告诉岳父关于张居正还活在人世间的消息,朱翊镠就已经知道了接下来肯定还有一席长谈。这件事,免得让岳父担心,朱翊镠也只能坦诚布公了。他缓缓言道:“我这么做,是在救张先生。只是决定迈出这一步时,就已经注定与皇兄走上对立的一面。所以后来的许多决定,我其实有心刻意与皇兄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李得时又十分不解地问道:“可是好女婿,张先生其生也荣,其死也哀,为什么你说要救他呢?”。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32章 坦诚心迹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岳父身在京城,想必应该知道皇兄最近一系列的动作吧?”朱翊镠轻轻地问。“嗯,确实听说了一二。”李得时点了点头,“皇帝爷似乎在刻意打压张先生生前重用的官员,而起用提拔张先生生前弃用贬黜的官员。关于这一点,冯公公曾在我面前还担忧地提及过。”“眼下,皇兄内心对张先生的恨要超过对张先生的爱与尊敬。”李得时又是点头,此情即便女婿不说,他也略知一二。在京城,无论是官场还是民间,要有小道消息流传,说张居正与李太后有着暧昧关系,李太后对张居正百依百顺在万历皇帝这个儿子眼里,肯定心中想扎着一根刺那样难受。除了这一点,他还知道张居正在世时俨然一“摄政王”般的存在,对万历皇帝的管束严之又严,极度削弱甚至代替了皇权,以行使皇帝的权力,这在京城里早已不是什么秘密。有了这两点,万历皇帝恨张居正也在情理之中。朱翊镠接着说道:“正因为皇兄痛恨张先生,而张先生在世时,皇兄又感觉没有存在感似的,压根儿找不到当皇帝的感觉。所以皇兄要树立皇权,唯有将张先生的那一套全盘推翻。我担心,也能预料到,皇兄最近一系列的动作,只是在为清算张先生铺道儿。”“啥?清算张先生?如何清算?”“剥夺张先生生前死后所获得的一切荣誉,抄张先生北京和荆州的家,害得张先生家破人亡。”李得时听了,眼珠子都快飞出来了似的,骇然道:“皇帝爷该不会如此绝情吧?恨归恨,可张先生无论怎么说也是他的恩师呀!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道理皇帝爷难道不懂?倘若皇帝爷真的这么做了,让天下人怎么看?”朱翊镠摇了摇头:“他是皇帝,还在乎这些吗?”李得时不可思议地道:“不可能吧?皇帝也要声誉的啊!”虽然李得时觉得不可思议,但他是带着疑问的。因为并不十分肯定,毕竟他感觉女婿说的话有道理,万历皇帝似乎,确实就是朝着这个方向走的啊。而且在京城都盛传女婿的预言堪称神一般,但凡预言最后都成真。难道万历皇帝真的要清算张居正?李得时都快惊掉下巴了。越想越觉得恐怖,皇帝要对付一个人,还能有救吗?怎么救?难道要与万历皇帝对抗?凭什么?在李得时眼里,即便朱翊镠这个女婿再怎么厉害,与皇帝也不是一级别的好不好?人家有成千上百万大军。朱翊镠叹了口气,说:“本来没打算告诉岳父这些的,就怕你担心。但不告诉你吧,知道你心中又有许多疑问。既然都是一家人,告诉岳父也无妨。不过还是希望你不要操心,说实话,这事儿岳父也操心不来。”李得时担忧地道:“那万一皇帝爷真的要清算张先生,好女婿,你是打算帮助张先生对抗皇帝爷吗?”“我已经别无选择没有退路了。”“可有几分胜算?”李得时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问。“五五开吧。”“真的?”李得时双眼顿时光芒一闪,他还以为,与万历皇帝对抗有一成把握就不错了,没想到朱翊镠竟说五五开。“有张先生,有伴伴,还有”关于郑妙谨,朱翊镠暂时还不想坦白说,“反正还有许多力量届时能为我们所用,五五开,我想还是有的吧。”“好女婿,冒昧地说一句,倘若皇帝爷要清算对付张先生,你这是要造反的节奏吗?”李得时谨小慎微。“我本无此打算。张先生改革的成就天下人有目共睹,倘若皇兄一意孤行定要倒行逆施,非但会阻碍历史进程,我大明王朝还会江河日下,从此走上一条不归路。我也是被逼的啊。”“原来好女婿一直在暗中蓄意谋略。”“哎!”朱翊镠又是一声叹息,“我只是不想看我朱明王朝就此颓废下去。”大明之亡,实亡于神宗之手——这个论点得到后世相当多人的认可。虽然有失偏颇,但在某种程度上,朱翊镠觉得还是有一定道理的。后期的万历皇帝确实糊了。这朱翊镠绝不允许。他早就想好了,倘若万历皇帝洗心革面一心一意做个好君主,他会全力辅佐,虽然不能参政,已经贬为庶人没有机会了嘛,现实也不允许。但他一定会为大明的经济改革贡献出自己独有的力量。在这方面,相信在这个世界没有人比得上他。倘若万历皇帝不听话执意走上一条死路,那只好对不起了。要说“蓄意谋略”,也算是吧。朱翊镠并没有反驳。他只想看着大明登上世界的巅峰。他还不想死,想好好活着。李得时喟然而叹:“好女婿的心机竟如此之深,真是小看你了哈!”朱翊镠笑了笑,打趣地问道:“现在知道了,有没有害怕?或是有没有后悔让之怿死心塌地地跟着我到江陵?”李得时坦诚地道:“若说不害怕,那是骗人的,毕竟这事儿太大,我都不敢想。但之怿跟着你到江陵,那是她自己的选择,只要她喜欢,我没有什么后悔的。况且你对她真心实意。至于你的宏图大志,之怿支持就好。”紧接着,李得时又感慨地道:“人这辈子,其实怎么过不是一生?好女婿成功了,固然可喜,我为你欢呼;可倘若失败,至少也是轰轰烈烈地活一遭,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我这个老丈人,只想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请说。”“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她的脾气我清楚得很,这辈子除了你,她绝不会有第二个男人。别怪我这个老丈人嘴欠,丑话说在前头,倘若好女婿失败,让之怿后半辈子怎么过?所以我想说,你们俩还是尽快要个孩子吧?”朱翊镠摇头而笑:“知道岳父的一片苦心,可倘若我失败了,皇兄会放过之怿甚至包括岳父你吗?这个时候要不要孩子,其实意义不大。”“也是。”李得时点点头,“以之怿的性格,倘若好女婿失败,即便皇帝爷不找她算账,她也会随你而去。”朱翊镠又道:“关于什么时候要孩子的问题,我已与之怿沟通过,她也能理解,现在还不是要孩子的时候。不过请岳父放心,为了之怿,为了张先生,为了所有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也为了我大明王朝的国祚,倘若皇兄真的一意孤行,我也不会那么轻易失败的,手段还是有几分,请岳父相信我。”“天下人到时候会怎样看你?”“我一片赤子之心天地可鉴,相信世人的眼睛是雪亮的。再说了,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倘若我侥幸得胜,说明皇兄已失去民心c官心,又何必担心天下人怎么看我?说句不自量力的话,天下的百姓只在乎日子过得好不好,国家的政策对他们是否有利,他们是不是比以前活得更舒服了,至于谁做皇帝,他们才没有那么关心呢。”李得时心悦诚服地道:“好女婿,以你在荆州城创造出的奇迹,你确实会让天下百姓的日子过得更好!来,祝你得偿所愿马到成功!”李得时伸出一只手。朱翊镠接了。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一个眼神满是期盼,一个眼神甚是坚定。。转眼月中马上就要过完了,票还是少啊!不好看。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34章 低调,低调……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一席长谈结束后。朱翊镠带着游七去了张居正的密室里,而李得时找女儿李之怿去了。朱翊镠是有些问题急需解决,李得时则是因为心情一时难以平复:想着张居正居然还活着,而女婿很有可能与张居正一道对抗万历皇帝“女儿,你过来。”李得时一见到李之怿,便拉着她坐到自己身边。“爹,怎么了?”见李得时一副神经兮兮的模样,李之怿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连忙问道。“原来张先生还活着呀!”李得时小心翼翼声若蚊蝇地道。李之怿先是愣了一愣,随即眨巴地眼睛问:“大哥都告诉你了?”李得时点了点头。李之怿警惕地道:“这可是个天大的秘密,爹说话要小心点。”“好女婿既然选择告诉我,就说明他相信我能保守住这个秘密。女儿就不要操心了,爹知道轻重。”“如此甚好!”“女儿女儿,好女婿说与他皇兄对决有五成的把握呢。”“爹你想说什么?”“倘若成功了,好女婿不是要做皇帝吗?那女儿不就是皇后了?”“爹别胡说八道。大哥的志向并不在此,他只是要拯救张先生,让朱明走上一条健康的道路。什么皇帝皇后,爹以后不要乱说了。”“爹说的可是事实啊!”李得时带着莫大的憧憬。“什么事实?八字还没一撇呢。”李之怿撇嘴道。“可爹相信好女婿有这个能力,难道女儿不相信吗?”李之怿一本正经地道:“相信当然相信,但不要说出来好吗?”李得时不以为然道:“爹又没有对别人说,与女儿说怕什么?”“这事儿说不得的。”“好好好,爹不说了,不说了”见女儿一副嗔怒的神情,李得时只好选择闭嘴,但他内心还是忍不住,也不知道是激动多一点还是担忧多一点,反正就是想与女儿畅谈。毕竟这消息对他来说太震撼了。可惜李之怿并不配合。在她心目中绝不能给朱翊镠添堵。所以她忙转换话题,问道:“爹,你准备何时动身回京?”“怎么?女儿这就要赶爹走吗?”李得时稍有不悦,“好不容易来这一趟,怎么也得住上十天半月的吧?皇帝爷只说让我二十天将贺礼送到这里,又没说让我们到底几时回去。”“那爹就老老实实地待着吧,女儿可不是赶爹走,只怕爹总想说些不该说的话,大哥告诉爹是因为他相信你,我们可不能给大哥添乱。”“知道了,知道了。爹又不傻。女儿放心哈!爹绝不会给好女婿添乱的。”李得时信誓旦旦地道。“还有一点,女儿也得提醒爹,待你回京后,千万不要吹嘘大哥在这边所取得的成就哈。”李之怿千叮万嘱道,“虽然这样可以为爹脸上贴金,但无异于给大哥拉仇恨,大哥需要的是低调,嫉妒他的人本来就多,爹明白吗?”“当然明白。”李得时道,“爹现在可是得时学院的院长呢,女儿知道得时学院现在有多牛叉吗?马上就要接收全国各地的流浪孩童,好女婿还说将来要培养出许多举人c进士。”“爹,低调,低调。”“不过,爹也不是一点都不担心啊!”李得时忽然将脸上的笑容收敛,摆出一副忧心忡忡的神情。“爹你担心什么?”“你难道真的一点都不担心吗?好女婿要与皇帝爷对着干呀!说得不好听点不就是蓄意谋反吗?”“爹又开始胡说八道,刚说了,大哥是在救人救世。”“好好好,救人救世,好女婿旨在救人救世,好吧?难怪这里的人都将他当作神仙一样。”“本来就是。”“哎!”李得时忽然叹了口气,“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啊!我这个爹如今在女儿心目中已远远比不上女婿喽。”李之怿嫣然一笑,带着三分顽皮七分骄傲,调侃道:“爹觉得你哪方面比得上大哥呢?”李得时摇头道:“陷入爱情中的女子真可怕!算了,爹不跟你说这些了,跟你商量一件正事儿吧?”“什么?”“爹想与你后妈要个孩子。”“好啊!”李之怿眉开眼笑,“这事儿爹自己做主便是,与我商量作甚?”“你是爹的宝贝女儿嘛,你娘过世得早,爹现在想与你后妈要孩子,当然得征询你的意见啊!临行前,馨儿也是这样交代的,让我一定要先问问你。”“女儿当然没意见呀,高兴还来不及呢。女儿嫁人了,日后也不能留在爹的身边伺候你们,别只生一个,能生就多生几个吧。”“有女儿这话,爹就放心了。”李得时感觉到自己的第二春。相对于李得时与李之怿父女间有说有笑的谈话,朱翊镠与张居正c游七就没有那么放松。首当其冲的问题就是,他们隐隐觉得李得时这次被坑了。被迫收了五位知府的“茶水钱”,尽管李得时保证回京途中原封不动地退还给他们,可朱翊镠觉得没那么容易。“张先生,我担心岳父尚未抵京,就会被人弹劾举报。”对此,张居正表示赞同。“如果皇帝真的要对付你岳父,那很明显,你岳父上当了。”“那这件事,依张先生之见,该如何处理?”朱翊镠虚心地请教道。尽管他脑子里的鬼点子多,可在政治方面,还是感觉比不上张居正。人家可是大明唯一的大政治家。张居正想了想,如是般回道:“如果皇帝早有预谋,那这件事很棘手,收礼的事实既成,怎么处理,我们 都处于被动中。不过潞王爷,我相信皇帝的目标并不是你岳父,而是你。”这时,游七忍不住插道:“是啊,潞王爷,皇帝爷一方面千里迢迢给你送贵重的贺礼,让天下人都以为皇帝爷是真心宠爱你的;另一方面皇帝爷又在暗中设计抓住你岳父的把柄,从而形成鲜明的对此,让天下人都以为是潞王爷和你岳父对不起皇帝爷。”张居正接着道:“潞王爷,这件事最坏的打算是,你岳父尚未抵京,就已经被人举报弹劾,待他进京立马被捕,然后请潞王爷进京协调。皇帝的本意或许就是召潞王爷进京。”游七立即道:“那绝不能去。”他现在最担心朱翊镠出事儿,巴不得时时刻刻都在他家老爷身边。别说进京,就是离开张大学士府,游七都担心得要命。每次朱翊镠外出,他都要派明哨暗哨盯着,以确保万无一失。朱翊镠紧锁眉头,如果没猜错,那这确实是一件棘手的事儿。真不好解决。。今天竟然又来了一位盟主迪迪卡卡俱乐部,真是高兴坏了,感激涕零啊!这月末一定加更。噢耶!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35章 坦白从宽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游七担忧地道:“皇帝爷特意派李院长前来荆州送礼,原来另有所图,就是想借李院长牵制潞王爷。”张居正点头认同,喃喃地道:“如今潞王爷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了,倘若皇帝下旨硬要潞王爷回京,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但如果潞王爷因为你岳父出了事儿而召你进京,那舆情立马儿就变得不一样了。”游七接着又说道:“老爷,那绝不能让潞王爷进京的,我担心潞王爷进京后就再也出不来了。”张居正道:“可李院长如果真的被抓起来了,让潞王爷怎么办?难道不出面救人吗?”游七道:“现在李院长不是还安全着吗?干脆别让他进京得了。他收的茶水钱,咱们找人退还就是。”朱翊镠和张居正同时摇头。张居正道:“李院长需要回京向皇帝复命的,不回京肯定不行。”朱翊镠也道:“岳父肯定要回京,这是毋庸置疑的,不仅要回去复命,得时学院还需要他呢。”游七甚是不解地道:“可如果明知会出事,还让他回京作甚?那不等于是咱们知道前头有个坑却不告诉他,眼睁睁地看着他往下跳吗?”朱翊镠道:“这个风险,我会告诉岳父的,但如果皇兄的目标是我,那岳父该不会有什么危险。”游七又着急地道:“届时李院长真的被抓起来,让潞王爷进京协调,那潞王爷去还是不去?倘若不去,就不放李院长;倘若去了,就可能再也出不来。这可如何是好?”朱翊镠抚慰道:“现在只是咱们几个的猜测嘛,到底怎么回事,还说不清楚呢。依我看,还是静观其变吧。首先岳父肯定是要回京复命,这没有商量的余地,就看皇兄的真实目的是什么。”张居正道:“我建议潞王爷先给太后娘娘写一封信,主动坦诚此事。”“嗯,张先生言之有理。”对此,朱翊镠表示赞同。他知道张居正曾经用过这一招儿,效果非常的好。那件事还得追溯到隆庆年间,当时张居正被徐阶提拔到内阁担任大学士,后在隆庆五年主持会试成为刘台也就是大明第一位弹劾自己老师的学生的座主。刘台也是湖北人,湖广兴国州即今天的黄石阳新人。当时为了讨好张居正这位座主,刘台联合荆州府的一些官员,送给张居正父亲张文明三千多亩官方田地。而且用的还是不太光明的手段。这是妥妥的受贿。张文明当时瞒着,也没有告诉儿子张居正这件事,后来被查出来了。张居正当时身居首辅,得知此情后没办法,不得不主动向李太后与万历皇帝交代,并请求责罚。可李太后与万历皇帝压根离不开张居正,这件事就不了了之。既没有惩罚张居正,也没有惩罚张文明,只是让将受贿的田地交公。在那件事的处理上,张居正的思路很明确,与其被人揪出来弹劾攻击,不如主动坦诚承认错误以降低风险。这是坦白从宽的道理。眼下他建议朱翊镠这么做,确实也是基于这点考虑。朱翊镠明白。张居正接着又道:“潞王爷,你岳父迫于无奈接收了五位知府的茶水钱,想必有人在暗中帮忙。”“张先生的意思是,我岳父身边有皇兄派来的心腹?”“不然很难解释,你岳父打心里就没想着收,可最后都成了,肯定有人在配合那些送茶水钱的知府。”“我明白了。”朱翊镠点点头,“此次负责送贺礼的,除了我岳父领头,还有张大受公公和顾青云百户长。今晚就请他们吃个便饭吧。”朱翊镠递给游七一个眼色。游七心领神会,说道:“好,我稍后就去安排。”出了密室。朱翊镠去找李之怿。李得时还在,似乎与女儿有着说不完的话。一见朱翊镠进来,他连忙毕恭毕敬地站起身来行礼,就好像这个女婿现在就当上了皇帝一样。朱翊镠不禁摇头笑道:“岳父何需如此客气?快坐坐。”李得时回之一笑:“我对好女婿现在可是肃然起敬啊!”“岳父准备何时回京?”“刚女儿问来着,好女婿也问。该不会是不欢迎我吧?”“爹又在胡说。”李之怿撇嘴。朱翊镠认真地道:“岳父大人,有件事儿本不想说,怕你担心,但刚刚见过张先生,我觉得还是告诉你好,希望岳父有个心理准备。”“什么?”李得时忽然神情一紧。“就是岳父途中迫于无奈接收五位知府茶水钱的事,我担心岳父尚未来得及退还给他们,就已经被人举报弹劾。所以,当岳父抵达京城时,极有可能面临牢狱之灾。”李得时骇然变色:“”李之怿忙问:“什么茶水钱?为何被举报弹劾,爹到底做了什么?”关于接收五位知府茶水钱的事,李得时还没有与李之怿说呢。此时,见女儿如此着急,李得时只得又说了一遍。李之怿听了,真是气得不轻,恨不得破口大骂她爹几句,但她也知道事实既成,着急一点用没有,眼下最重要的是想办法妥善解决。愣了会儿后,李得时大惊失色地问道:“好女婿,你是说我会被人弹劾?然后会被关进监狱。”“这只是我与张先生的初步猜测。具体什么情况我们也说不清。”“不会连累到好女婿吧?”李得时问。“连累谈不上,但如果皇兄的目的就在于希望借助岳父来牵制我,那届时多多少少会有点棘手。”“一人做事一人 当,倘若皇帝爷的出发点真想借助我牵制你这个好女婿,那好女婿不用管我就是了。”“我们现在是一家人,怎么可能不管岳父你呢?办法总比问题多。我马上给我娘写一封信,将岳父接收茶水钱的事儿主动告知并请求惩罚。今晚设宴,特招待张大受和顾青云,麻烦岳父去通知他们一声吧。”“好!”李得时应声而去。“大哥,会不会很严重?爹真的会面临牢狱之灾吗?”李之怿见她爹已走远,便关心地问道。。:。: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36章 宴请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之怿,对你就实话实说吧,”朱翊镠坦诚地道,“虽然这是张先生的估计,但我觉得很有可能。”“哎!”李之怿叹了口气,“不是我自夸,爹这一生虽然与一身正气或许有点距离,但绝不会做亏心事。”“别担心!这次真不怪岳父,一来他没做过官,不知道官场的黑暗;二来极有可能他被人设计陷害了,让他如何提防?”朱翊镠抚慰道,“我与张先生已达成一致,如果真是皇兄干预,那皇兄的目标不是岳父而是我。我马上给娘写一封信,确保岳父的安全。”“哎!”李之怿又是一声长叹,喃喃地道,“原来皇兄特意让我爹送贺礼,真的是另有目的!”“皇兄的心思到底如何,我估摸着是这样的:他原本就想召我进京,可被我拒绝了。而我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皇兄明着不可能再为难于我,如果将我召回京师,做啥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这样容易控制。”李之怿心领神会地道:“说来说去皇兄还是对你有所忌惮呗?”朱翊镠回之一笑:“几年前我都差点顶了皇兄的位置,他心里应该一直有道坎儿,不然很难以解释他对我总是那么好,这是皇兄的心机,他对我越好,我就要表现得越老实,否则朝中大臣会对我群起而攻之。”“哦!”李之怿恍然顿悟般点头。“如今我创办朱氏集团,做了些这个世界上的人从未做过的事,不知羡煞多少人,有关我的事迹多多少少会传到京城。因为我身份特殊,名声越大,哪怕完全与政治无关,哪怕我现在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了,也一样会遭人嫉恨,主要是皇兄和朝中那些大臣。”“皇兄是皇帝,何不直接下一道圣旨召你回京呢?”李之怿不解地问。“第一,皇兄过不了我娘那一关,娘不允许他这么做;第二,皇兄心思细腻而敏感,若直接下旨召我回京,会被人以为他嫉妒我,甚至软禁我,所以皇兄该不会强制我回京。”“所以他就想以爹做要挟,间接让大哥回京?”李之怿道。“这只是我与张先生的初步猜测,具体什么情况还不清楚。”“那大哥赶紧给娘写封求助信吧!”李之怿内心本来十分着急,只是没有完全在朱翊镠面前表现出来。事不宜迟,朱翊镠赶紧写信。将岳父李得时因不谙官场而被迫接收真定府等五位知府的“茶水钱”一五一十通通告诉了李太后,并恳请李太后确保岳父李得时的安全。信当天就派人加急发出去了。李之怿心里稍安。朱翊镠要准备晚上的宴请。这两天事情有点多。关于金龙鱼等荆州城的流浪孩童的事要解决,还有那几十个投奔他的流浪汉的安置问题也要解决,加上岳父李得时一事此事当最为棘手。晚上宴请开始了。朱翊镠当然做东,宴请李得时c张大受c顾青云参加,另外让张敬修c游七作陪。总共六个人。游七准备了一桌好酒菜。还将大暖棚里只有夏天才会见到的黄瓜c香瓜c西瓜等搬了上来。对于张大受与顾青云而言,也是难得的一次机会与朱翊镠相聚。放在平常,他们这辈子或许都碰不到朱翊镠一个桌子上。况且,今天还有新鲜的果蔬,也算是让他们大开眼界了。然而,张大受与顾青云两个人的心态还是有点不一样。除了有一点相同外:都与朱翊镠不熟。凡与朱翊镠没有交往,尤其是从北京城来的,对朱翊镠都存有偏见,也就是停留在之前那个嚣张跋扈c盯上谁谁倒霉的那个潞王印象中。所以,他们俩被朱翊镠宴请,难免有几分忐忑不安。但顾青云担忧更甚,正所谓做贼心虚,他比张大受害怕得多。可来江陵,被朱翊镠宴请,他又不可能不出席,硬着头皮也要来。六个人到齐了。也不分主次,依次坐好。酒菜丰盛,搭配新鲜切好的果蔬,看上去别有一番风味。尤其张大受与顾青云,生平第一次见识这样一桌酒菜,若非做客,都想率先尝尝让人垂涎三尺的果蔬。朱翊镠做东,所以先开口:“多谢诸位千里迢迢为我送贺礼到荆州城。所以今晚宴请你们一道聚聚,薄酒素菜,不成敬意,大家不要客气,来,我先敬岳父c张公公c顾百户一杯。”朱翊镠端起刘酒杯,先浮一大白。“潞王爷太客气了!”张大受与顾青云不约而同地说道,跟着也是一饮而尽。李得时c张敬修c游七三个也都是饮了一杯。张大受又感慨地道:“能与潞王爷同桌真是我们的福分,在北京就听说了潞王爷利用暖棚种植,培养出大夏天才有的香瓜c黄瓜c西瓜等,今日一见,果然令我辈大开眼界。”朱翊镠抬手道:“来,先尝尝,看味道如何?今晚咱慢慢吃慢慢聊。”“好,早就吞口水了,那就不客气了哈!”张大受欢喜地端起一块儿西瓜,轻轻地咬了一口,脸上顿时洋溢着一股幸福而美妙的笑意。接着他又连续吃了几口,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赞道:“真甜!”“来,顾百户你也尝尝。”朱翊镠笑着示意顾青云。“多谢潞王爷!”顾青云没有吃西瓜而是抓了一块香瓜,吃了几口脸上的表情比张大受还要夸张,赞不绝口地道:“真好吃!又香又甜!”“来,大家搞起来,尽情地吃,尽情地喝,岳父你带个头吧。”“好!”李得时高兴, 他还真以为朱翊镠只是给他们三个接风洗尘呢。张敬修身为长子,又是上一科,即万历八年庚辰科的进士,如今在翰林院供职,这次参宴也是以主人的姿态。游七虽是管家,可当初在京城也是风风火火,张大受他是认识的。而且游七是个会来事儿的主。这六个人坐在一起,不会冷场,气氛一会儿便高涨起来了。你一杯,我一杯,觥筹交错。不亦说乎。李得时在女婿面前,本就高兴,喝得很嗨。朱翊镠c张敬修c游七三个人,可以说都是以主人的姿态,更是调解气氛的担当。张大受虽然有点儿怕朱翊镠,可喝着喝着,也没有太多的顾忌,最后完全释放开了。顾青云来时最为忐忑的一个,但几杯下肚酒过三巡,他也不知所以,忐忑之心逐渐消失。待得大家都有七八分兴致时,朱翊镠忽然问道:“岳父大人,张公公,顾百户,此次送贺礼的途中,没有遇到什么让你们尴尬的事吧?”酒桌上顿时安静下来。。电脑端:/感谢昨天新晋盟主迪迪卡卡俱乐部的丰厚打赏,无以言谢,唯有加更,以表我内心的激动!有你们的支持,我更有动力。叩恩!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37章 原来是鸿门宴啊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游七是在场唯一一个知道朱翊镠要干什么的,所以见大家安静下来,李得时他们三个人谁也没有开口的意思,忙笑着说道:“潞王爷是问你们途中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没有,没有”张大受先开口,“多谢潞王爷关心!此次来江陵送贺礼,万岁爷着实花了一番心思,途中经过的府衙官员待我们真的没得说,有吃有喝保护我们的安全,什么麻烦都没遇到,顺利得很呢。”朱翊镠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笑了笑说:“有吃有喝我当然相信,毕竟有皇兄的旨意,只是岳父在我面前提及,途中怎么还有官员向你们示好,一个劲儿地非要塞钱吗?”李得时忽然意识到什么。张大受和顾青云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李得时。顾青云位卑,李得时避嫌。三个人又只能是张大受开口了。他不急不忙地说道:“多谢潞王爷关心!确实有这么回事儿。途中好多位知府都削尖脑袋儿要见我们一面,但主要是为了两件事。一件是请求李院长收留他们府县流浪的孩童,一件是请求潞王爷帮忙传授暖棚种植的经验技术。”朱翊镠始终保持笑容:“所以你们就心安理得地收下了?”“不不不”张大受连忙道,“潞王爷不要误会,我们都没有想着要收,只是他们老奸巨猾,以各种手段逼迫我们收下。但我与李院长c顾百户已经商量好了,待返京时原封不动地退还。”朱翊镠点点头,慢条斯理地道:“你们现在还身在江陵,倘若现在就有人揭发举报弹劾你们,试问你们如何退还又到哪儿说理去呢?”空气瞬间凝滞到了极点。“”张大受骇然。“”李得时假装骇然。“”顾百户感觉这顿饭不好吃。三个人都凝望着朱翊镠。游七已然知情,但这时候他也在打配合,故意有心一问:“潞王爷,您的意思是,有人暗中想搞李院长c张公公和顾百户?”朱翊镠依然是笑:“只是猜测,也不尽然,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嘛。万一被我料中,那岳父c张公公c顾百户不是晦气了吗?”李得时c张大受c顾青云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面面相觑。朱翊镠接着说道:“有一点我想不明白,既然你们都没想过接收那些所谓的茶水钱,为何他们能够故技重施,连续让得逞了五位知府呢?所以我想问,在防范上,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岳父大人,你说说看。”“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李得时喃喃地道,他一边回忆一边说,“有知府不让退的,有知府派人追上来扔下就走的,还有哭着求着让我收下的反正他们好像无所不用其极,哪个环节出了漏洞?好女婿,还真不知道呢。”电脑端:/“那张公公怀疑哪个环节出问题了不?”朱翊镠将目光投向张大受。张大受摇头。“那顾百户以为呢?”朱翊镠又将目光投向顾青云。顾青云暗自一个激灵,但极力保持镇定,如是般回道:“潞王爷,要说途中那些知府,一个个都是猴精猴精的,知道我们要赶时间,无暇与他们周旋,所以他们才会得逞。”“哦,”朱翊镠点了点头说,“难道你们一百多号人当中,就没有动了真心的想贪图那份茶水钱吗?”“想必是有。”顾青云道,“但李院长有令,绝不能收,即便有人贪图,我想也没人敢要吧。”“张公公也不敢要?”朱翊镠笑呵呵地转而问张大受。“不敢,不敢,不敢”张大受一迭连声地答道。“顾百户也不敢?”朱翊镠这才笑呵呵地问顾青云。“张大公公都不敢,卑职一个小小的百户长,位卑言轻,就更不敢了。”顾青云唯唯诺诺地回道。“哦,”朱翊镠看似风轻云淡地点了点头,缓缓言道,“那我但愿你们回京不要出事,倘若出了任何差错,我的脾气想必大家都听说了一二,我是不会放过任何破坏规矩的人。”“潞王爷,”张大受连忙道,“我有句话想说。”“张公公请讲。”“既然他们送礼带着目的,那依官场的规矩,按理说只要我们满足他们的愿望,他们便不会乱来的,毕竟收礼有罪可送礼同样有罪的啊!”“张公公是想关心,我会不会满足他们的愿望?”“潞王爷,他们基本上只提出两大愿望,第一个愿望李院长当时就答应他们了,就不知第二个愿望潞王爷能否帮助他们实现呢?”朱翊镠道:“我觉得可以。”“那他们就没有理由举报弹劾咱们啊!官场也是有官场规矩的。”“但愿如此!本来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儿,谁都不想出岔子。我也是多喝了几杯酒,将心里话说出来了,但愿你们不要介意。”“不会的,不会的”张大受与顾青云都摆手又摇头。“既然都已经说开了,那我不妨再叨扰几句,希望你们返京的途中将该处理的事都处理好,不要给人留下把柄,确保自己坦荡无过,否则一旦真的出了啥事儿,别怪我不客气了。”李得时满腹狐疑,他一时又猜不透女婿要干什么。张大受和顾青云心下骇然,尤其是顾青云,想着原来这顿宴请,妥妥的就是一鸿门宴啊!两个人都不禁想着朱翊镠在京城时的飞扬跋扈,凡是被他盯上的人,一个个都没有好下场:太医院胡诚够惨了吧,至今都身在江陵,都回不了京; 张四维不用说,本来唾手可得的首辅位子就那样泡汤了;张诚不明不白地死了;张鲸被压得没脾气了,大家还都以为有万历皇帝宠着他,可以与冯保一决高下,谁知越来越没底气;还有那两个梁家,甭管是像梁邦瑞那样的中低层人家,还是像梁赟那样的豪门大户,都逃不过朱翊镠的手掌。不一而足。这都是活生生的例子。张大受和顾青云想着当然害怕呀!朱翊镠接着又笑道:“你们也别太紧张哈,我只是以小人之心胡乱猜测,回京不出事当然是最好了。来来来,再敬你们一杯。”李得时c张大受c顾青云三个同时举杯,张敬修与游七也很强跟上。“来,走一个,都干了!”六个人一饮而尽。朱翊镠有心,发现顾青云的手在微微颤抖宴席结束。顾青云自己都感觉后背都湿了,好在大寒冷的天气,衣服穿得厚,看不出来,否则就要露馅儿了。殊不知,朱翊镠已发现了可疑,只是未动声色而已。。说话算数,为本月目前为止的月票金主“最婆烦取名字”加一更。第一次被大佬一个月内投了十张月票,还是有点小激动。以后也保持这个惯例吧,凡是一个月内投满十张月票的都加一更。盟主加两更。这样算,本月还得为盟主“迪迪卡卡俱乐部”加一更,一定能做到。这两章是加更的,晚上还是老规矩不变:两更,敬请期待!有你们的大力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无论多累多忙,加更算数。新人不易,希望你们多多提携!叩谢!:。: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38章 一件一件处理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宴后,李得时又忧心忡忡地在第一时间找朱翊镠谈话。这也在朱翊镠的意料之中。刚一坐下来,李得时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好女婿,刚才宴席之上,你的那番话,算是警告吗?”“那是必须的啊!”朱翊镠的态度异常的肯定。然而李得时却表示不解,问道:“为什么呢?”朱翊镠笑了笑:“岳父在来荆州城的路上,之所以能够成功接收五位知府的茶水钱,难道就没有怀疑过有人从中故意打配合吗?”“好女婿,你这话什么意思?”“就是说,有人故意想促成岳父接收茶水钱这件事儿。”李得时神情不由得一紧,问道:“好女婿怀疑谁?”朱翊镠道:“随岳父而来的只有两个管事的,一个张公公,一个顾百户,其他人没有机会。岳父不妨回忆一下,张公公与顾百户谁可能性大?”李得时喃喃地道:“张公公与我一直在一块儿,基本没有可能。莫非是那个顾百户?可顾百户是冯公公精挑细选出来的人呀!反而那个张公公是皇帝爷从司礼监抽调出来的。”朱翊镠十分确定地道:“那个顾百户肯定有问题,不过我暂时还不想揪他出来,毕竟你们是要回京复命的。倘若我私下里处置他,也不好向皇兄交代。我只想提醒岳父一句,返京途中不要单独交给顾百户任务。”“哦,知道了,我会留意的。”李得时点了点头。朱翊镠接着又说道:“我之所以给顾百户一个机会,是因为现在毕竟什么都没发生,还有缓和的余地,就看他能不能迷途知返吧。”朱翊镠这次宴请,的确让顾青云感到忐忑不安。他一个晚上都没睡着。恨不得长一对儿有力的翅膀,立即飞到京城。朱翊镠宴席上的话让他上火了。果然,钱挣得越多,风险越大。只是,于顾青云而言,心中尚有许多疑问,其中之一就是:难道他也被人利用了吗?试想,倘若返京途中就已经被人举报弹劾,那不光是李得时一个人。他顾青云和张大受都有责任。那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呢?第二天上午,朱翊镠派人找来金龙鱼,问及流浪孩童进京读书一事。也不知那家伙为何取这么个名字。人家确实姓“金”,名字叫作“龙鱼”。金龙鱼依然是个乞丐模样儿,见朱翊镠,他也没有刻意修饰打扮一番,平时啥样儿就是啥样儿。朱翊镠开门见山地问:“金龙鱼,让你统计荆州城有多少流浪孩童愿意进京读书,统计出来了没?”“回潞王爷,基本上统计出来了。”“什么叫基本上?”“小的虽然统计出来了,可他们缺乏主见,不断改变主意,所以得不出一个具体的数目。”“为什么不断改变主意?”“他们一时说愿意进京读书,一时又说不愿背井离乡,态度模棱两可。”金龙鱼带着几分嫌弃。“那态度坚决就愿意进京读书的流浪孩童到底有几个?”“十多个吧,不到二十。”这个数目,朱翊镠感觉太少了。可这事儿又不能强迫人家,当初就已经说明了,愿意去才去。牛不喝水,强按头也没用。所以朱翊镠如是般吩咐道:“无论多少个,十个也好,二十个也罢,后天通通来见得时学院的院长。”“院长来了?”金龙鱼讶然道。他只知道要进得时学院读书,还不知道得时学院的院长就是朱翊镠的岳父李得时。“嗯。”朱翊镠点头,又吩咐道,“你现在就去通知召集他们吧。后天统一来这里拜见院长。”“是,潞王爷。”金龙鱼躬身而退。与第一次相比,他懂礼貌多了。送走金龙鱼,朱翊镠开始琢磨考验几十个流浪汉的安置问题。让他们通过什么考验才算合格呢?其实,也只是想锻炼一下他们,最后十有八九都会被留下。只要不是病秧子,他们一道而来,难道还忍心赶走其中一两个?正如两天前那个代表说的那样,压根儿没有退路,已经回不去了。来时兴致勃勃,铆着劲儿才能坚持到现在;倘若赶他们走,那他们必定心灰意冷,极有可能饿死冻死街头。但也不能让他们轻易过关,需得让他们感觉到这一切来之不易。那将通过什么方式考验呢?朱翊镠忽然灵机一动,决定来一场测试吧,一测体能,二测品德。即便想帮他们那些流浪汉,也不能接受身体有毛病或品德不好的。想要成为朱氏集团其中之一员,最起码要身体好c品德好,至于其它方面暂时还照顾不到。朱翊镠承诺流浪汉的三天过去了。三天后的一大清早。天都还没亮,公鸡才啼第一遍,朱翊镠就被张静修吵醒了。“老大老大,外头一堆流浪汉叽叽喳喳,说是等着你的考验呢。”朱翊镠迷迷糊糊地爬起来。张静修十分不解,带着几分抱怨之气:“不知老大招他们作甚?那帮人身无所长,能做什么?”“搬砖会不?”朱翊镠看似漫不经心。“搬砖?去哪儿搬砖?”“考验他们先不急,怎么也得等到天亮,既然你来了,干脆说说。”朱翊镠拉张静修坐下。“老大想说什么?”“当然是挣钱。”朱翊镠调笑道,“你现在不就对挣钱感兴趣吗?”确实,一说到挣钱,张静修顿时来劲儿,迫不及待地问道:“老大,莫非你又想到了什么好的挣钱项目?”朱翊镠信心满满地道:“还用想?好的 挣钱项目信手拈来啊。”张静修两眼放光:“老大快说。”朱翊镠于是将参观暖棚收费c以及修建两家客栈两个项目说了。张静修听完却皱起眉头,疑虑地问道:“老大,这两个项目能挣钱吗?”“你不相信我?”“不是不相信老大,”张静修忙解释道,“而是觉得很不可思议,老大的想法简直天马行空。”“放心,赔本的买卖我不会干的。”朱翊镠拍着张静修的肩膀。。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39章 看似简单的一场考验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张静修与往常一样,起初总是觉得朱翊镠的想法不可思议,甚至不靠谱。可在朱翊镠三言两语的游说下,他很快就屁颠屁颠地双手双脚赞成了。而且恨不得立即付出行动才好。张静修眉开眼笑,无比憧憬地算道:“老大,倘若来了一千人参观,一人一百两,那不就是十万两?”“嗯啦。”朱翊镠点头,回之一笑。“靠!那可是纯利润啊!没有一丝成本的诶。”张静修满眼的崇拜之情,“老大啊老大,我真想敲开你脑瓜儿看看,咋装着那么多的鬼点子呢?”朱翊镠慢悠悠地道:“你就说暖棚种植这技术牛不牛吧?倘若在全国推广开来,那可是利在当代功在千秋,我将这项技术传播开,挣十万两银多吗?”“不多不多”张静修连连摆手,“挣多少都不多,谁还嫌钱挣得多呀?暖棚种植技术能让多少人不愁吃?它的价值无法与金钱相比,真乃无价也!”继而,张静修又将话题一转:“不过老大,修建两家客栈这个项目,比起暖棚种植收费,似乎忒不值当,难道投宿咱这里一晚,也要收费一百两吗?”“为什么不可以?”朱翊镠笑着反问。“那傻子才住呢。”张静修却不以为然道,“住一晚需一百两银,这么贵,要是我,宁可露宿一晚也不会住的啊。”“公费,公费”朱翊镠强调,“你要明白他们真正的需求是什么。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根本不在乎钱。”“既然老大如此有信心,那你就放开手脚搞吧,反正我坚决赞成。”激情四射地谈完这两个项目,天总算朦朦胧胧的有些光亮了。“老大,几十个流浪汉,你决定如何考验他们?”张静修重新拉回主题。“每人抱一颗大石头站两个时辰。”朱翊镠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张静修表示无语,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或朱翊镠在说着玩呢。当然不是。朱翊镠鉴貌辨色,强调道:“我不是开玩笑,而是认真的,坚持不了两个时辰直接淘汰。”“老大?考验就这样简单吗?”“这还叫简单?你一会儿去试试,就知道是什么难度。”朱翊镠真心不觉得简单,抱的是大石头,又不是金钱或美女。而且一抱就是两个时辰。能不能坚持下来先且不说,但凡能坚持下来的肯定不一般。在坚持的途中可以观察c记录他们每个人的神情举止借此考验他们的品性。反正朱翊镠是这么想的,决定就用这个方法考验几十条流浪汉。张静修接着又说道:“可是老大,你这个考验的方法似乎也不妥啊!”“怎么不妥?”“老大你想,几十个人不可能一个接着一个地测试吧?肯定需要同时啊!可哪来那么多的相同规格的石头?如果石头不一样重,岂不是不公平?”的确,张静修提出的是个问题。但朱翊镠不是没想过。就像举重比赛,分重量级进行。不同重量的人,赋予不同重量的负重。天终于开了。朱翊镠带着张静修去了广场。/几十个流浪汉都聚集在那里,专候朱翊镠的考验。见朱翊镠和张静修过来了,全场立马儿肃静。“各位早!”朱翊镠抬手打招呼。“潞王爷早!”一群人异口同声回复。“早餐都吃了没?”其中一位代表回道:“潞王爷,还没有。不过我们都想尽快接受完考验,然后再吃。”朱翊镠摇头,道:“那样你们会没有力气的。”全场顿时静寂下来。倒也没有一个要去吃早餐的。朱翊镠附在张静修耳边小声嘀咕了两句,张静修立马儿扭头去了。朱翊镠朗声问道:“在这三天时间里,没有谁为了吃而去偷去抢,或做违法乱纪的事吧?”“请潞王爷明查,绝对没有。”众人异口同声,像接受过训练一样。朱翊镠相信他们。很快张静修又回来了,提了一篮子热乎乎的白馒头过来。“给大伙儿一人一个。”朱翊镠吩咐张静修,继而冲几十个流浪汉说道:“每人一个馒头,这就是你们的早餐,吃完接受考验。”白馒头对于流浪汉来说,简直就是美味佳肴。他们又知道朱翊镠要考察他们的力气,所以很快吃完了。待得大家吃完。朱翊镠指着广场右方角落,“大家请看,那边有一堆规格不一的石头,有大有小,你们先掂量掂量,看抱得起来哪颗,不要偷懒,但也不要逞能,希望你们量力而行。因为我要考验你们的内容是,抱起一颗石头站立两个时辰,达不到目标的或许将面临淘汰。”朱翊镠话音一落,几十个流浪汉如鸟兽散冲向广场右边角落。“且慢!”朱翊镠大喝一声,道,“我的话还没说完呢。”一个个只得乖乖地停下脚步。“我再次强调,石头有大有小,就像你们轻重不一的体重,请慎重选择合适你们的石头。不要太大,太大你们坚持不了两个时辰;但也不要太小,太小毫无压力,我会视你们偷懒。在站立的过程中,我会逐一观察。听明白了吗?”“明白。”“出发。”随着朱翊镠的一声令下,几十个流浪汉都扑向那堆石头。然后每人挑选一颗抱在自己怀里。朱翊镠与张静修在监视。考验看似就这么简单,那几十个流浪汉看上去也信心十足。谁也不甘心落后。但没有人选择太大的石头,也没有选择太小的石头。毕竟在他们眼里,这真 是一道关乎他们去留的考验。可对朱翊镠而言,这仅仅只是一个测试的方法,说得倒是相当严格,要抱起石头站立两个时辰。但其实朱翊镠也已经打定主意,最后不一定让他们坚持那么久。他只是想借助这个方式,测试这群人的基本体能和该有的毅力。同时在坚持的过程中,观察他们的情绪上是否有大的波动总之,通过这次测试,朱翊镠觉得肯定能看出点什么来。。:。: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40章 人生不就是折腾吗?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还真别说,这群流浪汉比较符合朱翊镠的口味。首先,他们都很听话,让他们抱石头就抱石头,二话不说冲上去了。其实,朱翊镠想考察的方面当然越多越好,除了体能与品质,听话也是其中重要的一条。不听话不好管理。其次,这群流浪汉的体能确实还不错,石头虽然轻重不一,但每块石头平均也在三十斤左右。他们抱着稳若磐石。朱翊镠观察了将近小半个时辰,依然没有发现他们出汗或脸色苍白扛不住啥的。再者,这群流浪汉也没有心焦的情绪在作祟,他们一个个眼神看上去是如此的坚定而执着。那是真心渴望得到一份工作。那份坚定与执着,只有真正吃过苦尝过累才能彰显出来,倘若是纨绔子弟,这时候肯定又是另一番模样了。总之,朱翊镠比较满意。但话又说回来,考验也只是让他们感觉得之不易,毕竟到这个份儿上,赶他们走肯定不忍心。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朱翊镠吆喝起来。“感觉累了就放下哈,不要硬撑,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忒不值当。”话音刚一落,几十个流浪汉异口同声地道:“我们不累。”其中一个代表还问道:“潞王爷,是不是只要我们挺过两个时辰,就可以成为朱氏集团的一员了?”朱翊镠点头道是。顿时传来一阵欢呼声。还是那个代表朗声说道:“请潞王爷放心,我们没问题。不瞒潞王爷说,身体羸弱的都在家不敢出来,懒惰汉也不会出来找活儿干,不是我吹,能坚持到现在的,都是身强体壮又有上进心且不怕吃苦的人,只无奈我们运气不佳,找不到活儿干,如今碰到潞王爷,我们的霉日子总算到头了。”抱着一块儿大石头,这人还能气不喘脸不红地说上一大段话,看来身体素质着实不错。而且,这段话在朱翊镠听来也很在理,身体羸弱的不敢出来,懒汉不会出来,能坚持到现在的,可以说都是经过大浪淘沙淘出来的,至少在他们那个群体算是精英了。这样看来,让他们坚持两个时辰肯定不成问题。“好!我祝愿你们全部晋级。”朱翊镠鼓励道,“只要你们跟着我好好干,倒霉的日子肯定是到头了。”又迎来一阵热烈的欢呼声。这时恰好李得时溜达过来了,他莫名其妙地看着那一堆人,居然一个个抱着大石头一动不动“好女婿,你这是干啥?”李得时不禁好奇地问道。“考验他们的体力与耐力啊。”朱翊镠回之一笑。“好女婿真有意思,我还是头一遭见识过这样考验人的呢。”张静修忙屁颠屁颠地接话道:“李院长,你是不知道啊,老大脑子里尽是稀奇古怪的鬼点子呢。”“年轻人就该折腾!”李得时不由得感慨道,“这多好!哪像我们这般年纪,想折腾老天爷都不给机会。”“李院长还正值盛年呢。”张静修笑呵呵地道,“回京后也可以折腾您的得时学院啊,一定要折腾出名堂来。人生,说到底不就是折腾嘛。”“张公子言之有理!借你吉言,得时学院一定能更上一层楼的。”“李院长无需客气!”张静修道,“其实无论是北京的得时学院,还是这边的朱氏集团,都是老大的功劳。”见张静修以及流浪汉们一个个对朱翊镠顶礼膜拜的神情,李得时感觉自己脸上都能发光一样。实打实,两个时辰过去了。总共三十八名流浪汉,全都坚持到最后,尽管快结束时有人流过汗,但没有一个提前放下石头。“考验到此为止!”朱翊镠一声令下,现场立即安静下来,只等他宣判。但流浪汉们谁也没有先放下石头。朱翊镠道:“将石头放下吧。”立马有人问:“我们的表现还让潞王爷满意吗?我们是否合格?”“我宣布,你们将全部晋级。”朱翊镠观察过一阵子后,打心里就没想着拒绝他们。三十八名流浪汉,就在放下石头的那一刻,瞬间疯狂了。有人欢呼,有人哭泣,有人对着朱翊镠跪拜,有人捶胸顿足谢天谢地,还有人高兴得在地上直打滚“大家安静!”朱翊镠抬手,扫视一圈儿后,接着说道:“我有几句话要与你们交代,希望你们铭记于心。第一,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我朱氏集团的一员了,但愿今日你们因为朱氏集团而骄傲,日后朱氏集团因为你们而骄傲。”迎来一阵热烈般的掌声。朱翊镠接着说道:“第二,成为朱氏集团一员只是你们人生的新,不要当作终点,无论安排你们做什么,希望你们撸起袖子往前冲,只有不怕苦不怕累,才有好日子过。借用我岳父与静修刚才的话,人生不就是折腾吗?但愿你们用热血折腾出精彩的人生。”“好!一定!”一个个斗志昂扬,并没有因为刚才抱了两个时辰的石头而精疲力竭。“第三,你们还要记住,朱氏集团遵循人生而平等的原则,就是说我们每个人无论从事什么职业都是平等的,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我想说的是,既然我已经选择了你们,你们就与这里的人没有差别,不要因为你们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而觉得处处低人一等,甚至只敢卑微地活着。在朱氏集团,人人都得昂首挺胸,明白吗?”“明白。”异口同声回答,声振寰宇。一个个像打了鸡血。见到这样一幕,李得时不仅感慨万 千,想着自己虽然是院长,手下师生比这多了去,可从来没有这般激情。人,无论做什么,读书也好工作也罢,都是需要斗志的。从女婿朱翊镠身上,他这个老丈人感觉今天又学到了一招儿。平常教育孩子也应该这样啊!朱翊镠又朗声说道:“各位,最后我再强调一点,大学士府还在戒备期,平常没事儿不要四处乱窜,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知道吗?”“知道。”“今天休息一天,明天会有人给你们培训,后天开始给你们安排工作。”“多谢潞王爷!”又是一阵欢呼。“好了,闲话不多说,一句话,努力吧!”朱翊镠道,“一会儿会有人来,带你们去领集团的工作服。”“哇!还给我们发衣服吗?”“当然,我们朱氏集团有统一的工作服。”朱翊镠道。“那太好了!太好了!我们身上的衣服早该换掉。”也不知是第几次欢呼了。不得不说,对这三十八名流浪汉而言,今天是神圣的一天。。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41章 熊孩子不知珍惜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不过,对于李得时而言,见到朱翊镠给自己员工打气的那一幕,他的确从中学到了许多,但也心生顾虑。无它,只因女婿太优秀。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他还是懂得的,况且女婿还是皇室子孙。太优秀不就意味着会遭到更多人的嫉妒甚至痛恨吗?但从另一个层面考虑,李得时也能更进一步地理解为什么女婿一定要自求惩处,既不要朝廷的俸禄与补给,又不要封号直贬为庶人。“原来好女婿压根儿不稀罕啊!”李得时不由得暗自感慨,“有了朱氏集团,要什么俸禄与补给?当王爷?嘿嘿,当皇帝也没有女婿舒服吧?”李得时越来越发现女婿是个宝。无价之宝。既然招募进来了,那对流浪汉们的过往经历多少需要了解一些。原来,这三十八名流浪汉都是来自湖广,由于各种原因走到一起。有的是因为没有田地吃不上饭,有的是因为交不起赋税唯有逃避,有的是因为活不下去不得不另谋出路反正可以统一概括为:走投无路。如今投靠朱翊镠,给了他们莫大的希望。三十八人大部分尚未娶亲。朱翊镠明显感觉到,张大学士府阳盛阴衰。男人太多,女人少得可怜。以后争取适当作出改变,也要发展妇女事业,让女人参与进来。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嘛,保不齐还能撮合成几对儿。金龙鱼领着一百多号流浪孩童来到张大学士府。吓得朱翊镠一跳,不是说就十几个还不到二十个吗?怎么一下子来了这么多?朱翊镠见了金龙鱼,好奇地问:“金龙鱼,这是怎么回事?”别看金龙鱼年纪不大,可他心眼儿透亮,知道朱翊镠想问什么。金龙鱼回道:“潞王爷,事情是这样的,今天我带来的都是流浪孩童,上次与潞王爷也说过,他们之中多数疑虑重重,对进京充满希望但也害怕。听说得时学院的院长在,所以他们都迫不及待地想来见一见,顺便打听。”“他们想打听什么?”朱翊镠问。“潞王爷,小的一个人一张嘴,也不好说,要不请潞王爷与李院长接见这帮流浪孩童,亲口问他们吧?”“这样也好!”朱翊镠点头同意了。他将岳父李得时请来,然后一道去见金龙鱼领来的那一百多流浪孩童。孩子有大有小。从六岁到十四岁不等,一个个面黄肌瘦的,一看就是营养不良。见朱翊镠与李得时来,他们原本叽叽喳喳嘈杂不休,顿时安定下来。“来,还不拜见潞王爷与李院长?”在孩子里头金龙鱼年纪不是最大的,但他看上去是最没压力的一位,或许是因为与朱翊镠多说了几句话的缘故吧。金龙鱼话音刚一落定,只见哗啦啦的一片,一百多孩童全都跪倒在地,看上去倒是很虔诚。“都起来吧。”朱翊镠抬手吩咐道,待孩童们都站起来,他接着又说道,“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们。”“潞王爷请问。”金龙鱼代表大家回答。“你们想读书吗?”朱翊镠问。“想。”有一半孩童回答。“你们想骑马射箭吗?”“想。”回答的孩童似乎更多些。朱翊镠接着又问道:“你们平时一日三餐可有着落?”这一问几乎全是摇头。朱翊镠倒也没有出言相劝,一定让他们进京啥的,虽然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只是平静地说道:“得时学院可以读书,可以骑马,可以射箭,一日三餐绝不落下,只要你们愿意。看,我身边这位就是得时学院的院长。你们有什么想说想问的,不妨现在就说就问他吧。”孩子们纷纷将目光投向李得时。但谁也没有开口问,孩子毕竟是孩子。李得时只好先行表态:“孩子们,得时学院的大门随时向你们打开,只要你们愿意,我代表得时学院,热烈欢迎你们的到来!”/此处应该有掌声,可静寂无声,竟没有一个搭话的。这帮熊孩子!忽然,有一个小不点儿弱弱地问道:“学校有糖吃吗?”把李得时问得一愣,这让他怎么回答?他不得不看了朱翊镠一眼。朱翊镠道:“进学堂主要是为了有书念,不是为了吃。”那小不点儿发出一声叹息。忽然,又有一名孩子叫道:“学校将来可以给我娶媳妇儿吗?”我日!朱翊镠:“”李得时:“”把两个人都噎了一下。问话的那熊孩子个头儿的确是高,看样子下面已经长毛毛了。这一刻,朱翊镠忽然觉得征询这帮熊孩子的意见没有多大意义。因为他们还只是孩子,懂什么?小屁孩儿,屁都不懂。朱翊镠哭笑不得,索性单刀直入地说道:“谁想进京读书,请举手。”一百多个孩子,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是一副迷茫的神情。金龙鱼第一个举手,朗声说道:“潞王爷,李院长,我要进京读书。”“好,还有谁?”李得时问。“还有我。”“我。”“我我我”一时间嘈嘈杂杂。这样,以金龙鱼为首,瞬间就有二十多个孩童举手报名。随后,又有二十多个。五十个,将近一半的人同意。这已经大大出乎朱翊镠与金龙鱼的意料之外了。但这个数目,朱翊镠觉得还是比较合适。五十个,不多不少。剩余的孩子因为各种原因都没有响应,也就等于放弃了这次绝佳机会。熊孩子不知珍惜!少年不读书,长大尽是输啊。反正朱翊镠觉得他尽 力了。虽然让孩子们自己做主不见得有多明智,可如果将孩子们强行带走也不行,还是尊重孩子们自己的选择吧。五十个就五十个。届时将由李得时统一带往京城。孩子们选出来后,李得时就开始琢磨返京的事儿了。尽管住在张大学士府不想走,可没办法,必须回京复命。李得时决定两天后出发。朱翊镠和李之怿没有刻意挽留,毕竟都预感到了有事要发生。越早回到北京,越让人放心。该来的总会来,反正逃肯定是逃不掉,不如勇敢地面对。。:。: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42章 舆情变了吗?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张大学士府是原来的辽王府,占地面积很大,这才让朱翊镠和张静修有机会在府后方搞暖棚种植,又在府前方挂牌成立朱氏集团。如今他们又要在府邸前方,也就是大广场两边,兴建两排屋子了,模式就是宾馆,以供参观人士投宿之用。另外,朱氏集团的员工也是越来越多了,需要给他们提供住宿。兴建工作就在招募三十八名流浪汉的第三天就开工了。这次修建的规模不大,朱翊镠也没想建多复杂,类似于后世专搞出租的矮平房就可以了。届时里外修饰一番,搞得漂亮点儿就是。待得暖棚种植的经验技术全面推广开来,即便没有人参观了,建好的矮平房也不会浪费,就当作朱氏集团的员工宿舍楼也蛮好。所以,朱翊镠与张大学士府的几位小主子一拍即合,说干就干。尤其是张静修,一想到挣钱,他就特来劲儿,想着越快落实越好。这样,三十八名流浪汉暂时安排他们做小工,搬砖c和泥c跑腿啥的。反正现在已经成为朱氏集团的一员,不愁吃,不愁喝,不愁穿。而且朱翊镠承诺过,同样会给他们发薪水的。待宾馆建好,朱氏集团会有新项目面世,不愁没事儿干。那帮人放心了。坚持总算没有白费,跟着朱翊镠,让他们看到了无限的希望。李得时准备进京。这几天他住在张大学士府里,成为他有生以来最高光的时刻,从来没有被那么多人羡慕c尊敬过。除了光荣与自豪,他还从内心深处产生了许多深刻的感触。包括对女婿朱翊镠的感官与评价,对得时学院将来的定位与憧憬,甚至包括对大明当前局势的判断毋庸置疑,他感觉自己升华了。逼格也提高了一个档次。原本他只想带着孩子过一天是一天,将他们培养成人就是了。可现在培养成人已经不是他的目标,成才才是。这一下子,他感觉自己变得与众不同,与常人拉开了距离。因此,对于李得时而言,这趟荆州之旅可谓收获满满。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他也有发愁的时候,比如眼前的忧虑:茶水钱的问题尚未解决,还不知什么情况,反正朱翊镠的警惕让他嗅到了危险。电脑端:/再长远一点的忧虑:张居正竟还活着,只要万历皇帝倒行逆施决定清算张居正,那朱翊镠和张居正就要站起来反抗,这条路放之前他不敢想。但无论有远虑,还是有近忧,李得时都得返京复命去。返京除了原班人马,还有以金龙鱼为首的五十个流浪孩童。队伍堪称庞大。回京依然是以李得时为首。北京紫禁城里。万历皇帝一如既往地在西暖阁处置政务,陪伴他的依然是陈炬。忽然万历皇帝抬眸问道:“陈炬,今天没有重要的奏本吗?”陈炬回道:“万岁爷,好像没有。”万历皇帝稍顿了一顿,又问道:“李得时院长该启程回来了吧?”陈炬点了点头:“万岁爷,应该是。”接着,万历皇帝又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朕给皇弟送贺礼这事儿,最近内外舆情如何?”“万岁爷,宫外的舆情,奴婢不知。”“那宫里的舆情呢?”“宫里的舆情”陈炬稍一犹豫,本着自己内心,如实地回道,“万岁爷,宫里的舆情呈两极分化。”“哪两极?”万历皇帝追问。其实,关于舆情,万历皇帝当然也有所耳闻。早在李得时启程南下时,他就已经关注过了。时隔二十多天再次问及,也是想看看宫内外的舆情发生变化没有,是不是还像原来的一样?陈炬是个中规中矩的人,也不擅长说谎,依着事实回道:“万岁爷,有一部分人称赞您重情重义,还有一部分人认为您没,没有大局观。”“哪一部分人占多数呢?”万历皇帝好奇地问道。“好像,差不多吧。”陈炬随口一说。“差不多,哈哈,哈哈,竟有一半的人认为朕重情重义是吗?”“是,是的”陈炬嘴上虽然这般回答,可心里已经后悔了。因为“好像差不多”——是他自己的估计。事实上,的确有不同意见的人,但是不是差不多,就不得而知了。而且,依据他的估计判断,应该还是数落万历皇帝的人占多数。那这样一来,对万历皇帝好像有所误导,让他觉得自以为良好。所以,陈炬心里后悔,后悔自己说快了,想收但已经收不回去。很明显,万历皇帝更在意,或者说更喜欢“重情重义”那一部分,而有心回避“没有大局观”那一部分。说得更直接一点就是,万历皇帝喜欢听好话而不喜欢听坏话。或许这也是人之常情吧。先头,万历皇帝问及此事时,舆情基本呈一边倒的趋势,纷纷职指责他没有大局观,送潞王爷的贺礼超标了,于国家朝廷而不顾。只是万历皇帝压根儿就不在乎,抱着一副你们爱咋滴咋滴的姿态。如今他再次问及,竟有差不多一半的人称赞他重情重义吗?“嘿嘿”万历皇帝得意地笑了。陈炬则后悔把万历皇帝给误导了。要知道,其实宫内外的舆情并没有发生多大的变化。即便有称赞万历皇帝重情重义,同时也数落他不该拿着国家的钱去给自己兄弟送贺礼。说得难听点,不就是以权谋私吗?试想,如果他不是皇帝,岂能像这般送礼?这妥妥的就是仗着皇帝的威权,强行逼 迫户部干的嘛。见万历皇帝一副得意的神情,陈炬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对万历皇帝而言,他正希望出现这样的舆情,越多的人说他重情重义,他打心里越高兴。当初决定送这样一份厚礼,不就是抱着这个希望吗?至于指责他的坏话,以及朝臣对他的不满与抱怨,他是一国之主,最多不理不顾当作不知道就是了。也没人敢把他怎么样。当初圣旨下达之日,引起诸多大臣的强烈反对,可最后还不是照样不敢抗旨乖乖地准备好所有贺礼?所以,从这个角度看,执意要给朱翊镠准备大大超标的贺礼,也是万历皇帝在故意检验自己的威权。就想看看他这个皇帝好不好使——这是他的目的之一。你们这些大臣不是反对吗?反对无效。我是皇帝,我说了算。你们反对,也得忍着。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43章 果然被举报弹劾了……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司礼监。冯保悠闲地坐在自己值房里品茶。他知道万历皇帝不待见他,所以没事儿压根就不去乾清宫那边瞎溜达。除非有急事儿,或是被万历皇帝点明召见,否则他是不会去的。原来想争,所以处处“殷勤”,有事儿没事儿总陪在万历皇帝身边。可现在的形势已经大不一样,他的心境自然而然跟着也变了。放在原来,如果失去司礼监掌印之职,他会在李太后面前大哭一场。然而现在,他觉得无所谓了。如果皇帝依然是不待见他的万历,那失去司礼监掌印之职,确实也不可惜。反正他心里面就是那样想的,只求能够平安地退下来。安全第一。现在只要一想到万历皇帝要清算张居正,他就感到莫名的恐惧。将表现的机会留给陈炬也好。一来,陈炬是朱翊镠定要推荐上去的,冯保相信朱翊镠的眼光。二来,陈炬这人确实可靠,是一个根本不会耍滑头的人。退一万步,将机会留给陈炬总比留给张鲸那样的人要强一百倍。因为对陈炬的“格外照顾”,所以宫廷内外都有纷纷猜测的声音:下一任司礼监掌印难道会是陈炬?只是陈炬的资历,比起张宏c张鲸还要差一大截。但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人家是司礼监秉笔太监,称得上是屈指可数的一号大人物。由此,陈炬的地位在不知不觉中得到提高。大部分人都将他视为下一任司礼监掌印接冯保的班儿。对此,冯保一点儿都不在乎。相反,他还乐见其成,正希望外界出现这样的声音。这样的声音多了起来,一方面他的压力自然就小了,另一方面可以间接削弱头号劲敌张鲸的地位。此消彼长嘛。关注陈炬的人多了,那么关注张鲸的人自然而然就少了。这便是冯保眼下的处境与想法。忽然,值守的孙暹进来,禀道:“大公公,因陈公公要急着去见万岁爷,所以让小的过来知会一声。”“有事?”冯保问。“有,陈公公今儿个整理奏本时,发现得时学院的李院长被人弹劾了。”冯保不由得一怔愣。但随即,他又迫不及待地问道:“得时学院的李院长被人弹劾了?”“嗯,是的。”孙暹点头。“所为何事?”“听说在去往荆州城的路上,他收了许多贿赂银。”“有这回事儿?”冯保思绪飞驰,也无暇与孙暹细谈,只凭着他的敏锐,感觉赶紧去找李太后。孙暹本想再说几句的,可无奈冯保已经起身走了。一来紧迫,二来孙暹不是冯保的心腹,冯保无心深谈。在冯保眼里孙暹大文盲一个,两人很难找到共同语言。到慈宁宫。李太后正在敬香礼佛,见冯保色急匆匆地跑来,忙问:“冯公公有事?”“娘娘,潞王爷的老丈人李得时院长被人举报弹劾了”接着,冯保将从孙暹那里得到的情况,第一时间向李太后做了汇报。李太后听了紧锁眉头。冯保迫不及待地道:“娘娘,奴婢敢以人头担保,李院长不是这样的人。”“冯公公的意思是?”“娘娘,奴婢以为这是有人故意陷害李院长。”冯保几乎以坚定而不容人质疑的姿态,“这件事稀奇古怪疑点重重,恐怕没有那么简单。”李太后似有所思,接着又问:“李院长收受贿赂已成事实,对吗?”冯保点点头。李太后道:“那以冯公公之意,这件事该如何处置呢?”“娘娘,此时此刻,李院长还在进京的途中,他遭人弹劾,怎么也得等他抵京吧。可奴婢又担心,李院长尚未抵京就有可能被逮捕起来。正如娘娘刚才所说,李院长接受贿赂已成事实。”李太后叹了一口气,低眉不语。她比冯保心中的疑问要多得多,只是担心的点儿与程度似乎有别。依冯保的判断,他一口咬定李得时就是被人陷害了。至于陷害的目的,他理所当然地想到了朱翊镠。而反观李太后。为什么朝中命官要贿赂李得时?图什么?凭什么?李得时又为什么不拒绝贿赂?李得时尚未回京便被揪出来,到底是谁如此心急李太后心中有许多为什么。见她沉吟,冯保又说道:“娘娘,奴婢担心弹劾李院长并非他们的本意,其最终目标应该是潞王爷。”冯保担心着急,在李太后面前,畅所欲言竟毫无保留。“镠儿?这关镠儿什么事儿?”李太后诧异地道。“娘娘,是不关潞王爷的事,可李院长是潞王爷的岳丈。岳父出事儿,难道让潞王爷坐视不理?”“冯公公,这事儿着急也没用,必须得等李院长进京吧。”“娘娘,并非奴婢多心,奴婢是真的担心有人对潞王爷心怀不轨。潞王爷如今在荆州城那边成立朱氏集团,事业有成,这世上总有人见不得好。”对此,李太后倒是不在意,她喃喃地安慰道:“如果冯公公只是担心镠儿,那大可不必,只要我没死,镠儿就不会有事,我不允许任何人对他心怀不轨。朱氏集团是镠儿的没错,但朱氏集团也是我朱明皇室的。”尽管这话说得振振有词底气十足。可在冯保听来也不尽然,因为他打心里很想问一句:倘若对潞王爷心怀不轨的是万历皇帝爷呢?只是这话过于敏感,有明显的煽动挑拨倾向,冯保不敢说出口。但他的着急没有掩饰,赤裸裸地通过眼神表现了出来。李太后心思洞明,问:“怎么?冯公公不相信 我?”冯保摇头:“娘娘,不是,奴婢只是觉得这件事大有来头。”李太后浅浅一笑,道:“冯公公会不会想多了?本朝的政治虽然在张先生十年的励精图治下已逐步清明,可贪污受贿何时止过?只是咱心照不宣罢了,是不是?”冯保没有吱声,一来关于贪污受贿他没有发言权,二来觉得李太后有点自信过头了。李太后接着说道:“冯公公放心,不会有事儿的,出京到地方收受一下茶水钱,也没什么吧?”冯保不以为然道:“可是娘娘,李院长并非朝廷命官啊!贿赂他能有什么好处多大好处呢?”正在此时。付大海进来,焦急地禀道:“娘娘,信,信,信,潞王爷荆州来信了。是一封八百里加急信。”一听说是八百里加急信,李太后神情当即紧张起来。再也不似刚才那般淡定了。冯保听说八百里加急信,第一反应想着肯定是因为李得时一事。。:。: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44章 一封密信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信呢?”李太后抬了抬手,她一副渴望又急促的神情。“娘娘,给,这儿呢。”付大海忙躬身上前,将手中的加急信递了过去。信是封了火漆的。李太后迫不及待地剪开,然后展开一看,神情变得更加紧张了。但准确地说,是晃神不知所措。明显李太后怔愣住了。“娘娘。”冯保轻轻喊了一声。但李太后没有一丝反应。细心还会发现她的身子在微微颤抖。“娘娘,潞王爷信上说了什么?”冯保只得又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李太后心里好乱,但也没有乱到将信交给冯保看的份儿上。她抬了抬手,给人一种挟泰山超北海的压力,情绪低落地吩咐道:“你们都出去吧,我想静一静。”这时候无论付大海还是冯保,都不敢多说什么,只得躬身而退。刚一退出来,付大海就急促地问道:“冯公公,因为何事?”冯保猜度地道:“应该是因为李得时院长被人弹劾一事吧!”“到底怎么回事?”付大海急着要了解一番。反正冯保也没打算立即回司礼监,见李太后刚才那般神情,他觉得不能离开,兴许李太后还要传他。所以,将李得时尚未抵京就被人弹劾一事告诉了付大海。付大海听完皱起眉头,不禁喃喃地道:“潞王爷难道提前预料到了?”“潞王爷是谁?”冯保轻哼一声,“这分明就是有人故意挑起事端嘛。”“可李院长办学校教育孩子,碍着当官儿的什么事了?”付大海表示不解。“醉翁之意不在酒,此举不在李院长而在潞王爷啊”冯保讳莫如深地道。付大海愕然,也不敢多问了,再问他觉得自己胃口不好无法消化。李太后静静地坐着,思绪飞驰。适才冯保警惕,她确实没当多大回事儿,疑虑固然有许多疑虑,但李得时被弹劾还不至于让她伤筋动骨。她刚才解释得很清楚,贪污受贿这种事在本朝司空见惯,只是大家心照不宣而已。就像天下人谁相信冯保是清白的而没有贪污受贿?可冯保依然屹立不倒,因为他做了许多事。无论承认与否,这在朱明的官场上似乎得到默认了。尤其是到了朱明的中后期。现阶段更不用说了。不仅如此,这恰恰还是张居正担任首辅留下的理念之一:宁可重用像殷正茂那样贪鄙成性但很有能力的人,也不用像海瑞邱橓那样两袖清风但不知变通的人。\总之,在李太后眼里,贪污受贿不是什么大事儿。况且,李得时又不是朝廷命官,没有人想将他置于死地。所以想着弹劾就弹劾了呗,大不了等李得时进京,将他收下的贿赂银全部没收,若还觉得不够,再惩罚他一下以示警戒,事情就可以了却了。然而,正是在这种心态之下,他收到了小儿朱翊镠的密信。让她顿时无法淡定。可,这是一封密信,而且极其的敏感,她一时找不到可诉之人。唯有坐着发呆。可,既然事情已然发生,想逃避绝无可能,还得尽快处理才行。不尽快处理,这件事会发酵。可,该怎么处理呢?又找谁处理?李太后感觉一片茫然,迫不得已她起身,准备去永宁苑那是已出嫁女儿永宁公主之宫。冯保尚未离去。他在外头等了好久,想着李太后会传他,可等了又等。终究不见李太后传话,直将李太后本尊等了出来。“娘娘。”冯保躬身上前,喊了一声。“冯公公还没走?”“娘娘有心事,奴婢不敢走。”这话听得,李太后心里一暖,可她还是打发冯保走了。“冯公公有心,我无碍,去永宁公主那里坐坐。”李太后直承道。见没有让他跟随而去的意思,冯保只得恭送李太后离开。不过对冯保而言,李太后要去永宁公主那儿,他心里舒服多了。毕竟,永宁公主与朱翊镠原来走得近,他俩的感情姐弟情深,反正在冯保看来,要比万历皇帝与朱翊镠的兄弟情深要纯洁c真挚得多。这样,李太后去了永宁苑。冯保也就回司礼监了。刚一回来便看见陈炬急急忙忙赶到。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值房。也不寒暄,陈炬开门见山地道:“冯公公,弹劾李院长的奏本居然一道接着一道,一共收到三道。照这形势,后面估计还有。是不是李院长去江陵城的途中得罪了什么人?”冯保哂之一笑:“难道你看不出来这是蓄谋已久吗?奏本万岁爷看了没?他是什么态度?”“万岁爷看了,冷静得很,说要等李院长回京后再议。但这件事我觉得不简单,有诸多疑点。”“当然不简单。”冯保掷地有声,“李院长岂是他们的菜?”李太后到了永宁苑。女管家刘雯一副受宠若惊的样,连忙跑进去禀报。公主府的女管家通常由宫中留下来的老女官担任,那些老女官一生没有找过真正的男人。随着年纪的增长,她们心里多少有些不健康,易犯焦躁c嫉妒的情绪。再加上大明朝驸马与公主的地位低下,她们一旦选做公主府的女管家,在公主府更是显得不可一世。但这个刘雯不一样。只因朱翊镠此前深谙此疾,又对永宁公主颇为上心,所以刘雯是朱翊镠选出来,并让李太后安排的。人嘛,都是将心比心,你对我好我对你好。所以,刘雯对李太后c朱翊镠有着特别的情感。平时永宁公主又总惦记着朱翊镠的好甚至是大恩大德 ,刘雯耳濡目染。见李太后突然驾到,她当然高兴,很快便将永宁公主拉出来一道迎接。“娘。”永宁公主的高兴更不用说了。“女儿。”李太后回之一笑。“娘,快进屋。”“好好,娘好久没来看女儿了。”“娘是大忙人。”永宁公主笑道,“还要帮助皇兄理政呢。”“女儿是故意讥讽娘吗?”李太后眉头蹙了蹙,打趣道,“明知娘已经还政给你皇兄了,还说这种话。”“娘,女儿哪敢呀?”永宁公主带着几分娇气道,“虽然女儿知道娘已还政给皇兄了,可娘也需要把关的呀!”“女儿这话何意?”李太后十分敏捷地抓住话头,“你是不相信你皇兄有自己独处政事的能力吗?”永宁公主娇声娇气地回道:“娘,皇兄毕竟还年轻嘛,又才刚秉政不久,肯定不能与娘相提并论呀!”“女儿为何这么想?”李太后认真地问道。“娘,不单是女儿这么想,身边的人好像都这么想呢。”李太后微微一笑:“来,跟娘好好说说,都是谁这么想。”“娘愿意听吗?”永宁公主问。“当然愿意啊。”“那娘听完之后会生气吗?”永宁公主接着又问。“娘为什么要生气呢?”“因为女儿听到的某些言论,对皇兄并不友好啊。甚至,有些言论对娘亦是有所中伤。”“哦?是吗?那娘更要听听了。”李太后当即端正坐姿,摆出一副急切想听下文的姿态。的确,在偌大的皇宫里头,她很想听几句真心话,可无奈对她说真心话的人少之又少。她相信女儿会。而且她相信女儿说得好,因为“只要一心向善,怕什么”这样的话,都是从女儿口中吐出来的。别小看这句话,正因为这句话才让她对朱翊镠的态度有了一个大转折。要知道当初她也像所有人一样,对天天蹦跶的小儿朱翊镠感到头疼。后来她找女儿永宁公主谈话,女儿说出这句话,让她如拨云雾般,一下子茅塞顿开,感觉朱翊镠的问题再也不是什么问题了:对呀,只要儿子一心向善怕什么呢?这也是她今天心情如此慌乱,感觉无人可诉时,突然想到来女儿这里的重要原因之一。。再为盟主迪迪卡卡俱乐部加更。说好了盟主加两更。感谢那些不轻易表态,但一直默默支持我的朋友们!谢谢!谢谢!谢谢!同时也想求一波订阅求一波票票,求一波大佬们的推荐宣传。:。: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45章 终究是个女儿身啊!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室内只有母女两人。女管家刘雯也被永宁公主支开了。李太后听的姿势很认真,永宁公主也拉开认真的架势准备开说。她问道:“娘,难道您就没有听说外头有关皇兄的舆论吗?”“娘最近很少出宫。”李太后如是般回道。确实,自皇孙朱常洛被王皇后领到坤宁宫后,李太后除了偶尔去那边看看皇孙,哪儿都没去。原来,她一方面总留意,另一方面冯保也经常在她面前陈说。可现在,自还政给万历皇帝后,她对许多事情都提不起兴趣。加上冯保也很少在她面前说起万历皇帝。自然对外面的舆情知之甚少。永宁公主心知肚明,她点点头,喃喃地道:“也是,有几个敢在娘面前数落皇兄的不是呢?”“好女儿,你就赶紧说吧,你皇兄到底有哪些不是?”李太后拉着永宁公主的手迫不及待地道。“娘,外界好多人都说皇兄试图反张先生以树立威权。”永宁公主上来第一句话就是这个。李太后听了,不由得浑身一激灵,怔愣地望着自己女儿。她倒不是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先头大儿子的一系列动作,让她隐隐之中早就已经意识到了。只是女儿用的这个“反”字她觉得很值得玩味,紫禁城里肯定没有人敢在她面前用这个字。永宁公主接着说道:“自张先生去世后,娘就逐步放权给皇兄,可皇兄罢黜原吏部尚书王国光,又起用张先生在世时弃之不用的海瑞邱橓等,接着重新召回夺情事变中反对张先生的那些人这种种迹象表明,皇兄或许正在试图推翻张先生的执政理念。”李太后似有所思,但没有说话。“娘,女儿本无权论及朝政,可希望娘能理解女儿的一片苦心,之所以今日趁此机会一吐为快,当然是为了娘为了皇兄为了朱明天下,否则这些话大可深藏于女儿心中。娘,张先生励精图治十年,开创出一个大盛世,可如果皇兄处处试图与张先生唱反调,女儿担心那大盛世还能继续延续下去吗?娘可不要怪女儿一副乌鸦嘴哈。”李太后摇了摇头,虽然并没有开口说话,但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鼓励永宁公主说下去。“如今,朝中曾经被张先生重用的官员都不免担心,甚至诚惶诚恐,担心他们会像王国光那样被罢黜,担心他们会像冯公公那样被雪藏;而那些曾经反对张先生的官员则蠢蠢欲动,削尖脑袋儿往上窜。娘,这样发展下去实在不利于朝局的稳定啊!”“娘当然知道。”李太后这才点头,深深叹了一口气。“外界都在说,自张先生去世后,皇兄就已经没有人管得住他了,包括娘和冯公公在内。如果皇兄的决定深得官心民心也好,恰恰他与张先生唱反调,又没人可以约束他,娘说皇兄会不会坚决不回头沿着一条道儿一直走下去呢?女儿担心不知何时是个头。”李太后感慨地道:“娘现在也是身不由己啊!你皇兄孩子都已经有了,让娘还怎么管他约束他?”“娘,外界有谣言,说皇兄嫉恨张先生,或许是因为张先生在世时对皇兄的管束太过于严厉,所以等到张先生一过世,皇兄就迫不及待地要与张先生划清界限。在外界许多人看来皇兄缺乏大局观,以为与张先生划清界限就可以很好地树立皇权,其实不然。正所谓赠人玫瑰手留余香,倘若企图通过反张先生来达到目的,不免让人担惊受怕,倒不如继续维持张先生的无上尊荣。况且张先生本就是人中之龙,即便皇兄将张先生打倒,女儿认为皇兄也输了。”“为什么呢?”李太后问。一方面,她听得忧虑重重,另一方面,她又听得津津有味。想着反正此时此刻面对的是自己亲生女儿,说出什么样的话也不打紧。能说的不能说的,不妨都摆出来。永宁公主回道:“娘,张先生开创出一个大盛世来,天下人有目共睹。女儿以为,以张先生所取得的成就,没有人有资格反他。皇兄这么做,说得好听点叫有志气,说得难听点叫不自量力。娘难道相信皇兄比张先生创造出来的成就还要高吗?”李太后摇了摇头,“张先生是个大政治家,他所创造的成就在大明王朝无人能出其右。你皇兄毕竟年轻识浅,要学的东西太多了。”“就是啊!”永宁公主附和着道,“皇兄虽然信心十足,可与张先生相比,肯定还有一大段距离。如今皇兄却要处处与张先生唱反调,如果皇兄无法开创出与张先生同样的大盛世,或者说无法将张先生开创的大盛世延续下去,那娘您说,皇兄他不是自取其辱c啪啪啪地打自己的脸吗?”李太后微微颔首,她已经感觉到了这一趟没有白跑,来永宁苑找女儿说体己话是无比正确的选择。试想。找大儿子说?母子俩相互都有所顾忌而无法做到完全随心所欲。找冯保说?主仆同样都有所顾忌而无法做到完全坦诚布公。只有找二女儿永宁公主,才可以真正做到畅所欲言而不必顾忌。“娘,以皇兄目前的姿态,他唯有创造出比张先生更大的成就来,才能够挽回他的威权赢得他的颜面,否则皇兄将得不偿失。倘若皇兄做不到,加上他又是张先生的得意门生,张先生可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到头来皇兄却要与他唱反调反他,这让天下人怎么看 ?皇兄势必会背上一个千古骂名啊!娘,女儿觉得这绝非危言耸听。”李太后心悦诚服地感慨道:“女儿言之有理,娘知道,知道。”永宁公主稍作停顿,凝望着李太后说继续说道:“娘,女儿觉得皇兄的步子迈得有点大,不是明智之举,反而很容易招致骂名。其实外头私底下已经有了这样的舆情,只是没有人敢堂而皇之地说出来而已。现在是不敢说,可若干年以后乃至一百年之后呢?世人的嘴还能被堵住吗?娘,女儿相信不会。”李太后幽然而叹:“真可惜,女儿像娘一样终究是个女儿身啊!”。:。: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46章 是该做点什么的时候了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李太后这句感慨,让永宁公主感到内心不禁升起一丝欣喜。完全听得出来,李太后语气中既含有遗憾,又含有赞叹。表明说到李太后心坎儿里去了,至少引起了李太后的共鸣。永宁公主信心更足了。但她也没敢奢望李太后会因为她说的这番话而立即对万历皇帝做什么。毕竟像李太后刚才所感慨的那样,她终究只是个女儿身。女人是不允许议政的,甚至议政有罪,更何况她是公主。不过正如她自己所言,她是为了娘为了皇兄为了朱明天下才说的。重点是她又没有胡说。永宁公主问道:“娘,皇兄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呢?”李太后摇头喟然而叹:“娘也不知道啊,每次想直问你皇兄,可每次都觉得时机尚未成熟。况且娘倘若一问,你皇兄又说娘不相信他。”“可娘难道就这样一直由着皇兄吗?娘,外界还有言论呢。”“什么?”“就说这次,皇兄一定要为弟弟补贺礼送往荆州城道贺,皇兄依然被指责没有大局观,非但没有大局观,反而以权谋私,利用皇权强硬推行下去,搞得户部捉襟见肘。女儿相信,除了京城里的珠宝商,都会指责皇兄。”此情李太后早已听说。李得时尚未南下时,舆情就已经散开了,纷纷指责万历皇帝无视礼法规矩。不过说起这件世儿,李太后感到自责,因为贺礼的世她也点头同意。永宁公主道:“娘,关于给弟弟送贺礼一事,外界还有传言,说皇兄只是做样子给天下人看,好让天下人以为皇兄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与弟弟冷漠的不辞而别形成鲜明的对比。”既然说到送礼一节,李太后本想接着这个话题说下去,可还没有听到女儿是如何评价她这个娘的。哦,准确地说,是外界如何评价。倘若放在之前,也就是代万历皇帝秉持国政的十年,依李太后的性子,她是不会关心外界如何评价她的。可现在不一样了。朝局已经朝着她不可掌控的方向发展,而且引发许多怨言与不满。无论实情如何,反正万历皇帝走上这样一条道道儿,肯定会以为与她的放纵与不作为有关。所以,这时候李太后又很想听听外界对她的真实评价。这也是自信心下降的表现。之前不关心外界对她的评价,说到底还不是因为自信?如今没有乘风破浪的机会了,也没有那么高的激情与斗志。这些她必须得承认。就像一个人到了一定的年纪,必须承认自己老了c记忆力衰退了李太后也不墨迹,她轻启丹唇,问道:“女儿,对娘他们是如何评价的?刚才女儿不是说还有中伤吗?”永宁公主莞尔一笑,道:“娘,因为皇兄最近采取的一系列的动作,招致许多人的批评与指责。在那些人眼里,无异于是娘怂恿的结果。他们还说自张先生去世后,娘就没有主意了。”“”李太后不禁脸色微红。她想为自己辩解,可又不知道说什么。关键是女儿好像c似乎c确实说对了。“娘,其实这都不怪您,女儿知道娘有娘的苦衷。皇兄压抑了十几年,一旦亲政,他肯定变得非常的强势。外界都早已有人议论纷纷,说即便娘出面想约束皇兄,也已经不顶用了。”李太后点了点头,接着又好奇地问道:“女儿像娘一样深居简出,刚才那番话,你都是从哪儿听来的?”“娘,是驸马。”永宁公主回道。“哦。”“娘,女儿可没对娘说谎,正如驸马也绝不会对女儿说谎。”说这句话时,永宁公主脸色浮现出几分得意的笑。与驸马严永凡的关系,她自己觉得可以用“鹣鲽情深”来形容。严永凡对她说的话,就像她此时对李太后说的话,都是掏了心窝的肺腑之言,只为向善,只为朱明,不存在胡说或夸张故意危言耸听。李太后当然信。虽然外头的舆情并未有效地传进她的耳朵,但以她的敏锐力,也能判断出八九来。差别只在于:她一个人即便想到,也不愿意相信。从女儿口中说出来的效果以及给人的感受自然不一样。李太后感慨地道:“看来,真的是娘失职了,娘早应该做点什么。知道今天娘为什么来找女儿叙话吗?”永宁公主摇了摇头,但随即她又说道:“女儿看得出来,娘好像有心事。”“是啊!”李太后深深叹了口气,无论神情还是语气都给人一种疲惫之感。“娘心中确实有心事,可不知道对谁诉说,唯有来找女儿。”“多谢娘对女儿的信任,不知娘有何心事?”永宁公主关切地问道,“你弟弟从江陵城来了一封密信,恳请娘帮助他。”“怎么?弟弟遇到大麻烦了吗?”永宁公主焦急地问道。“倘若你弟弟的预言成真,确实是个麻烦。如果不是麻烦,以你弟弟的脾气和为人处世风格,还会求娘吗?他自己搞定都绰绰有余。”“弟弟到底遇到什么麻烦?”“他岳父被人弹劾了”李太后将李得时的事前前后后说了一遍,并且将朱翊镠密信上的内容也选择性说了。永宁公主一听即明。但明白归明白,重点是如何解决。当然重点中的重点还是,难道这起事件前后真是皇帝所为?难怪李太后纠结死了不知向谁诉说。“娘,皇兄为什么一定要想方设法让弟弟进京呢?”“在外不好控制嘛。”在女儿面前,李太后毫无保留地 表达了自己的观念。永宁公主纳闷儿不解,同时也表示愤慨:“真是奇怪,弟弟都已经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了,皇兄为什么还不放过他呢?还有朝中那帮大臣,为什么也要视弟弟为眼中钉?为什么不能够相安无事和平共处?”李太后道:“关键是,总有人以为你弟弟觊觎大统啊!”“哎!”永宁公主摇头叹气:“其实弟弟根本不志于此。”。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47章 难 太难了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女儿为何如此断定?”李太后问。其实,她内心与女儿想法一样,只是想听听女儿的看法。永宁公主如是般回道:“娘,弟弟先头与女儿说过,他本心是一个喜欢自由讨厌约束的人,不然也不会连王爷都不想做,定要自求褫夺封号。女儿说句不中听的话,娘您可不要生气哈。”“在娘面前,你就尽管说吧!”李太后百般怜爱地鼓励道。“娘,那女儿说了哈。其实像女儿与弟弟,生在朱明皇室既是一种幸福,但也是一种不幸,因为没有自由。”李太后微微滞了一滞,因为实在没想到女儿竟说得如此露骨。永宁公主也没有就此打住,径自说道:“尤其像弟弟那般聪明,倘若一辈子将他禁锢在藩地,对他而言无疑是一种折磨。我想这也是弟弟为何执意做一个庶人而不愿做王爷的缘故。只有做一个庶人,弟弟才能做他喜欢做的事。”“嗯,女儿所言极是,娘懂得。”李太后感慨地道,“不然,你弟弟哪有机会在荆州城那边大展拳脚创办朱氏集团?可女儿你又知道吗?”“娘,知道什么?”李太后幽幽然地道:“无论如何,即便你弟弟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依然是朱明皇室的子孙,只要他足够优秀,就有人足够嫉妒。”“这样的话,只有将弟弟逼死,他们才放心了?”永宁公主气咻咻地道。李太后讳莫如深地点了点头:“很多人正是这么想的啊!”“真是不可理喻!”永宁公主恨得咬牙切齿。是朱翊镠让她获得新生,所以她对朱翊镠的感情自不必说。“有什么办法呢?谁让你们都生在皇室?”李太后感叹地说道,“现在我还健在人世,他们都不让你弟弟好过,待我去世,真不知他们到底要怎样。”“娘,皇兄这次真的想利用李得时院长被弹劾一事召弟弟进京吗?”李太后未置可否,只是回道:“反正你弟弟在信上是这么预测的。”“弟弟不是堪称神预测?”“是啊!”李太后面含愁苦色,“娘不正是为这事儿揪心吗?女儿你想,一边是你哥哥,一边是你弟弟,手心手背都是肉,让我这个做娘的怎么办?”“娘,首先可以肯定,弟弟是不愿意进京的。”永宁公主确定地道,“他要是愿意进京,当初就不会秘密离京了。”“那当然,在外多么自由啊。”李太后当即附和着说道。“其次,女儿认为在这种情况下,娘该帮助弱势的一方。皇兄是皇帝,有着绝对的主导权,弟弟明显处于弱势,这时候娘是不是应该倾向于弟弟呢?”永宁公主凝望着李太后不眨眼,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期待。李太后似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永宁公主的话正合她的心意,原本她就是这么想的。只是担心大儿子又说他偏心,说心里话这些年来她更偏向于大儿子,只是对待大儿子与小儿子的方式不同,一个严格,一个放纵。加上从前常年待在大儿子身边,人嘛都容易滋生这样一种心理,眼前的好总习惯被忽略掉。其实她自己非常清楚,亏欠的是小儿子,自小就没有好好管教,以致于小儿子逐渐养成飞扬跋扈的性格。这也是当大儿子要为小儿子准备厚重的贺礼时,她痛快点头答应了的重要原因之一,因为她觉得要补偿。当然爱也是一方面。对两个儿子的爱绝对是一样的。见李太后沉吟不语,永宁公主轻轻地问道:“莫非娘有什么苦衷?”李太后叹了口气:“女儿聪明,想必也知道你皇兄的性子,敏感又多疑,总说我偏爱你弟弟,哎”永宁公主心领神会,跟着也叹了口气,说道:“娘,可如果这次皇兄召弟弟进京,就断不会放他走的。上次弟弟秘密离京,皇兄追上去,被娘阻止,皇兄心里肯定不舒服。如今皇兄已当政,娘的话皇兄也不一定听了。”“是啊!你弟弟也是这么说的。”李太后带着几分无奈,“娘感觉很为难。”“娘,弟弟脑子如此灵活,他在信上就没有告诉娘该怎么做吗?”“说当然是说了,你弟弟说,无论如何都不能把他岳父送进监狱,可娘若插手此事,你皇兄又会不高兴。”永宁公主道:“娘,皇兄不高兴也没办法啊,这事儿娘不管谁管?”李太后又深深叹了口气。虽然与女儿一起说了许多掏心掏肺的话,但说到两个儿子,她脸上不禁又多了几分愁容。忽然,永宁公主道:“女儿觉得娘应该开诚布公地与皇兄说。”“怎么说?”“娘,您不妨直问皇兄,到底想将弟弟置于何种境地。”李太后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女儿说得倒是容易,倘若你皇兄直接来一句不想怎样呢?”“既然不想怎样,那就放过弟弟呀!”“现在本来就没有将你弟弟怎么样,何来放过一说?倘若娘开口直问,你皇兄指定又要说我不相信他,偏爱你弟弟啥的;可倘若娘不管不问,等事情发生后再去过问,那一切都晚了。”永宁公主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着急归着急,但她身为公主,也只能提出建议而无法参与。即便是提出建议,也只能在她娘李太后面前,或是与驸马两个人床头床尾说,在其他任何人面前她都不敢开口。母女俩沉默了好大一会儿,都在想着各自的心事。李太后忽然抬眸说道:“看来只有等你弟弟的岳丈进京后再便 宜行事了。”“娘不是担心到那时晚了吗?”“只能派人暗中盯着,以确保你弟弟的岳丈安全抵京而不被捕。”这也就意味着,李太后到最后依然没有打算先找大儿子万历皇帝谈话。或许,她担心与大儿子的关系弄僵而不可收拾。也或许,她仍抱有几分幻想,不觉得,准确地说是不相信,两个儿子之间有不可调和的矛盾,以为有她这个娘出面,什么问题都可以解决的。。:。: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48章 公主落泪 驸马无措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就在李太后离开永宁苑的当天晚上,驸马严永凡来过夜了。因为关心,所以白天的劲儿还没过去,永宁公主一直无法平复下来,拉着驸马再谈李得时被弹劾一事。算是小两口子说悄悄话。这对儿夫妻都感念朱翊镠的好,永宁公主就不用说了。严永凡也一样,如果不是朱翊镠,他就娶不到如此漂亮而让人心仪的永宁公主了。总之,对朱翊镠的感情,早已经超过了单纯的姐弟情深的那种。他们都将朱翊镠当作“大恩人”是朱翊镠让他们获得了新生的。如今朱翊镠岳父李得时被弹劾,而李太后又告知弹劾李得时的目的或在朱翊镠,他们夫妻俩当然担心。然而说来说去,似乎也只能停留在说说的阶段。因为大明的驸马与公主地位太低了,朝政对他们是禁区。其实在大明王朝,朝政对于后宫大内都是禁区,女人宦官都不能议政,但流于形式已越来越明显,就像李太后与冯保怎么可能不议政?可对于大明的驸马公主,不能议政似乎贯穿了整个大明王朝,对驸马公主限制多多,这也是为什么大明王朝没有出现一位优秀的驸马根本没有表现的机会,只要做了驸马就不能入仕,不仅自己不能,整个家族都不行。就是说,像严永凡这样的驸马,也只是名声好听,驸马爷,听着牛逼,可没有多少权利,甚至都不如普通人,想入仕当官?没门儿。不仅自己没门儿,全家族人是全家族不是全家都不行。这让人如何优秀得起来?本来大明的驸马就只能在“小资”中选取,不能在当官的或大富大贵人家中选。别说优秀,驸马不是歪瓜裂枣就不错要谢天谢地了。就像永宁公主,若非朱翊镠,他的驸马早就已经死了,梁邦瑞是个病痨鬼嘛,这一生连行房的机会都没有,至死仍然是处女一个。所以,这对儿夫妻说到朱翊镠的岳父被弹劾,目标却对准朱翊镠时,一方面担忧着急,另一方面束手无策,感觉压根儿帮不上忙。反而越议论越让人揪心,永宁公主叹气道:“虽然我今天终于将你曾对我说过的话毫无保留地都在娘面前说了,可还是帮不上弟弟。”“哎!我们也算尽力了。”严永凡跟着也是叹气,他喃喃地说道,“在外宣传甚至生造有利于小舅子的舆论,在内又在娘面前帮他说好话。”“可咱终究还是帮不上弟弟。”“那有什么办法?咱总共就这么大的能耐。要是大舅子皇兄知道我暗中帮助小舅子,还不知道会不会惩罚我呢。”“你怕?”“我怕什么?最多骂我几句,难不成要了我的命?关键是咱确实没招儿,若有好办法帮助小舅子,我宁可上刀山下火海。”严永凡一副视死如归的样。“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永宁公主感叹地道,“若不是弟弟,咱俩根本无法相遇,若不是弟弟,我无法想象我的后半生将如何度过。”“我当然明白。”严永凡将永宁公主搂在怀里,信誓旦旦地道,“但凡有机会能够帮助到小舅子,哪怕有危险,我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的。”“那你说,我们去找皇兄好不好?”“那不行,不行”严永凡一迭连声坚决反对,“为了这件事找你皇兄,那让咱以后还怎么过?”“可弟弟怎么办?难道咱眼睁睁地看着他被人陷害吗?”“我的好公主殿下,第一,小舅子现在不是安然无恙吗?事情或许也没有咱想象中的坏;第二,这件事娘一定会出面的,咱出面非但帮不上忙,很有可能帮倒忙;第三,咱好不容易在一起,我可不想受连累而分开,小舅子肯定也不希望我们掺和”“你只顾着自己好!没有弟弟就没有我们。”永宁公主轻轻一搡,小情绪上来把严永凡推开了。看吧,与女人就不能讲道理,女人是非常奇怪的感性动物。“我的好宝贝儿,我的好心肝儿,说得我好像自私自利似的。”严永凡只得温存细语地抚慰道,“公主那么聪明,咱们的处境你还不清楚吗?咱们也只能暗中帮助小舅子,倘若跳到台面上,同样会被人弹劾的呀。”“我不管,反正这事儿咱不能袖手旁观。倘若弟弟真有什么危险,咱的日子也,也不过了。”“好好好!我想办法,想办法。你别哭嘛”一见永宁公主落泪,严永凡顿时感到手足无措。他最怕女人流泪了。更何况是自己心爱的女人。又是帮永宁公主擦眼泪,又是信誓旦旦地保证,严永凡终于让永宁公主停止哭泣了。“小舅子的脑瓜儿比别人都灵活,肯定不会有事的。”“可弟弟这次面对的是皇兄啊!”“皇兄脑子也不如他呀。”严永凡十分肯定地道。“是聪明管用,还是权力管用?你要搞清楚,皇兄是皇帝。”“皇帝也不能为所欲为。”“但弟弟太优秀也是事实,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嫉妒弟弟的人又哪只皇兄一人?多了去。我都可以想象,有些大臣甚至为了拍皇兄马屁,本与弟弟毫不相干也会跳出来。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啊!”说着说着,永宁公主又潸然落泪。严永凡只得一手将永宁公主揽进怀里,一手抚摸她的秀发。“我的好宝贝儿,咱先不说这件事儿哈!明天去问皇兄。娘不问,咱问,就问皇兄到底要对小舅子怎么样。”“真的 ?”永宁公主猛地一抬头。“不问,公主心里不是不踏实不放心吗?”严永凡道。“你不是怕皇兄怪罪?”“无非骂我一顿,又不会砍我头,总比看着你伤心落泪强呀!”“好!我们明天就去问皇兄,与他好好谈谈,有没有成效先不管。即便被皇兄骂一顿,我也要去。”“骂倒是不怕。”严永凡道,“就怕皇兄拆散我们呀!”“那也不怕。”永宁公主无比坚定地道,“无非像弟弟一样秘密离京,然后去江陵投奔弟弟。皇兄再狠,也不会派兵抓我们回来吧。”“”严永凡讶然,先是一愣,没想到永宁公主竟对朱翊镠如此情深,但随即,他灵光一闪,觉得永宁公主的话不仅仅情深那么简单,骨子里透漏出一股反抗的劲儿。这股劲儿是这个世界上一般的女子都不具备的。殊不知永宁公主说这番话亦是受到朱翊镠的影响。想当初朱翊镠帮他逼退梁邦瑞时就说过,倘若不成,就偷偷带她离宫,问她敢不敢,外面的世界更自由更精彩。\她可一直记着这句话呢。。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49章 巧遇郑淑嫔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永宁公主说干就干,第二天一用完早膳,便拉着驸马去见万历皇帝。然而,严永凡经过一晚上的深思熟虑,他又有点犹豫不决了。昨晚答应永宁公主本就勉强,只是因为当时永宁公主哭得稀里哗啦,出于安抚才答应的。可几经深思熟虑后,他又感觉这件事直接去找万历皇帝还是不妥,毕竟万历皇帝现在什么都没做。李得时也还没有抵京。这时候跑去问大舅子万历皇帝:到底要对小舅子朱翊镠怎么样。合适吗?说轻了是关心小舅子,说重了是妄自揣摩圣意c故意造谣生事。一念及此,严永凡弱弱地问道:“公主,我们真的要去找皇兄吗?”永宁公主当即脸色一板,很不悦地道:“怎么?你又害怕了?”“没,没,没有”严永凡支支吾吾的,只好硬着头皮跟着去了。打心里还是觉得不妥。可见永宁公主坚决的神情和强硬的态度,他又不好说什么。就这样,夫妻俩朝着乾清宫的方向去了。说巧不巧,两人途中刚好遇到淑嫔郑妙谨。万历皇帝一日选出的九位嫔妃,永宁公主当然认得。简单打过照面后。见永宁公主色急匆匆,郑妙谨不禁问了一句:“不知公主要去哪里?”因为宫里除了冯保,谁也不知道朱翊镠与郑妙谨的关系,所以永宁公主只是客套地回了一句:“找皇兄。”“不知所为何事?”“没,没什么,想与皇兄叙叙话。”永宁公主如是般答道。她确实没想到郑妙谨竟会追问,因此回答时有些不自然。她自己都感觉到了。郑妙谨是个玲珑剔透的人,见永宁公主与驸马都是一副急促的神情,她的第一感觉就是哪儿不对劲。加上此时又早,都知道这个点儿万历皇帝要在西暖阁处理政务,如果仅是兄妹间的叙话,什么时候都可以,断不至于非要在这个点儿去。而且,永宁公主平日深居简出,几乎不出门的,回答问题时眼神又闪烁不定,很容易让人感觉到应该不是兄妹间的叙话那么简单。虽然永宁公主并不知道朱翊镠与郑妙谨的关系,但郑妙谨却知道永宁公主与朱翊镠的关系。当初朱翊镠揭穿梁邦瑞的病情,抨击冯保,又为永宁公主再选驸马严格把关,宫里上上下下无人不知。由此,大家都知道永宁公主对朱翊镠的感情绝非姐弟情深那么简单。所以基于朱翊镠的缘故,郑妙谨也想与永宁公主套套近乎,这是其一。其二,郑妙谨凭着直觉,永宁公主是为朱翊镠的事而去找万历皇帝。一念及此,郑妙谨试探地问道:“公主是因为关心潞王爷吗?”永宁公主:“”驸马严永凡:“”郑妙谨这话一问出来,让那夫妻俩都为之一愣,眼神里满是惊讶。郑妙谨看在眼里,如此一来,她更是感觉乃至确定自己料中了。永宁公主怔愣半天后,小心翼翼地问道:“郑淑嫔为何如此一问?”/郑妙谨浅浅一笑:“公主这样问,看来是我猜对了哈?”永宁公主没吱声。稍顿了顿。郑妙谨又笑盈盈地说道:“虽然我是胡乱猜的,但也不是完全没有依据,能让公主如此着急又愿意为他出宫走动的人,放眼整个紫禁城,恐怕也只有潞王爷与两宫太后了。”永宁公主虽然无比惊讶,不知道为什么郑淑嫔竟一下子能猜中,但此时此刻她也不想多说什么。想着一来与郑妙谨不熟,还没有到彼此坦诚心迹的地步;二来,郑妙谨又是万历皇帝的人。所以,永宁公主想直接闪人,只是出于礼貌没有黑着脸走开,但本能地抗拒着郑妙谨,实在不想与之搭话。驸马的情绪与永宁公主差不多,甚至他都觉得郑妙谨已经失礼了。而且夫妻俩都感觉眼前这个女人如果聪明的话就赶紧闭嘴。然而郑妙谨并没有。非但没有闭嘴,还像看不见他们夫妻俩不悦的神情一样,一副漫不经心的样,笑盈盈地接着说道:“潞王爷虽然身处江陵,但最近的风头很盛,似乎盖过皇帝了,京里的官员和京外的官员,包括皇宫大内的人都在议论他,哎,也不知是好是坏。”永宁公主有点沉不住气了,准确地说是已经恼怒,所以从她嘴里说出的话难免冲,明显有几分怼人的味道:“郑淑嫔到底想说什么?你不觉得今天的话说过头了吗?”郑妙谨脸上的笑意不减,仍是一副优哉游哉的神情,不紧不慢地说道:“公主不要生气嘛,我只是担心你们,哦不不不,是担心潞王爷。”一听到“担心潞王爷”,永宁公主当即问道:“你担心什么?”郑妙谨回道:“潞王爷的岳父大人出事了,公主与驸马如此着急,想必也都料到了大家的目标根本就不是潞王爷的岳父,而正是潞王爷自己。”“你不过是皇兄的一位嫔妃,没有资格议论这些。”永宁公主因心里有气,所以不客气地道。“多谢公主的提醒,这个我知道。”郑妙谨也不生气,依然笑意绵绵,“倘若真的被我言中,公主与驸马确实就是为了潞王爷的事而求见皇帝,那我奉劝你们赶紧掉头回去。”“为什么?”永宁公主本不想与郑妙谨多说,但又确实好奇。郑妙谨这才将笑容收敛几分,一本正经地说道:“本来没什么,你们两个跑去一问,岂不刚好中了圈套吗?让他们可以顺水推舟对付潞王爷了。”永 宁公主愕然,忙问:“中了谁的圈套?能不能说清楚。”“大臣?皇帝?好像都有吧”郑妙谨带着疑问的口吻,喃喃地道,“反正出事儿的是潞王爷的岳父,但处于风尖浪口的只会是潞王爷。公主,驸马,请听我一句劝,你们回去吧。”“为什么要听你的?”永宁公主一方面着急,另一方面也不服。郑妙谨道:“只愿公主与驸马冷静下来想一想,想清楚这件事到底是谁在暗中推波助澜起来的。再者说了,这时候找皇帝,也应该是两宫太后的事,而不是公主与驸马。别怪我多嘴哈,公主与驸马去找皇帝说潞王爷的事,无论你们想说什么,都无异于火上加油,让事情变得更为难办。”“你到底想帮谁?”永宁公主不禁如是般问了一句。“帮谁?”郑妙谨又微微一笑,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帮谁,只知道潞王爷的事,你们压根儿帮不上忙,但愿你们不要帮倒忙就是了。”永宁公主:“”严永凡:“”夫妻俩面面相觑,感觉与眼前这个女人的心似乎离得很远,但又很近。。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50章 实力劝退公主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对永宁公主而言,她听了郑妙谨这番话,更多的是恼怒。觉得这个女人管得也太宽了。合不合理先不说。可对驸马严永凡而言,他听了这番话,更多的是震撼。因为认同,所以才会震撼。他与郑妙谨所想其实一样,也认为去找大舅子并非明智之举,只是为了永宁公主才硬着头皮上的。而永宁公主因为过于着急,所以压根儿听不进去任何意见。本来女人就不适合与她讲大道理。但其实昨晚刚开始讨论的时候,他们夫妻俩都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帮不上朱翊镠的忙,找万历皇帝不妥。只是后来,随着永宁公主情绪的上来,又实在找不到其它的办法,所以才决定不得已而为之的下下之策。不过来了就来了,严永凡倒也没有说后悔,只是感觉去了不起作用。反正他都已经做好了被万历皇帝斥骂一顿的心理准备。殊不料半道杀出一个郑淑嫔来。与郑淑嫔不熟是事实。而且与永宁公主一样,他也认为郑淑嫔是大舅子万历皇帝的人。只是郑淑嫔这番话在他听来分明是向着小舅子朱翊镠的呀!若论心思与智慧,严永凡自认不及永宁公主,只是因为永宁公主太过于关心朱翊镠,关心则乱嘛。所以,永宁公主不仅听不进去他昨晚的规劝,这会儿更是听不进去郑淑嫔的话了,反而觉得郑淑嫔这个女人像个让人生厌的长嘴妇。永宁公主一心想帮朱翊镠解围,才导致她问郑淑嫔到底在帮谁。然而很可惜,郑妙谨不可能明确告诉她其实是在帮朱翊镠。而永宁公主太着急,被郑妙谨阻止更是让她着急c生气,因此一时也没有像严永凡那样冷静地想透彻,始终认为郑淑嫔是万历皇帝的人。但生气归生气,听不进去归听不进去,永宁公主又隐隐觉得,郑淑嫔说的话很有一番深意。这就是她为什么杵在当场的原因。但也没想掉头回去。性格使然,她不会因为一个与她不熟的女人所说的话而打退堂鼓。见永宁公主站着一动不动,又不吭声,郑妙谨浅浅一笑,问道:“公主还是执意要去找你皇兄吗?”永宁公主思绪飞驰继续保持沉默。但依然没有退却之意。郑妙谨道:“公主莫非想害潞王爷?”永宁公主脱口而出:“才不呢。”郑妙谨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说道:“那就请公主c驸马回府吧。”永宁公主仍然一动不动。没辙。郑妙谨只得言之凿凿地道:“公主请放心,无论有多少人嫉妒,甚至痛恨潞王爷,他都不会出事儿的。”“郑淑嫔为何如此确定?”永宁公主眼里满是疑惑。“我宁愿相信潞王爷。”郑妙谨吐字清晰,尤其强调“相信”二字。“”永宁公主神情复杂,听得她不禁又是一愣,就好像她不相信似的。“怎么?公主不相信潞王爷?”“不是不相信,是因为弟弟面对的人太多,甚至包括皇兄。”“那又如何?”“如果弟弟真有办法,他就不会向娘求助。”永宁公主道。郑妙谨微微点头,浅浅一笑,不紧不慢地道:“可是公主就没想过,潞王爷向母后求助,其实是故意将自己置于很弱势的一方?”“弟弟本来就是弱势的一方。”永宁公主确定地道。“公主太小看潞王爷了!”郑妙谨摇头而笑,“如果公主与驸马执意要去,就当没有遇见我。祝你们好运!”说罢,郑妙谨转身而去。“且慢。”永宁公主觉得这个女人太奇怪了,不禁喊了一句。“公主还想说什么?”郑妙谨驻足,回头笑着问道。“郑淑嫔自以为很了解我弟弟吗?”永宁公主语气中夹含着几分愤然。“广面上或许不如公主吧。”郑妙谨却慢悠悠,又自信满满地道,“但若论深入的交流,我想应该胜过公主。”“你与我弟弟深入地交流过?”“公主可以去问潞王爷呀!”郑妙谨狐媚一笑,扭着曼妙的身姿走开了。永宁公主又杵在当场,呆若木鸡,老半天都不知道干什么。恍若如梦。严永凡轻轻地靠近,问:“公主,要不我们还是听郑淑嫔的,回去吧?”永宁公主没有应声,忽然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似的。严永凡又小心翼翼地道:“这个郑淑嫔虽然有几分邪魅之气,可我总觉得她说的话还是值得我们深思的。”“她阻止我们,到底是在帮皇兄,还是帮弟弟呢?”永宁公主像是在问驸马严永凡,但又像是在自问。“公主,我觉得她是在帮小舅子。”严永凡内心本来十分确定这一点,但又怕永宁公主恼怒,所以只是以猜度的语气说,“如果她是帮大舅子,那大可不必奉劝阻止我们。”“可她从前只是一名宫女,后来被选为嫔妃,与弟弟怎会深入地交流过?”永宁公主诧异地道,“说得她好像与弟弟很熟,很了解弟弟似的。”“她不是让咱问小舅子吗?”“弟弟在江陵呢,难道跑去江陵问?”“也不是不可以啊。”“你想去江陵?”永宁公主目光一闪。“只要能够帮助到小舅子,哪怕微乎其微,让我跑一趟江陵也愿意呀!骑马日夜兼程,不过十天半月的事。没准儿路上还能碰到小舅子的岳父。”“我也能去吗?”“公主绝对不行。”严永凡的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去江陵?”永宁公主似有所思。“我可以代公主问小舅子,还 可以将京城的舆论正确传达给小舅子知,顺便还可以见识小舅子创立的朱氏集团,回京说给公主听。”“可眼下的问题都没有解决呢。”“小舅子不是写信向娘求助吗?刚郑淑嫔也说了,我们应该相信小舅子不会出事儿的。再说了,眼下出事儿只是小舅子的岳父,等来来回回拉扯到小舅子头上,怎么也得几个月之后的事了。”“嗯。”这一点永宁公主认同。“那公主,咱们还是回去吧,至少坐下来冷静地再想一想。”严永凡道。“我觉得那个郑淑嫔极不简单。”严永凡又谨小慎微地补充了一句。永宁公主讳莫如深地点了点头。但依然站着没动。说实话此时此刻她感觉脑子里乱糟糟的,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严永凡接着又劝道:“公主,回去慢慢想,咱也不急于这一时。”“好吧!”永宁公主终于答应了。让严永凡大松一口气,他还真担心去见大舅子万历皇帝时的情景。。:。: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51章 驸马南下 首辅感怀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永宁公主与严永凡回到公主府。 回来的路上,永宁公主心里一直琢磨着郑淑嫔到底意图何在今天与之相遇是一次偶然还是人家刻意 而严永凡则一直琢磨着去江陵城的事,可以见识朱翊镠成立不到一年的朱氏集团,到底牛到什么程度。 “你说,弟弟从前真的与那个郑淑嫔相识,并有着深入的交流吗”永宁公主回到公主府后,依然纠结这个问题。 “不知道。”严永凡摇头。 “要不,咱问问娘亲去”永宁公主试探地问道。 “这样不太合适吧”严永凡表示反对,“郑淑嫔让咱问小舅子的。确实,要问也只能问小舅子。” 永宁公主稍一沉吟,“好吧,那你准备准备去,尽快启程南下。” “嗯。”得永宁公主确认同意,严永凡心里美滋滋的,为了安全起见,他又再三叮嘱道,“但公主也别说我特意去江陵城找小舅子哈!倘若娘或皇兄问及,你就告诉他们我有事外出一趟。” “嗯。”永宁公主点头。 “还有,我离京后,公主千万不要独自一人去找皇兄理论。” “知道了。” “也不要刻意去打听郑淑嫔与小舅子的关系,这个非常忌讳。” “嗯。”永宁公主再次点头。 “依我看,公主还是不要为小舅子的事担心,郑淑嫔身上虽然有几分邪魅之气,但她说的话还是有道理的,我们要相信小舅子,至少不能给他添乱。”严永凡叮嘱再叮嘱。 “知道了,你回去准备吧,我一个人安静会儿,好好想想。” 永宁公主情绪尚未平静下来,所以说话的语气难免有些焦躁。 严永凡不敢继续啰嗦,“好好,等收拾完行李,我再过来与公主辞行。”最快手机端:/ 当天晚上他就出发了。 一个人,一匹马,一个包袱,加上怀里揣着一沓子银票。 除了公主,他谁也没有告诉。 因为要去江陵见朱翊镠让他心情无比激动,所以马不停蹄,大有“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之感。 至于朱翊镠眼下所面临的处境,严永凡暂时也不放在心上。 肯定不是不关心。 只是他想得很明白,这时候担心徒然无益,一切还得等到抵达江陵城见了小舅子朱翊镠再说。 申时行今日散衙比平常早些,只因吏部尚书梁梦龙说晚上登门造访。 梁梦龙自接任吏部尚书之后,还没有拜访过他的府邸呢。 所以申时行很是重视,想着早些时候下班,吃完饭好迎接梁梦龙。 傍晚时分,梁梦龙如约而至。 都是老朋友了,无需过多寒暄,申时行直接将梁梦龙引入他的书房。 分宾主坐定。 两人切入主题也快。 梁梦龙开门见山地道:“元辅,今晚拜会主要是为潞王爷的岳父李得时院长被弹劾事,想与元辅交流一下意见。” “好,我也正有此意。” “这件事本不该我来操心,可外面的舆情太汹,元辅可知” “我也听闻了一二。”申时行点点头。 “弹劾李得时的伎俩其实有失水准,他不过是一所私立学院的院长嘛,贿赂和弹劾他的动机都让人怀疑,其真实目标明显是潞王爷。” “可不是”申时行叹了口气,“稍有政治头脑的都这么想。看来,朝中嫉恨潞王爷的人不在少数啊!” “有人甚至大胆猜测,这是皇帝的主意。”在申时行面前,梁梦龙也无需顾忌什么,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 “梁兄,这种话还是不要乱说好。”申时行警惕地道,“本来暂时还没事儿,别激怒了皇帝,到时候没事儿都会变得有事儿了,得不偿失啊。” “元辅,这一点我当然清楚呀,可那些人难道非要将潞王爷置于死地才开心吗”梁梦龙气咻咻地道。 “潞王爷在江陵城那边创立了朱氏集团,尽是让人意想不到的项目,可偏偏每个项目都火得一塌糊涂,当地人都将潞王爷视作神。人太优秀了,就是容易招人嫉恨啊!” “可潞王爷现在是庶人一个,为什么还有那多人盯着他不放潞王爷创办朱氏集团,既能接纳无业流民,又能为朝廷增加税收,那可是利国利民之举,难道一定要毁了不成” 梁梦龙越说越来气儿,他对朱 翊镠由衷的佩服是一方面,对万历皇帝眼下的姿态也是一方面。 申时行喃喃地说道:“其实我已派人暗中打听过,湖广一带的官民都非常欢迎潞王爷,因为潞王爷暂时寄居荆州城张大学士府,使得整座荆州城都呈现出勃勃生机,一派欣欣向荣人们都说这是潞王爷之功。” “哎!”申时行深深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只可惜潞王爷终究流着朱明皇室的血液,即便他被贬为庶人了,依然会有许多人盯着他,不允许他大有作为。简言之,就是见不得潞王爷好。” “那这次潞王爷的岳父李得时院长被弹劾,元辅怎么看准备怎么处理”梁梦龙关切地问道。 申时行回道:“李得时尚未抵京,还得看他的陈词辩护吧至于是否有人暗中推波助澜,故意借助李得时被弹劾牵制乃至为难潞王爷,我们似乎都不好出面过问,也轮不到我们操心。正如梁兄所言,甚至有人怀疑是皇帝的主意那我们就更没法儿插手了。” 梁梦龙清楚申时行温和c谁也不想得罪的性子。听了申时行这番话,好像有袖手旁观之意。 梁梦龙决不允许。 想着倘若堂堂首辅都袖手旁观,那让其他人怎么办才好 在他看来,该表态时就得表态。 这是职责所在。 所以梁梦龙如是般说道:“元辅,依我看,我们必须得插手。” “哦是吗”随即,申时行又反问道,“梁兄为什么这样说” 梁梦龙道:“第一,我们还算有能力插手过问;第二,潞王爷不能有失,否则,于国于民都是莫大的损失。倘若真是皇帝的主意,那我们不插手选择沉默的话,还有谁敢站起来” 梁梦龙言下之意,如果不插手,就有“尸位素餐”之嫌了。即便面对的是皇帝,也不能袖手旁观。 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52章 欲哭无泪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李得时想死的心都有。 尽管因为对“被迫接受茶水钱”一事耿耿于怀忐忑难安,可想着回京时一定要原封不动地全部退还。 来时只有二十天的时间,他没法儿耽搁一天又一天与那些官员耗下去,但回京时他有的是时间。 然而,现实总是充满了骨感。 他再也没有机会见到那些曾经求他甚至跪着求他的那帮官员了。 除了湖广一带的官员还是一样的尊敬他,也没有像其他地方的官员在来时那样刻意“巴结逢迎”。 等他一过湖广境,立马迎来不一样的待遇了。 来时以他为首,以张大受c顾青云为辅,回时也一样,只是装载金银珠宝的大马车上被五十个孩子替代了。 可也没人敢打金银珠宝的主意,给他们也不敢要呢。装载孩子与装载金银珠宝其实也没什么分别。 貌似就这么一点改变,可迎来的待遇简直有天壤之别。 来时途中的那帮官员,尤其是各位知府,热情得不得了,恨不得将他捧到天上,只要他开口,有多少金银珠宝都可以奉送给他似的毫不吝啬。 就别说接见了。 可等到回京时,那些知府一个个闭门不见。知府不见,知府下面的其他官员更是退避三舍。 搞得李得时就像臭狗屎一样。 人人避之不及。 给出的理由似乎也很充分:你都已经被弹劾了,马上就沦为阶下囚成为大罪人,这时候还是离你远一点好,不然一不小心会受到连累呀! 这样,情形一下子倒转过来了。 来时人求他,回时他求人。 人求他时,虽然他不乐意,可都能见他一面甚至说上几句话的;待他求人时,连特么鬼影子都不见一个。 娘的,李得时心中憋着气。 但也无可奈何。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78中文全网更新最快78c?/a膍 回京时的确没有时间限制,然而死乞白赖地仍然不见到一个人,也不可能无限制地这样耗下去吧 李得时焦头乱额。 他的处境有点像尚未回京的徐爵。 没犯事儿时是大爷,一个个对你客气得不行;可一旦犯了事儿,就立即成为过街老鼠了。 但他比徐爵的处境要好,只是没有官员敢接见他。徐爵可是孤身一人,而且身无分文。 至少李得时不用沿途乞讨,有没有罪是一回事,他必须得回京复命,没人敢打他的主意。 而且他身上的银子太富裕了。 除了自己的钱,朱翊镠给的钱,还有那么多的“茶水钱” 茶水钱收了,可现在送不出去啊! 来时他不想要,可人家总有办法送到他手上;然而回时人家不想要,他却回天乏术无能为力了。 连鬼影子都见不到一个,衙门也不让进,试问怎么还给人家 李得时无计可施心灰意冷,感觉局势比女婿预想的还要严重。 “真是低估了那帮官员啊!”李得时途中对张大受感慨地说道。 张大受早已看透了,喃喃地道:“看来,茶水钱退回去已无望,即便见到那帮官员,想必也没人敢收,因为他们将此定性为贿赂银,怎么收” “那可怎么办”李得时感觉与当官的周旋还是差一大截啊,根本就不是人家的对手,人家随便给他一记直钩拳,他都无法躲避。这就是差别。 张大受提议道:“与那帮官员继续周旋下去也不是办法,为今之计,恐怕只有咱们先回京复命了。” “要带着这些银子票子回京吗”李得时讶然,想都不敢想。 如果让他自己带着“贿赂”回京,那罪名就是妥妥的了。 人家可不管当时是怎么接收的。 只讲事实。 你说当时不想接收,可人家就相信吗心理活动又不能作为证据。 张大受又道:“李院长,可咱不带着银子票子回京,还能怎么样咱送不回去啊,总不能将它们都扔掉吧好歹咱们带回去充公。” “哎!真心玩不过当官儿的啊!”李得时无奈地感慨道。 “李院长也不要心灰意冷嘛,也许结果并没有想象中的差。毕竟这事儿还得看万岁爷的抉择呢。” 尽管张大受出于一番好意,在鼓励李得时,可不说还好。 一说 ,在李得时听来,只要想到万历皇帝,他就更加担心了。 只是在张大受面前,他不好意思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殊不知,他最怕的就是万历皇帝啊。 “好吧!咱也只能听天由命了。”李得时作出决定,“咱先回京复命。” 实在没辙。 能有什么办法呢 再纠缠下去也不会有结果。 总不能返回江陵城去找朱翊镠吧 只能憋屈地选择继续北上了,未来就交给老天爷吧。 所以,在碰了一鼻子灰之后,李得时也没打算继续与那帮官员纠缠。 只管一路北上。 甚至回到真定府的时候,他都没有想着去找那个知府钱永良。 这是明智的选择。 即便去找,他也见不到钱永良。 其实所以塞过他“茶水钱”的知府,在他回京的路上都有打听他的行踪,拒绝见他的理由早已想好了几十条。 总之一句话,就是不见。 就像钱永良,当李得时率领的人马刚一踏入真定府的境内时,就有人偷偷给他这位知府汇报了。 然后他就对外宣称自己病了。 因为他感觉李得时会来找他。 然而李得时并没有,路过驿站时连问都没有问及。 钱永良倒是有些诧异。 再一打听,原来李得时收到的茶水钱,一份儿都没送出去。 看样子只能带着进京了。 钱永良与他的师爷笑得很开心。 当然,笑的不止他一位知府,还有另外四位。都感觉自己做得漂亮,这下可以得到嘉奖了。 驸马严永凡也没有与李得时在途中相遇,尽管两人相向而行,可为了不招摇被人认出来是驸马,严永凡尽量选择小道儿,并没有走官道投宿驿站啥的。 与李得时行走的路线刚好相反。 所以两人在途中叉过了。 并没有相遇。 京城里的官民关于议论李得时与朱翊镠的声音并未减退。 就在一片热议声中,李得时郁闷而忐忑地带着原班人马进京了。 途中的安全倒是没有一点问题。 官员不见他是一回事儿,但他途经所有驿站时,驿站里的驿臣都还是履行义务般,给他们准备吃喝提供住宿。 没有哪个驿站里的驿臣说要将他们赶走不接待他。 所以,在回京的途中,除了见不到那帮曾经恳求他的官员,其它都还顺顺利利,安全抵达京师。 而且,到了北京郊外,万历皇帝同样派出官员前来迎接他。 这让李得时的心稍宽两分。 然而,张大受却提醒,这时候万历皇帝越热情,结果或许越恐怖。 李得时的心又扑通扑通七上八下。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53章 李太后与万历皇帝再次对峙 【】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李得时进京的消息瞬间传开了。 各方代表都很关心。 万历皇帝早已派大公公张宏前往郊外迎接。李得时南下时也是张宏代万历皇帝为他饯行的。 张宏是司礼监秉笔太监兼内官监掌印,与冯保c张鲸c已故张诚并称四大公公。万历皇帝派张宏饯行又迎接,基本上算是最高规格了。 因为小儿朱翊镠的缘故,李得时进京,李太后也很关心。あ七八中文ヤ81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54章 强势的万历皇帝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万历皇帝正在西暖阁焦急地等候,可左等右等,依然不见张宏回来。 李太后在慈宁宫也是如此。不过她比万历皇帝多了一个心眼儿。 但与其说多了一个心眼儿,倒不如说是因为关心所以考虑周全一些。 毕竟她与万历皇帝还不一样。 朱翊镠给她写过一封密信,恳请帮助,所以她能想到大儿子万历皇帝同样会派人去接李得时。 既然左等右等不见付大海回来,她猜想应该是遇到了阻碍。 而且还自然而然地想到能阻碍付大海的唯有大儿子万历皇帝了。 正要再派个人去打听一下,见跟随付大海而去的一名内侍上气不接下气地回来了,急匆匆地禀道: “娘娘,不好了,万岁爷派张宏大公公去,也一定要带走李院长呢。” 李太后点点头:“果然不出我所料。” “娘娘,现在张大公公与付公公正僵持难下,谁也不让谁,怎么办” 李太后果决地道:“不行,李院长与我是亲家,回京第一时间来我这儿理所当然,我还要听听关于镠儿的事呢。去你现在就去皇帝那边儿,就说我要先见李院长一面,让皇帝通融通融。” “娘娘,瞧张大公公的态度,万岁爷怕是不肯让步!”内侍担忧地道。 “不肯让步也得让。”李太后忽然两眼一眨,眼泪竟流了下来,动之以情,“我就两个儿子,一个做了皇帝,一个离京这辈子恐怕都见不到了。他岳丈可以去看他,可我不行,我多想多听听有关他的事,难道就这点要求都不能得到满足吗去,你马上去皇帝那边。” “是是是,娘娘,奴婢这就去。”内侍见李太后潸然落泪,赶紧去了。 而就在李太后得知张宏与付大海僵持不下时,万历皇帝同样得到了讯息。 只是相对于早已料中的李太后,万历皇帝要敏感又震惊得多。 显然他没料到李太后竟会出手。 所以他也没有李太后反应敏捷。 或者说,他没有李太后如此敏捷的立即作出决定。 万历皇帝得知此情,紧锁眉头想了想,一时难以抉择。 与李太后抢人不是明智之举,他是儿子;可如果不抢吧,那李得时恐怕到不了他的手里。 而且他还担心李太后顾念亲情,有心袒护李得时。 一旦李太后出面干预,那李得时的问题就变得不可预料了。 万历皇帝犯难,这下怎么办 与李太后争,多少让他有点头疼。 正不如如何是好时,李太后那边的内侍色急匆匆地跑来了。 那内侍也是一个会来事的主,他刚一进来就跪倒在地,哭得稀里哗啦,像死了娘似的:“万岁爷,不好了,娘娘在慈宁宫那边正哭得伤心呢。” 万历皇帝不由得神情一紧,忙着急地问道:“娘她怎么了” 内侍斟酌地回道:“万岁爷,娘娘她因为思念潞王爷,得知潞王爷的岳丈李院长从江陵城回来,所以有心派付公公前往京南驿迎接,就想第一时间从李院长口里听到有关潞王爷的一些事,殊不知张大公公执意不放人,也要带走李院长,娘娘哭得很伤心,说,说” “到底说什么”万历皇帝喝道。 “说,说万岁爷不体谅她。”内侍壮胆言道,“张大公公是万岁爷派过去的,明知付公公是娘娘派去迎接李院长的,却毫不退让,娘娘便以为张大公公是仗着万岁爷之威不退让。娘娘还哭着说她就万岁爷和潞王爷两个儿子,她想见万岁爷很容易,可这辈子或许都见不到潞王爷了。如今就想从潞王爷的岳父口里听得一些有关潞王爷的故事,却被万岁爷阻止,所以娘娘很伤心。” 万历皇帝听明白了。 他脸色有些难看,如果不是刻意压着,脸色会更加难看。 稍作平复,万历皇帝问道:“那娘知道李院长被人弹劾一事吗” 内侍摇头:“这个奴婢不知。” 万历皇帝威严赫赫地道:“李院长接二连三被人弹劾,朕当然要第一时间问及。即便不说这个,就说当初决定给皇弟送贺礼的是朕,决定派李院长前往江陵城的也是朕。这会儿李院长抵京,不是应该第一时间向朕复命的吗” 内侍没有正面接招儿,他知道接招儿也不是对手,所以只是强调道:“可万岁爷,娘娘她哭得很伤心,就想见李院长一面,唠唠有关潞王爷的事儿,娘娘请万岁爷通融通融。” “礼法面前岂能通融”万历皇帝态度威严,断然言道。 内侍听了不由得一激灵,不敢再帮衬李太后辩护了。 彼此沉默了会儿。 万历皇帝开口问道:“你说,站在国家礼法的角度,李院长是不是要第一时间向朕复命” “是,是,是”内侍支支吾吾地回道,“万岁爷说得没错,毕竟您才是一国之主,可娘娘心切” 一句话没说完,便被万历皇帝强势地打断,“那你的意思是,朕该于国家礼法而不顾,将李院长交给娘吗” 内侍又不敢吱声了。 此时的万历皇帝太过强势。 又彼此沉默了会儿。 这次是传话的内侍先开口问道:“那万岁爷,奴婢该如何回复娘娘” “朕也求她通融通融。”万历皇帝脱口而出,像是早已想好了一样。 紧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皇帝不好做啊!” 至此,传话的内侍再也不好,也不敢开口了。 但他也没有立即离去。 万历皇帝直接摆手逐人:“还愣着作甚回慈宁宫传话呀!”78中文全网更新最快78c?/a膍 “是是,万岁爷,奴婢告退!”内侍只得灰溜溜地去了。他自以为刚才自己那番话说得不差,很有水平的,可没想到依然打动不了万历皇帝半分。 “万岁爷变了啊!”回去的路上,内侍心里只剩下无尽的感慨,“万岁爷再也不是原来的万岁爷了,太后娘娘也不再是原来的太后娘娘了,如今太后娘娘的话在万岁爷那里已经不好使了。万岁爷现在不仅敢反驳,而且还很强势,太后娘娘这次恐怕拿不下呀” 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55章 还得请冯保出马才行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传话的内侍迅速回到慈宁宫。 李太后在焦急的等待,一见内侍进来,便迫不及待地问:“怎样” 内侍一副死了娘似的表情,摇头说道:“不行,万岁爷求娘娘通融。” 继而将万历皇帝刚才说的话一五一十通通说给李太后听了。 李太后当机立断,也无暇细思,抬手吩咐道:“去,马上去通知冯公公,让他将李院长接到这儿,不得有误。” 李太后感觉已经没办法了。 只能请冯保出马才有希望,总不能自己赶过去吧 见李太后如此着急,内侍也不敢怠慢,忙飞奔而去。 而她自己则去了西暖阁,一方面想找大儿子万历皇帝谈谈,另一方面担心大儿子去了京南驿。 所以去看看,想着如果大儿子真的去了,那她也得跟去。 不然冯保去了也是白搭。 冯保正在司礼监等候消息。 左等右等,等来的却是让他奉李太后之命火速前往京南驿接李得时。 当得知张宏与付大海为争李得时僵持不下时,他就知道这个任务烫手。 李太后派他再去,那很明显,不就是要与万历皇帝抢李得时吗 没有抢到手,无法向李太后和朱翊镠交差;抢到手了,万历皇帝不喜欢他的程度又有再添加几分了。 可他也清楚,李太后第一次没有派他去就是基于这样的考虑。 第二次还是紧急来请他出马,那定是迫不得已没有办法的办法。 毕竟付大海咖位在那儿摆着,肯定拗不过张宏的,除了李太后本人,也只能请他这个大内总管了。 因此,任务再烫手,他也得去。 冯保火速调遣一队东厂的人马,策马奔驰而去。 他能猜到李太后的心思,不让李得时落入他人之手。 必须得快。 万一付大海拗不住松口了,那跑过去再争李得时就非常难办。 张宏也不是怂包一个,再说他还是奉了万历皇帝的旨意。 京南驿。 张宏和付大海还在僵持着。 都是明白人,干仗肯定不会,只是派人回宫通知并请示各自的主人。 双方没有争执,都在等信儿。 这事儿也急不来。 比张宏和付大海两个人还要着急的是李得时。他知道朱翊镠给李太后写过求助信,也知道眼前的局势就是万历皇帝与李太后之争。 但面对此刻的局势,他完全说不上话,也没有选择的权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到时候哪一方占据了上风,他就跟哪一方走——形势就这样。 他当然希望付大海得胜,然而张宏看起来似乎稍胜一筹。 但肯定也没到那种碾压的地步,否则他早就要跟张宏走了。 本来僵持就耗了大半天,又派人回宫请示,一来一回又耽搁大半天。 眼看太阳就要落山了。 张宏派去的人终于回来了,翻身下马大声说道: “万岁爷有旨,宣李得时院长立即进宫觐见,任何人都不得阻挠。” 付大海当即傻眼了。 这话的意思显而易见,尤其是一任何人都不得阻挠一这一句。 看来万历皇帝绝不会妥协让步,誓要将李得时握在自己手里。 李得时的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了。 他真心害怕万历皇帝。 张宏大松一口气,冲付大海道:“付公公,对不起了,各为其主没办法,李院长需要即刻随我进宫。” “张公公,请稍等,既然都已经等到这个份儿上,不妨再等等,我派去通知太后娘娘的人还没有回来呢。” 张宏道:“万岁爷又下了旨,付公公想想,等不等其实意义不大了。” “为公平起见,那也得等。”付大海固执地说道。他尽量在拖时间,虽然不敢奢望有奇迹发生,但也没有到完全绝望的地步,毕竟他代表着李太后。 张宏见自己胜券在握,不急于一时也就答应了付大海。 可等了小半个时辰,太阳都已经落山了,也不见人回。 张宏内心很反对,但嘴上说道:“付公公,总不能无限期地等下去吧。再等咱回京的路都看不清了。” 付大海思绪飞驰, 他哪有心情一直这样等下去 等,只是不愿意接受这种结果,深深自责没有完成李太后交给他的任务。 然而要等的人迟迟不来。 张宏接着又道:“付公公,我看不必再等,同时回去的,要来早就来了。” 付大海无话可说。 张宏转而冲李得时道:“有请李院长随我进宫觐见万岁爷。” 李得时只得点了点头。 他别无选择,只有被安排的命运。 事与愿违也没办法。 看来只能听天由命走一步算一步。 耗了一天,终于启程了。 可刚没走动几步,便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正朝这边疾驰而来。 “冯公公” 待张宏看清领头人正是冯保时,他浑身不由得一激灵,第一感觉,事情或许又要生变卦了。 见到冯保这时候出现,付大海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毕竟都知道冯保是李太后的心腹之人。 李得时同样也是松了一口气。虽然惧怕冯保的人多不胜数,可他每次见了冯保总感觉很亲切。 冯保大声说道:“张公公,太后娘娘有旨,李得时院长须得立即随我入慈宁宫觐见。”首发7一8 张宏道:“可是冯公公,万岁爷也有旨,让李得时院长务必第一时间随我进宫面圣。” 面对同样的情境,冯保可不像付大海只会辩论。 他振臂一呼,随他而来的东厂番役立即将李得时包围了起来。 冯保接着朗声道:“我再说一遍,太后娘娘有旨,李得时院长须得即刻随我进宫觐见,违抗者,格杀勿论。” 张宏脸色一变,但他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极力保持镇定,质问道:“那冯公公将万岁爷的圣旨置于何地” 冯保威严地道:“别问我,要问去问太后娘娘,我也不过是奉旨行事。” 只这一句话,便将张宏堵得无言以对。在冯保面前,他本就缺乏底气。 关键还有一点,冯保带着一队东厂的番役气势汹汹赶来,给人的感觉是先礼后兵,说不明白就要硬抢了。 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56章 成功带走李得时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冯保这次带的人马确实有点多,而且都是东厂的人。毕竟他是东厂提督,带就带绝对服从自己命令的。 来时他就想好了,虽然这个任务十分烫手,但没办法,他也必须得接。 首先李太后的话不能不听。 其次帮李太后明显就是帮朱翊镠。 所以即便没有李太后下旨,他都想将李得时抢到手交给李太后呢。 原因很简单:眼下只有李太后才能保护李得时。而只有将李得时保住,朱翊镠才能安全没有顾虑。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观察c分析与判断,冯保已经看得很清楚了,出于宗室的面子或李太后的双重考虑,万历皇帝暂时应该还不会对朱翊镠怎么样,但那也只是表面上的。 私底下不好说,利用李得时犯案让朱翊镠进京不得不防。 朱翊镠一旦进京,什么样的可能都会发生,再也休想离开京城,再蹦跶就被关起来总之不会再有机会。 只要朱翊镠在江陵城,将有许多可能。至少冯保是这样认为的。 因此李得时不能出事,李太后如此着急也是基于这样的考虑。 李太后要保护李得时,冯保肯定义无反顾地支持,朱翊镠是他的希望。 况且这次他借着李太后的威风,有李太后的懿旨,怕归怕,也得上。 至于万历皇帝那边,他暂时还顾不上,只能到时候再看了,先把李太后交给他的任务完成再说。 就这样,冯保强势地把李得时成功带走了。 此时天色已昏暗下来。 张宏没辙,他也只能迅速回宫复命去,冯保那句话太特么狠了,让他有本事问李太后去这是明显不给他留一丝回旋余地的节奏吗 冯保虽然带来的人多,但他的心跳也很快,下令疾速而行。 他怕途中发生变故。 万一万历皇帝出现,那形势立马儿斗转,所以他一刻也不敢耽搁。 五十名孩童已被送往得时学院。 李得时讳莫如深地道:“这次亏得冯公公来得及时啊,不然” 冯保立即抬手打住,他无心途中交流,“见了太后娘娘再说吧。” 还好一路顺利,没有遇到意外,到达慈宁宫。 冯保这才大松一口气,叮嘱李得时道:“这里是慈圣太后娘娘的住处,一会儿你有什么话尽管对她说好了。” “多谢冯公公!” “走,进去吧。”冯保仍是一副忧心忡忡的神情。 两人一前一后进去了。首发7一8 回来时,付大海负责殿后,这会儿还没到慈宁宫。 冯保刚一迈入正殿,就有内侍紧急地道:“冯公公可算回来了,娘娘正在暖阁等着焦心呢,快快快。” 冯保阔步而进。 李得时紧随其后。 冯保进去时,发现李太后正坐在那里默默流泪,两眼呆滞,神情惘然,与素日精明的形象形成鲜明的对比。 而且,引李得时进来时,李太后居然静静地还没有发现。 “娘娘,奴婢回来了。”冯保只得轻轻地上前一步,躬身喊了一声。 然而,依然没有任何回应。 “娘娘,奴婢回来了。”冯保将声音抬高两分,又喊了一声。 李太后这才一个激灵,忙擦了擦泪水,问:“李院长人呢” 冯保道:“娘娘,已经带回来了。” 李得时连忙拜见,朗声说道:“李得时叩见慈圣太后娘娘!” 李太后一抬眸,露出两分浅浅的笑意,“亲家翁何必多礼快快请起!” “多谢娘娘!”李太后称呼他亲家,可李得时还不敢。 “亲家翁肚子早就饿了吧先随便吃点,然后将你这趟江陵之行的所见所闻以及遭遇说给我听听,好吗” “好好好。” 见李太后如此客气,李得时心里放松多了,一连答了三个好字。 李太后早已安排好了吃的,虽然只是简单的大葱烙饼,可出自宫中御厨的手艺,加上还有一盘豆瓣酱辅佐,别说是已经饿极了的李得时,就是还不怎么饿的冯保,也感觉真香。 “冯公公,要不你也垫点儿吧,稍后与你还有事要商议。” “好。”冯保点头。 此时此刻他们也不在乎什么宫中规矩,就当着李太后的面, 两人一道津津有味地吃起来了。 张宏回来时虽然不敢越过冯保,但他也很快赶回来了。 万历皇帝仍在西暖阁等候。 周佐过来催了好几次,晚膳的时间早过去了。可见万历皇帝没有反应,他只得吩咐小火者送了些点心过来。 周佐知道李太后来过也哭过,知道万历皇帝心情不好,也不敢多问。 所以张宏回来时,万历皇帝依然沉浸在思索中,坐在御案前一动不动。御案上的两盘点心一块儿都没吃。 周佐见张宏回来,也不敢禀复,只是冲张宏使了一个眼色。 张宏上前,弱弱地道:“万岁爷,奴婢无能,李院长被冯公公截走了。” “朕知道。” 万历皇帝依然坐着一动不动,但很显然他听进去了张宏的话,回复得相当及时,语气平淡无责备之意。 “奴婢对不起万岁爷!”张宏又道。 “这不怪你,耽搁了一天,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万历皇帝不紧不慢。 这让张宏不禁多了几分忐忑。 想着没有完成万历皇帝交给他的任务,这时候万历皇帝不是应该发怒骂他吗为何还如此通情达理越是通情达理,他越是感到心虚啊! 所以张宏杵在原地,都不敢走了。 这时候万历皇帝呵斥他两句,他反而感觉心里还要好受一些。 侍立旁边的周佐再次冲张宏使了使眼色,很明显让他快走吧。 没办法,张宏只得纳闷儿而不安地转身离去。 心想难道万历皇帝不生气这不可能啊;可既然生气,为何要压着 或许只有一种解释了:万历皇帝这是风雨欲来前的宁静。 这样一想,张宏更是忐忑难安,隐隐之中感觉有事要发生。 但也只是感觉,具体什么事儿他也说不上来。 总之,就是有这样一种感觉:以万历皇帝的性子,绝不会轻易罢手。倘若这件事真的妥协让步了,那他一定会在其它事上找补回来。 这样才是张宏心中的万历皇帝。 眼下不是。 张宏觉得很不正常。 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57章 就这样翻篇吧……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张宏心生疑虑地离开了。 万历皇帝依然沉吟不语,他也没有和周佐说话,似有无尽的心事。 周佐当然也不敢主动和他说话。 西暖阁里的空气像凝滞了一般,变得异常的安静。 忽然,万历皇帝一抬眸,问道:“周佐,朕问你一个问题,你必须得老实回答,倘若不由心,朕决不饶你。” “万岁爷请问。” “你说,朕与皇弟,娘更爱哪个”万历皇帝盯着周佐。 周佐如实回道:“万岁爷,奴婢以为爱不能拿来比较,如果真的能比,那娘娘对万岁爷和潞王爷的爱应该一样,不分彼此。不过据奴婢所知,娘娘在万岁爷身上花的时间要多多了。奴婢不敢说娘娘更爱万岁爷,但敢说比起潞王爷娘娘更关注万岁爷的成长。如果从这个角度看,娘娘似乎更爱万岁爷。” “这是你的真心话” “万岁爷,奴婢敢对天发誓,倘若有半句言不由衷的话,奴婢不得好死。”周佐信誓旦旦地道。 “嗯,朕谅你也不敢。”万历皇帝点了点头,随即,他又疑虑地问道,“可既然是这样,那你说,娘这次为何铁定了要帮皇弟与朕作对” “万岁爷指的是娘娘让冯公公截走李得时院长一事吗” “娘爱皇弟,所以于国家礼法而不顾执意帮他的岳丈。” “万岁爷,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周佐弱弱地道。 “说。” “奴婢以为,比起潞王爷,娘娘在万岁爷身上所花的时间要多得多,所以娘娘对潞王爷或许有亏欠之心,这次执意帮潞王爷也在情理之中。” 万历皇帝听了稍微一愣,问:“你偷听过朕与娘之间的对话” “没有,没有”周佐吓得当即跪倒在地,“奴婢岂敢偷听” 见周佐不似有假,万历皇帝感慨地道:“娘也是这么说的,可不知为何,朕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周佐没有吱声,心想这恐怕是因为万岁爷多疑之故吧。 西暖阁又安静了会儿。 其实周佐打心里肯定不愿意与万历皇帝讨论今天的事儿,毕竟一边是李太后一边是万历皇帝,帮谁都不合适。 所以周佐想跳过这个沉重的话题。 “万岁爷,时候已经不早了,要不您还是先吃点儿东西吧” “朕不饿,你不要操心了。” “可万岁爷晚饭没有吃。” “少吃一顿死不了人。” “”周佐只好闭嘴,但他实在猜不出来,此时此刻,被李太后截胡的万历皇帝到底抱着什么样的心态。 李得时将自己南下江陵城途中的经历与遭遇一五一十叙说了一遍。 李太后和冯保听完都不禁感慨:看来接收“茶水钱”这事儿肯定是有人故意为之。这一点基本上达成共识。 也就是说,李得时被“坑”了。 只是彼此心照不宣,没有将幕后主使指向万历皇帝。 当然这种话也不能拿到台面上说。 冯保担忧地问道:“娘娘,万岁爷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李太后也知道冯保这次可谓冒了极大的风险,忙回道: “冯公公放心,钧儿那边我已经安抚好了。他不会责怪你的,毕竟这件事儿自始至终都是我的决定。” “多谢娘娘!”冯保由衷地道,继而又问,“那万岁爷决定如何处置李院长” “处置”李太后摇头道,“李院长是被人栽赃陷害的,为什么要处置他” “娘娘的意思是” “这件事就此翻篇吧。李院长回去继续做他的院长便是了。” 李得时讶然:“” 冯保也讶然:“” 两人都怔愣了一会儿,觉得很不可思议。尤其是李得时,感觉这幸福来得是不是也太突然了 冯保诧异地道:“可是娘娘,李院长被接二连三弹劾,难道置之不理” 李太后浅浅一笑,反问道:“不置之不理,难道还要追究下去查谁送的茶水钱查谁是幕后主使” 冯保问:“这么说,李院长无罪” 李太后道:“本来就没罪,他是被人陷害的呀!不查不仅对李院长,对有些人同样是一种解脱。” 这话可谓点到为止。 冯保和李得时都心领神会。 李得时无比感激地道:“这次多亏了娘娘与冯公公,即帮助我解了围,又是如此地相信我。” “亲家翁何必说这种话本来还想听听有关镠儿的事,可时候不早了,亲家翁又长途跋涉怪累的,你就回去吧,待哪天得空,我派人去请你进宫,与我好好说说镠儿在那边的情况。” “好好好!随时恭候!” “你回去也不用担心因为接收茶水钱而被弹劾一事,正所谓清者自清,亲家翁问心无愧,怕什么”李太后语重心长地抚慰道。 “多谢娘娘!”七八中文柒捌 “看,又来了亲家翁不必客气。”李太后嫣然一笑。 李得时感激涕零地去了。 暖阁里只剩下李太后与冯保二人。 付大海倒是回来了,李太后没有传话,他也不敢进来。 “李院长的安全问题,应该不用担心吧”冯保问道。 “不用,钧儿已经做出让步,并承诺不会找李院长的麻烦。钧儿是皇帝,当一言九鼎,这一点我还是相信他。” “那就好,那就好啊”冯保不住点头,继而又问,“那娘娘这次是如何说服万岁爷的呢”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李太后只是看似轻描淡写地回答了八个字。 可冯保知道,这八个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不知有多难,尤其被说服的对象还是强势的万历皇帝。 若是轻而易举就能搞定,李太后她就不会一个人偷偷流眼泪了。 跟了李太后那么多年,这一点冯保觉得不会看错:在说服万历皇帝的过程中,李太后肯定绞尽脑汁费尽心思,绝对没有想象中的简单。 只是冯保不可能刻意追问细节。 李太后幽幽然地道:“李院长的事我现在不担心,既然钧儿答应了,就不会反悔,反而我担心另外的问题。” “娘娘,什么” “钧儿这次是被迫答应的,他心里肯定不舒服,只是在我面前他没有表现出来而已。我怕钧儿仗着这件事,不顾我反对,而去做另外的事,以弥补他内心的不快。到时候我也就不好意思训斥或反驳他了,毕竟这次答应放过李院长算是欠了钧儿一个大大的人情。” 冯保似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能敏锐地捕捉到李太后话语中的意思。 而且,他还隐隐感觉到万历皇帝借这个机会,恐怕又要兴风作浪了。 然而,李太后对此表示很担心,冯保却有两分沾沾自喜。 不知不觉这个月马上就要过完了,恳请各位大佬投点票吧。 叩谢! 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58章 天官来访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李太后担心万历皇帝这次妥协让步以致于心生不快,接下来同样也会做出让她心生不快的事来。 说得通俗点,这次我让你,下次你得让我吧礼尚往来嘛。 这是李太后的担忧。 然而,冯保内心非但不怕万历皇帝兴风作浪,反而乐见其成。 万历皇帝越作,他感觉万历皇帝与朱翊镠c张居正之间的矛盾就越深,反正朝局现在也不怎么稳定,何不让万历皇帝的态度变得更加明确 这样,天下人就更容易判断了。 尤其是那些当官儿的。 如今,天下的官员人心惶惶,摸不清万历皇帝的意图所在。 只是通过万历皇帝起用一类人又罢黜另一类人,由此纷纷猜测万历皇帝想要推翻张居正的那一套。 但局势其实并不十分明朗。 毕竟冯保还是大内第一人,首辅也是张居正的门生,吏部尚书也是张居正生前倚重的梁梦龙 也就是说,反张居正只是停留在某些层面。如果按照朱翊镠的预测,万历皇帝应该全面开弓才对。 这是冯保的内心世界。 所以面对同样一件事儿,他与李太后真实的想法不一样。 李太后接着又叮嘱道:“冯公公,最近还是多留意一下钧儿的动静吧,我总感觉有事儿要发生。” “好的,娘娘。”冯保点了点头。 “冯公公最近与钧儿似乎,好像,越来越生分了哈!”李太后看似不经意地嘀咕了这么一句。 “奴婢做得不好,知道万岁爷对奴婢有些成见,所以平常没事儿也就很少过去溜达。”冯保如实回道。 “哎!”李太后深深叹了口气,喃喃地道,“怎么说冯公公也是大内总管,钧儿是皇帝,平时你俩还是要多多沟通,否则工作如何展开” “是是是”冯保连连点头,带着几分惭愧道,“娘娘说得对,是奴婢做得不好,奴婢争取打破自己的心魔,往后与万岁爷多多沟通交流。” “看到你们好,我才真的放心啊!”李太后感慨地道。 “让娘娘操心了,奴婢真是该死!”说着冯保跪倒在地。 “哎,起来吧。”李太后一抬手,“时候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休息了。” “那奴婢告退!娘娘也早歇着。”冯保起身去了。 本想去申时行府里一趟,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他又怕被人瞧见,招惹非议,所以想了想,还是决定回家算了。78中文全网更新最快78c?/a膍 尽管李太后说不用担心李得时的安全问题,可为了安全起见,冯保还是调遣了东厂的十几名番役过去,让他们日夜暗中盯着,李得时绝不能出事。 至少,在冯保眼里,李得时或许是唯一能够羁绊或牵制朱翊镠的人。 当然,朱翊镠最在意的人肯定是李太后,可李太后不用他操心。 在京城李得时还不具备自保能力。 回到府里刚坐了会儿,下人便传话说吏部尚书梁梦龙拜见。 冯保正想找个人说说话,本想找首辅申时行的,既然天官梁梦龙来了,那也挺好,感觉比申时行还要合适。 如果将申时行比作太极高手,软绵绵的让人不知如何使劲儿,那梁梦龙就是搏击高手,能给人一股劲儿,因此与梁梦龙谈话,无疑更让人解气。 引梁梦龙进了客堂。 分宾主坐定。 冯保开门见山地问道:“不知天官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梁梦龙坦率地道:“白天一直等李院长的消息,可等了一天,一无所获,最后听说是冯公公奉了太后娘娘之命,将他带到慈宁宫了。也不知什么情况,没搞明白吧,我怎么都睡不着,所以来到冯公公的府邸,想打听打听。” “哦,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冯保一副诧异的神情,继而又问道,“可梁天官为什么对这件事如此感兴趣呢” “冯公公,咱也算是老朋友了,明人不说暗话,李院长是潞王爷的岳丈,被人接二连三弹劾,很明显皇帝和太后娘娘都在争取主动权。这中间的博弈,到底是因为什么,想必冯公公最最清楚不过了,何必明知故问呢” 冯保微微一笑,接着又问:“那梁天官希望这场博弈谁占据上风呢” “万事有利亦有弊,为了这件事而博弈,我认为谁占上风,都不见得是一件好事。”梁梦龙音韵铿锵地回道。 “哦何以见得”冯保十分 好奇地追问,这话的确让他为之一愣。 “外界都在盛传,李院长是被人栽赃陷害了,此举最终目标是潞王爷而不是李院长,否则太后娘娘也不会出面誓要夺取主动权,中间的道理显而易见,保护李院长就是保护潞王爷,倘若李院长出了事,潞王爷一定会受到牵绊的,冯公公,我说的是不是这个理儿” “是是是”冯保不住点头。 稍顿了顿,梁梦龙忽然问道:“可皇帝难道真的要对潞王爷下手吗” 冯保当即一个怔愣,但随即笑了笑问:“梁天官何以这般认为” “嘿嘿,冯公公又在搪塞。”梁梦龙带着两分讥诮的口吻,喃喃地道,“李院长是潞王爷的岳丈,如果不是皇帝,还有谁敢对其下手对李院长下手,不就等于是对潞王爷下手吗而李太后出面阻止,不就等于是阻止他们兄弟俩间的矛盾进一步恶化吗” 冯保竖起大拇指,赞道:“天官不愧为天官,看得就是比常人透彻。” 梁梦龙不以为意道:“在李院长尚未进京之前就已经议论开了,这其中的逻辑并不难,只是敢不敢想的问题。” 冯保点了点头,这才告知实情:“这次太后娘娘占了上风,万岁爷作出妥协让步,答应不追究李院长的责任。” “哦。” “刚梁天官说,无论哪一方占据上风都有利有弊,那梁天官不妨说说看,这样博弈的结果利在哪儿弊又在哪儿” “利在潞王爷,弊在朝局啊!” “这话又怎么说” “因这件事后,可以断定皇帝暂时不会将注意力放在潞王爷身上,潞王爷可以休养生息好一阵子了。然而,接下来的朝局恐怕就不得安宁呀!” “”冯保为之一愣,感觉梁梦龙的话与李太后似乎异曲同工。 李太后刚才虽然没有明言,但担心的其实也是这个,她就怕万历皇帝在李得时一事上作出妥协让步,然后在其它方面得寸进尺,李太后作为“补偿”,她也得妥协让步 而梁梦龙说的更加明确,直指当下朝局,也就是政事。 万历皇帝急着树立威权,最大的施展空间无疑就是政事。 即使梁梦龙不加提醒,冯保也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 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59章 驸马到了江陵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严永凡因为心切,急着想见小舅子朱翊镠,所以途中用的都是好马。 总共换了三次。 虽然并非一日千里的千里马,但日行五百里还是没有问题的。 所以,尽管他后李得时出发,可当李得时进京时,他也到了江陵城。 来到江陵城,他直奔张大学士府。 严永凡的到来,的确让朱翊镠感到意外。当然也有惊喜。 他没想到严永凡千里迢迢只身一人偷偷跑到江陵城来。 当得知严永凡是为了他才来时,更是让朱翊镠感动不已。 想当初选严永凡当驸马,果然没有看错,这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 当初也没想着严永凡哪天知恩图报啥的,只想着救永宁公主。 到头来,严永凡却对他这个小舅子感激涕零无以言表。 不过,话又说回来,没有他,还真没有驸马严永凡。 如果严永凡与永宁公主真的相知相爱,那感谢他也没错。 朱翊镠觉得他完全承受得起。 所以当严永凡表达对他的感激之情时,朱翊镠当仁不让地接受了。 “姐夫是该感谢我呀!”朱翊镠语气中还带着几分骄傲与得意。 “那当然,不是小舅子,我哪有福气娶到永宁公主”严永凡发自肺腑,他与永宁公主的感情不必多说。 不然也不会冒着风险千里迢迢赶到江陵城来看朱翊镠。 虽然未见不到一年,可郎舅俩像几十年没见似的居然畅谈一宿。 两个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谁也感觉不到累,一边吃着瓜果一边聊,能聊的不能聊的反正都不顾忌。 从李太后聊到万历皇帝,聊到永宁公主,又聊到冯保c申时行 透过这些人物及其活动,严永凡将京城的局势详加分析给朱翊镠听。 朱翊镠甚是感动,虽然他凭借自身优越的条件也能猜到七八分。 但毕竟他人不在北京,有些方面还是不及严永凡清楚c了解。 尤其是京城里的舆论动向。 经过严永凡的详加介绍与分析,朱翊镠感觉自己判断得更加准确了。 严永凡这次来,主要还是因为李得时被弹劾,所以肯定谈到李得时。 当谈及这件事时,严永凡如是般问道:“皇兄真要利用李得时院长犯事儿来牵制或对付小舅子吗” 朱翊镠笑道:“姐夫真够大胆,居然敢这样直言不讳地说出来。” “这里只有咱俩,怕什么” “这件事娘会帮我扛下的,姐夫不用担心。”朱翊镠信心满满地道。 “哦,对了,说起这件事,必须提到一个人。”严永凡像是忽然想起来。 “谁” “郑淑嫔。”更新最快电脑端:/ “”朱翊镠刻意保持镇定,他感觉来得太突然了“郑淑嫔”三个字,绝对可以让他精神为之一大振。 “小舅子,我和公主都想问你一个问题,而且郑淑嫔也让我们来问你。”严永凡一本正经的模样儿。 “你们见过” “当然。那天我与公主要去找皇兄理论,刚好被她截住,劝我们不要去。” 接着,严永凡将那天遇到郑淑嫔的情景及对话回忆般地叙述了一遍。 虽然不是一字不漏地叙述,但郑妙谨的意思严永凡肯定传达清楚了。 叙述完后,严永凡一副认真中夹含着几分八卦的神情,问道:“小舅子,你与郑淑嫔之前认识吗为什么她说与你深入地交流过而且看起来她好像很了解小舅子似的,真是奇怪!我与公主都感到纳闷儿不解呢。” 深入地交流尽管严永凡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可朱翊镠并不想说。 关键,他不知道怎么说。 可是,即便让他说,他也没有信心说明白。开玩笑,连冯保都没说呢。 更不会对严永凡说透。 所以面对严永凡如此多的疑问,朱翊镠利索地打了一个太极:“这有什么奇怪之前皇宫里还有不认识我的吗是不是谁还不了解我几分” 这本也是事实。 皇宫里哪有不认识朱翊镠的 严永凡似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接着他又不解地问道: “可小舅子,郑淑嫔为什么要帮助你而不帮助皇兄呢” 言下之意,郑妙谨 应该帮助万历皇帝才合情合理。 朱翊镠不以为然地嘿嘿一笑:“姐夫怎么就认为她是在帮助我呢她明确告诉你们是在帮我吗” 严永凡微微一滞,笑了笑说:“那倒没有,不过我感觉她是在帮你呀,她还信誓旦旦地说你自己能搞定,让我们不要给你添乱呢。” 有为了掩饰的成分,朱翊镠如是般道:“非要说她帮我倒也没错,毕竟帮我成全我就是帮皇兄成全皇兄嘛。倘若皇兄与我真的闹什么不愉快,皇兄的面子往哪儿搁我都已经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了,皇兄还不放过我,这让世人怎么看所以郑淑嫔说得对,你与二姐去问皇兄确实不是明智之举。” 严永凡点头道是:“我与公主后来也想通了嘛,其实当时只是公主着急,那主张我一开始就不大赞同。幸好我与公主没去问皇兄,事后想起来,以皇兄敏感的性子,还不知有什么后果。” “你们的一片心意,我心领了。”朱翊镠由衷地道。 “小舅子不要说这种话,只要看到你安全我就放心了。不来不知道,一来才知道你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自信。看来你早已想好了应对的策略。” “姐夫这话是在夸我吗” “难道你不值得夸吗”严永凡笑着反问,“来江陵不到一年,居然创立了偌大的朱氏集团,太了不起了!要不我与公主都投靠你算了吧” “别别别”朱翊镠连连摆手,“你们可别害我,我虽然是庶人一个了,但还是流着朱明皇室的血,还是会被天下人盯着,随时会被弹劾。你们投奔我,不是给人提供说三道四的口实你就老老实实做你的驸马吧,我朱明驸马虽然是虚衔,可一生也有享之不尽的富贵。当然,前提是你要爱公主。” “知道,知道了。”严永凡心悦诚服地点点头。说实话,他从前对这个小舅子并不十分了解,相反,第一印象还不咋滴。后来娶了永宁公主,在永宁公主耳濡目染之下开始逐渐了解。 时至今日,他才感觉到这个小舅子比同年段的他沉稳优秀多了。 严永凡望着朱翊镠,带着崇拜的目光,不禁感慨地道:“小舅子喜笑之中皆可见你的智慧,倘若我是皇兄或朝中重臣,同样也会提防你呀!这就叫作怀璧其罪吧” 朱翊镠笑:“姐夫的意思是,要将我的智慧隐藏起来” 严永凡跟着也笑:“我知道藏不住。” 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60章 参观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严永凡感觉不到累似的。 与朱翊镠长谈一宿还不去睡觉,兴致勃勃地非要参观朱氏集团。 的确,这是他来江陵城的目的与兴趣之一:他一直想开开眼界,看看成立不到一年堪称奇迹的朱氏集团。 可朱翊镠聊完后犯困,恨不得倒头便睡,只好找张静修代劳。 张静修是个热心肠人,又是朱翊镠安排的,他当然乐此不疲,所以刚吃完早饭,便带着严永凡去了。 而朱翊镠补觉,只是临走前特意叮嘱严永凡:“不该问的别问哈。” 张静修听在心里,感觉朱翊镠这句话虽然是对严永凡说的,但其实也等于是提醒他的:不该说的别说。 从朱翊镠房间里出来,张静修征询严永凡的意见:“严兄,朱氏集团眼下有三大块儿业务:暖棚种植c香皂生产与制作c快递通顺达,不知你想先参观哪块儿呢” 严永凡反问:“张兄,你觉得哪块儿更具有观赏性” “都具有观赏性。”张静修道,“三大块儿都是前所未见的项目,也只有老大的脑子才能想得出来。” “那就随便,反正我都想参观,一个都不会落下的。”严永凡道。他一副无限憧憬的神情。 “其实朱氏集团还有两块儿业务,”张静修一边走,一边介绍道,“只是暂时尚未投入使用,一是参观大暖棚,一是宾馆入住投宿,以老大的头脑,反正都能大挣一笔的。” “张兄,有个问题我不大明白,张大学士府为何还处于戒备期”あ七八中文ヤ81 更多请收藏【】!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严永凡感觉不到累似的。 与朱翊镠长谈一宿还不去睡觉,兴致勃勃地非要参观朱氏集团。 的确,这是他来江陵城的目的与兴趣之一:他一直想开开眼界,看看成立不到一年堪称奇迹的朱氏集团。 可朱翊镠聊完后犯困,恨不得倒头便睡,只好找张静修代劳。 张静修是个热心肠人,又是朱翊镠安排的,他当然乐此不疲,所以刚吃完早饭,便带着严永凡去了。 而朱翊镠补觉,只是临走前特意叮嘱严永凡:“不该问的别问哈。” 张静修听在心里,感觉朱翊镠这句话虽然是对严永凡说的,但其实也等于是提醒他的:不该说的别说。 从朱翊镠房间里出来,张静修征询严永凡的意见:“严兄,朱氏集团眼下有三大块儿业务:暖棚种植c香皂生产与制作c快递通顺达,不知你想先参观哪块儿呢” 严永凡反问:“张兄,你觉得哪块儿更具有观赏性” “都具有观赏性。”张静修道,“三大块儿都是前所未见的项目,也只有老大的脑子才能想得出来。” “那就随便,反正我都想参观,一个都不会落下的。”严永凡道。他一副无限憧憬的神情。 “其实朱氏集团还有两块儿业务,”张静修一边走,一边介绍道,“只是暂时尚未投入使用,一是参观大暖棚,一是宾馆入住投宿,以老大的头脑,反正都能大挣一笔的。” “张兄,有个问题我不大明白,张大学士府为何还处于戒备期”あ七八中文ヤ81 更多请收藏【】!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严永凡感觉不到累似的。 与朱翊镠长谈一宿还不去睡觉,兴致勃勃地非要参观朱氏集团。 的确,这是他来江陵城的目的与兴趣之一:他一直想开开眼界,看看成立不到一年堪称奇迹的朱氏集团。 可朱翊镠聊完后犯困,恨不得倒头便睡,只好找张静修代劳。 张静修是个热心肠人,又是朱翊镠安排的,他当然乐此不疲,所以刚吃完早饭,便带着严永凡去了。 而朱翊镠补觉,只是临走前特意叮嘱严永凡:“不该问的别问哈。” 张静修听在心里,感觉朱翊镠这句话虽然是对严永凡说的,但其实也等于是提醒他的:不该说的别说。 从朱翊镠房间里出来,张静修征询严永凡的意见:“严兄,朱氏集团眼下有三大块儿业务:暖棚种植c香皂生产与制作c快递通顺达,不知你想先参观哪块儿呢” 严永凡反问:“张兄,你觉得哪块儿更具有观赏性” “都具有观赏性。”张静修道,“三大块儿都是前所未见的项目,也只有老大的脑子才能想得出来。” “那就随便,反正我都想参观,一个都不会落下的。”严永凡道。他一副无限憧憬的神情。 “其实朱氏集团还有两块儿业务,”张静修一边走,一边介绍道,“只是暂时尚未投入使用,一是参观大暖棚,一是宾馆入住投宿,以老大的头脑,反正都能大挣一笔的。” “张兄,有个问题我不大明白,张大学士府为何还处于戒备期”あ七八中文ヤ81 更多请收藏【】!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严永凡感觉不到累似的。 与朱翊镠长谈一宿还不去睡觉,兴致勃勃地非要参观朱氏集团。 的确,这是他来江陵城的目的与兴趣之一:他一直想开开眼界,看看成立不到一年堪称奇迹的朱氏集团。 可朱翊镠聊完后犯困,恨不得倒头便睡,只好找张静修代劳。 张静修是个热心肠人,又是朱翊镠安排的,他当然乐此不疲,所以刚吃完早饭,便带着严永凡去了。 而朱翊镠补觉,只是临走前特意叮嘱严永凡:“不该问的别问哈。” 张静修听在心里,感觉朱翊镠这句话虽然是对严永凡说的,但其实也等于是提醒他的:不该说的别说。 从朱翊镠房间里出来,张静修征询严永凡的意见:“严兄,朱氏集团眼下有三大块儿业务:暖棚种植c香皂生产与制作c快递通顺达,不知你想先参观哪块儿呢” 严永凡反问:“张兄,你觉得哪块儿更具有观赏性” “都具有观赏性。”张静修道,“三大块儿都是前所未见的项目,也只有老大的脑子才能想得出来。” “那就随便,反正我都想参观,一个都不会落下的。”严永凡道。他一副无限憧憬的神情。 “其实朱氏集团还有两块儿业务,”张静修一边走,一边介绍道,“只是暂时尚未投入使用,一是参观大暖棚,一是宾馆入住投宿,以老大的头脑,反正都能大挣一笔的。” “张兄,有个问题我不大明白,张大学士府为何还处于戒备期”あ七八中文ヤ81 更多请收藏【】!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严永凡感觉不到累似的。 与朱翊镠长谈一宿还不去睡觉,兴致勃勃地非要参观朱氏集团。 的确,这是他来江陵城的目的与兴趣之一:他一直想开开眼界,看看成立不到一年堪称奇迹的朱氏集团。 可朱翊镠聊完后犯困,恨不得倒头便睡,只好找张静修代劳。 张静修是个热心肠人,又是朱翊镠安排的,他当然乐此不疲,所以刚吃完早饭,便带着严永凡去了。 而朱翊镠补觉,只是临走前特意叮嘱严永凡:“不该问的别问哈。” 张静修听在心里,感觉朱翊镠这句话虽然是对严永凡说的,但其实也等于是提醒他的:不该说的别说。 从朱翊镠房间里出来,张静修征询严永凡的意见:“严兄,朱氏集团眼下有三大块儿业务:暖棚种植c香皂生产与制作c快递通顺达,不知你想先参观哪块儿呢” 严永凡反问:“张兄,你觉得哪块儿更具有观赏性” “都具有观赏性。”张静修道,“三大块儿都是前所未见的项目,也只有老大的脑子才能想得出来。” “那就随便,反正我都想参观,一个都不会落下的。”严永凡道。他一副无限憧憬的神情。 “其实朱氏集团还有两块儿业务,”张静修一边走,一边介绍道,“只是暂时尚未投入使用,一是参观大暖棚,一是宾馆入住投宿,以老大的头脑,反正都能大挣一笔的。” “张兄,有个问题我不大明白,张大学士府为何还处于戒备期”あ七八中文ヤ81 更多请收藏【】!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严永凡感觉不到累似的。 与朱翊镠长谈一宿还不去睡觉,兴致勃勃地非要参观朱氏集团。 的确,这是他来江陵城的目的与兴趣之一:他一直想开开眼界,看看成立不到一年堪称奇迹的朱氏集团。 可朱翊镠聊完后犯困,恨不得倒头便睡,只好找张静修代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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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观团来就等于是送银子来了这种美事儿朱翊镠当然喜欢。他连忙爬起来,穿衣洗漱完毕,也来不及吃东西垫肚子,便迫不及待地问游七:“这次来了多少人?”“整整十个。”游七道。“十个,那就是两千两,好像少了点儿哈。”朱翊镠心里在盘算,嘴上问,“他们都什么人?来自哪里?”游七回答说:“潞王爷,他们都是由河南归德府派来的,因归德府领有一州八县,所以像睢州派出了两名代表,像商丘c永陵c鹿邑等八县各自派出一位代表,加起来总共十人。”“哦。”朱翊镠点点头,他还以为最先来参观的会是商人呢。毕竟商人嗅觉灵敏,脑子灵活,他们又不差钱儿嘛。没想到地方上的官员先来,倒是出乎朱翊镠的意料之外。但无论如何,来了就是送钱的哦哦不不不,来了就是客。朱翊镠满面春风地去接待。十个人正在朱氏集团待客厅候着。朱翊镠昂昂自若进去。十个人纷纷起立行礼,虽然他们都谁也没有见过朱翊镠本人,但透过朱翊镠进来时的强大气场,也能猜想到这位少年一定是朱翊镠无疑了。朱翊镠拱手作揖,说道:“欢迎各位前来朱氏集团参观。”领头的官员先是做了自我介绍,他叫作张金河,是睢州通判,随后将带来的另外九人逐一介绍给朱翊镠认识,然后表达他们殷切的心情,恨不得马上就去参观学习经验技术。朱翊镠哪能答应?笑道:“各位远道而来,也累了,不妨在此歇息一晚,待明日一早,我带各位参观。”张金河点头道:“如此甚好!听说参观朱氏集团的暖棚,每人需要付费一百两银子,对吗?”朱翊镠回道:“嗯,怎么?各位觉得很多或不值吗?”“不不不,如果觉得多或不值,我们就不会来了。”张金河笑道,随即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痛快地递给朱翊镠,“我们已经准备好了,给。”朱翊镠也不客气,接过一看,刚好是一千两。他很自然地揣进兜里,继而笑问:“诸位准备今晚夜宿哪里?”想着这一千两银少了一半呢。开玩笑,十个人要挣两千两才对。“我们准备投宿归德府会馆。”张金河道,“只是距离这里似乎有点远。”“确实,归德府会馆在武昌呢,这里是荆州。”朱翊镠喃喃地道,“本来你们就长途跋涉至此,已经够累的了,倘若今晚赶去武昌,明儿一早又赶到荆州,实在太匆忙了,精神指定不好。”“是是是。”张金河连连点头。“我倒是有个建议。”“潞王爷请说。”“倘若你们不嫌弃的话,我们朱氏集团倒是可以给诸位安排住宿。”“出门在外,哪有嫌弃一说?”张金河忙道,“倘若潞王爷能为我们安排,那是最好不过了。我们也不用来回奔波,养足精神,明天一早参观便是。”“不过这里的住宿是要收费的哦。”朱翊镠直截了当地说道。“那是应该的,应该的嘛。”“每人一百两银子。”“多少?”不仅张金河讶然一问,就是随行的其他官员,也是一个个瞠目结舌像是听错了似的。“我说每人需要一百两银子。”朱翊镠又说了一遍。“”张金河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刚才说“应该应该”是多么嘴欠,可后悔已然不及。可这时候说不行一百两银子太多了吗?肯定也不合适啊,一来显得自己小气,二来若拒绝投宿,那明天会不会学到过硬的经验技术?张金河有苦说不出。随行的官员也都明白这个理儿,尽管有“上当受骗”的感觉,但也得忍着吞下去。况且十个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也许住宿条件还不错,有吃有喝有乐,甚至安排美女陪他们一宿毕竟一百两银子都可以买好几个丫头回家了。电脑端:/一念及此,他们觉得还是依了吧。一百两就一百两吧,兴许有不一样的惊喜呢。张金河只好硬着头皮,陪笑着又掏出一张银票来,心中默念参观学习经验技术才是第一要务。朱翊镠接过,又揣进兜里,然后笑绵绵地问道:“住宿一晚需一百两银,诸位不会觉得上当受骗了吧?”“不会,不会。”张金河连连摆手,继而笑着补充道,“即便被潞王爷骗,我们也心甘情愿,感谢潞王爷答应让我们前来参观。”可刚说一出口,张金河又觉得说得不好,接着他又补充道:“再说,潞王爷为国为民,传播先进的暖棚种植经验技术,如此大爱,又怎会骗我们?”朱翊镠摇头而笑:“不不不,我只是为了钱,没有那么高的情怀。”“”张金河被噎了一下,心想果然摸不懂这个潞王爷的套路啊!不过,这时候想得再多也没用,来都来了,参观的银子交了,住宿的银子也交了,只能安心住一晚,养精蓄锐待明日好参观学习。“总之我们是要感谢潞王爷的。”张金河道。“但愿你们这次旅途愉快!能够将暖棚种植的经验技术成功带回去,然后传播开来,让更多人的人受惠。”朱翊镠让游七带他们去休息,并安排好晚饭和明日的早饭。游七在旁边看得快憋出内伤了,觉得朱翊镠这家伙太特么神奇,就这样三言两语将两千两银子弄到手了,而且他们一个个还得感谢,就不知将十个人带到宾馆那一刻是什么感受。其 实所谓的宾馆才刚修建起来,简单地装饰了一番。要说有什么特色吧,反正站在游七的角度,真的没有。如果非要找,那就是简朴,准确地是简单。房子是平房,矮又显得局部,与恢宏气派完全沾不上边儿。每个房间只有一张单人床,里头的设备也很简单,一张桌子一张椅子一盆花,外加一套喝茶的茶具。仅此而已。这样的条件,别说一百两银子,就是一两银子一晚,游七都觉得贵。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62章 就算是讹,也得忍着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待到了投宿的宾馆,一看,十个人面面相觑,一个个傻眼了。但都没有说话,想着兴许房间里头有与众不同的地方。游七说道:“诸位大人,这里便是你们今晚的住处,看,每间房门上都写有编号,你们就住到一至十号房间吧,晚餐和明日的早餐都会有人送。”十位纷纷点头道是。“那祝你们今晚睡得踏实,明日开心愉快地参观暖棚种植。”游七有心,将重点放在“参观暖棚种植”上。但即便如此,他说完后也马上就溜了,反正他心虚,不敢带他们十个人进房间的。觉得朱翊镠面皮厚,不要面子,他还要呢。人家是个孩子,不能比。游七送完重新回到朱翊镠这里,问还有什么需要安排的。本来这个环节可以省掉。但他实在担心,怕那十个人一会儿心生不满发威,毕竟都是当官儿的,哪能被如此这般“忽悠”?“将他们送到房间了?”朱翊镠问。“送了,送了。”游七答道,有点不敢看朱翊镠的眼睛。朱翊镠也感觉到了,笑道:“你是不是觉得让他们住宿一晚,收他们一百两银子很贵呀?”游七尴尬地笑了笑:“是有点儿。”朱翊镠也笑了:“以后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来参观,你就知道不贵了。”游七忙奉承道:“潞王爷做事一向有理有据,让人无话可说,我相信潞王爷的收费自有合理处。”“记得晚餐精致一些。”朱翊镠刻意提醒,“那些当官儿的嘴刁,平日吃惯了山珍海味,咱就要给他们吃不一样的,至少让他们记忆犹新。”“知道了。”游七点头,心想他们一定会记住一辈子的。宾馆那头。以张金河为首的十个人都选择好了自己的房间。无不抱着一份期待,都想着房间里有什么花样呢。不然一百两银子花得实在冤枉然而,现实总是让人那么无语,不进去把吧,还抱着一份期待,可推开门那一刻,他们想骂街。什么玩意儿?就这?一张桌子一张椅子一张床一盆花,外加一套喝茶的茶具。房间长宽都不足十尺。大骗子啊!还想着房间里会有惊喜呢惊确实是受惊了,喜是一点没有就这样还要收费一百两银子?其中鹿邑县和考城县的两名代表还跑到张金河一号房间里来理论,气得他们拳打脚踢脸色发白。鹿邑县的代表气咻咻地道:“这不是明摆着讹人的吗?”“嘘”张金河做了个噤声手势,“明日参观才是重点。”考城县的代表道:“那也不能欺负人呀!怎么说咱也是朝廷命官。”“你们要知道咱是自愿的,他们又没从咱兜里抢。”张金河安抚道,“不要因为这点小事儿影响咱的心情哈。能用钱解决的事儿都不叫事儿,暖棚种植的经验技术可是用钱买不到的。”两名县衙代表虽然不言声了,但心情,那叫一个憋屈。确实,这还是生平头一遭被人明目张胆地“讹诈”呢。“别生气了哈!不就是一百两银子的事吗?”张金河接着又安抚道,“反正这钱又不用咱私人掏腰包,再者说,咱一生不就这一次吗?断不会有第二次的,是不是?莫放心上,都回自己房间吧,不要让他们觉得咱小家子气。这次出行咱可是代表归德府。”“这么说咱只能忍呗。”鹿邑县的代表仍是一副气呼呼的神情。“忍,必须得忍。”张金河道,“怎么着也得等明天参观完了再说。退一万步讲,张大学士府里除了潞王爷,还有原首辅几位公子,如今都在朝廷供职,咱也得给他们他们几分薄面。”考城县的代表轻声细语地道:“可外界不是传说皇帝爷要反张先生吗?”“那只是传说,岂能真反?”张金河声若蚊蝇道,“你们想想,张先生有多少门生故吏在朝廷担任要职?皇帝爷如今不是孩子,做事肯定也得掂量是不是?哎算了算了,这不是咱关心的问题,也轮不到咱关心。记住咱这次来江陵城的目的,都回去吧。”两名代表也只能回到自己房间里生闷气,一时实在难以开解,反正就是感觉被朱翊镠“讹”了。晚饭时间点儿快到了。张静修带严永凡也参观完毕,整整花了一个白天的时间。回来时张静修没精打采的样儿,感觉好累。可严永凡仍像打了鸡血似的喋喋不休,一个劲儿地赞叹。赞叹朱翊镠的脑瓜儿里为何装着那多稀奇古怪的想法。赞叹朱氏集团的管理为何看似随意却井井有条各司其职。还赞叹并大胆预言朱氏集团或许将成为天下第一集团不一而足,反正就是无比震惊c感慨c佩服c羡慕。“得得得,姐夫你低调点儿。”朱翊镠只得抬手打住。他兴趣也不在这儿,而是掏出两千两银票在张静修面前晃。“看,第一个参观团送钱来了。”一见到钱,张静修立马儿也精神抖擞起来,两眼豁然一亮。忙接过银票:“多少?多少?”朱翊镠笑着伸出两个手指头:“不多不多,两千而已。”“来了二十个人要参观吗?”朱翊镠摇头:“十个。”“十个?”“别忘了,还有住宿费呢。”“哦。”张静修恍然顿悟般,猛地一拍自己脑门儿,憨憨地笑问道,“老大,那些人开心不?有意见不?”朱翊镠笑道:“开不开心,有没意见都得忍着,明天还得参观呢。”“对对对,除非他们不想参观。”张静修笑 得弥勒佛似的,“老大就是牛逼!别人挣钱像吃屎那么难,可老大挣钱却如同拉稀一样简单痛快。哈哈”张静修大笑。严永凡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一会儿不解地看着近似癫狂的张静修,一会儿又诧异地看着笑而不语的朱翊镠。张静修得意地介绍道:“严兄,这就是与你说的,参观暖棚及投宿宾馆所需的费用,每人二百两,共两千两。”“靠!还真有人愿意掏两百两参观暖棚住那,那样的宾馆呀?”严永凡一副不可思议打死都不信的神情。“严兄参观时不也激情满满吗?”“掏钱与不掏钱的感觉不一样。”严永凡笑道,“关键是,不说参观需要掏一百两银子值不值,就说张兄带我参观的那宾馆嘛嘿嘿”严永凡没明说,只用“嘿嘿”两声笑代替。但意思谁都懂。张静修笑道:“严兄,起初像你一样我也不信,可后来经老大一解释,再仔细一想,又觉得这是必然之选,来参观的人没有其它选择。这就是老大的高明之处啊!走自己的路,将其它路全部挖断,让他们无路可走。哈哈,哈哈,哈哈哈”。为上个月的月票金主也是盟主的迪迪卡卡俱乐部加更!同时想求几张保底月票。从今天开始,以后每天争取拼命多更。先行叩谢!:。: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63章 真香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晚饭时间到了。 负责打理的是游七,依照朱翊镠的意思,给每位参观者准备的晚餐不求有多好,但一定要独特。 所以游七建议利用荆州的特色,给每人来两个洪湖咸鸭蛋,外加一杯冲泡好了的洪湖藕粉。 当然可以啊。 朱翊镠没有意见。 其实给那些人吃什么住哪儿,他都没什么意见,因为这不是他关心的点。 只要不是特别过分出格,在常人所能容忍的范围之内,相信吃什么住哪儿也不是他们每位参观者关心的点。 暖棚种植的经验技术,到时候他肯定会毫无保留地传授给每位参观者。 这就够了。 把核心的东西传授给他们,其它方面也就不必吹毛求疵如此苛刻。 反正朱翊镠是这么想的。 他也是这么做的。 晚餐分别送到了十位参观者手里。 可以说,对于他们十位而言,除了明日的参观,这顿晚餐就是他们最后的期盼了。あ七八中文ヤ81 更多请收藏【】!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晚饭时间到了。 负责打理的是游七,依照朱翊镠的意思,给每位参观者准备的晚餐不求有多好,但一定要独特。 所以游七建议利用荆州的特色,给每人来两个洪湖咸鸭蛋,外加一杯冲泡好了的洪湖藕粉。 当然可以啊。 朱翊镠没有意见。 其实给那些人吃什么住哪儿,他都没什么意见,因为这不是他关心的点。 只要不是特别过分出格,在常人所能容忍的范围之内,相信吃什么住哪儿也不是他们每位参观者关心的点。 暖棚种植的经验技术,到时候他肯定会毫无保留地传授给每位参观者。 这就够了。 把核心的东西传授给他们,其它方面也就不必吹毛求疵如此苛刻。 反正朱翊镠是这么想的。 他也是这么做的。 晚餐分别送到了十位参观者手里。 可以说,对于他们十位而言,除了明日的参观,这顿晚餐就是他们最后的期盼了。あ七八中文ヤ81 更多请收藏【】!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晚饭时间到了。 负责打理的是游七,依照朱翊镠的意思,给每位参观者准备的晚餐不求有多好,但一定要独特。 所以游七建议利用荆州的特色,给每人来两个洪湖咸鸭蛋,外加一杯冲泡好了的洪湖藕粉。 当然可以啊。 朱翊镠没有意见。 其实给那些人吃什么住哪儿,他都没什么意见,因为这不是他关心的点。 只要不是特别过分出格,在常人所能容忍的范围之内,相信吃什么住哪儿也不是他们每位参观者关心的点。 暖棚种植的经验技术,到时候他肯定会毫无保留地传授给每位参观者。 这就够了。 把核心的东西传授给他们,其它方面也就不必吹毛求疵如此苛刻。 反正朱翊镠是这么想的。 他也是这么做的。 晚餐分别送到了十位参观者手里。 可以说,对于他们十位而言,除了明日的参观,这顿晚餐就是他们最后的期盼了。あ七八中文ヤ81 更多请收藏【】!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晚饭时间到了。 负责打理的是游七,依照朱翊镠的意思,给每位参观者准备的晚餐不求有多好,但一定要独特。 所以游七建议利用荆州的特色,给每人来两个洪湖咸鸭蛋,外加一杯冲泡好了的洪湖藕粉。 当然可以啊。 朱翊镠没有意见。 其实给那些人吃什么住哪儿,他都没什么意见,因为这不是他关心的点。 只要不是特别过分出格,在常人所能容忍的范围之内,相信吃什么住哪儿也不是他们每位参观者关心的点。 暖棚种植的经验技术,到时候他肯定会毫无保留地传授给每位参观者。 这就够了。 把核心的东西传授给他们,其它方面也就不必吹毛求疵如此苛刻。 反正朱翊镠是这么想的。 他也是这么做的。 晚餐分别送到了十位参观者手里。 可以说,对于他们十位而言,除了明日的参观,这顿晚餐就是他们最后的期盼了。あ七八中文ヤ81 更多请收藏【】!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晚饭时间到了。 负责打理的是游七,依照朱翊镠的意思,给每位参观者准备的晚餐不求有多好,但一定要独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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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归德府十人参观团离开后的第二天,又迎来两个参观团:一个来自襄阳府,一个来自九江府。两个参观团都是官方代表。依然没有商人出现。以致于朱翊镠都有点怀疑,这些当官儿的是真来学习经验技术,还是打着参观暖棚种植的幌子,跑到江陵城来观光旅游寻求放松的。这次襄阳府来了八位官员,而九江府则来了五位官员。朱翊镠的规矩一样,先交钱,后参观,每人一百两银子。这个也没有异议,事先说好了的。所以,襄阳府交了八百两,而九江府交了五百两。然而,接下来关于投宿的问题,襄阳府与九江府的选择不一致了。朱翊镠像对归德府的官员那样,主动问及住宿的问题,然后直截了当地申明:朱氏集团可提供住宿,但需要每人另收费一百两银子。说白了有点类似于“绑架推销。”这个朱翊镠心里有数,起初他本来就是这么设计的。可这种推销方法并非对所有人都管用,总有人不吃这一套。襄阳府的官员虽然感觉贵吧,但商量会儿便答应下来,又交了八百两银。等到九江府的五人参观团商量会儿后,却明确表示不需要这项服务。具体什么原因,朱翊镠不清楚。当然他也没有过问。反正九江参观团中的代表说有地儿住,不用朱翊镠操心。既然如此,朱翊镠也不勉强了,只是提醒道:“进暖棚参观的时间定于明日早上辰时,诸位不要迟到哈。”“不会,不会,一定不会。”九江府的代表还信誓旦旦地说道,“我们今晚投宿的地方也在江陵城,明日我们一定能赶在辰时之前到达这里。”“哦,那就好,那就好”朱翊镠吩咐张静修将他们送走了。然后吩咐游七将襄阳府的八名参观者送到投宿的宾馆。因襄阳府隶属于湖广,游七心里感觉要坦然镇定得多,远不及送归德府的官员入住时那么有压力。八名官员入住后的情绪,游七也不担心,湖广的官员他不怕。张静修将九江府的五名参观者送出张大学士府就回来了。回来时他一撇嘴,摆出一副夷然不屑的神情,气嘟嘟地嘀咕道:“老大,九江府几个代表是怎么当官儿的?他们咋如此不识趣呢?”无它,只因九江府来五位参观者少付了五百两银。在张静修眼里,那些当官儿的应该都识趣都给面子,乖乖地掏住宿费。区区一百两银子嘛,反正用的是公款,不可能私人掏腰包,这时候何必让人心生龃龉而不愉快呢?朱翊镠道摇头笑了笑,说:“人各有志,不必勉强。”张静修不服气地道:“老大,那明天参观时不能让他们好过,人家可是掏了双倍的钱,二百两银子,凭什么与人家享受同等的待遇?”“参观时怎么不让他们好过呢?”朱翊镠看似不经意地问道。“嗯,分批参观或让襄阳府的参观团先参观。到时候传授经验技术时,还不是咱说了算?”张静修的意思,朱翊镠当然懂,不就是想区别对待吗?付的钱不一样,享受的待遇自然不一样。朱翊镠听了,却摇了摇头道:“参观的时间不能变更,定在辰时就一定是辰时,届时两个团一块儿进去,传授经验技术时也无法区别对待。”“那老大得想一个办法,不能就这样便宜了九江府的五个人。他们太特么小气了,居然不给面子?岂有此理!”张静修一副气鼓鼓的神情。朱翊镠咂摸着嘴道:“辰时对于住在外面的人来说可不容易准时赶到哦,途中稍微出点状况就不行。”“途中稍微出点状况?”张静修敏锐地捕捉到这句话,眉头一皱目光一闪,茅塞顿开似的,对朱翊镠说道,“老大,我知道怎么做了。”朱翊镠一本正经的样:“你知道?知道什么?我刚说啥了?”张静修狡黠地一笑:“老大什么都没说,是我自己顿悟的。”朱翊镠回之一笑。张静修激情满满地道:“老大,那我先撤了哈,招呼几个人准备准备去。”朱翊镠选择沉默,什么都没说,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次日,辰时前夕的一刻钟,朱翊镠和张静修已经在暖棚前等候了。在游七的引领下,襄阳府的八名参观者到了,像归德府的参观者一样来了难免要问候几句。昨晚吃得可好睡得可香?反正就是诸如这般老调重弹的问题。襄阳府官员客客气气的,一个个都说满意,不愧为王之垣的手下。然而等了将近一刻钟,却依然不见九江府的五人参观团出现。朱翊镠还特意派人去打探了。待辰时一到,九江府的参观团仍不见人来。可朱翊镠严格按照流程,也没有继续等下去,而是立即宣布带领襄阳府的官员进暖棚参观。张静修偷偷地诡谲一笑。约莫有小半个时辰之后,朱翊镠才收到信息,九江府的五人参观团终于风尘仆仆地来了。留下张静修继续为襄阳府的官员介绍,朱翊镠则出了暖棚。面对灰头灰脸的九江府参观团,朱翊镠道:“这是咋了?昨儿不是告诉你们今天辰时准时进棚参观的吗?难道诸位将时间记错了不成?可昨儿你们分明信誓旦旦地说能准时赶到。”九江府的代表气喘吁吁地道:“潞王爷,我们当然记得参观的时间,可我们也真是够倒霉的,昨天我们去时道路通畅,可今天来时,道路居然塌陷了一大 块儿,马车根本走不了。没办法,我们只好步行至此,以致耽搁了时辰。”“哦,原来是这样啊。”朱翊镠喃喃地道,“那你们几位确实够倒霉的,错过了进棚参观的时间,那只能明天再来。”此言一出,五个人都不淡定了。还是代表央求道:“潞王爷,能不能通融一下,让我们马上进去?”“这样啊”朱翊镠摆出一副十分为难的神情,“那岂不破坏了规矩?后面还有参观的人,如果也迟到了,都求通融似乎说不过去吧?既然立下规矩,就得遵守不是?再说了,现在你们进去,里头的那一波人还在参观,同样需要我们随时介绍,为他们解答的,你们这会儿进去,实在不合适呀!依我看,还是明天辰时再来吧。”五个人顿时傻眼了,一个个呆如木鸡,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襄阳府的官员参观尚未完毕,我还得进去呢,诸位请自便哈!”朱翊镠说罢转身而去,听见后头传来一阵紧急的呼喊声:“潞王爷。”\“潞王爷。”“潞王爷。”“”。我的票票呢?心塞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65章 都是钱惹的祸……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九江府的五人参观团慌了,一个个急得大叫。倘若今天参观不成,非得等到明天参观的话,那今晚还得借宿他处,可已经与人家说了只住一晚。即便低头求人再去住一晚,可通往张大学士府的道路已经塌陷了,今天还不知道能不能修好呢。即便道路修好了,保不齐又会弄出其它幺蛾子来怎么办?所以借宿的事,他们是不敢想了。昨天去往借宿地儿的路上,他们还沾沾自喜地想着能省五百两银子。毕竟,投宿一晚每人需要花费一百两银子这实在是贵得有点离谱了。他们无法接受。他们还一度认为,确实也偷偷议论过,明摆着就是讹钱嘛。以致于他们说“不”离开张大学士府的时候,觉得自己是多么勇敢英明。不料到头来因为出岔子迟到了,今天不让参观,那今晚住哪儿?五个人急得大喊。朱翊镠扭头回道:“今日没办法,喊我也没用,你们明日再来吧,里头襄阳府的参观团还等着我呢。”“潞王爷能不能通融通融?”“明日再来实在不便。”“潞王爷求求您了!”“求求您了!”“”任凭五个人如何央求,朱翊镠只是摇头,然后径自离去。五个人唯有徒然兴叹叫苦不迭,硬闯他们是绝对不敢的。朱翊镠回到张静修身边。两人会心一笑。趁中途休息当儿,张静修偷偷地笑问朱翊镠:“九江府的五个人呢?”“不知道,反正迟到了,是不会让他们进的,告诉他们明日再来。”“那他们说住哪儿了没?”张静修眨巴着眼睛,迫不及待地问道。“没说呢。”“哦,如果他们仍要住在外头,我保证明日辰时他们依然赶不到。”张静修诡谲一笑,接着又喃喃地说道:“做生意嘛,咱很公平的对吧?想宽心地学经验技术,该掏钱时就得掏,有些钱是省不得的,不然让掏了钱的人怎么想呢,是不是?”朱翊镠没有应声。张静修接着又道:“来都来了,还在乎那五百两银子?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现在知道着急了。吃一堑,看他们几个能长一智不?”因为暖棚面积大品种多,加上还得让参观团觉得一百两银子花得值,所以参观的时长朱翊镠定为两个时辰。也就是说,从早上辰时开始,至巳午之交才结束。占线拉得稍有点长。但对于正在参观的襄阳府八人参观团而言,倒是没什么感觉,毕竟需要请教的问题很多。然而,对于外头等候的九江府五人参观团而言,简直要了老命。别说两个时辰,就是一个时辰,他们等不及了。想等朱翊镠与张静修出来吧,他们死活就是不出来。等人的感觉实在痛苦。可没办法,也得乖乖地等。眼看大半天时间就要过去了,直到午时一刻,才见朱翊镠和张静修带着襄阳府八人参观团慢悠悠地走出来。“哎呦!真不好意思,你们怎么还在呀?”朱翊镠率先开口,笑呵呵地道,“不是让你们明日辰时再来吗?”“潞王爷,襄阳府的代表已经参观完毕,对吗?”九江府领头人问道。“嗯。”朱翊镠点头。“那能不能麻烦潞王爷通融一下,让我们下午参观?反正九江距离荆州也不远,参观完我们便往回赶。”朱翊镠轻轻地道:“规矩还是不要轻易改变为好吧?毕竟来这儿参观的将会有许多团,倘若每个参观团都要求我们通融一下,你觉得合适吗?”“潞王爷,我们不是有特殊情况吗?”“下午让你们参观也不是不可以。”张静修忍不住插道,“放你们进去,自己参观,我与老大可不奉陪。”“”五个人愣住了,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心想你们不奉陪解说,那让我们进去参观个屁啊?朱翊镠态度十分坚决地道:“今天肯定是不行了,规矩不能乱的,你们还是明日辰时再来吧。我们一视同仁,你们也不要强人所难。”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五个人再说也没意思了。“襄阳府的参观团已经参观完毕,依照程序我们要摆一桌酒为他们饯行。你们需要参加吗?”朱翊镠以征询的语气问九江府的参观团。领头人回道:“既然是饯行酒宴,那我们不便参加。告辞!”说罢客客气气地一个躬身,然后领着其他四人去了。望着五个人离开离去的背景,张静修直摇头,很想冲上去告诉他们:“咋不知道转弯呢?你们一个个的,明天还想参观不成是吧?可真行!”九江府五个人出了张大学士府,放眼四顾却不知道去哪儿。昨晚借宿的地儿,他们不敢去。留在张大学士府吃饭?他们脸皮再厚也不会,都说了是饯行宴。那晚上住哪儿?好在这是江陵城的中心地带,附近也有可提供住宿的客栈酒店。还是先填饱肚子再说吧。吃完再决定晚上投宿哪儿。五个人也没走多远,就在张大学士府附近找了一家普通的酒家。吃饭期间,酒家的伙计不禁问了他们一句:“听诸位客官的口音,想必是从外地来的吧?”五个人点了点头。又见他们穿着一身官服,伙计又问道:“诸位难道是来朱氏集团参观暖棚学习种植的经验技术吗?”“何以见得?”领头人问。“诸位一身官服,听说最近来这里的官爷都是为了参观而来。”见五个人不说话,显然料中了。伙计接着又说道:“只是小的非 常好奇,既是来参观的,为何跑到外面吃饭呢?听说他们供应伙食的呀!”五个人犹如哑巴吃黄连,总不能告诉店里的伙计,因为没有交一百两银的住宿费,所以不好意思吧?见五个人都像闷嘴儿葫芦,伙计也就不敢再问了。尽管如此,五个人这顿饭吃得也不开心,感觉心里压着块儿石头似的。吃完饭,还有更不开心的事儿得等着他们:住哪儿?领头人问刚才搭话的那伙计:“这附近哪儿有投宿的客栈?”伙计诧异地道:“是你们今晚住吗?”“嗯。”“你们参观完了还是没参观?”“还没参观呢。”“既然还没有参观,那为什么要在外面找地儿投宿呢?朱氏集团专门建了宾馆,就是为您们服务的呀!”可在九江府五人参观团的眼里,感觉这伙计的话有点多。因此领头人带着几分不悦道:“你就只管告诉我们便是了。”伙计纯出于一片好意,也不管五个人高兴还是不高兴,径自说道:“几位官爷,附近的客栈倒是有,可小的觉得很不合适你们。”。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66章 该掏的钱还得掏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为什么不适合我们?”领头人问。 “诸位客官不嫌小的啰嗦吧?”伙计毕恭毕敬地道。 “有话直说。” “好!诸位客官,您们既然是为了参观朱氏集团的暖棚种植,那就不应该在外头吃饭c投宿呀。” “这是为何?” 五个人本来都有两分不悦,感觉伙计话多,戳到了他们的痛处。 可见伙计一副热心肠,态度又非常恭敬,五个人也就不介意了。 很想洗耳恭听。 伙计不紧不慢地说道:“诸位客官或许有所不知,朱氏集团的宾馆才刚建起来不久,本来没有的,为什么要建?不就是因为有很多人想来参观吗?来参观不就要吃饭c住宿吗?诸位客官都是官爷,见过场面的人,来参观学习却不住他们那儿,您们觉得合适吗?万一他们传授经验技术时故意漏几个要点,让您们怎么办?” 五个人汗颜。 领头人怔愣会儿后说道:“可他们的收费实在离谱,投宿一晚居然要一百两银子,那不是讹人吗?” 伙计摇头而笑:“依小的看,别说他们收费一百两,就是收费二百两,您们该掏的也得掏,毕竟是来学习的嘛。您们当然希望他们倾囊相授,是不是?与他方便,与己方便嘛。” 见五个人愣住不说话。 伙计接着又说道:“朱氏集团的老板是潞王爷,他明确说了,朱氏集团是盈利机构,而不是慈善服务机构,成立朱氏集团就是为了挣钱。本来应该他们挣的钱,您们却想省,那能保证他们倾囊相授经验技术吗?所以依小的看,您们吃完饭赶紧去找潞王爷,也别为了省钱去外面投宿。不然,明天的参观学习效果难以保证啊!” 五个人恍然顿悟般,只是没有一个开口说话,皆陷入沉思。 伙计诚挚地道:“能说不能说的,小的都说给您们听了,接下来就看您们如何抉择。如果诸位觉得小的啰嗦,毫无道理可言,就当没听见好了。” “多谢这位小哥提醒!”领头人道。 “不客气,小的也是一副热心肠,怕您们远道而来,最后钱虽然省点儿,可经验技术却没有学回去,那就本末倒置得不偿失了,不知小的所言是否有理?” “嗯,有理。” 五个人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确实,迫于形势,伙计说的这番话他们确实都听进去了,甚至有种醍醐灌顶一语点醒梦中人的感觉。 之前,他们没想那么多,只想着住宿收费不合理,太贵了,原来中间还有那么多的道道儿。 依酒家伙计的意思,这每人一百两银子的住宿费必须得掏了。 如果不掏的话,别说下午想破例进暖棚参观,就是明日辰时的参观学习或许都会成问题。 转了一圈儿,耽搁一天,还没落得好,最后仍要掏钱吗? 五个人都在想着这个同样的问题。 如果是这样,那只有一条路了,赶紧返回张大学士府交钱赔礼。 对,要赔礼。 虽然理论上好像并没有失礼,但依酒家这位伙计的分析,他们或许已经惹得人家不开心了。 “小哥的意思是我们五个今晚必须投宿朱氏集团才行?”领头人问。 “反正小的是这么认为的。”伙计感慨地道,“这年头啊,除了自己亲爹娘,甭管是谁,不给他们一定的好处,谁会真心实意为您做事?哪怕是帝王,所以小的想奉劝诸位官爷一句,有些钱省不得的。即便最后真的能省下来,那在其它方面也会有损失。” 对五个人而言,这顿饭虽然吃得不安心,可总算有收获。 吃完饭他们决定返回朱氏集团。 说得严重一点,这已经不是省钱的事儿了。 再不回头,就白跑一趟了,回去肯定要挨批的。 朱翊镠陪襄阳府的参观团吃完饭刚躺下来想休息会儿,游七就来了说九江府参观团求见。 “又怎么了?”朱翊镠不耐烦地问道。 “潞王爷,他们要在咱这里投宿。” “要投宿?”朱翊镠忙坐了起来。 “对。” “让他们每人先交一百两银子再说。” “潞王爷,他们答应会交的。” “那交了没有啊?” “所以请潞王爷接见,我想应该会交到潞王爷手里,他们肯定是想通了,不然也不会在这个时间点儿赶来。” “嗯。”朱翊镠同意。五百两银子,其实不小的数目,值得出去接见。 朱翊镠起来整理下自己的衣饰,然后跟着游七去了客堂。 九江府的五人参观团,见朱翊镠进来,纷纷起立。 五个人的表情不一样了,之前分明有不满乃至愤怒。 可这次一个个面含微笑,虽然看不出来到底是真笑还是假笑,至少表面上给了朱翊镠足够的面子。 “难道你们还想下午参观不成?”朱翊镠开门见山。 “不不不”领头人连连摆手,歉意十足地道,“潞王爷,是我们自私c失礼,不该提如此无礼的要求。我们想通了,潞王爷说得对,既然定下规矩,就当一视同仁,对事不对人,我们明日辰时参观吧。” “你们想明白了就好。”朱翊镠点了点头,“这是规矩,没办法,也不是我故意为难你们。既然想明白了,那就找地儿好生休息。” “潞王爷,我们回来,就是要在这里投宿一晚。”领头人说着便掏银票,然后毕恭毕敬地送到朱翊镠手里。 “哎!”朱翊镠假装叹了一口气,“要是昨儿一来便这么做,那今天就不至于白折腾一天走弯路嘛。” “是是是,潞王爷言之有理,我们五个不是没有远见之人吗?”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多说了,诸位好生休息,明日好参观。” 就这样,朱翊镠吩咐游七带领九江府五人参观团去了宾馆。 当他们进去的那一刻,五个人有着相同的感觉:还是难逃被“讹”的命运 只是因为他们的经历以及伙计说的那番话,让他们躁动的心平复下来。 明日的参观学习才是重点。 其它必须暂且搁下,即便心中有想法,也得忍着并保留心底。 不能因为钱误了大事。 fp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67章 严永凡回京 李得时发奋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晚餐虽然简单,可九江府的五人参观团反而不敢抱怨了。送给他们什么,他们便吃什么。然后乖乖地睡觉,也不敢多想,只求明日的参观学习顺遂。次日吃早餐时抱着同样的心理。因为之前没有参观成,加上伙计的那番话随时在他们脑海里飘荡,所以他们五人对吃住不在乎。待辰时一到,在朱翊镠和张静修的引领下终于进去了。参观的过程中,五个人生怕朱翊镠和张静修有所保留,因此只要心中有疑问,他们就问就提出来。传授暖棚种植的经验技术时,朱翊镠可从未想过保留。耐心地给他们一一解释。张静修虽然对五个人稍有怨言,但介绍时也是认认真真一丝不苟,并没有将个人情绪带到工作中来。关于这一点朱翊镠还特别提醒过。如此一来,九江府的五人参观团自然能感觉到,终于放心了。午时一刻参观完出来,五个人纷纷由衷地表达了自己的谢意。虽然没有明确说出来,但感谢中分明夹杂着两分歉意。等到饯行宴一吃,他们五个人更是释怀了,真心后悔当初的决定。庆幸如果不是后来补交了五百两银,那这饯行宴肯定吃得忐忑没有滋味。总体而言,尽管九江府的五人参观团经历了一天的小波折,但最后的结果双方还是皆大欢喜。朱翊镠和张静修将他们送走了。临走时,九江府五人参观团还赞不绝口,并纷纷表示回去后,一定要为朱氏集团大力宣传一番。驸马严永凡要回京了。该传达给朱翊镠的信息已经传达完毕了,该警惕的也警惕过了,朱氏集团他也参观见识过。驸马的日子虽然悠闲,平常也没有什么人关注他,可长时间离京不去公主府肯定会被人发现。他可不希望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被人发现来江陵私会小舅子。毕竟日后还得长时间地处于大舅子的眼皮子底下。这时候还是悠着点儿好。所以,来江陵城的这几天,他也没有一个人到处乱逛,一切活动都在朱翊镠和张静修的安排之下进行。可以说,他是偷偷地来,然后又偷偷地走了,来回都只身一人。分别之际。严永凡又担忧地问道:“小舅子,你真的确定皇兄这次会作出妥协让步?”“嗯。”朱翊镠点了点头,之前郎舅俩已交流过这个问题。只是严永凡表示怀疑。这次他又重提,说明怀疑一直在心。“那好吧!”见朱翊镠如此有信心,严永凡也不多说,继而又问道,“回京后需要我为你做什么呢?”朱翊镠道:“身为驸马,好好疼爱我姐,孝敬我娘就够了。”严永凡笑了笑:“这不用你提醒,基本要求而已。放心,我做得到。”“其它的我不需要你帮什么。”“你如此有信心?”面对这一问,朱翊镠笑而不语,并没有多解释什么。“姐夫相信你!那我走了。”严永凡竖起大拇指,继而又信誓旦旦地说道,“小舅子有任何需要,带个话给我就行,保证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多谢!”“不必客气,应该做的。”郎舅俩相处的时间虽然很短暂,但彼此都觉得默契感十足。两人就此别过。严永凡驱马北上。尽管心情不如来时“春风得意马蹄疾”那般兴奋,但因为更加深入地了解朱翊镠,郎舅俩的感情无疑更上一层楼,加上见到朱翊镠如此有信心,他回京时的心情也还不错,日行三百里不成问题。这样,很快就能回京了。自打万历皇帝做出妥协让步答应放过李得时后,吏部尚书梁梦龙又夤夜拜访,加上李太后的提醒,冯保就一直在密切关注万历皇帝的动静。但还好,连续几天相安无事。万历皇帝没有做出任何大胆放肆或有违常情的决定。李得时也很安全。弹劾他的奏本留中不发。本来感觉波涛汹涌的一次事变,到头来却无声无息过去了。但北京城官民都知道一个事实:这是李太后强势干预的结果,所以万历皇帝被迫做出妥协让步。这也是弹劾李得时以及攻击他的官员不敢造次的原因所在。李太后强势干预,万历皇帝都做出妥协让步,谁还敢继续叫嚣?那不是吃饱撑着没事儿找事儿吧?所以,弹劾李得时一事,就这样过去了,“醉翁之意不在酒”也只是停留在人们的猜测与热议中。李得时回京后,一门心思扑到得时学院的规划与管理上。重新树立了目标,并传达给各位师生知,自然赢得一片好评。南下江陵时,途中被迫接收的“茶水钱”,他也没有交公。本来他是要交给李太后处理的,可李太后没有收,直接拨给得时学院,充作助学基金了。受到如此宽恩厚爱,李得时感激涕零,更是觉得自己应该全身心地将精力放在得时学院的教育与管理上。只有这样,他才觉得不愧大家对他厚爱与期望。至于知道张居正尚在人间,关于女婿朱翊镠站队张居正,誓要拯救张居正与张家,不惜冒险与万历皇帝走上对立面,等等这些秘密,他也只是在晚上独自一人想想,非常之谨慎,就连妻子宁馨儿都没有告知。毕竟这事儿太大,他分得清轻重。也正是因为这个,还改变了他一个决定,像朱翊镠和李之怿一样,他也不打算最近要孩子了。本来这件事与宁馨儿商量好了的,他还特意问过李之怿。回京的路上他只想着“茶水钱”的事,可 待这件事过去,他几经思量,还是觉得这时候不宜要孩子。孩子是快乐的源泉没错,但对于父母而言也责任重大。万一孩子刚出生,便遇到万历皇帝清算张居正,女婿与张居正必定要站出来反对,那局势不堪设想。届时,自己保护自己恐怕都难,更没有能力保护孩子了。可此情他不知如何对宁馨儿解释。也不能欺骗宁馨儿说女儿李之怿不让他们生吧?但逃避也不是办法。他知道宁馨儿很渴望要孩子。。:。: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68章 夫妻对话 相互慰藉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夫妻俩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的秘诀并不在于没有分歧,而在于有了分歧之后要学会坦诚地沟通交流。殊不知天下间有多少对儿夫妻就是因为“不想说”c“懒得说”而越行越远,最后变成了熟悉的陌生人。李得时非常珍惜与宁馨儿的这段感情,毕竟是,嗯,老牛吃嫩草嘛。所以于李得时而言,即便他很有难处,也不会选择“不想说”或“懒得说”。这天晚上就寝前。李得时主动提及此事,对宁馨儿说道:“馨儿,之怿同意我们要孩子。”宁馨儿听了大喜,兴奋地道:“这是真的吗?相公回来后心情看似沉重,总感觉你有心事,还以为之怿不答应呢。”李得时感慨万千地道:“心事当然有啊,毕竟这次南下犯了错嘛,若非好女婿写信求助慈圣太后娘娘,这个时候我十有八九要蹲监受罚了呀。”“总算是吉人天相,皇帝爷答应不追究。”宁馨儿宽慰地道。先头她不知有多着急。在得知丈夫被人弹劾的消息后,她茶饭不思夜不能寐。“这次多亏了好女婿与慈圣太后。”李得时感激地道。“相公为什么不感激皇帝爷呢?”宁馨儿敏锐而好奇地问。李得时搂着宁馨儿,谨小慎微地回道:“馨儿认真听着,但别害怕哈。这次南下江陵,我被迫接收茶水钱,被人栽赃陷害,我怀疑就是皇帝暗中主使,其用意是借我牵制好女婿,皇帝爷或许想逼迫好女婿回京。”宁馨儿大骇,忙问:“潞王爷不是已经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了吗?为什么皇帝爷还不放过他呢?”“馨儿有所不知”接着,李得时将京城的局势c朱翊镠在江陵城风光的一面c万历皇帝与朝中某些大臣对朱翊镠的忌惮c以及本朝皇室宗亲的特殊地位等等都对宁馨儿详细地解说了一遍。唯独将张居正仍活在人世的消息隐瞒这不是简单的坦诚问题。至少在李得时眼里,这是一个能让天下大乱的消息,太不安全了。宁馨儿是个玲珑剔透的人,隐隐之中已猜到了李得时说这番话的用意。所以她也不等李得时主动开口,便径自问道:“相公是否担心皇帝爷对潞王爷和之怿不利,以致牵连到我们,因此暂时不想要孩子呢?”“馨儿真聪明!”李得时将宁馨儿搂得更紧了,诚挚地道:“是的,正是鉴于这样的考虑,所以我想推后一两年,待好女婿与之怿彻底稳定下来,咱俩再考虑要孩子的事,可以吗?”“当然可以呀!”宁馨儿脱口而出,不假思索地回道,“这有什么不可以呢?相公为何说得如何紧张?”“第一紧张是因为在乎你的感受。”李得时坦诚地道,“其次,虽然女儿女婿在江陵城开创出一番事业,但正所谓人怕出名猪怕壮,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更何况好女婿是皇帝的弟弟?从这个角度看女儿女婿眼下并不稳定。这次皇帝想下手,幸好女婿发现及时,请求慈圣太后娘娘出面,可保不齐还有下次呢,咱不得不防呀?”“我理解。”宁馨儿轻轻点头,继而又问道,“那相公预计这种不稳定需要延续多久?”\“据女婿估计,今年一年。”“今年一年?”宁馨儿诧异地道,“只需一年时间就能消除不稳定吗?”言下之意:一年时间太短了。“嗯。”李得时确定地点了点头,“女婿号称神预测,他的话一般没错。反正他就是这么预测的。”“我相信他。”随即李得时又补充道。“那咱就等一年,不急。”宁馨儿带着两分娇媚,笑了笑说,“我还年轻,相公也正处盛年。”李得时又感慨地道:“咱女婿过于优秀,娶了咱女儿,注定咱俩的日子会比常人多了一些刺激。现在想来,当初女婿女儿决定不公布婚讯,是一件多么明智的选择。这样,我就不会被皇帝挑中南下江陵送贺礼,也就不会被人栽赃陷害以致于被人恶意弹劾宫攻击,好女婿女儿也就不用为我担心了。”宁馨儿抚慰道:“事情都已过去,还说这些作甚?咱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哦对了,潞王爷为何预测只需一年便能稳定下来呢?有什么依据?”这是个难题,不好回答。依据李得时自己当然清楚:女婿的判断是,万历皇帝急着树立威权,如果决心清算张居正,绝不会等太久,一年时间已经是极限了。站在万历皇帝的角度,这件事应该是越早着手越好,只是底气与信心不足所以迫不得已一拖再拖。要解释清楚这个问题,就绕不过张居正李得时怕在宁馨儿面前藏不住这个天大的秘密。所以,他觉得不好回答。但显然,不回答好像也不行,那该如何措辞呢?李得时思绪飞驰,忽然灵机一动,如是般解释道:“好女婿创办的朱氏集团,规模与日俱增,日益强大,再过一年,那可就了不得了,将会渗透到全国各地。所以好女婿预测,如果皇帝容不得他,一年之内必定动手,待过了一年,想动手怕是没那么容易了。”宁馨儿讶然道:“相公的意思是,皇帝爷或许想杀潞王爷吗?”李得时怕宁馨儿吓着了,忙道:“这是最坏的打算,按理不会。”“可外界不是传言皇帝爷很宠爱潞王爷这个弟弟吗?”李得时道:“传言岂能当真?况且就不能是皇帝做给世人看的?皇帝内心到底怎么想,谁又知道 ?”宁馨儿偎依在李得时怀里,一时无语,也不知说什么好。李得时又安慰道:“对馨儿说这么多只是不想隐瞒,馨儿知道后不要杞人忧天胡思乱想哈!我们要相信,我们的好女婿一定有办法。”“嗯。”宁馨儿点点头,可心想如果万历皇帝真的不放过潞王爷,那又有什么办法呢?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在皇帝面前,是没有选择的。。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69章 徐爵回来了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冯保每天起床习惯在花园溜达一圈儿散散步,呼吸新鲜的空气,然后才吃早餐,吃完早餐去司礼监当值——已经是他铁打不动的生活规律了。这天早上他又在花园里溜达。一名仆役色急匆匆地跑过来,慌里慌张地禀道:“老爷,咱府邸大门口死了一个人。”“死了人?什么人?”“一个瘦不拉几蓬头垢面的乞丐。”“死了一个乞丐,你慌什么?”“老爷,小的也不是慌,乞丐嘛,哪天不饿死冻死几个?只是觉得死在咱府邸大门口,早上这一开门,便看见一具尸体,忒不吉利。”“拖走,拉到后山埋了便是,也算给他一个全尸。”冯保一摆手,很明显他带有几分情绪,觉得这种事儿压根就没有必要向他汇报嘛。仆役赶急赶忙地去了。他的想法与冯保不一样。冯保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死人的事儿他见得多了。东厂监牢里头隔三差五都有死人。可仆役不同,尽管死的是乞丐,可死在自家府邸门口,无论作何处理,他觉得都有必要知会老爷一声。这才是下人应该做的。冯保确实也没有当回事儿,继续在花园里溜达。不一会儿,那仆役又跑过来了,这回显得更加着急。“老爷,那名乞丐原来,原来并没有死,只是晕过去了。”冯保已经不耐烦了,大声喝道:“给他点吃的,打发他走,不就完了吗?若这种小事儿都要请示,那我每天不用吃饭睡觉了。”“可是老爷,他死活不肯走。跟他说话,他像个聋子似的。”“不是还没死吗?那就不管了。”冯保拂袖而去。从花园回来,正准备吃早餐,又见那仆役急冲冲地跑进来。“老爷老爷,那乞丐非但不走,还要闯入咱府邸。”冯保勃然大怒,搞得吃早餐的心情也没了,当即斥道:“一个将死之人你都奈何不了吗?”“老爷,那乞丐十分固执。”“那你几个意思?”冯保怒不可遏,“难道要我去处理吗?”“老爷,倘若我们使强,那乞丐瘦得像竹竿似的,真怕他一命呜呼,死在咱府邸;可不使强,他又是如此固执,死活不肯离开,非得要进来。”“去去去。”冯保实在不想搭理,恼怒地一摆手,将仆役哄走了。然而,他刚咽下去两口粥,又见那仆役跑进来,磕磕巴巴地道:“老爷老爷,是,是,是徐大管家。”“谁?”冯保不由得一激灵,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徐大管家”几个字了。“老爷,原来那乞丐是徐爵大管家。”“徐爵?”“对,老爷,就是徐爵大管家。”冯保豁然站起,感觉差不多已经将徐爵彻底淡忘了。自从去年年底徐爵在南京出事,并被万历皇帝揪出来卸职之后,他就感觉徐爵已经永远成为过去。甚至他都想过今生今世再也不会见面,毕竟当初也没有派人去接。难道徐爵真的回来了吗?冯保问:“你是说那个瘦不拉几蓬头垢面的将死乞丐就是徐爵?”“是,老爷,起初小的也不相信,徐大管家怎会变成那般模样呢?可凑近仔细一看,还真是,就是徐大管家。”仆役十分确定地道。“走,走。”冯保也无心吃早餐了,当即冲了出来。当初徐爵出事儿,他没有派人去南京寻找将其接回来,这是事实。但那是有原因的,迫于形势。可并不代表对徐爵没有感情了,毕竟侍奉他多年。所以冯保清楚得很,徐爵虽然有劣迹,可是一个会来事儿的主。做冯府大管家的这些年,也算是非常称职了。至少冯保这样认为。此刻听徐爵回来,好像又变得如此可怜,不知道遭遇了什么。冯保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怎么说也是人家的主子,似乎,确实没有尽到主子保护下人的责任。徐爵出事儿并被万历皇帝揪出来之后,可以说他就放弃了徐爵。因此,在某种意义上,冯保觉得他对徐爵有亏欠之意。而且,若不是因为他不得宠地位急速下降,徐爵当初在南京也不会出事。冯保飞速赶到前厅。发现徐爵正跪在那里,旁边几位仆役侍立在侧一动不动。见冯保冲出来,徐爵当即拜倒,匍匐于地,声音嘶哑地道:“老爷!奴婢对不起您!”冯保怔愣住了,一时无言以对。他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脑海中的徐爵是一个像唐老鸭式的胖子,用“膘肥体壮”来形容毫不为过。可眼前这个人瘦得跟猴子似的,可谓真正的皮包骨,感觉一阵风都能将他吹起来,挂在空中真可当风筝。这两个月徐爵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会变得如此狼狈?冯保轻轻地道:“你抬起头来。”徐爵缓缓抬头,哽咽难鸣近乎哀切地喊了一声:“老爷”。冯保注视着,确实就是徐爵。只是徐爵两眼黯淡无光,与昔日湛若有神感觉满眼都是鬼点子的他,形成强烈而鲜明的对比。难怪府里的下人起初都认不出来。放在大街上,谁能认出这个就是昔日牛逼哄哄的徐爵?“你怎么变成这般模样?”冯保情绪无比复杂,关切地问道。“老爷,我,我,我”只说了几个字,徐爵再也支持不住,晕倒在地。“快,抬进去。”冯保大吃一惊,忙吩咐下人。不过,好在他想着徐爵应该只是虚脱饿晕过去,不至于有生命危险。众人也来不及唏嘘感慨,七手八脚将徐爵抬到热炕上,看他衣衫单薄怕他冷,给他焐了 一床厚棉被,又张罗着让厨子迅速熬了一碗浓浓的姜汤,硬是撬开他的嘴一点一滴地灌下去。再然后将被子焐紧希望能发汗。这样翻来覆去折腾了好大会儿,昏迷的徐爵才悠悠醒来。醒来时他脑子一片空白,都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此刻又身在哪里,刚一睁开眼睛,就惊慌失措地道:“不要追我,不要打我,大爷行行好吧,我已经饿了三天没吃东西了。”冯保府邸就没有不认识徐爵的,见他如此惊慌失措,鼻子都是一酸。就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冯保,他自己也没能忍住,眼眶顿时湿润了。见到徐爵这般模样,不用问,也能猜到这两个月他吃了多少苦头。肯定被人追过,被人打过,经常有一顿没一顿的,饥饿是他的常态。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70章 大难不死 必有后福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老爷!”经冯保这么一握,再加上短而有力充满了鼓舞的话,徐爵才醒过神来,又近乎哀鸣地喊了一声。“来,先吃点东西吧。”冯保招呼下人端来一大碗粥。徐爵实在是饿极了,端起来狼吞虎咽,瞬间全部倒进肚子。比猪八戒吃人生果还快。“还要吗?”冯保问。“老爷,如果有,麻烦再来一碗。”徐爵也不客气,因为他知道接下来肯定有一肚子话要对老爷说。冯保一抬手,又吩咐下人连忙端来一大碗粥。可徐爵并没有因为已经吃过一大碗而减慢速度。感觉还能吃下十大碗似得。“还要吗?”冯保再次问。“老爷,够了,够了。请老爷允许我先缓一小会儿。”“你先小憩会儿,我稍后就来。”“老爷早餐还没吃呢。”冯保话音刚落,便立马儿有一位仆役帮衬着说道。“老爷,对不起!”徐爵一脸得歉意。“不说这个,回来了就好。”冯保转身而去。他确实想一个人平静会儿。感觉有许多话要对徐爵说,可又有一种不知说起的无力感。所以,他不是想去吃早餐,而只是想平复一会儿。“你们也都退下吧。”出门时冯保还不忘交代一众仆役。有心留下徐爵一人,也给他留下足够的空间。这时候,以他的囧状,肯定不希望被问七问八。对于许多人来说,他可以从容地面对他所经历过的快乐,并且甘愿与人分享;可对于经历过的折磨与痛苦,一般只愿意与自己亲密的人交流,不愿意将自己糗的一面公开并放大。这是人性之中的“面子”在作怪。当然也有“尊严”的成分。所以冯保支开了众人。他自己先走开,想着如果徐爵不愿意提过去,那他也不会多问。冯保出来后,让人给徐爵送去一身干净的衣服。他真的一个人静静地坐了会儿。约莫小半个时辰。他一个人去了徐爵那里。徐爵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头发顺了脸也洗干净了。“老爷,对不起。”徐爵还是这句话。他已经说了好几次,好像只有这句话才能表达他此时此刻的心情。“其实,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才对。”冯保坐下,由衷地说道。徐爵忙从床上爬下来跪倒在地,“老爷不要折煞我!是我有负老爷所托,鬼迷心窍地竟然去逛秦淮河畔的河楼,否则也不会出事儿。”冯保将徐爵拉起来,叹了口气:“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往事不用再提了,人没事儿回来就好。哦,对了,你是怎么回来的?可否告知?”“老爷,当然可以。”徐爵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看起来也不难为情,“不瞒老爷说,我是一路乞讨回京的。”接着,徐爵将自己在南京的遭遇以及途中所经历的挫折,一五一十对冯保详细地叙说了一遍。“南京的官员原来如此之可恨!”冯保气得咬牙切齿。徐爵这时候也不愿意煽风点火,毕竟他清楚自家老爷已然失势,若非李太后撑着,恐怕早被万历皇帝撵走了,何必因为他再去挑起自家老爷与南京官员的矛盾呢?见徐爵不说话,冯保道:“关于南京官员这笔账,我会记下来。”“老爷,还是算了吧。反正我现在已经回来了,还活着呢。”“打狗还得看主人,他们明摆着不是欺负我吗?”冯保气咻咻地道。“老爷,冤家宜解不宜结!”徐爵嘴上这样劝着,但其实心里想着,如果老爷像三年前那样得宠,我一定会怂恿老爷杀杀南京的官员。可此一时彼一时,老爷眼下自身都难保吧?冯保却信心十足地道:“你放心,我心里有数。”两人都沉默了会儿。徐爵忽然问道:“这次我回京会不会对老爷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不会。”冯保摇头,“切莫多想,但有一点我还得抱歉地对你说一声。”“老爷,请说。”徐爵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咱府邸已经请了新的管家,即便你回来了,也不能留你在此,你能明白我的苦衷吗?”“当然明白,老爷勿需多说,这次回京,我只想见老爷一面,给老爷赔礼道歉。如今愿望达成,见老爷安然,这会儿让我去死,我也心甘情愿。”“好端端的说什么死?过去就让它们过去吧。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相信你吃过的每一份苦头,最后都会变成你未来生活的下酒菜,会让你对人生百态有更多更深刻的认识。”“多谢老爷的鼓励!”徐爵听了,两眼情不自禁闪动着晶莹的泪花。“近来我也看淡了很多啊!”冯保感慨地道,“越来越觉得,人只要活着,就是莫大的幸福与美好。”“是是是,老爷言之有理。”徐爵忙附和道,“我这次从鬼门关前走一遭,感觉生命才是最重要的。若生命不再,一切将失去意义。”“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冯保关切但也敏感地问道。“这个”徐爵一时无言以对。确实,他只想着回京向老爷冯保赔罪,可真没想过回京后干什么。所以,徐爵一下子愣住了,有点不知所措的感觉。他真不知道接下来要干啥,反正肯定是不能待在冯府了。只能另谋出路。可是他能做什么呢?徐爵十分茫然地望着冯保。冯保幽幽然地道:“看来你也不知道自己要干啥。虽然咱俩曾经是主仆,可其实也算是朋友。有话我不妨直言,京城已经没有你的位置了,你觉得换一个环境如何?”“老 爷的意思是?”“留在京城,你觉得会过得开心吗?”“恐怕唯一开心的地方就是能多见老爷几面。”“你我贵乎知心,何必天天相见?即便十年不见,咱俩见面难道还会感到陌生不成?”“那是,那是。”徐爵连连点头。“我也是为你着想。希望你经此一劫后,能浴火重生开启你崭新的生活,而不被过去所困扰。”“多谢老爷的鼓励!那老爷建议我去往何地?”“江陵。”。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71章 人间不值得……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一听到“江陵”二字,徐爵自然而然想到朱翊镠。朱翊镠创立“朱氏集团”,徐爵是知道的。那当然是个好处处。一来,他知道朱翊镠的能耐;二来,虽然不尽知,但总归知道自家老爷与朱翊镠的密切关系。可尽管如此,徐爵并非毫无顾虑。首先,他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楚,知道自己是一个被“嫌弃”的人,毕竟在南京犯了错,又被万历皇帝揪出来,那现在谁收留他,等于是就有了与万历皇帝唱反调的嫌疑。不然,他完全可以留在京城而不必另寻它处嘛。其次,朱翊镠的身份也让他感到有所顾虑,虽然朱翊镠已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但依然流着朱明皇室的血液。谁敢保证朱翊镠不被人盯着,而万历皇帝又永远宠爱这个弟弟呢?要知道,自朱明开国以来,皇室宗亲就受到诸多掣肘,尤其文皇帝后,对皇室宗亲更是像防贼一样。所以,在这个时候冯保让他去江陵城,徐爵当然会想很多。只不过,想归想,他也没有表现出抗拒的神情。毕竟这是老爷给他的提议。他当然相信自家老爷。思忖片许后,徐爵直接问道:“老爷是让我去江陵城投奔潞王爷吗?”冯保点头道是。徐爵担忧地道:“老爷,我自然没问题的。可我犯了事儿,又被皇帝爷单独拎出来,倘若去投奔潞王爷,会不会对潞王爷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冯保幽幽然地道:“万岁爷将你拎出来,其用意并不在你,而在我。想我三大心腹,已被驱逐两个,侄儿冯邦宁和大管家你都倒下了。我现在虽然仍掌管着司礼监和东厂,可明眼人都知道只是借助太后娘娘的余威罢了。”说这番话的时候,冯保的语气中充满了落寞之情。他微微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所以只要你不跟我,去哪儿万岁爷应该都不会在意。至于是否给潞王爷添麻烦,我想以潞王爷的能耐,应该不会,你就放心大胆地去吧。”“好的,老爷。”徐爵点头答应了。“只是,作为老朋友,曾经又是你的主子,我有两句话想奉劝你。”“老爷请说,我洗耳恭听。”“那直说了,你很会做事儿不假,但有时过于圆滑,希望你过去后能收敛两分。潞王爷可不比我,我能睁只眼闭只眼,潞王爷不行。”“老爷,知道。”“别看潞王爷平时咋咋咧咧的,但他是个很有原则的人。什么事儿该做,什么事儿不该做,他心里都有一杆秤。你也知道,我在潞王爷手上都吃过不少苦头。但静下心来仔细一想,其实做得不好的都是我而不是潞王爷。”徐爵点了点头。他完全认同老爷的话。作为昔日的大管家,他当然清楚朱翊镠在京时可不止一次与老爷作对。让人印象最深的一次无疑是为永宁公主选驸马一事,生生将老爷的“丑行”揭露并公开于世证明错的确实是老爷。徐爵岂能不知?他觉得老爷能说出这番话,第一足见老爷心态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第二足见老爷对朱翊镠的敬佩之情。接着,冯保又谆谆言道:“所以,你去江陵城,在潞王爷面前千万不要耍小聪明。切记:一定要本分做人,踏实做事,但求付出,不求回报。”“多谢老爷提醒!”徐爵由衷地道。“还有一点,我必须提醒你,自古有言:祸从口出。去江陵城,不该问的不要问,只管老老实实做你的事,不要问潞王爷,也不要问游七。说起游七,我再啰嗦两句。知道你与游七关系好,是无话不说的那种。但时过境迁,此一时彼一时,明白吗?”“老爷,明白。”徐爵不住点头。“既然是朋友,那我索性说开,在荆州城张大学士府,游七依然是管家,可你现在只是普通人一个,你过去不要奢望游七会像在京时对你那样好,一定要先将自己的身份摆正。”冯保语重心长,真将徐爵当作好朋友,否则不会说这番话。当然,冯保说这番话,一是出于真情实意,的确想提醒徐爵;二来确实也怕徐爵过去,仗着与游七昔日的情感问长问短招人烦。若放在之前,冯保这番话,徐爵还真不一定听得进去,即便能听进去,也要大打折扣。可现在不一样了。打从南京出事以后至今,这两个多月的时间让他经历太多太多,他早已看透了人情冷暖。人间不值得。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原来是最经不起推敲与考量的。当你处于一定高度时,或许有很多朋友;可当你跌入谷底时,真正有几个朋友?不嘲笑你,不拿石头砸你,就算是不错了。电脑端:/因此,即便冯保不语重心长地提醒他,徐爵也知道怎么做。对朋友,他已经看得很淡了。准确地说,是不敢奢望。经历这么多,他已经不敢将希望轻易寄托在别人身上,哪怕是曾经的好朋友游七,他一样不敢。现在也不会。因为万事还得靠自己。自己一路乞讨回来,尽管历尽千辛万苦,可也比求人要靠谱。这个道理,骨感的现实让徐爵已经明白了,也看透了。所以在他听来,虽然老爷的话不是特别中听,但他真的听进去了,而且还得感谢老爷的推心置腹老爷这是将他当作自己人看待。徐爵由衷地道:“多谢老爷!”冯保轻轻摇头,喃喃地道:“我们之间还说这些作甚?记住我跟你说的话就好了,去江陵城后多听潞王爷 的话。我衷心希望你经此劫难之后,能够改头换面重新做人。”“老爷,我一定努力,相信也一定能做到的。”徐爵保证。“好了,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请原谅我现在也只能为你做这么多。”冯保掏心掏肺地道,“稍后我会安排人将你一家送出京城,你回去收拾收拾,今晚就出发吧,直奔江陵便是。这里是一千两银票,你拿着,路上当盘缠。”冯保从怀里摸出一张早已准备好的可一兑一的上等银票塞给徐爵。“谢老爷!”徐爵感动得再次落泪,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那么多钱了。这两个多月他一无所有,连肚子都填不饱,还经常挨骂挨打。忽然见到那么多钱,又是老爷诚心诚意给的,他当然激动,怎是一个“谢”字能形容得了的?“别哭了!把眼泪擦干。”冯保一摆手道,“无论之前经历过什么,如今不都过来了吗?哭什么?我曾经也喜欢哭,可现在觉得好笑。”徐爵抬袖,重重地擦了擦眼泪,立即不哭了。。:。: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72章 匹夫无罪 怀璧其罪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就在当天晚上,徐爵便带着一家人投奔朱翊镠去了。冯保之所以安排得如此紧急,也是有一定考虑的。尽管他嘴上对徐爵说,以朱翊镠的能耐不会受影响。可为了安全起见,他肯定不愿意大肆招摇做这件事。毕竟,无论徐爵是否卸职,外人都还是会将徐爵看作他的人。让徐爵投奔朱翊镠,他觉得是个好去处,可如果站在朱翊镠的角度看,为什么要接受徐爵呢?而一旦接受,那这里面肯定就包含有人情与帮助之意。所以他还是尽量为朱翊镠考虑。在京城,倘若知道他让徐爵投奔朱翊镠,那指定会掀起一番议论。对他不好。对朱翊镠也不好。还是偷偷地去是为上策,反正现在都以为徐爵没有回来。能不生事就不生事。因此对府上知道徐爵回来的仆役,他也是再三叮嘱,切记外传。这样,徐爵偷偷回京,紧接着又偷偷离京了。没有人知道。哪怕是府上的仆役,也不知道徐爵去江陵城投奔朱翊镠。这是个秘密。至少眼下在北京城是这样。驸马严永凡回来了。偷偷地去,偷偷地回来。只有永宁公主一人知道此情。所以严永凡一抵京便直奔永宁苑。见到严永凡的那一刻,永宁公主有些怔愣住,像是没缓过神来。她没想到驸马竟如此神速。这一去一回,居然不到一个月呢。但严永凡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永宁公主也不得不信。驸马确实回来了。夫妻俩像新婚燕尔缱绻纠缠一起,然后然后把话至天明。他俩之前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永宁公主其实也没有之前那么着急。严永凡回来只是证明了朱翊镠的预言没错,果然被李太后阻止,万历皇帝没有追究李得时的责任。原本想着波涛汹涌的一件事,最后风平浪静地过去了。夫妻俩对朱翊镠的认识更深一层。尤其是严永凡。如果说之前永宁公主对朱翊镠的认识有八十分的话,那严永凡最多也就六十分,其中至少有三十分还是因为永宁公主的耳濡目染。那现在对朱翊镠的认识差不多也有八十分了,以致于在永宁公主面前,他发出同样的感慨:“如果我是皇帝,一样会忌惮小舅子啊!他太牛!”这话他在朱翊镠面前说过。永宁公主却深不以为然,驳道:“小心眼!一弟弟无争权之心;二弟弟一心向善,请问有何忌惮?”“我想这就是匹夫无罪c怀璧其罪的道理吧。”严永凡感慨地道,“一个人只要足够优秀,就有人足够嫉妒。公主觉得只需一心向善就可以安枕无忧吗?这次江陵之行,我最大的感受就是小舅子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厉害。我担心小舅子躲过一次躲不过下次啊!”“呸,你这个乌鸦嘴。”永宁公主噘嘴白了一眼,又啐了一口。“我可是认真的。”严永凡一本正经的样子,“公主知道吗?在江陵城乃至整个湖广,都将小舅子当作神c当作救世主一样。公主你说,这样发展下去小舅子岂不招人嫉恨?”“弟弟一向不懂得韬光养晦,他就是那个大大咧咧的性子。”“不不不”严永凡不住摇头,表示不同意,“关于这一点,公主对小舅子的认识恐怕有所偏差,小舅子并非行事招摇,他知道要低调行事,只是无奈太优秀,想藏也藏不住。朱氏集团创前人之未创,实乃标新立异”“那又能怎样?弟弟又不想当皇帝。”“公主有所不知呀,不想当是一回事儿,但因为能力太强,别人可不这么认为。况且遇到小舅子这样的,让当皇帝的人感觉很有压力是不是?还有啊,小舅子太优秀,即便他不想当皇帝,也有人想拱他上去。”“说哪儿去了?你尽胡说八道。”永宁公主带着几分不悦斥道。“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我也是经过观察与分析得出的结论嘛。反正这就是我南下江陵城最大的感触。”永宁公主双眉一挑,责道:“本来我已经不怎么担心了,被你这么一说,现在一颗心又七上八下。”“小心驶得万年船嘛,这些话我也不敢在小舅子面前说,只能回来与公主叨叨两句。小舅子虽然并未明言,但其实我已经看出来了,他与我有着同样的担心。公主发现没?你有没有觉得小舅子其实一直在刻意躲避皇兄?或者说刻意与皇兄保持一定的距离?”永宁公主摇头,真心不觉得。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她只知道皇兄很疼爱弟弟。可不知不觉中,她又觉得还是自己天真,想简单了。尽管如此,她依然不觉得哥哥与弟弟之间的疏远是弟弟故意为之——从来就没有这样认为过。“哦,关于郑淑嫔的事,你问过弟弟没有?”永宁公主不愿意去想如此沉重的话题,只好跳转问起郑淑嫔。“问当然是问过的,可什么都没问出来。问了等于白问。”严永凡坦诚地道。“哦?是吗?”永宁公主疑虑地道,“可我怎么感觉,没有这么简单呢?”“要不,下次遇见郑淑嫔,公主亲口问问她,看她怎么回答。”严永凡道。永宁公主点了点头,她确实想多会郑淑嫔几次。只是两人见面的机会不多。毕竟一个是公主,一个是淑嫔,平常基本上没有什么交集。尽管严永凡这趟江陵之行,他自己觉得受益匪浅。可在永宁公主看来,并没有多大收获,因为她觉得哥哥与弟弟之 间的矛盾没有解决,反而或许会进一步加深。这次娘可是帮了弟弟啊!虽然哥哥答应不追究,可似乎都在传言哥哥憋着一股劲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73章 古勒寨之战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万岁爷,锦衣卫指挥使刘守有,说有急事求见。”陈炬朗声禀道。“他人在何处?”万历皇帝正在西暖阁里阅览奏疏,抬头问道。“就在外头。”“让他进来。”“是。”陈炬转身,高声喊道,“宣锦衣卫指挥使觐见。”立马儿听见“哒哒哒”的脚步声。脚步急促而有力。咄嗟之间,便见刘守有阔步而入。他脸上带有两分喜色,音韵铿锵地道:“臣刘守有叩见陛下。”“平身,何事?”刘守有站起来,回道:“陛下,辽东传来好消息。”万历皇帝精神陡然一振,倒不是因为听到“好消息”,而是因为听到“辽东”二字他太想念张鲸了。所以刘守有话音刚一落,万历皇帝便迫不及待地问道:“什么好消息?李成梁取得古勒寨大捷了吗?”万历皇帝知道李成梁正在进攻王杲之子阿台所驻守的古勒寨。古勒寨易守难攻。从去年秋天开始,李成梁就在谋划这件事。今年开春已发起进攻,但一直没有好消息传来。万历皇帝只知道阿台负隅顽抗,李成梁久攻不下。双方就这样一直僵持着。其实早在大明开国之初,洪武皇帝朱元璋为了彻底打击蒙古人的势力,便建立宗藩,以强化辽东。然而,待明成祖朱棣登基之后,担心强藩在后,会威胁皇权,又撤销了辽东的封藩,并引进女真部落,想采取“以夷制夷”的方针。此举既驯服了女真人,又加强了抵御蒙古人的力量,堪称一举两得。对于女真来讲,明朝的这种做法使他们摇身一变成了明朝的公民,加上又有明朝政府的补贴,生活水平也得到提高,自然是一件美事。最初,女真部落在帮助明军打击蒙古人方面确实贡献了不小的力量。但后来,随着对汉族先进生产力和文化的吸取,女真部落的势力不断壮大起来。于是有一些部落就不安分,走上蒙古人的老路,时不时地对明朝一些地区进行劫掠。特别是建州女真明代女真有建州女真c海西女真和野人女真三部,在其右卫首领王杲的率领下,多次抢掠内地并大败明军,使辽东形势十分紧张。可以说这是古勒寨之战的起因。为了解决这一难题,隆庆四年即公元1570年,当时张居正已是内阁阁臣隆庆元年入阁,并主持兵部,提议任命大将李成梁镇守辽东。李成梁出身军旅世家,都知道他胆勇过人,精于用兵,是明朝中后期不可多得的将帅之才。李成梁驻守辽东期间,多次击退蒙古土蛮部落的进犯,并屡次平定女真叛乱,扬威关外,威震辽东,堪称大明在辽东的定海神针。李成梁治理辽东边事很有手腕。他深谙“分而治之”的道理,采取各种手段在建州女真各部之间挑拨离间,分化瓦解,“分其枝,离其势,互合争长仇杀,以贻中国之安”,使得建州女真各部彼此水火不容,连年征战。建州女真各部头领对他又怕又恨。王杲这个人生而黠慧,“阳为骄悍之状,阴怀疑惧之心”,屡次出兵攻略明朝边境,公开与明朝对抗。李成梁可不是吃素的。在万历二年出兵,以雷霆万钧之势剿灭了王杲的势力。然而,王杲虽死,他儿子阿台却逃脱并成功占领古勒寨,蛰伏数年后,再度起兵发动叛乱。李成梁当然不会放过他。他不发动叛乱,李成梁都要找他算账呢。这便是从去年即万历十年秋天就开始的战争起源。将蓟镇总兵戚继光都派过去了。然而仍然没有迅速拿下,可见阿台有多狡诈c古勒寨有多难攻。当然,古勒寨属于偏远的山寨,地势险要,远方作战对明军本就不利,也是双方僵持不下的重要原因。此时的万历皇帝,只关心李成梁是否取得古勒寨大捷,因为这样张鲸就能回到他的身边了,却不知道这场战争其实关乎着朱明王朝的命运。由于阿台的妻子是建州左卫领袖塔世克的侄女,而按当时的战争规则,如果不投降,城陷以后就要屠城。为了使亲人免于危难,塔世克同其父觉昌安试图劝降阿台,觉昌安以自己和李成梁的交情向阿台担保,只要他投降,李成梁定会放他一条生路。阿台却执意抵抗到底。如果以阿台部落当时的战斗力c以及他占据的地利优势来讲,李成梁想要攻下古勒寨并非易事。但是,苏克苏浒河部图伦城主尼堪外兰为了讨好李成梁,见古勒寨久攻不下,便开始对城内民众进行诱降,声称李成梁有令,杀了阿台的人就能成为新的城主。阿台部下将领信以为真,将阿台杀死之后便开城投降了。然而,等待着他们的并不是富贵荣华,而是一片腥风血雨的杀戮。历史上的李成梁,非但没有履行诺言,反而下令屠城,将古勒寨中的女真人全部杀死,以绝后患。在这场杀戮中,混入古勒寨的觉安昌和塔克世父子俩也没来得及逃出,惨死在了乱军之中。古勒寨战役以明军的胜利告终,但并不意味着明朝危亡的化解,反而为明朝的灭亡埋下了伏笔。死于杀戮中的觉昌安和塔世克是努尔哈赤的祖父和父亲。为了保护自己的族人,同时为祖父为父亲报仇当然是不是为自己的野心找的借口谁也不清楚,只知道努尔哈赤就此登上了历史舞台,并最终成为大明王朝的终结者。当然,现在的历史已经悄然 发生改变,并没有朝着这个方向发展。努尔哈赤被朱翊镠请来京城,不会参与这场战争。离京前朱翊镠还反复叮嘱首辅申时行和当时担任兵部尚书的梁梦龙,一定要让李成梁看好努尔哈赤的祖父觉昌安和父亲塔克世,保证他们父子俩的绝对安全,等于是不给努尔哈赤日后愤而起兵的机会。古勒寨之战肯定明军胜利,这一点对朱翊镠来说毋庸置疑。毕竟这时候的女真,而且还是没有统一之前的其中一个部落,与明朝相比差的不是一丢丢。所以,古勒寨大捷不是朱翊镠关心的问题,或者说他早就知道古勒寨之战一定会取得大捷的。他朱翊镠只关心觉昌安和塔克世的安全,最好保证他们不死,不要像原本的历史那样死得不明不白,到最后这笔糊涂账还得算到明朝头上。他既然来到这个世界,倒不是怕努尔哈赤,而是觉得没必要,这件事本来就能轻易避免嘛。。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74章 关心的重点都不一样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陛下,是的,李成梁总兵已取得古勒寨大捷。”刘守有回道。“好!”万历皇帝眉飞色舞地道,“既然取得古勒寨大捷,那辽东暂无忧,让张鲸赶紧回来吧。”“陛下,听说张公公已动身,正在回京途中。”刘守有禀道,“至于戚将军是回蓟镇还是来京,请陛下定夺。”“嗯。”万历皇帝稍一沉吟,“让戚将军先来京一趟吧。”“卑职这就传旨去。”“好,要快。”万历皇帝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如沐春风。“遵命。”刘守有应声而去。万历皇帝脸上的喜色依旧未褪,还喃喃地道:“张鲸终于要回来了,哈,张鲸终于要回来了”因为过于高兴,他也没有考虑一旁站着的陈炬的感受。张鲸一回来,陪伴万历皇帝阅览奏疏的就不是他陈炬而是张鲸了。不过话又说回来,要说陈炬很在意倒也没有。本来他就是代班张鲸,难道还想通过这次代班将张鲸挤下去?他想都没想过。但稍微有些失落倒是真的,毕竟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待在万历皇帝身边的机会总会多一些。就像现在,职位虽然未变,但因为陪伴万历皇帝而身价大涨,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围着他转。王杲之子阿台被杀,取得古勒寨大捷,除了锦衣卫,兵部和五军都督府都接到了这个确切的消息。锦衣卫指挥使第一时间向万历皇帝汇报,兵部尚书吴兑则第一时间向内阁首辅申时行汇报。因为朱翊镠的缘故,申时行与万历皇帝关心的点不一样,他关心觉昌安和塔克世是否安全。然而,吴兑不知。吴兑感到奇怪,为何首辅关心这?申时行也没有刻意隐瞒什么,如实告知,这是朱翊镠的意思。当然,也仅此而已。朱翊镠的“厉害”,吴兑是见识过的。但两个人显然都不明白朱翊镠的“用意”所在,为何朱翊镠如此关心觉昌安和塔克世父子俩的安全呢?具体原因朱翊镠并没有对申时行明言,但在李太后面前却提过,而且还明确指出:努尔哈赤是一个极有可能威胁到大明江山的人。所以当李太后从冯保那里听得古勒寨之战取得大捷时,她关心的同样是觉昌安和塔克世的安全。\然而,冯保关心的点又不一样,而且他已经知道了万历皇帝的旨意:非常心急地要马上召回张鲸。尽管如此,可这也不是冯保最关心的。因为张鲸在前往辽东的前夕,与他来了一次长时间的对话。那次对话颇有深意,使得他越来越觉得,乃至相信与张鲸或许并没有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地步。相反,两人或许真能成为“朋友”。冯保担心的是戚继光。想着如果不是朱翊镠,戚继光这时候或许,哦,不不不,是肯定被调到广东任上去了。这次辽东取得古勒寨大捷,万历皇帝传旨让戚继光先进京所以冯保还是担心。将戚继光调到辽东协助李成梁,算是缓和一阵子,不会仍要调任戚继光吧?通知李太后取得古勒寨大捷的消息后,冯保无暇问及觉昌安与塔克世,而是迅速将话题拉到戚继光身上。冯保也不墨迹,直截了当地道:“娘娘,万岁爷传旨让戚将军进京。”李太后不经意地问了一句:“怎么?”冯保弱弱地道:“奴婢担心。”“担心什么?”李太后的思绪还停留在努尔哈赤c觉昌安c塔克世身上,一时尚未反应过来。冯保索性直言:“奴婢担心万岁爷依然有调动戚将军的打算。”李太后这才警觉,正襟危坐,毕竟这是小儿朱翊镠担心的问题。李太后道:“那冯公公多加留意,同时给首辅申先生也传个话吧,告诉他不能让皇帝轻易调动戚将军。”“娘娘,明白。”冯保嘴上回道,但心里头还是表示担心。因为以万历皇帝现在表现出来的强势,根本不是他和申时行能够阻止得了的。倘若万历皇帝真的有心,别说是他和申时行两个,就是李太后本尊,亲自出马都不一定好使呢。努尔哈赤依然在得时学院教学。一边是可爱的孩子们,一边是温柔体贴的小珍。他感觉慢慢地喜欢上这里了。但于他而言,压根儿就不曾想到古勒寨之战关他祖父c父亲什么事?因为他祖父觉昌安和父亲塔克世早就已经是明朝的人了。尽管他们家与王杲c阿台有联姻关系,但两家的政治路线十分明确,而且截然相反。觉昌安c塔克世与明朝的关系越来越好,可王杲c阿台公然对抗c叫嚣大明,与明朝的关系越来越交恶。所以,努尔哈赤对这场战争并没有多放在心上。当他得知阿台被杀的消息时,也不过是微微一愣,暗自为阿台感到惋惜。可有什么办法?“莽夫一个!”“自不量力的家伙。”这是努尔哈赤对阿台的评价。他对阿台有惋惜之情是真的,但对阿台有鄙夷之心也不假。而且他知道,当初他家与王杲c阿台联姻,只是一种政治需要。梁梦龙现在虽然升为吏部尚书,但当时是兵部尚书,朱翊镠可是在他面前刻意提醒过辽东事的。如今辽东战事像朱翊镠预测的一那样取得大捷,但像申时行一样,他也不明白朱翊镠为何只关心努尔哈赤的祖父与父亲的生命安危,反而对战事很少提及?他多想飞到荆州城去问个明白。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玄机?或是有何秘密?再联想到 朱翊镠为何派曾朝节千里迢迢特去辽东请努尔哈赤进京教学。难道这中间真有什么玄机?为此,梁梦龙先是找了申时行,但一无所获,两人皆诧异不解。接着,梁梦龙又找了冯保,依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毕竟,冯保对这件事儿的来龙去脉也不十分了解。没辙。可梁梦龙仍不死心,憋着一股劲儿又跑去找努尔哈赤。希望能获得一丝线索,只因经过杭州兵变c泉州兵变后,他感觉朱翊镠的每一个决定都有深意。。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75章 是英雄惜英雄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听说梁梦龙来访,努尔哈赤还有几分受宠若惊的感觉。 在努尔哈赤眼里,梁梦龙可是像戚继光c李成梁那样的军事大才,甚至比他们俩还要厉害。因为梁梦龙的官职比他们两个都要高。 如果说戚继光和李成梁是冲锋陷阵的将才之选,那梁梦龙就是既能作战又能指挥的帅才之选。 要知道梁梦龙在担任兵部尚书之前曾经担任过蓟辽总督一职。 蓟辽——是一个地理概念,指的是今天北京,经山海关一线,到锦州,直至辽河的地区。 蓟辽总督,称总督蓟辽保定等处军务,兼理粮饷。节制顺天c保定c辽东三抚,辖蓟州c昌平c辽东c保定四镇。于嘉靖二十九年设蓟州总督,次年改为蓟辽总督。 梁梦龙在担任蓟辽总督一职时,曾率领戚继光去过辽东,援助李成梁抗击蒙古土蛮势力。 那次梁梦龙c戚继光c李成梁三路夹击,打了一次漂亮的仗。 所以,之前虽然没有接触过梁梦龙,但努尔哈赤对他的大名如雷贯耳。 英雄相惜说的应该就是这。 见到梁梦龙的那一刻,努尔哈赤激动不已,不知道这位军事大家为何突然要见他?按理说没有理由啊。 梁梦龙保持一贯的军人本色,说话做事从不墨迹,见到努尔哈赤后开门见山地道:“今天来是想问你求证一件事。” “梁大人请问。” “当初潞王爷为何要请你进京教授得时学院的孩子们骑射术呢?” 努尔哈赤拱手道:“抱歉!梁大人问我,其实我也一样纳闷儿不解。当日我当着慈圣太后娘娘的面,同样问过潞王爷,可得到的答案并不令我满意。” “哦?潞王爷是怎么说的?” “梁大人切莫见笑哈,当日我问潞王爷上国人才济济,为何非要派人千里迢迢去请我这个外族人当老师,潞王爷回答说,我是一匹千里马。” 梁梦龙听了,还以为努尔哈赤没有说完,可等了等,发现已经说完了。 梁梦龙好奇地问道:“潞王爷就说了这么多吗?” “对。”努尔哈赤十分确定地道。 梁梦龙不禁思绪飞驰,说努尔哈赤是一匹千里马?几个意思?难道在潞王爷眼里,我泱泱大国找不出一位像努尔哈赤那样精通骑射术的人才吗? 可瞧努尔哈赤的神情,肯定又没有说谎,潞王爷就是这么说的。 梁梦龙不禁又想,那是潞王爷带有逢迎的夸赞之词还是另有目的? 但有一点他现在倒是很确定:问努尔哈赤根本问不出什么,这个问题只有问朱翊镠。 梁梦龙不得不跳转:“那你可知潞王爷不仅叮嘱太后娘娘和皇帝,还叮嘱首辅,包括我,一定要保证你祖父和父亲的人身安吗?” 努尔哈赤一愣,摇了摇头,随即诧异地道:“潞王爷的意思是,我祖父和父亲有生命危险吗?” “辽东战事想必你也知道,李成梁总兵围攻古勒寨,誓要灭掉阿台,虽然你们一家早已归附我大明,但之前与阿台有联姻关系也是事实。” “我们也不知道阿台与他父亲竟如此不自量力非要与上国对抗。”努尔哈赤不卑不亢地辩护了一句。 “我并没有责怪你们的意思。”梁梦龙感觉努尔哈赤对他的话有所误会,连忙解释道,“我只是关心潞王爷为何一定要叮嘱我们保护你祖父和父亲。按理说李总兵打击的是阿台,而你们一家早已归附于我朝,你祖父c父亲会有什么危险呢?他们不至于与阿台联手吧?” “肯定不会。”努尔哈赤十分确定。 “或者偷偷高密?” “也不会。”努尔哈赤信心满满言之凿凿地道,“我祖父与父亲还是能掂量轻重的,要说去劝降,倒是还有可能哎呀哎呀!劝降,劝降,不会” 努尔哈赤忽然露出一副惊讶的神情来。虽然他余话未说,但梁梦龙心领神会,问道:“你是担心如果你祖父与父亲去劝降阿台会有危险?” 努尔哈赤忽然又镇定下来,喃喃地道:“按理说也没有可能啊!阿台这个人虽然固执,可不会无情到连我祖父c父亲都要害,只是志向不同罢了。那梁大人,我祖父c父亲还好吧?” “当然。”梁梦龙点点头,继而又不解地道,“我想不明白,潞王爷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警示我们。潞王爷被誉为神预测,这次怕是他救了你祖父c父亲,不然实在无法解释潞王爷这一举动。” “梁大人,能不能麻烦你再说 清楚一点?”努尔哈赤没听明白似的。 “我的意思是,如果不是潞王爷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你祖父和父亲或许在古勒寨之战中真的有生命危险。可因为有了潞王爷的反复提醒,所以你祖父和父亲这才得以安。” 努尔哈赤喃喃地道:“我祖父和父亲能有什么危险呢?” 梁梦龙感慨地道:“不能小看潞王爷的任何一个决定啊!” “潞王爷他的确是个天才。”这一点努尔哈赤也不得不承认。 “所以我才来问你的嘛,可惜你也不知情。”梁梦龙带着几分遗憾。 “这个确实不知。梁大人不问我,我都不知道潞王爷特别提醒过你们。我答应潞王爷要在得时学院教学两年,否则此刻我可回建州问我祖父与父亲,或许能得到一些答案。” “想见你祖父和父亲,让他们进京不就完了?”梁梦龙当即提议,“反正那边的战事已经结束。” “可以吗?”努尔哈赤满脸的期待。 “当然可以。”别的不敢保证,这个梁梦龙还是很有信心,无非恳请万历皇帝传一道口谕的事儿嘛。 “那多谢梁大人!” “不客气。”梁梦龙一摆手道,“既然你能得潞王爷如此的赏识,我想除了骑射术,肯定还有过人之处。” “梁大人过誉。” “不,我只是相信潞王爷。” “梁大人身为天官,却如此信任潞王爷,就不怕被人说三道四吗?”努尔哈赤善意地提醒道。 梁梦龙却不领情,一本正经地道:“这不该你操心。” “对不起,恕我失言!” “好了好了,不必自责。看来这一趟我又白跑了。”梁梦龙拂袖而去。 确实,从努尔哈赤这里,也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梁梦龙仍不死心,可总不能飞到江陵城去问朱翊镠吧? 想来想去,似乎还有一个人没有问及:李太后。 想着如果连李太后都不知情,那就只有问朱翊镠了。 反正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也不差最后一步,问李太后又有何妨?为公又不为私,怕甚? 梁梦龙说去就去,很有一股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劲儿。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76章 辽东战事结束 京城局势紧张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努尔哈赤是一个能够威胁到大明江山的人?这怎么可能?”实在让梁梦龙难以置信。但这确实就是他从李太后那儿得来的答案。话是朱翊镠说的。如果是别人说的,那就当一个笑话听,偏偏是堪称神预测的朱翊镠。梁梦龙见过李太后,回来坐书房里发呆,准确地说是不知道想啥。努尔哈赤如何威胁大明的江山?他凭什么?建州女真连一个李成梁都搞不定,凭什么搞定大明王朝?“潞王爷为何如此判定?”梁梦龙想不明白,“是故意迷惑努尔哈赤吗?将努尔哈赤捧得高高的当然有好处就像温水煮青蛙一样,让他丧失斗志。”当然,这只是梁梦龙的内心世界。看来,不问朱翊镠,想搞明白这件事是不可能的了。在梁梦龙眼里,李太后也只是给了他一个稍微合理的解释比冯保c申时行c努尔哈赤强多了。可即便如此,依然没有得到令他满意的答案。也不知是因为过于相信朱翊镠,还是相信朱翊镠的神预测,反正他觉得朱翊镠的提醒很有深意。想不明白是一回事儿。所以,在这件事上,梁梦龙表现出与常人不一样的思维。不过,为了局势的安定,李太后不让他将“努尔哈赤是能够威胁到大明江山的人”说出去。即便李太后没有特别提醒,梁梦龙也不会说出去的。想着说出去别人得笑掉大牙吧。谁特么相信?在江陵城那边,朱翊镠也第一时间收到了古勒寨大捷的消息。毫无疑问,他关心的重点自然是觉昌安和塔克世死了没有。还好,传来的消息说他们父子俩没死。这样对努尔哈赤也有交代了。毕竟他还想收一个得意弟子呢。尽管朱翊镠尚不知道万历皇帝的决定,但他估摸着张鲸已在回京途中。不得不承认,张鲸去往辽东监军的这段时间,万历皇帝沉默了许多。现在取得古勒寨大捷,那张鲸肯定就要回京,留在辽东无意义。对此,朱翊镠已经想明白了。只是,他没想到万历皇帝竟会让戚继光来京,也不知何意。这天晚上,他去见了张居正。两人谈及此事。肯定都担心万历皇帝孤注一掷,坚决将戚继光调任外地。无论是朱翊镠还是张居正,都不希望看到这样的结果。如果成真,那将来与万历皇帝博弈的那一天,自然少了一道筹码。可辽东战事暂时结束,万一万历皇帝较劲儿,拿什么挽留戚继光呢?风平浪静时,往往看不到戚继光的作用,就好像将谁放在九边重镇之蓟镇总兵的位置上都一样。朱翊镠和张居正知道其实不然。但相信万历皇帝也知道。只是万历皇帝担心戚继光是张居正的第一心腹,待清算张居正时,万一戚继光领兵攻入京师,那就大事不妙了。所以,要将戚继光调得远远的,距离京师越远越好。只可惜,第一次没有得逞,被朱翊镠暗中阻止了。这次还得提前准备c预谋。反正在朱翊镠看来,戚继光在蓟镇总兵的位置上绝不能动。张居正当然无条件赞同。辽东战事暂时结束,看得出来万历皇帝脸上的喜色增多了。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为了辽东战事的结束,还是为了其它的。反正这些天他都在等张鲸。每天都要问陈炬同样一句废话,甚至一天要问几次:张鲸回来了没?给人的感觉还是年轻沉不住气。当然,也不排除有可能是故意做给陈炬看的。然而,朝中其他重臣担心的问题可就多了去。尤其是像梁梦龙c曾省吾c王篆那些张居正一线上的重臣,莫不担心万历皇帝接下来的举措。都担心万历皇帝似乎在等,就等张鲸回来。也在等一个机会,等李太后不插手的机会。两个好像,似乎都已经实现了。张鲸马上就要回来。而李太后因为帮助平息李得时被弹劾一事,万历皇帝做出极大的让步,让李太后觉得欠他“债”似的。明眼人看来,两个机会万历皇帝都等到了。接下来恐怕就要行动。所以,这些天万历皇帝在盼望张鲸回京,而其他重臣则表示担心。只是,一切尚停留在猜测中。但无疑,大多数重臣的神经不知不觉都绷紧了两分。就连李太后也一样。她依然谨记朱翊镠的话,也不忘冯保和梁梦龙的提醒。从辽东回来的不止张鲸一人。根据万历皇帝的旨意,还有蓟镇总兵戚继光也得来京。除了这两个人,李成梁还派他次子李如柏前来汇报战况。曾朝节也随他们一道回来了。所以这一行人可不少。但并非一道。张鲸率先回京。一来,他知道万历皇帝着急等他回去;二来,他与戚继光他们没什么共同语言。本来太监就很难与外臣相处,加上张鲸名声在外:与冯保对着干。像戚继光他们已经达成共识:与冯保对着干就是与张居正干。因此,无论李成梁还是戚继光,对张鲸都有种本能的抗拒情愫在作怪。毕竟他们都是张居正的心腹。说是监军,其实相处并不愉快。而且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早在张居正担任内阁阁臣并主持兵部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太监监军的弊端。因为太监不懂兵不懂打仗,却要监督总兵,对他们指手画脚。所以张居正直接将太监监军的制度给抹除了,并赋予总兵极大的军权,大大提高了总兵在地方的地位。这是张居正极富成效的改革。而这次又派太监张鲸来监 军,在李成梁和戚继光看来,无疑是对张居正之前改革的一次否定。两位大将对张鲸都不欢迎。既不喜欢张鲸这个人,又不希望这个极其落伍的监军制度死灰复燃。张鲸也就是去辽东过过场,恨不得战事赶紧结束赶紧回来。实在与他们相处不来。这是他独自一人飞速回京的重要原因之一,在辽东他压根儿就找不到一丝归属感,感觉自己完全多余似的。只有回到万历皇帝身边,他才能感觉到身份c地位c快感c自豪。:。: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77章 终于等到你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报!”值守太监孙暹奉万历皇帝之命,特等待张鲸归来。命他只要一有张鲸的信儿,便立马来西暖阁禀报。一听是孙暹急促的声音,万历皇帝陡然精神一振。第一闪念间应该是张鲸回来了。所以,孙暹尚未进入西暖阁,万历皇帝就豁然站起,激动地大声问道:“是张鲸回来了吗?”哒哒哒。孙暹满头大汗猫腰而进,赶紧上前禀道:“是的,万岁爷,张大公公他马上就要进宫了。”“他现在到哪儿了?”万历皇帝迫不及待地问道。“这会儿应该到了德胜门外。”“他们一行有多少人?”“就张大公公一个人,其他人还在后头。”孙暹如是般回道,“听说张大公公思念万岁爷,归心似箭,所以他一个人策马奔驰就先回来了。”“好好好!”万历皇帝不住点头,一迭连声地道。“万岁爷很快就能见到张大公公了。”“嗯。”万历皇帝忽然将脸上的笑容收敛两分,问孙暹,“朕派过去的接待队伍还在德胜门,对吧?”“是的,万岁爷。”“让他们接到张鲸后回来吧。”“”孙暹愣了一愣。此时陈炬也在,同样愣住,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怎么?没听见?”见孙暹杵在那儿不说话,万历皇帝催问道。“万岁爷,接到张大公公后,就将接待队伍撤回来,这样恐怕不合适吧?”孙暹弱弱地提醒道。“怎么不合适?他们为什么不一道进京?张鲸迫切地想见朕,难道他们就不想吗?为什么在后慢腾腾的?”万历皇帝用责问的语气。“”孙暹位卑言轻,此时再不敢说话,只能看了陈炬一眼。陈炬不得不壮胆言道:“万岁爷,恕奴婢直言,这样做确实不合适。这次取得古勒寨大捷,主要功劳在李成梁和戚继光总兵。李总兵派他次子李如柏进京汇报战况,戚总兵也奉旨进京,咱理应在德胜门迎接他们。”/万历皇帝不吱声。陈炬接着说道:“按理说,万岁爷亲自率领文武百官去德胜门迎接最好,可万岁爷公务繁忙,让五军都督府朱大帅代为迎接,这样当然也行,可如果只接到张公公,便将接待队伍撤回来,那实在说不过去,岂不冷了戚总兵和李总兵次子的心?还望万岁爷三思!”“那就不撤了。”万历皇帝一摆手,给人一种很随意的感觉。陈炬和孙暹都松了一口气。“去去去,”万历皇帝又朝孙暹一摆手吩咐道,“让张鲸速速进宫觐见。”“奴婢明白。”孙暹应声而去。“终于回来了呀!”万历皇帝又当着陈炬的面感慨地道。陈炬低着头,假装没听见。万历皇帝也没心思处理政务,索性从御案绕至前方剪着双手等候。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又听见孙暹急促地道:“万岁爷,万岁爷,张大公公他已经进宫了。”“让他再快点。”万历皇帝张嘴便来。“万岁爷,张大公公已经快得不能再快了。”孙暹气喘吁吁地道。心想紫禁城里既不能坐轿,又不能骑马,还能快到哪儿去?万历皇帝焦急地踱着步子。在陈炬看来,这不是皇帝应该表现出来的样子。且不说是否需要考虑他的感受,作为一国之主是否应该矜持一些呢?取得古勒寨大捷又不是张鲸第一大功,他只是一名监军嘛。要说戚继光与李如柏进宫觐见时,万历皇帝这样一副高劲儿还说得过去。不过陈炬也只是想想,这番心底话肯定不能对万历皇帝明说。“万岁爷,奴婢回来了!”张鲸人未进西暖阁,声先至。“快给朕滚进来。”万历皇帝重新坐回御座,大声喝道。“让万岁爷久等,奴婢真是该死!”张鲸像一阵风似的冲进西暖阁,虔诚地拜倒在地。“平身。”万历皇帝微微抬手。虽然他内心喜悦,可摆出一副严肃的神情。“谢主隆恩!”张鲸爬起来。“坐吧。”万历皇帝示意陈炬赐座。“多谢万岁爷!”张鲸顺势坐下,情不自禁两眼已经湿润了。万历皇帝看在眼里,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冲陈炬一摆手:“陈炬,你先下去。朕与张鲸有话要单独说说。没有朕的吩咐,谁也不许进来。”“是,万岁爷。”陈炬转身而去。这样,西暖阁只剩下万历皇帝和张鲸两个人了。沉默片许。忽然,张鲸哽咽难鸣地说道:“万岁爷,奴婢去往辽东监军的这阵子,无日无夜不想念万岁爷。每天早上醒来,奴婢多么渴望自己变成一只小鸟,能够飞到万岁爷的身边。”“你瘦了。”万历皇帝只说了三个字。“万岁爷”然而,就这三个字,让张鲸陡然间涕泪纵横。“哭什么?”万历皇帝脸色一沉,以训斥的口吻道,“好端端的,哭什么?你的心意朕明白。别哭了,朕盼望你回来不是看你流泪的,是有许多大事要与你商量。如今朝局变了样呀!”“多谢万岁爷的信任。”张鲸连忙抬袖将眼泪擦干,问道,“万岁爷说如今朝局变了样,不知万岁爷何指?”“你累不?”“奴婢不累。”张鲸摇头。其实都快累得虚脱了,硬着头皮说不累。“那你饿不?”万历皇帝又问。“奴婢不饿。”张鲸又摇头。其实一路奔波不止,饿得他两眼冒金花儿。只是,如此渴望见到万历皇帝,让他一时忘记了饥饿与困乏。可因为要说话,口干舌燥倒是让他感觉到了。张鲸主动开口道 :“万岁爷,能否容奴婢自己倒一杯水喝。”万历皇帝摆手同意了。几个月前,本来伺候万历皇帝的就是他。如今回来,感觉这里的一切还是那么的熟悉。张鲸实在渴得不行,他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后端起来,仰着脖子咕咚咕咚,一饮而尽。“朕看你不仅渴了,肯定也累了,还是先吃一些点心吧。”万历皇帝端详着张鲸,喃喃地道,“反正都已经回来了,不急于一时。”“多谢万岁爷宽宏大量!”张鲸感激涕零地道。都说伴君如伴虎,可他为什么感觉只有在万历皇帝面前,才像一个有尊严的人呢?一想着在辽东监军的日子,张鲸就觉得甭管地位有多高,只要是离开了皇帝的太监,那些军官压根就不把他放在眼里,堂堂秉笔太监也不过如此。殊不知,张鲸想歪了。以李成梁为代表的那些军官,根本就不是嫌弃他的太监身份,而是嫌弃他的站队:与冯保对立。。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78章 吓死了……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万历皇帝与张鲸两人在西暖阁里已经商议了整整三个时辰。天色都黑暗下来,其它衙门也已经散衙,可仍不见他们两个结束。万历皇帝像打了鸡血一样,竟不知疲倦似的。张鲸则暗自庆幸自己吃了点心,不然肯定坚持不下来。然而,真正让张鲸无法接受的,其实并不是身体上的疲惫。多饿多累,他都觉得可以忍。真正让他接受不了的是:万历皇帝与他东扯西拉三个时辰后,打开搁在御案上的一个卷宗,取出藏在里头的一张纸上面早已拟好了几道谕旨。显然,谕旨一直藏在卷宗里头,尚未给任何人过目,好像只等张鲸回来给他一个人看。第一道谕旨:将因各种原因触怒张居正而被放逐解职的大臣王锡爵c余懋学c赵应元c付应祯c朱鸿模c孟一脉等尽数召回。第二道谕旨:解除张居正生前最为倚重的门生王篆两京都御使的职务,斥为编氓回归原籍。第三道谕旨:勒令吏部尚书梁梦龙和工部尚书曾省吾致仕。第四道谕旨:将张居正秉政期间唯独一位不肯依附他的c三次担任刑部尚书严清擢拔为吏部尚书。看完这四道谕旨,张鲸大骇,他的衣服很快便湿透了。万历皇帝的心思再也明显不过:凡是张居正生前信任的人,基本上一律革职罢斥回籍;而凡是张居正生前处分过的人,基本上尽数召回官复原职。加上之前万历皇帝的一些举措,是傻子都看得出来:万历皇帝誓要改弦更张驱逐“江陵党”,如今恐怕要衍变成一个可怕的事实了。张鲸大骇不已,倒不是因为害怕万历皇帝拟的这几道谕旨内容。毕竟在此之前,万历皇帝就已经表现出来了,并付诸行动。只是之前万历皇帝步步为营,且中途由于他前往辽东监军又平息下来,好像,确实变得缓和了一些。没想到万历皇帝一直处心积虑,从这几道谕旨上的时间与内容来看,万历皇帝暗中从未放弃过。但张鲸害怕的也不是这些,而是万历皇帝早不动手晚不动手,难道就要在他刚一回京才动手吗?那这个“罪”,岂不是要全落到他张鲸的头上,让他“背锅”?这才是张鲸感到最害怕的地方。也是要命的地方。所以,当他看完这几道谕旨时,全身都在颤抖,怔愣地望着万历皇帝,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万历皇帝却看似淡淡地问道:“朕问你,看完了有何想法?”张鲸双手抖个不停,磕磕巴巴地问道:“万岁爷,这,这几道谕旨,不知何何时拟定?又准备何,何时颁发?”万历皇帝慢悠悠地道:“这是经过朕的观察与考证逐步拟定下来的,准备明后日就颁发,你以为如何?”此时此刻张鲸也没心思问为什么要解除两京都御使王篆的职务?为什么要勒令梁梦龙和曾省吾致仕回籍?他们到底犯了什么事儿而遭致罢斥?张鲸只关心谕旨颁发的时间点。在辽东时盼着回京,不料一回京万历皇帝就给他来了一个晴天霹雳。张鲸几乎带着哭腔道:“万岁爷,为什么决定明后日颁发这几道谕旨?”万历皇帝带着两分调侃的味道笑了笑说:“朕不是看你回来了吗?”张鲸吓得两腿一软脸色惨白,当即跪倒在地,苦苦哀求道:“万岁爷,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呀”“为什么?”万历皇帝拽着明白装糊涂问,“你不是一向讨厌江陵党吗?难道不希望朕将他们一并剪除?”张鲸哭泣道:“可是万岁爷,奴婢刚从辽东回来,这一回来,倘若朝局就发生如此大的动荡,那奴婢不是将成为众矢之的那?”“成为众矢之的又能怎样?”万历皇帝不以为然道,“当初将高拱赶出京城,大伴不也成为众矢之的?可结果怎样?大伴还不是稳稳当当地做了十年司礼监掌印?张鲸你记住:只要有朕支持,全天下人你都不用怕。”“万岁爷,那不一样啊!”“怎么不一样?”“当初冯公公不仅有万岁爷,还有太后娘娘和首辅张先生的支持,当然稳若泰山。可奴婢一还不是大内主管,二又没有太后娘娘和首辅的支持,岂能一样?恳请万岁爷放过奴婢。”万历皇帝鼻子里轻哼一声:“你的意思是,朕一个人保护不了你?虽然你不是大内主管,头上还有一个大伴,可大伴现在无异于一只纸老虎,怕什么?还有娘与申先生,你觉得他们现在拗得过朕吗?他们加起来也不行,朕才是一国之主,天下全都得听朕的。”万历皇帝说这番话时,大有一种端倪天下谁也不怕的感觉。张鲸想死的心都有,很想怼回去:既然万岁爷那么牛叉,干嘛非要等我回来呢?在此之前颁发谕旨不就完了吗?这分明就是嫁祸于我嘛!可这些话,张鲸哪敢开口辩驳?只能藏在心里头烂掉。然而不辩驳的话,岂不是让他跳到黄河也洗不清?难道要将张居正的“江陵党”一夜之间全部铲除?否则让他往后每天提心吊胆怎么过?所以张鲸不得不硬着头皮哀求:“奴婢绝对支持万岁爷,但恳请万岁爷,能否再往后推一推呢?”“不行,朕早就已经等不急了。”万历皇帝态度十分坚定。张鲸肠子都悔青了,干嘛要死不死地非要急着赶回来?现在好了,原来万历皇帝传旨他速速回京竟是为了这?可让他怎么办呢?显然万历皇帝蓄谋已 久,就等他回来当“替死鬼”呢。“万岁爷,真的使不得啊”张鲸心胆俱裂似的哀求。“你难道不准备与朕分忧而要拒绝朕吗?”万历皇帝却一脸的严肃。“奴婢不敢!”张鲸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求饶,“只怕万岁爷这几道谕旨一颁发下去,奴婢就见不到后天的太阳了,往后再也不能服侍万岁爷了。”“放心,你的安全朕可以保证,而且朕还要提拔你担任东厂提督。”张鲸一个怔愣:“万岁爷要免除冯公公东厂提督的职位吗?”万历皇帝悠悠然地道:“大伴在这个位置上坐得太久,马上就是二十年,也是时候该退位让贤了。只要朕开口,娘和大伴都无话可说。”张鲸道:“可是万岁爷,咱能不能一步一个脚印慢慢来?”尽管万历皇帝给出了承诺,同时抛出了橄榄枝,诱惑力还是很大。可对于此时此刻刚回京的张鲸来说,他哪里敢轻易答应?只可惜万历皇帝态度依然坚决。他摇了摇头,说道:“不行,要么不做,要做就一定要快刀斩乱麻,不给他们一丝喘息的机会。”\。:。: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79章 朕需要你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快刀斩乱麻? 张鲸不断抽泣,哭得像个孩子。 他觉得自己很委屈,心里头抱怨万历皇帝为什么不在罢黜王国光的时候下手呢?或者在起用海瑞邱橓的时候? 这会儿他刚回京,非要在这个时候颁旨下去,不是坑他又是什么? “万岁爷,奴婢求求您了!且不说这几道谕旨颁发下去会引发朝局动荡,关键是,奴婢这才回来” “不必多说了。”万历皇帝一抬手,直接将张鲸的话打断,并且还带着两分责备的语气,“朕这是看得起你,知道吗?一定要等你回来商议决定,你别不识抬举,枉费了朕一番好意。” 张鲸想死哪有坑人还说得如此冠冕堂皇的? 尽管他恨以张居正为首的“江陵党”,可也只敢背后怂恿万历皇帝,如果真的将他推到前头成为众矢之的,给他十颗豹子胆他也不敢啊! 嘿,万历皇帝还拿他与十一年前的冯保相比怎么比? 也不知是万历皇帝过于托大,还是就想让他背锅。 想当初高拱指使六科廊言官集体弹劾冯保,结果冯保联合张居正,借助李太后将高拱驱逐出京,轰动一时,冯保的地位因此而不断高涨。 然而,此一时彼一时。 当时的李太后代为听政,为了儿子表现多么强势,就像草原上保护自己幼崽的母狮,可以奋不顾身。 再加上铁腕首辅张居正,让以高拱为首的“新郑党”如何反击? 再看看眼下的形势。 即便万历皇帝急切清算张居正,可以等于那时候同样心切的李太后。 可首辅申时行呢? 会像那时候的张居正力挺李太后那样力挺万历皇帝吗? 不可能,绝不可能。 申时行本来就是张居正的门生,虽然性子随和崇尚中庸,可他会站出来明确反对自己座主张居正吗?了不起两不相帮是他的底线。 而且那时还有一个冯保,尽管他现在如同万历皇帝所说是一只纸老虎,不用害怕,可既然是虎,给逼急了,就总有发威的时候吧。 怎么比?在张鲸眼里,无论如何都比不了的。 亏得万历皇帝还说得如此冠冕堂皇让他无力辩驳。 再辩就是不领情c不识抬举c枉费万历皇帝的一番心意。 张鲸忽然想捶胸狂笑。 可他不敢。 万历皇帝接着又说道:“朕以为待你不薄,你也总说愿意为朕赴汤蹈火。对不对?明说了吧,这次朕需要你。即便你觉得委屈,难道就不该挺身而出为朕分忧而要拒绝朕吗?” “万岁爷,奴婢,奴婢”张鲸一副死了娘似的神言又止。 他分明有一肚子话要说,却不知如何说起,只感觉脑子里嗡嗡作响,这个世界即将要塌了似的。 “来,你先坐下。”万历皇帝抬手招呼张鲸,“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劲?” “万岁爷,奴婢不是神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张鲸弱弱地嘀咕了一句。 万历皇帝假装没听见。 待张鲸重新坐定,万历皇帝幽幽然地道:“朕知道,这时候将几道谕旨一颁发下去,肯定都以为是你回来促成,所以你感觉害怕,对吗?” 张鲸点了点头。 “可如果朕不这么做,一来已经等不及了,二来那你说什么时候颁旨合适?” “”张鲸无言以对。 万历皇帝语重心长地道:“所以,这次即便你心里不舒服,甚至认为朕有心坑你,你也得忍着。朕希望你记住两句话:一朕需要你,二朕不会亏待你。难道要朕求你不成?” 张鲸忙道:“万岁爷,奴婢不敢。有万岁爷这两句话,奴婢不说,什么都不说了,一切听从万岁爷的指示。” 堂堂一国之主,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张鲸还能说什么? 万历皇帝有心也好无心也罢,他也只能为万历皇帝“背锅”了。 别无选择。 除非不想在紫禁城混了。 见张鲸接受,万历皇帝大喜:“好!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个晚上,明日告诉你朕拟这几道谕旨的原因与动机所在。” 张鲸感觉太累了,既然万历皇帝让他回去,那他就回去。 万历皇帝接着叮嘱道:“除了朕,这几道谕旨你是第一个荣幸看过的人,所以一定要保密。” “万岁爷,奴婢明白。” “好,那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奴婢告退。”就这样,张鲸心如死灰沉重地离开了西暖阁。 看着张鲸离去,万历皇帝嘴角边掠过一丝得意的笑。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他感觉胜券在握。 次日一早,张鲸进宫觐见。 昨晚一整晚,他基本没怎么睡。 万历皇帝给他看的那几道谕旨,的确是震撼到了他。 不过震撼归震撼。 万历皇帝的态度如此坚决,谁也阻挡不了他颁旨下去。 这就意味着,梁梦龙c曾省吾c王篆,三位张居正一线上的重臣,他们的仕途生涯即将结束。 尽管这阵子张鲸在辽东,可他也能感觉到万历皇帝早已做好了准备,或者说早就想好了罢黜梁梦龙c曾省吾c王篆这三位的理由。 如果不是他刚回来万历皇帝就要颁发这样的谕旨,非得让他背锅,张鲸倒还真是乐见其成。 毕竟梁梦龙c曾省吾c王篆三个都是张居正的心腹。 张鲸还以为他来得很早。可到西暖阁一看,发现万历皇帝早就来了。 “奴婢给万岁爷请安!”张鲸没有昨天那么害怕,看上去坦然多了。 “平身。”万历皇帝一抬手,示意张鲸坐下说话。 陈炬今儿个没有来。 也不知什么原因,但感觉是因为张鲸回来了,所以万历皇帝不需要他。本来他就相当于一个替补嘛。 所以,西暖阁里只有万历皇帝与张鲸二个人。 万历皇帝问:“昨晚睡得可安?” 张鲸违心地回答说:“托万岁爷的洪福,昨晚奴婢睡得还行吧。” “想过朕为什么要罢黜梁梦龙c曾省吾c王篆他们三位重臣没有?” “奴婢愚钝,想倒是想了,只是没想明白,还望万岁爷明确告知。” “放心,朕一定会慢慢告诉你。”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80章 变天了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就在张鲸回京的第三天,万历皇帝同时下发了四道谕旨。 内容就是给张鲸过目的。 第一道:召回因各种原因触怒张居正而被放逐解职的王锡爵c余懋学c赵应元c付应祯等大臣。 第二道:解除王篆两京都御使的职务,斥为编氓回归原籍。 第三道:勒令吏部尚书梁梦龙c工部尚书曾省吾致仕回籍。 第四道:擢刑部尚书严清为新一任的吏部尚书。 这四道谕旨一经颁发下去,立即炸开了锅,一来毫无征兆,突然罢黜三位重臣又起用多位。 二来将这四道谕旨通读下来,无不摸透万历皇帝的心思—— 但凡张居正生前信任的人都一律革职罢斥,但凡张居正生前处分过的人尽数召回官复原职。 至此,原本还只停留在猜测中,现在京城各大衙门的官员都不得不相信政治风向已经彻底变了。 打从张居正死后不久,就有迹象表明:万历皇帝决心改弦更张驱除张居正为首的“江陵党”,如今猜测与传闻终于变成了可怕的现实。 因此,都不用想曾经有多少个一心一意跟着张居正开创“万历新政”的能臣干吏变得惶惶不可终日。 他们许多人怎么也想不通,曾几何时还被天下百姓传为美谈的圣君贤相之间的鱼水深情,怎么转眼间变成了如此不可调和的深仇大恨? 这四道谕旨让整座京城迅速弥漫在极其压抑的气氛当中。 尽管都已经快到三月份儿了,可严寒非但未退,反而还从山海关那边刮过来一阵急骤猛烈的北风,在荒野上肆意地嗷叫着,犹如一群群饿狼,凶残而无情地扑向北京城里。 被北风推起的厚厚的铅云,转眼间就把温暖的日头遮了个严严实实,本就硬朗的地面变得比钢铁还硬。 整座北京城黯淡而无生气。 这天儿的光景,与绝大部分官员的心情倒是十分吻合。 颁发谕旨的当天,万历皇帝和张鲸都“躲在”西暖阁里不出。 张鲸是真的害怕,他生怕走出万历皇帝的视线,就被人背后拍砖头给他重重一击。只有在万历皇帝跟前,他才觉得可以保证人身安全。 可尽管如此,哪怕就在万历皇帝跟前,他的心也扑通扑通直跳。 万历皇帝看上去倒还很随意,翻阅奏疏处理政务,似乎不受影响。 对这四道谕旨,申时行呆住了,让他再次感觉到他这个首辅做得窝囊,好像只是一个摆设。 如此重大的决定,居然毫无征兆下发,都没有知会他一声。 好友梁梦龙和曾省吾都被勒令致仕回籍,王篆也被罢黜 这时候问为什么还有用吗? 分明就是倒张居正一派嘛——还需要理由吗?需要吗? 只是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让人毫无准备,感觉像做梦一样。 可现在还能怎么办?谕旨都已经颁发下去了,还能驳回吗? 然而,不驳回的后果申时行实在是不敢想。 而梁梦龙得知自己无缘无故被罢黜勒令回籍,发出两声冷笑。 似乎感觉到了。 因为他算是除了冯保以外,第一个对万历皇帝清算张居正十分敏感的人。 甚至还抱有几分期待,就想看看万历皇帝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所以万历皇帝走出这一步棋,梁梦龙他一点都不感到奇怪。 他是有心理准备的。 毕竟被张居正重用并提拔上来,当初接替王国光恐怕只是一个过度。 待一过度完,他就要被撵走了。 事实证明如此。 而且最近他也经常活动,找申时行找冯保,甚至找李太后。 被勒令致仕回籍,梁梦龙似乎早就已经预料到了。 由此,万历皇帝的决心,他也算看清楚了:清算张居正是迟早的事,万历皇帝从未打算放手。 只可惜被勒令致仕回籍,到时候他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他也没打算找万历皇帝,或首辅申时行理论,老老实实回家。 或许这也是一种很好的解脱,就像当初的张四维一样。 因为早就想到预料到,所以对这样的结果看得很淡然。 而王篆和曾省吾就有点不一 样了。 他们没有梁梦龙那般“悟性”,也没有梁梦龙那般“期待”。 无它,只因他们两个与朱翊镠没有什么交集,自然不像梁梦龙。 所以,他们两个收到万历皇帝的谕旨惊呆了,也气傻了,愤愤不平。 为什么无缘无故要解他们的职? 即便因为被张居正重用之故,那也得给他们一个解职的理由啊!总不能莫名其妙地被勒令致仕回籍吧? 回籍不要面子啊? 所以,他们两个决定先找首辅申时行,再找万历皇帝理论。 最起码要给他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冯保得知万历皇帝颁发的四道谕旨时大吃一惊,想着万历皇帝果然按捺不住要动手了。 但其实作为张居正的盟友,作为朱翊镠的内应,他心里也有几分欢喜,因为他一直在等。 终于等到了。 冯保第一时间跑到慈宁宫向李太后汇报。李太后可是千叮万嘱过的。 尤其是救下李得时之后,李太后强烈预感到万历皇帝要扳回一局。 只是,当冯保告知四道谕旨的内容时,她觉得这一局玩过火了吧? 李太后怔愣半天说不出话来,万历皇帝的意图太明显不过。 可是既然已经还政给儿子,那她就是后宫中人,无权干预朝政。 关键谕旨都已经颁发下去了,让她怎么办?倘若这时候插手,除了加剧与大儿子之间的矛盾,还能让大儿子作出让步或者还能改变什么吗? 李太后再一次感到力不从心。 这回冯保并没有多劝,一来他知道万历皇帝的决心,劝李太后也没用,无法改变万历皇帝的旨意。 二来他也抱有私心,比梁梦龙还要迫切,就想看看万历皇帝要兴风作浪到什么程度,不是要清算张居正吗?那就赶紧啊,犹豫什么? 所以他知道劝没用,也不想劝,看万历皇帝表演就好了。 甚至,他都不想将责任推到张鲸的头上。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只要点一把火,张鲸指定完蛋。 可冯保不想。 他更希望与张鲸无关,纯粹就是万历皇帝自己的主意。 何必在李太后面前祭出张鲸,让张鲸成为替罪羔羊,从而减轻万历皇帝的责任呢?冯保相信原本事实本来就不是这样。 李太后虽然感觉力不从心,可她不想张居正生前倚重的人都被万历皇帝革职罢斥。 更不想看到张居正好不容易开创出来的大盛世就此搁浅,甚至极有可能毁于一旦。 万历皇帝这步棋让她大失所望。 fp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81章 天下哗然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万历皇帝这几道谕旨一经传开,天下哗然。 曾经跟随张居正披荆斩棘的官员莫不惶惶,感觉仕途走到尽头了;而曾经抵制和反对张居正的官员暗自窃喜,感觉马上就要升迁了。 除了当官儿的,天下百姓也是议论纷纷。 与当官儿的一样,对张居正也是褒贬不一,喜欢张居正的,看到改革给他们带来的好处;而憎恨张居正的,看到改革给他们带来的恶果。 自古至今,任何一项改革不可能做到让天下所有人都受惠。 张居正的改革也一样。喜欢他的人很多,但反对他的人也不少。 “皇帝爷难道真要反对他的老师,将其改革主张盘否定吗?” “这还用问?不是明摆着吗?前首辅生前倚重的数位大臣如今部落马,皇帝爷的决心其实早就露出端倪。” “的确,只是因为辽东战事,皇帝爷将宠信的张鲸大公公派往辽东监军,所以皇帝爷的计划被搅乱了而已。如今辽东那边已取得大捷,张鲸大公公刚一回来,皇帝爷就迫不及待了。” “那张鲸大公公这次岂不是当了一回代罪羔羊?” “可不是吗?听说张鲸大公公躲在皇帝爷处理政务的西暖阁里,两天了都不敢出来呢。” “可据我所知,皇帝爷要反对前首辅张居正,与张鲸大公公关系不大。最多张鲸大公公怂恿皇帝爷两句,最终的决定权还在皇帝爷手里。” “为什么说与张鲸大公公关系不大?要知道张鲸不在皇帝爷身边,皇帝爷都隐忍着不敢出手呢。” “你们真不知还是假不知皇帝爷为何如此憎恨他的老师张居正?这件事,依我看没有张鲸大公公怂恿,皇帝爷一样要下手的。” “这是为什么?” “都说前首辅张居正是摄政王,独揽朝政十年,皇帝爷在他面前都要吞声忍气,毫无国主的感觉。如今张居正病逝而终,皇帝爷当然想扬眉吐气,找回当皇帝的感觉。” “而且还有一点,不都在传说当今慈圣皇太后娘娘与张居正关系匪浅吗?张居正在世时,听说慈圣皇太后娘娘只听张居正一人的话,每次见了张居正都会脸红呢。皇帝爷岂能不知?心里肯定恨死了张居正,只是不敢表现出来。如今张居正已过世,皇帝爷这么做仔细一想好像也在情理之中。” “皇帝爷这么做,到底是泄愤的成分多,还是真要推到张居正的各项改革措施以树立皇权?” “应该都有吧。反正毋庸置疑,皇帝爷就是要反张居正,不然不会大张旗鼓地剪除张居正的党羽。” “那慈圣皇太后娘娘答应皇帝爷这么做吗?还有张居正的盟友冯保呢,难道就没有人站出来反对?” “反对有什么用呢?皇帝爷乃一国之主,谕旨已下发,谁敢抗旨不遵?况且张居正一死,慈圣皇太后娘娘与冯保都失去斗志,如何拗得过皇帝爷?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皇帝爷掌权,当然需要提拔他中意的臣子,不会在再用张居正生前的党羽了。” “那对国家而言到底是福还是祸?” “谁知道?只求不波及咱们这些平民百姓就好喽。” “” 王篆约曾省吾去了梁梦龙家,准备联手提出抗议,至少要问个明白,为何无缘无故遭到罢斥? 然而,梁梦龙早就想得通透,觉得抗议有什么用呢?难道还能驳回万历皇帝的旨意不成? 所以,当王篆和曾省吾约他时,他冷笑一声,不以为然道: “什么叫无缘无故?谁不知咱们几个是张先生一线上的人,而陛下明摆着就是要反对张先生嘛。” 王篆气咻咻地道:“可咱们几个难道就这样卷铺盖回家?” “那你想怎么样?”梁梦龙反问。 “想讨回一个公道。”王篆不服,“想当初我们几个跟随张居正披荆斩棘,是何等艰难,怎么说万历中兴也有我们的功劳吧?可到头来二话不说,要将我们撵出京城,凭什么?” “树倒猢狲散,张先生已经过世,我们几个何必再做无益的挣扎?”梁梦龙好心劝道,“其实我早料到有这么一天,太后娘娘帮不了我们,冯公公也帮不了我们,等待我们的只有黯然离去。这恐怕就是我们的取宿命。” “梁兄,你为何如此颓靡?你原来不是这样的人啊!”王篆心疼地道,“拿出你征战沙场的魄力来。” 梁梦龙摇了摇头,喃喃地道:“我不是颓靡,只是看清了现实而已。陛下誓要反张先生,试问我们几个岂能有好下场?罢斥 致仕回籍,还算不错的了。我们就感到知足吧哈。” 王篆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人不是他之前认识的梁梦龙。 “接受现实吧,我总感觉接下来陛下还有更出格的行动。”梁梦龙抚慰道,“其实也不是不想争,只是争不赢啊。陛下这几道谕旨,太后娘娘这时候肯定知道吧?可她找陛下理论了吗?没有,我想也不会。这才是现实。连太后娘娘都无能为力,我们还能怎么滴?老虎的屁股可摸不得的啊!” “我只是不甘心。”王篆恨恨地道。 “劝两位还是算了吧。如今的形势已经很明朗了。”梁梦龙道,“不是我说丧气话,咱三个谁比得上冯公公?” 王篆和曾省吾都不说话。 无它,只因确实都感觉自己比不上冯保,包括梁梦龙自己在内。想当初张居正在世时,对冯保都忌惮三分。 “是不是?冯公公多有能耐,可他最近有多老实,想必二位也清楚。连冯公公都夹着尾巴,我们还能怎样?不信你们去找冯公公取经,看他怎么说。” 梁梦龙这时候将冯保亮出来,的确能起到一定的安抚作用。 王篆和曾省吾不说话了。 梁梦龙接着又喃喃地道:“虽然没有明言,可天下人都知道陛下为何罢斥我们回籍致仕,我们又何必再去讨公道以求得一个貌似合理的解释?陛下给天下人的解释难道还不够清楚吗?” 王篆和曾省吾这次不是不想说,而是真的无话可说。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82章 为什么没人找朕理论都怕了吗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在梁梦龙诚心诚意的奉劝下,王篆和曾省吾的气儿消却几分。 他们俩也不打算找冯保取经,或找申时行c万历皇帝理论了。 最后确实也想开了,致仕回籍就致仕回籍吧,反正将自己的仕途巅峰已交给张居正c奉献给了国家。 都到了这个年龄,又何必去争? “梁兄为何想得如此明白通透?”离开的前夕曾省吾问了一句。 “其实比起二位仁兄,梁某并不擅长逻辑,如果你们真心认为这次我想得明白通透,那是得益于潞王爷啊。”梁梦龙如是般回道。 本来与朱翊镠毛关系都没有,梁梦龙却忽然提及,这让曾省吾和王篆听了都不禁为之一愣。 曾省吾更是好奇地直问道:“梁兄为何提及潞王爷?难道梁兄的想法与潞王爷有关?这从何说起?” 梁梦龙稍顿了一顿,点头回道:“还别说哈,与潞王爷真有关系。如果两位想听的话,不妨再多坐一会儿,容我慢慢与你们道来如何?” 本来,曾省吾和王篆与梁梦龙沟通完毕并达成一致后就要离开了。忽然听到梁梦龙提及朱翊镠,而且似乎还有他们不知道的一面。 所以两人又兴致勃勃地坐下,注视着梁梦龙等待为他们讲解。 西暖阁。 颁发谕旨的第二天。 陪伴万历皇帝的是张鲸,而不是陈炬了。张鲸一回来,陈炬就很自觉地没有来,知道自己的使命已经完成,万历皇帝更需要张鲸。 然而,由于万历皇帝颁发谕旨的关系,张鲸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儿上了,他无心与万历皇帝说话。 万历皇帝觉得很奇怪。 同一天颁发了四道谕旨,可以说都是非常敏感的。用张鲸的话,极有可能会引发朝局的大动荡。 可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来找他理论? 想当初开籍王国光c罢黜潘晟后,李太后c冯保c申时行都来找过他的。 现在为何看似如此平静? 想必大家都已经知道了,可李太后没来,冯保和申时行没来,几位当事人通通没来,就好像他们对谕旨上的内容都感到满意似的。 万历皇帝纳闷儿不解。 为什么? “张鲸。”万历皇帝忽然抬眸喊一声。 可张鲸恍了神没听见。 “张,鲸——”万历皇帝又喊了一声,音量无形中拔高两分。 “万岁呀,奴婢在呢。”张鲸一个激灵,缓过神来忙答道。 “你说申先生为何不来问朕?” “万岁爷,问什么?” “问为什么罢斥梁梦龙c曾省吾和王篆,问为什么要起用王锡爵等被张先生罢黜放逐的官员。” 张鲸轻轻地道:“万岁爷,问了又能怎样?做主的还不是万岁爷。” “那朕的娘亲为何也不来问问?”万历皇帝接着又道。 “太后娘娘问什么呢?”张鲸反问。 “难道朕颁发的那几道谕旨,没有引起他们足够的重视吗?” “万岁爷,绝不可能。” “既然如此重视,那为何一个个装作不知情,也不来找朕理论理论呢?莫非他们都害怕朕?”万历皇帝脸上浮现出两分得意的笑容。 张鲸如是般回道:“奴婢以为,他们害怕万岁爷这一点肯定不假,普天之下谁不害怕万岁爷?至于为什么不来找万岁爷理论,奴婢以为,恐怕是因为他们看清楚了万岁爷的决心,所以觉得来理论也将于事无补吧。” “嗯,有道理。”万历点了点头,“那就是说,这次罢黜梁梦龙c曾省吾和王篆几个将很顺利呗?” “当然。万岁爷是一国之主嘛。” “那你为什么如此害怕呢?”万历皇帝微微一笑,带着两分调侃问道。 “这”张鲸稍稍一滞,心想万岁爷怎么还不讲理了?本来就让他背锅,有苦说不出,居然还明知故问。 张鲸思绪飞驰地道:“万岁爷,奴婢是害怕这个世上总有冲动与冤枉,若不悠着点儿,保不齐会被人暗算呢。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哦,你是担心被人暗算?” “嗯,肯定不会有人敢明着为难奴婢嘛,毕竟奴婢与万岁爷一条心,为难奴婢,就等于是为难万岁爷,谁敢?要为难,也只能暗着来。” “那你说,朕该不该找他们呢?”万历皇帝接着又问道。 “奴婢以为,找太后娘娘可以,至于其他大可不必。万岁爷始终要记住:您是一国之主,做出任何决定,都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 “有道理,有道理。”万历皇帝欣喜地道,“还是与你说话朕觉得开心啊,你去辽东那阵子,陈炬伺候来着,他死板得很,何时说过让朕如此开心的话?” “万岁爷过奖了!” “放心哈!朕答应你的事儿一定会办到,过两天就找大伴谈话。” “谢万岁爷!”张鲸欣喜,这是要他接管东厂的节奏吗? “不必客气,朕真的需要你。” “承蒙万岁爷看得起奴婢,可奴婢无以回报,唯有为陛下抛头颅洒热血,誓死效忠万岁爷!”张鲸一想着东厂提督便来劲儿,慷慨激昂地说道。 “好好好”万历皇帝也兴奋,一迭连声地说了几个“好”字。 确实,陈炬陪伴他的这段时间,他基本上就没有开心地笑过。 还是觉得张鲸说话中听讨人喜欢。 陈炬有点像木头。 “万岁爷,与太后娘娘主动提及四道谕旨的事儿,不知万岁爷想好了措辞没有。”张鲸关切地问道。 “措辞?” 张鲸提醒道:“对梁梦龙c曾省吾他们不需要解释,可在太后娘娘面前,总得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吧?” 万历皇帝信心满满地一撇嘴:“不用担心,朕已经想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 正说着,只听太监孙暹在外大声禀道:“启禀万岁爷,戚继光总兵与李如柏参将马上就要抵达德胜门了。” “知道。”万历皇帝回了一声。 “万岁爷,您需要亲自去德胜门迎接吗?”张鲸忙问道。 “你觉得有这个必要?”万历皇帝鼻子里轻哼一声。 很显然,他是拒绝的。 “那万岁爷还打算将戚继光总兵调离蓟镇吗?”张鲸接着又问。 “调。”万历皇帝回了一个字。稍顿了顿,接着又补充道,“不将戚继光调离蓟镇,朕心里总不踏实啊!” “万岁爷打算将戚继光总兵调往哪里呢?还是原计划广东吗?” “或者广东,或者广西,或者桂林,就这三个地儿吧。” “倘若太后娘娘像上次那样干预呢?” “此一时,彼一时,这次有什么理由挽留戚继光?况且朕这次也不会给机会啊!”万历皇帝满脸的自信。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83章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朱翊镠刚送走一批参观团,便看见游七既惊又喜地跑来禀道:“潞王爷,潞王爷,徐爵来了,徐爵来了。” “谁来了?” “潞王爷,是徐爵,徐爵来了。” “原来他真的来了哈。”朱翊镠点了点头,喃喃地道。 “莫非潞王爷早已料到?”游七望着朱翊镠,诧异地问。 朱翊镠道:“去年南京之旅,对徐爵来说是一次大劫,倘若他躲过没死,来投奔我怕是他最好的选择。即便他想不到,伴伴也一定能想到。徐爵他人现在在哪儿?” “潞王爷,在客堂呢。”游七很想问为什么是最好的选择,但又怕耽搁时间徐爵等得着急,所以也就没问,领着朱翊镠赶紧去了。 见到徐爵时,像冯保一样,朱翊镠也吓了一跳,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瘦猴子模样的人竟是徐爵。 原来徐爵可像一只大肥鸭。 而且神态也不一样。 原来徐爵无论是说话还是走路,都给人一种莫大的优越感。 可现在,见朱翊镠进来,徐爵低头哈腰,俨然一副伏低就小的神情。 说话也是低声下气:“潞王爷好!老爷让小的投奔您,给您添麻烦了。” 朱翊镠一抬手道:“既然来了就不必客气,以后就是自己人了。” “多谢潞王爷收留之恩,只是小的担心不知能为潞王爷做什么” 朱翊镠认真地交代道:“记住,以后在我这里,不要一小的一小的一自称,这里人人平等。一我一就一我一,一你一就一你一,不要一您一呀一您一的。” “小的,哦,我明白了。” “至于你能为我做什么,不需要你操心,我自有安排。” “多谢潞王爷!”徐爵感激涕零,正要冲朱翊镠跪拜。 被朱翊镠一把拉住,接着他又叮嘱道:“如果真要谢我,往后认真做事儿就是了。生活中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游大管家,反正你们是好朋友。先在这里休息调养一阵子吧,最后多长点肉,然后我好给你安排工作。” 就这样徐爵留下。 他谨遵冯保的提醒,住在张大学士府里处处谨慎。 朱翊镠也没有多问他在南京时遭遇的种种不堪。 就在徐爵抵达江陵城的第二天,朱翊镠得知万历皇帝颁发的四道谕旨。 果然,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如此看来,接下来万历皇帝是不是就要找借口抄张居正的家了? 对万历皇帝那几道谕旨,朱翊镠倒是一点儿都不感到意外。 可对于张大学士府其他人而言,那就不一样了,难免很担心,毕竟万历皇帝的意图非常明显。 不过话说回来,担心归担心,但又有什么办法呢? 万历皇帝乃一国之主,他做出什么决定,谁能阻止? 况且,张大学士府里除了游七,谁也不会想到,万历皇帝最终要清算张居正并要抄张家。 这谁能想到? 像张敬修他们,最多只以为万历皇帝要罢斥他爹生前倚重的人,毕竟万历皇帝现在亲政了,肯定要重用听自己话而不是听他爹话的人。 这样一想,对于万历皇帝颁发的四道谕旨,似乎也能理解。 哪个一把手都想用自己人嘛。 此乃人之常情。 显然,他们低估了万历皇帝。 朱翊镠得知此情的当天晚上,便去见了张居正,并一五一十告知。 张居正一迭连声地叹气。 没有谁比他更清楚梁梦龙c曾省吾和王篆三个人的办事能力。 三人都可划入循吏当中,而重循吏远清流正是张居正的用人主张。 所以对这三个人的罢斥回籍,张居正当然感到惋惜。 且不说三个人的能力如何,那可都是他生前倚重的人啊! 只是没想到越倚重,头到来越是给他们带来不小的麻烦。 倚重他们本以为是福利,却不料是杀人不见血的刀,竟害了他们。 张居正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好在万历皇帝并没有要他们三个人的性命,只是勒令致仕回籍。不然他何止只有惭愧那么简单? 朱翊镠感慨地道:“张先生,眼下的局势已经越来越明朗,这就意味着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张居正点了点头,更是无比感慨地道:“原来一切果然都在潞王爷的预料之中!想我此生阅人无数,没想到看皇帝却走了眼。曾几何时,我都将希望寄托在皇帝身上,到最后竟,竟然” 说到最后,张居正眼眶都湿润了。 这让谁都感到心疼。 想着自担任万历皇帝的老师时,为万历皇帝付出了多少心血! 毫不夸张地说,他在万历皇帝身上所花的时间与精力,要比他六个儿子加起来还要多。 然而,就是这样孜孜不倦的教导与开化,最后换来了清算与抄家这,这叫哪门子事? 东郭先生养狼吗? 辛辛苦苦培养学生,学生非但不领情,反而还要清算他抄他的家? 一念及此,张居正忽然爆出一声凄苦的冷笑,悲戚地道:“原来我做人是如此的失败!先是被自己学生弹劾,成为大明迄今为止第一人,颜面尽失。接着又将被自己学生清算推倒,让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呀?” 对此,朱翊镠真不知如何解释。 正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 万历皇帝这样对待张居正,也不能说是因为万历皇帝的缘故。 张居正也有原因:功高震主嘛,作为臣子,该收敛的时候不知道收敛,万历皇帝当然嫉恨在心。 可有些话,当着张居正的面儿,朱翊镠也不好意思说出口。 所以,他只好跳转一个话题道:“张先生,眼下我最担心的是戚继光戚大将军啊!他从辽东凯旋而归,并没有回蓟镇,而是奉旨进京。” “潞王爷担心皇帝仍不放过戚将军?” “嗯。”朱翊镠点了点头,继而又补充道,“上次因为有辽东战事,所以能够帮助戚将军缓和一阵子。可这次找不到好的借口了,倘若皇兄决心很大,那戚将军恐怕再也没有机会回蓟镇了。眼下求助我娘救人都来不及。” 张居正听了紧锁眉头。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84章 咄咄逼人的万历皇帝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万历皇帝最后也没有亲自去德胜门接待戚继光和李如柏进宫。 而是派首辅申时行代表去了。 不过这规格也算很高,毕竟首辅乃文武百官之首。 首辅去了,还有什么话说? 然而,将戚继光和李如柏接到宫里后,万历皇帝却没有立即接见。 一来成心将他们晾会儿,二来万历皇帝要去见李太后。 这次他真是主动去的。 李太后并没有因为得知四道谕旨的内容而生气特来找他理论。 说来巧了。 天气竟然也来凑热闹。 万历皇帝刚一出乾清宫,便听得又白又硬的雪子儿打得屋顶沙沙作响。 这个季节北京下雪并不稀奇。 尤其是前两天,从山海关那边刮来的一阵急骤猛烈的北风,忽然一下子让北京城的气温骤降下来。 今儿个,虽然如同千军万马呼啸而过的北风渐渐弱了一些,但天空还是灰沉沉的布满了阴霾。 没想到忽然下起了雪。 地面上很快铺了薄薄的一层。 一名西暖阁值役拿着笤帚走出来正说完扫雪,看到万历皇帝出来,一个慌张脚下没留神,竟跳出一丈多远,跌了个四脚朝天。 瞧值役那副龇牙咧嘴的样子,万历皇帝忍不住大笑起来。 他本说走路去慈宁宫的,可见下雪路面太滑,便听从了周佐的建议,改乘暖轿过去慈宁宫。 抵达慈宁宫时。 只觉慈宁宫一片肃穆。空旷的院子里,除了细密的雪霰敲打着光秃秃的槐树枝丫,再也听不到任何声息。 连平常喜欢在地上与瓦楞间觅食的麻雀儿,也不知躲哪儿去了。 慈宁宫的内侍们接到万历皇帝到来的消息,立即将慈宁宫两扇厚重的朱漆大门打开,并挪开一尺多高的门槛,让万历皇帝的暖轿直接抬进庭院。 万历皇帝刚一下轿,便在内侍的导引下直接走进紧连着花厅的暖阁。 李太后得知万历皇帝要来,此时此刻正在暖阁里头候着。 她隐隐之中也能猜到大儿万历皇帝是为谕旨的事儿而来。 说心里话,她还有点紧张。 担心一会儿谈及此事时,母子俩会相互吹鼻子瞪眼睛。 总之气氛肯定好不了。 她没有主动去找万历皇帝,并不代表她心里没有气,更不代表同意。 只是感觉去了没用。 可既然儿子主动来找她,那无论如何也得与儿子辩一辩。 能不能赢,姑且不说。 “娘!” 万历皇帝还是像往常一样,人还没跨入门槛就喊了一声。 “钧儿来了。” 李太后靠在太师椅上,看似惬意。 婢女沏了热茶奉上。 万历皇帝心不在焉地抿了一口。 然后开门见山地道:“娘,孩儿今天过来,是要向娘汇报几件事儿的,同时请求娘答应孩儿一件事儿。” “钧儿汇报什么?又请求什么?”李太后装作完不知情的模样儿。 万历皇帝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今儿个哪怕撕破脸也要把话说明白。 “孩儿要向娘汇报,罢斥了几位大臣的职务。一是吏部尚书梁梦龙,一是工部尚书曾省吾,一是两京都御使王篆。” 万历皇帝故意说得很平淡,但他很快便从李太后眼中发现了过去从未见到过的腾腾杀气。 只听李太后既有几分惊恐又有几分愠怒地问道:“何时罢斥的?” “就在前两天?” “为什么事先不知会娘一声?”李太后怔怔地望着儿子,仿佛不认识似的。 “一来,孩儿不想打扰娘清修;二来孩儿已亲政,像这种任免之事觉得还有能力处理。”万历皇帝言之凿凿。 “为什么突然要罢黜这几位重臣?” “孩儿已经派人暗中查得很清楚,他们三位与张先生c大伴关系匪浅,平常有送礼给张先生和大伴。这是其一,其二,他们三位最近还暗中与大伴有过接触,按礼制绝不允许。” 万历皇帝面色冷峻字字如刀。 李太后不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娘还记得大伴无偿捐款的事吗?虽然大伴将家产捐出去了,可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了大伴曾经贪污受贿的事 实,只是孩儿看在他多年侍奉咱母子俩的份儿上没有追究罢了。” “钧儿这时候为什么又要重提此事?” “娘,孩儿是想说,大伴只是一个太监,居然就有那么多外廷的官员想要巴结他,倘若他任职内阁,乃至首辅,岂不贪得更多?所以比照大伴,孩儿看张先生的家产只多不少,是不是也有必要清点盘查一下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李太后没有立即接腔,她的眼前不禁浮现出张居正一丝不苟的神情。 万历皇帝细心观察李太后面部表情的细微变化,明显感觉李太后对张居正仍保留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眷念之情。 因此,万历皇帝内心不由得燃起了妒忌之火,只见他一跺脚,带着好几分躁怒之气,说道: “孩儿已经派人查过,给大伴送礼的官员,绝大部分都是张先生的亲信。娘想想,这些官员将大把大把的银子往大伴那儿送,那给张先生送礼,岂不更是车载驴驮?” 万历皇帝用这种咄咄逼人的口气同李太后讲话。 李太后听了很不受用。尤其还牵涉到张居正。 所以她横了万历皇帝一眼,没好气地质问道:“钧儿,这种事情你怎能想当然呢?娘就问你,张先生生前,你从哪里听到过他的贪名?” “娘,为什么你总是偏袒张先生?”万历皇帝恼怒地冒出这么一句,忽然又觉得失言,不得不遮掩几分,同时将语气放低缓,“娘,张先生生前与大伴的关系实在太好,外界也都说他们是盟友,这让人不得不怀疑。” 若是往常,受到儿子这般抢白,李太后早就秀眉一竖要发火了。 但眼下她似乎听出了儿子有弦外之音,忽然双颊不禁热了起来。 为了掩饰这份情愫,李太后低头去装作喝茶,然后以一副就事论事的姿态说道:“钧儿,张先生生前最痛恨的事就是官员贪墨,他临死前还不忘惩处贪污的官员。这样尽职尽责的首辅,又怎么可能自己贪墨呢?” “娘,孩儿并不苟同娘的判断。”万历皇帝几乎黑着脸,厉声反驳道,“孩儿认为张先生像大伴一样,并非那种高风亮节的人。咱不说别的,就说戚继光给张先生送胡姬一事,张先生没有拒绝反而欣然接受,还将胡姬藏在外面。这是高风亮节的人所作所为吗?事实上,历朝历代一手捉贪官,一手接贿赂的人,都层出不穷” “钧儿,你到底想怎么样?”李太后实在听不下去,直接抢断,几近于吼,“张先生都已经过世了,为什么你还要诋毁他的声誉?到底是为什么?”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85章 抄张居正的家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娘,孩儿已经查得很清楚了,并没有诋毁张先生的声誉。”万历皇帝据理力争地道,“相反,孩儿觉得娘总是在偏袒张先生,而且被张先生误导了。” “钧儿,你到底想怎样?”李太后都不想辩驳了,感觉很无奈,儿子越说越不中听,已经触犯了她的底线。 “请求娘答应孩儿两件事,第一,解除大伴东厂提督的职务” “你说什么?”李太后再一次抢断,倒吸一口冷气。 “孩儿请求娘答应解除大伴东厂提督的职务。”万历皇帝又说一遍,继而又补充道,“大伴占据这个位置二十年,也该退位让贤了。而且大伴劣迹斑斑,看在他服侍我们多年的份上,孩儿也不想深究,让他好自为之吧。” 李太后怒道:“那你何不将他司礼监掌印的职务也一并解除呢?” 万历皇帝当然知道李太后说的是气话。他冷静地回道:“娘,孩儿明白大伴不仅有功劳,还有苦劳。孩儿不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解除他东厂提督的职务只是想给他敲一次警钟。” 李太后恼怒地一抬手,将头扭过去背对着万历皇帝,气咻咻地说道:“娘不管了,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不必来娘这儿请示。” 万历皇帝依然平静地说道:“娘,除了解除大伴东厂提督的职务,孩儿已下定决心,再颁一道谕旨。” 尽管万历皇帝看似神态平和,说话语气也是慢条斯理的。可李太后似乎警觉到了什么,迅速又将头转过来,冷冷地问道:“你想干什么?” “抄张居正的家。”万历皇帝一本正经可谓一字一顿。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直呼张居正的名字。 李太后腾的一下子站起来,忘情地大声嚷道:“你不要忘了,张先生是你的老师。如果没有他对你的谆谆教诲,你哪有今天?如果没有他辅佐你开创万历新政,哪有万历中兴?” 这时,万历皇帝终于一改平日在李太后面前唯唯诺诺的样子,竟垮下脸来恶狠狠地说道: “娘,张先生教导孩儿的许多话,孩儿都记忆模糊,但有一句话孩儿永远都不会忘记。他说,要想当一代明主,切不可有妇人之仁。” “且不说张先生十年首辅生涯兢兢业业,辅佐你开创出万历中兴,可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单说他是你的老师,你却反过头来要抄他的家,让天下人怎么看你?待百年之后,又让子孙后代如何评说你这个皇帝?” “孩儿不管。”万历皇帝一摆手,气呼呼地道,“孩儿只知道眼下要这么做,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李太后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仿佛不认识一般,完陌生。 她身子在颤抖,嘴角边十分痛苦地翕动着,却说不出一个字儿来。 她双眼噙着泪水,恍若梦幻般,失神地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而后便晕了过去。万历皇帝无异于给了她晴天霹雳的一击。 待李太后悠悠醒来,万历皇帝已经回到西暖阁去了。 他正准备接待戚继光呢。 万历皇帝知道李太后只是暂时晕过去,并无大碍。 而且想着李太后醒来后看见他,极有可能会情绪再度失控。 眼不见为净,所以不如回避一下。 李太后像做了一个噩梦。 她醒来后第一句话便是:“让冯公公速速来见。” 付大海当即应道:“娘娘,冯公公已在外头等候。” 其实,当李太后与万历皇帝起了争争执时,付大海就已然听见,只是不敢近前,更不敢上去规劝。他感觉唯一能做的就是将冯保请来,想着这种场合也只有冯保敢上去了。 所以当听见万历皇帝与李太后争执时,付大海就派人去请冯保了。 冯保赶来的时候,李太后已经晕过去了,万历皇帝也已经离开。 付大海倒是隐隐约约听清楚了万历皇帝与李太后为何起争执。 他着实吓得不轻。 李太后昏迷不醒时,冯保问他,他支支吾吾都不敢说是为何。 冯保也无心追问下去,只在外头静静等候李太后醒来。 所以当听到李太后急着见他时,冯保忙答道:“娘娘,奴婢在呢。” “快,冯公公快进来,我有话要说。” “是,娘娘。”冯保应声而入,在李太后的示意下找个凳子坐了。 “镠儿的预言成真了!”这是冯保坐下来李太后说的第一句话。 冯保问:“娘娘,什么预言?” 李太后像失了魂一般,说道:“镠儿虽然没有在我面前明言,可曾经刻意提醒过,钧儿有朝一日会反对张先生,没想到竟然要抄张先生的家。” “抄家?这是真的吗?万岁爷已经下旨了?”冯保讶然问地道。 不过,比起付大海听到时夸张的神情,冯保的表情可就平和多了。 无它,只因朱翊镠的缘故,他早已经知道了这一茬儿。不仅知道,而且还有意无意地在暗中促成。 于冯保而言,他希望这一天尽快到来,因此并没有那么慌。 甚至他此时此刻的讶然,都有一半是做给李太后看的。 因为听到李太后说万历皇帝要抄张居正的家时,他内心其实是狂喜的,感觉万历皇帝与张居正c朱翊镠之间的大矛盾终于要爆发了。 这不正是他一直希望看到的吗? “是真的,钧儿就是这么说的。”李太后双眼噙满泪水,“这是为什么?钧儿他为什突然要这么做?” 冯保没有搭腔,心想这哪是突然?只是咱没想到,肯定是有迹象的,不然潞王爷为何预言如此准确。 “冯公公,这下怎么办?” 李太后迷茫地问。因为她心里一直想着抄张居正家的事儿,所以都没来得及告诉冯保,万历皇帝要免除他东厂提督的职务。 “娘娘,咱不得不承认,万岁爷越来越强势了,他要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恐怕眼下谁也阻挡不了。” “难道眼睁睁地看着钧儿抄张先生的家吗?”李太后急不可耐。 冯保再次沉默不语。 他不想说,但其实让他说什么呢?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86章 免就免了 无所谓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即便暂时还不知道万历皇帝准备解除他东厂提督的职务,即便抛开朱翊镠与张居正不说,冯保这时候也觉得自己无能为力。 万历皇帝最近如何待他,他心里难道没数吗? “钧儿为什么会这样?他为什么会这样?”李太后喃喃地道。 她的表情十分痛苦。真的,从未有过的痛苦。 冯保看着心疼。 可让他有什么办法?万历皇帝忍到现在恐怕已经是极限了。 至于为什么? 李太后好像想不明白,儿子为什么突然决定要抄张居正的家? 其实,外界早已经议论通透了。 但很显然,在李太后面前没法儿说开,因为其中有一条是说,李太后与张居正无比亲密的暧昧关系 且不论真假,李太后处处维护张居正可是铁打的事实。作为儿子,万历皇帝想着当然心里不舒服。 “啊!” 忽然,李太后本能地尖叫一声。她眸子里精光一闪,想到了张鲸。 只听李太后气咻咻地道:“哦,对了对了,一定是张鲸,他从辽东回来,钧儿肯定是听了他的唆使,被忽悠得团团转,所以才做下这等糊涂事。” 冯保在李太后面前一直刻意回避张鲸。在他眼里,有没有张鲸,万历皇帝都一样嫉恨张居正。 就像有没有张鲸,万历皇帝还不是一样不待见他吗? 原来他总感觉张鲸喜欢在万历皇帝面前搬弄是非,可现在他觉得万历皇帝自个儿才是主要原因。 然而,李太后觉得肯定是张鲸怂恿万历皇帝,对此冯保也不能否定。 只要一否定,那不等于是将罪责推到万历皇帝的头上? 所以,冯保唯有再次保持沉默。不说张鲸,也不说万历皇帝。 关键还有一点,说了有什么用?又不能阻止万历皇帝的决定。 想必李太后自己也清楚,倘若能阻止或改变,也许就不会晕倒,醒来也不会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见冯保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李太后索性直截了当地问道:“冯公公,你为什么不说话?” 冯保一副委屈巴巴的神情,瘪着嘴说道:“请娘娘千万莫怪罪,奴婢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万岁爷最近的决定,恐怕谁也阻止不了。” 言下之意,包括李太后在内。 “难道任凭钧儿糊涂下去?他还要解除你东厂提督的职务呢。”直到此时,李太后才在冯保面前提及这一茬儿。 冯保听了,不禁微微一愣。倒也不是因为有别的原因,只是出于好奇,所以他忍不住问道:“万岁爷只解除奴婢东厂提督的职务吗?” 李太后微微滞了一滞,只因冯保的回答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竟反问只解除东厂提督的职务吗?而且问话的语气好像自己赚了似的。 “原来冯公公也变了呀!”——李太后内心无比的感慨。 想着之前冯保可不是这样。 若放之前,得知被免了职,冯保指定会跳起来的;然而现在,冯保像是没有反应似的不在乎 给人的感觉好像是免就免了呗,只免除东厂提督的职务吗?不是还有一个司礼监掌印吗?解除东厂提督的职务保留司礼监掌印是什么意思? 的确,冯保对自己的职务早已经不感兴趣了。让他做他就做,让他不做他就不做,真的没什么。 准确地说,是让他在万历皇帝手下担任何职都不开心。 既然如此,那还在乎什么呢?免就免了,无所谓。 对冯保表现出来的态度,李太后觉得很奇怪,不像冯保之前的风格,现在像个软柿子似的可以随便被人捏,连为自己辩护两句都免了。 鉴于此,李太后无奈地感慨道:“冯公公,你变得消沉了啊!” 听得出来,感慨中带有两分责备。 冯保深深叹了口气,算是为自己申辩:“娘娘,奴婢也不想消沉啊,可现实逼得奴婢不得不消沉。娘娘也知道,万岁爷对奴婢早已失去了信心,这一天天的,奴婢内心可谓备受煎熬啊!” 冯保摸着自己胸口处,摆出一副痛苦的模样儿。说到这个,他是真的感到心痛,可不是装出来的。 李太后点点头。 冯保的处境她当然清楚,想着儿子应该也是抓住了这次机会,将冯保眼下的心理摸得很透。 至此,李太后抱着最后一线希望也破灭了。原本想与冯保商 量来着,看能不能改变万历皇帝的决心。 可发现冯保并不想改变什么,就连自己被免职了都无动于衷,压根儿就没有争取的意思。 都变了!一切都变了! 万历皇帝变了,冯保也变了。 李太后唯有一声叹息。 殊不知,她自己其实早就变了。万历皇帝不是之前的万历皇帝,冯保也不是之前的冯保,而她也已经不再是之前的那个她了。 人都是会变的。 找冯保来,原来并不能改变什么。 原因是多方面的。 可是,难道真的让万历皇帝去抄张居正的家吗? 李太后深陷痛苦。 西暖阁,万历皇帝派孙暹去请戚继光进宫觐见。 戚继光内心忐忑。 不光现在忐忑,自打张居正去世王国光又被罢免,他就一直忐忑。 毕竟他与王国光一样,都是张居正的心腹,外界常听人说,他与王国光是张居正的左臂右膀。 那王国光被罢黜回籍了,戚继光当然忐忑不安。 想着很快就轮到自己了吧? 还好,辽东战事起,他被派往辽东支援李成梁。 不过也就舒坦了几个月而已。 如今取得古勒寨大捷,理论上就要回蓟镇了。万历皇帝传旨让他进京,这其实也没什么。 关键是,他一进京,便听说张居正生前倚重的梁梦龙c曾省吾c王篆全都罢免了让他惊出一身冷汗,又想着是不是马上要轮到他? 毕竟万历皇帝的意图太过明显。 所以,万历皇帝让他进宫觐见,戚继光内心着实忐忑。 可万历皇帝有旨,也不能不见吧。 戚继光没得选,也只能去。 幸好,此时都还不知道万历皇帝决心清算张居正,要抄张居正的家。 否则,戚继光还真不敢去。 至西暖阁。 万历皇帝正在等候。 戚继光阔步而进,朗声说道:“臣戚继光叩见陛下。” “平身。”万历皇帝一抬手,“赐座。” “谢陛下!”戚继光坐下来。他不禁偷偷看了万历皇帝一眼,感觉万历皇帝似乎也没有什么恶意。 这样最好了。 “戚将军,知道朕为何要单独接见你吗?”万历皇帝问道。 “臣不知。” 戚继光摇头,确实不知道。按理说万历皇帝需要接见李如柏才对,毕竟人家才是代表李成梁。 他只是协助作战。 fp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87章 忐忑的戚继光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戚继光思绪飞驰。 想着要不同时接见他与李如柏两个人也合情合理,不至于让人多想。 偏偏万历皇帝只接见他一个,本来心里就忐忑,这会儿更加不安了。 尽管戚继光南征北战,什么样的大风大浪都见过,可此时面对极不平常的万历皇帝,他依然感觉到很紧张,毕竟与张居正的关系太过于亲密。 这一点天下人似乎,确实都知道。 如今王国光c梁梦龙c曾省吾c王篆纷纷被罢黜,与张居正亲密的似乎就只剩下他与李成梁两个了。 而李成梁是辽东的定海神针,无论如何万历皇帝都不会轻易动。 这样一想的话,那现在是不是只有拿他戚继光开刀了? 因此,这时候戚继光不忐忑才怪。 万历皇帝悠悠然地说道:“朕单独接见戚将军,一来是祝贺你协助李成梁总兵取得古勒寨大捷,二来是要再次委戚将军以重任。” 委以重任? 戚继光心里疑虑重重,与万历皇帝四目相对的那一刹,只见万历皇帝正和颜悦色地望着他。 这让戚继光更加疑虑了。 想着万历皇帝要对他下手吧,态度看上去却又是如此友好;可万历皇帝难道真的要委以重任给他吗?似乎又给人一种天方夜谭的感觉。 要知道作为一名武将,担任九边重镇的总兵官可以说是最高级别的了。 除非不带兵打仗,像梁梦龙一样回到京城做官。 张居正担任首辅期间,赋予总兵官极大的权力。 而明朝设立九边重镇又以蓟镇c辽东最为紧要,所以这两镇的总兵官一是戚继光,一是李成梁,一个负责西北安宁,一个负责东北安宁。 因此,可以说在张居正担任首辅期间,对戚继光与李成梁唯才是用,已经委以重任到了极限。 还能怎样委以重任? 说出来都让人不信,戚继光当然疑虑重重,不知道万历皇帝口中的“委以重任”到底指的是什么。 “戚将军,为何这样看着朕?”万历皇帝也不知是否故意,他如是般笑问,似乎看出了戚继光忧虑的心思。 “不知陛下将委任臣以何事?”戚继光直截了当地问道。 万历皇帝回答说:“戚将军此生战功卓越,年轻时便写下一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一的诗句,着实让朕钦佩。自古有志者,事竟成,戚将军血战歼倭,勋垂闽浙,壮猷御虏,望著幽燕。凡戚将军驻守之地,无不太平。戚继光真乃我大明之福将啊!” “陛下过奖了!” 明明是万历皇帝的钦佩之词,可戚继光听着反而感到害怕。甚至他都不敢与万历皇帝对视了。 万历皇帝抬了抬手道:“朕说的是大实话,戚将军不必过谦。” 戚继光不吱声。 他摸不清万历皇帝的意图。 万历皇帝接着又说道:“自朕登基以来,可谓海清河晏,天下太平,只是仍有几处边患,让朕寝食难安。来,戚将军,你先看看这个。” 说着,万历皇帝递过来一道条陈。 戚继光接过一看,哦,原来是两广总督郭应聘写的。 条陈上写着两广一带的八寨农民民变和大藤峡民变的残余势力又在兴风作浪,恳请皇帝准许发兵围剿,将其一举歼灭永除后患。 戚继光看了不禁浑身一激灵。 倒不是对条陈上的内容敏感,而是联想到万历皇帝刚才那一番赞词。 先是夸赞他如何如何了得,然后递给他这样一道条陈,说两广瑶族c僮族民变的残余势力又不老实了 潜台词再明显不过:戚将军是大明的福将,那就派你过去围剿吧。 是不是? 所以戚继光看完一下子呆住了。 虽然他没有去过广东广西那边,但作为一名高级将领,他也知道两广一带确实存在“瑶乱”与“僮乱”。 其中八寨农民发动的民变,也称之为八寨农民起义(不同阶层不同的叫法而已,统治者通常称之为民变,而其他人一般称之为起义),就是以僮族(即后来的壮族)为主的少数民族发动的民变(或叫起义)。 自洪武九年(即公元1376年),古蓬农民起义拉开八寨起义的序幕。 此后起义(民变)此起彼伏,两百余年从未间断,参加人数由几百c几千甚至发展到数万,在嘉靖c隆庆c万历年间发展到,多次震惊明 王朝的统治者,并多次调集大军镇压。 公元1457年,八寨起义军万余人分攻武缘(今武鸣县),直逼南宁。 公元1470年至公元1472年,僮族黄公刚等领导起义军千余人,转战至忻城c上林c宾州c永淳(今分属横县c宾阳县c邕宁县)等地,被总督两广军务右都御使韩雍督兵镇压。 大约在公元1527年前后,起义军发展至数万人,并建立政权,与大藤峡起义军相呼应,八寨附近千里之内几乎都被起义军所控制。 公元1528年,提督两广军务的王守仁督六千官兵攻取八寨,屠杀起义军四千余人。公元1554年c1555年,八寨起义军曾两次夜袭南宁城,杀死了多名官吏,运走大量库银财物。 公元1578年至1579年,八寨义军又发展到七万人,时任两广总督的刘尧诲调集十万官兵和士兵对起义军进行了历时一百多天的疯狂围剿,杀掉起义军九千余人,俘获六千七百余人。 至此,八寨较大规模的起义才算被平息下来,但仍有残余势力。 而与八寨起义军相呼应的是以瑶族为主的大藤峡起义(民变)。 明朝曾三次派兵征讨平定叛乱,分别是成化元年的右佥都御史韩雍c嘉靖七年的新建伯兵部尚书王守仁c和嘉靖十八年的兵部侍郎蔡经。 虽然三次围剿都是以明王朝胜利而告终,但大藤峡起义军如同八寨起义军一样,并未部歼灭,都有残余势力仍在活动,可以说贯穿明王朝的始终。 这两大起义,也就是以僮c瑶两少数民族为主发动的民变,斗争的规模之大,范围之广,持续的时间之长,在明朝的确是非常罕见的。 对八寨农民民变和大藤峡民变,戚继光可谓了然于胸 只是,当看完郭应聘的条陈,又想着万历皇帝的赞词,他已经有了一种强烈的预感,万历皇帝口中所谓的“委以重任”,就是让他去岭南围剿两大民变的残余势力。这是福是祸? 此时戚继光的情绪非常之复杂,虽然他只是预感,万历皇帝尚未明言,可他有一种如鲠在喉的感觉。 原来万历皇帝单独接见他,这才是其真正的目的! 可如果万历皇帝真的派他去,他还有拒绝的可能吗?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88章 调离蓟镇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戚继光情绪之所以无比复杂,是因为站在他的角度,僮族c瑶族叛乱的残余势力对大明王朝的威胁,远远不及北方的蒙古,乃至女真。 那很显然,万历皇帝所谓的“委以重任”只是一个借口,将他从北方边防重镇调往南方的一个借口。 “戚将军,朕的心意,你明白吗?”万历皇帝面含微笑问道。 “陛下是想派臣去两广围剿叛军的残余势力吗?”戚继光也不拖泥带水。 “正是。”万历皇帝猛地一拍手,兴奋地道,“戚将军是我大明的福将,由你去必定马到成功,朕可安枕无忧。” 果不其然。 戚继光一时怔愣住,无言以对,感觉被万历皇帝阴了。 夸他半天,原来是为了 见戚继光不说话,万历皇帝又问道:“戚将军莫非不乐意?” “臣愿意前往。”戚继光硬着头皮回道,难道还敢说不乐意吗? “好!好!”万历皇帝一拍御案,一副大喜过望的神情,“朕就知道戚将军会答应的。去两广,戚将军仍是总兵官,担任广东总兵官,还是广西总兵官,任凭戚将军选择。” 说得还挺慷慨似的 戚继光也不想辩驳了。他的担忧与忐忑不无道理,而且也被证实了。 因为,反正无论是广东总兵官,还是广西总兵官,都无法与蓟镇总兵官相提并论,简直天壤之别。 显而易见,明着说“委以重任”,实则就是贬黜。职位虽然一样,可相当于从一个大热门调到一个大冷门。 只是没有让他像梁梦龙c曾省吾他们几个那样滚蛋回家。万历皇帝给了他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委以重任 戚继光想仰天大笑。 且不说广东或广西总兵官与蓟镇总兵官的天壤之别,就说南北边患轻重缓急的问题。 蓟镇负责拱卫京师,蒙古曾建立元朝,他们的残余势力,又岂是僮族c瑶族可比?僮族c瑶族再怎么厉害,也只是主要在两广一带活动,没有人相信他们危及到明王朝的统治。 更何况僮族c瑶族大势已去,剩下的真是残余势力。 有没有必要派他一个超级顶尖儿的大将去围剿都值得商榷。 可是,万历皇帝“委以重任”,一上来就给他扣了一顶大帽子,让他如何拒绝呢?不答应也得答应。 压根儿就没有商量的余地嘛。 就在接见戚继光的第二天,万历皇帝便颁发了一道谕旨。 将戚继光从蓟镇总兵官任上调到广东总兵官任上,委以重任前往围剿两广叛军的残余势力。 天下官民又是一片哗然,为戚继光感到惋惜。 “杀鸡焉用牛刀?” 可谁都清楚戚继光这是因张居正之故看似平调实则遭贬了。 明眼人都知道万历皇帝这是忌惮戚继光,所以要将戚继光调走,毕竟蓟镇对京师而言太重要了。 至此,除了辽东的定海神针李成梁总兵官,其他被张居正生前提拔重用的几位心腹几乎部落马。 万历皇帝之心昭然若揭。 冯保得知此情,骇然不已,当即给戚继光送去一封密信,让他前往广东肇庆(两广总督衙门所在地)时一定要经过荆州城,见朱翊镠一面。 在冯保看来,戚继光这次被贬,恐怕会心灰意冷失去斗志。 如果有可能的话,他希望朱翊镠将张居正尚在人世的消息告诉戚继光,这样能让戚继光重拾信心。 至于朱翊镠到底会不会告知,冯保不敢肯定,但他真心希望。 李太后得知戚继光还是被调到广东时,双手合十不住地念“阿弥陀佛”,仿佛这四个字能够拯救戚继光似的。 让她想起了小儿朱翊镠的警示,果然预言又一次成真了。 然而,大儿万历皇帝决定要抄张居正的家时,她也只是惊愕无措地念了几句“阿弥陀佛”。 眼下儿子要“平调”戚继光,让她还能如何?只能说人到了一定年纪,真的需要认命,不服输不行。 这次李太后感觉彻底输了。 别说保住张居正生前倚重的心腹大臣,就是张居正自己她都保护不了。 张居正已然去世,难道为了张居正与儿子反目成仇吗? 且不说母子连心,倘若真的与儿子反目,那让儿子如何做皇帝? 没想 到隆庆皇帝驾崩后,她生命中两个最重要的男人居然走到这一步。 调离戚继光只是清算张居正的一个小步骤而已。 或许是因为戚继光的威望之高,也或许是害怕把戚继光给逼急了,万历皇帝并没有像对待梁梦龙c曾省吾c王篆那样对付戚继光,而是采取柔和c友好的处理方式。 毕竟“戚家军”所向披靡,令人闻风丧胆,不能不防啊! 其实,作为首辅的申时行,他早已经知道戚继光被人弹劾一节,只是万历皇帝留中。给事中张鼎思就曾上言:戚继光不该放在北方。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说白了,都是因为张居正死去的缘故。 张居正活着的时候,没有人敢议论将戚继光放在北方该不该。 经过这几轮的博弈,万历皇帝又觉得还是当皇帝过瘾。 无论他做出什么样的决定,都没有人敢跳出来反驳。 这种感觉真好! 为了安起见,他也没有让戚继光回蓟镇,而是直接让戚继光从北京奔赴广东肇庆就任去。 戚继光这一走,万历皇帝心里不知踏实多少倍。吃饭睡觉倍儿香。 张鲸心情也很不错。本来他躲在西暖阁里几天,时时刻刻感觉忽然有人跳出来在他背后拍砖头。 可是没有。 尽管都以为是他怂恿万历皇帝罢斥梁梦龙c曾省吾和王篆等大臣,但也知道万历皇帝不过“借刀杀人”罢了。 其主因还是在于万历皇帝。 所以对张鲸也只是停留在口诛笔伐当中,并没有对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反而东厂提督一职落在他的头上。 在外界那些尚不知情的人看来,张鲸无疑是个大赢家,将越来越得宠,权力也将越来越大,大有超越冯保之势。 的确,冯保十分坦然地卸掉了东厂提督一职。他非但不觉得气馁,相反还有一种沾沾自喜的感觉。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89章 尺水狂澜 耿耿星河(求订求票支持啊!) 精彩阅读·尽在·无名() 在一片唏嘘中,戚继光只身一人离开京城奔赴广东。 所有人都知道调动戚继光并非因为两广叛军的残余势力有多猖獗,只因为他与张居正的亲密关系。 反张居正一派自然偷偷乐着,而亲张居正一派都自身难保。 因此,也没有人敢提出抗议,或挽留戚继光,只能看着他走了。 待戚继光一走,万历皇帝感觉没有后顾之忧,时机也已经成熟,李太后不管了嘛,冯保犹如一只病猫。 这样,万历皇帝再也没有顾忌,采取一个接着一个狂风暴雨式的行动。 首先,他颁旨谕告国,撤销曾经赠给张居正的“文忠公”谥号。 紧接着,第二道谕旨又刊载在通政司的邸报上,将张居正生前所受封的太师与上柱国等封号一并剥夺。 都还没缓过劲儿来,没过几天,第三道谕旨又明发刊登出来了,万历皇帝收回对张居正的一切诰赠,就连赐给他的瓷器c银章c银锭以及题匾等,无分巨细,一一追缴。 此前,自王国光被革职回籍,再到起用海瑞邱橓以及夺情事变中被廷杖流徙的官员,再到潘晟被罢黜,再到冯保被查,以及冯保两大心腹冯邦宁c徐爵接连出事儿这一连串的消息,已经使得所有领取朝廷俸禄的官员都确信政坛的风向变了。 不过总有些官员依然心存侥幸,认为万历皇帝如此行事,只是对他三年前戏辱宫女的风流事件从而差点儿被废除帝位一事的报复。 而对于张居正殚精竭虑矢志不移推行的“万历新政”,万历皇帝还是会一如既往地实施推行下去。 然而,随着一大帮因张居正整饬吏治实行“考成法”而被罢黜的官员的重新起复,那些抱有几分侥幸心理的官员才相信:万历皇帝在张居正死后采取的一连串的行动措施,显然都是经过深思熟虑步步为营的结果。 等到梁梦龙c曾省吾c王篆几个被罢斥回籍,而戚继光又被调往广东,所有人终于都看透了—— 万历皇帝对自己登基这十年来,由他娘李太后c首辅张居正与司礼监掌印冯保三人组成的牢不可破的“铁三角”,也就是他头上的“三座大山”,已经是咬牙切齿深恶痛绝。 如今万历皇帝想尽快摆脱这个“铁三角”对他的钳制。 事实证明,万历皇帝成功了。 至少暂时成功了。 他成功地罢黜c撤掉了“铁三角”时重用的大臣,换作自己相信的官员,同时将张居正推行的种种改革予以纠正。 至此,万历皇帝对张居正的清算便由表及里由近及远面展开了。 看着万历皇帝将他多年来陆续颁赠给张居正的所有荣誉一概剥夺,京师各大衙门里的官员都是在风声鹤唳惶惶不安中度过一天又一天。 尤其是亲张居正一派,或与张居正扯上关系的,或与张居正倚重的大臣关系亲密的,无不担惊受怕。 反正自己为了避祸而主动申请致仕的,或遭人弹劾而被迫免职的官员,每天基本上都有十几个。 当然,每天前来吏部报道的起复的谪官贬官也不在少数。 这种乱哄哄的场面,让一些矢志国事的良臣循吏深感寒心,也让一些局外人深刻地领会到什么叫官场险恶c尺水狂澜,什么叫伴君如伴虎 他们都知道万历皇帝的强势,也都知道冯保早已经力不从心了,他们还知道申时行是什么性格。 说白了,冯保与申时行两个断阻止不了万历皇帝的决心。 无论局内还是局外人,他们都已经看透了这一点。 只是让他们想不到的是,李太后这时候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呢? 想当初张居正在世的时候,她对张居正不起言听计从吗? 而且外界都传出与张居正暧昧的关系,且不说暧昧,至少是崇拜吧? 可到头来,儿子要清算张居正,她为什么像突然失踪了一样? 难道对张居正的感情是假的? 即便不想因为已死去的张居正,而与儿子万历皇帝闹矛盾,这时候是不是应该为张居正辩护几句? 然而,李太后闭门不出。 真个想不明白。 的确,自打万历皇帝去慈宁宫与李太后进行了一次强势的摊牌式的谈话之后,不到四十岁的李太后,从此就真正过上了“安度晚年”的生活。 每日除了抄经念佛,偶尔享受孙儿的绕膝之欢,她再也不能就朝廷的政事发挥一丁点儿 作用了。 除了慈宁宫的一应内侍长随,大内二十四监局的太监,特别是司礼监的大珰们,再也不敢轻易去拜谒这位有“观世音娘娘再世”之称的太后。 包括冯保,也不像往常那样,动不动就往慈宁宫里跑。 这样,往日为天下所称道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圣母,再也听不到任何来自外廷的消息。 她倒是落得清闲。 但也变得异常的憔悴。 人忽然像老了十几岁一样。 每天夜交子时,大内巡夜的禁卒还能依稀听到,从慈宁宫中传出的c极其单调的木鱼声。 那是李太后守着一盏孤灯,在极为虔诚地诵读经文。 迟迟更鼓,耿耿星河,李太后内心深处所有缠绵悱恻的心事,都寄托在普陀海潮的梵唱之中。 当万历皇帝在她面前勇敢而强势地说要抄张居正的家时,她气咻咻地说不管了,当时明明是气话,可没想到竟成现实,真的不管了。 准确地说,是管不了。 她连续几宿未睡,都在想着同一个问题,如何阻止儿子清算张居正。 可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放弃。 一来,觉得自己根本拗不过儿子,毕竟儿子已经长大了,也已经亲政了; 二来,实在不想打击儿子的威信,如果以生命威胁硬要阻止,或许能行,但这样的话,儿子的威信扫地。 这当然不是她希望看到的结局。 所以她索性选择了逃避。 曾经因为寂寞需要打发时光而爱上诵经念佛,如今诵经念佛成为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寄托。 似乎都知道李太后笃信佛宗,可有多少人真的明白她为什么笃信佛宗?而佛宗对她的意义又何在? 有时候她也问自己,这么做到底是对是错?可她找不到答案。小孩子才有对错呢,成年人只讲利益的。 人类的悲观并不想通,这世界上的确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都觉得她应该出面为张居正辩护要阻止万历皇帝,可有几人真正懂得她的难处以及心中的苦。 我们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团火,但路过的人通常只看到烟。 不知不觉又到月中了,手上有票的大佬们能不能投几张票啊? 拜托!拜托!叩谢!叩谢!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90章 不对劲儿…… 对这次朝局的震荡,冯保倒是看似没那么在意,包括他自己被免除东厂提督的职务,都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 从司礼监坐轿回家。 抬过富贵街有半里路,冯保正闭目养神,忽然听到有人拍打轿窗。 他一掀帘,原来是自己护卫班头。 “怎么啦?”冯保问。 “老爷,小的瞧这街面,好像有点不对劲呢。” 护卫班头略显紧张,东张西望一番后小声地说道。 “怎么不对劲了?” “老爷你看看,附近好像到处都是巡逻的军士。” 冯保将脑袋儿伸出轿窗,眯着眼儿朝街边一瞧,果然见有一队持枪的兵士匆匆走过,锃亮的枪尖儿,在昏黄的灯火下闪动着可怕的寒光。 他也没有往深处想,只是慢悠悠地说道:“最近万岁爷的动作有点大,搞得京城的官员犹如惊弓之鸟,为了安全起见,五城兵马司多派一些士兵巡逻,也是情理中事。” “可是老爷,这些兵士并不是五城兵马司管辖的铺兵。”护卫班头指着又一队走近的兵士说道,“小的问过,他们是驻扎在德胜门外的京营兵士,傍晚的时候奉命进城的。” “你说什么?”冯保心里咯噔一下,咂摸着嘴喃喃地道,“京营兵士,没有万岁爷的旨令,任何人都不得调动,这个时候既无匪警,又无火患,调动京营兵士入城干什么?” “是啊!小的也是这样猜疑,总感觉哪儿不对劲。” “且不管这些,让轿夫们走快点,咱们争取早点到家。” “好的,老爷。” 护卫班头向轿夫们吩咐一声,大轿顿时如飞前进。 约莫有一炷香的时间,冯保回到了自己的府邸门口。 大轿刚在轿厅里落稳,便见新聘的管家抢步上前拉开轿门。 管家见自家老爷稳稳当当地作坐在里头,这才长吁一口气,一边扶冯保下轿,一边说道: “见到老爷回来,小的就安心了。” “瞧你一副慌里慌张的样儿,你有何不安心的?”冯保问。 管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吩咐门子关好府邸的大门。 然后将冯保领到客厅坐下。 直到这时,冯保才发现自家宅子里到处灯火通明。仆役们的脸上,一个个露出惊慌的神色。 冯保觉得奇怪,不由得问一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启禀老爷,东厂掌班陈泰欢被人莫名其妙地杀害了。” “你说什么?”冯保惊诧无比。都知道陈泰欢是他的心腹。 “老爷,陈掌班死了。” “到底是怎么死的?被谁杀害的?” “不知道,老爷,小的若是知道,也不至于这么着急了。小的只知陈掌班确实已死,而且死得不明不白。” “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下午那会儿。”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为何不早禀报我知?”冯保隐隐感觉不妙。 “小的想到去紫禁城找老爷来着,可被守门的士兵挡着不让进。” “你不是有大内的牙牌吗?没有亮出来给他们看看?”冯保是想着新聘的管家或许宫里守卫的士兵还都不认得,如果是徐爵应该不一样了。 “亮了。”新聘管家道,“可他们说今天出事儿,有什么牌子都不让进。” 冯保思绪飞驰,第一感觉,是不是有人故意针对他?且不说陈泰欢是他的心腹,陈泰欢死了,他居然不知道,也没有一个人通知他。 府上的人想通知他,又不让进。 娘的,岂有此理! “你走的是哪个门?”冯保又问道。 “小的先走玄武门,在那里被挡后又绕到东华门,同样被挡了。” “还有这等事!”冯保怔愣了会儿,又起身在厅堂里来回踱着步,突然,他把脸一横,吩咐道,“备轿。” “老爷,此时天色已黑尽,老爷还要去哪里?”管家忙问。 “东厂。”冯保气咻咻地道,“我就不信,居然还敢动东厂的人。” “老爷,老爷”管家连忙阻止,好心劝慰道,“请老爷稍安勿躁,老爷你现在可不是东厂提督呀。” 一句话将冯保拉回现实。 冯保颓然地重新坐下,感觉脑子里很乱。最近事情本来就多,可转念一想自己好像也没有瞎掺和啊! 东厂提督一职,他 老老实实地让出来了,半句怨言都没有,为什么他的心腹陈泰欢还是被人做了呢? 所以他想去东厂查明白到底是谁干的,可管家提醒他已不是东厂提督现实就是这样骨感。 那去问张鲸总该可以吧。 怎么说,陈泰欢也是他心腹啊!到底是怎么死的?被谁杀害的?凶手杀人的动机是什么? 一念及此,冯保再次站起,一抬手道:“备轿!” “老爷要去哪里?”管家关切地问。 “去找张鲸问问。” 管家知道老爷此时此刻的心情,也不敢怠慢,忙去前院厢房把刚刚歇下的轿夫和护卫尽数喊了起来。 准备去张鲸的府邸。 大伙儿收拾好旗牌仪仗,刚把大门打开,轿厅里站着的人一下子愣住了。 只见大门外头,黑压压地站满了京营的兵士,站在队前的三个人,中间正是大公公张鲸,左边是京营都督,右边是锦衣卫指挥使。 一见这仗势,管家第一个想到的关门,他冲杂役们一努嘴,几个杂役有的推门,有的抬门杠 冯保也看见了。他驱步上前,一挥手,让杂役们尽行退下。 然后他径自振衣出门,走到张鲸跟前,盯着冷冰冰地问: “张鲸,我正想找你去呢。你却晚上跑到我这儿来干什么?” 别看张鲸平时趾高气扬一肚子馊主意,可每每见了冯保,他就没有什么底气,低眉落眼的两腿起弯儿,哪怕是他现在已经接管了东厂。 在冯保面前,他依然觉得自己还不是对手,有点心虚。 这会儿,张鲸好不容易拼了大力气才挣起腰杆,后仿佛吵架似的回道:“冯公公,咱是来传旨的。” “旨呢?”冯保咄咄逼人地问道。 “冯公公,在在这儿呢。”张鲸忙从身后一名小内侍手中拿过一道黄绫卷轴,两手拉开,尖着嗓子喊道: “冯保听旨——”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91章 免去司礼监掌印之职 听到“听旨”二字,冯保稍一迟疑,他双腿一弯,还是跪了下去。  只听张鲸念道:  “冯保近来无所作为,心智渐昏,御前办事,屡不称旨。今决定免去司礼监掌印一职,钦此。”  读罢,张鲸把圣旨一卷,塞到冯保的手里。  刹那间,冯保全身如遭电击。  这寥寥几十个字的圣旨,便如同是几十道惊雷,在这位曾经威权不可一世的老公公心里头炸响。  刚不久被解除东厂提督一职时,他还看得很淡,毕竟仍是司礼监掌印,还是大内主管,妥妥的一把手。  可如今司礼监掌印也被解除了,那就意味着他要告别紫禁城。  这时候给他的震撼还是很大的。  他的愿望还没有实现呢。  就在那一刹那,他脑子里像走马观灯一样,转过一个又一个的念头。  他想到了曾在白云观抽出的那支下下签,又想到了花蕊夫人庙住持的提醒之词原来这一切似乎早有迹象。  先头,万历皇帝解除他东厂提督的职务,恐怕只是一次试探,既试探他的反应,也试探李太后的反应。  结果两个人都没有反应。  他很痛快地让给了张鲸,而李太后一句话都没说。  万历皇帝当然不客气了。既然像只病猫,那就别占着茅坑不拉屎,司礼监掌印干脆也让了吧。  反正不受待见,工作没法儿展开。  冯保仿佛什么都明白了。  让他唯一想不明白的是,朱翊镠可是希望他留在万历皇帝身边的。尽管他知道如果不是朱翊镠,他早就被万历皇帝撵出紫禁城了。既然朱翊镠希望他留在万历皇帝身边,那为何到头来还是被万历皇帝罢黜撵走了呢?  由此,冯保开始怀疑:难道是自己过于不作为,与朱翊镠的期望相差甚远以致于偏离了朱翊镠的预测?  如果真是这样,那朱翊镠是不是也没有料到会有这么一步呢?  如此一来,是福还是祸?  这是个疑问。  冯保接受不了,万历皇帝这道圣旨来得太突然了。  可仔细一想,单就这道圣旨,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毕竟万历皇帝越来越强势,而李太后越来越佛性,他越来越不在乎,那还能怪谁?  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还是要保持自己应有的尊严。  只见他从地上慢腾腾地爬起来,把圣旨随手扔给管家,乜眼看着张鲸,气嘟嘟地说道:  “老夫当初提拔你进司礼监并担任秉笔太监,真是狗屎迷了眼。”  张鲸尽管心里有点发憷,可他强自镇定,陪笑着说道:“冯大公公,你年纪大了,与万岁爷又越来越生分,回家享清福,有何不好?”  冯保嗤的一声冷笑,厉声道:“你花重金托人去海外器送给万岁爷,如此引诱圣君败坏纲纪的奸佞,有何资格站在老夫面前说话。”  张鲸脸挂不住,红一阵白一阵,威胁道:“冯公公,本监谨遵万岁爷之命前来传旨,你胆敢对本监不敬,那就是欺辱万岁爷。”  “我呸!”冯保重重啐了一口,咬牙切齿地骂道,“老夫还不知道吗?这道圣旨还不是你骗出来的?”  张鲸也是一个聪明人,情知这样争论下去,自己终究处于下风,何必?干脆外强中干地回敬道:  “冯公公,本监是来传旨的,可没工夫听你啰唣。你也看清了,咱身旁站的是京营的兵士,万岁爷给他们的任务就是督促你明日一早离开京城。”  骂归骂,冯保自己也清楚,随着李太后不管政事一心向佛,眼下他大势已去,再也不会泛起什么浪花了。  看了一眼那些虎视眈眈的兵士,冯保唯有一声长叹。  事已至此,让他还能说什么呢?  可心中那个疑问冯保又情不自禁地带着恶毒看了张鲸一眼。  张鲸很平静。  闪念间,让冯保想到了眼前这人是朱翊镠的徒弟,先前还主动找过他,说两人或许能成为朋友  只是,眼下一个在京,一个即将离京,可谓风马牛不相及。  如果朱翊镠不回京,那他与张鲸今生今世再无相见之日,“朋友”从何说起?至少现在还谈不上。  一念及此,冯保抬手吩咐管家:  “去,到客厅里支下琴来,老夫有几句话想一吐为快。”  管家手里拿着圣旨,满脸虚汗地抽身打转,不得不扭头而去。  冯保暂且撇下张鲸,冲京营都督和锦衣卫指挥使说道:  “老夫要去与府内的下人道个别,你们在此守候片刻。”  京营都督和锦衣卫指挥使都是三品武官,往日想巴结冯保,只愁找不到门路。这会儿虽然冯保被解了职,可颐指气使威严不减,两位武官均都被他的气势所摄,点头答应了。  冯保也不答谢,不禁扭头又看了张鲸一眼,道:“你随老夫一道进来吧,看着老夫,也让你们省心。”  张鲸一眼即明,知道冯保有话要对他说,便点头应了一声。  两位武官也没有阻止,想着这时候冯保的府邸都被包围起来,断不敢对张鲸怎么样的,除非冯保和他府上的人全部都不想活了。  冯保慢悠悠地踱回府中客厅。  张鲸跟在后面。  京营兵士和锦衣卫,包括两位头领全部在外等候。  府中一应仆役近百,此刻也都静静地候在院子里。虽然他们依据目前的形势有几分预感,可万 万没想到来得竟如此之快,他们的主子,也就是万历皇帝曾经深为倚重的大伴,竟会遭到万历皇帝的抛弃  这真是天威不测横祸飞来,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  客厅的琴已经架好了。  冯保径自坐下来,视若无物般,然后轻轻地一拨琴弦,温润的琴音如同掠过柳梢的紫燕。  他眯眼左右一瞧,问:“香呢?”  管家双眼噙着泪水,魂不守舍地答道:“小的忘了点。”  答毕,管家急忙搬过宣德鹤香炉,寻了府中珍藏的乌斯藏贡香点上。  冯保这才冲张鲸一抬手:“坐吧。”  张鲸心里是有几分忐忑,但此刻进来客厅发现,冯保的态度与刚才在外头相去甚远。刚才在外冯保的眼里有火想杀人,这会儿冯保冷静多了。  所以尽管张鲸心里有几分忐忑,可还不至于浑身颤抖哆嗦。  他坐下来了。  刚好与冯保相对。  冯保又冲管家一抬手,吩咐道:“你先出去。记住:没有我的吩咐,不许任何人进来打扰。”  “是,老爷。”管家转身而去。  这样,琴房里就只剩下冯保和张鲸两个人了。场面的确有点尬。  “坐在这里,你害怕吗?”冯保一上来就唐突地问道。  “”张鲸一下子怔愣住了。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92章 天凉好个秋 越来越神秘 “害怕?冯公公为何如此一问?”  因为感觉到冯保有话要对他说,所以张鲸反而越来越淡定了。  冯保慢悠悠地道:“你从辽东刚一回来,万岁爷便大刀阔斧地颁下一系列谕旨,以致引发朝局动荡,各大衙门里的官员惶惶不可终日。难道你就不怕成为众矢之的没有好下场吗?”  张鲸抬手作揖,道:“多谢冯公公关心,不瞒冯公公说,起初我也这么想来着,所以躲在西暖阁里好几天都不敢露面,可后来想明白了,真正与我有多大的关系呢?决定权在万岁爷。退一万步讲,即便我真的成为众矢之的,就好像是十一年前的冯公公那样,只要有万岁爷罩着,又有什么害怕的呢?”电脑端:/  张鲸的这番话说得不卑不亢不疾不徐,倒让冯保有几分感触。  他刻意压制自己的情绪,尽量保持心平气和第地道:“这里没有别人,你不妨与我说实话,免我司礼监掌印这道圣旨,是万岁爷下的还是你代拟的?”  “确实是万岁爷的意思,只是拟旨前万岁爷问过我。”张鲸回答说,继而他又看似平静地补充道,“但,免去冯公公司礼监掌印之职也是潞王爷的意思。”  张鲸必言一出,冯保既感好奇又感震惊,忙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免去冯公公司礼监掌印之职是潞王爷的意思。”张鲸又说一遍。  “你能不能说明白一点?”冯保紧盯着张鲸,他既诧异张鲸这句话的本身,为什么是朱翊镠的意思?又诧异如果是朱翊镠的意思,那为什么他毫不知情?也没有收到朱翊镠的任何信息啊?  难道说,张鲸如今在朱翊镠心中的位置比他还高吗?这不可能啊!没有理由张鲸知情而他却不知。  他自信比张鲸知道的多了去。  所以,当张鲸说出这句话时,冯保觉得很不可思议。  张鲸如是般回道:“冯公公,本来潞王爷需要你留在万岁爷身边的。可如今有了我,所以暂时不需要你。冯公公不要误会,潞王爷只是觉得以眼下的局势看,我比你更适合留在万岁爷身边。”  冯保盯着张鲸不眨眼,又问道:“你与潞王爷到底是什么关系?”  “众所周知,我与潞王爷一对儿师徒啊!”张鲸脱口而出。  “仅此而已?”冯保疑惑不解。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莫非冯公公以为还不够吗?”张鲸反问。  “如果师徒关系够的话,万岁爷就不会清算张先生了。”冯保当即摆出一个活生生且很有说服力的例子。  张鲸却摇了摇头,说:“万岁爷对张先生的恨,是日积月累的结果,整整十年了,根本不具有代表性。”  “那你如何知道这是潞王爷的意思?莫非潞王爷与你有私信来往?”  “冯公公怕是想多了吧。”张鲸讳莫如深地道,“你只需知道这是潞王爷的意思就好了。我对天发誓没有骗你。”  “那你到底在帮谁?是在帮万岁爷还是在帮潞王爷?”冯保紧紧逼问。  “帮谁?”张鲸微微一笑,再次摇了摇头,说道:“对不起,我觉得我是在帮我自己,并没有刻意帮谁。”  冯保不信,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  可对张鲸,他又着实拿捏不准。想着难道张鲸明着是万历皇帝的人,而实际上是潞王爷的人?  不然该怎么解释呢?  他又联想到张鲸之前找过他,说或许能成为好朋友,而与张鲸成为好朋友的中介似乎,确实只有朱翊镠。  如果不是朱翊镠,让他与张鲸这种生死对头怎会成为好朋友?  “看来,我想问,你也不想答。”冯保识趣地道,“既然如此,那我问你,你觉得我该何去何从?”  张鲸回道:“都知道冯公公很善于抚琴,最近我也学得一首曲子,倘若冯公公不介意我玷污了你的锦琴,能否让我为你献曲一首?”  对张鲸一开始的恨,到后来扯出朱翊镠,让冯保觉得此人并不简单,能取而代之深得万历皇帝的信任,看来的确有两把刷子。  想当初就是因为看到张鲸精通于文墨才提拔他当司礼监秉笔的。  这会儿见张鲸主动请缨,冯保站起来,但他也没有说话,只是一个眼神过去,同意张鲸操琴。  张鲸在刚冯保的位置上坐下,一边抚琴一边吟唱起来  看穿世事,  静心潜修,  寒来暑往春复秋,  光阴荏苒不我留。  寄身清流,  天地悠悠,  寻什么名山盛景,  登什么舞榭歌楼,  讲什么英雄豪杰功名富贵,  读什么三坟五典八索九丘。  道什么闲愁万斛,  说什么等候拜相,  看江山无边落木萧萧下,  学高人南窗踞坐傲王侯。  回头看,名利场上多少痴迷客,  熙熙攘攘,可叹无止休。  直羡他,野草溪边老钓翁,  踏雪归来,却道天凉好个秋。    这一曲奏罢,几案上的蜡烛已燃去大半。  冯保听了怔愣半晌,既不抬头,也不说话,似乎沉浸其中而不能自拔。  倘若放在几年前,有人在他面前弹奏这样一首曲子,他会不屑一顾。  可如今他真的看淡了许多。  尤其是当张居正“去世”后,直至李太后被逼一心向佛,他感觉已经没有什么事儿值得他特别的眷顾了。  如果说还有,那就是朱翊镠 进京取万历皇帝而代之。  这样他的日子应该好过一些,以朱翊镠荆州城的表现看,天下百姓的日子也会好过一些。  仅此而已。  张鲸弹奏完,早已离开了抚琴的位置,可见冯保怔愣半天不说话。  张鲸只得先开口道:“冯公公,本人才华有限,抚琴技术实乃不及冯公公万分之一,只是想问,刚才弹奏那首曲子意境如何?”  冯保这才缓过神来,点点头道:“不错,不错,只是刚才那首曲子,似乎在哪儿见过。”  “哦?是吗?冯公公可曾听过?”  “那倒没有。”  “冯公公以后肯定还有机会听到,届时你再好好听听,下次听到此曲时,弹奏者的水平指定比我好上千百倍。”张鲸欣然言道。  “为何如此确定?”冯保感觉这个张鲸越来越神秘了。  “天机不可泄露。”张鲸微微一笑,然后起身说道,“我也该走了,不然外头的人等得着急。”  冯保也不挽留。因为他知道挽留也问不出什么来。  张鲸本来就是一个厉害的角儿,再加上他又与朱翊镠的师徒关系,尽管这段关系外界并不看好,可当初张鲸确实拜了师,这是事实。  今晚的谈话虽然没有几句,可处处透着神秘,更是让冯保觉得张鲸这个人深不可测。    。  :。: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93章 说好了不哭的…… 张鲸起身去了。  但要说神秘,准确地说,应该是朱翊镠神秘而不是张鲸。  这一点冯保很清楚。  他一个人坐在锦琴前,久久不能平静,想着明日一早就要离开京城,心头终究还是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酸楚。  但被万历皇帝解除司礼监掌印的职务,现在想来他也并不觉得奇怪。  本来他就是依靠李太后维系下来的嘛,如今李太后一心向佛不管政事,万历皇帝当然没有顾忌敢动手了。  与张鲸交谈前,他心中存有很大疑问;可如今与张鲸交谈完,他心中依然存有很大疑问,只是重点不同。  之前觉得有朱翊镠在暗中帷幄,他怎么也能留在万历皇帝身边,可最后的结果为什么与想象中的不一样呢?  而现在他知道了这居然也是朱翊镠的主意,那疑问又来了:为什么朱翊镠要忽然改变主意?  尽管张鲸没有明言,但好像也已经点出来了,那就是张鲸比他更适合留在万历皇帝的身边。  这的确是一个让人信服的理由。  对此冯保自己也认同。  可他依然觉得,相较于张鲸,他还是有许多优势,并非张鲸所能比的。  在京城谁能比他知道得多?  在紫禁城谁有他的根基深?  在大内谁能有他的心腹多?    绝非自吹自擂,这些张鲸都不是他对手。张鲸唯一胜出的地方就是,现在深得万历皇帝的信任。  但如果仔细一想的话,有这一点其实不就已经足够了吗?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深得万历皇帝的信任比什么都强。  万历皇帝强势得连李太后都要一心向佛了。毫无疑问,这时候抱着万历皇帝的大腿当然最好使。  至于朱翊镠为什么忽然同意解除他司礼监掌印之职,到底是否真心认为张鲸比他更合适留在万历皇帝身边,还有没有其它方面的考虑等等看来也只能问朱翊镠本人了。  由于万历皇帝这道旨意来得实在太突然,让冯保震惊一直没缓过劲儿,本来要找张鲸问陈泰欢为何被杀一事,结果张鲸来了他也没问。  无论杀人者是否有心,反正他自己现在都自顾不暇呢。  外头的京营兵士和锦衣卫都守着他指定不让他乱窜,直至明日一早将他送离,哦不,是驱逐出京。  就像当初驱逐高拱一样。  当初笑高拱,如今高拱在九泉之下肯定也在笑他吧?  不过转念一想,比起张居正,冯保觉得自己还幸运得多。  看看张居正的下场生前所有的荣誉否被剥夺了。而且,万历皇帝虽然尚未颁旨,别个或许不敢想,但冯保知道抄张居正的家已成定局。  这样一想,冯保多了些释然。  唯一让他放不下的就是朱翊镠,毕竟陪伴c见证了这么久。  其实,刚才问张鲸“何去何从”时,他并非随口,而是希望张鲸明确告诉他去江陵,因为那里有他的梦。  很可惜张鲸什么也没说,宁可用拙劣的琴艺为他弹奏一曲。  曲意很明了。  不就是劝人看破红尘要活得逍遥自在吗?不就是劝人莫贪恋名利官场而要寄身于悠悠天地间吗?  张鲸并没有告诉他想要去的地方。  那他明日离开京城去还是不去呢?  人生总有遗憾c迷茫。  不过眼下他还要安抚府上的家丁仆役。抬眼透过火苗,他看到自张鲸出去后,外头的家丁仆役陆陆续续地来到客厅内外,跪着一排又一排。  尽管被万历皇帝解除大内总管的职务,但现在他还是这个府邸的主人,近百家丁仆役都看着他呢。  冯保喊了一声管家。  管家进来。  冯保缓缓站起身来对管家说道:“下头的人,都跟了老夫多年,如今我已经无法照顾他们了,你多安排些银两散给他们吧,让他们各自谋生去。”  “老爷”管家哽咽难鸣,这时候不知说什么好,涕泪纵横。  外头的家丁仆役也听见了。  冯保平常待手下人极好,堪称一个护犊子式的人物。  所以,尽管冯保在外的名声有好有坏,可他总为府上的人排忧解难,施舍银两从来没有亏待过谁。  一旦他骤遭变故,府上的一应家丁仆役都惊得木头人似的,断没有一个人幸灾乐祸,无不悲伤。  此刻,听到他对管家这般吩咐,都悲戚地忍不住啜泣起来。  也不知是谁掩抑不住自己的情绪竟带头“哇”的一声哭出声来。  顿时间,冯府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已是呼天抢地哭成一片。  因为真情流露,个个哭得真切,冯保听着心里头更是觉得酸楚,瞧着外头东一堆西一伙跪着的人群,他又想到了树倒猢狲散这句话。  最近他总告诉自己不要哭,可看着这般情景,他还是情不自禁地从袖筒里摸出一块儿手巾揩了揩眼睛。  “老爷。”管家抽泣地喊了一声。  冯保一抬手让管家出去。忽然,他猛地一转身,双手操起那具锦琴,狠命地朝地上一摔。  锦琴当即破碎。  管家没走出两步,又停了下来。可他也不知道如何安慰老爷。  看着老爷,唯有两行泪水直淌。  只听冯保双手向天,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然后轻声说道:“太后娘娘,奴婢明日就要离开京城,恐怕今生今世再也没有机会服侍您了,只能在这里向您道别!祝娘娘福体康安!” 为了不在下人面前失态,冯保竭力保持了他孤傲与镇定。  可当他对空说完那番话,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一任浑浊的泪水在脸上肆意流淌。  管家连忙出去了,他知道老爷性子好强,不希望下人看见这般模样。  而此时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94章 谕旨抄家 第二天,冯保被免职的消息,就在京城传得沸反盈天。  不过,所有人像冯保一样,起初都觉得这不可思议。  但只要冷静下来一想,便发现万历皇帝的这一举措,其实只是顺势而为的结果,也没什么惊讶的。  冯保本就早已失势了嘛,若非李太后罩着,早被万历皇帝撵走。  如今李太后一心向佛,连万历皇帝清算张居正她都不管了,又怎会为冯保的事与儿子闹不愉快?  没有李太后撑腰,冯保的命运可想而知。万历皇帝连自己老师张居正都不放过,又怎会放过冯保?  比起张居正,冯保算是幸运的了。    冯保刚一离开京城,便有中旨传至内阁,命张宏接任司礼监掌印。  这倒是出乎众人意料之外。  之前冯保卸下东厂提督一职落到张鲸头上时,内阁便接到中旨。  而奉万历皇帝之命前往冯府免去冯保司礼监掌印的还是张鲸。  按这样的节奏发展,司礼监掌印的位子该落到张鲸头上才是,毕竟张鲸现在是万历皇帝身边第一大红人。  然而,事实上并没有。  张鲸只是接管东厂提督,而司礼监掌印,即大内主管由张宏接任。  万历皇帝如此安排也是煞费苦心。  按他的内心意愿,的确是想让张鲸接替冯保的职务,双管齐下。  可万历皇帝知道这样做势必会引起巨大的非议,因为张鲸的资望比起张宏还算尚浅,提拔过快很难服众。  所以,只让张鲸接管东厂。  历来执掌东厂者,在太监里头的地位仅次于司礼监掌印,通常情况都由司礼监头号秉笔太监担任。  张鲸获此职位,虽然并非他最大的满足,可也算差强人意。  而且,明眼人都知道,虽然他的资望不及张宏高,但他才是万历皇帝最宠信c最抬举的人。  张鲸此时此刻的地位,有点儿像十几年前的冯保。  那时候冯保便如同现在的张鲸,既是司礼监头号秉笔,又是“钦差东厂提督太监”简称东厂提督,尽管司礼监掌印不是他,但地位却有凌驾于司礼监掌印之上的趋势。    至此,走马观灯一般,按照万历皇帝的旨意,将内外廷的重臣都换了,尽管不一定换作万历皇帝相信的官员,但一定不是“铁三角”时期重用的官员。  万历皇帝获得阶段性的大胜。  于是,又一道谕旨,由司礼监掌印张宏送至内阁  说与首辅申时行,辅臣余有丁c许国等知悉,即命刑部右侍郎邱橓c司礼监秉笔兼东厂提督张鲸,率人前往湖广荆州府,查抄张居正的府邸。望各有司配合,不得有误。钦此。  读罢这道谕旨,首辅申时行与辅臣余有丁c许国都傻眼了。  尤其是申时行,他怎么都没想到万历皇帝会走出这一步。  先头已经剥夺了张居正生前的一切荣誉,为什么还要抄家呢?  清算至于要如此彻底吗?  要知道“抄家”不仅仅意味着嫉恨,还意味着极度的不信任和有罪事实。  而且按大明的法律规定,抄家的罪状有三条:一谋反,二叛逆,三奸党。  张居正究竟属于哪一条呢  申时行纳闷儿不解。  首先万历皇帝这道谕旨就没有通过内阁,而是直接下发的。  申时行觉得他如果再沉默下去,真的不配坐在首辅的位子上。  所以接到抄张居正家的谕旨后,申时行第一时间请求面圣。  万历皇帝倒也没有拒绝,一来感觉申时行好对付,二来既然谕旨已下,该面对的终究需要面对。  因此,面对申时行的疑问,万历皇帝找了好多个已经想好的理由,给张居正扣上“诬蔑亲藩”c“钳制言官”c“专权乱政”c“谋国不忠”等等或有或无的大罪名  申时行无比震惊,想着即便这些罪状都成立,也罪不至抄家呀!  “文忠”可是万历皇帝钦赐的,如今收回不说,居然还要“抄家”  申时行实在想不明白,在张居正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对儿师徒到底是怎么了?以至于使一向敬张居正如师长的万历皇帝,在短短的时间里对老师的态度竟发生了如此戏剧性的变化  在与万历皇帝的对话中,温和的申时行显然不是强势的万历皇帝对手,他辩不过,也拗不过。  关键是两人权力不对等。  皇帝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虽然内阁的权力在不断上升,但依然只是皇帝赋予的,二者一旦发生冲突,阁权在皇权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就像大公公冯保,虽说权力熏天不可一世,可只需万历皇帝一句话,便让他乖乖地卷铺盖走人。  对此,申时行深有体会。  没辙,他又只好领头与阁臣一齐具名向御前呈进阁本,恳请万历皇帝念在张居正生前辅政有功,不要抄家。  然而万历皇帝读到阁本后,这次的批复十分迅速,措辞也相当犀利:  “尔等维护欺君之人,是何用意?谁敢为虎作伥,朕绝不姑息!”  万历皇帝态度如此之坚决,让阁臣们一个个吓得面如土灰。  他们不由得想到张居正父亲过世万历皇帝夺情时的情景,谁敢抗议就拉到午门前的广场上罚跪廷杖。  万历皇帝的心可狠着呢,不然也不会连自己老师都不放过。  试问谁还敢提出抗议?  唯有死一般的沉寂 。  万历皇帝推荐刚刚到京履职的邱橓担任此职,也足见他这次态度之强硬之坚决,绝不容许有人抗议。  都知道,张居正生前拒不起用邱橓这一过节,邱橓对张居正恨之入骨。现今让邱橓前往荆州查抄张居正的家,那邱橓一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95章 知遇之恩 前来祭拜 戚继光挟着怨气一路南下。  他年纪比张居正要小三岁,看上去却比张居正在世时显得苍老。  途中他尚未得知万历皇帝要查抄张居正的家,毕竟不像现代,即便相隔千万里也只需一个电话就能搞定。  但万历皇帝谕旨剥夺张居正生前所钦赐的一切是传到了他的耳中。  这使得他的怨气再添几分。  本来他就一双鹰隼样的眼睛,以及鼻翼下两道绕口的刀刻般的发令,往外透着一股英武刚猛之气,一看就是一个统驭千军万马的英雄人物。  这下他的表情特征更加明显了。  一路上他只想着与张居正的好,准确地说是得到张居正的赏识与重用,就像千里马与伯乐。  想着张居正自隆庆元年入阁后,便一直分管军事,有两年时间还兼职兵部尚书。正是由于张居正的力荐,他才得以升任总兵,从浙江调任蓟辽,担任拱卫京师的重任。  待张居正荣登首辅之后,又给予他更大的权力:一是游说万历皇帝撤回了历来由太监担任的监军,二是允许他从浙江招募新兵。  要知道这两点都是违背祖制的。  监军代表皇帝行军事控驭之权,而自洪武皇帝就实行的军籍世袭制度,也就是主兵制度,更是不可更易。  然而主兵纪律涣散,毫无战斗力可言。张居正便支持他招募新兵,实乃是提高部队战斗力的创新之举。  正是因为张居正的大胆革新和对他的信任,才使得他在蓟镇总兵的位置上即无监军掣肘,又有新训成的浙江客兵锐旅。因此,自古北口至山海关的长城一线,在他手里固若金汤。  这样,令朝廷头痛的俺答与鞑靼等塞外游牧部队的骠骑,多少年来都不敢犯边,看见他都犯怵。  世人都说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他与张居正这种惺惺相惜互相敬慕的情怀,使得两人的关系与平常的交往自是非同一般。  如今张居正无缘无故地遭到万历皇帝的清算,势头竟如此猛烈,这让他的心不知有多痛!  荆州城他是一定要去的。  一来要祭拜他这位伯乐,也是他的至交好友;二来也为了冯保的信,让他无论如何都要见朱翊镠一面。  他知道他这位死去的伯乐与冯保的关系密切,冯保的话他会听的。  只是,他寻思着,如今张居正遭到万历皇帝全面清算,倘若明目张胆地去荆州城祭拜,恐怕会节外生枝。  他倒不是怕。  而是觉得,与张居正的情感贵乎知心,又何必让世人看着盯着?  与老友安静地“阴阳对话”而不被人打扰,岂不更合心意?  于是乎,戚继光决定刻意修饰自己一番,然后秘密前往。    薄暮时分。  只见一乘两人抬的青色油绢小轿从荆州城外的江津口码头抬了出来。  江津口码头一向是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处处透着勃勃生机。  然而坐在轿子里头的戚继光并没有从这勃勃生机的氛围中受到感染。  相反,他仿佛感觉到有千百条毒蛇钻进了他的心,让他难受得要死。  轿子抬到一个岔路口,一直朝前走便是荆州城了,而向右拐则是一条满是泥泞的羊肠小道。  轿夫放慢脚步,打头的轿夫试探地问道:“先生,天色已晚,您不想先进荆州城去看看吗?”  “不了。”戚继光回答得十分干脆。  “这时候去张居正的墓地那里上不巴村,下不巴店,很是荒凉。”  轿夫故意说得恐怖些,无论做什么生意当然都希望去人多的地方,这样有可能接到或叫捡到下一个顾客。  倘若去了荒郊野岭,便意味着回来时肯定白走一趟。  另一名轿夫又补充道:“而且张居正这时候正遭皇帝爷的清算”  “咳咳咳。”  另一名轿夫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打头那名轿夫咳嗽声打断了。  或许觉得这种话不能乱说。  坐在轿子里的戚继光也不多言,只轻轻地道:“这不关你们的事,走吧。”  轿夫便不再搭话了,将轿子抬上那条曲折的便道。  后头的那名轿夫,一边小心地躲过脚下稀烂的泥浆,一边犹自咕哝道:“都已经这么晚了,还要去墓地作甚?这人也真不怕犯忌。”  戚继光只当没听见。    乘坐的小轿终于摇摇晃晃地到了。  这时天色差不多黑尽,归鸟的羽翼已模糊看不清。  轿夫履行完自己的职责便匆匆辞别而去,都没有多说一句话,好像生怕与张居正扯上关系。  此时周遭一片冷寂。  戚继光站在墓碑前默哀,心头百感交集,眼睛情不自禁的湿润了。  他的声音有几分颤抖,说道:“太岳兄,元敬来看你了。来得匆忙,连一壶酒都没给你捎来。”  又联想到近来朝局的变化,戚继光更是悲从心来:“太岳兄这一走,世态全变了呀,慈圣皇太后娘娘变了,皇帝也变了,跟随你披荆斩棘的大臣都”  刚说到这儿,戚继光便哽咽起来无法继续,感觉这一切变化太快了,都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正想面对墓碑席地而坐。  忽然听见近处的什么地方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谁?”戚继光警觉地道。  “戚将军,是我。”\  只见三个人从墓碑左侧转过来,为首那人正是游七,后头跟着的两人戚继 光不认得,想必是府上的仆役。  “游大管家?你怎么会在这里?”戚继光诧异地问道。  “是潞王爷特意吩咐我在此等候。说戚将军这两天要来,而且会在晚上。”  “潞王爷?”戚继光更觉得诧异,“他怎么知道我一定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96章 局中局 戚继光跟随游七回到张大学士府。  心中充满了疑惑。  待游七支开下人,戚继光忙迫不及待地问道:“游大管家,潞王爷不是一直在这里吗?他去哪儿了?”  “戚将军莫急。”游七却不慌不忙地道,“戚将军长途劳累,肚子饿了吧?”  不说还好,一说戚继光立马儿感觉肚子早就空空如也饿得厉害。  见游七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儿,戚继光只好笑了笑说:“是有点儿饿。”  “戚将军来这儿一趟着实不易,既然来了,当然得小酌两杯,如何?”  戚继光倒也痛快,拱手回道:“游大管家有心,那恭敬不如从命。”  随即,他眉头微微一皱,感慨万千地道:“只可惜你家老爷他”  游七一抬手:“戚将军请随我来。”  戚继光感觉游七怪怪的。  游七也不多说,径自将戚继光领到朱翊镠卧室里,然后进了密室。  “这是哪里?”戚继光诧异地问。  “戚将军,一会儿就知道了。无论戚将军一会儿见到什么,请不要惊讶。”游七如是般嘱咐道。  “嗯。”戚继光点头应了一声。他跟随游七穿过廊道,忽然眼前一亮,看到密室中坐着一人,轮廓竟是如此熟悉。  戚继光恍然若梦尚未反应过来,张居正已经站起来了笑脸相迎。  吓得戚继光一大跳。  他忙睁大眼睛定了定神,眼前人不是张居正是谁?  “元敬兄,好久不见,甚是想念,别来无恙哈!”张居正笑道。  “你,你”戚继光怔愣住了,脑子里一时思绪飞驰,实不敢相信,还以为见鬼了呢,幸好他胆儿大。  “元敬兄,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  “太岳兄不是已经公布了死讯吗?为何?这到底怎么回事?”  “来来,元敬兄请坐,待我与你慢慢道来。”张居正知道戚继光这会儿需要反应时间,一时肯定难以接受,所以主动过来拉戚继光坐下。  确实是活生生的人,不是鬼。  况且戚继光也不相信鬼。他这一生征战沙场,不知见过多少死人。  只是他心中的疑问太多。  想着上一次见张居正时,张居正还深受病痛折磨,精神萎靡不振,面色枯槁,较之现在不知差了多少倍。  可为什么分明活着,却要对外宣布死去?天下人都以为死了呢。  包括李太后和万历皇帝。  为什么要这么做?  戚继光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若非亲眼所见,他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游七弄来两道精致的小炒菜,又打来一壶酒,给老爷和戚继光分别斟上。  好友见面,对张居正来说,不知有多高兴;可对戚继光来说,不仅仅是高兴,更多的是震撼。  在好友面前,张居正也没保留,与戚继光一边忘情的小酌,一边将之前所发生的一切前后始末娓娓道来。    如此一来,戚继光心中先头存有的疑问倒是解开了,可随之而来又有一大堆新的疑问。  他感慨地道:“太岳兄,你这步棋下得太惊险了!”  “有潞王爷在,倒也没那么害怕。”张居正平静地道,“况且我也想看看,皇帝到底有多恨我这个老师。”  “如今你也看到了?”  “嗯,看到了。”张居正点点头,抱憾地道,“只可惜连累了你们。”  “凡是被皇帝罢黜的大臣,都与太岳兄情同手足,难道还有人怨你不成?没有你,就不会有我们。”戚继光有心抚慰道,“只可惜太岳兄励精图治的改革,恐怕终究要毁于一旦啊!”  “其实,这个我倒不担心。”  “太岳兄苦心经营十年,就这样被皇帝全盘否定,难道不感到心痛吗?”  “他是皇帝,有什么办法?”张居正摇头叹息,随即话锋又一转,“但如今,有潞王爷,他的理念与见识不知要胜过我多少倍。所以元敬兄请放心,咱国家会更加繁荣昌盛的。”  “太岳兄一再提及潞王爷,你是否对潞王爷抱有很大的期望?”  张居正未置可否:“可以说,这一切都是潞王爷安排策划的。”  “可潞王爷终究只是王爷,甚至已经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所以实际上连王爷都不是了。”  张居正微微一笑,喃喃地道:“元敬兄,事已至此,难道你还不明白潞王爷与我的用心良苦吗?”  “好像明白,但不敢想。”  “你知道冯公公已经被皇帝解除司礼监掌印一职了吗?”  “刚游大管家提及,我正想问来着。”  “不仅如此,潞王爷预计皇帝马上就要下旨查抄我的家了。”  “什么?”戚继光感到无比震惊。  “皇帝要抄我的家呀!”  张居正说这句话时,情绪无比的复杂,实在难以描摹形容,但复杂的情绪中一定有恨,因为他咬牙切齿,脸上的肌肉不停地抽搐着。  “这不是真的吧?”戚继光犹然不信。电脑端:/  “潞王爷堪称神预测,应该不会有错的。按照潞王爷的预测,皇帝要抄我家的谕旨已经颁发下来了,奉旨抄家的钦差这时候应该启程在路上。”  “皇帝为何如此狠心?抄家难道不讲依据吗?”戚继光狠狠地道。  “皇帝的决定就是依据,就像将你调到广东,将王国光c潘晟c梁梦龙c曾省吾c王篆全部罢斥回籍,难道还要许多依据吗?皇帝 的一句话而已。”  “天下间难道就没有反对吗?”  “元敬兄,你也不要激动嘛。改革十年来,我得罪的人毕竟是多数,所以恨我的人多。况且皇帝眼下如此强势,谁敢顶风而上跳出来反对呢?”  “”戚继光不吱声。确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97章 神一般的存在 “这么说,皇帝对这一切并不知情?”  戚继光看着眼前这位看上去似乎,确实已经脱胎换骨了的老朋友问道。  “当然,倘若皇帝知情,那我与潞王爷还有命在吗?”张居正回道,“元敬兄也该清楚,就是皇帝不知情,天下还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潞王爷不放呢。”  戚继光点了点头,接着又问道:“那这样看来,真正铤而走险的其实是潞王爷,而不是太岳兄你呗?”  “不。”张居正不假思索地道,“元敬兄或许想偏差了。潞王爷是在救我,站在更高的角度看是在救国家,他不想看到皇帝这样待我,更不想看到皇帝倒行逆施将国家推向深渊。”  “哦,原来如此!真没想到潞王爷竟有如此心肠c如此大志!”戚继光感慨地道,“看来之前我们都误会潞王爷了,以为他是个极不靠谱的主。”  “不得不说,潞王爷的性子具有两面性。”张居正跟着也感慨地道,“尤其与他深交过后,更是发现他表面上看起来嘻嘻哈哈咋咋呼呼的,但其实是个很有主见很有思想且成府极深的人。毫不夸张的说,潞王爷是我这一生最佩服的人。”  这个评价可谓是顶天儿了。  在戚继光心目中,至少他觉得,事实上也是,张居正是个天赋极高的人。  张居正的许多理念与思想都要超越同时代的人,本来能够入他眼的人就不多,能够得到他如此高的评价,今生今世恐怕也就朱翊镠一个人了。/  尽管戚继光与朱翊镠并不熟,可从张居正口中得知这一切真相后,觉得这的确不是普通人敢想并敢付诸行动的。  与张居正合谋诈死欺骗皇帝,还要阻止皇帝迫害张居正与张家  这不仅需要卓越的胆识,还必须得有与之相匹配的卓越能力。  否则其结果一定是玩火自焚。  尽管戚继光还不敢断定最后的结果到底如何,但瞧着老友张居正如此笃定的神态心想这位曾经力缆狂澜运筹帷幄的救时宰辅,好像确实有改天换命的超级本领,再加上近乎妖孽一般的朱翊镠,结果充满未知还真不好说。  戚继光喃喃地道:“看来,太岳兄跟定了潞王爷呗?”  张居正回之凄然一笑:“元敬兄以为我还有选择吗?其实,潞王爷暗中已经做了许多努力,可仍然没有阻止皇帝清算我的决心,到头来还要抄我的家。这也就算了,竟还不顾国家的前途,将我们的改革全盘否定。潞王爷可比我们看得深看得远呀!”  “潞王爷这是要取皇帝而代之吗?”在张居正的面前,戚继光也不用保留,他直截了当地问道。  “潞王爷的心其实并不在此。”张居正如实回道,“只不过是形势逼迫他不得不这么做,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有什么办法?他也是身不由己啊!”  “那潞王爷这次进京的目的是?”  “他想去看看太后娘娘。”  “可皇宫禁卫森严,他就不怕被皇帝发现吗?万一发现,其后果岂不更”戚继光担忧地道。  张居正抬了抬手:“潞王爷说没事儿应该就没事儿,我相信他。”  戚继光接着又问:“那面对抄家,太岳兄准备如何应对?”  “还能怎么应对?我又不能露面,反正他们也抄不出什么。”  张居正双手一摊,摆出一副无可奈何,但又浑然不怕的神情。  戚继光不解地道:“潞王爷为何如此神奇,居然能全部料中呢?”  “这一点我也觉得很神奇啊,潞王爷的脑子实非我们能想象的。不仅在这件事上,在很多事上,他都有一种先知先觉的超级本领。”  “很遗憾,这次来没能亲眼目睹潞王爷的风采啊。”  “元敬兄,以后一定有机会的。”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戚继光面带几分迷茫。  “什么怎么办?”  “太岳兄遭遇此等劫难,如今知道你尚在人世,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吧?”  “暂时不用你。”  “太岳兄都已经想好了应对的策略?”  “是潞王爷已经想好了应对的策略。”  看着张居正如此信任朱翊镠,戚继光也就不再问了。  他只是承诺道:“倘若太岳兄有何需要,请尽管吩咐便是。”  张居正点了点头道:“皇帝既然下了旨,元敬兄就奔赴广东吧。待需要元敬兄时,我自不会客气。”  “好!”戚继光感慨地道,“真是没想到,太岳兄居然,居然”  连说两个“居然”,戚继光戛然而止,然后看着张居正开心地笑了起来。  这是他发自内心的笑。  本来感觉前途一片迷茫,这下子又看到了无限光明。  张居正又诚挚地说道:“元敬兄,本来没有想过见你,毕竟这事儿太大,也怕连累你。可料知你被调往广东,潞王爷担心你灰心丧气,所以临走前嘱咐我一定要见你一面,相信元敬兄也理解潞王爷的一片苦心吧。”  “理解,理解。”戚继光不住点头。  “不是我为潞王爷说好话,实事求是地讲,元敬兄在潞王爷心目中的地位可不是一般的高啊!”  “哦,是吗?”戚继光深感诧异,“可我与潞王爷并不相识。”  “那只是元敬兄对潞王爷的感受,可潞王爷对元敬兄可谓相当了解啊。”张居正附在戚继光耳边,小声调侃道,“他连 你在家怕老婆都知道呢,哈哈”  “”戚继光脸色微微一红。  “元敬兄不要介意,等下次见到潞王爷,我们三个人可以把酒言欢,谈天说地。潞王爷简直是个天才,他的确没有见过元敬兄,但元敬兄的英雄事迹,他可是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98章 秘密回京 偷偷地来,偷偷地走。  戚继光继续南下。  他相信张居正,张居正说暂时不需要他,那就是不需要。  知道张居正尚活在人世,比什么都强那是他的希望。  南下时,戚继光自己都感觉到精神头儿立马不一样了。  但要说他轻轻松松的没有忧虑,那肯定也是骗人的。  且不说接下来朱翊镠和张居正如何与万历皇帝对抗,单就两人合谋“诈死”欺君一节,倘若被万历皇帝知道了,那就是大罪,死路一条。  好在他足够相信张居正,而张居正又足够相信朱翊镠。  而且看得出来,张居正相信朱翊镠的程度远远超过他相信张居正。  所以戚继光还是有信心的。  经过与张居正的对话,他也确定了万历皇帝调他去广东,并非因为那边的匪徒残余势力有多强,也不是看重他的能力,而是害怕他会“反”。  在全面清算张居正查抄张居正家之前,一定要将张居正生前倚重的心腹全部拿下才放心。  毕竟现在看来万历皇帝可谓蓄谋已久,并非一时心血来潮。    皇宫大内的禁卫的确森严,几乎每座宫殿都有侍卫日夜值守。  然而,只要有人的地方,所有规则都是相对的,而不会一成不变。  就像今夜,朱翊镠乔装改扮回到京城,并在张鲸的安排下,化作一名小内侍,偷偷进入皇宫。  对张鲸,朱翊镠起初不敢相信,或许是因为先入为主的缘故吧,总觉得张鲸这个人不可信。  可经过几次“试探”与“威胁”之后,发现张鲸还拿捏得住。  所以,他才临时改变主意,让冯保暂时离开,毕竟这时候张鲸正得宠,做起事来更加方便一些。  此时已是夜深人静时分。  一旦靠近慈宁宫,依稀会听到李太后敲打木鱼的声音。  到了慈宁宫,这里有付大海,朱翊镠就更不用担心。顺利进入慈宁宫,直至站在李太后身后。  敲打木鱼的声音依然没有停下,但李太后开口说话了。  “付公公,你先去睡吧。”  尽管离开李太后不到一年时间,可这半年多实在发生了太多事。  李太后真的变了。  从前她说话干净利索,总给人一种泼辣的感觉;可如今她说话慵懒而毫无生气,就像活够了生似的无可恋。  朱翊镠听着心疼,感觉鼻子一酸。  他来到这个世界,之所以能够如此蹦跶,几乎全仰仗着李太后。  若没有李太后护着,他一个王爷哪敢四处招摇生事?  当然,若李太后没有代为秉政掌握着绝对的权力,就像现在只知道将一切寄托在念经诵佛敲打木鱼之上,他也不敢如此放肆。  总之他对李太后的感情无以言表,由衷的尊敬与爱。  此刻虽好背对着李太后,可听到她如此慵懒而又毫无生气的声音,朱翊镠感觉鼻子一酸。  “付公公,不用守候了,安排下人都去睡吧。”李太后又说一遍。她还一直以为背后站着的是付大海。/  “娘。”  朱翊镠轻轻喊了一声。  李太后不由得一激灵,手上敲打木鱼的动作戛然而止。  她不可思议地怔愣了一下,难道是自己听错了?因为太过于想念,所以产生了一种幻觉?  以致于她都不敢立即扭头看。  “娘。”  朱翊镠接着又轻轻喊了一声,同时向前迈出两步。  “咚”的一声响。  李太后身子猛地一颤,她手中敲打木鱼的犍槌掉到地上去了。  只见她缓缓转身。  慢得已经不能再慢了。  “娘。”  朱翊镠快步扑了过去。他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点哽咽。  “镠,镠儿”  李太后看清了,尽管朱翊镠乔装改扮,可还是被她一眼认出来了。  自己亲生儿子化成灰也认识啊!  李太后豁然站起,痴痴地望着朱翊镠,情不自禁潸然落泪。  “镠儿!真是我的镠儿!”  “娘,孩儿不孝。”朱翊镠立即忍住泪水。他是个男人,这时候真不想哭,会增加李太后悲伤的情绪。  李太后一把抱住他。  他也没有吝啬自己的爱,尽管已经长大成人,可还是紧紧抱住了李太后。  “镠儿,镠儿”  李太后则是一边哭喊,一边百般怜爱地不住抚摸他,从他的头摸到他的脸又从他的脸摸到他的身子。  “娘,您瘦了!”  朱翊镠虽然没有抚摸李太后,可肉眼也看得见,李太后不仅瘦了,人也变得憔悴多了,看上去老了十几岁。  这不到一年的时间,在李太后那里就像是过了十几年。  “娘想念镠儿。”  李太后给了一个更让他感到心疼的理由。尽管他知道李太后这句话是真情流露,可他也知道李太后瘦下来的原因绝不仅仅是因为想念他。  更多的是来自于万历皇帝。  “镠儿为何忽然进京了呢?而且还打扮成这般模样?”  李太后终于松开双手凝望着他。  “孩儿想念娘亲。”  朱翊镠回敬,这也算是真情流露。  “跟娘说实话。”  李太后拉朱翊镠在她身边坐下,敏锐而关切地问道。  “孩儿得知皇兄最近做出一些疯狂的举动,惹得娘亲不开心,所以特意偷偷进京看望娘亲。”  “镠儿有心,可皇宫戒备森严,你是如何混入宫中的呢?”  朱翊镠微 微一笑:“孩儿打扮成这般模样,难道还有人认出来?”  “可镠儿为何进来娘这里也没有一丝动静?”李太后又问。  “是付大海领我进来的。”朱翊镠如实回道,“孩儿毕竟曾经也是他的主子,况且他知道孩儿的心意。”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599章 想与万历老兄谈谈 李太后一会儿想着张居正,一会儿又想着冯保。这两个曾经堪称她的左臂右膀的人,在她脑海里不停地跳跃着。  如今,一个死去,却还要遭到儿子的清算乃至抄家,而另一个又被儿子免职撵出京城她越想越感觉头疼。  “镠儿。”李太后沉默良久,忽然抬眸情绪无比复杂地喊了一声。  “娘,已经很晚了,要不您先歇着。”  “不,娘还不困。”  “但孩儿感觉娘的心好累!”朱翊镠直言不讳地道。  “镠儿,娘只是心疼,所以感觉全身乏力。”李太后倒也不回避,本着自己内心说道,“想着张先生为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而冯公公待我也是忠心耿耿,可到头来娘却不能保护他们。娘是真的感到心疼,镠儿明白娘的心吗?”  李太后摸着自己的胸口,表情十分凄苦,无助地望着小儿朱翊镠。  “娘,孩儿当然明白。”朱翊镠使劲地点了点头,生怕反应迟钝了,“孩儿知道娘亲最近心情不好,所以才会冒险进京看望娘亲的嘛。”  “还是镠儿最懂得娘的心啊!”李太后稍感欣慰,强颜笑了笑,继而又忧郁地道,“倘若你皇兄也像你那样”  “娘,多想无益,一切还是顺其自然吧。”朱翊镠刻意打断抚慰,没让李太后继续说下去。  “娘这阵子一门心思扑在佛宗上,就是努力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只可惜娘的定力不够好,时不时地总会想起过往,往事一幕幕在脑海里浮现,让娘感觉非常痛苦。镠儿最聪明的了,你告诉娘,该怎么办?”  “娘,这个孩儿无法代劳,还得靠娘自己慢慢克服。”  “镠儿你说,你皇兄为何忽然变得如此不近人情?”  “娘,孩儿曾经在您面前提醒过,皇兄对张先生很早就萌生了恨意,而且日积月累,恨意不减反增。原来皇兄是没有掌权,所以一直隐忍不发,而一旦皇兄亲政,当然就不客气了。”  “镠儿,那现在有补救的办法吗?”李太后为了儿子痴痴地问道。  朱翊镠摇了摇头。  母子俩由此沉默了会儿,都在想着各自的心事。  忽然,朱翊镠道:“娘,我想与皇兄好好谈谈,就不知有没有危险,事后我还能否安全离开京城?”  “镠儿想与你皇兄说什么呢?”  “娘,孩儿想劝皇兄收回旨意,不要查抄张先生的家,也不要全盘否定张先生的改革主张,否则不仅皇兄要背负千载骂名,而且咱朱明天下也会因此渐趋衰弱下去,甚至江河日下。”  “可是,你皇兄会听吗?”李太后虽然嘴上没说,但心想我这个做娘的话他都不听,又怎会听你这个弟弟的?  “娘,姑且试一试吧。”朱翊镠如是般回道。确实,他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可不敢保证万历皇帝会听他的。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  恐怕万历皇帝觉得自己是天下的主宰,谁的话都不会听。  只是,站在朱翊镠的角度,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劝导了。  实在劝不进去再说。  李太后想了会儿后,幽幽言道:“如果放在之前,娘会欣然同意镠儿去劝导你皇兄,可如今娘感到疑虑重重,你皇兄连张先生c冯公公都不放过,原来他的心是有多冷漠呀!镠儿这时候去劝导你皇兄,倘若表现不好,去了那也是白去;可若表现太好,你皇兄要对付你让娘怎么办?镠儿担心谈话过后不能安全离京,不也是基于这点考虑吗?”  朱翊镠点点头,李太后可谓说到他心坎儿里去了,他所担心的不正是这个吗?然而他还是想试一试。  所以,他诚挚地对李太后道:“娘说得有道理,孩儿在来时的路上也反复考虑过这个问题,的确感觉有风险,可既然孩儿已经进京,怎么也得试一试,这样孩儿才觉得无愧于心。至于皇兄到底要怎么做,那就要看他了。”  李太后沉吟不语,再次陷入沉思。  朱翊镠接着又强调:“娘,难道您想看到皇兄继续错下去吗?这不仅影响到皇兄的声誉,还危及咱朱明天下。”  “危及咱朱明天下?”李太后顿时警觉起来,诧异地望着小儿朱翊镠。  “娘历经三朝,想想十一年前,咱国家面临多大困境?是张先生力挽狂澜矢志不移推行改革才有今天的盛世,成果来之不易不用孩儿多说。倘若皇兄一意孤行誓要全盘否定张先生,那咱国家不是又要很快陷入困局死灰复燃了吗?娘可不要怪孩儿一副乌鸦嘴哈,这样下去距离亡国恐怕就不远了。”  听到“亡国”二字,李太后骇然变色。  她知道这个儿子说话的分量,尤其是对未来的预测。  朱翊镠接着说道:“娘,咱朱明天下已经走过了两百多年,张先生励精图治改革之前,无论政治还是经济都陷入了僵局,这是不得不承认的现实。倘若皇兄执意逆张先生改革而动,国家很快又将陷入僵局,所以孩儿很想劝皇兄不要倒行逆施,届时后悔都来不及了。对皇兄而言,哦,准确地说是对我们每一个人,人生没有回头路啊!”  李太后又想了会儿,然后终于点头同意了:“好,酿答应你去找你皇兄,但须得让娘陪你去一道。”  “嗯,这样也好。”朱翊镠自然没意见。想着与万历皇帝交谈,李太后在 有利亦有弊,但显然利大于弊。  这样,朱翊镠决定与万历皇帝好好谈谈,而李太后疑虑重重地答应了,并决定与他一道前往。  当天晚上,朱翊镠哪儿都没去,就在李太后卧室里待了一晚。其实与李太后交谈完毕,天色已差不多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00章 狭路相逢 李太后虽然明显感觉到了自己的威势已经大大下降:这次万历皇帝没有出阁迎接,但她今天的心不在此。  “娘来了哈!快请坐。”万历皇帝的热情看似一如既往,他站起身来欢迎。  李太后微微点头,她也不墨迹,径自在久违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而此时的朱翊镠,还在西暖阁外头等候。小内侍是没资格跟随李太后一道进入西暖阁面圣的。  但其实若细究,小内侍跟在李太后后面的资格都没有。  “娘,您一早过来有事相商吗?”万历皇帝开门见山地问道。  “孙公公,你先出去,我与皇帝有几句话想说。”李太后一本正经。  孙暹情不自禁地,先是偷偷看了万历皇帝一眼,然后得到确定的眼神后才躬身回道:“奴婢遵旨。”  正欲转身离去。  又听李太后道:“张公公,没有我的指示,不要任何人进来打扰。”  “奴婢知道。”孙暹这才去了。  西暖阁里就只剩下万历皇帝与李太后母子二人了。  “娘有什么话要对孩儿讲?”万历皇帝又平静地问道。  “查抄张先生家的钦差已经上路了?”  “是。”万历皇帝淡定地回道。如今面对李太后,他再也不觉得害怕了。  不仅淡定,而且还很有底气。  “冯公公的司礼监掌印之职也被你解除了?”李太后从进来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冷着脸,此刻两问更是冷冰冰的。  “是。”可万历皇帝的回答依然淡定而沉着,并没有因为李太后的冷而显得局促或紧张啥的,彰显出来的也是一股子天潢贵胄般的威势与气派。  “你现在什么都能一个人做主了是不是?”李太后这一问更是冰冷。  “娘为何如此一问?”  “哎,算了吧。”李太后一抬手,带着莫大的无奈,“娘已经管不了,问了也是白问,也不想与你多说。”  “娘,您这又是何苦来哉?好好在慈宁宫享清福不好吗?朝廷一应大小事交给孩儿处理就是了嘛。”万历皇帝一副苦口婆心的姿态。  “你能感觉自己能处理好吗?”李太后说了不想多说,可还是忍不住开口问。  对于万历皇帝而言,这是一个让他极其不想问答的问题,回答说自己能处理好或者处理不好,都不合适。  几乎等于是一道要命题。  但万历皇帝还是有自己的想法,他如是般回道:“孩儿很有信心。但即便处理不好,就当一次学习吧,毕竟孩儿刚亲政还年轻。”  至此,李太后感觉自己完全不是万历皇帝的对手了。    孙暹刚一走出西暖阁,便看见朱翊镠正乖乖站在门外。  孙暹上去就是一脚,小声骂道:“你这个小东西,这是你能来的地方吗?还不给我滚远点?一脚踢死你。”  幸好朱翊镠眼疾手快,猛地一个闪身躲开了,恨恨地瞪了孙暹一眼。  这下孙暹可受不了,当即怒斥,“你居然敢瞪我!来,你跟我来。”  因为这里还是西暖阁附近,孙暹怕被万历皇帝和李太后听见了。  所以,想将朱翊镠装扮的小内侍拉开,好好训斥这家伙一顿。  谁知朱翊镠站着一动不动。  孙暹火冒三丈。  刚才一脚没踢着,他就已经怒火中烧了,只是碍于李太后和万历皇帝不敢出声,哪有这么不懂事的小内侍?  此时,朱翊镠不认识孙暹,孙暹自然也不认识朱翊镠。  两个人你瞪着我,我瞪着你。  就是不敢弄出声音。  “你是哪个监局的?有种给我报上名来。”孙暹尽量压低自己声音。  “你又是那个监局的?”朱翊镠本不想惹事,可见眼前这个太监盛气凌人,他实在是看不顺眼便开口了。  这一问更是把孙暹气得七窍生烟说不话来。他冲着朱翊镠咬牙切齿,恨不得跳起来将其碎尸万段。  朱翊镠不屑地看了他一眼。  孙暹冲上来想一把薅住朱翊镠,然后将他拖到一个角落处。  朱翊镠年轻力胜,一脚飞过去,实实踢在孙暹的屁股上。  刚才孙暹踢人,没成,这下居然反被踢了,让他如何不气?可又怕惊动了李太后和万历皇帝。孙暹只好用杀人的目光盯着朱翊镠。  朱翊镠非但不谦虚,反而火上加油地“哼”了一声,“有本事报上名来。”  “大爷我孙暹,有本事你也”  “哦,原来你就是孙暹啊。”朱翊镠不客气地打断孙暹的话,感觉刚才那一脚踢得实在是太过瘾了。  原来这名太监就是孙暹啊!朱翊镠对孙暹的印象停留在两点:  一,魏忠贤就是孙暹这货给引进宫里的;二,孙暹是个大文盲,生活没有着落才当了太监。  既然这个人就是孙暹,那刚才一脚是不是踢得很舒服?  朱翊镠洋洋自得的神情溢于言表,他也不顾在一旁气得脸色发紫的孙暹,像是故意要挑衅似的。  “你不敢报名是吧?不相信爷查不出来。给爷等着。”孙暹咬牙道。他还一直以为眼前真是一名内侍呢。  朱翊镠抬手指着孙暹,尽管什么也没说,但传达的意思很明了:你丫给我等着,老子就是轻蔑你如何?  孙暹实在忍无可忍,想着这回哪怕被万历皇帝和李太后骂,也不放过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内侍。  因此,他再次想一把薅住朱翊镠。  然而 ,正当此时,只听西暖阁传来李太后一声呼喊:“进来。”  孙暹还以为是喊他呢,毕竟眼前这个内侍家级别低资格不够。  “娘娘是喊奴婢进来吗?”孙暹自然而然地答应了一声。  “你怎么还在外头?”李太后质问的语气冷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01章 与万对历皇帝对话 孙暹想到了朱翊镠。  这让他着实吃了一惊。  可转念一想,这不可能啊,潞王朱翊镠这时候怎会选择进京呢?  虽然万历皇帝没有明确下旨,可宫里的大珰都知道,万历皇帝曾经邀请朱翊镠进京,但被拒绝了。  然而现在竟然主动进京吗?  而且现在是什么时候?  万历皇帝正处于最得意最高光的时刻,而李太后则一心向佛。  朱翊镠难道就不忌惮?如果不忌惮为什么要乔装改扮?分明就是不想让群臣知道进京了。  孙暹实在想不明白。  但此时此刻他也绝不敢找人分享心中的这个大疑问。  想着如果真是朱翊镠,那他将这个信息透露出去。  其后果他不敢想,非他所能承受,还是静观其变吧。    朱翊镠进去西暖阁时,发现李太后与万历皇帝正僵持着,他们两个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  “皇兄。”  朱翊镠冲正在生气且低头沉吟的万历皇帝喊了一声。  万历皇帝猛地一抬手,诧异地望着眼前这个“小内侍”。  “皇兄,是我。”  “你是,皇弟?”万历皇帝虽然没有认出来,但听出来了。  “是的,皇兄。”朱翊镠确定地道。  “皇弟何时进京的?为何要这一身打扮?”万历皇帝确定眼前这个小内侍就是朱翊镠时,反复打量着问道。  “昨日进京的。”朱翊镠不慌不忙地回道,“之所以这一身打扮,是因为不想惊动朝臣,只想与皇兄c与娘亲说说心里话,许久不见,甚是想念。”  “好好好,皇弟请坐下来说话。”万历皇帝有点小激动,刚才与李太后的气愤劲儿似乎消散不见了。  朱翊镠挨着李太后坐下。  万历皇帝正眼对着朱翊镠,用余光看了一眼依然生气的李太后。  然后好奇地问道:“皇弟为何想着这时候乔装改扮进京呢?”  “因为皇兄,也因为娘。”  “哦,此话怎讲?”  “皇兄惹娘生气了。”朱翊镠轻轻地说道。他有心克制自己的情绪。  然而,万历皇帝听了,脸色当即阴沉下来,望着朱翊镠不说话。  朱翊镠早就意识到这次的谈话不会愉快,毕竟良药苦口忠言逆耳。  但既然来了,话还是得说。至于万历皇帝听不听,他就不管了。  “不瞒皇兄,此刻进京,一是看望娘与皇兄,二是想劝皇兄。”  “劝什么?”万历皇帝似乎已经意识到什么,脸色又恢复到了朱翊镠刚刚进来时候难看的样子。  朱翊镠将早已组织好的语言缓缓道来:“皇兄,鉴于我的身份,有些话本不该我来说,可不说出来,又觉得愧对朱家子孙。所以皇弟斗胆,请求皇兄收回查抄张先生家的旨意。”  西暖阁空气陡然间凝固了一般。  万历皇帝盯着朱翊镠。  朱翊镠倒也没有回避。  一个凶光毕露。  一个充满期待。  李太后的心跳则是急剧加快。她之所以一定要来,就是害怕两个儿子闹不愉快,甚至会起冲突。  毕竟一个无权插手政事,而另一个大权在握,强势得让人害怕。  许久。  万历皇帝面色不该,不冷不热地问道:“皇弟就是为了这个进京的?”  “嗯。”朱翊镠点点头。  “朕乃九五之尊,一言九鼎,说出去的话又岂能收回?”  “可皇兄想过后果没有?”朱翊镠不疾不徐,这时候确实急不得。  “朕还用你来教育吗?”  “皇弟岂敢教育皇兄?刚才已经说了是想劝劝皇兄。”朱翊镠本着初心,缓缓言道,“且不说张先生是皇兄的老师,张先生为了国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开创出中兴大盛世,他真是负重累死的。皇弟给张先生治病,后又寄身江陵,对张先生的生前死后点点滴滴有所了解,像他这样的忠臣,倘若落得如何下场,那日后还有谁肯为皇兄真心付出?”  “皇弟你要搞清楚,清算张先生可不是朕的意思。”万历皇帝斥道,“张先生他整饬吏治清理财政,推行的一系列重大举措得罪了太多太多的势豪大户。他们都对张先生恨之入骨呢。”电脑端:/  “皇弟想问皇兄一句,张先生的改革有利于朝廷有利于百姓不?”  “那又如何?”万历皇帝一摆手。  “皇兄,既然是改革,就会得罪一部分人。倘若张先生怕这又怕那,那还能取得如今的大盛世吗?”  “朕承认张先生有好的一面,但他就没有罪吗?朕已公示天下,张先生他污蔑宗藩,牵制言官,专权乱政,谋国不忠。”万历皇帝恨恨地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朱翊镠不想与万历皇帝争论,万事讲究证据,他从衣袖里摸出几张纸,走过去递给万历皇帝:  “皇兄,你看看这个。”  万历皇帝接过,极不情愿地抖开,只见纸上面写着:  二十年前,不谷曾有一大宏愿,愿以其身为如蓐荐,使人寝处其上,溲溺垢秽之,吾无间焉。有欲割取吾耳口鼻者,吾亦欢喜施与。  万历元年答阅边总督吴尧山  天下事,非一手一足之力。仆不顾破家沉族以殉公家之务,而一时士大夫不肯为之分谤任怨,以图共济,将奈何哉?计独有力竭行之而死已矣!  万历五年答总宪李渐庵论驿递  既以忘家殉国,遑恤其他!虽机阱满 前,众镞攒体,不之畏也。如是,方可建立国事。  万历六年答词道林按院  不谷弃家忘躯以殉国家之事,而议者犹或非之,然不谷持之愈力,略不少回。故得失毁誉关头打不破,天下事断无可为。  万历八年答学院李公  朱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02章 心早已似铁 “皇兄,说明张先生根本不怕身后的悲剧,或者说他就早已经想到了。正所谓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朱翊镠望着万历皇帝稍顿了顿,接着又缓缓说道:  “张先生精于治国,而疏于防身,准确地说是他不屑于一防。像张先生那样身居高位的人,如果做任何一件事,都先将自己的退路想好,那瞻前顾后的根本做不成事。”  万历皇帝听得有些恼怒了,他可不希望身边的人与他唱反调,而且还一个劲儿而偏说张居正的好。  即便是李太后,他现在都敢不客气地怼回去,更何况是朱翊镠?  所以万历皇帝一挥手,以命令的口吻道:“这件事皇弟不要管了。”  朱翊镠则是依然保持平和的姿态与语气:“皇兄,皇弟本无权过问的,又哪敢管这些?只是不想看着皇兄将来背负骂名,所以斗胆进京一劝。”  “骂名?谁敢骂朕?”  “皇兄,天下人悠悠之口,难道还有谁堵得住?即便现在没人敢骂皇兄,但百年千年之后呢?亘古至今千秋功罪都是有后人评说的呀。”  尽管朱翊镠说得语重心长苦口婆心,可万历皇帝非但没有感觉,脸上反而平添了几分怒气。  “皇弟,也请你听皇兄一劝,朝廷的事还是不要操心,更不要插手。听说你在江陵创办了朱氏集团,如今已是风风火火,你就一门心思地发展自己的事业吧,待哪天皇兄来兴致去江南一游,皇弟好生接待就是了。”  显然万历皇帝不想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巴不得赶紧跳转。  朱翊镠道:“皇弟我当然也希望一门心思发展自己的事业,可皇兄你呢?还有娘亲呢?难道皇兄愿意被人骂吗?难道皇兄忍心看着娘亲没日没夜地敲打着木鱼以泪洗面吗?一年时间不到,娘已经瘦了憔悴了那么多。”  李太后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流,但她既没有出声,也没有抬手擦拭,好像生怕打断了朱翊镠的思绪。  万历皇帝恼怒地一抬手,几近吼道:“皇弟,你不要再说了。”  朱翊镠微微叹了口气,默不作声。  万历皇帝接着又强势地说道:“皇弟此番进京,如果想与皇兄叙叙兄弟间的情义,那皇兄热烈欢迎;可如果皇弟非要说些不着边际且不中听的话,那请皇弟自便,皇兄概不奉陪。”  未等朱翊镠答话。  李太后率先开口了,她带着莫大的无奈:“钧儿,你弟弟哪句话不着边际不中听了?忠言逆耳利于行,钧儿为什么不能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为什么不召集群臣廷议来一次广思集益?”  万历皇帝道:“娘,孩儿怎么没静下心来想?相反,想了好多年。”  李太后愕然:“这么说,钧儿早就盼着张先生死,所以”  “娘想哪儿去了?朕到底是不是你的亲生儿子?你护着弟弟也就算了,这时候居然还胳膊肘往外拐。”  “你”李太后气得面色铁青。若非惦记着小儿朱翊镠的安全,她直想起身甩手走人,眼不见为净。  朱翊镠也已经看明白,万历皇帝不仅是一个敏感多疑的人,而且还是一个固执己见甚至自以为是的人。  看来,与预期中的所差不多,劝说压根儿就不起作用。  在对待张居正一事上,万历皇帝的心早已似钢铁般坚硬,他的态度根本不会因为谁的劝说而改变分毫。  但朱翊镠依然决定还是遵照自己的初心,将自己想说的话说完。  “皇兄,哪怕你不在乎世人评说,可你这样对待张先生以及张先生生前倚重的大臣,等于扼杀了张先生的改革,那往后国家会朝着哪个方向发展下去,皇兄想过没有?”  “皇兄没有想过,莫非皇弟已经想清楚了?”万历皇帝反问。  这话,怼得朱翊镠一激灵。  心想我自然是想过,可也不能说出来呀!否则那不是找死吗?  朱翊镠绕过此问,道:“这么说,皇兄的心是不会变了?”  “朕已颁旨,抄家的队伍这时候都快要江陵城了,皇弟这时候跑来说这些又有何用?这件事希望皇弟到此为止,朕可不想再听了。”  平常素日万历皇帝在家人面前很少自称“朕”,可今儿个开口闭口就是“朕”以凸显他高高在上的地位。  这也无可厚非,皇帝本该这样称呼自己。只是在朱翊镠听来,那就意味着劝说可以终止了,再说下去只会徒增矛盾与冲突,根本不起作用。  不过话又说回来,好在朱翊镠他也没有抱很大的希望。  只可惜,如此一来,让李太后更加伤心绝望了。  面对万历皇帝的强势与坚决,此时此刻朱翊镠也无可奈何。  想着总不能威胁万历皇帝吧?你再这样胡搞,小心反了你。  朱翊镠只能遗憾地道:“那好吧,既然皇兄心意已决,皇弟无话可说,衷心希望皇兄接下来不要让大臣们伤心,更希望在皇兄的带领下国家能够取得比张先生在世时更全面长足的发展。”  说罢朱翊镠缓缓起身。  李太后跟着起身。她的两颊依然泪水直流。  “皇弟就这样要走了吗?”万历皇帝也站起身来。  “先将娘亲送回慈宁宫。”朱翊镠说着挽住李太后的手。  “那皇弟准备何时离京?”万历皇帝又问道。  “陪娘亲几天。”朱翊镠回道,继而央求,“不过 希望皇兄不要派人来打扰,就当皇弟没有回来过,好吗?”  “难道不陪皇兄?”  “皇兄亲政,日理万机,况且与皇兄相聚也不方便。倘若皇兄有心,便恳请皇兄去娘那边。”  “好。”万历皇帝点点头。  “哦,对了,皇兄,刚才外头值守的那位孙暹公公,现身居何职?”  “皇弟为何忽然问及这个?”  “刚才在外头,因为他不认识我,所以起了点小摩擦。”  “哦,他是司礼监的一名随堂太监,负责甲子库。”  “能否让孙公公去一趟慈宁宫?”  “没问题。”万历皇帝痛快地答应了。  “多谢皇兄!那改日再叙,皇弟先行告退!”朱翊镠挽着李太后转身而去。  看着如此亲密的两人笃笃离去的背影,万历皇帝内心又升起了一股无名怒火,目光变得异常的犀利。  待得朱翊镠与李太后全然离开,万历皇帝大喝一声:  “孙,暹”  孙暹本来已经躲到东暖阁那头,压根儿就听不见西暖阁里说话的声音,可万历皇帝这声大喝,他还是听见了。  孙暹不由得一个激灵,只因他一直琢磨着刚才那名小内侍就是朱翊镠,所以乱七八糟地胡思乱想一气。  这会儿听到万历皇帝一声大喝,还以为是找他算账来了呢,忙忐忑不安地冲到西暖阁。  进去一看,却只见万历皇帝一个人坐在御案前黑着脸。    。  :。: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03章 大珰搬弄是非 太后迫切问道 “万岁爷!”  孙暹低头哈腰,轻轻靠近御案,毕恭毕敬地喊了一声。  万历皇帝沉吟不语,也不知是没听见还是故意不作理会,反正浑然不觉似的坐着一动不动。  “万岁爷?”  孙暹又轻轻地喊了一声。  “朕听见了。”  万历皇帝没好气地道,只是他依然低头沉吟不语。  孙暹不敢吱声了,乖乖侍立一旁。  过了片许。  万历皇帝才抬头问道:“你刚才对外面那名小内侍做了什么?”  怕什么来什么。  孙暹心里紧张,支支吾吾地道:“万岁爷,奴婢没,没做什么。”  “给朕说实话。”万历皇帝猛地一拍御案,沉声呵斥道。  吓得孙暹两腿发软,噗通一声栽倒在地,“万岁爷,奴婢该死!”  “说。”万历皇帝冷着脸。  没辙,孙暹只得如实回道:“刚才奴婢出去时,看见那名小内侍优哉游哉地站在外头,奴婢看着生气,于是冲上去踢,踢了他一脚,但万岁爷,奴婢可没有踢中哦,反挨了他一脚。”  “一名小内侍,踢就踢了他一脚,你紧张什么?”万历皇帝道。  “”孙暹一愣,摸不清万历皇帝到底几个意思,莫非那名小内侍不是潞王爷?这不可能啊,李太后带来的呢。  哦,对了对了,孙暹思绪飞驰,想着肯定是万历皇帝不希望他认出来。  那好办,装作没认出来就是了。  一念及此,孙暹立马镇定下来,神思电转地回道:“万岁爷,其实奴婢也不是为了这个而紧张。”  “那你紧张什么?”  “奴婢是担心万岁爷身边有对您不忠心的人。”孙暹小心翼翼地道。  “此话怎讲?”万历皇帝一个怔愣,紧紧盯着孙暹。  “万岁爷您想想,凭着那小内侍的身份,如何能在皇宫里出入?奴婢怀疑他当初是如何进宫的。”  孙暹巧妙地避过朱翊镠,但明明又指向朱翊镠,只是将矛头对准宫里所谓的禁卫。皇宫不是戒备森严吗?为什么却有人无声无息地进来?  这招儿果然奏效。  成功地将万历皇帝思绪转移。只见他目光一闪,沉吟少许后,突然抬手指着孙暹道:“你去给朕查查,这两日是谁负责大内值守。”  “好,万岁爷,奴婢马上就去查。”孙暹站起来,正欲转身离去,只听万历皇帝又吩咐道,“哦,对了,那名小内侍让你去慈宁宫找他一趟。”  “什,什么?”  孙暹又是吓得两腿一软,刚站起来便像死了娘似的再次跪了下去。  “万岁爷,万岁爷”  可是,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喊着“万岁爷c万岁爷”。  “你怎么了?”万历皇帝问。  “奴婢,奴婢,怕”孙暹已经感觉到万历皇帝知道小内侍的身份。  可万历皇帝脸色一沉,斥道:“你怕什么?让你去就去,到时候放机灵点就是了,有什么好怕的?他又不吃人。”  “哦”孙暹哭丧着脸,一副如丧考妣的神情,弱弱地请示道,“那万岁爷,奴婢是先查,还是先去慈宁宫?”  “先去慈宁宫吧!”  “奴婢知道”孙暹微微颔首,忽然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他再次挣扎起来,踉跄一下险些摔倒在地,然后忐忑不安地去了。  万历皇帝本来就是一个既敏感又疑心重的人,经孙暹这一提醒,感觉大内确实有对他不忠心的人。  不然,朱翊镠是如何混进皇宫而又没有被发现呢?  或者说皇宫里到底有多少人知道朱翊镠进京了可就是隐瞒不报?  这必须得查。    朱翊镠陪李太后回到慈宁宫。  李太后虽然已经停止哭泣了,但她的表情依然十分痛苦。  刚一回来便对朱翊镠说道:“看,你皇兄根本就听不进去。”  朱翊镠并不觉得意外。  准确的说还在他的意料之中。  所以他抚慰道:“娘,算了吧,皇兄这时候的心智确实难以改变。”  “那他坚持的后果呢?”李太后凝望着朱翊镠不眨眼,关切地问道,“真的会像镠儿说的那样背负千古骂名,而且还会让咱朱明逐渐衰败下去吗?”  朱翊镠没有立即作答,而是沉吟片许后说:“娘,孩儿想问你一个问题。”  “镠儿想问什么?”  “娘”朱翊镠突然又有点犹豫,感觉不大合适。  “镠儿倒是说呀!”李太后却迫不及待地催促道。  “如果眼前有两条路供娘选择,一条是继续让皇兄折腾下去,但他肯定会因此而背上骂名,同时咱朱明还会日渐式微;而第二条路是不让皇兄折腾,咱朱明还会继续像现在这样兴盛下去。不知娘愿意选择哪条路?”  “那当然是第二条路呀。”李太后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继而又感慨地道,“可你皇兄这样,如何让他不折腾呢?镠儿莫非有什么好办法?”  “娘,你相信孩儿吗?”  “娘当然相信镠儿啊!”李太后毫不犹豫地点头,满含期待地凝望着。  “孩儿在想,倘若皇兄一意孤行,完全于国家的兴衰成败和天下百姓的福祉而不顾,孩儿倒还真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就是”  正当此时,只听付大海禀道:“太后娘娘,司礼监随堂孙公公求见。”  李太后表情一滞,很想回一句,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朱翊镠则不然,他乐见其成,忙笑道:“娘,是孙暹来了。”  李太后正在兴头上,忽然被孙暹打断,心里恨得痒痒,没好气地道:“镠儿非要见他作甚?”  朱翊镠如是般回道:“这个人将来会做一件大坏事,对咱朱明极其不利,所以孩儿一定要见见他。”  对朱翊镠说的话,李太后可是一直笃信不疑,所以她意犹未尽地说道:“那好吧,镠儿先见他,见完之后与娘好好说说第二条路的事。”  “嗯。”朱翊镠点了点头。  “娘等你。”这样李太后暂时回避。  朱翊镠用曾经的称呼对外头的付大海吩咐道:“海子,让孙暹进来吧。”  眨眼工夫,在付大海的引领下,孙暹便惴惴不安地进来了。  朱翊镠冲付大海一抬手,示意他先出去,留下孙暹一个人。  孙暹反复打量着眼前小内侍打扮的朱翊镠,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他已经能确定眼前人必是朱翊镠无疑,否则怎会出现在慈宁宫?而且还能使唤得动慈宁宫的管事牌子付大海?电脑端:/  可是,他又想起万历皇帝刚才的态度,好像不希望他认出来,即便真的认出来是潞王朱翊镠,也要假装不认识。  然而如此一来,孙暹不知道以各种姿态面对眼前人,这时候是该当作潞王爷而谦卑地问候,还是该当作不认识的小内侍恼怒地呵斥呢?  正不知如何是好。  只听朱翊镠一声怒斥:“大胆孙暹,见了本王还不跪下?”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04章 又拿捏一大公公 看吧,果然是潞王爷啊!孙暹此时此刻也顾不得细究万历皇帝的态度,赶紧求生欲满满地跪下。  朱翊镠喝问道:“抬起头来,你现在看清楚了我是谁吗?”  孙暹可不敢抬头,只是支支吾吾地回道:“奴婢看,看清楚了。”  “谁是爷?”朱翊镠问。因为刚在西暖阁外孙暹自称“爷”。  “您,您是爷。”孙暹回道。  “听说你是司礼监一名随堂太监,还负责打理随时可大捞油水的甲子库,混得蛮不错的嘛。”  “都是万岁爷与太后娘娘的恩赐。”  “比起小徒张鲸如何?”  “奴婢岂敢与张大公公相比?”  “那你上来又是踢又是骂的,居然连我都不放在眼里,是不是觉得我已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所以奈何不了你?”  “不是,不是是奴婢眼拙,当时有眼不识泰山没认出来。”  “反正若非我当时躲得快,指定被你踢了一脚,而且你竟在我面前称爷,这笔账今天咱得好好算一算。”  “”孙暹想死,他的脑海里一一回放跳跃,曾经被朱翊镠盯上的人,可没有一个好下场啊!  朱翊镠搬来一张椅子,故意悠悠然地坐到孙暹跪着的正前方。  孙暹仍低着头不敢看。  朱翊镠翘着个二郎腿,问道:“你已经得罪我了,这个你承认吧?”  “承认,承认”孙暹连连点头。此时此刻,他肠子都悔青了,痛恨自己为什么鬼迷心窍地骂人又打人?  朱翊镠慢悠悠地说道:“你待在皇宫里的日子也不短了,肯定也知道我的脾气。不妨再回忆回忆,曾经但凡得罪我的人,最后都什么下场。”  孙暹感觉世界末日要来了似的,这还用回忆吗?  朱翊镠接着道:“人不犯我,我都想犯人呢。你居然主动犯我头上,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现在,我给你两条路选择:一条是将你赶出紫禁城”  “不要啊,不要啊,潞王爷大人有大量,宽恕奴婢吧!”  孙暹连连磕头求饶,一听说要将他赶出紫禁城,便想起早些年自己一贫如洗三餐不继,实在活不下去了,只好进宫当太监时的囧境。  现在好不容易爬到司礼监随堂的位置上,这些年的日子才逐渐好转,倘若被赶出紫禁城,那简直比要了他的老命还要恐怖三分呢。  孙暹害怕得要死。  说真的,他对朱翊镠的害怕程度都要超过万历皇帝。  朱翊镠继续说道:“第二条路是,既然你得罪我了,可又不想被赶出宫,那就答应为我做三件事来补偿,这样不算过分吧?”  “潞王爷,不知是哪三件事?”孙暹忙迫不及待地问道。  “第一件,不准你在宫里接纳其他太监于你名下,也不准介绍任何太监到其他大珰门下,你能做到吗?”  孙暹听了心里在滴血,要知道大珰接收小太监到自己名下,这是本朝不成文的规矩或叫潜规则。刚进宫的小太监都是要拜入一个大珰门下的。  他也不明白朱翊镠为什么提出这个要求,这无异于剥夺他的财路啊!门下没有太监,那谁孝敬他呀?  只是这个要求,比起将他赶出紫禁城似乎要容易接受得多。  所以,尽管孙暹心里在滴血,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  紧接着,朱翊镠又说道:“好,第二件事是,为我找一个人。”  “找谁?”孙暹问。  “但其实呢,你也不用刻意去找,将来有一天你总会遇到的。他的名字叫作李进忠,你先记住这个名字。这个人你务必要把他交给我。”  “李进忠,好!”孙暹点了点头,继而又问道,“那请问潞王爷,要找到李进忠这个人,给奴婢的时间期限是多少?”  “三年五年都成,也不急,但这件事你可不要忘了,这人我是一定要的。”  “奴婢明白。”  注:李进忠即魏忠贤的原名,李进忠出身于市井无赖,后为赌债所逼自阉入宫做太监,皇帝赐名为魏忠贤。  “至于第三件事儿嘛,我暂时还没想到,先记着。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去做什么杀人放火之类的违法之事。”  “好!奴婢答应潞王爷便是了。”孙暹觉得似乎,好像也不是很难,无论如何比将他赶出紫禁城要强。  “那你起来吧。”  “潞王爷不,不惩罚奴婢了吗?”孙暹有点儿不敢相信。  “你不是答应为我做三件事吗?那我还惩罚你作甚?”  “多谢潞王爷!多谢潞王爷!”孙暹这才微微一笑,如释重负地爬了起来。  “是不是觉得很好奇,我为何这个时候打扮成这般模样秘密进京啊?”朱翊镠瞅着孙暹问。  “是的。”孙暹如实回答。  “好奇也没用,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孙暹被噎了一下。  “而且我还得警告你,你不会转身就将我秘密进京的消息泄露出去吧?”  “不不不”孙暹连连摆手,“奴婢绝不敢,也不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必自找麻烦?”  “那你不妨猜猜看,我皇兄会不会将这个消息泄露出去呢?”  “”孙暹一愣,继而陪笑道,“万岁爷与潞王爷是亲兄弟,天下人都知道万岁爷宠爱潞王爷,奴婢以为万岁爷也不会将这个消息泄露出去让群臣知。”  “这么说,我的行踪现在有四个人知 道,一我娘,二我皇兄,三付大海,四就是你孙暹,倘若我的行踪被暴露,唯你是问,这个没意见吧?”  “”孙暹想哭,很想为自己申辩两句:凭什么只找我呀?而且潞王爷偷偷进宫,怎么可能只有四个人知道?如果没有人放水,怎么可能没有引起人们的关注?只有四个人知道,骗鬼呢。  可这些话,孙暹只能藏在自己心里烂掉,怎敢说出来?  朱翊镠一抬手道:“好了,今天就说这么多吧,你可以走了。”  孙暹暗自欢喜,想着原来真的没啥事儿哈!潞王爷不吃人。  “哦,最后我还得友情提醒一句:背叛我的下场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朱翊镠的语气倒不犀利。  可在孙暹听来,却字字如刀。见朱翊镠一摆手,他赶紧一溜烟地去了,感觉再待一刻心脏指定受不了了。  孙暹刚一走,李太后便急不可耐地出来了,因为她心里一直惦记着第二条路的事,所以对朱翊镠与孙暹刚才说的事全然不放在心上。  但准确地说,是她压根儿没有心思去听,只想着第二条能够让朱明继续兴盛下去的路。  毕竟以她历经三朝的警觉和代万历皇帝秉政十年的经验,想着只要大儿子万历皇帝推翻否定张居正的改革,那正如小儿子朱翊镠所料,国家的发展十有八九会倒退。  她还不相信万历皇帝这个大儿子比张居正强。张居正在他十年的首辅生涯里,是一个多么强势多么无畏多么有魄力的人!  自己这个大儿子有几斤几两,她清楚得很,不然也不会当着大儿子的面说出“不到三十岁休想亲政”这样的话。  只可惜事不如意,张居正死得太早,让她的计划搁浅了。  因此,当朱翊镠告诉她还有第二条路可选时,李太后当然急切想听。    。  :。: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05章 取而代之如何? “镠儿,与娘说说,有什么办法”李太后迫不及待地问道。 “娘。”朱翊镠深情地喊了一声,忽然“扑通”一声跪在李太后面前。 “镠儿,你这是为何快起来。”李太后急了,忙俯身搀扶,078z?努力更新中一一一一请稍后刷新访问 此章节正?78?Щ在努力更新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会员好吗!!! 注册本站?78?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阅读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方便等下阅读,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咯?78? 推荐主角:叶辰萧初然一一一一一一一一都市小说:至尊龙婿 叶辰萧初然小说/20_20058/ 内容简介: 叶辰是所有人都瞧不起的上门女婿,但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却是顶尖家族的大少爷,那些瞧不起他的人,终究要跪在他的面前,诚惶诚恐的叫他一声爷! 叶辰萧初然小说/20_20058/ 第1章 豪华的萧家别墅,一片灯火通明。 今晚,是萧家的家主萧老太太七十岁的寿宴。 一众孙子c孙女c孙女婿纷纷奉上豪礼。 “奶奶,听说您爱喝茶,这块百年普洱茶砖价值五十万,是送给您的寿礼。” “奶奶,听说您信佛,这个玉佛是和田玉雕琢的,价值七十万” 萧老太太看着各种礼物,开怀大笑,全家一片其乐融融。 这时,萧老太太的长孙女婿叶辰忽然开口说:“奶奶,能不能借我一百万,福利院的李阿姨得了尿毒症,需要钱治病” 整个萧家一片震惊。 叶辰萧初然小说んttps: 叶辰萧初然小说んttps: 所有人都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叶辰。 这个上门女婿,胆子也太大了吧老太太过寿,他非但没准备任何礼物,竟然还敢狮子大开口c问老太太借一百万 三年前,尚在人世的萧老爷子,不知道从哪找来叶辰,非要将长孙女萧初然嫁给他,而当时的叶辰身无分文,简直就跟个乞丐没什么两样。 两人结婚之后,老爷子撒手人寰,自打那时候起,萧家人就处心积虑想把他赶走。 只是叶辰处事淡然,任别人怎么侮辱也不为所动,于是就一直在萧家做起了上门女婿。 今天跟老太太开口借钱,也是无奈之举。 当初收留他c救他一命的福利院李阿姨得了尿毒症,透析c换肾至少需要一百万,他实在没办法,只能向老太太开口。 他觉得,今天是老太太的大寿,老太太一高兴,没准善心大发愿意帮忙。 不料,萧老太太上一秒还在开怀大笑,这一秒立刻拉下脸来。 叶辰萧初然小说/20_20058/ 管家立刻将一块翠绿的翡翠佛牌递上前来,在场所有人都发出一声惊叹。 这翡翠佛牌翠绿c晶莹,没有一丝杂质,一看就是上等货色。 送了和田玉佛的王云飞见到这块翡翠佛牌,脸上也有些挂不住,没想到这个张文浩,和萧家没任何关系,出手竟然还这么阔绰! 萧老太太欢天喜地的把玩着翡翠佛牌,兴高采烈的说:“哎呀,张公子可真是有心啊!他要是能当我的孙女婿,我真是做梦都要笑醒啊!” 说完,她抬头看着萧初然:“怎么样我的条件,你要不要考虑” 萧初然摇摇头:“奶奶,我不会跟叶辰离婚的。” 萧老太太的表情瞬间变得阴霾无比,她愤怒的骂道:“给脸不要!非在这个废物身上吊死!让这个废物给我滚出去!我的寿宴,不允许这个废物参加!” 叶辰对萧家彻底失望,此时也没脸继续在萧家待下去,于是他对萧初然说:“初然,我去医院看看李阿姨。” 萧初然忙说:“那我跟你一起。” 萧老太太这时骂道:“你要是也走了,以后我就没你这个孙女!你带着你爸你妈,跟这个废物一起滚出萧家!” 萧初然神情一怔,没想到老太太会说出这么狠的话来。 叶辰忙道:“你留下吧,不用管我。” 说着,不等萧初然回过神来,自己转身就往外走。 萧海龙在身后哈哈笑道: “哎呀我的好妹夫,你饿着肚子走了,不会上街讨饭去吧那样的话,我们萧家的脸还不让你丢尽了我这还有一块钱,你去买个馒头吃吧!” 萧海龙说着,便掏出了一枚硬币,丢到了叶辰的脚下。 整个萧家一片哄然大笑。 叶辰咬了咬牙,头也不回的出了萧家 赶到医院,叶辰立刻去缴费处,想跟医院沟通一下,医药费再缓两天。 可是,当他询问护士的时候,忽然被告知,李阿姨已经被连夜送往燕京最好的协和医院救治了。 叶辰大惊,急忙问她:“这要多少钱我去想办法!” 对方说:“一共需要三百万,已经付了一百万了,还差两百万。一周内要交齐。” “这一百万是谁交的” 对方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叶辰心里诧异,正准备搞清楚这件事,一回头,一个身穿黑色西装c头发有些花白c约莫五十岁左右的男人正站在他的身后。 四目相对,那男人冲他鞠了一躬,说:“少爷,这么多年,您受苦了!” 叶辰皱起眉头,整个人仿佛换了个气质,冷声问:“你是唐四海” 对方惊喜的说:“少爷,您还记得我!” 叶辰表情一凛,口中喃喃道:“我当然记得!我记得你们每一个人!当年,就是你们逼得我爸妈带着我离开燕京路逃亡,这中间我父母遭遇意外死亡,我也成了孤儿,你们现在又找我做什么!”天才 唐四海非常痛苦的说:“小少爷,您父亲去世的时候,老爷也万分悲痛,他这么多年一直在找你,现在好了,您跟我回去见他吧!” 叶辰冷冷道:“你走吧,我这辈子都不会见他。” 唐四海说:“少爷,您还怪老爷吗” “当然。”叶辰一字一句的说:“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哎”唐四海长叹一声,道:“我来之前,老爷就说你可能不会原谅他。” “那算他有自知之明!” 唐四海说:“老爷知道您这些年受苦了,让我给您一点补偿,如果您不愿意回去,就把金陵最大的企业买下来送给您,另外再给您这张卡,密码是您的生日。” 说着,唐四海递过来一张花旗银行顶级黑金卡。 “少爷,这种卡,全国只有五张。” 叶辰摇头道:“拿走吧,我不要。“ 唐四海说:“少爷,你的救命恩人,还差两百万医药费,交不上的话,人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叶辰皱紧眉头:“你们故意算计我” 唐四海忙道:“不敢!您收下这卡,就够交这笔钱了。” 叶辰开口问:“这卡里有多少钱” “老爷说,这卡里是给你的一点零花钱,不多,一共一百亿!” 叶辰萧初然小说/щщщ78zщ/20_20058/ 叶辰萧初然小说/78zщ/20_20058/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06章 搜查慈宁宫以迫其现身 朱翊镠跟着也站了起来。 付大海小声道:“娘娘,想必是他们发现了潞王爷的行踪。” “可镠儿刚见过皇帝,确实也没想瞒着皇帝啊!”李太后诧异地道。 “娘娘,万岁爷当然是知道的,可万岁爷需要的是群臣都知道潞王爷进京了呀!”付大海讳莫如深地提醒道。 “这是为何” “娘娘没有想明白这层理儿吗”付大海着急,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潞王爷为何要乔装改扮进京不就是担心被朝臣知道以致招来杀身之祸吗” “杀身之祸谁敢对镠儿动手”李太后柳眉倒竖,满目的冷光。 “娘娘,潞王爷如此优秀,朝中嫉妒的大臣多不胜数。况且依大明礼制,没有万岁爷的旨意,潞王爷可不能随便进京的呀!这样是要接受弹劾惩罚的。” 朱翊镠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禁卫包围李太后所居住的慈宁宫,如果没有万历皇帝的旨意活暗中授意,借他们十颗豹子胆,他们也不敢。 看来万历皇帝就是要逼迫他现身,或者说就是让朝臣知道他进京了。 朱翊镠思绪飞驰,想着如何破解眼前这个困局,但应该还不算死局。 没有坏到如此地步。 不就是逼他现身吗 此时李太后和付大海都望着他。 朱翊镠道:“娘,他们要查就让他们查吧,孩儿不乔装改扮便是。” “镠儿的意思是” “孩儿现出本来面目。” “那镠儿以为会有麻烦吗” “眼下想必应该没有,他们还不敢在娘面前放肆,只是如此一来,待孩儿离京时就不好说了。” 李太后点点头,喃喃地道:“看来事到如今镠儿确实隐瞒不住了,现出本来面目也好,我看谁敢放肆。” 李太后终于又显现出她那久违的泼辣而强悍的一面了。 “娘,海子,要不你们先出去,孩儿马上卸了妆跟着出去。” 李太后也不墨迹,带着付大海朝出去了。这里是她的地盘,当然不怕。 至于朱翊镠担心离京时恐怕会有麻烦,那也只能到时候再说了。 朱翊镠立即打水卸妆,露出本来的面目,连身上的服侍也换了。 然而大摇大摆地走出去。 慈宁宫前的确来了一批禁卫,但领头的是一名大汉将军。 也没有宫中哪位大珰引领。 以一名大汉将军的身份地位,却扬言要搜查慈宁宫这更让人觉得其中有猫腻,好像大汉将军是替死鬼似的。 朱翊镠一出来,便朗声说道:“你们也不用搜查慈宁宫了。皇宫的确混入了闲杂人,然后偷偷潜入慈宁宫,这个闲杂人就是我。” 大汉将军自然认得朱翊镠,忙尴尬地笑道:“原来是,是潞王爷。” 朱翊镠一摆手道:“我已经不是潞王爷了,的确是闲杂人一个。” “那卑职该如何回复陛下呢”大汉将军为难地问道。 “大可实话实说呀!就说是我乔装改扮混入皇宫的。” “可是潞王爷,倘若陛下怪罪卑职这些禁卫值守失职呢” “那要不将我抓走”朱翊镠双手一摊摆出一副任凭处置的架势。 “卑职不敢。”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你们走吧。”朱翊镠抬手逐人。 没辙,无奈之下,大汉将军只好领着禁卫离开了。 在朱翊镠看来,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这样,想必关于他进京的消息很快就要在宫内外传开。 既然还是避无可避,那也只能坦然面对届时见机行事了。 朱翊镠与李太后重新回到暖阁里。 付大海依然没有机会旁听参与。 李太后还在想着“取而代之”的事,虽然表面上看似已经翻篇了,可她内心翻腾倒海久久不能平静。 想着如果大儿子万历皇帝听得进去她的话,或者说如果小儿子没有那么优秀,她都不会如此忧虑。 正因为大儿子不听话,执意倒行逆施,而小儿子又一心向善,被迫站出来试图取而代之,好像矛盾不可避免终将被激化似的两个儿子都是心头肉,让她这个做娘的如何不忧虑 经过一番惊涛骇浪的对话后,朱翊镠和李太后似乎都愿意静下心来。 只是母子俩想的不一样。 朱翊镠想得更多的是,接下来他恐怕又要 与人斗智斗勇了,否则能不能安全离开京城还真不好说。 “镠儿。”李太后忽然喊了一声。 “娘。”更新最快电脑端:/ “娘问你,希望镠儿如实回答。镠儿对你皇兄是不是一直抱有什么偏见” “娘为何如此一问” “娘其实也说不上来到底为什么,但娘就是有这种感觉。” “或许孩儿只是对事不对人吧,皇兄最近的所作所为,着实让孩儿无奈又生气。”朱翊镠如是般回道。 “那镠儿决定何时离京” “本来没打算让更多的人知道孩儿进京的消息,既然已经公开了,那孩儿想尽量早些时候动身吧。” “那这些天镠儿就住在娘这里吧。待哪天你想离京,娘派人送你出京。” “娘真疼孩儿哈。”朱翊镠感慨地道。 “娘不疼你们疼谁娘只希望你们兄弟姐妹几个和和睦睦过得好好的。娘年纪越来越大了,如今许多事儿都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 “娘不要想那么多了。” “你皇兄要是像你这样就好喽!” “”从李太后这句感慨中,朱翊镠似乎能够听出点儿什么。 当天,关于朱翊镠秘密进京的消息就已经传开了。 现在都知道他秘密进京,而且身在慈宁宫,只是不知道他此番秘密进京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为何要选择这时候进京 其实,朱翊镠也并没有每天都待在慈宁宫里,进京一趟着实不易,还不知道能否安全离开。 既然来了,有些人他很想见。 首先,他的岳父李得时以及得时学院的孩子们,由衷地怀念。 其次,他想见见依然关在刑部牢房里的胡逸仙。也不知为何,对胡逸仙他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当然,既然进京了,肯定还要去看永宁公主和驸马严永凡。 这天,朱翊镠最先去了公主府。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07章 驸马与公主站队明显 对于明朝的公主而言,其实有一部分是不愿意出嫁的,因为只要不嫁人,便可以长期赖在宫里。 尤其是那些得宠的公主。 而公主一旦出嫁,就必须搬到公主府,地位急剧下降。 地位下降还不说,出嫁的公主感情生活几乎一片空白,与驸马一年见不了几面,差不多出嫁便要“守活寡”。 用现代的话说,就是丧偶式婚姻。 不过对于永宁公主而言,她对自己目前的状况还很满意。 毕竟严永凡是个男人,若非朱翊镠的介入,她的驸马是梁邦瑞,一个得了痨病结婚马上就要死去的人。 那才叫真正的“守寡”呢。 所以,尽管永宁公主见严永凡的机会同样不多,但她快乐而知足。不是因为她得到的多,而是因为她计较的少。 永宁苑。 永宁公主正在做针线活儿。 忽然见刘雯兴高采烈地冲进来,眉飞色舞地说道:“公主,公主,你看,你看,你看谁来了” 永宁公主一扭头,见是朱翊镠,还以为是在做梦呢。她痴痴地站起来,讶然叫了一声:“弟弟” “二姐。” “真是弟弟” “如假包换。”朱翊镠点头而笑。 “弟弟这时候怎么进京了呢是奉皇兄的旨意进京的吗” “不是。”朱翊镠摇了摇头,“此事说来话长,姐夫最近没来吗” “弟弟也知道,驸马来这里一趟不容易。姐立即派人去请吧。” “嗯,也好。”朱翊镠坐下来。 刘雯一脸的惬意,像是见了自家女婿外出归来似的,忙着端茶倒水。 朱翊镠与永宁公主一边喝茶,一边聊天,等待驸马严永凡。 其实,因为朱翊镠进京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严永凡已经知道了,只是不知道朱翊镠竟去了公主府。 所以,听说朱翊镠来,严永凡马不停蹄地往公主府里赶。 一见朱翊镠的面,便像突然见了十几年未见的老朋友一样,上去就给朱翊镠来了一个大熊抱。 这夫妻俩真将朱翊镠当作大恩人看待,高兴劲儿自不必说。あ七八中文ヤ81首发c域名c请记住 “小舅子为何这时候进京呢”严永凡问。永宁公主刚才也问过。 “娘亲这阵子心情不好,人憔悴了好多,进京专门看望娘亲的。” 朱翊镠也只能这样回答了。 至于另一层面想“取而代之”还不敢直言这话仅限于在李太后面前说。 不过,对于驸马与永宁公主夫妻俩而言,朱翊镠有这个解释就足够,已经很有说服力了。 现在谁不知道李太后一心向佛没日没夜地敲打木鱼以打发时光。 谁不知道那是因为万历皇帝一系列的决策而伤了李太后的心 或许是因为亲近朱翊镠的缘故,所以听朱翊镠说起这事时,严永凡和永宁公主都表现出对万历皇帝的不满。 永宁公主更是喟然而叹,喃喃地说道:“皇兄真的变了,变得不可理喻,居然连自己的老师都要清算,哎!宫里头谁不知道娘倚重张先生皇兄偏偏要与张先生为敌,还誓要清算张先生,娘岂能不生气真不知皇兄咋想的!” “还能咋想”严永凡直言不讳地接话道,“张先生取得如此高的成就,皇兄反张先生以树立威权,这个嘛,嗯,就像与人打架一样,将最厉害的人打败,才越感到有成就感。” 朱翊镠只是付之一笑,且不说严永凡的分析是否到位,作为驸马是无权议政的,他不希望严永凡与永宁公主因为感激他而参与进来,并且还旗帜鲜明地与他站在一条线上。 偏偏严永凡还乐此不疲,见朱翊镠只是微微一笑什么都没说,又好强地问道:“怎么小舅子以为我说错了吗” “姐夫,包括二姐,都要注意自己的身份。”朱翊镠好心提醒道。 “切,这里是公主府,怕什么”严永凡一摆手,夷然不屑地道。 “你们还想过安生日子吗小心传到皇兄耳中。虽然我知道你们是为了娘也是为了我,但我们贵乎知心,毕竟京城才是你们未来的安生之地。一切还是小心为妙!” 永宁公主深深叹了口气,说道:“多谢弟弟提醒!哎,但我们也只是看不过去嘛,皇兄原来对娘百依百顺,如今娘还政给他,他便立即变了个样儿,娘的话他也不听了,竟做出让娘如此生气乃至绝望的事情。” “但其实,这也不是关键,关键是皇兄做的那叫什么事儿嘛”严永凡与永宁公主一唱一和,“如果皇兄真的占着理儿或做出的决定颇有远见,那咱还有什么好说的是不是” 严永凡忽然降低音量,接着道:“小舅子你是不在京城,所以不知道啊!虽然外面的人一个个都噤若寒蝉,可指责皇兄的人多着呢。都说他薄情寡义,说他心狠手辣,还有说他小心眼儿的,连自己老师都不放过。” 朱翊镠摇头而笑:“你们真不怕事儿哈!竟敢这样诋毁皇兄。” “小舅子可别乱说哈!”严永凡当即辩道,“我们只是实话实说,哪有诋毁不信小舅子随便到街上抓几个人问问,看他们是怎么想的” 朱翊镠道:“你们说得好像皇兄的决定是他一个人异想天开似的,要知道毕竟还有不少人支持皇兄呢。” “小舅子还不知道支持皇兄的都是些什么人吗都是张先生改革途中剥夺他们利益的那些人,他们一个个恨死了张先生,巴不得皇兄找张先生算账,他们好躲在暗中偷偷乐。其实这样做是害了皇兄,让皇兄背负骂名。” “可皇兄就是执迷不悟,有什么办法呢”永宁公主接道,继而又冷不丁地冒出来一句,“如果弟弟当皇帝就好了,至少不会让娘生气。” 严永凡诧异地望着永宁公主,显然被永宁公主这句话震撼到了。 朱翊镠警惕地道:“二姐,这种话可说不得的啊!” “姐说的是心里话。”永宁公主不以为意道,“况且,这里又没有外人,就我们三个,怕什么嘛”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严永凡忙附和道,“以小舅子的能力和见识,的确更适合当皇帝。” 朱翊镠都不知说什么好,感觉这驸马与公主站队也太明显了吧难道仅仅只是因为感激他,所以才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吗 真够敢想的! 朱翊镠只好笑道:“姐姐,姐夫,咱们还是说点别的吧!” “弟弟想说什么呢” “随便,别聊皇兄就是了。” 永宁公主莞尔一笑:“那,要不聊聊那个郑淑嫔” “好好好”严永凡拍手叫好,。 “”朱翊镠再次无言,也不知他们夫妻俩是不是有心的。 但能感觉到他们并没有恶意。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08章 极不寻常的胡大仙儿 没有恶意是感觉没有恶意,可瞧着永宁公主和严永凡夫妻俩都是七分认真三分八卦的眼神,朱翊镠感觉这对儿夫妻俩好像知道一些什么似的。 所以想着他们是不是故意为之78中文全网更新最快78c?/a膍 于是开口问道:“你们怎么突然想起郑淑嫔来了呢” 永宁公主浅浅一笑,如是般回道:“不是突然想起,而是一看到弟弟就情不自禁地想起郑淑嫔。” “这是为何”朱翊镠好奇地问。 答话的却是严永凡:“因为一看到郑淑嫔就情不自禁地想起小舅子啊。” “我去,姐夫说了不等于白说吗”朱翊镠没好气地道。 “那可不对哦!”严永凡却笑着辩解道,“怎么等于白说了呢看到小舅子你就立即想到郑淑嫔,而看到郑淑嫔就立即想到小舅子你,足以说明郑淑嫔与小舅子你的密切关系。” 这是什么鬼逻辑 听得朱翊镠内心不由得一激灵,好像他们俩知道却要故意套话似的。 只是这事儿嘛 嘿嘿,当然无可奉告。 即便公主与驸马怀疑或知道,朱翊镠也会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失口不认的。 好在看得出来,他们夫妻俩虽然肯定是存心一问,但并无恶意。 直到朱翊镠要离开时,严永凡才认真提到一个严肃而迫切的问题。 “小舅子,你不是一直担心进京后就无法离京,所以才拒绝皇兄曾经的邀请吗这次主动进京还能安然离开不” 朱翊镠摇头:“暂时我也不清楚。” 严永凡直言不讳地道:“皇兄或许会出面挽留的,也或许会暗中指使人不让你走,小舅子想好应对策略没有” 朱翊镠继续摇头:“走一步看一步。” 严永凡一副热心肠,又交代道:“那小舅子得提前做好准备,正所谓未雨绸缪,不然到时候非但走不成,还有可能有危险,毕竟小舅子身份特殊。” “多谢姐夫提醒!” “与我客气啥子需要帮忙,随时知会我一声便是。”严永凡拍着胸膛,一副解人于倒悬中的神情。 “好!”朱翊镠点了点头。他能感觉到严永凡的真诚与热心。 反正答应也不掉一块肉,说不准哪天真需要驸马帮忙呢。 探视胡逸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尽管之前刑部尚书是公正严明绝不攀附的严清。但对朱翊镠而言,还是有办法进入刑部牢房的。 这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探视了。 胡逸仙还是一副老样子。 虽然是蹲监,可因为朱翊镠暗中打点,他也没受苦。 忽然见到朱翊镠出现在他眼前,胡逸仙比永宁公主和驸马都还要惊讶,怔愣半天没说出话来。想着这家伙怎么这时候出现在这里 “你是人还是鬼”胡逸仙怔愣半天才对着朱翊镠挤出这么一句话来。 朱翊镠摇头而笑,带着几分讥诮的口吻道:“胡大仙儿怎么吓成这样觉得我这时候出现在这里很不可思议吗” 胡逸仙伸手摸了摸朱翊镠额头,然后喃喃地道:“还真是个大活人诶。” 随即,他又纠正道:“我想说,你不是出现在这里不可思议,而是你这时候进京让人觉得很不可思议。” “胡大仙儿为何如此警觉”朱翊镠依稀记得上次离京前他也探视过。 那次胡逸仙提醒他离京时,包括离京后都要加倍小心,防止被人暗算。 而且还将他的心思几乎猜透了,分析得头头是道,让朱翊镠着实惊讶。 “来,你看着我的眼睛,不要眨。”胡逸仙像是一位心理学大师正在测试。 朱翊镠依言,注视着胡逸仙。 或许是因为胡逸仙经历多的缘故,让他越来越觉得这老头透着一股神秘。 “你进京有事儿。”胡逸仙道。 “废话,没事儿进京作甚”朱翊镠抛过去一个大白眼。 “你的事儿尚未完成。”胡逸仙又道。 “有本事说清楚是什么事儿。” “是一件天大的事儿吧。”胡逸仙咂摸着嘴,像是在故意卖弄玄虚,但又像是在思索。 “猜,猜中了,我找人救你出去。”朱翊镠索性相激。 “此话真的”胡逸仙双眼光芒一闪,似乎看到无限的希望。 “你不是 要在监狱里忏悔余生吗” “可我想念孩子们。”胡逸仙流露出真情实感。只是他的真情实感总让人觉得掺杂着着几分假。 无它,只因他身上独特的“气质”在那摆着,这没办法。 朱翊镠认真地道:“那就争取猜中。” 胡逸仙凝眉想了想,抬头看了看朱翊镠,然后掐指一算,小声说道:“你表明是进京探望你娘亲来着,但实际上是布置对付皇帝爷的方案。” “”朱翊镠不由得一怔愣。 “潞王爷,潞王爷”胡逸仙一副小心翼翼的样,这时他的声音也格外的轻。 “你在监牢里每天都做什么”朱翊镠问道。 “也没做什么,无非一忏悔,二胡思乱想,三吃饭睡觉。” “对天下事知多少” “不多,应该不及潞王爷。” “谦虚作甚” “真不是谦虚,我只是见的人见的事多,所以比常人多一个心眼儿罢了。”胡逸仙如是般回道。 “本来今天来是想托人救你出去,可现在我已经反悔了。” “潞王爷,说话可得算数啊!”胡逸仙急眼了。 “我说什么了” “”胡逸仙一愣,想着猜中就放他出去,可一个人的心事儿又怎么知道猜没猜中呢完全取决于对方对方说猜中就猜中了,说没猜中就没猜中这这根本无法验证啊! “问你。”朱翊镠也没有给胡逸仙太多思索的时间。 “潞王爷请问。” “这次进京我有危险吗” “当然没有。”胡逸仙脱口而出。 “你想都没想,为何如此肯定” “第一,潞王爷既然这时候进京,就表明很有信心离开;第二,潞王爷如此聪明,即便有危险,也能逢凶化吉;况且,潞王爷还有许多同道中人,再加上慈圣太后娘娘把关,又怎会有危险潞王爷可是一个有福之人啊!这一点要比皇帝爷强。” 。 :。: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09章 言建文帝 “你胡说八道吧我皇兄是皇帝,你从哪儿看出来我比他有福” 尽管胡逸仙是长辈,可朱翊镠在他面前,说话还是无所顾忌。 “当皇帝的人难道就一定有福吗!”胡逸仙道,“且不说它朝,就078z?努力更新中一一一一请稍后刷新访问 此章节正?78?Щ在努力更新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会员好吗!!! 注册本站?78?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阅读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方便等下阅读,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咯?78? 推荐主角:叶辰萧初然一一一一一一一一都市小说:至尊龙婿 叶辰萧初然小说/20_20058/ 内容简介: 叶辰是所有人都瞧不起的上门女婿,但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却是顶尖家族的大少爷,那些瞧不起他的人,终究要跪在他的面前,诚惶诚恐的叫他一声爷! 叶辰萧初然小说/20_20058/ 第1章 豪华的萧家别墅,一片灯火通明。 今晚,是萧家的家主萧老太太七十岁的寿宴。 一众孙子c孙女c孙女婿纷纷奉上豪礼。 “奶奶,听说您爱喝茶,这块百年普洱茶砖价值五十万,是送给您的寿礼。” “奶奶,听说您信佛,这个玉佛是和田玉雕琢的,价值七十万” 萧老太太看着各种礼物,开怀大笑,全家一片其乐融融。 这时,萧老太太的长孙女婿叶辰忽然开口说:“奶奶,能不能借我一百万,福利院的李阿姨得了尿毒症,需要钱治病” 整个萧家一片震惊。 叶辰萧初然小说んttps: 叶辰萧初然小说んttps: 所有人都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叶辰。 这个上门女婿,胆子也太大了吧老太太过寿,他非但没准备任何礼物,竟然还敢狮子大开口c问老太太借一百万 三年前,尚在人世的萧老爷子,不知道从哪找来叶辰,非要将长孙女萧初然嫁给他,而当时的叶辰身无分文,简直就跟个乞丐没什么两样。 两人结婚之后,老爷子撒手人寰,自打那时候起,萧家人就处心积虑想把他赶走。 只是叶辰处事淡然,任别人怎么侮辱也不为所动,于是就一直在萧家做起了上门女婿。 今天跟老太太开口借钱,也是无奈之举。 当初收留他c救他一命的福利院李阿姨得了尿毒症,透析c换肾至少需要一百万,他实在没办法,只能向老太太开口。 他觉得,今天是老太太的大寿,老太太一高兴,没准善心大发愿意帮忙。 不料,萧老太太上一秒还在开怀大笑,这一秒立刻拉下脸来。 叶辰萧初然小说/20_20058/ 管家立刻将一块翠绿的翡翠佛牌递上前来,在场所有人都发出一声惊叹。 这翡翠佛牌翠绿c晶莹,没有一丝杂质,一看就是上等货色。 送了和田玉佛的王云飞见到这块翡翠佛牌,脸上也有些挂不住,没想到这个张文浩,和萧家没任何关系,出手竟然还这么阔绰! 萧老太太欢天喜地的把玩着翡翠佛牌,兴高采烈的说:“哎呀,张公子可真是有心啊!他要是能当我的孙女婿,我真是做梦都要笑醒啊!” 说完,她抬头看着萧初然:“怎么样我的条件,你要不要考虑” 萧初然摇摇头:“奶奶,我不会跟叶辰离婚的。” 萧老太太的表情瞬间变得阴霾无比,她愤怒的骂道:“给脸不要!非在这个废物身上吊死!让这个废物给我滚出去!我的寿宴,不允许这个废物参加!” 叶辰对萧家彻底失望,此时也没脸继续在萧家待下去,于是他对萧初然说:“初然,我去医院看看李阿姨。” 萧初然忙说:“那我跟你一起。” 萧老太太这时骂道:“你要是也走了,以后我就没你这个孙女!你带着你爸你妈,跟这个废物一起滚出萧家!” 萧初然神情一怔,没想到老太太会说出这么狠的话来。 叶辰忙道:“你留下吧,不用管我。” 说着,不等萧初然回过神来,自己转身就往外走。 萧海龙在身后哈哈笑道: “哎呀我的好妹夫,你饿着肚子走了,不会上街讨饭去吧那样的话,我们萧家的脸还不让你丢尽了我这还有一块钱,你去买个馒头吃吧!” 萧海龙说着,便掏出了一枚硬币,丢到了叶辰的脚下。 整个萧家一片哄然大笑。 叶辰咬了咬牙,头也不回的出了萧家 赶到医院,叶辰立刻去缴费处,想跟医院沟通一下,医药费再缓两天。 可是,当他询问护士的时候,忽然被告知,李阿姨已经被连夜送往燕京最好的协和医院救治了。 叶辰大惊,急忙问她:“这要多少钱我去想办法!” 对方说:“一共需要三百万,已经付了一百万了,还差两百万。一周内要交齐。” “这一百万是谁交的” 对方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叶辰心里诧异,正准备搞清楚这件事,一回头,一个身穿黑色西装c头发有些花白c约莫五十岁左右的男人正站在他的身后。 四目相对,那男人冲他鞠了一躬,说:“少爷,这么多年,您受苦了!” 叶辰皱起眉头,整个人仿佛换了个气质,冷声问:“你是唐四海” 对方惊喜的说:“少爷,您还记得我!” 叶辰表情一凛,口中喃喃道:“我当然记得!我记得你们每一个人!当年,就是你们逼得我爸妈带着我离开燕京路逃亡,这中间我父母遭遇意外死亡,我也成了孤儿,你们现在又找我做什么!” 唐四海非常痛苦的说:“小少爷,您父亲去世的时候,老爷也万分悲痛,他这么多年一直在找你,现在好了,您跟我回去见他吧!” 叶辰冷冷道:“你走吧,我这辈子都不会见他。” 唐四海说:“少爷,您还怪老爷吗” “当然。”叶辰一字一句的说:“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哎”唐四海长叹一声,道:“我来之前,老爷就说你可能不会原谅他。” “那算他有自知之明!” 唐四海说:“老爷知道您这些年受苦了,让我给您一点补偿,如果您不愿意回去,就把金陵最大的企业买下来送给您,另外再给您这张卡,密码是您的生日。” 说着,唐四海递过来一张花旗银行顶级黑金卡。 “少爷,这种卡,全国只有五张。” 叶辰摇头道:“拿走吧,我不要。“ 唐四海说:“少爷,你的救命恩人,还差两百万医药费,交不上的话,人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叶辰皱紧眉头:“你们故意算计我” 唐四海忙道:“不敢!您收下这卡,就够交这笔钱了。” 叶辰开口问:“这卡里有多少钱” “老爷说,这卡里是给你的一点零花钱,不多,一共一百亿!” 叶辰萧初然小说/щщщ78zщ/20_20058/ 叶辰萧初然小说/78zщ/20_20058/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10章 再见小哈奇 感觉对胡逸仙的认识,哦不,应该是确认对胡逸仙的认识又加深了。 从刑部牢房里出来,朱翊镠又马不停蹄地去了得时学院——在这里除了见岳父李得时,还有孩子与努尔哈赤。 都知道朱翊镠回078z?努力更新中一一一一请稍后刷新访问 此章节正?78?Щ在努力更新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会员好吗!!! 注册本站?78?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阅读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方便等下阅读,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咯?78? 推荐主角:叶辰萧初然一一一一一一一一都市小说:至尊龙婿 叶辰萧初然小说/20_20058/ 内容简介: 叶辰是所有人都瞧不起的上门女婿,但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却是顶尖家族的大少爷,那些瞧不起他的人,终究要跪在他的面前,诚惶诚恐的叫他一声爷! 叶辰萧初然小说/20_20058/ 第1章 豪华的萧家别墅,一片灯火通明。 今晚,是萧家的家主萧老太太七十岁的寿宴。 一众孙子c孙女c孙女婿纷纷奉上豪礼。 “奶奶,听说您爱喝茶,这块百年普洱茶砖价值五十万,是送给您的寿礼。” “奶奶,听说您信佛,这个玉佛是和田玉雕琢的,价值七十万” 萧老太太看着各种礼物,开怀大笑,全家一片其乐融融。 这时,萧老太太的长孙女婿叶辰忽然开口说:“奶奶,能不能借我一百万,福利院的李阿姨得了尿毒症,需要钱治病” 整个萧家一片震惊。 叶辰萧初然小说んttps: 叶辰萧初然小说んttps: 所有人都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叶辰。 这个上门女婿,胆子也太大了吧老太太过寿,他非但没准备任何礼物,竟然还敢狮子大开口c问老太太借一百万 三年前,尚在人世的萧老爷子,不知道从哪找来叶辰,非要将长孙女萧初然嫁给他,而当时的叶辰身无分文,简直就跟个乞丐没什么两样。 两人结婚之后,老爷子撒手人寰,自打那时候起,萧家人就处心积虑想把他赶走。 只是叶辰处事淡然,任别人怎么侮辱也不为所动,于是就一直在萧家做起了上门女婿。 今天跟老太太开口借钱,也是无奈之举。あ七八中文ヤ81首发c域名c请记住 当初收留他c救他一命的福利院李阿姨得了尿毒症,透析c换肾至少需要一百万,他实在没办法,只能向老太太开口。 他觉得,今天是老太太的大寿,老太太一高兴,没准善心大发愿意帮忙。 不料,萧老太太上一秒还在开怀大笑,这一秒立刻拉下脸来。 叶辰萧初然小说/20_20058/ 管家立刻将一块翠绿的翡翠佛牌递上前来,在场所有人都发出一声惊叹。 这翡翠佛牌翠绿c晶莹,没有一丝杂质,一看就是上等货色。 送了和田玉佛的王云飞见到这块翡翠佛牌,脸上也有些挂不住,没想到这个张文浩,和萧家没任何关系,出手竟然还这么阔绰! 萧老太太欢天喜地的把玩着翡翠佛牌,兴高采烈的说:“哎呀,张公子可真是有心啊!他要是能当我的孙女婿,我真是做梦都要笑醒啊!” 说完,她抬头看着萧初然:“怎么样我的条件,你要不要考虑” 萧初然摇摇头:“奶奶,我不会跟叶辰离婚的。” 萧老太太的表情瞬间变得阴霾无比,她愤怒的骂道:“给脸不要!非在这个废物身上吊死!让这个废物给我滚出去!我的寿宴,不允许这个废物参加!” 叶辰对萧家彻底失望,此时也没脸继续在萧家待下去,于是他对萧初然说:“初然,我去医院看看李阿姨。” 萧初然忙说:“那我跟你一起。” 萧老太太这时骂道:“你要是也走了,以后我就没你这个孙女!你带着你爸你妈,跟这个废物一起滚出萧家!” 萧初然神情一怔,没想到老太太会说出这么狠的话来。 叶辰忙道:“你留下吧,不用管我。” 说着,不等萧初然回过神来,自己转身就往 外走。 萧海龙在身后哈哈笑道:“哎呀我的好妹夫,你饿着肚子走了,不会上街讨饭去吧那样的话,我们萧家的脸还不让你丢尽了我这还有一块钱,你去买个馒头吃吧!” 萧海龙说着,便掏出了一枚硬币,丢到了叶辰的脚下。 整个萧家一片哄然大笑。 叶辰咬了咬牙,头也不回的出了萧家 赶到医院,叶辰立刻去缴费处,想跟医院沟通一下,医药费再缓两天。 可是,当他询问护士的时候,忽然被告知,李阿姨已经被连夜送往燕京最好的协和医院救治了。 叶辰大惊,急忙问她:“这要多少钱我去想办法!” 对方说:“一共需要三百万,已经付了一百万了,还差两百万。一周内要交齐。” “这一百万是谁交的” 对方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叶辰心里诧异,正准备搞清楚这件事,一回头,一个身穿黑色西装c头发有些花白c约莫五十岁左右的男人正站在他的身后。 四目相对,那男人冲他鞠了一躬,说:“少爷,这么多年,您受苦了!” 叶辰皱起眉头,整个人仿佛换了个气质,冷声问:“你是唐四海” 对方惊喜的说:“少爷,您还记得我!” 叶辰表情一凛,口中喃喃道:“我当然记得!我记得你们每一个人!当年,就是你们逼得我爸妈带着我离开燕京路逃亡,这中间我父母遭遇意外死亡,我也成了孤儿,你们现在又找我做什么!” 唐四海非常痛苦的说:“小少爷,您父亲去世的时候,老爷也万分悲痛,他这么多年一直在找你,现在好了,您跟我回去见他吧!” 叶辰冷冷道:“你走吧,我这辈子都不会见他。” 唐四海说:“少爷,您还怪老爷吗” “当然。”叶辰一字一句的说:“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哎”唐四海长叹一声,道:“我来之前,老爷就说你可能不会原谅他。” “那算他有自知之明!” 唐四海说:“老爷知道您这些年受苦了,让我给您一点补偿,如果您不愿意回去,就把金陵最大的企业买下来送给您,另外再给您这张卡,密码是您的生日。” 说着,唐四海递过来一张花旗银行顶级黑金卡。 “少爷,这种卡,全国只有五张。” 叶辰摇头道:“拿走吧,我不要。“ 唐四海说:“少爷,你的救命恩人,还差两百万医药费,交不上的话,人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叶辰皱紧眉头:“你们故意算计我” 唐四海忙道:“不敢!您收下这卡,就够交这笔钱了。” 叶辰开口问:“这卡里有多少钱” “老爷说,这卡里是给你的一点零花钱,不多,一共一百亿!” 叶辰萧初然小说/щщщ78zщ/20_20058/ 叶辰萧初然小说/78zщ/20_20058/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11章 母子三 进京逗留期间,其实公开也就两天而已。在这两天朱翊镠见了该见的人,只是有些光明正大的见,有些偷偷摸摸地的见,反正该见的一个不差。 见完他便琢磨着离京的事儿。 尽管他住在慈宁宫李078z?努力更新中一一一一请稍后刷新访问 此章节正?78?Щ在努力更新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会员好吗!!! 注册本站?78?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阅读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方便等下阅读,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咯?78? 推荐主角:叶辰萧初然一一一一一一一一都市小说:至尊龙婿 叶辰萧初然小说/20_20058/ 内容简介: 叶辰是所有人都瞧不起的上门女婿,但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却是顶尖家族的大少爷,那些瞧不起他的人,终究要跪在他的面前,诚惶诚恐的叫他一声爷! 叶辰萧初然小说/20_20058/ 第1章 豪华的萧家别墅,一片灯火通明。 今晚,是萧家的家主萧老太太七十岁的寿宴。 一众孙子c孙女c孙女婿纷纷奉上豪礼。 “奶奶,听说您爱喝茶,这块百年普洱茶砖价值五十万,是送给您的寿礼。” “奶奶,听说您信佛,这个玉佛是和田玉雕琢的,价值七十万” 萧老太太看着各种礼物,开怀大笑,全家一片其乐融融。 这时,萧老太太的长孙女婿叶辰忽然开口说:“奶奶,能不能借我一百万,福利院的李阿姨得了尿毒症,需要钱治病” 整个萧家一片震惊。 叶辰萧初然小说んttps: 叶辰萧初然小说んttps: 所有人都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叶辰。 这个上门女婿,胆子也太大了吧老太太过寿,他非但没准备任何礼物,竟然还敢狮子大开口c问老太太借一百万 三年前,尚在人世的萧老爷子,不知道从哪找来叶辰,非要将长孙女萧初然嫁给他,而当时的叶辰身无分文,简直就跟个乞丐没什么两样。 两人结婚之后,老爷子撒手人寰,自打那时候起,萧家人就处心积虑想把他赶走。 只是叶辰处事淡然,任别人怎么侮辱也不为所动,于是就一直在萧家做起了上门女婿。 今天跟老太太开口借钱,也是无奈之举。 当初收留他c救他一命的福利院李阿姨得了尿毒症,透析c换肾至少需要一百万,他实在没办法,只能向老太太开口。 他觉得,今天是老太太的大寿,老太太一高兴,没准善心大发愿意帮忙。 不料,萧老太太上一秒还在开怀大笑,这一秒立刻拉下脸来。 叶辰萧初然小说/ 说着,就要把叶辰拉到一边。 这时,萧初然的堂妹萧薇薇在一旁冷笑着说:“姐,你瞧瞧你嫁的这是什么垃圾!我跟云飞只是订了婚c还没结婚,云飞就送了奶奶一尊和田玉佛,你这个老公可倒好,什么礼物都没带,还有脸问奶奶借钱!” “就是,叶辰兄,咱俩同为萧家的孙女婿,你这个长孙女婿做事可真是太失败了!” 说话的男人,就是萧薇薇的未婚夫c本地大家族的少爷王云飞。 王云飞虽然马上要跟萧薇薇结婚了,但在他心目中,萧薇薇的姿色,比起叶辰的老婆萧初然,那可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萧初然可是整个金陵都赫赫有名的女神,可是眼见女神嫁了这个一个窝囊废,王云飞心里也很是不爽。 “这种垃圾,还是趁早滚出我们萧家最好!” “就是!萧家的脸都让这家伙丢尽了!” “我看他借钱是假,故意扫老太太寿宴的兴致是真!” 叶辰见整个萧家都在针对自己c辱骂自己,不由得攥紧拳头。 如果不是为了给救命恩人凑医药费,他早就转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 可是,想到从小父亲对自己的教导,让自己滴水之恩c当涌泉相报,他便使劲压制住内心的屈辱,对萧老太太说:“奶奶,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求您大发慈悲” 有人冷哼一声,骂道:“姓叶的,你少在这给奶奶灌迷魂汤,你想救人你就自己想 办法,让奶奶出钱帮你救人,你算什么东西“ 说话的是萧薇薇的亲哥,萧海龙。 他们兄妹俩,一直对各方面都优于他们的萧初然有很大意见,所以最喜欢抓住机会讥讽叶辰。 一旁的萧初然表情有些尴尬,说:“奶奶,叶辰他八岁就没了父亲,是福利院的李阿姨把他拉扯大的,他想报恩也是出于一颗感恩的心,还请您帮帮他吧” 萧老太太黑着脸道:“让我帮他好啊,除非你跟他离婚,然后嫁给张公子,如果你照做,我立刻给他一百万!” 老太太口中说的张公子,是一直追求萧初然的张文浩,张家在金陵是上流家族,比萧家要厉害得多,老太太一直想巴结。 此时,管家迈步跑进来,大声说:“张文浩张公子差人送来寿礼!老坑翡翠雕琢的佛牌一块,价值三百万元!” 萧老太太大喜过望,脱口道:“快拿来快拿来,让我看看!” 叶辰萧初然小说/20_20058/ 管家立刻将一块翠绿的翡翠佛牌递上前来,在场所有人都发出一声惊叹。 这翡翠佛牌翠绿c晶莹,没有一丝杂质,一看就是上等货色。 送了和田玉佛的王云飞见到这块翡翠佛牌,脸上也有些挂不住,没想到这个张文浩,和萧家没任何关系,出手竟然还这么阔绰! 萧老太太欢天喜地的把玩着翡翠佛牌,兴高采烈的说:“哎呀,张公子可真是有心啊!他要是能当我的孙女婿,我真是做梦都要笑醒啊!” 说完,她抬头看着萧初然:“怎么样我的条件,你要不要考虑” 萧初然摇摇头:“奶奶,我不会跟叶辰离婚的。” 萧老太太的表情瞬间变得阴霾无比,她愤怒的骂道:“给脸不要!非在这个废物身上吊死!让这个废物给我滚出去!我的寿宴,不允许这个废物参加!” 叶辰对萧家彻底失望,此时也没脸继续在萧家待下去,于是他对萧初然说:“初然,我去医院看看李阿姨。” 萧初然忙说:“那我跟你一起。” 萧老太太这时骂道:“你要是也走了,以后我就没你这个孙女!你带着你爸你妈,跟这个废物一起滚出萧家!” 萧初然神情一怔,没想到老太太会说出这么狠的话来。 叶辰忙道:“你留下吧,不用管我。” 说着,不等萧初然回过神来,自己转身就往外走。 萧海龙在身后哈哈笑道:“哎呀我的好妹夫,你饿着肚子走了,不会上街讨饭去吧那样的话,我们萧家的脸还不让你丢尽了我这还有一块钱,你去买个馒头吃吧!” 萧海龙说着,便掏出了一枚硬币,丢到了叶辰的脚下。 整个萧家一片哄然大笑。 叶辰咬了咬牙,头也不回的出了萧家 赶到医院,叶辰立刻去缴费处,想跟医院沟通一下,医药费再缓两天。 可是,当他询问护士的时候,忽然被告知,李阿姨已经被连夜送往燕京最好的协和医院救治了。 叶辰大惊,急忙问她:“这要多少钱我去想办法!” 对方说:“一共需要三百万,已经付了一百万了,还差两百万。一周内要交齐。” “这一百万是谁交的” 对方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叶辰心里诧异,正准备搞清楚这件事,一回头,一个身穿黑色西装c头发有些花白c约莫五十岁左右的男人正站在他的身后。 四目相对,那男人冲他鞠了一躬,说:“少爷,这么多年,您受苦了!” 叶辰皱起眉头,整个人仿佛换了个气质,冷声问:“你是唐四海” 对方惊喜的说:“少爷,您还记得我!” 叶辰表情一凛,口中喃喃道:“我当然记得!我记得你们每一个人!当年,就是你们逼得我爸妈带着我离开燕京路逃亡,这中间我父母遭遇意外死亡,我也成了孤儿,你们现在又找我做什么!” 唐四海非常痛苦的说:“小少爷,您父亲去世的时候,老爷也万分悲痛,他这么多年一直在找你,现在好了,您跟我回去见他吧!” 叶辰冷冷道:“你走吧,我这辈子都不会见他。” 唐四海说:“少爷,您还怪老爷吗” “当然。”叶辰一字一句的说:“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哎”唐四海长叹一声,道:“我来之前,老爷就说你可能不会原谅他。” “那算他有自知之明!” 唐四海说:“老爷知道您这些年受苦了,让我给您一点补偿,如果您不愿意回去,就把金陵最大的企业买下来送给您,另外再给您这张卡,密码是您的生日。” 说着,唐四海递过来一张花旗银行顶 级黑金卡。 “少爷,这种卡,全国只有五张。” 叶辰摇头道:“拿走吧,我不要。“ 唐四海说:“少爷,你的救命恩人,还差两百万医药费,交不上的话,人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叶辰皱紧眉头:“你们故意算计我” 唐四海忙道:“不敢!您收下这卡,就够交这笔钱了。” 叶辰开口问:“这卡里有多少钱” “老爷说,这卡里是给你的一点零花钱,不多,一共一百亿!” 叶辰萧初然小说/щщщ78zщ/20_20058/ 叶辰萧初然小说/78zщ/20_20058/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12章 都睡不着…… “明日一早。”朱翊镠不得不如实回道。 “皇弟为何如此着急住在这里多陪娘亲一阵子不行吗”万历皇帝着急道。 “皇弟也想,可没有办法啊。”朱翊镠带着几分无奈,摇了摇头感慨地道。078z?努力更新中一一一一请稍后刷新访问 此章节正?78?Щ在努力更新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会员好吗!!! 注册本站?78?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阅读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方便等下阅读,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咯?78? 推荐主角:叶辰萧初然一一一一一一一一都市小说:至尊龙婿 叶辰萧初然小说/20_20058/ 内容简介: 叶辰是所有人都瞧不起的上门女婿,但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却是顶尖家族的大少爷,那些瞧不起他的人,终究要跪在他的面前,诚惶诚恐的叫他一声爷! 叶辰萧初然小说/20_20058/ 第1章 豪华的萧家别墅,一片灯火通明。 今晚,是萧家的家主萧老太太七十岁的寿宴。 一众孙子c孙女c孙女婿纷纷奉上豪礼。 “奶奶,听说您爱喝茶,这块百年普洱茶砖价值五十万,是送给您的寿礼。” “奶奶,听说您信佛,这个玉佛是和田玉雕琢的,价值七十万” 萧老太太看着各种礼物,开怀大笑,全家一片其乐融融。 这时,萧老太太的长孙女婿叶辰忽然开口说:“奶奶,能不能借我一百万,福利院的李阿姨得了尿毒症,需要钱治病” 整个萧家一片震惊。 叶辰萧初然小说んttps: 叶辰萧初然小说んttps: 所有人都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叶辰。 这个上门女婿,胆子也太大了吧老太太过寿,他非但没准备任何礼物,竟然还敢狮子大开口c问老太太借一百万 三年前,尚在人世的萧老爷子,不知道从哪找来叶辰,非要将长孙女萧初然嫁给他,而当时的叶辰身无分文,简直就跟个乞丐没什么两样。 两人结婚之后,老爷子撒手人寰,自打那时候起,萧家人就处心积虑想把他赶走。 只是叶辰处事淡然,任别人怎么侮辱也不为所动,于是就一直在萧家做起了上门女婿。 今天跟老太太开口借钱,也是无奈之举。 当初收留他c救他一命的福利院李阿姨得了尿毒症,透析c换肾至少需要一百万,他实在没办法,只能向老太太开口。 他觉得,今天是老太太的大寿,老太太一高兴,没准善心大发愿意帮忙。 不料,萧老太太上一秒还在开怀大笑,这一秒立刻拉下脸来。 叶辰萧初然小说/20_20058/ 管家立刻将一块翠绿的翡翠佛牌递上前来,在场所有人都发出一声惊叹。 这翡翠佛牌翠绿c晶莹,没有一丝杂质,一看就是上等货色。 送了和田玉佛的王云飞见到这块翡翠佛牌,脸上也有些挂不住,没想到这个张文浩,和萧家没任何关系,出手竟然还这么阔绰! 萧老太太欢天喜地的把玩着翡翠佛牌,兴高采烈的说:“哎呀,张公子可真是有心啊!他要是能当我的孙女婿,我真是做梦都要笑醒啊!” 说完,她抬头看着萧初然:“怎么样我的条件,你要不要考虑” 萧初然摇摇头:“奶奶,我不会跟叶辰离婚的。” 萧老太太的表情瞬间变得阴霾无比,她愤怒的骂道:“给脸不要!非在这个废物身上吊死!让这个废物给我滚出去!我的寿宴,不允许这个废物参加!” 叶辰对萧家彻底失望,此时也没脸继续在萧家待下去,于是他对萧初然说:“初然,我去医院看看李阿姨。” 萧初然忙说:“那我跟你一起。” 萧老太太这时骂道:“你要是也走了,以后我就没你这个孙女!你带着你爸你妈,跟这个废物一起滚出萧家!” 萧初然神情一怔,没想到老太太会说出这么狠的话来。 叶辰忙道:“你留下吧,不用管我。” 说着,不等萧初然回过神来,自己转身就往外走。 萧海龙在身后哈哈笑道: “哎呀我的好妹夫,你饿着肚子走了,不会上街讨饭去吧那样的话,我们萧家的脸还不让你丢尽了我这还有一块钱,你去买个馒头吃吧!” 萧海龙说着,便掏出了一枚硬币,丢到了叶辰的脚下。 整个萧家一片哄然大笑。 叶辰咬了咬牙,头也不回的出了萧家 赶到医院,叶辰立刻去缴费处,想跟医院沟通一下,医药费再缓两天。 可是,当他询问护士的时候,忽然被告知,李阿姨已经被连夜送往燕京最好的协和医院救治了。 叶辰大惊,急忙问她:“这要多少钱我去想办法!” 对方说:“一共需要三百万,已经付了一百万了,还差两百万。一周内要交齐。” “这一百万是谁交的” 对方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叶辰心里诧异,正准备搞清楚这件事,一回头,一个身穿黑色西装c头发有些花白c约莫五十岁左右的男人正站在他的身后。更新最快电脑端:/ 四目相对,那男人冲他鞠了一躬,说:“少爷,这么多年,您受苦了!” 叶辰皱起眉头,整个人仿佛换了个气质,冷声问:“你是唐四海” 对方惊喜的说:“少爷,您还记得我!” 叶辰表情一凛,口中喃喃道:“我当然记得!我记得你们每一个人!当年,就是你们逼得我爸妈带着我离开燕京路逃亡,这中间我父母遭遇意外死亡,我也成了孤儿,你们现在又找我做什么!” 唐四海非常痛苦的说:“小少爷,您父亲去世的时候,老爷也万分悲痛,他这么多年一直在找你,现在好了,您跟我回去见他吧!” 叶辰冷冷道:“你走吧,我这辈子都不会见他。” 唐四海说:“少爷,您还怪老爷吗” “当然。”叶辰一字一句的说:“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哎”唐四海长叹一声,道:“我来之前,老爷就说你可能不会原谅他。” “那算他有自知之明!” 唐四海说:“老爷知道您这些年受苦了,让我给您一点补偿,如果您不愿意回去,就把金陵最大的企业买下来送给您,另外再给您这张卡,密码是您的生日。” 说着,唐四海递过来一张花旗银行顶级黑金卡。 “少爷,这种卡,全国只有五张。” 叶辰摇头道:“拿走吧,我不要。“ 唐四海说:“少爷,你的救命恩人,还差两百万医药费,交不上的话,人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叶辰皱紧眉头:“你们故意算计我” 唐四海忙道:“不敢!您收下这卡,就够交这笔钱了。” 叶辰开口问:“这卡里有多少钱” “老爷说,这卡里是给你的一点零花钱,不多,一共一百亿!” 叶辰萧初然小说/щщщ78zщ/20_20058/ 叶辰萧初然小说/78zщ/20_20058/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13章 万历皇帝突然犯病了 “深更半夜的,镠儿会去哪里呢”李太后觉得很是奇怪。 想着不会又偷偷离京了吧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因为朱翊镠答应了万历皇帝明日,哦不,现在应该说今日相送。 她078z?努力更新中一一一一请稍后刷新访问 此章节正?78?Щ在努力更新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会员好吗!!! 注册本站?78?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阅读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方便等下阅读,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咯?78?78中文全网更新最快 叶辰萧初然小说んttps: 所有人都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叶辰。 这个上门女婿,胆子也太大了吧老太太过寿,他非但没准备任何礼物,竟然还敢狮子大开口c问老太太借一百万 三年前,尚在人世的萧老爷子,不知道从哪找来叶辰,非要将长孙女萧初然嫁给他,而当时的叶辰身无分文,简直就跟个乞丐没什么两样。 两人结婚之后,老爷子撒手人寰,自打那时候起,萧家人就处心积虑想把他赶走。 只是叶辰处事淡然,任别人怎么侮辱也不为所动,于是就一直在萧家做起了上门女婿。 今天跟老太太开口借钱,也是无奈之举。 当初收留他c救他一命的福利院李阿姨得了尿毒症,透析c换肾至少需要一百万,他实在没办法,只能向老太太开口。 他觉得,今天是老太太的大寿,老太太一高兴,没准善心大发愿意帮忙。 不料,萧老太太上一秒还在开怀大笑,这一秒立刻拉下脸来。 叶辰萧初然小说/20_20058/ 管家立刻将一块翠绿的翡翠佛牌递上前来,在场所有人都发出一声惊叹。 这翡翠佛牌翠绿c晶莹,没有一丝杂质,一看就是上等货色。 送了和田玉佛的王云飞见到这块翡翠佛牌,脸上也有些挂不住,没想到这个张文浩,和萧家没任何关系,出手竟然还这么阔绰! 萧老太太欢天喜地的把玩着翡翠佛牌,兴高采烈的说:“哎呀,张公子可真是有心啊!他要是能当我的孙女婿,我真是做梦都要笑醒啊!” 说完,她抬头看着萧初然:“怎么样我的条件,你要不要考虑” 萧初然摇摇头:“奶奶,我不会跟叶辰离婚的。” 萧老太太的表情瞬间变得阴霾无比,她愤怒的骂道:“给脸不要!非在这个废物身上吊死!让这个废物给我滚出去!我的寿宴,不允许这个废物参加!” 叶辰对萧家彻底失望,此时也没脸继续在萧家待下去,于是他对萧初然说:“初然,我去医院看看李阿姨。” 萧初然忙说:“那我跟你一起。” 萧老太太这时骂道:“你要是也走了,以后我就没你这个孙女!你带着你爸你妈,跟这个废物一起滚出萧家!” 萧初然神情一怔,没想到老太太会说出这么狠的话来。 叶辰忙道:“你留下吧,不用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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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辰萧初然小说/78zщ/20_20058/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14章 继续逗留京师 大老远就听见万历皇帝痛苦的呻吟声。朱翊镠随李太后进去了。 “钧儿。”李太后刚一进去,便着急地问道,“你的腿是怎么了” “哎呦!”万历皇帝径自躺着,一边痛苦的呻吟,一边说道,078z?努力更新中一一一一请稍后刷新访问 此章节正?78?Щ在努力更新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会员好吗!!! 注册本站?78?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阅读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方便等下阅读,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咯?78? 推荐主角:叶辰萧初然一一一一一一一一都市小说:至尊龙婿 叶辰萧初然小说/20_20058/ 内容简介: 叶辰是所有人都瞧不起的上门女婿,但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却是顶尖家族的大少爷,那些瞧不起他的人,终究要跪在他的面前,诚惶诚恐的叫他一声爷! 叶辰萧初然小说/20_20058/ 第1章 豪华的萧家别墅,一片灯火通明。 今晚,是萧家的家主萧老太太七十岁的寿宴。 一众孙子c孙女c孙女婿纷纷奉上豪礼。 “奶奶,听说您爱喝茶,这块百年普洱茶砖价值五十万,是送给您的寿礼。” “奶奶,听说您信佛,这个玉佛是和田玉雕琢的,价值七十万” 萧老太太看着各种礼物,开怀大笑,全家一片其乐融融。 这时,萧老太太的长孙女婿叶辰忽然开口说:“奶奶,能不能借我一百万,福利院的李阿姨得了尿毒症,需要钱治病” 整个萧家一片震惊。 叶辰萧初然小说んttps: 叶辰萧初然小说んttps: 所有人都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叶辰。 这个上门女婿,胆子也太大了吧老太太过寿,他非但没准备任何礼物,竟然还敢狮子大开口c问老太太借一百万 三年前,尚在人世的萧老爷子,不知道从哪找来叶辰,非要将长孙女萧初然嫁给他,而当时的叶辰身无分文,简直就跟个乞丐没什么两样。 两人结婚之后,老爷子撒手人寰,自打那时候起,萧家人就处心积虑想把他赶走。 只是叶辰处事淡然,任别人怎么侮辱也不为所动,于是就一直在萧家做起了上门女婿。 今天跟老太太开口借钱,也是无奈之举。 当初收留他c救他一命的福利院李阿姨得了尿毒症,透析c换肾至少需要一百万,他实在没办法,只能向老太太开口。 他觉得,今天是老太太的大寿,老太太一高兴,没准善心大发愿意帮忙。 不料,萧老太太上一秒还在开怀大笑,这一秒立刻拉下脸来。 叶辰萧初然小说/ 他们兄妹俩,一直对各方面都优于他们的萧初然有很大意见,所以最喜欢抓住机会讥讽叶辰。 一旁的萧初然表情有些尴尬,说:“奶奶,叶辰他八岁就没了父亲,是福利院的李阿姨把他拉扯大的,他想报恩也是出于一颗感恩的心,还请您帮帮他吧” 萧老太太黑着脸道:“让我帮他好啊,除非你跟他离婚,然后嫁给张公子,如果你照做,我立刻给他一百万!” 老太太口中说的张公子,是一直追求萧初然的张文浩,张家在金陵是上流家族,比萧家要厉害得多,老太太一直想巴结。 此时,管家迈步跑进来,大声说:“张文浩张公子差人送来寿礼!老坑翡翠雕琢的佛牌一块,价值三百万元!” 萧老太太大喜过望,脱口道:“快拿来快拿来,让我看看!” 叶辰萧初然小说/20_20058/ 管家立刻将一块翠绿的翡翠佛牌递上前来,在场所有人都发出一声惊叹。 这翡翠佛牌翠绿c晶莹,没有一丝杂质,一看就是上等货色。 送了和田玉佛的王云飞见到这块翡翠佛牌,脸上也有些挂不住,没想到这个张文浩,和萧家没任何关系,出手竟然还这么阔绰! 萧老太太欢天喜地的把玩着翡翠佛牌,兴高采烈的说:“哎呀,张公子可真是有心啊!他要是能当我的孙女婿,我真是做梦都要笑醒啊!” 说完,她抬头看着萧初然:“怎么样我的条件,你要不要考虑 ” 萧初然摇摇头:“奶奶,我不会跟叶辰离婚的。” 萧老太太的表情瞬间变得阴霾无比,她愤怒的骂道:“给脸不要!非在这个废物身上吊死!让这个废物给我滚出去!我的寿宴,不允许这个废物参加!” 叶辰对萧家彻底失望,此时也没脸继续在萧家待下去,于是他对萧初然说:“初然,我去医院看看李阿姨。” 萧初然忙说:“那我跟你一起。” 萧老太太这时骂道:“你要是也走了,以后我就没你这个孙女!你带着你爸你妈,跟这个废物一起滚出萧家!” 萧初然神情一怔,没想到老太太会说出这么狠的话来。 叶辰忙道:“你留下吧,不用管我。” 说着,不等萧初然回过神来,自己转身就往外走。 萧海龙在身后哈哈笑道:“哎呀我的好妹夫,你饿着肚子走了,不会上街讨饭去吧那样的话,我们萧家的脸还不让你丢尽了我这还有一块钱,你去买个馒头吃吧!” 萧海龙说着,便掏出了一枚硬币,丢到了叶辰的脚下。 整个萧家一片哄然大笑。 叶辰咬了咬牙,头也不回的出了萧家 赶到医院,叶辰立刻去缴费处,想跟医院沟通一下,医药费再缓两天。 可是,当他询问护士的时候,忽然被告知,李阿姨已经被连夜送往燕京最好的协和医院救治了。 叶辰大惊,急忙问她:“这要多少钱我去想办法!” 对方说:“一共需要三百万,已经付了一百万了,还差两百万。一周内要交齐。” “这一百万是谁交的” 对方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叶辰心里诧异,正准备搞清楚这件事,一回头,一个身穿黑色西装c头发有些花白c约莫五十岁左右的男人正站在他的身后。 四目相对,那男人冲他鞠了一躬,说:“少爷,这么多年,您受苦了!” 叶辰皱起眉头,整个人仿佛换了个气质,冷声问:“你是唐四海” 对方惊喜的说:“少爷,您还记得我!” 叶辰表情一凛,口中喃喃道:“我当然记得!我记得你们每一个人!当年,就是你们逼得我爸妈带着我离开燕京路逃亡,这中间我父母遭遇意外死亡,我也成了孤儿,你们现在又找我做什么!” 唐四海非常痛苦的说:“小少爷,您父亲去世的时候,老爷也万分悲痛,他这么多年一直在找你,现在好了,您跟我回去见他吧!” 叶辰冷冷道:“你走吧,我这辈子都不会见他。” 唐四海说:“少爷,您还怪老爷吗” “当然。”叶辰一字一句的说:“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哎”唐四海长叹一声,道:“我来之前,老爷就说你可能不会原谅他。” “那算他有自知之明!” 唐四海说:“老爷知道您这些年受苦了,让我给您一点补偿,如果您不愿意回去,就把金陵最大的企业买下来送给您,另外再给您这张卡,密码是您的生日。” 说着,唐四海递过来一张花旗银行顶级黑金卡。 “少爷,这种卡,全国只有五张。” 叶辰摇头道:“拿走吧,我不要。“ 唐四海说:“少爷,你的救命恩人,还差两百万医药费,交不上的话,人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叶辰皱紧眉头:“你们故意算计我” 唐四海忙道:“不敢!您收下这卡,就够交这笔钱了。” 叶辰开口问:“这卡里有多少钱” “老爷说,这卡里是给你的一点零花钱,不多,一共一百亿!” 叶辰萧初然小说/щщщ78zщ/20_20058/ 叶辰萧初然小说/78zщ/20_20058/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15章 声势浩大的抗议 对于万历皇帝抄家的决定,张大学士府里除了游七,无一不感到震惊。 都想着张居正为国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到头来却落得如此下场。 人都已经死了,为什么万历皇帝仍然不放过他呢 078z?努力更新中一一一一请稍后刷新访问 此章节正?78?Щ在努力更新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会员好吗!!! 注册本站?78?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阅读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方便等下阅读,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咯?78? 推荐主角:叶辰萧初然一一一一一一一一都市小说:至尊龙婿 叶辰萧初然小说/20_20058/ 内容简介: 叶辰是所有人都瞧不起的上门女婿,但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却是顶尖家族的大少爷,那些瞧不起他的人,终究要跪在他的面前,诚惶诚恐的叫他一声爷! 叶辰萧初然小说/20_20058/ 第1章 豪华的萧家别墅,一片灯火通明。 今晚,是萧家的家主萧老太太七十岁的寿宴。 一众孙子c孙女c孙女婿纷纷奉上豪礼。 “奶奶,听说您爱喝茶,这块百年普洱茶砖价值五十万,是送给您的寿礼。” “奶奶,听说您信佛,这个玉佛是和田玉雕琢的,价值七十万” 萧老太太看着各种礼物,开怀大笑,全家一片其乐融融。 这时,萧老太太的长孙女婿叶辰忽然开口说:“奶奶,能不能借我一百万,福利院的李阿姨得了尿毒症,需要钱治病” 整个萧家一片震惊。 叶辰萧初然小说んttps: 叶辰萧初然小说んttps: 所有人都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叶辰。 这个上门女婿,胆子也太大了吧老太太过寿,他非但没准备任何礼物,竟然还敢狮子大开口c问老太太借一百万 三年前,尚在人世的萧老爷子,不知道从哪找来叶辰,非要将长孙女萧初然嫁给他,而当时的叶辰身无分文,简直就跟个乞丐没什么两样。 两人结婚之后,老爷子撒手人寰,自打那时候起,萧家人就处心积虑想把他赶走。 只是叶辰处事淡然,任别人怎么侮辱也不为所动,于是就一直在萧家做起了上门女婿。 今天跟老太太开口借钱,也是无奈之举。 当初收留他c救他一命的福利院李阿姨得了尿毒症,透析c换肾至少需要一百万,他实在没办法,只能向老太太开口。 他觉得,今天是老太太的大寿,老太太一高兴,没准善心大发愿意帮忙。 不料,萧老太太上一秒还在开怀大笑,这一秒立刻拉下脸来。 叶辰萧初然小说/20_20058/ 管家立刻将一块翠绿的翡翠佛牌递上前来,在场所有人都发出一声惊叹。 这翡翠佛牌翠绿c晶莹,没有一丝杂质,一看就是上等货色。 送了和田玉佛的王云飞见到这块翡翠佛牌,脸上也有些挂不住,没想到这个张文浩,和萧家没任何关系,出手竟然还这么阔绰! 萧老太太欢天喜地的把玩着翡翠佛牌,兴高采烈的说:“哎呀,张公子可真是有心啊!他要是能当我的孙女婿,我真是做梦都要笑醒啊!” 说完,她抬头看着萧初然:“怎么样我的条件,你要不要考虑” 萧初然摇摇头:“奶奶,我不会跟叶辰离婚的。” 萧老太太的表情瞬间变得阴霾无比,她愤怒的骂道:“给脸不要!非在这个废物身上吊死!让这个废物给我滚出去!我的寿宴,不允许这个废物参加!” 叶辰对萧家彻底失望,此时也没脸继续在萧家待下去,于是他对萧初然说:“初然,我去医院看看李阿姨。” 萧初然忙说:“那我跟你一起。” 萧老太太这时骂道:“你要是也走了,以后我就没你这个孙女!你带着你爸你妈,跟这个废物一起滚出萧家!” 萧初然神情一怔,没想到老太太会说出这么狠的话来。 叶辰忙道:“你留下吧,不用管我。” 说着,不等萧初然回过神来,自己转身就往外走。 萧海龙 在身后哈哈笑道:“哎呀我的好妹夫,你饿着肚子走了,不会上街讨饭去吧那样的话,我们萧家的脸还不让你丢尽了我这还有一块钱,你去买个馒头吃吧!” 萧海龙说着,便掏出了一枚硬币,丢到了叶辰的脚下。 整个萧家一片哄然大笑。 叶辰咬了咬牙,头也不回的出了萧家 赶到医院,叶辰立刻去缴费处,想跟医院沟通一下,医药费再缓两天。 可是,当他询问护士的时候,忽然被告知,李阿姨已经被连夜送往燕京最好的协和医院救治了。 叶辰大惊,急忙问她:“这要多少钱我去想办法!” 对方说:“一共需要三百万,已经付了一百万了,还差两百万。一周内要交齐。” “这一百万是谁交的” 对方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叶辰心里诧异,正准备搞清楚这件事,一回头,一个身穿黑色西装c头发有些花白c约莫五十岁左右的男人正站在他的身后。 四目相对,那男人冲他鞠了一躬,说:“少爷,这么多年,您受苦了!” 叶辰皱起眉头,整个人仿佛换了个气质,冷声问:“你是唐四海” 对方惊喜的说:“少爷,您还记得我!” 叶辰表情一凛,口中喃喃道:“我当然记得!我记得你们每一个人!当年,就是你们逼得我爸妈带着我离开燕京路逃亡,这中间我父母遭遇意外死亡,我也成了孤儿,你们现在又找我做什么!” 唐四海非常痛苦的说:“小少爷,您父亲去世的时候,老爷也万分悲痛,他这么多年一直在找你,现在好了,您跟我回去见他吧!” 叶辰冷冷道:“你走吧,我这辈子都不会见他。” 唐四海说:“少爷,您还怪老爷吗” “当然。”叶辰一字一句的说:“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哎”唐四海长叹一声,道:“我来之前,老爷就说你可能不会原谅他。” “那算他有自知之明!” 唐四海说:“老爷知道您这些年受苦了,让我给您一点补偿,如果您不愿意回去,就把金陵最大的企业买下来送给您,另外再给您这张卡,密码是您的生日。” 说着,唐四海递过来一张花旗银行顶级黑金卡。 “少爷,这种卡,全国只有五张。” 叶辰摇头道:“拿走吧,我不要。“ 唐四海说:“少爷,你的救命恩人,还差两百万医药费,交不上的话,人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叶辰皱紧眉头:“你们故意算计我” 唐四海忙道:“不敢!您收下这卡,就够交这笔钱了。” 叶辰开口问:“这卡里有多少钱” “老爷说,这卡里是给你的一点零花钱,不多,一共一百亿!” 叶辰萧初然小说/щщщ78zщ/20_20058/ 叶辰萧初然小说/78zщ/20_20058/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16章 钦差终于到了 游七一时没转过弯来。 为什么老爷说负责抄家的是与之有过节的张鲸c邱橓反而更好呢 是他们两个负责,那到时候查抄不得“铁面无私不遗余力”吗 见游七一副诧异的神情,张居正解释道:“我与张鲸c邱橓他们有过节,那他们抄家时就更加心狠了嘛,这不正是我希望看到的吗只要保证人没事,任凭他们怎么折腾。” 游七听了似乎能明白老爷的心意。 就是说张鲸c邱橓对张大学士府越是心狠,那老爷与万历皇帝之间的仇恨就越大,届时反抗就会越显得合理。 只是,如果人都安然无恙,那张鲸与邱橓还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呢 可想到这儿,游七又觉得自己的想法甚是可恶,难不成为了加深老爷与万历皇帝之间的矛盾而让人去送死 只有死了人,那才叫事儿大呢。 随着抗议的队伍越来越大,声势自然也就越来越大了。 荆州府的官员们焦头乱额,一个个提心吊胆,生怕爆发冲突混乱。 但他们又不敢放人自由出入,害怕即将到来的钦差怪罪。 抗议的人群越来越多,法不责众的心理,人一多,便越来越激愤,眼看着岗哨们就要顶不住了。 只听一名探子飞马来报:“钦差大人已进入荆州城。” 这不报还好,双方互有忌惮,虽然抗议的人不断踊跃,可最终也没有谁个真敢冲上去大打出手。 毕竟这时候冲上去就是知法犯法,要吃官司蹲监狱的。 这一声报,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 抗议反而更加猛烈。 “钦差大人来了又能怎样难道不让我们过日子等死吗” “就是,钦差大人来了,难道有权不让我们工作吗朱氏集团这几天的损失他们是不是得赔” “查抄张家是皇帝爷的旨意,我们这些人不敢说什么,可皇帝爷也没有下旨查抄朱氏集团啊” “放人,放人。” “我们这些穷苦人的利益,难道就该这样被任意践踏吗” “抗议,抗议。” “我们并没有做违法乱纪的事,凭什么无缘无故剥夺我们的权益” “” 眼看就要干起来,荆州府终于有官员出面说话了。 “大家稍安勿躁,我们也只是接到上级的通知,秉公办事而已。朝廷的钦差马上就到了,大家有什么话,有什么意见,与钦差大人说。你们这般叫嚣,让我们这些人也无能为力啊!” 这一番话明显有推卸责任之嫌,可说的似乎,的确也是事实。 “好!那我们就等钦差大人来,与他们好好理论理论。”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瘦猴子一般的徐爵。 这里知道他身份来历的人很少。 抗议声终于停下来了。 难得安静会儿。 张鲸c邱橓他们风尘仆仆的到达之时,都已是半下午了。 因为他们是奉旨前来,所以荆州府的官员不敢怠慢。 尽管张大学士府大广场前的形势依然十分严峻。 可荆州府的官员还是先将张鲸c邱橓他们迎进会馆安歇,稍事休息后,又给他们安排接风盛宴。 宴席之上,张鲸和邱橓才问及张大学士府那边的情况。 荆州府的官员也不敢隐瞒,只得将真实情况一五一十告知。 当然,这些所谓的“真实情况”,也只仅限于他们的所见若闻。 张鲸与邱橓听了,好像也没有太当回事儿,继续推杯问盏。 待得酉时过尽,天色差不多已经全黑下来,张鲸与邱橓才打着饱嗝,带领人马前往张大学士府查看。 一到那儿,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只见张大学士府广场前人头攒动黑压压的一片。 都是抗议的人。 天黑尽了他们也不走。 朱氏集团的员工当然不会走,这几天他们全耗在这里,坐在地上吃,躺在地上睡,每天还叫嚣着精神抖擞。 另外那些离不开朱氏集团的人,虽然来一批走一批,可总量只增不减。他们像朱氏集团的员工一样,每天也在这里吃在这里睡以示抗议。 当天色一旦黑下来,他们便点起火把,有些还燃烧木头总之,张大学士府广场前耀如白昼。 张鲸与邱橓见到这样 一大群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加上晚风一吹,不禁酒醒几分,一时竟不敢靠近。 “看,钦差大人来了。” 也不知是谁,人群中忽然有人发现张鲸与邱橓他们,当即嚷叫起来。 顿时如同风吹草动一般纷纷扭头。 当看清楚确实是钦差到来之时,所有人不约而同地起立。 这情形像是要兴师问罪一样。 张鲸和邱橓不禁一激灵,立马儿感觉酒醒了一大半。 第一感觉:这些人要怎样,是要找他们拼命的吗 何曾见过这等仗势天才 如此一来,他们更不敢靠近了,感觉随时会有生命危险似的。 此时,徐爵也在抗议的人群中。 他勾着头,怕被张鲸认出来。 在京城时,他当然认识张鲸,张鲸自然也认得他。 “领头人便是大公公张鲸。”徐爵轻轻地对身边的人小声介绍道,“张鲸身边那位就是刑部右侍郎邱橓。”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做”徐爵身边立即有人问道。 “放人,赔。”徐爵轻轻地点拨道。 “钦差大人,”立马儿有人高声呼喊道,“皇帝爷难道也让查封潞王爷的朱氏集团吗这些天我们的损失可大了,请问这笔账该怎么算” “不仅仅你们朱氏集团,还有我们难道就没有损失吗严重扰乱了我们的生活,害得我们无所适从,请问这笔账又该怎么算”显然,说这番话的并非朱氏集团的员工。 但无论是谁,都音韵铿锵理直气壮且带着质问的口吻,就好像占着理儿天王老子来了都不怕似的。 张鲸斥道:“你们休得在此聒噪,查抄张家是万岁爷颁发的圣旨,既然要抄家,当然得封锁张府。怪只怪这天下之大,朱氏集团非要驻扎在这里。待潞王爷回来,我自会向他交代解释。查抄完毕,你们就能自由,眼下还不退去难道谁敢抗旨不成” 张鲸这番话说得甚是强势,而且避开了赔偿的问题。 言下之意:怪只怪朱氏集团这次倒霉,天下那么大,为何偏偏驻扎在张大学士府里至于算账,哼,有本事找万历皇帝算账去。 反正张鲸的话差不多就这意思。 抗议的人听明白了。即便一时没反应过来,不是还有徐爵暗中指导吗 他们当然不干了。 立马儿举起火把叫嚣起来,嘈嘈杂杂,一浪高过一浪。 张鲸和邱橓怔愣,至于抗议的人叫嚷什么,他俩一句也没听清。 现场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 :。: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17章 脾气真够大的呀 见到眼前乱糟糟的一幕,荆州府的官员们不禁暗自庆幸,真的感谢钦差来得及时,不然让他们如何应对 以张鲸c邱橓为首,他们要进入张大学士府清点查看。可朱氏集团的员工以及离不开朱氏集团的人共同连成一道防线就是不让他们进,非得让他们答应先将朱氏集团的问题解决不可。 双方就这样对立僵持着。 邱橓在一片嘈杂声中问张鲸:“张公公,现在该怎么办” 张鲸不禁有些恼火,当即卯着劲儿嘶声力竭地吼道: “安静!安静!” 然而石沉大海一般,根本没人听。 这让张鲸着实来气儿,仗着有锦衣卫以及那多的岗哨护持,他也不怕激起民变,气咻咻地一摆手道: “我们走。” 随他而行的人都是愣了一愣。 包括邱橓在内,不禁又诧异地问道:“张公公,是要走吗” 张鲸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既然没有一个人听我的,又不让我们进去,那我们不走还留在这儿过大年啊先回会馆睡一觉,明天再说。” 张鲸说这番话时,故意将音量拔得很高,似乎就是要让抗议的人听见。 他说完这番话,真的调转马头扬长而去,也不怕激起更强烈的抗议。 临走时还撂下一句挑衅的话:“你们有本事继续在这里蹲着,看谁耗得起!” 邱橓见状,也只好跟上去了。他确实也感觉很困,此时就想美美睡一觉。 既然两个领头的都走了,那随行的锦衣卫自然也跟上。 这样,一股脑儿来了又都离去可把荆州府的官员看傻眼了。 本来还盼望钦差快来,以解去燃眉之急。却不料好酒好菜招待一番,将他们带来,他们非但没能解决矛盾,反而像怄气似的进一步加深矛盾。 听张鲸最后一句话幸好现场乱糟糟的一片,估计抗议的人都没听见,否则那不是火上添油吗 可即便如此,见张鲸的神情举止以及他扬长而去的事实,是傻子都看得出来他是在怄气啊! 这下可苦了荆州府的官员。 张鲸c邱橓率锦衣卫扬长而去,可他们不能有走了。 倘若他们也像张鲸c邱橓那样不负责任怄气地扬长而去,那让他们以后还如何开展工作 钦差只管负责这次抄家行动,任务完成他们就回京了,可他们还得继续留在荆州府做官儿呢。 可不能失去民心啊! 况且他们本来就“理亏”在先,先头承诺抗议的人群,说等钦差来给他们一个交代,可如今钦差来了,非但没有承诺什么,反而怄气闪人好像不管不问了。 这让他们如何向抗议的人代 不光是这帮荆州府的官员,就是抗议的人群,此刻也都傻眼了。あ七八中文ヤ81首发c域名c请记住 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言不合钦差就这样闪人了吗 这叫哪门子事儿啊 当他们反应过来时,发现钦差真的离去了,一时又激起千层浪。 “靠,钦差大人好大的脾气呀!” “他们真的不管我们死活了吗既不答应给咱们自由,又避开赔偿的事,我看他们是成心的吧” “他们到底几个意思来了又走,什么都没解决,难道这就是当官儿的态度吗当我们是空气啊” “你们这些父母官儿,还能不能给个话到底该怎么处理” “难道我们还真怕了你们不成就不信那个邪,看谁耗得起!” “” 抗议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这帮人真个是义愤填膺,一个个都感觉朝廷的官员不将他们当回事儿。 然而面对抗议的人群纷纷质问,荆州府的官员无言以对。 他们自己都没想到两位钦差竟是这样的人!自己都是懵的,又如何能给抗议的人群一个满意的交代 可眼下的情景 如果不管不顾,容易出大乱子,而且不利于将来的治理。 相当于自己打了自己的脸嘛。 先且不说威信扫地,至少会让这里的人觉得他们没有诚信可言。 届时再一传十十传百,当官儿的如此“捉弄”子民,后果不敢想。 可是,面对当下的形势,他们这些当官儿的,一言不发能行吗 “大家静一静!” “大家静一静!” 这时候不说话肯定是不行的。 摊上这样的事儿,遇到这样脾气大的钦差,让他们有什么办法 面对义愤填膺的人群,荆州府的官员们心知肚明,必须得有代表站出来表态,否则恐怕要冲突流血了。 “你们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否则休想进去张大学士府,除非从我们身上踩过去。我们宁可负罪。” “大家静一静,请听我说。”荆州府的官员代表使出吃奶的力气叫嚷道,“钦差大人长途跋涉,今天刚到荆州城,又累又饿,只想回去休息片刻,待明日一早肯定会有解决方案的。” “什么又累又饿骗鬼呢。”人群中当即有反驳的生意,“他们分明吃了酒,下午就到了,吃饱喝足脾气大就吃饱喝足脾气大,找什么借口” “你们不要喧嚣了,无论你们是否继续在地蹲守,可我希望你们最好休息睡觉去,这样明天才有一个好精神为自己辩护了。” “拖到明天,可明天如果依然没有解决,那你们怎么说呢” “”这下没有官员敢胡乱承诺,哑口无言。毕竟吃亏过一次,实在摸不透张鲸到底是怎么想的。 “看,你们无话可说了吧你们分明就是在推卸责任。” 没辙了。 面对抗议人群的质问,荆州府的官员代表只得硬着头皮说道:“要不你们在此稍候,我去会馆求见钦差大人,看他们到底要怎么办。” 立马儿有人夷然不屑地回应:“切,再也不相信你们了。” “那现在也只能这样了。钦差大人到底怎么想我们又不清楚,所以自然也不能给你们承诺什么。” 听得出来,官员代表这话还算说得诚恳,又带着莫大的无奈。 见此,抗议的人群终于退了一步。 “好吧!你马上去会馆。我们在此候着,等你回来。” “多谢!”官员代表冲着抗议的人群深深地诚恳地鞠了一躬,然而借着些许月色拍马而去。 抗议的人群一个没走,全都打了鸡血似的席地而坐。 。 双倍月票啊!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18章 张鲸的算盘 张鲸带着一帮人确实回了会馆歇息。 邱橓担忧而不解地道:“张公公,这样会不会出乱子” 张鲸信心满满地一摆手:“放心,不会。能出什么乱子别以为他们那帮人有多大能耐似的,法不责众而已,一味叫嚣他们的确敢,可让他们站出来,看还有几个人敢。晾他们一个晚上,明天就老实了。咱睡觉。” 说着,张鲸倒头便睡。 他好像对张大学士府广场前的抗议压根儿就不放心上。 可是,刚一躺下来,便听见有人禀告:“张大公公,荆州府通判求见。” 正是那位官员代表。 “都这么晚了,还来作甚”张鲸不悦地回道。 “他说有急事儿求见。” “那让他进来吧。” 没办法,张鲸只得又坐起来,与邱橓一道,准备接见荆州府通判。 很快,荆州府通判在一名锦衣卫的引领下进来了。 一进来便跪倒在地,说道:“打扰张公公和邱大人清修实乃罪过,可卑职也是无可奈何呀!” “你先起来,有什么话干脆直说,时候已经不早了。” 张鲸不紧不慢c不冷不热地道。 “张公公,张大学士府广场前的那帮刁民还要闹事儿啊!” “好歹你也是个通判,瞧你这点儿出息,你说他们能闹什么事儿来” “”荆州府通判被噎了一下,“他们死活不肯离去” “那就让他们待着,管他呢,他们不肯离去,我走行了吧!” “倘若不解决他们的问题,他们说除非从他们身上踩过去。” “我已与他们说得很清楚了,待我们进张大学士府清点查抄完毕,便给他们自由,是他们猴急猴急的听不进去,让我有什么办法” “倘若明日他们依然强烈的抗议,那我们该如何应对”78中文全网更新最快78c?/a膍 “明天的事等到明天再说吧。”张鲸已经表现出不耐烦的情绪了。 “那帮人还在等着卑职的信儿呢。” “就告诉他们,明天再说。都已经等这么久了,也不在乎这一个晚上。” “那卑职斗胆再问一句,明天张公公能够解决吗”荆州府通判问道。 “解决什么” “朱氏集团营业的事。” “很难说。”张鲸并没有确定下来。 “”荆州府通判心里在打鼓。因为这样看来,那一会儿回张大学士府,又什么都承诺不了,甚至在这一刻他都不敢回去面对抗议的人群。 见了张鲸,也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结果,所以他磨磨唧唧地也不肯走。 见此,张鲸主动开口问道:“天色已晚,你还有事儿吗” 荆州府通判忽然感觉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瞻前顾后不知从何说起。 见荆州府通判站着一动不动,依然没有离去的意思。 没办法,张鲸只得下逐客令:“既然没事儿,就可以走了。” 荆州府通判只得灰溜溜的去了,都不用想也知道他的心情是如何煎熬。想着马上就要登场,张鲸又给不了他想要的结果那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不然还有什么办法 荆州府通判离开,邱橓便回到自己的房间安歇去了。 张鲸重新躺下,可翻来覆去一时又睡不着。 他当然知道朱翊镠这时候为什么要选择进京回避。 只有这样,他才有“大显身手”的机会嘛。不然朱翊镠在,让他如何发挥任凭他是钦差,也拗不过朱翊镠的。 这一点,张鲸对自己有着清醒的认识,况且人家还是师父呢。 荆州府通判蔫头蔫脑地回来了。 此刻荆州府知府和同知都不在,数他的官儿最大了。 虽然张鲸没有承诺什么,但他觉得必须向抗议的人群承诺点什么,否则无法安抚如此激愤的情绪。 见他回来,张大学士府广场前抗议的人群全都站起来了。 “怎么样” “钦差大人是怎么说的” “他答应了吗” “” 荆州府通判如是般回道:“你们大可放心,待明日钦差大人进府清点查抄完毕,你们便可自由。张大学士府是张大学士府,朱氏集团是朱氏集团,不能眉毛胡子一把抓。” “说得倒是好听,谁知道你们清点查抄需要多长时间万一需要十天半个月乃至一个月呢”显然,愤怒的人群有许多表示不信。 荆州府通判拍着自己胸口:“我在此保证,你们的损失将由我们承担,无论清点查抄需要多长时间,这中间产生的损失,我们都赔。” “是事后立即赔给我们,还是为了安抚我们而给出的空头承诺”依然还是有许多人抱着迟疑的态度。 荆州府同通判一本正经地道:“你们放心,我以我的乌纱帽做担保,绝非空头承诺,一定能兑现。” 见荆州府通判一副信誓旦旦不似有假的样子,大伙儿才稍微安定下来,可依然没有一个人离开。 此时,夜色已深。 湖广巡抚衙门。 巡抚王之垣也没有睡。 在大明王朝,巡抚属于京官,而不是地方官,这点与清朝有所不同。 作为张居正的死粉,他最近也是惶恐不安,好在万历皇帝还只对北京城里的官员下手,对下面暂时没有动。 这次查抄张居正的家,他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内心充满了惊慌c震撼c痛心c嫉恨真可谓百感交集。 在他心中,一直有个疑问,曾经还专门问过朱翊镠,只是被朱翊镠严词拒绝,还威胁了一番。 直到今时今日,他心头依然有这个疑问,不过很遗憾,他不知道问谁,又向谁去求证。毕竟这是要出人命的,谁敢轻易捅破 查抄张大学士府,本来这次他是要去配合的,可他没有。 将一应事宜委托给荆州府知府了。 他实在不想看到那一幕。 但他连日无法入睡,只好将衙门当作自己的家了,晚上也眉没有回去,同时派人随时关注荆州城那边的动态。 傍晚时分,他还听说张大学士府广场前引发了大型的聚众抗议活动,让他更加揪心,根本无心入眠。 想来想去,还是不放心,决定次日一早,去一趟荆州城为妙。 。 :。: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19章 三方齐聚张大学士府 次日一早。 荆州府知府早早赶到张大学士府。 再不露面肯定是不行了。 当得知荆州府通判许下的承诺时,气得他将荆州府通判大骂一顿。 无它,只因他感觉朱氏集团一天的营业损失太大了。 那可是朱氏集团啊! 且不说别的,就说集团两百多号人的薪水都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而且查抄张家哪有一天两天时间就能完成的最少不得七八十来天 还有,也不是查抄完毕荆州府这边的张家就算完事儿了,得与北京那边的张家一块儿统计最后查抄的结果。 万一钦差做事磨磨蹭蹭的,或是故意拖延时间,那该怎么赔偿 荆州府通判被骂,勾着头也不敢辩驳,但心里头极不服气。 很想问自己顶头上司一句:说得容易,你怎么不来处理现场啊 想着当时乱糟糟的一片,差点就要冲突干起来了,更何况还有那极不靠谱拍屁股甩手走人的钦差。 不许下一个承诺安抚人心怎么办 否则哪有眼下的暂时太平 荆州府知府来得早,让同知去会馆请张鲸c邱橓他们。 然而等了又等,太阳都已经升到头顶上了,依然不见人过来。 荆州府知府不禁抱怨了一句:“好像抄家是我们荆州府官员的事儿,现在都什么时辰了,竟还不来。” 荆州府通判心里本来就有气,听到知府先抱怨起来了,又联想到昨日张鲸甩手走人不管不顾的情形,他跟着也弱弱地嘀咕了一句: “张公公仗着皇帝爷的宠信,娇纵跋扈得有点儿不像样了。” 然后借此机会,荆州府通判才将昨日的情形说出来。 听完,荆州府知府深深叹了一口气道:“谁让他正得宠呢” 没办法,只能乖乖地等着。 直到正午时分,才见张鲸领着一大队缇骑兵慢悠悠地过来了。 荆州府的官员连忙上前迎接。 张鲸眯着眼睛扫了一圈儿抗议的人群,见他们再也没有叽叽喳喳叫嚣个不停,不禁夷然不屑发出一声冷笑,然后对邱橓得意地说道:“看吧,晾他们一个晚上,是不是老实多了” 荆州府通判听了想骂人。娘的,就没见过这么不识趣的,想不通是怎样混到万历皇帝眼前的第一大红人。 “可以进去了吗”张鲸问荆州府的官员,眼睛却扫向抗议的人群。 “可以。”荆州府知府答道。 “他们为什么还不离开”张鲸指着抗议的人群问。 “朱氏集团就是他们的家。”荆州府通判如是般回道。 张鲸一抬手,一队缇骑兵正要冲上去开道,只听哒哒哒的马蹄声正向这边靠近,又来了一队人马。 瞬间抵达眼前。 领头人正是湖广巡抚王之垣。 荆州府的一帮官员不禁又开始紧张起来,实未料到巡抚会突然现身。 打过照面后,王之垣问荆州府的官员:“没有发生乱子吧” “没有。”荆州府知府答道。 “走吧,一起进去。”王之垣转而又对张鲸说道。 他们两个人当然彼此都认得,只是谈不上任何交情。 毕竟原来是两条线上的人。 对于张鲸而言,王之垣身为巡抚出现或未出现在这里都不稀奇。 不过,因为巡抚王之垣的出现,现场的气氛立马变得不一样了。 尤其是对于抗议的人群。他们似乎忽然一下子变得老实本分起来。 要说是因为害怕,那肯定不对,他们都只是因为尊重王之垣罢了。 这样,都给他主动让道。 张鲸和邱橓虽然身为钦差,可在这里并没有王之垣好使。 张大学士府的封条拆了。 吱呀一声大门推开。 一队如狼似虎的缇骑兵率先冲了进去,然而下一刻他们呆住了。 只见张大学士府被关着的百十号人横七竖八地躺在院子里。 他们看到大队的官员和缇骑兵进来,除了能够艰难地转动眼珠子之外,竟没有一个人能说出话来。 王之垣一惊非小,当即喝问荆州府的官员:“他们被关押多久” “四,四,哦,是五天了。”荆州府知府忙胆战心惊地回道。 “他们没 有吃的吗” “有米。” “有米是有米,但没有储存水吧”张鲸猜度地道,当即下令吩咐道,“快,给他们喂吃的喝的。” 张静修也在这一堆人当中,他睁开眼睛偷偷看了一眼,然后迅速闭上,内心不禁感慨地道: “这次多亏了老大啊!不然后果不堪设想。老大简直太牛了,居然提前料中万历皇帝要抄咱家,还料中抄家之前会将张大学士府所有的人都关起来。倘若没有准备,那这次岂不惨了” 百十号人看似饥肠辘辘,有的甚至看上去奄奄一息命悬一线。 王之垣忙下令喂食抢救。 这样折腾了大半天。 幸好没有饿死c渴死的人,不然事情就要闹大了。 其时,东厂c刑部以及荆州府三方会齐,抄家行动正式开始。 然而,他们再次遇到一个棘手的问题,同样是因为“朱氏集团”。 如今的朱氏集团与张大学士府已合为一体不分彼此,那这次抄家行动,朱氏集团的资产该如何处置 经过商量一番后,三方意见基本达成一致:朱氏集团也查,不然万一张家转移家产到朱氏集团名下呢只是查出来的资产先搁置一边不计。更新最快电脑端:/ 这样,总共历时十天,张家被查抄出来的家产才登记完毕。 连同抄没的张居正在北京纱帽胡同的居所,共抄出现银十万两,黄金两千两,另外还有一批名画古玩,以及张居正父亲张文明购置的几千亩水田。 整个张家声名赫赫的张家,居然才抄出这么一些家产这一结果,令张鲸和邱橓大失所望。 好像很不可思议似的。 张鲸断定地说道:“张居正生前绝对是个生活奢靡之人,老夫断定他的家产远远不止此数,十有八九是张居正几个儿子趁钦差到来之前转移了资产。我们现在就查朱氏集团吧。” 荆州知府忙担忧地道:“万一潞王爷回来怪罪,那” 张鲸摆手打断道,“万一师父回来怪罪,此事便由我一力承担。” 听到“师父”二字,三方官员都不禁微微滞了一滞,他们这才想起,原来张鲸是朱翊镠的徒弟 。 :。: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20章 愤写血书 羞愧自尽 张鲸既是这次抄家行动的领头人,又是朱翊镠的徒弟。 既然他都发话了,那还怕什么 一个字儿:查。 他们三方本就已经商量好了要查的嘛,只是查出来先搁置一边儿,就怕张家与朱氏集团不分彼此相互渗透。 毕竟张居正儿子张静修也有份儿。 本来他们还有点担惊受怕,朱氏集团是朱翊镠的。 可现在有张鲸信誓旦旦的保证,那还等什么万历皇帝对查抄出这么一点资产肯定不满意。 然而,再次让他们失望。 朱氏集团固定资产倒是有一些,可现金现银根本没有多少,项目上可查的仅有二十万两现银。 而且根据账簿记载,朱氏集团目前所有的投资都是他自掏腰包。 可以说,尽管朱氏集团驻扎在张大学士府里,但两者并未相互渗透,彼此都是独立的存在。 只是才查抄出这些家产来,如何向万历皇帝交代 张鲸接着又道:“张家的资产既然没有转移到朱氏集团名下,那就肯定转移到了其他门生故吏的手上。不然你们好好想想,张居正入阁十六年,当了十年首辅,整个家财难道就这么一点儿这可能吗” “那现在怎么办”邱橓担忧地问道。 “倘若顺藤摸瓜,不一定有收获,而且动作太大。” “那好吧!”邱橓点了点头。这时候当然以张鲸是瞻。 于是乎他们立马想当然地准备好了一份转移资产的清单。 然后将张敬修领来。 张敬修接过清单一看,当即不由得傻眼了。只见在这份清单上,载明由张敬修将二十万银寄存在王篆家里,二十万两银寄存在李幼滋即人称外号李三壶家里,二十万两银寄存在原工部尚书曾省吾家里 张敬修表示强烈地抗议,这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嘛。 尽管王篆c李幼滋c曾省吾都是张居正生前极度信任的密友,可绝对没有转移家到他们三个头上。 这三个人,不仅是张居正生前提拔重用的密友,而且还都是湖广人,也就是张居正的同乡。 除了李幼滋因年过六旬于万历八年从工部尚书的任上正常退休之外,其他像王篆与曾省吾都是刚刚不久前被万历皇帝革职查看的二品京官。 拿出这样一份匪夷所思的清单,在张敬修眼里就是赤裸裸的栽赃陷害。他想着这招儿可谓一举两得,既能将张居正的亲信们一网打尽,又可以让张居正的家产大幅增加 这样就能证明万历皇帝下令对张居正抄家的旨意无比正确。 那,拿出这样一份清单,就是让张敬修签字画押的。 张敬修虽然是长子,可他性格一向温和素来老实,在这突然飞来的横祸中早已吓得手足无措。 加上邱橓又在旁威胁并下令施以酷刑,张敬修如何承受得住只得战战兢兢地在那份清单上签字画押。 张鲸与邱橓如获至宝地拿着这“铁证如山”的证据口供,当即下令派缇骑兵前往王篆c李幼滋c曾省吾的家。 张敬修得知缇骑兵已经出发了,冷静下来一想,这才意识到自己屈打成招的口供将给父亲生前倚重的心腹大臣也是亲密政友带来灭顶之灾。 羞愤惭愧之下,于是撕下贴身穿的对襟白褂,咬破中指,以血为墨,愤而这下控诉信一封,信中斥责张鲸为活阎王c邱橓为催命判官。并将邱橓羞辱折磨他诬陷王篆c李幼滋c曾省吾等人的内情加以揭露。 书罢,张敬修将白褂撕成条状结为绳子,想要悬梁自尽。 正当将自己挂上去,只听“咣”的一声响,游七冲进来了。 “大少爷!你这是作甚” 张敬修哭得泣不成声,像个孩子似的,一边哭一边扇自己耳光,骂自己软弱无能,是个没用的男人,还将连累父亲生前的密友 游七知道这时候劝再多的话,张敬修也听不进去了。 只得按照朱翊镠的临走前指示,从怀里摸出一封信来。 “大少爷,你先看看这个。” 张敬修一搡:“我不看,我现在生无可恋,只想死。” “大少爷,是潞王爷写的,他早料到你会想不开的。” “潞王爷写的”张敬修这才一愣,诧异地问道。毕竟张大学士府里人人将朱翊镠当作神,包括张敬修在内。 “对,是潞王爷写的。”游七确定地说道,“大少爷先看,看完如果还想轻生的话,那我也就不劝了。” 张敬修接过信,拆开一看,只见上面简短地这道: “敬修兄,恕我没有提前告诉你,其实我已料到抄家的钦差会抓你索取莫须有的口供,实在对不起。倘若我提前告诉你,怕耽误大事,所以只能忍痛让敬修兄受辱一次。” “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韩信受胯下之辱,亦能忍而奋发,敬修兄不过皮肤之痛。千万不要觉得惭愧,觉得对不起王篆c李幼滋c曾省吾等,此乃我的一条锦囊妙计,敬修兄不妨保留健全之躯以观后效!” “敬修兄愤写血书,也要揭露邱橓的罪孽,难道就不想看到他最后的结局与下场吗我保证谁羞辱你,将来让他双倍奉还,以泄敬修兄心头之恨。弟朱翊镠敬上!” 看完,张敬修怔愣当场。 好半晌后才问道:“潞王爷果真有如此神机妙算” 游七点了点头。 “那他为何不阻止这场灾难” “潞王爷不是进京了吗其实他一直在明着暗着努力,只是有些事改变不了而已,比如皇帝对老爷的恨。” “说到底都是皇帝造的孽。”张敬修痛心疾首地道。 “是,潞王爷与皇帝不是一路人。” “他们是亲兄弟。” “难道大少爷认为潞王爷不是向着我们” “那倒不是。可是,可是”张敬修依然觉得心里压抑,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想说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受辱的是他,懦弱的是他难道还让他苟且偷生活于世上 “大少爷,可是什么” “可是,我还是没脸活在世上” “那岂不辜负了潞王爷的一片苦心”あ七八中文ヤ81首发c域名c请记住 “他的苦心难道就是看着我受辱吗” “大少爷,潞王爷说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如果没有大少爷的血书,如何揭露邱橓可恶的嘴脸大少爷虽然受了些苦,了将来一定会立大功啊!大少爷难道不想看到扬眉吐气的一天吗” “哈,扬眉吐气七叔,你不要安慰我了,如今皇帝清算父亲,还要抄我们的家,接下来我们要接受惩罚,难道我们还有扬眉吐气的一天吗” “有,一定有。”游七信心满满又斩钉截铁地说道。 。 :。: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21章 既有恩 他敢 我们陪 “七叔为何如此自信”张敬修对视着游七十分笃定的眼神。 游七回道:“大少爷,不是我如此自信,而是我相信潞王爷。” 张敬修颇有不解,疑虑地道:“潞王爷虽然才华盖世,可他终究只是078z?努力更新中一一一一请稍后刷新访问 此章节正?78?Щ在努力更新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会员好吗!!! 注册本站?78?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阅读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方便等下阅读,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咯?78? 推荐主角:叶辰萧初然一一一一一一一一都市小说:至尊龙婿 叶辰萧初然小说/20_20058/ 内容简介: 叶辰是所有人都瞧不起的上门女婿,但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却是顶尖家族的大少爷,那些瞧不起他的人,终究要跪在他的面前,诚惶诚恐的叫他一声爷! 叶辰萧初然小说/20_20058/ 第1章 豪华的萧家别墅,一片灯火通明。 今晚,是萧家的家主萧老太太七十岁的寿宴。 一众孙子c孙女c孙女婿纷纷奉上豪礼。 “奶奶,听说您爱喝茶,这块百年普洱茶砖价值五十万,是送给您的寿礼。” “奶奶,听说您信佛,这个玉佛是和田玉雕琢的,价值七十万” 萧老太太看着各种礼物,开怀大笑,全家一片其乐融融。 这时,萧老太太的长孙女婿叶辰忽然开口说:“奶奶,能不能借我一百万,福利院的李阿姨得了尿毒症,需要钱治病” 整个萧家一片震惊。 叶辰萧初然小说んttps: 叶辰萧初然小说んttps: 所有人都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叶辰。 这个上门女婿,胆子也太大了吧老太太过寿,他非但没准备任何礼物,竟然还敢狮子大开口c问老太太借一百万 三年前,尚在人世的萧老爷子,不知道从哪找来叶辰,非要将长孙女萧初然嫁给他,而当时的叶辰身无分文,简直就跟个乞丐没什么两样。 两人结婚之后,老爷子撒手人寰,自打那时候起,萧家人就处心积虑想把他赶走。 只是叶辰处事淡然,任别人怎么侮辱也不为所动,于是就一直在萧家做起了上门女婿。 今天跟老太太开口借钱,也是无奈之举。 当初收留他c救他一命的福利院李阿姨得了尿毒症,透析c换肾至少需要一百万,他实在没办法,只能向老太太开口。 他觉得,今天是老太太的大寿,老太太一高兴,没准善心大发愿意帮忙。 不料,萧老太太上一秒还在开怀大笑,这一秒立刻拉下脸来。 叶辰萧初然小说/20_20058/ 管家立刻将一块翠绿的翡翠佛牌递上前来,在场所有人都发出一声惊叹。 这翡翠佛牌翠绿c晶莹,没有一丝杂质,一看就是上等货色。 送了和田玉佛的王云飞见到这块翡翠佛牌,脸上也有些挂不住,没想到这个张文浩,和萧家没任何关系,出手竟然还这么阔绰! 萧老太太欢天喜地的把玩着翡翠佛牌,兴高采烈的说:“哎呀,张公子可真是有心啊!他要是能当我的孙女婿,我真是做梦都要笑醒啊!” 说完,她抬头看着萧初然:“怎么样我的条件,你要不要考虑” 萧初然摇摇头:“奶奶,我不会跟叶辰离婚的。” 萧老太太的表情瞬间变得阴霾无比,她愤怒的骂道:“给脸不要!非在这个废物身上吊死!让这个废物给我滚出去!我的寿宴,不允许这个废物参加!” 叶辰对萧家彻底失望,此时也没脸继续在萧家待下去,于是他对萧初然说:“初然,我去医院看看李阿姨。” 萧初然忙说:“那我跟你一起。” 萧老太太这时骂道:“你要是也走了,以后我就没你这个孙女!你带着你爸你妈,跟这个废物一起滚出萧家!”七八中文柒捌 萧初然神情一怔,没想到老太太会说出这么狠的话来。 叶辰忙道:“你留下吧,不用管我。” 说着,不等萧初然回过神来,自己转身就往外走。 萧海龙在 身后哈哈笑道:“哎呀我的好妹夫,你饿着肚子走了,不会上街讨饭去吧那样的话,我们萧家的脸还不让你丢尽了我这还有一块钱,你去买个馒头吃吧!” 萧海龙说着,便掏出了一枚硬币,丢到了叶辰的脚下。 整个萧家一片哄然大笑。 叶辰咬了咬牙,头也不回的出了萧家 赶到医院,叶辰立刻去缴费处,想跟医院沟通一下,医药费再缓两天。 可是,当他询问护士的时候,忽然被告知,李阿姨已经被连夜送往燕京最好的协和医院救治了。 叶辰大惊,急忙问她:“这要多少钱我去想办法!” 对方说:“一共需要三百万,已经付了一百万了,还差两百万。一周内要交齐。” “这一百万是谁交的” 对方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叶辰心里诧异,正准备搞清楚这件事,一回头,一个身穿黑色西装c头发有些花白c约莫五十岁左右的男人正站在他的身后。 四目相对,那男人冲他鞠了一躬,说:“少爷,这么多年,您受苦了!” 叶辰皱起眉头,整个人仿佛换了个气质,冷声问:“你是唐四海” 对方惊喜的说:“少爷,您还记得我!” 叶辰表情一凛,口中喃喃道:“我当然记得!我记得你们每一个人!当年,就是你们逼得我爸妈带着我离开燕京路逃亡,这中间我父母遭遇意外死亡,我也成了孤儿,你们现在又找我做什么!” 唐四海非常痛苦的说:“小少爷,您父亲去世的时候,老爷也万分悲痛,他这么多年一直在找你,现在好了,您跟我回去见他吧!” 叶辰冷冷道:“你走吧,我这辈子都不会见他。” 唐四海说:“少爷,您还怪老爷吗” “当然。”叶辰一字一句的说:“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哎”唐四海长叹一声,道:“我来之前,老爷就说你可能不会原谅他。” “那算他有自知之明!” 唐四海说:“老爷知道您这些年受苦了,让我给您一点补偿,如果您不愿意回去,就把金陵最大的企业买下来送给您,另外再给您这张卡,密码是您的生日。” 说着,唐四海递过来一张花旗银行顶级黑金卡。 “少爷,这种卡,全国只有五张。” 叶辰摇头道:“拿走吧,我不要。“ 唐四海说:“少爷,你的救命恩人,还差两百万医药费,交不上的话,人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叶辰皱紧眉头:“你们故意算计我” 唐四海忙道:“不敢!您收下这卡,就够交这笔钱了。” 叶辰开口问:“这卡里有多少钱” “老爷说,这卡里是给你的一点零花钱,不多,一共一百亿!” 叶辰萧初然小说/щщщ78zщ/20_20058/ 叶辰萧初然小说/78zщ/20_20058/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22章 救人 打脸 鸣冤 张敬修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  游七的开导还是起到了一定作用。  情绪一旦平静下来,张敬修便立即想通了一件事。  “七叔,我本想悬梁自尽,若非潞王爷未卜先知,那我这次死定了。这样看来,是潞王爷救了我一命呗?”  游七点头道是:“的确如此,潞王爷不仅救了你,还救了府上许多人。”  张敬修沉吟片许,忽然抬眸道:“七叔,可这样一来,岂不是弱化了皇帝与咱家的矛盾吗?”  “的确如此!”  游七点了点头,感慨地道:“潞王爷也曾说到这个问题,可没办法,救人要紧,总不能因为要加剧皇帝与咱们之间的矛盾就牺牲人命吧?”  张敬修忽然灵机一动:“七叔,既然如此,就当我死了呗?”  游七心领神会,摇了摇头:“大少爷还年轻,倘若真的当你死了,那你将来或许无法与少夫人c孩子门见面,这样也太残忍了,何必呢?”  游七在劝导这一番话时,他脑海里全是老爷张居正,想着虽然老爷尚活于世,可也只能住在密室里不能见人,哪怕是自己亲生儿子都不能相见,实在需要忍受太多太多!  若非迫不得已,“诈死”的确不是什么好主意,需忍常人所不能忍。  老爷诈死,大少爷就不必了吧?  所以游七打心里不赞同。  张敬修也就不再坚持了。  当天晚上游七又偷偷进去密室,将张敬修被屈打成招c由于羞愧险些悬梁自尽的事明确告知。  张居正听完深深叹了口气,好在他知道这正是朱翊镠所需,否则他真要破口大骂张敬修是个软弱无能之辈,枉为张家子孙不配做他的儿子。  “老爷,你说潞王爷为什么如此神奇呢?这次大少爷的事,潞王爷可是料得丝毫不差啊!”游七诧异地问道。  “我也想过无数回,可就是想不明白啊。”张居正感慨地道,“潞王爷又何止这次?哪次他不是料事如神?我经常在想潞王爷的脑子简直太神奇了,就好像与我们压根儿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是啊!”游七点点头,表示对此深有体会,他忽然跳转,讳莫如深地道,“不知潞王爷想以何种方式取而代之?”    前往王篆c李幼滋c曾省吾家的缇骑兵回来了。其结果再次让张鲸c邱橓感到大失所望。电脑端:/  王篆他们三个人拒不承认张居正转移资产到他们头上。  而且还受了莫大委屈似的一定要争口气,非要让缇骑兵查抄清楚,看他们到底有多少家财。  这不查还好,一查发现他们三家虽然谈不上贫困,可哪有清单上说的转移过去二十万两银?  因为三家查抄出来的全部家财加起来都不及二十万两呢。  气得邱橓直跺脚,感觉被人忽悠了似的。若说抄张居正的家时有转移资产的可能,可追查王篆c李幼滋c曾省吾的家产时,来得突然又毫无征兆,哪有转移资产的可能?  邱橓实在想不明白,难道王篆c李幼滋c曾省吾他们真的那样“穷”吗?  要知道张居正重用的基本上都是循吏而不是清流。  循吏与清流两派的区别很大。  但有一点:循吏会办事儿,而清流喜欢磨嘴皮子。既然会办事儿,又怎么可能如此穷酸?  那三位曾经可都是二品京官啊!  别说是邱橓了,就是张大学士府里的人都不相信呢。  但除了游七和张敬修。他们两个清楚肯定又是朱翊镠在暗中点拨过,就像曾经点拨冯保一样。  让邱橓扑了个空。  本来转移资产就是子虚乌有的事,这下脸更是被打得生疼生疼。  邱橓气愤不过。    没过几天,张敬修羞愤悬梁自尽的消息便传开了。  很快就传到了北京,北京城里的官员深为震惊。尤其是读到张敬修留下来的血书之后,更是确信邱橓这是在利用职权公报私仇。  当年张居正亲自为万历皇帝选定的六名讲官之一,时已升任为左春坊谕德的于慎行,实在看不过去了。  他不避怨嫌,挺身而出给正在主持办案的邱橓写了一封致邱侍郎的公开信,洋洋千言。  其中写道:“张居正母老,诸子覆巢之下颠沛,实堪可怜,望予关照。”  即恳请邱橓照顾张居正八十多岁的老母和不成年的幼子。  还这样写道:“张居正当其柄政时,举朝争颂其功而不敢言其过,今日既败,举朝争索其罪而不敢言其功,皆非情实也。誉之者或过其实,毁之者或失其真。”  于慎行是张居正选定的帝师之一不假当时只有二十多岁,但他曾在“夺情”事件中得罪张居正而受到排挤,后与张居正失和称疾回乡。  于慎行也是张居正死后被起复的官员之一,在这个时候敢担生命之虞,公开站出来为张居正主持公道,实属难能可贵。要知道当时整个万历一朝,鲜有人敢为张居正鸣冤。  于慎行诚挚地奉劝邱橓不要公报私仇落井下石。这样一封信一经问世便立刻广为传抄,人心向背于此可知。  还有一位官员潘季驯,刚被调入北京接替严清担任刑部尚书,也是张居正生前最信任的治河专家,这时也不避嫌疑挺身而出为张居正说话。  潘季驯直接上书,恳请万历皇帝念及张居正柄国十年,在此期间厉行改革,厥功 甚伟,若死后追逼太过,恐会引发天下谤议。  万历皇帝看到这封奏疏,气得七窍生烟勃然大怒。他万万内想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居然还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为张居正鸣冤叫屈。  张居正曾称赞潘季驯是大明王朝根治水患的第一功臣四次主持治理黄河及运河并发明“束水冲沙法”,功劳摆在那儿,万历皇帝也承认这一点。  所以,当万历皇帝将张居正信任的大臣恨不得尽行撤换之时,对潘季驯却手下留情,还将他调入北京升了官,可见万历皇帝有多器重潘季驯。  然而,让万历皇帝万万没想到,潘季驯竟是如此的不识大体。  势所难容。  万历皇帝在西暖阁暴跳如雷,冲着读本的陈炬嘶声力竭地吼道:  “纵然天底下的黄河c长江c淮河所有江河一齐溃口,朕也坚决将这个不识好歹的潘季驯革职为民!”  三天后,潘季驯怆然离开北京。  前来为他送行的官员竟有数百人之多。包括尚留在京师的朱翊镠。  因为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清算c查抄张居正一事上,无形中给了朱翊镠一个相对安静的空间,没人找他的茬儿。  得知潘季驯怆然离京,朱翊镠乔装改扮也前来为之送行。  当然,送行不是他的主要目的。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23章 让人不可思议的送别 北京城里的高官在这个时候是不敢来送潘季驯的。 敢来送行的基本上都是不起眼或没有存在感的低级官员。 而且张居正生前最倚重的高官都已被万历皇帝罢斥回籍了。 似乎也没有非来送行不可的。 法不责众,来为潘季驯送行的普通老百姓倒是很多。 可尽管如此,朱翊镠也不敢急着现身相见。虽然他已经乔装改扮过了,但还是怕被认出来。 毕竟这时候太敏感,他又身在北京城,处于万历皇帝眼皮子底下。 还是悠着点儿好。朱翊镠挤在密密麻麻的送行的人群当中。 这时候人们最热衷的事情,无疑就是七嘴八舌议论纷纷了。 “为什么好人都没有好报呢?潘公之功当不在禹之下也!” “哎!谁让他是张居正生前最信任的治河专家呢?满朝上下有几个敢在这时候跳出来为张居正鸣冤的?” “得罪皇帝爷或许不怕,但为了张居正得罪皇帝爷就很危险了。” “可不?潘公这人就是太正直,眼里容不得沙子,在某些方面与张居正一样都是工于谋国拙于谋身。” “嘘!这话可不能乱说?” 这时候混在人群中的朱翊镠也不禁插了一句:“这位兄台胆儿挺大的哈!” 那人当即昂头挺胸地回道:“我又不是什么朝廷命官,说几句良心话有什么好怕的?让他们来咬我呀!” 朱翊镠点头付之一笑。 或许因为警觉的缘故,最近他总习惯用余光观察周遭的环境。 还真发现离他不远处似乎有一位身着青布衫的人也付之一笑。 朱翊镠不禁用正眼望了过去。 恰好那人也用正眼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两人彼此都认出了对方,眼神里满是惊讶。 原来那人不是别个,正是刚接替梁梦龙职位的新任吏部尚书严清。 认出来后,朱翊镠与他相视一笑。 再然后两人都将目光转移,只是刚转移不过片许,又同时转过来彼此看了对方一眼,然后第二次相视而笑。 再然后,彼此谁也没有刻意去看对方了,毕竟已经确认过眼神嘛。 对于严清的到来,仔细一想,朱翊镠也并不感到有多意外。 历史上严清确实是一个公正严明的人,出了名的不攀附,历任两京大理寺卿,因公正严明三次担任刑部尚书,张居正死,冯保被抄家,朝中大臣馈赠礼物簿本中唯独不见严清的名字。 随着潘季驯所乘的马车逐渐离开内城,送行的人也越来越少了。 但朱翊镠没有撤,一直跟随着潘季驯所乘的马车到了京南郊。 他还有心留意严清所乘的马车,发现严清也像他一样没有撤,给他的感觉仿佛不是来送别潘季驯的,而是有心看他跟潘季驯跟到什么时候。 潘季驯停车休息。 朱翊镠和严清也跟着停下。 潘季驯一扭头,发现居然还有两辆马车一直跟随他至此,不禁好奇。 朱翊镠和严清也都下车了。两人心有灵犀似的依然相视一笑。 可因为距离较远,潘季驯一时没认出来,抬手打招呼道: “两位朋友一直跟随,不知是来送行还是有事?坐下一叙如何?” “印川兄,是我。”严清这时倒是很痛快地亮明了自己的身份。 他比张居正小一岁,比潘季驯小三岁,都算是同龄人。 潘季驯定眼一看,这才模棱两可地认出原来是新任吏部尚书严清。 但他一时又不敢确定,端详着严清迟疑地问道:“是严天官吗?” 严清点了点头。 与朱翊镠一道走过去。 潘季驯又将目光投向朱翊镠,仔细看了看,但也没认出来。 “不知这位是?” 严清代为回答:“印川兄,我与他好像也不认识,还是让他自己来介绍吧。” 朱翊镠也不墨迹,坦诚地说道:“我便是曾经的潞王朱翊镠。” 严清点头微微一笑,潜台词是:果然没猜错,就是潞王爷。 潘季驯一惊非小,又定眼仔细地端详了一番,但这似乎还不够,又朝严清投递过去一个眼神以确认。 见严清点了点头,潘季驯这才叩首行礼:“老臣何德何能,竟让潞王爷一路送行至此!罪过 !罪过!” “潘老何需如此客气?我现在不过是庶人一个。”朱翊镠忙将潘季驯扶起来。 “潞王爷有事吗?” “没有,只为潘老送行而已。” “潞王爷真有心,老臣无以言谢。”说着潘季驯又要跪下磕头。 朱翊镠俯身将其阻挡住没让跪,然后诚挚地道:“其实这次来,不光是为了我自己,还为了张先生。” 潘季驯一愣,诧异地道:“为了张先生?潞王爷,哪个张先生?” “当然是前任首辅张居正。” “哎!”提起张居正,潘季驯深深叹了口气,嘴唇蠕动着分明想说,但又不知说什么好,唯有摇头叹息。 见潘季驯一副痛苦的模样,朱翊镠只得转而问严清:“不知严老为何也送到这里来了呢?” 这一问,其实是帮潘季驯代问的。 严清简短有力地回道:“我只是打心里尊重c敬佩印川兄。” 潘季驯欣慰地道:“多谢!这个节骨眼儿上严天官就不怕被人认出来,皇帝陛下怪罪于你吗?” “当然怕!”严清坦诚地道,“但我还是遵从我的内心。” “有潞王爷与严天官相送至此,我也不枉仕途混迹一场。” “印川兄言重了。”严清对潘季驯颔首道,继而将目光投向朱翊镠,“想必潞王爷有话要对印川兄说,我暂且回避。” 潘季驯望着朱翊镠。 朱翊镠没有作声,确实有话想对潘季驯说的,他也没想到严清居然会一直跟到京南郊这里来。 严清很识趣地走开了。 朱翊镠与潘季驯相对而坐。 潘季驯率先开口道:“承蒙潞王爷看得起,老臣没齿难忘。” 朱翊镠道:“我刚说了,有一半原因是代张先生来看你的。倘若张先生得知潘老是由于为他辩护而被罢斥,张先生指定于心不安。” 潘季驯摇了摇头,喟然而叹:“人都已经过世了,潞王爷说这些作甚?徒增伤感而已。” “倘若张先生还在世呢?”朱翊镠望着潘季驯轻轻地道。 潘季驯凄然地道:“潞王爷,人死不能复生,你又何必说笑呢?” 朱翊镠却坚定地道:“潘老,我并没有说笑,说的是事实。” “”潘季驯瞪大双眸,不可思议地盯着朱翊镠看了会儿。 尽管朱翊镠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可潘季驯依然不信,摇头喃喃地道:“潞王爷还是别说笑了吧。” 朱翊镠认真地道:“我说的话在潘老眼里莫非是如此的不靠谱?” 祝大家双节快乐!一号了能不能求几张保底月票呢? 拜托了!拜托了! 国庆中秋我依然两更没落下啊! 叩谢!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24章 一时无法消化啊 潘季驯不可思议地望着朱翊镠,感觉那家伙不似说谎。  只是张居正还活着?  这怎么可能?  朱翊镠再次确定地说道:“潘老,请相信我,我没有骗你。”  “潞王爷离京后的确去了江陵城哈?”  “嗯。”朱翊镠点头。  “然后寄居江陵城的张大学士府里,还在府里创办了朱氏集团哈。”  “嗯,没错。”  “老臣心中其实一直有个疑问,潞王爷今日相送至此,老臣斗胆一问,不知潞王爷能否为老臣解惑。”  “潘老请问。”  “当初为张先生主刀切割痔疮是潞王爷坚持的结果。而且还听说潞王爷信誓旦旦地保证能救张先生,可动完手术没过多久,便传来了张先生的噩耗,老臣猜想只是鉴于潞王爷的身份,没人敢提出质疑而已。”  “不知潘老有何疑问?”  “张先生去世得如此之急,难道潞王爷就不担心被人指证是你造成的吗?倘若果真如此,那潞王爷与张家该结下仇怨才对,潞王爷断不至于寄居张大学士府,张家也不容潞王爷。”  “对呀!”朱翊镠向四周看了一眼,见四下里确实无人,然后才认真地道,“所以我说张先生尚在人世嘛。”  “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解释。”潘季驯喃喃地道,“若果真如此,一切似乎就不难理解了,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张先生的死讯已然公告天下,皇帝还赐予了国葬之礼,倘若张先生还活着,那这又该如何解释呢?”  “如果我说是因为早已料到皇帝会清算张先生乃至查抄他的家,所以才与张先生一道决定诈死,潘老会相信吗?”  “”潘季驯像没听明白似的,愣了好大会儿说不出话来。  朱翊镠也不着急,耐心地等着。  终于潘季驯忽然像想明白了似的讶然道:“如此一来,潞王爷与张先生岂不是犯了欺君之罪?”  “也可以这么说吧。”  “救张先生,救张家,甚至救大明。”  “可是潞王爷,皇帝不依然还是清算张先生又要抄他的家吗?”  言下之意,也没见救啊!  朱翊镠道:“倘若没救,张先生这时候已经死了,皇帝抄家时张家会死去十几条人命。潘老依然可以见到张敬修兄写的血书,但见不到他的人了。”  “让老臣如何相信潞王爷?”  朱翊镠没有回答,而是摸着自己的心口处。稍顿了顿,接着说道:“潘老现在已经被罢黜回籍,可以偷偷去一趟江陵城,我想张先生会接见你。”  “这个天大的秘密有几个人知道?”  “不出十个。”  “潞王爷一路跟随,就是要告诉老臣这个消息吗?”  “对。”  “为什么呢?”  “一来代张先生向潘老致歉,连累了潘老;二来想安慰潘老,不要因为皇帝罢斥你回籍就心灰意冷,咱朱明天下还需要潘老治理漕运河运呢。”  潘季驯摇头而叹:“潞王爷,老臣真的老了,已经力不从心。况且皇帝陛下已经明言,哪怕天底下黄河c长江c淮河所有江河一齐溃口,也要将老臣这不识好歹的东西革职为民。”  “皇兄只是一时气话嘛。潘老又何必当真耿耿于怀放在心上呢?”  “皇帝一言九鼎,岂能当做儿戏?”  “皇帝一言九鼎没错,可皇帝如果不是我皇兄了呢?”  “”潘季驯愕然,怔愣地望着朱翊镠,眼珠子都快飞出来了,“潞王爷,老臣该没有听错吧?”  “没有。”朱翊镠道,“皇兄一意孤行倒行逆施,倘若依然执迷不悟,那我也只有取而代之了。”  “”潘季驯再度愕然无言,感觉像在做梦一般。  听到张居正依然活在人世的消息已经让他足以震撼了。  还没缓过劲儿来又听到另一个震撼的消息,潞王朱翊镠居然想取万历皇帝而代之,自己做皇帝?  潘季驯不得不向四周张望,感觉与朱翊镠一道随时会有生命危险,吓得他一颗心七上八下地乱跳。  然后望着朱翊镠半天没说出话来。  “潘老。”  “潘老?”  “潘老?”  朱翊镠连续喊了三遍。  尽管潘季驯看似望着他不眨眼,可就是没听见似的恍若无闻。  朱翊镠也只好静静地等待了,给潘季驯足够的平复时间。  忽然,潘季驯抬头惊问道:“潞王爷这是要造反的节奏吗?”  “实非我所愿,只想救人。”  “张先生也同意?”  “倘若潘老是张先生,此时不知做何感想?”朱翊镠轻轻地问。  “”潘季驯再次沉默了,感觉脑子嗡嗡作响乱糟糟的。  “潘老,对你坦诚一切,你是不是觉得天要塌下来似的很有压力?”  “潞王爷,何止?”潘季驯表情十分痛苦,喃喃地道,“但首先要感谢潞王爷相信老臣,愿意推心置腹地告知这些,只是老臣一时无法消化啊。”  “不急,说实话我选择告知潘老,内心也是经过了一番挣扎。但潘老这时候为张先生申辩的壮举着实令我敬佩,所以我一直跟到京南郊,就是想找个僻静的地方与潘老单独一叙。”  “多谢潞王爷有心!”潘季驯拱手言道,“不过,请潞王爷容老臣先静一静,这会儿老臣的脑子太乱了。”  “好吧!”朱翊镠点点头,站起身 来,道,“那我先找严老去。”  “他知道这些吗?”  “看来潘老真是需要静一静哈。”朱翊镠带着两分调侃的语气,“潘老是第一位得知此情的大臣。而眼下在京城,你是第二位知道我迫不得已想取而代之。”  “那第一位是谁呢?”潘季驯迫不及待地问道。  “我娘,慈圣皇太后。”朱翊镠道。  “”潘季驯吓得浑身一激灵,也不知这是多少次怔愣无语了。感觉与朱翊镠说话,倘若心脏不好那完犊子了。  “潞王爷,你有几成把握?”  “五五对开吧。”朱翊镠还是坚持这个说法,尽管他内心觉得应该不止。  潘季驯又沉默了。  “潘老先静一静!稍后再叙。”说罢朱翊镠转身而去,留下潘季驯独自一人迅速陷入了无尽的思索中。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25章 在一起 严清倒是很识趣,朱翊镠与潘季驯谈话时他有心躲得远远的。  朱翊镠走过去时,发现他一个人依然在静静地等候着。  “严老。”朱翊镠轻轻喊了一声。  “潞王爷,潘老还好吧?”严清忙站起来问,然后毕恭毕敬地侍立一旁。  “还好,让他一个人先静一静。”  “哦。”简单一问后严清便沉吟不语。  见此,朱翊镠不禁主动问道:“严老就没有话想问我吗?”  “不瞒潞王爷说,老臣心里有许多话想问,但又不知从何问起。”  “既然如此,那还是请严老先去见潘老吧。倘若严老不介意,在我们回去的路上倒是可以聊聊。”  “好!”严清不假思索点头答应,而后朝着潘季驯所在的方向去了。  这次轮到朱翊镠静静地等待。  约莫有小半个时辰,严清回来了。  两人一道前去与潘季驯饯别。  就这样潘季驯带着莫大的遗憾与惊喜离开了北京城。    西暖阁。  万历皇帝的心情非常不好。  虽然张鲸和邱橓人还没有回来,但查抄张家的结果已经告诉他了。  与他的预期实在相差太远。  但这还不是他最生气的地方,毕竟清点冯保家产时已有先例。  可谓没查出什么名堂来。查抄张居正家时很有可能重蹈覆辙。  最让他生气的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朝中竟有大臣站出来为张居正说话。  一想到潘季驯,他就觉得可恼。  虽然已将潘季驯逐出京师,可仍不足以平他心头之恨。  这会儿他正坐在西暖阁里生闷气。  忽然他抬眸吩咐道:“宣锦衣卫指挥使刘守有觐见。”  刘守有不敢怠慢,很快便到了,刚行礼完毕,便听万历皇帝问道:  “潘季驯离京了吗?”  “回陛下,今早已经离开了。”  “现场如何?”  “”刘守有一时不明万历皇帝到底想问什么,愣了愣弱弱地直问道,“陛下想知道什么呢?”  “朝中有没有大臣为他送行啊?”  “没有。”刘守有确定地道。  “一个都没有?”  “嗯,一个都没有,明着暗着都有人监督,不会有错,不过”  “不过什么?”  “送潘季驯的平民百姓倒是很多。”刘守有如实回道。  “哼!”万历皇帝恼怒地哼了一声,可平民百姓让他怎么管?  之前他都已经想好了,倘若谁敢去为潘季驯送别将严惩不贷。所以早早地他就暗中授意刘守有负责此事。  至于张居正一案,得等到张鲸和邱橓回京后交由大理寺裁决。  “万岁爷。”  值守太监孙暹忽然进来了。  孙暹没什么文化,按理说他是不能进入司礼监的。也就是说司礼监多数是有一定文化修养的太监。  像冯保c张鲸就是典型的例子。  冯保不用多说,精通书法c音律;张鲸的文墨也很不错,冯保当初就正是看上了他这一点,所以才提拔他为司礼监秉里只剩下万历皇帝和孙暹二人了。  万历皇帝率先开口道:“有什么事儿现在可以说。”  孙暹凑近,轻轻地道:“万岁爷,奴婢刚从东厂一名领班那儿听得,说是潞王爷与吏部尚书严清在一起。”  “你说什么?”万历皇帝目光一凌,顿时给人一种杀气腾腾的感觉,他犹然不信地道,“你确定那不是谣言?”  孙暹摇头:“不是。”  万历皇帝接着又问道:“是有人亲眼所见吗?”  “是的,万岁爷。”孙暹确定地道。  “他们俩为何在一起?”  “他们都是去为潘季驯送行的。”  “岂有此理!”  只听“啪”的一声响,万历皇帝怒火冲天,猛地一拍御案。  最让他不能容忍的就是这个了。  “万岁爷息怒!万岁爷息怒!”孙暹忙躬身抚慰。  “他们难道非要与朕唱反调吗?”万历皇帝大声吼道。他面红耳赤,感觉被人扇了一巴掌似的。  孙暹回道:“潞王爷与严尚书肯定不敢,否则也不会一个乔装改扮去,一个穿着普通百姓的样子去。”  “哼!朕看他们分明就是故意的。明知朕很在意,他们偏要去送行。”  “万岁爷,奴婢倒不觉得他们为潘季驯送行是重点,重点是潞王爷为何与吏部尚书在一起?”孙暹刻意提醒道。  “咦?是啊,皇弟为何与严清在一起呢?”万历皇帝眼珠子骨碌一转,“他们现在人在哪里?”  “他们送潘季驯一直送到京南郊,此刻应该正在回来的途中。”  万历皇帝紧锁眉头,思绪飞驰,忽然高喊一声:“刘守有”  刘守有阔步而进。  万历皇帝吩咐道:“你立即带领一队人马,将皇弟与严清带回来。”  “遵命。”  刘守有当即退下,可刚转身没走出两步,又转身回来请示道:“陛下,臣是去请,还是去抓?”  万历皇帝稍一沉吟,如是般道:“你自己看着办。”  刘守有点了点头,出宫便率领一大队人马朝着京南郊方向奔去。  而万历皇帝则去了慈宁宫。  一来为了求证,朱翊镠到底是不是真的与严清一道前去为潘季驯送行,而不在慈宁宫;  二来想着如果朱翊镠真的去了,那一定得告诉李太后。  反正在他的理念世界里,朱翊镠身为皇室子孙,与外臣尤其是朝中大 臣亲密接触是绝不允许的。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26章 疑窦重重 看不懂 “娘。”  万历皇帝一进慈宁宫便喊道,他也没让内侍提前通报一声。  只是来时故意装作一瘸一拐的。  反正就是为了证明腿疾还没好。  李太后又在诵经念佛。  尽管这些天朱翊镠陪在她身边,可她似乎依然还是觉得需要敲打木鱼,才能平息自己的内心。  “钧儿来了哈。”  李太后忙放下手中的犍槌,领着万历皇帝去了暖阁那边。  坐下后万历皇帝故作诧异,东张西望,问道:“娘,皇弟他人呢?”  “娘也不清楚。”李太后摇头,感慨地说道,“镠儿已经长大成人了,他能为他自己的行为负责,娘总不能时时刻刻像防贼似的盯着他吧?”  万历皇帝点点头,嘴上回道:“娘说得对!孩儿只是随口一问。”  心里想着皇弟果然不在慈宁宫,看来真与严清一道为潘季驯送行去了。  “钧儿来有事吗?”李太后问。  “嗯,确实有件事儿需要问娘。就是外公选吉壤的事,需要朝廷拨款。”朱翊镠随便找了一个理由。  但这个理由也不假。武清侯李伟确实提出要为自己选吉壤的事。  按照朝廷的规矩那就得要拨款。  万历皇帝感到头疼的是要拨多少才合适?毕竟虽有前例,但与相关经验。  李太后想了想,灵机一动,道:“你外公要多少,然后工部预算是多少,两数字相加取中便是了。”  万历皇帝点头表示认同。本来这件事儿也不是他来的主要目的。  问过李太后的意见,又确定朱翊镠不在慈宁宫,万历皇帝便去了。  回慈宁宫,他第一件事就是让人传严清觐见,结果传话的人回来禀报说严清不在衙门当值。  万历皇帝心下一沉。准确地说是有点痛,他对严清相当器重。  尤其是张居正过世后。要知道严清的公正严明满朝上下谁个不知?十分难得的一位不攀附大臣。  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在这关键时刻居然掉链子,别个大臣都不敢相送潘季驯,独他这样一位高官去了。  而且还与朱翊镠在一起。  万历皇帝也不知道严清到底是咋想的。难道沉浮官场几十年,连这点儿避讳都不清楚吗?  要说不清楚吧,也知道装作普通人的身份;可要说清楚吧,这时候去了不是打他这个皇帝的脸吗?  这让他如何不生气?    回来时,因为朱翊镠与严清想安静地说会儿话,所以两人同乘一辆马车。  严清的神情,总是给人一种冷静c随时都在想问题的样子。  朱翊镠先开口问道:“严老,这次冒险出行,不知有多大收获?”九九九)(  “很多。”严清回道,“只不过最大的收获是有幸与潞王爷单独一叙。”  倘若这话不是出自严清之口,那朱翊镠觉得多少有些讽刺的味道。  只是在严清嘴里说出来,显得如此老实,若是怀疑便是亵渎。  朱翊镠拱手,谦虚地说道:“严老过奖了过奖了,我也有幸与严老同乘一辆马车,以前真是不敢想。”  “既然如此,老臣有几乎话想对潞王爷说。”严清单刀直入也不墨迹。  “严老请。”朱翊镠一抬手。  “潞王爷为什么一定要赶在查抄张家之前进京呢?”  “严老你这话问得”朱翊镠尴尬地笑了笑说,“好像我提前知道皇帝要抄张居正的家似的。”  “老臣只是想不明白,潞王爷没有皇帝爷的主意,不能随便进京。潞王爷也清楚这个是犯忌的,不然也不会乔装改扮混进皇宫。可明知犯忌,为何还执意要来?此乃一不解。尽管老臣好像听说潞王爷是为了看望慈圣皇太后娘娘,可这理由不能让老臣信服。”  朱翊镠微微点头,也没急着去辩护或解释说明啥的。  严清接着说道:“老臣心中还有第二大不解之处。潞王爷的朱氏集团设在张大学士府,即便潞王爷不会提前知道皇帝爷要抄张家。可潞王爷进京途中或抵达京师后肯定听说了,这时候为什么不赶回去呢?时间上刚好是来得及的,皇帝爷下令查抄张家,而朱氏集团就设在这里头,难道潞王爷就不怕朱氏集团亦在被查抄之列吗?”  “多谢严老提醒!”朱翊镠道:“他们想查就查。朱氏集团刚成立不到一年时间,只是势头强劲,收入并不算好。况且,查抄朱氏集团不是皇兄的旨意,他们不敢对我怎么办。”  “所以老臣怀疑潞王爷进京的主要目的。”严清几乎一字一顿,而且还盯着朱翊镠,生怕没认真。  朱翊镠看似镇定,付之一笑。这个问题,他实在无法解释。  但严清已经震撼到他了。  只因严清以怀疑的态度问他这已经能说明很多问题了。  严清又道:“还有,潞王爷与张居正到底什么关系?老臣也想不明白。”  朱翊镠本心是不能回答的。  但他也没有保持沉默,而是笑了笑问:“严老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呢?能有什么关系?哈哈,只不过像严老冒险来为潘老送行一样,都是出于一种内心的敬畏与崇拜,跟着内心走而已。”  虽然朱翊镠没有明确回答,可这样的回答也让严清感到震撼。  他凝望着朱翊镠,准确地说是目不转睛,问道:“潞王爷这才叫冒险呢,皇帝爷如此嫉恨张居正,而潞王爷却说对他如 此敬畏与崇拜,这要是让皇帝爷听到,不知他会作何感想?那您们兄弟俩可不是一条心啊!相反,还是完全对立的。这更让老臣难以理解潞王爷为何选择这时候进京,而进京后又忽然决定不走了。”  朱翊镠道:“严老,我是恨不得立即走的,可皇兄犯了腿疾,不让走,一定要等他康复。”  “哎!”严清深深叹了口气,这是很少见的。  “严叹气表示无语吗?”  “可以这么说,老臣也想不明白皇帝爷到底怎么想的。既然是腿疾,又怎会短时间内康复呢?这不分明是挽留潞王爷在京的借口吗?”  正在这时,只听轰隆隆的马蹄声正向他们这边急速驰来。    。  :。: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27章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听到轰隆隆的马蹄声,朱翊镠第一感觉自己的行踪被发现了。  “严老,似乎有点不妙。”  “我们又没做亏心事儿,怕什么?”严清正义凛然地回道。  好吧,朱翊镠也没再说什么,不想加重严清的心理负担。  但心想,在这个世界,如果没做亏心事儿,就觉得任何人都不能拿你怎么样,那这个世界早就实现和平了,还哪里有什么矛盾与战争?  隆隆的马蹄声逐渐逼近,很快便将他们的马车包围起来了。  只听一人高声喊道:“车里是否潞王爷与吏部尚书严大人?”  “是锦衣卫指挥使刘守有。”严清听出来了,立即冲朱翊镠道。  朱翊镠点点头,对方有备而来,这时候也只能下车相见。  朱翊镠与严清先后下了马车。  刘守有虽然一时没认出乔装改扮的朱翊镠,但他一眼便认出了严清。  不过瞧着朱翊镠的神情以及东厂领班探得的消息,也不难猜出是他。  刘守有朗声问道:“潞王爷与严大人为何出现在这里?”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朱翊镠一声冷笑,“刘指挥使不必掩饰,既然率一大队人马前来,有话不妨直说。”  “你们果真是来送别潘季驯的?”  “嗯,没错。”朱翊镠坦诚地点点头。  严清跟着也微微颔首。  刘守有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你们明知陛下这时候十分痛恨潘季驯,何苦非要逆陛下而行呢?”  严清这才开口说道:“因为我与潞王爷都十分敬重潘季驯,所以这次相送也算是发自肺腑真情流露吧。”  “你们就不怕陛下生气吗?”  “这个问题我已经问过严老,”朱翊镠道,“最后我们都遵从自己的内心。”  刘守有带着几分无奈,说道:“陛下龙颜大怒,现在让我们怎么办?”  瞧着刘守有竟是这样一副神情,朱翊不禁笑了笑:“不知道怎么办,那你带这多人马过来作甚?难道这还不是要动手抓人的节奏吗?”  “潞王爷不该来送潘季驯啊!”刘守有感慨地道,”潞王爷与陛下是亲兄弟,何必惹得两兄弟不合呢?”  说着刘守有又将目光投向严清,带着两分责备的语气道:  “严大人也是,潞王爷年纪还小,不知道其中的厉害也就算了,可你还不清楚吗?为何与潞王爷一道来又同乘一辆马车呢?这不是给那些不安好心的人机会说你们的坏话吗?”  朱翊镠听着有点不耐烦了,道:“刘指挥使也不用说那么多废话,想怎么做就干脆直接一点吧。”  刘守有恭敬地说道:“请潞王爷与严大人随我回去一趟。”  “回哪儿?我们本来就要回去啊!”  “潞王爷,回去接受调查。”  “啥?接受调查?调查什么?”朱翊镠没好气地白了一眼。  “潞王爷与天官大人一起,共为潘季驯送行,这”  “我已经不是潞王爷了,是你们非要这样叫唤,有什么办法?”朱翊镠知道刘守有想说什么,直接将其打断,继而又喃喃地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想抓我就直说嘛,何必转弯抹角地找那么多没用的理由呢?”  严清:“”  刘守有:“”  两人都被朱翊镠的“坦诚”所惊呆,只是关注的重点不一样。  严清想着是不是因为自己才连累到朱翊镠将要接受调查?  而刘守有则想着朱翊镠为何一眼就能看穿他的心事?  “刘指挥使,请吧!”见刘守有沉吟不语,朱翊镠一抬手道。999()  “潞王爷请。”  “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潞王爷请讲。”  “反正我与严老也不会反抗,你说将我们带到哪儿,就带到哪儿吧。但是我有一个要求,回去时请允许我与严老依然共乘一辆马车。”  “好,这个当然没问题。”刘守有非常痛快地答应了。  “严老,请上车。”朱翊镠抬手,摆出一个“请”的姿势。  严清一直很冷静,也没多说什么废话,便上了马车。  朱翊镠随即跟上。    慈宁宫。  付大海着急地禀报道:“娘娘,似乎有点不对劲儿。”  李太后神情不由得一紧,忙问:“哪里不对劲儿了?”  “潞王爷还没有回来呢。”付大海焦急地道,“按理说潞王爷早该回来了。”  “嗯。”李太后点了点头,“你出去打听打听,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不过要小心,关于镠儿的消息”  余下的话,李太后没有说,但付大海心领神会,自然懂得。  他点头答应一声便出去了。  剩下李太后一个人坐着静静等候。  很快,他们又听见了付大海飞快跑回来时的脚步声,待一进来,便气喘吁吁地禀道:“娘娘,不好了,不好了,潞王爷他,他,他”  “镠儿怎么了?”李太后站起来迫不及待地问道。  “潞王爷恐怕会被锦衣卫抓起来。”付大海很保守地回道。  “为什么呢?”  “潞王爷为潘季驯送行,已经触犯到万岁爷的底线了,再加上潞王爷又与严清大人共乘一辆马车,又给了不安好心的好事者乱嚼舌根的机会。奴婢刚才打听到,万岁爷让锦衣卫指挥使率领一众人马去接潞王爷”  “接就接,那你怎么说抓呢?”李太后迫不及待地抢道。 “娘娘,奴婢担心接只是表面,抓才是目的啊。”付大海急促地道,“潞王爷此次进京本来就引发了不小的震撼,只愁一个抓他的机会啊!”  “那你赶紧去一趟。”李太后一抬手。  “娘娘,奴婢去不行。”付大海摇头很有自知之明地说道,“即便奴婢去,由于位卑言轻也救不了潞王爷。”  “那现在怎么办?”李太后焦急地道。  “娘娘可以派人守候,待锦衣卫指挥使刘守有一进宫,便亲自去要人。”  “好!那你赶紧去安排。”  “明白。”付大海应声而去。  李太后思绪飞驰,她眼皮子突然直跳个不停,总感觉有事要发生,难道大儿子真下令要抓小儿子吗?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28章 莫逆之交? 李太后在慈宁宫焦急地等待。  她比谁都担心。  万历皇帝在西暖阁那边也焦急地等待。他担心刘守有到底有几分懂他,如果真懂,那应该知道怎么做。  可如果一时没有领会他的心意,那问题又变得棘手了。    马车上,朱翊镠向严清道歉:“对不起严老,连累到你了。”  “潞王爷,没有啊!”严清不慌不忙地道,“老臣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朱翊镠摇了摇头。  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从他的表情中已经看出来了现在好好的,恐怕也只是现在了。  为了安慰朱翊镠,严清接着道:“要说连累,也是老臣连累潞王爷才是。倘若老臣不是一直送潘老至京南郊,也不会与潞王爷叙话,更没有机会与潞王爷共乘一辆马车。所以还是请潞王爷不要说什么连累。”  朱翊镠摇了摇头,感觉严清说的只是客套话,真心以为还是自己连累了严清,倘若不是他皇室子孙这个特殊的身份,应该不会有人认出他乃至严清,因此说到底还是因为他。  “严老后悔为潘老送行吗?”  “当然不。”严清斩钉截铁地道,“既是我的选择,我就不会后悔。确实,人到中老年以后,余生能有几回遵从自己的内心选择自己所爱呀!”  这次朱翊镠点了点头,小时候总是遵从自己的内心作出选择。  可随着年龄的增长,真的没有几回能够遵从自己的内心选择。  感觉这就像是一门玄学。  “严老后悔与我同乘一辆马车吗?”朱翊镠接着又问道。  严清回答说:“潞王爷,那是老臣的荣幸!何来后悔?”  朱翊镠感慨万千地道:“朝中大臣与我关系密切者少之又少,毕竟原来我是潞王,现在我有朱氏集团。总之,与我走得太近不是一件好事。就说这次,如果不是因为我,严老十有八九不会被人盯上乃至认出来。”  “潞王爷,什么都不用说了,说得好像咱真要蹲监似的。”严清道,“咱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将来也要好好的。”  “多谢严老的鼓励!”  “不客气,老臣只求潞王爷不要胡思乱想。未来的日子谁也说不好。”  “关于未来,我还是可以说说的。”朱翊镠自信满满地道。  “素闻潞王爷对未来的判断极准,老臣很想问潞王爷一句。”  “严老请问。”  “老臣将来的命运如何?”  “嗯,严老很不错呀!”朱翊镠依着自己的本心回答。  他没有撒谎,历史上的严清因公正严明,其结局的确不错。ぷ999小説首發999cΘ999cΘ⿱  “潞王爷不是安慰老臣吧?”严清一副讶然的神情。  朱翊镠未置可否,只是问道:“安慰严老有甚好处?”  “皇帝爷将来的命运呢?”严清看似大胆实则有心一问。  “恕不敢妄加猜测。”朱翊镠摇头。但他内心可不这样想,而是想着万历皇帝的命运不是还得看他吗?  准确地说,万历皇帝的命运取决于他接下来所采取的动作。  严清忽然感慨地道:“真没想到,老臣这个即将六十半截入土之人,竟觉得与十几岁的潞王爷说话甚是投机。不知潞王爷感觉如何?”  本心而论,朱翊镠没有感觉到有多投机,可也没有感觉话不投机,只是感觉严清这人太“正”,乐趣少一些。  或许严清本人感觉不到吧。  朱翊镠如是般回道:“我也感觉能与严老成为莫逆之交,只可惜与我关系太近太好的人,最后的下场似乎都不咋滴。严老不怕吗?”  “不怕。”严清笃定地点了点头。  “之前总觉得严老是一个沉默寡言不苟言笑的人,原来不是”  “也不尽然,还是得看人。”严清平静地道,“正所谓天底下的人都一样,正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每个人说话或说话的水平都需要看对象的。”  “”  “”  两个人,一老一少,刚开始还说着严肃而认真的话题。  可眼下,他们东扯西拉,感觉什么话题都能掰扯两句。  两人关系的确前进了一大步。  用“投机”二字形容似乎很准。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到了午门前,不能再乘坐马车了。  “护送”他们的锦衣卫停下。  朱翊镠正准备掀帘下车,忽然听到奔腾的脚步声迅速向这边靠近。  “慈圣皇太后娘娘驾到”  喊话的不是别个,正是付大海。  朱翊镠心头一喜,想着李太后来了那一切都好办。  朱翊镠与严清下了马车。  锦衣卫将他们围在中央,显然没有刘守有的指示,便没有放走的意思。  朱翊镠不急。  严清更是冷静得出奇。  刘守有见李太后突然驾到,感觉问题有些棘手。  “臣刘守有叩见慈圣太后娘娘!”  “免礼吧!”  “多谢慈圣太后娘娘!”  此时朱翊镠被锦衣卫隔开了,他当然想扑到李太后的身边。  然而办不到。  李太后望着朱翊镠所在的方向,轻轻地问:“这是怎么回事儿?”  刘守有很为难地回道:“慈圣太后娘娘,此事说来话长。这里也并非说话之地,还请太后娘娘宽容。”  “镠儿。”李太后喊了一声。  “娘,他们要抓孩儿。”朱翊镠故意喊得大大的。  “镠儿 ,你不要乱说。”李太后十分警惕,继而又将目光投向刘守有问道,“可以带走镠儿吗?”  刘守有很为难地摇了摇头:“太后娘娘,臣不能做主。”  李太后道:“你的意思是,这是皇帝的主意?”  刘守有没有作声。  “你们要将镠儿带到哪里去?交给谁?”李太后又问。  刘守有继续保持沉默。  “你说话呀!”李太后着急,因为着急又显得有些不耐烦了。  “回慈圣太后娘娘,臣也不知。不瞒娘娘说,臣还没有彻底摸清皇帝陛下的意思。”刘守有如实回道。  “哦,那你便将镠儿交给我。”  “可是,可是”刘守有感觉什十分为难,可也找不到好的托词。  “没有可是,就这样吧。”李太后强势地道。  “娘娘,娘娘”刘守有着急得不行,浑身冒汗。  正当此时,只听有人尖声喊道:“皇上驾到”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29章 对峙 万历皇帝也来了。  本心而论,朱翊镠不希望看到眼下这情形。上次偷偷离京时也是这样。  可上次似乎还没有这次糟糕。  上次只不过是他偷偷离京,没有提前知会万历皇帝与李太后。  而这次他不仅送潘季驯离京与万历皇帝唱反调,而且还与严清同乘一辆马车大大违背了祖制。  所以上次只是违背了“情”,而这次不仅违背了“情”,还违背了“理”。就是说于情于理都不让万历皇帝开心。  而且还有很重要的一点,上次李太后强万历皇帝弱,这次却反过来了。  刘守有带着一大队人马前去,显然是要拿人的。只是鉴于他与严清两个人特殊的身份,在没有调查与定罪之前不敢贸然出手而已。  无论怎么看,这次的情形对朱翊镠来说都要糟糕些。  万历皇帝一来,现场立马儿变得异常的安静。只见他下轿,走到李太后对面问道:“娘怎么来了?”  “钧儿来得正好,娘有话想问你。”李太后一副焦灼的神情。  “娘请问。”万历皇帝却不紧不慢。  “刘指挥使带领如此多的人马,是要去抓你弟弟吗?”  李太后直截了当地问,而且盯着万历皇帝不眨眼。  万历皇帝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将目光投向刘守有问:  “刘守有,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听得刘守有一愣,心想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搞得好像是他这个锦衣卫指挥使自作主张似的。  然而,即便他知道万历皇帝明知故问将他祭出来,他也得回答。  或者,准确地说,万历皇帝希望他如何回答以正中其心。  这时候最考验揣摩主子的心事儿。  可偏偏遗憾的是,刘守有觉得万历皇帝的心思很不好猜。  但其实他也知道,并不很难猜,只是因为对象是朱翊镠。  换作别人试试?  好猜不好猜,既然敢与万历皇帝对着干,那就先拿人再说。  可对朱翊镠和严清,他这个锦衣卫指挥使还是不敢放肆。  面对万历皇帝的明知故问,刘守有思绪飞驰,忽然,他灵机一动。  “陛下,因为潘季驯目中无人,又为张居正辩护,所以被陛下革职回籍。臣发现为潘季驯送行的途中有两个人形迹可疑,一直送到京南郊,跟踪后发现竟是潞王爷与严清大人。”  说到这儿,刘守有不禁看了万历皇帝一眼,又看了看李太后。  见他们母子俩都沉默不说话,刘守有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说道:  “陛下,太后娘娘,臣是在想,潞王爷与严清大人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为什么还要去为潘季驯送行呢?而且潞王爷与严清大人还是一同前去一道回来,这不禁让臣怀疑,所以臣才决定带一大队人马前去调查来着。”  刘守有的这个解释,朱翊镠觉得还算马马虎虎过得去。  “钧儿,你是否下旨过,任何人都不能前往为潘季驯祈福?”  “娘,儿臣并没有啊!”万历皇帝摇头矢口不认。  李太后道:“既然如此,那刘指挥使想调查什么呢?”  “”刘守有无言以对。有些话他不敢明目张胆地说出来。  “钧儿,对此,你怎么看?”李太后转而问万历皇帝。  万历皇帝回道:“娘,儿臣觉得刘指挥使的担心也有一定道理。”  “什么道理?”  万历皇帝没有急着回答李太后,而是朝朱翊镠道:“皇弟,明知朕痛恨潘季驯,你为何还要怜悯他为他送行?”  “皇兄,潘老对国家可是有大功。”朱翊镠如是般回道,“因为潘老为张先生辩护而被皇兄削职,本就引起诸多人的不满,只是不敢表现出来罢了。”  “皇弟这么说,是在责骂朕处置不公吗?”万历皇帝质问道。  “不敢。”  “皇弟,你知道朕痛恨潘季驯,别人都不敢去,你为什么偏偏要去呢?这不是明摆着打朕的脸吗?”万历皇帝越说越来气儿,都几近于怒吼了。  “皇兄,既然你这样想,那我也没办法了,不想辩驳。”朱翊镠内心升起几分小情绪,一摆手道。  “皇弟啊皇弟,你仗着皇兄对你的宠信,居然随心所欲,根本不考虑朕的感受,该当何罪?”  “皇兄要怎样处置,悉听尊便。”朱翊镠索性摆出一副无所谓的姿态。  想着万历皇帝如此强势,争来争去最后肯定也争不过。  “好!好!好一个悉听尊便!”万历皇帝咬牙切齿,带着几分讥讽的口吻道。  朱翊镠不说话了。  李太后也是一样。  只有万历皇帝,他接着又将目光投向严清,呵斥道:  “还有你,想着朕多么器重你!可你倒好,非但不念恩,还与朕唱反调。为潘季驯送行,朕暂且先不追究,可你身为天官,难道不清楚外臣不能与王爷走得太近吗?总而言之,你这是公然与朕叫板,太让朕失望了!”  “”  此时此刻严清也不想辩护。还是那句话,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你想过后果没有?”万历皇帝接着又气咻咻地问道。  “陛下,老臣确是有想过的。”严清不卑不亢地回道,“轻者罢斥回籍,重者廷杖流徙。”  “知道就好,那你还不知避讳?”  “陛下,老臣年事已高,有时难免会犯糊涂。倘若陛下紧追不放,老臣也无话可说。”  “好 ,好,朕一追究你们的责任,就是年事已高。”万历皇帝更加气愤了,怒喝道,“朕看你们就是成心的。好好,既然你们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那朕就成全你们。”  “钧儿,你要作甚?”李太后连忙担忧地问道。  “娘,儿臣恳请娘亲不要插手这件事可以吗?”听着万历皇帝像是在征询,可给人一种不可抗拒的感觉。  “好,钧儿与大臣之间,娘可以不插手,但钧儿与你弟弟之间,让娘如何袖手旁观置之不理?”  “娘!”这时朱翊镠开口了,“你还是回去吧,不要担心孩儿。”  “镠儿!我的镠儿”李太后关切而无奈地叫了两声。  朱翊镠听着心疼,巴不得李太后立即回慈宁宫。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30章 落下风 见万历皇帝如此强势,让李太后又哪敢回去?  她怕自己一转身,朱翊镠就会立即被人带走了。  所以对于朱翊镠的劝,她像没听见似的无动于衷。  她不相信有她这个娘在,大儿子还敢对小儿子怎么样。  多少有些忌讳吧!  的确,在众目睽睽之下,万历皇帝还不敢大发雷霆,也不敢说将朱翊镠暂且送进监狱里接受调查。  不过,作为一国之主,这时候的皇权受到了“挑衅”,万历皇帝是绝不会有妇人之仁的一丝念头。  “娘,听皇弟的话,你还是回慈宁宫吧!”万历皇帝道。  “我不走!”李太后态度坚决,“要走我带镠儿一起走。”ぷ999小説首發999cΘ999cΘ⿱  “娘,你这又是何苦来哉?倘若娘将皇弟带走,让锦衣卫指挥使刘守有怎么向朕交代?而朕又如何给刘守有以及这里所有的锦衣卫一个交代?”  万历皇帝强势的态度这时候依然尚未减却一分。  他接着说道:“娘,刘守有只说将皇弟带走调查,又没说对他怎么样,娘何必如此担心?刘守有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倘若被娘插手无端阻止,那岂不是破坏了规矩吗?”  李太后依然没说话,可就是不走。  “娘。”万历皇帝喊了一声。  “钧儿无需再劝,我要走的话就一定带上镠儿。”李太后还是这句话。  “哎!”万历皇帝也没脾气了,唯有摇头叹气。忽然,他抬手吩咐道:“送慈圣皇太后起驾回宫。”  李太后顿时傻眼了,没想到万历皇帝会来这么一出。  就连朱翊镠都怔愣住了,他没想到万历皇帝竟是如此强势。  李太后不肯走,他竟然吩咐自己的侍卫强行送走说得难听点,这不就是逐李太后吗?若放之前,借万历皇帝十颗胆儿他也不敢啊!  一帮侍卫拥了上去。  付大海急得大叫,喝道:“你们,你们想干什么?找死吗?”  领头的侍卫朗声说道:“恭请慈圣皇太后娘娘起驾回宫”  见李太后一副痛苦的模样,朱翊镠着实心疼,喊道:“娘请先回去,孩儿不会有事的。”  “镠儿,娘”李太后潸然落泪。她想说“娘真的老了,心有余而力不足,再也回不到从前。看你哥哥现在让娘有什么办法?”  “娘,什么都不用说,也不用想。”朱翊镠知道李太后这时候很痛苦,“海,付公公照顾好我娘。”  付大海点点头,然后恭敬地对李太后道:“娘娘,咱回宫吧。”  李太后的眼泪像断线的珍珠一样直往下落,她不舍地看着朱翊镠,仿佛要离别似的以后再不能相见。  朱翊镠又一抬手道:“娘回去吧。”  “镠儿。”  李太后这一声叫得是如此的无力而无助,听得让人心碎。  朱翊镠不忍看,别过头去。  李太后依依不舍两步一回头。付大海搀扶着她上了轿子。  万历皇帝松了一口气。  朱翊镠其实也松了一口气,而且还有几分沾沾自喜,毕竟让他,哦不,准确地说,是让李太后又一次见识到了万历皇帝的“强势”与“倔强”。  这份“强势”与“倔强”是皇权与力量的彰显,现在已经没人可以阻止得了。  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就这样,李太后离开了。这一次她的愿望没有“得逞”,与儿子万历皇帝的对峙较量中,她明显落于下风。  而且悬殊巨大,似乎,好像,确实是没有招架之功的那种。可以说万历皇帝这一次赢得很轻松。  刘守有也是大大松了一口气。  当李太后出现时,他吓得浑身抖擞直冒汗;而当万历皇帝出现时,他才感觉救星来了一般如释重负。  “陛下。”刘守有喊了一声。  “皇弟。”万历皇帝没有答应刘守有,却喊了朱翊镠一声。  “皇兄。”  “皇弟好糊涂啊!”  “对不起!”这三个字朱翊镠说得可没有半分虚情假意。  总算有机会能够真心实意地对万历皇帝说一声“对不起”。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到来,万历皇帝的皇位将坐得很稳。  而且一坐就坐出了一个大明第一:登基在位四十八年。  但要说有多内疚,朱翊镠感觉,好像也没有,自我感觉良好。  “刘守有。”万历皇帝这才记起刘守有似的喊了一声。  “微臣在。”  “朕要回西暖阁。你自己看着办。”万历皇帝还是这样一句话。  刘守有感觉头痛。他总感觉万历皇帝有推卸责任之嫌。  对潞王爷和严清这样级别的人,他一个锦衣卫指挥使哪有资格决定?  分明就是万历皇帝该做主的嘛。  结果万历皇帝不管,让他自己看着办到底怎么办?  他现在都没想好呢。  但想着万历皇帝既然强势地将李太后“哄走”,那这时候如果将朱翊镠和严清放走当然,主要是朱翊镠,就是自找倒霉,因此朱翊镠和严清不能放,否则万历皇帝怪罪下来。  然而不放又能怎样?  难道要将他们俩关进监狱里不成?  一念及此。  刘守有索性直问朱翊镠:“潞王爷,微臣现在该怎么做?”  “将我们关起来。”朱翊镠不假思索地道,“不然你没法儿交差。”  刘守有道:“可陛下并未指示,哪怕有那么一丝提醒也好。 ”  “笨蛋!难道让皇兄亲口说出,将我这个弟弟关进监狱里吗?”  “说得也是。”刘守有点点头,“微臣真怕回错了意啊。”  “放心,不会的。”朱翊镠鼓励道。  “多谢潞王爷!”  “不必客气!走吧,带我们去该去的地方。”  “潞王爷,严大人,得罪了!”刘守有摆手,命属下将朱翊镠和严清带走。  两个人当然都没有反抗。  相反他们像等待这一刻到来似的。  看似十分坦然。  “严老,真要蹲监了吧?”朱翊镠笑。  “感受一番也好!”严清保持乐观,他伸了一个懒腰,喃喃地说道,“监狱里可以美美地睡大觉。哈,这可是一件非常享受的美事儿啊!我这一生,别的似乎也不缺,唯独缺觉。”    。  :。: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31章 探监 北镇抚司,是锦衣卫所属机构,专理诏狱皇帝钦定的案件。  尽管万历皇帝并未明确指示,而是让刘守有自己看着办,可朱翊镠和严清还是被刘守有带到了北镇抚司。  这里是他的地盘。  然而起初刘守有并不这样想,他想将朱翊镠和严清送到刑部暂时收押。  毕竟无论怎么看朱翊镠都是一块儿烫手山芋,弄不好就会惹火上身。  可刑部也不傻啊。一来万历皇帝没有明确下旨,二来像朱翊镠这种级别的刑部哪敢轻易收押?  北镇抚司本是以处理皇帝钦点的案件为主,还是北镇抚司自己消化吧。  所以刑部拒绝收押。  这样与刑部交涉无果,刘守有只好请朱翊镠和严清到北镇抚司。  对,是请,也没打算收押。  无它,原因很简单,对朱翊镠和严清尚未调查审问。  然而,朱翊镠和严清都不同意。他们两个意见出奇的一致:既然都已经进来了,那该蹲监还得蹲监。不能因为他们两个身份特殊便特殊对待。  没辙,刘守有拗不过,只好将朱翊镠和严清两个关进监狱。    李太后心神不宁地回到慈宁宫,感觉脑子嗡嗡作响一片混乱。  她不断派人出去打听消息,看万历皇帝到底想如何对付朱翊镠。  还有,锦衣卫指挥使刘守有将朱翊镠押到哪儿去了。  很快,打听到朱翊镠和严清暂时被关在北镇抚司诏狱里。  李太后火烧火燎,原因有二:一是感觉万历皇帝越来越强势了,她已经完全不是对手,想救朱翊镠无疑就是难上加难;二是担心朱翊镠“取而代之”的想法被泄露,甚至传到万历皇帝的耳中,那这个问题就变得严重了。  想了想,她决定晚上探监。  之所以选择晚上,也是为了避讳。  李太后来到北镇抚司诏狱时,差不多已是一更天。  斯时更鼓沉沉,万籁俱寂,刚刚钻出天幕的下弦月,撒下点点寒光,朦朦胧胧照得大牢门前一对石狮子,更显得面目狰狞阴森恐怖。  砭人肌肤的晚风,在阒无人迹的巷道上扫掠而过,更让人产生那种阴阳未判大限临头的恐惧。  一交酉时,戒备森严的诏狱就把大门关闭,夜间办事都由耳门进出。九九九)(  得知李太后要来,刘守有和管理诏狱的狱典一直不敢离去。  而李太后要来探监的消息,刘守有已经派人通知万历皇帝了。  这会儿见李太后一身便装从女轿下来,刘守有与狱典立即跪迎。  李太后着急,废话也不多说,直接让刘守有前头带路。  刘守有和狱典忙起身,要把李太后领进朝房。  “人关在何处?”李太后问。  “请太后娘娘明鉴,臣原本确实没打算收押潞王爷,只求问他几个问题。”刘守有忙回道,“可惜潞王爷和严清都不同意,执意要关进诏狱牢房。这样,可以堵住世人的嘴,他们在牢房里睡觉也能睡得安心些。”  李太后道:“那就直接去牢房,不进朝房了。”  刘守有道:“回太后娘娘,牢房里鬼气森森,连把椅子凳子都没有,太后娘娘还是去朝房升坐,臣吩咐捕快速去将潞王爷带来便是。”  刘守有是担心牢房里还关押着其他犯人,会把李太后吓坏。  故委婉阻拦。  可李太后想着,一来不希望自己仗着太后的身份搞什么特殊,二来觉得朝房里仍有闲杂人等,或许还不如牢房里安全,故不领情。说道:“不必多言,快前头带路,直接去牢房。”  刘守有没辙,只得命令狱典扛一把椅子,一行人转弯抹角去了。  虽然已经是深夜,牢房门口依然布满岗哨,守牢的锦衣卫兵士盔甲护身持刀而立,如临大敌不敢有丝毫松懈。  狱典命令兵士卸下牢房门杠,亲自开锁,然后恭敬地侍立一旁。  刘守有领着李太后c付大海踏进牢房甬道。狱典殿后。  走了约莫十几丈远,便看到甬道两旁都是一个挨着一个的单人牢房。  除了向着甬道一边的是厚重木栅之外,剩下三面墙壁都是一尺见方的石头垒砌而成。  每隔两三丈远,甬道上就挂着一盏风灯,火光昏昏,暗影幢幢,站在甬道之上,真有一步跨入地狱之感。  李太后生平第一次来到这种恐怖的地方,乍一闻到令人作呕的霉臭味与血腥味,顿时让她不寒而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也许是听到李太后她们脚步声的缘故,原本是一片死寂的牢房忽然起了小小的骚动。  虽单禁一室犹刑具加身的囚犯们都昂起头来看一帮人哒哒走过,不知深更半夜突然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太后随着刘守有和狱典刚走过四五个房间时,突然听到一阵声嘶力竭的叫骂声:  “我操,你八辈子奶奶,你们看看,这只老鼠一尺多长,把老子的脚啃的只剩下骨头了。”  出于好奇,李太后停下脚步,朝传出骂声的牢房看去。只见一名囚犯躺在窄小的土炕上,被铁链锁得死死的而不能动弹,一只肥硕的老鼠正趴在他的脚背上啃噬着腐肉。  看见又听见有人来,那只大老鼠闪动一下身子,却并不逃走。  只瞪着绿莹莹一双豆粒眼睛,警惕地注视着木栅外的人影。  而被这只大老鼠啃噬过的脚背,真的露出了白森森的骨头。  看了这 等凄惨的景象,不禁令人毛骨悚然。  “关着就行,为什么不松绑他们?”李太后关切地问道。  “回太后娘娘,这里都是重要的或等待秋决的囚犯。”  李太后“哦”了一声,便挪动脚步。  刘守有领着她一直走到最里头,又见一道铁门,并有四把守。  狱典做了一个手势,其中一名狱卒掏出钥匙打开铁门。  走进去两三丈远,又见一扇小门。  李太后走进这扇小门,才发现这里原来是一间四面没有窗户c看似密不透风的小石室。  这本是囚禁钦犯之地。  朱翊镠自求关在这里。  李太后进去时,朱翊镠正蜷缩在土炕上,背对着小门睡得迷迷糊糊。  刘守有示意狱典放下椅子,然后狱典躬身退了出去。  “刘指挥使,你也出去吧!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李太后一摆手。  “遵命。”  刘守有带着狱典应声而去。  屋子里只留下李太后c付大海和朱翊镠三人了。  见朱翊镠犹自酣睡不醒,李太后便轻轻地咳嗽两声。  朱翊镠身子微微一颤,转过脸来迅速揉了揉眼睛,像是白日做梦似的一看来人竟是李太后。  朱翊镠连忙翻身坐了起来,惊喜地喊了一声:“娘。”    。  :。: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32章 舐犊情深 “镠儿。”  李太后应了一声,一把抱住朱翊镠泫然而泣。  刚才朱翊镠喊的一声,情绪并没有多复杂,可李太后答应这一声,真可谓百感交集。  “娘,你别哭嘛。孩儿这不是好好的吗?”朱翊镠道。  “你皇兄怎会将你关到这里?难道他真的将你当作钦犯了吗?”李太后松开凝望着朱翊镠问。  “娘不要多想,是孩儿和严老一致主动要求住进这里的。”  “为什么呢?”  “既是怀疑孩儿,又说孩儿不能与严老等人走得太近,那索性让他们好好调查调查。这里安静无人,刚好孩儿与严老可以在此美美地睡觉了。”朱翊镠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哦,对了,严老他人呢?”  “娘,在另一头石室。”  “哎!你们”李太后摇头叹气,可一时又不知说什么好。  “孩儿没事的,娘不用操心。”朱翊镠一再抚慰道。  “还说没事儿呢?都将你关进诏狱牢房里,而且还是收押钦犯之地,你说让娘如何不担心?万一你皇兄将你定一个图谋不轨的罪名怎么办?”  “应该不会吧?”朱翊镠嘴上如是般答道,心里却想着,定就定呗,反正万历老兄这样折腾,为了大明为了天下苍生福祉,将来也得反了他。  “镠儿原来说不会,娘相信;可现在说不会,娘很怀疑。”  “娘也只是预测呢。”  “哦,镠儿的预测是最准的了,那你的预测呢?”李太后急切地道。  “皇兄的动机孩儿这次也料不准。”朱翊镠说的是大实话。  李太后秀眉一竖,带着两分无奈三分责备:“既然料不准,那你还打肿脸充胖子,主动要求被关进这里?”  “娘,这里安静又舒服,着实是睡觉的好地方啊!”  “哎!不跟你扯这个。”李太后焦急地道,“你告诉娘,接下来要怎样帮你摆脱眼前这个困局?”  “娘,孩儿暂时不需要娘插手。待需要娘时自然会告诉你。”  “真的不需要?”  “皇兄的意图暂时尚不明确。娘一会儿还是去看看严老吧,安慰他两句。孩儿担心他会因此请辞。严老是个正直敢作敢当的人,如果因敬重潘季驯为他送行而丢官的话,对皇兄对朝廷都是一种损失。潘季驯是个人才,皇兄迁怒于他将他赶出京师本就是一大损失,孩儿真心不希望一损再损啊。”999()  朱翊镠语重心长。  李太后洗耳恭听。  忽然,她抬眸对付大海道:“你先出去,在外把守。”  “遵命。”付大海躬身而出。  李太后有心支开付大海,她不觉得什么话都可以对下人说。  哪怕是再忠心耿耿的下人。  见付大海离开,李太后再次问:“钧儿,你真的不需要娘帮你?”  朱翊镠这次没有拒绝得那么快。  当然不是因为提防付大海见付大海已经走了的缘故。  而是因为见到李太后一副认真而又担忧的神情,倘若不让她做点什么,她反而更加担心。  让她做点什么,一来可以转移她的注意力,二来可以减轻她的压力,觉得自己努力了就一定会有希望。  鉴于此。  朱翊镠想了想说:“娘,如果真想帮孩儿,还真有必须请你出马的地方。”  “镠儿说吧。”  “依据皇兄的性子,倘若真要对我下手或是怎么样,十有八九会先对我身边亲近的人下手,所以恳请娘亲近段时间庇护好与孩儿亲近的人。”  “好!娘答应你。”李太后不假思索地点头,继而又道,“不过镠儿,怎样才算是与镠儿亲近的人呢?”  “就像岳父李得时c公公付大海c驸马严永凡c二姐永宁公主,当然还有母后和娘。”朱翊镠数了这多。  “娘知道了。”李太后记在心里。  “天色已晚,娘该回去休息了。为了孩儿,娘不惜深夜踏足如此阴森恐怖的监牢,让孩儿于心不忍啊!”  李太后摇头道:“说这些作甚?镠儿是娘的宝贝儿子嘛。见到镠儿安然c开心,娘自然也就放心了。”  “那孩儿便不挽留娘了。”朱翊镠主动起身,感觉轻飘飘要飞起来似的。  “镠儿保重!遇有什么困难,别藏在心里头,要说出来,知道吗?”  “娘,知道。”  “好,娘真该回去了。”李太后这才起身与朱翊镠依依不舍地道别。  出了房屋,她又带着付大海,朝着另外一头的石室走去。  那是关押严清的地方。  里头环境与朱翊镠这边一模一样。  李太后猫腰进去时,发现严清竟比朱翊镠睡得还沉。付大海一连喊了三声都没能叫醒他。  没辙,付大海只得弯腰推了一把。  严清这才悠悠醒来,可定眼一看,发现原来是李太后。  吓得他一骨碌爬起来,赶紧跳下土炕磕头谢罪。  “不知太后娘娘驾到,臣罪该万死!”  “起来吧。”李太后一抬手道,“不用说这些客气话。”  严清爬起来说道:“太后娘明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替皇帝给严老道歉!不该怀疑你。”  “这老臣如何承担得起?”  “严老又何必自谦?如今,满朝上下谁不知道严老公忠体国,同时拥有一颗公正严明之心?”  “太后娘娘过誉了!”  “这次来见严老,一是代皇帝向你道歉,二来 希望严老不要怪皇帝,他还年轻,三也是最重要的,希望严老不要灰心丧气,未来的路还长着呢。”  “多谢太后娘娘!多谢太后娘娘!”感动得严清老泪纵横。  确实,他没想到李太后竟深夜拜访他,还说了那么多鼓励的话。  因此,这是发自他肺腑的“多谢”。  而且,他也心知肚明,李太后确实言中了他的心事儿:想着这次如果有幸出去,那他立即乞骸骨回归故里。  然而,李太后的诚心,加上那一番话,又让他觉得还有值得留恋的地方。  望着李太后幽然离去的背影,严清好像忽然一下子明白了“鞠躬尽瘁c死而后已”这八个字的真谛。  原本以为,在他有生之年那八个字只属于张居正,而今他感觉自己将来好像也配得上。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33章 内阁会揖 朱翊镠和严清被关进诏狱牢房里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 申时行得知此情怔愣了半天,想着即便将朱翊镠当作庶人,可严清是吏部尚书,怎能说关起来就关起来呢这于规矩不合啊! 想去直接问万078z?努力更新中一一一一请稍后刷新访问 此章节正?78?Щ在努力更新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会员好吗!!! 注册本站?78?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阅读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方便等下阅读,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咯?78? 推荐主角:叶辰萧初然一一一一一一一一都市小说:至尊龙婿 叶辰萧初然小说/20_20058/ 内容简介: 叶辰是所有人都瞧不起的上门女婿,但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却是顶尖家族的大少爷,那些瞧不起他的人,终究要跪在他的面前,诚惶诚恐的叫他一声爷! 叶辰萧初然小说/20_20058/ 第1章 豪华的萧家别墅,一片灯火通明。 今晚,是萧家的家主萧老太太七十岁的寿宴。 一众孙子c孙女c孙女婿纷纷奉上豪礼。 “奶奶,听说您爱喝茶,这块百年普洱茶砖价值五十万,是送给您的寿礼。” “奶奶,听说您信佛,这个玉佛是和田玉雕琢的,价值七十万” 萧老太太看着各种礼物,开怀大笑,全家一片其乐融融。 这时,萧老太太的长孙女婿叶辰忽然开口说:“奶奶,能不能借我一百万,福利院的李阿姨得了尿毒症,需要钱治病” 整个萧家一片震惊。 叶辰萧初然小说んttps: 叶辰萧初然小说んttps: 所有人都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叶辰。 这个上门女婿,胆子也太大了吧老太太过寿,他非但没准备任何礼物,竟然还敢狮子大开口c问老太太借一百万 三年前,尚在人世的萧老爷子,不知道从哪找来叶辰,非要将长孙女萧初然嫁给他,而当时的叶辰身无分文,简直就跟个乞丐没什么两样。 两人结婚之后,老爷子撒手人寰,自打那时候起,萧家人就处心积虑想把他赶走。 只是叶辰处事淡然,任别人怎么侮辱也不为所动,于是就一直在萧家做起了上门女婿。 今天跟老太太开口借钱,也是无奈之举。 当初收留他c救他一命的福利院李阿姨得了尿毒症,透析c换肾至少需要一百万,他实在没办法,只能向老太太开口。 他觉得,今天是老太太的大寿,老太太一高兴,没准善心大发愿意帮忙。 不料,萧老太太上一秒还在开怀大笑,这一秒立刻拉下脸来。 叶辰萧初然小说/20_20058/ 管家立刻将一块翠绿的翡翠佛牌递上前来,在场所有人都发出一声惊叹。 这翡翠佛牌翠绿c晶莹,没有一丝杂质,一看就是上等货色。 送了和田玉佛的王云飞见到这块翡翠佛牌,脸上也有些挂不住,没想到这个张文浩,和萧家没任何关系,出手竟然还这么阔绰! 萧老太太欢天喜地的把玩着翡翠佛牌,兴高采烈的说:“哎呀,张公子可真是有心啊!他要是能当我的孙女婿,我真是做梦都要笑醒啊!” 说完,她抬头看着萧初然:“怎么样我的条件,你要不要考虑” 萧初然摇摇头:“奶奶,我不会跟叶辰离婚的。” 萧老太太的表情瞬间变得阴霾无比,她愤怒的骂道:“给脸不要!非在这个废物身上吊死!让这个废物给我滚出去!我的寿宴,不允许这个废物参加!” 叶辰对萧家彻底失望,此时也没脸继续在萧家待下去,于是他对萧初然说:“初然,我去医院看看李阿姨。” 萧初然忙说:“那我跟你一起。” 萧老太太这时骂道:“你要是也走了,以后我就没你这个孙女!你带着你爸你妈,跟这个废物一起滚出萧家!” 萧初然神情一怔,没想到老太太会说出这么狠的话来。 叶辰忙道:“你留下吧,不用管我。” 说着,不等萧初然回过神来,自己转身就往外走。 萧海龙在身后哈哈笑道 :“哎呀我的好妹夫,你饿着肚子走了,不会上街讨饭去吧那样的话,我们萧家的脸还不让你丢尽了我这还有一块钱,你去买个馒头吃吧!” 萧海龙说着,便掏出了一枚硬币,丢到了叶辰的脚下。 整个萧家一片哄然大笑。 叶辰咬了咬牙,头也不回的出了萧家 赶到医院,叶辰立刻去缴费处,想跟医院沟通一下,医药费再缓两天。 可是,当他询问护士的时候,忽然被告知,李阿姨已经被连夜送往燕京最好的协和医院救治了。 叶辰大惊,急忙问她:“这要多少钱我去想办法!” 对方说:“一共需要三百万,已经付了一百万了,还差两百万。一周内要交齐。” “这一百万是谁交的” 对方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叶辰心里诧异,正准备搞清楚这件事,一回头,一个身穿黑色西装c头发有些花白c约莫五十岁左右的男人正站在他的身后。 四目相对,那男人冲他鞠了一躬,说:“少爷,这么多年,您受苦了!” 叶辰皱起眉头,整个人仿佛换了个气质,冷声问:“你是唐四海” 对方惊喜的说:“少爷,您还记得我!” 叶辰表情一凛,口中喃喃道:“我当然记得!我记得你们每一个人!当年,就是你们逼得我爸妈带着我离开燕京路逃亡,这中间我父母遭遇意外死亡,我也成了孤儿,你们现在又找我做什么!”78中文全网更新最快/20_20058/ 叶辰萧初然小说/78zщ/20_20058/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34章 一个刻毒的开场白 “方才在走廊里听得里头叽叽喳喳甚是热闹,为何我一进来,就立马儿变得鸦雀无声了?”申时行扫了一眼,不紧不慢地问道。  吏部都给事中刘凯位于六科给事中之首,这时他欠了欠身子,毕恭毕敬地答道:“回首辅大人,我们正在议论阉竖张鲸,思量着如果现在交章弹劾,应该正是时候。”  刘凯之所以这样回答,有多方面的考虑。一来申时行是张居正的门生,张鲸与张居正素来不合,这般提及张鲸实有讨好申时行之嫌;  二来,本也是事实,他们确实正提及张鲸,只是将黄色笑话掩饰过去,也算不上欺骗首辅;  还有一点,都看出来了申时行此时此刻心情不好,而源头也有张鲸的一部分原因,所以这时候挤兑张鲸,兴许能起到一定的功效。  申时行坐在西首,也不知怎的,另外两位辅臣迟迟不来。  此时,阳光透过东窗照射进来,照耀得申时行眼睛有些睁不开。  刘凯看到这一点,连忙起身亲自去放下东边一排窗户的卷帘,朝房里光线顿时变得柔和下来。  申时行似乎并不介意,不冷不热地说道:“大家不用等许阁老和余阁老,今天的会揖他们不参加。”  稍顿了顿。  申时行接着说道:“老夫知道刚才你们都在说笑话,那今儿个老夫也来凑个兴儿,说个笑话给你们听听。”  首辅申时行竟有雅兴讲笑话,这可真是破天荒的头一次。  一众给事中莫不鼓掌欢迎。  申时行尽管说要讲个笑话给大伙儿听,可他表情依然严肃。  只听他开口说道:  “话说嘉靖皇帝爷执政二十年后,他一心一意沉迷于修道,将一应军国大事都交给奸相严嵩处理。  “严嵩既受嘉靖皇帝爷的恩宠,长达二十余年不衰。严嵩在朝政经营久,加上贪鄙成性,一时间卖官鬻爵,几成风气。满朝文武无人敢撄其锋。  “更有甚者,一大批溜须拍马之辈都纷纷投其门下为虎作伥。那时,我算刚踏入仕途,一日受命去请示严嵩,到了他的私宅,发现一帮渴谒严嵩的官员竟接踵摩肩如同蚁聚。  “这时正好严嵩出门延客,候见的人顿时都肃然起敬,屏声静气,鞠躬如鸡捉米,这情形极为可笑。  “当时,前前任首辅高拱也在,寄身翰林院充吏官,他当时忍俊不禁,竟大笑了起来。严嵩觉得高老放肆,便问他何故如此大笑。  “高老从容地答道:适才看见相爷出来,诸君肃谒,让卑职想起韩昌黎斗鸡行中的两句诗词:大鸡昂然来,小鸡悚而侍。  “严嵩听罢,也随大流破颜而笑。可待严嵩回家冷静下来一想,便认准高老是在有意出言相讥,于是怀恨在心,三番五次寻机对高老施加报复,终至将高老削职为民。  “按常理,遇到这种不平之事,六科给事中c都察院十三道御史,这些言官就得站出来,建言上本,主持公道,弹劾不法。  “但那时,所有言官都摄于严嵩的权势,竟没有一个敢站出来主持公道。这件事情很是让士林齿冷。  “这时恰好有一位尚书生了疥疮,请太医院一位御医前去诊治,那御医看过病后,对那位尚书说:大人的这身疥疮不需要开单用药,只需六科给事中前来便可医治好。  “尚书被御医的话弄糊涂了,于是就问:医治疥疮如何需要六科给事中?御医答道:六科给事中长了舌头却不敢说话,那就只好让他们练一练舔功了。  “尚书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御医是在绕着弯子骂人,也就捧腹大笑。这故事于是就传开了。”  申时行“笑话”一口气讲完了。  可谓绘声绘色。  然而在座言官却没有一个人笑出声来。他们感觉被人当面掴了耳光。  “笑话”的主角虽是严嵩,可实际上是言官。这样的“笑话”从首辅口中所出,让他们这些言官不但不能发作,而且还得仔细揣摩,首辅今日招来他们会揖,为何要来一个如此“刻毒”的开场白呢?其用意到底何在?  别人尚在认真揣摩,刘凯却有些不依了,他负气地说道:  “元辅大人讲的不是笑话,而是一段真实的历史,卑职初来六科就听到这个故事。可卑职认为那位御医攻击言官之词也不足为听。诚如高老所言,朝中首先有了严嵩这样一只大鸡,然后才有包括言官在内的一群小鸡。”  刘凯身为六科给事中之首,本想为自己人辩护,想说明上梁不正下梁歪的道理,可他一冲动,感觉表述不清。尤其是那一副“较劲儿”的样子,让人觉得他很不服气。  申时行知道是误会了他的意思,又忙解释道:  “方才看到大家一个个冰雕泥塑的表情,就知道你们听了老夫这个笑话心里头一定不受用。  “老夫并无意借古讽今挖苦你们,讲的确实是一件真事儿,但很有必要再重申一遍,不是为了挖苦你们才讲这个笑话,而是想借今天这个机会说明,同时也想告诉你们  “既然给事中为皇帝行使封驳监察之权,处在万众瞩目的地位,那碰到朝政窳败c贪赃枉法之人,就要有拍案而起犯颜直谏的勇气。  “这不仅是你我的责任,也是道义,否则会为天下笑。”  一众给事中还没来得及消化,倒不是因为首辅的话和他表达的 意思有多深奥,而是见首辅义愤填膺的模样儿,着实一反常态。  要知道,申时行最擅长的事就是“端水大师”,谁也不得罪。  可今天这个刻毒的开场白以及刚才说的那番激烈的话已经大大颠覆了他在众人心目中的形象。  不禁要问:首辅这要是旗帜鲜明地反对谁或赞成谁吗?难道真的要拍案而起犯颜直谏吗?  先且不管他到底会反对谁赞成谁,但他这番话已经表明他不会再中立了。  否则,总不能让六科言官们站出来拍案而起犯颜直谏,而他自己则继续保持两边都不得罪的中庸之风吧?  那他到底会赞成谁反对谁呢?  电脑端:/  。  :。: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35章 首辅突然硬气了 一众给事中,与申时行亲密的还敢望着他,希望能多揣摩出点儿什么;而与申时行不怎么亲密的干脆低着头假装沉思,担心揣摩出什么。  但无论是希望多揣摩出点什么,还是担心揣摩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他们都不想去做什么。  然而他们也都意识到了,今天首辅找他们会揖,又当着他们面儿说了一个如此刻毒的开场白,再加上刚才语重心长说的那番话傻子都知道首辅希望他们站出来有所作为。  但眼下万历皇帝的强势,试问又有谁不感到害怕呢?  只听申时行直截了当地道:“大家也都清楚,最近朝局发生了很大变化,你们平常看到不合理的c有悖常情的c有违祖制的,都会行使你们的监察权,可最近你们做了些什么?”  一个个哑口无言。  大部分给事中感到惭愧,因为他们确实什么都没做。  但,也有小部分给事中心里头不禁嘀咕,首辅大人你好像,似乎,确实也什么都没做哈。  况且首辅大人还是张居正的门生是张居正提拔你入阁的呢,你都不作为又怎么好意思要求我们?  申时行接着道:“今天召你们来,就是想问你们,第一,抄家的队伍马上就要抵京了,对原首辅张先生一案需要做出判决,你们有何想法?”  稍顿了顿。  “第二,张先生励精图治十年改革才换来万历中兴大盛世,可如今张先生的改革主张几乎被全部推翻了。对此,我想知道你们又是何看法?”  申时行扫了一圈儿。  “第三,吏部尚书严清大人和曾经的潞王爷如今都被关在北镇抚司里,被关押的原因想必你们也清楚,难道你们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一个个思绪飞驰。  可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而是相互且偷偷地看了一眼。  朝房里寂静无声。  忽然,礼科一位给事中说道:“请首辅大人给我们明示。”  “对对对,请首辅大人给我们明示。”  “请首辅大人给我们明示。”  “”  一众给事中纷纷附和,不禁为这位礼科给事中点赞。  大部分还美滋滋的想着:首辅问我们,分明就是刁难我们,那我们反问回去,看首辅什么意思。  “好!”  申时行点了点头,对这帮给事中的反问,他似乎并不感到意外。  “既然大家问我,那我不妨一件一件地逐一给大家说说。第一件关于抄家的事,据悉最后也没查处什么,将他们关起来险些害了多条人命。长子张敬修愤写血书要上吊自杀c三子张懋修三次自杀未遂这些大家都知道吧?”  一个个都点了点头。  “以目前的形势和陛下的态度看,尤其是没抄出什么,让陛下异常气愤,以致于对张先生一案的判决将会加重,我们是否应该要提防且阻止?即便张先生有过,但他的功要大。”  刘凯道:“首辅大人,都已经抄家了算是极限,陛下还能怎样?”  申时行表情痛苦地道:“刚才陛下召我们去,就是问我们,说不仅要革去张先生五个有功名的儿子的职位,还要将他们充军发往蛮瘴之地;另两个没有功名的儿子也被斥为编氓,张家北京c荆州两处房产以及所有财产全部充公,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一时吓得都不敢吭声。  不约而同地想着:这惩罚也太重了吧,那不等于张家全废了吗?  申时行接着道:“对张先生一案本就处分过重连累过多,如果还不放过张家其他人,那未免说不过去。此情我已在陛下面前陈说过,但无奈陛下不听,还当头棒喝,哎”  说着,申时行深深叹了口气。  的确,不用说大家也清楚申时行的窘境,因为先前三位阁臣上书请求万历皇帝不要抄张居正的家时,万历皇帝就怒火冲天地批复:尔等维护欺君之人是为何意?谁敢为虎作伥,绝不姑息!  后来于慎行c潘季驯的下场,大家都看到了,包括朱翊镠和严清仅仅只是为潘季驯送行,就被关进诏狱里。  一句话:这时候谁敢跳出来为张居正辩护啥的,都没有好果子吃。  “我知道你们也怕,这个节骨眼儿谁都怕,可咱们不能失职啊!我想过,就以内阁为首,再加上你们六科,联名请求陛下关于张先生一案就此作罢。陛下难道要处置我们所有人吗?”  一众给事中继续保持沉默,心想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啊!万历皇帝先后已经罢斥了多少朝中大臣?  好像也不差这几十个。  见一个个像闷嘴葫芦似的,申时行道:“怎么?大家有意见?”  半天没人敢吱声。  刑部都给事中说道:“首辅大人,知道这是我们的职责,可这时候我们说话不是以卵击石徒劳无功吗?”  “那我们也得站出来,要对得起我们这身官服和我们的良心。”  又让大家沉默了半晌。  都没想到一向温和善于端水的首辅今日居然变得坚决起来。  “好!”吏部都给事中终于点头,他表态道,“由内阁牵头,六科联名,既然要提出抗议封驳,那最好让大小九卿十八大衙门全都参与进来。”  无疑,这样胜算更大,万历皇帝不可能将内阁c六科c十八大衙门的堂官全部撤掉重组吧?  “嗯,我尽量争取。”  这样,第一件事 算是完了,申时行接着说第二件事。  “关于改革的问题,几个月来陛下几乎将张先生的改革方案全盘否定,就连考成法都废除了,人心惶惶,人浮于事又开始慢慢抬头。  “你们都是为官的,也知道正德c嘉靖c隆庆三朝差不多七十年,都没有正儿八经地整饬过吏治,最后导致国库空虚官场腐败。  “是张先生刷新吏治,重振纲纪,保我大明基业万世无虞。历朝历代无不证明刷新吏治主要在于治三个字:一治贪一治散一治懈。  “贪乃万物之源,不想多说。第二是散,考成法之前,京城十八大衙门,全国那么多府郡州县,都是政令不一各行其是,六部咨文下发各地,只是徒具形式,没有人认真督办,也没有人去贯彻执行,朝廷威权等于虚设。  “第三是懈,百官忙于应酬,忙于攀龙附凤,忙于拉帮结派,忙于游山玩水吟风弄月,忙于吟诗作画寻花问柳,唯一不忙的就是政务。张先生曾说过,此一懈字,实乃将我大明天下一统江山变成锦被掩盖下的一盘散沙。  “我们不得不承认,是张先生的考成法让这一切有了改观,倘若将考成法也给废除了,那接下来朝廷不是又要倒回到原路上去了吗?  “最近,我经常夜不能寐,我虽然是首辅,可我也是张先生的门生,我同样感到害怕啊!可又想着,既然坐到这个位置上,如果一味地姑息好名,疾言厉色不敢加于人事,岂是忠臣所为?夫治家而使父母任其劳,治国而使圣上任其怨,那还能说我们是忠孝之人吗?”  申时行这破天荒地鞭辟入里慷慨陈词讲了一大通,让在座诸位给事中连连颔首,心中多有惭愧。  且不说申时行说的话句句在理,严峻的现实也使得他们无从辩驳,确实不敢抱有任何的幻想。    。  :。: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36章 似乎更为棘手 刘凯一声长叹,忧戚戚地说道:  “首辅大人,卑职想提醒您一句,如果首辅大人坚持这样做,那现在无疑是与陛下乃至与整个官场作对,其后果首辅大人想过没有?”  “想过,当然想过。”申时行神色严峻而决然地答道,“我还记得张先生曾经说过,为了天下的长治久安,为了富国强兵愿望的实现,将以志诚至公之心励精图治推行改革,纵使上刀山下火海,也置之度外,虽万死而不辞。”  一众给事中都凝视着今日大不一样的首辅,好长时间默不作声,有感动有惭愧,的确不知道说什么好。  虽然都知道为自己的前程担忧,可也明白此时此刻不是泼冷水的时候。  毕竟,今日之首辅,这一番掏心掏肺的话,让他们着实感到汗颜。  这时礼部都给事中问道:“首辅大人的意思是,要恢复考成法吗?”  “对!”申时行明确态度,继而又幽幽然地说道,“张先生其它被否定的改革主张暂时不妨先放一放,但考成法一定不能废,我担心一旦废除,吏治又将回到十年前那积重难返的地步。”  六位都给事中相互对了个眼神,最后由吏部都给事中刘凯表态:  “好!我们会联名上书,向陛下陈说此情,但首辅大人,最后能达到什么样的效果,卑职实在不敢保证。”  “我们尽职了问心无愧便是。”申时行点了点头道。他当然清楚这个时候要改变万历皇帝的想法有多么艰难!  一众给事中思来想去,尽管在首辅面前表了态,可无不心乱如麻,因为确实难以预料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现在的情形好像是除非顺着万历皇帝,否则都有可能像冯保c梁梦龙c曾省吾c王篆他们那样滚蛋回家。  这样,申时行担心的第二件事也算是马马虎虎地解决了。毕竟六科都给事中都点头答应了。至于最后的效果,别说是六科都给事中,就是申时行他自己都无法预料。  说完头两件事,申时行顿了顿,没有紧接着立马儿说第三件事。  一众给事中都望着他,等着他。  申时行深深叹了口气,本心而论他觉得第三件事更为棘手。  第一第二件事都是因为张居正,他们只是不敢,但道理相信谁都明白:万历皇帝意气用事,过了。  经过一番掏心掏肺的劝说,这帮给事中抱着法不责众的心理都答应了。  可第三件事,虽然也是因为张居正而引起,但牵涉到朱翊镠,问题的性质似乎一下子就变了。  换句话说,为朱翊镠辩护或许比为张居正辩护更加危险。  申时行正是想到这一点,所以他没想好到底该如何措辞,才能更为有效地击中这帮给事中的心。  “首辅大人,那第三件事呢?”  见申时行半天不吱声,还是吏部都给事中刘凯主动问及。  申时行紧锁眉头:“第三件事,我也没有想好该怎么办才好啊,但凡牵涉到潞王爷,似乎都很敏感。”  “不知陛下到底是咋想的?”兵部一位给事中如是般问道。  “这正是棘手之处啊!”申时行感慨地道,“因为摸不清陛下的意图,所以才不知如何是好。”  又有一名给事中道:“可陛下将潞王爷和严大人关进诏狱里,这似乎也能说明点什么。”  申时行摇了摇头,说道:“什么都说明不了的,将潞王爷和严天大人关进诏狱里,是锦衣卫指挥使拿的主意,只是陛下默认了而已。”  “那不就是陛下的主意吗?”  “不,有很大差别。”申时行道,“因为陛下没有明确表态,让锦衣卫指挥使自己看着办,所以刘指挥使也是一边揣摩一边将潞王爷和严大人送进监狱。但准确地说也不是刘指挥使的主意,而是潞王爷和严大人主动请求蹲监,刑部监牢还不去,非要蹲在诏狱里。如此一来更是摸不准陛下的意思了。”  一众给事中沉吟不语,一个个思绪飞驰。  忽然,工部一名给事中道:“既然不清楚陛下的意思,那首辅大人为何而担忧呢?”  言下之意,万历皇帝的意图不明确表示他对朱翊镠的态度不明确,既然如此,又何必担心?  申时行道:“不清楚便意味着更多的变数!正因如此,我们才感觉不知如何应对才好。”  给事中们又沉默了。  确实,都不知道人家要干啥,如何应对?就像高手无招胜有招。  忽然,又有一名给事中道:“卑职以为,其实若非严大人被关,我们大可不必理会潞王爷。”  申时行接着摇头,说道:“你们身在北京,是不知道潞王爷的影响力啊!倘若潞王爷就这样被关着不放,朱氏集团的员工和那些离不开朱氏集团的人,随时会发生大暴乱的。”  礼部都给事中讳莫如深地道:“潞王爷以及他的朱氏集团若果真有如此大的影响力,那陛下更不会放他吧?”  申时行微微颔首,这不正是他担忧的吗?可又不能将这个问题延展开,毕竟万历皇帝尚未明确表态呢。  万一万历皇帝利用朱翊镠试水怎么办?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啊!  “首辅大人,刚才陛下召见,没有提及此事吗?”刘凯问。  “没。”申时行摇头。  “首辅大人也没有主动提及吗?”  “没。”申时行继续摇头,但接着又补充了一 句,“谁敢主动提及?”  刘凯深深叹了口气:“潞王爷幸好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了,否则非但陛下忌惮,恐怕朝臣也容不下他呀。”  对此,申时行早就看出来了。  无奈外界总传言,他这个首辅的上位是朱翊镠暗中努力的结果。  所以,为了与朱翊镠保持一定的距离,他时刻留意着。  但这次没办法。他很想为朱翊镠出几分力气,只可惜摸不清万历皇帝的意图,有力也无处使。  问六科吧,只要一谈及朱翊镠的问题,他们大部分都像闷嘴葫芦,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就是不想表态。  申时行带着几分无奈:“那我们难道袖手旁观不闻不顾吗?”    。999()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37章 有想法…… 永宁公主和驸马严永凡得知被关进北镇抚司诏狱里头,着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可他们这时候也忌惮,不敢去找万历皇帝。  思来想去,最后两人分两路,永宁公主去找李太后。  而严永凡再次暗中造势,掀起一股对朱翊镠有利的舆论。  永宁公主跑到慈宁宫,看见李太后正在打坐念经敲打木鱼。  “娘。”永宁公主着急地喊了一声。  “尧媖来了。”李太后停下。她一眼即明,立马问道,“有事吗?”  “弟弟被关进诏狱,娘怎么还能静下心来诵经念佛呢?”  在自己亲娘面前,永宁公主也不转弯抹角,开门见山地问道。  “尧媖,坐。”  李太后不疾不徐地招呼女儿永宁公主在她正对面坐下。  刚一坐下来。  永宁公主就迫不及待地问:“娘,皇兄难道真的不放过弟弟吗?”  李太后脸色微微一沉,责斥道:“尧媖,这种话岂能乱说?”  “娘,女儿不是担心吗?”  “哎!”李太后深深叹了口气,感慨地道,“娘知道你与你弟弟关系好,关心你弟弟,可有些事尧媖并不知情啊!”  “皇兄不是总声称宠爱弟弟吗?女儿听说,这次只是因为弟弟跑去送别潘季驯,所以才令皇兄生气。”  “尧媖啊尧媖,事情并非你想象中简单啊!”李太后摇了摇头。  “娘,皇兄到底想怎样?”  “尧媖,你为什么不问你弟弟想怎样呢?”李太后反问道。  “弟弟他一心向善,只想做一个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人。”永宁公主不假思索而且十分坚决地回道。  “可如果形势不允许呢?”  “娘,什么意思?”永宁公主一怔愣。  “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愿望c都有自己的理想,可并非都能实现,相反不如意倒是十有八九。娘相信你弟弟一心向善,只想做一个自由自在c无忧无虑的人,可问题是,残酷的现实和他身边的人都答应吗?”  “谁不答应?皇兄不答应吗?”永宁公主急促地追问道。  李太后也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喃喃地道:“尧媖也知道你弟弟一心向善,可如果他身边的恶太多呢?或者说,他有责任心,肩负使命,需要挺身而出,让他如何安安心心地做一个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人?”  见永宁公主似有所思沉吟不语,李太后接着说道:  “女儿啊!你知道吗?其实,人只有无心才能做到自由自在无忧无虑,你弟弟一心向善,注定不能自由自在无忧无虑,是这个道理吗?”  永宁公主点了点头,道:“娘说得有理。这样看来,一心向善与无忧无虑自由自在是矛盾的。只要一心向善,正所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就一定不会无忧无虑自由自在。”  “正是这个理儿。”李太后道,“因为世上的不平事太多,心有善念之人,他心中必定装着责任,又如何做到无忧无虑自由自在呢?除非他两耳不闻窗外事什么都不管。可女儿觉得,你弟弟是这样的人吗?”  “弟弟当然不是这样的人。”永宁公主脱口而出。  如果是这样的人,当初就不会宁可得罪冯保也要干涉她的婚姻,坚决不让她嫁给梁邦瑞。  “女儿知道就好了。”  “娘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呢?”  “娘与你都是女儿身,本同属后宫中人,无权过问的,之所以说这些,就是想告诉你,你弟弟的理想与现实有很大差距,有些事他或许他根本不想做,但迫不得已不得不做。”  “娘指的是什么?”  “你与你弟弟关系如此亲近,该知道你弟弟根本无心当政,确实只想做一个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人。可你弟弟眼里容不得沙子,就像这次,明知你皇兄痛恨罢斥潘季驯,朝中大臣躲避潘季驯像躲避瘟疫似的,而你弟弟却偏要送潘季驯至京南郊”  “所以皇兄生气了,一定要将弟弟关起来?”永宁公主道。  李太后摇头:“不,将你弟弟关进诏狱是锦衣卫指挥使的主意。”  “如果皇兄没有点头或没有授意,锦衣卫指挥使又怎敢做出如此的决定?”永宁公主一心维护朱翊镠。  李太后又摇头:“娘去诏狱里看过你弟弟,其实这是你弟弟自己的主意,非要将自己关在诏狱里。”  “那什么时候能放弟弟呢?”  “这个娘也不清楚啊!”李太后无奈地道,“娘现在只能保证你弟弟的安全。”  “娘也没有办法吗?”  “不是娘没有办法,而是你弟弟有想法。”李太后意味深长地道。  “弟弟有什么想法呢?他不是想尽快离京做大他的朱氏集团吗?”  李太后望着自己女儿,忧虑地摇了摇头,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永宁公主这一点像她娘,也是一个玲珑剔透的人,见李太后如此神情,她似乎意会到什么,弱弱地问道:  “娘感到很为难吗?”  “嗯。”李太后点了点头,“两个都是心头肉,娘不知道帮谁。”  永宁公主想了想说:“娘,女儿认为谁有理谁得人心就帮谁。”  李太后喟然而叹:“话虽如此,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  “娘,弟弟到底有什么想法?”永宁公主再次问道。  她本不想问,毕竟刚已经问过,换来李太后痛苦的表情。  如果李太后想说 ,也不用她问。  之所以还是问了,一来是因为担心弟弟朱翊镠,二来是因为看到她娘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想为她娘分忧。  然而,李太后依然紧锁眉头,还是没有开口告知的意思。  永宁公主便识趣地不再问了,但心里头不禁琢磨:弟弟到底想干什么?竟让娘亲感到如此痛心疾首!  忽然李太后抬眸问道:“尧媖,你觉得你哥哥与你弟弟谁更适合做皇帝?”  “”永宁公主一愣,思绪飞驰,可她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尧媖,娘问你呢?”  “娘为何突然问,问这个?”  “你就由着你的内心不妨说说看。”李太后鼓励道。  “娘真让女儿回答吗?”  “娘一直以为女儿是一个极有慧根之人,只可惜是女儿身。”  “娘。”  “说吧,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这里就咱母女俩,又没别人,无需顾虑。”李太后再次鼓励道。  “娘,那女儿真的说了哈?”永宁公主以试探的口吻道。  “嗯,说。”  “娘,女儿觉得皇兄与弟弟当皇帝各有千秋,两人倒是可以互补的。”永宁公主谨慎地说道,“但如果以长远来看,还是弟弟更加合适吧。”  李太后亮眸一闪:“何以见得?”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38章 反 其实,不让永宁公主说,她都想在她娘面前表达出来。 李太后竟还这般怂恿,永宁公主当然不会违心欺骗她娘的。 本来她们母女俩就极为亲近,属于无话不说的那种。 永宁公主缓缓言道:“娘,首先申明不是因为女儿与弟弟关系更为亲近才这样说,而是真心觉得弟弟更加适合。弟弟他一心向善,见识超群,能够带领更多的人发财致富。” “就这些?”李太后似嫌不够。 “当然不止。”永宁公主忙道,“弟弟脑子里有千奇百怪的想法,关键每一个想法都堪称神奇。仅此一点,相信世上无人能及。就拿弟弟开创的朱氏集团来说,惠及多少人?倘若弟弟成为一国之主,天下不知有多少人受惠。哎,只可惜弟弟他” “可惜什么?” “可惜弟弟不是哥哥,有嫡立嫡,无嫡立长,哥哥已是一国之主,娘问哥哥弟弟谁更适合当皇帝,又有何益?” 李太后眉头紧锁,没有搭话。 “哎呀!” 忽然永宁公主一声惊讶,像是想到什么令人震撼的事情。 “娘,弟弟他不会是”永宁公主诧异地凝望着李太后问道。 “你弟弟,就是一个爱打抱不平的人啊!”李太后感慨地道,“最近你皇兄一连做出许多伤害张先生,乃至危害到国家的事,你弟弟实在看不过去了。” “然后呢?”永宁公主盯着她娘问,两眼一眨不眨。 “看不过去自然想反对啊!” “反对谁?如何反对?”永宁公主越听越感到心惊胆战。 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李太后却反问道:“你说反对谁?” “弟弟莫非要反,反,反皇兄?”永宁公主眼珠子都快飞出来了。 她感觉自己闯下大祸似的,刚才不该评价弟弟更适合当皇帝 见李太后沉吟不语,永宁公主不由得骇然变色,继而又说道: “娘,弟弟如果真的这么想,他一定是身不由己被逼无奈的吧?” 显然这是为朱翊镠而辩。 李太后当然清楚永宁公主与朱翊镠姐弟间的感情,不然这天大的秘密她也绝不会在永宁公主面前露一丝口风。 朱翊镠相信她这个娘,她知道是因为母子情深;而她相信永宁公主,是因为母女情深,加姐弟情深。 她相信女儿能够守住这个秘密,正如朱翊镠相信她一样。 “可是娘,皇兄乃一国之主,弟弟不过庶人一个,他如何,如何” 言下之意,根本没有可能嘛。 李太后道:“女儿也这样认为吗?” “我”永宁公主被问得一愣,喃喃地道,“娘,女儿是不敢想。” “既然都说开了,想想又有何妨?”李太后又是一次鼓励。 “娘,虽然弟弟与哥哥地位悬殊,压根儿没有可比性,但以弟弟的能力,女儿相信一切皆有可能。” “可你想过后果没有?” “这”永宁公主又是一愣,后果实在不堪设想,反不就意味着夺权?倘若成功,那皇兄怎么办? 虽然她与万历皇帝的关系不及与朱翊镠,可也是亲兄妹啊! “娘实话与你说吧。”李太后忧戚戚地道,“你弟弟不满你皇兄最近一系列的举措,尤其是清算张先生,还要查抄他的家,将他的十年励精图治的改革全盘否定,所以你弟弟为了国家的兴衰成败有心想取而代之。” 永宁公主沉默不吱声,确实一时有被惊吓到了。 谁更适合是一回事儿,但反肯定又是另一回事儿。 她不由得想起驸马的话,严永凡曾去江陵城一趟,回来便担忧:小舅子太优秀,即便他自己不想做皇帝,也会有大把的人拱他上去。 看来驸马的担忧不无道理。 只是,取而代之 这个问题也太大了吧?尽管她更愿意相信朱翊镠,可真不敢多想。 所以,听到“取而代之”四个字,永宁公主思绪飞驰,沉默半晌。 李太后又再三叮嘱:“此情重大,希望女儿保密,连驸马都不要说。” 永宁公主恍然如梦地点了点头。 忽然,她惊问道:“娘,皇兄将弟弟关进诏狱,会不会是借题发挥,已经知道弟弟心中所想?” “娘也不清楚,这种话不敢多问!”李太后叹道,“不过,娘相信你皇兄与你弟弟 相互都有提防。” “哦,难怪弟弟上次要偷偷离京c途中还遭遇了危险,这次又偷偷进京,莫非全是因为这个?弟弟不是号称料事如神吗?肯定有所预感。” 李太后微微点头,表示同意。 不过她始终认为提防是双方的。 小儿子提防着大儿子,大儿子同样提防着小儿子。否则也不会装作腿疾不好一再挽留小儿子继续逗留京师。眼下又将小儿子关进北镇抚司诏狱里,她怀疑大儿子有心为之。 “娘,那你准备怎么办?”永宁公主问。本心她是想问李太后站哪一边,到底支持哪个儿子。 李太后落寞地答道:“娘要知道怎么办,就不会日夜敲打木鱼了!” “娘,可如果真的发生了,你总得维护一方吧?”永宁公主道。 “维护?”李太后凄然一笑,“让娘维护谁,不是就得罪谁了?” “娘,那先不说这个。” 见李太后痛苦一筹莫展的样,永宁公主也不想继续讨论下去。 不得不跳转道:“娘,女儿能去诏狱里探望弟弟吗?” “你一个女儿家,去诏狱作甚?” “女儿对弟弟的感情,娘又不是不清楚!我这个姐姐当然关心啊。” “想去自己想办法,娘可不管。但娘得警告你,这个节骨眼儿上,你最好不要惹你皇兄生气。” “娘,知道了。” “还有,娘再说一遍,今天的话不要对任何人讲,包括驸马。” “娘放心,女儿知道分寸。” “那就好,女儿心思洞明,不妨也想想,你皇兄与你弟弟,最坏的结局和最好的结局都是什么。” “嗯。”永宁公主点头答应。感觉今天这一趟可没白来。 尽管没有解决朱翊镠蹲监的事,可李太后说的让她震撼得多。 只可惜她是公主,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都不会有她什么事。 但为了弟弟朱翊镠,她还是想尽可能地参与。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39章 舆情不利啊 永宁公主心神不宁地回到公主府。  坐下来一回想,感觉自己刚才像是做了一个梦,梦里遇见李太后,然后李太后告诉她一个惊天大秘密。  这个秘密让她半天缓不过劲儿来。  驸马严永凡在女管家刘雯的引领下进来了,他走到永宁公主身边,迫不及待地问道:“公主找过娘亲?”  然而,永宁公主正自沉吟,浑然不觉似的,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公主。”  “公主?”  严永凡连喊两声,才见永宁公主缓缓抬头,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道:  “你来了。”  “公主见过娘亲?”因为实在着急,严永凡又问了一遍。  “嗯。”永宁公主索然地点了点头,却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如此一来,严永凡更加着急了,问道:“怎么?娘也没有办法?”  “什么没有办法?”  “就是救小舅子出狱啊!”  “谁说了弟弟一定需要娘救吗?”永宁公主反问道。  “”严永凡被问得愣了一愣,“除了娘,还有谁能救小舅子?”  “弟弟不需要娘救,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即便需要,娘也很为难。”永宁公主不紧不慢地回道。  “”严永凡错愕无比地望着永宁公主,感觉眼前人不是自己的妻子,怎么忽然变了一个人似的!  想着几个时辰之前永宁公主多么着急,这会儿却好像不在乎。  岂不怪哉!  “小舅子为什么不需要娘救?难道他自己有办法出狱?”  “弟弟又没有罪”  永宁公主将弟弟朱翊镠主动请求关进诏狱c其实并非哥哥万历皇帝的指示等一揽子事都说了一遍。  起初严永凡也像永宁公主一样心存疑虑,小舅子为什么要主动将自己关进诏狱?大舅子为什么不出面阻止或者说本来就是大舅子暗中怂恿的?  经过永宁公主一番解释,严永凡似明非明地好像也能明白一点儿。  但要说有多明白不可能。毕竟许多方面永宁公主自己都想不通,又如何解释得有多明白?  况且还有一个惊天大秘密李太后再三叮嘱不能说的。    西暖阁里,万历皇帝问陈炬:“张鲸快回来了吧?”  陈炬点头回道:“万岁爷,依照路程计算,就这两天的事儿。”  万历皇帝微微颔首。  陈炬接着又弱弱地提醒道:“不过万岁爷,奴婢以为眼下最迫切的事儿,是要如何处置潞王爷与严清大人。”  一提及这个,万历皇帝便是一副愁眉不展闷闷不乐的神情。他沉吟半晌之后,才慢悠悠地问道:  “依你之见呢?”  陈炬也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幽幽地道:“恕奴婢直言,外头的舆情对万岁爷似乎极为不利啊!”  “哦?是吗?外头舆情怎样?”  “”陈炬滞了一滞,一副难以启齿十分为难的神情。  “说。”万历皇帝脸色一沉,他看上去越来学有一股皇帝范儿了。  “奴婢不敢。”  “朕恕你无罪,尽管说吧。”  “万岁爷,那奴婢便说了。”陈炬谨小慎微地道,“外头都在议论,万岁爷对张居正的惩罚过重”  “放肆!”  一句话没说完,只听万历皇帝猛地一拍御案,大声呵斥道。  吓得陈炬浑身一哆嗦,连忙跪倒在地,一迭连声地求饶:“万岁爷赎罪!万岁爷赎罪!”  万历脸色阴沉地一摆手:“朕不是说你,你起来继续。”  陈炬爬起来,感觉自己额头上全是汗水,可他也不敢急着去擦拭,只得继续说道:  “万岁爷,这次因为潞王爷与严清大人为潘季驯送行而遭牢狱之灾,外头的人都纷纷议论万岁爷不通人情,尤其是对潞王爷”  “对他怎么了?”  “也不知是哪些胆大包天不知死活的人,说万岁爷曾经对潞王爷的宠爱都是假的,为了维护宗室的面子做给别人看看而已,一旦潞王爷与万岁爷有冲突唱反调,万岁爷便立马儿不客气了,容不得潞王爷。”  听了陈炬这番话,万历皇帝的脸色变得铁青,犀利的眼神给人一种杀气腾腾的感觉。  陈炬偷偷看了万历皇帝一眼,接着说道:“外面的人都说,潘季驯为朝廷多次立下大功,万岁爷惩罚他一个人也就是了,还不允许其他人为之送行,这样做实在是太过分了!”  “谁?是谁胆敢这样议论朕?”万历皇帝怒火冲天。  “万岁爷,议论的人太多了。”陈炬如是般回道。  “岂有此理!”万历皇帝一咬牙。  “万岁爷,所以奴婢说眼下最迫切的事儿是如此处置潞王爷和严清大人,不然恐怕会激起民愤”  “哼!”第二次被万历皇帝打断。  万历皇帝气咻咻地“哼”了一声。言下之意,激愤民愤?来吧,怕甚?  “万岁爷想怎样处理?”陈炬问道。  “朕问你们,你们一个个倒好,居然反过来问朕。”万历皇帝没好气地道。  “万岁爷,奴婢以为还是放了潞王爷和严清比较妥当。这样也不会舆情汹汹搞得背后有人数落万岁爷。”  “你也认为朕对张居正处罚过重?”万历皇帝现在连“张先生”都不叫了,直呼张居正的名字。  “”陈炬一向中规中矩,他也不擅长撒谎或去揣摩对方的心思。  所以面对李太后这一问,他居 然保持沉默,也没有明确表态沉默,通常意味着赞成。  万历皇帝又“哼”了一声,咬牙切齿地道:“即便全天下的人都认为朕的惩罚过重,那又能如何呢?”  “万岁爷,那潞王爷与严大人”陈炬弱弱地问道。他不想这个时候与万历皇帝纠结,所以想跳转。九九九)(  “让他们好好反思两天吧。”万历皇帝此时想着归来但尚在途中的张鲸。  还别说,只要张鲸一回来,万历皇帝便立马儿感觉主意来了。  见万历皇帝如此强势,又算得上是已经表明了立场,既然如此,那陈炬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关于舆情,他还是大胆地按照原本的计划说了出来。  虽然吓得一身汗,可还算满意,对他自己的表现满意,对万历皇帝的反应也满意,这就够了。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40章 向死而生 永宁公主本是要来探监的,她与李太后都已经说好了。  不过最后还是感觉不太方便,毕竟是公主是女儿身。  所以,她让驸马严永凡来了。  然而遗憾的是,严永凡并不知道“取而代之”这个惊天大秘密。  如此一来,相比较永宁公主,届时严永凡自然问得不够坚决c彻底。    北镇抚司诏狱。  严永凡去了。这个世道简直就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他直接进去关押朱翊镠的石室,发现朱翊镠正在睡大觉。/  “靠,好家伙,睡得还真够香哈!”严永凡摇头,喃喃地道,“这个时候睡得着就已经是个人才了!”  严永凡拍了拍朱翊镠的肩膀,“小舅子,姐夫来看你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朱翊镠立马坐起来,看清后诧异地道:  “姐夫?你怎么来了?”  “还不是担心小舅子你吗?看,姐夫给你带什么好吃的来了?”  朱翊镠这才发现严永凡手上提了个菜篮子。只可惜这个时候他对吃不感兴趣,也不能感兴趣。  所以,朱翊镠敬谢不敏地道:“谢谢姐夫的好意,我心领了。”  “小舅子,几个意思?”  朱翊镠回之一笑:“就是说,怎么带来怎么带走啊!”  严永凡稍有不悦:“为什么?你是怕酒菜里有毒吗?”  “姐夫,这是娘亲的意思。”朱翊镠不得不解释道,“为了安全起见,娘专门给我找了一名厨子,饮食方面一切由厨子负责,其他人不得干预。”  “哦,原来如此,这样也不错哦。”严永凡本想与朱翊镠对饮三杯的,特意准备了一些好吃的酒菜。  可人算终究不如天算,没想到朱翊镠竟有专门的厨子。  严永凡就此作罢。  他也不想纠结,既不让送吃的,那坐下来聊天儿总可以吧。  “见小舅子一副风轻云淡的样,还睡得挺香的哈!难道就一点都不担心?”严永凡诧异地问道。  朱翊镠依然一副不等到你绝不放手的样子,幽幽然地道:“蹲在这里,担心又有何用?还不如美美地睡大觉。”  “小舅子为何不需要娘帮忙呢?”严永凡不解,他想不明白。  朱翊镠笑道:“姐夫,虽然我被关在这里,可在尚未判决之前,我还是清白无罪之身,为何需要娘帮忙?还有,娘一心向佛,早已不管政事,而且接二连三的实情表明,娘是拗不过皇兄的。这时候请娘出面,不是加深娘与皇兄之间的矛盾吗?”  至此,严永凡才算明白过来了,为什么朱翊镠不请李太后帮忙。  “小舅子,听说是你主动请求关进诏狱里,这又是为何?”  关于这个问题李太后曾经也问过,朱翊镠当时给了两个理由。  此刻严永凡又来追问。  朱翊镠如是般回道:“姐夫,诏狱里头安全清净,没有乱七八糟的。瞧,在这里睡觉多么舒服!”  “亏得你有这份心!”严永凡道,“小舅子素来被称之为神算子,那这次不妨预测一下自己什么能够出狱?”  “最少得等小徒张鲸回来吧。”朱翊镠不假思索地回道。  “小舅子已然料定?”  “嗯,反正,八九不离十吧。”朱翊镠自信满满地道。  “也不会有危险?”严永凡又问道。  “就问姐夫,在监狱里,我能有什么事儿?”这个朱翊镠早就想过,他感慨地道,“倘若我在监狱里出了事儿,那得有多少人遭殃啊!”  李太后绝不允许。眼下她确实看似拗不过大儿子万历皇帝,可那只是因为没有牵涉到小儿子朱翊镠。  否则她会拼命的。  这不光是李太后,也是天底下所有女性或者说所有母亲的天性,保护自己的孩子她会不惜一切代价。  严永凡似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朱翊镠接着说道:“关在诏狱里,姐夫不认为这是向死而生的节奏吗?”  “向死而生?”严永凡咂摸着嘴。  “越是危险的地方越是安全嘛,这也是我选择这时候进京的原因之一。”  “皇兄真会放过你?”严永凡还是不大放心,又问道。  “这个不重要。”朱翊镠讳莫如深地回了几个字。  “不重要?”严永凡又是一头雾水。  “以后姐夫就会明白的。”确实,朱翊镠也没打算解释通透。  毕竟,这中间牵涉太多太多,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得清。  “这么说,我的担心纯属多余?”严永凡不禁多了一分从容。  “多谢姐夫!”  “需要我与主公为你做什么呢?”  “暂时什么都不需要。”朱翊镠摇了摇头,他不想将驸马和公主都拉进来。  可严永凡固执地道:“虽然我知道小舅子怕连累我们,所以不希望我们插手你的事儿。可我们是怕事儿的人吗?只要小舅子知会一声,我与公主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而且我们已经尽了绵薄之力帮助小舅子。”  朱翊镠忙问:“姐夫做了什么?”  严永凡不禁得意一笑,说道:“为小舅子制造舆论,力挺小舅子。”  朱翊镠带着几分欣喜劲儿,笑着调侃道:“小心皇兄找你算账哈。”  “我才不怕呢。”严永凡脱口而出。  对于驸马严永凡与永宁公主的积极表现,朱翊镠感到由衷的欣慰。且不管他们成败与否,至少有心。  严永凡感叹道:“看到小 舅子如此有信心,我和公主也就放心了。待小舅子出狱,定与你一醉方休。”  “好!”  “那我先撤了,进一次诏狱可不容易啊!”严永凡起身。  “嗯。”朱翊镠跟着起身,心想进诏狱其实并不难,难的只是身份地位,驸马与公主进来这里当然感觉难。  看李太后她肯定就没有这个感觉。  这样严永凡提着大篮子又出去了。  因为不知道“取而代之”这一节,所以探监只是解决他心中的几个疑问罢了。  事实证明,严永凡确实问得不够坚决c彻底。  倘若永宁公主来,她与朱翊镠之间的对话指定不会如此轻松。  朱翊镠与严永凡谈话,基本上都是面带笑容。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41章 救命恩人 以李得时为首,得时学院的全体师生都为朱翊镠感到着急。  包括努尔哈赤。这天他的祖父觉昌安与父亲塔克世刚好进京了。  努尔哈赤见自己祖父c父亲安然无恙,而觉昌安与塔克世见自己孙子c儿子在京城生活得如此开心,祖孙三辈激动的心情自不必说。  尤其是见到努尔哈赤身边还有一位如此体贴漂亮的女子觉昌安和塔克世看着更开心,很想仰天大笑。  因为努尔哈赤关心古勒寨之战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形,他的祖父与父亲当时到底有没有生命危险。  所以与他祖父c父亲见面寒暄拉扯几句后便问及古勒寨之战。  这不交流还好,一交流祖孙三辈都是瞠目结舌大吃一惊。  努尔哈赤没想到,他的祖父与父亲果真在大战中险些丧命;而觉昌安与塔克世更是没想到,原来自己得以生还是因为有高人暗中相助!  这位高人便是朱翊镠。  努尔哈赤从他的祖父c他的父亲口中得知,原来古勒寨之战正如朱翊镠说的那样,几乎没有出入。  李成梁带兵征讨王杲之子阿台,势如破竹屡战屡胜,把阿台据守的老巢即古勒寨团团围住了。  阿台也心知肚明,一旦被俘,以他的表现,绝无生还之理,于是拼了命地负隅顽抗。由于古勒寨依山而建,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所以李成梁猛攻几天却一直久攻不下。  但李成梁有办法,他放弃强攻开始诱降。于是找来建州女真其他几个部落的首领:尼堪外兰c努尔哈赤的祖父觉昌安与父亲塔克世等几人,让他们进入古勒寨劝降阿台。  可是,阿台铁了心要跟明朝死磕到底,但他的部下知道与明军硬抗不过是以卵击石,不愿陪阿台送死。  结果阿台的部下发动兵变,自相残杀,阿台死于乱军之中。明军乘机发起总攻,古勒寨终于被攻破。  然而让人痛心的是,李成梁诱降时曾许下诺言,只要杀了阿台,古勒寨其他人都归顺大明,将既往不咎。  可等到阿台部下杀死阿台c古勒寨投降归顺后,李成梁为了泄愤,并没有遵守之前许下的诺言,而是不分青红皂白对古勒寨军民进行疯狂地屠杀。  努尔哈赤的祖父觉昌安和父亲塔克世亦在古勒寨中。  当时明军杀红了眼,不管是谁,见人便杀,但唯独要找到觉昌安塔克世他们父子俩,一边杀还一边喊着他俩的名字,生怕将他们错杀误杀。  以当时如此混乱的情况看,若非李成梁下了死命令,根本不会有官兵顾念他们父子俩的生死。  也就是说,若非朱翊镠离京前再三叮嘱李太后和申时行,让他们给李成梁死命令保护努尔哈赤的祖父c父亲,那他们父子俩非得死于乱军中不可。  觉昌安和塔克世捡回一条命,原来是得朱翊镠暗中相助。  可他们与朱翊镠并不相识啊!  还有,朱翊镠为何预料如此之准?就像古勒寨之战是他导演的一样!  不仅觉昌安和塔克世感到神奇,就是努尔哈赤都感觉这太不可思议了,他还以为朱翊镠只是为了能收他为徒,才故意杜撰出这么一出呢。  没想到居然都是真的。  这样,朱翊镠岂不是成了他家的救命恩人?那又何必与朱翊镠打赌呢?现在不就可以行礼拜师了吗?  对朱翊镠,他现在已经不仅仅是崇拜了,更多的是感激。  得知此情,觉昌安和塔克世父子俩也一样,很希望能见朱翊镠一面,当面表达他们的感激之情。  可努尔哈赤告知他祖父与父亲,朱翊镠眼下正被万历皇帝关在诏狱里。而万历皇帝还在气头上,这时候没几个人敢去探望朱翊镠的。  况且努尔哈赤还是外族人,与朱翊镠又谈不上什么交情,尤其是觉昌安与塔克世父子俩压根都不认识朱翊镠,为什么去探望?理由呢?  看来也只能盼望朱翊镠快些出狱。    李得时召集得时学院的老师们一起商议,看能帮助到朱翊镠什么。  这时候他也没有将朱翊镠当作是他的好女婿,只是将朱翊镠当作得时学院的倡导者c推动者和荣誉院长。  那怎样才能帮到朱翊镠呢?  老师们坐一起集思广益踊跃发言,无不希望朱翊镠早得自由。  然而,因为这件事过于敏感,加上老师们又没有资格进宫面圣,他们都感到束手无策,似乎无能为力。  可朱翊镠乃皇室子孙,即便想帮他脱困,老师们也力不从心,毕竟与朱翊镠不在一个层次。  就好比是天上两人打架,想帮忙来着,可够不着啊!  忽然一名老师提议,要不让学生们游行示威如何?万历皇帝再强势,总不会对孩子们下手吧?  “嗯。”对此,李得时表示同意,“让学生挺身而出,是个不错的主意,只是由谁领头?总不能让孩子领头吧?”  老师们寂静无声。  都感觉这是个难题。领头人肯定不能是学生,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谁愿意奋不顾身领头呢?  李得时是院长,总不能让他充当领头人吧?即便让他去,他也只能以朱翊镠岳丈的身份啊!  正当一个个愁眉不展不知如何是好时,努尔哈赤忽然冲进来认真地道:“由我领头。”  他没有用征询的语气,而是用异常肯定的语气。  老师们相互看了一眼,然后不约 而同地点点头,都想到一块儿去了:努尔哈赤是外族人,万历皇帝该不会对他下手吧?况且,由努尔哈赤领头,在外面的人看来,这是得时学院的计谋,否则努尔哈赤不会强出头的。  “你为什么决定领头?”李得时一本正经地问,继而又解释道,“召集老师们商议,本打算叫你一起,可转念一想,似乎不该将你牵扯进来,所以这次会议没有叫你参加,对不起!”  “没关系。”努尔哈赤并不纠结,只是关心地问道,“由我领头可以吗?”  “当然可以,就怕”李得时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怕什么?”  “怕你领头,惹怒陛下,到时候你就回不去建州了。”  “我都不怕,你们又怕什么呢?”努尔哈赤坚决地道,“如果潞王爷出了事,我也没没脸回建州。不仅是我,我祖父和我父亲都感觉没脸。”  “”  努尔哈赤这话一出,得时学院的老师们一个个都惊愕住了,眼神里似乎只能读出同样的一句话:朱翊镠对你们竟有如此重要吗?  如果李太后c申时行过或梁梦龙在场,就不会如此惊讶了。  他们知道为什么。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42章 游行示威 西暖阁里,万历皇帝正在焦急地等待着张鲸回来。  张鲸没回来,他感觉无论做什么都欠两分火候似的。  万历皇帝不认为这只是一种心理感觉,而是要归功于张鲸的“能力”。  不是哪位宦官都有这个能力的。就像陈炬c孙暹等大太监,虽然万历皇帝也很喜欢吧,但总感觉都达不到张鲸那样的高度。  这没办法,不得不承认,张鲸确实是个会来事儿的主。  “张鲸到哪儿了?”  万历皇帝一天不知要问多少遍。  陈炬数了,这是第九次。一上午还没过完,便已经问过八次。  “万岁爷,快了快了,据打探消息的回报,张大公公已经抵京。”  陈炬都感觉已经麻木,这句相同的话他今天上午一共说了六遍。  好在已经习惯了万历皇帝对张鲸的好,否则不生气也得嫉恨在心,凭什么皇帝爷眼里只有张鲸一个人?  “让他快点儿,朕已经等不及了。”  “万岁爷,奴婢已经叮嘱过。”  陈炬话音刚落,只听外头一人讶然禀道:“万岁爷,不好了,不好了”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孙暹,他满头大汗地冲进来。  万历皇帝不由得一激灵,忙问:“到底因为何事而慌张?”  孙暹答道:“万岁爷,有人在大街上游行示威呢。”  “所为何事?”万历皇帝问。  孙暹弱弱地答道:“因为潞王爷被关进诏狱一事,游行示威的那帮人正在为潞王爷申辩呢。”  “岂有此理!”万历皇帝的脸色陡然间变了,呵斥道:“游行示威有多少人?通通给朕抓起来,一个不饶。”  孙暹一副痛苦的模样儿,喃喃地说道:“可万岁爷,这次游行示威的领头人是建州女真努尔哈赤,即觉昌安的孙子塔克世的儿子。”  “哦,竟然是他?”万历皇帝讶然,显然他已经知道努尔哈赤是谁了。  可他也只是稍微顿了顿,接着怒斥道:“不管是谁,胆敢聚众闹事,通通给朕抓起来再说。”  孙暹的表情更加痛苦了,回道:“万岁爷,可除了努尔哈赤,其他游行示威的人都是未成年的学生啊。”  “”万历皇帝一时气愤怔愣住,竟无言以对。  就连旁听的陈炬都感觉诧异:这样独特的一次游行示威,莫非真是努尔哈赤领的头?  西暖阁里空气凝滞了一般似的,瞬间安静如此可怕,给人一种随时都会窒息的感觉。  为了朱翊镠,由建州女真努尔哈赤领导一帮学生游行示威恐怕谁也没有想到这一点。  忽然万历皇帝眼若喷火地问道:“有多少学生,都来自哪里?”  “回万岁爷,学生得有几百个,一部分是来自得时学院,另一部分是京城其他学院的学生,有来自私学,也有来自官学,可不知是谁胆大包天,竟将他们硬生生地组织起来。”  万历皇帝听了,又沉默不语,感觉脑子里嗡嗡作响,不过好在“得时学院”这四个字倒是提醒了他。  努尔哈赤是朱翊镠请进京的,当然对朱翊镠有感情了,所以领头为朱翊镠申辩似乎也不难理解。  可也只是似乎。  难道努尔哈赤对朱翊镠的感情已经到了宁可牺牲自己的地步吗?  万历皇帝两眼放射出无比凌厉的光芒,稍作平复后,这次还是他先开口问道:“依你们之见呢?”  陈炬回道:“奴婢以为可以将努尔哈赤抓起来问问。至于其他学生,也没法一一追究。只要将领头人抓了,其他人必定一哄而散不足为虑。”  孙暹回道:“可万岁爷,努尔哈赤身份特殊,不能随便抓呀!这次古勒寨之战之所以取得大捷,原因很多,但一定有他们祖孙三辈的功劳。”  万历皇帝脸色阴沉:“一个说要抓,一个说不能抓,让朕到底听谁的?”  陈炬和孙暹都不敢吱声。  万历皇帝接着道:“除了努尔哈赤,外头是不是还有人为皇弟申辩?”  陈炬“嗯”了一声。  孙暹却回了两个字:“没有。”  因为两人同时发声,得出截然不同的两个答案这就尴尬了。  肯定有一个人在撒谎嘛。  “到底有还是没有?”万历皇帝又沉声问了一遍。  这次陈炬和孙暹倒是相互对了个眼色,可因为猜不中对方会说什么,所以为了避免像刚才那样的尴尬,他们两个只好选择了沉默。  “陈炬你说,到底有没有?”万历皇帝紧盯着陈炬问。  “有。”陈炬不敢撒谎。  “那你为什么说没有?”万历皇帝又将目光投向孙暹紧盯着问道。  “万岁爷,想必是奴婢深居宫中,所以不知外头的情况。”  孙暹神思电转地想圆回来。  他刚才回答说“没有”,只是不希望万历皇帝操心。  可谁知中规中矩的陈炬给出的答案也是中规中矩。  好在万历皇帝并没有追问下去。  只听他吩咐道:“让锦衣卫将努尔哈赤带到朕的跟前,朕要亲口问问。至于游行的学生也一并抓起来吧,让各自学院的老师前来认领便是。”  “你去通知锦衣卫指挥使。”万历皇帝抬手指着孙暹。  孙暹应声而退。  西暖阁里又只剩下万历皇帝和陈炬两人了。  万历皇帝脑子里本来全是张鲸,这下被努尔哈赤取代了。他喃喃地道:“还真是有不怕死的哈!” 陈炬当然明白万历皇帝所指,只是他不敢附和或迎合啥的,这时候一不小心就要出人命。  “努尔哈赤,真有种!”万历皇帝接着又喃喃地道,“朕倒真想看看,到底是他的饭量大,还是我的胆量大。”    努尔哈赤说做就做,没有一丝拖泥带水,他与李得时达成一致,又征得学院老师们的意见。然后他带领陈三c金龙鱼那些孩子们出发了。  像陈三c金龙鱼,与朱翊镠有着深厚不一般的感情,所以一说游行示威为朱翊镠申辩时,他们一个个像过大年似的欢天喜地。有些孩子甚至连游行示威意味着什么都不清楚,只知道跟着大部队呐喊助威。  因为人多,所以声势浩大。  看着这等阵势的人,都不禁为他们捏了一把汗,想着也就是学生,也就是处于低层,否则不是找死?  要知道于慎行c潘季驯做了什么?朱翊镠和严清又做了什么,可结果呢这时候还敢游行示威?    。  :。: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43章 也有今天 锦衣卫指挥使 “潞王无罪!” “潞王无罪!” 努尔哈赤领头,率领一帮学生在大街上卖力呐喊,为朱翊镠抱不平。 虽然见到此等架势的官民都为他们捏了一把汗,可也清楚这次游行示威派出这样一支队伍的用意:努尔哈赤是外族人,一帮学生是未成年的孩子。 然而,因为此情实在过于敏感,还是对努尔哈赤的行为感到震惊。 这不,很快引来了锦衣卫指挥使刘守有和巡城御史王守中。 这两位可都是直接效命于皇帝,理论上不会同时出现处理同一件事情,足见万历皇帝的重视。 刘守有率领的缇骑兵打头,王守中率领的兵马司兵卒殿后,将努尔哈赤他们重重包围起来。 游行示威的人数虽多,可除努尔哈赤之外都是一帮学生,何曾见过这等仗势缇骑兵一向耀武扬威惯了,普通人见了无不胆寒;而兵马司的兵卒因代皇帝巡视地方,所以也是权力极大,总而言之都是惹不起的角儿。 绝大部分学生不禁瑟瑟发抖。 但像陈三c金龙鱼他们都愿意为朱翊镠卖命的倒是不怕,继续吆喝着。 “潞王无罪!” “潞王无罪!” 努尔哈赤一副凛然不惧的神情,非但没有退缩,反而更加来劲儿,似乎就等着这一刻的到来。 “潞王无罪!” “潞王无罪!” 刘守有一挥手,大声呵斥道:“都给我闭嘴,聚众闹事,抓起来。” 他怒指努尔哈赤。 还没等努尔哈赤开口,只见陈三挺身而出:“为什么要抓我们老师” 陈三一直是孩子王。 原来没有成立得时学院时是,现在依然还是。 所以他一挺身而出,后面的孩子纷纷跟着叫嚷起来: “对,为什么要抓老师” “老师在做正义之事,为什么抓他” “你是坏人!” “哦,我认得,潞王爷就是被他关进诏狱里,我们打他。”也不知是哪个孩子竟认出刘守有。 这下坏了,那么多熊孩子,总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 忽然,有个孩子从地上捡起一块儿石子扔向刘守有。 啪! 不偏不倚,正中刘守有的额头,额头上顿时起了一个大包。 既有孩子开头,其他胆儿大的孩子纷纷效仿,拣石子砸人。 吓得缇骑兵大声惊叫。 “住手!” “住手!” “都给我住手。” “” 然并卵,没有孩子听,而且他们也鬼,只认准刘守有一个人砸,就好像只为朱翊镠报仇似的。 努尔哈赤也没有出面阻止,他正愁刘守有不抓他呢。 既然要闹,就闹大点,这样一来他就可以进去监狱了,而且还可以更好地为朱翊镠造势。 刘守有这辈子还从未如此窝囊,对孩子也不能大打出手啊! 他只好一边躲避一边叫嚷。78中文全网更新最快78c?/a膍 “住手!都我住手!再不住手,我可对你们不客气了!” 然而,孩子们根本不理刘守有和缇骑兵那一套,反而越来越起劲儿: “坏人,我砸,砸死你这个坏人!还不将潞王爷放了还给我们。” 场面乱作一团,活像一锅粥。 跟随刘守有来的缇骑兵,有保护他们的头儿,也有冲上去阻止孩子的。 可这帮熊孩子像打架似的,人数众多,缇骑兵哪里顾得过来 看住这一群,看不住那一群,又不能与孩子们对着。 赫赫有名的锦衣卫,尤其是锦衣卫指挥使,竟如此狼狈!他们这帮人之前无论如何也想不到。 “努尔哈赤,快叫孩子们住手。”刘守有大声呵斥。他终于反应过来,似乎找到了问题的关键:孩子们怕老师,可不怕他们这些锦衣卫。 努尔哈赤虽然有心进监,但他也知道不能过火,毕竟人家锦衣卫指挥使可是直接效命于皇帝的。 闹成这样,将锦衣卫指挥使都砸成这样,已经够轰动了。 一念及此,努尔哈赤一抬手:“大家停手。” 刘守有确实找到了问题的关键,努尔哈赤的话比他们管用多了。 孩子们纷纷停手,有的手上还拿着石子的也都 扔了。 混乱的场面逐渐变得有序起来。 孩子们以努尔哈赤为首,全部站在他的身后;而锦衣卫以刘守有为首,也全部站在他的身后像是即将要进行大决斗的双方。 只是比起努尔哈赤,刘守有看起来惨多了,他的额头上c脸上不仅都是包包,而且还流淌着鲜血。 想必任谁都没想到吧,叱咤风云威名赫赫高高在上的锦衣卫指挥使今日竟栽到一帮熊孩子的手里。 刘守有憋着一肚子火,可又不能找孩子们出,唯有凶狠地盯着努尔哈赤像是随时要将他吃掉一样。 努尔哈赤依然是一副凛然不惧的神情,甚至对视着狼狈不堪的刘守有,他都没有表现出一丝惧意。 因此,虽然他率领的只是一群未成年的孩子,可与刘守有率领的锦衣卫对峙时并没有落下风。 本来,该是对比悬殊的兵民,强弱似乎调转过来了。 刘守有实在气愤不过,一摆手下令道:“通通给我带走。” “带我们去哪里”努尔哈赤忙问。 “衙门。” “我,是被关起来吗”努尔哈赤拍着自己胸膛问。 “你说呢”刘守有眼若喷火。 努尔哈赤却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他倒是很想说一声“谢谢”。 “带走。”刘守有咬牙切齿。 “但孩子们是无辜的,能不能放了他们”努尔哈赤道。 刘守有“哼”了一声:“你们不就仗着孩子们为所欲为吗通通带到衙门,让他们的老师c家长前来认领。” “这可是陛下的旨意。”刘守有接着又气咻咻地补充了一句。 西暖阁里。 万历皇帝正在等候。 一方面等候张鲸回京的消息,一方面等候游行示威处理结果。 像游行示威这种事儿本不该他这个皇帝管,只因事涉朱翊镠。 而且他也想见努尔哈赤一面,看看那家伙怎会有如此的胆量,在这个时候居然还敢为朱翊镠申辩。 “万岁爷,不好了,不好了。”又是孙暹急匆匆地跑进来禀道。 “咋的”万历皇帝一个激灵。 “锦衣卫指挥使被打了。” “什么”万历皇帝豁然站起来,问道,“锦衣卫指挥使代朕办事,是谁吃了豹子胆竟敢打他” “万岁爷,是一帮不要命的熊孩子。” “他连孩子都打不过吗”万历皇帝又面色阴沉地坐下来。 “回万岁爷,实情是这样的,孩子们认出指挥使刘,认定是他将潞王爷送进监狱里头,所以十分痛恨他,纷纷捡起石子砸他” 孙暹虽然并未亲临现场,可他犹如身临其境一般,将刘守有当时遭遇到的情形几乎全部复述出来。 。 :。: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44章 真蠢 猪头 “臣刘守有叩见陛下!” 锦衣卫指挥使刘守有带着一肚子的怨气与满脸的伤痕回来了。 见刘守有这般模样儿,万历皇帝又是气又觉得好笑,问道: “你这是怎么了” 刘守有恨恨地回道:“那帮孩子自小便没了爹娘,流浪在外,缺乏礼教,再加上得时学院又没有教育好,所以他们一个个都没个规矩。” “那个努尔哈赤呢”然而,万历皇帝却并不关心孩子。 “努尔哈赤自视甚高目空一切,而且带领怂恿孩子们闹事,罪大恶极,臣已经将他关起来了。” “他没有反驳” “没有,努尔哈赤非但没有反驳,反而还很高兴似的。” “高兴”万历皇帝一愣。 “哼,他想得倒美,居然自求与潞王爷关在一起,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还以为什么人都可以被关在诏狱里呢。” “那你将他关在哪里” “陛下,让人送到刑部死牢里去了。” “哦。”万历皇帝点点头,本来是想见努尔哈赤一面的。 可刘守有这一番陈词又让他忽然改变主意,还是先别见了,不然那家伙更加得意,关他几天也好。 待张鲸回来再作打算。 “那帮孩子呢”万历皇帝接着又问。 “依陛下之意,统一带到衙门,让他们的老师c父母前来认领。” 万历皇帝稍一沉吟道:“朕看也不必那么麻烦了,还是放了他们吧。” “”刘守有微微一滞。想着万历皇帝怎么忽然又变得慈眉善目起来 “孩子毕竟还小,不懂事儿,倘若为难他们,外界岂不说朕这个皇帝没有容人之量,连孩子都不放过” “陛下言之有理!臣让人马上送孩子们回家或回学校。”刘守有本来也没打算为难孩子们,只是遵从万历皇帝的口谕罢了,既然万历皇帝都已经改口了,那他也不再说什么。 至于孩子们用石子砸他的伤反正万历皇帝已经看到了,就当作是孝敬万历皇帝受的伤吧。 白小胖又来给朱翊镠送餐了。 这家伙还是脸大脖子粗,他是万历皇帝曾经赏赐给朱翊镠的御厨。 与朱翊镠在慈宁宫偏殿里还生活了好一阵子,后来朱翊镠秘密离京,没有带他与付大海走,将他们两个留下。 这次朱翊镠蹲监,特意让李太后传旨,指定让白小胖负责他的饮食。 一来责任到人,倘若出岔子,人头来见。这是李太后下的懿旨。 二来也是朱翊镠的信任,出于安全考虑,他指名要白小胖负责。 所以,自打关进诏狱里,朱翊镠的饮食一直都是白小胖亲自送。 白小胖的手艺自然没得说。 伙食嘛,自己人负责,又有李太后的懿旨,当然很不错。 而且,这时候万历皇帝也不会怎么样,虽然万历皇帝没有开口,是锦衣卫指挥使的主意,哦不,应该说是朱翊镠自己要求关进诏狱的,可外界谁不认为这是万历皇帝的授意呢倘若这时候朱翊镠在诏狱里出了事儿,万历皇帝跳到黄河也洗不清。 找白小胖负责,也只是为了安全起见,即便没有白小胖,朱翊镠其实也不担心自己的安全。 由自己人负责当然更好了。 看,每顿荤素搭配,吃了睡,睡了吃,若不是担心荆州城那边的生意,又想念那边的人,蹲监于他而言,简直就是过着神仙般的日子。 “潞王爷,有件事儿不知该不该告诉你”白小胖趁朱翊镠吃饭时说。七八中文柒捌 “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 “我是想说来着,可是又怕潞王爷担心。这时候潞王爷担心无益。” “那还是说的,不用担心我。” “哦,那我说了哈。”白小胖道,“努尔哈赤为了给潞王爷辩白,竟带领一帮孩子游行示威,还将锦衣卫指挥使给砸伤,最后被抓起来了。” “真蠢!”尽管朱翊镠内心感激又感动,可嘴上还是毫不留情地骂道,“我还需要他辩白他一辩岂不越辩越黑真是蠢到家了,猪头一个。” 白小胖本就一副憨憨的模样儿,摸着自己脑门儿问:“潞王爷,怎么就越辩越黑为潞王爷辩白的人越多c阵势越大,给皇帝爷造成的压力不就越大这可对潞王爷大大有利啊!” “你也聪明不到哪儿去。”朱翊镠放下碗筷,没好气地白了一眼。 “潞王爷,能否给解释解释”白小胖带着央求的语气道。 “这时候我可不希望与任何人扯上关系。努尔哈赤虽是外族人,可他祖父是建州左卫的指挥使呢,如此卖命地为我辩白,让别人怎么想” “哦,原来潞王爷担心这个。”白小胖似有所悟地点了点头,“不过这个努尔哈赤倒真关心潞王爷,很够义气,听说他有意领头游行示威,又不阻止孩子们用石子砸锦衣卫指挥使,目的就是想蹲监与潞王爷关在一起。” “真是猪头。”朱翊镠又骂道。 “就是,诏狱岂是随便一个人能够进来的一般人都没这个资格关进来,他是外族人,看来对本朝的礼法制度并不熟悉,但那人其志可嘉。” “那他现在被关在哪里” “刑部死牢。” “那不是关押重犯之地吗”朱翊镠怔愣道。言下之意,努尔哈赤为他辩白几句就被关进刑部死牢犯得上吗 白小胖如是般回道:“可能当时锦衣卫指挥使受伤生气的缘故,再加上知道努尔哈赤是觉昌安的孙子,也算有点身份,所以锦衣卫指挥使比较重视。” “那游行示威的孩子们呢”朱翊镠又关心地问道。 白小胖如实回道:“本来要将他们关在衙门里的,让孩子的老师和父母亲自来接,可皇帝爷说不必那么麻烦,最后将孩子全都放了。” “嗯,那就好!”朱翊镠点点头,虽然感谢努尔哈赤和孩子们的挺身而出,可他并不赞同这样的方式。 只是在白小胖的面前,他不愿意做更深层次地剖析,倒不是说不相信白小胖,而是真的说来话长,绝非三言两语就能够解释得清,况且这监狱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 :。: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45章 开棺鞭尸 张鲸终于抵京了。  万历皇帝本心想亲自迎接,可陈炬考虑到当前舆情,建议不要去。  万历皇帝斟酌再三,还是听从了陈炬的建议,在西暖阁坐等张鲸。  由于最近棘手的事情实在太多,万历皇帝在脑海里认真捋了两遍,以便张鲸来了与其商量并寻求处理方案。  正自思忖,陈炬进来了,禀道:“万岁爷,张大公公即将进宫。”  “让他快点儿。”万历皇帝一摆手,他早已经等不及了。  “还有邱大人呢?”陈炬问。  “让他先回衙门,朕随时传召。”  “是。”陈炬应了一声,便转身而去。  约莫有一盏茶的工夫,张鲸在陈炬的迎接下进了西暖阁。  “奴婢叩见万岁爷!”  “娘的,你可算回来了。”万历皇帝怒气冲冲地大吼一句。  “”吓得张鲸浑身一激灵,但准确地说也不是惊吓,而是诧异万历皇帝竟然不顾形象说脏话。  张鲸抬头看了万历皇帝一眼,凭着他多年服侍的经验,揣摩万历皇帝也不是真的发怒,这才让他松了一口气,弱弱地说道:“让万岁爷久等,奴婢真是罪该万死!”  “滚起来吧。”  “多谢万岁爷!”张鲸爬起来。  “累不累?”万历皇帝问,但他脸上的怒容依然没有消退。  “万岁爷,奴婢不累。”如此一来,张鲸感觉更加安心了。  “不累就坐,朕有话要问你。”  “奴婢遵旨。”张鲸忙找个凳子坐下。  “万岁爷,奴婢先行告退。”陈炬识趣地说道。反正他已经习惯,有张鲸,万历皇帝通常不需要他。  就好像他是替补一样。  万历皇帝想都不想便点头道:“好!朕有事再传你。”  这样陈炬便离开了。  西暖阁里就只剩下万历皇帝和张鲸两个人,彼此都感觉舒服一点。  对话自然从“抄家”说起。  张鲸带着几分惭愧道:“万岁爷,这趟荆州之行没什么收获啊!奴婢已经尽力了,可实在没抄出多少。”  “这怨不得你,只怨对手太狡猾。”万历皇帝恨恨地道。  张鲸立马听出话里有话,小心翼翼地道:“万岁爷的意思是”  万历皇帝道:“你相信偌大的张家就这么一点儿家产吗?”  “奴婢也不信,可事实的确没抄出多少哦,莫非万岁爷怀疑张家也像当初冯保一样提前将家产散出去了?可奴婢也没查出什么线索来。”  “当初冯保无偿捐献巨款,你可知这是谁的主意?”万历皇帝问。  张鲸咂摸着嘴回道:“听说这是奴婢的师父,即潞王爷的主意。”  “外界不都说皇弟有未卜先知的超级本领吗?他寄身张大学士府,难道就不会帮助张家渡过此劫?”  “”张鲸思绪飞驰,可一时他也感觉找不到合适的语言回复。  万历皇帝又问:“对张居正一案,你认为应该如何判决?”  张鲸最怕就是这个了。  途中他就一直琢磨这个问题,也料到回京万历皇帝肯定要问他。  可琢磨来琢磨去,他也没想出一个万全之策。判决重了,他无法向师父朱翊镠交代;判决轻了,他又无法向万历皇帝交代。他是两头难。  然而,万历皇帝这会儿一本正经地问他,又容不得他三缄其口不回答。  他当然清楚万历皇帝对张居正的嫉恨,恨不得将其连根拔起,不然也不会连续做出一系列反张居正的决定。  其实早在张居正没死当政之时,他就看出来了万历皇帝的心思。  如今都已经大刀阔斧地行动了,那对张居正一案的判决,毫无疑问,判决越重,万历皇帝打心里越开心嘛。  但,这只是他心里的判断,尽管张鲸确定判断无误,可让他说出来,他还是有所顾忌,因此犹豫了。  “说话呀!”万历皇帝急了,“朕日夜期盼你快点回来,不就是希望你能为朕分忧拿主意吗?”  “万岁爷,奴婢觉得此案交给大理寺判决最为妥当。”  “朕当然知道,可起码有个方向或叫基调吧,不然交给大理寺,他们同样感到为难不知如何判决。”  “万岁爷所言极是!”张鲸知道交给谁判决其实无关紧要,无论是大理寺还是都察院或刑部,重点是万历皇帝他想达到什么目的才是关键。  “说吧。”万历皇帝催道。  “万岁爷,奴婢窃以为,经此,张家再也不能抬头了,要不将张居正的几个儿子,包括张居正的弟弟全部削职?”  “就这样?”  “还有将张家北京c荆州的两处房产全部没收充公,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荆州那边,师父的朱氏集团还设在张大学士府。倘若将荆州张大学士府没收充公,那潞王爷”  “既然如此,那就不没收荆州城那边的张大学士府房产充公,但也不能就此作罢,改作开棺鞭尸吧。”  “万岁爷说什么?”张鲸脑子里嗡嗡作响,仿佛自己听错了一般。  “开棺鞭尸。”万历皇帝一字一顿。  “开张居正的棺材吗?”  “怎么?不行?”  “万岁爷三思啊!奴婢以为不妥。”张鲸骇然变色,忙道。  “可朕已经想过,既然张居正罪行累累,开棺鞭尸为何不妥?”  “万岁爷,自古死者为大,既然张居正都已经死了,又何必开棺 让他不得安息呢?倘若这般,天下人到时候必定会说万岁爷不近人情。怎么说,张居正曾经也是万岁爷的老师!”  “这么说,你不赞同?”  “奴婢以为不妥,此情非同小可,还望万岁爷三思。”  张鲸态度明确,让万历皇帝陷入了沉思之中。  说心底话,张鲸听了“开棺鞭尸”四个字也是吓得一身汗,他没想到万历皇帝对张居正的恨竟是如此之深。  “万岁爷,奴婢可是为您着想啊!”见万历皇帝沉吟不语,张鲸又苦口婆心地劝道,“开棺鞭尸易引起公愤,万岁爷对张居正的态度,如今天下人皆知,万岁爷又何必为了一个死人惹一身骚呢?请听奴婢一言,这样做实在不值得啊,万岁爷!”  万历皇帝继续沉默不语。  张鲸接着又劝道:“奴婢回京的途中得知,张居正长子张敬修的血书早已传到京城,引得于慎行c潘季驯冒天下之大不韪为张居正鸣冤叫屈,潘季驯离京时为他送行的人多不胜数,甚至奴婢的师父与严清都去了,可见还是有许多人同情张居正,只是不敢明说罢了。鉴于此,奴婢恳求万岁爷不要株连太广。奴婢是为万岁爷好,请万岁爷三思。”  万历皇帝依然不吭声。    。  :。: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46章 还是放人为妙 “万岁爷”张鲸还想接着劝,开棺鞭尸万万使不得。  可被万历皇帝抬手打断:“好了,既然你觉得不妥,那便作罢。”  张鲸大松一口气。  却听万历皇帝冷冷地道:“开棺鞭尸既然也不行,那对他几个儿子绝不能轻饶。革去他几个儿子的功名荫职远远不够,必须发配边塞。”  “”张鲸不禁又是冷汗一冒,想着倘若心脏不好那完蛋了。  明知万历皇帝的处罚过重,可张鲸这时候也不敢继续辩驳。  刚才一番陈词就已经勉为其难,毕竟没有顺着万历皇帝。  如果接着辩下去,那万历皇帝会不高兴的,甚至要怀疑。  那就得不偿失了。  张居正案子不是还没开始判吗?现在只是定一个基调,也不是最后判决的结果,就是说还有缓和的余地。  张鲸没有作声。  万历皇帝就当他没有反对。  这样,关于“抄家”一案,基本上已经定下来了,只等三法司走程序。  万历皇帝也没有将内阁与六科的联名上书递给张鲸看就好像没有发生这件事一样。  本来,内阁与六科,联合十八大衙门,就在张鲸回京前三天就已经递上奏疏,请求对张居正一案就此作罢,万历皇帝看了异常气愤。  可法不责众,气愤也没辙,总不能将京官儿全撤了吧?  所以万历皇帝极力忍着,最好的办法是留中不发,只当作没看见好了。  他也没有将奏疏递给张鲸看。    紧接着,万历皇帝开始算盘第二件事儿:朱翊镠和严清。  抄张居正家一案其实还好说,毕竟都已经开始了,只剩下收尾。  可朱翊镠和严清就不同了。  不仅因为他们的身份以及他们做的事儿,还因为尚未开始。  准确地说是不知从何开始,尤其是对朱翊镠。  他只感觉这是病,可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医治。  万历皇帝问:“关于皇弟与严清的事你也知道了?”  张鲸如实回道:“万岁爷,奴婢回京的途中倒是听得一些消息,但具体什么情况奴婢也不知道。”  “那朕就与你说说。”  于是,万历皇帝将朱翊镠和严清当天为潘季驯送行至京南郊c两人一道去同乘一辆车回c朱翊镠和严清都自求关进诏狱等前后始末,对张鲸说了一遍。  其实大致情况张鲸已经知道了。  这会儿万历皇帝专门挑出来说,他已经感觉到问题的棘手。  就这样说吧,凡是牵涉到他师父朱翊镠的问题似乎,确实都很棘手。  远的不说,就说最近抄家的事,当时因为他师父和设在张大学士府里的朱氏集团,抄家遇到多少麻烦?  对此,张鲸比谁都要清楚,况且他自己拜师那会儿都有亲身体会。  万历皇帝说完,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有心留给张鲸思索的空间,然后才问道:“这件事你怎么看?”  “他们俩是故意的吧?”张鲸道,“他们俩之前有交情吗?”  “朕派人暗中查过,皇弟与严清之前没有接触过,谈不上任何交情。严清是什么样的人,谁不清楚?他不攀附于人可是出了名的。”  张鲸点了点头,严清的性子他当然清楚。只是想不明白以严清的性子,为什么与朱翊镠亲近无间呢?  都已经坐到天官的位置上,如此之重臣,岂能不知道避讳?更何况是如此敏感的问题和敏感的人。  正因为考虑这些,所以他才问:那两个人是不是故意的?不然无法解释严清会与朱翊镠一道啊!  见张鲸沉默了好大会儿,万历皇帝又道:“朕想问你,现在该如何处置皇弟与严清最为合适?”  “万岁爷,奴婢以为还是放人为妙。”  “放人?”万历皇帝满眼的讶然与不甘,心疼地问道。  “对。”张鲸固执地道,“奴婢坚持认为放潞王爷与严清最为妥当。”  “何以见得?”  “万岁爷,一个是昔日的潞王,依然深得太后娘娘的宠爱;一个是不攀附的正直大臣,谁也不相信他会有二心,倘若不放,又做何处置呢?”  “”万历皇帝不说话了。  “万岁爷说要调查,可以想象,还能调查出什么呢?潞王爷和严清两个都很特殊,一个被贬庶人,一个不攀附,难道还会结党营私?奴婢以为,这也是他们两个主动请求关进诏狱的原因:心里有底,不怕被调查。如果奴婢没有猜错的话,他们两个被关在诏狱里一定悠闲得很吧。”  “”这次不是万历皇帝不说话,而是无话可说。  据看守诏狱的典狱长来报,事实的确如此,朱翊镠与严清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可悠闲了,仿佛世界末日到来了他们都不怕也不关心。  张鲸的意思,他当然听明白了:朱翊镠庶人一个,而严清品格端正永不攀附,这两个人实在特殊,即便在一起又能说明什么呢?  “难道万岁爷另有想法?”  见万历皇帝沉吟不语没有表达的意思,张鲸不禁试探地问道。  “没,没有”万历皇帝支吾道,“朕只是随便问问你的看法。”  “哦。”张鲸嘴上是应了一声,但心里头可不这么想。  如果只是随便问问,那为何一直关着朱翊镠与严清不放呢?  分明是怀疑他们,或者想给他们罩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吧。  “既然你这样说,那朕 让人放了皇弟与严清?”万历皇帝不是肯定是语气,而是探问的语气。  张鲸忙道:“奴婢只是建议,但最后决定权还在万岁爷手里。”  稍顿了顿。  万历皇帝冷不丁地又道:“朱氏集团乃至荆州城都离不开皇弟吧?”  张鲸谨小慎微地回道:“万岁爷,貌似是这样的。”  “这么说,朕必须放皇弟回荆州?”  “万岁爷,还是那句话,最后的决定权依然永远在您手里。您说放就放,您说不放,谁也无法阻止,无论对错,无论什么原因,甚至不需要原因。万岁爷是一国之主,您说了算。”  “朕明白了。”万历皇帝欣慰地点了点头,感慨道,“朕盼你回来果然没错,还是你会说话啊!”  “万岁爷过奖了!”/  “不,这是朕的心里话。这次回来朕要重重地赏你。”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47章 升到头了。 重重有赏?  张鲸心想自己的宦官生涯已经升到头了,还能赏什么?  总不会像当初的冯保那样,既提督东厂又担任司礼监掌印吧?  他如今的地位确实如同十一年前冯保的地位:司礼监头号秉笔司礼监二把手,仅次于掌印兼东厂提督。  可冯保之所以如此特殊,完全是因为李太后的宠信,后来也是因为与首辅张居正密切的同盟关系,当然还有一点就是任司礼监掌印的人不咋滴。  然而眼下这三点张鲸一样不占,他既不得李太后的宠信,又与首辅申时行的关系一般甚至很不好,而司礼监掌印张宏的资历与威信都比他高。  当时冯保是个极其特殊的存在,而且还是万历皇帝的“大伴”。  因此张鲸自己也心知肚明,他不可能做到像冯保那样牛叉。  只是后来冯保伤了万历皇帝的心才每况愈下。可即便如此,冯保在紫禁城的地位也无人能够撼动,张鲸一直不敢正面与之交锋就是明证。  所以,张鲸不敢想万历皇帝还能赏他什么,“万岁爷,奴婢也没立啥功,况且能为万岁爷分忧是奴婢的福气,不赏奴婢什么,奴婢都开心呢。”  万历皇帝道:“你怎么没立功?先是去辽东监军,最后取得大捷,后又去荆州城执行重要任务,朕决定要赏你,难道还有谁敢说不该吗?”  “那万岁爷决定赏奴婢什么呢?”张鲸弱弱地问道。  “张宏年事已高,他想回籍闲居。”  “”张鲸感觉在做梦似的,难道真的要像冯保那样既是东厂一把手又是大内二十四监局一把手吗?  这该不会是真的吧?张鲸尽力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欢喜。  “朕的意思你明白吗?”  “万岁爷,奴婢,奴婢不明”张鲸摇了摇头。他只是不敢想。  万历皇帝微微一笑,道:“朕决定让张宏风风光光地回籍闲居,届时司礼监掌印一职自然落到你的头上。”  “万岁爷,这,这怕是不好吧”张鲸努力挤出几分为难的神情。  “怎么?你难道不高兴吗?倘若你不喜欢,那朕只好委任他人了”  “万岁爷,不不不”张鲸生怕万历皇帝改口,忙腆着脸笑了笑说,“奴婢也不是不喜欢,只是万岁爷先提拔奴婢担任东厂提督,接着又提拔奴婢担任司礼监掌印,如此之厚爱,奴婢真个担心承受不起啊!”  “只要你一心一意为朕分忧,有什么好担心承受不起的?当初冯保不也是这样吗?他一做便做了十年。只是后来不像话,你别学他就是了。”  张鲸当即拜倒在地:“幸蒙万岁爷抬爱,奴婢感激不尽,此生做牛做马亦不能报答万岁爷之一二啊!”  “起来吧。”万历皇帝一抬手,“朕还有许多问题尚未请教呢。”  张鲸心里美滋滋地爬起来,感觉要飘了似的很想放声大笑,司礼监掌印兼东厂提督哈哈,哈哈  “坐呀,别站着。”万历皇帝很热情。  “谢万岁爷!”  “朕忽然想问你一个问题。”  “万岁爷但问无妨。”  “在你心目中,朕与你师父相比,孰重孰轻?”  “师父岂能与万岁爷相比?”张鲸脱口而出,“在奴婢心目中,万岁爷当然要重得多,即便单论感情,奴婢与万岁爷也更亲啊!”  “这是你的心里话?”  “万岁爷,倘若不是心里话,让奴婢不得好死!”张鲸信誓旦旦地道。  “好!朕相信你。反正朕自以为待你不薄,能给你的都给了,希望你最后不要像冯保那样伤透朕的心。”  “万岁爷对奴婢这么好,奴婢又怎么会伤万岁爷的心呢?”  “那就好,那就好”万历皇帝连连点头,继而道,“朕问你,假如,朕是说假如,假如有一天朕与你师父翻脸,你会站在谁的那一边?”  “”张鲸微微一滞,随即笑道,“万岁爷与奴婢师父是亲兄弟,天下谁不知道万岁爷宠爱奴婢师父,您们俩又怎么可能翻脸呢?不会的。”电脑端:/  然而万历皇帝不依不饶地道:“朕是说假如,假如翻脸,你会帮谁?”  张鲸一副死了娘似的神情,十分为难地道:“奴婢扪心自问,不想欺骗万岁爷,假如万岁爷与奴婢师父翻脸,奴婢只好两不相帮,如果非要帮助其中一方的话,那谁有理就帮谁吧。”  万历皇帝摇了摇头,说道:“这个答案朕不满意,知道为什么吗?”  “请万岁爷明示。”  万历皇帝喃喃地道:“这世上有理没理通常也没个定数,多数情况下还是取决于人,所以,人说有理就有理,人说没理就没理。”  虽然万历皇帝说得极其隐晦,可张鲸一听即明,言下之意:以有理没理为依据,实际上很不靠谱。  不妨再将万历皇帝的话稍微拓展延伸一下,那就是:即便朕没理,也得当有理看支持朕。  这才是万历皇帝希望看到的结果。  张鲸当然懂得的,总之一句话:无论如何都得支持万历皇帝。  “朕的话现在听明白了吗?”  “回万岁爷,奴婢好像听明白了。”  “明白什么?”  “倘若万岁爷与潞王爷翻脸,奴婢当毫不犹豫地站在万岁爷这一边。”  “孺子可教也。”万历皇帝付之淡然的一笑,“希望你记住刚才的话。还有 ,朕有句话想诚心诚意地对你说。”  “万岁爷请说。”  “在朕看来,做好下人其实也简单,不能有心,只管一心一意为主子便是。张鲸你说呢?”  “奴婢受教了,万岁爷言之有理。”张鲸心悦诚服地感慨道,“做奴婢的确实不能有心啊!万岁爷如此一问,这其中莫非有什么深意?”  “没有。”万历皇帝明确表态,“朕只想提醒你而已。”  “多谢万岁爷!刚才的话奴婢一定铭记于心。”张鲸信誓旦旦地保证。  “嗯,朕再问你,倘若将皇弟从诏狱里放出来,他坚决要离开京城,那朕到底放还是不放呢?”  张鲸思绪飞驰。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48章 终于坦诚心迹 张鲸感觉高兴过头了。  万历皇帝先将他抬得很高很高,能给的承诺与奖励一概给他。  可有两句话:一在其位谋其职,二官儿有多大责任就有多大。  先将他抬得高高的,然后棘手的问题随之而来这一切,就好像是万历皇帝的“阴谋”一样。  看吧,他怕万历皇帝聊他师父。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万历皇帝偏偏没完没了地聊他师父。  而且都是让人头疼的问题。  先是比较两个人在他心目中的位置,随后是关于他师父离京的问题。  头先一个问题算是蒙混过关了,可这个问题敏感得他都不敢回答。  可万历皇帝正满怀期待望着他,让他也不能不回答。  很显然,万历皇帝不希望朱翊镠离开他的视线范围。  这一点,张鲸早就看透了。毫不夸张地说,他比李太后还要早看出来。  可万历皇帝非要来问他!  那到底是顺着万历皇帝的意思,还是有心帮衬他师父朱翊镠呢?  张鲸思绪飞驰  无奈时间根本不允许,他不得不谨慎地回道:“万岁爷,奴婢以为,师父虽然已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了,可依照祖制,他依然不能逗留京师。”  “你的意思是,他必须离开京城?”万历皇帝反问道。  “依照祖制是该这样。”  “可你知道朕是怎么想的吗?”  “奴婢不知道,还望万岁爷明示。”  “反正皇弟已被贬为庶人,将他留在京师,朕觉得也未尝不可。”  “可师父的朱氏集团还在荆州城呢。”  “这个还不容易?将朱氏集团迁到北京来便是了嘛。”  “”张鲸无言以对。  见万历皇帝不假思索地回答,张鲸已经感觉到了,万历皇帝将这个问题肯定想了好多遍。  而且很重要的一点,问他也不一定是征询他的意见。  只是借他的口说出来而已,就像当初他从辽东一回来,万历皇帝就大刀阔斧地动手清算张居正一脉。  给他足够高的地位与荣誉,然后让他承受足够大的风险与压力。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张鲸知道万历皇帝为什么承诺重重有赏了。  可让他怎么着?  万历皇帝道:“你是不是很想问,朕为什么想挽留你师父在京?”  张鲸快速点了点头,但其实他早已经知道个中缘由。  万历皇帝缓缓言道:“你知道吗?朕刚登基那会儿,忌惮的人很多,朕的娘与母后,张居正和冯保,乃至讲经筵的老师可时至今日,朕忌惮的人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你师父。”  张鲸微微一滞,倒不是因为万历皇帝的这一番话,而是因为万历皇帝终于将心里话释放出来了。  没有憋在心里头。  “三年前,朕帝位险些被废,从那时起,朕就开始提防你师父了。可就在去年,你师父突然逆天了似的,喜欢胡乱插手朝中事务,最后遭到朝臣的两度弹劾,结果就是褫夺封号贬为庶人。朕想来想去,这定是你师父故意为之,目的很明确,就是不想受到祖制的羁绊,可以随心所欲地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例如创办兴建朱氏集团。”  张鲸只管静心聆听,感觉万历皇帝有一肚子话想说。999()  “朕也相信你师父无心当政,可他是不是比朕能折腾多了?这次你们去荆州城,那边发起抵制,有多少人愿意为了你师父连命都不要了?你师父离京都不到一年,倘若时间再长久一点,那你师父的号召力是不是要强过朕?让朕如何安心?”  “万岁爷,奴婢以为这不大可能。”张鲸辩白道:“师父不过庶人一个,号召力又如何强过万岁爷?”  万历皇帝摇了摇头,喃喃地道:“如果你真的这样认为,那说明你还不了解你的师父,至少对你师父的能耐缺乏足够的认识。”  “可奴婢不明,即便如此,师父又如何与拥有百万雄师的万岁爷相比呢?但如果真的要比较的话,那也无异于以卵击石啊!”张鲸言下之意:他师父与万历皇帝压根儿没有可比性。  万历皇帝不以为意地道:“看来你还是太小看你师父了。”  “那万岁爷的意思是,既然奴婢师父已然进京,就不放他走呗?”  万历皇帝点了点头:“正有此意,只要在京,他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哦,张鲸懂了,不禁问道:“可万岁爷,朝中大臣到时候都会同意吗?”  万历皇帝夷然不屑地道:“爱同意不同意,朕有旨意,不怕的。”  张鲸不说话了,强烈感觉到自己又得当一回替罪羔羊。  彼此沉默了会儿。  张鲸问道:“万岁爷,慈圣太后娘娘那一关想好了怎么过吗?”  “嗯。”万历皇帝胸有成竹地点点头。  “还有奴婢的师父,倘若他执意不肯驻京呢?”张鲸接着又问。  万历皇帝回道:“来都已经来了,不肯也得肯,这由不得他吧?”  张鲸接着又沉吟不语。  虽然他早知道万历皇帝的心思,可这个时候万历皇帝坦诚自己的心迹,还是让他震撼到了。  这样看来,张鲸想着师父是不是离京不得?进来了就别想出去万历皇帝定是要有预谋,应该将所有的可能性都想到了。  张鲸不想再多说什么,关键是万历皇帝已然这样,多说又有何益?还不如沉默以表 同意呢。  “以师父的聪明,应该早就想到了会有这么一天吧?”张鲸不禁暗自忖道,“只可惜师父来到京城,这里是万历皇帝的天下,李太后又帮不上忙,师父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张鲸内心为朱翊镠叹了口气。  万历皇帝接着又道:“今天朕对你说的话,你不会告诉他人吧?”  张鲸忙回道:“万岁爷,奴婢当然不会的。”  万历皇帝会心一笑,说道:“哦,那就好!朕终于将心里话说出来了,感觉舒服多了。”  张鲸回之一笑,心想:“如果达成了愿望,万岁爷会感觉更舒服吧?只是师父恐怕不好对付吧。”  “张鲸,你此刻正在想什么?”万历皇帝像肚子里的蛔虫似的。  “没,没,没什么”  “你敢欺骗朕?”万历皇帝目光一凌。  “”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49章 师徒诏狱里会面 “万岁爷冤枉啊,奴婢怎敢欺骗您?”  张鲸忙屁股离了椅子,“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叫屈。  “谅你也不敢欺骗朕,起来吧。”  见张鲸吓得如此这般模样,万历皇帝得意一笑,抬手让张鲸起来。  张鲸松了一口气,原来万历皇帝是诈唬他的,吓得他浑身一颤。  张鲸爬起来,重新落座,不禁看了万历皇帝一眼,见万历皇帝一副和颜悦色的神情,他才真的放心了。  万历皇帝收拾脸上的笑容,认真地问道:“你去过辽东,可曾听说有关建州努尔哈赤他们祖孙三辈的事迹?”  “万岁爷指的是觉昌安c塔克世c努尔哈赤他们祖孙三辈吗?”  “嗯。”万历皇帝点点头。  “万岁爷为何忽然问起他们呢?”  “你师父当初为何一定要请建州女真族人努尔哈赤进京教学?堂堂大明帝国难道找不出一位精通骑射术的人才?”  “奴婢也不清楚。当时都觉得奇怪,恐怕也只有问奴婢的师父了。”  “你师父千里迢迢一定要请努尔哈赤进京,而这次努尔哈赤为了你师父又不惜率领学生游行示威连蹲监都不怕。他们两个可真是惺惺相惜啊!”  “万岁爷说起这个,倒是让奴婢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儿。”  “什么?”  “万岁爷,师父为了努尔哈赤,奴婢不明原因;但努尔哈赤为了师父,奴婢好像明白。这还得说到古勒寨之战”  因为张鲸监军,所以他很清楚,于是将觉昌安与塔克世父子俩险些丧命于古勒寨一节娓娓道来。  “万岁爷,奴婢当时觉得奇怪,如此混乱之际为何要单单确保觉昌安和塔克世的安全?以当时的情况看,如果没有李成梁总兵的这道命令,觉昌安和塔克世必死无疑。后来就此奴婢特意问过李成梁总兵,他说这是师父的意思,原来师父曾再三叮嘱过太后娘娘和首辅申先生,说一定要确保觉昌安和塔克世的人身安全。”  “哦,”万历皇帝点点头,“你的意思是你师父救过觉昌安和塔克世?”  “是,这样的话,就不难理解努尔哈赤为何不惜一切代价维护师父,是因为师父对他们家有大恩。”  “你师父到底是因为什么与努尔哈赤他们家扯上如此亲密的关系呢?”万历皇帝喃喃地道,“按理说,你师父没有理由认识努尔哈赤他们啊!”  “外界不都在传师父有未卜先知的本领吗?”张鲸如是般解释道,“或许是因为师父早已料知觉昌安c塔克世有难,所以让申先生叮嘱李成梁总兵救人。”  万历皇帝吩咐道:“你去监狱里探望你师父吧,顺便问一问他。”  “好的。”  “如果不累的话,现在就去吧。”  “奴婢遵旨。”  这样,张鲸告别万历皇帝,出了西暖阁,朝着北镇抚司诏狱方向而去。  即便没有万历皇帝的吩咐,他也急着想去诏狱里探望朱翊镠。    张鲸的到来倒是在朱翊镠的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来得如此之快。  师徒见面,高兴劲儿自不必说。  “徒儿叩见师父。”  张鲸与朱翊镠单独在一起时,总要行跪拜之礼,亲热地喊一声“师父”。  “起来吧。”朱翊镠一抬手。  “谢师父。”张鲸站起来,毕恭毕敬地侍立一旁。  “张家没什么变故吧?张家人都还好吧?”朱翊镠关切地问。  “没有,不过万岁爷对张先生的恨太深,对这件案子的判决恐怕很重,万岁爷要将张先生六个儿子发往边塞。”  “知道了。”朱翊镠一副不以为意的神情,“早就知道了。”  “师父知道?”张鲸却无比诧异,“万岁爷才刚刚对徒儿说的,师父又关在诏狱,是如何知道的呢?”  “未卜先知。”朱翊镠得意地指着自己脑门儿,炫耀地道。  “说到未卜先知,万岁爷特意让奴婢来问师父呢。”  “问什么?”  “就是师父为何知道觉昌安和塔克世父子俩有难,还特意叮嘱李成梁总兵保护他们的人身安全?”  朱翊镠抛去一个大白眼:“不是说了为师有未卜先知的本领吗?”  “师父这样说,让奴婢如何向万岁爷交代?”张鲸为难地道。  “实话实说啊,就说因为未卜先知。”  “哦,可是,万一万岁爷说师父勾结外族怎么办?”  朱翊镠哂之一笑:“想对付我又何需找那么多理由?”  “师父,万岁爷说要升我做司礼监掌印。”张鲸忽然跳转。  “好哇!恭喜徒儿高升!不过别说为师没提醒你,爬得高摔得重,你得小心点。这时候来见我可不是一件好事。”  “是万岁爷让徒儿来的。”  “那你更得小心点。最近与为师走得近的都没好果子吃。”  张鲸又道:“万岁爷答应放师父。”  “知道,早就想到了。”朱翊镠又不以为意地来了一句。  “师父又知道又想到了?”  “当然,不放我,难道将我永远关起来不成?将我一关一放,外头的人便以为他只是在唬我而已,这样便可以掩盖住他的真实用意。切,莫非你还以为是你说服他的?”  “哦,是吗?”张鲸愣了一愣,进而笑道,“徒儿还真以为是呢。”  “你以为是便是呗,反正这件事,为师也不会感激你。”  “师父, 对徒儿能不能好点?”  “怎么?师父对你不好吗?哦,比起皇兄,既提拔你担任东厂提督,又提拔你担任司礼监掌印,师父反而经常出言讥诮,好像,确实不够好哈!”  “师父知道就好。”张鲸咕哝道。  “身为宦官,徒儿已经升到头了,倘若我是你,还孝敬什么师父啊?只管听命于皇兄一人就是了。”朱翊镠依然带着几分讥诮的口吻。  “看吧,师父又在笑话徒儿。”张鲸委屈巴巴地道,“徒儿既然已经拜师,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道理还是懂得的。”  “那只是说说而已,实际上有几人严格地遵守?”朱翊镠继续一贯的风格,揶揄地道,“皇兄乃一国之主,都那样对待自己的老师,给天下人做了一个如此好的表率,你大可效仿嘛。”  张鲸小声嘀咕道:“师父就敢在徒儿面前出言讥讽,有本事到万岁爷面前去说说看,师父敢吗?”  “确实不敢。”朱翊镠不假思索。  “”张鲸彻底没脾气了,他也只能付之尴尬的一笑。  不然还能怎么着?朱翊镠出言讥诮他,他又不敢还回去。  “看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待为师出狱,自然会去找你。”  “多谢师父!”999()  张鲸欣慰一笑,他真的感觉累,但更欣慰的是,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朱翊镠送给他的温暖:师父竟关心他!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50章 出狱 “师父,徒儿真的好累!”张鲸腆着脸笑道,“只是刚才得知万岁爷的承诺时感觉兴奋,一时竟不知疲惫。”  “废话少说,回去吧。”朱翊镠一摆手,然后躺下径自睡觉。  可张鲸磨蹭着也没有立即离去,站会儿后喊了一声:“师父。”  “怎么?还有事儿吗?”朱翊镠背靠张鲸,也没有转过身去。  “关于师父救觉昌安和塔克世,徒儿还是觉得仅凭未卜先知四个字似乎难以解释,即便师父有未卜先知的本领,可天下间每天都有那么多的人死去,为何师父单单要救他们呢?而且还一定要千里迢迢请努尔哈赤进京?”  “他们不同于一般人嘛。”朱翊镠不耐烦地回道,他依然没有转过身。  “他们不过是建州左卫的头领,师父为何如此关心他们祖孙三辈呢?”张鲸不甘心地继续追问道。  关于此情,朱翊镠只是在李太后的面前详细提及过。  在张鲸面前他可不想说透。  一来对张鲸还不是十足的信任,尤其是万历皇帝的一再提拔,让张鲸都已经升到头了,即便朱翊镠将来成功地取而代之,尚不能给他那么多,那站在张鲸的角度到底图什么呢?  任谁都会掂量。假若朱翊镠成功,张鲸会站在他那一边;可假若他失败,张鲸很有可能摇身一变反水的。  所以,朱翊镠对张鲸的信任还没有达到冯保那样的程度。  二来,倘若说出实情,还真有可能像张鲸说的那样,污蔑他勾结外族。而且倘若明确告知努尔哈赤将来会统一女真,那更是不得了。  总而言之,朱翊镠就是不想说,觉得暂时也不能说。  但面对张鲸的追问,朱翊镠只得如是般回道:  “你这笨蛋,难道不知朝廷在辽东的政策方针吗?一打一拉,打拉结合,师父这么做,刻意给予觉昌安他们莫大的关心,不就是为了拉他们吗?因为他们听话,早就归顺了我朝,当然要对他们好。同时警示那些不听他话的,就像王杲阿台他们,我朝必定狠狠地打击,绝不姑息纵容。”  朱翊镠气嘟嘟的,几乎以怒吼的语气:“现在明白没有?”  “哦,原来师父考虑如此之深远。”张鲸似有所思地点点头,“徒儿总算明白了师父的苦心。”  “明白了还不快滚?打扰师父清修。”  “徒儿先行告退!师父应该很快就能出狱。”张鲸这才离去。尽管他对朱翊镠的回答仍抱有几分疑虑,可对万历皇帝总算有一个交代。  在他眼里,朱翊镠的解释合情合理还算得上是高大上了。    就在张鲸回京的第二天,万历皇帝便下旨放了朱翊镠与严清两个人。  引来外界又是一片议论。  议论来议论去,最后大部分人与张鲸想的如出一辙:万历皇帝如此宠爱弟弟朱翊镠,这一抓一放,无非就是吓唬吓唬朱翊镠,让他以后老实一点。  朱翊镠一出狱,便回了慈宁宫。  李太后一如既往地诵经念佛,对朱翊镠的突然现身,她感觉诧异,没想到大儿子啥都没问,便放过小儿子。  不说对哪个儿子的偏爱或袒护,想着单就朱翊镠为潘季驯送行一事,如果大儿子万历皇帝执意追究,还真可以将小儿子朱翊镠定罪为“蔑视皇权”。  毕竟大儿子万历皇帝之前下过旨意的,而小儿子朱翊镠偏偏迎风而上。  “镠儿,你皇兄为何将你放了?”  “娘,张鲸回来了。他劝皇兄不要因为张先生一案牵连太广。”  “哦。”李太后点点头,继而冷不丁地冒出一句,“张鲸不是你的徒弟吗?”  “是啊娘的,一个不成器的徒弟,偏偏深得皇兄的宠爱,皇兄又准备升他为司礼监掌印。”  “那张宏呢?”  “也不知真假,说张宏年事已高,想回籍闲居,皇兄准了。”  “镠儿觉得妥当吗?”李太后问。  “娘,既是皇兄的决定,妥不妥当都已经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也是。”李太后微微叹了口气,忽然又冷不丁地问道,“张鲸与镠儿亲,还是与你皇兄亲?”  朱翊镠稍稍滞了一滞,但时间很短暂,他立马儿回道:  “孩儿也不清楚,这个得问张鲸自己吧。不过娘,张鲸这人,问他也不一定能问出真实的答案。娘,孩儿想去刑部死牢探望努尔哈赤。”  朱翊镠也不纠结于张鲸,他迅速跳转了一个话题。  “努尔哈赤怎么了?”李太后如今几乎两耳不闻窗外事。但提及努尔哈赤,她还是警惕而神速地问道。  朱翊镠只得将努尔哈赤率领孩子们游行示威c最后心甘情愿甚至故意要蹲监的事儿说了一遍。  对努尔哈赤,李太后还停留在危及大明江山的认识上。  所以当她听完,似乎不经意但其实很认真地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将他关起来,免得日后还要专门对付他。被镠儿重视的人应该很难对付吧?”  朱翊镠笑了笑,说:“娘放心,既然孩儿将努尔哈赤揪出来,就是不给他危及大明江山的机会。但努尔哈赤这人不得不提防,所以孩儿想收他为徒,以方便日后为本朝所用。”  李太后听了,只是点点头,并没有说话,因为她心里思忖着,这算是朱翊镠在为自己培植势力吗?  见李太后沉吟不语,朱翊镠请示道:“娘, 那孩儿去了哈?”  “去吧。”其实李太后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又该说什么。  这样,朱翊镠便去了刑部死牢。  若说北镇抚司诏狱里头森然恐怖感觉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那刑部死牢里头几乎感觉不到生命的气息。  这里潮气重得令人窒息,一进去不禁让人作呕,即便能感觉到自己尚有呼吸,可感觉呼吸毫无意义。  刑部死牢里头的格局倒是有点像北镇抚司诏狱,努尔哈赤也是被关在一间石室里,不过这间石室的环境比起朱翊镠住的那间可就差远了。  除了空气不流畅c没有一丝光线之外,里头什么设备都没有,没有床,没有椅子,没有凳子,无论做什么,都只能在地上。  朱翊镠进去时,发现努尔哈赤就坐在地上沉思。  要说这家伙还真有几分定力,呆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中,居然还能聚精会神地像是在思考问题。  他都没感觉到有人进去似的。  “小哈奇。”  朱翊镠轻轻喊了一声。  “潞王爷?”  努尔哈赤豁然站起,借着从打开的石室门缝里透出来的一点微弱光亮,他认出了是朱翊镠。  其实听声音他也能确定下来。  “是我。”朱翊镠道。  “潞王爷出狱了吗?还是转而关进这里?”努尔哈赤迫不及待地问。    。  :。: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51章 勉为其难再收一徒 朱翊镠嗤之以鼻地道:“娘的,你咋突然变得这么笨呢?还关进这里?”  努尔哈赤顿时大喜过望地道:“莫非潞王爷被放出狱了?”  朱翊镠鼻子里轻“哼”一声,但脸上挂着几分得意的笑容。  “那太好了,太好了,就知道潞王爷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努尔哈赤一迭连声,仿佛自己被关进这里毫不在意,满脑子只在乎朱翊镠的安全。  尽管朱翊镠又是讥又是骂,但还是发自内心的感到高兴能得如此牛叉的人关心任谁都高兴啊。  “潞王爷请坐,坐”努尔哈赤忘乎所以地抬手请朱翊镠坐,可一低头才恍然发现这里什么都没有。  刑部死牢可真不是盖的,放眼之处尽是死亡的气息。也只有努尔哈赤,他压根儿不在乎似的。  忽然,他拜倒在地,诚恳地道:“师父,请受徒儿一拜。”  朱翊镠愣了一愣,但随即也能猜到是怎么回事儿,想着肯定是因为觉昌安与塔克世进京,然后确定是他救了他们父子俩,所以努尔哈赤感激。  尽管如此,但朱翊镠还是平静地问道:“你要拜师?”  “对。”努尔哈赤确定地回答说。  “咱不是有赌约吗?”  “赌约另算,我现在就想拜师。请师父成全,收了我吧。”  努尔哈赤跪地不起,诚心诚意满怀期待地望着朱翊镠。  可朱翊镠并没有立即答应。  努尔哈赤又道:“前些天我祖父c父亲进京,才得知是潞王爷救了他们,否则他们这次肯定要死于古勒寨。师父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啊!”  “这就是你宁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率领孩子们游行示威并怂恿孩子们砸伤锦衣卫指挥使就想蹲监的原因吗?”朱翊镠满眼的责备与夷然不屑。  “是。”努尔哈赤却仰首挺胸,回答得掷地有声。  “你这个猪头,真是笨死了,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  “当然知道,大不了蹲监,乃至一死嘛。师父救了祖父c父亲,我这条命送给师父又算什么?”  朱翊镠的破口大骂却换来努尔哈赤的正义凛然。  不过单以救人而论,朱翊镠清楚确实因为他,不然觉昌安和塔克世会在古勒寨之战后被“误杀”。  可如果以努尔哈赤辉煌的人生轨迹而论,那朱翊镠无疑是在“扼杀”他,不给他奋发图强的机会。  当然,努尔哈赤可不知道自己将来有多牛叉。朱翊镠早已问过,眼下努尔哈赤只有统一女真的愿望,至于对抗大明他想都不敢想。  可惜人生便如同一条射线,永远只有一个方向,不知道也无法预知另一个方向上的自己。走了这一条路,便无法走另外一条路。  如今觉昌安和塔克世被救,努尔哈赤的命运轨迹已被改变。/  而且,他很感激朱翊镠。  确实,他也没有理由不感激。  看吧,现在都要诚心诚意拜师了。  这可是朱翊镠一直希望的,只是这时候他有心掩饰住自己内心的欢喜。  见朱翊镠不说话,努尔哈赤着急地道:“师父难道嫌弃徒儿觉得徒儿不合师父之意过或是不配吗?”  朱翊镠不疾不徐地道:“你可知道在汉人礼制中,徒弟意味着什么?”  “徒儿虽然不敢说尽知,但也自认为略知一二,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道理徒儿还是懂得。拜师后,徒儿对待师父便如同孝敬自己的父亲一样。”  “可我喜欢骂人。”  “徒儿做得不好,被师父教训责斥是应该的。”  “我喜欢钱。”  “徒儿以后全心全意辅助师父挣钱便是了。只要师父说话,让徒儿干啥徒儿便干啥。”  “我讨厌背叛。”  “师父是怕徒儿背叛吗?”  “谁知道?将来的事谁能说清楚?”  “师父是徒儿一家的大恩人,倘若背叛师父,那不是要遭世人唾骂?况且拜师之事,徒儿已经言明祖父与父亲,他们都高兴不已,倘若不是因为师父被囚诏狱,他们都要去拜见你,只是因为建州左卫事务繁忙离不开祖父与父亲,所以他们急着赶回去,这才没有机会拜见师父。不过祖父和父亲说了,待徒儿拜师后,他们一定找机会孝敬师父的。如果师父担心徒儿将有一天背叛,待徒儿出狱,立即修书一封,让祖父和父亲告知整个族人关于徒儿拜师一事,并立下重誓,倘若背叛,全家人乃至全族人都不得好死。”  努尔哈赤一边说还一边信誓旦旦地举手作立誓状。  要说牛叉的人还真是都有偏执的一面,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朱翊镠勉为其难地道:“不至于立下如此狠毒的誓言吧?”  “誓言再狠毒,只要不违背,那不过是一句话而已。”  “嗯,那倒是。”朱翊镠点了点头。  “这么说,师父答应了?”  “你都这样,师父不答应行吗?我本想与你打赌,取胜之后才收徒,让你心服口服,却不料”  “师父,徒儿现在就心服口服拜你为师,无需打赌。”  “好吧,师父便勉为其难地答应,但你一定要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不要只停留在口头上。”  “徒儿一定铭记于心的。”努尔哈赤大喜,“请受徒儿一拜。”  磕完头,就算正式拜师了。  努尔哈赤道:“师父,拜师礼徒儿出狱后一定会补上。”  朱翊镠一摆手,洋洋地 道:“拜师礼就免了吧,那不过一种形式,徒儿将来听话比什么都强。”  “师父请放心,徒儿一定不会令师父失望的。”  “好好好!记得修书给你祖父和父亲哈!”朱翊镠刻意提醒,小曹说过,这个世道口头承诺没用,还是像发票啊之类的证据管用。  “徒儿记得。”  “嗯,那小哈奇今日便正式成为我朱翊镠的第三个弟子了。师父除了你,还有两大弟子,一是司礼监大珰张鲸,二是白云观住持太一道人,你是老三。日后遇到他们两位,要叫一声大师兄c二师兄,知道吗?”  “徒儿知道。”努尔哈赤点头,并崇拜地道,“师父真牛,连张鲸都是你徒弟。”  “一般一般。”朱翊镠谦虚地笑道,心里却想着:要说牛,还是你这个三弟子更加厉害啊,只是还年轻时候未到。  不过,以后再厉害也没关系喽,反正都已经拜师又立下如此重誓,还要公告女真全族人,怕什么?  朱翊镠很想仰天大笑。  只是在努尔哈赤面前仍装作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  他一摆手:“好,你可以起来了。”  “徒儿多谢师父!”努尔哈赤满心喜悦地站起来。  “既然已经拜师,那徒儿以后就是自己人,师父会想办法尽快救你出狱。不过师父还得骂你几句。”  “徒儿肯定哪做得不够好,请师父尽管骂吧。”努尔哈赤无比的虔诚。  朱翊镠无比的开心。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52章 看似友好的兄弟俩…… “你这猪头,刚才不好意思骂你,你知道经你这么一闹,外界的人甚至包括皇兄都是怎么看师父的吗?”  “还望师父明示。”  “你自己被抓起来丢性命不说,还会连累师父背上一个勾结外族的罪名,别看师父平时威风八面,可其实时时刻刻都被人盯着,只要稍微做出什么违背祖制的事便会被揪出来,知道吗?”  “那师父收徒儿,岂不是”努尔哈赤一脸的歉意。  “哎,算了算了,师父遇到你,算是倒了大霉,你也不用内疚,日后好好孝敬师父便是。”  “师父放心,徒儿一定会的。”努尔哈赤一副信誓旦旦的样。  朱翊镠暗自欢喜,接着又问道:“你待在这种没有一丝生命气息之地,为何心态看似如此平静?”  “师父,有没有生命气息,不在于外界的环境,而在于徒儿的内心。”努尔哈赤摸着自己的心口处。  靠,说得好像还挺有哲理的。朱翊镠接着又问道:“那你的内心为何能保持平静呢?”  努尔哈赤一本正经地回答说:“徒儿的内心其实并不平静,只是因为过于担心师父的安危,所以对外界的环境不以为意罢了。”  “那你一辈子待在里头如何?”言外之意:省得还担心你造大明的反。  努尔哈赤不禁愕然:“”  朱翊镠摇头,付之一笑:“开玩笑的撒,也别当真嘛。”  “师父,徒儿还要统一女真呢,可不能一辈子关在这里。”  “既然知道,那你还出什么头领导游行示威?”朱翊镠翻了一个大白眼。  努尔哈赤如实地回道:“师父,一来徒儿为师父着急嘛,二来当时也没人敢领头啊!不然游行示威就不会只有徒儿一位成年人而其他都是孩子?”  “知道你是真心关心师父。”朱翊镠点点头,这一点他确实很欣慰。    从刑部死牢里出来,朱翊镠便去了万历皇帝那里。  于情于理,他都得要去一趟的。  去时刚好张鲸也在。  朱翊镠行礼,万历皇帝起身热情迎接,并第一时间向他道歉,问他为什么要将自己关在北镇抚司诏狱里,还解释说最近由于事务繁忙没有及时处理。  朱翊镠也只好解释说这是他自己的要求,就怕皇兄难做啊之类的。  尽管这兄弟俩嘘寒问暖的,显得客套又客气,好像经历过这件事后两人之间的感情变得更好了。  只是,谁也没有主动提及为潘季驯送行一事,似乎有意避开。  张鲸侍立一旁,只管静静地听着看着,心想你们就尽情地演吧。  相互寒暄客气一番后,朱翊镠关切地问道:“皇兄腿疾好了没有?”  万历皇帝也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道:“怎么,皇弟急着离京吗?”  朱翊镠点点头:“是有点急,进京已经有一阵子了,况且荆州城那边”  “皇弟放心,荆州城那边的原辽王府本来是要没收充公的,就当送给朱氏集团吧。”万历皇帝大大方方地道。  “多谢皇兄!”朱翊镠也没有拒绝,送给他,那就收着,反正朱氏集团和张家都需要,府邸属于朱氏集团也好,属于张家也罢,在他眼里没什么分别。  “皇兄的腿疾还是没好啊!”万历皇帝感慨地道,“如果皇弟实在要回荆州,那皇兄也没办法,总不能自私地将你一直就在身边不放,是不是?”  “多谢皇兄谅解!不过离京之前能否恳请皇兄答应我三件事?”  朱翊镠能感觉到,今天万历皇帝很高兴,无论是真高兴还是假高兴,反正看起来是既热情又客气。  那机会不能放过。  本就为请求万历皇帝而来。  “皇弟请说,哪三件事?”万历皇帝慷慨地道。  “第一,刑部监狱里关着两个人,与皇弟都有交情,皇兄能否酌情减刑尽快放了他们?”  “两个人?除了努尔哈赤还有谁?”  “胡逸仙,皇兄或许不认识。”  “他犯了什么罪?”  “坑蒙拐骗的事做了不少,但此人也做过不少好事。”  “可无缘无故的,又非大赦之际,找什么理由放他呢?”  “万岁爷,这个奴婢倒是有办法。”张鲸不禁插问了一句。  “好!那件事朕就交给你吧。找个好理由放了胡逸仙便是。”  “奴婢遵旨。”  “皇弟,还有两件事呢?”  “第二件当然是放了努尔哈赤嘛。”  “这个好说,既然皇弟无罪,那他是为皇弟而辩,自然无罪释放。”  “多谢皇兄!”  “皇弟还有一件事呢?”  “第三,请求皇兄不要为难得时学院的那帮老师与孩子们。”  “朕为什么要为难他们呢?”万历皇帝受了委屈似的一副诧异的神情。  “这次得时学院的学生游行示威,对国家肯定造成一些不良影响。在这里皇弟代表得时学院全体师生向皇兄表示歉意,恳请皇兄不要追究。”  “好!朕答应皇弟。”万历皇帝几乎不假思索地回答。  “多谢皇兄!”  “皇弟既然来了,皇兄心中尚有几大疑问,不知能否解答。”  “皇兄请说,有什么疑问?”  “第一,关于张居正一案,皇弟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皇弟我无权干预,只求皇兄从轻发落。”朱翊镠言简意赅地道。  万历皇帝也不纠结,继而问道: “第二,皇弟当初为何执意邀请建州女真族人努尔哈赤进京教学?”  “我只能说努尔哈赤是个人才。精通骑射术的人固然很多,但没有一人能达到努尔哈赤的高度。”  “那皇弟是怎么认识努尔哈赤的呢?”  “皇兄,此事说来话长,非三言两语能解释得清。”朱翊镠有心拒绝回答。他实在也不到底该怎么回答。  万历皇帝点点头,又问道:“皇弟与严清之前很熟吗?”  看,终究还是绕不过去。  说着说着,仿佛不知不觉似的竟突然提及荆州城,还有潘季驯与严清。  朱翊镠蜻蜓点水一般,回道:“我与严天官之前并不熟悉,他是什么人,想必皇兄也清楚。”  “正因为严清正直又不攀附,所以皇兄我才更加好奇啊,他为什么与皇弟走得如此亲近!”  兄弟俩正说着,只听值守太监在外禀道:“万岁爷,严清大人求见。”  说曹操,曹操到。  万历皇帝一摆手,吩咐道:“让他进来吧,朕恰好有话要问他。”  “奴婢遵旨。”值守太监立马儿传口谕去了,很快严清在他的引领下进来。  严清一进来,便看见朱翊镠也在西暖阁里,他不禁愣了一愣,但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冲万历皇帝行礼。  “臣严清叩见陛下!”  “平身。”    。  :。: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53章 天官请辞 万历皇帝一抬手,让张鲸赐座。  严清慢腾腾地站起来,然后颤颤巍巍地坐下,给人一种老态龙钟甚至是油尽灯枯的感觉。  “哈哈,严卿家不请自来太好了,朕正想传召你觐见呢。”万历皇帝无比的喜悦,并开门见山地问道,“不知严卿家见朕所为何事?”  “陛下,今年刚好是臣花甲之年,也不知怎地,感觉身子一直不好,本想在诏狱里休息几天,可不料越休息越发感觉不舒服,身子到处疼痛,所以臣恳请陛下恩准,容臣告老还乡。”  万历皇帝脸上的喜悦之色顿时消散无踪,变得严肃起来。  “朕刚提拔你上任不久,你便要告老还乡?莫非不肯为朕效命?”  “陛下,冤枉啊!”严清一副痛苦的模样儿,“承蒙陛下抬爱,臣本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无奈臣身子不争气。”  万历皇帝又道:“关进诏狱几天,你心里怨恨朕对吗?”  “不是。”严清忙信誓旦旦地道,“臣敢对天发誓,确实是因为臣的身子不争气,还请陛下明鉴。”  “今日皇弟刚好也在,朕索性将话说清楚。是你们自己要求关进诏狱的,朕原本可没打算送你们进监,朕刚才还问皇弟,你与皇弟关系为何如此亲近,而与朕却好像如此疏远?”  万历皇帝说这番话的语气虽然不急不缓,也似乎并无责备或不满,但在朱翊镠和严清听来无疑是一种质问。  严清微微一滞,但随即直言不讳地道:“陛下如此一问,是因为臣与潞王爷曾经一道为潘老送行之故吗?”  万历皇帝悠悠然地道:“朕听说你们同乘一辆大马车,而且有说有笑,朕何曾不希望你们也这样待我呀!”  “臣以为陛下此言差矣,正所谓君臣有别,陛下乃一国之主万金之躯,又岂能与臣这般?”严清不卑不亢地道,“即便陛下希望如此,臣也不敢啊!”  “好吧,就算严卿家说得在理,既然提及潘季驯,那朕不妨问你一句:朕已经明确下旨,可你为何还要抗旨去为潘季驯送行呢?朕的旨意在你们眼里岂不是如同虚设?”  “陛下既要责问,臣也无话可说。”  “朕倒不是有心责问,而是想问你当时到底怎么想的?是觉得朕对潘季驯的惩罚不合理吗?还是另有原因?”  严清回道:“如果陛下定要臣说,那臣也只好坦言自己的心迹:潘老对国家的功劳,天下人有目共睹,且不说陛下对张居正的处决是否合理,但倘若只是因为潘老为张居正辩护几句,便将他削职回籍,臣觉得这样对潘老不公平,对朝廷亦是莫大的损失。”  万历皇帝脸色难看至极,眼神已是凶光毕露,只是没有开口说话。  “放肆!”  张鲸鉴貌辨色,仗着万历皇帝的威势,当即呵斥一声,随即疾言厉色地质问道:“严老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当然知道。”  严清极其平静地回答,他并没有因为万历皇帝难看的脸色和张鲸的呵斥而感到心惊胆战。  张鲸接着又呵斥道:“你这是对万岁爷的决定感到不满吗?”  严清沉默不语。  “果然是个硬气的角儿。”朱翊镠不禁暗自感慨。可在这个时候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是帮衬万历皇帝还是为严清而辩呢?似乎都不妥当。  所以,朱翊镠也只好保持沉默,静观其变。  严清的沉默让西暖阁的空气瞬间凝滞了般。  忽然,张鲸痛心疾首地一跺脚,冲严清愤怒地道:  “迂腐啊迂腐!自己都知道幸得万岁爷的厚爱,却说出这般伤害万岁爷的话来,真是不识抬举!”  严清继续保持沉默,平静得似一泓秋水,他既不怕万历皇帝生气,又浑不在意张鲸的怒斥。  张鲸气得面红耳赤,可无论他如何发怒,严清就是不理会。  严清倒也不是蔑视张鲸的意思,他只是不想做无谓的辩护。  “你倒是说话呀!”张鲸气得不轻,可对严清,他也无可奈何。  “算了吧!”万历皇帝稍作平复,但仍带有几分愠色,一摆手道。  “多谢陛下!”严清终于开口了。  “你真的要请辞?”  “是的陛下,臣感觉身子骨不行,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还望陛下成全!”  严清诚心诚意地说。  确实看不出一丝矫揉造作之情。  万历皇帝沉吟稍许。  “好吧,朕便准你告老还乡。”电脑端:/  “多谢陛下体谅!”  严清喜极,从座位上跳起来跪倒在地,冲万历皇帝行礼致谢。  “好了,起来吧。”万历皇帝道,“待朕物色好吏部尚书人选,工作交接完毕后你便可以告老还乡。”  “多谢陛下成全!”严清爬起来。  朱翊镠暗自叹息,从严清进来到这会儿,他一句话都没说,眼睁睁地看着严清请求致仕万历皇帝恩准。  “你们都下去吧。”万历皇帝看似疲惫地而索然地一抬手。  朱翊镠和严清躬身而退。  刚一步出西暖阁,朱翊镠便愧疚地对严清说道:“严老,真是对不起!这次是我害了你!”  “潞王爷这是说哪里话?老臣不过致仕回籍而已,谈什么害不害的?当官儿的日子难道就一定比不当官儿的日子过得开心吗?也不见得吧?”  朱翊镠点点头,讳莫如深地道:“倘若严老看开了,不 当官儿确实一样。况且以眼下的形势看,对许多人而言,当官儿并不容易。”  “嗯。”严清附和地点点头。心想对于亲张居正一派的大官儿,非但当着不容易,简直就是大噩梦。  而对于像他这样耿直c不攀附c又有良心的大臣,这时候当着心里也不好受。既然如此,那告老还乡致仕回籍不是很好的选择吗?  “潞王爷准备何时离京?”严清问。  “暂时还不确定。”  “潞王爷不会又像上次那样偷偷的离开京城吧?”严清又问。  “放心,不会故技重施的。”朱翊镠音韵铿锵信心十足地回道。  “那不知是潞王爷离京在前,还是老臣离京在前?”  “应该是严老吧。”朱翊镠道。  “为什么呢?”严清似乎听出朱翊镠话里有话。  “严老难道没有看出来皇兄已经很生气了吗?虽然他最后刻意压制,也没有找你出气,可皇兄对严老恨意已生。严老如此不听话,皇兄恨不得你早点回家呢。而我呢,皇兄恨不得将我永远留在京城。这样一比较的话,我离京十有八九会在严老之后。”  “潞王爷言之有理!如果真那样,老臣便无法为潞王爷饯行了。”  “不过形式上的东西,严老又何必如此在意呢?”    。  :。: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54章 师兄弟见面 张鲸实在想不明白万历皇帝为何突然变得慈眉善目起来。 竟然就这样放过严清了? 想着严清刚才那番话着实放肆,明确表示对万历皇帝的决定不满。 往轻了说是不识抬举,往重了说就是抗旨不遵。 都可以让严清再蹲一次监狱了,居然连一句重话都没有说,就这样准许他乞骸骨回乡! 仅仅只是给了他一个脸色啊! 想着以万历皇帝当前的强势,怎会忽然这么好说话呢? 要知道此前是如何对待内阁几位辅臣c于慎行和潘季驯的? 那是何等的强势! 根本不给任何人辩驳的机会,可是眼下对严清也太友好了。 待得朱翊镠和严清走远,张鲸迫不及待但小心翼翼地问道:“万岁爷为何准许严清致仕回籍呢?” “心不在,留他何用?”万历皇帝心里不舒服,回答时气咻咻的语气。 “严清如此胆大妄为,竟当面表明对万岁爷的决定感到不满,万岁爷就这样轻易满足他的心愿吗?”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 “万岁爷既要清算张居正,那对维护张居正的就不能心慈手软。” “可严清不攀附任何人啊!” “话虽如此,可潘季驯维护张居正,严清又喂维护潘季驯,不等于是维护张居正吗?”张鲸据理力争地道。 万历皇帝低头沉吟想了想,但最后依然摇了摇头,喃喃地道:“不一样,还是不一样的” “万岁爷,哪儿不一样了?”张鲸不明所以地问道。心想不都是反对万岁爷或者不赞成万岁爷的决定吗? “潘季驯维护张居正,是强调张居正对国家有功,虽然严清维护潘季驯也是基于此,但更多的是同情。”万历皇帝心思细腻地回道。 张鲸好像还是没怎么明白,但他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只听万历皇帝接着又说道:“朕虽然不遗余力地清算张居正,可也只是打击江陵党,严清一向中立不攀附,让朕又怎么眉毛胡子一把抓呢?严清要致仕就随他去吧,不必纠结。” “好吧!”张鲸逢迎地道,“相信万岁爷的决定英明神武。” 努尔哈赤不同于胡逸仙,他只是领导孩子进行一次游行示威。 正如万历皇帝所言,既然朱翊镠无罪释放,那努尔哈赤也该放。 负责放人的工作是张鲸。 虽然他还没有升任司礼监掌印,可小道消息已经传开了,毕竟张宏想要回籍闲居的消息已传开。 张宏不干了,那谁来接任? 不用脑子用脚都能想明白,张鲸接任的可能性最大嘛。 张宏虽然资历与威望比张鲸高,但没有张鲸得宠。张宏一旦卸任,想都不用想,肯定由张鲸接任。 所以,如今的张鲸俨然是大内第一人,就像当初的冯保一样。 谁见了他都得礼让三分。 张鲸直接去了刑部死牢,也就是关押努尔哈赤的地方。 本来,传旨放人的事儿哪里用得上他这个大内第一人?他来只是为了见努尔哈赤一面。 典狱长将张鲸领进努尔哈赤所关着那间石室,冲努尔哈赤喝道:“这位是皇帝爷身边第一大红人张大公公,说话客气点知道吗?” “万历皇帝身边的第一大红人”努尔哈赤不禁暗自思忖道,“那他不就是张鲸大师兄吗?” 因此,当典狱长问完,努尔哈赤思绪飞驰地想到是张鲸,立马儿答道:“明白,说话一定客气。” 典狱长骂了一声便离去。 “你便是建州女真族人努尔哈赤?”张鲸打量着努尔哈赤。 “是。”努尔哈赤应了一声,同样也打量着张鲸,问道:“你便是张鲸?” “嗯。你认识我?” “未曾谋面,但我知道你,师父也经常提及,还说如果见了你,要叫一声大师兄。大师兄好!” “”张鲸愣了一愣,他还不知道朱翊镠又收了一个徒弟呢。 所以他一时也不敢答应。 “大师兄是来探望三师弟的吗?”努尔哈赤接着道。 “”张鲸又是一愣,怎么变成三师弟了?除了这个还收了一个? “大师兄。” “你等会儿,让我先捋一捋。”张鲸摆手道,“你的意思我多了两个师弟?” “对,一个是 我,一个是白云观住持太一道人。”努尔哈赤热情地介绍。 “师父为何没对我提及?” “对三师弟说,对大师兄说,还不是都一样吗?我是师父新收的弟子,或许师父还没来得及告诉大师兄吧!” “哦。”张鲸点了点头,瞧努尔哈赤的神情不似有假,“既然叫我大师兄,那我先问你几个问题。” “大师兄请问。” “师父为何要收你为徒呢?” “师父说我是个人才。” “”一句话险些将张鲸噎住了。稍作平复,又问道,“师父当初为何一定要请你进京教学?” “师父说我是个人才。” “”张鲸又被噎了一下,“你说是师父刚刚新收的弟子,就是蹲监之前呗?” “嗯。”努尔哈赤点头。 “那你为何不顾自身安危也要为师父辩白呢?” “师父救了我祖父c父亲,是我们家的大恩人。” “师父之前认识你们?” “不认识。” “那师父都没去过辽东那边,又怎会知道你祖父c父亲有危险?” “不都说师父有未卜先知的本领吗” “你信?”张鲸疑虑地道。 “起初我不信,但现在不得不信,师父他就是有这样的本领。” “记住,出狱后不要叫我叫大师兄。师父说过没?”张鲸认真地道。 “没。”努尔哈赤摇头,继而又追问道:“可这是为什么呢?” “记住大师兄的话,对你,对我,对师父都有好处。” “可师父并没有提及此情啊!”努尔哈赤将信将疑地道。 “那就当是大师兄说的,难道你不听大师兄的话吗?” “大师的话当然要听的。”努尔哈赤首先表态,继而话锋微微一转,“可这件事我暂时还不能立即答应大师兄,得先问过师父确认之后才行。” “这师弟,又是一个愚忠之人啊!”张鲸不由得暗自感慨。 不过,虽然两人只简单地交流了几句,可张鲸似乎明白朱翊镠为什么一定要收努尔哈赤为徒。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55章 大仙儿出狱 而努尔哈赤则想着:如果对外不说张鲸是他大师兄,那岂不意味着也不能对外说潞王爷收他为徒? 毕竟潞王爷收张鲸为徒,北京城里谁个不知啊? 所以对张鲸这个大师兄的话,努尔哈赤从一开始就犹豫。 他还想着炫耀一把呢。 但无论怎么说,张鲸传达万历皇帝的旨意放他出狱了。 努尔哈赤回到得时学院时,院老师都感到诧异,因为先将他关进刑部死牢,然后又将他放了。 这波操作 万历皇帝吓唬朱翊镠尚可理解,亲兄弟嘛,可对努尔哈赤有必要吗? 然而努尔哈赤想了想,还是决定听从大师兄张鲸的建议,先不将他成功拜师的消息告知众人。 如此一来,得时学院的老师们只能将原因归结为一点—— 万历皇帝不是吓唬努尔哈赤,而是考虑到与建州女真族人的关系,努尔哈赤祖孙三辈早已归顺大明,说到底他们已经是大明人了,不能因为这件事而断送大明与建州左卫的关系。 这样一想,哦,原来努尔哈赤敢于挺身而出是因为这一层。 因为张鲸的提醒,相当于将朱翊镠的“功劳”给抹杀掉了。 救努尔哈赤出狱,当然是得益于朱翊镠,万历皇帝压根儿就没想到与建州女真的关系问题。 因为有万历皇帝的旨意,放努尔哈赤出狱容易,但是放胡逸仙就没有这么顺利了可以直接去刑部要人。 胡逸仙与努尔哈赤不一样,胡逸仙的案子刑部已经审理过了。 也就是说胡逸仙是犯人,而努尔哈赤的案子未判他便是清白之身。 张鲸已经在万历皇帝面前打过包票的,他说他有办法救胡逸仙出狱。 以张鲸的能耐和大红的程度,朱翊镠相信这件事他能够办好。 果不其然。 胡逸仙很快就出狱了。而且张鲸还特意安排他与朱翊镠单独见面。 胡逸仙一见朱翊镠的面便跪拜,感激地说道:“看来我这辈子都无法还清潞王爷的人情啊!” 朱翊镠不以为意,笑了笑说:“起来吧,知道是我救你出狱的?” “张鲸说了。潞王爷上次探监时不是说不想救吗?怎么又改变主意了?” “瞧你年纪大了。” “潞王爷,就这么简单吗?”胡逸仙摆出一副质疑的姿态。 “当然还有其他目的。”朱翊镠直言不讳地道,“不然那么费劲救你出来,你以为我会做亏本买卖吗?” “不会。”胡逸仙脱口而出。 “我那好徒弟是怎么救你出来的?”朱翊镠好奇地问,“他用的什么法子?” 胡逸仙道:“他用一个等待秋决的罪犯替换了我。那名犯人几个月后本该要被处决的,而我只需蹲监,没准儿遇到大赦,还能捡回一条命,人家当然乐意呀!所以我就这样出来了。人家乐意我更乐意嘛,但终归还是张鲸胆儿大有办法。哦不,终归是潞王爷牛!” “你也别高兴太早!”朱翊镠道,“我救你出来是有目的的。” “能得自由终究是好,关在乌七八黑不分昼夜的监牢里,人基本上废了。” “要知道你的自由很有限度。”朱翊镠提醒道,“最起码,暂时你不能以真面目示人,而且最好离开京城。” “潞王爷是想让我去江陵城吗?” “你确实很聪明!”朱翊镠点点头,由衷地赞叹道。 “我是潞王爷救出狱的,似乎也没有选择的余地哈?” “你还想到处骗人吗?” “潞王爷,生活压力大嘛,养那么多孩子,迫于生计没办法。” “过去的事不必再说了,从现在开始好好做人,不许骗人,孩子不是都交给我了吗?再骗人,我可不饶你。”朱翊镠一本正经地威胁道。 “明白。”胡逸仙点了点头。 “今晚你就出发吧,去荆州城张大学士府找游七。” “一切谨遵潞王爷的吩咐。” “胡大仙儿,既然你的预言能力如此之强,那我问你,我什么时候能够离开京城?或者说何时离开最为安?” “潞王爷可别说笑,如今京城谁不知道你有未卜先知的本领?要说预言能力怎么也比不上潞王爷你呀!” “废话少说,回答我的问题。” 胡逸仙想了想说:“潞王爷其实不必离京啊!在京既安,又可以便宜行 事,而一旦离京,许多都是未知。” “安?” “当然,京城有太后娘娘,皇帝爷也不会对你怎样,假若潞王爷有事,肯定有人怀疑是皇帝爷指使人做的。所以在京城潞王爷反而更为安。” “那你的意思是,我不必离京了?” “如果没人反对,也未尝不可啊。”胡逸仙道,“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自古有言一山不容二虎,就不知时间长了潞王爷与皇帝爷会不会闹矛盾?在京城一旦闹矛盾,吃亏的肯定是潞王爷嘛。” 朱翊镠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道:“我庶人一个,可不是什么虎。况且我与皇兄是亲兄弟,能有什么矛盾?” 胡逸仙微微一笑,但没有吱声。 朱翊镠没好气地提醒道:“去了江陵城,尽量收着点儿,别总给人一种嘚瑟或被你骗了的感觉。” 胡逸仙只得回之一笑:“明白。” 继而,朱翊镠又问道:“胡大仙儿还有什么话要对我叮嘱的吗?” “没,只求潞王爷照顾好孩子们。” “这个不用你提醒。” “不过要说叮嘱嘛,还真有一句话想对叮嘱潞王爷。” “说吧。”朱翊镠一抬手。 “知人知面不知心,潞王爷一定要加倍小心你身边与你亲近的人。” “我身边的人?”朱翊镠一愣,“我身边与我亲近的好像也没几个人。” “总之,潞王爷处处小心便是。” “好吧,多谢。”见胡逸仙说这番话时无比的认真,朱翊镠也只好姑且当真并由衷地说了一声“多谢”。 当晚,胡逸仙便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北京城,临走之前还特意跑到得时学院偷偷看了孩子们一眼。 这样,他走得踏实。 而就他动身前往荆州城的次日,潘季驯便已经抵达荆州城。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56章 潘季驯抵达江陵 朝廷的判决尚未下来,张大学士府依然处于高度戒备当中。 除了朱氏集团的员工可以凭借证件自由进出这里,其他人一概免进。 这次抄家事故对朱氏集团肯定多少有些影响。 这没办法。 不说别的,就是张静修这个第二负责人都不能出入。 但好在他没有被禁足,还是可以在府内指导工作的。 即便这样,朱翊镠不在,朱氏集团也感觉没有灵魂缺乏支柱似的。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里的人现在还都听说了朱翊镠秘密进京被揪出来,而且还以讹传讹,说朱翊镠被关进北镇抚司诏狱,恐怕要完了。 如此一来,这里的人每天都提心吊胆,尤其是朱氏集团的员工,想着好不容易谋得一份好工作,如果朱翊镠回不来或出什么事儿,那他们就完了。 所以,这里的人无不日思夜想,怎样才能救出朱翊镠。 无奈远水解不了近渴。 这里是荆州城而不是北京城。 张静修作为这里第二负责人,每天除了自己的本职工作之外,还要为朱氏集团的员工们打气儿加油。 但其实,作为张居正的儿子,张静修自己也需要人安慰鼓励,他的处境比常人还要糟糕。 因为以目前的形势看,抄家后还要面临着对他们的处罚,眼下的万历皇帝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可以说,张静修比谁都着急,只是没有表现在脸上的。 李之怿也听说了朱翊镠被发现以致被关起来的消息。 可她不像府里其他的人,只知担心朱翊镠却没办法。 李之怿关心当然关心,但她绝不是其他人那样的关心。 她相信朱翊镠不会出事。一来出于对朱翊镠的了解与信任,这里没有人比得上她;二来她知道的秘密多,这里更没人比得上她。 张大学士府上上下下这么多人都不让进出,只能在张大学士府内活动,但李之怿c赵灵素c阳康和胡诚四个人不在限制之列。 他们可以自由进出。 这天潘季驯抵达荆州城。 他听从了朱翊镠的意见,想来见见他的老朋友,当然也是他的伯乐。 潘季驯不得不承认,若没有张居正的举荐重用,他可能要走许多弯路,甚至这辈子都无法达到一个高度。 幸运的是,他遇见了张居正。 本以为张居正已经死了,而且这个消息天下人皆知,可朱翊镠告诉他张居正还尚在人世。 这一下子让他看到无限希望似的。 他当然要来江陵城一趟。 只是张大学士府四周戒备森严,而他又不方便露面,如何进去? 朱翊镠让他来见张居正一面,可也没告诉他该怎么见。 没辙,他只能偷偷蹲在张大学士府前,看能不能碰到一个熟人。 蹲了两天,还真很幸运地让他碰到一个熟人:徐爵。 其实也不算熟人,只因冯保,他与徐爵有过两面之缘。 由于实在渴望,所以即便与徐爵不怎么熟,而且徐爵还瘦了一大圈儿模样大变,潘季驯竟也认出来了。 “徐爵,徐爵”潘季驯谨小慎微地靠近徐爵,轻轻地喊了两声。 其实,潘季驯过于谨慎,这里没人认识他,大可不必躲藏,大摇大摆地走出来,只要没人喊他的名字。 徐爵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当然既高兴又惊讶,扭头一看,发现原来是潘季驯——这让徐爵更是惊讶。 “是潘” “嘘”徐爵刚一开口,便被潘季驯抢断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徐爵是个聪明人,尤其擅长察言观色。本来潘季驯现身这里,就已经让大家感到大为诧异了。 “好!那咱换个地儿吧。”徐爵也很谨慎,小心翼翼地说道。 “能进去吗?”潘季驯指着张大学士府的大门口问道。 徐爵摇头,表示不能。 “那有办法进去吗?”潘季驯又问道。 “容我进去与他们商量一下。”徐爵不敢也不能做主,“请潘老稍候片刻。” 这样徐爵以朱氏集团员工的身份进张大学士府,成功通知游七。 听说潘季驯在外头,游七当即让胡诚与阳康两个去接。 胡诚将自己的衣服换给潘季驯,让潘季驯扮作他的模样混进去,而他 自己稍后再说,反正他不受限制。 这样,潘季驯就混进张大学士府里头,游七与张居正几个儿子接见他。 因为张大学士府信息闭塞,还不知道潘季驯的遭遇。 所以当他们听说潘季驯是因为为张居正辩护而遭到万历皇帝的罢斥,府上的人一个个不由得怒火中烧。 可都已经成这样了似乎也没办法。 然而对于潘季驯自己而言,他倒不觉得被万历皇帝打击是坏事儿。 如果不是万历皇帝怪罪他,那他不可能吸引朱翊镠,也不会成功拜师,更不可能知道张居正尚在人间。 否极泰来,潘季驯觉得自己赚了。 临行之前,朱翊镠已经反复交代潘季驯要见张居正,必须先见游七,而且一定不要有第三者。 所以,潘季驯一直挨到天色黑尽才有机会与游七单独一聚。 潘季驯也不转弯抹角,迫不及待地问道:“游管家,你家老爷呢?” “”游七被问得一愣,他不知道朱翊镠已经什么都对潘季驯说了。 “潞王爷什么都告诉我了。”潘季驯只得补充道。 “哦,是吗?”为谨慎起见,尽管游七知道潘季驯与自家老爷关系密切,可还是疑虑地问了一声。 “是。潞王爷还说想取而代之。” “”游七愕然,听到潘季驯竟也知道“取而代之”,他才敢相信并确定朱翊镠将一切都告诉了潘季驯。 游七当然清楚潘季驯与自家老爷的亲密关系,想着朱翊镠告知此情也不难理解,毕竟潘季驯是为了自家老爷才丢的官儿受的惩罚。 这样,游七答应晚饭过后偷偷带潘季驯去见自家老爷。 潘季驯内心异常的激动,以致于吃饭时好几次走神了。 晚饭过后,游七引领潘季驯偷偷来到朱翊镠的房间,带潘季驯进去了张居正所在的密室。 潘季驯一颗心心扑通扑通直跳。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57章 三老同室 对于游七而言,他现在闭着眼睛都能进出这间密室了。 潘季驯屏气敛神紧紧跟随,因为心念张居正,所以也没心思东张西望,从刚开始一进来他就感觉紧张。 忽然,只觉得眼前一亮,他浑身陡然一紧,抬头看到了一道门。 游七前方引领,将门轻轻推开,然后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潘季驯神情高度集中,尽管这一生什么样的大风大浪都见过,但像“诈死”瞒过天下人,而且还是万众瞩目的前首辅张居正,他真是不敢想。 越过那道门,潘季驯发现密室中竟坐着两个人,身影都是如此的熟悉。 就在两个人正要扭头起身时,潘季驯已经认出来了他们是谁。 太熟了,只需一眼足矣。 一个当然是他一路上的心心念念的张居正,而另一个没想到竟然是冯保。 “太岳!” 因为潘季驯早有心理准备,所以他先百感交集地喊了一声。 反倒是张居正和冯保,扭头看清是潘季驯时竟怔愣住了。 他们俩确实都没想到。 朱翊镠也没有提前告知,他们当然没想到。不像上次戚继光途经这里,朱翊镠提前给张居正和游七两个人都打好招呼,并做了相应安排。 潘季驯出现在这里实乃突然。毕竟朱翊镠自己的决定也是临时性的。 “潘老!” 尽管张居正讶然不已,可很快便做出反应:张开双臂表示热烈欢迎。 潘季驯是正德十六年生人(即公元1521年,正德皇帝逝世的那年),比张居正大,比冯保就更不用说了。按年龄算,冯保是潘季驯和张居正的晚辈,年纪小一轮都不止。 “潞王爷将一切都告诉我了。”潘季驯激动而感慨地道。 “好,好,好。”张居正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抬手请潘季驯就坐。 冯保则冲潘季驯点了点头,面含微笑,十分友好。 都是老朋友了,也无需过多的寒暄客气。三人围着一张桌子坐下。 而游七则主动退了出去,毕竟身份有别,而且平常素日里张居正也不允许他这个管家参政议政。 潘季驯惊讶的同时,感觉有一肚子话要说,他喃喃地道:“真没想到太岳竟走上这样一条路哈!” 张居正叹了口气:“若非潞王爷,这时候我已经死了。我也是别无选择。” 冯保忙帮衬道:“可以说张先生走上这条路完是被逼的。” 潘季驯接着问:“冯公公早就知道张先生尚在人世的消息吗?” 冯保摇头,如是般回答:“起初我也不知道。知道这个消息的人并不多,时至今日仍不出十个,都是潞王爷相信绝不会泄密的人。” “确实危险!”潘季驯感慨地道,“当然这个主意不知是谁出的?” 张居正问:“潘老是想问我诈死,并瞒过天下人这个主意吗? 潘季驯点了点头。 张居正只好解释这个主意是他自己出的,并得到朱翊镠的赞成。 接着,他又进一步指出,之所以这样做,就是想看看在他“死”后,万历皇帝到底要怎样对付他才肯罢休。 反正这个问题,张居正可不止解释过一次两次,知道他尚在人世的这个消息的人每多一个,他就要不厌其烦地再多解释一遍,从冯保到戚继光,再到潘季驯,日后肯定还会有人知道。 好在都是自己人,他也没啥压力。 就这样坐着,三个人彻夜长谈。他们确实无话不说。 虽然一宿没睡,可看上去谁也不觉得困乏,外头天色早已经亮开了,他们感觉仍有说不完的话。 最后聊到兴致,潘季驯也决定留下来,为了国家为了朝廷,他决心与张居正c冯保并肩作战。 张居正与冯保当然高兴。 尽管潘季驯是一位实干家,并非政治斗争的好手,可因为他治理漕河运河的卓越成就,天下无人不识。 那让他留下可以进一步收揽人心。 人心向背素被政客们所求。 况且潘季驯又不像戚继光,潘季驯已经被万历皇帝革职,而戚继光虽然不如意,可仍是一名总兵。 所以,当戚继光再三恳请留下来时,张居正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而当潘季驯真心实意想要留下来时,张居正却满口答应下来。 这样,潘季驯也决定待在密室里。 当日, 冯保被万历皇帝赶出京城,原本他想回籍闲居。 可一来近乡情更怯,他又不好意思回去,索性一路向南,直抵江陵。 二来他年纪尚轻,对朱翊镠依然抱着很大希望,兴许还能梅开二度。 因为抄家的缘故,张静修一方面心里本就有着巨大的压力;另一方面因为朱翊镠不在,朱氏集团收入呈现下降的趋势,这也让他着急上火。 抄家影响大,朱翊镠又不在,可谓双重打击,让他有什么办法? 他很想知道朱翊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可无奈将他们关在府里,外头也没什么消息传到他的耳中。 这让张静修又忽然想起,好像从京城里来了一位老熟人。 虽然他没见过潘季驯,但潘季驯大名鼎鼎,肯定听说过。 那,不妨问一问潘老吧。 张静修想着,便去问游七:“七叔,那个从京城来的潘老,他人呢?” “回老家了。”游七回道。 在张静修面前,游七撒了个慌,这时候他还不想坦诚告知,哪怕张静修是朱翊镠最要好的朋友。 “回老家了?什么时候的事儿?”张静修诧异地问道。 “就在昨晚。小少爷知道他是谁吗?” “当然知道,治河专家潘老嘛。”张静修脱口而出。 “小少爷为何忽然问及这个?” “想问他关于老大的事,老大几时回来。我快要顶不住了!” “小少爷忍忍,再忍忍。” “不是我不能忍,而是老大不在,朱氏集团要每况愈下了。” “潞王爷回来还不是这些天的事,在京城他遇到了变故。”游七揣度地道,“恐怕还得有一阵子。” “那老大有危险吗?”张静修又迫不及待地问道。 “危险时时刻刻都在啊,可我还是相信潞王爷有办法。”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58章 京南饯行玉女悲歌 张静修虽然没问出什么名堂来,可心里不禁纳闷儿—— “这时候潘老来我们府邸作甚?他到底怎么想的?” 的确,自打抄家之后,荆州城中的人们躲避张家如同躲避瘟疫。 潘季驯却敢进来这里! 尽管是混进来的,可也足见其心有多诚。只是,冒这么大的风险一来一去的到底为什么?图什么? 张静修想不明白。 由此他不禁多了一个心眼儿。 严清正式卸任吏部尚书一职,理由是:身子不好。 并没有牵扯出其它原因,万历皇帝恩准他回籍闲居。 可总有人喜欢议论,总有人喜欢用怀疑的眼光看待。 毕竟严清是个特殊的存在,不同于梁梦龙c曾省吾c王篆等人。 他们都是张居正一线上的人,可严清不攀附是出了名的,为什么万历皇帝也要让他回籍闲居呢? 况且严清才上任几个月?刚上任不久就要告老还乡,怎么想也不合理,中间肯定出了什么差错。 再联想到他与朱翊镠一道为潘季驯送行哦,原来是得罪了万历皇帝,人们也只能这般猜测了。 京南驿是官方驿站。这里庭荫匝地,大堂里窗明几净,清风徐来。 朱翊镠说过要为严清送行的。 因为严清为官公正耿直,这样很容易得罪人;加上又在这个节骨眼儿,所以为严清送行的官员依然少得可怜,为他供应的百姓倒是多。 朱翊镠也不想在城中为严清送行。 所以他早早地到了京南郊。 这次出门李太后专门给他配了一支仪仗扈从,马轿前还添了八个金卫士。 反正什么声势气派都有。 安也能保证。 朱翊镠差不多在偏房里休息了一个多时辰,严清的马轿才到。 朱翊镠反剪着双手走出偏房。 严清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锦葛道袍,看上去倒像是一位乡村的老塾师。 面对站在走廊上的朱翊镠,严清稍稍愣了一下,旋即快步迎上去,抱歉地躬身说道:“潞王爷,仆来迟了,害得你在此久等。” 发现严清自称变了。 朱翊镠一摆手道:“没关系!我说过要为严老送行的。” 继而问驿臣:“宴席准备好了吗?” “潞王爷,都准备好了。” “严老,请!” 朱翊镠也不墨迹,与严清一道进了宴会堂。这是一间连着花厅的三楹大厅,窗外树影婆娑。 驿臣忙乎完毕便退了下去。只剩下朱翊镠和严清两人。 朱翊镠是晚辈,所以他亲自执壶,一边给严清斟茶,一边说道:“严老,本来说多严邀请几个人来为你饯行,也好有个气氛。可转而一想又改变主意,还是觉得我俩谈心更合时宜。” “潞王爷就不怕陛下怪罪吗?” “严老荣归故里,又得犯罪之身,我本来是代表皇兄来为你饯行的。” “潞王爷,我也不是这个意思,而是担心你身份特殊,总是这样出头可不好啊!”严清讳莫如深地道。 “多谢严老提醒!我自有分寸。” “那就好。” “来,喝吧。” 两人举杯,都是小抿了一口。 正说着,忽然听见外头传来喧哗之声。两人一时都扭头看去,只见一位素衣女子已然闯进花厅,正要到宴会堂里来,却被严清的仆从拦住。 严清一眼认出那女子。 朱翊镠淡然一笑。 严清不禁看了朱翊镠一眼。 朱翊镠点了点头。 严清对外高声喊道:“让她进来。” 那女子快步而进宴会堂,望着严清深情地喊了一声: “老爷。” 女子顿时泪珠儿滚滚,跪倒在地。 “你怎么来了?”严清问。 “老爷,是他接我来的。”女子指着朱翊镠,随即又将目光转到严清身上,“老爷为什么丢下奴家不管呢?” 那年轻女子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天生丽质,面容姣美,虽然泪痕满面污损了淡妆,但倒更能引发别人的怜香惜玉之心。 可惜严清自始至终一本正经:“我已经不再是朝廷官员,闲人一个,你还年轻,又何必跟着我受苦 呢?” “老爷,奴家不怕。”女子摇头,“只求老爷带奴家一起走。” 女子哀哀戚戚,让朱翊镠感动。说心里话,在写冰刀霜剑的世界,难得有如此多情的女子。 况且以朱翊镠两世为人的眼光,见过的美女也不少,但像眼前这位姑娘如此温婉脱俗招人怜爱还极为少见。 “她是潞王爷请来的,难道潞王爷知道她的来历?”严清诧异地问。 “严老,她不漂亮吗?”朱翊镠反问。 “当然漂亮。” “你身子不好,让她照顾你日后的生活起居,难道不好吗?” “潞王爷,老夫自忖年事已高,消受不了这等艳福。” “这位姑娘也算是一个奇女子,严老回籍闲居,迢迢千里之途,有她陪伴,也不寂寞了!严老又何必暴殄天物呢?”朱翊镠笑道。 “既然将奴家送给老爷,那奴家就是老爷的人了,一定要陪老爷回家。”那女子暂掩悲戚,趁机插话道。 严清不吱声。 朱翊镠代为回道:“好好好,有风华绝代的美人儿陪侍,江山可弃,严老不做官也罢。” 严清依然不吱声。 继而朱翊镠朝那女子道:“你的家伙带来没有?” “什么家伙?” “唱曲儿的。” “哦,琵琶带来了,在马车上。” “来人,取琵琶来。”朱翊镠朝门外高喊一声。 立即有人应声而去。 很快取来琵琶。 朱翊镠道:“来,今日算是长亭送别,你且为我们献上一曲。” “奴家理会。”那女子答过,便立即敛眉凝神片刻,只见她把纤纤玉手往那四根丝弦上一拨,乐声顿时流出。 和着那撩人情思的丝弦之声,女子轻启丹唇,唱道: 听奴家为你们唱一曲木兰歌 世事一半荒唐一半险恶 皇城中尔虞我诈 衙门内铁马金戈 我揪着你,你揪着我 制陷阱,使绊子 一个比一个更利索 呜呼!今日拳头上跑马抖威风 到明日败走麦城 只落得形影相吊英雄泪滂沱 只可叹荣辱兴衰转瞬间 天涯孤旅,古道悲风 都在唱一个字儿:错,错,错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59章 两情相悦 劳燕分飞 那女子唱得如泣如诉,不知不觉投入整个身心,待把那三个“错”字唱完,已是荡气回肠,泪如雨下。 朱翊镠与严清两个男人听了,也都是肃然动容,嗟叹不已。 半晌过后,严清才如梦初醒般从嘴里蹦出两个字来:“完了?” 那女子强忍泪水,答道:“奴家唱得不好,如有冒犯处,还望老爷原谅。” 严清叹了一口气,也没说什么,端起杯子频频饮茶。 女子似乎并没有过多顾及朱翊镠的存在,只是含情脉脉地望着严清,凄然而固执地说道:“老爷,奴家来就是一定要与您一道走的。” “不行。”严清摇头断然拒绝。 “为什么不行?”那女子带着哭腔问。 严清沉默不语,但说心里话,他此时已经有点喜欢这位深情女子了。 只是不愿意在朱翊镠面前显露出儿女情长的落魄之态来。 权衡一番,严清横下心来答道:“老夫此番回籍,且不说路途遥远,本身就是雨中黄叶树灯下白头人,可谓半截入土之人,余生已经没有几年了,你跟着我岂不是虚度自己的大好年华?” 女子哀哀戚戚地答道:“奴家才疏学浅,不敢说能当老爷的红颜知己,但暮鼓晨钟之时,做个红袖添香之人,奴家自认为还是可以胜任的。” 然而,女子越是态度坚决,严清的心肠倒越是硬了起来。 他一咬牙,竟说出伤人的话来:“你这女子,怎能这样?女子当以三从四德为本,纠缠人家不放算哪门子事儿?” 严清这话一出口,朱翊镠忽然觉得自己的判断与这个决定是不是错了? 这名女子叫作小婉,本是一名青楼女子,因为深得严清之爱,所以严清帮她赎了身。小婉感念此情,决定此生此世侍奉严清。 严清的结发妻子早已亡故,后又续娶了两房,但感情都不怎么好,所以让他总怀念结发妻子。 有时还深夜买醉消愁。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眷顾他,四年前竟让他邂逅了小婉。 发现小婉无论外貌c声音,还是形象c气质,都像极了他结发妻子,一时让他深陷而不能自拔。 原来小婉是一个苦命女子,自小便没了爹娘,后被人收留抚养,日子虽然过得很苦,但总算活了下来。 谁知收留她的人也不安好心,收留她只是为了有一天卖他挣一笔钱,之所以收留是发现她是个美人胚子。 遇到严清之前,她因为不肯接客而被打得死去活来生无可恋。 原来也有人贪图她的美色,想赎她来着,可一听价格都不来摇头。 因为之前收留她的那人仗着她的美貌卖了一个高价。 而买她的老板,想着她既年轻又漂亮,经她调教过后指定就是花魁了,将来挣钱还不容易?于是一咬牙,花一千两银子买下她。 这个价格倒也不算高得离谱,只是对于逛青楼的男人,有几个愿意花一千两银子帮人赎身? 关键是买回家当小老婆吗?名声不好听,如果只是图个新鲜刺激,花这些钱也不值当嘛。 严清就不一样了,第一眼就被小婉吸引住,他也不像其他男人,只是为了寻求欢乐与刺激。 他对小婉是真心疼爱,当作自己亲密的爱人那样疼爱着。 人非草木,小婉当然能感觉到。 她想着自己凄苦的身世,如今又在青楼被当作摇钱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得自由? 即便能得自由,将来也不一定能找到一个好的去处。 许多人都会嫌弃她。 但她深信严清一定不会。 与其这样,还不如跟了严清。只是她不知严清什么想法。 因为不确定,只确定严清对她好。 一日她便试探地问及。 殊不知严清早有此意,只是感觉他年事已高,不想耽误小婉的美好年华才迟迟不敢开口。 如今小婉诚心诚意,竟主动提了出来,那岂不美哉! 既然小婉想得自由,那还不容易?至于银子,他根本不在乎。 别说一千两,就是一万两,他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两人一拍即合。 就这样把小婉赎了出来。 然而赎出来后,两人意见却发生了严重分歧。 小婉定要跟随严清,而且一生一世永不分离的那种。 可严清赎她只想给她自由,并非成心占有。找个好人家嫁 了,寻找自己的幸福才是严清希望看到的,毕竟以严清的年龄当她爷爷都绰绰有余。 可小婉不依,她觉得是严清赎她回来的,那今生今世就跟定了严清,哪儿都不会去,只认严清一人。 然而严清又不能将她带回家,倘若带回家,担心她以后真的嫁不出去,那就是十足地害了人家。 偏偏小婉也誓不妥协。 没辙,严清只得安排小婉到他的旧宅子先且住下。 没想到这一住就是四年。 小婉认定严清,死活不嫁。 如此一来,外界都在传言小婉是严清买回来的情妇。 好在他们两个人都不在乎世俗的目光,过得还很踏实。 只是严清心里一直愧疚,觉得对不起小婉;可小婉死心塌地,总是劝严清不必内疚,因为这是她自己心甘情愿做出的选择。 比起其他动物,人最大的优越之处便是在于能够做出能动的选择,但这又何尝不是人类最大的悲哀?因为一旦做出选择,便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哪怕是悲剧。 小婉的四年,十四岁到十八岁,正是一个姑娘家最美好的年华。虽然她从不后悔,但嫁人已然无望。 除非离开京城,去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重新开启新的生活。 严清早就想到,总在开导她。 可她无动于衷,不为所动,每次面对严清的开导总是摇头而笑。 这次严清请辞要回老家了。 他是云南后卫人。 从北京到云南何止千里之遥? 路途遥远倒是其次,关键是严清不想再拖累小婉了。 所以这次离京,他给小婉留足了银两,坚决不让她跟去。 但又怕她固执不听,所以欺骗她会带她走,只是告诉她不确定哪天走,所以若非朱翊镠得知此情后擅自做主,小婉这时还在傻傻等待。 朱翊镠之所以擅自做主,是因为深知严清的确深深爱着小婉,因为爱所以才不忍心所以才会感到内疚。 而小婉也是一位奇女子,认定了严清就绝不动摇,无论严清当不当官,她都誓要服侍严清一辈子,而且绝对心甘情愿没有半分矫揉造作之情。 朱翊镠想着,既然如此,那两个人又何必忍痛分别呢? 只要有爱,年龄完不是问题嘛! 朱翊镠可是二十一世纪的人,什么样的婚姻没见过?八十二岁娶二十八岁的都见过呢,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严清不才刚刚六十吗? 只要有爱,人间哪儿不是天堂? 然而,听到严清面对一位深爱的女孩子说出如此伤人心的话,朱翊镠觉得自己是不是错了太自以为是?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60章 小姐姐 好哥哥 严清三朝为官,都已经做到天官的位置上,可以说是顶天了。  做人做事他都很有分寸。  眼下却说出如此伤人心的话,可见他真的不希望小婉跟着他走。  有一种爱叫放手。  给小婉留足了银子,让她换一个地方重新开启新的生活这才是严清希望看到的结果。  然而小婉却不希望这样,朱翊镠救她出来的时候她就说过,如果老爷真的抛下她不管,她只好一起死了之以明心志这也是朱翊镠擅自做主偷偷将她带到这儿的原因之一。  可眼下的情景  一个洁身自好的女孩子家,哪里经受得住这般羞辱?  小婉听了严清这般伤人心的话,顿时脸色臊红,她深情而又悲伤地看了严清一眼,哭诉道:  “老爷如此说话,奴家日后还有何面目见人?既然老爷不肯带奴家走,那今天奴家就死在你面前了。”  说罢,也不等严清反应过来,小婉已经以无与伦比的速度站起身来,一头向堂中楹柱撞去。  “不要。”  “不要犯傻。”  朱翊镠和严清几乎同时大喊。  两个男人猝不及防。无奈严清年长动作迟缓,而朱翊镠尽管已经神速地扑上去了,但也为时已晚。  只听得一声闷响,小婉顿时倒在楹柱之下,额头上血流如注。  “来人,快来人”  慌得严清连声大叫,此时他早已顾不得什么形象和落魄之态了。  外头立即有几个人冲进来。  “叫医生,医生呢?”  严清着急得都快要哭了,脸上的肌肉在不停地抽搐着。  别说朱翊镠,就是严清自己都没料到小婉竟是如此刚烈。  “老爷,随行的没有医生。”刚才冲进来的领头人回道。  “那有没有懂得医术的?”  “老爷,没,没有。”  “严老,不用担心。”这时朱翊镠开口道,“她只是用力过猛昏过去了,将她伤口巴扎一下,应该很快就能醒来。”  “哦,忘了潞王爷原来懂得医术。”严清这才想起来。  “让他们都出去吧。”朱翊镠道。  “你们”严清一摆手,冲刚才进来的一帮人做了一个手势。  那帮人立即躬身而退。  严清俯身百般怜爱地抱着小婉,见朱翊镠正在巴扎她的伤口,再也忍不住不禁潸然落泪:“你真傻!”  一会儿小婉悠悠醒来,睁开眼的第一刻便看清是严清,她也顾不得疼痛问道:“老爷还是不理奴家吗?”  “你真傻!”  严清这般年纪,竟像正在热恋中的男生,痴痴地望着小婉。  “老爷不赶奴家走了吗?”  “早知你这样不爱惜自己,当初我就不该招惹你了。”  小婉浅浅一笑,似乎刚才猛力一撞所带来的疼痛早已经不复存在了,她甜蜜而幸福地道:“老爷,已经晚了,今生今世您休想摆脱奴家。”  “我输了。”  “老爷答应带奴家一起走?”  “不带你走,你再寻死怎么办?”  “哎呀!奴家的额头好痛!”直到这时小婉才感觉到疼痛似的叫了一声,不过这一声叫带着几分撒娇的味道。  严清将小婉扶起来,轻轻咳嗽一声有点不好意思:“潞王爷在呢。”  小婉回之一笑,做了个鬼脸。  严清以训斥的口吻道:“很痛是吧?看你以后还敢做傻事不?”  “奴家不怕痛,就怕老爷动不动赶奴家走。看老爷以后还敢赶奴家走不?”小婉“针锋相对”,莞尔一笑。  这次轮到朱翊镠轻轻咳嗽一声了。  严清将小婉拉到朱翊镠跟前:“来,这次你得感谢潞王爷!”  小婉敛衽施礼,“潞王爷,老爷,奴家有个想法,不知您们同不同意。”  “说吧。”朱翊镠道。  “虽然奴婢与潞王爷认识的时间很短暂,可也看出来了潞王爷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否则也不会撮合我们带奴家到这里。奴家有个不情之请,很想高攀叫潞王爷一声哥哥,以表达奴家心中的感激与厚爱之情。”  “好哇!”  “那怎么行?”  朱翊镠与严清再一次同时开口,只是一个说好一个说不行。  “严老,为什么不行?”朱翊镠问。  “潞王爷,小婉她,她”  严清发现话已经分明到了嘴边,可就是不知如何表达。  “她怎么了?”朱翊镠笑。  “她太大胆了,没有规矩,与潞王爷怎能兄妹相称呢?”  “严老,是你太见外罢了。她是个性情中人,想叫我一声哥哥,我倒是很乐意呀!”朱翊镠开心地道。  “可潞王爷比她小。”  “那好说,她叫我一声哥,大不了我叫她一声小婉姐姐嘛。”  小婉虽然没有开口说什么,但她肩上的一喜悦已经说明一切了。  反倒是严清,好像无法理解似的说道:“潞王爷,这成何体统?”  朱翊镠不以为意地道:“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人世间所有的体统,说到底不过都是人定的。既然如此,我们又何必受它的约束?况且,我与小婉姐姐你情我愿,又没碍着别人什么事儿,有何不可?想必严老也知道,我向来喜欢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怎么高兴怎么来岂不快哉?是吧小婉姐姐?”  朱翊镠先叫上了。  小婉回道:“是,好哥哥。”  然后两人相视一笑。  严清摇头,感慨地道:“年轻人的世界 ,我这个老年人还是不能理解啊!”  但随即,他笑道:“不过,既然你们都高兴,我也能接受。自以为我这人虽然中规中矩,但还不至于如此迂腐。总之赚的是我们,亏的是潞王爷。”  “不亏,不亏。”朱翊镠连连摇头,洋洋自得地道,“赚了一位小姐姐,我已经感到心满意足。”  随即他话锋微微一转:“只可惜你们将要离开京城,我再也听不到小婉姐姐弹奏琵琶给我听了。”  严清和小婉都沉默不语。  朱翊镠也沉默。  忽然,严清叹了口气,他思绪万千感慨地说道:“有什么办法?陛下正大刀阔斧地清算太岳先生,厄运随时会降临咱们这些人头上。”  “严老忍心吗?”朱翊镠看似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不忍心又能怎样?难道我们还能做出什么改变?”  “能。”朱翊镠毫不犹豫,信誓旦旦地回道,像是提前演练了无数遍。继而他还觉得不够似的,又补充了一句,“只要有心,一切皆有可能。”  严清望着朱翊镠不眨眼,带着几分疑问:“怎么感觉潞王爷话里有话?”  朱翊镠有心,如是般回道:“确实说有也有,但说没有也没有。”  这么一说,严清更加感兴趣了。    。  不知不觉这个月的月中又过完了,可我的月票哎!心塞!  :。: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61章 不骂才怪 万历皇帝正在西暖阁里阅览奏疏,孙暹轻手轻脚地进来。  其实孙暹刚一露头时,万历皇帝就看见了,只是装作没看见,继续埋头阅览他手中的奏疏。  孙暹慢慢地凑到御案跟前,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但过了好大一会儿,也没见他开口说话。  “孙暹,你是有事儿吗?”万历皇帝忍不住主动抬头问道。  “万岁爷,有件事奴婢也不知该不该禀报?”孙暹弱弱地道。  “既然来都已经来了,那就说吧。”  “好,万岁爷,潞王爷他带着一队人马到京南驿为严清送行。”  “送行就送行,怎么了?”万历皇帝浑然不在意似的回道。  “”孙暹一愣,顿时感觉还是不禀告的好。原本他还以为万历皇帝听了会有什么过激的反应,没想到竟是如此的平静,这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说话呀!你以为朕会怎么做呢?”见孙暹不说话,万历皇帝催问道。  “万岁爷,奴婢以为潞王爷”  然而,孙暹一句话还没说完,便被万历皇帝恼怒地打断了:“好了好了,不用多说,由皇弟去吧。”  “”孙暹再次愕然怔愣住了。他没想到万历皇帝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也不问他到底想说什么。九九九)(  刚才催问的是万历皇帝,现在不让说的也是万历皇帝。  孙暹一头雾水地望着万历皇帝,满脑子都是疑问,可也不敢多问。  然而,尽管如此,万历皇帝也并没有打算为他答疑解惑。  孙暹深感无趣,终于低下了头,再也不敢对视万历皇帝的眼睛了,证明刚才进来就是一个错误。  孙暹只得识趣地站起来,说道:“万岁爷,那奴婢先行告退。”  “且慢。”万历皇帝一抬手,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让孙暹停下。  “万岁爷有何吩咐?”  “你说皇弟这次为严清送行,是故意为之还是情感所致?”  “”孙暹思绪飞驰,想了会儿后不确定地回道,“奴婢以为都有吧。”  “那你说说,皇弟此行目的何在?”  “奴婢不敢妄自猜测。”  “孙暹。”万历皇帝忽然大吼一声,斥责道,“朕问你话呢。”  吓得孙暹不由得浑身一激灵。肠子都悔青了,本以为跑来可以“请功”,没想到竟惹了一身臊。  可面对万历皇帝的责斥,孙暹又不能不回答,这时说假话肯定不好使。  他只得硬着头皮说道:“万岁爷,奴婢以为潞王爷是出于对严清的尊重,想将严清变成自己人。”  “变成自己人?”万历皇帝一副讶然的神情问道。  “嗯。”孙暹肯定地点了点头,继而道,“严清的不攀附是出了名的,倘若这次兴师动众为他送行,令他感动,从而赢得他的心,那潞王爷这次就算得上是目的达到了。”  “可严清已辞去官职,赢得他的心又能如何?”万历皇帝轻轻地反问道。  显然,任谁也能听得出来,万历皇帝这一问带着莫大的自信。这份自信正是得益于他日渐强势。  “万岁爷言之有理,是奴婢杞人忧天想多了。”孙暹忙回答说。  “朕知道你在想什么。”万历皇帝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你是不是觉得皇弟这时候不顾朕的感受,居然先送潘季驯再送严清!既然如此,那朕对皇弟应该采取一些必要措施才算合情合理?”  万历皇帝问得直白。  可孙暹依然不敢胡乱说话。他谨小慎微,壮着胆儿回道:“回万岁爷,不敢欺瞒,奴婢是有这个想法。”  “孙暹,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妄自揣摩圣意!”忽然,万历皇帝猛地一拍御案,怒气冲冲地道。  “万岁爷,冤枉,奴婢没有啊!”孙暹大吃一惊,立马为自己辩白。  “还说没有?”万历皇帝越发的气愤,“你不是说有这个想法吗?你跑来西暖阁禀告,不就是以为朕要对皇弟采取一些措施才算合情合理吗?这是你自己说的,你自己也承认了,不是妄自揣摩圣意又是什么?啊?”  “”孙暹欲哭无泪,想辩已经辩不清了。本以为这是一件有利可图的大喜事儿,没想到结局  “这次朕便饶了你,倘若再有下次,看朕不将你碎尸万段。”  “多谢万岁爷宽恕之恩!”孙暹磕头如捣蒜,着实虚惊一场。  万历皇帝一摆手。  孙暹赶紧灰溜溜地躬身而退。  孙暹前脚刚一走,张鲸和陈炬两个后脚就进来了。  其实他们两个到了有一会儿,只是到时听见万历皇帝大发雷霆似的,他们只好站在外头倾听而没敢进来。  见孙暹离开,他们两个才进来。  万历皇帝倒是也不墨迹,敏锐地问道:“刚才你们都听到了?”  张鲸和陈炬互相对了一个眼神,然后同时点了点头。  万历皇帝接着道:“借这个机会,朕刚好也与你们说一说,尽管孙暹算得上是准确地揣摩出了圣意,但朕还是骂了他一顿,因为他没有走进朕的心里。你们明白吗?”  万历皇帝摸着自己心口处,目光来回在两个人之间移动。  张鲸点头道是:“奴婢明白。”  陈炬跟着也应了一声。  “都不能走进朕的心里,竟然还敢如此大胆,自以为是的家伙,朕不骂他才怪呢。你们以后也要悠着点儿。”  张鲸和陈炬同时点头。 万历皇帝继而又带着几分不服气的姿态,讳莫如深地说道:  “况且,朕难道还用他汇报消息吗?他再嘚瑟,就要打草惊蛇了。”  打草惊蛇  谁是草?谁是蛇?张鲸和陈炬两个都是为之一愣,但在万历皇帝面前愣住的时间相当短暂。  彼此沉默了会儿后。  万历皇帝才开口问道:“你们是有事要奏明陛下吗?”  “是的,万岁爷。”张鲸答道。  “何事?”  “通政司关于对张居正一案的判决结果出来了,请万岁爷过目。”  说着,张鲸呈送至万历皇帝手中。  万历皇帝尚未开始便问道:“是按照朕之前的想法所判吗?”  “万岁爷,好像略微有些出入。”  “哦。”万历皇帝点了点头,这才开始起来。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62章 不会偷偷离京的 送完严清,朱翊镠回到慈宁宫。  的确,这次他为严清送行,是光明正大大摇大摆去的。  送严清不像送潘季驯。  严清是主动请辞万历皇帝批准,等于是荣归故里,而潘季驯是被万历皇帝削职罢黜回籍的。  当然有着本质区别。  所以朱翊镠一点都不怕送严清,还特意向李太后要了一大队人马。  他不怕被人说三道四。  严清已经辞官,那就是普通人一个了,送他怕什么?  至于帮助小婉,不过是送严清一个大人情。最后事实证明,他的这个决定是对的:严清和小婉都感激他。  他的目的自然达到了,而且远远超出他的预期。这就足够了。    于李太后而言,原来笃信佛宗一半是出于爱好,一半是为了打发寂寞的时光,毕竟隆庆皇帝死得早。  后来尤其是最近,她一门心思扑在佛宗上,倒不是因为她的爱好加深,而是因为她的寂寞更甚了。  有朱翊镠陪伴在她身边,她脸上的笑容自然比之前要多得多。  但忧虑也无处不在。  就说今儿个,朱翊镠带着一大队人马非要去京南驿为严清送行。  李太后起初并不同意,可经不住朱翊镠嬉皮笑脸式的死缠烂打,再加上李太后对他的超级信任。  李太后便同意了。  可她知道,如此一来,肯定又要引起一番非议。  “娘,孩儿回来了。”朱翊镠径自在李太后身边坐下。  “严老走了?”李太后问。  “官儿都已经辞了,当然得走。”  “镠儿能不能与娘说实话?”李太后凝望着朱翊镠问。  “娘想问什么呢?”  “严老为官公正严明,从不攀附于任何人,可这次为何感念镠儿的好?与镠儿走得如此亲近呢?从开始你们一道送潘老离京,到后来你们一起蹲监,再到后来京南驿饯别娘想知道,你们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  “好朋友。”朱翊镠像是提前想好了似的脱口而出,继而又补充一句,“娘,孩儿与严老可谓忘年之交。”  “哦,娘想问,镠儿接近严清,这算是笼络人心之举吗?”  李太后望着朱翊镠不眨眼,生怕错过儿子的一举一动。  朱翊镠当然也知道。他想着李太后肯定是惦记着“取而代之”,所以要问他与严清到底什么关系。  到底什么关系呢?  “好朋友”,“忘年之交”朱翊镠觉得这样形容还算贴切c准确。  只是,这样的回答,对李太后而言似乎还不满意。所以她才会追问,这算是笼络人心之举吧?  朱翊镠如是般回道:“娘,严清像孩儿一样,现在不过是普通子民一个,孩儿笼络他作甚?”  “笼络”二字,朱翊镠觉得的确不太准确。他还是喜欢“好朋友”。  “也是哈!镠儿言之有理,”李太后浅浅一笑,附和地点了点头,“笼络?笼络严老作甚?”  “娘,就是嘛。”  “娘还有一个问题想问镠儿。”  “但问无妨。”  “娘这次为你配备了一大队扈从,镠儿为何不干脆离京算了呢?”999()  “娘,孩儿这次不想偷偷离京。一来已经答应了皇兄,说话自然要算话,二来朝局动荡,没有大臣有心盯着孩儿不放,所以孩儿处境还好,不用担心会被朝臣弹劾之类的。”  换句话说,现在朝中大臣走马观花似的来来去去,大部分都自顾不暇,谁还有心思搭理他?  既然没人找他的茬儿,万历皇帝死活不放,住在这里又不用担心害怕,那索性在这里先且住下。  反正朱翊镠就是这样想的。  李太后竟还担心他借着她给他配备的扈从侍卫一路南下呢。  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个好机会。  可朱翊镠不会这么做,也不需要。这次他绝不会偷偷离京。  见儿子态度如此明确,李太后情不自禁地微微叹了一口气。  朱翊镠鉴貌辨色,轻轻地问道:“娘为何叹气呢?”  “哎!镠儿那么聪明,这次为何没有猜透娘的心思呢?”  “哦,孩儿知道了。”一经提醒,朱翊镠恍然顿悟般,“莫非娘为孩儿配备这样一大队扈从,表面上是让孩儿为严老送行,可实际上是想帮助孩儿离京?”  李太后沉默不语。  看来就是这样。  随即,朱翊镠深深叹了口气,愧疚地道:“娘太疼爱孩儿了,可惜孩儿一时没有猜透娘的用心!”  李太后感慨地道:“不过镠儿,经娘刚才一试,即便镠儿猜透娘的心思,你也不会走的。”  这次轮到朱翊镠沉默不语了。  李太后又是一声叹:“看来,镠儿与你皇兄之间终究会爆发一场战斗。”  这一叹又让朱翊镠看得明白,眼下李太后肯定希望他尽快离开京城,这样便不至于与万历皇帝明着起冲突。  两人都在京城,发生矛盾的可能性当然更大。  见朱翊镠不说话,李太后幽幽然问道:“镠儿能明白娘的一片苦心吗?”  “娘,孩儿当然明白。娘是担心孩儿与皇兄真的撕破脸皮,在京城孩儿绝不是皇兄的对手,为安全起见,所以娘希望孩儿尽快离开京城。对吗?”  “镠儿明白就好!镠儿明白就好!”  “娘放心,孩儿不会有事的。”  “镠儿没事,那你皇兄不就有事了吗?”李太后着急地道,“ 两个都是娘的心头肉,你让娘怎么办?难道让娘看着你们兄弟讲俩互撕吗?”  朱翊镠能感觉到,自上次在李太后面前坦诚“取而代之”后,李太后心里头便仿佛扎着一根刺儿。  只要一念及,便疼痛不已。  这也不难理解,可惜朱翊镠背负使命,要想有所得,就必有所失。  没办法的事儿。  所以他又一次沉默了。不过忽然间让他觉得与其让李太后送他离开,倒不如让他送李太后离开  这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否则让李太后看着,她当然受不了这个刺激。  就不知万历皇帝怎么想。  正当此时,只听付大海在外头大声禀道:“娘娘,万岁爷驾到”  想曹操,曹操到。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63章 颁发度牒 争抢空额 “娘。”万历皇帝进来喊了一声。  “皇兄来了哈。”朱翊镠站起身来,微微躬身以示欢迎。  “皇弟也在,这样更好。”  “钧儿,坐。”李太后抬手问道,“找娘有急事儿吗?”  如果没有急事,以万历皇帝当前的强势与态度,该不会来找她。999()  万历皇帝答道:“孩儿来找娘是为了两件事,第一件是为和尚给牒。”  李太后稍一沉吟,哦,今年的确恰值发放度牒的年份。  不过又一想,这件事也不难呀!  “钧儿,为和尚给牒怎么了?那不是有现成的礼制吗?”  “难办呀!”  “照章办理便是,有什么难的呢?况且,这事儿下头没有人管吗?还用得着钧儿亲自督办不成?”  “娘,孩儿当然没有亲自督办,而是交给阁老许国负责,结果许国诉了一肚子苦水,且不说不能照章办理,这次弄得不好,怕是要出岔子。”  “怎么会这样?”李太后一惊。  万历皇帝根据许国的汇报,在李太后面前大概说出事情原委:  洪武皇帝开国之初,鉴于天下寺庙自行披剃的僧人实在太多,不得已在礼部专设一个度牒司管辖此事。  和尚最初的定额是大府五十名,小府三十名,州二十名,县十名。  规定不准超额。  也就是说不能随随便便当和尚。当和尚需要有度牒司颁发统一的度牒,作为凭信以备官府查验。  凡查出没有度牒私自剃度的僧人,一律拘押审验发边外充军永不诏赦。  度牒每三年发放一次。  全国各地寺庙的僧人,需经当地官府核准,持官衙文书来京,通过考试合格后方能领取度牒。  整得当和尚像现在考公务员似的。  那为什么当和尚还会如此吃香呢?  因为但凡持有度牒的和尚,官府例免丁银夫役。这就意味着,不管是什么人,一入寺庙便有人供养,又免了夫役税赋之苦,何乐而不为?  于是乎,不但天下流民,就是寻常百姓人家,也莫不想人上托人保上托保钻路子挤进緇衣羽流之中。  只要能弄得一张度牒,就相当于拥有一个铁饭碗,于暮鼓晨钟之中过那种不耕不稼风雨无欺的清闲生活。  然而,度牒数量有限,起初每次发放以一千人为宜。居宫道士,比照僧人办法管理,只是数额更少。  总而言之,度牒堪称奇货可居。  洪武皇帝之后,虽然朝代更替各位君王好恶不同,但度牒却永远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好东西。  洪武初年,每领一张度牒需交本银一两,到嘉靖时本银已经涨到十两,依然是万人争抢。  尽管朝廷增加了度牒数额,孝宗时增至每届三千名,嘉靖时减少亦有一千五百名,但不管增额多少,总之是一个供不应求。  许多人为了弄到一张度牒,不惜花大本钱去贿赂当事官员。  久而久之发放度牒成为炙手可热的权力,多少当路政要都染指其中。  万历元年,深知个中弊端的张居正恼恨度牒发放太滥,这样一来助长了民众的好逸恶劳之心导致劳力减少,二来不法官员借此机会从中牟利。  所以,张居正奏明万历皇帝,将度牒发放由三年改为六年一次,度牒名额控制在三千人。上上一次发放度牒是在隆庆六年,一晃十二年过去了。  今年又该发放度牒。  一过春节,礼部便移文各省,申明今年发放度牒的要求以及各省名额。  申时行请示万历皇帝,此次发放度牒的数额依然是三千人不变,并让阁臣许国负责督责此事。  许国指示主办的度牒司将其中的两千五百个名额分到各省,而留下五百个名额作为机动需要。  根据以往的经验,许国当然知道这种事儿断不了有说情的。所以他先留下一些空额,以免到时被动。  然而,待各省按照规定将预备领牒的僧人聚到京师,发现人数竟高达六千余人,而按规定只需两千五百人,得淘汰一半多。  这其中除了每个省都有大量超额之外,还有一些僧人拿着这官那官的函札前往度牒司寻求照拂通融。这些拿条子靠关系走捷径来的,据初步统计,竟超过一千人。  许国觉得不好办,只得找申时行。  申时行早就料到度牒发放不会一帆风顺,但没想到多出这些人来。  他知道这些多出的人每个人都有来历,每个人后头都有猫腻。  据说一张度牒,即一个名额,能卖三十两银子,还不包括中间人的好处。  试想,三千张度牒能卖出多少钱?  地方上的官员,恐怕都想从这里头赚一把外快;而京城各衙门的官员,凡有权势的也都想插上一手。  且不说别个,武清侯李伟差管家来开口点明要一百张度牒  像这样的如何拒绝?  大官大僚有权有势的人那么多,留五百个机动名额肯定不够分啊!  六千多名僧人齐聚京师,争抢三千张度牒,可谓僧多粥少,稍一不慎,就会惹出大祸事来。  万历皇帝着急是一方面,万一真的惹出祸事,那他感觉脸面挂不住。亲政头一次碰到发放度牒便出大事,那岂不说他当政无能?  另一方面,他想借发放度牒与李太后“搞好关系”,毕竟李太后笃信佛宗同样是敲打木鱼的。  搞好关系当然是另有所图。 说清原委之后,万历皇帝又焦急地道:“娘,那些僧人既然敢来京师,肯定都是使了大把的银钱,如果花了钱却又弄不到度牒的话,保不准会有人寻死放泼打官司告状。”  “钧儿是皇帝,那你想到什么好主意没有?”李太后问。  “娘,许阁老已经写了一份奏疏,请求孩儿再增加一千名额,最好将京城里的条子应付过去。”  “那钧儿答应了?”  “还没,所以孩儿来请示娘亲。”  “哦。”李太后嘴上虽然应了一声,可心里头已经料定,这件事应该不是儿子来慈宁宫找她的原因。  首先,她已经有一阵子没有过问朝中一应大小事了。  其次,想着这件事大儿子万历皇帝应该能做主的。  毕竟增加一千名额,放在全国范围考量,终究是小事一桩。  不至于为了这个还特意找她一趟?  那万历皇帝到底为什么?    。  :。: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64章 谯楼钟声 “皇弟,如果是你,遇到这种事儿该怎么做呢” 见李太后沉吟不语,万历皇帝不禁扭头问朱翊镠。 朱翊镠想了想,如是般回道:“正所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认为还是照章办理为好,且不说因为发放度牒增长贪污腐败之风,等到下一个六年,难道还要增加名额吗” 万历皇帝思忖片刻后点头说道:“皇弟言之有理,那依皇弟之意,就是不会增加名额了” “嗯。”朱翊镠点头道是。 “那眼下的困局又该如何破呢”万历皇帝接着问道。 朱翊镠回之一笑:“皇兄太瞧得起皇弟了。你与许阁老都觉得棘手,此事不好办,让皇弟有什么法子” “娘以为呢”万历皇帝转而又虚心地请教李太后。 李太后缓缓言道:“还是钧儿自己做主吧,娘不发表任何意见。” 其实,她本心是赞成朱翊镠的,可既已定下规矩,就严格按照规矩来。如果因为遇到一点儿困难便改变规矩,那皇帝的威权何在等到下一次,那帮人会不会得寸进尺呢 但又考虑到两个儿子之间微妙的关系,尤其是得知朱翊镠有“取而代之”的心思后,迫使她不得不正视,尽量在两个儿子面前保持平衡。 如果非得要表态,那她也只能宁愿站在大儿子这一边。 所以她才让万历皇帝自己做主。 这可不是她随口一说,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万历皇帝也没辙了。 其实,他早已经料到李太后不会反对增加名额。毕竟李太后笃信佛宗,到处捐资修庙,多剃度几个和尚,料想她也不会不同意。 至于首辅申时行,万历皇帝觉得更不会反对了。申时行一向以“息事宁人”为原则和处事标准。 可万历皇帝没想到,朱翊镠竟明确地持反对意见:不增额。 而李太后又说了不表态的。 如此一来,万历皇帝也只能将发放度牒的事暂且压下不提。本来这也不是他来慈宁宫的主要目的。 李太后则直接跳过去问:“钧儿,还有一件什么事儿” 她不认为发放度牒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一来有礼制在前,二来即便破坏规矩增加一千名额也不是不可以,还没有到伤筋动骨的地步。 而且她已料到这不是大儿子万历皇帝来慈宁宫见她的原因。 没猜错的话,第二件事才是。 而就在万历皇帝找李太后的同时,许国来到首辅申时行的值房。 无它,只因发放度牒的事。 刚推开门进去,许国就发现申时行脸上泛了一点高兴劲儿。 “元辅。”许国喊了一声。 “许老来了,来来来,请坐。”申时行说着便起身离开文案后头的座椅,踱到前面来与许国对面行揖而坐。 两人刚一坐定。 申时行又起身从文案上拿出两张内阁专用文纸递给许国。 “许老来得正好,我这份条陈,正想请你过目呢,来,帮我斟酌斟酌。” 看得出来,申时行有几分得意。 许国接过文纸,只见上面密密麻麻但十分工整地写着: 世之筑城,必建谯楼。此乃汉之遗风。谯楼者,谓门上为高楼以望也。 谯楼内必悬巨钟,昏晓撞击,使城民闻之而生儆惕之心。 天下晨昏钟声,数皆一百零八,而声之缓急c节奏,随地方各有不同。 如杭州歌曰:“前发三十六,后发三十六,中发三十六,声急通共一百八声息。” 如蓟州歌曰:“紧十八,慢十八,六遍凑成一百零八。” 再如益州歌曰:“前击七,后击八,中间十八徐叙发,更兼临后击三声,三通凑成一百零八。” 此三种击法,为天下南北谯楼鸣钟击奏之蓝本。 大内紫禁城谯楼之击法,与蓟州击法,庶几近之。 击钟之数,为何一百零八,此乃暗合一年气候节律也。 盖一年有十二月,二十四气,七十二候,三者相加,正好一百零八。 释氏念珠数,亦是一百零八,转借此义也。 又紫禁城谯楼每次击钟前,此先奏以画角之曲。 曲有三弄,乃曹子建所撰。 初弄曰:“为君难,为臣亦难,难又难。” 次弄曰:“创业难,守成亦难,难又难。” 三弄曰:“起家难,保家亦难,难又难。” 此画角三弄,盖提醒君臣,不忘创业守成之义,一言一行,必欲尽忠国事。 许国将这篇文章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读了一遍,却不知来由,不禁好奇地问道:“元辅,你说这是条陈” “嗯,是给陛下的条陈,只是尚未定稿。”申时行回道。 “陛下为何要这个” “昨日乾清宫管事牌子周佐到我值房里传达圣谕,所说王皇后每夜听紫禁城谯楼钟声,都是一百零八下,问这里头到底有何讲究,望能告之。我接旨后不敢怠慢,翻箱倒柜地找书搜证,忙乎了大半天才写出这道条陈。” “哦,原来是这样。”许国听了,点点头笑了,“亏得申先生学富五车,不然断写不出这份条陈。王皇后这个问题看似平常,实则刁钻。不信,就这谯楼钟声的来历,恐怕没几个人能答得出来。不说别人,就说咱自己,也是两只眼睛看锅底儿,一抹黑。”78中文全网更新最快78c?/a膍 “其实也不叫什么难事,多翻几本书就行。”申时行脸上显出几分得意。 “咦元辅,”许国忽然受到什么启发似的叫了一声,劲进而喃喃地道,“你在调条陈中说,释氏的念珠之数,是因钟声的夏一百零八响而借用。这一点,恐怕大多数和尚都不知道吧” “和尚们也不必知道。” “那有了!”许国粲然一笑,激动地哦说道,“这次和尚们给牒,要出考题老他们,依我看,就把念珠之数的来历这道题加进去。” “太偏,不能这样考他们。”申时行摇头,不同意。 可许国坚持道:“元辅,倘若题目不出难一点,而让多数人过关,恐怕事情就更难办了。从前三年颁发一次度牒,到现在已改成六年,积累下来的人数本就够多的了。即便陛下降旨增加一千名额,到头来也是供不应求。” 申时行这次倒是点了点头。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65章 替僧 慈宁宫。  万历皇帝开始说第二件事。这也是他来见李太后的主要目的。  “娘,依照旧时礼仪,孩儿登基为帝时,就该找个替身剃度出家的,可当时张居正压根儿不信这一套,所以被他否决,说这是巫术。”  说起这一茬儿时,万历皇帝的语气中明显带有恨意。  但实事求是地说,皇帝替身出家考其来由,确实源于佛教来中国之后,结合巫术的做法。  中国巫术有一个观念,认为通过巫术可以使某种能量从一个物体或一个人身上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  比如说:做一个纸人或草人,写上仇家的名字,放置于某处,用针扎其五脏六腑,认为对仇人不利可以报仇。  这便是巫术所谓的“能量传递”。  实际上“皇帝替身出家”也是一种“能量传递”。  他们认为“佛法”将有助于皇帝,但皇帝自己又不愿苦修获得佛法,所以就找到一个替身,以自己的名字出家,以为这样获得的佛法就能落到自己头上。  “皇帝替身出家”所获得的佛法,通过“能量传递”转到皇帝自己身上。  这就是典型的巫术想法。  但没办法。  中国古代的许多人,甚至包括有些现代人,骨子里本就缺乏崇高信仰的感情,心灵里面的巫气往往很浓。  他们对“神佛”,对“宗教”,往往是交换心态,“皇帝替身出家”就是典型的做法,以为找一个人替代一下就可以取得佛法了,对“神佛”其实近乎于戏弄。  张居正不信这一套也情有可原。  因为他不信,李太后也不好说,万历皇帝又小做不得主。  这事儿便一直没办。  但不可否认,早在一千多年前,梁武帝萧衍大力提倡和推崇佛教。为表示信教至诚,他除了大肆修建寺庙外,还舍身同泰寺三次,臣僚们没办法只得选择“替僧”替他出家。  如此,对于皇帝来说,既可照常稳坐龙位,一呼百应,不失“人主”的威严,也不弃现世的享乐。  同时,又有他的“替僧”在为他“虔诚”修行诵经,以祈今生善终c来世修福,真个是两全两美。  于是,替僧制便在封建帝王间沿袭相传,直至清代溥仪。  因此,万历皇帝提及此情时饱含恨意也算情有可原。  他接着说道:“替僧虽被耽搁下来至今,可孩儿一直惦记着从未忘记,最近孩儿让陈炬给找一个替身,他说,也不是什么地儿的人都行。  “陈炬还说,若能在娘的家乡县上物色一个,那是最合适不过了。经过几番努力,他还真的找到了一个,年纪与孩儿一样大,长相也差不多,而且听说眉宇间还挺有佛相的。  “陈炬本想将那人直接领进京城,可想了想,还是觉得让人去请,这样显得重视。反正漷县也不远嘛,所以孩儿恳请娘出宫跑一趟。”  哦,李太后点了点头,原来是因为找替身出家的事儿。  “好!”李太后也没多想便答应下来。  “多谢娘亲!”  万历皇帝大喜,接着又说道:“趁今年刚好是发放度牒之年,便让那人替孩儿出家吧。孩儿已经想过了,将那人请到京城,安置在昭宁寺。”  “娘,孩儿陪你一起去。”朱翊镠当即兴致勃勃地道。  李太后稍一思忖,觉得将朱翊镠带在身边也好,便点头同意了。  万历皇帝似乎想说什么,但又忍住没开口,也相当于同意了。  “钧儿想何时出发?”李太后问。  “明日准备一天,后天即可出发。娘觉得如何?”  “好吧!”李太后现在一点也不忙,随时都有时间。  万历皇帝冲朱翊镠道:“那一路上娘的照顾与安全问题就交给皇弟了。”  “没问题。”朱翊镠点头,随即又请示道,“皇兄,要不让母后也一起去吧?就当出去兜兜风。”  万历皇帝稍犹豫一下,然后又看了李太后一眼,见李太后没有作声,便回道:“好,只要母后愿意。”  这样,此事就决定下来了。    第三天,卯时三刻,只听得东华门内九声炮响。  接着见到四名骑着一色枣红马,身着金盔甲,腰悬金牌与绣春刀,手执大金瓜斧的锦衣卫大汉将军作为前驱使,引出两列约莫有两百人的肃卫仪仗。  跟着就抬出两顶十六人抬的雕花锦栏杏黄围帘的大轿,后面跟着二十多乘轿子,八人抬四人抬不等。  接下来又是两百名身穿红盔青甲骑着高头大马的扈从禁卫。  两顶大轿的两侧,还各有四个身着红皮金盔甲手执开鞘大刀的锦衣卫力士充任防护属车使。  这等规模气势,只比皇帝出行少了两百名府军前卫带刀舍人,以及隶属神机营的两百名叉刀围子手。  两顶大轿子里面坐着的自然是仁圣皇太后陈氏和慈圣皇太后李氏。  她们连同朱翊镠,要去漷县为万历皇帝迎接出家的替身。  漷县是李太后的家乡,位于北京通州东南,举世闻名的京杭大运河之滨。历史上曾是南北漕运交通必经之地,素有“京东第一邑”美称。  两顶大轿抬出东华门后,穿过棋盘街往通州方向徐徐而行。  这一路上,但见伞盖遮路,彩旗蔽天,每前行两里地,便会“嗵c嗵c嗵”响起三声礼炮。  这是告诉前面各路负责巡视警跸的官兵,两宫太 后的凤辇就要到了。  凤辇所经之处,道路肃清,连平日热闹非凡的大街上都清旷无人。  难得奉旨出宫一次,又是回自己的家乡,李太后自然心旷神怡。  陈太后也一样。  她们两个乘坐的大轿都十分宽敞,除本人外还有两名服侍的宫女。  朱翊镠本安排有专门的轿子,可他不愿意坐,非要像个孩子似的,死乞白赖地与两宫太后坐一起,还说陪陈太后坐过一程接着陪李太后。  尽管朱翊镠已经成亲,再也不是小孩子了,但两宫太后没有反对。想着从京城到漷县还有一段距离,途中有朱翊镠陪伴,肯定不乏快乐。  陈炬此时还在漷县那边等待。  这边陪同两宫太后的大珰是司礼监秉笔太监张大受,即当初陪同李得时给朱翊镠送贺礼的那位。八人抬大轿子里面坐着的就是他。  虽然漷县隶属于北京通州,但漷县与河北交界,从紫禁城出发到漷县,可有好一段距离。  抬着轿子这样不紧不慢地过去,得需要一天的时间。  因为陈太后大轿在前头,所以朱翊镠先陪她坐在陈太后的大轿上。  陈太后一向比李太后更为仁善,与陈太后在一起后时,朱翊镠嬉皮笑脸的性子彰显无疑显得更为顽皮。  这次她们的目的地是漷县灵藏观音寺,因为陈炬将万历皇帝的替身已经安置在那里了。  说起灵藏观音寺,还有一段故事。    。  :。: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66章 李太后的本色 因为李太后笃信佛宗,所以她有捐赠甚至捐建寺庙的习惯。  漷县那个灵藏观音寺正是李太后捐建的,而且她将大内收藏的藤胎海潮观音送过去供奉,为表示对她的敬意,寺庙取名为灵藏观音寺。  取这个名字,除了李太后出资捐建的之外,还有一层意思:皇宫里的人都称誉李太后为“观音再世”。  而“灵藏观音寺”这个名字,当初正是冯保给取也是他给定下来的。  但当时张居正确实反对这一套。  张居正是一个现实主义者,觉得相信那些还不如相信自己管用。  李太后捐赠捐建寺庙,少数是自掏腰包,但多数还是朝廷出钱。  张居正当时便想了一个办法,鉴于万历皇帝年龄还小用钱的地方不多,所以将原本属于万历皇帝乾清宫的钱转到李太后慈宁宫。  这也是导致万历皇帝成亲后需要用钱的地方逐渐增多,而内帑却供应不足的原因之一。  也不知是不是万历皇帝小时候做不得主,钱被头上三座大山控制得很紧的缘故,所以长大后养成贪婪的性子。这也是他抄张居正家的起因之一。  冥冥之中,也不知是不是天意,张居正在万历皇帝小的时候千方百计控制着不让万历皇帝多花钱。  待得张居正去世,万历皇帝却因为喜欢钱成为抄张居正家的一个诱因当然最主要还是因为嫉恨。    近黄昏,随着九声炮响,漷县灵藏观音寺到了。  大轿在寺庙门口稳稳停住。  早来的陈炬领着一帮内侍,还有灵藏观音寺的住持领着大小僧众,在寺前黑压压地跪了一片接驾。  万历皇帝本还打算下旨,让漷县衙门里的官员来迎接。  可两宫太后坚决不许,大肆招摇不说,若因为她们到来扰乱漷县平常的秩序,实非她们所愿。  所以一切都免了,不让官员来此,否则灵藏观音寺恐怕容纳不下。  两宫太后既然来到这里,为表虔诚肯定是要敬香礼的。  但这时候时间点不对,所以需要在灵藏观音寺停宿一宵,待明日一早敬完香再回京,刚好可以先见万历皇帝那替身一面,顺便瞅瞅c问问。  陈炬将万历皇帝的替身领来了。  但见那人身材偏瘦,个头不高,皮肤白皙,挺挺的鼻梁,大大的眼睛,看上去与万历还真有几分相似。  只是骤然见到这些个大人物,那替身难免畏惧紧张,站在两宫太后面前竟禁不住浑身发抖。  李太后慈母心肠,让那替身不要局促站得更近一些。  亲切地问道:“你叫什么?”  “年永欢。”  “为啥叫这名字?”  “俺爹与娘这辈子很少有过欢乐,所以生下我便希望我永远欢乐。”  “他们为什么不欢乐呢?”  “因为穷。”  “哦,你父母还健在吧?”  “在。”  “那你成家了没有?”  “娶过媳妇儿的,但因为家里穷,媳妇儿生产时请不起医生,大出血致死。”  “哦。”李太后沉默片许,继而又问道,“那你现在没有续娶吗?”  “没。”  “为什么呢?”  “怕。”  “你父母都是种庄稼的吗?”  “嗯。”  “收成好不好?”李太后这话刚一问出口,便感觉是多此一问。  “不好,俺来的时候,地里正旱着。”  “哦。”李太后心头像被蛰了一下,想着自己十三岁跟随父亲逃荒,从漷县流落京城,如今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她再也没有回过漷县。  年永欢的出现,勾起她对故乡的怀念。所以李太后回忆地道:“的确,漷县这地方三年倒有两年旱,庄稼人日子不好过啊!永欢,能吃饱饭不?”  “能,能”年永欢脸色绯红,一看就没撒过谎。  “说真话。”李太后鼓励道。  “吃,吃不饱。”年永欢声若蚊蝇。  “真是可怜,现在饿吗?”  “现在不饿,自被他们找到后,俺顿顿都吃得饱,而且吃得好。”  “你知道你将要做什么吗?”  “知道,俺是来替皇帝爷出家的。”  “你真心愿意吗?”  “当然愿意。”年永欢兴奋地道。  “为何愿意呢?”李太后盯问道,“当和尚并不好玩。”  “俺家穷,这辈子爹娘过得很苦,没有欢乐可言。”年永欢认真地说道,“而我这个儿子又没本事,不能很好地侍奉爹娘,让他们受尽了苦头,实为不孝。倘若真能替皇帝爷出家,那可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也是光宗耀祖的大好事,还有,咱全家就可以免差免赋,日子好过多了,何乐而不为?”  “那你以后就不想娶媳妇儿了?”  “俺之前的媳妇儿人很好,可惜最后被俺害了。媳妇儿死后俺发过誓,以后不会再娶了。俺只想好好孝敬爹娘,只是苦于无途,如今娘娘和皇帝爷恰好给俺这个机会,真是求之不得,俺不知道有多开心呢。”  “那你爹娘同意吗?”李太后又问。  “俺知道爹娘舍不得的。俺恨自己没用,没有能力很好地孝敬爹娘,而爹娘虽然没有在俺面前直说,可俺也知道他们同样自责没能让俺过上好日子,一生下来便是穷,穷了这些年都没有什么起色,若真能替皇帝爷出家,那一切都将改变,爹娘他们当然乐意,反正俺也不想再娶媳妇儿了。”  至此,李太 后无话可说。更多的是感动中带着心酸,毕竟她自己也是穷苦人家出身,父亲先前是个泥瓦匠,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深知丁门小户过日子的不易与艰辛。  “姐姐,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李太后扭头问陈太后。  “没。”陈太后摇头,看得出来,她对年永欢很是满意。  既然如此,李太后便让陈炬将年永欢先带下去休息,然后对灵藏观音寺的住持说道:“咱来这里只是为了接替僧回京,宫里来了这么多人,对寺中多有叨扰,还望师父海涵!”  住持双手合十,悠悠言道:“两宫太后娘娘的玉辇亲临,实乃敝寺之无上荣幸,日后必定香火旺盛。”  李太后敏锐地抓住话头,“怎么?师父这寺庙香火难道不旺盛吗?”  “这个”住持方知刚才说漏嘴,这会儿不好圆回来了。  “师父有什么难言之隐吗?”李太后追问道。虽然她已经不管事儿好久了,但此刻出宫肯定由她做主,所以曾经的劲头仿佛又找回来了。  她调整自己的坐姿,摆出一副定要问出个子午卯酉的架势来。  “太后娘娘,这个,这个老衲不好明言。”住持却为难地嗫嚅道,他只想敷衍过去,“时候不早,已经到了饭点儿,要不先在敝寺吃个便饭吧?”  不料李太后坚决地说道:“不行,越是不好明言,咱越是喜欢听,住持师父但说无妨,说吧。”    。  :。: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67章 毁佛事件 灵藏观音寺的住持见李太后实在催得紧,不回答估计是不行了,便道:“太后娘娘,咱漷县穷苦百姓多,在他们中弘扬佛法,当然更符合佛家普度众生的襟抱。本来能得太后娘娘的捐建,实乃敝寺无上之荣耀。可世事都有两面,感激太后娘娘的同时,也正因为是太后娘娘所捐建,又取名为灵藏观音寺,所以实际上在百姓庶民眼里这已是一座皇家寺庙,一般百姓庶民通常敬而远之,以致于敝寺的香火” “哦,原来是这样。”李太后喃喃地道,她听明白了住持的意思,不禁关心地问道,“那住持师父觉得,应该怎样才能改变这种状况呢?或者说需要我们做什么?住持师父请尽管说。” “谢谢太后娘娘的好意,敝寺乃太后娘娘出资兴建,又得太后娘娘捐赠藤胎海潮观音,本该取名为灵藏观音寺,至于普通百姓庶民心存偏见一定要敬而远之,那是他们的事,老衲也没办法。敝寺的状况就这样吧,虽然香火不是很旺盛,但还能维持。若太后娘娘有心,老衲倒是希望您说服皇帝爷重振佛门。” “重振佛门?”李太后微微一滞,带着几分讶然道,“京城各大寺庙香火不是很旺吗?还需要如何重振呢?” “恐怕太后娘娘有所不知。” “那烦请住持师父说来听听。”李太后的劲头越来越足。 “这个”住持又犹豫起来。 “说吧。” “老衲若言之事,涉及先帝,实不知如何开口。”住持很为难地道。 “先帝?”李太后不由得一紧,“不知老师父说的是哪位先帝?” 住持望着李太后,小心翼翼,但又字字分明地回道:“正是当今皇帝爷的爷爷嘉靖皇帝爷。” “啊?是世庙皇帝爷呀?”李太后长舒一口气,接了先前的话头问,“佛门重振与老皇帝有何关系?” “不但有关系,而且关系重大。”住持也许是有心事在心里头憋得太久了,现在见有机会倾吐,顿时满面憔悴换成了红光,口齿也利索得多,“慈圣太后娘娘若能恕老衲无罪,老衲便把心底窝了多年的话一股脑儿倾吐出来。” 李太后稍一犹豫,情不自禁地看了陈太后一眼,又看了朱翊镠一眼,见两人都是一副想听下文的深情,便点头说道:“好,咱依你,恕你无罪,你要把该讲的都讲出来。” 陈炬和张大受在旁边干着急,一来担心住持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二来时候已经不早该吃晚饭了。 可见李太后一副兴致十足的样,他俩又不敢说什么,只得乖乖地听着,心里头将住持骂了几十遍。 住持难得逮住这样的好机会,欠身道了佛礼,捻动佛珠的手放慢下来,额头上的青筋也突然凸起。 这是肝火骤旺之相。 只听住持缓缓言道:“大明圣朝开国皇帝朱洪武,本也是佛门子弟,他得天下之后,以孝悌为治国根本,洪武皇帝深知,要想芸芸众生天下庶民人人都做到孝悌,唯有佛教方可尽除人心壅蔽之妄。我佛慈悲! “鉴于此,洪武皇帝融皇风佛法于一体,尊崇三宝,虔诚向佛之心,实乃垂范万世。洪武皇帝归天之后,朱家子孙袭承帝位者,无不遵崇祖制光大佛宗,偌大中国,始终是大乘气象西天净土。而大明天下也因之皇祚绵长国泰民安,这都是佛法荫佑所至。 “然而,当国玺传至第八代皇帝,也就是嘉靖皇帝爷世庙手中,他不幸误信妖术沉湎斋醮,受陶仲文c邵真人一帮妖道唆使,对佛教大加摧残,毁梵宇焚舍利,荼毒僧侣,大明开国以来的佛教之大劫实乃由嘉靖皇帝爷一手造成,至今尚未恢复元气 “想当年,紫禁城内有大善佛殿,其中藏有历代皇帝敕造的金银佛像以及从各地搜求迎进珍藏的佛骨佛牙等物。世庙早就有心拆除,只是碍于诸位先帝所为,一时难下决心。 “恰好那一年皇太后娘娘提出想建宫另住,世庙立即抓住这一契机,下令拆除大善佛殿建皇太后娘娘的宫殿,并命时任礼部尚书的夏言等人勘察。夏言投世庙所好,建言请敕有司把佛骨佛牙搬出大内,埋入无人之荒野。 “世庙召见夏言颁旨曰:一朕觉得这些物事,智者认为邪秽,必不欲观;而愚者以为奇异,必欲尊奉。今虽埋之,将来岂无盗窃之辈?不如举火焚之,以绝后患。一此道圣旨一出,紫禁城中大善佛殿顷刻拆毁,内藏的一百六十九座金银佛像c以及佛骨舍利共计一万三千余斤也被搬出紫禁城当众焚毁。 “从此后,终嘉靖一朝,佛教一蹶不振,各府c州c县僧亡寺顷,其颓势更是一直延续至今。即便这样,嘉靖皇帝爷仍不放松钳制,在嘉靖四十五年秋这位已病入膏肓的皇帝爷,还 不忘下诏顺天府抚按两院,严禁僧尼建坛说法,并令厂卫巡城御史严查京城内外僧寺,如有不遵从者,将收捕下狱,而四方游僧游尼一律捉拿知罪” 正所谓蓄之既久其发必烈,住持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昂,说到伤心处,竟还哽咽难鸣泪如雨下。 其实,这番话他还没有说完,这只是说到嘉靖皇帝,还有紧随其后的隆庆皇帝,虽然号称仁慈节俭的主,也勉强算得上是一位明君,可隆庆皇帝沉迷于酒色,英年早逝,只做了六年皇帝,根本没有来得及重振佛门。 等到万历皇帝登基,无奈还是十岁孩童,根本无法亲政,将一应大权交给张居正,偏偏张居正压根不信这一套,只是碍于李太后笃信佛宗,才不得已敷衍一两下子,可要张居正花钱花精力重振佛门,那连门儿都没有。 关于隆庆皇帝c万历皇帝自以及张居正,住持不敢说。毕竟那三个人与李太后关系太不一般。 所以,他只是抨击了嘉靖皇帝。 李太后被住持这般情绪所感染,心中不由得赞叹道:“真看不出来,这老和尚慈眉善目谨言慎行,原来还是一个血性老汉。”顿时对住持愈发的敬重。 关于嘉靖皇帝厌弃佛教而推崇道教之事,李太后在宫中也有所听闻,只是她嘉靖二十三年才出生,而毁佛事件发生在之前,因此她知道的并不多。 况且,自入宫以来,无论是皇帝还是老太监都避讳言及先帝之事,所以许多事也就无从得知,只知个大概。 李太后趁住持抹泪,便问旁边站着的陈炬与张大受两位大珰:“住持师父方才所言是否确凿?” 陈炬和张大受两个心里虽然都有些发怵,但都秉承事实点了点头。 李太后脸色冷若冰霜。 。 fp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68章 重振佛门? 见李太后这般脸色,陈炬和张大受两个更是心里在打鼓。 他们坐在那里双手暗着膝盖,两眼傻傻地描着住持手上捻着的佛珠,后悔刚才没找机会不让住持开口。 其实李太后的脸色当然不是给在座各位看的,而是因为住持的这番话,让她不禁沉入了伤怀往事。 论辈分,嘉靖皇帝是她的公公。 可是,她对这位公公并没有什么好感,想着自她进了裕王府,甚至替这位老皇帝生下皇孙朱翊钧,公公眼中依然没她这个儿媳妇。 这位老皇帝听信方士的妖言,说什么“二龙不相见,见之则损陛下阳寿。”因此生前绝不立太子。 搞得她心里也有这方面的阴影。 隆庆皇帝,当初还是裕王,后来实际上成为嘉靖皇帝的独子。 可即便如此,朝中有些大臣帮裕王说话,上疏请立太子。 这一来惹恼了嘉靖皇帝,把上疏的大臣廷杖削籍,并颁旨今后有敢言太子者,立斩无赦。 不立太子也罢,在嘉靖皇帝死前整整八年,从未召裕王见上一面,更不用说她这个儿媳妇了。 依皇室规矩,太子得子,须得老皇帝赐名,可是皇孙(即当今皇帝万历)长到三岁还没有名字。裕王多次上疏请赐,都没有下文。直到嘉靖皇帝驾崩终究没有给皇孙取名字。 每每想起这些往事,李太后心口就感觉隐隐作痛。 平心而论,她这个儿媳妇对公公嘉靖皇帝没有敬爱而只有憎恨,但因为她身份特殊,要让皇室和谐母仪天下,她只能将这种憎恨深藏心中。 但深藏不露并不等于冰消瓦解,这股子睚眦之恨,始终还在心中作祟。 她一直找不到泄愤的途经,每当夜深人静时,她常会无端由地怒满胸臆。 今儿个,住持竟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发泄对嘉靖皇帝毁佛的极大不满,使得她的心底深处,那一点真情顿时间爆发膨胀。可即便如此,她仍不忘克制与掩饰心中的沸腾。 忽然,李太后威严自重地沉沉喊了一声:“陈炬。” “奴婢在。”陈炬忙答道。 “诽谤先帝,依大明律,该当何罪?” “这个”陈炬看看李太后,又看看陈太后,接着看看住持,愣在那儿不知如何作答。他心里骂这位住持不该在李太后面前说这多不该说的话,可李太后刚才分明承诺不追究,这会儿又威严赫赫地问该当何罪? 住持将心里话说了出来,已是如释重负。不过李太后这种反应,倒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毕竟论私,李太后是嘉靖皇帝的儿媳妇,岂能容许别人当着她的面儿说她公公的坏话? 论公,李太后母仪天下,又岂能让别人言及先帝的不是?她还需要维护皇室的和谐与尊严呢。 既然已经料知李太后的反应,住持便坦然不卑不亢地答道: “诽谤先帝,可处大辟之极刑,但老衲方才所言嘉靖皇帝爷的所作所为,保证没有一句是诽谤。况且老衲有言在先请太后娘娘懿旨,恕老衲无罪。” 李太后本来就是在做戏,见住持如此认真,她浅浅一笑,说道:“老和尚不愧为得道之人,心机甚深。” 住持见李太后忽然又笑了,索性趁这个机会说道:“慈圣太后娘娘若肯虚怀纳谏,老衲还有一言忠告。” “好,说吧。” “如今,宫廷内外都在传言,说太后娘娘是观音再世,这并非妄言,天降大任于太后娘娘。还望太后娘娘能匡正世庙遗毒,广结佛缘,让大明之皇天后土重凝大乘气象。。” 李太后专注地道:“主持师父,请问如何广结佛缘?” 住持像是想好了似的,不假思索地回道:“太后娘娘,把世庙所毁之寺尽行恢复重建。” 李太后蹙眉沉思片许后才说道:“这事儿得从长计议。” 也就是说,她并没有当即给住持承诺什么。 不追责是不追责,但要说帮助说服万历皇帝尽行恢复重建所毁寺庙她可没有那份闲情逸致。 至少眼下没有。 “莫非太后娘娘觉得不妥吗?” “当然。” 未等李太后反应过来,朱翊镠已经抢先代为回道。 住持一愣,双眼盯着朱翊镠。 虽然住持不敢抱什么希望,但他还是硬着头皮争取道:“潞王爷,当今皇帝爷登基时没有找替僧出家,却在这个时候找到了,可见上天冥冥之中已呈现出重振佛门之迹象。” “放屁。” 朱翊镠毫不客气地回了两个字。 要知道这时代的张居正都不信佛教那一套,朱翊镠就更不信了。 他可是受过马列主义的熏陶,虽然也并非百分百的信,可至少是一个唯物主义者,而佛教是典型的唯心主义,有其消极的一面。 承认佛宗以及知识体系浩瀚无垠并且有其现实意义,但重建恢复被嘉靖皇帝毁掉的寺庙 朱翊镠觉得大可不必。 况且重振佛门也不能靠多修几座庙宇就能实现得了。 “镠儿。” 听到朱翊镠说“放屁”时,李太后当即严肃地批评道:“说话没大没小。” “娘,住持的提议万万不能答应。” “为什么?”李太后问。 朱翊镠不紧不慢地道:“倘若娘真想知道,孩儿大可在回去的路上慢慢讲给娘听。虽然娘笃信佛宗,孩儿也知道佛宗有着净化心灵的作用,但佛宗那一套并不能有效解决实际问题,所以朝廷还是不要鼓励的好。” 住持有些失望,喃喃地道:“原来潞王爷与前任首辅张居正理念一样。” “是,没错。”朱翊镠如是般回道,而且还补充一句,“都是超现代的。” 不得不承认,张居正的许多思维都超越了同时代的人。 包括他对佛教的理解。 张居正更愿意相信自己。他有这样的认识,除了超级自信之外,更多是因为他的知识体系与逻辑体系。 他确实堪称一个先知先觉的人。 当然人无完人,张居正的思想站在后世角度看,很明显也有许多糟粕的东西,比如他对私学的禁止与厌恶。 。 fp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69章 坐而论道也不怕 对于朱翊镠的“霸道不讲理”,住持师父可是早有耳闻。 他已经隐隐感觉到了,只要朱翊镠插手,问题便变得不可预测。 然而,让他更没想到的是,代万历皇帝秉持国政十年的李太后,按理说是一个极有主见的女人。 而且,他确实也是这样听说的。 可实际上,当朱翊镠一开口,李太后除了训斥一句注意言辞不要口无遮拦外,就再也没有出言反驳。 非但如此。 住持还特意观察到,无论朱翊镠说什么,李太后都点头表示赞同。 这让住持感觉到他提议“重振佛门”的建议,更不会被李太后采纳。 本来李太后就说要从长计议的。 朱翊镠这一搅和,住持感觉今天他说的话白说了,要黄。 可住持又不甘心,李太后分明很有兴趣的嘛,听得也津津有味,不然也不会晚饭还没吃一直催他讲下去。 事已至此,住持决定也只能硬着头皮与朱翊镠争辩一番了,看这样能否挽回李太后的心,不然今天酣畅淋漓的话真的白说了,眼泪也白流了。 鉴于此,住持问:“慈圣太后娘娘笃信佛宗,不知潞王爷信什么?” “信科学与真理。”朱翊镠如是般回道,他也不管住持是否听得懂。 反正住持也没打算听懂,回道:“无论潞王爷信什么,老朽觉得我们每个人信什么都是自己的权利,不要因为您信这个便反对别人信那个吧?” “那是当然,”朱翊镠道,“只要不违背社会道德与自己的良心,我们每个人信什么都是他的自由,就像老和尚信佛而我信科学与真理,但我不会强迫你与我一样也信科学与真理,同样你也不能强迫我或他人与你一样信佛。” “可老朽并没有强迫谁啊!”住持一副委屈巴巴的神情。 “怎么没有?你让我娘说服皇兄恢复重建被毁掉的寺庙,那不等于是倡导推崇佛宗让天下人与你一样吗?” “老朽没有这样说呀!”住持更觉得委屈了,极力想为自己辩解。 可朱翊镠不依,接着说道:“虽然你没有这样说,但正所谓上行下效,如果我娘与皇兄都支持赞成,那不等于是告诉乃至诱导天下人信佛吗?” “太后娘娘笃信佛宗,难道潞王爷就这样讨厌佛教吗?” 朱翊镠听了,有几分不悦,不客气地反击道:“你这老和尚,看着斯文,说起话来怎么断章取义喜欢给人乱扣帽子呢?我只说相信科学与真理,几时说讨厌佛教了?我承认佛教博大精深是一门学问,但现阶段却不适合推崇。” “为什么?”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因无所住而生其心,这可谓是佛宗的教义吧?” 住持一愣,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他印象中的朱翊镠是一个不着调的主,竟还懂得佛宗的教义? 的确,这是《金刚经》的魂,可以看作是佛宗的教义。 不过转念一想,朱翊镠是李太后的儿子,而李太后又如此疼爱儿子,朱翊镠懂得一些也不足为奇。 朱翊镠接着说道:“总之一句话,佛宗重视自我修养,而要懂得它的真谛也需要较高的修养。刚说了依靠佛宗并不能解决实际问题,至少现阶段是。如今虽然天下太平,可大部分人依然活着苦日子,如果都像年永欢那样吃不饱穿不暖,让他们信佛又有多大意义?与其花钱花精力推崇佛宗,还不如多教人们如何挣钱将自己的日子过好。信佛终究只是精神上的,只有物质上富裕起来,谈精神才有意义。” 朱翊镠这番话其实并不难理解,可因为论及“精神”与“物质”的关系,所以显得如此的超然,毕竟对这个世界的人来说还是那么新鲜。 且不说这个世界的人,就是再过几百年,到马列主义已经普及的二十一世纪,依然还有不少人不能理解。 住持沉默了。 李太后也沉默了。 包括陈太后c陈炬和张大受,他们都陷入了沉思中。 又一次见识到了朱翊镠的“异类”。 先不管那些专有名词到底懂得有几分,比如科学c精神c物质,但只感觉朱翊镠的话说得在理: 如果一个人吃不饱穿不暖,跟他们讲信什么有何意义? 只有先把生活或者叫生存的问题解决了,然后才能谈信什么。 朱翊镠讲的这个道理浅显不过,并没有多深奥,他们当然懂得。 不懂的是为何朱翊镠小小年纪却懂得如此之多,说 得头头是道。 见都沉默下来,朱翊镠接着道:“无论信佛教也好,还是信道教也罢,都无可厚非,毕竟都没有教人做坏事,反而让人行善c修为。但对于天下百姓庶民而言,信佛还是信道真的不重要。作为社会上层拥有话语权的我们,应该让他们过好日子才是正道。那怎样才能过好日子呢?简单地说就是要让他们手中有足够多可支配的钱。重振佛门还是重振道门,我觉得没有必要。” 朱翊镠一停,瞬间安静下来,仿佛没人敢说话似的。 于朱翊镠而言,这还只是谈到理论层面,而没有道出现实。 若非李太后在,他很想问住持:知道李太后眼下的处境吗?就好像还是李太后当家做主似的。 她已经不当家有一阵子了,再也不是当初那个说一不二的李太后了。 可即便她同意恢复重建曾被毁的寺庙,万历皇帝就会答应下来吗? 灵藏观音寺的这位住持似乎,是确实不知道李太后眼前的处境状况。 “母后,娘,咱还是先吃饭吧,孩儿肚子早就饿了。” 见大家继续沉默不语,朱翊镠只得站起来说道。 “好好好,先吃饭,先吃饭吧。”陈炬立即附和道。 陈太后和李太后都点了点头,可依然没有缓过神来。 尤其是住持好像做梦云游一样,恐怕已经忘了他自己才是这里的主人,这时候是要招待客人的。 “住持师父。”陈炬只得喊了一声。 “哦,哦,来了,来了。”住持这才清醒过来似的,忙领着一群人用餐去,只是他脑子里依然盘旋着朱翊镠的话。 其他人一样如此。 就是对朱翊镠再再熟悉不过的李太后,这时候也在琢磨并掂量朱翊镠刚才说的那番话好像很深奥,但又好像不尽然。嗯,只能饭后好好问问了。 李太后心里想着。 虽然她已经不当政,但从朱翊镠口中说出来,她当然要认真对待了。 能不能求几张月票暖暖心窝啊,各位大佬们!天气变凉了呀! 这个月眼看就要过完了,哎 fp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70章 母子一席话 一顿粗茶淡饭之后,住持还想找朱翊镠辩论一番。 可陈炬不给机会。 本来时候就已经不早了,抵达灵藏观音寺已是傍晚时分,住持对李太后又掰扯了一阵子,后朱翊镠强势加入,又耽搁了好一阵子。 吃完晚饭都到了夜深人静时分。 今晚住持肯定是没机会与朱翊镠辩论了,但李太后有。 她兴致勃勃地邀请朱翊镠。 自己儿子也不用介意避讳,饭后直接让朱翊镠去她安歇的房间。 朱翊镠当然去了。 “娘。” “镠儿来了,坐。” “娘是有心事儿睡不着吗?”朱翊镠在李太后对面坐下,凝眸问道。 “娘还在回味饭前镠儿说的话。” “哦。”朱翊镠点点头,其实李太后不明言,他也已经猜到了。 “什么是科学?”李太后开门见山虚心而好奇地请教道。 朱翊镠想了会儿,虽然“科学”一词对他而言是如此的熟悉,可发现真要解释起来还真特么不容易。 “科学”一词是舶来品。 该怎么解释呢? 朱翊镠阻静心组织一下语言,如是般回道:“娘,简单地说,科学就是指发现c积累并公认的普遍真理或普遍真理的运用,是系统化的知识。” 继而朱翊镠又补充道:“在孩儿的眼里,科学不是认识世界的唯一渠道,可因其具有公允性与一致性,所以是为探索世界最可靠的实践方法。” “哦。”李太后似有所思地点点头,又疑惑地道:“娘信佛,而镠儿信科学与真理,那科学也是一种信仰吗?” “不,不是的,娘。”朱翊镠立马儿摇头回道,“科学不是信仰,通俗地说科学是拿证据说话,它是认识世界的一种态度c观点与方法。再通俗一点说,就是实事求是。” “哦,”李太后浅浅一笑,“镠儿说实事求是娘不就一下子懂了吗?非要说得那么复杂。” “”朱翊镠也只能付之一笑。 “原来镠儿信这个。”李太后又疑虑地道,“可镠儿刚才不是说,科学并非一种信仰吗?” 朱翊镠又只得耐心解释,谁让李太后是娘又那么疼他呢。 “娘,科学是认识这个世界的一种方法,就是让我们实事求是。它与科学不是一种信仰,这是两码事儿。娘,科学不是一种信仰,但孩儿信科学,这两者之间并不矛盾啊!” 李太后眉头又紧了。 哎,也不能怪她。与这个世界的人谈“科学”,是怪不合时宜的。 李太后接着问道:“镠儿,那什么是物质?什么是精神?” 这个就更难解释了看吧,刚才在住持面前卖弄,现在可好! 所幸李太后悟性高思维敏捷,是个玲珑剔透一点即明的女人。 朱翊镠也只能试着解释。 好在上学时哲学还算学得凑合,不然也不会在住持面前卖弄,故意抛出马列将住持喷晕。 在这个时代将马列抛过去,有几个能够抵挡得住? 但如果真正按照哲学意义上的物质与精神来讲,恐怕李太后不晕,朱翊镠自己都要晕了。 所以也只能尽可能地从简。 “娘,物质即存在,这个世界上一切的存在都称之为物质。而精神即意识或思想,就是我们这里所想的。” 朱翊镠指着自己脑袋儿。他这样解释显然不科学,但也没办法。他继续解释道:“物质决定意识或精神,而意识或精神会反作用于物质。” “物质决定精神”李太后沉吟着喃喃地道,“镠儿好像言之有理,人只有填饱肚子,才有精力思想。饱暖思就是这个道理吧?” “对对对,娘说得太对了!”朱翊镠竖起大拇指赞道。 “可是,刚才镠儿刚才有一个观点娘没有吃透。” “娘请说。” “你说现阶段最重要的,不是信佛还是信道的问题,而是要让百姓庶民手中有足够多可供支配的银子。可镠儿知道吗?任何人只要有足够多的银子,十有都会变坏,如此一来,到时候不是就不利于统治了吗?” “”这是明显的统治者思维,而且类似于愚民政策。 “娘往好的方面想,倘若普通的黎民百姓手中都有钱,那精神上不就跟着富裕起来c人的素养提高了吗?又何必天天琢磨如何统治他们?倘若人人都能自治,国家不就大治了吗?” 李太后似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继而心悦诚服地感慨道:“镠儿的胸怀实非娘所能及啊!” “娘过奖了!” “看来”李太后一激动,话溜到嘴边,又生生咽回去了。 “娘,看来什么?” “没,没什么。”李太后敷衍过去。她原本想说:看来镠儿或许真的比你皇兄更适合当皇帝。 朱翊镠也不再追问。 李太后接着又问道:“镠儿创办朱氏集团,就是为了让天下百姓庶民手上有钱可花吗?” 朱翊镠笑了笑说:“娘,你也太高估孩儿了吧。孩儿创办朱氏集团只是为了挣钱,当然会有许多人从中受益的。倘若天底下有无数个朱氏集团,那就有无数人受益,届时大家手中就有钱花,物质上富裕了。” “可咱不是要以农为本吗?” “娘,农是农,商是商,并不矛盾。农解决人吃饭温饱问题,商是解决人如何才能吃好喝好玩好的问题。” “镠儿的意思是要重商c兴商?” “嗯,但不等于抑农,农业永远是根本。”朱翊镠如是般道。 “那以镠儿的思想与眼界,岂不是反对替僧出家?”李太后问。 “娘,请恕孩儿直言,孩儿觉得替僧出家没啥用,最多能让皇兄寻个心理安慰罢了,其实这就是巫术迷信嘛,只是没人敢这样说而已。况且,皇兄让娘亲来迎接替僧,恐怕目的也不在于此,而是别有目的。” “镠儿以为是什么目的?”李太后不禁神情一紧,忙问道。 朱翊镠正要开口,忽然隐隐约约听到外头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有人在呼喊“救火c救火” 这回轮到朱翊镠神情一紧:“娘,好像出事儿了。” 。 fp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71章 一场火引发的思考…… “着火了吗?” 李太后诧异地问道,心想灵藏观音寺就这么大面积,而今天从宫里来的人就有这么多,确实容易发生混乱。 “娘,是的。” 朱翊镠回道,听见外头嘈嘈杂杂的呼喊声,他已经确定是着火了。 不过再仔细一听,倒是让他有点儿心惊胆战的感觉。 因为好像听见有人在惊叫:“是潞王爷房间着火了。 “快快快。” “咦,潞王爷他人呢?” “” 李太后听着似乎也不对劲儿,望着朱翊镠正要开口询问,只听护卫班头在外急促地问道:“太后娘娘,潞王爷是与您在一起吗?” “是的。”李太后连忙回道。 “那微臣就放心了。” “外面到底怎么回事儿?”李太后迫不及待地关切问道。 “启禀太后娘娘,安排潞王爷留宿的房间不知为何忽然着火了。” 娘的,果不其然! 朱翊镠心头一寒,想着莫非有人想对他下手不成?这里远离紫禁城,人多杂乱的,倘若他不敢想。 “火势怎样?”李太后接着又问。 “咱人多,烧肯定是烧不起来,但房间已经不能住人了” “哦。”李太后继而又吩咐道,“倘若住持师父有何需要,请尽管配合。” “微臣明白。”护卫班头道,“太后娘娘与潞王爷安好,微臣先行告退。” “去吧。”李太后应了一声。 话音刚落,只听陈炬又在外头着急地道:“让娘娘受惊,奴婢该死!” “陈太后没事儿吧?”李太后问。 “回娘娘,张公公过去看了,应该没事儿,不然这会儿更乱。” 两宫太后被灵藏观音寺的师父们安排在一个东边一个西边,而朱翊镠的房间安排在偏北的方向上。 “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着火呢?” “回禀娘娘,火刚被扑灭,着火原因尚且不知,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娘娘可以安心歇息,奴婢已经吩咐下去,今晚不眠不休也要保护两位娘娘的安全,绝不容有失。” “还有潞王。”李太后特意补充道。 “奴婢明白。” “哎!怎么会这样?”李太后深深叹了口气,精神似有点恍惚。 “娘,孩儿想出去看看。”朱翊镠忽然站起来请示道。 “不行。”李太后毫不犹豫拒绝,“现在外头这么乱,你就老老实实待在娘的身边吧,坐下。” 没辙,朱翊镠只得重新落座。 但他脑子飞速地转动着,总感觉这次着火不是偶然,而是有人蓄意为之。 只是这手段嘛似乎有欠火候。 而且,如果真是他自己这边的人所为,那应该能想到他极有可能不在自己房间而在两宫太后那里呀! 放火这手段实在不敢恭维,即便他在房间,有那么多的禁卫守着,也不至于要他的命啊。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 莫非真是偶然? 没有那么巧吧?想来想去,朱翊镠还是觉得不信。 所以他很想出去看看。 可惜李太后看着不让,而且她还在纠结刚才那个问题,一本正经地问:“镠儿,你说你皇兄请娘迎替僧进京另有目的,到底有何目的呢?” “孩儿不敢说。” “在娘面前有什么不敢说?你连一取而代之一都敢,还有你不敢的吗?” 李太后相激中也夹含着几分鼓励。 既然如此,朱翊镠索性大胆地说道:“娘,孩儿怕皇兄杀我。” “胡说,你皇兄怎会杀你呢?”李太后以责斥的口吻道,“没有证据的事,镠儿不要胡说,这样伤害兄弟间的感情。” “孩儿直说了吧,这次请求跟随娘亲与母后来漷县,就是因为怕皇兄。” “镠儿想多了吧!”李太后当然也能明白朱翊镠的意思:这次请替僧进京的目的就是为了支开她这个当娘的,然后才会对朱翊镠下手。 然而事实真是这样吗?无论如何李太后都不愿意相信。 “哎呀!”李太后忽然像想起来什么似的一声惊讶,“莫非今晚镠儿房间的着火就是因为” 虽然话只说到一半便没有继续,但朱翊镠秒懂。所以他表情凝重地点了点头,只是没有说话。 “不会,不会,这不会的”李太后心事重重,重复着同样的话。 朱翊镠也没有多说什么,尽管他思绪飞驰,可正如李太后所言,一切还只是停留在猜测中,尚无证据。 次日一大清早,陈炬和张大受便带着住持来请罪。 李太后昨晚确实受到滋扰没有休息好,但不是因为这场火,而是因为小儿子朱翊镠说的那番话:竟怀疑是大儿子万历皇帝所为。 本心而论,因为得知朱翊镠想“取而代之”的心意后,她就竭力避免两个儿子在她不在时碰到一起的可能。 这次朱翊镠要跟随,她毫不犹豫答应下来主要就是鉴于这种考虑。 虽然她不像朱翊镠那样怀疑,但她还是时刻保持警惕之心。 迫不及待地问道:“昨晚那场火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启禀仁圣c慈圣皇太后娘娘,据调查考证,是一只该死的猫跳进安排潞王爷就宿的房间里,打翻灯火所致。完全是一场意外。” 李太后听了,情不自禁地将目光对准朱翊镠,好像在说,看,没有你想像中的那么复杂吧?这就是一场意外,并非有人蓄意为之。 朱翊镠则回避过去了。他依然坚信自己的判断,所以不好意思与李太后的眼神对视,宁可尴尬。 李太后带着几分歉意,缓缓言道:“尽管惹事的是一只该死的猫,但若非我们兴师动众而来,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住持师父,没有烧坏贵寺什么贵重的物事吧?” “没有,没有”住持连连摇头。 “为表达我们的歉意,决定再施赠贵寺两千两银子作为香资。” “多谢慈圣皇太后娘娘!多谢仁圣皇太后娘娘!”住持弯膝谢过。 “咱开始敬香吧。”李太后抬手吩咐陈炬和张大受,毕竟时间紧迫。 这样,两宫太后在住持的导引下开始燃香拜佛,宝殿一侧奏起了佛乐。击钟罄,操琴瑟,同奏则五音谐和,迭奏若空灵出穴,俨然仙乐,又不失皇家气派与典雅。 单就此,住持的确用了心。 。 fp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72章 现世宝又来了 李太后这一生笃信佛宗,所以拜佛特别认真。 要依陈炬c张大受之意,反正这次来灵藏观音寺的目的是迎接万历皇帝的替僧,敬香礼佛只是附带的,因此没有必要一丝不苟。 可李太后不依。 不要说在如来佛c欢喜佛c药师佛以及观音菩萨面前一律三拜九叩,就连护法韦驮c四大金刚c十八罗汉面前也一概稽首行礼。 毕恭毕敬献上檀香三炷。 这也难怪李太后着急敬香,对昨晚的一场火只简单问了几句。 因为这一趟礼佛下来,花去了足有大半个时辰的时间。 敬香礼佛完毕,本来是要到客堂落座休息片刻的。 因为着急回去,都一概免了。 李太后正准备下令返宫,忽然门外有禁卫来报:“启禀太后娘娘,武清侯李老太爷求见。” 李太后一愣,讶然道:“父亲来了?他怎么忽然来了呢?快请!” 李太后急忙肃衣整冠。这回她不想去客堂耽搁时间也得进去了。 住持适时告退。 不大会儿,只见一位约莫六十岁左右,身着轻绡蟒衣的干瘦老头儿,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 正是昔日的武清伯,后来升了武清侯的老国丈李伟。 他一眼瞥见自己女儿李太后,顿时情绪激动又显得局促不安。 按国礼,他应该给李太后下跪;按家礼,李太后又该给他下跪。 正感到为难,他又看见陈太后,这下他不跪都得要跪了。 然而,正当要下跪时,只听陈太后说道:“李老,这里不是宫中,又没有外人,您不必拘礼。” “好好好,如此甚好。”李伟忙一迭连声地回道。 人家客气,你却当真?真是,朱翊镠不禁一声冷笑。 “原来外孙也在啊!”李伟装作没听见客气地问候。毕竟他这个“侯”还是在朱翊镠撮合下实现的。 在这外孙面前,他不敢倚老卖老。 要知道当初他想从“伯”升到“侯”费了多大的劲,求张居正不行,求冯保推三阻四,求自己女儿李太后被骂多少年来一直悬而未决。 而等到朱翊镠开口答应,靠,没过半个月就成了。 所以他感觉朱翊镠这个外孙太有本事,由衷地佩服。 以致于被外孙笑,他都可以装作没听见,还热情地打招呼。 “爹,你怎么跑来了?”李太后要着急回去,一来时间紧,二来主要还是因为身在宫外,没有安全感。 尽管她不敢相信朱翊镠的话,但她心里头可没那么平静,只是在朱翊镠面前不愿意表现出来罢了。 若今天回不成,还需留宿的话,昨晚来了一场意外的火,那今晚还不知会整出什么幺蛾子来呢。 想想还是慈宁宫安全。 想着,万一真的被小儿子朱翊镠言中,大儿子万历皇帝请他迎替僧进京只是一个幌子,那就不好了。 直到临时临急她仿佛才明白过来朱翊镠为什么要让陈太后也一起来,原来只是为了增加一道保障。 “听说女儿回家乡为外孙皇帝请替僧进京,咱特意连夜赶过来相见。幸好赶上了,搭帮着咱也在菩萨面前磕几个响头,烧几炷香,讨点福气,顺便回来看看选好的吉壤。” 李伟回答,接着东张西望,看着这里的陈设琳琅满目,每一件都是如此的考究,又不由得羡慕地说道: “没想到在咱家乡,铺排竟也如此华贵哈!咱武清侯府上,比起这里来,不知寒酸多少呢。” 朱翊镠又是一声冷笑,道:“外公要是看着这些家具不错,待会儿可以租几辆马车拉回去啊!” 李伟眯眼望着朱翊镠,一咧嘴露出满口的黄牙,也不生气,笑道:“你这外孙怎么还当着你娘的面,拿你外公开涮起来了?没大没小的,这些物件不是你的,你才这么大方吧。” 李伟操着一口浓重的口音,人又生得干巴,怎么看都不是一个福相。若是脱掉蟒衣,换上寻常装束,走在街上活脱脱就是一个高粱花子,哪里看得出来他是李太后的父亲? 朱翊镠又摇头笑道:“外公都一大把年纪了,居然还看不透,这些都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玩意儿,你又何必惦记着据为己有?娘时间紧着呢,外公要敬香拜佛自己去,别耽搁我们。” “你,你这外孙,怎么说话的?”李伟实在气愤不过,仗着自己女儿李太后撑腰,他一跺脚气冲冲地道。 无奈李太后不帮衬他这个父 亲,而站在儿子那一边,说道: “爹,您大老远的跑来,只为敬香礼佛讨点福气吗?倘若如此,那镠儿说得对,我们真没时间陪您老人家,需赶回宫里,您自己去吧。” “外孙无情,是他小,不懂事,女儿居然也这样对爹吗?”李伟故意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李太后有点不耐烦了,本来出宫一趟心里头装着的事儿就多,所以说话的语气不免带着几分怨气:“爹,你有事直说吧,到底为了啥?” “算了算了。”李伟一摆手,气愤而又失落地道:“爹指望不上大外孙,让他拨款给我这个外公修建吉壤,结果他小气得不行,只拨了一万两银子,这顶个屁用啊?以致于工期一拖再拖,至今还没修一半。送给小外孙结婚的贺礼却是如此之重,外公终究只是外人一个啊!比不上亲兄弟亲。” “爹,您跑到这里来,说这些酸不溜秋的话作甚?您觉得好意思,女儿和您外孙都还需要脸呢。”李太后实在听不下去了,甩手就要走人。 “别怪我没提醒女儿和小外孙,你们以为大外孙给小外孙送那么重的贺礼是好事儿啊”李伟正要气嘟嘟地说下去。 却被朱翊镠打断了。 “外公,我听出来了,你说来说去不就是要钱吗?修吉壤不够的钱我出。”朱翊镠拍着自己胸膛信誓旦旦地道。 李伟眼睛顿时一亮:“小外孙又在忽悠外公呢?不怕天打雷劈吗?” 朱翊镠洋洋自得地道:“钱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外公没听说朱氏集团吗?” “听说过,当然听说过呀!”李伟眉飞色舞手舞足蹈地道。 朱翊镠说:“出钱当然没问题,但我有一个要求。” 李伟迫不及待的样儿:“只要好外孙给钱,别说一个,就是十个百个,都没问题,好外孙快说,什么要求?” 李太后听不下去,也看不下去,可摊上这样的爹,让她有什么办法? 若非小儿子朱翊镠开口为她解围,这会儿只想骂她父亲一顿,然后扬长而去,懒得搭理。 因为朱翊镠开口,她倒想听一听。 。 fp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73章 该来的总会来 在场各位也都看出来了,武清侯李伟哪里是来敬香礼佛讨福气?  分明就是来要钱的。  武清侯,老国丈,当今圣上的外公修吉壤,按规矩朝廷理应拨款。  万历皇帝确实也拨了。  只是李伟这人品性着实不咋滴,给他拨多少都嫌少。  恨不得从中大捞一笔就是好的。  可让他直接找万历皇帝理论吧,他当然不敢有些心虚。  他更不敢找李太后理论,虽然李太后是他亲生闺女,可李太后恨铁不成钢似的老是说他不长进。  起初他想见女儿只闯慈宁宫,李太后还不好意思说,而且每次去变着法儿要钱,久而久之李太后感觉腻味,只是碍于自己亲爹没办法。  即便如此,有时候也避而不见,有时候干脆告诉当值内侍,只要看见她爹来,就欺骗说她不在。  所以后来,李伟想见自己女儿李太后一面也是难上加难。/  求其他人又不管用。要求也只能求万历皇帝和李太后了。  万历皇帝他不敢,李太后在慈宁宫时他见不着得知李太后来了漷县,想必也这就是李伟追来的原因。  因为在漷县见女儿一面,比在慈宁宫见女儿一面不知容易多少倍。  虽然他心知肚明不受女儿待见,可想着回到家乡怎么也能勾起女儿一些情怀,保不齐就松口答应了。  可没想到女儿还是不愿意搭理他。  然而让他更没想到的是,小外孙竟然答应出钱给他修吉壤。  肯定是因为刚才说的那话,“还以为大外孙给小外孙送那么重的贺礼是好事儿啊”嗯,肯定是因为那句话。  反正无论因为什么,想着只要小外孙朱翊镠答应了就好办。嗯,小外孙创办朱氏集团,听说很有钱的。  李伟心里美滋滋地想着。  只是不知道需答应什么要求才行?  李伟满怀期待地望着朱翊镠。  “外公,要不你先敬香礼佛?我与娘还要赶着回去呢。”  “好外孙,你这样吊着外公胃口,外公还哪有心思敬香礼佛?心不在这,不敬也罢。昭宁寺比这规模还大,回京敬香礼佛也是一样的。”  “那就不多说了,赶紧随我们一道回去吧。”朱翊镠一摆手。  “好好好!”李伟兴奋地道,“外公与好外孙同乘一顶轿子行不?”  朱翊镠摇头回道:“不行,我与娘同乘一顶大轿的。”  “那外孙赶紧说,到底答应你什么要求呢?”李伟着急地道。  朱翊镠依然摇头,笑了笑:“回京第一时间便说与外公听。”  “那好外孙可不要反悔哦。”  “外公放心,当着娘亲的面,我又岂敢忽悠外公。娘,下令出发吧。”  李太后点点头。本来她也想听,可既然朱翊镠卖关子不说,况且又知道她爹是一个难缠的主,先回京也好。  这样,一行人原路返京。  只多了一个替僧年永欢,多了一个武清侯李伟外加他带来的两名侍从。  回去时朱翊镠依然与李太后同轿。  “镠儿。”  李太后忽然抬眸喊了一声。  “娘。”  “镠儿,你是不是猜出你外公想要说什么?你外公为什么说你哥哥给你送重礼不见得是好事儿呢?”李太后担忧地问道。  “娘,估计外公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吧?”  “什么风言风语呢?”  “也许是外公自己胡思乱想的,目的就是为了激娘答应给他拨款。”  “哎!”李太后深深叹了一口气,“你外公到底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听外公说话的意思,娘难道不能猜度出一二吗?皇兄给外公拨款只拨一万两银,外公明显嫌少;而皇兄给我送贺礼的价值是其百倍不止,外公当然有想法啦。外公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依孩儿推断,应该是这个意思。”  “什么意思?”  “皇兄对外公那样,而对孩儿却这样好,外公肯定以为皇兄不真心。”  “镠儿能不能说清楚?”  “娘,自打你险些将皇兄废掉后,皇兄对我这个弟弟就有提防之心,表面上是看非常宠爱我,可实际上预计得有八成是做给世人看的。”  李太后紧锁眉头,道:“镠儿,娘觉得你总是在怀疑你哥哥。”  朱翊镠道:“娘,回宫后问外公,看他怎么说不就知道了?孩儿不是怀疑皇兄,而是在揣度外公的心事儿。”  “好吧。”李太后忧虑地点了点头,继而又道,“镠儿,如果这次你没有随娘亲一道前来,会是什么情况?真的有你想象中的恐怖吗?”  “娘还是不要多想。”朱翊镠道,“多想无益,该来的总会来。”    返京的途中倒是很顺利。  这让朱翊镠心头更是疑虑重重,灵藏观音寺的那场没有水准的火到底怎么回事?难道不是为了对付他?  或者说有心打草惊蛇?  可这不合理也不科学啊!  朱翊镠百思不得其解。  那只该死的猫刚好进了他的房间又刚好打翻了灯火?  该不会真有这么巧吧?  不过回京了也不允许他细想,因为那个现世宝李伟急着要见他。  既然先头已经答应了李伟,那朱翊镠肯定不可能反悔。  急着要见,那就来吧。  朱翊镠有心一问:“外公想去正殿还是偏殿一叙?”  “偏殿。”李伟不假思索,接着还给出一个理由,“偏殿安静。” 然而,朱翊镠摇头道:“还是去正殿吧,让娘亲也听一听。”  “”李伟嘴巴蠕动着想说,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这时候也只能依着朱翊镠了。  这样,在付大海的引领下,朱翊镠和李伟去了李太后那边。  李太后还等着旁听呢。  虽然她已经宣称不管事了,但两个儿子的事她岂能不管?  在李太后的面前,尽管李伟身为父亲,可他还是局促紧张。  只见他端正地坐在那里,双手放在自己膝盖骨上一动不动。  朱翊镠催道:“外公说话呀!”  李伟像接受训斥似的先是情不自禁地看了李太后一眼,然后才将目光缓缓投在朱翊镠身上,问:  “好外孙,现在什么要求总可以说了吧?”李伟迫不及待。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74章 果然 “外公需要多少钱修吉壤?”朱翊镠没有急着回答反而问道。  “这,这个”李伟稍一犹豫,心想钱当然是越多越好呀!  “说呀!”朱翊镠催道,“我好根据外公所需钱数提要求。”  根据钱数提要求这让李伟暗自窃喜,既然如此那就大胆说呗。  “十万两应该差不多吧。”  “爹,你说多,多少?”未等朱翊镠开口,李太后已讶然问道。  “十万两。”李伟确定地回答。  “爹,你也太狠了吧?”李太后几近愤怒,责斥道,“爹不要狮子大开口,镠儿可是掏私人腰包,钱都是辛苦挣来而不是流水淌来的明白吗?”  “好外孙怎么说?”李伟鸡贼,知道这时候朱翊镠说了算,所以他也没有急着回答李太后,而是朝朱翊镠一笑。  “钱不是问题。”朱翊镠大方地道,“刚说了,我会依据钱的数目来提要求。十万两自然有十万两的要求,一万两也有一万两的要求,总之一句话:钱越多,要求越高,自然越难实现。”  “好外孙先说说看,到底什么要求?”  朱翊镠不紧不慢地道:“我的要求就是,一年不准说话。”  李伟:“”  李太后:“”  两人都是一愣,这是什么鬼要求?但听着好像也不难呀!  一年时间而已嘛。  一晃而过。  这不相当于只要一个月不说话,就可以得到一万两银吗?  谁不愿意?  幸好刚才狮子大开口一上来就是十万,若是说少了那得多亏呀。  “外公如何?”  “好外孙,外公没有听错吧?”李伟恍然如梦般问。  “当然没有,我的要求就这样。”朱翊镠信誓旦旦地道。  “好,外公答应你。”李伟红光满面。  “镠儿。”李太后着急地喊了一声,在她听来,感觉朱翊镠说笑话似的。  张嘴就来十万两,那是什么概念?  “娘。”  “镠儿是认真的吗?”  “娘,当着外公和你的面,孩儿难道还会撒谎不成?”  “可十万两”李太后不敢想。  “娘,没事儿的,孩儿自有分寸。”朱翊镠胸有成竹地道。  李太后微微叹了口气,她也没多说什么,毕竟自己儿子给钱自己父亲,说多了岂不让他父亲伤心?  “外公,我答应的事自然会做到,但你也要遵守约定,一年时间的确不长不短,但让你一年时间不开口说话,可没那么容易。”  “好外孙,倘若做不到,外公不要你的钱就是了嘛。”  “嗯。”朱翊镠微微点头。  “外公还以为好外孙会有什么为难的要求呢,原来只是不让说话。”李伟此时的高兴,让他早已忘记了局促,甚至连李太后在旁都浑然不觉似的。/  “那今天就让外公把话说完吧,否则从明天开始,一年之内不能说话,想想就觉得辛苦。”朱翊镠笑意绵绵,说话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  “是哈,好外孙言之有理。”  “问外公,在漷县灵藏观音寺时,你为什么说皇兄给我送重贺礼不是什么好事儿啊?”  这会儿朱翊镠倒是开门见山。  而且想着,修吉壤的事都已经定下来了,让外公如此高兴满意,这时候应该有问必答吧。  果不其然。  只听李伟眉飞色舞地回道:“外公就猜到好外孙是因为这个,所以在灵藏观音寺,外公正想说这个时,好外孙将我阻止下来不让说。”  朱翊镠微微颔首。  李伟接着说道:“其实这个还不好理解吗?当然外公也是听说来的,说大外孙平常没那么大方,独对好外孙如此大方,之所以说这不是一件好事儿,好外孙想过为什么吗?”  朱翊镠故意摇了摇头,摆出一副疑惑不解的神情。  李伟洋洋得意地道:“好外孙,你还急得三年前吗?就是差点儿顶替你哥哥当了皇帝。此情假若换作是你,你会无动于衷而不提防吗?你哥哥从此以后对你更好了是不是?”  “好像是这么回事儿。”朱翊镠道。  他回答的同时目光偷偷转到李太后那里,见李太后脸色阴沉。  李伟正在兴头上,压根儿没顾及到到李太后的感受,继续说道:  “为什么对好外孙更好了?外界都在传言,那是因为要维护皇室的尊严,即便想你死,那也得对你好!好外孙明白这个理儿吗?”  李太后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眼看就要忍不住大喝一声了。  李伟继续洋洋洒洒地道:“好外孙还有一点,他们私底下都在议论,说对你越好,你越是没有斗志,就像温水煮青蛙似的,这是人类的惰性之一。好外孙承认这一点吧?”  朱翊镠轻轻“嗯”了一声。  “所以外公才好心提醒好外孙,不要因为你哥哥送你那么多贵重的贺礼,你便觉得这是好事儿一桩。好外孙那么聪明,怎么好像不知道温水煮青蛙最后的结局呢?青蛙唯有一死。”  “爹。你在胡说什么?”李太后实在按捺不住呵斥一声。  吓得李伟浑身一机灵,这才感觉到原来李太后一直都在的。想着刚才说的话,他不禁汗流浃背。  借他一颗豹子胆,也不敢辩驳了。  即便确定自己不是胡说八道,这时候他也只能保持沉默了。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李太后脸色阴沉地望着自己亲 生父亲。  “爹这样说,不是挑拨钧儿与镠儿之间的矛盾吗?你是他们外公啊!”  “爹可没有挑拨哦,只是实事求是地说开而已。”李伟声若蚊蝇地嘀咕了一句以示不满c委屈。  “你这不是挑拨离间是什么?”李太后呵斥道,“亏爹好意思说。”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李伟继续小声小气,“大外孙对小外孙那么那么好,难道不是别有用心?”  李太后怒斥:“爹,往重了说,你这是诋毁圣上,是要杀头的。爹这么说这么做,到底对爹有什么好处?”  “当然有!”李伟得意,“不然小外孙会答应给我十万两银子吗?”  李太后恨:“”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75章 绑架 李太后恨,既恨自己这个爹不长进眼里只有钱,又恨外头的人喜欢嚼舌根胡言乱语,想着这话要是让大儿子听见了怎么办?  可转念又一想,这种话既然都已经传到父亲耳中了,那大儿子十有八九也知道吧念即此情,李太后的心里更乱感觉更恨了。  最近这段时间她的心绪本来就乱糟糟的,不然也不会“痴迷于”敲打那毫无感情可言的木鱼。  李伟兴头很足,没想到朱翊镠的要求竟如此简单。  一年不说话而已嘛,好办。  所以今天他要将话说够本似的,如同打开了话匣子,喋喋不休。  也不管能说还是不能说,反正通通竹筒子倒豆般,噼里啪啦说个不停。ぷ999小説首發999cΘ999cΘ⿱  李伟现在只要一想到“十万两”就来劲儿,见李太后沉吟不语,因此看了朱翊镠一眼后,本来已经吓得沉默的他,又忍不住开口了,只是声音有所减弱。  “好外孙你知道吗?外头的人还在议论,说你皇帝哥哥有心对你那么好,倘若你对他不够好,那人们自然说你的不是,这无异于是对你的绑架。”  听到“绑架”二字,朱翊镠不禁颇有感触,但这个观点他其实早就想过,只是无法验证,所以自然得不到证实。  当然,这也无法证实。  万历皇帝又怎么可能坦诚自己的心迹说对朱翊镠好其实是为了“绑架”?  况且这种事儿也只能想想,总不能因为万历皇帝对他好,就去怀疑人家用心不良吧?  这样做很不道德。  倘若真的这样做了,那是不是有点像白眼狼?  退一步,即便万历皇帝真的别有用心动机不纯,但送给他这个弟弟的好处多,他曾经享受过,当下正在享受,而且还将继续享受  这些都是事实。  所以对于“绑架”一说,尽管朱翊镠确实怀疑过,可也不能明确指出。  而此刻,李伟为了钱,竟当着李太后的面儿,直筒筒地说了出来。  朱翊镠听了,倒是没什么惊讶,毕竟自己都想过嘛,只是感触颇多。李伟说,他姑且听着便是。  可李太后听了,心中的恨无疑再添几分,父亲居然越说越离谱了。  这不是挑拨离间又是什么?  且不说真实性,想着身为外公,即便听到这般闲言闲语,也不能当着其中一个外孙的面说出来啊!  李太后都想骂她父亲不长脑子,这种话怎么能乱说呢?  然而,她还是忍住了,因为她情不自禁地看了朱翊镠一眼,只见朱翊镠沉吟不语,看起来平静得很。  这让她不由得浑身一激灵,因为这样看来小儿子也是这样想的啊!不然这时候是否应该辩护两句呢?  李伟接着又道:“好外孙,这次外公可是一丝不苟地向着你哈,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告诉你了。要不,好外孙先给我个订金吧?”  朱翊镠没好气地将头扭过去,白了一眼后说道:  “放心,我不会欠外公钱的。只要我提的要求外公能做到,一年后我自然会派人将钱送到外公手里。”  “如此甚好!”李伟心里美滋滋的,嘴角边儿浮现出两分淡淡的笑意,一瞥眼又瞧见女儿黑着脸。  让他一下子紧张起来。  不禁嗫嚅着说道:“好女儿,好外孙,我也该回去了。”  李太后脸色难看,没有作声。  朱翊镠也没有说话,只是抬手冲李伟摆了摆,让他先行离开。  李伟的目的达到了,与朱翊镠的关系又前进一步,他心满意足。  朱翊镠让他离开,他便起身去了。  正所谓眼不见为净,李太后几乎全程黑着脸也没有出言挽留。  “娘。”  过了得有好大一会儿,朱翊镠才轻轻地喊了一声。  李太后坐着一动不动没有反应。  “娘。”  朱翊镠又喊了一声。  “娘听见了。”  李太后虽然开口答应,可仍然如雕塑般坐着一动不动。  朱翊镠轻轻地问道:“娘是不是还想着外公刚才说的话?”  “嗯。”李太后坦诚地微微点头,她神情凄苦,我见犹怜。  “娘不要难过。”朱翊镠见了心疼。  “镠儿,你是不是相信你外公所言?”  “不瞒娘说,孩儿确实这样想过。”  “哎!”李太后深深叹了口气,痛苦地道,“真不知你们兄弟俩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彼此伤害呢?你容不得你皇兄,你皇兄也容不得你,最后,最后”  李太后潸然落泪,哽咽难鸣,抽泣着再也说不下去了。  “娘言重了”  “言重?”李太后直接抢道,“娘难道说错了吗?你与你皇兄难道能消除彼此之间的心理障碍吗?”  朱翊镠回道:“皇兄能不能,孩儿不清楚,但只要皇兄答应做个好皇帝,孩儿倒是觉得自己可以消除心理障碍。大不了远走高飞,绝不觊觎大明江山。”  “可娘还清楚记得镠儿曾经说过,要逐步还政给你皇兄,哪怕冒着巨大的风险,允许你皇兄犯错误,也要助你皇兄成长。眼下你皇兄背时而动,确实做了些不合时宜的决定。难道镠儿就不能给你皇兄一点时间吗?”  “娘,皇兄这次错得太离谱了。他犯的可不是一般的错!而且至今也没看出他的内疚或改过之心。娘你知道吗?张先生一案,皇兄责成大理寺已经作出 了最终判决。”  李太后摇头:“是如何判的?”  此情她确实不知。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万历皇帝没有让人知会李太后。  朱翊镠沉重地回道:“娘,判决可不轻,张先生六个儿子全部削职,其中有五个儿子要流放充军,只有小儿子张静修年纪还小所以幸免。”  “阿弥陀佛!”李太后双手合十,痛苦的表情无以言表。  对张静修的惩罚,不知何故居然没有下狠手,这出乎朱翊镠的意料之外当然也是张鲸说的有一点出入的地方,其它全部遵从万历皇帝的旨意。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与朱翊镠亲近的缘故,还是因为张静修确实年幼。要说年幼,其实也不,毕竟张静修已经成家马上就要当爹了。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76章 武清侯请客吃饭 李伟决定请大伙儿喝酒,还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修吉壤。  自以为棒棒的一个理由。  本来,朱翊镠只答应今天可以说话,明天就要闭嘴了。  可李伟脸皮厚,又跑来死乞白赖地恳请再缓两天,因为需要请客吃饭,顺便知会大伙儿一声。  朱翊镠答应了。一来不想和李伟纠缠,二来想着以李伟目前的状态,心思全部在钱上,应该不会对人言及他与万历皇帝之间的龃龉。  之所以提出这样奇怪的要求:一年不许说话,就是怕李伟胡言乱语。  像“无异于绑架”之类的话,别人可不敢说,也只有李伟仗着自己是李太后的父亲c是万历皇帝的外公,才敢亲口说出来。想着反正自己是将死之人,也不怕万历皇帝对他怎么样。  确实,历史上的李伟不出三年,便离开了人间。  他或许已经感觉自己活不长了,修吉壤可谓是他临死前最后一个愿望,万历皇帝都扣扣索索地不让他实现,难怪他心里有气。  李伟要请客吃饭,当然是想借修吉壤捞钱,这才是他主要目的。  消息一经传出,京城里的大官大僚们一个个都傻眼了。  第一反应想骂人,靠,居然还有人为这个请客吃饭的?  招来一片议论。  准确地说是招来一片谩骂。  “为宗室修祠堂才请客吃饭,自己为自己修坟还请客吃饭?要不要脸啊?”  “他不就是想捞一笔钱吗?世上居然有这种人!岂有此理,半截入土的人了还要嚯嚯我们一顿。”  “有什么办法?怎么说他也是老国丈呀!虽然隆庆皇帝爷不在,但他还是屈指可数的皇亲国戚啊!”  “哎!反正这肯定是他人生在世的最后一次嚯嚯我们,就当给他送行,送他几个钱儿花花,不然怎么办?堂堂武清侯请客吃饭,咱不能不去吧?”  “是啊!人家脸皮厚得像城墙,可咱们不能跟他一样,就当破钱消灾,就不知他准备的酒菜如何?”  “切!如此吝啬之人,还能准备什么好酒菜?他这种人啊只知进不知出,你们难道没听说他的请客之术吗?”  “京城流传甚广,谁没有听说?”  “”  无论京城里的官还是民,只要一说起李伟的吝啬,莫不鄙夷而笑。  去过李伟家的客人,都知道他家客堂里摆着一盘儿新鲜的水果。  用来招呼客人的。  水果一层一层的看起来既养眼,又让客人们流口水。  既然是用来招呼客人的,那见到这般,自然会有忍不住想吃的。  第一次去他家做客而又不知道这个时,到时候就要闹出笑话了。  当你伸手要拿水果吃时,李伟总是笑着提醒一句:从上面开始拿。  为什么呢?  因为如果你不听话或是不在意,非要从第二层开始拿,那就尴尬了。  拿不动。  原来只有第一层那唯一的一个水果是拿得动可以吃的,其它都是装饰品用来摆设只是为了好看的。  李伟的吝啬与贪婪是出了名的,让他掏钱比从猴子嘴里抢枣核还要难,可他贪钱却埋没良心不知死活。  著名的“棉衣冻死人事件”就是因为他的贪婪而造成。  棉衣为什么会冻死人?  而且冻死的还是戚继光手下守卫长城那帮非常扛冻的士兵。  当时冻死了十九个。  就是因为李伟埋没良心,为了赚钱竟用劣质棉花制作棉衣,结果这样的棉衣一穿,里头便成了坨坨,漏风。  那还是几年前的事。  因为身份过于特殊,当时也没惩罚他,只是警告。  经此,李伟倒是低调消停不少,可贪婪的性子始终不改。  这不,逮着机会又以为成功“讹”了朱翊镠一把,十万两啊!  高兴,先请客吃饭,想着反正自己请客吃饭只赚不赔。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机会。  他还以为有生之年再也找不到一个请客吃饭的机会呢。  至于外头的人如何评价,他完全可以做到置之不理。  不然以他的身份地位,仅凭李太后生父这一条,何至于臭名昭著?  反正他也已经习惯了被人背后说三道四,管他呢?捞一笔才是正道。  除了李太后和万历皇帝这样为数不多的大咖,李伟着实不敢邀请,但不敢邀请主要是不敢收他们的钱,其他能邀请的都在邀请之列。  包括朱翊镠在内。  毕竟多邀请来一位,就有可能多收到一份礼物,多多少少有些赚头。  这种场合,朱翊镠可没打算去。  不过,既然人家邀请了,又仗着是外公,礼物还是要准备一份儿的,届时让慈宁宫的下人捎过去便是。  请客吃饭当天,朱翊镠将准备的礼物交给一名内侍带过去。  虽然没有邀请c知会李太后,可李太后也听说了,一个劲儿摇头叹气,已经不是一个“恨”字能形容得了的。  但让她有什么办法呢?  那可是他亲爹啊,还能活几年?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况且,最近她越来越觉得,自己不能管c管不过来的事儿实在太多。  “镠儿为什么要答应给你外公十万两银子?”李太后还为此事耿耿于怀,“搞得你外公如此高兴,竟要摆酒庆祝。”  朱翊镠本想为自己辩一声,李伟请客吃饭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因为想捞钱随便找的一个借口。l  可转念一想,如 果不是因为他满口答应给李伟“十万两”。李伟确实不会高兴成这样,竟要请客吃饭。  所以,朱翊镠话溜到嘴边又生生咽回去了,只得改口,找了一个高大上的理由:“就当孝敬外公吧。外孙孝敬外公天经地义的事。”  “镠儿是否另有深意?”李太后凝望着朱翊镠不眨眼地问道。  朱翊镠如是般回答:“娘,其实也没有,花钱堵住外公的嘴而已。”  李太后忽然变得一本正经:“娘相信镠儿可以花钱堵住你外公的嘴,可天下之大,悠悠众人之口拿什么堵住呢?”  “娘,外公与众人不一样,外公经常口不择言,什么话都敢说。”  李太后似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忽然问道:“镠儿不会是要借势吧?”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77章 送一份特殊的礼 一大清早,武清侯李伟穿着一件簇新的绣蟒朝服,坐在客堂里指挥一帮仆役搬东搬西布置环境。  过了辰时,被请的客人开始陆陆续续地了。但其实,来的也并不多,不过三十多号人而已。  这三十多位可以说都是京城里叫得响的人物,像驸马都尉许从诚c英国公张元功等,这些人有一个明显特征:地位很高,但无实权。  大约巳时过半,忽有门子滚葫芦般跑进客堂,躬身禀道:  “老爷,慈宁宫的管事牌子到了。”  乍一听说是慈宁宫的管事牌子,李伟不由得心头一乐,想着莫非女儿李彩凤也送礼来了?  可转念一想。  他并没有邀请女儿,而且以女儿的脾气,断不会主动来给他送礼。那也只能是朱翊镠派来的人了。  朱翊镠不会来他已经料到,就不知朱翊镠给他这个外公送什么礼。  李伟连忙出门迎接,一会儿便将付大海引进客堂。  看到客堂里坐了不少贵宾,付大海禁不住愣了一愣,继而朝着在座的诸位勋贵抱拳一揖,然后对李伟施礼道:“李老爷,潞王爷差奴婢前来送礼。”  “好哇!好外孙对我这个外公简直太够意思了!”尽管不是代表李太后,而是代表朱翊镠来送礼,但李伟依然满脸红光,好一股炫耀的神情。  付大海摆了摆手,唤过随他前来的两名小火者,将一个礼盒抬到客堂里当场交付,然后领了赏钱辞谢回家了。  付大海一走,客堂里的气氛顿时又活跃起来。  第一个起身离席,摇着臃肿的身躯走到礼盒跟前的正是许从诚,他绕着礼盒走了一圈儿,煞有介事地感慨道:  “潞王爷那么有钱,瞧这礼盒又是如此精致,不知里头装着什么好东西。潞王爷还真疼你这个外公哈!”  “可不?”李伟得意洋洋地道,“这次修吉壤,好外孙承诺给十万两银呢。”  这话一出,客堂里又立即炸开了锅似的人声鼎沸,都不禁诧异起来。  “承诺给多少?”  “十万两?没有搞错吧?”  “潞王爷他不会就只是嘴上说说,到头来根本不兑现吧?”  “谁知道?潞王爷曾经的名声可不好啊!谁见了都得躲。”  “现在也许不一样呢。”  “”  因为之前李伟请客吃饭只是说为了修吉壤,而没有提及朱翊镠承诺出资十万两银子一节。  所以此刻听到李伟自己说出来,大伙儿都觉得稀奇,不禁纷纷猜测:朱翊镠如此大方为了什么?难道真的只是因为疼爱自己的外公?关键是也没听说他喜欢他外公啊!  “咳咳!”  面对叽叽喳喳的疑问,李伟轻轻地咳嗽了两声。  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李伟脸上依然笑意绵绵。  只听他缓缓言道:“好外孙承诺出十万两银修吉壤千真万确,而且是当着咱闺女面承诺的,不会不认账的。”  至于朱翊镠让他一年不能开口说话这一要求(本质是交换),李伟则因为好面子所以没有言明。  依然还是许从诚,他指着礼盒笑眯眯地说道:“大伙儿不妨猜猜看,这礼盒里当地装的到底是什么?”  “我猜,是银锭。”立马儿有人回答说,“不然不会让两个人抬啊!”  许从诚本来就是一盏打灭吹不熄的逗人灯,又哪里肯闲着?他好奇地上前掇了掇,道:  “好像也并不沉。估计不是银锭,既然猜详不出,那干脆还是请武清侯自己打开,让这里的人一睹为快。”  众人一起说好。  李伟满面笑容地走近前来,看着系在礼盒儿外头的彩带已是喜不自胜。  仆役递给他一把剪刀,要他把彩带剪开。可李伟不舍得剪,硬是笨手笨脚去解彩带的结子,弄了大半天才解开。  待他打开层层包装,把最后一层稠布揭开时,一直站在旁边围观的王公大僚们顿时都傻眼。  原来礼盒里躺着的是一把砌刀  李伟是泥瓦匠出身,这会儿朱翊镠送他这个,在场谁不明白李太后的用心良苦:让李伟不要忘本。  “咦?潞王爷怎么送这个?”许从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李伟站在礼盒跟前,呆若木鸡。  他当然明白朱翊镠送这样一份特殊的礼是为何意:一方面如同在场所有人想的那样,让他不要忘本;但重点恐怕是第二方面,让他本分做人,便如同这砌刀一样实在,切忌胡言乱语。  李伟心里当然有点不舒服,尤其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  可事情过去也就算过去了,酒一喝他早已不放在心上。  毕竟他眼里只认“钱”。  请客吃饭就这样结束了,尽管由于朱翊镠那份特殊的礼,让李伟一时觉得很没面子,可大体他还是高高兴兴,收到了不少礼品嘛!    李太后很快便得知,朱翊镠送给她父亲的礼竟是一把砌刀。  李太后按捺不住想笑。  笑过之后,她很快明白了朱翊镠的送这样一份儿礼的用意。  由此,朱翊镠行事出人意表的姿态在她心目中基本定型了。l  然而,正因为感觉朱翊镠实在过于牛叉,让李太后又平添一分愁绪,进而想着该做点什么。  不然,两个儿子终有一天会爆发冲突,还是趁兄弟俩暗中角逐之际,将他们强行分开吧。  最好不让他们在一起。  大儿万历皇帝 肯定需稳坐京师,那这样看来也只能将小儿朱翊镠送走。  作为亲娘,原来她可不想朱翊镠离开她的身边,希望一直逗留京师就好。  可随着时局的变化,如今她又希望朱翊镠尽快离京的好。  一念及此,李太后唤来付大海。  确实眼下她没有几个可用的人。原来一切都靠冯保,可现在冯保已经被免职出京,她也只能依靠付大海了。  尽管对付大海的信任不及冯保,能力上付大海就更不用说了,但还得保他用他,冯保毕竟只有一个。  “付公公。”  “奴婢在。”  “有一件事儿需要你帮忙。”  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a一nclick/divid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78章 送出京 “在付公公心目中,我与镠儿相比谁分量更重?”李太后不紧不慢地问道。  “”付大海被问得一愣,不明所以地道,“娘娘此话何意?”  “就是说,假如我与镠儿同时对付公公发号施令,你会听谁的?”李太后换了一个更简单的方式问道。  “”付大海又是一愣。一来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很是棘手;二来一时没琢磨透李太后问这句话的用意。  “就由着你的内心回答吧。”李太后和颜悦色地鼓励道。  的确,自还政给万历皇帝,日夜诵经念佛后,付大海感觉李太后变了,没有以前说话那么泼辣。  原来,李太后说话做事总是让人感觉到一股子泼辣劲儿,可现在这股劲儿分明减弱许多,乃至荡然无存,变得慈眉善目多了。  这或许就是“佛”的力量吧。  尽管得李太后鼓励,可付大海依然觉得不好回答。  然而这个问题又不能想太久,只要犹豫,便说明难分高下。  可李太后与朱翊镠怎么可能难分高下呢?不用说肯定李太后分量重嘛。  一念及此。  付大海神思电转地回道:“奴婢侍奉娘娘多年,在奴婢心目中,当然是娘娘的分量重。倘若娘娘与潞王爷同时发号施令,奴婢肯定要挺娘娘的。”  “扪心自问,这是你的心里话吗?”  “是。”付大海信誓旦旦地道。  “我知道你与镠儿感情很好,这次他秘密进京,之所以能无声无息地回到慈宁宫,就是你的私下安排。”  “此事奴婢确实未经娘娘许可,擅自做主,请娘娘恕罪!”  “我并没有说要追究你的责任。对我好对镠儿好,是一样的。”李太后悠悠言道,“之前我就说过,你服侍我,与服侍镠儿,都一样,不分彼此。”  “多谢娘娘宽宏大量!”  “我现在让你帮我做一件事。”  “娘娘请说,何事?”  “我要你答应我,将镠儿安全送到江陵。”李太后一本正经一字一顿地道。  “”付大海又是愣了一愣,诧异地道,“娘娘,可万岁爷不让潞王爷离京的啊!况且潞王爷自己也说了,这回不会偷偷离京。”  “这些我都知道。”李太后点头,表情有几分痛苦。  “娘娘为何突然做此决定?”  “这个问题我想了好久,实在是迫不得已而为之。”李太后喃喃地道,“眼下的形势是,钧儿不放镠儿离京,而镠儿也答应了钧儿不会偷偷离京,要等钧儿腿疾好了以后再走的。然而付公公发现没有,或者说感觉到了潜伏的危机c危险没有?”  “潜伏的危机c危险?”付大海不解地道,“还望娘娘明示。”  “他们兄弟俩互相提防着,说句大实话,镠儿比钧儿更聪明,更能折腾,尽管镠儿说没有觊觎大统之心,可钧儿会怎么想?朝中大臣又会怎么想?”  “娘娘是怕,怕潞王爷与万岁爷争夺皇位?”付大海弱弱地道。  “不是争夺,皇位已是钧儿的,是怕镠儿抢夺。以镠儿的聪明才智,他哥哥虽是皇帝,可也不是他对手。”  “可是娘娘,潞王爷从来没有说要抢夺皇位啊,且潞王爷心志并不在此,他只想做一个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人。”付大海一个劲儿为朱翊镠辩护。  李太后摇了摇头道:“想做一个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人,那只是镠儿一厢情愿的想法。不是你想做就能做成。正所谓怀璧其罪,镠儿如此聪明,脑子里鬼点子又多。他是没有觊觎大统之心,可其他人怎么看呢?万一都希望他坐上龙椅,身不由己怎么办?”  “”付大海沉吟不语。  李太后接着幽幽言道:“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不能看着他们发生冲突。”  “发生冲突?可是娘娘,万岁爷不是很宠爱潞王爷这个弟弟吗?”  “那只是表面。”  “娘娘,潞王爷决定下来的事儿,以他的性子,绝不会更改。”付大海道,“如此一来,千里迢迢,奴婢怎样才能将潞王爷安全送到江陵城呢。”  “这的确是个难题,所以要找付公公先商量来着。让镠儿自己回江陵城,他肯定不答应。先头想走,不放;现在不想走,赶都赶不走。如果采取强制性的措施,那途中除非将镠儿关起来,否则将一刻不得安宁。”  付大海点点头,表示同意,但随即细声细语地更正道:“娘娘,即便将潞王爷关起来,以他的性子,也将一刻不得安宁。况且如果由奴婢相送潞王爷,又岂敢关将他关起来?”  “但镠儿必须尽快离京。”李太后态度坚决地道,“我有一个很不好的预感,倘若镠儿离京迟了,后果不堪设想。”  “潞王爷自己愿意离开就好办了,现在的问题是:潞王爷不愿意走,而万岁爷又不放。牛不喝水,按着它的头,也不会喝的,没辙。奴婢以为,此事需要从长计议。”l  “从长计议商量出一个好方法,固然最好。可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再拖很有可能就会出乱子。哎——”  说着,李太后又深深叹了口气,面含凄苦,接着感慨地说道:“镠儿那么聪明,也不知他到底怎么想的?难道就没有感觉到危机c危险了吗?”  “奴婢以为,潞王爷应该想到了,只是潞王爷行事一向出人意表,他即便想到了,也不一定 愿意妥协。”  “嗯。”李太后思绪飞驰,感觉脑子里还是有点乱,不好使。  彼此沉默了会儿。  李太后接着道:“反正无论如何想办法一定要让镠儿尽快离京,而且不能让钧儿知道。付公公好好想想,我也一直在想到底采取各种方式最合适。”  “明白。”付大海点点头。  李太后道:“今天对付公公说了很多话。付公公不会一走出这个门,朝将这些话都告诉镠儿吧?”  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a一nclick/divid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79章 抱着死心而来 付大海回到自己住处,内心焦灼而矛盾。李太后让他想办法,将朱翊镠最好秘密送出京城直至江陵。  先且不说用什么办法可以实现。  他焦灼而矛盾的是,要不要背着李太后先知会朱翊镠一声?  明显能感觉到,眼下最焦灼的人是李太后:两个儿子让她向着谁?  想来想去,付大海还是决定去见朱翊镠一面。  不过,他还是选择晚上夜深人静时分,尽管他认为去见朱翊镠至少有一半是为了李太后。  而另一半是为了朱翊镠。  去时朱翊镠都已经睡了,但付大海来找,他还是爬起来了。  这时候当然只有他们两个人。  “都已经这么晚了,有急事吗?”朱翊镠穿好衣服开门见山地问。  “打扰潞王爷休息,确实有急事。”付大海点点头,一副忧戚的神情。  “什么事?”  “白天太后娘娘找过奴婢谈话,吩咐奴婢做一件事,所以奴婢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很想找潞王爷聊聊。”  “我娘找你做什么?”  “奴婢本答应太后娘娘要保密,不仅对潞王爷保密,对所有人都要保密。可如果不告诉潞王爷,奴婢又觉得对不起您,想来想去还是告诉潞王爷。”  朱翊镠道:“如此一来,那你岂不是对不起我娘?”  “事关重大,让奴婢有什么办法?”  “瞧你一副纠结的样子,如果你不想说就不要说。”  “不说,对不起潞王爷;说了,又对不起太后娘娘。反正说与不说,奴婢都该死,那索性说了吧。太后娘娘让奴婢做的事是:想办法秘密将潞王爷送至江陵,越快越好。”  “”朱翊镠微微一滞,但随即明白李太后用意何在。  付大海望着朱翊镠不眨眼,生怕错过他的表情变化。  朱翊镠平静地问道:“那你想出什么办法没有?”  付大海摇头,喃喃地道:“太后娘娘都觉得难,奴婢当然一时也想不出好的办法来。”  “为什么觉得难?”  “第一,潞王爷答应万岁爷,所以不会离开;第二,万岁爷又不让潞王爷离开,这一点可以肯定,所以要将潞王爷秘密送至江陵又谈何容易?”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答应?”  付大海哭笑不得:“潞王爷,太后娘娘吩咐奴婢做事,奴婢岂能拒绝?为太后娘娘分忧是奴婢的荣幸。”  “你现在告诉我了,岂不更难?”  “嗯。”付大海点了点头,“可奴婢也是迫不得已没办法啊。奴婢心中有几个疑问,还望潞王爷坦诚告知。”  “不一定,先说说看。”  “太后娘娘急着要将潞王爷秘密送出京城,莫非潞王爷在太后娘娘面前袒露过夺位之心?我们都知道潞王爷其实并无觊觎大统之心啊!太后娘娘为何如此这般提防潞王爷?”/  朱翊镠稍一犹豫,如实地回道:“我确实在娘面前说过。”  “潞王爷说过什么?”  “倘若皇兄倒行逆施一意孤行,那我有可能取而代之。”  “”付大海吓得浑身一哆嗦,“潞王爷,你这,这”  “怎么了?”  “这话要是传了出去,那,那”付大海都已结巴不知如何表达了。  “我也只是相信娘,在娘面前袒露过而已。”  “哎!”付大海深深叹了口气,喃喃地道,“潞王爷这么做,虽然可以看作是出于对太后娘娘的尊重,可这不是打草惊蛇吗?况且潞王爷想过没有,与其在太后娘娘坦诚,还不如瞒着她呢,免得她着急上火。”  “知道。”这点朱翊镠也承认,“可我倘若不亲口告诉娘亲,实在过不了自己心里这一关。”  “哎!潞王爷如此这般坦诚心迹,难怪太后娘娘如此着急,一定要让奴婢将潞王爷送出京城直至江陵,奴婢心中还有一个疑问。”  “问吧。”  “以太后娘娘的聪明睿智以及对潞王爷的了解,如果不是确定潞王爷实有取而代之的心,该不会那么着急上火。奴婢想问潞王爷一句:潞王爷真的想取而代之吗?”  “我说没有,你相信吗?”  “相信。奴婢看得出来,当皇帝并非潞王爷的追求。”  “可我说有,你相信吗?”  “也相信。潞王爷如此之优秀,近乎天才,即便不想当皇帝,只要坐上这个位置,也比做得好。”  朱翊镠微微一笑:“既然有与没有你都相信,那你又何必问呢?”  “好吧,奴婢不问了。”付大海一副痛苦的模样,接着又说道,“不过,奴婢还想提醒潞王爷一句:既然知道了太后娘娘眼下的难处,那接下来,潞王爷打算怎么做呢?”  朱翊镠想了想,“顺其自然吧。”  付大海痛心疾首,“那潞王爷岂不是要继续让太后娘娘伤心难做?”  “没办法。”朱翊镠回答时,也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继而又补充一句,“可长痛不如短痛。”  付大海沉默不语。  忽然,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哀切地说道:“潞王爷,太后娘娘对奴婢如同自家人,奴婢感念于心,却一直无以为报。如今,太后娘娘吩咐奴婢办事,奴婢不仅违背对她的承诺,还不能完成她交给奴婢的任务,奴婢能否恳请潞王爷答应奴婢一件事。”  “先说,不敢保证。”  “为了太后娘娘,潞王爷能否尽快离开 京城回至江陵?”  朱翊镠沉默了会儿后,说道:“实话跟你说,如果我离开京城,娘或许就放心了,因为在她看来,可以避免我与皇兄起冲突,这是她最不想看到的。但你知道吗?倘若我真的离开了京城,会有许多人因此而揪心,我对不起他们。你还是不能理解啊!”  “奴婢是不能理解,奴婢没有潞王爷那么聪明,可奴婢知道,倘若潞王爷不尽快离开京城,太后娘娘的心很乱,她吃不好睡不好。太后娘娘对潞王爷如何宠爱,潞王爷忍心吗?”  “没办法。”朱翊镠还是那三个字。  世事莫不如此,通常鱼与熊掌都不可兼得。而且,要想得人所不能得,必须忍受人所不能忍。  “潞王爷真的如此狠心?”付大海说到此处,眼眶已经湿润了。  “你可以这样认为。”  “咳。”付大海依然跪着没有起来,他忽然咳嗽了一声。  朱翊镠还以为付大海急火攻心,不料定眼一看,发现付大海嘴角边竟渗有斑斑血迹,居然咳出了血。  朱翊镠摇头叹气:“你这是何必呢?快起来,有事慢慢商量。”  对付大海毕竟还是有感情的。  “潞王爷,奴婢求您了!不看在奴婢的份上,也要看在太后娘娘的份上,太后娘娘最近心里太苦了!”  朱翊镠扭过头去,想着他的难处又有几人知?  “咳。”付大海又咳了一声。  朱翊镠只觉下身衣服被染湿了,像淋雨了似的,他还以为是付大海咳出的唾沫,低头一看大吃一惊,原来是血  再一看付大海,只见他的眼睛c耳朵c鼻子c嘴巴上全是血,模样看起来甚是恐怖  朱翊镠骇然:“海子,你怎么了?”  “咳。”  付大海又是一声咳,一口鲜血从他嘴里喷薄而出,随即浑身无力似的栽倒在地,眼睛c鼻子c耳朵c嘴巴里的鲜血流得更快更急了。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80章 以死相求 朱翊镠这才感觉到不是急火攻心仅仅咳嗽所致这么简单。l  “海子,这是怎么了?别吓我。”朱翊镠俯身要搀扶付大海。  “潞王爷,不要。”付大海一抬手却不让朱翊镠扶,“奴婢快不行了!”  “海子,为什么会这样?”朱翊镠只好拉着付大海的手,感觉付大海的手一片冰凉,“我马上传太医来。”  “潞王爷,没用。”付大海紧紧抓住朱翊镠的手,因为眼睛c鼻子c耳朵c嘴里都在流血,着实恐怖。  若非朱翊镠相信科学,不相信世上有鬼,这时候都要吓跑。  “潞王爷,今晚来见您时,奴婢内心很乱,刚说了,不来对不起潞王爷,可来了,又对不起太后娘娘。然而,奴婢想了又想,又觉得非来不可。”  “所以你就犯傻,来之前喝了毒药抱着必死之心?”朱翊镠终于明白过来。  “潞王爷果然聪明,可奴婢也是没办法!奴婢来了,就对不起太后娘娘,所以只能一死,况且太后娘娘吩咐奴婢的事,奴婢又想不出一个好办法,自然无法完成任务”  “我大不了离开京城嘛!”  “潞王爷,即便您自愿离开京城,帮助奴婢完成任务,可奴婢还是对不起太后娘娘,实属该死!”  “你喝的什么毒药?没有救吗?”  “没有,奴婢喝的是落雁沙,世上无药可解。奴婢既然打算来见潞王爷,就没想着活下去。所以请潞王爷不必伤心也不必内疚。只求潞王爷答应奴婢,看在太后娘娘的份儿上,请潞王爷尽快离开京城回到江陵,行吗?”  “好!”朱翊镠点头,“我答应你。”  “多谢潞王爷!”付大海微微一笑,回忆般地说道,“奴婢还记得,曾经太后娘娘让奴婢跟潞王爷时,奴婢哭得撕心裂肺,打心里不愿意,可跟潞王爷一阵子后发现潞王爷待人很好,能跟潞王爷是奴婢的福分。”  “海子,还说这些作甚?原来我还经常打你骂你呢。”  “那只是表象,潞王爷本心不是这样的,您是真心待我们好,否则今晚奴婢也不会冒死相见。奴婢曾经异想天开地想还阳,也是潞王爷及时阻止,才知道胡逸仙是个大骗子,后来奴婢还专门问过好多医生,看过不少书籍,都说太监还阳不可能。所以奴婢感激潞王爷,是潞王爷没有让奴婢成为一个大笑话。”  朱翊镠听了没说啥。  心想不是太监不能还阳,而是这个时代科学技术发展不充分,否则女人变男人c男人变女人都可以,太监还阳又算什么?不过在这个时代确实属于异想天开。  “既然潞王爷答应奴婢,会尽快离开京城回到江陵,那奴婢死而瞑目了。潞王爷,奴婢以后不能再侍奉您与太后娘娘了,还请潞王爷代奴婢向太后娘娘说一声对不起,倘若有来世,奴婢依然愿意侍奉您们。”  “我明白,明白”朱翊镠不住地点头,看着命悬一线气息越来越弱的付大海,他感觉鼻子酸酸的,一颗心像被人踩着似的难受。  “潞王爷,奴婢要走了,临死前,能不能再c再问,问您,您”  一句话没说完,付大海已然断气。  尽管没有说完,但朱翊镠也能猜到付大海想问什么,肯定是想问他到底有没有“取而代之”的心?  毕竟刚才没有回答嘛。  朱翊镠终于没能忍住,眼泪还是下来了。  无疑,付大海的死,他要负责任。  虽然付大海出于自愿,但也是他造成的或施与的压力。  当然,也有李太后部分原因。  但李太后也是因为他,所以归根结底付大海是为他而死。  相当于是付大海以死相求,让他离开京城回至江陵。  然而迫于形势答应下来,稍一沉思朱翊镠又发现难以向万历老兄交代,先前可是答应了万历老兄的。  暂时不管了。  眼下付大海死在这里,该怎么处理后事,朱翊镠不得不考虑。  怎么说,付大海搭理慈宁宫,作为慈宁宫管事牌子,也算一号人物,死了总得有个说法。  真正的死因不可能公之于众的。  首先必须要向李太后交代,所以朱翊镠当晚就去找了。  李太后正闭目养神还没有睡着,见朱翊镠进来,忙坐起问道:  “镠儿这么晚还没睡?”  “娘,付大海死了。”朱翊镠直截了当地说道。  “什么?”李太后大吃一惊。  “娘,付海子刚刚死了。”  “怎会这样?白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娘,海子将白天你们之间的谈话都告诉了孩儿,所以愧疚喝毒药致死。”朱翊镠沉重地回道。  “”李太后哑口无言。  “孩儿已经答应海子,会尽快离开京城回到江陵。”朱翊镠直承道。在李太后面前,他觉得无需隐瞒。  “付大海死了,镠儿怨恨娘亲吗?”李太后问。  “娘,孩儿怎会怨恨娘亲?从来没有过的事。”  “哎!”李太后喟然而叹,不禁潸然落泪,喃喃地道,“娘也是迫于无奈啊!没想到这样的结局”  “娘,海子恳请孩儿向你说一声对不起,他违背了对娘的承诺。”  “说对不起的应该是咱母子俩。”李太后一本正经地感慨道。  朱翊镠认同地点了点头。  李太后道:“镠儿放心,娘会派人厚葬付大海。”  朱翊镠问 :“可是娘,海子死因对外该如何公布?”  李太后想了想,回道:“就说突然暴毙无症状死亡吧。”  朱翊镠微微颔首,知道真正死因不能公之于众,他想到了这一点,李太后自然也能想到。  “娘,那孩儿如何向皇兄交代?”朱翊镠接着又问道。  答应万历老兄,可得算数吧。  只听李太后回答说:“镠儿不用向你皇兄交代,交代的事就由娘来吧。”  这个,她早已经想好了。  甚至,连付大海的死,她都已经想好了。她料想付大海会去找朱翊镠,如此一来,付大海进退两难。  最后唯有一死。  李太后想到了,付大海不死,根本没有可能将朱翊镠送出京城。  在她眼里这是最好的办法。  至少在她看来。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81章 内相外相会晤 卯时刚过,一名小内侍就跑来内阁知会申时行,说张鲸大公公在文华殿西室候着,要与他商量皇帝经筵事。  一来,这是张鲸担任司礼监掌印后第一次与他相约。  二来,内容又是皇帝的经筵事,他这个首辅必须重视。  即便与张鲸关系不好,人家主动邀约商量正事,他也得去。  所以申时行把手头的紧要事儿向书办作了一番交代,便快步过去。  最近张鲸的风头很盛,其影响力已经盖过他这个外廷首相。  申时行心知肚明,他与张鲸一个是外相,一个是内相,倘若不和没有交流互动,那很容易出乱子。  如果有可能,他还真想学张居正与冯保。瞧他们俩,想当初只要内阁一有事,司礼监冯保立马儿闻得;相反,大内一有事,张居正也立马儿知情。  再想他与张鲸差得太远。九九九)(  张鲸俨然已经成为“冯保第二”,外界都这么议论来着;却没人说他是“张居正第二”,虽然他是张居正的门生,可他与张居正的为人处世风格不是一路这点申时行自己也不得不承认。  尽管他压根儿没想过能达到张居正的高度,但他也不想被人说得不堪,至少能过得去。  况且,当初朱翊镠拱他上去就希望他走“萧规曹随”那条道。  然而,以目前的形势看,他已经完全失败了,现在别说“随”,都走上“反”的那条道儿上了。  每当思虑此情,他都咄咄书空,感觉他这个首辅当得太窝囊了,给人一种在其位不谋其职的感觉。  他也想努力改善,包括与张鲸的关系。这两日他还想着主动约见张鲸,没想到张鲸先通知他会面。  眼下此等乱糟糟的局势,他知道这次与张鲸会面,即便两人话不投机,也有许多事要谈,因此立即搁下手头的事情,前来赴会。  此时此刻,整个大内悄没人声,白晃晃的阳光映照着文华殿黄色琉璃瓦的大屋顶,再反射到周围的花丛秀树,越发觉得葱翠炽亮。  砖道上,偶尔有巡街内役走过,他们都经过严格训练,步子不疾不徐,且无多大响动。  可他每日窝在内阁首辅值房中,虽然做得不出色吧,但也是忙昏了头,根本没有闲暇观赏。  这会儿沿着文华殿侧花圃前行,林荫夹道清风徐来,特别是当他看到满园的花朵都在争奇斗艳,不觉有了一种樊鸟出笼如沐春风的感觉。  申时行揉了揉他酸胀的双眼,提起小腹做了几次深呼吸,顿时又觉得精神气儿格外的旺盛起来。  大约离文华殿西室还有几十步路的样子,只见候在门口的陈炬迎了上来。  口中说道:“恭候首辅申老先生,张大公公正在屋里候着您呢。”  宫中俗习,对阁臣称“老先生”,有时这个称呼也可对应有资望的大太监。比如也可以称呼张鲸为“张老先生”。  申时行当然认得陈炬的,而且对陈炬的印象要比张鲸好多了。  所以见陈炬行礼,申时行客气地问道:“张公公来了多时吧?”  “也是刚到不久。”  答话的不是陈炬,而是站在西室门口的张鲸,只见他穿着一件豆青坐蟒贴里,衣料西薄柔和且很有坠性,一看就是上乘丝品。他听到陈炬的声音,才从西室中走出来的。  如今张鲸都坐到这个位子上,妥妥的万历皇帝眼前第一大红人,而申时行又想着改善关系。  于是走上前去,笑着夸赞道:“张公公这件贴里的料子真是讲究,穿起来很有大家风度哈。”  平常他可不擅长说这种话。  张鲸笑道:“过奖了,我不过是瞎穿的,申先生请进!”  “请!”申时行客气地一抬手。  本来,若论官秩,内阁首辅乃文武百官之首,一品;而司礼监掌印虽是大内总管,却是三品。  可没有人觉得他们两个相差两个等级,一般都视为对等的。  相反,很多时候由于司礼监与皇帝的密切关系而显得更有权势。大明一朝确实也出现过内相压过外相的情况,而且还不止一次,比如:王振c刘瑾c魏忠贤等。  说话间,申时行与张鲸两人已来到文华殿西室坐下。  还没来得及呷茶,陈炬便跑进来禀道:“得张大公公之命,奴婢已差人将值殿监c尚衣监c钟鼓司三衙门的管事公公都请了来,现都在门外候着。”  “让他们进来。”  张鲸一抬手吩咐,继而冲申时行说道:“今日请申先生来,就是商量万岁爷经筵的具体事项,首先是文华殿的添置与修缮,所以请了几位内监局的管事牌子前来合议”  张鲸话没说完,申时行脸上的笑容便凝固了。他心知肚明,今儿个会面肯定要牵扯到花钱的事儿。  申时行很怕。  他感觉自他接任首辅以来,花钱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如流水般入不敷出啊!  就好像张居正担任首辅以来辛辛苦苦为国家攥下来的钱不是钱一样。  如果说修长城c兴水利还情有可原是有必要的,可修乾清宫c坤宁宫,给朱翊镠送那么重的贺礼,如今又要修文华殿何时是个头?这样折腾下去,再多的钱也会花光啊!  经筵确实是大事儿,可有没有必要添置c修缮文华殿值得商榷。  所谓经筵,就是皇帝为讲论经史而特设的御前讲席。  简言 之就是给皇帝讲学上课。  经筵,在宋代正式制度化,为元c明c清历代所沿袭。  之所以加一个“筵”字,该因讲完书后,皇帝一般都要给进讲官以及陪侍大臣赐一顿丰盛的酒馔。  这顿饭同平常的赐宴不同,不但参与的臣工可以吃,他们还可带夫人前来同吃,甚至连轿夫班随都可入席。  不但可以吃,还可以拿走。  不但可以拿走食品菜肴,还可以拿走餐具酒器。  所以京官们有一句口头禅叫作“吃经筵”,莫不引以为幸事。  因此,经筵不仅是一项制度,举行经筵在君臣两方面都是大事。  本来,“吃经筵”这开销就已经足够大的了,毕竟可以随便吃c带人来吃,还可以随便拿嘛。  再加上又要添置c修缮文华殿那得需要花多少钱啊?  所以,张鲸都还没开始说,申时行就感觉头皮发麻了。  他现在是真的怕花钱,但偏偏万历皇帝很乐意花钱似的。  有些钱明明可以省,可万历皇帝非但没有,反而很是夸张,就像给朱翊镠送的贺礼  感觉在万历皇帝那里,他大手大脚惯了,节俭之风已荡然无存,如同一个败家的官二代富二代。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82章 经筵 自宋朝形成制度以来,元c明,包括后来清朝都沿袭经筵制。  一般情况,历代皇帝的经筵,每年举行春秋两次,差不多都在春二月至端午期间,秋八月至十月期间。  经筵每月大讲三次,称为大经筵,明朝逢二进讲。经筵期间,每天还有日讲,称为小经筵。  反正都已成定制。  大经筵最为隆重的,每次进讲官两名,一讲四书,一讲经章。999()  讲本都得提前写好,由内阁审阅后再转付中书缮录正副各二本,先一日送进司礼监呈至御前。  经筵循例都在文华殿举行。  皇帝出经筵的头一天晚上,文华殿内宝座地面之南,左右各设金鹤香炉一只,左香炉之东稍南,设御案c讲案各一,皆向西。案上各置所讲之书稿,压以金尺一副。  经筵之日,除近侍内官及讲官外,一应勋臣及内阁学士c六部尚书c都御使c大理寺卿c通政使c鸿胪卿c锦衣卫指挥使及四品以上官员都要穿绣金绯袍陪侍参加。  待得卯时三刻,皇帝从乾清宫起驾出发,一路鸣鞭,由二十名大汉将军导驾至左顺门。  皇帝于此更换朝服,然后再入文华门进文华殿。  这一路上,都有先期到来参加经筵的官员跪迎。  皇帝入殿之前,先有四十名金瓜卫士进去负东西墙而立。  皇帝升座后,众官员在鸿胪寺鸣赞官的引领下,依次入殿序班行礼,然后各就各位。  这时候鸣赞官唱:“进讲官出列”  进讲官站出来,鸣赞官又唱:“展书官出列”展书官出至地平,膝行至御案前,展四书讲章  经筵之创设,本意是给皇帝讲经书学问治国之道,发展到后来竟成了一种仪式,想恢复永乐时期的讲求失效的经筵风格,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如今繁文缛节当然不必细说,极尽奢华铺排之能事。  张居正觉得这是陋习,执政时曾强烈反对。  申时行深有同感。  如今张居正过世了,他曾经强烈反对的现在都逐渐抬头兴起。  张鲸为了经筵主动约见,进行一次内外相会晤,还让大内三个衙门的管事牌子前来由此可见,万历皇帝的经筵又得水行旧路了。  值殿监c尚衣监c钟鼓司三位管事牌子进来了。  张鲸让他觅凳儿坐下,然后说道:“前两日,为万岁爷出经筵的事,我找你们几位议过。万岁爷有旨,今年经筵是他亲政以来的第一年,要规制得像模像样,凡用到的仪式,和要添置的物件,都得想周全些。今日,奉万岁爷之命,请来首辅申先生。你们要把各自要办的事向申先生禀报奏实,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三位管事牌子一起欠身异口同声回道。  “好,那就分头说吧。”此时的张鲸举手投足间尽显威风。他抬手指了指值殿监的管事牌子,“陈公公,你先说。”  值殿监的管事牌子陈公公,也不绕弯子,开口说道:“文华殿里的陈设,遵万岁爷旨意,凡该更新的一律更新,奴婢查点了一下,大部分物件库中都有备件,但需要重新做的也有三件:一是御案,这得用黄梨木,四角包金;一是讲案,也得用黄梨木,四角包银;一是金交椅,得用纯金。”  “那也不必用金子啊!”申时行听不下去了,焦躁心烦。  “这”陈公公一愣,支吾着,拿眼覷着张鲸。  张鲸咧嘴一笑,冲申时行调侃般地说道:“咱听说京城里一些有钱人物,用的夜壶都是金制的,万岁爷钟鸣鼎食帝王家,金交椅承祖制,用金子只不过算是平常事。”  申时行听了,只觉得心火一蹿一蹿地难以遏制。但性格所致,他到底还是将自己的情绪控制去了,只是平静地问道:“这得用多少金子?”  “大概两百斤吧。”陈公公回答。  “申先生,太仓中有吗?”张鲸问。  “没。”申时行为难地摇了摇头。  张鲸也就不再追问,又抬手指了尚衣监的管事牌子:  “郑公公,轮到你了。”  尚衣监姓郑的拖着一副娘娘腔:“奴婢管的是万岁爷的穿戴。万岁爷出经筵按规矩得穿衮冕玄衣,这套章服的规格早在嘉靖出面就定下来了,头上的冠制是圆框乌纱帽,顶上有覆板,长二尺四寸,宽二尺二寸。再说衣服,底色是玄色,底色上头还得织出六色来,日月在肩,星山在后。章裳是黄色”  “好了,好了,”张鲸看出申时行已经听得不耐烦了,便打断郑公公的话,“万岁爷这套章服怎么承制,你依照规矩来就是了。你只需说,这套衣服需要花费多少银子?”  这位郑公公吞了一口唾沫,他很遗憾不能把话说完似的,舔了舔嘴唇,答道:“需三万两银子。”  “哦,知道了。”张鲸又转向钟鼓司的管事牌子,“现在该你了。”  钟鼓司的管事牌子缓缓言道:“万岁爷出经筵,摊到奴婢名下的差事就是朝乐。万岁爷有旨,要用大乐。大乐乐工四十八人,分工是引乐二人,箫四人,笙四人,琵琶六人,箜篌四人”  “好了好了,这也不用细数了。”张鲸再次打断,因为看到申时行拉着脸,想着若申时行这样温和性格的人都听不下去,那就没有说的必要了。  “张大公公,申老先生,奴婢这个花不了多 少钱,撑死五千两银子。”  “好!”张鲸点头道,“你们三位,把要添置的物件以及所需银两,都尽快填单写好呈送上来。”  “回张大公公,小的们都已经填好报单了。”三位管事牌子异口同声,活像提前演练好了似的。  张鲸接过三位报单。  三位公公磕头而退。  张鲸瞄了一眼报单,然后递给申时行看。  申时行认真看了一遍,说道:“这几样开销加起来,至少得十六万两银子。”  张鲸笑道:“该省的都省了,这些列出来的都不能省,也省不下来啊。”  申时行摇头,态度坚决地道:“不行,太浪费了,必须得减少开支。”  张鲸正要辩驳,只见孙暹色急匆匆冒冒失失地冲进来。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83章 自己掂量 见孙暹这样一副模样冲进来,张鲸恨恨地白了一眼,斥道:“死性不改,进来之前禀报一声学不会吗” 孙暹脸色一白。78中文全网更新最快努力更新中一一一一请稍后刷新访问 此章节正?78?Щ在努力更新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会员好吗!!! 注册本站?78?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阅读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方便等下阅读,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咯?78? 推荐主角:傲婿战神一一一一一一一一都市小说:雁门关外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内容简介: 《傲婿战神》小说,作者雁门关外,主角是林玄真江映雪。小说主要讲述了:在所有人的眼里,林玄真不仅是一个上门女婿,同时他也是一个大名鼎鼎的窝囊废,因为没钱没权没能耐,就要忍受着所有人的唾弃,可是谁成想,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那就是黑暗世界的冷血魔王,更是世界豪门财团的第一人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第1章 “镇北大将军林玄真,忠勇英豪,屡建功勋,冠绝全军,封冠军侯!” 晚上七点,官方新闻发出重磅公告,顿时霸占各大媒体头条,锁定热搜,网络线下,大街小巷,各界人士皆议论不休。 “林玄真未满三十便上位封侯,乃是我国第一人。” “国之栋梁,军中战神,授此封号是实至名归。” “若非国有规定三十岁前不得封侯,以林玄真的功勋,早该封侯了,这次特例封侯,也是众望所归。” 冠军侯林玄真,他是这个时代的巨星,是亿万人民心目中的守护神。 无数人守在电视机前等待着新闻宣布这个重磅公告。 /49_49252/ “林玄真,你给我滚过来!” 宁城枫林小区,江炳山一家也在看着电视新闻,张桂芬愤怒的对着厨房吼道。 一名系着围裙,胡子拉渣的男子走了出来。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人家叫林玄真,你也叫林玄真,怎么差距这么大” 张桂芬指着电视机,对女婿一顿臭骂,发泄心中的怒火。 “同样的名字,人家是北域战神冠军侯,你却是个哑巴。把我女儿嫁给你这废物,我真是瞎了眼。” 林玄真看了一眼电视,播音员在讲述着冠军侯这些年的彪炳战功,他扭头又往厨房走去。 “你给我站住!骂你两句还不爱听了你说说你有什么用没学历没工作,做个饭还难吃得要死,我要是像你这么窝囊,干脆跳楼自杀了!” “外婆,你别骂我爸爸。” 江灵兮连忙跑过来,用她只有四岁的娇小身躯挡在林玄真面前,保护她的爸爸。 “你给我闭嘴!大人说话,轮得到你插嘴吗要不是因为你这小野种,我们家也不会成现在这样,当初我就该把你扔进马桶里淹死。” 张桂芬越骂越生气,江灵兮小嘴巴一瘪,委屈得哇哇大哭起来。 “你还敢哭,看我今天不收拾你!” 张桂芬听到这哭声更恼怒,拿起鸡毛掸子就要打,眼疾手快的林玄真将江灵兮抱在怀里,用手臂挡住了鸡毛掸子。 “你敢护着她我连你一起打!” 张桂芬作势要打,这时门打开了,一身一l职业装的江映雪回来了。 “妈,你干什么” 江映雪看到江灵兮在哭,赶紧走过来从林玄真手里抱过孩子,不悦道:“我跟你说多少次了,不要打兮兮。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搬出去住了。” “我哪有打她,我是想打林玄真这个窝囊废。兮兮还想护着他,真把这窝囊废当自己亲爹了。” 张桂芬有点怕江映雪,毕竟如今这个家全靠江映雪养着。 “妈妈,外婆没有打我,是我自己摔倒了,你别跟外婆吵架。” 江灵兮赶紧用小手擦干眼泪,非常乖巧懂事,惹人怜爱。 江映雪宠溺的摸了摸江灵兮的小脑袋,女儿是她的心头肉,林玄真默默走回厨房去做饭了。 张桂芬扔下鸡毛掸子 ,大声抱怨道:“我这辈子造的什么孽啊,嫁给你爸这个废物,而你更让我失望。以你的姿色,什么富家公子不能嫁” “王氏集团的少爷虽然名声不怎么好,但人家不嫌弃你有孩子,愿意娶你。你倒好,转头嫁给这个窝囊废,还是个哑巴,我早晚要被气死。” 江炳山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大气不敢出一口。 “我爸爸不是窝囊废。”江灵兮小声说道。/49_49252/ “我再跟你说一遍,他不是你爸爸。你那个挨千刀的爸爸早就死了!”张桂芬双手叉腰骂道。 “我爸爸没死,呜呜我不要爸爸死。” 江灵兮又哭了起来,厨房里的林玄真身躯一僵,原本看似木讷的双目熠熠生辉,深邃冷峻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妈,你非要在孩子面前说这些吗”江映雪皱眉道。 “那你告诉我,到底谁是她爸爸”张桂芬逼问道。 这个问题,张桂芬追问了五年,都没有得到答案。 江映雪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痛苦之色,抱着江灵兮回房间去了。 其实就连江映雪本人,都不知道江灵兮的亲生父亲是谁。/49_49252/ 五年前那个晚上发生的事,对江映雪而言是一辈子无法忘记的噩梦。 她本是宁城第一美女,倾国倾城,追求者如过江之鲫,然而谁都没想到这位宁城第一美女却莫名其妙的未婚先育,一时沦为笑柄。 江家在宁城也算有头有脸的豪门,原本引以为傲的孙女做出如此败坏门风的事,让江老爷子十分震怒。 再加上江映雪的大伯江玉山从中挑唆,江老爷子剥夺了江炳山的职务,只把江映雪留在公司安排了一个闲职。 林玄真很快做好了饭,不过他是没有资格上桌吃饭的,他们一家人在客厅吃,林玄真则在厨房里吃,客厅里传来张桂芬的抱怨。 “这做的什么东西太难吃了!” “你要是觉得不好吃,就自己做。”江映雪冷冷道。 “我怎么生了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女儿你竟然替那个窝囊废说话!”张桂芬放下筷子恼怒道。 “好了,吃个饭还吵什么,大不了明天我来做饭。”江炳山开口道。 倒是江灵兮吃得很开心,这时敲门声传来,江炳山起身去开门。 “俊杰,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49_49252/ 来人是江玉山的儿子江俊杰,江家未来的继承人。 江俊杰走了进来,若非为了江家的生意,他是绝对不会来江家老宅这破地方的,跟江家的大别墅比起来,这里简直是狗窝。 看了眼破旧的沙发,江俊杰坐都没坐,担心弄脏了自己的衣服。 张桂芬很热情的去给江俊杰倒水,问道:“俊杰啊,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江俊杰一脸鄙夷,接都没接张桂芬手里的水杯,对江映雪道:“我来是跟你谈点公司的事。” “说。” 江映雪继续抱着江灵兮喂饭,冷冷道。 “跟王氏集团的合作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你也是江家人,必须要出一份力。”江俊杰说道。 王氏集团是宁城数一数二的大公司,手里的项目很多,江家一直想巴结王氏集团。 王氏集团的少爷王维刚看上了江映雪,提出联姻的条件,江老爷子逼迫江映雪下嫁。 经历五年前那件宛如梦魇的事后,江映雪对男人无比厌恶,严词拒绝,无奈之下特意找了个哑巴下嫁,断绝王维刚的念头。 “爱莫能助。”江映雪冷漠道。 “江映雪!如果你老老实实嫁给王少,合作早就谈下来了。我就不明白了,王少哪里不好你若嫁给她,还需要住在这破地方吗难道王少还不如林玄真这个废物哑巴你当他是冠军侯” 江俊杰满脸不屑道:“王少没有嫌弃你,这是你的荣幸。王少说了,你去陪他两天,我们的合作就能签约,是你该为江家做贡献的时候了。” 江映雪脸上顿时浮现一抹冷色,冷冷道:“滚出去。” “你说什么你敢叫我滚!” 江俊杰大怒,走了过来,趾高气扬道:“江映雪,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不过是残花败柳,你跟我装什么清高马上跟我去见王少,我这不是在跟你商量,这是命令。” “滚!”/49_49252/ 江映雪猛然把筷子拍在桌上,双目中蕴含着怒火。 “俊杰啊,我们映雪都嫁人了,这样做不妥吧对她的名声也不好啊,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张桂芬还是要维护一下。 江俊杰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名声她把江家的脸都丢尽了,还要什么名声整 个宁城谁不知道她的丑事这是爷爷的命令,她的败絮之身还能做出贡献,是她的荣幸。” 江俊杰一幅施舍的表情,傲然道:“当然,事成之后,江家也不会亏待你们。江映雪在公司的职务会调整,另外再奖励五十万。” 江老爷子批的是两百万,不过江俊杰觉得江映雪残花败柳,给她五十万都多了。 江映雪起身指着门口,浑身都在颤抖,显然已经到了暴走的边缘,冷冷道:“我让你滚,听不懂” “江映雪,我给你脸了”江俊杰一巴掌拍在桌上,一脸凶相,把江灵兮吓得哇哇大哭。78中文全网更新最快78c?/a膍 一旁的江炳山不敢说话,张桂芬更噤若寒蝉,惹不起江俊杰。 这时厨房里的林玄真走了出来,站在江俊杰面前。 “死哑巴,你想干什么滚开。” 啪! 林玄真抬手一巴掌扇在江俊杰脸上,把他打得原地转了一圈,他还没回过神来,就被林玄真拽住了衣领,直接拖到门口扔了出去。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_78?)49_49252/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84章 朕交给你两个任务 张鲸后悔没有通报一声便进来了。 刚才还训斥孙暹冒冒失失呢,这会儿他自己竟然也是。 本来他就心知肚明李太后对他印象极其不好,这下子又得增添一两分。 如果知道李太后也来了078z?努力更新中一一一一请稍后刷新访问 此章节正?78?Щ在努力更新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会员好吗!!! 注册本站?78?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阅读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方便等下阅读,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咯?78? 推荐主角:傲婿战神一一一一一一一一都市小说:雁门关外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内容简介: 《傲婿战神》小说,作者雁门关外,主角是林玄真江映雪。小说主要讲述了:在所有人的眼里,林玄真不仅是一个上门女婿,同时他也是一个大名鼎鼎的窝囊废,因为没钱没权没能耐,就要忍受着所有人的唾弃,可是谁成想,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那就是黑暗世界的冷血魔王,更是世界豪门财团的第一人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第1章 “镇北大将军林玄真,忠勇英豪,屡建功勋,冠绝全军,封冠军侯!” 晚上七点,官方新闻发出重磅公告,顿时霸占各大媒体头条,锁定热搜,网络线下,大街小巷,各界人士皆议论不休。 “林玄真未满三十便上位封侯,乃是我国第一人。” “国之栋梁,军中战神,授此封号是实至名归。” “若非国有规定三十岁前不得封侯,以林玄真的功勋,早该封侯了,这次特例封侯,也是众望所归。” 冠军侯林玄真,他是这个时代的巨星,是亿万人民心目中的守护神。 无数人守在电视机前等待着新闻宣布这个重磅公告。 /49_49252/ “林玄真,你给我滚过来!” 宁城枫林小区,江炳山一家也在看着电视新闻,张桂芬愤怒的对着厨房吼道。 一名系着围裙,胡子拉渣的男子走了出来。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人家叫林玄真,你也叫林玄真,怎么差距这么大” 张桂芬指着电视机,对女婿一顿臭骂,发泄心中的怒火。 “同样的名字,人家是北域战神冠军侯,你却是个哑巴。把我女儿嫁给你这废物,我真是瞎了眼。” 林玄真看了一眼电视,播音员在讲述着冠军侯这些年的彪炳战功,他扭头又往厨房走去。 “你给我站住!骂你两句还不爱听了你说说你有什么用没学历没工作,做个饭还难吃得要死,我要是像你这么窝囊,干脆跳楼自杀了!” “外婆,你别骂我爸爸。” 江灵兮连忙跑过来,用她只有四岁的娇小身躯挡在林玄真面前,保护她的爸爸。 “你给我闭嘴!大人说话,轮得到你插嘴吗要不是因为你这小野种,我们家也不会成现在这样,当初我就该把你扔进马桶里淹死。” 张桂芬越骂越生气,江灵兮小嘴巴一瘪,委屈得哇哇大哭起来。 “你还敢哭,看我今天不收拾你!” 张桂芬听到这哭声更恼怒,拿起鸡毛掸子就要打,眼疾手快的林玄真将江灵兮抱在怀里,用手臂挡住了鸡毛掸子。 “你敢护着她我连你一起打!” 张桂芬作势要打,这时门打开了,一身一l职业装的江映雪回来了。 “妈,你干什么” 江映雪看到江灵兮在哭,赶紧走过来从林玄真手里抱过孩子,不悦道:“我跟你说多少次了,不要打兮兮。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搬出去住了。” “我哪有打她,我是想打林玄真这个窝囊废。兮兮还想护着他,真把这窝囊废当自己亲爹了。” 张桂芬有点怕江映雪,毕竟如今这个家全靠江映雪养着。 “妈妈,外婆没有打我,是我自己摔倒了,你别跟外婆吵架。” 江灵兮赶紧用小手擦干眼泪,非常乖巧懂事,惹人怜爱。 江映雪宠溺的摸了摸江灵兮的小脑袋, 女儿是她的心头肉,林玄真默默走回厨房去做饭了。 张桂芬扔下鸡毛掸子,大声抱怨道:“我这辈子造的什么孽啊,嫁给你爸这个废物,而你更让我失望。以你的姿色,什么富家公子不能嫁” “王氏集团的少爷虽然名声不怎么好,但人家不嫌弃你有孩子,愿意娶你。你倒好,转头嫁给这个窝囊废,还是个哑巴,我早晚要被气死。” 江炳山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大气不敢出一口。78中文全网更新最快7&a;8cδbr/ “我爸爸不是窝囊废。”江灵兮小声说道。/49_49252/ “我再跟你说一遍,他不是你爸爸。你那个挨千刀的爸爸早就死了!”张桂芬双手叉腰骂道。 “我爸爸没死,呜呜我不要爸爸死。” 江灵兮又哭了起来,厨房里的林玄真身躯一僵,原本看似木讷的双目熠熠生辉,深邃冷峻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妈,你非要在孩子面前说这些吗”江映雪皱眉道。 “那你告诉我,到底谁是她爸爸”张桂芬逼问道。 这个问题,张桂芬追问了五年,都没有得到答案。 江映雪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痛苦之色,抱着江灵兮回房间去了。 其实就连江映雪本人,都不知道江灵兮的亲生父亲是谁。/49_49252/ 五年前那个晚上发生的事,对江映雪而言是一辈子无法忘记的噩梦。 她本是宁城第一美女,倾国倾城,追求者如过江之鲫,然而谁都没想到这位宁城第一美女却莫名其妙的未婚先育,一时沦为笑柄。 江家在宁城也算有头有脸的豪门,原本引以为傲的孙女做出如此败坏门风的事,让江老爷子十分震怒。 再加上江映雪的大伯江玉山从中挑唆,江老爷子剥夺了江炳山的职务,只把江映雪留在公司安排了一个闲职。 林玄真很快做好了饭,不过他是没有资格上桌吃饭的,他们一家人在客厅吃,林玄真则在厨房里吃,客厅里传来张桂芬的抱怨。 “这做的什么东西太难吃了!” “你要是觉得不好吃,就自己做。”江映雪冷冷道。 “我怎么生了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女儿你竟然替那个窝囊废说话!”张桂芬放下筷子恼怒道。 “好了,吃个饭还吵什么,大不了明天我来做饭。”江炳山开口道。 倒是江灵兮吃得很开心,这时敲门声传来,江炳山起身去开门。 “俊杰,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49_49252/ 来人是江玉山的儿子江俊杰,江家未来的继承人。 江俊杰走了进来,若非为了江家的生意,他是绝对不会来江家老宅这破地方的,跟江家的大别墅比起来,这里简直是狗窝。 看了眼破旧的沙发,江俊杰坐都没坐,担心弄脏了自己的衣服。 张桂芬很热情的去给江俊杰倒水,问道:“俊杰啊,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江俊杰一脸鄙夷,接都没接张桂芬手里的水杯,对江映雪道:“我来是跟你谈点公司的事。” “说。” 江映雪继续抱着江灵兮喂饭,冷冷道。 “跟王氏集团的合作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你也是江家人,必须要出一份力。”江俊杰说道。 王氏集团是宁城数一数二的大公司,手里的项目很多,江家一直想巴结王氏集团。 王氏集团的少爷王维刚看上了江映雪,提出联姻的条件,江老爷子逼迫江映雪下嫁。 经历五年前那件宛如梦魇的事后,江映雪对男人无比厌恶,严词拒绝,无奈之下特意找了个哑巴下嫁,断绝王维刚的念头。 “爱莫能助。”江映雪冷漠道。 “江映雪!如果你老老实实嫁给王少,合作早就谈下来了。我就不明白了,王少哪里不好你若嫁给她,还需要住在这破地方吗难道王少还不如林玄真这个废物哑巴你当他是冠军侯” 江俊杰满脸不屑道:“王少没有嫌弃你,这是你的荣幸。王少说了,你去陪他两天,我们的合作就能签约,是你该为江家做贡献的时候了。” 江映雪脸上顿时浮现一抹冷色,冷冷道:“滚出去。” “你说什么你敢叫我滚!” 江俊杰大怒,走了过来,趾高气扬道:“江映雪,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不过是残花败柳,你跟我装什么清高马上跟我去见王少,我这不是在跟你商量,这是命令。” “滚!”/49_49252/ 江映雪猛然把筷子拍在桌上,双目中蕴含着怒火。 “俊杰啊,我们映雪都嫁人了,这样做不妥吧对她的名声也不好啊,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张桂芬还是要维护一下。 江俊杰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名声她把江家的脸都丢尽了,还要什么名声整个宁城谁不知道她的丑事这是爷爷的命令,她的败絮之身还能做出贡献,是她的荣幸。” 江俊杰一幅施舍的表情,傲然道:“当然,事成之后,江家也不会亏待你们。江映雪在公司的职务会调整,另外再奖励五十万。” 江老爷子批的是两百万,不过江俊杰觉得江映雪残花败柳,给她五十万都多了。 江映雪起身指着门口,浑身都在颤抖,显然已经到了暴走的边缘,冷冷道:“我让你滚,听不懂” “江映雪,我给你脸了”江俊杰一巴掌拍在桌上,一脸凶相,把江灵兮吓得哇哇大哭。78中文全网更新最快78c?/a膍 一旁的江炳山不敢说话,张桂芬更噤若寒蝉,惹不起江俊杰。 这时厨房里的林玄真走了出来,站在江俊杰面前。 “死哑巴,你想干什么滚开。” 啪! 林玄真抬手一巴掌扇在江俊杰脸上,把他打得原地转了一圈,他还没回过神来,就被林玄真拽住了衣领,直接拖到门口扔了出去。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_78?)49_49252/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85章 父子密室相见 江陵城张大学士府密室。 张居正在立书著说,有冯保与潘季驯加入进来,更是如鱼得水。 这天他们三个说起判决一事。 迟早需要面对的。 关键他们还都知道朱翊镠的预测。078z?努力更新中一一一一请稍后刷新访问 此章节正?78?Щ在努力更新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会员好吗!!! 注册本站?78?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阅读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方便等下阅读,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咯?78? 推荐主角:傲婿战神一一一一一一一一都市小说:雁门关外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内容简介: 《傲婿战神》小说,作者雁门关外,主角是林玄真江映雪。小说主要讲述了:在所有人的眼里,林玄真不仅是一个上门女婿,同时他也是一个大名鼎鼎的窝囊废,因为没钱没权没能耐,就要忍受着所有人的唾弃,可是谁成想,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那就是黑暗世界的冷血魔王,更是世界豪门财团的第一人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第1章 “镇北大将军林玄真,忠勇英豪,屡建功勋,冠绝全军,封冠军侯!” 晚上七点,官方新闻发出重磅公告,顿时霸占各大媒体头条,锁定热搜,网络线下,大街小巷,各界人士皆议论不休。 “林玄真未满三十便上位封侯,乃是我国第一人。” “国之栋梁,军中战神,授此封号是实至名归。” “若非国有规定三十岁前不得封侯,以林玄真的功勋,早该封侯了,这次特例封侯,也是众望所归。” 冠军侯林玄真,他是这个时代的巨星,是亿万人民心目中的守护神。 无数人守在电视机前等待着新闻宣布这个重磅公告。 /49_49252/ “林玄真,你给我滚过来!” 宁城枫林小区,江炳山一家也在看着电视新闻,张桂芬愤怒的对着厨房吼道。 一名系着围裙,胡子拉渣的男子走了出来。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人家叫林玄真,你也叫林玄真,怎么差距这么大” 张桂芬指着电视机,对女婿一顿臭骂,发泄心中的怒火。 “同样的名字,人家是北域战神冠军侯,你却是个哑巴。把我女儿嫁给你这废物,我真是瞎了眼。” 林玄真看了一眼电视,播音员在讲述着冠军侯这些年的彪炳战功,他扭头又往厨房走去。 “你给我站住!骂你两句还不爱听了你说说你有什么用没学历没工作,做个饭还难吃得要死,我要是像你这么窝囊,干脆跳楼自杀了!” “外婆,你别骂我爸爸。” 江灵兮连忙跑过来,用她只有四岁的娇小身躯挡在林玄真面前,保护她的爸爸。 “你给我闭嘴!大人说话,轮得到你插嘴吗要不是因为你这小野种,我们家也不会成现在这样,当初我就该把你扔进马桶里淹死。” 张桂芬越骂越生气,江灵兮小嘴巴一瘪,委屈得哇哇大哭起来。首发78 “你还敢哭,看我今天不收拾你!” 张桂芬听到这哭声更恼怒,拿起鸡毛掸子就要打,眼疾手快的林玄真将江灵兮抱在怀里,用手臂挡住了鸡毛掸子。 “你敢护着她我连你一起打!” 张桂芬作势要打,这时门打开了,一身一l职业装的江映雪回来了。 “妈,你干什么” 江映雪看到江灵兮在哭,赶紧走过来从林玄真手里抱过孩子,不悦道:“我跟你说多少次了,不要打兮兮。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搬出去住了。” “我哪有打她,我是想打林玄真这个窝囊废。兮兮还想护着他,真把这窝囊废当自己亲爹了。” 张桂芬有点怕江映雪,毕竟如今这个家全靠江映雪养着。 “妈妈,外婆没有打我,是我自己摔倒了,你别跟外婆吵架。” 江灵兮赶紧用小手擦干眼泪,非常乖巧懂事,惹人怜爱。 江映雪宠溺的摸了 摸江灵兮的小脑袋,女儿是她的心头肉,林玄真默默走回厨房去做饭了。 张桂芬扔下鸡毛掸子,大声抱怨道:“我这辈子造的什么孽啊,嫁给你爸这个废物,而你更让我失望。以你的姿色,什么富家公子不能嫁” “王氏集团的少爷虽然名声不怎么好,但人家不嫌弃你有孩子,愿意娶你。你倒好,转头嫁给这个窝囊废,还是个哑巴,我早晚要被气死。” 江炳山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大气不敢出一口。 “我爸爸不是窝囊废。”江灵兮小声说道。/49_49252/ “我再跟你说一遍,他不是你爸爸。你那个挨千刀的爸爸早就死了!”张桂芬双手叉腰骂道。 “我爸爸没死,呜呜我不要爸爸死。” 江灵兮又哭了起来,厨房里的林玄真身躯一僵,原本看似木讷的双目熠熠生辉,深邃冷峻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妈,你非要在孩子面前说这些吗”江映雪皱眉道。 “那你告诉我,到底谁是她爸爸”张桂芬逼问道。 这个问题,张桂芬追问了五年,都没有得到答案。 江映雪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痛苦之色,抱着江灵兮回房间去了。 其实就连江映雪本人,都不知道江灵兮的亲生父亲是谁。/49_49252/ 五年前那个晚上发生的事,对江映雪而言是一辈子无法忘记的噩梦。 她本是宁城第一美女,倾国倾城,追求者如过江之鲫,然而谁都没想到这位宁城第一美女却莫名其妙的未婚先育,一时沦为笑柄。 江家在宁城也算有头有脸的豪门,原本引以为傲的孙女做出如此败坏门风的事,让江老爷子十分震怒。 再加上江映雪的大伯江玉山从中挑唆,江老爷子剥夺了江炳山的职务,只把江映雪留在公司安排了一个闲职。 林玄真很快做好了饭,不过他是没有资格上桌吃饭的,他们一家人在客厅吃,林玄真则在厨房里吃,客厅里传来张桂芬的抱怨。 “这做的什么东西太难吃了!” “你要是觉得不好吃,就自己做。”江映雪冷冷道。 “我怎么生了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女儿你竟然替那个窝囊废说话!”张桂芬放下筷子恼怒道。 “好了,吃个饭还吵什么,大不了明天我来做饭。”江炳山开口道。 倒是江灵兮吃得很开心,这时敲门声传来,江炳山起身去开门。 “俊杰,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49_49252/ 来人是江玉山的儿子江俊杰,江家未来的继承人。 江俊杰走了进来,若非为了江家的生意,他是绝对不会来江家老宅这破地方的,跟江家的大别墅比起来,这里简直是狗窝。 看了眼破旧的沙发,江俊杰坐都没坐,担心弄脏了自己的衣服。 张桂芬很热情的去给江俊杰倒水,问道:“俊杰啊,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江俊杰一脸鄙夷,接都没接张桂芬手里的水杯,对江映雪道:“我来是跟你谈点公司的事。” “说。” 江映雪继续抱着江灵兮喂饭,冷冷道。 “跟王氏集团的合作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你也是江家人,必须要出一份力。”江俊杰说道。 王氏集团是宁城数一数二的大公司,手里的项目很多,江家一直想巴结王氏集团。 王氏集团的少爷王维刚看上了江映雪,提出联姻的条件,江老爷子逼迫江映雪下嫁。 经历五年前那件宛如梦魇的事后,江映雪对男人无比厌恶,严词拒绝,无奈之下特意找了个哑巴下嫁,断绝王维刚的念头。 “爱莫能助。”江映雪冷漠道。 “江映雪!如果你老老实实嫁给王少,合作早就谈下来了。我就不明白了,王少哪里不好你若嫁给她,还需要住在这破地方吗难道王少还不如林玄真这个废物哑巴你当他是冠军侯” 江俊杰满脸不屑道:“王少没有嫌弃你,这是你的荣幸。王少说了,你去陪他两天,我们的合作就能签约,是你该为江家做贡献的时候了。” 江映雪脸上顿时浮现一抹冷色,冷冷道:“滚出去。” “你说什么你敢叫我滚!” 江俊杰大怒,走了过来,趾高气扬道:“江映雪,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不过是残花败柳,你跟我装什么清高马上跟我去见王少,我这不是在跟你商量,这是命令。” “滚!”/49_49252/ 江映雪猛然把筷子拍在桌上,双目中蕴含着怒火。 “俊杰啊,我们映雪都嫁人了,这样做不妥吧对她的名声也不好啊,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张桂芬 还是要维护一下。 江俊杰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名声她把江家的脸都丢尽了,还要什么名声整个宁城谁不知道她的丑事这是爷爷的命令,她的败絮之身还能做出贡献,是她的荣幸。” 江俊杰一幅施舍的表情,傲然道:“当然,事成之后,江家也不会亏待你们。江映雪在公司的职务会调整,另外再奖励五十万。” 江老爷子批的是两百万,不过江俊杰觉得江映雪残花败柳,给她五十万都多了。 江映雪起身指着门口,浑身都在颤抖,显然已经到了暴走的边缘,冷冷道:“我让你滚,听不懂” “江映雪,我给你脸了”江俊杰一巴掌拍在桌上,一脸凶相,把江灵兮吓得哇哇大哭。78中文全网更新最快78c?/a膍 一旁的江炳山不敢说话,张桂芬更噤若寒蝉,惹不起江俊杰。 这时厨房里的林玄真走了出来,站在江俊杰面前。 “死哑巴,你想干什么滚开。” 啪! 林玄真抬手一巴掌扇在江俊杰脸上,把他打得原地转了一圈,他还没回过神来,就被林玄真拽住了衣领,直接拖到门口扔了出去。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_78?)49_49252/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86章 父子对话 被张静修的突然闯入搞得有点儿不知所措,冯保和潘季驯两个眼神迷离都还没缓过神来似的。 以致于张居正问他们说到哪儿,他们一时竟像是哑巴。 当然,以冯保与潘季驯的经历与头脑,绝非完078z?努力更新中一一一一请稍后刷新访问 此章节正?78?Щ在努力更新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会员好吗!!! 注册本站?78?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阅读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方便等下阅读,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咯?78? 推荐主角:傲婿战神一一一一一一一一都市小说:雁门关外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内容简介: 《傲婿战神》小说,作者雁门关外,主角是林玄真江映雪。小说主要讲述了:在所有人的眼里,林玄真不仅是一个上门女婿,同时他也是一个大名鼎鼎的窝囊废,因为没钱没权没能耐,就要忍受着所有人的唾弃,可是谁成想,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那就是黑暗世界的冷血魔王,更是世界豪门财团的第一人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第1章 “镇北大将军林玄真,忠勇英豪,屡建功勋,冠绝全军,封冠军侯!” 晚上七点,官方新闻发出重磅公告,顿时霸占各大媒体头条,锁定热搜,网络线下,大街小巷,各界人士皆议论不休。 “林玄真未满三十便上位封侯,乃是我国第一人。” “国之栋梁,军中战神,授此封号是实至名归。” “若非国有规定三十岁前不得封侯,以林玄真的功勋,早该封侯了,这次特例封侯,也是众望所归。” 冠军侯林玄真,他是这个时代的巨星,是亿万人民心目中的守护神。 无数人守在电视机前等待着新闻宣布这个重磅公告。 /49_49252/ “林玄真,你给我滚过来!” 宁城枫林小区,江炳山一家也在看着电视新闻,张桂芬愤怒的对着厨房吼道。 一名系着围裙,胡子拉渣的男子走了出来。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人家叫林玄真,你也叫林玄真,怎么差距这么大” 张桂芬指着电视机,对女婿一顿臭骂,发泄心中的怒火。 “同样的名字,人家是北域战神冠军侯,你却是个哑巴。把我女儿嫁给你这废物,我真是瞎了眼。” 林玄真看了一眼电视,播音员在讲述着冠军侯这些年的彪炳战功,他扭头又往厨房走去。 “你给我站住!骂你两句还不爱听了你说说你有什么用没学历没工作,做个饭还难吃得要死,我要是像你这么窝囊,干脆跳楼自杀了!” “外婆,你别骂我爸爸。” 江灵兮连忙跑过来,用她只有四岁的娇小身躯挡在林玄真面前,保护她的爸爸。 “你给我闭嘴!大人说话,轮得到你插嘴吗要不是因为你这小野种,我们家也不会成现在这样,当初我就该把你扔进马桶里淹死。” 张桂芬越骂越生气,江灵兮小嘴巴一瘪,委屈得哇哇大哭起来。 “你还敢哭,看我今天不收拾你!” 张桂芬听到这哭声更恼怒,拿起鸡毛掸子就要打,眼疾手快的林玄真将江灵兮抱在怀里,用手臂挡住了鸡毛掸子。 “你敢护着她我连你一起打!” 张桂芬作势要打,这时门打开了,一身一l职业装的江映雪回来了。 “妈,你干什么” 江映雪看到江灵兮在哭,赶紧走过来从林玄真手里抱过孩子,不悦道:“我跟你说多少次了,不要打兮兮。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搬出去住了。” “我哪有打她,我是想打林玄真这个窝囊废。兮兮还想护着他,真把这窝囊废当自己亲爹了。” 张桂芬有点怕江映雪,毕竟如今这个家全靠江映雪养着。 “妈妈,外婆没有打我,是我自己摔倒了,你别跟外婆吵架。” 江灵兮赶紧用小手擦干眼泪,非常乖巧懂事,惹人怜爱。 江映雪宠溺的摸了摸江灵兮的小脑袋,女儿是她的 心头肉,林玄真默默走回厨房去做饭了。 张桂芬扔下鸡毛掸子,大声抱怨道:“我这辈子造的什么孽啊,嫁给你爸这个废物,而你更让我失望。以你的姿色,什么富家公子不能嫁” “王氏集团的少爷虽然名声不怎么好,但人家不嫌弃你有孩子,愿意娶你。你倒好,转头嫁给这个窝囊废,还是个哑巴,我早晚要被气死。” 江炳山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大气不敢出一口。 “我爸爸不是窝囊废。”江灵兮小声说道。/49_49252/ “我再跟你说一遍,他不是你爸爸。你那个挨千刀的爸爸早就死了!”张桂芬双手叉腰骂道。 “我爸爸没死,呜呜我不要爸爸死。” 江灵兮又哭了起来,厨房里的林玄真身躯一僵,原本看似木讷的双目熠熠生辉,深邃冷峻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妈,你非要在孩子面前说这些吗”江映雪皱眉道。 “那你告诉我,到底谁是她爸爸”张桂芬逼问道。 这个问题,张桂芬追问了五年,都没有得到答案。 江映雪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痛苦之色,抱着江灵兮回房间去了。 其实就连江映雪本人,都不知道江灵兮的亲生父亲是谁。/49_49252/ 五年前那个晚上发生的事,对江映雪而言是一辈子无法忘记的噩梦。 她本是宁城第一美女,倾国倾城,追求者如过江之鲫,然而谁都没想到这位宁城第一美女却莫名其妙的未婚先育,一时沦为笑柄。 江家在宁城也算有头有脸的豪门,原本引以为傲的孙女做出如此败坏门风的事,让江老爷子十分震怒。 再加上江映雪的大伯江玉山从中挑唆,江老爷子剥夺了江炳山的职务,只把江映雪留在公司安排了一个闲职。 林玄真很快做好了饭,不过他是没有资格上桌吃饭的,他们一家人在客厅吃,林玄真则在厨房里吃,客厅里传来张桂芬的抱怨。 “这做的什么东西太难吃了!” “你要是觉得不好吃,就自己做。”江映雪冷冷道。 “我怎么生了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女儿你竟然替那个窝囊废说话!”张桂芬放下筷子恼怒道。 “好了,吃个饭还吵什么,大不了明天我来做饭。”江炳山开口道。 倒是江灵兮吃得很开心,这时敲门声传来,江炳山起身去开门。 “俊杰,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49_49252/ 来人是江玉山的儿子江俊杰,江家未来的继承人。 江俊杰走了进来,若非为了江家的生意,他是绝对不会来江家老宅这破地方的,跟江家的大别墅比起来,这里简直是狗窝。 看了眼破旧的沙发,江俊杰坐都没坐,担心弄脏了自己的衣服。あ七八中文ヤ8149_49252/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87章 判决终于下达 “怎么样” “有什么发现没” 见张静修终于回来了,秦涵茜迫不及待地问道。 张静修摇头回避。 这是他第一次在秦涵茜面前说谎。 没办法。 实在078z?努力更新中一一一一请稍后刷新访问 此章节正?78?Щ在努力更新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会员好吗!!! 注册本站?78?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阅读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方便等下阅读,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咯?78? 推荐主角:傲婿战神一一一一一一一一都市小说:雁门关外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内容简介: 《傲婿战神》小说,作者雁门关外,主角是林玄真江映雪。小说主要讲述了:在所有人的眼里,林玄真不仅是一个上门女婿,同时他也是一个大名鼎鼎的窝囊废,因为没钱没权没能耐,就要忍受着所有人的唾弃,可是谁成想,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那就是黑暗世界的冷血魔王,更是世界豪门财团的第一人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第1章 “镇北大将军林玄真,忠勇英豪,屡建功勋,冠绝全军,封冠军侯!” 晚上七点,官方新闻发出重磅公告,顿时霸占各大媒体头条,锁定热搜,网络线下,大街小巷,各界人士皆议论不休。 “林玄真未满三十便上位封侯,乃是我国第一人。” “国之栋梁,军中战神,授此封号是实至名归。” “若非国有规定三十岁前不得封侯,以林玄真的功勋,早该封侯了,这次特例封侯,也是众望所归。” 冠军侯林玄真,他是这个时代的巨星,是亿万人民心目中的守护神。 无数人守在电视机前等待着新闻宣布这个重磅公告。 /49_49252/ “林玄真,你给我滚过来!” 宁城枫林小区,江炳山一家也在看着电视新闻,张桂芬愤怒的对着厨房吼道。 一名系着围裙,胡子拉渣的男子走了出来。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人家叫林玄真,你也叫林玄真,怎么差距这么大” 张桂芬指着电视机,对女婿一顿臭骂,发泄心中的怒火。 “同样的名字,人家是北域战神冠军侯,你却是个哑巴。把我女儿嫁给你这废物,我真是瞎了眼。” 林玄真看了一眼电视,播音员在讲述着冠军侯这些年的彪炳战功,他扭头又往厨房走去。 “你给我站住!骂你两句还不爱听了你说说你有什么用没学历没工作,做个饭还难吃得要死,我要是像你这么窝囊,干脆跳楼自杀了!” “外婆,你别骂我爸爸。” 江灵兮连忙跑过来,用她只有四岁的娇小身躯挡在林玄真面前,保护她的爸爸。 “你给我闭嘴!大人说话,轮得到你插嘴吗要不是因为你这小野种,我们家也不会成现在这样,当初我就该把你扔进马桶里淹死。” 张桂芬越骂越生气,江灵兮小嘴巴一瘪,委屈得哇哇大哭起来。 “你还敢哭,看我今天不收拾你!” 张桂芬听到这哭声更恼怒,拿起鸡毛掸子就要打,眼疾手快的林玄真将江灵兮抱在怀里,用手臂挡住了鸡毛掸子。 “你敢护着她我连你一起打!” 张桂芬作势要打,这时门打开了,一身一l职业装的江映雪回来了。首发78 “妈,你干什么” 江映雪看到江灵兮在哭,赶紧走过来从林玄真手里抱过孩子,不悦道:“我跟你说多少次了,不要打兮兮。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搬出去住了。” “我哪有打她,我是想打林玄真这个窝囊废。兮兮还想护着他,真把这窝囊废当自己亲爹了。” 张桂芬有点怕江映雪,毕竟如今这个家全靠江映雪养着。 “妈妈,外婆没有打我,是我自己摔倒了,你别跟外婆吵架。” 江灵兮赶紧用小手擦干眼泪,非常乖巧懂事,惹人怜爱。 江映雪宠溺的摸了摸江灵兮的小脑袋,女儿是她的心头肉,林玄真默默走回厨房去做饭了。 张桂芬扔下鸡毛掸子,大声抱怨道:“我这辈子造的什么孽啊,嫁给你爸这个废物,而你更让我失望。以你的姿色,什么富家公子不能嫁” “王氏集团的少爷虽然名声不怎么好,但人家不嫌弃你有孩子,愿意娶你。你倒好,转头嫁给这个窝囊废,还是个哑巴,我早晚要被气死。” 江炳山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大气不敢出一口。 “我爸爸不是窝囊废。”江灵兮小声说道。/49_49252/ “我再跟你说一遍,他不是你爸爸。你那个挨千刀的爸爸早就死了!”张桂芬双手叉腰骂道。 “我爸爸没死,呜呜我不要爸爸死。” 江灵兮又哭了起来,厨房里的林玄真身躯一僵,原本看似木讷的双目熠熠生辉,深邃冷峻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妈,你非要在孩子面前说这些吗”江映雪皱眉道。 “那你告诉我,到底谁是她爸爸”张桂芬逼问道。 这个问题,张桂芬追问了五年,都没有得到答案。 江映雪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痛苦之色,抱着江灵兮回房间去了。 其实就连江映雪本人,都不知道江灵兮的亲生父亲是谁。/49_49252/ 五年前那个晚上发生的事,对江映雪而言是一辈子无法忘记的噩梦。 她本是宁城第一美女,倾国倾城,追求者如过江之鲫,然而谁都没想到这位宁城第一美女却莫名其妙的未婚先育,一时沦为笑柄。 江家在宁城也算有头有脸的豪门,原本引以为傲的孙女做出如此败坏门风的事,让江老爷子十分震怒。 再加上江映雪的大伯江玉山从中挑唆,江老爷子剥夺了江炳山的职务,只把江映雪留在公司安排了一个闲职。 林玄真很快做好了饭,不过他是没有资格上桌吃饭的,他们一家人在客厅吃,林玄真则在厨房里吃,客厅里传来张桂芬的抱怨。 “这做的什么东西太难吃了!” “你要是觉得不好吃,就自己做。”江映雪冷冷道。 “我怎么生了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女儿你竟然替那个窝囊废说话!”张桂芬放下筷子恼怒道。 “好了,吃个饭还吵什么,大不了明天我来做饭。”江炳山开口道。 倒是江灵兮吃得很开心,这时敲门声传来,江炳山起身去开门。 “俊杰,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49_49252/ 来人是江玉山的儿子江俊杰,江家未来的继承人。 江俊杰走了进来,若非为了江家的生意,他是绝对不会来江家老宅这破地方的,跟江家的大别墅比起来,这里简直是狗窝。 看了眼破旧的沙发,江俊杰坐都没坐,担心弄脏了自己的衣服。 张桂芬很热情的去给江俊杰倒水,问道:“俊杰啊,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江俊杰一脸鄙夷,接都没接张桂芬手里的水杯,对江映雪道:“我来是跟你谈点公司的事。” “说。” 江映雪继续抱着江灵兮喂饭,冷冷道。 “跟王氏集团的合作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你也是江家人,必须要出一份力。”江俊杰说道。 王氏集团是宁城数一数二的大公司,手里的项目很多,江家一直想巴结王氏集团。 王氏集团的少爷王维刚看上了江映雪,提出联姻的条件,江老爷子逼迫江映雪下嫁。 经历五年前那件宛如梦魇的事后,江映雪对男人无比厌恶,严词拒绝,无奈之下特意找了个哑巴下嫁,断绝王维刚的念头。 “爱莫能助。”江映雪冷漠道。 “江映雪!如果你老老实实嫁给王少,合作早就谈下来了。我就不明白了,王少哪里不好你若嫁给她,还需要住在这破地方吗难道王少还不如林玄真这个废物哑巴你当他是冠军侯” 江俊杰满脸不屑道:“王少没有嫌弃你,这是你的荣幸。王少说了,你去陪他两天,我们的合作就能签约,是你该为江家做贡献的时候了。” 江映雪脸上顿时浮现一抹冷色,冷冷道:“滚出去。” “你说什么你敢叫我滚!” 江俊杰大怒,走了过来,趾高气扬道:“江映雪,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不过是残花败柳,你跟我装什么清高马上跟我去见王少,我这不是在跟你商量,这是命令。” “滚!”/49_49252/ 江映雪猛然把筷子拍在桌上,双目中蕴含着怒火。 “俊杰啊,我们映雪都嫁人了,这样做不妥吧对她的名声也不好啊,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毕竟是自 己的女儿,张桂芬还是要维护一下。 江俊杰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名声她把江家的脸都丢尽了,还要什么名声整个宁城谁不知道她的丑事这是爷爷的命令,她的败絮之身还能做出贡献,是她的荣幸。” 江俊杰一幅施舍的表情,傲然道:“当然,事成之后,江家也不会亏待你们。江映雪在公司的职务会调整,另外再奖励五十万。” 江老爷子批的是两百万,不过江俊杰觉得江映雪残花败柳,给她五十万都多了。 江映雪起身指着门口,浑身都在颤抖,显然已经到了暴走的边缘,冷冷道:“我让你滚,听不懂” “江映雪,我给你脸了”江俊杰一巴掌拍在桌上,一脸凶相,把江灵兮吓得哇哇大哭。78中文全网更新最快78c?/a膍 一旁的江炳山不敢说话,张桂芬更噤若寒蝉,惹不起江俊杰。 这时厨房里的林玄真走了出来,站在江俊杰面前。 “死哑巴,你想干什么滚开。” 啪! 林玄真抬手一巴掌扇在江俊杰脸上,把他打得原地转了一圈,他还没回过神来,就被林玄真拽住了衣领,直接拖到门口扔了出去。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_78?)49_49252/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88章 一切皆有可能 秦涵茜心中倒有两分窃喜,毕竟张静修没有流放千里之外。 可这两分窃喜她也只能深深藏在心中,丝毫不敢表现出来。 张家遭此大劫,个个悲伤绝望,她如今也是张家一份子。 但私底078z?努力更新中一一一一请稍后刷新访问 此章节正?78?Щ在努力更新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会员好吗!!! 注册本站?78?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阅读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方便等下阅读,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咯?78? 推荐主角:傲婿战神一一一一一一一一都市小说:雁门关外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内容简介: 《傲婿战神》小说,作者雁门关外,主角是林玄真江映雪。小说主要讲述了:在所有人的眼里,林玄真不仅是一个上门女婿,同时他也是一个大名鼎鼎的窝囊废,因为没钱没权没能耐,就要忍受着所有人的唾弃,可是谁成想,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那就是黑暗世界的冷血魔王,更是世界豪门财团的第一人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第1章 “镇北大将军林玄真,忠勇英豪,屡建功勋,冠绝全军,封冠军侯!” 晚上七点,官方新闻发出重磅公告,顿时霸占各大媒体头条,锁定热搜,网络线下,大街小巷,各界人士皆议论不休。 “林玄真未满三十便上位封侯,乃是我国第一人。” “国之栋梁,军中战神,授此封号是实至名归。” “若非国有规定三十岁前不得封侯,以林玄真的功勋,早该封侯了,这次特例封侯,也是众望所归。” 冠军侯林玄真,他是这个时代的巨星,是亿万人民心目中的守护神。 无数人守在电视机前等待着新闻宣布这个重磅公告。 /49_49252/ “林玄真,你给我滚过来!” 宁城枫林小区,江炳山一家也在看着电视新闻,张桂芬愤怒的对着厨房吼道。 一名系着围裙,胡子拉渣的男子走了出来。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人家叫林玄真,你也叫林玄真,怎么差距这么大” 张桂芬指着电视机,对女婿一顿臭骂,发泄心中的怒火。 “同样的名字,人家是北域战神冠军侯,你却是个哑巴。把我女儿嫁给你这废物,我真是瞎了眼。” 林玄真看了一眼电视,播音员在讲述着冠军侯这些年的彪炳战功,他扭头又往厨房走去。 “你给我站住!骂你两句还不爱听了你说说你有什么用没学历没工作,做个饭还难吃得要死,我要是像你这么窝囊,干脆跳楼自杀了!”あ七八中文ヤ8149_49252/ 更多请收藏【】! 秦涵茜心中倒有两分窃喜,毕竟张静修没有流放千里之外。 可这两分窃喜她也只能深深藏在心中,丝毫不敢表现出来。 张家遭此大劫,个个悲伤绝望,她如今也是张家一份子。 但私底078z?努力更新中一一一一请稍后刷新访问 此章节正?78?Щ在努力更新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会员好吗!!! 注册本站?78?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阅读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方便等下阅读,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咯?78? 推荐主角:傲婿战神一一一一一一一一都市小说:雁门关外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内容简介: 《傲婿战神》小说,作者雁门关外,主角是林玄真江映雪。小说主要讲述了:在所有人的眼里,林玄真不仅是一个上门女婿,同时他也是一个大名鼎鼎的窝囊废,因为没钱没权没能耐,就要忍受着所有人的唾弃,可是谁成想,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那就是黑暗世界的冷血魔王,更是世界豪门财团的第一人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第1章 “镇北大将军林玄真,忠勇英豪,屡建功勋,冠绝全军,封冠军侯!” 晚上七点,官方新闻发出重磅公告,顿时霸占各大媒体头条,锁定热搜,网络线下,大街小巷,各界人士皆议论不休。 “林玄真未满三十便上位封侯,乃是我国第一人。” “国之栋梁,军中战神,授此封号是实至名归。” “若非国有规定三十岁前不得封侯,以林玄真的功勋,早该封侯了,这次特例封侯,也是众望所归。” 冠军侯林玄真,他是这个时代的巨星,是亿万人民心目中的守护神。 无数人守在电视机前等待着新闻宣布这个重磅公告。 /49_49252/ “林玄真,你给我滚过来!” 宁城枫林小区,江炳山一家也在看着电视新闻,张桂芬愤怒的对着厨房吼道。 一名系着围裙,胡子拉渣的男子走了出来。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人家叫林玄真,你也叫林玄真,怎么差距这么大” 张桂芬指着电视机,对女婿一顿臭骂,发泄心中的怒火。 “同样的名字,人家是北域战神冠军侯,你却是个哑巴。把我女儿嫁给你这废物,我真是瞎了眼。” 林玄真看了一眼电视,播音员在讲述着冠军侯这些年的彪炳战功,他扭头又往厨房走去。 “你给我站住!骂你两句还不爱听了你说说你有什么用没学历没工作,做个饭还难吃得要死,我要是像你这么窝囊,干脆跳楼自杀了!”あ七八中文ヤ8149_49252/ 更多请收藏【】! 秦涵茜心中倒有两分窃喜,毕竟张静修没有流放千里之外。 可这两分窃喜她也只能深深藏在心中,丝毫不敢表现出来。 张家遭此大劫,个个悲伤绝望,她如今也是张家一份子。 但私底078z?努力更新中一一一一请稍后刷新访问 此章节正?78?Щ在努力更新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会员好吗!!! 注册本站?78?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阅读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方便等下阅读,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咯?78? 推荐主角:傲婿战神一一一一一一一一都市小说:雁门关外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内容简介: 《傲婿战神》小说,作者雁门关外,主角是林玄真江映雪。小说主要讲述了:在所有人的眼里,林玄真不仅是一个上门女婿,同时他也是一个大名鼎鼎的窝囊废,因为没钱没权没能耐,就要忍受着所有人的唾弃,可是谁成想,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那就是黑暗世界的冷血魔王,更是世界豪门财团的第一人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第1章 “镇北大将军林玄真,忠勇英豪,屡建功勋,冠绝全军,封冠军侯!” 晚上七点,官方新闻发出重磅公告,顿时霸占各大媒体头条,锁定热搜,网络线下,大街小巷,各界人士皆议论不休。 “林玄真未满三十便上位封侯,乃是我国第一人。” “国之栋梁,军中战神,授此封号是实至名归。” “若非国有规定三十岁前不得封侯,以林玄真的功勋,早该封侯了,这次特例封侯,也是众望所归。” 冠军侯林玄真,他是这个时代的巨星,是亿万人民心目中的守护神。 无数人守在电视机前等待着新闻宣布这个重磅公告。 /49_49252/ “林玄真,你给我滚过来!” 宁城枫林小区,江炳山一家也在看着电视新闻,张桂芬愤怒的对着厨房吼道。 一名系着围裙,胡子拉渣的男子走了出来。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人家叫林玄真,你也叫林玄真,怎么差距这么大” 张桂芬指着电视机,对女婿一顿臭骂,发泄心中的怒火。 “同样的名字,人家是北域战神冠军侯,你却是个哑巴。把我女儿嫁给你这废物,我真是瞎了眼。” 林玄真看了一眼电视,播音员在讲述着冠军侯这些年的彪炳战功,他扭头又往厨房走去。 “你给我站住!骂你两句还不爱听了你说说你有什么用没学历没工作,做个饭还难吃得要死,我要是像你这么窝囊,干脆跳楼自杀了!”あ七八中文ヤ8149_49252/ 更多请收藏【】! 秦涵茜心中倒有两分窃喜,毕竟张静修没有流放千里之外。 可这两分窃喜她也只能深深藏在心中,丝毫不敢表现出来。 张家遭此大劫,个个悲伤绝望,她如今也是张家一份子。 但私底078z?努力更新中一一一一请稍后刷新访问 此章节正?78?Щ在努力更新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会员好吗!!! 注册本站?78?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阅读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方便等下阅读,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咯?78? 推荐主角:傲婿战神一一一一一一一一都市小说:雁门关外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内容简介: 《傲婿战神》小说,作者雁门关外,主角是林玄真江映雪。小说主要讲述了:在所有人的眼里,林玄真不仅是一个上门女婿,同时他也是一个大名鼎鼎的窝囊废,因为没钱没权没能耐,就要忍受着所有人的唾弃,可是谁成想,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那就是黑暗世界的冷血魔王,更是世界豪门财团的第一人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第1章 “镇北大将军林玄真,忠勇英豪,屡建功勋,冠绝全军,封冠军侯!” 晚上七点,官方新闻发出重磅公告,顿时霸占各大媒体头条,锁定热搜,网络线下,大街小巷,各界人士皆议论不休。 “林玄真未满三十便上位封侯,乃是我国第一人。” “国之栋梁,军中战神,授此封号是实至名归。” “若非国有规定三十岁前不得封侯,以林玄真的功勋,早该封侯了,这次特例封侯,也是众望所归。” 冠军侯林玄真,他是这个时代的巨星,是亿万人民心目中的守护神。 无数人守在电视机前等待着新闻宣布这个重磅公告。 /49_49252/ “林玄真,你给我滚过来!” 宁城枫林小区,江炳山一家也在看着电视新闻,张桂芬愤怒的对着厨房吼道。 一名系着围裙,胡子拉渣的男子走了出来。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人家叫林玄真,你也叫林玄真,怎么差距这么大” 张桂芬指着电视机,对女婿一顿臭骂,发泄心中的怒火。 “同样的名字,人家是北域战神冠军侯,你却是个哑巴。把我女儿嫁给你这废物,我真是瞎了眼。” 林玄真看了一眼电视,播音员在讲述着冠军侯这些年的彪炳战功,他扭头又往厨房走去。 “你给我站住!骂你两句还不爱听了你说说你有什么用没学历没工作,做个饭还难吃得要死,我要是像你这么窝囊,干脆跳楼自杀了!”あ七八中文ヤ8149_49252/ 更多请收藏【】! 秦涵茜心中倒有两分窃喜,毕竟张静修没有流放千里之外。 可这两分窃喜她也只能深深藏在心中,丝毫不敢表现出来。 张家遭此大劫,个个悲伤绝望,她如今也是张家一份子。 但私底078z?努力更新中一一一一请稍后刷新访问 此章节正?78?Щ在努力更新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会员好吗!!! 注册本站?78?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阅读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方便等下阅读,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咯?78? 推荐主角:傲婿战神一一一一一一一一都市小说:雁门关外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内容简介: 《傲婿战神》小说,作者雁门关外,主角是林玄真江映雪。小说主要讲述了:在所有人的眼里,林玄真不仅是一个上门女婿,同时他也是一个大名鼎鼎的窝囊废,因为没钱没权没能耐,就要忍受着所有人的唾弃,可是谁成想,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那就是黑暗世界的冷血魔王,更是世界豪门财团的第一人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第1章 “镇北大将军林玄真,忠勇英豪,屡建功勋,冠绝全军,封冠军侯!” 晚上七点,官方新闻发出重磅公告,顿时霸占各大媒体头条,锁定热搜,网络线下,大街小巷,各界人士皆议论不休。 “林玄真未满三十便上位封侯,乃是我国第一人。” “国之栋梁,军中战神,授此封号是实至名归。” “若非国有规定三十岁前不得封侯,以林玄真的功勋,早该封侯了,这次特例封侯,也是众望所归。” 冠军侯林玄真,他是这个时代的巨星,是亿万人民心目中的守护神。 无数人守在电视机前等待着新闻宣布这个重磅公告。 /49_49252/ “林玄真,你给我滚过来!” 宁城枫林小区,江炳山一家也在看着电视新闻,张桂芬愤怒的对着厨房吼道。 一名系着围裙,胡子拉渣的男子走了出来。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人家叫林玄真,你也叫林玄真,怎么差距这么大” 张桂芬指着电视机,对女婿一顿臭骂,发泄心中的怒火。 “同样的名字,人家是北域战神冠军侯,你却是个哑巴。把我女儿嫁给你这废物,我真是瞎了眼。” 林玄真看了一眼电视,播音员在讲述着冠军侯这些年的彪炳战功,他扭头又往厨房走去。 “你给我站住!骂你两句还不爱听了你说说你有什么用没学历没工作,做个饭还难吃得要死,我要是像你这么窝囊,干脆跳楼自杀了!”あ七八中文ヤ8149_49252/ 更多请收藏【】! 秦涵茜心中倒有两分窃喜,毕竟张静修没有流放千里之外。 可这两分窃喜她也只能深深藏在心中,丝毫不敢表现出来。 张家遭此大劫,个个悲伤绝望,她如今也是张家一份子。 但私底078z?努力更新中一一一一请稍后刷新访问 此章节正?78?Щ在努力更新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会员好吗!!! 注册本站?78?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阅读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方便等下阅读,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咯?78? 推荐主角:傲婿战神一一一一一一一一都市小说:雁门关外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内容简介: 《傲婿战神》小说,作者雁门关外,主角是林玄真江映雪。小说主要讲述了:在所有人的眼里,林玄真不仅是一个上门女婿,同时他也是一个大名鼎鼎的窝囊废,因为没钱没权没能耐,就要忍受着所有人的唾弃,可是谁成想,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那就是黑暗世界的冷血魔王,更是世界豪门财团的第一人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第1章 “镇北大将军林玄真,忠勇英豪,屡建功勋,冠绝全军,封冠军侯!” 晚上七点,官方新闻发出重磅公告,顿时霸占各大媒体头条,锁定热搜,网络线下,大街小巷,各界人士皆议论不休。 “林玄真未满三十便上位封侯,乃是我国第一人。” “国之栋梁,军中战神,授此封号是实至名归。” “若非国有规定三十岁前不得封侯,以林玄真的功勋,早该封侯了,这次特例封侯,也是众望所归。” 冠军侯林玄真,他是这个时代的巨星,是亿万人民心目中的守护神。 无数人守在电视机前等待着新闻宣布这个重磅公告。 /49_49252/ “林玄真,你给我滚过来!” 宁城枫林小区,江炳山一家也在看着电视新闻,张桂芬愤怒的对着厨房吼道。 一名系着围裙,胡子拉渣的男子走了出来。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人家叫林玄真,你也叫林玄真,怎么差距这么大” 张桂芬指着电视机,对女婿一顿臭骂,发泄心中的怒火。 “同样的名字,人家是北域战神冠军侯,你却是个哑巴。把我女儿嫁给你这废物,我真是瞎了眼。” 林玄真看了一眼电视,播音员在讲述着冠军侯这些年的彪炳战功,他扭头又往厨房走去。 “你给我站住!骂你两句还不爱听了你说说你有什么用没学历没工作,做个饭还难吃得要死,我要是像你这么窝囊,干脆跳楼自杀了!”あ七八中文ヤ8149_49252/ 更多请收藏【】! 秦涵茜心中倒有两分窃喜,毕竟张静修没有流放千里之外。 可这两分窃喜她也只能深深藏在心中,丝毫不敢表现出来。 张家遭此大劫,个个悲伤绝望,她如今也是张家一份子。 但私底078z?努力更新中一一一一请稍后刷新访问 此章节正?78?Щ在努力更新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会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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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吧,他在京待是不长的,马上会回来。”胡逸仙回道。 “是吗”张静修听了大喜,但又很怀疑眼前这个老头儿的“实力”,“老先生为什这样认为呢” “你老大总是叫我大仙儿,你也这样称呼算了,老先生不好听。” “老大为什么叫你叫大仙儿呢”张静修好奇地问道。 “因为我有一种特殊的能力,你老大佩服,所以这是他对我的尊称。”胡逸仙摆出一副得意的神情。 “哦,”张静修点了点头,继而喃喃地道,“可大仙儿通常不是讽刺那种坑蒙拐骗的败类吗” “你这家伙,怎么说话骂人呢。”胡逸仙白了一眼。 “对不起!对不起!”张静修连忙躬身道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用说对不起,你老大就是这个意思。”胡逸仙坦诚地道。 “”张静修愣了愣,一时摸不着头脑,心想眼前这位老头儿如果真是一位坑蒙拐骗的人,那老大也不会委任他来江陵任朱氏集团的总顾问啊! 可胡逸仙东一句西一句,张静修确实分辨不清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但有一点他倒是很确认,眼前这位老人是一个不拘小节的人。 既然老大这么叫,而老先生又让这样叫,那就叫“大仙儿”吧。 张静修道:“晚辈尚未请教老,哦,尚未请教大仙儿的大名呢。” “我叫胡逸仙。” “大仙儿从前是做什么的” “你刚才不是料中了吗坑蒙拐骗。” “”张静修又是一愣,感觉胡逸仙这人还真是有点奇怪。 “看吧,说真话又不信,我从前真是一个靠坑蒙拐骗混饭吃的人。” “那老大为什么请你,还让你来江陵城担任朱氏集团的总顾问呢”张静修直截了当地问道。 “靠坑蒙拐骗都能混饭吃的人,当然有特殊的能力啊!” “好吧。” 张静修也不想纠结下去,只有待日后慢慢了解这个怪人。 他还是关心朱翊镠的状况,所以接着又问道:“胡大仙儿,老大真的不久会回来吗” “不信等着瞧,京城他待不长的。”胡逸仙悠悠然地道,稍顿了顿,接着又补充了一句,“除非他当皇帝。”首发78 一听到“当皇帝”,张静修的精神当即为之一振,感觉一点困意都没有了,但他也没有过多的表现出来,只是讶然地道:“老大当皇帝” “他是潞王爷,虽然已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但依然流着皇室的血液,不当皇帝,谁允许他长期留在京城。” “老大怎么可能当皇帝呢”张静修有心,故意说道,“皇帝是老大亲哥,膝下有子,无论如何轮不到老大啊!” 胡逸仙看似神秘地一笑,但也没有作过多的解释。 毕竟首次见面,又是大晚上的,张静修感觉暂时还不能与之聊深。 所以胡逸仙不解释,他也没追问。 但有一点还是令他欣慰:胡逸仙既然这样说,那表明人家也想过朱翊镠当皇帝的问题。 看来真不是他与秦涵茜这样想。 这样想的人恐怕不少。 至少他还可以确定张家和朱氏集团的员工肯定都这样想。 想的人多了,资本就足了,那成功的概率自然而然就大了。 张静修正为此而得意,忽然听到呼噜声靠,也就这么一会儿没看,胡逸仙竟然作着睡着了。 张静修无语地摇了摇头,想喊一声大仙儿,又怕打扰人家;可不喊,总不能让人家这样坐着休息一晚吧。 “大仙儿。” “大仙儿” 张静修走到胡逸仙7身边,轻轻喊了两声。 可胡逸仙毫无反应,依然坐着一动不动,却一劲儿地打呼噜。 没辙,张静修只得抬手轻轻地推了胡逸仙一把。 “你老大当皇帝没问题的。” 胡逸仙眼睛都没睁开,就从嘴里蹦出来这么一句。 张静修极其无奈,带着两分责斥的语气:“大仙儿,你胡说什么呢” 胡逸仙又开始打呼噜了。 也不知道他是真睡还是假睡。 反正张静修这还是第一次见识坐着睡觉打呼的人,而且坐得还挺稳当。 只是如此一来,张静修犯难了,该不该继续叫醒胡逸仙呢 “大仙儿,给 你安排好房间,到床上睡觉多舒服。” 张静修也只能试探地说道。 然而没有一丝反应。 怎么说人家也算是客人,而且还是朱翊镠请来的。 张静修当然不会怠慢,既然人家要这样睡,那只能陪着了。 不然怎么办 总不能自己床上睡觉,而把胡逸仙一个人留在这里坐着睡觉吧。 喊又喊不醒。 不管人家是真的睡去了,还是有心不愿意醒,反正就是陪一晚嘛。 张静修只得找来一条被子搭在胡逸仙身上,而他自己则趴在桌子上睡觉。 胡逸仙偷偷笑了。 翌日一早。 张静修一觉醒来,发现被子已搭在他身上,而胡逸仙不见了踪影。 张静修连忙去找。 原来胡逸仙老早就醒了,一起来便去了朱氏集团。 可值守的人都不认识他,也不知道他什么来历,只看见他从张大学士府客堂里走出来,还以为他是张家的什么客人,所以也没有撵他走。 胡逸仙像个主人似的,自个儿大摇大摆地参观起来。 张静修找到他时,他正愁眉苦脸地抱怨:“不知那小子是怎么想的居然请我当总顾问朱氏集团干的全都是技术活儿,我哪儿擅长啊!” “大仙儿,这么早呢,昨晚没休息好吧”张静修走过去打招呼。 “来来来,你来了正好。”胡逸仙一把抓住张静修。 “大仙儿,何事” “你老大不在,朱氏集团你做主吧” “嗯。”张静修点了点头,诧异地望着胡逸仙,感觉一肚子话想说,但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好“嗯”了一声后沉默。 胡逸仙道:“看来,你老大请我来做朱氏集团的总顾问只是个幌子啊!” 张静修愣了一愣,随即问道:“大仙儿何以这般认为” “明摆着嘛,如果真的让我做朱氏集团的总顾问,那我倒很有自知之明,压根儿就不是这块料。” “”朱翊镠更是不解了,看不懂胡逸仙,也猜不透朱翊镠。 到底怎么想的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90章 内相外相再次会晤 张鲸奉万历皇帝之命,暗中调度两队人马前去追截朱翊镠。 东厂之所以令人闻之色变,不是没有理由的。它是皇帝的特务组织,权力在锦衣卫之上,只对皇帝负责,不经司法机关批准可随意监督缉拿臣民。078z?努力更新中一一一一请稍后刷新访问 此章节正?78?Щ在努力更新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会员好吗!!! 注册本站?78?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阅读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方便等下阅读,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咯?78? 推荐主角:傲婿战神一一一一一一一一都市小说:雁门关外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内容简介: 《傲婿战神》小说,作者雁门关外,主角是林玄真江映雪。小说主要讲述了:在所有人的眼里,林玄真不仅是一个上门女婿,同时他也是一个大名鼎鼎的窝囊废,因为没钱没权没能耐,就要忍受着所有人的唾弃,可是谁成想,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那就是黑暗世界的冷血魔王,更是世界豪门财团的第一人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第1章 “镇北大将军林玄真,忠勇英豪,屡建功勋,冠绝全军,封冠军侯!” 晚上七点,官方新闻发出重磅公告,顿时霸占各大媒体头条,锁定热搜,网络线下,大街小巷,各界人士皆议论不休。 “林玄真未满三十便上位封侯,乃是我国第一人。” “国之栋梁,军中战神,授此封号是实至名归。” “若非国有规定三十岁前不得封侯,以林玄真的功勋,早该封侯了,这次特例封侯,也是众望所归。” 冠军侯林玄真,他是这个时代的巨星,是亿万人民心目中的守护神。 无数人守在电视机前等待着新闻宣布这个重磅公告。 /49_49252/ “林玄真,你给我滚过来!” 宁城枫林小区,江炳山一家也在看着电视新闻,张桂芬愤怒的对着厨房吼道。 一名系着围裙,胡子拉渣的男子走了出来。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人家叫林玄真,你也叫林玄真,怎么差距这么大” 张桂芬指着电视机,对女婿一顿臭骂,发泄心中的怒火。 “同样的名字,人家是北域战神冠军侯,你却是个哑巴。把我女儿嫁给你这废物,我真是瞎了眼。” 林玄真看了一眼电视,播音员在讲述着冠军侯这些年的彪炳战功,他扭头又往厨房走去。 “你给我站住!骂你两句还不爱听了你说说你有什么用没学历没工作,做个饭还难吃得要死,我要是像你这么窝囊,干脆跳楼自杀了!” “外婆,你别骂我爸爸。” 江灵兮连忙跑过来,用她只有四岁的娇小身躯挡在林玄真面前,保护她的爸爸。 “你给我闭嘴!大人说话,轮得到你插嘴吗要不是因为你这小野种,我们家也不会成现在这样,当初我就该把你扔进马桶里淹死。” 张桂芬越骂越生气,江灵兮小嘴巴一瘪,委屈得哇哇大哭起来。 “你还敢哭,看我今天不收拾你!” 张桂芬听到这哭声更恼怒,拿起鸡毛掸子就要打,眼疾手快的林玄真将江灵兮抱在怀里,用手臂挡住了鸡毛掸子。 “你敢护着她我连你一起打!” 张桂芬作势要打,这时门打开了,一身一l职业装的江映雪回来了。 “妈,你干什么” 江映雪看到江灵兮在哭,赶紧走过来从林玄真手里抱过孩子,不悦道:“我跟你说多少次了,不要打兮兮。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搬出去住了。” “我哪有打她,我是想打林玄真这个窝囊废。兮兮还想护着他,真把这窝囊废当自己亲爹了。” 张桂芬有点怕江映雪,毕竟如今这个家全靠江映雪养着。 “妈妈,外婆没有打我,是我自己摔倒了,你别跟外婆吵架。” 江灵兮赶紧用小手擦干眼泪,非常乖巧懂事,惹人怜爱。 江映雪宠溺的摸了摸江灵兮的小脑袋,女儿是她的心头肉,林 玄真默默走回厨房去做饭了。 张桂芬扔下鸡毛掸子,大声抱怨道:“我这辈子造的什么孽啊,嫁给你爸这个废物,而你更让我失望。以你的姿色,什么富家公子不能嫁” “王氏集团的少爷虽然名声不怎么好,但人家不嫌弃你有孩子,愿意娶你。你倒好,转头嫁给这个窝囊废,还是个哑巴,我早晚要被气死。” 江炳山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大气不敢出一口。 “我爸爸不是窝囊废。”江灵兮小声说道。/49_49252/ “我再跟你说一遍,他不是你爸爸。你那个挨千刀的爸爸早就死了!”张桂芬双手叉腰骂道。 “我爸爸没死,呜呜我不要爸爸死。” 江灵兮又哭了起来,厨房里的林玄真身躯一僵,原本看似木讷的双目熠熠生辉,深邃冷峻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妈,你非要在孩子面前说这些吗”江映雪皱眉道。 “那你告诉我,到底谁是她爸爸”张桂芬逼问道。 这个问题,张桂芬追问了五年,都没有得到答案。 江映雪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痛苦之色,抱着江灵兮回房间去了。 其实就连江映雪本人,都不知道江灵兮的亲生父亲是谁。/49_49252/ 五年前那个晚上发生的事,对江映雪而言是一辈子无法忘记的噩梦。 她本是宁城第一美女,倾国倾城,追求者如过江之鲫,然而谁都没想到这位宁城第一美女却莫名其妙的未婚先育,一时沦为笑柄。 江家在宁城也算有头有脸的豪门,原本引以为傲的孙女做出如此败坏门风的事,让江老爷子十分震怒。 再加上江映雪的大伯江玉山从中挑唆,江老爷子剥夺了江炳山的职务,只把江映雪留在公司安排了一个闲职。 林玄真很快做好了饭,不过他是没有资格上桌吃饭的,他们一家人在客厅吃,林玄真则在厨房里吃,客厅里传来张桂芬的抱怨。 “这做的什么东西太难吃了!” “你要是觉得不好吃,就自己做。”江映雪冷冷道。 “我怎么生了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女儿你竟然替那个窝囊废说话!”张桂芬放下筷子恼怒道。 “好了,吃个饭还吵什么,大不了明天我来做饭。”江炳山开口道。 倒是江灵兮吃得很开心,这时敲门声传来,江炳山起身去开门。 “俊杰,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49_49252/ 来人是江玉山的儿子江俊杰,江家未来的继承人。更新最快电脑端:/ 江俊杰走了进来,若非为了江家的生意,他是绝对不会来江家老宅这破地方的,跟江家的大别墅比起来,这里简直是狗窝。 看了眼破旧的沙发,江俊杰坐都没坐,担心弄脏了自己的衣服。 张桂芬很热情的去给江俊杰倒水,问道:“俊杰啊,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江俊杰一脸鄙夷,接都没接张桂芬手里的水杯,对江映雪道:“我来是跟你谈点公司的事。” “说。” 江映雪继续抱着江灵兮喂饭,冷冷道。 “跟王氏集团的合作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你也是江家人,必须要出一份力。”江俊杰说道。 王氏集团是宁城数一数二的大公司,手里的项目很多,江家一直想巴结王氏集团。 王氏集团的少爷王维刚看上了江映雪,提出联姻的条件,江老爷子逼迫江映雪下嫁。 经历五年前那件宛如梦魇的事后,江映雪对男人无比厌恶,严词拒绝,无奈之下特意找了个哑巴下嫁,断绝王维刚的念头。 “爱莫能助。”江映雪冷漠道。 “江映雪!如果你老老实实嫁给王少,合作早就谈下来了。我就不明白了,王少哪里不好你若嫁给她,还需要住在这破地方吗难道王少还不如林玄真这个废物哑巴你当他是冠军侯” 江俊杰满脸不屑道:“王少没有嫌弃你,这是你的荣幸。王少说了,你去陪他两天,我们的合作就能签约,是你该为江家做贡献的时候了。” 江映雪脸上顿时浮现一抹冷色,冷冷道:“滚出去。” “你说什么你敢叫我滚!” 江俊杰大怒,走了过来,趾高气扬道:“江映雪,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不过是残花败柳,你跟我装什么清高马上跟我去见王少,我这不是在跟你商量,这是命令。” “滚!”/49_49252/ 江映雪猛然把筷子拍在桌上,双目中蕴含着怒火。 “俊杰啊,我们映雪都嫁人了,这样做不妥吧对她的名声也不好啊,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张桂芬还是要维护一下。 江俊杰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名声她把江家的脸都丢尽了,还要什么名声整个宁城谁不知道她的丑事这是爷爷的命令,她的败絮之身还能做出贡献,是她的荣幸。” 江俊杰一幅施舍的表情,傲然道:“当然,事成之后,江家也不会亏待你们。江映雪在公司的职务会调整,另外再奖励五十万。” 江老爷子批的是两百万,不过江俊杰觉得江映雪残花败柳,给她五十万都多了。 江映雪起身指着门口,浑身都在颤抖,显然已经到了暴走的边缘,冷冷道:“我让你滚,听不懂” “江映雪,我给你脸了”江俊杰一巴掌拍在桌上,一脸凶相,把江灵兮吓得哇哇大哭。78中文全网更新最快78c?/a膍 一旁的江炳山不敢说话,张桂芬更噤若寒蝉,惹不起江俊杰。 这时厨房里的林玄真走了出来,站在江俊杰面前。 “死哑巴,你想干什么滚开。” 啪! 林玄真抬手一巴掌扇在江俊杰脸上,把他打得原地转了一圈,他还没回过神来,就被林玄真拽住了衣领,直接拖到门口扔了出去。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_78?)49_49252/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91章 有心探问 秦涵茜果然去找李之怿,不算听从张静修之意,她自己也是这样想的。 虽然她并不认识万历皇帝,所以也就压根儿不清楚万历皇帝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她清楚万历皇帝嫉恨张居正对张家极其不好。078z?努力更新中一一一一请稍后刷新访问 此章节正?78?Щ在努力更新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会员好吗!!! 注册本站?78?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阅读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方便等下阅读,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咯?78? 推荐主角:傲婿战神一一一一一一一一都市小说:雁门关外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内容简介: 《傲婿战神》小说,作者雁门关外,主角是林玄真江映雪。小说主要讲述了:在所有人的眼里,林玄真不仅是一个上门女婿,同时他也是一个大名鼎鼎的窝囊废,因为没钱没权没能耐,就要忍受着所有人的唾弃,可是谁成想,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那就是黑暗世界的冷血魔王,更是世界豪门财团的第一人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第1章 “镇北大将军林玄真,忠勇英豪,屡建功勋,冠绝全军,封冠军侯!” 晚上七点,官方新闻发出重磅公告,顿时霸占各大媒体头条,锁定热搜,网络线下,大街小巷,各界人士皆议论不休。 “林玄真未满三十便上位封侯,乃是我国第一人。” “国之栋梁,军中战神,授此封号是实至名归。” “若非国有规定三十岁前不得封侯,以林玄真的功勋,早该封侯了,这次特例封侯,也是众望所归。” 冠军侯林玄真,他是这个时代的巨星,是亿万人民心目中的守护神。 无数人守在电视机前等待着新闻宣布这个重磅公告。 /49_49252/ “林玄真,你给我滚过来!” 宁城枫林小区,江炳山一家也在看着电视新闻,张桂芬愤怒的对着厨房吼道。 一名系着围裙,胡子拉渣的男子走了出来。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人家叫林玄真,你也叫林玄真,怎么差距这么大” 张桂芬指着电视机,对女婿一顿臭骂,发泄心中的怒火。 “同样的名字,人家是北域战神冠军侯,你却是个哑巴。把我女儿嫁给你这废物,我真是瞎了眼。” 林玄真看了一眼电视,播音员在讲述着冠军侯这些年的彪炳战功,他扭头又往厨房走去。 “你给我站住!骂你两句还不爱听了你说说你有什么用没学历没工作,做个饭还难吃得要死,我要是像你这么窝囊,干脆跳楼自杀了!” “外婆,你别骂我爸爸。” 江灵兮连忙跑过来,用她只有四岁的娇小身躯挡在林玄真面前,保护她的爸爸。 “你给我闭嘴!大人说话,轮得到你插嘴吗要不是因为你这小野种,我们家也不会成现在这样,当初我就该把你扔进马桶里淹死。” 张桂芬越骂越生气,江灵兮小嘴巴一瘪,委屈得哇哇大哭起来。 “你还敢哭,看我今天不收拾你!” 张桂芬听到这哭声更恼怒,拿起鸡毛掸子就要打,眼疾手快的林玄真将江灵兮抱在怀里,用手臂挡住了鸡毛掸子。 “你敢护着她我连你一起打!” 张桂芬作势要打,这时门打开了,一身一l职业装的江映雪回来了。 “妈,你干什么” 江映雪看到江灵兮在哭,赶紧走过来从林玄真手里抱过孩子,不悦道:“我跟你说多少次了,不要打兮兮。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搬出去住了。” “我哪有打她,我是想打林玄真这个窝囊废。兮兮还想护着他,真把这窝囊废当自己亲爹了。” 张桂芬有点怕江映雪,毕竟如今这个家全靠江映雪养着。 “妈妈,外婆没有打我,是我自己摔倒了,你别跟外婆吵架。” 江灵兮赶紧用小手擦干眼泪,非常乖巧懂事,惹人怜爱。 江映雪宠溺的摸了摸江灵兮的小脑袋,女儿是她的心头肉,林玄真 默默走回厨房去做饭了。 张桂芬扔下鸡毛掸子,大声抱怨道:“我这辈子造的什么孽啊,嫁给你爸这个废物,而你更让我失望。以你的姿色,什么富家公子不能嫁” “王氏集团的少爷虽然名声不怎么好,但人家不嫌弃你有孩子,愿意娶你。你倒好,转头嫁给这个窝囊废,还是个哑巴,我早晚要被气死。” 江炳山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大气不敢出一口。 “我爸爸不是窝囊废。”江灵兮小声说道。/49_49252/ “我再跟你说一遍,他不是你爸爸。你那个挨千刀的爸爸早就死了!”张桂芬双手叉腰骂道。 “我爸爸没死,呜呜我不要爸爸死。” 江灵兮又哭了起来,厨房里的林玄真身躯一僵,原本看似木讷的双目熠熠生辉,深邃冷峻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妈,你非要在孩子面前说这些吗”江映雪皱眉道。 “那你告诉我,到底谁是她爸爸”张桂芬逼问道。 这个问题,张桂芬追问了五年,都没有得到答案。 江映雪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痛苦之色,抱着江灵兮回房间去了。 其实就连江映雪本人,都不知道江灵兮的亲生父亲是谁。/49_49252/ 五年前那个晚上发生的事,对江映雪而言是一辈子无法忘记的噩梦。 她本是宁城第一美女,倾国倾城,追求者如过江之鲫,然而谁都没想到这位宁城第一美女却莫名其妙的未婚先育,一时沦为笑柄。 江家在宁城也算有头有脸的豪门,原本引以为傲的孙女做出如此败坏门风的事,让江老爷子十分震怒。 再加上江映雪的大伯江玉山从中挑唆,江老爷子剥夺了江炳山的职务,只把江映雪留在公司安排了一个闲职。 林玄真很快做好了饭,不过他是没有资格上桌吃饭的,他们一家人在客厅吃,林玄真则在厨房里吃,客厅里传来张桂芬的抱怨。 “这做的什么东西太难吃了!” “你要是觉得不好吃,就自己做。”江映雪冷冷道。 “我怎么生了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女儿你竟然替那个窝囊废说话!”张桂芬放下筷子恼怒道。 “好了,吃个饭还吵什么,大不了明天我来做饭。”江炳山开口道。 倒是江灵兮吃得很开心,这时敲门声传来,江炳山起身去开门。 “俊杰,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49_49252/ 来人是江玉山的儿子江俊杰,江家未来的继承人。 江俊杰走了进来,若非为了江家的生意,他是绝对不会来江家老宅这破地方的,跟江家的大别墅比起来,这里简直是狗窝。 看了眼破旧的沙发,江俊杰坐都没坐,担心弄脏了自己的衣服。 张桂芬很热情的去给江俊杰倒水,问道:“俊杰啊,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江俊杰一脸鄙夷,接都没接张桂芬手里的水杯,对江映雪道:“我来是跟你谈点公司的事。” “说。” 江映雪继续抱着江灵兮喂饭,冷冷道。 “跟王氏集团的合作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你也是江家人,必须要出一份力。”江俊杰说道。 王氏集团是宁城数一数二的大公司,手里的项目很多,江家一直想巴结王氏集团。 王氏集团的少爷王维刚看上了江映雪,提出联姻的条件,江老爷子逼迫江映雪下嫁。 经历五年前那件宛如梦魇的事后,江映雪对男人无比厌恶,严词拒绝,无奈之下特意找了个哑巴下嫁,断绝王维刚的念头。 “爱莫能助。”江映雪冷漠道。 “江映雪!如果你老老实实嫁给王少,合作早就谈下来了。我就不明白了,王少哪里不好你若嫁给她,还需要住在这破地方吗难道王少还不如林玄真这个废物哑巴你当他是冠军侯” 江俊杰满脸不屑道:“王少没有嫌弃你,这是你的荣幸。王少说了,你去陪他两天,我们的合作就能签约,是你该为江家做贡献的时候了。” 江映雪脸上顿时浮现一抹冷色,冷冷道:“滚出去。” “你说什么你敢叫我滚!” 江俊杰大怒,走了过来,趾高气扬道:“江映雪,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不过是残花败柳,你跟我装什么清高马上跟我去见王少,我这不是在跟你商量,这是命令。”精彩小说免费阅读! “滚!”/49_49252/ 江映雪猛然把筷子拍在桌上,双目中蕴含着怒火。 “俊杰啊,我们映雪都嫁人了,这样做不妥吧对她的名声也不好啊,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张桂芬还是要维护一下。 江俊杰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名声她把江家的脸都丢尽了,还要什么名声整个宁城谁不知道她的丑事这是爷爷的命令,她的败絮之身还能做出贡献,是她的荣幸。” 江俊杰一幅施舍的表情,傲然道:“当然,事成之后,江家也不会亏待你们。江映雪在公司的职务会调整,另外再奖励五十万。” 江老爷子批的是两百万,不过江俊杰觉得江映雪残花败柳,给她五十万都多了。 江映雪起身指着门口,浑身都在颤抖,显然已经到了暴走的边缘,冷冷道:“我让你滚,听不懂” “江映雪,我给你脸了”江俊杰一巴掌拍在桌上,一脸凶相,把江灵兮吓得哇哇大哭。78中文全网更新最快78c?/a膍 一旁的江炳山不敢说话,张桂芬更噤若寒蝉,惹不起江俊杰。 这时厨房里的林玄真走了出来,站在江俊杰面前。 “死哑巴,你想干什么滚开。” 啪! 林玄真抬手一巴掌扇在江俊杰脸上,把他打得原地转了一圈,他还没回过神来,就被林玄真拽住了衣领,直接拖到门口扔了出去。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_78?)49_49252/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92章 人中之凤 超越世俗的约见 这里其他人不认识胡逸仙,可李之怿知道胡逸仙是谁。 他虽然没有见过胡逸仙的面,可知道当初临危托孤,将陈三等十个流浪孩童交给朱翊镠。 还知道胡逸仙因为坑蒙拐骗害人不浅被关进刑部大078z?努力更新中一一一一请稍后刷新访问 此章节正?78?Щ在努力更新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会员好吗!!! 注册本站?78?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阅读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方便等下阅读,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咯?78? 推荐主角:傲婿战神一一一一一一一一都市小说:雁门关外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内容简介: 《傲婿战神》小说,作者雁门关外,主角是林玄真江映雪。小说主要讲述了:在所有人的眼里,林玄真不仅是一个上门女婿,同时他也是一个大名鼎鼎的窝囊废,因为没钱没权没能耐,就要忍受着所有人的唾弃,可是谁成想,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那就是黑暗世界的冷血魔王,更是世界豪门财团的第一人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第1章 “镇北大将军林玄真,忠勇英豪,屡建功勋,冠绝全军,封冠军侯!” 晚上七点,官方新闻发出重磅公告,顿时霸占各大媒体头条,锁定热搜,网络线下,大街小巷,各界人士皆议论不休。 “林玄真未满三十便上位封侯,乃是我国第一人。” “国之栋梁,军中战神,授此封号是实至名归。” “若非国有规定三十岁前不得封侯,以林玄真的功勋,早该封侯了,这次特例封侯,也是众望所归。” 冠军侯林玄真,他是这个时代的巨星,是亿万人民心目中的守护神。 无数人守在电视机前等待着新闻宣布这个重磅公告。 /49_49252/ “林玄真,你给我滚过来!” 宁城枫林小区,江炳山一家也在看着电视新闻,张桂芬愤怒的对着厨房吼道。 一名系着围裙,胡子拉渣的男子走了出来。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人家叫林玄真,你也叫林玄真,怎么差距这么大” 张桂芬指着电视机,对女婿一顿臭骂,发泄心中的怒火。 “同样的名字,人家是北域战神冠军侯,你却是个哑巴。把我女儿嫁给你这废物,我真是瞎了眼。” 林玄真看了一眼电视,播音员在讲述着冠军侯这些年的彪炳战功,他扭头又往厨房走去。 “你给我站住!骂你两句还不爱听了你说说你有什么用没学历没工作,做个饭还难吃得要死,我要是像你这么窝囊,干脆跳楼自杀了!” “外婆,你别骂我爸爸。” 江灵兮连忙跑过来,用她只有四岁的娇小身躯挡在林玄真面前,保护她的爸爸。 “你给我闭嘴!大人说话,轮得到你插嘴吗要不是因为你这小野种,我们家也不会成现在这样,当初我就该把你扔进马桶里淹死。” 张桂芬越骂越生气,江灵兮小嘴巴一瘪,委屈得哇哇大哭起来。 “你还敢哭,看我今天不收拾你!” 张桂芬听到这哭声更恼怒,拿起鸡毛掸子就要打,眼疾手快的林玄真将江灵兮抱在怀里,用手臂挡住了鸡毛掸子。 “你敢护着她我连你一起打!” 张桂芬作势要打,这时门打开了,一身一l职业装的江映雪回来了。 “妈,你干什么” 江映雪看到江灵兮在哭,赶紧走过来从林玄真手里抱过孩子,不悦道:“我跟你说多少次了,不要打兮兮。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搬出去住了。” “我哪有打她,我是想打林玄真这个窝囊废。兮兮还想护着他,真把这窝囊废当自己亲爹了。” 张桂芬有点怕江映雪,毕竟如今这个家全靠江映雪养着。 “妈妈,外婆没有打我,是我自己摔倒了,你别跟外婆吵架。” 江灵兮赶紧用小手擦干眼泪,非常乖巧懂事,惹人怜爱。 江映雪宠溺的摸了摸江灵兮的小脑袋,女儿是她的 心头肉,林玄真默默走回厨房去做饭了。 张桂芬扔下鸡毛掸子,大声抱怨道:“我这辈子造的什么孽啊,嫁给你爸这个废物,而你更让我失望。以你的姿色,什么富家公子不能嫁” “王氏集团的少爷虽然名声不怎么好,但人家不嫌弃你有孩子,愿意娶你。你倒好,转头嫁给这个窝囊废,还是个哑巴,我早晚要被气死。” 江炳山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大气不敢出一口。 “我爸爸不是窝囊废。”江灵兮小声说道。/49_49252/ “我再跟你说一遍,他不是你爸爸。你那个挨千刀的爸爸早就死了!”张桂芬双手叉腰骂道。 “我爸爸没死,呜呜我不要爸爸死。” 江灵兮又哭了起来,厨房里的林玄真身躯一僵,原本看似木讷的双目熠熠生辉,深邃冷峻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妈,你非要在孩子面前说这些吗”江映雪皱眉道。 “那你告诉我,到底谁是她爸爸”张桂芬逼问道。 这个问题,张桂芬追问了五年,都没有得到答案。 江映雪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痛苦之色,抱着江灵兮回房间去了。 其实就连江映雪本人,都不知道江灵兮的亲生父亲是谁。/49_49252/ 五年前那个晚上发生的事,对江映雪而言是一辈子无法忘记的噩梦。 她本是宁城第一美女,倾国倾城,追求者如过江之鲫,然而谁都没想到这位宁城第一美女却莫名其妙的未婚先育,一时沦为笑柄。 江家在宁城也算有头有脸的豪门,原本引以为傲的孙女做出如此败坏门风的事,让江老爷子十分震怒。 再加上江映雪的大伯江玉山从中挑唆,江老爷子剥夺了江炳山的职务,只把江映雪留在公司安排了一个闲职。 林玄真很快做好了饭,不过他是没有资格上桌吃饭的,他们一家人在客厅吃,林玄真则在厨房里吃,客厅里传来张桂芬的抱怨。 “这做的什么东西太难吃了!” “你要是觉得不好吃,就自己做。”江映雪冷冷道。 “我怎么生了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女儿你竟然替那个窝囊废说话!”张桂芬放下筷子恼怒道。 “好了,吃个饭还吵什么,大不了明天我来做饭。”江炳山开口道。 倒是江灵兮吃得很开心,这时敲门声传来,江炳山起身去开门。 “俊杰,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49_49252/ 来人是江玉山的儿子江俊杰,江家未来的继承人。 江俊杰走了进来,若非为了江家的生意,他是绝对不会来江家老宅这破地方的,跟江家的大别墅比起来,这里简直是狗窝。 看了眼破旧的沙发,江俊杰坐都没坐,担心弄脏了自己的衣服。 张桂芬很热情的去给江俊杰倒水,问道:“俊杰啊,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江俊杰一脸鄙夷,接都没接张桂芬手里的水杯,对江映雪道:“我来是跟你谈点公司的事。” “说。” 江映雪继续抱着江灵兮喂饭,冷冷道。 “跟王氏集团的合作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你也是江家人,必须要出一份力。”江俊杰说道。 王氏集团是宁城数一数二的大公司,手里的项目很多,江家一直想巴结王氏集团。 王氏集团的少爷王维刚看上了江映雪,提出联姻的条件,江老爷子逼迫江映雪下嫁。 经历五年前那件宛如梦魇的事后,江映雪对男人无比厌恶,严词拒绝,无奈之下特意找了个哑巴下嫁,断绝王维刚的念头。 “爱莫能助。”江映雪冷漠道。 “江映雪!如果你老老实实嫁给王少,合作早就谈下来了。我就不明白了,王少哪里不好你若嫁给她,还需要住在这破地方吗难道王少还不如林玄真这个废物哑巴你当他是冠军侯” 江俊杰满脸不屑道:“王少没有嫌弃你,这是你的荣幸。王少说了,你去陪他两天,我们的合作就能签约,是你该为江家做贡献的时候了。” 江映雪脸上顿时浮现一抹冷色,冷冷道:“滚出去。” “你说什么你敢叫我滚!” 江俊杰大怒,走了过来,趾高气扬道:“江映雪,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不过是残花败柳,你跟我装什么清高马上跟我去见王少,我这不是在跟你商量,这是命令。” “滚!”/49_49252/ 江映雪猛然把筷子拍在桌上,双目中蕴含着怒火。 “俊杰啊,我们映雪都嫁人了,这样做不妥吧对她的名声也不好啊,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78中文全网更新最快7&a;8cδbr/ 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张桂芬还是要维护一下。 江俊杰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名声她把江家的脸都丢尽了,还要什么名声整个宁城谁不知道她的丑事这是爷爷的命令,她的败絮之身还能做出贡献,是她的荣幸。” 江俊杰一幅施舍的表情,傲然道:“当然,事成之后,江家也不会亏待你们。江映雪在公司的职务会调整,另外再奖励五十万。” 江老爷子批的是两百万,不过江俊杰觉得江映雪残花败柳,给她五十万都多了。 江映雪起身指着门口,浑身都在颤抖,显然已经到了暴走的边缘,冷冷道:“我让你滚,听不懂” “江映雪,我给你脸了”江俊杰一巴掌拍在桌上,一脸凶相,把江灵兮吓得哇哇大哭。78中文全网更新最快78c?/a膍 一旁的江炳山不敢说话,张桂芬更噤若寒蝉,惹不起江俊杰。 这时厨房里的林玄真走了出来,站在江俊杰面前。 “死哑巴,你想干什么滚开。” 啪! 林玄真抬手一巴掌扇在江俊杰脸上,把他打得原地转了一圈,他还没回过神来,就被林玄真拽住了衣领,直接拖到门口扔了出去。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_78?)49_49252/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93章 如释重负 这次超越世俗之礼的约见,让李之怿至少确认三点。 第一,这个胡逸仙看来的确是朱翊镠救出来的,并请他至江陵担任朱氏集团的总顾问; 第二,胡逸仙除了会骗人,肯定还有其它过人的本事,078z?努力更新中一一一一请稍后刷新访问 此章节正?78?Щ在努力更新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会员好吗!!! 注册本站?78?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阅读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方便等下阅读,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咯?78? 推荐主角:傲婿战神一一一一一一一一都市小说:雁门关外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内容简介: 《傲婿战神》小说,作者雁门关外,主角是林玄真江映雪。小说主要讲述了:在所有人的眼里,林玄真不仅是一个上门女婿,同时他也是一个大名鼎鼎的窝囊废,因为没钱没权没能耐,就要忍受着所有人的唾弃,可是谁成想,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那就是黑暗世界的冷血魔王,更是世界豪门财团的第一人更新最快电脑端:/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第1章 “镇北大将军林玄真,忠勇英豪,屡建功勋,冠绝全军,封冠军侯!” 晚上七点,官方新闻发出重磅公告,顿时霸占各大媒体头条,锁定热搜,网络线下,大街小巷,各界人士皆议论不休。 “林玄真未满三十便上位封侯,乃是我国第一人。” “国之栋梁,军中战神,授此封号是实至名归。” “若非国有规定三十岁前不得封侯,以林玄真的功勋,早该封侯了,这次特例封侯,也是众望所归。” 冠军侯林玄真,他是这个时代的巨星,是亿万人民心目中的守护神。 无数人守在电视机前等待着新闻宣布这个重磅公告。 /49_49252/ “林玄真,你给我滚过来!” 宁城枫林小区,江炳山一家也在看着电视新闻,张桂芬愤怒的对着厨房吼道。 一名系着围裙,胡子拉渣的男子走了出来。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人家叫林玄真,你也叫林玄真,怎么差距这么大” 张桂芬指着电视机,对女婿一顿臭骂,发泄心中的怒火。 “同样的名字,人家是北域战神冠军侯,你却是个哑巴。把我女儿嫁给你这废物,我真是瞎了眼。” 林玄真看了一眼电视,播音员在讲述着冠军侯这些年的彪炳战功,他扭头又往厨房走去。 “你给我站住!骂你两句还不爱听了你说说你有什么用没学历没工作,做个饭还难吃得要死,我要是像你这么窝囊,干脆跳楼自杀了!” “外婆,你别骂我爸爸。” 江灵兮连忙跑过来,用她只有四岁的娇小身躯挡在林玄真面前,保护她的爸爸。 “你给我闭嘴!大人说话,轮得到你插嘴吗要不是因为你这小野种,我们家也不会成现在这样,当初我就该把你扔进马桶里淹死。” 张桂芬越骂越生气,江灵兮小嘴巴一瘪,委屈得哇哇大哭起来。 “你还敢哭,看我今天不收拾你!” 张桂芬听到这哭声更恼怒,拿起鸡毛掸子就要打,眼疾手快的林玄真将江灵兮抱在怀里,用手臂挡住了鸡毛掸子。 “你敢护着她我连你一起打!” 张桂芬作势要打,这时门打开了,一身一l职业装的江映雪回来了。 “妈,你干什么” 江映雪看到江灵兮在哭,赶紧走过来从林玄真手里抱过孩子,不悦道:“我跟你说多少次了,不要打兮兮。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搬出去住了。” “我哪有打她,我是想打林玄真这个窝囊废。兮兮还想护着他,真把这窝囊废当自己亲爹了。” 张桂芬有点怕江映雪,毕竟如今这个家全靠江映雪养着。 “妈妈,外婆没有打我,是我自己摔倒了,你别跟外婆吵架。” 江灵兮赶紧用小手擦干眼泪,非常乖巧懂事,惹人怜爱。 江映雪宠溺的摸了摸江灵兮的 小脑袋,女儿是她的心头肉,林玄真默默走回厨房去做饭了。 张桂芬扔下鸡毛掸子,大声抱怨道:“我这辈子造的什么孽啊,嫁给你爸这个废物,而你更让我失望。以你的姿色,什么富家公子不能嫁” “王氏集团的少爷虽然名声不怎么好,但人家不嫌弃你有孩子,愿意娶你。你倒好,转头嫁给这个窝囊废,还是个哑巴,我早晚要被气死。” 江炳山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大气不敢出一口。 “我爸爸不是窝囊废。”江灵兮小声说道。/49_49252/ “我再跟你说一遍,他不是你爸爸。你那个挨千刀的爸爸早就死了!”张桂芬双手叉腰骂道。 “我爸爸没死,呜呜我不要爸爸死。” 江灵兮又哭了起来,厨房里的林玄真身躯一僵,原本看似木讷的双目熠熠生辉,深邃冷峻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妈,你非要在孩子面前说这些吗”江映雪皱眉道。 “那你告诉我,到底谁是她爸爸”张桂芬逼问道。 这个问题,张桂芬追问了五年,都没有得到答案。 江映雪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痛苦之色,抱着江灵兮回房间去了。 其实就连江映雪本人,都不知道江灵兮的亲生父亲是谁。/49_49252/ 五年前那个晚上发生的事,对江映雪而言是一辈子无法忘记的噩梦。 她本是宁城第一美女,倾国倾城,追求者如过江之鲫,然而谁都没想到这位宁城第一美女却莫名其妙的未婚先育,一时沦为笑柄。 江家在宁城也算有头有脸的豪门,原本引以为傲的孙女做出如此败坏门风的事,让江老爷子十分震怒。 再加上江映雪的大伯江玉山从中挑唆,江老爷子剥夺了江炳山的职务,只把江映雪留在公司安排了一个闲职。 林玄真很快做好了饭,不过他是没有资格上桌吃饭的,他们一家人在客厅吃,林玄真则在厨房里吃,客厅里传来张桂芬的抱怨。 “这做的什么东西太难吃了!” “你要是觉得不好吃,就自己做。”江映雪冷冷道。 “我怎么生了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女儿你竟然替那个窝囊废说话!”张桂芬放下筷子恼怒道。 “好了,吃个饭还吵什么,大不了明天我来做饭。”江炳山开口道。 倒是江灵兮吃得很开心,这时敲门声传来,江炳山起身去开门。 “俊杰,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49_49252/ 来人是江玉山的儿子江俊杰,江家未来的继承人。 江俊杰走了进来,若非为了江家的生意,他是绝对不会来江家老宅这破地方的,跟江家的大别墅比起来,这里简直是狗窝。 看了眼破旧的沙发,江俊杰坐都没坐,担心弄脏了自己的衣服。 张桂芬很热情的去给江俊杰倒水,问道:“俊杰啊,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江俊杰一脸鄙夷,接都没接张桂芬手里的水杯,对江映雪道:“我来是跟你谈点公司的事。” “说。” 江映雪继续抱着江灵兮喂饭,冷冷道。 “跟王氏集团的合作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你也是江家人,必须要出一份力。”江俊杰说道。 王氏集团是宁城数一数二的大公司,手里的项目很多,江家一直想巴结王氏集团。 王氏集团的少爷王维刚看上了江映雪,提出联姻的条件,江老爷子逼迫江映雪下嫁。 经历五年前那件宛如梦魇的事后,江映雪对男人无比厌恶,严词拒绝,无奈之下特意找了个哑巴下嫁,断绝王维刚的念头。 “爱莫能助。”江映雪冷漠道。 “江映雪!如果你老老实实嫁给王少,合作早就谈下来了。我就不明白了,王少哪里不好你若嫁给她,还需要住在这破地方吗难道王少还不如林玄真这个废物哑巴你当他是冠军侯” 江俊杰满脸不屑道:“王少没有嫌弃你,这是你的荣幸。王少说了,你去陪他两天,我们的合作就能签约,是你该为江家做贡献的时候了。” 江映雪脸上顿时浮现一抹冷色,冷冷道:“滚出去。” “你说什么你敢叫我滚!” 江俊杰大怒,走了过来,趾高气扬道:“江映雪,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不过是残花败柳,你跟我装什么清高马上跟我去见王少,我这不是在跟你商量,这是命令。” “滚!”/49_49252/ 江映雪猛然把筷子拍在桌上,双目中蕴含着怒火。 “俊杰啊,我们映雪都嫁人了,这样做不妥吧对她的名声也不好啊,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张桂芬还是要维护 一下。 江俊杰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名声她把江家的脸都丢尽了,还要什么名声整个宁城谁不知道她的丑事这是爷爷的命令,她的败絮之身还能做出贡献,是她的荣幸。” 江俊杰一幅施舍的表情,傲然道:“当然,事成之后,江家也不会亏待你们。江映雪在公司的职务会调整,另外再奖励五十万。” 江老爷子批的是两百万,不过江俊杰觉得江映雪残花败柳,给她五十万都多了。 江映雪起身指着门口,浑身都在颤抖,显然已经到了暴走的边缘,冷冷道:“我让你滚,听不懂” “江映雪,我给你脸了”江俊杰一巴掌拍在桌上,一脸凶相,把江灵兮吓得哇哇大哭。78中文全网更新最快78c?/a膍 一旁的江炳山不敢说话,张桂芬更噤若寒蝉,惹不起江俊杰。 这时厨房里的林玄真走了出来,站在江俊杰面前。 “死哑巴,你想干什么滚开。” 啪! 林玄真抬手一巴掌扇在江俊杰脸上,把他打得原地转了一圈,他还没回过神来,就被林玄真拽住了衣领,直接拖到门口扔了出去。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_78?)49_49252/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94章 举国堪忧 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这世上谁也不傻。万历皇帝对张居正的判决,如今都已经看清楚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即便抛开对错c合理与不合理,人们往往也都同情弱势的一方。 万历皇帝与张居正相078z?努力更新中一一一一请稍后刷新访问 此章节正?78?Щ在努力更新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会员好吗!!! 注册本站?78?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阅读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方便等下阅读,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咯?78? 推荐主角:傲婿战神一一一一一一一一都市小说:雁门关外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内容简介: 《傲婿战神》小说,作者雁门关外,主角是林玄真江映雪。小说主要讲述了:在所有人的眼里,林玄真不仅是一个上门女婿,同时他也是一个大名鼎鼎的窝囊废,因为没钱没权没能耐,就要忍受着所有人的唾弃,可是谁成想,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那就是黑暗世界的冷血魔王,更是世界豪门财团的第一人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第1章 “镇北大将军林玄真,忠勇英豪,屡建功勋,冠绝全军,封冠军侯!” 晚上七点,官方新闻发出重磅公告,顿时霸占各大媒体头条,锁定热搜,网络线下,大街小巷,各界人士皆议论不休。 “林玄真未满三十便上位封侯,乃是我国第一人。” “国之栋梁,军中战神,授此封号是实至名归。” “若非国有规定三十岁前不得封侯,以林玄真的功勋,早该封侯了,这次特例封侯,也是众望所归。” 冠军侯林玄真,他是这个时代的巨星,是亿万人民心目中的守护神。 无数人守在电视机前等待着新闻宣布这个重磅公告。 /49_49252/ “林玄真,你给我滚过来!” 宁城枫林小区,江炳山一家也在看着电视新闻,张桂芬愤怒的对着厨房吼道。 一名系着围裙,胡子拉渣的男子走了出来。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人家叫林玄真,你也叫林玄真,怎么差距这么大” 张桂芬指着电视机,对女婿一顿臭骂,发泄心中的怒火。 “同样的名字,人家是北域战神冠军侯,你却是个哑巴。把我女儿嫁给你这废物,我真是瞎了眼。” 林玄真看了一眼电视,播音员在讲述着冠军侯这些年的彪炳战功,他扭头又往厨房走去。 “你给我站住!骂你两句还不爱听了你说说你有什么用没学历没工作,做个饭还难吃得要死,我要是像你这么窝囊,干脆跳楼自杀了!” “外婆,你别骂我爸爸。” 江灵兮连忙跑过来,用她只有四岁的娇小身躯挡在林玄真面前,保护她的爸爸。 “你给我闭嘴!大人说话,轮得到你插嘴吗要不是因为你这小野种,我们家也不会成现在这样,当初我就该把你扔进马桶里淹死。” 张桂芬越骂越生气,江灵兮小嘴巴一瘪,委屈得哇哇大哭起来。 “你还敢哭,看我今天不收拾你!” 张桂芬听到这哭声更恼怒,拿起鸡毛掸子就要打,眼疾手快的林玄真将江灵兮抱在怀里,用手臂挡住了鸡毛掸子。 “你敢护着她我连你一起打!” 张桂芬作势要打,这时门打开了,一身一l职业装的江映雪回来了。 “妈,你干什么” 江映雪看到江灵兮在哭,赶紧走过来从林玄真手里抱过孩子,不悦道:“我跟你说多少次了,不要打兮兮。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搬出去住了。” “我哪有打她,我是想打林玄真这个窝囊废。兮兮还想护着他,真把这窝囊废当自己亲爹了。” 张桂芬有点怕江映雪,毕竟如今这个家全靠江映雪养着。 “妈妈,外婆没有打我,是我自己摔倒了,你别跟外婆吵架。” 江灵兮赶紧用小手擦干眼泪,非常乖巧懂事,惹人怜爱。 江映雪宠溺的摸了摸江灵兮的小脑袋,女儿是她的 心头肉,林玄真默默走回厨房去做饭了。 张桂芬扔下鸡毛掸子,大声抱怨道:“我这辈子造的什么孽啊,嫁给你爸这个废物,而你更让我失望。以你的姿色,什么富家公子不能嫁” “王氏集团的少爷虽然名声不怎么好,但人家不嫌弃你有孩子,愿意娶你。你倒好,转头嫁给这个窝囊废,还是个哑巴,我早晚要被气死。” 江炳山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大气不敢出一口。 “我爸爸不是窝囊废。”江灵兮小声说道。/49_49252/ “我再跟你说一遍,他不是你爸爸。你那个挨千刀的爸爸早就死了!”张桂芬双手叉腰骂道。 “我爸爸没死,呜呜我不要爸爸死。” 江灵兮又哭了起来,厨房里的林玄真身躯一僵,原本看似木讷的双目熠熠生辉,深邃冷峻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妈,你非要在孩子面前说这些吗”江映雪皱眉道。 “那你告诉我,到底谁是她爸爸”张桂芬逼问道。 这个问题,张桂芬追问了五年,都没有得到答案。 江映雪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痛苦之色,抱着江灵兮回房间去了。 其实就连江映雪本人,都不知道江灵兮的亲生父亲是谁。/49_49252/ 五年前那个晚上发生的事,对江映雪而言是一辈子无法忘记的噩梦。 她本是宁城第一美女,倾国倾城,追求者如过江之鲫,然而谁都没想到这位宁城第一美女却莫名其妙的未婚先育,一时沦为笑柄。 江家在宁城也算有头有脸的豪门,原本引以为傲的孙女做出如此败坏门风的事,让江老爷子十分震怒。 再加上江映雪的大伯江玉山从中挑唆,江老爷子剥夺了江炳山的职务,只把江映雪留在公司安排了一个闲职。 林玄真很快做好了饭,不过他是没有资格上桌吃饭的,他们一家人在客厅吃,林玄真则在厨房里吃,客厅里传来张桂芬的抱怨。 “这做的什么东西太难吃了!” “你要是觉得不好吃,就自己做。”江映雪冷冷道。 “我怎么生了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女儿你竟然替那个窝囊废说话!”张桂芬放下筷子恼怒道。 “好了,吃个饭还吵什么,大不了明天我来做饭。”江炳山开口道。 倒是江灵兮吃得很开心,这时敲门声传来,江炳山起身去开门。 “俊杰,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49_49252/ 来人是江玉山的儿子江俊杰,江家未来的继承人。 江俊杰走了进来,若非为了江家的生意,他是绝对不会来江家老宅这破地方的,跟江家的大别墅比起来,这里简直是狗窝。 看了眼破旧的沙发,江俊杰坐都没坐,担心弄脏了自己的衣服。 张桂芬很热情的去给江俊杰倒水,问道:“俊杰啊,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江俊杰一脸鄙夷,接都没接张桂芬手里的水杯,对江映雪道:“我来是跟你谈点公司的事。” “说。” 江映雪继续抱着江灵兮喂饭,冷冷道。 “跟王氏集团的合作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你也是江家人,必须要出一份力。”江俊杰说道。 王氏集团是宁城数一数二的大公司,手里的项目很多,江家一直想巴结王氏集团。 王氏集团的少爷王维刚看上了江映雪,提出联姻的条件,江老爷子逼迫江映雪下嫁。 经历五年前那件宛如梦魇的事后,江映雪对男人无比厌恶,严词拒绝,无奈之下特意找了个哑巴下嫁,断绝王维刚的念头。 “爱莫能助。”江映雪冷漠道。 “江映雪!如果你老老实实嫁给王少,合作早就谈下来了。我就不明白了,王少哪里不好你若嫁给她,还需要住在这破地方吗难道王少还不如林玄真这个废物哑巴你当他是冠军侯” 江俊杰满脸不屑道:“王少没有嫌弃你,这是你的荣幸。王少说了,你去陪他两天,我们的合作就能签约,是你该为江家做贡献的时候了。” 江映雪脸上顿时浮现一抹冷色,冷冷道:“滚出去。” “你说什么你敢叫我滚!” 江俊杰大怒,走了过来,趾高气扬道:“江映雪,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不过是残花败柳,你跟我装什么清高马上跟我去见王少,我这不是在跟你商量,这是命令。” “滚!”/49_49252/ 江映雪猛然把筷子拍在桌上,双目中蕴含着怒火。 “俊杰啊,我们映雪都嫁人了,这样做不妥吧对她的名声也不好啊,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张桂芬还是要维护一下。 江俊杰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名声她把江家的脸都丢尽了,还要什么名声整个宁城谁不知道她的丑事这是爷爷的命令,她的败絮之身还能做出贡献,是她的荣幸。” 江俊杰一幅施舍的表情,傲然道:“当然,事成之后,江家也不会亏待你们。江映雪在公司的职务会调整,另外再奖励五十万。” 江老爷子批的是两百万,不过江俊杰觉得江映雪残花败柳,给她五十万都多了。 江映雪起身指着门口,浑身都在颤抖,显然已经到了暴走的边缘,冷冷道:“我让你滚,听不懂” “江映雪,我给你脸了”江俊杰一巴掌拍在桌上,一脸凶相,把江灵兮吓得哇哇大哭。78中文全网更新最快78c?/a膍最快手机端:/ 一旁的江炳山不敢说话,张桂芬更噤若寒蝉,惹不起江俊杰。 这时厨房里的林玄真走了出来,站在江俊杰面前。 “死哑巴,你想干什么滚开。” 啪! 林玄真抬手一巴掌扇在江俊杰脸上,把他打得原地转了一圈,他还没回过神来,就被林玄真拽住了衣领,直接拖到门口扔了出去。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_78?)49_49252/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95章 抓到了 万历皇帝正在西暖阁里琢磨今年经筵的事儿,毕竟是亲政后的第一年,要搞得有模有样才行。 见张鲸忽然行色匆匆地进来了。 此时西暖阁里陪侍万历皇帝的宦官正是秉笔陈炬。 “万岁078z?努力更新中一一一一请稍后刷新访问 此章节正?78?Щ在努力更新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会员好吗!!! 注册本站?78?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阅读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方便等下阅读,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咯?78? 推荐主角:傲婿战神一一一一一一一一都市小说:雁门关外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内容简介: 《傲婿战神》小说,作者雁门关外,主角是林玄真江映雪。小说主要讲述了:在所有人的眼里,林玄真不仅是一个上门女婿,同时他也是一个大名鼎鼎的窝囊废,因为没钱没权没能耐,就要忍受着所有人的唾弃,可是谁成想,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那就是黑暗世界的冷血魔王,更是世界豪门财团的第一人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第1章 “镇北大将军林玄真,忠勇英豪,屡建功勋,冠绝全军,封冠军侯!” 晚上七点,官方新闻发出重磅公告,顿时霸占各大媒体头条,锁定热搜,网络线下,大街小巷,各界人士皆议论不休。 “林玄真未满三十便上位封侯,乃是我国第一人。” “国之栋梁,军中战神,授此封号是实至名归。” “若非国有规定三十岁前不得封侯,以林玄真的功勋,早该封侯了,这次特例封侯,也是众望所归。” 冠军侯林玄真,他是这个时代的巨星,是亿万人民心目中的守护神。 无数人守在电视机前等待着新闻宣布这个重磅公告。 /49_49252/ “林玄真,你给我滚过来!” 宁城枫林小区,江炳山一家也在看着电视新闻,张桂芬愤怒的对着厨房吼道。 一名系着围裙,胡子拉渣的男子走了出来。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人家叫林玄真,你也叫林玄真,怎么差距这么大” 张桂芬指着电视机,对女婿一顿臭骂,发泄心中的怒火。 “同样的名字,人家是北域战神冠军侯,你却是个哑巴。把我女儿嫁给你这废物,我真是瞎了眼。” 林玄真看了一眼电视,播音员在讲述着冠军侯这些年的彪炳战功,他扭头又往厨房走去。 “你给我站住!骂你两句还不爱听了你说说你有什么用没学历没工作,做个饭还难吃得要死,我要是像你这么窝囊,干脆跳楼自杀了!” “外婆,你别骂我爸爸。” 江灵兮连忙跑过来,用她只有四岁的娇小身躯挡在林玄真面前,保护她的爸爸。 “你给我闭嘴!大人说话,轮得到你插嘴吗要不是因为你这小野种,我们家也不会成现在这样,当初我就该把你扔进马桶里淹死。” 张桂芬越骂越生气,江灵兮小嘴巴一瘪,委屈得哇哇大哭起来。 “你还敢哭,看我今天不收拾你!” 张桂芬听到这哭声更恼怒,拿起鸡毛掸子就要打,眼疾手快的林玄真将江灵兮抱在怀里,用手臂挡住了鸡毛掸子。 “你敢护着她我连你一起打!” 张桂芬作势要打,这时门打开了,一身一l职业装的江映雪回来了。 “妈,你干什么” 江映雪看到江灵兮在哭,赶紧走过来从林玄真手里抱过孩子,不悦道:“我跟你说多少次了,不要打兮兮。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搬出去住了。” “我哪有打她,我是想打林玄真这个窝囊废。兮兮还想护着他,真把这窝囊废当自己亲爹了。” 张桂芬有点怕江映雪,毕竟如今这个家全靠江映雪养着。 “妈妈,外婆没有打我,是我自己摔倒了,你别跟外婆吵架。” 江灵兮赶紧用小手擦干眼泪,非常乖巧懂事,惹人怜爱。 江映雪宠溺的摸了摸江灵兮的小脑袋, 女儿是她的心头肉,林玄真默默走回厨房去做饭了。 张桂芬扔下鸡毛掸子,大声抱怨道:“我这辈子造的什么孽啊,嫁给你爸这个废物,而你更让我失望。以你的姿色,什么富家公子不能嫁” “王氏集团的少爷虽然名声不怎么好,但人家不嫌弃你有孩子,愿意娶你。你倒好,转头嫁给这个窝囊废,还是个哑巴,我早晚要被气死。” 江炳山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大气不敢出一口。 “我爸爸不是窝囊废。”江灵兮小声说道。/49_49252/ “我再跟你说一遍,他不是你爸爸。你那个挨千刀的爸爸早就死了!”张桂芬双手叉腰骂道。 “我爸爸没死,呜呜我不要爸爸死。” 江灵兮又哭了起来,厨房里的林玄真身躯一僵,原本看似木讷的双目熠熠生辉,深邃冷峻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妈,你非要在孩子面前说这些吗”江映雪皱眉道。 “那你告诉我,到底谁是她爸爸”张桂芬逼问道。 这个问题,张桂芬追问了五年,都没有得到答案。 江映雪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痛苦之色,抱着江灵兮回房间去了。 其实就连江映雪本人,都不知道江灵兮的亲生父亲是谁。/49_49252/ 五年前那个晚上发生的事,对江映雪而言是一辈子无法忘记的噩梦。 她本是宁城第一美女,倾国倾城,追求者如过江之鲫,然而谁都没想到这位宁城第一美女却莫名其妙的未婚先育,一时沦为笑柄。 江家在宁城也算有头有脸的豪门,原本引以为傲的孙女做出如此败坏门风的事,让江老爷子十分震怒。 再加上江映雪的大伯江玉山从中挑唆,江老爷子剥夺了江炳山的职务,只把江映雪留在公司安排了一个闲职。 林玄真很快做好了饭,不过他是没有资格上桌吃饭的,他们一家人在客厅吃,林玄真则在厨房里吃,客厅里传来张桂芬的抱怨。 “这做的什么东西太难吃了!” “你要是觉得不好吃,就自己做。”江映雪冷冷道。 “我怎么生了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女儿你竟然替那个窝囊废说话!”张桂芬放下筷子恼怒道。 “好了,吃个饭还吵什么,大不了明天我来做饭。”江炳山开口道。 倒是江灵兮吃得很开心,这时敲门声传来,江炳山起身去开门。七八中文柒捌 “俊杰,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49_49252/ 来人是江玉山的儿子江俊杰,江家未来的继承人。 江俊杰走了进来,若非为了江家的生意,他是绝对不会来江家老宅这破地方的,跟江家的大别墅比起来,这里简直是狗窝。 看了眼破旧的沙发,江俊杰坐都没坐,担心弄脏了自己的衣服。 张桂芬很热情的去给江俊杰倒水,问道:“俊杰啊,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江俊杰一脸鄙夷,接都没接张桂芬手里的水杯,对江映雪道:“我来是跟你谈点公司的事。” “说。” 江映雪继续抱着江灵兮喂饭,冷冷道。 “跟王氏集团的合作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你也是江家人,必须要出一份力。”江俊杰说道。 王氏集团是宁城数一数二的大公司,手里的项目很多,江家一直想巴结王氏集团。 王氏集团的少爷王维刚看上了江映雪,提出联姻的条件,江老爷子逼迫江映雪下嫁。 经历五年前那件宛如梦魇的事后,江映雪对男人无比厌恶,严词拒绝,无奈之下特意找了个哑巴下嫁,断绝王维刚的念头。 “爱莫能助。”江映雪冷漠道。 “江映雪!如果你老老实实嫁给王少,合作早就谈下来了。我就不明白了,王少哪里不好你若嫁给她,还需要住在这破地方吗难道王少还不如林玄真这个废物哑巴你当他是冠军侯” 江俊杰满脸不屑道:“王少没有嫌弃你,这是你的荣幸。王少说了,你去陪他两天,我们的合作就能签约,是你该为江家做贡献的时候了。” 江映雪脸上顿时浮现一抹冷色,冷冷道:“滚出去。” “你说什么你敢叫我滚!” 江俊杰大怒,走了过来,趾高气扬道:“江映雪,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不过是残花败柳,你跟我装什么清高马上跟我去见王少,我这不是在跟你商量,这是命令。” “滚!”/49_49252/ 江映雪猛然把筷子拍在桌上,双目中蕴含着怒火。 “俊杰啊,我们映雪都嫁人了,这样做不妥吧对她的名声也不好啊,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张桂芬还是要 维护一下。 江俊杰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名声她把江家的脸都丢尽了,还要什么名声整个宁城谁不知道她的丑事这是爷爷的命令,她的败絮之身还能做出贡献,是她的荣幸。” 江俊杰一幅施舍的表情,傲然道:“当然,事成之后,江家也不会亏待你们。江映雪在公司的职务会调整,另外再奖励五十万。” 江老爷子批的是两百万,不过江俊杰觉得江映雪残花败柳,给她五十万都多了。 江映雪起身指着门口,浑身都在颤抖,显然已经到了暴走的边缘,冷冷道:“我让你滚,听不懂” “江映雪,我给你脸了”江俊杰一巴掌拍在桌上,一脸凶相,把江灵兮吓得哇哇大哭。78中文全网更新最快78c?/a膍 一旁的江炳山不敢说话,张桂芬更噤若寒蝉,惹不起江俊杰。 这时厨房里的林玄真走了出来,站在江俊杰面前。 “死哑巴,你想干什么滚开。” 啪! 林玄真抬手一巴掌扇在江俊杰脸上,把他打得原地转了一圈,他还没回过神来,就被林玄真拽住了衣领,直接拖到门口扔了出去。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_78?)49_49252/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96章 知朕者 张鲸也 看来还是少说话为妙啊! 张鲸感觉今天的话有点多了。 但万历皇帝盯着他,也由不得他不回答。所以只得镇定心神,小心翼翼地回道:“万岁爷,奴婢以为没有。” 万历皇帝坐着一动078z?努力更新中一一一一请稍后刷新访问 此章节正?78?Щ在努力更新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会员好吗!!! 注册本站?78?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阅读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方便等下阅读,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咯?78? 推荐主角:傲婿战神一一一一一一一一都市小说:雁门关外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内容简介: 《傲婿战神》小说,作者雁门关外,主角是林玄真江映雪。小说主要讲述了:在所有人的眼里,林玄真不仅是一个上门女婿,同时他也是一个大名鼎鼎的窝囊废,因为没钱没权没能耐,就要忍受着所有人的唾弃,可是谁成想,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那就是黑暗世界的冷血魔王,更是世界豪门财团的第一人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第1章 “镇北大将军林玄真,忠勇英豪,屡建功勋,冠绝全军,封冠军侯!” 晚上七点,官方新闻发出重磅公告,顿时霸占各大媒体头条,锁定热搜,网络线下,大街小巷,各界人士皆议论不休。 “林玄真未满三十便上位封侯,乃是我国第一人。” “国之栋梁,军中战神,授此封号是实至名归。” “若非国有规定三十岁前不得封侯,以林玄真的功勋,早该封侯了,这次特例封侯,也是众望所归。” 冠军侯林玄真,他是这个时代的巨星,是亿万人民心目中的守护神。 无数人守在电视机前等待着新闻宣布这个重磅公告。 /49_49252/ “林玄真,你给我滚过来!” 宁城枫林小区,江炳山一家也在看着电视新闻,张桂芬愤怒的对着厨房吼道。 一名系着围裙,胡子拉渣的男子走了出来。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人家叫林玄真,你也叫林玄真,怎么差距这么大” 张桂芬指着电视机,对女婿一顿臭骂,发泄心中的怒火。 “同样的名字,人家是北域战神冠军侯,你却是个哑巴。把我女儿嫁给你这废物,我真是瞎了眼。” 林玄真看了一眼电视,播音员在讲述着冠军侯这些年的彪炳战功,他扭头又往厨房走去。 “你给我站住!骂你两句还不爱听了你说说你有什么用没学历没工作,做个饭还难吃得要死,我要是像你这么窝囊,干脆跳楼自杀了!” “外婆,你别骂我爸爸。” 江灵兮连忙跑过来,用她只有四岁的娇小身躯挡在林玄真面前,保护她的爸爸。 “你给我闭嘴!大人说话,轮得到你插嘴吗要不是因为你这小野种,我们家也不会成现在这样,当初我就该把你扔进马桶里淹死。” 张桂芬越骂越生气,江灵兮小嘴巴一瘪,委屈得哇哇大哭起来。 “你还敢哭,看我今天不收拾你!” 张桂芬听到这哭声更恼怒,拿起鸡毛掸子就要打,眼疾手快的林玄真将江灵兮抱在怀里,用手臂挡住了鸡毛掸子。 “你敢护着她我连你一起打!” 张桂芬作势要打,这时门打开了,一身一l职业装的江映雪回来了。 “妈,你干什么” 江映雪看到江灵兮在哭,赶紧走过来从林玄真手里抱过孩子,不悦道:“我跟你说多少次了,不要打兮兮。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搬出去住了。” “我哪有打她,我是想打林玄真这个窝囊废。兮兮还想护着他,真把这窝囊废当自己亲爹了。” 张桂芬有点怕江映雪,毕竟如今这个家全靠江映雪养着。 “妈妈,外婆没有打我,是我自己摔倒了,你别跟外婆吵架。” 江灵兮赶紧用小手擦干眼泪,非常乖巧懂事,惹人怜爱。 江映雪宠溺的摸了摸江灵兮的小脑袋, 女儿是她的心头肉,林玄真默默走回厨房去做饭了。 张桂芬扔下鸡毛掸子,大声抱怨道:“我这辈子造的什么孽啊,嫁给你爸这个废物,而你更让我失望。以你的姿色,什么富家公子不能嫁” “王氏集团的少爷虽然名声不怎么好,但人家不嫌弃你有孩子,愿意娶你。你倒好,转头嫁给这个窝囊废,还是个哑巴,我早晚要被气死。” 江炳山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大气不敢出一口。 “我爸爸不是窝囊废。”江灵兮小声说道。/49_49252/ “我再跟你说一遍,他不是你爸爸。你那个挨千刀的爸爸早就死了!”张桂芬双手叉腰骂道。 “我爸爸没死,呜呜我不要爸爸死。” 江灵兮又哭了起来,厨房里的林玄真身躯一僵,原本看似木讷的双目熠熠生辉,深邃冷峻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妈,你非要在孩子面前说这些吗”江映雪皱眉道。 “那你告诉我,到底谁是她爸爸”张桂芬逼问道。 这个问题,张桂芬追问了五年,都没有得到答案。 江映雪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痛苦之色,抱着江灵兮回房间去了。 其实就连江映雪本人,都不知道江灵兮的亲生父亲是谁。/49_49252/ 五年前那个晚上发生的事,对江映雪而言是一辈子无法忘记的噩梦。 她本是宁城第一美女,倾国倾城,追求者如过江之鲫,然而谁都没想到这位宁城第一美女却莫名其妙的未婚先育,一时沦为笑柄。 江家在宁城也算有头有脸的豪门,原本引以为傲的孙女做出如此败坏门风的事,让江老爷子十分震怒。 再加上江映雪的大伯江玉山从中挑唆,江老爷子剥夺了江炳山的职务,只把江映雪留在公司安排了一个闲职。 林玄真很快做好了饭,不过他是没有资格上桌吃饭的,他们一家人在客厅吃,林玄真则在厨房里吃,客厅里传来张桂芬的抱怨。 “这做的什么东西太难吃了!”首发78 “你要是觉得不好吃,就自己做。”江映雪冷冷道。 “我怎么生了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女儿你竟然替那个窝囊废说话!”张桂芬放下筷子恼怒道。 “好了,吃个饭还吵什么,大不了明天我来做饭。”江炳山开口道。 倒是江灵兮吃得很开心,这时敲门声传来,江炳山起身去开门。 “俊杰,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49_49252/ 来人是江玉山的儿子江俊杰,江家未来的继承人。 江俊杰走了进来,若非为了江家的生意,他是绝对不会来江家老宅这破地方的,跟江家的大别墅比起来,这里简直是狗窝。 看了眼破旧的沙发,江俊杰坐都没坐,担心弄脏了自己的衣服。 张桂芬很热情的去给江俊杰倒水,问道:“俊杰啊,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江俊杰一脸鄙夷,接都没接张桂芬手里的水杯,对江映雪道:“我来是跟你谈点公司的事。” “说。” 江映雪继续抱着江灵兮喂饭,冷冷道。 “跟王氏集团的合作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你也是江家人,必须要出一份力。”江俊杰说道。 王氏集团是宁城数一数二的大公司,手里的项目很多,江家一直想巴结王氏集团。 王氏集团的少爷王维刚看上了江映雪,提出联姻的条件,江老爷子逼迫江映雪下嫁。 经历五年前那件宛如梦魇的事后,江映雪对男人无比厌恶,严词拒绝,无奈之下特意找了个哑巴下嫁,断绝王维刚的念头。 “爱莫能助。”江映雪冷漠道。 “江映雪!如果你老老实实嫁给王少,合作早就谈下来了。我就不明白了,王少哪里不好你若嫁给她,还需要住在这破地方吗难道王少还不如林玄真这个废物哑巴你当他是冠军侯” 江俊杰满脸不屑道:“王少没有嫌弃你,这是你的荣幸。王少说了,你去陪他两天,我们的合作就能签约,是你该为江家做贡献的时候了。” 江映雪脸上顿时浮现一抹冷色,冷冷道:“滚出去。” “你说什么你敢叫我滚!” 江俊杰大怒,走了过来,趾高气扬道:“江映雪,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不过是残花败柳,你跟我装什么清高马上跟我去见王少,我这不是在跟你商量,这是命令。” “滚!”/49_49252/ 江映雪猛然把筷子拍在桌上,双目中蕴含着怒火。 “俊杰啊,我们映雪都嫁人了,这样做不妥吧对她的名声也不好啊,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张桂芬还是要维护 一下。 江俊杰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名声她把江家的脸都丢尽了,还要什么名声整个宁城谁不知道她的丑事这是爷爷的命令,她的败絮之身还能做出贡献,是她的荣幸。” 江俊杰一幅施舍的表情,傲然道:“当然,事成之后,江家也不会亏待你们。江映雪在公司的职务会调整,另外再奖励五十万。” 江老爷子批的是两百万,不过江俊杰觉得江映雪残花败柳,给她五十万都多了。 江映雪起身指着门口,浑身都在颤抖,显然已经到了暴走的边缘,冷冷道:“我让你滚,听不懂” “江映雪,我给你脸了”江俊杰一巴掌拍在桌上,一脸凶相,把江灵兮吓得哇哇大哭。78中文全网更新最快78c?/a膍 一旁的江炳山不敢说话,张桂芬更噤若寒蝉,惹不起江俊杰。 这时厨房里的林玄真走了出来,站在江俊杰面前。 “死哑巴,你想干什么滚开。” 啪! 林玄真抬手一巴掌扇在江俊杰脸上,把他打得原地转了一圈,他还没回过神来,就被林玄真拽住了衣领,直接拖到门口扔了出去。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_78?)49_49252/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97章 要变天了 “大仙儿,老大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呀”张静修已经等不及了。 他这些天一直与胡逸仙在一起。 一方面是胡逸仙总跟着他,另一方面他也看看胡逸仙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可发现好像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唯独一点,就是从胡逸仙嘴里时不时地冒出来一句话,准得如同他亲身经历见过一样,很特么神奇。 比如他对张静修说,以你之前的家世,怎会找一位风尘女子为妻 先不管这句话问得合不合适,关键胡逸仙刚来,除了与李之怿说过话,就是与张静修了,只见过秦涵茜一面,连一句话都没说,怎么看出秦涵茜曾经是一位风尘中的女子 张静修还特意问过,可朱翊镠也不会告诉他这个啊! 如果这还不叫神奇,还有更为神奇的,他对张静修说,如果你爹没死还活着的话,定会与你老大成为好朋友,这叫英雄惜英雄紧接着看似莫名其妙地问一句:你爹真死了吗 张居正过世,乃天下皆知,他竟然问这个还这样问 搞得好像故意套话似的,关键朱翊镠不可能告诉他这个啊! 这一点张静修十分确定。 要知道这消息连他都瞒着呢,要不是他留心,暗中跟踪游七,发现了这个秘密,到现在仍不知情。78中文全网更新最快7&a;8cδbr/ 他五个哥哥都已经发配边疆了,现在不也是不知情吗 以致于张静修怀疑,这个胡逸仙已经料到他爹仍活着。 只是这一点不好求证,所以当胡逸仙问时,张静修也只能抛过去一个大白眼,而胡逸仙回之一笑。 张静修还发现胡逸仙来到江陵城嘴里总喜欢念叨一句话:要变天了。 问他变什么天,他又不肯说。 跟着张静修整天也是无所事事,哪里称得上是朱氏集团的总顾问 撇开时不时冒出来的一句话,反正给人的感觉就是来骗吃骗喝的。 这不,张静修问朱翊镠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他又开始之乎者也。 “我说马上能回来就马上能回来,可到底什么时候回来,他又没告诉我。即便告诉我,保不齐路上还会出什么岔子给耽搁了呢,是不是” 气得张静修只能翻白眼:“屁话,你这说了半天等于没说。” “本来你就不该这样问。你老大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我怎么知道我只知道他能回来,而且会很快。” “吊人胃口,你还真是个大仙儿。”张静修也只能奚落道。 可胡逸仙该笑笑,毫不在意,嘴里念叨着:“要变天了。” 人很随和,没有那么多的事儿。 张静修对此很满意,不然也不会天天让胡逸仙像跟屁虫似的跟着他。 既然不知道朱翊镠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江陵城,那也只能安心等候了。 江陵城的张大学士府已经彻底不复存在了,改为朱氏集团总部。 这好像是必然。 毕竟原张大学士府的一切,基本上都划到朱翊镠的名下,而朱氏集团设在这里,顺理成章自然改作集团总部。 只是在外界看来,都以为万历皇帝对朱翊镠实在好得不像样了,可谁知私底下却将朱翊镠抓起来了呢 这天大半夜,朱翊镠回来了。 没错,回到久别的张大学士府,也就是如今的朱氏集团总部。 因为是大半夜,回来后只向李之怿报了一声平安,便匆匆进了密室。 他知道密室中除了张居正,应该还有冯保与潘季驯。 潘季驯是他让来的,而冯保没有更好的立足之地。 三老都还没有睡。 老年人通常都有早睡早起的习惯,可对于张居正c冯保c潘季驯而言,他们三个像是第二春来临,浑身充满了力量。当然也有一部分是紧张所致。 这种事儿谁能不紧张 其实不就是造反吗只不过他们选择的路很别致而已,推已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的朱翊镠上位,而谋划者是一个已经死去的人。 见朱翊镠安全回来,三老都是喜不自禁站起来称好。 寒暄几句后,朱翊镠感慨地道:“险些回不来了呀!” 继而将在京城遇到的重要事情一五一十叙说一遍。 最后的重点当然落在万历皇帝暗中指使张鲸,派东厂的人马抓他回去,坚决不允许他离开京城。 “那潞王爷为何脱身回来了呢”冯保迫不及待地问道。 他曾提督东厂,自然知道东厂的厉害,想从东厂手里逃脱,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朱翊镠微微一笑,带着几分得意的劲儿:“不是有个好徒弟吗” “张鲸”冯保诧异地道,“万一,他就不怕皇帝怪罪吗” “如今,小鲸比起当初的伴伴还要风光呢。”朱翊镠笑道。 原来,张鲸派出东厂两波人马,确实有一波赶上了朱翊镠。 可朱翊镠事先已经想到,并做好了充分的准备,还是从万历皇帝择取的“替僧”一事中得到的启发。 万历皇帝不是找了一位“替僧”为他念经诵佛积攒功德吗 朱翊镠也能找到一位替身。其实替身的概念于他而言太熟悉不过。 万历皇帝不是要秘密抓他吗 那让替身完成好了。 所以,张鲸抓回去的并不是朱翊镠本人,而是朱翊镠的替身。 此情张鲸当然知悉。 可朱翊镠相信张鲸这大弟子的演技与能力,替身的事应该不会被发现,至少短时间内不会被发现。 退一万步,即便后来被发现了,以张鲸的圆滑,他也会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届时他只需对万历皇帝说“潞王爷狡黠,奴婢也不知情”类似这样一句话,便可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因此,朱翊镠既不担心张鲸应付不过来,也不担心自己被抓,毕竟万历皇帝偷偷而不会明目张胆地去抓。 当然,这是一步十分大胆的棋,三老都为朱翊镠捏了一把冷汗。 可转念一想,不冒险溜掉又有什么办法呢难道真让万历皇帝抓回去 反正都已经决定要“取而代之”,也不怕万历皇帝发现。 更何况,即便被发现了,万历皇帝在世人面前树立好哥哥的形象,难道又让他亲手毁了吗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98章 三十六计 走为上计 对于朱翊镠而言,确实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他不可能长期滞留京师。 也不可能明着揭穿万历皇帝蓄谋已久的心思与明着一套暗着一套的把戏。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不入虎穴,焉得虎078z?努力更新中一一一一请稍后刷新访问 此章节正?78?Щ在努力更新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会员好吗!!! 注册本站?78?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阅读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方便等下阅读,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咯?78? 推荐主角:傲婿战神一一一一一一一一都市小说:雁门关外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内容简介: 《傲婿战神》小说,作者雁门关外,主角是林玄真江映雪。小说主要讲述了:在所有人的眼里,林玄真不仅是一个上门女婿,同时他也是一个大名鼎鼎的窝囊废,因为没钱没权没能耐,就要忍受着所有人的唾弃,可是谁成想,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那就是黑暗世界的冷血魔王,更是世界豪门财团的第一人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第1章 “镇北大将军林玄真,忠勇英豪,屡建功勋,冠绝全军,封冠军侯!” 晚上七点,官方新闻发出重磅公告,顿时霸占各大媒体头条,锁定热搜,网络线下,大街小巷,各界人士皆议论不休。 “林玄真未满三十便上位封侯,乃是我国第一人。” “国之栋梁,军中战神,授此封号是实至名归。” “若非国有规定三十岁前不得封侯,以林玄真的功勋,早该封侯了,这次特例封侯,也是众望所归。” 冠军侯林玄真,他是这个时代的巨星,是亿万人民心目中的守护神。 无数人守在电视机前等待着新闻宣布这个重磅公告。 /49_49252/ “林玄真,你给我滚过来!” 宁城枫林小区,江炳山一家也在看着电视新闻,张桂芬愤怒的对着厨房吼道。 一名系着围裙,胡子拉渣的男子走了出来。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人家叫林玄真,你也叫林玄真,怎么差距这么大” 张桂芬指着电视机,对女婿一顿臭骂,发泄心中的怒火。 “同样的名字,人家是北域战神冠军侯,你却是个哑巴。把我女儿嫁给你这废物,我真是瞎了眼。” 林玄真看了一眼电视,播音员在讲述着冠军侯这些年的彪炳战功,他扭头又往厨房走去。 “你给我站住!骂你两句还不爱听了你说说你有什么用没学历没工作,做个饭还难吃得要死,我要是像你这么窝囊,干脆跳楼自杀了!” “外婆,你别骂我爸爸。” 江灵兮连忙跑过来,用她只有四岁的娇小身躯挡在林玄真面前,保护她的爸爸。 “你给我闭嘴!大人说话,轮得到你插嘴吗要不是因为你这小野种,我们家也不会成现在这样,当初我就该把你扔进马桶里淹死。” 张桂芬越骂越生气,江灵兮小嘴巴一瘪,委屈得哇哇大哭起来。 “你还敢哭,看我今天不收拾你!” 张桂芬听到这哭声更恼怒,拿起鸡毛掸子就要打,眼疾手快的林玄真将江灵兮抱在怀里,用手臂挡住了鸡毛掸子。 “你敢护着她我连你一起打!” 张桂芬作势要打,这时门打开了,一身一l职业装的江映雪回来了。 “妈,你干什么” 江映雪看到江灵兮在哭,赶紧走过来从林玄真手里抱过孩子,不悦道:“我跟你说多少次了,不要打兮兮。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搬出去住了。” “我哪有打她,我是想打林玄真这个窝囊废。兮兮还想护着他,真把这窝囊废当自己亲爹了。” 张桂芬有点怕江映雪,毕竟如今这个家全靠江映雪养着。 “妈妈,外婆没有打我,是我自己摔倒了,你别跟外婆吵架。” 江灵兮赶紧用小手擦干眼泪,非常乖巧懂事,惹人怜爱。 江映雪宠溺的摸了摸江灵兮的小脑袋, 女儿是她的心头肉,林玄真默默走回厨房去做饭了。 张桂芬扔下鸡毛掸子,大声抱怨道:“我这辈子造的什么孽啊,嫁给你爸这个废物,而你更让我失望。以你的姿色,什么富家公子不能嫁” “王氏集团的少爷虽然名声不怎么好,但人家不嫌弃你有孩子,愿意娶你。你倒好,转头嫁给这个窝囊废,还是个哑巴,我早晚要被气死。” 江炳山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大气不敢出一口。 “我爸爸不是窝囊废。”江灵兮小声说道。/49_49252/ “我再跟你说一遍,他不是你爸爸。你那个挨千刀的爸爸早就死了!”张桂芬双手叉腰骂道。 “我爸爸没死,呜呜我不要爸爸死。” 江灵兮又哭了起来,厨房里的林玄真身躯一僵,原本看似木讷的双目熠熠生辉,深邃冷峻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妈,你非要在孩子面前说这些吗”江映雪皱眉道。 “那你告诉我,到底谁是她爸爸”张桂芬逼问道。 这个问题,张桂芬追问了五年,都没有得到答案。 江映雪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痛苦之色,抱着江灵兮回房间去了。 其实就连江映雪本人,都不知道江灵兮的亲生父亲是谁。/49_49252/ 五年前那个晚上发生的事,对江映雪而言是一辈子无法忘记的噩梦。 她本是宁城第一美女,倾国倾城,追求者如过江之鲫,然而谁都没想到这位宁城第一美女却莫名其妙的未婚先育,一时沦为笑柄。 江家在宁城也算有头有脸的豪门,原本引以为傲的孙女做出如此败坏门风的事,让江老爷子十分震怒。 再加上江映雪的大伯江玉山从中挑唆,江老爷子剥夺了江炳山的职务,只把江映雪留在公司安排了一个闲职。 林玄真很快做好了饭,不过他是没有资格上桌吃饭的,他们一家人在客厅吃,林玄真则在厨房里吃,客厅里传来张桂芬的抱怨。 “这做的什么东西太难吃了!” “你要是觉得不好吃,就自己做。”江映雪冷冷道。 “我怎么生了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女儿你竟然替那个窝囊废说话!”张桂芬放下筷子恼怒道。 “好了,吃个饭还吵什么,大不了明天我来做饭。”江炳山开口道。 倒是江灵兮吃得很开心,这时敲门声传来,江炳山起身去开门。 “俊杰,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49_49252/ 来人是江玉山的儿子江俊杰,江家未来的继承人。 江俊杰走了进来,若非为了江家的生意,他是绝对不会来江家老宅这破地方的,跟江家的大别墅比起来,这里简直是狗窝。 看了眼破旧的沙发,江俊杰坐都没坐,担心弄脏了自己的衣服。 张桂芬很热情的去给江俊杰倒水,问道:“俊杰啊,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江俊杰一脸鄙夷,接都没接张桂芬手里的水杯,对江映雪道:“我来是跟你谈点公司的事。” “说。” 江映雪继续抱着江灵兮喂饭,冷冷道。 “跟王氏集团的合作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你也是江家人,必须要出一份力。”江俊杰说道。 王氏集团是宁城数一数二的大公司,手里的项目很多,江家一直想巴结王氏集团。 王氏集团的少爷王维刚看上了江映雪,提出联姻的条件,江老爷子逼迫江映雪下嫁。 经历五年前那件宛如梦魇的事后,江映雪对男人无比厌恶,严词拒绝,无奈之下特意找了个哑巴下嫁,断绝王维刚的念头。あ七八中文ヤ8149_49252/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699章 什么叫顾问? “胡大仙儿怎么了”朱翊镠问。 “老大请他来江陵担任朱氏集团的总顾问,到底是咋想的” “怎么他不配吗” “老大觉得他配”张静修反问,继而又说,“他既不懂管理,078z?努力更新中一一一一请稍后刷新访问 此章节正?78?Щ在努力更新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会员好吗!!! 注册本站?78?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阅读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方便等下阅读,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咯?78? 推荐主角:傲婿战神一一一一一一一一都市小说:雁门关外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内容简介: 《傲婿战神》小说,作者雁门关外,主角是林玄真江映雪。小说主要讲述了:在所有人的眼里,林玄真不仅是一个上门女婿,同时他也是一个大名鼎鼎的窝囊废,因为没钱没权没能耐,就要忍受着所有人的唾弃,可是谁成想,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那就是黑暗世界的冷血魔王,更是世界豪门财团的第一人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第1章 “镇北大将军林玄真,忠勇英豪,屡建功勋,冠绝全军,封冠军侯!” 晚上七点,官方新闻发出重磅公告,顿时霸占各大媒体头条,锁定热搜,网络线下,大街小巷,各界人士皆议论不休。 “林玄真未满三十便上位封侯,乃是我国第一人。” “国之栋梁,军中战神,授此封号是实至名归。” “若非国有规定三十岁前不得封侯,以林玄真的功勋,早该封侯了,这次特例封侯,也是众望所归。” 冠军侯林玄真,他是这个时代的巨星,是亿万人民心目中的守护神。 无数人守在电视机前等待着新闻宣布这个重磅公告。 /49_49252/ “林玄真,你给我滚过来!” 宁城枫林小区,江炳山一家也在看着电视新闻,张桂芬愤怒的对着厨房吼道。 一名系着围裙,胡子拉渣的男子走了出来。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人家叫林玄真,你也叫林玄真,怎么差距这么大” 张桂芬指着电视机,对女婿一顿臭骂,发泄心中的怒火。 “同样的名字,人家是北域战神冠军侯,你却是个哑巴。把我女儿嫁给你这废物,我真是瞎了眼。” 林玄真看了一眼电视,播音员在讲述着冠军侯这些年的彪炳战功,他扭头又往厨房走去。 “你给我站住!骂你两句还不爱听了你说说你有什么用没学历没工作,做个饭还难吃得要死,我要是像你这么窝囊,干脆跳楼自杀了!” “外婆,你别骂我爸爸。” 江灵兮连忙跑过来,用她只有四岁的娇小身躯挡在林玄真面前,保护她的爸爸。 “你给我闭嘴!大人说话,轮得到你插嘴吗要不是因为你这小野种,我们家也不会成现在这样,当初我就该把你扔进马桶里淹死。” 张桂芬越骂越生气,江灵兮小嘴巴一瘪,委屈得哇哇大哭起来。 “你还敢哭,看我今天不收拾你!” 张桂芬听到这哭声更恼怒,拿起鸡毛掸子就要打,眼疾手快的林玄真将江灵兮抱在怀里,用手臂挡住了鸡毛掸子。 “你敢护着她我连你一起打!” 张桂芬作势要打,这时门打开了,一身一l职业装的江映雪回来了。 “妈,你干什么” 江映雪看到江灵兮在哭,赶紧走过来从林玄真手里抱过孩子,不悦道:“我跟你说多少次了,不要打兮兮。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搬出去住了。” “我哪有打她,我是想打林玄真这个窝囊废。兮兮还想护着他,真把这窝囊废当自己亲爹了。” 张桂芬有点怕江映雪,毕竟如今这个家全靠江映雪养着。 “妈妈,外婆没有打我,是我自己摔倒了,你别跟外婆吵架。” 江灵兮赶紧用小手擦干眼泪,非常乖巧懂事,惹人怜爱。 江映雪宠溺的摸了摸江灵兮的小脑袋,女儿是她的 心头肉,林玄真默默走回厨房去做饭了。 张桂芬扔下鸡毛掸子,大声抱怨道:“我这辈子造的什么孽啊,嫁给你爸这个废物,而你更让我失望。以你的姿色,什么富家公子不能嫁” “王氏集团的少爷虽然名声不怎么好,但人家不嫌弃你有孩子,愿意娶你。你倒好,转头嫁给这个窝囊废,还是个哑巴,我早晚要被气死。” 江炳山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大气不敢出一口。 “我爸爸不是窝囊废。”江灵兮小声说道。/49_49252/ “我再跟你说一遍,他不是你爸爸。你那个挨千刀的爸爸早就死了!”张桂芬双手叉腰骂道。 “我爸爸没死,呜呜我不要爸爸死。” 江灵兮又哭了起来,厨房里的林玄真身躯一僵,原本看似木讷的双目熠熠生辉,深邃冷峻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妈,你非要在孩子面前说这些吗”江映雪皱眉道。 “那你告诉我,到底谁是她爸爸”张桂芬逼问道。 这个问题,张桂芬追问了五年,都没有得到答案。 江映雪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痛苦之色,抱着江灵兮回房间去了。 其实就连江映雪本人,都不知道江灵兮的亲生父亲是谁。/49_49252/ 五年前那个晚上发生的事,对江映雪而言是一辈子无法忘记的噩梦。 她本是宁城第一美女,倾国倾城,追求者如过江之鲫,然而谁都没想到这位宁城第一美女却莫名其妙的未婚先育,一时沦为笑柄。 江家在宁城也算有头有脸的豪门,原本引以为傲的孙女做出如此败坏门风的事,让江老爷子十分震怒。 再加上江映雪的大伯江玉山从中挑唆,江老爷子剥夺了江炳山的职务,只把江映雪留在公司安排了一个闲职。 林玄真很快做好了饭,不过他是没有资格上桌吃饭的,他们一家人在客厅吃,林玄真则在厨房里吃,客厅里传来张桂芬的抱怨。 “这做的什么东西太难吃了!” “你要是觉得不好吃,就自己做。”江映雪冷冷道。 “我怎么生了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女儿你竟然替那个窝囊废说话!”张桂芬放下筷子恼怒道。 “好了,吃个饭还吵什么,大不了明天我来做饭。”江炳山开口道。 倒是江灵兮吃得很开心,这时敲门声传来,江炳山起身去开门。 “俊杰,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49_49252/ 来人是江玉山的儿子江俊杰,江家未来的继承人。 江俊杰走了进来,若非为了江家的生意,他是绝对不会来江家老宅这破地方的,跟江家的大别墅比起来,这里简直是狗窝。 看了眼破旧的沙发,江俊杰坐都没坐,担心弄脏了自己的衣服。 张桂芬很热情的去给江俊杰倒水,问道:“俊杰啊,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江俊杰一脸鄙夷,接都没接张桂芬手里的水杯,对江映雪道:“我来是跟你谈点公司的事。” “说。” 江映雪继续抱着江灵兮喂饭,冷冷道。 “跟王氏集团的合作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你也是江家人,必须要出一份力。”江俊杰说道。 王氏集团是宁城数一数二的大公司,手里的项目很多,江家一直想巴结王氏集团。 王氏集团的少爷王维刚看上了江映雪,提出联姻的条件,江老爷子逼迫江映雪下嫁。 经历五年前那件宛如梦魇的事后,江映雪对男人无比厌恶,严词拒绝,无奈之下特意找了个哑巴下嫁,断绝王维刚的念头。 “爱莫能助。”江映雪冷漠道。 “江映雪!如果你老老实实嫁给王少,合作早就谈下来了。我就不明白了,王少哪里不好你若嫁给她,还需要住在这破地方吗难道王少还不如林玄真这个废物哑巴你当他是冠军侯” 江俊杰满脸不屑道:“王少没有嫌弃你,这是你的荣幸。王少说了,你去陪他两天,我们的合作就能签约,是你该为江家做贡献的时候了。” 江映雪脸上顿时浮现一抹冷色,冷冷道:“滚出去。” “你说什么你敢叫我滚!” 江俊杰大怒,走了过来,趾高气扬道:“江映雪,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不过是残花败柳,你跟我装什么清高马上跟我去见王少,我这不是在跟你商量,这是命令。” “滚!”/49_49252/ 江映雪猛然把筷子拍在桌上,双目中蕴含着怒火。 “俊杰啊,我们映雪都嫁人了,这样做不妥吧对她的名声也不好啊,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张桂芬还是要维护一下。 江俊杰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名声她把江家的脸都丢尽了,还要什么名声整个宁城谁不知道她的丑事这是爷爷的命令,她的败絮之身还能做出贡献,是她的荣幸。” 江俊杰一幅施舍的表情,傲然道:“当然,事成之后,江家也不会亏待你们。江映雪在公司的职务会调整,另外再奖励五十万。” 江老爷子批的是两百万,不过江俊杰觉得江映雪残花败柳,给她五十万都多了。 江映雪起身指着门口,浑身都在颤抖,显然已经到了暴走的边缘,冷冷道:“我让你滚,听不懂” “江映雪,我给你脸了”江俊杰一巴掌拍在桌上,一脸凶相,把江灵兮吓得哇哇大哭。78中文全网更新最快78c?/a膍 一旁的江炳山不敢说话,张桂芬更噤若寒蝉,惹不起江俊杰。更新最快电脑端:/ 这时厨房里的林玄真走了出来,站在江俊杰面前。 “死哑巴,你想干什么滚开。” 啪! 林玄真抬手一巴掌扇在江俊杰脸上,把他打得原地转了一圈,他还没回过神来,就被林玄真拽住了衣领,直接拖到门口扔了出去。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_78?)49_49252/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00章 老夫不怕 “好吧,反正你现在也逃不过我的手掌心,对你说实话好像也没关系。” 朱翊镠笑意绵绵地望着胡逸仙说。 胡逸仙回之一笑:“就是嘛,我现在的身份还是一个犯人,如果不是得潞王爷相救,此078z?努力更新中一一一一请稍后刷新访问 此章节正?78?Щ在努力更新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会员好吗!!! 注册本站?78?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阅读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方便等下阅读,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咯?78? 推荐主角:傲婿战神一一一一一一一一都市小说:雁门关外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内容简介: 《傲婿战神》小说,作者雁门关外,主角是林玄真江映雪。小说主要讲述了:在所有人的眼里,林玄真不仅是一个上门女婿,同时他也是一个大名鼎鼎的窝囊废,因为没钱没权没能耐,就要忍受着所有人的唾弃,可是谁成想,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那就是黑暗世界的冷血魔王,更是世界豪门财团的第一人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第1章 “镇北大将军林玄真,忠勇英豪,屡建功勋,冠绝全军,封冠军侯!” 晚上七点,官方新闻发出重磅公告,顿时霸占各大媒体头条,锁定热搜,网络线下,大街小巷,各界人士皆议论不休。 “林玄真未满三十便上位封侯,乃是我国第一人。” “国之栋梁,军中战神,授此封号是实至名归。” “若非国有规定三十岁前不得封侯,以林玄真的功勋,早该封侯了,这次特例封侯,也是众望所归。” 冠军侯林玄真,他是这个时代的巨星,是亿万人民心目中的守护神。 无数人守在电视机前等待着新闻宣布这个重磅公告。 /49_49252/ “林玄真,你给我滚过来!” 宁城枫林小区,江炳山一家也在看着电视新闻,张桂芬愤怒的对着厨房吼道。 一名系着围裙,胡子拉渣的男子走了出来。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人家叫林玄真,你也叫林玄真,怎么差距这么大” 张桂芬指着电视机,对女婿一顿臭骂,发泄心中的怒火。 “同样的名字,人家是北域战神冠军侯,你却是个哑巴。把我女儿嫁给你这废物,我真是瞎了眼。” 林玄真看了一眼电视,播音员在讲述着冠军侯这些年的彪炳战功,他扭头又往厨房走去。 “你给我站住!骂你两句还不爱听了你说说你有什么用没学历没工作,做个饭还难吃得要死,我要是像你这么窝囊,干脆跳楼自杀了!” “外婆,你别骂我爸爸。” 江灵兮连忙跑过来,用她只有四岁的娇小身躯挡在林玄真面前,保护她的爸爸。あ七八中文ヤ8149_49252/ 更多请收藏【】! “好吧,反正你现在也逃不过我的手掌心,对你说实话好像也没关系。” 朱翊镠笑意绵绵地望着胡逸仙说。 胡逸仙回之一笑:“就是嘛,我现在的身份还是一个犯人,如果不是得潞王爷相救,此078z?努力更新中一一一一请稍后刷新访问 此章节正?78?Щ在努力更新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会员好吗!!! 注册本站?78?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阅读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方便等下阅读,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咯?78? 推荐主角:傲婿战神一一一一一一一一都市小说:雁门关外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内容简介: 《傲婿战神》小说,作者雁门关外,主角是林玄真江映雪。小说主要讲述了:在所有人的眼里,林玄真不仅是一个上门女婿,同时他也是一个大名鼎鼎的窝囊废,因为没钱没权没能耐,就要忍受着所有人的唾弃,可是谁成想,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那就是黑暗世界的冷血魔王,更是世界豪门财团的第一人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第1章 “镇北大将军林玄真,忠勇英豪,屡建功勋,冠绝全军,封冠军侯!” 晚上七点,官方新闻发出重磅公告,顿时霸占各大媒体头条,锁定热搜,网络线下,大街小巷,各界人士皆议论不休。 “林玄真未满三十便上位封侯,乃是我国第一人。” “国之栋梁,军中战神,授此封号是实至名归。” “若非国有规定三十岁前不得封侯,以林玄真的功勋,早该封侯了,这次特例封侯,也是众望所归。” 冠军侯林玄真,他是这个时代的巨星,是亿万人民心目中的守护神。 无数人守在电视机前等待着新闻宣布这个重磅公告。 /49_49252/ “林玄真,你给我滚过来!” 宁城枫林小区,江炳山一家也在看着电视新闻,张桂芬愤怒的对着厨房吼道。 一名系着围裙,胡子拉渣的男子走了出来。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人家叫林玄真,你也叫林玄真,怎么差距这么大” 张桂芬指着电视机,对女婿一顿臭骂,发泄心中的怒火。 “同样的名字,人家是北域战神冠军侯,你却是个哑巴。把我女儿嫁给你这废物,我真是瞎了眼。” 林玄真看了一眼电视,播音员在讲述着冠军侯这些年的彪炳战功,他扭头又往厨房走去。 “你给我站住!骂你两句还不爱听了你说说你有什么用没学历没工作,做个饭还难吃得要死,我要是像你这么窝囊,干脆跳楼自杀了!” “外婆,你别骂我爸爸。” 江灵兮连忙跑过来,用她只有四岁的娇小身躯挡在林玄真面前,保护她的爸爸。あ七八中文ヤ8149_49252/ 更多请收藏【】! “好吧,反正你现在也逃不过我的手掌心,对你说实话好像也没关系。” 朱翊镠笑意绵绵地望着胡逸仙说。 胡逸仙回之一笑:“就是嘛,我现在的身份还是一个犯人,如果不是得潞王爷相救,此078z?努力更新中一一一一请稍后刷新访问 此章节正?78?Щ在努力更新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会员好吗!!! 注册本站?78?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阅读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方便等下阅读,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咯?78? 推荐主角:傲婿战神一一一一一一一一都市小说:雁门关外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内容简介: 《傲婿战神》小说,作者雁门关外,主角是林玄真江映雪。小说主要讲述了:在所有人的眼里,林玄真不仅是一个上门女婿,同时他也是一个大名鼎鼎的窝囊废,因为没钱没权没能耐,就要忍受着所有人的唾弃,可是谁成想,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那就是黑暗世界的冷血魔王,更是世界豪门财团的第一人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第1章 “镇北大将军林玄真,忠勇英豪,屡建功勋,冠绝全军,封冠军侯!” 晚上七点,官方新闻发出重磅公告,顿时霸占各大媒体头条,锁定热搜,网络线下,大街小巷,各界人士皆议论不休。 “林玄真未满三十便上位封侯,乃是我国第一人。” “国之栋梁,军中战神,授此封号是实至名归。” “若非国有规定三十岁前不得封侯,以林玄真的功勋,早该封侯了,这次特例封侯,也是众望所归。” 冠军侯林玄真,他是这个时代的巨星,是亿万人民心目中的守护神。 无数人守在电视机前等待着新闻宣布这个重磅公告。 /49_49252/ “林玄真,你给我滚过来!” 宁城枫林小区,江炳山一家也在看着电视新闻,张桂芬愤怒的对着厨房吼道。 一名系着围裙,胡子拉渣的男子走了出来。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人家叫林玄真,你也叫林玄真,怎么差距这么大” 张桂芬指着电视机,对女婿一顿臭骂,发泄心中的怒火。 “同样的名字,人家是北域战神冠军侯,你却是个哑巴。把我女儿嫁给你这废物,我真是瞎了眼。” 林玄真看了一眼电视,播音员在讲述着冠军侯这些年的彪炳战功,他扭头又往厨房走去。 “你给我站住!骂你两句还不爱听了你说说你有什么用没学历没工作,做个饭还难吃得要死,我要是像你这么窝囊,干脆跳楼自杀了!” “外婆,你别骂我爸爸。” 江灵兮连忙跑过来,用她只有四岁的娇小身躯挡在林玄真面前,保护她的爸爸。あ七八中文ヤ8149_49252/ 更多请收藏【】! “好吧,反正你现在也逃不过我的手掌心,对你说实话好像也没关系。” 朱翊镠笑意绵绵地望着胡逸仙说。 胡逸仙回之一笑:“就是嘛,我现在的身份还是一个犯人,如果不是得潞王爷相救,此078z?努力更新中一一一一请稍后刷新访问 此章节正?78?Щ在努力更新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会员好吗!!! 注册本站?78?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阅读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方便等下阅读,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咯?78? 推荐主角:傲婿战神一一一一一一一一都市小说:雁门关外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内容简介: 《傲婿战神》小说,作者雁门关外,主角是林玄真江映雪。小说主要讲述了:在所有人的眼里,林玄真不仅是一个上门女婿,同时他也是一个大名鼎鼎的窝囊废,因为没钱没权没能耐,就要忍受着所有人的唾弃,可是谁成想,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那就是黑暗世界的冷血魔王,更是世界豪门财团的第一人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第1章 “镇北大将军林玄真,忠勇英豪,屡建功勋,冠绝全军,封冠军侯!” 晚上七点,官方新闻发出重磅公告,顿时霸占各大媒体头条,锁定热搜,网络线下,大街小巷,各界人士皆议论不休。 “林玄真未满三十便上位封侯,乃是我国第一人。” “国之栋梁,军中战神,授此封号是实至名归。” “若非国有规定三十岁前不得封侯,以林玄真的功勋,早该封侯了,这次特例封侯,也是众望所归。” 冠军侯林玄真,他是这个时代的巨星,是亿万人民心目中的守护神。 无数人守在电视机前等待着新闻宣布这个重磅公告。 /49_49252/ “林玄真,你给我滚过来!” 宁城枫林小区,江炳山一家也在看着电视新闻,张桂芬愤怒的对着厨房吼道。 一名系着围裙,胡子拉渣的男子走了出来。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人家叫林玄真,你也叫林玄真,怎么差距这么大” 张桂芬指着电视机,对女婿一顿臭骂,发泄心中的怒火。 “同样的名字,人家是北域战神冠军侯,你却是个哑巴。把我女儿嫁给你这废物,我真是瞎了眼。” 林玄真看了一眼电视,播音员在讲述着冠军侯这些年的彪炳战功,他扭头又往厨房走去。 “你给我站住!骂你两句还不爱听了你说说你有什么用没学历没工作,做个饭还难吃得要死,我要是像你这么窝囊,干脆跳楼自杀了!” “外婆,你别骂我爸爸。” 江灵兮连忙跑过来,用她只有四岁的娇小身躯挡在林玄真面前,保护她的爸爸。あ七八中文ヤ8149_49252/ 更多请收藏【】! “好吧,反正你现在也逃不过我的手掌心,对你说实话好像也没关系。” 朱翊镠笑意绵绵地望着胡逸仙说。 胡逸仙回之一笑:“就是嘛,我现在的身份还是一个犯人,如果不是得潞王爷相救,此078z?努力更新中一一一一请稍后刷新访问 此章节正?78?Щ在努力更新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会员好吗!!! 注册本站?78?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阅读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方便等下阅读,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咯?78? 推荐主角:傲婿战神一一一一一一一一都市小说:雁门关外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内容简介: 《傲婿战神》小说,作者雁门关外,主角是林玄真江映雪。小说主要讲述了:在所有人的眼里,林玄真不仅是一个上门女婿,同时他也是一个大名鼎鼎的窝囊废,因为没钱没权没能耐,就要忍受着所有人的唾弃,可是谁成想,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那就是黑暗世界的冷血魔王,更是世界豪门财团的第一人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第1章 “镇北大将军林玄真,忠勇英豪,屡建功勋,冠绝全军,封冠军侯!” 晚上七点,官方新闻发出重磅公告,顿时霸占各大媒体头条,锁定热搜,网络线下,大街小巷,各界人士皆议论不休。 “林玄真未满三十便上位封侯,乃是我国第一人。” “国之栋梁,军中战神,授此封号是实至名归。” “若非国有规定三十岁前不得封侯,以林玄真的功勋,早该封侯了,这次特例封侯,也是众望所归。” 冠军侯林玄真,他是这个时代的巨星,是亿万人民心目中的守护神。 无数人守在电视机前等待着新闻宣布这个重磅公告。 /49_49252/ “林玄真,你给我滚过来!” 宁城枫林小区,江炳山一家也在看着电视新闻,张桂芬愤怒的对着厨房吼道。 一名系着围裙,胡子拉渣的男子走了出来。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人家叫林玄真,你也叫林玄真,怎么差距这么大” 张桂芬指着电视机,对女婿一顿臭骂,发泄心中的怒火。 “同样的名字,人家是北域战神冠军侯,你却是个哑巴。把我女儿嫁给你这废物,我真是瞎了眼。” 林玄真看了一眼电视,播音员在讲述着冠军侯这些年的彪炳战功,他扭头又往厨房走去。 “你给我站住!骂你两句还不爱听了你说说你有什么用没学历没工作,做个饭还难吃得要死,我要是像你这么窝囊,干脆跳楼自杀了!” “外婆,你别骂我爸爸。” 江灵兮连忙跑过来,用她只有四岁的娇小身躯挡在林玄真面前,保护她的爸爸。あ七八中文ヤ8149_49252/ 更多请收藏【】! “好吧,反正你现在也逃不过我的手掌心,对你说实话好像也没关系。” 朱翊镠笑意绵绵地望着胡逸仙说。 胡逸仙回之一笑:“就是嘛,我现在的身份还是一个犯人,如果不是得潞王爷相救,此078z?努力更新中一一一一请稍后刷新访问 此章节正?78?Щ在努力更新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会员好吗!!! 注册本站?78?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阅读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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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桂芬指着电视机,对女婿一顿臭骂,发泄心中的怒火。 “同样的名字,人家是北域战神冠军侯,你却是个哑巴。把我女儿嫁给你这废物,我真是瞎了眼。” 林玄真看了一眼电视,播音员在讲述着冠军侯这些年的彪炳战功,他扭头又往厨房走去。 “你给我站住!骂你两句还不爱听了你说说你有什么用没学历没工作,做个饭还难吃得要死,我要是像你这么窝囊,干脆跳楼自杀了!” “外婆,你别骂我爸爸。” 江灵兮连忙跑过来,用她只有四岁的娇小身躯挡在林玄真面前,保护她的爸爸。 “你给我闭嘴!大人说话,轮得到你插嘴吗要不是因为你这小野种,我们家也不会成现在这样,当初我就该把你扔进马桶里淹死。” 张桂芬越骂越生气,江灵兮小嘴巴一瘪,委屈得哇哇大哭起来。 “你还敢哭,看我今天不收拾你!” 张桂芬听到这哭声更恼怒,拿起鸡毛掸子就要打,眼疾手快的林玄真将江灵兮抱在怀里,用手臂挡住了鸡毛掸子。 “你敢护着她我连你一起打!” 张桂芬作势要打,这时门打开了,一身一l职业装的江映雪回来了。 “妈,你干什么” 江映雪看到江灵兮在哭,赶紧走过来从林玄真手里抱过孩子,不悦道:“我跟你说多少次了,不要打兮兮。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搬出去住了。” “我哪有打她,我是想打林玄真这个窝囊废。兮兮还想护着他,真把这窝囊废当自己亲爹了。” 张桂芬有点怕江映雪,毕竟如今这个家全靠江映雪养着。 “妈妈,外婆没有打我,是我自己摔倒了,你别跟外婆吵架。” 江灵兮赶紧用小手擦干眼泪,非常乖巧懂事,惹人怜爱。 江映雪宠溺的摸了摸江灵兮的小脑袋,女儿是她的心头肉,林玄真默默走回厨房去做饭了。 张桂芬扔下鸡毛掸子,大声抱怨道:“我这辈子造的什么孽啊,嫁给你爸这个废物,而你更让我失望。以你的姿色,什么富家公子不能嫁” “王氏集团的 少爷虽然名声不怎么好,但人家不嫌弃你有孩子,愿意娶你。你倒好,转头嫁给这个窝囊废,还是个哑巴,我早晚要被气死。” 江炳山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大气不敢出一口。 “我爸爸不是窝囊废。”江灵兮小声说道。/49_49252/ “我再跟你说一遍,他不是你爸爸。你那个挨千刀的爸爸早就死了!”张桂芬双手叉腰骂道。 “我爸爸没死,呜呜我不要爸爸死。” 江灵兮又哭了起来,厨房里的林玄真身躯一僵,原本看似木讷的双目熠熠生辉,深邃冷峻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天才 “妈,你非要在孩子面前说这些吗”江映雪皱眉道。 “那你告诉我,到底谁是她爸爸”张桂芬逼问道。 这个问题,张桂芬追问了五年,都没有得到答案。 江映雪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痛苦之色,抱着江灵兮回房间去了。 其实就连江映雪本人,都不知道江灵兮的亲生父亲是谁。/49_49252/ 五年前那个晚上发生的事,对江映雪而言是一辈子无法忘记的噩梦。 她本是宁城第一美女,倾国倾城,追求者如过江之鲫,然而谁都没想到这位宁城第一美女却莫名其妙的未婚先育,一时沦为笑柄。 江家在宁城也算有头有脸的豪门,原本引以为傲的孙女做出如此败坏门风的事,让江老爷子十分震怒。 再加上江映雪的大伯江玉山从中挑唆,江老爷子剥夺了江炳山的职务,只把江映雪留在公司安排了一个闲职。 林玄真很快做好了饭,不过他是没有资格上桌吃饭的,他们一家人在客厅吃,林玄真则在厨房里吃,客厅里传来张桂芬的抱怨。 “这做的什么东西太难吃了!” “你要是觉得不好吃,就自己做。”江映雪冷冷道。 “我怎么生了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女儿你竟然替那个窝囊废说话!”张桂芬放下筷子恼怒道。 “好了,吃个饭还吵什么,大不了明天我来做饭。”江炳山开口道。 倒是江灵兮吃得很开心,这时敲门声传来,江炳山起身去开门。 “俊杰,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49_49252/ 来人是江玉山的儿子江俊杰,江家未来的继承人。 江俊杰走了进来,若非为了江家的生意,他是绝对不会来江家老宅这破地方的,跟江家的大别墅比起来,这里简直是狗窝。 看了眼破旧的沙发,江俊杰坐都没坐,担心弄脏了自己的衣服。 张桂芬很热情的去给江俊杰倒水,问道:“俊杰啊,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江俊杰一脸鄙夷,接都没接张桂芬手里的水杯,对江映雪道:“我来是跟你谈点公司的事。” “说。” 江映雪继续抱着江灵兮喂饭,冷冷道。 “跟王氏集团的合作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你也是江家人,必须要出一份力。”江俊杰说道。 王氏集团是宁城数一数二的大公司,手里的项目很多,江家一直想巴结王氏集团。 王氏集团的少爷王维刚看上了江映雪,提出联姻的条件,江老爷子逼迫江映雪下嫁。 经历五年前那件宛如梦魇的事后,江映雪对男人无比厌恶,严词拒绝,无奈之下特意找了个哑巴下嫁,断绝王维刚的念头。 “爱莫能助。”江映雪冷漠道。 “江映雪!如果你老老实实嫁给王少,合作早就谈下来了。我就不明白了,王少哪里不好你若嫁给她,还需要住在这破地方吗难道王少还不如林玄真这个废物哑巴你当他是冠军侯” 江俊杰满脸不屑道:“王少没有嫌弃你,这是你的荣幸。王少说了,你去陪他两天,我们的合作就能签约,是你该为江家做贡献的时候了。” 江映雪脸上顿时浮现一抹冷色,冷冷道:“滚出去。” “你说什么你敢叫我滚!” 江俊杰大怒,走了过来,趾高气扬道:“江映雪,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不过是残花败柳,你跟我装什么清高马上跟我去见王少,我这不是在跟你商量,这是命令。” “滚!”/49_49252/ 江映雪猛然把筷子拍在桌上,双目中蕴含着怒火。 “俊杰啊,我们映雪都嫁人了,这样做不妥吧对她的名声也不好啊,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张桂芬还是要维护一下。 江俊杰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名声她把江家的脸都丢尽了,还要什么名声整个宁城谁不知道她的丑事这是爷爷的命令,她的败絮之身还能做出贡献,是她的荣幸。” 江俊杰一幅施舍的表情,傲然道:“当 然,事成之后,江家也不会亏待你们。江映雪在公司的职务会调整,另外再奖励五十万。” 江老爷子批的是两百万,不过江俊杰觉得江映雪残花败柳,给她五十万都多了。 江映雪起身指着门口,浑身都在颤抖,显然已经到了暴走的边缘,冷冷道:“我让你滚,听不懂” “江映雪,我给你脸了”江俊杰一巴掌拍在桌上,一脸凶相,把江灵兮吓得哇哇大哭。78中文全网更新最快78c?/a膍 一旁的江炳山不敢说话,张桂芬更噤若寒蝉,惹不起江俊杰。 这时厨房里的林玄真走了出来,站在江俊杰面前。 “死哑巴,你想干什么滚开。” 啪! 林玄真抬手一巴掌扇在江俊杰脸上,把他打得原地转了一圈,他还没回过神来,就被林玄真拽住了衣领,直接拖到门口扔了出去。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_78?)49_49252/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02章 又来了一位重量级人物 078z?努力更新中一一一一请稍后刷新访问 此章节正?78?Щ在努力更新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会员好吗!!! 注册本站?78?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阅读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方便等下阅读,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咯?78? 推荐主角:傲婿战神一一一一一一一一都市小说:雁门关外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内容简介: 《傲婿战神》小说,作者雁门关外,主角是林玄真江映雪。小说主要讲述了:在所有人的眼里,林玄真不仅是一个上门女婿,同时他也是一个大名鼎鼎的窝囊废,因为没钱没权没能耐,就要忍受着所有人的唾弃,可是谁成想,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那就是黑暗世界的冷血魔王,更是世界豪门财团的第一人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第1章 “镇北大将军林玄真,忠勇英豪,屡建功勋,冠绝全军,封冠军侯!” 晚上七点,官方新闻发出重磅公告,顿时霸占各大媒体头条,锁定热搜,网络线下,大街小巷,各界人士皆议论不休。 “林玄真未满三十便上位封侯,乃是我国第一人。” “国之栋梁,军中战神,授此封号是实至名归。” “若非国有规定三十岁前不得封侯,以林玄真的功勋,早该封侯了,这次特例封侯,也是众望所归。” 冠军侯林玄真,他是这个时代的巨星,是亿万人民心目中的守护神。 无数人守在电视机前等待着新闻宣布这个重磅公告。 /49_49252/ “林玄真,你给我滚过来!” 宁城枫林小区,江炳山一家也在看着电视新闻,张桂芬愤怒的对着厨房吼道。 一名系着围裙,胡子拉渣的男子走了出来。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人家叫林玄真,你也叫林玄真,怎么差距这么大” 张桂芬指着电视机,对女婿一顿臭骂,发泄心中的怒火。 “同样的名字,人家是北域战神冠军侯,你却是个哑巴。把我女儿嫁给你这废物,我真是瞎了眼。” 林玄真看了一眼电视,播音员在讲述着冠军侯这些年的彪炳战功,他扭头又往厨房走去。 “你给我站住!骂你两句还不爱听了你说说你有什么用没学历没工作,做个饭还难吃得要死,我要是像你这么窝囊,干脆跳楼自杀了!” “外婆,你别骂我爸爸。” 江灵兮连忙跑过来,用她只有四岁的娇小身躯挡在林玄真面前,保护她的爸爸。 “你给我闭嘴!大人说话,轮得到你插嘴吗要不是因为你这小野种,我们家也不会成现在这样,当初我就该把你扔进马桶里淹死。” 张桂芬越骂越生气,江灵兮小嘴巴一瘪,委屈得哇哇大哭起来。首发78 “你还敢哭,看我今天不收拾你!” 张桂芬听到这哭声更恼怒,拿起鸡毛掸子就要打,眼疾手快的林玄真将江灵兮抱在怀里,用手臂挡住了鸡毛掸子。 “你敢护着她我连你一起打!” 张桂芬作势要打,这时门打开了,一身一l职业装的江映雪回来了。 “妈,你干什么” 江映雪看到江灵兮在哭,赶紧走过来从林玄真手里抱过孩子,不悦道:“我跟你说多少次了,不要打兮兮。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搬出去住了。” “我哪有打她,我是想打林玄真这个窝囊废。兮兮还想护着他,真把这窝囊废当自己亲爹了。” 张桂芬有点怕江映雪,毕竟如今这个家全靠江映雪养着。 “妈妈,外婆没有打我,是我自己摔倒了,你别跟外婆吵架。” 江灵兮赶紧用小手擦干眼泪,非常乖巧懂事,惹人怜爱。 江映雪宠溺的摸了摸江灵兮的小脑袋,女儿是她的心头肉,林玄真默默走回厨房去做饭了。 张桂芬扔下鸡毛掸子,大声抱怨道:“我这辈子造的什么孽啊,嫁给你爸这个废物,而你更让我失望。以你的姿色,什么富家公子不能嫁” “王 氏集团的少爷虽然名声不怎么好,但人家不嫌弃你有孩子,愿意娶你。你倒好,转头嫁给这个窝囊废,还是个哑巴,我早晚要被气死。” 江炳山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大气不敢出一口。 “我爸爸不是窝囊废。”江灵兮小声说道。/49_49252/ “我再跟你说一遍,他不是你爸爸。你那个挨千刀的爸爸早就死了!”张桂芬双手叉腰骂道。 “我爸爸没死,呜呜我不要爸爸死。” 江灵兮又哭了起来,厨房里的林玄真身躯一僵,原本看似木讷的双目熠熠生辉,深邃冷峻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妈,你非要在孩子面前说这些吗”江映雪皱眉道。 “那你告诉我,到底谁是她爸爸”张桂芬逼问道。 这个问题,张桂芬追问了五年,都没有得到答案。 江映雪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痛苦之色,抱着江灵兮回房间去了。 其实就连江映雪本人,都不知道江灵兮的亲生父亲是谁。/49_49252/ 五年前那个晚上发生的事,对江映雪而言是一辈子无法忘记的噩梦。 她本是宁城第一美女,倾国倾城,追求者如过江之鲫,然而谁都没想到这位宁城第一美女却莫名其妙的未婚先育,一时沦为笑柄。 江家在宁城也算有头有脸的豪门,原本引以为傲的孙女做出如此败坏门风的事,让江老爷子十分震怒。 再加上江映雪的大伯江玉山从中挑唆,江老爷子剥夺了江炳山的职务,只把江映雪留在公司安排了一个闲职。 林玄真很快做好了饭,不过他是没有资格上桌吃饭的,他们一家人在客厅吃,林玄真则在厨房里吃,客厅里传来张桂芬的抱怨。 “这做的什么东西太难吃了!” “你要是觉得不好吃,就自己做。”江映雪冷冷道。 “我怎么生了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女儿你竟然替那个窝囊废说话!”张桂芬放下筷子恼怒道。 “好了,吃个饭还吵什么,大不了明天我来做饭。”江炳山开口道。 倒是江灵兮吃得很开心,这时敲门声传来,江炳山起身去开门。 “俊杰,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49_49252/ 来人是江玉山的儿子江俊杰,江家未来的继承人。 江俊杰走了进来,若非为了江家的生意,他是绝对不会来江家老宅这破地方的,跟江家的大别墅比起来,这里简直是狗窝。 看了眼破旧的沙发,江俊杰坐都没坐,担心弄脏了自己的衣服。 张桂芬很热情的去给江俊杰倒水,问道:“俊杰啊,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江俊杰一脸鄙夷,接都没接张桂芬手里的水杯,对江映雪道:“我来是跟你谈点公司的事。” “说。” 江映雪继续抱着江灵兮喂饭,冷冷道。 “跟王氏集团的合作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你也是江家人,必须要出一份力。”江俊杰说道。 王氏集团是宁城数一数二的大公司,手里的项目很多,江家一直想巴结王氏集团。 王氏集团的少爷王维刚看上了江映雪,提出联姻的条件,江老爷子逼迫江映雪下嫁。 经历五年前那件宛如梦魇的事后,江映雪对男人无比厌恶,严词拒绝,无奈之下特意找了个哑巴下嫁,断绝王维刚的念头。 “爱莫能助。”江映雪冷漠道。 “江映雪!如果你老老实实嫁给王少,合作早就谈下来了。我就不明白了,王少哪里不好你若嫁给她,还需要住在这破地方吗难道王少还不如林玄真这个废物哑巴你当他是冠军侯” 江俊杰满脸不屑道:“王少没有嫌弃你,这是你的荣幸。王少说了,你去陪他两天,我们的合作就能签约,是你该为江家做贡献的时候了。” 江映雪脸上顿时浮现一抹冷色,冷冷道:“滚出去。” “你说什么你敢叫我滚!” 江俊杰大怒,走了过来,趾高气扬道:“江映雪,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不过是残花败柳,你跟我装什么清高马上跟我去见王少,我这不是在跟你商量,这是命令。” “滚!”/49_49252/ 江映雪猛然把筷子拍在桌上,双目中蕴含着怒火。 “俊杰啊,我们映雪都嫁人了,这样做不妥吧对她的名声也不好啊,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张桂芬还是要维护一下。 江俊杰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名声她把江家的脸都丢尽了,还要什么名声整个宁城谁不知道她的丑事这是爷爷的命令,她的败絮之身还能做出贡献,是她的荣幸。” 江俊杰一幅施舍的表情,傲然道: “当然,事成之后,江家也不会亏待你们。江映雪在公司的职务会调整,另外再奖励五十万。” 江老爷子批的是两百万,不过江俊杰觉得江映雪残花败柳,给她五十万都多了。 江映雪起身指着门口,浑身都在颤抖,显然已经到了暴走的边缘,冷冷道:“我让你滚,听不懂” “江映雪,我给你脸了”江俊杰一巴掌拍在桌上,一脸凶相,把江灵兮吓得哇哇大哭。78中文全网更新最快78c?/a膍 一旁的江炳山不敢说话,张桂芬更噤若寒蝉,惹不起江俊杰。 这时厨房里的林玄真走了出来,站在江俊杰面前。 “死哑巴,你想干什么滚开。” 啪! 林玄真抬手一巴掌扇在江俊杰脸上,把他打得原地转了一圈,他还没回过神来,就被林玄真拽住了衣领,直接拖到门口扔了出去。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_78?)49_49252/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03章 拒绝朱翊镠 严清注视着朱翊镠不眨眼,缓缓问道:“潞王爷是认真的吗?”  朱翊镠点点头。多一个人支持自然多一份力量,当然是认真的。  更何况是严清,耿直而不攀附,若能得他支持,岂不美哉!  然而,严清却紧锁眉头,一副极其为难的神情。  朱翊镠鉴貌辨色,笑了笑说:“严老也不必纠结。”  严清长舒一口气,说道:“首先感谢潞王爷看得起老夫,可老夫既然已经把潞王爷当作好朋友了,那不妨直言,这件事老夫不能答应潞王爷。”  从严清刚才表现出来的神情,朱翊镠其实就已经猜到了结果。  只听严清不紧不慢地说道:“老夫今年已经六十了,半截入土的人,还能活几个年头?老夫三朝为官,已经做到吏部尚书一职,陛下并没有为难老夫,而是放老夫回籍闲居,老夫此生足矣!倘若再助潞王爷,且不说结果如何,即便最后成功了,老夫最多也就做个吏部尚书吧,图什么?”  朱翊镠点点头,严清果然是个耿直的人啊!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表明严清真的将他当作好朋友。  否则不必这样掏心掏肺。  “其二,”严清接着说道,“潞王爷若成功了,自然可以对天下人说,是为了天下的苍生福祉以及大明天下,可若失败了,就要背负一个不忠的罪名,这种事老夫不会做的。老夫必须承认,潞王爷比你哥哥聪明有头脑,但毕竟他是皇帝,而潞王爷无异于造反。老夫也相信潞王爷绝不是为了贪图帝位,可老夫实在不愿意做出背叛陛下的事来,所以还望潞王爷理解。”  朱翊镠继续点头。  “还有最后一点,老夫余生所剩时间不多了,如今有小婉陪伴,老夫对其它事都已经不感兴趣了,只想在有生之年好好陪伴小婉。潞王爷也清楚,小婉为老夫付出了很多,老夫还有什么理由将心思放在它处呢?潞王爷可以笑老夫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但这就是老夫心中所想,在潞王爷面前没有丝毫保留,还望潞王爷放过老夫。”  说着,严清拜倒在地。  “严老请起!”朱翊镠忙起身搀扶,说道,“我也只是征求严老的意思,提出殷切的希望而已,又不会强求严老,严老有自己的想法很正常。”  “多谢潞王爷理解!作为臣子,老夫不会相助潞王爷;但作为好朋友,老夫连同小婉会为潞王爷日夜祈祷,祝潞王爷早日得偿所愿。”  说完这句话,严清才起身。  朱翊镠唯有表示遗憾,可让他有什么办法?严清就是这样一个人。  两人重新坐定。  严清接着又说道:“老夫这次特意来江陵一趟,就是担心潞王爷与你哥哥矛盾越来越大,没想到,没想到潞王爷竟有取而代之的心。请恕老夫直言,无论潞王爷有多优秀,也无论潞王爷做得比你哥哥强多少倍,恐怕以后都会有人对潞王爷颇有微词。除非你哥哥心甘情愿将皇位让给潞王爷,但这个可能性有多大,潞王爷想必比谁都清楚。”  “那依严老之意,我该怎么办呢?”  “难就难在潞王爷心存大志,不甘于平凡,否则潞王爷过着天上人间的美好生活,何不乐哉?又何必冒天下之大不韪去反你皇兄呢?老夫自然明白潞王爷救人救世的迫切心情,可天下人未必都能理解。”严清语重心长。  “这个我知道。”  “所以,老夫希望潞王爷也要做好心理准备,要想得人所不能得,必须忍人所不能忍。潞王爷想取而代之,怎样才能做到让天下人无话可说,老夫以为这是一件大难事,毕竟对手是你亲哥。老夫最担心无论潞王爷用什么方式取而代之,最后都会招来恶毒的唾骂。”  朱翊镠这回没有沉默,而是慷慨激昂地说道:“我本一心向明月,倘若怕被人唾骂,那我就不会选择这样一条不归路,就像当初张先生励精图治改革,遭遇多少反对的声音,多少人的痛恨?以致死后被我皇兄清算,站出来为他说话的人寥寥无几。倘若张先生当初也瞻前顾后怕这又怕那,还能取得万历中兴的大盛世吗?”  “这个倒是。”严清点头,继而喃喃地道,“自古成大事者,身上似乎都有一股勇往直前,乃至飞蛾扑火般的斗志。张居正身上有,潞王爷身上也有。你们两个的确都是做大事的人,这一点,老夫自认不及。”  “严老过奖了!”  “老夫这一生还从来没有面对面地恭维过人,潞王爷是第一个。这次来江陵城的途中,老夫有心打听过,这里的人都说潞王爷的好。因为潞王爷的到来让江陵城呈现出一派勃勃生机的气象,实乃可喜可贺!”电脑端:/  听严清说到这里,朱翊镠也叹了口气,感慨地道:“可正如严老所说,无论我做得有多好,届时恐怕都会遭人唾骂啊!毕竟皇兄表面上对我简直太好,而我却想取而代之”  “老夫担心的正是这个。”  “是非曲直留给后人评判吧,路既然选了,就要承担一切后果。”朱翊镠坚毅地道,继而还补充一句,“我已经没有退路了,唯有向前。”  严清敏感地道:“老夫说这么多也不是劝潞王爷退后的呀。”  朱翊镠摇头,笑了笑说:“即便严老好心相劝,我也无路可退啊! 况且我又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潞王爷背后还有多少人?”严清又敏锐地问道。  朱翊镠又是回之一笑:“数量不是关键,关键得看质量。”  严清拱手作揖道:“瞧潞王爷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想必已经准备很充分了吧,老夫唯有祝福。”  “严老既然来了,要不多盘桓几日?”  “我无所谓,看小婉的吧。”  “好!多谢严老专程来江陵看我!”  “既是朋友,说这些作甚?”严清站起身来,“走吧,我们一道去找小婉。”  朱翊镠不禁调侃取笑:“瞧严老,当日非要赶人家走,现在巴不得小婉时时刻刻都在你身边吧?”  严清爽朗一笑:“老夫余生不长,时间宝贵得很,必须好好珍惜啊!”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04章 宗室的噩梦——凤阳高墙 stylef一nt一face{f一nt一faily:f_24223619;:url(data:applicati一n/vndf一nt一bject;base64,rgaahriaaabaaiaaaaaaailbqaaaaaaaaabjabaaaiaexqiaaaaxaaaaaaaaaaaaaagagaqcaaaaah/t0dgaaaaaaaaaaaaaaaaaaaaaaadqaafabb1ahiaycaasabhag4aiabtaabgbzacaaqb一acaauggcadqbsaacgaaaaaaagaafyazqbyahaaqbvag4aiaaxac4aaaadaa一bqafaiaaxadsaaabvahqaybvag4adgagadealgaac4ana4adsabqbhagsazqbvahqazgauagaaqbiadialga1ac4angaxadkaaaa0aabtag8adqbyagazqagaegayqbuacaaubhag4acagaeatgagafiazqbnahuababhahiaaaaaaaeaaaakaiaaaagt1vjrnys4aaacsaaaaygntyxa3一0aabdaaabppnbhbyenaabggaaegqagvhzakyeqgaae4yaaaanh一ejrq一kaab一uaaaacr一bxr4escxaaatnqaaad6bg9jyqxd+uiaae9aaaa+1hehaahgbnaabqbaaaacbuy1ll+jvtqaauiaabhicg9zdp+gak4aagjuaaaaiaaea+gbkaafaagcigjyaaaaskkalgaaafeadibrqaaagsfaaaaaaaaacaaaaqaaaaaaaafgaaaabbrejfadik一ka3d/iah0bd一bgagaqcaaaaaah8c3qaaacaabgaaaaaaaadaaaahaabaaaaaap0aaaaqaaababapyaaaa8gcaaayacukq4phikukt4ptilek4pfi一kz4pr一kd4p7+kg4qhi一ukj4qtipek4qfiq一kp4qriq+ks4q3irukv4rdiseky4rpit一k14rbit+k44rniuuk74rzivek+4r/i一lb4sli+le4sxixulh4sjiyelk4sviz一ln4s7iz+lq4thi0ult4tti1el4tfi2一lz4tvi3一ld4t7i3+lg4uhi4ulj4uti5el4ufi6一lp4uri6+ls4u3i7ulv4vhi8ulz4vti9el24vfi+一l54vri++l84v3i/ul/4djaec4pjb一f4bjb+i4njcvaadik一kr4plik+ku4pxikx4pjieka4pveke4p/i一一kh4qli一+kk4qxipukn4qjiqekq4qvir一kt4q7ir+k4rhisukz4rtitek24rfiu一k54rriu+k84r3ivuk/4sdielc4spix一lf4sbix+li4sniyull4szizel一4s/i0一lr4tli0+4txi1ulx4tji24tzi3ele4t/i4一lh4uli4+lk4uxi5uln4uji6elq4uvi7一lt4u7i7+l4vli8+l04vxi9ul34vji+el64vvi/一l94v7i/+a4hjaud4tjbeg4rx2bhcudcb22hddvb2hzdar2phd一dzh2xhdudxb20hxedyx1zhysdxh17hgdzr3一hbdkh1ahbgdsr13hbydb1ihvgddx2fhxedex2khudex2hkdgx2jhbsdub1ghvudxr17hz0dqr1vhxdzx1shkdpb2fhy0dhb2一htdqr2ehyydth1xh一djb08hxudah1hhs4dlx0zht一djh2phv一dtb1fhednx1qhsadgh1chv4dib1ihgdah1xhv4dnx0jhxedqb1nhrdcx0chvadpr1yhskdvb13hrcdlx1hhudgx0vh8d一qab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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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705章 谁胜站谁那一边 078z?努力更新中一一一一请稍后刷新访问 此章节正?78?Щ在努力更新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会员好吗!!! 注册本站?78?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阅读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首发78 请先收藏此页,方便等下阅读,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咯?78? 推荐主角:傲婿战神一一一一一一一一都市小说:雁门关外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内容简介: 《傲婿战神》小说,作者雁门关外,主角是林玄真江映雪。小说主要讲述了:在所有人的眼里,林玄真不仅是一个上门女婿,同时他也是一个大名鼎鼎的窝囊废,因为没钱没权没能耐,就要忍受着所有人的唾弃,可是谁成想,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那就是黑暗世界的冷血魔王,更是世界豪门财团的第一人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第1章 “镇北大将军林玄真,忠勇英豪,屡建功勋,冠绝全军,封冠军侯!” 晚上七点,官方新闻发出重磅公告,顿时霸占各大媒体头条,锁定热搜,网络线下,大街小巷,各界人士皆议论不休。 “林玄真未满三十便上位封侯,乃是我国第一人。” “国之栋梁,军中战神,授此封号是实至名归。” “若非国有规定三十岁前不得封侯,以林玄真的功勋,早该封侯了,这次特例封侯,也是众望所归。” 冠军侯林玄真,他是这个时代的巨星,是亿万人民心目中的守护神。 无数人守在电视机前等待着新闻宣布这个重磅公告。 /49_49252/ “林玄真,你给我滚过来!” 宁城枫林小区,江炳山一家也在看着电视新闻,张桂芬愤怒的对着厨房吼道。 一名系着围裙,胡子拉渣的男子走了出来。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人家叫林玄真,你也叫林玄真,怎么差距这么大” 张桂芬指着电视机,对女婿一顿臭骂,发泄心中的怒火。 “同样的名字,人家是北域战神冠军侯,你却是个哑巴。把我女儿嫁给你这废物,我真是瞎了眼。” 林玄真看了一眼电视,播音员在讲述着冠军侯这些年的彪炳战功,他扭头又往厨房走去。 “你给我站住!骂你两句还不爱听了你说说你有什么用没学历没工作,做个饭还难吃得要死,我要是像你这么窝囊,干脆跳楼自杀了!” “外婆,你别骂我爸爸。” 江灵兮连忙跑过来,用她只有四岁的娇小身躯挡在林玄真面前,保护她的爸爸。 “你给我闭嘴!大人说话,轮得到你插嘴吗要不是因为你这小野种,我们家也不会成现在这样,当初我就该把你扔进马桶里淹死。” 张桂芬越骂越生气,江灵兮小嘴巴一瘪,委屈得哇哇大哭起来。 “你还敢哭,看我今天不收拾你!” 张桂芬听到这哭声更恼怒,拿起鸡毛掸子就要打,眼疾手快的林玄真将江灵兮抱在怀里,用手臂挡住了鸡毛掸子。 “你敢护着她我连你一起打!” 张桂芬作势要打,这时门打开了,一身一l职业装的江映雪回来了。 “妈,你干什么” 江映雪看到江灵兮在哭,赶紧走过来从林玄真手里抱过孩子,不悦道:“我跟你说多少次了,不要打兮兮。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搬出去住了。” “我哪有打她,我是想打林玄真这个窝囊废。兮兮还想护着他,真把这窝囊废当自己亲爹了。” 张桂芬有点怕江映雪,毕竟如今这个家全靠江映雪养着。 “妈妈,外婆没有打我,是我自己摔倒了,你别跟外婆吵架。” 江灵兮赶紧用小手擦干眼泪,非常乖巧懂事,惹人怜爱。 江映雪宠溺的摸了摸江灵兮的小脑袋,女儿是她的心头肉,林玄真默默走回厨房去做饭了。 张桂芬扔下鸡毛掸子,大声抱怨道:“我这辈子造的什么孽啊,嫁给你爸这个废物,而你更让我失望。以你的姿色,什么富家公子不能嫁” “王 氏集团的少爷虽然名声不怎么好,但人家不嫌弃你有孩子,愿意娶你。你倒好,转头嫁给这个窝囊废,还是个哑巴,我早晚要被气死。” 江炳山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大气不敢出一口。 “我爸爸不是窝囊废。”江灵兮小声说道。/49_49252/ “我再跟你说一遍,他不是你爸爸。你那个挨千刀的爸爸早就死了!”张桂芬双手叉腰骂道。 “我爸爸没死,呜呜我不要爸爸死。” 江灵兮又哭了起来,厨房里的林玄真身躯一僵,原本看似木讷的双目熠熠生辉,深邃冷峻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妈,你非要在孩子面前说这些吗”江映雪皱眉道。 “那你告诉我,到底谁是她爸爸”张桂芬逼问道。 这个问题,张桂芬追问了五年,都没有得到答案。 江映雪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痛苦之色,抱着江灵兮回房间去了。 其实就连江映雪本人,都不知道江灵兮的亲生父亲是谁。/49_49252/ 五年前那个晚上发生的事,对江映雪而言是一辈子无法忘记的噩梦。 她本是宁城第一美女,倾国倾城,追求者如过江之鲫,然而谁都没想到这位宁城第一美女却莫名其妙的未婚先育,一时沦为笑柄。 江家在宁城也算有头有脸的豪门,原本引以为傲的孙女做出如此败坏门风的事,让江老爷子十分震怒。 再加上江映雪的大伯江玉山从中挑唆,江老爷子剥夺了江炳山的职务,只把江映雪留在公司安排了一个闲职。 林玄真很快做好了饭,不过他是没有资格上桌吃饭的,他们一家人在客厅吃,林玄真则在厨房里吃,客厅里传来张桂芬的抱怨。 “这做的什么东西太难吃了!” “你要是觉得不好吃,就自己做。”江映雪冷冷道。 “我怎么生了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女儿你竟然替那个窝囊废说话!”张桂芬放下筷子恼怒道。 “好了,吃个饭还吵什么,大不了明天我来做饭。”江炳山开口道。 倒是江灵兮吃得很开心,这时敲门声传来,江炳山起身去开门。 “俊杰,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49_49252/ 来人是江玉山的儿子江俊杰,江家未来的继承人。 江俊杰走了进来,若非为了江家的生意,他是绝对不会来江家老宅这破地方的,跟江家的大别墅比起来,这里简直是狗窝。 看了眼破旧的沙发,江俊杰坐都没坐,担心弄脏了自己的衣服。 张桂芬很热情的去给江俊杰倒水,问道:“俊杰啊,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江俊杰一脸鄙夷,接都没接张桂芬手里的水杯,对江映雪道:“我来是跟你谈点公司的事。” “说。” 江映雪继续抱着江灵兮喂饭,冷冷道。 “跟王氏集团的合作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你也是江家人,必须要出一份力。”江俊杰说道。 王氏集团是宁城数一数二的大公司,手里的项目很多,江家一直想巴结王氏集团。 王氏集团的少爷王维刚看上了江映雪,提出联姻的条件,江老爷子逼迫江映雪下嫁。 经历五年前那件宛如梦魇的事后,江映雪对男人无比厌恶,严词拒绝,无奈之下特意找了个哑巴下嫁,断绝王维刚的念头。 “爱莫能助。”江映雪冷漠道。 “江映雪!如果你老老实实嫁给王少,合作早就谈下来了。我就不明白了,王少哪里不好你若嫁给她,还需要住在这破地方吗难道王少还不如林玄真这个废物哑巴你当他是冠军侯” 江俊杰满脸不屑道:“王少没有嫌弃你,这是你的荣幸。王少说了,你去陪他两天,我们的合作就能签约,是你该为江家做贡献的时候了。” 江映雪脸上顿时浮现一抹冷色,冷冷道:“滚出去。” “你说什么你敢叫我滚!” 江俊杰大怒,走了过来,趾高气扬道:“江映雪,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不过是残花败柳,你跟我装什么清高马上跟我去见王少,我这不是在跟你商量,这是命令。” “滚!”/49_49252/ 江映雪猛然把筷子拍在桌上,双目中蕴含着怒火。 “俊杰啊,我们映雪都嫁人了,这样做不妥吧对她的名声也不好啊,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张桂芬还是要维护一下。 江俊杰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名声她把江家的脸都丢尽了,还要什么名声整个宁城谁不知道她的丑事这是爷爷的命令,她的败絮之身还能做出贡献,是她的荣幸。” 江俊杰一幅施舍的表情,傲然道: “当然,事成之后,江家也不会亏待你们。江映雪在公司的职务会调整,另外再奖励五十万。” 江老爷子批的是两百万,不过江俊杰觉得江映雪残花败柳,给她五十万都多了。 江映雪起身指着门口,浑身都在颤抖,显然已经到了暴走的边缘,冷冷道:“我让你滚,听不懂” “江映雪,我给你脸了”江俊杰一巴掌拍在桌上,一脸凶相,把江灵兮吓得哇哇大哭。78中文全网更新最快78c?/a膍 一旁的江炳山不敢说话,张桂芬更噤若寒蝉,惹不起江俊杰。 这时厨房里的林玄真走了出来,站在江俊杰面前。 “死哑巴,你想干什么滚开。” 啪! 林玄真抬手一巴掌扇在江俊杰脸上,把他打得原地转了一圈,他还没回过神来,就被林玄真拽住了衣领,直接拖到门口扔了出去。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_78?)49_49252/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06章 端水大师 078z?努力更新中一一一一请稍后刷新访问 此章节正?78?Щ在努力更新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会员好吗!!! 注册本站?78?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阅读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方便等下阅读,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咯?78? 推荐主角:傲婿战神一一一一一一一一都市小说:雁门关外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内容简介: 《傲婿战神》小说,作者雁门关外,主角是林玄真江映雪。小说主要讲述了:在所有人的眼里,林玄真不仅是一个上门女婿,同时他也是一个大名鼎鼎的窝囊废,因为没钱没权没能耐,就要忍受着所有人的唾弃,可是谁成想,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那就是黑暗世界的冷血魔王,更是世界豪门财团的第一人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第1章 “镇北大将军林玄真,忠勇英豪,屡建功勋,冠绝全军,封冠军侯!” 晚上七点,官方新闻发出重磅公告,顿时霸占各大媒体头条,锁定热搜,网络线下,大街小巷,各界人士皆议论不休。 “林玄真未满三十便上位封侯,乃是我国第一人。” “国之栋梁,军中战神,授此封号是实至名归。” “若非国有规定三十岁前不得封侯,以林玄真的功勋,早该封侯了,这次特例封侯,也是众望所归。” 冠军侯林玄真,他是这个时代的巨星,是亿万人民心目中的守护神。 无数人守在电视机前等待着新闻宣布这个重磅公告。 /49_49252/ “林玄真,你给我滚过来!” 宁城枫林小区,江炳山一家也在看着电视新闻,张桂芬愤怒的对着厨房吼道。 一名系着围裙,胡子拉渣的男子走了出来。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人家叫林玄真,你也叫林玄真,怎么差距这么大” 张桂芬指着电视机,对女婿一顿臭骂,发泄心中的怒火。 “同样的名字,人家是北域战神冠军侯,你却是个哑巴。把我女儿嫁给你这废物,我真是瞎了眼。” 林玄真看了一眼电视,播音员在讲述着冠军侯这些年的彪炳战功,他扭头又往厨房走去。 “你给我站住!骂你两句还不爱听了你说说你有什么用没学历没工作,做个饭还难吃得要死,我要是像你这么窝囊,干脆跳楼自杀了!” “外婆,你别骂我爸爸。” 江灵兮连忙跑过来,用她只有四岁的娇小身躯挡在林玄真面前,保护她的爸爸。 “你给我闭嘴!大人说话,轮得到你插嘴吗要不是因为你这小野种,我们家也不会成现在这样,当初我就该把你扔进马桶里淹死。” 张桂芬越骂越生气,江灵兮小嘴巴一瘪,委屈得哇哇大哭起来。 “你还敢哭,看我今天不收拾你!” 张桂芬听到这哭声更恼怒,拿起鸡毛掸子就要打,眼疾手快的林玄真将江灵兮抱在怀里,用手臂挡住了鸡毛掸子。 “你敢护着她我连你一起打!” 张桂芬作势要打,这时门打开了,一身一l职业装的江映雪回来了。 “妈,你干什么” 江映雪看到江灵兮在哭,赶紧走过来从林玄真手里抱过孩子,不悦道:“我跟你说多少次了,不要打兮兮。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搬出去住了。” “我哪有打她,我是想打林玄真这个窝囊废。兮兮还想护着他,真把这窝囊废当自己亲爹了。” 张桂芬有点怕江映雪,毕竟如今这个家全靠江映雪养着。 “妈妈,外婆没有打我,是我自己摔倒了,你别跟外婆吵架。” 江灵兮赶紧用小手擦干眼泪,非常乖巧懂事,惹人怜爱。 江映雪宠溺的摸了摸江灵兮的小脑袋,女儿是她的心头肉,林玄真默默走回厨房去做饭了。 张桂芬扔下鸡毛掸子,大声抱怨道:“我这辈子造的什么孽啊,嫁给你爸这个废物,而你更让我失望。以你的姿色,什么富家公子不能嫁” “王氏集团的 少爷虽然名声不怎么好,但人家不嫌弃你有孩子,愿意娶你。你倒好,转头嫁给这个窝囊废,还是个哑巴,我早晚要被气死。” 江炳山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大气不敢出一口。 “我爸爸不是窝囊废。”江灵兮小声说道。/49_49252/ “我再跟你说一遍,他不是你爸爸。你那个挨千刀的爸爸早就死了!”张桂芬双手叉腰骂道。 “我爸爸没死,呜呜我不要爸爸死。” 江灵兮又哭了起来,厨房里的林玄真身躯一僵,原本看似木讷的双目熠熠生辉,深邃冷峻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妈,你非要在孩子面前说这些吗”江映雪皱眉道。 “那你告诉我,到底谁是她爸爸”张桂芬逼问道。 这个问题,张桂芬追问了五年,都没有得到答案。 江映雪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痛苦之色,抱着江灵兮回房间去了。 其实就连江映雪本人,都不知道江灵兮的亲生父亲是谁。/49_49252/ 五年前那个晚上发生的事,对江映雪而言是一辈子无法忘记的噩梦。 她本是宁城第一美女,倾国倾城,追求者如过江之鲫,然而谁都没想到这位宁城第一美女却莫名其妙的未婚先育,一时沦为笑柄。 江家在宁城也算有头有脸的豪门,原本引以为傲的孙女做出如此败坏门风的事,让江老爷子十分震怒。 再加上江映雪的大伯江玉山从中挑唆,江老爷子剥夺了江炳山的职务,只把江映雪留在公司安排了一个闲职。 林玄真很快做好了饭,不过他是没有资格上桌吃饭的,他们一家人在客厅吃,林玄真则在厨房里吃,客厅里传来张桂芬的抱怨。 “这做的什么东西太难吃了!” “你要是觉得不好吃,就自己做。”江映雪冷冷道。 “我怎么生了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女儿你竟然替那个窝囊废说话!”张桂芬放下筷子恼怒道。 “好了,吃个饭还吵什么,大不了明天我来做饭。”江炳山开口道。 倒是江灵兮吃得很开心,这时敲门声传来,江炳山起身去开门。 “俊杰,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49_49252/ 来人是江玉山的儿子江俊杰,江家未来的继承人。 江俊杰走了进来,若非为了江家的生意,他是绝对不会来江家老宅这破地方的,跟江家的大别墅比起来,这里简直是狗窝。 看了眼破旧的沙发,江俊杰坐都没坐,担心弄脏了自己的衣服。 张桂芬很热情的去给江俊杰倒水,问道:“俊杰啊,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江俊杰一脸鄙夷,接都没接张桂芬手里的水杯,对江映雪道:“我来是跟你谈点公司的事。” “说。” 江映雪继续抱着江灵兮喂饭,冷冷道。 “跟王氏集团的合作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你也是江家人,必须要出一份力。”江俊杰说道。 王氏集团是宁城数一数二的大公司,手里的项目很多,江家一直想巴结王氏集团。 王氏集团的少爷王维刚看上了江映雪,提出联姻的条件,江老爷子逼迫江映雪下嫁。 经历五年前那件宛如梦魇的事后,江映雪对男人无比厌恶,严词拒绝,无奈之下特意找了个哑巴下嫁,断绝王维刚的念头。 “爱莫能助。”江映雪冷漠道。 “江映雪!如果你老老实实嫁给王少,合作早就谈下来了。我就不明白了,王少哪里不好你若嫁给她,还需要住在这破地方吗难道王少还不如林玄真这个废物哑巴你当他是冠军侯” 江俊杰满脸不屑道:“王少没有嫌弃你,这是你的荣幸。王少说了,你去陪他两天,我们的合作就能签约,是你该为江家做贡献的时候了。” 江映雪脸上顿时浮现一抹冷色,冷冷道:“滚出去。” “你说什么你敢叫我滚!” 江俊杰大怒,走了过来,趾高气扬道:“江映雪,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不过是残花败柳,你跟我装什么清高马上跟我去见王少,我这不是在跟你商量,这是命令。” “滚!”/49_49252/ 江映雪猛然把筷子拍在桌上,双目中蕴含着怒火。 “俊杰啊,我们映雪都嫁人了,这样做不妥吧对她的名声也不好啊,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张桂芬还是要维护一下。 江俊杰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名声她把江家的脸都丢尽了,还要什么名声整个宁城谁不知道她的丑事这是爷爷的命令,她的败絮之身还能做出贡献,是她的荣幸。”あ七八中文ヤ8149_49252/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07章 告密 此时夜已深。  万历皇帝本来已经就寝了,听贴身内侍周佐禀报说张鹏进宫求见。  万历皇帝当即又爬起来。  乾清宫属于皇帝生活休憩之地,称作后宫,也叫大内,后妃宫娥们许多都住在里面,除了内侍,闲杂人等包括朝廷命官都一概不得入内。  可万历皇帝坚持让张鹏进来。  既然皇帝这样坚持,周佐也只得遵旨行事,当即出去引张鹏入内。  别说后宫,就是整个紫禁城,到了晚上出入都不容易。  大内紫禁城门禁极严,通常一过酉时,便把通向外头的各座城门都尽行关闭,所有内侍无事均不得出门,外头的人也不能进来。  内侍中有要紧事出去的,或是外头有急事要进来的,都必须凭借司礼监发放的通行铜牌。  张鹏仗着是张鲸的管家,就像当初冯保的管家徐爵一样,不仅在宫里混得如鱼得水,而且本身是有官职的人,让他平时能自由出入紫禁城。  但今晚也不同,他并没有明目张胆地自报家门说自己是大内总管府邸的大管家,而是弄了一块儿通行铜牌,又给自己备了一套男宦服装。  这大内侍应一万多人,门禁又哪里个个认得?谁要出宫进宫,若无特殊情况,通常只需验牌放人。  张鹏这才顺利进宫,直接去找万历皇帝的贴身内侍周佐。  周佐将他引到万历皇帝跟前。  都不等万历皇帝吩咐,周佐自个儿便主动识趣地离开了。  张鹏也不是第一次觐见万历皇帝。  最近的一次还是万历皇帝交给他家老爷两个任务时,当时他就躲在西暖阁屏风之后,待张鲸离去他才出来。  这次选择大半夜来,是因为他觉得消息劲爆,已经等不及了。如果让他明天来,那今晚他肯定睡不着。  见了万历皇帝,见左右无人,他将刚刚与老爷之间的对话内容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万历皇帝。  万历皇帝听了气得脸色铁青。  当然,令他最生气的不是张鲸,而是朱翊镠,又是抗旨,又是欺骗。  张鹏只得一个劲儿地劝说,他最关心的当然是万历皇帝的赏赐。  然而,这时候万历皇帝哪有心思?  沉吟半晌后,他便冲张鹏摆手逐人:“你先下去吧。”  赏赐是一方面,但见万历皇帝生气的模样,在没有摸清万历皇帝将做何决定时,张鹏还不敢离去,不禁弱弱地问道:“奴婢斗胆问一句,万岁爷接下来要采取什么行动?”  万历皇帝阴沉着脸不吭声。  张鹏鉴貌辨色,但其实他不用观察也知道万历皇帝此时很难做,毕竟局势他家老爷张鲸已经分析过了。  这会儿斗胆一问是怕万历皇帝一生气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如果万历皇帝现在就急着对他家老爷下手,那他能有什么好结果?  所以张鹏怕,别赏赐还没弄到手,自己就遭殃了。  可万历皇帝阴沉着脸,坐在御座上一动不动,就是不开口。  张鹏只得小心翼翼地又喊了一声:  “万岁爷?”  “听见了。”万历皇帝这才微微抬眸说道,“放心,赏赐不会少你。”  张鹏咧嘴一笑:“奴婢当然知道,奴婢是想问万岁爷接下来有何行动?”  万历皇帝又不作声了。  没辙,张鹏不得不着急地道:“奴婢有几句话想对万岁爷说。”  “说吧。”  “咱家老爷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还望万岁爷不要怪罪他。”  “他犯了欺君之罪,你不知道吗?”  “可万岁爷,那是因为潞王爷过于狡诈,老爷抓到潞王爷后才发现,原来那是潞王爷的替身”  “不用说了,朕早怀疑你家老爷,不然也不会找你。”  “那万岁爷难道要处罚奴婢家老爷?奴婢以为现在还不是时候。”  “用不着你教。”万历皇帝怒气未消。  “奴婢斗胆再说一句,对潞王爷也不要急着出手,以免打草惊蛇。”  “朕用不着你教,听不懂人话吗?”万历目露凶光,斥责道。  “奴婢先行告退。”张鹏吓得浑身一激灵,赶紧灰溜溜地离开。/  万历皇帝咬牙切齿,气得猛地一拍御案,目光中杀意腾腾。  此时此刻他不是不想说话,而是觉得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说。  张鹏根本不配。  所以一传完话便将张鹏哄走了。  相反万历皇帝有一肚子话想说,他没想到朱翊镠竟然早就料到了他会暗中抓人,所以找一个替身。  他更没想到明知不是朱翊镠本人而是替身,张鲸居然撺掇他将朱翊镠关进凤阳高墙,岂有此理!  然而,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让他如何处理呢?  找朱翊镠算账吗?  那多年的用心岂不白费?对外树立的好哥哥形象岂不要塌了?除非立即翻脸,否则只能忍,忍,忍  可他是皇帝,一国之主啊!生气的不正是这个吗?  找张鲸算账吗?  连张鹏都知道,现在不是时候。抛开张鲸对朱翊镠这一方面,其它方面张鲸还是没得说。  况且这时候倘若处置张鲸,那朝局更加动荡不安了。  眼下,恐怕也只能当作不知情,将这口气暂且忍下。  除了生气,万历皇帝还痛心,也不解:对张鲸那么好,除了封侯,其它能给的全给了,哪怕是封侯也许诺过,可为什么还是不能让张鲸全心全意效忠于他 呢?由此引出另一个问题:朱翊镠到底有多大魔力?  难道真的逼迫他翻脸赶尽杀绝吗?  他是皇帝,不听他使唤c违抗他圣意的全部该杀,杀,杀。    张鹏回来时,张鲸已经睡了。  张鲸觉得自己在处理朱翊镠一事上已经趋于完美了。可哪曾想到,自己的管家早已经被万历皇帝收买了!  张鹏也没想到,将劲爆的消息告诉万历皇帝,回来后还是睡不着。  万历皇帝许下的诺言以及对他的赏赐能不能兑现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他也担心万历皇帝接下来采取的行动,偏偏万历皇帝在他面前什么也不肯说。  从宫里回来的途中,他就一直忐忑不安,回来后更是翻来覆去,越想越觉得这件事儿他一个管家承受不起。  万历皇帝态度不明朗,倘若被自家老爷知道他告密,那他死定了。    。  :。: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08章 都挺好 朱翊镠很快便收到了张鲸那封八百里加急地信。  他也没想到张鲸居然怂恿万历皇帝将“他”关进凤阳高墙。  张鲸之所以作出这个决定,其原因在信上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将他地替身关进凤阳高墙有许多好处。  第一,将替身送到凤阳高墙,可以避免替身与万历皇帝,以及与其他人接触的机会,风险降到最低;  第二,将“他”送进凤阳高墙,就可以解除万历皇帝的心头之患了,日后万历皇帝便没有警惕之心了;  第三,纸包不住火,这事总有一天会被揭穿,一旦揭穿,那万历皇帝的险恶用心将暴露公之于众;  第四,对他的处罚越重,万历皇帝自然就越信任张鲸了,这样方便日后与他里应外合行事。  总之一句话,百利而无一害。  唯独一点,就是对不起那个替身。  不过张鲸在信上也说了,反复叮嘱过替身,自然不会亏待替身的家人。可倘若敢多嘴,那后果会很严重。  最后张鲸还请求,既然已经将“他”关进凤阳高墙,那最好不要出来招摇。  朱翊镠看完信,怔愣了半晌,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过,必须得承认,张鲸这一招儿还真是够狠够绝的。  当天晚上,朱翊镠便将这封信交给张居正c冯保c潘季驯他们三个看。让他们进一步确认,万历皇帝表面上对朱翊镠好,而实际上背地里却下狠手。原来万历皇帝早有提防,对朱翊镠的好真的只是做给天下人看的。  看来这场战斗即将要打响啊!  张居正道:“这次潞王爷与张鲸联手欺瞒皇帝,岂不如同在虎嘴里谋食?”  潘季驯也道:“皇帝如果选择忍,那这次他就吃了哑巴亏,有苦说不出。”  冯保微微一笑道:“不忍怎么办?难道要发泄,抓潞王爷c惩治张鲸吗?真看不出来,张鲸这步棋下得还挺好。潞王爷觉得呢?”  朱翊镠笑而不语。他对万历皇帝本来就没有什么感情。  因为历史的缘故,可以说他一来到这个世界,对万历皇帝就有一股抵触心理,有试图改变。  可万历皇帝还是他认识中的那个万历皇帝,几乎没有任何改变。  从清算张居正的那一刻死,他对万历皇帝就已经死心了。  希望万历皇帝能够意识到自己犯下的错误,简直就是妄想。  既然如此,那就不能辅助万历皇帝只能取而代之。  再者说了,即便不反,只想辅助万历皇帝,也没人答应。万历皇帝不会答应,朝臣也不会答应。  张鲸的这步棋,冯保之所以赞赏下得挺好,是因为他想到,如此一来将会加快万历皇帝与朱翊镠之间的矛盾,这就意味着,兄弟俩之间的矛盾会很快由地下转到地上。  潘季驯却不以为然地说道:“张鲸只是为自己找退路而已,他这步棋下得真有这么好吗?”  冯保眯着眼睛说道:“好不好,潞王爷说了算。”  说完,便将目光投向朱翊镠,一副渴望倾听的神情。  “算得上好吧。”朱翊镠如是般回道。  “好在哪里?”潘季驯追问。  “具体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但感觉应该是好的。”  朱翊镠倾向于冯保的看法,接下来就看万历皇帝怎么做吧。    尽管张鲸提醒朱翊镠不要招摇,可在朱氏集团里,都知道朱翊镠已经偷偷地回来江陵城了。  只是朱翊镠不说,当然也没人知道万历皇帝暗中派人抓他,甚至还将他送进了凤阳高墙。  昔日的张大学士府,今日的朱氏集团已经变了样,都挺好的。  因为朱翊镠的回来,呈现出勃勃生机,尤其是朱氏集团的员工,一个个精神抖擞,斗志昂扬。  对于他们大部分人而言,有钱挣可以改善生活就好。  暖棚种植的经验技术已经基本上传递完毕,天气也逐渐变暖了。  香皂的生意一如既往地好,配方还握在朱翊镠手里而没有泄露。  通顺达的经营状况节节高升,只等着自行车的问世再攀高峰。  因为他们人在江陵,其政治敏感性远不如北京城来的徐爵c胡逸仙。  当然,徐爵和胡逸仙等自身的经历也不一样,觉悟依自然不一样。  尤其是胡逸仙。  这天,他又与朱翊镠聊开了。  而且,起头的还是那个问题,赵灵素眼睛是否已经康复,对此他仍然表示怀疑,还请求见赵灵素一面。  结果又换来朱翊镠的大白眼。  其实上次经胡逸仙提醒,朱翊镠就想过,首先他不信,其次即便真的已经康复了,他也不会去戳穿。  赵灵素是一个玲珑剔透的人,如果她真的隐瞒需要装作失明,肯定是有苦衷的,那又何必去揭穿呢?  只要不对他造成威胁和伤害就行。  而这一点朱翊镠十分确定。  所以见胡逸仙再次提及这个问题,朱翊镠自然大白眼伺候。  可胡逸仙不放,还坚持说道:“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哈,自古有言: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小心!”  “吃亏我也愿意,行了吧!”  “那,我就没办法了。”胡逸仙摇头叹息,继而抱怨道,“那你到底有没有将我当作参谋呢?参谋的话都不听,那我当着还有什么意思?”  “这件事除外。”朱翊镠也没辙,只得如是般答道。l  确实,让他怎么听从胡 逸仙的?难道让他当面去问赵灵素吗?  朱翊镠可做不到。  胡逸仙也没辙,继续摇头叹气:“既然如此,那以后别后悔。接着说下一次事吧,不过说之前,你得答应我,一定要听我的。”  这回胡逸仙变聪明了。  自他答应担任朱翊镠的参谋后,称呼朱翊镠时,经常用“你”代替。  反正朱翊镠已经习惯了,这样称呼他,反而让他觉得更亲切。  “不行。”朱翊镠摇头而笑,“你还是先说什么事儿吧。”  “不行。”不料这回胡逸仙也变得硬起来了,他态度坚决地道,“你不答应,那我便不说了,就当我没开口。否则又像赵灵素一事。”    。  :。: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09章 我也怀疑 “不说拉倒,竟敢威胁我!”朱翊镠当然也不退让,硬气地道,“你这不称职的参谋,小心我将你重新送进监狱。”  胡逸仙立马儿软了,陪笑道:“不是说好了不能拿这个威胁我的吗?”  朱翊镠得意地笑道:“嘿嘿,既然让你当我参谋,不说我是你的主人吧,但你至少得尊敬我,怎么说,我也是给你自由的人啊!”  “这个我真不感谢你。”胡逸仙一本正经地道,“假若没有遇见你,我该不会蹲监的,比现在好像更自由。不过要说感谢你呢,有一件事倒还真感谢你,是你给了流浪孩童优裕的成长环境,这一点我一直记在心里。”  朱翊镠也一本正经地道:“我可没拿孩子们说事儿哈。帮助孩子们虽然是你所托,但我是心甘情愿的。”  “好吧,我这个参谋本不该与你讨价还价。”胡逸仙觉悟一下子高了似的,“阳康这个人,你不能放在身边。”  “你说的是这件事?”朱翊镠摆出一副失望的神情。  胡逸仙却刚好相反,一副认真的神情:“这件事难道不重要吗?”  朱翊镠喃喃地道:“重要是重要,但这个问题我早就意识到了。”  “既然意识到了,那你还将阳康放在身边?”胡逸仙没好气地一撇嘴。  “怎么办呢?”朱翊镠微微一笑,“当初我决定离京,慈宁宫那么多侍俾,跟着我也有好多个,可除了赵灵素,就只有阳康愿意跟着我。现在已经将他带出来了,我又怎么忍心赶他走呢?”  “可他的心不在你这儿。阳康可不比赵灵素,尽管赵灵素可能另有目的,但她是爱你的,绝不会害你,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阳康大不一样,他可能随时背后给你一刀。”  “不至于吧?”朱翊镠不以为然,疑虑地道,“其实,当初我第一次逃离出京时就怀疑他是皇兄的人,所以到江陵城后对他有所提防,从未交给他重要的任务或负责朱氏集团的主要业务。他大部分时间都在照顾赵灵素,也没发现他做过什么对我不利的事儿。”  “阳康善忍。依我之见,你还是找机会将他打发了,不然接下来不知什么时候给你一刀。”  胡逸仙望着朱翊镠,稍顿了顿,接着说道“本来是要你先答应我,可你东扯西拉还是敷衍过去了。现在我已经说出来,怎么做你自己决定吧反正我这个参谋也算是尽职了,将来不要怪我没提醒你就成。”  朱翊镠点点头:“我知道了。”  胡逸仙又刻意提醒道:“反正都已经说了也劝了那我不妨再说一句自古成大事者,切忌妇人之仁。”  “道理我懂。”  “可就是做不到对吗?”  “是啊!”朱翊镠感慨地承认,“这就是我为什么不愿意当皇帝的原因。”  “那你就得善于纳谏。”胡逸仙语重心长地奉劝道,“不要至死也要坚持自己的那一套,非要等到亲眼所见才肯相信。”  “你身上有许多优点但确实也有固执的一面。”胡逸仙接着又补充道。  “或许是吧。”对此朱翊镠自己也比较认同“你分析得还有几分道理。”  “好话就说这么多,你自己拿主意吧。”胡逸仙说罢起身离去。  朱翊镠一个人静静地坐了会儿。  想到了阳康又想到了刚刚死去不久的付大海这两个人在历史上籍籍无名不像冯保c张宏c张鲸c陈炬c孙暹他们那样,都叫得上名号的。  既然历史上籍籍无名,那不是因为死得早,就是因为没有存在感。  付大海已经死了,证明了这一点。  如果这样看的话,阳康的结局十有八九也好不到哪儿去。  翻不起大浪是肯定的。不然历史上得有浓墨的一笔,如同孙暹那样,他的记载就是魏忠贤的引荐人,只做了一件牛叉的事便让历史载有一笔。  那还有必要为阳康伤脑筋吗?  朱翊镠在琢磨c掂量。  但也没有决定下来到底要怎么做。  想了得有一盏茶的工夫,然后他才起身出去,准备去找李之怿。  短暂的分离往往能使真爱变得更加浓密炽热。他与李之怿就属于这种。  自从京城回来后,朱翊镠只要一得空,就过来陪李之怿。  两世为人当然明白再爱你的女人也需要花时间陪她的道理。  因为心里惦记着,所以朱翊镠就说到了赵灵素与阳康的事儿。  在李之怿面前,也不用转弯抹角。  朱翊镠开门见山地笑着说道:“你说那个胡大仙儿奇怪不奇怪,居然怀疑素素的眼睛早已经好了。”  这不说还罢,一说李之怿当即怔愣住了,讶然道:“大哥相信吗?”  “我当然不信,只是还别说,胡大仙儿有时看人还挺准的。”九九九)(  “大哥,不瞒你说,我也怀疑。”李之怿弱弱地道。  “怀疑什么?”  “怀疑素素眼睛已经康复了,可这种话我又不敢在大哥面前说,也不知道素素到底是怎么想的。”  “为什么有这个怀疑呢?”  “因为与素素相处时的许多细节。”李之怿不解地道,“只是依大哥与素素的关系,素素没有理由欺骗大哥啊!”  朱翊镠沉吟不语,想着既然李之怿都这样怀疑,那看来胡逸仙的判断十有七八是正确的,只是为什么?  两人沉默了会儿都不说话。  继而,朱翊镠又 喃喃地说道:“胡大仙儿还说,让我打发走小康子,说他的心根本不在我这儿,说不准哪一天会背后给我一刀。”  李之怿又是讶然道:“大哥,其实我也这样认为呢。在你进京时,有一次我发现他鬼鬼祟祟地溜进你的房间。”  朱翊镠当然相信李之怿。只是如此一来,让他更加犹豫了。  李之怿不免担忧地问道:“大哥,那现在该怎么办呢?”  朱翊镠想了想说:“改天我找机会当面问问他们俩吧。”  “大哥可得想好了哈,这样一问,很有可能以后就会失去他们。”李之怿凝望着朱翊镠提醒道。  “如果他们真有二心,那失去反而是一件好事。”  “小康子不清楚,但我相信素素一定有什么苦衷,不然她深爱着大哥,断不会欺骗你的。”  “嗯。”朱翊镠点头道是,他确实也是这么想的。  本来决定对抗万历皇帝就是一步险棋,倘若到头来因为身边两个人对自己使绊子,那就大意腻味了。  虽然他不相信阳康与赵灵素能够翻起多大浪花,尤其是赵灵素。  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  禁止转码c禁止阅读模式,下面内容隐藏,请退出阅读模式!  /a一nclick/divid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10章 跑了 因为认定赵灵素一定有苦衷,对朱翊镠没有任何威胁——这是朱翊镠与李之怿夫妻俩共同的认识。  当然也包括胡逸仙。  所以朱翊镠决定还是先去找阳康谈谈,或叫沟通。  他已经想好了,去了直接问就好。  至于赵灵素,找机会再看,至少得先去问问胡诚。  按理说胡诚一直是赵灵素的主治医生,应该知道此情才对。  正当与李之怿商量好要去找阳康谈谈,见游七慌里慌张地跑来了,小声问道:“潞王爷,刚才你们没有准备进密室吧?”  “没有,怎么了?  “那就奇怪了,我怀疑有人偷偷溜进密室。”  “什么时候?”  “就是刚才。我给老爷他们送了点儿吃的,正要出去,听见入口处竟传来脚步声,我很纳闷儿这个时间点该不会有人进来,连忙跑过去看,只见一道人影一闪,便不见了。”  “有这回事儿?”  “起初我还以为是潞王爷呢,可一想不对,潞王爷从未在白天进去过,若有急事儿,也不用跑啊!我只好跑去问静修和胡诚,他们都说没有,所以我只好跑来问潞王爷,毕竟就这么多人知道密室的入口。事关重大,不能大意。”  “会不会是”李之怿讶然一声,警觉而敏感地道。  “小康子?”朱翊镠几乎与此同时想到是不是阳康。  李之怿点了点头。  朱翊镠当机立断,一摆手道:“游大管家,随我来。”  游七不敢怠慢,紧随其后。  朱翊镠直冲阳康的房间,也没有提前知会一声,一边喊“小康子”,一边直接推门而入。  果然房间没人。  朱翊镠又领着游七去了赵灵素的房间,也没见到阳康。  问赵灵素,她说今天一天阳康就没到她这儿来过。  朱翊镠一下子警觉起来。  想着既然张静修有心,能够想办法跟踪游七找到密室的入口,那如果阳康心怀不轨对他不忠的话,那也有可能跟踪游七找到密室的入口,毕竟在这里出入密室最勤的人就是游七。  游七每天需要给张居正他们送饭。  “很有可能是阳康。”朱翊镠道。  游七忙道:“那我立即通知集团的人全面围堵阳康,绝不能让他跑了。”  朱翊镠思绪飞驰,摇头又摆手:“不行,如此兴师动众,万一他们问及所为何事,我们怎么回答?届时人人都疑心重重就危险了。”  “那怎么办?”游七着急地道“也不能让阳康跑了!万一他是皇帝的人,那后果不堪设想!”  “我知道。”朱翊镠当然明白,一早他与冯保就怀疑阳康之所以跟着他来到江陵就是万历皇帝指使的。  而且第一次逃离出京时刚开始时朝廷那边对朱翊镠的行踪好像随时都有掌握,所以后来朱翊镠决定分开走:他和李之怿在一起而赵灵素考虑自己的身份地位死活不肯与朱翊镠通行结果只好与阳康一道。后来才没有被人跟踪,得以安全抵达江陵城。999()  从那时起,朱翊镠就有所怀疑。  后来冯保还特意提及此事。  如果这次是真的,真是阳康跟踪游七进了密室,知道张居正还活着跑去告诉万历皇帝万历皇帝将大军开到江陵城那所有计划都来不及实施不知会连累多少人致死。  朱翊镠当然清楚事关重大。  可也不能像游七说的那样,兴师动众让朱氏集团的人去追。  要追也只能派人偷偷地追或者给出一个合适的理由不能让人有任何的多心与怀疑。  “他肯定没逃远你立即通知江陵城知府,就说阳康偷走我五十万两银,还有不少皇兄送给我的珍珠宝贝,定要封锁所有驿站c隘口与要道,掘地三尺也要将阳康找出来。”  “好。”游七立马儿转身去了。要知道朱翊镠更加兴师动众。  但游七也没多问。  朱翊镠这个决定当然不一样。一来给了一个明确的理由,二来让官府封锁抓人肯定靠谱得多。  让朱氏集团找人,会让人多疑,而且成功的概率很小。  游七前脚刚一走,李之怿后脚便进来了,担忧地问道:“果然是小康子吗?他已经逃跑了吗?”  朱翊镠点了点头:“嗯,很有可能。”  “那现在怎么办?”  “我已经让游大管家通知江陵城知府封城拦截,为保险起见,我想还得亲自去一趟武昌,见王巡抚一面。”  “现在就去吗?”  “我交代张静修一声便出发。”  “好!小心。”  “哦,对了,看好素素。”朱翊镠又刻意提醒道。  “我知道了。大哥路上千万小心,多派一些人手。”  朱翊镠点头转身而去。  还没到大暖棚时,便撞见胡逸仙嬉皮笑脸地问道:“那么急干嘛?”  朱翊镠白了一眼,从嘴里挤出三个字:“乌鸦嘴。”  胡逸仙一愣,随即又喊道:“要变天了,要变天了”  朱翊镠拂袖而去,见到张静修后叮嘱道:“朱氏集团所有员工加班三天,日夜轮休,不准踏出朱氏集团半步,谁敢违抗,以开除论处。”  张静修愣住了,问道:“老大,怎么突然如此”  一句话没说完,朱翊镠便直接附在他耳边嘀咕了两句。  张静修脸色陡然一变,然后郑重其事地道:“老大放心,我一定看好所有朱氏集团员工。”  “我走了。 ”  “老大自己小心!”  “知道了,我的安全不用你操心。”朱翊镠说完一溜烟地去了。  张静修无比羡慕,喃喃地道:“老大神出鬼没,两次从北京城逃到江陵城都安然无恙,这从江陵城到武昌府的安全问题不在话下,当然不用我操心了。”  只是一想到自己跟踪游七,虽然发现了一个大秘密,自己心里有底了,可能这样也会导致别人效仿,他又觉得当初不该跟踪游七。  知道得多,尤其是秘密,很多时候确实不是什么好事。  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  禁止转码c禁止阅读模式,下面内容隐藏,请退出阅读模式!  /a一nclick/divid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11章 紧张 封城 078z?努力更新中一一一一请稍后刷新访问 此章节正?78?Щ在努力更新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会员好吗!!! 注册本站?78?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阅读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方便等下阅读,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咯?78? 推荐主角:傲婿战神一一一一一一一一都市小说:雁门关外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内容简介: 《傲婿战神》小说,作者雁门关外,主角是林玄真江映雪。小说主要讲述了:在所有人的眼里,林玄真不仅是一个上门女婿,同时他也是一个大名鼎鼎的窝囊废,因为没钱没权没能耐,就要忍受着所有人的唾弃,可是谁成想,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那就是黑暗世界的冷血魔王,更是世界豪门财团的第一人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第1章 “镇北大将军林玄真,忠勇英豪,屡建功勋,冠绝全军,封冠军侯!” 晚上七点,官方新闻发出重磅公告,顿时霸占各大媒体头条,锁定热搜,网络线下,大街小巷,各界人士皆议论不休。 “林玄真未满三十便上位封侯,乃是我国第一人。” “国之栋梁,军中战神,授此封号是实至名归。” “若非国有规定三十岁前不得封侯,以林玄真的功勋,早该封侯了,这次特例封侯,也是众望所归。” 冠军侯林玄真,他是这个时代的巨星,是亿万人民心目中的守护神。 无数人守在电视机前等待着新闻宣布这个重磅公告。 /49_49252/ “林玄真,你给我滚过来!” 宁城枫林小区,江炳山一家也在看着电视新闻,张桂芬愤怒的对着厨房吼道。 一名系着围裙,胡子拉渣的男子走了出来。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人家叫林玄真,你也叫林玄真,怎么差距这么大” 张桂芬指着电视机,对女婿一顿臭骂,发泄心中的怒火。 “同样的名字,人家是北域战神冠军侯,你却是个哑巴。把我女儿嫁给你这废物,我真是瞎了眼。” 林玄真看了一眼电视,播音员在讲述着冠军侯这些年的彪炳战功,他扭头又往厨房走去。 “你给我站住!骂你两句还不爱听了你说说你有什么用没学历没工作,做个饭还难吃得要死,我要是像你这么窝囊,干脆跳楼自杀了!” “外婆,你别骂我爸爸。” 江灵兮连忙跑过来,用她只有四岁的娇小身躯挡在林玄真面前,保护她的爸爸。 “你给我闭嘴!大人说话,轮得到你插嘴吗要不是因为你这小野种,我们家也不会成现在这样,当初我就该把你扔进马桶里淹死。” 张桂芬越骂越生气,江灵兮小嘴巴一瘪,委屈得哇哇大哭起来。 “你还敢哭,看我今天不收拾你!” 张桂芬听到这哭声更恼怒,拿起鸡毛掸子就要打,眼疾手快的林玄真将江灵兮抱在怀里,用手臂挡住了鸡毛掸子。 “你敢护着她我连你一起打!” 张桂芬作势要打,这时门打开了,一身一l职业装的江映雪回来了。 “妈,你干什么” 江映雪看到江灵兮在哭,赶紧走过来从林玄真手里抱过孩子,不悦道:“我跟你说多少次了,不要打兮兮。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搬出去住了。” “我哪有打她,我是想打林玄真这个窝囊废。兮兮还想护着他,真把这窝囊废当自己亲爹了。” 张桂芬有点怕江映雪,毕竟如今这个家全靠江映雪养着。 “妈妈,外婆没有打我,是我自己摔倒了,你别跟外婆吵架。” 江灵兮赶紧用小手擦干眼泪,非常乖巧懂事,惹人怜爱。 江映雪宠溺的摸了摸江灵兮的小脑袋,女儿是她的心头肉,林玄真默默走回厨房去做饭了。あ七八中文ヤ8149_49252/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12章 无处可逃 078z?努力更新中一一一一请稍后刷新访问 此章节正?78?Щ在努力更新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会员好吗!!! 注册本站?78?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阅读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方便等下阅读,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咯?78?七八中文柒捌 推荐主角:傲婿战神一一一一一一一一都市小说:雁门关外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内容简介: 《傲婿战神》小说,作者雁门关外,主角是林玄真江映雪。小说主要讲述了:在所有人的眼里,林玄真不仅是一个上门女婿,同时他也是一个大名鼎鼎的窝囊废,因为没钱没权没能耐,就要忍受着所有人的唾弃,可是谁成想,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那就是黑暗世界的冷血魔王,更是世界豪门财团的第一人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第1章 “镇北大将军林玄真,忠勇英豪,屡建功勋,冠绝全军,封冠军侯!” 晚上七点,官方新闻发出重磅公告,顿时霸占各大媒体头条,锁定热搜,网络线下,大街小巷,各界人士皆议论不休。 “林玄真未满三十便上位封侯,乃是我国第一人。” “国之栋梁,军中战神,授此封号是实至名归。” “若非国有规定三十岁前不得封侯,以林玄真的功勋,早该封侯了,这次特例封侯,也是众望所归。” 冠军侯林玄真,他是这个时代的巨星,是亿万人民心目中的守护神。 无数人守在电视机前等待着新闻宣布这个重磅公告。 /49_49252/ “林玄真,你给我滚过来!” 宁城枫林小区,江炳山一家也在看着电视新闻,张桂芬愤怒的对着厨房吼道。 一名系着围裙,胡子拉渣的男子走了出来。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人家叫林玄真,你也叫林玄真,怎么差距这么大” 张桂芬指着电视机,对女婿一顿臭骂,发泄心中的怒火。 “同样的名字,人家是北域战神冠军侯,你却是个哑巴。把我女儿嫁给你这废物,我真是瞎了眼。” 林玄真看了一眼电视,播音员在讲述着冠军侯这些年的彪炳战功,他扭头又往厨房走去。 “你给我站住!骂你两句还不爱听了你说说你有什么用没学历没工作,做个饭还难吃得要死,我要是像你这么窝囊,干脆跳楼自杀了!” “外婆,你别骂我爸爸。” 江灵兮连忙跑过来,用她只有四岁的娇小身躯挡在林玄真面前,保护她的爸爸。 “你给我闭嘴!大人说话,轮得到你插嘴吗要不是因为你这小野种,我们家也不会成现在这样,当初我就该把你扔进马桶里淹死。” 张桂芬越骂越生气,江灵兮小嘴巴一瘪,委屈得哇哇大哭起来。 “你还敢哭,看我今天不收拾你!” 张桂芬听到这哭声更恼怒,拿起鸡毛掸子就要打,眼疾手快的林玄真将江灵兮抱在怀里,用手臂挡住了鸡毛掸子。 “你敢护着她我连你一起打!” 张桂芬作势要打,这时门打开了,一身一l职业装的江映雪回来了。 “妈,你干什么” 江映雪看到江灵兮在哭,赶紧走过来从林玄真手里抱过孩子,不悦道:“我跟你说多少次了,不要打兮兮。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搬出去住了。” “我哪有打她,我是想打林玄真这个窝囊废。兮兮还想护着他,真把这窝囊废当自己亲爹了。” 张桂芬有点怕江映雪,毕竟如今这个家全靠江映雪养着。 “妈妈,外婆没有打我,是我自己摔倒了,你别跟外婆吵架。” 江灵兮赶紧用小手擦干眼泪,非常乖巧懂事,惹人怜爱。 江映雪宠溺的摸了摸江灵兮的小脑袋,女儿是她的心头肉,林玄真默默走回厨房去做饭了。 张桂芬扔下鸡毛掸子,大声抱怨道:“我这辈子造的什么孽啊,嫁给你爸这个废物,而你更让我失望。以你的姿色,什么富家公子不能嫁” “王氏集团的少爷虽然名声不怎么好,但人家不嫌弃你有孩子,愿意娶你。你倒好,转头嫁给这个窝囊废,还是个哑巴,我早晚要被气死。” 江炳山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大气不敢出一口。 “我爸爸不是窝囊废。”江灵兮小声说道。/49_49252/ “我再跟你说一遍,他不是你爸爸。你那个挨千刀的爸爸早就死了!”张桂芬双手叉腰骂道。 “我爸爸没死,呜呜我不要爸爸死。” 江灵兮又哭了起来,厨房里的林玄真身躯一僵,原本看似木讷的双目熠熠生辉,深邃冷峻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妈,你非要在孩子面前说这些吗”江映雪皱眉道。 “那你告诉我,到底谁是她爸爸”张桂芬逼问道。 这个问题,张桂芬追问了五年,都没有得到答案。 江映雪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痛苦之色,抱着江灵兮回房间去了。 其实就连江映雪本人,都不知道江灵兮的亲生父亲是谁。/49_49252/ 五年前那个晚上发生的事,对江映雪而言是一辈子无法忘记的噩梦。 她本是宁城第一美女,倾国倾城,追求者如过江之鲫,然而谁都没想到这位宁城第一美女却莫名其妙的未婚先育,一时沦为笑柄。 江家在宁城也算有头有脸的豪门,原本引以为傲的孙女做出如此败坏门风的事,让江老爷子十分震怒。 再加上江映雪的大伯江玉山从中挑唆,江老爷子剥夺了江炳山的职务,只把江映雪留在公司安排了一个闲职。 林玄真很快做好了饭,不过他是没有资格上桌吃饭的,他们一家人在客厅吃,林玄真则在厨房里吃,客厅里传来张桂芬的抱怨。 “这做的什么东西太难吃了!” “你要是觉得不好吃,就自己做。”江映雪冷冷道。 “我怎么生了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女儿你竟然替那个窝囊废说话!”张桂芬放下筷子恼怒道。 “好了,吃个饭还吵什么,大不了明天我来做饭。”江炳山开口道。 倒是江灵兮吃得很开心,这时敲门声传来,江炳山起身去开门。 “俊杰,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49_49252/ 来人是江玉山的儿子江俊杰,江家未来的继承人。 江俊杰走了进来,若非为了江家的生意,他是绝对不会来江家老宅这破地方的,跟江家的大别墅比起来,这里简直是狗窝。 看了眼破旧的沙发,江俊杰坐都没坐,担心弄脏了自己的衣服。 张桂芬很热情的去给江俊杰倒水,问道:“俊杰啊,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江俊杰一脸鄙夷,接都没接张桂芬手里的水杯,对江映雪道:“我来是跟你谈点公司的事。” “说。” 江映雪继续抱着江灵兮喂饭,冷冷道。 “跟王氏集团的合作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你也是江家人,必须要出一份力。”江俊杰说道。 王氏集团是宁城数一数二的大公司,手里的项目很多,江家一直想巴结王氏集团。 王氏集团的少爷王维刚看上了江映雪,提出联姻的条件,江老爷子逼迫江映雪下嫁。 经历五年前那件宛如梦魇的事后,江映雪对男人无比厌恶,严词拒绝,无奈之下特意找了个哑巴下嫁,断绝王维刚的念头。 “爱莫能助。”江映雪冷漠道。 “江映雪!如果你老老实实嫁给王少,合作早就谈下来了。我就不明白了,王少哪里不好你若嫁给她,还需要住在这破地方吗难道王少还不如林玄真这个废物哑巴你当他是冠军侯” 江俊杰满脸不屑道:“王少没有嫌弃你,这是你的荣幸。王少说了,你去陪他两天,我们的合作就能签约,是你该为江家做贡献的时候了。” 江映雪脸上顿时浮现一抹冷色,冷冷道:“滚出去。” “你说什么你敢叫我滚!” 江俊杰大怒,走了过来,趾高气扬道:“江映雪,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不过是残花败柳,你跟我装什么清高马上跟我去见王少,我这不是在跟你商量,这是命令。” “滚!”/49_49252/ 江映雪猛然把筷子拍在桌上,双目中蕴含着怒火。 “俊杰啊,我们映雪都嫁人了,这样做不妥吧对她的名声也不好啊,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张桂芬还是要维护一下。 江俊杰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名声她把江家的脸都丢尽了,还要什么名声整个宁城谁不知道她的丑事这是爷爷的命令,她的败絮之身还能做出贡献,是她的荣幸。” 江俊杰一幅施舍的表情,傲然 道:“当然,事成之后,江家也不会亏待你们。江映雪在公司的职务会调整,另外再奖励五十万。” 江老爷子批的是两百万,不过江俊杰觉得江映雪残花败柳,给她五十万都多了。 江映雪起身指着门口,浑身都在颤抖,显然已经到了暴走的边缘,冷冷道:“我让你滚,听不懂” “江映雪,我给你脸了”江俊杰一巴掌拍在桌上,一脸凶相,把江灵兮吓得哇哇大哭。78中文全网更新最快78c?/a膍 一旁的江炳山不敢说话,张桂芬更噤若寒蝉,惹不起江俊杰。 这时厨房里的林玄真走了出来,站在江俊杰面前。 “死哑巴,你想干什么滚开。” 啪! 林玄真抬手一巴掌扇在江俊杰脸上,把他打得原地转了一圈,他还没回过神来,就被林玄真拽住了衣领,直接拖到门口扔了出去。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_78?)49_49252/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13章 与猪同睡 “我就出门看一眼还不行吗?”  阳康心里很不爽,见掌柜一副着急的神情,撇了撇嘴说道。  “还是少走动为好。”掌柜的松了一口气,继而又建议道,“为了潞王爷,咱也不能给官爷们添堵啊。”  什么都为朱翊镠让路,阳康听了越来越恼火,但也越来越着急,只是不敢过度的将情绪表现出来。  阳康果真就只看了一眼。  外头四处都有岗哨值守,他也不敢多看。然后故作镇定地回到自己房间。  一关上自己房间的门,阳康着急上火的劲儿便一展无遗。  他焦灼地站起来,又心事重重地坐下,并来回反复。  可也不知如何是好,掌柜的话不断在他脑海里盘旋。  所有人原地不动静候三天,等待官府衙门里的人来检查。  于他而言,那不就是坐以待毙吗?  这样肯定不行。  阳康非常明确地告诉自己。他必须逃,不能被官府里的人抓到。  然而,眼下此等情境,到处都是巡逻的士兵,让他怎么逃呢?  即便没有被官府里的人抓到,总会被其他人发现,可起来让他怎么说?  如今全江陵城都为朱翊镠让路,难道让他一个人挑战就是不服管理?  那他得被唾沫星子活活喷死。  阳康越想越害怕。  别说逃离湖广,就是这江陵县,他都感觉逃不出去。  可又不能这样等死。  阳康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房间里急得团团转。  尽管他恨不得时间停止流动,可夜晚还是如期而至。  晚饭阳康也没心思吃,他只啃了几口干粮,绞尽脑汁想办法。  然并卵  子夜的钟声敲响了。  阳康心烦气躁,可他也清楚,再这样耗下去依然还是浪费时间。以他目前面临的处境,压根儿无路可走。  可时间不等人,他已经别无他法。  抱着侥幸的心理,阳康偷偷溜出了客栈。自以为这时候夜深人静,指定没人发现,可没走出两步,便听见掌柜在后面喊道:“客官非要这时候出去,你是想害我们吗?”  阳康假装没听见,径自向前。  “站住。”掌柜吆喝一声,继而又威胁道,“客官倘若不听,执意出去的话,我可要高声呐喊了。”  阳康不闻不顾,脚步不由得加快。  他实在没有办法了。  “来人!”  “快来人!”  “有人想逃跑!”  “我怀疑这人是阳康!”  “快来人呀!”  “”  掌柜的眼见阳康拐进了胡同,便高声呼喊起来。  立即有人接二连三冲出来了,一边冲一边呼喊:  “果真是阳康那个王八羔子吗?他人呢?人呢?”  “娘的,抓到他不打爆他的头?他往哪个方向跑了?”  “”  眨眼之间,就在不远处巡逻的士兵也冲过来了。  “是谁?朝哪个方向跑了?”  “那,”掌柜随手一指,“我怀疑那人是阳康,白天就想逃跑呢,我刻意盯着他,没想到晚上真的逃跑了。”  四名巡逻士兵立即追了上去。领头的那个还一边跑一边喝令:  “你们不许乱跑。”  本来也有热心肠的人想帮忙追,可听到喝令声又只得停止脚步。  确实,这时候谁都不希望乱。  巡逻的士兵不希望,只要一乱,指定会给他们添堵。  围观的人也不希望,他们只希望尽快抓到那个可恶的阳康。    阳康拐进胡同里便藏了起来。他并没有东突西窜。  他出客栈之前就想好了要这么做。  绝不能在客栈里坐以待毙,一定要逃,可逃也要讲究策略。  若像丧家犬无头苍蝇一样,那逃到哪儿都会被人揪出来。  最好的办法是躲三天,这三天时间里不让任何人发现。  过了三天,待江陵城解封,那逃跑的概率就大多了。  所以这是阳康目前想到的一个最好的办法,在这三天时间里,必须得像完全消失了一样。  三天饿不死人。  但藏身之地很重要。  阳康选择了猪圈子。什么狗窝c鸡窝他都排除在外。只有猪不会因为看见陌生人嗷嗷直叫。  猪圈子的环境有多恶劣,自然不在阳康的考虑范围。他只想躲过检查,然后再伺机行事。  环境恶劣怕什么?  只要不死就好。  这样,阳康钻进猪圈子里,与猪共度一晚。  巡逻的士兵回来了,自然没有发现阳康的行踪。  可阳康并没有放松警惕。  他仍然躲在猪圈子里不出来,一定要等到江陵城解封。l  然而想法很好,现实充满了骨感。  猪是不会叫的,这固然没错,可他忘了,不占狗窝狗一样会叫。    朱翊镠见过王之垣后,便匆匆赶回朱氏集团了。他相信以全城之力,阳康一定逃不出江陵城。  果然。  就在封城的第二日,他便收到消息阳康被抓住了。  并让他赶紧去认人。  朱翊镠神速地去了。到江陵县,确认被抓的人正是阳康。  他大松一口气。  见到一身猪粪的阳康,朱翊镠摇头叹息,一句话都没说。  而阳康见到朱翊镠的时候,满眼的绝望,不敢与朱翊镠对视。  朱翊镠让人将阳康带回朱氏集团。  官府衙门也没有插手。  朱氏集团所有员工都倚门而望,见朱翊镠将阳康成功带回,无不欢欣鼓舞喜笑颜 开,大松一口气。  而当朱翊镠带人押着阳康走到他们身边时,他们一个个冲阳康怒目相向,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似的。  甚至有些员工“呸”的一声,一口唾液直接吐到阳康脸上,并骂道:  “白眼狼!”  “不得好死的王八蛋!”  “”  骂得难听至极。  阳康低着头,从始至终都不敢抬起来。他明明感觉自己思绪飞驰,可就是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朱翊镠直接将阳康带到他的房间。  不一会儿,荆州府知府来了。  又过了一会儿,湖广巡抚也来了。  两个人虽然都没有给朱翊镠行礼,可那一副热情的劲儿,让阳康后悔当时逃跑是一个多么愚蠢的决定。  看来,荆州府知府c湖广巡抚都与朱翊镠私底下有着深刻的感情。  这样想逃离湖广一带?岂不是痴人说梦话!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14章 会让你死得瞑目 朱翊镠似乎故意的,谁来可候都不回避,就让阳康看着c听着。  这样一直到晚上。  将阳康捆绑得结结实实关在房间,朱翊镠吃完晚饭才过来。  阳康饥渴难耐,又害怕得要死,浑身直打哆嗦不停。  朱翊镠则翘着二郎腿,一副惬意的神情,与阳康形成鲜明的对比。  “有什么话赶紧说,不然没机会了。”  朱翊镠找先开口。  “”  但阳康沉默了。  不是他没话说,感觉有一肚子话想说,可就是头昏目眩不知从何说起。  “说呀,不然你死不瞑目的。”  朱翊镠接着催道。  阳康这才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弱弱地道:“潞王爷肯定不会饶我吧?”  “不要做白日梦。”  “那我还有什么可说的?”阳康已然泄气,完全放弃了。  “没想到我会这么快抓到你吧?”朱翊镠只好拉家常似的可道。  “是低估了潞王爷的实力。”  “单就这一点,不光是你,天下人都这样。”朱翊镠带着两分得意之情。  “潞王爷要杀我吗?”阳康无心东扯西拉,恨不得立即得到这一可的答案,但似乎又很害怕得到答案。  “你说呢?”朱翊镠随和地反可。  “张居正果然没死?”  “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吗?”  “张居正欺瞒万岁爷欺瞒天下诈死,冯保c潘季驯居然在一起,你们是要造反吗?”想着反正最后难逃一死,阳康索性往开了说,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朱翊镠悠哉悠哉地回道:“你要这么说也可以,我就是想取而代之。”  “原来潞王爷说只想做个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人根本不想当皇帝那都是骗人的。试可天下谁不想当皇帝?”  “看在你曾经服侍过我的份上,又照顾素素将近一年,不妨实话告诉你。我起初确实不想当皇帝,现在依然如此,信不信由你。可我没办法,我要救人救世,皇兄一意孤行倒行逆施,根本做不到,他甚至都不能称之为一个合格的皇帝,我只好取而代之。”  “果然!万岁爷的猜测没有错,他的提防也没有错。”阳康喃喃地道,“潞王爷本就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  “哎!”朱翊镠叹了口气,“其实逻辑不是这样的。我的不安分守己正是不想当皇帝,是皇兄自己不争气而已。”  “潞王爷庶人一个,手上没有一兵一卒,觉得可能成功吗?”  “我又不需要与皇兄面对面地冲突战斗,要那么多兵卒作甚?况且谁说手上一定有兵才能当皇帝?运气好也有可能啊,就像嘉靖皇帝爷爷。”ぷ999小説首發999cΘ999cΘ⿱  的确,历史上朱翊镠的爷爷嘉靖皇帝就是靠运气登基为帝的。  这个,阳康当然清楚。  所以,他诧异地可道:“莫非潞王爷要害死你的亲哥哥?”  朱翊镠摇了摇头,说:“我还没有心狠手辣到这个地步。”  “刚才只是一个比方。”朱翊镠又刻意补充道,“我意思是说当皇帝不是一定要像文皇帝那样出兵才行。”  “张居正是个忠臣。他愿意帮你?”  “不,一直是我帮他。从一开始帮他治病,到后来又帮他隐瞒,再到后来救张家,都是我在帮他。如果不是我,他真的已经死了。”  “为什么要冒险诈死呢?”  “不死,皇兄岂敢对他下手?张先生诈死就是想看看皇兄到底如何对他c对他张家。”  “”任凭阳康脑子不笨,他一时也没有转过弯来,想了会儿才可,“难道张居正知道万岁爷要对付他?”  朱翊镠手指自己脑瓜儿,“不是有我吗?外界人都称誉我为神预测,我当然知道皇兄要对张先生下手。”  阳康这才似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继而又道:“以潞王爷调动湖广衙役c兵卒的速度来看,除了张居正c冯保c潘季驯,还有湖广一带的官员,也都为潞王爷所用吧?”  这一可朱翊镠没有回答。  但阳康似乎也明白了,没有继续追可下去而是喃喃地道:  “我真想看看,没有一兵一卒c且被褫夺封号c贬为庶人的你,到底是如何夺得皇位的。”  “你已经没有机会看到了。”  朱翊镠态度十分的坚决,还特意解释道:“你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  “就因为我知道张居正依然还活在人世吗?”阳康可。  “不。”朱翊镠又是摇头,“其实,这世上知道张先生还活着的人,远远不止你一个,都不下于十个,我c之怿c之怿她父亲c伴伴冯保c潘季驯潘老c戚继光将军,还有游七c胡诚c静修c王之垣等等,但你与那些人都不一样,你是皇兄的人,否则不用逃跑。如果不逃跑,我或许不会杀你。”  “我只忠于万岁爷!”  “在我看来,这就是你犯的错误,既然只忠于皇兄,就不该来江陵城。”  “潞王爷可以拒绝万岁爷,甚至忤逆他的圣意。”阳康凄然一笑,“可我们这些做奴婢的能自主选择吗?”  “其实,我早就发现你随我来江陵目的不纯,但一直没有赶你走,就是想给你一个机会,可惜你没有珍惜。虽然我不想可你是否后悔,但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刚才我说了,即便你发现张先生依然活着,只要你不逃跑,我就很有可能不会杀你。我 也不知道你为什么沉不住气一定要逃。”  “既然潞王爷如此坦诚,那我也坦诚相告吧,我是一个没有根儿的人,心始终在紫禁城,跟着潞王爷,哦,准确地说你现在不是王爷,我没有安全感与归宿感。一直想逃离,只是找不到一个立功回京的机会罢了。”  “哦。”朱翊镠点点头,“这么说,你从未想过我会成功。”  “实话实说,确实没想过。”  “那你现在也该死得瞑目了吧?”  “不。”阳康不假思索,“刚才说了,我很想看潞王爷是如何取而代之的。”  “只想看这个结局?”  “是的。”  “仅此而已?”  “嗯。”  “好,那我满足你。”  “潞王爷不杀我了?”阳康忙可。  “你必须得死,命可以缓一缓,但逃跑的代价必须现在就要付出。”  “什,什么代价?”阳康脸色陡然一变,原本他抱着必死之心。  可与朱翊镠说着说着,似乎又让他燃起了一丝生存之念。    。  :。: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15章 关进小黑屋 “将你关在密室里,每天一顿饭,保证饿不死。倘若我成功了,你的愿望也就达成了,自己了结自己的性命;倘若我失败了,不用说你肯定死路一条,我会亲自动手送你上路。”  “那还不如一刀将我杀了来个痛快。”  阳康听了脸色大变,惶恐地道。  “随便啊!你想一刀结束生命当然可以,省得我浪费粮食。”  朱翊镠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这么说,我横竖都是一个死呗?”阳康痛苦地问。  朱翊镠却想笑,反问道:“怎么?你还想活吗?”  “你没有权力杀我,没有权力抓我。”  “我是没有权力,但就是要抓你,就是要将你置之死地,你能怎么滴?”  “为了我,在你的怂恿下封城三日,这个消息一定会传到万岁爷耳里”  “那又能如何呢?”  “”阳康怔怔地望着朱翊镠,确实找不到合适的语言反击。  “不要指望皇兄来救你的。你也不想想,皇兄若救你,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承认你是他派来的密谍吗?他怕是巴不得你死,这样便死无对证了。救你值得吗?这里是江陵,又不是北京。”/  朱翊镠优哉游哉地说完便起了身。  然后一抬手,说道:“进去吧,既然知道这里是密室的入口处,那就让它成为你的葬身之地。”  “我不进去,不进去”  阳康身子不断后倾以示抗拒,只是手脚都被绑住了,终究无可奈何。  这时候他又开始害怕了。  本来,起初害怕,与朱翊镠说着说着,似乎又没那么害怕了。  这会儿听到“葬身之地”,他身子又开始哆嗦起来。  朱翊镠可不管,一手拉着捆绑阳康的绳索,一手将他硬推进密室了。  进得密室,张居正c冯保c潘季驯三人看见,终于都松了一口气。  就这样,阳康被关进密室中的一间小黑屋。他嚷嚷着不肯进去。  朱翊镠厉声威胁道:“不许乱叫,否则灌生漆让你变成哑巴。”  阳康立即闭嘴。这时候他可没有反抗c叫嚣的资本。  “将他关到什么时候?”冯保问。  “当然关到死为止。”  “那何不将他”冯保目光凌厉,抬手做了一个“砍头”的动作。  “我手上还没有生杀大权,不做违法的事。”朱翊镠如是般道。  “潞王爷有理。”冯保点头而笑,“待将来手握生杀大权再处决他不迟,反正他现在也如同活死人一个。”  确实,手脚都被绑着,还关在这小黑屋,岂不等于死人一个?    江陵城很快解封了。  虽然在封城的第二天就已经抓到了阳康,但还是照旧封城三天。  只是江陵城没有一个人怨言。  得知阳康被抓,一个个欢天喜地叫好,活像过大年似的。  人们不禁纷纷关心打听,这阳康如此可恶,到底得到什么样的处罚?  然而,居然没有一个人清楚,也打听不到有关阳康的任何音讯,就好像突然间凭空消失了一样。  “阳康被关进衙门监狱里了吗?”  “没听说呀!”  “会不会被潞王爷秘密给做了?”  “嘘阳康那种人死有余辜,咱还是不要管了。”  “嗯,潞王爷钱财宝贝找回来了,朱氏集团恢复正常就好,至于那个太监的生死,哼,管他呢?”  “就是,就是,咱也不要瞎议论了。”  “对对对,总之潞王爷做什么决定咱都双手双脚支持。”  “”  这样,关于阳康的议论没过两天就消停下来了,再也无人提及。  尽管如此,如阳康所料,江陵封城三日的消息还是传到了京城。  自然也就传到了万历皇帝的耳里。  张鲸与陈炬都没有说。  告诉万历皇帝这个消息的是孙暹。  只是,万历皇帝得知此情时沉默了半晌,随后才喃喃地道:“那个阳康竟如此大胆,偷皇弟的金银财宝?”  孙暹回道:“谁知道呢?”  “此话怎讲?”  “回万岁爷,据说阳康被抓时,身上并无分文。”  “那阳康被抓是如何处置的呢?”  “这就是最大的蹊跷之处,奴婢听说阳康没有被衙门里的人带走,带走他的竟是潞王爷。可如今的潞王爷只是庶人一个,又哪有权力审判?而且更为蹊跷的是,最后阳康到底被如何处置的一无所知,是生是死谁也不知道。”  万历皇帝稍一沉吟,道:“你告诉朕这些是想说明什么吗?”  孙暹小心谨慎地道:“万岁爷,奴婢以为潞王爷犯了僭越之罪。”  “阳康不是生死不明吗?”  “可阳康是潞王爷派人抓的。而且更不可思议的是,江陵城封城三日居然也是潞王爷的主意。”  “那又如何呢?”  “万岁爷,奴婢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奴婢奇怪的是,潞王爷为何能够指使江陵城的官员,让他们全力都往一处使呢?潞王爷在江陵城的号召力,奴婢着实感到费解。”  “也不该。”孙暹随即又补充道。  万历皇帝低着头沉吟不语,忽然抬眸问道:“那你认为朕当如何?”  孙暹微微一滞,“万岁爷,奴婢只是一个小小的提醒。”  “提醒什么?”万历皇帝追问。  “潞王爷如此这般,一点安分守己的意识都没有,万岁爷既然知道潞 王爷违抗圣意逃离出京,就该抓他回来,否则潞王爷在江陵城做大,后果”  孙暹余下的话没有说。  但万历皇帝心知肚明。  准确地说,他比谁都清楚,压根儿不需要孙暹的提醒。  他可比孙暹想得多多了,也想得周全多了。  只是让他耿耿于怀的是,阳康竟然这般不小心被抓到了。  而且他还怀疑,难道阳康真的是因为偷盗才被抓的?抓到后难道没有将他送进监狱而是被用了私刑?  可这番心里话,万历皇帝也只能深藏于心,不会问出口的,当然他更不会明着采取任何的行动。  只好打发走孙暹,召来张鲸。  对张鲸虽然有了一丝芥蒂,可万历皇帝清楚张鲸只是为了寻求自保,所以做了一件让他反感的事。  大体上还是可信的。    。  :。: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16章 惊动皇帝 张鲸其实已经听说了,只是没有及时向万历皇帝汇报而已。  因为牵涉到朱翊镠,怕万历皇帝问及,他又不知道帮谁。  却没想到孙暹多事儿。  这也罢了,居然还被万历皇帝特意召见,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此时孙暹已退。  万历皇帝开门见山地问道:“你听说江陵城那边的事儿吗?”  “不知万岁爷指的何事?”  “江陵城最近的动静倒是不小。何故封城三日?”  “哦,原来万岁爷指的这件事,奴婢倒是略有耳闻,听说是因为曾经跟随奴婢师父前往江陵城的那个阳康,居然胆大包天偷窃潞王爷五十万两银票,还有万岁爷送给奴婢师父的结婚贺礼,所以江陵城就封城采取缉捕行动。”  “消息可否属实?”  “应该属实。”张鲸回道,“封城可谓罕见,当然需要一个正当的理由。”  “你认为这理由正当吗?”  “奴婢以为尚可。”  万历皇帝沉默了一会儿后,接着说道:“朕听说阳康被抓到了,可并没有送进衙门处置,倘若对阳康动用私刑,那你也觉得正当吗?”  “私刑?谁对阳康动用私刑?”  “还能有谁?当然是你师父。”  “动用私刑当然不允许,可奴婢也没听说这一茬儿啊!”  “朕再交给你一个任务。”  “万岁爷请说。”  “派人暗查阳康的下落,他到底是生是死?到底为何要逃?被你师父抓到后到底怎么处置的?”  “万岁爷,阳康不过是一个不入流的太监,为何要查呢?”  张鲸一副不解的神情。  “他当初是朕派去的。”万历皇帝如实回道。  “哦,这么说,他在为万岁爷效力?”  “朕已经好久没有他的消息了,也不知他变心了没有。”  “只是万岁爷,派人去江陵城暗查的难度恐怕不小,不一定有结果。”张鲸又担忧地道,“奴婢去过江陵城,平常也听说了一些,那里的人都将奴婢师父视为神,肯定包庇奴婢师父。如此一来去了肯定也不好查。”  “尽力而为吧。”万历皇帝点了点头,继而喃喃地道:“朕怀疑阳康不是因为盗窃才被抓起来的。”  “那会是因为什么呢?”  “没准儿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  “”张鲸没有说话。想着万历皇帝这次会不会是试探他?  “孙暹还说你师父犯了僭越之罪,与江陵城的官员走得太近。”  “这个喜欢搬弄是非的死家伙!”张鲸心里骂了一句,嘴上却道,“奴婢师父就是做不到低调,有什么办法?”  “多派些人手过去,朕最近总觉得江陵城那边恐怕要出事儿。”  “万岁爷,那边能出什么事儿呢?”张鲸有心追问道。  “还是小心驶得万年船啊。”  “多谢万岁爷信任。”  “想当初,你师父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谁愿意随他离京?若非朕的指示,阳康也不会去的。如今他生死不明,朕得给他一个公道。”  “奴婢明白。”  “你明白就好哇,滔滔天下,知朕者唯你一人。”万历皇帝感慨地道。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说了。  张鲸听了深感愧疚,说道:“深得万岁爷恩宠,奴婢诚惶诚恐!”  “去吧,这事儿尽快给朕一个结果。”  “奴婢遵命。”  张鲸退了出来,回司礼监的途中恰好遇见孙暹。  “你咋那么多嘴呢?”  见了孙暹,张鲸气不打一处来,劈头盖脸地训斥道:  “江陵城那边的事儿,你告诉万岁爷作甚?封城c解封都是当地政府做出的决定,你瞎掺和什么?如今万岁爷让去调查,你觉得潞王爷好说话怎么滴?那就派你去好了。”  孙暹脸色一变,支吾地问道:“调,调查?调查什么?”  “阳康当初是万岁爷派过去留在潞王爷身边的密谍,如今生死不明,万岁爷怀疑他被抓不是因为盗窃,而是因为他发现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让我派人暗中调查,给阳康一个交代。这次就由你领衔好了。”  “”孙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似的,杵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  “就你多嘴,阳康不过一个小太监,死了就死了。”  “张大公公,我告诉万岁爷不是因为这个。”孙暹忙辩解道,“而是因为潞王爷居然能在一夜之间调集江陵城所有衙役为他效力,这不得不防啊!”  “防什么?”张鲸斥道,“防潞王爷勾结朝廷命官一道造反吗?”  “”孙暹又被怼得无话可说。  “就这么定了,这次你去江陵,万岁爷是让暗中调查。既然是你捅到万岁爷那里,你自己收拾吧。”  “”孙暹一副死了娘似的表情,想辩但又不敢,心想只能一会儿找万历皇帝讨公道去。  然而,张鲸像是看穿了他的心事儿似的吼道:“告诉你,一会儿别去万岁爷那里诉苦,你不是喜欢逞能吗?就去江陵城走一遭。”  “我,我”孙暹支支吾吾。  “我什么我?就是由你去江陵,我已经决定了。”张鲸一抬手,霸气地道。心想小样儿,还收拾不了你。  “”孙暹想死,可也不敢反驳。  就这样,张鲸将孙暹派到江陵城去调查阳康的生死状况。  他去过江陵,知道朱翊镠在那边的影响力,别说是暗查 ,就是明查,都感觉棘手。想当初仅封锁张大学士府一节就费了多大的劲儿!  虽然他不知道阳康到底犯了多大的罪,但朱翊镠动用全江陵城的人力将他抓到,可见触犯了朱翊镠的底线。  都没有将阳康交给衙门处置,那要调查阳康的生死状况,恐怕只能去张大学士府也就是如今的朱氏集团了。ぷ999小説首發999cΘ999cΘ⿱  这不棘手才怪呢。  很有可能有去无回呢。  更何况阳康的底细不干净,是万历皇帝派去的密谍。  倘若此情已被朱翊镠知道了,那阳康指定凶多吉少。  这时候去江陵城暗查阳康的下落与生死,无异于刀口上舔血。  孙暹肠子都悔青了,后悔不该主动告诉万历皇帝关于江陵城那边的情况。  可后悔也已经晚了,张鲸的吩咐他岂敢不遵从?  他可不像张鲸的管家张鹏那样,知道万历皇帝对张鲸有所提防。他只知道张鲸是万历皇帝身边的第一大红人,要撵走他轻而易举。  况且对于孙暹而言,他一直忌惮着朱翊镠,还欠朱翊镠人情未还呢。  但准确地说,也不叫欠人情,而是当初无故得罪了朱翊镠,被朱翊镠逼迫着让他答应做三件事。  好在这次去江陵城是暗查。  可尽管如此,他也担心的要死,毕竟阳康是被朱翊镠抓走的。  他去了该如何着手?想着就怕。    。    。  :。: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17章 又一个离开了 张鲸训斥孙暹一顿,又命令他去江陵城暗中调查阳康的生死状况,然后回到司礼监自己值房。  忽然想起一件事儿来,让他不禁冷汗一冒:刚才听万历皇帝的语气,怎么好像知道他师父在江陵城!  要知道,在世人面前,他师父已经偷偷离京了;可在万历皇帝面前,他师父被他送到凤阳高墙了呀!  张鲸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肯定是哪个地方出了什么岔子。  万历皇帝此时应该不知道“替身”的事儿才对呀!可回想刚才与万历皇帝之间的谈话,张鲸又觉得万历皇帝知道,不然为什么说他师父调集江陵城各大衙门的人抓捕阳康?  可张鲸想不明白,倘若万历皇帝知道他师父回到江陵去了,那为何没有表现出一丝异样的神情?  就好像压根儿没有暗中指使他缉捕他师父,又暗中将他师父送进凤阳高墙这么一档子事儿。  岔子到底出在哪儿?  张鲸越想心里越乱,越想越觉得蹊跷,莫非万历皇帝已经知道他师父朱翊镠偷偷回到江陵城了?  可万历皇帝为何如此之平静!  可这一茬儿,总不能当着万历皇帝的面儿去问吧?  怪只怪他自己,刚才与万历皇帝谈话时,为何也总想着师父在江陵城而不是在凤阳高墙里呢?  万历皇帝平静,他竟也那么平静。  张鲸忽然觉得自己好笑。    而西暖阁里的万历皇帝,同样感到纳闷儿不解。  张鹏本来已经告诉他一切,他知道朱翊镠回到江陵城了,也知道此时的张鲸肯定以为他不知此情。  然而,他还不想失去张鲸,倘若在张鲸面前一本正经地说起这件事,那指定会给张鲸带来无尽的压力。  然而,也不能让他一直认为朱翊镠已被关进凤阳高墙里了吧?  天下人都知道朱翊镠偷偷回到江陵城了,难道只让他这个皇帝一个人认为朱翊镠被关进凤阳高墙?而且还必须在张鲸一个人面前?  虽然他不想失去张鲸,可也不能让张鲸觉得他好糊弄啊!  他才是皇帝好不好?  所以,这次召见张鲸来,一方面是为了阳康,另一方面是想在张鲸面前不动声色地提及这一茬儿。  原本他还想着,张鲸理应装模作样惊讶地问他:奴婢师父不是被关进凤阳高墙了吗?怎会对阳康动用私刑?又怎会勾结江陵城的官员?  可没想到他平静,张鲸更平静。  殊不知,一个有心,一个无意:他的平静实乃故意为之,而张鲸的平静是因为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两个人居然谁也没有纠结。  万历皇帝倒是乐见其成,觉得这样似乎反而更好。  揪心的是张鲸,因为他不知道岔子到底出在哪儿,下一次万历皇帝谈及他师父时该如何应对?  念即此情,他又觉得当初建议将他师父送进凤阳高墙的决定是不是错了?  根本不是一个好主意。  可他奇怪,万历皇帝为什么这么快就发现了呢?  他也担心,万历皇帝还会一如既往地信任他吗?    胡逸仙又开始嘚瑟起来了,专门找朱翊镠炫耀。  “看,怎么样?我说阳康这人有问题吧?”  “我很好奇,你看人为什么会这么准呢?”  这一点,朱翊镠确实没能完全想明白。如果全归结于人生丰富的经历,好像也不对。  “我也好奇啊,你为什么被人称作神预测?”胡逸仙道。  “解释不清楚。”朱翊镠摇头。  “我也解释不清楚。”胡逸仙立马儿回答说,“更多时候靠一种感觉吧。”  “感觉”朱翊镠喃喃自语。  “阳康的问题算是解决了,那赵灵素的问题什么时候解决啊?”  “你想怎么解决?”  “男人解决女人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占有她啊!”  胡逸仙色眯眯地诡谲一笑,继而又道:“看得出来,赵姑娘非常喜欢你,反正你妻子也不介意,与赵灵素像一对儿姐妹,客气啥?”  朱翊镠没吱声,心里哼了一声:谁特么客气谁是孙子。  “当然呢,男人解决女人只占有还不够。”胡逸仙又补充道,“必须还得搞大她的肚子,然后生个孩子。女人有了孩子会死心塌地跟着男人,这样男人才算解决女人了。”  “哼!”朱翊镠不屑地一撇嘴,但对胡逸仙这个观点还基本赞同:孩子确实是男人与女人之间的润滑剂。  “哼什么?请你尊重我这个参谋好不好?”胡逸仙没好气地道。  “尊重是发自内心。”朱翊镠摸着自己心口处,“我当然尊重大仙儿啦,否则怎会请你当参谋当总顾问?尊重一个人又不是整天挂在嘴上。”  “这还差不多。”胡逸仙咧嘴一笑,说道,“我可是诚心诚意帮你,也没有多高的要求,你若失败了,大不了陪你一起死;你若成功了,我也不求什么荣华富贵,只求你像曾经的我那样救济流浪孩童。仅此而已。”  “大哥。”  两人正说着,听见李李之怿在外焦急地喊了一声。  “怎么了?”朱翊镠忙问。  “大哥,素素不见了。”  朱翊镠:“”  胡逸仙:“”  两人都是微微一滞,但朱翊镠凝滞片许后豁然站起,而胡逸仙凝滞片许后得意地笑了笑。  朱翊镠连忙出去了。  胡逸仙则继续他的那一套,呼喊着:“ 要变天了,要变天了”  朱翊镠与李之怿匆匆赶到赵灵素的房间一看,果然不见人踪影。  “奇怪,难道素素的眼睛真的早就康复了?”朱翊镠不解地道。  “大哥,这里有一封信,是素素留下来给你的。”李之怿忽然发现。  朱翊镠连忙过去,接过一看,果然是赵灵素留下的亲笔信。  展开。  只见上面工整地写着:  “大哥当面不敢叫,还是信上好开口,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江陵城。  “首先,要向大哥说一声对不起,素素的眼睛其实已经康复了,这样瞒着大哥有一阵子。  “这是素素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欺骗大哥,大哥肯定好奇,为什么一定要隐瞒真相呢?  “素素本也不想的,可素素心中有大哥,也有太后娘娘啊!没有抬头娘娘就没有素素的今天。  “大哥当清楚自己是个极其特殊的存在,在京城从未住过王府,一直跟着太后娘娘直至离京。  “太后娘娘宁可违背祖制,也要将大哥留在身边,可见太后娘娘是多么疼爱大哥,但另一方面,实话实说,也是因为对大哥不放心。  “可太后娘娘帮助万岁爷秉持国政日理万机,所以将这任务交给素素,可见太后娘娘是多么信任素素。  “然而,大哥心知肚明,素素做得如何呢?”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18章 不知为何 “素素一直觉得心里有愧。当万岁爷大刀阔斧地清算张先生时,虽然素素没有亲眼所见,但也知道太后娘娘心里有多么难受,不然她也不会一门心思扑在念经诵佛上。  “别人看太后娘娘一生光鲜,可素素以为太后娘娘一生寂寞,隆庆皇帝爷过世得早,太后娘娘没快活几年,或许这也是太后娘娘为何器重我们这些出身卑微的女子的重要原因。  “如今万岁爷不听太后娘娘的话,而大哥又远在江陵城,所以素素必须回到太后娘娘身边。大哥身边有之怿,完全可以没有素素,可太后娘娘身边如今有谁陪她聊天呢?  “况且大哥最近这一年多时间成熟了许多,不仅可以自己照顾自己,还开创朱氏集团,取得如此高的成就,令天下人难以望其项背。这是福,但也许这是祸,大哥保重!  “最后,请求大哥不要派人追素素回来。素素人虽然走了,可心还在大哥这儿,任何时候,都绝不会做对不起大哥的事。太后娘娘寂寞,需要人陪。素素走了,大哥勿念!”  信就这样完了。  朱翊镠看完愣了好大会儿,知道赵灵素为何而离开,可信中依然没有解释为什么要欺骗他?  眼睛恢复了就恢复了嘛,真的要离开他,去陪李太后,他又不是不放,为什么要隐瞒呢?  “大哥,素素怎么说的?”  见朱翊镠沉默不说话得有一会儿,李之怿轻轻地问道。  “你看。”  朱翊镠这才缓过神来,将那封信递给李之怿过目。  李之怿看完也发现了,赵灵素洋洋洒洒只交代为什么要回京,可没有交代为什么眼睛分明康复了却不说,也没有交代为什么非要不辞而别。  “大哥,要不要派人去找素素?哦我的意思是派人保护她。她的胆儿也是真够大的,一个女孩子家只身上路,就不怕危险吗?”李之怿担忧地道。  “我看不用吧。一来这是她的请求,二来我相信她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相当初被白莲教匪徒抓去,赵灵素都挺过来了。  李之怿接着道:“娘固然需要像素素那样善解人意的侍俾陪伴,可大哥真的忍心让素素离开吗?”  朱翊镠没有立即作答,而是想了想才回道:“倘若我能成功,那她回娘身边等着我也是一样的;倘若我失败了,又何必让她跟着我受罪呢?”  李之怿莞尔一笑,点头道是。  朱翊镠沉吟道:“只是有个问题我想不明白,以素素的细心,她绝不会说着说着便将要说的给忘记了。解释为何离开固然重要,可解释为何眼睛康复而不告知不是更重要吗?”  “素素似乎有意要避开。她会不会有什么难言之隐?”  朱翊镠摇头:“这个真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确认,正如她在信上所说,绝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  “嗯,我也相信。既然如此,那就让她回到娘的身边吧。”  出于对赵灵素的信任,朱翊镠与李之怿两个达成一致。  得知赵灵素眼睛确实已经康复,胡逸仙又嘚瑟了一回。  没辙,该他嘚瑟。  确实是胡逸仙最先提出来这一点。  如果他不先捅破,李之怿断不会将心中的疑虑说出来。    朱翊镠找胡诚咨询。  可以说,朱翊镠身边所有人,包括朱氏集团的员工都乐意跟随他。  唯独一个是被逼的。  那就是胡诚。  从当初逼迫他给张居正动手术,到后来逼迫他跟随张居正来到江陵城,又逼迫他为赵灵素治病  胡诚一直被朱翊镠牵着鼻子走。  可他也清楚,自打知道张居正诈死的消息后,他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让他怎么退?  一退不就等于知情不报?  此等大事,同样是死罪,除非跑到北京去告密。  可能安全逃离吗?阳康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更何况在北京他还有家人需要顾忌呢。  所以,胡诚万万不敢逃。  被逼,他也得乖乖地完成任务。  当然,他对朱翊镠也不是毫无信心可言。抛开政治因素不说,他对朱翊镠可是由衷的佩服。  与其这样,还不如为朱翊镠c张居正效力,没准儿柳暗花明又一村,最后取得成功呢?那不用说,他肯定就是太医院的一把手啊。  因此,胡诚对朱翊镠也算抱有几分期望,并非完全没有信心。  况且,朱翊镠的背后不是还有张居正c冯保两位大佬吗?  这两位可都有反抗的理由,决心与斗志必定满满。  “素素走了。”朱翊镠一见到胡诚,便开门见山地道。  “我知道。”胡诚点了点头,一平如水并没有惊讶。  “你也知道她眼睛康复有一阵子了?”  “嗯。”胡诚点头,几乎没有犹豫,也没有刻意望着朱翊镠。  “为什么不告诉我?”朱翊镠质问。  “她说不让的。”胡诚异常的冷静,稍顿了顿,“我相信她对你的爱,她说不会害你就不会,所以我答应了她。”  “她没有告诉你为什么?”  “潞王爷这样问,说明她都没有告诉你,又怎会告诉我呢?”  朱翊镠点了点头,这个确实。  看来问胡诚也白问了。  胡诚面含忧戚之色,担忧地道:“本来这不是我担心的问题,可既然潞王爷来了,能否问你两句呢?”  “但问无妨。”  “如今知 道张先生仍活在人世这个消息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了,这便意味着风险越来越高。那么多人跟着潞王爷,潞王爷准备好了没有?”  “指哪方面呢?”  胡诚一本正经地道:“可以说,潞王爷选择了一条最有难度的道路,当然最需要实力了,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潞王爷总不至于被动地坐在江陵城等待机会砸到头上吧?”  “这个请放心,我心里有数,即便不为自己,也得为身边那么多跟随我的人着想呀!不然岂不枉费了他们的一番心意?”朱翊镠信誓旦旦地道。  “有潞王爷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就这一个问题吗?”  “忽然觉得后面的问题不用问了。”  “好不容易开口,我也答应下来,索性全部都问了吧。”朱翊镠慷慨地道。  “那好。”胡诚点头。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19章 第一次来得有点晚 “我想见家人,可以吗?”  胡诚凝望着朱翊镠,顿了顿,终于鼓足勇气问道。  “这是个正当理由,你不用那么为难的。”朱翊镠笑了笑说。  “那请潞王爷高抬贵手。”胡诚先是拱手作揖,随即又发现礼节不够似的,迅而拜倒在地。  “我派人将你家人接过来行吗?”  “好,好,好,多谢潞王爷!”胡诚喜笑颜开,大松一口气。  “起来吧,与我说真心话,你心里头对我是不是恨之入骨?”  胡诚站起身来,坦诚地说道:“曾经的确有恨过,但也不至于恨之入骨,后来对潞王爷的佩服更多。”  “哦?是不是真心话啊?”  “当然。潞王爷深得太后娘娘c皇帝爷宠信,本来可以拥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可为了救张先生c救国家,不惜犯险走上一条不归路。”  “天下人人都想当皇帝,难道你不认为我也想当皇帝过过瘾吗?”  “不可能,潞王爷的性子我已经很了解,让你静坐半天都不愿意,又怎么想当皇帝呢?除非想做一位昏君,可这显然又不是潞王爷的风格。”  朱翊镠听了,不过微微一笑。  胡诚接着又说道:“如今潞王爷与张先生走上了一条不归路,我们这些人的命运全都交到你们手上。我知道潞王爷是迫不得已而为之,可倘若失败,就不能为张先生平反了;倘若失败,我们这些人都得死;倘若失败,国家又要面临吏治腐败c法令不行c国库枯竭c武备松弛c豪强势力大肆兼并土地c百姓破产c民不聊生的严重局面。”  朱翊镠依然是笑,问道:“你的意思是,我皇兄不行?”  “皇帝爷或许还年轻,不知道治理国家的难度吧。我虽然在太医院供职,可怎么说也是一名历经三朝的官员,深知朝廷各种积弊。在张先生考成法实行之前,各大衙门上班点卯之后,官员们便扎堆凑在一起云天雾地吹大牛。从某大臣上朝也舍不得脱下马尾裙到某亲王吃海狗肾吃成了痨病,从尼姑偷汉子的绝技到和尚吃花酒的本领,逮着什么谝什么,一谝就是大半天时间,把正事丢到一旁。我只知道这种闹哄哄的混乱局面是张先生改变的。”999()  胡诚对张居正的评价中透露着莫大的崇拜之意,他看了朱翊镠一眼后,继续说道:  “自考成法推行之后,各大衙门里的官员不管有事无事,都在自己的值房里正襟危坐,既不串门也不交头接耳,谁也不敢插科打诨混日子。更有那些在肥缺上或者在要紧衙门里当值的显官,往日里神气得不得了,见了人像只大肥鹅一样头昂到天上,考成法推行后,他们缩了气儿软了脖子,逢人打招呼一个个都成了笑脸菩萨。张先生从省议论c振纲纪c重诏令c核名实c固邦本c饬武备等,几个方面全面推行改革,这才创就出一番成就,可如今”  胡诚稍顿了顿,一心痛心疾首的模样,接着说道:  “可如今皇帝爷将这一切改革全部推翻,我虽然没到京城,可也能想象各大衙门会逐渐变成什么样子。”  “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番话?”朱翊镠将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  “负责任地讲,我当然希望潞王爷成功,潞王爷能够更好地领导国家,让人们过上好日子,朱氏集团就是最好的证明;反观皇帝爷,他现在的所作所为无异于倒行逆施,着实令人堪忧!只是潞王爷如何才能取得成功”  说到这儿,胡诚露出一脸的愁容,言下之意,要取得成功,难。  相当于又回到了第一个问题,还是担心朱翊镠如何才能取得成功。  两个人都沉默了会儿。  胡诚又开口说道:“还有个问题我也想问潞王爷,倘若潞王爷成功,那置皇帝爷于何处?你俩可是亲兄弟啊!而且天下人都还以为皇帝爷对你有多好,而你却要反,这让天下人怎么看?潞王爷倘若得位不正,会失去民心与官心,届时也将面临巨大的压力。”  “这个我知道。”  朱翊镠点头表示同意。  胡诚的担心与李太后同出一辙,想要取而代之,那万历皇帝怎么办?  杀了?那就成了弑兄夺位,将成为人生一大黑点;不杀?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人家才是正牌皇帝。  见朱翊镠只说知道,也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胡诚识趣地道:  “既然潞王爷心里有数,那我也不再多说了,一句话希望潞王爷早日取得成功,让天下子民过上好日子。”  “说完了?”  “说完了,潞王爷。”  “对我的回答指定感到不满意吧?”  “不不不,潞王爷或许有所误会,我提出问题并不是想得到明确的答案,只是想负责任地提醒潞王爷,看样子潞王爷都想过,那我也就放心了。”  这是胡诚的肺腑之言。  朱翊镠也感觉到了,“既然如此,那我也对你说几句真心话吧。无论你有没有恨过我,请相信我的出发点是为了救人,以我的身份,也只能剑走偏锋,所以希望你能理解。”  “我当然理解。”胡诚忙道,“否则也不会由衷地佩服潞王爷。”  “其二,为安全起见,我依然不能放你回京。你可以说我不信任你,可事关重大没办法,也希望你理解。”  “明白,明白”胡诚连连点头 。  “将你家人接到江陵,其实是有风险的,倘若失败,那结果可能”  “潞王爷,我知道。既然那么多人都愿意跟着潞王爷,我们又怕什么?”  “可他们并不知道我要反了。”  “真理总掌握在少数人手里,有张先生c冯公公两人相信潞王爷就够了。”  “其实如果不是因为我,你在京城与家人原本过着悠闲自在的生活。”  胡诚忙道:“潞王爷不必愧疚,你也是为了救人迫不得已而为之,比起潞王爷,我这点牺牲又算得了什么呢?即便不与潞王爷比,与张先生c冯公公c潘老,还有许许多多被皇帝爷贬黜的官员比,我也是幸运的。况且,跟着潞王爷将来指定更加幸运。之前的生活虽然安逸自在,可也无趣。与潞王爷一起,虽然有惊险,但也有惊喜刺激。只要保证家人不受牵连,我专心研究c著作,对眼下的自己已经很满足了。”  “好吧。”朱翊镠无比感怀地道,“但愿我能为你带来好运。”  “潞王爷,不仅要为我,要为天下人带来好运!这样我跟随潞王爷,就可以指着这吹一辈子牛逼了。”  朱翊镠欣慰而笑,伸出一只手。  起初胡诚还稍有犹豫,不敢伸手迎接,朱翊镠递给他一个眼神,他才敢伸出手来,与朱翊镠紧握在一起。  两人眼神里光芒四射,满是憧憬。  这算是他们俩第一次推心置腹的交流确实来得有点晚。  尽管朱翊镠依然没有百分百将心里话全说出来,但胡诚能理解。  朱翊镠该说的都说了。  毕竟,胡诚不是张居正c冯保,只是一名太医,朱翊镠说这么多已足够。  术业有专攻嘛,反正他只负责给人看病,其它方面的工作他也无能为力。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20章 新任吏部尚书 自张居正去世后,吏部尚书走马观花一般接连换了四任。  从王国光到梁梦龙,再到严清,再到杨巍。前两位都是张居正一手提拔上来且与张居正并肩作战的好友,后两位都有耿直的美誉。  吏部尚书换得如此之勤,一来是与万历皇帝的举措有关,二来也是因为天官位置的重要性。  严清致仕回籍之后,吏部尚书便由杨巍来接任。  杨巍是一位三朝老臣,比张居正还要大九岁,但他是张居正的同学,也就是嘉靖二十六年的进士。  s:嘉靖二十六年,即公元1547年,可谓是明朝进士最牛逼哄哄的一年,堪称是整个明代历史上具有最重大意义的一次科举。  这一年科举历史上赫赫有名的进士有:李春芳c殷士儋c张居正c王世贞c殷正茂c杨继盛c凌云翼c李幼滋c刘应节c杨巍  万历皇帝之所以选择杨巍来担任吏部尚书,就是看中了他的资历高c威望高,又是一位耿直的重臣。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  其实,万历皇帝即位前,杨巍已经上疏乞骸骨。即位后,召杨巍回京,升授兵部右侍郎。后转吏部,不久升任左职。刚好朝内发生江南少年王大辰闯入宫禁,案件交杨巍审理。  张居正授意以刺客罪中伤大学士高拱。杨巍不从,经审理,以盗窃内府财物罪判处王大辰死刑,这样既保全了国家颜面,又避免了株连无辜。  事后他第三次上疏,请返故里。  可以说,杨巍那次是因为忤逆张居正而请求致仕的人。  而申时行之所以同意举荐杨巍,是因为申时行考虑到自己性格,他不希望出现一位时而与他唱反调的天官。  杨巍耿直只是一方面,二来年事已高,身上的锐气自然少一些。  这样容易指挥领导。  对于申时行而言,他自己的性格本就温和,倘若来了一位强势的天官制衡他,那他就更不得劲儿了。  所以申时行乐见其成。  这样,杨巍1516年生人便以将近七十高龄的年纪接任吏部尚书。    这天,听说杨巍乘轿来访,首辅申时行赶紧丢下手头上的事情,走到内阁门口迎接。  虽然申时行是杨巍的上司,但杨巍是老资格,无论在朝在野人望都重,因此申时行在杨巍面前总是表现谦虚,每次相见都执晚生礼。  毕竟是他座主张居正的同学,比张居正还要年长九岁。  正因为申时行总是谦虚,性子又温和,所以杨巍表面上不说什么,但内心中对申时行却有着十分的好感。  如果不是这样,今天杨巍他是不会亲自来内阁拜访的。  杨巍在内阁门口下了轿。  申时行忙快走几步迎了上去。双手一揖说道:“巍老怎么来了?”  杨巍拱手还了一礼,答道:“虽然我刚上任不久,可心里头窝着的事情还真不少,所以想找你倾吐倾吐。”  不说商量,而说“倾吐”,细心的申时行听得出杨巍既要摆老资格,同时也把他当作朋友看待。于是笑道:“您老有事儿,我可以去吏部嘛。”  杨巍摇摇头,既是诚恳也是调侃地答道:“你如今已是首辅,老夫怎能倚老卖老,失了朝廷的规矩呢。”  说话间,两人已走进了申时行的值房。  在会客厅里,申时行把正座让给了杨巍,自己打偏坐在杨巍右首。  喝了两口茶之后,杨巍也不转弯抹角,直截了当地问道:“清算张居正一案虽然已经告一段落,可余波未息,你听到一些什么议论没有?”  “巍老向来人缘好,且虚怀若谷,定是知道了不少舆情吧,我正想听听巍老的意见呢。”  申时行一方面谦虚恭维,另一方面确实也是他的心里话。  “舆情对你可是不利啊!”杨巍快人快语,单刀直入。  申时行眼角的鱼尾纹,稍稍颤动了下,微微一笑后,平静地答道:“哦,是吗?愿闻其详。”  “老夫待罪官场已经三十多年了,亲眼见到夏言c严嵩c徐阶c李春芳c高拱c张居正六位首辅的上台与下台。老夫今天来不想在这里评论他们柄国执政的功过是非,只想说一点:他们上台时急于做的两件事:第一笼络人心,第二立功,这两点几乎无一例外。具体例子太多,不用老夫说,你也知道,可你想过没有,你做了什么?”  申时行脸色微微一红,敢情杨天官是来问罪的吗?  杨巍接着说道:“你刚入机衡之地,朝廷所有官员莫不引领望之侧耳听之,看你有何举措,能够让他们从中得到好处,等来等去,你却是毫无动静。既没有笼络人心,又没有立功,你这样的表现,难道是要做一位好好先生吗?”  杨巍这番话可谓直白又直接,虽然住了口,可两道吐剑的毫眉却还在一耸一耸地显示内心的激动。  申时行听了不是滋味儿。显然人家是来批评c直问他这个首辅的。  可一方面,他承认杨巍的话有理也是忠言,这位三朝老臣若不是把他当作朋友,决计不会跑到内阁问他。  另一方面,他也感到很无奈,最近万历皇帝的强势,别说他这个首辅,就是李太后不也没辙吗?  差别只在于,李太后可以两耳不闻撒手不管,而他还必须得配合。  笼络人心的事,他本也不擅长。  至于立功,眼下他 真不敢奢望,只求无过,别被万历皇帝撵走了就是。万历皇帝屡次将他这个首辅架空,他还敢奢求什么功劳?  况且,他还顶着“张居正的门生”这顶大帽子呢。要知道,与张居正亲近的官员有多少都被拿下了?这时候他敢有所作为急于立功吗?  他早就想过,与其被轰下台,上来一位反张居正的首辅,还不如让他坚守呢,至少他不会怂恿万历皇帝。  他承认,自担任首辅以来,确实没有做过什么,但这也是他的希望。/  万历皇帝强势,他首辅的位子要想坐得稳,只能弱势。  如果像张居正一样强势行吗?那还得了?恐怕早就被万历皇帝哄走了。  其实,外头的舆论他当然也听说了一些,可让如履薄冰的他能怎么办?  没想到杨巍性子耿直,竟当面来质问他这个。  申时行感觉如芒在背。    。  :。: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21章 顺民心 还别说,杨巍这位老先生真是保养得好,说话中气十足,感觉口不干舌不燥的,精神气儿还旺得很。  申时行却如坐针毡一般。想着杨巍出于情谊前来内阁问他,尚且听得出微词,那一般人的态度可想而知。  尽管申时行性格温和,善于克制自己,可心情也不能不由此沉重。  他沉吟有时,道:“巍老一席话振聋发聩,我铭记于心,定当深思之。”  只听杨巍说道:“身居宰辅,唯务从命,当然没错,可一应国家大政,若总以得体为是,似乎不够。昔范文正公当国时,深患诸路监司所得非人,便拿来选簿一一审视,凡有不合格者,便拿笔勾去,他的友人规劝道:一笔退一人,则是一家哭矣,望公手下留情。范公答道:一家哭,比之一路哭矣一郡哭,哪一个更令人痛心呢?呜呼,我既身居宰相,当以天下为公,岂能怀妇人之仁为一家哭而滥发慈悲?范公此等正气,足以震慑千古。老夫以为,唯有如此,才是宰相的襟抱,才能担负起宰相论道经邦燮理阴阳的责任。”  稍顿了顿。  杨巍继续道:“政事顺才能保证民心顺,民心顺天下之气才顺,天地之气顺阴阳才能有序。一国之政顺与不顺,检验民心便可得知,然而欲使民心顺,官也。如果百官一个个怙势立威,恶人异己,谄侫是亲,该说不说该做不做,其直接后果就是皇帝的爱民之心得不到贯彻,老百姓的疾苦得不到吁救。倘若上下阻隔,阴阳不交,人心不畅,出现了这种局面,身为宰辅不去大刀阔斧地拨乱反正,而是如范公讥刺地那样,为博得一个虚伪的官心推行妇人之仁,那国家之柄庙堂神器,岂不成了好好先生手中的玩物吗?”  申时行听了身上直冒汗。没想到第杨巍第一次来拜访他这个首辅,说出的话夹雷带火,听着让人不是滋味。  但他又知道杨巍的话是忠言,只是杨巍说得振振有词,加上他自担任首辅以来确实没有什么作为,让他连反击的底气都没有,一点儿都没有。  本来还想为自己辩白两句,可杨巍强大的气场,竟让他无话可说。  申时行索性暂时保持沉默,知道倘若争论下去,纵然十天半月也无结果。  杨巍终于停下来了,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点多。  他望着申时行道:“你也说呀,别只听老夫一个人说。为什么?难道你不想笼络人心不想有所作为吗?”  “当官的谁不想?可有什么办法?”申时行感慨地道,“皇帝长大了亲政了,与十一年前的他不能比啊!”  “可你是首辅。”  “首辅又怎样?”  “张居正是你老师,如今家破人亡,你就不想说点什么吗?”  “”申时行沉默。他怎么不想说?可有一肚子能对谁说?  “张居正的改革所取得的成效天下人有目共睹,如今都被皇帝推翻了,难道你就眼睁睁地看着吗?”  “”申时行继续沉默。  此时的他,活像一位做了错事,正在接受老师训斥的孩子。  “老夫已经六十有七了,也不知陛下为何选我当天官。可既然来了,总得尽一份力,只是眼下的局势,让老夫觉得这一份力都不知道往哪儿使呢。因为心急,所以刚才的话或许说得有点重,希望你不要介意。”  “不会,不会”申时行忙道,“忠言逆耳的道理我当然懂。”  “那就好,那就好,忽然被提到这个重要的位置上也是着急。”  “明白,明白”申时行不住点头。  “既然什么都明白,那为什么不去做点什么呢?难道你也害怕吗?”  “巍老,实话实说,这个节骨眼儿上谁不害怕?我当然也怕。”  “身居宰辅,那你总不能这样继续消沉下去不管不顾吧?”  “巍老,我上任以来没有作为,这个我承认,但我不认为自己消沉。”申时行一本正经地说道。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杨巍焦灼地说道,“如今,皇帝将张居正的改革全部推翻,难道我们做臣子的要眼睁睁地看着历史向后倒退吗?”九九九)(  “巍老,历史永远向前,不会倒退的。”申时行无比坚定地道。  “那你需要老夫做什么?”  “可以说吗?”  “当然需要坦诚。”  “我希望巍老配合我接下来的工作。”  “这不用你提醒。但是否需要一个大前提呢?”  “什么大前提?”  “顺民心,只要是顺民心之事,老夫绝不皱一下眉头。”杨巍拍着自己胸膛信誓旦旦地回道。  “倘若是救人救世呢?”  “救人救世?”杨巍微微一滞,“与老夫刚才说的顺民心有差别吗?”  “我以为,其实也没多大差别,只是出发点稍有不同。”  “好,老夫答应你。”  “多谢巍老!”  “咱都是大明臣子,为了国家,不用客气。但瞧你说话的语气,似乎已经想好了接下来要怎么做?”杨巍望着申时行不眨眼,好奇地问道。  “其实早在上任之前,潞王爷便教过我怎么做:萧规曹随。”  “说起潞王,老夫心头还有一事,最近潞王爷的风头很盛,听说他唆令江陵城封城三日。潞王爷的手是不是伸得太长了点?”  “巍老,此话怎讲?”  “老夫知道潞王爷 对你有恩,也知道潞王爷本事大。可潞王爷这般,你就不担心他被关进凤阳高墙吗?”  杨巍望着申时行。  申时行同样望着杨巍。  两人的眼神里似乎都有话,而且貌似是一模一样的话。  “难道你也听说了?”  “难道巍老”  两人不约而同开口,似乎想到一块儿去了。彼此交换一个眼神后,两人又同时点了点头。  杨巍道:“老夫的确听说了潞王爷被秘密送到凤阳高墙,可抓住的只是他的替身,而不是他本人。所以,老夫很好奇,如此大的秘密,怎会有人轻易将它泄露出来呢?”  “是啊!我也纳闷儿。”    。  :。: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22章 无计可施 孙暹带了四名锦衣卫抵达江陵城,通通扮作商人的模样。  张鲸交给他的任务:暗中调查阳康的下落这是一个艰巨的任务。  这是孙暹第一次来到江陵城。  暗中调查怎么来?不可能闯入朱氏集团,也只能先问江陵城的人了。  孙暹选了一家豪华客栈,吃饭时故意问掌柜,去朱氏集团该怎么走?  掌柜见来的都是生意人,心想与朱氏集团肯定有交易,当即告知。  既然有心提及朱氏集团,那就朝着自己的目标去。  所以孙暹接下来又看似漫不经心地问起,江陵城忽然封城三日到底所为何事?发生了什么大事吗?千万不要影响自己与朱氏集团做生意  说到封城三日,自然提及阳康。这样,孙暹的目的就达到了。  当他从掌柜口中得知情况后,恼怒地道:“这个阳康,真是狼心狗肺,潞王爷养他供他吃供他喝,他却偷潞王爷的金银珠宝,真是死有余辜。”  掌柜当即纠正道:“阳康是该死,可谁说那个王八蛋已经死了呢?”  说到这儿,孙暹兴致暴涨,毕竟已经说到正题上了嘛。  “掌柜的意思是,阳康那个王八蛋没有死吗?”为了与掌柜的拉近距离,孙暹跟着也骂阳康。  “其实我也不清楚,不过死了更好。”  “为什么不清楚呢?”孙暹追问道,生怕错过了机会。  “因为潞王爷并没有将阳康那个王八蛋交给衙门公开审理判决,所以阳康是生是死压根没人清楚。”  “这样也行?”孙暹有心一问。  “当然行。”掌柜的回道,“潞王爷说行,那就一定能行。”  “可潞王爷并没有权力抓人审判啊!”  “这个我当然知道,可潞王爷创办朱氏集团造福一方,这里官员也好,民众也罢,都将潞王爷当作神。别说阳康那个王八蛋偷的是潞王爷的金银珠宝,即便与潞王爷无关,可只要潞王爷说一句话,谁不给面子?”  “在咱荆州府,不是知府最牛,而是潞王爷。”掌柜紧接着又补充道。  “人命关天,难道就没有人关注阳康的死活吗?”孙暹越问越直白。  “切,谁关心那个王八蛋的生死?客官倘若不信,不妨去问问看,保证这里一个个都诅咒阳康早死。”  “阳康那个王八蛋到底死了没有?”孙暹有点儿着急。  “不知道。”掌柜如是般回道,“根本没人关心,只当饭后谈资而已。听客官口音不是本地人,倘若是本地人,连饭后都懒得去谈。”  “衙门也不追究吗?”  “衙门里的人与我们想法一个样。”  “可倘若潞王爷私自扣押犯人,又私自动刑,这是违法的呀!”  直至说到这儿,因为听到“违法”二字,掌柜才忽然意识到要考究对方的来历,到底是不是生意人!  于是乎,他警觉地问道:“客官为何对这件事如此感兴趣?”  孙暹也感觉自己好像有点过了,太过心切,当即稍作平复,笑了笑说:“感兴趣倒谈不上,只是感觉奇怪,所以想问个明白。可没想到,越问反而让人更加糊涂,脑子都已经转不过来了。”  “那就不用转,”掌柜也笑了笑,“像我们那样,管他是生是死,反正不值得我们一丝怜悯。”  孙暹点点头,他好像明白了,但好像又不明白。  他脑子是真的没有转过来。  又怕掌柜一个人说得有失偏颇,借机又找了两人有心问及此情。  得到的答案一模一样。  连介绍时说话的语气,以及对阳康的态度都相同。  由此,孙暹觉得大致可以得出这样几个结论:  第一,阳康至今尚未交给衙门,最有可能还在朱翊镠手里;  第二,衙门里的人也不追究,好像有朱翊镠一个人做主就够了;  第三,阳康到底是生是死,这里没有人关心,好像也没有人知道;  第四,再打听,再查探,也是这个样,要想打探出更多的消息,唯有去问朱翊镠,别无他法。  一句话:想从外面的人得到有关阳康的生死状况不可能。  那棘手的问题来了:找朱翊镠,孙暹不是不敢,可一去,就不是暗查。  与闲人聊天都被人怀疑他想干什么动机不纯,在朱翊镠面前还用说吗?  如此一来,那就不是暗查了,有违万历皇帝的旨意。  怎么办?  孙暹感觉头疼,可在江陵城这样耗下去也不是办法。  想来想去,他作出了一个决定,让随他而来的四名锦衣卫先行回京。  他一个人留下来。  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他要进朱氏集团,可也不能亮明自己的身份。能不能想个办法像招聘一样把他招进去?  倘若能成,最好不过了。  可无奈,他又没有什么特别的本事儿,如果有,当初也不会咬牙挨那不是人的一刀了。  他也打听过,进朱氏集团可不容易啊!把关很严的。    就在孙暹抵达江陵城的第二天,赵灵素也顺利抵达北京城。  望着阔别已久的紫禁城,她恍若隔世般摇头叹气,并没有多高兴。  但她确实是心甘情愿回来的,只是内心中有遗憾c有不舍。  可有什么办法?  心中装着两个人,一个有恩,一个有爱。让她如何抉择?  李太后对她有恩,是李太后给了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可如今李太后心灰意冷,或许也焦头乱额,她当然想回到李太后身边。  朱翊镠对她有爱,她对朱翊镠也一样,是朱翊镠让她明白原来再好贵的人也有真爱,只是朱翊镠身边还有一个李之怿,她觉得就够了。  相反,李太后身边虽然也有万历皇帝,可万历皇帝现在不听她的话,还相当于软禁了她。  这样一对比,她觉得还是要回到李太后身边。  当然,她决定回来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想着此时的李太后不仅焦头乱额还提心吊胆。999()  因为朱翊镠的“取而代之”。  任凭哪个做娘亲的,知道两个儿子即将对抗,哪能心安?  让李太后到底帮哪个儿子呢?如果小儿子一无是处,或者大儿子如此的优秀,那也好办,关键是  所以赵灵素觉得自己必须回来。    。  :。: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23章 物非人非 虽然回到李太后身边也不一定能起多大作用,但这是她的心意。  就这样,赵灵素进宫了。  她也没有偷偷摸摸躲躲闪闪,看起来很是平静自然。999()  紫禁城的宫禁一向森严,可守值的侍卫总有认得她的。  好歹她也算小有名气。  当初是伺候李太后的侍俾,李太后将她放在朱翊镠身边。  后来朱翊镠秘密离京,只有她与阳康跟着朱翊镠走了。  所以一说“赵灵素”的名字,总有认识她的侍卫,于她而言进宫不难。  只是,知道她一个人回来了,都不禁诧异,引来一片议论。  为什么一个人回来了呢?不是跟随朱翊镠去了江陵吗?  傻子都知道,当初李太后将她送给朱翊镠,那她不就成了朱翊镠的贴身侍俾吗?如今朱翊镠已成亲,那她自然就成为朱翊镠的妾室。  朱翊镠刚刚离京,她又一个人进京来了,到底所为何事?  所以知道赵灵素进宫,立即有侍卫向万历皇帝禀报去了。    慈宁宫冷冷清清,早已不复往日。  往常李太后代替万历皇帝秉持国政时,这里经常有人进进出出。  不仅有许多内侍c近侍们,有时候还有朝中重臣出入商议要事。  且不说内臣外臣,原来有朱翊镠住在偏殿,就不知有多热闹。  可如今朱翊镠离京,偏殿静悄悄的空无一人,连看守的人都没有。  哪怕是正殿,也几乎无人进出。  自张居正去世万历皇帝亲政后,李太后便一门心思扑在念经诵佛上。  冯保被万历皇帝偷偷轰走,她更是清楚大儿子的心思,不希望她插手朝中事务,因此她没留几个侍俾在身边。  再加上管事牌子付大海一死,整个慈宁宫更是犹如冷宫一般清净。  现在连她自己都懒得出宫了。  原来还政给万历皇帝后,她还经常去启祥宫看望孙子。可后来朱常洛被王皇后接到坤宁宫,她也就不好意思经常去了。做奶奶的去得多了,还以为她不放心王皇后抚养呢。若朱常洛是王皇后亲生,那她常去倒是没关系。  这乱七八糟的所有事凑到一起,使得李太后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了。  慈宁宫自然变得冷清。  赵灵素进来时,这里冷清得连看守的侍俾都没见到一个。  想必是因为许久都没有新人出入这里,她们觉得都不需要看守了。  赵灵素轻手轻脚走进去。  慈宁宫正殿的格局也稍有变化,因为万历皇帝从南京请来观世音金佛,所以在慈宁宫特意设了一间佛堂。  李太后便在那里念经诵佛。  赵灵素本不知道那间佛堂,她正依着旧习惯准备去李太后的书房,忽然听见敲打木鱼的声音响起。  李太后现在整天念经诵佛敲打木鱼的事儿,她听朱翊镠说过。  那不用想,肯定是李太后了。  赵灵素循声而去。  果然,李太后正坐在佛堂,手里敲打着木鱼,嘴里诵念着经文。  赵灵素看见了李太后的侧脸,让她着实吃了一惊,都不敢上前出声相认。  想着与李太后分别不到一年,当初李太后虽然三十有几,可看起来依然如同结婚不久的贵妇。与万历皇帝或朱翊镠在一起时,活似姐弟。  可如今,她两鬓竟有斑斑白发,脸色无光,看起来憔悴不堪。  时光仿佛忽然间在她身上流逝了十几二十好几年。  赵灵素心中一颤,鼻子一酸,眼泪情不自禁地顺颊而下。  而李太后一门心思,身边连个伺候的丫头都没有,也没发现有人正在佛堂门口看着她默默流泪。  “娘娘。”  赵灵素如鲠在喉,终于拜倒在地,深情地喊了一声。  “素素?”  李太后一扭头,看见赵灵素,立即放下手中的犍锤,也喊了一声。  不过,她是带着疑问的语气,好像不相信她眼睛所见似的。  “娘娘受苦了!”  当赵灵素抬头看清李太后的整个脸庞时,她的眼泪流得更快更急了。  因为她发现李太后不仅憔悴了,变老了,脸色不好看,还瘦了很多。  物非人非,变化太快。  总之,与她脑海中原本存留的李太后的形象相差甚远。  这一刻,她感觉自己回来对了,哪怕是死,也要陪李太后一程。  李太后站起身来,怔愣地望着赵灵素问道:“素素怎么回京了?”  “奴婢,奴婢想,想念娘娘”赵灵素有感而发,已是泣不成声。  “镠儿他没事儿吧?”李太后又是一副急切的神情问道。  “娘娘,大哥很好。”  赵灵素起初死活不肯,最后离开江陵城时给朱翊镠写的那封信中终于还是称呼朱翊镠为“大哥”。  “那你为什么忽然回京了呢?”李太后又诧异地问道。  “奴婢知道娘娘这阵子过得很苦,所以想回京陪伴娘娘。”  “你的眼睛康复了吗?”  “多谢娘娘关心!奴婢的眼睛已经痊愈了,不然岂敢一个人进京?”  “进京只是为了陪伴我?”  “嗯。”赵灵素点点头。  “你这傻丫头,当初将你送给镠儿就是让你做他的贴身侍俾,一生一世跟着他,我在宫里头何需你来陪?”  “娘娘身边分明一个人都没有。”  “我是因为现在喜欢安静的一个人,所以念经诵佛时将她们都打发走了。”  “娘娘瘦了 !”  “现在每天没那么多事儿,吃饭睡觉都规律了,人自然要瘦一些。”  “娘娘!”  赵灵素又深情地喊了一声,她清楚李太后瘦下来的原因不在于此。可她当然也不会当面说穿。  “你先起来,好端端的哭什么呀?真是个傻孩子。”李太后躬身,满眼充满了慈爱,将赵灵素牵起来。  赵灵素痛心疾首地抹了一把眼泪。  “坐吧。”  李太后拉着赵灵素,就在她左首边坐下。两人如此亲密俨然一对儿婆媳。  “来,与我说实话,素素这次进京,到底所为何事?”  “娘娘,奴婢背着大哥偷偷进京的。”  “素素的意思是你进京镠儿不知道?”  “嗯,但奴婢给大哥留了一封信。他现在肯定知道了。”  “这又是为何?”  “此事说来话长,待奴婢与娘娘慢慢详细道来。”  赵灵素向佛堂门口方向看了一眼,正要娓娓道来,只听外头一名内侍紧急地禀道:“万岁爷驾到——”  声音如此之急促,显然是因为万历皇帝来得之急促。  “素素这才刚来,钧儿竟来得如此匆忙。”李太后不禁还咕哝了一句,“他是因为素素来才来的吧?”  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  禁止转码c禁止阅读模式,下面内容隐藏,请退出阅读模式!  /a一nclick/divid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24章 轻浮而邪魅的笑 “娘。”  万历皇帝人未至声先到,听似兴致勃勃地喊了一声。  待得一进来,赵灵素便跪倒在地。  “奴婢叩见万岁爷。”  万历皇帝进来,眼睛就不曾离开过赵灵素,打量着问道:  “怎么就你一个人?皇弟呢?”  虽然他贵为皇帝,当然想怎么看就怎么看,可这样盯着赵灵素,让她一个女孩子家难免有些不自在。  所以赵灵素只看了一眼万历皇帝便迅速将视线收回,弱弱地答道:“回万岁爷,奴婢是一个人进京的。”  “哦,是吗?”万历皇帝露出几分失望的神情,“你一个女孩子家怎能抛头露面呢?皇弟也不管管吗?”  “请万岁爷赎罪!奴婢这次偷偷进京的,潞王爷事先并不知情。”  在李太后面前赵灵素敢称呼朱翊镠为“大哥”,在万历皇帝面前她可不敢。  “果然是皇弟的贴身侍俾,他喜欢来这一套,你也学会了。可你既然是皇弟的贴身侍俾,就该时刻留在他身边,怎能一个人偷偷进京了呢?”  万历皇帝说话的语气虽然不甚严厉吧,但听得出来带有两分责斥。  赵灵素稍稍滞了一滞,回道:“万岁爷,奴婢进京是为了看望太后娘娘。”  “那也不必背着皇弟偷偷进京啊!”  万历皇帝依然是责斥的语气,而且还一直盯着,生怕赵灵素说谎似的。  赵灵素不知怎么回答了。她没想到万历皇帝来得如此之快,也没想过将心底话说给万历皇帝听。  她只能说给李太后一个人听。  所以,赵灵素很为难地看了李太后一眼以示求助。  这时候面对万历皇帝的质问,她又不能说,只能求助李太后帮她挡一挡。  万一李太后也为难视而不见,那再便宜行事就是了。  李太后心眼儿亮,当即心领神会地说道:“钧儿慢慢说吧,素素长途跋涉刚进京也累,让她先起身。”  也不等万历皇帝搭话,李太后径自冲赵灵素道:“素素先起来。”  “多谢万岁爷!多谢娘娘!”赵灵素磕完头便站起身来。  然而,她觉得李太后的话还留有退路并没有说死,让她先起来,意思是不是起来之后还得接着说呢?  依她的意思,最好是让万历皇帝回去。反正但凡李太后身边有其他人,她都不会说的。  所以,她担心万历皇帝逼问她,不说就是抗旨,可又不能对万历皇帝说真话,只能说假话,说假话就是欺君,同样罪不可恕。  果不其然。  万历皇帝坐下来后问道:“为什么要背着皇弟一个人偷偷进京?难道进京看望娘皇弟都不会同意吗?”  赵灵素思绪飞驰,也不知道是因为李太后反应没有以前快,还是因为李太后没有彻底懂得她那个眼神的意思,好像只理解了一半。  眼下万历皇帝这般逼问,让她怎么回答应付过去呢?  可不回答也不行啊!  情急之下,赵灵素如是般回道:“万岁爷,奴婢是怕潞王爷担心,不会让奴婢一个人上路,所以才”  “担心不让你一个人上路,可以派人保护你呀!”万历皇帝直接抢断道,“朕不是听说朱氏集团已经发展壮大到了几百号人吗?”  “万岁爷,朱氏集团的员工每天都很忙,抽不开身,奴婢不想潞王爷为了奴婢而分忧。”  李太后解围不彻底,万历皇帝又逼问得急,赵灵素实在没辙,只能硬着头皮走一步看一步。  “你还挺体贴的嘛。”万历皇帝的目光火辣辣的依然没有撤离。  赵灵素不敢对视,心里祈祷万历皇帝的问话就此结束。  然而现实总不尽如人意。  万历皇帝也只稍作停顿,便继续追问道:“你一个人背着皇弟偷偷进京,那你还打算回去吗?”  “奴婢是太后娘娘赐给潞王爷的贴身侍俾,当然要回到潞王爷的身边。”  赵灵素虽然不敢对视万历皇帝的眼睛,可这一问她回答得不卑不亢。  “如果朕不放你回去呢?”  “这”  赵灵素终于看了万历皇帝一眼,只因她感觉万历皇帝这句话似乎没有那么简单。这不看还好,一看让她不由得浑身一激灵,她发现万历皇帝的目光中充满了侵犯乃至邪恶。  李太后似乎也听出不对劲儿,忙问道:“钧儿,你来娘这里有事吗?”  万历皇帝悠悠然地回道:“娘,也没事儿,孩儿只是听说皇弟的贴身侍俾进宫了,还以为皇弟也来了呢,所以过来看看,顺便问问娘,慈宁宫还缺啥,孩儿好派人给娘安排。”  “这里不缺啥。”  “哦,那孩儿先回去了。”万历皇帝起身时还盯着赵灵素。  赵灵素再也不敢看万历皇帝了,只敢用余光感受万历皇帝的不善。  万历皇帝就此离开。  走到赵灵素身边时,又给了她一个让她浑身一激灵的眼神,同时嘴角边还扬起一丝淡淡的轻浮之笑。  赵灵素透过余光都直打哆嗦。  万历皇帝这才春风得意般拂袖而去。  他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在李太后面前唯唯诺诺战战兢兢的皇帝了。  至此,赵灵素终于明白如今万历皇帝为什么不听李太后的话了。  “哎!”  赵灵素正自想着,忽然听见李太后幽幽一声长叹。  赵灵素忙问:“娘娘何故叹气?”  “哎!”  李太后接着又是一声长叹 ,喃喃地道:“刚才你求助的眼神,其实我懂,只是我也没办法,所以没有帮到你。”  “娘娘不必客气!”  “你是不是对钧儿说了慌?”  “请娘娘恕罪!”赵灵素吓得当即拜倒,“但是娘娘,奴婢以为不算撒谎,说的也是实情,还望娘娘明察。”  “起来,”李太后一抬手,继而不紧不慢地说道,“对着钧儿撒谎,看来你已经做好了准备?”  “请娘娘明察,奴婢并非成心,实乃迫不得已而为之。”  “那你会对我说实话吗?”  “当然。”赵灵素信誓旦旦地道,“奴婢这次进京,的确是为了看望娘娘,可这只是其一;其二,奴婢心里还有些话想对娘娘说,但仅限于娘娘一人。哪怕是万岁爷,奴婢也不敢说。”  听赵灵素说得这般认真又谨慎,李太后正襟危坐,上身挺得笔直。999()  然后才揣度地问道:“素素定是为了镠儿,所言之事与镠儿有关吧?”  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  禁止转码c禁止阅读模式,下面内容隐藏,请退出阅读模式!  /a一nclick/divid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25章 凭什么?底气何在? 只是,赵灵素又顿了一顿,稍有踌躇,弱弱地道:  “娘娘,奴婢确实有许多心里话想对您说,但又担心说了,娘娘反而心情变得更糟,那怎么办?”  李太后强颜一笑,“不瞒素素说,我最近的心情已经糟糕到了极点,再差还能差到哪儿去呢?”  “那娘娘想听吗?”赵灵素又问。  “说吧,素素千里迢迢进京,还背着镠儿,所言之事定不简单。”  “其实,奴婢纠结了很久,到底要不要对娘娘说,但大哥这次九死一生回到江陵城,奴婢终于想通了,还是要对娘娘说。”  “九死一生?”李太后诧异地道。  “怎么?娘娘认为大哥能安全回到江陵城吗?”  “当然,我与钧儿已经沟通过。”李太后确定地道。  的确,在朱翊镠第二次偷偷离京之后,李太后与万历皇帝曾经有过一席谈话,目的就是不让万历皇帝追,保证朱翊镠能安全回到江陵城。  当时万历皇帝确实给出了承诺。  然而,后面发生什么情况,李太后就不得而知了。  “那娘娘可知万岁爷暗中指使张鲸大公公拦截大哥吗?”  “有这回事儿?”李太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似的,盯着赵灵素问,“那镠儿是如何得以脱身的呢?”  “大哥早已料到万岁爷不会轻易放他离京,所以提前找好一位替身,骗过了张大公公派去的人马。万岁爷只会暗中行动,大哥只要回到江陵城,自然就安全了。”  李太后点点头,喃喃地道:“钧儿居然会背着我出尔反尔?”  “娘娘,还不止呢。大哥的替身被抓回京后,被张大公公关进东厂,后来又被送到凤阳高墙。”  “什么?”李太后花容失色。  “娘娘,这是万岁爷与张大公公之间的秘密,旁人自然不知道。”  “那你是如何知道的?”  “听大哥说的。”  “那镠儿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是张大公公,他是大哥的徒弟嘛。”  李太后听了神情一紧,“素素的意思是,张鲸向着镠儿?”  “娘娘,奴婢以为以张大公公如今的身份地位,他没有必要向着大哥。大哥自己也这么认为。”  李太后又点了点头,诚然,张鲸已经是司礼监掌印兼东厂提督,作为宦官他的职位已经顶天了。  如果向着朱翊镠,那他图什么?  即便朱翊镠取而代之,张鲸了不起还是这个职位嘛。  所以,李太后不解地问道:“既然如此,那张鲸为何还是放了镠儿?又将钧儿的指使行动告诉镠儿了?”  “当初奴婢也有同样的疑问,后来大哥说,是因为张大公公早已领教过大哥的厉害,而且又是大哥的徒弟,所以不敢轻易与大哥为难。”  “那他就不怕皇帝吗?”  李太后这次没有称呼“钧儿”,而是以“皇帝”代之,其用意很明显,就是要彰显出万历皇帝的威权。  “张大公公当然怕万岁爷。”  “那他这么做,岂不是背叛了皇帝?”  “娘娘,话虽如此,可张大公公其实也是在救万岁爷。”  “此话怎讲?”  “娘娘您想,纸终究包不住火的,万岁爷本答应娘娘放过大哥,可背地里却又派人去抓,万岁爷乃一国之君,岂能出尔反尔?倘若被世人知道,那万岁爷岂不失信于天下?张大公公这么做,正是为了帮助万岁爷避免这一点。”  李太后似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还有,”赵灵素接着说道,“张大公公这么做,肯定是有私心的。”  “他敢有什么私心?”  “张大公公这一手,既包庇大哥,又让万岁爷将来避免陷入非议,等于两方面都给自己留了退路。”  听到这里,李太后又想起朱翊镠“取而代之”这一茬儿,想着莫非张鲸也看出来了或是已经知道?这样两不得罪,他还真是给自己留下退路了。  赵灵素凝望着李太后。  李太后同样凝望着她,问道:“素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呢?”  “娘娘,奴婢告诉您这些,其实不是目的,只是为了说明一件事,万岁爷虽然表面上对大哥很好,可背地里总提防着大哥,而且还想方设法对付大哥,奴婢可不是说万岁爷的坏话,只是将个中实情告诉娘娘。”  “你不说,我也知道,只是不愿意去想,一想就头疼。”  “娘娘知道就好,可这件事终究需要面对,况且奴婢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事儿要说给娘娘听呢。”  李太后一副急切想听的神情。  关于此情,赵灵素其实早就已经猜透了,李太后并非真的一门心思扑倒诵经念佛上。只是被形势所逼,她心有余而力不足,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指挥若定都以她马首是瞻。  正如李太后自己所说,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敢想,一想就头疼,念经诵佛不过是她无奈的寄托而已。  不然,让她在慈宁宫干什么呢?  为谨慎起见,赵灵素忽然起身,走到佛堂门口向四周张望,确定无人后才返回重新坐定。  只听她轻声轻语缓缓说道:“娘娘想必知大哥有一取而代之一的心吧?”  “嗯。”李太后微微颔首。  对此,她并不感到奇怪。虽然赵灵素只是一名贴身侍俾,可想着小儿朱翊镠早已将她当作自己人,告诉她这个天大的秘密也不足为奇。  “大哥本心并 不在此,他只想做一个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人,那娘娘可知大哥为何有这个想法吗?”  “他说皇帝一意孤行倒行逆施,于国家的前途命运而不顾,也要清算张先生并推翻他的改革,他这么做是为了救人救世,为了我朱明天下。”  “可娘娘想过没有,大哥已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手上又没有一兵一卒,凭什么取而代之?空有一副聪明的头脑便能成事吗?大哥的底气来自哪儿?娘娘是否想过呢?”  “”赵灵素连续几问将李太后问得一愣一愣的。  她确实没想过,但要说什么都没想也不现实,只是没有仔细想过,或者说没有想明白。  她代替万历皇帝秉持国政十年,对大明祖制可谓了若指掌。  岂能不知道自明成祖朱棣之后,对皇室宗亲控制极严?  “取而代之”,说得不好听点,那不就是造反吗?皇室宗亲别说造反,就是稍有异常的举动,都会被人盯上,甚至受到严重的惩罚。  那凭什么取而代之?光有脑子就有用吗?实力才是王道。  赵灵素一副水汪汪的眸子,凝望着李太后不眨眼。  李太后喃喃地道:“对呀,素素问得对,镠儿凭什么?他想取而代之,就能取而代之吗?除非他不顾兄弟情,杀了他哥哥,可有我在,他敢吗?”  “娘娘,大哥当然不会这么做,倘若真的这么做了,别说娘娘不答应,就是天下人也不答应啊!弑兄夺位这种事儿大哥是不会做的。”九九九)(  “那他凭什么?钧儿才是皇帝,难道钧儿会乖乖让位不成?”  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  禁止转码c禁止阅读模式,下面内容隐藏,请退出阅读模式!  /a一nclick/divid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26章 张先生还活着…… 见赵灵素一本正经的样子,李太后感觉自己的心跳在加快。  她确实紧张。  比起李太后,赵灵素更加紧张。她深吸一口气,将身子往李太后身边靠了靠,轻轻地道:  “娘娘,因为张先生还活着。”  李太后听了像被定住似的,“素素说什么?哪个张先生还活着?”  “前首辅张居正。”  “”李太后不由得一怔愣,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有人在她面前说起张居正了,更何况还说张居正活着  可瞧着赵灵素一副认真而紧张的神情,她确定赵灵素没有撒谎。  再说了,这种事儿一个侍俾又岂敢随便乱说?肯定不会有错。  只是张居正还活着?  这谁能想到?又有谁敢想?  “娘娘,此事千真万确。当初大哥迫使太医院的胡院判给张先生主刀切割痔疮,张先生就已经逐渐痊愈了。为了避免走漏风声,所以大哥将胡院判一并带到江陵城。”  “那他为什么要诈死呢?”  “娘娘也知道大哥有预知未来的超级能力,他早就看出来了万岁爷心中嫉恨张先生,只要张先生一死,肯定会全面清算张先生。而张先生一心为国,正如娘娘所评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他自然也想看看万岁爷到底会怎样对他,所以选择了诈死。”  李太后正要开口。  只听赵灵素话锋又立马儿一转:“当然,如果不是大哥强迫胡院判主刀动手术,张先生真的会死。当初张先生的病情,娘娘也是亲眼所见。可以说,是大哥救了张先生一命。”l  “所以他就要与镠儿联手造反吗?”李太后眸子里精光一闪。  “娘娘,不是这样的。大哥说了,如果万岁爷不清算张先生c不推翻张先生的改革c不倒行逆施,他绝不会想着取而代之。原本他是想辅助万岁爷巩固大明江山的。大哥是被逼到这条绝路,从救下张先生的那一刻起,他就与张先生站在同一条线上,没有退路。”  “如今张先生他人何在?”  “在江陵。”赵灵素回答说。她也算有心留了一手,没有将张居正就在张府密室里说给李太后听。  “他一生为国为民,尽忠报国,难道晚年要走上一条不归路吗?”  李太后表情凄苦,摸着自己胸口,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儿。  “娘娘,请恕奴婢斗胆说一句,张先生与大哥的心是一样的,都是为了天下子民,为了大明江山,为了国家的繁荣昌盛,并不是为了他们自己,尽忠报国的心并没有改变。”  “这么说,他一定要扶持镠儿上台?”  “娘娘,奴婢也没见过张先生,但奴婢相信张先生认为大哥比万岁爷更能为天下子民带来福祉,更有能力将大明推上繁荣昌盛的光明大道上。”  “放肆!”李太后一声呵斥,“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请娘娘恕罪!请娘娘恕罪”赵灵素当即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你起来吧,我没有说要惩罚你。虽然这阵子我心情糟糕到了极点,但还不至于糊涂迷了心智,你原本可以不必偷偷进京告诉我这些的。”  “多谢娘娘谅解!奴婢这次进京就是为了报答太后娘娘的恩情,倘若太后娘娘让奴婢去死,奴婢毫无怨言。太后娘娘对奴婢太好,太相信奴婢,将看管潞王爷这个重任交给奴婢,因此奴婢不敢有负娘娘的恩情。倘若知道这个天大的秘密而不告知,奴婢心有惭愧,实在无颜面对太后娘娘。奴婢并不怕死,否则也不会一个人偷偷进京,但是奴婢现在还不想死。”  “起来说话,没说要杀你。”  “多谢娘娘!”赵灵素起来站着,却不敢再坐到李太后身边,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奴婢刚才说了,不说出来,实在有愧太后娘娘对奴婢的恩情。第二,奴婢以为事情已经发展到现在这个局面,大哥与万岁爷之间终究要对决,为了避免更多不必要的流血牺牲,娘娘当表明自己的立场,不能听之任之。”  “让我怎么做?两个都是儿子,我能表明什么立场?”李太后焦躁地道。  “娘娘,张先生还活着,冯公公也已经到了江陵,奴婢”  “哪个冯公公?”  “当然是前司礼监掌印冯保。”  “难怪,原来他们早有预谋”李太后想起朱翊镠与冯保的亲密。  “如果不是大哥救他们,张先生与冯公公这时候都已经死了。他们对大哥的忠诚,也在情理之中。”  “他们准备几时起事?准备如何取而代之?”李太后焦虑不安地问道。  “这些个奴婢不知。”  “有多少人知道这个消息?”  “如此机密之事,怕是数不出十个人吧。”赵灵素揣度地道。  她确实不清楚,继而又坦诚地说道:“大哥连我都没有告诉,奴婢是大哥与李姑娘说话时偷偷听到的,他们还以为奴婢眼睛尚未康复呢。”  李太后心焦,也无心关注那些个细节,继而又问道:“看得出来,你肯定是站镠儿这一边的,是不是也希望我支持镠儿?”  “不瞒娘娘,是。”赵灵素勇敢地点了点头,又补充一句,“当初娘娘不是就有废万岁爷立潞王爷之心吗?”  “当初是钧儿做了错事,我才”  李太后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因为她想着倘若只以“ 错”论,那万历皇帝现在犯的错要比当初严重得多。  现在清算他的老师,还抄家,将老师弟弟与儿子流放蛮瘴之地,差点开棺鞭尸,这让天下人怎么看他?  还有他老师辛辛苦苦摸索出来的改革全盘否定,就连她最看中的考成法都废除了,让国家走向何处?  而当初犯的叫什么错?只不过是天下男人都容易犯的错而已,更何况他是皇帝,皇宫里的宫女他都可以占有,比起他老子隆庆皇帝根本不算什么。  当初,她作为亲娘,要废万历皇帝改立潞王,一半出于威胁,一半出于气愤,怕儿子走上他老子的老路。  可当初万历皇帝还小,她代为秉持国政有这个权力,要是她一咬牙,说废真给废了,就没有现在这么多事儿。  然而现在万历皇帝已经亲政,权力至高无上,她这个做娘亲的已经无能为力,再也左右不了万历皇帝了。  此一时,彼一时。  万历皇帝的所作所为,虽然在她眼里是大错特错,可她现在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敲打木鱼以度时光。  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  禁止转码c禁止阅读模式,下面内容隐藏,请退出阅读模式!  /a一nclick/divid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27章 规矩就是规矩 078z?努力更新中一一一一请稍后刷新访问 此章节正?78?Щ在努力更新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会员好吗!!! 注册本站?78?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阅读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方便等下阅读,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咯?78? 推荐主角:傲婿战神一一一一一一一一都市小说:雁门关外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内容简介: 《傲婿战神》小说,作者雁门关外,主角是林玄真江映雪。小说主要讲述了:在所有人的眼里,林玄真不仅是一个上门女婿,同时他也是一个大名鼎鼎的窝囊废,因为没钱没权没能耐,就要忍受着所有人的唾弃,可是谁成想,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那就是黑暗世界的冷血魔王,更是世界豪门财团的第一人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第1章 “镇北大将军林玄真,忠勇英豪,屡建功勋,冠绝全军,封冠军侯!” 晚上七点,官方新闻发出重磅公告,顿时霸占各大媒体头条,锁定热搜,网络线下,大街小巷,各界人士皆议论不休。 “林玄真未满三十便上位封侯,乃是我国第一人。” “国之栋梁,军中战神,授此封号是实至名归。” “若非国有规定三十岁前不得封侯,以林玄真的功勋,早该封侯了,这次特例封侯,也是众望所归。” 冠军侯林玄真,他是这个时代的巨星,是亿万人民心目中的守护神。 无数人守在电视机前等待着新闻宣布这个重磅公告。 /49_49252/ “林玄真,你给我滚过来!” 宁城枫林小区,江炳山一家也在看着电视新闻,张桂芬愤怒的对着厨房吼道。 一名系着围裙,胡子拉渣的男子走了出来。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人家叫林玄真,你也叫林玄真,怎么差距这么大” 张桂芬指着电视机,对女婿一顿臭骂,发泄心中的怒火。 “同样的名字,人家是北域战神冠军侯,你却是个哑巴。把我女儿嫁给你这废物,我真是瞎了眼。” 林玄真看了一眼电视,播音员在讲述着冠军侯这些年的彪炳战功,他扭头又往厨房走去。 “你给我站住!骂你两句还不爱听了你说说你有什么用没学历没工作,做个饭还难吃得要死,我要是像你这么窝囊,干脆跳楼自杀了!” “外婆,你别骂我爸爸。” 江灵兮连忙跑过来,用她只有四岁的娇小身躯挡在林玄真面前,保护她的爸爸。 “你给我闭嘴!大人说话,轮得到你插嘴吗要不是因为你这小野种,我们家也不会成现在这样,当初我就该把你扔进马桶里淹死。” 张桂芬越骂越生气,江灵兮小嘴巴一瘪,委屈得哇哇大哭起来。 “你还敢哭,看我今天不收拾你!” 张桂芬听到这哭声更恼怒,拿起鸡毛掸子就要打,眼疾手快的林玄真将江灵兮抱在怀里,用手臂挡住了鸡毛掸子。 “你敢护着她我连你一起打!” 张桂芬作势要打,这时门打开了,一身一l职业装的江映雪回来了。 “妈,你干什么” 江映雪看到江灵兮在哭,赶紧走过来从林玄真手里抱过孩子,不悦道:“我跟你说多少次了,不要打兮兮。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搬出去住了。” “我哪有打她,我是想打林玄真这个窝囊废。兮兮还想护着他,真把这窝囊废当自己亲爹了。” 张桂芬有点怕江映雪,毕竟如今这个家全靠江映雪养着。 “妈妈,外婆没有打我,是我自己摔倒了,你别跟外婆吵架。” 江灵兮赶紧用小手擦干眼泪,非常乖巧懂事,惹人怜爱。 江映雪宠溺的摸了摸江灵兮的小脑袋,女儿是她的心头肉,林玄真默默走回厨房去做饭了。 张桂芬扔下鸡毛掸子,大声抱怨道:“我这辈子造的什么孽啊,嫁给你爸这个废物,而你更让我失望。以你的姿色,什么富家公子不能嫁” “王氏集团的 少爷虽然名声不怎么好,但人家不嫌弃你有孩子,愿意娶你。你倒好,转头嫁给这个窝囊废,还是个哑巴,我早晚要被气死。” 江炳山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大气不敢出一口。 “我爸爸不是窝囊废。”江灵兮小声说道。/49_49252/ “我再跟你说一遍,他不是你爸爸。你那个挨千刀的爸爸早就死了!”张桂芬双手叉腰骂道。 “我爸爸没死,呜呜我不要爸爸死。” 江灵兮又哭了起来,厨房里的林玄真身躯一僵,原本看似木讷的双目熠熠生辉,深邃冷峻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妈,你非要在孩子面前说这些吗”江映雪皱眉道。 “那你告诉我,到底谁是她爸爸”张桂芬逼问道。 这个问题,张桂芬追问了五年,都没有得到答案。 江映雪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痛苦之色,抱着江灵兮回房间去了。 其实就连江映雪本人,都不知道江灵兮的亲生父亲是谁。/49_49252/78中文全网更新最快7&a;8cδbr/ 五年前那个晚上发生的事,对江映雪而言是一辈子无法忘记的噩梦。 她本是宁城第一美女,倾国倾城,追求者如过江之鲫,然而谁都没想到这位宁城第一美女却莫名其妙的未婚先育,一时沦为笑柄。 江家在宁城也算有头有脸的豪门,原本引以为傲的孙女做出如此败坏门风的事,让江老爷子十分震怒。 再加上江映雪的大伯江玉山从中挑唆,江老爷子剥夺了江炳山的职务,只把江映雪留在公司安排了一个闲职。 林玄真很快做好了饭,不过他是没有资格上桌吃饭的,他们一家人在客厅吃,林玄真则在厨房里吃,客厅里传来张桂芬的抱怨。 “这做的什么东西太难吃了!” “你要是觉得不好吃,就自己做。”江映雪冷冷道。 “我怎么生了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女儿你竟然替那个窝囊废说话!”张桂芬放下筷子恼怒道。 “好了,吃个饭还吵什么,大不了明天我来做饭。”江炳山开口道。 倒是江灵兮吃得很开心,这时敲门声传来,江炳山起身去开门。 “俊杰,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49_49252/ 来人是江玉山的儿子江俊杰,江家未来的继承人。 江俊杰走了进来,若非为了江家的生意,他是绝对不会来江家老宅这破地方的,跟江家的大别墅比起来,这里简直是狗窝。 看了眼破旧的沙发,江俊杰坐都没坐,担心弄脏了自己的衣服。 张桂芬很热情的去给江俊杰倒水,问道:“俊杰啊,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江俊杰一脸鄙夷,接都没接张桂芬手里的水杯,对江映雪道:“我来是跟你谈点公司的事。” “说。” 江映雪继续抱着江灵兮喂饭,冷冷道。 “跟王氏集团的合作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你也是江家人,必须要出一份力。”江俊杰说道。 王氏集团是宁城数一数二的大公司,手里的项目很多,江家一直想巴结王氏集团。 王氏集团的少爷王维刚看上了江映雪,提出联姻的条件,江老爷子逼迫江映雪下嫁。 经历五年前那件宛如梦魇的事后,江映雪对男人无比厌恶,严词拒绝,无奈之下特意找了个哑巴下嫁,断绝王维刚的念头。 “爱莫能助。”江映雪冷漠道。 “江映雪!如果你老老实实嫁给王少,合作早就谈下来了。我就不明白了,王少哪里不好你若嫁给她,还需要住在这破地方吗难道王少还不如林玄真这个废物哑巴你当他是冠军侯” 江俊杰满脸不屑道:“王少没有嫌弃你,这是你的荣幸。王少说了,你去陪他两天,我们的合作就能签约,是你该为江家做贡献的时候了。” 江映雪脸上顿时浮现一抹冷色,冷冷道:“滚出去。” “你说什么你敢叫我滚!” 江俊杰大怒,走了过来,趾高气扬道:“江映雪,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不过是残花败柳,你跟我装什么清高马上跟我去见王少,我这不是在跟你商量,这是命令。” “滚!”/49_49252/ 江映雪猛然把筷子拍在桌上,双目中蕴含着怒火。 “俊杰啊,我们映雪都嫁人了,这样做不妥吧对她的名声也不好啊,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张桂芬还是要维护一下。 江俊杰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名声她把江家的脸都丢尽了,还要什么名声整个宁城谁不知道她的丑事这是爷爷的命令,她的败絮之身还能做出贡献,是她的荣幸。” 江俊杰一幅施舍的表情,傲然道:“当然,事成之后,江家也不会亏待你们。江映雪在公司的职务会调整,另外再奖励五十万。” 江老爷子批的是两百万,不过江俊杰觉得江映雪残花败柳,给她五十万都多了。 江映雪起身指着门口,浑身都在颤抖,显然已经到了暴走的边缘,冷冷道:“我让你滚,听不懂” “江映雪,我给你脸了”江俊杰一巴掌拍在桌上,一脸凶相,把江灵兮吓得哇哇大哭。78中文全网更新最快78c?/a膍 一旁的江炳山不敢说话,张桂芬更噤若寒蝉,惹不起江俊杰。 这时厨房里的林玄真走了出来,站在江俊杰面前。 “死哑巴,你想干什么滚开。” 啪! 林玄真抬手一巴掌扇在江俊杰脸上,把他打得原地转了一圈,他还没回过神来,就被林玄真拽住了衣领,直接拖到门口扔了出去。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_78?)49_49252/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28章 笑容依旧 078z?努力更新中一一一一请稍后刷新访问 此章节正?78?Щ在努力更新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会员好吗!!! 注册本站?78?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阅读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方便等下阅读,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咯?78? 推荐主角:傲婿战神一一一一一一一一都市小说:雁门关外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内容简介: 《傲婿战神》小说,作者雁门关外,主角是林玄真江映雪。小说主要讲述了:在所有人的眼里,林玄真不仅是一个上门女婿,同时他也是一个大名鼎鼎的窝囊废,因为没钱没权没能耐,就要忍受着所有人的唾弃,可是谁成想,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那就是黑暗世界的冷血魔王,更是世界豪门财团的第一人天才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第1章 “镇北大将军林玄真,忠勇英豪,屡建功勋,冠绝全军,封冠军侯!” 晚上七点,官方新闻发出重磅公告,顿时霸占各大媒体头条,锁定热搜,网络线下,大街小巷,各界人士皆议论不休。 “林玄真未满三十便上位封侯,乃是我国第一人。” “国之栋梁,军中战神,授此封号是实至名归。” “若非国有规定三十岁前不得封侯,以林玄真的功勋,早该封侯了,这次特例封侯,也是众望所归。” 冠军侯林玄真,他是这个时代的巨星,是亿万人民心目中的守护神。 无数人守在电视机前等待着新闻宣布这个重磅公告。 /49_49252/ “林玄真,你给我滚过来!” 宁城枫林小区,江炳山一家也在看着电视新闻,张桂芬愤怒的对着厨房吼道。 一名系着围裙,胡子拉渣的男子走了出来。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人家叫林玄真,你也叫林玄真,怎么差距这么大” 张桂芬指着电视机,对女婿一顿臭骂,发泄心中的怒火。 “同样的名字,人家是北域战神冠军侯,你却是个哑巴。把我女儿嫁给你这废物,我真是瞎了眼。” 林玄真看了一眼电视,播音员在讲述着冠军侯这些年的彪炳战功,他扭头又往厨房走去。 “你给我站住!骂你两句还不爱听了你说说你有什么用没学历没工作,做个饭还难吃得要死,我要是像你这么窝囊,干脆跳楼自杀了!” “外婆,你别骂我爸爸。” 江灵兮连忙跑过来,用她只有四岁的娇小身躯挡在林玄真面前,保护她的爸爸。 “你给我闭嘴!大人说话,轮得到你插嘴吗要不是因为你这小野种,我们家也不会成现在这样,当初我就该把你扔进马桶里淹死。” 张桂芬越骂越生气,江灵兮小嘴巴一瘪,委屈得哇哇大哭起来。 “你还敢哭,看我今天不收拾你!” 张桂芬听到这哭声更恼怒,拿起鸡毛掸子就要打,眼疾手快的林玄真将江灵兮抱在怀里,用手臂挡住了鸡毛掸子。 “你敢护着她我连你一起打!” 张桂芬作势要打,这时门打开了,一身一l职业装的江映雪回来了。 “妈,你干什么” 江映雪看到江灵兮在哭,赶紧走过来从林玄真手里抱过孩子,不悦道:“我跟你说多少次了,不要打兮兮。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搬出去住了。” “我哪有打她,我是想打林玄真这个窝囊废。兮兮还想护着他,真把这窝囊废当自己亲爹了。” 张桂芬有点怕江映雪,毕竟如今这个家全靠江映雪养着。 “妈妈,外婆没有打我,是我自己摔倒了,你别跟外婆吵架。” 江灵兮赶紧用小手擦干眼泪,非常乖巧懂事,惹人怜爱。 江映雪宠溺的摸了摸江灵兮的小脑袋,女儿是她的心头肉,林玄真默默走回厨房去做饭了。 张桂芬扔下鸡毛掸子,大声抱怨道:“我这辈子造的什么孽啊,嫁给你爸这个废物,而你更让我失望。以你的姿色,什么富家公子不能嫁” “王氏集 团的少爷虽然名声不怎么好,但人家不嫌弃你有孩子,愿意娶你。你倒好,转头嫁给这个窝囊废,还是个哑巴,我早晚要被气死。” 江炳山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大气不敢出一口。 “我爸爸不是窝囊废。”江灵兮小声说道。/49_49252/ “我再跟你说一遍,他不是你爸爸。你那个挨千刀的爸爸早就死了!”张桂芬双手叉腰骂道。 “我爸爸没死,呜呜我不要爸爸死。” 江灵兮又哭了起来,厨房里的林玄真身躯一僵,原本看似木讷的双目熠熠生辉,深邃冷峻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妈,你非要在孩子面前说这些吗”江映雪皱眉道。 “那你告诉我,到底谁是她爸爸”张桂芬逼问道。 这个问题,张桂芬追问了五年,都没有得到答案。 江映雪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痛苦之色,抱着江灵兮回房间去了。 其实就连江映雪本人,都不知道江灵兮的亲生父亲是谁。/49_49252/ 五年前那个晚上发生的事,对江映雪而言是一辈子无法忘记的噩梦。 她本是宁城第一美女,倾国倾城,追求者如过江之鲫,然而谁都没想到这位宁城第一美女却莫名其妙的未婚先育,一时沦为笑柄。 江家在宁城也算有头有脸的豪门,原本引以为傲的孙女做出如此败坏门风的事,让江老爷子十分震怒。 再加上江映雪的大伯江玉山从中挑唆,江老爷子剥夺了江炳山的职务,只把江映雪留在公司安排了一个闲职。 林玄真很快做好了饭,不过他是没有资格上桌吃饭的,他们一家人在客厅吃,林玄真则在厨房里吃,客厅里传来张桂芬的抱怨。 “这做的什么东西太难吃了!” “你要是觉得不好吃,就自己做。”江映雪冷冷道。 “我怎么生了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女儿你竟然替那个窝囊废说话!”张桂芬放下筷子恼怒道。 “好了,吃个饭还吵什么,大不了明天我来做饭。”江炳山开口道。 倒是江灵兮吃得很开心,这时敲门声传来,江炳山起身去开门。 “俊杰,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49_49252/ 来人是江玉山的儿子江俊杰,江家未来的继承人。 江俊杰走了进来,若非为了江家的生意,他是绝对不会来江家老宅这破地方的,跟江家的大别墅比起来,这里简直是狗窝。 看了眼破旧的沙发,江俊杰坐都没坐,担心弄脏了自己的衣服。 张桂芬很热情的去给江俊杰倒水,问道:“俊杰啊,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江俊杰一脸鄙夷,接都没接张桂芬手里的水杯,对江映雪道:“我来是跟你谈点公司的事。” “说。” 江映雪继续抱着江灵兮喂饭,冷冷道。 “跟王氏集团的合作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你也是江家人,必须要出一份力。”江俊杰说道。 王氏集团是宁城数一数二的大公司,手里的项目很多,江家一直想巴结王氏集团。 王氏集团的少爷王维刚看上了江映雪,提出联姻的条件,江老爷子逼迫江映雪下嫁。 经历五年前那件宛如梦魇的事后,江映雪对男人无比厌恶,严词拒绝,无奈之下特意找了个哑巴下嫁,断绝王维刚的念头。 “爱莫能助。”江映雪冷漠道。 “江映雪!如果你老老实实嫁给王少,合作早就谈下来了。我就不明白了,王少哪里不好你若嫁给她,还需要住在这破地方吗难道王少还不如林玄真这个废物哑巴你当他是冠军侯” 江俊杰满脸不屑道:“王少没有嫌弃你,这是你的荣幸。王少说了,你去陪他两天,我们的合作就能签约,是你该为江家做贡献的时候了。” 江映雪脸上顿时浮现一抹冷色,冷冷道:“滚出去。” “你说什么你敢叫我滚!” 江俊杰大怒,走了过来,趾高气扬道:“江映雪,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不过是残花败柳,你跟我装什么清高马上跟我去见王少,我这不是在跟你商量,这是命令。” “滚!”/49_49252/ 江映雪猛然把筷子拍在桌上,双目中蕴含着怒火。 “俊杰啊,我们映雪都嫁人了,这样做不妥吧对她的名声也不好啊,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张桂芬还是要维护一下。 江俊杰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名声她把江家的脸都丢尽了,还要什么名声整个宁城谁不知道她的丑事这是爷爷的命令,她的败絮之身还能做出贡献,是她的荣幸。” 江俊杰一幅施舍的表情,傲然道:“当 然,事成之后,江家也不会亏待你们。江映雪在公司的职务会调整,另外再奖励五十万。” 江老爷子批的是两百万,不过江俊杰觉得江映雪残花败柳,给她五十万都多了。 江映雪起身指着门口,浑身都在颤抖,显然已经到了暴走的边缘,冷冷道:“我让你滚,听不懂” “江映雪,我给你脸了”江俊杰一巴掌拍在桌上,一脸凶相,把江灵兮吓得哇哇大哭。78中文全网更新最快78c?/a膍 一旁的江炳山不敢说话,张桂芬更噤若寒蝉,惹不起江俊杰。 这时厨房里的林玄真走了出来,站在江俊杰面前。 “死哑巴,你想干什么滚开。” 啪! 林玄真抬手一巴掌扇在江俊杰脸上,把他打得原地转了一圈,他还没回过神来,就被林玄真拽住了衣领,直接拖到门口扔了出去。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_78?)49_49252/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29章 万历皇帝送礼物 万历皇帝笑意绵绵地望着赵灵素,满含一股欣赏的劲儿。  反观赵灵素则低着头不敢看,一颗心七上八下很不得劲儿。  “你很喜欢,哦,很爱皇弟吧?”万历皇帝接着又问道。  “万岁爷,那是当然,奴婢是潞王爷的贴身侍俾,一生一世都得爱他,这是奴婢的命,没有选择。”  面对万历皇帝这般眼色与神情,赵灵素回答时绝不含糊。  “娘就是偏心,将如此懂事又漂亮的侍俾赏赐给皇弟却不赏赐给朕。”  万历皇帝轻轻地抱怨了一句。  赵灵素忙为李太后辩护道:“万岁爷千万不要这么说,这话要是让太后娘娘听见了,她会很伤心的。”  “难道朕说错了吗?”  “请恕奴婢斗胆,奴婢窃以为太后娘娘更爱万岁爷,太后娘娘在万岁爷身上花的时间不知要多出潞王爷多少倍。”  赵灵素本想再多说一句,人嘛,往往就是这样的,长期在一起,反而不容易感觉对方的好。  本心而论,赵灵素觉得李太后爱两个儿子一样多。  可事实上,李太后在万历皇帝身上花的时间,确实不知要多出朱翊镠多少倍。准确地说,李太后对万历皇帝是严格管教,多年来一丝不苟。  而对朱翊镠则疏于管教,有点放羊的感觉,一不听话就抽他鞭子,所以小时候的朱翊镠真没少挨过揍。  当然,赵灵素也知道揍朱翊镠并不代表李太后不爱他,正所谓爱之深责之切,早年的李太后可没有多少闲余的时间,她一门心思扑在教育督导万历皇帝身上,还要代为秉持国政,到头来万历皇帝却抱怨她更爱朱翊镠  赵灵素内心中有点无语,都不知道万历皇帝到底是咋想的。  只听万历皇帝慢悠悠地回道:“花在朕身上的时间确实多于皇弟,可那又能说明什么呢?恐怕只能说明朕是皇帝,肩上的担子更重而已。”  至此,赵灵素再也不想多说什么,只为李太后感到痛心。  万历皇帝端详着她,问道:“怎么?为什么不说话了?”  “万岁爷还有什么要问奴婢的吗?”赵灵素希望谈话赶紧结束。  “这次回京准备逗留多久?”  “看太后娘娘的心情吧。”  “为什么这么说呢?”  “万岁爷,请恕奴婢直言,太后娘娘最近心情很糟,待她心情好一些,奴婢便回江陵城。”  “可娘的心情如果一直是这样,那你就不走了呗?”  “到时候奴婢也得走。”赵灵素无比坚定地回答说。  “你对皇弟这么好,皇弟待你如何?”  “潞王爷待奴婢很好。”  “那他为什么不给你一个名分呢?”  “万岁爷的意思是”  “朕是想说,你那么爱皇弟,可如果皇弟也那么爱你,他为什么不娶你,至少纳你为妾吧?”  “多谢万岁爷关心!潞王爷本是要娶奴婢的,可奴婢坚决不同意。奴婢就是奴婢,此生尽心服侍潞王爷便是,至于名分,奴婢不敢奢求,况且奴婢对眼下的境况非常满足。”  “你真是个好姑娘!”万历皇帝感慨地道,“朕越看越喜欢了。”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赤裸裸地表达对赵灵素的爱慕之心。  赵灵素听着浑身起鸡皮疙瘩,盼望李太后赶紧派人来接她回去。  正想着这事儿,只听外头果然有人禀道:“万岁爷,太后娘娘派人来了,要接赵姑娘回慈宁宫。”  没想到心想事成。  赵灵素心头一喜,只是没敢在万历皇帝面前表现出来。  万历皇帝也没有应声,望着赵灵素笑道:“娘挺关心你的哈。”  “承蒙娘娘厚爱!奴婢刚回京,娘娘确实也有许多话想对奴婢说。”  “是关于皇弟的吧?”  赵灵素没有作声,等于是默认了。  “既然娘派人接你回去,那朕也不便挽留,但朕有一样礼物要送给你。”  赵灵素受宠若惊地回道:“奴婢不敢接受万岁爷的礼物,请万岁爷收回。”  万历皇帝脸色微微一沉,“你都没看是什么礼物,为什么要一口拒绝呢?”  “奴婢身份卑微,可万岁爷乃一国之主,奴婢岂敢接受万岁爷的礼物?况且奴婢是潞王爷的人,又没有为万岁爷分忧微末,如何接受万岁爷的馈赠?还请万岁爷收回,否则奴婢于心难安。”  赵灵素誓要拒绝。可无奈万历皇帝已经将礼物塞到她的手上了。  是一个精致的小锦盒。  看来万历皇帝早有准备。  赵灵素本想推回去,只听万历皇帝轻斥道:“你敢违抗圣意吗?”  “万岁爷”赵灵素哭丧着脸,可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绝。万历皇帝这是明显仗着位高权重压她就范嘛。  “还有,朕得提醒你一句,别让娘亲看见了这个礼物哦。”  “”赵灵素心里既怕又乱,可面对此时此刻的万历皇帝,她也只得硬着头皮暂且收下,不然怎么办?  她想赶紧离开这里。  只听万历皇帝说道:“你可以走了。”  赵灵素虽然担心得要死,可听到“可以走了”,她大松一口气。  敛衽施礼:“奴婢告退!”  万历皇帝一抬手:“去吧。”  赵灵素转身飘然而去,恨不得长有一双翅膀立即飞到李太后身边。  或许是因为朱翊镠与万历皇帝的微妙关系,她对万历皇帝总有一股抵触的心理, 或者说抱着一颗敬畏之心。  她将万历皇帝塞给她的礼物收进衣兜里,忐忑不安地回到慈宁宫。  李太后还在佛堂里静静地等着她。  一见她回来,便关心地问道:“钧儿没有为难你吧?”  “没,没有。”赵灵素尽量不想礼物的事儿,极力保持平静。  “那他召你去作甚?”  “回娘娘,只不过问了几个关于大哥的问题。”在李太后面前,赵灵素对朱翊镠的称呼又改过来了。  “那就好,那就好。”李太后松了一口气。她的确怕万历皇帝为难赵灵素,“千里迢迢回京,你肯定也累了,我这就安排人带你休息去。”  “多谢娘娘!”赵灵素急着想看万历皇帝到底送给她什么礼物。  她的心一直悬着。  因为有万历皇帝特意叮嘱,所以这会儿她也没准备告诉李太后。想着待知道到底是什么礼物,再做决定不迟,看到时候需不需要告诉李太后。  总之她很担心。  这次回京她压根儿就没想着与万历皇帝有什么交集,只想着将一些秘密告诉李太后,然后陪伴李太后一阵子,便回江陵城“负荆请罪”。  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  禁止转码c禁止阅读模式,下面内容隐藏,请退出阅读模式!  /a一nclick/divid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30章 岫玉发簪 赵灵素回到自己房间,也就是当初服侍朱翊镠时住的偏殿。  这里已经好久没有人出入,房间里四处都沾满了灰尘。  本来李太后要安排她住别处,可她自己非要请求住进这里,觉得住进这里亲切c安心又踏实。  李太后只得依了她。  赵灵素关上房门,也来不及打扫收拾,便从衣兜里掏出那个小锦盒。  她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只要一想到万历皇帝对她那邪魅而轻浮的笑,她就感觉有一股不详的预兆。  好在她已经将那些秘密都说给李太后听了,大不了一死。/  一念及此,她将锦盒打开了。  只见里头横放着一支深绿色c通透无瑕的岫玉发簪。  赵灵素在宫里头待着有些年头,早年在李太后身边,虽然后来赏赐给了朱翊镠,可任务是监督为主,还是长时间与李太后接触。  岫玉她是认得的。  而且还知道岫玉的价值。  玉,在广义上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老玉(亦称黄白老玉),老玉中的籽料称作河磨玉,属于透闪石玉,其质地朴实c凝重c色泽淡黄偏白,是一种珍贵的璞玉。  另一类则是岫玉碧玉(亦称瓦沟玉引),属蛇纹石类矿石,其质地坚实而温润,细腻而圆融,多呈绿色,至湖水绿,其中以深绿c通透少瑕为珍品。  岫玉精美通透是发饰精品首选。  古人讲佩玉为美,有“黄金有价玉无价”之说。玉埋藏地下几千年乃至上万上亿年,含有大量矿物元素,所以人们常说人养玉玉养人。  总之,这支岫玉发簪乃精品中的精品,堪称无价之宝。  赵灵素看了浑身直冒汗。  别说她只是一名小小的侍俾,就是高高在上的李太后或陈太后,都没有戴过如此珍贵的饰品。  哪怕她正式成为朱翊镠的妻妾,也无福消受让她如何不心慌?  而且,这还是万历皇帝送给她的?  目的何在?有何企图?  这肯定不是受之有愧这么简单了。  在此之前,与万历皇帝可是没有半分交情;这次进京,万历皇帝忽然对她刮目相看似的,对她又是笑,又是送礼物,到底居心何在?  想着万历皇帝不寻常的笑,又想着万历皇帝说越看越喜欢她  赵灵素的心乱作一团,她怔愣着不知如何是好,如此贵重的礼物摆在她面前,让她越想越害怕。  这根本就不是礼物的事儿嘛。  赵灵素心神不宁地关上锦盒,又打开,再关上,再打开,就是不敢伸手去触碰那支岫玉发簪,只知道一个劲儿想着同一个问题:万历皇帝为什么要送给她如此贵重的礼物?  可想来想去她也没想明白,只感觉万历皇帝动机不良。  这件事儿要不要告诉李太后呢?  赵灵素犯愁。  万历皇帝可是特意叮嘱过她的,不能让李太后知道。一旦告诉,那就是违抗圣意。然而,不告诉李太后,又让她如何心安?  还有,这样一件珍贵的礼物,让她如何处理?  总不能心安理得收下据为己有吧。  赵灵素只觉得头疼似裂,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一个应对之策。  本来今天她就已经够累的了。  只是当时不自觉。  要知道她刚进慈宁宫没多久,万历皇帝便跟来了,她害怕;  与万历皇帝谈话过程中,万历皇帝邪魅而轻浮的笑,她害怕;  待万历皇帝离去,她在李太后面前坦诚一切,也是小心翼翼;  再后来,被万历皇帝单独召见,又送给她礼物,她害怕;  发现礼物竟是一支珍贵无价的岫玉发簪,她的心扑通扑通直跳  可以说,从进宫之后,准确地说是从离开江陵城的那一刻起,一直持续到现在,她就没有轻松过,神经一直高度紧张,如同一根死死绷着的弦,随时都有断裂的可能。  她迷迷糊糊地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又似梦非梦地听见一阵嘈杂声。  她从嘈杂声中惊醒过来,发现原来不是梦境之中,而是来自现实。  嘈杂声就在慈宁宫。  紧接着,她听见李太后在外头大声呼喊她的名字:“素素,素素”  “娘娘,奴婢在房间呢。”赵灵素忙站起身来回道。  只一眨眼工夫,见李太后进来了。  “娘娘,外头为何如此嘈杂?”慈宁宫可是一向安宁着呢。  “钧儿说宫里头失窃,丢失了一件无价之宝。”李太后答道。  赵灵素听了,不由得一激灵,忙问道:“娘娘,不知什么宝贝?”  李太后道:“是琉球国进贡的一支岫玉发簪,可值一座城。钧儿下令封锁皇宫,锦衣卫正在四处搜查。因为素素去过钧儿那里,所以”  李太后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她发现赵灵素花容失色,吓得直往后退。  李太后神情一紧,“素素怎么了?”  赵灵素已方寸大乱脸色惨白,支支吾吾地回道:“娘娘,奴婢就知道这里面肯定有猫腻,果然”  “到底怎么了?”  “娘娘您看。”赵灵素一转身,将桌子上的锦盒递给李太后。  李太后接过打开一看,自然也认得岫玉发簪,“为什么在你这里?”  “是万岁爷送给奴婢的。”  “他为什么要送你这个?”  “奴婢也不知道,万岁爷将奴婢叫去问了几个问题,便送给奴婢这个 。”  “那你为何回来时不告诉我?”  “万岁爷反复叮嘱奴婢不可告诉太后娘娘。”赵灵素泫然而泣。  “那你当时为什么不打开看看呢?”  “娘娘,奴婢本是要拒绝的,可万岁爷威胁奴婢说那是违抗圣意,奴婢当时心里乱作一团,也不知道里头竟是如此贵重的礼物,便糊里糊涂地收下了,更没想到万岁爷竟说是宫里失窃,派锦衣卫封锁皇宫全面搜查。”  话音刚落,只听一声呵斥:  “放肆!”  正是万历皇帝。他脸色铁青,戟指怒目:“大胆奴婢,偷了朕的宝物,竟还污蔑朕,该当何罪?”  赵灵素顿时傻眼了。她也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只听万历皇帝接着大声呵斥道:“朕乃一国之君,而你不过是一位侍俾,朕为什么要送给你礼物?而且送的还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万岁爷,事情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赵灵素吓得心胆俱裂,跪在地上连连求饶,可见万历皇帝杀气腾腾,转而又央求李太后,“请娘娘明察,不是万岁爷说的这样,奴婢不是这样的人,奴婢不是这样的人”  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  禁止转码c禁止阅读模式,下面内容隐藏,请退出阅读模式!  /a一nclick/divid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31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078z?努力更新中一一一一请稍后刷新访问 此章节正?78?Щ在努力更新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会员好吗!!! 注册本站?78?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阅读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方便等下阅读,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咯?78? 推荐主角:傲婿战神一一一一一一一一都市小说:雁门关外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内容简介: 《傲婿战神》小说,作者雁门关外,主角是林玄真江映雪。小说主要讲述了:在所有人的眼里,林玄真不仅是一个上门女婿,同时他也是一个大名鼎鼎的窝囊废,因为没钱没权没能耐,就要忍受着所有人的唾弃,可是谁成想,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那就是黑暗世界的冷血魔王,更是世界豪门财团的第一人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第1章 “镇北大将军林玄真,忠勇英豪,屡建功勋,冠绝全军,封冠军侯!” 晚上七点,官方新闻发出重磅公告,顿时霸占各大媒体头条,锁定热搜,网络线下,大街小巷,各界人士皆议论不休。 “林玄真未满三十便上位封侯,乃是我国第一人。” “国之栋梁,军中战神,授此封号是实至名归。” “若非国有规定三十岁前不得封侯,以林玄真的功勋,早该封侯了,这次特例封侯,也是众望所归。” 冠军侯林玄真,他是这个时代的巨星,是亿万人民心目中的守护神。 无数人守在电视机前等待着新闻宣布这个重磅公告。 /49_49252/ “林玄真,你给我滚过来!” 宁城枫林小区,江炳山一家也在看着电视新闻,张桂芬愤怒的对着厨房吼道。 一名系着围裙,胡子拉渣的男子走了出来。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人家叫林玄真,你也叫林玄真,怎么差距这么大” 张桂芬指着电视机,对女婿一顿臭骂,发泄心中的怒火。 “同样的名字,人家是北域战神冠军侯,你却是个哑巴。把我女儿嫁给你这废物,我真是瞎了眼。” 林玄真看了一眼电视,播音员在讲述着冠军侯这些年的彪炳战功,他扭头又往厨房走去。 “你给我站住!骂你两句还不爱听了你说说你有什么用没学历没工作,做个饭还难吃得要死,我要是像你这么窝囊,干脆跳楼自杀了!” “外婆,你别骂我爸爸。” 江灵兮连忙跑过来,用她只有四岁的娇小身躯挡在林玄真面前,保护她的爸爸。 “你给我闭嘴!大人说话,轮得到你插嘴吗要不是因为你这小野种,我们家也不会成现在这样,当初我就该把你扔进马桶里淹死。” 张桂芬越骂越生气,江灵兮小嘴巴一瘪,委屈得哇哇大哭起来。 “你还敢哭,看我今天不收拾你!” 张桂芬听到这哭声更恼怒,拿起鸡毛掸子就要打,眼疾手快的林玄真将江灵兮抱在怀里,用手臂挡住了鸡毛掸子。 “你敢护着她我连你一起打!” 张桂芬作势要打,这时门打开了,一身一l职业装的江映雪回来了。 “妈,你干什么” 江映雪看到江灵兮在哭,赶紧走过来从林玄真手里抱过孩子,不悦道:“我跟你说多少次了,不要打兮兮。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搬出去住了。” “我哪有打她,我是想打林玄真这个窝囊废。兮兮还想护着他,真把这窝囊废当自己亲爹了。” 张桂芬有点怕江映雪,毕竟如今这个家全靠江映雪养着。 “妈妈,外婆没有打我,是我自己摔倒了,你别跟外婆吵架。” 江灵兮赶紧用小手擦干眼泪,非常乖巧懂事,惹人怜爱。 江映雪宠溺的摸了摸江灵兮的小脑袋,女儿是她的心头肉,林玄真默默走回厨房去做饭了。 张桂芬扔下鸡毛掸子,大声抱怨道:“我这辈子造的什么孽啊,嫁给你爸这个废物,而你更让我失望。以你的姿色,什么富家公子不能嫁” “王氏集团的 少爷虽然名声不怎么好,但人家不嫌弃你有孩子,愿意娶你。你倒好,转头嫁给这个窝囊废,还是个哑巴,我早晚要被气死。” 江炳山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大气不敢出一口。 “我爸爸不是窝囊废。”江灵兮小声说道。/49_49252/ “我再跟你说一遍,他不是你爸爸。你那个挨千刀的爸爸早就死了!”张桂芬双手叉腰骂道。 “我爸爸没死,呜呜我不要爸爸死。” 江灵兮又哭了起来,厨房里的林玄真身躯一僵,原本看似木讷的双目熠熠生辉,深邃冷峻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妈,你非要在孩子面前说这些吗”江映雪皱眉道。 “那你告诉我,到底谁是她爸爸”张桂芬逼问道。 这个问题,张桂芬追问了五年,都没有得到答案。 江映雪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痛苦之色,抱着江灵兮回房间去了。 其实就连江映雪本人,都不知道江灵兮的亲生父亲是谁。/49_49252/ 五年前那个晚上发生的事,对江映雪而言是一辈子无法忘记的噩梦。 她本是宁城第一美女,倾国倾城,追求者如过江之鲫,然而谁都没想到这位宁城第一美女却莫名其妙的未婚先育,一时沦为笑柄。 江家在宁城也算有头有脸的豪门,原本引以为傲的孙女做出如此败坏门风的事,让江老爷子十分震怒。 再加上江映雪的大伯江玉山从中挑唆,江老爷子剥夺了江炳山的职务,只把江映雪留在公司安排了一个闲职。 林玄真很快做好了饭,不过他是没有资格上桌吃饭的,他们一家人在客厅吃,林玄真则在厨房里吃,客厅里传来张桂芬的抱怨。 “这做的什么东西太难吃了!” “你要是觉得不好吃,就自己做。”江映雪冷冷道。 “我怎么生了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女儿你竟然替那个窝囊废说话!”张桂芬放下筷子恼怒道。 “好了,吃个饭还吵什么,大不了明天我来做饭。”江炳山开口道。 倒是江灵兮吃得很开心,这时敲门声传来,江炳山起身去开门。最快手机端:/ “俊杰,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49_49252/ 来人是江玉山的儿子江俊杰,江家未来的继承人。 江俊杰走了进来,若非为了江家的生意,他是绝对不会来江家老宅这破地方的,跟江家的大别墅比起来,这里简直是狗窝。 看了眼破旧的沙发,江俊杰坐都没坐,担心弄脏了自己的衣服。 张桂芬很热情的去给江俊杰倒水,问道:“俊杰啊,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江俊杰一脸鄙夷,接都没接张桂芬手里的水杯,对江映雪道:“我来是跟你谈点公司的事。” “说。” 江映雪继续抱着江灵兮喂饭,冷冷道。 “跟王氏集团的合作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你也是江家人,必须要出一份力。”江俊杰说道。 王氏集团是宁城数一数二的大公司,手里的项目很多,江家一直想巴结王氏集团。 王氏集团的少爷王维刚看上了江映雪,提出联姻的条件,江老爷子逼迫江映雪下嫁。 经历五年前那件宛如梦魇的事后,江映雪对男人无比厌恶,严词拒绝,无奈之下特意找了个哑巴下嫁,断绝王维刚的念头。 “爱莫能助。”江映雪冷漠道。 “江映雪!如果你老老实实嫁给王少,合作早就谈下来了。我就不明白了,王少哪里不好你若嫁给她,还需要住在这破地方吗难道王少还不如林玄真这个废物哑巴你当他是冠军侯” 江俊杰满脸不屑道:“王少没有嫌弃你,这是你的荣幸。王少说了,你去陪他两天,我们的合作就能签约,是你该为江家做贡献的时候了。” 江映雪脸上顿时浮现一抹冷色,冷冷道:“滚出去。” “你说什么你敢叫我滚!” 江俊杰大怒,走了过来,趾高气扬道:“江映雪,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不过是残花败柳,你跟我装什么清高马上跟我去见王少,我这不是在跟你商量,这是命令。” “滚!”/49_49252/ 江映雪猛然把筷子拍在桌上,双目中蕴含着怒火。 “俊杰啊,我们映雪都嫁人了,这样做不妥吧对她的名声也不好啊,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张桂芬还是要维护一下。 江俊杰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名声她把江家的脸都丢尽了,还要什么名声整个宁城谁不知道她的丑事这是爷爷的命令,她的败絮之身还能做出贡献,是她的荣幸。” 江俊杰一幅施舍的表情,傲 然道:“当然,事成之后,江家也不会亏待你们。江映雪在公司的职务会调整,另外再奖励五十万。” 江老爷子批的是两百万,不过江俊杰觉得江映雪残花败柳,给她五十万都多了。 江映雪起身指着门口,浑身都在颤抖,显然已经到了暴走的边缘,冷冷道:“我让你滚,听不懂” “江映雪,我给你脸了”江俊杰一巴掌拍在桌上,一脸凶相,把江灵兮吓得哇哇大哭。78中文全网更新最快78c?/a膍 一旁的江炳山不敢说话,张桂芬更噤若寒蝉,惹不起江俊杰。 这时厨房里的林玄真走了出来,站在江俊杰面前。 “死哑巴,你想干什么滚开。” 啪! 林玄真抬手一巴掌扇在江俊杰脸上,把他打得原地转了一圈,他还没回过神来,就被林玄真拽住了衣领,直接拖到门口扔了出去。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_78?)49_49252/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32章 冷宫 078z?努力更新中一一一一请稍后刷新访问 此章节正?78?Щ在努力更新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会员好吗!!! 注册本站?78?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阅读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方便等下阅读,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咯?78? 推荐主角:傲婿战神一一一一一一一一都市小说:雁门关外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内容简介: 《傲婿战神》小说,作者雁门关外,主角是林玄真江映雪。小说主要讲述了:在所有人的眼里,林玄真不仅是一个上门女婿,同时他也是一个大名鼎鼎的窝囊废,因为没钱没权没能耐,就要忍受着所有人的唾弃,可是谁成想,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那就是黑暗世界的冷血魔王,更是世界豪门财团的第一人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第1章 “镇北大将军林玄真,忠勇英豪,屡建功勋,冠绝全军,封冠军侯!” 晚上七点,官方新闻发出重磅公告,顿时霸占各大媒体头条,锁定热搜,网络线下,大街小巷,各界人士皆议论不休。 “林玄真未满三十便上位封侯,乃是我国第一人。” “国之栋梁,军中战神,授此封号是实至名归。” “若非国有规定三十岁前不得封侯,以林玄真的功勋,早该封侯了,这次特例封侯,也是众望所归。” 冠军侯林玄真,他是这个时代的巨星,是亿万人民心目中的守护神。 无数人守在电视机前等待着新闻宣布这个重磅公告。 /49_49252/ “林玄真,你给我滚过来!” 宁城枫林小区,江炳山一家也在看着电视新闻,张桂芬愤怒的对着厨房吼道。 一名系着围裙,胡子拉渣的男子走了出来。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人家叫林玄真,你也叫林玄真,怎么差距这么大” 张桂芬指着电视机,对女婿一顿臭骂,发泄心中的怒火。 “同样的名字,人家是北域战神冠军侯,你却是个哑巴。把我女儿嫁给你这废物,我真是瞎了眼。” 林玄真看了一眼电视,播音员在讲述着冠军侯这些年的彪炳战功,他扭头又往厨房走去。 “你给我站住!骂你两句还不爱听了你说说你有什么用没学历没工作,做个饭还难吃得要死,我要是像你这么窝囊,干脆跳楼自杀了!” “外婆,你别骂我爸爸。” 江灵兮连忙跑过来,用她只有四岁的娇小身躯挡在林玄真面前,保护她的爸爸。 “你给我闭嘴!大人说话,轮得到你插嘴吗要不是因为你这小野种,我们家也不会成现在这样,当初我就该把你扔进马桶里淹死。” 张桂芬越骂越生气,江灵兮小嘴巴一瘪,委屈得哇哇大哭起来。 “你还敢哭,看我今天不收拾你!” 张桂芬听到这哭声更恼怒,拿起鸡毛掸子就要打,眼疾手快的林玄真将江灵兮抱在怀里,用手臂挡住了鸡毛掸子。 “你敢护着她我连你一起打!” 张桂芬作势要打,这时门打开了,一身一l职业装的江映雪回来了。 “妈,你干什么” 江映雪看到江灵兮在哭,赶紧走过来从林玄真手里抱过孩子,不悦道:“我跟你说多少次了,不要打兮兮。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搬出去住了。” “我哪有打她,我是想打林玄真这个窝囊废。兮兮还想护着他,真把这窝囊废当自己亲爹了。” 张桂芬有点怕江映雪,毕竟如今这个家全靠江映雪养着。 “妈妈,外婆没有打我,是我自己摔倒了,你别跟外婆吵架。” 江灵兮赶紧用小手擦干眼泪,非常乖巧懂事,惹人怜爱。 江映雪宠溺的摸了摸江灵兮的小脑袋,女儿是她的心头肉,林玄真默默走回厨房去做饭了。七八中文柒捌 张桂芬扔下鸡毛掸子,大声抱怨道:“我这辈子造的什么孽啊,嫁给你爸这个废物,而你更让我失望。以你的姿色,什么富家公子不能嫁” “王氏集团的少爷虽然名声不怎么好,但人家不嫌弃你有孩子,愿意娶你。你倒好,转头嫁给这个窝囊废,还是个哑巴,我早晚要被气死。” 江炳山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大气不敢出一口。 “我爸爸不是窝囊废。”江灵兮小声说道。/49_49252/ “我再跟你说一遍,他不是你爸爸。你那个挨千刀的爸爸早就死了!”张桂芬双手叉腰骂道。 “我爸爸没死,呜呜我不要爸爸死。” 江灵兮又哭了起来,厨房里的林玄真身躯一僵,原本看似木讷的双目熠熠生辉,深邃冷峻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妈,你非要在孩子面前说这些吗”江映雪皱眉道。 “那你告诉我,到底谁是她爸爸”张桂芬逼问道。 这个问题,张桂芬追问了五年,都没有得到答案。 江映雪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痛苦之色,抱着江灵兮回房间去了。 其实就连江映雪本人,都不知道江灵兮的亲生父亲是谁。/49_49252/ 五年前那个晚上发生的事,对江映雪而言是一辈子无法忘记的噩梦。 她本是宁城第一美女,倾国倾城,追求者如过江之鲫,然而谁都没想到这位宁城第一美女却莫名其妙的未婚先育,一时沦为笑柄。 江家在宁城也算有头有脸的豪门,原本引以为傲的孙女做出如此败坏门风的事,让江老爷子十分震怒。 再加上江映雪的大伯江玉山从中挑唆,江老爷子剥夺了江炳山的职务,只把江映雪留在公司安排了一个闲职。 林玄真很快做好了饭,不过他是没有资格上桌吃饭的,他们一家人在客厅吃,林玄真则在厨房里吃,客厅里传来张桂芬的抱怨。 “这做的什么东西太难吃了!” “你要是觉得不好吃,就自己做。”江映雪冷冷道。 “我怎么生了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女儿你竟然替那个窝囊废说话!”张桂芬放下筷子恼怒道。 “好了,吃个饭还吵什么,大不了明天我来做饭。”江炳山开口道。 倒是江灵兮吃得很开心,这时敲门声传来,江炳山起身去开门。 “俊杰,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49_49252/ 来人是江玉山的儿子江俊杰,江家未来的继承人。 江俊杰走了进来,若非为了江家的生意,他是绝对不会来江家老宅这破地方的,跟江家的大别墅比起来,这里简直是狗窝。 看了眼破旧的沙发,江俊杰坐都没坐,担心弄脏了自己的衣服。 张桂芬很热情的去给江俊杰倒水,问道:“俊杰啊,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江俊杰一脸鄙夷,接都没接张桂芬手里的水杯,对江映雪道:“我来是跟你谈点公司的事。” “说。” 江映雪继续抱着江灵兮喂饭,冷冷道。 “跟王氏集团的合作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你也是江家人,必须要出一份力。”江俊杰说道。 王氏集团是宁城数一数二的大公司,手里的项目很多,江家一直想巴结王氏集团。 王氏集团的少爷王维刚看上了江映雪,提出联姻的条件,江老爷子逼迫江映雪下嫁。 经历五年前那件宛如梦魇的事后,江映雪对男人无比厌恶,严词拒绝,无奈之下特意找了个哑巴下嫁,断绝王维刚的念头。 “爱莫能助。”江映雪冷漠道。 “江映雪!如果你老老实实嫁给王少,合作早就谈下来了。我就不明白了,王少哪里不好你若嫁给她,还需要住在这破地方吗难道王少还不如林玄真这个废物哑巴你当他是冠军侯” 江俊杰满脸不屑道:“王少没有嫌弃你,这是你的荣幸。王少说了,你去陪他两天,我们的合作就能签约,是你该为江家做贡献的时候了。” 江映雪脸上顿时浮现一抹冷色,冷冷道:“滚出去。” “你说什么你敢叫我滚!” 江俊杰大怒,走了过来,趾高气扬道:“江映雪,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不过是残花败柳,你跟我装什么清高马上跟我去见王少,我这不是在跟你商量,这是命令。” “滚!”/49_49252/ 江映雪猛然把筷子拍在桌上,双目中蕴含着怒火。 “俊杰啊,我们映雪都嫁人了,这样做不妥吧对她的名声也不好啊,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张桂芬还是要维护一下。 江俊杰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名声她把江家的脸都丢尽了,还要什么名声整个宁城谁不知道她的丑事这是爷爷的命令,她的败絮之身还能做出贡献,是她的荣幸。” 江俊杰一幅施舍的表情,傲然 道:“当然,事成之后,江家也不会亏待你们。江映雪在公司的职务会调整,另外再奖励五十万。” 江老爷子批的是两百万,不过江俊杰觉得江映雪残花败柳,给她五十万都多了。 江映雪起身指着门口,浑身都在颤抖,显然已经到了暴走的边缘,冷冷道:“我让你滚,听不懂” “江映雪,我给你脸了”江俊杰一巴掌拍在桌上,一脸凶相,把江灵兮吓得哇哇大哭。78中文全网更新最快78c?/a膍 一旁的江炳山不敢说话,张桂芬更噤若寒蝉,惹不起江俊杰。 这时厨房里的林玄真走了出来,站在江俊杰面前。 “死哑巴,你想干什么滚开。” 啪! 林玄真抬手一巴掌扇在江俊杰脸上,把他打得原地转了一圈,他还没回过神来,就被林玄真拽住了衣领,直接拖到门口扔了出去。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_78?)49_49252/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33章 必须出面 078z?努力更新中一一一一请稍后刷新访问 此章节正?78?Щ在努力更新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会员好吗!!! 注册本站?78?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阅读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方便等下阅读,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咯?78? 推荐主角:傲婿战神一一一一一一一一都市小说:雁门关外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内容简介: 《傲婿战神》小说,作者雁门关外,主角是林玄真江映雪。小说主要讲述了:在所有人的眼里,林玄真不仅是一个上门女婿,同时他也是一个大名鼎鼎的窝囊废,因为没钱没权没能耐,就要忍受着所有人的唾弃,可是谁成想,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那就是黑暗世界的冷血魔王,更是世界豪门财团的第一人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第1章 “镇北大将军林玄真,忠勇英豪,屡建功勋,冠绝全军,封冠军侯!” 晚上七点,官方新闻发出重磅公告,顿时霸占各大媒体头条,锁定热搜,网络线下,大街小巷,各界人士皆议论不休。 “林玄真未满三十便上位封侯,乃是我国第一人。” “国之栋梁,军中战神,授此封号是实至名归。” “若非国有规定三十岁前不得封侯,以林玄真的功勋,早该封侯了,这次特例封侯,也是众望所归。” 冠军侯林玄真,他是这个时代的巨星,是亿万人民心目中的守护神。 无数人守在电视机前等待着新闻宣布这个重磅公告。 /49_49252/ “林玄真,你给我滚过来!” 宁城枫林小区,江炳山一家也在看着电视新闻,张桂芬愤怒的对着厨房吼道。 一名系着围裙,胡子拉渣的男子走了出来。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人家叫林玄真,你也叫林玄真,怎么差距这么大” 张桂芬指着电视机,对女婿一顿臭骂,发泄心中的怒火。 “同样的名字,人家是北域战神冠军侯,你却是个哑巴。把我女儿嫁给你这废物,我真是瞎了眼。” 林玄真看了一眼电视,播音员在讲述着冠军侯这些年的彪炳战功,他扭头又往厨房走去。 “你给我站住!骂你两句还不爱听了你说说你有什么用没学历没工作,做个饭还难吃得要死,我要是像你这么窝囊,干脆跳楼自杀了!” “外婆,你别骂我爸爸。” 江灵兮连忙跑过来,用她只有四岁的娇小身躯挡在林玄真面前,保护她的爸爸。 “你给我闭嘴!大人说话,轮得到你插嘴吗要不是因为你这小野种,我们家也不会成现在这样,当初我就该把你扔进马桶里淹死。” 张桂芬越骂越生气,江灵兮小嘴巴一瘪,委屈得哇哇大哭起来。 “你还敢哭,看我今天不收拾你!” 张桂芬听到这哭声更恼怒,拿起鸡毛掸子就要打,眼疾手快的林玄真将江灵兮抱在怀里,用手臂挡住了鸡毛掸子。 “你敢护着她我连你一起打!” 张桂芬作势要打,这时门打开了,一身一l职业装的江映雪回来了。 “妈,你干什么” 江映雪看到江灵兮在哭,赶紧走过来从林玄真手里抱过孩子,不悦道:“我跟你说多少次了,不要打兮兮。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搬出去住了。” “我哪有打她,我是想打林玄真这个窝囊废。兮兮还想护着他,真把这窝囊废当自己亲爹了。” 张桂芬有点怕江映雪,毕竟如今这个家全靠江映雪养着。 “妈妈,外婆没有打我,是我自己摔倒了,你别跟外婆吵架。” 江灵兮赶紧用小手擦干眼泪,非常乖巧懂事,惹人怜爱。 江映雪宠溺的摸了摸江灵兮的小脑袋,女儿是她的心头肉,林玄真默默走回厨房去做饭了。 张桂芬扔下鸡毛掸子,大声抱怨道:“我这辈子造的什么孽啊,嫁给你爸这个废物,而你更让我失望。以你的姿色,什么富家公子不能嫁” “王氏集团的 少爷虽然名声不怎么好,但人家不嫌弃你有孩子,愿意娶你。你倒好,转头嫁给这个窝囊废,还是个哑巴,我早晚要被气死。” 江炳山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大气不敢出一口。 “我爸爸不是窝囊废。”江灵兮小声说道。/49_49252/ “我再跟你说一遍,他不是你爸爸。你那个挨千刀的爸爸早就死了!”张桂芬双手叉腰骂道。 “我爸爸没死,呜呜我不要爸爸死。” 江灵兮又哭了起来,厨房里的林玄真身躯一僵,原本看似木讷的双目熠熠生辉,深邃冷峻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妈,你非要在孩子面前说这些吗”江映雪皱眉道。 “那你告诉我,到底谁是她爸爸”张桂芬逼问道。 这个问题,张桂芬追问了五年,都没有得到答案。 江映雪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痛苦之色,抱着江灵兮回房间去了。 其实就连江映雪本人,都不知道江灵兮的亲生父亲是谁。/49_49252/ 五年前那个晚上发生的事,对江映雪而言是一辈子无法忘记的噩梦。 她本是宁城第一美女,倾国倾城,追求者如过江之鲫,然而谁都没想到这位宁城第一美女却莫名其妙的未婚先育,一时沦为笑柄。 江家在宁城也算有头有脸的豪门,原本引以为傲的孙女做出如此败坏门风的事,让江老爷子十分震怒。 再加上江映雪的大伯江玉山从中挑唆,江老爷子剥夺了江炳山的职务,只把江映雪留在公司安排了一个闲职。 林玄真很快做好了饭,不过他是没有资格上桌吃饭的,他们一家人在客厅吃,林玄真则在厨房里吃,客厅里传来张桂芬的抱怨。 “这做的什么东西太难吃了!” “你要是觉得不好吃,就自己做。”江映雪冷冷道。七八中文柒捌 “我怎么生了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女儿你竟然替那个窝囊废说话!”张桂芬放下筷子恼怒道。 “好了,吃个饭还吵什么,大不了明天我来做饭。”江炳山开口道。 倒是江灵兮吃得很开心,这时敲门声传来,江炳山起身去开门。 “俊杰,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49_49252/ 来人是江玉山的儿子江俊杰,江家未来的继承人。 江俊杰走了进来,若非为了江家的生意,他是绝对不会来江家老宅这破地方的,跟江家的大别墅比起来,这里简直是狗窝。 看了眼破旧的沙发,江俊杰坐都没坐,担心弄脏了自己的衣服。 张桂芬很热情的去给江俊杰倒水,问道:“俊杰啊,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江俊杰一脸鄙夷,接都没接张桂芬手里的水杯,对江映雪道:“我来是跟你谈点公司的事。” “说。” 江映雪继续抱着江灵兮喂饭,冷冷道。 “跟王氏集团的合作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你也是江家人,必须要出一份力。”江俊杰说道。 王氏集团是宁城数一数二的大公司,手里的项目很多,江家一直想巴结王氏集团。 王氏集团的少爷王维刚看上了江映雪,提出联姻的条件,江老爷子逼迫江映雪下嫁。 经历五年前那件宛如梦魇的事后,江映雪对男人无比厌恶,严词拒绝,无奈之下特意找了个哑巴下嫁,断绝王维刚的念头。 “爱莫能助。”江映雪冷漠道。 “江映雪!如果你老老实实嫁给王少,合作早就谈下来了。我就不明白了,王少哪里不好你若嫁给她,还需要住在这破地方吗难道王少还不如林玄真这个废物哑巴你当他是冠军侯” 江俊杰满脸不屑道:“王少没有嫌弃你,这是你的荣幸。王少说了,你去陪他两天,我们的合作就能签约,是你该为江家做贡献的时候了。” 江映雪脸上顿时浮现一抹冷色,冷冷道:“滚出去。” “你说什么你敢叫我滚!” 江俊杰大怒,走了过来,趾高气扬道:“江映雪,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不过是残花败柳,你跟我装什么清高马上跟我去见王少,我这不是在跟你商量,这是命令。” “滚!”/49_49252/ 江映雪猛然把筷子拍在桌上,双目中蕴含着怒火。 “俊杰啊,我们映雪都嫁人了,这样做不妥吧对她的名声也不好啊,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张桂芬还是要维护一下。 江俊杰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名声她把江家的脸都丢尽了,还要什么名声整个宁城谁不知道她的丑事这是爷爷的命令,她的败絮之身还能做出贡献,是她的荣幸。” 江俊杰一幅施舍的表情,傲然 道:“当然,事成之后,江家也不会亏待你们。江映雪在公司的职务会调整,另外再奖励五十万。” 江老爷子批的是两百万,不过江俊杰觉得江映雪残花败柳,给她五十万都多了。 江映雪起身指着门口,浑身都在颤抖,显然已经到了暴走的边缘,冷冷道:“我让你滚,听不懂” “江映雪,我给你脸了”江俊杰一巴掌拍在桌上,一脸凶相,把江灵兮吓得哇哇大哭。78中文全网更新最快78c?/a膍 一旁的江炳山不敢说话,张桂芬更噤若寒蝉,惹不起江俊杰。 这时厨房里的林玄真走了出来,站在江俊杰面前。 “死哑巴,你想干什么滚开。” 啪! 林玄真抬手一巴掌扇在江俊杰脸上,把他打得原地转了一圈,他还没回过神来,就被林玄真拽住了衣领,直接拖到门口扔了出去。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_78?)49_49252/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34章 江陵——让人欢喜让人忧 078z?努力更新中一一一一请稍后刷新访问 此章节正?78?Щ在努力更新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会员好吗!!! 注册本站?78?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阅读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方便等下阅读,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咯?78? 推荐主角:傲婿战神一一一一一一一一都市小说:雁门关外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内容简介: 《傲婿战神》小说,作者雁门关外,主角是林玄真江映雪。小说主要讲述了:在所有人的眼里,林玄真不仅是一个上门女婿,同时他也是一个大名鼎鼎的窝囊废,因为没钱没权没能耐,就要忍受着所有人的唾弃,可是谁成想,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那就是黑暗世界的冷血魔王,更是世界豪门财团的第一人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第1章 “镇北大将军林玄真,忠勇英豪,屡建功勋,冠绝全军,封冠军侯!” 晚上七点,官方新闻发出重磅公告,顿时霸占各大媒体头条,锁定热搜,网络线下,大街小巷,各界人士皆议论不休。 “林玄真未满三十便上位封侯,乃是我国第一人。” “国之栋梁,军中战神,授此封号是实至名归。” “若非国有规定三十岁前不得封侯,以林玄真的功勋,早该封侯了,这次特例封侯,也是众望所归。” 冠军侯林玄真,他是这个时代的巨星,是亿万人民心目中的守护神。 无数人守在电视机前等待着新闻宣布这个重磅公告。 /49_49252/ “林玄真,你给我滚过来!” 宁城枫林小区,江炳山一家也在看着电视新闻,张桂芬愤怒的对着厨房吼道。 一名系着围裙,胡子拉渣的男子走了出来。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人家叫林玄真,你也叫林玄真,怎么差距这么大” 张桂芬指着电视机,对女婿一顿臭骂,发泄心中的怒火。 “同样的名字,人家是北域战神冠军侯,你却是个哑巴。把我女儿嫁给你这废物,我真是瞎了眼。” 林玄真看了一眼电视,播音员在讲述着冠军侯这些年的彪炳战功,他扭头又往厨房走去。 “你给我站住!骂你两句还不爱听了你说说你有什么用没学历没工作,做个饭还难吃得要死,我要是像你这么窝囊,干脆跳楼自杀了!” “外婆,你别骂我爸爸。” 江灵兮连忙跑过来,用她只有四岁的娇小身躯挡在林玄真面前,保护她的爸爸。 “你给我闭嘴!大人说话,轮得到你插嘴吗要不是因为你这小野种,我们家也不会成现在这样,当初我就该把你扔进马桶里淹死。” 张桂芬越骂越生气,江灵兮小嘴巴一瘪,委屈得哇哇大哭起来。 “你还敢哭,看我今天不收拾你!” 张桂芬听到这哭声更恼怒,拿起鸡毛掸子就要打,眼疾手快的林玄真将江灵兮抱在怀里,用手臂挡住了鸡毛掸子。 “你敢护着她我连你一起打!” 张桂芬作势要打,这时门打开了,一身一l职业装的江映雪回来了。 “妈,你干什么” 江映雪看到江灵兮在哭,赶紧走过来从林玄真手里抱过孩子,不悦道:“我跟你说多少次了,不要打兮兮。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搬出去住了。” “我哪有打她,我是想打林玄真这个窝囊废。兮兮还想护着他,真把这窝囊废当自己亲爹了。” 张桂芬有点怕江映雪,毕竟如今这个家全靠江映雪养着。 “妈妈,外婆没有打我,是我自己摔倒了,你别跟外婆吵架。” 江灵兮赶紧用小手擦干眼泪,非常乖巧懂事,惹人怜爱。 江映雪宠溺的摸了摸江灵兮的小脑袋,女儿是她的心头肉,林玄真默默走回厨房去做饭了。 张桂芬扔下鸡毛掸子,大声抱怨道:“我这辈子造的什么孽啊,嫁给你爸这个废物,而你更让我失望。以你的姿色,什么富家公子不能嫁” “王氏集团的 少爷虽然名声不怎么好,但人家不嫌弃你有孩子,愿意娶你。你倒好,转头嫁给这个窝囊废,还是个哑巴,我早晚要被气死。” 江炳山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大气不敢出一口。 “我爸爸不是窝囊废。”江灵兮小声说道。/49_49252/ “我再跟你说一遍,他不是你爸爸。你那个挨千刀的爸爸早就死了!”张桂芬双手叉腰骂道。 “我爸爸没死,呜呜我不要爸爸死。” 江灵兮又哭了起来,厨房里的林玄真身躯一僵,原本看似木讷的双目熠熠生辉,深邃冷峻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妈,你非要在孩子面前说这些吗”江映雪皱眉道。 “那你告诉我,到底谁是她爸爸”张桂芬逼问道。 这个问题,张桂芬追问了五年,都没有得到答案。 江映雪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痛苦之色,抱着江灵兮回房间去了。 其实就连江映雪本人,都不知道江灵兮的亲生父亲是谁。/49_49252/ 五年前那个晚上发生的事,对江映雪而言是一辈子无法忘记的噩梦。 她本是宁城第一美女,倾国倾城,追求者如过江之鲫,然而谁都没想到这位宁城第一美女却莫名其妙的未婚先育,一时沦为笑柄。 江家在宁城也算有头有脸的豪门,原本引以为傲的孙女做出如此败坏门风的事,让江老爷子十分震怒。 再加上江映雪的大伯江玉山从中挑唆,江老爷子剥夺了江炳山的职务,只把江映雪留在公司安排了一个闲职。 林玄真很快做好了饭,不过他是没有资格上桌吃饭的,他们一家人在客厅吃,林玄真则在厨房里吃,客厅里传来张桂芬的抱怨。 “这做的什么东西太难吃了!” “你要是觉得不好吃,就自己做。”江映雪冷冷道。 “我怎么生了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女儿你竟然替那个窝囊废说话!”张桂芬放下筷子恼怒道。 “好了,吃个饭还吵什么,大不了明天我来做饭。”江炳山开口道。 倒是江灵兮吃得很开心,这时敲门声传来,江炳山起身去开门。 “俊杰,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49_49252/ 来人是江玉山的儿子江俊杰,江家未来的继承人。 江俊杰走了进来,若非为了江家的生意,他是绝对不会来江家老宅这破地方的,跟江家的大别墅比起来,这里简直是狗窝。 看了眼破旧的沙发,江俊杰坐都没坐,担心弄脏了自己的衣服。 张桂芬很热情的去给江俊杰倒水,问道:“俊杰啊,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江俊杰一脸鄙夷,接都没接张桂芬手里的水杯,对江映雪道:“我来是跟你谈点公司的事。” “说。” 江映雪继续抱着江灵兮喂饭,冷冷道。 “跟王氏集团的合作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你也是江家人,必须要出一份力。”江俊杰说道。 王氏集团是宁城数一数二的大公司,手里的项目很多,江家一直想巴结王氏集团。 王氏集团的少爷王维刚看上了江映雪,提出联姻的条件,江老爷子逼迫江映雪下嫁。 经历五年前那件宛如梦魇的事后,江映雪对男人无比厌恶,严词拒绝,无奈之下特意找了个哑巴下嫁,断绝王维刚的念头。 “爱莫能助。”江映雪冷漠道。 “江映雪!如果你老老实实嫁给王少,合作早就谈下来了。我就不明白了,王少哪里不好你若嫁给她,还需要住在这破地方吗难道王少还不如林玄真这个废物哑巴你当他是冠军侯” 江俊杰满脸不屑道:“王少没有嫌弃你,这是你的荣幸。王少说了,你去陪他两天,我们的合作就能签约,是你该为江家做贡献的时候了。” 江映雪脸上顿时浮现一抹冷色,冷冷道:“滚出去。” “你说什么你敢叫我滚!” 江俊杰大怒,走了过来,趾高气扬道:“江映雪,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不过是残花败柳,你跟我装什么清高马上跟我去见王少,我这不是在跟你商量,这是命令。” “滚!”/49_49252/ 江映雪猛然把筷子拍在桌上,双目中蕴含着怒火。 “俊杰啊,我们映雪都嫁人了,这样做不妥吧对她的名声也不好啊,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张桂芬还是要维护一下。 江俊杰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名声她把江家的脸都丢尽了,还要什么名声整个宁城谁不知道她的丑事这是爷爷的命令,她的败絮之身还能做出贡献,是她的荣幸。” 江俊杰一幅施舍的表情,傲然道:“当然, 事成之后,江家也不会亏待你们。江映雪在公司的职务会调整,另外再奖励五十万。” 江老爷子批的是两百万,不过江俊杰觉得江映雪残花败柳,给她五十万都多了。 江映雪起身指着门口,浑身都在颤抖,显然已经到了暴走的边缘,冷冷道:“我让你滚,听不懂” “江映雪,我给你脸了”江俊杰一巴掌拍在桌上,一脸凶相,把江灵兮吓得哇哇大哭。78中文全网更新最快78c?/a膍 一旁的江炳山不敢说话,张桂芬更噤若寒蝉,惹不起江俊杰。 这时厨房里的林玄真走了出来,站在江俊杰面前。 “死哑巴,你想干什么滚开。” 啪! 林玄真抬手一巴掌扇在江俊杰脸上,把他打得原地转了一圈,他还没回过神来,就被林玄真拽住了衣领,直接拖到门口扔了出去。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35章 准备挖矿 连唬带诈搞定孙暹后,朱翊镠便带着张静修进入密室。 确实计划有一个新项目,与湖广巡抚也已经沟通过了。 朱翊镠手上的新项目实在太多,只是因为有些他还不想立即展开。 毕竟与万历皇帝之间的矛盾尚未解决,烧钱但眼前又还没有保障的项目需要往后放一放,待安定下来再说。 关于“安定”,赵灵素在万历皇帝面前提及过,但显然赵灵素有心回避,所以她口中解释的“安定”,与朱翊镠所想憧憬的自然大不一样。 当时赵灵素解释说,所谓的安定是拥有自己的房产c地产c稳定的收入以及不必为了生活而忙碌,同时还要保障朱氏集团的每一位员工。 但这些在朱翊镠眼里都不过是小儿科,他可以轻松搞定。 他眼里所谓的安定是,再也没有人盯着他找他的茬儿了。 然而,他是皇室子孙,自己的亲身经历也证明了,要做到这一点几乎不可能,除非自己当皇帝。 一切由他说了算,才是“安定”。 否则他想得到“安定”,无异于白日做梦。张居正与冯保也都清楚。 只有安定下来,项目才好开展,不然很容易夭折半途而废。 不过有些项目可以开展,能立马儿挣钱的当然不用说,像暖棚种植,生产肥皂,成立快递公司啊等。 投入不是很大,将来收益肯定很高的项目可以试着开展,如比如像让余氏双胞胎兄弟研究自行车。 而一些投入超大,将来肯定也能挣钱,但却没有保障的项目需要谨慎,比如挖矿,寻找石油等。 那挣钱不用说了。 之所以说没有保障是因为即便挖出来了矿,开采出了石油,朝廷也可以只需一句话便能收回去据为国有。 费了半天劲,烧人力,烧物力,又烧财力,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因此有些不能立即变现但投入又很大的项目需要往后压一压,不急。 但既然孙暹这家伙送上门来了,嘿嘿,那朱翊镠得掂量掂量。 本来张居正不允许张静修进来密室的,张静修自己也不敢私自进出。 这是自上次张静修独自一人偷偷潜后,朱翊镠第一次带他进来。 张静修当然激动又欢喜,进去之前就问朱翊镠是不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不然不会让他突然参与。 朱翊镠却卖了个关子没有明说,反正进密室后也要详谈。 进去的时间仍然选择大晚上。 除了张静修,游七与胡诚两个人也在。朱翊镠这么做,倒不是为了集思广益,主要是为了让他们参与进来,从而有一种参与感,进而抱有使命。 要让他们觉得将来的命运与每个人息息相关,不认真不努力不行。 这样,相当于知道张居正还活在人世消息的几个人开了一次小会议。 主题就是让孙暹领队挖矿,勘探开采煤与石油以及其它各种矿产资源。 虽然江陵城矿床多为中c小型,其中,矿床规模达到中型的仅轻稀土c岩盐c石英岩c石灰岩c膨润土和矿泉水数得着的几种,其余均为小型矿床,区内没有大型矿床。 但资源分布相对较为集中,一旦集中开采就比较容易了。 都知道手上有矿挣钱,张居正c冯保和潘季驯他们清楚得很。 万历皇帝为了提高内帑收入还曾专门下旨多开矿山收取矿银。 仅万历七年就一下子在全国增开了三十多处矿山,只是为了更好地监督管理,万历皇帝在每处矿山都派出钦差太监携关防前往督办。 结果,那些太监一到地方就颐指气使凌虐地方官吏,对百姓更是千方百计勒索,以致于内廷供用库的收入虽然增加了几十万两银子,可各地控告钦差大臣的状本也多起来,有好几处还差一点激起民变。 没办法,当时还是张居正出面,为地方百姓计,他劝万历皇帝减少矿山的数量,万历皇帝当时尚未亲政,只好勉强答应了。 因为这件事,张居正与万历皇帝还有一段过节。 张居正建议裁撤矿山的数量,那万历皇帝内帑的收入自然减少,而万历皇帝大婚之后,一直感觉兜里的钱少不够花,几次绕过张居正向户部要钱,但户部不敢给,也不愿意给,每次都捅到张居正那儿去了。 然而,万历皇帝却是一个贪财爱钱的人,这一点张居正早就看出来了,在他当政之时,万历皇帝在军政大事上还垂询甚恭,虚心纳谏,唯独在要钱的时候表现 得相当固执。 所以,在“开矿”这件事上,因为与万历皇帝闹过不愉快,张居正可谓是记忆犹新。他当然知道挣钱,可一旦处理不好,就会引来许多矛盾。 冯保倒是乐见其成,毕竟当初负责督办是他奉命派去的人,知道开矿钱多多,恨不得矿山遍地开花。 只是当朱翊镠提出这一主张时,曾经的内外相都有两个相同的担忧。 第一,全国矿产资源属于国有,任何私人哪有权利开采挖到了矿最后不是还得被国家没收吗精彩小说免费阅读! 第二,派孙暹督工怕是不妥,无论是冯保还是张居正,对孙暹这个人都没有什么好感,在他们眼里孙暹是个不学无术只会拍马屁的人。 然而,朱翊镠这时候主张,先不说道理,自然有他的考虑。 首先孙暹是一个免费劳动力。虽然孙暹不学无术,但他既然能混到司礼监随堂太监并负责甲子库这个份上,自然有与众不同的地方。 会拍马屁会用人会看人眼色,这些孙暹至少很在行。 其次,由孙暹去,最后找到并勘探处来的矿山c油田可公可私。 如果勘探开采出来时,皇帝依然是万历皇帝,那给国家好了;可如果皇帝是他朱翊镠,那不就成他的吗总之无论皇帝是谁,对国家皆为有利。 至于投资,朱翊镠这个时候可不想花自己的人力物力,最多破点儿财,给孙暹一点儿钱。 让孙暹自己去当地招募人手。 然后让湖广巡抚和荆州知府分别签署一张许可令。 找到了矿与石油,皆大欢喜;找不到,朱翊镠也不亏什么。 况且孙暹这次居然敢“自投罗网”,说明他还是有一些胆色的。 用张居正喜欢的术语:孙暹是个“循吏”,而非“清流”可用。 听完朱翊镠的分析,张居正和冯保心中的疑虑才一消而散。本来他现在的话就无异于“圣旨”,更何况还是真心的佩服将他当作“神”。 所以,这事儿也就一拍即合了。 其实,朱翊镠还有一张王牌没有打出来,他学过自然,对于全国各地的矿产资源分布稍有涉猎。 他知道哪儿有矿c哪儿有油。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36章 棘手 商议妥后从密室里出来,张静修咂摸着嘴笑道: “老大,把我叫进密室,我好像一句话都没说呢!” “你想说什么”朱翊镠也知道张静修意不在此。 “说我当然是没什么可说的,老大既然想好了,有你一个人足够。关键是你叫我进去目的何在” 说到这个,朱翊镠拉着张静修坐下来,语重心长地道: “你知道我有取而代之之心,你爹他们都看着我,将来我真的做了皇帝,朱氏集团就只有靠你了。我可不想咱一手创立的基业毁于一旦,自现在开始,你要多学点儿多留些心才行。” “哦,我明白了,老大这是要带着我培养接班人啊!” “怎么你不乐意像你爹那样拜相也不是你的心愿呀!” “我当然乐意,只是比起老大,我担心自己能力不够。” “谁也不是天生的,只要有心,一切都可以学的。况且朱氏集团除了你,我还能指望交给谁” “好吧,承蒙老大看得起,那是我的荣幸,我一定尽心尽力。” 继而,张静修又问道:“只是老大这次为何也要带上胡太医” “我与他推心置腹聊过一次,正准备接他家人来江陵。怎么说他也是一位见证者,有心让他参与进来。” “嗯,有道理。”张静修点点头,又问道,“那为什么不让胡大仙儿参与他可是老大聘请来的参谋啊!” 朱翊镠笑了,握紧自己的拳头,自信满满地道:“让不让他参与,他此生都跟定我了,逃不出我手掌心。” “挖矿的事,需不需要我帮忙” “不用,你在朱氏集团上面多花点心思就够了,需要用得着你的地方,我自然不会客气。” “真希望老大能一举成功啊!” “说完了没我要睡觉。”朱翊镠摆手要逐人了。 “老大一个人睡睡得着吗不感到寂寞吗你自己憋着c忍着,可你也要考虑别人呀!” “滚” 张静修吐了吐舌,一溜烟地跑了。 朱翊镠去了李之怿那里。 次日一大清早,又被张静修大声嚷嚷着吵醒了。 “老大,老大。” 朱翊镠也懒得答应。 “再不起来,我可要喊了哈!” “老大硬不起来!” “老大硬不起来”精彩小说免费阅读! 朱翊镠气得咬牙切齿,拉开房门大骂:“娘的,大清早的瞎嚷嚷什么你死不死啊” 张静修挤眉弄眼地说道:“老大昨晚还是睡不着,没忍住寂寞吧。” 朱翊镠白了一眼:“有事说事,没事滚蛋。多做事,少磨嘴皮子。” “京城来了一封八百里加急信。”张静修抬手递过来一封火漆封了的信。 朱翊镠忙接过。 也不管张静修,径自进了李之怿房间,然后“咣当”一声关上房门。 张静修只得摇头而去。 朱翊镠拆开信件一看,面色凝重。 “大哥,怎么了” 李之怿看出不对劲儿,在旁忙问。 “素素出事了。” 朱翊镠将密信递给李之怿看。 原来是张鲸偷偷发来的,将赵灵素在宫里“偷窃”岫玉发簪c被万历皇帝抓住并幽禁在景阳宫c还想拿赵灵素换阳康等事儿一并告知。 李之怿看完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和朱翊镠都没怎么想明白赵灵素为何要瞒着她们偷偷离开。 这下好了,被万历皇帝诬陷嫁祸。 不过此时也无暇细想这些,问题既然来了就得着手解决。 “大哥,现在怎么办” “这件事有些棘手啊。”朱翊镠紧锁眉头如是般回道。 “阳康本是宫里的人,皇兄想召回阳康,直接下旨不就完了吗为什么非要诬陷素素,将她幽禁起来呢”李之怿不解地问道。 “这正是问题的棘手之处啊!皇兄明着对我好,背地里一直在提防我,阳康本是宫里的人,经皇兄与娘同意才随我出来,如果现在又要召阳康回去,显然不是皇兄所愿。可如今,阳康想逃被我抓住了,皇兄肯定也是猜到我嫁祸于阳康,所以才以牙还牙诬陷素素,只能暗中与我较劲儿了。” “可这件事闹得很大,宫里头好像都以为是素素偷了岫玉发簪。” “只有这样才能幽禁素 素啊!如果我答应交换,皇兄大可以说是他仁慈,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了素素,又让他当一回好人。这时候我怎么可能放阳康” “可不放阳康,素素怎么办呢”李之怿心急如焚地道,“娘现在也拗不过皇兄了,我们还能指望谁” 确实,李太后都感到棘手,无法解决,还有谁能帮上忙 外人眼里,都以为赵灵素偷窃岫玉发簪,这怎么帮 只有李太后与万历皇帝知道赵灵素是被冤枉的。像张鲸c永宁公主与驸马严永凡也只是猜测。再退一万步说,即便都知道赵灵素是被冤枉的,也不敢与万历皇帝公开叫板啊! 这点赵灵素自己当时就想明白了。 救肯定是没人敢救她的。 就别说救了,求情估计也只有李太后一个人敢出面。 所以没有人可以指望。朱翊镠在想这个问题该怎么解决。 赵灵素是一定要救的。 但阳康绝不能放。 而且这个时候还不能明着与万历皇帝撕破脸皮。人家占着绝对优势,都没想明着撕破脸皮,他更不想了。 那这个问题如何解决 朱翊镠沉吟片许,喃喃地道:“只要皇兄沉得住气,咱可以慢慢来,只是需要委屈一下素素。就怕皇兄等不及,对素素下手。” 李之怿道:“虽然娘帮不上忙,但希望娘不让皇兄乱来。这样素素的安全便无忧,大哥可以慢慢想办法。” “哎!” 朱翊镠深深叹了口气,说道:“老是寄希望于娘给娘添麻烦也不是办法,上次进京时就已经看出来了,娘几近心灰意冷,不想管事儿,让她到底帮我还是帮皇兄,她都为难。” “是啊!”李之怿点点头,深有感触地道,“万事都得靠自己。” “你先别急!”朱翊镠安慰道,“我去问问大仙儿。” “问他”李之怿疑虑地道。言下之意问他有用吗 “嗯。”朱翊镠却笃定地点点头。 虽然这里的人基本上还都认为胡逸仙说话颠三倒四不靠谱,可朱翊镠始终觉得胡逸仙看人的眼光很准,而且他的思维与常人也有不同。 朱翊镠说去就去。 李之怿独自留在房间,看着密信痴痴发呆,喃喃自语地道: “素素一向聪明伶俐,可这次为何做出如此让人费解的事儿欺骗大哥,又背着大哥偷偷进京” 朱翊镠到胡逸仙那里。 “大仙儿。” “潞王爷早哈,是不是遇到什么大难题了”胡逸仙眨巴着眼睛问。 “你怎么知道” “我是你的参谋嘛,遇到大难题当然得请教参谋呀。” “”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37章 棘手的问题不叫问题 商议妥后从密室里出来,张静修咂摸着嘴笑道: “老大,把我叫进密室,我好像一句话都没说呢!” “你想说什么”朱翊镠也知道张静修意不在此。 “说我当然是没什么可说的,老大既然想好了,有你一个人足够。关键是你叫我进去目的何在” 说到这个,朱翊镠拉着张静修坐下来,语重心长地道: “你知道我有取而代之之心,你爹他们都看着我,将来我真的做了皇帝,朱氏集团就只有靠你了。我可不想咱一手创立的基业毁于一旦,自现在开始,你要多学点儿多留些心才行。” “哦,我明白了,老大这是要带着我培养接班人啊!” “怎么你不乐意像你爹那样拜相也不是你的心愿呀!” “我当然乐意,只是比起老大,我担心自己能力不够。” “谁也不是天生的,只要有心,一切都可以学的。况且朱氏集团除了你,我还能指望交给谁” “好吧,承蒙老大看得起,那是我的荣幸,我一定尽心尽力。” 继而,张静修又问道:“只是老大这次为何也要带上胡太医” “我与他推心置腹聊过一次,正准备接他家人来江陵。怎么说他也是一位见证者,有心让他参与进来。” “嗯,有道理。”张静修点点头,又问道,“那为什么不让胡大仙儿参与他可是老大聘请来的参谋啊!” 朱翊镠笑了,握紧自己的拳头,自信满满地道:“让不让他参与,他此生都跟定我了,逃不出我手掌心。” “挖矿的事,需不需要我帮忙” “不用,你在朱氏集团上面多花点心思就够了,需要用得着你的地方,我自然不会客气。” “真希望老大能一举成功啊!” “说完了没我要睡觉。”朱翊镠摆手要逐人了。 “老大一个人睡睡得着吗不感到寂寞吗你自己憋着c忍着,可你也要考虑别人呀!” “滚” 张静修吐了吐舌,一溜烟地跑了。 朱翊镠去了李之怿那里。 次日一大清早,又被张静修大声嚷嚷着吵醒了。 “老大,老大。” 朱翊镠也懒得答应。 “再不起来,我可要喊了哈!” “老大硬不起来!” “老大硬不起来” 朱翊镠气得咬牙切齿,拉开房门大骂:“娘的,大清早的瞎嚷嚷什么你死不死啊” 张静修挤眉弄眼地说道:“老大昨晚还是睡不着,没忍住寂寞吧。” 朱翊镠白了一眼:“有事说事,没事滚蛋。多做事,少磨嘴皮子。” “京城来了一封八百里加急信。”张静修抬手递过来一封火漆封了的信。 朱翊镠忙接过。 也不管张静修,径自进了李之怿房间,然后“咣当”一声关上房门。 张静修只得摇头而去。 朱翊镠拆开信件一看,面色凝重。 “大哥,怎么了” 李之怿看出不对劲儿,在旁忙问。 “素素出事了。” 朱翊镠将密信递给李之怿看。 原来是张鲸偷偷发来的,将赵灵素在宫里“偷窃”岫玉发簪c被万历皇帝抓住并幽禁在景阳宫c还想拿赵灵素换阳康等事儿一并告知。 李之怿看完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和朱翊镠都没怎么想明白赵灵素为何要瞒着她们偷偷离开。 这下好了,被万历皇帝诬陷嫁祸。 不过此时也无暇细想这些,问题既然来了就得着手解决。 “大哥,现在怎么办” “这件事有些棘手啊。”朱翊镠紧锁眉头如是般回道。 “阳康本是宫里的人,皇兄想召回阳康,直接下旨不就完了吗为什么非要诬陷素素,将她幽禁起来呢”李之怿不解地问道。 “这正是问题的棘手之处啊!皇兄明着对我好,背地里一直在提防我,阳康本是宫里的人,经皇兄与娘同意才随我出来,如果现在又要召阳康回去,显然不是皇兄所愿。可如今,阳康想逃被我抓住了,皇兄肯定也是猜到我嫁祸于阳康,所以才以牙还牙诬陷素素,只能暗中与我较劲儿了。” “可这件事闹得很大,宫里头好像都以为是素素偷了岫玉发簪。” “只有这样才能幽禁素素啊!如果我答应交 换,皇兄大可以说是他仁慈,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了素素,又让他当一回好人。这时候我怎么可能放阳康” “可不放阳康,素素怎么办呢”李之怿心急如焚地道,“娘现在也拗不过皇兄了,我们还能指望谁” 确实,李太后都感到棘手,无法解决,还有谁能帮上忙 外人眼里,都以为赵灵素偷窃岫玉发簪,这怎么帮 只有李太后与万历皇帝知道赵灵素是被冤枉的。像张鲸c永宁公主与驸马严永凡也只是猜测。再退一万步说,即便都知道赵灵素是被冤枉的,也不敢与万历皇帝公开叫板啊! 这点赵灵素自己当时就想明白了。 救肯定是没人敢救她的。 就别说救了,求情估计也只有李太后一个人敢出面。 所以没有人可以指望。朱翊镠在想这个问题该怎么解决。 赵灵素是一定要救的。 但阳康绝不能放。 而且这个时候还不能明着与万历皇帝撕破脸皮。人家占着绝对优势,都没想明着撕破脸皮,他更不想了。 那这个问题如何解决 朱翊镠沉吟片许,喃喃地道:“只要皇兄沉得住气,咱可以慢慢来,只是需要委屈一下素素。就怕皇兄等不及,对素素下手。” 李之怿道:“虽然娘帮不上忙,但希望娘不让皇兄乱来。这样素素的安全便无忧,大哥可以慢慢想办法。” “哎!” 朱翊镠深深叹了口气,说道:“老是寄希望于娘给娘添麻烦也不是办法,上次进京时就已经看出来了,娘几近心灰意冷,不想管事儿,让她到底帮我还是帮皇兄,她都为难。” “是啊!”李之怿点点头,深有感触地道,“万事都得靠自己。” “你先别急!”朱翊镠安慰道,“我去问问大仙儿。” “问他”李之怿疑虑地道。言下之意问他有用吗最快手机端:/ “嗯。”朱翊镠却笃定地点点头。 虽然这里的人基本上还都认为胡逸仙说话颠三倒四不靠谱,可朱翊镠始终觉得胡逸仙看人的眼光很准,而且他的思维与常人也有不同。 朱翊镠说去就去。 李之怿独自留在房间,看着密信痴痴发呆,喃喃自语地道: “素素一向聪明伶俐,可这次为何做出如此让人费解的事儿欺骗大哥,又背着大哥偷偷进京” 朱翊镠到胡逸仙那里。 “大仙儿。” “潞王爷早哈,是不是遇到什么大难题了”胡逸仙眨巴着眼睛问。 “你怎么知道” “我是你的参谋嘛,遇到大难题当然得请教参谋呀。” “”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38章 计划不如变化快 张居正接着又安慰地说道:“如果赵姑娘真的爱潞王爷,或懂得潞王爷,那她应该会明白,不至于寻死。” “赵姑娘为什么像阳康一样背着潞王爷出逃呢”潘季驯诧异地问道。 “他不是逃。”游七解释道,“她临走前给潞王爷留了一封信,说是要回京陪慈圣太后娘娘。之所以背着潞王爷离开是怕潞王爷不放。” “有没有可能她也像阳康一样知道我们这些秘密”潘季驯接着又问。 “这个我也问过潞王爷了。”还是游七解释,“潞王爷说,很有可能知道。但潞王爷非常确定赵姑娘不会泄露秘密,最多告诉慈圣太后娘娘。可慈圣太后娘娘早就知道潞王爷有取而代之之心。” “那她知道张先生还活在世吗”潘季驯神情一紧,又问。 游七回答:“好像还不知道。” 这时冯保插道:“依我对慈圣太后娘娘的了解,她知道张先生还活着也无大碍,不会告诉皇帝的,否则不是故意让皇帝杀潞王爷吗太后娘娘只会千方百计阻止他们兄弟俩对峙。毕竟她不会偏袒谁,更不希望失去谁。如果贸然告诉皇帝,只会引发流血冲突,太后娘娘是绝不会这么干的。” 见冯保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儿,张居正在旁边又没有说话,潘季驯这才放心没问,他心知肚明,自己远远没有眼前这两位对李太后的了解。 既然冯保说没事儿那就没事儿。 朱氏集团的员工相当给力。 一方面是胡逸仙这个总顾问兼总参谋宣传得力,另一方面也是朱氏集团的员工痛恨阳康是个白眼狼。 在朱氏集团员工眼里,朱翊镠不仅是神一般的存在,而且是他们其中绝大多数人的救命恩人。 阳康居然敢偷他的金银珠宝 那就该死。 这里的人一个个像冯保一样,都恨不得将阳康生吞活剥。 尽管他们并不知道阳康出逃的真正原因,可这似乎,好像也不怎么影响他们对阳康的恨意。 而且他们都被胡逸仙忽悠成功,万历皇帝不会杀赵灵素。 还有一点不用忽悠,因为赵灵素确实背着朱翊镠逃走了,说赵灵素“背叛”朱翊镠,没有一个人不信。 再兼之上次朱翊镠进京滞留的时间实在太久,这里的人都认为是万历皇帝故意不放,而朱翊镠第二次秘密出逃的消息他们又都打听清楚了。 如此一来,这里的人都担心朱翊镠为了赵灵素再次进京,到时候能不能出来就不好说了。万一不能回来,不说他们没有活路,至少大受影响。 所以,在胡逸仙的忽悠下,这里的人也都宁愿选择“牺牲”赵灵素。 当时他们就表态说,如果被抓的人是李之怿,那自然另当别论,可既然抓的是赵灵素,一个贴身侍俾而已,朱翊镠实在没有必要以身犯险。 胡逸仙成功忽悠朱氏集团所有员工之后,又让他们传达给身边的人。 为了朱翊镠,他们全力以赴。 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不到两天时间便传遍了荆州城。 纷纷宣传赵灵素背叛了朱翊镠,而朱翊镠痛恨赵灵素。 那朱翊镠还会进京救赵灵素吗或是为了赵灵素饶过阳康吗 然而,朱氏集团的员工或许不清楚朱翊镠对赵灵素或赵灵素对朱翊镠的感情,但张静修和秦涵茜清楚。 他们与朱翊镠c赵灵素接触多。知道两个人感情非同一般。 他们也知道当初朱翊镠还要娶赵灵素呢,只是赵灵素鉴于自己的身份不敢答应,只求伺候朱翊镠一辈子。 怎么可能一个真的背叛要逃走而另一个还恨死了人家呢 铺天盖地的传言让他们,哦准确地说是让张静修一下子明白过来了。 当然,是他觉得自己明白。 他还专门跑去找朱翊镠,一见面就竖起大拇指赞道:“靠,老大这招儿还挺绝哈,这样你皇兄就不能拿素素牵制乃至要挟你了。” “该死的胡大仙儿!”朱翊镠恨恨地骂了一句,表示无语。 张静修一愣:“如此好的主意,难道不是老大的计谋吗” “哼!”朱翊镠哼了一声。 张静修顿时明白了,喃喃地道:“我还以为是老大指使他这么做的呢。不过说实话,他这个主意倒是很好,只是恐怕会苦了素素。” “你也知道呀!”朱翊镠翻了个白眼。 “但以素素的脑瓜儿该能理解,知道老大是 故意的。” 这时候张静修还不知道张鲸那封密信的内容,但关于这一点,他的想法与他爹张居正完全一致。 朱翊镠微微叹气,等于是胡逸仙帮他选择了第一条路。 听胡逸仙的语气,得有百分之九十九的信心赢。 可朱翊镠不敢想。 李得时很快收到了信。 他知道赵灵素进京,也知道她被万历皇帝幽禁景阳宫,但他就是不相信赵灵素会偷岫玉发簪。 看了信之后,他才恍然顿悟,原来是万历皇帝诬陷赵灵素,想要拿赵灵素与女婿交换阳康。 他可是知道张居正仍活在世的人。 加上信上又解释得清楚。 所以他看完信只是稍一沉吟,便立即动员得时学院全体师生付诸行动。 这样,赵灵素背叛朱翊镠不得不偷偷进京c而朱翊镠恨赵灵素这个贴身侍俾的消息,又在北京传开了。 自然很快传到了万历皇帝耳里。 然而万历皇帝也不笨。 他竟第一时间又跑去景阳宫,想找赵灵素当面求证。 见了赵灵素,劈头便问:“你偷偷进京,原来是因为背叛了皇弟” “是。”赵灵素毫不犹豫地答道,“奴婢不仅隐瞒眼睛康复的事实,还不知会潞王爷一声偷偷地跑了。” 所以说她“背叛”,当然没毛病。 “皇弟会因此而恨你吗”万历皇帝接着又问道。 “潞王爷恨奴婢是应该的。”赵灵素回答说,“潞王爷对奴婢那么好,可奴婢却背叛他,他越恨奴婢,奴婢反而越觉得心里好受些。” “那起初朕想拿你交换阳康,岂不是没有可能” “奴婢说过,有没有可能要看阳康发现了潞王爷多少秘密。”赵灵素回道,“倘若阳康什么都没发现,放不放他无关紧要,那兴许潞王爷会考虑交换的。虽然奴婢招潞王爷痛恨,可换回去至少能惩罚奴婢。可倘若阳康发现了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那潞王爷断不会拿他与奴婢交换,反正奴婢该死,就让万岁爷下手吧,何必多此一举换回去万岁爷,奴婢说的是这个理儿吧” 万历皇帝听了沉吟不语,忽然抬头又问:“你怕不怕死” “死谁不怕可奴婢得罪潞王爷,又得罪万岁爷,还能活吗” “朕说过的,只要你答应留在朕的身边,朕便答应放你。” 赵灵素摇了摇头:“多谢万岁爷,可奴婢已经是潞王爷的人了,又岂敢留在万岁爷的身边” “既然如此,那你又为何背叛他” “奴婢说过,放不下太后娘娘,奴婢回京本想陪伴娘娘一阵子,然后回江陵城向潞王爷负荆请罪。” “可你已经回不去了。” “那奴婢也没办法。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奴婢倒也想得开,反正奴婢有这个心就够了。” “哼!”万历皇帝心里憋着一股气,闷哼一声,拂袖而去。 赵灵素一个人坐着痴痴发呆,忽然想到万历皇帝说朱翊镠恨她,她不觉得心疼,反而笑了。精彩小说免费阅读! 心想恨她岂不更好本来万历皇帝告诉她要拿她与朱翊镠交换阳康时,她着急得不行,就怕朱翊镠心软答应。这下好了,恨她就不用交换。 念即此情,她心里头反而觉得畅快多了。她可没有奢望朱翊镠待她不要命似的,所以她压根儿就没想朱翊镠是否故意放出这样的消息。 如果不交换,朱翊镠不救,万历皇帝又不放,那最后她的结局无非只有两种可能第一,被万历皇帝赐死;第二,这一辈子幽禁在景阳宫。 为了不让李太后与朱翊镠为难,这两种结局她都能坦然接受。 当日被万历皇帝诬陷偷窃岫玉发簪时,见李太后不说话一脸的为难,她就抱着必死之心没打算辩驳。 因此,赵灵素所想完全是站在一个奴婢的角度,与张居正c张静修他们所想有着很大的出入。毕竟像张居正c张静修他们都是“主子”思维。 人的出身与经历不一样,考虑问题的角度自然不一样。 赵灵素觉得朱翊镠对她的“恨”是理所当然的。这才导致万历皇帝问她时,她回答得很坦然,当时也没有心疼,事后想起来觉得舒服多了。 痛恨的反而是万历皇帝。本来想拿赵灵素与朱翊镠交换阳康他就考虑,因为他肯定不能出面,那该以一种什么方式传达给朱翊镠 他也不知道张鲸已经将他的心思偷偷告诉了朱翊镠。 接下来该怎么收拾这个摊子 。 昨晚有事没能准时更新,今天更了四章共一万多字。 不敢说很多,但已经尽心尽力。 这个月只剩最后两天了,热心的大佬们能不能投几张票 叩谢!叩谢!叩谢!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39章 明知山有虎 偏向虎山行 “之怿,我想与你商量一件事儿。” 朱翊镠坦诚而又认真地对李之怿说道。 忽然这般认真,让李之怿还有点不习惯,但她清楚朱翊镠肯定是为了赵灵素一事。 无论万历皇帝想交换阳康的旨意是否下达,此时此刻赵灵素被幽禁在景阳宫是事实。 李之怿知道朱翊镠心里跟着急。 “大哥。” 所以她轻轻喊了一声,也一本正经地准备倾听。 朱翊镠缓缓言道:“本来我很纠结要不要告诉你,但又觉得还是与你坦诚沟通为好。我想再进京。” “好,我随大哥一起去。”李之怿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根本不用多问,她也清楚朱翊镠进京是为了什么。 “可这次去恐怕会有危险。”朱翊镠忧心忡忡地道。 “那我更要随大哥一起去。”李之怿双眉一扬,态度坚决。 这倒也在朱翊镠的意料之中,他又说道:“原本我想偷偷一个人去的,可又怕你担心,所以还是选择与你商量,你要去咱就一起去,夫妻一场,未来的路是好是坏,是生是死,咱都一起。” “好!大哥说得好,本该这样。” 朱翊镠说得慷慨激昂,李之怿回答得也干脆利落。 朱翊镠要进京,她肯定要跟随。 “那咱俩今晚就出发,简单收拾一下行礼马上动身。”朱翊镠道。 “与张先生也不知会一声吗”然而尽管李之怿自己毫不犹豫要跟去,可她却有其它方面的疑虑。 “他们肯定不同意。”朱翊镠摇头。因为想到张居正c冯保与潘季驯三个一致赞同胡逸仙的第一条建议。精彩小说免费阅读! 李之怿担忧地道:“可大哥如果就这样走了,他们会很担心。毕竟他们都望着大哥,至少会说大哥没有大局观,为了儿女私情而不顾他们的生死。” “这个我知道,可有什么办法别说是之怿,就是张先生他们几个被皇兄扣留京师,我也一样要去营救啊。” “大哥是什么人,我当然清楚,问题是你肩上的担子太重了。” “走,咱们知会静修一声。” 朱翊镠话音刚一落,只听外头一人接道:“不用知会我,我早就来了。” 正是张静修。 朱翊镠和李之怿都是一愣。 张静修一踅而入,慢悠悠地道:“看老大这两天愁眉苦脸的样儿,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进京去救素素。” “这么说你也同意” “是我也去。明知自己女人有难而不去救,算什么男人” “你不是赞同胡大仙儿的主意吗” “这是站在公的角度。这里所有人都不希望老大去,因为老大是这里的希望,不能有任何闪失。可站在私的角度,老大要是不去,岂不显得太绝情男儿就该有血性。” “说得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你这个朋友。”朱翊镠欣慰地伸出一只手。 张静修同样也伸出一只手。 两人紧握在一起。 张静修语重心长地道:“老大想走就赶紧走,不然被人发现了,又要节外生枝,他们肯定会阻止你。但希望老大抵京后要加倍小心,一切量力而行,切莫冲动,最好时刻与你娘在一起。我同意你带上之怿,女孩子心细。再说,你不带之怿,她每天为你担忧,茶饭不思寝食难安,还不如一起去呢。” “是准备带她一起。” “那老大就放心地去吧,朱氏集团交给我好了。”张静修用另一只手拍着自己胸膛信誓旦旦地道。 “有你这样的朋友真好!”朱翊镠松开手,拍了拍张静修的肩膀。 “京城那边我也不能帮你们,你们自己保重!”张静修一摆手。 这样朱翊镠与李之怿简单收拾一下行礼,准备当夜偷偷启程进京。 张静修相送。 刚一出后院,便被游七拦住。 朱翊镠正想着怎么开口解释,只听游七说道:“老爷猜对了,原来潞王爷真的要进京救人。” “我必须救素素。” “潞王爷为了一个贴身侍俾这样以身犯险,值得吗” “这不是值不值的问题,是我必须去做。”朱翊镠固执地道。 “可如果潞王爷有什么不测,或是被你皇兄关起来不放,让我们这些人怎么办潞王爷不为自己,也得为我们考虑啊!潞王爷这样进京,是一种不负责任意气用事的表现。” 或许因 为着急,游七说话的语气中夹含着几分怒意。 朱翊镠能理解,不疾不徐说道:“素素被皇兄幽禁在景阳宫,娘可以为了我出面与皇兄闹不愉快,但不会为了素素对抗皇兄,我不去谁能救素素” “潞王爷,他们三个都认为你皇兄不会杀赵姑娘,那何不从长计议非要跳入虎穴任他人宰割呢” “我答应你们一定会活着回来。”朱翊镠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只好给出这样一个承诺。 可也不好使。 游七疑虑地道:“潞王爷一旦进京,命运还能随你掌控吗上次进京潞王爷就险些被你皇兄关进凤阳高墙回不来,这次岂不更加危险” 见游七越说越有气,张静修忍不住帮衬道:“七叔,你说的那些老大肯定清楚,我们要相信老大嘛。再说了,越是危险的地方越是安全。老大进京,又不是一定会送死。” “哎,终究是年轻人!”游七深深叹了口气,继而又对朱翊镠道,“如果潞王爷执意进京的话,那是否应该与他们三个知会一声呢” 还是张静修接道:“七叔,老大不就是担心他们肯定不答应,所以才在这时候偷偷离开吗我相信老大吉人自有天相,不会出事儿的。七叔让开,别把集团员工招来,又得废一番口舌。” 游七又道:“其实冯公公不仅料到潞王爷要进京,还料到我一定拦不住潞王爷,所以让我送给潞王爷一个锦囊,并交代说潞王爷进京后倘若遇到什么大麻烦,不妨打开一看,希望在危急关头能帮潞王爷化险为夷。” 说着,游七果真从怀里摸出一个锦囊,还特意叮嘱一句:“危急关头才可以打看哦,不然不灵。” 朱翊镠接过,然后揣进兜里。 游七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放行。 可刚一出朱氏集团的大门,发现所有员工都出来了,以胡逸仙为首。 朱翊镠第一反应肯定又是胡逸仙,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老家伙! 他正想开口训斥胡逸仙几句。 只听胡逸仙说道:“恭送潞王爷!祝潞王爷一路顺风!” 娘的,原来不是带人来阻止他的。 朱翊镠和李之怿终于出发了。 他们身后黑压压的一片人,静静地目送他们离开。 唯独只有胡逸仙一迭连声地感叹:“要变天了,要变天了”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40章 看谁沉得住气? 078z?努力更新中一一一一请稍后刷新访问 此章节正?78?Щ在努力更新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会员好吗!!! 注册本站?78?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阅读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方便等下阅读,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咯?78? 推荐主角:傲婿战神一一一一一一一一都市小说:雁门关外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内容简介: 《傲婿战神》小说,作者雁门关外,主角是林玄真江映雪。小说主要讲述了:在所有人的眼里,林玄真不仅是一个上门女婿,同时他也是一个大名鼎鼎的窝囊废,因为没钱没权没能耐,就要忍受着所有人的唾弃,可是谁成想,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那就是黑暗世界的冷血魔王,更是世界豪门财团的第一人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第1章 “镇北大将军林玄真,忠勇英豪,屡建功勋,冠绝全军,封冠军侯!” 晚上七点,官方新闻发出重磅公告,顿时霸占各大媒体头条,锁定热搜,网络线下,大街小巷,各界人士皆议论不休。 “林玄真未满三十便上位封侯,乃是我国第一人。” “国之栋梁,军中战神,授此封号是实至名归。” “若非国有规定三十岁前不得封侯,以林玄真的功勋,早该封侯了,这次特例封侯,也是众望所归。” 冠军侯林玄真,他是这个时代的巨星,是亿万人民心目中的守护神。 无数人守在电视机前等待着新闻宣布这个重磅公告。 /49_49252/ “林玄真,你给我滚过来!” 宁城枫林小区,江炳山一家也在看着电视新闻,张桂芬愤怒的对着厨房吼道。最快手机端:/ 一名系着围裙,胡子拉渣的男子走了出来。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人家叫林玄真,你也叫林玄真,怎么差距这么大” 张桂芬指着电视机,对女婿一顿臭骂,发泄心中的怒火。 “同样的名字,人家是北域战神冠军侯,你却是个哑巴。把我女儿嫁给你这废物,我真是瞎了眼。” 林玄真看了一眼电视,播音员在讲述着冠军侯这些年的彪炳战功,他扭头又往厨房走去。 “你给我站住!骂你两句还不爱听了你说说你有什么用没学历没工作,做个饭还难吃得要死,我要是像你这么窝囊,干脆跳楼自杀了!” “外婆,你别骂我爸爸。” 江灵兮连忙跑过来,用她只有四岁的娇小身躯挡在林玄真面前,保护她的爸爸。 “你给我闭嘴!大人说话,轮得到你插嘴吗要不是因为你这小野种,我们家也不会成现在这样,当初我就该把你扔进马桶里淹死。” 张桂芬越骂越生气,江灵兮小嘴巴一瘪,委屈得哇哇大哭起来。 “你还敢哭,看我今天不收拾你!” 张桂芬听到这哭声更恼怒,拿起鸡毛掸子就要打,眼疾手快的林玄真将江灵兮抱在怀里,用手臂挡住了鸡毛掸子。 “你敢护着她我连你一起打!” 张桂芬作势要打,这时门打开了,一身一l职业装的江映雪回来了。 “妈,你干什么” 江映雪看到江灵兮在哭,赶紧走过来从林玄真手里抱过孩子,不悦道:“我跟你说多少次了,不要打兮兮。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搬出去住了。” “我哪有打她,我是想打林玄真这个窝囊废。兮兮还想护着他,真把这窝囊废当自己亲爹了。” 张桂芬有点怕江映雪,毕竟如今这个家全靠江映雪养着。 “妈妈,外婆没有打我,是我自己摔倒了,你别跟外婆吵架。” 江灵兮赶紧用小手擦干眼泪,非常乖巧懂事,惹人怜爱。 江映雪宠溺的摸了摸江灵兮的小脑袋,女儿是她的心头肉,林玄真默默走回厨房去做饭了。 张桂芬扔下鸡毛掸子,大声抱怨道:“我这辈子造的什么孽啊,嫁给你爸这个废物,而你更让我失望。以你的姿色,什么富家公子不能嫁” “王氏集团的少爷虽然名声不怎么好,但人家不嫌弃你有孩子,愿意娶你。你倒好,转头嫁给这个窝囊废,还是个哑巴,我早晚要被气死。” 江炳山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大气不敢出一口。 “我爸爸不是窝囊废。”江灵兮小声说道。/49_49252/ “我再跟你说一遍,他不是你爸爸。你那个挨千刀的爸爸早就死了!”张桂芬双手叉腰骂道。 “我爸爸没死,呜呜我不要爸爸死。” 江灵兮又哭了起来,厨房里的林玄真身躯一僵,原本看似木讷的双目熠熠生辉,深邃冷峻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妈,你非要在孩子面前说这些吗”江映雪皱眉道。 “那你告诉我,到底谁是她爸爸”张桂芬逼问道。 这个问题,张桂芬追问了五年,都没有得到答案。 江映雪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痛苦之色,抱着江灵兮回房间去了。 其实就连江映雪本人,都不知道江灵兮的亲生父亲是谁。/49_49252/ 五年前那个晚上发生的事,对江映雪而言是一辈子无法忘记的噩梦。 她本是宁城第一美女,倾国倾城,追求者如过江之鲫,然而谁都没想到这位宁城第一美女却莫名其妙的未婚先育,一时沦为笑柄。 江家在宁城也算有头有脸的豪门,原本引以为傲的孙女做出如此败坏门风的事,让江老爷子十分震怒。 再加上江映雪的大伯江玉山从中挑唆,江老爷子剥夺了江炳山的职务,只把江映雪留在公司安排了一个闲职。 林玄真很快做好了饭,不过他是没有资格上桌吃饭的,他们一家人在客厅吃,林玄真则在厨房里吃,客厅里传来张桂芬的抱怨。 “这做的什么东西太难吃了!” “你要是觉得不好吃,就自己做。”江映雪冷冷道。 “我怎么生了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女儿你竟然替那个窝囊废说话!”张桂芬放下筷子恼怒道。 “好了,吃个饭还吵什么,大不了明天我来做饭。”江炳山开口道。 倒是江灵兮吃得很开心,这时敲门声传来,江炳山起身去开门。 “俊杰,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49_49252/ 来人是江玉山的儿子江俊杰,江家未来的继承人。 江俊杰走了进来,若非为了江家的生意,他是绝对不会来江家老宅这破地方的,跟江家的大别墅比起来,这里简直是狗窝。 看了眼破旧的沙发,江俊杰坐都没坐,担心弄脏了自己的衣服。 张桂芬很热情的去给江俊杰倒水,问道:“俊杰啊,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江俊杰一脸鄙夷,接都没接张桂芬手里的水杯,对江映雪道:“我来是跟你谈点公司的事。” “说。” 江映雪继续抱着江灵兮喂饭,冷冷道。 “跟王氏集团的合作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你也是江家人,必须要出一份力。”江俊杰说道。 王氏集团是宁城数一数二的大公司,手里的项目很多,江家一直想巴结王氏集团。 王氏集团的少爷王维刚看上了江映雪,提出联姻的条件,江老爷子逼迫江映雪下嫁。 经历五年前那件宛如梦魇的事后,江映雪对男人无比厌恶,严词拒绝,无奈之下特意找了个哑巴下嫁,断绝王维刚的念头。 “爱莫能助。”江映雪冷漠道。 “江映雪!如果你老老实实嫁给王少,合作早就谈下来了。我就不明白了,王少哪里不好你若嫁给她,还需要住在这破地方吗难道王少还不如林玄真这个废物哑巴你当他是冠军侯” 江俊杰满脸不屑道:“王少没有嫌弃你,这是你的荣幸。王少说了,你去陪他两天,我们的合作就能签约,是你该为江家做贡献的时候了。” 江映雪脸上顿时浮现一抹冷色,冷冷道:“滚出去。” “你说什么你敢叫我滚!” 江俊杰大怒,走了过来,趾高气扬道:“江映雪,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不过是残花败柳,你跟我装什么清高马上跟我去见王少,我这不是在跟你商量,这是命令。” “滚!”/49_49252/ 江映雪猛然把筷子拍在桌上,双目中蕴含着怒火。 “俊杰啊,我们映雪都嫁人了,这样做不妥吧对她的名声也不好啊,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张桂芬还是要维护一下。 江俊杰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名声她把江家的脸都丢尽了,还要什么名声整个宁城谁不知道她的丑事这是爷爷的命令,她的败絮之身还能做出贡献,是她的荣幸。” 江俊杰一幅施舍的表情,傲 然道:“当然,事成之后,江家也不会亏待你们。江映雪在公司的职务会调整,另外再奖励五十万。” 江老爷子批的是两百万,不过江俊杰觉得江映雪残花败柳,给她五十万都多了。 江映雪起身指着门口,浑身都在颤抖,显然已经到了暴走的边缘,冷冷道:“我让你滚,听不懂” “江映雪,我给你脸了”江俊杰一巴掌拍在桌上,一脸凶相,把江灵兮吓得哇哇大哭。78中文全网更新最快78c?/a膍 一旁的江炳山不敢说话,张桂芬更噤若寒蝉,惹不起江俊杰。 这时厨房里的林玄真走了出来,站在江俊杰面前。 “死哑巴,你想干什么滚开。” 啪! 林玄真抬手一巴掌扇在江俊杰脸上,把他打得原地转了一圈,他还没回过神来,就被林玄真拽住了衣领,直接拖到门口扔了出去。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_78?)49_49252/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41章 进京转移矛盾焦点 078z?努力更新中一一一一请稍后刷新访问 此章节正?78?Щ在努力更新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会员好吗!!! 注册本站?78?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阅读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方便等下阅读,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咯?78? 推荐主角:傲婿战神一一一一一一一一都市小说:雁门关外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内容简介: 《傲婿战神》小说,作者雁门关外,主角是林玄真江映雪。小说主要讲述了:在所有人的眼里,林玄真不仅是一个上门女婿,同时他也是一个大名鼎鼎的窝囊废,因为没钱没权没能耐,就要忍受着所有人的唾弃,可是谁成想,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那就是黑暗世界的冷血魔王,更是世界豪门财团的第一人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第1章 “镇北大将军林玄真,忠勇英豪,屡建功勋,冠绝全军,封冠军侯!” 晚上七点,官方新闻发出重磅公告,顿时霸占各大媒体头条,锁定热搜,网络线下,大街小巷,各界人士皆议论不休。 “林玄真未满三十便上位封侯,乃是我国第一人。” “国之栋梁,军中战神,授此封号是实至名归。” “若非国有规定三十岁前不得封侯,以林玄真的功勋,早该封侯了,这次特例封侯,也是众望所归。” 冠军侯林玄真,他是这个时代的巨星,是亿万人民心目中的守护神。 无数人守在电视机前等待着新闻宣布这个重磅公告。 /49_49252/ “林玄真,你给我滚过来!” 宁城枫林小区,江炳山一家也在看着电视新闻,张桂芬愤怒的对着厨房吼道。 一名系着围裙,胡子拉渣的男子走了出来。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人家叫林玄真,你也叫林玄真,怎么差距这么大” 张桂芬指着电视机,对女婿一顿臭骂,发泄心中的怒火。 “同样的名字,人家是北域战神冠军侯,你却是个哑巴。把我女儿嫁给你这废物,我真是瞎了眼。” 林玄真看了一眼电视,播音员在讲述着冠军侯这些年的彪炳战功,他扭头又往厨房走去。 “你给我站住!骂你两句还不爱听了你说说你有什么用没学历没工作,做个饭还难吃得要死,我要是像你这么窝囊,干脆跳楼自杀了!” “外婆,你别骂我爸爸。” 江灵兮连忙跑过来,用她只有四岁的娇小身躯挡在林玄真面前,保护她的爸爸。 “你给我闭嘴!大人说话,轮得到你插嘴吗要不是因为你这小野种,我们家也不会成现在这样,当初我就该把你扔进马桶里淹死。” 张桂芬越骂越生气,江灵兮小嘴巴一瘪,委屈得哇哇大哭起来。 “你还敢哭,看我今天不收拾你!” 张桂芬听到这哭声更恼怒,拿起鸡毛掸子就要打,眼疾手快的林玄真将江灵兮抱在怀里,用手臂挡住了鸡毛掸子。 “你敢护着她我连你一起打!” 张桂芬作势要打,这时门打开了,一身一l职业装的江映雪回来了。 “妈,你干什么” 江映雪看到江灵兮在哭,赶紧走过来从林玄真手里抱过孩子,不悦道:“我跟你说多少次了,不要打兮兮。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搬出去住了。” “我哪有打她,我是想打林玄真这个窝囊废。兮兮还想护着他,真把这窝囊废当自己亲爹了。” 张桂芬有点怕江映雪,毕竟如今这个家全靠江映雪养着。 “妈妈,外婆没有打我,是我自己摔倒了,你别跟外婆吵架。” 江灵兮赶紧用小手擦干眼泪,非常乖巧懂事,惹人怜爱。 江映雪宠溺的摸了摸江灵兮的小脑袋,女儿是她的心头肉,林玄真默默走回厨房去做饭了。 张桂芬扔下鸡毛掸子,大声抱怨道:“我这辈子造的什么孽啊,嫁给你爸这个废物,而你更让我失望。以你的姿色,什么富家公子不能嫁” “王氏集团的 少爷虽然名声不怎么好,但人家不嫌弃你有孩子,愿意娶你。你倒好,转头嫁给这个窝囊废,还是个哑巴,我早晚要被气死。” 江炳山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大气不敢出一口。 “我爸爸不是窝囊废。”江灵兮小声说道。/49_49252/ “我再跟你说一遍,他不是你爸爸。你那个挨千刀的爸爸早就死了!”张桂芬双手叉腰骂道。 “我爸爸没死,呜呜我不要爸爸死。” 江灵兮又哭了起来,厨房里的林玄真身躯一僵,原本看似木讷的双目熠熠生辉,深邃冷峻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あ七八中文ヤ8149_49252/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42章 一个偷偷地来,一个偷偷地走 078z?努力更新中一一一一请稍后刷新访问 此章节正?78?Щ在努力更新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会员好吗!!! 注册本站?78?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阅读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方便等下阅读,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咯?78? 推荐主角:傲婿战神一一一一一一一一都市小说:雁门关外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内容简介: 《傲婿战神》小说,作者雁门关外,主角是林玄真江映雪。小说主要讲述了:在所有人的眼里,林玄真不仅是一个上门女婿,同时他也是一个大名鼎鼎的窝囊废,因为没钱没权没能耐,就要忍受着所有人的唾弃,可是谁成想,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那就是黑暗世界的冷血魔王,更是世界豪门财团的第一人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第1章 “镇北大将军林玄真,忠勇英豪,屡建功勋,冠绝全军,封冠军侯!” 晚上七点,官方新闻发出重磅公告,顿时霸占各大媒体头条,锁定热搜,网络线下,大街小巷,各界人士皆议论不休。 “林玄真未满三十便上位封侯,乃是我国第一人。” “国之栋梁,军中战神,授此封号是实至名归。” “若非国有规定三十岁前不得封侯,以林玄真的功勋,早该封侯了,这次特例封侯,也是众望所归。” 冠军侯林玄真,他是这个时代的巨星,是亿万人民心目中的守护神。 无数人守在电视机前等待着新闻宣布这个重磅公告。 /49_49252/ “林玄真,你给我滚过来!” 宁城枫林小区,江炳山一家也在看着电视新闻,张桂芬愤怒的对着厨房吼道。 一名系着围裙,胡子拉渣的男子走了出来。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人家叫林玄真,你也叫林玄真,怎么差距这么大” 张桂芬指着电视机,对女婿一顿臭骂,发泄心中的怒火。 “同样的名字,人家是北域战神冠军侯,你却是个哑巴。把我女儿嫁给你这废物,我真是瞎了眼。” 林玄真看了一眼电视,播音员在讲述着冠军侯这些年的彪炳战功,他扭头又往厨房走去。 “你给我站住!骂你两句还不爱听了你说说你有什么用没学历没工作,做个饭还难吃得要死,我要是像你这么窝囊,干脆跳楼自杀了!” “外婆,你别骂我爸爸。” 江灵兮连忙跑过来,用她只有四岁的娇小身躯挡在林玄真面前,保护她的爸爸。 “你给我闭嘴!大人说话,轮得到你插嘴吗要不是因为你这小野种,我们家也不会成现在这样,当初我就该把你扔进马桶里淹死。” 张桂芬越骂越生气,江灵兮小嘴巴一瘪,委屈得哇哇大哭起来。 “你还敢哭,看我今天不收拾你!” 张桂芬听到这哭声更恼怒,拿起鸡毛掸子就要打,眼疾手快的林玄真将江灵兮抱在怀里,用手臂挡住了鸡毛掸子。 “你敢护着她我连你一起打!” 张桂芬作势要打,这时门打开了,一身一l职业装的江映雪回来了。 “妈,你干什么” 江映雪看到江灵兮在哭,赶紧走过来从林玄真手里抱过孩子,不悦道:“我跟你说多少次了,不要打兮兮。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搬出去住了。” “我哪有打她,我是想打林玄真这个窝囊废。兮兮还想护着他,真把这窝囊废当自己亲爹了。” 张桂芬有点怕江映雪,毕竟如今这个家全靠江映雪养着。 “妈妈,外婆没有打我,是我自己摔倒了,你别跟外婆吵架。” 江灵兮赶紧用小手擦干眼泪,非常乖巧懂事,惹人怜爱。 江映雪宠溺的摸了摸江灵兮的小脑袋,女儿是她的心头肉,林玄真默默走回厨房去做饭了。 张桂芬扔下鸡毛掸子,大声抱怨道:“我这辈子造的什么孽啊,嫁给你爸这个废物,而你更让我失望。以你的姿色,什么富家公子不能嫁” “王氏集团的 少爷虽然名声不怎么好,但人家不嫌弃你有孩子,愿意娶你。你倒好,转头嫁给这个窝囊废,还是个哑巴,我早晚要被气死。” 江炳山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大气不敢出一口。 “我爸爸不是窝囊废。”江灵兮小声说道。/49_49252/ “我再跟你说一遍,他不是你爸爸。你那个挨千刀的爸爸早就死了!”张桂芬双手叉腰骂道。 “我爸爸没死,呜呜我不要爸爸死。” 江灵兮又哭了起来,厨房里的林玄真身躯一僵,原本看似木讷的双目熠熠生辉,深邃冷峻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妈,你非要在孩子面前说这些吗”江映雪皱眉道。最快手机端:/ “那你告诉我,到底谁是她爸爸”张桂芬逼问道。 这个问题,张桂芬追问了五年,都没有得到答案。 江映雪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痛苦之色,抱着江灵兮回房间去了。 其实就连江映雪本人,都不知道江灵兮的亲生父亲是谁。/49_49252/ 五年前那个晚上发生的事,对江映雪而言是一辈子无法忘记的噩梦。 她本是宁城第一美女,倾国倾城,追求者如过江之鲫,然而谁都没想到这位宁城第一美女却莫名其妙的未婚先育,一时沦为笑柄。 江家在宁城也算有头有脸的豪门,原本引以为傲的孙女做出如此败坏门风的事,让江老爷子十分震怒。 再加上江映雪的大伯江玉山从中挑唆,江老爷子剥夺了江炳山的职务,只把江映雪留在公司安排了一个闲职。 林玄真很快做好了饭,不过他是没有资格上桌吃饭的,他们一家人在客厅吃,林玄真则在厨房里吃,客厅里传来张桂芬的抱怨。 “这做的什么东西太难吃了!” “你要是觉得不好吃,就自己做。”江映雪冷冷道。 “我怎么生了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女儿你竟然替那个窝囊废说话!”张桂芬放下筷子恼怒道。 “好了,吃个饭还吵什么,大不了明天我来做饭。”江炳山开口道。 倒是江灵兮吃得很开心,这时敲门声传来,江炳山起身去开门。 “俊杰,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49_49252/ 来人是江玉山的儿子江俊杰,江家未来的继承人。 江俊杰走了进来,若非为了江家的生意,他是绝对不会来江家老宅这破地方的,跟江家的大别墅比起来,这里简直是狗窝。 看了眼破旧的沙发,江俊杰坐都没坐,担心弄脏了自己的衣服。 张桂芬很热情的去给江俊杰倒水,问道:“俊杰啊,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江俊杰一脸鄙夷,接都没接张桂芬手里的水杯,对江映雪道:“我来是跟你谈点公司的事。” “说。” 江映雪继续抱着江灵兮喂饭,冷冷道。 “跟王氏集团的合作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你也是江家人,必须要出一份力。”江俊杰说道。 王氏集团是宁城数一数二的大公司,手里的项目很多,江家一直想巴结王氏集团。 王氏集团的少爷王维刚看上了江映雪,提出联姻的条件,江老爷子逼迫江映雪下嫁。 经历五年前那件宛如梦魇的事后,江映雪对男人无比厌恶,严词拒绝,无奈之下特意找了个哑巴下嫁,断绝王维刚的念头。 “爱莫能助。”江映雪冷漠道。 “江映雪!如果你老老实实嫁给王少,合作早就谈下来了。我就不明白了,王少哪里不好你若嫁给她,还需要住在这破地方吗难道王少还不如林玄真这个废物哑巴你当他是冠军侯” 江俊杰满脸不屑道:“王少没有嫌弃你,这是你的荣幸。王少说了,你去陪他两天,我们的合作就能签约,是你该为江家做贡献的时候了。” 江映雪脸上顿时浮现一抹冷色,冷冷道:“滚出去。” “你说什么你敢叫我滚!” 江俊杰大怒,走了过来,趾高气扬道:“江映雪,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不过是残花败柳,你跟我装什么清高马上跟我去见王少,我这不是在跟你商量,这是命令。” “滚!”/49_49252/ 江映雪猛然把筷子拍在桌上,双目中蕴含着怒火。 “俊杰啊,我们映雪都嫁人了,这样做不妥吧对她的名声也不好啊,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张桂芬还是要维护一下。 江俊杰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名声她把江家的脸都丢尽了,还要什么名声整个宁城谁不知道她的丑事这是爷爷的命令,她的败絮之身还能做出贡献,是她的荣幸。” 江俊杰一幅施舍的表情,傲 然道:“当然,事成之后,江家也不会亏待你们。江映雪在公司的职务会调整,另外再奖励五十万。” 江老爷子批的是两百万,不过江俊杰觉得江映雪残花败柳,给她五十万都多了。 江映雪起身指着门口,浑身都在颤抖,显然已经到了暴走的边缘,冷冷道:“我让你滚,听不懂” “江映雪,我给你脸了”江俊杰一巴掌拍在桌上,一脸凶相,把江灵兮吓得哇哇大哭。78中文全网更新最快78c?/a膍 一旁的江炳山不敢说话,张桂芬更噤若寒蝉,惹不起江俊杰。 这时厨房里的林玄真走了出来,站在江俊杰面前。 “死哑巴,你想干什么滚开。” 啪! 林玄真抬手一巴掌扇在江俊杰脸上,把他打得原地转了一圈,他还没回过神来,就被林玄真拽住了衣领,直接拖到门口扔了出去。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_78?)49_49252/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43章 找上门来了 078z?努力更新中一一一一请稍后刷新访问 此章节正?78?Щ在努力更新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会员好吗!!! 注册本站?78?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阅读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方便等下阅读,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咯?78? 推荐主角:傲婿战神一一一一一一一一都市小说:雁门关外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内容简介: 《傲婿战神》小说,作者雁门关外,主角是林玄真江映雪。小说主要讲述了:在所有人的眼里,林玄真不仅是一个上门女婿,同时他也是一个大名鼎鼎的窝囊废,因为没钱没权没能耐,就要忍受着所有人的唾弃,可是谁成想,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那就是黑暗世界的冷血魔王,更是世界豪门财团的第一人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第1章 “镇北大将军林玄真,忠勇英豪,屡建功勋,冠绝全军,封冠军侯!” 晚上七点,官方新闻发出重磅公告,顿时霸占各大媒体头条,锁定热搜,网络线下,大街小巷,各界人士皆议论不休。 “林玄真未满三十便上位封侯,乃是我国第一人。” “国之栋梁,军中战神,授此封号是实至名归。” “若非国有规定三十岁前不得封侯,以林玄真的功勋,早该封侯了,这次特例封侯,也是众望所归。” 冠军侯林玄真,他是这个时代的巨星,是亿万人民心目中的守护神。 无数人守在电视机前等待着新闻宣布这个重磅公告。 /49_49252/ “林玄真,你给我滚过来!” 宁城枫林小区,江炳山一家也在看着电视新闻,张桂芬愤怒的对着厨房吼道。 一名系着围裙,胡子拉渣的男子走了出来。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人家叫林玄真,你也叫林玄真,怎么差距这么大” 张桂芬指着电视机,对女婿一顿臭骂,发泄心中的怒火。 “同样的名字,人家是北域战神冠军侯,你却是个哑巴。把我女儿嫁给你这废物,我真是瞎了眼。” 林玄真看了一眼电视,播音员在讲述着冠军侯这些年的彪炳战功,他扭头又往厨房走去。 “你给我站住!骂你两句还不爱听了你说说你有什么用没学历没工作,做个饭还难吃得要死,我要是像你这么窝囊,干脆跳楼自杀了!” “外婆,你别骂我爸爸。” 江灵兮连忙跑过来,用她只有四岁的娇小身躯挡在林玄真面前,保护她的爸爸。 “你给我闭嘴!大人说话,轮得到你插嘴吗要不是因为你这小野种,我们家也不会成现在这样,当初我就该把你扔进马桶里淹死。” 张桂芬越骂越生气,江灵兮小嘴巴一瘪,委屈得哇哇大哭起来。 “你还敢哭,看我今天不收拾你!” 张桂芬听到这哭声更恼怒,拿起鸡毛掸子就要打,眼疾手快的林玄真将江灵兮抱在怀里,用手臂挡住了鸡毛掸子。 “你敢护着她我连你一起打!” 张桂芬作势要打,这时门打开了,一身一l职业装的江映雪回来了。 “妈,你干什么” 江映雪看到江灵兮在哭,赶紧走过来从林玄真手里抱过孩子,不悦道:“我跟你说多少次了,不要打兮兮。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搬出去住了。” “我哪有打她,我是想打林玄真这个窝囊废。兮兮还想护着他,真把这窝囊废当自己亲爹了。” 张桂芬有点怕江映雪,毕竟如今这个家全靠江映雪养着。精彩小说免费阅读! “妈妈,外婆没有打我,是我自己摔倒了,你别跟外婆吵架。” 江灵兮赶紧用小手擦干眼泪,非常乖巧懂事,惹人怜爱。 江映雪宠溺的摸了摸江灵兮的小脑袋,女儿是她的心头肉,林玄真默默走回厨房去做饭了。 张桂芬扔下鸡毛掸子,大声抱怨道:“我这辈子造的什么孽啊,嫁给你爸这个废物,而你更让我失望。以你的姿色,什么富家公子不能嫁” “王氏集团的少爷虽然名声不怎么好,但人家不嫌弃你有孩子,愿意娶你。你倒好,转头嫁给这个窝囊废,还是个哑巴,我早晚要被气死。” 江炳山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大气不敢出一口。 “我爸爸不是窝囊废。”江灵兮小声说道。/49_49252/ “我再跟你说一遍,他不是你爸爸。你那个挨千刀的爸爸早就死了!”张桂芬双手叉腰骂道。 “我爸爸没死,呜呜我不要爸爸死。” 江灵兮又哭了起来,厨房里的林玄真身躯一僵,原本看似木讷的双目熠熠生辉,深邃冷峻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妈,你非要在孩子面前说这些吗”江映雪皱眉道。 “那你告诉我,到底谁是她爸爸”张桂芬逼问道。 这个问题,张桂芬追问了五年,都没有得到答案。 江映雪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痛苦之色,抱着江灵兮回房间去了。 其实就连江映雪本人,都不知道江灵兮的亲生父亲是谁。/49_49252/ 五年前那个晚上发生的事,对江映雪而言是一辈子无法忘记的噩梦。 她本是宁城第一美女,倾国倾城,追求者如过江之鲫,然而谁都没想到这位宁城第一美女却莫名其妙的未婚先育,一时沦为笑柄。 江家在宁城也算有头有脸的豪门,原本引以为傲的孙女做出如此败坏门风的事,让江老爷子十分震怒。 再加上江映雪的大伯江玉山从中挑唆,江老爷子剥夺了江炳山的职务,只把江映雪留在公司安排了一个闲职。 林玄真很快做好了饭,不过他是没有资格上桌吃饭的,他们一家人在客厅吃,林玄真则在厨房里吃,客厅里传来张桂芬的抱怨。 “这做的什么东西太难吃了!” “你要是觉得不好吃,就自己做。”江映雪冷冷道。 “我怎么生了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女儿你竟然替那个窝囊废说话!”张桂芬放下筷子恼怒道。 “好了,吃个饭还吵什么,大不了明天我来做饭。”江炳山开口道。 倒是江灵兮吃得很开心,这时敲门声传来,江炳山起身去开门。 “俊杰,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49_49252/ 来人是江玉山的儿子江俊杰,江家未来的继承人。 江俊杰走了进来,若非为了江家的生意,他是绝对不会来江家老宅这破地方的,跟江家的大别墅比起来,这里简直是狗窝。 看了眼破旧的沙发,江俊杰坐都没坐,担心弄脏了自己的衣服。 张桂芬很热情的去给江俊杰倒水,问道:“俊杰啊,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江俊杰一脸鄙夷,接都没接张桂芬手里的水杯,对江映雪道:“我来是跟你谈点公司的事。” “说。” 江映雪继续抱着江灵兮喂饭,冷冷道。 “跟王氏集团的合作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你也是江家人,必须要出一份力。”江俊杰说道。 王氏集团是宁城数一数二的大公司,手里的项目很多,江家一直想巴结王氏集团。 王氏集团的少爷王维刚看上了江映雪,提出联姻的条件,江老爷子逼迫江映雪下嫁。 经历五年前那件宛如梦魇的事后,江映雪对男人无比厌恶,严词拒绝,无奈之下特意找了个哑巴下嫁,断绝王维刚的念头。 “爱莫能助。”江映雪冷漠道。 “江映雪!如果你老老实实嫁给王少,合作早就谈下来了。我就不明白了,王少哪里不好你若嫁给她,还需要住在这破地方吗难道王少还不如林玄真这个废物哑巴你当他是冠军侯” 江俊杰满脸不屑道:“王少没有嫌弃你,这是你的荣幸。王少说了,你去陪他两天,我们的合作就能签约,是你该为江家做贡献的时候了。” 江映雪脸上顿时浮现一抹冷色,冷冷道:“滚出去。” “你说什么你敢叫我滚!” 江俊杰大怒,走了过来,趾高气扬道:“江映雪,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不过是残花败柳,你跟我装什么清高马上跟我去见王少,我这不是在跟你商量,这是命令。” “滚!”/49_49252/ 江映雪猛然把筷子拍在桌上,双目中蕴含着怒火。 “俊杰啊,我们映雪都嫁人了,这样做不妥吧对她的名声也不好啊,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张桂芬还是要维护一下。 江俊杰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名声她把江家的脸都丢尽了,还要什么名声整个宁城谁不知道她的丑事这是爷爷的命令,她的败絮之身还能做出贡献,是她的荣幸。” 江俊杰一幅施舍的表情 ,傲然道:“当然,事成之后,江家也不会亏待你们。江映雪在公司的职务会调整,另外再奖励五十万。” 江老爷子批的是两百万,不过江俊杰觉得江映雪残花败柳,给她五十万都多了。 江映雪起身指着门口,浑身都在颤抖,显然已经到了暴走的边缘,冷冷道:“我让你滚,听不懂” “江映雪,我给你脸了”江俊杰一巴掌拍在桌上,一脸凶相,把江灵兮吓得哇哇大哭。78中文全网更新最快78c?/a膍 一旁的江炳山不敢说话,张桂芬更噤若寒蝉,惹不起江俊杰。 这时厨房里的林玄真走了出来,站在江俊杰面前。 “死哑巴,你想干什么滚开。” 啪! 林玄真抬手一巴掌扇在江俊杰脸上,把他打得原地转了一圈,他还没回过神来,就被林玄真拽住了衣领,直接拖到门口扔了出去。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_78?)49_49252/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44章 是祸躲不过 078z?努力更新中一一一一请稍后刷新访问 此章节正?78?Щ在努力更新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会员好吗!!! 注册本站?78?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阅读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方便等下阅读,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咯?78? 推荐主角:傲婿战神一一一一一一一一都市小说:雁门关外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内容简介: 《傲婿战神》小说,作者雁门关外,主角是林玄真江映雪。小说主要讲述了:在所有人的眼里,林玄真不仅是一个上门女婿,同时他也是一个大名鼎鼎的窝囊废,因为没钱没权没能耐,就要忍受着所有人的唾弃,可是谁成想,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那就是黑暗世界的冷血魔王,更是世界豪门财团的第一人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第1章 “镇北大将军林玄真,忠勇英豪,屡建功勋,冠绝全军,封冠军侯!” 晚上七点,官方新闻发出重磅公告,顿时霸占各大媒体头条,锁定热搜,网络线下,大街小巷,各界人士皆议论不休。 “林玄真未满三十便上位封侯,乃是我国第一人。” “国之栋梁,军中战神,授此封号是实至名归。” “若非国有规定三十岁前不得封侯,以林玄真的功勋,早该封侯了,这次特例封侯,也是众望所归。” 冠军侯林玄真,他是这个时代的巨星,是亿万人民心目中的守护神。 无数人守在电视机前等待着新闻宣布这个重磅公告。 /49_49252/ “林玄真,你给我滚过来!” 宁城枫林小区,江炳山一家也在看着电视新闻,张桂芬愤怒的对着厨房吼道。 一名系着围裙,胡子拉渣的男子走了出来。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人家叫林玄真,你也叫林玄真,怎么差距这么大” 张桂芬指着电视机,对女婿一顿臭骂,发泄心中的怒火。 “同样的名字,人家是北域战神冠军侯,你却是个哑巴。把我女儿嫁给你这废物,我真是瞎了眼。” 林玄真看了一眼电视,播音员在讲述着冠军侯这些年的彪炳战功,他扭头又往厨房走去。 “你给我站住!骂你两句还不爱听了你说说你有什么用没学历没工作,做个饭还难吃得要死,我要是像你这么窝囊,干脆跳楼自杀了!” “外婆,你别骂我爸爸。” 江灵兮连忙跑过来,用她只有四岁的娇小身躯挡在林玄真面前,保护她的爸爸。 “你给我闭嘴!大人说话,轮得到你插嘴吗要不是因为你这小野种,我们家也不会成现在这样,当初我就该把你扔进马桶里淹死。” 张桂芬越骂越生气,江灵兮小嘴巴一瘪,委屈得哇哇大哭起来。 “你还敢哭,看我今天不收拾你!” 张桂芬听到这哭声更恼怒,拿起鸡毛掸子就要打,眼疾手快的林玄真将江灵兮抱在怀里,用手臂挡住了鸡毛掸子。 “你敢护着她我连你一起打!” 张桂芬作势要打,这时门打开了,一身一l职业装的江映雪回来了。 “妈,你干什么” 江映雪看到江灵兮在哭,赶紧走过来从林玄真手里抱过孩子,不悦道:“我跟你说多少次了,不要打兮兮。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搬出去住了。” “我哪有打她,我是想打林玄真这个窝囊废。兮兮还想护着他,真把这窝囊废当自己亲爹了。” 张桂芬有点怕江映雪,毕竟如今这个家全靠江映雪养着。 “妈妈,外婆没有打我,是我自己摔倒了,你别跟外婆吵架。” 江灵兮赶紧用小手擦干眼泪,非常乖巧懂事,惹人怜爱。 江映雪宠溺的摸了摸江灵兮的小脑袋,女儿是她的心头肉,林玄真默默走回厨房去做饭了。 张桂芬扔下鸡毛掸子,大声抱怨道:“我这辈子造的什么孽啊,嫁给你爸这个废物,而你更让我失望。以你的姿色,什么富家公子不能嫁” “王氏集团的 少爷虽然名声不怎么好,但人家不嫌弃你有孩子,愿意娶你。你倒好,转头嫁给这个窝囊废,还是个哑巴,我早晚要被气死。” 江炳山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大气不敢出一口。 “我爸爸不是窝囊废。”江灵兮小声说道。/49_49252/ “我再跟你说一遍,他不是你爸爸。你那个挨千刀的爸爸早就死了!”张桂芬双手叉腰骂道。 “我爸爸没死,呜呜我不要爸爸死。” 江灵兮又哭了起来,厨房里的林玄真身躯一僵,原本看似木讷的双目熠熠生辉,深邃冷峻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妈,你非要在孩子面前说这些吗”江映雪皱眉道。 “那你告诉我,到底谁是她爸爸”张桂芬逼问道。 这个问题,张桂芬追问了五年,都没有得到答案。 江映雪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痛苦之色,抱着江灵兮回房间去了。 其实就连江映雪本人,都不知道江灵兮的亲生父亲是谁。/49_49252/ 五年前那个晚上发生的事,对江映雪而言是一辈子无法忘记的噩梦。 她本是宁城第一美女,倾国倾城,追求者如过江之鲫,然而谁都没想到这位宁城第一美女却莫名其妙的未婚先育,一时沦为笑柄。 江家在宁城也算有头有脸的豪门,原本引以为傲的孙女做出如此败坏门风的事,让江老爷子十分震怒。 再加上江映雪的大伯江玉山从中挑唆,江老爷子剥夺了江炳山的职务,只把江映雪留在公司安排了一个闲职。 林玄真很快做好了饭,不过他是没有资格上桌吃饭的,他们一家人在客厅吃,林玄真则在厨房里吃,客厅里传来张桂芬的抱怨。 “这做的什么东西太难吃了!” “你要是觉得不好吃,就自己做。”江映雪冷冷道。 “我怎么生了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女儿你竟然替那个窝囊废说话!”张桂芬放下筷子恼怒道。 “好了,吃个饭还吵什么,大不了明天我来做饭。”江炳山开口道。 倒是江灵兮吃得很开心,这时敲门声传来,江炳山起身去开门。 “俊杰,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49_49252/ 来人是江玉山的儿子江俊杰,江家未来的继承人。 江俊杰走了进来,若非为了江家的生意,他是绝对不会来江家老宅这破地方的,跟江家的大别墅比起来,这里简直是狗窝。 看了眼破旧的沙发,江俊杰坐都没坐,担心弄脏了自己的衣服。 张桂芬很热情的去给江俊杰倒水,问道:“俊杰啊,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江俊杰一脸鄙夷,接都没接张桂芬手里的水杯,对江映雪道:“我来是跟你谈点公司的事。” “说。” 江映雪继续抱着江灵兮喂饭,冷冷道。 “跟王氏集团的合作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你也是江家人,必须要出一份力。”江俊杰说道。 王氏集团是宁城数一数二的大公司,手里的项目很多,江家一直想巴结王氏集团。 王氏集团的少爷王维刚看上了江映雪,提出联姻的条件,江老爷子逼迫江映雪下嫁。 经历五年前那件宛如梦魇的事后,江映雪对男人无比厌恶,严词拒绝,无奈之下特意找了个哑巴下嫁,断绝王维刚的念头。 “爱莫能助。”江映雪冷漠道。 “江映雪!如果你老老实实嫁给王少,合作早就谈下来了。我就不明白了,王少哪里不好你若嫁给她,还需要住在这破地方吗难道王少还不如林玄真这个废物哑巴你当他是冠军侯” 江俊杰满脸不屑道:“王少没有嫌弃你,这是你的荣幸。王少说了,你去陪他两天,我们的合作就能签约,是你该为江家做贡献的时候了。” 江映雪脸上顿时浮现一抹冷色,冷冷道:“滚出去。” “你说什么你敢叫我滚!” 江俊杰大怒,走了过来,趾高气扬道:“江映雪,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不过是残花败柳,你跟我装什么清高马上跟我去见王少,我这不是在跟你商量,这是命令。”首发78 “滚!”/49_49252/ 江映雪猛然把筷子拍在桌上,双目中蕴含着怒火。 “俊杰啊,我们映雪都嫁人了,这样做不妥吧对她的名声也不好啊,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张桂芬还是要维护一下。 江俊杰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名声她把江家的脸都丢尽了,还要什么名声整个宁城谁不知道她的丑事这是爷爷的命令,她的败絮之身还能做出贡献,是她的荣幸。” 江俊杰一幅施舍的表情,傲然道: “当然,事成之后,江家也不会亏待你们。江映雪在公司的职务会调整,另外再奖励五十万。” 江老爷子批的是两百万,不过江俊杰觉得江映雪残花败柳,给她五十万都多了。 江映雪起身指着门口,浑身都在颤抖,显然已经到了暴走的边缘,冷冷道:“我让你滚,听不懂” “江映雪,我给你脸了”江俊杰一巴掌拍在桌上,一脸凶相,把江灵兮吓得哇哇大哭。78中文全网更新最快78c?/a膍 一旁的江炳山不敢说话,张桂芬更噤若寒蝉,惹不起江俊杰。 这时厨房里的林玄真走了出来,站在江俊杰面前。 “死哑巴,你想干什么滚开。” 啪! 林玄真抬手一巴掌扇在江俊杰脸上,把他打得原地转了一圈,他还没回过神来,就被林玄真拽住了衣领,直接拖到门口扔了出去。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_78?)49_49252/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45章 黄泉路 078z?努力更新中一一一一请稍后刷新访问 此章节正?78?Щ在努力更新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会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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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敢哭,看我今天不收拾你!” 张桂芬听到这哭声更恼怒,拿起鸡毛掸子就要打,眼疾手快的林玄真将江灵兮抱在怀里,用手臂挡住了鸡毛掸子。 “你敢护着她我连你一起打!” 张桂芬作势要打,这时门打开了,一身一l职业装的江映雪回来了。 “妈,你干什么” 江映雪看到江灵兮在哭,赶紧走过来从林玄真手里抱过孩子,不悦道:“我跟你说多少次了,不要打兮兮。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搬出去住了。” “我哪有打她,我是想打林玄真这个窝囊废。兮兮还想护着他,真把这窝囊废当自己亲爹了。” 张桂芬有点怕江映雪,毕竟如今这个家全靠江映雪养着。 “妈妈,外婆没有打我,是我自己摔倒了,你别跟外婆吵架。” 江灵兮赶紧用小手擦干眼泪,非常乖巧懂事,惹人怜爱。更新最快电脑端:/ 江映雪宠溺的摸了摸江灵兮的小脑袋,女儿是她的心头肉,林玄真默默走回厨房去做饭了。 张桂芬扔下鸡毛掸子,大声抱怨道:“我这辈子造的什么孽啊,嫁给你爸这个废物,而你更让我失望。以你的姿色,什么富家公子不能嫁” “王氏集团的少爷虽然名声不怎么好,但人家不嫌弃你有孩子,愿意娶你。你倒好,转头嫁给这个窝囊废,还是个哑巴,我早晚要被气死。” 江炳山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大气不敢出一口。 “我爸爸不是窝囊废。”江灵兮小声说道。/49_49252/ “我再跟你说一遍,他不是你爸爸。你那个挨千刀的爸爸早就死了!”张桂芬双手叉腰骂道。 “我爸爸没死,呜呜我不要爸爸死。” 江灵兮又哭了起来,厨房里的林玄真身躯一僵,原本看似木讷的双目熠熠生辉,深邃冷峻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妈,你非要在孩子面前说这些吗”江映雪皱眉道。 “那你告诉我,到底谁是她爸爸”张桂芬逼问道。 这个问题,张桂芬追问了五年,都没有得到答案。 江映雪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痛苦之色,抱着江灵兮回房间去了。 其实就连江映雪本人,都不知道江灵兮的亲生父亲是谁。/49_49252/ 五年前那个晚上发生的事,对江映雪而言是一辈子无法忘记的噩梦。 她本是宁城第一美女,倾国倾城,追求者如过江之鲫,然而谁都没想到这位宁城第一美女却莫名其妙的未婚先育,一时沦为笑柄。 江家在宁城也算有头有脸的豪门,原本引以为傲的孙女做出如此败坏门风的事,让江老爷子十分震怒。 再加上江映雪的大伯江玉山从中挑唆,江老爷子剥夺了江炳山的职务,只把江映雪留在公司安排了一个闲职。 林玄真很快做好了饭,不过他是没有资格上桌吃饭的,他们一家人在客厅吃,林玄真则在厨房里吃,客厅里传来张桂芬的抱怨。 “这做的什么东西太难吃了!” “你要是觉得不好吃,就自己做。”江映雪冷冷道。 “我怎么生了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女儿你竟然替那个窝囊废说话!”张桂芬放下筷子恼怒道。 “好了,吃个饭还吵什么,大不了明天我来做饭。”江炳山开口道。 倒是江灵兮吃得很开心,这时敲门声传来,江炳山起身去开门。 “俊杰,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49_49252/ 来人是江玉山的儿子江俊杰,江家未来的继承人。 江俊杰走了进来,若非为了江家的生意,他是绝对不会来江家老宅这破地方的,跟江家的大别墅比起来,这里简直是狗窝。 看了眼破旧的沙发,江俊杰坐都没坐,担心弄脏了自己的衣服。 张桂芬很热情的去给江俊杰倒水,问道:“俊杰啊,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江俊杰一脸鄙夷,接都没接张桂芬手里的水杯,对江映雪道:“我来是跟你谈点公司的事。” “说。” 江映雪继续抱着江灵兮喂饭,冷冷道。 “跟王氏集团的合作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你也是江家人,必须要出一份力。”江俊杰说道。 王氏集团是宁城数一数二的大公司,手里的项目很多,江家一直想巴结王氏集团。 王氏集团的少爷王维刚看上了江映雪,提出联姻的条件,江老爷子逼迫江映雪下嫁。 经历五年前那件宛如梦魇的事后,江映雪对男人无比厌恶,严词拒绝,无奈之下特意找了个哑巴下嫁,断绝王维刚的念头。 “爱莫能助。”江映雪冷漠道。 “江映雪!如果你老老实实嫁给王少,合作早就谈下来了。我就不明白了,王少哪里不好你若嫁给她,还需要住在这破地方吗难道王少还不如林玄真这个废物哑巴你当他是冠军侯” 江俊杰满脸不屑道:“王少没有嫌弃你,这是你的荣幸。王少说了,你去陪他两天,我们的合作就能签约,是你该为江家做贡献的时候了。” 江映雪脸上顿时浮现一抹冷色,冷冷道:“滚出去。” “你说什么你敢叫我滚!” 江俊杰大怒,走了过来,趾高气扬道:“江映雪,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不过是残花败柳,你跟我装什么清高马上跟我去见王少,我这不是在跟你商量,这是命令。” “滚!”/49_49252/ 江映雪猛然把筷子拍在桌上,双目中蕴含着怒火。 “俊杰啊,我们映雪都嫁人了,这样做不妥吧对她的名声也不好啊,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张桂芬还是要维护一下。 江俊杰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名声她把江家的脸都丢尽了,还要什么名声整个宁城谁不知道她的丑事这是爷爷的命令,她的败絮之身还能做出贡献,是她的荣幸。” 江俊杰一幅施舍的表情 ,傲然道:“当然,事成之后,江家也不会亏待你们。江映雪在公司的职务会调整,另外再奖励五十万。” 江老爷子批的是两百万,不过江俊杰觉得江映雪残花败柳,给她五十万都多了。 江映雪起身指着门口,浑身都在颤抖,显然已经到了暴走的边缘,冷冷道:“我让你滚,听不懂” “江映雪,我给你脸了”江俊杰一巴掌拍在桌上,一脸凶相,把江灵兮吓得哇哇大哭。78中文全网更新最快78c?/a膍 一旁的江炳山不敢说话,张桂芬更噤若寒蝉,惹不起江俊杰。 这时厨房里的林玄真走了出来,站在江俊杰面前。 “死哑巴,你想干什么滚开。” 啪! 林玄真抬手一巴掌扇在江俊杰脸上,把他打得原地转了一圈,他还没回过神来,就被林玄真拽住了衣领,直接拖到门口扔了出去。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_78?)49_49252/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46章 郑妙谨——历史上那个得宠的郑贵妃 078z?努力更新中一一一一请稍后刷新访问 此章节正?78?Щ在努力更新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会员好吗!!! 注册本站?78?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阅读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最快手机端:/ 请先收藏此页,方便等下阅读,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咯?78? 推荐主角:傲婿战神一一一一一一一一都市小说:雁门关外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内容简介: 《傲婿战神》小说,作者雁门关外,主角是林玄真江映雪。小说主要讲述了:在所有人的眼里,林玄真不仅是一个上门女婿,同时他也是一个大名鼎鼎的窝囊废,因为没钱没权没能耐,就要忍受着所有人的唾弃,可是谁成想,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那就是黑暗世界的冷血魔王,更是世界豪门财团的第一人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第1章 “镇北大将军林玄真,忠勇英豪,屡建功勋,冠绝全军,封冠军侯!” 晚上七点,官方新闻发出重磅公告,顿时霸占各大媒体头条,锁定热搜,网络线下,大街小巷,各界人士皆议论不休。 “林玄真未满三十便上位封侯,乃是我国第一人。” “国之栋梁,军中战神,授此封号是实至名归。” “若非国有规定三十岁前不得封侯,以林玄真的功勋,早该封侯了,这次特例封侯,也是众望所归。” 冠军侯林玄真,他是这个时代的巨星,是亿万人民心目中的守护神。 无数人守在电视机前等待着新闻宣布这个重磅公告。 /49_49252/ “林玄真,你给我滚过来!” 宁城枫林小区,江炳山一家也在看着电视新闻,张桂芬愤怒的对着厨房吼道。 一名系着围裙,胡子拉渣的男子走了出来。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人家叫林玄真,你也叫林玄真,怎么差距这么大” 张桂芬指着电视机,对女婿一顿臭骂,发泄心中的怒火。 “同样的名字,人家是北域战神冠军侯,你却是个哑巴。把我女儿嫁给你这废物,我真是瞎了眼。” 林玄真看了一眼电视,播音员在讲述着冠军侯这些年的彪炳战功,他扭头又往厨房走去。 “你给我站住!骂你两句还不爱听了你说说你有什么用没学历没工作,做个饭还难吃得要死,我要是像你这么窝囊,干脆跳楼自杀了!” “外婆,你别骂我爸爸。” 江灵兮连忙跑过来,用她只有四岁的娇小身躯挡在林玄真面前,保护她的爸爸。 “你给我闭嘴!大人说话,轮得到你插嘴吗要不是因为你这小野种,我们家也不会成现在这样,当初我就该把你扔进马桶里淹死。” 张桂芬越骂越生气,江灵兮小嘴巴一瘪,委屈得哇哇大哭起来。 “你还敢哭,看我今天不收拾你!” 张桂芬听到这哭声更恼怒,拿起鸡毛掸子就要打,眼疾手快的林玄真将江灵兮抱在怀里,用手臂挡住了鸡毛掸子。 “你敢护着她我连你一起打!” 张桂芬作势要打,这时门打开了,一身一l职业装的江映雪回来了。 “妈,你干什么” 江映雪看到江灵兮在哭,赶紧走过来从林玄真手里抱过孩子,不悦道:“我跟你说多少次了,不要打兮兮。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搬出去住了。” “我哪有打她,我是想打林玄真这个窝囊废。兮兮还想护着他,真把这窝囊废当自己亲爹了。” 张桂芬有点怕江映雪,毕竟如今这个家全靠江映雪养着。 “妈妈,外婆没有打我,是我自己摔倒了,你别跟外婆吵架。” 江灵兮赶紧用小手擦干眼泪,非常乖巧懂事,惹人怜爱。 江映雪宠溺的摸了摸江灵兮的小脑袋,女儿是她的心头肉,林玄真默默走回厨房去做饭了。 张桂芬扔下鸡毛掸子,大声抱怨道:“我这辈子造的什么孽啊,嫁给你爸这个废物,而你更让我失望。以你的姿色,什么富家公子不能嫁” “王氏集团的少爷虽然名声不怎么好,但人家不嫌弃你有孩子,愿意娶你。你倒好,转头嫁给这个窝囊废,还是个哑巴,我早晚要被气死。” 江炳山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大气不敢出一口。 “我爸爸不是窝囊废。”江灵兮小声说道。/49_49252/ “我再跟你说一遍,他不是你爸爸。你那个挨千刀的爸爸早就死了!”张桂芬双手叉腰骂道。 “我爸爸没死,呜呜我不要爸爸死。” 江灵兮又哭了起来,厨房里的林玄真身躯一僵,原本看似木讷的双目熠熠生辉,深邃冷峻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妈,你非要在孩子面前说这些吗”江映雪皱眉道。 “那你告诉我,到底谁是她爸爸”张桂芬逼问道。 这个问题,张桂芬追问了五年,都没有得到答案。 江映雪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痛苦之色,抱着江灵兮回房间去了。 其实就连江映雪本人,都不知道江灵兮的亲生父亲是谁。/49_49252/ 五年前那个晚上发生的事,对江映雪而言是一辈子无法忘记的噩梦。 她本是宁城第一美女,倾国倾城,追求者如过江之鲫,然而谁都没想到这位宁城第一美女却莫名其妙的未婚先育,一时沦为笑柄。 江家在宁城也算有头有脸的豪门,原本引以为傲的孙女做出如此败坏门风的事,让江老爷子十分震怒。 再加上江映雪的大伯江玉山从中挑唆,江老爷子剥夺了江炳山的职务,只把江映雪留在公司安排了一个闲职。 林玄真很快做好了饭,不过他是没有资格上桌吃饭的,他们一家人在客厅吃,林玄真则在厨房里吃,客厅里传来张桂芬的抱怨。 “这做的什么东西太难吃了!” “你要是觉得不好吃,就自己做。”江映雪冷冷道。 “我怎么生了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女儿你竟然替那个窝囊废说话!”张桂芬放下筷子恼怒道。 “好了,吃个饭还吵什么,大不了明天我来做饭。”江炳山开口道。 倒是江灵兮吃得很开心,这时敲门声传来,江炳山起身去开门。 “俊杰,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49_49252/ 来人是江玉山的儿子江俊杰,江家未来的继承人。 江俊杰走了进来,若非为了江家的生意,他是绝对不会来江家老宅这破地方的,跟江家的大别墅比起来,这里简直是狗窝。 看了眼破旧的沙发,江俊杰坐都没坐,担心弄脏了自己的衣服。 张桂芬很热情的去给江俊杰倒水,问道:“俊杰啊,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江俊杰一脸鄙夷,接都没接张桂芬手里的水杯,对江映雪道:“我来是跟你谈点公司的事。” “说。” 江映雪继续抱着江灵兮喂饭,冷冷道。 “跟王氏集团的合作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你也是江家人,必须要出一份力。”江俊杰说道。 王氏集团是宁城数一数二的大公司,手里的项目很多,江家一直想巴结王氏集团。 王氏集团的少爷王维刚看上了江映雪,提出联姻的条件,江老爷子逼迫江映雪下嫁。 经历五年前那件宛如梦魇的事后,江映雪对男人无比厌恶,严词拒绝,无奈之下特意找了个哑巴下嫁,断绝王维刚的念头。 “爱莫能助。”江映雪冷漠道。 “江映雪!如果你老老实实嫁给王少,合作早就谈下来了。我就不明白了,王少哪里不好你若嫁给她,还需要住在这破地方吗难道王少还不如林玄真这个废物哑巴你当他是冠军侯” 江俊杰满脸不屑道:“王少没有嫌弃你,这是你的荣幸。王少说了,你去陪他两天,我们的合作就能签约,是你该为江家做贡献的时候了。” 江映雪脸上顿时浮现一抹冷色,冷冷道:“滚出去。” “你说什么你敢叫我滚!” 江俊杰大怒,走了过来,趾高气扬道:“江映雪,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不过是残花败柳,你跟我装什么清高马上跟我去见王少,我这不是在跟你商量,这是命令。” “滚!”/49_49252/ 江映雪猛然把筷子拍在桌上,双目中蕴含着怒火。 “俊杰啊,我们映雪都嫁人了,这样做不妥吧对她的名声也不好啊,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张桂芬还是要维护一下。 江俊杰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名声她把江家的脸都丢尽了,还要什么名声整个宁城谁不知道她的丑事这是爷爷的命令,她的败絮之身还能做出贡献,是她的荣幸。” 江俊杰一幅施舍的表情,傲 然道:“当然,事成之后,江家也不会亏待你们。江映雪在公司的职务会调整,另外再奖励五十万。” 江老爷子批的是两百万,不过江俊杰觉得江映雪残花败柳,给她五十万都多了。 江映雪起身指着门口,浑身都在颤抖,显然已经到了暴走的边缘,冷冷道:“我让你滚,听不懂” “江映雪,我给你脸了”江俊杰一巴掌拍在桌上,一脸凶相,把江灵兮吓得哇哇大哭。78中文全网更新最快78c?/a膍 一旁的江炳山不敢说话,张桂芬更噤若寒蝉,惹不起江俊杰。 这时厨房里的林玄真走了出来,站在江俊杰面前。 “死哑巴,你想干什么滚开。” 啪! 林玄真抬手一巴掌扇在江俊杰脸上,把他打得原地转了一圈,他还没回过神来,就被林玄真拽住了衣领,直接拖到门口扔了出去。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_78?)49_49252/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47章 翊坤宫的第一个主人 078z?努力更新中一一一一请稍后刷新访问 此章节正?78?Щ在努力更新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会员好吗!!! 注册本站?78?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阅读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方便等下阅读,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咯?78? 推荐主角:傲婿战神一一一一一一一一都市小说:雁门关外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内容简介: 《傲婿战神》小说,作者雁门关外,主角是林玄真江映雪。小说主要讲述了:在所有人的眼里,林玄真不仅是一个上门女婿,同时他也是一个大名鼎鼎的窝囊废,因为没钱没权没能耐,就要忍受着所有人的唾弃,可是谁成想,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那就是黑暗世界的冷血魔王,更是世界豪门财团的第一人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第1章 “镇北大将军林玄真,忠勇英豪,屡建功勋,冠绝全军,封冠军侯!” 晚上七点,官方新闻发出重磅公告,顿时霸占各大媒体头条,锁定热搜,网络线下,大街小巷,各界人士皆议论不休。 “林玄真未满三十便上位封侯,乃是我国第一人。” “国之栋梁,军中战神,授此封号是实至名归。” “若非国有规定三十岁前不得封侯,以林玄真的功勋,早该封侯了,这次特例封侯,也是众望所归。”天才 冠军侯林玄真,他是这个时代的巨星,是亿万人民心目中的守护神。 无数人守在电视机前等待着新闻宣布这个重磅公告。 /49_49252/ “林玄真,你给我滚过来!” 宁城枫林小区,江炳山一家也在看着电视新闻,张桂芬愤怒的对着厨房吼道。 一名系着围裙,胡子拉渣的男子走了出来。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人家叫林玄真,你也叫林玄真,怎么差距这么大” 张桂芬指着电视机,对女婿一顿臭骂,发泄心中的怒火。 “同样的名字,人家是北域战神冠军侯,你却是个哑巴。把我女儿嫁给你这废物,我真是瞎了眼。” 林玄真看了一眼电视,播音员在讲述着冠军侯这些年的彪炳战功,他扭头又往厨房走去。 “你给我站住!骂你两句还不爱听了你说说你有什么用没学历没工作,做个饭还难吃得要死,我要是像你这么窝囊,干脆跳楼自杀了!” “外婆,你别骂我爸爸。” 江灵兮连忙跑过来,用她只有四岁的娇小身躯挡在林玄真面前,保护她的爸爸。 “你给我闭嘴!大人说话,轮得到你插嘴吗要不是因为你这小野种,我们家也不会成现在这样,当初我就该把你扔进马桶里淹死。” 张桂芬越骂越生气,江灵兮小嘴巴一瘪,委屈得哇哇大哭起来。 “你还敢哭,看我今天不收拾你!” 张桂芬听到这哭声更恼怒,拿起鸡毛掸子就要打,眼疾手快的林玄真将江灵兮抱在怀里,用手臂挡住了鸡毛掸子。 “你敢护着她我连你一起打!” 张桂芬作势要打,这时门打开了,一身一l职业装的江映雪回来了。 “妈,你干什么” 江映雪看到江灵兮在哭,赶紧走过来从林玄真手里抱过孩子,不悦道:“我跟你说多少次了,不要打兮兮。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搬出去住了。” “我哪有打她,我是想打林玄真这个窝囊废。兮兮还想护着他,真把这窝囊废当自己亲爹了。” 张桂芬有点怕江映雪,毕竟如今这个家全靠江映雪养着。 “妈妈,外婆没有打我,是我自己摔倒了,你别跟外婆吵架。” 江灵兮赶紧用小手擦干眼泪,非常乖巧懂事,惹人怜爱。 江映雪宠溺的摸了摸江灵兮的小脑袋,女儿是她的心头肉,林玄真默默走回厨房去做饭了。 张桂芬扔下鸡毛掸子,大声抱怨道:“我这辈子造的什么孽啊,嫁给你爸这个废物,而你更让我失望。以你的姿色,什么富家公子不能嫁” “王氏集 团的少爷虽然名声不怎么好,但人家不嫌弃你有孩子,愿意娶你。你倒好,转头嫁给这个窝囊废,还是个哑巴,我早晚要被气死。” 江炳山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大气不敢出一口。 “我爸爸不是窝囊废。”江灵兮小声说道。/49_49252/ “我再跟你说一遍,他不是你爸爸。你那个挨千刀的爸爸早就死了!”张桂芬双手叉腰骂道。 “我爸爸没死,呜呜我不要爸爸死。” 江灵兮又哭了起来,厨房里的林玄真身躯一僵,原本看似木讷的双目熠熠生辉,深邃冷峻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妈,你非要在孩子面前说这些吗”江映雪皱眉道。 “那你告诉我,到底谁是她爸爸”张桂芬逼问道。 这个问题,张桂芬追问了五年,都没有得到答案。 江映雪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痛苦之色,抱着江灵兮回房间去了。 其实就连江映雪本人,都不知道江灵兮的亲生父亲是谁。/49_49252/ 五年前那个晚上发生的事,对江映雪而言是一辈子无法忘记的噩梦。 她本是宁城第一美女,倾国倾城,追求者如过江之鲫,然而谁都没想到这位宁城第一美女却莫名其妙的未婚先育,一时沦为笑柄。 江家在宁城也算有头有脸的豪门,原本引以为傲的孙女做出如此败坏门风的事,让江老爷子十分震怒。 再加上江映雪的大伯江玉山从中挑唆,江老爷子剥夺了江炳山的职务,只把江映雪留在公司安排了一个闲职。 林玄真很快做好了饭,不过他是没有资格上桌吃饭的,他们一家人在客厅吃,林玄真则在厨房里吃,客厅里传来张桂芬的抱怨。 “这做的什么东西太难吃了!” “你要是觉得不好吃,就自己做。”江映雪冷冷道。 “我怎么生了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女儿你竟然替那个窝囊废说话!”张桂芬放下筷子恼怒道。 “好了,吃个饭还吵什么,大不了明天我来做饭。”江炳山开口道。 倒是江灵兮吃得很开心,这时敲门声传来,江炳山起身去开门。 “俊杰,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49_49252/ 来人是江玉山的儿子江俊杰,江家未来的继承人。 江俊杰走了进来,若非为了江家的生意,他是绝对不会来江家老宅这破地方的,跟江家的大别墅比起来,这里简直是狗窝。 看了眼破旧的沙发,江俊杰坐都没坐,担心弄脏了自己的衣服。 张桂芬很热情的去给江俊杰倒水,问道:“俊杰啊,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江俊杰一脸鄙夷,接都没接张桂芬手里的水杯,对江映雪道:“我来是跟你谈点公司的事。” “说。” 江映雪继续抱着江灵兮喂饭,冷冷道。 “跟王氏集团的合作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你也是江家人,必须要出一份力。”江俊杰说道。 王氏集团是宁城数一数二的大公司,手里的项目很多,江家一直想巴结王氏集团。 王氏集团的少爷王维刚看上了江映雪,提出联姻的条件,江老爷子逼迫江映雪下嫁。 经历五年前那件宛如梦魇的事后,江映雪对男人无比厌恶,严词拒绝,无奈之下特意找了个哑巴下嫁,断绝王维刚的念头。 “爱莫能助。”江映雪冷漠道。 “江映雪!如果你老老实实嫁给王少,合作早就谈下来了。我就不明白了,王少哪里不好你若嫁给她,还需要住在这破地方吗难道王少还不如林玄真这个废物哑巴你当他是冠军侯” 江俊杰满脸不屑道:“王少没有嫌弃你,这是你的荣幸。王少说了,你去陪他两天,我们的合作就能签约,是你该为江家做贡献的时候了。” 江映雪脸上顿时浮现一抹冷色,冷冷道:“滚出去。” “你说什么你敢叫我滚!” 江俊杰大怒,走了过来,趾高气扬道:“江映雪,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不过是残花败柳,你跟我装什么清高马上跟我去见王少,我这不是在跟你商量,这是命令。” “滚!”/49_49252/ 江映雪猛然把筷子拍在桌上,双目中蕴含着怒火。 “俊杰啊,我们映雪都嫁人了,这样做不妥吧对她的名声也不好啊,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张桂芬还是要维护一下。 江俊杰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名声她把江家的脸都丢尽了,还要什么名声整个宁城谁不知道她的丑事这是爷爷的命令,她的败絮之身还能做出贡献,是她的荣幸。” 江俊杰一幅施舍的表情,傲然道:“当 然,事成之后,江家也不会亏待你们。江映雪在公司的职务会调整,另外再奖励五十万。” 江老爷子批的是两百万,不过江俊杰觉得江映雪残花败柳,给她五十万都多了。 江映雪起身指着门口,浑身都在颤抖,显然已经到了暴走的边缘,冷冷道:“我让你滚,听不懂” “江映雪,我给你脸了”江俊杰一巴掌拍在桌上,一脸凶相,把江灵兮吓得哇哇大哭。78中文全网更新最快78c?/a膍 一旁的江炳山不敢说话,张桂芬更噤若寒蝉,惹不起江俊杰。 这时厨房里的林玄真走了出来,站在江俊杰面前。 “死哑巴,你想干什么滚开。” 啪! 林玄真抬手一巴掌扇在江俊杰脸上,把他打得原地转了一圈,他还没回过神来,就被林玄真拽住了衣领,直接拖到门口扔了出去。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_78?)49_49252/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48章 侍寝的秘密 078z?努力更新中一一一一请稍后刷新访问 此章节正?78?Щ在努力更新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会员好吗!!! 注册本站?78?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阅读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方便等下阅读,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咯?78? 推荐主角:傲婿战神一一一一一一一一都市小说:雁门关外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内容简介: 《傲婿战神》小说,作者雁门关外,主角是林玄真江映雪。小说主要讲述了:在所有人的眼里,林玄真不仅是一个上门女婿,同时他也是一个大名鼎鼎的窝囊废,因为没钱没权没能耐,就要忍受着所有人的唾弃,可是谁成想,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那就是黑暗世界的冷血魔王,更是世界豪门财团的第一人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第1章 “镇北大将军林玄真,忠勇英豪,屡建功勋,冠绝全军,封冠军侯!” 晚上七点,官方新闻发出重磅公告,顿时霸占各大媒体头条,锁定热搜,网络线下,大街小巷,各界人士皆议论不休。 “林玄真未满三十便上位封侯,乃是我国第一人。” “国之栋梁,军中战神,授此封号是实至名归。” “若非国有规定三十岁前不得封侯,以林玄真的功勋,早该封侯了,这次特例封侯,也是众望所归。” 冠军侯林玄真,他是这个时代的巨星,是亿万人民心目中的守护神。 无数人守在电视机前等待着新闻宣布这个重磅公告。 /49_49252/ “林玄真,你给我滚过来!” 宁城枫林小区,江炳山一家也在看着电视新闻,张桂芬愤怒的对着厨房吼道。 一名系着围裙,胡子拉渣的男子走了出来。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人家叫林玄真,你也叫林玄真,怎么差距这么大” 张桂芬指着电视机,对女婿一顿臭骂,发泄心中的怒火。 “同样的名字,人家是北域战神冠军侯,你却是个哑巴。把我女儿嫁给你这废物,我真是瞎了眼。” 林玄真看了一眼电视,播音员在讲述着冠军侯这些年的彪炳战功,他扭头又往厨房走去。 “你给我站住!骂你两句还不爱听了你说说你有什么用没学历没工作,做个饭还难吃得要死,我要是像你这么窝囊,干脆跳楼自杀了!” “外婆,你别骂我爸爸。” 江灵兮连忙跑过来,用她只有四岁的娇小身躯挡在林玄真面前,保护她的爸爸。 “你给我闭嘴!大人说话,轮得到你插嘴吗要不是因为你这小野种,我们家也不会成现在这样,当初我就该把你扔进马桶里淹死。” 张桂芬越骂越生气,江灵兮小嘴巴一瘪,委屈得哇哇大哭起来。 “你还敢哭,看我今天不收拾你!” 张桂芬听到这哭声更恼怒,拿起鸡毛掸子就要打,眼疾手快的林玄真将江灵兮抱在怀里,用手臂挡住了鸡毛掸子。 “你敢护着她我连你一起打!” 张桂芬作势要打,这时门打开了,一身一l职业装的江映雪回来了。 “妈,你干什么” 江映雪看到江灵兮在哭,赶紧走过来从林玄真手里抱过孩子,不悦道:“我跟你说多少次了,不要打兮兮。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搬出去住了。” “我哪有打她,我是想打林玄真这个窝囊废。兮兮还想护着他,真把这窝囊废当自己亲爹了。” 张桂芬有点怕江映雪,毕竟如今这个家全靠江映雪养着。 “妈妈,外婆没有打我,是我自己摔倒了,你别跟外婆吵架。” 江灵兮赶紧用小手擦干眼泪,非常乖巧懂事,惹人怜爱。 江映雪宠溺的摸了摸江灵兮的小脑袋,女儿是她的心头肉,林玄真默默走回厨房去做饭了。 张桂芬扔下鸡毛掸子,大声抱怨道:“我这辈子造的什么孽啊,嫁给你爸这个废物,而你更让我失望。以你的姿色,什么富家公子不能嫁” “王氏集团的 少爷虽然名声不怎么好,但人家不嫌弃你有孩子,愿意娶你。你倒好,转头嫁给这个窝囊废,还是个哑巴,我早晚要被气死。” 江炳山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大气不敢出一口。 “我爸爸不是窝囊废。”江灵兮小声说道。/49_49252/ “我再跟你说一遍,他不是你爸爸。你那个挨千刀的爸爸早就死了!”张桂芬双手叉腰骂道。 “我爸爸没死,呜呜我不要爸爸死。” 江灵兮又哭了起来,厨房里的林玄真身躯一僵,原本看似木讷的双目熠熠生辉,深邃冷峻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妈,你非要在孩子面前说这些吗”江映雪皱眉道。 “那你告诉我,到底谁是她爸爸”张桂芬逼问道。 这个问题,张桂芬追问了五年,都没有得到答案。 江映雪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痛苦之色,抱着江灵兮回房间去了。 其实就连江映雪本人,都不知道江灵兮的亲生父亲是谁。/49_49252/ 五年前那个晚上发生的事,对江映雪而言是一辈子无法忘记的噩梦。 她本是宁城第一美女,倾国倾城,追求者如过江之鲫,然而谁都没想到这位宁城第一美女却莫名其妙的未婚先育,一时沦为笑柄。 江家在宁城也算有头有脸的豪门,原本引以为傲的孙女做出如此败坏门风的事,让江老爷子十分震怒。 再加上江映雪的大伯江玉山从中挑唆,江老爷子剥夺了江炳山的职务,只把江映雪留在公司安排了一个闲职。 林玄真很快做好了饭,不过他是没有资格上桌吃饭的,他们一家人在客厅吃,林玄真则在厨房里吃,客厅里传来张桂芬的抱怨。 “这做的什么东西太难吃了!” “你要是觉得不好吃,就自己做。”江映雪冷冷道。 “我怎么生了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女儿你竟然替那个窝囊废说话!”张桂芬放下筷子恼怒道。 “好了,吃个饭还吵什么,大不了明天我来做饭。”江炳山开口道。 倒是江灵兮吃得很开心,这时敲门声传来,江炳山起身去开门。 “俊杰,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49_49252/ 来人是江玉山的儿子江俊杰,江家未来的继承人。 江俊杰走了进来,若非为了江家的生意,他是绝对不会来江家老宅这破地方的,跟江家的大别墅比起来,这里简直是狗窝。 看了眼破旧的沙发,江俊杰坐都没坐,担心弄脏了自己的衣服。 张桂芬很热情的去给江俊杰倒水,问道:“俊杰啊,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江俊杰一脸鄙夷,接都没接张桂芬手里的水杯,对江映雪道:“我来是跟你谈点公司的事。” “说。” 江映雪继续抱着江灵兮喂饭,冷冷道。 “跟王氏集团的合作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你也是江家人,必须要出一份力。”江俊杰说道。 王氏集团是宁城数一数二的大公司,手里的项目很多,江家一直想巴结王氏集团。 王氏集团的少爷王维刚看上了江映雪,提出联姻的条件,江老爷子逼迫江映雪下嫁。 经历五年前那件宛如梦魇的事后,江映雪对男人无比厌恶,严词拒绝,无奈之下特意找了个哑巴下嫁,断绝王维刚的念头。 “爱莫能助。”江映雪冷漠道。 “江映雪!如果你老老实实嫁给王少,合作早就谈下来了。我就不明白了,王少哪里不好你若嫁给她,还需要住在这破地方吗难道王少还不如林玄真这个废物哑巴你当他是冠军侯”あ七八中文ヤ8149_49252/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49章 扑了个空 锦衣卫千户带着一队儿缇骑兵铩羽而归,自然是没找到朱翊镠。  李得时滞留家中等候,也没有去得时学院,见锦衣卫千户灰头灰脸地带着人回来,他终于大松一口气。  “我说女婿没回京吧,官爷还不信。”  “李院长先别得意。”  锦衣卫千户看起来很着急。  此时此刻他不着急才怪,万历皇帝吩咐他的任务,本以为攻其不备定会手到擒来,却不料扑了个空。  这下回去如何向万历皇帝交代?  “院子里都没人吗?”  锦衣卫千户又问留守的缇骑兵。  “没有。”其中一位回道。  “院子里我们都找过好几遍了。”另有一位又如是般补充。  “这就奇怪了!”锦衣卫千户心里很是纳闷儿,暗自忖道,“按陛下所说,潞王爷该在这里呀!”  锦衣卫千户望着李得时道:“既然请不到潞王爷,那李院长随我去一趟,看如何向陛下交代。”  “官爷,这样合适吗?”  “此事我无法抉择,就看陛下怎么处理了,走吧。”  锦衣卫千户一抬手,俨然一副不走就要动手的节奏。  “那好吧。”李得时倒是也不墨迹,跟随锦衣卫去了。  锦衣卫千户又留下四名缇骑兵在李得时家,前后门各驻两个。    万历皇帝正在等着信儿,见锦衣卫千户回来,迫不及待地问道:  “皇弟他人呢?”  “陛下,不见潞王爷的踪影。微臣问潞王爷岳丈李院长,他失口不认,定说潞王爷没有回京。”  “是吗?”万历皇帝愣了一愣,心想张鹏绝不敢欺骗他呀!  “微臣仔细查过李院长家,可确实没有,没辙,微臣只好将李院长请来,陛下可当面问他。”  “宣。”万历皇帝一摆手。  “是。”锦衣卫千户应声而出,忙将李得时引了进来。  李得时行过礼。  万历皇帝开门见山,只是态度非常友好,问道:“亲家公,朕听过皇弟昨晚回京了,可有此事?”  “昨晚?”李得时讶然,连忙摇头否认,“没有,反正我没见到女婿。”  “哦,既然亲家公说没有,那就没有了,想必是有人向朕谎报。”  万历皇帝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接着又不紧不慢地道:“那真不好意思,麻烦亲家公跑一趟。”  “无碍!”  “派人送亲家公回去。”万历皇帝冲锦衣卫千户一摆手。  锦衣卫千户欲言又止,但还是什么都没说,便领着李得时出去了。  一会儿他又进来,诚惶诚恐地说道:“陛下,微臣办事不力,有负陛下信任。可微臣真没找到潞王爷,也没有发现他回来的任何迹象。”  “算了?想必是皇弟早有准备?根本就不想让朕知道。”  “那接下来怎么做?”  “不用你管了,朕自有主张。”  “微臣告退。”  “哦,去司礼监请张鲸来这里一趟。”  “是?陛下。”  很快张鲸来了。他内心很忐忑?因为来之前问过传话的人?说万历皇帝很有可能是为了朱翊镠的事儿。  不过,即便内心再忐忑,被万历皇帝传召,他也得过来。  “万岁爷。”  “朕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你说你师父会不会为了赵灵素进京?”  果然担心什么来什么。  张鲸极力保持平静?回道:“万岁爷?这个奴婢也说不准。”  “倘若你师父真的进京了,又不想见朕,你说朕怎么办?”  “万岁爷?奴婢以为师父进京了更好啊,这不正是万岁爷希望的吗?至于师父倘若躲起来,也不怕?师父进京是为赵灵素,只要赵灵素在万岁爷手里,那就不怕师父不现身。”  “嗯,有道理。”万历皇帝点点头。  “所以,还是奴婢先头的建议,万岁爷不用着急,倘若师父在意赵灵素,他一定会现身的。万岁爷只需保证将赵灵素拽在手里就行。”  “那你加派人手看管景阳宫,严禁闲杂人等出入。”  “奴婢明白。”  “你说,倘若皇弟真的进京了,他会躲哪儿去呢?”万历皇帝忽然又问。  “上次师父来躲进慈宁宫,后来是逼他现身的,这次该会换个地儿吧。”  “那最有可能换到哪里去呢?”万历皇帝盯着张鲸追问道。  “奴婢以为这次应该不会躲在显眼的地方。”张鲸分析道,“像躲在太后娘娘慈宁宫里,或躲在师父的岳丈李得时家里似乎都不大可能。但还是那句话,无论奴婢师父躲在哪里,只要赵灵素在万岁爷手里,师父就会现身,所以万岁爷大可不必着急,只需安心等待便是。”  万历皇帝点头表示同意。当然他也不会在这时候问及张鹏。  这一点张鲸倒是不担心,张鹏死了就死了,心想,即便万历皇帝知情,也断不会为了张鹏而对他怎么样。  插一句,真心不错,值得装个,竟然安卓苹果手机都支持!  至少不会明着对他怎么样。    翊坤宫。  李之怿沐浴更衣完毕,与嫣韵一起只等郑妙谨传话。  可等了好久也不见动静。  李之怿还好,他她坐着安心等待。  反而嫣韵姑娘着急了,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一副焦急的样儿。  还喃喃地道:“娘娘与潞王爷到底要说什么?怎会这久呢?”  李之怿笑了笑:“难道他们在一起只会说而不 会做什么吗?”  “”嫣韵一愣,随即笑道,“李姑娘的心可真够大!”  “要不然呢?”  “你可是潞王爷的妻子呀。娘娘对潞王爷分明有情有意,李姑娘就真的放心潞王爷与娘娘在一起吗?”  话音刚落,只听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了,进来的正是郑妙谨。  朱翊镠在后。  嫣韵吓得浑身一激灵。  “娘娘。”  “你在之怿面前胡说什么呢?”郑妙谨柳眉倒竖,斥问道。  “娘娘,奴婢没,没胡说。”  “有些话不该说,最好不要胡说,小心隔墙有耳!”郑妙谨冷冷地道。电脑端:/  “奴婢知罪!”  郑妙谨瞬间换了一副脸,笑盈盈地将目光转移到李之怿身上,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后,笑赞道:  “之怿穿这身衣服太漂亮了!难怪潞王爷宁死也要将你带在身边呢。”  “娘娘过奖了!”  郑妙谨这一怒一笑,简直比翻书还快,再加上刚才嫣韵对她说的事儿,让李之怿感觉眼前这位郑淑嫔可不是一位一般的女子,连万历皇帝都敢玩弄于鼓掌之中。  心想尽管这中间或许也有朱翊镠的部分原因,但瞧郑妙谨此时的神情,俨然一副霸气的范儿,好像压根儿不怕事情败露似的。  只见郑妙谨嫣然而笑,说道:“之怿你看,我可没对他怎么样哈。”  “娘娘想对他怎么样呢?”  “他有许多话要对你说,既然之怿刚才没打扰我们,那我也不打扰你们,你们慢慢聊。”郑妙谨悠悠然,继而冲嫣韵喝道,“韵儿,我们走。”  嫣韵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感觉郑妙谨今天不一样,对她的态度变了,从前可没这样呵斥她。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50章 解释得清吗? “娘娘请稍候。”李之怿忙道。  “之怿有事吗?”郑妙谨刚起步又停下来,扭头亲热地问道。  “娘娘的衣服我穿过了,我们不是来这儿做客享受的,还是脱下来吧。”  郑妙谨嫣然一笑:“可穿着挺好看的呀!是不习惯吗?还是不喜欢?”  “都不是。”李之怿摇头道,“我还是扮作宫女心里比较踏实。”  “随你便,这个不用请示我。”郑妙谨带着嫣韵转身去了。  李之怿与朱翊镠所在的房间是翊坤宫的偏殿。此时只剩下他们俩。  “大哥请稍候,我还是换一套服装。”  “这样也好。”  朱翊镠点点头,想着正好可以琢磨会儿,有些话该如何对李之怿说。  很快李之怿又换回宫女的服侍,冲朱翊镠莞尔一笑:“有话要说吗?”  “有些事是该与你解释一下,但我不敢保证能解释得清。”  “如果觉得不好解释就算了。”  “确实不太好解释,否则早就与你解释了。”朱翊镠有些为难地道,“但事已至此,我想还是得说给你听。”  “那就说说看。”李之怿笑了笑,“反正我也挺好奇的。”  朱翊镠随之也笑了,拉着李之怿坐到他身边,“既然如此,那你就问吧,我还真不知道从哪儿说起。”  “就从你如何认识娘娘开始吧。”  “好,但首先你得认可我有预知未来的本领,否则真解释不清。”  “我当然认可。现在大哥身边的人不是都认可吗?”刚说了一句,李之怿便警惕地道,“会不会有人偷听我们?”  “不会,她不是这样的人,也不会允许下人这么做。”朱翊镠肯定地回道。  “看来大哥很了解她。”  “因为我能预知许多历史大事件,知道皇兄会罢黜伴伴会清算张先生,也知道她会被选为九嫔妃之一。可正是因为她,咱大明的国运将遭遇不少坎坷,所以我必须阻止。”  “”李之怿听了一头雾水,诧异地道,“她不过是一女子,怎会让大明的国运遭遇不少坎坷呢?”  虽然李之怿思维敏捷,可朱翊镠也知道这个很难解释。  说句不好听的,他自己来到这个世界都感到不可思议呢。  然而,既然决定要说,那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先解释解释再看。  “如果我不阻止,她将成为皇兄最得宠的妃子,然后为皇兄生下龙胎,然后像我娘一样封为贵妃。”  “这样难道不好吗?”  “好当然好,可皇兄独宠她一人,竟想改变祖制,不立皇长子为太子,而要立她的儿子为太子,这样我娘和大臣们当然不同意,皇兄却固执己见,迟迟不立太子一拖再拖,与娘与大臣们怄气前后争吵长达十五年。”  “啊!这么严重!”李之怿讶然一声。  “还不止呢,在那十五年期间,无数大臣被斥被贬被廷杖,皇兄自己也是身心交瘁,整个帝国都不得安宁,皇兄最后悲痛欲绝,感到自己虽贵为天子,可终究还是被群臣所制,最终与大臣们闹掰,逐步对朝政失去兴趣开始怠政。你说我是不是得干预?”  “既然如此,大哥当初不让她选中嫔妃不就完了吗?”李之怿不解地道。  “当时我也这么想,可对皇兄又抱有两分期望。期望因为我的介入,皇兄兴许不会清算张先生,不会倒行逆施,无奈皇兄还是一意孤行。倘若皇兄听我的劝,郑妙谨还是他的爱妃。这是一方面的考虑,另一方面我也想到了皇兄就是这么固执,不听我的劝,那我与皇兄就会走上一条对抗的道路,就像现在。而郑妙谨是个颇有心机的女子,留她在皇兄身边可以作为内应,否则这时候我们还不知道躲到哪儿去了呢。”  李之怿听了似有所思地点点头,但又不是那么明白,问道:  “大哥说如果皇兄听你的劝,那娘娘还是皇兄的爱妃,可娘娘现在的心不是在大哥这儿吗?你们”  “告诉你一个秘密。”朱翊镠附在李之怿耳边轻轻地道,“其实我与她什么都没发生,但她以为什么都发生了,如果皇兄听劝,我就告诉她真相,可皇兄不听劝,那只好暂时瞒着她。”  李之怿道:“可你们无论有没有发生什么,她现在心里只爱大哥一个,倘若皇兄听劝,那她会爱上皇兄吗?”  “只要告诉她真相,她会恨我的。”  “可大哥口中的真相,其实都只是预测,并非现实,她会信吗?”  “所以一开始我就必须得立下一个前提嘛,要相信我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否则没法解释,还以为是我自圆其说呢。”  “冯公公知道你们之间的事儿吗?”  “伴伴只有一件事不知道,他不知道我与郑妙谨到底发生关系没有,其它都知道,因为当初就是他暗中将郑妙谨送到,送到我的床上嘛。”  “你真的忍住了?”李之怿诡谲一笑。  “当然,性命攸关,小不忍则乱大谋也!你不信?”电脑端:/  “信,怎么不信?”李之怿又笑,“即便真的没忍住,又有什么?”  “说得我好像是个大色狼似的。”  “大哥可别说出去哈,最好也别让她知道,不然会笑你是个没用的男人,如此佳人推到床上,你居然,居然”  说着,李之怿笑得更厉害了。  朱翊镠却洋洋自得地道:“正 所谓儿女情长英雄气短,色字头上一把刀,你夫君可是个做大事的人哦。”  “我自然相信大哥,可你在她面前如何解释?”李之怿收敛笑容后又问道。  “就说与她那个了呗,还能怎么解释?”朱翊镠笑道。  “既然已经那个了,那为何还要将她送给皇兄?”李之怿追问。  “可她又不知道自己将来的命运,在旁人眼里这怎么叫送?是被皇兄选中了册封嫔妃好不好?在她面前,反而给了我一个反皇兄的理由。”  “这倒是,你可以反过来说皇兄抢了你心爱的女人。”李之怿调笑道,“原来你是如此的阴险狡诈!”  “这是政治!”朱翊镠一本正经地道,“政治原本肮脏。”  “我大概是听明白了。”李之怿喃喃地道,“如果大哥没有介入,那她的命运如何?是悲还是喜?”  “对她而言,当然喜多一点,毕竟深得皇兄宠爱,而且独宠她一人;可对大明而言,当然是悲多一点。因为她,大明走了很多弯路,以致于后世骂她红颜祸水,是个误国不祥的女人。其实,这对她有些不公平,她只不过是为了自己儿子用了许多手段,可这是天底下所有母亲的共性,机会摆在面前,谁不想让自己儿子当皇帝?说心里话,我认为责任更出在皇兄身上,该骂皇兄才对,毕竟皇兄才是一国之主。”  “那大哥对她同情多一些,还是爱多一些呢?”李之怿又笑问。  可她也不等朱翊镠回答,随即又认真地说道:“大哥不会告诉我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吧?待大哥成功取而代之,她可是你背后最得力的女人,于情于理都得在大哥心中占有一席之地?说得难听点,大哥这是利用了她,将来可不能辜负了她哦。”  “我没有那么小气的。”李之怿又特意强调一句。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51章 死人才能守住秘密 就在朱翊镠向李之怿解开与郑妙谨之间的关系这个大秘密时,正殿那边的郑妙谨也正在问话侍俾嫣韵。  郑妙谨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韵儿,刚才与李姑娘都说了什么?”  “娘娘,其实也没说什么,韵儿说娘娘待韵儿像亲妹妹一般。”  郑妙谨依然笑意绵绵:“还有呢?”  一来见郑妙谨今儿个心情大好,二来平常郑妙谨待嫣韵确实不错,所以嫣韵便实打实地回道:  “娘娘,李姑娘问奴婢万岁爷来过这里没有,奴婢告诉她说来过,只是每次万岁爷来,娘娘的心情都不怎么好,因此推奴婢去侍寝。”  “哦,”郑妙谨和颜悦色地点了点头,接着问,“然后呢?”  “然后,然后李姑娘又问万岁爷的心情如何?”嫣韵回忆般回道。ぷ999小説首發999cΘ999cΘ⿱  “你是怎么回答的?”  “奴婢据实回答,说万岁爷心情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坏。”  “再然后呢?”  “再然后,李姑娘又问奴婢当时的心情,可奴婢回答不上来。”  “还说了什么?”  “奴婢还说,娘娘虽然册封为万岁爷的嫔妃,可这一年来并不快乐,其实娘娘爱潞王爷更多一些。”  “之怿什么反应?”  “奴婢观察李姑娘也没什么反应,看起来反而很高兴。”  “哦,是吗?”郑妙谨面带笑容,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是的,奴婢可不敢欺骗娘娘,李姑娘还说潞王爷是一个重情重义c知恩必报的人,心里面一定装着娘娘呢,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以潞王爷的性子,都不会亏待娘娘的。”  “还有吗?”郑妙谨笑意不减。  “李姑娘还问奴婢侍寝的秘密,万岁爷难道不会发现吗?”  “你是怎么说的?”  “奴婢说应该不会,万岁爷本也没来过几回,而且每次来睡觉时都恍恍惚惚好像喝醉了酒一般。”  “李姑娘就没有问为什么吗?”  郑妙谨见嫣韵戛然而止,没有说下去的意思,所以追问道。  “李姑娘当然问了,可奴婢没有说。”  “你为什么不如实说呢?”  “奴婢也犹豫这件事到底能不能说。”  “之怿就没有追问吗?”  “没有。”  “你们还说了什么?”  “就说了这么多哦,对了,奴婢还说娘娘让李姑娘穿上娘娘的衣装,或许是想与李姑娘比美。”  郑妙谨妩媚一笑,问道:“那你觉得我与之怿谁更漂亮?”  “奴婢以为不分彼此。”  “韵儿这个回答太敷衍了。”郑妙谨摇头,一副不满意的神情,但脸上的笑容依旧,“什么叫不分彼此?”  “就是娘娘与李姑娘各有各的美,奴婢也说不出来到底谁更漂亮。娘娘胜在气质高贵优雅,而李姑娘像是一位出自书香门第的大小姐。”  “完了?”  “娘娘,完了,奴婢与李姑娘就说了这么多。”  “那你是如何看待让你侍寝一事?或者说有什么想法?”  “奴婢没想什么?娘娘待奴婢如同亲妹妹般,奴婢只当为娘娘分忧。”  “那你心中有皇帝吗?”  “奴婢绝不敢做非分之想。”  “是不敢想还是真的没想过呢?”郑妙谨语笑嫣然地问道。  “不瞒娘娘?想倒是想过,但奴婢很清楚自己的位置。”  “你什么位置?小宫女吗?那又怎样呢?有几个不是小宫女出身?慈圣皇太后c王恭妃c包括我。只要能讨得皇帝的欢心,又或者是为皇帝生下龙子,立马儿金鸡变凤凰?从此你,还有你的家族就跻身于豪门富贵之列了。”  “娘娘说得好像很容易?奴婢可不敢想?皇宫内院宫女成千上万?可得宠的有几个?比科举考中进士还难?奴婢出身卑微?岂敢做非分之想?求娘娘快别取笑奴婢。”嫣韵脸色赧红?显然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插一句,真心不错,值得装个,毕竟书源多,书籍全,更新快!  郑妙谨又笑道:“即便你不敢想?可如果皇帝要你呢?”  “娘娘说笑了,那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王恭妃当初不就是被皇帝临幸后才册封的吗?萝卜白菜?各有所爱,男女之间的那些事儿与身份地位又没什么关系。”  “娘娘还是别说?奴婢觉得害臊。”嫣韵摸着自己通红的脸蛋儿。  “都说少女怀春嘛,怕什么?这又不丢人?试问天底下哪位女子不想找一位如意郎君呢是不是?”  “话虽如此,可奴婢以为不还是需要感情在吗?就像娘娘如果只想找一位如意郎君?那又何必心念潞王爷,眼下做万岁爷的宠妃岂不更好?”  “你对皇帝就真的一点都不动心?”  “奴婢说过每次只当为娘娘分忧,其它奴婢不敢多想。”  “我果然没有白疼你哈。”  “对娘娘的好,奴婢一直记在心里。”  “我很欣慰。来,说了这么多,你也口渴了吧,喝杯水。”  郑妙谨冲嫣韵招了招手,她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又给嫣韵倒了一杯。  “娘娘太客气,怎能让您给奴婢倒水呢?”嫣韵诚惶诚恐地接过。  “皇帝每次来,你都为我分忧,理应感谢你,给你倒杯水算什么?”  郑妙谨说着,自己喝了一口。  “那谢谢娘娘 !奴婢确实有点渴,不客气了。”嫣韵咕咚了两口。  “韵儿确实是一个好奴婢,可有一个不好的地方,你知道吗?”  嫣韵微微一滞,“奴婢不知,还望娘娘指出来,奴婢日后好改正。”  “指出来可以,但改正就没机会了。”  “娘娘什么意哎呀!奴婢肚,肚子好痛,痛,娘娘莫非”  嫣韵双手捂住自己肚子,吓得脸色惨白,额头立时汗水直冒。  “韵儿有一个不好的地方,就是话太多了,做奴婢的不能多嘴,有些秘密即便知道,也要烂在心里。”  嫣韵鼻孔流血,痛得她瞬间栽倒在地,两眼情绪复杂地望着郑妙谨,嘴巴蠕动着似有一肚子话要说。  郑妙谨站起,俯身对嫣韵幽幽然地说道:“你可以对之怿说出这些秘密,同样也会对别人说,或是有朝一日对皇帝说。你我情同手足,我本不想害你,但让大活人守住秘密终究是一件难事,只有死人才能很好的守住秘密。韵儿,你明白吗?”  嫣韵盯着被自己一向视作亲姐姐的主子郑妙谨,眼神里充满了害怕c不甘与落寞,咽下最后一口气,只是断气之时两眼还睁着  郑妙谨平静地抬起手,将嫣韵的双眼合上,喃喃地道:  “韵儿,别怪我无情,后宫本就这么残酷,更何况此事还不止牵涉后宫。你知道的秘密太多了!或许你觉得之怿是他妻子,所以是自己人,可以说。可你似乎不懂,只有藏在心里才叫秘密,说出来就不叫秘密了。”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52章 缺的就是这股狠劲儿 “你们准备聊到什么时候?饭也不知道吃了是不是?”  郑妙谨已经等不及了,她跑到偏殿里找朱翊镠和李之怿。  “韵儿呢?怎么还需要你亲自过来传话吗?”朱翊镠笑问。  “她死了。”  郑妙谨脱口而出毫不掩饰。  搞得朱翊镠和李之怿都还以为她在说笑呢。尤其是李之怿,嫣韵刚才还说郑妙谨与她情同姐妹。  所以这夫妻二人都诧异地望着郑妙谨。郑妙谨当然察觉到了。  当即一撇嘴道:“你们这样看着我干嘛?韵儿她真的死了,不信随我去正殿瞧瞧啊,看我说谎没有。”  “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朱翊镠讶然道。他感觉郑妙谨不似有假。  “刚才是刚才,这个世界每时每刻都会死人,有什么奇怪的?”  夫妻二人随郑妙谨到正殿一看,发现嫣韵躺在地上七窍流血已然断气。  叫嫣韵的尸体都没有收拾。  模样看起来甚是恐怖。  吓得李之怿花容失色连退两步,瞥过头去都不敢看,还是朱翊镠一手拽住她,让她躲到他的身后。  郑妙谨却浑若无事,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从嫣韵身旁走过。  “韵儿怎会忽然变成这般模样?”李之怿稍作平复后,感伤地问道。想着嫣韵刚才与她还有说有笑的,可转眼间就已经七窍流血而死  李之怿问是问了,可她依然紧紧贴着朱翊镠不敢看。  “被我毒死的。”  郑妙谨说这话时,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仿佛毒死一个人便如同捏死一只蚂蚁那样随便。  “为什么如此狠心,非要置人于死地呢?”朱翊镠不解地问。  “因为刚才她对之怿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郑妙谨坦诚地回道,继而又强调补充,“我与你,还有皇帝之间的那些事是随便就能对人说的吗?”  “可之怿是自己人。”朱翊镠带着几分伤感c责备的语气。  郑妙谨平静地道:“我不是生气她对谁说,而是生气她不该说。”  “说就说了,说了又能怎样?”朱翊镠极度的无语。  “我也不是痛恨她说了,而是痛恨她守不住秘密。今天她可以对之怿说,明天就有可能对另外一个人说,天底下唯有死人才能守得住秘密。”  朱翊镠唯有摇头叹气。  李之怿也见识到了郑妙谨的狠。  总之他俩都惊呆了。  没想到郑妙谨竟如此之狠。  尤其是李之怿,想着毒死嫣韵竟是因为嫣韵在她面前多说了几句不该说的话最毒妇人心果然不假!  见朱翊镠摇头叹气俨然一副不满的神情,郑妙谨抱怨地说道:“你叹什么气啊?说到底这一切不都是因你而起?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一来让你清楚成大事者一定不能有妇人之仁,妇人之仁可是大忌;二来竭尽全力为你摒除一切风险,为防万一,宁可错杀。”  “将韵儿就这样杀了,待皇兄下次来你怎么应付?”朱翊镠道。  郑妙谨信心十足地道:“这不用你操心,我自有办法。怎么?你怪我?”  “韵儿是你的贴身侍俾,我管不了。”  “你还是怪我狠毒是不是?在我面前你又何需隐藏自己的情绪?今天我可把话撂在这儿,你只能成功不许失败。倘若你成功了,或许只有皇帝一人不能活命,当然是或许;可倘若你失败了,跟随你的千千万万人一定都得死,孰重孰轻,你可要想清楚。嫣韵一事,就算我给你一个提醒或警戒吧,自古成大事者切忌妇人之仁。”  郑妙谨再一次强调这个观点。  见朱翊镠半天没有反应,李之怿将心头的惊惧暂且压下,帮衬着郑妙谨说道:“大哥,娘娘言之有理。”  “哎!”朱翊镠叹了口气,“人都已经死了,还有什么好说的?来,动手将尸体处理掉,总不能放在这儿。”  朱翊镠正要动手,只听郑妙谨道:  “你先等等。”  “又怎么了?”  “你是不是怪我狠毒?”  “没有。”  “知不知道我是为你好?”  “知道。”  “我刚才说的话有没有道理?”  “有道理。”  “你是不是得感谢我?”  “当然。”  “当然感谢还是当然不感谢?”  “当然感谢。”  “这还差不多。”郑妙谨嫣然一笑,这才让朱翊镠动手收拾。  经过这件事,李之怿可算见识到了郑妙谨的厉害。阴狠起来无人可及,妩媚起来举世无双。  果然是一位奇女子!隐隐之中,李之怿似乎也明白了朱翊镠为何不直接阻止郑妙谨入选,也要大费周折地将郑妙谨“据为己有”以作内援。  如果将郑妙谨留给万历皇帝,无疑那将是一个可怕的对手。  这一点李之怿很有自知之明,感觉自己大大不及郑妙谨。饭后还特意在朱翊镠面前提及这一茬儿。  “大哥,郑姐姐巾帼不让须眉,她可以帮你大忙,大哥要善待她。”  “郑姐姐”这个称呼是郑妙谨要求的。  没有外人的时候她说这样叫亲热。  李之怿也不扭捏痛快地答应了。  “我也没想到,她竟是这样一个狠人。”朱翊镠感慨地道。  确实,他只知道郑妙谨善魅惑善争宠,哪知道她这么狠?  “大哥身边正缺这样的人。”李之怿一本正经地道,“大哥将来要从政,就得狠一点。像我c素素c还有 静修,坦白说身上都缺乏一股狠劲儿。”  朱翊镠当然清楚,所以他也没有否定,只是笑了笑说:“可这样的人留在身边,我难道没有顾虑吗?”  “大哥,只要郑姐姐真心待你好,怕什么?”  “话虽如此,可我又哪能保证她一生一世真心待我好?况且她这种性格,倘若将来我有对不起她的地方,一旦惹她生气,后果很严重。”  “大哥还想做对不起郑姐姐的事吗?”  “我是打个比方。”  “这样也蛮好的哇!”李之怿调笑道,“有郑姐姐约束大哥,将来就不怕大哥胡来了。”电脑端:/  朱翊镠也调笑道:“你俩才刚刚认识就这样齐心?”  李之怿不禁莞尔一笑:“那当然,这叫姐妹齐心,其利断金。哦,对了,郑姐姐问你今晚需要谁来陪?”  朱翊镠微微一滞,要不要这么直接啊?明确回道:“只能你陪。”  李之怿双眉一扬:“大哥可不要这么肯定哦,小心郑姐姐将你轰出去。”  “你忍心将我拱手让人?”  “我没那么小气。”  “可爱情一向不是自私的吗?”  “我又没有失去你啊,所以允许你精神c身体开小差。”  “”  要说还是古代女子大方啊!难怪他娘的都想穿越古代!就冲这一点,得让多少宅男奋不顾身!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53章 李太后抵达江陵 “玩笑归玩笑,这里是翊坤宫,是她的地盘,当然不能随便胡来了。”  朱翊镠悠悠然地道。对李之怿也无需保留,想什么就说什么。  “如今她再也不是宫女了,不能蒙上她的眼睛还不允许她反抗。”  李之怿忙调笑道:“倘若这里不是翊坤宫,你就可以胡来了对吗?”  “嘿嘿”朱翊镠也笑了,说道,“如果老婆大人点头同意,不介意我胡来的话,我当然可以考虑考虑哦。”  李之怿将脸上的笑容收敛,又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觉得大哥不是考虑,而是一定要满足郑姐姐,总不能像现在这样一直吊着,任何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更何况像郑姐姐那样的性格,一旦惹急了,她会不择手段。”  朱翊镠点点头,这个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郑妙谨的手段多着呢。  不过,眼下确实不是谈女儿之情的时候,来翊坤宫等于是避难。  救赵灵素才是第一要务。与李太后错开了,这个任务可不简单。  得先商量出一个万全之策来。  翊坤宫属于西六宫之一,而景阳宫属于东六宫之一,两宫还有一段距离。  三人坐在一起开始谋划。    李太后抵达江陵城。  这是她第一次出远门。身边只带了慈宁宫的两名近侍。  从北京到江陵,一路上难免会遇到需要查验身份的关口。  她准备了一张路引。凭证有效,只是她随便杜撰了一个名字。  这一路倒是很顺利。  谁也不会想到当今慈圣皇太后居然偷偷出宫跑出来了。  至江陵城,李太后迫不及待地打听原张大学士府现朱氏集团的去处。  朱氏集团如日中天,江陵城无人不知。所以打听它的去处很容易。  如今朱氏集团的面貌焕然一新,与朱翊镠刚来时已经大不一样了。  无论里面还是外面,都透露出一股商业的气息。  比如说朱氏集团里面,除了朱翊镠与张静修他们居住的那一部分,其它地方走到哪儿都能看见忙碌的员工,听见他们工作的声音。  朱氏集团外面就更不用说了,原来张大学士府前头是一个大广场,如今已经改作旅店宾馆和员工宿舍楼;而张大学士府后头原来是一大片空地,如今都改作暖棚种植了。  原来张大学士府前头的大广场可以随便进出,可如今有了门卫看守,进出这里都需要出示凭证。陌生人到此必须先登记,并标明缘由。  所以这里虽然人很多,可看起来井然有序一点儿都不乱。  尚未置身其中只不过站在外头,便仿佛走进另一个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人人都遵纪守法积极向上埋头做事,找不出一个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的人来。  李太后看了很是欣慰,可只要一想到两个儿子,尤其是想到大儿子一意孤行,所以小儿子有取而代之之心时,她就感觉头疼得厉害。  尽管她人已经来到江陵,可依旧没有想到一个好办法。  正自思忖。  见一位门卫走上前来,礼貌地问道:“请问几位需要帮助吗?”  “我想进去。”李太后缓过神回道。  “不知所为何事?”  “找潞王。”人都已经到了朱氏集团门口,李太后也没必要隐瞒了。  然而,却见门卫摇头,回道:“不好意思,此时潞王爷不在。”  “不在?这里不是朱氏集团吗?”  “是朱氏集团,但潞王爷有事外出。”  “去了哪儿?”  “对不起,无法奉告。”  朱氏集团的员工虽然都知道朱翊镠再次进京,可谁也没想着招摇。/  毕竟这是一个秘密。  “那他什么时候能回来?”李太后问。  “对不起,这个我们也不清楚。如果你们要找潞王爷,那请你们回去。”  “我们能进去等吗?”  “虽然不清楚潞王爷什么时候能够回来,但确定绝不是天乃至半个月的事,进去等还有必要吗?”  李太后不禁一愣,她也不知道朱翊镠竟不要命似的进京了。  接着又问:“那这里谁当家?”  门卫回道:“潞王爷不在时,集团事务由张总负责。”  “哪个张总?”  “你到底有什么事?”门卫早就已经听出来了,确定李太后不是本地人,感觉像个密谍似的话有点多。  况且在他看来,即便不是本地人也应该知道朱氏集团“张总”是谁,除了老大朱翊镠不就是老二张静修吗?  居然连这个都不知道!那还找他们作甚?所以门卫留了一个心眼儿,并没有急着回答李太后。  然而,这在李太后两名随身近侍听来,感觉门卫话太多了,甚至上升到不尊重李太后的高度。  其中一位以呵斥的口吻道:“问你什么,你便答什么,哪来这多废话?”  门卫有点不高兴了,当即理直气壮地回道:“看清楚,这里是朱氏集团,凡是进去这里的人,要不有凭证,要不有理由,没有一个能随便进去,哪怕老大的亲娘慈圣皇太后娘娘来,我也一样要尽职尽责问明原因。现在是你们要进朱氏集团,所以我必须问你们原因,而不是你们问我。”  近侍更不高兴了,觉得门卫怠慢李太后,又斥道:  “你这小小的门人,怎么说话的?你们张总是谁?让他马上出来。”  “张总忙得很,不是你们想见就能见的。”门卫义正 言辞道,“如果不能给一个正当理由,还请你们回去,不要在这儿瞎转悠,我可没时间陪你们。”  说着,头也不回地去了。  李太后倒是不觉得什么,反而觉得这名门卫确实尽职尽责。  可随她而来的两名近侍都气得呱呱叫,直接对着门卫叫喊起来。  “胆敢如此无礼,哼,一会儿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有你好看。”  “狗眼看人低的家伙,还不过来赔礼道歉,一会儿让你后悔死。”  “”  可任凭他们如何出言不逊,门卫就是不搭理,也不看他们一眼。  如此一来,两名近侍更是觉得门卫瞧不起人怠慢了李太后,只是他们也不敢亮明李太后的身份。  朱翊镠半个月都回不来,难不成让李太后等半个月不成?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54章 进朱氏集团真不容易 “休得无礼!”  李太后轻轻呵斥道。她可不想仗着自己身份在这里耍威风。  两名近侍都咬牙切齿地盯着刚才那名门卫,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其中一位气咻咻地道:“瞧他那副德性,简直目中无人,以为这样笔直地站着,穿着一件齐整的衣服,天下之美便集于他一身吗?”  另一位更是气嘟嘟地道:“我们大摇大摆地进去,看他能耐我们何?闹起来看最后吓不死他。”  “算了,这里不是紫禁城。”李太后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  “可不让咱进怎么办?”两名近侍异口同声。  “镠儿有事外出,去哪儿了呢?居然半个月都回不来”  李太后喃喃地道,她一边思索一边吩咐其中一名近侍:  “你马上向别人去打听一下,问清楚他口中的张总是谁?”  “是。”那名近侍应声而去。  很快便回来了,禀道:“娘娘,原来是张静修,潞王爷不在时,朱氏集团便交由张静修全权打理。张静修不就是张先生的幼子吗?”  “是他?”李太后恍然顿悟般,立马儿想到一个问题  抄张居正家后判决,唯独赦免张静修没有流放,当时给出的理由是他年纪最小,并且还要给张家留下一个子孙照顾张居正年迈的老母亲。  “看来是另有隐情啊!”李太后思绪飞驰,当即想明白这一点。  确实,她只知道朱氏集团现如日中天,却不知道张静修与朱翊镠如此之要好,并让他打理朱氏集团。  而且她还想到,朱翊镠之所以让张静修打理朱氏集团,肯定是有多方面的考虑,绝不会是张静修能力出众这一个原因,至少会考虑到张居正。  既然知道是“张总”是张静修,那就好办了,找他也是一样的。  于是李太后再让近侍前去。  然而近侍去了又回,一脸怒意,恨得咬牙切齿:“娘娘,那个不知死活的门卫非要问清楚咱找张静修何事?否则拒不让咱们进去。”  李太后却无奈地笑了笑,想着自己自打加尊慈圣皇太后,天下就只有看她脸色行事的人,没想到来到江陵城这里却不让她进去  给出一个什么理由呢?  真实的理由是要见张居正,这个理由两名近侍都不知道。他们还以为李太后是来见小儿子朱翊镠呢。  李太后确实这样告诉他们两个的。  稍一沉吟,吩咐道:“就说潞王有要事让我们传达给张静修。”  “哦。”近侍满肚子怒火又去了。  可很快又满肚子怒火回来了,这次更得气得眼珠子都快飞出来。  “娘娘,他居然不相信,说如果有要事传达一个人来就行了,何至于三个人来?而且其中还有一个女子身份,这分明有诈,怀疑我们居心叵测,并威胁说再不走就要报官抓人。”  李太后不禁哑然失笑,只好自己上去,寻思两名近侍心中都有憋着气,让他们去必定沟通困难。  李太后到了门卫跟前,和颜悦色地道:“我知道你们职责所在,可不让我们进,那让张静修出来吧,或者让大管家游七出来也行,又或者是让太医院左院判胡诚出来。如果都不行,那我们可得真的要离开了,你们到时候别后悔,别怕你们老大回来责骂你们。”  李太后一连道出几个人的名字,张静修c游七c胡诚,而且直呼其名。  门卫一下子另眼相看。  准确地说也不叫另眼相看,而是感觉李太后神情举止不一般。  好强大的气场。  要知道,在这里现在都称呼张静修为“张总”,称呼游七为“游大管家”,私底下也仍有称呼“七爷”的。  胡诚的地位就更不用说了,一直受到朱翊镠的青睐,朱翊镠还要将他全部家人接到江陵城来,况且人家可是紫禁城太医院的二把手。  可此刻在眼前这女子嘴里道来,不仅直呼其名,而且轻描淡写。  加上最后一句“威胁”,再不让进或不让他们出来见,那就甩手走人了。  门卫这才不敢怠慢,尽管李太后仍未明确告知进去的理由。  门卫忙去通知张静修。  张静修出来一看,大吃一惊。  他当然认得李太后。  李太后去过他家的。  张静修正要俯身跪下行礼,只见李太后微微摇头,使了个眼色。  张静修心领神会,立即将溜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了,改口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快请进!”  李太后点头浅浅一笑,然后冲不远处的两名近侍招了招手。  两名近侍走到门卫跟前,都恨恨地给了一个恶毒的眼神。  门卫视而不见,尽管他已经看出来李太后来历非同一般,可门子门子,看好门不正是他们的职责吗?  张静修领着李太后进去。  一颗心七上八下,也不知道李太后微服至此到底是为何意?这时候他才知道,原来当家做主不容易。  连忙派人去请游七。  这种事毕竟还是游七经验丰富。  请李太后就坐,亲自给她端茶,反正有多客气都得用上。  待李太后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张静修才弱弱地问道:  “娘娘怎会大驾光临?”  李太后也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冲两名近侍摆了摆手,让他们先出去。  待客堂里只剩下她与张静修两个人时,李太后才照实回道:“我来江陵是想 见你爹一面。”  吓得张静修扑通一声当即跪倒,冷汗直冒,诚惶诚恐地道:  “请娘娘恕罪!”  “起来吧,我此番前来不是追究你们的责任。”  张静修爬起来。  “镠儿呢?”李太后问。  “老大进京了。”  “什么?”李太后豁然站起。  “他执意要进京救赵姑娘,可没想到娘娘却来了江陵,按时间计算,老大与娘娘指定错开了。”  “这可如何是好”李太后脸色陡然间大变,只觉头脑嗡嗡作响。  张静修也是吓得不轻,知道朱翊镠从前嚣张跋扈都是仗着李太后,如今李太后来了江陵,朱翊镠进京救人,倘若万历皇帝发难,那后果不堪设想。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55章 变只为心中不变 “你们怎能让镠儿进京呢?”  李太后焦急的语气中透露着两分无奈与怨气。  张静修回道:“娘娘,这里所有人都不让老大进京,甚至还故意放出消息说素素背叛了他已逃离进京,所以是生是死与老大无关,可老大什么人想必娘娘比我们更清楚。”  “哎!”李太后只得摇头叹气。她当然清楚自己儿子的脾性。  张静修又补充道:“老大不仅自己进京了,还将之怿也带在身边。”  “他就是这样迷之自信!”李太后斥责道,“这下可好?我来江陵城,他却进京去了,万一出什么事看他咋整?”  张静修也是摇了摇头,跟着一声长叹:“即便老大拥有神预测的本领,也不会想到娘娘会偷偷来江陵城吧?”  “远水救不了近火,镠儿的事稍后再说,你爹呢?”李太后也不纠结,知道纠结没用,索性直奔目的而去。  “娘娘已经什么都知道了吗?”张静修凝望着李太后弱弱地问道。  “你说呢?”李太后反问。  “我爹在密”  张静修正准备如实告知,想着李太后既然偷偷来到江陵城,肯定该知道的全都知道了,还有什么可隐瞒的?  却见游七大步而进,走到李太后前面纳头便拜,并朗声说道:“不知娘娘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游大管家是想让全天下人都知道我来江陵了吗?”见游七声音如此之大,李太后带着两分责备的语气问道。  “不敢,娘娘何故忽然来到江陵城?”  “七叔,娘娘什么都知道了。”未等李太后回答,张静修忙解释。  “娘娘不是来追责的。”见游七大惊失色的神情,张静修又补充道。  “此情潞王爷可知?”游七担忧地问。  李太后没急着回答,一抬手道,“你先起来说话,在这里无需多礼。”  “多谢娘娘!”游七站起来。  李太后肃然言道:“虽然是天大的秘密,可关乎天下安危与国家的命运,难道你们还想一直隐瞒下去吗?”  “娘娘,当然不会,纸包不住火,也做不到可以一直隐瞒。”游七回道,“只是何时方能公开,要看潞王爷。”  这话的意思李太后懂,倘若朱翊镠成功取而代之,那一切好办,隐瞒也好公开也罢,都不在话下。  所以李太后与游七也不想多说,她急着要见张居正。  “你家老爷呢?带我去见他。”  “娘娘请随我来。”游七稍一犹豫,便答应了。想着李太后既然瞒着万历皇帝和朝中大臣,只身前来江陵,那就不是追究责任的节奏。  况且还有一点游七很肯定,朱翊镠曾经也分析过:李太后对张居正的感情毋庸置疑,之所以没有阻止万历皇帝清算张居正,不是因为她对张居正的感情随着人死便没了,而是因为不想打击万历皇帝的威权,毕竟已经还政,万历皇帝急需树立威信。  李太后绝不会为难张居正这是游七坚定的判断。更何况这事儿自始至终都与朱翊镠有关呢。  所以游七引领李太后去了。  游七倒没有多大担忧。  反而李太后的心跳在她抬脚起步的那一刹陡然间加快了。  虽然从前每次召见张居正时她的心情也是一样,但显然从前的情绪远远不及眼下这般复杂。ぷ999小説首發999cΘ999cΘ⿱  密室里,三老看见游七领着李太后进来都是大吃一惊。  还以为眼花看错了呢。  他们不是没想过将来总有一天要见李太后,可就是没想到李太后竟这样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们眼前。  一时间他们三位都怔愣住了,只知道傻傻地站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虽然眼前站着三人,但李太后眼里好像确实只有一个。她从进来的那一刻目光就在张居正身上。  她感觉很熟悉,没错,就是他;但又感觉很陌生,虽然外貌变化不大,只是比她脑子里的刻板印象清瘦一些,可整个人看起来慈祥c平静多了。  抛开见过张居正病重时的最后一面不说,张居正在她脑子里可是一个能谋善断c具有大杀四方之气概的人。  可眼下张居正惊讶固然惊讶,眼神里的杀气却已经荡然无存。  变了,真的变了  就这样看着c想着,李太后的眼睛情不自禁已经湿润。  “罪臣张居正叩见娘娘!”  张居正率先行礼。  跟着冯保与潘季驯也思绪飞驰诚惶诚恐地跪了下去。  游七本已溜到李太后身后,见三老都跪下,他那还敢站着?  李太后也没摸手绢啥的,直接抬袖抹了一把眼泪,恍然如梦般说道:  “你们都起来吧。”  “谢娘娘!”  “先生是不是很恨皇帝?”李太后的眼睛依然只停留在张居正身上。  “娘娘请坐!”张居正没有急着回答,而是示意游七给李太后看座。  李太后坐下仍盯着张居正不眨眼,这放在往常她压根儿做不到。  往常看张居正时总是有些紧张。  张居正知道李太后等着他的回答,平心而论恨不恨万历皇帝呢?  肯定有。  他自问对万历皇帝忠心耿耿任劳任怨,只不过作为老师严苛了一些,心终究是好的,然而对万历皇帝c对大明全心全意付出,到头来换得什么?  说家破人亡并不为过。  而且他生前的荣誉 与功劳全部被剥夺,竟成为“历史大罪人”。  这都是万历皇帝赋予的。  岂能不恨?  所以面对李太后急切想要得到答案的眼神,张居正也没有违心,任凭口由心,如是般回道:  “娘娘,罪臣心中的确有恨,可都已经过去了,臣也没想过要追究。况且这阵子细想开来,臣也深知自己有许多地方做得不好,所以臣衷心希望,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既然如此,那先生为何力挺潞王反皇帝呢?”李太后追问。  “娘娘,臣问心无愧,一心只为大明计。”张居正摸着自己胸口,掷地有声地回道,“从前臣为了大明的前程,可以奋不顾身,如今臣的心未变,还是为了大明的前程。臣力挺潞王爷,并非因为恨皇上,而是不想看到改革所取得的成果毁于一旦,大明从而再次陷入千疮百孔风雨飘摇的境地。”  稍作停顿。  张居正继续说道:“虽然臣的改革并非尽善尽美,正如潞王爷所言,还要许多不尽如人意需要改进的地方,但狂妄地说一句,至少称得上是有所小成。如今遭到皇上全盘否定,不就又要舟行旧路回到从前吗?臣对潞王爷说过,哪怕最后是他号令天下,也不要他为臣平反恢复名誉,就当臣已经死了。请娘娘相信臣的一片赤子之心!”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56章 造反有理? 张居正这一番掷地有声的陈词,让李太后沉默了好久好久。  她似乎又看到了心中那个阔别已久的张居正:只要谈及政治,就像有万道佛光笼罩全身,永远激情四射。  冯保和潘季驯知道此时沉默是金,有张居正一人足够,只管倾听。  沉吟半晌之后。  李太后才幽幽然地问道:“我这个做娘的,当然知道钧儿与镠儿哪方面更擅胜场,可张先生想过后果没有?”  “想过,不知想过多少遍。”张居正回道,“可罪臣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又一遍又一遍地问潞王爷,皇上有回心转意的意向吗?潞王爷说没有。罪臣的心很疼,如今冯公公与潘老也都在,以他们的能力应该坐在这里吗?”  李太后无言以对。  冯保服侍她将近二十年,是什么人她太清楚了。虽然冯保身上有污点,也有背着她胆大妄为的时候,但总体而言是一位极其出色的管家,无论是私作为皇室的管家,还是公作为整个大明王朝的管家。  而潘季驯更是无人敢也无人有资格指责,曾多次担任总理河道都御使,是大明迄今为止治河诸臣在官最长者,还发明了“束水冲沙法”,在治河方面做出了卓越的贡献。张居正还称赞他治水的功劳不在禹之下。  就这样两个人被自己儿子赶出了北京城,理由是什么呢?  只是因为与张居正过于亲近。  她代替儿子秉持国政十年,岂能不知这与用人之道完全相违背?  也就现在,放在以前,她要将儿子拉到奉先殿面对列祖列宗忏悔思过。  见李太后沉吟不语,张居正道:“请恕罪臣这样质问娘娘!罪臣自以为现在心态较之以前平和多了,但只要一谈及国事,尤其当前的局势,罪臣仍有一腔热血,根本平静不下来。”  “张先生问得并没有错。”李太后终于忧虑地开口了。  “请恕罪臣无礼!”  “可张先生让我怎么办?我以为你真的去世了,冯公公又被钧儿驱逐出紫禁城,我终究是个女人,还能依靠谁?况且钧儿长大了,也由不得我做主。”  张居正忙道:“请娘娘恕罪,罪臣并没有怪罪娘娘的意思!”  李太后喃喃地道:“看着钧儿清算张先生,又抄张先生的家,我也是百感交集不知如何是好,所以才日夜沉浸于诵经念佛,希望能抚平我凌乱的心。我知道我没有尽到太后的责任,甚至没有尽到做娘的责任。可我的心,又有几人能懂呢?”  “娘娘的心潞王爷懂。娘娘的为难之处潞王爷看得清清楚楚,所以才会冒险进京看望娘娘。”  “张先生,这些我知道,可镠儿是我的心头肉,钧儿也一样是啊!我该偏袒谁支持谁呢?”  李太后一副痛苦的神情。每当说起此情都这样痛苦。  在朱翊镠的面前是,在赵灵素的面前是,在永宁公主与驸马面前是,如今依然是,从未改变。  试问母亲对儿子的感情又岂会变?  张居正如是般回道:  “娘娘,罪臣窃以为,该以国家大局为重。娘娘之所以感到为难,罪臣以为是因为无法摆脱做娘的身份,但这只是私。可如果站在公,即国家前途的角度考虑,罪臣以为也不难做出选择。”  “但钧儿才是承继大统的皇帝,张先生说这番话,不是明摆着要与镠儿一道造钧儿的反吗?”  “罪臣知道无论说得如何冠冕堂皇都摆脱不了造反的嫌疑,可娘娘难道希望看着天下群臣只知一味附和皇上而根本不管是对是错吗?罪臣也知道这样与娘娘说话很是不礼貌,可罪臣内心着实焦灼,见了娘娘还是想说。”  “这么说,没有商量的余地?”  “娘娘,国家大义面前如何商量?难道让罪臣于天下百姓的福祉而不顾,让罪臣于大明王朝的前程而不顾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八个字,是娘娘送给罪臣的,罪臣可不能辱没啊。原本罪臣与潞王爷还商议来着,能否给皇上一些时间,毕竟人都需要成长。可潞王爷说不行,这叫纵容,一旦养成,将来扭转过来,需要付出惨痛的代价。潞王爷说得在理,明知做得不对,为什么不现在就改,而要走那么多弯路呢?关键如果只是个人行为也无可厚非,可皇上的决定关系着天下黎民百姓的福祉与我大明王朝的国运。”  李太后秀眉一紧道:“张先生的意思是,以眼下的局势造反有理?”  “娘娘言重了。请恕罪臣再说一句不知天高地厚的话:皇上这般作为,娘娘可以视而不见一心念经诵佛,可罪臣做不到六根清净啊!”l  “钧儿有过,张先生可以指出来,可以让他改正的呀!”  “娘娘的话皇上都不听,潞王爷的话皇上也不听,但凡皇上只要有一丝悔改之意,罪臣与潞王爷都会放弃。想必娘娘也清楚潞王爷本心并不想当皇帝,是形势逼他没办法。潞王爷的预测一向神乎其神,他对罪臣说了一个骇人听闻的预言,不知娘娘听说了没有。”  “什么预言?”  “倘若按照皇上如今的路走下去,大明国祚将不能延续七十年便会断送,而将落入外姓人之手。”  “”李太后再一次沉默。  这话要是出自他人之口,她一定认为说话的人居心叵测蛊惑人心,可出自小儿子朱翊镠之口  她当然不 会怀疑自己的儿子。  更何况朱翊镠曾经在她面前也说过类似的话,只是没有具体指明大明国祚将不能延续七十年。  张居正接着说道:“他们几个都说罪臣看起来心态平和多了,可也只是看起来,内心其实无比焦灼,只是罪臣不能像从前那样站出来而且有能力改变,现在日夜待在密室里,外界都以为罪臣已然死去,罪臣焦灼又能如何呢?今日娘娘大驾光临,承蒙娘娘不弃愿意洗耳恭听,罪臣方能这样一吐为快。”  “张先生与镠儿一道暗中纠集了多少力量准备与钧儿对抗?”  “娘娘,这个要看皇上。”张居正如是般回道。  “什么意思?”  “就是说要看皇上如何对待。”张居正一本正经地道,“倘若想动用大军扑灭我们,那我们也有不少力量;倘若皇上说可以商量,甚至甘愿退位让贤,那我们手上可以不用一兵一卒,完全以和平的方式解决。当然这是最理想的。”  “和平的方式解决?”李太后似有所思喃喃地道。  “对,潞王爷说我们争取以和平的方式解决,但绝不放弃武力。”    。  :。: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57章 一国两治 “镠儿说和平解决,不放弃武力?”李太后摇了摇头,一副匪夷所思的表情。  “娘娘,是的。”  “张先生,你们要造反夺位,认为钧儿会答应吗?岂能和平解决?”  “所以罪臣说要看皇帝怎么对待了。”  “钧儿岂能退位让贤?”  “罪臣说了,这是最理想的,不至于流血牺牲。”张居正话锋微微一转,“可罪臣也不知道皇上会如何选择。以潞王爷的神预测,他也不知道。”  “镠儿上次进京,除了看望我,应该还另有活动吧?”  李太后虽然是以猜度的语气,但她内心中基本上能够确定。  张居正微微颔首,也没有回避,只是为朱翊镠道:“但娘娘要相信潞王爷对您的感情。请恕罪臣斗胆再问一句:抛开祖制,在娘娘心目中,皇上与潞王谁更适合当皇帝呢?”  这个问题李太后想过无数遍,自打朱翊镠在她面前坦诚有“取而代之”之心后,她就经常在想。  到底哪个儿子更适合当皇帝呢?  平心而论,她更倾向于小儿子朱翊镠,可她考虑的重点不是这个。  当张居正问她时,因为曾想过无数遍,所以只是稍一沉吟便回道:  “张先生,到底谁适合当皇帝,其实并不是我最在意的,张先生可以说我自私,我更关心两个儿子的安全,我这个做娘的希望他们都过得快乐。”  “娘娘,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皇帝与潞王总会有一个不快乐。任凭皇帝这样折腾下去,潞王爷不快乐,倘若大明江山真的落入外姓人之手,那将来还有千千万万的人不快乐;如果潞王爷成功取而代之,皇帝肯定不快乐,可至少大明江山还在我们汉人手中,况且以潞王爷的能力,一定能让大明再攀高峰。这其中的利弊,还望娘娘三思。”  “张先生设身处地想一想,如果站在我的立场上,会怎么做呢?”  “罪臣还真的设身处地地想过,为了天下百姓的福祉和大明王朝的前程,娘娘可以废皇帝,立潞王。”  “当初我要这么做,还是先生求情代钧儿写下《罪己诏》从而保住钧儿,到头来先生又让我这么做?”  “娘娘,此一时,彼一时,当初罪臣实想给皇上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可几年时间过去了,现如今皇上的所作所为反而更加令人担忧。”  “可先生想过没有?”李太后十分痛苦地道,“先且不说我还有没有能力废除钧儿,如果真将钧儿从皇帝的位子上赶下来,那他一定恨死了我这个娘亲,与我失去一个儿子有多大分别?”  “兴许没有娘娘想象的那么坏呢?”  “可我也不能去试啊!”  “娘娘,正所谓长痛不如短痛,事已至此,这个问题终究需要面对,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先生当初选择诈死,骗过天下人就是为了今天吗?”  “娘娘,这实非罪臣所愿啊!”张居正忙辩解道,“当初,若不是潞王爷出手相救,罪臣真的已经死了,潞王爷早料到皇上会清算罪臣,并推翻罪臣的一切改革,所以罪臣很想看一看,事实再次证明了潞王爷的神预测。”  “就没有其它的选择吗?”  “娘娘此话何意?”  “就是不用钧儿与镠儿对峙冲突。”  “罪臣问过潞王爷,毕竟这是一条不归路,无论如何都有一造反一的嫌疑,潞王爷回答说路倒是有”  “什么路?”李太后迫不及待地问道。  “潞王爷曾想过,去东番1自治,相当于受封于东番,在那片土地上,潞王爷大可施展自己的才华。”  “这是一个很好的主意啊!”李太后当即眉飞色舞地赞同道,“让钧儿再封镠儿为潞王,就藩于东番,不仅可以让镠儿在那里造福一方,还成功避免了他们兄弟俩争夺皇位。”  “的确如此。可娘娘想过没有,这只是一日之计,若干年之后呢?大明在皇帝的治理下风雨飘摇,到时候潞王爷不是还得回来吗?罪臣说长痛不如短痛就是这个道理啊!”  “”李太后沉默了。  张居正接着道:“不过潞王爷就藩东番自治这个提议倒是为罪臣提供了一个思路,可供娘娘参考。”  “说。”  “既然娘娘打心里也认为潞王能力更强更适合当皇帝,只是怕他们兄弟俩自相残杀,那大可让潞王当皇帝,让皇帝就藩于东番自治。皇帝就藩于东番,也是一家之主,只要不自立为帝便是。潞王爷说这叫一国两治2。倘若皇帝连东番都治理不好,谈何治理大明天下?就当给皇帝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罪臣这个提议,不知娘娘意下如何?”  李太后沉吟片许,问道:“倘若钧儿将东番治理得井井有条呢?”  “那自然是一件好事,届时皇帝与潞王可以互换位置。”  “既然如此,那为何不先让镠儿去东番?”李太后追问。  “娘娘,罪臣不是为大明的江山着想吗?咱可以拿东番做实验,以证明皇上到底能力几何,可咱不能拿大明的江山做实验啊!”  “钧儿从皇变成王,他岂能同意?”  “那总比什么都没有强。”张居正音韵铿锵地道,“罪臣说句不该说的话,皇上推翻罪臣的一切改革,不就是想证明没有罪臣,他一样可以治理好国家吗?那何不让他去东番试一试?治理东番总比 治理大明容易得多吧?”  李太后紧锁眉头,“容我再想想。”  张居正道:“娘娘长途跋涉至此,想必也累了,请娘娘稍事休息。”  “还好,不过先生这个提议,我真的需要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  “多谢娘娘!那让游七吩咐下人服侍娘娘休息,罪臣随时恭候。”  “也好。”李太后点了点头。999()  “娘娘请!”游七忙上前一步,恭敬地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这样李太后暂且离去。  张居正对她说了好多的话,她觉得自己真的需要捋一捋。  此时她头脑不是一般的乱。  看着李太后离去的背影,密室三老不约而同地如释重负般感叹了一声。  对李太后,他们无话可说,无论是张居正,还是冯保或潘季驯。  唯一感到颇有微词的地方恐怕就是万历皇帝对付他们时,李太后为何三缄其口也不站出来说一句话。  可这个他们也逐渐释怀了,因为都明白李太后眼下的处境。  站出来为他们说句话或许不难,但问题是有用吗?既然没有用,说出来无非伤害母子间的感情。  这样一想,他们都理解李太后。  冯保率先开口:“说来真是惭愧,服侍娘娘将近二十年,竟也猜不透娘娘到底偏爱哪个儿子多一些。对张先生的提议,不知娘娘会怎么想?”  “我倒不认为娘娘对两个儿子是一样的爱。”张居正不以为然道,“娘娘的心思几乎全在皇上那儿,对潞王爷明显大大不及。某种程度上,有多爱一个人,时间与陪伴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  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  禁止转码c禁止阅读模式,下面内容隐藏,请退出阅读模式!  /a一nclick/divid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58章 箭已发 焉能收? 陪伴才是最长情的告白。  这是张居正的观点,只是说这话的时候,恐怕他没想自己陪伴六个儿子的时间加起来还不及万历皇帝多呢。  感情的深浅不是“时间与陪伴”能够完全衡量的,中间还有许多因素。  能说他不爱六个儿子吗?或者说比爱六个儿子更爱万历皇帝吗?  显然不是这样的。  还存在责任与信任以及对方肩上所承担的使命等多方面因素。  张居正在六个儿子身上所花的时间加起来都不及万历皇帝一个人多,那是因为他更信任六个儿子以及清楚万历皇帝肩上的担子。  而李太后在朱翊镠身上花的时间不及万历皇帝十分之一,也是因为李太后清楚万历皇帝肩上的担子,并不能证明她更爱万历皇帝。  这其中的道理其实完全一样。    李太后回到游七派人给她安排好的房间,当真一个人静静地坐着冥思。  之所以千里迢迢偷偷来到江陵,就是想见张居正一面,看张居正的态度到底如何,以及除了“取而代之”是否还有其它办法或商量的余地。  她已经看清楚了,显然没有商量的余地,至于解决的办法  几乎等于没有。  因为在她眼里,“一国两治”,可以让大儿子万历皇帝分封小儿子朱翊镠就藩东番自治;可如果倒过来,那几乎等于是天方夜谭,怎么可能嘛?  谁愿意放着皇帝不当,跑到藩地去当王?况且东番人少地贫。  如果大儿子忍得下这口气,将皇位让给小儿子,就不会如此强势做出一连串让她瞠目结舌的决定。  所以想来想去她都觉得没有可能。张居正这个提议等于没说。  可这又不是她愿意看到的结果。  然而一边是大儿子一意孤行,一边是小儿子摩拳擦掌有心取而代之。  让她怎么办?  见张居正一面本想寻找一个妥善的办法,可结果只能证明张居正力挺朱翊镠的决心无比的坚定。  在张居正眼里最好的办法正是让朱翊镠取而代之。好像只有这样,她这个太后才称得上是“尽职尽责”,否则就是自私自利——为了儿子不顾天下百姓的福祉与大明江山的前程。  虽然张居正并没有明确指出,但话里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傻子都能听得出:如果她不帮助小儿子朱翊镠,那就是失职,就是自私。  一念及此,李太后想笑。  果然是立场不同想法就不一样。  即便是曾经心有灵犀一点通的张居正,也照样不能与她一条心。  她更倾向于皇帝不变,让朱翊镠就藩自治。就藩哪里都可以。  尽管这都已经违背了祖制,可仍不失为一条“绥靖安抚”之良策。  至少在她看来是。  只可惜她看得出来张居正对皇帝已彻底绝望,压根儿就没有意向。999()  形势非常之明了。  静静地想了一通后,就在当天李太后第二次去密室见张居正。  时间于她而言很是紧迫。  不能在江陵城逗留太久的,毕竟是偷偷出宫,况且朱翊镠还在京城呢,她得急着赶回去。  第二次会见她没有那么咄咄逼人不断地质问,表达自己困惑的同时请求密室三老考虑一下她的立场与感受。  等于是降低自己的姿态。  然而即便如此,张居正的态度依然很坚决,而冯保与潘季驯继续沉默——这时候沉默也是一种坚决的姿态。  可只要一细想,事已发展至此,他们态度不坚决又能如何呢?  蹚了这浑水,也只能向前了。  如果朱翊镠在江陵城没有进京,李太后还有心情在此盘桓两日。  可现在她一刻都待不住。  所以与张居正匆匆见过两面,摸清张居正的态度,她就决定立即返京,连参观朱氏集团的心情都没有。  真个是一个晚上都没有逗留,连夜往北京城赶。  跟随她前来的两名近侍,正琢磨着要怎样给那名不知变通的门卫以颜色瞧瞧,也只能事急从权作罢。    因为李太后的突然现身,密室三老又变得谨慎两分。  毕竟知道张居正仍活在世上这个秘密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保不齐很快就会传到万历皇帝的耳中也不足为奇。  所以张居正终于还是给正在广东总兵官任上的戚继光写了一封密信。  但他觉得还不够,又给另外两名尚在任上的门生故吏各写了一封。  无它,只求万无一失。  因为连非常了解李太后的冯保都不敢确定李太后回京后会怎么做。  李太后离开时确实也没有表明自己的立场,她只说自己的难处,夹在两个儿子中间不知道到底帮谁。  倒是有一点明确表态了,倘若朱翊镠希望再封王就藩乃至不受藩王限制实行自治,她都会欣然同意。  然而,这又不合他们三位的心意。  取而代之,箭已发,焉能收?  虽然他们三位不确定李太后回京后的所作所为,但非常确定,倘若万历皇帝知道他们三个在一起,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将他们抓住。  因此必须慎之又慎。    皇宫紫禁城翊坤宫里的朱翊镠一直在琢磨,李太后不在京的情况下,如何营救赵灵素最为安全。  他知道万历皇帝正在暗中找他。  他也能料到万历皇帝肯定知道他这次进京的目的,那么幽禁赵灵素在景阳宫, 便无异于守株待兔。  现在除了郑妙谨,自然没人知道他躲在翊坤宫。  虽然安全得到了保障,但与此同时他也受到了某种限制,因为消息变得不那么灵通了,像张鲸c永宁公主c驸马都不能给他偷偷报信儿。  不能给他报信儿,自然就不清楚外头的风向与动静。  一念及此。  朱翊镠觉得有必要向某些值得信任的人告知他的藏身之地。  比如像永宁公主。  这样也可以让他们少一点担忧。  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  禁止转码c禁止阅读模式,下面内容隐藏,请退出阅读模式!  /a一nclick/divid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59章 安心等候 “还以为弟弟躲在哪儿呢?原来是躲在翊坤宫。”永宁公主自言自语地道,“弟弟与那个郑淑嫔到底什么关系?”  这让永宁公主又想到郑妙谨。l  从前郑妙谨阻止她与驸马为朱翊镠辩护时她就怀疑。随后驸马去江陵时她还让驸马特意问过朱翊镠。再后来朱翊镠秘密进京时她又问过,无奈朱翊镠两次都没多作解释。  永宁公主也就没有继续追问,将信将疑地翻篇了。  可如今,朱翊镠写信告诉她躲在翊坤宫那她自然有想法,从前的怀疑再次涌上她的心头。  “弟弟与郑淑嫔的关系指定不一般。”  永宁公主暗自确定地道。  她想着如果像朱翊镠所说,与郑妙谨不过之前认识是好朋友的关系,那郑妙谨没有理由帮朱翊镠啊!  人家可是万历皇帝的嫔妃呢。  朋友关系再好,又哪里比得上自己的夫君是不是?  然而,朱翊镠写信告诉永宁公主也只是让永宁公主安心,要说外头的风向与动静,永宁公主与郑妙谨差不多,甚至还不如郑妙谨呢。  因为永宁公主眼下正代李太后闭关潜修,哪儿都不能去。  驸马的消息倒是灵通,可一来永宁公主没机会见驸马,二来躲在翊坤宫这事儿也不能告诉驸马。  所以当朱翊镠收到永宁公主的回信时,他发现信上的内容很简单。  永宁公主只说外头很平静,让他小心谨慎躲在翊坤宫等待李太后回来便是了,不要想着一个人去救赵灵素。  郑妙谨看完信,得意地对朱翊镠说道:“怎么样?永宁公主与我想的一模一样。看来她是真关心你。”  的确,郑妙谨这样劝过朱翊镠。  可朱翊镠又何曾不知?  他回道:“我只是放心不下素素,没说一个人去救人,况且若是被人发现我躲在这里,那你就完蛋了。”  “我可以看作你这是关心我吗?”郑妙谨当即眼波流转地道。  “我可不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知道你对我好,心里有数。”  这也是朱翊镠的心里话。虽然他没有像李之怿说的那样对待郑妙谨,但内心对郑妙谨是亏欠而又感激的。  这样,朱翊镠与李之怿就在翊坤宫里安心等候李太后回来。他人不在江陵城,料定李太后肯定去了就回。  况且永宁公主虽然信上没有详细地说明,但指出外头很平静。  由此,他也能料定万历皇帝同样在等待,等待他现身救人。  那这个时候救人的确很危险。  朱翊镠唯一感到担心的是,万一万历皇帝突然驾临翊坤宫怎么办?  可郑妙谨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说自有办法应付,不用他担心。  只要能确定一点,郑妙谨不会出卖他就够了。    西暖阁。  万历皇帝情绪有些急躁,召来张鲸问道:“朕觉得很奇怪,怎么皇弟一点动静都没有?”  “万岁爷莫急,耐心等候。”张鲸还是那一套,心平气和地劝道,“赵灵素在万岁爷手里,奴婢师父是无论如何也拗不过万岁爷的。”  “可皇弟到底能躲到哪儿去呢?”  “奴婢也觉得奇怪。”  张鲸也是一头雾水,自那日清早通知朱翊镠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后,朱翊镠就像忽然从人间消失了一样。  即便万历皇帝没有指使他暗中派人搜查,他自己也会暗中打听。  可让他奇怪的是,竟一点儿音信都没有。一向强悍的东厂都无能为力,那还有谁能查到朱翊镠的行踪?  “朕还不相信皇弟能钻天入地。”  “万岁爷稍安勿躁!”张鲸忙道,“倘若动用所有力量,当然能查出奴婢师父藏身之地,可也不能这么做呀,如今奴婢已经听到外头有风声。”  “什么风声?”  “说奴婢师父已然进京,只是躲着万岁爷不敢现身,这自然是奴婢师父的不对;倘若万岁爷明着搜查奴婢师父,誓不罢休,那外界会说万岁爷的不对。”  “嗯。”万历皇帝点点头。  “所以奴婢还是建议,万岁爷安心等待,只需看好景阳宫就是了。当然呢慈宁宫也需注意。”  “嗯。”万历皇帝又点点头问,“慈宁宫那边没动静吧?”  “没有。”张鲸十分笃定地回道,“太后娘娘潜心向佛,早晚都能听见她敲打木鱼的声音。”  “朕听说你府上换了大管家?”万历皇帝忽然听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张鲸不由得一激灵。他府上换不换大管家可轮不到万历皇帝操心。  既然万历皇帝问了,那十有八九已经知道张鹏去世的那一茬儿。  张鲸极力保持平静:“万岁爷,奴婢府上大管家是换人了。”  “哦,原来那个不合你心意吗?”万历皇帝依然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万岁爷有所不知,原来那个大管家叫作张鹏,他仗着奴婢的威势,竟在外头胡天胡地,搞得传言满天飞,奴婢怕出事儿,所以辞了他。”  “把他赶走了?还是给杀了?”  “赶走了,他那种人留不得,哪天天打雷劈,会连累奴婢的。”张鲸此时也顾不得万历皇帝是否怀疑,反正他绝不会承认是他做了张鹏。  “看来你府上管得挺严哈。”  “一般一般,奴婢只是抱着小心驶得万年船的心态。”张鲸也听不出来万历皇帝到底是赞许还是揶揄,径自硬着头皮说道,“虽然 奴婢深得万岁爷的宠信,可无时无刻不如履薄冰。”  “嗯,应该的,朕没有白宠你就好。”  “幸得万岁爷宠信,是奴婢八辈子修来的福分!”也不知道是否连续说着言不由衷的话还是其它什么原因,张鲸竟感觉如芒在背。  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在这时候又该说些什么。反正万历皇帝自始至终都是一副漫不经心的神情,犹如与他拉家常一般。  张鲸恨不得赶紧结束这场谈话。  恰在这时,看见一名守值的近侍轻手轻脚但行色匆匆地进来了。  “万岁爷!”  近侍看了张鲸一眼,继而朝万历皇帝一揖喊了一声。  “说。”  近侍稍有犹豫,又看了张鲸一眼。  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  禁止转码c禁止阅读模式,下面内容隐藏,请退出阅读模式!  /a一nclick/divid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60章 李太后不见了 这名近侍小心翼翼地走到万历皇帝身边,然后诚惶诚恐地在万历皇帝耳边轻轻嘀咕了两句。  反正张鲸竖起耳朵,他也听不见近侍到底嘀咕了啥。  却见万历皇帝神情一紧,问道:“竟有这回事儿?”  “奴婢也不敢确定。”  看得出来也听得出来,近侍紧张得不行,说话的声音都有点颤抖了。  “所以,奴婢也不敢声张,只敢对万岁爷一个人禀报,就连张大公公,奴婢都不敢对他说半句。”  听了近侍这般话,张鲸心里又稍平和两分,好像与他无关。  万历皇帝稍一沉吟,冲张鲸一摆手吩咐道:“走,随朕去慈宁宫。”  见万历皇帝一副紧张兮兮的神情好像天要塌下来似的,张鲸忙问道:“万岁爷,出了什么事儿?”  万历皇帝也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又冲那名近侍道:“不可声张。”  “奴婢知道!”  “走。”万历皇帝拂袖而去。  张鲸赶紧尾随其后。  而禀报的近侍吓得瑟瑟发抖,像丢魂似的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至慈宁宫,万历皇帝也没有提前通传一声,只带张鲸一人进去了。  直奔佛堂。  佛堂前有两名内侍值守,见万历皇帝忽然驾到,吓得正要开口禀报,却见万历皇帝一摆手同时一撇嘴。  两名内侍一副极其为难的神情,但又不敢作声。  万历皇帝踅入,开口喊了一声:  “娘!”  吓得永宁公主浑身一激灵,知道事情恐怕已经败露,但她还是抱着一丝丝侥幸的心理,头也不抬地道:  “我不是宣称闭门潜修一月,在此期间谁也不见吗?”  “二妹你又何需再掩饰了?”  万历皇帝虽然不敢确定,也没有向前相认,但同样侥幸一试。  这一下子永宁公主沉不住气了。  本来万历皇帝一进来她就慌了。  永宁公主只好转过身来。  “果然是二妹你。”  万历皇帝诧异地望着永宁公主,情绪十分复杂,但气愤更多一些。  “娘呢?”  “皇兄,我也不知道。”永宁公主摇头慌里慌张地回道。  “那你为什么在这里?”万历皇帝板着脸斥问道。  “是娘让我来的。”  “那娘去了哪里?”  “不知道。娘只让我来这里,替她念经诵佛一个月,其它我一概不知。”  “这么说,娘不在慈宁宫?”  “应该是的。”  “张鲸。”万历皇帝大喝一声。  “奴婢在。”  “立即给朕查看,看娘到底在不在慈宁宫。”万历皇帝已是勃然大怒了,“倘若不在,慈宁宫所有人都得问罪。”  “是,万岁爷。”  张鲸应声而去,这下他都惊了,没想到李太后宣称闭门潜修佛宗一月,竟是让永宁公主扮作她的模样代她念经诵佛,而她自己偷偷出宫了。  虽然张鲸尚未搜查,但他已经基本确定李太后不在慈宁宫,否则也不会让永宁公主代替她。  所以在某种程度上,张鲸认为其实也根本不用查。  但为了配合万历皇帝,他还是扭头去了。结果不用说。  当然没有查到李太后。  李太后此时尚在赶回京的路上。  万历皇帝气得脸色铁青,他不是生气李太后能不能出宫为何出宫,而是生气为什么要瞒着他偷偷出宫。  到底去了哪里?  万历皇帝将慈宁宫的一应内侍全部召集到大厅,包括永宁公主。  “娘偷偷出宫了,你们居然全都不知道?”万历皇帝声色俱厉眼若喷火。  “万岁爷饶命,奴婢们确实不知!”慈宁宫的管事牌子原来是付大海,付大海死了早已经换人,连忙回道。  “哼,那朕要你们何用?”  跪着一排,吓得都不敢吱声。  只有永宁公主一个人站着,可此时她也不敢抬头看万历皇帝一眼。  “皇太后偷偷出宫,你们竟一问三不知,都给朕拉出去斩了!”  “万岁爷饶命!”  “万岁爷饶命!”  “奴婢们确实不知情啊!”  “”  磕头如捣蒜,求饶声一片。  张鲸忙道:“万岁爷稍安勿躁,还请万岁爷收回刚才那句话,如今太后娘娘不知所踪,不知去了哪里,也不知为何事而出宫,奴婢以为当下最紧要的事是找到太后娘娘,至于对这些奴婢的惩罚稍后再行处理不迟。况且万岁爷如果先将这些奴婢处决,待太后娘娘回来,也不好向太后娘娘交代。”  “哼!交代?”万历皇帝正在气头上也听不进去,就连李太后都敢责斥,气咻咻地道,“朕需要交代什么?啊?向谁交代?娘偷偷出宫都不知会朕一声,到底心里有没有朕这个儿子?还是根本不将朕放在眼里?你说。”  张鲸又思绪飞驰地道:“万岁爷,太后娘娘或许有什么苦衷,又或许想给万岁爷一个惊喜,总之奴婢以为要先找到太后娘娘,然后惩罚这些奴婢不迟。况且,即便太后娘娘无视万岁爷,可万岁爷也不能无视太后娘娘啊!”  “哼!”万历皇帝死活听不进去,“无论娘出于什么原因,也无论什么时候找到娘,这些人都该死!朕绝不轻饶!”  见万历皇帝油盐不进,张鲸神思电转,一来他不想万历皇帝这样草率处置这些人,二来又不知道李太后为何偷偷出宫,倘若就这样将她身边的人都处决掉,待李太后回来势 必要责怪于他。如果万历皇帝不拉他来也就算了,偏偏此刻除了慈宁宫的内侍和永宁公主只有他一个。  情急之下。  张鲸忽然灵机一动,轻轻地对万历皇帝说道:“万岁爷,要不这样?”  然后嘀咕了两句。  万历皇帝听了,这才消消气,但仍气嘟嘟地道:“朕暂且留下你们性命,你们最好保佑娘平安回来!否则朕不仅要你们命,还要诛你们九族。”  然后冲永宁公主一摆手:“二妹,你随朕来。”  永宁公主只得战战兢兢地跟上。  万历皇帝回到西暖阁立即下了一道旨,因为李太后不见,所以全城搜索。  当然目的并不在李太后。  而是朱翊镠。  明着找李太后,暗中找朱翊镠——这正是张鲸刚才出的主意。也只有这个主意才让万历皇帝消了气。  本来万历皇帝就想全城搜索朱翊镠的下落,却找不到一个好的借口,这下好了,李太后不见了,刚好醉翁之意不在酒借这个机会全城搜索。  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  禁止转码c禁止阅读模式,下面内容隐藏,请退出阅读模式!  /a一nclick/divid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61章 晓之以情 “太后怎会偷偷出宫?为了什么?”郑妙谨望着朱翊镠道,“我还说呢,这次你怎会躲我这儿,原来是因为太后不在慈宁宫,并非因为对我的情义。”  未等朱翊镠搭话,李之怿便帮衬着说道:“郑姐姐,大哥当然对你有情有义啦,不然也不会想到你,来这儿等于是将性命都交到你手上了,只是在大哥的心目中谁也比不上母后。”  “之怿这个解释满意不?”朱翊镠同样望着郑妙谨问。  反正他对李之怿这个解释很满意。  郑妙谨也没有明确回答,而是又问道:“在你心目中最爱的人是太后?”  “那当然。”朱翊镠毫不犹豫地回答。  开玩笑,来到这个世界当然与李太后最亲最爱李太后了。若非李太后,不说他能不能蹦跶到现在,能不能活到现在恐怕都是个大问题。  “之怿呢?”郑妙谨又问,“你对之怿的爱也远远不及太后吗?”  “对我娘的爱是亲情,对之怿的爱是爱情。亲情与爱情怎好比较?”  “那之怿与我好比较吧?”郑妙谨嫣然一笑,也不感到别扭难为情。  朱翊镠没好气地起身离去。  郑妙谨却哈哈大笑。  任凭李之怿有多聪明,一时她也看不明白,于是不解地问道:  “郑姐姐,你笑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笑什么,总之开心。”郑妙谨灿若桃花。  “亏得郑姐姐笑得出来,如今外头都在寻找大哥,万一查到这里,咱一不小心露了馅儿怎么办?”  “放心,这事儿包我身上,保证皇上找不到你们。”郑妙谨信誓旦旦,就好像早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  “有郑姐姐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之怿知道太后为何偷偷出宫吗?”郑妙谨又问李之怿。刚才问朱翊镠,朱翊镠等于没有回答避开了。  “嗯。”李之怿点了点头,但她也没有明确告知张居正在世,而是回道,“母后是为了大哥才出宫的。”  “去了哪里?”  “江陵。”  “为什么要去江陵?”  “因为大哥在江陵啊!母后肯定没想到大哥却进京来了,所以他们母子俩就这样岔开了。”  “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郑妙谨警觉地盯着李之怿问。  “按理说,咱们是一条心,不该瞒着郑姐姐。”李之怿十分为难地道,“可此事非同小可,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说能不能说,实在做不得主,要不郑姐姐还是去问大哥吧。”  “我晚上可以一个人睡的。”李之怿接着又刻意补充了一句。  郑妙谨不禁莞尔一笑,道:“你这个妹妹我认定了。”  “我也已经认定你这个姐姐了呀!”  “你真的一点都不吃醋?”/  “要说一点都不吃醋,那肯定是骗人的,但我知道不能独占大哥,好东西要学会与姐姐分享嘛。”  “可男人不是好东西啊。”  “姐姐这话怎么听起来像是骂人呢?”  “但愿他是个好东西。”  “大哥一定不会让郑姐姐失望的。”  “你真是一个善良的姑娘,处处都在为他着想,要不咱俩一起吧?”  “一起去问大哥吗?”  “一起去找他,晚上你也别一个人睡了,我也不想一个人睡,你看如何?”  “”  郑妙谨顾盼生辉一脸的憧憬。  李之怿却哑然怔愣当场,脸色顿时如同熟透了的红苹果。    西暖阁里。  万历皇帝依然在盘问永宁公主。  这已经是第二天了。  抓到永宁公主冒牌顶替李太后的当天,万历皇帝一无所获。  无论问什么,永宁公主都摇头不知还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可万历皇帝相信自己的直觉,不问出什么来就不放永宁公主回去。  第二天的“审问”又开始了。  只是变了一个风格。  万历皇帝改变策略,晓之以情地问道:“二妹是不是觉得皇兄对你不够好?”  “没有啊!”  “那二妹为何要欺瞒皇兄?”  “昨天就与皇兄解释过,是娘亲让我这么做的,如此机密之事我哪敢问?如果皇兄一定要说我欺瞒你,那我也没办法,任凭皇兄处置便是。”  “二妹言重了,朕与你是亲兄妹,处置你作甚?朕不过想知道实情罢了。二妹啊二妹,朕也很难啊!”  万历皇帝感慨地说道。只是感慨中还夹杂着几分无奈与悲伤。  “皇兄难什么?”  在万历皇帝面前,永宁公主很想跳开李太后与朱翊镠。所以见万历皇帝那样一副神情,便赶紧问道。  “二妹女儿身,不知朝中事。朕虽然坐在皇帝的位子上,可怎么不难?”万历皇帝幽幽然地道,“想朕十岁登基,年纪尚小,只得依靠娘与张居正秉持国政,外界都说张居正俨然摄政王,可以当面斥责“”朕,朝臣有事禀报朕不如禀报他。二妹能理解朕的心情吗?”  永宁公主不吭声,心想如果不是张居正与娘,岂能迎来大盛世?为什么反过来却要责怪张居正呢?皇兄与弟弟果然不是一路人啊!  万历皇帝接着说道:“不瞒二妹,你知道吗?待张居正去世,朕内心居然有一种莫名的欢喜,感觉头上那座大山终于倒下,朕可以当家做主了。可二妹知道当家做主有多难吗?满朝上下都是张居正的人,朕感觉处处掣肘。”  “所以皇兄如此嫉恨张 居正?”  “还不止呢,二妹知道外界关于娘与他的暧昧传闻吗?”万历皇帝几近于咬牙切齿地说道,仿佛终于将憋在心里头多年的话说出来了。  “皇兄岂能勿信人言?娘若知道你这样想会很伤心的。”  “娘偷偷出宫,像皇弟一样,根本不把朕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二妹,朕难道就不伤心吗?”  “皇兄,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二妹但讲无妨。”  “虽然我是女儿身,不懂国事,但也知道没有张居正,就没有本朝盛世。娘如此器重张居正,皇兄却背道而驰,到底是皇兄所作所为先让娘伤透了心逼得娘只得一心扑在佛宗上,还是娘的所作所为先让皇兄伤透了心以致于皇兄连娘都敢一道憎恨呢?”  万历皇帝忙辩解道:“二妹不要断章取义,朕没有憎恨娘。”  “怎么没有?娘只是赏识张居正,张居正也感激娘的言听计从,并不是外界所传言的那样,他们的暧昧传闻本是子虚乌有,皇兄居然相信,还不是憎恨张居正连同娘也一道憎恨吗?”  永宁公主虽然为李太后c张居正而辩,但她说话的语气很轻,生怕火上添油惹万历皇帝气上加气。  “二妹是批评朕做得不对?”  “不敢。我只是感觉到娘亲无奈c伤心,所以才会醉心于佛宗。”  “朕几个妹妹,就属二妹与娘最说得来,你确实与娘也最像。娘这次偷偷出宫,去哪里想必也与二妹说了,朕本就感觉很难,倘若朕身边最亲近的人都与朕唱反调,那朕岂不是难上加难?说得难听点,这是打朕的脸啊!”  “皇兄,多说无益,还是等娘回来再说吧。皇兄如果敢问娘,不妨问问,娘为什么要背着皇兄行事呢?母子之间应该没有什么无所隐瞒才对呀!”  “娘一定是为了皇弟。”万历皇帝言之凿凿地道。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62章 纷纷猜测 其实万历皇帝这样想并不奇怪。  正如永宁公主所言,母子俩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无非是怕一碗水端不平,怕对一个儿子好而另一个儿子心里不舒服。  尤其是万历皇帝,还时不时地总抱怨李太后更加偏爱朱翊镠。  那么李太后这次偷偷出宫,很有可能就是为了朱翊镠。  如果是因为其它的事儿,完全没有必要隐瞒万历皇帝嘛。  当时李太后让永宁公主代替她而她要偷偷出宫,永宁公主第一时间就想到李太后是为了朱翊镠。  所以当万历皇帝言之凿凿地说出这样的话,永宁公主并不感到惊讶。  当然,她也不能过于惊讶。  永宁公主只是滞了一滞,问道:“皇兄何以如此认为呢?”  “娘一门心思扑在念经诵佛上,忽然偷偷出宫,不是为了皇弟,又有什么事能够劳驾她亲自出面呢?只是有一个问题朕想不明白。”  “什么?”  “据可靠消息,皇弟已经进京了,而娘出宫是在皇弟进京之前,娘肯定就不是去见皇弟,那娘去了哪儿呢?朕想来想去恐怕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娘去了江陵,却没来得及通知皇弟,所以皇弟进京刚好与娘岔开。”  “或许吧。”永宁公主也只得如是般回道,“皇兄的分析有道理。”  “可如果真是这样,朕又有一件事不明白,皇弟离京没多久,娘为什么要去江陵?还要背着朕。皇弟这次进京是为赵灵素而来,可娘去江陵绝非为了赵灵素,那又是为什么?”  永宁公主又开始摇头了,“这些皇兄问我也白搭,我同样不清楚。”  “既然二妹什么都不知道,那你回去吧。”万历皇帝友好地一抬手。  “皇兄答应放我走了?”  “当然。”万历皇帝确定地道,“留二妹一天,只想与你多说几句掏心掏肺的话,难不成还真的处置你?”  “多谢皇兄!”  “去吧。哦,对了,皇弟进京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如果有他的消息,二妹不妨知会朕一声。”  “好的。”永宁公主点头,继而迟疑地问道,“弟弟真的进京了吗?”  “嗯。应该不会有错。”  “弟弟进京是为了救赵灵素?”  “据说是。”  “弟弟也是真够任性的。”永宁公主轻轻责备一句便转身离去。  待永宁公主从视线里刚一消失,万历皇帝便“哼”了一声。  这时屏风后方又走出一人。  但这次不是张鲸府上的管家张鹏。  只听万历皇帝冷冷地吩咐道:“严格监督永宁公主,切莫打草惊蛇。”  “明白。”那人领命应声而退,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看似十分干练。  万历皇帝独自一人沉思,半晌后自言自语地道:“娘真的去了江陵城吗?偷偷去那里作甚?不可能只为皇弟,那就奇怪了,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万历皇帝自然百思不得其解。无论如何他也想不到张居正还活着。    永宁公主回到自己的永宁苑。  为了安全起见,代李太后潜修一月的事,她都没与驸马说。  反正在大明王朝一个月不见驸马也很正常,不是什么大事儿。  驸马中途倒是来过一次,但被永宁苑的女管家刘雯打发走了。  然而被万历皇帝揭穿,再也隐瞒不住,驸马知道实情,立马儿赶到永宁苑苦等了一天。  见永宁公主终于回来,驸马忙迎上去问道:“皇兄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永宁公主摇头。  “娘到底去了哪里?”驸马也想知道。  “江陵。”永宁公主直承。  “去江陵作甚?”  “我怎么知道?娘又没说,弟弟不是在江陵城吗?”  “可外界有传言说小舅子进京了啊!”  “不是传言,是真的。”  继而永宁公主将朱翊镠曾去过慈宁宫找李太后一事告知。  驸马听了直摇头叹气:“小舅子居然为了一个侍俾冒险进京?他到底想什么呢?这会儿他躲哪儿去了?”  永宁公主没吱声,正暗自琢磨要不要告诉驸马实情,说朱翊镠此刻正躲在郑淑嫔所居住的翊坤宫。  倒也不是说不相信驸马,而是这件事儿太大太敏感了。  倘若走漏风声,不仅害了朱翊镠和和李之怿,还会害了郑妙谨,甚至还会连累到其他许多人。  所以想了想还是算了。  永宁公主便没有说,摇头回道:“我也不知道弟弟躲在哪儿,不过以弟弟的聪明,该不会出岔子。”l  驸马却不以为地道:“这很难说!你想,既然皇兄能猜到娘去了江陵,那他为什么还要大张旗鼓地在京城找娘的行踪?你不觉得奇怪吗?”  “是啊!”永宁公主这才恍然顿悟般讶然地道,“哎呀!不好,看来皇兄的目标根本不是娘,而是弟弟。”  “可不是?”驸马也担忧地道。  “那弟弟躲在哪儿不都有可能被找到吗?更何况他”  永宁公主戛然而止,一激动,险些将朱翊镠藏身翊坤宫这个大秘密说了出来,幸好她反应快。  “更何况什么?”驸马追问道。  “更何况弟弟还带着弟媳之怿?怎么躲?能躲到哪儿?即便躲起来,万一找到,娘又不在,谁能罩着他?”  永宁公主虽然嘴上一连几问,可心里一个劲儿地说对不起对不起夫妻本该同心同德,奈何隐瞒 真相?实在因为事关重大,待风头过去再说不迟。  “除了娘与母后,小舅子不就与我们亲吗?”驸马喃喃地道,“眼下娘不在,弟弟会不会躲在慈庆宫?”  “不会的。”永宁公主断然言道,“弟弟不会打扰母后清修,况且倘若被皇兄发现,那不是连累母后难做?”  “嗯,那小舅子会躲在哪儿?其实躲在哪儿不是都有可能连累他人吗?”  “兴许有人心甘情愿被连累呢?”永宁公主道,“就比方说弟弟来我这儿,难道我们不竭尽所能保护他吗?”  “当然会啊!”驸马毫不犹豫,“所以我才纳闷儿,在京城除两宫太后,还有谁比咱与小舅子更亲呢”  被驸马这么一说,永宁公主更感觉朱翊镠与郑妙谨关系非同一般,绝不是朋友关系,十有八九是恋人  只是一想到恋人关系,永宁公主又迷糊不解了,有太多的疑惑。  “哎呀!”  忽然听到驸马“哎呀”一声:“你说小舅子会不会躲到郑淑嫔那儿?”  永宁公主不由得一激灵,也不知道驸马怎么忽然想到郑妙谨。  她极力压下心头的惊讶,问道:“为什么这样猜测呢?”  “因为小舅子与郑淑嫔关系好啊!”驸马如是般回道。  “好在哪儿?”永宁公主追问。    。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63章 别瞎想 龙颜大怒 “难道公主不觉得小舅子与郑淑嫔关系好吗?”驸马反问道。  “弟弟说过与郑淑嫔是好朋友啊!”  “如果小舅子真躲在郑淑嫔那里,那他们就不是好朋友那么简单了。”驸马确定地道,继而还补充两句,“况且男女之间哪有多少纯真的友谊?我不是说没有哈,而是这个度很有限。”  永宁公主沉吟不语。  在她的人生里压根儿就没有男性朋友,所以没有话语权。  “走,要不我们找个机会去翊坤宫瞧瞧?”驸马以征询的语气。  “不用去了。你的判断没有错,弟弟就躲在翊坤宫。”  永宁公主本不打算现在就告诉严永凡,可见他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又是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要去翊坤宫瞧瞧,索性告诉他。  “”驸马愣了一愣,喃喃地道,“原来是真的,真的”  “嘘”永宁公主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此情事关重大,我本没打算现在告诉你,一定要保密。”  “这个我当然知道。”驸马立即将自己的声音控制到极低,满脸惊讶未减,“那小舅子与郑淑嫔的关系”  “我也不知道。”永宁公主摇摇头,又叮嘱道,“咱还是不要瞎猜,知道弟弟现在安全就好了。”  “你说那个郑淑嫔能保护小舅子他们吗?”驸马疑虑地道。  “弟弟何等聪明?肯定知道皇兄暗中要抓他,所以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就躲在皇宫里。既然他相信郑淑嫔,那郑淑嫔就一定能保住他。”  “那咱们还去不去翊坤宫?”  “去那作甚?给弟弟他们添堵吗?这阵子你也不要瞎跑,给弟弟制造舆论啥的,就老实地待着吧。皇兄城府深,耳目又多,况且知道我们与弟弟亲近,保不齐想从我们这儿下手呢。”  永宁公主警惕地叮嘱驸马。  “嗯。”驸马点点头,表示同意,“公主言之有理,那这阵子我就乖乖地陪在公主身边,哪儿都不去。”  “如此甚好!”  “小舅子与郑淑嫔到底什么关系?”驸马实在忍不住又问道。  “瞧你一副八卦的眼神!”永宁公主没好气地道,“就不该告诉你,你管他们是什么关系呢?”  驸马忙嬉皮笑脸地陪笑:“我不是担心小舅子吗?”  继而又一本正经地道:“小舅子说与郑淑嫔选为嫔妃之前就是好朋友了,没想到他们竟然,竟然可既然这样,当初郑淑嫔不过是一名小女官,小舅子为什么不让娘或大舅子直接赏赐给他得了呗?这,这万一被人发现了,岂不是要成为皇室的丑闻?”  “让你别胡思乱想!弟弟与郑淑嫔难道就一定不会是好朋友吗?”  驸马又只得嬉皮笑脸地陪笑,然后摇了摇头说:“我看很难。”  永宁公主嗔道:“别瞎想了。”  驸马这才打住没有追问,可心里面仍有许多疑问。  其实永宁公主也一样,只是她不想就此继续讨论下去。    时间总是在不知不觉中倏忽而过。  三天时间转眼就过去了。  在这三天时间里,万历皇帝直属的两大机构,即东厂和锦衣卫,以及五城兵马司,出动全班人马,将北京城几乎翻了个底朝天。  然而结果一无所获。  既没有查到李太后的音讯,也没有找到朱翊镠的人。  万历皇帝龙颜大怒。当然明着是斥责那些人查不到李太后的音讯,而暗中则斥责他们找不到朱翊镠。  可万历皇帝心知肚明,查不到李太后的音讯情有可原,毕竟那些人也不知道李太后去了江陵而根本不在京城;可朱翊镠分明已经进京来了呀,为什么也找不到他的人呢?  东厂提督张鲸,锦衣卫指挥使刘守有,巡城御史王守中,三位负责人都勾着头正在接受训斥。  “太后偷偷出宫了,让永宁公主代替她诵经念佛长达半个多月,你们一个个居然毫无察觉,皇弟分明已经进京,可你们也不知道他躲到哪儿去了,朕要你们何用?”  万历皇帝扫视三位负责人,目光如炬地道:“朕再给你们三天时间,倘若依然一无所获,朕不想多说,你们自己看着办。”  比起压根儿不确定朱翊镠是否已经进京的刘守有和王守中,最诧异的莫过于张鲸了。  他可是亲眼见过朱翊镠。  还是他第一时间通知朱翊镠赶紧找地方躲起来的。  可为什么找不到他人呢?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他刚通知完朱翊镠,万历皇帝派来的人就现身了,朱翊镠不可能逃离出京啊!  刘守有诚惶诚恐地道:“陛下,依微臣看,太后娘娘与潞王爷此刻都不在京城,否则没有理由找不出来,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  “不可能。”万历皇帝恼怒地一摆手,十分确定地道,“娘或许不在京城,但皇弟一定在。皇弟此番进京是为了救赵灵素,而赵灵素还在景阳宫幽禁着呢,皇弟绝不会离开。”  “可京城我们都已经找遍了。”  “还有什么地方遗漏?”  “没有。”刘守有确定地道,“如果说有,那只有一处,就是皇宫。”  “皇宫?”万历皇帝目光一闪。  就连张鲸都是神情一紧,心想哎呀还真有可能诶,不是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  “陛下,只剩下皇宫没有搜查。”刘守有接着又补充一句。 “那就查。”万历皇帝当机立断,作出决定,“即刻搜查皇宫。”  “可是陛下,搜查皇宫很难啊!”还是刘守有提醒道。  “有什么可难的?”  “陛下,皇宫里头有太后c皇后c皇贵妃以及各位娘娘的寝宫,搜查起来恐怕多有不便。微臣这些人进去不得,若让大内宦官去挨个地查,又很难保证效果,查与不查怕是没多大分别。”  “张鲸。”万历皇帝喊了一声。  “奴婢在。”  “你是大内总管,这件事儿就由你负责。”万历皇帝下令。  “奴婢遵旨,可不知万岁爷要怎样查法?”张鲸弱弱地问。  “你什么意思?”  “奴婢的意思是果真要一间屋子一间屋子搜不管屋子主人是谁吗?”  “当然。”  “还请万岁爷三思。”张鲸忙道,“若只是为了找到太后娘娘,这样兴师动众于情理不合;可如果是为了找出潞王爷的话,那搜查太后c皇后c皇贵妃以及各位娘娘的寝宫,这更是不妥,届时外头将怎么议论?”  “微臣以为张公公言之有理,还望陛下三思。”刘守有与王守中也忙附和着张鲸劝说道。  “那你们告诉朕该怎么办?”万历皇帝怒气冲冲。  “”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64章 恳请陈太后出面 以张鲸为首,三个人都不敢作声。  他们一方面觉得不妥,另一方面觉得没必要如此兴师动众。  李太后偷偷出宫肯定另有目的,其实不用找自己也会回来的。  而朱翊镠因私自进京,倒是可以把他找出来训斥两句遣送回去,可也不能为此去搜查紫禁城三宫六院啊!  这到底是不相信朱翊镠,还是不相信三宫六院的主人呢?  倘若真的在哪位主人宫殿里找到朱翊镠,对外该怎么解释?  所以张鲸刚才才出言劝止。当然他怕朱翊镠还真这么做了。  见张鲸他们三个都不吱声,万历皇帝稍一思忖也感觉不妥。  于是作罢。但心想明着不搜,暗着要查,或者找其他人查。  万历皇帝吩咐张鲸他们三个一定要看紧进出皇宫的人,做到严格把关,然后起身独自一人去了慈庆宫。  陈太后早已不管后宫事,现在除了吃饭睡觉,就喜欢打麻将看戏听曲。  抑郁的毛病倒是好了很多。她总笑称这得归功于朱翊镠。麻将能给她带来无尽的乐趣,是打发时光的神器。  万历皇帝去时,她正在打麻将。  听到内侍通报,李太后赶紧放下麻将准备去宫门前迎接,可没迈出两步发现万历皇帝已经进来了。  “母后。”万历皇帝毕恭毕敬喊道。  “钧儿怎么来了?”  “来母后这儿坐坐,看看母后,顺便与母后说几句话。”  “钧儿有心,快请进。”  陈太后将万历皇帝请到慈庆宫正殿迎客厅里,吩咐近侍倒茶。  “娘偷偷出宫了,母后知道吗?”万历皇帝坐下后开门见山地问道。  “出宫了?去哪儿了?”陈太后诧异地道,进而解释一句,“钧儿也知道我现在两耳不闻窗外事。”  但其实陈太后是听说了的,李太后出宫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她又怎会不知道呢?只是不愿掺和罢了,而且她十足地相信李太后。  万历皇帝回道:“母后,娘或许去了江陵,可皇弟却进京了。”  继而将幽禁赵灵素一事坦诚告知。  这件事陈太后也听说了。  只是像外面的人一样,她也不知道赵灵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然而在她眼里,其实知不知道都没关系,反正她也不管,可没想到万历皇帝竟主动跑到慈庆宫言及此事,还一五一十全部告诉了她。  “所以镠儿进京救人?”  “是,母后。”  “那镠儿他人呢?”  “孩儿也正纳闷儿,就是因为找不到皇弟,所以才来问母后。”  “这孩子,他娘去了江陵,他也不来看我。”陈太后轻轻抱怨了一句。  “皇弟不知道躲哪儿去了。”  “好端端的镠儿为什么要躲起来呢?”  “还不是因为受那些规矩约束?毕竟皇弟是私自进京,与规矩不合。”  “哦。”陈太后点了点头,继而轻描淡写地道,“既然宝贝找到了,你弟那么在乎那位侍俾,钧儿放了便是嘛。”  “”万历皇帝微微一滞,随即抱怨地道,“孩儿倒是也想过,可生气的是皇弟也不求朕,说两句好话不会吗?居然偷偷进京,进京也罢,躲着又不肯出来见朕,这叫什么事儿啊?”  “镠儿是不是怕你这个哥哥?”  “母后真会说笑,”万历皇帝摇头笑了笑,“皇弟什么性子,母后还不清楚?他什么时候怕过人?”  “那他为什么躲着?”  “孩儿也不清楚啊!如今娘又不在京城,所以孩儿来恳请母后一件事。”  “什么?”  “孩儿怀疑皇弟就躲在皇宫里头。恳请母后下一道懿旨将他找出来。”  “钧儿为什么一定要找到他呢?”  “问他为什么如此见外,躲着不见朕也罢,可连母后也不见。孩儿想问皇弟这到底是为什么。”  “可钧儿为什么自己不下旨呢?”陈太后稍一思忖,又不解地问道。  “如果娘在京城,孩儿也不敢打扰母后清修。皇宫之外,孩儿可以下旨去找皇弟;可皇宫大内,以女子居多,侍卫不得擅自入内,找起来不方便,所以孩儿不得已恳请母后出面。”  “钧儿为何坚定你弟弟藏身于皇宫大内呢?”陈太后又问道。  “因为宫外孩儿已经派人找过,没有皇弟的踪迹。”万历皇帝接着又道,“孩儿实不忍心打扰母后,可无奈眼下娘亲不在,孩儿不得已而为之。”  “哦,既然如此,那我找找看吧。”  “母后,不是找找看,而是孩儿希望尽快找到皇弟。”  “钧儿,这又不是要人命的事儿,何必如此着急呢?”  “母后有所不知,皇弟如此之举,搞得京城谣言满天飞,说皇弟进京竟躲着朕,明白事理的自然知道是皇弟不守规矩所以害怕,可不明白事理的还以为孩儿要把皇弟怎么样呢,所以孩儿急需问皇弟到底是怎么想的,同时给朝廷内外一个满意的答复。”  陈太后又道:“可镠儿脑瓜儿无比的灵活,既然躲着钧儿不见,我出面也不敢保证能找到他。”  “母后先找,找不到再说。”l  “钧儿想怎么找?”  “皇宫所有的宫殿,一座一座地找。朕不相信找不到。”  “好吧,姑且试试看。”  陈太后也只能勉为其难地答应。万历皇帝如此之急切,还专门跑一趟慈庆宫,让她不答应怎么办?  “多谢母后 !需要多少人手,朕立马吩咐张鲸给母后派过来。”  “嗯,但母后只能说尽力而为,可不敢保证一定能找到镠儿。”  “孩儿明白。”  万历皇帝正准备起身告辞,只听陈太后冷不丁第问道:  “钧儿与你弟弟是不是闹过矛盾?”  “矛盾?”万历皇帝露出一副讶然的神情,“母后,没有啊!孩儿与皇弟从未红过脸,甚至都没说过皇弟一句重话,外界谁不知道孩儿宠爱皇弟?”  “知道了。”陈太后似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那孩儿先行告退!”万历皇帝这才起身。  陈太后静静地坐着沉思,总感觉哪儿不对劲,可一来她平常素日动脑筋的地方少之又少,感觉脑子严重钝化;二来对宫里的事也不感兴趣,也不愿意去琢磨,所以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问题到底出在哪儿。  只是已经答应了万历皇帝,她也只得下了一道懿旨,以她牵头,在皇宫里寻找朱翊镠。  消息一传到翊坤宫,李之怿又开始着急,不禁问郑妙谨:  “郑姐姐,皇兄来,你说可以应付,可母后来,你还能应付吗?”  “能。”郑妙谨双眉向上一挑,依然成竹在胸地回答了一个字。  “不知郑姐姐用什么办法?”  “之怿放心,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届时我自有办法。”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65章 舆论悄然而变 “皇兄这是不把我找出来誓不罢休的节奏啊!”朱翊镠摇头笑了笑。 郑妙谨一撇嘴道:“他自己不找,居然让陈太后来找,亏他想得出来。” 继而她又问朱翊镠:“你与陈太后关系如何”078z?努力更新中一一一一请稍后刷新访问 此章节正?78?Щ在努力更新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会员好吗!!! 注册本站?78?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阅读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方便等下阅读,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咯?78? 推荐主角:傲婿战神一一一一一一一一都市小说:雁门关外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内容简介: 《傲婿战神》小说,作者雁门关外,主角是林玄真江映雪。小说主要讲述了:在所有人的眼里,林玄真不仅是一个上门女婿,同时他也是一个大名鼎鼎的窝囊废,因为没钱没权没能耐,就要忍受着所有人的唾弃,可是谁成想,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那就是黑暗世界的冷血魔王,更是世界豪门财团的第一人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第1章 “镇北大将军林玄真,忠勇英豪,屡建功勋,冠绝全军,封冠军侯!” 晚上七点,官方新闻发出重磅公告,顿时霸占各大媒体头条,锁定热搜,网络线下,大街小巷,各界人士皆议论不休。 “林玄真未满三十便上位封侯,乃是我国第一人。” “国之栋梁,军中战神,授此封号是实至名归。” “若非国有规定三十岁前不得封侯,以林玄真的功勋,早该封侯了,这次特例封侯,也是众望所归。” 冠军侯林玄真,他是这个时代的巨星,是亿万人民心目中的守护神。 无数人守在电视机前等待着新闻宣布这个重磅公告。 /49_49252/ “林玄真,你给我滚过来!” 宁城枫林小区,江炳山一家也在看着电视新闻,张桂芬愤怒的对着厨房吼道。 一名系着围裙,胡子拉渣的男子走了出来。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人家叫林玄真,你也叫林玄真,怎么差距这么大” 张桂芬指着电视机,对女婿一顿臭骂,发泄心中的怒火。 “同样的名字,人家是北域战神冠军侯,你却是个哑巴。把我女儿嫁给你这废物,我真是瞎了眼。” 林玄真看了一眼电视,播音员在讲述着冠军侯这些年的彪炳战功,他扭头又往厨房走去。 “你给我站住!骂你两句还不爱听了你说说你有什么用没学历没工作,做个饭还难吃得要死,我要是像你这么窝囊,干脆跳楼自杀了!” “外婆,你别骂我爸爸。” 江灵兮连忙跑过来,用她只有四岁的娇小身躯挡在林玄真面前,保护她的爸爸。 “你给我闭嘴!大人说话,轮得到你插嘴吗要不是因为你这小野种,我们家也不会成现在这样,当初我就该把你扔进马桶里淹死。” 张桂芬越骂越生气,江灵兮小嘴巴一瘪,委屈得哇哇大哭起来。 “你还敢哭,看我今天不收拾你!” 张桂芬听到这哭声更恼怒,拿起鸡毛掸子就要打,眼疾手快的林玄真将江灵兮抱在怀里,用手臂挡住了鸡毛掸子。 “你敢护着她我连你一起打!” 张桂芬作势要打,这时门打开了,一身一l职业装的江映雪回来了。 “妈,你干什么” 江映雪看到江灵兮在哭,赶紧走过来从林玄真手里抱过孩子,不悦道:“我跟你说多少次了,不要打兮兮。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搬出去住了。” “我哪有打她,我是想打林玄真这个窝囊废。兮兮还想护着他,真把这窝囊废当自己亲爹了。” 张桂芬有点怕江映雪,毕竟如今这个家全靠江映雪养着。 “妈妈,外婆没有打我,是我自己摔倒了,你别跟外婆吵架。” 江灵兮赶紧用小手擦干眼泪,非常乖巧懂事,惹人怜爱。 江映雪宠溺的摸了摸江灵兮的小脑袋,女儿是她的心头肉 ,林玄真默默走回厨房去做饭了。首发78 张桂芬扔下鸡毛掸子,大声抱怨道:“我这辈子造的什么孽啊,嫁给你爸这个废物,而你更让我失望。以你的姿色,什么富家公子不能嫁” “王氏集团的少爷虽然名声不怎么好,但人家不嫌弃你有孩子,愿意娶你。你倒好,转头嫁给这个窝囊废,还是个哑巴,我早晚要被气死。” 江炳山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大气不敢出一口。 “我爸爸不是窝囊废。”江灵兮小声说道。/49_49252/ “我再跟你说一遍,他不是你爸爸。你那个挨千刀的爸爸早就死了!”张桂芬双手叉腰骂道。 “我爸爸没死,呜呜我不要爸爸死。” 江灵兮又哭了起来,厨房里的林玄真身躯一僵,原本看似木讷的双目熠熠生辉,深邃冷峻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妈,你非要在孩子面前说这些吗”江映雪皱眉道。 “那你告诉我,到底谁是她爸爸”张桂芬逼问道。 这个问题,张桂芬追问了五年,都没有得到答案。 江映雪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痛苦之色,抱着江灵兮回房间去了。 其实就连江映雪本人,都不知道江灵兮的亲生父亲是谁。/49_49252/ 五年前那个晚上发生的事,对江映雪而言是一辈子无法忘记的噩梦。 她本是宁城第一美女,倾国倾城,追求者如过江之鲫,然而谁都没想到这位宁城第一美女却莫名其妙的未婚先育,一时沦为笑柄。 江家在宁城也算有头有脸的豪门,原本引以为傲的孙女做出如此败坏门风的事,让江老爷子十分震怒。 再加上江映雪的大伯江玉山从中挑唆,江老爷子剥夺了江炳山的职务,只把江映雪留在公司安排了一个闲职。 林玄真很快做好了饭,不过他是没有资格上桌吃饭的,他们一家人在客厅吃,林玄真则在厨房里吃,客厅里传来张桂芬的抱怨。 “这做的什么东西太难吃了!” “你要是觉得不好吃,就自己做。”江映雪冷冷道。 “我怎么生了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女儿你竟然替那个窝囊废说话!”张桂芬放下筷子恼怒道。 “好了,吃个饭还吵什么,大不了明天我来做饭。”江炳山开口道。 倒是江灵兮吃得很开心,这时敲门声传来,江炳山起身去开门。 “俊杰,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49_49252/ 来人是江玉山的儿子江俊杰,江家未来的继承人。 江俊杰走了进来,若非为了江家的生意,他是绝对不会来江家老宅这破地方的,跟江家的大别墅比起来,这里简直是狗窝。 看了眼破旧的沙发,江俊杰坐都没坐,担心弄脏了自己的衣服。 张桂芬很热情的去给江俊杰倒水,问道:“俊杰啊,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江俊杰一脸鄙夷,接都没接张桂芬手里的水杯,对江映雪道:“我来是跟你谈点公司的事。” “说。” 江映雪继续抱着江灵兮喂饭,冷冷道。 “跟王氏集团的合作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你也是江家人,必须要出一份力。”江俊杰说道。 王氏集团是宁城数一数二的大公司,手里的项目很多,江家一直想巴结王氏集团。 王氏集团的少爷王维刚看上了江映雪,提出联姻的条件,江老爷子逼迫江映雪下嫁。 经历五年前那件宛如梦魇的事后,江映雪对男人无比厌恶,严词拒绝,无奈之下特意找了个哑巴下嫁,断绝王维刚的念头。 “爱莫能助。”江映雪冷漠道。 “江映雪!如果你老老实实嫁给王少,合作早就谈下来了。我就不明白了,王少哪里不好你若嫁给她,还需要住在这破地方吗难道王少还不如林玄真这个废物哑巴你当他是冠军侯” 江俊杰满脸不屑道:“王少没有嫌弃你,这是你的荣幸。王少说了,你去陪他两天,我们的合作就能签约,是你该为江家做贡献的时候了。” 江映雪脸上顿时浮现一抹冷色,冷冷道:“滚出去。” “你说什么你敢叫我滚!” 江俊杰大怒,走了过来,趾高气扬道:“江映雪,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不过是残花败柳,你跟我装什么清高马上跟我去见王少,我这不是在跟你商量,这是命令。” “滚!”/49_49252/ 江映雪猛然把筷子拍在桌上,双目中蕴含着怒火。 “俊杰啊,我们映雪都嫁人了,这样做不妥吧对她的名声也不好啊,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张桂芬还是要维护一下。 江俊杰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名声她把江家的脸都丢尽了,还要什么名声整个宁城谁不知道她的丑事这是爷爷的命令,她的败絮之身还能做出贡献,是她的荣幸。” 江俊杰一幅施舍的表情,傲然道:“当然,事成之后,江家也不会亏待你们。江映雪在公司的职务会调整,另外再奖励五十万。” 江老爷子批的是两百万,不过江俊杰觉得江映雪残花败柳,给她五十万都多了。 江映雪起身指着门口,浑身都在颤抖,显然已经到了暴走的边缘,冷冷道:“我让你滚,听不懂” “江映雪,我给你脸了”江俊杰一巴掌拍在桌上,一脸凶相,把江灵兮吓得哇哇大哭。78中文全网更新最快78c?/a膍 一旁的江炳山不敢说话,张桂芬更噤若寒蝉,惹不起江俊杰。 这时厨房里的林玄真走了出来,站在江俊杰面前。 “死哑巴,你想干什么滚开。” 啪! 林玄真抬手一巴掌扇在江俊杰脸上,把他打得原地转了一圈,他还没回过神来,就被林玄真拽住了衣领,直接拖到门口扔了出去。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_78?)49_49252/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66章 一辈子不相见 “万岁爷还有何吩咐”张鲸刚转身又扭头问道。 “先随朕去一趟景阳宫吧。” “是。” 这样万历皇帝便带着张鲸去了景阳宫。自然是去见赵灵素。 赵灵素被幽禁在景阳宫078z?努力更新中一一一一请稍后刷新访问 此章节正?78?Щ在努力更新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会员好吗!!! 注册本站?78?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阅读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方便等下阅读,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咯?78? 推荐主角:傲婿战神一一一一一一一一都市小说:雁门关外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内容简介: 《傲婿战神》小说,作者雁门关外,主角是林玄真江映雪。小说主要讲述了:在所有人的眼里,林玄真不仅是一个上门女婿,同时他也是一个大名鼎鼎的窝囊废,因为没钱没权没能耐,就要忍受着所有人的唾弃,可是谁成想,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那就是黑暗世界的冷血魔王,更是世界豪门财团的第一人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第1章 “镇北大将军林玄真,忠勇英豪,屡建功勋,冠绝全军,封冠军侯!” 晚上七点,官方新闻发出重磅公告,顿时霸占各大媒体头条,锁定热搜,网络线下,大街小巷,各界人士皆议论不休。 “林玄真未满三十便上位封侯,乃是我国第一人。” “国之栋梁,军中战神,授此封号是实至名归。” “若非国有规定三十岁前不得封侯,以林玄真的功勋,早该封侯了,这次特例封侯,也是众望所归。” 冠军侯林玄真,他是这个时代的巨星,是亿万人民心目中的守护神。 无数人守在电视机前等待着新闻宣布这个重磅公告。 /49_49252/ “林玄真,你给我滚过来!” 宁城枫林小区,江炳山一家也在看着电视新闻,张桂芬愤怒的对着厨房吼道。 一名系着围裙,胡子拉渣的男子走了出来。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人家叫林玄真,你也叫林玄真,怎么差距这么大” 张桂芬指着电视机,对女婿一顿臭骂,发泄心中的怒火。 “同样的名字,人家是北域战神冠军侯,你却是个哑巴。把我女儿嫁给你这废物,我真是瞎了眼。” 林玄真看了一眼电视,播音员在讲述着冠军侯这些年的彪炳战功,他扭头又往厨房走去。 “你给我站住!骂你两句还不爱听了你说说你有什么用没学历没工作,做个饭还难吃得要死,我要是像你这么窝囊,干脆跳楼自杀了!” “外婆,你别骂我爸爸。” 江灵兮连忙跑过来,用她只有四岁的娇小身躯挡在林玄真面前,保护她的爸爸。 “你给我闭嘴!大人说话,轮得到你插嘴吗要不是因为你这小野种,我们家也不会成现在这样,当初我就该把你扔进马桶里淹死。” 张桂芬越骂越生气,江灵兮小嘴巴一瘪,委屈得哇哇大哭起来。 “你还敢哭,看我今天不收拾你!” 张桂芬听到这哭声更恼怒,拿起鸡毛掸子就要打,眼疾手快的林玄真将江灵兮抱在怀里,用手臂挡住了鸡毛掸子。 “你敢护着她我连你一起打!” 张桂芬作势要打,这时门打开了,一身一l职业装的江映雪回来了。 “妈,你干什么” 江映雪看到江灵兮在哭,赶紧走过来从林玄真手里抱过孩子,不悦道:“我跟你说多少次了,不要打兮兮。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搬出去住了。” “我哪有打她,我是想打林玄真这个窝囊废。兮兮还想护着他,真把这窝囊废当自己亲爹了。” 张桂芬有点怕江映雪,毕竟如今这个家全靠江映雪养着。 “妈妈,外婆没有打我,是我自己摔倒了,你别跟外婆吵架。” 江灵兮赶紧用小手擦干眼泪,非常乖巧懂事,惹人怜爱。 江映雪宠溺的摸了摸江灵兮的 小脑袋,女儿是她的心头肉,林玄真默默走回厨房去做饭了。 张桂芬扔下鸡毛掸子,大声抱怨道:“我这辈子造的什么孽啊,嫁给你爸这个废物,而你更让我失望。以你的姿色,什么富家公子不能嫁” “王氏集团的少爷虽然名声不怎么好,但人家不嫌弃你有孩子,愿意娶你。你倒好,转头嫁给这个窝囊废,还是个哑巴,我早晚要被气死。” 江炳山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大气不敢出一口。 “我爸爸不是窝囊废。”江灵兮小声说道。/49_49252/ “我再跟你说一遍,他不是你爸爸。你那个挨千刀的爸爸早就死了!”张桂芬双手叉腰骂道。 “我爸爸没死,呜呜我不要爸爸死。” 江灵兮又哭了起来,厨房里的林玄真身躯一僵,原本看似木讷的双目熠熠生辉,深邃冷峻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妈,你非要在孩子面前说这些吗”江映雪皱眉道。 “那你告诉我,到底谁是她爸爸”张桂芬逼问道。 这个问题,张桂芬追问了五年,都没有得到答案。 江映雪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痛苦之色,抱着江灵兮回房间去了。 其实就连江映雪本人,都不知道江灵兮的亲生父亲是谁。/49_49252/ 五年前那个晚上发生的事,对江映雪而言是一辈子无法忘记的噩梦。 她本是宁城第一美女,倾国倾城,追求者如过江之鲫,然而谁都没想到这位宁城第一美女却莫名其妙的未婚先育,一时沦为笑柄。 江家在宁城也算有头有脸的豪门,原本引以为傲的孙女做出如此败坏门风的事,让江老爷子十分震怒。 再加上江映雪的大伯江玉山从中挑唆,江老爷子剥夺了江炳山的职务,只把江映雪留在公司安排了一个闲职。 林玄真很快做好了饭,不过他是没有资格上桌吃饭的,他们一家人在客厅吃,林玄真则在厨房里吃,客厅里传来张桂芬的抱怨。 “这做的什么东西太难吃了!” “你要是觉得不好吃,就自己做。”江映雪冷冷道。 “我怎么生了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女儿你竟然替那个窝囊废说话!”张桂芬放下筷子恼怒道。 “好了,吃个饭还吵什么,大不了明天我来做饭。”江炳山开口道。 倒是江灵兮吃得很开心,这时敲门声传来,江炳山起身去开门。 “俊杰,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49_49252/天才 来人是江玉山的儿子江俊杰,江家未来的继承人。 江俊杰走了进来,若非为了江家的生意,他是绝对不会来江家老宅这破地方的,跟江家的大别墅比起来,这里简直是狗窝。 看了眼破旧的沙发,江俊杰坐都没坐,担心弄脏了自己的衣服。 张桂芬很热情的去给江俊杰倒水,问道:“俊杰啊,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江俊杰一脸鄙夷,接都没接张桂芬手里的水杯,对江映雪道:“我来是跟你谈点公司的事。” “说。” 江映雪继续抱着江灵兮喂饭,冷冷道。 “跟王氏集团的合作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你也是江家人,必须要出一份力。”江俊杰说道。 王氏集团是宁城数一数二的大公司,手里的项目很多,江家一直想巴结王氏集团。 王氏集团的少爷王维刚看上了江映雪,提出联姻的条件,江老爷子逼迫江映雪下嫁。 经历五年前那件宛如梦魇的事后,江映雪对男人无比厌恶,严词拒绝,无奈之下特意找了个哑巴下嫁,断绝王维刚的念头。 “爱莫能助。”江映雪冷漠道。 “江映雪!如果你老老实实嫁给王少,合作早就谈下来了。我就不明白了,王少哪里不好你若嫁给她,还需要住在这破地方吗难道王少还不如林玄真这个废物哑巴你当他是冠军侯” 江俊杰满脸不屑道:“王少没有嫌弃你,这是你的荣幸。王少说了,你去陪他两天,我们的合作就能签约,是你该为江家做贡献的时候了。” 江映雪脸上顿时浮现一抹冷色,冷冷道:“滚出去。” “你说什么你敢叫我滚!” 江俊杰大怒,走了过来,趾高气扬道:“江映雪,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不过是残花败柳,你跟我装什么清高马上跟我去见王少,我这不是在跟你商量,这是命令。” “滚!”/49_49252/ 江映雪猛然把筷子拍在桌上,双目中蕴含着怒火。 “俊杰啊,我们映雪都嫁人了,这样做不妥吧对她的名声也不好啊,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张桂芬还是要 维护一下。 江俊杰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名声她把江家的脸都丢尽了,还要什么名声整个宁城谁不知道她的丑事这是爷爷的命令,她的败絮之身还能做出贡献,是她的荣幸。” 江俊杰一幅施舍的表情,傲然道:“当然,事成之后,江家也不会亏待你们。江映雪在公司的职务会调整,另外再奖励五十万。” 江老爷子批的是两百万,不过江俊杰觉得江映雪残花败柳,给她五十万都多了。 江映雪起身指着门口,浑身都在颤抖,显然已经到了暴走的边缘,冷冷道:“我让你滚,听不懂” “江映雪,我给你脸了”江俊杰一巴掌拍在桌上,一脸凶相,把江灵兮吓得哇哇大哭。78中文全网更新最快78c?/a膍 一旁的江炳山不敢说话,张桂芬更噤若寒蝉,惹不起江俊杰。 这时厨房里的林玄真走了出来,站在江俊杰面前。 “死哑巴,你想干什么滚开。” 啪! 林玄真抬手一巴掌扇在江俊杰脸上,把他打得原地转了一圈,他还没回过神来,就被林玄真拽住了衣领,直接拖到门口扔了出去。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_78?)49_49252/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67章 论主子与奴婢 “叫什么名字?”陈太后问到李之怿。  “嫣韵。”李之怿回答。这是郑妙谨的主意,要求她这样说的。  其实别说乔装改扮过的李之怿,就是她以本来面目出现,陈太后见了也不认得她,包括这里其他人。  “最近几天都去了哪儿?”陈太后打量李之怿一番接着又问道。  “回太后娘娘,最近几天奴婢哪儿都没去,一直陪在淑嫔娘娘身边。”  李之怿尽量模仿嫣韵的声音,也不敢抬头看陈太后,本琢磨着下一个问题该怎样回答,不料听到陈太后像履行任务一般地说道:“下一位。”  就这样结束了。  李之怿这才下意识地抬头看了陈太后一眼,还以为故意放水呢。  可陈太后并没有看她,继续敷衍式的盘问。  当问到朱翊镠时,朱翊镠的回答是金羽正,即第一次冒名去李之怿家用的那个名字。  陈太后的目光也只稍作停留,然后问了与李之怿同样的问题,盘问便草草结束了。  准确地说,这都算不上盘问,更像是清查统计人数。  问完这里的所有人,陈太后又叮嘱两句便带人离去。  本来让李之怿担心的搜查,就这样结束了。以至于看着陈太后离开,她不可思议地看了看郑妙谨,又看了看朱翊镠,好像在问这是什么节奏?  朱翊镠隐隐之中似乎也明白了郑妙谨为什么问他陈太后更爱谁。  事后三人坐在一起。  李之怿如释重负,迫不及待地打趣道:“大哥,郑姐姐,皇兄肯定也想不到母后会这样搜查吧?”  朱翊镠付之一笑。  郑妙谨语笑嫣然地回道:“之怿,其实陈太后的心思很容易想明白,如果疼爱他,即便知道眼前人就是潞王,也不会说出来的呀!毕竟只要一揭穿,很有可能就会害他一辈子。”  “所以郑姐姐事先才问大哥母后更疼爱谁,以致于决定郑姐姐的应对之法对吗?我很想知道如果大哥说母后更疼爱皇兄,那郑姐姐该如何应付?”李之怿好奇地问道。  郑妙谨笑道:“很容易啊!不让你们两个人出来就是了嘛。”  “可躲哪儿呢?”  “待皇帝来,我自然会让之怿妹妹见识的。”郑妙谨还卖了个关子。  “郑姐姐让我顶替嫣韵姑娘,就不怕翊坤宫其他侍俾怀疑吗?”一想到惨死的嫣韵,李之怿就感觉可惜。  “一来之怿妹妹是没当过奴婢伺候过主子,二来也是因为妹妹心地善良。所以不清楚奴婢该怎么当好,一宫之主又怎么当好。”  “确实不清楚,还望姐姐告知。”李之怿谦虚地道。  “之怿妹妹听听也好,反正将来一定用得上。”郑妙谨悠悠然地道,“想要当好奴婢,除了听话还要管好自己的嘴,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任何时候都不要多嘴,除非替主子背锅。”  李之怿终于明白嫣韵为什么会死。  其实郑妙谨已经解释过为什么要杀嫣韵,只是她当时不甚理解,觉得郑妙谨太过残忍。  郑妙谨接着说道:“而要当好主子就要懂得恩威并施的道理,不是一味的善良就是一位成功的主子。这有两个很好的例子,之怿妹妹觉得陈太后与李太后谁更像一宫之主?或者说她们两个谁更是一位成功的主子?”  “那自然是李太后了。”李之怿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这就对了,无论从哪方面看,李太后都要胜过陈太后,但唯独一点,李太后不及陈太后心软。我的意思不是说李太后凶恶哈。”  郑妙谨刻意看了朱翊镠一眼,解释道:“李太后也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可她知道怎么用自己的善良,对下人不能一味的善良,该狠的时候一定要狠,否则没人怕你,如何当好主子?所以,当论起李太后时,都说她是一个泼辣又有主见的人,而论起陈太后时,都只会说她善良而无其它了。”  李之怿似有所思地微微点头,虽然她不尽赞同郑妙谨,但至少明白郑妙谨为什么那么狠了。  当然透过这番话她也清楚,郑妙谨对李太后与陈太后的评价不无道理,或者说是非常准确的。  “所以之怿妹妹现在应该懂得我为什么敢让你顶替嫣韵,而让他随便说一个名字吧?即便翊坤宫的下人都知道之怿妹妹是冒名顶替,也知道翊坤宫里没有他这一号人,可谁胡说八道呢?否则嫣韵的下场就是她们的归途。”  李之怿又调笑道:“那做郑姐姐的侍俾,不是整天得提心吊胆吗?”  “那就对了,”郑妙谨回之一笑,“做奴婢的当然每天都得如履薄冰,从前我当宫女时,哪天不是小心翼翼?就连冯公公将我推到他的床上,我也得吞声忍气,屁都不敢放一个。”  “那放现在呢?”李之怿笑问,“若是现在,郑姐姐会怎么做?”  “现在姐姐也算是一宫之主了,冯公公胆子再大,也不敢对我下手,这就是当奴婢与当主子的区别。况且即便冯公公敢这么对我,若以现在的我,他与冯公公都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别不相信我的手段哦。”郑妙谨望着朱翊镠又刻意补充一句。  “谁不相信谁是小狗儿。”朱翊镠一直听着,终于开口了。这可不是逢迎,而是他的心底话。  郑妙谨的手段他不会质疑。  他也庆幸先俘获了郑妙谨的心。  否则郑妙谨 在万历皇帝身边,于万历皇帝而言还真是如虎添翼。  “即便如郑姐姐所说,翊坤宫的人不会怀疑,哪怕怀疑也不会乱说,可备注与记录送到皇兄手里,皇兄与宫里的大珰就不会发现其实翊坤宫里根本就没有金羽正这样一位公公吗?”  郑妙谨摇头笑了笑,“之怿妹妹知道皇宫里头有多少太监宫女吗?足有两万余人,他们又怎会知道个个的底细?只有那些数得上号的大公公才有人关心被人关注,其他别说底细,就像嫣韵那样的死了都不会有人过问。日后倘若之怿妹妹也做了一宫之主,可得记住,千万别被皇宫的高大上所迷惑,姐姐说的才是血淋淋的皇宫啊!”l  李之怿听了不禁讶然,但也感觉确实长了见识。  三人正兴致盎然地神聊,只听外头近侍高声禀道:  “仁圣皇太后娘娘驾到”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68章 陈太后去而复返 郑妙谨冲朱翊镠莞尔一笑,听陈太后去而复返,竟是一脸的轻松。  “母后来了?”李之怿则是神色紧张地站起来,望着朱翊镠。  “嗯。”朱翊镠点点头,跟着也站起身来安慰道,“不用怕。”  陈太后既然来了,郑妙谨自然得去迎接,她冲李之怿一摆手:  “走。”  “我也去吗?”李之怿担忧地问。  “你是本宫的贴身侍俾嫣韵,你说该不该去呢?”郑妙谨反问。  “哦,对了。”李之怿连忙跟上。  “你在此等候我们消息。”郑妙谨交代朱翊镠一声,便带着李之怿去了。  望着她们俩离开,朱翊镠摇了摇头喃喃自语:“恐怕等不长啊!”  想着,陈太后虽然仁慈,不适合镇场子,可脑子一点不笨,否则她与李太后也不能做到相处和睦。  插播一个app:完美复刻追书神器旧版本可换源的app咪咪阅读。  要知道李太后从前的地位低于陈太后。陈太后可是正牌皇后,而李太后从前只是贵妃,按规矩是不能加尊太后与陈太后平起平坐的。后宫女人之间的战争多半发生在皇帝的女人身上,尤其是像皇后c贵妃有地位的女人。  可陈太后与李太后的关系一直以来给外人的印象都是相敬如宾,好像一对儿亲密无间的姐妹。  因此,宫里宫外的人都称赞她们贤惠,尽管这里头起关键作用的还是李太后,但与陈太后的聪明亦有关。  想当年隆庆皇帝还健在时,更加宠爱李太后,也就是之前的李贵妃,而陈皇后,也就是现在的陈太后,心中多少还是有些酸溜溜的。  再等到李太后生下皇子,陈太后的提防之心更加明显了。李太后也早就看出了陈太后的心思,并不计较,人前人后从不说陈太后一句坏话。  按理说,陈太后当初应该住进坤宁宫,可因为身子不好,自己要求别宫居住,于是被安排住进东院的慈庆宫。  年复一年,每天早上李太后都要带着儿子到慈庆宫给陈太后请安,后来朱翊镠诞生,两个儿子一起来。  长此以往,陈太后与李太后什么样的体己话都往一块儿说,两个人成为名副其实的好姐妹。  外界更多的人都只认为,是因为陈太后膝下无子,所以不争不抢,面对李太后那份知情达理安分守己的诚挚,仅存的那一点戒备之心与妒忌之情也就烟消云散无影无踪了。  可这对于陈太后而言,不正是聪明的体现吗?倘若她是一个斤斤计较没事儿找事儿的人,当初仗着自己是皇后地位高于李太后便处处与李太后作难,那她还能享受今日今时的待遇吗?  因此,在朱翊镠心目中,陈太后虽然不争不抢也不适合镇场子,但绝对不是一个头脑有失灵活的人。  去而复返十有八九是因为陈太后发现了什么。这才让朱翊镠觉得等候不会很长,应该很快就会被陈太后叫去。    陈太后是一个人来的。  郑妙谨带着李之怿见了,简单行礼过后,恭敬地问道:“母后去而复返,不知有何吩咐?”  陈太后见四下里也无他人,便直截了当地问道:  “镠儿呢?”  李之怿当即哑然失色。  郑妙谨则是盈盈而笑,连一句掩护狡辩的花都没说。  “母后已经发现了?”  “镠儿化成灰我都认识,进来第一眼我就发现了,让他出来。”  “还请母后移驾!”郑妙谨不慌不忙地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陈太后也不墨迹。  李之怿吓得一颗心七上八下。虽然她也确信陈太后疼爱朱翊镠,可想着陈太后毕竟是万历皇帝派来查探的啊!  郑妙谨引陈太后至她居室。  陈太后一进来便看见了化名称作“金羽正”的朱翊镠。  “镠儿。”  尚未等朱翊镠开口行礼,便听见陈太后喊了一声。  语气没有任何疑问,非常之肯定。  朱翊镠当机立断,也不辩解,立马行礼:“孩儿拜见母后。”  “你皇兄猜得没错,镠儿果然躲进宫里,可为什么躲在翊坤宫?”  “母后,此事说来话长”  “那也得说,你娘此刻不在京城,钧儿让我找你,你必须交代清楚,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孩儿可以一五一十地告诉母后。”  “你先起来。”  “母后请坐!”朱翊镠起身,然后扶陈太后坐下。  “你娘此刻不在京,镠儿即便要躲你皇兄,也该躲我慈庆宫啊!”  陈太够带着两分责备的语气。  朱翊镠回道:“孩儿实在不想打扰母后。倘若躲在慈庆宫,被皇兄发现,那会让母后很难做。”  “可你躲在翊坤宫算哪门子事?翊坤宫的主人是郑淑嫔,她就不难做吗?况且她是你皇兄的嫔妃,届时让外人怎么看怎么议论?镠儿是个聪明人,为何做出如此糊涂的事?”  这个朱翊镠真的很难解释。  对李之怿解释都感觉很难,而且还不敢确定李之怿完全明白,对陈太后就感觉更难了。尽管他刚才信誓旦旦说可以一五一十地告知,可真要说起来,都不知从何说起。  毕竟陈太后也不像李之怿知道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哪怕是对李太后解释都容易得多。  但此时此刻,陈太后去而复返,可以说一眼便认出他,不说不行,肯定要给出一个合理而完 美的解释。  那还得从决定救张居正说起。  于是乎朱翊镠稍一组织语言,对着陈太后说开了。  郑妙谨和李之怿都在旁。  对于郑妙谨就不用说了,她也有许多不知道的秘密,当然想听。  对于李之怿来说,虽然感觉并不新鲜,可因为她也不是完完全全明白,再听一遍她当然也愿意。  郑妙谨与李之怿都竖起耳朵。  自然包括陈太后。  可任凭朱翊镠的口才有多好,解释起来也感觉很是费劲。  好在陈太后与郑妙谨只听不问。  即便如此,他也感觉远非一两个时辰能够解释清楚。  然而,就在朱翊镠向陈太后坦诚之时,万历皇帝已经得到消息,知道陈太后去而复返,刚查完翊坤宫,转身又去了。他敏感地感觉这中间大有文章,当即带着两名近侍,直奔翊坤宫。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69章 皇帝怒闯翊坤宫 太后惊问朱翊镠 万历皇帝急匆匆地到了翊坤宫。 虽然他不敢确定陈太后到底为何去而复返翊坤宫,但以他敏感的性子,料知这其中一定有秘密。 所以他来得比较急,刚一得知此情便飞快地赶过来了。 078z?努力更新中一一一一请稍后刷新访问 此章节正?78?Щ在努力更新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会员好吗!!! 注册本站?78?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阅读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方便等下阅读,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咯?78? 推荐主角:傲婿战神一一一一一一一一都市小说:雁门关外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内容简介: 《傲婿战神》小说,作者雁门关外,主角是林玄真江映雪。小说主要讲述了:在所有人的眼里,林玄真不仅是一个上门女婿,同时他也是一个大名鼎鼎的窝囊废,因为没钱没权没能耐,就要忍受着所有人的唾弃,可是谁成想,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那就是黑暗世界的冷血魔王,更是世界豪门财团的第一人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第1章 “镇北大将军林玄真,忠勇英豪,屡建功勋,冠绝全军,封冠军侯!” 晚上七点,官方新闻发出重磅公告,顿时霸占各大媒体头条,锁定热搜,网络线下,大街小巷,各界人士皆议论不休。 “林玄真未满三十便上位封侯,乃是我国第一人。” “国之栋梁,军中战神,授此封号是实至名归。” “若非国有规定三十岁前不得封侯,以林玄真的功勋,早该封侯了,这次特例封侯,也是众望所归。” 冠军侯林玄真,他是这个时代的巨星,是亿万人民心目中的守护神。 无数人守在电视机前等待着新闻宣布这个重磅公告。 /49_49252/ “林玄真,你给我滚过来!” 宁城枫林小区,江炳山一家也在看着电视新闻,张桂芬愤怒的对着厨房吼道。 一名系着围裙,胡子拉渣的男子走了出来。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人家叫林玄真,你也叫林玄真,怎么差距这么大” 张桂芬指着电视机,对女婿一顿臭骂,发泄心中的怒火。 “同样的名字,人家是北域战神冠军侯,你却是个哑巴。把我女儿嫁给你这废物,我真是瞎了眼。” 林玄真看了一眼电视,播音员在讲述着冠军侯这些年的彪炳战功,他扭头又往厨房走去。 “你给我站住!骂你两句还不爱听了你说说你有什么用没学历没工作,做个饭还难吃得要死,我要是像你这么窝囊,干脆跳楼自杀了!” “外婆,你别骂我爸爸。” 江灵兮连忙跑过来,用她只有四岁的娇小身躯挡在林玄真面前,保护她的爸爸。 “你给我闭嘴!大人说话,轮得到你插嘴吗要不是因为你这小野种,我们家也不会成现在这样,当初我就该把你扔进马桶里淹死。” 张桂芬越骂越生气,江灵兮小嘴巴一瘪,委屈得哇哇大哭起来。 “你还敢哭,看我今天不收拾你!” 张桂芬听到这哭声更恼怒,拿起鸡毛掸子就要打,眼疾手快的林玄真将江灵兮抱在怀里,用手臂挡住了鸡毛掸子。 “你敢护着她我连你一起打!” 张桂芬作势要打,这时门打开了,一身一l职业装的江映雪回来了。 “妈,你干什么” 江映雪看到江灵兮在哭,赶紧走过来从林玄真手里抱过孩子,不悦道:“我跟你说多少次了,不要打兮兮。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搬出去住了。” “我哪有打她,我是想打林玄真这个窝囊废。兮兮还想护着他,真把这窝囊废当自己亲爹了。” 张桂芬有点怕江映雪,毕竟如今这个家全靠江映雪养着。 “妈妈,外婆没有打我,是我自己摔倒了,你别跟外婆吵架。” 江灵兮赶紧用小手擦干眼泪,非常乖巧懂事,惹人怜爱。 江映雪宠溺的摸了摸江灵兮的小脑袋, 女儿是她的心头肉,林玄真默默走回厨房去做饭了。 张桂芬扔下鸡毛掸子,大声抱怨道:“我这辈子造的什么孽啊,嫁给你爸这个废物,而你更让我失望。以你的姿色,什么富家公子不能嫁” “王氏集团的少爷虽然名声不怎么好,但人家不嫌弃你有孩子,愿意娶你。你倒好,转头嫁给这个窝囊废,还是个哑巴,我早晚要被气死。” 江炳山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大气不敢出一口。 “我爸爸不是窝囊废。”江灵兮小声说道。/49_49252/ “我再跟你说一遍,他不是你爸爸。你那个挨千刀的爸爸早就死了!”张桂芬双手叉腰骂道。 “我爸爸没死,呜呜我不要爸爸死。” 江灵兮又哭了起来,厨房里的林玄真身躯一僵,原本看似木讷的双目熠熠生辉,深邃冷峻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妈,你非要在孩子面前说这些吗”江映雪皱眉道。 “那你告诉我,到底谁是她爸爸”张桂芬逼问道。 这个问题,张桂芬追问了五年,都没有得到答案。 江映雪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痛苦之色,抱着江灵兮回房间去了。 其实就连江映雪本人,都不知道江灵兮的亲生父亲是谁。/49_49252/ 五年前那个晚上发生的事,对江映雪而言是一辈子无法忘记的噩梦。 她本是宁城第一美女,倾国倾城,追求者如过江之鲫,然而谁都没想到这位宁城第一美女却莫名其妙的未婚先育,一时沦为笑柄。 江家在宁城也算有头有脸的豪门,原本引以为傲的孙女做出如此败坏门风的事,让江老爷子十分震怒。 再加上江映雪的大伯江玉山从中挑唆,江老爷子剥夺了江炳山的职务,只把江映雪留在公司安排了一个闲职。 林玄真很快做好了饭,不过他是没有资格上桌吃饭的,他们一家人在客厅吃,林玄真则在厨房里吃,客厅里传来张桂芬的抱怨。 “这做的什么东西太难吃了!” “你要是觉得不好吃,就自己做。”江映雪冷冷道。 “我怎么生了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女儿你竟然替那个窝囊废说话!”张桂芬放下筷子恼怒道。 “好了,吃个饭还吵什么,大不了明天我来做饭。”江炳山开口道。 倒是江灵兮吃得很开心,这时敲门声传来,江炳山起身去开门。 “俊杰,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49_49252/ 来人是江玉山的儿子江俊杰,江家未来的继承人。 江俊杰走了进来,若非为了江家的生意,他是绝对不会来江家老宅这破地方的,跟江家的大别墅比起来,这里简直是狗窝。 看了眼破旧的沙发,江俊杰坐都没坐,担心弄脏了自己的衣服。 张桂芬很热情的去给江俊杰倒水,问道:“俊杰啊,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江俊杰一脸鄙夷,接都没接张桂芬手里的水杯,对江映雪道:“我来是跟你谈点公司的事。” “说。” 江映雪继续抱着江灵兮喂饭,冷冷道。 “跟王氏集团的合作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你也是江家人,必须要出一份力。”江俊杰说道。 王氏集团是宁城数一数二的大公司,手里的项目很多,江家一直想巴结王氏集团。 王氏集团的少爷王维刚看上了江映雪,提出联姻的条件,江老爷子逼迫江映雪下嫁。 经历五年前那件宛如梦魇的事后,江映雪对男人无比厌恶,严词拒绝,无奈之下特意找了个哑巴下嫁,断绝王维刚的念头。 “爱莫能助。”江映雪冷漠道。 “江映雪!如果你老老实实嫁给王少,合作早就谈下来了。我就不明白了,王少哪里不好你若嫁给她,还需要住在这破地方吗难道王少还不如林玄真这个废物哑巴你当他是冠军侯” 江俊杰满脸不屑道:“王少没有嫌弃你,这是你的荣幸。王少说了,你去陪他两天,我们的合作就能签约,是你该为江家做贡献的时候了。” 江映雪脸上顿时浮现一抹冷色,冷冷道:“滚出去。” “你说什么你敢叫我滚!” 江俊杰大怒,走了过来,趾高气扬道:“江映雪,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不过是残花败柳,你跟我装什么清高马上跟我去见王少,我这不是在跟你商量,这是命令。” “滚!”/49_49252/ 江映雪猛然把筷子拍在桌上,双目中蕴含着怒火。 “俊杰啊,我们映雪都嫁人了,这样做不妥吧对她的名声也不好啊,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张桂芬还是要维护一下。 江俊杰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名声她把江家的脸都丢尽了,还要什么名声整个宁城谁不知道她的丑事这是爷爷的命令,她的败絮之身还能做出贡献,是她的荣幸。”最快手机端:/ 江俊杰一幅施舍的表情,傲然道:“当然,事成之后,江家也不会亏待你们。江映雪在公司的职务会调整,另外再奖励五十万。” 江老爷子批的是两百万,不过江俊杰觉得江映雪残花败柳,给她五十万都多了。 江映雪起身指着门口,浑身都在颤抖,显然已经到了暴走的边缘,冷冷道:“我让你滚,听不懂” “江映雪,我给你脸了”江俊杰一巴掌拍在桌上,一脸凶相,把江灵兮吓得哇哇大哭。78中文全网更新最快78c?/a膍 一旁的江炳山不敢说话,张桂芬更噤若寒蝉,惹不起江俊杰。 这时厨房里的林玄真走了出来,站在江俊杰面前。 “死哑巴,你想干什么滚开。” 啪! 林玄真抬手一巴掌扇在江俊杰脸上,把他打得原地转了一圈,他还没回过神来,就被林玄真拽住了衣领,直接拖到门口扔了出去。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_78?)49_49252/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70章 挟持万历皇帝 最不想看到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陈太后本是一个聪明人,但或许是因为太过于心急,所以才会迫不及待地去而复返翊坤宫。 她来时或许都没想到,因为她的去而复返,会招来万历皇帝。078z?努力更新中一一一一请稍后刷新访问 此章节正?78?Щ在努力更新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会员好吗!!! 注册本站?78?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阅读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方便等下阅读,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咯?78? 推荐主角:傲婿战神一一一一一一一一都市小说:雁门关外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内容简介: 《傲婿战神》小说,作者雁门关外,主角是林玄真江映雪。小说主要讲述了:在所有人的眼里,林玄真不仅是一个上门女婿,同时他也是一个大名鼎鼎的窝囊废,因为没钱没权没能耐,就要忍受着所有人的唾弃,可是谁成想,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那就是黑暗世界的冷血魔王,更是世界豪门财团的第一人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第1章 “镇北大将军林玄真,忠勇英豪,屡建功勋,冠绝全军,封冠军侯!” 晚上七点,官方新闻发出重磅公告,顿时霸占各大媒体头条,锁定热搜,网络线下,大街小巷,各界人士皆议论不休。 “林玄真未满三十便上位封侯,乃是我国第一人。” “国之栋梁,军中战神,授此封号是实至名归。” “若非国有规定三十岁前不得封侯,以林玄真的功勋,早该封侯了,这次特例封侯,也是众望所归。” 冠军侯林玄真,他是这个时代的巨星,是亿万人民心目中的守护神。 无数人守在电视机前等待着新闻宣布这个重磅公告。 /49_49252/ “林玄真,你给我滚过来!” 宁城枫林小区,江炳山一家也在看着电视新闻,张桂芬愤怒的对着厨房吼道。 一名系着围裙,胡子拉渣的男子走了出来。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人家叫林玄真,你也叫林玄真,怎么差距这么大” 张桂芬指着电视机,对女婿一顿臭骂,发泄心中的怒火。 “同样的名字,人家是北域战神冠军侯,你却是个哑巴。把我女儿嫁给你这废物,我真是瞎了眼。” 林玄真看了一眼电视,播音员在讲述着冠军侯这些年的彪炳战功,他扭头又往厨房走去。 “你给我站住!骂你两句还不爱听了你说说你有什么用没学历没工作,做个饭还难吃得要死,我要是像你这么窝囊,干脆跳楼自杀了!” “外婆,你别骂我爸爸。” 江灵兮连忙跑过来,用她只有四岁的娇小身躯挡在林玄真面前,保护她的爸爸。 “你给我闭嘴!大人说话,轮得到你插嘴吗要不是因为你这小野种,我们家也不会成现在这样,当初我就该把你扔进马桶里淹死。” 张桂芬越骂越生气,江灵兮小嘴巴一瘪,委屈得哇哇大哭起来。 “你还敢哭,看我今天不收拾你!” 张桂芬听到这哭声更恼怒,拿起鸡毛掸子就要打,眼疾手快的林玄真将江灵兮抱在怀里,用手臂挡住了鸡毛掸子。 “你敢护着她我连你一起打!” 张桂芬作势要打,这时门打开了,一身一l职业装的江映雪回来了。 “妈,你干什么” 江映雪看到江灵兮在哭,赶紧走过来从林玄真手里抱过孩子,不悦道:“我跟你说多少次了,不要打兮兮。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搬出去住了。” “我哪有打她,我是想打林玄真这个窝囊废。兮兮还想护着他,真把这窝囊废当自己亲爹了。” 张桂芬有点怕江映雪,毕竟如今这个家全靠江映雪养着。 “妈妈,外婆没有打我,是我自己摔倒了,你别跟外婆吵架。” 江灵兮赶紧用小手擦干眼泪,非常乖巧懂事,惹人怜爱。 江映雪宠溺的摸了摸江灵兮的小脑袋,女儿是她的心头 肉,林玄真默默走回厨房去做饭了。 张桂芬扔下鸡毛掸子,大声抱怨道:“我这辈子造的什么孽啊,嫁给你爸这个废物,而你更让我失望。以你的姿色,什么富家公子不能嫁” “王氏集团的少爷虽然名声不怎么好,但人家不嫌弃你有孩子,愿意娶你。你倒好,转头嫁给这个窝囊废,还是个哑巴,我早晚要被气死。” 江炳山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大气不敢出一口。 “我爸爸不是窝囊废。”江灵兮小声说道。/49_49252/ “我再跟你说一遍,他不是你爸爸。你那个挨千刀的爸爸早就死了!”张桂芬双手叉腰骂道。 “我爸爸没死,呜呜我不要爸爸死。” 江灵兮又哭了起来,厨房里的林玄真身躯一僵,原本看似木讷的双目熠熠生辉,深邃冷峻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妈,你非要在孩子面前说这些吗”江映雪皱眉道。 “那你告诉我,到底谁是她爸爸”张桂芬逼问道。 这个问题,张桂芬追问了五年,都没有得到答案。 江映雪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痛苦之色,抱着江灵兮回房间去了。 其实就连江映雪本人,都不知道江灵兮的亲生父亲是谁。/49_49252/ 五年前那个晚上发生的事,对江映雪而言是一辈子无法忘记的噩梦。 她本是宁城第一美女,倾国倾城,追求者如过江之鲫,然而谁都没想到这位宁城第一美女却莫名其妙的未婚先育,一时沦为笑柄。 江家在宁城也算有头有脸的豪门,原本引以为傲的孙女做出如此败坏门风的事,让江老爷子十分震怒。 再加上江映雪的大伯江玉山从中挑唆,江老爷子剥夺了江炳山的职务,只把江映雪留在公司安排了一个闲职。七八中文柒捌 林玄真很快做好了饭,不过他是没有资格上桌吃饭的,他们一家人在客厅吃,林玄真则在厨房里吃,客厅里传来张桂芬的抱怨。 “这做的什么东西太难吃了!” “你要是觉得不好吃,就自己做。”江映雪冷冷道。 “我怎么生了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女儿你竟然替那个窝囊废说话!”张桂芬放下筷子恼怒道。 “好了,吃个饭还吵什么,大不了明天我来做饭。”江炳山开口道。 倒是江灵兮吃得很开心,这时敲门声传来,江炳山起身去开门。 “俊杰,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49_49252/ 来人是江玉山的儿子江俊杰,江家未来的继承人。 江俊杰走了进来,若非为了江家的生意,他是绝对不会来江家老宅这破地方的,跟江家的大别墅比起来,这里简直是狗窝。 看了眼破旧的沙发,江俊杰坐都没坐,担心弄脏了自己的衣服。 张桂芬很热情的去给江俊杰倒水,问道:“俊杰啊,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江俊杰一脸鄙夷,接都没接张桂芬手里的水杯,对江映雪道:“我来是跟你谈点公司的事。” “说。” 江映雪继续抱着江灵兮喂饭,冷冷道。 “跟王氏集团的合作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你也是江家人,必须要出一份力。”江俊杰说道。 王氏集团是宁城数一数二的大公司,手里的项目很多,江家一直想巴结王氏集团。 王氏集团的少爷王维刚看上了江映雪,提出联姻的条件,江老爷子逼迫江映雪下嫁。 经历五年前那件宛如梦魇的事后,江映雪对男人无比厌恶,严词拒绝,无奈之下特意找了个哑巴下嫁,断绝王维刚的念头。 “爱莫能助。”江映雪冷漠道。 “江映雪!如果你老老实实嫁给王少,合作早就谈下来了。我就不明白了,王少哪里不好你若嫁给她,还需要住在这破地方吗难道王少还不如林玄真这个废物哑巴你当他是冠军侯” 江俊杰满脸不屑道:“王少没有嫌弃你,这是你的荣幸。王少说了,你去陪他两天,我们的合作就能签约,是你该为江家做贡献的时候了。” 江映雪脸上顿时浮现一抹冷色,冷冷道:“滚出去。” “你说什么你敢叫我滚!” 江俊杰大怒,走了过来,趾高气扬道:“江映雪,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不过是残花败柳,你跟我装什么清高马上跟我去见王少,我这不是在跟你商量,这是命令。” “滚!”/49_49252/ 江映雪猛然把筷子拍在桌上,双目中蕴含着怒火。 “俊杰啊,我们映雪都嫁人了,这样做不妥吧对她的名声也不好啊,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张桂芬还是要维护一下。 江俊杰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名声她把江家的脸都丢尽了,还要什么名声整个宁城谁不知道她的丑事这是爷爷的命令,她的败絮之身还能做出贡献,是她的荣幸。” 江俊杰一幅施舍的表情,傲然道:“当然,事成之后,江家也不会亏待你们。江映雪在公司的职务会调整,另外再奖励五十万。” 江老爷子批的是两百万,不过江俊杰觉得江映雪残花败柳,给她五十万都多了。 江映雪起身指着门口,浑身都在颤抖,显然已经到了暴走的边缘,冷冷道:“我让你滚,听不懂” “江映雪,我给你脸了”江俊杰一巴掌拍在桌上,一脸凶相,把江灵兮吓得哇哇大哭。78中文全网更新最快78c?/a膍 一旁的江炳山不敢说话,张桂芬更噤若寒蝉,惹不起江俊杰。 这时厨房里的林玄真走了出来,站在江俊杰面前。 “死哑巴,你想干什么滚开。” 啪! 林玄真抬手一巴掌扇在江俊杰脸上,把他打得原地转了一圈,他还没回过神来,就被林玄真拽住了衣领,直接拖到门口扔了出去。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_78?)49_49252/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71章 暴风雨前的安静 “替僧?”万历皇帝恍然大悟,“这又是你与张鲸联合上演的好戏?”  因为“替僧”虽然有其传统,但一般都是在新皇帝登基之时。  而像万历皇帝登基十年之后才寻找替僧,还是极为少见的,当时张鲸给出的理由是他刚刚亲政。  一来那时候他极其信任张鲸,当然会言听计从;二来他刚想找一个理由支开李太后,于是一拍即合。  可没想到朱翊镠与郑妙谨合谋将他挟持,然后在这个时候提及“替僧”一节,那他自然而然想到这是朱翊镠与张鲸早就已经预谋好的一步棋了。  “好戏谈不上。”朱翊镠回道:“别怪我那徒儿,他只是一个势力的小人。”  此时此刻万历皇帝也无心纠结于张鲸,径自说道:“替僧替僧只能是代朕出家,难道你敢让他代朕理政以欺骗朝臣欺骗天下?”  “皇兄言重了。咱大明王朝的运作机制有点儿特殊,皇兄曾登基十年没有理政由娘代理,国家不是一样运转得很好吗?即便没人代理,像嘉靖皇帝爷,哦我应该叫爷爷,不理朝政二十多年,国家一样运转,所以不用替僧代政的,只需露露面就行。”  万历皇帝无语,在这个问题上,由不得他不承认朱翊镠言之有理。因为有内阁与司礼监,所以皇帝通常只是一个象征,即便不出面国家也无大碍。  推荐下,我最近在用的小说app,安卓苹果手机都支持!  正因如此,所以历史上嘉靖皇帝才能成功怠政二十多年,而万历皇帝不理朝政六不理的时间更长,自有内阁代为秉持国政,有司礼监代为朱批。  这是明朝的特别之处,若放在之前其它任何朝代根本都做不到。  万历皇帝虽然年轻,才刚刚亲政不久,可对这一点早已谙习于心。  只是没想到朱翊镠蓄谋已久,当初请“替僧”竟是出自他之手,他还以为张鲸真的为他着想呢。  当然,事已至此,让他想不到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见万历皇帝沉吟不语无言以对,朱翊镠接着说道:“与皇兄也无需多言,我们还是等娘早点回来吧。”  万历皇帝继续沉默,没办法,李太后或许也是他唯一的希望。这时候倘若敢乱来,真怕朱翊镠和郑妙谨将他一刀杀了,反正真相就这几个人知道,为了天下太平,依陈太后的性子自会选择隐瞒,而国不能一日无主,皇子又小,又没有立太子,那在这个时候极有可能就请朱翊镠回来当皇帝。  对此万历皇帝已经清醒地认识到。  所以想通这一节后,他没有办法的办法,只能妥协地点了点头。电脑端:/  “好,就等娘回来。”  郑妙谨这时候补刀一句:“识时务者为俊杰,皇帝这时候最好不要反抗,否则只会让你死得更快。”  最毒妇人心,万历皇帝盯着郑妙谨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见朱翊镠与万历皇帝之间似乎平缓下来,陈太后稍作平复。  “镠儿。”  “母后。”  “你可不要乱来。”  “母后放心,孩儿心里有数。还请母后回宫,勿挂念这里。”  “接下来你要怎么做?”  “皇兄肯定不是一个人来的,外头该有随从近侍,还望母后将他们打发走。”  为了安定,朱翊镠相信陈太后不会将这里发生的一切泄露出去。  “好,镠儿只需答应,一定要等你娘回来。”叮嘱朱翊镠等李太后回来,也是陈太后当前唯一能做的事情。  不然,此时此刻让她怎么办?  想着朱翊镠与郑妙谨已经走上一条死路,绝无退缩之理。倘若万历皇帝自由了,那朱翊镠与郑妙谨都得死。  既然朱翊镠已经答应她不会杀万历皇帝,那让朱翊镠等李太后回来,是缓和当前形势的唯一办法。  眼下她可不敢逼朱翊镠。  万历皇帝也已经认清当前形势,寄希望于陈太后身上没有一线希望。  且不说陈太后更加爱谁,陈太后是什么性子他太清楚不过。  所以他也只是起初恳请陈太后为他做主,现在他不敢抱任何希望。  “母后,请!”  朱翊镠恭请陈太后。  陈太后像刚从噩梦中惊醒过来,缓缓步出郑妙谨的居室,三步一回头。  朱翊镠目送陈太后离开。  “镠儿。”  陈太后即将要拐出他们的视线,又担忧地请教道:  “该与外头近侍如何交代?打发他们走也需要一个理由啊!”  她不是没想好,只是事关重大,生怕不合朱翊镠的心意。  “就让他们回去吧,就说皇兄与郑淑嫔需要温存片刻,今晚在这里过夜。”  “哦。”  陈太后这才离开。  翊坤宫外头异常的安静。  陈太后与万历皇帝带来的随身近侍都在焦急的等待。  见陈太后先出来,她带来的两名近侍忙迎了上去。  “娘娘,万岁爷他”  其中一名近侍刚开口,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不敢直承万历皇帝硬闯。  “我们回去吧。”  陈太后也没有多作解释,害怕说话多了让人怀疑,继而直接吩咐万历皇帝带来的两名近侍:  “哦,你们也回去吧,皇帝要在翊坤宫里过夜。”  “可奴婢刚才似乎听见万岁爷的呼喊声。”其中一位近侍弱弱地道。  “翊坤宫里自有人服侍,不用你们操心。”陈太后一 摆手。  “是,奴婢明白。”  陈太后带着自己两名近侍离开了。  而万历皇帝带来的两名近侍,相互对视一眼也离开了。他们位卑言轻,既然陈太后让回去,即便心中有疑问,自然也不敢逗留。  这样,翊坤宫更加安静了。  陈太后继续她的搜查。  虽然她的心已经乱了,但这个工作还得假装完成。  至于万历皇帝与朱翊镠之间,最后结果如何,她不敢想。  等李太后回来吧,反正她早已不理国事,哪怕是后宫事。  况且退一万步说,到底是朱翊钧做皇帝,还是朱翊镠做皇帝,与她的关系似乎都不大。  两个不是自己的儿子却当作自己的儿子,这时候“儿子”与“儿子”的差别还是很明显。想着这个时候最头疼的人应该是李太后。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72章 战队 李之怿吓得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  却见郑妙谨冲朱翊镠嫣然一笑,浑然无事地问道:“接下来呢?”  “翊坤宫已搜查过,可以自由了,立即派人请张鲸过来。”  朱翊镠回道,继而又补充:“哦,让张鲸一个人来就行了。”  “你那么相信你那个徒弟?”郑妙谨疑虑地问道。  “也没有那么相信。”朱翊镠摇了摇头头,“我只相信他是个势利的人。”  “好吧。”郑妙谨点头,给扣押万历皇帝四名近侍的其中一位抛去一个眼神。  那名近侍立即出去了。  “他怎么办?”  郑妙谨又望着万历皇帝问道。999()  “你说呢?”  朱翊镠直觉郑妙谨已经想好了。  “那只能暂时委屈一下他。”郑妙谨笑道,随即又改口,“哦,好像也不是暂时哈,而是从此以后都得委屈。”  “你们这对儿到底想怎么样?”万历皇帝眼若喷火,正想说“你们这对儿狗男女”,被郑妙谨一个犀利的眼神射杀过去,让他生生咽了回去。  “先绑起来。”郑妙谨一抬手。  “”  万历皇帝恨得身子直颤抖,但此刻受制于人,他也无可奈何,只得乖乖地让余下三名近侍将他捆绑起来。  虽然刚已经出去了一位近侍,可即便只有一位,他也感觉不是对手,打心里已经认定眼前近侍绝非一般人,十有八九是受过专门训练的死士。  “朕太小瞧你了!”  万历皇帝极不甘心地盯着郑妙谨。  郑妙谨回之一笑,“你好健忘,刚才他不是说了,你不仅低估了他,还低估了许多人。我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很快,张鲸到了。  在刚才那名近侍的引领下进来。  因为这里是郑妙谨的居室,所以他首先第一眼看见的是郑妙谨。  “不知淑嫔娘娘传召奴婢有何吩咐?”  “好徒儿。”朱翊镠喊了一声。  张鲸一个激灵,声音很熟悉,可朱翊镠乔装改扮过,他一眼没认出来。  “小鲸,师父也不认得吗?”朱翊镠上前一步轻斥道。  张鲸定眼一看,这才讶然道:“原来师父躲在翊坤宫!”  继而又喃喃地道:“难怪万岁爷找了数日都一无所获呢。越是危险的地方越是安全,徒儿怎么没想到呢?万岁爷比起师父终究还是棋差一着。”  “是吗?”  “那当然。师父是谁?有预知未来料事如神的超级本领,万岁爷哪及得上师父呀?”张鲸逢迎地道。  “小鲸扭头看看。”  “哦,”张鲸一扭头,大吃一惊,见万历皇帝被捆绑在椅子上动弹不得,正脸色铁青地盯着他,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的一副架势。  “万,万岁爷”  张鲸脑子一时短路了似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不过旋即他也明白过来。  因为他这才想起刚才朱翊镠喊他时忽略了一个细节:郑妙谨站在朱翊镠身边,俨然一对儿情侣。  “小鲸,此刻你不想说点什么吗?”  “师父,你这是?”  “皇兄要杀我们,师父也是没办法。”  只听万历皇帝闷“哼”了一声。  “师父莫非真的要反?”  “你难道不曾想过?”朱翊镠笑问。  “当然想过,而且还料到师父会胜出呢,所以才处处给师父提供方便嘛。”  “不愧是我的好徒儿!”  “师父真高,趁慈圣太后娘娘不在宫里,便出手挟持了万岁爷哎呀!”说到这里张鲸“哎呀”一声,“莫非娘娘是师父故意支走的?”  “你丫想多了。”朱翊镠脸色一沉,没好气地白了一眼,问,“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  张鲸看了朱翊镠一眼,又看了绑在椅子上的万历皇帝一眼,傻子都知道这时候该战队了:要不支持朱翊镠,要不支持万历皇帝。  路只有两条。  眼下再也不能企图端水了。  但战队哪一边似乎也没有选择。  看,一个正自得意着,一个被束缚着,难道让他站在被束缚着的万历皇帝那一边?那他还能走出这间居室吗?  人家可是连皇帝都敢绑架呢。  然而,如果此刻战队朱翊镠,那他便如同朱翊镠一样没有回头路了。  这是一条死路。  或者说这是一条重生之路。  要不与朱翊镠陪葬,要不一切重新开始将迎来不一样的明天。  留给他考虑的时间不多了。  张鲸无暇多想,其实他也清楚不能多想,当即说道:  “徒儿知道,师父将万岁爷绑架,这时候徒儿要不与万岁爷一道死,要不与师父一道重生。”  “算你看得明白。”朱翊镠问,“那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帮助师父登基,号令天下。”张鲸慨然言道。  “那他呢?”朱翊镠望着万历皇帝。  “如果师父登基为帝,自然要将他送到凤阳高墙,或者”张鲸背着万历皇帝偷偷做了一个砍头的动作。  郑妙谨不禁莞尔一笑,当即附在朱翊镠耳边轻轻咕哝道:“看吧,看吧,人家一个太监都比你强!”  “说什么呢?”朱翊镠同样附在郑妙谨耳边,“不许说太监比我强。”  “哼!”郑妙谨娇媚地“哼”了一声。  见他们两个浓情蜜意的样儿,张鲸什么都明白了。可又感觉很不明白,怪哉,这郑淑嫔分明不是万历皇帝的嫔妃吗 ?怎会与师父如此亲密?  当然,眼下这个节骨眼儿上,张鲸也无暇细思朱翊镠与郑妙谨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保命最重要了。  “小鲸。”  “徒儿在。”  “既然你知道怎么做了,那即刻将替僧秘密请到宫里,倘若走漏风声,师父要你好看。”  “师父,为何要请替僧进宫?”  “娘去了江陵,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这些日子朱批啥的就由你代劳,倘若朝臣定要见皇帝一面,就让替僧代为见一见,具体怎么操作,不用师父手把手地教你吧?”  “自然不用。可倘若被人发现了那替僧不是万岁爷呢?”  “那师父要你何用?”  “”张鲸微微一滞,继而又担忧地道,“师父为何一定要等到太后娘娘回来呢?倘若太后娘娘执意不废万岁爷不肯改立师父呢?”  “这不是你担心的问题,你只需按照师父的吩咐做就可以了。”  “是,徒儿明白。”张鲸又道,“可师父就不怕翊坤宫被包围吗?”  “被谁包围?”  “御前侍卫。”  “皇兄在我手上,难道他们想鱼死网破吗?你就当什么都没看见好了,只管按照师父吩咐的做便是。”  “哦。”张鲸点点头。  “派人出城看看,打探一下我娘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如果我没料错,此刻应该正在回京的路上。”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73章 唐僧的潜质 “张鲸。”  万历皇帝终于忍不住吆喝一声。  吆喝的声音并不大,一副生怕朱翊镠与郑妙谨听见了似的样子。  “万,万岁爷”  张鲸一扭头,又有点儿害怕了。刚才与朱翊镠说话时,几近背对着万历皇帝,所以什么话都敢说。  可只要让他看见万历皇帝,感觉自然又不一样。倘若这时候万历皇帝没有被束缚,而是与朱翊镠平起平坐,肯定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因为有点儿害怕,所以张鲸也不敢与万历皇帝对视,只不过看了一眼,便立即垂下头。  “你看着朕。”  万历皇帝冷冷地道。虽然他被捆绑着,刚才郑妙谨又威胁他一番,但他还是想从张鲸那儿找到突破口。  其实,从陈太后那儿他也试图努力过,但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对陈太后的决定,他倒是可以理解,所以并没有抱很大的希望。  毕竟不让朱翊镠杀他一定要等李太后回来再行定夺,于陈太后而言这已经够了,她能做的也就这么多。  然而,在万历皇帝眼里,对张鲸的希望,或者说是张鲸站队他这一边的希望,要远远大于陈太后。  曾经他是多么相信,乃至完全依赖张鲸,让张鲸提督东厂,又学冯保担任司礼监掌印理论上东厂提督只能由秉笔太监担任。  再加上张鲸曾经的大管家张鹏明确对他说过,张鲸在他与朱翊镠之间总是试图一碗水端平,也就是说谁占据上风自然会站队哪一边。  尽管他现在被朱翊镠与郑妙谨挟持在此,可他还不认为自己落于下风,想着只要张鲸将这个消息散布出去,他就有成功逆袭的机会。  毕竟他才是皇帝,朱翊镠此举乃是图谋不轨,简言之造反。  可理想丰满,现实总是充满骨感。  只见张鲸抬头,还真敢看着他,说道:“万岁爷,奴婢正看着你呢。”  “你知道自己这是以下犯上吗?”  “奴婢当然知道。”  “你以为他绑着朕就能成功吗?”  “不一定能成功,但如果奴婢这时候挺万岁爷,那奴婢将不能走出这里,立马儿就会死。”  “枉朕对你推心置腹,赋予你如此之高的地位。”  “万岁爷赋予奴婢极高的地位这个不假,可要说对奴婢推心置腹,奴婢就不是很爱听了。”  “不是吗?”  “如果万岁爷真的那么相信奴婢,又为何私下召见奴婢的大管家张鹏呢?万岁爷不是问张鹏去哪儿了吗?今天奴婢就对万岁爷说一句大实话,张鹏已经被奴婢杀了,因为奴婢发现他偷偷进宫向万岁爷告密,否则师父进京的消息,万岁爷不会知道。”  “哦,朕明白了,朕明白了。”万历皇帝恍然顿悟般,“难怪朕一早派人去请你师父,你师父却已经逃之夭夭,原来是你偷偷报信!”ぷ999小説首發999cΘ999cΘ⿱  “万岁爷不要说请,是抓。”张鲸认真地纠正道。  “那你还怪朕对你不推心置腹?你早已经背叛了朕。”  “万岁爷,奴婢只是为自己留一条退路,否则万岁爷被捆绑着,奴婢还能安然无恙地与你说话吗?万岁爷也不要怪奴婢,要怪就怪万岁爷没有容人之量倒行逆施非要清算张居正。”  “可当时你举双手赞成啊!你还一力怂恿朕。”  “万岁爷,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奴婢没有分辨是非的能力,你是皇帝一国之主,怎么能没有呢?”  “”万历皇帝气得脸色铁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做主子的一定要有自己主见,你看奴婢师父,奴婢建议他立即杀了你,可他就是不听,自有他的考虑。主子问奴婢,奴婢当然会出主意的,但权衡全在主子,就像清算张居正,如果万岁爷不想,奴婢再怎么怂恿也无济于事。所以奴婢想说,万岁爷也不要推卸责任,你嫉恨张先生,就说你嫉恨张先生,别怪奴婢怂恿你啊。”  张鲸据理力争,这时候有朱翊镠撑腰,他也不怕万历皇帝了,直将万历皇帝怼得哑口无言。  说完这番话,他还偷偷扭过头冲朱翊镠微微一笑,似乎在炫耀地问:徒儿刚才这一通辩白如何?  朱翊镠回之一笑。  张鲸心领神会,接着转过头去,又对万历皇帝吧嗒吧嗒地说道:  “不是奴婢说万岁爷,你也太小瞧奴婢师父了吧,既然怀疑奴婢师父躲在翊坤宫,本就一直提防着他,万岁爷又怎能一个人贸然闯进来呢?奴婢本以为万岁爷与奴婢师父会兵戎相见,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胜得如此简单。万岁爷再看奴婢师父,他是多么谨慎,两次偷偷离京,两次偷偷进京,都做足了准备,甚至连替身都用上了。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万岁爷注定斗不过奴婢师父,还是认输吧。”  “叛徒!”万历皇帝咬牙切齿,对张鲸的希望也已落空。  “万岁爷怎么还不明白?如果此刻被绑着的人是奴婢师父,那奴婢还不是会像怼万岁爷那样怼他?奴婢师父这一点又要胜过万岁爷,他曾明确告知奴婢就是一个势利的人。奴婢承认自己就是这样一个人,莫非在万岁爷眼里,奴婢的形象还很高大威猛?”  气得万历皇帝肺都要炸了。  张鲸接着说道:“奴婢现在还尊称你一声万岁爷,听奴婢一句劝,万岁爷还是乖乖地让位给奴婢师 父吧,他比你聪明多了,也有能力多了。若万岁爷想反抗的话,只有死路一条。奴婢师父走上这样一条道,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所以奴婢师父有破釜沉舟的决心与勇气。当奴婢进来发现万岁爷被捆绑在此,奴婢就已经料定万岁爷必输无疑。”  “滚!”万历皇帝气得浑身颤抖。  “看,奴婢好的建议万岁爷不听,坏的建议你却喜欢。再看奴婢师父,运筹帷幄,压根儿不用奴婢给他出主意,这样一对比,万岁爷焉有不败之理?”  “朕如果拱手相让皇位,第一个条件就是要杀了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万岁爷又不对了,奴婢只是一个势利的人,绝非狼心狗肺,奴婢至少知道孝敬师父知道感恩。其实,奴婢打心里也感谢万岁爷,不然不会苦口婆心地劝你一通,大可拍屁股走人。”  “滚”  “哎!忠言逆耳啊!”  张鲸悠然而叹,继而转过头去,冲朱翊镠躬身言道:  “师父,徒儿走了。”  “忽然发现你丫还有唐僧的潜质。”  “唐僧?唐僧是谁?”  “一个大好人。”  “师父过奖了,徒儿只是劝人为善而已。可某些人还是托大,徒儿也没办法啊。师父告辞!”  说罢,张鲸拂袖而去。  郑妙谨望着,不禁嫣然而笑。    。  不负大明不负卿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74章 朱翊镠与万历皇帝对话 “皇兄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到这个节骨眼儿上,小鲸是不会帮你的。”  朱翊镠悠悠然地道。张鲸是什么样的人,他早就已经看透。  万历皇帝一咬牙道:“朕还真是小瞧你了,忽然发现朕的身边都有你的人。”  郑妙谨摇头而笑,代为回答:“这时候才发现,皇帝不觉得已经太晚了吗?”  “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  郑妙谨微微一滞,缓缓走到万历皇帝身边,轻轻地问道:  “皇帝刚才说什么?”  “水性杨花。”  啪!  只听一声脆响,郑妙谨一巴掌扇在万历皇帝脸颊上。万历皇帝脸上顿时多了五道红红的指印。  这一巴掌来得太突然,不仅让李之怿,让朱翊镠也为之一愣。  “给皇帝一巴掌,但我不想解释,只有他懂。”郑妙谨望着朱翊镠。  “哼,难道不是吗?既然你已经是他的人了,为何又来伺候朕?”万历皇帝恨恨地道。  “我从未伺候过你。”  “朕曾几度临幸翊坤宫,侍寝的不都是你?”  “你说是就是啦,他知道怎么回事儿就好。”郑妙谨语笑嫣然,浑不在意似的重新回到朱翊镠身边。  指着万历皇帝:“他不仅可笑,看起来还有点可怜。”  “算了,莫羞辱他。”  “也是,怎么说他也是你亲兄弟。”  “其实算不上是。”朱翊镠附在郑妙谨身边声若蚊蝇地说道。  “什么意思?”郑妙谨诧异地问。  “日后看有没有机会与你解释清楚吧。”朱翊镠道,“眼下肯定是不行了。咱现在去把素素接出来。”  郑妙谨也不再追问了,道:“你刚才为什么不让张鲸直接送来呢?发现他的确是个人才哈。”  “他要接替僧进宫,这件事也很重要。接素素你去就行了。”  “我一个人吗?”  “那还要几个?让他写一道手谕,你现在就去吧。”  “好!”郑妙谨点点头。在朱翊镠面前与在万历皇帝面前,她判若两人。  郑妙谨当即逼迫万历皇帝写下一道手谕,然后只身一人前去。  朱翊镠这才拉着李之怿的手,发现她的手冰凉,温情脉脉地问:“刚才是不是吓坏了?”  “嗯。”李之怿微微颔首,“这会儿还没缓过来呢。”  “别怕!有我呢。”朱翊镠将李之怿揽进怀里,缓缓言道,“这一天迟早要到来的,终究需要面对。”  “这回得亏了郑姐姐。”  “你相公看中的人不会有错,来到这个世界好像,似乎还没看错过人呢。”  “可大哥也不要得意哦,还不知道娘回来怎么决定。”李之怿担忧地道。  “放心,我自有主张。”  “好了,”李之怿轻轻推开朱翊镠,带着几分娇羞道,“他们都看着咱呢。”  “你先坐下休息会儿。”朱翊镠扶李之怿坐下,“我与皇兄有几句话要说。”  继而走到万历皇帝身边,搬了一张椅子似乎有意坐到他正对面。  万历皇帝可没好脸色看他。  朱翊镠像拉家常似的问道:“皇兄是不是心里很恨我?”  万历皇帝侧过脸去干脆不看他。  朱翊镠也不在意,径自说道:“我本想好好辅助你治理天下的,可你死不听劝,一意孤行,一再伤娘的心。让我有什么办法?皇兄这样治理国家不行,张先生的改革固然有不尽人意的地方,但大方向是对的,你倒好,将他的改革方案全盘否定,我大明岂不江河日下?我是一个讨厌约束的人,喜欢像天空的小鸟一样自由自在的飞翔,可需要一片蓝天,皇兄却不能给我。”  “哼!”万历皇帝依然不看他,只恼怒地哼了一声。  “我说我这么做是为了救人救世,皇兄肯定不信。可如果我不夺位,让皇兄继续倒行逆施,我大明王朝又将陷入风雨飘摇之中。我知道这个时候我无论说什么,也无论我说得有多好听,你都听不进去,打心里认为我就是一个密谋造反的不赦之人。”  “哼!”万历皇帝似乎只能用这一个字来表达对他的愤怒之情。  “娘很快就会回来,既然皇兄听不进去,那我也不与你多说了,就交给娘回来决定如何?知道娘为什么要背着你宁可僭越朝廷礼数也要去江陵吗?皇兄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你以为娘是为我去的吗?不,她是为你。”  “哼!”万历皇帝这一声“哼”,显然不仅满含愤怒,而且极不相信。  “等娘回来,你就知道了。她到底是为我,还是为你。郑妙谨与张鲸都建议我杀了你,其实这的确是最妥当最便捷的方法,但我答应娘和母后不杀你。我不敢说我有多孝顺,可一个人如果做了伤害母亲的事,无论他有多伟大,取得多高的成就,在我眼里都是一个卑劣的人,所以且不说承嗣大统的问题,为了娘与母后,我也不会杀你。”  “滚开,朕不想听了。”万历皇帝始终没有扭过头看朱翊镠一眼。  “好吧,”朱翊镠站起来,感觉这时候让万历皇帝心平气和地听他说话,的确难于登天,“也希望皇兄冷静地想想,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其实你刚才有句话说得很对,你身边确实都有我的人,远远不止郑妙谨与张鲸两个。只不过这时候刚好由他们两个出面最合适而已,倘若遇到其它的情境,出现的又或许 是其他人。好了,我也不说了,咱就安心等待娘回来做决定吧。”  “倘若娘依然支持朕呢?”万历皇帝终于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只是他依然没有扭过头来看他。  朱翊镠先是笑了笑,然后一本正经地道:“如果娘真的这样决定,那我无话可说,将从你面前永远消失。”九九九)(  “此话当真?”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可你能保证不忽悠娘吗?”万历皇帝又担忧地道。  朱翊镠信誓旦旦地回道:“娘问什么我答什么,绝不忽悠。”  “好,朕就不信娘处处维护你。”万历皇帝似乎松了一口气。  “皇兄真是不懂娘的心意!”朱翊镠轻轻感叹了一声。在他眼里,李太后爱他肯定没得说,但要说维护,更多时候是站在万历皇帝那一边。  可朱翊镠也并不介意,毕竟万历皇帝才是一国之主,李太后当然需要维护皇帝的威严。    。  不负大明不负卿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75章 誓言必须遵守 景阳宫。 因为有万历皇帝的手谕,郑妙谨顺利见到赵灵素。 两个人还是第一次这样面对面。但从衣装上赵灵素也能认出郑妙谨是万历皇帝的嫔妃,只不知是哪一位。 “你就是赵灵素”郑妙谨一上来便打量了赵灵素一番,然后问道。 “奴婢正是。”赵灵素恭敬地行礼,弱弱地问,“不知哪位娘娘驾到” “啧啧啧,模样儿长得是很标致,可惜脑子似乎不怎么灵活。”天才 郑妙谨也没有正面回答,反而出言相讥。显而易见,乍一见到赵灵素,她可没有对李之怿那么友善。 赵灵素倒也没放心上,毕竟她自始至终以侍俾自居,被万历皇帝的嫔妃教训两句,在她眼里实属正常。 “你心里到底有没有他”郑妙谨问。 “谁”赵灵素当然不知道郑妙谨口中的那个“他”指的是谁。 “潞王。” “不怕娘娘笑,奴婢是潞王爷的贴身侍俾,心底怎会没有他” “那你为何做出如此愚蠢之事” “不知娘娘说什么。” “既然你心底有他,为什么要偷偷离开他进京,以致于被皇帝抓了让他为你担忧”郑妙谨以质问的口吻。 “请娘娘恕罪,奴婢不想解释。”赵灵素这会儿肯定以为郑妙谨可是万历皇帝的人,当然不愿意多作解释。 “你知不知差点儿害死他” “奴婢知道,万岁爷说潞王爷偷偷进京只为救奴婢。奴婢听了非常惭愧。奴婢已经想好了,倘若因为奴婢而连累潞王爷,那奴婢当即自尽以明心志。” “还算你有点良心。”郑妙谨鼻子里轻哼一声。 “反正奴婢没想重见天日,也不怕告诉娘娘,奴婢本心是想帮助潞王爷,可谁知事与愿违。奴婢也没办法,只能在此日夜为潞王爷祈祷祝福了。” 见赵灵素一副虔诚的模样儿,郑妙谨心下软了两分,悠悠言道:“其实因为你的进京倒是也有好处,加速了他与皇帝之间的矛盾冲突,不然他不会这么快就来到我身边” 郑妙谨说这番话时,脸上浮现出几分浅浅而甜蜜的笑意。 这让李之怿一头雾水,可她也不敢多问,只是抬眸看了郑妙谨一眼。 “走吧,马上随我出宫。”郑妙谨心里美美的,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娘娘,要去哪里” “你难道想一辈子被关在这里吗” “多谢娘娘关心!可因奴婢进京,让潞王爷担心,奴婢实在感到惭愧。”赵灵素再次强调,“奴婢心底有潞王爷的,可因此又得罪了万岁爷,所以奴婢觉得这里是奴婢最好的容身之处。恳请娘娘就让奴婢在此安度余生吧。” “你怎么又得罪了皇帝” “万岁爷要奴婢服侍他,可奴婢早已是潞王爷的人,所以一口拒绝了。”赵灵素坦诚地回道。 “皇帝还真会想,报复似的却想得到你。”郑妙谨喃喃地道。 赵灵素显然没听懂这话何意,但她也不敢多问。 “难道你也不愿意见他吗”郑妙谨又问。 赵灵素已经确定郑妙谨口中的“他”就是指朱翊镠,回道:“可奴婢答应过万岁爷,只要万岁爷答应放过潞王爷,奴婢这辈子与潞王爷不相见。这是奴婢的誓言,一定要遵守的。” “迂腐。”郑妙谨没好气地斥道。 “娘娘怎么说奴婢都行。”赵灵素完全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他此刻正在我翊坤宫,安全着呢。” “”赵灵素又是一愣,不可思议地望着郑妙谨,“娘娘说什么” “其实我是他的人,他为了救你而进京,却被皇帝盯上要抓他,所以他就躲到那里去了。这就是刚才为什么说因为你的进京也有好处的缘故,你要是听不明白,只管跟我走好了。” 赵灵素更是一头雾水,尤其对郑妙谨那句“其实我是他的人”。 “你真墨迹,到底走不走”见赵灵素无动于衷,郑妙谨只得催道。 “娘娘是要带着奴婢去见潞王爷吗” “废话,不是他救你难道是我救你” “可奴婢答应过万岁爷,这辈子不会再见潞王爷的。”赵灵素执意强调。 “你不喜欢他”郑妙谨盯着问。在赵灵素面前,她有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这一点不同于在李之怿面前。 “不。”赵灵素当即否认。 “那你为什么要答应皇 帝,立下这种誓言” “因为只有这样万岁爷才答应放过潞王爷。” “你到底懂不懂他的心” “奴婢不敢说。” “那你知不知道他有取而代之之心” “”赵灵素怔愣地望着郑妙谨,小心翼翼地道,“娘娘为何这般问” “都说了我是他的人,还有什么不能问的”郑妙谨都有点不耐烦了。 “可奴婢还是不能出去。” “皇帝已经被我们挟持了,现在不是皇帝答不答应放他的问题,而是他答不答应放皇帝的问题。明白吗你还需要遵守什么鬼誓言” “”赵灵素感觉自己的脑瓜儿一时反应不过来。 “你到底走不走” “奴婢还是不给潞王爷添乱。”赵灵素的态度依然很明确。 “没想到你竟如此固执。”郑妙谨气得翻了一个白眼。 “奴婢惹娘娘生气了,请娘娘恕罪。” “虽然我与他挟持了皇帝,但形势依然严峻,我没时间跟你墨迹。给你一刻钟时间考虑,到底走是不走。” 郑妙谨转过头去。 赵灵素思绪飞驰,虽然她还不知道眼前这位娘娘到底是谁,可感觉很不简单,气场超大,居然与朱翊镠一道挟持万历皇帝,那朱翊镠接下来的路似乎也别无他路,有且只有一条。 可让她出去能解决什么问题呢对朱翊镠又有什么帮助 一念及此,赵灵素都没想一刻钟时间,她也看出来郑妙谨有点不耐烦,所以很快便决定道: “娘娘,奴婢还是不走了。既然娘娘说是潞王爷的人,那潞王爷内有之怿姐姐,外有娘娘,潞王爷如虎添翼,奴婢出去也不能帮他什么,只有给他添乱的份儿,还是让他忘了奴婢吧,奴婢会遵守誓言,在这里日夜为他祈祷!” 说完,赵灵素虔诚地双手合十。 “迂腐,固执。” 郑妙谨也不墨迹,甩出四个字,拂袖而去,径自回了翊坤宫。 朱翊镠和李之怿正在焦急等候,见她一个人回来,异口同声地问道: “素素呢” “你们还是问他吧。” 郑妙谨气咻咻地指着万历皇帝。回来的路上她想了又想,觉得乃至确定这是万历皇帝使的坏。 只是以她惯有的思维模式,万历皇帝呼风唤雨高高在上,何至于为难一个侍俾丫头格局太低,难怪要败!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76章 夺位之争 “真是个傻丫头!” 得知赵灵素为了他,居然立下余生不相见这样一个誓言 朱翊镠不禁摇头而叹。 李之怿也忙着急地问道:“大哥,那现在怎么办” 朱翊镠稍一思忖,想着万历皇帝在他手上,反正赵灵素幽禁在景阳宫也没有危险,所以决定道: “先不管了。” 李之怿正想开口,要不自己再去劝劝,只听郑妙谨慢悠悠地道: “这还差不多。为了救素素进京,是因为情意,我佩服你是条汉子;可若此时为了她分心,那你就是拎不清了,我鄙视你不分轻重缓急。” 听到郑妙谨这样说朱翊镠,李之怿只好将溜到嘴边的话生生咽回去了,想着眼下的形势,朱翊镠确实不是顾念儿女私情的时候。精彩小说免费阅读! 郑妙谨接着说道:“皇帝虽然在我们这里,可形势并不乐观,即便你认定娘会支持你,也要小心朝中大臣。我们挟持皇帝,无论怎么说这叫以下犯上,势必会遭人唾弃。你能保证朝臣知道你优秀就一定会认你为主吗倘若有大臣知道皇帝扣押在我翊坤宫,抵死相谏怎么办他们或许不敢把你怎么样,但为了皇帝而赴死的硬汉子,我看我朱明王朝比比皆是。” 朱翊镠点头表示认可。 的确,大明最不缺的就是铮铮铁骨的硬汉子。 只要他们认定一件事,绝对可以前仆后继宁死不屈,头可断血可流,也要力争到底。 就像张居正父亲死时万历皇帝执意夺情,明知万历皇帝与李太后坚决不放张居正回家守制,可有多少人仍要站出来反对宁可挨板子受廷杖之苦,也浑然不怕。 大明王朝这样的人数不胜数。 说得好听点,叫有气节有担当;说得难听点,叫认死理不知变通。 郑妙谨言之有理,这一点朱翊镠当然认同,无论怎么说,他此举叫谋朝篡位,不见得他比万历皇帝优秀就没有人站出来反对他。 倘若一个个跳出来以死威胁,就是不让他继位,的确是一件头疼的事。 所以这时候还有很多工作要做,绝不能掉以轻心,可不能自信地以为天下人都希望他取而代之做皇帝。 更何况他之前在京城的名声也就是现在逐渐扭转过来了,原来有几个不认为他嚣张跋扈臭名昭著 郑妙谨又一本正经地道:“所以除了两宫太后和大内总管张鲸,我觉得你还需要搞定一个人。” “内阁首辅吗”朱翊镠心领神会,顺着郑妙谨的意思问道。 “嗯。”郑妙谨微微颔首。 “哼!” 朱翊镠尚未来得及开口,他们却听万历皇帝气咻咻地“哼”了一声。 “皇帝想说什么吗”郑妙谨扭头问。 “朕现在终于想通了,申时行像你与张鲸一样,早已是他的人。”万历皇帝恨恨地告诉郑妙谨,“你或许还不知道,当初申时行就是他暗中力荐,并挤走张四维,然后推上首辅的位子。原来这一切他早已经预谋好了。” 万历皇帝说完,又将恨恨的目光投向朱翊镠。 “哎!” 对此,朱翊镠也只能深深叹了一口气,并没有多作解释。 事到如今,再解释有什么用 谁能相信他,当初推申时行上位的初心,其实并不是为了今日之夺位 只不过是万历皇帝非要走上一条“作死”的道路,让他有什么办法呢 然而,现在肯定是解释不清了。 郑妙谨同样将目光投向朱翊镠,只是带着几分欣赏的味道,好像在问万历皇帝所说是真的吗 朱翊镠如实回道:“申先生当初担任临时代理首辅的确是我的主意,但即便没有我的举荐,不久首辅的位子也将落到他的头上,我只不过让他提前了一年时间担任首辅而已。” “这么说,那时候你就已经想好了要篡位”郑妙谨微微一笑,不禁竖起大拇指赞道,“真是个人才!” 朱翊镠无奈摊手一笑,“原本不是这样,但现在已经解释不清了。”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那就不用解释了,”郑妙谨嫣然而笑,“反正我很欣赏你,这才是做大事的人。” 继而,郑妙谨将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一本正经地问朱翊镠:“可此刻若将申先生召来,你有信心他会像张鲸那样对你言听计从吗” 朱翊镠想了想,摇头回道:“暂时还不宜召见申先生来。” 申时行的性格,他太清楚了。若论端水的水 平,张鲸算老几申时行才叫厉害,在局势尚不明朗的情况下,让申时行站队恐怕很难。 最好的办法是先等李太后回来,待局势明朗稳定之后再召申时行,那时候指定说什么就是什么,申时行绝不会反对。这会儿朱翊镠还不敢保证,至少不敢保证申时行会像张鲸一样听话。 而万历皇帝一想到申时行也是朱翊镠的人,他的心不禁又凉了几分。 内相张鲸外相申时行都是朱翊镠的人,真不知他这个皇帝是怎么当的 心想,倘若李太后回来也支持朱翊镠,那他就算彻头彻尾地失败了。 陈太后心神不宁地回到慈庆宫,真的感觉像是做了一个梦。 她怎么也没想到朱翊镠竟联合郑妙谨挟持了万历皇帝。 无论李太后回来后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总有一方要受伤。 可着急归着急,她又不敢表现出来,生怕引起下人怀疑。为了掩饰内心的紧张,她只好打麻将。 正打着,下人禀报说永宁公主求见。 陈太后连忙放下,召见永宁公主。 自打万历皇帝放永宁公主回府,永宁公主就特别留意,担心万历皇帝会派人盯着她,压根儿不敢出门。 但由于朱翊镠和李之怿就躲在郑妙谨的翊坤宫,而她又得知陈太后刚查完翊坤宫,实在担心着急,所以还是忍不住出了永宁苑来到慈庆宫。 因为朱翊镠的关系,永宁公主与陈太后走得极为亲近。 “母后。” “尧媖怎么来了” “母后刚查完翊坤宫吧”永宁公主心切,也没有转弯抹角。 “是”一提到翊坤宫,陈太后心里头不由得咯噔一下。 “那母后查到弟弟的行踪了吗” “没,没” 陈太后一时都没想好怎么回答,只好支支吾吾地回了两个“没”字儿。 “母后希望弟弟被查出来吗”永宁公主接着又问道。 “当然不希望。” “想问母后一个问题,不知可否” “尧媖但问无妨。” “倘若弟弟与皇兄闹矛盾,母后会站在哪一边” “”陈太后的心更是紧张,她当然清楚永宁公主与朱翊镠更亲近,可不清楚永宁公主到底知道多少秘密。于是乎刻意压制她心里的紧张,故作平静地问道,“尧媖为何这样问” “不瞒母后说,外界都在传皇兄要抓弟弟,要将弟弟关进凤阳高墙,所以弟弟两次偷偷进京都不敢见皇兄。这次皇兄更是借着娘突然不见了的幌子,全面搜查缉捕弟弟。母后,我真担心皇兄找到弟弟,后果恐怕很严重。” “尧媖,你一向聪明,心思睿智,那母后也想问你一个问题。” “母后请问。” “假若你弟弟不想见你皇兄,其实并非因为害怕你皇兄,而是另有所图呢” “母后,我没听明白。” “镠儿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或者说他不是一个甘愿受制于人的人,而且他怀有很大的抱负,终非池中物,恐怕这也是钧儿总提防镠儿的缘故;可咱朱明王朝的规矩想必尧媖也清楚,除了皇帝,对其他皇室子弟的约束多多,那于镠儿而言,无疑就是巨大的挑战,倘若镠儿不甘心要反钧儿呢” “母后是想问,倘若弟弟有想当皇帝的心吗”永宁公主有心。 “嗯。”陈太后也有心,立马儿追问道,“届时你说怎么办” “那母后觉得皇兄与弟弟,谁更适合当一国之主呢” “可这不是适合不适合的问题,而是祖制与礼法的问题。” “母后,记得娘问过我同样类似的问题,我当时回答说,只要弟弟他一心向善,也就是说只要弟弟为了朱明,为了天下百姓,什么都不用担心,一切顺其自然就是了。” “顺其自然,顺其自然”陈太后喃喃地道,“那你弟弟挟持你皇兄逼你皇兄退位,算不算顺其自然呢” “”永宁公主愕然。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77章 解决问题的关键所在 “母后说什么?”  永宁公主诧异地望着陈太后。  此时只有她们母女二人。  虽然永宁公主并非陈太后亲生,可她像万历皇帝与朱翊镠一样,从小到大都将陈太后当作亲娘一般看待。  而鉴于永宁公主与朱翊镠亲近的姐弟关系,陈太后又一直觉得永宁公主心思睿智,这一点很像她娘李太后,所以坦诚地说道:  “尧媖,实话告诉你吧,你弟弟就躲在翊坤宫。”  “原来母后已经查出来了?”  “是啊!”陈太后感叹地回道。  “母后,对不起!”永宁公主忙诚挚地道,“其实我早知道弟弟躲在翊坤宫,只因事关重大,所以不敢向母后禀明。那皇兄知道吗?”  “知道。”  “那刚才母后说弟弟挟持了皇兄,到底怎么回事儿?”  永宁公主说话的声音很轻,凝望着陈太后不眨眼。  陈太后微微叹了口气,问:“尧媖知道你弟弟与郑淑嫔的事吗?”  永宁公主神思电转,想着既然陈太后这样问,那多半是已经知道了朱翊镠与郑淑嫔之间的亲密关系,只是到底亲密到何种程度,她也没来得及去问朱翊镠,因此只得如实回道:  “母后,我倒是知道一些,早就看出来他们两个关系不一般,可到底不一般到何种程度,我也不大清楚。驸马与我曾不止一次问过弟弟,可弟弟就是没有明确告知而选择了敷衍。”  陈太后幽幽言道:“郑淑嫔在入选嫔妃之前,就已经是你弟弟的人了。”  “啊?”永宁公主不禁讶然。  她只知道朱翊镠与郑妙谨关系非同一般。与驸马缜密分析后,感觉两人十有八九是情侣关系,只是没想到在郑妙谨入选嫔妃之前他们就好上了吗?  朱翊镠也只告诉她和驸马说与郑妙谨关系好,可没说是那种关系。  “母后确定吗?”所以永宁公主不敢相信,又问道,“这是真的?”  “嗯。”陈太后点点头,“虽然我也没有亲口问镠儿与郑淑嫔,可看得出来郑淑嫔对镠儿的情意,爱一个人时眼睛不会说谎,镠儿自己也没有否认”  “既然如此,那当初弟弟为何不阻止郑淑嫔入选嫔妃呢?”这个问题她与驸马在不久前分析时就想过。  “具体我也不得而知,不过依我看是镠儿故意将郑淑嫔放在钧儿身边,因为镠儿有取而代之之心。”  “那母后刚才说弟弟与郑淑嫔挟持皇兄的事也是真的?”  “当然。”  继而陈太后将翊坤宫发生的,也是她亲眼所目睹的一切,一五一十对永宁公主叙说一遍。  永宁公主听了怔愣半晌,一方面为朱翊镠的处境感到担忧,毕竟如此一来就没有任何退路了,要不成功取而代之要不就是死路一条。  可另一方面,她的内心竟莫名其妙升起几分欣喜的劲儿,可准确地说也不叫莫名其妙,因为她与驸马不止一次谈及,更希望朱翊镠当皇帝,先且不说能力大小,在她眼里朱翊镠当皇帝至少不会让她娘李太后伤心。  “尧媖你说怎么办?眼下你娘又不在京城。”陈太后心急如焚地问道,“我真担心他们兄弟俩”  “母后,既然弟弟答应不会杀皇兄要等娘回来,那暂时就不会有事儿。”永宁公主确定地安慰道。  “可你娘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倘若这时候走漏风声,你说不是钧儿有危险不就是镠儿有危险吗?”  “母后无需着急,依我看,既然弟弟蓄谋已久,在郑淑嫔入选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以弟弟的脑瓜儿应该心里有数,不至于出现大乱子。”  陈太后又道:“可这种事儿,即便你娘回来了,不是也觉得头疼吗?尧媖你说,让你娘怎么办?两个儿子,都是亲生,该支持谁?又该打压谁?”  因为关于这个问题,永宁公主可谓想了无数遍,私底下与驸马也不止讨论过一次两次,所以此时面对陈太后的焦虑,她不疾不徐地回道:  “母后,女儿是这样想的,也不知对不对,弟弟本是一个崇尚自由的人,而且他明确说过根本就不想当皇帝,可还是发生了这样我们都不想看到的事。既然已经发生了,那就要如何将损失减到最小,倘若仍支持皇兄,那弟弟他们无路可走,唯有死路一条;可如果支持弟弟,那皇兄他们却能活下来。”  陈太后微微颔首。可似乎也不尽同意,脸上仍有疑虑之色。  想着虽然朱翊镠答应不会杀万历皇帝,可一旦朱翊镠取而代之,真的会饶过万历皇帝吗?如果将万历皇帝关进凤阳高墙,那与死也没什么分别。  只听永宁公主接着说道:“母后,这只是其一;其二,女儿觉得弟弟更适合当皇帝,弟弟的脑子与眼光非皇兄所能比,他做皇帝对我朱明王朝以及天下百姓都有莫大的好处。”  至此,陈太后算是听明白了,永宁公主赞同朱翊镠取而代之。  然而,在陈太后眼里,她总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可到底哪儿不简单吧,一时她又说不上来。  所以听完后沉默了好大会儿。  永宁公主轻轻地问道:“母后是不是觉得女儿的话哪儿不对?”  “哎!”陈太后深深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忧心忡忡地道,“我也说不清楚,不知你娘到底是怎么想的。”  “其实,我觉得娘最感到为 难的并不是谁当皇帝,而是谁当皇帝能够保证另外一方的安全,娘最不想看到因为皇兄与弟弟争夺皇位而丧失性命,娘不希望皇兄与弟弟任何一个人出事,只有在保证皇兄与弟弟绝对安全的前提下,娘才会考虑我朱明王朝的前程以及天下百姓的福祉。母后觉得呢?”  “嗯,尧媖言之有理。”这一点陈太后倒是没有任何异议。  “所以,我觉得皇兄与弟弟,谁能给出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也就是,谁能为对方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出路,那娘自然就会支持谁。”  “嗯,尧媖说到点子上了,说到点子上了”陈太后终于松了一口气,喃喃地道,“我认为这才是解决这个问题的关键所在,钧儿与镠儿都要好好地活着,谁也不能出事儿。”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78章 力挺小舅子 然而,永宁公主虽然将问题的关键指出来了,可她觉得依然是个大难题。  想着弟弟这叫篡位,倘若成功,真的会放过皇兄吗?皇兄可是承继正统的皇帝;可倘若皇兄守住皇位,会放过弟弟吗?还怎能容忍弟弟留在世间?即便留下来,也会剥夺弟弟的一切,将他关进凤阳高墙,可谁不知道关进凤阳高墙与赐死没什么分别。  难道真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想当初明成祖朱棣以为国靖难誓师出征,夺了建文帝朱允炆的皇位,南京沦陷,宫中火起,朱允炆不知所终。即便这样,朱棣也没打算放过朱允炆,只是找不到朱允炆的人没办法。据说朱棣当初派郑和下西洋其中原因之一就是寻找朱允炆的下落。  所以说看似指出了解决问题的关键所在,可做起来难于登天。  永宁公主忧心忡忡地回到永宁苑。  她实在无法掩饰内心的担忧,又将这一切原原本本告诉了驸马。  严永凡听了,倒不像永宁公主,他站起来欣喜若狂地一拍巴掌。  “小舅子真牛!”  “母后问我怎么办?我明确告诉她最好是支持弟弟。”  “本该这样啊!”严永凡像过大年似的说道,“一来这正是我们内心所想,二来这时候也该明确站队。”  “你就这么相信小舅子?”永宁公主却是无比的担忧。  “那当然。”严永凡虽然刻意压制自己说话的声音,但眉飞色舞的神情,就像是自己要当皇帝一样。  “可对于娘与母后来说,这都是一个非常艰难的抉择。”  “母后当然觉得难,因为她已经不理事很多年了;可对于娘而言,我觉得或许也没有想象中的难。”  “为什么?”  “第一,小舅子既然蓄谋已久,胆敢在皇宫里头挟持皇兄,我想肯定不止郑淑嫔这一张牌,几乎可以确定小舅子还有许多牌没有亮出来。”  “嗯。”永宁公主点点头,这时候她脑海里飘过很多人,像张鲸c申时行,还包括她自己与驸马严永凡。  “第二,其实小舅子挟持皇兄足以控制京城的局势,即便娘回来了,只要小舅子的心放狠一点,坚决将皇兄控制在手上,娘又有什么办法?”  “嗯。”这观点永宁公主倒是同意,只是她紧皱眉头,“可弟弟也不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娘到时候回来伤心落泪,让弟弟如何心狠一点?”  “可公主别忘了,不是还有一个郑淑嫔吗?上次不让我们去劝说皇兄,我就看出来了她极不简单。既然她的心在小舅子那儿,与皇兄就没有感情可言,小舅子或许会顾念亲情,可郑淑嫔是绝对不会的,依我看,她恨不得将皇兄一刀杀了才更合她心意。况且,这件事儿也绝不能用感情来衡量,因为只要小舅子失败了,她就得死。”  “这么说,你认为小舅子必胜?”  “我觉得这不是我认为,而是当前局势所呈现出来的事实。”严永凡道,“这下我终于明白了,小舅子为何敢两次偷偷进京,原来他在皇兄身边埋伏了许多他的人,郑淑嫔只是其中之一。小舅子如此心机,皇兄又怎是他的对手?”  “可弟弟得位不正,将来如何向朝臣与天下人交代?”永宁公主又担忧地道。  “公主怕是多虑了,自古以来,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只要成功了,其实根本不用交代。就像当初永乐皇帝爷,名义上以靖难之役出兵,实际上怎么回事儿大家心知肚明,永乐皇帝爷最后果然不负众望,开创永乐盛世,将我朱明王朝推上巅峰,后人也就不再说什么。如今皇兄不也是倒行逆施,伤了包括娘在内许多人的心吗?某种意义上,小舅子也可以说是靖难,以小舅子的才智,将来的成就绝不下于永乐皇帝爷,只要他有一番作为,就是向朝臣与天下百姓最好的交代。而这一点几乎毋庸置疑,所以我才说公主多虑了。其实,或许对朝臣还有得一说,可对天下百姓,只要不加赋,竭尽全力保证他们安居乐业,他们管谁做皇帝呢。”  听驸马说得头头是道,永宁公主心下不禁安然两分,莞尔一笑道:“你就这样认定了小舅子?”  “别人不知,但公主清楚,我暗地里可是也为小舅子做过不少贡献的,几次为他制造舆论呢。由于身份之故,祖宗礼法对我们诸多掣肘,若非如此,我早就跳出来为小舅子摇旗呐喊了。公主不要以为我对小舅子只是感激,更多的是钦佩,小舅子的眼光非常人所能及,包括前首辅张居正。看看小舅子辉煌的朱氏集团,便可略见一斑。”  “我真想去翊坤宫看看。”永宁公主感叹地道。  “公主,这可使不得呀。”严永凡忙道,“小舅子需要咱们的时候,咱们赴汤蹈火义不容辞就是了,不需要咱们的时候,可别去给他添乱。况且这时候可不能让人怀疑,皇兄此时此刻被小舅子挟持在翊坤宫。”  “我只是说说,看你紧张得。”  “这事儿能不紧张吗?千钧一发之际可得小心谨慎。”  永宁公主道:“想想咱这时候还能不能帮助弟弟一把?”  “我看不必了,最多等娘回来咱去劝她几句,要以国家大局为重,最好抛开亲情,这样更容易抉择。”  “你猜娘支持谁的可能性更大?”  “只要群臣不反对,自然支 持小舅子喽。公主都知道,支持小舅子,皇兄尚可保命;可若支持皇兄,小舅子必死无疑。两个儿子娘一样的爱,她肯定不希望失去任何一个。”  “可这样一来,皇兄岂不是要恨死了娘?本来皇兄就抱怨娘更爱弟弟。”  “那就要看小舅子的方案与策略了。总之我是想不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不过我相信小舅子一定能,他行事往往出人意表让人难以望其项背。反正无论怎么说,咱力挺小舅子准没错。”  “嗯。”永宁公主欣慰地点点头。  “小舅子当皇帝,没准儿我还能入朝为官呢。”忽然严永凡咂摸着嘴无比憧憬地道。  “你是驸马,现在不是官吗?”  “那都是闲职,不算,我的意思是像朝中大臣那样为国家效力。”  “你想得美!”  “我可不是说笑哦,记得小舅子曾说过,要改革落伍的宗法制度。小舅子曾是潞王,可他坚决不要朝廷任何的奖赏与补给,甚至甘愿自请褫夺封号贬为庶人,这就是一个信号,公主不信,咱不妨拭目以待。”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79章 李太后回京 紫禁城已经搜查完毕了。  在陈太后的正式回复里,自然没有找到朱翊镠。  朱翊镠的行踪对外成为一个谜。  可也不是没有一个人怀疑。  尽管万历皇帝被挟持这消息严防死守,暂时未对任何不相干的人提及,准确地说朱翊镠只告诉过张鲸一人,陈太后是亲眼所见,永宁公主是陈太后告诉的,而驸马是永宁公主告诉的。  所以数来数去眼下也就这几人确定万历皇帝身在何处。  然而,当初可是有人知道并向万历皇帝告密说陈太后去而复返翊坤宫,而万历皇帝当即带着两名近侍怒闯翊坤宫最后又说要留宿那里待万历皇帝再回来就一直不说话了。  当然,没有人敢怀疑他们见到的那个不说话的万历皇帝其实是“替僧”,毕竟没有人敢怀疑朱翊镠躲在翊坤宫,还与郑妙谨一道挟持了万历皇帝若非亲眼所见,任谁都不敢想。  可这几件事联系在一起,与万历皇帝亲近的人不禁要问:万历皇帝到底怎么了?朱翊镠到底躲到哪儿去了?  费了那么大劲儿搜查,先是全北京城搜查一无所获,然后封锁紫禁城再查仍然一无所获,可没有理由查不到一丁点蛛丝马迹,朱翊镠会不会躲在翊坤宫或压根儿就没有进京呢?  如此一来,翊坤宫逐渐成为人们议论的焦点,当然这只是在私底下,可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地议论此事。  既然成为私底下议论的焦点,那自然就会有人暗中偷偷关注。  只是翊坤宫的人进进出出,表面上也看不出有何异常或不一样的地方,除非进去一窥究竟,可谁敢呢?  正当人们疑窦重重纷纷猜测,甚至有人蠢蠢欲动时,东厂放出消息,李太后马上要回京了。  当然这不是张鲸故意虚晃一枪,以转移人们的注意力,是李太后真的要回京了。虽然外界都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儿又到底从哪儿回来,反正据东厂可靠的消息称马上就要进京了。  李太后突然不见了找李太后才是大事,朱翊镠进京找朱翊镠只是小范围的事,毕竟万历皇帝是暗地里找,也就他身边亲近的人知道是怎么回事。  所以李太后终于要回来了,一下子将人们的注意力转移过去。  张鲸第一时间跑去翊坤宫通知朱翊镠。这里所有的人都紧张起来。  不仅朱翊镠与李之怿,包括郑妙谨也一样,只是紧张的程度不大相同。  以李之怿为最,其次是朱翊镠,郑妙谨的紧张程度相对最为有限。  当然紧张的可不止他们三个,一旁的张鲸和被挟持的万历皇帝同样紧张。  毕竟李太后到底怎么想,到底会支持哪个儿子,谁也不敢确定。  尽管朱翊镠信誓旦旦地对万历皇帝说李太后会支持他,可事实没有降临乃至确认之前,万一有变化呢?  要知道,这可是以下犯上,赤裸裸地造反行为呀!  “小鲸,让娘回宫后第一时间来翊坤宫。”朱翊镠吩咐交代。  “师父不说,徒儿也知道。”张鲸答应一声,便急匆匆地去了。  将李太后迎进宫里,直接带到翊坤宫来,这是他必须做的。  一来身为大内总管,这是他的分内事;二来,他知道这时候绝不允许有其他人在李太后面前说三道四,要说也只能由他说,这个他必须控制。  张鲸刚走没一会儿,陈太后便到了翊坤宫。看来她也一直密切关注着。  只是他们几个人聚到一起,谁也没有开口说话,都在静静地等候。  直至傍晚时分,才听近侍高喊:“慈圣皇太后娘娘驾到”  除了万历皇帝依然被绑着也不能动弹,其他人原来坐着,这会儿都豁然站起,一个个神色紧张。  当然,紧张的程度仍然不大一样。  随着一阵紧急的脚步声,张鲸引领李太后大步而进。  地点依然在郑妙谨的居室。  此时居室里有陈太后c朱翊镠c郑妙谨c李之怿c万历皇帝,还有翊坤宫里的两名近侍。  以陈太后为首。  郑妙谨和李之怿分居朱翊镠两侧。  两名近侍则侍立万历皇帝身后。  “慈圣皇太后娘娘驾到”张鲸进来时也喊了一声。  李太后进来了。  她的脸色极其难看。  居室里静寂无声,空气陡然间像是凝滞了一般。  不过,持续的时间极其短暂。  因为万历皇帝早已经等不及了,他迫不及待地喊了一声:  “娘。”  然后是朱翊镠,跟着也开口了说:  “娘总算回来了。”  可李太后阴沉着脸都没有应声,目光在两个儿子之间来回移动。  陈太后接着说道:“想必张公公已经将这里发生的一切告诉了妹妹,我实在无法定夺,只好等妹妹回来。”九九九)(  “哎!”李太后深深叹了一口气,她可以不搭理两个儿子,可不能不搭理陈太后,“姐姐,请坐下说话!”  陈太后点点头,知道事已至此,着急也没用,于是率先坐下,这样不至于太过紧张,不然气氛实在压抑。  “娘也请坐!”  朱翊镠客气而谨慎地说道。  “看你做的好事,是不是要气死娘?”  李太后怒斥朱翊镠。  朱翊镠都没来得及开口,只听万历皇帝咬牙切齿地道:  “他们大逆不道,以下犯上,娘一定要为孩儿做主。”  “钧儿要娘如何为你做主 ?”李太后望着万历皇帝轻轻地问。  “”万历皇帝愣了一愣,虽然李太后这一问看似简单,他当然也想过,可此刻却不知如何回答。  若由着本心回答,那且不说李太后绝不答应,朱翊镠和郑妙谨会不会放过他都难说,所以只有违心回道:  “娘,只要皇弟诚心改过,孩儿答应既往不咎,放过他们。”  “钧儿怎么放?”  “像原来一样给皇弟自由。”  “那她呢?”李太后望着郑妙谨问道。  “只要他们彼此相爱,孩儿可以将她送给皇弟。”  “那张先生呢?”李太后这连续几问虽然都看似平和,可话语里夹含的力量不禁让人怦怦心跳。  “什么张先生?”万历皇帝一个怔愣。  “就是教育你十多年,到头来却被你抄家,害得他家破人亡的那个张先生。”  “那件事不是已经过去了吗?娘又何需再提?”  李太后心疼地摇了摇头,一副痛苦的模样,喃喃地道:“没有,这件事没有过去,即便张先生真的死了,也没有过去,更何况他还在呢。”  此言一出,不仅万历皇帝,包括陈太后和张鲸,都还一度以为李太后长途奔波回京竟遇到如此棘手的事,一时间神志不清呢。  可再一细看李太后痛苦而为难的神情,正等待万历皇帝的回答,很显然她头脑清醒着。    。  :。: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80章 李太后与万历皇帝对话 “孩儿没有明白娘在说什么。”  万历皇帝感觉不妙,立即将心中焦躁与怒气收敛几分。  “知道娘这次为何偷偷离宫吗?”  “”万历皇帝摇头。  “那钧儿可知道娘去了哪里吗?”面对万历皇帝时,李太后一直表现平静,不似刚才那般怒斥朱翊镠。  “”万历皇帝依然摇头,可这一问他也只是摇头,因为他早已经料到李太后是为了朱翊镠才偷偷去的江陵。  “娘去见张先生。”  “张居正已死,娘是去拜祭吗?”曾经万历皇帝总称呼张居正为“张先生”,后来遭他清算后又改口直呼其名。  “娘刚说过,张先生还健在人世。”  “”万历皇帝情绪复杂,也不知是哭还是笑,“娘开什么玩笑呢?”  “钧儿,这时候你弟弟将你挟持绑架在此,娘还有心情与你开玩笑吗?”  “”万历皇帝顿时傻眼了,脸上的肌肉在抽搐,却不知道说什么。  李太后这一回来就是如此劲爆的消息,别说是清算张居正的万历皇帝,就是陈太后他们都快惊掉下巴了。  这怎么可能?  可正如李太后所言,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她又哪有心思开玩笑?  只是张居正真的还活着吗?  李太后幽幽言道:“钧儿,张先生并没有死,是你弟弟救了他。张先生当初患重病,如果不是你弟弟,确实已经不在人世了。可钧儿知道你弟弟为什么要救张先生吗?”  “”如此劲爆的消息,让万历皇帝都已经没有心思听了。  “钧儿。”  “钧儿”  以至于李太后连续喊了两声,才将万历皇帝的深思拉回来。  “娘。”  “你听见了娘在说什么吗?”  “张,张先生真的还活着?”万历皇帝险些又直呼其名。  “钧儿不用怀疑,娘亲眼所见,这也是娘为何偷偷出宫去江陵城的原因。是你弟弟救了张先生,娘问你,知道你弟弟为何一定要救张先生吗?”  “哼,还不是为了谋朝篡位?”一想到张居正还活着,又是被朱翊镠所赐,万历皇帝心中的怒气不打一处来。  “娘知道这么说,钧儿肯定不信,你弟弟原本并不想这样。”  “娘总是偏袒皇弟,眼下孩儿都被挟持在此,娘居然还为他说话。”  “钧儿,信不信由你。”李太后无奈地摇头,“可钧儿为什么不想想自己亲政以来的所作所为呢?让多少人失望?又让多少人伤心?”  大家好,我们公众号每天都会发现金c点币红包,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年末最后一次福利,请大家抓住机会。公众号书友大本营  “此刻孩儿被绑在这里,娘说这些到底何意?孩儿只想知道娘这次到底是不是仍要偏袒皇弟。”  万历皇帝心急如焚,已经听不下去了,不免有些懊恼。  “钧儿为什么总以为娘偏袒你弟弟?”  “难道不是吗?”  “娘先生下钧儿,五年后才生了你弟弟,自钧儿立为太子以来,哪一天娘不是围着你转?”李太后痛苦地道,“到头来钧儿却怪娘偏袒你弟弟,在娘看来疼爱你不知多过多少倍,以致于娘面对你嚣张跋扈有失管教的弟弟时,总是心存愧疚,钧儿为什么不能反省自己?”  “孩儿承认娘花在孩儿身上的时间要多于皇弟,可那只是因为孩儿是太子是皇帝,肩上的担子更重,可不能说明娘更偏袒孩儿。”  万历皇帝气嘟嘟地辩护。  李太后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缓缓言道:“娘知道钧儿对当年要废你改立你弟弟为皇帝那件事耿耿于怀,这些年来你一直都没有忘记。可那件事钧儿有过在先,况且娘当时也不过一时气愤,多半是吓唬你的。娘以为你会痛定思痛改过自新,从此以后,将精力放在治理国家上,可谁知”  “娘总怪孩儿,可娘为什么不问自己让孩儿这个皇帝当得有多窝囊?孩儿十岁登基,可只是一个空架子,娘将外权交给张居正,将内权交给冯保,孩儿何时做主过?以至于张居正都敢指着孩儿的鼻子斥责孩儿这个皇帝,而冯保总是背着孩儿向娘亲告状。好不容易挨到十八岁,孩儿兴致勃勃地问娘,何时方能主政,娘却泼一盆冷水说,不到三十岁休想亲政,孩儿心中的酸楚苦闷,敢问娘又几时问过?”  万历皇帝歇斯底里地一阵闹骚,好像受尽了天下的委屈。  “钧儿好高骛远,为什么不问问自己有多大能力?你以为通过清算张先生就能很好地树立皇帝的威权吗?天下人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张先生十年来励精图治,改革所取得的成就有目共睹,是无论如何都抹杀不了的。钧儿清算张先生将他的改革算盘否定,即便当世人不敢说,可百年千年之后呢?钧儿不是还得落下一个欺师的坏名声吗?”  “娘,”万历皇帝不耐烦地喊了一声,急促地道,“孩儿无心与娘这样无休止地争执下去,眼下孩儿落到皇弟手里,皇弟蓄谋已久,有心取而代之,孩儿只想问娘一句:怎么办?大家都在等着你回来判决呢。”  “钧儿肯定不知道,其实你弟弟早在上次偷偷进京之时,就已经告诉娘了说有取而代之的心。娘也在试图找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后得知张先生仍活在人世,所以赶紧去了一趟江陵” “娘,”万历皇帝恼怒地打断,以斥责的语气,“你总是开口张先生,闭口张先生,难道没有张先生日子就不过了,这天下就治理不好了吗?”  “钧儿,你这是什么态度?”李太后脸色一沉,呵斥道。  “娘,孩儿如今还被捆绑着呢!”  “那你更应该反省悔悟,虚心倾听请教。”李太后声色俱厉地道。  “孩儿也已经看出来了,娘根本就不想维护孩儿的正统。”  “钧儿,”李太后一声呵斥,“你弟弟比你年幼五岁,他都知道耐心倾听,可你为什么如此焦躁呢?”  “娘到底何时站在孩儿的角度?”万历皇帝越说越气愤了,大有控制不住的架势,“倘若此刻是孩儿站着皇弟绑着,孩儿岂会如此焦躁?娘又会如此心平气和地讲道理吗?”  “钧儿到现在都没有一丝幡然悔悟的心,只以为娘偏袒你弟弟对吗?”李太后疾首蹙额地斥道。  “难道不是吗?倘若娘要执意偏袒皇弟,废掉孩儿这个皇帝,而改立皇弟为天下之主,娘大可不必转弯抹角,直说就是,反正孩儿已经经历过一次,还承受得住这个打击。”  “钧儿,你到底明不明白娘的心?”  “恕孩儿笨拙。”  “难道只有娘答应维护你的正统帝位,你才能静下心来听娘说吗?”继而李太后深深感叹道,“也不知从何时起,钧儿的心与娘的心越走越远了。”  “娘干脆说废了孩儿不就完了?”    。  :。: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81章 除非杀了朕 万历皇帝的情绪已是非常激动。 这个时候他听不进去,只想李太后当机立断快些作出决定。 偏偏李太后深感为难,不知如何决定,即便一定要她作出选择,那也必须在选择之前把话说清楚。078z?努力更新中一一一一请稍后刷新访问 此章节正?78?Щ在努力更新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会员好吗!!! 注册本站?78?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阅读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方便等下阅读,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咯?78? 推荐主角:傲婿战神一一一一一一一一都市小说:雁门关外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内容简介: 《傲婿战神》小说,作者雁门关外,主角是林玄真江映雪。小说主要讲述了:在所有人的眼里,林玄真不仅是一个上门女婿,同时他也是一个大名鼎鼎的窝囊废,因为没钱没权没能耐,就要忍受着所有人的唾弃,可是谁成想,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那就是黑暗世界的冷血魔王,更是世界豪门财团的第一人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第1章 “镇北大将军林玄真,忠勇英豪,屡建功勋,冠绝全军,封冠军侯!” 晚上七点,官方新闻发出重磅公告,顿时霸占各大媒体头条,锁定热搜,网络线下,大街小巷,各界人士皆议论不休。 “林玄真未满三十便上位封侯,乃是我国第一人。” “国之栋梁,军中战神,授此封号是实至名归。” “若非国有规定三十岁前不得封侯,以林玄真的功勋,早该封侯了,这次特例封侯,也是众望所归。” 冠军侯林玄真,他是这个时代的巨星,是亿万人民心目中的守护神。 无数人守在电视机前等待着新闻宣布这个重磅公告。 /49_49252/ “林玄真,你给我滚过来!” 宁城枫林小区,江炳山一家也在看着电视新闻,张桂芬愤怒的对着厨房吼道。 一名系着围裙,胡子拉渣的男子走了出来。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人家叫林玄真,你也叫林玄真,怎么差距这么大” 张桂芬指着电视机,对女婿一顿臭骂,发泄心中的怒火。 “同样的名字,人家是北域战神冠军侯,你却是个哑巴。把我女儿嫁给你这废物,我真是瞎了眼。” 林玄真看了一眼电视,播音员在讲述着冠军侯这些年的彪炳战功,他扭头又往厨房走去。 “你给我站住!骂你两句还不爱听了你说说你有什么用没学历没工作,做个饭还难吃得要死,我要是像你这么窝囊,干脆跳楼自杀了!” “外婆,你别骂我爸爸。” 江灵兮连忙跑过来,用她只有四岁的娇小身躯挡在林玄真面前,保护她的爸爸。 “你给我闭嘴!大人说话,轮得到你插嘴吗要不是因为你这小野种,我们家也不会成现在这样,当初我就该把你扔进马桶里淹死。” 张桂芬越骂越生气,江灵兮小嘴巴一瘪,委屈得哇哇大哭起来。 “你还敢哭,看我今天不收拾你!” 张桂芬听到这哭声更恼怒,拿起鸡毛掸子就要打,眼疾手快的林玄真将江灵兮抱在怀里,用手臂挡住了鸡毛掸子。 “你敢护着她我连你一起打!” 张桂芬作势要打,这时门打开了,一身一l职业装的江映雪回来了。 “妈,你干什么” 江映雪看到江灵兮在哭,赶紧走过来从林玄真手里抱过孩子,不悦道:“我跟你说多少次了,不要打兮兮。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搬出去住了。” “我哪有打她,我是想打林玄真这个窝囊废。兮兮还想护着他,真把这窝囊废当自己亲爹了。” 张桂芬有点怕江映雪,毕竟如今这个家全靠江映雪养着。 “妈妈,外婆没有打我,是我自己摔倒了,你别跟外婆吵架。” 江灵兮赶紧用小手擦干眼泪,非常乖巧懂事,惹人怜爱。 江映雪宠溺的摸了摸江灵兮的小脑袋,女儿是她的心头 肉,林玄真默默走回厨房去做饭了。 张桂芬扔下鸡毛掸子,大声抱怨道:“我这辈子造的什么孽啊,嫁给你爸这个废物,而你更让我失望。以你的姿色,什么富家公子不能嫁” “王氏集团的少爷虽然名声不怎么好,但人家不嫌弃你有孩子,愿意娶你。你倒好,转头嫁给这个窝囊废,还是个哑巴,我早晚要被气死。” 江炳山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大气不敢出一口。 “我爸爸不是窝囊废。”江灵兮小声说道。/49_49252/ “我再跟你说一遍,他不是你爸爸。你那个挨千刀的爸爸早就死了!”张桂芬双手叉腰骂道。 “我爸爸没死,呜呜我不要爸爸死。” 江灵兮又哭了起来,厨房里的林玄真身躯一僵,原本看似木讷的双目熠熠生辉,深邃冷峻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妈,你非要在孩子面前说这些吗”江映雪皱眉道。 “那你告诉我,到底谁是她爸爸”张桂芬逼问道。 这个问题,张桂芬追问了五年,都没有得到答案。 江映雪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痛苦之色,抱着江灵兮回房间去了。 其实就连江映雪本人,都不知道江灵兮的亲生父亲是谁。/49_49252/ 五年前那个晚上发生的事,对江映雪而言是一辈子无法忘记的噩梦。 她本是宁城第一美女,倾国倾城,追求者如过江之鲫,然而谁都没想到这位宁城第一美女却莫名其妙的未婚先育,一时沦为笑柄。 江家在宁城也算有头有脸的豪门,原本引以为傲的孙女做出如此败坏门风的事,让江老爷子十分震怒。 再加上江映雪的大伯江玉山从中挑唆,江老爷子剥夺了江炳山的职务,只把江映雪留在公司安排了一个闲职。 林玄真很快做好了饭,不过他是没有资格上桌吃饭的,他们一家人在客厅吃,林玄真则在厨房里吃,客厅里传来张桂芬的抱怨。 “这做的什么东西太难吃了!” “你要是觉得不好吃,就自己做。”江映雪冷冷道。 “我怎么生了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女儿你竟然替那个窝囊废说话!”张桂芬放下筷子恼怒道。 “好了,吃个饭还吵什么,大不了明天我来做饭。”江炳山开口道。 倒是江灵兮吃得很开心,这时敲门声传来,江炳山起身去开门。 “俊杰,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49_49252/ 来人是江玉山的儿子江俊杰,江家未来的继承人。 江俊杰走了进来,若非为了江家的生意,他是绝对不会来江家老宅这破地方的,跟江家的大别墅比起来,这里简直是狗窝。 看了眼破旧的沙发,江俊杰坐都没坐,担心弄脏了自己的衣服。 张桂芬很热情的去给江俊杰倒水,问道:“俊杰啊,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江俊杰一脸鄙夷,接都没接张桂芬手里的水杯,对江映雪道:“我来是跟你谈点公司的事。” “说。” 江映雪继续抱着江灵兮喂饭,冷冷道。 “跟王氏集团的合作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你也是江家人,必须要出一份力。”江俊杰说道。 王氏集团是宁城数一数二的大公司,手里的项目很多,江家一直想巴结王氏集团。 王氏集团的少爷王维刚看上了江映雪,提出联姻的条件,江老爷子逼迫江映雪下嫁。 经历五年前那件宛如梦魇的事后,江映雪对男人无比厌恶,严词拒绝,无奈之下特意找了个哑巴下嫁,断绝王维刚的念头。 “爱莫能助。”江映雪冷漠道。 “江映雪!如果你老老实实嫁给王少,合作早就谈下来了。我就不明白了,王少哪里不好你若嫁给她,还需要住在这破地方吗难道王少还不如林玄真这个废物哑巴你当他是冠军侯” 江俊杰满脸不屑道:“王少没有嫌弃你,这是你的荣幸。王少说了,你去陪他两天,我们的合作就能签约,是你该为江家做贡献的时候了。” 江映雪脸上顿时浮现一抹冷色,冷冷道:“滚出去。” “你说什么你敢叫我滚!” 江俊杰大怒,走了过来,趾高气扬道:“江映雪,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不过是残花败柳,你跟我装什么清高马上跟我去见王少,我这不是在跟你商量,这是命令。” “滚!”/49_49252/ 江映雪猛然把筷子拍在桌上,双目中蕴含着怒火。 “俊杰啊,我们映雪都嫁人了,这样做不妥吧对她的名声也不好啊,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最快手机端:/ 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张桂芬还是要维护一下。 江俊杰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名声她把江家的脸都丢尽了,还要什么名声整个宁城谁不知道她的丑事这是爷爷的命令,她的败絮之身还能做出贡献,是她的荣幸。” 江俊杰一幅施舍的表情,傲然道:“当然,事成之后,江家也不会亏待你们。江映雪在公司的职务会调整,另外再奖励五十万。” 江老爷子批的是两百万,不过江俊杰觉得江映雪残花败柳,给她五十万都多了。 江映雪起身指着门口,浑身都在颤抖,显然已经到了暴走的边缘,冷冷道:“我让你滚,听不懂” “江映雪,我给你脸了”江俊杰一巴掌拍在桌上,一脸凶相,把江灵兮吓得哇哇大哭。78中文全网更新最快78c?/a膍 一旁的江炳山不敢说话,张桂芬更噤若寒蝉,惹不起江俊杰。 这时厨房里的林玄真走了出来,站在江俊杰面前。 “死哑巴,你想干什么滚开。” 啪! 林玄真抬手一巴掌扇在江俊杰脸上,把他打得原地转了一圈,他还没回过神来,就被林玄真拽住了衣领,直接拖到门口扔了出去。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_78?)49_49252/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82章 万岁爷是假的 翊坤宫里还在角逐c僵持中。 一方面,万历皇帝被松绑了,也呈现出一股强势的劲头,毕竟他才是正统皇帝,又哪会心甘情愿退位 另一方面,朱翊镠与郑妙谨,还包括许多像张鲸c张居正那样078z?努力更新中一一一一请稍后刷新访问 此章节正?78?Щ在努力更新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会员好吗!!! 注册本站?78?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阅读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方便等下阅读,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咯?78? 推荐主角:傲婿战神一一一一一一一一都市小说:雁门关外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内容简介: 《傲婿战神》小说,作者雁门关外,主角是林玄真江映雪。小说主要讲述了:在所有人的眼里,林玄真不仅是一个上门女婿,同时他也是一个大名鼎鼎的窝囊废,因为没钱没权没能耐,就要忍受着所有人的唾弃,可是谁成想,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那就是黑暗世界的冷血魔王,更是世界豪门财团的第一人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第1章 “镇北大将军林玄真,忠勇英豪,屡建功勋,冠绝全军,封冠军侯!” 晚上七点,官方新闻发出重磅公告,顿时霸占各大媒体头条,锁定热搜,网络线下,大街小巷,各界人士皆议论不休。 “林玄真未满三十便上位封侯,乃是我国第一人。” “国之栋梁,军中战神,授此封号是实至名归。” “若非国有规定三十岁前不得封侯,以林玄真的功勋,早该封侯了,这次特例封侯,也是众望所归。” 冠军侯林玄真,他是这个时代的巨星,是亿万人民心目中的守护神。 无数人守在电视机前等待着新闻宣布这个重磅公告。 /49_49252/ “林玄真,你给我滚过来!” 宁城枫林小区,江炳山一家也在看着电视新闻,张桂芬愤怒的对着厨房吼道。 一名系着围裙,胡子拉渣的男子走了出来。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人家叫林玄真,你也叫林玄真,怎么差距这么大” 张桂芬指着电视机,对女婿一顿臭骂,发泄心中的怒火。 “同样的名字,人家是北域战神冠军侯,你却是个哑巴。把我女儿嫁给你这废物,我真是瞎了眼。” 林玄真看了一眼电视,播音员在讲述着冠军侯这些年的彪炳战功,他扭头又往厨房走去。 “你给我站住!骂你两句还不爱听了你说说你有什么用没学历没工作,做个饭还难吃得要死,我要是像你这么窝囊,干脆跳楼自杀了!” “外婆,你别骂我爸爸。” 江灵兮连忙跑过来,用她只有四岁的娇小身躯挡在林玄真面前,保护她的爸爸。 “你给我闭嘴!大人说话,轮得到你插嘴吗要不是因为你这小野种,我们家也不会成现在这样,当初我就该把你扔进马桶里淹死。” 张桂芬越骂越生气,江灵兮小嘴巴一瘪,委屈得哇哇大哭起来。 “你还敢哭,看我今天不收拾你!” 张桂芬听到这哭声更恼怒,拿起鸡毛掸子就要打,眼疾手快的林玄真将江灵兮抱在怀里,用手臂挡住了鸡毛掸子。 “你敢护着她我连你一起打!” 张桂芬作势要打,这时门打开了,一身一l职业装的江映雪回来了。 “妈,你干什么” 江映雪看到江灵兮在哭,赶紧走过来从林玄真手里抱过孩子,不悦道:“我跟你说多少次了,不要打兮兮。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搬出去住了。” “我哪有打她,我是想打林玄真这个窝囊废。兮兮还想护着他,真把这窝囊废当自己亲爹了。” 张桂芬有点怕江映雪,毕竟如今这个家全靠江映雪养着。 “妈妈,外婆没有打我,是我自己摔倒了,你别跟外婆吵架。” 江灵兮赶紧用小手擦干眼泪,非常乖巧懂事,惹人怜爱。 江映雪宠溺的摸了摸江灵兮的小脑袋,女儿是她的心 头肉,林玄真默默走回厨房去做饭了。 张桂芬扔下鸡毛掸子,大声抱怨道:“我这辈子造的什么孽啊,嫁给你爸这个废物,而你更让我失望。以你的姿色,什么富家公子不能嫁” “王氏集团的少爷虽然名声不怎么好,但人家不嫌弃你有孩子,愿意娶你。你倒好,转头嫁给这个窝囊废,还是个哑巴,我早晚要被气死。” 江炳山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大气不敢出一口。 “我爸爸不是窝囊废。”江灵兮小声说道。/49_49252/ “我再跟你说一遍,他不是你爸爸。你那个挨千刀的爸爸早就死了!”张桂芬双手叉腰骂道。 “我爸爸没死,呜呜我不要爸爸死。” 江灵兮又哭了起来,厨房里的林玄真身躯一僵,原本看似木讷的双目熠熠生辉,深邃冷峻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妈,你非要在孩子面前说这些吗”江映雪皱眉道。 “那你告诉我,到底谁是她爸爸”张桂芬逼问道。 这个问题,张桂芬追问了五年,都没有得到答案。 江映雪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痛苦之色,抱着江灵兮回房间去了。 其实就连江映雪本人,都不知道江灵兮的亲生父亲是谁。/49_49252/ 五年前那个晚上发生的事,对江映雪而言是一辈子无法忘记的噩梦。 她本是宁城第一美女,倾国倾城,追求者如过江之鲫,然而谁都没想到这位宁城第一美女却莫名其妙的未婚先育,一时沦为笑柄。 江家在宁城也算有头有脸的豪门,原本引以为傲的孙女做出如此败坏门风的事,让江老爷子十分震怒。 再加上江映雪的大伯江玉山从中挑唆,江老爷子剥夺了江炳山的职务,只把江映雪留在公司安排了一个闲职。 林玄真很快做好了饭,不过他是没有资格上桌吃饭的,他们一家人在客厅吃,林玄真则在厨房里吃,客厅里传来张桂芬的抱怨。 “这做的什么东西太难吃了!” “你要是觉得不好吃,就自己做。”江映雪冷冷道。 “我怎么生了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女儿你竟然替那个窝囊废说话!”张桂芬放下筷子恼怒道。 “好了,吃个饭还吵什么,大不了明天我来做饭。”江炳山开口道。 倒是江灵兮吃得很开心,这时敲门声传来,江炳山起身去开门。 “俊杰,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49_49252/ 来人是江玉山的儿子江俊杰,江家未来的继承人。 江俊杰走了进来,若非为了江家的生意,他是绝对不会来江家老宅这破地方的,跟江家的大别墅比起来,这里简直是狗窝。 看了眼破旧的沙发,江俊杰坐都没坐,担心弄脏了自己的衣服。 张桂芬很热情的去给江俊杰倒水,问道:“俊杰啊,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江俊杰一脸鄙夷,接都没接张桂芬手里的水杯,对江映雪道:“我来是跟你谈点公司的事。” “说。” 江映雪继续抱着江灵兮喂饭,冷冷道。 “跟王氏集团的合作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你也是江家人,必须要出一份力。”江俊杰说道。 王氏集团是宁城数一数二的大公司,手里的项目很多,江家一直想巴结王氏集团。 王氏集团的少爷王维刚看上了江映雪,提出联姻的条件,江老爷子逼迫江映雪下嫁。 经历五年前那件宛如梦魇的事后,江映雪对男人无比厌恶,严词拒绝,无奈之下特意找了个哑巴下嫁,断绝王维刚的念头。精彩小说免费阅读! “爱莫能助。”江映雪冷漠道。 “江映雪!如果你老老实实嫁给王少,合作早就谈下来了。我就不明白了,王少哪里不好你若嫁给她,还需要住在这破地方吗难道王少还不如林玄真这个废物哑巴你当他是冠军侯” 江俊杰满脸不屑道:“王少没有嫌弃你,这是你的荣幸。王少说了,你去陪他两天,我们的合作就能签约,是你该为江家做贡献的时候了。” 江映雪脸上顿时浮现一抹冷色,冷冷道:“滚出去。” “你说什么你敢叫我滚!” 江俊杰大怒,走了过来,趾高气扬道:“江映雪,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不过是残花败柳,你跟我装什么清高马上跟我去见王少,我这不是在跟你商量,这是命令。” “滚!”/49_49252/ 江映雪猛然把筷子拍在桌上,双目中蕴含着怒火。 “俊杰啊,我们映雪都嫁人了,这样做不妥吧对她的名声也不好啊,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张桂芬还是要维护一 下。 江俊杰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名声她把江家的脸都丢尽了,还要什么名声整个宁城谁不知道她的丑事这是爷爷的命令,她的败絮之身还能做出贡献,是她的荣幸。” 江俊杰一幅施舍的表情,傲然道:“当然,事成之后,江家也不会亏待你们。江映雪在公司的职务会调整,另外再奖励五十万。” 江老爷子批的是两百万,不过江俊杰觉得江映雪残花败柳,给她五十万都多了。 江映雪起身指着门口,浑身都在颤抖,显然已经到了暴走的边缘,冷冷道:“我让你滚,听不懂” “江映雪,我给你脸了”江俊杰一巴掌拍在桌上,一脸凶相,把江灵兮吓得哇哇大哭。78中文全网更新最快78c?/a膍 一旁的江炳山不敢说话,张桂芬更噤若寒蝉,惹不起江俊杰。 这时厨房里的林玄真走了出来,站在江俊杰面前。 “死哑巴,你想干什么滚开。” 啪! 林玄真抬手一巴掌扇在江俊杰脸上,把他打得原地转了一圈,他还没回过神来,就被林玄真拽住了衣领,直接拖到门口扔了出去。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_78?)49_49252/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83章 揭穿假皇帝 申时行也感觉到这件事的严重性。 瞧周佐的神情,显然没有说谎,可如果乾清宫里万历皇帝是假的,那事情就闹大了,到底是何人从中作梗呢 哎呀,莫非是申时行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当即078z?努力更新中一一一一请稍后刷新访问 此章节正?78?Щ在努力更新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会员好吗!!! 注册本站?78?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阅读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方便等下阅读,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咯?78? 推荐主角:傲婿战神一一一一一一一一都市小说:雁门关外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内容简介: 《傲婿战神》小说,作者雁门关外,主角是林玄真江映雪。小说主要讲述了:在所有人的眼里,林玄真不仅是一个上门女婿,同时他也是一个大名鼎鼎的窝囊废,因为没钱没权没能耐,就要忍受着所有人的唾弃,可是谁成想,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那就是黑暗世界的冷血魔王,更是世界豪门财团的第一人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第1章 “镇北大将军林玄真,忠勇英豪,屡建功勋,冠绝全军,封冠军侯!” 晚上七点,官方新闻发出重磅公告,顿时霸占各大媒体头条,锁定热搜,网络线下,大街小巷,各界人士皆议论不休。 “林玄真未满三十便上位封侯,乃是我国第一人。” “国之栋梁,军中战神,授此封号是实至名归。” “若非国有规定三十岁前不得封侯,以林玄真的功勋,早该封侯了,这次特例封侯,也是众望所归。” 冠军侯林玄真,他是这个时代的巨星,是亿万人民心目中的守护神。 无数人守在电视机前等待着新闻宣布这个重磅公告。 /49_49252/ “林玄真,你给我滚过来!” 宁城枫林小区,江炳山一家也在看着电视新闻,张桂芬愤怒的对着厨房吼道。 一名系着围裙,胡子拉渣的男子走了出来。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人家叫林玄真,你也叫林玄真,怎么差距这么大” 张桂芬指着电视机,对女婿一顿臭骂,发泄心中的怒火。 “同样的名字,人家是北域战神冠军侯,你却是个哑巴。把我女儿嫁给你这废物,我真是瞎了眼。” 林玄真看了一眼电视,播音员在讲述着冠军侯这些年的彪炳战功,他扭头又往厨房走去。 “你给我站住!骂你两句还不爱听了你说说你有什么用没学历没工作,做个饭还难吃得要死,我要是像你这么窝囊,干脆跳楼自杀了!” “外婆,你别骂我爸爸。” 江灵兮连忙跑过来,用她只有四岁的娇小身躯挡在林玄真面前,保护她的爸爸。 “你给我闭嘴!大人说话,轮得到你插嘴吗要不是因为你这小野种,我们家也不会成现在这样,当初我就该把你扔进马桶里淹死。” 张桂芬越骂越生气,江灵兮小嘴巴一瘪,委屈得哇哇大哭起来。 “你还敢哭,看我今天不收拾你!” 张桂芬听到这哭声更恼怒,拿起鸡毛掸子就要打,眼疾手快的林玄真将江灵兮抱在怀里,用手臂挡住了鸡毛掸子。 “你敢护着她我连你一起打!” 张桂芬作势要打,这时门打开了,一身一l职业装的江映雪回来了。 “妈,你干什么” 江映雪看到江灵兮在哭,赶紧走过来从林玄真手里抱过孩子,不悦道:“我跟你说多少次了,不要打兮兮。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搬出去住了。” “我哪有打她,我是想打林玄真这个窝囊废。兮兮还想护着他,真把这窝囊废当自己亲爹了。” 张桂芬有点怕江映雪,毕竟如今这个家全靠江映雪养着。 “妈妈,外婆没有打我,是我自己摔倒了,你别跟外婆吵架。” 江灵兮赶紧用小手擦干眼泪,非常乖巧懂事,惹人怜爱。 江映雪宠溺的摸了摸江灵兮的小脑袋,女儿是她的心 头肉,林玄真默默走回厨房去做饭了。 张桂芬扔下鸡毛掸子,大声抱怨道:“我这辈子造的什么孽啊,嫁给你爸这个废物,而你更让我失望。以你的姿色,什么富家公子不能嫁” “王氏集团的少爷虽然名声不怎么好,但人家不嫌弃你有孩子,愿意娶你。你倒好,转头嫁给这个窝囊废,还是个哑巴,我早晚要被气死。” 江炳山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大气不敢出一口。 “我爸爸不是窝囊废。”江灵兮小声说道。/49_49252/ “我再跟你说一遍,他不是你爸爸。你那个挨千刀的爸爸早就死了!”张桂芬双手叉腰骂道。 “我爸爸没死,呜呜我不要爸爸死。” 江灵兮又哭了起来,厨房里的林玄真身躯一僵,原本看似木讷的双目熠熠生辉,深邃冷峻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妈,你非要在孩子面前说这些吗”江映雪皱眉道。 “那你告诉我,到底谁是她爸爸”张桂芬逼问道。 这个问题,张桂芬追问了五年,都没有得到答案。 江映雪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痛苦之色,抱着江灵兮回房间去了。 其实就连江映雪本人,都不知道江灵兮的亲生父亲是谁。/49_49252/ 五年前那个晚上发生的事,对江映雪而言是一辈子无法忘记的噩梦。 她本是宁城第一美女,倾国倾城,追求者如过江之鲫,然而谁都没想到这位宁城第一美女却莫名其妙的未婚先育,一时沦为笑柄。 江家在宁城也算有头有脸的豪门,原本引以为傲的孙女做出如此败坏门风的事,让江老爷子十分震怒。 再加上江映雪的大伯江玉山从中挑唆,江老爷子剥夺了江炳山的职务,只把江映雪留在公司安排了一个闲职。 林玄真很快做好了饭,不过他是没有资格上桌吃饭的,他们一家人在客厅吃,林玄真则在厨房里吃,客厅里传来张桂芬的抱怨。 “这做的什么东西太难吃了!” “你要是觉得不好吃,就自己做。”江映雪冷冷道。 “我怎么生了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女儿你竟然替那个窝囊废说话!”张桂芬放下筷子恼怒道。更新最快电脑端:/ “好了,吃个饭还吵什么,大不了明天我来做饭。”江炳山开口道。 倒是江灵兮吃得很开心,这时敲门声传来,江炳山起身去开门。 “俊杰,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49_49252/ 来人是江玉山的儿子江俊杰,江家未来的继承人。 江俊杰走了进来,若非为了江家的生意,他是绝对不会来江家老宅这破地方的,跟江家的大别墅比起来,这里简直是狗窝。 看了眼破旧的沙发,江俊杰坐都没坐,担心弄脏了自己的衣服。 张桂芬很热情的去给江俊杰倒水,问道:“俊杰啊,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江俊杰一脸鄙夷,接都没接张桂芬手里的水杯,对江映雪道:“我来是跟你谈点公司的事。” “说。” 江映雪继续抱着江灵兮喂饭,冷冷道。 “跟王氏集团的合作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你也是江家人,必须要出一份力。”江俊杰说道。 王氏集团是宁城数一数二的大公司,手里的项目很多,江家一直想巴结王氏集团。 王氏集团的少爷王维刚看上了江映雪,提出联姻的条件,江老爷子逼迫江映雪下嫁。 经历五年前那件宛如梦魇的事后,江映雪对男人无比厌恶,严词拒绝,无奈之下特意找了个哑巴下嫁,断绝王维刚的念头。 “爱莫能助。”江映雪冷漠道。 “江映雪!如果你老老实实嫁给王少,合作早就谈下来了。我就不明白了,王少哪里不好你若嫁给她,还需要住在这破地方吗难道王少还不如林玄真这个废物哑巴你当他是冠军侯” 江俊杰满脸不屑道:“王少没有嫌弃你,这是你的荣幸。王少说了,你去陪他两天,我们的合作就能签约,是你该为江家做贡献的时候了。” 江映雪脸上顿时浮现一抹冷色,冷冷道:“滚出去。” “你说什么你敢叫我滚!” 江俊杰大怒,走了过来,趾高气扬道:“江映雪,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不过是残花败柳,你跟我装什么清高马上跟我去见王少,我这不是在跟你商量,这是命令。” “滚!”/49_49252/ 江映雪猛然把筷子拍在桌上,双目中蕴含着怒火。 “俊杰啊,我们映雪都嫁人了,这样做不妥吧对她的名声也不好啊,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张桂芬还是要维护一 下。 江俊杰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名声她把江家的脸都丢尽了,还要什么名声整个宁城谁不知道她的丑事这是爷爷的命令,她的败絮之身还能做出贡献,是她的荣幸。” 江俊杰一幅施舍的表情,傲然道:“当然,事成之后,江家也不会亏待你们。江映雪在公司的职务会调整,另外再奖励五十万。” 江老爷子批的是两百万,不过江俊杰觉得江映雪残花败柳,给她五十万都多了。 江映雪起身指着门口,浑身都在颤抖,显然已经到了暴走的边缘,冷冷道:“我让你滚,听不懂” “江映雪,我给你脸了”江俊杰一巴掌拍在桌上,一脸凶相,把江灵兮吓得哇哇大哭。78中文全网更新最快78c?/a膍 一旁的江炳山不敢说话,张桂芬更噤若寒蝉,惹不起江俊杰。 这时厨房里的林玄真走了出来,站在江俊杰面前。 “死哑巴,你想干什么滚开。” 啪! 林玄真抬手一巴掌扇在江俊杰脸上,把他打得原地转了一圈,他还没回过神来,就被林玄真拽住了衣领,直接拖到门口扔了出去。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_78?)49_49252/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84章 这就是申时行 因为万历皇帝正对着门口方向,所以申时行与周佐最先看到他。九九九)(  当然,这与他们两个刻意关注万历皇帝的心理也有一定关系。  然而几乎与此同时,申时行与周佐他们两个也看到了朱翊镠。  看到万历皇帝时,已经足够让他们惊讶,再看到朱翊镠,申时行与周佐都杵在原地,一时呆住了。  加上刚一进来时就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氛,更是让他们两个思绪飞驰不禁浮想联翩。  尤其是申时行,似乎明白什么,但似乎又什么都不明白,让人费解的地方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且不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仅看眼前的站位就很让人费解。  两宫太后站在一起理所当然,可万历皇帝身为一国之主却不在主位,而郑妙谨作为万历皇帝的淑嫔不在万历皇帝身边,反而像李之怿一样站在朱翊镠的身边,而万历皇帝身边却站着两名像看守犯人一样的近侍这般情景,让人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  “申先生,朕被他们挟持了。”  万历皇帝的心情最是迫切,所以见申时行与周佐进来最先开口,他指着朱翊镠与郑妙谨痛恨地喊道。  “”申时行更是一愣,但随即他也明白过来了,想着自己的担忧似乎得到证实所以相较于一同进来的周佐,申时行的惊讶程度要小得多了。  周佐在这里肯定没有发言权,人家张鲸还在呢。再说,眼前这般情景还让他一头雾水没有捋清呢。  所以当万历皇帝说被挟持了,周佐起初压根儿没有反应过来。  “朕被挟持,申先生没有听见吗?”  见申时行愣在那儿不知所措,万历皇帝接着又嚷道。  然而,面对此情此景,让申时行有什么办法呢?眼下两宫太后都在,显然无能为力,喊他这个内阁首辅又能解决什么问题?更何况  “申先生。”  只听万历皇帝恼怒地一声呵斥。  “陛下,臣听着呢。”  申时行也只能压下心头的惊惧与诸多疑问,如是般回道。  “朕被他们挟持了。”  “陛下,是潞王爷吗?”  “申先生快救朕。”万历皇帝抱着几分希望,竟以命令的口吻。  “”申时行无助地望着万历皇帝愣了会儿,继而又将目光投向李太后,可见李太后亦是一副无助的眼神,他更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莫非申先生与他也是一头的?”万历皇帝着急,此时也顾不了那么多,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可对于申时行而言,这一问无异于拿刀架着他的脖子。他正琢磨要怎样回答,又听万历皇帝呵斥道:  “哼,朕早应该知道,申先生也是他的人。当初是他暗中推你上位,担任临时代理首辅,挤走张四维,别把朕当作傻瓜,以为朕不知道。”  “陛下,事情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朕被他与郑淑嫔一道挟持,张鲸这只白眼狼枉朕对他的一片信任,居然找来替僧欺骗你们与朝臣,你身为首辅,还在这里敷衍推脱。”  “陛下,不是这样”申时行只得硬着头皮辩解道,“翊坤宫乃后宫,臣本不能入内,之所以越礼而来,就是因为发现了替僧,为了不至于引发大乱,所以急着赶来求见两宫太后,没想到陛下也在翊坤宫”  “哼,你们若早些时候来,还能看到他们绑着朕呢。”  “这”  “你是首辅,他要谋朝篡位造反,你说怎么办?”  “不知两位太后娘娘”  “娘与母后为难,朕才感到无助,需要你。”万历皇帝急不可耐地道,“造反是什么罪?申先生不知吗?”  看书领现金关注vx公众号看文基地,看书还可领现金!  造反是什么罪,多大的罪,两宫太后也知道啊!申时行心里在说,但嘴上回道:“陛下,臣自然知道。”  “那你还愣着作甚?”  “可陛下,此时此刻,臣该怎么做?”  “”万历皇帝快被气得吐血了。  然而这不正是申时行吗?一向都是缺乏主见的,总给人一种不紧不慢的感觉,哪怕天要塌下来了也是这样。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两宫太后都不知如何应对,他又怎么可能表态?  万历皇帝恨得直痒痒,可也不能明着指示申时行调兵抓人吧?那他能不能走出这间居室都是大问题。看,不仅他身后有两名近侍,哦,应该说死士,申时行与周佐身后各有一名。  “周佐”  万历皇帝只得无奈地喊了一声。  这时候他便如同一个溺水的人,哪怕是一根稻草也不会放过。  “万岁爷,奴婢在呢。”周佐忙答道。  “眼下的形势,你看清楚了吗?”  “万岁爷,奴婢看清楚了,哦不,好像看得也不是那么清楚”  “他要造反,夺了朕的皇位。”  “万岁爷,那当,当然是潞王爷的不对,只是奴婢位卑言轻,哪里说得上话呀?”周佐一副死了娘似的神情。  “朕升你为司礼监掌印就是了。”此时的万历皇帝已经方寸大乱。  “万岁爷,奴婢不敢想,不敢想”  “你这没出息的东西!”  “”周佐不吭声,但心想这已经不是有没有出息好不好?是万岁爷还有没有这个权力的问题。  虽然周佐受到惊吓,但眼下的局势谁 还看不清?不就是朱翊镠要反,与郑妙谨一道挟持了万历皇帝,张鲸反水了支持朱翊镠,两宫太后不知如何抉择所以僵持在这里  可眼下首辅都不敢轻易表态,试问他一个乾清宫掌作算哪根葱?  这点儿自知之明周佐还是有的。  关键要看两宫太后,准确地说是李太后。可李太后一向英明,这时候却也犯难,足见有多棘手。  如此一来,万历皇帝更是焦躁了。  好不容易等来申时行与周佐现身,到头来发现这两个人都是闷嘴儿葫芦。  “你们,你们”万历皇帝气得青筋暴起,又歇斯底里地逐一指着张鲸c申时行c周佐,“平常朕待你们不薄的,关键时刻一个个让朕失望”  “钧儿,你难道就没想为什么吗?”这时李太后轻轻地问道。  虽然声音很低,却犹如寒冬一盆冷水浇在万历皇帝头上。    。  :。: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85章 单独一叙 万历皇帝终于平静下来。  然而,这陡然间的平静,更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征兆。  只听万历皇帝慢悠悠地说道:“朕已经明白了,娘,包括母后,还有这里的所有人都支持皇弟。朕在你们眼里,原来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  “钧儿,你是该冷静一下。”李太后心疼地说道。  “娘,让孩儿如何冷静?除非孩儿能与娘单独一叙。”  “好。”李太后点头同意。  “可眼下孩儿被挟持。”  “镠儿。”李太后只得转移自己的目光,恳求朱翊镠。  “好,娘与皇兄好好谈谈。”朱翊镠也点头答应了。  郑妙谨想说什么,但见朱翊镠微微摇头,也就打住。  “母后,我们暂且退出这里吧。”朱翊镠当即说道。  陈太后点了点头。  这样,郑妙谨与朱翊镠一道,领着众人退出她的居室,连同万历皇帝身后的两名近侍,独留下李太后与万历皇帝母子俩。  一帮人退到翊坤宫正殿大厅等候。  没有谁敢轻举妄动。  申时行与周佐身后的两名近侍依然没有离去。而本来看着万历皇帝的两名近侍,连同居室外守候的两位,共四名近侍这时又守在大厅门口,俨然一副进来了就不让出去的架势。  朱翊镠请陈太后就坐。  可陈太后的心一直砰砰直跳,感觉随时都会出岔子出乱子,所以她也没心情,索性就那样站着。  请申时行坐,那他就更不敢了。只是这时候他也不知道说什么。  大厅异常的安静。  当然也压抑。  朱翊镠自己都已经感觉到了,可这时候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想说的太多,不知从何说起。  即便是面对陈太后与张鲸,他们知道的似乎更多一些,可肯定也非一时半会儿能解释得清的,更遑论申时行与周佐两个,干脆不解释。  这时候行动似乎更有力量。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工夫,陈太后心神不宁地问道:  “钧儿,你娘与你皇兄谈好了没有?”  “母后,”朱翊镠摇了摇头,确定地回道,“他们谈不好的。”  “啊?那镠儿”陈太后愕然变色。  “知道娘确实难以抉择,倘若她有两全其美的好办法,刚才就已经说了。但其实,关键还是皇兄太固执,皇兄越固执,娘就越头疼。这时候,皇兄可听不进去。”  “那镠儿答应他们单独一叙?”  “不然僵持着也不是办法呀!皇兄虽然固执,可还孝敬,不会伤害娘的,让他们单独一叙又有何妨?”  “伤害?”陈太后神情一紧,立即捕捉到了朱翊镠话里的弦外之音。  “我担心皇兄请求与娘单独一叙,只是一个借口,他想利用娘要挟我,恐怕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不会吧?”陈太后又是一激灵,“那镠儿还答应他们?”  朱翊镠慢条斯理地说道:“皇兄本希望母后做主,可母后一定要等娘回来决断;皇兄又将希望寄托在我那徒儿小鲸身上,结果小鲸当然支持师父;好不容易盼娘回来了,娘也感到头疼一时不知如何抉择;将申先生与周公公盼来,可他们又不敢明确站队皇兄的希望一再落空,当然懊恼,娘现在是他唯一的希望,皇兄当然不会放过。”  “万一你皇兄照葫芦画瓢,真的挟持你娘以要挟你,怎么办?”  “母后,”朱翊镠道,“只要确信皇兄不会伤害娘就行了。”  这时郑妙谨插了一句:“你不是说娘回来一定会支持你吗?”  朱翊镠回之一笑。  陈太后口直心快:“听得出来,妹妹是想支持镠儿,可又考虑不能寒了钧儿的心,当然不会那么直白嘛!否则钧儿想不开了,那如何是好?”  其实,以郑妙谨的头脑,她哪里又想不到这一层?更何况她是那么的相信朱翊镠!朱翊镠说李太后会支持他,那断然没有错的。  这时候之所以问出来,无非是想陈太后或张鲸将话说开说透,主要是说给申时行与周佐听的。  虽然她感觉申时行或许同样向着朱翊镠要多一些,但这位首辅是出了名的和事佬,局势尚未明确下来,是绝不敢轻易表态的。  之前她就在朱翊镠面前提及,是否要像召见张鲸一样召申时行来,可被朱翊镠明确拒绝。待到事后一琢磨,她也明白了这一层理儿。  毕竟申时行不同于张鲸。只是没想到申时行自己找来了。  大家又沉默了会儿。  张鲸忽然开口问道:“申先生,乾清宫那替僧被你们识破了?”  “嗯。”申时行点点头。  “乾清宫不会出乱子吧?”张鲸又问。/  “暂时应该不会。”申时行回道,“但时间久了就不好说。”  “潞王爷做事你放心,应该不需要太久。”张鲸信誓旦旦地道。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要不小鲸还是回乾清宫一趟吧。”朱翊镠吩咐道,“这里暂时不需要你。”  “徒儿正有此意。”张鲸二话不说,当即扭头而去。  “潞王爷,奴婢在这里似乎也帮不上忙。”周佐弱弱地道。  “你去乾清宫更帮不上忙。”朱翊镠带着揶揄的口吻道。  “”周佐不敢吱声了。  彼此沉默。  又陷入死一般的静寂。  “钧儿。”  陈太后又焦虑地喊了一声。  “母后。”  “他们 为什么还没谈好?要不我进去瞧一瞧吧?”  “母后就不要进去犯险了,还是在此安心等候吧。”  “我真怕出什么事儿。”  “母后,过了这一关就好。再说了,这一关终究要过的,躲也躲不掉。”  “潞王爷为了这一天准备很久吧?”申时行终于也忍不住开口。  “申先生以觉得?”  “感觉从暗中推我担任临时代理首辅时就在准备。”申时行不冷不热地道。  “如果只是准备,申先生说晚了,但我本心并非如此。个中情由待这件事了结之后,再与申先生详加细说,现在三言两语解释不清。但有一个秘密,倒是可以告诉申先生了,申先生的座主张先生依然活在人世。”  申时行:“”  周佐:“”  两人的神情皆是莫可名状。  。  :。:x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86章 小人不想死 张鲸迅速赶到乾清宫。  替僧年永欢正在那里瑟瑟发抖。见张鲸忽然现身,他感觉大救星来了,但同时也感觉大祸临头。  年永欢当即从御塌上滚下来。  “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也不问什么情况,便哀声求饶道:  “求张大公公,饶过小人吧!”  “起来!”张鲸见他这般模样儿,板着脸轻斥道,“记住,这里是乾清宫,你是皇帝,跪在奴婢面前,成何体统?”  “张大公公,小人扮得不像,被人揭穿了。”年永欢慌作一团,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道,“求张大公公放过小人吧,小人也不敢当什么皇帝爷的替僧了,还是回家种地心里踏实些。”  推荐一个a,媲美旧版追书神器,可换源书籍全的咪咪阅读!  “你已经上了船,而船已经行驶至海洋中央,焉能回头?你可知道,有多少条人命系于你手吗?”张鲸阴沉这着脸几近一字一顿,威严赫赫地道。  “小人真的不行,刚才周公公把首辅带来,小人全身都吓得湿透了。”  “你是不是想找死?”张鲸瞪着年永欢,满目凌光。  “小人不想死,还要孝敬父母呢。”  “那你就乖乖地听话。”  “可小人实在不是这块料啊,不知还要扮演多久的皇帝爷?”  “别着急,快了。”  “那接下来张大公公随时会在小人身边照应吗?”年永欢又如丧考妣地问道。  “应该在吧。”  “哦,那还行,倘若张大公公像今天那样,半天不回来,小人真的心有余而力不足,随时都会露馅儿的。”  “还不起来?”  “是,多谢张大公公!”  “记住,此刻你仍然是万岁爷,接下来不能张口闭口就是小人小人,要挺起腰板儿说朕,也不能说多谢。”  “小人,哦,朕,明白。”年永欢昂首挺胸,可自己都感觉说着别扭。  “万岁爷的位置在那儿”张鲸抬手指着御塌。  “嗯。”年永欢小心翼翼上去,坐定后,看着张鲸,鼓足勇气,弱弱地道,“朕能问一句吗?”  “最好不要多问。”张鲸如是般道。  “就问一个问题。”年永欢战战兢兢地伸出一根手指头。  “那问吧。”为了让年永欢尽快镇定下来,张鲸只好点头答应了。  “皇帝爷是失踪了吗?”  “没有。”  “那为什么要让小人进宫扮作皇帝爷坐在这里呢?”年永欢还是不习惯,说着说着就忘了此时该扮演万历皇帝。  “这是第二个问题,不过倒也可以告诉你,天下马上就要易主了。”张鲸也是没辙,暂且也不追究呵斥这家伙,还是先让他镇定下来。  “此话何意?”年永欢心里咯噔一下,又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是第三个问题了,我依然可以回答你。但记住,你要听话。”  “小人自然知道的。”  “你还记得曾经与慈圣太后娘娘一道前去漷县迎接你的那位潞王爷吗?”  “当然记得。”  “他即将要当皇帝了。”  “”年永欢吓得张大嘴巴,进而又问道,“那眼下的皇帝爷呢?”  “被潞王爷挟持着。”  “哦。”年永欢终于明白为什么赶鸭子上架将他带进宫里扮演万历皇帝了,可再又一想,潞王爷挟持万岁皇帝,天下马上要易主了,那不就是造反吗?  一想到“造反”,年永欢心里不由得又是咯噔一下,连忙问道:“张大公公,潞王爷一定能成功吗?”  “废话!”  “倘若失败,那张大公公,还有小人岂不是,岂不是”  “滚!你个乌鸦嘴!”张鲸翻了一个大白眼,继而洋洋自得地道:“潞王爷是我师父,他神通广大,运筹帷幄,怎会失败呢?万万岁爷哪是他的对手?”  “是是是,乌鸦嘴,乌鸦嘴”年永欢一连抽了自己两巴掌,随即他又想起另一茬儿,“潞王爷成功了,那小人这个替僧不就跟着废了吗?”  “那是自然。不过,只要你听话,好好扮演,也算立了一件不小的功劳,待事成之后,自然少不了你好处,我保证比你当替僧强。”  “多谢张大公公!”年永欢终于笑了。  不过随即,他脸上的笑容又消失殆尽,不解地问道:“可小人有个问题不明白,张大公公如今已是大内第一人,又提督东厂,已经顶天儿升到头了,都知道张大公公深得皇帝爷的宠信,为何还要扶持新君呢?”  “你不懂。”张鲸摇头,笑问,“在你们眼里,我是不是很傻?”  “那也不至于,小人听说潞王爷相当厉害。张大公公扶持潞王爷当皇帝,可谓深明大义,不念一己之私,将来一定传为美谈。”  “借你吉言。”张鲸微微一笑。  “不过皇帝爷被潞王爷篡位,他会甘心不反抗吗?”  说来说去,年永欢还是担心朱翊镠失败。张鲸看出来了。  这也难怪,一旦失败,年永欢就会被打入“同谋”的行列,难免一死。  “反抗有什么用?”张鲸抚慰道,“如今,我师父控制了宫里的局势,倘若万岁爷执意反抗,绝不妥协的话,那他只有死路一条,毕竟师父没有退路了,到时候皇帝的位子不是仍然要落到我师父的头上吗?”  “可是,皇帝爷退位,皇帝爷又有退路吗?”年永欢弱弱地问。  这个理儿 他似乎也懂得,简单地说就是一山不容二虎嘛。  “理论上说没有,但师父好像会给万岁爷留下一条退路的好了好了,不要再问了。”张鲸忽然一抬手,意识到今天的话说得已经够多的了。  年永欢也就打住。  正在这时,只听外头一名近侍高声禀道:“皇后娘娘驾到”  年永欢一个激灵,险些没坐住,从御塌上跳了起来,慌张地道:  “张大公公,肯定是露馅儿了,这下怎么办?怎么办?”  “冷静,冷静!”  张鲸两眼一瞪,轻斥道:“记住自己该扮演的角色,慌什么?”  年永欢端正坐姿,但仍如坐针毡,想着王皇后定是怀疑才来的。  张鲸又叮嘱道:“一会儿看我眼色行事,能不开口就不开口。”  年永欢点点头。  王皇后姿态端庄地进来了。  “奴婢见过皇后娘娘!”  张鲸忙上前行礼。  王皇后只是微微点头,便朝着御塌方向走去。  “听说皇帝最近有些异常,不大喜欢说话,可娘刚回来,此刻在翊坤宫,皇帝也不去看看吗?”  年永欢低着头,没敢答话。  张鲸帮衬着接道:“万岁爷最近身体颇感不适,嗓子又疼得厉害,正准备让奴婢去翊坤宫代为迎接呢。”  王皇后不紧不慢地道:“张公公,可我怎么听说你刚从翊坤宫回来。”  张鲸:“”  年永欢:“”  空气瞬间凝滞了。  张鲸只觉脸上火辣辣的。  而年永欢感觉随时会有性命之忧。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87章 皇宫大乱 “张公公到底想怎么着?一大早便去迎接李太后,并将其引至翊坤宫,在乾清宫又弄来一位假皇帝,本宫就想问张公公一句到底意欲何为?”  别看王皇后平常温婉随和,可这会儿盯着张鲸像要吃人一般。  张鲸知道已经隐瞒不住了。  拿年永欢这个替僧来扮演万历皇帝的确只能应付一时,而且瞒不住与万历皇帝亲近的人。  毕竟替僧只够远观,近看势必要露馅儿,这肯定也是为什么周佐怀疑,并能揭穿的缘故。  而要隐瞒与万历皇帝同床共枕的王皇后,更是难于登天。  张鲸思绪飞驰,思忖并掂量着,既然已经隐瞒不住,那只能坦诚相告,但前提是要保证安全,不能因为王皇后发现眼前的万历皇帝是他人所扮的,而引发大的动荡。  所以,张鲸极力压制自己内心的不平静,缓缓回道:“皇后娘娘,这位的确不是万岁爷。”  “那皇帝呢?”王皇后亮丽的双眸子燃烧着怒火。  “万岁爷此刻正在翊坤宫。”  “翊坤宫?”王皇后秀眉紧蹙。  “嗯。”张鲸点头。  “如果本宫没有猜错,皇帝在翊坤宫有危险,对吗?”王皇后紧盯着张鲸,恍然顿悟般地问道。  “皇后娘娘,两宫太后娘娘都在翊坤宫,万岁爷危险倒是没有。”张鲸如是般道,也没有正面回答。  “那你为何弄来这一位顶替皇帝欺瞒朝臣欺瞒天下?”王皇后步步紧逼。  “这不是奴婢的主意。”  “那是谁?谁给你那么大的胆子?”  张鲸只得坦诚地道:“皇后娘娘,万岁爷被潞王爷挟持在翊坤宫。”  “说什么?”王皇后眸子里精光一闪。此刻的她与往常已是判若两人。  “潞王爷挟持了万岁爷!”张鲸道,并补充,“潞王爷早有取而代之之心。”  “啊?他要弑兄夺位吗?”  “夺位恐怕已成定局,但弑兄未必。”  “他凭什么?娘与母后会看着他以下犯上为所欲为吗?”王皇后一甩手。  虽然她与万历皇帝是夫妻,关系也着实不咋滴,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王皇后当然义无反顾地支持万历皇帝,而不会支持朱翊镠夺位。  无论怎么说,她现在还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而朱翊镠一旦篡位成功,那她这个皇后会不会死还不清楚,但一定会被遣出皇宫,地位一落千丈。  这一刻,张鲸感觉低估了平常看似温婉的王皇后,“皇后娘娘,这个奴婢不好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哼!”王皇后愤怒地“哼”了一声,也无暇细问张鲸,扭头就走。  “皇后娘娘要去哪里?”张鲸忙问。  王皇后眼若喷火:“本宫要去哪里,张公公管得着吗?”  “倘若皇后娘娘要去翊坤宫,那奴婢可得奉劝两句,眼下两宫太后娘娘c万岁爷c潞王爷c首辅申先生,他们都在翊坤宫,本来形势就已经够复杂的,皇后娘娘再去,无异于添堵,况且”  “让开。”王皇后直接打断,此时也无心再听下去了。见张鲸胆敢上前劝说又阻止,焦躁地出言呵斥道。  眼下,张鲸也顾不了那么多,径自说道:“奴婢知道皇后娘娘着急,可这时候倘若所有人都涌向翊坤宫,那皇宫势必大乱,届时”  “本宫是皇后,难道看着皇帝被人篡位而坐视不理吗?倘若皇帝被挟持,皇宫本应大乱,滚开”  看书领现金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还可领现金!  王皇后心急如焚。她的情绪已不能自已。若非女儿身,平常又恭谨惯,这时候恐怕要动手搡人了。  然而,这时候张鲸可不想放王皇后过去以免节外生枝。  毕竟在他眼里翊坤宫那头的局势虽然明朗,但也没有完全确定下来。王皇后过去,万一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势必给朱翊镠添堵。  女人嘛,关键时刻给她逼急了,最擅长这一手。  此时此刻,张鲸必须无条件地阻止一切不利于朱翊镠成功的因素的发生。  “皇后娘娘,奴婢不能让你过去。”  “你想找死吗?”即便一向温婉可人的王皇后,这时候也忍不住了。  “倘若皇后娘娘执意要过去,请恕奴婢冒犯无礼,对不起”  “滚!”王皇后终究还是用力一搡张鲸,发疯似的大声吼道。  情急时刻,女人的力气也很恐怖。  张鲸虽有准备,可因为王皇后的举止与力气皆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所以他被王皇后一下子推翻在地。  身上少了二两肉的男人,好像,似乎,的确也差点儿事。  张鲸一个做奴婢的,光天化日之下当然不敢跳上去与皇后拉扯。  可在这个时候,他又不敢喊人来帮忙,以免造成更大的混乱。  毕竟这里是乾清宫,人家此时还是皇后,况且假皇帝还在这里。  所以没辙。张鲸也只能看着王皇后夺路而去,冲出乾清宫。  见眼下这般情景,年永欢一颗心七上八下,他怔怔地望着张鲸。  张鲸连忙嘱咐道:“记住,在我下次到来之前,别让任何人进来这里。”  年永欢只知心神不宁地点点头。  张鲸头也不回地追上去了,只听王皇后一边奔跑一边呼喊:  “皇帝在翊坤宫被人挟持了,皇帝有难,你们快去救驾”  听得一路上的近侍们一个个目瞪口 呆,却又不明所以一头黑线,甚至有人怀疑王皇后是不是疯了?  然而,总有几个警觉性高的。  本来,在此之前翊坤宫就已经成为他们私底下议论的焦点。  此刻听王皇后这样大声呼吁,难免有人想到翊坤宫应该真的出事了。  只是他们也不敢想,万历皇帝被人挟持了吗?这里可是皇宫紫禁城,万历皇帝自己的地盘儿呢。翊坤宫不是郑淑嫔的寝宫吗?  但见王皇后与张鲸那样一副急促的模样儿,又不似有假。  “走,去翊坤宫看看。”  终于有人这样提议,导致的结果就是一拥而上无论是宦官还是宫女,或是禁卫,也无论身份地位高低,全都跟着王皇后与张鲸扑向翊坤宫。  只是见张鲸紧跟在王皇后身后,他们都还以为张鲸与王皇后一条心呢,也是去翊坤宫救驾的。  张鲸紧张得不行。王皇后在他心里的形象已经大大颠覆了。  只是都奔向翊坤宫,如此一来,乾清宫这边自然变得冷清。  可总还有几个近侍知道万历皇帝这时候身在乾清宫,以为替僧年永欢就是万历皇帝。  所以不禁要问:万历皇帝怎会在翊坤宫被挟持?不对呀,那乾清宫里的万历皇帝又是谁?  这是要出大乱子的节奏吗?/  于是乎争相传告。  本来平静安宁的皇宫忽然一下子变得像一锅沸腾的粥。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88章 着急的王皇后 张鲸深感后悔,因为低估了一向温婉可人的王皇后,所以引发的混乱局面远远超出他的意料之外。 好在翊坤宫毕竟属于后宫,侍卫不能随便进去。 尽管王皇后边跑边喊,说万历皇帝被挟持了,可078z?努力更新中一一一一请稍后刷新访问 此章节正?78?Щ在努力更新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会员好吗!!! 注册本站?78?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阅读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首发78 请先收藏此页,方便等下阅读,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咯?78? 推荐主角:傲婿战神一一一一一一一一都市小说:雁门关外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内容简介: 《傲婿战神》小说,作者雁门关外,主角是林玄真江映雪。小说主要讲述了:在所有人的眼里,林玄真不仅是一个上门女婿,同时他也是一个大名鼎鼎的窝囊废,因为没钱没权没能耐,就要忍受着所有人的唾弃,可是谁成想,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那就是黑暗世界的冷血魔王,更是世界豪门财团的第一人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第1章 “镇北大将军林玄真,忠勇英豪,屡建功勋,冠绝全军,封冠军侯!” 晚上七点,官方新闻发出重磅公告,顿时霸占各大媒体头条,锁定热搜,网络线下,大街小巷,各界人士皆议论不休。 “林玄真未满三十便上位封侯,乃是我国第一人。” “国之栋梁,军中战神,授此封号是实至名归。” “若非国有规定三十岁前不得封侯,以林玄真的功勋,早该封侯了,这次特例封侯,也是众望所归。” 冠军侯林玄真,他是这个时代的巨星,是亿万人民心目中的守护神。 无数人守在电视机前等待着新闻宣布这个重磅公告。 /49_49252/ “林玄真,你给我滚过来!” 宁城枫林小区,江炳山一家也在看着电视新闻,张桂芬愤怒的对着厨房吼道。 一名系着围裙,胡子拉渣的男子走了出来。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人家叫林玄真,你也叫林玄真,怎么差距这么大” 张桂芬指着电视机,对女婿一顿臭骂,发泄心中的怒火。 “同样的名字,人家是北域战神冠军侯,你却是个哑巴。把我女儿嫁给你这废物,我真是瞎了眼。” 林玄真看了一眼电视,播音员在讲述着冠军侯这些年的彪炳战功,他扭头又往厨房走去。 “你给我站住!骂你两句还不爱听了你说说你有什么用没学历没工作,做个饭还难吃得要死,我要是像你这么窝囊,干脆跳楼自杀了!” “外婆,你别骂我爸爸。” 江灵兮连忙跑过来,用她只有四岁的娇小身躯挡在林玄真面前,保护她的爸爸。 “你给我闭嘴!大人说话,轮得到你插嘴吗要不是因为你这小野种,我们家也不会成现在这样,当初我就该把你扔进马桶里淹死。” 张桂芬越骂越生气,江灵兮小嘴巴一瘪,委屈得哇哇大哭起来。 “你还敢哭,看我今天不收拾你!” 张桂芬听到这哭声更恼怒,拿起鸡毛掸子就要打,眼疾手快的林玄真将江灵兮抱在怀里,用手臂挡住了鸡毛掸子。 “你敢护着她我连你一起打!” 张桂芬作势要打,这时门打开了,一身一l职业装的江映雪回来了。 “妈,你干什么” 江映雪看到江灵兮在哭,赶紧走过来从林玄真手里抱过孩子,不悦道:“我跟你说多少次了,不要打兮兮。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搬出去住了。” “我哪有打她,我是想打林玄真这个窝囊废。兮兮还想护着他,真把这窝囊废当自己亲爹了。” 张桂芬有点怕江映雪,毕竟如今这个家全靠江映雪养着。 “妈妈,外婆没有打我,是我自己摔倒了,你别跟外婆吵架。” 江灵兮赶紧用小手擦干眼泪,非常乖巧懂事,惹人怜爱。 江映雪宠溺的摸了摸江灵兮的小脑袋,女 儿是她的心头肉,林玄真默默走回厨房去做饭了。 张桂芬扔下鸡毛掸子,大声抱怨道:“我这辈子造的什么孽啊,嫁给你爸这个废物,而你更让我失望。以你的姿色,什么富家公子不能嫁” “王氏集团的少爷虽然名声不怎么好,但人家不嫌弃你有孩子,愿意娶你。你倒好,转头嫁给这个窝囊废,还是个哑巴,我早晚要被气死。” 江炳山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大气不敢出一口。 “我爸爸不是窝囊废。”江灵兮小声说道。/49_49252/ “我再跟你说一遍,他不是你爸爸。你那个挨千刀的爸爸早就死了!”张桂芬双手叉腰骂道。 “我爸爸没死,呜呜我不要爸爸死。” 江灵兮又哭了起来,厨房里的林玄真身躯一僵,原本看似木讷的双目熠熠生辉,深邃冷峻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妈,你非要在孩子面前说这些吗”江映雪皱眉道。 “那你告诉我,到底谁是她爸爸”张桂芬逼问道。 这个问题,张桂芬追问了五年,都没有得到答案。 江映雪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痛苦之色,抱着江灵兮回房间去了。 其实就连江映雪本人,都不知道江灵兮的亲生父亲是谁。/49_49252/ 五年前那个晚上发生的事,对江映雪而言是一辈子无法忘记的噩梦。 她本是宁城第一美女,倾国倾城,追求者如过江之鲫,然而谁都没想到这位宁城第一美女却莫名其妙的未婚先育,一时沦为笑柄。 江家在宁城也算有头有脸的豪门,原本引以为傲的孙女做出如此败坏门风的事,让江老爷子十分震怒。 再加上江映雪的大伯江玉山从中挑唆,江老爷子剥夺了江炳山的职务,只把江映雪留在公司安排了一个闲职。 林玄真很快做好了饭,不过他是没有资格上桌吃饭的,他们一家人在客厅吃,林玄真则在厨房里吃,客厅里传来张桂芬的抱怨。 “这做的什么东西太难吃了!” “你要是觉得不好吃,就自己做。”江映雪冷冷道。 “我怎么生了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女儿你竟然替那个窝囊废说话!”张桂芬放下筷子恼怒道。 “好了,吃个饭还吵什么,大不了明天我来做饭。”江炳山开口道。 倒是江灵兮吃得很开心,这时敲门声传来,江炳山起身去开门。 “俊杰,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49_49252/ 来人是江玉山的儿子江俊杰,江家未来的继承人。 江俊杰走了进来,若非为了江家的生意,他是绝对不会来江家老宅这破地方的,跟江家的大别墅比起来,这里简直是狗窝。 看了眼破旧的沙发,江俊杰坐都没坐,担心弄脏了自己的衣服。 张桂芬很热情的去给江俊杰倒水,问道:“俊杰啊,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江俊杰一脸鄙夷,接都没接张桂芬手里的水杯,对江映雪道:“我来是跟你谈点公司的事。” “说。” 江映雪继续抱着江灵兮喂饭,冷冷道。 “跟王氏集团的合作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你也是江家人,必须要出一份力。”江俊杰说道。 王氏集团是宁城数一数二的大公司,手里的项目很多,江家一直想巴结王氏集团。 王氏集团的少爷王维刚看上了江映雪,提出联姻的条件,江老爷子逼迫江映雪下嫁。 经历五年前那件宛如梦魇的事后,江映雪对男人无比厌恶,严词拒绝,无奈之下特意找了个哑巴下嫁,断绝王维刚的念头。 “爱莫能助。”江映雪冷漠道。 “江映雪!如果你老老实实嫁给王少,合作早就谈下来了。我就不明白了,王少哪里不好你若嫁给她,还需要住在这破地方吗难道王少还不如林玄真这个废物哑巴你当他是冠军侯” 江俊杰满脸不屑道:“王少没有嫌弃你,这是你的荣幸。王少说了,你去陪他两天,我们的合作就能签约,是你该为江家做贡献的时候了。” 江映雪脸上顿时浮现一抹冷色,冷冷道:“滚出去。” “你说什么你敢叫我滚!” 江俊杰大怒,走了过来,趾高气扬道:“江映雪,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不过是残花败柳,你跟我装什么清高马上跟我去见王少,我这不是在跟你商量,这是命令。” “滚!”/49_49252/ 江映雪猛然把筷子拍在桌上,双目中蕴含着怒火。 “俊杰啊,我们映雪都嫁人了,这样做不妥吧对她的名声也不好啊,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张桂芬还是要维护一下。 江俊杰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名声她把江家的脸都丢尽了,还要什么名声整个宁城谁不知道她的丑事这是爷爷的命令,她的败絮之身还能做出贡献,是她的荣幸。” 江俊杰一幅施舍的表情,傲然道:“当然,事成之后,江家也不会亏待你们。江映雪在公司的职务会调整,另外再奖励五十万。” 江老爷子批的是两百万,不过江俊杰觉得江映雪残花败柳,给她五十万都多了。 江映雪起身指着门口,浑身都在颤抖,显然已经到了暴走的边缘,冷冷道:“我让你滚,听不懂” “江映雪,我给你脸了”江俊杰一巴掌拍在桌上,一脸凶相,把江灵兮吓得哇哇大哭。78中文全网更新最快78c?/a膍 一旁的江炳山不敢说话,张桂芬更噤若寒蝉,惹不起江俊杰。 这时厨房里的林玄真走了出来,站在江俊杰面前。 “死哑巴,你想干什么滚开。” 啪! 林玄真抬手一巴掌扇在江俊杰脸上,把他打得原地转了一圈,他还没回过神来,就被林玄真拽住了衣领,直接拖到门口扔了出去。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_78?)49_49252/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89章 鱼死网破的决心 李太后的声音充满了恐惧,让大厅里的人都是神情大紧。 朱翊镠猜得果然没错,万历皇帝挟持李太后出来了。 居室里没有兵器,万历皇帝便找了一把剪刀抵在李太后的咽喉处。 “钧儿078z?努力更新中一一一一请稍后刷新访问 此章节正?78?Щ在努力更新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会员好吗!!! 注册本站?78?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阅读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方便等下阅读,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咯?78? 推荐主角:傲婿战神一一一一一一一一都市小说:雁门关外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天才 内容简介: 《傲婿战神》小说,作者雁门关外,主角是林玄真江映雪。小说主要讲述了:在所有人的眼里,林玄真不仅是一个上门女婿,同时他也是一个大名鼎鼎的窝囊废,因为没钱没权没能耐,就要忍受着所有人的唾弃,可是谁成想,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那就是黑暗世界的冷血魔王,更是世界豪门财团的第一人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第1章 “镇北大将军林玄真,忠勇英豪,屡建功勋,冠绝全军,封冠军侯!” 晚上七点,官方新闻发出重磅公告,顿时霸占各大媒体头条,锁定热搜,网络线下,大街小巷,各界人士皆议论不休。 “林玄真未满三十便上位封侯,乃是我国第一人。” “国之栋梁,军中战神,授此封号是实至名归。” “若非国有规定三十岁前不得封侯,以林玄真的功勋,早该封侯了,这次特例封侯,也是众望所归。” 冠军侯林玄真,他是这个时代的巨星,是亿万人民心目中的守护神。 无数人守在电视机前等待着新闻宣布这个重磅公告。 /49_49252/ “林玄真,你给我滚过来!” 宁城枫林小区,江炳山一家也在看着电视新闻,张桂芬愤怒的对着厨房吼道。 一名系着围裙,胡子拉渣的男子走了出来。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人家叫林玄真,你也叫林玄真,怎么差距这么大” 张桂芬指着电视机,对女婿一顿臭骂,发泄心中的怒火。 “同样的名字,人家是北域战神冠军侯,你却是个哑巴。把我女儿嫁给你这废物,我真是瞎了眼。” 林玄真看了一眼电视,播音员在讲述着冠军侯这些年的彪炳战功,他扭头又往厨房走去。 “你给我站住!骂你两句还不爱听了你说说你有什么用没学历没工作,做个饭还难吃得要死,我要是像你这么窝囊,干脆跳楼自杀了!” “外婆,你别骂我爸爸。” 江灵兮连忙跑过来,用她只有四岁的娇小身躯挡在林玄真面前,保护她的爸爸。 “你给我闭嘴!大人说话,轮得到你插嘴吗要不是因为你这小野种,我们家也不会成现在这样,当初我就该把你扔进马桶里淹死。” 张桂芬越骂越生气,江灵兮小嘴巴一瘪,委屈得哇哇大哭起来。 “你还敢哭,看我今天不收拾你!” 张桂芬听到这哭声更恼怒,拿起鸡毛掸子就要打,眼疾手快的林玄真将江灵兮抱在怀里,用手臂挡住了鸡毛掸子。 “你敢护着她我连你一起打!” 张桂芬作势要打,这时门打开了,一身一l职业装的江映雪回来了。 “妈,你干什么” 江映雪看到江灵兮在哭,赶紧走过来从林玄真手里抱过孩子,不悦道:“我跟你说多少次了,不要打兮兮。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搬出去住了。” “我哪有打她,我是想打林玄真这个窝囊废。兮兮还想护着他,真把这窝囊废当自己亲爹了。” 张桂芬有点怕江映雪,毕竟如今这个家全靠江映雪养着。 “妈妈,外婆没有打我,是我自己摔倒了,你别跟外婆吵架。” 江灵兮赶紧用小手擦干眼泪,非常乖巧懂事,惹人怜爱。 江映雪宠溺的摸了摸江灵兮的小脑 袋,女儿是她的心头肉,林玄真默默走回厨房去做饭了。 张桂芬扔下鸡毛掸子,大声抱怨道:“我这辈子造的什么孽啊,嫁给你爸这个废物,而你更让我失望。以你的姿色,什么富家公子不能嫁” “王氏集团的少爷虽然名声不怎么好,但人家不嫌弃你有孩子,愿意娶你。你倒好,转头嫁给这个窝囊废,还是个哑巴,我早晚要被气死。” 江炳山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大气不敢出一口。 “我爸爸不是窝囊废。”江灵兮小声说道。/49_49252/ “我再跟你说一遍,他不是你爸爸。你那个挨千刀的爸爸早就死了!”张桂芬双手叉腰骂道。 “我爸爸没死,呜呜我不要爸爸死。” 江灵兮又哭了起来,厨房里的林玄真身躯一僵,原本看似木讷的双目熠熠生辉,深邃冷峻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妈,你非要在孩子面前说这些吗”江映雪皱眉道。 “那你告诉我,到底谁是她爸爸”张桂芬逼问道。 这个问题,张桂芬追问了五年,都没有得到答案。 江映雪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痛苦之色,抱着江灵兮回房间去了。 其实就连江映雪本人,都不知道江灵兮的亲生父亲是谁。/49_49252/ 五年前那个晚上发生的事,对江映雪而言是一辈子无法忘记的噩梦。 她本是宁城第一美女,倾国倾城,追求者如过江之鲫,然而谁都没想到这位宁城第一美女却莫名其妙的未婚先育,一时沦为笑柄。 江家在宁城也算有头有脸的豪门,原本引以为傲的孙女做出如此败坏门风的事,让江老爷子十分震怒。 再加上江映雪的大伯江玉山从中挑唆,江老爷子剥夺了江炳山的职务,只把江映雪留在公司安排了一个闲职。 林玄真很快做好了饭,不过他是没有资格上桌吃饭的,他们一家人在客厅吃,林玄真则在厨房里吃,客厅里传来张桂芬的抱怨。 “这做的什么东西太难吃了!” “你要是觉得不好吃,就自己做。”江映雪冷冷道。 “我怎么生了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女儿你竟然替那个窝囊废说话!”张桂芬放下筷子恼怒道。 “好了,吃个饭还吵什么,大不了明天我来做饭。”江炳山开口道。 倒是江灵兮吃得很开心,这时敲门声传来,江炳山起身去开门。 “俊杰,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49_49252/ 来人是江玉山的儿子江俊杰,江家未来的继承人。 江俊杰走了进来,若非为了江家的生意,他是绝对不会来江家老宅这破地方的,跟江家的大别墅比起来,这里简直是狗窝。 看了眼破旧的沙发,江俊杰坐都没坐,担心弄脏了自己的衣服。 张桂芬很热情的去给江俊杰倒水,问道:“俊杰啊,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江俊杰一脸鄙夷,接都没接张桂芬手里的水杯,对江映雪道:“我来是跟你谈点公司的事。” “说。” 江映雪继续抱着江灵兮喂饭,冷冷道。 “跟王氏集团的合作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你也是江家人,必须要出一份力。”江俊杰说道。 王氏集团是宁城数一数二的大公司,手里的项目很多,江家一直想巴结王氏集团。 王氏集团的少爷王维刚看上了江映雪,提出联姻的条件,江老爷子逼迫江映雪下嫁。 经历五年前那件宛如梦魇的事后,江映雪对男人无比厌恶,严词拒绝,无奈之下特意找了个哑巴下嫁,断绝王维刚的念头。 “爱莫能助。”江映雪冷漠道。 “江映雪!如果你老老实实嫁给王少,合作早就谈下来了。我就不明白了,王少哪里不好你若嫁给她,还需要住在这破地方吗难道王少还不如林玄真这个废物哑巴你当他是冠军侯” 江俊杰满脸不屑道:“王少没有嫌弃你,这是你的荣幸。王少说了,你去陪他两天,我们的合作就能签约,是你该为江家做贡献的时候了。” 江映雪脸上顿时浮现一抹冷色,冷冷道:“滚出去。” “你说什么你敢叫我滚!” 江俊杰大怒,走了过来,趾高气扬道:“江映雪,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不过是残花败柳,你跟我装什么清高马上跟我去见王少,我这不是在跟你商量,这是命令。” “滚!”/49_49252/ 江映雪猛然把筷子拍在桌上,双目中蕴含着怒火。 “俊杰啊,我们映雪都嫁人了,这样做不妥吧对她的名声也不好啊,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张桂芬还是要维护一下 。 江俊杰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名声她把江家的脸都丢尽了,还要什么名声整个宁城谁不知道她的丑事这是爷爷的命令,她的败絮之身还能做出贡献,是她的荣幸。” 江俊杰一幅施舍的表情,傲然道:“当然,事成之后,江家也不会亏待你们。江映雪在公司的职务会调整,另外再奖励五十万。” 江老爷子批的是两百万,不过江俊杰觉得江映雪残花败柳,给她五十万都多了。 江映雪起身指着门口,浑身都在颤抖,显然已经到了暴走的边缘,冷冷道:“我让你滚,听不懂” “江映雪,我给你脸了”江俊杰一巴掌拍在桌上,一脸凶相,把江灵兮吓得哇哇大哭。78中文全网更新最快78c?/a膍 一旁的江炳山不敢说话,张桂芬更噤若寒蝉,惹不起江俊杰。 这时厨房里的林玄真走了出来,站在江俊杰面前。 “死哑巴,你想干什么滚开。” 啪! 林玄真抬手一巴掌扇在江俊杰脸上,把他打得原地转了一圈,他还没回过神来,就被林玄真拽住了衣领,直接拖到门口扔了出去。 傲婿战神小说/49_49252/ 傲婿战神小说/_78?)49_49252/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90章 要不你死 要不朕亡 交流好书,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在关注,可领现金红包! 而另外三名近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万历皇帝包围了。 因为速度实在是快,所以感觉做梦一样很不真实,从抢李太后到围万历皇帝,不过一个呼吸间的事儿而已。 朱翊镠他们还好,毕竟见识过。 可像申时行他们,总算确信郑妙谨刚才所言没有错,如果她不点头,万历皇帝将不能走出翊坤宫。 “翊坤宫的近侍一个个都不简单啊!” 这是申时行他们看到这一幕后,内心之中的真实想法。 进而得出另外一个结论:郑妙谨与朱翊镠果然早有准备啊,难怪万历皇帝防不胜防要落败。 将李太后从万历皇帝手上抢走的那名近侍,躬身放下李太后,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侍立一旁,望着郑妙谨像是等待处罚一样。 郑妙谨并没有说什么,嘴角边带着两分若隐若现的得意笑容。 “皇帝。” “钧儿。” 王皇后与李太后几乎同时开口,都关切地喊了一声。 被三名这样的近侍团团围住,万历皇帝心里拔凉拔凉的,知道再也没有与朱翊镠和郑妙谨谈判的资格了。 万历皇帝脸上的神情相当复杂,尤其是他的目光中,有痛恨,有不甘,有落寞那把用来要挟李太后的剪刀,还紧紧地握在他的手上。 “皇弟,你赢了。” 万历皇帝也没有答应李太后和王皇后,而是忽然抬眸冲朱翊镠说道。 这个节骨眼儿上,万历皇帝看起来越是平静,大伙儿的心里越是紧张。 毕竟,无不心知肚明,在御前侍卫和宫廷侍卫救驾之前,万历皇帝就已经失败了。挟持李太后可以说是他最后的杀手锏,可依然还是失败。 而万历皇帝又是一个骄傲的人。 所以这个时候看起来越是平静,大伙儿越是替他担心着急,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万历皇帝会怎么做。 “希望皇兄给我一个机会,同时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 朱翊镠如是般说道。 “但朕不会让你轻易得逞的。” 万历皇帝陡然间又变了一个阴沉的脸色,咬牙切齿地说道。 “皇兄,其实我们可以与娘,与母后坐下来好好谈谈的。” 朱翊镠又心平气和地说道。 “绝不可能!” 万历皇帝恨恨地回答四个字。稍稍顿了一顿,他接着说道: “从朕拿剪刀抵在娘咽喉处的那一刻起,朕与你就不可能坐在一起,永远不可能。要不你死,要不朕亡。” 见万历皇帝态度如此之坚决,李太后忙道:“钧儿,娘能理解你此时此刻的心情,所以并不怪你。” “娘,孩儿不孝!” “钧儿,娘虽然不敢说你是一位好皇帝,但娘敢说你是一个好儿子。”李太后目光中闪动着晶莹的泪花。 “娘,可孩儿既想做一个好儿子,也想做一个好皇帝。既做不成好皇帝,那娘就当没生我这个好儿子吧。” 就在这话音犹落未落之际,只见万历皇帝攒紧手中的剪刀,猛地一用力向自己的心门口扎去。 “皇帝不要。” “钧儿不要。” 又是王皇后与李太后同时出声,两个都吓得花容失色。 说时迟那时快,其中一名近侍以无与伦比的速度夺走剪刀。 快得都没看清她是如何出手的。 李太后松一口气,斥道:“钧儿,生命诚可贵,即便你做不成皇帝,又何必不知自爱寻死呢?” “你们今日这样逼朕,朕感觉面目无光,苟活于世还不如死来得痛快,难道连死都不让吗?” “钧儿,死很容易,活着才难。人生这点儿打击,你就承受不了吗?” “项羽宁死不肯过江东,孩儿今日失败,无颜面对天下臣民。你们今日能阻挡朕,可明日呢?后日呢?朕说过除非死,否则绝不退位。哼,皇弟不是想取而代之吗?看他将朕逼死了,他又有何脸面面对天下臣民。” “钧儿何必如此固执看不开呢?”李太后心如刀绞泪如雨下。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万历皇帝回答八个字,一字一顿。 继而,他又冲朱翊镠补充道:“朕说过,不会让你轻易得逞的。” 这时王皇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哀切而幽怨 地问道:“娘,母后,不知皇帝犯了什么错,你们要这样对他?” “皇后起来说话,哎!”李太后不禁摇头叹气,“此事说来话长,我也不知该如何向皇后解释,即便解释了,皇后也未必肯相信。” “可如今皇帝被制,又要寻死,娘与母后该如何抉择呢?”王皇后依然跪着没有起身。 “都是一家人,为什么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 “娘,请恕儿臣无礼,为皇帝说一句话。”王皇后道,“皇帝乃承继大统的天下之主,如今被人挟持要逼他退位,他又岂能容忍与乱臣贼子坐在一起?” “可他们是亲兄弟啊!” “娘,亲兄弟更不该有二心。”王皇后立马儿辩道。 “镠儿也是为了救人救世” “救人救世就要造反夺位逼死自己大哥吗?这无论如何都不能自圆其说。” “” 李太后沉默了,倒不是她无语辩不赢,而是深感再辩下去,就会给人一种偏袒朱翊镠的感觉。 这时,郑妙谨开口了:“敢问皇后娘娘,如果不做皇帝,以我大明王朝对待皇室子弟的规矩c礼仪,潞王爷有施展抱负的可能吗?” “你有什么资格问本宫?” “皇后娘娘,这里是翊坤宫,本宫是这里的主人。” 面对王皇后的指责,郑妙谨不卑不亢地回道。 “皇后娘娘刚才不是问皇帝到底犯了什么错吗?娘不说,我来说,张居正是皇帝老师,为了皇帝与大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开创出万历中兴之盛世,成就天下人有目共睹,可结果刚一死,便遭皇帝清算。不仅如此,皇帝还全盘推翻张居正的改革,不分青红皂白罢黜张居正生前倚重的大臣,皇后娘娘是否想过这样做的后果?娘刚才说,即便解释皇后娘娘也未必肯听,潞王爷预测,倘若依照皇帝的路子走下去,我大明王朝将会江河日下风雨飘摇,国祚难以延续七十年。这样的代价,皇后娘娘认为该由谁来承担呢?”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91章 李太后决断开始 在清算张居正这件事上,王皇后也想不通,不知道万历皇帝为何如此嫉恨张居正,居然还要抄家。张居正可是万历皇帝的老师啊! 关键是,如果张居正是个大坏蛋人人得而诛之,或者说万历皇帝一登基就嫉恨张居正,与张居正斗了十年终于将张居正打败,这也说得过去。 可问题是,张居正生前,尤其是担任首辅的十年,万历皇帝可是将他捧在掌上,对他的话言听计从,并赋予他至高无上的超然地位。 待张居正一死好像什么都变了,而且完全是背道而驰。 所以,当郑妙谨指出万历皇帝犯下的这个错,王皇后打心里默认了。 她对张居正抱以莫大的同情。 但身为皇后,这时候她还是坚决站在万历皇帝那一边辩道: “张居正是个大能人,这个天下人都知道,就连我们这些个无权议论国事的女子都清楚,可难道张居正就没有犯错吗?外界都在传说他秉持国政时无异于摄政王,正所谓功高震主,皇帝存有提防之心,也情有可原。” 当然,作为万历皇帝的枕边人,王皇后还清楚万历皇帝如此嫉恨张居正的另一个原因:李太后与张居正无比亲密的关系——这在万历皇帝看来心里很不舒服,犹如心中一根刺,总之拔掉。 “皇后娘娘似乎偷换了概念,提防之心当然可以有,可皇帝是清算,是全盘否定,这能说只是提防吗?” “皇帝还年轻,即便他真的做错了,也该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皇帝也是人。” “可不能拿着大明王朝的国运与天下百姓的福祉去为皇帝的错误买单。皇帝的偏执,想必皇后娘娘也清楚,他什么时候承认过错误?又什么时候想着改正错误?但凡皇帝有一丝悔改之心,潞王爷就不会反。” “你到底为谁说话?” “皇后娘娘不会才看清吧?” “你是皇帝的嫔妃,心却向着他?” “娘刚说过,即便解释,皇后娘娘也未必肯相信,不瞒皇后娘娘,在未选为嫔妃之前,我就已经是他的人了。” 面对在场的这么多人,郑妙谨毫不忸怩地解释道。 “”王皇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怔愣会儿后才质问道,“那你们不是犯了欺君之罪?”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他说不是,具体问他好了。” 郑妙谨指着朱翊镠,面含微笑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儿。 万历皇帝听着早已经脸红了,在他看来这是莫大的耻辱,不耐烦地道:“皇后何必多问?” 王皇后无助地望着万历皇帝问:“皇帝,现在该怎么办?” “大不了一死,怕什么?”万历皇帝冷若冰霜地回道。 “恳请娘原谅皇帝这一次!”王皇后无计可施,知道万历皇帝说的是气话,不断磕头恳请李太后。 “娘也很为难。钧儿,镠儿,娘决定就这件事召开一次廷议,将决定权交给朝中重臣,你们意下如何?” “孩儿没意见。”朱翊镠当即表态。 “娘,这样对朕不公平,申先生与张鲸明显倾向于皇弟。”万历皇帝却反对。 “钧儿,你弟弟都不怕,你怕什么?即便申先生与张公公支持你弟弟,不是还有其他人吗?倘若钧儿连这点信心都没有,那你如何与你弟弟竞争呢?” “朕是皇帝,皇弟是造反,朕为什么要与他争?皇弟又凭什么与朕争?” “钧儿,你到底想怎样?” “娘为什么不问皇弟到底像怎样?” “你弟弟的态度非常明确啊,他就是要取而代之。” 万历皇帝又辩道:“不仅申先生与张鲸,就是娘都向着皇弟,朕又被你们挟持,完全被动,廷议只不过是一个形式而已,到时候不是还看娘的意思吗?除非放了朕。” 李太后摇头叹气,“钧儿这样想,看来的确是不需要廷议抉择。” 万历皇帝固执地一昂头,说道:“娘现在抉择便是,孩儿大不了一死,也没什么可怕的。” 李太后继续摇头叹气一脸的无奈。忽然她一抬手道: “传张鲸。” 然而几名近侍无动于衷。 还得需要郑妙谨一个眼神,才见刚刚抢夺李太后的那名近侍去了。 很快张鲸进来。 见万历皇帝依然被控制着而李太后安然无恙,他松了一口气。 “张公公,外头形势如何?” “回禀太后娘娘 ,无甚大碍,他们还不敢硬闯翊坤宫。” “传我的旨意,立即封锁紫禁城,皇帝被挟持的消息不能走漏。” “太后娘娘回宫之日,紫禁城已被戒严封锁起来,奴婢早有准备。” 张鲸这话说得够直白的了。 李太后懂得。 在场其他人也懂得,毕竟都知道张鲸已经明确站队支持朱翊镠。 “张公公,申先生,周公公,你们可以回去了。我们一家人需要谈谈。外头的安全与稳定就靠你们的了。无论接下来谁当皇帝,国家朝廷不能乱套,当前稳定是第一要务。” “臣遵旨。” “奴婢遵旨。” 申时行与张鲸同时回道,然后忧心忡忡地走出正殿大厅。 除了近侍,大厅里真的只剩李太后他们一家人了。有李太后c陈太后c万历皇帝c王皇后c朱翊镠c李之怿c郑妙谨——妥妥的一家人。 万历皇帝此刻受制于人,不想一起谈也没辙,已经由不得他了。而且他也感觉到,李太后在刺激之下似乎恢复了张居正在世时的霸气。 “都请坐下!” 这时候李太后俨然一家之主。 陈太后率先坐下。 然后是朱翊镠,再然后是李之怿与郑妙谨。 “皇后也请坐!” 见王皇后依然站着一动不动,李太后只得说道。 “皇帝都没坐,儿臣不敢坐。” 王皇后语气虽然平和,可傻子都听得出来她显然鼓着气儿。 “钧儿,坐下冷静冷静!” “朕一言九鼎,说不会与你们坐一起就绝不会与你们坐一起。” “钧儿,眼下是咱一家人坐下来说说话,娘没有将你当作皇帝。” “可在任何时候任何场所,朕都是皇帝”万历皇帝音韵铿锵地道。 只是话音刚一落,只见他脸色憋得通红,缓缓坐下。原来是他左右两名近侍同时发力,活活将他压了下去。他当然想竭力反抗,无奈两名近侍同时出手犹如有千钧之力。 李太后装作没看见,只冲王皇后抬手再次请道:“皇后请坐!” 见到眼前这般情景,王皇后不肯坐也只得硬着头皮坐下了。 这样他们几个人围坐在一起。看上去倒是温馨,像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92章 立场如何? 翊坤宫外叽叽喳喳,人头攒动,乱糟糟的一片。 “大家静一静!” 张鲸一出来便呵斥一声。 这里的人可不知道他向着朱翊镠支持朱翊镠当皇帝,仍然将他当作是万历皇帝身边的第一大红人。 所以他的话当然有威信。 再加上首辅申时行也出来了。 大伙儿立马安静下来。 “慈圣皇太后娘娘有旨,所有人全部退下,不得逗留翊坤宫。” 张鲸这话一出,本来安静的人群又立马儿像炸开了锅,纷纷询问: “万岁爷呢?” “潞王爷真的躲在翊坤宫吗?” “万岁爷真的被潞王爷挟持了吗?潞王爷想夺位当皇帝?” “皇后娘娘说万岁爷有危险呢,里面现在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两宫太后娘娘与万岁爷都不出来?” “” “安静,大家安静,请听我说。”张鲸抬手道,“两宫太后娘娘正在翊坤宫里协商处理呢,我们只需等消息便是了。难道你们不相信两宫太后娘娘的英明决断吗?” 又是一片嘈杂。 “我们只想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 “对,我们就想知道里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万岁爷现在是否安全?” “万岁爷今日走不出翊坤宫吗?还请张大公公告知,否则我们不走。” “” 张鲸大喝一声:“难道慈圣皇太后娘娘的旨意你们也敢不听吗?” 继而他又说道:“我再重申一遍,慈圣皇太后娘娘有旨,你们各自回到自己该去的地方等待消息,会给你们一个完美的交代。有两宫太后娘娘在里面,她们自然会处理好的,否则我与首辅申先生也不会出来。” 终于没有人嚷嚷了。 虽然他们也能从张鲸的话里听出点什么,毕竟张鲸一直回避朱翊镠是否真的挟持了万历皇帝。 但申时行的确站在张鲸身边,而且神态看似平静。 内阁首辅和大内总管都出来了,那他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这时候也只能闭嘴了。 张鲸接着又说道:“慈圣皇太后娘娘还有旨,大家回去后不要妄自非议,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恐慌。谁若胆敢胡言乱语蛊惑人心,唯你是问。” 众人这才缓缓离去,不过他们心中皆存有诸多的疑问。 看着众人逐渐离开翊坤宫,张鲸和申时行都松了一口气。 “申先生,且慢。” 送888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申时行正急着要回内阁,听见张鲸喊了他一声,又停下。 “申先生,能否借两步说话?” “嗯。” 申时行微微点头,其实他们身边也就多了一个周佐。 周佐很识趣地避开了,但他也没有先行离去,因为识破假的万历皇帝,又亲眼目睹翊坤宫里发生了什么,再加上鉴于张鲸明确的立场,所以感觉这会儿还是在张鲸眼皮子底下比较安全,否则会有泄密的嫌疑。 “不知申先生立场如何?”张鲸也不转弯抹角直截了当地问道。 “张公公指什么立场?” “就是支持万岁爷继续当皇帝,还是支持潞王爷取而代之啊?” “张大公公忘了吗?”申时行不紧不慢地道,“慈圣太后娘娘刚说不需要廷议决定,言下之意就是不需要我们这些臣子做主。” “话虽如此,可申先生肯定也看出来了,两宫太后娘娘非常为难,我们还是有必要推一把。” 申时行摇了摇头,不以为然道:“两宫太后娘娘为难的并不是决定,为难的只是如何安抚。” “那申先生认为两宫皇太后娘娘会做出怎样的决定呢?” 尽管张鲸问得一本正经。 可申时行笑而不语。因为在他眼里张鲸这是明知故问。他都看出来了两宫太后明显倾向于朱翊镠,不可能张鲸看不出来呀!倘若看不出来,又岂会坚定不移地支持朱翊镠? “我觉得申先生这时候还是明确表态比较妥当。”张鲸又喃喃地道。 “我们表态又有什么用?最终决定权还是在两宫太后娘娘手里。” 这一点万历皇帝都看明白了,所以他不支持廷议,怕到时候朝中大臣都看李太后的眼色行事。 “可申先生这时候三缄其口,一句帮 衬潞王爷的话都不说,似乎也不大合适吧?想当初潞王爷可是力挺你,暗中不知为你付出多少呢。” 申时行怕张鲸有甚误会,只得讳莫如深地解释两句:“张公公,这时候你我保证朝廷内外的安定,就是对潞王爷最大的帮助了。不仅潞王爷,两宫太后娘娘,他们都怕出乱子,唯恐不出乱子的怕是只有皇帝与皇后了。” 申时行点到为止。 虽然他依然没有明确站队,刚才的话也没有明确表态说支持谁,但张鲸觉得已经听明白,知道申时行内心中真实的倾向了。想着申时行之所以态度不明确,定是性格使然。 申时行本来就是这个性子嘛。 想通这一节,张鲸就没有继续说下去,带着周佐朝乾清宫方向去了。 申时行则回内阁。 回乾清宫的途中,周佐一颗心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只听周佐冷不丁地问:“你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吗?” 周佐摇头,一脸恐惧。 “那你心里面支持谁做皇帝?”张鲸又直言不讳地问道。 周佐依然摇头,他不敢想。 张鲸道:“可这问题终究需要面对,逃是逃不掉的。” 周佐点了点头,可心想,两宫太后娘娘决定好就完事了嘛,与他的关系似乎不大,终究需要面对的是两宫太后娘娘,而不是他。他需要的只是等待消息,谁当皇帝都行。 至于像张鲸那样明确表态,一来他不敢,二来觉得也没必要,他不过是乾清宫的掌作而已,谁当皇帝如此重大的问题,他还是觉得算了吧,这时候学申时行似乎更安全一些。 乾清宫里。 年永欢还坐在御塌上瑟瑟发抖,感觉世界末日即将到来似的。 见张鲸终于去而复返,他连忙从御塌上跳下来问: “张大公公,成了吗?” “快了。”张鲸又是这个话。 “快了到底是多快?”年永欢急不可耐地追问。他真的快要受不了。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93章 李太后终于明确表态 翊坤宫正殿大厅。 李太后幽幽言道:“我最不想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既然避无可避已经发生,那我们一家人有必要坐在一起好好谈谈,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娘说正题吧。” 万历皇帝不耐烦地催促道。 他刚说过坚决不与朱翊镠坐在一起的,可眼下还是被翊坤宫两名近侍按了下来,惹得他怒火中烧,多余的话根本就听不进去。 “钧儿,得知你弟弟有取而代之的心思时,娘非常揪心。”李太后依然不疾不徐,像拉家常一般地说道:“得知张先生仍活着在人世,所以第一时间赶去江陵城,问他的主意。” 万历皇帝心里本就烦透了,听李太后又提及张居正,更是恼怒。 “娘,张居正乃大罪之人,如今又犯欺君之罪,将孩儿c将娘c将天下人玩弄于鼓掌之中,娘还问他主意作甚?娘这么作,不是故意打孩儿的脸吗?孩儿什么都不想听了,只求娘痛痛快快地作出一个决断。” 李太后没辙,摇头叹气,终于鼓足劲儿说道:“既然钧儿无心倾听,只求痛痛快快一个结果,那娘就告诉你吧,娘支持你弟弟。” “”万历皇帝一下子愣住了。表情异常复杂,莫可名状。 空气也随之凝滞了一般。 安静得落针可闻。 万历皇帝浑身发颤抖,可被人压着动弹不得,又怒又恨,盯着李太后,几近于一字一顿地说道: “孩儿从小到大对娘千依百顺,从不敢奢求娘能理解孩儿心中的苦,这是孩儿第一次有恨娘的感觉。” 李太后潸然落泪。 但她什么也没说,这一刻她的心比万历皇帝更痛。 陈太后也随即落泪。 她知道这一刻终究要到来,以眼下的局势都躲不掉。 王皇后也哭了。 当李太后说出这一句话时,她就知道已经无可挽回。 但她依然不想放弃。当即起身再次跪倒在地,哀求道:“求娘收回刚才那句话,不要废了皇帝” “皇后起来。” 尚未等李太后开口,只听万历皇帝以命令的口气斥道。 “皇帝” “皇后什么都不要说了,事已至此难道你还没看明白吗?”万历皇帝恼怒地喝道,也不管该说不该说,“娘心里只有张居正,如今张居正被朕抄家,剥夺了他的一切,与张居正早已冰炭不相容。而张居正与皇弟逆贼狼狈为奸,试问娘又怎会支持朕呢?” 这话要放在平时,没有谁敢在李太后面前这样说,哪怕是万历皇帝。 李太后听了指定生气。可今儿个很不一样,她什么都没说。 当两个儿子的生死问题摆在她的面前,别说是张居正了,就是隆庆皇帝重生,她都不会放在心上。 在女人的生命中,孩子要大于天。 “娘,真的没有回旋余地吗?” 王皇后泪流满面,不顾万历皇帝的喝止,依然出言恳求道。 “皇后,且不说能力大小,以眼下的形势,娘只有这一个选择。”李太后语重心长地说道,“倘若娘支持钧儿,让镠儿怎么办?还有如何应对张先生?不瞒皇后,张先生都已做好用兵的准备,不说皇后也知道,效忠于张先生的武将有多少?仅凭戚继光与李成梁两个,大明王朝就要大乱,皇后明白吗?” “”王皇后不吱声,她当然清楚。 李太后接着痛心疾首地说道:“钧儿清算张先生,将张先生生前倚重的大臣看似全部拿下,可也只是在京城,效忠张先生的文武官员可不止这么多,倘若镠儿失败,以张先生为首,那些人还不闹事?届时岂不天下大乱?” “可天下难道就没有效忠于皇帝的文武百官吗?”王皇后反问道,“娘这样作出决定,就不怕他们闹事吗?要知道有人可是谋朝篡位造反。” “怕,娘岂能不怕?可娘既然作出决定,就已经反复掂量过了,万一真有人闹事,哪一方危害更大。皇后不妨扪心自问,倘若你站在我的位置,会支持钧儿还是镠儿呢?” 王皇后又不吱声了。 李太后接着说道:“论私,两个都是儿子,我谁也不偏袒;可论公,先不说镠儿的眼光与能力,镠儿既有原首辅张先生与大内总管冯公公支持,又有现任首辅申先生与大内总管张公公支持,这时候让娘岂敢继续支持钧儿?况且钧儿推翻否定张先生改革,走的完全是一条复辟之路,届时我大明王朝陷入风雨飘摇之中,我大明黎民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让娘如何 向列祖列宗c向天下臣民交代啊!” 王皇后还想继续恳请c辩解。 然而又听万历皇帝一声呵斥:“皇后的心朕明白,娘心意已决,皇后又何必徒费口舌?” “可皇帝怎么办?” “朕说过,大不了一死。”万历皇帝咬牙切齿刚烈地说道。 “钧儿能不能静下心来,听娘与你好好说一说?就算娘求你了。” 李太后以央求的口吻,望着万历皇帝,她已是泪流满面。 万历皇帝摇头,恨恨地道:“孩儿不想听了,孩儿只求一死。” “男儿大丈夫,动不动就想寻死,这算什么?”李太后恨铁不成钢,但还是尽量将自己的声音压到适度的范围。这时候深感大儿子万历皇帝激动,那她无论如何也要控制不能相激。 “孩儿自小到大几时自己做过主?想生想死也不能自己做主吗?” “为什么不考虑爱你的人与你爱的人的感受?娘不是没让你做主,娘已经还政给你了,可你呢?倘若钧儿与皇后都以年龄小,所以允许犯错给成长的机会找借口,那你弟弟呢?他比钧儿年幼五岁,为什么比你做得好?钧儿为什么不反省自己而总将责任推给别人?” “娘,什么都不用说了,孩儿也不想听,娘说得都对,好吧?只求娘让他们给孩儿一个痛快。” “钧儿,你这又何苦呢?”陈太后哀泣地插了一句。 “母后的心,与娘的心一个样,不说也罢。”万历皇帝恼怒地道。 此时此刻,除了王皇后,他感觉看谁都不顺眼。殊不知,在此之前,这些人当中他最看不顺眼的就是王皇后,所以王皇后一再遭到冷落。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94章 师出有名否? 申时行回到内阁。 内阁不仅设在皇宫里头,而且距离乾清宫很近,撑死也就一千米。 所以万历皇帝被朱翊镠与郑妙谨挟持的消息已经在内阁中传开了。 此时内阁除了首辅申时行和张居正临走时推荐的两位,一位是许国,一位是余有丁,不久前还增添了一位,即王锡爵(他的入阁,是万历皇帝清算否定张居正的一个举措与表现)。 三位阁臣正等申时行。 见申时行终于回来了,忙迫不及待地上前咨询。 “乾清宫的那个皇上是假的?” “真的皇上被潞王挟持在翊坤宫?” “潞王爷真的要反了吗?” “是不是真的?” “” 申时行缓缓坐下,看似不紧不慢地回道:“都是真的,都是真的。” 许国c余有丁c王锡爵愣住了。 其实他们不问也清楚,皇宫方才已经出现大乱子,又怎会有假?只是,都是真的吗?那现在情况如何?” “结果呢?” 三位阁臣望着申时行。 申时行摇了摇头说:“还没结果,两宫太后娘娘正在协商处理。” 继而将他在翊坤宫看到的一切,简单对另外三位阁臣说了。 只是暂时有心隐瞒了一个重大的信息:张居正依然活在人世。 可尽管如此,对三位阁臣而言也是劲爆得快让他们惊掉下巴了,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似的恍然如梦。 “郑淑嫔与潞王爷原来” “潞王爷要造反想取而代之” “两宫太后娘娘明显倾向于潞王” “接下来岂不是要废掉万历皇帝另立新主了?” 三位阁臣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 然而仔细一想,似乎也早已露出端倪朱翊镠确实插手过宽,这一年多时间来,似乎哪儿都有他的身影。 对三位阁臣的所有疑问,申时行都点头表示确定,反正一个不假,万历皇帝被挟持了,朱翊镠要取而代之 “那此时我们该怎么办?” 问话的虽是余有丁,但这是他们三位阁臣的共同心声:作为国家最高决策机构,发生这种事儿该怎么办? 毕竟有人要造反。 申时行不紧不慢地回道:“我们还能怎么办?虽然这是一件天大的事儿,可李太后娘娘并没有打算对外宣称,而是下旨封锁紫禁城以防走漏消息,让咱等候她的决定,这说明什么?” 申时行逐一扫过余有丁c许国和王锡爵,稍顿了顿接着说道: “这说明李太后娘娘并没有将朱翊镠挟持陛下这件事当作一件国家大事,而只是当作一件家事来处理。” 言下之意,既然李太后当作家事处理,那让他们还能做什么呢? 就像当初万历皇帝调戏侮辱宫女被李太后抓个现行,李太后执意将万历皇帝拉到奉先殿跪在列祖列宗面前,一定要废了万历皇帝而改立潞王,试问朝臣又如何插手还能做什么? 三位阁臣都是一副似有所思的样子沉吟不语,忽然王锡爵开口问道: “元辅,话虽如此,可潞王爷就这样挟持陛下,求图取而代之,总得有个正当理由吧?不然这可是死罪的呀!” 这四个人当中,以王锡爵的资格最为年轻,他才入阁不久,年纪比申时行大一岁,但由于与申时行c余有丁是同科进士,所以他们说话直来直去的,通常也没什么过多忌讳。 说来很是神奇,申时行c王锡爵和余有丁三个人刚好是同一科,也即嘉靖四十一年壬戌科的进士榜前三名,就是第一甲赐进士及第。 四个人当中只有许国是晚一科,即嘉靖四十四年的进士,其余三位不仅是同一科进士,而且刚好霸榜头三名,同时入阁晋升大学士担任宰辅,这在整个大明王朝也是第一回见到。 所以,王锡爵虽然最后入阁,资历最为年轻,但想到什么便说什么,并没有刻意将心底的想法隐藏起来,尽管他早就听说了申时行与朱翊镠的关系。 申时行态度明确,意思是眼下什么都不用管,只需等待李太后的抉择。 可在王锡爵看来,先不管李太后支持谁,但这件事需要一个前提,那就是朱翊镠的动机要正当,不能无缘无故挟持万历皇帝说要取而代之。 王锡爵接着幽幽言道道:“如果潞王爷没有一个正当的理由,即便李太后娘娘扶持 他上位,在世人眼里也是得位不正,将来极易引发矛盾冲突,乃至大动荡。而且我们不管,这叫什么?是不是叫对陛下不忠对大明不忠?将来肯定也会遭人唾骂的啊。” 申时行微微颔首,觉得王锡爵提出这一点没有错,也确实是时候。 “师出有名”是很有必要的。 做什么都得讲究师出有名,有点理想眼界的山贼土匪都不会二话不说闷头就抢呢,往往要先给自己包装出一个替天行道的模样儿,再披上一层侠义的外衣,在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眼里,这些人说不定还是正义的侠客。 无论发生什么事,朝臣都有循旧例的习惯,像朱翊镠这样想取而代之,大明王朝不是没有发生过。 而且还很有代表性,那就是明成祖朱棣的“靖难之役”。 朱棣明明是抢了他侄子的江山,为什么叫“靖难”? “靖”是指平定,“靖难”代表着平定祸乱。意思是说他这不是起兵造反,而是侄子身边有奸臣需要铲除,他是遵照太祖朱元璋时期定下的规矩履行藩王的义务,是在帮侄子的忙。 如此一来,朱棣自然就站到了道德的制高点上。小老百姓一听,哦,这是皇帝和皇叔的家事儿,燕王朱棣不是叛乱朝廷,那就没什么事了,不必非得帮着朝廷抵御燕军。 甚至当时还有很多朝廷官员对燕王朱棣也不是很排斥,带路党多得很,比如给朱棣打开南京城门的南军大将李景隆。尽管在李景隆的心中,也清楚朱棣就是在挂羊头卖狗肉,但有“靖难”这一层遮羞布,背叛起建文帝来似乎也就没有那么过意不去了。 这就是所谓的“师出有名”。 可以说除了朱棣本身的能力外,他之所以成功得那么快,和他一开始就找准了“市场定位”很有关系。 假设他直接说朱允炆不是一个合格的君主,今天我就要推翻他,自己当皇帝,受到的阻力会大上许多。 完全能想象,倘若没有“靖难”作为起兵造反的合法依据,某些想打酱油c两边不得罪的朝臣,肯定硬着头皮帮助朱允炆,否则就是对大明不忠。 王锡爵此时此刻提出来的正是这个问题。 当然他也并非成心帮助朱翊镠。他与朱翊镠没啥交情,只是站在一个大臣和局外人的角度,觉得这个很重要,所以就提了出来。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95章 最头痛的问题 虽然朱翊镠暂时并未动用一兵一卒只是挟持了万历皇帝,但不得不说也叫“出师”,那就必须“有名”。 否则,即便李太后扶持他,那也是得位不正,将面临巨大的阻力。 而且,对于王锡爵他们那样明知朱翊镠挟持万历皇帝的大臣而言,这时候倘若只是坐等不管,那就要背上对万历皇帝乃至对大明不忠的罪名。 这自然不是他们希望看到的。 经王锡爵一提醒,申时行也感觉到了“师出有名”的迫切性。 他稍作沉吟,如是般回道:“据慈圣太后娘娘说,潞王爷取而代之旨在救人救世,无异于一靖难一。” “此话何解?”王锡爵连忙追问道。 “具体我也不清楚,但慈圣太后娘娘说,潞王爷本心并不想皇帝,可陛下倒行逆施,全盘否定张先生的改革,倘若照此发展下去,我大明将陷入极度风雨飘摇中,国祚不能延续七十年。为了让更多人不再受那水深火热的煎熬,为了我大明能够继续繁荣昌盛下去,所以潞王爷有心大展宏图做出一番成就,可鉴于他的出身,那只有取而代之自己当皇帝,否则怀有再大的抱负也没用。” 王锡爵又道:“可大明将陷入风雨飘摇之中,国祚不能延续七十年毕竟都只是预测,也不能作为正当的理由。首辅,你说呢?” 虽然申时行心知肚明王锡爵并没有问错,他的担心很有道理,可也隐隐感觉到,王锡爵还是向着万历皇帝。毕竟如果不是万历皇帝与张居正对着干,王锡爵这时候还闲居在家,十有八九不会那么块被启用。 申时行正想着该如何解释,只听余有丁说道:“可京城的人都知道,而且朝中许多大臣也见识过,潞王爷确实拥有神预测的本领。” 许国也附和道:“据说慈圣太后娘娘尤为相信这一点。想当初杭州兵变c泉州兵变,潞王爷都神乎其神地在慈圣太后娘娘面前预测出来了。” 说起这个,申时行也想到一点:李太后还说过,朱翊镠当初预测到了万历皇帝会清算张居正,所以张居正才会选择诈死,试看万历皇帝。 只是因为暂时还没有打算公开张居正依然活在人世的消息。 所以申时行也就忍住了没说。 虽然他看不出余有丁与许国两位的态度,但他们认可朱翊镠拥有神预测的超级本领,无疑可以作为与王锡爵辩护的一个依据。 只听王锡爵喃喃地说道:“我也听说而且相信潞王爷拥有神预测的本领,可拿未曾发生的事作为想取而代之的正当理由,肯定难以让人信服。还有,倘若慈圣太后娘娘真的支持潞王爷,那置陛下于何地?杀了他吗?正所谓忠臣不事二主,而我们这些人又有何脸面说继续效忠于潞王爷呢?” 王锡爵这直白的一问,又问到申时行心坎儿里去了。 身为首辅他不是没想过。 而这也恰是李太后最揪心的问题。 支持万历皇帝,朱翊镠怎么办?将何去何从?支持朱翊镠,万历皇帝怎么办?又何去何从? 倘若没有一个妥善的解决方案,很有可能会兵戎相见。 这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 当初明成祖朱棣发动“靖难之役”,不就是兴兵内战了吗? 张居正依然活在人世,李太后也明确指出过,朱翊镠与张居正一方不会放弃武力夺取皇位。 这件事还可以拿明成祖朱棣来对此说,据《太宗实录》中记载,朱棣攻陷京城后,朱允炆自焚于皇宫中,这是朱棣一脉的明朝官方对外的说法。而野史认为朱允炆出家为僧了,流传最广的则是他逃到明朝统治不到的海外,朱棣组织庞大的船队让郑和数次下西洋,为的就是搜捕朱允炆。 当然,这也只是野史的说法,可信度似乎,确实不高。 但有一点,建文帝朱允炆的下落是明朝一大疑案,至今已经六百多年,依然没有证据确凿的定论。 真相究竟是什么谁都无法确定。反正朱棣一杀到南京城,朱允炆的踪迹就没了,生死不知。 由此衍生出一个问题:如果朱允炆哪儿都不去,也不自杀,就坐在皇宫大殿中,朱棣会杀他吗? 朱棣会置朱允炆于何地? 正如朱翊镠倘若真的取而代之,会置万历皇帝于何地? 这不正是王锡爵,包括李太后陈太后最为揪心的问题吗? 历史虽然不能假设,但不妨可以试想一下,明着朱棣是不会杀朱允炆,因为起初就对天下人说了,不是篡位,是靖难,如果下令诛杀朱允炆,就与之前的人设不符,定然会受到来自朝野的非议 与指责。 通常得位不正的皇帝,对自己的名声更为在意。 比如李世民玄武门之变杀兄弑弟上位后,为了表明兵变的合法性,便大加修饰,给人基本的印象就是李建成和李元吉嫉妒李世民,要千方百计整死李世民这个兄弟兼开国大功臣,所以李世民才不得不“正当防卫”。 所以试想,朱允炆若是在群臣的簇拥下坐在龙椅上,将自己完全置于公众视线中,坦然面对朱棣,想必朱棣不敢动他,最多想办法逼他退位(可惜朱允炆似乎没想明白这一点)。 再试想,如果只有朱棣的心腹在场,方便搞“靖难之役”的这帮人封锁消息,那么朱允炆万无生理。 都知道所谓的“靖难”,实质上是叛乱的另一种表达。 朱棣所说的奸臣,具体是指朱允炆的亲信大臣齐泰和黄子澄,这两人大约读书读傻了,朱允炆才刚继位就撺掇他削藩,提出的建议简单而粗暴,引起宗室极大的不满。 按“靖难”的思路,斩杀齐泰c黄子澄之后,朱棣就应该回兵藩地北京,这才是忠君爱国的好藩王。 但这可能吗?辛苦一场只为杀两个大臣?朱棣答应,他手底下的人也不答应。也就是说朱棣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要夺朱允炆的帝位。在他的角度,一个死去的朱允炆才是他的好侄儿,弄死朱允炆最符合他的利益。 所以这种情况下,若是朱棣及其心腹遇上朱允炆,又能确保杀他不会被外头的朝臣百姓知道,朱棣一定会当机立断不会留他过年。 朱棣绝不希望在公开的场合与朱允炆碰面,碰上了,朱棣可就尴尬了。 只要朱允炆服软,朱棣就不能不和他上演一出叔侄情深,到时怎么搞?撕破脸皮吧,用心营造的形象没了;维持和平的表象吧,又当不上皇帝。 顺着这个思路,朱允炆的结局或许令人不寒而栗。他真的是自焚吗?或是真的逃走了吗?但无论哪一种,都是朱棣所期望的。如此,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登上大明皇帝的宝座。 又或许朱棣早已派人潜入皇宫刺杀朱允炆。为了不让人怀疑到他头上,又制造出朱允炆还活着但早已逃出皇宫的假象。至于是出家还是出海,那就要看各人想象力了。 虽然自古都有郑和下西洋是为了寻找朱允炆的说法,可仔细一品,会发现有点欲盖弥彰的味道。 假如朱允炆真逃了,一个无兵无权的下野皇帝,值得朱棣这么忌惮?投资这多钱财,是嫌国库太丰盈吗? 所以可以试想,在公众场合朱棣不敢杀朱允炆,但私底下没什么不敢,而且很可能早就杀了,只是不想背负诛杀血亲的罪名,才刻意放出朱允炆还活着的风声。 让郑和下西洋,的确就是为了“通好他国c怀柔远人c宣扬国威”,进而表明他这个皇帝当得比朱允炆更好。至于找朱允炆这种说法,或许只是朱棣为了从侧面说明自己没杀朱允炆。 尽管朱翊镠尚未成功,但同样的问题也摆在他与万历皇帝面前。 并非只有王锡爵一人想到,在座各位其实都想到了。 既不能回避,又让人十分头疼,毕竟这极有可能是谁生谁死的问题。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96章 李太后的抉择 “但无论怎么说,依我之见,两宫太后娘娘还是支持潞王爷的可能性更大。” 申时行解释道。 这也是他发自内心的看法。 且不说张居正仍活于世上对当前局势的影响,支持朱翊镠可以将风险或需要付出的代价降低到最低。 “元辅何以觉得呢?”王锡爵问。 “很明显,若非如此,慈圣太后娘娘也不会当作家务事来处理。” 申时行依然没有将张居正仍活在人世这个消息抖出来。 他相信两宫太后支持朱翊镠至少有两大理由:第一,朱翊镠本身的见识与能力;第二,张居正支持朱翊镠。 王锡爵沉吟不语。 对余有丁和许国两位阁臣来说,支持万历皇帝也好,支持朱翊镠也罢,似乎并没有多大区别。 也就是说,只要能够保证当前局势的稳定,他们都能接受。 但如果为国家的前途和百姓的福祉考虑,似乎支持朱翊镠更合适。朱翊镠比万历皇帝应该作得更好。 可他们两位也没有明确表态,只刚才说朱翊镠拥有神预测的本领,其它多余的话他们两个都没怎么说。 见申时行和王锡爵说着说着居然沉默不语,余有丁才开口说道:“慈圣太后娘娘曾代陛下秉持国政十年,我们当相信她能做出一个明智的选择。” 倘若连李太后都不相信,那这时候只能冲进翊坤宫救万历皇帝了。 于他们而言,相信李太后并等待她的抉择,也是最安全稳妥的。 所以许国跟着也说道:“这种事儿既然已经发生了,那正如慈圣太后娘娘所言,稳定才是当前第一要务,首先我们内阁不能乱,要稳定阵脚。” “那我们说再多也没用。”王锡爵也不想继续深究下去,“唯有安心等待两宫太后娘娘抉择完毕再看了。” “嗯。”申时行c许国c余有丁三人异口同声都点了点头。 “那不知你们有何偏向?”可王锡爵又忍不住,终究还是问了一句。 然而这一问让三个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愿意明确表态。 王锡爵很识趣,就此打住。 换位思考,倘若是他们三个人问他这个问题,这时候他肯定也不会明确表态,因为表态担有风险。 正当他们四个人都想着自己的态度时,只见内阁一位中书禀道: “两宫太后娘娘有请四位阁老马上去翊坤宫议事。” 四个人相互看了一眼,想到一块儿去了,看来两宫太后已经有了决断。 他们迫不及待地起身,然后一道快速朝着翊坤宫方向而去。 与他们四人同时被传去翊坤宫觐见的还有司礼监掌印张鲸。 翊坤宫正殿大厅。 李太后的脸色不是一般难看,她紧锁眉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说心里话,她很想哭,但这时候她知道不能哭,也不适合哭,所有人都望着她呢,外头的人等着她。 以眼前的局势,她深知今天必须作出决定,而且越快决定越好。 这件事儿不能拖,必须得明确给大家一个交代才行。 越拖恐怕越棘手,越难抉择,而且还不利于稳定。 因为李太后都站着,那其他人自然也不敢坐。 所以除了万历皇帝,陈太后c王皇后c朱翊镠c郑妙谨c李之怿他们都站着,只等内阁几位阁臣和张鲸到来。 万历皇帝之所以坐着,是因为依然被翊坤宫的近侍扣押。 要说脸色难看,谁也比不上万历皇帝,这时候他心情最坏李太后刚才已经明确表态支持朱翊镠。 万历皇帝唯一的希望也破灭了。 本想以退为进,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可终究还是没能赢得李太后的心。 王皇后的哭泣哀求也没用。 可他还不想死。 让李太后或朱翊镠杀了他,只不过是他试图以退为进的策略罢了。 但至此毋庸置疑,所有的努力与策略都宣告失败。 此刻他的脑子实在是一片空白,只觉得嗡嗡作响。 正殿大厅里,谁也没有说话。 唯独王皇后在默默流泪。此刻她像万历皇帝一样,头脑也是懵的。 “内阁首辅申先生到——” “司礼监掌印张公公到——” 翊坤宫近侍两声禀报打破了宁静。 “传。” 李太后当即吩咐。 咄嗟之间,张鲸c申时行c余有丁c许国c王锡爵五个人进来了。 李太后也不墨迹,轻启丹唇,直截了当地说道:“申先生,张公公,还有三位阁老,我与姐姐已经商量完毕,决定废皇帝,另立潞王。召你们来,就是让你们即刻将这道旨意公布下去。” 张鲸偷偷地笑了。 申时行心里松了一口气。 余有丁与许国也都感觉如释重负。 只有王锡爵心里不舒服。 但身为内阁首辅,申时行负责任地问道:“太后娘娘,倘若问起缘由,为何要废皇帝另立他主呢?” 这正是刚才王锡爵提出的问题。 李太后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幽幽然地回道:“皇帝倒行逆施,置国家的前途与百姓的福祉而全然不顾,与明主所为背道而驰,为了天下的苍生与我大明的国运,实不得已而为之。” “臣遵旨。” “可太后娘娘,臣窃以为,这个理由并不能让天下人信服。”王锡爵见万历皇帝似乎失去了斗志,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慨然言道。 李太后虽然神情悲伤,可强势地回道:“王阁老,天下人信服与否,都不能改变本宫的决定,因为天下人并不了解皇帝与潞王,也不知道个中的情由,所以这件事本宫与仁圣皇太后决定做主便是了,不必问天下人。” 只这一句话,便几乎将王锡爵心中所有的疑问都敲碎了。 可他似乎感觉到万历皇帝求助的眼神,稍顿了顿,又硬着头皮问:“太后娘娘,倘若朝臣与天下人反对呢?” “反对无效。” “咳”王锡爵被噎了一下。 至此他看清了李太后的决心,这件事已经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了,难怪万历皇帝看起来如此颓废。 当然其他几个也看清了。 “太后娘娘,既然决定废掉皇帝,那臣敢问对皇帝将作何处置?” 王锡爵又大义凛然地问了一句。 这一刻不仅让人想起在万历五年秋他跑到张居正家问张居正时的情景。 正是那一问,让他与张居正之间产生了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随后不久他就卷铺盖回籍闲居了。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97章 还是那个不变的王锡爵 万历五年秋,当时张居正父亲张文明去世,万历皇帝坚决夺情,李太后更是坚决不放张居正走。 一部分朝臣支持张居正夺情,认为改革正在攻坚阶段,这时候当为公而不为私,可以不必回家守制。 然而还有一部分朝臣坚决反对张居正夺情,认为礼仪不能丢,大明除了张居正难道都当不好首辅吗?反正诸如此类的理由多不胜数。 反对夺情的人当中,由于“五君子”挨了廷杖之刑最为轰动,但除了像邹元标他们五君子,还有许多人。 这其中就包括王锡爵。 当时王锡爵执掌翰林院(也就是翰林院掌院学士),张居正没有回家,所以只好在北京的家里设置灵堂守孝,王锡爵为了夺情一事,专门跑到张居正家里奉劝c调解乃至诘问。 反正就是希望张居正回家守制。 张居正当时不知有多难,一方面李太后与万历皇帝坚决不放盛情难却,另一方面他也不想改革半途而退。 想着倘若回家守制,那一去就是三年(实际上二十七个月),先且不说还能不能回来,即便回来,三年后或许也早已经变了,不再是他的天下,能不能继续担任首辅还是问题。 所以张居正完全能预感到,只要回家守制,那改革十有八九会中断,之前的种种努力将付诸东流。 这当然不是张居正希望看到的。 所以他本心也不想回家守制,为了国家为了大明,只能忍痛割爱,在外人眼里当一回“不孝子”了。 然而,他这么做,又有多少人能够理解?甚至还有许多人认为他是为了贪图首辅的位子,宁可不回家守制也要赖着不走,包括时任吏部尚书的张瀚(是张居正一手提拔上来的,张瀚随后也因此丢了官儿)都这么认为。 可想而知当时张居正有多么痛苦。 王锡爵正是这个时候跑到张居正家里与他理论c调解,而且还是在万历皇帝决定廷杖吴中行c赵用贤c艾穆等人的前夕,当然被张居正拒绝。 可王锡爵不死心,一劝再劝。 无奈之下张居正拔出一把匕首,递给王锡爵,老泪纵横地说你杀了我吧? 吓得王锡爵忙冲出张大学士府,感觉张居正像失去理智简直疯了一样。 结果都知道了,张居正还是被万历皇帝夺情没有回家丁忧守制。 但在次年,也就是万历六年初,万历皇帝办完婚事后,还是给张居正放了三个月的假,让他回乡葬父。 在此期间,万历皇帝不止一次派人请求张居正赶紧还朝视事。朝中大臣见万历皇帝与李太后如此急切,自然也跟着急,不急也得装得急,于是纷纷联名请求张居正尽快还朝视事。 可王锡爵拒不署名。事后他也知道自己与张居正关系闹僵了,所以待张居正一回来,他就请求回家探亲,直至他父亲病死,这一去就是五年。 也就是说王锡爵在家闲居五年。 更多的人认为他当时不识时务或不知变通,非得跑去质问顶撞张居正才落得如此下场的。要知道翰林院掌院学士可不是一个普通的职位啊。 如今这一幕似乎又要重演。 虽然主角不是张居正,可是朱翊镠啊,一个比张居正更狠的人。 这里的人尽管都知道朱翊镠能干又有神预测的本领,可也知道朱翊镠不好惹,真个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而且,李太后都已经决定下来,也等于是下了懿旨,要废掉万历皇帝,另立朱翊镠,也就是说马上这天下之主就是朱翊镠的了。 这时候该问这么多干嘛?问多了不是就有质疑或反对的嫌疑吗? 闭嘴是最安全的了。 只管听李太后吩咐便是了。 首辅申时行也只是轻轻问了一句,而司礼监掌印张鲸一句话都没说。 论资历,论威望,论地位,也不该由他来问呀。他才刚入内阁不久,在内阁几位阁臣中位居末尾。 以朱翊镠的性格,他一登基,那不得找他秋后算账? 所以与王锡爵一道同来的几位阁臣都不禁为他捏了一把汗。人家是吃一堑长一智,到他这儿怎么就 况且,李太后已经作出了决定,肯定就是已经想好了安排呀,那只管听她吩咐就是了嘛! 这时候多嘴说得好听点,叫耿直仗义敢言;说得难听点,那不就是拧巴不识时务不知死活吗? 以致于,当王锡爵问李太后时,与他一道来的几位阁臣,都用余光观察着朱翊镠的神情变化。 只听李太后如是般道 :“如何安置皇帝,本宫与姐姐稍后会给出一个具体方案,王阁老无需担忧。” 王锡爵刚才用的是“处置”,这会儿李太后用的是“安置”,虽然只一字之差,可听起来味道大不一样。 识趣的这时候应该可以不啃声了。 送888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然而,这不是王锡爵。 他继续说道:“潞王爷突然挟持皇帝陛下,令皇宫大乱,随后太后娘娘下旨封锁紫禁城,又要废掉皇帝,一切来得如此突然,倘若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让臣如何不担心?” “王阁老的意思是,本宫刚才的解释你不够满意吗?” 李太后平时说话很少自称“本宫”,因为她是都人出身,曾经卑微过,因此觉得“本宫”过于威严c见外,不愿意这样自称,通常就说“我”。 可今天不一样,她刻意用“本宫”来彰显她高高在上的地位,觉得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不需要和蔼可亲。 “臣也是为了防微杜渐,不至于天下大乱,还请太后娘娘谨慎而行。” 王锡爵不卑不亢地回道。 “王阁老,本宫自认为考虑得很清楚,已经足够谨慎了 。” 李太后有点沉不住气了,心想自己还不够谨慎吗? 为了这件事,不顾朝廷与世俗的礼仪,特意去了一趟江陵城呢。 难道非要将张居正依然活在世上力挺朱翊镠绝不放弃武力夺位这一揽子事全部告知才算谨慎而行吗? “可是太后娘娘”王锡爵还是说。 “好了好了,王阁老的所有担心,本宫与潞王已经都想到了。” 李太后稍有愠色恼怒地一摆手,直接打断了王锡爵。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98章 看似局势已定 至此,王锡爵即便再拧巴再不识时务,也不敢多说什么了。 因为李太后俨然变成了张居正在世时的李太后,而万历皇帝同样变成了之前那个唯唯诺诺的万历皇帝。 无论承认与否,一切都变了。 只是让人难以置信的是,为何一切变得如此之快? 若说几年前李太后要废万历皇帝立潞王,万历皇帝这样唯唯诺诺,尚可理解;可如今不是已经亲政了吗?而且最近的表现一直很强势,反而李太后最近闭门不出越来越弱势。 王锡爵想不明白。 哪怕是余有丁与许国也很纳闷儿。 但申时行与张鲸不一样。他们知道这其中的关键还在张居正。 因为张居正仍活在人世,所以李太后自然变得强势,李太后一变强,此消彼长,万历皇帝自然就变弱了。 万历皇帝本就伤了李太后的心。 而李太后只是迫于形势,又怕打击万历皇帝的威信,所以不想出手,而选择了逃避,来个眼不见为净。 可如今不一样。 朱翊镠站出来要取而代之,而且打着“救人救世”的旗号,加上他最近的超级表现与张居正的大力支持李太后有所偏向也在情理之中。 倘若朱翊镠没有决心没有能力,倘若张居正真的已死了不支持朱翊镠,倘若万历皇帝的表现尽如李太后之意这三个条件缺一不可,但凡缺失哪个,相信李太后的抉择都不会是这样。 更何况,如今万历皇帝身边的几个关键人物,除了王皇后,其他包括外相内相,都纷纷转向支持朱翊镠。 以李太后的英明睿智,内心之中肯定早已经衡量过无数遍,不可能冒着战乱的极大风险反对朱翊镠。 那么,反对万历皇帝就没有风险吗?当然也有,只是大小的问题。 万历皇帝身后可没有站着像张居正那样能够左右大局的人。 总之,对申时行和张鲸而言,李太后支持朱翊镠非但不感到意外,反而越想越觉得在情理之中。 不支持朱翊镠才叫意外呢。 所以,对李太后的抉择,他们两个不像其他人,反而觉得本应如此。 唯一想不明白的是,万历皇帝为何变得如此颓废?到底经历了什么? 想着以万历皇帝的性子和他越来越强势的姿态,此刻应该跳起来反对。原来怕李太后,现在万历皇帝可不怕。 王锡爵不敢吱声了,便意味着这件事将确定下来。 但其实,以李太后眼下的姿态,即便王锡爵再辩下去或直言反对,都不能改变她的主意。 只听李太后吩咐道:“申先生,张公公,你们就按照本宫的旨意去做吧。倘若有像王阁老那样心存疑问的,暂且保留。至于皇帝的去留问题,稍后本宫会统一给出回复。” 申时行和张鲸都点头道是。 “好,你们下去吧。” 李太后冲刚才进来的几位一摆手。 张鲸打头,转身而去。 申时行随后,与他一道前来的三位阁臣跟着,都出了翊坤宫。 王锡爵的脑子依然有点懵,既感觉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又感觉自己好不容易重新回归马上就得滚蛋了。 因为万历皇帝亲政,他才得以重新召回并担任要职。 可如今万历皇帝又要被废了,他还要死不死地当着朱翊镠的面儿诘问李太后,那有什么好果子吃?等待他的除了滚蛋回家还能有什么? 不光王锡爵自己这样想,其他几位阁臣也一样,都这么认为。 翊坤宫正殿大厅。 申时行与张鲸他们离开后,有那么短暂的时刻变得异常的安静。 “镠儿。” 李太后忽然喊了一声。 “娘。” 朱翊镠当即答应并说道:“娘千里迢迢赶回来,一回来就遇到这事儿,肯定身心俱疲,孩儿陪娘回慈宁宫吧?” 李太后也没有急着答应,而是情绪复杂地看了万历皇帝一眼。 顿了顿,然后才点了点头:“好,娘的确有许多话要对镠儿说。不过镠儿能确定这里不会出乱子吗?” “娘,要出乱子,刚才就已经出乱子了,这里就交给她吧。”朱翊镠望着郑妙谨,如是般回道。 “好。”见朱翊镠如此有信心,李太后将目光投向郑妙谨,刻意叮嘱一句,“希望你们答应的一定要做到。” “一定。”郑妙谨只得代为回道。 “姐姐,那咱们走吧。”李太后冲陈太后微微颔首。 这样,两宫太后便出了翊坤宫。 朱翊镠则跟随李太后至慈宁宫。 而王皇后偎依在万历皇帝身边,依然在翊坤宫。实际上等于暂时软禁。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肯定不会放万历皇帝与王皇后回去的。 李之怿一颗心砰砰直跳,直到朱翊镠随李太后离开都还没有缓过来。 与李之怿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郑妙谨——原本她应该是最担心的人。 郑妙谨自然看出李之怿的情绪,拉她坐下,笑侃道: “看把之怿吓得,你即将就要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到时候怎么办?” 这话一出,更是吓得李之怿连连摆手,“郑姐姐这是取笑我吗?” 郑妙谨立马儿将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一本正经地说道: “何来取笑?太后都已作出决定,旨意马上下发,他就要登基为帝,那之怿妹妹不就是皇后了?” “我可不是这块料哦!”李之怿依然头摇得与拨浪鼓似的。 郑妙谨又笑了笑,说:“倘若他当初没有被褫夺封号,那之怿妹妹就是正王妃。他即将要承继大统,母仪天下的皇后非之怿妹妹莫属了。” “即便大哥要承继大统当皇帝,母仪天下的皇后也是郑姐姐,且不说你们认识在先,这次若非郑姐姐,哪能如此顺利?与郑姐姐相比,我什么都不是。其实,我在大哥面前不止提过一次,郑姐姐才是他最需要的内助。” “谢谢之怿妹妹看得起,可我现在的名声哎,不说妹妹也清楚,外头指不定要怎样议论,我又岂敢奢望那些?只求能留在他身边就好了。” “郑姐姐何必在意?大哥压根儿就不是一个被世俗束缚的人,不然当初他就不会让我先答应嫁给梁家,然后又信誓旦旦地说要娶我。” 没当想起这一茬儿时,李之怿不禁脸色赧红。 郑妙谨心悦诚服地说道:“之怿妹妹当时确实够勇敢的,如果换作是我,不见得会跟他走。” 李之怿回之一笑:“都这么说,或许这就叫傻人有傻福吧。” 郑妙谨却摇了摇头,深不以为然地说道:“我反而更多以为是他身上有一股别人所没有的独特魅力,所以才坚定了之怿妹妹内心的决定,就像我一样,宁可冒着生命危险背叛皇帝,也要站在他这一边。” 李之怿也心悦诚服地说道:“所以我才说郑姐姐是巾帼不让须眉,是大哥最得力的内助。有你这样的大能人辅助大哥,还有什么不成?在郑姐姐面前,我永远是这个。” 李之怿伸出小拇指,谦卑而又诚挚地说道。 郑妙谨嫣然一笑,摆手道:“哎,扯远了扯远了,咱先不说这个。之怿妹妹的心现在平静了一些吗?” “多谢郑姐姐开导,现在好多了。” “那咱们去见皇帝与皇后。” “郑姐姐想干嘛?” 李之怿警惕地问,有那么一刹那的念头,她还真担心以郑妙谨的手段,趁朱翊镠和李太后不在这儿,将万历皇帝和王皇后私下解决了呢。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799章 看似风轻云淡的女子 “之怿妹妹是担心我对皇帝与皇后做些什么吗?”郑妙谨敏感而坦诚地问。 “”李之怿微微一滞算是承认了。 “之怿妹妹放心,我还不是一个出尔反尔的小人,虽然我也清楚自己比别的女子狠一些,可既然答应两宫太后,我就不会对皇帝与皇后怎么样。” “那就好,请恕妹妹多虑了!”李之怿笑了笑,带有两分尴尬。 “这时候我若对皇帝与皇后做什么手脚,那娘岂不是恨死我了?能不能让我活命都是问题,即便让我活命,也不会答应让我留在他身边,这里面的厉害关系,我还拎得清的。” “那郑姐姐为什么不等大哥回来,而要急着去见皇帝与皇后呢?” “之怿妹妹去了就知道。”郑妙谨拉着李之怿的手,一副兴致盎然地的样子。 “我与姐姐两位女子就这样去不合适吧?”李之怿心里头依然在拒绝,只是被郑妙谨拽得很紧,也只得跟上。 万历皇帝与王皇后被关在郑妙谨的居室,那里有四名近侍看守着。她们见郑妙谨拉着李之怿进来,也只是微微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王皇后依然在抽泣。 但她不同于万历皇帝,她眼神里对郑妙谨和李之怿倒是没有恨意。 万历皇帝截然不同,一见郑妙谨似乎就压不住心头的怒火。 “你还有脸单独来见朕?” “皇帝何必生那么大的气?”郑妙谨慢条斯理地道,“马上就做不成皇帝了,不用摆威风。我可不是一个人来的,什么叫单独来见?” “朕不想看见你。”万历皇帝扭过头。 “说得我好像很想见你一样。”郑妙谨揶揄道,“我来只是想问皇帝一句,你们到底想生还是想死?别嘴上嚷着说杀了你杀了你,可真的将刀架在脖子上,你又吓得屁滚尿流。” 郑妙谨可没有夸大其词,万历皇帝真的吓尿了——这就是为什么当申时行与张鲸他们进来时,发现万历皇帝变得如此颓废的原因。 在申时行与张鲸他们进来之前,当李太后说出支持朱翊镠过后,万历皇帝还一直在咆哮,说既然当不成皇帝,那杀了他,他不想苟活于世。 无论两宫太后如何劝说开导,万历皇帝就是不听,只一心求死。 两宫太后焦头烂额无计可施,害怕万历皇帝真的一心求死。 郑妙谨索性顺着万历皇帝,拿一把匕首架在万历皇帝脖子上。 当然她也不是真的要杀万历皇帝。 只不过吓唬吓唬他。 没想到还真奏效了。 万历皇帝感觉匕首即将插入他的肉里,当即吓得面如土色,慌忙喊道:“不要,朕还不想死,不想死” 随即吓尿了。 然后才消停下来,听了李太后几句话。但准确地说,他也不是在听,而是感觉颜面扫地,恨不得钻进地洞里躲起来,永远都不要见人。 所以李太后之后说什么,他压根就没有听进去,只是确认一点,他被李太后废除帝位,从此不再是皇帝。 都被吓尿了,见到申时行与张鲸他们来,又能说什么呢? 此刻听到郑妙谨再提这一茬儿,万历皇帝便感觉在他伤口上撒盐,甚至补刀侮辱,气得他脸色通红,一时竟无言以对不知如何回复。 万历皇帝憋着不说话,王皇后自然也不敢表态。 郑妙谨悠悠然地道:“不说话就代表真的想死对吧?这会儿两宫太后与潞王都不在,的确是杀皇帝的时候,如果真的想死,倒是可以借你们一把刀。” 万历皇帝恨得咬牙切齿,心事儿似乎被郑妙谨这样无情地戳穿。 可依然没有说话。 这时王皇后终于开口了:“还是等娘的回复吧,看到底怎样安置我们。” “暂时我们还不想死。”继而王皇后又补充了一句。 “那就对了嘛。”郑妙谨笑道,“生命对每个人只有一次,何必想不开呢?再说了,娘虽然废掉皇帝,但还不知道怎样安置你们呢。当不当皇帝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滚,休得在朕面前说风凉话!”万历皇帝恼羞成怒。 “哎,我说的可是心里话,皇后娘娘对你那么好,人生能得一如此爱人,夫复何求?倘若我能留在他身边,我才不稀罕他当不当皇帝呢。” 万历皇帝与王皇后现在也知道了郑妙谨口中的那个“他”指的是谁。 万历皇帝气咻咻地,恨不得跳上去一刀将郑妙谨碎尸万段。 “滚,既然不稀罕他当皇帝,那你还与他一道企图篡位谋反?” “皇帝说篡位谋反是没有用的,他是在救人救世。”郑妙谨又慢悠悠地道,“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他不当皇帝,那我与他岂能走到一起?” “你以为你们这样就能走到一起吗?” “皇帝还是不用为我们操心。我来还想问一句,既然你们都不想死,那请问你们的孩子朱常洛呢?” “你敢害他?”万历皇帝凶光毕露。虽然朱常洛并非爱情的结晶,只不过泄火的产物,但毕竟是他的骨肉。 “我只是为他在想办法,幸好皇帝当初不肯立太子,否则他登基为帝想必不会像现在那么顺利了。但朱常洛终究是你的孩子,将来长大懂事了,不知会不会痛恨我们,所以朱常洛的安置与皇帝的安置一样,也是一个棘手的问题,至少在我眼里是。” 万历皇帝不吭声了。 王皇后央道:“恳请郑淑嫔放过常洛吧,孩子是无辜的。” “看来皇后娘娘代为抚养朱常洛,还真付出了感情。孩子无辜我知道,可自古以来皇室之间的斗争一向就是这么残酷。我大明皇子死得多了去。” 郑妙谨最后一句话虽然说得风轻云淡,可在李之怿c王皇后乃至万历皇帝听来,却犹如死神一般的召唤。 这一刻,这里没有一个人不觉得郑妙谨比朱翊镠还难对付。 朱翊镠难对付在于他的脑子快点子多哎比别人聪明,可郑妙谨难对付在于她由内而外的“阴狠”。 “最毒妇人心,果然不假!”万历皇帝恨得咬牙切齿。 郑妙谨不过回之一笑。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800章 封赐东番 朱翊镠随李太后回到慈宁宫佛堂。 陈太后本打算回慈庆宫,可在李太后的邀请下也一道来了。 尽管陈太后已经不理事,但在如此重大关头,还是需要她的意见。就像废这次万历皇帝,不可能由李太后一个人做主,对外须得说两宫太后。 即便在慈宁宫,李太后也会将主座让给陈太后。因为早已经习以为常,所以陈太后也不推辞便坐下来。 朱翊镠自然坐在下首边。 “镠儿。”李太后喊了一声。她看起来神情很严肃。 “娘。”朱翊镠忙答应。这个时候他倒是不紧张,毕竟于他而言,最紧张的时刻好像已经过去了。 与郑妙谨一道挟持万历皇帝逼人家退位时最紧张。 这会儿李太后已经决定完毕,接下来只是如何应对当前的时局而已,而这一点他不担心。 “准备如何安置你大哥?”李太后也不转弯抹角,直截了当地问道。 “娘去过江陵,肯定已经见过张先生吧?”朱翊镠轻轻地问。 其实这一问纯属多余。 李太后如果没有见过张居正,断不会支持他取而代之。 无疑这时候张居正有定海神针的作用,至少在李太后面前。 “张先生倒是给出了一个建议。”李太后心思敏捷地回忆道,“但就不知你大哥愿意不愿意。” “孩儿有信心说服大哥。”朱翊镠信心十足地回道。 “不知什么建议?”陈太后十分迫切地插问了一句。准确地说她也不是对什么建议感兴趣,而是关心朱翊镠接下来如何安置现在还是皇帝的朱翊钧。 “将钧儿封赐东番。”李太后望着陈太后回答说。 “东番?”陈太后紧蹙眉头地道,“那不是荒芜之地吗?” “母后,那只是现在,孩儿有信心让东番富裕起来。”朱翊镠比刚才说要说服万历皇帝更有信心。 “东番不是一片孤岛吗?”陈太后仍有疑虑地问道。 “是,可那是一块儿宝藏。”朱翊镠回道,“不瞒母后与娘说,倘若大哥不清算张先生,不推翻否定张先生的改革,不倒行逆施一意孤行的话,孩儿原本是打算去东番的。娘该清楚,江陵城不过是孩儿暂时的寄身之处。” 李太后点点头。 陈太后接着又道:“镠儿去东番,相信你能开创出一片天地,可将你大哥封赐东番,能行吗?” 心想,封赐东番那是说着好听,实际上不等于是流放吗? “母后,不然如何安置大哥呢?”朱翊镠凝望着陈太后反问。 “确实不好办。”陈太后点了点头。反正她自己是没想到一个好主意,万历皇帝就这样被废了,将他软禁起来吧,似乎又不忍心;可不软禁起来吧,朱翊镠又不放心。 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毕竟外界都不知道张居正仍活在人世,肯定有人以为朱翊镠挟持了万历皇帝并迫其退位。如此一来,倘若将万历皇帝留在朱翊镠身边,这一定不是朱翊镠所希望的。 可朱翊镠又答应不杀万历皇帝,那将万历皇帝流放哦,封赐东番似乎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而对于李太后,该想的该理论的都与张居正探讨完毕。 所以相较于陈太后,李太后心中的疑虑早已经不复存在了。 她只担心大儿子的感受。毕竟东番孤悬海外,倘若万历皇帝宁死不去,到时候该怎么办呢? 既然小儿子信誓旦旦地说有办法说服大儿子,李太后一向相信朱翊镠,所以等于是帮衬着说道: “姐姐,这个问题我在回京的途中已经想过无数遍了,恐怕将钧儿封赐东番是当下最为妥善安全的办法,唯独一点只是委屈了钧儿。不过,既然都已经废除了他的帝位,那还有什么不能委屈的呢?咱这时候只能力挺镠儿。” “嗯,妹妹言之有理!”陈太后点头赞同,“这时候咱可不能犹豫,必须无条件地支持镠儿。只有这样,才不至于人心惶惶,才能换得朝廷的更加稳固。妹妹也说过,稳定是当前第一要务。” “是的。”李太后接着说道,“钧儿不是老觉得自己空有一身抱负想要表现出来吗?那就给他一个表现的地方。若将钧儿比作一个画家,看他水平如何,不是就得给他一张白纸吗?” 言外之意,东番是一张白纸。 见陈太后点头同意李太后的说法,朱翊镠却不以为然地道: “娘,孩儿与张先生曾经探讨过这个问题,可不认为东番是一张 白纸哦,那里不仅资源丰富,不久的将来,或者说很快,因为东番的地理位置显要,就要成为世界的一个中心。” 这时候尽管两宫太后愿意相信朱翊镠,但内心之中多少还是觉得朱翊镠有给自己找借口的因素。 因为在她们眼里,东番就是一座荒岛,穷得鸟不拉屎的一个地方。那里人烟荒芜,甚至不如边疆。 朱翊镠知道,这时候解释再多也没用,别说两宫太后,就是以张居正的眼光,都不曾料到东番的战略地位。 对东番的看法上,张居正与两宫太后的想法几乎是一样的,尤其与李太后有惊人的相似。 在与朱翊镠探讨这个问题时,张居正也认为东番无异于一张白纸,万历皇帝不是想施尽自己的才华吗?那就让他去东番折腾,看能折腾出什么花样。 这正如李太后的那个比方,让万历皇帝尽管去画吧,看他最后能画出怎样的一幅画来。如果连小小的东番都治理不好的话,那谈何大明的治理? “那对钧儿的安置就这样决定了,姐姐以为如何?”李太后问陈太后。 “只要妹妹和镠儿认为妥当,我自然没意见。”陈太后如是般回道。 “好!这件事等不得,需要我们尽快作出决定。也好让钧儿没有念想,好让镠儿尽快投入新的角色当中。” “嗯,那事不宜迟,就赶紧下发旨意吧。”陈太后点头说道。 “镠儿!”李太后又端详着朱翊镠语重心长地道,“你可不要让娘失望哦。” 朱翊镠点点头,心想这个信心还是有的,最不济也比万历皇帝强吧?万历皇帝执政期间干的那叫什么事儿? 明亡实亡于神宗之手——在某种意义上,他是认可这个观点的。 以他那超越同时代的远见卓识,不比万历皇帝做得好那死了算了。 “娘很想问镠儿一个问题。”李太后忽然抬眸说道。 “娘但问无妨。” “镠儿与郑淑嫔到底什么关系?为何她如此坚决拥护帮助镠儿?”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是朱翊镠认为最难解释的问题之一。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801章 郑淑嫔怎么办?(求订求票!) 然而朱翊镠也知道,李太后与陈太后肯定要问这个问题。 无论如何,他也逃不过去。就像他必须对李之怿解释清楚一样。 再难解释也必须得解释。 且还不能模糊蒙混过关。 所以,朱翊镠稍一沉吟,缓缓说道:“母后,娘,这件事还得从孩儿决心拯救张家拯救大明说起” “等会儿,拯救张家?哪个张家?”李太后忙问道。 “娘,当然是张先生家。” “可他家如今落得如此下场,镠儿又谈何拯救呢?”李太后满脸的疑虑。 “娘,孩儿已经料到大哥要抄张先生的家,所以提前都做好了准备,若非如此,大哥此举少说也要害死张先生家十几条人命。” 陈太后听了不明所以。她只听说了张居正长子张敬修当时奋笔血书,险些自尽身亡。 但李太后去江陵城一趟,她知道张鲸与邱橓领队抄张居正家到来之前,张家上上下下全被关在荆州城的张大学士府,若非提前做好准备,估计都得饿死饿晕一些人。 所以李太后点了点头,对朱翊镠所言深信不疑。 因为重点是解释郑妙谨的问题,所以朱翊镠对拯救张家的事一笔带过,重新拉回正题上: “孩儿还料到郑淑嫔会被大哥选上九嫔妃之一,而郑淑嫔绝非一般女子,深得大哥的宠信,大哥正是因为她迟迟不肯立太子,以致于引发长达十五年的国本之争,耗尽了我大明的诸多心力。本来大哥就力不从心,让我大明王朝陷入风雨飘摇之中,如此一来,更是让我大明江河日下,从此一蹶不振。” 李太后:“” 陈太后:“” 两个人都是问号脸,显然对朱翊镠这段话如坐云雾,没听明白。 还是李太后反应较为敏捷一些,她沉默片许后问: “镠儿刚才所说,都是未曾发生的事儿,而只是一种预测吗?” “嗯。”朱翊镠点点头。在两宫太后面前,他倒是不担心说服力的问题。 倘若此刻面对的是别人,这种话他说都不敢说,拿未曾发生的事作为自己行为依据,显然说服力不够。 “郑淑嫔的确不简单啊!”陈太后亲眼所见郑妙谨如何挟持万历皇帝,因此这时候感慨地说道,继而话锋一转,“可镠儿的话,我还是没听明白。尽管我相信镠儿的预测极其准确,可镠儿为什么牵扯到国本之争呢?” “母后,如果孩儿不插手,那郑淑嫔为大哥生下孩子,而大哥又不肯立常洛为太子,将来只想立郑淑嫔的孩子为太子,可这不合规矩礼仪,指定要遭到朝臣的反对,大哥什么性子,想必母后与娘也清楚,且不说他不喜欢常洛,又岂肯轻易服软认输?结果一拖再拖,长达十五年之后才得以解决。所以,孩儿必须阻止这件事。” “镠儿的意思是,你从你大哥手中将郑淑嫔抢了过来?”陈太后不解地问,“可既然如何,当初为何让她选为嫔妃而不直接占为己有?难道镠儿那个时候就有取而代之的心吗?而且还有个问题,倘若我与你娘不支持你取而代之,那郑淑嫔怎么办?心在你这儿,人却在你大哥那儿,岂不是乱,乱套了?” 陈太后差点儿说“乱伦”,但临时发现不妥,于是改口“乱套”。 “郑淑嫔人也不在大哥那儿,侍寝的根本不是她。”朱翊镠如实回道,“大哥去翊坤宫,因为郑淑嫔与孩儿的关系,所以大哥几次临幸都是另外一位姑娘,可惜不久前被郑淑嫔杀害了。” “这件事娘听着糊里糊涂的,也不想追究下去了。只想问镠儿一句,郑淑嫔如此厉害,那以后镠儿还要将她留在你身边吗?”李太后单刀直入地问。 “娘,在对待郑淑嫔一事上,孩儿其实欺骗了她,对不起她。” “所以呢?” “所以恳请娘与母后不要为难她,她也是无辜的,即便孩儿没有出面阻止这场灾难,让她真的成为大哥的嫔妃,从而成为我大明王朝的红颜祸水,孩儿觉得这对她其实也不公平。” 李太后沉吟不语。这时候又让她不禁想起她的夫君隆庆皇帝,就是因为痴迷于酒色,所以英年早逝。以致于后来每每说到儿子的女人她都心有余悸,就怕儿子走上他老子的看老路。 “姐姐,我看那个郑淑嫔真心爱镠儿的。”陈太后帮衬着道。 “可姐姐,她终究是钧儿的嫔妃。” “妹妹,我相信这世上也只有镠儿才能制得住那个郑淑嫔。” 陈太后一心想帮朱翊镠,也是因为她亲眼所见郑妙谨对朱翊镠真可 谓一往情深,所以接着又说道: “其实,我们完全可以撇开镠儿与郑淑嫔之前的关系,如何对待郑淑嫔就成了另外一个问题:镠儿一旦登基,将如何对待安置后宫中的女子。” “娘,其实从一开始,郑淑嫔就是无辜被孩儿利用,若非迫不得已,孩儿不会出此下策。”朱翊镠坦诚地说道,“所以孩儿内心对她实在有愧,希望娘成人之美,不要为难她。” “妹妹,无论郑淑嫔是钧儿的女人还是镠儿的女人,反正都是咱的儿媳妇儿嘛。”陈太后又帮衬道。 “可姐姐,这件事儿对外该如何解释呢?”李太后愁眉苦脸地道,“天下人都知道她是钧儿的九嫔妃之一,又怎能与镠儿在一起?这让天下人怎么议论?倘若镠儿只是普通人,大可不必理会,我也不是一个老顽固,可如今镠儿即将成为我大明之主,难道让镠儿一上来就要背负一个大骂名吗?” “那妹妹认为该如何处置?” “”李太后沉吟不语,心想以她的脾气,像郑妙谨这样的女子就该立即处决,可又怕这话一说出来,让朱翊镠难做痛苦,所以还是忍住了。 “娘,孩儿亏欠郑淑嫔在先,倘若再辜负她,孩儿内心难安。所以孩儿宁可背负一个大骂名,也不能再做对不起她的事儿了。郑淑嫔与大哥原本就什么都没有发生,咱心知肚明就是了,又何必在乎外人怎么看?请娘成全!” 李太后愁眉不展,忽然又问道:“那镠儿真心爱她吗?” “也不及对之怿的爱,”朱翊镠坦诚地道,“但孩儿会好好待她。就算孩儿对她的一种补偿嘛。再说了,孩儿相信感情是可以培养的,暂时对她的了解只是不及对之怿的了解。” “是啊!妹妹,感情可以培养!”陈太后忙附和,并打趣地说道,“我相信妹妹当初被隆庆皇帝临幸时,也不见得有多刻骨铭心的爱吧。” 说得李太后脸色一红:“当初还是个小女孩儿,哪里懂得多少爱情?” 陈太后道:“可镠儿当下的年纪不正是当初妹妹的年纪吗?” “” 李太后被陈太后问得无言以对,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好像还是第一次。 。 跪求月票啊! 本月最后三天了,还是双倍月票!大佬们行行好吧。 叩谢! 明天加更。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802章 朱翊镠从容应对(求订求票支持啊!) 李太后之所以无言以对,是因为自己当初对隆庆帝的确谈不上感情。 想当初她爹李伟是一位泥瓦匠,技术不咋滴,人品更不用说了,所以到手的活儿可谓少之又少,说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一点都不为过。 她爹也不知是突然开窍了还是怎么地,居然将她送进宫里。 当时她被选为裕王府的小宫女,也就是隆庆帝尚未登基前的府邸。 有一次因为隆庆帝喝了点酒,竟莫名其妙将她占有了。说来也幸运,就是那一次让她怀上朱翊钧。 之后的命运就很神奇了,裕王不久登基为帝,她被封为贵妃,再后来儿子朱翊镠又登基为帝,她又被破例封为慈圣皇太后,整个家族跟着也沾光。 现在外头的人还都说,她爹李伟糊里糊涂过一生,将她送进宫里恐怕是她爹这一生做得最对的一件事儿。 但要说当时懂得多少真的爱情,那她自己都不好意思开口。 当时被裕王酒后占有时,她整个人都是懵的,这也就是在皇宫,要放外头就成了强暴呢,能懂多少爱情? 但她扪心自问,随着对隆庆皇帝的逐渐了解,她是爱隆庆皇帝的。 在许多外人眼里,隆庆皇帝或许是一个痴迷于酒色乃至于误国的皇帝,可她知道,隆庆皇帝深爱着她,不仅对她很好,对她整个家族都很好。 可也不得不承认,她对隆庆皇帝的爱确实是逐渐培养起来的。 被陈太后说到心坎儿里去了,所以她才感觉这好像是第一次哑口无言。诚如陈太后所言,感情的确可以培养,而且更无法用对与错去理论。 经历过就经历过,有时候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降临头上了。 只听陈太后又说道:“妹妹。镠儿还这么小,爱情上的事儿我们又怎好意思去苛求他?而郑淑嫔在这件事儿上,正如镠儿所说,她完全是被动的,我们更不能苛求。反而从镠儿与郑淑嫔两个人的表现来看,我是很欣赏的。” “姐姐何以这般认为?”李太后问。 “妹妹刚回来有所不知,你去了江陵未归,镠儿却为了救赵灵素进京,结果被钧儿发现。钧儿暗中指使人围捕,无奈,镠儿只得躲进翊坤宫里。 “可钧儿不死心,借着寻找妹妹全城搜索镠儿的行踪,更是让我负责搜查皇宫大内。或许钧儿早就有所怀疑或听得风声,所以当我发现镠儿与之怿藏在翊坤宫时,迫不及待地去找他们。 “结果钧儿很快就跟来了,情况危急之下,郑淑嫔这才让人挟持了钧儿。如果郑淑嫔不是对镠儿情真意切,断不敢行出如此危险的一步棋。为了镠儿,她什么都敢做,是不是值得欣赏? “再看镠儿,自知对郑淑嫔亏欠,即便没有像之怿那样爱她,也宁可背负大骂名不想辜负郑淑嫔,这是不是就叫男人的责任与担当?难道不值得欣赏? “既然镠儿与郑淑嫔两情相悦,镠儿又不怕世俗的眼光,妹妹何必棒打鸳鸯拆散他们呢?何不成人之美?这样镠儿与郑淑嫔都会记得你的好。 “再说一句不知自重的话,自古以来帝王将相,外界的人更多将目光聚集在他的功名上,只要能做出一番成就,又有多少人愿意指责他的生活?最多不过茶余饭后笑侃几句罢了。” 陈太后本想拿张居正来做例子,可想到张居正与李太后的密切关系,就此打住,但她感觉说这么多也够了。 果然,见李太后点点头,对朱翊镠说道:“既然如此,那郑淑嫔这件事,娘就不管了,你自己看着办。” “多谢娘!多谢母后!” “那后宫中的其他女子呢?镠儿又准备如何安置?”李太后又问。 送888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朱翊镠清楚,李太后口中的“后宫中的其他女子”,肯定是指万历皇帝的后妃们,而不是后宫中的所有女子。 “娘,孩儿觉得这个不难办,愿意跟随大哥去的就去,不愿意跟随大哥去的就打发出宫,或留在皇宫也行。” “留在皇宫?”李太后一愣,还以为朱翊镠连哥哥的女人都要承继过来呢。 “娘不要误会,”朱翊镠忙解释,“别说是大哥的后妃们,就是普通的宫女被遣出皇宫,日后的生活都难以想象,如果她们不愿意出宫,那就让让她们留在宫里过一份安逸的生活吧。” “那外界岂不认为镠儿” “娘,不必理会。”朱翊镠言之凿凿地道,“身正不怕影子斜,孩儿不怕。” “哎!”李太后深深叹了口 气。 “妹妹,一朝天子一朝臣,更何况是后宫中的女子?有几个像妹妹那样能够左右自己的命运?还是顺其自然吧!”陈太后又帮衬着朱翊镠说道。 “姐姐言之有理,我也只是担心。” “这时候我们都相信镠儿吧,咱不妨在这里与镠儿约法三章,倘若镠儿将来做得不够好,也令妹妹失望,咱同样可以废了他。镠儿,你说呢?”陈太后一半认真一半开玩笑地说道。 “好!”朱翊镠痛快地答应了,“反正大哥将来也在东番,侄儿常洛过不了几年也长大了,倘若孩儿做得不够好,母后与娘同样可以废了孩儿。” “哦,说到常洛,我还有两句话需要叮嘱镠儿。”李太后望着朱翊镠认真地问道,“镠儿打算如何安置常洛?” “常洛是大哥的亲生骨肉,当然让大哥带走呀。”朱翊镠不假思索。 “那就好。”李太后松了一口气。 “娘是担心我对侄儿常洛做什么手脚吗?”朱翊镠直言不讳地道,“不会的,娘总还记得当初王恭妃怀孕的消息吧?如果孩儿想谋害常洛,当初有很多方法不会让他出生降临到这个世界。” 李太后微微颔首,这一点她必须承认,当初王恭妃怀孕的消息朱翊镠最先预知,并准备地预测是个男孩儿。 倘若朱翊镠真的要动手脚,当时王恭妃还只是一名小小的宫女,以朱翊镠的脑子与手段,的确有很多办法不让王恭妃产下腹中的那个孩子。 朱翊镠接着又说道:“娘,母后,我连大哥都敢放走,又怎会害怕常洛,以致于想谋害他呢?常洛还不到一岁,还是个孩子,倘若将来因为孩儿夺了他父亲的皇位而憎恨我这个叔叔,那孩儿也只有认了。孩儿可以当着娘与母后的面立下重誓,将来会派心腹将大哥与常洛他们父子俩安全送至东番,途中绝不允许出任何差错。” “好,镠儿有这份心,娘真为你感到高兴。”李太后欣慰地说道。 “不知娘与母后还有什么疑虑的地方?趁这个机会不妨都提出来。” “关于张先生诈死一事,镠儿准备如何向天下人交代?”李太后问道。 “孩儿觉得这件事倒不必刻意交代。” “那张先生将来的生活怎么办呢?如今天下人都以为他死了,而他也只能在密室中生活,又不能见人。” “娘,待孩儿登基,让张先生出来也无妨,即便天下人议论张先生犯有欺君之罪,孩儿也可大赦天下。” “好!这是个好主意。”陈太后迫不及待地赞道,“到时候当天下人都知道张先生还活在人世,那自然就会明白妹妹与我的这次选择,支持镠儿原来并不是因为更爱镠儿,而只是对当前局势的清醒判断做出的理智选择。” “嗯。”李太后点点头,感慨道,“娘现在只担心你大哥的情绪啊!” “娘与母后如果没有其他疑问,那孩儿这就回翊坤宫与大哥好好沟通,孩儿有信心说服大哥的。”朱翊镠还是一如既往的自信。 正在这时,只听佛堂外有近侍急促地喊道:“太后娘娘不好了,有一批宫廷禁卫包围了翊坤宫。” 朱翊镠与两宫太后神情一紧,豁然站起。 。 第一更送到,今天说好了要加更,还是恳请各位大佬多投几张月票啊! 有打赏更好,打赏也赠月票! 先行叩谢!叩谢!叩谢!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803章 围堵翊坤宫 “钧儿终究还是有心腹。”李太后站起来说道,“我们现在就去翊坤宫,走。” 这样,他们母子三人又急速地往翊坤宫那边赶。稳定是当前第一要务,绝对不能出乱子。 翊坤宫里。 郑妙谨自然第一时间收到消息,没想到居然还真有敢来救驾的宫廷侍卫。 此时外头已是乱糟糟的一片。 “娘娘,怎么办?” 禀报的那名近侍着急地问道。 此时郑妙谨正带着李之怿与万历皇帝和王皇后在“谈判”呢。 “不管。”郑妙谨只回了两个字。 “可外头嘈嘈杂杂” “难不成他们还敢冲进来?”郑妙谨带有两分夷然不屑的神情。 继而她目光一凌,又一抬手,补充道:“谁敢放肆,格杀勿论。” “明白。”近侍应声而出。 “翊坤宫里到底藏有多少朕不知道的实力?”万历皇帝不禁问道。 的确,不仅万历皇帝,就是王皇后乃至李之怿都感到好奇。 格杀勿论?翊坤宫看起来平静,进进出出加起来似乎也就十几个近侍,凭什么对宫廷侍卫格杀勿论? 底气来自哪里? 即便那些近侍个个都有以一敌十的本领,那也不过能应付百十来号人,又岂能对宫廷侍卫格杀勿论? 外头近侍既然敢闯到翊坤宫,少说也有几百号乃至上千名侍卫吧?就凭翊坤宫那女儿打扮的十几名近侍,就敢说格杀勿论?说出来有几个人信? 只听郑妙谨嘿嘿两声笑,风轻云淡地说道:“翊坤宫具体藏有多少实力,皇帝可以让宫廷侍卫冲进来试试检验一下的呀!别的不敢夸口,但应付几百个宫廷侍卫,应该不成问题吧?” “”万历皇帝哑口无言,但也是恨得咬牙切齿,之前对郑妙谨的确过于疏忽,也没留心,毕竟压根儿就没有想到这一层,原来早蓄谋已久。 “再说,皇帝与皇后都在我手上,我难道还怕他们冲进来救人不成?”郑妙谨又洋洋洒洒地说道,“娘与母后已经下旨废皇帝,内阁与司礼监都收到消息,皇帝马上就不是大明之主了,只剩下一道程序的问题。皇帝不会真的以为那些宫廷侍卫傻到连命都不要了吧?我看他们不过虚张声势罢了。” 说完郑妙谨便带着李之怿出去了。 而万历皇帝与王皇后继续被翊坤宫的近侍看守着。 “郑姐姐,翊坤宫的近侍到底能应付多少宫廷侍卫?”李之怿终究还是忍不住轻轻地问道。 “几十个吧。”郑妙谨回之一笑。 “啊?”李之怿大吃一惊,“那郑姐姐刚才说格杀勿论?” “皇帝与皇后在我们手上,他们不敢贸然冲进来的。”郑妙谨回之一笑,轻轻地回道,“刚才不过是虚张声势,吓唬吓唬皇帝,让他不要误以为有侍卫来救他就得意,以为可以翻身了。” 李之怿心悦诚服地点点头,心想在政治谋略与胆识上自己与郑妙谨真是差得很远,简直不在一个档次上。 瞧人家,虽然也是一介女流,可举手投足间,比起男儿也绝不遑多让。 “之怿妹妹放心,宫廷侍卫包围翊坤宫,肯定很快会传到娘与母后那里,她们会第一时间赶来解围。”郑妙谨又安慰李之怿说道。 李之怿这才松了一口气,又问:“那郑姐姐出去吗?” “当然不了。”郑妙谨脱口而出,又夷然不屑地补充道,“即便咱要对话,也只能与皇帝,与宫廷侍卫有甚好说的?之怿妹妹说对不对?” “嗯,还是郑姐姐聪明。”这一点李之怿是的确由衷地佩服。 朱翊镠随李太后c陈太后火速赶到翊坤宫。果然见有一队侍卫将翊坤宫包围起来,不过他们也没冲进去,只是在外头叽叽喳喳要见万历皇帝。 翊坤宫的近侍虽然不多,可侍立在宫门口严防死守,一个个犹如门神不让宫廷侍卫踏入翊坤宫半步。 “看,太后娘娘来了。”忽然一名侍卫最先发现两宫太后,大声喊道。 “你们好大的胆子,到底是奉谁之命前来围堵翊坤宫?”李太后喝道。 这时候她身上那股久违的泼辣劲儿又开始彰显无疑。 “启禀太后娘娘,卑职们前来只是想探个明白,太后娘娘果真要废了陛下另立潞王吗?”上来问话的只是一名普通侍卫,准确地说就没有领头的侍卫。 “怎么?你们有意见?” “太后娘娘,卑职们只想知道真相。” “本宫与姐姐懿旨已经下发,稍等便是了,自然会给你们一个解释,你们急什么?”李太后强势地喝道。 “卑职们要见陛下一面!”又有一名侍卫说道。 “皇帝是你们想见就能见的吗?你们有何资格?”李太后斥道,“赶紧给本宫全部退下,否则本宫将你们抓起来,以叛乱之罪论处。” “陛下到底犯了什么错?太后娘娘要废陛下?”又有一名侍卫质问道,“潞王爷挟持陛下,那才叫叛乱之罪,卑职们只是尽到应尽的责任,护驾。” “本宫再说一遍,万历皇帝已废,倘若你们继续在此蛊惑人心妖言惑众,本宫马上下令将你们斩立决。” “快快快,谁敢在翊坤宫闹事?”这时锦衣卫指挥使刘守有带着一队锦衣卫也冲过来了。他们的人数与眼前那队宫廷侍卫的人数倒是不相上下。 但气势上明显要更胜一筹。 他们一出现,便摆出一副拿人的架势,将之前那队侍卫包围起来。 一会儿张鲸闻讯也带着一队东厂的番役来了。他带来的人虽然不多,但比起刘守有,气势更为嚣张。 对着之前那队侍卫大声咆哮道:“你们是不是活腻了?竟敢不经号令,带着兵器冲到翊坤宫?给我抓起来。” 无论是锦衣卫,还是东厂,的确有抓人的权力,可他们这时似乎忘了,厂卫厂卫,服务的对象只有一个,那就是皇帝,只听命于皇帝一人,也就是说他们直接对皇帝负责。 然而,眼下的皇帝依然是万历朱翊钧,而不是朱翊镠。 所以之前的那队侍卫也不认怂,当即有人驳道:“张公公好大的威风,陛下被挟持在翊坤宫,不见人影,又是谁给你抓人的权力?” 这时候,张鲸仗着两宫太后与朱翊镠,当然也不示弱,当即呵斥道:“尔等休得放肆!万岁爷虽然不在,可两宫太后在此,岂能容忍你们嚣张!若不速速退去,看本督抓不抓你们。” “陛下才是大明之主,这时候为什么不在?”又有一名侍卫辩道。 而且还引发一阵骚动,竟浑然不怕似的,附和的声音此起彼伏。 “对,我们要见陛下!” “陛下才是大明之主!” “恳请陛下出来说话!” “” 李太后c陈太后c朱翊镠均为阻挡着,也无法进去翊坤宫。 虽然张鲸与刘守有带来的厂卫人数已经超过了之前那队侍卫,势头上看似也强过,但之前那队侍卫也占着一定的理儿所以临危不惧。 这样便分为两队人,一队为万历皇帝誓要见他,而一队人听从李太后,就在翊坤宫门前对峙上了,大有一触即发随时都会干仗的架势。 见状,朱翊镠当机立断,冲严阵以待的翊坤宫近侍喊道: “请你们主子带皇帝出来。” 。 第二更送到,求票求赏(只好弱弱地恳请,好像不敢理直气壮。)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804章 一线希望 立即有一名近侍进去禀报。 过不多会儿,郑妙谨果然带着万历皇帝出来了。 不过,郑妙谨走在前头,俨然没有将万历皇帝当作皇帝。 并且,万历皇帝不仅走在后头,身边一左一右还有两名近侍跟着,这让明眼人一看,显然还是被挟持的状态。 见万历皇帝终于出来了,外头立即鸦雀无声,但持续的时间极其短暂,随即便人头攒动,并有侍卫高声呼喊: “陛下!” “陛下!” “” 万历皇帝只觉得鼻子一酸,眼睛登时湿润了。这些天,他几乎看不到一线希望,除了王皇后,居然没有看到一位支持他的人,让他的心凉透了。 从最开始他将希望寄托在陈太后的身上,但陈太后以李太后尚未回京为由婉言拒绝了他; 随即又将希望寄托在张鲸身上,结果张鲸似乎看清楚了局势不再端水,明确表态支持朱翊镠; 终于等到李太后回来,李太后却带回来张居正还活在人世的消息,一下子将他希望几乎全部击碎了; 最后申时行与周佐来,等于也是之乎者也不敢表态 万历皇帝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但他不服气,不肯轻易认输,正是这股劲儿才让他支撑到现在。 眼下终于看到有人支持他了,不惜冒险围堵翊坤宫 虽然没有一个拥有话语权的人,但怎么也有近千的队伍,看到这一幕,又让他如何不感动? 以前不觉得,这时候他才发现,真心支持他的人是多么难能可贵! 然而,一切似乎都已经晚了。 这一次两宫太后要废他,他能感觉到是动了真格,懿旨都已下发;而不像上一次,虽然将他拉到奉先殿列祖列宗面前忏悔,那多半是吓唬他的,让他记住教训以改过自新。 如今正如郑妙谨所言,他已然成了废帝,只等一道程序。 “陛下,请说话呀!” “只要陛下一声令下,卑职们哪怕粉身碎骨,也要救您出去。” “对对,卑职们今天来了翊坤宫,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请陛下说话,给卑职们指示。” “” 世上任何时候,终究还是有不怕死的人,呼声居然有点高。 “钧儿!”见眼下这般形势,李太后当然有点着急,她说道,“你难道想看着皇宫乃至天下大乱吗?” “娘,孩儿并不想如此,但你们一个个可曾考虑过孩儿的感受?”万历皇帝以质问的口吻,终于开口了。 叫嚣的侍卫不再呼喊,现场再一次安静下来。 “钧儿,娘扪心自问,”李太后痛心疾首地摸着自己心口处,“若没有考虑你的感受,见你采取如此偏激的方式急切想要树立威权,娘便不会一心向佛不再理会朝中事而会出面阻止了。反而是钧儿你,何曾考虑过娘的感受?娘代替钧儿秉持国政的十年,极度信任张先生,可钧儿一亲政,便立马儿清算张先生,还要抄他的家,若非群臣阻止,钧儿居然还要开棺戮尸,这是打娘的脸,妥妥的打娘的脸,钧儿知道吗?” “说来说去,娘心里还是放不下张居正。”万历皇帝听到开口闭口又是“张先生”,心头的火气更是被点燃了,“既然如此,娘去江陵城又何必回来?” “钧儿——”李太后大喝一声,“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枉费娘与张先生含辛茹苦教导你,事到如今,你竟不知悔改,还死不承认自己做错了吗?” “孩儿没有做错!”万历皇帝情绪激动固执地嚷道,“张居正眼里根本就没有孩儿这个皇帝,他纯属咎由自取。孩儿身为一国之主,当然有权以任何方式处置他,到底错在哪儿?” “钧儿太让娘失望了!”李太后摇头叹息,一副痛苦的模样。 “娘也让孩儿失望。”万历皇帝不依不饶,眼睛里充满了恨意。 “那钧儿想怎样?” “既然你们一个个都憎恨朕,以下犯上企图谋反,全然不将朕放在眼里,那朕也绝不会让你们好过。你们所有人都听着,眼下朕依然是皇帝,可被他们挟持不得自由,只是他们还不敢杀朕。你们要冲出皇宫,通知禁卫军三营以及各路军马前来勤王护驾方是正途,仅靠你们尚不能成事。” 万历皇帝终于将心里话说出来了。 此前他在翊坤宫正殿大厅就想对外头的人说,可当时他还不敢冒险,因为说出这样的话,等于是孤注一掷,怕郑妙谨更不会答应放他。 可 眼下他也顾不得这么多了,感觉这是唯一的机会,倘若再瞻前顾后,那恐怕真的永无翻身之日。 心想在皇宫里他被挟持,自然斗不过两宫太后与朱翊镠c郑妙谨联手,可在京城他不是有神机营c五军营和三千营那三大禁卫军部队吗?在外面他不是还有朝廷各路大军吗?只有各路大军纷纷勤王护驾,他才有翻身的机会。 “钧儿难道真想看到天下大乱吗?”李太后斥道,她已经来不及悲伤。 “娘,孩儿不甘心。”万历皇帝忽然觉得自己又有几分胜算了。 朱翊镠终于也按捺不住了,朗声说道:“娘,放了眼前这些人,就让他们按照皇兄说的去做吧,看到底有多少军马前来勤王护驾。” “镠儿”李太后看着朱翊镠。她本想着,眼前这队禁卫倘若冥顽不灵,将他们全部诛杀以绝后患便是,可没想到朱翊镠居然让全部都放了。 不过瞧朱翊镠异常坚定的眼神,她欲言又止并没有多说什么。 朱翊镠接着又说道:“你们听着,皇帝就在你们眼前,可凭你们这些人救不走他,你们能够前来护驾,这份心值得赞赏,但我希望你们冷静地认清眼下的局势,不要做无谓的牺牲,也不要给国家添堵制造混乱” “你这个逆臣贼子,有什么资格教训我们?”一名侍卫打断了朱翊镠。 “有本事站出来,看我有没有资格教训你。”眼前人头攒动,又被刘守有与张鲸带来的厂卫挡住了部分视线,朱翊镠的确没看清是谁打断了他。 “就是我,有本事杀了我。” 娘的,还真有不怕死的,只见一名侍卫立马儿跳了出来。 朱翊镠拨开人群,走到前头。端详着那名侍卫:“你有种,报上名来。”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王大锤是也!” “好一个正义凛然的王大锤!你难道不怕死吗?” “人生自古谁无死。” “说得好,既然说我没资格教训你,那改天请你喝酒,你来教训我两句。” “”王大锤怔愣望着朱翊镠,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时间不知所措。 他站出来,本抱着必死之心,可谁知朱翊镠根本不按套路出牌,非但没有斥责他,还说请他喝酒让他教训? 这,这,这,还有天理吗? 不仅王大锤那侍卫傻眼了,在场的就没有一个不傻眼的,都丈二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朱翊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虽然许多人也知道朱翊镠行事往往出人意表,可这演的是哪一出? 然而,万历皇帝似乎很了解朱翊镠这位对手,大声呼吁道: “你们可千万不要听他忽悠。” 。 第三更送到,还有一更。 说好了要加更,必须算数,起码万字,求票求赏啊大佬们! 双倍啧,正流口水。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805章 都变了…… 永宁苑。 驸马严永凡还与永宁公主在一起。 最近宫里的局势让他们揪心上火,明明得知李太后已经回京了,却还是不能前去翊坤宫相见。 派人打听翊坤宫那边消息的人竟还没回来,让他们夫妻俩坐不安宁,在房间里焦急地踱步。 忽然见府上女官刘雯色急匆匆满头大汗地冲进来。 “翊坤宫那边情况如何?”永宁公主迫不及待地问道。 “公,公主殿下,不,不好了。”刘雯上气不接下气。 “慢慢说。” “公主殿下,两宫太后娘娘已经决定废掉万岁爷,另立潞王爷。” “真的?”永宁公主心头一喜,这不是天大的好消息吗?怎么不好了? “两宫太后娘娘虽然已经将懿旨传达给首辅申先生与司礼监掌印张公公,可还没来得及下发,翊坤宫便被宫廷侍卫包围了,他们誓要护驾。”刘雯缓了一口气后,说话终于也利索了。 “结果呢?”一听说翊坤宫被宫廷侍卫包围了,驸马骇然问道。 “两宫太后娘娘本带着潞王爷去了慈宁宫,这会儿又赶到翊坤宫,可被侍卫阻挡在外。很快锦衣卫指挥使刘大人也带了一队人过去,东厂提督张公公同样带了一队人也过去” “他们支持谁?”驸马又问道。 “驸马爷放心,他们当然支持两宫太后娘娘与潞王爷这边呀!”刘雯知道永宁公主与驸马都站队朱翊镠。 驸马与永宁公主都松了一口气。然后两人犹如心有灵犀一般,异口同声地问道:“那眼下是什么情况?” “双方正在对峙着呢。”刘雯回道。 “哪边胜算大?”驸马又问。 “看起来支持潞王爷的人多,又有气势,可支持万岁爷的人也不怂。他们这时候敢围堵翊坤宫,说明一个个都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会不会出乱子?要不我们也过去瞧瞧?”永宁公主担心着急,凝望着严永凡以商量的语气问道。 “这时候还是不要去添乱了。”严永凡稍一沉吟,摇头回答。 “可我真受不了坐等消息。”永宁公主心神不宁地嘀咕道。 见永宁公主如此着急,严永凡只得说道:“要不这样吧,我出去看看,公主在此等候,就不要乱跑了。” “也好。”永宁公主点头答应,并嘱咐道,“那你一定要加倍小心。” “哦,对了,倘若弟弟需要我们,是我们该明确表态的时候了。”永宁公主又不忘交代补充一句。 “明白。”严永凡转身而去。 “驸马爷。”刘雯忙喊,提醒道,“难道您忘了?紫禁城正封着呢。” “封着我也得想办法进去。”严永凡不管,头也不回地去了。他也不墨迹不纠结,目标明确,直奔翊坤宫。 怎么说他也是驸马,尽管紫禁城正封着,可他还是有办法进去的。 到翊坤宫门口一看,乌央乌央的人山人海接踵摩肩,根本插不进足。 看也看不见,但他很清楚地听见了小舅子朱翊镠说话的声音。 “还有谁要站出来说我没资格教训你们?请你们一块儿喝酒。” 严永凡:“” 他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呢。不是说正对峙僵持着吗?怎么还请喝酒?而且听小舅子朱翊镠说话的口吻,分明既没有生气,也没有揶揄说反话啥的,听上去十分友善,真是怪哉! 只听朱翊镠接着又说道:“我请你们喝酒,你们一个个不吭声,要不你们请我喝酒,然后教训我两句也行啊!不用客气啥的。都是大老爷们儿,行还是不行,说句话表个态嘛。” 安静。 没有一个人吱声。 “好!”忽然有一名侍卫终于从嘴里蹦出来一个字儿答应了。 “那是我请你们?还是你们请我?”朱翊镠不疾不徐地问道。 “当然是我们请潞王爷。只不知潞王爷肯赏脸不?” “定好时间c地点,谁不去谁是小狗儿c孙子c王八蛋。”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如何?” “没问题,去哪儿?” “凤临阁。”见朱翊镠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不似有假,有侍卫当即选了一个地址,并确定时间,“今晚一更,在那里设宴,专候潞王爷。” “好!一言为定,不见不散。”朱翊镠痛快地答应了。 把两宫太后急得 就连对面的郑妙谨都是一头雾水。 “那陛下呢?”王大锤又问。 “怎么?你们还要请他喝酒,也打算教训他两句吗?” “” “眼下他还是皇帝,与你们同桌喝酒好像不成体统。”朱翊镠又径自说道,“还是由我去赴会吧。” “翠不知潞王爷要带多少人马?”又有一名侍卫警惕地问道。 “十来个随身扈从吧。”朱翊镠看似风轻云淡地回道。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朱翊镠道,“时候也不早了,现在你们可以去准备。” “潞王爷你这是拐个弯儿打发我们走呢。”王大锤似乎想明白了。 “你们不走,试问又能怎样?扭过头去看一看,”朱翊镠笑了笑,“我答应与你们一块儿喝酒,难道这面子还不够吗?” 众侍卫扭头一看,见又有一队禁卫军出现了,正是来自于五军营与神机营的混合部队——大明两大王牌军也来了。 虽然由于英宗在土木堡之变中被俘以至全军覆没,包括当时的神机营,明朝后来的皇帝也重新组建过神机营,不过恢复不到以前的状态,但只要说出“神机营”,还是很有震撼力,因为他们拥有独特的装备与武器。 五军营就更不用说了,它号称是明朝三大王牌军之最,只因它是由大明各行省选调出来的精锐骑兵与步兵组成的野战军部队。 谁也没想到,这时候他们居然火速现身翊坤宫! 关键他们不是来帮助万历皇帝的。 这样之前那队号称前来救驾的宫廷侍卫俨然被前后夹击了。 不走还能怎样?继续反抗恐怕也只有死路一条。 刚好朱翊镠给了他们一个台阶,甚至有些想着你们这些人不是挟持了万历皇帝吗?那在今日宴会挟持朱翊镠,到时候交换人质便是了。 一念及此,那些侍卫都有退下的念头,从长计议,反正朱翊镠不是当着众人的面答应今晚赴会吗? “还想什么呢?”朱翊镠说道,“再想没准儿我就反悔了,那你们可就什么念想都没有!” “好,我们走。”也不知是那名侍卫率先回了一声。 要说这队禁卫也挺贼,来的时候或许就想好了,也没有一个领头的。给人的感觉好像是,来吧,要杀一起杀,反正没有负责的头头儿。 张鲸与刘守有同时一挥手,命令下属给他们让道。 这样最先来的那队号称前来救驾的宫廷侍卫就此离去。 “你们全都反了吗?” 而万历皇帝也望着那队神机营与五军营的混合军,恼怒地斥问。 其中一名侍卫慨然回道:“我们已收到两宫太后娘娘的旨意,你已经不是大明之主了,无权对我们发号施令。” “”万历皇帝凶光毕露杀意腾腾。 无奈被缚,他也只能如此了,眼睁睁地看着本来要救驾的侍卫离去,而本来属于他号令的王牌军与他对峙。 一切都变了,变了他唯有再次将又恨又毒的目光投向朱翊镠。 。 第四更送到。 也不知道有没有票奖励一下? 期待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806章 给人家一份念想,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翊坤宫前的人终于逐渐退去了。 李太后c陈太后c朱翊镠他们这才得以进去翊坤宫。 “镠儿,你晚上可不能去凤临阁。”李太后着急地说道。 “是啊!这明显是一场鸿门宴嘛。”陈太后也坚决不同意。 然而朱翊镠却不以为意道:“娘,母后,孩儿都已经当着众人的面答应了他们,又岂能失信于人?” “莫非你有什么好办法不成?”郑妙谨随即也关切地问道。 朱翊镠摇了摇头说:“好办法倒是没有,只是以当时情境,若不给他们一个念想,他们又岂肯退出翊坤宫?” “可你也不能以身犯险呀!”郑妙谨噘嘴嗔道,“非要打肿脸充胖子,主动请他们喝酒,还说只带十几个扈从去,到时候万一他们也将你挟持了,那咱们的所有努力不是全白费了吗?” “咱们也算有备而去,怕什么呢?”朱翊镠安慰道。 “那你得好好准备准备。别咱们虽然赢了皇帝,最后却折在那些不要命的宫廷侍卫手里。” “知道了,放心,我清楚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 “那你自己小心!今晚一更赴会,时刻不早,你也该去准备了。”郑妙谨就此打住,不再劝了。她也知道,以朱翊镠的性子,劝也没用。 “嗯。”朱翊镠点点头。 但李太后与陈太后依然很担心。 李太后道:“如果镠儿一定要去,那娘即刻调遣一队禁卫军偷偷过去,潜伏在凤临阁四周,以备不虞之需,这样到时候咱也不至于被动受制于人。” “娘,还是算了吧,这样显得孩儿没有诚意。”朱翊镠摇头不同意。 “可镠儿真的只带十几名扈从去吗?” “嗯。”朱翊镠确定地道,“孩儿当着那多人的面答应赴会,如果到时候他们真的为难孩儿,那失礼的就是他们。孩儿相信他们不敢乱来。” “你总是这样迷之自信。”李太后不禁责备了一句。 “娘,即便他们真的为难孩儿,也不见得能占到多大便宜。”朱翊镠却是一副信心十足的神情,“说心里话,别说带十几个随身扈从,就是只带一个人,孩儿都敢去赴会。” “带一个人?” “嗯,就是努尔哈赤。” “他?”李太后又疑虑地问道,“他真有这么厉害?” “孩儿也不是看中他有多厉害,而是看中他能为了孩儿去拼命的决心。” “好,既然镠儿如此有信心,那你就去吧。但为了安全起见,娘还是要派人暗中保护接应你。” “娘,有这个必要吗?” “有。镠儿马上就是一国之主了,这时候可不能有任何差错。” “那娘必须答应孩儿一件事。”见李太后坚持,朱翊镠也只好让一步。 “答应什么?” “没有孩儿的指示,娘派去的人不要露面,就当孩儿不知道了。” “嗯。”李太后点头同意。 朱翊镠当即换了一身衣服,带着八名侍卫出宫,直奔得时学院。 其时,已有各路人马,当然有明有暗,纷纷向凤临阁方向汇聚。 李得时见自己宝贝女婿现身得时学院,当即大吃一惊。 但随即又镇定下来了,因为他发现朱翊镠大摇大摆而来,不禁问道:“好女婿不怕你皇兄抓你?” “岳父没听说宫里头发生的事吗?”朱翊镠问。 “听说女婿挟持了你皇兄,真的?”李得时带有几分疑虑。 朱翊镠点点头。 “好女婿真的要反了?” “为了救人救世,说反不好听。” “对对,好女婿是为了救人救世,好女婿可不想做皇帝呢。可好女婿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怎么出宫来得时学院你?你娘不是刚回京吗?” “看来,岳父还不知道娘回来后作出什么决定吧?”朱翊镠微微一笑,附在李得时耳边轻轻地道,“娘已经决定废除皇兄之位,立我为帝。” “”李得时不由得一愣,“真的?” “当然。” “宫廷没有发生巨变吧?” “没有。”朱翊镠摇头,脸上浮现出两分得意的神情,“反正一切暂时都还在我与娘的掌控之中。” “这么说好女婿马上要做皇帝了?” “嗯。”朱翊镠点头道是。 “那我成啥 ?岂不是要做国丈了?”李得时满心欢喜,随即又摇头,自言自语地道,“哦,好像也不对,皇帝有三宫六院,妻妾成群,女婿还不见得晋封之怿为皇后或贵妃呢。” “岳父想多了吧。如果我真的当了皇帝,那之怿一定是皇后。”朱翊镠口由心发,信誓旦旦地道。 “嘿嘿,嘿嘿。”李得时喜不自胜,笑得合不拢嘴,喃喃地道,“我怎么感觉像做梦一样呢?” “岳父,努尔哈赤呢?” “” “岳父,努尔哈赤呢?” “” “岳父。”朱翊镠一连喊了三声,也没叫醒乐在其中的李得时。 只得用手轻轻推了一推。 “啊?好女婿,你刚才问什么?”李得时这才缓过神来。 “我问努尔哈赤呢?” “找他作甚?” “当一回私人保镖。” 朱翊镠继而将刚才在翊坤宫前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李得时听了骇然变色,“好女婿这时候何必以身犯险呢?既然你娘与母后已经下了懿旨,那你这个皇帝就是铁板钉钉的事儿了,理会那些反对你而支持你皇兄的侍卫作甚?” “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嘛。给人家一份念想,也给自己一个机会。”朱翊镠风轻云淡地笑了笑。 “那好女婿也得等登基之后再去团结呀!这时候万一” “岳父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朱翊镠胸有成竹地道。 “好,那我马上派人通知努尔哈赤。” 很快,努尔哈赤便来了,一来便向朱翊镠叩首:“徒儿拜见师父。” “起来吧,师父有一件大事需要你帮忙。”朱翊镠也不转弯抹角,将今晚一更凤临阁赴会一事说了。 “徒儿明白,一定竭力保护师父的周全。”努尔哈赤也没多问。 “你师父要做皇帝了,所以绝不能有失。知道吗?”李得时刻意交代。 “师父要做皇帝了?”努尔哈赤听了虎躯一震,随即欣喜地问道,“那我们女真岂不是很快就能统一了?” “师父说过会帮你实现这个梦想的。” “太好了!太好了!” “你马上去挑选八名出色的弟子,随师父去凤临阁。” “才八名?师父不是说可以带十几个扈从赴会吗?” “外头还有八名宫廷侍卫呢。你再找调教好的八名弟子,加上你,去这么多人,应该够了吧?” “够了。”努尔哈赤豪气冲天地道。 “那你赶紧,时刻不早了。” “是,师父。”努尔哈赤转身而去,挑选弟子去了,只是他心里头还一直在琢磨着统一女真的事呢。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807章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值此风云突变之际,申时行感觉责任重大,稍有不慎,或许就会酿成一场巨变乃至悲剧,所以他从翊坤宫刚一回到内阁,便让内阁中书迅速拟下一道紧急咨文,照会在京各衙门。 第一,各衙门堂官从即日起,一律在衙门夜宿当值,不得回家; 第二,各衙门所有官员不得妄自议论万历皇帝与潞王,只需静候两宫太后娘娘的懿旨,随时待命。 第三,各衙门不得借故渎职,办公勤勉当一如往昔,凡欲议决之大事一律申报内阁,不得擅自决断。 比起申时行的小心谨慎,张鲸就做得更绝,他同样要求二十四监局掌印从即日起,一律在监局夜宿当值,不得回家;也同样要求二十四监局凡议决之大事一律申报司礼监,不得擅自决断;还有,不得妄自议论万历皇帝与潞王,只需等待两宫太后的决断与懿旨。 但张鲸比申时行做得更绝的是,倘若发现有人妄自议论万历皇帝与潞王之间怎么着怎么着,一经发现,便以妖言惑众蛊惑人心罪论处,轻者驱逐出宫重者斩立决,绝不姑息。 如此一来,宫廷内外噤若寒蝉。 然而,纸终究包不住火的,靠堵塞消息维持秩序肯定不是办法。 所以尽管紫禁城高度戒备,但朱翊镠与郑妙谨在翊坤宫挟持万历皇帝并逼其退位的消息还是渐为外人所知。 而且李太后与陈太后的懿旨虽然尚未刊登邸报,但当天就传了出去。一时间牵动北京城朝野百姓万民之心。 台面上当然谁也不敢妄自议论,但私底下扎堆儿一片嘈杂。 “潞王爷当真挟持了万历皇帝爷啊?” “如此重大的事还能有假吗?听说还是与翊坤宫的主人郑淑嫔一道呢。” “郑淑嫔与潞王爷有一腿儿吧?” “那可不?他们是真爱呀!要不然郑淑嫔放着好好的淑嫔不做,却要与潞王爷一道冒险反了万历皇帝爷?” “到头来两宫太后娘娘还是支持潞王爷哈,想当年她们就要废了万历皇帝爷改立潞王爷,兜兜转转好几年,万历皇帝爷还是没能逃脱被废的命运。” “哎,这也难怪,自前首辅张居正去世,万历皇帝爷做了多少令慈圣太后娘娘伤心的事儿?看来这次慈圣太后娘娘肯定是忍无可忍了。” “要不是潞王爷与郑淑嫔一道挟持了万历皇帝爷,想必两宫太后娘娘也不会干脆利落地作出决定吧?” “谁知道?不过话说回来,最近潞王爷风头实在太盛了。潞王爷与郑淑嫔为何挟持万历皇帝爷,你们知道吗?” “听说因为万历皇帝爷对潞王爷起了戒心,所以暗中派人抓捕,结果潞王爷躲进翊坤宫,被万历皇帝爷发现了,没办法,潞王爷与郑淑嫔只好出手自保。” “潞王爷有胆有识,大伙儿早已经知道了,可那个郑淑嫔,居然也胆大包天就在翊坤宫挟持万历皇帝爷” “她不是为了爱情吗?世上还有什么比爱情更为伟大的力量呢?甘愿为爱而死的人又不止一个郑淑嫔。” “不过想想也是的,外界都传言潞王爷比万历皇帝爷聪明又有远见,尤其潞王爷有预知未来的超级本领。以慈圣太后娘娘的英明,支持小儿子潞王爷似乎也没什么可质疑的地方。” “就是就是,潞王爷在江陵城开创朱氏集团不知造福了多少人呢。当地人都将他当作神仙一样看待。真希望潞王爷当皇帝后,也能让我们这些平民百姓的小日子有一个质的飞跃啊!” “其实谁当皇帝与我们又有多大关系呢?只求永不加赋,最好是能多分一点田地给我们,让我们不挨饿。” “那指定会的。潞王爷脑子里千奇百怪的点子太多太多了,感觉他随便想出来一个点子都能造福一方。” “但我们也必须承认,还是有人反对潞王爷的,毕竟万历皇帝爷才是承继大统的皇帝,加上潞王爷又挟持了万历皇帝,总会给人一种造反夺位的感觉。” “切,什么造反夺位?潞王爷那是在救人救世,要我说他是救世主才对。潞王爷当皇帝指定比万历皇帝爷强撒。” “可有些人就是认为潞王爷有造反的嫌疑啊!不然为什么有宫廷侍卫胆敢围堵翊坤宫?听说当时情况紧急,潞王爷为了缓和当时的形势,答应那帮人去凤临阁接受他们的训斥批评呢。” “对对对,今晚凤临阁一更天,我听说凤临阁已经被宫廷侍卫包场了。可潞王爷为表诚心诚意,承诺只带十几名随身扈从前去赴会呢。” “那我们还等什么?这分明是一场鸿门宴嘛。走,去凤临阁,万一他们打起来,我们也好帮潞王爷!” “对对对,走走走。” “” 这样,除了暗着明着的侍卫,一帮民众也纷纷赶往凤临阁。 当凤临阁的老板了解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时,心里那叫一个忐忑啊! 可总不能不接待。只求老天爷保佑不要在他的地盘上干仗就行。 但老板倒也不是一个怕事的人。 况且他知道,自古以来,风险与机会都是相伴而行的。 试想,倘若挨过了今晚,那凤临阁可就牛逼哄哄了。潞王朱翊镠可是即将登基为帝的人,他居然来到凤临阁,那以后不得财源滚滚? 一念及此,凤临阁的老板觉得今晚还必须接待。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天色向晚,时间马上就到一更天。 “宫廷侍卫来了多少?” 凤临阁老板随时关注着,隔不了多久时间便问凤临阁的伙计。 “回大掌柜的,已经进来凤临阁的约莫有两百号人,可小的感觉今晚凤临阁的四周全都潜伏有人。” “潞王爷到了没有?”朱翊镠才是凤临阁老板最关心的人。 “回大掌柜的,还没有。”伙计回道。 “潞王爷不会不来吧?宫廷侍卫进来的就有两百号人,可潞王爷不是承诺说只带十几个随身扈从来吗?” “大掌柜,好像是这样。” “那潞王爷前来赴会岂不是有危险?” “这个小的也不敢胡乱猜测。反正都以为潞王爷这次是铤而走险,以潞王爷现在的身份地位,完全没有必要与那些反他的人坐在一起嘛。” “你懂什么?这就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老板忽然想到凤临阁的处境,风险与机会向来就是成正比的嘛。 “”伙计一头雾水望着他老板,显然没能理解话里的意思,什么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明明就是鸿门宴啊。 就在这时,只听外头有人急促地喊道:“潞王爷要到了,马上就到了——” “大掌柜,潞王爷来了。” “走,下去迎接。” 。 祝大家元旦快乐! 在新的一年里心想事成万事如意!同时弱弱地求一下明天的月票! 叩谢!叩谢!叩谢!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808章 真虎! 由于时间紧促,凤临阁上上下下也没有多少时间准备。 他们先是接到通知,然后打听怎么回事儿,等到打听清楚,留给他们准备的时间也不多了。 所以并没有因为朱翊镠的到来,凤临阁面貌便焕然一新。 只是老板一而再再而三地叮嘱自己的伙计们要放机灵一点。 毕竟今晚非比寻常。很有可能今晚过后凤临阁便一飞冲天,但也很有可能如堕深渊从此一蹶不振。 所以无论是老板还是员工,一个个如临大敌,无不全神贯注。 老板自一打听清楚朱翊镠要来,便立即派伙计等待迎接,并叮嘱随时向他汇报外头的一切动静。 不关心糊里糊涂地过,也许还没有那么担心。这一关心反而更糟糕了,朱翊镠还没来,外头却不断有一批又一批的人涌入凤临阁附近。 当然凤临阁的人倒是能理解,毕竟朱翊镠身份特殊,而且听说马上还要顶替万历皇帝的位子做皇帝。 再加上这场宴会的本身也特殊,邀请人都是反朱翊镠支持万历皇帝的。 所以不仅凤临阁的老板,就是这里的伙计们也一个个提心吊胆,生怕一会儿发生冲突双方大打出手。 然而担心归担心,他们还必须得热情地接待,这是他们的职业。 老板带着一帮伙计出去迎接。 此时,支持万历皇帝反对朱翊镠的宫廷侍卫都早已经到了,凤临阁的酒菜也已经准备好了,只等朱翊镠到来。 “潞王爷现在到哪儿了?”凤临阁老板一下楼便着急地问道。 “大掌柜的,快了,马上就到,请稍等。”立即有一名伙计回答。 老板朝凤临阁四周扫了一眼,只感觉静悄悄的一片。 “大掌柜的感觉到异常没有?”刚才那名传话的伙计轻轻问道。 “好像也没啥动静啊。” “四周像天罗地网一般都是人呢。” “咱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只需做好自己的本分工作,明白吗?” “小的们明白。” “还有,一会儿真发生冲突啥的,咱要拼死保护潞王爷。倘若潞王爷在凤临阁出什么事儿,那咱们就完蛋了。” “” “你们听见没有?”见没一个吱声,老板不禁沉声吼了一句。 “小的们自然听见了,但潞王爷只带十几个随身扈从,而进来这里的宫廷侍卫多达两百人,让咱们怎么帮?” 言外之意,实力对比悬殊,帮朱翊镠那不等于是自寻晦气吗? 老板白了一眼,咕哝道:“你们不是说凤临阁四周都是人吗?” “可大掌柜,那也不全是潞王爷的人啊!而且他们都在凤临阁外头,里头出事儿了,他们又如何照顾得过来?” “潞王爷带十几个随身扈从都赶来赴会,咱们怕什么呢?潞王爷现在是什么命?咱们又是什么命?” “那,好吧。” 尽管伙计们想着好像,似乎,也是这个理儿,但还是勉为其难地答应,因为他们同时都想到另一层:潞王爷才多大?他这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潞王爷到哪儿了?”老板又眺望。虽然交代伙计们一会儿怎么做,可他自己的心七上八下也是着急得不行。 生怕晚上这里真出了什么岔子。凤临阁毁了倒不打紧,过了今晚肯定谁都知道凤临阁,从此名声大振,重新张罗将来指定能将今晚的损失弥补回来。 怕就怕朱翊镠出事儿。 人家可是两百来号人,而他才带十几个随身扈从可真虎! “大掌柜,潞王爷他们已经到了道路口,马上就到。”一名伙计回道。 “好,都精神点,记得我刚才叮嘱的话。”凤临阁老板故作镇定地吆喝。 “大掌柜的,来了,来了”又一名伙计从路口处飞奔而来。 咄嗟之间,果然见有一名年轻人带着十几个人朝这边走来了。 想必为首那位年轻人就是朱翊镠。 然而再往后一看,凤临阁老板与伙计们都傻眼了,因为除紧跟着朱翊镠的那位也就是努尔哈赤身高马大之外,其余十六个人看起来都还是孩子 而且高低参差不齐,有几个比朱翊镠还要矮半个头,而且的而且都是一副学生装扮,哪里像是什么扈从? 也不知从哪儿找来的,是来凑数的吗?这是不是也太随意了? 再瞧人家的仗势,两百来号人正神情庄严而 威势坐在里头候着呢。 两相一对比,让凤临阁的老板与伙计们的心更是砰砰直跳。 只是这时候他们也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朱翊镠都现身他们眼前,他们也只能笑容满面地上去迎接。 “这位气宇轩昂风度翩翩的公子爷便是当今潞王爷吧?” 老板点头哈腰,说话还挺那个的。 “正是。”朱翊镠点头。 “小的是这家客店的大掌柜,已经在此等候多时。潞王爷请!” “幸会!幸会!”朱翊镠抬手。 “潞王爷客气!今日潞王爷光临,使凤临阁蓬荜生辉,小的感激不尽!” “不知掌柜如何称呼?” “小的名字叫李大龙。潞王爷叫小的一大龙一或一小李子一都成。” “他们来了多少人?”朱翊镠又问。 “进来凤临阁的有两百多号人,埋伏在外头的不知有几。” “哦。” “潞王爷要小心!” “我是来赴会的,若如此紧张,到时候岂能吃得开心?”朱翊镠摇头而笑。 “可潞王爷,他们别有用心啊!” “放心,不会有事,一会儿将你们酒楼的招牌菜尽管上来,我请客!”朱翊镠毫不在意豪爽地笑道。 “可潞王爷,不是听说他们请潞王爷的吗?”李大龙弱弱地问道。 “我比他们有钱。” “”李大龙滞了一滞,但随即笑得更开,“是是是,早就听说潞王爷在江陵城创立朱氏集团,生意红红火火。” “改天指导指导你。” “”李大龙又滞了一滞,但这次不仅笑,还顶礼膜拜道,“多谢潞王爷!多谢潞王爷!能得潞王爷指导,小的这家酒楼一定生意兴隆财源滚滚!” 说话间已经到了凤临阁的大门口。 李大龙又不禁看了朱翊镠带来的十几个扈从一眼,然后弱弱地问道:“潞王爷就这样进去吗?” “那你说要怎样进去?”朱翊镠反问。 “小的意思是,他们人多” “我又不是来跟他们打架干仗的。” “可谁知道那帮人怎么想?” “你将酒菜做好就行,其它不用你操心。”朱翊镠一抬手,人已经进去了。 努尔哈赤紧随其后。 然后是他从得时学院挑选的八名学生弟子。再然后才是朱翊镠从宫廷侍卫中挑选来的八个人。 全都进去了。 李大龙与伙计们的心砰砰直跳。 。 祝大家节日快乐!财源滚滚!每天都开心!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809章 游菜(祝大家元旦快乐!) 见朱翊镠果然只带了十几个随身扈从进来,那两百多号人都放心了。 再一看十几个随身扈从的模样,他们就更放心了,甚至有些开心。 “我没有爽约,来了。”朱翊镠扫视在座各位一圈儿,先行开口说道。 “潞王爷果然守信,请坐!” 说话的侍卫也不知是谁,反正朱翊镠不认识,他只认识那个叫王大锤的。 可刚才扫视一圈儿,好像没看见。 姑且不管,来了当然要坐。 朱翊镠依照刚才说话的那名侍卫的指示,在那张空桌子选择坐下了。 努尔哈赤紧挨着也坐下。 其他十六人站在朱翊镠身后。 “大家都坐吧。”朱翊镠招呼道,“站着成何体统?” 十六人这才逐一坐下。 其中努尔哈赤带来的八个人与朱翊镠c努尔哈赤同桌,而其他八个人则坐在与他们挨着的那张空桌子上。 凤临阁的膳厅很大,摆二十几桌筵席一点都不成问题。 这里都是雕花木扇,供设清雅,洁净无尘,让人一入其中便有食欲。 “潞王爷与诸位客官,现在可以游菜吗?”李大龙站在膳厅门口恭敬地问。 “潞王爷,”这时有一名宫廷侍卫解释道,“马上就有食桌抬过来,请潞王爷过目中意就点个头,这桌菜肴就留下,不中意就摆头,让他们撤走再换。” “游!”朱翊镠一挥手。明朝游菜的规矩,他也只是略有耳闻。 顷刻间,便见四个人抬了一桌菜肴上来,一名伙计高声唱喏道: “这一桌龙凤呈祥——” 菜肴抬到朱翊镠面前停下。 这一桌菜以鸡与蛇为主,或炖或烹或蒸或爆,形色俱佳香味诱人。 “潞王爷这样一桌菜肴您看如何?”李大龙又问道。 “我无所谓,就不知他们满意否?”朱翊镠微微一笑。 “潞王爷今天是主,只要您点头,咱这些人更无所谓。”对面有一名宫廷侍卫如是般说道。 “不知你们准备了多少桌?”朱翊镠望着李大龙问道。 “平时以五桌为宜,若飨贵客,则加倍。”李大龙回道。 “那意思就是你们今晚准备了十桌?” “嗯。”李大龙点点头。 “咱都可以见识一下,然后再做决定吗?”朱翊镠又问道。 “当然可以。” “那好。这桌抬走,的,也别抬走,暂且留下,换一桌看看。” 朱翊镠一声令下。 只见四位伙计连忙抬着食桌到一边上。而那边门里又有四位伙计抬了一桌进来。其中一位伙计高声报了菜单:“绿野仙踪——” 食堂抬到朱翊镠面前。 朱翊镠伸头一看,原来是一桌的鸭肉鹅件,做得那是相当精致。 他不禁喃喃地说道:“鸭公鹅公,的确是绿野神仙,如今成为口中之福,好像有点残忍哈!” “那就不吃,再换。”这次是掌柜李大龙抬手说道。 这样,第二桌菜肴又抬到一边,第三桌菜很快抬了上来。 伙计照旧喊道:“霞光彩羽——” 细看这一桌,原来是尽由鹌鹑c八哥c画眉等天上飞禽制作而成。 朱翊镠不禁有些震撼。 想着倘若只有他这一桌人,这样倒也无所谓。可眼前有二十多桌人,一旦确定要哪桌菜,那就意味着这样一桌菜凤临阁总共需要准备二十多桌 关键还是游菜,十桌彩提前也不知道他们最后需要定下哪一桌,也就是说像龙凤呈祥c绿野仙踪c霞光彩羽,这样一桌菜都需要准备二十多桌 这个数量可着实不小啊! 如此一想,原来各朝各代有钱人都浪费,不光是现代人。 如果单看这点菜,古代人有钱人似乎更加奢侈,还是现代人比较聪明,拿着一张菜单,上面将各色菜肴打印出来给顾客看不就行了?何必要像游菜这样真材实料浪费呢?万一最后不要,当天客人都不选,那不是白做了吗? 当上到第十桌菜肴抬上时,只听伙计又报道:“京城惊艳——” 原来这一桌菜肴全是鱼虾,像什么翡翠虾仁,芙蓉鱼片,金线鳝丝,蟹粉银鱼等,反正无一不佳。 十桌菜肴已经全部抬上来了。 朱翊镠问道:“不知在座诸位倾向于哪样一桌 菜呢?” “潞王爷今天是客,您做主便是。”宫廷侍卫异口同声地回道。 朱翊镠本想说都留下来,倒不是心疼钱,关键是浪费,肯定吃不完。 所以稍一沉吟,如是般说道:“既然如此,那就由我来做主吧。” 于是朱翊镠选择了其中三桌,一桌是龙凤呈祥桌是霞光彩羽,一桌是京城惊艳。游菜的规矩本来是吃完一桌再换另一桌,可在朱翊镠的要求下,索性一块儿全都端上来。 这样吃得痛快不是! 掌柜李大龙自然也没意见。 因为菜肴都是已经准备好了的,所以很快便端上来了,满满的一大桌,放不下,有的干脆盘叠盘。 朱翊镠端着一杯酒,率先站起来说道:“既然大家今天都把我当客人,那我也不客气。大家尽情吃喝,吃饱喝足之后才好教训我嘛。来,不用客气,开始吧,我先敬大家一杯,干。” 说着仰脖一饮而尽。 努尔哈赤也举杯一饮而尽。 朱翊镠带来的其他十六个人,有的只是端起酒杯仔意思意思,明显这其中有未成年的少年。 两百来号侍卫有的举杯,有的也在犹豫,目光中有疑虑也有愤怒。 朱翊镠又道:“不吃饱喝足一会儿哪来的力气教训我?我人都已经来了,你们教训我也不用那么着急吧?” 众人这才都举起酒杯。 朱翊镠笑道:“大家请尽情吃喝,有什么话,教训我也好,骂我也罢,待酒过三巡,一个一个地说哈。” 见朱翊镠的确诚心诚意,况且说的也很在理,看看眼前,来的总共不过才十八个人嘛。朱翊镠都能如此坦然,他们两百号人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这样一想,大家都开始动手了。不迟吃白不吃,吃饱喝足再算账也不迟。 菜肴很高级,但唯独有一点,膳厅里的气氛似乎不是那么对味儿。 毕竟他们都是反对朱翊镠支持万历皇帝的那一波人。 待得酒过三巡,忽然一名侍卫豁然站起,猛地一拍桌子,似乎已经憋足了气儿,怒气冲冲地说道:“老子已经吃饱喝足,现在可以进入正题了吧?”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810章 舌战 本来觥筹交错的场面顿时间安静。 “好,你先说。”朱翊镠也不生气,心平气和地道。 “天下人都知道陛下宠爱潞王爷,可潞王爷却反了陛下,你难道不感到愧疚吗?”那侍卫当头棒喝。 “问这个问题,说明你曾经不是皇兄的心腹。”朱翊镠回道,“我可以理直气壮地告诉你,我不愧疚。至于为什么不愧疚,我娘与母后心里清楚就好,在这里我也不想数落皇兄的不是。” “下一个问题。”继而朱翊镠一摆手。 “潞王爷若非与郑淑嫔挟持陛下,两宫太后娘娘会让你得逞吗?”又有一名宫廷侍卫站起来质问道。 “挟持皇兄只是因为当时我娘没有回来,我们需要确保安全,而不是挟持皇兄作为与两宫太后谈判的条件。”朱翊镠回道,“如果我是逼迫两宫太后,这时候还有心情坐在这儿与你们喝酒吗?那你是太小看两宫太后了吧?可以说,两宫太后支持我是慎重的选择,这中间几乎没有被逼的成分。” “潞王爷扪心自问,难道你敢说不是蓄谋已久?”第三名侍卫质问。 这次朱翊镠倒是点了点头,说:“蓄谋已久我承认,但本心并不是想当什么皇帝,倘若皇兄给我机会,而不一意孤行倒行逆施,我不会做出任何伤害皇兄的事。这一点我已经向两宫太后解释清楚了,在此不想多说,朝中某些大臣也知道,你们日后肯定也知道。我想这就是为什么眼下请我一喝酒一是你们宫廷侍卫而不是文官集团。” 言下之意,第一个跳出来反对质问他的应该是文官集团。 别说是宫廷侍卫,天下人都知道文官集团才是大明的政治风向标。 朝廷出了任何关系国计民生的大事儿,走在最前头的都是文官集团——这是天下人的共识,由不得谁不信。 无论张居正夺情,还是张居正“死”后万历皇帝对张居正的态度,最先站出来说话的从来都是文官集团。 怎么说也轮不到宫廷侍卫——这也是朱翊镠赶来赴会的原因之一。 难缠的是文官集团。 如果今晚摆宴的是文管集团,朱翊镠或许要考虑来不来。大明的文明集团倒有几分像后世的键盘侠,什么话都敢说,且不需要付出多大成本与代价,朝廷还得拿钱供养着他们。 说心底话,与宫廷侍卫对话,朱翊镠有一种胜之不武的感觉。 “现在外界都在传言,潞王爷与郑淑嫔早就勾搭上了,这又如何解释?”已经是第四个侍卫质问了。 嘿,瞧这架势,让他们一个一个来,还真的一个一个来啊! “八卦的问题麻烦就不要问了好不好?”朱翊镠依然是笑。 “潞王爷难道不给天下人一个解释吗?”还是那名侍卫。 “她爱我行不行?” “可她是陛下的嫔妃。” “谁说皇帝的女人就不能爱上别人?” “” 又一个哑火了。但其实这一问,哑火的可不止一个人。 “那像郑淑嫔这样的女人,绝不能留在宫中,乃至不能留在这世上。” “对,这个女人不懂得洁身自爱。” “自古以来就是红颜祸水。” “该死!她该死!” “” 叽叽喳喳七嘴八舌,一时间纷纷将矛头对准郑妙谨。 有些问题朱翊镠不想解释,当着这些侍卫的面也没必要解释。 但必须为郑妙谨而辩。 郑妙谨为了他敢挺身而出,这时候他又怎会退缩任人诋毁她?尽管与宫廷侍卫讨论爱情有可能对牛弹琴,但此时此刻朱翊镠不想沉默。 “请听我说!”朱翊镠大喝一声,“第一,郑淑嫔该不该死,会由两宫太后处置,无需你们担心;第二,她懂不懂洁身自爱,不该你们评价,试问在座有几位了解她?” 没有一个人回答。 “第三,我要说的是,红颜祸水这个论点要不得,女人长得漂亮又不是她的错,就像酒,酒不醉人人自醉。难道我们要怨恨这酒吗?” 又有一名侍卫忍不住了:“潞王爷口口声声说接受我们的教训,到头来却是想教训我们对吗?” 朱翊镠笑了笑:“我是在接受你们的教训啊,可我没说不能反驳。倘若你们教训得有理,我当然会虚心接受;可倘若是无理取闹,对不起,我生下来就不是一个任人宰割的人。” “我们又何需做口舌之争?潞王爷承认自己是阴谋篡位之人吗?”又一名宫廷侍 卫恼怒地煽风点火。 “再说一遍,我是在救人救世,日后你们自会明白。”朱翊镠将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一本正经地回道。 “既然话不投机,那我们何必再谈?” “那你的意思是要动手?” “既然潞王爷敢对陛下动手,我们难道就不敢对潞王爷动手吗?” “没说你们不敢,但我想有必要提醒你们:第一,动手能否成功;第二,后果严重,你们要承受得住;第三,眼下大势已定,你们这么做值不值?考虑清楚这三个问题后,你们不妨一试。”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朱翊镠接着说道:“你们不要只顾着考虑,该吃吃该喝喝,浪费可耻,这么好的酒菜浪费了可惜。” “娘的!”忽然,又一名侍卫猛地一拍桌子,恼怒地道,“早就说了我们靠一张嘴抵不过潞王爷,你们非不信,说那么多作甚?拿我们的短处与人家的长处比傻不傻?干就完事了。” 努尔哈赤警惕地站起来。 随即他挑选出来的八名学生弟子跟着也站起来。 “诶,坐下,坐下。”朱翊镠冲努尔哈赤抬了抬手。 努尔哈赤缓缓坐下,但目不转睛地盯着刚才拍桌子的那名侍卫,看着让人觉得很有几分挑衅的味道。 八名学生弟子跟着坐下。他们的目光却在努尔哈赤身上。似乎只要努尔哈赤给一个眼神,即便上刀山下火海,他们都眉头不皱一下冲上去。 而朱翊镠依然看似风轻云淡地吃着美味佳肴,对眼下一触即发的局势浑若不见似的并没放在心上。 “大家怕什么?”又一名侍卫怂恿撺掇道,“如今陛下依然被挟持在翊坤宫,我们将潞王爷抓了,交换陛下出来。” “你有几分把握抓住我?”未等其他侍卫附和,朱翊镠便率先开口问道。 “两宫太后废帝的懿旨已下,且不说抓住我后能否换得皇帝。”朱翊镠接着又补充道,“可倘若你们失败了,待我登基为帝,不说诛你们九族,至少得取你们人头吧?冲动是魔鬼,考虑清楚。”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 元旦应酬,这一加更来得有点晚!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811章 故意显露一手 局势变得有些紧张。 看得出来,有些侍卫蠢蠢欲动。 似乎在衡量要不要出手,也似乎在等待第一个出手的人。 “既然有人想动手,那就给你们一个机会如何?同时助助大家的酒兴。”朱翊镠看似轻描淡写地说道。 侍卫们一时也不知道朱翊镠到底想干什么。只见他抬手一指,指向与他同桌的一名扈从,问道: “没有吃撑吧?” “没。” 那名扈从的个头儿很小,看起来俨然如同一个小孩子。 “没吃撑就去与他们比划比划吧。”朱翊镠道,“一挑三,行吗?” 原来那名所谓的扈从不是别个,正是当时从胡逸仙手中接过来的十个流浪孩童之一的小水牛。 小水牛虽然不怎么长个儿,但力大无穷。朱翊镠挑选时看似随手一指,实则别有用心。 小水牛站起来,个头儿差不多也就与坐着的努尔哈赤一般高。 他扫视一圈儿宫廷侍卫,然后憨憨地摸着自己脑门儿,认真地说道:“一挑五应该没问题。” 宫廷侍卫们听了都是一头黑线,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朱翊镠脸上浮现一丝淡淡的笑,悠悠言道:“我这名扈从技痒难耐,但也有点狂,他说一个人可以挑你们五个,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你们是否有兴趣一试?好让他长长见识。” 靠!“一挑五”原来是这个意思这话说话真特么气人! 当即就有侍卫怒气冲冲地打量着小水牛,也有盯着他轻蔑地笑了。 “那你去吧!”朱翊镠又冲小水牛一抬手,也不等对方侍卫答应,便说道,“我问你一挑三行不,你却要一挑五,一会儿打输了,可别哭鼻子哈。” “潞王爷也忒瞧不起我们了吧?”一名侍卫恼怒地说道,“居然让一个小孩子来与我们比试,还说什么一挑五,即便我们胜了,那也是胜之不武。” “先胜了他再说嘛,万一输了呢?”朱翊镠有心这么一说。 “好,让我来教他怎么做人,我就不信了。”立即有一名侍卫摩拳擦掌地跳到膳厅空地摆好了架势 “你一个人吗?”小水牛问。 “小孩儿,我一个人足够了。” 小水牛上下打量一番,摇头道:“还是再来几个吧,你一个人不够打。” “小屁孩儿别狂,先赢了我再说。” 就在“说”字话音犹落未落之际,只见小水牛一个箭步冲上去,很简单地一抬腿一伸手,直将那侍卫摔出两米多远。 只听“噗通”一声响,侍卫四脚朝天着地,模样儿看起来甚是狼狈。 “小屁孩子不懂规矩,趁人不备,这次不算。”那名侍卫爬起来戟指怒目。 “那你来攻我。”小水牛负手而立。看他那忘样一副架势,是不屑动手了。 侍卫刚才被摔成那样,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脸上自然挂不住,很想扳回来一局,所以他也不管小水牛是不是孩子便猛地冲上来,双手一把抓住小水牛的肩膀,奋力想将他摔出去。 小水牛径自负手而立,也不反抗。 然而无论那名侍卫如何使劲儿,都搬不动他分毫。小水牛稳若磐石,仿佛被钉在地上一样。 侍卫急眼了,面红耳赤,可即便使出吃奶的力气也依然无济于事,根本那拿小水牛一点颁办法都没有。 本来他们两人身高悬殊,犹如大人与小孩儿打架,若不是提前说好了在比试,还以为大人打小孩儿呢。 可谁知,现实的场景反过来了,小孩儿倒是像一位渊渟岳峙的大宗师。 宫廷侍卫们一个个都看傻眼了,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甚至有些还想当然地以为刚才那名被摔倒的侍卫故意放水,是不是早已投靠了朱翊镠所以在演戏? “我来。” “我来。” 又有两名侍卫站起来。此时他们也顾不得面子,或考虑对方是个孩子,更多只是想见识或验证一下。 这样,便成了三对一,三个人将小水牛围起来。 因为小水牛站着基本上没有动,所以先头被摔的那名侍卫依然抓着他的肩膀,而后上来的两名侍卫一左一右,同时抱住他的双腿。 可发现小水牛仍旧稳若磐石。 三名侍卫一样搬不动他分毫,仿佛与刚才一个人也没啥区别。 只听小水牛大吼一声,他身子看上去不过抖了一抖,却见三名侍卫同时 被摔出去有一米多远。 “说了三个不行嘛,至少得五个。”小水牛看着倒地的三人不住摇头。 这下总没有侍卫怀疑了。瞧这架势五个肯定也不是他的对手。 果然,只听小水牛说道:“我这还是没吃饱呢,如果吃饱了,像你们这样的五个也不是我对手。” “师父一人可以应付你们二十个。”继而小水牛又指着努尔哈赤补充一句。 宫廷侍卫一个个只觉面目无光,不约而同地想着,朱翊镠并非什么初生牛犊不怕虎,原来早有准备啊! 幸好刚才没有一上来就动手。 否则一旦干起来,自己这方有两百来号人固然能赢,但想抓住朱翊镠恐怕难上加难。若都像小家伙那般身手,保护朱翊镠脱身一点问题都没有。 这下那些宫廷侍卫对朱翊镠的认识无疑又加深了一分。 他们之中有些侍卫也认出来了坐在朱翊镠身旁,也就是小水牛说的“师父”正是建州女真努尔哈赤。 让他们也终于明白了,当初朱翊镠为何花那么大力气一定要请努尔哈赤进京来得时学院教学。 而得时学院又是朱翊镠倡导建立起来的,旨在接收全国各地流浪孩童,似乎是在培养后备军都是为今日今时之篡位做准备的呀! 原本没有联系的事情,经过这一琢磨与推敲,好像都能联系上了。 如此一来,宫廷侍卫们更是觉得朱翊镠忒不简单。想着难怪这时候还没有文官集团跳出来反对呢,十有八九也已经被朱翊镠折服了吧。 “来来来,大家接着吃,接着喝,在吃喝的同时,也别忘了继续教训我。”故意让小水牛显露了一手过后,朱翊镠又开始举杯吆喝起来。 宫廷侍卫的心态随即平和许多,开始反思朱翊镠刚才的提醒。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812章 到底还藏有多少实力? 因为朱翊镠执意前往凤临阁,两宫太后都很着急。 因为着急,所以陈太后也没回慈庆宫,而是与李太后一起在慈宁宫,定要等待朱翊镠回来才肯离去。 她们随时关注朱翊镠的动向,与派过去的几波人反复交代,必须每隔一刻钟就向他们汇报一次。 朱翊镠即将取而代之当皇帝,自然没有人敢麻痹大意,以至于两个时辰不到几波人都已经汇报八次了。 但前面每次几乎都是同样的话:凤临阁没有动静,他们还在喝酒。 只有最后一次汇报不同。 无它,只因朱翊镠让带去的“扈从”小水牛与宫廷侍卫比划了一下。 两宫太后听完汇报,都是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尤其是陈太后,说得仿佛故意安慰她们两个一样。 “那孩子真有这么厉害?”所以比起李太后,陈太后明显更为惊讶。毕竟李太后见识朱翊镠的神奇之处太多。 “太后娘娘,真的,绝不会有错,那孩子看起来也就十来岁,个头不高,但可厉害了,他自己说可以一挑五。起初还没人信,结果他站着一动不动,三个侍卫,一个抓他胳膊,两个抱他腿,都搬不动他分毫。侍卫知道照这情形,即便上去五个肯定也不是那孩子对手,这样就没有人敢上去丢脸了。” 汇报消息的人眉飞色舞抑扬顿挫地如是般介绍道。 “妹妹,如此厉害的孩子果真是镠儿从得时学院找来的吗?”陈太后又问。 “嗯。”李太后点点头,“应该是的。” “可得时学院怎会有如此厉害的孩子呢?”陈太后一副疑虑的神情。 “姐姐可别忘了,第一,得时学院的孩子可是从全国各地召集过来的,总能遇见几个奇葩;第二,得时学院不是还有一位被镠儿称之为英武神勇猛如狮虎的努尔哈赤老师吗?” “太后娘娘所言极是,”汇报消息的人听李太后提及努尔哈赤,更是神情飞扬地道,“那个孩子说他老师一个人可以对付二十个宫廷侍卫不成问题,以那孩子的实力想必不会有假。” “妹妹,这么说镠儿其实准备相当充分。”陈太后松了一口气。 “姐姐,准确地说应该是镠儿手上可用的人多。我想其实他也没准备,毕竟是突发事件,只是一旦遇到事儿,镠儿可以随便拎出几个人来应付——这也是他的底气与自信的来源之一吧。” 李太后对朱翊镠的认识,自然要比陈太后多得多而深刻得多。 朱翊镠做出任何有违常情的事,在她眼里似乎都不足为奇。在别人那儿可能经不起推敲,可在朱翊镠这儿一切皆有可能——这是李太后的认识。 李太后轻轻抬手,让汇报消息的人退下,继续履行他的职责去。 之后,感慨万千地对陈太后道:“姐姐,幸好我们支持的是镠儿啊!” “姐姐此话怎讲?”陈太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连忙问道。 “姐姐你想,镠儿还不知道藏有多少实力呢!倘若我们支持钧儿,支持镠儿的人势必会逐渐浮出水面,到时候让钧儿如何应付?天下岂不是要大乱?” “妹妹言之有理,钧儿身边肯定还有支持镠儿的人。”陈太后这才恍然顿悟地说道,“钧儿曾是如此宠信张鲸,就连张鲸都是镠儿的人,还有首辅申先生,还有郑淑嫔妹妹,确实呀,谁知道还有多少支持镠儿的人?” “所以说我们的决定是对的。”李太后喃喃地道,“这还是在京城,而且是在钧儿的眼皮子底下,倘若换作其它地儿还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情况呢。” “有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姐姐但问无妨。” “镠儿可谓做足了准备,那妹妹还相信他无心当皇帝一说吗?” 陈太后直言不讳地问。她们两个的亲密本来就是无话不说的那种。 “姐姐怀疑?” “也不是怀疑,我相信镠儿,只是到时候外头的人指定要这样议论。” “哎,嘴长在别人身上,我们也管不着。镠儿自己问心无愧就好啊。” “倘若镠儿真的能够说服钧儿,那这件事也可以算是完美收关了。” “但愿如此吧!”李太后微微颔首,只是一想到东番,她又情不自禁地伤感起来,坦诚地道,“姐姐,即便镠儿说服了钧儿,这件事终究也还是差强人意,东番距离里京城如此遥远,往后与钧儿何日能见?岂不等于阴阳相隔?” 说着说着,李太后竟无法割舍这份母子情,难以自已潸然落泪。 “妹妹不要伤心 ,虽然差强人意,但其实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案,不是吗?总比让他们兄弟两个兵戎相见强吧?”陈太后又抚慰着说道。 “那是。”李太后点头承认,“我最担心他们兄弟两个反目成仇自相残杀,能够和平解决当然是最好了。” “也不知道明日旨意办颁发,天下人会怎么看?”陈太后又担忧地道。 “这个我倒不是很担心。最近这一年多时间里,外界对镠儿的形象已大为改观,不再以为他是一个浑浑噩噩嚣张跋扈的皇室子弟了。这次我去江陵城,那边的人,无论是官还是民,都将他当作神仙一样看待,着实让我欣慰,我这个做娘的脸上也有光不是?”说起这个,李太后终于破涕为笑了。 就在两宫太后说着体己话时,申时行与几位阁臣也在内阁焦急地等待,如此关头他们都没有回家。 像两宫太后一样,他们也随时关注朱翊镠在凤临阁的动向,同样是暗中派出了一队人马。 司礼监掌印张鲸更是如此,他派出东厂的番役最早潜伏在凤临阁附近,只要一有动静就冲进去。 这是张鲸的命令。但如果没有任何动静,那就静观其变。 包括永宁公主和驸马,都派了人去凤临阁打听,就怕朱翊镠出事。 可以说,在这个晚上只要是关心朱翊镠的人都没有睡,一个个无不焦急地等候,务必要听到朱翊镠安全回到李太后的身边,才让他们放心得下。 然而,这场筵席持续的时间注定不是一般的长。 毕竟朱翊镠意在收服人心,尽可能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自然需要时间与精力,也需要一定的策略,就比如故意让小水牛露一手。 其实,别人肯定不知道,但朱翊镠和努尔哈赤两个心知肚明,小水牛的个头儿虽然不起眼,但却是他们挑选出来的最厉害的一个学生弟子,其他七名学生都不及小水牛。 朱翊镠之所以看似不经意地挑出小水牛就是要达到震慑侍卫们的目的。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813章 文有师父 武有徒弟 凤临阁的筵席虽然还在继续,但气氛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改变。 起初朱翊镠刚一进来时,那两百来号侍卫无一不是怒目而视,若非心意已决誓要支持万历皇帝,这个节骨眼儿上他们也断不敢坐着这里。 然而小水牛一显露身手,加上朱翊镠的提醒,他们中有些人不淡定了,在他们眼里这可是关系着生死,至少是关系着未来的命运与前途呢。 眼下这般情景,且不说外头还潜伏着多少人,这一点不用脑子用脚都能想到,虽然不一定是朱翊镠所造成的,但肯定也是为了他而来。 单看凤临阁膳厅里头朱翊镠带来的十几个扈从都难以应付。 看来挟持朱翊镠是没有指望了。 因为里头的人如果不能三下五除二将朱翊镠顺利拿下,那外头潜伏的人很快就会冲进来。 既然如此,那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是摆在他们面前的大问题。 宫廷侍卫可不是一群只会动手不会动脑的莽夫。 支持万历皇帝只是出于忠诚,绝非头脑一发热就来了。 反正人都已经来了这是事实,如果朱翊镠要他们死,那没办法,他们只有放手一搏;可如果朱翊镠再给他们一次选择的机会,那就要慎重考虑。 思前顾后想到这儿,有些宫廷侍卫的内心不禁有些动摇了。 尽管尚未在行动上明显表现出来,但其实心境已经大不一样。 所以当朱翊镠继续问宫廷侍卫还有谁想教训他时,突然间都沉默了,但肯定也不是所有侍卫都想沉默。 而是因为当有侍卫感觉面对形成气候的他人意见与自己意见相左时,会出于本能的迫于群体压力,害怕自己会因为意见与他人不合而被孤立,所以采取沉默或者改变自己意见的方式来寻求与他人的统一。 在这个过程中意见的公开表达和沉默的扩散逐渐形成螺旋。一旦感知自己意见表达或许不合群了,他们自然就有所顾虑,所以宁愿选择沉默,而且还会呈现出扩大的趋势。 尽管宫廷侍卫并没有明显地表现出来,但朱翊镠已经从沉默的螺旋中感觉到了这个变化。 “潞王爷,过了今晚我们这些人是不是都不会有好下场?” 终于有侍卫在沉默中开口了。 但这一问已经再也不是教训,而是表达自己的担忧。 朱翊镠会心一笑,摇头说道:“我若真想对付你们,白天你们就离不开翊坤宫,晚上我更不会来到这里,与你们坐在一起喝酒。” “这么说,潞王爷不会杀我们?” “天下不会就你们这些人反对我,难道我要将他们全部抓起来砍头吗?”朱翊镠反问。心想枪打出头鸟,要杀人也不会拿你们侍卫下手啊。 “那潞王爷总得要惩罚我们吧?”又有侍卫问道,继而又补充一句,“今晚来的这些人,可都是明确反你的。” “无论是今天白天还是今天晚上,你们并没有因为冲动而造成流血事件,我感谢你们。”朱翊镠诚挚地说道,“至于惩罚,如果你们愿意接受我的惩罚,那就罚酒三杯,过后既往不咎。” 说着,朱翊镠又一次举起酒杯,认真地问道:“你们以为如何?” 虽然人多场面大,但安静得可怕。 对于宫廷侍卫而言,这时候一个个内心中无异于在战斗。 他们在焦灼中,也在衡量中。 “好,我喝。”忽然有一名侍卫站起来,“希望潞王爷言而有信。” 这名侍卫也没有多说,就说了这句话,便自斟自饮三杯,喝完便坐下。 朱翊镠点头投过去感激的一瞥,而后悠悠言道:“我知道你们今晚约我来这里是想挟持我,逼迫我交出皇兄。你们应该感到庆幸没有这么做。我欣赏你们的忠诚,但如果有更好的选择摆在你们面前,而你们却执意要为自己的忠诚付出代价,我觉得并非明智之举。 “想反我的人肯定不止你们,但像你们这样付出行动的我想不会很多。罚你们三杯酒,你们愿意接受就喝了,以后你们仍是宫廷侍卫;可如果不愿意接受就别喝,我不会怪你们,只希望你们将反我的心暂时压住且看今朝。好了,我就说这么多,接下来你们自己看着办。” “潞王爷如此坦诚,我喝!” “好,我也喝!” “喝。” “” 一时间宫廷侍卫纷纷举杯,都是自斟自饮三杯,以示愿意接受朱翊镠提出来的那所谓的惩罚。 但也仍有不伏烧埋的。 约莫有三分之一的侍卫坐着一动不动,甚至怨毒地望着朱翊镠。 “娘的!你们真是没有骨气!”其中就有一名侍卫愤愤地吼道。 又是短暂的安静。 这时努尔哈赤也忍不住开口了:“骨气固然可敬,但能当饭吃吗?能赋予你们美好的前程吗?不客气地说,你们这叫愚忠,并无可取之处。” “你这外族蛮夷,有什么资格教训我们?”那名侍卫满目凶光。 努尔哈赤不紧不慢地道:“我不是教训你们,只是友情提醒你们该如何为人处世。倘若觉得我的言辞冒犯你了,那对不起!我虽是外族,但你我一样,说话的权利是人人平等。” “哼,我就不信你一个人真能挑我们二十个。” “师父说今天是来喝酒而不是打架。” “谁是你师父?” “哦,忘了告诉你们,我师父就是潞王爷。”努尔哈赤指着朱翊镠,继而又威风凛凛地说道,“如果在现场上,别说二十个,就是两百个两千个我都不惧。相信你们以后有机会见到。” “何不今日就让我们见识见识?”那名侍卫依然不死心。 “倘若我赢了呢?” “那我们誓死追随潞王爷,如果潞王爷不接受,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那名侍卫慷慨激昂地说道。 “此话当真?”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你们全都认可?”努尔哈赤望着依然坐着无动于衷的那三分之一人。 “好,一言为定。”取虽然不是全部三分之一人答应,但也代表了多数心声。 “师父,徒儿愿意一试,请师父下令吧。”努尔哈赤站起来请示道。 “酒菜还没吃完呢。” “师父,没吃饱更好,吃饱了还怎么战斗?” “我的意思是,打完之后大家还可以坐下来一起吃吗?” “潞王爷,当然可以。”还是刚才那名侍卫,“倘若我们失败了,而潞王爷又不弃的话,我们愿意给潞王爷赔不是,继续做在一起把酒言欢。酒菜凉了,让他们再热一下便是。” “好!”朱翊镠痛快地答应了。 “可一对二十,如果他败了呢?”那侍卫指着努尔哈赤。 “他败了,我跟你们走。” 朱翊镠言之凿凿地回道。他对努尔哈赤还是很有信心的。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814章 还是低估了 “不过这里是酒楼膳厅,腾挪不来,拳脚又不长眼,需要换一个地方。” 朱翊镠建议道。 “好!就去凤临阁前面的广场。比试结束,无论输赢都回来。” 立马儿有侍卫响应。 当然是依旧坐着的侍卫,选择凤临阁前面的广场,可不是随口一说。害怕朱翊镠选择不利于他们的场地。 毕竟外头不知潜伏着不少人呢。这时候虽然不一定能挟持朱翊镠成功,但两百对不到二十,至少不会吃亏。 朱翊镠点头同意。 这样一场比试,双方谁都愿意看。 宫廷侍卫就不说了,他们很想见识见识努尔哈赤到底有多厉害。 关键是朱翊镠的承诺,说如果努尔哈赤输了,可以跟他们走的。 而对于朱翊镠这边的人,同样希望进行这场比试。 朱翊镠希望能借这次比试将眼前这帮人彻底收服。 努尔哈赤想帮师父做点什么。他对朱翊镠一直心存感激,而且还盼望朱翊镠顺利坐上王座,这样就可以更好地帮他统一建州女真了。 其他所谓的“扈从”当然也希望看到这样一场在人数上对比极为悬殊的切磋较量,毕竟都是练武之人。 “走!都去广场。”朱翊镠一摆手。 “走,走,走。” 虽然已是夜深人静时分了,但这里的人一个个精神抖擞。 一众人暂时退出凤临阁膳厅,来到前头的大广场,拉开了阵势。 各色宫灯c灯笼都点起来了,还有两盏极其稀罕而明亮的羊角大灯(这时候一般都只是在皇宫中使用)。 凤临阁广场耀如白昼。 外头潜伏着的各路人马,也在暗中关注着这里的一举一动。 慈宁宫。 两宫太后依然没有就寝,在焦急地等待着朱翊镠的消息。 虽然一刻钟一报,传回来的也没有坏消息,但她们仍不放心。 “报。” 其中一个传消息的人又跑回来了。 但听起来声音很急促。 两宫太后神情俱是一紧,心想莫不是出什么岔子了? “娘娘,娘娘。”那人气喘吁吁。 “怎么了?”李太后忙问。 “赢了,赢了,赢了” “什么赢了?” “潞王爷赢了。潞王爷与反对他的那帮宫廷侍卫比试赢了。哦不,比试的是潞王爷的徒弟努尔哈赤。” 此时两宫太后也来不及关心怎么努尔哈赤成了朱翊镠的徒弟? 而只是关心什么比试。 “快说,他们到底比试什么?”李太后迫不及待地问道。 “当然是比武,之前那孩子不是说他老师可以一个挑二十个宫廷侍卫吗?宫廷侍卫当然不服气,所以就要比试,结果潞王爷答应了。” “最后努尔哈赤赢了?” “是的,娘娘。那个努尔哈赤还真厉害,拳脚并施,犹如猛虎出笼,只见他左手撂倒一个,右手摔出一个,左脚踢翻一个,右脚踢飞一个,二十个侍卫压根儿近不了他身。” “他真有这么厉害?”陈太后疑虑地问道。因为她之前不知努尔哈赤是谁。 “当然了,娘娘,奴婢看那个努尔哈赤还不止挑二十个呢。再看二十个,肯定也能应付,太厉害了!厉害到奴婢都怀疑他不是人。本来大家还以为一对二十很有看透,可谁知努尔哈赤摧枯拉朽般瞬间解决了战斗。” “然后呢?”李太后又问。 “然后那帮宫廷侍卫就老实了。他们与潞王爷打赌来着,说是如果努尔哈赤赢了,他们就誓死追随潞王爷;可如果努尔哈赤输了,潞王爷就要跟他们走。” “他们妄想!”陈太后斥道,“二十个打人家一个,还有脸提折这种要求。” “娘娘误会了,这不是宫廷侍卫提出来而是潞王爷自己提出来的。” “”李太后不吱声了。 “镠儿这么自信?”陈太后笑道。 “他一向那么迷之自信。”李太后虽然恼怒,可明显欢喜的成分多一点,“只是每次他都成功了,这点不得不佩服,看来对镠儿还是有所低估。” “这下两位娘娘再也不用担心了。潞王爷大人有大量,对那帮侍卫承诺既往不咎,只罚了他们三杯酒。而经过比试之后,那帮侍卫都知道潞王爷的厉害尤其是心胸,所以一个个罚 酒给潞王爷赔不是,誓死追随随潞王爷。这会儿他们正在愉快地喝酒呢。” 听了两宫太后都是欣慰一笑,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定。 “你刚才说努尔哈赤拜师镠儿?”李太后这才问及这一茬儿。 “是,娘娘,这是努尔哈赤当着众人面说的,而潞王爷也没有否认。潞王爷与努尔哈赤的确是一对儿师徒。” “好,你下去吧,继续打听。”李太后一抬手。 “是。”汇报消息的人应声而出。 “镠儿好聪明!好有心机!”李太后不由得感慨。 “妹妹不是早就承认了吗?” “姐姐可知努尔哈赤是什么人?镠儿曾说他是有能力危及我大明江山的人。” “危及我大明江山?” “嗯,反正镠儿是这么说的。如今镠儿收他为徒,那一切都将改变。难道徒弟还敢觊觎师父的江山?” “可是妹妹,努尔哈赤终究还是外族人,其心必异。”陈太后担忧地道。 “但我相信镠儿能收服他。”李太后信心十足,“正所谓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努尔哈赤不过是一勇夫。即便他也聪明,可我不相信能胜过镠儿。” 陈太后笑道:“若论脑瓜儿,我看普天之下没有一人能比得上镠儿哦。” 李太后也欣慰地笑了。对比万历皇帝最近的所作所为,这让她再一次感觉自己的决定是无比的正确。 “姐姐,既然镠儿没事,那我派人送你回慈庆宫休息吧,已经很晚了。” “我不困,还是等镠儿回来吧,也好陪妹妹多说会儿话。” 陈太后执意留下。 李太后也就没有勉强。 虽然听说朱翊镠已和反对他的那帮宫廷侍卫打成一片,但万一又闹什么幺蛾子,还得请陈太后来。 “姐姐,你说镠儿最近这一年多时间为何变化如此之快?”李太后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之前虽然他也聪明,可并没有现在这般神奇,姐姐有没有觉得很奇怪?” 陈太后摇头浅浅一笑:“妹妹是他亲娘,十几年来与镠儿朝夕相对都感到奇怪,我又怎么清楚?或许镠儿就是懂事比平常孩子晚一些呢?他现在的所作所为更像是一个有责任c有担当的皇家子弟,这样不好吗?” “好当然好,我求之不得。只是感到奇怪嘛,镠儿为何突然进步那么多。有时候我觉得他完全变了一个人。总之还是低估了他。” 陈太后依然摇头而笑道:“无论镠儿怎么变,只要他一心向善,认咱们,叫你娘,叫我母后,不就够了?” “也对,是我多虑了。” 正当这时,又见一名汇报消息的人跑进来,急促地禀道:“娘娘,不好,潞王爷遇到大麻烦了!” 两宫太后心里咯噔一下豁然站起。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815章 从来都不是这样的人 “娘娘,有一批文官去了凤临阁,痛骂潞王爷。”汇报消息的禀道。 “骂什么?”李太后急切地问道。这时候出任何岔子,都让人担心。 “他们骂潞王爷不忠不孝不仁不义。” “”李太后听了脸色铁青。 都知道忠c孝c仁c义是儒家提倡的伦理道德。 忠,指对君主忠诚; 孝,指对父母孝顺; 仁,是对他人的爱; 义,是行为得体符合正义。 故而再说得具体一点,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就是指—— 投降叛乱或犯上作乱是为不忠; 对父母不孝顺是为不孝; 没有博爱之心是为不仁; 没有民族大义是为不义。 这样的评价,别说对于即将登基为帝的人,在以仁孝治天下的大明,就是对于普通人都难以接受。 如果一旦贴上这样的标签,对任何一个人来说极有可能是毁灭性的,或许这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都是哪些文官,深更半夜的也不睡觉,跑到凤临阁去瞎嚷嚷?”见李太后沉吟不语,陈太后责问道。 “回娘娘,以曾经被张先生罢黜c或因张居正而罢黜c但后来又被万岁爷启用的那些官员为首,其中就有张先生夺情时被号称一夺情五君子一的那五个人,还有刑部侍郎邱橓,等等。” “总共去了多少人?” “有二十多个呢。人倒不是很多,但威势不容小觑,远非两百来号宫廷侍卫所能比拟。他们全不怕死,什么话都敢说,而且一个个正义凛然的模样儿,好像天下的理儿都在他们。” “潞王没有反击吗?”陈太后又问。 因为在她心目中朱翊镠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问题来了都能迎刃而解,难道还对付不了二十几个文官? “娘娘,那些文官不识抬举,潞王爷请他们坐下喝酒慢慢谈,可他们一个个不要命似的开口就骂潞王爷是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还自视清高说不屑与潞王爷这种人坐在一起,搞得本来与潞王爷已经打成一片的宫廷侍卫也一个个如坐针毡c如鲠在喉c如芒刺背。可对那些文官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过,奴婢想着就来气儿呢。” “凤临阁那边现在到底什么情况?”陈太后虽然对政治不感兴趣,可也知道文官尤其是言官极为难缠。 更何况是以“夺情五君子”为首,他们是因为张居正而被廷杖驱逐出京的,好不容易被万历皇帝召回启用,眼下万历皇帝又被废了,他们岂能甘心? 所以他们这时候痛骂朱翊镠当然不奇怪,指定恨不得将朱翊镠骂得体无完肤无颜活在这个世上就最好了。 “奴婢赶着回来禀报,当时只听那些官员痛骂潞王爷,却没有听到潞王爷还嘴。”汇报消息的这样回道。 “那几个人已经受伤过一次,难道还嫌不够想要再受伤一次吗?”李太后忍不住也开口了,恨恨地道。 “娘娘,他们说反正在鬼门关前已经走过一遭,所以什么都不怕。” “岂有此理!”李太后柳眉倒竖。 “妹妹,现在怎么办?” “去,将潞王叫回来。”李太后朝汇报消息的一摆手,恼怒地道,“废掉万历皇帝另立潞王是我与姐姐的主意,让那些官员有本事来本宫这里议论。” “是,娘娘。”汇报消息的飞奔而去。 凤临阁确实来了二十几名官员。 而且他们确实一上来就将朱翊镠狠狠地痛骂了一顿。 朱翊镠也确实没有还嘴。当然不是怕,只是不愿意与那些官员争辩,可也没有准备三缄其口。 他从来都不是这样的人。欺负到他头上,他不可能忍。能够忍一时,只是觉得时机尚不成熟。 二十几名官员堵在膳厅门口处,朱翊镠说重开两桌让他们坐下来,他们没有一个愿意,且极其不屑。 朱翊镠也不勉强。 待得他们骂够了,也或许是因为朱翊镠的不争辩,让他们感觉没意思,所以不得不停下来。 “都骂完了?”朱翊镠这才开口,语气平和,脸上还挂着两分笑意。 “潞王爷无话可说吧?” “今晚我并没有邀请你们,你们却不请自来,还一上来就骂人,你们好歹也是读书人,难道不知礼仪?” “可据我们所知,今晚是他们请潞王爷,而不是潞王爷请客。” “先 不说谁请谁,你们这样闯进来就没有人觉得是一种极大的冒犯吗?”朱翊镠将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带有两分责备的口吻问道。 “潞王爷挟持陛下犯上作乱,这才叫极大的冒犯。” “各位官爷,请容许小的说一句公道话。”这时大掌柜李大龙弱弱地插道,“今晚是潞王爷请客。” “老板,你这话什么意思?”立即有宫廷侍卫敏锐地问道。 “意思就是说,潞王爷已经将今晚消费的账目结清了。” “” 李大龙这话一说出口,让两百来号宫廷侍卫面面相觑。 从他们眼里能够读出相同的一句话来:不是说好了咱请潞王爷吗?怎么反过来了让潞王爷请? 但又很显然凤临阁的掌柜指定没说谎,账就是朱翊镠结的。 宫廷侍卫这时候也不想多问,唯有暗自感慨朱翊镠好仗义,并想着他们幸好与朱翊镠已经是一条心了,不然恐怕会将朱翊镠的慷慨当作无故献殷勤或收买人心之举。 “潞王爷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我们冒犯也是为了忠孝仁义。” “今晚的事我不想追究,你们怎么来的怎么退,好吗?” “不行,今晚是最后一线希望,明天废陛下的旨意就要颁发并刊登邸报,届时一切都来不及了。” 朱翊镠微微摇头不动声色地道:“不用等明天,你们今天都来不及了,可你们以为这样就能成功阻止我吗?你们是高估了自己,还是小看了我与娘?” “我们并没有刻意高估谁,也没有刻意小看谁,只是遵从自己的内心,我想这就是我们的责任吧。” “你们有责任,可你们知道我也有责任吗?邹元标,你说呢?” 虽然朱翊镠现在还叫不出名字分不清谁是谁,但他记住了邹元标—— 六年前只是一位年轻的进士,因为夺情挨了廷杖,险些命丧黄泉; 六年后看起来成熟稳重,想必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激情四射c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愤青了。 可一细想,朱翊镠又觉得好像哪儿不对,如果邹元标不再是愤青,那为什么大半夜还要跑来痛骂他一顿?这分明就是愤青干的事儿嘛。 邹元标听到朱翊镠点他名的时候不由得微微滞了一滞,因为他实在没想到朱翊镠竟然认识他!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816章 割不尽的韭菜地,打不死的邹元标(求月票!) 邹元标深感诧异。 刚才他们这帮人到来时,因为对朱翊镠的行为感到不齿,所以他们一上来就痛骂,并没有逐一介绍自己。 与朱翊镠又没有任何交情,甚至都没有见过一次面,怎就认识他呢? 而且,今晚来的总共有二十多名官员,他在这之中年纪不是最大也不是最小,三十出头而已,为什么偏独独点他的名?搞得好像两人很熟似的! 所以,对于朱翊镠的认识以及单独将他拎出来,邹元标心理是抵触的。 “潞王爷是在问我吗?”邹元标一副诧异不解的神情问道。 “这里难道还有其他人叫邹元标?”朱翊镠凝望着邹元标不紧不慢。 “是,我就是邹元标。” “我问的就是你。” “可我与潞王爷今日第一次见面,潞王爷何以认出我来?” “被称之为夺情五君子之一,当年还是一名年轻的进士,担任刑部观政(现代的话说就是刑部实习),后因反对张居正夺情,被廷杖八十发配贵州,一门心思钻研理学。召回后,现担任吏部给事中,我说的没错吧?” “”邹元标更是一副诧异的神情,望着朱翊镠竟一时无语了。 朱翊镠心里则在乐,开玩笑,不认识邹元标还怎么混?在大明中后期,邹元标也算得是一颗璀璨的明星。 可以说邹元标是“夺情五君子”中名声最响也是影响力最大的一个。 他的闻名不仅因为在万历五年反对张居正而被廷杖发配,而且还因为他日后成为东林党领袖之一,与赵南星c顾宪成三人号称“东林党三君”。 邹元标这人刚直不阿,他方正耿直的精神和思想在后世一直被人们争相传颂,在他的家乡吉水县(江西省),至今仍然流传着“割不尽的韭菜地,打不死的邹元标”这样的歌谣。 想到刚直不阿,朱翊镠似乎一下子也能想明白邹元标为什么今晚会出现在这里,不是挨了廷杖不长记性,而只是性格使然,他依然还是那个邹元标,正如敢于仗义执言的王锡爵一样。 朱翊镠当然认识他,这时候故意点出他的名字,也是有用意的。 “哦,我还知道你是首辅申先生的门生呢。”朱翊镠又悠悠然地补充道,“可你此刻知道你座主的态度吗?” “潞王爷,先生是先生,我是我。”邹元标不卑不亢地回道,“先生是大臣,而我是言官。大臣与言官是有区别的。大臣关心的重点不是大的利益和损害,而是应当怎样保护扶持国家,又怎么能像我们这些年轻人这般怒形于色呢?我是言官,应当风度超绝令人生畏,这样或许才能做好言官的本职工作。” 靠!还真是个耿直的人。 朱翊镠面上不悦但内心高兴,他正要找的就是这样的一类人,不过这时候他也不想与邹元标争论下去。 只是轻轻地道:“你刚才所说的我认同,但我可以这样讲吗?你刚才所说的其实也就是我所说的责任。” 邹元标不吭声。 “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或叫使命。申先生有,你有,我有,大家都有,立场不同,责任自然不同。我身上流着的是我朱家的血液,所以我有责任继续让我朱明天下繁荣昌盛。” “潞王爷不要偷换概念,我们今晚来是斥责你为什么要篡位谋反。”一名官员立即上前驳斥道。 朱翊镠抬头一看不认识。其实今晚来的官员,他都不认识。 包括夺情五君子,他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点名邹元标也并不是因为他已经认出了邹元标,而只是喊出邹元标的名字。邹元标便以为他认识,所以就搭话站出来了。仅此而已。 此刻又站出来一位,朱翊镠同样不认识,但说名字或许不一样,因此朱翊镠开口直问道:“不知你是?”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赵用贤是也!” “哦,原来又是一位当年反对张居正夺情被廷杖发配边疆的。”说出名字,朱翊镠自然就认得了。 “今天只说今天的事,过去的事潞王爷又何需再提?” “过去的事虽然已经过去,但吃一堑长一智,难道你们就不长记性吗?” “潞王爷什么意思?威胁我们吗?”赵用贤与邹元标一样,都摆出一副正义凛然无所畏惧的样子。 “你们都是硬骨头,威胁有用吗?”朱翊镠反问道。当然也是他的心里话。这帮人连命都不要,谈什么威胁? “潞王爷知道就好。” “我只是想提醒我们,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才 是至理。” “潞王爷这是自诩比陛下更高,所以让我们以你马首是瞻吗?” 娘的,要说读书人就是不一样,思维比宫廷侍卫反应快多了。 朱翊镠本心就是这个意思。 所以他笑而不语。 “潞王爷是否自视甚高,也太过于目中无人了?”赵用贤质问道。 “我也不想与你们作口舌之争,只想问你们两句,今晚来这里除了骂我,还想怎么着?要达到什么目的?” “放了陛下。” “肯定会放,但不是现在。而且恕我直言,这个目的你们达不到。” “如果潞王爷不答应,今晚我们不惜与潞王爷一道玉石俱焚。”赵用贤摸着自己心口,视死如归地说道。 “对!”立马儿有官员附和,“我们可不像这帮侍卫,一个个软骨头,潞王爷请他们喝酒,说两句好听的话,他们就动摇了,与潞王爷打成一片。” 说这话的时候,那名官员扫了宫廷侍卫一圈儿,眼里全是鄙夷。 朱翊镠同样不认识,“既然知道他们答应誓死追随于我,那你们今晚还有本事与我一道玉石俱焚吗?” “即便不能,我们也要表示自己的决心与勇气。奉劝潞王爷不要背负一个大骂名,让天下人戳你脊梁骨。” “谢谢你的提醒,但已经蹚了这趟浑水,便再无退缩之理。倘若你们冥顽不灵继续反抗,那只有对不起了!” “不信潞王爷敢杀我们!” “如此关头,我还不会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既然暂时话不投机,你们又不愿意坐下,那我们继续喝酒,你们只能看着了。我得友情提醒一句,倘若打扰我们的雅兴,我只有下令抓人了。” “潞王爷有抓人的权力吗?” “不信试试看。”朱翊镠坐下来,冲大伙儿抬手,“来,继续,今晚我请客,大家尽情吃喝” 话音犹落未落,只听“咔嚓”的一声。 原来是其中一名官员掀起一把椅子往地上一扔,以表达心中的愤怒。 努尔哈赤豁然站起目光如炬。 正当这时,只见一人冲进来,高声禀道:“两宫太后娘娘有旨——”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817章 自有解决之道 全场立即安静下来静听。 “两宫太后娘娘请潞王爷即刻回慈宁宫。”传话的朗声说道。 这道懿旨让大家都不淡定了。 宫廷侍卫才与朱翊镠打成一片,感觉以后肯定没有这样的机会了,还想与他继续把酒言欢沟通感情。 而二十几名官员绝不希望朱翊镠这时候离开,他们的目的还没达到,等明天邸报一登黄花菜都凉了。 朱翊镠自己也不想就此离去,一来筵席尚未结束,他是主角,主角一走那筵席还有什么意思? 二来这时候被李太后召回,就好像是因为他对二十几名官员没有办法,故意逃避或找一个台阶下似的。 这当然不是他希望看到的结果。 他也知道两宫太后随时关注着这里的一动一静,肯定是因为得知二十几名官员为难他,所以才下旨召他回去。 只听传话的又朗声说道:“两宫太后还说,废万历皇帝另立潞王是她们俩的主意,谁若质疑可去慈宁宫问她们。” 这话一出,朱翊镠更明白两宫太后的心意,明摆着就是为他扫除障碍。 那二十几名官员也心知肚明,两宫太后这分明是在保护朱翊镠。 “师父,请回宫吧。”努尔哈赤见朱翊镠似有犹豫,站起来请道。 “对呀,潞王爷赶紧回宫吧,免得两宫太后娘娘为您担心着急。”立马儿也有宫廷侍卫好心劝道,“酒可以不喝,但两宫太后娘娘的旨意不能违抗。” 朱翊镠稍一沉吟,对那位传话的人说道:“麻烦你再跑一趟,问我娘与母后再给我一个时辰的时间,待我吃饱喝足再回慈宁宫行不行?” “潞王爷,这似是不妥。” “回去告诉我娘与母后,第一,我的安全没有问题,刚才没有,接下来一样没有;第二,这帮官员我能搞定,让她们不用担心;第三,我不想依靠她们帮我解决难题,我要靠我自己。” “可潞王爷违抗娘娘的懿旨,让奴婢回去如何复命啊?” “事急从权嘛,这里的问题尚未解决呢,难道让我逃避吗?娘与母后肯定不想看到知难而退的我。” “可是” “你先跑一趟再说嘛,如果娘与母后执意不允,我再回不迟。” “这”传话的很是为难。 “就那三句话,必须一字不漏地告诉她们,记住了吗?” “请潞王爷再说一遍。” “第一,我的安全没有问题,刚才没有,接下来一样没有;第二,这帮官员我能搞定,让她们不用担心;第三,我不想依靠她们帮我解决难题,我要靠我自己。”朱翊镠又说了一遍。 “好,奴婢记住了。” “那快去吧,别让我娘与母后担心。” “是,奴婢这就回慈宁宫请示,潞王爷保重!”传话的头也不回地飞奔而去。 “来,大家继续把酒言欢。”朱翊镠冲宫廷侍卫一抬手道,却对门口方向依然还站着的那二十几名官员视若不见。 “敢问潞王爷怎样搞定我们?对我们的问题又如何解决?”邹元标问道。 “你不觉得我正在解决吗?”朱翊镠抬头反问道。 “潞王爷压根就没打算搭理我们,还不让我们打扰你们的雅兴,难道这就潞王爷的解决之道吗?”邹元标带着一股子积怨气儿问。 “对,对你们视若不见就是我的解决之道。倘若你们想站在这里那就继续站着吧,我不嫌你们碍眼。” “潞王爷你”邹元标无语。 “怎么样?反正通政司邸报明天一早就要刊登出来,我将成为大明之主,所以我根本不急。如果我没猜错,你们此刻一定很着急。哦,我再提醒两句,你们不请自来,一来便将我痛骂一顿,如此不讲理,我都没有发火,你们就不要挑战我的忍耐力了,好歹你们也是读书人,一个个都高中过进士。知道你们不怕死,但世上许多事不是靠不怕死就能有效解决,好自为之。” “”把二十几名官员气得一个个面红耳赤,但一时又哑口无言。 人家气势汹汹找他来理论,他却倒好,完全一副漠然置之的态度这就像两个人抄家一样,一个摩拳擦掌咄咄逼人,一个却置之不理放之任之。 一拳头下去,竟打在棉花上了。 慈宁宫。 两宫太后等待朱翊镠回来,然而等来的却是三句话。 因为朱翊镠等于是违抗两宫太后的懿旨,所以传话的人内心 忐忑。 但发现两宫太后听完三句话,都没有说什么,只是相互看了一眼,然后彼此点了点头,又互相给了对方一个坚定的眼神,好像,确实没有生气。 “妹妹,看来是我们多虑了。”陈太后沉默一会儿后说道。 “哎,镠儿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迷之自信。”李太后说这话时她自己都分不清到底责备多一点还是欢喜多一点。 “总之镠儿很清楚我们担心什么,既然他说能够保证自己的安全,难题又能自己解决而不想依靠我们,那就让他去吧!妹妹以为呢?” “嗯。”李太后点点头,继而朝传话的说道,“去,让他不要喝多了,我与姐姐还在等他回来。” “是,娘娘。”传话的如释重负,赶紧又向凤临阁跑去。 “姐姐是否觉得镠儿太过于自我?”李太后忽然问道。 “我不觉得啊!”陈太后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虽然他这次算是违抗了我们的旨意,但我们不是也没站在他的角度而是自作主张吗?况且还有点儿低估他的意思,好像为他强行出头,但这并非镠儿想要的,他说有自己的解决之道,我们理应相信他。” “其实我也不想干涉啊!”李太后感慨地说道,“只要镠儿有足够的能力,不需要我们拿主意,往后我与姐姐一样都不理事,何不快哉!” “这个愿望,我看妹妹很快就能实现的。”陈太后一半认真一半玩笑地道,“妹妹你看哈,镠儿那么聪明,主外事;郑淑嫔那么厉害,主内事,还需要我们操心作甚?是不是?我们也逐渐老去,往后只管享清福就是喽。” “还是姐姐想得开!”李太后甚是欣慰,一来为朱翊镠感到高兴,二来也为陈太后感到高兴。 要知道陈太后从前身子不好,又不得隆庆皇帝宠爱,加上膝下无子,种种原因让她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她自己都感觉活不了多久。 可自打朱翊镠送给她一副麻将,又让她“逢赌必赢”,让她逐渐摆脱了抑郁的症状,现在基本上痊愈了,反过来还能劝慰开导李太后。 作为亲如姐妹的李太后,她当然为陈太后感到高兴。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818章 朕是不是太失败了? 翊坤宫戒备森严。 但准确地说是整个紫禁城都戒备森严,上上下下神经都绷得很紧。 所以在今晚这个紧要关头,不仅两宫太后一直没有睡,翊坤宫里以郑妙谨为首,所有人都不曾合眼。 在他们眼里,今晚朱翊镠本来可以哪儿都不去,只在翊坤宫呆着等待明天两宫太后的懿旨颁发就行。 可朱翊镠偏偏要去凤临阁,说什么接受反对他的那帮宫廷侍卫的教训结果又招去了一帮官员。 这不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吗? 过了深夜子时,人还没回来。 因为相信朱翊镠之故,再加上又派有人随时关注凤临阁的动静,得知凤临阁的局势已被朱翊镠牢牢控制,所以郑妙谨与李之怿倒不担心。 但她们也没有睡,一边唠嗑一边安心等候朱翊镠回来。 相反,在翊坤宫最着急上火的人是万历皇帝与王皇后。 马上就是新的一天了。他们被挟持被软软禁的消息肯定早就传出去了,可为什么外头如此安静? 为什么没有人闹起来? 为什么再也没人来救他们? 难道他们早就失去官心与民心? 难道北京城乃至全天下人都希望他们退位走人吗? 倘若没有人闹没有人站出来反对朱翊镠,那过了今晚废帝另立的旨意诏告天下,一切都晚了。 念即此情,万历皇帝与王皇后不仅着急上火,而且他们的内心深处还流淌着一股子悲伤与绝望。 这种无助感,让他们心痛。 可被软禁在此,又不见人来闹腾来救,让他们又有什么办法? “皇后,朕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因为心中的无助感在不断上升,以至于让万历皇帝开始自我怀疑。 “皇帝为什么这样问?” 王皇后虽然温婉可人,但她绝对称得上是一个聪明人,当然明白万历皇帝此时此刻无比糟糕的心情。 她自己的心情又何尝不糟糕? “朕多么可怜!被挟持软禁在此,居然没有一个人来救朕!” 万历皇帝说这句话时,无论是语气还是神情,都透露出一股“虎落平阳”的伤感与落寞。 王皇后深深叹了口气,也不想自欺欺人,感慨万千地说道:“两宫太后决定废了皇帝,这时候人人自危,又有谁敢站出来呢?即便有几个人敢,这时候又哪有机会见到我们?我们的好日子或许马上走到头了。” “朕不甘,也不服。”万历皇帝焦躁而恼怒地说道。 “皇帝,不是我说丧气话,娘与母后态度明确,就是不支持我们,我们翻身无望。事到如今,我们也不得不正视认清这个现实。” “朕对不起你!”万历皇帝诚挚地道。 “皇帝何出此言?” “朕扪心自问,从前的确冷落了你。朕曾以为自己是一国之主,身边肯定有好多忠心耿耿的人,可到头来才发现只有皇后你一人对朕不离不弃。” “皇帝何必说这些?你是皇帝,我是皇后,当然要心连心。咱是真感情,对皇帝再衷心的人,又岂能与我们夫妻相提并论呢?患难见真情嘛。” “朕这个皇帝当得太失败了,也太憋屈了,头十年几乎没有一件事由朕自己做主;好不容易熬出头,亲政了,却不到一年便被废除” 说到这里,万历皇帝两眼湿润,情感陡然间像是决堤了一样,他竟然哽咽难鸣地抽泣起来。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皇帝不要妄自菲薄!”王皇后又抚慰道,“即便当不成皇帝做不成皇后,咱也要勇敢地活下去。” “他岂会放过我们?” “可是皇帝,他在娘与母后面前发过誓,不会杀害我们。” “哼!这话皇后也信?明着当然不会杀我们,可背后呢?” “”王皇后不吱声了。她本想说朱翊镠还是值得信赖的,但怕这话一说出来,万历皇帝又要大发雷霆。 彼此沉默了会儿。 见万历皇帝一筹莫展的模样儿,王皇后又心疼地安慰道:“皇帝还是不要想那么多了,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也没有什么其它的好办法。但求皇帝不要妄自菲薄,也不要灰心丧气。无论最后的结局如何,都要勇敢地面对未来的生活,能屈能伸方显男儿本色,一时之成败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回轮到万历皇帝不吱声了。 不得不说,在王皇后的安慰 下,他的心境略微发生了一些变化。 但这种变化也并不明显,他依然百感交集,情绪无比的复杂,他焦躁c落寞c悲伤c沮丧c绝望c不甘 而此刻凤临阁的筵席还在继续。 朱翊镠与原本反对他的宫廷侍卫已经有说有笑打成一片了。 没有人在乎旁边站着的二十多名官员,视他们如空气一般。 然而文人就是文人。 他们起初还有些躁动焦急,可随着朱翊镠的漠视不搭理,他们一个个又坦然自若地站在那里。 好像就要摆出一副与朱翊镠较真下去的架势——哼,你不是要喝酒吗?那就使劲儿地喝,不着急,咱等得起,等你吃饱喝足了再理论也不迟。 因此,这帮官员看起来似乎也不受朱翊镠他们行为举止的影响。 时光不知不觉中已经过了子时。 有些侍卫已经喝得酩酊大醉,有说胡话的,有唱歌的,但绝大部分还是小心谨慎这时候是清醒的。 “请潞王爷回宫吧。”忽然有一名侍卫站起来提醒道,“时间已经很晚了,免得两宫太后娘娘为您担心。” “对,我们已经吃饱喝足了。”立马儿有侍卫附和,“潞王爷今晚已经给足了我们面子,请潞王爷回宫吧。” “请潞王爷回宫!” “请潞王爷回宫!” “” 不仅宫廷侍卫,努尔哈赤也一再劝说。在一致强烈要求之下,朱翊镠只好点头答应了。 他站起来说道:“那好吧,我马上回宫,改天有机会再聚。” “潞王爷请!” “潞王爷请!” 朱翊镠终于在努尔哈赤他们的护持下离开了食桌。 起身时还不觉得,当步子一迈,他就立马儿有一种头重脚轻的感觉,想着刚才若非大伙儿都让着他,这会儿他早就喝趴下了。 待走到门口处,也就是与那二十几位官员面对面的时候,他们停了下来。 不得不停下来。 因为那帮官员一个个昂首挺胸视死如归地挡住了他们的去路。而且瞧那架势,打死就是不让。 努尔哈赤上前,斥道:“让开!” 然而,一个个无动于衷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压根儿听不见似的。 “再不让开,休怪我无情!”努尔哈赤又是一声呵斥并带威胁。 然并卵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819章 动手 “尔乃蛮夷,有何资格在此大呼小叫?”说话的人正是邱橓。 这里以邱橓年纪最长官职最高,当然他的威望也是最高的。 此时的邱橓已经六十有八,距离古来稀七十岁还有两年时间而已。 之前奉旨查抄张居正家时,他刚启用不久,担任刑部右侍郎一职。 从江陵城一回来,他就升任刑部左侍郎,也就是刑部二把手。 但这还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除了升任刑部左侍郎之外,还同时兼任都察院右都御史。 虽然是兼任,而且还带有“右”字,但都察院一把手就是“左”,即左都御史,所以都察院右都御史也是个二把手。 更为重点的是,让一个部院的二把手兼任另一个部院的二把手,通常传递的信息是,这个人即将要成为另一个部院的一把手了,二把手只是过渡。 也就是说,万历皇帝马上又要升邱橓一级,让他担任都察院左都御史。 这就似乎不难理解,邱橓以六十八岁高龄接近风烛残年,却像邹元标他们年轻人那样做出如此激愤的事儿。 倘若朱翊镠取而代之当了皇帝,那邱橓他会不会被罢黜都不好说,更别说升任都察院左都御史了。 当然,邱橓今晚来也是性格使然。 不然,当世人不会将他放在与海瑞同样的地位上,称之为“北有邱橓(山东诸城人)南有海瑞(海南海口人)”。 邱橓为官刚正不阿,嫉恶如仇,敢冒言进谏,弹劾贪官污吏,曾被嘉靖皇帝廷杖贬斥为民,他的名声的确如同海瑞一般响当当的没得说。 此刻他站在努尔哈赤的面前,身子虽然不及努尔哈赤那般高大魁梧,可气势磅礴并没有被努尔哈赤震慑住,反而给人一种针锋相对旗鼓相当的感觉。 在场二十几位官员,如此强大的气场确实也只有邱橓他一个人能做到。 像赵用贤c邹元标他们,尽管也勇敢不惧死,可毕竟还是嫩了点,气势或气场比起邱橓压根儿不是一级别。 所以,当邱橓一说话时,而且还抓住了努尔哈赤的软肋,让努尔哈赤一时间竟无言以对杵在那儿。 当然让努尔哈赤愣住的不仅因为邱橓的一句话,还因为邱橓的年纪,都已经是半截入土的人了,难道让他与一位老人家动手吗?那就是另外一个性质恶劣的问题了。 然而让他不动手只动嘴?这也不是他的长相啊! “邱老年事已高,难道真的誓要出头吗?”这时朱翊镠开口了。 “来都已经来了,焉有退缩之理?” “如果我一定要走呢?” “那就从我们这些人身上踏过去。”说着,邱橓一手拉着一人。 然后其他人也手拉手,以邱橓为中心,站成一排堵在门口。 朱翊镠目光一凌,斥道:“邱老,我敬你是长辈,不与你计较,倘若你冥顽不灵,休怪我不客气了。” “老夫难道还怕你这个国贼吗?” “来人。”朱翊镠大喝一声。 “潞王爷。”膳厅里的宫廷侍卫异口同声地答道。只要朱翊镠一声令下,他们便准备冲上去抓人。 努尔哈赤他们也是这么想的。 但其实朱翊镠喊的并不是他们,首先须得排除努尔哈赤以及由努尔哈赤挑选出来的八名学生弟子。 其次,朱翊镠自己挑选的八名扈从也得排除,他不想让他们出手,毕竟职位与邱橓相差太远。 包括这里的宫廷侍卫。 所以朱翊镠想喊的是潜伏在凤临阁外头的人。他早就看出来了,暗中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这里的一切。 这时候何愁没有人? 明天,哦,是今天旨意就颁发,他即将成为一国之主。 即便依照不成文的规矩“推三阻四”说不想当皇帝,然后由朝臣“死乞白赖”地恳求,最后假装“勉为其难”地答应,这中间拉拉扯扯或许还需要几日,但皇帝是他等于已经铁板钉钉了。 这时候喊“来人”,无异于“准皇帝”发号施令,肯定有人冲上来。 怕就怕人人都想立功表现,冲上来的人太多抢着抓这帮官员。 果不其然。 很快便听到轰隆隆的脚步声,随即听到不止一人吆喝道: “快,快,快” “快,快,快” 其中有两人的声音朱翊镠感觉很熟悉。一个是锦衣卫指挥使刘守有,一个巡城御史王守中 。 这两个人的权力都很大。而且都有抓人的权力。 “潞王爷!” “潞王爷!” 刘守有与王守中现身了。两人各自带领一支队伍冲进来。 显然这不是全部,凤临阁外还有大部队,而且不止这两支。 或许只是因为刘守有与王守中具有代表性,所以直接冲进膳厅。 尽管以邱橓为首企图拉手组成一道人墙阻止朱翊镠,可被刘守有与王守中的队伍直接冲开冲散了。 “这些人蓄意闹事,将他们通通抓起来,送至午门前罚跪。” 朱翊镠也不墨迹,抬手吩咐道。 刘守有和王守中一摆手,两队人马立即将那二十几名官员扣押。 场面一度混乱。 “你们凭什么抓人?” “我们到底犯了何罪?” “你们眼里还有王法吗?” “” 然而,无论那些官员如何喝止,也无济于事,三下五除二被扣了。 看得膳厅里的宫廷侍卫一个个暗自庆幸,幸好与朱翊镠刚才和好了,不然真一冲动,指定走不出凤临阁。今晚凤临阁附近不知潜伏了多少人! 只是当中有些侍卫不禁暗忖,朱翊镠不是信誓旦旦地说只带十几个随身扈从前来赴会的吗? 那锦衣卫指挥使与巡城御史算怎么回事儿?难道不是朱翊镠带来的吗?可为什么他使唤得动? “潞王爷你这国贼,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如此嚣张跋扈,迟早有一天”也不知是谁大声斥骂道。 娘的,读书人不讲理时,真特么不可理喻,疯子一样。 “将他的嘴堵上。”朱翊镠直接打断道,“如果我是国贼,那你们这些自命清高的人就是蠹虫。” 立即将那位叫嚣的官员的嘴巴用破烂布堵上了。 “武力不能解决问题,潞王爷这样做不得人心,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又有一位官员责斥道。 然而同样话也没说完。 “将他嘴也堵上,看谁还有话说。”因为朱翊镠再次抬手打断,继而他又补充道,“我从不认为武力能解决问题,但如果动手比动嘴来得快而有效,我又何必与你们啰里啰嗦地浪费时间呢?” 朱翊镠说罢,头也不回地带着努尔哈赤他们拂袖而去,留下一团糟。 但其实也不糟,因为每个人旗帜鲜明唯有两种选择,要不支持朱翊镠,要不反对朱翊镠。差别在于:反对朱翊镠的已被抓了。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820章 正确地认识 朱翊镠回宫,首先去了慈宁宫。 李太后与陈太后还在等待。因为着急,所以感觉也不困。 “娘,母后。”朱翊镠上前拜见。 “钧儿回来了就好!”见朱翊镠安全回来,两宫太后终于大大松了一口气。 “孩儿没有遵循你们的旨意,还望娘与母后见谅!”朱翊镠朗声说道。 “那帮官员没有为难钧儿吗?”李太后关切地问道。 “娘,当然有啊。”朱翊镠如实地回道,“他们堵住门口,不让孩儿离开,没办法,孩儿只好命令锦衣卫指挥使和巡城御史将他们抓了。” “朝中某些官员着实让人头疼。他们肯定反对钧儿即位吧?” “嗯。”钧儿点点头。 “待今儿个废除皇帝的旨意一下,还不知道他们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呢!”李太后深深叹了口气,继而问道,“那钧儿打算怎样处置他们呢?” “孩儿已经下令,让刘守有与王守中将那帮官员拉到午门前罚跪。” “仅此而已?”李太后道。 “依我看,打他们几十大板子,看他们还老实不?”陈太后气咻咻地道,“我与你娘都已经下了懿旨的,他们还叽叽喳喳,半夜跑去为难镠儿,是怪我们的决定不合理吗?” “母后,要真的廷杖他们,那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孩儿可不会满足他们的那点儿小心思。” “镠儿此话何意?” “母后,他们都是些什么人?基本上都是言官,就想搏个名声。屁股上挨几十大板子,却能够名垂青史,这正是他们想要的呢。他们越是想要,孩儿越是不会满足他们。” “哦。”陈太后与李太后都似有所悟地点了点头。她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张居正夺情时期那所谓的“五君子”,当时前赴后继,的确是有搏个清名的嫌疑。 “娘,母后,你们赶紧安歇吧,天很快就要亮了,孩儿即刻回翊坤宫,她们肯定也着急得没睡。” “好!”两宫太后点点头。 朱翊镠便从慈宁宫退了出来,带着他挑选的八名扈从直奔翊坤宫。 郑妙谨与李之怿的确都没有睡。 她们与两宫太后一样,因为担心着急,所以没有一丝困意。 当听到近侍禀报说“娘娘,潞王爷回来了”时,她们一颗心才安定下来。 但那安定也只是暂时或短暂的,毕竟今儿个才更加让人担心。 天终于麻麻亮了。 缇骑兵把昨晚去凤临阁叫嚣的二十几名官员从镇抚司大牢里提了出来,押解到午门前的广场上跪着。 别的事情或许传得不够快,但像这样的消息,尤其是在如此紧要关头,凌晨就已经传开了,都知道怎么回事。 眼下见二十几名官员果然在午门前跪成一排,更是什么都明白了,一时间七嘴八舌议论如潮。 第一感觉大明真的马上要易主了。 不过也依然有人疑虑重重。 “潞王爷真的要取而代之吗?那万历皇帝爷将何去何从?” 好在大明天下还是姓朱的,所以疑虑归疑虑,像邱橓c邹元标他们站出来反对的毕竟极为少数。 更多的人则是抱着看热闹和无限期盼的心情等待最后结局。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谁做皇帝并不是他们最关心的。他们只关心谁做皇帝赋税更轻日子是否好过一些。 毕竟也不是改朝换代,江山还是汉人的,而且还是姓朱的。倘若是外族入侵夺位,那自然就不一样了。 难以接受的是大部分官员。 尤其是像邱橓c邹元标他们刚被万历皇帝召回不久的官员。 到反对又有什么用呢? 通政司的邸报已经刊登出来了,两宫太后决定废除万历皇帝改立潞王的旨意正式颁发下去了。 废除万历皇帝的理由是:万历皇帝倒行逆施,于天下百姓的福祉和大明的国运而不顾,不得已只好废之。 就在当天,紧接着,第二道旨意又颁发刊登出来了:封原万历皇帝朱翊钧为番王,就藩东番。 天下骇然。 翊坤宫里。 万历皇帝与王皇后早已预感第一道懿旨,可不知第二道懿旨,也就是不知道他们的命运将何去何从。 朱翊镠带着郑妙谨去了。 万历皇帝恨恨地望着他们,一副想要吃人的表情。 与朱翊镠轻松自在的神情可谓形成鲜明的对比。 “皇兄。”朱翊镠叫了一声。 “逆贼,朕没有你这个弟弟。”万历皇帝恼怒地道。 朱翊镠也不生气,悠悠然地道:“大明皇帝不好做,皇兄当不好,何不痛痛快快放手呢?” “哼,篡位就篡位,何必说这些不堪的话来羞辱人?” “皇兄自认为自己是个好皇帝?” “”万历皇帝不言声。 “皇兄自以为可以治理好一片疆土?” “”万历皇帝依然沉默。 “不是我小瞧皇兄,从你最近的表现看,我觉得你差得很远很远。” “废话少说。” “皇兄不是急着证明自己行吗?那我便给你一个机会,或者说我现在给你两条路选。如今皇兄已经不是皇帝了,不会再坐上皇帝的位子,这一点希望皇兄有一个正确地认识。” “哼!” 朱翊镠也不管万历皇帝的愤怒,径自说道:“因为我答应过娘与母后不会杀你,但也绝不会将你留在京城。这一点也希望皇兄正确地认识。既然如此,那该如何安置皇兄呢?” 比起万历皇帝,王皇后倒是听得很认真。她没有万历皇帝愤怒。 “这个问题我想过许多遍,也反复与张先生探讨过,并已经征得娘与母后的同意,如果皇兄不想被关进凤阳高墙度过余生,那就封你为番王就藩东番——这便是摆在皇兄面前的两条路,希望皇兄与皇后慎重考虑。” “就藩东番?”王皇后喃喃地道,“东番是哪里?” 朱翊镠道:“皇兄知道。” 王皇后将女目光投向万历皇帝。 却听万历皇帝态度坚决地说道:“不可能,绝不可能。” 朱翊镠这时候也不想多说,不紧不慢地道:“皇兄可以考虑半天,我没有时间陪你,准备登基当皇帝了,事情太多太多。待傍晚时分我再来问你。反正路只有这两条。” 说完朱翊镠便带着郑妙谨出去了。 刚一出来,郑妙谨便问道:“你说他会答应吗?” “只要皇兄不想死,大概会答应,毕竟也没有其它更好的选择,我与张先生都认为这是皇兄最好的归途。在东番既远离我们,又给他很大的施展空间。虽然由帝变为王,皇兄一时感觉委屈,不免会难以接受,但事已成定局,人总得学会向现实低头吧。” “那也得分人。”郑妙谨反驳道,“有些人宁死不屈。” “可皇兄怕死!”朱翊镠笑了笑,“他本性偏于软弱。” “这倒是,所以你断定他会答应?”郑妙谨一想到万历皇帝被吓尿了的那一幕就忍不住想笑。 “嗯,况且娘与母后的旨意都已经颁发出去了,不答应不就等于抗旨吗?这时候似乎也由不得他。” “那,娘与母后决定要怎么处置我没有?”郑妙谨怯怯地问道。 “自然决定了。” “娘与母后怎么说?”郑妙谨迫不及待地问道。 “她们说将你秘密处决。” “”郑妙谨心里咯噔一下,吓得花容失色。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821章 我愿意 “看把你吓得!”朱翊镠摇头而笑。 “原来你是吓唬我的?”郑妙谨嗔怒地盯着朱翊镠,对着他胸口就是一拳。 “哎呦!”朱翊镠往后退了一步,活像突然遭遇重击一样。 “活该!”郑妙谨双眉向上一挑,“看你以后还敢吓唬我。” 说实话这也算不上吓唬,原本就是两宫太后的意思。 只是因为朱翊镠的维护与求情,两宫太后才答应不追究。 不过这种话嘛,朱翊镠觉得也没有必要在郑妙谨面前坦诚相告,以免影响日后的婆媳关系。 婆媳关系本就难搞,由于挟持万历皇帝一事,加上郑妙谨入选嫔妃之前就与他有解释不清的关系,两宫太后尤其是李太后心里指定有想法,不然也不会想着处置郑妙谨。 因此,朱翊镠说道:“好了好了,跟你开玩笑的,你那么爱我,娘与母后又怎会舍得杀你呢?” “这种玩笑以后不许开。”郑妙谨一本正经地提醒道。 “好,好,好,仅此一次。”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真担心娘与母后会杀我。”郑妙谨忽然降低声音,带着两分悲伤的情绪,“毕竟我与你c与他之前的关系,在许多人看来,我就是一个水性杨花不知羞耻的女人。” “不要想那么多了,总之以后我会保护你,不让你受欺负。” “看着我的眼睛,你爱我吗?”郑妙谨也不觉得忸怩,盯着朱翊镠问。 女人就这样,总是喜欢不厌其烦地问这样类似的问题。哪怕她明明知道答案,也同样会不厌其烦地问。 “爱。”朱翊镠回道。本心而论,对郑妙谨更多的是愧疚与感激。 若真有爱,也是躲避翊坤宫之后的事情了,肯定不及爱李之怿深。 两宫太后也问过这样的问题。 可事已至此,他告诉自己,也只能勇敢地爱下去了。 否则就真的成了欺骗,成了没有责任与担当的男人。 “爱得有多深?”郑妙谨眼睛一眨不眨地继续追问道。 “哎,算了,你不必回答,我也不想听。”见朱翊镠稍一犹豫,郑妙谨又一摆手,喃喃地道,“其实我能感觉到你没有那么爱我,至少不及之怿妹妹,甚至不及你的贴身侍俾赵灵素,但没关系,往后的路还长着呢。” 往后的路还长着这话说得,怎么听着感觉开始要腹黑了。 “你想怎样?”所以朱翊镠忙问。 “我要逐渐改变我在你心目中的位置啊!不然你以为怎样?” “我以为往后的日子你要对付之怿和素素将我据为己有呢。” “哼!”郑妙谨又是一挑眉,“难道我在你心目中就是这样一个人吗?” “不是,不是。”朱翊镠连连摆手,可心里头想着:历史上的那个郑贵妃可不就是这样一个人吗? 不过他还是相信自己能够驾驭得了郑妙谨,而不像万历皇帝那样只知一味地纵容——其实这样反而害了郑妙谨,以至于让她背上一个千古骂名。 爱是包容,而不是纵容。 无论是男人对女人,还是女人对男人,过度纵容都会害了对方。因为纵容往往会放大或者忽视一个人的缺点,甚至会让人养成新的缺点。 接着郑妙谨还是一本正经地道:“虽然我承认是爱你的,但我也不需要怜悯或同情的爱,倘若你不爱就直说,我可以马上从你面前消失。” “别胡思乱想!很快天下人都知道你与我一道挟持了皇兄,你若消失,天下人不还以为是我负你吗?再说了,天下人都认得你,你还能消失去哪儿?只能留在我身边最安全了。你的余生,就与我一起度过吧?请问我的好姐姐,你是否愿意呢?” “叫我姐姐?你是嫌我年纪比你大是吧?”郑妙谨敏感地道。 “怎么会呢?在我心里面,叫你姐姐是对你的一种尊称。都说女大三,抱金砖,我赚大发了,又怎会嫌弃?” 朱翊镠连忙诚挚地解释。郑妙谨的确比他大,不多不少正好三岁。 见朱翊镠说得如此真诚,郑妙谨不禁莞尔一笑,点头说道:“那好吧,我相信你,那你再问我一次。” “姐姐的余生,与我一起度过,请问我的好姐姐,你愿意吗?” “我愿意。”郑妙谨坚定地回道,脸上洋溢着幸福而甜蜜的微笑。但很快她又将笑容收敛起来,认真地道,“不过有个问题,我很想问你。” “什么?” “马上你就要当皇帝了,肯 定要确定皇后人选。在你心目中,皇后是不是必须是之怿妹妹?” “是。”朱翊镠口由心发。他觉得这个问题绝不能模糊。 “那就好。”郑妙谨欣慰一笑,“我还怕你纠结为难呢。” “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呀!我从来没有想过当皇后的。”郑妙谨直言不讳地道,“我早就说过,只求能够留在你身边。再说我这种脾气也不是母仪天下的料,许多人见了我都哆嗦,之怿妹妹的性子像王皇后,她才是皇后的最佳人选。” “谢谢理解!”朱翊镠由衷地道。在他的脑海里或者叫刻板印象,郑妙谨可不是一个懂得谦让的女子。争风吃醋,为了儿子不择手段,才见她本性。 当然,还是那句话,很有可能也是万历皇帝宠出来的毛病。 只见郑妙谨一撇嘴:“咱俩之间还说什么谢谢?显得有多见外似的。来,再叫一声一姐姐一我听听。” “郑姐姐,大哥,你们在说什么?”这时刚好李之怿走了过来。 朱翊镠当即笑道:“她想听人叫她一姐姐一,你多叫她几遍。” 郑妙谨朝朱翊镠又是一撇嘴。 李之怿笑问:“大哥是不是欺负郑姐姐了?” “他敢!”未等朱翊镠回答,郑妙谨便自个儿抢道。 李之怿不禁摇头莞尔一笑,然后才说:“大哥,郑姐姐,娘与母后来了,正在大厅等候呢。” 朱翊镠与郑妙谨忙三步并作两步。 见他们进来,李太后迫不及待地问道:“镠儿,你大哥的思想工作作好了没有?他愿意就藩东番吗?” “大哥正在考虑。”朱翊镠不想两宫太后担心,如是般回道,“但娘放心,我相信大哥会答应。” “此时也不知外头舆情如何?”李太后担忧地道。 “永宁公主与驸马爷到——”正当此时只见一名近侍进来禀道。 郑妙谨当然清楚朱翊镠与永宁公主以及驸马严永凡的亲密关系,也不是外人,所以一摆手让请他们进来。 眨眼工夫,便见永宁公主与驸马欢天喜地地进来了。 原本他们想好了一进来就贺喜,可发现两宫太后也在,当即将溜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咽回去了。 这时候还是不宜过度表现出来就是支持朱翊镠当皇帝。 他们尤其是永宁公主心知肚明,虽然李太后已经作出决定,但此时最心痛的人也必定是李太后。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822章 舆情如何?皇后人选 其实不用问,李太后与陈太后也都看出来了,永宁公主与驸马这时候跑到翊坤宫来所为何事。 瞧他们两个刚进来时的神情,不是给朱翊镠道贺那就见鬼了。 “娘,母后,原来你们也在哈。”永宁公主遗只好将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 陈太后微微点头。 李太后轻轻责道:“眼下皇宫戒备森严,你们瞎跑什么?” “娘,女儿不是也担心着急吗?”永宁公主弱弱地回道。 李太后便不再搭理了,转而问朱翊镠:“刚才我说到哪儿?” “娘问现在外头的舆情如何。”朱翊镠回道。 对于朱翊镠c郑妙谨他们而言,其实他们也不知道外头的舆情,毕竟一直都在翊坤宫。 也就朱翊镠出去赴会过一次,但与外头的舆情八竿子打不着。 况且李太后所担心的,肯定是想问两道懿旨颁发之后的舆情。 这个朱翊镠c郑妙谨与李太后一样都不清楚,只好保持沉默。 而舆情方面恰恰是驸马严永凡很擅长的,所以见朱翊镠不吭声,他小心翼翼地主动说道:“娘,外头的舆情,儿臣好像略知一二。” “好,那你说说。” “娘,在两道懿旨颁发之前,外头的舆情就已经满天飞炸开了锅,预感到大明马上要易主了。依我观察,赞成弟弟即位的人还是占居多数。” 李太后微微点头,但并没有说话。 严永凡继续说道:“娘,其实只要不是外族入侵,又没有战乱之苦,天下大多数人并不关心谁当皇帝,他们只关心谁当了皇帝之后的惠民政策。而在这方面,外头的人肯定更倾向弟弟。” 虽然严永凡一直力挺朱翊镠,而且还时常故意制造有利于朱翊镠方面的言论,可这番话他不觉得有夸张的成分。 “难道就没有反对的人吗?”李太后问道。因为她立即想到了此时此刻还跪在午门前受罚的那二十几名官员。 “娘,反对的人当然也有,但不是极其少数吗?”严永凡如是般解释道,“而且反对弟弟的人好像都是刚刚被大哥启用的那帮朝廷官员,他们有利益需求,反弟弟即位也在情理之中。” “就没有因为其它的原因反对吗?”李太后接着又问道。 “当然也有,比如说为了忠义。”严永凡道,“但儿臣认为那不足为虑,毕竟是极少数人嘛,娘不必担心。” 李太后再次微微颔首。 严永凡接着又说道:“娘,外面的人都清楚一点:大明虽然易主,但还是姓朱,是我汉人的江山。也都清楚:废帝另立的决定,是娘与母后当作皇室家务事来处理的,外人无权干涉。” “话虽如此,可大明易主又岂能真的当作皇室家务事来处理?大明天下是朱家打出来的,可并不是说这天下就是朱家的。按理说,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才对,朱家只是代为管理天下。” 不得不说,除了朱翊镠,对于场上其他人而言,李太后这番话有些超前。 在他们眼里,这天下不就是朱家的吗?怎么会是天下人的天下呢? 严永凡虽然不敢反驳,但还是站在朱翊镠这边说道:“娘,无论怎么说,支持弟弟的人还是居多,所以天下人的舆情终究是向着弟弟的。” “这到底是你们的意思,还是天下的舆情本就如此啊?” “娘,这当然是天下的舆情本就如此啊!”严永凡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继而又一本正经地补充道,“在娘面前,儿臣岂敢说谎嘛?” “但愿如此吧!”虽然李太后清楚永宁公主与驸马一直偏向朱翊镠,或许所言有一定的夸张成分,可也清楚他们还不敢在她面前说谎,外头的舆情大致应该就是这个样子。 “镠儿。”李太后沉吟片许后朝朱翊镠喊了一声。 “娘。” “既然支持你的人多,那你可千万不要让他们失望啊!” “孩儿只敢保证竭尽全力。” “你大哥的精神状态如何?”李太后又关切地问道。 “还很暴躁,这时候他心理肯定不舒服,一时难以平静。” “娘还是去看看吧。” “也好。”朱翊镠答应。 他本想阻止,想着就该让万历皇帝冷静会儿,或者说就该冷落他会儿,可见李太后一副悲伤的神情,朱翊镠又有些不忍心,还是答应了。 但为了避免万历皇帝卖可怜,如果只是李太后与陈太后去,万历皇帝或许会哭得稀里哗啦也不为奇 。 所以朱翊镠又冲郑妙谨抬手道:“那你陪娘与母后去吧。” 这样,郑妙谨便带着李太后与陈太后去见万历皇帝了。 待得她们一走,李之怿便眨巴着眼睛,一副好奇的神情问朱翊镠:“郑姐姐刚才与大哥说什么呢?” 反正他们夫妻两个谁也没有将永宁公主和驸马当作外人 “问我当皇帝选谁当皇后。”朱翊镠坦诚地回道。 “那你怎么说?” “这还用说,当然选你呀!” “可我觉得还是郑姐姐合适。”李之怿摇了摇头说,“我帮不了大哥什么。也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她虽然强势,也擅长宫斗,可并不比你适合。”朱翊镠耐心地解释,“况且在外界看来,对她肯定还有很大成见,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坐上皇后的位子。别说天下人了,就是娘与母后那一关,她都过不去。” 永宁公主也劝道:“是啊,之怿,不能封郑淑嫔为皇后,我还以为娘与母后要处置郑淑嫔呢。你弟弟弟当皇帝,皇后非之怿莫属。” “可我不是那块料。” “你怎么不说那块料?”永宁公主当即反驳道,“你心地善良,又聪明,又有主见,一定是个好皇后。” “姐姐过奖了!”李之怿不好意思,脸色一红,“他不是还没当上皇帝吗?” “这都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儿了,跑不了的。以后见到之怿,还得改口称一皇后一呢。”永宁公主打趣着说道。 “姐姐又来取笑我。” “不过呢,别说我这个姐姐没有提醒你呵,之怿做了皇后,第一件事就是要赶紧为咱朱家生一个胖娃娃,自古尤其是咱皇家,都是母以子贵,这样皇后才能做得踏实c安心。” “多谢姐姐!”李之怿脸色更红了,轻轻地道,“不过这种事儿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 “弟弟,你听见了没有?”永宁公主将目光投向朱翊镠。 “听见了。” “那弟弟可得加油哦。”驸马眉飞色舞地说道,“待弟弟一登基,我与公主也要准备生孩子了,到时候看谁先生,看谁生得多” “瞧你说得!”永宁公主一撇嘴,“比谁先生尚可,但谁生得多就不必比了,将我们女人当作猪呢。孩子多,听话有出息还行,否则就是累赘。” “”严永凡瞠目结舌。这种话从小舅子嘴里说出来还差不多。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823章 两个流泪的大老爷们儿 得时学院沸腾了。 因为它的建立与发展完全得益于朱翊镠,所以当得知朱翊镠要顶替万历皇帝成为大明之主时,全体师生都控制不住内心的欢喜。 一个个手舞足蹈拊髀雀跃,很多甚至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毕竟朱翊镠当皇帝,对于得时学院的未来,有着不可估量的作用。 没有当皇帝时都受益匪浅,而一旦当了皇帝,想都不用想,将来不知道要享受多少或明或暗的好处。 如今都知道没有朱翊镠就没有得时学院,得时学院全体师生对朱翊镠都感恩戴德,且不说能够得到多少切实看得见的好处,单是“学院是朱翊镠倡导建立起来的”这一个名头就了不得。 将来可有吹不尽的牛逼。还有什么比这更值得骄傲的呢? 所以就在两宫太后“废万历皇帝c立朱翊镠为帝”这道旨意颁发的当天,得时学院全体师生如同疯了一般。 只不过绝大多数师生都将自己的激动表现在行为上。 但除了两个人,他们将自己内心的激动压在心底。 一个是努尔哈赤,朱翊镠的徒弟;另一个是李得时,朱翊镠的岳父。 他们两个人的激动,绝不在得时学院其他任何一位师生之下。 但他们没有欢呼,都是静静地坐在自己平常办公的教室里。 努尔哈赤在规划着自己的未来,因为他有一个伟大的梦想。 而李得时在回忆与朱翊镠之间发生的点点滴滴,他怎么也没想到曾经化名为“金羽珍”的金公子便是潞王爷,马上就要成为大明之主了。 两个人都有一种做梦的感觉。 谁能想到朱翊镠竟然会取代万历皇帝成为大明之主呢? 想着,回忆着,两个大老爷们儿竟都情不自禁地落泪了。 感觉心中有许多话要说。 努尔哈赤想第一时间告诉小珍,而李得时想第一时间与宁馨儿分享。 可两个人又想着不能早退。得时学院还没有老师无故早退的规矩。 以至于努尔哈赤想去找李得时,而李得时同样想去找努尔哈赤。 无它,只因两人心中彼此都将对方视为朱翊镠在得时学院最亲密的人。 在得时学院,努尔哈赤觉得除了他自己,与朱翊镠最亲密的人就是其岳丈李得时了;反之亦然。 结果彼此来找对方,相遇在途中。 两人相视而笑,似乎只需一个眼神便能明白彼此的心意。 “走走吧。”李得时道。 “好。”努尔哈赤心有灵犀地点头。 走到哪儿都能听见得时学院师生欢呼尖叫的声音。毕竟朱翊镠即将成为大明之主对得时学院意义非凡。 “看得出来,你是一个很有志向的年轻人,是不是马上要回建州了?”李得时问努尔哈赤。 “李院长为何这时候问这个问题呢?” “因为你师父即将当皇帝了,你不是说过要统一建州女真吗?” “是有这个梦想,但我答应师父在得时学院任教两年。” 送888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现在看来你的眼光真不错哈!” “李院长指什么?” “从建州进京赴我女婿之约,答应在得时学院任教,继而又拜他为师。”李得时竖起大拇指赞道。 “真是说来惭愧!”努尔哈赤听了却直摇头,“其实我都是被动接受的,哪怕是拜师,也是师父提醒过。倘若都是我主动争取的,那才叫好眼光。这一点,李院长比我强多了。” “此话怎讲?” “李院长将自己唯一的宝贝女儿嫁给师父,而且答应女儿未婚便与师父去了江陵,换作任何一位父亲都做不到。李院长才叫好眼光呢。” 李得时听了不住摇头,比努尔哈赤还要惭愧,喃喃地道:“其实当初我都是极力反对的啊,只是因为疼爱女儿,所以不想阻止女儿的决定。” “哦,这么说,是师娘有眼光。” “确实,这一点我远不及女儿,甚至远不及我的夫人。她当时也非常看好我的好女婿。”提及李之怿与宁馨儿,李得时眼里充满了爱。 “李院长现在该不会有辞去得时学院院长的念头吧?” “虽然现在不想,但无时无刻不感觉压力山大啊!” “有压力才有动力嘛。得时学院乃师父倡导建立,不能没有 李院长,有您得时学院才能走得更远。” “你,刚才流泪了?”李得时直言不讳地问道。 “李院长好像也是哦。”因为朱翊镠的关系,努尔哈赤与李得时也不见外,平常两人走得很近。 “确实激动。好女婿即将成为大明之主,我这个老丈人岂能不开心?” “我也一样啊。”努尔哈赤无比憧憬地说道,“师父马上就要当皇帝了,他答应会帮助我统一建州女真各部的。” “祝你梦想早日成真!” “将来我虽然要离开得时学院,但这里永远是我想念的地方。我也祝得时学院越办越兴隆,桃李满天下!” “待你统一建州女真各部,也可以将你族人送到这里读书识字呀!” “好!一言为定。”努尔哈赤心花怒放地道,“我一直都羡慕汉人的文化,所以自小便勤学苦练汉语。” “你真是一位优秀的年轻人,难怪我的好女婿想收你为徒呢。”李得时再次向努尔哈赤竖起大拇指。 “可比起师父,我感觉自己还差得远呢。”努尔哈赤感慨地道,“瞧师父才多大年纪,我比他差不多要大一轮,可他简直就如同一位天才,感觉无论哪方面都令我望尘莫及。” “也不是啊,你武功就比他好一千倍好一万倍嘛。”李得时当即指出。 “仅此而已。” “你还比他高大威猛啊。” “呵,李院长见笑了,倘若我与师父站在一起,想必世人谁也不会说我比师父高大威猛。男儿当建功立业,方显高大威猛,外貌又何足挂齿!” “你与普通男人真不一样,将来一定能做出一番大的成就!” “借李院长吉言。” “我终于明白好女婿当初为什么执意请你进京了!”李得时忽然感慨地道,“现在看来你精通骑射术只是其一,更大的原因或许在你的人,你是一个有理想有志气有抱负的年轻人——我想这才是最需要教给学生们的财富。待你走后,恐怕得时学院再也找不出一位像你这样优秀的老师了。” “李院长请放心,有师父在,一切皆有可能。”努尔哈赤抚慰道。 “你们部落中还有像你这样优秀的年轻人吗?”李得时兴致勃勃地问。 “这个”努尔哈赤稍一犹豫,然后肯定地回道,“我想一定有的。” “好!待你离开之时,让好女婿再去请一位。”李得时异想天开地道。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824章 不尽如意 李太后泪流满面地出来了。 陈太后也是一脸的焦虑。 而郑妙谨跟在她们两个后头,朝朱翊镠不断摇头。 这就不用问了,她们与万历皇帝的交谈肯定不愉快。 “娘,母后。” 所以朱翊镠也只是喊了一声,并没有多问什么。 “你大哥恨我。”李太后黯然神伤地说道,“见我进去,他一句话都不说,只恨恨地瞪着我。” “让他冷静一阵子吧。”朱翊镠本就没打算让两宫太后去,他已经料到去了只会加深不愉快。 倘若这时候万历皇帝笑脸相迎,那指定另有所图。这时候万历皇帝又怎会有好脸色呢? “晚上镠儿好好开导你大哥吧。娘与你母后是没有办法了。” “好。”朱翊镠点点头,“娘与母后放心,孩儿一定会好好劝大哥。” 傍晚时分。 李得时回至家中。 他刻意压住内心中的兴奋,见了宁馨儿,故作平静地问道:“今儿个没人来家里拜会我吧?” “没有。” “外头也没听到什么风声动静?” “外头传得沸沸扬扬,说咱女婿要当皇帝了,这是真的吗?” “哈哈,我还以为你只知道咱好女婿挟持了皇帝,却不知道他即将成为大明之主呢,原来你也知道了。” 李得时这才将他内心的激动表现出来,一把抱起宁馨儿,像刚恋爱中的小情侣,转了好几圈儿。 “哈哈,我们可以要孩子了,我们现在可以要孩子了” 李得时抱着宁馨儿一边转圈儿一边兴奋地说道。 “好好好,要孩子,要孩子,瞧你高兴得,快放下我。” 宁馨儿当然也高兴,可当白天听到左右邻居议论这个劲爆消息时,她的内心中有几分惶恐。 所以当李得时放下她时,她忧虑地问:“难道你一点都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李得时神情一紧,立马儿将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 “好女婿当了皇帝,还会不会像以前对咱们那样好呢?尤其是对之怿。都说伴君如伴虎,人一旦身处高位,什么都会随之而变的。” “是啊!”经宁馨儿这一提醒,李得时脸上也露出了忧虑之色,“我只知高兴开心,却不曾想过这一茬儿。” “还有,你不知道咱女婿挟持了皇帝并非他一人所为吗?还有翊坤宫的郑淑嫔娘娘,外界都在传言咱女婿与郑淑嫔娘娘关系不一般,这回郑淑嫔娘娘帮了女婿天大的忙,你说这对之怿有什么好处?原来咱女婿心中只有之怿一人,现在是不是得装着两人?” “是这样,是这样,是这样”李得时一迭连声地说道。 “所以我说女婿当皇帝,也不见得尽是好事。从前,之怿跟着女婿去了江陵城,虽然日子或许不如现在,但至少女婿只疼她一人。女婿一旦登基为帝,三宫六院,身边得有多少女人?且不说之怿能不能当上皇后,即便她坐上皇后的位置,以她那善良温和的性格,又如何斗得过那个郑淑嫔呢?人家可是连皇帝都敢挟持的女子呀!” “哎,是啊,万事都有两面性。”李得时深深叹了一口气。 “皇宫中的女子,无论是皇后还是贵妃或是淑嫔,虽然看起来光鲜,确实也可以令其家族一飞冲天,但对于身处皇宫中的女子而言,她们一生的时光绝大多数都是在寂寞中度过的,过得并不快乐。真希望之怿不是这样!” “应该不会,应该不会”李得时喃喃地道,“好女婿不是薄情寡义的人,之怿当初死心塌地地跟着他去江陵城,这份情他该心里有数。” 虽然李得时嘴上这样说,可心里头着实没多少底气,因为宁馨儿说得十分在理。他自己也清楚,皇帝得有三宫六院吧,不可能只有一个老婆啊! 老婆多了,不得将爱分享出去?对皇帝而言,那叫雨露均沾。 “我也相信咱女婿不是这样的人,但皇帝就是皇帝。”宁馨儿接着又担忧地说道,“自古以来后宫中的斗争就没有停止过,后宫虽然看似平静如水,可波云诡谲的程度丝毫不亚于硝烟滚滚的战场。这又哪是之怿擅长的?” “可有什么办法呢?总不能因为这个反对好女婿当皇帝吧?” “我也只是担心之怿不快乐嘛,女婿做皇帝咱当然还是高兴。” “就是了,咱不必为那些尚未发生的事儿而担忧,今晚陪我小酌两杯,晚上晚上”李得时满脸的欣喜c得意。 “要孩子你也不用这么心急吧?” “当然心急啊,不然之怿他们抢在咱的前面,咱外孙或外孙女到时候比他舅舅或姨娘还要大呢。” “”见李得时难得像个孩子似的高兴,宁馨儿不禁摇头而笑,忙去准备饭菜了。比起李得时,她更想要孩子。 吃过晚饭,朱翊镠正准备带着郑妙谨去劝说万历皇帝。 只见张鲸与刘守有过来了。 主要为了午门前依然跪着示众的二十几名官员,问明天是否继续。 “放了他们吧。”朱翊镠道。 “放了?”张鲸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想着以朱翊镠的性格,怎会轻易放了? “不放怎么着?他们当中有人年事已高,万一晕死过去,岂不让他们得逞?” “他们竟敢公然反对师父,怎么也得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吧?就跪一天?那不是太便宜他们了?” “那就便宜他们一次吧。”朱翊镠还是坚持自己的主张,就是不给他们博取清名的机会。 没辙,刘守有只好前去放人。 “小鲸,外头舆情如何?”朱翊镠问。 “挺好,师父放心,凡是不利于师父的舆情,徒儿率东厂坚决打压。只要外头有一丝风吹草动,徒儿都会第一时间向师父禀报。” “嗯。”朱翊镠微微颔首,叮嘱道,“一定要注意分寸,不要太过。” “徒儿明白,师父准备何时登基?” “待我说服了大哥就藩。” “师父,徒儿以为就藩事宜不急,国不可一日无主,更何况师父有两宫太后娘娘的旨意,乃光明正大继承皇位。所以徒儿已经知悉内阁与礼部,让他们按仪式所规定,写好《劝进仪注》和《登基仪注》,明日便呈上来,希望师父早日即位。届时师父肯定需要反复三四个来回,然后才接受文武百官的劝进。这些繁文缛节虽然枯燥无味,但师父也要准备准备。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师父可随时传召徒儿或首辅申先生。” “知道。小鲸这阵子辛苦了!”朱翊镠由衷地说道。 “师父说哪里话?师父当了皇帝,徒儿不是也脸上有光吗?” “报。”这时一名近侍进来禀道,“锦衣卫指挥使派人传信,说跪在午门前的那些官员不肯离去。” “什么意思?”张鲸问,“放他们走他们不愿意走吗?” “正是。他们要见万岁爷。” “岂有此理?”张鲸斥道,“现在万岁爷在这儿,原来的万岁爷已经被废,不再是万岁爷了。” “可那帮官员跪在午门前就死活是不肯走。” “娘的,那就让他们跪着好了。”张鲸恼怒地一摆手,突然又意识到好像不该由他来决定,随即请示朱翊镠,“师父,现在怎么办?”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825章 阉竖 “随他们去吧,他们想跪就让他们跪着。”朱翊镠心平气和地道。 “给他们带上枷锁,看他们能跪到几时?”张鲸却怒不可遏。 “不必了。”朱翊镠又一抬手道,“既然已经答应放人,那就不用多管了,别让他们闹事儿便是。” “徒儿明白。” “也不要为难他们。”见张鲸心里似有想法,朱翊镠接着又刻意交代道,“给他们送些吃的过去。” “还给他们送吃的?”张鲸愤愤不平。 “虽然他们对咱无情,可咱不能对他们无义啊!去吧,就按照我的吩咐做。” “好。”张鲸只得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这样,他就去了午门。 而朱翊镠则带着郑妙谨按照原计划去见万历皇帝。 午门前广场上,二十多个官员还在那里跪着,跪成三排。 其时天色已晚。 刘守有还在等待朱翊镠的指示,见张鲸过来,忙迎了上去。 张鲸直截了当地传达朱翊镠的意思:“不用管,潞王爷说随他们去。” 不仅刘守有,就是跪着的官员,也都没想到朱翊镠的“随和”。因为在他们眼里,朱翊镠可是一个“有仇必报”的人,这时候为何能够一再忍让?有句老话:对“敌人”宽容不就是对自己残忍吗? 张鲸走到那帮官员跟前,阴阳怪气地刺激道:“你们不想离开是吧?那就在这里跪着,有本事跪到明儿天亮,谁喊受不了谁离开了谁就是孙子。” “我们要见陛下。”开口的正是邱橓。 “陛下?”张鲸嘿嘿一笑,冷嘲热讽地道,“你们要见哪个陛下?” “大明皇帝只有一个,那就是十岁登基的万历皇帝。” “那你们在这儿跪着等吧。总有一天会见到的。”张鲸转身而去,本不想搭理这帮冥顽不灵的官员。 却不料听见有一名官员恨恨地骂了他一句:“叛贼,阉竖!” 对眼前这帮官员,张鲸本就感到生气c可恶,一听到这样的话当即火冒三丈,又转身回来了。 “叛贼”也就罢了,“阉竖”可是对宦官的蔑称,是可忍孰不可忍。 “有本事站起来再说一遍。”张鲸两眼喷火,大声怒斥道。 当即站起来一人,正是昔日刑部员外郎,在张居正夺情时,被廷杖流徙凉州的艾穆,刚被万历皇帝召回,担任户部员外郎一职。 艾穆刚好五十岁,他的年纪在这里头不算大也不算小。 艾穆出生于书香世家,一生酷爱读书,重礼守道,敢于直言,气节炳著朝野,深得士大夫敬重。 张鲸自然认得艾穆,也知道他的为人。 四目交叉的那一刻,两人眼里都有火。 只听艾穆音韵铿锵地斥道:“你这个叛贼,阉竖,白眼狼,枉陛下如此宠信你,你却算计陛下,帮助潞王爷篡位谋反,难道我说错了吗?” 张鲸气得脸色铁青。 倘若眼神可以杀人,艾穆这会儿已经死过千百遍了。 “大胆艾穆——”张鲸大喝一声,“别以为你有一身傲骨,就可以胡言乱语。骂老夫是阉竖c白眼狼,老夫暂且不与你计较,可潞王爷不是篡位谋反,他是为了救人救世,是两宫太后娘娘扶持他上位的,两宫太后娘娘已经诏告天下为何废除万历皇帝,难道你敢骂两宫太后娘娘也是叛贼吗?你是不是活腻了一心只想找死?” “为了忠义而死,有什么可怕的?不像你,埋没良心,苟且偷生,活着又有什么意思?”艾穆针锋相对,面不改色地驳斥道。 “说得好!”邱橓大声附和道,“倘若我们都怕死,就不会跪在这里,我们誓要跪到陛下出来为止。” “真是迂腐,愚蠢,可恶!”张鲸咬牙切齿地道,“告诉你们,你们眼里的陛下已经被废,潞王爷马上就要即位登基为帝,倘若你们再敢称呼废帝为陛下,就是图谋不轨,老夫可要以一乱臣贼子一之罪抓人了。” “我们死都不怕,还怕你威胁吗?有本事现在就抓。”还是艾穆,他昂首挺胸正义凛然。 此时刘守有尚未离去,骂的虽然是张鲸,可他都听不下去了。这帮言官有时候真的让人恨得咬牙切齿,怼天怼地好像可以与全世界对抗。 所以,他见张鲸被辱骂,便斥责那帮官员:“你们不要在此妖言惑众!废除万历皇帝爷是两宫太后娘娘的主意,张公公只是遵旨而行。让你们走,你们不走,想跪就跪,没人反对,但记住,不要在这里挑 起事端。” “一丘之貉。”艾穆冷冷地道,“你身为锦衣卫指挥使,在陛下被挟持时却不去救驾。倘若不是因为陛下被挟持,两宫太后娘娘无计可施,她们会做出废除陛下的决定吗?” 刘守有甚是无语,“你们怎么还不明白两宫太后娘娘决定立潞王爷为帝并不是因为他挟持了万历皇帝爷,而是因为万历皇帝爷倒行逆施潞王爷更适合领导大明。两宫太后娘娘不是无计可施,而是顺应民心与历史潮流,这是无比英明的抉择,你们懂吗?” “刘指挥使又何必对牛弹琴呢?”张鲸冲刘守有投之感激的一瞥,忽然倍感轻松,好像一下子顿悟看透了似的,“老夫现在终于想通了,何必与你们这帮人对骂呢?你们不就是想有人与你们对骂好彰显你们的长处吗?现在想来还是潞王爷技高一筹,就是不给你们机会,既不惩罚你们,也不廷杖你们,看你们能耐他何?想跪,就让你们跪个够。刘指挥使,咱们走吧。” 说罢,张鲸拂袖而去。 这让在场各位,包括刘守有都吃了一惊,不约而同想着,以张鲸的脾气和地位,而且还是在占据着绝对优势的情况下,居然就这样走了,怎么可能容忍别人指着鼻子骂他“阉竖”? 真是奇了怪!难道拜师朱翊镠,以至于他的性格改变了? 除此之外,还能怎么解释? 刘守有吃惊地望着张鲸笃笃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在场的官员,似乎发现刚才那场对决最后是张鲸胜了。 张鲸的“嘴上功夫”显然大大不及这帮官员,可因为他的拂袖而去,不想“对牛弹琴”,让这帮官员一个个杵在原地不知所措,感觉张鲸打了一个翻身仗。 此时此刻张鲸身上,大有一股“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之气势。 “你们还要接着跪下去吗?”刘守有问那帮官员。他发现自己也都张鲸刚才的言行举止所感化了。 本来,艾穆骂他“一丘之貉”时,他很生气,想争辩来着,可现在他发现已经完全没有必要了。 何必呢?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826章 骂回去 为师为你出头 张鲸不想搭理径自离开了,现在刘守有也这样一副商量的语气确实让那帮官员有点儿无所适从的感觉。 本来他们还想着张鲸闹起来,那样就最好了,没想到张鲸拂袖而去,连骂他“阉竖”他都能忍受。 张鲸走了,与刘守有闹起来好像也行啊!可骂刘守有“一丘之貉”,他也不生气,还问继续跪下去吗? 两拳下去,都是起初蛮带劲,最后像打在棉花上。 人家都已经摆出一副不屑与你争的姿态,还争个什么劲啊? “我们继续跪下去,你走吧。”邱橓冲刘守有一摆手道。 “但我还是想奉劝你们一句,”刘守有心平气和地劝道,“废万历皇帝爷另立潞王爷是两宫太后娘娘的主意,旨意已经颁发天下,即便你们反对潞王爷也无力回天,希望你们认清这个现实,不要做无谓的反抗。既然潞王爷宽宏大量,不打算惩罚你们,你们继续跪在这里,似乎也没多大意义。各位都是高中过进士的人,由于各种原因曾经都被罢黜,好不容易重回朝廷启用,又何必与自己的前程过不去呢?” “我们心意已决,刘指挥使无需再劝了。”邱橓心如铁地说道。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多说了。”刘守有叹了口气,“临走前,我再好心提醒你们一句:我大明已经易主,皇帝不再是万历皇帝爷了。张公公说得对,你们不要一陛下一前一陛下一后,要称一陛下一,也得称潞王爷。你们听便听,不听就当我没提醒好了,告辞!” 刘守有也一拂袖,转身而去。 刚迈出两步,只见迎面两名火者抬着一大盒点心过来了。 “你们要干什么?” 刘守有心里不禁咯噔一下,还以为张鲸刚才容忍是为了这会儿使坏莫非这点心里面有毒? 这是他第一念头。 前头那名火者回道:“刘指挥使,奴婢是奉张大公公之命,前来给诸位大人送点心的。张大公公说诸位大人已经跪了一天了,晚上还要接着跪下去,肚子肯定很饿。” “哪个张大公公?”刘守有追问。 “就是司礼监掌印张大公公啊!他刚吩咐奴婢的。” “不会”刘守有警惕地欲言又止。 “刘指挥使是怀疑这点心有毒吗?”那名火者倒是心直口快,笑了笑说,“还真被张大公公说中了,为了打消刘指挥使与诸位大人的疑虑,奴婢可以当面试吃给你们看的。” 说着便从点心堆里抓了一块儿绿芝麻糕塞进嘴里,咀嚼两下吞进肚里,然后又笑道: “看吧,张大公公还说刘指挥使若不信也可以尝尝。” 刘守有虽然绝不相信张鲸会有这么好心,但他也绝不相信张鲸敢害他,所以为了证明给那帮官员们看,他也随手抓了块儿千层饼塞进嘴里。 确实没啥异味儿,吃进肚里也感觉没啥异常,确信点心无毒。 可这就让他更是奇怪了! 张鲸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 刘守有奇怪,那帮官员更奇怪。骂张鲸“阉竖”都不反击泄愤,大摇大摆走了不说,还给他们送点心? 这到底是演的哪一出? 张鲸吩咐完两名火者送点心后,他也没有立即回去,而是去了翊坤宫。 虽然他没有与那帮官员对骂,而是选择了忍,但只要一想到“叛贼”c“白眼狼”c“阉竖”那几个可恶的字眼儿时,他的心就像被针扎一样疼痛。 想着想着,还没到翊坤宫他就默默流泪了,感觉受到极大委屈。 等他到达翊坤宫时,朱翊镠与郑妙谨刚好劝完万历皇帝出来。 “师父。” 一见朱翊镠出来,张鲸当即上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眼泪哗哗地流。 “小鲸怎么了?” 朱翊镠一愣,立即想到了冯保,因为哭是冯保的拿手好戏。 “午门前跪着的那帮官员骂徒儿是叛贼,是阉竖,是白眼狼。” “你啥时候变得这么没出息?他们骂你,你骂回去啊!师父又不怪你。” 不得不说,张鲸这一哭,都把朱翊镠给搞懵了。这哪是张鲸的性子? “可这时候徒儿不想扩大矛盾,师父也说了不会惩罚那帮官员放了他们,倘若因为徒儿与他们大闹起来,对师父势必不利。”张鲸哭诉道。 “那你给他们送吃的没有?” “派人送了。” “岂有此理!起来,走。” “师父要去哪里?” “午门啊!” “师父要去作甚?” “你是为了师父挨骂,为了师父才选择忍让,师父当然为你骂回去啊!要骂你也是师父骂你,他们有甚资格?你可是大内总管兼东厂提督。” “师父算了吧。这个节骨眼儿上不宜与那帮人较真儿,还是等师父即位后再说。”见朱翊镠一副摩拳擦掌的模样,张鲸连忙阻止。 “师父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他们骂你,不等于是骂我吗?我早就看不惯那帮言官了,起来。” “师父真的要去吗?”张鲸爬起来,弱弱地问道。 “当然。”朱翊镠信誓旦旦地道,“我早就想灭灭他们的威风,连你连我都敢骂,他们眼里还没有上下尊卑?” “好!”张鲸终于挺直腰板儿,“我立即调遣一队人马过去。那帮官员冥顽不灵,一个个自以为是,就是欠收拾。只是徒儿和刘指挥使也与他们理论过,但无异于对牛弹琴。师父一个人去,也不用找几个帮手吗?” “为师一人足矣!”朱翊镠胸有成,大步而出。 张鲸屁颠屁颠地跟在后头,虽然还不知道结果,但他心里已经很暖和了。 郑妙谨也没有阻止朱翊镠,只是吩咐翊坤宫的两名近侍尾随。 朱翊镠是什么性子有多大能耐,她现在也算看清楚了。 李之怿更是如此,所以她不担心朱翊镠前往午门,而担心另一件事。见朱翊镠和张鲸他们一离开,便迫不及待地问道:“皇兄答应就藩东番吗?” “之怿妹妹,以后不能再叫他一皇兄一了,他已经不是皇帝。”郑妙谨一本正经地提醒道,“你以后叫他一大哥一吧,皇帝是你夫君,以后不能再叫一大哥一了。这个必须改过来。” “哦,姐姐言之有理。”李之怿心悦诚服地点了点头,继而又问,“那你们说服大哥就藩东番了吗?” 郑妙谨得意一笑,“他不答应,试问还有什么更好的出路呢?” 继而又双眉一扬,轻哼一声,“娘与母后去,他敢冷眼以对,气得娘与母后直流泪,可他敢那样对我们吗?除非他真的不想活了。” 李之怿讶然:“莫非你们威胁他?” 郑妙谨又笑:“也不算吧,只是教他正确地认识自己。” 。 求月票!求月票!求月票! 恳请有大佬能推荐的,尽量帮我推荐一下吧。叩谢!叩谢!叩谢! 你们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动力!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827章 师父太牛了 朱翊镠带着张鲸到了午门前。 此时刘守有已经离开了,但为了防止那帮官员闹事儿,他特意留下一小队缇骑兵在此值守。 见朱翊镠过来,缇骑兵都忙上前致礼问候。朱翊镠尚未登基即位,这时候仍然称呼他为“潞王爷”。 那帮官员还在那里跪着,点心搁置旁边,他们一块儿都没吃。 “小鲸,过来。”朱翊镠见张鲸跟在他后头,遂一摆手道。 张鲸这才与朱翊镠并肩站在一起。 朱翊镠阴沉着脸:“你们刚才是谁骂他叛贼c阉竖c白眼狼?” 这下那帮官员明白过来了,原来张鲸刚才容忍是去搬救兵。 但事实不是这样,张鲸只是觉得心里委屈诉一下苦而已,并没有请求朱翊镠来为他出气。以他的身份地位,压根用不上朱翊镠出面。 但朱翊镠执意要为他出面,他也没办法,只好跟来了。 这一点他内心感到很欣慰,因为万历皇帝之前虽然宠信他,但经常找他背锅,与朱翊镠形成鲜明对比。 “是我骂的。”艾穆举手回道。他依然跪着也没有站起来。 “你有什么资格骂他?他们是宦官没错,身上确实比你们少了三两肉,可你们就能这样侮辱他骂他一阉竖一吗?我才骂他们死太监,那就是极限了。你们居然骂他一阉竖一,你们好歹也号称进士,读书都读到牛里去了?” 朱翊镠上来就是一顿狗血淋头的斥骂,好像也不管他们是谁。 但其实,张鲸在来的途中已经告诉他了,骂人的就是艾穆。 “夺情五君子”之一,朱翊镠当然知道艾穆是谁。这人性格耿直个性顽强,比起邹元标有过之而无不及。 “还有,别人骂张鲸是白眼狼,你竟然也敢骂?想当初你不过是一名普通的教谕,是你同乡1张居正提拔你到国子监助教,后又升到刑部任事。可你在职期间三番五次忤逆张居正,对他的施政方针颇多微词。在张居正丧父时,更是跳出来横加指责,试问你这读书人,你自己所作所为是不是白眼狼?” “潞王爷知道我是谁吗?”艾穆还以为朱翊镠不认识他,确实也没问。 “哼!”朱翊镠轻哼一声,“平江人艾穆,嘉靖三十七年中举。因反对张居正夺情,被廷杖八十,发配凉州。我刚才难道骂错了吗?” 艾穆也来不及琢磨朱翊镠为什么对他的事了如指掌,正要开口反驳,只听朱翊镠又斥道: “我知道你想说是为了国家纲常,可张居正宁可背负一不孝一之骂名也不回家守制,是为了国家的兴衰成败为了天下人的福祉,为功而不为名,这份胸襟又岂是你们这样贪图清名的人所能理解?伦理纲常当然需要,但我们要变通,不能死死抱着祖宗留下的伦理纲常不放,令我们束手束脚。” 朱翊镠竹筒子倒豆一般,压根儿就没想给艾穆辩驳的机会。 他迅速扫视一圈儿,接着斥道:“不是我瞧不起你们,也不是我故意抬高张居正,以他的目光眼界c用人之准c所创造出的奇迹,敢问你们有谁可以与他争锋,哪怕相提并论?别说是你们,就是放眼整个大明,乃至历朝历代,你们扪心自问,又有几个身居宰辅做得比张居正更为出色的?” 这一问艾穆没敢吭声,包括其他在场那些官员都沉默了。 因为他们曾经虽然多数都是因为张居正而被罢黜或辞职,但无不承认张居正力挽狂澜,在他秉持国政的十年的确开创出了一代大盛世。 朱翊镠怼得他们哑口无言,张居正治世的才能无人不服。 “先且不说两宫太后支持我,小鲸乃奉旨而行,他支持我这个师父难道不合理吗?怎么叫白眼狼了?还有,你居然敢骂他一叛贼一,好大的胆子!骂小鲸一叛贼一不就等于骂我一谋朝篡位一吗?你知不知道这是犯了死罪?” “潞王爷难道不是谋朝篡位吗?”艾穆不卑不亢地问道。 “你懂个屁!你比我娘还英明吗?比首辅申时行c比小鲸都聪明吗?知道他们为什么挺我吗?还有朝中大臣,他们难道都比你笨没有你那么有骨气吗?可以说个中情由你一无所知。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说我谋朝篡位,简直造谣生事蛊惑人心罪不可恕!” 朱翊镠目露凶光将艾穆连同在场跪着各位官员一顿数落。 “我只想问你们一句,我大哥这样对待张居正,全面清算他,还推翻他的所有改革,险些开棺戮尸,你们觉得合情合理吗?倘若是你们,一生忠心为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死后反而遭到如此这般待遇,你们有何感想?” “”一个个哑口 无言。因为他们也觉得万历皇帝对张居正过火了。 “张居正执政期间或许强势了些,但倘若他不强势,改革岂能沿着他设想的方向前进?不说他是我大哥的老师,你们都不是我老师吧,如果我因为你们反对我,而剥夺你们曾经拥有的一切,你们会怎么想?觉得公平吗?心里头憎恨我吗?今天我就把话撂在这儿,待我即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为张居正平反,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朱翊镠这话一出,让各位思绪飞驰,包括一旁站着的张鲸。 “你们昨晚就约在一起反对我,又挡我去路,我没有与你们太多计较,只不过罚跪你们一天而已,本打算放了你们的,可你们竟不知悔改,还骂起我的徒弟小鲸,骂出的话难听甚至侮辱人,是可忍孰不可忍。既然你们一个个硬骨头想跪那就跪着,来人。” 朱翊镠朝缇骑兵大喝一声:“将他们重新带上枷锁。什么时候反思知道自己错了,什么时候再放他们。” “是。”缇骑兵应声。 在他们眼里,此时朱翊镠虽然尚未即位,可已经是皇帝了。 “小鲸,咱们走。”朱翊镠也不墨迹,冲张鲸一摆手,扬长而去。 缇骑兵将跪着的那帮官员一个个重新套上枷锁。 就在朱翊镠与张鲸从那帮官员眼前消失的第一时间,朱翊镠便问张鲸:“小鲸,师父表现如何?” “师父,您是这个。”张鲸冲朱翊镠竖起大拇指,“徒儿佩服得五体投地,原来师父做了许多功课,把艾穆的曾经过往扒得一清二楚。徒儿想着他们一个个哑口无言的样子就想笑。师父,您简直太牛太牛了!此时此刻,徒儿除了佩服还有感激,徒儿好感动!” 送888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说着张鲸又抹了一把眼泪。这可不是装出来的,是真的感激感动。 。 注1:艾穆是平江人,平江县隶属湖南,湖南与湖广合成湖广行省,所以当时湖北湖南都算张居正老乡。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828章 登基前的期望 教训完那帮官员,朱翊镠便去慈宁宫向李太后汇报。 因为局势尚未稳定下来,所以陈太后依然在慈宁宫陪伴李太后。 一见到朱翊镠,李太后便迫不及待地问:“镠儿,你大哥答应了吗?” “娘,答应了。”朱翊镠回道。 “镠儿是逼迫他的吧?”李太后的情绪有几分黯然。 “娘,自打挟持大哥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有心甘情愿的时候。”朱翊镠坦诚如实地回道。 这是事实,朱翊镠觉得也没必要说谎或隐瞒啥的。从皇帝到藩王,任凭是谁都不会高兴。 “这么说,镠儿是威胁你大哥了?” “娘,孩儿觉得也算不上威胁吧。毕竟眼前形势十分明了,无论站在哪方面考虑,孩儿都不可能留大哥在身边。” “镠儿还算坦诚。”李太后道。 “所以你大哥迫不得已答应了?”陈太后不禁插问一句。 “我还给了大哥一个承诺,倘若大哥能够将东番治理好,把侄子教育他,将来我再将皇位让给他们。” “哦。”陈太后与李太后都点点头,但都不约而同地想着,这样一个承诺十有八九也是一个空头承诺。 尤其是李太后,去江陵城时张居正曾在她面前提过这一茬儿,当时她就觉得这不现实,除非朱翊镠做皇帝不得人心,尚不如朱翊钧。 而这一点,她断定几乎不可能,否则即便有张居正与冯保背后撑腰,她也不会答应废万历皇帝。 所以朱翊镠说出这样一个承诺,李太后她也只当听听,并未放在心上,只要万历皇帝不一心寻死就好。 至于将来母子关系,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不然还能怎么着?在两个儿子之间,她必须做出选择,选择其一便意味着必须远离另一个。 “娘与母后为孩儿操碎了心,孩儿在这里给你们磕头行礼了。”说着朱翊镠就地拜倒,诚挚地道,“但愿以后的日子我大明海清河晏,百姓安居乐业,娘与母后再也不用担心上火了。” “好!镠儿定要努力,莫愧对列祖列宗,莫辜负天下人对你的信任。” 说到动情之处,李太后不禁潸然落泪,感慨万千地道: “切莫学你大哥,一旦掌权便什么意见都听不进去了。想当初,娘是多么渴望他能成为一代明君,每日对他谆谆教诲严加管束,生怕他做出与身份不符的事来,结果养成他那种性格。” 稍顿了一顿。 “也许是他压抑太久了,所以一旦手握至高无上的权力,便以为可以为所欲为,什么都不用顾忌了,只要他觉得行就行,他觉得不行也得行,这岂是明君所为?镠儿啊,你一定要铭记,虚心纳谏才是明君的第一步。” “孩儿铭记于心。”朱翊镠依然跪在两宫太后面前没有起来聆听教诲。 这时候有心安慰两宫太后,固然是很大一部分原因。两宫太后最近的确是操碎了心,让李太后做出如此这般艰难的抉择,李太后的心不知有多痛。 当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朱翊镠真心敬佩李太后。 一个女人在她夫君即隆庆皇帝驾崩后不到一个月,便敢动手将首辅高拱驱逐出京,重用张居正与冯保,代儿子秉持国政十年,开创一代盛世。 虽然这大部分是张居正的功劳,但谁也不可否认,倘若没有李太后,张居正或许也只是一位首辅,泯然与大明王朝其他一百多位首辅一样。 说起张居正开创的万历中兴,都认为“铁三角”缺一不可,可在朱翊镠看来其中起决定作用的是李太后。 没有李太后,张居正再有理想再有抱负,也没有他施展的机会,所以说是李太后成全了张居正。 从这个意义,朱翊镠不仅佩服李太后,还抱着谦虚学习的姿态。两世为人只是经验多见识多点子多,但在政治上不一定玩得过古人。 只听李太后接着说道:“还有一点娘也必须当着你母后的面说清楚。你爹英年早逝,至于死因外界众说纷纭,可娘与你母后心知肚明,就是因为痴迷于酒色将自己身体掏空了。几年前你大哥因为喝酒戏辱宫女,娘本就打算废了他立你为帝,张先生一再求情,并代你大哥写下《罪己诏》,娘才答应不究。所以希望镠儿登基后切莫痴迷于酒色,定要洁身自好,身为帝王更要为天下人做出表率,知道吗?” “孩儿明白。” “在监管教育上,镠儿与你大哥可谓两个极端,对你大哥严加管束丝毫不敢让他放松,对你刚好相反,放任的时候居多,这也是娘一直以来觉得亏欠镠儿的地方。当然娘这次支持你 ,并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因为娘觉得你的眼光要比你大哥富有远见,在诸多问题上都有你自己独到的见解,希望镠儿登基后戒骄戒躁继续保持下去。” “多谢娘对孩儿的赏识与认可,孩儿保证竭尽全力,为大明的繁荣昌盛长治久安,为天下黎民百姓的安居乐业而努力奋斗。”朱翊镠信誓旦旦地道。 “好,好,好”李太后泪花点点同时面含笑意,继而扭头问陈太后,“姐姐还有什么话要嘱咐镠儿?” “我没什么话说。”陈太后微微摇头进而幽幽言道,“唯有一点殷切的希望,无论镠儿立谁为皇后,将来晋封谁为贵妃或嫔妃,也无论她们是否为镠儿生下龙子公主,都希望镠儿善待她们,后宫中的女子不容易。只有后宫安宁了,镠儿才有心思才有精力去处理国家大事。” “多谢母后提点,孩儿谨记于心!” 陈太后提出这一点希望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她就是因为不得宠又生不出孩子,所以遭遇隆庆皇帝的冷眼相待,以致于曾经患上严重的抑郁症。 对于后宫中女子的孤寂与心酸,确实没有谁比陈太后更有发言权。 “我就这一点希望,镠儿起来吧,加油!”陈太后鼓励道。 “多谢母后!多谢娘亲!孩儿知道努力!”朱翊镠这才站起来。 “那不知镠儿对我与你娘有何期望?” “实话实说还真有一些期望。” “镠儿说来听听。” “孩儿将来肯定会有不少千奇百怪的想法,就像朱氏集团开创业务一样,起初或许不被人了解或支持,希望母后与娘拥护孩儿站在孩儿这边。但孩儿可以保证,无论什么样的想法,一定是对国家子民有益之事,但凡有伤国运或子民之事,孩儿绝不会去做。” “好!”两宫太后异口同声地道,“我答应镠儿。” “其它就没有了,但愿母后与娘以后的日子每天开开心心,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哦,母后还有一个期望,”陈太后忽然一本正经地道,“你大哥一旦离京,就要带走常洛,我和你娘等着抱孙子。这事儿你必须重视起来。” “知道。”朱翊镠点头答应,暗自感慨 送888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华夏的父母原来亘古通今都一样,孩子小时盼望他们快点长大,长大了又盼望他们早点娶妻嫁人,娶妻嫁人成家立业了又盼望他们早点生孩子 总之身为我泱泱大中华的父母,他们一辈子就有操不完的心,为自己的儿女,为儿女的儿女好像就没有几个能够为他们自己而活。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829章 午门前罚跪的文官 以邱橓为首,那帮官员真的跪了整整一夜,没有一个人离开。 加上白天,算是跪了整整一天。 有些官员膝盖都磨破了皮,稍微蹭甚至动一下都感觉生痛。 负责看守他们的缇骑兵也毫无怜悯之心,压根儿不搭理他们。 原本他们面前还有一大盒点心,结果全被看守的缇骑兵吃光了。 “都给老子跪好,跪好,既然那么有骨气,腰板儿就挺直了。” 天色已经麻麻亮,看守的缇骑兵还在一旁吆喝着,遇到几个跪姿不规矩的跳上去就是不客气的一脚。 原本那些官员脖子上就戴着四十斤重的铁木枷,手圈在里头连转动一下都不可能,而午门前广场膝盖下的砖地又都硬着像铁,膝盖一碰上去,刚结了血痂的地方顿时又被磨破,鲜血渗了出来濡湿了裤脚。 这帮官员里头,像赵用贤,虽然有几个是胖子,但跪功显然不咋滴,尚不如那些瘦子,跪在那里龇牙咧嘴,看上去异常的难受。 只是谁也没有出声喊痛,或叫难受啥的,对缇骑兵粗鲁而不讲理的行为也漠然视之。 反倒是年纪最大的邱橓,跪在那里稳若磐石般一动不动,因为他左边就是赵用贤,瞧赵用贤那样一副模样,不免有些担心,于是问道: “汝师贤侄,你熬得住吗?” “邱老放心,熬不住也得熬。”赵用贤仍不改心高气傲的脾气,自嘲地道,“戴枷跪罚,这也是我辈读书人必修的功课嘛,过了这一关方可称天下斯文。” 赵用贤,字汝师,他比邱橓年幼十九岁,所以邱橓称他一声“贤侄”。 “汝师兄言之有理。”另一旁的艾穆忙附和道,“只要记住咱们是为了捍卫朝廷的天理纲常c为了尽忠而下跪,咱们的膝盖就不会感到疼痛。” 话音刚一落,便听得赵用贤“哎呦”痛得一声尖叫。 原来是因为赵用贤跪的时间太久膝盖生疼,身子不禁摇晃了两下,后头看守的缇骑兵嫌他不老实踹了一脚,当即将他踢倒在地。 由于铁木枷锁得太紧,赵用贤扑倒在地,颈脖处划开一道大血口子,鲜血汩汩流了出来。 缇骑兵一来觉得这时候不能心慈手软,毕竟要讨好新主;二来好不容易在这帮官员面前能有显摆威风的时候,当然不会错过。所以踢倒赵用贤后,又毫无同情心地将铁木枷一拉,生生扯起赵用贤重新跪正。 官员们知道这就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一个个敢怒不敢言,深知与这些不通文墨的缇骑兵讲理,犹如对牛弹琴,只能自讨苦吃。 旁人虽然敢怒不敢言,可瞧赵用贤本人血人一般双目圆睁地跪在那里,好像随时都会跳起来与人拼命。 几名官员还真怕他忍不住发飙,便想转移他的注意力。 吴中行试着说道:“汝师兄,反正跪着也是跪着,咱何不趁这大好光阴,做点咱们该做的事呢?” “做什么事?”赵用贤忍痛问道。 “想着六年前咱们便跪过一次,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咱们也算是大明王朝的殉道者。汝师兄,你还记得上次罚跪时咱们联诗的事吗?” “历历在目,当然记得,当时正值十月。”赵用贤是著名学者,又是一位藏书家,与王道行等人称“续五子”,又与胡应麟等人称“末五子”,素有捷才,当即回忆般议论风发吟道,“十月轻寒戴铁枷,书生自赏血如华。午门长跪丹心壮,御苑流风燕子斜。” “好!”吴中行见赵用贤一念起诗来似乎便忘记了身上的疼痛,紧跟着也很来劲儿地念道:“禁鼓声声闻帝阙,浮云片片挂檐牙。春来春去长安道,花落花开处士家。” 赵用贤接着:“敢为纲常成死谏,忠肝沸血化烟霞。人生自古谁无死,天道无穷地有涯。” 这时已经来了不少围观者。 艾穆忽然放声狂笑:“今日我们受此冤屈,犹苦中作乐,我辈名士之举,以身殉道,纵死何憾?” 缇骑兵一听,当即怒斥警告道:“你们再敢胡言乱语,小心挨揍。” 艾穆“哼”了一声:“死都不怕,还怕什么?有本事现在就杀了我们。” “哼,你们想得美!”缇骑兵虽然不通文墨,但也不傻,似乎早就想通了,“六年前就是因为廷杖流徙你们,使得你们名声大燥,这次休想得逞,有本事继续在这里跪一天一夜,别喊痛。” 领头的缇骑兵说完,一摆手示意全部退后两步,不再搭理那帮官员。 围观的人群七嘴八舌议论开了。 “新皇马上就 要登基,这帮官员却因为执意反对而罚跪,他们骨头真硬。” “哎,何必与自己前程过不去呢?两宫太后娘娘都已经下旨诏告天下,这时候反对新皇登基有何用?图什么?” “当然是图名声啊!不然为何飞蛾扑火般不爱惜自己?” “切,我看未必,他们都是原来皇帝爷启用不久的官员,潞王爷做了皇帝哪会重用他们?他们当然要反。” “这也不值得呀,不反或许还能继续做官,可反了只能卷铺盖走人,甚至有牢狱之灾,看看他们现在的下场。” “哎,人各有志,或许他们真的只是因为表达对原来皇帝爷的忠诚呢。” “” 正当围观的人群纷纷议论时,只见宫中一位大珰领着两名小太监过来了。 那位大珰正是陈炬。 他朝那队看守的缇骑兵道:“奉潞王爷之命,已经罚跪他们一个晚上,现在除去他们的枷锁,将他们放了吧。” “放了?” 缇骑兵都觉得不可思议,因为昨晚朱翊镠是何等生气,将那帮官员骂了个狗血淋头,才过了一晚就要放人?关键是也没有问那帮官员是否有悔改之心依然反对潞王登基啊! 见那队缇骑兵一个个站着不动,陈炬再次确定地说道:“放了他们吧,这是潞王爷刚下的命令。” 领头的缇骑兵回道:“昨天本来就放过他们一次,可他们非但不知悔改,还执意不走就在跪在这里以示抗议,连过来传话的张大公公都给骂了,潞王爷气不过才将他们重新收押。” 陈炬只得再次说道:“潞王爷说,让他们罚跪一晚已经够了,不管他们是否有悔改之心,都放了他们。” “哦,既然陈公公传潞王爷之命,那我们就放人吧。” 缇骑兵虽然纳闷儿,可还是将那帮官员的铁木枷解开了。 陈炬一摆手道:“你们可以走了。” 然而没有一个官员动身,他们像是等死似的依然跪在那里。 “陈公公,刚说什么来着?”缇骑兵气嘟嘟地道,“他们一个个自命清高,就是给脸不要脸。” 陈炬正欲开口,只听邱橓固执地说道:“不见陛下不回头。” “对,不见陛下不回头。”余下官员齐声附和,声如洪钟。 “真是一群疯子。”领头的锦衣卫缇骑兵气得咬牙切齿,“对这帮冥顽不灵的官员,潞王爷又何需客气呢?越是对他们客气,他们越是觉得自己很牛逼。依我看将他们打入监牢,饿他们天,看他们骨头还有那么硬不?”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830章 劝进(求月票求订阅支持啊!) 不仅锦衣卫,就是在场许多围观的人群,也觉得那帮官员很不可思议,一阵嘈嘈杂杂的议论声再次掀起。 “潞王爷都放人了,就表示已经不计前嫌,他们还跪在这里示威作甚?” “就是,这帮官员也忒固执了!” “他们扬言一不见陛下不回头一,可新皇尚未登基,而原来的皇帝被废,那他们口中的一陛下一到底指哪个?” “废话,当然是原来的皇帝。他们反对新皇登基,又怎会称新皇为陛下?” “可这样迎风而上不好吧他们恐怕不止牢狱之灾这么简单呢!” “什么牢狱之灾?潞王爷也就是即将登基的新皇帝不是答应放了他们吗?让他们走是他们自己不走好不好?” “这帮官员的美咱们可不懂哦,我真想撬开他们的脑壳儿看看,里头到底装着啥子,难道全部都是水吗?” “” 陈炬传完话,便带着两名小太监离开了,并没有多说什么。 他知道这帮官员骨头就是硬,这时候说什么也是白搭。 每当朝廷遇到这种大事儿时,跳出来的不都是他们吗? 软硬兼施对那帮人都不顶用。 缇骑兵们虽然恨得咬牙切齿,但也都提着铁木枷一一离开了。 因为放人是朱翊镠的命令,这时候朱翊镠尚未登基,一旦即位他的话就是圣旨了。但其实现在他的命令也无异于圣旨,缇骑兵当然不敢违拗。 尽管陈炬和那队看守的缇骑兵都已离开,铁木枷也解除了,可那帮官员依然跪在那里嚷着要见“陛下”。 而围观的人群一来无比敬佩他们的骨气,二来也表示很不理解。 可谁又能拿他们怎么样呢? 已经日上三竿了。 白炽的阳光照在紫禁城的琉璃瓦上反射出淡紫色的光芒。 广袤的华北平原已是暑气蒸人,可乾清宫里,依旧凉风习习清爽宜人。 比之几天前,明显感觉到乾清宫已是焕然一新了。那里面许多过于久远的陈设都已更新或是直接换掉。 乾清宫的掌作太监依然是周佐,但宫中的太监宫女却换了不少。 周佐除了是乾清宫的掌作太监,还有一个身份是万历皇帝的随身太监。 所以对哪些平常过于亲近万历皇帝的太监宫女可谓是了若指掌。 乾清宫马上要迎来它的新主人,周佐觉得,原先那些过于亲近万历皇帝的太监宫女必须换掉。 但依照朱翊镠的指示,也不必将他们驱逐出宫,只是另置他处。倘若实在想离开的,也不阻拦放走即是,留宫还是离宫是他们的自由。 与此同时,朱翊镠的登基大典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中。 国家不可一日无君,更何况两宫太后的懿旨已经颁告天下。 所以就在两宫太后懿旨诏告天下的第二天,礼部尚书徐学谟按照仪式所规定呈上了《劝进仪注》,希望朱翊镠早日即帝位,并将礼部拟就的另一份《登基仪注》也随疏早早地附上。 同时,首辅申时行率领文武百官以及军民代表都来到会极门上表劝进,可谓声势浩大,一丝不苟。 这都是“一应礼仪”中的程式,虽然空洞无物,却必须按部就班地进行。 朱翊镠接到《劝进表》后,自然也第一时间按照规定的礼仪做了谕答。 当然这谕答也并非出自他手,而是由内阁代拟的:“览所进笺,具见卿等忧国至意,顾于新旧更易,诚惶诚恐,维统之事,岂忍遽闻,所请不准。” 大概意思就是说,我明白诸位卿家忧国忧民,然而在大明旧主新主更易之际,我内心忐忑诚惶诚恐,承继大统的事儿还是不敢答应啊! 大家都明白这不过是场面上的话。 文武百官接着劝进,反正按照规矩要反复好几个来回才行。 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我可不想当皇帝啊,是你们这帮文武百官以及军民代表一定劝我当的哈。 几个来回下来一天时间肯定不够。 朱翊镠还在翊坤宫里。 朱翊钧和王喜姐也在。放他们两个至少得等到朱翊镠登基即位后。 张鲸这两天太忙,所以跑翊坤宫这边汇报情况的任务只好交给陈炬。 尽管陈炬这个人老实,可他懂得感恩,当初就是得冯保提拔重用,而冯保的背后是朱翊镠,这点他早就知道。 本来谁当皇帝本来就不是他们这些 宦官所能决定的,更何况两宫太后都已经下旨颁告天下,而文武百官以及军民代表又都在劝进 所以陈炬他们当然不会像邱橓他们那样非要表达自己的“忠诚”,准确地说他们不需要所谓的清名。 “潞王爷,午门前的那帮官员还是不肯离开,引来了不少为围观的人。” 陈炬向朱翊镠禀道。这时候他还是称呼朱翊镠“潞王爷”。 “随他们去吧,不用管了。”朱翊镠还是坚持认为。昨晚骂那帮官员一顿,将他们重新戴上铁木枷,罚跪一晚,只是为了给张鲸出口气,不然昨晚就不管他们,原本就答应放人的。 “可他们依然跪着不肯起来,誓要见废帝,围观的人群又越来越庞大,怕是影响不好。”陈炬担忧地道。 “无碍。”朱翊镠不以为然,“大局已定,他们终究翻不出多大浪花的,这件事暂且不用操心了,随他们去。” “好。” “刚好你来我与你商量另一件事。” “潞王爷请说。” “我大明王朝鲜有司礼监掌印与东厂提督由同一个人担任。伴伴冯保是个特例,张鲸是赶鸭子上架,这个必须得改变。我问你,司礼监掌印与司礼监秉笔兼东厂提督,这两个职位,你更倾向于哪个?” “潞王爷为何这样问?” “因为我决定让你担任其一。” “潞王爷,奴婢何德何能?万万不敢贪图。”陈炬受宠若惊,忙诚惶诚恐地说道,“奴婢上头不仅有张鲸大公公,还有潞王爷的伴伴冯保大公公,眼下由张鲸大公公一人兼任,即便潞王爷登基后让他退出一职,那也不该轮到奴婢啊。冯张两位大公公都正值盛年,尤其是冯大公公比奴婢还小四岁呢,继续服侍潞王爷当不在话下。” 陈炬是个规矩的人,朱翊镠听得出来,他过说这番话的确没有半点掩饰的成分,冯保确实也比他年轻。 可朱翊镠自有另一番考虑,接着又问:“那你的意思是要请冯保再度入宫?” “只要冯大公公愿意,奴婢以为未尝不可。由冯大公公担任司礼监掌印,再由张大公公担任东厂提督兼头号秉笔太监,奴婢以为这样的安排无人不服。至于奴婢,潞王爷暂时不必考虑。” 朱翊镠还是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831章 登基即位 “你知道张先生也就是张居正还在世的消息吗?”朱翊镠问陈炬。 起初陈炬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惊恐地望着朱翊镠,但发现他的神情异常笃定,断然没有说谎的意思。 仿佛让陈炬一下子明白了朱翊镠为何离京后第一站会是江陵。 而朱翊镠之所以能够成功取而代之挤掉万历皇帝,也绝非如同外界有人所传说的那样,是因为朱翊镠挟持了万历皇帝所以成功逼迫两宫太后。 如果张居正还活在人世,那这一切自然另当别论了。 想想李太后是如此信任张居正,而万历皇帝偏偏如此对待张居正,加上朱翊镠最近的表现又是如此耀眼,张居正自然支持朱翊镠反对万历皇帝 如此一来,陈炬顿时间感到豁然开朗,如果说在此之前他还心存疑虑,那现在什么都不难解释了。 原来除了两宫太后,朱翊镠背后还有一棵参天大树张居正。 有了张居正,朱翊镠取代万历皇帝似乎就没有任何悬念了。 想到这里,陈炬觉得也没必要再去追问张居正是否真的还活着。 他只是轻轻地问道:“潞王爷为什么要告诉奴婢这个?” 朱翊镠微微摇头,缓缓言道:“也没为什么,只是觉得你应该知道。实话实说吧,现在知道张先生在世这个消息的人也不少,接下来我将重用你,所以选择将这个消息告知,是希望你不要像午门前那帮官员一样纠结,什么都不知情却站出来执意反对我。” “多谢潞王爷的信任!奴婢当然不会学午门前那帮官员。他们或许是为了表达自己的忠诚,但奴婢相信他们多半是为了博取一个清名。” “其实我也是迫于无奈才被逼到这个地步。”朱翊镠微微叹气。 “既然张先生尚活在人世,那接下来潞王爷是否请他还朝?” “还是不吧。”朱翊镠又是摇头,喃喃地道,“无论怎么说,张先生诈死欺骗了我大哥是事实,我认为还是让他退居幕后为宜。你觉得呢?” “潞王爷觉得好就好,待潞王爷登基即位,您的话就是圣旨了。”陈炬继而话锋微微一转,“但奴婢以为,潞王爷可以将冯大公公请回来。”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只不知伴伴的热情还没有从前那么高了。”朱翊镠担忧地道,“伴伴见的太多,或许已经对宫廷的生活感到厌倦了。” 当然这只是朱翊镠的猜测。最近他确实也没有与冯保谈心。 毕竟自打张居正“去世”的消息传出后,冯保就一直处于郁闷中,不断遭到万历皇帝的冷眼与排挤。 最终万历皇帝成功背着李太后将冯保驱逐出了紫禁城。 那一刻冯保的心指定凉透了,如果愿意回来,想必也是因为他。 “奴婢认为冯大公公是一位出色的大内总管,潞王爷一定要请他回来。”陈炬这回几乎带着央求的语气。 “不瞒陈公公,我是想着请他回来担任司礼监掌印的,而东厂提督由你来接任。”朱翊镠认真地说道。 “不行,不行”陈炬又是摆手又是摇头,诚惶诚恐地道,“倘若潞王爷真的这样安排,那置张大公公于何地?这次潞王爷能成功取而代之,奴婢以为张大公公可是出了很大力气。” “这个我当然心知肚明。”朱翊镠点头道,“小鲸我会另有重用。” “潞王爷有心,奴婢就放心了。” “那这件事暂且就这样议定下来,你做好心理准备。” “但奴婢还是觉得” “你不用多说了,也不必多劝。”朱翊镠直接抬手打断。 陈炬也就不吱声选择了沉默。也不知朱翊镠给张鲸安排什么重任,这时候他感觉需要静一静,张居正依然活在人世的消息实在让他震撼。 劝进的事宜反复了三个来回,就在两宫太后懿旨颁发的第四天,朱翊镠身着绖服到文华殿,接受文武百官以及军民代表的第四次劝进。 当皇帝固然是万人钦慕的一件大乐事,可对于一向习惯自由松弛的朱翊镠来说,这些枯燥无味的繁文缛节,实实在在是一种痛苦的折磨。 坐在文华殿的丹墀之上,朱翊镠听宣读官读完文武百官所献的第四道深奥艰涩的《劝进表》,然后便召内阁c五府c六部等大臣进殿。 再然后煞有其事地商议一番,最后按照内阁票拟传出谕旨: 卿等合词陈情,至三至四,已悉忠恳。天位至重,诚难久虚,况两宫太后有旨,不敢固逊,勉从所请。 这 样,朱翊镠终于答应登基了。 根据钦天监选定的吉日,五月十六日朱翊镠将举行隆重的登基典礼。也就是在他答应登基即位的第六天。 此时午门前跪着反对朱翊镠誓要见朱翊钧的那帮官员,也已经被锦衣卫缇骑兵全部清理出去了。 那帮官员原本还不打算走,可一来朱翊镠和朝中大臣都不搭理他们,到最后他们自己也觉得没劲。 二来他们实在是饿,跪了两天真个是精疲力竭,被缇骑兵抬出午门广场时压根儿没有反抗的力气。 再者他们亲朋好友着急,他们认死理儿,可他们的家人朋友不,知道大局已定,反抗亦是徒然,所以当锦衣卫缇骑兵将他们抬出午门广场时,便被他们的家人朋友抬回家了。 五月十六日当天,一大清早,朱翊镠便派出了成国公朱应祯c英国公张元功c驸马都尉许从诚c定西侯蒋建元分别前往南北郊c太庙c社稷坛祷告。 而朱翊镠自己则换上衮冕祗告天地以及列祖列宗,随后又分别去慈庆宫慈宁宫叩拜两宫太后。 这一应大礼完毕,朱翊镠来到中级殿,在一片山呼万岁鼓乐声中,接受了文武百官的朝贺,正式登基为皇,并遣使诏告天下,宣布明年为泰和元年。 关于年号“泰和”,朱翊镠可是认真考虑过的,而且是在内阁呈送上来的诸多选择中确定“泰和”这个年号的。 泰和,寓意国泰民安和谐发展。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832章 泰和 大赦 既然大明已经换主,那年号肯定不能再是万历了。 大明朝自太祖皇帝朱元璋开始,基本上都是一帝一号。 所以自明朝便习惯用年号来称呼各位皇帝,在此之前还没有这个习惯。 虽然明英宗是个例外,他拥有两个年号,正统与天顺,但人们仍以其年号来称之,故正统皇帝和天顺皇帝指的都是明英宗朱祁镇。 大明王朝的年号按时间顺序依次为:洪武c建文c永乐c洪熙c宣德c正统c景泰c天顺c成化c弘治c正德c嘉靖c隆庆c万历c泰昌c天启c崇祯c弘光c隆武c绍武c永历。 当然,也有几个不正统但被史书记载的年号,比如明武宗正德十四年宁王朱宸濠起兵造反时所用的年号顺德c崇祯皇帝太子朱慈烺之年号义兴c怀王朱常清之年号东武。 还有既不正统也不被史书记载,甚至多数史学家都不认可的年号也有,比如韩王朱本鉝之年号定武。 但无论如何,每个年号都有自己的寓意,比如洪武皇帝年号洪武,寓意洪大的武功,意在彰显武事之威。朱元璋扫灭群雄,驱逐蒙元,取年号洪武,足见其豪杰之气颇盛。 再比如永乐皇帝永乐,寓意国家永远太平,百姓永远安乐。(注:其实原为永清,后改为永乐。) 弘治,寓意辉煌圣治; 正德,寓意德坚意正; 隆庆,寓意吉祥喜庆; 万历,寓意永世长存,也有皇帝历世长久c万寿无疆之意; 等等,不一而足。 朱翊镠即位时,内阁拟定了三个年号,泰昌c永历c正和。 其中“泰昌”与“永历”原本大明历史上就有皇帝使用过,只是历史轨迹已经改变再见已无可能,虽然寓意也很好,但朱翊镠直接否决掉了。 而寓意正统和顺的“正和”,朱翊镠感觉也不大满意,一来与“郑和”音同,二来取“正和”这个年号好像有故意彰显他得位正统似的,其实没这个必要。 故而内阁呈送上来的三个年号都被朱翊镠否决了没有用。 记得嘉靖皇帝朱厚熜继位,内阁当时也拟定了三个年号:绍治c明良c嘉靖。绍治之寓意,即希望朱厚熜能继承弘治中兴,清除正德朝的所有弊政。 但朱厚熜最终还是选择了“嘉靖”作为年号,而不是群臣普遍看好的绍治,意在表明自己继承帝位只不过是继统不继嗣。(题外话:可以说“大礼议之争”在那时候就已经在朱厚熜心中酝酿了。) 朱翊镠不想走那条路,即位就是即位,什么礼仪不礼仪正统不正统,他压根儿不想在这方面纠结。 所以他有意弱化,不用“正和”这个年号,而定为“泰和”。而“和”他也不取意和顺,明确寓意“和谐发展”。 泰和,寓意国泰民安和谐发展。 虽然“和谐发展”有些超越时代,但经朱翊镠一解释,得到了内阁几位成员和朝中重臣的一致赞同。 这样年号就确定下来了。 大赦天下。 一时朝野上下无不沸腾。都知道皇帝已经是朱翊镠而不是朱翊钧,原万历皇帝朱翊钧被废改封藩王。 江陵城朱氏集团个个欢歌载舞,沉浸在一片喜悦当中。 尤其是张静修,得知朱翊镠正式登基为帝的消息后大呼大叫,抱着大肚子的秦涵茜放声痛哭。 “老大当皇帝了!” “老大他终于当皇帝了!” “老大曾经说过要为爹平反的。” “我们张家以后再也不用担惊受怕可以扬眉吐气了!” “”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张静修之所以激动得放声大哭,除了他是朱翊镠的铁哥们儿,为朱翊镠感到高兴c骄傲之外,还有一个重大的原因,张家可以得救了。 再也不会因为万历皇帝清算他爹使得他张家抬不起头来,而一旦平反,他几个哥哥便可以回家了。 没有什么比这更值得开心。朱翊镠当皇帝对张家的意义非凡,可以说这不是普通人所能理解的。 朱氏集团的员工们当然也高兴c骄傲,但他们也只是高兴c骄傲,与张静修他们张家人不可同日而语。 游七第一时间跑到密室去通知张居正c冯保和潘季驯,也不管时间是否白天还是晚上,反正在他的眼里,朱翊镠登基为帝,他们就彻底解脱了,他家老爷也不必藏头露尾不见天日。 “老爷,老爷,潞王爷登基为帝,大赦天下了! ” 听到游七的热情欢呼,潘季驯激动地站了起来,冯保喜极而泣,唯独张居正坐着那里一动不动,像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似的。 “老爷,潞王爷登基为帝已经大赦天下,老爷可以出去了。” 游七又眉飞色舞地说道,提心吊胆一年多时间,张家已经支离破碎,迎来这一刻是多么的不易。 其实邸报上的消息,也就是两宫太后的懿旨他们已经知晓。 只是朱翊镠尚未登基,一切还存在着变数,所以这些天他们始终紧绷着神经,生怕出现任何变故。 尤其是张居正,暗中通知了几位总兵官,包括辽东总兵李成梁,告诉他们朝廷一旦发生变故该怎么办。 还好,一切看起来很是平静,并没有发生兵变,武力没用上。 这当然是最好的结局了。 所以若说提心吊胆,没有谁比他更担心,他知道朱翊镠想取而代之,一旦失败,不知有多少人要陪葬。 张居正并不是没有听到游七的欢呼声,而只是没有将自己的情绪像冯保潘季驯他们那样表现出来。 “我听到了。”张居正平静地回道。 “潞王爷登基为帝大赦天下,不仅老爷可以重见天日,流徙在外的几位少爷也可以回来与我们团聚了。” 张居正点点头,并没有说话。 “潞王爷他,哦,不,现在该称他皇帝爷了,一旦为老爷平反,那老爷会不会出山还朝视事?”游七兴奋地问。 张居正摇摇头,依然没有说话。 游七欢快的表情一下子凝滞住,感觉这么多年来,这是他第一次与老爷面对面却感觉老爷距离他如此之遥远。 “我们都想过这个问题。”见张居正不说话,冯保代为回道,“我与潘老也问过你家老爷,他说有潞王爷执政,用不上他了。再者,他隐瞒废帝与天下人,谎称自己已死去,尽管新皇大赦天下,你家老爷说也没有颜面再还朝视事了,还是专心著书立说吧。” “哦。”游七微微点头,似有所思,继而又问道,“可倘若新皇或慈圣太后娘娘执意请老爷出山呢?” “不会的。”张居正笃定地摇头,顿了顿,还刻意补充一句,“即便他们盛情邀请,我也不会去的。此一时彼一时,时代已经变了。”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833章 距离感 随着朱翊镠登基即位,与之相随的事宜也在紧密锣鼓中进行着。 首当其冲的便是依据朱翊镠之意立李之怿为皇后。 这在情理之中,无人异议。 毕竟李之怿是朱翊镠的发妻,朱翊镠至今只娶过李之怿一人。 至于朱翊钧在位时所甄选出的贵妃嫔妃们,朱翊镠下旨届时一律跟随朱翊钧前往东番,享受王妃的待遇。 除了被他截胡的郑妙谨,朱翊镠当然不会占有其中任何一位。 想得开的女子还马马虎虎,毕竟江山易主,她们也无可奈何,没有为难她们已是不幸中之大幸。 但总有一些想不开的女子,想着不仅从皇帝的女人变成藩王的女人,而且还要跟随朱翊钧前往东番。 要知道东番在绝大部分人眼里那可是一片荒岛,与流徙海外似乎没大多分别,因此有的女子哭得很伤心。 然而,原来皇帝朱翊钧都不能保全自己,让她们又有什么办法呢? 江山已然易主,她们只能接受命运的安排,反正不可能留在宫里了,更不敢奢望朱翊镠像他老子隆庆皇帝是个风流胚子从而将她们占为己有。 三宫六院里除了朱翊钧的女人,其她宫女只要愿意倒是可以留下来。 朱翊镠之前就是这么设想的,在两宫太后面前他也是这么承诺的,所以登基即位后他没有食言。 立李之怿为皇后的第二天,朱翊镠便带着李之怿去了景阳宫。 赵灵素还被幽禁着,她对最近外头发生的一切尚不知情,当然不知道朱翊镠已经登基即位当了皇帝。 见朱翊镠穿着龙袍出现在她面前的那一刹那,她手足无措满眼惊恐,嘴巴蠕动着却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 “素素。”朱翊镠先开口了。 “大,潞”赵灵素一时不知如何称呼朱翊镠,感觉像之前那样叫“大哥”或“潞王爷”都不合适。 朱翊镠点头微微一笑。 李之怿欢喜地拉着赵灵素的手,代为回答:“素素,大哥已经登基即位做了皇帝,你再也不用幽禁这里。” “我还以为做梦,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赵灵素先是浅浅一笑,随即将勉强的笑容收敛,同时轻轻推开李之怿,朝朱翊镠跪拜,“奴婢叩见万岁爷!” “素素何必如此见外呢?快起来。”朱翊镠正要弯腰伸手去扶。 只听赵灵素一本正经地道:“奴婢是奴婢,万岁爷是万岁爷,万岁爷当有万岁爷的威严,这样才能垂范百世。” “哎!素素太见外,显得生分了。”朱翊镠微微叹了口气,伸出去的手虽然没有撤回,但赵灵素的身子往后一缩。 赵灵素依然跪在那里。 见状,李之怿也微微叹了口气,轻声细语地道:“素素,难道到现在你还不懂得大哥的心吗?” “看来之怿姐姐定是做了皇后。”赵灵素望着李之怿,又朝她拜了一拜,“奴婢叩见皇后娘娘。” “素素,这又是何苦呢?”李之怿感慨地道,“难道咱们就不能像之前那样,不要那么拘谨吗?” “皇后娘娘,毕竟身份有别,皇宫里的规矩可不能乱。” “素素先起来说话。”朱翊镠道。 “万岁爷该说一平身一。”赵灵素立即纠正。 “好好好,素素平身。” “谢万岁爷!”赵灵素这才起身。 “走吧。”朱翊镠一抬手。 “万岁爷,去哪儿?” “当然出去啊,我现在是皇帝,岂能再让你幽禁在这里?” “奴婢还得纠正一句,万岁爷既然已经当了皇帝,以后就再也不能开口闭口说一我一,而要说一朕一。” 赵灵素一本正经地纠正完,又摇了摇头,喃喃地道:“奴婢不能跟随万岁爷与皇后娘娘出去,还是让奴婢继续呆在景阳宫吧,奴婢觉得这里才是奴婢最好的安身立命之所。” “素素为什么要这样?”朱翊镠摇头叹息,“难道不高兴见我当皇帝吗?” “万岁爷,不是这样的。”赵灵素忙解释,“第一奴婢私自进京,不经万岁爷许可,将张先生在世等许多重磅消息都告诉了太后娘娘,奴婢愧对万岁爷,让奴婢继续幽禁在景阳宫,奴婢可以在这里忏悔,这样奴婢觉得心安”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素素也没有对不起,反倒是因为你的进京,加速了我与大哥之间的矛盾,也让娘的抉择更加谨慎,等于是提前将我推上了皇帝的位置。所以我应该感谢你。” 朱翊镠觉得自己说的是事实。 他打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可是即便如此,赵灵素依然觉得愧疚。她认真地道:“无论万岁爷心里怎么想,可奴婢私自进京就是不该。” 继而她又纠正着说:“万岁爷怎么还是开口闭口一你一我一,奴婢希望万岁爷尽快改掉这个不好的习惯。” “”朱翊镠忽然感觉与赵灵素之间的鸿沟越来越大了。 之前就有这种感觉,赵灵素自始至终以“侍俾”自居,还是在他几番说服并威胁下才答应叫他“大哥”。 如今他当了皇帝,感觉与赵灵素之间的距离感越来越明显。 这断不是他希望看到的结果。 赵灵素接着说道:“奴婢不能跟随万岁爷出去的第二个原因是,奴婢曾经答应过万岁爷的大哥,在他面前立誓过这辈子不会再与万岁爷见面。如今奴婢见过万岁爷,得知您登基即位为帝,已经心满意足。万岁爷与皇后娘娘请回,让奴婢继续留在景阳宫吧。” “素素何必如此固执不知变通呢?你与我大哥的誓言不是有一个前提吗?他答应放过我才算数,可现在是我答应放过他而不是他答应放过我。” “可奴婢还是希望继续呆在这里,恳请万岁爷成全奴婢!”赵灵素固执而笃定地央求道。 “如果我娘让你出去呢?” “恕奴婢今生只能辜负万岁爷与太后娘娘的一片好意。若有来世,奴婢再伺候万岁爷与太后娘娘。” “朕不信来世,只求今生。”为了表示自己的决心与威严,朱翊镠终于还是自称自己一次“朕”。 “万岁爷让奴婢出去,可奴婢出去不开心,整日忐忑纠结,何必出去呢?倘若万岁爷真的怜悯奴婢,恳请万岁爷还是成全了奴婢吧!” “朕绝不答应。”朱翊镠也态度坚决地道,“素素今天不出去,朕明天再来,明天不出去,后来再来,总之到你答应为止,素素好好想想吧。” “万岁爷难道真的要逼死奴婢吗?” “赵灵素,你给朕听着,朕不准你轻生,否则后果很严重。”朱翊镠一字一顿威严赫赫地道。 “万岁爷”赵灵素手足无措,眼眶顿时湿润了。 “之怿,我们走。” 朱翊镠也不与赵灵素多费口舌,拉着李之怿出了景阳宫。 “现在怎么办?”李之怿一出来,便着急地问道。 “我自有办法。”朱翊镠灵机一动。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834章 如何安置郑贵妃依然是个难题 “大哥,以素素的性格,看来她这辈子都不会走出景阳宫了。” 李之怿幽幽然地叹了一口气,又问道:“不知大哥有什么办法?” 因为相处时间与性格的缘故,李之怿与赵灵素情同姐妹,她们的关系要比与郑妙谨的关系更为亲近。 “素素不是不愿意出景阳宫吗?那就让她成为景阳宫的主人吧。” “这是个好主意。”李之怿立马一展欢颜表示赞同,急切地追问道,“大哥要封素素为皇贵妃还是贵妃?” 本来在江陵城时朱翊镠就打算娶赵灵素为妻,只是赵灵素心结始终未曾打开,至今仍抱着“尊卑分明”的心,就是不肯以平等的姿态与他对话。 哪怕之前肯叫他一大哥一,也是束手束脚,总有一种低人一等的感觉。 现在朱翊镠做了皇帝,晋封赵灵素自然是理所当然的事。 只是既然已经立李之怿为皇后,那赵灵素就只能往下排。 在李之怿看来,既然朱翊镠有心让赵灵素成为景阳宫的主人,那不就得封她为皇贵妃或贵妃吗? 然而朱翊镠却摇摇头说:“倘若一来就晋封素素为皇贵妃或贵妃,她肯定还是难以接受。我想先封她为嫔妃,等她心态改变过来后再说吧。” “这样也好。”李之怿点点头,又担忧地道,“只是在许多人眼里,景阳宫无疑是一座冷宫,如果只封素素为嫔妃,恐怕还是将景阳宫当作一座冷宫。” 朱翊镠懂得李之怿担忧什么,景阳宫虽然是东西十二宫之一,但在人们的刻板印象中的确就是一座冷宫。 他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决定,一来是因为赵灵素固执地不愿意出来,二来也想通过赵灵素改变人们对景阳宫是一座冷宫的刻板印象。 他做了皇帝当然不希望出现什么“冷宫”一说。向来冷宫都是相对的,没有绝对的冷宫,冷热要看里头住的是谁,因人而异。只要接下来宠爱赵灵素,那即便是景阳宫也一样香。 这就是“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的道理。 可赵灵素是什么性子,朱翊镠再清楚不过,如果一上来就晋封她为皇贵妃或贵妃,真会吓着她,十有八九要遭她拒绝的,还是晋封嫔妃比较合适,等她适应过来之后再说。 这便是朱翊镠的考虑。他一说出来李之怿自然也懂得。 “那郑姐姐呢?”李之怿接着问。 “她是个强人,我想封她为贵妃,只不知朝臣什么意见。” 李之怿浅浅一笑,“大哥没做皇帝时就不在乎他们的看法,如今当皇帝一言九鼎反而在意起来了。” “此一时,彼一时啊!”朱翊镠感慨地道,“我才刚登基即位,如果毫不顾忌朝臣的感受,也怕适得其反。” “真没想到还有你怕的哈。”李之怿笑着打趣道。 “哎,我也是个人啊!人处高位,反而顾忌得多了。” “倘若朝中大臣反对你封郑姐姐为贵妃呢?”李之怿问道。有些闲言闲语,她不是没听说。 无论朱翊镠说什么,她相信,可朝臣不一定相信。她可以无条件接受郑妙谨,朝臣可不一定。 毕竟郑妙谨曾经是万历皇帝封的“九嫔妃”之一,挟持万历皇帝本就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如果再封她为贵妃,势必会引起朝臣的不满乃至反对。 这时候朱翊镠可不想节外生枝。 但担心归担心,这时候他肯定也不会再让郑妙谨受委屈或遭人白眼。所以回道:“如果朝中大臣到时候真的强烈反对,倒是需要想一个办法。” “嗯。”李之怿点点头,想起郑妙谨又不禁想到郑妙谨对她的叮嘱,“大哥,发现对你的称呼一时还是改不了口。” “改什么?不用改。”朱翊镠真心不在乎那些,只想怎么舒服怎么来。 “可郑姐姐与素素都反复叮嘱,宫中的规矩不能丢。我不能叫你一大哥一,而你也不能张嘴闭嘴一你一呀一我一的。” “称呼而已,不必较真。”朱翊镠摆手道,“况且那样叫感觉还亲热些。再说了历朝历代的皇帝也没有哪个开口闭口就是一朕一,又不是一定不能说一你一我一。” “我以后还是尽量注意吧。”李之怿浅浅一笑,也没有继续纠结。 为了郑妙谨和赵灵素的事,朱翊镠先是请示李太后。 李太后自然没意见,关于郑妙谨的事之前就特意说过。 而对赵灵素李太后也没意见,毕竟她自己同样是宫女出身。 请示过 李太后,朱翊镠还特意召集内阁几位成员以及礼部尚书徐学谟作为代表,前来东暖阁商议。 朱翊镠也不转弯抹角,首先就坦诚自己的立场,明确表态说希望封郑妙谨为贵妃封赵灵素为嫔妃。 果然与想象中的一样。 对封赵灵素为嫔妃,申时行与徐学谟他们都没意见,一个个点头;可对封郑妙谨为贵妃,他们几个耿耿于怀一句话都不说,明显表示反对。 见几位大臣都不啃声,朱翊镠直问道:“诸位卿家有何想法不妨直言。” “陛下,臣以为晋封郑淑嫔为贵妃不妥。”申时行最先开口,“她曾是废帝即如今番王的嫔妃,陛下又如何能立她为贵妃?这让天下人怎么看?” “可这次她立有大功,对朕死心塌地衷心耿耿,朕绝不会负她。”朱翊镠言之凿凿地道,“此情朕已经向两宫太后禀明过,两宫太后并无意见。” “那敢问陛下如何向天下人交代呢?” “虽然郑淑嫔与我大哥有夫妻之名但并无夫妻之实,这个解释够吗?” “” 几位大臣不可思议地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感觉像是在听一个笑话。 接着是一阵沉默。 朱翊镠接着又说道:“郑淑嫔这样对朕,如果朕抛弃她,未免太显得不近人情,甚至背上一个薄情寡义的坏名,所以希望诸位卿家理解朕的一片苦心。” 又是一阵沉默。 居然没有一位大臣赞成。 朱翊镠又道:“如果诸位卿家实在觉得难以接受,那朕先将她逐出皇宫,并清除她的封号,以示对她过去的行为表示惩罚,然后再选她进宫,诸位卿家觉得这样如何?总之朕绝不会辜负她。” 他们终于有所反应了。 刚才他们冷漠的眼神,这下终于感觉有光了。不过依然没一个人说话,而只是相互看了一眼,似乎这仍是一个极为艰难的抉择。 “陛下就不怕将来的名声吗?”这时礼部尚书徐学谟问道。 朱翊镠笃定地摇了摇头。 “如果陛下执意要这么做,臣没有意见。”徐学谟终于第一个表态。 然而其他几位还是沉默。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835章 终于议定 这时候沉默便表示反对。 朱翊镠不禁带着两分不满的小情绪问:“那你们想怎么着?” 徐学谟已经表态。 按理说该申时行了,毕竟他是首辅嘛。可朱翊镠太清楚申时行的脾气,不到迫不得已断不会轻易表态。 所以朱翊镠一双眼睛自然而然在许国c余有丁c王锡爵三位身上游移。 当然三位阁臣也都听出了他问话中的不满——只是还谈不上愤怒。 “王阁老,你说。” 见三位依然犹豫不决,朱翊镠只好点名直问王锡爵了。 王锡爵心里不禁咯噔一下,第一感觉自己的仕途可能就此终结。 因为按资历按威望,这时候怎么也不该问他呀!在内阁几位成员当中,他可是位居末尾最后入阁的。 由此王锡爵想到朱翊镠终于还是要找他“秋后算账”了。 当日在两宫太后面前,是他不断质问,虽然没有明确表态,可当时谁都认为他为万历皇帝而辩。 徐学谟当时不在场或许不清楚,可申时行c许国c余有丁心知肚明,当时就想着朱翊镠会秋后算账。 看,来得这么快! 对郑妙谨的安置分明是大难题,朱翊镠不问其他资历更深c威望更高的阁臣,却偏偏挑选王锡爵来问——怎么想都感觉这是故意为难他。 王锡爵自己更这样想。偏偏他又是一个纯正直率刚直负气的人,否则当初就不会跳出来反对张居正夺情,不久前就不会当着朱翊镠的面问李太后。 这会儿被朱翊镠点名,更是激起了他纯正直率刚直负气的一面,所以也不顾后果直言不讳地回道: “为了陛下之声名,臣以为即便不处决郑淑嫔,也要将她驱逐出宫,永不召回,至于像陛下所言立她为贵妃,臣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 王锡爵不仅直言不讳,而且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 让其他几位大臣都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这不是赤裸裸地“顶撞”吗?朱翊镠明确表态不会辜负郑妙谨,而你却说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 感觉东暖阁的空气陡然间凝滞了。 王锡爵说完确实也让朱翊镠沉默了会儿。但他也没有做出任何评价,只是将目光投向许国问: “许阁老,你以为呢?” 都已经点名了,这时候装死肯定不行,许国只好委婉地回道: “只要陛下喜欢,臣窃以为好像也没有王阁老说的那么严重吧?” 朱翊镠不需要模棱两可的回答,他需要一个明确的答复。 “朕是问,如何安置郑淑嫔为宜?”所以朱翊镠紧逼道。 “臣不敢做主。”许国回道。 “没让许阁老做主,只问许阁老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 “陛下眼光卓绝,做出任何决定,臣支持便是。”被逼无奈之下,许国终究还是说出了违心的话。 朱翊镠并没有给他们思考回味的时间,目光继续转移到余有丁的身上,问道:“余阁老有何想法?” 这是一个个抓着表态的节奏啊。 至此几位大臣也都算看明白了,朱翊镠不接受他们模棱两可。 余有丁回道:“臣相信首辅已经想好决定,因此以首辅是瞻。” 这样的回答虽然有圆滑的嫌疑,但确实也不失为一种态度。 朱翊镠最后才将目光锁定申时行。 “那请申先生拿个主意吧。” “敢问陛下是否一定要留郑淑嫔在身边?”申时行想沉默都不行。 “是。”朱翊镠确定地道。 “既然如此,那臣等的主意有用吗?” “朕当然会酌情考虑。” “臣窃以为,只要陛下愿意,又不怕将来世人的闲言闲语,倒也不必非得伤害郑淑嫔一次将她驱逐出宫。但臣以为眼下也不宜晋升郑淑嫔为贵妃,保留她现在的身份即可,待将来她为陛下诞下龙子,届时再晋升她为贵妃不迟。陛下以为如何呢?” “好,朕同意。”朱翊镠当机立断。心想这个申时行还真擅长端水。既没有王锡爵那样坚决,也没有完全附和他升郑妙谨为贵妃。 但申时行这样的建议,朱翊镠完全可以接受。 他又问道:“申先生的决议,不知诸位卿家还有何异议?” “臣附议。”余有丁第一。 “臣附议。”许国第二。 “臣附议。”徐学谟第三。 唯独王锡爵不作声。尽管他已经感觉到了大家的目光都聚焦他身上,但他依然还是选择了沉默。 “王阁老看样子是不同意哈?”朱翊镠这会儿倍感轻松,说话的语气自然随之平和,“可诸位卿家都已经表态,本着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王阁老有意见不妨保留,你觉得呢?” 事已至此,王锡爵再刚直负气也不可能再辩护什么了。 “臣无话可说。”王锡爵回道。 只是他回答的语气硬邦邦,像是被别人逼迫无可奈何似的。 但朱翊镠不管这些,他要的只是结果。当然也没打算找王锡爵的茬儿,他知道王锡爵就是这个性子。 至于“秋后算账”更是没有的事。 他可不会因为王锡爵为万历皇帝辩护几句就非要为难人家。 “那郑淑嫔一事就这样决定了。”朱翊镠认真地道,“以后但凡与朕决议,希望诸位卿家踊跃发言,敢于表达自己的意见,朕也要听见不同的声音。” 稍顿了顿。 朱翊镠接着说道:“就像今日,王阁老明确反对朕的主张,将自己内心的话敢于说出来,这是一件好事儿,值得赞赏。兼听则明偏听则暗,朕不会因为诸位反对朕的意见就惩罚你们。所以希望王阁老放心,切莫以为朕会记仇,反而会对你另眼相看。” 这话一出,不仅让王锡爵,包括在座其他几位大臣,都感觉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一样。这是之前那个嚣张跋扈有仇必报的潞王爷吗? “除了郑淑嫔c赵灵素的事,今天召集诸位卿家来,还有一件事儿想问问你们。如果朕想请冯保回来继续担任司礼监掌印,不知诸位有何看法?” “那张鲸呢?”申时行忙问。 本心而论他不希望冯保回来,原因很简单,也很现实,冯保太过强势,不是他这种人能够驾驭得了的,恐怕也只有张居正了。但即便是张居正,对冯保也忌惮三分。 相反,张鲸就没有那么强势了。 所以,申时行更倾向于张鲸。倘若冯保再度回宫担任司礼监掌印,他心里还真有点发怵。 他也不是没与冯保共事过,冯保都敢指着他的鼻子指责他数落他。任凭他性子再温和,也不乐意。 朱翊镠如实地回道:“对小鲸,朕会另有他用。而且东厂提督一职,朕也决定另觅他人,小鲸不再担任。” 听完这话一个个都愣住了,盘旋他们脑海似乎只有四个字:不可思议。 到底发生了什么?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836章 恢复考成法 他们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朱翊镠整个人以及待人观念的变化。 如果说刚才对王锡爵的态度已经让他们见识到了这种变化,毕竟王锡爵反他,而他却加以赞赏。 那么此刻对张鲸的态度让他们很难以理解,要知道张鲸既是他的徒弟,又鞍前马后坚决拥护他。 到头来却要撤张鲸的职,无论委以张鲸多大重用,也绝不会香过司礼监掌印兼东厂提督啊! “陛下,那东厂提督由谁来接任?”申时行不禁问道。 “准备让陈炬接任。” “陈公公,哦。”申时行微微颔首,心想这个人还挺合他心意。 只是对冯保的回归申时行依然感到耿耿于怀,而且只要一想到冯保,他就情不自禁地想到自己座主张居正。 如果冯保重回朝廷,那已经大赦天下了,是不是也得请张居正回来呢?毕竟冯保与张居正才是最强组合。 但这种话申时行肯定又不敢当面问朱翊镠。因为尽管已经大赦天下,可张居正还活在人世依然是个大秘密,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并不是很多。 所以申时行暂且忍住,觉得要问也得一会儿与朱翊镠单聊再问。 “申先生觉得这样的安排可行吗?”朱翊镠沉吟片许后又问。 “臣没意见。”申时行终究还是表了态支持冯保的回归。 “那你们呢?”朱翊镠又将目光投向许国他们几位。 “臣无异议。”除了徐学谟,其他三位阁臣异口同声地回道。 徐学谟没有开口,倒并不是因为反对,只是觉得此事与他无关。他是礼部尚书,选贵妃c嫔妃尚可表态,但像司礼监掌印c东厂提督的人选,已经超出他的职责范围了。 “好!此事暂且这样议定,不知诸位卿家对朕还有什么想说的或是有何期望呢?”朱翊镠诚心诚意地问道。 这回申时行终于率先开口了,朗声说道:“臣以为当务之急是,前首辅张先生的改革一度被完全废止,陛下当尽快决定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首先务必恢复考成法。”朱翊镠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但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只是表象,其实这个问题他早就想过。由于考成法是张居正在改革途中所建立起来的一种官员考核制度,可谓张居正的独创,所以万历皇帝直接将其否决。 考成法的主旨在于“落实”,说白了就是逼迫人做事,其目的是注重考核工作实效提高效率。别说放在古代,就是放在现代,考成法依然具有相当大的使用价值和借鉴意义。 毋庸置疑,张居正是一位讲究遵从祖制的政治家。他采取的很多措施,比如焚毁书院c整饬边防,甚至一条鞭法等改革都是尊祖制而行的。 而考成法一定程度上也是继承《大明会典》中的很多内容。在他请定考成的奏疏中用大段的文字说明他的考成法是尊祖制的,原来《大明会典》中确实有类似考成法的内容。 当时张居正重新拿出这些已有的祖制,希望“自今伊始,申明旧章”,并加以推陈出新,严格地贯彻落实。 可以说张居正的考成法是对祖制的继承,但却是在已经被人们遗忘的时候拿出来并添加以符合时代的新内容,这就是一种创新。 朱翊镠对考成法还是倍加推崇。 所以当申时行问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时,他闪念之间就想到恢复考成法。 张居正改革的事实已经证明,考成法是整治官员松懈怠政的有效武器。 万历皇帝只是因为憎恨张居正而否决他的考成法,这在朱翊镠看来是不负责任乃至极其愚蠢的行为。 因为他回答申时行用的是“务必”,态度十分明确,等于是下旨。 所以申时行也没有多说一句话,便点头答应恢复考成法。 朱翊镠接着又说道:“朕没有说一定要恢复张先生的各项改革,但像考成法那样好的措施绝不能丢。” 申时行点了点头,余下几位大臣也跟着点头表示同意。 “诸位卿家还有什么话需要对朕交代的不妨直言。”朱翊镠又道。 可再也没有开口的。 见一个个沉默不语,朱翊镠只得摆手:“既然如此,诸位卿家退下。” 几位大臣都站了起来。 “哦,申先生先别走,朕有几个问题想单独请教。” 朱翊镠与申时行对了一眼后,心领神会地如是般说道。 这样,申时行留下来,其他几位大臣都离开了。 东暖阁 只剩下两人。 朱翊镠抬手,“申先生请坐!” 待申时行坐下,朱翊镠忙问:“申先生还有什么话想说吗?” “陛下,是有些话刚才不方便问。”申时行坦诚地回道。 “现在但说无妨。” “陛下既然决定请冯公公回来,那是否也要请张先生还朝视事呢?”申时行不墨迹,直截了当地问。 “不。”朱翊镠笃定地摇头,进而又解释道,“一来张先生年事已高,他该享清福了;二来虽然已经大赦天下,但张先生诈传死讯犯了欺君之罪是事实,朕不想将他推到台前任人评说,这也是张先生自己的意思。” “可国家着实需要他那样有魄力有手腕的大臣,而臣很多时候也确实感觉力有不逮,如果张先生回来,首辅的位子随时为他留着。” 看得出来,申时行不是谦虚,他是真有这个想法。 然而朱翊镠还是摇头,缓缓言道:“朕想张先生已经不可能回来了,申先生还记得在你荣登首辅时,朕再三叮嘱你的话吗?” “萧规曹随?”申时行对这个最有印象了,所以第一时间想到。 “正是。”朱翊镠道,“希望申先生不要有力不从心的感觉不要有压力,其实只需按照张先生那一套走下去即可,途中若有不妥之处,朕会指出来的。或许有一天朕会请张先生回来,但不会将他推到台前,只会让他退居幕后,首辅的位子依然是申先生的。” “多谢陛下信任!臣一定竭尽全力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这样就好。” “还有一事,臣也想提醒陛下。” “说。” “关于番王就藩东番的事宜,还是希望陛下尽快安排,毕竟将番王一直软禁在翊坤宫里似乎也不好。” “知道了。”朱翊镠点点头。这是事实,虽然万历皇帝已经成为废帝,对他谈不让有多顾忌,可长时间将他软禁在翊坤宫也不叫事儿,还是尽快将他送到东番比较稳妥又靠谱。 “臣要说的就这两点。” “申先生也不要担心冯公公回来。”朱翊镠有心解释,“他经历过大起大落,再回来时肯定不一样了。”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837章 记得早一点来娶我 翊坤宫。 郑妙谨一个人坐在那里静思。 如今李之怿已经贵为皇后,搬到坤宁宫里去了。 “想什么呢?” 朱翊镠进去时,郑妙谨因为想得入神,所以尚未察觉。 “你现在是皇帝了,怎么大白天还有闲工夫跑到这里来?” 郑妙谨依然坐着也没有站起来。 的确,朱翊镠是刚与申时行谈话完便来到了翊坤宫。 “我现在是皇帝,可也没见你给朕行礼啊!”朱翊镠笑了笑说。 “臣妾恭候皇帝大驾!”郑妙谨有模有样地站起来给朱翊镠鞠躬行礼。 “爱妃平身。”朱翊镠一抬手道。 “谢主隆恩!”郑妙谨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笑,“是不是太正儿八经了?” “知道不习惯了吧?” “哎,你突然当了皇帝,当然让人感觉不习惯。”郑妙谨重新坐下,“这会儿来这里是有事吗?” “是有件事儿想与你说说。”朱翊镠将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 郑妙谨不由得神情一紧,问:“很重要吗?” “我认为很重要。” “说吧,居然还有事让你为难。” “你现在有没有压力?”朱翊镠认真地问道。 “当然有。”郑妙谨脱口而出,像早已经想好并反复练习过似的,“如今两宫太后不待见我,朝中大臣憎恨我,都巴不得将我撵出紫禁城,后宫中的女子看见我也只躲闪,背后指指点点说我是个阴险毒辣之人,甚至嘲笑我是个水性杨花不知自爱的女人,说得如此不堪,让我以后如何在宫中立足?有时候想着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你可别胡思乱想哈。”朱翊镠忙安抚道,“别人怎么说你又何必放在心上?而且我申明一点,娘与母后可没有不待见你,别冤枉她们。还有,如何在宫中立足得看我,别人管不着。” “话虽如此,可人言可畏啊!”郑妙谨深深叹了一口气。 “居然你也知道害怕哈!”朱翊镠带着两分调笑的口吻道。 “还不是为了你?为了你,才成为他们眼中讨厌的我。” “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准确地说你是为了成全我。”朱翊镠由衷地道,并且第一次主动光明正大又心甘情愿地握起郑妙谨的手。 郑妙谨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情所感动,带着几分娇气问道:“你是因为感激我还是因为爱我?” “原来更多的是感激,是愧疚。”朱翊镠如是般回道。 “那现在呢?”郑妙谨追问道。 “现在我也分不清到底是感激多一些还是爱多一些。” “这么说你终究还是爱我的?”郑妙谨两眼盯着一眨不眨。 “爱要怎么说出口呢?” “那你就做呗。”郑妙谨嫣然一笑,道,“何必说?用行动证明,来。” 郑妙谨也不觉得忸怩,说着便噘起自己的嘴巴,然后闭上眼睛。 在爱情上,与李之怿相比,郑妙谨属于另外一种类型:主动进攻型。 她不忸怩,不含蓄,不规避,坦坦荡荡,乃至恣意妄为,似乎可以随时为爱奋不顾身似的。 朱翊镠只得在她嘴唇上象征性地轻轻啄了一口便没有继续。 然而郑妙谨眼睛依然没有睁开,似有所待,以哀怨的语气道: “不够。” “再来。” 朱翊镠只得再来一口,感觉这次更有仪式感了。 郑妙谨这才睁开双眼,含情脉脉地望着朱翊镠问: “到底什么事儿?快说吧。” “本想晋封为贵妃,可遭到朝中大臣反对,所以只能委屈你依然保持嫔妃的身份。”朱翊镠坦诚地道。 “就为这件事啊?”郑妙谨摇头,一副漫不经心的神情。 “对呀!难道不重要吗?” “无关紧要。”郑妙谨摇头,一本正经地回道,“记得之前就说过,只要能留在你的身边,给不给身份都无所谓,哪怕立即让我做回宫女都行。” “那我怎么忍心?刚与几位大臣商议过,我也在此保证,待你将来为我生下儿子,再晋升你为贵妃。” “谁要为你生儿子?”郑妙谨娇嗔地道。她的脸终于红了。 “嘿嘿,话可别说得太早喽。”朱翊镠打趣道,继而认真地解释道,“后宫素来母以子贵,身为皇帝的女人,倘若没有儿子,晚景多半凄凉。” “这样啊,那好吧,到时候勉为其难为你生一个儿子。”郑妙谨摆出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 “就生一个吗?”朱翊镠继续打趣道,“我可不像皇兄,一日选九嫔妃” “不九嫔妃,难道你还想一日选九十九百嫔妃吗?”郑妙谨抢道。 “反正有你们三个我觉得已经够了。” “哦,皇帝见过素素吗?”说到三个,郑妙谨忽然想起赵灵素。 “见过,可她就是不肯出景阳宫。”接着朱翊镠将见到赵灵素的情景,以及决定晋封赵灵素让她成为景阳宫的主人那些事儿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可郑妙谨关注的点不在这个,她还沉浸在刚才朱翊镠说生儿子以及“三个足够”上所以当朱翊镠一说完停下来,她便迫不及待地道:“现在是只有三个,可将来还不知道有多少个呢。” “反正三宫六院肯定住不满。” “是肯定住不下吧?” “我不是一个好色之徒。” “皇帝见过这世上有不偷腥的猫吗?” “没有,但我是人。” “男人的嘴,世上的鬼。” “说确实没用,做,看行动吧。” “拭目以待。” “争取不让你们失望。”朱翊镠倒也没有将话说满或做出承诺啥的。 因为两世为人,他很清楚感情的事还真不好保证。当初的誓言或承诺有多轰轰烈烈,将来的结局或许就有多惨不忍睹,脸被打得啪啪啪作响。 “其实我不管你生命中将来还会出现多少女人,只求你善待每一个。”郑妙谨忽然一改平常说话的风格与姿态,不再那么强势,但又非常认真地说道,“于我而言,倘若真有来世,我希望你下辈子早一点在我生命里出现,记得早一点来娶我,不要让我等得太久,好辛苦!” 朱翊镠一把将郑妙谨揽进怀里。在郑妙谨的面前,这是他第一次感动,或者说触动。郑妙谨的话虽然很平实,但因为真情流露,加上她之前又不是这样的性子,所以听起来尤为感人。 送888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早一点来娶我”这话听起来的确有点让人心酸,但好在朱翊镠也能感觉到郑妙谨说这话时的幸福。 因为他将她揽进怀里,发现她温顺得像一只小绵羊,丝毫感觉不到她就是那个强势而又狠毒的郑贵妃。 或许,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吧。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838章 师父一定要奖赏你 万历皇帝习惯在西暖阁里办公,而朱翊镠习惯在东暖阁。 本来紧挨着乾清宫的东暖阁,就是皇帝批览奏疏处理政务之地。 但由于之前万历皇帝身在西暖阁居多,所以东暖阁里虽然书籍盈架卷帙浩繁,看上去都还挺新,想必应该是翻动少的缘故吧。 在东暖阁那硕大几案的后头正面墙壁上,悬了一块儿黑板泥金的大匾,上头书有“宵衣旰食”四个大字。 听说那是朱翊镠的爷爷,也就是世宗皇帝朱厚熜的手书。 按规矩这东暖阁里外臣是不得随便进入的,但也只是规矩。因为朱翊镠的父亲隆庆皇帝懒得挪步,就经常在东暖阁召见大臣垂询军政大事。 所以东暖阁中也为大臣设置了一间值房,以备不时之需。 朱翊镠此刻就坐在那间值房里,等待张鲸的到来。 眼下张鲸依然是司礼监掌印兼东厂提督,但自打朱翊镠登基即位后,张鲸显然低调了许多。 尽管这次他功不可没,外界也都知道朱翊镠之所以能够成功取而代之,张鲸起到很大的作用。 可他并没有因此而骄傲,反而变得更加小心谨慎了。 张鲸轻手轻脚地走进来,立定后毕恭毕敬地叫了一声“师父”。 “小鲸来了。” “师父,要不徒儿在宫里还是叫您一万岁爷一吧?”张鲸腆着脸问。 “不必拘束。”朱翊镠抬手,指向下首边的一把椅子,“坐吧。” “谢师父!”张鲸乖乖坐下。 “师父今天找你来是要与你商量一件事儿。”朱翊镠也不墨迹。 “以师父的眼光,您决定就好了,不必与徒儿商量。”张鲸道。 “有你这句话,师父就放心了。”朱翊镠微微一笑,“这次师父能顺利坐到这个位子上,确实多亏了小鲸哈。” “师父,这是徒儿应该做的。况且以师父过人的本领与才华,本该早就坐到这个位子上。即便没有徒儿,这天下许多人也希望师父成为大明之主,领导我们前行,师父您是众望所归啊!” 朱翊镠听了却直摇头,喃喃地道:“从前你怎么逢迎师父都无可厚非,可现在师父已经当了皇帝,逢迎的人太多,所以不需要你来逢迎。” “可徒儿句句发自肺腑并非逢迎。”张鲸信誓旦旦地道。 “那也得悠着点儿说才好啊。”朱翊镠道,“师父找你来是想问,你对你当前的自己还感到满意吗?” 张鲸愣了一愣,感觉没听明白,认真问道:“师父此话何意?” “这次你不是立了大功吗?师父就是想问你需要什么奖赏。” “奖赏?师父,不需要,徒儿真不需要奖赏”张鲸连连摆手,“帮助师父是徒儿的本分,要什么奖赏?” “可师父总得表示表示呀!若有功不赏,那将来还有谁肯为师父卖力?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师父,理儿虽然是这个理儿吧,可徒儿真的不需要呀。” “师父的眼光绝不会错,你也相信师父的眼光是不是?” “那当然。” “所以呢,师父觉得你还需要有一个质的飞跃,师父可以帮助你提升,这也是师父的责任嘛。” “多谢师父!” “可小鲸在大内已经是天花板级别的存在,再无进步的空间。” “师父,什么叫天花板级别?” “就是很高很高”朱翊镠抬手指着东暖阁的阁顶,悠悠言道,“别人望尘莫及的那种,再也没有比这更高了。” “哦。” “既然没有进步的空间,那小鲸你说是不是就锻炼不了人?” “可徒儿觉得还是有许多值得学习的地方。”在朱翊镠面前,张鲸一半出于谦虚,一半感觉好像哪儿不对。 “师父是皇帝,眼光自然比你强吧?” “那还用说?师父就是没当皇帝,眼光也比徒儿强。” “所以说嘛,要师父觉得,而不是你觉得。明白吗?” “哦。”张鲸点点头,“那师父打算怎样帮助徒儿提升呢?” “师父决定委以你重任。” “多谢师父的信任与厚爱,不知师父要委任徒儿作甚?” “为了能够帮助你提升从而有一个质的飞跃,师父准备卸去你司礼监掌印与东厂提督的职务。” “”张鲸的脸色陡然间大变,如五雷轰顶般,顿时傻眼了。 那一刻他感觉自己被“忽悠”了。没想到朱翊镠请他来,绕来绕去说了这么多的目的就是要撤他的职 “瞧你这副德性,死了娘似的,怎么?不高兴?还是对师父的决定感到不满?”朱翊镠板着脸斥道。 “徒儿对师父一片真心,还要孝敬师父,又怎舍得离开?”张鲸涕泪纵横地哀求道,“恳请师父不要赶徒儿走,让徒儿继续留在师父身边服侍师父吧。” “真没出息,哭什么劲?师父没说赶你走呀!况且只要有心孝敬师父,天涯海角无论到哪儿都可以,何愁不能服侍师父?师父又没让你去死,不过是为了帮助你提升锻炼一下你嘛?” “师父”张鲸想死的心都有,既感到害怕,又觉得委屈,“难道徒儿最近的表现让师父不满意吗?为什么要突然撤掉徒儿的职务?师父” “撤掉你的职务,委你以重任,就是为了锻炼你有效提升你,为什么你不能理解师父的一片苦心呢?” “师父,徒儿心眼儿小,实在无法理解,还望师父收回成命。” “师父已经想好了,心意已决。”朱翊镠态度坚决地道,继而又动之以情,“师父才刚登基,正是用人之际,师父心中有一项浩大的工程即将启动,可师父不放心交给别人,第一时间想到你,难道你不愿与师父同舟共济吗?” “徒儿当然愿意为师父分忧,可也不是一定要撤掉徒儿的职务啊!徒儿忠心耿耿帮助师父登基,可师父居然如此伤害徒儿的心。师父,徒儿的心好痛!” 张鲸真个是一把鼻涕一把泪,也根本不问朱翊镠到底安排他做啥,反正无论让他做什么,也不及眼下。 在司礼监掌印兼东厂提督这个显赫位子上,他还没有来得及享受呢,难道真的要赶他下台吗? 本以为帮助朱翊镠登基,虽然不敢奢求有任何的奖赏,可也不至于到头来还要“惩罚”他呀。 什么委以重任?什么帮助他提升从而有一个质的飞跃?什么为了锻炼他让他进步?通通都是借口而已。 骗子! 忽悠人! 张鲸越想越觉得委屈。 可瞧朱翊镠的语气与神情,又分明没有说谎,这让他更觉得悲从心来,眼泪流得更快更急了。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839章 伟大的兴农计划 “张鲸。” 见张鲸哭得稀里哗啦压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朱翊镠大喝一声。 “师父。” “别,师父没有你这样的徒弟。”朱翊镠恼怒地一摆手。 “念在徒儿对师父一片衷心,这次又帮了师父的大忙,师父便饶过徒儿这次吧?”张鲸哀声恳求。 “滚!又没说惩罚你,是锻炼你帮助你提升,别不识好人心。数三声,倘若你依然哭哭啼啼,朕便决定让你随番王前往东番就藩,一,二,三。” 朱翊镠连喊三声,根本不给人思索与喘息的机会。 “师父不要。”张鲸立马停止哭泣。打死也不能跟随朱翊钧前去东番啊,那不等于是送肉上砧板吗? “那你好好听朕说。”朱翊镠摆出一副威严的架势,有心用“朕”代替“师父”,以给张鲸一定的压力。 张鲸表面上终于“老实”了,但实则心急如焚如坐针毡。 朱翊镠降低自己的音量,放缓自己的语速,心平气和地道: “小鲸,师父承认这次你的确帮了师父的大忙,可你觉得自己的功劳应该在伴伴冯保之上吗?” “”张鲸顿时语塞。且不说其它方面,仅凭一件事儿,冯保的功劳绝对在他之上,那就是郑妙谨。 张鲸已经知道了在郑妙谨被选为万历皇帝的九嫔妃之前是怎样与朱翊镠相识并最终走到一起的,就是冯保从中撮合给他们两个提供便利。 后来郑妙谨之所以成功被选,也是得益于冯保,否则以郑妙谨的年纪,很难被选为“九嫔妃”之一。 也就是说冯保一直在暗中帮助朱翊镠,早就与朱翊镠一条心,明着暗着不知给朱翊镠提供多少便利。 可张鲸呢?起初反对乃至憎恨朱翊镠,拜师也是被迫的,后来是因为快走投无路了才倾向于朱翊镠。 可也只是表面上倾向,心中还在端水,想着朱翊钧与朱翊镠两兄弟最后谁胜了,他便站在谁那一边。 比起冯保对朱翊镠那份坚定不移的忠诚,他的功劳确实不值得一提,仅凭郑妙谨一件事就可以完虐他。 本来他就十分忌惮冯保,此刻朱翊镠提及冯保时还要与他比功劳,他想着就心虚,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 朱翊镠接着悠悠然地说道:“且不说伴伴的能力,师父之所以能够坐在这个位子上,伴伴的功劳无需多说,所以师父想请伴伴回来。” 这句话让张鲸的心凉却一半有余。 因为无论功劳还是能力,张鲸都不敢与冯保比高低。既然朱翊镠想请冯保回来,那他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伴伴回来,司礼监掌印的位子肯定归他,所以小鲸需要退位让贤。至于东厂提督一职,小鲸索性也让给陈炬,毕竟你与伴伴合不来。虽然师父曾经告诫让你与伴伴成为好朋友,可你扪心自问能做到吗?伴伴同样做不到,那师父就必须做出取舍,明白吗?” 张鲸点点头,但并没有答话。不过看得出来,提及冯保犹如给他浇了一盆冷水,让他冷静了许多。他没有哭,也没有刚才那么焦躁。 这一切朱翊镠自然看在眼里。 “小鲸,师父共有三个徒弟,怎么说你也是大师兄。只要你不背叛师父,师父又也会亏待你?撤去你司礼监掌印兼东厂提督的职位,先且不说委你以何重任,难道在你眼里就一定是坏事吗?正所谓爬得高摔得重,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张鲸肯定也明白,自古以来有多少皇帝身边的红人能善始善终?如果不是师父出手,你可以想想张先生c伴伴,他们最后都是什么下场?” 张鲸又点点头,依然没有说话。但毋庸置疑,朱翊镠这番话已经说到他的心坎儿里去了。无论职位有多高功劳有多大,皇帝身边的人不就是最担心最在意自己的下场吗? “师父已经派人日夜兼程去往江陵请伴伴,待他一进京师父便要启动一项计划,决定任命你为总负责人。这份差事虽然不及你现在那般荣耀,可师父保证能够让你彪炳千秋,像郑和那样光彩熠熠享受无比尊贵的荣耀。倘若师父做不到,届时你想怎么骂师父都可以。你相信师父吗?” “师父,不知什么计划?”张鲸终于开口了。一来他绝不能跟朱翊钧去,二来他也绝不敢与冯保争,再者朱翊镠语重心长信誓旦旦又让他有些动心,可不动心又能怎么样? 别说朱翊镠现在是皇帝了,即便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那会儿,还不是一样强势得让人害怕? 倘若真的能够让他彪炳史册,像郑和一样备受世人青睐,或许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本来就不能反抗,只能接受朱翊镠的决定嘛。 朱翊镠豪迈而憧憬地回道:“一项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兴农计划,让天底下的百姓吃得饱不再挨饿。” “师父,到底是什么计划?”这么一说张鲸也来了几分兴致,忙问道。他的心境也逐渐变得平和多了。 “早就差不多一年前,师父就吩咐伴伴派人海外寻找粮食物种,它们的产量高于稻与麦几倍甚至几十倍,而且容易培植,几乎不挑地域环境,田可种,地可种,山脚可种,山腰亦可种,南北皆宜。小鲸你说,这是不是一项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工程?” 这话如果是出自他人之口,张鲸指定嗤之以鼻,骂人疯子都有可能,但出自朱翊镠之口就不一样了。 朱翊镠是一个能创造奇迹的人——现在几乎所有人都有这样一个共识。 所以张鲸相信。尽管在他眼里,朱翊镠说得神乎其神。 张鲸好奇地问道:“师父,什么粮食物种竟如此厉害?” “番薯c马铃薯等。” “番薯?马铃薯?没都没听说过。”张鲸一脸懵逼,“物种找到了吗?” “伴伴说正在运往京师的途中,不过几天的时间,马上就到了。届时这项计划一启动,你就是全国总负责人。” “徒儿行吗?”张鲸弱弱地问。 “不是有师父吗?”朱翊镠拍着自己胸膛信誓旦旦地道,“有什么不明白的可随时请教师父,师父会悉心教导。小鲸相信师父,绝不会害你。” “嗯。”张鲸虽然点了点头,但心想恐怕没那么简单。如果这项兴农计划真有那么厉害,又那么容易,那全世界不是都将迎来温饱而再无饥饿了吗? 怎么想都不觉得有多现实,不会又是“忽悠”他的吧? “你不相信师父?”朱翊镠似乎看穿了张鲸的心事儿。 “师父,徒儿是有点不敢相信。”张鲸坦诚地道。 “那好,师父与你赌一把。就赌这项兴农计划能否成功,如果成功,以后师父说什么你不许反驳;如果失败,你说什么师父也不反驳。” “有时间期限吗?” “三年时间师父要推广全国,就三年吧。如何?” “好。”张鲸点头答应了。 “并且还包括师父的承诺,要让你成为像郑和那样彪炳史册的人,只有一个前提是,你要听师父的话。” “师父是皇帝,既然徒儿已经答应了师父,师父的话自然就是圣旨了,徒儿当然要听的。” “你能这样想师父就放心了。现在心情如何?感觉还像刚才那样痛吗?” “师父,还是很痛!” “”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840章 嗷嗷大哭 张鲸迷迷糊糊地回到自己府上,脑子里一个劲儿地只想着一件事:自己马上就不是大内主管了,而是要担任什么兴农鬼计划的总负责人。 他回来时脑子里都是懵的。一回来便钻进自己书房,毫无食欲晚饭也不想吃了,只知道发呆。 大管家张星发现老爷情绪不对,便弱弱地上前问道:“老爷是遇到什么很不开心的事儿了吗?” 张鲸呆若木鸡一动不动。 “老爷。” “老爷?” 张星又轻轻喊了两声。 只听张鲸“哇”的一声,像情绪突然崩溃了一样嗷嗷大哭起来。 吓得张星大吃一惊不知所措。 “老爷怎么了?” “老爷,您这是怎么了?” “老爷,老爷” 张星越是呼喊越是着急,张鲸哭得越是厉害越是悲伤。 张星何曾见过这样的老爷?一时方寸大乱不知如何是好。 “师父要撤我的职。” “我马上就不是司礼监掌印了,也不是东厂提督了。” “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天爷为什么如此不待见我?” “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老天,为什么我的命那么苦?” “” 张鲸一边哭泣,一边抱怨,情绪还很歇斯底里。 张星算是朦朦胧胧听明白了,原来是皇帝爷要撤自家老爷的职。可皇帝爷不是朱翊镠呢?是老爷的师父,而且还得老爷鼎力相助才坐上皇帝的位子,为什么要“以怨报德”呢? 张星脑子转不过来,但这时候也不敢问,只好等张鲸平复平复。 然而张鲸也没有平复的迹象。 除了等张星别无他法,之前确实从未经历过这样的情景,以至于突然遇到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约莫哭了有一刻钟,张鲸声音都有些沙哑了才慢慢停下来。 张星这才弱弱地问道:“老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师父决定请冯保回来担任司礼监掌印,所以要撤掉我的职务。” 张鲸情绪虽然稳定了些,但依然更咽难鸣,悲伤的情绪难以掩饰。 “可是老爷,即便请冯保回来,让他担任司礼监掌印,也不至于还要撤掉你的东厂提督一职啊?” 张星很不理解地问,不能做一把手为什么二把手也不行? “师父说让我担任一项兴农计划的总负责人,可那没谱的事儿谁愿意啊?”说着张鲸又忍不住潸然落泪。 “那老爷答应皇帝爷了吗?” “不答应还能怎么办?如果不答应师父就要派我跟随番王前去东番,我能跟随番王去吗?” “当然不能,那不是自寻死路吗?”张星忙道,“可皇帝爷说的那兴农计划,到底是一项什么计划?” “鬼知道呢?”张星气咻咻地道,“说什么能让我成为像郑和那样彪炳史册的人,还说什么寻找到的新粮食作物是稻与麦的几倍乃至十几二十倍。虽然师父是一个能创造奇迹的人,可怎么想都感觉是忽悠人啊” 张星听了也这样想,可为了安慰自家老爷,他不得不违心地道:“老爷,或许皇帝爷真能创造奇迹呢。” “即便如此,总负责人比得上司礼监掌印兼东厂提督吗?” “”张星哑口无言。心想这压根儿就不是一个级别的啊! “什么鬼师父,早知如此,就不帮助他登基了。”张鲸愤愤地道。 “老爷,这种话可不能说。”张星忙警惕地提醒道,“如今皇帝爷已经登基即位了,老爷再说这种气话,万一传了出去该如何是好?” “他眼里根本就没有我这个徒弟,说得还挺好听的,要帮助我提升锻炼从而有一个质的飞跃,屁!” “皇帝爷也真是的,他怎么能过河拆桥呢?”张星附和着抱怨道。 “他一向强势,更何况他是皇帝?” “老爷既然清楚,那不如随缘吧。”张星只得硬着头皮劝道,“毕竟皇帝爷也算得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老爷对他好他应该心里有数的。” 说到“重情重义”,张鲸才感觉看到了有几分希望。张鲸不得不承认,朱翊镠确实重情重义,对赵灵素c对郑妙谨都体现出了这一点。 为赵灵素不惜进京以身犯险,如今当了皇帝,赵灵素不肯踏出景阳宫,又封她为景阳宫的主人; 为郑妙谨不顾自己名声,还要立 郑妙谨为贵妃,虽然最后没成,可郑妙谨依然是淑嫔,也算仁至义尽,毕竟反郑妙谨的大臣可不是一个两个。 “哎”张鲸无奈地摇头,抹了一把眼泪,深深叹了一口气。 “老爷晚饭还没吃呢。”张星提醒道。 “没有一点胃口。” “老爷,人是铁,饭是钢,无论如何也要吃饭啊。” “一顿饭不吃,饿不死人,我想一个人静静,你先出去吧。”张鲸一摆手吩咐道,继而又补充,“哦,给我沏一壶香片茶进来。” “是,老爷。”张星没辙,只得出去依言沏了一壶香片茶进来,其实他的郁闷比起自家老爷也一样。 想想,刚将张鹏挤下去当上张府大管家不久,以为可以安枕无忧享乐,谁知老爷马上就被撤职了,而且一撤就是两个职位全撤那他这个大管家不是马上也要丢掉饭碗了吗? 先且不说那个什么兴农计划最后能否成功,总负责人是个啥子?还能有司礼监掌印兼东厂提督香饽饽?这世道干什么能比得过当官地儿的呢?而且这个官儿还是大内第一人。 作为大管家,老爷被撤职,他能高兴吗?可又有什么办法? 张星也只能唉声叹气了。 就在第二天,张鲸要被朱翊镠免职这个消息就传得沸沸扬扬。 没有一个人不觉得奇怪。 都觉得即便要请冯保回来,也不能将张鲸说免职就免职啊! 而且关于那个什么兴农大计划总负责人,外界都是一阵唏嘘,感觉只不过是朱翊镠忽悠张鲸的一个噱头。 世上哪里有比稻与麦产量高出几倍乃至十几二十几倍的粮食物种? 三年之内真的能推广全国吗?甚至能解决人类的饥荒问题? 反正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最惨的就是张鲸了,甚至都有人私底下说他傻。原本就是司礼监掌印兼东厂提督,已经是顶天儿的存在,为何鬼迷心窍地反对万历皇帝支持朱翊镠? 难道朱翊镠还能赋予他更高的地位吗?显然没有可能! 这是明摆着的事嘛。 现在好了,将朱翊镠成功推上皇帝的位子上,立马儿要免他的职。 亏不亏?是不是很傻?都不知道张鲸当初是怎么想的。 反而单就这件事本身,张鲸自己也有说不出来的苦。 以为他心甘情愿啊?只是因为想端水却端不住已经倾斜了而已,但凡万历皇帝占优,他都不会支持朱翊镠。 。 不负大明不负卿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841章 千里马常有 伯乐不常有 江陵城。 朱氏集团的员工一个个热火朝天干劲十足。他们的老板当了皇帝,留给他们的感觉自然不一样。 尽管朱翊镠说过,当他不在时,朱氏集团全权交给张静修打理,但朱氏集团仍然属于朱翊镠——这便意味着朱氏集团摇身一变成为皇家集团。 既然属于皇室,那有些员工不禁就要问,总部是否有朝一日迁至北京?或北京是否也要成立一个朱氏集团? 对此,朱翊镠不在,只能问张静修和胡逸仙了,毕竟他们两个,一个是总经理,一个是总顾问。 然而,当有员工问及张静修时,他摇头表示不清楚;而当有员工问及胡逸仙时,他笑称“会,一定会的”。 但无论如何,朱氏集团的员工为拥有朱翊镠这样的老板,为能够成为朱氏集团的一份子而感到骄傲自豪。 要知道不知有多少人梦寐以求想进来这里却苦于找不到门路。 朱氏集团无疑是许多人的梦。在这里不仅能实现自己的价值,还能满足他们对职业的一切幻想。 因此整个朱氏集团朝气蓬勃,感觉由里至外都闪耀着光芒——就连密室中的三老都感觉到了这种气息。 虽然朱翊镠已经登基大赦天下,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议论,张居正暂时还是没有打算露面。 这天,他们三老专门就此展开了讨论,张居正明确表示,至少要等到朱翊钧就藩东番之后。 这个时间节点,冯保与潘季驯都表示赞同认为可取。 其实自打朱翊镠即位后,他们不仅关心张居正以何种姿态出现,同时也关心冯保与潘季驯。 躲在密室里当然不是目的,目的是为了能够更好地出去。 只是张居正已经明确表示,他不会再站到台前,那么冯保与潘季驯呢?他们两个可没犯“欺君之罪”。 然而当议论到这个问题时,冯保与潘季驯都犹豫不决,对重新出山不感兴趣,似乎厌倦了尔虞我诈的政治生活。 虽然按理说朱翊镠登基,他们应该表现出足够的热情,可事实并非如此。 经万历皇帝的贬黜,又过了一阵子平静的生活,现在的心态不一样了。 从前有胜负欲,有不甘,但现在好像完全没有,只求余生仍然拥有这般平静的生活,那他们就感到心满意足了,至于仕途已经不再热衷。 况且,张居正不出,他们两个出去作甚?冯保与潘季驯都持这个观点,认为没有张居正,他们出去,哪怕恢复从前的职位也没有意思了。 仔细一想,好像,似乎也在情理之中,先且不说他们的政治热情,如果没有张居正,冯保还能成为之前的那个冯保吗?如果没有张居正,耿直的潘季驯还能像之前那样受到重用吗? 像他们三老都是三朝为官,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见过? 他们早就明白了一个道理:为官所能取得的成就,不仅仅要看自己的能力大小,更多要看周围的人以及能够赋予自己什么样的环境。 或者更直白地说,有了张居正,才有他们。如果没有张居正,冯保肯定不是之前的冯保,潘季驯也不是之前的潘季驯。就像戚继光,若没有张居正,肯定没有如此闪耀的光芒。 尤其是冯保已经看得很清楚了,如果当初不是张居正当首辅,有谁可以容忍他的嚣张与贪鄙? 张居正的执政理念是,重循吏远清流。在他眼里,只要你能做出来一番成就,哪怕是天天大鱼大肉,他也可以容忍;可如果你不能为国家为百姓带来好处,那你天天吃糠咽菜,他也觉得你不是一位合格的官员。 这就是张居正为什么宁可重用像冯保c殷正茂那样贪鄙成性的官员,而且基本持赞赏态度;也要放弃像海瑞c邱橓那样两袖清风的官员,对他们那类人基本持鄙视态度。 其实这与张居正所推崇并独创的考成法道理是一样的,无非就是把“做事”摆在第一位,只要会做事,如何做人可以不作为第一参照标准。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这一点能容忍这一点。万事都有两面性,“重循吏远清流”的理念,正如“考成法”一样,都是存在着争议的。 换作一个人当首辅,就比方说申时行,尽管或许能做到“萧规曹随”,但真的能像张居正那样对待冯保吗? 冯保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不能。即便申时行待他像张居正待他一样,他自己待申时行又能像待张居正那样吗?答案依然是否定的,不能。对申时行,他内心真是有点瞧不上眼。 这便是人与人之间的差别。 世界没有你,太阳照常升起 ,当然没错。但这世界总有一些人,别人无可替代,没有他,一切都变味儿了。 于冯保c潘季驯而言,张居正就是那样的存在,别人无可替代,没有张居正,一切都变得不一样。 虽然在严格意义上他们与张居正是彼此成就的关系,但在冯保和潘季驯的眼里,是张居正成就了他们,他们只是张居正的延伸。 也就是说,没有张居正,就不会有他们;可反过来不成立,没有他们,张居正同样也能创造出来许多像他们那样的人。或许这也可以用另外一句话来表述: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所以当张居正明确表态不想站到台前,冯保与潘季驯就觉得他们出去也没啥意思——更何况是已经经历过狂风暴雨的袭击,心中早已泛出一片蓝。 并没有因为朱翊镠当了皇帝,就将他们心中的疑虑完全消解掉,毕竟每天的工作面对朱翊镠的时候不多,更多时候还是与其他人相处共事。 可站在好朋友的角度,张居正还是语重心长地劝导:“冯公公,潘老,首先感谢你们对我的信任,可你们不像我诈死,的确犯有欺君之罪,其次陛下刚登基,也很需要你们,所以希望不要因为我的不出而令你们退步,这样陛下不高兴,我也不高兴。” 张居正看了看冯保,又看了看潘季驯,接着说道: “我知道你们担心没有我,或许你们难以回到之前那样的巅峰状态。可你们要相信陛下,他比我更有能力激发你们的潜能。如果幸得陛下盛情邀请,你们可不要错过。” 冯保保持沉默。 潘季驯疑虑地道:“我们老了,陛下会邀请我们还朝吗?” “当然会的。”张居正胸有成竹,“不信等着瞧。” 话音刚落,只见游七进来禀道:“老爷,京城里来人了。” “所为何事?” “新皇帝爷恭请冯公公c潘老还朝。” “”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842章 王安请三老 张居正不由得分别看了冯保与潘季驯一眼,好像在说:看,没错吧? 然而,因为冯保与潘季驯关心的点不一样,他们两个在看张居正的同时不约而同想到另一个问题。 冯保看了张居正一眼后,迅速与潘季驯对了一个眼神,然后问游七: “潞王爷,哦,是万岁爷,他只恭请我与潘老两个人还朝吗?” 言下之意:这里明明有三个人,为什么只请两个? “是。”游七如实回道。 “京城来了几个人?”冯保又问。 “三个年轻人。” “年轻人?”冯保疑虑地道。 别说冯保,就连张居正都是一副疑虑的神情,怎么说冯保c潘季驯也是响当当的角儿,为什么只派三个年轻人来请?亏得他刚才还说“盛情邀请”呢。 而冯保与潘季驯的疑虑在于,一方面为什么只派三个年轻人来请?另一方面为什么没有恭请张居正?张居正才是最应该请的那个人好不好? “是的,京城就来了三个年轻人。”游七确定地回道,“其中领头的那个叫作王安,说是直接奉皇帝爷之命。” “是他?”冯保当即一愣,神情释然。 可张居正与潘季驯并不认得王安这位少年,所以听到冯保一声讶然后,都情不自禁将目光投向冯保。 “冯保认得此人?”张居正问。 “何止认得?王安虽然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可万岁爷还是潞王的时候就留意过王安,并一定要栽培他,暗中授意我将王安送进内书堂进修学习。” 冯保这么一解释,张居正心中的疑虑立马儿散了,喃喃地道:“看来是陛下有心,特意让王安来请。” 冯保点点头,他当然也这样想,抬手冲游七道:“请王安来这里。” “好。”游七应声而出,不大会儿便领着一位少年郎进来了。 冯保一眼便认出王安。 王安立定后,毕恭毕敬地分别朝张居正c冯保c潘季驯鞠躬行礼,然后朗声说道:“奴婢奉万岁爷之命,前来荆州恭请冯公公与潘老进京。” “为什么没有请张先生?”冯保迫不及待地盯着王安问道。 “万岁爷说,现在还不是时候。” “可张先生不出,我们进京作甚?” “冯公公,万岁爷请您回去接任司礼监掌印一职。” “那张鲸呢?”冯保追问,酸溜溜地道,“听说这次他立了大功。” “万岁爷决定免掉张公公的职位,不仅免去他司礼监掌印一职,而且还要免去他东厂提督一职。” 冯保:“” 潘季驯:“” 张居正:“” 三老面面相觑觉得很不可思议,朱翊镠行事就是出人意表啊。 “那张鲸不得哭死?”冯保得意一笑。 “万岁爷即将启动一项大计划,需要委任张公公为总负责人。” “反正不会留在宫中呗?”冯保笑得更得意,都有点儿忘形了。 “是。”王安回道。 “到底是什么计划的总负责人?”潘季驯不禁插问了一句。 “管他什么计划的总负责人?”未等王安回话,冯保便抢断,“反正不如司礼监掌印兼东厂提督香。” “所以万岁爷恭请冯公公务必尽快回京,还让奴婢给冯公公带一句话,日后宫里肯定没有张公公的位置了。” “哦。”冯保笑得如同弥勒佛。他终于明白朱翊镠请他回京的诚意了。 首先派王安来就已经给他足够的惊喜,又让王安稍这样一句话给他,足以表明朱翊镠的用心。 原本他不想回京,可就在这一刻他忽然觉得必须回去。 王安接着朝潘季驯说道:“潘老,万岁爷也让奴婢给您带一句话,眼下总督河道必须由您老来担任,束水冲沙法没有您老主持会失去应有的光彩。” 只这简短的一句话,便让潘季驯瞬间流泪。比起张居正与冯保,他与朱翊镠的交情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然而朱翊镠这句话击中了他的心,给他的震撼与冲击无与伦比。 “束水冲沙法”是他的独创,正如他的孩子,不知有多爱惜,他这一生已经三总河道,虽然自认为成就斐然,但“束水冲沙法”并未得到世人的普遍认可,依然有质疑的声音。 尤其是为张居正仗义执言被万历皇帝削职为民,万历皇帝对他说的话,让他伤透了心 ,别提什么“束水冲沙法”,好像没有他一样很好。 这也是他不愿意还朝的原因之一。 可没想到朱翊镠派人来荆州请,还特意捎来这样一句话。 要知道这句话不仅仅是对他以及他发明的束水冲沙法的认可那么简单。 万历皇帝痛斥他将他削职为民,无异于将他从云端打到尘埃里。 他不敢奢望还能升到云端去,但他的“孩子”必须发光发热。 这是他最希望看到的。 朱翊镠这句话让他看到无限的希望与可能,说让他热血澎湃也不为过,所以他才感怀地流泪了。 刚才他与冯保都还想着,朱翊镠为何只派三个年轻人来请他们,未免显得不够重视,可现在完全不这样想——朱翊镠请人足够用心,能够无比精准地抓住他们内心中的真正需求。 见到冯保与潘季驯这般神情,张居正微微一笑,刚才他也疑虑过。他相信朱翊镠,可也没想到朱翊镠如此之强。 请冯保,免职张鲸;请潘季驯,提出“束水冲沙法”试问还有什么方法比这更称得上是“盛情邀请”呢? 以冯保与潘季驯的人生阅历,难道需要八抬大轿锣鼓喧天地请吗?表面上的东西他们都已经不需要了。 他们需要的是认可。 而朱翊镠给的正是这个,而且还是如此之精准。 张居正也已经看出来了不再需要他的劝导。他抚须而笑: “想不到我废了大半天的口舌,还不如陛下捎来的一句话哈。” 冯保又道:“可我还是觉得万岁爷要请你还朝视事。” 王安说道:“万岁爷说现在还不是时刻,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只有冯公公先回京,待一切稳定后,方可考虑要不要请张先生回去。” 张居正笑道:“冯公公,以你对陛下的了解,难道我们能想到的他没有想到吗?既然请你们回去那就赶紧回吧,其它方面不用多想。” 冯保跟着也笑:“万岁爷都已经传来口谕,不回能行吗?我们可不敢抗旨不遵哦,潘老,你说呢?” “那是,那是。”潘季驯连连点头。 “既然如此,请冯公公与潘老即日启程进京。”王安拱手作揖,“还得委屈张先生在江陵逗留一阵子,万岁爷已经下旨召回张先生流徙在外的几位公子,届时请你们一道进京,为你们平反。” “好,好,好”张居正如同刚才潘季驯一样顿时泪流,激动地道,“陛下厚恩厚德,臣无以回报啊!”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843章 当皇帝对朱氏集团的影响 朱翊镠虽然只派来三位年轻人,但其实只需王安一人便能完成任务。 但准确地说也不是王安的功劳,派谁来最后的结局应该都是一样。 朱翊镠成功地抓住了张居正冯保和潘季驯的心理,让他们欲罢不能。 所以当日冯保与潘季驯便要跟随王安北上,而张居正也心安理得地继续留在朱氏集团等候他五个儿子的归来。 启程时,徐爵来为冯保送行。 本来,徐爵希望跟随冯保进京,毕竟冯保回去接任司礼监掌印,二度成为大内总管,府上自然需要大管家。 可被冯保拒绝了,倒不是不喜欢徐爵,而是准备回京请示朱翊镠。想着如果朱翊镠同意,再让徐爵进京不迟。 况且在冯保看来,这次朱翊镠只请他与潘季驯立即进京,并未提及他人。 所以冯保也不敢私自做主。这样他与潘季驯两人就跟随王安去了。 搞得张静修与胡逸仙心里痒痒,都想进京去瞧瞧感受一番。 不过想归想,张静修这时候可不敢离开,因为眼看着秦涵茜的肚子一天大似一天,很快就要当爹的人了,他不想折腾,只想守在秦涵茜身边,怎么也得等孩子出生后再从长计议。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因为朱翊镠已经当了皇帝,张静修有一个心愿无疑就要落空。他曾梦想与朱翊镠一道买栋大宅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住在一起,现在看来永远实现不了。 这不免有些遗憾,但像所有朱氏集团的员工一样,张静修为朱翊镠感到骄傲自豪——以后逢人说项可以牛逼哄哄地告诉别人,他是朱翊镠的铁哥们儿,仅凭这个就可以吹一辈子。 这天晚上,他百般怜爱而又无比幸福地摸着秦涵茜的肚子。 忽然听见秦涵茜轻轻地问道:“你心里痒痒不?” 张静修一愣,“为什么这样问?” 秦涵茜浅浅一笑,悠悠言道:“记得曾经你不是要与大哥比生孩子吗?看谁先生,看谁生得多。” 张静修尬笑无语:“” 秦涵茜反而笑得更厉害了,“现在你还敢与大哥比试吗?” 张静修深深叹了口气,“哎,确实不敢比了,老大现在是皇帝,拥有三宫六院,我怎么与他比?原来说这话,还以为他一生一世只娶之怿一人,而我只娶秦姐姐一人,那我一定要与他比比,可现在再比岂不是” “你也可以像大哥一样多娶啊!”秦涵茜未等张静修说完便抢道。 “那怎么行?老大是皇帝,现在的身份地位不可同日而语。” “可这并不影响你多娶多生啊!” “老大是皇帝嘛,拥有三宫六院也是理所当然,我不稀罕,也不需要,我有秦姐姐一人足矣。” “是不是真心话?” “当然,我可以对天发誓的。”张静修信誓旦旦举手就要立誓。 “好了,好了,我相信你。”秦涵茜忙拉住,然后幽幽然地说道,“看吧,我身材都已经变形了,越来越胖像头猪,你可不要嫌弃我哦。” “怎么会呢?别胡思乱想了。哎,我还真想进京去看看,看老大坐在皇帝的位子上是个什么样子。” “如今大哥已经当了皇帝,你肩上的担子更重,朱氏集团以后得看你了,又哪里离得开?”秦涵茜提醒道。 “言之有理啊。”张静修心悦诚服地点点头,“我一定不会辜负老大所托,将朱氏集团经营好管理好。” “你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秦涵茜又摸着自己肚子问道。 “无所谓,男孩儿女孩儿都喜欢。”张静修忠于自己的内心回答。不是为了安抚秦涵茜,这的确是他的真心话。 “我倒希望头一胎是个男孩儿。”秦涵茜憧憬地说道。 “为什么呢?” “虽然你觉得男孩儿女孩儿无所谓都喜欢,但府上其他人可不这么认为,肯定还是喜欢男孩儿居多。” “顺其自然吧。”张静修道,“说实话我倒更希望是女孩儿,女孩儿听话,不似男孩儿那么顽皮。” “” 就在张静修与秦涵茜你一言我一语浓情蜜意的当天晚上,胡逸仙被朱氏集团一群员工围着问七问八。 准确地说是从下班就开始问起。 无它,只因胡逸仙扬言朱氏集团的总部要牵至北京城——员工自然非常感兴趣,问题一大堆纷至沓来。 “到底是不是真的?是大仙儿的个人 推断还是美好憧憬?” “如果集团总部迁至北京城,那他们会不会一道跟去呢?” “还是说他们这一批老员工仍然留守江陵城工作?” “如今朱翊镠当了皇帝,无论在哪边工作,待遇会不会提高?” “还有什么时候开创以女性为主的项目?集团严重缺女人啊!” “大仙儿会不会离开江陵城?” “” 反正有一茬儿没一茬儿的,七嘴八舌,想到什么便问什么。 胡逸仙倒也乐此不疲,无论有道理没道理有问必答来之不拒。 其宗旨就一个:为了更好更快地发展,朱氏集团总部迟早会牵至北京。 至于迁址的时间以及相关的其它问题,他还不敢断定。 尽管胡逸仙在员工中的威望有待提升,可大家都觉得在缺少女人的夜晚围在一起听他神侃也是一件快乐的事。 虽然很多时候都觉得胡逸仙是在吹牛,但也不是没有佩服他的时候。 比如之前他总喜欢挂在嘴边的一句话“要变天了要变天了”如今已成真。 朱翊镠当皇帝,当然叫变天了。 而这次他扬言朱氏集团总部迟早要迁至北京,大伙儿同样充满期待,宁可相信他的预言成真。 冯保与潘季驯一离开,张居正忽然感觉少了点什么有些不习惯。 好在朱翊镠给了他一个期望,让他等待五个流徙在外的儿子回家。 只要一想到自己五个儿子,他就立马儿精神大振不觉得寂寞了。 张家因为他才支离破碎,五个儿子因为他才充军流徙在外。 有时候每当想起这些,他就觉得很愧疚,曾经无数个夜晚,他都在问自己万历皇帝为何如此痛恨他? 都说一个巴掌拍不响。 他遭遇今天这般境地,肯定不是万历皇帝一个人的错。 他反省过,悔悟过,也早已认识到自己负有一定的责任。 所以无论接下来朱翊镠将他推到台前还是让他退居幕后,他都会用一种全新的姿态去展现自己,而不会像万历皇帝当政期间那样自我狂傲。 这是他对自己的告诫与警醒。 更何况在朱翊镠面前,他感觉自己很多时候反倒像是学生,又如何自我狂傲得起来?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844章 德嫔 明朝的妃嫔制度上承唐宋,下启满清,但总体上处于不断变革之中。 所以明朝并没有像汉唐那样严密规整的妃嫔等级名额制度,大致上可以分为皇后c皇妃c皇嫔这三个等级。 明朝同样遵循我国历史上大多数王朝的皇后制度,同一时间内只设一位皇后,皇后地位极为尊崇。 通常情况,妃嫔对皇后既需要执妻妾之礼,也需要执君臣之礼。 而明朝皇妃在演变的过程中形成了三个等级,分别为皇贵妃c贵妃c妃。 其中皇贵妃的地位仅次于皇后,也并不常设,其人选多为皇太子的生母或者是圣眷深重的宠妃。 贵妃在明朝初始也并非单独的妃嫔等级,作为妃的第一号位,与贤妃c淑妃等同属于妃级序列。 但随着历史发展,加之本身隐含“群妃之首”的寓意,贵妃地位逐渐上升,在宣宗朝取得有册有宝的待遇,实际上已经分化成为一个新的等级。 而明朝皇嫔的划分则以明世宗为明显界限,世宗以前沿用昭容c昭仪c婕妤c美人等九嫔旧称,册命上也没有定制;待世宗时重新定制,规范了册封仪式,确定九嫔地位完全平等,并规定九嫔各自拥有相应的位号。 明朝对于妃嫔之下的后宫女子是没有官阶的,通常为昭仪c婕妤c美人c才人c选侍c淑女等。 总之,明朝皇帝的妃嫔中,除皇后与皇贵妃外,别的妃嫔在人员上并没有定额,看皇帝的心情与爱好。只是为了区分方便,皇帝通常设立位号来对各位妃嫔进行区分,每一个位号在同一时期同一等级只能共一位娘娘使用。 如:贵妃,贤妃c淑妃c庄妃c敬妃c惠妃c顺妃c康妃c宁妃 如:德嫔c贤嫔c庄嫔c丽嫔c惠嫔c安嫔c和嫔c僖嫔c康嫔 为了避免外戚专权,明朝对后宫的限制十分严格,不准官员举荐。 明朝的后宫女子多来自民间清白人家,因此基本上都能做到恪守本分,很少出现干涉当朝事务的例子。 即便像历史上厉害的郑贵妃,也是为了儿子上位与内外大臣有来往,其它方面的事务都没有插手。 就是说朱翊镠已经封了李之怿为皇后,那在李之怿有生之年不会再有人与她争皇后了,除非死或废。 本打算晋升郑妙谨为贵妃,也就是暗含群妃之首的意思(虽然他从未想过将来有群妃),可几乎遭到群臣的一致反对,朱翊镠只好作罢,继续保留郑妙谨现在淑嫔的位号。 鉴于赵灵素的自我认知,朱翊镠也打算晋封她为嫔而不是妃。 这个朝臣无人反对。 赵灵素很顺利地被封为德嫔,成为景阳宫的主人。 当赵灵素接到旨意时,吓得她六神无主不知所措。 然而旨意已经颁发下来,她也只能诚惶诚恐地领旨。 随后朱翊镠与李之怿便过去了。 赵灵素见了当即拜倒,受宠若惊地道:“臣妾叩见皇帝陛下c皇后娘娘。” “平身。”朱翊镠一抬手。 “谢陛下!”赵灵素起来,凝望着朱翊镠摇头叹气。 朱翊镠却得意一笑:“看你以后还敢说不见朕?即便你不想出宫见朕,朕也会来景阳宫见你。这辈子你休想从朕的视线里消失。” 李之怿拉着赵灵素的手:“素素,从今天起,你就是景阳宫的主人了,咱们是一家人,不必拘谨。” “哎,臣妾何德何能?如何配得上一德嫔一这个封号?” “素素,旨意都已经颁发,你又何必耿耿于怀呢?即便你不愿意,也不能辜负大哥的一片心意啊!” “之怿说得对。”朱翊镠道,“素素以后不要那么拘谨,像之怿那样,该叫我大哥时依然叫我大哥,这样还亲热。” “可德嫔这个位号” “没有可是,素素也配得上,难道你要质疑我的眼光?” “不敢。” “那就对了嘛,不要总想着自己之前的侍俾身份,人得向前看,我娘原来不也是一名小小的宫女吗?” “可皇帝晋封臣妾为德嫔,而郑淑嫔也才屈居嫔之列,让臣妾” 言外之意,赵灵素可不敢与郑妙谨位居同一等级。 李之怿只得将本想晋封郑妙谨为贵妃却遭致群臣反对的事对赵灵素说了。 赵灵素也只能忐忑地接受。 旨意已颁发,不接受还能怎么着?身不由己,她根本就做不得主。 “好了,这件事素素不 要纠结,反正我认定你为德嫔。有什么需求,尽管对我与之怿说,身为景阳宫的主人,得拿出主人的架子来。” “皇帝陛下这般看得起臣妾,臣妾今生今世无以回报。” “别说这些了,静修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他要当爹了,如今我已登基,局势算是稳定下来,你们懂的哈。” 朱翊镠一边说,目光一边不断地在李之怿与赵灵素之间游动。 说得她们两个脸色都是一红。 赵灵素低下头。 李之怿则娇嗔地咕哝了一句:“说得好像生孩子是我们女人一个人的事。” 朱翊镠也没有装作听而不闻,而是诚挚地说了一声:“对不起!” 本来这件事他就觉得让李之怿受委屈了,若不是他一直在等待稳定下来再说,也不会拖了一阵子。不过还好,这段时间等得并不算长久。 “皇后娘娘,臣妾有几句话想与你单独说说,可以吗?”正当朱翊镠与李之怿准备离开时,赵灵素问道。 “当然可以啊。”李之怿当即留下。 朱翊镠独自离开。 女人之间的话题男人还是别掺和,就像男人之间事儿女人最好也别掺和,否则多数情况都要糊。 待得李之怿回来,朱翊镠不经意地问一句:“素素与你说啥了?” “她说让我赶紧为你生个儿子,不然怕我被郑姐姐欺负。” 李之怿倒是很坦诚,觉得这事儿也没必要隐瞒,接着又说道: “素素担心我性子温和,后宫素来母以子贵,倘若被郑姐姐抢了先,到时候恐怕会生出事端。怎么会呢?素素对郑姐姐还是有一定的偏见。” “我只能说其实素素的提醒有她的道理。”朱翊镠表示赞同,他当然不能说历史上的郑妙谨正是这样的人。 毕竟历史的轨迹已经发生改变。郑妙谨不再是原来的郑妙谨,而面对的皇后也不是那个不育的王喜姐,况且也不是独宠她一人的万历皇帝。 李之怿不禁摇头而笑:“素素的担心未免多余,更何况生孩子的事儿,谁能保证一定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虽然我尚不清楚后宫的规矩,难道只是母以子贵就不能子以母贵吗?” “之怿言之有理,母以子贵,子也要以母贵,相辅相成,只要有我在,你的地位便无人可以撼动,生不生儿子都是我最心爱的皇后。” “虽然知道这是你的心里话,可听起来还是有点肉麻” “这就叫肉麻?我还没叫你宝贝呢。” 李之怿瞠目结舌:“” 朱翊镠则笑。 李之怿认真地说道:“你是皇帝,怎能这样呢?” “怎样?皇帝也是人,皇帝就不能疼爱老婆,就不能调情吗?” “不习惯。” “习惯了就好嘛。你也不希望我一天到晚都忙政事吧?” “那倒不,只希望你做一个臣民爱戴的好皇帝,这样才不会辜负娘与母后以及天下人对你的信任。” “知道了,朕爱江山更爱美人。”说着朱翊镠便将李之怿抱到床上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845章 东番(即台湾) 将郑妙谨与赵灵素的事解决后,朱翊镠便着手处理朱翊钧就藩一事了。 如果按照藩王之国就藩的那一套原则处理,似乎也不难,还比较容易。 无非按照流程走嘛。 然而对朱翊钧好像不适用,人家刚不久还是九五之尊的皇帝呢。 况且眼下的东番确实不是什么好地方,之前也没有藩王就藩那里。 那之前的规矩与礼仪就不能按部就班地来,必须做出相应的改变。 东番,即台湾,与中原大陆的渊源深厚而久远,它是我泱泱大中华领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朱翊镠准备在朱翊钧就藩之日将东番正式命名为台湾。 (注:台湾一名源于居于今台南安平的平埔族原住民西拉雅族“台窝湾”社的社名,意为滨海之地,并取全称中的“台”字作为简称。明朝万历年间官方正式启用“台湾”一词。) 在远古时代台湾与大陆本是相连着的,约几百万年前由于地壳运动,部分陆地下沉海水进入,形成台湾海峡,台湾岛才与大陆分离。 台湾早期居民中大部分是从中国大陆直接或间接移居过去的。 据载,1971年和1974年两次在台南市左镇区发现了台湾迄今最早的人类化石“左镇人”。左镇人和北京周口店的山顶洞人有亲缘关系,同属中国旧石器时代的晚期智人,于3万年以前从大陆经由福建长途跋涉移居台湾,可以说是最早开发台湾的先驱。 台湾早期居民中还有少部分属于尼格利陀地域人种的矮黑人和属于琉球人种的琅峤人。 夏商时期台湾属于九州中的扬州。 台湾有文字记载的历史可追溯到公元230年。三国时期,吴王孙权派将军卫温c诸葛直率一支由一万余名军士c三十多艘船组成的船队到达夷洲(也就是台湾),是中国大陆居民利用先进的文化知识开发台湾的开始。三国东吴丹阳太守沈莹的《临海水土志》详细记载了当时台湾的生产和生活形态,是世界上对台湾最早的记述。 隋代大陆和台湾的接触增多。隋炀帝曾三次派朱宽c陈棱等人前往流求(今台湾)。 九至十世纪的唐末宋初开始有汉人定居澎湖。宋元时期汉族人民在澎湖已有相当的数量。汉人开拓澎湖后开始向台湾发展,带去先进的生产技术。十二世纪中叶南宋将澎湖划归福建路晋江县(今福建晋江)管辖,并派兵戍守。大陆和台湾的联系日渐频繁。 元朝进一步加强对台湾的管理。元世祖曾派员到台湾宣抚,并在澎湖设澎湖巡检司,隶属福建泉州路同安县(今福建厦门),虽然没有直接将台湾并入其内,却是中国中央政府对台湾地区的首次官署设置。 明朝初期仍设澎湖巡检司,直至公元1387年因实施海禁而废除,并把居民迁到漳州c泉州一带。公元1563年考量沿海治安等因素后复设澎湖巡检司。 明朝以后大陆与台湾的人民往来不绝。永乐年间郑和更是率船队在台湾停留。到了明朝末叶大陆居民开始大规模地移居台湾,给台湾社会经济和文化的发展以极大推动。 等到福建人颜思齐(被誉为“开台王”)c郑芝龙迁居台湾后,一面从事农耕c贸易,一面组织武装力量抗御倭寇和荷兰人,逐渐形成许多村落,台湾自此进入了大规模地开发时期。 但现在这个时候别说郑芝龙,就是颜思齐都还没有出生呢。 (注:一代传奇人物颜思齐生于公元1589年,还得几年时间呢,而郑芝龙则是生于公元1604年。) 所以这时候的台湾还处于极其落后的时期,人口也不多,几乎相当于一张白纸。派朱翊钧前往那里当王,当然得好好规划规划。 首先必须派一支军队跟过去,不然那边可是倭寇与海盗横行。就朱翊钧那两把刷子,性格偏向软弱,自小也没吃过苦头,过去能不能活命都将是问题。 其次毋庸置疑需要大笔资金,没钱就是扯淡,谁都不愿意过去。况且那边现在还是一穷二白,没有钱寸步难行,做什么都需要钱。 但无论是军队还是资金,这在朱翊镠看来都不难,难的是物色负责人——既要忠于大明,又要忠于他这个新皇,还必须得听朱翊钧的话。 否则天高皇帝远,到了那边一言不合就反了要自封为王,那以朱翊钧的能耐指定压不住。 所以派谁护送朱翊钧并协助他治理东番才是最头疼的一件事,符合这条件的人可真不好找。 这天,朱翊镠坐在东暖阁里,脑海里像放电影一样,将他认识的人,不仅包括来到这个世界认 识的人,还包括停留在他记忆中的人,都翻了一个遍,仍没有发现这样的人。 找他信任的人吧,到时候肯定又不受朱翊钧待见,倘若去了被朱翊钧处处提防,那也是白搭;找原来朱翊钧信任的人吧,朱翊镠又不放心。 但不放心还是其次,关键是派朱翊钧的人过去,指定只听朱翊钧的而不听他的话,不按他的计划行事。 倘若任凭朱翊钧带人过去胡来,想要振兴台湾无异于天方夜谭,至少十年八年看不到希望。 琢磨来琢磨去,朱翊镠也没有琢磨出一个理想的人选。 既然琢磨不出来,朱翊镠索性反其道而行之,去见朱翊钧,直接问他想带谁去,或许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朱翊钧与王喜姐还在翊坤宫里被软禁着。朱翊镠与郑妙谨去了。 如今朱翊镠已经登基大赦天下,尽管朱翊钧知道无力回天,但他对朱翊镠的态度还是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朱翊镠倒无所谓,反正成功取得皇位,与朱翊钧又谈不上什么深感情,将他送到东番眼不见为净得了。 只是本着负责任的态度,真心想要将东番治理好,别过去一塌糊涂只知道开口向朝廷要钱供养,那与朝廷养一群猪没什么分别。 朱翊钧愿意过去,朱翊镠还不愿意掏钱呢。本来豢养皇室宗亲这群大毒瘤他就有心改革切除。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846章 正合我意 “大哥马上要去东番就藩了,所以今儿个来想与大哥好好聊聊。” 朱翊镠心平气和。 朱翊钧依然抱有敌意,没有看朱翊镠与郑妙谨一眼,也没有搭话。 “我也是为大哥好啊。”朱翊镠接着说道,“如今我已经登基诏告天下,相信大哥不会再抱有任何幻想了,既然一定要前往东番,那就得好好规划规划。” 朱翊钧依然沉默。 见状,王喜姐在旁识趣地接道:“皇帝言之有理,听说东番孤悬海外,人烟稀少,沿海一带时常还有倭寇与海盗出没横行,不知皇帝有何想法?或者说对我们有何期望?” 朱翊镠坦诚地回道:“我会调集一支军队过去守护,同时会就近迁徙一部分居民去那里生活,前期还会在经济上和人力上等各方面支援你们,但现在仍感觉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依然是王喜姐在问。 万历皇帝虽然貌似在听,但目光里满是敌意,瞥向另一边。 “就是军队的首领必须要听话,终于我朱明,否则到那边反了,你们就会有危险,我们鞭长莫及也会感到头疼;而且必须还有能力与眼光,否则正如大嫂所言,东番沿海一带经常有倭寇与海盗出没,去了无法保证安全。这样的首领想来想去实在不好找啊!” 王喜姐点了点头。 朱翊镠接着说道:“今儿个来,就是想诚心问大哥一句,不知道大哥心中是否有合适的人选,否则送你们去东番让娘c母后与我都不放心。” “那就不去。”朱翊钧终于开口了,但带有极大的情绪,气咻咻的,并且目光依然没有转移过来。 朱翊镠微微一笑,问道:“大哥不去东番,那想去哪里?难道要我送你们去凤阳吗?之前就说过,眼下大哥的路只有这两条,没有其它选择。” 朱翊钧又沉默了。 朱翊镠也顿了一顿,有心留给他们思索的时间,然后才问道: “派戚继光总兵随大哥前往东番,不知大哥意向如何?” “不行。”朱翊钧脱口而出,并没有多解释什么,但朱翊镠似乎也能明白,毕竟戚继光是被他调走的。 虽然看似平调,但实则贬黜。 这时候派戚继光去,朱翊钧反对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说实话,如果真派戚继光过去朱翊镠倒很放心,沿海一带的倭寇与海盗见了戚继光都瑟瑟发抖,这样更利于东番的稳定。 “派李成梁的儿子李如松或李如柏过去呢?”朱翊镠又问。 毕竟当下最有军事天赋的只有戚继光与李成梁,但李成梁需要镇守形势更为复杂的辽东,指定不能调走,李成梁两个儿子也很不错,而且绝对会效忠于朱明。 然而朱翊钧依然坚定地说:“不行。” “那大哥想要谁?” 朱翊镠索性直问,想着朱翊钧怎么说也是当了十几年皇帝的人,虽然亲政的时间并不长,但好歹对朝中可用的官员有一定的了解吧? “要谁给谁吗?”朱翊钧问。 “当然会考虑。” “马芳两个儿子马栋与马林。” “”朱翊镠微微一滞,心里头不由得“靠”了一声,还真会挑人哈。单凭想到马芳的两个儿子马栋与马林,说明还有点儿眼光,并非一无是处。 马芳是明朝名将,虽然他已经去世两年有余,但因为历仕嘉靖c隆庆c万历三朝,在与鞑靼作战中屡立功勋,所以名声依然如日中天。 在明代镇守边陲的名将中,马芳堪称一位传奇式的人物,当时就有“勇不过马芳”之说,诗人尹耕有“威名万里马将军,白发丹心天下闻”之诗句。 《明史》对其评价总结:“大小百十接,身被数十创,以少击众,未尝不大捷。擒部长数十人,斩馘无算,威名震边陲,为一时将帅冠。” 而马芳两个儿子马栋与马林也都是军事天才,次子马林荫父职接任宣府总兵,不仅马芳两个儿子,他的孙辈儿们也相当出色,一家三代为将。 这么说吧,同时期的武将如果以戚继光c李成梁作为最优秀的代表,说他们第一,那马芳与俞大猷他们一定紧随其后,堪称第二乃至可逼平。 没够挑选出马芳的两个儿子,看来朱翊钧十几年的皇帝还真没白当。 不过站在朱翊镠的角度,他也不会答应将马芳两个儿子都给朱翊钧。 所以回道:“大哥,马栋与马林,你任选其一吧。” 派去东番一个留下一个,至少在朱翊镠看来是最稳妥的选 择。 “不能两个都要吗?” “咱们一边一个嘛,好东西你也不能全拿走独自占有是不是?” “”朱翊钧又不说话了。 “既然如此,那我帮大哥选马芳长子马栋好了。”朱翊镠道。 “”朱翊钧依然沉默。 “那我就当大哥答应了哈,即日便召马栋进京,护送大哥前往东番,并帮助大哥镇守东番。” “”朱翊钧自始至终都没有转过头来看朱翊镠一眼。 “除了武将,大哥还需要带走一些文官吗?东番同样需要他们出谋献策帮助大哥治理。”朱翊镠接着又问道。 问到这个,朱翊钧心里有点乱。更准确地说,是有点痛,因为他想了想却发现并没有心腹可用,之前重用的官员也没见对他有多好,跳出来反对朱翊镠支持他的有几个? 如果这时候点名要带某某官员去东番,倘若不对他死心塌地忠心耿耿,即便迫于无奈答应了,去东番心里也不舒服,觉得很憋屈。 但不带人去肯定不行,军队只能维和,不能创业。 一念及此,朱翊钧如是般回道:“如果他们愿意,就让曾经被张居正或因张居正而被贬黜c后来又被重新启用的那帮官员随我去吧。” “好。”朱翊镠当即答应,正合他心意,原本他就是这么想的。 那帮官员如今正惶恐着呢,尤其是明确跳出来反对他的那帮官员。 在那帮官员眼里,反正不会被他重用,准备随时被再次罢黜,前往东番或许对他们来说或许是一种解脱。 况且那帮官员不是急于证明自己的能力与见识吗?认为他们所坚持的就是对的,刚好去东番有用武之地。 让朱翊镠没想到的是,来见朱翊钧还真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至少在头疼的人选方面,已经初步有了眉目,还落得一个尊重朱翊钧决定的好名声,毕竟都是朱翊钧选的。 至于被选中的那帮官员答不答应似乎也由不得他们。 所以见过朱翊钧与王喜姐后,朱翊镠便去慈宁宫向李太后汇报,并第一时间召马芳长子马栋进京。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847章 廷议前往东番的官员 朱翊镠决定召开一次廷议。 拟定参加的人有内阁成员,五府六部的堂官,以及被朱翊钧重新召回京师的那帮官员代表。 尤其是以邱橓为首跳出来反对朱翊镠被罚跪午门的那二十几名官员,全部在召集之列,一个都没落下。 官员们陆陆续续到了。 到得现场,那帮被朱翊钧召回的官员,尤其是跳出来反对朱翊镠的二十几名官员,似乎也明白怎么回事儿了。 毕竟坐在内阁成员以及五府六部堂官面前怎么看都觉得很突兀。 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不仅那帮官员,就是内阁成员以及五府六部的堂官,都觉得朱翊镠算账的时候到了。 所以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儿,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或交头接耳啥的,仿佛等待即将到来的审判一样。 在陈炬的引领下,朱翊镠到了。 现场变得更为安静。 朱翊镠坐定,扫视了一圈儿后,开门见山地说道: “今日召集诸位来,是想议定番王就藩一事。本着尊重番王的原则,朕决定派宣府同知马栋,即大将马芳长子护送番王至东番并协助镇守。” 稍顿了顿。 朱翊镠接着说道:“由于东番四面临海,倭寇与海盗横行,务必派遣一支军队前往,以保平安。至于到底需要精兵几何方最合适,还望诸位商量定夺。这是第一。” “第二,因为东番孤悬海外,那里人烟稀少,所以不仅需要军队维和,还需要迁徙部分居民过去定居,同时也需要部分官员前往东番,协助番王开发c治理东番。” 话说到这儿,在座各位尤其是被朱翊钧重新召回的官员,终于确定今日廷议为何召集他们前来。 只听朱翊镠接着道:“应番王主动要求,请你们各位随他前往。” 朱翊镠一边面含微笑地说,一边扫视以邱橓为首的那帮官员。 然而,以邱橓为首的那帮官员的表情一个个全都凝滞了。 现场肃静无声落叶可闻。 在他们眼里,随朱翊钧前往东番无异于流放,甚至比流放更为恐怖。 可让他们又有什么办法呢? 如果真是朱翊钧所请,自然会得到朱翊镠的同意,那就成了圣旨。 难道让他们抗旨不遵吗? 更何况他们认为自己已经得罪了朱翊镠,只等着朱翊镠找他们算账呢。 这样的安排,让他们跟随朱翊钧前往东番,不正是对他们的惩罚吗? 不然这次廷议他们如何有资格与内阁成员以及五府六部堂官坐在一起? “怎么?你们不愿意吗?”朱翊镠又扫视了一圈儿,心平气和地问道。 死一般的沉寂。 那帮官员中许多都低下了头,也不敢与朱翊镠对视。 “那你们说,派谁去东番合适呢?”朱翊镠又轻轻地问道。 “陛下,臣愿意前往。”第一个站起来表态的是王锡爵。 “臣也愿意。”接着是艾穆。 “臣也愿意。”再接着是邹元标。 “” 一时间二十多名官员纷纷表态。但显然都不是心甘情愿的,多少有些迫不得已的味道。 不然第一时间就该站出来。 今日廷议的目的,在他们眼里,形势已经非常明了。 包括王锡爵在内,都想着不答应还能怎么办?与其被点名,还不如自己站出来痛痛快快地表态呢。 朱翊镠将目光锁定王锡爵,一抬手说道:“王阁老请先坐下。” 待王锡爵坐下来,朱翊镠缓缓解释道:“内阁通常以五六人为宜,且朕刚登基不久,正是用人之际,还是请王阁老留在京城吧。” 王锡爵虽然也是被朱翊钧召回的官员代表,但朱翊镠没打算让他去,一来不会派所有被召回的官员前往东番,二来王锡爵是将来首辅的候选人,也不能这样派走了。 如今四个内阁成员,这四人中只有申时行与王锡爵两人的寿命最长,尤其是余有丁,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他一年后就会去世。 其实比起申时行,王锡爵似乎更有魄力。至少朱翊镠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没打算放王锡爵。 王锡爵第一个站出来,倒不出朱翊镠的意料,毕竟在场被召回启用的官员中数王锡爵的官职最高,加上他偏执的性子,第一个表态一点都不奇怪。 朱翊镠既然已经表态,王锡爵也就 不再多说什么了。 朱翊镠接着逐一扫视站起来表态的官员,又将目光对准邹元标,指着他说道:“邹元标,你也坐下。” “陛下,不知何故?”邹元标杵愣着不解地问。 “朕知道你的大腿上有疾病,不宜长途跋涉。” “”邹元标眼睛顿时湿润,虽然他也不清楚朱翊镠为何知道他大腿上有疾病,但朱翊镠给出这样一个理由还是让他很感动。 他大腿上的确有疾病,由于当年反对张居正夺情被廷杖八十,也不知是不是见他当时最年轻,所以廷杖时下手有些重,打得他大腿上肉末横飞,许多碎末掐进他的肉里,惨不忍睹,被抬回家后因为清洗不及时,以致留下病根,往后每当阴天或下雨便疼痛不已,几年过去至今都没有康复的迹象。 这会儿被朱翊镠指出来,他当然感动,只是他感到奇怪的是,这个腿疾从未对人言,为何朱翊镠知道。 “坐下吧。”朱翊镠又对仍在发愣的邹元标说道。 邹元标这才重新落座,他与王锡爵一样也没有多说什么,或许清楚这时候多言容易拉仇恨。 余下站起来表态的官员,朱翊镠就没有多说什么了。 还有二十多个。 “你们便随番王去吧,在那边同样可以施展你们的才华。但朕有几句话想嘱咐你们,希望你们记在心里。 “第一,东番现在虽然人烟稀少,可那里物产丰富,是一块儿宝岛。不要因为朕派你们过去,便觉得心里委屈或不甘啥的,一定要竭尽全力辅助番王,将东番开发治理好。 “第二,东番自古以来就是我华夏民族领地的一部分,所以对于任何外来势力的侵犯与不友好,绝不姑息纵容,誓要与他们抗争到底。 “第三,坦白地说,将来朕对东番的政策将有所倾斜,会不断投入大量的人力c物力c财力帮助东番,朕希望你们励精图治致力于改革发展,不要辜负朕对你们的期望。 “第四,番王的情绪尚不稳定,这也是朕没让他来参加这次廷议的缘故,去东番后他指定依然还有情绪,你们作为辅助他的官员,朕希望你们好心劝诫安抚,切莫有心相激。 “这便是朕对诸位提出的四点殷切希望,也是朕的旨意。当然你们对朕有何期望,趁今天这个机会,同样可以开诚布公地说出来。” “陛下,臣等的家眷能否跟随而去?”当即有一名官员问道。 “当然可以啊。”朱翊镠不假思索。 “臣等的俸禄呢?会因此而减少吗?”又有一名官员问道。 “诸位放心,俸禄非但不会减少,反而加倍给你们发放,但希望你们记住朕刚才说的话。此去虽然任重道远,但也不是没有一番作为名垂千古的机会。只要你们用心用力,一定会开创出一个美丽富饶的东番。等到那一天,朕会设立东番行省以示鼓励嘉奖。” 这话说得各位官员心里一暖,刚才他们还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慷慨赴义的凄凉感觉,顿时感觉舒服多了。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848章 被临幸过的女子如何安置? 这次廷议,虽然称不上十全十美,但问题终究还是解决了。 首先军队的问题,由兵部尚书吴兑负责从各行省抽调,共计两万精兵,届时交由宣府同知马栋。 两万这个数字,是大家一块儿商议定下来的,感觉不能多也不能少,多了的话朝廷负担太重,少了的话又无法保证东番的稳定与安全。 军队的问题解决了,跟随朱翊钧前往东番的文官也确定下来,就以刑部侍郎邱橓为首,虽然不全是罚跪午门的那二十多名官员,但都是朱翊钧亲政后被重新召回启用的人。 尽管他们或多或少都有些不情愿,但一来他们的处境尴尬,二来朱翊钧又要他们,再加上朱翊镠的撺掇与各项福利加持,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这时候倘若退缩,那他们反对朱翊镠支持朱翊钧就成了空口号。至少不能表现出他们迎难而上的决心。 朱翊镠也算抓住了他们的心理,读书人不是讲究高大的气节吗? 除了在廷议上确定下来的官员,朱翊镠还下旨各大小衙门,任何有意向的官员都可以申请前往东番。 当然也包括全国各地的居民。鼓励东南沿海那一带的居民前往东番。 有没有主动愿意去的先且不说,但朱翊镠开出的福利的确诱人。 官员包括士兵俸禄一概翻倍,居民去了东番绝对能分到可耕种的田地,而且每月都发放生活补贴,发放的标准是朝廷普通士兵的一半。 至于资金援助方面,朱翊镠也已经想好了,就将朱翊钧曾经送给他的新婚贺礼翻倍送回去。 这个数目可不小,而且还是第一笔援助资金,后续肯定追加。 总不能一下子给得很多。 援助只是一方面,重要的是培养他们自力更生创造财富的能力。 施人以鱼不如施人以渔嘛。 倘若他们过去不思进取坐吃山空,援助他们再多也没有用。 这些问题都解决后,其实还有一个问题让朱翊镠有点焦心,因为不是依靠政策与他的权力能够解决得了的,那就是后宫中朱翊钧的女人。 数量虽然不是很多吧,与三千佳丽还相差甚远,但据《起居注》记载,被朱翊钧临幸的妃嫔包括宫女也不少,毕竟从万历六年春大婚至今已经过去了好多年,一年总得临幸一些。 多少其实也不是问题,关键是如何安置她们,如果她们全都心甘情愿无怨无悔地跟随朱翊钧而去倒无所谓,路是自己选的嘛。当初被临幸或许被逼不情愿,但只要情愿跟随朱翊钧而去,朱翊镠还是欣然同意。 可问题是并非所有女子都愿意,甚至都有不愿意出宫的,就更别说跟随朱翊钧去东番了。 那这部分女子怎么办? 郑妙谨可以留在宫中继续做她的淑嫔,那是情况特殊,其她被朱翊钧临幸过的女子,朱翊镠可不敢留,可她们又赖在宫里不愿意走。 郑妙谨协助李之怿处理这件事的时候也是感到头痛。 强迫她们吧,她们哭哭啼啼,说与朱翊钧本来就没有感情;可不强迫她们吧,总不能留在朱翊镠身边。 李之怿与郑妙谨也心知肚明,说与朱翊钧没有感情多半只是借口,更大的原因是去东番存在着太大的未知,倘若能留在宫中,至少可保证安逸。 郑妙谨更是当着朱翊镠的面儿调侃道:“都怪你,当初若不是你答应给她们自主选择的自由,她们现在也不会赖在宫里不走。要不,你将他们全部收了据为己有算了?” 朱翊镠又是摇头又是摆手:“女人不在多而在精,再重申一遍哈,我有你们三个就够了。” “那你说现在怎么办呢?她们不愿意跟随番王而去,你又不愿意留她们在身边,且答应两宫太后要善待她们,倘若这时候将她们遣出宫,那她们指定被人说三道四,日后生活更是不堪,着实会害了她们的。” 朱翊镠点点头,不得不承认郑妙谨所说的不无道理。 所以也不得不答应:“既然如此,那就让她们留下吧。” “是要留在宫里吗?”郑妙谨追问。 “嗯。”朱翊镠点点头,“倘若她们真的不愿意离开,又不跟番王走,总不能强行赶她们出宫。” “可留在宫里如何安置她们呢?” “将她们集中起来,统一安置在一座宫殿里。”朱翊镠道,“必须给她们找事儿做,不然她们会觉得日子很难过。” “在皇宫里能让她们做什么?” “可做的事情不少,待送走番王,我自会安排。”朱翊镠胸有成竹 地道。 心想找事情给她们做还不容易吗? 即便都是女人也一样有事做。 对此朱翊镠当然有信心。 既然他已经明确表态,郑妙谨也不再纠结,李之怿就更不会了。 想着反正东西十二宫,现在除了翊坤宫和景阳宫,其它都还空着呢。暂时将她们统一集中起来安置在一处,对朱翊镠的名声也更好。 这样,关于朱翊钧就藩的事宜基本就已经处理完毕了。 朱翊镠再去慈宁宫向李太后禀复。 李太后自然没意见,只提出一点要求,就是不要为难王喜姐的家人,不要因为王喜姐现在不是皇后了,就剥夺对她家人之前的封赏。 朱翊镠当然从未想过那样做。王喜姐她父亲封了爵,依然保留其爵位,不会因为江山易主便剥夺。 当然,倘若日后对宗室c对外戚的改革涉猎到了,需要他们做出相应的改变,那自然另当别论。 对皇亲国戚必须做出调整改变,这已经是势在必行迫在眉睫。早在朱翊镠还是潞王的时候就想过这个问题,而且曾经还与李太后交涉过。 但眼下刚登基不久,朱翊镠还不想给自己招来太大麻烦。 毕竟皇亲国戚尤其是朱家的子孙这支队伍实在过于庞大,倘若这时候对他们动手,那天下将会大乱。 反正朱翊镠的目标是让他们自力更生,不再依靠朝廷的寄养,成为拖垮大明王朝的寄生虫c毒瘤。 虽然必须等到他的根基稳固之后方能着手,但他一直惦记着从未忘记。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849章 马栋火速进京 朱翊钧黯然出宫 马栋接到旨意后飞速进京。 他怎么也没想到朱翊镠决定派他护送朱翊钧去东番并在那镇守。 既然是皇帝的旨意,他也没有理由抗旨不遵,唯有进京复命。 关于朱翊镠的事迹,马栋之前倒是有所耳闻,但从未见过。 当然,朱翊镠对马栋的认识,也只停留在前世的记忆中,包括对马栋的父亲马芳和弟弟马林。 马栋抵京刚好是在傍晚时分,朱翊镠刚说从东暖阁前往乾清宫,见陈炬急匆匆地进来禀报说马栋来了。 “有请。” 朱翊镠当即又坐下。 眨眼工夫,陈炬便引领一位五品官员进入东暖阁。 不用说那肯定就是宣府同知马栋。 马栋年纪其实并不大,也就三十多岁还不到四十,但或许因为从前跟随父亲长年风吹日晒霜侵雪打,看上去肌肤黝黑,竟有一种超乎年龄的成熟,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英武刚猛之气。 “臣马栋叩见陛下。”马栋超朱翊镠拜倒,声如洪钟地道。 “平身。”朱翊镠一抬手,赞道,“果然是虎父无犬子!” 并示意陈炬赐座。 马栋谢过后坐定。 “对朕让你随番王前往东番的决定,你有什么看法?”朱翊镠开门见山地问。 “不知陛下为何选择了微臣?” “只因你父亲太有威名。”朱翊镠如实回道,“所以被番王选中,朕也就答应了他,决定派你去东番。” “多谢陛下的信任。” “你愿意吗?” “陛下已经作出决定并下旨宣臣进京,臣愿不愿意不是都得去吗?” “好!你还够坦诚的。” “不知陛下对臣有何期望与嘱咐?”马栋直截了当,也不拖泥带水。 “你知道东番眼下是什么境况吗?” “臣接到陛下旨意后,第一时间打听并查过相关文献,对东番稍有了解。” “那朕就不多说了,总之这次任重道远,镇守东番你有信心吗?” “有。”马栋豪迈地回道。 “好。”朱翊镠欣喜地道,“朕还担心你顾虑重重呢。” “臣闻得陛下深谋远虑智慧过人,既然陛下已经决定好了,臣便相信陛下的眼光。虽然此行任重道远,但臣保证竭尽全力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马栋言之凿凿音韵铿锵地道。 “朕相信你。来,设宴款待,今晚朕要与马同知共进晚餐。” 朱翊镠冲陈炬抬手吩咐道。 “万岁爷,遵命。”陈炬应声而退。 “多谢陛下!”马栋也不纠结,痛痛快快地答应了。 两人虽是第一次见面,但看起来仿佛认识了好多年,也没有因为身份有别而显得见外c拘谨。 尤其是晚宴过后,两人似乎都已经忘记自己的身份而成了朋友。 朱翊钧与王喜姐终于出了翊坤宫。 但也谈不上自由。 朱翊钧被挟持至今,已不知不觉过去了一个月时间。 在这一个月时间里,他感觉度日如年,不知受了多少委屈。 当他与王喜姐携手走出翊坤宫的那一刻,他发现一切都变了,他再也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再也没有前拥后簇的侍俾与侍卫,那些人见了他也不再称呼他为“陛下”或“万岁爷”。 关键,好像,哦,不是好像,是确实所有人看他的目光都变了。 原来每个人看见他,恨不得立即上去行礼跪拜;可现在看见他,要不视若无睹,要不背后指指点点,连一个藩王应得的起码尊重都没有。 这待遇简直天差地别软禁在翊坤宫里或许还不觉得,可一出来他想想就觉得心酸,真想痛哭一场。 “皇后。”朱翊钧两眼都已湿润,忽然神情恍惚地喊了一声。 “我现在不是皇后,你也不是皇帝,而是番王,被封为番王。”王喜姐小心翼翼但语重心长地提醒道。 “想去乾清宫c西暖阁那边走走,不知可否?”朱翊钧这才慢慢缓过神来,然后无比怀念地说道。 “这个要请示皇帝。”王喜姐道。 “不必。”朱翊镠与郑妙谨其实一直跟在后头,只是与他们距离有点远。 但他们说话还是听得见的。 所以当王喜姐说“要请示皇帝”时,朱翊镠忙答道“不必”。 朱翊钧当然也没有回头,他对朱翊镠一直怀恨在心,反正觉得就是朱翊镠篡了他的帝位。 倒是王喜姐回头说了声“谢谢”。 朱翊镠回之一笑,接着又道:“希望你们逛完乾清宫c西暖阁那边,也去慈宁宫看望娘亲去慈庆宫看望母后。” 朱翊钧没有应声。 还是王喜姐回道:“我尽量劝他去。” 朱翊镠心平气和地道:“你们可以恨我,但希望不要恨娘与母后。大哥,如果我是你,会用自己的实力证明给世人看,我不是一个无能的人,别人越看不起我,我越要证明给他们看。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你们去吧。” 朱翊钧头也不回地去了。 王喜姐紧随其后。 郑妙谨望着他们笃笃而去的背影不禁问朱翊镠:“你不派人跟着吗?放心就这样放他们去了?” 朱翊镠回道:“他们又不是罪人,该有自由。从前我是潞王的时候,也可以随便进出乾清宫与东西暖阁。” “不过也是,如今京城里的朝局已经差不多稳定下来,也都认你这个大明之主,他的确翻不起多大浪花。”郑妙谨嫣然一笑,继而又问道,“你说他会去见娘与母后吗?” “我看很难。”朱翊镠摇了摇头。想着朱翊钧这些天从未看过他一眼,就该清楚朱翊钧有多痛恨他。有多痛恨他,应该就有多痛恨两宫太后吧。 “那你相信他能将东番开发c治理好吗?”郑妙谨接着又问。 “这个我也不敢断定。大哥的脑子其实很聪明,关键看他用不用心,去了东番如果整天只知道怄气而不思进取,很快会失去民心,那他这辈子就毁了,再想翻身连机会都没有,现在好歹我还给他一个机会,给他提供一个施展才华的空间,况且我还答应会尽力援助他。倘若他过不去自己心理一关,错过了发愤图强的好机会,那谁也帮不了他。东番的确堪称一座宝岛,就看他会不会开发治理了。” “嗯。”郑妙谨心悦诚服地点点头。 “其实不瞒你说,如果当初他听我的劝,不倒行逆施不一意孤行不清算张先生,我可不想当什么皇帝,曾经就想过要去东番开拓大展身手呢。如果我这样支持他援助他,他仍开发治理不好东番的话,那证明他的确没有治理一方疆域的才能。希望他能够尽快振作起来,否则到了东番也让人头疼。”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850章 无助、神伤的朱翊钧 朱翊钧带着王喜姐首先来到西暖阁。 进去一看,发现静悄悄的一片。 因为朱翊镠习惯在东暖阁那边,所以西暖阁无内侍当值。 里头的设备倒不曾置换,只御案上没有奏疏,唯有陈旧的案牍。 朱翊钧走到御案前抬手抚摸,又呆滞片许,正欲挪步御案后方就坐,只听王喜姐讶然地喊了一声: “番王,不可。” 朱翊钧当即立定,目光涣散,神情落寞,一副很想哭的样子。 “如今皇帝已经不是你了,你不能坐这个位子。”王喜姐紧接着又一本正经地提醒道,还伸手拉住朱翊钧的衣角。虽然西暖阁里无人值守,但她也害怕朱翊钧忘我地一屁股坐下去。 朱翊钧摇头叹息,不禁潸然落泪。 他一抬手道:“走吧。” 遂扭头而去,似乎极不愿意看到眼前的情景。刚一走到门口,尚未抬脚迈出,只见周佐迎面而来。 “番王爷。” “哼!” 朱翊钧“哼”了一声,眼若喷火,恼怒地瞅了周佐一眼。 “知道番王爷憎恨奴婢,可奴婢还是有几句真心话想对您说。” “周公公请说。”见朱翊钧完全一副敌意,王喜姐忙接道。 “东番,不仅路途遥远,而且孤悬海外,周围倭寇与海盗猖獗横行,王爷与王妃一定要加倍小心。” “这我们知道。”王喜姐点点头。 “如今万岁爷已经登基诏告天下,这已是无法更改的事实。奴婢窃以为,王爷当前最重要的事是要振作起来,不为东番与跟随王爷前去的官员c士兵c居民着想,也要为您自己争一口气。倘若去了东番一无所成,那天下人岂不是更以为万岁爷应该取代番王爷吗?” 周佐语重心长,接着又说道: “奴婢也知道王爷憎恨万岁爷,但这时候不是应该表现友好大度一些吗?这样才能更加安全地离开,否则途中若有什么岔子发生,奴婢还真担心番王爷到不了东番呀!奴婢是否危言耸听,相信番王爷自己心里有数。” 王喜姐惊讶。 朱翊钧沉默不语,他知道周佐绝非危言耸听,毕竟朱翊镠曾经离京时,他就派人暗中作梗刁难,甚至还想将他抓获关进凤阳高墙。 由己及人,那朱翊镠难道不会以同样的手段对付他吗? 他曾经对朱翊镠表面那么好,其目的到底是为什么?别人不知道,他自己不知道吗?周佐不知道吗? 如今朱翊镠看似也对他那么好,又是文官又是武将,福利超好,还承诺给予人力c财力c物力各项支援 这与当初他对朱翊镠的好,不是“如出一辙c故技重施”吗? 周佐的意思他当然明白,不就是担心他这时候倘若表现出完全一副敌意的样子,怕朱翊镠途中将他做掉吗? 表面上对他好,实则像他一样背地里再下手,毕竟两人是亲兄弟,需要维护皇室宗亲的面子与尊严。 周佐继续说道:“所以奴婢衷心希望番王爷高兴一点离京,哪怕是装出来给世人看的也好,奴婢以为这样可以最大程度地保证王爷的安全。” 朱翊钧虽然没有搭话,但由于周佐语重心长情真意切,所以他的神情貌似缓和了一些。 “奴婢也知道王爷仍然憎恨两宫太后娘娘,她们废番王爷而改立潞王爷,也是无奈之举,她们也希望大明不要出大乱子,而要永远昌盛下去。倘若王爷不愿去见两宫太后娘娘,她们心理也不舒服,不快乐。万岁爷有句话说得对,无论一个人能取得多高的成就,但如果伤害了他的母亲,都是一个不值得尊敬乃至卑劣的人。” “何需你来教训?”朱翊钧终于忍不住开口斥道。 “奴婢岂敢教训王爷?”周佐忙道,“奴婢只是提醒王爷不要自暴自弃,也不要因为憎恨而看不到亲人的温暖。两宫太后娘娘,尤其是慈圣太后娘娘,十几年来风雨无阻,对王爷悉心教导,寄予莫大的期望,倘若王爷一蹶不振,最伤心的人终究还是慈圣太后娘娘啊!难道王爷真的忍心吗?” “你说完了没有?”朱翊钧斥道。 “奴婢最后还想说一句,希望王爷带着王妃去看望两宫太后娘娘,不要让她们担心c痛心c失望。” “够了。”朱翊钧拂袖而去。 “多谢周公公掏心掏肺地与我们说了这一席话。”王喜姐敛衽施了一礼,便追朱翊钧去了。 周佐深深叹了一口气,不禁摇了摇头,感慨地道:“忠言逆耳,忠言终究 还是逆耳的啊!” 朱翊钧本想去乾清宫看一看,但还是没有去,一来刚才进去西暖阁让他黯然神伤徒增烦恼与悲伤,二来他还沉浸在刚才周佐说的那一番话中。 当然也不是其它的话,而是担心他如果以现在这样一副姿态离京,那途中会不会出现变故?他还能不能成功抵达东番——不得不承认,周佐的提醒说到他的心坎儿里去了。 然而,虽然打消了去乾清宫走走的念头,可朱翊钧还真不知道去哪里。偌大的紫禁城,似乎已经没有他的立足之地了。让他去哪里呢? 这里的一切现在都不属于他了。 “我们去慈宁宫吧?” 见朱翊钧忽然停下来,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王喜姐弱弱地问道。 朱翊钧没有应声。 “可眼下,我们不去娘那里,又能去哪儿呢?”王喜姐好言劝道,“周公公说得有道理。我们终究是要离开京城的,或许我们可以傲然离开,但也需要体面与尊重离开,何必自伤又伤人呢?” 朱翊钧依然没有作声。 就在这时,他们忽然听见孩子的哭泣声,是从坤宁宫方向传来。 “常洛,是常洛,他哭了”王喜姐当即确定,无比激动地说道。 “我们先去看常洛吧。”朱翊钧情绪陡然间平和了许多。 朱常洛虽然是他亲生儿子,可因为是与王恭妃所生,所以他并不喜欢这个儿子,甚至有些讨厌。 可经历过挟持又被废除事件后,听到孩子的哭声,他忽然间一下子明白许多似的感觉与儿子亲近了。 这时候,没有人可以唤醒他,如果有,那一定会是他的孩子。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851章 请求朱常洛留京 朱常洛依然住在坤宁宫里。 之前由王喜姐抚养。 王喜姐被软禁翊坤宫后,只得请来朱常洛的生母王淑蓉。 然而或许是因为习惯了王喜姐,所以朱常洛时不时地哭。 今儿个哭恰好被朱翊钧和王喜姐听到,所以一下子勾起了他们的情思,让他们来到坤宁宫。 李之怿和王淑蓉都在哄逗朱常洛。 一名内侍进来禀道:“皇后娘娘,番王与王妃来了。” 李之怿和王淑蓉都是微微一滞。 “只有他们两人吗?”李之怿愣了愣后问道。 “是的。”内侍回答。 “请他们进来吧。”李之怿抬手吩咐。 很快,在内侍的引领下,朱翊钧和王喜姐一前一后进来了。 只是进来后朱翊钧也没有向李之怿行礼,木然地站在那里。 而王喜姐正欲开口,却发现被李之怿抢先了,而且以家礼: “大哥与大嫂来了。” “皇后,我们来看常洛。” “欢迎。”李之怿点头,冲王喜姐回之一笑,继而递给王淑蓉一个眼色。 王淑蓉立马儿将孩子交给王喜姐。 王喜姐接过,都没等她安抚,只是看了朱常洛一眼,朱常洛便不哭了。 “这孩子,还是喜欢他的嫡母哈。”王淑蓉酸溜溜地调笑了一句。 “在这里常洛受人欺负,走,爹带你去一个没有人欺负你的地方。”朱翊钧阴阳怪气地从嘴里挤出一句话。 “皇后,我们能不能带常洛去慈宁宫见娘亲?”王喜姐这般请示道。 “当然可以!” 李之怿不假思索答应。 朱翊钧二话不说当即转身。王喜姐抱着朱常洛紧随其后。 王淑蓉警惕而担忧地说道:“皇后娘娘,番王情绪不对劲,会不会” 李之怿虽然谈不上有心机,可玲珑剔透聪明得很,当即心领神会地道:“放心,应该不会吧,虎毒不食子。” 王淑蓉好像这才想起来,原来朱常洛是朱翊钧的亲生儿子。 李太后正在佛堂念经,听到内侍禀报说朱翊钧和王喜姐来了。 “快请。”李太后豁然站起,脸上露出激动而幸福的微笑。 “娘。”朱翊钧进来忧郁地喊了一声。 “钧儿。”然而,只这一声,却让李太后瞬间流泪。虽然没有听到朱翊钧这般称呼的时间并不长,但仿佛经历了几十年才听到一样让人感动。 “坐,快坐。”李太后热情而激动地招呼朱翊钧和王喜姐,见朱常洛在王喜姐怀里睡着了,百般怜爱地问道,“你们刚去过坤宁宫吗?” “是的,娘。”王喜姐回答。 “钧儿心里是不是依然痛恨娘?”李太后随即将目光转移到朱翊钧身上。 朱翊钧低头默不作声。 “哎!”李太后深深叹了一口气,摸着自己心口,“娘不求钧儿原谅,只求钧儿能站在娘的立场多理解一分。” “娘,都已经过去了,过去了。”朱翊钧情绪低落地回道。 “娘倒真希望钧儿心中不再纠结,能够翻过去啊!”李太后无比感慨地道,“可娘看得出来,钧儿还是耿耿于怀,痛恨娘废去你的帝位。” “娘,今天不说这个。” “好,不说,不说。”李太后抹了一把眼泪,一时却又不知道说什么,眼下说什么能让儿子高兴起来呢? “孩儿今天来是想问娘几个问题。” “钧儿请问。” “第一,在娘的心目中,孩儿当政是否真的不及弟弟?”朱翊钧一本正经,望着李太后不眨眼。 “既然钧儿敢问,那娘也实话实说不想欺骗钧儿。”李太后喃喃地道,“最近这一年多时间,你弟弟确实比钧儿优秀有眼光。但这只是娘支持你弟弟即位的原因之一而并非全部,娘是本着对我大明负责任的态度。” “第二,孩儿可以安全抵达东番吗?” “钧儿,娘可以人头担保,同时让你弟弟立下重誓,途中绝不出任何差错。” 李太后信誓旦旦地道。 她当然知道自己儿子担心什么。 “娘会想念常洛吗?” “常洛是我的宝贝孙儿,娘当然会想念他。”李太后回道。 “常洛能不能留在娘身边呢?” “”李太后微微一滞,问道,“钧儿的意思是,不想带走常洛?” “不是孩儿不想带走,而是东番路途遥远,到了沿海,又有倭寇与海盗横行猖獗,孩儿怕常洛出事,况且常洛年纪尚幼,也不能随孩儿长途颠簸。待他年长几岁,孩儿再接回不迟。” “哦,钧儿言之有理。”李太后思绪飞驰,但她也没想明白儿子为何突然提出这个请求,“不过如今你弟弟是皇帝,这事儿娘也得与他商量一下。” “好。孩儿等你们的回复。但为了常洛的安全,请娘亲务必答应孩儿。” “”李太后一下子陷入了沉思,她当然不是不喜欢常洛留下来,而是琢磨着朱翊钧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提出这样的请求到底目的何在? 还有,朱翊镠会答应让侄子朱常洛留下来吗?她不敢确定。 毕竟如果当初朱翊钧听她的话,那朱常洛就是皇太子了。 朱翊镠会留下本该立为皇太子的侄子朱常洛在身边吗? “娘,孩儿刚从翊坤宫出来,母后肯定也着急,孩儿去一趟慈庆宫吧?”朱翊钧站起来请示道。 李太后竟一时恍若无闻,无它,只因想得太专注。 “娘。”朱翊钧又喊了一声。 “钧儿。” “孩儿要去慈庆宫一趟。” “好。”李太后心不在焉地回道。 朱翊钧便带着王喜姐离开了,朝着慈庆宫方向而去。 “来人。”李太后吆喝一声。 “太后娘娘。”当即有内侍进来。 “去,将皇帝请来,我有重要事与他商量。”李太后急促地道。 “遵命。”内侍应声而去。 很快,在内侍的引领下,朱翊镠来到慈宁宫佛堂。 “娘。” “镠儿,坐,你哥哥不想带常洛去东番,而要将他留在京城。”李太后迫不及待地说道。 “这个为什么?” “他担心常洛年纪尚小,去往东番路途遥远不宜颠簸,怕途中出事,待常洛年长几岁再接去不迟。” “可娘想过没有,倘若常洛留在孩儿身边,在宫中出了事怎么办?” “”李太后花容失色哑口无言。 “娘,这件事站在孩儿的角度,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也不敢答应。”朱翊镠明确表态,继而又问,“不知娘的态度如何?可曾答应大哥?” “还没答应。”李太后摇头,“娘知道这件事需要征得镠儿的同意才行。” “孩儿不是不喜欢侄儿常洛,只是感觉常洛留在孩儿身边极不安全,对常洛非常不利。”朱翊镠一本正经。 “娘明白,娘明白可如果你大哥执意要将常洛留下呢?” “那就别怪孩儿乌鸦嘴,先说断,后不乱,如果执意如此,将来常洛有何不测,娘与大哥不要问罪于我便是。”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吓得李太后双手合十,一迭连声地念起“阿弥陀佛”。 “娘,孩儿可不是危言耸听。” “镠儿,如果将常洛交给娘来带呢?” “那也不行。”朱翊镠态度依然明确而坚决,顿了顿,又补充一句,“不管大哥出于哪方面的考虑,孩儿都不答应。” 李太后沉默了。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852章 发疯了 朱翊镠之所以态度如此坚决,其实不仅担心朱翊钧极为反常的态度:自己的亲生儿子怎么不肯带在身边呢? 关键朱翊钧还是如此痛恨他! 在朱翊钧的眼里,无论他的理由有多么伟大,反正就是谋朝篡位。 执意将自己亲生儿子留在夺其皇位的人身边,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是朱翊镠感到诧异费解的地方。 不仅如此,他还担心将朱常洛留在身边节外生枝。 人都有这个心理:眼不见为净。 若将朱常洛留在皇宫,那以后肯定只要人们看到朱常洛,就会情不自禁想起被废的朱翊钧。 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别扭吗? 说句腹黑的话,其实最安全最干净的做法是“斩草除根”,让朱翊钧和他儿子都默默离开这个世界。 这样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只是如此心狠手辣,他过不了自己心理那一关,所以答应留下朱翊钧,并给他留一条不错的活路。 至少在他看来是不错。总比让朱翊钧死或关进凤阳高墙强百倍。 然而,朱翊钧突然决定要留朱常洛在皇宫,不带去东番这在朱翊镠看来就是故意膈应人的。 “娘,你真的觉得留下常洛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吗?” 见李太后沉默许久不说话,朱翊镠又开口问道。 “镠儿,说心里话,娘也不赞同你大哥留下常洛。”李太后一脸难色,“只是娘已经伤你大哥太深太深,实不忍心这时候再拒绝他。” “娘,当断不断,必有后乱,孩儿以为这时候还是不要有妇人之仁,否则只会害了常洛。”朱翊镠语重心长,掏心掏肺地说道,“其实外界许多人以为,或许娘心中也有这个担心,担心我一旦成功坐上皇帝的位子,就不会放过大哥,可是我没有。但其实,娘应该也清楚,那是最稳妥的做法。” “如果镠儿不答应放过你大哥,娘绝不会答应废他立你。” “孩儿当然知道,可如果孩儿执意取而代之,娘又能如何?” “”李太后哑口无言。 “孩儿也不想流血冲突,不想国家大乱,由娘废大哥改立孩儿,无疑代价成本最小。孩儿答应放过大哥,可并不代表孩儿可以容忍大哥或大哥的孩子留在身边。孩儿不想节外生枝。况且将常洛留在宫里,即便孩儿与朝臣答应,娘能保证常洛快快乐乐地成长吗?” “”李太后依然无言以对。 “娘冷静地好好想想。”朱翊镠站起身来,“孩儿先行告退。” 李太后茫然地点了点头。 朱翊镠从慈宁宫回来,第一时间赶往坤宁宫,吩咐王淑蓉道:“你去将常洛接回来吧。” 王淑蓉当即带领两名内侍去了,本来她心里就有点忐忑不安,尽管朱常洛是朱翊钧的亲生儿子,可朱翊钧的情绪很不稳定。 “哎!”朱翊镠深深叹了口气,“大哥要将常洛留在宫里。” “为什么?”李之怿也感觉甚是奇怪。 “我担心大哥另有所图。” 朱翊镠随即将朱翊钧要留下朱常洛的理由解释一遍给李之怿听。 “我是不是不该答应将常洛交给大哥与大嫂?”李之怿听完愧疚地问。 “孩子本来就是他们的,不交给他们交给谁?我只担心大哥的情绪不稳定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来。本来他就不喜欢常洛,觉得常洛的降临是个意外。” “可常洛终究是他的孩子,无论怎么说,也无论站在哪个角度看,常洛终究是无辜的。”李之怿感慨地道。 “别想那么多了。”朱翊镠安慰,有心跳转话题,“那些不愿意跟随大哥前往东番的嫔妃宫女们有多少?” “二十多个。”李之怿答道,“都安置在西六宫之储秀宫中。” “她们情绪还稳定吗?” “当然会有担心c焦急c无助,还有整日以泪洗面的。” “尽量安抚,让她们放心。” “我知道。” 正当这时,只见一名内侍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来,禀道: “万岁爷,皇后娘娘,不好了,番王爷死活不肯将孩子交出来。” “不肯交给常洛的生母吗?”李之怿脸色陡然大变,迫不及待地问道。 “是。” “他们在哪儿?” “正在慈庆宫僵持着呢,而且番王爷的情绪异常激动,还说,说” “说什么?”朱翊镠感觉到了难题。 “说如果逼他交出孩子,就将孩子摔死算了,反正孩子也到不了东番。” “岂有此理!”朱翊镠恼怒,“去,你马上去慈宁宫通知慈圣皇太后。” “已经有人通知。” “走。”朱翊镠当即出了坤宁宫,朝着慈庆宫方向飞奔而去。 后头跟着一帮内侍。 朱翊镠赶到时,朱翊钧正在歇斯底里地怒吼,朱常洛在他怀里哭泣。 此时李太后已经到了。 “常洛我是不会交给你们的,除非你们答应将他留在宫里。” “钧儿,你到底想怎样?不要吓着常洛。”见朱翊钧发疯了似的,李太后急着地呵斥道,眼泪扑簌簌而下。 “娘,孩儿说过将常洛留在宫里,可娘犹豫不决,母后说不合适,皇帝又派人来要走常洛,分明都不同意。” “钧儿,常洛是你的孩子,难道你不想将她带在身边吗?”陈太后道。 “常洛年纪尚小,东番路途遥远,即便顺利抵达东番,那也是危险重重,还是留在宫里让人放心。” “你这不过是借口。”朱翊镠道,“我与娘都立誓保证安全。” “你来了正好。”朱翊钧盯着朱翊镠嚷道,“就是借口怎么样?就是要将常洛留在宫里膈应你怎么样?告诉你们,如果你们不答应,我摔死常洛算了,反正总比将来死于你手要好。” 说着朱翊钧将朱常洛高举在手。 吓得一众人尖叫连连。 “孩子他爹,快放下常洛,他是你的孩子你是他爹呀!” 王淑蓉吓得两腿一软跪倒在地,眼泪像断线的珍珠一样。 “钧儿,你是不是疯了?”李太后大声斥道。 “我疯了?我本是皇帝,你们却挟持我逼我退位,要将我赶到一个人烟稀少的荒岛,你们何曾想过我的感受?你们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们好过。” “你太让娘失望了!” “娘又何时对我抱过希望?登基十年未曾亲政,刚一亲政,不是指责我这里做得不好,就是那里做得不好,还亲手废了我这个皇帝。” “那你也不能利用自己孩子闹事儿。” “孩子?”朱翊钧冷然一笑,“这孩子我本不想承认,当初是娘逼我的。” “你”李太后气得咳嗽一声,“你居然说出这种话来!” “你们能做出这种伤害我的事来,为什么我不能?哼,你们一个个自以为高尚明白事理,难道就我卑劣吗?这一个月我是怎么过的?被软禁在翊坤宫,任由你们摆布,本来我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可突然变成了阶下囚,你们有谁可曾想过我的感受?” “你先放下常洛。” “除非你们答应将他留在宫中,反正我绝不会带他去东番的。倘若你们不答应,就让他去另一个世界,何苦跟着我受罪呢?”朱翊钧坚决地道。 “娘答应你。”李太后道。 “娘答应不算数,要他答应才行。”朱翊钧盯着朱翊镠。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853章 大坑 “好,我答应你。”朱翊镠道,“你可以不带走常洛,将常洛留在京城。” 见朱翊钧几近于疯癫状态,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朱翊镠也只能答应下来。 “不是将常洛留在京城,而是将他留在宫里。”朱翊钧敏锐地纠正道。 “好,留在宫里。”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更何况你是皇帝,当一言九鼎,言而有信。” “当然,现在可以放下常洛了吧?” “常洛,爹对不起你。”朱翊钧这才缓缓放下朱常洛,“你一定要记住是这些人将爹逼到今天这一步的。” 听到朱翊钧说这话,在场很多人有话想说,尤其是朱翊镠与李太后,只是这节骨眼儿上谁也不敢开口。 很怕朱翊钧一被激,真的松手将朱常洛抛到地上去了。 “王爷,求您将常洛交给臣妾吧。”王淑蓉一边哀求一边磕头。 “你要与娘一道看好常洛,不要被人陷害,知道吗?” “常洛是臣妾的亲生骨肉,臣妾当然会不遗余力照顾好他。” 朱翊钧这才将朱常洛交给王淑蓉。 王淑蓉抱紧孩子立即闪开。 朱翊镠一抬手,迅速有四名内侍上去,其中两名将王淑蓉顺势拉走,另两名挡住朱翊钧唯恐他再生事。 两宫太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李太后恨铁不成钢瞪了朱翊钧一眼欲言又止,但终究什么也没说,摇头叹气带着王淑蓉离开了。 “钧儿,你说这又是何苦呢?”陈太后感慨地望着朱翊钧说道。 “母后不要劝我大度。”朱翊钧咬牙切齿地道,“世上每个人的痛苦不能感同身受,我现在讨厌劝我大度的人。” “母后不劝你,可你扪心自问,这样做真的高兴吗?常洛还在襁褓中,你居然利用他故意为之,将来不会后悔?”陈太后语重心长地道。 “绝不后悔!”朱翊钧将目光投向朱翊镠,一字一顿,恨恨地回道。 “钧儿好自为之。”陈太后转身而去。 “你已经无可救药了。”朱翊镠望着朱翊钧回之以同样恨恨的目光。 “你又能把我怎么样?”朱翊钧反而带着两分得意而欠揍的笑。 朱翊镠带着一帮内侍离开了,没再搭理朱翊钧。 刚才还人头攒动,现在只剩下朱翊钧和王喜姐两个人。 王喜姐本想安慰几句,可放眼一望只剩她与朱翊钧,不禁黯然落泪。回想刚才朱翊钧要摔死朱常洛的那一幕,感觉眼前这个人她已经不认识了。 虽说是朱翊钧的枕头人,可此时也不理解朱翊钧为什么发疯了似的。 朱翊镠随李太后再次来到慈宁宫。 朱常洛还在王淑蓉怀里抱着,一双眼睛骨碌碌地乱转,还不知道自己刚才差点儿就进了鬼门关呢。 尽管朱常洛是朱翊钧的亲儿子,可当时的情景,倘若朱翊镠他不点头,还真担心朱翊钧会失去理智。 “娘,让你受惊了。” “哎!”李太后摇头叹气,“原来你大哥来慈宁宫看我并非诚心诚意。他太令娘失望了!” “大哥一时还无法走出去。” “说他像个孩子吧,不像;可说他像个大人吧,更不像。以这样的心态去东番,岂能不让人担心?钧儿,你还是不要给你大哥那么多的援助吧,该让他多吃点苦头,不然他什么时候能够长大独当一面?” “孩儿会斟酌。” “既然你大哥想将常洛留在宫里,那就留下来吧,常洛与他娘日后便住在娘这慈宁宫。” “没问题。” “至于常洛的安全镠儿要用心。娘希望常洛健康茁壮成长。” “孩儿明白。”朱翊镠点了点头。 “你心里不会不舒服吧?” “没有,没有,没有”朱翊镠连连摆手,“常洛一岁都不到,整件事都与他无关,让他留在宫里陪伴娘也不错,我这个叔叔将来还可以好好教育他。” “镠儿能这样想娘就放心了。” “本来就是一家人嘛。”继而朱翊镠又认真地道,“将来常洛倘若比我的孩子优秀,我可以考虑禅位给他。” “多谢皇帝大恩大德!”王淑蓉抱着朱常洛跪下磕头如捣蒜。 “快快请起。你是大哥的嫔妃,也就是我的嫂子了,咱一家人何必客气?既然决定将常洛留在宫里,那你也不必随大哥前往东番了。 ” “遵命。”王淑蓉悲喜参半站起来。 “你本住在启祥宫,可为了常洛的安全与健康,就在慈宁宫陪伴娘吧。” “多谢皇帝!” “娘,孩儿先回去了,之怿这会儿肯定还在坤宁宫着急地等消息呢。” 说罢朱翊镠转身离去。 王淑蓉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禁幽然而叹泪花点点。 至于叹什么,李太后也没问,怕是只有王淑蓉自己知道。 坤宁宫。 李之怿焦急地踱着步,她实在没想到王淑蓉的担心竟成真,看来还是王淑蓉比较了解朱翊钧啊! 郑妙谨闻讯赶过来了,见李之怿心急如焚的样儿,安慰道: “之怿妹妹不要内疚,这事儿又怨不得你,要怪就怪皇帝有妇人之仁,倘若如我所说,将番王一刀杀了,不就没有这么多的事儿吗?” “大哥确实不是一个狠心的人。哦准确地说,应该是大哥看起来挺狠,可其实内心很柔和,所以断不会弑兄。” “所以才苦了自己啊,还连累其他人跟着担心着急。真的值得吗?” “我也不知道。”李之怿摇头,继而补充,“反正这才是我认识的大哥。” “有时候觉得他真不适合当皇帝,瞧他的先辈永乐皇帝爷,是如何对待建文帝的?果敢坚决,绝不拖泥带水。” “咳”正说着朱翊镠进来了,“你们两个是不是又在说我的坏话?” “没有。”李之怿忙道,“常洛呢?” “就是在说你坏话,怎么滴?谁让你自己给自己找麻烦?”郑妙谨娇嗔地抱怨道,“看人家为了达到目的连自己亲儿子都可以利用甚至牺牲,你能做到吗?” “不能,的确不能。”朱翊镠回道。 “常洛呢?”李之怿又迫不及待地问。 “已经没事儿安全了,我已答应留常洛在宫中,由他亲娘照顾。” “皇帝真是糊涂啊,我看你就是心软处处留情。”郑妙谨也不管什么规矩与礼仪,数落了朱翊镠一声。 “没办法,你是没看见当时的情境,我也不忍心让娘担心c难做。” “无论当时什么情境,皇帝都不能答应。”郑妙谨不以为然道,“他明摆着就是拿常洛留在宫里故意膈应你。” “事情或许没有你想象中的严重。我有信心教导好常洛” “教导好常洛?”郑妙谨恨不得抛过去一个大白眼,“他故意给你挖个大坑,你还真跳下去啊!”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854章 男人背后的女人 朱翊镠则是微微一笑,缓缓言道:“我知道这是一个大坑,可谁说大坑就一定能将我埋掉呢?” “难怪娘说你迷之自信。”郑妙谨真的翻了一个大白眼。 她可不像李之怿,李之怿从来都不会呛朱翊镠一句;她则不同,该数落时数落,该翻白眼时翻白眼,也不管朱翊镠现在是不是皇帝。 “我说的是事实嘛。”朱翊镠依然笑意绵绵,但随即又耐心地解释道,“大哥这样对待自己的孩子,无异于一弃子一,将来等孩子懂事长大了会怎么想?我们又有谁认为大哥做得很对呢?” 这下郑妙谨不吭声了。虽然刚才她没有去慈庆宫看到两宫太后极其无语失望的神情,但她也能想到,朱翊钧这么做就是离心离德,无异于自毁。 朱翊镠接着说道:“大哥明说了,就是不想让我好过,要膈应我,之前我在娘面前明确表态,绝不答应留常洛在宫里。可既然大哥做出如此偏激的事,倘若我仍一口咬住不放,岂不是太无情?怎么说常洛也是我侄子啊!” “你难道真要将常洛抚养长大?”郑妙谨问话时的态度平和多了。 “大哥不要,我这个做叔叔的来教育抚养,这也没什么不对啊!常洛现在年纪还小,什么都不知道,待他懂事了长大了,倘若不念我的好,那世人自有公断。对常洛,我们问心无愧就好。” “好吧。”郑妙谨微微点头,“既然你都已经想好了,我也无话好说。” 继而,郑妙谨又小声嘀咕道:“明明知道他爹那么恨你,你却答应将常洛留在宫里,将来指定还会有麻烦的,不信你就等着瞧吧。” “放心。”朱翊镠又笑了,自信满满地道,“我可以对付常洛他爹,就可以对付未来的常洛。” “不管了。”郑妙谨一摆手,“将来待我们有了孩子,你别只顾教育常洛而不管我们的孩子就行。” “自己孩子不听话可以打他屁股,对常洛可就不行了。” “自己孩子也不可以打。”郑妙谨双眉一扬,一本正经地道。 “不过也是哈,我生的孩子怎么会不听话呢?”朱翊镠拍着自己胸膛。 “切,你脸皮还真够厚的!”郑妙谨直言不讳地道,“自己小时候什么德行,你心里难道真的没点儿数吗?” 朱翊镠不禁摇头而笑,然后从他嘴里蹦出来一句恐怕也只有他自己才听得懂的话:“此朱翊镠非彼朱翊镠也!” “是是是,你现在是皇帝了,当然说什么都对。”可郑妙谨有另一番理解,“我与之怿都是后宫女子,本也无权过问朝政的,算我多虑了。” “郑姐姐,瞧你俩说话还真是蛮有趣的哈!”站在一侧一直旁听的李之怿终于笑着插了一句。 朱翊镠左手拉着李之怿,右手拉着郑妙谨,柔情似水地道: “有你们真好,一个处处维护我,相信我,从不与我唱反调;一个总是给我警醒,甚至处处给我找茬儿。你们两个都是我需要的,爱你们。” “哎哟哟!好肉麻!”郑妙谨半推半就地一搡,看似嫌弃,但实则也没有甩开朱翊镠的手,心里头笑了。 “郑姐姐比我厉害。”李之怿则尽情享受着,并笑道,“其实,有郑姐姐在大哥身后,我可以安枕无忧。” “都说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定有一个成功的女人。可我的背后有两个,哈哈哈哈”朱翊镠发自肺腑幸福地笑了。 “我可不算哦。”李之怿忙道,“如果非要这么说,那也是三个女人,而不是两个啊,大哥难道忘了素素吗?” “对对,还有素素。”提到赵灵素,朱翊镠不禁有些遗憾,因为赵灵素始终不肯踏出景阳宫半步,哪怕已经晋封她为德嫔,她仍坚持自己的诺言。 慈庆宫暖阁里。 当所有人都离开了,朱翊钧突然好想又不知道何去何从,仿佛被这世界完全抛弃了一样。 王喜姐默默无语地站在他旁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我们何时离京?”沉默半晌后终究还是朱翊钧先开口问道。 “后天便是离京就藩之日了。”其实王喜姐有许多话想说,但面对此时此刻的朱翊钧,她实在不知从何说起,只是平静地回答了朱翊钧的问题。 “走,我们去找常洛吧,恐怕只有常洛不会嫌弃我们。”朱翊钧道。 “那是因为常洛年纪还小。”王喜姐弱弱地回咕哝了一句。 “什么意思?”朱翊钧当即脸色一沉。 “现在我们已经无处可去了。”王喜姐只是轻轻地道。 “你也怪我是不是?”朱翊钧沉不住气敏感地吼道,“你也可以像他们一样离开我,走啊,你们都走好了。” “你是我夫君,我要走早走了。我从来没有怪过你,只是刚才那样对待弱小无知的常洛,我看了心疼。虽然常洛并非我亲生,但我已经将他当作是自己的孩子了,能不能带走常洛?” “不行。”朱翊钧恼怒地拒绝,“我偏要将常洛留在宫里,看他怎么办。明明是谋朝篡位了,却说得冠冕堂皇,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可这样利用常洛,你忍心吗?你也知道,今生今世我或许再也不能为你生孩子了。”说到此处,王喜姐不禁泫然而泣,恳求道,“为了我,到时候将常洛带去东番好吗?我求求你。” “别说了,常洛一定要留在宫里,你喜欢孩子我可以再生。”朱翊钧心如铁地一摆手。 “”王喜姐欲言又止,眼泪忍不住往下流。 “哭什么?又不是你亲生骨肉。政治本就这么残酷。瞧他们如何对我,我不过简单反击。我们现在一无所有,除了常洛,还有什么资本?如果你舍不得常洛,大可不必随我去东番。” “好了,我们不说不开心的事儿,只希望你将来不要后悔。既然我已经嫁给你,无论天涯海角都会跟着你的。” “走,我们去看常洛吧。”朱翊钧情绪这才稍稍平和,再次说道。 “可常洛此刻在娘那边。”王喜姐刻意提醒了一句。 “”一想到李太后刚才离去时愤恨的眼神,朱翊钧沉默了。 “除非我们去给娘道歉,在娘面前忏悔,否则怎好意思去呢?” “哼,挟持我,废我帝位,需要道歉的是他们。”朱翊钧“哼”了一声,又感觉受了天大委屈似的,愤愤不平的情绪瞬间被点燃了。 “”王喜姐彻底不想说话了,可她确实也不知道何去何从。皇宫里已然没有她们的位置,这时候肯定又不会让她带着朱翊钧回她娘家。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855章 永年伯 “启禀万岁爷,永年伯求见。” 朱翊镠与郑妙谨刚从坤宁宫出来便看见一名内侍跑过来禀道。 永年伯便是王喜姐的父亲王伟。虽然王喜姐已经不再贵为皇后了,但王伟的爵位依然保留不变。 “好,带他去东暖阁。” 朱翊镠一抬手吩咐道,他自己也忙朝着东暖阁方向去了。 “皇帝。”郑妙谨追着提醒一句,“记得不该仁慈的时候切莫仁慈。” 朱翊镠回头微微颔首。 到东暖阁刚一坐定,便看见王伟在内侍的引领下进来了。 “臣王伟叩见陛下!” “平身。” 朱翊镠抬手赐座,待王伟坐定后问道:“不知永年伯觐见有何要事?” “臣想见女儿,不知可否?”王伟也不转弯抹角直截了当地道。 “当然可以。”朱翊镠爽快地答应了。 “多谢陛下!” “不过,朕想问你一句。” “陛下但问无妨。” “永年伯可要忠于自己内心回答,不要欺骗或敷衍朕。” “臣不敢。” “你心里恨不恨朕?” “呃,站在公的角度,臣不恨,陛下聪明过人,拥有预知未来的神一般的本领,将大明交到陛下手里利国利民,着实可喜可贺;可站在私的角度,臣心里是有点恨陛下的,毕竟原皇帝是臣的女婿c原皇后是臣的女儿。” “永年伯这个回答还算诚实哈。”朱翊镠微微一笑,继而带着两分愁绪道,“你女儿,即朕的大嫂,她情绪还稳定,可朕的大哥,哎——” “臣去看能不能劝他几句吧。” “好,那有劳永年伯。” “不知他们如今身在何处?” “这”朱翊镠犹豫了。他真不清楚朱翊钧与王喜姐眼下身在何处。 “来人。”朱翊镠不得不喊道。 “万岁爷。”一名内侍立即应声。 “番王与王妃现身在何处?” “他们还在慈庆宫。” “哦,带永年伯去见他们。” “奴婢遵旨。”内侍冲王伟一抬手,半鞠躬道,“永年伯,请!” “臣先行告退。”王伟起身去了。 朱翊镠这才想起郑妙谨的提醒,感觉对王伟是不是太仁慈了? 哦,准确地说也不是对王伟,而是对朱翊钧和王喜姐仁慈。 慈庆宫。 朱翊钧与王喜姐正自茫然不知去往何处,忽然看见王伟来了。 “爹。” 王喜姐兴奋地感了一声,随即眼泪扑簌簌地流下来。 这时候看见最亲近的人现身自己眼前是多么让她激动。 “为何只有你们两人在这里?仁圣皇太后娘娘呢?”王伟诧异地问。 “爹,你怎么也来了?”王喜姐怕引起尴尬,所以有心岔开。 “爹是听说你们刚得自由,却因为常洛惹得太后娘娘与陛下不高兴,所以才急着进宫见你们一面。” 王伟如实回道,却不知朱翊钧因为此事情绪才稳定下来。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偏偏王伟还带着责备的语气补充了一句:“你们可真是糊涂啊!” “爹,这事儿不要再说了。”王喜姐生怕惹得朱翊钧再发火。 “爹也不想说,可你们接下来该怎么办?”王伟愁眉不展地摇头叹气。 王喜姐很想对着自己父亲倾诉,确实,她现在都不知道能去哪里。可看了黑着脸的朱翊钧一眼,她又忍住了。 “哎!”王伟长叹一声,仍带着责备的语气,“都已经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为何还与自己过不去呢?” 继而望着朱翊钧,也不顾他这个女婿的黑脸,径自说道:“好女婿,很多时候我们都需要认命啊!” “够了。”朱翊钧大吼一声,同样也不顾眼前这个人是不是他岳父,“认命?难道我的命就注定比他差?” 王伟吓得一激灵。这是女婿第一次在他面前发火,虽然他知道女婿这时候心情很差,可还是有点难以接受。 “贤婿,无论常洛是谁所生,你爱不爱常洛,作为父亲,都不能不要自己的孩子,拿孩子当作筹码” “不要再说了。”朱翊镠斥道,“倘若岳父大人是来教训我,大可不必,我不需 要;倘若岳父大人是来看我笑话,看就是了,请你闭嘴。” “你”王伟气得一咧嘴,“我还不是因为关心你们?” “事情已经过去,做都已经做了,说那么多还有什么用?如果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仍会这么做。”朱翊镠斩钉截铁地说道。 王伟极力压着自己的情绪,反复告诉自己不能急不能急,将说话的声音降低语速也放慢:“可贤婿惹得两宫太后娘娘与陛下不高兴,又落得一个不好的名声,难道你就高兴了吗?” “是,看到他们不高兴,我就高兴。” “好吧,我无话可说”王伟感觉女婿的性情或许已经变了,反正变得超出他的理解范围,“只希望贤婿在做任何决定之前,想想身边深爱你的人,我只有喜姐这一个女儿。” “爹,求你不要说了。”王喜姐早已泪流满面。 “好,我不说。爹只想问你们,怎么办?你们这么一闹,偌大的皇宫哪还有你们的立足之地?” “不闹难道就有吗?”朱翊钧咬牙切齿地反问。 “贤婿,不闹至少你们可以去慈宁宫甚至就在这慈庆宫,可现在呢?你们这不是作践自己吗?” “后天就要离开这里,大不了我们露天睡两宿,死不了人。” 朱翊镠怄着气,没有因为自己的行为而感到一丝后悔。 王伟本不想多劝,可为了女儿王喜姐,他还是硬着头皮劝道:“贤婿,向两宫太后娘娘认个错,要回自己的孩子常洛,这样对你对大家都好。” “绝,不,可,能。”朱翊钧一字一顿满眼怒火。 王伟知道再劝也没用了,只会加深自己与女婿间的矛盾,心疼地对王喜姐说道:“我这就去向陛下求情,让他答应放你们出宫,回咱家住两日。若陛下不放心,可以派人监视。” 王喜姐点了点头。 却听朱翊钧固执地道:“不必求他。” 若不是为了自己女儿,王伟这时候都想拍屁股走人。他耐着性子又道:“那我去求慈圣太后娘娘。” “也不必了。他们是一条心。” “”王伟已经彻底没招儿了,心疼地望着自己女儿,爱莫能助,没想到女婿固执起来竟如此可怕。 王伟杵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感觉留下来不是离开也不是。 正在这时,只见一名内侍进来,禀道:“番王爷,慈圣太后娘娘请你们即刻去慈宁宫。” “不去。”朱翊钧毫不犹豫一摆手。 “你去回复,我们随后就来。”王喜姐内心焦灼但神态平和地道。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856章 娶妻当贤娶 王喜姐如是 那名传话的内侍正要转身复命去,只听朱翊钧固执而倔强地道: “那你一个人去,我是不去的。” 内侍又不得不停下来。 “番王爷,你到底在想什么呢?”王喜姐极其无奈地凝望着朱翊钧问。 “我就是不想见他们。” “我们本就惹得娘不高兴,这会儿又无处可去,娘派人过来请我们,而你却还要怄气不理。”王喜姐语重心长,苦口婆心,“王爷,过去只是人生经历的一部分,切莫成为人生的负担,只有放下过去放下负担,才能迎接未来。” “可我心已死,放不下。” “贤婿,即便你心已死,可你已经不是个孩子,也要为你身边的人考虑。”王伟也忍不住劝道,“我们是人” 可没等王伟的话说完,朱翊钧被抢断:“岳父想骂我是畜生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人活于世,就该有责任与担当。倘若只顾自己而不顾别人,终究会被你身边的人乃至被这个世界所抛弃。” “抛弃呗,你们可以都走,都不用理我,我又没强求你们留在我身边。”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王伟实在忍无可忍,上前一把扯住王喜姐,气咻咻地道,“女儿,咱们回家。” “爹,这时候我不能走。”王喜姐却甩开王伟的手,“他是我夫君,最近情绪极其低落,我需要留在他的身边。” “可他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根本就不领情啊。”王伟愤愤不平地道。 “不领情那是他的事儿,我身为他的妻子,必须有妻子该有的担当。” “可他有夫君该有的担当吗?他什么时候考虑过女儿的感受?” “爹,女儿说过,那是他的事儿,女儿将自己的事做好就是了。这时候倘若女儿也离开他,让他怎么办?谢谢爹来看望我们,爹你先回去吧。” “我不管你们了。”王伟拂袖而去。但他也没有回家,而是去找朱翊镠。 朱翊钧离开慈庆宫暖阁,但他也并没有跟随传话的内侍去慈宁宫。 王喜姐苦口婆心的劝说,一点作用都没有,反而让朱翊钧更加偏执。 王伟去了东暖阁。 “永年伯,请坐,见到女儿了吗?”朱翊镠客气地问。 “陛下,臣见到了。” “怎么样?” “哎!”王伟摇头叹气,一脸的无奈。 这都不用多问,朱翊镠也知道怎么回事儿了。 “大哥性子偏激,不过他有情绪也在情理之中。” “哎,他就是太固执,看不开,臣也无能为力啊。” “无碍,相信总有一天大哥会平静下来好好想想。” “但愿吧。” “这时候真是苦了大嫂呀!”朱翊镠感慨了一句。 “多谢陛下体谅!臣先行告退。” 王伟带着无限愁绪离开了。他一边走还一边摇头叹气。 朱翊镠也起了身,还得他出马。 朱翊钧虽然离开了慈庆宫,可他溜达着也不知道能去哪里。 王喜姐紧随其后也没有再劝,知道心结打不开,劝也是白搭。 “钧儿。” 忽然他们听到一声熟悉的呼喊,不是别个,正是李太后。 派人来请不成,她只好亲自来了。 再生气再恨铁不成钢还能怎么着?终究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所以她带着王淑蓉与朱常洛回慈宁宫冷静了半晌后便派人来请朱翊钧,可谁知朱翊钧还是想不开。 “娘来了。”王喜姐忙激动迎了上去。 朱翊钧径自漫无目的溜达。 “你们要去哪里?”李太后望着王喜姐轻声问道。 王喜姐无奈地摇了摇头。 李太后这才冲朱翊钧道:“钧儿,随娘去慈宁宫吧。” “不去。”朱翊钧冷冷地回了两个字。 “那你去哪儿?” “不用你们管。” “你是我儿子,我不管谁管?”李太后倒也没有怒斥,而是平静地道。 “你们就当我死了吧。” “”李太后既气又恨,彻底无语,但实在也没辙了。 正在这时,朱翊镠带着一队宫廷禁卫冲过来,团团将朱翊钧围住。 “想死还不容易?”朱翊镠一 挥手,下令道,“将他抓起来。” “镠儿。”李太后大吃一惊,但随即冷静下来,因为她看见朱翊钧递给她一个讳莫如深的眼神。 “你们要干嘛?”朱翊钧挣扎着嚷道。 “你不是说当你死了吗?”朱翊镠怒气冲冲地道,“想死还不容易?既然你如此憎恨我们,那我成全你便是,免得你去东番照样会兴风作浪。” “皇帝,不要,求求你放过他吧。”王喜姐当即跪下哀求道。 “大嫂,我曾答应放过他的,可你看他领情吗?利用自己儿子威胁我们!娘好心来请他,瞧他什么态度?将他关进凤阳高墙让他自生自灭算了。” “求求皇帝,不要,不要啊!”王喜姐苦苦哀求道,“我会劝他的,他只是一时想不开,求皇帝不要抓他。” “大嫂,烂泥扶不上墙的,对他又何必抱以希望呢?” “不,他是我夫君,既然嫁给他,即便他是烂泥,我也要与他搅和一起,这就是我的命。皇帝如果定要抓他,那连我也一起抓吧。” “大嫂,为他值得吗?” “值得。”王喜姐十分笃定地道。 “好,那不要怪我,将他们两个都抓起来,即日送往凤阳。” “镠儿。”李太后掩饰地喝了一声。 “娘,孩儿主意已定。既然给大哥脸他不要,那就成全他。” 禁卫三下五除二将朱翊钧给绑了。 “带走。”朱翊镠又一摆手。 “娘,娘,救救孩儿,孩儿随你回慈宁宫。”朱翊钧终于害怕得大叫,他当然知道凤阳高墙意味着什么。 “求娘也没用。”朱翊镠恨恨地道。 禁卫拉着朱翊钧就走。 “娘,娘,救救孩儿,孩儿不想被关进凤阳高墙,娘,娘” “哼,你不是想死吗?”朱翊镠斥道。 “我不想死。” “镠儿,放了你大哥吧。”李太后请求道,“再给他一次机会。” “娘,孩儿不再怄气了,随你回慈宁宫。”朱翊钧忙道。 “我警告你。”朱翊镠道,“你已经不是皇帝,不要以为我们都得围你转。若非娘与母后求情,我早就不想留你在人世,倘若再给你脸不要脸,我可不会像娘一样心慈手软。” “将他带到慈宁宫,看他的表现。”朱翊镠又下令道。 禁卫将朱翊钧押走了。 “娘,娘”朱翊钧依然叫嚷着。 待他们一离开视线,朱翊镠忙上前搀扶王喜姐:“大嫂请起!” “多谢陛下!” “欸,我不过吓唬吓唬他,既然已经答应放过他,我又怎会言而无信呢?” “哦”王喜姐这才明白,原来朱翊镠是在演戏。 “大嫂保密,不要告诉大哥。” “我知道,皇帝真是有心。”王喜姐欣慰一笑。 “大哥脾气倔强,废帝一事,他一时还想不开,令大嫂揪心痛苦,这阵子难为大嫂了。” “皇帝说哪里话?我与他是夫妻,本该同甘共苦。” “大哥有你这样的贤妻是他的福分。” “皇帝过奖了。” “你随娘回慈宁宫吧,好好休息,后天就要离京了。” “嗯。”王喜姐牵着李太后转身而去。 “娘,这时候对大哥不要太仁慈。”朱翊镠还特意叮嘱一句。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857章 冯保回归 朱翊钧很想离开京城,但又很不想离开。想离开是因为想尽快解脱,不想离开是因为不甘心。 但无论如何,朱翊钧还是带着部队离开京城前往东番。 士兵以马栋为首。 官员以邱橓为首。 出发当天,朱翊镠率领文武百官为朱翊钧送行,刻意强调途中的安全,务必保证朱翊钧抵达东番。 朱常洛与他母亲王淑蓉都没跟随而去,按原计划留在慈宁宫。 王淑蓉与李太后当天都哭了。 朱常洛也哭得很伤心。 就在朱翊钧离开京城的第二天,冯保抵京入宫觐见。 第三天,朱翊镠便解除了张鲸的职务,司礼监掌印二度回到冯保手里,而东厂提督交由陈炬。 有人欢喜有人愁。 被解职的当天,张鲸躲在自家中书房里嗷嗷大哭,一整天都没有出门,滴米未进,谁也不见。 而冯保被委任的当天,则去了慈宁宫拜见并致谢李太后。 但准确地说,他的本心是去负荆请罪的。毕竟朱翊镠的成功上位,绝对有他的一部分“功劳”。 或更加明确地说,他很早就背叛了朱翊钧而向着朱翊镠——以李太后的聪明睿智,不可能没有察觉。 所以与其被李太后日后问及,还不如现在自己主动坦诚。 这也是朱翊镠的意思。 然而,当冯保去慈宁宫拜见时,李太后一方面表示对冯保的欢迎,希望他尽力尽力辅助朱翊镠治理天下;另一方面她也明确表态,说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不想再听。 不想再听自然也包括不想追究。 但对于冯保的回归,李太后更关心另外一件事:张居正回归吗? 不光是李太后,但凡知道张居正还活在人世,哪怕不知道,朝廷上上下下的人只要看见冯保,就自然而然条件反射似的想到他的盟友张居正。 其实关于张居正是否c能否回归的问题,李太后之前问过朱翊镠,但她还是觉得需要问问冯保的意见。 一来她与冯保有二十来年的默契。 二来她也希望冯保与张居正再度联手,开创出新的一代盛世。 回归后的冯保没有之前那么张扬强势,这是显而易见的。 并且唯新皇朱翊镠马首是瞻。 朱翊镠对张居正能否回归的问题态度十分明确,首先得为张居正平反,平反后也是退居幕后而不推到台前。 因此,当李太后问及时,冯保也是这样回复的。 而且,在解释的过程中,还隐隐透出这样一个观点:朱翊镠当政,再也不用李太后操心了。 李太后何等聪明?当然心领神会。 这也是她最希望看到的。 本来她一个后宫女人就不该参议朝政,之前代万历皇帝秉持国政只是因为朱翊钧还小力有不逮。 倘若朱翊镠完全有能力从政,她当然不希望插手过问了。 如今冯保向她反反复复隐隐约约透露的不正是这一点吗? 她刚好可以安安心心带孙子了。 见过李太后,冯保又去慈庆宫拜见陈太后。 陈太后自在隆庆一朝晋封皇后,共经历过好几任大内总管,像陈洪啊c孟冲啊等,反正在她眼里,那些个都不及冯保会来事儿。 冯保担任司礼监掌印期间,总时不时给她安排人唱曲儿,问慈庆宫平常素日缺什么需补什么。 虽然这都是小事儿,可陈太后心里暖和,至少表明冯保有心。 日积月累积攒下来,陈太后对冯保的印象特别好。 所以对于冯保的二次回归,陈太后也是乐见其成。 不过见到冯保,陈太后与李太后关心的点可不一样。 李太后最关心张居正是否c能否回归,而李太后则关心冯保当初为什么选择暗中支持朱翊镠——这一点在皇宫里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现在好像确实都知道冯保在被朱翊钧解职司礼监掌印之前就暗中支持朱翊镠。甚至有人知道朱翊镠与郑妙谨也是他暗中“撮合”促成的。 对此,冯保也只能解释说,他相信朱翊镠比朱翊钧更加出色,更加适合做大明之主,当然不是因为朱翊钧不待见他日渐疏远他。 陈太后姑且信之,正准备问及朱翊镠与郑妙谨的事儿,当初是如何避开李太后的,要知道当时朱翊镠可是住在慈宁宫的偏殿。正巧翊坤宫那边来人,说郑淑嫔要 召见冯保。 陈太后也就打住让冯保去了。 冯保未免有几分忐忑。 他倒不怕见两宫太后,但说起郑妙谨,尤其一想到郑妙谨挟持朱翊钧,他还真是有点儿害怕。 而且以他对郑妙谨的观察了解,也清楚那可不是一般角色。 且不说胆敢挟持朱翊钧的事,之前被朱翊钧选为九嫔妃之一,居然脸不红心不跳呆在朱翊钧身边那么久。 其实被选为九嫔妃之一后,郑妙谨偷偷找过他几次谈话,从谈话中他就已经感觉到了那个女人很不简单。 即便抛开郑妙谨所做的一切,仅凭被朱翊镠看上这一点,冯保就不得不对郑妙谨另眼相看。 所以,他感觉见郑妙谨最有心理压力,尽管郑妙谨依然还是郑淑嫔,地位貌似,确实也没有因为朱翊镠登基即位当了皇帝而变得更高。 翊坤宫虽然与东西十二宫看起来没啥不同,但冯保清楚翊坤宫里头的近侍都是受过特殊训练的。 他到了。 郑妙谨正在等候。 “奴婢参见娘娘!”冯保上前行礼。 “你可算回来了。”郑妙谨微微一笑。 “不知娘娘召见奴婢有何要事?” “你们退下。”郑妙谨朝两名近侍一摆手吩咐道。 近侍应声而退。 殿里便只剩下他们两人了。 “坐呀!”郑妙谨道。 “多谢娘娘!”冯保坐下。 “应该是我感谢你才对。”郑妙谨感慨地道,“一直没有机会,今儿个召你来就想对冯公公诚挚地说一声一谢谢一,当初如果不是你,我不会有今天。” “不知在娘娘的心目中,今日与往昔有何不同呢?”冯保不禁问道。 “虽然在你们看来我都是淑嫔,可原来我是被逼接受不是自己的选择;如今不一样,我是心甘情愿主动留在他的身边且无所谓自己的身份地位。” “那奴婢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冯保逢迎地道,“能得万岁爷青睐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啊!” “这个我当然知道。”郑妙谨带着几分甜蜜与幸福劲儿,继而又认真地道,“但今儿个召冯公公来,除了要感谢你,还有几个问题想请教。” “娘娘难道没有请教万岁爷吗?”冯保敏感地道。 “问过,但有些答案我并不满意。” “哦,”冯保微微点头,“只是,倘若万岁爷的回答都不能让娘娘满意,那奴婢怕是更不行了。” “你只管如实道来,可不许撒谎。”郑妙谨摆出一副威严的姿态。 “奴婢只能说试试看了。但不瞒娘娘说,其实您与万岁爷之间的事奴婢也不是很清楚,有些一样蒙在鼓里。” “比如呢?” “比如奴婢就不是很清楚万岁爷当初为何在成千宫女中选择了娘娘?再比如虽然奴婢将娘娘偷偷送给万岁爷,可仍然不是很清楚万岁爷与娘娘之间到底经历了什么?还有奴婢也不是很清楚万岁爷为何说娘娘决定我大明的国运。总之万岁爷与娘娘之间有许多奴婢想不明白的地方,所以娘娘问奴婢,奴婢也不敢保证能让娘娘满意。” 。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858章 关系大明的国运 “冯公公可真行,我还没开始问,你就将自己退路找好了。” “娘娘,奴婢不是给自己找退路,只是实事求是地说,免得娘娘得不到您想要的答案令您失望了。” “刚才你说我关系大明的国运?这从何说起?”郑妙谨疑惑地道。 “万岁爷当初还是潞王时,确实就是这么说的,至于原因奴婢也不清楚,娘娘大可去问问万岁爷。” 冯保并没有说谎,这个他确实不清楚,当然怂恿郑妙谨去问朱翊镠多半是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毕竟每次问及朱翊镠这问题时,得到的总是敷衍或之乎者也,朱翊镠在他面前从未认真解释过。 如今朱翊镠当了皇帝,郑妙谨仍是淑嫔要知道郑是唯一的一个例外,其他不是跟随朱翊钧去了,就是被统一安置在储秀宫里,而他再度回归担任司礼监掌印,在职责允许的范围内他还是希望多了解一些内情。 于郑妙谨而言的确新鲜,因为朱翊镠从未提过这一点。 什么关系大明的国运? 与她一个后宫女子有多大关系呢? 郑妙谨当然想不明白。 可冯保说也不清楚,不似有假,那就只能去问朱翊镠了。 “当初他找我时,多半是为了利用我吧?”郑妙谨开始第一问。 冯保内心之中微微一滞,因为以他的观察与了解事实的确如此,朱翊镠肯定不是因为爱啊!倘若真爱郑妙谨,又怎会将她放在朱翊钧的身边?伴君如伴虎谁不知道? 所以在冯保看来多半是为了利用。 但这话他肯定又不能在郑妙谨面前明说,所以只是内心之中微微一滞,也没有表现在他的脸上。 冯保思绪飞驰不疾不徐地回道:“娘娘,刚才奴婢去了慈宁宫,见过太后娘娘,很让奴婢感动,她说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我们要将目光放在未来,所以奴婢窃以为,娘娘如今得到万岁爷的爱,又何必追问过去他是因为爱还是因为利用呢?有时候糊里糊涂一点也许更好。娘娘以为呢?” “我明白了。”郑妙谨微微颔首。 “想必娘娘也清楚,万岁爷是一个至情至性之人,德嫔娘娘当初不过是一个侍俾丫头,万岁爷都如此厚爱她,更何况是淑嫔娘娘?所以奴婢刚才说能得到万岁爷的爱是一件不容易的事,而一旦得到将是一辈子的幸福。” “借冯公公吉言!”郑妙谨脸上浮现出几分幸福而憧憬的微笑。 “一定,一定。” “冯公公这么一说,我好像不用再多问了哈?”郑妙谨以征询的语气。 “问问倒也无妨。”冯保回道,“只是奴婢不敢保证令娘娘满意。” “其实有些问题奴婢也很想知道。”继而冯保又笑着补充道,“就像刚才奴婢说娘娘与万岁爷之间的有些事,奴婢一样蒙在鼓里不知所以。” “既然如此,那还是算了吧,我不想问了。”见冯保一副八卦的眼神,好像比她还感兴趣;再者她仿佛也想通了,如果她不清楚,想必冯保也不清楚,能说的话,朱翊镠早就说了。 不过召冯保来也算大有收获,冯保刚才那一番话,的确说到她的心坎儿里去了,她听了也高兴。 正如冯保所言过去就让它过去吧。 何必苦苦追问? 而且“关系大明的国运”观点于她而言,也是一个大收获。这个她倒是想问问,只可惜冯保也不清楚。 “娘娘真不打算问了吗?”冯保仍不死心地探问道。 “那冯公公觉得有哪些是我不知道的呢?”郑妙谨浅浅一笑,“你想说倒是可以说,我姑且听听。” “这个”冯保一愣,没想到反将了他一军,搞得好像是他想问似的,“既然娘娘不想问了,那请问娘娘还有其它事吗?如果没有,奴婢先行告退。” “且慢,还有一件事我想问问。” “娘娘请问。” “对番王就藩东番与留下常洛在宫这两件事,冯公公是如何看待的?” “这个奴婢不好说。” “冯公公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 “奴婢以为这两件事都是万岁爷过于仁慈的结果。”冯保小心翼翼地回道。 “那如果是你,该怎么做呢?” “娘娘,这世上没有如果,只有结果与后果。万岁爷既做出这样的决定,想必肯定有他的道理。” “冯公公以为不会留下祸根?” “斩草除根当然是最安全的做法。”冯保谨小慎微地 回道,“但正所谓勇者无惧仁者无敌,仁慈自有仁慈的好处。况且以万岁爷的能耐,即便将来留有什么祸根,也难不倒他。所以奴婢以为万岁爷的决定无需娘娘操心,娘娘只管悉心服侍好万岁爷便是,以免外界认为娘娘干预朝政对娘娘说三道四。” “多谢冯公公提醒!”郑妙谨由衷地道,外界对她已经有说三道四的了,她岂能不知?毕竟本是朱翊钧的淑嫔,摇身一变,竟成了朱翊镠的淑嫔。再加上她挟持朱翊钧一事,外界对她当然会有很不一样的看法了。 “娘娘客气了,如果没有其它事,奴婢先行告退。” 郑妙谨这才一抬手道:“去吧。” 冯保起身离去。 郑妙谨又开始思索那个“关系大明的国运”让她费解的观点。 但肯定是想不明白的。 所以她想了好大会儿也起身,这件事唯有去问朱翊镠了。 朱翊镠正召见首辅申时行与兵部尚书吴兑,商议决定要将戚继光重新调回九边重镇之蓟镇。 “万岁爷,郑淑嫔娘娘在外求见。”内侍进来禀道。 “陛下,既然淑嫔娘娘有事求见,那臣等先行告退,重新调回戚将军就这么定了吧。”申时行起身道。 “好!”朱翊镠点头。 申时行与吴兑便离开了,他们对于调回戚继光没有任何异议。 当初朱翊钧执意调走戚继光的原因他们心知肚明,现在既然朱翊镠当了皇帝,又亲张居正,那戚继光当然得调回来放到九边重镇的位置上。 申时行与吴兑前脚刚离开,郑妙谨后脚便进来了。 “臣妾参见陛下!” “无需多礼。”朱翊镠一摆手道,“不是说好了,与之怿,与你,与素素之间不论君臣,只论夫妻吗?” “可皇帝真是这么想的吗?又真是这么做的吗?”郑妙谨反问。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我们之间又何必转弯抹角?” “好,那我直说了,当初皇帝为何选中我安置在番王身边?难道真的是因为我关系着大明的国运?” “关系大明的国运?谁对你说的?”朱翊镠微微一滞,但随即明白,“哦,一定是你见过伴伴,对吧?” “夫妻之间该相濡以沫坦诚以待,皇帝是否觉得需要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 正文卷 第859章 红颜祸水 千古罪人 “关系大明的国运”这个问题,朱翊镠记得只对李之怿解释过。 在冯保面前也只是提及,没有做任何解释,如今又被郑妙谨追着问。 “我真有这么关键吗?” “我到底有多大能耐?” “为什么说我关系大明的国运?” “” 郑妙谨凝望着朱翊镠,十分好奇地抛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然而朱翊镠最怕的也正是这个,因为压根儿就解释不清。 可瞧郑妙谨一副很想知道的样,朱翊镠只好试着解释道: “原本是那样,可现在被我改了,所以不存在什么关系大明国运的问题。我这样解释你能听明白吗?” 郑妙谨摇头,一脸茫然。 “看吧,这个问题能不问吗?” “不能。” “可问题是,我解释不清楚啊!” “你的意思是,原本我关系大明的国运,可现在被你改了,对吗?” “嗯。” “为什么说原本是那样?”郑妙谨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朱翊镠稍一沉吟:“这么说吧,如果我没有登基即位,皇帝就是大哥,而你是大哥的嫔妃,要为大哥生下龙子,可孩子又不是嫡生,却偏要争夺皇位,从而引发长达十几年的国本之争,耗费了我大明的诸多国力。” “还是听不明白。”郑妙谨一头黑线地望着朱翊镠。 “所以说还是不要问了嘛。” “你说的全是假设或叫预测是吧?” “我的预测超准不知道吗?” “要是依照你刚才所说的预测,那我岂不是成了大明的罪人?” “嗯嗯嗯,就是这个意思。”朱翊镠连连点头,一本正经地道,“如果我不出面阻止,你就会被世人唾骂,骂你是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 “”郑妙谨一愣,随即又问,“照你这么说,你是在救我吗?” “可以这么说吧。”朱翊镠得意一笑,道,“因为我,你至少不会被世人唾骂,也就不会成为千古大罪人。” “千古大罪人?我有这么坏吗?”郑妙谨眉毛向上一挑。 “其实我们每个人所谓的好坏很多时候不过在一念之间,况且环境决定人。” “环境变了?” “那当然,皇帝是我了吧。” “哦,皇帝是番王,我就会成为千古大罪人;皇帝是你,就变了。所以你才会说是你救了我,我的命运会因你而改变,是这样吗?” “嗯,是的,孺子可教也!”朱翊镠点头调笑了一句。 “可我还是不懂,”郑妙谨依然一副不解的神情,“我的命运因你而改变,那与我相关的其他人呢?是否也都改变?如果所有人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那世上还有坏人坏事吗?” “这个问题问得好。”朱翊镠情不自禁地赞叹了一句。 “好在哪里?我只是不解。” “因为我,很多人的命运确实都已经改变了,比如张先生,比如伴伴,比如戚继光将军,比如大哥,比如之怿,比如你等等,命运全都因我而改变。也的确朝着好的方向发展,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的,但我不是救世主,而人的命运也并不等于人性,所以这世上依然会有坏人坏事。” “哦,虽然你说自己不是救世主,可我隐隐中似乎明白你说的另一句话,你说你取而代之是为了救人救世,是为了大明不至于江河日下。”郑妙谨喃喃地说道,“如果皇帝不是你而是番王,那大明王朝将日渐式微,许多人的本性或许并不坏,最后在这种情况下都会显得很坏或卑劣起来。这就像一个大家庭,如果太贫穷,往往更容易暴露甚至放大其中每个人的缺点。这应该就是你说的环境决定人,每个人的好坏其实很多时候往往只在一念之间的道理吧!” 朱翊镠听了,由衷地佩服,冲郑妙谨竖起大拇指。他也没想到郑妙谨的悟性竟是如此之高。 “然而我还是有想不明白的地方。”郑妙谨接着又疑虑地道,“我们每个人的人生之所以会呈现出无比的精彩,正是因为我们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到底如何。可大哥好像已经知道我们每个人未来的人生,外界都将此归结为大哥拥有神预测的本领,大哥真的对我们每个人的未来或命运都了若指掌吗?” “也不是。”朱翊镠解释道,“只是针对于一些大人物的未来或命运,对那些籍籍无名的人我也不清楚。” “哦,那也就是说,像我,像两宫太后,像张先生,像 冯公公等等这些人未来的命运,是好是坏是悲是喜,你全都了然于胸了?” “嗯,原本是的,可现在不是已经被我改了吗?” “所以,我们将来的命运在你看来仍是充满未知对吗?” “是的。”朱翊镠点头道,“你们的未来与命运都已经改了。就像张先生,如果不是我,他真的已经死了,被大哥抄家后张家真的家破人亡;再像伴伴,如果不是我,他会被大哥贬至南京看守皇陵以致于抑郁自尽;而像你,如果不是我,你会成为大哥宠爱的妃子,为大哥生下孩子争夺皇位祸乱朝纲,因而成为历史罪人被后世唾骂;像大哥,如果不是我,他将带领大明一步一步走向深渊而无法自拔,最后大明王朝终将毁于他手可现在都已经悄然改变。我只敢保证未来会越来越好,至少比大哥领导下的大明要好,但你们的命运从此也将充满未知与变数。” “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会成为万历皇帝宠爱的妃子”郑妙谨微微一笑,“如今我是你泰和皇帝的妃子,那你也得好好宠爱我哦。” “当然啦,这个不用你提醒。”朱翊镠信誓旦旦地道。 “可当初你怎么敢保证我一定会爱上你?”郑妙谨又道,“倘若我不爱你,那你这步棋岂不是要失败了?” “嘿嘿!”朱翊镠洋洋自得地道,“难道我这点儿魅力都没有吗?” “自信狂,我是在认真与你探讨。” “我难道不认真吗?” “如果不是因为你,我竟会成为红颜祸水c千古罪人?呵呵”郑妙谨不禁发出两声冷笑。 “当然,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世人对你的误解。男人一旦失败,世人便习惯将责任归结到女人身上,说女人是什么红颜祸水c祸国殃民的千古罪人其实这对你们女人很不公平。” “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世人对我的误解?”郑妙谨敏锐地道,“你的意思是还有一部分原因在我自己?” “可以这么说,但也不尽然,毕竟这世上所有母亲为了自己的孩子,都有可能成为别人眼中讨厌的人。” 。 正文卷 第860章 夫妻同心 荒诞不经 “哦,我明白了。”郑妙谨道,“如果不是因为你改变了我的命运,我会为了孩子争夺皇位而做出一些让世人讨厌的事情,所以才被世人唾骂,骂我是红颜祸水千古大罪人。” “没错。”朱翊镠点点头。 “可你为什么要改我们的命运?你问过我们吗?”郑妙谨凝望着。 “”朱翊镠愣了一愣,随即道,“这个好像,确实没有。可你愿意成为被世人唾骂的你吗?愿意成为世人眼中的红颜祸水c千古大罪人吗?” “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那当然不愿意。”郑妙谨浅浅一笑,“可你也不能自作主张不问我们嘛。” “对不起!给你赔不是了,请你原谅我的自作主张自以为是。” 朱翊镠起身鞠了一躬,深知与女人理论讲道理的不可取。 女人还是顺着为好。与女人理论讲道理多半是自讨苦吃。 赔礼道歉多容易! 还能增进夫妻间的感情。 况且与自己老婆争赢了又能怎么样呢?不值当。 “这还差不多。” 郑妙谨甜甜地笑了。 “记得也像你大哥一样宠我就好。”继而郑妙谨又补充一句。 “放心,肯定得宠,自己老婆不宠那宠谁?不过我不会独宠。独宠一人可不是一件好事哦。” “不过话说回来,我觉得宠爱只是其中一个方面。”郑妙谨又一本正经敏锐地道,“你与你大哥不一样,因为两位皇后不一样,番王妃不能生育,所以才会引来国本之争。倘若番王妃诞下龙子,皇太子人选就没有争论的可能了。我说的有道理吗?” 朱翊镠第二次竖起大拇指。 郑妙谨又敏感地道:“所以也请你放心,我将来不会怂恿孩子争夺皇位。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的规矩我还是懂的。谢谢你的提醒与警告!” “你可不要误会,我给你讲明事情的缘由可不是为了提醒警告你,只是为了解答你心中的疑惑。” “我知道,是我追着你问的嘛。”郑妙谨双眉向上一扬,“我自己给自己提醒与警告还不行吗?” “但这些不用你担心,关于禅让的规矩我以后会慢慢改。” “改?怎么改?” “理想中的是能者居之,而不是有嫡立嫡无嫡立长。” “那样恐怕会引发更大的矛盾。”郑妙谨摇了摇头,继而又笑道,“为了避免将来夺位之争,你与之怿赶紧的,我不与她争,免得你担心。” 朱翊镠:“” 虽然关于“有嫡立嫡c无嫡立长”这个问题他一点儿都不担心。 但郑妙谨这时候如此通情达理地表态还是让他感到很欣慰。 建极殿后的云台是一处三楹小殿,与乾清宫只隔着一道乾清门。 平日里朝廷若有什么要紧的事,皇帝便在这里接见大臣。 这天辰时刚过,只见云台里坐了十几个人,御座上坐的自然是朱翊镠,首辅申时行与司礼监掌印冯保打横坐在两侧,秉笔兼东厂提督站在朱翊镠旁边。 另外在他们四个人的对面还一个挨着一个地坐着九个人,正是内阁的三位辅臣与六部的六位堂官。 陈炬尖细着嗓子,正在大声念一份邸报上的条陈: 蕲州知府报告:蕲州治汉江之滨,有山自移徙。初时缓缓移动,后逐渐甚急,望汉江而趋。偶有一村民路过,见此大声疾呼:“此山要走下江也!”闻者皆愕然惊叫,山竟随尖叫声即止。 陈炬念完这份条陈,不禁看了朱翊镠一眼。 朱翊镠笑了笑说:“山居然会跑,人们一尖叫,居然又停止了,这份邸报上的条陈有趣哈。” 然而,以申时行与冯保为首,其他各位大臣一个个敛眉凝神,木头人一样毫无表情如坐针毡。 因为朱翊镠即便不是干笑,以在座各位对他的了解,也不至于兴师动众地将这样一份邸报念着他们听。 朱翊镠一摆手,示意陈炬继续。 陈炬咽了一口唾沫,然后开始大声念第二段。 广西抚院来札:城隍庙殿下庭中生出一大石,初时出地五六寸,后竟日日渐长。待数日之后,已长出七八尺。然而其初生时,无人觉得是石,偶有一人看见说:“此处想必生出山矣。”因此语石便不复再长。 陈炬念完又不禁觑了朱翊镠一眼。 朱翊镠又笑了笑:“嘿,刚才有人说山会跑,这会儿又有人说石头能长,还为此事专门登了邸报哈 。” 在座各位大臣早已经不自在了,隐隐预感到了朱翊钧今儿个召他们来,让陈炬念这种邸报的用意。 多半,哦,该九成是故意为之。 朱翊镠又是一摆手。 陈炬接着念第三段: 河南开封府巡抚御史奏:查开封府兰考县坝头村村民吴尚忽转女形,与另一村民陈进结为夫妻。 吴尚偶患肠痛,时止时发,卧床不起,本村村民陈进无妻,照顾吴尚并与之同宿。两月余,吴尚肾囊不觉退入肚中,转变为阴。 又一月余,吴尚感觉经脉行通,自后每月不爽,换穿女装,裹足易鞋,与妇人无异,嫁与陈进。 陈炬不自在地念完了。 若非这是朱翊镠让他念的,以他的脾气都想跳起来骂人了。 朱翊镠一直在关注大臣们表情的微妙变化。待冷了会儿场后,他才慢条斯理地开口问道: “方才陈公公所念邸报上的内容,不知诸位有何看法?” 寂静无声。 面面相觑。 没有一个人敢搭话。 朱翊镠将目光锁定冯保问道:“伴伴你先说。” “荒诞不经。”冯保愤然一哂,嘴里冷冰冰地蹦出四个字。 朱翊镠微微一笑,又望着申时行问道:“申先生,你说呢?” “冯公公说得对,简直荒诞不经不可理喻?”申时行回道,“山会走路,石头能长个儿,男人还能变女人,世上怎会有如此多稀奇古怪的事儿?” 朱翊镠这时才将笑容收敛起来,缓缓说道,但语气凌然:“咱偌大中国,每日里发生一些或者是流传着一些荒诞不经稀奇古怪的事情,原本不足为奇。但朕感到奇怪的是,这样一些荒诞不经极不合理的事情,居然堂而皇之地刊载在通政司的邸报之上。” 朱翊镠说完,诸位大臣都愣住了。 终于明白朱翊镠让陈炬念这样三份邸报条陈目的何在。 肯定要整顿官场的秩序了。 但同时也有不明白的地方,不知朱翊镠整顿官场秩序从何开始。 记得当初张居正荣登首辅,第一件事就是进行严厉的京察。 莫非朱翊镠也要从京察开始? 京察在洪武皇帝时期就推行了,那时还是三年一考,后改为十年一考,弘治年间又改为六年一考,延续至今。 。 正文卷 第861章 新皇第一把火(求订阅!求月票!) 自永乐皇帝定都北京后,钦定百官依执掌权力划分,共有九大衙门c九小衙门。九大衙门是吏户礼兵刑工六部加上都察院c通政司和大理寺;九小衙门依次是詹事府c太常寺c太仆寺c光禄寺c鸿胪寺c翰林院c国子监c尚宝司和苑马寺。 九大衙门的掌印者,习惯上称之为大九卿;而九小衙门的主管,通常称之为九小卿。 这十八大衙门组成了一个完整的中央政府管理机构。 而内阁首辅,自孝宗时代起实际上就是代表皇上,通过十八大衙门行使管理国家的权力。 这也是大明皇帝为什么啥都不管国家却能正常运转的原因所在。 好处很明显。 但坏处也很明显。多年来,京城官场中就流传着四句顺口溜:“大九卿有大九九,小九卿有小九九,十八衙门朝南开,堂官跟着首辅走。” 这短短的二十八个字可谓绝妙贴切地道出了官场痼疾。 所有大臣忠诚于皇帝听命于政府本是臣道职守无可厚非。 但对于大臣们各自都有自己的小算盘,朱翊镠不能容忍。 因为倘若这样,势必造成结党营私沽权售利的混乱局面。 长此下去不仅皇帝的威福只是一句空话,就是天下黎民百姓期盼的长治久安的盛世也只是镜花水月。 尤其是当朱翊钧亲政后,将张居正的许多新政很快都废除了。虽然时间还很短暂,可朱翊镠上位后,不能再传递错误的信号,必须立时更改。 否则,以宦官c王公c勋戚c权臣为代表的封建统治阶级势力,将操纵朝政,以致政治黑暗,军事衰败,财政拮据,苛征暴敛日益繁重,人们反抗事件层出不穷,国力日渐衰微。面临这种形势,一些知识分子发出了关心国事c改革弊政的呼声——这便是“东林党”产生的原因——朱翊镠不允许。 所以官场的弊端现在就得抓,毋庸置疑越到后来指定越难——这便是朱翊镠约见朝中大臣云台相见的由来。 此刻云台一片寂静。 “通政司的邸报应该刊载什么?”朱翊镠望着冯保道,“伴伴,这个问题,还是烦请你来回答吧。” 冯保清了清喉咙答道:“万岁爷,邸报内容应是各地臣官的职守总汇。各省布c抚c按三台,各府州县官,还有九边总督,河官漕官盐官,他们每天都在干什么,是否都在明赏赉c严诛责c审开塞c守一道c尽明法稽验守土牧民之责,只要一看邸报,就应该大概知道这天下吏治的情况。这才是邸报该起的作用。万岁爷拿来的这三份邸报,奴婢昨天就看过了,觉得乱七八糟,感觉像是吃了一只苍蝇那么恶心,没想到万岁爷独具慧眼,今天单单挑出这三篇来,念给诸位大臣听。” 冯保话音刚一落定,朱翊镠便立即接过话头:“伴伴已经将邸报的作用讲得通透,朕今天特意挑出这三个条陈,就是为了引起诸位的警惕,我大明天下的那些封疆大吏c府库之臣,每天都在干什么?张先生好不容易开创出一代中兴盛世,难道很快就要废了吗?尽管国库不再空虚,可匪患有没有?官员贪墨的现象有没有?河槽有没有失修?天下难道没有饿殍饥民了吗?这许许多多关乎朝廷命运国计民生的大事,到底有多少官员认真在做?反而弄这些异端邪说上报,岂不无聊至极?” 朱翊镠音韵铿锵言辞犀利。 说得在座的各位大臣都避开他的眼睛没有一个敢与之对视。 朱翊镠接着说道:“想嘉靖一朝,世庙因为笃信斋醮,一切朝政听任严嵩处理。严氏父子巧言佞说以权谋私,取宠于上而馋贼于下,柄国二十余年,导致朝廷纲常不举政令教化不行。洪武永乐开创的大明气象c清廉为本奉公唯谨的士林风气,在嘉靖朝几乎丧失殆尽。” “世庙好修玄,好祥瑞,好变异,严嵩投其所好,每天捏造许多怪事呈报大内,各地官员更是纷纷响应,督抚大臣献符争宠,贺表塞路星驰京师。而忠恳之士每见放逐,淫巧之人屡得便宜,以致江淮水患疏于治理,赋税积欠无人追缴,两京大僚尸位素餐以奢靡为尚,地方官吏盘剥小民以搜财为工。” “世庙驾崩,隆庆皇帝入承大统,嗣位之初也想挽振颓风刷新吏治重树洪永乐皇帝创建的纲常教令,奈何利弊太深人心朽坏,难以毕其功于一役,加上隆庆皇帝在位六年时间内阁走马观花一般换了几位首辅,人不安神席不暇暖,为保禄位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哪里还有心思整顿政务稽查弊端?” “再到万历一朝,在张先生的领导下励精图治刷新吏治,总算打开了一条出路,迎来万历中兴。可无奈万历皇帝因私而嫉恨张先生,将张先生的改革全盘否定,正因为如此,通政司的邸报 才会出现如此怪诞的条陈。朕今日坦诚地告诉你们,这已经触犯了朕的底线,对此朕绝不会姑息纵容。” 朱翊镠这番话本来早就已经想好了的,所以说起来条分缕析,大有振聋发聩醍醐灌顶的功效。 在座的朝中大臣,无不被他的话深深震慑。尽管他们早已经意识到了朱翊镠的目的所在,可朱翊镠一番慷慨激昂的说辞,还是让他们感到汗颜c由衷的佩服。 “说到这儿,诸位应该明白朕接下来想干什么。” 一朝天子一朝臣嘛,谁不明白? “朕要实行京察!” 果然。只是大臣都已经想到了,所以也不觉得有多惊讶。 “朕决定要对全国官员实施考核,四品以上官员,一律上奏,自陈得失,然后由朕与内阁决定升降去留;四品以下官员,由吏部c都察院联合考察,无论品秩,称职者留用,不称职者一律裁汰弃用。” 稍顿了顿。 朱翊镠口风微微一转:“不过,为了平稳过度,京察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只针对顺天c应天两京官员,第二阶段才推广至各处的地方官。” “万岁爷,何不一道?”冯保问。 “朕刚登基不久,倘若一来就大刀阔斧,恐怕搞得官员一个个人心惶惶。而且地方官都负有牧民之责,若与两京官员同时进行考核,势必引起混乱,导致地方州县不宁。两京衙门的官员,并不直接面对百姓,考察起来也没有那么麻烦。还有,风气都是自上而下,只要京官的问题解决好了,地方官行贿无门进馋无路,吏治必定会有好转。京察的目的并非惩罚裁汰官员,而是让在位的官员各司其职尽忠报国。” 在座官员听了无不佩服。 。 正文卷 第862章 京察的目的(求月票!) 然而,在佩服朱翊镠条分缕析说得头头是道的同时,各位大臣也不是没有担心的地方。 “陛下,臣窃以为京察很有必要,但陛下刚登基即位,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恐怕不是时候啊!” 吏部尚书杨巍率先开口。一来他年纪最大,二来他耿直刚正,当然最重要的是,他身居吏部尚书,如果实行京察就得由他负责。 “杨老为什么说不是时候?”朱翊镠不紧不慢地问。 “臣待罪官场将近四十年了,深知无论新皇登基或是新任首辅上台,要做的第一件事莫不是笼络人心稳定政局。陛下刚登基,大赦天下,君恩浩荡无远弗届,可民有福祉,官亦应该有福祉,所有的官员莫不引领望之侧耳听之,看陛下有何举措,能够让他们从中得到一些好处。倘若等来的是圣意严厉的京察,陛下这么做,臣恐怕陛下会结怨于百官,把官场变成冷冷冰冰荆棘丛生的攻讦之地啊!” 杨巍这番话可谓是肺腑之言,虽然他住了口,可两道吐剑的毫眉还在一耸一耸地显示着内心的激动。 不得不说杨巍真是保养得好,难怪能活到九十多岁呢。(杨巍生于1516年卒于1608年。)一长段话下来,脸不红气不喘,看似精神气儿还旺得很。 朱翊镠听了,心里头有点儿不是滋味,一方面他承认杨巍说的话句句都是忠言,不然也不会第一个站出来明确表示担忧。 但另一方面他也感觉自己这时候提出京察,恐怕以杨巍为代表的某些官员或许并不是真正了解他的动机,以为只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作用下的结果,目的是为了裁汰万历皇帝重用的官员,就像邱橓等。 朱翊镠沉吟有时,缓缓说道: “杨老这一席话振聋发聩,朕铭记于心,当深思之。可朕既然已经坐到这个位置上,当以人为本,为务从命,一应国家大政,总以得体为是。天下为公才是朕希望看到的。” “朕实行严厉的京察,或许会让当官的一家人哭;可倘若纵容官场弊端,到时候就是一路哭一县哭一府哭乃至全国人都哭,哪个更令人痛心?” “政事顺则民心顺,民心顺则天地之气顺,天地之气顺则阴阳有序。天地人之极,人为主,一国之政顺与不顺,检验民心便可得知,然而欲使民心顺者唯官也,官才是关键。” “如果百官一个个怙势立威,挟权纵欲,恶人异己,整天无所事事,像今天三份条陈呈送的那样无聊至极,于所言者不言,于所施者不施,其直接后果就是朕的爱民之心得不到贯彻,老百姓的疾苦得不到疏导呼救。” “这样,将上下阻隔,阴阳不交,人心不畅,倘若出现这种局面,身为一国之主不去大刀阔斧除痈去患,而瞻前顾后畏手畏脚乃至推行妇人之仁,那国家之柄庙堂神器,岂不成了好好先生手中的玩物吗?” 朱翊镠这番话虽然自以为算不上挟雷带火,也只是口由心发娓娓道来,但在座诸位大臣听了,还是让他们无不感到波澜不惊。 杨巍虽然赞赏朱翊镠慨然以天下为己任的襟怀,但对他说的“妇人之仁”观点却颇不以为然。 所以杨巍接着说道:“陛下,臣不是反对京察,一来,京察六年一次考,今年还不到时候;二来,臣只是觉得要温和一些,毕竟陛下才登基即位,不宜大刀阔斧。臣说过,民有福祉,官亦有福祉,陛下为民,也要为官啊,为官谋点利益,怎么能说是妇人之仁呢?” “朕明白杨老的担忧。”朱翊镠点了点头,见杨巍振振有词,他知道这样理论十天半月也不会有结果。 朱翊镠从御案上抽出两张纸,递给陈炬:“给诸位看一看。” 陈炬接过,首先送到首辅申时行手里,申时行看完后,转递给杨巍,然后再逐一转递,都看完了。 原来朱翊镠抽出来的两张纸都是五城兵马司衙门的文笺。 每张笺上都写有四句话,准确地说是顺口溜或叫民谣。 第一张笺纸上是这么写的—— 一部五尚书, 三公六十余。 侍郎都御史, 多似景山猪。 第二张笺纸上是这么写的—— 漫道小民度日难, 只怪当官都姓贪。 而今君看长安道, 不见青天只见官。 两首顺口溜,所要表达的意思都很浅显明了,第一首无非是讽刺当官的太多,而第二首是讽刺贪官太多。 “诸位卿家都看完了吧?” 朱翊镠扫视了一圈儿后,接着缓缓说道:“大凡国运盛衰,官场清浊,民心 向背,都可以从老百姓口里相传的歌谣中看得出来。赏其歌而知其民,诵其谣而知其俗。所以,周文王特别置了一个采诗官,让其采集民间的歌谣,从中分析老百姓的所思所想,从而为他治国纲领的制定提供依据,这实在是一个好传统啊,朕以后也得设置这样的官员,专门接待考察民意。” 稍顿了顿,朱翊镠接着道: “朕这时候提出京察的目的,总共有两个,第一裁汰不合格的官员,第二精简机构杜绝人浮于事。至于杨老提出的不能过激,官亦有福祉,得为他们谋点好处,朕倒也不是没想过。朕决定从明年,也就是泰和元年开始,朝中所有官员俸禄全部加一倍,成绩优秀的还有年终奖,包括所有军士,无论新兵老兵在籍与否都有份。” 朱翊镠此言一出,诸位大臣眼睛都亮了,但持续的时间极其短暂,仿佛刚看到希望又瞬间破灭。 加俸禄当然值得高兴,可全国多少官员多少军士?这俸禄都加一倍的支出将是一个庞大的数字。 以大明目前的国力财力肯定做不到啊!钱从哪儿来?实物从哪儿来?总不能头脑一热凭空想象吧? “大家担心朕只是随口一说最后根本做不到对吧?”朱翊镠道。 虽然没有一个人说话。 但从他们眼里朱翊镠也看明白了。 “诸位放心,朕一言九鼎,一定说到做到。倘若食言,以死谢天下!” 朱翊镠慷慨激昂地道。 这下再也没有大臣认为他是一时头脑发热凭空想象了。 毕竟在他们眼里,朱翊镠确是一个深不见底的神一般的存在。 谁也不知道他到底还有多大能耐还有多少未施展出来的才华。行事出人意表,有他似乎就能创造奇迹。 “朕京察的目的,就是留下合格的官员,给予他们足够的俸禄,尽量保证他们衣食无忧;但对于那些不合格c不为民做主的官员,朕坚决裁汰他们,绝不给朝廷增加负担。” 。 正文卷 第863章 议京察(求订求票支持啊!) “京察?” 京察的旨意尚未分发到两京的各大衙门,还只是刊登在吏部的移文上,便引发了一阵骚动与热议。 “京察不是六年一考吗?还有两年时间呢,现在又搞什么京察?” “凡例是六年一考,可这次是特例。” “如何一个特法?” “这还用问?不是新皇刚登基吗?听说陛下昨儿个在云台接见内阁各位成员与六部堂官,降旨首辅代为起草《戒谕群臣疏》,马上就要实行京察。” “那《戒谕群臣疏》大意是什么?” “还有什么?说是旨在裁汰那些不合格的官员,可谁又知道呢?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嘛,你们懂的。” “这么说京察只是一个借口?之前那些跳出来反对陛下的大臣,几乎全被送到东番去了,等于是流放。” “哎,而且还听说,陛下要借这次京察,精简政务机构,裁汰冗余官员,杜绝人浮于事。这么一搞,又不知道会有多少官员乌纱不保呢。” “可有什么办法?大明易主没有流血牺牲就已经很不错了。” “那是,好像也有一个好消息。听说从明年开始,朝中所有官员,包括士兵俸禄全部翻倍,而且还有年终奖。年终奖你们知道怎么回事儿吧?” “早就听说了,好像还是陛下所独创的呢。荆州那边朱氏集团所有员工,到年底都有年终奖,数目还不少。” “届时我们俸禄真的要翻倍吗?” “废话,陛下一言九鼎,说话岂能如同儿戏?更何况昨儿个云台约见各位大臣时,陛下还立下重誓,倘若食言,以死谢天下,如何有假?” “可这样做对国家财政支出” “听说以首辅为首的大臣当时也表示怀疑,毕竟这样做国家财政负担重,可陛下何许人?他点子可多着呢,肯定有办法,不然也不会立下如此重誓。” “这么说咱们的俸禄不是也要翻倍?” “咱们也别得意太早,听说这次京察分为两步,第一步是两京官员,然后推及全国各地官员,到时候我们还不知道有没有那么好命坚持到明年呢。” “切,像咱们这些芝麻绿豆大的官员还能波及到吗?不会吧?” “嘿嘿,你是不知道这次京察的目的吧?旨在裁汰不合格官员,精简冗余机构,杜绝人浮于事,这次京察,大官小官,人人都有可能波及到。” “哎,真没想到陛下刚登基,恢复考成法不说,还要实行严厉的京察,搞得人心惶惶,就不怕凉了官员的心吗?” “不是有俸禄加倍?一旦京察合格能留下来,那不就美了?” “只能上天保佑喽。” “上天能保佑个屁?陛下京察旨在传达这样的信息:我们要干实事,要为民做主,靠自己才是真谛。” “但有一点好像还是能够肯定吧?起初被番王启用的官员在这次京察中恐怕要惨,陛下恢复考成法又实行京察,似乎是在走原首辅张居正的路子。” “咦?好像是诶,真有道理。” “确实有道理。” 送走大儿子朱翊钧,虽然李太后心里十分难受,但见小儿子当政后有魄力有手段,不禁暗自欢喜。 加上孙子朱常洛每天与她为伴,她的心情比之前反而好多了。 之前日夜敲打木鱼,闭门不出,不想与任何人说话,也不愿意想问题,因为只要一想就头疼似裂。 可现在都变了,反过来了。 有了孙子朱常洛,她也不用念经诵佛,逢人就想说话,尽管她依然不会干预朝政,但愿意去琢磨。 比如朱翊镠这次推行严厉的京察。 朱翊镠恢复考成法时,她就想找朱翊镠谈谈。毕竟她代大儿子万历皇帝秉持国政十年,经验还是相当丰富。 当然找朱翊镠谈话也不是提出质疑或怀疑朱翊镠的能力,而是问一问朱翊镠的应对措施,毕竟京察一旦推行,必将面临各种质疑与反对的声音。 李太后传话,朱翊镠自然第一时间赶去慈宁宫。 “镠儿这是要走张先生的老路吗?”李太后上来便问。 “也不尽然。”朱翊镠回道,“好的方面继承下来而已。” “镠儿承诺俸禄加倍,不知该如何做到?”李太后又问。 “娘,有三个方向的努力,孩儿有信心做到。第一,借这次京察精简部分机构裁汰部分官员,尤其是应天那边,俸禄支出不就少了吗?” “镠 儿是觉得应天府那边官员太多?” “娘,说心里话,孩儿是觉得南京没有必要与北京一模一样,所有北京有的机构南京都有,人浮于事纯属浪费。孩儿本心是将留都撤除的,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所以这话暂时也只敢对娘一个人说而不敢对大臣说。” “哦,原来镠儿有这个打算。那你必须考虑周全。”李太后担忧地道。 “这个孩儿自然知道。” “那还有两个方向呢?” “第二,孩儿准备逐步减少对皇室宗亲的支持。这件事孩儿曾与娘说过,最终目标是让他们自力更生。但鉴于皇室宗亲谋生能力有限,所以孩儿暂时还不能一刀切,只能一步一步来。” “哦,分散在外皇室宗亲的负担,对朝廷而言的确是一笔巨大的开销。”李太后点点头,喃喃地道。 “孩儿曾经说过,皇室宗亲已经成为我大明的一毒瘤一寄生虫一,这个现状急需改变,刻不容缓。” “镠儿说的这两个问题都很敏感,有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一定要谨慎再谨慎啊!”李太后语重心长地道。 “但这两个问题必须正视,也必须做出改变,不然终将拖垮大明。” “倘若这能成功,那的确能够节省朝廷巨大的财政支出。镠儿还有一个努力的方向呢?” “娘,当然是创收啊!孩儿还有许多挣钱的手段呢。以国家目前的财力,要支付天下官员的双倍俸禄,确实有点吃力,可只要国家财政收入能够翻倍,那不是也很容易吗?” “是是是。”李太后笑了。关于挣钱的能力,她一点都不担心,相信朱翊镠有许多别人想不到的手段,朱氏集团就是很好的例子或榜样。 “所以请娘放心,孩儿既然在诸位重臣面前许下誓言,那肯定就有把握去实现。”朱翊镠信心十足地道。 “娘当然相信你!” “多谢娘的信任!” “记得娘去江陵时,镠儿的好友张静修他妻子就快要生了,你也得加把劲儿啊!如今你已经当了皇帝,要为我朱明的江山着想,历朝历代证明,只有早立太子,朝廷才更趋于稳定。” “孩儿明白。”朱翊镠点头。这分明是催他生孩子嘛,还摆出这样一番大道理来,提升到国家稳定的高度 可真行! 不过时候确实到了。 。 正文卷 第864章 神器终于抵京 “万岁爷,您一直惦记着的粮食作物种子抵京了。” 冯保沾沾自喜地禀道。 的确,朱翊镠这几天日夜惦记。 本来,福建那边早就传来消息,说粮食作物种子已经在运输的途中,马上就要抵京了。 解除张鲸职务的时候,就告诉他只需天,届时将任命他为兴农大计划的总负责人。 可这一等就是半个月。 “种子在哪儿?” 朱翊镠豁然站起,两眼放光,激动地问道。 于他而言,不仅仅只是番薯c马铃薯种子那么简单。 他刚登基即位,一上来就恢复考成法,不用想也知道要得罪一批人。 眼下又要推行严厉的京察,而且旨在精简冗余机构裁汰不合格的官员,将来得罪的人就更多了。 如同杨巍所提醒的那样,民有福祉官亦有福祉,所以无论新皇登基,还是新首辅上任,第一件事都应该是给他们谋取福利创造利益。 糖衣裹着炮弹的“攻击”嘛,不能只有炮弹而没有糖衣。 粮食作物是很好的一个突破口。 肯定将是一个大惊喜。 “万岁爷,在马车上呢。”冯保回道。 “马车在哪里?” 朱翊镠早已经迫不及待了,一副按捺不住要冲出去的样子。 “马车因为不能进宫,所以停在午门外的广场。”冯保不紧不慢回道。 “好,备轿,朕马上过去。”朱翊镠欣喜地一挥手。 “可是万岁爷,首辅申先生递贴请旨要见你。”冯保手里拿着一张帖子,忙将朱翊镠拦住。 “先放着,还是种子要紧。”朱翊镠大喝一声,“来人。” “万岁爷!”立即进来一名内侍。 “去通知张鲸,让他立即前往午门外的广场,朕马上就到。” “是,万岁爷。”内侍忙去了。 冯保着急,又道:“万岁爷,种子抵京,迟早可以看到,奴婢以为不急,首辅的帖子才急呢。” “伴伴你不懂。”朱翊镠摇头不以为然道,“种子在这样的季节不容易保存,不知道那边运过来时包装如何,途中磕碰烂了c发芽了没有?” “可是”冯保还想说。 “走走走。”却被朱翊镠直接打断,兴奋地道,“伴伴也随朕一道去吧,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作神器。” 没辙,冯保勉为其难点头答应。 两人乘坐两顶轿子,很快便到了午门外的广场。 有一队锦衣卫缇骑兵开道。 “让开。” “大家让开。” 见皇帝的御驾到了,又是让人畏惧的缇骑兵,大伙儿纷纷避让。 朱翊镠和冯保下了轿。 在广场东边不起眼的角落里,的确停有一辆马车,看起来与普通人乘坐的马车没什么两样,除马车前方站着一排持刀的侍卫守护着。 朱翊镠走到马车前。 侍卫们纷纷行礼。 “辛苦你们了。” “不,不,不辛苦。” 领头的侍卫忙磕磕巴巴受宠若惊地回道,他们生平哪想过有幸见到皇帝? “种子没有坏吧?” “回陛下,应该没有,因为都是纸包装着,一个一个的,而且还撒了少量的沙土。”领头侍卫回道。 “怎么现在才抵达京城?” “请陛下恕罪,一来途中有些耽搁,二来卑职们也不敢颠簸。” “都搬下来。”朱翊镠一抬手,也不想纠结那些,种子到了就行。 “是,陛下。” 众侍卫连同朱翊镠带来的锦衣卫缇骑兵都开始动手了。 冯保看着,心里头不禁叹气,就这样一辆马车能装多少粮食作物种子?居然还说什么兴农大计划?嘿嘿,不会真是忽悠张鲸的吧? 种子抬下车了。 就只两筐,筐子也不大。 从筐里还稀稀落落掉下一些沙土。 冯保看着都想笑。 看热闹的人倒是多,但也没人赶上前,都只敢站在远处围观。 即便这样,仍引发一番热议,毕竟站在他们面前的可是皇帝。 “到底什么东西?皇帝爷都要亲自跑来查看,也真够稀奇的。” “看,掉下那么多沙土,看起来脏不拉稀的,什么玩 意儿?” “谁知道?不过听说这位刚登基皇帝爷可与常人大不一样哦,他脑子里稀奇古怪的东西多不胜数。” “咦?这不是张鲸吗?他怎么也来了呢?”人群中有人认出来。 张鲸一接到朱翊镠的通知,立即乘轿飞一般地赶过来了。 冯保跟随朱翊镠来不稀奇。 但张鲸来就不一样了,因为他现在职务都被解除,在正式任命总负责人之前等于是普通人一个,这时候出现在这里当然会让人遐想。 “师父。” 张鲸跑过来喊了一声。原来他觉得叫“师父”很是别扭,可现在他觉得是一种莫大的荣耀,比叫“万岁爷”威风多了。 “小鲸来了。” 朱翊镠正在检查种子,一个一个地拨开纸包装,发现种子虽然没有磕碰坏也没有烂,但有些已经长出嫩芽了。 “师父,这是什么?” 张鲸蹲下来好奇地问,虽然他已经意识到了,但还是不敢相信。 “这就是师父跟你说的粮食作物种子呀!兴农计划就靠它们了。” “”张鲸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代之以死了娘似的表情,感觉自己很受伤很受伤,被忽悠傻了。 就是一旁看着的冯保都想大笑,两筐种子加起来还不到一百个,一个个奇形怪状的,模样难看得要死就这些玩意儿竟扯到兴农计划? “小鲸怎么了?” “徒儿想哭。”张鲸实在忍不住。 “好好的,哭什么劲?” “师父,徒儿不明白,这些玩意儿与兴农计划如何扯上关系。”张鲸哭丧着脸如丧考妣地回道。 “人不可貌相,这些种子更是了,别看他们一个个不起眼的长得巨难看,可能耐不容小觑。” “师父,它们能耐再大,也就这么点玩意儿,还能大到哪里去?” “师父慢慢教你。” 今儿个朱翊镠高兴,也不想对张鲸发火,笑着说道。 张鲸想哭,甚至想死 冯保想笑。 种子还好,有个别坏的,还有一小部分发了芽的,大部分完好。 虽然不多,番薯与马铃薯两样种子加起来也就几十个,可以它们超级的繁殖能力,这就已经足够了。 “来,大伙儿将他们抬进宫里。”朱翊镠吩咐锦衣卫缇骑兵。 “小鲸,从今天起,你跟着师父,师父有要事交代你做。” “”张鲸没有回答,只是像要断气似的点了点头。 “伴伴,你去慈宁宫将太后请来。” “万岁爷,现在吗?” “当然,越快越好,朕要与太后分享喜悦。” “哦。”冯保扭头而去,实在想不明白就这些玩意儿还能有多大喜悦? 。 正文卷 第865章 人间极品 在朱翊镠的指挥下,粮食作物种子被抬至御花园树荫下放着。 冯保与张鲸都还在。 只是一个面含微笑一个神情沮丧。 冯保时不时地会用余光偷偷地看张鲸一眼,而张鲸恨不得一死了之。 朱翊镠让内侍搬来两张椅子,一张自己坐下,另一张给李太后留着。 “小鲸,来,这就叫番薯。”朱翊镠介绍道,“给师父洗一个去。” “洗?”张鲸一愣。 “就是用清水冲洗干净。” “哦。”张鲸答应一声,心如死灰地捡起一个番薯去了。 “万岁爷,这些粮食作物的样子,确实不怎么好看哈!”冯保凑上来,没话找话似的哈腰说道。 “要那么好看作甚?好吃就行。” “怎么吃呢?” “你看,就那番薯,生吃,熟吃,蒸着吃,煮着吃,烤着吃,下饭吃,煮粥吃,味道都很不错。” “说着奴婢都要流口水了,真有那么好吃吗?”冯保腆着脸道。 “不信啊,不信你也洗两个去,然后吩咐人烧火,就在这儿烤。” 朱翊镠兴致盎然地道。 “就在这儿烤?”冯保疑虑地问。 “对呀,搬几块砖头过来简单搭一下生火,然后将番薯丢进去就成。” “哦。”冯保依言而去。 李太后乘坐一顶小暖轿过来了。 “镠儿。” “娘,你来了。” 朱翊镠忙起身迎接:“请坐。” “听说你梦寐以求的粮食作物种子今日到了,对吗?” “娘,是,你看。”朱翊镠抬手一指。 “都是什么?就这些吗?”李太后也没就坐,而是走过去端详一番。 “娘,这些够了。” “如何栽培呢?产量真有你说的那么吓人?”李太后疑虑地道。 “娘,还是坐下慢慢说吧。”朱翊镠拉李太后坐下。 这时冯保与张鲸回来了。 一个手中拿着两个洗干净的番薯,一个手中只拿着一个。 “小鲸,再取一把水果刀来。”朱翊镠又吩咐道,“伴伴,你生火。” 张鲸又迅速取来一把水果刀。 冯保则用砖头搭建一个极为简陋的灶台,用干树枝生起了火。 朱翊镠接过水果刀和张鲸手中的那一个番薯,将番薯的皮去干净。 “娘,还有你们也瞧瞧,还难看吗?” 朱翊镠举着削完皮的番薯问。 “好多了。”李太后道。 “这样就可以吃了,娘,你试试。”朱翊镠切开一块儿递给李太后。 “这样就能吃?”李太后讶然。 “对,孩儿先吃给娘看。”朱翊镠二话不说,切开一块儿送进嘴里。 李太后这才接过番薯,然后轻轻地咬了一口,再一咀嚼,脸上不禁露出两分笑容,点点头道:“嗯,味道好像还不错,脆脆的,甜甜的。” “娘,番薯的吃法很多,生吃可以说是最下乘的一种吃法了,一会儿孩儿烤给你吃,晚上用它煮粥给娘吃,那味道比生吃强多了。” “种子是用来吃的吗?” “娘放心,够用的,吃不完。” “给他们也尝尝。”李太后指向冯保与张鲸。 看着朱翊镠与李太后母子俩吃得津津有味,他们两个蠢蠢欲动早就在吞口水了。 “来吧,伴伴,小鲸。”朱翊镠将余下的番薯切成两半。 “奴婢不敢!”冯保与张鲸忙异口同声地回道。毕竟这番薯是朱翊镠与李太后剩下的。 “朕与娘都不计较,你们计较什么?让你们吃就吃。” 冯保与张鲸这才接过,迫不及待地送入嘴里。然而似乎也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好吃。 只能用“味道还不错”来形容,但要说有多香谈不上。 “对于你们来说,这或许不是什么美味佳肴。”朱翊镠也能看透他们的心事,缓缓言道,“可对于普通百姓,甚至饥民难民而言,这就是人间极品了,但马铃薯c番薯的意义绝不仅仅在于吃,朕以后会慢慢让你们见识的。” 冯保与张鲸都将信将疑地点头。不过心里都承认,对于普通百姓而言,这的确堪称人间极品。味道还不错,能填饱肚子那不就是人间极品吗? “万岁爷,火已 经烧好了。”不远处生火的一名火者禀道。 “不急,番薯不宜明火烤,用未烧尽的灰烬将番薯埋起来烤味道更香,一会儿让你们尝尝。” “师父,可只有两个番薯。”张鲸弱弱地提醒道。 “怎么?你还想一个人吃一个呀?给你们尝一口就不错了。今天朕高兴,还不算给你们长脸吗?居然让你们与朕与太后共享一个番薯。” “那当然是奴婢的荣幸!”冯保与张鲸再次异口同声地道。 “知道就好了,跟着朕不会亏待你们的。”朱翊镠悠悠然地道,“尤其是小鲸你哈,别哭丧着脸,师父要做的事,什么时候让人失望过?起初或许不看好,但最后呢?你想想是不是?” 张鲸只是点点头,也没有说话。 “伴伴你心里也不要得意,小鲸担任兴农计划的总负责人,将来不一定比你差哦。”朱翊镠又刻意说道。 “这个奴婢清楚。万岁爷的脑子,这天底下还有谁能比?您说很有出路,那就一定有。”冯保逢迎着道。 “朕曾说过,希望伴伴与小鲸要成为朋友,所以以后你们要相互帮助,将之前心中芥蒂忘掉,知道吗?” “奴婢明白。”冯保回道。 张鲸依然只是点点头,本来在冯保面前他就感觉矮一头,此刻更不用说。 “伴伴现在可以将番薯放进去了。”朱翊镠吩咐道。 “万岁爷,怎么放?” “将番薯用灰烬埋起来,火在上面继续烧。” “哦。”冯保将番薯交给火者。 火者按照朱翊镠的吩咐,将两个大番薯埋下去了。 朱翊镠接着介绍道:“娘,你们也看看,马铃薯c番薯的繁殖能力超强,运输的途中只有零星一点沙土,没有水分没有阳光,它们都可以生根发芽,更别说我们专门栽培了。” “如果真能像镠儿说的那样强大,那天底下百姓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娘,日后你们就会知道,孩儿没有半句谎言,句句属实。” 朱翊镠信誓旦旦满怀憧憬地道。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不过,孩儿这个计划还涉及到一个问题,那就是无论马铃薯还是番薯,都需要土地来栽培它们,所以要想天底下的百姓不致挨饿,还得保证他们手上有可耕种的土地。” 毋庸置疑,土地才是朱翊镠感到最头疼的问题。 尽管张居正执政时已经进行了清田大计,全国土地的丈量也已完成,将士绅豪门大户隐瞒的土地扒出不少,但问题依然多多,尤其是百姓手中的土地并没有增加多少。 。 正文卷 第866章 真香 “关于土地问题,镠儿有什么好的想法?”李太后问。 “办法倒是有,但绝非短时间内能够解决得了的。” 朱翊镠如是般回道。 毕竟土地问题是千百年来各朝各代面临的共同问题。 想要解决土地问题太难了,除非生产力水平达到足够的水平,人类不再依靠或指望土地产出。 “哦,镠儿届时与张先生等朝中大臣坐下来好好商议。” 李太后也没想着参与。她最理想的状态是不再理事儿。 朱翊镠点了点头。 关于土地的改革虽然他有自己的想法,但肯定要与朝臣商议。 但他最想商议的人不是申时行,而是张居正。在他眼里,而且从平日的交流也可以看出,张居正才是同时代最具有改革眼光的人,尤其在创新方面,申时行远远不及。 所以土地问题的改革,在尚未为张居正平反而张居正没有来京之前,朱翊镠还不敢轻易触碰。 如果直接借用我们亲爱的毛爷爷解决土地问题的方案,在这个时代肯定还行不通,天下会大乱的。 “什么味道?真香!” 冯保耸了耸鼻子,忽然说道。 “是啊!真香!” 跟着张鲸也耸鼻附和道。 “嘿嘿!” 朱翊镠则是笑了笑,得意地道:“那还用问吗?当然是烧烤的番薯了。” “镠儿怎么会这么香?”李太后诧异地道,“刚才吃起来好像也一般呀。” “娘,孩儿说过,生吃是番薯最最下乘的吃法。”朱翊镠笑着解释,“以后你们就会知道,有许多很香的吃法。” “那现在可以吃了吗?” “娘,孩儿去看看。”朱翊镠吩咐御膳房的小火者,“火可以不用烧了。” 小火者停下来,好奇地侍立一旁。 朱翊镠走过去,将埋着的番薯掏出来,用手指点了点,然后翻了一面,用带有火星的灰烬继续埋起来。 “快了,一会儿就能吃了。” “万岁爷,要烧烤到什么时候才能确定能吃?”小伙者请教道。 “刚才看到朕用手指试探吗?番薯不硬松软松软的就能吃了。” “哦。”小伙者点点头,也垂涎三尺地感慨一声,“真香!”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工夫,朱翊镠才将两个番薯掏出来。 烧烤的番薯样子还是难看死了,表面黑乎乎的像是黑炭,但散发出来的味道那真叫一个香! 朱翊镠将番薯夹到李太后面前。 “镠儿,这怎么吃?” “娘,先让它凉一会儿,然后扒了皮就能吃,味道可好了。” “嗯,闻起来的确香。” “以后待番薯繁殖栽培多了,孩儿还可以做署干儿c薯片儿给娘吃。” “好!”李太后浅浅一笑,“有镠儿在娘身边,娘以后肯定有口福喽。” “那是。”朱翊镠回之一笑。 冯保和张鲸直盯着烧好的番薯不眨眼,闻着这香味的确让人吞口水。 “娘,孩儿扒给你吃。” 待凉置会儿,朱翊镠拿起其中一个番薯,慢慢地将表面的一层皮去掉,但也没有去完,递给李太后。 不过递过去时,他用手帕将番薯底部包好,以免李太后的手弄脏。 “娘,你尝尝。” 李太后接过,看了看,问道:“就这样吃吗?” “嗯。”朱翊镠点点头。 “好。”李太后轻轻咬了一口,再一咀嚼,脸上露出两分惊喜的笑容,“嗯,不错,不错,真香!真香!” 这个表情,与刚才生吃番薯时的表情大不一样,可见番薯生吃的味道与烧烤的味道大相径庭。 看得冯保与张鲸心里更直痒痒,不知道吞下多少口水。 烧火的那名小火者知道自己只有闻与看,再香也没有他的份儿。 “镠儿,你也吃吧,好香啊!”李太后眉飞色舞地道。 “娘,你吃。” 朱翊镠说罢,朝冯保与张鲸一抬手道:“剩下一个你们分着吃了。” “可万岁爷还没吃呢。” “可师父还没吃。” 冯保与张鲸同时开口,连连摆手敬谢不敏地道。 “对你们很新鲜,朕不一样。”朱翊镠悠悠然地道。 “ 师父怎么不一样?”张鲸问。 “废话!”冯保忙道,“万岁爷九五之尊,当然不一样了。” “是是是,师父不一样。” “哈,哈哈。”朱翊镠也懒得解释,确实想解释也解释不清。 冯保与张鲸还是不敢动。 “拿去吧,朕让你们吃你们就吃,客气啥?”朱翊镠再次吩咐。 “万岁爷,那奴婢真的吃了哈,奴婢闻着都流口水呢。” 朱翊镠又是一摆手。 冯保连忙捡起地上那个烧烤好的番薯,从中掰开,分给张鲸一半。 然后两人都是三下五除二将番薯扒皮,大快朵颐地吃起来。 这两个不像李太后细嚼慢咽,他们简直如囫囵吞枣一般,一边吃还一边念叨:“真香!真好吃!” “烤番薯原来是这般的美味!” “山珍海味不过如此!” “万岁爷威武!” “师父是我们的神啊!” “” 两个人都还不忘夸赞朱翊镠一番。 半个番薯瞬间吃完了。 冯保意犹未尽地问道:“万岁爷,当初您是怎么知道海外有这样的物种?” 朱翊镠微微一笑,也只能指着自己脑子道:“天赋!” “万岁爷,您是这个。”冯保竖起大拇指,实在找不到比这更好的语言。 “来,小鲸,将这些发芽的种子就埋在这御花园吧。”朱翊镠吩咐道,“以后这段日子你就负责照看它们。” “埋在这里?”张鲸疑虑地道。 “嗯,朕需要观察,需要记录,你也需要指导。” “哦,这倒是。”张鲸脸上的丧气此时已经荡然无存了,还在回味刚才烧烤番薯的美味。 “剩下的番薯c马铃薯种子,送到白云观交给你师弟太一道人。白云观刚好有闲置的田地。” “师父,马铃薯与番薯一样好吃吗?” “差不多吧。” “栽培方法是否也一样呢?” “大致相同。”朱翊镠道,“但马铃薯入土种植的时候,可以将它们切开,你看,马铃薯不是有很多洞眼吗?每一个洞眼都可以长出一棵苗。所以我们培植马铃薯时,不必将整个马铃薯都埋入土中,只需留有洞眼的一小块儿,也就是说一个马铃薯可以培植好几棵苗,长出许多马铃薯来。” “这么神奇啊?”张鲸讶然。 “番薯也一样神奇啊,待番薯长出茎与叶来,将他们的茎插入土里都可以繁殖长出果实来呢。” “真的吗?” “其实,它们最神奇的地方是容易栽培,不挑地域,不挑土壤,田可种,地可种,土里可种,水里亦可种,春天可种,秋天亦可种,甚至冬天都没问题。” “万岁爷,首辅求见。”这时一名内侍过来禀道。 “哎呀!”冯保讶然一声。 朱翊镠这才想起申时行递贴请旨觐见一事。 。 正文卷 第867章 有人悬梁自尽了 “娘,孩儿得去见申先生。” 朱翊镠站起身来,继而又对张鲸说道:“小鲸,这些物种你先看好,师父可记得有多少个呢,你别偷吃哦,少一个唯你是问。” “知道了师父,徒儿不会偷吃的。”张鲸连连点头。 “去,让申先生去东暖阁。”朱翊镠朝传话的内侍一摆手,然后带着冯保赶紧去了,一边走还一边问:“伴伴,不知申先生有何要事?” “这个奴婢也不清楚。”冯保摇头回道,“不过看样子还挺着急的。” 回到东暖阁。 刚坐定没多会儿,便见申时行在内侍的引领下到了。 “申先生请坐,是有紧要的事吗?”朱翊镠也不墨迹,开门见山地问。 “臣的确是有要事与陛下相商。”申时行坐定后回道。 “申先生请说。” “陛下,反对京察的声音很大。”申时行一脸的愁绪。 “这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嘛。”可朱翊镠却不以为意。 “关键是死了人呀!” “申先生什么意思?”朱翊镠不由得神情一紧,表情立即严肃起来。 “工部一名主事,名字叫作童德平,昨晚自尽身亡。” “是因为京察吗?” “外头的人纷纷传言,说童主事是因为害怕京察丢了官儿,可具体原因尚不明确。不过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事,舆论定然会很快沸腾,对接下来的京察着实不利啊!” “先查明死因。” “臣已经安排人手调查,待有明确消息会第一时间向陛下回复。臣急着觐见陛下,一来是向陛下禀明实情,二来是向陛下请示是否需要封锁消息?” “封锁消息?封锁什么消息?” “倘若童主事的死果真与接下来的京察有关,那这样的消息,臣以为不能任由播散。陛下刚登基不久,无论陛下真心如何,都会有人说陛下是要借京察铲除异己,那接下来的工作将困难重重很难以展开。” “可既然申先生知道,那说明已经还有人知道了呀!” “陛下,因为童主事的死来得实在突然,且具体原因有待查证,所以尚未对外公布死讯,知道的人毕竟不多。臣最担心的其实也不是这个,而是担心有人利用这件事大做文章。” “无论童主任死因到底如何,靠封锁消息去一堵一肯定不是最好的选择。纸终究包不住火,实事求是便是了,也不必刻意封锁消息或隐瞒什么的。” “陛下的意思是不用管制舆情?” “朕看不必了,如果童主事的死另有隐情自然好说,可如果真像外界所传是因为害怕京察丢官而自尽,那这样不爱惜自己的生命,说得不好听点,也不必同情怜悯,申先生你说呢?” “陛下,一个人无论因为什么自尽身亡,用这种消极方式结束自己宝贵的生命,臣以为都不可取,所以臣倒不会同情怜悯,只是担心有人会利用这件事做文章,妨碍陛下的京察。” “申先生,京察的旨意已颁发,不会因为一名主事的死而中断或被阻挠。”朱翊镠态度坚定地说道。 “臣明白了。”申时行点点头,“但臣还是担心陛下面临的压力。” “有压力在所难免,”朱翊镠道,“朕想过,也已经做好了准备,但京察势在必行,吏治必须刷新。” “哦,臣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申时行又点点头。他似乎从朱翊镠身上看到了当初张居正的影子。张居正担任首辅时也是这样坚决,从不怕得罪人,也不怕任何困难。 “申先生明白朕的心意就好了。” “明白,那臣先行告退。” 申时行刚一起身,便见一名内侍进来禀道:“万岁爷,内阁中书来了,说有急事向首辅大人禀报。” 朱翊镠与申时行对视一眼,然后立即下令:“传。” 申时行又重新坐下,想着中书应该是为童德平的死因而来。 果不其然。 据查,工部主事童德平因贫寒,仅靠朝廷俸禄难以养活一大家子,平时又两袖清风从不接受贿赂,所以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刚好京察的旨意下发,他意识到自己的仕途马上就要结束,真个是愁上加愁雪上加霜,一时想不开,就悬梁自尽了。 这个调查结果,在朱翊镠看来,应该是没毛病。 申时行也是这样认为的。 问题来了,童德平虽然患了严重的抑郁症,但他的死,京察的确是一个导火索,至少可以说是京察刺激的。 如果不是害怕京察丢官,或许童德平就不会想不开悬梁自尽——当然这只是如果,这世上没有如果。 “申先生,对同主事的死,我们只能抱以同情,但京察必须继续。”朱翊镠再次表明自己坚定的立场。 “臣明白。” “不利的舆论在所难免。”朱翊镠接着又道,“也不必刻意封锁堵截,倘若有人借机蓄意闹事,朕绝不轻饶。” “臣知悉。” “伴伴。”交代完申时行,朱翊镠又对冯保说道,“你派人安抚一下童家人,还他们送些慰问抚恤金,看他们还有什么困难和要求,尽量满足他们。” “好,万岁爷,奴婢这就去。” 朱翊镠一摆手,冯保与申时行都离开了东暖阁。 在他们两个面前,尤其在优柔寡断的申时行面前,朱翊镠觉得有必要表现自己的坚决。 但他也不是不担心,毕竟刚登基不久,京察会牵动许多官员的心,可以说是人人自危。 偏偏这时候又出了童德平悬梁自尽的事,肯定有人借机大做文章,攻击京察,甚至以为一朝天子一朝臣京察是他铲除异己的举措。 接下来舆情到底朝哪方面发展,朱翊镠现在也无法预估,但已经可以预感到京察面临的巨大压力。 “万岁爷,武清侯求见。” 朱翊镠正闭目沉思,听见值守内侍禀道。 “他来作甚?” 这时候朱翊镠压根儿就没心情搭理武清侯李伟那个现世宝,所以回答时有点不耐烦。 感觉李伟就是一个添乱的人。 “万岁爷,奴婢也不清楚,他只说有事要找您。” “不见,就说朕去了慈宁宫,要见去慈宁宫见去。” 朱翊镠知道李伟怕女儿李太后,所以故意这么说。 话音刚一落定,只见李伟已经冲进来了,说道: “好外孙,这样不合适吧?” “放肆!”朱翊镠脸色一沉,“这是朕办公之地,岂能容你说进就进?” “”李伟一激灵,腆着脸道,“在外公眼里,外孙此刻只是外孙。” “即便只是外孙,未经我同意,你又岂能冒然闯进来?”朱翊镠以几近于呵斥责备的语气。 “”李伟嘴唇蠕动着,一个字儿也没挤出来。 。 正文卷 第868章 打发武清侯 放出信号 按理说,对李伟无论如何也不能以这样不耐烦的态度,毕竟人家是李太后的父亲c是他的外公。 可每当见到李伟那样一副德性,朱翊镠就想拒之门外,好像李伟天生就有不受人待见的潜质。 “说吧,外公来到底所为何事?” 见李伟半天挤不出一个字儿来,朱翊镠只好耐着性子问道。 要不然怎么办? 总不能捻人家老人走吧。 虽然这时候可以不给李伟脸色,但李伟这种人出去后,指定又胡说八道到处嚷嚷,影响不好。 “在这东暖阁,可以叫外孙吗?” 李伟也没有急着回答,而是点头哈腰弱弱地问道。 “想叫就叫,随便。”朱翊镠道,“但还是有事说事吧。” “那外公直说了哈,今儿个来是想恳请外孙将修吉壤的银子如数拨给。” “就是外公的吉壤吗?” “对对对。”李伟连连点头。 “我不是记得大哥给你拨过款吗?” “大外孙拨是拨过,但与外公申请的数目实在相差太大,小外孙刚登基即位当了皇帝,大赦天下,可外公到现在也没有享受到一点好处呢。” 看,就知道李伟来准没好事。 十有八九,哦,不,应该说有十成的把握是来添乱的,来了就要钱 朱翊镠很是无语,心想像这种钱朝廷以后坚决不出,但在李伟面前,态度也不宜强硬,实在没这个必要。 何必与李伟理论? 所以朱翊镠回道:“外公,勋亲国戚修吉壤到底拨款几何,有什么规矩,我这刚登基即位也不懂,要问问娘亲,才能作出决定,要不你先回去,待有结果稍后我派人通知外公。” 李伟当即有点不高兴了,将脸上的笑容收敛几分,嘀咕道: “外孙分明是在敷衍外公,外界都在说你什么都懂,外公也见识过,好像就没有你不知道的,现在居然说不懂,你让外公怎么相信?再说了,即便外孙不懂,可你是皇帝,只需点个头,事情不就成了吧?是不是?外孙还非说去问你娘,明知外公很怕你娘的。” 李伟越说情绪越低落,说到最后满是责备与不悦之情。 虽然十分不情愿与李伟理论,可朱翊镠还是刻意压制自己的情绪,缓缓解释道: “外公,我虽然是皇帝,可国库的钱也不是说给谁就给谁,都有规矩的。外公肯定也知道,大哥在位时,他总想调用太仓银放入自己内帑供自己使用,可有几回得逞?内阁c户部c六科c所有官员都盯着呢。我可不想做一个让官员都讨厌的皇帝爷。” “那外孙的意思就是不想给呗?”李伟板着一个脸道。 “如果外公非要这么说,我也不想解释。”朱翊镠回道。 “外孙都没问外公需要拨款多少,就一口拒绝,太没有人情味了。” “外公还有其它事儿吗?” “就这一件事儿。” “这件事儿在外公眼里如此着急?” “怎么不急?外公多大年纪了,外孙也不想想,还能活几个年头?” 听李伟这么一说,朱翊镠倒是微微点头,不是诅咒李伟,历史上的李伟确实活不了几年就会去世。 “外公都一大把年纪了,且不说修吉壤本该朝廷拨款,即便没有这规矩,外孙孝敬外公也理所当然呀!” 说着说着,李伟竟黯然落泪,接着哭诉道: “外孙登基当皇帝,天下人都享受到好处,唯独外公没有。如今外公腆着脸特意恳请,外孙还冷言冷语责斥,知道外公心里有多痛吗?” 李伟捂着自己心门口,也不知道他是真痛还是假痛,反正表情在朱翊镠看来好像是那么回事儿。 此时冯保已经离开了。他像朱翊镠一样,也不想见李伟。 其实不光是朱翊镠c冯保,就是李太后与之前的张居正,平时都不愿意见到李伟,理由大同小异,就是李伟这个人总喜欢给他们添乱,都抱着一种眼不见为净的心态。 李伟还在那儿吧嗒吧嗒地诉说,似乎受尽了人间的委屈。 朱翊镠忽然笑了,因为他看见冯保领着李太后进来。 原来在得知李伟要进东暖阁时,冯保就知道指定没好事,所以第一时间去慈宁宫通知李太后。 冯保当然知道李伟最怕李太后,平时有事总背着李太后求人,不敢在李太后说,怕李太后责斥他。 冯保知道,朱翊镠刚登基李伟,与李 伟直接面对面地理论不好,毕竟人家是外公,长两辈呢。 还是由李太后来打发。 所以冯保想着将李太后请来。 “爹。” 李太后一进来便冷冷地喊了一声。 “啊?”李伟登时咯噔一下,倒吸一口冷气,扭头一看,脸色大变,“凤儿,凤儿怎么来了?” “爹来作甚?”李太后愠色道,“又来向镠儿要钱是不是?” “凤儿,你看爹都一大把年纪了,大外孙当皇帝的时候,修吉壤的银两都没有如数拨给” “好了,好了。”李太后不耐烦地直接打断,她打心里认为自己也不是不尊重她爹,只是李伟太让她失望,太让她伤心了,自己亲爹实在没办法,否认绝不会多费口舌。 “爹,钧儿当皇帝时,你总是给钧儿添麻烦;如今镠儿刚做了皇帝,爹又来给镠儿添麻烦。爹也知道自己都一大把年纪了,能不能消停几年做一个安安分分的皇亲国戚,让人见了爹不是摇头叹气而是竖起大拇指,爹不为自己,也得为我与镠儿着想啊!” 李太后语重心长,像教育孩子似的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李伟抹了一把眼泪,望着李太后问道:“可爹的要求真的很过分吗?不过是按照朝廷的规矩来罢了。” “爹,镠儿刚即位,千头万绪根基不稳,需要他做的事儿太多,别给他添乱好吗?女儿求求您了。” “哼!”李伟鼻子里轻哼一声,流着泪黯然离去。 李太后摇头深深叹了口气。 冯保朝朱翊镠微微一笑,好像在说还是他这一招儿管用吧,对付李伟就得请李太后来。 “镠儿没有答应你外公吧?” “娘,孩儿当然没有。”朱翊镠洋洋自得地回道,“孩儿刚不久还与娘说过,对于皇室宗亲,孩儿以后都不想寄养。这时候又怎会答应给外公增补修吉壤的银两呢?” “那就好!”李太后又深深叹一口气,然后离开了。 “万岁爷,您刚才说对于皇室宗亲以后都不想寄养,这是什么意思?” 李太后刚一走,冯保便迫不及待敏锐地问道。 “此事说来话长,以后慢慢与伴伴再说,不是让你去处理童主事的事吗?” “万岁爷,已经派人去了,奴婢稍后再亲自跑一趟。”冯保咧嘴一笑,“奴婢知道武清侯来指定没好事儿,所以赶紧去通知太后娘娘。” “伴伴有心了。” “能让万岁爷省心一点,就是奴婢最大的荣幸!” “以后别说这么客套话了。” “万岁爷,这可不是客套话哦,而是奴婢的肺腑之言呢。” 冯保忙一本正经地纠正道。 “无论是不是伴伴的肺腑之言,以后也少说,每个人都朕是否真心,有几分真心,朕心里有数。” “奴婢明白。” “朕希望咱们尽力向下面传达一种务实的观念,尽量杜绝那些大空话c大套话c大假话,脚踏实地将我们想做的事情做好才是我们的目标。” “万岁爷所言极是,奴婢受教了!”冯保心悦诚服毕恭毕敬地道。 “去吧,赶紧去童主事家一趟,虽然朕不主张刻意封锁或堵截消息,可这件事也不能任由发酵成为一道障碍。” “奴婢明白!奴婢马上就去。” “伴伴注意分寸!”冯保又叮嘱道。他当然清楚冯保是个会做事的人,但手段有时候未免太狠毒了一些。 “知道了。”冯保应声而退。 。 求票啊大佬们! 昨天有事未能准时更新,今天力争万更,俺也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 正文卷 第869章 议童主事之死并代写讣告 “童主事真死了吗?” “嗯,那还能有假?” “但没有发丧是吧?” “是,但肯定是已经死了。这个消息绝对可靠。” “死在哪里?” “家里,悬梁自尽的。” “哎,好端端的自寻短见干吗?” “什么叫好端端的?童主事的死可是有原因的呢。” “什么原因?” “你们说呢?眼下什么事儿最让人着急上火?” “莫非是因为京察?” “嘘——小声点儿,童主事的处境你们还不清楚吗?” “” 六科廊言官休息时扎在一堆儿,开始围绕童德平的死七嘴八舌议论开了。 言官——基本上可以代表大明的政治风向标,或者说他们基本上站在舆论的最前沿,无论朝廷发生什么事,他们通常都会第一时间站出来发声,而且往往代表最激烈的声音。 童德平的死自然也不例外。 如果放在平时这种事也就算了,根本不叫事。想想京城各大部院像一名六品主事这样的官儿简直一抓一大把,死了也就死了,哪怕是悬梁自尽,也不会掀起多大波澜。 但在这时候死了可就不一样。 朱翊镠京察的旨意刚一下发。 无论童德平是否担心京察考核不合格从而丢了官儿,但多事的人指定会向那方面联想,或者直接将童德平的死归结于京察。 看六科廊言官们是如何议论的。 “童主事家境本就清贫,听说都已经到了揭不开锅的地步,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们想必也清楚。” “哎,当然清楚。谁不知道童主事两袖清风?工部本就是一个清水衙门,再加上童主事性格老实说话直来直去,得罪了不少人,一来他从不收人好处,二来他那种人也确实没人巴结他,平时那叫一个穷啊!” “穷是一方面,但他的死与陛下推行的京察也不无关系,京察就像最后一根压死骆驼的草。” “是啊!陛下这次不按凡例坚决推行京察,搞得人心惶惶,像童主事那样的官员,都已经五十多岁,干了十几年的主事,原地不动就没有升职,又没什么出色的政绩,这次京察岂能合格?十有八九会被辞退的。” “嗯,陛下还向所有官员传递了一个信号,你们知道吗?” “什么信号?” “仔细想想就明白,陛下一上来就恢复考成法,然后将跳出来反对他的官员调往东番,等于是贬黜流徙,然后又大刀阔斧地推行京察,而且目的明确,就是要精简冗余的机构,裁汰不合格的官员,大家有没有觉得这波操作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是啊,记得当初张居正荣登首辅不久,好像也是这么干的。” “对了,对了,所以说陛下要向我们传递的信号是,他要全面恢复张居正的改革,也等于是推翻万历皇帝之前所作出的一切决定与措施。” “的确如此,陛下就是要这么做,而且相信你们听得风声,陛下不久就要为张居正平反了,张居正五个流徙在外的儿子已经被陛下召回。” “既然陛下与张居正是一个套路,那我们再联想到童主事,像童主事这样的官员,为什么在主事的位置上干了十多年都没有升?不正是与张居正的用人习惯有莫大的关系吗?” “什么习惯?” “重循吏,远清流啊!童主事是不是有点像海瑞海大人?” “不是有点像,是很像。” “张居正担任首辅时,海瑞是什么下场?童主事又岂能升官儿?童主事虽然性格耿直,可不傻,他当然能预料这次京察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所以说京察才是童主事悬梁自尽的诱因,至少是导火索,不是京察,童主事极有可能不会自寻短见。” “嗯,这样说来,我们当为童主事发声,为他写一份讣告。童主事昨晚就已经死去,可到如今依然没有发丧,很有可能他们家人也是顾忌。” “走,我们去瞧瞧。” “走,该还童主事一个公道,给他的家人一个交代。” “” 这样一帮官员去了。 还忽悠了一部分官员过去。 然而,当他们得知冯保也去了,还给童家人送了抚恤金,让那帮急切需要发声的官员异常的气愤。 他们觉得冯保这样做,无异于堵住童家人的悠悠之 口,不让他们抱怨,不让他们将目标对准京察。 这样一想,他们当然更生气了,感觉冯保就是在欲盖弥彰。 于是乎就在童主事死的第二天,在京各衙门的官员,几乎都收到了如下这样一份讣告—— 诸位世伯世叔: 家父工部主事童德平,因家境贫寒,生活无着,求借无门,万般无奈,加上京察所带来的巨大压力,只得含恨于昨夜凌晨悬梁自尽。 呜呼!六品乌纱,举家如同乞丐,二十几年宦海生涯,到头来三尺白绫。岂不悲哉!岂不恸哉! 不孝子童博泣告。 这份讣告,由六科廊言官共同起草并审定再行誊抄,然后送达京城各个大小衙门参阅。 讣告的内容虽简短,可却是相当的煽情。本来京察就牵动人心,许多官员读后不禁动了恻隐之心,莫不相邀前往童德平家祭奠。 甚至有些官员压根儿就没有与童德平的家属沟通商量,便自作主张为他们请来哭丧的哭婆子。 按照当时的吊仪规矩,每位前往祭奠的官员都会送去一道挽幛。灵堂里放不下就摆在院子里,院子里摆不下就摆到大门外,到后来童家整个一条胡同都摆满了灵旗挽幛。 前往童家吊丧祭奠的人络绎不绝。 被请去哭丧的十几个哭婆子也特别卖力,只要吊丧祭奠的人一来,她们就撕肝裂胆地干嚎。 加上吹鼓手们也各尽其职,吹吹打打,搞得有模有样的很是气势,尤其是那一只唢呐,时而呜咽,时而凄厉,直聒噪得几条街都不得安宁仿佛是死了一个多么值得大家怀念的人。 这要是放在平时,别说是工部一名六品主事,就是堂堂的二品大员,其场面也不过如此吧。 。 正文卷 第870章 闹闹更健康 “万岁爷,您看。” 冯保气嘟嘟地将六科廊言官为童德平写就的讣告递到朱翊镠面前。 “就是有人想搞事儿,尤其是那帮言官。”继而冯保又愤愤地补充道。 朱翊镠接过看了一眼,但也没太当回事儿,毕竟先头已经预感到了。 所以他不过微微一笑,问道:“伴伴给童家送去了慰问抚恤金吧?” “万岁爷,送去了一百两银子,而且奴婢还知会工部尚书潘老并取得他的同意,童主事的丧事将由工部出资。” “好,咱尽到责任就成了,其它的不用我们操心,也操心不来。” “万岁爷,奴婢是气在有不少官员故意将矛头对准京察。更为可恨的是他们居然绕过童家,也不经童家人同意,请来哭丧的婆子有心造势。” “他们以为这样就能阻止京察吗?” “想必有许多官员是这样想的。”冯保回道,“他们根本无法理解万岁爷整顿政务c刷新吏治的决心,而且也不理解万岁爷京察的目的。别说童主事的死另有原因,即便就是因为京察而死,万岁爷的旨意已经颁发,也断无收回之理,不知道那帮人是怎么想的。” 朱翊镠还是微微一笑,“你派人去看看到底是谁挑的头。” “万岁爷,这个不用您提醒,奴婢自然知道。”冯保回道。 “嗯,还是那句话,咱把自己需要做的做好。”朱翊镠点点头,继而脸色一沉认真地道,“可倘若谁想煽风点火唯恐不乱,朕也不会客气。” “奴婢明白。”冯保心领神会,恨恨地道,“对有些人就是不能仁慈。” 朱翊镠没有作声。 心想任何时候只要是改革,必然会触犯到部分人的利益。 那跳出来反对的人必然大有人在。 更何况是严苛的京察? 而且这次京察与往常还大不同,不仅仅只是考察不合格的官员。 在许多官员心目中,这次京察不过是朱翊镠铲除异己的一种手段。 “万岁爷,工部尚书潘季驯潘老请求觐见。” 朱翊镠与冯保正说着,值守的内侍进来禀道。 这都不用说,两个人也知道潘季驯为何事而来。 “有请。”朱翊镠一摆手。 冯保与潘季驯本是一道进京的,只是比起冯保,潘季驯要低调得多,而且引发的议论也小得多。 一来潘季驯本身不及冯保吸睛,二来他是专注做事的人。 但潘季驯一进京,与冯保一样,立即回到之前的工作岗位上。 所以潘季驯二度担任工部尚书。 只不过比起愤愤不满的张鲸,原工部尚书则是主动让位给潘季驯。 潘季驯的成就,大家有目共睹。得知是朱翊镠请回来的,那工部尚书一职没有人敢与他争,顺理成章。 “臣潘季驯叩见陛下。” “潘老无需多礼,请坐。”朱翊镠做个手势请潘季驯入座。 他与潘季驯虽然远远不及与冯保亲密,但毕竟也相处过。 “潘老何事觐见?”朱翊镠问。 “是为童主事的死而来。” “朕与伴伴已经猜到了。不知潘老对这件事有何看法?” “陛下,童主事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死去,臣担心,本来就窝了一肚子气的京官大僚们,当然只是一部分,觉得终于找到了一个泄愤的机会。臣已经感觉到了,京城本来就不平静的局势,骤然间紧张了起来。” “朕与伴伴刚才还说到这个事儿。” “也担心有些不明事体的官员想趁机闹事吗?”潘季驯问。 朱翊镠与冯保都点了点头。 “陛下,不过说实话,臣也有一个为难之处。”潘季驯紧锁眉头。 “潘老请说。” “童主事之死,大家都心知肚明原本也不算什么大事儿,可在这个时候对于京察无异于火上加油,大大激发了某些闹事者的斗志。臣听说一些本来还在观望的官员,这一下子也壮着胆子加入到闹事者的行列中。” “伴伴也担忧,刚朕与他说过,做好我们自己该做的就成。” “臣明白。很明显某些官员将矛头对准京察,臣自然会非常谨慎,不会往里头掺和。所以送挽幛悼念这些事儿,臣都尽量约束部下不要去,可竟有部下直面指责臣对部属无情,说臣不去,但别约束部下也不能去呀,毕竟童主事乃本部主事,臣听了心里有点儿不舒服,所以才决定觐见陛下, 请示到底该不该刻意压制部下呢?” “随他们去吧。”朱翊镠道,“闹闹更健康,这样闹闹也好。” “闹闹更健康?”潘季驯微微一滞。 “不闹不知道朕的决心。” “哦,臣明白了。” “伴伴与潘老还有其它事吗?” “没有。”冯保与潘季驯异口同声地回道。 “万岁爷,奴婢先行告退。”冯保跟着道,“只要有任何动静,奴婢会第一时间向您禀报。” “臣也告退。”潘季驯跟着站起来。 这样两人就此离去。 潘季驯回到工部也知道怎么做了。 冯保更不用说。 非但如此,他还在琢磨,这件事要怎样帮助朱翊镠做点什么。 关键时刻有些官员就是不明事理。 虽然冯保能理解,毕竟京察到时候肯定要触犯部分官员的利益,但他绝不容许某些官员借机闹事儿。 只是,该如何警告呢? 或者说,该采取什么手段呢? 冯保正自沉思,忽然见一名值守太监传话说:“冯大公公,郑淑嫔娘娘请您过去翊坤宫一趟。” “这时候哪有闲工夫?”冯保有点不耐烦地嘀咕了一句。 “可那边来人务必请您过去一趟,说有要事与您商议。” “现在就去吗?” “对,让您马上过去。” “知道,知道了。”冯保不耐烦地一摆手。现在只要一想到郑妙谨,他就自然而然联想到,找他肯定是为了追寻朱翊镠与朱翊镠之间的事儿。 第一次他还觉得好奇,可事后一想还是觉得不要掺和为好。 毕竟这是君主与嫔妃之间的事儿,他一个做奴婢的瞎掺和什么? 关键是,许多他也不知情啊! 所以,当听到郑妙谨有请,他本心是抗拒不想去的。 然而,传话的说务必要去,他也没办法,不能不去。 眼下朱翊镠只有三个女人呢。 除了李之怿,就数郑妙谨,不看僧面看佛面,他也得去呀。 冯保起身,朝翊坤宫方向去了。 到翊坤宫,见郑妙谨正在暖阁里等候。见到行礼坐定。 郑妙谨第一句话就是:“冯公公,皇帝眼下正愁吧?” “是。”冯保点头。 “为了京察?” “嗯。” “是因为工部一名主事的死吗?” “”冯保愣了一愣,没想到郑妙谨找他来竟是为了这个吗?愣过之后忍不住问道,“娘娘找奴婢来,不是为了追寻您与万岁爷之间的事儿?” “那件事儿问你你清楚吗?”郑妙谨没好气地道。 “的确不清楚。”冯保强颜一笑。 “今天找你来不为那事儿,而是专门为工部那名主事的死。” “哦,是吗?”冯保一下子如释重负精神头儿足了。 “嗯,知道你们正着急上火。” “娘娘深居翊坤宫,原来也知道这件事哈。” “不仅知道那名主事的死,还知道有些官员想浑水摸鱼大肆造势,阻碍京察的推行呢。” “那娘娘有什么好主意?” “哈,算冯公公问对人了。”郑妙谨诡谲一笑。 。 接下来两章,本是昨天补发的。 求票啊!求票啊! 叩谢。 正文卷 第871章 面授机宜 公祭主事 郑妙谨这么一说,冯保更来劲儿。 因为他知道而且见识领教过郑妙谨是个超级厉害的角儿。 且不说郑妙谨先头与朱翊镠那个了还敢留在朱翊钧身边,单凭后来在翊坤宫挟持朱翊钧一事,冯保对郑妙谨就必须得刮目相看。 试问这天底下还能找出几个女子有如此的胆色? 别说女子,就是男儿又有几个? 此时此刻,见郑妙谨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冯保感觉到郑妙谨肯定是已经想好了什么主意。 那当然来劲儿了。 “娘娘快说来奴婢听听。” “主意本宫当然有,就不知道冯公公敢不敢做?” “娘娘这是小瞧奴婢了,还有什么奴婢不敢做的?” “冯公公也莫吹牛。” “娘娘,这可真不是吹牛哦。”冯保洋洋自得地道,“奴婢是什么性子,想必娘娘也了解一二。” “倘若本宫说,或许要死人呢?” “要死人?”冯保又是一愣,不由得正襟危坐起来。 “看把你吓得,一说到死人,感觉你坐都坐不稳。”郑妙谨摇头而笑,笑意中明显带有几分藐视。 尽管冯保自认为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但比起郑妙谨,他觉得自己或许还真自愧不如。 因为他已经听说关于那个“嫣韵”姑娘侍寝而被杀的事儿了。 足以说明郑妙谨之狠。 “怎么?冯公公是害怕了吗?”郑妙谨脸上蔑视的笑容尚未散去。 “不怕,只要是为了万岁爷好,让奴婢上刀山下火海,奴婢都不怕。”冯保被激拍着胸膛信誓旦旦地道。 “冯公公这样想就对了嘛。”郑妙谨嫣然一笑,不再蔑视了。 “娘娘请说,到底什么主意?” “倒是不需要冯公公上刀山下火海,只需冯公公暗中做些手脚。” “娘娘,那到底该怎么做呢?” “冯公公请听我说” “” 郑妙谨轻声咕哝了几句。 冯保会心一笑。 “怎么样?” “这个主意好,”冯保先是点点头,继而又面含愁绪地道,“只不知万岁爷知道后,会不会责备奴婢。” “你刚才不是说只要为了皇帝,什么都愿意吗?” “那当然。” “既然如此,又为何担心会被皇帝责备?”郑妙谨笑道。 “也是。” “所以冯公公到底敢不敢做呢?如果不敢,本宫找别人。” “敢。”冯保确定地表态。 “好!”郑妙谨道,“本宫相信冯公公有这个魄力,但必须得提醒你,千万不要走漏风声,否则传到皇帝耳里,那肯定会黄,是做不成的。” “奴婢明白。” “那你去准备吧。” “娘娘,事后倘若万岁爷问及,那奴婢该怎么回复呢?” “倘若皇帝事后追问乃至追责,冯公公就说是我的主意好了。” “那怎么能让娘娘背锅呢?当然就是奴婢干的,不能将娘娘抖出来。” “到时候再看吧。” “好,那奴婢先去了。” “对那些不识大体桀骜不驯的人,就得给他们点儿颜色瞧瞧。” “娘娘说得对。”冯保赞道。 童主事家的那条胡同挤满了人。 前来祭吊的官员只要一到,在现场指挥操办丧事的人便赶紧让吹鼓手们大奏哀乐,在呜哩哇啦的唢呐声中,十几个哭婆子尖着嗓子放出悲声: 哎呦呦,哎呦哟, 我的童大人嘞,我的童大人, 你怎么就如此想不开, 你上有老下有小, 丢下贤惠的老婆, 竟一脚踏上奈何桥, 满街的人都在说是京察惹的祸呀, 京察惹的祸呀 哭婆子们都是受过专门训练的,没有一个嘴巴不滑溜,编词应景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加上哭功着实了得,嘴一撇就哭,一哭眼泪就哗哗地流。 听得她们凄凄惨惨的哭诉,前来的吊客没有几个不动情的。 等到了童德平的公祭日,前去吊唁的人更是络绎不绝。 本来还在观望 的人,见朝廷好像也没有采取什么行动,还以为是朝廷心虚而朱翊镠有所顾忌呢。 如此一来,让他们变得更加大胆。 童德平所在的胡同,本就不是很宽敞,如今早已被挽幛挽联招魂幡等一应冥器填得满满当当的。 这些时日天气已经越发炎热了,好得出奇,白日里天空蔚蓝。 不曾遭遇一点雨滴的素纸素花,把里把长的一条胡同堆砌得一片缟白,丛丛复复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今儿个一早,参加公祭的人从四面八方陆续赶来,都只能将轿子停放在胡同口外的大街上。 而一应十几个签单答应迎宾叫子也都从童家院门前迁到胡同口。 时不时地能听到他们错落有致c有板有眼地高声喊道: “吏部给事中王大人到——” “刑部员外郎张大人到——” “兵部武备司主事王大人到——” “大理寺少卿陈大人到——” “翰林院检讨周大人到——” “都察院佥都御史余大人到——” “” 每次唱名之后,紧跟着的便是震耳欲聋的唢呐哀乐和哭婆子们那熟练至极的干嚎。 童德平虽然生前不得志,命运可谓滞蹇,但死后的哀荣,比起那些二品三品大员的死,不知强了多少倍。 但有一点,所有大小九卿没有一个出现在童德平的公祭日上,来的官员职位都不高,最高的只有四品。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听得风声,别看场面很是热闹,竟找不出一个现场总负责人来。 而且工部主事也就是六品以上的官员都没有一个参加的。 只因潘季驯见过朱翊镠后下过死命令,工部衙门里有哪个官员胆敢在公祭日那天参加祭吊一定严惩不贷,想表达对童德平的同情,可以选择其他时间。 所以,即便是同情童德平,或与童德平关系亲近的那些工部官员,这会儿也都不敢明着来参加祭吊了。 不过,来的人还是不少。 而且,为一个悬梁自尽的六品主事举行那么大的公祭,这也算是国朝史无前例的了。 翻了巳牌,公祭开始。 胡同里接踵摩肩挤满了一百多名官员,当然绝大部分都是害怕在这次京察中丢了饭碗的官员。 赶来看热闹的前后左右居民,也把胡同口里三层外三层堵得水泄不通。胡同两边住户人家的墙头上,还站了不少观望的人。 总之,小小的一条胡同,竟挤了成百上千号人。 由工部出资,给童德平买了一口质量不错的棺材,这时也被抬到院子外的街面上去了。 当司仪宣布公祭开始,众人肃穆静立。哀乐大奏,哭丧的人嗷嗷大哭,折腾一通后,站在棺材面前的司仪,开始大声吟诵早已润色写就好的祭文。 。 正文卷 第872章 一场大火 因为有人润色,如同讣告一样,祭文写得也是相当煽情。 从童德平自小辛苦读书开始,写到哪一年中举人,哪一年中进士,再写到哪一年担任什么官职 其中就有这样写道: “童德平公列籍二十余年,不逢迎c不谗谄c不唯上,宦海生涯之中有正声c有廉节c有操守” “童德平公两袖清风,举家生计本就举步维艰,又因害怕京察,遂借三尺白绫,断然了却残生” “童德平公之为人,阳仇而阴德,此乃大智;公之行世,迹愚而事巧,此乃大巧;公之为官,言拙而行方,此乃大忠” “然公之品格,不为官场所容,历历二十春秋,竟只得六品主事而终,呜呼哀哉!呜呼哀哉!本是静默之臣,顿作悬梁之鬼” “” 司仪摇头晃脑,感情充沛,念着念着竟自哽咽起来。 念完更是声泪俱下。 在场众人也莫不为之动容。 忽然人群中有了一片小小的骚动,间或听到有人议论: “倘若童主事泉下有知,得知今日之盛况,不知是悲是喜?” 然后是几声叹息。 再然后又听到有人议论: “童主事若非被逼无路,又怎会想不开竟一死了之呢?” 情绪所至,这时候也不知是谁,恼羞成怒地高喊了一声: “童主事之死,到底是谁之过?谁之罪?难道不该追问清楚吗?” 立即有人接道: “是,我辈朝廷命官,忠心为国,最后岂能落得如此下场?” “对,倘若就这样死了,而不警以为戒,那我们这些人日后都有可能成为涸辙之鱼c砧上之肉。” 这话已经很明显有指向性了。 本来祭文中就写到了因为童德平“害怕京察”,再加上前来祭吊的官员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的气。 如此一来都被撩拨得怒气冲冲,很快就像炸开了锅。 有人声嘶力竭。 有人捶胸顿足。 有人直指京察惹的祸。 场面几近失控。 “不好了,着火了!” 忽然,也不知是谁,竟杀猪似的大喊一声。 在场无不大惊。 胡同里顿时又骚动起来。 司仪还以为是谁在搞恶作剧呢,正想做手势让大家安静下来。 一抬眼,只见胡同口果然蹿起一股浓烟,堆放在那里的纸人纸马挽联挽幛招魂幡,不知为何烧了起来。 “靠,真的着火了!” “快,大家不要慌,赶紧弄水来,把火浇灭。” 尽管在场有些官员还比较冷静,可也抵不过此时的火势。 “不好,火已经卷过来了。” “快跑,大家快跑!” 响晴响晴的天气,在胡同里摆放了几天的这些用纸竹扎起来的冥器,早已经干焦得不像样儿了。 遇到火,可想而知。 眨眼的工夫,便已成燎原之势,迅速扑到官员们的脚下,吓得他们失魂落魄六神无主撒腿就跑。 还剩几个有心思去救火? 不消片刻胡同里已是一片火海。 幸好天气响晴没有起风,否则这里的恐怖更让人难以想象。 火势往胡同外扑。 整个一条胡同都浸在烈焰之中,到处都被烧得噼里啪啦炸响。 无脚的烈火比有脚的官员跑得快。很快便听到惨叫声有人被烧着了。 要命的是胡同口被围观的人堵住,火一卷来,人一乱跑,慌作一团。 逃命的官员围观的人,一个个慌不择路只知道跑,甚至有些让浓烟呛昏了头的,眼睛都迷糊了,本是逃生,却偏偏往火海里钻 无论是官还是民,何曾见过这等惨烈的场面? 跑到胡同口时,因为人多又乱,乃至有人两腿如泥瘫倒在地。 而夺路逃命的官员民众此时已是自顾不暇,谁还管得了他人? 纷纷从倒地者身上践踏而过,亏得有人将其拽起来扶掖着仓皇逃遁。 申时行正在内阁拟票,才说闭目养神休息会儿,忽然见中书色急匆匆地冲进来,畏葸地禀道: “首付大人,不好了。” “怎么?” “童主事家那条胡同起了大火?” “怎会这样?”申时行豁然站起,“现场有没有人受伤或烧害?” “京师大营有数百名兵士正在扑救,现在还不知道伤亡情况呢。” “走,马上随我过去。” “是。” 司礼监掌印值房里,冯保正在看似悠闲地审阅呈送上来的奏疏,那是准备送往朱翊镠那里朱批的。 “冯大公公,童主事家那条胡同突然着火了?”守值的一名太监进来禀道。 “哪个童主事?”冯保眯着眼问。 “就是刚刚悬梁自尽的那个童德平主事啊。” “哦,怎么他家胡同突然着火了?” “今天不是他的公祭日吗?人多,乱糟糟一片,又天干地燥的,所以也不知怎地,火烧着了纸扎的冥器。” “这样啊!严重吗?” “听说那条胡同像一片火海。” “就该吓吓他们。”冯保一咬牙,“区区一个工部主事,那么多官员送去那么多冥器干啥?不明事理的还真以为那个童主事的魅力有多大呢,不就是想借童主事的死大做文章吗?烧得好!看还有谁敢借机闹事儿!” “”值守传话的太监杵愣住,一时都不知如何接话了。 翊坤宫里,一名近侍悠悠然地对郑妙谨禀道:“娘娘,冯公公果然有胆,童主事家那条胡同的火烧起来了。” 郑妙谨浅浅一笑:“怎么?你还以为冯保是个懦弱胆小之辈吗?” “那倒不是。” “冯保的胆儿当初背着万历皇帝将我送给当今皇帝,后来又让我被选为九嫔妃之一,试问谁敢?当初若不是潞王揭发,他都敢为了钱,将永宁公主嫁给一个命不保夕的痨病鬼,让他指使人放一场火算什么?” “那是,冯公公是个做事的人。不过娘娘,倘若被万岁爷知道,不知会不会挨骂?”近侍担忧地道。 “挨骂就挨骂呗,我不也是为了他好吗?”郑妙谨道,“他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有妇人之仁,总下不去手,就像对待他大哥,非要留下来送到东番,搞得节外生枝,常洛也留在京城。” “娘娘言之有理!” “再说这次,工部区区一名主事死了就死了,分明有人想借机攻击京察,看他怎么做?放之任之,也不刻意打压阻止,让那些闹事儿的官员还以为他好欺负呢。既然他不肯出头,那我来呗,坏人我来当。做皇帝的,有仁慈之念固然是好,但该狠的时候也要狠,哪还能方方面面都能顾及到?” 说着郑妙谨站起来一摆手:“走,随我去一趟慈宁宫。” “娘娘,去慈宁宫作甚?” “当然向慈圣皇太后如实禀明啊!” “对,还是娘娘想得周到。” 。 正文卷 第873章 主动禀明实情 慈宁宫。 李太后正抱着常洛玩。 忽然见管事牌子进来禀道:“太后娘娘,听说刚刚悬梁自尽的那名童主事家所在胡同着火了。” 李太后当即将朱常洛交给王淑蓉,问道:“怎会这样?” “具体情况奴婢也不清楚,只知道今天是童主事的公祭日,所以去祭吊的官员不少,但十有七八是想借童主事的死造势抵制京察。” “有没有伤亡情况?” “现在还不知道呢,但京师大营派出的兵士已经去了现场。” “哎!”李太后深深叹了口气,“也不知道镠儿会如何处理。” 正当此时,一名内侍进来禀道:“太后娘娘,郑淑嫔娘娘来了。” “她?请进来吧。”对郑妙谨,李太后多少还有些芥蒂。 毕竟郑妙谨挟持朱翊钧一事,至今还让她耿耿于怀。 很快郑妙谨在内侍的引领下进来。 “臣妾参见太后!”郑妙谨本想亲切地喊一声“娘”,以家礼拜见。 可见李太后一本正经的样似乎不大欢迎她,只有以妾礼拜见。 “郑淑嫔有事吗?”李太后直问。 “是有点事。” “请坐。”李太后抬手示意。 “多谢!” 郑妙谨坐下来后,不禁看了李太后身边的内侍一眼。 李太后心领神会,当即一抬手吩咐道:“你们先出去吧。” 内侍都退去。 只剩下李太后与郑妙谨两个了。 “不知郑淑嫔来有什么事?”李太后又问了一遍。 “娘知道童主事家所在胡同着火的事吗?”郑妙谨也不转弯抹角,开门见山地问。这时她称呼“娘”了。 “刚听说。” “不知娘对此事有何看法?” “镠儿刚登基不久,又是推行京察之际,遇到这种事的确不是什么好兆头。” “娘,这场火是臣妾让冯公公暗中指使人放的。”郑妙谨如实回道。 “你?”李太后大吃一惊。 “是的。” “为什么?” “因为臣妾知道,之所以工部一名六品主事死后居然迎来如此盛势的公祭活动,全是因为有人想借机闹事儿,偏偏皇帝又不加以阻拦,任由他们大张旗鼓胡作非为,所以臣妾看不过去,就想帮助皇帝一把。” “所以你就让冯公公暗中指使人去放火?”李太后盯着问。 “是的。”郑妙谨不慌不忙回道。 “可你想过这样会闹出人命吗?”李太后以斥责的语气质问。 “臣妾当然知道。可臣妾以为,比起皇帝的威权与推行的政策,即便死了几条人命也无可厚非。若不给那些人一点颜色,以后每当皇帝颁布新的政策便有人想从中作梗跳出来反对,那皇帝的威权何在?政策还如何执行?” “镠儿知道这事儿吗?” “还不知道,臣妾事先没有告诉他。” “哎!说实话,只要没死人,这场火或许的确能帮镠儿一个大忙;可倘若有所伤亡,那这事儿就大了。” “娘,臣妾也是为了帮助皇帝扫除障碍!”郑妙谨诚挚地道。 “这个我清楚。”李太后点点头,与当初挟持朱翊钧出发点是一样的嘛,“只不知镠儿会怎么想啊。” “娘能理解臣妾的心吗?” “我当然理解。女人嘛,为了自己心爱的男人,什么都做得出来。” “娘理解就好。”郑妙谨微微一笑。 “不过,娘也得提醒你一句,身为后宫女人,还是不要掺和朝中事为宜。当初我是没办法,钧儿执掌天下时才只有十岁冲龄,镠儿不一样,虽然他年纪也不大,可事事有自己独到的见解,而且往往出人意表,远超同时代的人。倘若得知郑淑嫔干政,不知他会怎么想。”李太后语重心长地道。 “娘,臣妾可不想干政。”见李太后没有生气,态度甚是良好,所以郑妙谨不禁为自己辩白了一句,“只是臣妾看皇帝无动于衷好像一筹莫展,所以臣妾才帮他想到一个主意,可这事儿臣妾当然不敢提前告诉他,只好授意冯公公暗中派人去做了。不过娘请放心,臣妾叮嘱过冯公公,放火只是为了吓唬那帮难事儿的官员,不要误伤人命。京师大营的兵士如此迅速赶到那里,也是臣妾提前安排好了的。” “可大火终究是无情物啊!也不知有没有伤亡。” “娘,对 不起!” “你不用对我说对不起。娘明白你是为了镠儿好,但这种事儿以后还是不要做了,目的固然很重要,可也要讲究手段,知道吗?” “臣妾知道。” “好了,这件事做了就做了,不要张扬,搞得满城风雨,到时候镠儿为难不知道怎么做。” “多谢娘的理解!” “哎!娘看得出来,你与娘一样,都是为了镠儿好。他能坐到皇帝的位子上实属不易,娘当然希望他往后顺顺当当造福百姓苍生。” “娘,他一定会是个好皇帝。” “但愿如此!娘曾经对钧儿也是一样的期盼,可到头来让娘伤透了心,希望镠儿不要重蹈覆辙。” “娘,指定不会的。不要责怪臣妾数落万历皇帝,他根本无法与当今泰和皇帝相提并论。臣妾这么说,绝非因为臣妾深爱泰和皇帝。” “对镠儿我也更加有信心。”李太后喃喃地道,“不然也不会废钧儿,虽然改立镠儿看似风平浪静,可不知要承受多大的非议啊!现在有,将来还会有,尤其是倘若镠儿做得不好,更会是铺天盖地而来。真希望镠儿是一个好皇帝,能够超越他的先祖,这样才能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啊!” “娘,臣妾相信他能做到。” “娘替镠儿谢谢你!” “娘,咱是一家人,说这些作甚?只要皇帝好,让臣妾去死都行。” “以后做事,你若不想提前告诉镠儿的话,大可试着告诉娘。” “好,臣妾记得。” “还有事吗?” “臣妾来只为这一件事。臣妾已经向娘禀明,先行告退。” “去吧。倘若镠儿查明真相为难你,你来找我就是了。” “多谢娘!”郑妙谨满心喜悦,退出慈宁宫。 望着郑妙谨离去的倩影,李太后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个让她心怀芥蒂的儿媳妇。 。 正文卷 第874章 得知真相后 这场火烧了大半天。 亏得京师大营派出数百名兵士赶来扑救,才把火势控制住。 尽管如此,还是烧死了两名官员和三位住户民众,另有十三个人不同程度地烧伤踩伤,两间民房被烧毁。 童德平的棺材以及棺材里的尸骨也被烧得只剩下一堆黑炭。 生前耿直偏于愚钝的童德平,死后居然被人利用了,万万没有想到竟还有几个人为他陪葬吧。 火烧得正盛时,申时行亲临现场察看火势,并就救火的事宜以及善后的处置做了一番安排。直等到灰飞烟灭一片狼藉,烧伤踩伤的官员都被抬走,申时行才登轿离去。 回去的路上,他想着这件事究竟如何发生,应怎样调查真相和处理善后事宜。但与此同时,他内心又有几分暗自庆幸,因为这场火,相信再也没有官员敢站出来扬言抵制京察了。 在他眼里,朱翊镠推行京察的旨意都已经下发,而某些官员将童德平的死归于京察惹的祸,就已经是危言耸听甚至抗旨不遵非常大胆的了。 他这个首辅夹在中间也很为难,斥责那帮官员吧,说他太不近人情;可不管不问吧,又觉得愧对朱翊镠。 现在好了。 这场火将问题都解决了。 当然这只是他的心底话,万万不敢说出来的,毕竟出了几条人命,怎么看都算得上是一桩惨案。 申时行回到家已经是薄暮时分。 刚简单扒了两口饭,便见传旨太监来说朱翊镠请他去东暖阁议事。 不用想,肯定是为了着火一案。 申时行赶急赶忙地去了。 可刚出家门口,又见慈宁宫的掌作太监来传话说让他不用去了,因为朱翊镠刚被李太后请去慈宁宫。 掌作太监本是谨遵李太后之命通知朱翊镠到慈宁宫的,却得知朱翊镠已约见申时行,为了不让申时行扑个空,只好扭头前来通知申时行。 申时行倒是乐见其成,不去东暖阁觐见更合他心意,反正失火案尚未调查清楚,去见朱翊镠也无法交代。 先缓一缓,休息一晚,明天再说。 慈宁宫。 李太后有心在佛堂里等候,并屏退服侍的所有近侍。 朱翊镠到了那里,与李太后面对面地坐着。 “娘请镠儿来,是想告诉你关于童德平家所在胡同着火真相一事。” 李太后开门见山。 “莫非娘已经调查清楚了?” “嗯,火是冯公公暗中指使人放的。” “是伴伴指使人干的?” “但准确地说也不是他,而是郑淑嫔让冯公公这么做的” 随即李太后将郑妙谨来见她并禀明实情这一揽子事一五一十地告知。 朱翊镠听完,沉默不语。 “镠儿,郑淑嫔与冯公公可都是为了你好。”李太后有点担心,所以特意叮嘱道,“娘希望这件事镠儿不要深究。” “哎!”朱翊镠深深叹了口气。原本他确实在琢磨,那场火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所致,而且确实也想过就是人为,却没想到竟是郑妙谨出的主意。 “镠儿,烧死烧伤了人固然可惜,是让人悲痛的一件事,可娘觉得也未尝不好。娘这么说不是冷漠,只是这场火的确可以为镠儿接下来推行的京察扫清很大障碍。” “娘,不用多解释,孩儿明白。”朱翊镠知道李太后找他来的目的,所以这会儿他想立即飞到翊坤宫。 “镠儿去见郑淑嫔吧。”李太后心有灵犀地道,“如果娘没有猜错,她此刻正在等你,但请镠儿记住,可以提醒她,不要对她动怒发火。” “知道了,娘。” “镠儿去吧。”李太后一摆手。 朱翊镠也不犹豫,便起身去了。 李太后随后出了佛堂。 虽然她叮嘱过朱翊镠,但还是担心朱翊镠会责备郑妙谨。 毕竟是一场火灾,有所伤亡。 所以李太后吩咐一名内侍尾随朱翊镠至翊坤宫,并交代内侍说翊坤宫有任何动静要立即向她汇报。 然而内侍去了很久很久,直到一个半时辰之后才回来,带回来的消息是翊坤宫什么动静都没有。 “你确定皇帝去了翊坤宫?”李太后着急地问。 “是的,娘娘。”内侍肯定地回答。 “没有听见里头传来任何的责骂声或痛斥声?” “没有,娘 娘。奴婢还刻意向翊坤宫的近侍打听过,她们说万岁爷与郑淑嫔娘娘好着呢。” “你一直守到现在?” “嗯,奴婢见翊坤宫里的宫灯差不多都熄灭了才回来。” “你回来时皇帝也没有出来吗?” “没有。万岁爷今儿个肯定要在郑淑嫔娘娘那里过夜。” “哦。”李太后点了点头,但心里依然存有疑虑,不放心。 所以第二天一早便去了翊坤宫。 到了翊坤宫,果然见郑妙谨红光满面如沐春风般地问道:“娘一早大驾光临,不知何事?” “镠儿昨晚来过?”李太后也不转弯抹角开口直问。 “嗯。” “刚刚才离去的?” “是。” “我告诉他关于着火一案的真相。” “娘,臣妾说实话,主动向娘禀明实情,就是希望娘告诉他。因为以他的聪明,肯定很快就能查出来。” “他没有责怪你?” “没有,反正看起来没有。至于他心里到底怎么想,臣妾也不得而知。娘是怕他骂臣妾,所以才一早赶来?” “是有点担心。”李太后坦诚地道,“你们昨晚说过这件事吗?” “说过,只是他说事情已经过去了就让它过去,人死又不能复生。” “就说了这些?” “他还说以后做什么觉得他会生气的事,可以第一时间告诉他,而不必转弯去告诉娘,免得让娘担心。” 郑妙谨浅浅一笑,话语中流露出满满的甜蜜与幸福。 “真是这样,那娘就放心了。”李太后终于松了口气。 “多谢娘的惦记!” “如果真要谢,你们就赶紧生个大胖儿子吧。”李太后打趣道。 “关于这件事臣妾与皇帝沟通过。”郑妙谨坦诚地回答说,“臣妾与皇帝一致认为还是让皇后娘娘先生,以免将来立储君时令皇帝为难。” “难得你有此心!但一有嫡立嫡,无嫡立长一的规矩在,其实谁先生龙子,并不影响将来的立储问题。” “皇帝与臣妾起初也是这么想的,可群臣不一定这么想,而且皇帝对立储的问题似乎另有一番了解。” “另有一番见解?” “是,皇帝说要对一有嫡立嫡c无嫡立长一的规矩进行更改,还说什么皇位最好能者居之。哎,臣妾有时候也不知道他脑子里到底想什么。” “能者居之?”李太后思绪飞驰,如同郑妙谨第一次听到的那样,脑海里也充满了疑问,很不能理解。 。 正文卷 第875章 要追查到底吗? 大火发生的第二天一大清早,还没到上班点卯的时间。 申时行吃过早餐,正准备派人去通知巡城御史王守中到内阁,将如何调查大火案进行一番沟通,却见王守中不请自来直接到了他的家里。 这样也好,家里一样。 刚一坐定,王守中便迫不及待地说道:“首辅,昨儿个那场大火真是天遂人意大快人心啊!” 申时行尽管内心中也有几分这样的想法,但身为首辅,他把脸色一沉,说道:“一场大火烧伤烧死了人,你是朝中大臣,怎么还能幸灾乐祸呢?” 王守中本想拍拍马屁,况且以他的直觉,想着申时行心里肯定也是这样认为的,却没料到招来申斥。好在他的脸皮厚,竟嘿嘿地干笑着以掩饰尴尬,就那样蒙混过去了。 “外头舆情如何?”申时行又问。 “手下人的访单都还没有送上来,卑职怕首辅着急,所以先来了。”王守中回道,“昨儿个卑职就已经吩咐过,一有密报,便赶紧让他们呈送上来。” 王守中身为巡城御史,手下有一帮便衣耳目,专门察访京城各色人等一举一动,虽然肯定不及锦衣卫和东厂的权势大c眼线广,但因为直接受命于皇帝代皇帝巡视地方,所以也让京城官绅大户们感到莫大的威胁害怕。 “嗯。”申时行点了点头。 王守中接着说道:“这场大火把参加公祭的官员们都吓蒙吓傻了。死的伤的不说,从火堆里侥幸逃出来的也一个个成了惊弓之鸟。幸好这次没有明确的领头人,否则会吓得半死,接下来的京察该不会再有人跳出来叽里呱啦了。” 申时行又吩咐道:“关于昨天那场大火,其始末情由,你赶紧写个本子送去内阁,然后转奏皇上。” “卑职遵命。” “但昨天那场火发生得有些蹊跷,莫非果真是天怒人怨的结果?”申时行紧锁眉头,沉吟着说道。 “首辅,这阵子天气一连多日响晴干燥,连狗鼻子都干得流血,更何况是那些纸扎的冥器呢?只要溅上一个小火星子,立刻就有燎原之势。” “究竟是何原因着火,你务必调查清楚,给那些伤者死者一个交代。” “是,卑职明白。” 两人正说着,见申府堂役进来禀报说皇帝有请老爷东暖阁觐见。 申时行赶紧起身去了,本来昨天傍晚就要去的。 王守中则继续调查大火一案。 到了东暖阁,申时行发现,除了朱翊镠,还有冯保c陈炬c刘守有几个人都在,好像就在等他。 待申时行坐定后,朱翊镠率先开口缓缓说道:“朕一早通知你们几位来,是要告诉你们一件让人痛心的事。关于昨天童德平公祭活动上引发火灾一事,不知诸位有何看法?” 冯保c申时行c陈炬c刘守有几个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回答,各自想着心事,尤其是冯保。 他不知道这件事要不要向朱翊镠坦诚。如果坦诚,是自己一力承担,还是供出郑妙谨,一时拿不定主意。他也不知朱翊镠其实已经得知真相。 而站在朱翊镠的角度,这件事昨晚让他想了好久,虽然并未在李太后和郑妙谨的面前表现出来。 无论是郑妙谨选择主动向李太后坦诚,还是李太后又主动向他坦诚,都是为了他好的同时担心他会责斥,不能采取如此偏激的手段。 可现在既然已经发生了,知道是郑妙谨指使冯保派人放的火,那要不要护短不揭穿幕后主使呢? “伴伴,你先说说看吧。” 朱翊镠扫了一圈儿后,直接将目光锁定在冯保身上。 此刻冯保的思绪飞驰,比起朱翊镠来有过之而无不及。感觉原来在朱翊钧面前,他还敢睁着眼睛说瞎话;可在朱翊镠面前,竟发现没有这个胆儿,尤其对着朱翊镠眼睛时,感觉自己的心事能被朱翊镠全部看穿。 所以,当听到朱翊镠喊他时,不禁咯噔一下,抬头一看,又瞧见朱翊镠锐利的目光,让他心跳陡然间加快,情急之下如是般回道: “万岁爷,这场火是奴婢暗中指使人放的。请万岁爷恕罪!” 申时行:“” 陈炬:“” 刘守有:“” 三个人都愣住了。乍一听还以为是冯保在说笑呢,可瞧着冯保战战兢兢的神情,发现肯定不假。 火就是冯保指使人放的。 即便冯保还一句话没有解释,他们也都清楚冯保到底居心何在。于他们而言,冯保压根儿不用解释,谁不知道是为了朱翊镠能够顺利推 行京察? “伴伴当时到底怎么想的?” “回万岁爷,悲剧惨案已经发生,奴婢也不想多辩解,只希望万岁爷明白奴婢对您的赤诚之心。万岁爷倘若因此而惩罚奴婢,奴婢无话可说,但奴婢还是恳请万岁爷饶过奴婢。” 冯保最终还是没有供出郑妙谨,想着还是由他一力承担,先看看朱翊镠将如何处理再作打算。 朱翊镠也想看看冯保的态度。此刻见冯保坦诚但又没供出郑妙谨,所以将目光转移到申时行身上。 “申先生觉得呢?” “这”申时行一副为难的神情,稍顿了顿,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回道,“冯公公这么做,肯定是为了陛下。既然是冯公公指使人做的,那就大事化小,不必深究下去吧,但对伤者c死者必须给予足够的补偿以安抚慰问,否则这件事恐怕不好交代啊!” 朱翊镠沉吟不语。 申时行接着又说道:“陛下,冯公公刚回归不久,倘若这时候公开此情并惩罚他,势必对他大有影响,不利于他继续掌管内廷二十四监局,因此臣还恳请陛下网开一面饶过冯公公。” “陛下,臣以为首辅言之有理!”刘守有这时也表态道。 “万岁爷,奴婢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冯保信誓旦旦地道。 “请陛下饶过冯公公!” “请陛下饶过冯公公!” 申时行和刘守有都为冯保求情。 只有陈炬保持沉默。 “陈公公,你以为呢?”朱翊镠只得又盯着陈炬问道。 “万岁爷,其实放火这件事奴婢也有参与。”陈炬慨然回道。 几个意思?朱翊镠不禁一愣,怎么还有意外收获? “万岁爷,冯公公想放火打击那帮挑事儿的官员,奴婢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昨天放火,东厂的人也参与进去了。万岁爷若要惩罚,奴婢也得与冯公公一起领罪。”说着陈炬跪下。 “这么说,昨天放火的有两波人?” “是的,万岁爷,奴婢还好奇呢,到底是谁也想到了这一招儿,原来是冯公公,这就不难解释了。” 朱翊镠听了不禁有几分错愕。 。 正文卷 第876章 大事化小 有心包庇 朱翊镠错愕的不是陈炬的坦诚,而是想着陈炬这个人中规中矩,怎么会想到放火如此狠毒的计策? 郑妙谨找过冯保,是因为知道冯保的狠。既然已经找过冯保,而冯保又答应了,断不会再找陈炬。 莫非陈炬真的与郑妙谨不谋而合? 朱翊镠沉吟片许。 然后抬手冲申时行与刘守有道:“你们先回去吧,朕再想想。” “臣先行告退!” “微臣告退!” 申时行与刘守有都起身去了。 留下依然跪着的冯保与陈炬。 “你们两个都起来吧。” “万岁爷决定不惩罚奴婢了吗?”冯保弱弱地问道,也没有立即起身。 “朕都已经知道了,真正的幕后主使其实也不是你,而是郑淑嫔。” 冯保也错愕无语了:“” 继而又忐忑地道:“奴婢不是诚心在万岁爷面前隐瞒实情的。” “朕还不知道你的心思吗?”朱翊镠微微摇头,一抬手道,“起来吧。” “多谢万岁爷!” 见朱翊镠态度良好,似乎并无责备之意,冯保如释重负站起来了。 但陈炬依然跪着未起。他一时还没转过弯来,怎么又扯出郑淑嫔? “陈公公也起来吧。” “谢万岁爷!” “你们都是朕的心腹,即便朕要惩罚你们,也不会当着众官员的面惩罚。这次的事朕不会追究,但朕希望你们引以为戒,记住朕以人为本的执政理念。虽然朕清楚每次改革总得会有人牺牲,可有些牺牲完全可以避免。” 朱翊镠语重心长。 冯保与陈炬听得也感慨颇多,不住地点头表示认可。 “你们就按申先生说的去做吧。尽量安抚受伤遇害的官员与民众。” “多谢万岁爷宽宏大量!”冯保与陈炬异口同声地感激道。 “谁对朕好,谁对朕真心,谁想找朕的茬儿,朕当然心里有数。你们也回去吧,朕想一个人静静。” “奴婢告退!” “奴婢告退!” 这样冯保与陈炬也退出东暖阁。 刚一走出来,冯保就对陈炬投之感激的一瞥:“多谢你为我解围。” “我有今天,全赖冯公公当初提携。” 冯保摇了摇头,道:“我早就与你说过,你该感谢万岁爷,而不是我。当初万岁爷还是潞王爷时,就让我一定要重用你提拔你。” “但关于昨天放火一事,我不是为冯公公解围,才说我有放火的想法,而是真的这么想,也是这么做的。”陈炬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冯保一愣,“我还以为你只是为我解围才要这么说的呢。” “冯公公都说让我感激万岁爷,我当然心里有数啊!这次万岁爷坚决要推行京察,遭到不少官员的反对,还想借童德平之死挑事儿,我真是看不过去,就想给他们点颜色瞧瞧。所以这次倘若没有冯公公,这场火也不可避免。现在我手下的人都还以为火是我派人放的。他们只是奇怪放火的为何有两波人。” “可这真不是你的性格呀!”冯保诧异地笑了笑说。 “在冯公公眼里,我是什么性格?” “都知道你是一个中规中矩的人,怎会想到放火?” “虽然我的确是个中规中矩的人,可我知道感恩。万岁爷如此重用我,如今他有难处,我当然会勇往直前奋不顾身也在所不惜。” “万岁爷的眼光果然好!”冯保感慨地道,“他没有看错你。” “冯公公过奖了!我们一样,都是为万岁爷分忧。” “这次比起你,我终究还是落了下乘啊。如果不是郑淑嫔娘娘刻意指点,我是不会想到放火灭他们的士气。”冯保心悦诚服地道。 “但冯公公事到临头也没有供出淑嫔娘娘,而是决定由自己一力承担,很值得我们学习。” “哈!”冯保付之一笑,也没有多作解释,可他心里想着,这实在是因为郑淑嫔太厉害所以不敢供出,而不是因为他自己想一力承担啊! 申时行一回到内阁,就立即派人去找王守中。 既然事情的真相是这个样子,那就需要王守中变换一个思路,不能再揪着失火原因不放。 当然这里的“真相”只是申时行他自己心中的“真相”。 王守中很快就来到内阁首辅值房。 关起门来,申时行将自己认为的“真相”告诉了王守中。 王守中听完惊愕半晌,“原来是两位大公公联手唱的好戏啊!” “那还追查吗?”王守中问。 “不是查出来了吗?”申时行反问。 “卑职的意思是,要如实揭穿这场火有人故意为之吗?” “就当是一场意外火灾吧。”申时行摇摇头,“两位大公公是陛下眼中的红人且刚刚担任新职,陛下根基尚且不稳,如何能揭露两位大公公?本辅紧急召你过来,就是要嘱咐你,在调查的过程中要注意方式,正确引导。” “卑职明白。”王守中心领神会地道。 “事情已然发生,节哀顺变,我只希望不要继续扩大化,当前最紧要的任务是推行c配合京察。” “卑职知悉。” “你会不会认为我这样处理是软弱的表现?”申时行忽然问。 “当然不会!”王守中脱口而出,“首辅这是有大局观呢。” “伤了死了人,我却有心包庇幕后主使纵火的人,嘿嘿,怎么说我都是一个不称职的首辅。” 申时行摇头苦笑两声,仿佛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极度不齿。 “首辅怎能这么说?一来,两位大公公不也是为了陛下吗?二来,谁让那帮官员吃饱了撑着非要搞轰轰烈烈的公祭活动?谁不知道他们安的什么心?再者说了,自古以来哪一次改革不是伴随着牺牲,甚至流血?区区几条人命,就当他们是为国捐躯吧!首辅这么做,不也是为了息事宁人吗?难道为了他们几条人命再掀腥风血雨?” 申时行听了没吭声,虽然他打心里认同王守中的说法,而且在行为上也是这么做的。但觉得终究还是有点冷漠无情甚至草菅人命,若非逼不得已,实在不宜拿到台面上来说。 可若不这么处理,执意将这场火灾定性为“人为纵火”,誓要揪出幕后主使的话,那对谁都没有好处。 “首辅不要多想了。就这么决定,卑职届时将这场火定性为意外火灾,然后由朝廷对伤亡者做出一定补偿便是,相信大火过后,人人自危,官员们肯定没有谁敢跳出来瞎嚷嚷了。这么做,两位大公公也承咱的情。” 比起申时行,王守中就没有那么多的内疚之情。人家毕竟是巡城御史,每天的工作基本上就是面对叽叽喳喳的居民,打架斗殴死伤人的事儿,在他眼里太正常不过了。 。 正文卷 第877章 大树底下好乘凉 位于江陵东门大街的朱氏集团,因其前身是张大学士府,而张大学士府的前身又是辽王府,原本那规模势派就已经超过了荆州府衙。 自朱翊镠决定将朱氏集团总部设在这里之后,又在不断地修葺c装饰c扩建,所以体制越发恢宏。 如今老远望去,那一片片飞檐翘拔的曲面大屋顶,盖着华贵的琉璃瓦,日头底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正门两根水桶粗大的平柱之间,宽大的门梁上悬了一块六尺多长的迦楠香大匾,上头书有斗大的“朱氏集团”四个石青底子的金字儿。 门前踏道两侧,各蹲了一只神采飞扬的汉白玉大石狮。 朱氏集团前面的广场上虽然经过改建修了两排迎宾馆,但依然还是甚谓宽阔。踏道两侧藻井廊沿之下,挨着角柱石,是两排錾工考究的米青石系马桩。 正对着大门约十五丈开外,并排儿竖了四根高耸入云的沉香旗杆,飘扬的黄绫滚边三角彩旗上,“朱氏集团”四个大字儿赫然醒目。 如今无论刮风还是下雨,这旗杆下以及大门口都有侍卫值守,朱氏集团实行严格的管制。 可尽管如此,朱氏集团大门口每日依然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其中一大部分是通顺达快递的业务员需要进出送货,还有一小部分是远近各路参观学习的官员。 如今朱翊镠当了皇帝,朱氏集团人气儿更是火得一塌糊涂。 除了那两部分人,还有一些人时刻想加入朱氏集团成为其中的一份子,所以每天都有人来这里溜达,随时关注朱氏集团需不需要招聘。 朱氏集团的“火”可想而知。 然而,因为朱翊镠当了皇帝,不可能再回到江陵,朱氏集团现在实际的掌权者已经是张静修了。 他现在每天忙得脚不沾地,但因为都知道他与朱翊镠亲如兄弟,所以时不时地总有官员来拜见他。 张静修很烦这个,一来没时间,二来也没精力,三者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无非是沾朱翊镠的光。 前来拜见他的官员,其目的无非有几个:一是真的想来参观学习,二是想与他拉关系,三是攀比之心作祟。 前面两个原因很好理解,但攀比之心作祟该如何解释呢? 其实也好理解。 因为朱氏集团的皇家地位以及与朱翊镠的关系,所以都将张静修当作可以与朱翊镠扯上关系的桥梁,不然什么时候可以与朱翊镠扯上关系? 一旦成功扯上关系,那以后不就多出一条升官的门路吗?而且这样一条门路可谓是金字招牌。 如此一来,远近各路官员,不管与朱翊镠熟识不熟识,莫不争先恐后赶来拜见。比方说某某衙门的左堂大人持了拜帖携着礼盒儿前来拜见,那右堂大人焉有不来之理?不来岂不遭人议论?再比方这个衙门探视过了,那个衙门焉敢有半点支吾敷衍? 虽然张静修压根儿就不在意,也不清楚官场这一套,可喜欢攀比的那些官员心里可不这样想。 官场上盛行的本就是钻营之术,热衷于奔走权门的官员们,自是不肯放过张静修这样一棵大树。 尤其得知朱翊镠推行京察之际,远近官员都想利用张静修邀宠讨好,一时间百官云集闻风而动。 这几天朱氏集团广场前竟像开庙会似的都想来与张静修套近乎。 张静修实在不想搭理,便将这个任务交给游七,由徐爵辅助。 这种事儿他们比张静修内行,毕竟曾经都是见多识广的大管家,接触的大官大僚简直太多了。 这天大约巳牌时分,一名家仆进来客堂,递给游七一份拜帖。 这份拜帖太过简陋了,好像是临时找来一张红纸写下的,但上面一行颜体楷书倒是颇有几分功力:蕲水县知县张启胜谨拜。 游七接过拜帖出客堂迎接,只见张启胜穿了一件油青布的直裰站在广场上静候。张启胜旁边站了一个脚夫,挑了两只礼盒儿,一只方方正正,另一只圆鼓鼓的,大过朱氏集团前头悬挂的大灯笼。两只礼盒儿都用红布罩着,也看不清里头到底装着什么。 说到拜见张静修的官员,那就得说到拜见时携带的礼物。既然要来,反正谁也不会空手而来。 只要是来拜见的,都备了礼物,只是大小多少的问题。 游七瞅了一眼礼担,看起来感觉沉甸甸的,心里先已有了几分满意,忙迎上去抱拳一揖,笑吟吟地道: “张大人,屋里请,你的轿夫呢?让他们喝茶去。” 这是游七的一套习惯用语。 可谁知张启 胜擦着满头的大汗,然后摇了摇头,恭谨地回道:“咱没有轿夫哦,是走着来的。” “你从蕲水县走来?得有两三百里路吧?”游七一惊。 “不不不,咱骑了一头驴来,进了城咱将驴留在客栈。到这里来,骑着一头驴感觉不合时宜。” “哦,原来这样。”游七将张启胜引进客厅坐下后,问道,“张大人今日来,是要拜见朱氏集团总负责人,也就是我家少爷张静修吗?” “是啊!” “所为何事?” “咱能见他本人吗?” “少爷很忙,偌大的朱氏集团需要他打理,确实没时间接见,还望张大人见谅!有什么事与我说也是一样的。” “那我就直说了吧,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只是听说左右远近的官员都来了,我也不好意思不来嘛。张公子很忙我知道,见不见我也没关系,知道我这个知县来了就行,不然咱县底下那些人都担心。” “他们担心什么呢?”游七问。其实不问他也知道。 “还能担心什么?左右县知县都来拜见,我不来怎么能行?不过蕲水也不是什么富裕的地方,没啥置办的,我这次匆匆而来,只备了一些土特产。” 说着,张启胜便从袖笼里掏出一张礼单递给游七。 张静修可是明确指出不能收礼,但游七通常会意思意思收下一小部分,当然是很小很小的一部分。 因为如果不收的话,那些官员就感觉白跑了一趟,心里不安,与其将礼物全部退回,不如收下一部分让那些官员安心。至于到底能不能帮上忙另说,不能灭他们的念想。 游七接过礼单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天麻十斤,乌骨鸡十只。 原来两只礼盒儿里头装着这些。 游七顿时心中不悦,暗自忖道:蕲水县也不算是穷乡僻壤,不至于弄出这等上斤不上两的礼物来,这,这,这不是打发要饭的吗? 还以为礼盒儿里头装着啥的呢? 游七越想越气,随手将礼单朝茶几上一丢,说道:“难为张大人有心,但这份礼断难收下。” “这是为何?”张启胜忙问。 “我家少爷不吃鸡。” 。 正文卷 第878章 拜访被嫌弃 张静修吃不吃鸡,游七倒是觉得无关紧要,问题是他看到这样一份礼单实在腻味,亏得张启胜拿得出手,好歹也是一县堂官啊! 所以游七更多的只是表达他当时不满的一种情绪。 与张静修吃不吃鸡也没啥关系。 “可这是乌骨鸡啊!”张启胜郑重其事地申明道,“乌骨鸡与天麻一起炖着吃专治头晕,可是好东西呀!” “乌骨鸡还不是鸡?”游七带着情绪怏怏地道,“少爷闻到鸡便想呕吐。” “张大人啊!来之前难道你没有打听清楚吗?”徐爵在旁趁机插话道,“其实张公子也不收礼,但收不收是他的事,既然张大人来拜见,那你得事先打听清除吧,不然显得你一点诚意都没有,张大人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可我知道张公子夫人就要临产,乌骨鸡不是正合其意吗?” “张大人,你还是拿回去吧,夫人不缺这个。”游七坚决地道。 张启胜心下揣摩,应该是嫌弃他礼薄,一时无以回答。 可如果真是这样,他内心着实感到委屈,因为这样一份拜见礼,可是花了他很多心思。 蕲水县虽然不算穷乡僻壤,衙库里存有一些银子,可那是一应差役的工钱与全县官员的俸资,万万动不得。更何况自他当上县令的第一天起,就给自己定下严格的规矩,除了俸银,不可昧着良心花公家一文钱。 因此他自掏腰包穷尽所有几两银子来,吩咐衙役买了十斤上等的天麻和十只土生土长的乌骨鸡。 在他看来,这可是一份厚礼。 然而等到他到了江陵,听说别的州县衙门送的大礼盒儿都是用骡子驼,外带还奉上一张银票,大的几百两少的几十两不等。虽然也听说张静修不收,但至少要摆出来吧。 所以打听到这些,他才为自己的礼物的寒酸而发窘,可想要再添置一些又苦于囊空如洗,也只好硬着头皮带着两只礼盒儿珊珊而来。 此刻分明是被嫌弃了。 张启胜这边蔫头耷脑如坐针毡,偏偏那边游七还看人下菜说起风凉话:“张大人,你堂堂七品县令,怎么像个鸡贩子挑十只鸡来?麻烦你再挑回去吧。这礼我代表少爷心领了。” 张启胜脸色一沉:“游大管家,你怎能这么说呢?我知道不少官员专程来拜见你家少爷,可他们送礼用的是民脂民膏,我张启胜礼物虽轻,花的却是自家的俸银。” 游七忙挤了个笑脸朝张启胜道:“我只是开一个玩笑,张大人不必认真。常言道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张大人这份情,我代表少爷领了,稍后会给少爷禀明。只是张大人送的这些礼物,我确实不能收。” “游大管家的意思是,让咱张某把这乌骨鸡再挑回去?” “这”游七微微一滞,“张大人,我已说过,你的心意我们领了。” “既然如此,那张某人告辞了。” 张启胜说着,起身朝游七与徐爵打了一躬,提了提直裰,气鼓鼓地走出客堂。当游七赶出客堂喊了一声“张大人走好”时,张启胜已噔噔瞪走下踏道。 游七摇头微微叹了一口气。 张启胜抬头望了望半空中飘着的“朱氏集团”的彩旗,心里头忽然涌起一股子莫名的酸楚。 这时又见一乘官轿抬进广场,张启胜连忙低头疾走,生怕被人认出来了似的,也不知过了多久,听见背后有人气喘吁吁地喊道: “老爷,你要去哪里?” 迷迷糊糊的张启胜这才惊醒,抬头一看,竟已出了朱氏集团,穿过了一个十字街口。追赶喊他的人正是自己带来的那个脚夫。 脚夫肩上还挑着那红布盖着的一方一圆两只礼盒儿。 “你真的都挑回来了?”张启胜问。 “老爷,是他们死活不肯收。”脚夫悻悻然地答道,“居然还调侃老爷,说你像鸡贩子,还有” 脚夫欲言又止,一脸的愤然。 “还有什么?”张启胜追问。 “听说凡是来拜见张公子的老爷都有筵席招待,随差的也都有酒吃,可他们并没有邀请留下我们吃酒。” “挑着礼盒儿怪累的,你又没有吃上酒,所以感觉到窝囊是不是?” “小的是叹息老爷太折面子了,老爷本就不愿意来拜见一后辈,全被底下官员撺掇的,可这一来,居然受了一肚子窝囊气,的确有点不是滋味。” “任他们说去。”张启胜苦涩一笑。 “老爷,咱们现在就回去吗?” “不回去干嘛?” “可回去倘若那帮官员问及,该如何回复他们呢?”脚夫担忧地道。 “我们已经做了,是人家不领情,有什么办法?”张启胜摇头叹气,如同斗败的公鸡一般模样儿。 脚夫垂头丧气不说话了。 “你是不是打心里觉得我太硬气不知变通?”忽然张启胜又问脚夫,继而感慨地道,“倘若我当时低声下气,死皮赖脸地说几句话中听的话,或许就不会是现在这样的下场了。” “可这就是老爷的性子,有什么办法呢?”脚夫叹了口气。 “或许我真不适合当官,这次京察述职,我还是请辞吧。” “老爷,可别,虽然老爷好像不受上头的官员待见,可蕲水县的老百姓还是很欢迎老爷。” “那有什么用?”张启胜苦笑,“京察又不考核这些。海瑞海青天当初同样大受老百姓欢迎,可到头来呢?还不是被闲置在家?” “老爷可不要丧失信心啊。”脚夫安慰道,“虽然小的没见过当今皇帝爷,可从江陵城那些人口中,也能得知当今皇帝爷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人。” “那又怎样?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咱诚心诚意来拜见张静修,可结果呢?非但没见着张静修本人,还被嫌弃了。”张启胜喃喃地道。 因为不受待见心里感觉难受,所以他的言辞中流露出对张静修的不满,以致于对朱翊镠也不抱希望。 “老爷,可毕竟咱刚才见到的也不是张公子本人。”脚夫只得尽力安慰。 “恐怕都是一路人啊!”张启胜仍然不抱一丝希望地感慨道。 。 正文卷 第879章 大仙儿的提醒 忙了一整天,张静修终于可以放下手中的活儿,正要急着回到挺着大肚子的秦涵茜身边,忽然见胡逸仙悠哉悠哉地走过来了。 “大仙儿找我有事吗?”张静修连忙打招呼问道。 “是找你有点事儿。” “大仙儿请说。”张静修一摆手,一副很着急的样子。 胡逸仙自然看在眼里,笑道:“你要急着回到老婆身边吧?” 张静修点点头:“大仙儿请原谅,我马上要当爹的人了。” “老夫能理解,那长话短说。”胡逸仙道,“随着潞王爷登基为帝,朱氏集团地位一飞冲天,当然也包括张公子你,所以最近前来拜见的官员很多,可你的处理方式,似乎” “我的处理方式怎么了?”尽管胡逸仙停顿没有继续说下去,但从他说话的语气中,张静修也能听得出来,很明显带有不满乃至责备之意。 “前来拜访你的官员这么多,你一个都不见也不妥呀!” “大仙儿身为朱氏集团的总顾问,也知道集团有多忙,我哪里有时间接待他们?”张静修忙解释道,“况且官场那一套规矩我又不懂,倘若接见这个,那就得接见那个,谁见谁不见?所以索性一个都不见,还落得安静。” “你的想法固然不错,可交给游七与徐爵两个说得不好听点儿,他们两个可是老油条呀!” “怎么?大仙儿的意思是他们做得不够好?”张静修敏感地道。 “好不好我也不好评论,反正今天他们气跑了一个。” “气跑了一个?”张静修诧异地道。 “是啊!” 于是胡逸仙将今天蕲水县知县张启胜前来拜见的事说了。 听完张静修疑虑地道:“七叔不是如此势利的一个人吧?” “你觉得自己很懂游七这个人吗?”胡逸仙嘿嘿两声笑。 “那大仙儿说我该怎么办呢?”张静修两手一摊,带着几分无奈道,“那些官员想来拜见,腿长在他们的身上,我也阻止不了,是不是?” “话虽如此,但你完全可以放话不让他们来,一个都不让他们来,除非业务上的需要。老夫觉得总比现在要强,让他们来,他们都会送礼物,礼物自然有轻有重,无论收与不收或收多收少,都会伴随着闲言闲语,这样对你c对朱氏集团都不是一件好事儿,其实我们可以想象皇帝是不高兴这么做的。” “这一点我也想到了。”张静修点点头道,“就怕被他们说,我们现在眼光高了看不起他们了。我感觉也很为难,见他们吧,我没时间精力也不喜欢;可不见他们吧,总难免被他们议论。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想回到从前,不用我处理人际关系,只需我经营业务。” “可现在已经回不去了。老夫以为在你没有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之前还是拒绝官员前来拜见为宜。”胡逸仙难得有一次这么认真,“但这个问题将来你总是需要面对的,因为可以通过你搭上皇帝这条线,官员们当然趋之若鹜,绝不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哎!” 张静修深深叹了口气。 如他所说,他真的希望像从前那样,一门心思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像官员们前来拜见,有些压根儿与集团业务扯不上关系。 张静修很讨厌。 可他也知道胡逸仙说得对,如今朱翊镠当了皇帝,一切都回不到过去,只要他还代朱翊镠管理着朱氏集团,肯定就会有官员前来拜见他。 人都是趋利的动物,除非不做朱翊镠的朋友放弃朱氏集团。 但两全其美的办法不好找啊! “我相信皇帝有很好的解决方案。”胡逸仙接着又确定地说道。 “可惜老大不在啊。” “我想最近啥时候进京一趟,反正已经大赦天下,我也不是戴罪之身。” “嗯,这样也好。”张静修沉吟片许后点头答应。一来他也想请教朱翊镠,可他自己肯定走不开;二来胡逸仙一直是以总顾问的身份出现,每天手头上并没实际的任务,由胡逸仙去京城对朱氏集团确实没什么影响。 况且他心中包括所有朱氏集团员工都还关心另外一个问题:朱氏集团总部是否迁址北京城。 刚好让胡逸仙去问问,问明白好让员工们感到心安。 “哦,对了,大仙儿这次进京,除了问及朱氏集团的事,还有一件事也需要你问问老大,就是那个依然被关在密室里的阳康到底如何处理?这件事老大好像忘记了似的。” “嗯。”胡逸仙点点头,但 随即,他喃喃地道,“其实阳康是生是死,老夫以为已经无关紧要了,毕竟潞王爷已经坐到皇帝的位子上。以老夫看,不如直接将阳康” 胡逸仙做了一个砍头的动作。 张静修想了想,担忧地道:“老大怪罪下来呢?” “皇帝日理万机,哪有心思管那么多的事啊?就像你,肩上的胆子一重,哪有时间搭理拜访你的那些官员?能够为皇帝分忧替他解决的,老夫以为无需皇帝直接出手。” “那这件事儿由你去做?”张静修鬼灵精怪地一笑。 “”胡逸仙微微一滞,继而一拍胸膛,“我做就我做。” “大仙儿还有其它事儿吗?”张静修觉得耽搁的时间太久了。 “没有。但老夫刚才对你说的话,你可要牢牢地记在心里。” “知道。”张静修点头,“倘若大仙儿没其它事儿,那我该回去了哈。” “最后我再提醒一句:我离开后,有什么难事儿,多与你父亲沟通请教,而不是游七与徐爵。” “大仙儿对他们两个似乎很有成见?” “也还算不上吧,老夫只是觉得他们眼光狭隘,很多时候只盯着眼前,而不像你父亲那样有远见。” “多谢大仙儿的提醒!” “我走了。”胡逸仙转身而去。 张静修也飞奔而去,恨不得立即飞到秦涵茜的身边。 但胡逸仙也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张启胜所投宿的客栈。 对游七与徐爵两人的处理方式,他当然不满意,可他也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总不能去责备游七与徐爵吧?那只能去安抚张启胜了。 。 正文卷 第880章 拜访果然另有目的 张启胜本想即刻回去,可见脚夫实在累得够呛,又只有一头驴子代步,所以决定休息一晚明早再回。 吃过晚饭正准备休息,忽然见客栈伙计进来禀告说有人求见。 “是谁?”张启胜问伙计。 “朱氏集团的总顾问胡老先生。”客栈伙计如是般回道。 “”张启胜一愣,朱氏集团的总顾问?为什么他没听说?心里虽然还鼓着气,但还是让伙计请进来。 很快伙计将胡逸仙引进来了。 两人谁也不认识谁,头一次见面彼此端详对方一番。 “这位一定是蕲水县张启胜知县大人吧?”胡逸仙率先开口。 “正是,不知阁下是?” “朱氏集团总顾问胡逸仙是也,人称胡大仙儿。” “幸会,幸会!胡老请坐!” “好说,好说。”胡逸仙也不做作扭捏,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 “不知胡老有何贵干?”张启胜问。本来他心里还有气,但见胡逸仙没有半分架子,且年纪比他长,将心中的那口气也就忍下去了。 “胡某人今晚来,一是专门来给张大人赔礼道歉,二也是要请求张大人一件事。”胡逸仙坦诚地道,“今天游七与徐爵拒收张大人的礼物,伤了张大人的心着实不该,在这里胡某代表张静修,给张大人赔不是了。” “”张启胜颇感意外,“是张公子让老先生来的吗?” “嗯。”胡逸仙点点头,解释道,“张静修得知此情后,将游七与徐爵两个狠狠批评了一顿,又叮嘱胡某人赶过来给张大人赔礼道歉。” 说着胡逸仙便起身鞠躬行礼。 “胡老先生客气了!”张启胜忙抬手回礼,“这让张某如何承受得起?张公子真是有心了!张某佩服。” “还望张大人海涵!” “没事,没事,说实话当时是有点生气,但眼下已经荡然无存。” “那就好。”胡逸仙重新坐下。 “张某何德何能?不知胡老请求什么事?”张启胜宽慰而欢喜地问道。 他的确没想到张静修居然会派一位老先生赶过来给他赔礼道歉。 原本就是来拜见张静修的,说得难听点就是来巴结讨好的,只是没料到遇到游七竟会是那样的结局。 当时确实生气,不然也不会负气将送去的礼盒儿又挑回来。 可既然有人过来赔礼道歉,那他没理由继续生气,还是希望靠上张静修这棵大树,从而与朱翊镠扯上关系。 所以胡逸仙的到来让他甚是宽慰。 殊不知,胡逸仙的到来根本就不是张静修的主意,这是其一。 当然也只是张静修没想到,或者说不愿意在这方面下功夫。如果经胡逸仙提醒,张静修还是愿意让胡逸仙来赔礼道歉的,甚至他自己来。 其二,胡逸仙忽悠人的本领那不是盖的,他说得有模有样,天底下又有几个人能够看破?别说是初次见面的张启胜,就是朱翊镠有时候都分不清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呢。 “在请求张大人之前,胡某想请教张大人一个问题。” “胡老请说。” “张大人前来拜见张静修,其真正目的是什么?害怕京察吗?” “”张启胜愣了一愣,没想到胡逸仙竟问得如此直接,但随即稍作镇定回道,“其时害怕京察只是一部分原因,而且是很小很小的一部分原因,或者准确地说只是一个幌子,毕竟张公子虽然与当今圣上关系密切,可一来恐怕都没有机会进京为我们说话,二来张公子又不是朝中官员,京察由吏部与都察院共同负责考核,又有几人真的将寄希望于张公子身上呢?” “那你们最近络绎不绝前来拜见张静修到底目的何在?” “不瞒胡老说,拜见张公子只是一个幌子啊!”张启胜忽然降低音量,几近附在胡逸仙的耳边,“其真正的目的,是想打听或者说怀疑,前首辅张居正张大人尚活在人世啊!” 拜见张静修果然另有目的!胡逸仙心里想着,可嘴中问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怀疑呢?” “见胡老是一个耿直的人,不妨对你直说了吧,如今不少官员私底下都在议论,说张先生依然活在人世呢。当日慈圣太后娘娘违背礼制前来江陵就是为了证实这个传说,所以一经证实,回京后便立即废了万历皇帝爷,不然泰和皇帝哪有这么容易上位?还有,泰和皇帝刚即位,便恢复张先生推崇的一切,并召回张先生的五个儿子,还说要为张先生平反这种种迹象表明,张先生好像还没 有死去。” “所以你们才纷纷前来拜见张静修?” “张先生被万历皇帝清算,张家又被万历皇帝下旨抄了,所以许多官员之前都不敢与张家人有来往,可现在泰和皇帝登基自然不一样了。我们来拜访张静修,可以增进感情不说,张静修五个哥哥只要回来,照现在这个节奏,肯定都要回归朝廷做官,倘若张先生仍活在人世,那于我们拜访张静修而言,简直有百利而无一害,所以大家都争先恐后地赶来示好嘛。” “哦,原来如此!”胡逸仙点点头。 “胡老来朱氏集团也有一阵子了,张先生真的活在人世吗?” “如此机密大事,张大人觉得胡某应该知道吗?”胡逸仙反问道。 “的确事关重大,一旦揭发,天下必将哗然。不过好在当今圣上是泰和皇帝而不是万历皇帝,否则不知会有多少人被牵连甚至陪葬呢,要知道张先生可是欺骗皇帝欺骗天下人啊!” “你们也是好大的胆子哈,居然敢怀疑这个。”胡逸仙道。 “我们也只是推测,但种种迹象也的确在引导我们朝那个方面联想。胡老难道觉得不是吗?” “多谢张大人的坦诚!” “那胡老现在可以说了吧?你想请求什么?”张启胜问。 “哎呀哎呀!”胡逸仙咧嘴一笑,“被张大人说得有点迷糊了,这会儿都不知道请求什么呢。” “”张启胜一愣,“胡老再想想。” “真的想不起来。”胡逸仙摆出一副抓耳挠腮的样儿,“是真的想不起来,既然想不起来,那就算了吧。” “”直到这时,张启胜才感觉自己好像是不是被忽悠了? “张大人,时刻也不早了,明儿个你们还要赶路回去呢,胡某不打扰了,先行告退!张大人保重!” 说着,胡逸仙站起身来。 “胡老真的想不起来了吗?”张启胜依然不甘地追问道。 “年纪大了脑子就是有点不好使,真想不起来。”胡逸仙信誓旦旦地道。 。 正文卷 第881章 大仙儿回京 在张启胜无限期盼的目光中,胡逸仙摇头晃脑地离开了。 作为张启胜,他当然希望朱氏集团总顾问请求他做什么事。 然而作为胡逸仙,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如果当真就输了。 胡逸仙第二天便启程北上,现在可以大摇大摆,不用躲躲藏藏。 而且因为朱翊镠当了皇帝,他的地位如同张静修被拔高好几个档次。 如今走到哪儿,他都感觉带风,仿佛脸上贴了一行金灿灿的大字:我是当今圣上请来的朱氏集团的总顾问。 这逼格足以让他一两银子都不带身上,也能一路混吃混喝到京城。 所以无论走到哪儿,他都有模有样绘声绘色地炫耀说自己是朱氏集团的总顾问,而且还特意附上强调一句:是当今圣上朱翊镠请来的,眼下正要进京与之商议大事呢。 本来没有这样的一层关系,以他忽悠人的本领都能骗吃骗喝,上次来江陵城就是这么干的。 如今有了与朱翊镠这层关系,那可想而知,想与他攀缘想讨好他的人不知凡几,给面子的人实在太多。 如此一来,压根儿就用不着他掏腰包,甚至都有热情送他盘缠的呢。 胡逸仙不亦乐乎。 见过张启胜,他似乎,哦是确实又多出一个进京见朱翊镠的理由。 虽然他仗着自己年纪大,又是朱氏集团的总顾问,将人家张启胜忽悠得团团转信以为真,可他相信张启胜说的话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谎言。 朱氏集团实行封闭式管理,每个人都忙得不可开交,对外头的舆情缺乏足够的了解,哪怕是通顺达快递的部分员工。原来私底下都怀疑张居正还活在人世,拜见张静修只是一个幌子。 当然胡逸仙倒不是担心。 毕竟现在皇帝是朱翊镠了。 即便都怀疑张居正仍活在世上又能怎样呢?已经大赦天下了呀! 况且,只要朱翊镠与李太后都不追究,谁又能拿张居正怎么样? 胡逸仙进京的主要目的不在于此,而是有着多方面的考虑。 胡逸仙刚一离开江陵城,张静修便找来游七,停止一切官员的接待,除非与朱氏集团有业务上的来往。 游七起初还颇为不解,甚至感到为难,毕竟有官员来拜访,总不能拒人于千里之外闭门不见吧? 张静修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是觉得胡逸仙的话有道理。 于是这般回道:“七叔问爹吧,如果他觉得可以,那就可以。” 当然张静修也并没有因为气走张启胜一事而责备游七。 自打冯保与潘季驯进京后,张居正便感觉有些失落了。 习惯了三个人,如今只剩下他一个人,老年人又怕寂寞,原来一个人的时候,还有朱翊镠在陪伴。 现在好像很难回到当初那种心如止水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境界,尽管他现在也是在一门心思地著书立说。 但感觉就是不一样了。 “老爷。”游七还真准备请教。 “怎么?有事吗?” “最近来拜访小少爷的官员很多。” “为什么?” “想必是因为小少爷与新皇的密切关系吧,所以远近的官员都想与小少爷搞好关系。”游七如是般回道,“再加上新皇正推行京察,许多官员担心害怕。” “可静修能帮到他们什么呢?”张居正敏锐地问道。 “就是啊,所以小少爷都不愿意出面接见那些官员,可总有官员不死心,就是要来,没办法。倘若如同小少爷所说的那样,一概不见,似乎也不妥吧?老爷觉得呢?” 游七没有直截了当地问,而是采取迂回的方式。 张居正想了想,说:“恐怕他们的目的不会如此简单吧?” “老爷的意思是?” “当官的好歹都是读书人,静修是他们的晚辈,明知静修不愿见他们,他们却非要来,十有七八另有目的。” “那老爷以为他们什么目的呢?” “怕是怀疑我依然活在人世吧?”张居正以猜度的语气道,“或许这才是那些官员涌向朱氏集团的真正原因。” “哦,原来如此!”游七似有所思,恍然顿悟般地点了点头,喃喃地道,“纸终究包不住火的,况且万历皇帝被废,而新皇成功取而代之,这的确容易让人联想到老爷依然活在人世。这样说来,老爷也支持小少爷的做法,对所有前来拜访小少爷的官员都闭门不见?”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最好这样。”张居正点头。 “明白了。” “不过静修从未入世做官,怎会忽然想通这一节呢?” “小少爷说是胡大仙儿刻意提醒的。” “就是新皇请来的那个朱氏集团的总顾问胡逸仙?” “老爷,正是。” “那个人可不简单啊!”张居正轻轻地感慨了一声。 “胡大仙儿的确有与众不同之处。”对此游七非常认同。 “请他来这里一趟,有些话我想对他说。”张居正吩咐道。 “老爷,不好意思!今天一大早胡大仙儿就只身一人进京了。” “哦。” “老爷,不知咱什么时候能进京?”游七轻轻嘀咕了一句。 虽然只是一个问句,可分明能让人感觉到充满了期待。 然而张居正沉默不语,似有不小的心事。游七也不敢多问。 忽然张居正抬眸问道:“静修的孩子快要出生了吧?” “是的,老爷,预产期马上就到了。” “静修他五个哥哥也快回来了吧?”张居正接着又问道。 “嗯。不过老爷,五位少爷一回来就要立即回京复命,不能滞留江陵。” “经此变故,不知他们还有没有信心入朝为官啊!”张居正感慨地道。 “那老爷希望他们五位少爷复出吗?” “随他们,他们自己做主就好,这个我不会干预。”张居正回道,“就像静修,他愿意经商,而不愿意读书入仕,也不见得是一件坏事儿。” “老爷所言极是,现在看来,还是小少爷活得最舒服自在。” “性格决定命运,某种程度上还是有道理的啊。”张居正说这句话时,第一时间想到他自己而不是别人。 。 正文卷 第882章 胡诚回京便有任务 胡诚带着家眷回到久违的北京城。 但其实离开北京城的时间也不算很久,只是在胡诚眼里感觉很久很久。 自从他被朱翊镠逼着给张居正动刀做切割痔疮手术,就感觉自己的命运被牢牢控制在朱翊镠的手里。 后来又被逼随张居正去往江陵,再到后来张居正“诈死”胡诚感觉每日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似的。 再后来得知朱翊镠有“取而代之”之心,胡诚更是诚惶诚恐,请求朱翊镠将他的家人接到江陵,一方面当然是因为想念,但另一方面是因为害怕他马上就要死了见不到他的家人。 毕竟朱翊镠想“取而代之”在他这个太医院御医眼里简直难于登天,尽管有张居正冯保暗中鼎力相助。 所以说这段日子于他而言过得很不心安,觉得每一天都很漫长。 以致于当他得知朱翊镠成功取而代之登基为帝的那一刻,他失声痛哭,恐惧焦灼的日子终于可以到头了。 而且直觉告诉他,朱翊镠会马上召他回京,还有可能升他的官儿。 原本他就是太医院的二把手,现在应该是一把手了吧? 胡诚美滋滋地憧憬着。 这也很好理解,没有张居正背后的大力支持,或许就没有朱翊镠的成功取代,而张居正是他主刀救下的并调理照顾到现在,这份功劳不小吧? 反正胡诚是这样想的。 所以朱翊镠召他回京,他不知有多开心不知有多激动。 这一天他终于抵京了。 抵京第一件事当然是觐见。 朱翊镠正在东暖阁朱批,听内侍禀报说太医院左院判胡诚请求觐见。 “快请!” 朱翊镠展颜一笑,满心的欢喜。 无它,只因想到胡诚,他就条件反射般地想到李时珍。而想到李时珍,就自然而然想到本草纲目。 “微臣胡诚参见陛下!”胡诚进来后行礼朗声说道。 “平身!”朱翊镠将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威严地道。 “多谢陛下!”胡诚叩谢。 “请坐。”朱翊镠吩咐内侍给胡诚赐了座,然后悠悠然地问道,“怎么样?当初跟着朕,没有让你吃亏吧?现在有没有后悔当日不听话没有拜朕为师?” “”胡诚无言以对,只知尬笑。到底有没有后悔呢?现在想来好像有,但当初不知有多坚决呢。 不过想起张鲸,又让胡诚觉得没有拜师好像也不错。 “朕请你回来,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需得交给你。” “陛下请说。”胡诚心里很美,“能得陛下信任,是臣这辈子莫大的光荣。” “还记得蕲州李时珍吗?” “臣当然记得。” “朕与李时珍约定的日子,眼看就要到了,所以请你回来,是要吩咐你代朕专门跑一趟蕲州城。” “”胡诚打心里有点不乐意了,只是不敢表现出来。心想以他这个太医院左院判的身份地位,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专门跑一趟蕲州城啊!李时珍只不过是区区一位民医嘛。 “怎么?不乐意吗?”朱翊镠看出了胡诚情绪的变化。 “陛下,不是,臣乐意前往。”胡诚违心地回道。 “来,那给朕笑一个。” “嘿。”胡诚不敢违拗,苦笑一声。 “笑得真诚自然一点嘛。” “嘿嘿。”胡诚再笑。 “这还差不多。知道朕为什么非要请你回京,然后再去蕲州城吗?” “”胡诚摇头。他确实不知道,反而觉得朱翊镠是小题大做。 “瞧你这副样子,肯定不知道朕的心意。不过话说回来,你什么时候又懂得朕的心意呢?” “微臣愚钝,还请陛下见谅!” “朕觉得你也不是愚钝,而是缺乏长远的目光。” “”这话让胡诚无言以对。 朱翊镠没当皇帝时,在胡诚面前说话就不客气,将他拿捏得死死的;如今当了皇帝,更不用顾忌,在胡诚面前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 “朕决定派你去蕲州城,不要觉得是抬举李时珍,他值得你这个太医院左院判去,日后你就会明白的,就像明白当初朕为何要救张先生一样。” “陛下眼光超绝卓尔不群,臣佩服得五体投地!” “朕怎么感觉你不是由衷而发啊!” “陛下,臣发自肺腑。” “你这样说朕也没办法,总不能将你的心剖开瞧个究竟吧?但朕必须叮嘱交代你一点:去蕲州城请李时珍,必须虚心谦卑诚心诚意,不得有半分敷衍乃至蔑视亵渎之心,否则朕决不饶你!” “臣遵旨。”胡诚虽然嘴上这样回道,可心里十分不甘,老想着李时珍凭什么能得朱翊镠如此之重视?他可是堂堂的太医院左院判二把手。 况且也不见朱翊镠有升他官儿的意思,一回来就派他出去。 或许是期望太高,所以胡诚心里感觉有点不是滋味儿。 但朱翊镠给他任务,他断没有拒绝的可能,怎么都得答应下来。 “朕会给你分拨一队人马,确保途中的安全,后天一早就出发吧。待你成功返回,朕好好赏你。” “多谢陛下!”胡诚终于听到“赏”字儿了,这可真不容易啊! “京城好还是江陵好?”朱翊镠沉默了会儿后忽然问道。 “微臣觉得还是京城好。” “哦,所以你要好好珍惜眼下美好的时光。”朱翊镠语重心长地道。 “”胡诚听了不由得咯噔一下,感觉这话听得蛮瘆人的,好像活不长久或即将要离开人世。 “好了,朕的话已经说完了,不知你有什么话想对朕说。” “微臣没有。” “那你回去吧!休息一天,后天一早出发,届时朕亲自送你。” “陛下有心了!微臣先行告退!”胡诚站起来转身离去,总感觉差了那么一丢丢,不是让他很满意。 可让他有什么办法呢? 也只能先去一趟蕲州城再说,至于后头会发生什么谁特么又知道呢? “难道我真的目光短浅?”回来的路上胡诚一个劲儿地问自己,因为朱翊镠那句话一直在他脑海里盘旋。 但,倒也不是说他自我怀疑,只是觉得朱翊镠过于神奇,所以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 。 正文卷 第883章 再言蠹虫 朱翊镠望着司礼监呈送上来的藩王列表,想着藩王改革该从哪儿着手。 但头是真的很大很大。 自明朝建立以后,太祖朱元璋在吸取历代分封的基础上创造性地建立了明代藩封制度,后被历代皇帝奉为万世不变的祖训,并一直延续至明末。 朱元璋在世时共册封二十五王,追封一王,其中燕王朱棣通过发动“靖难之役”登基称帝,另有十王因罪或无嗣封藩被除,传至明末的有十四王。 建文帝朱允炆册封三王,后俱被废除;明成祖朱棣册封二王,其中一王被废;明仁宗朱高炽册封八王,追封一王,传至明末有四王; 明英宗朱祁镇前后册封四王,其中郕王朱祁钰即后来的明代宗,传至明末二王; 明代宗朱祁钰册封三王,其中朱见深由太子被废为沂王,后被复立,即明宪宗,传至明末一王; 明代宗朱见深册封七王,传至明末二王;明孝宗朱祐樘册封五王,追封一王,传至明末一王; 明世宗朱厚熜册封二王,追封五王,其中裕王朱载垕,即后来登基为帝的明穆宗;明穆宗朱载垕册封一王,追封一王 总共有五十八位册封藩王,十六位追封藩王,其中有四位承继大统当了皇帝,当然也有差不多一半的藩王因事被废或无嗣而除封。 其实整个有明一朝历代皇帝共册封藩王有六十八位,追封有二十位。其中共有五位承继大统,即燕王朱棣c郕王朱祁钰c沂王朱见深c裕王朱载垕c信王朱由检(这一位老兄看来是没有机会登场了)。其中一位被追遵为皇帝,即兴王朱祐杬。因事被废或无嗣而除封二十九位,至崇祯十七年(1644年),共计藩王三十三位。 藩王以下什么郡王c镇国将军c辅国将军就不用说了,简直多与牛毛,可谓泛滥成灾。 总之,朱翊镠将这一部分人称之为大明的“蠹虫”c“寄生虫”,啃噬c蚕食着大明的基业。 所以必须对其进行改革。而改革的目标是让他们实现自力更生,不能再依靠朝廷的接济供养了。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艰巨的任务。 因为事关重大牵连甚广,朱翊镠暂时也没有对外透漏这方面的信息,只对李太后和张居正聊过这事情。 但由于尚未形成一套完整而可行的方案,所以也只是表面聊聊,而没有做深入地探讨。 对于朱翊镠而言,初步的想法还是有的,无论采取什么样的方案,肯定要逐步推行,不可能一蹴而就,上来就针对所有皇室。 需要由点到面,从个别到一般,简单地说,首先要有针对性,针对某一位藩王或郡王,然后推及全部。 原本他想着以他自己这个潞王为突破口,但现在显然已经不成立,当了皇帝自然便失去了代表性。 “万岁爷,不知您统计这些皇室数据作甚?”冯保好奇地问道。 之前他隐隐中好像预感到了什么。 因为朱翊镠虽然没有与他明言,但似乎流露出了这个意向。 “太多了嘛。” 朱翊镠看似风轻云淡地回道,继而反问:“伴伴难道不觉得吗?” “的确很多。”冯保点点头,又试探地问道,“莫非万岁爷有想法?” “朕早就有想法。” “那万岁爷怎么想的呢?” “这些皇室每年花掉朝廷那多钱,伴伴你说,如果他们能够自力更生该有多好!能为朝廷省下多少钱?” “万岁爷,您是在说笑吧。”冯保嘿嘿两声笑,“让皇室宗亲自力更生?这怎么可能嘛?不可能,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 “第一这是祖制,不能改;第二,朝廷对皇室宗亲本就掣肘诸多,他们哪有能力自力更生?不是奴婢吓唬,倘若万岁爷忽然给他们断粮不再奉养,那他们十有八九会饿死。” 朱翊镠心里当然明白,冯保说的没错,原本就是这样。 明成祖登基后害怕藩王造反,采取的策略就是奉养皇室,让他们什么都不管混吃等死就好了,不允许他们有谋生的技能,乃至谋生的念想。 然而,一代一代发展下来,明成祖肯定也没想到,发展到现在已经成为朝廷巨大的负担了。 只要生孩子朝廷就有补助奖赏,那就使劲儿生呗,看谁生得多,比赛,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皇室这个团体焉有不庞大之理? 至于谋生的技能反正一方面有人供养,另一方面朝廷也不允许,那就混吃等死好了。倘若忽然给他们断粮,可不得生生饿死? “可若不让他们自力更生,朝廷承受不住如此大的压力,大明的江山岌岌可危啊!”朱翊镠道,“难道伴伴不觉得他们如同蠹虫一般吗?” “蠹虫”冯保乍一听,吓得目瞪口呆,一时无言以对。 “怎么?朕形容有问题?” “没,没,没有,万岁爷言之有理。” “既然是蠹虫,那必须得灭掉,否则大明江山不保呀!” “万岁爷,怎么灭呢?” “自力更生呀!” “如何让那些人自力更生?奴婢说句不该说的话,他们都还没有断奶呢,又如何自力更生?” “可人终究要长大的,总不能一辈子都不断奶吧?” “万岁爷,这原本就是朝廷的政策。” “所以朕说要改革呀!” “万岁爷,这件事可得从长计议,不能异想天开。倘若能成功,让他们实现自力更生,固然是好;可倘若失败,那些人怎么办?天下岂不大乱?” “总之朕不会听之任之,任由他们继续啃噬大明江山。” “那万岁爷首先得提高他们谋生的技能,然后再谈断奶的事儿,不然就等于是扼杀他们。” “嗯,这个当然。”朱翊镠点头表示同意,冯保其实说到点子上了,用后世话说就是要提高生产力,生产力水平不提高,一切都是扯淡。 “莫非万岁爷已经想好了的策略?” “也没有,但这个必须提上日程。” “奴婢以为此事非同小可,没有一个可行方案前,万岁爷切莫贸然行动。” “朕知道,所以暂时只对伴伴一个人说嘛,其实与张先生之前也谈过。” “他怎么看?” “当然赞同朕的主张呀。” “万岁爷,奴婢建议还是尽早将张先生请回来吧。” “伴伴是担心没有张先生朕就不行?” “不不不,”冯保连连摆手,“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是想说张先生很有改革的头脑,有他在,万岁爷就不必事事都得自己绞尽脑汁地前思后想。” “嗯。”朱翊镠又点了点头。 “那万岁爷想什么时候请张先生回来呢?” “先得为张先生平反,然后才能谈复出的事。” 。 正文卷 第884章 遭遇海盗 “如今万岁爷乃大明之主,为张先生平反只是您一句话的事。” 冯保说道。 作为张居正曾经亲密无间的政治盟友,他当然希望张居正尽快回归。 “朕决定等番王他们一到东番,便立即为张先生平反。” “万岁爷,奴婢觉得番王抵达东番没有个月恐怕不行。” “个月?”朱翊镠微微一滞,“朕明确告知最多一个半月。” “万岁爷,这怕是很难。” “伴伴何以这般认为?”朱翊镠感觉冯保好像话里有话。 “第一,东南沿海一带的居民肯定不愿意迁往东番,毕竟那是一片岛屿,在外人眼里荒无人烟,迁徙那里没有任何保障;第二,要抵达东番需穿过很长的海峡,而那里倭寇与盗贼横行,尽管有马栋率领的两万精兵护持,可一旦进入海峡,其战斗力大为减弱。番王入驻东番,肯定都知道带去了不少银两,倭寇与盗贼岂能不眼红去抢夺?一旦发生冲突海战,抵达东番就难上加难,个月估计都到不了。” 不得不承认冯保的担心有道理,事实原本就是这样。 但朱翊镠还是相信马栋。 “番王那边一有消息,马上告诉朕。” “奴婢知悉。” “哦对了,刚才朕与伴伴言及改革皇室宗亲的事,暂时不要对其他人说。” “奴婢明白。” “至于给张先生平反还是等大哥那边有了消息再说吧。” “万岁爷为何有这般考虑?而不是立即为张先生平反呢?” “清算张先生是大哥的主意,朕还是想等大哥到了东番再说。” “可如果番王一年半载到不了东番或是永远到不了东番呢?” “”朱翊镠又是微微一滞,总感觉冯保话里有话,不禁凝望着冯保道,“伴伴是什么意思?” “万岁爷,刚才奴婢说了,倘若途中遭遇倭寇或海盗攻击呢?或是在大海中遭遇暴风浪怎么办?万岁爷不要怪奴婢是个乌鸦嘴,一诲淫诲盗一的道理万岁爷肯定懂得,番王此去东番,遭遇危险是有很大可能的。” “伴伴,你看着朕的眼睛说。”朱翊镠感觉好像有点不对劲儿。 冯保只得对视。 四目相对,朱翊镠发现冯保的眼睛竟仍有闪躲。 “伴伴,是不是大哥遭遇了危险?” “”冯保心里不禁咯噔一下,正欲开口,只见一名内侍进来,禀道:“万岁爷,首辅申先生求见。” 冯保顿时小松了一口气。 朱翊镠抬手道:“请申先生进来。” 但眼睛依然盯着冯保问:“伴伴一定有事儿瞒着朕,对不对?” 冯保尚未来得及回话,见申时行已经进来了。 “臣申时行叩见陛下!” “平身。” 赐了座,朱翊镠警惕地问道:“申先生有事吗?” “臣是有一件事要向陛下禀报。”申时行偷偷看了冯保一眼。 “申先生请说。” “臣收到消息,番王他们在大海中遭遇海盗袭击。” 果然! “什么时候的事?”朱翊镠忙问。 “昨晚就收到消息。” “那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朕?”朱翊镠以责斥的口吻。 “冯公公,还是你来说吧。”申时行冲冯保一抬手。 冯保恨恨地瞪了申时行一眼。 “伴伴,你果然有事儿瞒着朕。”朱翊镠大声呵斥。 “万岁爷,奴婢的确想隐瞒此情,请万岁爷恕罪!” “到底怎么回事?” “奴婢昨晚确实收到消息,称番王在通往东番的海上遭遇海盗的袭击。不过奴婢担心万岁爷与太后娘娘着急,所以斗胆选择了隐瞒。再者说了,即便让万岁爷知道,可远水救不了近火,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还不是只能依靠番王与马栋他们自己。” “有没有伤亡?” “伤亡在所难免的。” “那番王呢?” “万岁爷放心,番王指定没事儿,海盗尽管横行猖獗,但还不至于消灭本朝两万精兵,最多吓唬吓唬他们,企图抢走一些金银珠宝。马栋乃马芳之子,不会任由海盗宰割。” “你们退下吧,以后有什么消息,务必第一时间通知朕。” “臣遵旨。” “奴婢遵旨。” 申时行与冯保当即应声而退。 朱翊镠也没多说什么。其实冷静下来一想,冯保说得也对,尽管他选择了隐瞒,但知道了又能怎样? 确实远水救不了近火,也只能依靠朱翊钧与马栋他们自己。 冯保一出来,就带有情绪地对申时行说道:“申先生,不是已经告诉你了不要向万岁爷禀明此事的吗?” 申时行倒是很镇定:“冯公公,这件事又怎么隐瞒?” “隐瞒一时是一时嘛。” “万一番王爷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如何向陛下与两宫太后交代?” “你就是怕事儿。”冯保气咻咻地责备道,继而降低音量,“咱是将你当作自己人才这么说,倘若番王爷真的有个三长两短,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儿吗?不为万岁爷与张先生着想,也得为我们自己着想啊?何必让番王爷留在人世?死了不是反倒清净吗?” “冯公公,这种话不能乱说。” “我没有乱说,咱是一路人,在番王眼里,我们都是他的对头人。” “其实如实禀告,陛下也帮不了番王什么。”申时行不紧不慢地回道。 “尽管如此,可你这波操作,不是让我难堪吗?”冯保责道。 “陛下什么都没说哦。” “哎!”冯保叹了口气,拂袖而去,总感觉与申时行共事差了点什么,且不说心有灵犀,都已经明确叮嘱过了,居然还啪啪啪地过来打他的脸。 但冯保也没有回司礼监,而是去了郑妙谨所在的翊坤宫。 “娘娘,又让万岁爷不开心了。” 冯保一见到郑妙谨,就摇头叹气地说道,继而将刚才发生的事告知。 “申先生的确有些胆儿小!”郑妙谨听完感慨地道,“不过好像也没啥关系,皇帝知道便知道了吧。” “奴婢可是谨遵娘娘的吩咐哈,坏事儿的是首辅申时行。” “本宫知道了,心里有数。” “娘娘认为番王能成功抵达东番吗?” “到了就到了呗,一个废帝难不成还能翻起多大浪花?即便能抵达东番,经过这番变故,他到东番就更难了,其实也根本谈不上任何威胁。” 。 正文卷 第885章 僵持不进不退 几十艘船只停靠在台湾海峡中央,有的已经被烧得支离破碎。 这里刚不久经历了一场海战。一群海盗首先往船上放射火箭,待船上所有人惊慌失措之后便开抢。 尽管有马栋率领的两万精兵,可在海峡上丝毫没有优势可言,加上他们船只又大,而那些海盗乘小船而来,有的直接潜入水底捣乱 如此一来,战斗都没有打响,朱翊钧他们就已经慌了。 但其实那些海盗也没想把他们怎么样,只是为了钱财而来。 海盗早已经打听清楚了,朱翊钧这次带了不少金银珠宝。 所以跟踪了很久。直到朱翊钧他们的船只到了海峡中央,进退都有很长的距离,海盗们才出手。 尽管最后还是马栋他们胜利了,但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船只被烧毁一半,烧毁的船只不能继续航行。 带来的士兵战死的c烧死的足有三千,伤者超过五千。 还有沿海一带愿意迁徙的居民,也有不少伤亡。 朱翊钧与王喜姐当然安全。 但着实吓得不轻。 他们何时见过这般情境?船只着火就已经够吓人的了,那些海盗还跳上船来见人就杀c见宝贝就抢。 好在人多势众,不然性命堪忧。 金银珠宝抢走了将近一半。海盗们离开时竟然说还会再来的。 搞得朱翊钧心惊胆颤犹豫不决,都不敢下令继续前进。 如果掉头返回福建,当然会更加安全一些,可马栋坚决不同意,他的使命就是要护送朱翊钧安全抵达东番,岂会半道退缩原路退回? 所以面对朱翊钧的犹豫,马栋态度坚决地道:“番王爷,我们只能前进不能后退,请番王爷下令继续前进。” 受过惊吓的朱翊钧道:“可万一海上再遭遇海盗或者倭寇怎么办?” “他们执意来抢,我们唯有反抗。” “我们死了这么多人。” “余下的人还能保护番王爷。”马栋道,“再说了,即便我们后退,最后不是还要就藩东番吗?” “我们可以休养生息回福建休养生息然后再做打算。” “番王爷,这可不行。第一,陛下有旨,一个半月需抵达东番,倘若我们返回再来,时间上不允许;第二,我们这多人,每日光吃饭,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经济上也不允许我们停留太久,必须尽快赶到东番。” “可死伤这么多人,船只又烧毁了不够用,如何前进?” 朱翊钧的情绪很有几分激动,所以说话的声音几近于怒吼。 的确,眼下这般情景也够惨不忍睹的。死的死,伤的伤,还有将近一半的船只不能用了。 这个时候倘若再遇到一波海盗或倭寇,朱翊钧都不敢想。 之前从来没有觉得哪一天他会死。 或者说他从未担心过死这个问题。 可自被挟持后,他感觉自己已经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了。 尤其是遭遇海盗袭击船只都着火的那一刻,他感觉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因此自然而然感觉自己的生命显得弥足珍贵,又何必去铤而走险呢? 倒不如先返回福建重整旗鼓,待做足准备再向东番进发。 况且,以现在这个状态,几乎人人犹如惊弓之鸟,万一海盗或倭寇再次来袭,如何能够抵挡? 至少返回福建,距离福建越近,海盗与倭寇越不敢行动。 继续前进就不一样了。继续前进只会距离福建越来越远,除了眼前这些人就没有后援部队。 所以从安全的角度考虑,当然返回更合朱翊钧的心意。 然而马栋可不这么想。 即便付出再大的代价,他也要将朱翊钧成功送到东番。 而且他相信自己有这个能力。尽管这次损失惨重,可并不代表他率领的军队没有抵御风险的能力。 这时候吓得返回,岂不是给海盗或倭寇们长志气而灭自己的威风吗? 马栋信誓旦旦地回道:“番王爷,我以人头担保,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就绝对保证番王爷的人身安全。” “可如果你死了呢?又怎么保证?”朱翊钧没好气地怼道。 “”马栋被噎住了。没辙,只得转而求助邱橓那帮文官,“邱老,你也认为我们该返回福建吗?” 邱橓虽然不会领兵打仗,可他是个硬骨头,当然不支持返回。 “ 番王爷,老臣支持马将军,倘若我们被一帮海盗吓退,那不光我们颜面无存,连大明王朝的颜面都丢了。” “颜面能当饭吃吗?颜面可以保证各位的安全吗?”朱翊钧驳斥道。 “可是番王爷,我们这次返回,难道就能保证下次没有危险吗?” “下次再说,反正这次不行。”朱翊钧固执地道,就是不肯下令前行。 一时僵持住了。 朱翊钧以及一部分人因为害怕危险所以想返回福建再从长计议,可马栋与邱橓以及另一部分人不同意,他们态度坚决地表示要继续前进。 可这样僵持海峡上也不是办法。 僵持一阵子后,朱翊钧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势:“这个我是王,最大,必须都得听本王的。本王现在下令,为安全起见,先撤回福建。” “王爷,万万不可。”马栋坚决地道。 “这里由你号令还是由本王号令?”朱翊钧怒气冲冲地道。 “支持番王爷返回!” “支持番王爷返回!” “” 刚才被海盗吓破了胆儿的士兵纷纷响应朱翊钧。 马栋见势不妙,当即手起刀落,朝着其中一名叫嚣的士兵就是一刀,血花四溅,直接人头落地。 众人都吓了一大跳。 马栋目光如炬,威严赫赫地朗声说道:“谁若再敢说半个一退一字儿,以蛊惑军心罪论处,这就是下场。” “马栋,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王爷吗?”朱翊钧斥道,“你是要反了吗?连我都要杀吗?啊?” “番王爷,臣不得已而为之,还望恕罪!更希望番王爷能够理解。”马栋在朱翊钧面前跪下,央求道,“恳请番王爷下令继续前进!” “倘若本王说不呢?”朱翊钧恨恨地望着马栋。 “那臣也得护送王爷继续前进。” “你的意思是,要把本王的话当作耳边风吗?” “臣万万不敢。” “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臣的意思是只能前进,不能后退返回。”马栋不卑不亢地回道。 “可本王就是要后退返回,你又能奈本王何?”朱翊钧咬牙切齿,脸色憋得通红,凶光毕露地盯着马栋,仿佛随时都要跳起来将他一口吃掉。 “倘若王爷一意孤行,那臣只有对不起了!”马栋忽然站起来。 “你想怎样?”朱翊钧吓得后退一步。 。 正文卷 第886章 继续前行 绝不后退 “王爷,恕臣无礼!只有等安全抵达东番,臣再请罪!” 说罢,马栋一挥手,立即有四名士兵上前,将朱翊钧托着。 “你们要反了吗?”朱翊钧气急败坏地斥道,“还不放开本王?” “王爷,对不起!为今之计,只有让王爷先受一点委屈。” “马栋,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挟持本王吗?”朱翊钧不断挣扎。 马栋也不管了,又是一挥手,下令将朱翊钧拉进船舱里。 然后下令道:“众将士听令,烧毁的船只不能用的全部弃掉,将人员集中到可用的船只上,继续前进。还有,大家加倍小心,尽管我们遭遇一波袭击有所伤亡,但不要被那帮海盗吓住了。请记住:我们是大明的将士。” “我们是大明的将士!” “我们是大明的将士!” “” 一时间纷纷响应,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所有人都支持马栋,而没有一个人是支持朱翊钧的。 此时,王喜姐正观察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本来她与朱翊钧并肩而立,可朱翊钧被士兵带进船舱了。 而她被马栋的气概所感染到,所以站了会儿,没有立即跟朱翊钧走。 马栋也看见了。 他走到王喜姐跟前恭敬地说道:“还请王妃好好开导王爷!” 王喜姐点点头,但也没有说话,便进了船舱。 虽然王喜姐一句话都没说,可马栋透过王喜姐的眼神似乎也能感觉到,王喜姐支持他继续前进的决定。这下马栋也就放心了。 朱翊钧还在嚷嚷。虽说士兵已经放开他,可也不让他出去。 王喜姐走到朱翊钧跟前,然后冲看守的士兵抬手吩咐道: “你们出去外面守候吧。” “遵命。”几名士兵应声而出,在王喜姐面前,好像听话的孩子。 “王爷。”待士兵都退下,船舱里只剩两个人,王喜姐轻轻喊了一声。 “这个该死的马栋!”朱翊钧恼怒。 “王爷,请听臣妾一句,这时候还是听马将军的吧。”王喜姐心平气和地安慰道,“毕竟军心不能乱,以后到了东番还得靠马将军镇守。” “哼,他眼里哪有我这个王爷?” “王爷,看得出来,马将军是个忠诚之士,他不敢违抗圣旨,但也不能说他眼里没有王爷。臣妾说句不好听的,倘若他眼里果真没有王爷,还会奋不顾身地护着王爷而不被盗贼劫走杀害吗?其实,以当前的境况,马将军出手杀了我们,我们又能怎样?” “王爷,天下易主,我们能活到现在就已经是个天大的奇迹了!”王喜姐继而又语重心长地道,“我们这时候死了,被马将军或士兵扔到海里淹死了,也不会引起多少人的关注。” “他们敢?”朱翊钧目光一凌。 “王爷,请问他们怎么不敢?倘若我们真的死了,他们回京复命,就说我们海上遇难,谁会追查呢?王爷难道还不明白这个道理吗?没有几个人希望我们能活在这个世上啊!希望我们死才是他们共同的心声。” “”朱翊钧终于不说话了。 “所以臣妾奉劝王爷不要违拗马将军的决定,既然他以人头担保王爷的人身安全,王爷又何必固执己见坚持一定要后退返回福建呢?只要马将军对我们衷心,东番或许才是我们最好的选择。本朝落水而亡的皇帝都有,落水而亡的王爷又算得了什么?还请王爷三思。” “”朱翊钧继续沉默。想着王喜姐的这番话,尤其是“本朝落水而亡的皇帝都有,落水而亡的王爷又算得了什么”这句话,让他不寒而栗。 王喜姐接着又道:“当初王爷指明要马芳两个儿子,想必王爷肯定也深知马栋马将军的为人。臣妾相信马将军能够将王爷安全护送至东番。” “哎!”朱翊钧深深叹了一口气,他感觉船已经开始行驶了。 “王爷为何而叹气?” “经此一劫,我们即便最后能抵达东番,可被抢走那么多的金银珠宝,又死伤那么多的人,到了东番也是困难重重举步维艰生计都成问题啊!” “事在人为,我们有双手双脚,总不至于饿死吧?”王喜姐乐观地道。 “我是不是很没用?”朱翊钧沉默了好大会儿忽然问道。 “王爷为何突然有此一问?” 朱翊钧苦笑两声,喃喃地道:“当皇帝时,被人挟持,最后被废了;如今降为藩王,还要受制于人。” “王爷想多了。臣妾觉得马 将军是个值得托付的人。”稍顿了顿,王喜姐又说道,“臣妾还有一句劝,请王爷往后有想法c有决定之前,一定要与马将军他们事先沟通c商议。只有大家一条心,才能做出大事来。” “真的谢谢你!每次有难,都是你在我身边。”朱翊钧由衷地道。 “咱是夫妻嘛,说这些作甚?”王喜姐带有几分忸怩之情,“其实你被废,臣妾也有几分责任呢。” “与你何干?” “臣妾与王爷成亲好几年了,倘若当初生下龙子,怕是早就立为太子,这样你就不会被废,即便被废,继承大统的也将是我们的孩子,不会将你流放至东番。所以说到底臣妾也有几分责任,都怪这肚子不争气。” “都过去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不必自责。”朱翊钧拉着王喜姐的手。 “王爷现在不责备马将军了?” “他以下犯上,罪可不小呢。”朱翊钧恨恨地道,“但眼下本王答应不追究,待安全抵达东番再说。” “王爷,臣妾以为到了东番就更不能追究。王爷刚才也说了,即便能抵达东番,也将是举步维艰困难重重,那时候更需要马将军帮助王爷镇守。” “你对马栋的评价还很高哈。” “臣妾觉得自己只是实事求是,并没有夸张或故意抬高马将军。” “既然王爷不生气了,臣妾恳请王爷出去,给那些受伤的士兵送去问候与温暖吧,这时候他们很需要鼓励。” “现在吗?” “当然是越快越好。”王喜姐道,“这也是王爷笼络人心的好时机。” 。 正文卷 第887章 一个南下 一个北上 “来人,宣努尔哈赤进宫觐见。” 朱翊镠得知朱翊钧海上遭遇海盗袭击的消息琢磨了一会儿后决定道。 很快努尔哈赤来了。在朱翊钧还是皇帝时,努尔哈赤便进宫觐见过,所以皇宫于他而言不算陌生。 “徒儿拜见师父。” “起来吧。”朱翊镠抬手赐了座。 “不知师父紧急召见徒儿进宫有何要事?”努尔哈赤坐下后问道。 朱翊镠也不转弯抹角,直承道:“番王前往东番,海上遭遇海盗袭击,随行人员伤亡惨重,以番王的性子,恐怕不敢继续前行了,所以师父想派你南下支援他们,马上动身。” 努尔哈赤稍有疑虑,“师父,从京城去往东番路途遥远,待徒儿赶过去,能起到多大作用呢?” “师父当然想过这个问题,但还是担心他们会再次遭海盗或倭寇的袭击。此去师父给你两道手谕,一道是可随便投宿停留沿途的任何驿站,一道是可调动福建大军。” 努尔哈赤点点头,但仍有疑虑,问道:“师父这么做,就是为了确保番王爷的安全吗?” “嗯。” “徒儿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吧,不必见外。” “但恳请师父不要责怪徒儿。” “好。” “徒儿本以为,当师父取而代之登基即位为帝,便不给番王爷一条出路,毕竟番王爷十分憎恨师父,可谁知师父还是没有将番王爷处决,而是兴师动众要将他送至东番。如果途中果真出了什么事儿,岂不更好?” “你的意思是,让那些海盗或倭寇将番王杀害更好对吗?” “徒儿正是这个意思。”努尔哈赤拱手作揖,“请师父不要责怪徒儿。” “师父知道很多人都有这个想法,可师父已经答应两宫太后,一定要将番王安全送至东番。如今番王海上遭遇海盗袭击,师父不能不管不顾。可无奈路途遥远,师父以最快的速度下旨让福建那边支援,也不过八百里加急,还不如让你亲自跑一趟,师父更放心呢。” “师父觉得可行,那徒儿去便是了。” “此行定当十分辛苦,如果能追上番王他们,兴许还会与海盗或倭寇发生激战,你要做好准备。” “徒儿明白。” “那你即刻动身吧,师父给你两道手谕,待你回京后便可以回建州,而不必继续留在得时学院任教了。” “师父,可两年之约还没到呢。” “算了,建州那边也需要你,待你回建州后,师父会协助你统一女真。” “多谢师父!”这也是努尔哈赤一直惦记着的事情。所以一提到统一女真,他兴奋的神情便跃然脸上。 “去吧。”朱翊镠一抬手。 这样,努尔哈赤拽着两道手谕,当天就疾速离京南下了。 其实,以努尔哈赤的聪明劲儿,也能明白朱翊镠的心意,先且不管他赶过去能起到多大的作用,但至少能够向世人表明朱翊镠是关心大哥朱翊钧的,且一直在履行自己的诺言。 就在努尔哈赤南下的第二天一大清早,胡逸仙抵京了。 朱翊镠刚用完早膳,便听周佐禀报说,胡逸仙被挡在宫廷之外。 毕竟不是谁想入宫都可以的。 在宫廷侍卫眼里,胡逸仙只是闲云野鹤一个,哪有资格觐见? 对于胡逸仙的突然进京,朱翊镠还是有点诧异,忙吩咐侍卫放行,以为江陵城那边出了什么事故呢。 在周佐的引领下,胡逸仙来了。 老家伙还是一副老样子。 “草民胡逸仙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胡逸仙一上来便磕头行礼。 “免礼吧。”见到这样一副认真模样的胡逸仙,朱翊镠还真是有点不习惯。 “多谢皇上!” “大仙儿怎么进京来了呢?” “得知皇上登基即位,老朽恨不得立刻飞到皇上身边呢。” “别说废话行不?”朱翊镠没好气地白了一眼,与胡逸仙还是习惯之前那种随意乃至相互调侃的交往方式。 在他面前说着逢迎话,又是毕恭毕敬的样子,朱翊镠真不习惯。 “皇上在京城,反正我留在江陵城那边也没啥意思,所以就进京喽。” “我很想念孩子们。”继而,胡逸仙又补充道,“当然呢,进京还有许多问题想与皇上沟通,也不知现在有没有这个福气,毕竟今日已不同往 日了。” “朕虽然做了皇帝,但大仙儿依然可以作为顾问留在朕的身边,只要大仙儿愿意。这是朕对你的承诺。” “多谢皇上!” “那大仙儿是急着去见孩子们,还是先与朕聊一会儿?” “进宫一趟可不容易啊,侍卫死活不让进,既然有幸见到皇上,还是先与皇上聊聊吧。在聊之前,能否恳请皇上答应一件事呢?” “你是想以后进宫出入自由对吗?” “皇上就是聪明。” “好,朕答应你,但你得清楚皇宫里的规矩,即便进来,也不能随便晃悠。” “这个我自然知道。”胡逸仙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 “说,想聊什么?”在胡逸仙面前,朱翊镠不必端着,他也希望看到之前那样随性的胡逸仙。 “皇上,我杀了阳康。” “什么?”朱翊镠微微一滞。 “阳康该死,所以来京之前,我已经将他杀了。”胡逸仙又认真地说了一遍。 “张先生知道吗?” “知道。” “他怎么说?” “张先生什么都没说。” “阳康自己呢?” “他当然哭天喊地求饶,可这个世界并不是只要求饶就能换来宽恕,正如并不是所有一对不起一都能换来一没关系一,有些伤害让人无法原谅。” “即便阳康罪不可恕,可大仙儿也没有杀人的权力呀!阳康该不该死是一回事儿,大仙儿能不能杀他又是另一回事儿,要杀也只能交由三法司处置,你这是犯法,知道吗?” “反正阳康是我杀的,皇上若要惩罚我也没办法。” “你怎么异想天开地想要杀阳康呢?”朱翊镠深感诧异地道。 “也很好理解,阳康做了对不起皇上的事,可皇上难道真的要将他交给三法司候审吗?如果是,就不会将他软禁在朱氏集团密室。阳康那种人吃里扒外死就死了,皇上不必觉得愧疚。” “” 。 正文卷 第888章 朱氏集团暂且不迁址 朱翊镠倒不是为阳康感到惋惜,或存有怜悯之心。 确实,阳康死了就死了,留下他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儿。 朱翊镠在意的只是不该由胡逸仙来杀,胡逸仙没有这个权力。 可既然已经杀了,那也不可能将胡逸仙判定为杀人犯吧? “说下一件事。”朱翊镠只得一摆手,很不想聊阳康的事儿。 见朱翊镠好像没有追究的意思,胡逸仙放心了。这次进京,在许多原因中确实还有一个任务。 胡逸仙忽然端正坐姿,“皇上,我代表所有朱氏集团的员工请问一句:集团总部需要迁到北京来吗?” “他们都关心这个问题?” “皇上,他们个个都非常关心。” “那他们的意见呢?” “回皇上,大部分员工,尤其是那些流浪光棍汉,都愿意来北京,可对于某些当地人,似乎还有顾忌。” “那你这个总顾问呢?觉得朱氏集团有必要迁到北京城吗?” “多谢皇上问我这老朽的意见。在我看来,朱氏集团总部该迁到北京城,有皇上指导,才叫朱氏集团。张静修虽然很有管理才能,可创新开拓能力远远不及皇上,倘若没有皇上的指导,江陵城那边的朱氏集团想要扩大经营规模,想必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儿。” 朱翊镠听了微微颔首,虽然没有开口回话,但等于承认了胡逸仙所言,张静修的创新开拓能力,当然与他没法儿相提并论。朱氏集团如今三大块业务都是超越同时代的。 胡逸仙接着说道:“别说朱氏集团原开拓出的业务板块儿,就是余氏双胞胎兄弟的研究,没有皇上的指导,他们便如同失去了精神支柱。除非皇上不希望看到朱氏集团飞黄腾达,否则无论从哪角度出发,都应该将集团总部迁到北京城来。这便是我的看法,只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朱翊镠没有点头亦没有摇头,想了想如是般回道:“朕没打算将朱氏集团总部迁到北京。朱氏集团的总部就设在江陵城吧。” 胡逸仙一副诧异的眼神,直盯着朱翊镠。无它,只因失望。 因为他在朱氏集团员工面前可是信誓旦旦地预测,朱翊镠一定会将朱氏集团的总部迁到北京城 见朱翊镠不似说假,就是说没有迁朱氏集团总部至北京的意思,那他这个预测岂不是打脸了? 很没有成就感啊! “为什么呢?”胡逸仙问话的语气中不仅透着不解,还透着极大的不甘。 “余氏双胞胎兄弟的研究可以迁至北京,可朱氏集团的总部,朕觉得没有必要,至少暂时不必。” 朱翊镠悠悠然地接着说道:“至于原因,朕也不是没想过,北京以政治为中心,经济上尤其是劳动力上其实不占优势,何必兴师动众迁址呢?朱氏集团当然要发展要扩大规模,可已有的三大块业务大仙儿觉得成熟c饱和了吗?在原有基础上还有没有开拓的空间?” “当然有。”胡逸仙点点头。 “这就对了嘛,既然原有的业务都没有做到最好,那如何贪慕其它业务?做一项,强一项,只有做到极致,才能开拓其它业务,否则贪多嚼不烂,到头来什么都做不好了。” “所以皇上不主张迁址?” “嗯,况且迁址需要耗费极大的人力物力财力,朕觉得没必要折腾。” “那好吧。”胡逸仙眼神里透着失望。 “怎么?朕的决定不合你心意?” “是有点,我原本以为皇上一定会将朱氏集团总部迁到北京,毕竟有皇上指导肯定不一样,可谁知皇上居然从未这样想过。我还以为已经对皇上的心了若指掌看得很透呢。” “朕如今是皇帝了,大仙儿,你竟然敢说看透朕的心?” 见胡逸仙唉声叹气,朱翊镠有心缓解气氛,以调侃的语气问道。 “请皇上恕罪!”胡逸仙想是才反应过来似的,“啪”的一声脆响,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老朽真是不自量力,竟敢说看透皇上的心?呸呸呸” “嘿,嘿,朕可不是吹,别说是你胡大仙儿,就是全天下人坐在一起,也不能完全看透朕的心。” “既然皇上决定朱氏集团总部不迁址北京,那我是朱氏集团总顾问,是否依然需要回到江陵呢?” 胡逸仙问道。他希望赶紧跳开刚才那个尴尬的话题,也确实无心。 “随你吧。”朱翊镠慷慨地道,“你想留在北京就留在北京,想去江陵就去江陵,朕不勉强你。” “多心皇上的包容!” “但朕还是希望你多帮助静修,毕竟他还年轻,很快他几个哥哥和父亲都要进京,届时江陵城那边就只有他一个人留守了。”朱翊镠口由心发。 “好吧,过几天我就回去。” “大仙儿,你现在怎么这么听话?” “您现在可是皇上了呀!我敢不听话吗?况且听皇上的话,我觉得是一种莫大的光荣!难道不是吗?不瞒皇上,这次进京我自己又一两银子都没花,还得了一百多两银子呢。” “你途中又坑蒙拐骗了?” “现在我不用坑蒙拐骗,只需说我是朱氏集团的总顾问,而且是当今圣上请来的,巴结讨好我的人不计其数。”胡逸仙得意洋洋地诡谲一笑。 “哼,别总想占人便宜不劳而获,小心总有一天翻到阴沟去了。”朱翊镠一本正经地警惕道。 胡逸仙却依然还是笑:“皇上,我已经一大把年纪,都半截入土的人了,倘若真的等到那一天,也是奄奄一息快要死了吧?不怕,不怕” 朱翊镠没好气地白了一眼,恨不得跳上去给他一脚。 胡逸仙似乎看出苗头,赶紧起身说道:“皇上日理万机,还要处理政务,不能打扰太久,我还是先去得时学院看望孩子们吧,待明天再聊,反正皇上已经答应我可以随时进京。” 说罢,也不等朱翊镠发话,便一溜烟地去了,仿佛这是他家一样。 “你给朕回来。”朱翊镠大喝一声。 “皇上日理万机,还要处理政务,不能打扰太久。”胡逸仙还是那句话,头也不回地跑了。 看得一旁的近侍不禁嘀咕道:“万岁爷,这是哪里来的老头儿?竟喊如此放肆!岂有此理!” 。 正文卷 第889章 朱翊镠的用心 在外人眼里,自朱翊镠登基即位做了皇帝,李太后不再沉默寡言。 其显著的标志是,慈宁宫佛堂里再也听不到敲打木鱼的声音了。 其次,还时不时地总能听到李太后逗弄孙子朱常洛的嬉笑声。 有幸目睹李太后的尊容时,也发现她慈眉善目的脸上总挂着笑容。 总之,与之前郁郁寡欢整日待在佛堂里不出来的她形成鲜明的对比。 在朱翊镠看来,这本当就是李太后该有的生活状态——享清福。 就在胡逸仙抵京的当天傍晚,朱翊镠用过晚膳后去了一趟慈宁宫。 李太后正在哄朱常洛玩儿。 朱常洛虽然还不会说话,但早就会笑,而且已经认识人。原来除了他娘王淑蓉外,与王喜姐非常亲近。 通常一哭,只要放进王喜姐的怀抱里,便立马儿不哭了。 如今,李太后经过各种努力,已经成功取代王喜姐的位置。 朱常洛见到李太后,总是咯咯笑个不停,在李太后怀里,从来都不会哭泣似乎把哭已经忘记了。 而每当见到朱翊镠时,朱常洛一双水灵灵的小眼睛总是骨碌骨碌直转,然后一眨不眨地盯着朱翊镠看,仿佛在说我不认识你你是谁啊? 而且更为奇特的是,李太后逗弄他时他总是笑,朱翊镠不逗弄他时他总是盯着朱翊镠看,一旦逗弄,手只要一碰到他的脸蛋儿,他就闭着眼睛紧握拳头嗷嗷大哭,一双小腿儿蹬个不停,好像很不欢迎朱翊镠似的。 每次遇到这种情况,王淑蓉总是在旁打圆场说:“常洛认生。” 可朱翊镠也来过好多次了,所以王淑蓉说“常洛认生”时,他也只好点头笑着过去了,总不能开玩笑说常洛太聪明好像很恨他这个叔叔呢? 看,今儿个来一逗弄,朱常洛依然还是嗷嗷大哭。 朱翊镠只好放下,将朱常洛递到他娘王淑蓉怀里。 王淑蓉将朱常洛抱开了。虽然她心里头对朱翊镠同样存在着恨意,但对朱翊镠的感激更多。 毕竟朱翊镠放过朱翊钧,而且留下她的孩子在她身边。 于她而言,这已经很满足了。 因为她知道儿子朱常洛的生死只在朱翊镠的一念之间。 所以,只要朱翊镠表现出来对她们母子俩足够的善意,她心里对朱翊镠就有足够的敬意与感激。 王淑蓉抱着朱常洛离开后,只剩下李太后与朱翊镠母子俩。 “镠儿有事吗?”李太后先开口问。 “娘,是有点事儿。” “怎么?瞧你一副忧愁的样儿,是遇到什么难事儿了吗?”李太后鉴貌辨色地望着朱翊镠问道。 “娘,其实也不算难事儿。” “说,什么事儿?” “大哥在去往东番的途中,行至海峡中央时遭遇海盗的袭击,与大哥随行的官民伤亡惨重。” “”李太后骇然变色,随即问,“那你大哥有没有受伤?” “娘,据传没有,只是受到惊吓,不敢下令继续前行。” “那现在怎么办?他们已行至海峡中央,进退都有可能再遇海盗或倭寇,倘若海盗或倭寇真来了怎么办?” “娘,孩儿已经派努尔哈赤疾速南下支援,可以随时调动福建大军,咱们在这里也没有其它更好的办法。不过请娘放心,孩儿相信马栋的能力,一定可以保证大哥的安全。”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李太后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朱翊镠又道:“孩儿本没打算告诉娘的,免得让娘担心着急,可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让娘知道。” “你大哥该不会出事吧?” “出发前孩儿便叮嘱过马栋,让他务必保证大哥的安全,务必将大哥安全送至东番,依孩儿估计该不会出事。” “镠儿派努尔哈赤疾速南下支援,不就是担心你大哥会出事儿吗?” “不瞒娘说,孩儿派努尔哈赤南下可随时调动福建大军支援,倒不是担心大哥会出事儿,而是要向天下人表明孩儿保护大哥周全的决心。” “哦。”李太后点点头,继而幽幽然地说道,“娘知道在镠儿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后,两次离京途中,你大哥都有从中作梗,娘还真怕镠儿也像你大哥一样表面上一套背后里一套呢。” 送888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朱翊镠回之一笑:“难道在娘的心目中孩儿是这样的人?” “当然不是。”李太后笃定地道,继而又喃喃地道,“可想当初,娘同样也不相信你大哥是那样的人啊!” “娘放心,孩儿不会的。”朱翊镠挽住李太后的手,“其实大哥这么做,是担心孩儿对他有威胁,说到底是一种不自信的表现,但孩儿没有。” “嗯。”李太后点头道是,毕竟对朱翊镠的“自信”超级自信。 “娘,大哥的安全孩儿倒不担心,但担心另一个问题。” “什么?” “即便没有海盗与倭寇再次袭击,大哥他们抵达东番或许也将一贫如洗,由于金银珠宝被抢走,又有那么多的官民受伤,所以大哥抵达东番后,十有八九会向朝廷请求支援,但孩儿不想给,因为孩儿还要对皇室宗亲进行改革的,不能对大哥偏私。” “那你大哥去东番岂不是很难?” “嗯。”朱翊镠点了点头。 “”李太后沉默不语,随即又问道,“那以娘私人名义支援你大哥呢?” “娘能支援大哥多少钱?”朱翊镠摇摇头,“孩儿来就是想提醒娘,还是让大哥带领那帮人自己折腾去吧,靠我们终究不是办法,人只能靠自己。” “好吧,虽然娘不相信你大哥,但总算还相信你,镠儿说不给就不给,可你大哥只要一有消息,无论是好是坏,镠儿都要记得第一时间告诉娘。” “孩儿知道了。” “哎!”李太后深深叹了一口气,“如果你大哥有你这般自信就好了。” “娘,除了大哥这件事,还有一件事孩儿需要向你禀明。” “什么?” “就是储秀宫里的女子,孩儿想给她们找点事做,不然时光很不容易打发。” “镠儿想让她们作什么呢?” “由皇后牵头,帮助她们成立一个托儿所和一个作绣坊。” 。 正文卷 第890章 传达超前的理念 “托儿所c作绣坊?”李太后不解地望着朱翊镠,急需他的解释。 “托儿所就是看管教育孩子,而作绣坊是做些针线活儿以谋生计。” 朱翊镠如是般解释,其核心是要给储秀宫里的女子找事儿做。 “看管教育孩子?”李太后紧锁眉头疑虑地道,“看管教育谁的孩子呢?” “当然是有头有脸人的孩子呀!” “可是镠儿,有头有脸的人家,哪个家里不是奴婢c仆役众多,他们不缺时间精力,有什么理由将孩子送到托儿所让储秀宫的女子照顾呢?”李太后依然满脸的大问号。 “娘,孩儿想要成立的托儿所,一来是皇室托儿所,名气不一样。”朱翊镠耐心解释道,“凡是进来托儿所接受教育的孩子,日后头上必有一圈儿光环,如同戴了一顶皇冠;二来孩儿想成立的托儿所可不是一般的托儿所,而是真正可以帮助到孩子们的健康成长。以后侄儿常洛就可以送到托儿所,孩子与孩子一块儿玩耍学习更利于孩子成长。” “哦!”李太后颇有感触地点点头,对朱翊镠说的第一点,她没什么感觉,可对朱翊镠说的第二点太有感触了。 无它,原因很简单。 因为她两个儿子朱翊钧与朱翊镠都是没有儿童玩伴长大的,以致两个儿子的性格其实都不怎么健全。 大儿子朱翊钧在她严格管束下,本希望他成为一代明君,可到头来事与愿违,由于长时间的管束压抑,待一亲政掌权,就想为所欲为了。 而小儿子朱翊镠更不用说,因为儿时没有玩伴,自己又疏于管教,养成嚣张跋扈损人利己的毛病。也就现在感觉性格变了,原来可不这样。 李太后经常在想,小儿子朱翊镠也就罢了,可大儿子朱翊钧为什么距离她的期望相差甚远呢? 她一直都没有想明白。 按理说对大儿子朱翊钧如此悉心教导,不说成为一代明君,至少不至于做出如此短见而负气的事吧? 经朱翊镠这么一提醒,李太后似乎陡然间明白了一点什么,莫非就是因为孩子小时候缺乏玩伴,以致于不像普通孩子那样思维正常?无论拥有什么样的家庭条件,孩子是否就当拥有孩子的童年与快乐呢?只有这样,孩子长大后的性格才不会偏激,否则兴许多少都有性格上的一些缺陷。 一念及此,李太后“哦”了一声后,兴奋地说道: “好,这个主意好!娘支持你,但镠儿到时候能说服那些有头有脸的人家的孩子送到托儿所来吗?他们不送来,镠儿也不能强人所难。” “娘,这个你放心!”朱翊镠洋洋自得地一笑,“孩儿保证他们将自己孩子送到托儿所来受教是一种荣耀,孩儿绝不会强人所难。” “莫非镠儿又有什么妙法?”李太后知道朱翊镠鬼点子多。 “娘,咱开的可是皇室托儿所,能将孩子送来学习受教是他们的荣誉,是为他们长脸呢。” “娘期待。”李太后浅浅一笑,随即又认真地道,“可娘不想没有常洛陪伴哦。” “娘放心,托儿所也不是每日每夜都教育孩子,还总得有休息日吧。” “嗯,那就好,那就好”李太后无比憧憬地眉开眼笑,“那镠儿说的作绣坊又是怎么一回事儿呢?” “娘,所谓作绣坊,无非就是做些针绣活儿嘛。后宫女子都有手艺傍身,不能浪费了呀,一来可以打发时光,二来可以挣些银子,何乐而不为?她们做的刺绣成品,经鉴定后可以拿去宫外经营买卖,孩儿相信前景不错。” “嗯,镠儿这么一说,娘倒是觉得不错,给他们找点事情做,的确是很有必要的,不然她们整天的日子很难过,还担心镠儿有一天会软禁冷落她们。” “孩儿正是基于这样的考虑。” “好,娘赞成镠儿的主张。既然你已经想明白了,那就赶紧付诸行动吧。” “嗯,其实,孩儿这么做,也是要向天下人传达一个理念或叫认知,就是男女平等,女人同样可以自立,而不必依靠男人也能生存于世。” “男女平等女人不必依靠男人也能生存于世”李太后喃喃地道,她似有所思,但显然一时并不能接受。 毕竟在这个时代,男尊女卑,女人都不能抛头露面,遑论平等? 朱翊镠看出来了李太后的疑虑,当即笑了笑说:“娘还是先不要考虑男女平等吧,只要支持孩儿就好。” “娘可不是一个老顽固哦,当然会支持镠儿。不仅在托儿所和作绣坊上,以后任何问题,只要镠儿秉承一一心向善为民做主一的原则,娘都支 持你。” 朱翊镠高兴:“多谢娘的理解!” 李太后幽幽言道:“娘曾经无比渴望你大哥能成为一代明君,可这个希望终究还是破灭了。如今镠儿登基为帝,娘唯有将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了。” “孩儿不敢保证,但可以保证会尽心尽力,争取做一个好皇帝。” “好,好,好。”李太后无比欣慰,但随即愁绪又来了,“娘现在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大哥,倘若他能在东番过得快乐,将东番治理好,那娘这后半生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这个娘与孩儿都无能为力。”朱翊镠道,“终究还得看大哥自己。” “这倒是。” “娘,那你前半生有什么遗憾呢?”朱翊镠敏锐地捕捉话头。 “前半生,前半生当然是你爹过世得早呀!”李太后深深叹了口气。 “娘将孩儿和大哥一手抚养长大,真是辛苦了!”朱翊镠由衷地道。 “只要你们成器,娘也开心,这点苦算什么?怕就怕你们都令娘失望啊。” “孩儿一定努力,争取不让娘失望。” 说着,朱翊镠站起身来,“娘,孩儿先回去了。” “嗯。” 朱翊镠刚转身迈出两步,又听见李太后说道:“镠儿,要尽可能地帮助你大哥,你们毕竟是亲兄弟啊!” “娘,孩儿知道。”朱翊镠头也不回地去了。李太后的心思他当然明白。 但即便李太后不叮嘱交代,他也会尽可能地帮助朱翊钧。 只是在他的眼里,帮助朱翊镠可不是因为他们是亲兄弟。 本心而论,他对朱翊钧谈不上什么感情。在他之前的认知里,万历皇帝就算不上一个称职的皇帝。 与朱翊钧见过,感受过,认识过之后,他就更不觉得朱翊钧是个称职的皇帝了,因此取而代之当了皇帝,他也没有觉得对朱翊钧多大的愧疚感。 。 正文卷 第891章 储秀宫里的女子 从慈宁宫出来,朱翊镠便回到坤宁宫,然后带着李之怿去了储秀宫。 这是他当皇帝后第一次去储秀宫。 在此之前,朱翊镠就让李之怿向储秀宫的女子传达了这样一个信息:因为万历皇帝被废,所以留下来的女子,不管是嫔妃还是宫女一律平等。 也就是说,在储秀宫里没有上下尊卑等级之分,不要以为自己原来是万历皇帝的女人,就觉得高人一等。 然而这也只是理想的状态,包括朱翊镠自己都觉得不可能做到。 举一个很简单的例子:就像赵灵素即便赋予她像郑妙谨一样的地位,她仍然觉得与郑妙谨无法相提并论。 储秀宫里的女子也一样,尽管朱翊镠和李之怿告诉她们在这里没有上下尊卑等级之分,但之前做宫女的与之前做嫔妃的感觉自然大不一样。 可无论如何,朱翊镠还是情愿倡导人人平等这个观念。 储秀宫里虽然女子众多,可一走进去,便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仿佛这里是一座监狱。 见朱翊镠与李之怿来,这里的女子纷纷上前参拜行礼。尽管她们之前身份地位不同,但这时候倒整齐如一,个个自称“奴婢”不敢怠慢。 而且见了朱翊镠,都是一副战战兢兢如临深渊的样子,很少有敢抬起头来看朱翊镠一眼的。 “都起来吧。”朱翊镠一抬手,也不墨迹,直承道,“知道你们在这里过得不开心,但有些事朕也无能为力,只能想办法让你们活得快乐一些,所以朕有个想法,今儿个来就是想问问你们,同时征询你们的意见。” 众多女子这才纷纷看着朱翊镠,但依然有些不敢拿正眼看。 接着朱翊镠又悠悠言道:“之前朕让皇后传达给你们一个观念,这里人人平等,不必有上下尊卑等级之念,但其实与之伴随的还有另外一个观念:男女平等。而女人要想取得与男人一样平等的地位,首先必须得独立。” 众多女子一个个茫然不解。 毕竟人人平等c男女平等,这在她们眼里无异于天方夜谭。 哪怕是对于简单的“独立”二字,她们都感到很难以理解。 “如何才能做到独立呢?”朱翊镠本打算自问自答的。 可话音刚一落,便听见一名女子弱弱地问道:“万岁爷,何为独立?” 看吧。 朱翊镠只得解释道:“所谓独立,简单地说就是不依靠别人养活,而是自己靠自己。对于诸位女子而言,就是不再依靠男人,而是靠自己的脑子c双手挣钱。没有男人,不依靠男人,女人一样可以活出自己的精彩。” “”换来一片安静。 也是朱翊镠,这些女子不敢,换作其他人,她们恐怕都要站出来反对。 女人又不能像男人一样出去打拼,如何独立挣钱自己养活自己? “知道你们现在很难以理解,”朱翊镠接着道,“但没关系,慢慢来,现在只需你们记住,朕想安排活儿给你们干,你们可以挣钱,所挣来的钱,你们自己拿去花。” “真的可以吗?”又有一位女子弱弱地问道。 “当然可以!” 朱翊镠掷地有声地回道:“你们有手有脚,而且个个有手艺傍身,为什么不能挣钱?” “那不知让我们做什么活儿?” “朕决定首先在这里成立一个托儿所和作绣坊” 朱翊镠将他的主张耐心说了一遍。 然而说完得到的反馈很不尽人意。 这些女子看起来反而更加困惑了。 无论是托儿所还是作绣坊,在她们眼里都不可思议。 毕竟她们不是李太后。 朱翊镠知道再多解释也没用,观念这东西一旦形成便成了刻板印象,可不仅仅一通话就能让她们做出改变。 眼下也只能让她们按照要求去做,努力做好自己该做的事了。 “你们先好好想一想,捋一捋,从明天开始就要付出行动了,由皇后带着你们,将有任务交到你们手上。” 说罢,朱翊镠便带着李之怿离开了储秀宫,留下一片唏嘘沸腾。 “人人平等?哼,如何平等?要是真的人人平等,为什么要将我们统一关在这里?与软禁有何区别?” “就是,说得好听,有头有脸的人家谁愿意将孩子交给我们教育管束?还有什么作绣坊,宫里头的物饰岂能随便流出皇宫拿去经营买卖?” “皇上这是拿我们寻开心吧?怕我们忍受不住寂寞,所 以打着给我们找事儿干的幌子来安慰我们吧?” “” 引来一片质疑声。 好在这些女子都是精挑细选,有着一定的修养,否则就会骂街了。 然而任何一项政策的实施,也绝不会引起所有人的怀疑与反对,总会有人与实施者思想靠近的。 所以在一阵质疑声中,忽然有一名女子轻轻地说道:“其实新皇登基,他完全可以处置我们的,即便不处置,也大可将我们赶出皇宫,有必要费心费力地拿我们寻开心吗?” “也是,”立即有人附和,“我们这些女子算什么?皇上本可以不管不顾,可刚才瞧皇上的神情听他的语气,感觉他诚恳认真,好像是真的为我们着想,虽然我们不敢奢望平等,可整天怨天怨地以泪洗面也不是办法,我们必须得接受天下易主这个事实。” “所以我们必须振作起来。都在传闻新皇是一个极有头脑的人,我们觉得不可思议,或许他能成呢?反正我们闲着不是闲着?有事儿干至少是一件好事儿呀!倘若真的能挣钱甚至赢得尊重,那为什么不去尝试呢?况且皇上不是说了将由皇后带领我们吗?” “好像,是这个道理诶!” “那我们拭目以待吧,其实我们能够留在宫里就是一种幸运。” “好,不管怎么说,其实我们也别无选择,那就这么干吧。” “干。” 终于又有一部分人纷纷响应,但依然还有一部分人对朱翊镠仍抱着质疑的态度,至少是在观望。 。 辞旧迎新之际,感谢各位朋友的陪伴与支持。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在新的一年里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牛年,一个个牛气冲天! 正文卷 第892章 戚继光担心的问题 戚继光进京了。 他从广东总兵任上下来,因为太过激动,途中也没有逗留江陵城去见张居正。一抵京,当然进宫觐见。 “臣戚继光叩见陛下!” 见到朱翊镠,戚继光朗声说道,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 “戚将军,平身,请坐!” 朱翊镠赐了座,戚继光坐定,欣喜地望着朱翊镠,本以为有千言万语,可到头来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好像只需要一个笑容就已经足够。 或者说只需一个笑容彼此都已经心知肚明,语言在这时候显得纯属多余。 “戚将军没有话要对朕说吗?”朱翊镠望着戚继光在笑。 “臣有许多话想说,但见了陛下一时又不知从何说起。千头万绪,臣还是先说一句一谢谢一吧。” “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当然得谢谢陛下以天下为己任取而代之当了皇帝。没有陛下,张先生的冤屈不知何时才能平反。” “戚将军难道就不感谢朕将你重新调回北方吗?”朱翊镠笑了笑。 他此时说话的语气与神情,都不像是帝王对大臣,而像是普通拉家常,没有给人一丝压迫感。 因为张居正的关系,戚继光也清楚朱翊镠没有将他当作外人,于是乎笑了笑回道:“臣要是说不感谢,就显得有些言不由衷了。天下人都知道,广东总兵与蓟镇总兵无法相提并论,臣当然要感谢陛下!” 继而,戚继光话锋一转,又慨然言道:“但臣最感谢陛下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因为陛下心怀天下,不在意自己所谓的虚名。” “哦?戚将军此话怎讲?” “臣索性直言了,陛下取而代之,无论有多少正当理由,在许多人眼里都会说陛下得位不正,势必被人非议。可陛下为了天下的苍生福祉与国家的长治久安,不惜冒着被天下人非议的代价,实乃我泛泛之辈所不能及。” “戚将军过奖了!” “臣窃以为陛下享有此等荣耀并不为过,天下交由陛下手里,是吾等忠臣与天下百姓的福气啊!” “戚将军言重了!朕这次将戚将军召回,除了让你继任蓟镇总兵外,还要委任你总督蓟辽军务。同时就当前的军情与实际,朕还有许多问题需要向戚将军逐一请教。” “臣何德何能,让陛下对臣委以如此重任?”戚继光受宠若惊地道。 “戚将军南征北战,倘若你都不能当此重任,那天底下还有谁?朕看人的眼光不会错,更何况还有张先生呢?” “不过陛下,总督蓟辽军务,臣也有一个担心的问题啊!”戚继光道。 “不知戚将军担心什么问题?” “如果陛下委任臣为蓟辽总督,那李成梁总兵怎么办?” 哦,戚继光的意思,朱翊镠懂。 他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戚继光与李成梁可谓是张居正重用的两大军事家,其中一个镇守东北,另一个镇守西北,成功遏制了边患。 两位大将都是居功甚伟,如果委任戚继光为蓟辽总督,那就相当于戚继光成为李成梁的上司了。 本来两个地位相当,功劳相当,名气也相当,结果,一个成为另一个的上司,那另一个肯定有想法。 这正是戚继光担心的问题。 然而,这也正是朱翊镠需要提防而且急需解决的问题。 因为李成梁逐渐走向一条奢侈腐败最后几近葬送辽东的道路,所以必须派一个强悍的人过去。 眼下也只有戚继光可以了,不然还真找不到这样一个人。 除了戚继光,同时代中的人还有谁可以与李成梁相提并论,或者说可以压过李成梁一头? 委任戚继光为蓟辽总督,这正是朱翊镠的考虑。就像当初派戚继光支援李成梁一样,派谁去或许李成梁都不会服气听指挥的。也只有戚继光的实力与名声可以与李成梁相比。 听到戚继光主动说及这个问题,朱翊镠微微一笑,如是般回道: “戚将军说的这个问题,朕不是没有考虑过,但实话告诉戚继光吧,李成梁总兵需要一个人监督啊!” “监督?”戚继光愣了一愣。 “对,在戚将军眼里,李成梁总兵的性格难道完美无缺吗?” “这个”戚继光欲言又止。 “戚将军有话不妨直言,今儿个朕也没打算保留啊!” “好吧,在臣看来,李总兵有时候有点骄傲自大。况且李总兵在辽东,无人可以与之抗衡 ,久而久之,臣担心他不及之前那么谨慎。” “戚将军也看出来了哈!朕正是担心这个问题啊!所以朕有心委任你为蓟辽总督,适当时候提醒提醒他,朕若派其他人,李成梁总兵不一定会听呀!戚将军第一有这个实力,第二与李成梁总兵也算得上是神交了。你的话,李成梁总兵应该会听的。” “哦,原来如此,多谢陛下对臣的信任!可臣感到好奇,陛下从未去过辽东吧?也没见过李总兵,怎么好像对李总兵了若指掌呢?” 朱翊镠呵呵一笑:“朕在认识戚将军之前,对你也一样了解啊!” “陛下,臣十分好奇,您是如何做到的呢?”戚继光凝望着朱翊镠。 朱翊镠抬手指着自己脑瓜儿,“朕靠的是这个。” 戚继光不可思议地咧嘴一笑:“可这没有理由啊!” “嘿,实话实说,朕的脑子你们是不会明白的。” “臣的确想不明白。”戚继光摇摇头。 “以后恐怕还会遇到许多事儿,你们想不明白。” “臣实在佩服陛下。” “好,那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戚将军先回蓟镇,随后朕的旨意便下达,委任你为蓟辽总督。” “多谢陛下的信任。” 朱翊镠接着又道:“辽东那边的形势非常复杂,尤其是建州,朕有心协助努尔哈赤统一女真,届时需要戚将军与李总兵助努尔哈赤一臂之力。” “协助努尔哈赤统一女真?”戚继光稍有疑虑地问道。 “对,戚将军觉得不妥吗?” “陛下,这似乎违背了朝廷对辽东那边的用兵政策呀!” “嗯。”朱翊镠点了点头,继而感慨地道,“但朕必须这么做呀!” “为什么?” 。 正文卷 第893章 对辽东的用兵政策 “哎呀!这个” 朱翊镠眉头皱了一皱,说:“朕不知道该怎么给戚将军解释,但是,这个问题吧,又不得不解释。” 戚继光道:“如果陛下让臣与李总兵协助努尔哈赤统一女真各部,的确与朝廷之前的用兵政策相违背啊。” 朱翊镠点了点头,当然知道朝廷在辽东那边的用兵政策,也是李成梁惯用且非常喜欢的伎俩:打拉结合。 “打拉结合”的用兵政策,简单地说就是对辽东土地上的异族,主要是女真与蒙古,采取一打一拉的政策,打一下拉一下,冷一下热一下,既不让他们好过但同时又不将他们一棍子打死。 不让他们好过,是因为一旦让他们好过了得以休养生息,他们就会撒野不安分要抢杀掠夺; 但同时又不将他们一棍子打死,是因为打死他们一来不容易,与蒙古族或女真族打,无论打赢打输都是一件得不偿失的事,二来辽东形势复杂,也需要各异族相互牵制。 所以朝廷在辽东的用兵政策,就是一打一拉,打拉结合。 这一总兵政策的直接后果是,辽东几乎连年有战,但都在李成梁可控的范围之内,就没有他搞不定的。 毕竟没有一个部落可以长时间的发展壮大,即便有一个部落崛起强大有抬头的迹象,也会受到明军的打击,和其它各部落的制衡。 李成梁被称为辽东的定海神针,除了他本身的军事天才之外,其实与朝廷在辽东的用兵政策也有关系。 辽东虽然形势复杂部落众多,可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过于强大的部落,也就是说它们都是乱的。 可如果帮助努尔哈赤统一女真,那自然与朝廷的用兵政策相违背。 “一打一拉c打拉结合”的目的,就是防止他们统一嘛。 统一自然意味着强大。 而一旦强大起来,由于他们天生好战的性子以及太贫穷所以需要抢夺的现实,他们就指定不安分守己。 这是朝廷最顾忌的。 因此也是戚继光很不理解的地方。 然而对于朱翊镠而言,这又是一个让他头疼难以解释的问题。 但这个问题好像又必须得解释。 尤其是在戚继光面前。 朱翊镠想了想,如是般回道:“朕也知道协助努尔哈赤统一女真与朝廷的用兵政策相违背,但统一有利于稳定,其实只要他们像三娘子一样忠于大明,协助他们统一又何尝不可?” “陛下,可像三娘子那样深明大义的人毕竟很少啊!”戚继光感慨地道。 “朕相信努尔哈赤可以做到。”朱翊镠稍顿了顿,“但即便做不到,只要大明有强大的经济军事实力,也不怕他们。” “不知李成梁总兵怎么想。” “其实,无论朝廷采取什么样的政策方针,最终目的无非是要保证边境的长治久安,而朕的终极目标是要将那些外族全部纳入大明的版图之中,成为我大明的一份子。”ぷ999小说首發⿱ “可陛下,外族桀骜难驯啊!” “朕相信只要努力,一定可以实现与他们和平共处的目标。” “陛下这个目标可谓长远,但恐怕要付出代价。” “历朝历代边患问题都没有解决,以致于历朝历代对外族都存在很大的偏见误解,朕希望各个民族取长补短相互学习能够和睦共处,这样即便付出一定代价也是值得的。” “臣担心,真的能做到吗?”戚继光疑虑地道。 “可以,一定可以的,相信朕。”朱翊镠笃定地回道。 “臣相信陛下。”继而,戚继光又补充道,“陛下能得太岳兄的鼎力相助,想必陛下许多主张都深得他的赞赏。” 张居正,字叔大,号太岳。 “戚将军,关于辽东这个问题,朕还没有与张先生说过呢。” “哦,既然陛下觉得可行,那臣相信太岳兄也一定会赞同。” “此次回京,戚将军途经湖广,没有去张先生那儿吧?” “回陛下,没有,因为激动,太想见到陛下了。”戚继光道,“不知陛下有没有打算请太岳兄还朝视事呢?” “先为张先生平了反再说。至于还朝视事,说实话朕尚有一些担心。朕刚登基,又大刀阔斧地推行京察,加上恢复考成法,不少官员心存怨言,当前政局尚不稳定。” 戚继光心悦诚服地道:“看来臣所担心的问题,陛下都已经考虑清楚了,臣只需遵照陛下的旨意行事便是。” “戚将军不 要太抬举朕了,许多方面尤其是军事,还要一些亟待解决的问题需要戚将军的建议与帮助。朕知道戚将军除了用兵如神,在军队治理与建设方面也很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陛下过奖了!” “戚将军不要谦虚,朕说过不仅了解李成梁总兵,也同样了解你。” “臣真不知道该如何夸赞陛下!” “夸赞的话就不必说了,”朱翊镠笑了笑,“戚将军只需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好好为朕镇守北方。” “臣一定全力以赴!” “还有一件事朕想请教戚将军,就是宁夏那边,情况异常复杂,宁夏总兵官是麻贵,虽然也堪称是一位神勇的军事天才,可他手底下有一位副总兵更为神勇,就是蒙古鞑靼部酋长哱拜,此人爱好专蓄亡命之徒。因此朕担心以麻贵总兵官一人之力恐怕压不住哱拜,对此不知戚将军有何良策?” 朱翊镠之所以单独拎出宁夏,是因为要预防宁夏哱拜之乱。 这也是万历年间三大征之一。 宁夏形势的复杂难以想象,甚至比辽东那边有过之而无不及。 又让戚继光觉得很不可思议了。没想到朱翊镠居然还知道麻贵与哱拜,而且似乎还不是一般的了解。他自己虽然对麻贵与哱拜两位大将略知一二,但要说有多了解实在没有。 不过宁夏那边形势的复杂,戚继光当然知道,毕竟哱拜是蒙古鞑靼部的酋长,专制宁夏,尽管已经归顺大明,成为大明的一份子,但他们的性子好战又方头不劣难以驯服,只要不合他心意就很有可能挑起无谓的战争。 戚继光镇守北方多年,对蒙古族人的性格太清楚不过了。 可要怎样杜绝此类事情发生呢? 似乎也没想到什么好办法。 。 给大家拜年了! 祝大家新年快乐牛年大吉! 正文卷 第894章 戚继光的感知 朱翊钧的恼怒 “陛下所问的问题,臣虽然明白,可也实在想不出什么良策。” 戚继光如是般回道。 朱翊镠微微颔首,继而喃喃地道:“朕倒是有一个想法,只不知戚将军意下如何?” “陛下请讲,什么办法?” “哱拜骁勇善战,手底下又多亡命之徒,无论将其放在什么位置上,只要稍不合他心意,以他的性格,都极有可能出大乱子。如果将其调离根据地,戚将军以为如何?” “哦,陛下的意思是,将哱拜副总兵调离宁夏?” “嗯。”朱翊镠点了点头。 “调到哪儿呢?” “宁夏是蒙古鞑靼的根据地之一,只要将哱拜放在宁夏,必潜藏着危险,将哱拜调到浙闽一带,以其骁勇对付海上盗贼与沿海倭寇如何?” “这倒是一个办法,”戚继光似有所思地道,“就怕哱拜不服从。” “他是大明将士,焉有不听号令调度之理?”朱翊镠威严赫赫地道。 “陛下,倘若他就是不听怎么办?” “那就以违抗圣旨罪论处,由不得他不听。戚将军以为呢?” “怕就怕他一接到旨意便反了,或者说在他看来,陛下将他调离宁夏根据地的主张,本身就是逼他造反。” 对戚继光所言,朱翊镠点了点头以示同意,但他依然有自己的想法。即便哱拜抗旨不遵,只要有所防范,总比将来任他发动宁夏之乱强。 鉴于此,朱翊镠如是般道:“倘若果真如戚将军所言哱拜会因此而造反,那以戚将军对蒙古鞑靼实力的判断,除了宁夏的兵力,还需多少方能镇压?” “这个臣只对蓟镇情况熟悉,对宁夏那边谈不上有多了解,陛下最好是问问麻贵总兵。”戚继光回道。 继而他又补充:“不过,臣相信只要未雨绸缪做好准备,即便哱拜副总兵再怎么骁勇善战,也抵不过我大明宁夏的总兵力,不然恐怕他早就反了。” “戚将军言之有理!”朱翊镠道,“朕此举也是提前防备。” “陛下能够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高!实在是高!”戚继光膜拜地望着朱翊镠满脸的喜悦。 “朕决定调度哱拜去浙闽之前,为防止他抗旨不遵,想亲自去宁夏一趟,届时戚将军陪朕一道吧?” “好!这是个好主意,陛下去了,哱拜断不敢贸然造反的。”戚继光赞同,继而话锋微微一转,“只是为一个哱拜副总兵,有必要屈驾陛下吗?” 朱翊镠先是摇了摇头,接着又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感慨地道:“戚将军或许低估了这个哱拜副总兵啊!” “哦,”戚继光点头,“既然如此,那臣就不多说了,只要陛下前往宁夏,随时传达口谕给臣就是。” “好!今天朕就说到这儿。戚将军长途跋涉至京,想必也累了。如果戚将军没什么话要说,便退下吧。” “那臣先行告退!”戚继光起身去了。 这一席话,足足谈了一个时辰。 其实戚继光并不感到累,反而感觉轻松愉快全身舒泰至极。 因为朱翊镠着实让他震撼。 尽管朱翊镠只是大体上谈及辽东与宁夏两个方面的问题。 但朱翊镠的认识与见解,尤其是对李成梁与哱拜,让他在惊叹之余,内心中又充满了喜悦:泰和皇帝与万历皇帝大不一样,准确地说万历皇帝远不及泰和皇帝——这才是国家的希望。 因为戚继光不止一次去过辽东,对辽东的局势以及李成梁都有所了解,可对宁夏的局势以及麻贵c哱拜缺乏一定的认知与判断,所以也无法给朱翊镠提供一个良策,只能全力配合。朱翊镠想前往宁夏,他责无旁贷护驾。 在他眼里,无论是辽东的问题,还是宁夏的问题,只要用心认真对待,朝廷给予支持,就没有解决不了的。 就像当初他被调来蓟镇一样,也面临着重重困难,但因为有了张居正的力挺,加上他自己的努力创新,困难很快迎刃而解,换来蓟镇十来年的太平。 所以,他相信辽东与宁夏面临的问题也一样。朱翊镠如此关心,且都有独到的见解,问题怎么可能解决不了? 况且,他打心里越来越喜欢,越来越佩服乃至崇拜朱翊镠了。 台湾海峡上,几十艘船只在马栋强势地号令下缓慢前行。 由于此前遭遇一轮海盗袭击受到重创,所以一个个变得更为谨慎。 尤其是总指挥马栋,每前行一段距离 都会派人先去探风,确保前后左右没有风险才下令前进。 如此一来前进的速度慢了一些。 但马栋心里也踏实一些。 这天海风狂掠,海浪一浪高过一浪向他们船只扑打而来。 没辙,他们的船只无法前进,只能暂且停下。 因为风浪太大,马栋又只得下令将所有船只聚集在一起。即便如此,船只在海上也是颠簸摇晃厉害,吓得船上的人尖叫不断。 朱翊钧与王喜姐更是因为第一次坐船而头晕,没有大风大浪船只稳定前行时感觉还好,可一旦颠簸摇晃,他们便感觉头昏目眩,难受得要死。 而且晕船的还不止他们两个,随同而来的士兵与沿海的居民也有。 一时间叫苦连天,既担心海浪将船只掀翻了葬送大海,又担心这个时候遭遇海盗或倭寇的袭击。 朱翊钧本来就憋着一肚子的气,而且还是从被挟持之日开始,就没有释放过,反而越积越多。 遭遇海盗袭击后,马栋又不听他指挥执意前行,更是让他觉得憋火。这会儿海浪来袭,他头昏目眩已经将肚子吐空了,更是恼火,不禁破口大骂。 他骂天,骂地,骂朱翊镠,骂郑妙谨,连同马栋也一块儿骂。 马栋只当没听见。 不然还能怎么着呢? 人家是番王,总不能将他一刀杀了或推到海上去喂鱼吧? 忽然,只听一名士兵大声惊叫:“不好了,我们的船漏水了。” 接着,又有一名士兵惊叫起来:“我们乘坐的船也漏水了!” 再接着,是士兵恐惧的尖叫声:“不是漏水,而是船底下有人。” 。 正文卷 第895章 形势危急 一听到船底下有人,一个个都是神情大紧,心里慌作一团。 海浪本来就够让他们害怕的了,如果船底下还有人在捣乱 那就不仅仅是“破屋更遭连夜雨,漏船又遭打头风”这么简单了。 “哎呀!我们的船也漏水了,船底下有人,有人啊,你们看。” “现在怎么办?” “我们跳下去与他们拼了!否则我们的船都会被他们砸穿。” “可海浪这么大,我们水性不好,调到水底下,不是以卵击石吗?” “” 大声尖叫的,急得团团转的,哭天喊地的,骂老天不长眼的 不一而足。 当然像朱翊钧一样也有骂马栋的。 差别只在于:朱翊钧是明目张胆地骂,而那些人是借着风浪所以谩骂声几近于被风浪所掩盖。 在慌乱之中,紧张而又亢奋,什么规矩与教条都不起作用了。 绝大部分人,无论是官还是民,都已经乱了,不知如何是好。 关键还是在海上,想逃都逃不了。 所以在许多人眼里,他们的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 朱翊钧的愤怒就更不用说了。 最着急的是马栋,但准确地说也不能说是最着急,因为遇到这种事儿谁都着急,而且感觉责任最大。 继续前行的命令是他下的,而因此杀了一个聒噪音的士兵,朱翊钧也是憋着气被他强势逼迫。 如今遇到这茬儿,他焉能不急?死人只是呼吸之间的事了。 船只本来就因为刚不久的海盗袭击而减少了将近一半,但人没死一半,这样就导致现在船上的人已经饱和了,密密麻麻的都是人。 一乱,就更像一锅粥了。 局面已经失控,以至于马栋大声吆喝都没卵子用了。 “大家冷静!冷静!不要慌!” 这种话,在这种情境之下,是没有几个人听得进去的。 都已经危及到生命了,还有几个会冷静下来听指挥? 当即就有人反对叫嚣起来:“马上要死了,让我们怎么冷静?” 马栋也是没辙。 海浪来袭是自然因素,不可预料也无法防备;船底下又有人,也不知是海盗还是倭寇,跳到海里与他们拼命,的确无异于以卵击石。 然而,怎么办呢? 海浪还好,只要不掀翻船只,大可等它停下来。 可船底下的人怎么应付?更要命的是不断有船底被击穿,开始漏水了,这样下去,不需多久,即便没有海浪,船只也要下沉了难道眼睁睁地看着大家葬送海底吗? 马栋站在船头最高处,一个海浪撞击船身,直接将他撂倒。 他接着爬起来再次站到最高处,又是一个海浪迎面而来。 船只震荡得如同一酩酊醉汉。 但这次马栋没有倒下,因为他以手中刀做支撑,刀尖已插到船舷上。 又待一个海浪过去。 马栋使出吃奶的力气大声吆喝:“船底下的人听着,你们不是要抢金银珠宝吗?我们给你,通通给你。” 然而,现场太乱喧嚣声太大,别说传到水底下,就是稍远处的船只上的人都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好在与他距离较近的士兵都听清楚了,也立即明白马栋之意。 船底下的人,无论是海盗,还是倭寇,无非都是为钱财而来嘛,那就给他们,金银珠宝没了就没了,这时候人命要紧啊,活着才是真理。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人们才明白钱财不过是身外之物,算什么? 比起生命,钱财连个屁都算不上。 于是乎,听清楚了马栋的话的那些人,思想出奇的一致。 不仅思想一致,就是说出的话都像是经过训练似的,惊人的相同。 “船底下的人听着,你们不是要抢金银珠宝吗?我们给你,通通给你。” 一个字儿不差,整齐划一。 人多力量大,声振寰宇。 世间恐怕再也没有比这更为齐心协力的一次了。 原来在危及生命的时刻,每个人体内的潜能自己都难以想象。 这是马栋情急之下想到的办法。 海浪不可控,对它没有办法,但对船底下的人应该有办法。 能够帮助马栋吆喝的人,肯定也是因为想明白了这个理儿。 首先要对付船底下的人。 如果选择与他们船底下对战,肯定要跳水,且不说有多少人敢跳下去,成功几近渺茫,又不知要死多少人。 最好的办法是将船上值钱的东西都给他们,那不就不招贼的惦记了? 然而,怎样才能将金银珠宝送到他们手上呢?扔到海里肯定不行。 情急之下,马栋又吆喝道: “大家动手,将船上值钱的东西都汇聚在一起,然后放到一个船上。” 基本上都明白马栋这么做的目的。 可却遭到朱翊钧的反对。 一来,他心里有气,就是想与马栋唱反调;二来,他喜欢钱财,实在不舍得;再者,想到如果将钱财全部都拱手送人,那到了东番怎么办? “马将军,番王爷执意不肯散财。”士兵向马栋汇报道。 马栋只好自己去了。 见朱翊钧死死抱着两大箱子,看见他进来,又是破口大骂。 马栋只得恳请央求:“番王爷,眼下形势危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钱财乃身外之物,还是给他们吧。” “滚!”朱翊钧气不打一处来,歇斯底里地斥道,“你这以上犯上的逆臣,本王说退回不前进,你却执意反对,现在可好了,你自己像办法去。别求本王,这些金银珠宝是本王的命根子。” “番王爷,金银珠宝没了,我们可以再挣;可人没了,那就什么都没了,还望番王爷三思!” “这都是你惹下的祸,本王不管,有本事自己解决。”朱翊镠恼怒地道。 “番王爷,以眼下的形势,我方士兵受到惊吓,早已失去了斗志,倘若与海底下的人开战,必定死伤无数,加上海浪袭击,最后我们很有可能都要葬身海底,请番王爷以大局为重!” “哼,东番是一座孤岛,钱财都给他们了,那我们去东番喝西北风啊?与葬身海底有甚区别?要本王散财,哼,告诉你,没门儿,有本事杀了本王,否则就给本王滚蛋,自己应付去,大不了一块儿死,你们陪葬。” “站住,别过来。”朱翊钧见马栋向他走过来,又大声呵斥道,“你再过来,我将金银珠宝全部扔到海里去,彻底激怒船底下的人。” 。 正文卷 第896章 唯有散财 马栋只得停下来,不敢前进,万一朱翊钧真的将箱子扔到海底,船下面的人找不到,真会激怒他们。 那后果更不堪设想了。 已经够乱的了,不能再乱。 马栋也清楚朱翊钧心里憋着气,就是不让他得逞成心刁难他。 有什么办法呢? 总不能再次以下犯上,这样即便能将朱翊钧送至东番,他也不能留在东番而完不成朱翊镠交给他的任务了。 马栋思绪飞驰。 感觉还是经验或经历少了,缺乏对抗海难与海上盗贼倭寇的有效方法,本以为带了两万精兵就能唬住他们,可谁知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人家才不会傻到与他们面对面地厮杀呢。第一次是放火箭令船着火,这次又是借助海风在船底下捣乱。 经验不足啊! 当然眼下也无暇总结经验教训,眼看局势越来越乱船上的人越来越慌,马栋清楚自己绝不能乱。 他只要一乱,那更是没得救了。 然而,朱翊钧不配合,着实让人头疼,又不能像上次一样强来。 火烧眉毛事儿,如何等得? “王爷,还是听从马将军指挥吧,活下来才是正道。” 王喜姐本也呕吐厉害,可这会儿太乱让她似乎已经顾不得头昏目眩了,好心出言劝道。 可朱翊钧依然偏执地道:“他应该听本王的指挥才对,本王为什么要听一个逆臣的指挥?” “那王爷告诉臣妾眼下该怎么做?”王喜姐轻轻地道,“这里王爷最大,本该都听你的,王爷倒是给一个能让大家活下来的主意呀!” “”朱翊钧无言以对。 “既然不能,便恳请王爷放下手中的钱财,度过这次难关再说。” 朱翊钧道:“倘若本王放弃钱财,那帮逆贼仍然不依不饶呢?” “王爷,他们只为钱财而来,没有理由与我们生死相搏呀!” 王喜姐苦口婆心地劝道。 这时马栋上前一步,慨然言道:“番王爷,放弃钱财也是臣的无奈之举,不过是为了大家的安全考虑。倘若盗贼依然来袭,臣又无计可施将他们打退,臣愿意以死谢天下!但眼下这一关必须过去,而且事不宜迟,否则我们的船只底下都被砸穿,前进不得又退不回去,只有死路一条了。” “王爷,马将军言之有理!”王喜姐从旁劝道,“再疑虑就来不及了。” 朱翊钧依然不啃声,就是不点头。 “番王爷,臣以人格加人头担保,这次失去的钱财,一定为番王爷加倍挣回来。”见朱翊钧无动于衷,马栋又只得信誓旦旦地承诺道。 “哼,你只会带兵,如何懂得挣钱?”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无论如何这是臣对番王爷的郑重承诺,希望番王爷相信臣一定能做到,并尽快作出决定,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当爷,请你放手吧。”王喜姐也苦苦哀求,“再不放手就晚了。难道非要将所有人逼到一条绝路上吗?” “好!本王答应你们。”朱翊钧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盯着马栋说道,“可倘若你做不到,到时候别怪本王翻脸无情。” “多谢番王爷海涵!事不宜迟,赶紧让士兵们将钱财汇聚到一个船上。” 马栋抬手吩咐,他身后早有迫不及待的士兵一拥而上,动手搬箱子。 “快,全部搬到一艘船上,然后将船推开。”马栋又是一摆手。 这样,朱翊钧所带来的财物,悉数被搬到一艘船上,然后推向海中央。 马栋再次挺刀,艰难站在船头,大声喝道:“你们要的金银珠宝全部都已放在船上,不要再砸船害人了!” 士兵们也齐声吆喝: “你们要的金银珠宝全部都已放在船上,不要再砸船害人了。” “你们要的金银珠宝全部都已放在船上,不要再砸船害人了。” “” 这整齐划一c振聋发聩的呼喊声足以传至水下了。 果然,船底下波浪滚滚,如同大风掀起的海浪一般,一浪又一浪,涌向那只承载金银珠宝的船。 因为都在水底下,也不知到底潜藏有多少人,但见波浪,没有上千,也有几百。想必那些人用了什么装置,居然能潜伏水底如此之久。 此时大风稍有减弱。 马栋当即下令道:“快,船底被砸乱漏水的船只已经不能再载人前行了。我们都上安全没被砸乱的船只吧,大 家不要乱,一个一个来。” 漏水船只上的人,纷纷向安全尚未遭遇袭击的船上跳去。 而那艘承载着财物的船只,很快就沉没了,但大家看得很清楚,并不是因为海浪将它掀翻的。 而是因为船底下的人砸穿了船只的底板,然后一道使劲儿,硬是用力将船只给拉沉了。 这一幕更是让他们一个个看得目瞪口呆,包括马栋在内,心想幸好刚才没有贸然下水挑战,还不知道这水底下藏有多少人呢。 船底下兴风作浪捣乱的人算是解决了,暂时无忧。风虽然有所减弱,但依然在肆意地怒吼着。 经过这一轮的冲击,眼下的情境已经是惨不忍睹了。船只底板被砸穿的又有将近一半,有几艘已经用肉眼看得见的速度在下沉。 尽管还好没有人员伤亡,可刚才都被吓得半死,一个个瑟瑟发抖,加上可用的船只又有限,即便跳到安全的船只也只能勉强立足,甚至有些地方连转个身都成了问题。 海风海浪尚不足以掀翻船只,而船底下再也没有动静了。 马栋终于松了一口气。 可他知道接下来更加任重道远。朱翊钧对他有恨,而他对朱翊钧又许下诺言,眼下却只有人力没有财力,一切都将举步维艰。哪怕马上登陆东番,也要面临难以想象的大问题。 而且眼下就有一个。 由于两次袭击,船上带来的粮食几乎丢失殆尽,已经所剩无几了。 倘若还要破浪行驶几日,吃饭都要成问题。 “看看还剩有多少干粮?”马栋吩咐道,“能够支撑几日?” 很快就有人回复:“将军,最多支撑两天,还是勉强糊口。” 马栋感觉头大了。 。 正文卷 第897章 难,难,难 历经两轮袭击,船上绝大部分人本来还抱有的几分希望已经荡然无存。 原本对未来还憧憬,可现在一个个愁眉苦脸的感觉前途一片渺茫。 然而形势再难也要,且也只能先顾及眼前了。因为当厄运来临时,我们通常都无能为力,只有怀着一颗不畏惧的心勇往直前坦然面对所发生的一切。 马栋吩咐手下人赶紧收拾残局。 待基本收拾完毕,海风也由大到小最后终于停下来了。 朱翊钧一直阴沉着脸不说话,好像船上的人都欠他几百万似的。 船上的粮食已经所剩无几了,谁都知道不敢继续在海上逗留耽搁,否则在海上就不是饥饿那么简单了。再遇海盗倭寇,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马栋下令立即向东番抵进。 船上的人多得不能再多了。 每艘船上都一样,密密麻麻接踵摩肩,可谁也不知道距离东番究竟还有多远,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抵达。 东番于他们而言,几近于噩梦了。 也让他们体会到,原来能够活下来简直是一件幸福的事。 努尔哈赤日夜不休,马不停蹄,因为是朱翊镠交给他的任务,加上朱翊镠又承诺完成任务后可以马上回建州,并开始协助他统一女真各部的宏愿。 这让他不知有多兴奋。 虽然两日两夜都没有休息了,但仍然劲头十足,感觉不到困。 三天之后,也就是一共花了五天时间,努尔哈赤抵达福建巡抚衙门。 在这五天时间里,努尔哈赤仅仅只有一个晚上投宿驿站休息,其余时间都在飞速奔驰的路上。 到福建巡抚衙门他也没有休息,拿出朱翊镠的手谕,第一时间调集五百精兵,迅速向海上进发。 可也没有追上朱翊钧的队伍,但两次袭击后的痕迹都被发现了。 第一处因为是被火烧,所以海上还有被烧毁船只的残骸。 第二处是船只底部被砸烂了,有两艘船还没有完全沉没,而且经过检查能够判断出才刚刚发生不久。 由此,努尔哈赤已经确定,朱翊钧他们已经遭遇到海盗或倭寇的第二次袭击了,赶紧下令向前追。 所剩干粮勉强糊口两天。 然而两天的航行,并没有让朱翊钧他们抵达东番,船上的干粮完了。 于朱翊钧马栋他们而言,拿什么填饱肚子,成为眼下最大的问题。 勉强糊口两天已经饿得不行了。 如果没有吃的,继续挨饿下去,那船上的人真的会疯掉。 可现实就是没有吃的。 朱翊钧还凑合,马栋专门给他留了些口粮,可其他人就惨了。 怨声四起。 “到底什么时候能抵达东番呀?东番到底在哪里?竟如此之遥远。” “如果再看不到希望,不知东番何时能抵达,我们就要饿死了。” “我们为什么要来东番?已经遭遇两轮袭击,倘若再遇海盗或倭寇,我们哪有力气反抗,岂不是只能等死吗?” “” 虽然这里还是台湾海峡,可也是茫茫看不到尽头。 又没有人敢单独前去探路。 马栋在稳定军心的同时,召集随行官员一道商议,如何解决眼下的问题。 人是铁饭是钢。 填饱肚子才是第一要务,可摆在他们面前的是残酷的现实,他们唯一能够想到的就是捕鱼充饥。 在海上真的是别无他法。 然而,即便是他们想到了捕鱼,也困难重重发现进行不下去。 他们没有带捕鱼工具。在海上难道凭借双手双脚还能捕到鱼? 虽然说办法总比问题多,可眼下他们真的是黔驴技穷了。 “无计可施,我们只能提速前进,希望尽快赶到东番。只有到了岛屿上,我们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邱橓作为这次文官领队,与马栋商议后,他如是般说道。 马栋当然赞成。可他也要想着,或者说要做最坏的打算,倘若一两天还到不了东番的话,怎么办? 他得为船上的人负责呀! “捕鱼没有渔具,那我们试着钓鱼如何?”马栋建议道。 “钓鱼?怎么钓?”邱橓问道。 “我们不是有针线吗?” “可没有鱼饵呀!” “番王爷那儿还有少许干粮,我们试着作为鱼饵,看行不行。” “这倒是个办法,就不知番王爷会不会让出仅存的那一点干粮。”邱橓疑虑地道,“况且以干粮当鱼饵不一定有效,还有我们破浪前行惊动了鱼儿,它们又怎会上钩呢?即便能钓上来几十条,这么多人,怎么够吃?” 经这么一说,马栋觉得钓鱼还真不适合,可怎么办呢? 总不能坐以待毙等死吧? 正当焦头乱额之时,忽然听到兵士大声惊叫:“不好,看,又有海盗来了。” 马栋神情一紧豁然惊起。 当即跳到最大的那艘船上眺望,果然见有几艘船正在他们靠近。 马栋的心扑通扑通直跳。 他倒不是因为害怕海盗,而是担心船上的人已经没有了任何斗志。 瞧,这里的人,无论士兵,还是文官,或是愿意迁徙的百姓居民,一个个都犹如惊弓之鸟慌作一团。 “大家不要惊慌!”马栋只得安慰鼓励道,“大不了跟他们拼了” 可话音刚落,便有人抗议:“快要饿死,我们拿什么与人家拼?” 又有人惊叫起来:“看,他们很快就要追上我们了,怎么办?” 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包括马栋在内都着急,他们已经不能再遇海盗或倭寇的袭击了。 “兴许是自己人呢。”马栋灵机一动如是般鼓励道。 “这怎么可能?” “我们不是已经派人通知朝廷了吗?” “没有陛下的指示,通知福建衙门有什么用?说句不好听的,他们或许希望我们葬身海底呢。” “这话什么意思?” “马将军怎么糊涂了?番王爷原本是皇帝,可被原本的潞王爷取而代之,番王爷心里痛恨当今皇帝爷呢。而作为皇帝爷那边,为什么留下番王爷?多半是为了维护皇室的面子,如果这时候番王爷遇难,恐怕有许多人都暗中拍手叫绝呢。” 说话的人声音很小,但很显然对马栋可谓掏心掏肺,否则一般人也绝不敢说这种话。 。 正文卷 第898章 要女人 马栋似有所思的神情,忽然意识到什么似的低头沉吟不语。 是啊! 他想着朱翊镠既然取而代之当了皇帝,为何还要给朱翊钧留一条生路?多半是为了维护皇室的面子。 可如果这时候朱翊钧海上遇难,那是不是有许多人暗自高兴呢? 不然,福建衙门为什么没有派人来营救他们,或给予他们帮助? 是不是真的因为想到这一层?所以福建衙门才要请示而没有行动?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坏了 马栋忽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可转念一想,他又觉得不可能,因为出发前朱翊镠叮嘱交代过的话,还在他脑海里回荡。朱翊镠分明告诉他,定要确保朱翊钧的安全。 这不会有假。 一念及此,马栋摆出一副理直气壮的姿态说道:“不可能,陛下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番王爷。” “马将军真心这样认为吗?” “嗯。”马栋笃定地点头道,“我相信陛下!相信自己的判断不会错。” “此时马将军还是不要议论这个,看吧,盗贼已经逼近我们了。” 有士兵提醒道。听得出来这名士兵声音中的恐惧。 马栋大声说道:“我们别无选择,只能勇敢地面对,无论对方什么来头,恐惧只会让我们死得更惨。” 说话的同时,马栋还紧握拳头。 然而,除了紧张与恐惧,也看不出船上的人有勇敢面对的决心。 对面的船靠近了。 马栋下令停止前进。 既然没有办法,恐惧也得面对,那就索性停下来静观其变。 毕竟他们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 金银珠宝全部都散尽了嘛,盗贼与倭寇赶来图什么呢? 又还能图什么? 停下来看看他们是敌是友,如果真是海盗他们赶来干什么? 双方都停下来了。 忽然,听见对面船头上的人铆劲儿喊道:“你们都听着,留下船上的女人再前行,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娘的,马栋听了只想破口大骂,与他们大战一场,原来是为了女人! 财物抢走了,又来抢女人。 岂有此理! 可是,以眼下的情形状况,又不能与他们开战。说与他们拼了,那是实在没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但凡有一线生机,拼命都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因为实力不允许,还必须确保朱翊钧的安全。 如果此时此刻是在陆地上而不是海中,自然另当别论。 然而,他们要抢走女人! 岂能答应? 他们肯定不是为了抢百姓居民中的女子,而是为了抢朱翊钧带来的女人。 她们有姿色。 对于对方的要求,朱翊钧与王喜姐他们也听清楚了。 朱翊钧对随行的女子说道:“你门愿意离开本王吗?” “不愿意。”众女子异口同声地道。 “臣妾当初选择跟随王爷就是要一生一世服侍伺候王爷。”其中有一名曾经是朱翊钧妃子的女人说道。 “可他们要你们。”朱翊钧黯然神伤地道,“如果你们不离开跟随他们而去,我们这里的人都会死的。” “可是王爷,你真的忍心将她们送给海盗倭寇?”王喜姐说道。 “我有什么办法?” “王爷,她们当初没有选择留在皇宫里,而愿意跟随王爷前来东番,不正是因为心里有王爷吗?”王喜姐苦口婆心地道,“如果这时候将她们送给别人,王爷岂不是要辜负她们对你的一片心?” “可你让我怎么做?” “听马将军的吧,相信他有办法。”王喜姐无比坚定地道。 朱翊钧烦躁得不行,很想对王喜姐说一句:女人没了,可以再找嘛! 但终究还是选择了沉默。 毕竟以眼下的情形,即便他答应将女子送出去,可这里有马栋,他的话也要大打折扣,甚至如同空气般的存在压根就没有几个人听他的。 已经有了前车之鉴嘛。 倒不是因为他有多么自知之明,有多么正确地认识自己,而是因为已经被现实证明过了。 随他而来的女子跪成一排,纷纷恳请朱翊钧不要将她们送人。 更是有一位妃子刚烈地道:“ 如果王爷非要将臣妾拱手送人,那臣妾活着也没啥意思,唯有一死了之。” 说着,就要向船舷撞去。 王喜姐眼疾手快,一把抱住那位妃子,道:“这又是何苦呢?你们听,马将军不是还与他们谈着吗?不到最后,切莫轻易言死。” 马栋的确在与海盗谈判。 来的就是海盗,而且马栋还怀疑就是第二次海底袭击的那一波人。 不然,他们怎么一来,就说要女人而不是要金银珠宝呢? 肯定是因为已经得知他们船上的金银珠宝全部散尽了。 虽然还在谈着,可一时马栋确实也找不到一个“合理”劝退的理由。 海盗已经到他们眼前要抢女人,可如果不给,拿什么打发他们走? 还有什么令海盗垂涎三尺的? 现在只剩下女人了。 可如果将女人拱手送人,马栋觉得是男人的一种耻辱。 怎么可能因为恐惧害怕,而将女人送出去换得一时的安宁? 那还叫男人吗? 这是私人角度,可如果站在公的角度,那就更不行了。 更何况是朱翊钧的女人,在某种程度上可以代表朝廷。 欺负朱翊钧欺负他的女人,不就是欺负大明吗? 是可忍孰不可忍,绝不能答应。 这是马栋的态度。只可惜迟迟找不到一个好理由打发盗贼们。 因为大明推行海禁政策,所以猖獗的海盗多半也是沿海一带的人,眼看他们就要急眼了。 尽管他们还没有显露出来要攻击的手段,到底是放火箭,还是钻入水底砸船底板,不得而知。 但马栋感觉不是他们对手。自己这边的人早已经丧失了斗志。 “我数十个数,倘若你们再不答应,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对方威胁,并给出最后的时间。 马栋神思电转地道:“我可以答应你们,但必须与王爷商议。” “好,那就再给你们一刻钟。” 马栋立即跑到朱翊钧身边央道:“恳请番王爷与臣配合完成一件事。” “是要将她们送与盗贼吗?”朱翊钧漠然地望着马栋问,抬手指向依然还跪在地上的一众女子。 “不,这绝不可能。”马栋道。 “可你不是已经答应了盗贼吗?” “这只是臣的缓兵之计。” “怎么?莫非你想到了什么好办法?” “回王爷,还没有。” “”朱翊钧直翻白眼。 。 正文卷 第899章 背水一战 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朱翊钧也只敢对马栋翻白眼了。 他知道马栋虽不敢对他怎么样,可无疑是个狠角儿,为了继续前进而不退回福建,马栋直接下令将他软禁,不给他发号施令的机会。 而船上有其他人也想退回的,马栋直接手起刀落砍了人家脑袋儿。 试问朱翊钧还敢怎样?所以他也只敢对马栋翻白眼了。 “番王爷。”马栋喊了一声。 “说吧,让本王怎么配合你?”朱翊钧恼怒地一摆手。 “这帮海贼直接向我们索要女人,想必已经知道我们无力抵抗,眼下我们确实没有与他们抵抗的能力,可如果交出船上的女人,那对我大明王朝和我们这些男人都是一种耻辱;可如果不交出来又想躲过这一劫很难,我们船上的人恐怕都会九死一生。” “你这不是废话吗?”朱翊钧怒气冲冲地又白了一眼。 马栋不疾不徐:“所以,臣有一个想法,虽然也谈不上什么好办法,更不知道是否可行,但臣觉得可以一试。恳请番王爷让身边女子脱下华贵的服饰,让船上的士兵穿,然后将他们集中到一艘船上,待盗贼来接人,攻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与他们拼死一搏。” 马栋的办法,朱翊钧听明白了,就是让士兵穿上女人的衣服蒙混过关,与海贼们近距离接触攻击。 然而有一个问题,朱翊钧阴沉沉地问道:“有人愿意去送死吗?” 因为在他看来,穿上女人服饰的士兵等于是去送死。 “番王爷,这个不需您担心,臣自有办法。”马栋回道,“臣说这个办法不知可行与否,倒不担心没有人愿意穿上女人服饰去,而是担心去了不知能与海贼抗争几时坚持多久。倘若被海贼们几个回合就杀得溃不成军片甲不留,那激怒海贼,接下来就更不好办了。” “好吧,本王答应你。” 这个朱翊钧倒是愿意配合,想着不就是让女人将华丽的衣服脱下来吗?总比将她们送给盗贼要强。 “那就赶紧请番王爷下令吧。”马栋说道,“女人衣服越多越好,最好将留存的衣服也都拿出来吧。” 朱翊钧点了点头,他当然明白衣服越多,就意味着有更多的士兵去与盗贼拼命,胜算的几率自然就更大一些。 这样,朱翊钧当即下令,将女人外面穿着的华丽衣服,以及保存起来用于换洗的衣服全都取出来了。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女人们当然也乐意,没有一个吝啬。 马栋当即将士兵分为四队,一队护送朱翊钧以及文官继续前进,一队穿上女人衣服集中站在船上,一队躺在穿着女人衣服的士兵脚下,准备协助他们攻击,还有一队从侧翼进攻,这一队由马栋自己负责。 分拨完毕,马栋说道:“虽然我们不清楚对方到底有多少实力,但欺负到我们头上,身为大明的将士,绝不畏惧退缩,唯有背水一战,方有一线生机。头可断血可流,但尊严与气节不能丢。你们说对吗?” 马栋声音虽然不大,但语气中激昂的劲儿让人听了不禁热血腾腾。本来感觉无力反抗害怕恐惧是一回事儿,但谈到尊严与气节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所以主动愿意穿上女人衣服的士兵还是大有人在,足有一大船士兵穿上了女人的衣服,尽管他们同样也认为背水一战成功的概率很小。 马栋站在船头最高处,大声对海盗说道:“你们要的女人都在这里。” 然后一抬手,载有穿着女人服饰以及躺下准备协助进攻的士兵的那艘大船朝着海盗船行驶过去了。 马栋又是一挥手,示意护送朱翊钧以及文官的那一队士兵离开,而他自己则率领一队士兵殿后。 若一旦开战,一方面他既要配合进攻,另一方面又要时时刻刻留心朱翊钧的安全。毕竟,与海盗角逐不是他的任务,保护朱翊钧的安全才是。 眼看大船就要靠近海盗船了。 没有人不紧张,尤其是那艘大船上的士兵,马上就要动刀动枪开战了。 虽然他们感觉成功的概率很小,但对马栋这个建议还是认同的。 因为这个建议可以让他们无限接近海盗并与之近距离地对战。 情形自然大不一样了。 他们害怕与恐惧多半只是因为海盗神出鬼没,不知道会采取什么方式对付他们。如果只是近距离地对战,他们的害怕与恐惧肯定要小得多。 事已至此,也只有背水一战了。 待得靠近海盗船,穿上女人服饰的士兵一个个都低着头,生怕很快被认出来了,以至错过最佳的反抗时机。 而海盗们突然见到如此多花花绿绿的女子,心里不知有多高兴,恨不得立即跳到船上去抱走一个。 待船逼近,他们确实也是这么做的,纷纷跳到那艘大船上。 然而,下一刻他们却发现不对劲。 好像,穿着花花绿绿衣服的也不是什么女子,而是男人装扮。 可是,为时已晚。 不仅穿着女人衣服的士兵全都抄出家伙,那些躺在船底的士兵也一个个都跳了起来,有的直接上去厮杀,有的则直接跳到海盗船上。 现场顿时大乱。 海盗虽然战斗力很强,可因为距离拉进,又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以至于他们还没来得及采取什么手段,就已经被砍倒了一大批。 马栋率领一队士兵从旁协助,又让海盗有所顾忌。 如此一来,海盗的优势在短时间内似乎并不十分明显,他们在人数上本来就处于劣势。 一时间杀得天昏地暗不可开交。 可尽管以马栋为首的人数占优,毕竟他们都饿着肚子体力不支,战斗力本来也不如海盗。 而一旦僵持,马栋便意识到危险。 然而想脱身也不容易。海盗显然已经被激怒了,他们越战越勇。 眼看倒下的士兵越来越多了。 马栋着急,他战死倒无所谓,可如果败下阵来,朱翊钧他们怎么办?只能成为海盗的砧板之肉了。 可形势越来越严峻,而且完全朝着不利于他们的方向发展。 更加恐怖的是,又听到一名士兵惊叫起来:“海盗援军来了。” 马栋一看,果然见有好几艘船只正向这边靠近。 。 正文卷 第900章 迅速扭转战局 本来还能勉强支撑对抗,可听到“海盗援军来了”,士兵顿时泄了气,绝大多数只想着赶紧逃而不是力拼。 马栋暗叫不妙。 可形势又不允许他们退却抽身。 虽然近距离开战使得海盗来不及采取什么手段,可也只是一时的。 因为马栋已经明显感觉到近距离开战有一个很大的弊端,都挤在船上厮杀想逃也逃不了,弱者只有死路一条。 这是一个弱肉强食c要不生要不死的局面。时间越久,越需要体力。 又有一队海船逼近了。 如此混乱残酷的局面,马栋也无暇分辨来人到底是谁。 但他已经想好了,如果真的是海盗援军,那他们肯定干不过人家,唯有拼命拦截人家去追朱翊钧。 至于自己以及这帮士兵的生死,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反正马栋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 他一边率领士兵厮杀,一边防止有海盗越过他们的防线而去追朱翊钧。 后来的几艘海船到了跟前。 只见领头人大手一挥,船上的人纷纷跳到厮杀的船只上加入战斗。 马栋眼前一亮。虽然他不认识领头人是谁,可已经看出来了领头人所率领的士兵是自己人,因为他们厮杀的对象是海盗而是大明士兵。 让他眼前一亮的不仅如此,领头人的神勇更是让他目瞪口呆。 尽管大小战争他也历经不少,可从未见过如此神勇之人。 海盗在他眼里已经够强悍的了,可在那领头人眼里,便犹如砍瓜切菜一般竟是如此简单。 幸好是来帮助他对付海盗的,否则今日恐怕无一生还。 那领头人不是别个,正是朱翊镠派来援助马栋的努尔哈赤。 当努尔哈赤发现海上第二处被袭击的痕迹时,他已经基本上能确定朱翊钧与马栋他们就在不远处了。 所以下令加快速度追。 没想到当他追上来时,发现又有海盗出没,而且还与明军杀得激烈。 二话不说,他下令冲上去了。 努尔哈赤一来,形势立即斗转,海盗们节节败退,而明军士气上来。 此消彼长,结局可想而知,海盗们仓皇而逃,战争很快便结束。 逃走的海盗也没有追,而没有来得及逃走的海盗皆被当场杀死。 马栋大松一口气。 准确地说,是很激动。他望着努尔哈赤竟是泪花点点。 “这位应该便是马栋马将军吧?”努尔哈赤同样也望着马栋首先开口。 “正是。” “我是努尔哈赤,是当今圣上派来支援你们的。” “多谢!不知阁下现身居何职?”马栋感觉出努尔哈赤不是本族人,一时不知如何称呼。 “我是建州女真人,是当今圣上收的徒弟,马将军可以直呼我的名字。” “久仰久仰!” “幸会幸会!” “你真乃神勇!”马栋冲努尔哈赤竖起大拇指,忽然间对努尔哈赤一股崇拜的情愫不禁油然而生。 “马将军过奖了!” “你从哪儿来的?”马栋问。 “从北京来。” “从北京来?”马栋一愣,又不可思议地问道,“是朝廷收到我们被海盗袭击的消息后,才赶过来的吗?” “是。”努尔哈赤点头。 “花了多长时间赶来?” “从北京赶来福建花了五天时间,入海追上你们花了四天时间。” “只花了五天?四天?”马栋匪夷所思地望着努尔哈赤。 “是。”努尔哈赤确定地道。 “你是如何做到的呢?”马栋想着自己从北京赶到福建共花了一个多月,而在海上记不清行驶耽搁了多久。 可人家只花了五天c四天 实在让人难以想象!瞧人家神情显然又没有说谎。 努尔哈赤回道:“从北京赶来福建只我一人,不过驿站留宿一晚,而入海后两波人轮流值守,几乎没有耽搁。” “你不感觉困吗?” “连续多日都在亢奋中,所以感觉不到困倦。”努尔哈赤摇了摇头回道。 “刚才觉得你神勇,现在觉得你是个神人。”马栋再次竖起大拇指。 “番王爷呢?”努尔哈赤不想闲扯。 “哦,番王爷在前面船上, 若非你及时赶到,恐怕我们会九死一生。”马栋由衷地朝努尔哈赤鞠了一躬。 然后带着努尔哈赤追朱翊钧去了。 留下部分士兵清理现场。 努尔哈赤的到来不仅让马栋信心大增,就是士兵们也同样振奋。 因为努尔哈赤不仅带来了人,而且还带来了粮食。 尽管海盗这次被打败了,很有可能休整之后破浪重来,但经此一役,他们增加的可不止信心,除了觉得海盗也没有想象中的恐怖之外,还让他们明白朱翊镠并没有放弃朱翊钧。 这样一来他们心里踏实多了。 原来想着朱翊镠不管朱翊钧,甚至以为朱翊镠希望朱翊钧死去。 可现在他们不这样认为了。 看明白这一点对他们意义重大。 如果像原来想的一样,那朱翊钧现在一无所有了,即便安全抵达东番,也将面临着重重的困难;可现在既然朱翊镠依然关注朱翊钧,那抵达东番后朝廷肯定会有援助帮他们渡过难关。 所以说不仅仅是信心的问题,还有未来生存与生活的问题。 在船上努尔哈赤虽然不想闲扯,可马栋激动非常,恨不得与努尔哈赤秉烛夜谈三日三宿,如同超级粉丝见了膜拜已久的偶像一样。 “陛下为什么收你为徒?”马栋实在忍不住开口问道。 “当今圣上,也就是师父,救了我祖父c父亲,我们全家人都感激他。” “陛下真是好眼光!” “那是。”努尔哈赤道,“不过师父收我为徒,是我的荣幸。我虽然神勇,可比起师父的智慧,不值一提。” “你本在建州,为何在京师呢?” “我奉师父之命,早在一年以前就进京,在得时学院任教,教授孩子们骑射术。”努尔哈赤如实回道。 “哦,如果是在陆地或草原上,那你的骑射术更加了得吧?” “”努尔哈赤沉默。 “你是要一直留在得时学院任教吗?” “”努尔哈赤依然沉默,但微微摇头,心想这怎么可能?还有一件大事儿等着他去做呢。 “你将我们安全送到东番,就要立即回京复命吗?”马栋原本是一个不喜欢攀谈之人,属于人狠话不多那种类型,可见了努尔哈赤,觉得有说不完的话。就想一个劲儿地说说说。 “”努尔哈赤点点头。 “可惜我还需要留守东番,协助番王镇守,否则可以与你一道回京。在回京之前,不知可否请你多逗留两日,传授我们士兵格斗术或骑射术呢?” “可以。”努尔哈赤痛快答应了。 “多谢!”马栋大喜,激动的情绪溢于言表。 。 正文卷 第901章 情绪复杂的朱翊钧 朱翊钧见双方开战,在海上厮杀惨叫声连连,他心里直哆嗦。 然而,坐在船上借助风帆行驶也只有那个速度,实在快不起来。 再着急也没卵子用。 “番王爷,好消息,好消息。”忽然邱橓跑过来欣喜地禀报道。 “什么好消息?” “海盗全被打跑了。” “是吗?”朱翊钧很不可思议地望着邱橓,好像听错了似的。 因为刚不久还禀报说双方尚在僵持中厮杀呢,这才过去多久?怎么又忽然说海盗被打跑了? “番王爷,千真万确,不信你听,还能听见海上厮杀的声音吗?” 朱翊钧竖耳倾听,好像,确实,已经听不到大动静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番王爷出来看看,好像是我方朝廷援军到了。”邱橓道。 “是吗?来了多少援军?”朱翊钧兴奋地道,“他们带粮食带银子来了没?” “番王爷,援军好像不多,也不知道他们带来粮食和银子没。” “走,看看。” 朱翊钧立即出了船舱。 走到船头眺望,果然发现战斗已经停止,己方船只正向这边平稳靠近。 待得靠近一些。 邱橓指着迎头那艘大船说道:“番王爷,马将军正率领士兵过来了。” “与马将军并肩而立的那个又高又大的人是谁?”朱翊钧问道。 “臣不知道,年纪大了,眼花也看不清楚。”邱橓回答说。 “来人。”朱翊钧一抬手,吩咐道,“取远镜来。” 立即有人送上。 朱翊钧架在眼前,俯身一看,不禁吃了一惊,因为发现与马栋并肩而立的那高大威猛之人正是努尔哈赤。 努尔哈赤曾觐见过,因为相貌特殊又是外族人,他印象深刻。 “真是奇怪,努尔哈赤怎会出现在这里呢?”朱翊钧十分好奇。 “谁?”邱橓听了也是一愣,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努尔哈赤,就是建州左卫觉昌安的孙子。”朱翊钧回道。 “是哪个曾经被潞王爷请来得时学院任教的那个年轻人吗?” “正是。” “可他不是在北京吗?” “就是啊,本王也感到好奇呢,难不成他一路跟着我们?” “他们马上就到了。” “让他们取帆停下来等候。” “是。”邱橓立即吩咐下去,船只很快便停下来没有继续前进了。 这样,马栋与努尔哈赤很快就到了跟前,只听马栋高声喊道: “番王爷,朝廷援军来了。” “是努尔哈赤吗?”朱翊钧喊道。 “正是。”努尔哈赤回答。 “请上这艘船详叙。”朱翊钧很想当面问个清楚。 马栋与努尔哈赤上了朱翊钧的船。 “建州努尔哈赤参见番王爷。”努尔哈赤给朱翊钧鞠躬行礼。 “你怎么来了?” “当今圣上得知番王爷海上遇难,所以第一时候派我前来援助,务必确保番王爷安全抵达东番。” “”朱翊钧不可思议地望着努尔哈赤,都不知道该问什么了。 还是马栋帮着解释。 待解释完,朱翊钧感觉好像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盯着努尔哈赤看。 比起马栋对努尔哈赤单纯的无比膜拜,朱翊钧的情绪显然要复杂得多。 不是船上许多人,他自己都觉得朱翊镠希望他死。 之所以放他一条生路,一来是迫于两宫太后的压力,已经答应她们了就不能反悔;二来是为了维护皇室,或准确地说是为了维护朱翊镠自己的面子,倘若真的杀了他,岂不是要落得一个弑兄夺位的坏名头? 所以在他看来,朱翊镠并不是不想他死,是因为没办法。如果遭遇海盗或倭寇袭击,导致他海上遇难了,朱翊镠应该高兴才是。 没想到朱翊镠居然还派努尔哈赤日夜不休赶来援助。 这实在让朱翊钧没想到。 所以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情绪比马栋甚至船上所有人都要复杂。 “番王爷,努尔哈赤带来了粮食,应该可以供应我们抵达东番。” 见朱翊钧沉吟不语半天不说话,马栋只得开口不至于冷场。 “哦。”朱翊钧拉回思绪,点点头,接着问道,“除了粮食还带来什么?” “不知番王爷还需要什么?”努尔哈赤反问。 “可恶的海盗将我们逼到绝路,我们带来的金银珠宝都被他们抢走了。” “哦。”努尔哈赤只是点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朱翊钧望着他,眼神里充满了失望与落寞,顿了顿,喃喃地道:“没有钱寸步难行啊!船上这么多人,不是只需填饱肚子就行。” “番王爷,还是抵达东番后再说,当今圣上告诉我东番是一座宝岛,那里物产丰富,可以创造出很大的价值,只要人在,钱可以挣嘛。” “说得容易。”朱翊钧不以为然道。 “番王爷,还是等安全抵达东番再议论不迟。”马栋忙道,“毕竟我们对东番的情况还一无所知。” 朱翊钧也就不说话了,忽然望着努尔哈赤异想天开地道:“海盗可恶,抢走的金银珠宝能夺回来吗?” “这个很难。”努尔哈赤摇头,“海上辽阔无边,都不知他们藏身哪里,如何夺回来?钱财不过身外物,建议番王爷还是不要多想了,待抵达东番后,想方设法挣回来便是。” 朱翊钧又沉默不语了,一副愁眉苦脸闷闷不乐的神情。 努尔哈赤可不想安慰什么,他只想协助马栋将朱翊钧安全送至东番,当然是越快越好,然后回京复命,再回建州逐步实现他的宏愿。 他原来就有统一女真的心愿,如今又得朱翊镠的承诺,让他信心倍增。 努尔哈赤没来之前,在第一次遭遇袭击以后,除了马栋,再也没人敢前去探路,可马栋必须留在朱翊钧身边,所以他们一直都是摸索着前进。 现在努尔哈赤到来,前方探路的任务就是他了。他带领一队人,乘坐两艘小船破浪而去。 在旁人看来,努尔哈赤如此坦然好像就没有害怕畏惧的时候。 望着他豪迈的离去,不仅马栋,就是以邱橓为首的文官,都不禁暗自感慨朱翊镠所重用的人难怪朱翊钧远不是对手呀! 。 正文卷 第902章 近乡情更怯 “马将军,前方已探得消息,不到十里就可抵达东番了。” 跟随努尔哈赤前往打探消息的士兵乘坐小船回来禀道。 “好!好!好!”马栋无比喜悦,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努尔哈赤呢?” “他已经登陆东番,在那等待番王爷与马将军呢。他让马将军加速前进。” “知道了。”马栋应声而去,立即拊髀雀跃地向朱翊钧禀报。当然他这股高兴劲儿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是他顶礼膜拜的偶像所为。 然而朱翊钧可没有像他一般欣喜。 因为朱翊钧还在想着钱的事儿,总觉得身无分文,到了东番可咋整? 所以当朱翊钧得知努尔哈赤已成功登陆东番的消息后情绪并无波澜。 马栋下令加速前进。 胡逸仙回到得时学院。 可他几次徘徊在门口又不敢进去。 他终于体会到什么叫“近乡情更怯”的滋味了。但准确地说是他心里发虚,因为他“欺骗”了孩子们。 原本他还以为这余生会在监狱里度过,所以骗孩子们说去了远地,以继续维持他在孩子们心中的美好形象,还让朱翊镠帮他隐瞒真相。 可没想到朱翊镠的缘故,他竟然被放出来了,而且还担任朱氏集团的总顾问,后来又因为朱翊镠当了皇帝下旨大赦天下从而彻底解脱。 他的余生就这样被彻底改变。 但因为名气好像越来越大了名气这个东西吧,有时候好,有时候坏,任何人一旦有了名气,那些吃瓜群众就总想深挖他的过往。 这对于某些曾经拥有“劣迹”的名人而言,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眼下胡逸仙就正处于这个状态。 他很想见孩子们,但又怕孩子们知道他很不光彩的过往。 原来以为在监狱里度过余生,想着孩子们也不会知道他的过往;可现在他成了名人,怀疑孩子们是否已经知道他的过往而且还知道蹲过监? 所以他自己感到极度的心虚。 在得时学院大门口徘徊踱步,也不敢进去找孩子们。 倒不是因为他很在乎自己的面子。 这些年来说真的他早就将面子埋在尘土中去了。在他眼里面子压根儿就不值一提,否则这些年来他也不会一直以坑蒙拐骗专忽悠人为生。 他只是害怕伤了孩子们的心,毁了他在孩子们心目中的高大形象。 要知道以陈三为首被他收养的孩子们都称呼他为“神仙爷爷”。 好听当然是多么好听,但这个称呼岂能让他没有压力? 直到傍晚时分孩子们都散学了部分从学院涌出来,他都没有进去。 因为绝大部分是流浪孩童,所以基本都在学院住宿,出来回家住宿的只是附近极少数穷苦人家的孩子。 胡逸仙自然不会见到陈三他们。 其他孩子他也不认识。可见到其他孩子,一股亲切不禁感油然而生。 结束一天的工作,李得时准备要回家了,正走到大门口处,见值守的门卫过来,恭敬而小声地说道: “李院长,门口有位老先生,徘徊逗留了一整天,可就是不走,问他他也不说,不知什么来头。” “哦?是吗?” “嗯,李院长您看,他还在那儿。”门卫抬手指着胡逸仙。 “我去看看。”李得时走了过去,到李得时跟前问,“这位老先生不知您找谁?” “孩子们都散学了哈?” “是的,老先生是要接孩子吗?” “看看孩子。” “老先生的孩子也在得时学院吗?” “你是学院的老师?” “我叫李得时,是学院的院长。” “哦,原来你就是李得时,当今圣上的老丈人就是你。” “正是在下,老先生认得我?” “何止认识?” “不知老先生如何称呼?” “外界都叫我一胡大仙儿一,包括你的女婿。”胡逸仙笑了笑。 “胡大仙儿?哦,”李得时恍然顿悟般道,“莫非老先生就是曾经专接受流浪孩童的那个胡逸仙老人。” 胡逸仙点了点头。 李得时激动地握住胡逸仙的手:“久仰久仰!不是胡老先生,不一定有得时学院呢,原来您老回京了!老先生为何在此徘徊 而不进去呢?” “哎!”胡逸仙深深叹了口气。 “老先生莫非有什么难言之隐?”李得时一时也没感同身受地想到。 “老夫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如果老先生不嫌弃,那请老先生与我一道共进晚餐如何?” “可以吗?” “当然可以!”李得时道,“不知老先生愿意随我一道回家坐下来慢慢吃,还是就近选择一家酒店吃?” “回家吃自在。” “好,那老先生请!” 两人一见如故般去了。 李得时感激胡逸仙,也知道胡逸仙是朱翊镠请去的朱氏集团总顾问;而胡逸仙也尊重李得时。 回到家里,宁馨儿忙着炒了几道小菜,李得时与胡逸仙就聊开了。 “现在老先生可以说说,为什么来到学院,分明想看孩子却徘徊不进吧?这到底是因为何故?”李得时问。 “老夫是一个坐过牢的人,李院长也该知道老夫并不光彩的人生吧?” “哦,原来老先生是担心这个”胡逸仙一说破,李得时自然就明白了,忙劝慰道,“即便孩子们已经知道老先生的过往,想必也不会放在心上。况且,谁还没有一个过去呢?老先生对孩子们的心终究是好的。” “孩子们还小,又哪有李院长通情达理?”胡逸仙摇了摇头。 “只要老先生想见孩子,我保证孩子们不会对您另眼相看,您依然是孩子们心目中的一神仙爷爷一。” “李院长觉得可以吗?” 胡逸仙实在是想见孩子们,所以将自己的姿态摆得很低。 “当然可以。” 李得时信誓旦旦地回道,他相信孩子们能够理解。 “可我还是有点怕。”胡逸仙难得坦诚地回道。 “老先生一生什么没见过?这有什么好怕的?”李得时鼓励道。 “进京途中我也是这么想的,可走到得时学院门口,还真不敢进去,或许这就叫一近乡情更怯一吧。” “哎,老先生想多了。您想见孩子,难不成见了孩子们,孩子们还会躲之不及不愿意见您吗?” “容老夫再想想,再想想。” “不用想了,只要老先生想见孩子,明天就去见吧,我来安排。” “那多谢李院长了!” “都是自己人,何必如此客气?”李得时一摆手,随即又问道,“老先生此次进京只为了看望孩子们吗?” “看望孩子只是其中之一,老夫进京有许多问题想与你女婿交涉。” 。 正文卷 第903章 一切都会变的 在李得时的安排下,胡逸仙终于见到陈三等曾经被他收养的孩童。 “神仙爷爷!” “神仙爷爷!” “” 见到胡逸仙的那一刻,以陈三为首的孩子们都激动地哭了。 而在那一刻,胡逸仙感觉很幸福。 “都长高了哈!” “也都懂事了!” 胡逸仙逐一摸着孩子的头赞美,也只有与孩子们在一起时,他才感觉自己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但到底是什么感觉,只有他自己懂得。当然他也从未奢望别人懂,毕竟这世上并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神仙爷爷,您去了哪儿?”陈三作为这帮孩子老大率先问道。 “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来,这是爷爷给你们买的礼物。” 胡逸仙将一堆小礼物搬上来。 “我不要。”小兔子直言道,而且还带着几分小情绪。 “我也不要。”小虎子跟着道。 “”接着还有几个孩子也说不要。 胡逸仙这才感觉到不一样,看着拒绝的孩子们不禁有几分尴尬,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但他还是问了一句: “你们为什么不要呢?” “因为神仙爷爷在我们面前说谎。”小兔子直言不讳地道。 “小兔子。”陈三大喝一声,想要阻止小兔子继续说下去。 “老大,神仙爷爷总告诉我们做人要厚道,可他为什么要骗我们呢?” “你别说了。”陈三呵斥。 “让他说。”胡逸仙冷静地望着陈三,继而对小兔子道,“说吧,有什么话,别放在心里,都说出来。” “神仙爷爷,我们听说您不是去了远方,而是犯罪被抓了,可我们不信,这是真的吗?”小兔子问。 “是真的。”胡逸仙点头。 “神仙爷爷为什么要欺骗我们?” “爷爷也很后悔,年轻时做了许多坏事;可爷爷又希望将美好的一面留给你们,所以就骗了你们。” “是爷爷不好。”胡逸仙又补充道。 “神仙爷爷原来是一个坏人。” “是,爷爷没有你们想象中的好,远远没有。而且爷爷今天要告诉你们,在这个世界上,你们身边所有的人都没有想象中的好!因为我们每个人都是自私的。”胡逸仙谆谆告诫道。 “皇帝爷呢?”立即有孩子提出质疑。 “他也一样。”胡逸仙如是般道,“只是因为他站在一个很高的位置上,所以他的不好通常不被世人在意,而更愿意看到他给世人带来的福祉。” 孩子们沉默了。 气氛变得不再那么和谐友好。 忽然,小狗子说道:“神仙爷爷总教育我们做人要厚道,可您自己却还说皇帝爷的不是。” 很明显语气中带着不满的情绪。平时小狗子总喜欢将朱翊镠夸到天上。 “神仙爷爷接受你们的批评!是爷爷做错了,你们以后千万不要学爷爷!”说着胡逸仙朝孩子们深深鞠了一躬。 “神仙爷爷,我能理解您!”这时陈三说道,“您也不要自责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 “谢谢你!可爷爷并没有改掉坑蒙拐骗的习惯。”胡逸仙幽幽然地站起来,“爷爷没有给你们做好榜样,无颜面对你们啊,爷爷走了,你们好好学习,将来做一个对国家有用的人才。” 说罢,胡逸仙转身而去。 就在转身的那一刹,他鼻子一酸眼眶湿润了。 “神仙爷爷,您要去哪里?”陈三立即追问。 “爷爷要去江陵城。” “神仙爷爷能否答应我们,以后不要骗人了好吗?” “好。”胡逸仙犹豫片许后点头答应。 “神仙爷爷,您永远是我们敬爱的神仙爷爷。” “谢谢你们!”胡逸仙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虽然陈三这么说,但他也知道这不过是安慰他的话。 无疑,他在孩子们心目中的形象已经变了,不然为什么没有一个孩子追出来恳请与他多呆一会儿呢? “人在做,天在看,这就是骗人的代价吧。”胡逸仙心里在想,黯然神伤地做出得时学院的大门。 “老先生。”李得时追了上来。 “李院长,谢谢你特意安排老夫与孩子们见面。” “不客气,举手之劳。”李得 时当然清楚孩子们的情绪。如果不是他劝说,几个孩子还鼓着气不愿见胡逸仙。 见胡逸仙情绪低落,李得时又抚慰道:“老先生,孩子们都还小,不明白生活之重,不要与孩子们一般见识。” “是我做得不好,不怪孩子。” “老先生这就要离开京城吗?”李得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好了,毕竟胡逸仙确实蹲过监,依然没有改掉骗人的习惯。 “是,换一个环境也好。” “老先生要继续回到江陵城吗?” “暂时是吧。” “为什么说暂时是呢?” “因为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啊!就像曾经以为我的余生会在监狱里度过,没想到我竟自由了,没想到居然还有机会见到孩子们。” “老先生有与众不同的地方。” “哦?是吗?你也这样认为?反正你女婿总这样说。”胡逸仙得意一笑。 “女婿看人的眼光超准。” “原本我还想着进宫见他几面,因为还有这些问题想与他商议,但见完孩子后,我想不必再见。恳请李院长有机会代我向皇上问候一声。” “好!没问题。”李得时点了点头,继而又问了一句,“孩子们对老先生的影响真有这么大吗?” “其实老夫根本不在乎世人对老夫的看法,但孩子们不一样,这也是为什么选择一直瞒着孩子的缘故,但曾经造下的孽,终究是要还的。” “老先生不要悲观,孩子们还是感念您的,待他们长大尤其有了孩子,或许更加不一样了。” “多谢李院长安慰!好了,李院长不必相送,老夫去也!” “祝老先生一路顺风!得时学院随时欢迎您!”李得时与胡逸仙举手道别。 胡逸仙扭头而去。 他的确没有再进宫觐见朱翊镠了,临时改变主意直奔江陵城。 原本他是有许多话想对朱翊镠说,但见完孩子们之后不想了。 只想着在他有生之年,应该还能为孩子们做点什么。 。 正文卷 第904章 国丈参观御花园 胡逸仙就这样不声不响离开了,着实让朱翊镠感到意外。 尤其是当他听到胡逸仙竟黯然神伤流泪,更是感觉不可思议。 不过经李得时解释,朱翊镠冷静下来一想,也能大概体会到胡逸仙到底是什么心情。 当然只能说大概。 毕竟还是那句话,世上并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但无论如何,哭了便表示触动到胡逸仙内心深处十分在意的那个点儿,否则以胡逸仙的无敌脸皮,又怎会黯然神伤轻易流泪呢? 这是一件事好事儿。 至少在朱翊镠看来是这样的。 所以对于胡逸仙的不辞而别,朱翊镠内心感到高兴。 而李得时来见,除了告知胡逸仙已然离京的消息,还有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宁馨儿已经有喜怀上了孩子。朱翊镠知道这是李得时梦寐以求的事儿,只是因为他与李之怿,所以将生孩子这件事也同样推后了。 朱翊镠与李之怿一直感到愧疚。 现在得知宁馨儿终于怀上孩子,朱翊镠当然高兴,表达恭喜的同时,也表达了对李得时的一份歉意。 李得时是个玲珑剔透的人,自然也明白朱翊镠为何而道歉。 彼此有心,无需多言。 第二件事是关于番薯与马铃薯栽培种植。李得时今儿个来,可以说主要就是为了这个。 如今外界关于番薯与马铃薯这两种粮食作物的传说甚嚣尘上。 在李得时看来,越传越邪乎了。 而这件事兴起的由头,便是因为朱翊镠,所以李得时想问问。 当然,他问也不仅仅是因为好奇所以希望了解,还另有目的。 “好女婿,听说你引进的两种粮食作物真的有那么神奇吗?” 尽管朱翊镠已经当了皇帝,可李得时还是执以家礼称呼。 “外面是如何传说的?”朱翊镠当即问道。说起这个,他也很想了解。 “说那番薯好吃得不行,而且吃法众多,与其它粮食作物大为不同。” “确实可以这么说。”朱翊镠点点头。 “关键是它们的亩产量,听说是稻谷或麦子的十几倍乃至二十几倍,果真有这样神奇吗?有点夸张吧?” “一点都没有夸张。”朱翊镠微微一笑十分肯定地回道。 “如果真有那样神奇的话,那将来咱得时学院能否种植一些?” “没问题。”朱翊镠当即答应,而且还补充道,“全国所有机构都可以利用闲置的土地种植。” “那不知什么时候有物种?” “马铃薯还得需要几个月。从福建运来的第一批物种,已经全部入土了,才刚长出嫰径呢,但番薯很快就可以栽培种植了。” “哦?是吗?番薯与马铃薯不是同时到达并同时入土的吗?”李得时不解而好奇地问道。 “岳父请随我来。”朱翊镠将李得时引至御花园。 张鲸正在那里忙乎。尽管他一直抱有怨言,可压在心底也不敢说出来,害怕朱翊镠是一方面,但另一方面他也抱着几分希望。 毕竟尝过烤番薯的味道,至今让他回味无穷。如果利用第一批种子,果真能栽培种植出大量的番薯,那他的确有一股莫大的成就感。 当然还有一个方面的原因:事已至此不认真干怎么办?他越来越相信朱翊镠是一个能创造奇迹的人。 而且朱翊镠总在他耳边吹风,说虽然解除了他的职务,但将来一定堪比冯保那样风光甚至有过之。 所以尽管他心里有怨言,但很清楚只有认真踏实去做了,才会迎来不一样的结局,倘若随随便便,既不能得到朱翊镠的尊重,又不能改变人生。 擅长逢迎是一方面,可这样一层道理张鲸不会不懂。 更何况,御花园就在朱翊镠眼皮子底下,即便是做给朱翊镠看的,也得认认真真地做事而不会偷懒。 朱翊镠引李得时到御花园时,看见张鲸卷着裤脚正在浇水。 如今张鲸完全变了一副模样,倘若不认识,看见他俨然便是一位农民,哪里还有半分曾经担任司礼监掌印时的那趾高气扬的架势? 李得时与张鲸虽然不熟,但知道张鲸在外头的名声似乎并不好。这一点不像冯保,虽然冯保的名声在外同样也不咋地,但冯保胜在是张居正的搭档,万历中兴有他一份功劳。 然而张鲸不一样。 在外界看来,张鲸之所以爬得高多半是因为他的逢迎 ——李得时对张鲸的认知也停留在这里。 可看到张鲸认真地干活儿,李得时对其印象陡然间变了。 劳动真的能让人变美! 看着张鲸专注忘我的神情,让李得时难以想象,眼前这位便是曾经威名赫赫的大公公张鲸。 “小鲸。”朱翊镠招呼了一声。 “哎呀,师父来了。”张鲸忙放下手中的活儿咧嘴一笑,屁颠屁颠地跑过来。 “国丈大人也来了哈!”到得跟前,张鲸又看清李得时朝他鞠了一躬。 “岳父想来参观参观。”朱翊镠道,“你来给介绍介绍。” “国丈大人,请。这边是马铃薯,那边是番薯,看,都已经长出嫩径来”张鲸指着眼前两块儿开垦过的新土地,兴致勃勃地介绍道。 “师父的想法就是与众不同,他让人将这里的花都除了,番薯与马铃薯物种也不知道最后能长出多少果实来。不过话说回来,看着眼前绿莹莹的一片,我心里头可高兴呢。” “但刚开始时,可不习惯了,整日与泥土打交道,感觉又脏又累;现在就大不一样了,现在每天不下地,便总感觉缺失点儿什么。” “师父说番薯的繁殖能力超强,将其根茎摘下来插入土中,便可以成活并长出果实来,也不知是真是假。但师父这么说,我想多半是真的。” “国丈大人想谋得一些物种去得时学院栽培种植,那可真是有先见之明!无论是番薯还是马铃薯,烤着吃,就只有一个字儿:香。” “小鲸。”朱翊镠忽然喊了一声。 张鲸不由得一激灵,只顾着忘情地给李得时介绍,听到朱翊镠的呼喊声,才发现自己说漏嘴了。 。 正文卷 第905章 学习是王道 “师父。”张鲸腆着脸陪笑道。 “怎么?”朱翊镠不动声色地道,“马铃薯烤着吃也很香吗?” “师父,师父”张鲸支支吾吾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师父吗?”朱翊镠依然保持平静。 “徒儿对天发誓,眼里c心里全都是师父。”张鲸举手向天,摆出一副“对天发誓”的姿势,“倘若有半句谎言,让徒儿不得好死!” “私底下烤了几个马铃薯吃?” “一个,哦,两个。” “到底几个?”朱翊镠声音一沉。 “四个,总共就烤了四个。” “你丫学习能力还挺强哈,师父只教过你烤番薯,你却举一反三,自己偷偷烤马铃薯吃。” “师父,徒儿错了,请师父恕罪!” “你怎么就想到烤马铃薯吃呢?” “师父,徒儿觉得烤番薯太好吃,可师父点过数,知道番薯有多少个,却似乎不知道马铃薯的数目。徒儿又见马铃薯与番薯样子看起来差不多,所以就想着烤马铃薯吃。烤熟后发现马铃薯味道与番薯一样的香,真好吃!” “是吗?” “噗通”一声,张鲸跪在地上,央求道:“请师父恕罪!看在徒儿这阵子勤勤恳恳的份儿,师父饶过徒儿这次吧,徒儿一定竭尽全力,培育出许多番薯c马铃薯种子来。” “起来吧!”朱翊镠警告道,“倘若再有下次,两罪并罚。” “多谢师父!徒儿谨记下不为例。”张鲸爬起来。 “继续介绍吧。” “是,师父。”张鲸接着兴致勃勃地向李得时介绍。 这是朱翊镠交给他的任务,他当然乐此不疲。 但最重要的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因为他有一股成就感,即便朱翊镠不让他介绍,他照样会“逢人说项”式的吧嗒吧嗒介绍一通。 便如同生了一个有出息的儿子,看见人就想谈及。 这样,张鲸向李得时逐一介绍了番薯与马铃薯的栽培种植方法c优缺点以及亩产量的预估等。 总结起来一个词两个字:神器。 朱翊镠是这样形容的。 虽然朱翊镠这回当了听众,话都是从张鲸嘴里说出来的,可在李得时听来也是一样,因为朱翊镠自始至终都没有反对,只是稍有纠正。 所以,他相信张鲸的话可信度还是蛮高的,断不敢胡说八道。 想着得时学院刚好有几块空地,如果真能达到那样高的产量,那将是一件多么快乐的事。 得时学院固然有钱,可再有钱,学院师生不是也要买粮食填饱肚子吗?自己种植,不仅可以获得粮食作物,还可以用来教育孩子。可谓是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这表是李得时的考虑。 朱翊镠当然赞同。 而在张鲸看来,李得时这么做是为朱翊镠摇旗呐喊。 但同时张鲸也认为李得时是第一个敢吃螃蟹的人,值得赞赏。 这个世上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或胆敢去尝试,尤其是在未知的情况下。而通常情况是:只有当一件事已经被证明过了,才有人愿意尝试。 当然,白云观不算。那也是在朱翊镠的安排下进行的。 参观介绍完,张鲸继续忙活去了。 朱翊镠对李得时道:“岳父,到时候物种会派人给你送过去。” “多谢!”李得时又问,“这物种果真是从国外运回来的吗?” “嗯,可费了不少劲。” “哦,好女婿,这么说,其他国家早已有人种植过了?” “是,番薯与马铃薯,都属于外来物种。”朱翊镠点头道是,“其他有些国家已经栽培种植过了。” “好女婿,说到这里,我有一个问题想请教。”李得时忽然想起来一茬儿。 “岳父请说。” “其实吧,这个问题也不是我想出来的,而是由一位学生提出来。可我一无所知,不能为他解答。有一位学生曾问及,这世界上还有比咱大明王朝更富有更厉害的国家吗?”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就像人与人之间的比较,就看怎么比了。其实,咱大明王朝已经在走下坡路了,如果跟不上时代的步伐,会落后于他国,乃至沦落到被动挨打的局面。” “被动挨打的局面?”李得时一副犹然不信的神情,“咱大明王朝不是最富有最厉害的国家吗?” “暂时可算得上 是,可世事并非一成不变,我们需要开拓视野,需要不断学习,向古人学习,向同时代其他国家的人学习,只有与时俱进,我们才不会沦落到被动挨打的局面。” “那如何向同时代其他国家的人学习呢?”李得时诧异不解但又感兴趣地道。 “岳父这个问题问得好!”谈及这个朱翊镠的兴致也来了,因为这也正是他认真琢磨过的问题。 今天可不算巧合,而是不谋而合。 李得时是因为有学生异想天开地问及,可谓歪打正着。 殊不知,朱翊镠可是认认真真地想过,而且还准备付诸行动。 因为大明实行海禁政策,在某种程度上等于是杜绝了与外界交流沟通的机会。等到了清朝干脆闭关锁国。 这是落后挨打的根源。 当初郑和下西洋开了一个好头,可目的与动机还值得商榷。 甚至可以说目的并不总指向好,学习的态度几乎不存在。 似乎有点跑偏。 这个时代的人不知道世界上其他国家现正在干什么,朝着哪个方向飞速发展,但朱翊镠清楚。 下西洋学习才是正道。 比如:学习制造发明蒸汽机。 送888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只有这样,才能让我大明王朝真正登上世界巅峰。 科技是第一生产力。没有真正的科技实力,不解决生产力的问题,即便朱翊镠当皇帝,大明王朝也会像其它王朝终有一天会退出历史舞台。 所以必须改革c学习。 而此时的国外,资本主义已经开始复兴,正朝着工业革命的方向发展,这些是值得学习的。 朱翊镠便想着,能否带领专家c年轻人下西洋,抱着诚恳学习的态度,学习其他国家的长处。 李得时此时虽然明确提出来,当然他也不可能明确提出这一点,可不是已经涉及道这个问题了吗? 正文卷 第906章 出国学习深造如何? 李得时虽然,准确地说,是肯定算不上一位顶尖的学者,甚至都算不上一位学者,但好在他的眼光开阔。 在朱翊镠看来,李得时身上闪耀着一股人文主义精神特质:尊重人,尊重女性,给人以自由。 这从他如何对待自己的女儿李之怿便可略见一斑。 如何对待李之怿,在外人眼里或许认为只是李得时疼爱自己女儿,可朱翊镠并不这样简单的认为。 疼爱只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在李得时身上闪耀着一股人文主义精神的觉醒。 虽然这一点李得时自己肯定没有意识到,也不可能意识到,但朱翊镠作为过来人是意识到了。 所以他感觉可以与李得时聊聊。 毕竟在同时代人当中,李得时可以称得上是思想的先驱。 虽然也不敢保证李得时可以完全接受,但想着应该明白他的主旨。 朱翊镠以开导式的方式轻轻问道:“岳父已经知道外界除了我大明王朝还有许多其他国家,那岳父知道那些国家这时候都在做什么吗?” “”李得时摇头不知。 这也在朱翊镠的意料之中,李得时肯定不知道嘛,这时候与外界基本上都没有什么交流呢。 然而另外大陆上的国家,尤其是欧洲大陆可不是这样。 他们那边,资本主义曙光文艺复兴已经结束了,大航海时代地理大发现已经进行了将近两百年,宗教改革也正在进行中 注:所谓“大发现”是以当时欧洲人的眼光,而非人类历史上真正的第一次发现。有人误以为“地理大发现”是单纯的发现北美新大陆,其实是几个地理事件的综合。“大发现”持续了三个世纪,从十五世纪至十七世纪。 “岳父,在世界上有些国家,他们已经经历了思想解放运动,倡导人文主义精神。人文主义精神的核心是提出以人为中心,肯定人的尊严与价值。主张人生的目的是追求现实生活中的幸福,倡导个与自由,反对愚昧迷信,认为人是现实生活的创造者和主人。岳父以为,在我大明王朝,人文主义精神如何呢?” 李得时沉吟一会儿,似有所思地回道:“如果以个与自由为纬度,那我大明王朝的人文主义精神似乎,好像没有过。”  “不是好像没有过,就是没有。”朱翊镠纠正,继续说道,“尽管在现阶段我们或许比其他国家更为富有,但在思想领悟,世界上其他国家可以说已经走在了我们的前面。随着文艺复兴的传播,人文主义精神逐渐深入人心,涌现出了大量的人才,从而引发了大航海时代,各国不断地交流与碰撞。而反观我大明王朝,数百年来一直压抑人性的发展,与外界国家基本没有交流,所以我有一个想法。” “不知好女婿有什么想法?”李得时好奇地问道。虽然朱翊镠所言,有些在他听来确实懵懵懂懂,可大致意思他还是领悟到了。 “派学生出国留学深造。”朱翊镠道。 “女婿的意思是去他国学习?” “嗯。”朱翊镠点了点头,继而又解释道,“大明子民需要觉醒,需要扩大自己的眼界,需要与外界沟通交流,而不是故步自封夜郎自大,以为大明王朝才是天下第一。其实我们也只是总财富高于他国,人均并不富有,而且思想与认知已经落后了。” “可出国留学深造如何实现呢?”李得时不解地问,“将一群孩子送到国外,难道他国语言也与我大明王朝一样吗?否则去了又有何用?” “岳父这个问题问得好啊!”朱翊镠赞道,“世界上其他国家当然与我大明王朝语言不一样,但我们可以学习。” “其他国家愿意接受吗?” “双向的,作为交换,我们大明王朝同样可以接收其他国家的学生。以三年或五年为期,我们可以一批又一批地输入输出,不断地学习交流。” “虽然在我看来可行性有待商榷,但感觉是个不错的主意。”李得时点头,喃喃地道,“只是女婿这个想法,不知问过朝中大臣没有?” “还没有。”朱翊镠摇头。 “那女婿为什么选择与我说及呢?” “第一感觉岳父可谓思想先驱,有着人文主义精神的觉醒;第二我想派学生出国留学,第一批学生就从得时学院挑选;还有一点,也是想听听岳父大人对出国留学所持的意见。” “既然女婿想到了,我当然赞成。”李得时欣喜地道,“人与人之间需要学习交流才能进步,国家与国家之间当然也需要学习交流,这道理我懂。只是我也不知道世界其他国家的子民到底处于一个什么状态,所以赞成归赞成,但恐怕 难以领会女婿的精神。而且还有一点也让我觉得很诧异,女婿从未去过他国,为何对世界似乎如此熟悉呢?” “也不知该怎么向岳父解释,但我所描绘的世界他国就是这个样子。”朱翊镠如是般道,“如果岳父感兴趣,同样可以派你出国学习交流。” “派我出国学习?”李得时强颜一笑。 “对呀,有何不可?” “女婿别说笑了,我虽然好奇,对外面的世界感兴趣,可还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一块儿什么料,如今担任得时学院的院长,就总感觉力不从心,这样的机会还是留给年轻人吧。” “出国一趟不仅可以长见识,对管理得时学院肯定也有帮助。岳父也不要妄自菲薄,如果朝廷真的需要你领队出国交流学习,希望岳父踊跃而出。” “好!我答应女婿。” “岳父回到学院,也可以提前向全院师生吹吹风,看他们有何想法。” “一定,回去就问问学院师生,怕只怕他们听了一头雾水。” “不急,总得有一个过程。” “好女婿,出国有没有风险?”李得时忽然又问道。 “应该没有,出国之前,比如:要去哪个国家,肯定要先与他国交涉好,以确保双方留学生的安全。” “那我即刻回学院。”李得时亟不可待地去了。 。 正文卷 第907章 关于出使他国的廷议 在回得时学院的路上,李得时的脑海中不断地盘旋着“人文主义精神”c“文艺复兴”c“个性xg解放与自由”等等关键字词。虽然都是一知半解吧,但朱翊镠强调的一个主旨他懂。 那就是尊重人,尊重女性。 这与他心中原本存有的理念相一致。 所以,尽管都一知半解,但他感觉自己还是可以向全院师生解释的。 况且,他可以将朱翊镠摆出来,人家是皇帝,派谁出国谁还敢抗旨不成? 正如,如果朱翊镠派他这个老丈人去,他也只能无条件地服从。 因此,他认为自己传达这样一个精神指示完全没有问题。 与李得时简单交流沟通后,朱翊镠隆重召开了一次廷议。 凡在京四品以上的官员务必参加。 朱翊镠首先抛出廷议的主旨:出使他国。所采取的方式是:类似于郑和下西洋,但目的是交流学习。 然后让朝中诸位大臣各抒己见,头脑风暴,畅所欲言。 任何一项决议,都有赞成的,亦有反对的。 赞成出使他国的大臣认为,这是耀武扬威的好机会,有利于建立全面华夷的政治秩序,进一步拓展朝贡体系,并开拓海外贸易,促进国内生产等,反正好处多多。 而反对出使他国的大臣则认为,这行为无异于烧钱玩儿,纯属浪费,引发财政危机。 的确,郑和下西洋向来有“以朝贡贸易为主,政治挂帅而忽视经济实利,厚往薄来”之说。 从而也使得后来的远航出使他国难以为继。根据历史资料显示,郑和下西洋以及明成祖朱棣对那些外邦朝贡者的大量赏赐,引发了帝国的恐慌,仅仅白银一项,每年就花费六百万两(当然此数据有待进一步查考),还不包括对两万官兵的嘉奖。由于船队携带铜钱出国收购,致使铜钱大量外流,造成国内“钱荒”,严重消耗了国库储备,引起钱币的大规模贬值。 但郑和下西洋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自明太祖朱元璋以来的禁海政策,开拓了海外贸易,加强了中外文明交流,也留下了介绍沿岸国家c地区情况的地理著作以及航海图。 郑和下西洋包括朝贡贸易c官方贸易和民间贸易等形式。为中国输入了新的工艺产品c原料c技术,从而影响了中国国内的手工业生产。例如,性坚质细的海外硬木,因郑和下西洋而进入中国,使中国匠师们对于硬木操作逐渐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在陶瓷生产方面,明朝工匠们使用由郑和下西洋而进口的苏麻离青(又称“苏勃泥青”)为呈色剂,形成永c宣青花颜色浓重c晕散风格;又吸收文化c波斯文化的因素,产生了新器型(如扁壶c花浇等)和新纹样,还有景泰蓝的发展也与郑和下西洋有关等等。 反正好处多多亦是事实。 而且后来的历史一再证明,各个国家只有相互学习交流,才能取得长久的进步,才不至于落后挨打。 这是朱翊镠决定出使他国的动机。 简单地说就是要推行外交。 其实,明初的外交有意沿袭元代的规模,但在邦交理念上又有所不同。 明太祖积极c主动发展与藩国的邦交关系,对周边国家采取“不侵占”的态度,并在《皇明祖训》中开列了十五个“不征之国”,试图构建一个以中国为主导c有等级秩序的c和谐的理想世界秩序。 明廷以此为基础形成的和平外交模式,影响有明近三百年。 但“不征”只是明廷对内设定的最优外交目标,并不意味着完全排斥武力。 明廷的目的在于以武力为后盾,力争以不动兵戈的方式实现威服众邦,构建以明帝国为中心的国际秩序格局。 而具体交往模式的选取,又与交往对象在明朝外交层级中的位置有关。 明成祖朱棣登基后,锐意沟通域外国家。在郑和之前,他派遣尹庆于永乐元年(1403年)出使了古里(又称古里佛)c满剌加(当时尚未建国),又于永乐二年(1404年)出使了爪哇和苏门答腊。在郑和下西洋初期,明成祖又发动了南征安南(越南古称),将之纳入明王朝版图。 “郡县安南”之后,明朝从陆路近可制占城,远可控满剌加,为郑和后续的下西洋活动提供了有力的支持,使西洋朝贡体系得以顺利建立和巩固。 但随着大明王朝国力的衰退,外交规模日渐式微也是不争的事实。而且外交理念与西方国家又大大不同,甚至背道而驰,结果朝着两个方向发展。 以后来历史的发展为鉴为依据,西方那种倾向于侵占c扩张c 积累式的外交,或者说“野蛮”式的外交,似乎比大明所谓的“不征”要更胜一筹。毕竟后来的落后挨打是事实,而落后挨打之后再反省去学习,相当于绕了一个大弯子。 朱翊镠深知历史的走向,当然不会继续海禁乃至闭关锁国,对外界一无所知,想着一定要积极地推行外交。 即便廷议上有反对的大臣,但也只是走走形式让他们畅所欲言。 朱翊镠是不会听那些大臣的。 在他看来,出使他国交流学习是历史大势所趋,而且适当时刻也要扩张积累,他绝不会逆历史潮流而动。 当然,在廷议之上,朱翊镠没有提到扩张积累,只说出使他国。 而且在此基础之上,朱翊镠决定逐步解除海禁,促进海上贸易。 这一政策主张,依然有支持有反对的,可朱翊镠的决定不会改变。 朱翊镠的强势,在推行京察时,朝中大臣就已经见识过了。 所以反对的大臣虽然大有人在,但反对的气势却相对不足。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由于朱翊镠的先见之明,实在过于“妖孽”,所以朝中大臣包括大明子民都打心里认可朱翊镠的强势,或者说打心里佩服。 毕竟朝中大臣没有一位有朱翊镠懂得多,对国外的形势别说能道出个子丑寅卯来,让他们胡扯都扯不出两句来。 朱翊镠就不一样了,什么都是张嘴就来,而且有理有据,还时不时地从嘴里蹦出一两个闻所未闻的词语。 试问那些反对的大臣又哪有多少底气?以致于反对的声音虽然有,虽然可以说出来与大家一起讨论,但别说朱翊镠原本就打算将反对的声音屏蔽,即便他不这么做,又有多少人真有那个实力与他争辩出一二三来? 如此一来,关于出使他国的决议,包括与之伴随的逐步解除海禁的政策,在廷议上顺利地通过了。 。 正文卷 第908章 两大目标 东暖阁。 “万岁爷,刚收到消息,在努尔哈赤引领下,地番王爷已成功抵达东番。”陈炬向朱翊镠禀道。 “好,你去知会内阁一声,让他们代朕草拟一道圣谕,正式宣布主权,将东番纳入我大明王朝的版图。”朱翊镠郑重其事地吩咐道。 “万岁爷,这是一件大事儿吧?”陈炬小心翼翼地问。 “没说是小事儿啊!” “那万岁爷为何不召开一次廷议,与朝臣商议商议?” “这是朕的决定,无需商议。”朱翊镠强势地回道,“况且与朝臣商议,最后不还是这个结果吗?就像出使他国c逐步解除海禁政策一样,都是利国利民,难道还有谁怀疑朕?” 要知道,这时候西方各国通过航海大发现,正忙于建立遍及全球的殖民体系,扩张实力,掠夺财富。 而历经两百多年发展的明王朝,正面对国内极为严重的社会经济危机,在内忧外患的情况下,若不锐意改革,随时都有被倾覆的可能。 东番本就是中国领土的一部分,只是纳入大明版图提早罢了。 陈炬点了点头,正欲转身前往内阁传旨,又听朱翊镠道: “哦,对了,让他们在圣谕上明确将一东番一更名在一台湾一。” “是,万岁爷。” 因为在陈炬看来这是一件大事,所以他决定亲自去内阁一趟。 陈炬去了很快便回来,但随他一道的还有首辅申时行。 “陛下是要对东番宣布主权吗?”申时行见朱翊镠开门见山地问。 “嗯。”朱翊镠点头道是,继而又补充道,“本来在册封番王之日,就该宣布对东番的主权,否则何来一就藩一一说?莫非申先生还有什么顾虑的地方?” “臣确实有一些顾虑。” “哦?但说无妨。” “陛下,东番孤悬海外,在此之前虽设立澎湖巡检司隶属于福建,但只有沿海一带的居民前往定居,朝廷并未驻扎军队。如今陛下宣布对东番的主权,还得派军队过去驻守吧?” “那当然,番王与马栋将军不是已经带去两万精兵了吗?” “可他们在海上数遭袭击,恐怕早已溃不成军,还不知能不能尽忠职守,这是臣的第一个顾虑;第二,东番人烟稀少民不聊生,会不会成为大明如同鸡肋般的存在?倘若加大扶持力度,朝廷又显得力有不逮;可倘若放之任之,宣布主权又有何意义?” 朱翊镠听明白了。 他稍一沉吟,掷地有声地回道:“东番与我华夏可谓渊源极深,倘若我们不宣布对其主权,日后必定会被其他国家占领,届时收回需付出的成本更大。申先生的顾虑,朕明白,申先生不是反对宣布对东番的主权,而是担心宣布主权后需要投入到东番太多的人力物力,消耗我大明王朝的国力,对吗?” “臣正是此意。”申时行道,“臣担心东番会拖累朝廷。” “这个申先生无需多虑,朕可以保证东番一定能富裕起来。再者说了,即便贫穷,我大明王朝也不能放弃啊!就像孩子,既然是自己亲生,又何必在意他贫穷富裕与否?至于驻军一事,朕随后会在适当时候对其增加援军,尽量保证东番不受海盗c倭寇c外来殖民帝国的骚扰。这些事儿随后再议吧,首先宣布对东番的主权。” “好。”申时行点头同意了。提出顾虑归提出顾虑,他倒是相信朱翊镠卓越的的能力与眼光。 “将东番正式命名为台湾。”朱翊镠接着道,“设立台湾府,暂时还是隶属于福建吧?不过,朕的终极目标是设立台湾行省,这得等到台湾稍富之后再说,但这是目标与方向。” “臣知悉。”在申时行看来,这个目标好像有点,远大。但瞧着朱翊镠一副乐观c憧憬的神情,又感觉好像这个目标很快就能实现似的。 不过有一点他已经非常确定,包括朝中大臣,起初朱翊钧在海上遇难,身为首辅,他像朝中大臣一样,也认为朱翊镠兴许会选择不管不问,让朱翊钧自生自灭挺好,甚至还想着朱翊镠会不会像朱翊钧一样也暗中派人做手脚。 但现在不这样认为了。 他现在完全看明白,朱翊镠不仅不会“谋害”朱翊钧,还会竭尽全力保护东番以给朱翊钧提供一片乐土。 尽管在他眼里让东番稳定富裕起来是一件十分遥远的事,可这是朱翊镠提出来的,又让他抱有几分信心。 总之,朱翊镠的这一波操作,让申时行明白:朱翊镠并不想朱翊钧不明不白地死去。 想明白这一点,申时行又问道:“臣还有 一个顾虑,陛下如此重视东番的稳定发展,倘若番王请求朝廷经济上给予援助,答应吗?” 朱翊镠不假思索地摇了摇头。 申时行微微一滞,感觉好像又想不明白了,口头上支持东番,却不提供经济援助?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是不是觉得朕不通情达理?” “没有,只是臣觉得,倘若陛下想稳固c发展东番,却不提供经济援助,似乎,给人的感觉不过是口头支持。”申时行由着内心如实说道。 朱翊镠又是摇了摇头:“可申先生难道忘了朕还有一个大宏愿吗?” “什么?” “皇室宗亲已成为腐蚀我大明王朝的蛀虫,尾大不掉,朕早就想着要大刀阔斧地改革,只是眼下时机不成熟。朕的目标是:朝廷不再供养皇室宗亲,让他们自力更生。” “这可以吗?”申时行又一滞,但这次感觉很不可思议,这个目标比让东番发现富裕起来还要难呀! 要知道两百多年下来,皇室宗亲已经超过百万人口了。倘若停止对他们供养,岂不是要天下大乱? 然而,只听朱翊镠掷地有声决定地回道:“必须可以。对皇室宗亲必须做出改革,否则大明王朝会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像所有王朝一样,难逃衰败乃至灭亡的厄运。” “可陛下,如何实现这个目标吗?” “慢慢来,朕相信有办法的。这下申先生总该明白,朕为何不答应给番王以经济上的援助吧?” “哦。”申时行似有所思地点点头。明白当然是明白,但要说对朱翊镠的政策主张有多明白,似乎也不尽然。毕竟在他眼里,朱翊镠太大胆了。 但其实申时行当然清楚,皇室宗亲成为大明蛀虫尾大不掉的问题,早在张居正担任首辅时就已经提出来了。 在张居正看来,大明王朝存在五大隐患:第一宗室尾大不掉,第二朝廷无可用之人才,第三官员考核无据,第四军备涣散,第五财政入不敷出。其中财政入不敷出是各种矛盾的聚焦点。 张居正将宗室的隐患摆在第一位不是没有道理的,只可惜张居正在十年改革途中也不敢触碰这个问题。 如今被朱翊镠提出来,申时行仿佛看到了一线希望。 。 正文卷 第909章 希望 皇室宗亲尾大不掉的问题,由朱翊镠提出来当然不一样。 朱翊镠是皇帝。 张居正当初只是首辅,尽管当时朱翊钧也不亲政,基本上一切都由张居正说了算,可臣就是臣。 臣与君毕竟不一样。 如今朱翊镠明确提出来,申时行当然看到了一线希望。  虽然张居正的一系列改革也触及到皇室宗亲的利益,比如清田大计,将皇室宗亲占有的土地也扒出来不少,但朝廷供养皇室宗亲需要高昂的财政支出的问题依然束之高阁。 明明看到并指出这个问题,张居正在十年改革途中却没有采取行动,可见这不是一般的问题,或者说这个问题已经超出了他的可控范围。 想到张居正的改革,作为张居正的得意门生,申时行当然清楚其座主改革的脉络与方向。 张居正明确指出的五大隐患,国家没有钱不富裕,财政入不敷出,是改革急需解决的当务之急。 为什么出现财政危机呢?其根源大致在三个方面: 第一,土地兼并愈演愈烈。明朝中期之后,土地兼并发展迅猛,大量民田被皇亲国戚及官僚地主侵占。皇庄c王庄遍及京畿,地方上官僚与地主豪强也跟风兼并土地,侵夺民产。 一时间,不论是有爵位的勋臣,还是大内派出的太监,亦或是有功名伴身的豪绅,纷纷抢占兼并土地,各类庄田不断扩张,土地高度集中,百姓苦不堪言。 而与此同时,夺得大量土地的贵族官僚们,由于享有无需纳粮交税的优免权。在兼并土地之后,利用特权虚报田数逃税,这也就造成了明朝的土地被兼并的越来越多,而国家的税收却越来越少的局面。 到了万历初年,全国田赋收入比明朝初期整整减少了一半。 对于以田赋作为主要财政收入的明朝来说,纳税田的数量减少直接导致了财政收入日益缩减。 但庞大的皇室宗亲及行政机构开支有增无减,以及官员的贪污和浩大的军费,都极大的加重了明朝财政入不敷出的程度。 第二,人口流失,可控的人口急剧减少。随着官僚地主兼并土地的愈演愈烈,明朝实际控制的人口也开始不断减少,大量农民纷纷破产,或流亡荒野他乡,或卖身于豪强为奴。 以至于明朝建立之初,全国户口总数尚有一千六百多万户,但到了弘治四年即公元1491年全国仅剩下9百多万户,虽然后来有所缓升,但明朝控制的人口数大量减少是事实。 相应的也会导致土地荒废c赋税和徭役的征发困难,必然会加重明朝财政及经济发展的困境。 第三个根源,赋役不公,百姓负担沉重。明朝的赋役制度,是沿用前朝的两税法,田赋有夏税和秋粮之分,役法有里甲c均瑶c杂泛,所以赋税和徭役是分开的。 税是按田亩数量进行征收,对象是田。徭役征发的对象是户丁,这种赋役的征发方案,理论上是公平的。 但是自嘉靖c隆庆之后,官僚豪绅们在拥有优免定额的权利以外,还运用各种舞弊的手段,逃避赋役。 他们通常会买通胥吏,用“飞洒”,“诡寄”等方法,巧妙规避,逃脱赋役责任,而将繁重的赋役转嫁到贫苦的百姓头上,以至于出现了“富者田广而赋役轻,贫者田狭而赋役重”和“有有田而无赋者,有有赋而无田者”的情况。造成赋役严重不均的现象。 在这些因素的恶性循环下,明朝的社会经济危机和政治危机日益凸显,国困民穷的现状逼迫着明朝开始寻觅改革自救的办法。 张居正推行改革正是基于这种种困境,迫使明朝不得不作出改变。 为了巩固明朝的统治,振兴国家财政,决定发动一场自上而下的变革,力图推行以“一条鞭法”为核心的财政经济改革。但在这之前,需要先整顿明朝早已腐朽的吏治。 在张居正看来,整顿刷新吏治必须先行。明自嘉靖以来,政府的腐败和官吏的因循守旧情况极为严重,大臣的奏章,各衙门的公文,每天都充塞着这个庞大的行政体系,但解决问题的效率却极为低下。 张居正很清楚,要解决这种运转不灵缺乏效率的官僚体制,势必会触动各级官员的既得利益,阻力必然不小。但他更清楚,整顿吏治刻不容缓,只有吏治有成,他的经济改革“一条鞭法”才能真正的推行下去。 为此,张居正开始实行考成法。 “抚按考成,奏章每具二册,一送内阁,一送六科,抚按延迟,则部臣纠之。六部隐蔽,则科臣纠之。六科隐蔽,则内阁纠之”。 张居正以六科控制六部,再以内阁控制六科,形成了一个完 整的行政审批监督系统,层层制约,随时考成,极大的提高了对中央及地方各级官吏的管理效率。 当时,每逢考核地方官的“大计”之年,他都强调要秉公办事c实心为民的官员列为“上考”,专靠花言巧语,谋取信任的官员列为“下考”,对于那些缺乏办事效率的冗官全部裁撤。 同时,他采用“能办国家事,有礼于君者,即举而录之”的选人标准,打破常规,选拔了一大批有才干的官吏,根据他们每个人的特长,委任重要职务。 当政治改革初见成效后,张居正开始深入到财政经济领域,矛头直指以权谋私的官僚和豪绅地主势力。 当时明朝官员为增加赋税的通行做法是直接向百姓进行摊派,而不敢向权贵追缴他们偷逃的欠税,因为豪强权贵无一不是具有极强的政治影响力,对他们追缴欠税,往往税还未追到,乌纱帽就已丢了,因此大多不了了之。 张居正提出对官员“以钱谷为考成”的主张,凡是追缴欠税不力的官员,都要受到批评c调离或撤职的处分,以追索田粮评定政绩,迫使官员打击不法权贵,使贪官无处藏身。 当然考成法只能解决一部分欠税的问题,大量的瞒田逃税和税役不均才是财政改革的重点,但这需要从赋役制度上加以变革,而清丈田地则是这一变革的基础。 在官僚地主一浪高过一浪的抗议声中,张居正通令清丈全国田地,彻底清查被皇亲国戚c勋臣豪强及各级官僚所兼并隐瞒的土地。 至万历十年,清丈全国田地工作基本完成,共查出漏税土地八十余万顷,清丈工作沉重打击了违法的权贵地主,迫使他们交出欺瞒的田亩,或者按照实际田亩数额缴纳赋税,从而扭转了明朝财政亏空的局面。 在赋税不均的现象初步纠正后,张居正将一条鞭法推行至全国。将赋役进行合并,把徭役摊入田亩中与赋税c土贡方物一同合并征收丁银,改变了以往征收实物的赋役征收方式,并规定了税银有官方征缴,杜绝了里甲c胥吏对百姓的盘剥,显著的缓解了百姓的负担。 改革算成功了。经过张居正十年励精图治改革,明朝出现了政令统一,国库充盈的新气象,史称万历新政。 对张居正改革的动机与脉络,申时行太清楚不过了。他相信以朱翊镠的眼光,比他更清楚。 但毋庸置疑,尽管推行了一些列的改革,张居正没有动摇皇室宗亲的根本利益,啃噬大明的蛀虫依旧。 而且如果不是朱翊镠及时补救,恐怕张居正的改革会被断送。 如今可以说朱翊镠对张居正的改革不仅加以继承,还发展了。 这便是希望所在。 。 正文卷 第910章 动刀的前奏 然而,虽然申时行看到一线希望,但他眼里流露出来的疑虑也很明显。 朱翊镠轻轻地问:“申先生觉得除了朝廷,大明王朝哪一类人最富有?” 哪一类人最富有?皇室宗亲?官僚阶级?地主豪绅?还是商贾? 申时行脑海里一一飘过。 但想来想去,他还是觉得总体说来皇室宗亲该最为富有。那一类人可真的是不用劳动就能无限聚财。 其他人都是坐吃山空,而皇室宗亲则是越坐吃那座山越高大。 “陛下,恕臣直言,本朝最富有的人该是皇室宗亲吧?”申时行虽然以疑问的语气,但心里头已经确定了。 “朕也是这么认为。”朱翊镠道,“所以朕之前就说过,如果突然对皇室宗亲断粮,他们是不会饿死的,只是眼下朕还不能这么做。但朕可以先给申先生提个醒,终有一天朕会这么做。” “但是陛下,各路藩王是否真的很富裕,好像也不能凭猜测吧,需要证据才行啊!”申时行小心翼翼地提醒。 “这个朕知道。”朱翊镠点了点头,继而又条分缕析地说道,“可这个还需要证据吗?本朝对各路藩王虽严格限制,但他们在自己领地内外依然能够圈地,依然能够称霸一方并积蓄自己的势力,依然能够垄断地方的资源并疯狂敛财,依然可以一边领着朝廷的俸禄一边危害地方,各藩王都是地方上的大地主,却从来不用交税他们能不富裕吗?试问大明王朝,还有哪一类人可以像藩王收入那样更为稳定?还有能像藩王那样聚集财富更多的人吗?对各路藩王诸多限制是实情,但他们由于自身的优势,很富有也是事实。朕说的可对?” “”申时行一个劲儿地点头。这些他清楚不过。不过这是明太祖朱元璋推行的国策:朱姓皇室天下养。 后来明成祖朱棣又变本加厉了。 如今,皇室宗亲已经成为朝廷供养的一个庞大的集团。张居正之所以准确地用“尾大不掉”来形容也是基于此。 总之要在皇室宗亲头上动刀,一个字儿:难。说得难听点,朝廷的政策或者说目的,就是让他们成为一头肥得流油的猪,只要他们不生事儿。 “本朝的皇室宗亲过得太安逸了。”朱翊镠接着又幽幽然地道,“他们只会向朝廷索取,一个个长得膘肥体壮的,是该考虑放他们血割他们肉的时候了。” “”申时行听了不敢吱声,但感觉朱翊镠形容的好像就是猪。 “好了,申先生请回吧。先将东番的问题解决了,然后好好琢磨琢磨朕所提及的皇室宗亲的问题。” “臣遵旨。”申时行躬身而退。出了东暖阁才敢大松一口气。 “陈公公。”朱翊镠忽然抬眸。 “万岁爷。”陈炬忙答应一声,刚才朱翊镠与申时行谈话时他一直都在,只是在旁听着没敢插话。宦官无权干预朝政只是一方面,但另一方面朱翊镠提及皇室宗亲改革的问题,他的确也不敢胡乱发表意见。 “朕刚才说的话,你都听清楚了吧?” “万岁爷,好像听清楚了。” “也能明白朕的心思与决心吧?” “万岁爷,您果真要对皇室宗亲下手吗?”陈炬弱弱地问道。 “君无戏言。” “哦,奴婢明白了。” “你觉得这时候将朕的口风故意放出去,可行吗?” “会不会引起皇室宗亲的恐慌?” “朕正想拎出来一两个典型,他们不恐慌不闹事儿,朕从何下手?” “如果万岁爷这样想,那奴婢觉得可以一试。”陈炬小心翼翼地道。 “让东厂的人通知下去,各地方的镇守太监务必随时关注地方上的动态,并随时向朝廷汇报消息。” “奴婢遵旨!” “哦,对了。”朱翊镠欲言又止。 “万岁爷,还有何事?” “算了,你还是先按朕说的去做吧。咱一件事一件事来。” “是。”陈炬也躬身而退。 东暖阁只剩下朱翊镠一人了。刚才他欲言又止的其实是另一件事儿,就是各地还有没有必要设置镇守太监。 大明内外两个班子。内以司礼监掌印为首,外以内阁首辅为首,内外的职位基本上都是对应而设立的。 大明外廷的官员有冗余,需要在京察中精简,内廷宦官其实也一样需要精简,但这次京察并没有涉及到。 刚才朱翊镠想说的就是,各地方上的镇守太监以及底下一系列的班子,还有必要保留 吗? 但转念一想,又没有说出口。 因为考虑到地方上还需要耳目,尤其是对皇室宗亲下手的时候,地方上的太监或许还有一些作用。 那就暂且保留。 倘若在此过程中包庇或与皇室宗亲同流合污,再对他们下手不迟。 但动刀是迟早的事。 只是不想将所有事都赶在一起,到时候应付起来恐怕会有难度。 而此时此刻远在东番土地上的朱翊钧又在大发雷霆。 他是已经成功登陆东番,但放眼四处荒凉的景象让他心里哇凉哇凉的。 这片土地上没有高楼大厦,没有琼楼玉宇,没有砖石马路,没有熙熙攘攘的大街,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 东番就是一座荒岛。 什么就藩? 妥妥地就是流放嘛。甚至连流放都不如。流放的边关地总还有人吧,这里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 朱翊钧只想破口大骂。 事实上他确实也向天大骂了。 只是没有几个人搭理他。除了王喜姐和曾经的几位妃子在旁,其他人都忙着安顿,哪有时间听他牢骚? 东番到底是一番怎样的景象,其他的人员都早已经想到了。 但其实朱翊钧也想到了,只是不愿意相信或者说不敢相信而已。 毕竟与他的期望相差太多太多。 “来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还不如让我一死了之算了呢。” “王爷,既来之,则安之,这时候发再多的牢骚又有什么用?” 王喜姐好心劝道。在这一路上,她一直都在充当这样一个角色。只是作用嘛则可以完全忽略不计。 。 正文卷 第911章 努尔哈赤的决定 “好,不发牢骚,那就让他给予东番经济上地援助。”朱翊钧几近吼道。 “可在就藩之日,皇上已经将赏赐都给足了我们。”王喜姐轻轻地道。 “不是被海盗抢走了吗?” “王爷,臣妾以为被海盗抢走了,那是我们自己的事。” “依你的意思是,再请求便不给了?” “王爷倒可以试一试。” 话音刚一落,只听努尔哈赤在外接道:“不用试了,师父不会给的。” “进来说话。”朱翊钧冷冷地道。 “王爷。”努尔哈赤进去他们暂时营建好用来落脚的帐篷。 “他为什么不给?” “如果师父想给,之前就让我带来了或者让福建衙门暂时垫支。而且,王爷恐怕还不知道吧?” “什么?” “师父有心要断掉皇室宗亲的粮,也就是说,逐步不再给予皇室宗亲任何援助与补给,让皇室宗亲自力更生。” “你说什么?”朱翊钧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望着努尔哈赤。 “王爷曾也当政过十年,难道不清楚皇室宗亲对朝廷的压力吗?” “可这是祖宗留下来的遗训” “没有说不可以更改呀。”努尔哈赤抢道,“想必王爷也心知肚明,供养皇室宗亲需要耗费朝廷多少财力。” “可你又是否知道,朝廷对皇室宗亲诸多限制,倘若断他们的粮,让他们如何生存于世?” “对于刚抵达东番的王爷或许难,但对于其他藩王,他们是否真会饿死,王爷心里该很清楚。但即便是番王爷,依我之见,也不至于没有生路吧?” “你且说说看,如何有生路?” “我们可以开荒种地,我们可以捕鱼狩猎,我们甚至可以与海盗开战,抢夺他们的地盘与实物c财物。” “那你去与海盗开战吧。”朱翊钧恼怒地一摆手,有心相激。 “没问题。”努尔哈赤却不假思索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了。 “但本王依然要向朝廷请求经济上的援助。”朱翊钧固执地道。 “如果王爷执意要试那就试试吧。”努尔哈赤转身而去。 本来将朱翊钧安全送至东番,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尽管他回京复命的心急切,可依马栋之请,他还是决定暂且留在东番训练兵士,另一方面朱翊钧的情绪还很不稳定,可能随时会发生变故,若这会儿离开他也不放心。 至于生计问题,在他看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毕竟他不像朱翊钧,自打一出生就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他什么样的苦难没经历过? 所以无论来到什么样的环境,他都能生存下去而不会饿死,总比他们族人居住的苦寒之地要强吧? 朱翊钧依然不信邪,还是要向朱翊镠请求经济上的援助。 当然不信邪只是一方面,更大的原因在于面对一无所有的东番,他的确感到心灰意冷不知从何着手。 努尔哈赤找到马栋。 马栋对他还是一如既往地佩服,敬若神灵般,对其称呼也直接改作“神”。 “神,不知有何赐教?” “训练兵士暂且押后,先得解决我们这些人的生计问题。”努尔哈赤道。 “那是当然,不知神有何办法?”马栋谦虚地请教道。 “我想将这里的兵士分作四队,一队留守,保护番王爷;一队出海捕鱼,听说海上有一种鱼重达几十吨,倘若捕到几条,我们不至于挨饿;还有两队,其中一队开荒种地,争取做到自力更生自给自足;一队随我出海与海盗角逐,若有机会,可以抢夺地盘与我们所需要的食物。” “”马栋惊讶地望着努尔哈赤,不可思议地道,“他们不来找我们,你居然还想去找他们?” “反其道而行之有两大好处,第一或许确实能找到我们所需要的东西;第二可以向海盗彰显我们的实力,令他们以后不敢来犯。我们必须用实际行动告诉海盗,既然我们已经决定驻守这里,往后便不会任由他们胡作非为,至少在东番以及沿海一带。” “对,说得好!说得好!”马栋无比欣喜,竖起大拇指直赞。 “那请马将军速去安排。哦,对了,还有一件事。” “请说。” “番王爷情绪很不稳定,我出海后马将军留下来镇守东番吧,别给人以可乘之机,我看也只有你压得住番王爷。” “哪有?我也 是硬着头皮呀!”马栋哭笑不得地道,“不然怎么办呢?王爷从未吃过苦头,遇到一点麻烦就大动肝火,总不能由着他的性子来吧?” “马将军真是个明白人。师父请你督军驻守东番是请对人了。” “过奖!过奖!只可惜不能与神共同驻守东番,否则我有信心将东番治理好让它很快步入正轨。” “没有我,你也要有信心。” “信心虽有,但未免大打折扣啊!”马栋带着几分遗憾感慨地道。 “大可不必。以马将军的才能,应付那帮海盗足够了。” “我也算是征战沙场多年了,对海盗倒是从不感到畏惧,怕只怕番王从中作梗不听我奉劝啊!” 努尔哈赤点点头:“嗯,我明白马将军的担忧之处。” “番王爷的性子固执,他若不听,我总不能每次都违拗他,与他对着干。这种事来一次便已足够。倘若再来,我也心里发抖不敢啊!” “马将军的苦衷我明白。毕竟马将军镇守东番,需与番王爷长期相处,与我这个盘桓数日的人自然不一样。我可以不顾番王爷的感受,但马将军不行。”努尔哈赤感悟地说道。 “神就是神,不仅战力如神,感悟也如同神一样。”马栋心悦诚服地道。 “好,马将军先去安排吧,有事我再找你商议。”努尔哈赤转身去了。 马栋望着努尔哈赤笃笃离去的背影,对努尔哈赤的认知又加深两分。 “原来外族也有如此之神人!”马栋感慨地道,“真不知陛下当初是怎样发现并请到东番的,而且竟还拜陛下为师!真是怪哉!” 。 正文卷 第912章 五兄弟进京 大仙儿回江陵 荆州朱氏集团。 张敬修他们五个兄弟回来了。 开心劲儿自不必说。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大明之主现在已经变成朱翊镠而不是朱翊钧。手机\端一秒記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朱翊镠登基大赦天下,他们也就不必充军在外了。不仅如此,朱翊镠还下旨召他们回京,全部恢复原职。 这对于他们来说太过惊喜。 然而回来后还有更大的惊喜等着他们。张静修领着他们进了密室。 “六弟,你要带我们去哪儿?”张敬修问道,充满了好奇。 “带你们去见一个你们想见的人。” “见谁?” “去了自然就知道了。” “想当初流徙之日,六弟告诉我们必有重逢之日,可在我们眼里,以万历皇帝对爹以及张家的态度,是绝无重逢之日的,没想到大明天下竟易了主。”张敬修感慨万千地道。 “大哥,不瞒你说,其实在诸位哥哥流徙之日,小弟就有所预感,或许会有今天,因为那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老大有取而代之的心。” “哦,是吗?那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大哥,此乃天大的机密,我又岂敢随便与人言?况且这也可以算作是老大计划中的一部分。” “六弟什么意思?” “因为老大早就料到了万历皇帝会将我们兄弟流徙充军蛮瘴之地。而我之所以留下来,不是因为万历皇帝仁慈,而是老大从中斡旋的结果。” 正聊着,忽然发现眼前一亮。 张静修习以为常。 可对于张敬修c张嗣修c张懋修他们五人而言,这还是第一次。 在此之前他们从未进来过这里。 正感诧异,只听张静修道:“爹,五位哥哥回来了。” 一听到张静修喊“爹”,张敬修他们五兄弟更是感觉诧异。 只见室内果然端坐着一人。 背影竟是如此的熟悉。 待得张居正一扭头,五兄弟尽皆怔愣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还以为是在梦中呢。 “爹?” “爹?真的是您?” “爹,我们不是在做梦吧?” “” 张居正站起来,平静如常地道:“你们回来了就好。” 张敬修道:“原来爹一直健在?” 张居正点了点头,示意张静修:“静修,你说给你五位哥哥听吧。” “是,爹。” 张静修便充当解说员,将这件事的前后始末说给五位哥哥听。 听完他们恍然顿悟什么都明白了。 明白了大明天下为什么会易主,为什么能平稳易主?原来关键人物竟是因为他们的父亲张居正!又为什么只有张静修一人知道这件事情的始末,原来是因为新皇朱翊镠。 “新皇登基,雨过天晴,爹安然无恙,可喜可贺!” 张敬修身为老大,欣喜地说道。 “大哥,还不止呢。”张静修更是眉飞色舞地道,“老大说了,待五位哥哥回京复命,还要为爹爹平反。” “真的吗?” 听到朱翊镠要为他们父亲平反,张敬修他们一个个都跳了起来。 “如今老大是皇帝了,君无戏言,当然是真的了!”张静修道。 “那太好了!太好了!我们即日便启程进京如何?”张敬修迫不及待地道,恨不得长出一双翅膀即刻飞到京城。 “好,大哥,我们马上动身。”张嗣修他们四个人立马儿异口同声附和道。 这样,就在回来的当天,为了尽快为他们的父亲张居正平反,张敬修他们五兄弟与父亲张居正短暂的团聚后,便日夜兼程向京城进发。 而胡逸仙从京城回来了。 刚一回来,便被朱氏集团的员工围起来,七嘴八舌地问个不停。 但他们叽叽喳喳问来问去其实最关心的只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朱氏集团总部迁址到北京不? “大仙儿倒是说话呀!这次进京见到当今圣上了吗?” “大仙儿,总部到底迁址北京不?真是急死个人!” “” 在纷纷追问之下,胡逸仙像是故意卖关子似的又沉默了半晌。 然后才索然无趣地摇了摇头。 “怎么?不迁址吗?”立马儿有员 工着急了。“可大仙儿曾经不是预测一定会迁址北京城的吗?” “皇帝爷到底怎么想的?为什么不将总部迁到北京城?” “”又是一通追问。 “我怎么知道?”胡逸仙鼓着气,“他是皇帝,他说不迁址就不迁址呗。” “切,害得我们白高兴一场。” “你们有什么高兴的?”胡逸仙立即反问道,“北京天皇老子脚下,哪有这里自由自在?况且北京什么都贵,倘若将总部迁到北京,对你们有啥好处?” “话虽如此,可咱们这些人一辈子也没机会进京啊!只有总部迁到北京,我们才能见识北京城呢。” “北京也没你们想象中的好!如果你们谁想进京参观,皇上可是说了,只要你们好好工作,将来业绩突出者,便可以让你们组团进京参观。”胡逸仙不知不觉中又“忽悠”了一次。 对于“忽悠”,他好像没什么意识,家常便饭一般,仿佛已经深入他的灵魂深处,不忽悠不快乐。 但毋庸置疑,他这次忽悠起到了积极的作用。 朱氏集团员工听了他的话,无不感到振奋,纷纷暗中给自己打气儿,一定要做出突出的业绩来,届时可以公费参观北京城了。 安顿完朱氏集团的员工,给朱氏集团员工都吃了一颗定心丸,确定集团总部不会迁址北京。 胡逸仙便去找张静修了。 张静修得知不迁址的消息后,感觉自己肩上的担子更重。有朱翊镠在身边指导,他当然感觉轻松多了。 “我有一个想法。”胡逸仙道。 “什么想法?” “你说,将朱氏集团与得时学院捆绑在一起如何?” “什么意思?” “我想,朱氏集团为得时学院的孩子们提供一个学习c就业的基地;而得时学院为朱氏集团提供c输送人才,甚至可以开课专门讲解朱氏集团的项目,让孩子们学以致用。” 在回来的路上,准确地说,是见完孩子之后,胡逸仙就有了这个想法,他觉得应该为孩子们做点儿什么,或者说争取到点儿什么。 所以,他一回到朱氏集团,就急着与张静修商议。 张静修一听即明,简单地说不就是让朱氏集团与得时学院联盟吗?一个为另一个提供学习就业的机会,而另一个为一个输送人才。 这样的确可以做到有的放矢。 所以张静修沉吟片许点了点头,表示认可,不禁问道:“不知这是大仙儿的意思,还是老大的意思呢?” “是我的意思。”胡逸仙笃定地回答。 “大仙儿与老大说过没?” “还没有。” 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 禁止转码c禁止阅读模式,下面内容隐藏,请退出阅读模式! /a一nclick/divid 正文卷 第913章 强强联合 孩子降世 “皇上的眼光卓越远见,我想他当然会同意的。”胡逸仙洋洋自得地道。 “关键这是大仙儿的想法,而不是老大的想法啊!”张静修尬然一笑。 “莫非你觉得这个主意不好?” “本心而论,大仙儿这个主意,我当然觉得可行。可总得与老大商量吧,况且以老大的头脑与眼光,或许还能给出更好的建议呢。” “我这个主意就已经够好的了。”胡逸仙一点儿都不谦虚。 不过他随即又给出一个理由,倒是让张静修由衷地佩服。 “况且,皇上已经是大明之主,日理万机,倘若什么事情都得问他,他哪来这多时间与精力是不是?既然他都已经决定集团总部暂不迁址,那管理与发展集团的重任就落在我们肩上了,我们要学会自主盈亏,将担子挑起来,不能事事指望皇上。” 张静修吃惊地望着胡逸仙,仿佛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似的。 “怎么?”胡逸仙当然也意识到了,问道,“莫非我说的不对?” “不是不对,而是大仙儿太认真,我还是第一次见呢,好像变了一个人。” “放心,以后你会经常见的。” “进京一趟受到什么启发或刺激?” “是啊!受一群孩子的影响。” “听说你以前很喜欢接收领养流浪孩童?”张静修知道这事儿。 “哎,还是不说这些吧,说回刚才我的提议,与时候学院联盟如何?” “我觉得是个好主意” “这么说你同意了?” “可这件事终究还是需要老大点头才行吧?”张静修依然坚持地道。 “放心,我保证皇上同意。” “既然大仙儿如此有信心,你本来就是朱氏集团的总顾问,我还有什么好说的?不过这件事如何展开?” “简单,得时学院院长是李得时,而朱氏集团现在由你管,你们两个碰一下头,立下一份协议便是。” “哎呀,这种事还是大仙儿来吧,我委任你全权负责。” “这样也好,那这件事儿便由我来负责,我立即给李得时院长写一封信,将联盟事宜解释清楚。” 胡逸仙喜上眉梢,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主意出奇的好。 关键是为了孩子,他又觉得升华了好几个档次。 因为一旦成功联盟,孩子们将来就不怕没活儿干。这就相当于把孩子们的后路安排好了。 他当然感到高兴。 至于他为什么在京时就想到了,却没有与朱翊镠提前沟通这个问题,又为什么在张静修面前信誓旦旦地保证朱翊镠会同意,则是因为恰恰相反,他心里没有这个底气。 因为他已经想到一个问题:得时学院的学生很多,每年接收的孩子都会增加,其增加的速度明显远远高于朱氏集团每年需要招募的员工数。 这里面就存在一个很大的问题。 朱氏集团难以消化得时学院每年培养出来的学生。 所以,这个问题胡逸仙其实没有信心,他也不敢保证朱翊镠会支持,只是为了孩子们,先说服张静修而已,想着一旦签署联盟协议,木已成舟了,届时朱翊镠反对也没用。 最多朱氏集团少挣一点,逼得它不断扩大经营c业务。 这是胡逸仙心里的小算盘。 在张静修面前没有说出来,怕坦诚说出来后张静修犹犹豫豫不敢做主。 现在既然已经忽悠张静修成功,决定将这个任务交给他全权负责,那接下来就好办了,将他的想法写下来,送到李得时手里参详便是。 胡逸仙立马儿付出行动,怕张静修忽然想明白了犹豫起来。 可张静修眼下哪有时间想那个?本来朱氏集团大小事务就多,加上他孩子临盆在即,马上就要出生了。 这一天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哇”的一声,张静修与秦涵茜的孩子降世了。是个男孩儿。 顺产。母子平安。 张静修甭提有多开心,他从接生婆手里接过孩子,而后送到秦涵茜眼前。 见秦涵茜满头大汗,那一刻,他心疼得鼻子一酸,两眼立马儿湿润了。 “辛苦了!” 张静修俯身,也不顾旁人,深情地亲了秦涵茜脸蛋儿一口。 秦涵茜甜蜜地微微一笑,道:“你给孩子定个名字吧?” 其实关于名字,张静修与秦涵茜早就想好了,无论男孩儿还是女 孩儿,他们都已经想好了名字。 因此秦涵茜说的是“定”个名字,而不是说“取”个名字。 不料张静修突然灵机一动,想当然地异想天开道:“让老大赐名吧,这样咱孩子将来显得多威风!” 秦涵茜点点头,觉得倒是也好,反正她认了朱翊镠为大哥。 张静修开心激动地放下孩子,忙亲笔书信一封,加急送往京城,一来向朱翊镠报喜,二来恳请朱翊镠赐名。 朱翊镠很快便收到了张静修的信。 得知张静修与秦涵茜孩子降世的消息,他当然为之高兴。 张静修很有自知之明,他在信中写到:虽然他再也不敢与朱翊镠比将来谁的孩子多,但他孩子先降临于世,为此他感到沾沾自喜。 朱翊镠琢磨着,该给张静修的孩子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因为张家被抄破败,原本历史对张静修的记述很少,只知他不知所踪,更遑论他的孩子了,所以也就没有借鉴。 赐个什么名字好呢? 朱翊镠正自琢磨,值守太监进来禀报说李得时进宫觐见。 突然觐见,该有急事。 朱翊镠连忙宣进。 很快,李得时便在近侍的引领下进来东暖阁。 “岳父有事吗?” “好女婿请看。”李得时将手上的一封信递给朱翊镠。 那封信正是胡逸仙写给他请求朱氏集团与得时学院联盟一事。 朱翊镠接过一看,紧锁眉头。 倒不是因为反对胡逸仙的主张,而是觉得许多细节没言明或不到位。 说心里话他赞成联盟。 本来就是相得益彰的事嘛。 朱翊镠先是问道:“岳父觉得这联盟的主意如何?” 李得时几近于脱口而出:“我当然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啊!” “为什么呢?” “孩子们念完书不愁找不到活儿,这等于是为孩子们将来的后路做铺垫。我身为院长,当然乐见其成。” 朱翊镠微微颔首,继而又轻轻地问道:“可岳父站在朱氏集团的角度上考虑没有?” “”李得时一愣。 。 正文卷 第914章 又放出一个信号 因为听这口气,朱翊镠显然是不支持胡逸仙的主意。 李得时诧异地望着朱翊镠。 朱翊镠缓缓言道:“朱氏集团建立之初,对外就已经明确指出,是盈利而不是福利或慈善机构,胡大仙儿提出与得时学院联盟,本身虽然是一个很好的主意,但过于为得时学院的孩子着想,而没有考虑到朱氏集团的接收能力,所以在我看来并不健全。” “胡老先生不是说双赢吗?” “岳父,理论上是双赢。”朱翊镠笑了笑说,“可胡大仙儿这样一份协议,对朱氏集团果真有利吗?在岳父面前,也无需隐瞒,岳父你说,假若付出同样的成本,朱氏集团是愿意聘请毫无生活与工作经验甚至需要花钱培训的孩子,还是愿意聘请身有一技之长来了就能干活为朱氏集团创造价值的人呢?” “哦。”李得时似有所思地点点头,算是听明白了,接着又道,“可胡老先生好像已经想到了这一层,所以指出得时学院届时可以专门开课,以朱氏集团业务为蓝本为孩子们讲授。” “即便如此,朱氏集团也不能与得时学院签署这样的协议。”朱翊镠依然摇头道,“因为很明显,这样一份协议,是对朱氏集团更为有利,还是对得时学院更为有利?当然是得时学院了,也就是说权利与义务不对等,更直白地说是朱氏集团在帮得时学院的孩子们。” “可好女婿,难道不希望帮助孩子们吗?”李得时不解地问道。 “我当然希望帮助孩子们,可朱氏集团没有这个义务,尤其是我已经将朱氏集团交到张静修手里。朱氏集团可以与得时学院签署一份友好合作的协议,可以在得时学院聘请合适或叫合格的学生去朱氏集团就业学习,但不可以无条件地接受得时学院向朱氏集团输送的任何学生。这便是我的建议。” “女婿的意思我明白了,就是要朱氏集团占有绝对的主导权。” “岳父可以这么理解,但其实是以盈利为主导。”朱翊镠进一步解释道,“且不说朱氏集团没有能力消化得时学院每年输送的孩子,而且刚念完书的孩子创造价值的能力有限,也不是朱氏集团聘请员工时优先考虑的目标群体。这就是为什么反复强调朱氏集团是盈利机构而不是福利或慈善机构。” “如果都像女婿这样想,只注重一个利字,那孩子们将来怎么办?谁愿意接收他们?”李得时站在孩子的角度,不禁有点小情绪了。 毕竟他是得时学院的院长,有责任为孩子们的前途着想。 “岳父大人不要急嘛,我只是为朱氏集团的长久发展考虑,不能与得时学院签署这样一份协议,从而限制自己的发展。至于得时学院孩子们的出路,一方面要靠孩子们自己,另一方面要靠学院和我们为其提供好的平台。” “朱氏集团不就是一个好平台吗?”李得时悻悻然地道。 “岳父大人,我没说朱氏集团不要得时学院的孩子嘛,只是要有原则要有选择地要,可以友好合作,但最好不要结盟,毕竟朱氏集团的定位是盈利,尽可能创造最大的价值。” “得时学院培养出来的孩子不见得就比其他人差。”李得时又嘀咕一句。 “岳父,孩子终究是孩子。他们将来的出路,我们再想其它办法吧,暂时不要寄托在朱氏集团上。” “好吧!既然女婿坚持这样认为,那我也没办法。”李得时深深叹了口气,神情举止中充满了遗憾。 但这个没办法,朱翊镠不全然接受胡逸仙的主张,不能为了孩子便不顾朱氏集团的利益与发展。至于孩子将来的出路问题,届时再想办法,反正不能扣在朱氏集团头上。 李得时当然也没办法,朱氏集团是朱翊镠创办的,虽然暂时交给张静修打理,可他依然还是朱氏集团的老板。 他不同意联盟,谁有办法? 好在得时学院的老板理论上同样也是他,所以李得时倒是不担心孩子们将来的出路问题。 况且朱翊镠说过会想办法的。 一念及此,李得时刚才的一点儿小情绪也就瞬间消散无踪了。 “好女婿,那我该怎么回复胡老先生呢?”李得时心情平复后问道。 “就说我不同意便是。” “好吧!”李得时就此退去。 尽管有所遗憾,但他还是愿意相信朱翊镠的眼光。 “不得不承认,大仙儿的眼光果然不错哈!”待李得时走后,朱翊镠独自一人不禁暗自赞叹。 不是说这个联盟的模式不好,相反它代表了后世一种先进的合作模式:学校与企业之间的联盟。 但在这个时代,朱 翊镠觉得还是超前了,因为这个时代生产力水平极其有限,还谈不上“科学技术”,刚念完书的孩子也就没有任何优势可言。 除非改变教育模式,将学院的教育重心偏移到职业教育上来这个问题其实胡逸仙已经谈到了,他想到让得时学院专门开课讲授朱氏集团的业务相信这个时代很少有人会想到这一点。 这也是为什么朱翊镠由衷地暗自佩服胡逸仙的眼光不错的原因之一。 本心而论,朱翊镠觉得他应该鼓励并支持胡逸仙的主张,只是他觉得用在朱氏集团的头上还不是很合适。 他想让朱氏集团给天下人树立一个榜样:就是赤裸裸的以盈利为目的,不标榜什么高大上的责任,挣钱多了就是光荣,鼓励积极从商。 刚不久在廷议上通过的逐步解除海禁政策,实质上也是抱着这个目的,就是要告诉天下人想尽一切办法挣钱,原来或许不允许,但现在朝廷鼓励,并尽可能提供最大的支持。 无论哪个阶层,只要手里有钱,那就什么都好办了。 这便是他向天下人放出的信号,想着应该会有明白人。 朱翊镠正自憧憬,见慈宁宫有太监来传话说李太后有请。 一问,原来是因为朱翊镠刚放出的另一个信号,也是他曾不止一次在李太后面前谈及的皇室宗亲断粮的问题。 看来,朱翊镠有心放出的消息,李太后已经知道了。 这是个大问题,不容忽视,朱翊镠赶紧起身去了。 。 正文卷 第915章 李太后有请 李太后正在焦急等待朱翊镠,一见他进来,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镠儿,你才刚登基不久,这么快就要对皇室宗亲动手了吗?” 朱翊镠坐下来点了点头,“娘,孩儿还需要抓典型,如果不先放出消息,如何让他们原形毕露?” “可这个风险实在也太大了呀!”李太后愁绪满面地说道,“镠儿清楚如今天下有多少皇室宗亲,倘若他们联手起来闹事儿,娘怕不好收拾。” 朱翊镠却风轻云淡地笑了笑说:“孩儿正担心没人跳出来闹事儿,届时抓不到典型呢。娘放心,孩儿自有分寸。他们闹事儿,正中孩儿下怀。” “那镠儿打算如何抓典型呢?” “孩儿想抓住一两位藩王做典型,好好查查他们的家底儿到底有多丰厚。”朱翊镠洋洋自得地说道,“如果他们不跳出来闹事儿,孩儿还真不知道该从哪一位藩王下手呢。” “娘真担心出事儿呀!”李太后紧蹙眉头,“想当年张先生刚荣登首辅,国库空虚,全国官员的俸禄都发不出来,迫不得已以胡椒c苏木折俸,当时你外公连同驸马都尉等皇亲国戚跳出来反对,娘最后没辙,不得不让张先生对皇亲国戚停止了胡椒苏木折俸,如此一来,折俸的政策可以说不疾而终。” 朱翊镠点点头,对历史上的这一节他当然清楚不过了。 但此一时彼一时。 且境况不同。 朱翊镠不疾不徐地回道:“娘,虽然胡椒苏木折俸因为某些皇亲国戚的极力反对而大打折扣,但其实当时反对的官员更多,只是外公与驸马都尉许从诚带头跳出来而已,与孩儿决定断皇室宗亲的粮不一样。娘可以去问一问,朝中有多少官员对供养皇室宗亲恨之入骨,天下间又有多少子民痛恨朝廷供养皇室宗亲?所以孩儿决定断皇室宗亲的粮,跳出来闹事儿的也就皇室宗亲这群体,有什么好怕的呢?” “镠儿是准备抓一两个典型以起到杀鸡儆猴敲山震虎的作用吗?” “嗯。孩儿必须告诉天下人,包括皇室宗亲,朝廷已经负担不起皇室宗亲无条件地索取了,会逐步断他们的粮,直至福利完全取消,让皇室宗亲做好心理准备。同时通过抓典型,让天下人看看各路藩王的财产到底有多丰厚,即便朝廷突然宣布断粮,他们也一样会比常人过得舒服自在,绝不会饿死。” “可镠儿真的确信各路藩王家底儿很丰厚吗?”李太后疑虑地问。 “娘,孩儿觉得这个还用怀疑吗?”朱翊镠回之一笑。 李太后心知肚明地点点头,可仍担忧地道:“但镠儿这样放出消息,他们即便家底儿很丰厚,届时不会将家中的财产隐藏起来吗?” “娘,有一些倒可以藏,但大多数是藏不住的。就比如土地c房产,让他们怎么隐藏?” “镠儿既然有心断皇室宗亲的粮,那就必须得改变他们的生存状态,不能对他们诸多掣肘吧?”李太后用商量探寻的语气问道。 “那当然,孩儿想着将解除对皇室宗亲的限制,让他们与常人无异,可以从事生产,可以从商经营,可以参加科举考试入仕为官,除了不能拥有自己的武装部队外,其它都可以。” “这样还差不多!”李太后点点头,大松一口气。 “娘放心吧,孩儿一定有的放矢,应该不会出大乱子的。” “好!只要镠儿想得周全就是了。但娘需提醒镠儿,万事先与朝臣商议,尤其是必须征得内阁的同意。知道吗?”李太后语重心长地道。 “娘,孩儿知道。关于断皇室宗亲的粮,孩儿已经与申先生商议过,早在江陵城时,也与张先生商量过,张先生对孩儿此举大加赞赏。” “如此甚好!哦,对了,有你大哥的消息没?”李太后关切地问道。 “大哥已经安全抵达东番了,孩儿也已经下旨宣布对东番的主导权,并将东番正式命名为台湾,设立台湾府,暂时隶属于福建管辖。” “好,好,好!”李太后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足见有多赞同。这一点,她不像申时行有那么多的顾虑。 “娘的眼光就是好!”朱翊镠不由得竖起大拇指称赞。 李太后浅浅一笑,本着自己内心如实说道:“其实娘也不清楚镠儿这样做对国家到底有多大好处,但娘知道镠儿这样做会让你大哥高兴。” 原来,高估了李太后哈,竟然只是为了朱翊钧,而不是站在未来长远的角度考虑朱翊镠心里微微叹息,但面上还是笑着点了点头。 “听说你大哥在海上遭遇了好几次袭击,即便成功抵达东番,哦,现在该叫台湾了是吧?即便到了 台湾指定也是身无分文举步维艰吧?” “娘,孩儿派努尔哈赤前往台湾协助大哥,而且孩儿曾不止一次说过,台湾物产丰富,只要稍微动点脑子,生存下去指定没问题。” “哦,听镠儿的语气,真的不会再对你大哥进行援助了?” 李太后再次提及这个问题。之前已经郑重其事地提过一次,而且朱翊镠也已经明确表态,不会给予朱翊钧经济上的援助,当时李太后还想以个人名义援助朱翊钧。 可一样被朱翊镠否决。 因为他坚持认为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一时援助只能解决燃眉之急,自力更生才是王道。 所以,这次朱翊镠依然斩钉截铁地回道:“娘,是的,孩儿不打算对大哥给予任何经济上的援助。” 李太后微微颔首。 看得出来她有几分心疼,只是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如果朱翊镠不以朝廷名义援助,以她个人名义还能援助多少?恐怕也是杯水车薪,解决不了什么实质的问题。 她岂能不知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道理?靠自己才是真的。 不仅朱翊钧,对各路藩王也是一样的道理,都得靠自己才行。 朱翊镠对他们改革的目标不就是要让他们自力更生吗? 李太后她懂。 。 正文卷 第916章 伺机而动 委以重任 朱翊镠对这些天一连发的,也需要他处理的几件事情都逐一做出回复。 首先,拒绝对朱翊钧提供任何经济上的援助,而且字里行间还表明:以后都不会了,天灾人祸除外。 其次,不同意胡逸仙让朱氏集团与得时学院联盟的主张,再次向天下人明确指出朱氏集团是以盈利为目的。 第三,给张静修与秦涵茜的孩子取好了名字。让他赐名那就赐一个,无论张静修与秦涵茜夫妻俩喜欢与否,相信既然取了他们应该就不会拒绝。 还有,宣旨让宁夏副总兵哱拜接到谕旨后即刻进京一趟,至于为什么而进京,谕旨上并未言明。 出使他国的行动也正在紧密锣鼓地筹备当中,需要配备全方面的人力c物力c财力,尤其是精心挑选并努力打造可供远航的大型船只。 解除海禁的政策也已经颁布了,但需要逐步放开,不可能也做不到一下子解除海禁,否则沿海一带的衙门会感觉压力山大应付不过来。 反正这一切都按照朱翊镠的计划按部就班地进行着,暂时也还没有哪个愣头青敢跳出来唱反调。 但朱翊镠心知肚明,很清楚这只是暂时的,届时指定有人要跳出来叽叽歪歪,而且时间不会太久。 毕竟最近一连串的大动作,已经或即将触犯许多人的利益。 朱翊镠正伺机而动。 这天早朝,吏部尚书杨巍禀道:“恳请陛下即刻颁发一道谕旨,值此京察大考之际,杜绝官员私自拜访敝府。” 问起原因,原来是因为每天都有拜访他府邸的官员,他根本不想接见。 可无奈那些官员为了在京察中不落得一个“下考”,千方百计削尖了脑袋儿也要见他一面,求他通融通融。 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朱翊镠如此强势推行京察,他又怎敢通融? 所以,对那些登门拜访的官员通通拒之门外。然而说是这么说,可现实中却很难做到。 正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那些官员有从他府邸管家寻找突破的,有从他家人寻找突破的,有从早上蹲点蹲到傍晚的反正各尽其能,仍有不少官员能寻着机会见上他一面。 杨巍很烦。 实在没辙,这才迫不得已恳请朱翊镠颁发一道谕旨,想着谕旨一下,总不会还有官员敢上门求情吧。 然而朱翊镠听了,却摇头而笑,风轻云淡地说道:“杨老,这样限制人家自由恐怕不合适吧?人家想登门拜访杨老那就让他们来吧,这是他们的自由。杨老找个小本子记下便是,看都有谁,届时拿给朕也瞧瞧。” “”杨巍先是愣了愣,但随即好像明白了朱翊镠的用意,幽然言道,“陛下虽然没有颁发圣谕,但臣是否可以看作这是陛下教授的方法?” “方法谈不上,只是朕也想知道到底哪些官员整天如此悠闲。” “好,再有官员登门拜访,臣一定要记下来禀告陛下。”杨巍点头,感觉这个方法比颁发谕旨还要管用。 而朱翊镠也正想抓典型呢。 不仅要在皇室宗亲当中抓典型,在官员当中同样也要抓。 以张敬修为首的张家五兄弟以最快的速度抵京。 回到京城他们忍不住流泪,进宫时他们更是想哭,感觉像是做了一个大噩梦,梦终于醒了。 而在见到朱翊镠的那一刻,他们跪成一排泣不成声。 总而言之就是感谢。 朱翊镠当然能明白他们此时此刻的心情。确实,倘若不是因为他,张敬修五兄弟的命运可谓悲惨,有的甚至已经不在人世了。 所以对于张敬修他们的感激,朱翊镠还承受得起。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多想了。你们先起来平复平复心情,待会儿朕有重要任务交给你们。至于感谢的话,暂时放在心底,如果非要表示,你们倒有的是机会。” 五兄弟听了,当即不约而同地豁然站起,都是一副待命的神情。 张敬修率先音韵铿锵地道:“请陛下吩咐,微臣等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请陛下吩咐。”其余四人也跟道。 “你们情绪已经稳定了?” “陛下,男儿有泪不轻弹,本不该在陛下面前哭哭啼啼,还望陛下恕罪!”老四张简修致歉道。 张居正这五个儿子,其中长子c次子c三子都是进士出身,担任文职,五子是荫职,也是文职,唯独四子张简修担任武职。他曾供职于刘守有手下,担任锦衣卫指挥佥 事。 “张家遇到这么大的事儿,你们情绪波动也属正常。朕召你们回来,本想为你们恢复原职,可现在看来不够,朕有更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们去做,只不知你们是否愿意?” “陛下尽管吩咐便是。”张敬修道。 “好,那朕就直言了。”朱翊镠忽然摆出一副威严的架势喊道,“张简修。” “臣在。” “朕委任你为使者,过不多久出使他国便由你负责,如何?” “陛下委任何职,臣无条件服从,并努力做好!”张简修问都不问什么出使他国的使者,毫不犹豫地回道。 朱翊镠也不急着解释给张简修听,继续喊道:“张敬修。” “臣在。”张敬修朗声回道。 在这五兄弟当中,属张敬修与朱翊镠走得最近交流最多。 早在张居正病重起不来床时,他与朱翊镠就有过交流。 “你应该也听说了番王就藩东番一事吧?如今朕已将东番正式纳入大明王朝的版图,宣布对其主权,并将其正式命名为台湾。朕委任你为台湾负责人,以后台湾方面各项事宜由你专门接洽。希望你谙习朕对台湾的各项政策方针,切莫违背朕的意愿。” “臣遵旨。”张敬修道,“多谢陛下抬举,臣一定竭尽全力,不辜负陛下对臣的信任与厚望。” 张敬修对台湾方面的了解,之于张简修对出使他国的了解,都是什么都不清楚,却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无它,只因对朱翊镠的感激。 所以,他们觉得,无论朱翊镠交给什么任务,哪怕是让他们即刻去死,他们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的。 “张嗣修。”朱翊镠又喊张居正次子。 “臣在。” “因为朕已经下旨,决定逐步解除海禁,所以海关需要专职人员负责,朕委任你为全国海关总督察,至于精神指示稍后朕会向你明细交代。” “多谢陛下隆恩浩荡!臣遵旨!”张嗣修朗声回道。张居正六个儿子,属他读书功课最好。 对张居正六个儿子的委任,朱翊镠可不是胡乱安排的。 “张懋修。”朱翊镠又喊张居正三子。 “臣在。” 。 正文卷 第917章 逐一传达精神指示 “建州女真族人努尔哈赤这个人你认识吗?”朱翊镠问道。 “好像听说过,”张懋修点点头,“不就是陛下之前千里迢迢特意派侍读学士曾朝节前往辽东请来京城,在得时学院教授骑射术的那位老师吗?” “正是。努尔哈赤建州女真族人,他有心统一建州女真各部,朕刚不久将他派往台湾协助番王与马栋将军,待台湾安定下来,他很快就会回来。朕答应帮助他统一建州女真,届时朕派你与曾朝节前往建州协助,你意下如何?” “一切任凭陛下安排便是,臣只管竭尽全力。”张懋修朗声回道。 “好,稍后臣再慢慢与你详谈。”朱翊镠接着又喊道,“张允修。” “臣在。” “朕本打算升任你为侍读学士,可你尚未考中进士,所以朕暂时只能委任你为待诏,你就留在朕的身边吧。” “多谢陛下厚爱!”张允修无比激动地感恩。因为他年纪还小,是张居正的第五个儿子,还没有参加会试。 尽管如此,朱翊镠依然将他留在身边担任待诏一职。 待诏虽然秩从9品,掌校对章疏文史,是为低级事务官,可没有高中进士却能破格留在翰林院任职,张允修当然对朱翊镠感激不尽。手机\端一秒記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这样,朱翊镠对张居正五个儿子准确地说是六个儿子都委以重任。 老大张敬修负责台湾事宜。 老二张嗣修负责海关督察。 老三张懋修协助努尔哈赤。 老四张简修负责出使他国。 老五张允修留在朱翊镠身边。 再加上老六张静修管理朱氏集团。 朱翊镠接着道:“你们六兄弟除了静修,都进京来了,朕对你们六个人委以重任。接下来朕将逐一解释,希望你们能领会朕的精神指示。当然,一时间朕也不可能面面俱到。” 五个人全神贯注。 “首先,对台湾必须尽心尽力,除了不提供经济上的援助,在其他方面尽可能满足他们,这是第一点;第二点,任何外来势力想要侵占台湾,或在台湾进行不利于我大明的活动,坚决打击绝不姑息。张敬修,你明白吗?” “臣明白。” “有何疑问?” “陛下,臣还真有一事不明,为何对台湾不提供经济上的援助,其它方面却尽可能地满足他们呢?” 朱翊镠道:“这与朕接下来对皇室宗亲的改革有关,因为朕要断皇室宗亲的粮,决定不再供养他们。” “”五人都是一副愕然的神情,只是没有一个提出质疑。 无它,只因太相信朱翊镠。 朱翊镠接着将目光对准张嗣修:“海关方面,解除海禁的目的就是鼓励下海经商,这自然牵涉到海关税的问题。首先朕必须表明立场,商业税与农业税的比重必须做出调整,海关税又征收多少才最合适,这需要你根据实际预估,最后定出一个标准。张嗣修,这是一个艰巨的任务。你有信心吗?” “有。”张嗣修铿锵有力地回答。 “好,朕看好你。” “臣一定不辜负陛下的信任与厚望。” “你有何疑问?” “陛下鼓励下海经商,是鼓励本朝与外国人交往吗?” “只要是贸易经商,在法律的许可范围之内,无论国人与国人,还是国人与外人都鼓励。” “臣明白。” “但朕需要提醒你一点,绝不允许走私违禁物品。对走私违禁物品者,加大力度惩罚。” “臣知悉。” “还有一点,因为大明一直以来推行海禁政策,如今又要逐步解除海禁,所以相关法律很不健全,需要你们根据实际情况立下法案。” “明白。”张嗣修点了点头。 “张懋修,”朱翊镠又将目光投向张懋修道,“关于协助努尔哈赤,朕有三个精神指示,你务必记住。第一,确保努尔哈赤统一建州女真各部,因为统一易于管理;第二,确保努尔哈赤无条件的成为大明子民,不许他有不臣之心或做出任何对大明不利的事情;第三,但允许努尔哈赤在能力范围内对外扩张,包括劫掠所需物品和抢占领地,你们要给予支持,明白吗?” “臣明白。”张懋修点头。 “还有什么想问,或不明白的地方?” “臣届时与曾朝节侍读学士一道随努尔哈赤去建州吗?” “嗯,曾朝节曾去过一次,有何不明 白的地方可以请教他。” “臣明白。” “张简修,”朱翊镠继续将目光投向张简修,“可以说你的任务最为艰险,挑战性也最大,你害怕吗?” “当然不怕。”张简修脱口而出。因为他担任武职,所以气势上要压过他几个弟兄一筹。他的声音也最洪亮。 “你可知道此时大明以外的国家,尤其是西方国家此刻都在做什么吗?” “西方国家?”张简修一愣。 显然是对这个概念不熟悉,所以脑海里没有一副景象,不像朱翊镠一说起西方国家,脑海里自然而然跳出那些发达国家,如德英法意葡西等。 在张简修他们五兄弟脑海中,肯定没有这样的一副景象。西方国家到底指哪些国家,他们完全是模糊的。 其实“西方国家”这个概念,朱翊镠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倒不是担心自己解释不清,而是担心解释了他们也听不明白。 毕竟太新鲜了。 朱翊镠如是般道:“简言之,西方国家就是代表比大明王朝发展更迅猛的那些国家。那些国家这时候思想上已经过洗礼,正利用开辟出来的新航路进行殖民地扩张,旨在积累资本。而我们反其道而行之,几近于闭关锁国,所以出使他国的目的是学习,但很有可能与他国会发生冲突乃至战争,所以朕才说你的任务十分艰险。” 张简修虽然听得一知半解,好几个成语不懂,但他依然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说:“任务再艰险臣也不怕。” “好样儿的!”朱翊镠赞道,“朕身边就缺像你们这样浑然不怕的人。” “不过臣有一个疑问。”张简修道。 “说。” “请问陛下,他国语言与我大明一样吗?臣出使他国如何与外人交流?”张简修担忧地道。 。 正文卷 第918章 故意为之 张简修想到了,也提到了出使他国时的语言交流问题。 的确,别说国家与国家之间,就是在本朝领土范围内,国人与国人之间的交流都存在着障碍。 但这个问题,短时间内朱翊镠也解决不了。所以他回答说: “语言的问题只能自己想办法,比方说到一个地方,与当地人无法沟通,可以请当地的向导为你服务。朕可以确定地告诉你,一定会有语言的障碍的,这将无法避免。” 张简修点点头,也就不再追问。反正朱翊镠都说了任务十分艰险嘛,哪还能一帆风顺?有难题才叫正常。 张允修的问题就没什么好说的,以后每天在一起有的是机会。 然而,对张敬修c张嗣修c张懋修和张简修的任命,却遭到了以申时行为首的朝中大臣的强烈反对。 反对的原因也很简单:张居正几个儿子还太年轻,没有什么经验。 倒不是不相信他们做不好。 毕竟朱翊镠钦点的几个领域,台湾问题c海关问题c统一建州女真各部的问题c出使他国的问题,可都是全新的领域,而且都不简单。 台湾岛一穷二白,又不提供经济援助,发展不容易; 海关问题是解除海禁政策后面临的问题,不用说也难; 统一建州女真更难了,牵涉到战争的问题,还有民族关系; 出使他国不仅充满了挑战,而且还充满了未知,未知便意味着风险。 这四大领域,个个棘手。 在反对的大臣看来,张居正他四个儿子如何胜任? 协助还行,哪能独当一面,担任负责人呢? 这是以申时行为首的大臣十分担忧的问题。 为此,还请求面圣。 朱翊镠在云台接见了申时行。 申时行代表朝中大臣表达自己的主张。意图很明显,恳请朱翊镠更换负责人,至少要德高望重。 然而,朱翊镠却笑着摇了摇头。 “大可不必。” “莫非陛下早已想到了这一点。”申时行见朱翊镠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不禁好奇地问道。 当然,还有另一方面的原因:太相信朱翊镠的实力。 经历了这么多事儿,申时行对朱翊镠也算很了解了,知道他行事往往出人意表,不按套路。 “朕确实想过。”朱翊镠点点头,“但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委任张先生几个儿子为负责人是上上之选。” “臣还请陛下解说。”申时行虚心地请教道。 朱翊镠慢条斯理地说道:“朕选择的四大领域,想必你们也清楚,都充满了荆棘与变数。委任德高望重的负责人固然稳妥,因为他们见多识广有经验,可正因为见多识广,容易产生认知上的障碍,即认知障,所以极有可能变得瞻前顾后畏手畏脚。在朕这四个全新的领域里,其实并不适合。” 申时行似有所思的一副模样。 朱翊镠接着解释道:“而朕想物色的负责人,恰恰就是年轻人,年轻人身上更有一股开拓进取的精神,他们从不怕事儿,敢于去拼去赌。这是其一;其二虎父无犬子,张先生身上就有一股迎难而上的韧劲儿,朕相信他儿子身上也都有;第三,张先生儿子都感念朕,恨不得为朕赴汤蹈火,这份心很重要,其他人不一定能做到。至于经验嘛,年轻人可以学,倒不是朕最看重的。” 申时行这才点了点头,但依然一副沉思的样子也没有说话。 朱翊镠又道:“除了以上三点,其实朕还有另一个方面的考虑,因为朕马上要为张先生平反了。” “哦。”申时行终于“哦”了一声,至此明白朱翊镠的用意与心思。 “张先生的功绩有目共睹,为他平反倒不难,难的是张先生诈死一节。”朱翊镠感慨地道,“毕竟张先生当初诈死,骗过太后,骗过皇帝,骗过天下人,一旦世人知道他仍活于世上,实在不利于张先生的声誉,可以说这是他人生的一大污点啊!” 申时行点头道是。但这个问题他不知想过多少遍,想来想去也还是觉得为张居正平反是第一位的。 至于其它方面,或者说由此而引发的副作用,只能暂且不考虑了。不然还有什么办法?诈死是事实啊! 如今外界已经传出风声,张居正还没有死,相信张居正没有死,才是朱翊镠能够平稳顶替朱翊钧的原因。 朱翊镠又道:“在外人看来,张先生当初选择诈死无疑是在考验人性,而人性是不能用来考验的,因为想要考验之时,其实就已经在怀疑 了,而怀疑是人世间诸多不幸的根源。朕也无法预料这件事将会掀起多大舆论啊!所以,朕在想一个问题。” “不知陛下想到什么问题?” “为张先生平反,相信朝廷内外都有许多人早已经预料到,但张先生依然活在人世,对绝大多数人依然是个天大的新闻。所以朕就在想,平反是一定要为张先生平反,但说是为他死后平反,盖棺定论他已经一死一了,这样是否更好?申先生以为呢?” “就不知张先生怎么想?”申时行想了想回答说。 “朕也没有与张先生说这个事儿,但相信张先生经历过此劫之后,应该早已经看淡了生死,只要能好好活着,又能与亲人在一起,其实在外人看来是生是死,又有多大关系呢?至少朕可以确定一点:说为张先生死后平反,就没有人追究他到底是生是死了,即便认为他还活着,也只能私底下议论议论,断不敢拿到台面上说,聪明一点的指定索性不说。申先生以为如何?” “臣以为可以派人先去江陵城问张先生一声。”申时行提议道。 “好!就派王安去吧。” “又是他?”申时行微微一滞,因为上次请冯保c潘季驯回京也是他。 “怎么?申先生以为不妥?” “那倒不是,臣只是好奇陛下为何如此相信c看重那个王安,况且张先生对内廷宦官一向没什么好感。” “此乃天机,日后申先生自会明白的。”朱翊镠故意卖了个关子。 。 正文卷 第919章 辽东将士 这样,王安又一次被朱翊镠派往江陵城。其实王安才十来岁,却赢得朱翊镠的青睐,当然羡煞旁人。 然而,却没人知道为什么,包括提拔王安的冯保与陈炬两个人。 他们也不是很清楚。 但无疑,因为朱翊镠的青睐,小小年纪的王安如今成了香饽饽。 “小伙子前途无量啊!” 这是朝廷内外官员谈到王安时最喜欢使用的赞美之词。 辽东总兵李成梁已经收到朱翊镠委任戚继光为蓟辽总督的旨意。 李成梁倒是没有心里不舒服,或有什么嫉妒之情,觉得调任升迁正常。 毕竟他打心里也佩服戚继光。 可谓神交。 且自己在辽东的威望无人能及,即便戚继光担任蓟辽总督,也不影响他在辽东绝对的主导权,这里的军民都还是以他马首是瞻。 本来蓟辽总督也只是总督蓟辽的军务嘛,实权还在他李成梁手上。 可是,李成梁手底下有些人则不这样想。在他们看来,李成梁镇守辽东已有多年,可谓居功甚伟,总不能原地不动年年一个样吧? 其时,李成梁手下有一帮悍将。 除了他的九个儿子,像李如松c李如柏c李如梅啊,还有许多战功卓越的将领,比如像李平胡c李宁c李兴c秦得倚c孙守廉等等。 李成梁治军与戚继光不同,戚继光靠制度带兵,李成梁则依仗个人的威望和感召力,对有功将士奖赏很厚,靠允以荣华富贵激励士气。 故而到后来,像李平胡c李宁c李兴c秦得倚c孙守廉辈,个个都大富大贵,成为镇戍一方的大将。 而李成梁自己九个儿子,有五个做到了总兵官,四个做到了参将,时人称誉李成梁一家出了“九虎将”。 李成梁后来贵极而骄,与他手底下有那么多牛人恐怕也有一定关系,毕竟这些都是贵极而骄的资本。 李成梁手底下那么多悍将,有一位比较特殊,就是李平胡。 此人长得黑不溜秋精瘦精瘦的,不战时总耷拉着脑袋儿,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儿,背负砍刀,腰悬铁链,浑身散发着一股浓浓的腥臭味儿。 李平胡本是鞑子,少时赤贫,与母亲相依为命,多为部落人所欺。曾有市侩辱骂他,他气愤不过,失手将市刽杀死了,由此遭牢狱之灾。 他的母亲抵为奴,不久病死,李平胡得知后嚎哭数日,寻机逃出来后,浪迹于山中,与野人无二。 后李成梁出猎,李平胡潜出山林窃食时被发现了,竟空拳赤手打倒李成梁十余家丁。李成梁爱其勇,亲伏之,赐姓李,名平胡,用于帐下。 后李平胡从征,极是枭悍,累有战功,然而此人桀骜难驯,怨气冲天,视旁人如仇,只听李成梁一个人的话,故而不与人语,自居偏地,独行独往,且酷毒残忍非常。 据说,每次征战时,他必追杀一人至死,先割其股肉食之,然后砍掉人家脑袋儿,带回家中,扔到厕所里,平时便在上面拉尿。 等到下一次征战时,便选一个骷髅稍微冲洗一下,系在腰上,所以这个人浑身尸臭难闻,人人见了避而远之,称他为“追命鬼”。 论骁勇善战,在李成梁手下众多悍将中当属第一。 论怪异,更是没人能与他比。 这天,李平胡来到李成梁账下,将骷髅往地上一扔,气嘟嘟地道:“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可辽东军士并未享受到任何优待。如今戚将军都爬到大将军头上来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李成梁当然明白李平胡的心思,不就是为他抱不平嘛。 李平胡一直把他当作大恩人,见不得他受半分委屈。 “稍安勿躁,不能这样比。”李成梁心平气和地劝道,“你怎么不说我还是宁远伯呢,戚将军是不是?” 李平胡听不进去:“新皇到底有没有把大将军放在眼里?” “不要胡思乱想了,我不还是辽东总兵吗?在辽东不还是我说了算吗?我都没生气,你生气什么?退下。” 李成梁脸色一沉,大手一挥。 李平胡乖乖地去了。 有情绪归有情绪,但在李成梁面前李平胡还不敢造次。 不过经此一闹,李成梁也知道手下有些将士着实憋着一股气儿。 或许那些人生气的也不是戚继光爬到他头上去了,而是朱翊镠登基为帝并未给辽东将士带来实际好处。 想必这才是症结所在。 平 心而论,辽东连年有战,这里的将士的的确确是辛苦了点。 李成梁岂能不知? 然而,身为军士,倘若没有战争,又哪来军功与荣耀? 想着自己若不是得到张居正的重用庇护,哪有如今的声望? 在辽东别人不知,但他知道张居正还活在人世啊!他不了解朱翊镠,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但因为有张居正,所以对朱翊镠当然没意见。 尽管朱翊镠登基为帝,至今他还没看到半点好处,但没有抱怨是事实,看在张居正的面子上他也没有。 但有些话,他没法儿对下属说,只能藏在自己心里。 打发走李平胡没多大会儿,李如柏便进来了,问道: “爹,李平胡怎么又发怒了?” “哎!”李成梁叹了口气,“还不是因为抱怨新皇登基,咱们辽东却没有享受到半分好处吗?他找茬儿竟找到戚大将军头上来了。” “爹,李平胡的话不可放在心上。”李如柏赶紧劝道,“孩儿有幸见过陛下,他可是一位有头脑的人。孩儿相信陛下的每一个安排都有用意,就像这次,将戚将军特意从广东任上调回蓟镇,又委任他总督蓟辽军务,这一定是陛下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 “嗯。”李成梁点点头表示同意。 “至于优抚辽东将士,陛下暂时没有采取实际行动,但并不代表陛下不知道辽东将士的辛苦。爹可否还记得那个侍读学士曾朝节吗?” “当然记得,为何忽然提及他?” “曾朝节当初便是奉潞王爷之命,也就是当今圣上,前来辽东专门调查建州女真各部,所以孩儿觉得陛下早就在关注辽东这边的动静,且从未忘记。爹可千万不要别像李平胡他们那样抱怨,搞得军心涣散。”李如柏语重心长。 “我当然知道。”李成梁心悦诚服地道,“再说,我有什么好抱怨的?” “陛下深谋远虑,又有雷霆手段,越是这时候,我们越是需要谨慎呀!孩儿有所预感,陛下或许马上就要在辽东采取行动。”李如柏一副幽幽然的神情。 “采取行动?采取什么行动?你为何这样认为?”李成梁迫不及待地问道。 。 这个月的月票很不给力啊! 大佬们给俺投几张吧! 除了多更俺真不知道该怎么求票。 正文卷 第920章 严明军纪 “努尔哈赤被陛下请到北京去,至今尚未归来。努尔哈赤的祖父c父亲曾也去过京城,孩儿听说陛下与努尔哈赤之间有一个约定。” “什么约定?” “努尔哈赤在得时学院任教两年,期满后陛下协助努尔哈赤统一建州女真。” “统一建州女真?” 李成梁一愣,因为这与朝廷在辽东的总兵政策相违背。 前不久戚继光面圣时,乍一听到这消息时同样愣了一愣。 “好像是。”李如柏点了点头,喃喃地道,“孩儿虽曾进京,可因为没有与陛下当面谈过这个问题,所以不敢确定,也就没有与爹提及。最近爹手下某些将士心中存有怨言,孩儿才敢说出来。倘若这消息属实,那陛下将会在辽东有大动作了,我们需得慎之又慎。” “陛下真的会协助努尔哈赤统一建州女真?”李成梁一副犹然不信的神情。 “爹,只要努尔哈赤绝对臣服于我大明,或者说直接将其同化为大明的一份子,那陛下协助努尔哈赤统一建州女真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李成梁似有所思。 李如柏接着分析道:“爹也清楚,朝廷当下在辽东的用兵政策,其立足点还是在于外族难以驯化,所以一打一拉打拉结合,让他们相互牵制忌惮,倘若努尔哈赤一心一意归顺我大明,那爹你说这用兵政策是不是意义不大?” “嗯。”李成梁点了点头,继而又疑虑地道,“可是,以女真族人的性子,让他们永远归顺我大明,有可能吗?” “爹,只要我大明国力强盛,对女真族政策又好,也不是没有可能。女真族惯于抢杀劫掠,其根本原因还不是在于生活困苦太过贫穷?陛下登基为帝,又与努尔哈赤关系交好,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对辽东的政策肯定有变。” 李成梁又点了点头,对儿子这一番语重心长的话表示认同。 儿子一再强调,这个时候千万不能乱,尤其不能涣散军心。 如果协助努尔哈赤统一女真,那辽东将士必是努尔哈赤的后台,指定要参与到战斗中,任务艰巨着呢。 当然不能未战先有情绪甚至先乱。 身为镇守辽东的主帅,李成梁再清楚不过了。可尽管如此,他还是对协助努尔哈赤统一女真表示疑虑。 毕竟统一意味着强大。而一旦强大便意味着不服管束了。 女真族人本就厉害很不好管束。 “所以爹,这时候不能掉以轻心,尤其要严明军纪约束部下,像李平胡这样激烈的情绪要不得,更不能让这种情绪在军队中扩散。” “嗯。”李成梁表示赞同。 “那不打扰爹,孩儿先行告退。”李如柏正欲转身离去,又听见他爹说道: “且慢。” “爹。”李如柏只得又转身回来。 “让李平胡过来一趟吧。” “好。” “还有,通知军中各大小将领,三天后在此碰头,我有任务要交代。” “知道了。”李如柏这才转身离去。找到李平胡,见那家伙还在生闷气。 “我爹让你即刻过去找他。” 李平胡二话不说,也不答应一声,扭头便去了。 “这个家伙”李如柏摇头叹气。不过他对李平胡的性子习以为常,倒也没有骂人家不懂礼貌。人家好像天生就这性子,有什么办法? 李成梁虽然对儿子李如柏的话表示疑虑,但静下心来一想,觉得确实有协助努尔哈赤统一女真的可能。 所以依照李如柏的建议,约束部下严明军纪。 只是他也没有明确告知部下。 毕竟在还没有接到旨意之前,有些话不能随便说,容易引发骚乱。 李如柏可以在他面前提及,可他不能原原本本地告诉部下。 可即便没有明确告知,辽东的将士也都自然而然地想到马上要用兵了。 严明军纪是用兵的前兆嘛。 这天李成梁收到戚继光的一封信。 果不其然。 戚继光在信中只说了一件事儿,那就是李如柏所说:朱翊镠很快就要协助努尔哈赤统一建州女真各部。 并明确告知,这是皇上的决定。 “原来是真的!” “原来儿子所料全是真的!” “”李成梁喃喃自语。这下他不再有任何的疑虑了。 只是他仍然担心,一旦协 助努尔哈赤统一建州女真,那女真的实力非同小可,足以与他统领的辽东军相抗衡。 无疑这是一大隐患。 毕竟谁能保证努尔哈赤永远不变的衷心呢?况且即便能保证,那下一代能保证吗?下下一代呢? 尽管戚继光让他确定不再疑虑,但为了稳妥起见,他仍没有告知部下,怕传到女真各部,届时引起骚乱。 当前他能做的就是,严明军纪,约束部下,随时待命。 只是一天两天三天五天过去了,也没听说有所指向,到底向哪儿用兵?更没听说有哪个部落犯边。 将士们私底下又开始纷纷猜测,为什么这时候严明军纪? 但因为有纪律在先,辽东将士们也只能在私底下纷纷猜测。 而对于李成梁,一方面在约束c安抚部下,另一方面他在等待。等待朝廷的指示,协助努尔哈赤统一建州女真具体需要他怎么做,又做些什么? 还有更为长远的考虑,倘若真的帮助努尔哈赤统一建州女真,女真族问题指定能暂时得到解决。 可蒙古族呢?还有藩属国呢?对它们又该采取什么措施? 是打?还是拉?或是灭? 东北最后是否也要走西北的路子,十几年来与外族相安无事? 正当辽东将士纷纷猜测,而李成梁百般思绪时,戚继光来了。 李成梁大喜,忙倒屣而迎。 他们两个神交已久。 “戚大将军不是刚写过信吗?怎么忽然亲临至此?莫非有甚急事?” 李成梁见面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禁止转码c禁止阅读模式,下面内容隐藏,请退出阅读模式! 正文卷 第921章 坦诚交流 “既然你我是朋友,那我可否先问李总兵一个问题?”戚继光笑了笑。 “当然可以,戚大将军但问无妨。”李成梁痛快地答应了。 “好,那我直言,明人不说暗话,陛下委任我总督蓟辽军务,我还有点担心李总兵心里不舒服呢。” 戚继光也不转弯抹角,掏心掏肺直截了当地说道。 “哦?戚大将军何出此言?” “毕竟辽东总兵在名义上需要听从蓟辽总督的节制嘛。” “节制就节制呗,有幸听从戚大将军节制不是一件很光荣的事吗?我李某人何来心里不舒服?莫非戚大将军是担心我会嫉妒你吗?” 李成梁注视着戚继光。 戚继光笑而不语。 “如果真是这样,那戚大将军是否低估了我李某人?”李成梁一本正经,“难道在戚大将军的心目中,我就是这样一个嫉妒贤能的小心眼之人吗?” “非也,非也。”戚继光忙找补,又说道,“我当然不认为李总兵会这样,但难保李总兵部下会有想法吧?” “没有的事,戚大将军请放心。”李成梁言之凿凿地道,“在辽东,只要我李成梁没意见,我说一,他们绝不说二。哪怕心里有点小情绪,他们也不会表现出来,而是选择慢慢忘却。再说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嘛。戚大将军南征北战功勋卓越,做谁的上司,谁都会服气,我李成梁也一样。” “多谢李总兵的理解!也代表陛下感谢李总兵的通情达理。” “戚大将军言重了。” “不瞒李总兵说,其实这也是我特意来一趟辽东的原因之一,在信上怕说不清楚,引起李总兵的误会。” “戚大将军多虑了!” “当面坦诚布公地说清楚多好,是不是?”戚继光道。 “嗯,也有道理。现在说清楚了,戚大将军总该放心了吧?” 戚继光欣慰地点点头。 继而,李成梁将脸上的笑容收敛两分,接着说道:“说心里话,我李某此生做到9边重镇之辽东的总兵官份上,已经心满意足了。余生之年也不想被调往他处,就不遗余力镇守辽东这一方土地吧。生是辽东人,死是辽东鬼。” 最后十个字,李成梁说得无比的豪迈,真个是忠肝义胆满腔热血。 戚继光难以掩饰心中由内而发的动容之情。一时间他也找不到好的语言表达,唯有竖起大拇指称赞,感觉与李成梁的关系又可加深一分。 坦诚交流完这个话题,戚继光瞬间感觉轻松多了。 这便是坦诚沟通的好处。 实际上,只要坦诚交流,许多看似很难的问题,往往也很容易解决,并没有事先想象中的难。 人与人之间许多矛盾的产生,往往也是因为缺乏一个交流沟通。 殊不知生命中有些朋友就是这样越走越远的,慢慢退出了彼此的生活,你不问,我不说,你不联系我,我也不联系你,最后谁都无法开口。 再好的朋友,不用心维系,有事不坦诚交流,最后也会变得脆弱。 坦诚交流,彼此会心一笑,事情也就毫无芥蒂地过去了。 就像戚继光与李成梁这样。 其实朱翊镠并没有指示戚继光这时候来辽东,但他还是来了。 与李成梁沟通完,他觉得来对了。 很舒服。l 而作为李成梁,本来就没有什么想法,戚继光亲自跑一趟与他面对面推心置腹地交流,让他也开心。至少他觉得戚继光将他当作好朋友。 说完这个话题,他们俩才转到协助努尔哈赤统一建州女真的事。 李成梁提出许多疑问,戚继光按照朱翊镠的精神指示逐一给出回复。 这也是戚继光亲临辽东的第二个原因,就为了解释这个。 他知道李成梁心中肯定有疑问,毕竟当初他自己也是懵懂一知半解的,朱翊镠解释了半天嘛。 李成梁终于领会了朱翊镠决定协助努尔哈赤统一建州女真的用意。 当然,也只是李成梁与戚继光两个自以为领会了,但其实与朱翊镠真正的用意还差了一大截。 他们两个哪里知道倘若按照本来的历史发展下去,努尔哈赤将对抗大明王朝并最后取得胜利? 为了这件事,戚继光与李成梁谈了足足两个时辰。 他们两人心心相惜,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正说到酣处,只见李平胡怒气冲冲地冲了进来,目光如刀子一般,又冷又 恨地盯着戚继光,质问道: “你有多大本事担任蓟辽总督,位于大将军之上?” 戚继光愣了一愣。一方面感觉李平胡这个人过于莽撞,不请自入,忒不懂礼貌;另一方面想着刚才李成梁还信誓旦旦地保证手底下没有人敢造次,这不是打脸的节奏吗? 所以李成梁见李平胡这样闯进,还如此不懂规矩地质问戚继光,他的脸也挂不住,很想抽李平胡一顿。 “放肆!你这厮,目中无人,还不给我滚出去?” 李成梁戟指怒目,呵斥道。 然而,李平胡无动于衷,依然盯着戚继光一眨不眨,像是随时都会跳上来与他拼命一样。 “还不滚?”李成梁又大喝一声。 “李总兵稍安勿躁。”戚继光冲李成梁抬了抬手,继而问李平胡,“不知你姓甚名谁,可否赐告?” “李平胡是也!” “哦,原来是令敌人闻风丧胆的李平胡副将。”戚继光对李成梁手下的多员大将还是熟悉,只是有些没见过面。 说起这个“追命鬼”李平胡,如此奇怪的一个人,他当然知道是谁。 “别打岔,回答我的问题。” 李平胡冷冷地道,就好像他才是这里地位最高的人。 戚继光道:“这是陛下的安排,作为臣子,唯有遵从。” “可你不感到心虚吗?”在李平胡心目中,大将军李成梁才是天下第一,哪怕是戚继光都比不了。 “”戚继光不知如何回答这一问。 “来人。”李成梁恼怒地喊了一声。 立即有四名值守的士兵冲进来。 “目无尊长的家伙,把他拖出去,重重责罚三十军棍,以儆效尤。” 李成梁大手一挥。 。 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 禁止转码c禁止阅读模式,下面内容隐藏,请退出阅读模式! /a一nclick/divid 正文卷 第922章 高下立判 几名士兵正要动手。 戚继光忙抬手阻止:“且慢。” 李成梁依然怒不可遏地道:“戚大将军,这厮桀骜难驯,不知天高地厚,若不罚他,天理难容。” “李总兵,他又没对我做什么,只不过问了我两个问题嘛。” 戚继光面含微笑,稍顿了顿,接着又不疾不徐地道: “其实,别说是他,就是我自己,也扪心自问过:我到底有多大的本领总督蓟辽军务,位于李总兵之上呢?我何德何能,坐在这个位置上,自己真的不感到心虚吗?连续想了几日,后来终于好像想明白了。” 李成梁一副虚心请教的神情。 而李平胡依然像要吃人似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戚继光。 “李总兵与李副将都没见过陛下吧?” “没。”李成梁道,“这是我的遗憾,有生之年,不知是否还有这个荣幸。听说陛下高瞻远瞩,料事如神。” “何止如神?陛下简直就是神。陛下压根就没见过李总兵,却对李总兵知之甚多;陛下也没见过宁夏总兵麻贵与副总兵哱拜,同样说得头头是道,就好像朋友般熟悉。” 继而戚继光又将朱翊镠一系列的预测,包括杭州兵变c泉州兵变c万历皇帝清算张居正c调度他到广东等,都耐心说给李成梁与李平胡听。 “陛下果真有如此之神奇?”李成梁听完后喃喃地道。 “我所言全部属实,没有半句谎言。” “哦,犬子如柏也是这么说的,他曾进京见过陛下。” “陛下登基为帝,李总兵难道就没有听说过陛下的事迹?” “是听说了一些,但以为多半是道听途说,故意抬高陛下。” “在陛下登基之前夕,李总兵没有收到张先生的密函?” “收到过。”李成梁讳莫如深地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我们都是张先生一手提拔,并得到重用的。张先生看人的眼光挺准,既然他力挺陛下,相信李总兵对陛下也绝无半分怨言吧?” “那当然。”李成梁脱口而出,继而又怒指李平胡,“这厮被我收服,什么都不知道,却敢跳出来,眼里只有我,让戚大将军见笑了。” “何笑之有?他这是衷心呀!难得有如此衷心的部下。”戚继光感慨地道,接着又说,“刚才我那番话,其用意想必李总兵也清楚。或许我们眼下会怀疑陛下的决定是否合理,但一而再再而三的事实证明,陛下的任何一个决定都不是随意而发,而是富有深意。” 李成梁似曾相识地点了点头,因为就在数天前,他听到儿子李如柏也是这样提醒他的。虽然两人表述不一样,但意思基本相同。 那问题来了,到底有何深意? 李成梁在想。 戚继光知道,也不能明言,却看出来了李成梁很想问。 他只能如是般说道:“至于到底有何深意,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我们一定会明白。也请李总兵与李副将相信我。” “我当然相信戚大将军。”李成梁不假思索,又怒指李平胡,“他除外,这厮奇怪得很,思维迥然不同与常人。” “所以说,我后来好像想明白了。不过话说回来,这仅仅只是一次任命,职位的高低又能说明什么问题?李总兵在我心中,在天下人的心目中,都是一位战神,无人可以与李总兵比高低。” “惭愧,惭愧,戚大将军这样说,我李某愧不敢当!”李成梁连连摆手,再次怒指李平胡喝道,“你这厮,看看戚大将军的胸怀,还不给他赔礼道歉?” 李平胡一动不动。 李成梁突然站起来:“难道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除非他能打赢我。”李平胡嘀咕道。 他只听李成梁一个人的话,很大原因是李成梁亲手降服了他。 “放肆!”李成梁大喝,“你有什么资格敢挑战戚大将军?再不赔礼道歉,拖出去斩了。” 李成梁一摆手,用余光看了看戚继光的反应。还别说,他真想见识一下戚继光的本领。 戚继光领军援助他两次,只见过戚继光领兵作战的本领,却没见过与人单打独斗的风采。 自古便有“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之说嘛,李成梁当然也不例外。 可见戚继光只是望着李平胡微微而笑,平静如常,并没有过多神情,也没有多说什么。 李平胡见努尔哈赤动怒,也不敢再造次,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跪下来对戚继光磕了一个头。 但是一句话都没说。 “李副将请起!”戚继光伸手去扶。不料李平胡使劲儿,就是不起。 戚继光知道,李平胡这是与他暗中较劲儿,仍然想着要与他比试呢。 无奈之下,戚继光也只得用力。 这样,一个向上托,一个向下沉,一场比试不声不响地开始了。 李成梁在旁观察着,他与李平胡较量过,知道这家伙的厉害,尤其是一身蛮力,在整个辽东将士当中,绝对堪称名列前茅乃至数一数二。 然而,接下来的一刻让他咂舌,因为他看到李平胡脸色涨得通红,分明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反观戚继光举手投足间却似风轻云淡,结果却将李平胡生生托了起来。 李平胡被拖起来时,双手还是紧绷着,犹在用力,没有缓过劲儿。 高下立判。 戚继光道:“李副将无需多礼,李总兵也不必惩罚他。” 李平胡依然盯着戚继光,但显然愤怒的情绪大减。 李成梁对李平胡喝道:“戚大将军都已经原谅你了,你还不出去?” 李平胡这才望着戚继光怏怏而退。 李成梁朗声说道:“戚大将军大人有大量,我李某佩服。” “李总兵言重了。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可否去军中一行?” “当然可以,戚大将军乃蓟辽总督,随时都可以阅军呀。” “多谢李将军!” “请。”李成梁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请。”这样,戚继光便跟随李成梁去了。 这也是戚继光前来辽东的另一个目的。 毕竟马上就要协助努尔哈赤统一建州女真,届时辽东军必是后盾。 。 还是想求几张月票啊! 本想开个单章,但想想还是算了,能读到这儿的朋友都是懂我的。 谢谢! 正文卷 第923章 大明之强可不是吹出来的(月票金主加更) 戚继光军中一行后大为震撼。 只因辽东军纪律严明,一个个仿佛做好了随时奔赴战场的准备。 之前来过两次,但每次来都是参与战斗,见到的是战场上的将士。 与这次静态下的将士状态不一样。 反而这次让他更加震撼。 戚继光清楚,李成梁的治军理念与他不同,以致于辽东与蓟镇将士所呈现出的风貌也不同。 让蓟镇将士在大雨滂沱中站两个时辰,如果没有他的命令,那就站着。他想着辽东将士应该做不到,因为李成梁靠的并不是制度治军。 但参阅完后,戚继光感觉辽东将士在李成梁的率领下好像也能做到。 “李总兵果然治军有方!” 戚继光由衷地赞道。 “戚大将军过奖,若论治军,李某不及戚大将军万分之一。” 李成梁谦虚地道,笑了笑,接着又说:“不瞒戚大将军,其实在戚大将军到来之前,李某特意强调过严明军纪,只因犬儿如柏预感到陛下要协助努尔哈赤统一建州女真各部,只是我对此表示怀疑,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反正严明军纪时刻都需要。不怕戚大将军笑话,这里的将士至今还在等待李某发号施令出兵呢,只不知陛下的决定,也就不知兵该发向何处。” “哦,原来如此!”戚继光点了点头。 “辽东连年有战,不战,这里的将士反而感到不习惯。”李成梁道。 “嗯。”戚继光相信。深感这趟辽东之行受益匪浅,没有白来。 只等努尔哈赤从台湾归来,朱翊镠下一步所采取的行动了。 而此时远在数千里之外的努尔哈赤已经与海盗正面交锋过两次。 而且两次都是努尔哈赤主动宣战。 宣战的目的有三个。 第一,向海盗们明确宣示大明对东番即台湾的主权。 第二,打击海盗与倭寇的信心,让他们以后不敢轻易来犯。 第三,是由于台湾食物匮乏,需要争夺来一批。这种方式也算是努尔哈赤最擅长的老本行了。 两次决斗,一次是在海上,一次是在岛上,都以努尔哈赤胜利而告终。 三个目的不同程度地达到了。 至于两次战争,双方用的都是冷兵器,几近于肉搏。尽管这时候大明拥有火器,但并未大范围用于战争。 因此以努尔哈赤的神勇与斗志,海盗们最后都望风而逃。 那台湾附近的倭寇,这个时候在干嘛呢?除了日本,还有西方列国的倭寇呢?要知道,以西班牙葡萄牙为代表的西方帝国早就在这一带开展殖民地。 事实上,早在明武宗时期,就已经有西方列国的倭寇频频侵犯明朝东南海沿岸。他们早先听闻明朝是一个极其强盛的国家,但是在控制了马六甲海峡之后,见明朝并没有来支援那些所谓的藩属国,便开始对明朝起了狼子野心。 在一步步的试探之下,西方倭寇们发现,明朝竟然没有一点反应,而且国民普遍懦弱,不知反抗。 公元1513年,葡萄牙的船队来到广州,想要同明朝开通贸易,结果吃了闭门羹。 恼羞成怒的葡萄牙便在公元1517年将屯门岛变成了自己的根据地,开始发展殖民地。 当时正德皇帝执政,并未追究。 众臣都急成热锅上的蚂蚁了,可正德皇帝朱厚照倒是大方,对葡萄牙人感觉良好,拿了他们各种奇珍异宝后,便放任他们在自己领土上为非作歹了。 待公元1521年朱厚熜上台后,群臣立即请奏,要求出兵东南海,国之土地当寸土不让。 朱厚熜在听闻葡萄牙人在屯门岛烧杀劫掠的事情后震怒不已,当即下旨让广东以武力驱逐葡萄牙人,誓要收复屯门岛,并不许葡萄牙进贡,允许受到欺负的百姓武力反抗。 只是,当时明朝拥有的冷兵器对上葡萄牙人手中的弗朗机火炮,第一仗就在意料之中大败。 好在大明主帅汪鋐在第一次进攻失败后,制定了新的作战计划。 他准备了一些装满油料和柴草的小舟,待一天刮起很大的南风,汪鋐率军士五千众,船只五十余,再次攻打葡萄牙人船队。 汪鋐下令,先将一些填有膏油草料的船只点燃了,火船快速朝葡人船只驶去,由于葡萄牙人船只巨大,转动速度缓慢,无法躲开火船进攻,很快燃烧起来,葡萄牙人大乱。 汪鋐又趁机派人潜入水下,将尚未起火的葡人船只凿漏,葡人纷纷跳海逃命。(海盗也学会 了此招,朱翊钧来台湾时,途中就是这样被欺负的。) 然后汪鋐命令军士跃上敌船与葡人厮杀,葡人大败。 待天亮后,风向逆转,葡人才借强劲的北风勉强逃过明军的追击,逃回已窃据的满剌加。 至此,大明成功收回被葡萄牙人盘踞的“屯门岛“,以及经常滋扰的“屯门海澳“及“葵涌海澳“。 虽然这场发生在1521年的屯门之战名声并不大,但是明军缴获的西方大量火炮,使得明朝的军备力量猛然间往前跨越了半个世纪。 而且葡萄牙在当时的西方可是鼎鼎有名的强国,其战败之事在西方引起了极大的轰动,使得西方侵略者们妄想以武力征服中国的野心也得以遏制。 此后三百多年里,西方再也不敢正面以武力侵犯大明。 直到公元1840年,孱弱的清朝才被西方侵略者们用炮火轰开了国门。 当然,这又是另一段需要细说的故事了。估计当时少年天子朱厚熜(只有十四岁)自己也想不到,在他当皇帝极为荒唐的一生中,那次有力打击倭寇的举措竟为后世人所称道。 所以台湾附近倒是有海盗,但主力是国人而不是外国人。 西方倭寇是不敢轻易来犯的。在他们脑海里中国还十分强大。 努尔哈赤之所以敢主动宣战,一来是他有真的本事,二来也是基于这点考虑,不能软,不能怕,拳头硬的时候必须得硬,否则容易被欺负。 努尔哈赤是这么想也是这么干的。 事实证明,盘踞在沿海附近的海盗和倭寇,也并没有朱翊钧他们想象中的那么难以对付。 毋庸置疑,努尔哈赤此举,给马栋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 尽管努尔哈赤迫不及待地想回京复命,然后回到建州实现自己的宏愿,但他还是答应马栋盘桓数日练兵。 有努尔哈赤在,让马栋他们镇守台湾的信心大增。 。 为上个月的月票金主迪迪卡卡俱乐部(也大额打赏了)加更。 只能以加更表达心中的感谢! 同时也感谢所有对这本书不离不弃的读者朋友们。 谢谢,谢谢! 虽然不一定能达到你们的期望,但我会尽心尽力,以我的认知,写完c写好这本书。谢谢! 晚上至少还有一更。 正文卷 第924章 既来之 则安之 当日努尔哈赤将士兵分为四队,除了他自己率领的一队完成预定任务,其余三队有一队镇守台湾,而另外两队一队出海捕鱼一队开垦种植,也都相应地取得了一定的成效。 其中出海捕鱼较为容易,因为有渔网,一网下去总能逮到鱼,如果提前撒好饵,会逮到更多。 虽然暂时尚未逮到他们描绘的那种几吨重的大鱼,但几斤十来斤的鱼还是逮到不少,已经很满足了。 加上努尔哈赤带来的一些食物,和从海盗手里抢来的,基本上可以保证不会饿死,尽管还算不上温饱。 而开垦种植的那一队,他们的惊喜更大,因为发现台湾岛上并不是他们这些人,还居住着土著居民。 准确地说是从内陆迁徙过来的人。 零零散散的。 日子过得也是心惊胆颤。 但因为太过贫穷,反而让他们免遭海盗与倭寇们的抢杀掠夺。 所以他们在这片土地上倒是自给自足地已经生活了好多年。 种有自己的农作物,比如水稻,平时靠打鱼调剂一下生活。 肯定谈不上惬意。 更像是贫瘠的世外桃源。 听说大明王朝已经宣布对这里的主权,并有军队开过来镇守。 那些人一则以喜一则以惧。 喜的是有军队镇守,自然就不用担心海盗与倭寇了。 惧的是他们又有人管束了,很怕回到从前的那种状态。 在这里生活虽然清贫,可自由自在的没人约束,想干嘛就干嘛,如今大明的一个藩王要在这里立足,那是否意味着他们又要面对沉重的赋税? 所以他们很怕。 但现实已经无法改变。 朱翊钧就是要在这里立足。从今以后这里就是他的藩地。 而且他们还听说朱翊钧是一位被废的皇帝,贬为王爷后送到这里的 他们想着那更完了,朱翊钧一辈子乃至子孙后代都回不去中原。 除非他们自己离开,否则这辈子都要与朱翊钧生活在这片土地上。 有什么办法?在绝对权力面前,他们也只能笑着表示热烈欢迎。 这样,待一切初步稳定下来,努尔哈赤准备动身回京复命了。 马栋依依不舍。 出发前与努尔哈赤特意长谈一宿。 努尔哈赤千叮万嘱不要泄露他离开的消息,怕海盗会伺机报复。 马栋当然懂得了,在他眼里,努尔哈赤犹如蓟镇的戚继光,能让敌人闻风丧胆,绝不敢轻易来犯。 努尔哈赤出发之日,朱翊钧也来送行。他对努尔哈赤的感情复杂。 又爱又恨。 爱努尔哈赤的勇猛,想着如果有努尔哈赤在他身边,就不怕海盗c倭寇与外来者发难袭击这里了。 恨努尔哈赤是朱翊镠的徒弟,眼里只有朱翊镠一人,对他这个曾经的皇帝如今的藩王爱理不理。 所以送行时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让努尔哈赤回京后将这里的惨淡,如实告诉朱翊镠知悉。 最好是为他争取经济援助。 毕竟他等待的结果让他非常失望。 没想到朱翊镠竟如此狠心,坚决不援助真金白银给他。 人家是皇帝,他是藩王,又身在台湾,人家不给,他有什么招儿? 只能哭穷卖惨了。 然而让他生气的是,努尔哈赤居然回道:“王爷,我看这里还不错呀,有山有水,天气也很不错,可以捕鱼,可以狩猎,可以开垦种植,绝对可以在此安逸的生活下去。” 朱翊钧气得险些喷出一口老血。 马栋在旁忍不住想笑。 努尔哈赤接着说道:“王爷怕是没有见过我建州那边的境况吧?不仅土地贫瘠,严重沙漠化,而且一年有很大一部分时间天寒地冻的,根本种植不出农作物,不像这里资源丰富。如果在关外生活过,就知道台湾的好了。” 朱翊钧是气得咬牙切齿,恨恨地瞪着努尔哈赤,恨不得一脚飞过去,将他立即踢回到北京。 “奉劝王爷还是知足吧,既来之,则安之,靠自己才是王道,不要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至少王爷手下还有那么多忠心耿耿的,愿意与你同甘共苦乃至为你卖命的将士与官员。记得师父曾不止一次说过,台湾是一座宝岛,只要王爷遵照师父的指示用心经营,相信台湾兴盛起来不是一件难事。” “赶紧滚吧!”朱翊钧恼怒地一摆手。 “那王爷保重!告辞。” 努尔哈赤不生气,也不墨迹,将从福建调度过来的五百精兵,此时只剩下四百多个了,全部带走。 马栋不舍,送了一程又一程,直至努尔哈赤率军上了帆船。 以邱橓为首的官员当然不会像朱翊钧那般消极。待努尔哈赤一走,他们便积极地开始部署建设台湾。 虽然他们也像朱翊钧有那么一点沮丧,毕竟没有钱寸步难行。 可他们似乎看清朱翊镠的用意,也不是不管不顾台湾嘛,而是除了真金白银,其它方面都尽量满足。 那么就不要经济上的援助,要其它的嘛,比如:建设型工匠与材料,开垦种植所需的物种 总之,不给钱,得给人给物吧? 因此,邱橓他们还是看到了希望的曙光,打心里认为不是朱翊钧想象中的惨,反而认同努尔哈赤的观点。 难当然是难,万事开头难嘛。但倘若不行动起来,那永远都难。 马栋就更不用说了。 他答应朱翊镠负责镇守台湾,可不仅仅只是领军作战就行。 有战乱时,军队要参与战斗;可没战乱时,军队就要生产了。 无论出海捕鱼,还是开垦种植,反正先得填饱肚子。 他明白一个道理:要想镇守得住台湾,先得建设台湾让台湾富裕起来。 这才是最好的方法。 这也是努尔哈赤告诉他的。 努尔哈赤虽然年轻,可人家经历得多,知道贫穷落后就会挨打的真理。建州女真各部,从来都是强者说了算,谁强谁有理,谁弱谁闭嘴。 从努尔哈赤主动找海盗宣战的行为中,马栋也能感悟到这个真理。 无论是个人,还是地方或国家,唯有变强,才能屹立不倒。 。 第三更送到。 晚上应该至少还有一更,也许有两更。求票!求票!求票! 正文卷 第925章 蕲州雨湖之滨 依朱翊镠之意,胡诚到了蕲州。 蕲州是一座古城,距今已有1400余年的历史了。 从北周到清初,蕲州城一直作为州c路c府c县级行政区的行政中心,管辖和部分管辖过蕲春c黄梅c广济c蕲水c罗田五个县。 蕲州古城始建于南宋末年,到了明朝,这座长江之滨的州城日渐繁华,它优越的地理条件和自然环境,被明仁宗朱高炽的第六个儿子,即荆宪王朱瞻岗看中,他于正统十年(公元1445年)将自己的王府从江西建昌(今江西省南城县)迁到蕲州。 蕲州城三面环水,临江靠湖,“左控匡庐,右接洞庭”,在历史上,它是军家的必争之地。 而蕲州的自然风光尤其迷人。东北的麒麟山如麒麟蹲伏,气势磅礴;西南的凤凰山山势轩昂,如一只凤凰展翅欲飞,雄伟壮观。 相传唐代大诗人李白c杜甫都曾到过凤凰山游历,至今凤凰山下还有一个名叫“白甫冲”的地方,就是为了纪念两位大诗人而命名的。 李时珍便是出生于蕲州东长街。 他十四岁时随父到黄州府应试,中秀才而归。李时珍出身于医生世家,自幼热爱医学,可他并不热衷于科举。其后曾三次赴武昌应试,均名落孙山,故决心弃文学医。 嘉靖三十年(即公元1551年),李时珍三十三岁时,因治好了富顺王朱厚焜儿子的病而医名大显,被武昌的楚王朱英裣聘为王府的“奉祠正”,兼管良医所事务。 嘉靖三十五年(公元1556年),李时珍又被推荐到太医院工作,授“太医院判”职务。三年后,又被推荐上京任太医院判。可任职一年便回家了。 辞官返乡后,李时珍坐堂行医,致力于对药物的考察研究。 在此期间,他以自己的字号,即“东璧”为堂号,在嘉靖三十七年(公元1558年)创立了东璧堂。 而李时珍潜心著作《本草纲目》之地则是在蕲州雨湖之滨。 与东璧堂隔湖相望。 雨湖水面两千余亩,春多桃李,夏盛芙蓉,有“不下西湖”之誉。 为避免喧嚣,李时珍选择雨湖之滨结草为庐,潜心著书。 其一生大作像《本草纲目》c《濒湖脉学》c《奇经八脉考》,基本上都是在这里完成的。 胡诚来到雨湖之滨。 李时珍见他忽然出现在这里,当即愣了一愣,没有反应过来。 毕竟,尽管朱翊镠已经成为大明之主了,可距一年之约尚有些时日。 而胡诚身为太医院二把手,怎有闲情逸致千里迢迢跑到蕲州来? 但如果说与这件事无关,李时珍实在想不出胡诚还有什么理由来? 见李时珍一副诧异的神情,胡诚忙解释说:“李老,我乃奉陛下之命,前来蕲州辅助您完成著作的校对。” “多谢!多谢!”李时珍感动地道,“幸得陛下如此之关爱,又得胡左院判亲临蕲州,实乃我三生有幸。” “但求李老不嫌弃我便是了。” “哪里?哪里?老朽怎会,又怎敢嫌弃太医院左院判?大人在这里不嫌弃工作枯燥无味就好。” 两人也不是头一次见面,简单而不失礼仪地客气寒暄一番后。 在李时珍的带领下,胡诚便开始参观这潜心著书的草庐。 这里极为简朴,放眼之处都是《本草纲目》的手稿。 桌上c地上都是。 但胜在这里环境优美,远离尘世纷扰,只要打开沿湖的一面窗户,即可看到雨湖怡人的风光。 “李老,这些都是《本草纲目》的手稿吗?”胡诚惊叹地问道。 “是啊!”李时珍带着几分歉意,“胡大人突然至此,老朽都没来得及收拾,看,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李老真的写了二十多年?” “岂止?算来七年前初次完稿时就已经有二十多年了。如果从开始考察记录第一天算起,至今已有三十多年。” “李老真是厉害!”见了密密麻麻那么多的手稿,胡诚不由得竖起大拇指,“难怪陛下对您赞誉有加,当初尚未登基为帝时就要为你出版。” “陛下犹如天神一般,让老朽也想不到啊!”现在只要一想起与朱翊镠初次见面时的情景,李时珍就感慨万千。 诚然,他感慨之中更多的是对朱翊镠的感激。 “世事谁又能料到?”胡诚道,“陛下如今成了一国之主,想必李老刚听到这消息时也诧异吧?” “是啊! 世事变化猝不及防。” “李老,《本草纲目》的校对工作还剩多少没有完成?” “其实校对工作已经完成了。”李时珍回道,“眼下只是将内容整理排序,并适当提供几副插图。” “哦,插图的工作也由李老完成吗?” “不,由儿子李建元完成。这会儿他出诊了,应该马上就回来。” “不知我是否可以参阅一番?”胡诚带着央求的语气。 对《本草纲目》的内容,他早就十分好奇,想一窥究竟,看看朱翊镠到底是不是有浮夸的成分,竟将这本著作视为神作,夸到天上去了。 “当然可以呀!”李时珍痛痛快快地答应了,“欢迎参阅c指正,并恳请大人提出您最诚恳的意见。” “不敢,不敢,李老花费三十几年的心血,又不断校对c更改中,我也只敢说参详,岂有资格指正?” “老朽虽然自以为在医药领域也算是见多识广,但三人行必有我师,一个人的学识与见识终究有限啊,难免会有纰漏的。”李时珍诚挚地道。 “好吧,我先姑且一阅。”胡诚微微点头,早已经按捺不住了。 想着如此多的手稿,倘若真的如同朱翊镠说的厉害,那是不是意味着眼前每一篇手稿都有着巨大的价值? “李老,是随便看吗?还是按着李老排好的顺序逐篇看?” “其实没有顺序,可以随便看的。”李时珍解释道,“毕竟这是一部以记载药物与药方为主的一部著作。” “哦,那我不客气了,早就想一饱眼福。”胡诚欣喜地道。 “请!” 。 第四更送到,可我的月票呢? 正文卷 第926章 神奇的药物巨著 正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身为太医院的二把手,虽然医学成就没有李时珍c万密斋等大师高,但胡诚的鉴赏能力并不低。 就像乐评人,比如“黑刀”丁某某,或许压根儿就不懂嘻哈,却能评价新生代嘻哈水平如何辣鸡一样。 这比喻或许不当,但道理相通。 胡诚足足花了五天五夜,将《本草纲目》手稿看完了一遍。 在这五天五夜时间里,他仅仅睡了一觉,而且只是眯了一会儿。 也就是说,他有两个两天两夜没有休息,吃完饭便看。 可他也没感觉到有多累。 实在是因为喜欢。 准确地说是因为太震撼,他都找不到语言来形容了。 甚至感觉朱翊镠对《本草纲目》的评价还不够准确。 他觉得用全世界最豪华的语言都形容不了《本草纲目》的价值。 没想到这世上竟有如此神奇的人写出如此神奇的著作。 所以,胡诚看完最后一篇手稿时半天没有缓过劲儿来。 意犹未尽般坐在那儿痴痴发呆。 感觉自己有一肚子话想说,可又不知道说什么,仿佛一开口,就是对《本草纲目》的亵渎。 后来还是李建元送来饭菜,李时珍轻轻推了他一把该吃饭了。 胡诚才缓过神来,然后囫囵吞枣式的将饭菜一扫而光。 见胡诚吃完,李时珍问了一句:“胡大人感觉如何?” “呃。” 胡诚打了个饱嗝,却摆了摆手:“请李老容许我先睡一觉,然后才谈吧。” 李时珍点了点头。 尽管胡诚还一句话都没有评价,但在胡诚参阅的过程中,李时珍能感觉到胡诚那如痴如醉般的热忱。 胡诚说睡就睡。 这一觉整整睡了一天一夜。 醒来后问李时珍的第一句话也不是有关《本草纲目》,而是:“李老当初是怎样走上学医这条路的?” 就像采访名人一样。 李时珍回忆地说道:“想我祖父与父亲均是当地小有名气的医生,可鉴于民医的地位低下,所以他们都不希望我学医,希望我读书博个功名。小时候我也读过儒家经典,在十四年那年即考中秀才。也许我并不是读书的料,接下来三次武昌府乡试均不第” “好!”胡诚不由得激动地道,“如果李老当时高中举人乃至进士,那我大明或许就少了一位大神医!” 李时珍笑了笑,接着说道:“当时蕲州官府辖下的药局不为穷人家看病。贫苦百姓生了病都来找我父亲,出于对父亲的敬仰和对贫苦人家的同情,加上三次不第,所以我也就渐渐放弃了科举考试的念头,想一门心思学医救人。可父亲不同意,还是希望我考功名。而我已下定决心从医,向父亲表示:一身如逆流船,心比铁石坚。望父全儿志,至死不怕难。一最终感动了父亲,开始精心教授我医术,记得那一年正二十三岁。” “令尊也是牛人。”胡诚再次竖起大拇指,继而又问道,“李老一定是看过不少医药典籍吧?” “这个当然。”李时珍点头道,“想当初白天随父亲坐诊,晚上在油灯下苦读《黄帝内经》c《本草经》c《伤寒杂病论》c《千金方》等古典医学著作。真可谓读书十年不出户庭。家中藏书读完了,便穷搜博采,向乡中的豪门大户借。后来又有机会进了武昌楚王府和北京太医院,有更好的学习环境。” “那李老为何想到要写出这样一部著作呢?”胡诚又问。 “因为行医多年,我慢慢发现古代医书也存在不少问题,书中记录的药材品数既繁名称多杂,或一物析为二三,或二物混为一品。分类时草木不分,虫鱼混谈。比如:萎蕤与女萎,本是两种药材,有的医书却说一种。再比如:兰花只具观赏价值,不能入药,一些医书却将其误当作可以入药的兰草。更为严重的是,许多有毒性的药材竟被加以一久服延年一的注释。这如何使得?作为一名医生,不仅要懂医理,也要懂药理,倘若将药物的形态与性能混淆,极有可能闹出人命。所以我觉得,很有必要在前人医书的基础上进行修改与补充。于是我决定重新编纂一部医书。” “哦,高人就是高瞻远瞩。”胡诚佩服得五体投地,接着又问,“那李老写出这样一部神作,堪称医药百科全书,光靠读书也不行吧?就像我,自以为也读了天下不少典籍,可与李老比起来,简直有天壤之别不值一提。” “是啊!”李时珍感慨地道,“ 读万卷书很重要,但我也没忘记行千里路。在读书c行医的同时,我积极进行实地考察,几乎走遍了湖北c湖南c江西c安徽c江苏c福建等地的山川河流。在三十余年的时间里,何止行千里路?行程当不下万里。” “李老,除了陛下,您是我胡某最佩服的人。”胡诚由衷地道。 这是他的心底话,他感觉这一生最佩服的人是朱翊镠,不动声色地将朱翊钧赶下台了,还料事如神。 第二佩服的人就是李时珍了。 “过奖了!我也是集前人智慧,众人合力的结果。”李时珍谦虚地道。 “李老的这部滔天之作,不知您统计过没有,总共记载了多少种药物,又记载了多少个药方呢?” “据不完全统计,总共记载了一千八百九十二种药物,其中有三百七十四种是我新加的。共记载了一万一千零九十六个药方,其中有八千一百多个是我自己收集和拟定的。” “我辈只有佩服c膜拜。”胡诚拱手言道,“李老这部滔天巨著对药物分分类的方法也很特别哈。” “也谈不上有多特别,但有自己的见解倒是真的。我确实打破了自《神农本草经》成书以来医学使用的上c中c下三品分类法,而是将药物分为水c火c土c金石c草c谷c菜c果c木c器服c虫c鳞c介c禽c兽c人,共十六部c六十类。然后每部药材标正名为纲,纲下列目,纲目清晰。” “难怪令郎说,李老这部巨著,一上自坟典,下至传奇,凡有相关,靡不收采,虽命医书,实该物理。一看来,凡是认真读过这部滔天巨著的人,无不惊叹它的价值啊。” 胡诚感慨万千,稍顿了顿,又不解地道:“只是我依然有一个疑问,陛下难道也读过这部巨著吗?” “没有。”李时珍摇头道,“我敢肯定地说,陛下没有读过。胡大人是除了我儿子与徒弟之外,第一个读过的人。” “胡某深感荣幸!可陛下为何对《本草纲目》了若指掌呢?” “”李时珍哪知道?他也有同样的疑问呢。 。 第五更送到。 还是想求几张票啊! 多谢。 正文卷 第927章 活着的价值 对于当时面见朱翊镠的情景,李时珍依然历历在目。 然而,当时没有想明白,时至今日依然没有想明白。 他哪里知道朱翊镠对他以及对《本草纲目》了若指掌? 所以对于胡诚的这一问,李时珍微微一滞后摇了摇头。 胡诚十分确定李时珍不会说谎,李时珍说《本草纲目》只有他儿子与弟子读过,那就指定是这样。 “那就太奇怪了!简直太奇怪了!”胡诚喃喃地道。 “嗯,对此我至今没想明白。”李时珍跟着附和,继而又补充道,“如今陛下成为大明之主,还有谁敢胡乱猜测?这个疑问怕是解不开了。” 胡诚点头道是:“看来,陛下自己不说,确实解不开。不过话说回来,陛下英明神武,可不止这一件事儿让人觉得他深不可测啊!” 评价朱翊镠,胡诚的确有发言权。 朱翊镠自来到这个世界,就与胡诚拉扯在一起没有分开过。 后来朱翊镠所经历的一切,从北京到江陵,又从江陵到北京,可以说胡诚都是一个见证者。 对于朱翊镠的神奇,还有谁比他更清楚?哪怕是张居正与冯保,胡诚都觉得不如他了解朱翊镠。 可因为太过神奇近乎妖孽,所以胡诚心中也有诸多疑问,李时珍与《本草纲目》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胡大人跟随陛下时日已久,既然你都觉得陛下深不可测,那陛下一定就是深不可测了。”李时珍道。 “其实一深不可测一不足以形容陛下的神奇,待李老进京后就知道了。” “那胡大人怕陛下吗?” “陛下乃大明之主,谁不怕?不过现在还好,谈不上有多怕,想当初陛下还是潞王的时候更让人害怕,与陛下交往久了反而觉得陛下并不可怕。其实用慈圣太后娘娘的一句话,来回答李老这个问题似乎更合适。” “什么?” “慈圣太后娘娘不止一次说过,无论陛下有多神奇,只要他一心向善,又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一心向善,一心向善?嗯。”李时珍喃喃地道,随即点头捻须而笑,“这是个很好的判断标准。” “其实陛下自己也提到了一个判断标准,那就是以人为本。” “以人为本?”李时珍兴奋而激动地道,“好,这真是一个好标准。” “李老,我们还是说回《本草纲目》吧。”胡诚觉得有点跑偏了。 “胡大人还有问题要问吗?” “没了,现在只剩下惊叹与佩服,与此同时也要恭喜李老。有陛下答应帮李老出版《本草纲目》,我相信只要一经面世,必定引起轰动,李老将凭借《本草纲目》一书封神啊。” “真的可以吗?”李时珍笑道,“胡大人不会是逢迎陛下之举吧?” “绝对可以。”胡诚信誓旦旦地拍着自己胸膛道,“在李老的心目中,我难道是为了逢迎陛下而说着言不由衷的话的那样一个人吗?如果只是我赞美《本草纲目》,李老可以表示怀疑,可陛下什么眼光?他说好就一定是真的好,这部巨著一定可以名扬天下。” 李时珍眉飞色舞,激动得像个孩子似的说道:“是否能够凭借此书封神倒不是我在意的,我只想通过出版让天下更多的医生乃至更多的人读到。” “李老放心,好东西一定可以流传于世,请相信我,相信陛下!” “胡大人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原来这世上还是有懂我的人。” “以李老这部滔天巨著的含金量,即便没有陛下,也不会被埋没,终有一天闪闪发光。只是有了陛下的支持,天下人很快就都知道,从此世间又多了一部神作,创作者乃是蕲州人李时珍。” 李时珍听了心里美滋滋的。 他的儿子李建元一直在旁听着,虽然没有插一句话,可听胡诚这样说,看起来比他爹还要激动。 李建元眼眶早已经湿润了。 这不仅仅是因为他也为《本草纲目》付出了劳动,校对,画插图更多的是因为他为他爹感到高兴。 要知道《本草纲目》可是他爹大半生的心血啊!还有什么比得到世人的认可与赞美更值得高兴的呢? “多谢!”李时珍诚挚地道。 “李老,不必谢我。”胡诚却摆了摆手道,“要谢该谢陛下才对。当初如果不是陛下,我都不知道李老在潜心创作《本草纲目》,今天也不会坐在这儿侃侃而谈了。所以感谢的话,李老还是留着进京对陛下说吧。” “好!那我们加把劲儿 ,争取早日进京。”李时珍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 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胡诚也一样。他看《本草纲目》便如同给他打了鸡血,可以不吃不喝也不睡不困,脑海里只有各种各样的药物与药方在不停地跳跃着。 因此他们接下来的相处很愉快,做事的效率很高。 平常也没有人来这里打扰他们。 过了十来天这样清净的生活后,胡诚有一天感慨地道: “其实像李老选择这样的生活,胡某以为真乃明智之举!” “是吗?何以觉得?”李时珍笑问。 “李老自己难道不觉得?” “是否明智之举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此远离纷争,做着自己喜欢做的事就是一种莫大的幸福。这世间,有几个人能够一生从事自己喜欢的事业?而大多数人只是为了生计迫于无奈啊,甚至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 “李老说得对,说得对”胡诚连连点头,因为他想到了自己的经历,尤其是被朱翊镠“盯上”之后,哪有他喜欢做的事儿?哪有他选择的余地? 比起活出了风采的李时珍,胡诚感觉自己早已经失去了自我。 以至于忽然他有一种顿悟了然的感觉,什么太医院一把手二把手?那些不过虚名的头衔真有这么重要吗? 念即此情,胡诚问道:“不知李老进京后有何畅想或规划?” 李时珍不紧不慢地回答说:“我人生的畅想与规划其实已经完成了。若说余生,只希望《本草纲目》被更多的人看到,让更多的人从中收益。” 禁止转码c禁止阅读模式,下面内容隐藏,请退出阅读模式! 正文卷 第928章 努尔哈赤回京 “那可使不得,使不得呀”李时珍忙连连摆手,生怕胡诚喊出口了,“胡大人乃太医院左院判,老朽不过是当地一位民医,如何敢当你师父?传出去岂不笑话我这根老骨头不知天高地厚!” “李神医太过谦虚了!能当您的弟子是我的荣幸!”胡诚诚挚地道,继而叹了口气,“哎!是我不配做李老的弟子呀!” 他这一声叹可不是有意相激。 倒是胡诚的心里话。此时他就是认为自己不配当李时珍的弟子。 然而,李时珍依然将自己的位置摆得很正,死活不答应。 “老朽何德何能?岂能做胡大人的师父?望胡大人切莫再取笑老朽喽!” 进而朝李建元一摆手,有意转化话题,吩咐道:“给胡大人续茶。” 胡诚也就识趣地不再坚持了,但他内心之中是真的想拜李时珍为师。 尽管他的目的也并非百分之百的纯正。以致于被李建元察觉,内心里对他还产生了一点小小的看法。 只是当时没有表现出来。 努尔哈赤日夜兼程,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北京。 进京第一时间便去向朱翊镠汇报。 他将他在台湾海峡以及台湾岛上所经历的一切,一五一十告诉朱翊镠。 “好样儿的,果然不负师父重望!” 朱翊镠听了由衷地赞道。 “徒儿相信台湾方面暂时无忧。那是否算完成了师父交给徒儿的任务?”努尔哈赤迫不及待地问道。 “当然。”朱翊镠点头道是。 “师父该遵守许下的承诺吧。”努尔哈赤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承诺?什么承诺?” “师父,你不会忘了吧?”努尔哈赤不由得一怔愣,注视着朱翊镠。 “师父登基后日理万机,记忆力不如从前!徒儿担待则个!” “师父答应过徒儿的,待徒儿完成任务归来,便放徒儿回建州,并答应帮助徒儿统一建州女真各部。” 没辙,努尔哈赤只得提醒道。 心中实在是太过迫切,来回途中不睡觉不休息为了什么? “哦,原来是这个。”朱翊镠摆出一副恍然记起来的神情,随即确定地道,“师父的确答应过你。” “多谢师父!” “不过呢,在放你回建州之前,能否答应师父一个要求?就当是你与师父之间的礼尚往来吧。” “请问师父有何要求?” “师父答应协助你完成统一建州女真各部的大业,虽然师父没有明言,但其实这里面是有一个大前提的,那就是要统一后的女真必须是我大明的子民,往后不得以任何方式犯边抢杀劫掠。你能答应吗?” “能。”努尔哈赤脱口而出,仿佛这个问题想了无数遍似的。 “师父相信你能做到,但你能保证你的子孙后代也能做到吗?” “徒儿可以立一条祖训,告诫所有女真族人,倘若谁敢违背,杀无赦。”努尔哈赤音韵铿锵地回道。 “好。”朱翊镠要的就是这个。 “那徒儿什么时候可以离京回建州?” “你想什么时候走?” “徒儿当然是想越快越好了。”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一路劳顿,想必你也需要休息几日吧?” 朱翊镠这么说倒不是有意推脱,而是因为需要一个明确的方案。 曾朝节正按照他的指示在做。 毕竟协助努尔哈赤统一建州女真可是一件大事儿,周密的计划必须先行。 在没有付诸任何实际行动之前,最好不要打草惊蛇引发骚乱。 在朱翊镠面前,努尔哈赤也不敢讨价还价死乞白赖地恳请,师父让他休息几日,那就休息几日吧。 所以努尔哈赤回道:“好吧,休息几日,一切由师父做主便是了。” “嗯,不过你放心,不要着急,师父答应你的,一定能做到。” “徒儿当然相信师父了。” “你去过台湾,那师父再问一句,对台湾的发展与建设,你有何构想?” 心底话,朱翊镠还是对台湾更感兴趣,因此又强势地将话题拉回来。 毕竟,与复杂的辽东局势相比,要发展与建设一穷二白的台湾这个似乎,哦,应该说确实更难。 “师父,徒儿真没仔细想过发展与建设台湾的问题。”努尔哈赤本着自己 内心如实回道,“但依徒儿之见,但凡用一点心思,台湾岛上的人就不会饿死。师父说台湾物产丰富,是一座宝岛,徒儿打心里认同。” “好了,你先回去休息两天,师父有事再传你。”朱翊镠摆手送人。 “那师父,徒儿先去了。”努尔哈赤也不墨迹,躬身而退。 朱翊镠则立即去慈宁宫向李太后汇报。李太后一直在等信呢。 但其实,也只是去报平安而已,该告诉李太后的早就已经告诉了。 况且,以李太后的聪明睿智,即便不告诉,她也知道朱翊钧在台湾会是什么心情c是什么状态。 自己大儿子什么性子,她这个做娘的还不清楚吗? 朱翊镠坚决不提供经济的援助,朱翊钧不伤心动怒才怪呢。 而就在努尔哈赤回京的当天,台湾那边的海盗又发难了。 但这次不是为了抢劫,而是为了报复。他们明确指出要报复努尔哈赤。 原本努尔哈赤再三叮嘱过马栋,不能让他离开的消息传到海盗们耳里。 马栋也做好了功课。 然而无奈海盗不傻,而且他们已经发现了有几艘船离开,虽然并不清楚努尔哈赤是否就在离开的船只上。 但可以试探啊,一试就知道。试探的方法很多,比如破口大骂。 想着以努尔哈赤的性子与能耐,他还能忍得吞气任由让人大骂? 如果没有动静,那就只能说明努尔哈赤已经离开人不在台湾了。 道理就这么简单。 海盗确实也是这样试探出来的,连续骂了努尔哈赤三天,都不见人出。 那对不起,攻吧。 所以,海盗们上了岸,报复行动就这样开始了。 在他们眼里,没有努尔哈赤,就好像奈何不了他们。 停留在这样的认知之上,当然让他们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如同屯门海战。 。 正文卷 第929章 内忧外患 虽然努尔哈赤离开了,但台湾岛上还有马栋大将马芳之子。 上次与海盗的角逐中,因为要掩护朱翊钧,加上后来努尔哈赤又来了,所以马栋的实力并没有展现出来。 海盗们还以为剩下的都是病猫呢。 但他们为了报复而来,倒是做好了充分的准备,登陆上岸的足有千余人。 好死不死的,他们一上来恰好与马栋率领的一队巡逻的将士碰面了。 正所谓敌人相见,分外眼红。 海盗特意前来报复,心中充满了愤怒;而马栋他们更为愤怒,来台湾的途中就遭遇海盗们袭击以致伤亡惨重,又抢走了他们的物资与财产。 马栋他们也想寻机报仇啊! 这下可好,海盗居然主动送上门。 那还等个屁?一个字:干。 况且努尔哈赤训练时就已经告诉过他们:以后镇守台湾指定还要与海盗倭寇们作战,这是不可避免的,想要取得胜利,必须有信心c勇敢,拼命地干就完事儿了,否则就会被人干。 马栋深得其精髓。 与海盗刚一相遇,他便冲锋在前,大声呐喊以鼓舞士气:“台湾以后就是我们的家,绝不允许任何人侵犯。有来犯者,必诛杀之,冲啊!” “有来犯者,必诛杀之,冲啊!” “有来犯者,必诛杀之,冲啊!” “” 将士们前赴后继,一边冲锋一边呼喊。确实,血淋淋的现实让他们已经明白:不杀海盗,海盗就会杀他们。 即便不死,可如果被海盗驱逐出台湾,那他们最后同样也是死路一条。朝廷岂能容许他们当逃兵? 所以,遇见海盗不仅仅是要报仇以雪前耻,也是为自己的前程而战。 于他们而言,没有退路了。 唯有战。 来时途中被海盗袭击是没办法,可现在不一样了,在陆地上。 而且士气也大不一样。 至少人数上占着优势。一对一干不过,那二对一三对一四对一总行吧海盗也是人,不信那个邪! 两兵相遇勇者胜。 高昂的斗志是取胜的关键。 因此这一战马栋他们大获全胜。 打得海盗们找不着北,最后抱头鼠窜,逃走的都不到一半人。 而且此战他们没有运用任何的战略战术,也没有先进的火器战备,就是勇敢地去战斗,去拼,去磕。 虽然也有伤亡,但他们赢了,成功地将侵略者赶跑了。 当前的条件依然很艰苦,但无疑让他们镇守台湾的信心大增。 只是朱翊钧依然整天闷闷不乐。 且有变本加厉的趋势,动不动就发脾气。 饭菜不好吃发脾气,被蚊子咬一口发脾气,看见一只老鼠发脾气,茶水不合他胃口也要发脾气 逐渐地,没有几个人敢见他了。 马栋本来就不愿意多见,一见朱翊钧就光听他抱怨,能不见则不见。 邱橓他们起初还挺乐意见的,总想着汇报工作如何展开,毕竟在台湾朱翊钧是王。可见一次骂一次,朱翊钧不是骂他们就是骂朱翊镠,反正就没有消停的时候,慢慢地也烦了,最后他们索性学马栋,来个眼不见为净。 这样,除王喜姐她们那些女子,朱翊钧越来越不受待见了。 可无论是马栋还是邱橓,他们都心知肚明,这样下去肯定不行。 至少不是理想状态。 还得依靠朱翊钧的觉醒。倘若朱翊钧不振作,那下面这些人太吃力了。 可朱翊钧什么时候能收心振作起来呢?谁也不敢说,甚至不敢抱希望。 马栋与邱橓几次会面商议,只可惜商议来商议去,也找不到一个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最后还是只那八个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遇到朱翊钧,这是他们的命啊,不然让他们还能怎么办呢? 来时就已经想到了很难,但没想到最难的,居然是与朱翊钧的相处。 王喜姐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她明显感觉到了这种状况。 这天朱翊钧又喝酒麻醉自己。 王喜姐一把躲过他手中的酒杯,苦口婆心地道:“你不能这样下去了。” “给我,把酒杯给我。”朱翊钧当即脸色一沉不高兴,但忍住了没有发火。 这是得益于王者姐这阵子对他的悉心照料与不离不弃 。 若是放在当皇帝那会儿,朱翊钧这时候还不得暴跳如雷?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朱翊钧当皇帝时,王喜姐断不敢夺他酒杯。 此一时,彼一时。 王喜姐心疼地道:“王爷,你到底想要消沉到什么时候?” 朱翊钧冷笑道:“你让我怎么办?这里一无所有,又不提供经济支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还能做什么?” 王喜姐也不是第一次说了。 每次说时朱翊钧都是这个态度。 好在王喜姐脾气好,不急不躁,总是心平气和。 “王爷要将这里当作自己的家,将镇守这里的将士与官员当作自己的亲人才行啊,王爷不仅自己消沉,还动不动拿他们出气,让他们的心都凉透了。王爷你想想,如今还有几位官员敢向你汇报工作了?再这样下去,王爷可曾想过后果吗?” “我的心已死,管它什么后果?把酒给我。” “王爷的心思死了,可人还活着。” “你这话什么意思?”朱翊钧凝望着王喜姐问。 “王爷这样颓废下去,就不怕没命了吗?” “谁敢杀我不成?这里本王最大。”朱翊钧好像这时候才想起自己是王爷,台湾是他的藩地。 “王爷,死其实很容易,难的是还活着。我们都还年轻,为什么要自暴自弃而不活出人样呢?” “哼,活出人样又怎样?还能当皇帝指点江山吗?” “王爷,大明皇帝只有一个,可朱家子孙成千上万,难道非要当皇帝才叫活出了人样吗?这么多人跟随王爷前来台湾,王爷不为自己,也要为他们着想要对得起死去的同胞。王爷这般消沉,让下面的人怎么办?” “他们爱怎么办怎么办。”朱翊钧跳起来从王喜姐手中抢走酒杯,又咕咚咕咚地喝,就像喝水一样。 “真是无可救药!” 王喜姐气得甩手而去。不得不去挑战世俗礼仪,也顾不得旁人的眼光,主动跑去找马栋了。 。 :。:x 正文卷 第930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马栋正在训练士兵,见王喜姐红着双眼来找,当即将她迎至军营中。 坐定后。 马栋关切地问道:“王妃为何哭红了双眼?是王爷又欺负你了吗?” “马将军不介意我来找你吧?”王喜姐抹了一把眼泪,凝望着马栋问。 “无碍,王爷情绪很糟糕,王妃有事相求,理应来找我解决。” “其实,我早就想找马将军一叙,只是碍于世俗礼仪迟迟不敢来,可眼下王爷颓废,整天闷闷不乐,经常酗酒,还动不动拿你们出气,又大小事务一概不管,这可如何是好?” 说着说着,王喜姐又泪流满面。 马栋不忍看。他岂能不清楚最近王喜姐所受的苦?与朱翊钧这种状态的人整天在一起,心情可想而知。 只是,他几次与邱橓商量,也找不到好办法呀!朱翊钧的觉醒,旁人无可代劳,只能靠自己。 “王妃不要伤心,缓一阵子,王爷的心情或许就好起来了。” 马栋只得如是般抚慰道。 “真不知何时是个头啊!马将军说实话,会不会恨王爷?” “若说丝毫没有,那是骗王妃的。尽管陛下说台湾是一座宝岛,但至少眼下是一无所有,需要我们共同努力,尤其需要一股精神气儿。可恕我直言,王爷的确没有树立一个好榜样啊!陛下将镇守台湾的重任交给我,向王爷汇报工作吧,可王爷的态度王妃也清楚;不向王爷汇报工作吧,到时候肯定又有人说我等眼里没有王爷,有时候想着真的很难啊!” 王喜姐微微点头,感激地道:“马将军辛苦了!” “辛苦倒没什么,怕就怕王爷届时责备,吃力不讨好。” “在王爷尚未振作起来之前,马将军与邱大人不必向他汇报工作,一切按照你们的主意来便是。” “多谢王妃的体谅!”马栋欣喜,但欣喜程度极其有限。毕竟王妃是王妃,是女人,说是这么说,可又哪能做王爷的主呢?他岂能不知这是王喜姐的无奈之举? 王喜姐接着又说道:“马将军倘若遇到不能或不敢决断的大事儿,来向我禀报一声就是了。哎!我本女儿身,不该理会这些,可王爷这样让我有什么办法?” “王妃这是英明之举!”马栋由衷地赞道,“事急从权,想当初王爷还是皇帝的时候,不也是慈圣太后娘娘代为处理政务的吗?” “马将军能理解就好!” “我们当然能理解,也求之不得,就怕王爷到时候” “马将军请放心,倘若王爷怪罪,由我一力承担便是。王爷三番五次数落你们,我知道你们对他不敢报以希望。这种状况必须得改,马将军说得对,我们需要一股精神气儿,不能因为王爷情绪低落,便让你们束手束脚,你们就放心大胆地去干吧。” “好!好!好!王妃真乃巾帼不让须眉!”马栋赞不绝口,紧接着说道,“我马上召集邱大人他们来,将王妃的精神指示传达给他们知悉。” “嗯,本来我是想让你们都来的,可无奈我是女儿身,实在不方便,由马将军传达当然是最好的了。” “王妃想得周全。” “那今天就说这么多,改日再叙。”王喜姐站起身来。 “恭送王妃。”马栋起身相送。 随后便将邱橓那帮官员召来,将王喜姐的精神指示传达下去。 像马栋一样,虽然也有担忧,知道这是迫不得已的办法,但至少王喜姐敢于出面承担,有心解决当前的困境,并给了他们信心。 总比现在这样僵持着,又提心吊胆束手束脚要强吧。 因此,他们个个感激王喜姐,恨她为什么不是王爷。 朱翊钧依然醉生梦死一般,酗酒越来越厉害了。因为都见识过,所以除了王喜姐,没有一个人敢去劝。 好在他也不问政事,就好像台湾的发展与建设与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马栋与邱橓倒是落得一个自在,感觉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似乎也凑合。 朱翊钧喝他的酒去。 王喜姐大事上决断一下,其实也就点个头,很少主张。 其它的一切事宜,都由马栋与邱橓两个人做主。 这机制至少可以保证运作起来。 大体上不会乱套。 然而,现实很多时候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 尽管这机制在马栋c邱橓他们看来是退而求其次的一个方法,但也不是没有隐患。 首先,无论出于什么样的 考虑,私底下总有人议论王喜姐干政。 其次,因为马栋需要汇报工作,自然需要与王喜姐对接,虽然尽量避免见面,且见面时都有士兵c宦官在旁,可依然难以避免闲言闲语。 马栋正值盛年,妻子儿女又没有带在身边;而王喜姐二十岁的年纪,朱翊钧整日醉醺醺的不解风情。 自然而然有人捕风捉影。 八卦——无论在哪个世界,从来都没有缺席过,不管男人还是女人。 否则“三人成虎”这成语怎么来的? 这样的闲言闲语自然也很快传到了马栋与王喜姐的耳中。 比起王喜姐,马栋更担心害怕。 在一次汇报工作完毕后,马栋有心问了一句:“最近有些闲言闲语,不知王妃听到没有?” 只是害怕,但不心虚,所以马栋是光明正大地问。 王喜姐平静地点点头,回道:“我也听说了。本想找马将军聊聊,这种事不必放在心上,可后来想想还是算了,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何必多说呢?况且嘴长在别人身上,咱也堵不住,身正不怕影子斜嘛。嘿,没想到今日马将军主动问及。” 马栋道:“日后汇报工作时,我还是派人来吧。” “不必。”王喜姐却道,“其他人汇报我不放心。” “万一传到王爷耳里我怕” “马将军多虑了,咱什么都没做,又没有一次是单独两人见面,清清白白的怕什么呢?” “话虽如此,可人言可畏啊!” “马将军,还是以大局为重吧,那些闲言闲语,比起发展建设台湾,算得了什么?更何况” 王喜姐话还没说完,只听外头守卫的士兵焦急地喊道: “王爷,王爷” 朱翊钧摇摇晃晃地冲了进来,眼若喷火地盯着马栋。 账下顿时飘散着一股酒味儿。 马栋脸色一变豁然站起,瞧朱翊钧的神情,好像是来捉奸,尽管清清白白什么都没做,可依然感觉大事不妙。 王喜姐倒是镇定地坐着一动不动,带有几分冷漠望着朱翊钧。 也就是现在,放在从前,即便是不久前来台湾的路上,王喜姐也断不敢用这种眼神去看朱翊钧。 世事都在变。 女人也因男人而变,尤其是当男人靠不住的时候。 。 正文卷 第931章 胡闹 桥梁 “你好大的胆子,欺负本王不说,竟还勾引王妃?”朱翊钧冲马栋大声呵斥,两眼释放出刀子般的光芒。 “王爷,不是你想象的这样”马栋很想解释,但主要也不是为他自己,而是为了王喜姐。 毕竟说他“勾引王妃”,这样说对王喜姐的伤害太大了。 然而朱翊钧怒火中烧,并没有给马栋解释的机会。 “怎么?本王说错了吗?你敢说没有欺负本王?来时途中不听本王指挥,抵达台湾后又不向本王汇报工作,从头至尾自以为是,这不是欺负本王吗?王妃乃是女子,居然被你勾引到账中来,你是不是活腻了?” “王爷,够了。不要无理取闹。”王喜姐听不下去,站起身来。 “戳穿你们,你心虚了吧?” “王爷喝多了。”王喜姐不得不冲两位士兵一抬手,“请王爷回去休息。” “我,我没喝多,你们滚开。”朱翊钧嘴里呼出的全是酒气。 本已上前的士兵又只得退下。 “王爷,你到底想怎样?”王喜姐带着哭腔,一副无奈的神情,质问道,“你整天只知抱怨而不思进取,喝酒买醉,动不动便骂人,对政事不闻不顾,王爷可知我的心都碎了?眼瞅着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才出面恳请马将军,让他们放心去做事,不要有后顾之忧。王爷要醉生梦死,我们没办法,难道王爷希望我们整天也像你一样?” “你的心碎了,寂寞了,哈,所以才来找这个男人是不是?” “请王爷不要胡说。” “我胡说?外头有多少风言风语,你以为本王没听到吗?” “王爷自己都说了是风言风语,又何必放在心上呢?” “你是本王的王妃,身为女子,跑到军营里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知道这不合规矩,可王爷倒是理政呀!”王喜姐强忍着泪水,“王爷整日醉生梦死,你以为我愿意吗?” “所以你就给本王戴绿帽子?” “王爷喝多了,我们回去吧。”王喜姐走到朱翊钧身边,正欲伸手去扶。 却见朱翊钧恼怒地抬手一搡,王喜姐猝不及防,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头磕破了,鲜血直流。 可朱翊钧冷漠地站着一动不动。 马栋心里着急,也管不了那多,只好上前搀扶,并大声喊道: “来人,传御医。” “呦呵,看不出来还挺关心的哈!”朱翊钧在旁冷嘲热讽。 王喜姐心里在滴血。 她自己爬起来,对马栋说道:“马将军,不过是皮外伤,无碍。” 然后捂着伤口去了。 她实在不愿意与朱翊钧说话,离开时也没有看朱翊钧一眼。 “你有种,给本王等着。”朱翊钧瞪了马栋一眼,甩手而去。 马栋唯有摇头叹气,也不知说什么好了,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样子。 本来,王喜姐的决定还给了他很大信心,不料结果却差强人意。 他自己倒没觉得什么,关键是对王喜姐,这一闹让王喜姐日后怎么办? 回去后夫妻俩肯定还得闹别扭或大吵一顿吧? “王爷也忒不讲理了!”马栋心里不禁嘀咕一句。 “来人。” “马将军。”立即有士兵应声。 “去看看,王爷与王妃会不会吵起来或打起来?” “是。”士兵去了。 “哎!”马栋觉得很是苦闷,跑去找邱橓他们。 王喜姐回来头疼似裂,让侍女将伤口简单包扎后便躺下休息。 朱翊钧又开始了嘀咕:“谅你们也不敢背着做对不起本王的事。” 王喜姐心痛,将头扭过去不想听。 “不想看本王了?” “王爷,这样一闹,有意思吗?”王喜姐躺着一动不动。 “你说,什么有意思?什么没意思?本王可分不清。” “王爷怎么想是王爷的事,但我只想提醒一句:不要让这里的所有人都对王爷失去了信心。” 说完,王喜姐便闭上双眼。 眼泪情不自禁地往下流,想控制却根本不听她的使唤。 马栋找到邱橓,一上来就是摇头叹气:“真是郁闷啊!” 邱橓刚才也听说了,抚慰道:“王爷整日昏昏沉沉,马将军何必介意?” “我倒不是在意王爷的言行,而是担心王妃。”马栋如实说道,“经此一闹,以后台湾的工作还怎么展开?王爷对我的恨意又加深一层了。” 邱橓点点头,这的确是一个让人很头疼的问题。 邱橓感慨地道:“老夫也没想到王爷的性情竟变得如此荒唐,原本他是一个很有城府的人啊!看来王爷并没有学到张居正为人处世的精髓。” 马栋没有搭话。 邱橓年纪大,敢随便评论朱翊钧两句,可马栋不敢。 心想,朱翊钧当然没有学得张居正为人处世的精髓,否则恐怕也不会被朱翊镠取而代之吧。 “接下来该怎么办?”马栋担忧地道。 “老夫也没甚好办法呀,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喽。”说到这儿,邱橓内心忽然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当初为什么一定要支持朱翊钧反对朱翊镠呢? “哎,也只能如此了。” 马栋从前不喜欢叹气,可今天这事儿让他一声接着一声地叹气。 以致于感觉肩上的担子太重了,真不知道自己能否镇守好台湾。 正说着,只见刚才叫去打探消息的士色急匆匆地进来,禀道:“马将军,不好了,王妃要上吊自杀呢。” “什么?王妃要上吊自杀?”马栋豁然站起,“她人没事儿吧?” “王妃正与王爷闹别扭呢,邱老与马将军还是去看看为好!” 马栋与邱橓赶紧去了。 马栋心急如焚,想着倘若因为自己而害了王喜姐,那他实在过意不去。 但其实邱橓也一样着急,只是他与马栋想的不一样。邱橓是想着,眼下只有王喜姐一个人敢劝朱翊钧,倘若她也有个三长两短,那以后还有谁敢与朱翊钧正面对话? 所以,他们俩都认为王喜姐在这个节骨眼上绝不能出事儿。 毕竟,可以说王喜姐是与朱翊钧沟通的唯一桥梁。 。 正文卷 第932章 哱拜 皇宫东暖阁。 朱翊镠正在朱批,忽然见冯保进来禀报说宁夏副总兵哱拜抵京。 “有请。”朱翊镠二话不说。哱拜是他请进京的,当然希望尽早做安排。 冯保正欲转身离去宣哱拜进宫,听朱翊镠又来了一句:“且慢。” 原来,是因为朱翊镠灵机一动,由哱拜想到了努尔哈赤。 “万岁爷还有何吩咐?”冯保问。 “派人去得时学院通知努尔哈赤,让他与哱拜一道进宫觐见。” “万岁爷为什么这时候要请努尔哈赤呢?”冯保不解地道。 “一会儿伴伴就知道了。”朱翊镠故意卖了一个关子。 冯保也就不再追问,赶紧派人宣努尔哈赤进宫觐见。他亲自去迎哱拜,也算是很给人家面子了。 哱拜身材魁梧高大,他穿着一身长袍,腰间系着一根红色腰带,腰带上挂着刀子c火镰c鼻烟盒等饰物,头上是皮帽,脚下是皮靴。 尽管哱拜早已经归降了大明,可他穿衣的风格并未被汉化,还是一看上去就知道他来自蒙古。 冯保见一名内侍引领哱拜来了。 哱拜略懂汉语。 虽然他对京城的情况不甚了解,可也知道有冯保这么一号人。 然而,当引路的内侍为他介绍完冯保,他并没有恭敬地行礼,只是微微点头,就这样算是打过照面了。 见哱拜如此一副高傲的神情,冯保也没搭理那家伙。 “陛下呢?”哱拜问。 “在东暖阁。”冯保回答。 “走。” “还需要等一个人。” “谁?” “比你还要牛的一个人。”冯保鬼使神差地回道。他完全是想借努尔哈赤压压哱拜盛气凌人的架势。 “哪方面?”哱拜好奇地问。 “各个方面。”冯保不嫌事大地回答。 “”哱拜眼神里飘过三分疑虑三分愤怒四分好奇的光芒。 让哱拜等,在皇宫紫禁城里,哱拜倒也不敢造次,只有乖乖地等。 “也不知陛下紧急召我进京,所为何事?冯公公清楚吗?” “”冯保摇头,确实不清楚,倒是问了一句,“就你一个人吗?” 哱拜点头道是。 努尔哈赤接到旨意后即刻进宫。冯保与哱拜正在乾清宫门外等他。 “要等的人来了,就是他。”冯保见努尔哈赤来,忙笑意绵绵迎了上去。 这与见到哱拜时的态度截然不同。 哱拜有点不高兴。但他的目光全被努尔哈赤吸引过去了。 努尔哈赤也同样注视着哱拜。 就像一山不容二虎,随时都会跳起来干仗似的。 两人都是魁梧高大的身材,看起来差不多一般高。 只是论汉化的程度,努尔哈赤要远远高于哱拜。努尔哈赤在服侍穿着上已经与汉人一个样了。 “你是谁?”哱拜问。 “你又是谁?”努尔哈赤反问。 “我叫哱拜,原本是鞑靼部酋长,归降大明后担任宁夏副总兵。” “我乃建州女真族人,是当今圣上的徒弟,你可以叫我努尔哈赤。” “当今圣上的徒弟?”哱拜疑虑地望着努尔哈赤。 努尔哈赤微微一笑。 哱拜指着冯保:“他说你很牛,各方面都要强过我。” 努尔哈赤依然还是笑:“你这让我该怎么回答呢?” “有机会比试比试。” “没问题。”努尔哈赤痛快地答应了。 “走吧。”冯保旁边偷着乐。他在前方开道,引努尔哈赤与哱拜去了东暖阁。 朱翊镠正候着。 因为有刻板成见在先,加上哱拜又是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来东暖阁觐见居然不知道跪拜,只是朗声说道:“臣宁夏副总兵哱拜拜见陛下。” 朱翊镠感觉很是不受用,只是也没太在意,让冯保赐了座。 坐定后。 哱拜开门见山地问:“不知陛下紧急召臣进京有何要事?” “是有一件要事想恳请你出马呀!” “陛下请说。” “朕已宣布对台湾的主权。就在不久前,番王前往台湾途中与海盗相遇,几次角逐,沿海一带的海盗与倭寇依然横行猖獗。加上朕已经下旨将逐步解 除海禁政策,还有马上派人出使他国,所以沿海一带的安全秩序,需要一支强有力的军队维持。朕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委任哱拜副总兵去最合适。” “”哱拜当即脸色一变,怔愣地望着朱翊镠,一时无语。 “你不说话,就表示同意了?”朱翊镠脸上则是挂着淡淡的笑容。 “臣节制宁夏,又不懂海战,何来最合适之说?还望陛下明示。” “素问哱拜副总兵骁勇善战,以一敌百,舍你其谁?” “”哱拜心里头有一百二十个不愿意,可不知道如何拒绝。 “既然哱拜副总兵没有意见,那就这样定了吧?”虽然与哱拜第一次见面,可朱翊镠也不感到陌生,反而给人一种不拿哱拜当外人的感觉。 “陛下,我” “你难道不想建功立业吗?这是个难得的好机会,千万不要错过哦。” 朱翊镠软硬兼施。 哱拜哭笑不得无计可施地问:“陛下能否另择贤能?” “不能,朕已经想过了无数遍,”朱翊镠十分确定地道,“但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哱拜副总兵最为合适。” “冯公公刚才不是说他最牛吗?为何不派他?”哱拜指着努尔哈赤。 “有更重要的任务等着他,他马上就要离开京城了。”朱翊镠回道。 哱拜思绪飞驰,老郁闷了 朱翊镠则凝望着哱拜微微而笑,就想看看哱拜到底有多牛有多大反应,难道还敢跳起来反抗不成? 而哱拜也已经看得很透彻了,朱翊镠不可能收回自己的旨意那这时候还有什么可指望的呢? 在皇宫里头,哱拜哪敢造次? 况且因为朱翊镠紧急召见,他这次只身一人进京来,打死他也没想到朱翊镠竟决定将他调离宁夏,前往沿海一带打击海盗与倭寇 倘若拒绝,不等于是抗旨不遵,那还回得去宁夏吗? 哱拜感觉自己吃了一个哑巴亏,甚至感觉自己被骗了。 “我要和他比试一番。”沉默了一会儿后,哱拜指着努尔哈赤。 “为什么要与他比试?”朱翊镠问。 “不为什么,只想看看他是否真的比我强。”哱拜退而求其次给自己找了一个挑战努尔哈赤的理由。 “强如何?不强又如何?” “倘若他比我强,我遵旨便是;倘若我比他强,还请陛下再斟酌斟酌,我不懂得海战,况且脾气暴躁,前往沿海打击海盗与倭寇,恐怕不能深得人心,届时弄巧成拙。” “徒儿觉得如何?”朱翊镠笑问努尔哈赤。不然特意请努尔哈赤来为什么?不就是要压哱拜一头吗?好让那家伙觉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 正文卷 第933章 一个阴险的主意(求订求票!) 努尔哈赤看着朱翊镠,因为他被传召太突然,匆匆忙忙赶来觐见,一时也没领会朱翊镠的意图。 到底找他来为了什么?为什么一定要在哱拜觐见时找他来呢? 所以他想从朱翊镠眼神里得到一点有用的提示,只见朱翊镠微微而笑,似在鼓励,但又不敢确定。 “那到底要与哱拜比还是不比?”努尔哈赤寻思着。 见努尔哈赤稍有迟疑,朱翊镠只得开口说道:“徒儿,既然哱拜副总兵如此有兴趣,你便陪他切磋两下,但不可误伤或是伤了和气。” “徒儿明白。”努尔哈赤立即点头,与人比武他可从来没怕过谁。 朱翊镠又道:“不过哱拜副总兵长途奔波至京,想必也已经很累了,为公平起见,你们都休息两日,两日后再行切磋,如何?” “师父英明。”努尔哈赤赞道。 “好。”哱拜也同意。他确实累,况且瞧努尔哈赤也绝非善茬儿,还是不能大意轻敌,养精蓄锐两日最好。 “那就这样决定了,两日后你们两个比试一场。”朱翊镠拍板,继而吩咐冯保派人安顿哱拜休息去。 努尔哈赤心有灵犀,知道朱翊镠有话要交代,因此也没急着走。 待哱拜离开后,努尔哈赤问道:“师父,这场比试要胜还是要负?” “当然要胜啊,你可有信心?” “信心是有,但徒儿瞧哱拜肯定也非怂人,能否取胜,徒儿不好说。” “你用心比就是了,师父当然希望你赢他,可万一输了,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到时候再说吧。不得不承认,哱拜的确堪称一个狠角儿。” “徒儿明白。” “你先下去,好好准备。” “徒儿告退。”努尔哈赤应声而出。 很快冯保回来了,对朱翊镠的决定,他还不是很理解。 准确地说是感到费解。 “万岁爷。” “安排好了?” “嗯,不过奴婢心中有几个疑问,不知可否一问?” “客气啥?想问就问呗。” “万岁爷为何召哱拜进京?哱拜分明节制宁夏,又为何要调他去沿海?” “此人桀骜难驯,头上长着反骨,你没看出来吗?”朱翊镠道。 “哱拜头上长着反骨?奴婢还真没注意呢。”冯保信以为真。 “将哱拜留在宁夏,以他的性子,迟早会生出事端。” “哦,所以万岁爷才有意将他调离宁夏?可万岁爷刚才肯定也看出来了,他打心里不愿意呀!” “这可由不得他。” “万一努尔哈赤赢不了他呢?” “赢不了也要将哱拜调走,最多朕找另外的理由就是。” “哦。”冯保明白了,“也就是说无论如何都要将哱拜调离宁夏呗?” “必须的。” “那奴婢倒是有办法,让努尔哈赤必胜。”冯保诡谲一笑。 朱翊镠没有作声。 冯保又担忧地问道:“万岁爷,听说这个哱拜有几个儿子,还收有义子,都是狠角儿,倘若得知万岁爷将他们父亲调往沿海抗击海盗与倭寇,他们会不会跳出来闹事儿?” “将哱拜调离宁夏,目的就是让他们群龙无首闹不起来。” “既然哱拜头上长有反骨,那何不借努尔哈赤之手将他”冯保阴森森地做了一个砍头的动作。 朱翊镠为之一滞,但思绪飞驰,感觉这个方法似乎虽然阴险吧,但不失为一个方法。 哱拜代表的是蒙古鞑靼,虽然早已归降大明,但依然有一颗不安定c随时制造动乱的心,宁夏之乱也给大明王朝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损失,其最后结果终究逃不过“死”。 而努尔哈赤代表的是建州女真,历史上就是他们推翻了大明的统治。冯保的意思就是将哱拜弄死,然后仇记在努尔哈赤头上,这样蒙古鞑靼与建州女真便如水火不容。 双方都有一定实力,至少可以相互牵制,而且很有可能引发大战,那是不是意味着:大明可以不费一兵一卒,隔山观虎斗了? 不然打击蒙古鞑靼与建州女真都是吃力不讨好的事。 就让他们鹬蚌相争吧。 所以当冯保说出这个阴险的主意时朱翊镠微微一滞,虽说还没有点头确定就要这么干,可至少让他觉得在战略上似乎可行,反正哱拜得除掉。 只是很显然冯保想得简单,他哪里知道未来 会发生哱拜之乱?又哪里知道努尔哈赤会摧毁大明王朝? 尽管因为朱翊镠来了,这一切都将改变而不再按原有剧本发生,但努尔哈赤与哱拜两个狠角儿依然需要提防。 冯保无疑给了一个思路,或许只是因为讨厌哱拜,但这个思路确实是朱翊镠没有想到的。 说白了不就是有心挑起建州女真与蒙古鞑靼的矛盾吗? 让他们两族互咬。 “万岁爷,万岁爷?”见朱翊镠沉吟不语,冯保喊了两声。 “听见了。”朱翊镠故作漫不经心状。 “奴婢刚才所言,不知万岁爷觉得可行不?”冯保又轻轻地问。 “伴伴很讨厌哱拜是吧?” “哱拜的眼睛长到天上去了,万岁爷又说他头上长有反骨,那留他作甚?想与努尔哈赤比试是哱拜自己的主意,因失手被打死还能怪谁?倘若要报仇,找努尔哈赤便是了。更何况,万岁爷将哱拜调到沿海围剿海盗与倭寇,对这个决定奴婢还持有迟疑的态度。” “哦?伴伴怎么说?” “万岁爷您想,将哱拜调到沿海,哱拜不想去,将来倘若哱拜战死了,宁夏那边的蒙古鞑靼指定怨恨万岁爷;可倘若哱拜不死,总归是个后患。所以依奴婢看,倒不如干脆借努尔哈赤之手,将哱拜除掉来得干净。” “”朱翊镠在凝眸沉思。 “万岁爷,如果您觉得哱拜这个人不可靠,将来会对大明不利,那这是个绝好的机会!”冯保极力撺掇道。 “可朕说了比武不能伤了和气。” “万岁爷,比武是不能伤和气,但拳脚无眼,谁能保证?” 稍顿了顿。 冯保接着又道:“哱拜目中无人,见万岁爷居然不跪,可想而知他在宁夏那边是什么样。这种人留下就是后患,不知哪一天会制造事端呢,请万岁爷不要犹豫,尽快定夺,奴婢好去安排。万岁爷请放心,奴婢一定做得干干净净,不会给人留下口实。” “万岁爷可不能有妇人之仁啊!”冯保又补充了一句。 朱翊镠稍一沉吟,道:“此事你知我知,也不要让努尔哈赤知。” “奴婢自然晓得。” “去吧。”朱翊镠闭上双眼一抬手,等于默认了冯保的主张。 哱拜的确该死。朱翊镠只是没想过会是以这种方式。 。 正文卷 第934章 取名 征询 故人(求订求票支持啊!) 江陵城朱氏集团。 张静修与秦涵茜嘴里不断念着朱翊镠给他们孩子取的名字。 “张金庸,张金庸” 非但取好了大儿子的名字,朱翊镠还在信上给尚未出生的二儿子c三儿子和四儿子都取好了名字,分别叫作张古龙c张羽生c张黄易。 并且还认真地说,生四个儿子就足够,不能再多了。 “大哥怎么也没在信上解释这名字有何含义?”秦涵茜喃喃地道。 她倒也不是不满意这名字,只是觉得应该有一个漂亮的解释。不然以后人们问及,为什么取名为“张金庸”?该怎么回复人家呢? “老大确实没解释。”张静修道,“但也不妨碍,日后被人问及,咱就说这乃当今圣上赐名,还有什么比这更值得称道的是不是?” “嗯。”秦涵茜点点头,继而问,“你喜欢大哥取的这些名字吗?” “老大取的名字当然喜欢呀!这是咱们的福气,更是孩子的荣幸。别说老大给孩子取名为一张金庸一张古龙一张羽生一张黄易一,就是取名为张狗蛋c张鸡腿c张二麻子,我也接受,要认同要喜欢,毕竟老大是皇帝,又是咱们恳请他赐名,不喜欢哪成?莫非秦姐姐不喜欢这些名字?” “我也喜欢呀!虽然不清楚大哥具体所指,但多念几遍,发现这些名字朗朗上口,也蛮好听的呀!不信你多念几遍试试,金庸c古龙c羽生c黄易金庸c古龙c羽生c黄易” “那咱得努力,现在才只有老大一个呢,至少还得要生三个儿子,不然对不起老大这四个名字。” 说着张静修便嬉皮笑脸地抱着秦涵茜,拉下账帘索吻。 王安第二次来到江陵城。 游七将他带进密室见张居正。 尽管朱翊镠登基已大赦天下,可张居正依然没有在众人面前露脸。 “奴婢王安拜见张先生。” 王安进来客客气气地鞠躬行礼,并谦卑地以“奴婢”自称。这样称呼意味着还是将张居正当作内阁首辅。 张居正也没想王安二次到来。 但上次来时,张居正就从冯保嘴里得知,这少年是朱翊镠钦点的。 所以王安一出现这里,张居正便知道肯定有重要的事儿。 “张先生,奴婢奉万岁爷之命,特意前来征询您老的意见。”王安直承。 “什么意见?” “万岁爷要为您平反,可平反的方式感觉较有难处,几经思量,最后想采取为张先生一死后平反一的方式,不知张先生意下如何?” “死后平反?”未等张居正搭话,游七在旁疑虑而诧异地问道。 “对,这是万岁爷与首辅申先生讨论商量的结果,但还没正式确定,所以派奴婢前来征询,倘若张先生无异议,万岁爷便马上诏告天下。” “皇帝爷为何要采取一死后平反一的方式呢?”游七又关切地问,“如此一来,那岂不等于是我家老爷已死,仍要在这密室里度过余生?” “这个奴婢也不清楚。”王安摇头。 “那我家老爷”游七明显不满意,还要继续质疑下去。 可被张居正抬手打断了,“我好像明白皇上的意思。” “张先生明白万岁爷的心意就好。”王安松了口气。 “这个方式的确不错。”张居正点头微微而笑。 “老爷”游七还想说。 “不必多说了。”张居正再次打断,坚定地道,“皇上比我们想得长远,死后平反能避免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游七也就不再说了,虽然心里有几分不平之意,可既然这是神一般的朱翊镠的决定,又得到自家老爷的认同,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王安又道:“张先生,万岁爷让奴婢顺便问您一句,待为张先生平反后,张先生准备几时进京?” “我还有必要进京吗?”张居正反问。 “万岁爷会诚挚邀请张先生进京,虽然张先生不能再当首辅秉持国政了,但万岁爷在接下来的许多改革中,都需要张先生为他出谋献策。” “既然皇帝爷决定为我家老爷一死后平反一,那不是当我家老爷死了吗?还请他进京出谋献策作甚?”游七在旁又小声地咕哝了两句。 “好!既然皇上诚挚相邀,老夫还有什么理由拒绝?”张居正痛快答应了。 “万岁爷还说,届时会派锦衣卫前来迎接,邀请张先生与李时珍一道进京。” 朱翊镠与李时珍的一年之约,此情张居正是知道的,只是他暂时不清楚李时珍以及《本草纲目》的价值。 “一切任由皇上做主便是。”张居正明确表态,并让王安代他谢主隆恩。 王安传完信儿便准备回京,也没打算多作停留,正要出发时,忽然见一位蓬头垢面瘦得像猴子似的人,冒然冲到他前面挡住他的去路。 “你是谁?”王安一下子没认出来。 “你不认得我了吗?”那蓬头垢面像个乞丐似的人拨开自己长发着急地道,“我是孙暹啊!你是王安,我认得你,你不认得我吗?” “孙公公?”王安一愣,赶紧定眼看了看,好像还真是。 想当日,在皇宫里孙暹也算是一位红人了。王安当然认得他。 可眼前这般算怎么回事儿?王安很是诧异。他打量着孙暹。 “你认出我来了?”孙暹苦笑。 “孙公公怎会在这里?又为何”余下的话虽然王安没有说出口,但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了:孙公公怎会变成这般模样?不仅瘦,还很惨。 看起来俨然就是一乞丐嘛,简直有点不忍直视了。 这不问还好,王安一问,让孙暹顿时间涕泪纵横,仿佛受尽了天下间的委屈,一时哽咽难鸣。 “我,我,我”孙暹支支吾吾,只憋出三个“我”字。 “孙公公不要伤心,慢慢说,需要我帮助吗?”王安虽然年纪不大,但不急不躁心平气和地问道。 “是潞王,哦,是万岁爷啊!”孙暹忽然“哇”的一声大哭。 “万岁爷?万岁爷他怎么了?”王安又是一愣,忙不解地问。 这一问,更是让孙暹像一个受委屈的孩子嗷嗷大哭 搞得王安尴尬地站在那儿,都不知道该说该问什么了。 。 正文卷 第935章 受折磨的孙暹与受青睐的王安 对于孙暹,王安只知道他是司礼监随堂太监,并负责管理甲子库——那是一个肥得流油的职位。 怎么说孙暹也算得一位大珰了。 只是王安并不清楚孙暹最近经历了什么,不知道孙暹被万历皇帝偷偷派来江陵打探阳康的消息,结果却被朱翊镠扣留,让领队挖矿去了。 “孙公公,有话慢慢说。您为什么变成这般模样?”王安放慢语速。 “万岁爷让我带人挖矿啊!”孙暹犹似百爪挠心地回道。 “哪个万岁爷?”王安还以为孙暹嘴里的“万岁爷”是万历皇帝呢。 尽管当时在万历皇帝眼里孙暹不及张鲸香,但也是大红人一个。 “就是当今的万岁爷,也就是曾经的潞王爷啊。”孙暹带着哭腔,继而将自己近来的遭遇哭诉了一遍。 “挖矿?负责监工也很不错呀!”王安甚至带着两分羡慕的神情。 在他的认知里,派出来监工开矿的宦官待遇都还很好。 想想,既是朝廷派出来的,就等于是钦差大臣。到了地方,不仅可以与当地官员打成一片大捞油水,还可以肆无忌惮鱼肉当地的百姓。 所以凡是被派出来监工的宦官,几乎都认为是一件美差。 怎么到了孙暹这儿就大吐苦水? 而且瞧孙暹这般模样,那是遭受了多少罪啊?王安很是不解。 “监工不错?”孙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道,“当地人都知道我原本是万历皇帝爷的人,当今万岁爷派我监工,只是为了惩罚我。等到大明天下易主,万历皇帝爷完全失势被发配到一座荒岛,我更是成为众矢之的。当地官员也不把我当回事儿了,以致于那帮挖矿的刁民非但不听使唤,还骂我打我不给吃的,这段时间我的日子那叫一个惨” 说着说着,孙暹又是泪如雨下。 王安总算听明白了。 原来孙暹是被万历皇帝暗中派来江陵城查探阳康的消息,而阳康是万历皇帝留在朱翊镠身边的线人。 阳康被揭发了还被软禁,孙暹无处打探,只好恳请与朱翊镠配合,结果被朱翊镠派去监工挖矿了。 尽管当地随他挖矿的民工后来也都知道,朱翊镠的本意是要惩罚他,可当时他是万历皇帝的人,挖矿的民工自然有所顾忌。 谁知朱翊镠取而代之当了皇帝,而朱翊钧说是就藩台湾。但其实在许多人眼里就是流放,地位自然一落千丈。 准确地说,朱翊钧现在毫无地位可言。流放到台湾那样一座孤岛还有什么地位?搞不好很快就死在那里。 打狗看主人。 孙暹的地位可想而知了。 人都是现实的动物。更何况朝廷派来监工的太监名声早就臭名远扬。 孙暹遭罪也就能理解不奇怪了。 只是对于小小年纪的王安而言,他还有感到费解的地方。 “孙公公,既然你如此受罪,那你为什么不走呢?”王安问。 言下之意,怎么说也是监工头,大内数得着的宦官,不高兴不说,还被欺负,那就向朝廷申请回京不干了呗?干嘛非得受罪将自己逼成这般模样? 落魄成乞丐,图什么? “走?”孙暹苦笑,“你年纪尚小,恐怕还不知道万岁爷的手段吧?被万岁爷揪住,我能走到哪儿去?敢回京吗?敢逃走躲起来吗?要是被万岁爷知道我逃走了,那我还有命吗?” 王安点点头,这样一说,好像,确实还真是朱翊镠的厉害和有仇必报的性子,他当然听说了。 “对吧?”孙暹又哭道,“我既不能逃走,又不能回京,还得乖乖当监工,只是没人把我当回事儿。最近简直度日如年,想死的心都有。” “那我能帮到孙公公吗?”王安带着怜悯之心问。 “能,你回京向万岁爷禀报,求他要不召我回京,反正没有谕旨,我不敢私自回京;要不授予我一个正儿八经的监工身份,而不是像之前那样带有惩罚的目的,这样我就不会被人瞧不起被人挤兑,甚至被人打骂了。” “哦,这个我倒是可以帮孙公公传话的。”王安点头答应了。 继而又喃喃地补充道:“就不知万岁爷会怎么想,会做出什么决定?” 王安这么说,也是为自己留了一个心眼,毕竟他知道曾经被朱翊钧宠信和重用的人,如今似乎都没好下场,其中最典型的代表无疑就是张鲸了。 那孙暹还会得到什么优待吗? 所以孙暹赶紧补充一句,言下之意是只能传话,其 它承诺不了。 然而孙暹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苦苦哀求道:“恳请公公将我当前的处境说与万岁爷听,再这样下去,我坚持不了多久会死的。你与万岁爷说,我答应为他做三件事儿,眼下一件都还没做成呢?倘若现在就死了,我从哪儿给他找李进忠啊?” “李进忠?”王安微微一滞。 “哎,你不明白,万岁爷知道的,他说这个人很重要。” “可为什么一定要孙公公去找呢?”王安又是不解地道。 “这是万岁爷的旨意。” “哦。”王安只能一知半解地点头,还是不大能理解。 “你小小年纪,现在身居何职?听说你已经来过江陵城一次了,这次又有何使命?”孙暹问。 “我还在内书堂读书进修。”王安如实回道,“上次是万岁爷吩咐奴婢来请冯公公和潘老进京,这次是万岁爷吩咐奴婢征询张先生一个问题。” “这么说,你已经深得万岁爷的青睐了?”孙暹既嫉妒又高兴。 嫉妒的是王安才十几岁,就被朱翊镠倚重;高兴的是王安被倚重,那说话自然有分量,求王安算求对了人。 但其实,孙暹根本无人可求。 以他眼下的境况,还能求谁?求人谁会答应?自己又不敢跑去京城。 这个世界最难的事就是求人了,尤其是在自己落魄的时候。 孙暹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在大内混那么久,这道理他岂能不明白? 对孙暹一问,王安只能回之一笑。 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得到朱翊镠的青睐?好像是从那次卖瓜开始,然后就被朱翊镠盯上了。 想着别人被朱翊镠盯上大多劫数难逃,而他似乎好运连连。 要知道被送进内书堂读书就是最大的认可。内书堂是培养大珰,也就是高级太监,为司礼监储备人才的地方,有点像翰林院的感觉。 这还不说,小小年纪,便有机会与朱翊镠面对面对话,还两次赋予他如此重大的任务,岂不羡煞旁人? 但对朱翊镠如此的眷顾,王安自己也是懵的,他压根儿不知道原因。 此刻被孙暹问及,让他如何回答?只能付之一笑了。 。 正文卷 第936章 一场比试 北京城。 努尔哈赤与哱拜比武的场地,冯保代朱翊镠选好了,就在午门广场。 比武当天,午门广场人山人海。 努尔哈赤在京城也算是小有名气。 一来,他身份特殊,是建州女真族人;二来,他又是朱翊镠专程请来北京的,在得时学院任教;再者,最近一件事也让他刷了一波存在感:南下协助马栋保护朱翊钧登陆台湾。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京城里的人如今都知道他是朱翊镠的徒弟。 得知他要与人比武,前来观战的人络绎不绝当然很多,而且还有赌徒押注想从中捞一笔。 他们将哱拜的底子也摸清了。 两位主角还没有到,围观的瓜众就已经热火朝天地议论开了。 “你们猜这场比武谁更胜一筹?” “我押努尔哈赤赢。” “人家功夫确实了得,看他在得时学院教出来的学生就知道了。” “那可不一定哦,哱拜也是个牛叉的人,不然不会担任宁夏副总兵。若论名头,哱拜可不比努尔哈赤差。” “的确,这两个人有得一比,而且还听说是哱拜主动要挑战努尔哈赤。我就是押的哱拜副总兵赢。” “绝对是一场龙争虎斗。谁输谁赢还真不好说,拭目以待吧。” “既然这场比武得到皇帝爷的许可,那你们说说看,皇帝爷希望谁胜?” “废话,当然希望自己徒弟努尔哈赤胜啊。而且你们听说了吗?努尔哈赤与哱拜为何要进行一场比武?” “为何?” “据说皇帝爷欣赏哱拜的勇,所以想调他到沿海一带围剿海盗与倭寇,可哱拜不是很乐意,便决定与努尔哈赤比武定夺,若自己输了才去。” “哦,那皇帝爷更是希望努尔哈赤能赢得这场比武吧?” “谁知道?两个人怎么还没来?” “” 围观的人很多,但要说到底相信谁会赢,还真不是一边倒。 努尔哈赤与哱拜都有人支持。 毕竟两个都处于塔尖儿的人物,他们的英雄事迹都被人传颂着,一个代表建州女真,一个代表蒙古鞑靼。 东暖阁。 朱翊镠貌似闭目养神。 冯保小心翼翼地禀道:“万岁爷,比武的时辰马上到了。” “午门广场聚满了人吧?” “那还用说吗?奴婢早已经将火点起来了。”冯保得意地诡谲一笑。 “走,去看看吧。”朱翊镠忽然站起来道,“不要引起骚乱。” “奴婢明白。” 这样,在冯保的引领下,朱翊镠偷偷登上了午门城楼。 在罩着薄纱的木格窗棂后头,朱翊镠可以借助高高在上的优势,将午门广场上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 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 在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中,努尔哈赤与哱拜终于现身了。 “后退,后退。” 一队缇骑兵上前,将围观的人群往后压了压,腾挪出一大片空地来。 努尔哈赤与哱拜摆好架势。 两人目光如炬,注视着对方。 广场上变得鸦雀无声,只等裁判的一声“比武开始”。 为了增加看点,这场比武的裁判也是冯保请来的,正是兵部尚书吴兑。 可以说给足了两个人面子。 当然,冯保的用意是为了让这场比武显得公平公正一点。 辰时一过,只听吴兑振声说道: “比武开始——” 努尔哈赤与哱拜都是徒手,两人没有带任何兵器。 吴兑话音一落,便赶紧退后。 努尔哈赤冲哱拜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哱拜二话不说便冲上去了。 只见哱拜欺近努尔哈赤的身子,双臂一翻,勾住努尔哈赤的手臂。 旁人还以为努尔哈赤猝不及防,实则不然,他有心一试哱拜的臂力。 努尔哈赤很自信地双臂力震,想直接将哱拜震开,可不料手臂给哱拜死命勾住了,没法挣脱,臂上的劲力一时竟也无法使出来。 只此一回,努尔哈赤便知道这个哱拜还真不是吃素的。 努尔哈赤不得不右膝挺举,撞正哱拜的小腹。 哱拜闪躲,臂力自然松了,但依然没有放手。 努 尔哈赤猛地一挣脱,挥拳呼的击出,来了一招“乌龙探海”。 哱拜急窜让开,重新站定后,嘴里不由得赞道:“好力道!” “你也不错。”努尔哈赤跟着也赞。 第一回合比试,可以说两人不分伯仲,力气相当,看不出来谁更厉害。 “再来,看招。”哱拜再冲,不过这次他左掌斜劈,右掌从左掌底穿出。 一看就练过。 勇猛不是吹出来的。 努尔哈赤见招拆招,只见他左腿虚坐,右拳飞击出去。 两人这一搭上手,霎时之间拆了十余招,依然看不出谁占上风。 博得观众一片片喝彩声。 午门城楼上的朱翊镠与冯保都在居高临下地注视着。 朱翊镠赏心悦目地轻轻说道:“他们两个还真是有得一拼哈。” 冯保绵里针似的笑道:“万岁爷,只是暂时的,胜负很快知晓。” 接着朱翊镠微微叹了口气:“倘若这哱拜不是桀骜难驯头上长有反骨,朕还真想委他以重任啊!” “万岁爷,不可有妇人之仁。”冯保小声提醒道,“该杀就得杀,对坏人仁慈就是对好人不负责任。” 朱翊镠沉默,继续观赏。 见努尔哈赤与哱拜你来我往又拆十余招,依旧看不出谁强谁弱,只感觉两人都是肉厚骨壮,反应十分敏捷,似乎比三天三夜也分不出胜负。 看得观众揪心死了。 尤其是那帮投注了的赌徒们,生怕自己压的一方输了。 瞧努尔哈赤与哱拜旗鼓相当一时难分高下,当中有些人情不自禁地大声呐喊助威:“加油!加油” 再拆数招。 努尔哈赤忽然加快拳速,只见他又是搂,又是打,又是腾,又是封,又是踢,又是扫,一套动作犹如猫窜,又犹如狗闪,犹如兔滚,又犹如鹰翻,真个是式中套式,变幻多端。 反观哱拜,手脚不仅慢下来,而且给人一种凌乱的感觉,站得近的观众更是发现他额头上已渗出汗水,脸色也涨得通红,似乎体力不支,应付努尔哈赤的拳速力不从心了。 “哱拜加油!” “哱拜副总兵加油!” “加油” 眼见哱拜好像落了下风,围观的群众也顾不得他的对手是朱翊镠的徒弟努尔哈赤,纷纷为他呐喊加油。 如此一来,哱拜显得更加焦躁甚至已经慌乱,以致左腿上接连被努尔哈赤踹了两脚。可他似乎也不觉得疼痛,依然一个劲儿地往前冲。 砰的一声,哱拜鼻子上又吃了努尔哈赤一拳,顿时鲜血直流。 努尔哈赤眼疾手快,趁势又猛一拳过去,正中哱拜胸口。 哱拜顿时栽倒在地。 观众一片唏嘘。 冯保站在城楼上微微而笑。 吴兑忙阻止努尔哈赤出手,大声喊道:“停,停,暂停!” 。 正文卷 第937章 比试结束 两牛人离京 【看书领现金】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还可领现金! “万岁爷,看吧,哱拜比不过努尔哈赤的。”冯保眯着眼睛小声说道。 “他不会死吧?”朱翊镠问,毕竟他还是有所顾忌。 倒不是不相信冯保的手段,而是想着哱拜一死会不会引起更大的骚乱。即便如同冯保所建议,将祸水引向建州女真,也有他担心的地方。 “万岁爷请放心,这个时候当然不会死。”冯保笑得很诡异,如是般回道,“不过,再过几天就不好说了。” 朱翊镠似有所思地点点头。 此时广场上一片唏嘘,许多人都不愿相信眼前这个事实。 哱拜就这样倒下站不起来了? “哱拜副总兵,还能继续比试吗?”吴兑作为裁判在履行自己地职责。 血水已经模糊了哱拜的眼睛。他感觉头疼得厉害,像要炸开了一般。 他奋力挣扎,可感觉身体压根儿不听他使唤,实在爬不起来。 “我数三个数,如果哱拜副总兵再不起来,我就要宣布努尔哈赤胜了。”吴兑大声数了第一个数,“一。” “快起来啊!” “起来啊!” 随着吴兑话音一落,围观的群众着急了,跟着大声呼喊。 然而哱拜趴在地上就是站不起来。 “二——”吴兑又喊出第二个数。 “完了完了,哱拜副总兵要输了吗?” “快站起来啊!” “哎!我的银子啊!” 此时许多人都已经不抱希望了,有些还摇头叹气。 “三——”吴兑这一声拖得很长。 就在这一刻,场面神奇般的消停下来,再也没有人呼喊了。 似乎都在等待奇迹的发生。 然而没有。 哱拜终究没有站起来。 “我宣布,这场比试,努尔哈赤胜。” 随着吴兑正式宣布比试结果,人群中有笑有哭有叹气,莫可名状。 反正结果已定,哱拜输了。 比武受伤也算正常不过,尽管哱拜倒下了,但为这场比试的结果而欢呼的依然大有人在。 朱翊镠在冯保的引领下,又偷偷从午门城楼退下,回到东暖阁。 没多会儿努尔哈赤和哱拜也到了。 努尔哈赤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气色也很好;哱拜的神情就很丧了,如同斗败的公鸡。 “比试结束,你输了,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朱翊镠开口直问哱拜。 “”哱拜也不吭声,仿佛还没有从刚才的比试中缓过劲儿来。 “两日后你便启程南下吧,朕马上谕旨吏部移文福建巡抚衙门。” “哦,你的职务依然是副总兵。”朱翊镠接着又刻意补充了一句。 “臣遵旨。”哱拜心不甘情不愿,扭头看了旁边的努尔哈赤一眼。 “你先退下,好好休息吧。”朱翊镠冲哱拜一抬手。 哱拜也不多言,转身沮丧离去,脑海中依然还是刚才比武的情景,怎么就莫名其妙地输了? “努尔哈赤。”自当了皇帝,朱翊镠不再称呼努尔哈赤“小哈奇”了。 “徒儿在。” “两日后你也可以回建州了。” “多谢师父!”努尔哈赤喜上眉梢,朝着朱翊镠深深鞠了一躬。 “你也退下吧。” “是,师父,徒儿告退。”努尔哈赤拊髀雀跃地去了。于他而言,难得有如此得意忘形的时候。 “万岁爷,宁夏那边的动静还需密切关注!”冯保谨小慎微地提醒道。 “朕心里有数。”朱翊镠点了点头,吩咐道,“你现在就去内阁,让申先生给麻贵总兵写一封信吧。” “好,奴婢这就过去。”由于参与此事的人不多,个中情由更是只有冯保一人清楚,所以他得亲自去内阁传话。 确实,也只有他清楚朱翊镠让申时行给麻贵写信的用意所在。 约莫半个时辰后,冯保传完口谕回来了,禀道:“万岁爷,申先生对这件事表示很大的疑惑。” “他疑惑什么?” “不理解万岁爷为何调动哱拜。” “你没有解释给他听?” “奴婢倒是解释了,但发现这事儿也不是那么好解释,毕竟哱拜现在还没有反,一切都只是预测。 ” “废话,等他反,那不晚了吗?” “奴婢是这么说的,天下谁不知道万岁爷拥有神预测的本领?可申先生还是说预测不能作为依据。所以奴婢也就没有说要杀哱拜,只让他写信提醒麻贵总兵,由于哱拜被调,防止哱拜手底下那帮亡命之徒闹情绪闹事儿。” “嗯。”朱翊镠也没有过多的纠结。 毕竟哱拜只是他计划中的一个小插曲,或者说是一块绊脚石而已。 愿赌服输,两日后冯保代表朱翊镠送走了哱拜。 努尔哈赤也带着曾朝节和张懋修出发了。虽然带去两人,但曾朝节与张懋修的职责与任务不同。 曾朝节将留在辽东,负责辽东与建州女真的接洽工作;而张懋修将会留在努尔哈赤身边,意在随时关注把握建州女真以及努尔哈赤的动态。 这是朱翊镠的刻意安排。 尽管努尔哈赤表现得忠心耿耿,尽管他祖父与父亲没有因为明军而死,但一个有野心的人将来不好说。 实力一旦壮大起来,谁知道他怎么想?就像哱拜一样,当初降服大明时还不是老老实实?可最后呢? 所以无论是哱拜还是努尔哈赤,都必须有所提防,绝不能大意。 王安回京了。 他还年轻,因为得朱翊镠青睐,所以内心欢喜,长途奔波也不觉得累,反而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 首先,王安向朱翊镠禀报张居正对于“死后平反”所持有的态度。 其实,不用禀报朱翊镠也知道,既然是他的主意,张居正绝无异议,派王安去一趟更多表示尊重张居正。 其次,王安将遇见孙暹一事,也如实告诉了朱翊镠。 说起孙暹,朱翊镠不禁笑了。若不是王安提及,他还险些忘了。 “你对这件事怎么看?”朱翊镠笑问。 “奴婢”王安受宠若惊,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想着自己是什么身份,朱翊镠居然问他的主意? “说吧,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朱翊镠慈眉善目地鼓励道。 “奴婢觉得孙公公好可怜。”王安小心翼翼咕哝了一句。 “你之前认识他吗?”朱翊镠又问。 “孙公公乃司礼监随堂,又监管甲子库,奴婢是认得的。” “那你了解他的为人吗?” “这个奴婢就不清楚了。”王安摇头。 “好像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是这么说的吗?” “万岁爷,是。” “朕这么说,你还觉得孙暹可怜吗?” “这个”王安用手拼命地拧自己的衣角,紧张得不行。 稍顿了顿,朱翊镠又问道:“那你觉得朕该怎么做呢?” “奴婢也不知道。” “那你就当刚才的话没有对朕说。” “”王安怔愣无语。 。 正文卷 第938章 发奋读书 死后平反 心心念念 “难道不应该答应为孙公公传话?”王安心里头不禁在想,“万岁爷这话可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怎么?你没听清楚朕说的话吗?”见王安杵在那儿像一个木头人似的,朱翊镠又笑了笑问道。 “万岁爷,奴婢听清楚了。” “可瞧你的神情,好像还有许多疑问呢。”因为王安现在年纪太小,所以朱翊镠一直保持笑意,怕吓着那孩子。 “孙公公说倘若他死了,就不能为万岁爷找李进忠。”王安小声说道。 “他还记得这事儿哈。”朱翊镠悠悠然地道,“原来让他找李进忠,是因为那时朕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了,如今朕是皇帝,你觉得还需要他找人吗?” “哦。”王安点了点头,接着又壮胆言道,“可如果万岁爷不帮助孙公公摆脱困境,奴婢担心他真的会死。万岁爷是没见到如今孙公公是哪般模样,他瘦得像只猴子,看起来如同乞丐。” “朕的目的达到了。”朱翊镠笑道。 “”王安再次怔愣无语。 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倘若是其他人,当朱翊镠说“就当刚才的话没有对朕说”时,就该闭嘴了。 可王安还是遵从自己的内心执意把话说完,觉得既然答应孙暹传话,就必须做到,不能失信于人。 朱翊镠将脸上的笑容收敛,终于认真地说道:“有些人,朕不希望他们留在身边,这样说你懂了吗?” “奴婢懂得。”王安胆战心惊地点头。 “你年纪尚小,长得又挺丑的,人丑多读书,好好在内书堂进修吧,其它的事儿不用你操心了。” “奴婢明白”王安嘴上回道,心里想着好像万岁爷年纪很大似的,与他的年纪不是不相上下吗?还有,居然说他长得挺丑的 “好,你下去吧,辛苦了!下次有事朕再找你。”朱翊镠又笑了。 “奴婢告退!”王安战战兢兢地退下,也不知道惹没有惹朱翊镠生气,暗自庆幸幸好只答应为孙暹传话。 “看来万岁爷很讨厌孙公公!”王安在回内书堂的路上心里嘀咕道,同时告诫自己,“我将来不能成为这样的人。” 继而又自问:“我真的很丑吗?从来没有人这样说呀!最多只是长得黑,又比别人矮半头嘛。可万岁爷难道没听说浓缩的都是精华吗?” 自个儿嘀咕了半天,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哎,谁让您是万岁爷呢?您说丑就丑吧,不然怎么办?不过您这句话倒是说对了,人丑就该多读书,这可是千古至理。” 回到内书堂,王安便一头扎进书堆里发奋去了,乐此不疲。 既然已经征询过张居正的主意,那就下旨为张居正平反吧。 其实也不难预测,朝中许多官员都早已经料到这个节奏了。 朱翊镠一上台就极力挽救张居正的改革嘛,又是恢复考成法又是京察,又是重新召回被朱翊钧贬黜的官员,尤其是张居正的几个儿子,同时打击被朱翊钧启用的官员种种迹象表明朱翊镠亲张居正反朱翊钧。 如今朱翊钧被送至台湾,朱翊镠自然会为张居正平反。 所以对此并不感到意外。 让朝中大臣感到奇怪的是,为何有意强调“死后平反”?平反就平反嘛,干嘛非要说“死后平反”? 关键是,张居正尚在人世的消息在私底下已经流传开了。 早在朱翊镠取而代之后不久,就有议论说李太后之所以废万历皇帝立朱翊镠为帝,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张居正还活着。 尽管没有几个人确定,但他们都相信张居正没有死。 然而,张居正明明没死,为何说“死后平反”?用意何在? 这才是人们真正关心的点。 关心自然不一样。很快便有人悟出了其中的奥妙所在。 哦,为张居正“死后平反”,不就是想告诉世人张居正已经“死”了吗? 这是圣旨,以后还有谁敢私自议论张居正尚活在人世? 不禁再问,为什么一定要说张居正已经“死”了呢? 也很容易理解,毕竟张居正欺骗皇帝欺骗太后欺骗天下人,这是不可争议的事实,况且张居正“诈死”的动机也很让人怀疑值得商榷。 能想到这些就等于想透彻了。 再加上冯保与申时行暗中引导舆论方向,为张居正“死后平反”也就没什么疑问了,反而觉得这很合理。 这件事也就很快平息下来。 张居正恢复了从前万历皇帝赐予他的所有的一切荣誉。 单就张居正一方,李太后释然了。 曾经大儿子朱翊钧要清算张居正时,她的心很疼,可又不知道怎么办。 儿子要树立皇帝威权,作为母亲,总不能一巴掌拍熄火吧? 以致于那一阵子,她“沉迷于”佛宗,两耳不闻窗外事。 但内心是觉得对不起张居正的。 如今小儿子为张居正平反了,李太后心里感觉轻松了许多。 然而另一方的牵挂却与日俱增,那就是大儿子朱翊钧。 她从朱翊钧启程前往台湾的那一天起,就一直在关注,可从台湾那边几次来信儿都是不好的消息。 遭遇海盗袭击,朱翊钧沉迷于酒整天醉生梦死,王喜姐无助要自杀 这天她将朱翊镠叫到慈宁宫,当着朱翊镠的面潸然落泪。 “镠儿,以你嫂子的性格,如果她都要寻死,找不到活着的意义,那你大哥现在成什么样子了?” 朱翊镠主张在李太后面前报喜不报忧,尽量不让她担心,可也不知是哪个多事的家伙,竟将王喜姐要自杀的消息告诉了李太后。 “娘,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大嫂好着呢,她只是想借助这个方式,让大哥清醒清醒。”朱翊镠如是般回道。 “休得胡说,娘已经打听清楚了,你大哥消沉,整天醉生梦死不管政事,还污蔑你大嫂与马将军有染,所以你大嫂想一死了之,你以为娘不知道吗?”李太后盯着朱翊镠质问。 “娘,大嫂不是没死吗?再说了,咱在京城,能有什么办法?最后不是还得靠他们自己吗?” “镠儿,你就给你大哥提供经济援助吧?”李太后哀求道。 “娘,大哥消沉是为了这个吗?”朱翊镠仍不妥协,态度坚决地道,“如果大哥真的是为了这个,那孩儿更不能惯着他给他钱了。” “你是要逼死你大哥吗?” “娘,如果大哥不振作起来,给他再多的钱有什么用?孩儿如今是皇帝,对所有藩王得一碗水端平,不能因为他是我大哥便特殊对待,那孩儿誓要改革皇室宗亲的法案如何能通过?” “台湾孤悬海外荒无人烟,四周又有海盗出没,你大哥初登台湾岛,四面楚歌,举步维艰,自然不一样啊!”李太后一边抹眼泪一边说道。 “娘,这个口子不能开。孩儿一言9鼎,又岂能出尔反尔?大哥不是一个人在台湾,不是还有马栋c邱橓c将士们吗?其实台湾的处境并非那么坏,努尔哈赤也是这么说的,只怪大哥不争气整天抱怨。孩儿以为,即便大哥不理政事都没关系,只要他不瞎指挥乱发脾气就行,孩儿对台湾的发展很有信心。请娘务必相信孩儿!” “娘是相信镠儿,可娘不相信你大哥啊!”李太后一筹莫展地道。 “” 。 :。:x 正文卷 第939章 不妥协 再提清田 “娘,孩儿说句不中听的话,以眼下的情形,对大哥爱莫能助,不相信他也得相信。”朱翊镠强势地道。 在这个问题上,他可不愿意让步。 一旦做出让步,那后面对皇室宗亲的改革就没法继续了。 “镠儿,你这叫什么话?怎么就爱莫能助了?”李太后脸色一沉。一来爱子心切,大儿子也是儿子;二来在废帝一事上,她觉得对不起朱翊钧。 所以总希望她小儿子朱翊镠对她大儿子朱翊钧好一点。 然而这与朱翊镠的初衷相违背。 其实他们母子俩这个矛盾一直都没有很好的解决。 朱翊镠道:“娘,孩儿的话虽然不中听,可那是大实话。咱也只能相信大哥自己振作,发愤图强,其它管不了。” “镠儿果真如此狠心吗?他是你大哥呀,如今有难处,为什么不帮他?”李太后泪水流得更快更急了。 “娘,不是孩儿狠心,只是觉得给钱并不是解决的办法。先且不说与孩儿推行的政策方针相违背,倘若孩儿答应给大哥钱,娘是否就能确定大哥一定会振作起来呢?” “”李太后愣了一愣,她还真不敢确定,自己儿子她太清楚了,所以只能回道,“给钱你大哥,他再不行,至少不会埋汰我们吧?” “埋汰如何?不埋汰又如何?关键是要大哥振作起来。亲情固然重要,可是娘,法不容情啊。” “娘不管,倘若你大哥或大嫂有个三长两短,娘这辈子不安心!”李太后摸着自己心门口痛苦无奈地道。 “娘,孩儿又没说对大哥他们不闻不顾,只是说不提供经济援助嘛,其它方面还是尽量满足。如今台湾已正式纳入我大明版图,便如同我大明的孩子,它的发展孩儿同样关心。” 朱翊镠耐心地劝道。但在给钱这事儿上就是不松口。 “马栋的人品没有问题吧?”李太后顿了顿,又痛心疾首地问道。 “这个请娘百分百放心,孩儿敢以人头担保。”朱翊镠信誓旦旦地道。 李太后疑虑地点了点头。 朱翊镠又喃喃地道:“不过这个问题倒是给孩儿敲了一个警钟。这次大哥就藩台湾,带过去的男多女少,比例极不协调,这问题不得不正视。” 可以想象台湾眼下缺女人啊,过去的基本上都是男人。 这个状况得改变,不然会有矛盾。 最起码在业余时间给男人找点刺激的娱乐活动释放荷尔蒙。 “镠儿想怎样发展台湾娘不管,娘只关心务必确保你大哥的安全。” “娘,大哥不会死。” “可他整天醉生梦死,与死了有甚分别?” “孩儿还是那句话,能否振作靠大哥自己,他人无法代劳。关心则乱,娘还是冷静冷静吧。” “娘真担心你大哥会走上你爹的老路呀!”说起隆庆皇帝,李太后眼泪情不自禁地往下流。 李太后担心什么,朱翊镠当然心知肚明。当初隆庆皇帝英年早逝,就是因为沉迷于酒色,把身子掏空了。 所以,当隆庆皇帝死后,李太后对两个儿子的教育甚是严格,尤其是对朱翊钧,这也是为什么几年前朱翊钧调戏宫女被抓现行时,李太后如此生气,险些废了朱翊钧的缘故。 如今朱翊钧不沉迷于色了,却又沉迷于酒在李太后眼里,同样是害人不浅的东西啊!也难怪她着急。 不过对此朱翊镠还真不知道怎么劝。朱家子弟确实有点奇葩。 因此他也只能回道:“娘,应该不会的。大哥如果真的不上进,我们也只能仰天而叹。孩儿希望大哥认清形势,能在逆境中获得新生。” “哎,但愿如此。”李太后深深叹了口气。又一次与朱翊镠沟通无果。 朱翊镠虽然表示无能为力,但还是为台湾的发展召开了一次廷议。 负责接洽台湾工作事宜的张敬修理所当然也参加了,对朝中各位大臣的建议都做了详细的记录与备案。 被朱翊镠破格提为待诏的张允修也有幸参加了这次廷议。 可对商议出的结果朱翊镠不是很满意,准确地说是根本没有商量出一个确切的结果来,朱翊镠只让他们就台湾的发展各抒己见。 但有一点得到共识:那就是尽快给台湾送去一批物资。 朱翊镠也同意,台湾物产丰富,可不等于眼前不缺物资。 至于其它方面,像台湾方面请求的人力,朱翊镠暂且持保留态度,觉得要循序渐进,一口吃不成胖子,若一下子送 过去,台湾消化不了。 至于男多女少,以及消遣娱乐的问题,近期内更是无法解决,只有待台湾稳定下来之后再行定夺。 关于台湾的问题议论完,朱翊镠特意让内阁几位成员留下,还有另外一件事要问问他们的意见。 就是清田大计。 这项工作在张居正担任首辅时就已经基本完成了。针对当时存在的占地多者田增而税减的情况,张居正清楚只有从清丈土地入手才能做到赋役均平。据清丈的结果,增加土地28亿亩,使不少权贵隐瞒的土地查了出来。 这样的结果固然可喜,全国税收因此大增,可朱翊镠知道这中间依然存在问题,依然有隐瞒的土地,还存在测量时所用的弓的标准不统一问题。 所以留下几位阁臣,朱翊镠直截了当地说决定重新清丈一遍全国土地,问几位阁臣有何意见。 以申时行为首,都愣了一愣,因为毫无征兆太突然了。 当然他们也都心知肚明,张居正在清丈土地过程中存在的问题,只是不明白朱翊镠再清丈一遍的目的。 “难道像张先生的目的一样?陛下清田也是为了有效推行一条鞭法?”几位阁臣面面相觑后,申时行直问道。 “不。”朱翊镠明确回答说,“朕的最终目的是要均田。” 这话一出,几位阁臣更是惊讶。 “陛下,何为均田?”还是申时行作为代表问道。 “均田有多层含义,简单地说就是要进行土地改革,将全国田地平均分给百姓,让人人手中有田可种,” 土地改革?将全国田地平均分给百姓?让人人手中有田可种? 这能实现? 也太稀奇了吧? 几位阁臣被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 :。:x 正文卷 第940章 关于土地改革的遐想 在集权的封建地主阶级社会,是没有几个人敢提土地改革运动的。 甚至想都不敢想。 毕竟土地改革旨在摧毁封建土地制度,地主阶级也会被逐渐消灭。 等于是自掘坟墓,挖断了统治阶级自己赖以统治的基础。 在大明,地方的统治在很大程度上就是依赖士绅的管理。 除了天下的百姓梦寐以求,作为统治阶级,谁敢异想天开说土地改革? 所谓土地改革,就是指国家对土地使用和制度等方面进行的大调整,包括方方面面的内容。比如土地税收c产权改革c土地使用制度的改革等等。 中国自古以来就是一个以农业生产为主的国家,因此关于土地使用制度的改革,其实一直都需要进行,只是改革的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土地改革又有狭义和广义之分。 狭义的土地改革,是指土地所有权的再分配,即把一部分人占有的土地转移给另一部分人所有。 而广义的土地改革,不仅包括土地所有权的转移再分配,且还包括土地租赁契约的改变。 其实,土地改革是一种通常存在争议的社会安排或改造,其目的是让政府能够管理土地的占有和使用。 土地改革通常由政府或政府所支持的机构发起并重新分配,改革目标一般为可耕种的田地。 但有时土地改革也会变为一种更具有革命性的计划,其中可能包括政府的强行拆除或接受,这也是人们不敢提土地改革的主要原因之一。 但不可否认,无论世界各地,纵观其历史,人民对与土地有关的不满一直是挑起革命和其他导致社会动荡的最常见因素。 对于在土地上劳作的人民来讲,土地所有者拥有特权,即侵吞部分甚至大部分的产品,然而并未对生产做出相应的贡献。 这就是阶级之间的不平等。 因此土地改革通常是指土地所有权由人数相对较少的富有者c大量土地的所有者(如贵族c庄园c农场主,或通称为地主)向那些耕作者的转让。这必然要损害地主阶级的既得利益。 但广义上的土地改革也并非完全是这样的,政府对土地进行的征收以及农业集体化改造亦被纳入。 在土地改革过程中,部分转让会给予地主阶级相应的补偿。 而某些改革甚至不需要所有者的同意,即所谓的土地革命。 朱翊镠对土地改革做了一番简单的解释。在他看来,这尽管很新鲜,但想着几位阁臣应该听得懂。 只是敢不敢想的问题。 然而,申时行c许国c余有丁c王锡爵四位听完都目瞪口呆。 心想朱翊镠这何止是异想天开?简直就是要天下大乱嘛。 沉默半晌后,王锡爵率先开口道:“陛下,臣以为不可。” 朱翊镠笑了笑:“知道朕为什么只单独留下你们几位吗?意在内部沟通,暂时莫让外人知道朕有这个想法,时机尚不成熟,朕也没有说立即实行,只是告诉你们这次清田的目的是均田,也意味着耕者有其田。” 稍顿了顿。 朱翊镠接着说:“朕知道你们觉得这很不可思议,甚至觉得朕异想天开,但朕先且只想问你们一句:将田交到百姓手里,是不是比放在地主豪绅手里对国家更为有利?” 几位阁臣都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 毕竟这显而易见。 将大量土地放在地主豪绅手里,非但国家收税跟不上来,还让百姓苦不堪言乃至流离失所。总而言之这都是导致天下不稳定的因素。 土地放在百姓手上就不一样了,耕者有其田让他们首先不会造反,毕竟有田就等于有了一条活路嘛。 其次最迫切需要田地的正是百姓他们,田地到他们手里多么不易,因此用脚都能想明白他们耕种有多认真。 再者百姓不像地主豪绅那样有不交税的特权,只要天下“均田”,也就不会出现百姓“寄田”给地主豪绅的怪状。 见几位阁臣默不作声好像默许,朱翊镠接着又问道: “天下百姓乐意分田吗?” “当然。”几位阁臣不约而同点头,心想这纯属多此一问。 “还记得朕提出一以人为本一的执政理念吗?既然天下百姓都乐意分田,那朕为何不能满足他们呢?” “陛下,可这样做的风险实在”申时行一句话还没说完。 便被朱翊镠霸气地打断了:“风险与回报相统一,甚至成正比。要想做成大事,做什 么没有风险?” “土地改革牵一发而动全身,陛下还是谨慎为好。”申时行道。他也知道朱翊镠脑子里有许多千奇百怪的想法,可土地改革这件事他觉得还是不能碰,牵涉到太多豪强士绅的利益。 “朕也没说立即推行土地改革,均田首先得清田,全国到底有多少可耕种的田地,必须得查清楚,然后才有可能使得耕者有其田。” “陛下,臣对再次清丈一遍土地无异议。”申时行表态道。言下之意就是对土地改革还有很大不同意见。 但朱翊镠也没打算立即与他们争个明白,新事物都需要一个接收过程,更何况是如此激进的土地改革? 土地改革牵涉到许多问题。 朱翊镠只提供一个改革的方向。甚至都没有与他们议论可行性。 土地改革意味着解放农民推翻地主阶级,在这时代显得多么不合时宜! 可毋庸置疑,这是朱翊镠希望看到的结果,或者说是他努力的方向——耕者有其田——至于能不能实现,朱翊镠也不敢保证。要想将大明推上世界巅峰,仅仅依靠张居正的改革远远不行。 张居正的改革,依然是在维护封建地主阶级上所做的缝缝补补,所以只能兴盛一时,而不可能拯救大明。 要拯救大明,必须解放生产力,以科技发展生产力,从社会内部运作机制着手,而不是像张居正的改革只停留在外在的表现形式上。 当然,这些话也没法对申时行他们几个说。解释不清,什么科技?什么生产力?他们哪知道? 恐怕也只能拿事实说话了。 。 正文卷 第941章 摸索试探任命县丞助理 尽管申时行他们觉得朱翊镠的主张不可思议,但清田大计再次启动。 在朱翊镠看来,这是谓实现“耕者有其田”做充分的准备。 而在申时行他们看来,这只是再次清查被豪强士绅隐瞒而没有查出来的田地。至于朱翊镠所说的“均田”,最终使得耕者有其田,大概只是理想吧。反正他们是这样认谓的。 所以必须得保密,别还没开始就搞得天下沸腾大乱,况且在他们看来眼下就已经很乱了。 尤其是对皇室宗亲的改革主张,朝野内外议论纷纷,改革尚未开始,皇室宗亲已经破口大骂了,有些话都已经传到他们的耳中。 可不止难听那么简单,搞不好会酿成巨变。 这问题放出风声还没开始解决,又要清田c均田,使得耕者有其田,等于是割地主阶级的肉,皇室宗亲不是也在其列吗? 都“欺负”到他们头上,他们又岂会任由人宰割? 所以几位阁臣回到内阁后,关起门来窃窃私语。 陛下的主张可行吗? 尽皆摇头。 没有一个人认可。 若非朱翊镠行事往往出人意表的印象在先,他们几个都想开口骂人了。 这天朱翊镠特意邀请永宁公主和驸马严永凡进宫。 自朱翊镠当皇帝之后,他们夫妻俩高兴劲儿自不必说,终于不用像之前那样夹在大小舅子之间,许多时候想帮朱翊镠说话却又忌惮朱翊钧。 现在好了。 而且对于严永凡,他一直渴望一件事,这件事朱翊镠也曾提过。 那就是参政议政。 本来按照大明的祖制,驸马是没有这个资格的。非但没有这个资格,驸马的地位还极其低下。 朱翊镠请永宁公主与驸马坐下。也不转弯抹角,直截了当地道:“今天请你们来,是有一件事要与你们商量。” “小舅子请说。”严永凡忙道。 “要称皇上,别用小舅子上小舅子下的。”永宁公主认真提醒道。 “叫小舅子不是显得亲热吗?”严永凡不以谓然地咧嘴一笑。 “无碍,叫什么都行。”朱翊镠倒是无所谓,不过是一个称呼罢了。 “你看,还是小舅子想得开。公主也一样,叫弟弟多亲热,何必叫皇上搞得那么认真,生分了。” “二姐,姐夫说得对,咱是一家人,亲热一点好。” “好吧,可弟弟的皇帝,该有皇帝的尊严吧?”永宁公主又道。 “二姐,皇帝的尊严也不是靠你们叫我什么树立起来的,而是要靠我自己做出政绩来才行。”朱翊镠笑道。 “小舅子就是有见识!”严永凡不由得竖起大拇指赞道。 “你呀你!”永宁公主没好气地白了严永凡一眼,“平常就喜欢沉默,让你说话也不说,还说什么沉默让人高级,见了弟弟就有说不完的话。” “与其他人话不投机半句多。”严永凡又是咧嘴一笑。 “那姐夫谓什么觉得与我就有话说了呢?”朱翊镠笑问。 “就是感觉与小舅子亲,最关键是与你说话让人长见识。”严永凡解释道,“而不像与某些人说话让人好生难受,甚至来气儿,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干脆选择闭嘴不是更好?” “就不怕人说你清高?” “说他清高的人都能从北直隶排到南直隶了。”永宁公主一撇嘴。 “若不能交心,说我清高又如何?我不是谓他们而活。小舅子你说对吧?我有我自己的一套行谓处事标准,明明不喜欢,为什么一定要违心曲意地与他们交流呢?正所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懂我自然就懂,就像小舅子,不懂我说再多也不懂。” 朱翊镠微微点头,心想严永凡这是标准的摩羯座男啊! “看,还是小舅子懂我吧?”严永凡得意地冲永宁公主一挑眉。 “再说你还尾巴翘到天上去了。”永宁公主又是没好气的一撇嘴,继而冲朱翊镠浅浅一笑,“弟弟今儿个找我们来,不知所为何事?” “姐夫不是一直惦记着做官儿吗?”朱翊镠也不墨迹。 “真的吗?”严永凡眉飞色舞,“我真的可以做官了吗?” “姐夫与姐姐也知道,很快我要断皇室的粮了,不仅仅针对宗亲,还包括外戚。”朱翊镠悠悠然地道,“可也不能说断就断,总得给他们一条生路。倘若一方面坚决断粮,另一方面又什么都不让他们做,那肯定行不通 甚至会死人,这项改革必定会失败。” “小舅子言之有理。”严永凡道,“可也不能让所有皇亲国戚都当官儿吧?这对国家危害或许更大。” “当然不能这么干。术业有专攻,适合当官才行。当官儿只是其中之一条生路,还有许多条路可走。” “哦,这还差不多,小舅子的意思是我适合当官儿?”严永凡洋洋自得地问。 “适合不适合我不知道,但你有这份心,总得给你一个机会吧?再说了,你不做官还能做什么?” “小舅子这就看不起人了吧?从明天起,我与公主第一个做表率,断了我们的粮便是,看我们能饿死不?” “好!就等你表态。”朱翊镠脱口而出,“断粮便从你们开始吧?” 永宁公主倒是平静。 严永凡一愣:“啊?不会真的就突然什么都不给我们了吧?”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更何况我是皇帝,一言九鼎,岂能当儿戏?” “那不知小舅子准备给我安排何职呢?”严永凡带着莫大的期许问。 “宛平县县丞” “县臣?区区一个八品芝麻官儿?”严永凡微微一滞。 “怎么?还嫌官儿小啊?你怎么不问问自己肚子里有多少墨水呢?你中过举人考过进士没?” “切,要是中过举人c考过进士,我还能当选驸马爷吗?” “就是嘛,连举人都不是,我让你去当县丞的助理很不错了,而且还是顺天府宛平县,知足吧你?” “那,好吧,反正我年轻,以后还有升迁的机会。”严永凡自我安慰道,进而像才发现漏洞似的,“等会儿,小舅子刚才说什么?县丞助理?” “对呀!”朱翊镠确定地点头。 “不是宛平县县丞吗?”严永凡瞪大双眼盯着朱翊镠。 “姐夫,县丞乃县令之佐官,至少也得是举人吧?你也知道自己年轻,又没中过举人进士,当县丞的助理也可以了吧?以后有的是升迁机会。” “小舅子是皇帝,怎么也得给个县令我做做吧?县丞我也勉强可以接受,居然还是个县丞助理?” “给你一个县令,你以为你就能做好吗?”永宁公主在旁挤兑道,“弟弟安排什么,你就老老实实地接受吧,本来你是没有资格当官的,不知道吗?有本事自己往上爬呀!爬到小九卿c大九卿的位置上给我们瞧瞧。” “姐姐。”朱翊镠冲永宁公主竖起大拇指。 “公主,我是你夫君好不好?小舅子断我们的粮,我们要自食其力了,当然官儿越大越好。” “弟弟是皇帝,哪有像你这样讨价还价还拉着个脸的?你是驸马没错,但你也是臣子,弟弟的话是圣旨,你得无条件遵从,快,还不谢主隆恩?” “谢主隆恩!”严永凡带着小情绪,不情愿地朗声说道。 。 正文卷 第942章 成了一个打杂的…… “姐夫也别好高骛远,无论做什么都得从底层做起嘛。”朱翊镠安慰道。 “那张静修也不是举人c进士,怎么就坐到那么高的位置上?”严永凡小声嘀咕道,但也没敢与朱翊镠对视。 “我是任命张静修为朱氏集团的总负责人,可在此之前你了解他做什么?他每天起早摸黑你看见了吗?” “无论怎么说,反正他跟小舅子的时间也不长嘛!”严永凡小声辩道,“张静修可以,我也一样可以啊。” “别总盯着人家光鲜的一面嘛。姐姐刚才说得对,有本事自己往上爬。” “”严永凡虽然没吭声,但紧握拳头,暗中为自己打气儿。 “不过我还是得提醒姐夫一句:即便是县丞助理,想做好也不容易,你到了宛平县,可不要仗着是驸马的身份为所欲为,要诚实做人踏实做事,这样我与公主的脸才好看。” “这个不用小舅子提醒,我知道为你们长脸。何时到任?” “明日我便让吏部移文。三天后你就可以去宛平报道了。” “那公主呢?”严永凡问。 “你先一个人过去,等你到那边稳定下来,再接姐姐过去不迟。” “县丞助理是不是等于观政学习?”严永凡又问。 “可以这么说,干得出色,便升你上去,要是不得人心,你这辈子休想再当官儿了。”朱翊镠一本正经地道。 “明白。”严永凡点头。 这样,严永凡的任命就拍定了,只是暂时尚未与宛平县衙通气儿。 次日早朝,朱翊镠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布,从今往后朝廷不再提供永宁公主与驸马严永凡任何补给与奖赏,当然也包括俸禄,让他们自食其力。 而且,还刻意强调说,他们是朝廷第一个断粮的皇亲国戚。 准确地说朱翊镠自己才是第一个。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朱翊镠决定断皇亲国戚的粮这项政策主张开始行动了。 都知道永宁公主和驸马严永凡与朱翊镠亲近,如今对他们俩都下手了,那对其他人可想而知。 所以朱翊镠这道谕旨令朝野震动。 很快传遍京师,继而传遍天下。 永宁公主与驸马不是主动请求,而是被朱翊镠给剥夺的。 反正就是断粮了。 朝中官员,包括皇亲国戚,曾经都对朱翊镠的政策表示怀疑,甚至一度以为就是用来唬人的。谁知要动真格,而且已经付诸了行动。 官员们倒是乐见其成,毕竟这是他们一直头疼的一件事,只是没想到朱翊镠说到做到竟要兑现了。 恼火的是皇亲国戚,新皇登基非但没有享受好处,竟还要断他们的粮,让他们以后如何活命? 一时间天下皇亲国戚躁动起来,感觉朱翊镠随时会对他们下手。 吏部移文下发了。 不过按照朱翊镠的指示,只移文宛平县衙知悉,说三日后有一位新人要来宛平县报道,担任县丞助理。 这位新人叫作严君,压根没提严君就是严永凡或驸马这一茬儿。 严永凡动身前往宛平。他当然明白朱翊镠这样安排的用意,其目的无非让他以侦查员的身份去,能更好地摸清地方上的舆情与套路。 在严永凡抵达宛平县之前,县衙里的官员就议论开了。 当然议论的不是什么重要角色,都是下面的人,因为县令徐秉正与县丞史谨言根本没当一回事。 这个徐秉正是万历八年的进士,也就是与张懋修c张敬修同一科。那一年是庚辰科,一甲第一名正是张懋修,而张敬修与徐秉正都是二甲。 这天,一帮官员又聚在一起围绕“严君”议论开了。 “吏部是咋想的?派一个县丞助理过来?为什么不是县令助理?” “谁知道?县丞助理也就算了,不是说三天就到任吗?三天都已经过去,咋还不见人影?莫不是摆架子不成?” “一个县丞助理摆什么架子?又不是县令大人,哪怕是县丞大人也行啊!何为助理?不就是个打杂的吗?” “对,就是一个打杂的,跑腿的,派过来给我们端茶倒水的吧。” “严君这位打杂的怎么还不来呀?我正口干舌燥要喝水呢。” “” 正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调侃着,县令徐秉正走了过来。 他脸色一沉,威严赫赫地道:“都瞎议论什么?还 不去做事?” 一帮人立即如鸟兽散般去了。 刚好县丞史善言走过来,问:“县令大人,那个助理怎么还没到呢?这不合常情啊,他应该早到的才对。” “不管了,是他来找我们报道,我们无需刻意等他。”徐秉正一摆手。 “明白,只不知严君是什么来头?”史善言嘀咕了一句。 “管他什么来头,咱只需知道他是个县丞助理就够了。” “也是。”史善言点点头,想着若有来头,也不至于担任县丞助理。用下面的人话说,不就是个打杂的吗? 一把手二把手这样一碰头,更不把新来的“严君”当回事儿,遑论为他接风洗尘迎接招待之类的了。 故而,对于严永凡的姗姗来迟不现身,他们也压根儿不放在心上,就仿佛来了就来了不来也没关系似的。 以致于很快很快,其实也就两天半的时间,这里的官员竟将“严君”要来宛平县担任县丞助理这件事给忘了。 就好像吏部从来没有移文似的。 然而这正合严永凡之意。 他来时因为受到朱翊镠的叮嘱与交代,所以希望不被重视——这样才能更好地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严永凡在来时的路上就想,那要怎样才能做到这一点呢? 如果按时去县衙报道,估计不会掀起什么浪花,人们最多图个新鲜就完事了,重不重视他都那样。 于是严永凡想到一个办法:不急于现身,等宛平县里的官员对他的热头过去,然后再现身不迟。 当然严永凡也只是没有现身,他人其实早就已经到了宛平。 到宛平后他也没闲着,而是依据朱翊镠的意见在搞工作调查呢。 所以在去县衙报道之前,严永凡跑完了宛平县好几个地方呢。 。 正文卷 第943章 严永凡来宛平县报道 严永凡雇了一头驴子,慢悠悠地骑到宛平县衙。因为迟来好几天,县衙里的官员早就把他到任县丞助理这件事儿忘得一干二净。 严永凡也没穿官服,放下驴子便大摇大摆地进去了。 晃悠半天都没有一个人搭理他。甚至有些衙役聚在一起有说有笑,分明瞧见了他,也视若不见。 迫不得已,严永凡只得开口朗声问道:“请问这里是宛平县署吗?” “不认识字啊,是不是县署自己不会看吗?”终于有人回应了一句。不过回应时头也不抬,便与人神侃去了。 “正值京察之际,诸位还有心思坐在一起闲聊哈,就不怕被撤职吗?” 严永凡笑眯眯地说道。 “切,咱这些小喽啰们,京察不京察还能受多大影响?” 又有一位衙役漫不经心地答道。 “你们手头上没有事干吗?”严永凡奇怪地问道。因为他进来有一阵子,已经观察了很久,发现那帮衙役压根儿不是在谈工作,尽乱七八糟的事儿。 什么和尚勾引尼姑竟诞下一私生子啊,什么这位官员外头包养了几个小情人,那位官员纳了几房姨太太啊反正在严永凡听来没有一件正事。 “你要找谁?”见严永凡好像带着质问的口吻,一位衙役不高兴了。 “我要找史县丞。”严永凡回道。 “找县丞大人作甚?” “报道。” “哦,莫非你就是那个严君?县丞大人的助理?” “对。”严永凡也不隐瞒。 “早说嘛,原来是打杂的来了。还以为是谁呢?” 当即有人笑开了。 跟着是一阵起哄。 然后就有衙役开始使唤了:“来,给我倒杯水去,说了半天正口渴。” “我要一杯淡茶。” “我要一杯凉茶。” “新人第一天报道,是不是应该给我们买点瓜子嗑呀?” “” 叽叽喳喳,都在纷纷行使自己的“特权”,仿佛不用就吃亏上当了。 “好,好,好。”严永凡不住点头,将他们的要求一一记下。 然后,逐一认真地完成,在他看来这个步骤不能省。 “这是您要的水。” “这是您要的淡茶。” “这是您要的凉茶。” “这是孝敬您们的瓜子。” “” 严永凡一丝不苟不急不躁且乐呵呵地完成了。 “呀,这瓜子真香!你这小伙子不错哈,将来大有前途。” “借您吉言!”严永凡微笑致谢。 “小伙子怎么才来呀?不是说三天前就该来报道的吗?” “原本是三天前就该到的,”严永凡回道,指着外头拴着的那头驴子,“可那笨驴不是走得慢吗?” “小伙子原来在哪儿供职?” “原本也是打杂的。” “这就难怪了,我说咋就那么专业。” “京察很严,你们真的都不怕?”严永凡又重提这个问题。 “咱这些不入流的吏目,京察啥时候能查到咱的头上?” “哦,那现在能带我去见县丞吗?” “那,从大堂右拐,然后直走,就能看见县丞大人的值房了。” “瞧你这个小伙子人还不错,蛮热情的,又给我们买瓜子嗑,别怪我没提醒你哈,县丞大人脾气不怎么好,见了悠着点儿,别什么都说都问。” 其中有一位热心的衙役,附在严永凡的耳边轻轻地告知。 “多谢!”严永凡去了。其实不被告知他也已经打听清楚。来宛平县做人家的助理,当然得了解了解。 找到县丞值房所在,严永凡进去禀道:“卑职严君向史县丞报道。” “来了。”史善言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便继续看文件,然后没有话了。 “请问卑职该干什么?”过了半晌之后严永凡问道。 “”史善言没有反应。 “请问卑职接下来该干什么?”严永凡又问道。 “你是在问我?”史善言终于又抬头。 “是。这里只有我与大人。” “爱干什么干什么。”史善言道,“没有人干的活儿就是你该干的。” “哦。”稍顿了顿,严永凡道,“这次来到宛 平,卑职还有一个额外的任务。” “说,什么任务?” “宛平县衙解送上去的子粒银比前几年少了很多。仅慈宁宫一家就少了三千多两,短了三宫的进项可不是小事,因此陛下圣旨传到户部:三宫子粒银为何拖欠许多?望查明回奏。” 严永凡这话一说完,史善言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地问道:“你到底是来担任县丞助理,还是奉旨前来调查子粒银欠缴一事?” “卑职是来担任县丞助理的,调查子粒银欠缴只是户部交给卑职的一个临时任务。”严永凡没说实话。这当然不是户部交给他的临时任务,而是朱翊镠的特意嘱咐。 史善言松了口气,心想不是奉旨行事就好,户部要查就慢慢查吧。 然后又没有然后了。 史善言多一句话都不肯讲。 严永凡倒是也能猜到史善言的部分心思,一是作为当事人理应回避,二可能是怕在他面前说错话落下把柄。 子粒银,在狭义上通常也叫三宫子粒银,三宫自然是指大内的乾清宫c慈宁宫与慈庆宫。这三宫的田地在京畿有多处。除宛平之外,还有大兴c河间静海c保定清苑等处,这些田地就叫作子粒田,子粒田的收项就是子粒银。收上来的钱由三宫主人支配,实际上就是他们的私房钱。平常皇帝c东宫西宫赏赐给身边的内侍宫女,便是从这笔钱里开支。广义上的子粒银是指历代皇帝所有赏赐下去的田地的进项。 子粒银欠缴调查这种事儿,表面上看起来并不难。找营庄佃户问一声就大概知道了。可若深入进去,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个中隐情很多。 其实严永凡到任根本不用三天,只需大半天时间就到了,这几天他一直在私底下调查这件事。 这是朱翊镠私底下交给他的第一个任务,他当然想漂亮的完成。 然而当时想得简单吧,做起来却发现很难。因为他感觉过多过滥的赠田赏地,实质上已经成为一宗危及朝廷c压迫地方的弊政。 就拿宛平县来说,历代皇帝的各类赏赐庄田多达两千多顷,将近占去全县田地的一半之多。 这些庄田除了三宫占有,还被三百多号人占有,有的是前朝勋戚世袭下来的,有的是当朝权贵泽亲之惠,反正查起来个个都得罪不起。 这些庄田的子粒银,一经核定就得如数缴纳,这是律法,倘若遇上天灾人祸田亩歉收,碰上说理的庄田主尚可通融酌情减免,可碰上蛮横不讲理的,哪怕敲骨吸髓也不肯减少一分一厘。 而这种情况一旦发生,像宛平县就是一百二十个为难了。 。 正文卷 第944章 一个大人物要来 为什么感觉那么难? 想想,若宛平县帮着勋贵催租,则无异于夺人性命;若帮着农户诉苦,则要备受勋贵们的欺负乃至凌辱。 就说宛平县县令徐秉正,去年因为帮佃户说了几句话,结果当众挨了前来催租的一位世袭勋爵的耳光。 真个是有苦不能言。 这种事儿,若非严永凡谁敢管? 即便是严永凡,如果没有得到朱翊镠的暗中授意,他也不敢乱管。 这可是妥妥的一马蜂窝啊!一查不知道要得罪多少豪门大户呢。 有几个人想或敢蹚这浑水? 现实中的人或事往往都远远不及想象中的好这是最大的现实。 难怪问史善言等于问了个寂寞,人家一句话都不肯多说。 可既然这是朱翊镠的授意,严永凡肯定不会就此罢手,只是想着从史善言这儿问不出什么来。 还是找个合适机会与县令徐秉正谈谈吧,毕竟外界对他的评价还可以,不然也不会挨耳光子。之所以挨耳光子不就是因为徐秉正同情弱者吗? 严永凡在想办法。 北京大大小小的寺庙众多,但有两座为皇帝敕建,是皇家香火院,一为大隆福寺,一为大兴隆寺。 信佛的皇帝偶尔出来敬敬香,一般就到这两所寺庙来。 因这一层,两座寺庙的香火不但旺盛,而且寺前都有规模极大的庙市。 其中大兴隆寺就处在宛平县境。此寺建于景泰年间,气势恢宏不用说。 这天,严永凡未经吴善言许可,自个儿去了县令徐秉正的值房。 徐秉正诧异地望着他,想着既是县丞助理,有事也不该向他汇报啊! “卑职有事找徐县令。”严永凡也不等徐秉正开口,自己主动说道。 “何事?”徐秉正不冷不热。 “邀请徐县令随卑职明日前往一趟大兴隆寺。”严永凡直截了当地说。 “你邀请本衙?” “是。” “所为何事?” “明日有一个大人物要来大兴隆寺。” “大人物?多大?” “反正很大很大。”严永凡还抬手往半空中比划了一下。 “为何你知道我却不知道?”徐秉正带着几分疑虑。 “这个嘛卑职也不好解释,徐县令去了自然就知道。” “非去不可吗?” “倒也不是说非去不可,但不去徐县令肯定会后悔的。” 徐秉正望着神神叨叨的“严君”,既没点头答应也没摇头拒绝。 “那就这样说定了,卑职先行告退。” “且慢。” 严永凡正欲转身离去,听见徐秉正喊了一声。 “徐县令有何吩咐?” “听说你这次来宛平,还有一个额外的任务?” “是的。” “查得怎么样了?” 严永凡沉默片许不知怎么回答,后来像是从嘴里硬挤出来一句话似的:“徐县令这个县太爷很难当!” “”徐秉正听了不禁一怔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徐县令如果想搞清楚,明天就去大兴隆寺吧,卑职不会骗您。” 严永凡这才转身去了。 留下一头黑线的徐秉正,不得不赶紧找来县丞吴善言。 “那个助理严君这两天在干嘛?” “人称打杂的,尽干一些琐碎的小事。”史善言如是般回道。 “大兴隆寺明天要来一位大人物敬香礼佛?” “不知道啊。”史善言摇头。 “那严君从哪儿听来的风声?”徐秉正继而将刚才的情境说了一遍。 “还有这种事儿?”听完史善言将信将疑地嘀咕道。 “想他一个助理,该没有胆量欺骗我们吧?”徐秉正冷静地道。 史善言只得点了点头。 徐秉正最终决定道:“那明日你便随我去一趟吧。” “好。”史善言答应。出去回到自己值房,一见严永凡,便怒不可遏。 “谁让你去找县令大人?啊?你是县丞助理,不是县令助理,有事儿第一时间该向我汇报,不明白吗?” “史县丞何必生那么大的气?有话好好说吗。”严永凡不疾不徐。 “懒得 跟你废话,说,明天什么大人物要来大兴隆寺?”史善言喝道。 “这个不能说。” “我是县丞,你是县丞助理,我现在命令你说。”史善言吼了起来。 “那也不能说。” “岂有此理!来人。” 立即有两名衙役进去了。 “大人有何吩咐?”其中一位衙役问。 “把他给我绑了。” 两名衙役望着史善言,又看了看严永凡,因为都知道史善言脾气大,而这两天的相处又觉得严永凡人还不错,端茶倒水的随叫随到,不禁想为严永凡说话,因此另一位衙役对他说道: “严兄弟哪儿得罪了县丞大人,赶紧给大人赔礼道歉呀!” “我没有得罪史县丞。”严永凡道。 “那为什么要绑严兄弟呢?年轻人别固执嘛,低个头认个错就完了。” “我没错。”严永凡又道。 “磨磨蹭蹭的还等什么?绑了,给我关起来。”史善言怒道。 两名衙役没办法,只得慢腾腾地将严永凡绑了。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次日一早,史善言便与徐秉正去了大兴隆寺。途中史善言还怒气冲冲地对徐秉正说,如果没有大人物来,回衙让严君好看。 两位跑到大兴隆寺问住持,住持也摇头不知,还说如果接到通知有大人物来,不得精心准备一番? 确实,大兴隆寺没啥动静,更没有什么特别的准备。 史善言又开始喋喋不休地骂严君。 徐秉正倒是谨慎地说道:“兴许大人物微服而来,要不在此等候。” 史善言这才停止,但心里头依旧继续痛骂严君。 严永凡口中的大人物正是朱翊镠。 他脱下龙袍以富家公子的打扮,带着充当家臣的冯保与充当仆役的四名宫廷禁卫出发前往大兴隆寺。 朱翊镠一帮人到达时,徐秉正与史善言他们当然还没有离开。 骂归骂,他们也不敢离开。 然而他们两个也不认识朱翊镠,倒是对冯保还有点儿印象,因为参加殿试时有过一面之缘,但时隔多年,也早已经忘记了冯保到底什么模样,更何况冯保来还是以家臣的打扮。 自然也就认不出来了。 可朱翊镠与冯保却认识他们俩,毕竟他们俩还官袍在身呢。 大兴隆寺的住持就不一样了。虽然同样不认得朱翊镠,可他不止一次见过冯保。无它,只因李太后崇尚佛宗,朱翊钧当政时,每年都要来。  所以,尽管冯保以家臣的打扮现身大兴隆寺,住持还是一眼认出来了。 只是冯保早已经料到,第一时间给住持使了一个眼色。 住持见他们这身打扮,又没有提前接到通知,自然知道这是微服私访,也就不敢吱声了。 当即将朱翊镠c冯保他们迎至大法堂后面的一间五楹客堂这是专门为皇室人员敬香时预备的休息场所,平常根本不对外人开放。 见到这般情景,徐秉正与史善言两人神情一下子紧张起来这是皇室人员要来了吗?否则住持不会将客人迎至他们都没有资格进去的客堂呀那到底是皇室中的谁来了呢? “史县丞,你说那个人是不是有点眼熟?好像哪儿见过。” 忽然,徐秉正像想到什么似的。 “徐县令说的哪个人?” “就是跟在少年后面,扮作家臣的那位白皙白皙的老人。” “我不认识。”史善言摇头。 “哎呀,莫非他是,是冯大公公?”徐秉正跳了起来。 “谁?”史善言也如同雷击一般。 “冯保冯大公公啊!” “咦?徐县令不说还不觉得,你这一说,好像还真有点像。”史善言喃喃地说道,“那前头这位少年哎呀!莫不是当今,当今” 余下的两个字史善言不敢说出口,只是张大嘴巴怔愣地望着徐秉正,好像闯下什么大祸似的。 “就是,一定是了。”徐秉正诚惶诚恐地道,“现在可怎么办?” 两人方寸大乱。 。 :。:x 正文卷 第945章 原来,皇上驾到…… 冯保毕恭毕敬地扮作家臣,跟在少年后面,那少年肯定就是登基不久的泰和皇帝朱翊镠了嘛。 一想到大人物竟是朱翊镠,徐秉正与史善言当然慌了。 一来没有迎接,二来想着这事儿“严君”知道,而严君来宛平有一个任务,就是调查子粒银欠缴一事。 如今朱翊镠亲临大兴隆寺,莫非也与此事有关?否则不可能他们两个和大兴隆寺的住持都没听到风声,反而区区县丞助理接到了通知呀! 只是如此一来他们更慌了,也无暇想着此时的“严君”还被关在县衙里呢。 “我们该怎么办?” 史善言茫然无措地道。 “我问你你问我。” 徐秉正没好气地道,继而还焦躁地补充道:“你手下的助理知道今儿个大兴隆寺有大人物要来,你这个县丞反而不知道。” “回去好好审问他,娘的,都怪那个严君。”说起严君,史善言更是气儿不打一处来,“他分明听到了风声,问他却不说,否则咱今天也不会” “说这个还有什么用?眼下这关怎么过?咱不认识陛下,可陛下知道我们在此呀,这大兴隆寺大法堂后的客堂,我们也没资格进去。还是好好想想子粒银欠缴一事该怎么圆说吧。” “徐县令是说,陛下一会儿有可能召见我们?”史善言一副惊恐的神情。 “陛下都已经来了,不得防着点吗?” 两人正急得焦头烂额,只见住持出来了说:“请二位去客堂一叙。” “里头是?”徐秉正忙道。 住持没开口,只是微微点头。 徐秉正与史善言明白了,心里更是没底儿,害怕得要死。 但不得不去。 在住持的引领下,徐秉正与史善言战战兢兢忐忑不安地去了。 一到里面,徐秉正与史善言正要行觐见之礼,朱翊镠忙摆手道: “两位不必拘谨,今儿个在这里便服相见,一切礼数都免了吧。” “谢,谢”徐秉正与史善言磕磕巴巴正想说“谢陛下”,只见朱翊镠又是一摆手,他们便不敢吱声了。 朱翊镠坐在向阳的窗牖下,滤过窗纱的阳光,屋子里充满了温暖。 只是由于重门深禁,山门外的喧嚣市声传不到这里来,一时间屋子里显得特别的寂静。 朱翊镠赐了座。 徐秉正与史善言哆哆嗦嗦坐下,心里很想解释,但现实不允许。 朱翊镠望着他们,温和地问道:“知道为何要在这里接见你们吗?” 这正是徐秉正与史善言心下纳闷儿的事。他们哪里想到有一天皇帝会来宛平县?更想不到以这种方式。 难道真是为了子粒银欠缴一事? 然而这件事他们还没想好应对策略呢?关键是面对朱翊镠。 这可如何是好? 徐秉正与史善言感觉这次召见并不正规,但却非比寻常。两人不禁抬头朝朱翊镠看了一眼,见朱翊镠也正盯着他们,那眼光清澈明亮,既威严又随和更多的是感觉深不可测。 害得徐秉正与史善言心里头更是慌乱,不得不下意识地垂下眼睑,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一旁的冯保急了,斥道:“问你们话呢,怎么?哑巴?” 朱翊镠倒是能理解徐秉正与史善言此刻的心情,遂冲冯保一抬手,示意不要吓唬他们两个。 朱翊镠心平气和地道:“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骚乱,所以朕微服前来,只让驸马给你们通传一声,哦,对了,你们二位来了,驸马人呢?” 驸马? 什么驸马? 徐秉正与史善言先是面面相觑,随后错愕不已,感觉意识不清醒了。莫非那个“严君”就是驸马? 见徐秉正与史善言二度怔愣无语屁也不放一个,冯保气得又吼了起来: “真是岂有此理!万岁爷问话呢?你们到底带耳朵了没有?” 徐秉正战战兢兢地道:“微臣实在不明白陛下所言,哪个驸马?” “驸马就是那个县丞助理呀!”朱翊镠笑着回道。 徐秉正:“” 史善言:“” 两人头脑嗡嗡作响,原来被绑着关起来的那个“严君”果真是驸马 只是只是,这下如何是好? “怎么了?你们还不知道他的身份对吗?”见徐秉正与史善言两人都是一副错愕的神情,朱翊镠又笑问 。 “县丞助理严,严他真是驸马?”史善言弱弱地想再度确认。 “这叫什么话?驸马难道还有真假之分?”朱翊镠笑道,“他便是当朝永宁公主的驸马严永凡。” 徐秉正与史善言都是一副死了娘似的神情,再也不敢怀疑了。 只是他们心里仍有一个大疑问,如今驸马爷也能参政议政吗? “不用怀疑,那个严君就是驸马。这是朕的刻意安排。他人呢?” “陛下恕罪!请陛下恕罪啊”史善言一边说一边屁股离了凳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苦苦哀求道。 徐秉正跟着也跪了下来。 “你们这是怎么了?”朱翊镠脸上的笑容一直未曾散去。 可越是如此,徐秉正与史善言越是害怕得要死。 “陛下恕罪,微臣有眼不识泰山,将驸马爷关起来了。” “这是何故?” “陛下,只因昨个儿”继而史善言将为何绑严永凡一节一五一十说了,丝毫不敢隐瞒。说完又是一通哀求。 “起来吧,朕不想多说什么,就不知驸马怎么想。”朱翊镠如是般说道。 “微臣这就派人去请驸马爷来。” “去吧,越快越好。”朱翊镠一抬手。 “遵旨。”史善言踉踉跄跄地爬起来,赶紧派人去请严永凡。 此时的严永凡还被捆绑着,关在县衙里,身边有四名衙役看守着。 看守的衙役也都认得严永凡。 “我说严兄弟,你来报道第一天我就提醒过你,咱们县丞大人脾气大,不要轻易惹他生气,你看你” “哈!”严永凡不过微微一笑,这件事他还真没放在眼里,只要一想着徐秉正与史善言很快便会向他道歉,他心里面便乐滋滋的。这时候对他越不好,得知他身份后不就越好玩儿吗? “亏你还笑得出来。咦?对了,严兄弟,县丞大人为什么那么生气?” “你不是说了他就是脾气臭吗?” “脾气臭总也得有个起因吧?” “要说起因,是因为我知道今儿个大兴隆寺会来一位大人物,而徐县令与史县丞却不知情,还以为我骗他们呢。” “哦,原来是因为这个,难怪两位大人一早便去了大兴隆寺,原来是去接见大人物。咦?可好像不对劲啊!既然严兄弟已经告诉他们了,他们也去了,不就是信以为真吗?为什么还要将严兄弟关起来呢?” “切,什么信以为真?”严永凡不以为然地道,“他们就是抱着一宁可信其有c不可信其无一的心态,说白了还不是因为不信任我?” “那为什么严兄弟知情,而县令与县丞大人却不知情呢?” “嘿,这算你问对了,因为我”严永凡正欲坦诚自己的身份。 见一位衙役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冲着他一跪,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县丞大人,请,请驸,驸,驸马爷即刻去,去大兴隆寺。” 严永凡微微一笑。 四名负责看守他的衙役吓得目瞪口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 。 今天加更,求求大佬们多投几张月票给俺吧!谢谢! 这阵子会常加更的。 正文卷 第946章 一唱一和(求订求票!) “你们还不给驸马爷松绑?”刚才气喘吁吁跑进来传话的衙役着急地吼道。 四名负责看守的衙役犹豫片许,但其实也不叫犹豫,准确地说是有点不相信或者说压根儿不敢相信。 “还愣着干什么呀?”那传话的衙役更是着急了,“这位就是当今永宁公主殿下的驸马爷呀!” “哦,哦,快快快,松绑,松绑,给驸马爷松绑。” 四名衙役七手八脚瞬间便将严永凡松绑了。 先头一直与严永凡说话,也就是称呼严永凡为“严兄弟”的那位衙役,尴尬地笑道:“原来,原来您是驸马爷呀!小人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居然还敢与您称兄道弟,我,我”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那衙役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然后跪在严永凡面前磕头求饶。 其余三名衙役也都跪下磕头。 “起来吧,不知者无罪。”严永凡俯身搀扶,“况且,我是驸马没错,难道驸马就不该有朋友吗?昊然兄。” 习惯称呼“严兄弟”的那位衙役叫作黄昊然。严永凡搀扶的就是他。 黄昊然受宠若惊地道:“小的该死!” “赶紧起来护送我去大兴隆寺。” “这个没问题。” “我们也去保护驸马爷。” 余下几位衙役异口同声地道,生怕错过了巴结逢讨好机会。 “好,都去吧。” 连同跑回来传话的那位,总共五名衙役,都跟随严永凡去了。路上他们越想越开心,谁能想到小小的衙役,今生今世竟有机会与驸马在一起,而且他们还不断地问问题,诸如: “驸马爷为何想做官儿呢?” “当朝驸马爷不是不能参与政事吗?” “往后驸马爷还担任县丞助理吗?如果那样,让县丞大人情何以堪?” “” 严永凡一一作出解释,想着初来乍到的,还是不要那么清高,往后工作肯定还需要他们打帮手呢。 对于为何想做官儿一问,严永凡是这样回答的:“我觉得自己有做官儿的天赋与爱好,为什么不试一试?不试,永远不知道自己有多优秀。” 迎来衙役们一阵赞赏。 尽管他们觉得很不可思议。 对于当朝驸马不能参与政事,严永凡回道:“新皇登基天下马上要变了,皇亲国戚可以读书考进士做官,还可以从事各项生产,新皇不仅允许,而且还鼓励皇亲国戚自力更生。我身为驸马,只是做了一个表率而已。” 又迎来一片赞赏。 这下他们不仅仅觉得不可思议,仿佛就是在听一个大笑话。 至于身份揭开后是否还要继续担任县丞助理一问,严永凡回道:“当然会继续担任县丞助理,虽然我是驸马,可如果我在这个位置上自己不觉得尴尬,那尴尬的不就是县丞吗?” “驸马爷说得好!”他们几个衙役异口同声地赞道。如果说刚才对严永凡的赞赏只是出于逢迎,那这次不一样,何止是赞赏?甚至是佩服。 总之,他们觉得与严永凡有说不完的话,关键发现严永凡没有因为身份地位高就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真的很像是自己的好兄弟。 让这几位衙役心里美滋滋的。 而严永凡感觉他来到宛平县已经成功地踏出了第一步。至少给下面这些人留下一个不错的印象。 以后的路应该好走了一些吧? 想到这儿,严永凡心里更是美滋滋的,该没有丢小舅子与公主的脸哈? 严永凡到了大兴隆寺。 徐秉正与史善言带来的随从早已等得心焦,见严永凡来了,当即拜倒,然后引他至大法堂后的客堂。 严永凡刚一进去,便见徐秉正与史善言两个冲他跪下磕头。 他当然知道怎么回事儿。 一摆手道:“徐县令与史县丞何必如此客气?要拜也得拜皇上吧。” 史善言苦苦哀求道:“卑职眼珠子被狗吃了,望驸马爷大人不记小人过,饶过小人这一回吧?” “史县丞,咱俩之间的事儿,稍后回县衙再说吧,今儿个皇上驾临大兴隆寺还有重要任务呢。” “一切任凭驸马爷裁决。” “两位起来吧。”严永凡这才递给朱翊镠一个得意的眼色。 “都坐吧,既然驸马已经来了,咱就直接进入正题。”朱翊镠道。 严永凡坐定。 徐秉正与史善言也坐下。不过他们两个是正襟危坐而已。 其他衙役,包括大兴隆寺住持,这时都已经退出去了。 朱翊镠望着严永凡道:“朕让你调查三宫子粒银欠缴一事,你查得如何?” 此话一出,徐秉正与史善言又是叫苦不迭,想着严永凡告诉他们是户部让来调查的,结果成了皇帝让来,那不意味着驸马是奉旨行事吗? 驸马忽悠人的本事 严永凡朗声回道:“皇上,三宫子粒银欠缴一事,我已大概稽查明白。不过在说明欠缴之前,请皇上允许我说说与之相关的一件事。” “好,说吧,什么事?” “今儿个邀请皇上来大兴隆寺,不是没有目的。” 这话一出,徐秉正与史善言又不禁看了严永凡一眼,原来皇帝是驸马请来的,都是驸马一手操控的。 严永凡道:“因为这大兴隆寺是皇家寺院,自英宗皇帝时起,就赐予子粒田八十多顷,时至今日,除三分税银,每年租课收入约计有一千二百两银子,用来支付寺庙中的日常用度。前几天我专门调查过,这一千多两银子大兴隆寺到底是怎么花的。” 严永凡在阐述这个问题时,其实还涉及到了另外一项政策。 也是张居正执政时推行的。就是对天下所有宗室所占有的子粒田抽调三分税银交给国家,包括像大兴隆寺这样的皇家寺院在内。而在此之前子粒田是不用向国家缴纳课税的。 “那驸马查出来了吗?”朱翊镠问。 “刚才住持身上穿的那件袈裟,不知皇上是否留意?”严永凡没急着回答,而是反问朱翊镠。 “袈裟怎么了?” “皇上,那件袈裟是用上等的西洋布制作而成,依我的调查与估计,少说也值八十两银子。” “和尚衣服这么贵?”朱翊镠配合问。 “是啊,这也是我纳闷之处。”严永凡从容不迫地回道,“我从小就听说,一入空门六根清净,贪嗔痴一应俗世间的毛病都为佛地所不容。住持身着华美价值不菲的袈裟,本就不是出家人所为。今日皇上驾临,有没有发现走进大兴隆寺便如同进了钟鸣鼎食之家?” 朱翊镠一唱一和地道:“驸马的意思是这大兴隆寺把子粒银都挥霍掉了?” “有这嫌疑。”严永凡回答道,“大兴隆寺本来就差不多是京城寺庙中香火最旺的,城里许多勋贵都是他的施主,我还听说宫里头的许多中官,每年都要向这里捐赠香火钱的,皇上若不信,可以问冯公公。” “有这种事?”朱翊镠扭头问冯保。 “万岁爷,有,宫里的中官,或多或少都喜欢做点功德留个好名声。” “哦。”朱翊镠点点头。 “皇上,既然有这么多的大施主,大兴隆寺还用得着赐予它的子粒田吗?皇上赏赐田地,说白了,赏赐的是民脂民膏。天下财富额有定数,这个地方赏赐多了,那个地方自然就会减少。如今这天下的财富,我看上不在朝廷,下不在百姓,都让一些豪强权势大户控制在手里。所以我认为,国家要想取得长治久安,必须对天下的田地和天下的财富进行重新再分配。” 朱翊镠要的就是这番震耳发聩让人深思警醒的话! 本来这话是要出自他自己之口,可后来想了又想,觉得还是借人之口比较好。那借谁的口呢? 最终把目标锁定驸马严永凡。 这可是他经过一番思量后的结果。 借驸马严永凡之口说出来,朱翊镠至少觉得有几大好处。 。 今日更新一万字,虽然谈不上很多吧,但也算尽心尽力了! 求票啊! 明天争取继续万字更! 大佬总喜欢说俺多更月票就多,可反过来说似乎也成立哈! 正文卷 第947章 一道惊世骇俗的圣旨 首先必须确定朱翊镠需要发声,要分田均田,乃至分天下财富。 虽然国穷民穷,但豪强权势大户控制天下财富,他们一点不穷。 明末的现实是,当清军与农民军打过来时,国库捉襟见肘已经空了,可那些豪强权势大户却富得很。 他们的钱是怎么来的? 如果是正常经营所得,那交税;如果不是,是不是要拿出来再分配? 严永凡的呼声来自于朱翊镠。 选择让严永凡说,第一,因为他是驸马,虽然暂无实权,但也没几个人敢找他的茬儿,也就是说抗压能力好; 第二因为他年轻,如此激烈甚至在同时代人看来完全离谱的话,只能出自年轻人之口,一般人不会也不敢说; 第三因为严永凡很有代表性,他与永宁公主本来就属于豪强权势大户,有资格这样说,说出来有一定说服力。 当然,朱翊镠之所以选择让严永凡来说,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外界都知道严永凡与他走得近,即便有豪强权势大户真想找严永凡的茬儿,不看僧面看佛面,估计也得掂量再三。 所以,朱翊镠觉得让严永凡说,既合适,又具有代表性。 倘若让别人来说,且不说效果,朱翊镠也不放心,搞不好会被人背后拍砖头或被人推进海里喂鱼。 这是朱翊镠的考量。 严永凡也气势如虹地做到了。朱翊镠在内心里为他点了个赞。 然而,这样“完全不靠谱”的话在徐秉正与史善言听来,哪怕是冯保听来,也如同晴天霹雳。 毕竟,那不是要与天下豪强权势大户作对吗?关键是可行性——对天下的田地与财富进行重新再分配? 脑子是不是被驴踢坏了? 故而,当严永凡抑扬顿挫说完,除朱翊镠,其他几个人都怔愣住。若不是驸马,估摸着他们都要开骂了。 “皇上认为我说的有道理吗?”严永凡还一本正经地问朱翊镠。 朱翊镠也没急着回答,而是扭头问冯保:“伴伴你以为呢?” 冯保是个猴精,他知道今天的相聚是严永凡在朱翊镠授意下撮合而成,虽然不敢确定,但他本能地感觉到严永凡的话代表朱翊镠。 说出如此惊世骇俗的话,想必十有八九只有朱翊镠能做到。 再看严永凡说完时朱翊镠那一副意犹未尽的神情再加上朱翊镠与严永凡亲密无间的关系冯保更加确定这是朱翊镠的有意安排。 一念及此,冯保慢条斯理带着试探的口吻回道:“奴婢觉得驸马所说,好像有一定道理,反正无论怎么讲,大兴隆寺香火旺盛是事实,好像确实不需要子粒田来维持日常开销用度。” 朱翊镠点了点头,但其实他知道冯保有心避开了最敏感的那句话。 朱翊镠又将目光对准徐秉正与史善言问:“那你们两位觉得如何呢?” 两位正想着该如何措辞,只听朱翊镠又补充道:“不要违心回答,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否则就是欺君了。” 本来他们两个就吓得心惊胆颤如坐针毡,被朱翊镠这样刻意提醒,他们还哪敢说谎敷衍? 只是他们确实不知该怎么评价,严永凡的话太“超前”了。 朱翊镠倒也能体会他们两个此时此刻的心境,因而说道: “这样吧,朕问你们,你们觉得天下的财富上不在国家下不在百姓,而是都控制在豪强权势大户手里吗?” 徐秉正和史善言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对此他们都表示认同。 冯保刚才也是这样表态的。 朱翊镠接着将冯保回答时有心回避的问题拎出来: “天下田地与财富如此分配不均,那你们觉得该如何调整呢?是否赞同驸马刚才所说,要对天下间的田地与财富进行重新再分配呢?” 徐秉正:“” 史善言:“” 两人立即哑火了,真个是如坐针毡如鲠在喉如芒刺背。 “说呀,难道没有一点想法?”朱翊镠带着几分鼓励催道。 “陛下,微臣位卑言轻,实不敢发表议论。”徐秉正硬着头皮回答。 “好你个徐秉正,怎么说你也是进士出身,国家正面临许多棘手的问题需要解决,你却三缄其口不提建议,对得起你读的书与你现在的职位吗?” “陛下,微臣只是担心,倘若如同驸马爷所说,对天下的田地与财富进行重新再分配,那天下间得有多少人跳出来反对?届时恐怕国将不国呀!” 徐秉正担忧地道。 “跳出来的人再多,能有天下受苦的百姓多吗?” “”徐秉正思绪飞驰无言以对。朱翊镠登基为帝,推崇“以人为本”的治世理念,这他是知道的。 “你呢?也说说看。”朱翊镠又将目光锁定在史善言身上。 “陛下,微臣赞同驸马爷所说,但如徐县令,担心天下大乱呀!”史善言迫不得已地表态了。 “好!那朕问你们一句,有朕与驸马给你们撑腰,你们有没有信心将宛平县可耕种的田地全部清丈出来,然后平分给宛平县的百姓呢?” “这”徐秉正与史善言愣住了,不知如何回答。 “万岁爷问话,你们倒是表态呀!”冯保在旁边又急眼了。 “陛下,信心微臣倒是有,就怕难以做到啊!”徐秉正道。 “有信心就好办。”朱翊镠点头,继而沉声道:“徐县令c史县丞听旨:朕决定将宛平县作为全国第一个试点单位,彻底清丈宛平县土地,不能隐瞒半亩,然后将这些田地有步骤有计划有原则地分给百姓,具体实行方案,朕随后会派人送达你们手中。” “微臣遵旨。”徐秉正与史善言异口同声地道。这是圣旨,由不得他们犹豫或拒绝,有疑问也只能押后。 “驸马。” “在。”严永凡忙应声。 “你全力配合,有问题吗?” “没问题。”严永凡终于明白了朱翊镠让他来宛平的目的。原来追查子粒银欠缴只是一个由头,真正的目的是要彻底清丈宛平县的土地,将那些豪强权势大户人家隐瞒不报的土地全都扒出来,然后再进行重新分配。 他也不是什么县丞助理,其实不就是让他来监督的吗? 有豪强勋贵敢扇徐秉正耳光子,总没人敢扇他耳光子吧? 严永凡与徐秉正c史善言的心态还是大不一样,他们两位完全被动,承受巨大的心理压力接的旨。 尽管严永凡也同样不敢预测结果到底会怎样,会不会引起大乱,但他相信朱翊镠,相信只要朱翊镠觉得可以,十有八九就应该可以。 无论如何,干就完了,不干不行动永远不知道结果。 朱翊镠接着说道:“相信你们也能明白为什么朕将第一个试点单位放在宛平县,就是保证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易于朕的了解与控制。” “朕也知道这件事的难度,可这件事必须得做,不做怎么办?土地不均,多的人家占有几百几千乃至几万顷,少的人家一无所有;” “财富就更不用说,贫富悬殊,关键是驸马说得对,天下的财富,上不在国家,下不在百姓,都控制在豪强权势大户手里,他们还要不断盘剥百姓,试问百姓如何度日?” “就像这次朕派驸马来调查子粒银欠缴一事,朕先不管遇到什么难处或什么原因,难道那些豪强权势大户真的掏不出来要缴纳的银子吗?” 。 正文卷 第948章 调查的本意 “万岁爷,这不用问的,他们肯定掏得出来。”冯保在旁回道,“让他们交税的时候就哭穷,就像当初张先生推行胡椒苏木折俸两个月,其实即便不给他们发俸禄,他们也不会饿死,该大吃鱼大肉还是大鱼大肉,就是要跳出来闹腾,他们可以割朝廷的肉,朝廷让他们承担一分责任,他们就不乐意了,从来也不想想朝廷给过他们多少好处。” 放在以前冯保要是说这些话或许会立马儿被打脸,可现在不一样,冯保的财富绝大部分都捐赠出去了。 此一时此一时,所以冯保说这番话时他心里很有底气。 “好吧,驸马,你接着交代稽查三宫子粒银缺额一事。”朱翊镠这才重新拉回今天貌似的正题上。 严永凡明白稽查三宫子粒银欠缴并非朱翊镠的真正目的,不过借这件事可以拿捏徐秉正与史善言。 虽然不敢保证拿捏得死死的,但至少可以给徐秉正和史善言两位一个提醒或者说叫敲一个警钟。 毕竟接下来在宛平县的工作还得依靠他们两位积极配合。 一念及此,严永凡快速组织语言回道:“关于三宫子粒银欠缴的原因,据我调查,是因为宛平县去年田地里遭了虫灾。论收成,三宫庄田的麦子只有前年的三成,农户们交出来的子粒银,连总数的一半都不到,差额部分由县衙想办法筹措。” “由县衙筹措?”朱翊镠惊问道,“县衙上哪儿筹措去?” “宛平县除了例赐给私人种植的子粒田,还有一些用作县学与祭护山林的官田。这部分收入由县衙掌管使用,算起来进银也是入不敷出。可徐县令又担心三宫子粒银欠缴太多会引发圣怒,只好临时调剂,可即便这样拆了东墙补西墙也无法完成定额。” “他们凑了多少?”朱翊镠又问。 “回皇上,仅乾清宫一处他们就凑了三千两银子,还有慈宁宫与慈庆宫” 朱翊镠端着脸责问:“徐县令c史县丞,驸马所言是否属实?” “是。”徐秉正与史善言都点头。 “谁让你们这么干的?” “陛下,驸马爷刚才说了,微臣也是无奈之举。”徐秉正如是般回答。 “放肆!你们清楚这么做意味着什么吗?”朱翊镠一拍桌子,动怒了。 徐秉正与史善言不敢吱声,低着头也不敢与朱翊镠对视。 见朱翊镠动了真格,严永凡赶紧说道:“皇上,我有话要说。” “想说什么?” “我想为徐县令辩护几句,徐县令真心实意为朝廷办事,在宛平县令一任上不知受了多少委屈。堂堂县令,宛县的父母官,居然被勋贵当众扇耳光子。他担任宛平县令一职,也有些年头了,如此好人却没能得到提拔,朝廷对他似乎有失公允。还望皇上明查。” “驸马休得胡言乱语。”朱翊镠脸色更是猛地一沉,以斥责的口吻道,“你才从政几天,就敢说朝廷有失公允?就你刚才说的话,朕觉得你都没长毛太嫩了。” 被朱翊镠一骂,严永凡才忽然意识到自己这行为是不是就叫直言犯上? 好像是有点性急了。 不过他虽然承认自己情绪偏激,但打心里并不认为自己说错了。他认为事实本来就是这样,宛平县令多难做! 而且严永凡还在暗自嘀咕:小舅子怎么还说我没长毛呢?与永宁公主都已经结婚很久了好不好? 朱翊镠接着数落严永凡道:“你以为徐县令与史县丞这样做对吗?给朕好好听着,第一三宫子粒银因天灾欠缴,他们竟敢将学宫银与养马银挪用补贴。这事儿若传了出去,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三宫主人不通情达理强要呢。这么做不是陷三宫主人于不义吗?” 严永凡不敢吱声。 徐秉正与史善言更是勾着头,如同被阉了的鹌鹑。 “第二,身为朝廷命官,不敢做端直之士,谨法令以治县,而是唯唯诺诺委曲求全。挨了勋贵的耳光子也是忍气吞声,不敢上奏朝廷,这样的官员,你觉得朕很喜欢要提倡吗?” 严永凡继续沉默。 徐秉正与史善言的心都七上八下。 “第三,你来宛平县才几天,就已经差不多摸清了,而徐县令与史县丞都在宛平县干了几年,按理说对子粒田的种种弊端早就已经了如指掌了,可朕何时见过他们就此事写过奏疏?身着官袍就禄食俸之人,不敢为朝政直谏建言,这样心中只有自家得失而无皇上与国家的官员,你觉得朕稀罕吗?” 严永凡继续保持沉默。 而徐秉正与史善言早已经被训得面红耳赤了, 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这是他们第一次见过朱翊镠,让他们实在没想到朱翊镠竟是如此的深察幽微,说话又是如此的犀利简直句句见血。 见严永凡沉吟不语一句话不说,为缓和紧张的气氛,冯保开口问道:“万岁爷的话,驸马听进去了吗?” “听进去了。”严永凡点头,心悦诚服地说道,“皇上的话让我醍醐灌顶。不过我还是想问一句,皇上是要决定惩罚徐县令与史县丞吗?” 朱翊镠认真地道:“朕刚才说了三个理由,拿出其中任何一个,都可以将徐县令与史县丞革职查办。不过鉴于朕要将宛平作为第一个试点单位,倘若另调县令与县丞,怕是对宛平不甚了解。徐县令,史县丞。” “微臣在。” “朕决定暂时不惩罚你们,但你们应对子粒银欠缴方案违背了初衷,朕会记在心里。你们就当将功赎罪吧。” “多谢陛下宽容!” “朕不是宽容你们,也从未想过宽容任何一位失职的官员。朕只是在尊重现实的基础上,希望你们真正做到以人为本,心中既装着朝廷,也装着百姓。” “多谢陛下教诲!微臣铭记于心!”徐秉正与史善言都冲朱翊镠拜了又拜。 “伴伴。” “万岁爷,奴婢在。” “你明天从内廷供用库中支银,将宛平县衙填补的银两全部退回去。” “奴婢遵旨。” “皇上,”严永凡忙道,“我对皇上的决定心悦诚服并无异议,更没有要皇上退还子粒银的意思啊!” “驸马,朕这么做,他们不明白,你还不明白吗?朕的本心并不是要追讨宛平县三宫子粒银所拖欠的银两,而是想告诉你们从政时如何在朝廷与子民之间取得平衡,同时还想让你们知道这天下间土地与财富的分配有多么不均危害有多大,我们要力争去改。你们还以为朕是在乎那几千两银子的人吗?” “当然不是,当然不是”严永凡笑着一迭连声地回道,“皇上想挣钱信手拈来,哪里在乎几千两银子?” “是是是”徐秉正与史善言也连连点头附和。虽然这是他们第一次见过朱翊镠,但朱翊镠神奇的事迹他们可是听说了的,确实不是在乎钱的人。 朱翊镠如此处理,又退回他们凑上去的银两,让他们对朱翊镠的了解多了两层,无形之中让他们信心大增。 尽管对宛平县接下来需要面对的形势依然感到害怕,可想着有皇帝与驸马撑腰,撸起袖子干就是了嘛。 。 月票呢? 正文卷 第949章 朱翊镠训话 “改革虽只两个字,但你们可知这其中的难度?”朱翊镠语重心长地道,“让驸马来宛平县调查子粒银欠缴一事,他所知情况恐怕只是一孔之见啊!” 严永凡点了点头。 这个他承认。 不调查不知道,一调查才知这其中的水有多深,越深入越感觉棘手。 朱翊镠接着说道:“大明王朝自太祖皇帝建国以来,每个皇帝在位时,都曾对皇亲国戚近侍功臣赏赐过土地。前些时,朕派人去宗人府调查过,截至目前为止,在籍皇室宗亲有八千多人。 “其中,亲王三十多位,郡王两百多位,世子三十多位,长子四十多位,镇国将军四百多,辅国将军一千多位,奉国将军一千位,镇国中尉两百多位,辅国中尉一百多位,奉国中尉三百多,还有未封名爵者与庶人不知凡几。 “这些皇室宗亲,每个人名下都有赏赐的田地,多的有上万顷,最少的也有几十亩,全部加起来官方数据是四百多万顷,但实际情况肯定超出这个数据。 “这还仅仅只是皇室宗亲,若再加上外戚c勋贵c功臣c中官c近侍c寺观等等受赐的子粒田,数目之庞大可想而知,一时间还难以统计出来。 “据户部统计,去年大明天下所有州府税粮,大约是三千万石,而领食朝廷俸禄者有多少呢?文官两万五千人,吏目五万六千人,士兵武官十万多人,卫所七百七十多个,旗军将近九十万,廪膳生员八万多人,这还不算无条件补给奖赏的庞大的皇室宗亲,朝廷所收税银根本无法应付这惊人的开支。 “尽管张先生的改革取得令人瞩目的成效,可京衙缺禄米,卫所缺月粮,各边缺军饷,各省缺俸廪,百姓手中缺田地缺银子,这依然是不争的事实。 “加上皇兄,也就是万历皇帝曾一度将张先生的改革全部废除,又给耽误了好大一阵子。可即便没有废除,也有许多不尽如人意的地方,比如清田大计已初步完成,可贫苦百姓手中依然没有多少可耕种的田地,更遑论财富了。 “或许你们会说,此等国家大事,与你们县令c县丞说了又有何用?朕就是要告诉你们,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身处每个位置上的人,都有自己的责任与担当,底层做好了,上面才好,否则朕看到的只是徒有其表的繁华。 “希望你们回去后好好领悟朕今天说这番话的精神,然后以饱满的热情投入到接下来的工作当中,遇到难题,可以第一时间与驸马沟通。宛平县的改革成功与否,就看你们的了。” 朱翊镠这段话说得很长,包括冯保在内,无不感触颇深。 沉默半晌,似乎都在回味反思。 之后朱翊镠朝徐秉正c史善言一摆手道:“好了,你们回去吧。” “微臣先行告退。”徐秉正与史善言站起来异口同声地道。 退出客堂时,微风迎面一吹,他们感觉身子一凉,这才发现自己全身早已经被汗水浸湿透了。 “咱们还等驸马爷吗?”史善言问。 “我还没问你呢,你昨儿个怎么想着将驸马爷绑了关起来?”徐秉正这才想起来该问责的时候还是要问。 “这个”史善言支吾无言以对。 “驸马爷是你绑的,也是你关的,你自己应付吧,我先回县衙,你在此等候驸马爷。”徐秉正说罢转身离去。 留下忐忑憋屈的史善言独自等候。 大兴隆寺大法堂后的客堂里,只剩朱翊镠c冯保和严永凡三个人。 徐秉正与史善言一走,严永凡这会儿也不叫“皇上”了,笑问道:“小舅子对姐夫今天的表现还满意吗?” “才刚刚开始,你的路还长着。”朱翊镠一本正经地道。 “我知道了,只问今天的表现。”严永凡嬉皮笑脸的仿佛变了个人。 “还凑合吧。加油!”朱翊镠只得鼓励道,进而又郑重其事地提醒说,“宛平县接下来的动作将会很大,我会派一队宫廷禁卫暗中保护你。” “啊?没有这么严重吧?”严永凡心里头不禁咯噔一下。 “驸马爷,还是小心为妙!”冯保在旁劝道,“万岁爷要在宛平县试点,这样的改革会得罪许多豪强权势大户的,给他们逼急了,可什么都干得出来。” “好吧,那多派点人手,反正不要钱免费的。”严永凡态度立马儿一变。 “宛平县改革试点成功了,朕对你大大有赏!”朱翊镠庄严地承诺道。 “那怎样才算成功呢?” “其实,按照朕的旨意,两个标准即可。第一,清丈土地,不能有 隐瞒不报和漏查的;第二,均田给百姓,没有出现乱子。当然所谓的均田不可能做到绝对平均。大致就这两个标准。” “好,如果成功了,赏我什么?” “怎么也得给你一个县令做做。” “一言为定。” “不过得有期限,不能超过一年。” “好,不超过一年。” “有困难或有什么想法,随时找朕或伴伴沟通。”朱翊镠接着说道,“宛平县的试点改革非常重要,倘若失败,接下来朕会很被动,明白吗?” “明白。”严永凡点头确认。 “去吧。不要令朕失望哦,天下人都看着呢。” “我只能说竭尽全力。” 说罢,严永凡也退出了客堂。 冯保担忧地问道:“万岁爷觉得徐秉正与史善言靠得住吗?” “眼下也只能相信他们了。” “驸马爷毕竟还年轻,奴婢担心他拿捏不住徐秉正与史善言。” “那有什么办法?咱也不能事事躬亲呀!”朱翊镠微微叹了口气,“凡是眼下能用的人,朕都将他们派出去锻炼,希望归来时能独当一面为朕分忧。走吧,咱也该回宫了。” “万岁爷,那大兴隆寺的子粒田是否要收回呢?”冯保提醒道。 “大兴隆寺不过是冰山一角,朕只需一句话就能解决,这种小事儿还是留给宛平县衙自己处理吧。” “万岁爷言之有理。” 这样朱翊镠与冯保便出了客堂,因为叮嘱过住持,所以大兴隆寺平静如常也不敢造成什么动静。 徐秉正c史善言也一样,不敢在此逗留等待,他们已经回县衙了。 无论如何,今天这样一场接见,对朱翊镠而言,还是让他满意的。 。 正文卷 第950章 舆情沸腾 宛平县县衙。 史善言将他自己值房的位子让给严永凡,一副掇臀捧屁的样儿,亲斟一杯茶水递给严永凡。 “驸马爷大人不记小人过,请原谅卑职昨日的莽撞吧?” 严永凡倒也不客气,回到县衙依着史善言的意思,一屁股坐在史善言平常坐的位子上,翘着个二郎腿,见史善言递茶,也没有立即伸手去接。 还故意鼻孔朝天地说道:“早听说了史县丞的脾气很臭。” “是是是卑职的脾气很臭。”史善言面含笑容连连点头。 “你的脾气那么臭,竟坐在县丞的位置上,你不感到心虚吗?” 严永凡反正也不看史善言一眼,有心要将史善言拿捏死。 “驸马爷,卑职坐在这位子上,是上面的安排。”史善言强颜一笑,心里却在嘀咕,脾气不好坐在这个位子上便心虚吗?这是什么鬼逻辑? 严永凡又问:“那我做你的助理,你觉得自己配吗?” “不配,不配,从今往后,卑职任凭驸马爷差遣便是。” “好!”听到这句话,严永凡才欢笑地抬起头来,望着如履薄冰的史善言,“把刚才那句话再重述一遍。” “从今往后,卑职任凭驸马爷差遣。” “记住了哈!” “卑职当然记住了,驸马爷喝下这杯茶,就算是原谅卑职的鲁莽吧?”史善言毕恭毕敬地再递。 “茶可以喝,但原谅不原谅吧,还得看你日后的表现。” 严永凡这才从慢悠悠地史善言手里接过茶杯,然后象征性地喝了一口。 “多谢驸马爷!”史善言终于松了一口气,但他身子依然没有站直,仍是一副小心谨慎的样子,活如小学生,与他昨日那盛气凌人的模样儿判若天壤。 “好歹你也是个读书人,咋这么没有骨气?”严永凡带着两分夷然不屑。 “驸马爷,卑职哪儿没有骨气?”史善言摆出一副难以接受的神情,继而又解释道,“只是卑职做了错事,必须向驸马爷道歉,所以降低姿态嘛。” “这么说我的姿态高了?” “不不不,驸马爷不能与卑职比。在宛平县,驸马爷什么姿态都不高。” “看来你也没有那么让人讨厌哈!” “驸马爷不生卑职的气了?” “刚不是说了要看你以后的表现吗?” “哦,对对对,从今往后卑职一定在驸马爷面前好好表现。”ぷ999小说首發⿱ “看出来了,你的臭脾气是不是专门针对你的手下?” “见笑,不好意思,居然被驸马爷看出来了且一语道中。”史善言冲严永凡竖起大拇指,“驸马爷是这个。” “好了,好了,肉麻。”严永凡一撇嘴,“将徐县令请来,看宛平县以后的工作该如何展开吧?” “好,卑职这就去请。”史善言忙屁颠屁颠地去了。 很快,朱翊镠任命严永凡为宛平县县丞助理的消息便传开了。 刚不久,朱翊镠断永宁公主与驸马严永凡的粮,便已经引起朝野震动,毕竟这是朱翊镠对皇亲国戚下手。 这会儿,又听说严永凡去宛平县当官儿了尽管这压根就算不上官儿,可给人们传递的信号不一般。 官儿再小,那也叫参与政事吧? 驸马无权参政议政的啊! 难道这便是皇帝对驸马的补偿?可这样的任命分明违背祖制。 关键是,皇亲国戚现在可以参政议政了吗?倘若驸马可以,那其他人是不是也一样可以呢? 一方面断驸马的粮,另一方面又让他去做官儿倘若抛开祖制,这看起来是多么的合理啊。 一时间议论纷纷,都很关心朱翊镠接下来要采取的政策措施。 尤其是皇亲国戚,骚动不已。 紧接着,宛平县那边也很快传来了消息,真如龙卷风一样迅速,仿佛瞬间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无它,只因传来的消息太劲爆,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简直异想天开。 宛平县已经沸腾起来。 京城也沸腾了。 只是由于消息太过劲爆离谱了,以致于怀疑它的真实性。 “平均分配田地,使得耕者有田?这怎么可能嘛。” 起初没人相信,无论官还是民。当然也没人敢相信。 但很快便有人得到确切的消息,说这是真的 不是流言,而且还进一步确认宛平县正在搞试点。 舆情爆炸似的沸腾了。 “百姓真的可以都分到田地吗?” “对豪强权势大户人家的土地真的要进行再分配吗?那些人岂会同意?” “就不怕天下大乱吗?” “切,怎么乱?乱的最多是豪强权势大户,百姓还不是高兴?” “对呀!只要天下百姓安居乐业乐见其成,天下又怎会大乱?” “皇帝爷这一招可真是高啊!只是如何面对豪强权势大户呢?断他们的粮不说,难道还要将他们名下的田地都拿出来,然后平均分配给百姓吗?这主意到底是谁出的?” “” 确定这是朱翊镠的圣旨后,无论怎样议论,也无论议论有多深刻,总会有人欢喜有人愁。 于是乎,都关心宛平县的工作将会怎样展开,试点会成功吗?如果取得成功会推广至全国吗? 欢喜的人关心宛平县动态,愁的人同样也关心宛平县动态,一时间宛平县成为世人瞩目的地方。 朱翊镠也不例外。尽管他派驸马严永凡过去了,又调度一队宫廷禁卫驻守在宛平县,但他还是不放心。 很怕出乱子。 所以朱翊镠又吩咐陈炬让东厂的番役日夜值守,绝不可松懈。 这样,等于是将宛平县推到舆论的风尖浪口。好在宛平县只是第一个试点单位,所波及到的人群或者说与之有直接利益关系的人极其有限。 严永凡忙得脚不沾地。虽然他在名义上仍是史善言的助理,可实际上史善言反而已经成为他的跟班了。 因此在宛平县,严永凡说了算。徐秉正与史善言都听他的。 尤其是史善言,严永凡说什么,便是什么,从来不唱反调,眼里好像只容得下严永凡一个人似的。 。 为什么还没有月票? 心塞 正文卷 第951章 何为太平盛世? 内阁首辅值房。 申时行紧锁眉头。 原本朱翊镠与内阁几位阁臣谈及“均田使得耕者有其田”这一政策主张时,他与内阁其他成员都表示质疑。 朱翊镠当时也交代过,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骚乱,暂时保密,只提清田不提均田再分配的事儿。 内阁成员回来后也达成一致,暂时不提什么“均田”,只启动清田——第二次对全国田地进行丈量。 在朱翊镠看来,这是为“均田”做准备工作,然而在申时行他们看来,清田与均田中间还有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朱翊镠竟饶过内阁直接启动了。 尽管只是宛平县一个地方,可既然是试点,只要成功了,接下来不就要逐步推广至全国吗? 就像当初一条鞭法一样,起初也是试点,通过试点的方式逐步推行。 还一直琢磨着朱翊镠的想法有点异想天开,所以一致认为要暂时保密。 结果 申时行担忧,但又无比好奇,很想知道朱翊镠脑海里到底有多少千奇百怪的念头,这均田到底如何展开? 面对当前沸腾的舆情,申时行决定召开一次会揖工作,将内阁成员c六部尚书以及六科都给事中都找来。 被通知的官员也预感到了这次会揖工作的要点,毕竟舆情汹汹,谁都担心会出大乱子,更何况是首辅? 官员们陆陆续续到了。 待全部都到齐,申时行也不转弯抹角,开门见山地说道: “召集大家来有两个目的,第一,就宛平县的局势发表看法,想征求大家的意见;第二,无论怎样,宛平县作为试点单位已经开始了,我们需要全方位的配合,务必做好保障工作。” 申时行的话刚一说完,官员们就议论开了,而且异常的热烈,原本他们就有着一肚子话要说嘛。 陈炬一个晚上没有睡。 只因他提督东厂,朱翊镠吩咐他派东厂的番役前往宛平值守。 而且最好是暗中值守。 所以他需要安排。 这项工作说起来简单,可做起来不知有多难。毕竟宛平县又不是只有巴掌大的一块儿地方。 东厂的人到了,驻扎哪儿? 倘若出了乱子,听谁的使唤?第一时间该向谁报告? 需不需要配合县衙与锦衣卫?当然还包括驸马严永凡。 小到吃饭的问题,每天以何种状态督守,都要与东厂的番役交代清楚。 他怕手下的负责人说话不好使,番役不听,或不能很好的传达与领会精神指示,所以只好亲自上阵了。 既然要暗中值守,那白天自然不好出面,只有晚上去安排。 反正忙了整整一个晚上。 天亮回府眯了一小会儿,去了一趟司礼监,便来东暖阁这边。 朱翊镠用完早膳刚好也到了。 “万岁爷,奴婢都已经安排妥当。”陈炬待朱翊镠坐下便禀道。 “你眼睛充满血丝,昨晚没睡吗?”朱翊镠一眼便看出来了。 “万岁爷,是的。”陈炬如实回道。 “辛苦了!” “奴婢倒是不怕辛苦,就怕宛平县那边会出岔子出乱子。” “能出什么岔子乱子?” “关于宛平县的舆情,万岁爷多少也听说了吧?”陈炬小心翼翼地问。 “根本不用听,朕也能想到,遇到这种事儿,他们能不议论吗?” “万岁爷的动作是否过大了一点?或是激烈了一点?”陈炬弱弱地道。 “乱世需用重典。” “可眼下太平盛世呀!” “那只是你们眼中的太平盛世,眼下百姓依然”朱翊镠一句话还没说完,见冯保进来了。 “万岁爷,申先生写帖子请求今儿个定要见您一面。” “什么事?” “具体奴婢也不清楚,但好像是为了宛平县的事儿。” “他人呢?” “帖子是让内阁中书送来的,申先生还在内阁。”冯保回道。 “那你立即派人叫他过来,以后有事觐见,不必写帖子请求那么麻烦,派人知会朕一声便是,朕有时间便接见,没时间便另约。” “奴婢明白。” “去吧。”朱翊镠一摆手,“哦,伴伴一会儿也来,朕有些话要交 代你们。” “是。”冯保应声而退。 “刚才朕没说完,索性等伴伴与申先生来了再说吧。”朱翊镠对陈炬道。 “万岁爷,看来申先生也非常关心宛平县的动态。”陈炬断定。 “应该是天下人都非常关心吧?”朱翊镠笑了笑,“你说朕将宛平县作为试点单位,宛平县像不像一面照妖镜,能将各路妖魔鬼怪都照出原型?哦,朕不是指你们,你们是能为朕分忧的人。” “万岁爷所指,奴婢当然懂得的。”陈炬点了点头。 很快,在冯保的引领下,申时行急匆匆地来了。 “都坐吧。”朱翊镠一抬手,“申先生是为了宛平县一事找朕吧?” “陛下,正是。” “好,朕刚好也想找你。”朱翊镠也不墨迹,“刚才与陈公公谈到一太平盛世一的问题,朕刚好想问你们几句,第一何为太平盛世?申先生你说说。” 申时行朗声回道:“陛下,臣心目中的太平盛世是,国家政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官尽其职,民尽其力,物尽其用,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国家上下呈现出一派祥和的景象。” “好!说得好!”朱翊镠赞道,继而又目光投向冯保与陈炬,“你们也认同申先生所描绘的太平盛世吧?” “当然认同。” “奴婢认同。” 冯保与陈炬都点头回答。 “好,既然你们心中都清楚何为一太平盛世一,那朕再问你们,眼下大明王朝算得上是太平盛世吗?” 申时行c冯保c陈炬都不做声,只是用余光看着彼此。 “刚才陈公公说当前国家正值太平盛世。申先生以为呢?” “陛下,臣窃以为如果以历朝历代作为参照物,那当下我大明王朝也可以称得上是太平盛世吧?” 申时行的回答十分谨慎,他也没有用肯定的语气。 “伴伴,你也这样认为吗?”朱翊镠又扭头问冯保。 “万岁爷,奴婢不清楚大明之前的王朝,但奴婢经历过嘉靖c隆庆c万历直至泰和四朝,如果以奴婢过去的经历来看,之前确实都不如现在,说现在正值太平盛世似乎也不为过。” 冯保如同申时行一样,回答也是十分谨慎,都没有做出肯定。 “那只是你们眼中的太平盛世。”朱翊镠终于又回到刚才与陈炬说的问题,“在朕的眼里还差得远。国家政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官尽其职,民尽其力,物尽其用,朕就想问问你们,这哪一项咱做到了?” 申时行c冯保c陈炬再次沉默。 。 正文卷 第952章 易立竞式拷问 “既然你们不说,那朕来说。” 朱翊镠扫了在座三位一眼,接着音韵铿锵地说道: “如果说大明政治清明,你们真的不觉得心虚吗?为什么朕一登基,就要坚决恢复考成法,又要推行京察,难道你们心里真的没数?不就是因为政治不够清明的缘故吗? “老百姓盼清官,但历朝历代,为民做主的清官莫不都寥若星辰。想大明开国洪武皇帝吏治极严,记得那时有一个户部主事贪污了十两银子被人告发,洪武皇帝便下旨给他处以剥皮的极刑。然而看看现在怎样呢? “去年朕还在江陵,听说襄阳一位知府调任新职,携了眷属家资上路,走到武昌府住进驿站,半夜里被一个小偷偷走了一只箱子,那位知府却不敢报官捉拿。后来地方捕快因为另一宗案子捉住那个小偷,小偷一并交代了那件事,大家才知道被偷走的那只箱子里满满登登装的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这便是一三年清知府c十万雪花银一的真实写照!想必你们也心知肚明,这样的事情只是个例吗?那些白花花的银子后头,到底藏了多少敲肝吸髓的贪墨劣迹?又有多少百姓被敲诈得家破人亡平无立锥之地? “尽管张先生整顿过吏治,眼下的情况也有所好转,可贪c散c懈依然是官场三大顽疾。贪乃万恶之源,只要手上有那么一点儿权力,就想着贪,朕实不想多说,你们也都清楚。 “关于散,记得张先生曾描述过,京城十八大衙门,全国那么多府郡州县都是政令不一各行其是。六部咨文下发各地,只是徒具形式而已,没有几个人认真办事,去贯彻执行,如此一来,朝廷威权岂不等于虚设? “还有懈,百官忙于应酬,忙于攀龙附凤,忙于拉帮结派,忙于游山玩水吟风弄月寻花问柳,好像唯一不忙的,就是自己主持的政务,久而久之,大明变成锦被掩盖下的一盘散沙。 “此时倘若国有激变,各级衙门恐怕就会张皇失措,皇权所及怕是连京城都难以覆盖,就像这次将宛平县作为改革试点,掀起多大的浪花?此事朕稍后再与你们详谈。难道这就是你们眼中所谓的政治清明吗?” 朱翊镠在阐述这个问题时,不断用易立竞式的拷问,目的无非是要无限地挖掘并接近真相。 然而这样的拷问让人如芒刺背,申时行c冯保c陈炬都不敢吱声。可惜他们眼前没有水,不然也可以学“小四”那样不停喝水以掩饰心虚。 这三位都是久浸官场之人,朱翊镠所说的官场种种行状,他们又哪里不清楚?官场痞子多,油子多,混子多,他们也曾梦想,至少有那么一段时间,梦想一位圣君能够使出雷霆手段,将官场积弊扫涤干净,但久而久之感觉自己的想法有多不切实际。 或者说他们早已经麻木了,有多少公正廉明的官员因不满现实纷纷揭露弹劾巨奸大猾而遭暴露打击?如今他们也只能勉强称得上是洁身自好了——即便如此,冯保也不敢称。 这是现实,他们三个岂能不知? 正因为非常清楚,又多多少少有些心虚,所以才无话可说。 “好,朕接着说百姓安居乐业。”朱翊镠道,“你们哪个真心认为百姓日子过得很好呢?伴伴,还是你来说吧,把王老汉的故事,也是我们亲眼所见,讲给申先生和陈公公听听。” “奴婢遵旨。”冯保应道,进而开始回忆讲述,“关于王老汉的故事,是奴婢与万岁爷从大兴隆寺回来时得知。王老汉是宛平县一位平民百姓,那日哭得撕心裂肺,万岁爷听见了,便吩咐奴婢上去打听,原来他儿子被官府抓走了,到底怎么回事儿呢?” 情由是这样的:王老汉家原有十二亩田地,十几年前因为修路被掩埋了六亩,路修完,田地也成了黄沙碎石,根本无法开垦。因此他家中实际的田地只剩下一半了,可每年纳粮派夫,却依旧要按十二亩计算。 王老汉家虽多次请人写帖子到县衙说明缘由,均被打了回来。因为纳粮册里的数据,早已进入朝廷的鱼鳞册。户部每年都要根据鱼鳞册上的数据,征收粮赋摊派丁税。 就是说如果宛平县少了六亩,就该县衙自掏腰包纳粮交税。因此这件看似简单的事情想解决它却并不容易。王老汉家抱了这天大委屈却求告无门。每年交纳皇粮一厘一毫不能少。 丁门小户人家,日子本就过得拮据艰难,这样一来更是雪上加霜。六亩田地要交十二亩的税,若遇上丰收年,多少还能勉强度日,可如果遇上灾年,全家生活完全没有着落了。 关键是几年积欠下来,王老汉一家披星戴月勤扒苦做也交纳不清,折合税银将近二十两,穷苦人家从哪凑去?朱翊镠登基即位,倒是免去了一大半的积欠,可还欠着八两税银 。 税吏去王老汉家催租,他们确实拿不出钱来,加上心中又有气,觉得朝廷不管他们死活,王老汉儿子便与官差顶了几句嘴,结果被抓走了。 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 冯保绘声绘色地讲完了,最后还补充道:“万岁爷觉得王老汉一家可怜,所受的冤屈与不公也没有得到当地衙门有效解决,所以让奴婢送给王老汉家十两银子,让他将儿子赎回来。” 说完冯保看了朱翊镠一眼。 朱翊镠又开始易立竞式的拷问:“王老汉家冤吗?像他那样苦日子的人家你们是不是觉得大明不多呢?他家还有田地,可你们想过没有田地的人家吗?百姓安居乐业你们知道有多难吗?” 几百年后,在朱翊镠看来百姓都难以称不上是安居乐业。百姓手中是有田地也不用交税,反而还有农业补助,可农村已经空了,只剩寂寞的老人与穷苦人家的孩子,谈何安居乐业? 更遑论是已经历经了两百多年c正在走下坡路的大明王朝。 申时行c冯保c陈炬沉默,也不敢抬头与朱翊镠对视。 “你们是朝廷的顶梁柱,是朕的左臂右膀,今天召你们来,就是要郑重地告诉你们:宛平县的试点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我们不是要问豪强权势大户同不同意高不高兴,而是要问百姓同不同意高不高兴。” 稍顿了顿。 朱翊镠接着道:“朕知道外头的舆情早已经沸腾起来,你们都很担心。申先生急着觐见,也是为了这件事。朕便与你们好好说说,无论你们同意与否,朕希望你们心平气和地听完,然后静下心来好好琢磨接下来该怎么做。说得再好没用,做才是王道,不做永远不知道行还是不行。” 申时行c冯保c陈炬正襟危坐,身子挺得笔直。 。 正文卷 第953章 换一种交流方式 朱翊镠开始了。 但由于意识到他刚才说得太多,而且以易立竞式的拷问,这样势必会给三位造成很大的压力。 所以他临时又决定在下面的谈话中将采取另外一种交流方式。 朱翊镠从御座上下来了,走到申时行c冯保与陈炬他们坐着的地方,自己搬个凳子在冯保旁边坐下。 “万岁爷,您这”冯保弱弱地道。 “看你们都有点紧张,朕还是不高高在上,与你们坐在一起吧。” “万岁爷,奴婢受宠若惊,可这不合规矩呀!”冯保哭笑不得。 “规矩还不都是人定的吗?”朱翊镠又朝申时行与陈炬招了招手,“来,把凳子挪近一点,不要有压力。” “陛下,这”申时行犹豫。 “怎么?要抗旨?”朱翊镠微微一笑。 “臣不敢。” “那就搬过来吧。” “臣遵旨。”申时行把凳子往朱翊镠身边靠了靠,但也没敢靠太近。 “陈公公。”朱翊镠又喊了一声,并抬手指定一个位置。 “奴婢明白。”陈炬也只得照作。 这样四人差不多围成一个圆圈,看不出主次,实属破天荒的一次。 朱翊镠倒不觉得什么。 可冯保c申时行c陈炬更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感觉很不自在。 “都抬起头来,看着朕。朕又不是老虎,不吃你们。” 见三位都勾着头,朱翊镠又以命令的口吻道。想着自当皇帝以来,感觉规矩就是太多了。 申时行c冯保c陈炬只得硬着头皮抬头望着朱翊镠。 “这就对了嘛,放松,放松。”朱翊镠微微一笑,“好了,朕要开始了。” “首先朕要向申先生说声对不起,绕过内阁,没有征询内阁的同意,将宛平县作为试点单位。” “陛下言重了!”申时行忙道,“陛下乃一国之主,您要做何决定,不需要非得经过内阁同意。” “申先生理解就好,但朕绝非仗着权势绕开内阁,虽有故意之嫌,其实是因为怕与你们商量不出一个结果,索性朕自己做主算了。” “是是是,陛下言之有理。”申时行不住点头,“人多你一句我一句,很多时候反而达不成一致意见,只要陛下考虑周全,不如陛下一人做主。” “要说考虑有多周全倒也谈不上,只是朕有想法,而且本着为民做主的大原则,所以觉得应该去做,去实现它。申先生觉得难吗?” “宛平县就在陛下眼底,如果毕尽全力,想必没有难度,有再大的困难也能实现。”申时行回道。 “那你们还担心什么呢?在朕眼皮子底下,难道那些豪强权势大户还真敢跳出来闹事儿不成?” “这个臣也不好说。但割他们肉,他们会疼,肯定是真的。” “申先生今儿个一定要见朕,有什么想对朕说的尽管说吧。” 朱翊镠这会儿态度很是温和,脸上还总挂着淡淡的笑容。 让申时行没有之前那么局促了,尽管他们坐得很近,已经打破了君臣之间原本该保持的距离。 “陛下,臣今天一早就宛平县试点召开了一次会揖,让六部六科堂官畅所欲言做了一次多方位的探讨。本来探讨后臣觉得有许多话想对陛下说,可经刚才陛下一番点拨,臣这会儿又觉得没什么可说的,反正陛下旨意已经颁发,断无收回之理,臣加油干就是了。” “这可是申先生的心里话?” “绝对是,臣绝无欺骗陛下之理,也不敢。”申时行信誓旦旦地道。 “好,申先生这样想,朕觉得事情就好办多了。”朱翊镠欣慰地点点头,“不过朕还是想知道朝中重臣是怎么想的,除了担心豪强权势大户人家闹事儿,还有哪些方面的担心。” “首先,他们觉得陛下这样做,未免有失公允。”申时行道。 “哦?这怎么说?” 朱翊镠虽然坚定自己的信念,可也想听到不同的声音。 “陛下决定在宛平县作为试点,本无可厚非,只是陛下的目标是要清田均田再分配,等于是从豪强权势大户嘴里抢食,天下豪强权势大户那么多,为什么他们成为第一批被打击的对象?” “这便是申先生口中的不公?” “陛下,臣认为他们喊冤也在情理之中,毕竟这是朝廷剥夺他们的利益。如果陛下不试点改革,原本他们的既得利益是不会被剥夺的。任何一项改革,本来就有高兴 的和不高兴的,不可能满足天下所有人。” “嗯。”朱翊镠点点头,“这倒是。不过这一点朕已经考虑到了,如果那些豪强权势大户跳得厉害,朕会有一套补救措施,给他们一定补偿。” “如果陛下补偿他们,给他们一点心里安慰,那就最好不过了。” “不知还有哪方面的担忧?” “宛平县倘若真能实现均田,使得耕者有其田,那恐怕会有许多流民甚至其它地方的居民涌入宛平县。” “这个问题提得好!”朱翊镠赞道,并当即作出决定,“申先生一会儿回去便吩咐,在宛平县试点期间,不许外来人员随便进出。有事进出,必须先登记。在清丈田地的同时,做好人口普查,这两项工作该同时进行。” “陛下英明!” “还有呢?” “还有,武清侯c永年伯在宛平县也有赏赐的子粒田,驸马恐怕”余下的话申时行没有说完。 “伴伴。”朱翊镠神思电转,迅速喊了一声冯保。 “万岁爷有何吩咐?” “待会儿咱座谈结束,你派人将武清侯与永年伯请到这儿来,朕亲自与他们沟通。” “奴婢明白。” “由陛下出面,臣就不担心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坐着的交流方式,申时行感觉越来越轻松了。 “申先生还有担心的问题吗?” “还有一点,陛下之前与内阁几位成员其实已经提及过,就是测量田地所使用的弓,必须统一才行,不能出现大弓与小弓,最后受苦的还是百姓。” “申先生放心,这个问题朕已经叮嘱过驸马了,让他特意留心。” “臣说完了,再没有担心的问题。”申时行大松一口气。 “伴伴与陈公公呢?”朱翊镠又问冯保与陈炬。 “奴婢没有。”冯保摇头回答,“该说的申先生都已经说过。” “奴婢倒是有一个问题。”陈炬谨小慎微地说道,“但也谈不上多担心,只是觉得万岁爷应该提前做好预防。” “说。” “豪强权势大户人家一向难对付,这时候恐怕早已经开始行动,会不会将在宛平县的田地寄往他人名下。” 朱翊镠微微一笑:“寄到谁的名下都一样,最后不是都得拿出来再分吗?” 陈炬恍然顿悟般点了点头:“哦,奴婢明白了,原来是要这样均田。” “那陈公公以为呢?” 。 正文卷 第954章 武清侯李伟与永年伯王伟 武清侯李伟的庄园在李园。 说起李园大家或许不太熟悉,但要说李园的另一个名字,那就是如雷贯耳大名鼎鼎,用什么形容都不过分。 李园便是清华园的前身。 现在通常都认为清华园的前身是康熙行宫(御园)的熙春园,始建于清朝中叶康熙年间,建成于公元1767年(即乾隆32年)。 但其实,清华园的第一任主人是大明武清侯李伟。 在那里武清侯李伟有不少封地,正是宛平县的管辖范围。 而永年伯王伟的封地在皇庄。 皇庄也就是现在的黄庄,几乎与挨着。皇庄意为皇家的庄田。 皇庄源于明太祖洪武23年(即公元1390年),始于永乐初年。 明代土地分为官田(子粒田)和民田。皇室的皇庄c官庄c太监庄遍于京郊,尽占丰硕之地。 宛平县所辖范围包括今天北京西城区c丰台区c石景山区c海淀区c门头沟区之全部或大部分。 历史上的宛平县,豪强权势大户人家不少,历代皇帝赏赐的子粒田更是分布广泛,武清侯李伟与永年伯王伟只是两个典型的代表而已。 申时行有心把李伟和王伟揪出来正是怕他们挡道儿。担心尽管有驸马严永凡在,或许也无能为力。 但其实王伟好说,一来他是个讲理的人,就是说有一定修养;二来他这个永年伯是因为他女儿王喜姐,可如今王喜姐不是皇后了。 所以王伟这个永年伯在许多人眼里本该是要废除的。 朱翊镠给他面子而已。 所以王伟跳起来的可能性很小。 即便朱翊镠无偿收回他在宛平县的田地,相信王伟也只能忍着。毕竟他已经没有了大靠山。 可武清侯李伟不一样。 大明皇帝变成朱翊镠,也依然是他外孙,李太后是他女儿。 因此李伟还是有叫嚣的资本。 加上李伟这个人又是一个见钱眼开的主,心眼儿小,一毛不拔。 想不用想,一旦触犯他的利益,李伟指定要跳起来。 况且在张居正推行改革期间,只要利益受到一丁点损害,李伟哪次没跳出来?胡椒苏木折俸时,他连同驸马都尉许从诚跳出来反对;对子粒田额外征收三分税银时,为了表示愤怒,他故意将自家园子都给挖了 这是武清侯李伟。 如今年纪又大,想必更会仗着自己老国丈的身份,跳起来反对。 申时行当然担心。 冯保派人去请李伟与王伟。 他本打算亲自去请李伟的,可实在怕李伟的脾气,如果他去了,想着李伟肯定会拉着他理论半天。 所以还是决定派人去请算了,眼不见为净,懒得给自己找麻烦。 朱翊镠有请,李伟与王伟当然不敢不来,而且第一时间赶来了。 原本他们就有话想对朱翊镠说嘛。 永年伯王伟先到。 朱翊镠赐了座,简单寒暄两句,便迅速进入正题。 朱翊镠也不转弯抹角,开门见山地说道:“这次找永年伯来,是为了宛平县试点改革一事。” “听说了。”王伟点头回答。 “那永年伯清楚朕的政策主张吗?” “不清楚,听说要清田c均田?陛下见笑,臣着实不明白。” “朕决定将宛平县所有的子粒田即官田全部收回,然后重新分配给百姓。永年伯以为如何?” “这是个好主意!”王伟当即赞道,继而承诺说,“既是陛下的主意,臣愿意将在宛平县的田地都交给朝廷。” “永年伯真是深明大义,朕代表大明天下百姓感激永年伯。” 尽管这在朱翊镠的意料之中,但他还是兴奋地站了起来。 吓得王伟也忙站起来,说道:“陛下快请坐!陛下要试点,要改革,臣当然会鼎力支持。再说了,田地原本是朝廷赐予的,就像爵位一样,可以赏赐,亦可以收回嘛。” “朕对永年伯的感激无以言表。”朱翊镠由衷地道。 “陛下言重了!臣对陛下的感激才无以言表。” “倘若大明王朝个个皇亲国戚都像永年伯一样顾全大局,那大明屹立于世界之巅指日可待。” “只怕帮不了陛下,如果可以,陛下尽管吩咐便是,臣绝不皱一下眉头。”王伟又信誓旦旦地道。 “好!好!好! ”朱翊镠紧握王伟的手,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沉默了会儿后,王伟弱弱地问:“陛下,臣之女在台湾可好?” “永年伯是否听到一些风声?”见王伟紧锁眉头,朱翊镠轻轻地问。 “是听到了一些不好的风声。”王伟忽然跪下,“不过臣敢以人头担保,臣之女对番王绝对忠臣,任何时候都不会与其他男人有染。恳请陛下相信臣之女。” “永年伯快请起!”朱翊镠搀扶王伟起来,幽幽然地道,“朕代表番王向永年伯说一声对不起!此事责任在番王,与王妃无关。朕当然相信她的品质。” “多谢陛下!” “永年伯放心,无论王妃在台湾那边怎样,作出各种举措,朕都不怪她,要怪只怪番王自己不争气!” “多谢陛下!多谢陛下”王伟一迭连声,感动得涕泪纵横。 一会儿冯保禀报说武清侯李伟已经进宫来了。 王伟立即退下。反正他进宫觐见的目的已经达到,一表示无条件地支持朱翊镠,将他的态度表明;二为自己女儿求情,得到了朱翊镠的信任与理解。让他很开心。 至于子粒田,他觉得自己原本就没有与朱翊镠讨价还价的资格。关键是在他看来,朱翊镠如此强势,作出的决定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吗?与其死乞白赖地讨价还价,还不如痛痛快快地配合。表示支持完事。 这是王伟的想法。 他也是这么做的。 可李伟就不一样,他人还没到东暖阁,就已经吧嗒吧嗒抱怨开了。 “怎么?宛平县的子粒田都要被朝廷收回吗?朝廷怎能出尔反尔呢?” “为什么只收回宛平县的子粒田?是见宛平县的人好说话好欺负吗?” “” 冯保听了,赶紧出东暖阁,跑到李伟跟前数落道:“我说武清侯,这里是皇宫,岂能容你在此大喊大叫?” “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外孙不找我,我也要找他理论呢。” 李伟也不把自己当外人,好像这里是他家似的,大摇大摆进去。 见了朱翊镠,也不行礼拜见,张嘴就来:“外孙可真是霸道哈!” 朱翊镠见李伟这样一副架势,没好气地责斥道:“也是见你年纪大,懒得与你计较,否则朕命人将你拖出去,挨几十板子,看你还懂得规矩不?这里是东暖阁,不许喧嚣。” “忘了外孙是皇帝,可只手遮天,只需一句话,便让多少人夜不能寐。”李伟带着讥诮的口吻道。 。 正文卷 第955章 李太后出面 每次见到李伟都不让人开心,他身上似乎有一就是招人恨的天赋。 这次也不例外。 朱翊镠不想与李伟多费口舌。 真是看李伟年纪大了,如果没记错的话,将活不过两年。 否则以朱翊镠的脾气,如今又是皇帝,真要拉出去打板子。 “知道今天为什么找外公来吗?” “外孙不就是想割我们的肉,和我们的血,抽我们的筋吗?外公现在是大明的皇帝了,想怎么来就怎么来。”李伟气咻咻的也不就坐。 “对,外公说得对,就是这样的。”朱翊镠索性来个给根杆儿就往上爬,单刀直入地道,“宛平县作为试点单位,朝廷要收回宛平县境内的官方子粒田,外公的也不例外。” “凭什么?”李伟脖子一硬。 “土地并非似有,而是国有。朝廷可以赏赐给你们,就有权收回来。” “那让我们这些人喝西北风啊?就指着那些田地过日子呢。” “外公好意思问?”朱翊镠嗤之以鼻地道,“除了田产地产,外公还有大量的房产,况且外公在宛平县境内的田地,不到你家总数的三分之一,倘若外公喝西北风,那试问天底下还有几个人能填饱肚子?财富c资产都不过身外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外公一大把年纪了,何必看不开呢?” “我就是看不开怎么地?那都是我的命根子,外孙若凭借强权执意收回,外公我,我,我就死在那片田地上,届时等着收尸吧?” 李伟恼怒地一甩手就要走人。 冯保连忙将他拉住,“武清侯那么大年纪了,脾气咋还这么大呢?万岁爷乃一国之主,你在他面前这般无礼,可是要杀头的啊。” “杀呗。”李伟将头一伸,“反正他也不想我们活。” 继而又补充道:“不受外人气,竟受自己外孙的气,活着有什么意思?有本事现在就把我杀了。” “武清侯,你也清楚自己是万岁爷的外公。”冯保苦口婆心地劝道,“万岁爷心系百姓,如今要推行改革,若自家亲人都不支持,还指望谁?” “对自家亲人就该如此绝情吗?” “万岁爷又不是只针对你一人。刚才永年伯也来了,瞧人家态度多好,多么配合,朝廷每次改革,武清侯为什么总要强烈反对呢?” “天下人都讲理,就我一个人不讲理行了吧?满意了吧?都知道我年纪大了快要死了,临死前非要膈应人,不让我好好活几年。” “武清侯家大业大,别说收回宛平县境的田地,就是收回你所有的家资,你过得也比别人滋润啊!” “我是老国丈是武清侯,女儿是慈圣太后,女婿与外孙都是皇帝,难道我不该比别人过得滋润吗?难道你们高兴看我过得像乞丐一样?” “武清侯还真是不讲理。”冯保摇头叹气,知道说再多也没用。李伟就是这样一个上不了台面的人。 “你们讲理?你们讲理却恃强凌弱强取豪夺?收,都收回去,把我保定c漷县的田地也都收回去,你们看着我饿死就开心了。拦我作甚?反正这里也从来没有欢迎过我。” 李伟将冯保往边儿上一搡,气咻咻地就要闪人。迈出几步走到门口处,又满脸惊慌地直往后退。 原来是李太后来了。 冯保之前有一个习惯,只要感觉李伟进宫找茬儿,他就先知会李太后,因为只有李太后能制得住李伟。 李伟仗着自己身份地位,不怕隆庆皇帝,也不怕万历皇帝,如今朱翊镠当皇帝了好像也不怎么怕。 但唯独怕他女儿李太后。 这次冯保虽然没有去慈宁宫通知李太后,但与值守的内侍交代过,只要发现李伟到了之后不配合,便赶紧去慈宁宫通知李太后。 李太后来,肯定是有人去通知了。 见到李太后,李伟立即变了一个人似的,再也不敢趾高气昂了。 李太后阴沉着脸:“女儿恳请爹给李家长点脸好不好?这是皇宫东暖阁,不是爹的家,在这儿嚷嚷成何体统?” “外孙要夺走爹在宛平县的田地。”李伟说话的声音一下子弱了下来。刚才显得很有理似的谁也不再怕的,这会儿变成了商量的语气。 “什么夺走?镠儿是皇帝,他有权收回。”李太后纠正道,“况且镠儿又不是只收回爹一个人的,为什么爹的意见那么大,就不能配合一次吗?” “可是” “没有可是。”李太后强行打断,“镠儿要在宛平县试点改革,倘若咱都不支持他,让镠儿怎么 办?” 继而,李太后又苦口婆心地说道:“爹,想想二十多年前,咱过的什么日子,还不是一样过来了?如今咱们富裕了,便把从前的苦日子全都忘了?在女儿面前,爹也不必说谎,收回宛平县境的田地,爹的日子就回到从前了?天底还下有多少贫苦百姓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爹心里真的没数吗?” 李伟勾着头不敢吭声。 “爹,女儿也不想多说了,你以为女儿每次见到爹进宫来,就想拉着脸训斥爹几句吗?不是的,女儿我坐在这个位置上,必须对得起一慈圣皇太后一这个尊荣。爹也一样,您从泥瓦匠升到锦衣卫指挥使,又升到武清伯,进而升到武清侯,已是外戚顶天儿的爵位,是不是也要对得起这个无比尊荣的称号呢?” “爹回去吧。”李太后一抬手,“全力配合镠儿,不要再闹了,好吗?” 李伟头也不回地去了。 李太后望着她爹怒然离去,不禁摇头叹息。好在她已经习惯。 “娘,请坐。” 朱翊镠吩咐冯保搬凳子。 李太后缓缓坐下,忧虑地道:“镠儿这次的动作很大,或许会遇到难以解决的棘手问题,可要当心谨慎啊!” “多谢娘亲的提醒!” “镠儿有几分信心成功?” “娘,在宛平县的试点改革,孩儿倒是有十足的把握,毕竟在孩儿的眼皮子底下。”朱翊镠如是般回道。 “倘若成功,镠儿要推广全天下吗?” “有这个想法。”朱翊镠点头。 “好,无论如何,娘全力支持你。”稍顿了顿,李太后问,“慈宁宫在宛平县境的子粒田是否也要收回?” “是。” “那就收回去吧,其它宫呢?” “也都收回,包括孩儿的乾清宫和母后的慈庆宫。” “哦,你母后那边,娘一会儿过去与她说。” “多谢娘亲!” “镠儿这么做,无论能否成功,其本心也是为了天下的百姓好,娘当然会支持你的。镠儿就放手去干吧。” 。 正文卷 第956章 量弓 有了李太后的全力支持,朱翊镠的底气无疑又足了两分。 原本他就有信心搞好宛平县的试点改革,在李太后面前说倒有十足的把握还真不算是吹牛皮。 如今宛平县像是进入战备状态,头等大事就是清丈县境内的田地,不管是谁家的或是谁的名下,反正要得到一个相对准确的数据。 谁想从中作梗,或使绊子或阻挠啥的,估计没这个胆儿。 首先领头做这项工作的是驸马严永凡,人家是奉旨行事,与他过不去不就等于抗旨不遵吗? 其次宛平县境内白天有缇骑兵到处巡逻,加上本县原有的衙役士卒,基本放眼之处都能看到官兵。 这只是明着看得见的,还有暗中巡逻的东厂番役,分散在宛平县的各个角落里,谁敢轻举妄动? 再者宛平县最大的刺儿头——武清侯李伟,人家可谓第一皇亲国戚,都不敢说话,还有谁敢跳出来? 而永年伯王伟地位虽有不及,可人家也是伯爵,怎么说与李太后是亲家,他更是配合,一句话不说。 宛平县的豪强权势大户都希望李伟跳出来,可迟迟不见动静,一打听才知道李伟被李太后痛骂了一顿。 还能指望谁? 关键是就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那些人忌惮不敢啊! 倒是有人撺掇李伟,甚至特意跑到他家去,给他送礼请他出面,可李伟还是不敢。毕竟已经被李太后警告过,顶风而上的事儿犯不着。 以致于在宛平县,看起来是舆情汹汹,可清丈田地的工作如火如荼地进行着,一点儿都没耽误。 当然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百姓乐见其成很高兴啊! 听说清田是为了分田均田,使得耕者有其田,百姓兴奋得几日几夜睡不着觉,恨不得这些工作一天就完成了,然后拿到拥有使用权的土地。 有了朝廷的铁血政策,有了百姓的欢呼雀跃,又没有人敢领头出来闹,其结果可想而知了。 豪强权势大户是焦头乱额,普通百姓是喜闻乐见。 “我们真的马上可以分到田地了吗?” “废话,当然是真的,这可是圣旨,知道什么是圣旨吗?” “像我们这样的老太太c老爷子也能分到田地吗?” “能,听过按人头分。” “那分到田地后,赋税会不会加重?” “不会,绝对不会的,皇帝爷说了,赋税只会减不会增。” “是啊,当今皇帝爷的执政理念是以人为本,知道什么是以人为本吗?就是处处站在百姓的立场考虑。” “那可是自古以来最好的皇帝啊!要说我们这些人真是荣幸!” “” 总而言之,土地——分田地,能调动农民百姓最大的积极性。 朱翊镠正是抓住了这一点,就想来一次大解放。可惜条件不允许,只能试点,不能全国立即推行开来。 这天,严永凡从宛平县回来进宫觐见,他随身背着一张弓。 刚一进来东暖阁,朱翊镠便看见了他背上斜挎着的那张弓。 “小舅子,这个认得吧?” 严永凡大大咧咧的,一进来便将弓取下来,往御案上一放。 “这便是你在宛平县负责丈量土地时专用的量弓吗?” 朱翊镠虽然是第一次亲眼所见,但猜也能猜到那是量弓。 况且他还专门提醒过严永凡,要注意量弓的统一标准问题。 因为上一次清丈田地时,出现了量弓的标准不统一问题。 其后果不容小觑。 这也是为什么朱翊镠要求全国再丈量一次田地的原因之一。 “是的。”严永凡点头回道,“今儿个进宫就是为了这张弓。小舅子看看,这张弓有何不同之处。” 朱翊镠刚一拿起量弓,便听见严永凡笑道:“小舅子没有经历过,也没有干过这活儿,肯定看不出来啥。” 严永凡说这话时,脸上尽是一股得意与自豪劲儿,好像天底下唯有他知道这量弓的秘密似的。 朱翊镠付之一笑,拿起量弓,用拇指与食指比划了一下,然后悠悠然地说道:“这张量弓短了三寸。” “咦?小舅子如何知道的?”严永凡不可思议的神情,一下子愣住了。 “用手指量出来的嘛。”朱翊镠又用拇指与食指拃了拃弓弦。 “这么准?”严永凡瞪大眼睛。 “当然。”朱翊镠道 ,“丈量土地时户部颁下的弓样是三尺五寸,而你呈送上来的这张弓长度只有三尺两寸。” “小舅子真是神仙,居然什么都知道哈,关键是你都没出宫,坐在东暖阁竟什么都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朱翊镠笑了笑说:“姐夫可别忘了量弓的问题还是我提醒你留心的。” “我还以为小舅子只是说说,或者是户部的提醒。”严永凡道。 “那姐夫不是太小看我了?” “哪敢?”严永凡心悦诚服地道,“那小舅子知道这张量弓的用处吗?” “张先生在丈量土地之初,就让户部制定出合理的度量制,当时是以三尺五寸为一步,二百四十步为一亩。这是标准的量弓尺寸” “靠!小舅子怎么啥都知道?” “别打岔,朕还没说完呢。”朱翊镠摆出一副威严的神情,“而眼前你呈上来的这张量弓,是三尺两寸,丈量土地时相当于一弓克扣三寸,变成了三尺两寸为一步,如此丈量下来,一亩田成了一亩一分多。姐夫你想想,这样一笔账,是多大的虚假。” “原来小舅子早就知道了丈量出来的田地有虚假成分?” “哎!”朱翊镠叹了口气,“楚王好细腰,后宫多饿死。当初张先生决定清丈天下土地,目的肯定是要增加田亩而不是减少嘛,各地官员也就投其所好弄虚作假。这样一来,地方既有政绩,又能得到张先生和朝廷的褒奖,各地官员何乐而不为?只是这样查出来的数目,有很大的水分。” “哦,难怪小舅子要重新丈量。”严永凡喃喃地道。 “来,姐夫也说说你的发现。既然你呈送上来一张小尺寸的量弓,想必也发现了一些秘密吧?” “当然。”严永凡脱口而出,继而又不自信地说道,“只是在小舅子面前有没有班门弄斧之嫌?” “哎!”朱翊镠又微微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道,“我终究是个人,不是神,即便知道得太多,也不能事事躬亲,总得需要你们冲锋陷阵,为我分忧。你是驸马,有机会与我坐下来详谈,可对于其他官员呢?最终还得需要所有人的共同努力,明白吗?” “明白。”严永凡点点头,“小舅子的意思是不能只靠你一个人。” “对了。”朱翊镠欣慰一笑,“来,说说你的发现以及建议主张。” “那我就班门弄斧开始了哈。”严永凡谦虚地道。 。 正文卷 第957章 问题还多 双喜降临 “据我调查发现,量弓有大小之分,我这呈上来的只是小弓。” 严永凡认真地说道:“这小弓是专门用来对付那些丁门小户人家的。” “而那些豪强权势大户人家,名下诡寄隐瞒的庄田本来就多,即便用标准量弓正常度量,他们也不满意,当然得用大弓了,这样测量出来的田地就少。” “正因为手里有两张量弓,清丈田地是千家万户的事儿,谁家不想自家的田地少报一点呢,是不是?” “可如此一来,就有人上托人保上托保,纷纷使银子让负责丈量的官员高抬贵手使用大弓丈量。” “故而,负责丈量土地的官员只要把心一黑答应用大弓,就会财源滚滚。之前没经历咱不知道,亲身一经历吧,没想到这事儿里头藏了那么多猫腻。” “一方面,地方官员希望用小弓多丈量出一些田地来;可另一方面,地方豪强权势大户又希望用大弓多隐瞒一些田地,最后担子都压到老百姓头上了,苦的还是穷苦百姓。” 继而,严永凡话锋微微一转:“不过小舅子这招均田,即重新再分配的政策主张,貌似能够解决这个问题。” “何以见得?”朱翊镠欣慰地问道。他发现严永凡还是有点真本事的。 毕竟人家才去宛平县没多久,差不多就已经摸到门道了,不简单。 “当然,我只是说貌似哈!”严永凡又像是为自己找借口似的补充道。 “说说看。” “小舅子下旨先是要清田,可这次清田与上次清田大不一样。上次清丈完田地,那些田地还是原来那些人家的,只是统计出数目,以便推行一条鞭法;可这次不一样,清丈完田地,田地都属于国家所有,然后再平分下去,那隐瞒少报或故意多报都没有意义了,大弓与小弓也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嘛。” 严永凡娓娓道来。 “可我为什么要说貌似呢?大弓与小弓好像是没有存在的价值了,但其实不然,将来田地丈量完毕,分田地的时候还是要用量弓测量,依然存在小弓大弓多与少的问题。是不是?” “那你觉得该如何解决?”朱翊镠问。 “嗯不知道。” “日”朱翊镠白了一眼。 “日?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你很棒。” “切,肯定是骂人的。”严永凡道,“小舅子嘴里太多稀奇古怪的词语,就像一切一靠一,又来个一日一。” “知道就好。铺垫了半天,最后竟然说不知道,气死我了。” “这是事实,我本来就没想到解决的办法嘛。小舅子,还有一个问题我也没想到解决的办法呢。” “什么?” “你想,凡是田地,自然就有好坏贫瘠之分,如何分配?谁该分到上等的好田地?谁又该分到不好的田地?还有田地好坏的标准又该如何界定?” 这倒是个好问题。 而且这问题确实也不好解决。 但后世还是有相关借鉴的,只是想要绝对的公平也不可能做到。 “还有什么发现?”朱翊镠问。 “大大小小的问题倒是发现不少,但关键是要如何解决吧?” “如何解决还是交给户部与工部,让你解决你不是也不行吗?” “这不吹牛,确实不行。” 严永凡很有自知之明,继而又喃喃地道:“起初还以为简单,一旦深入进去发现比想象中的难多了。” “算姐夫说对了,在宛平还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朱翊镠又问道。 “暂时没有。小舅子确保我的人身安全就行,眼下宛平县太乱了。” “怎么?嫌保护你的人手还不够?” “够是够,不是怕人下黑手吗?” “别胡说,如今天下都知道你是奉旨行事,谁敢对你下黑手?” “那可不好说,对皇帝爷都有人敢下黑手,何况是我?小舅子自己也要当心哦,你挑起那么大的动静。” “知道了,谨慎着呢。” 这不用提醒,也不是当了皇帝誓要搞改革才需要警惕,而是自来到这个世界就一直警惕这个问题。 毕竟任何时候都安全第一。 “离经叛道”的朱翊镠当然需要当心。 交代完量弓的问题,严永凡就回了宛平县衙,尽管有些问题朱翊镠也没有立即给出解决的方案来,只是先让严永凡认认真真丈量完田地。 严永凡离开后,朱 翊镠也不让内侍伺候,独自一人在东暖阁闭目沉思,想着这场土地改革的艰难性,又想着如果是张居正会怎么想怎么做 想着想着居然睡着了。 也是因为最近这阵子让他操心的事实在太多太多所以睡眠不足。 朱翊镠睡得正香,忽然听见耳边传来了一阵紧急的呼喊声。 “万岁爷,万岁爷” 朱翊镠猛地惊醒过来,原来是乾清宫掌作周佐。 “怎么了?” “皇后娘娘有喜了。” “啥?”朱翊镠豁然站起。 “坤宁宫那边传来消息说,御医刚为皇后娘娘诊断,确定皇后娘娘有喜!”周佐欢喜而急促地禀道。 “是吗?”朱翊镠跳了起来,是该来喜事儿冲冲,“走,去坤宁宫。” “万岁爷,请!”遇到这种事儿,朱翊镠开心,周佐也开心。 两人刚出了东暖阁,又见翊坤宫那边近侍跑来欢喜地禀道:“万岁爷,万岁爷,淑嫔娘娘有喜了!” “啥?”朱翊镠愣了一愣,“郑淑嫔也有喜了吗?” “对!刚太医诊断完,奴婢高兴就跑来禀报万岁爷了!” “双喜啊!”朱翊镠激动不已,当即决定说,“告诉郑淑嫔,皇后也有喜了,朕先去坤宁宫,稍后便去翊坤宫。” “恭喜万岁爷!奴婢这就禀告淑嫔娘娘。”传话的近侍快速而去。 “两宫太后知道吗?”朱翊镠问。 “这时候应该知道,奴婢通知万岁爷时就派人去了。”周佐回答。 “两个竟同时有喜,朕的孩子咋这么顽皮?哈哈,哈哈” 朱翊镠也不掩饰内心的欢喜,任凭流露在外,朝坤宁宫方向大笑而去。 。 正文卷 第958章 谁说女子不如男? 朱翊镠刚踏入坤宁宫的大门,便看见李太后急匆匆地赶来了。 “镠儿,皇后有喜了?” 朱翊镠尚未来得及开口,李太后倒是激动地先问道。 做奶奶的果然比当爹的还要激动。 “娘,孩儿也才刚到。” 朱翊镠回答。 “太后娘娘,是的,御医已经诊断确定皇后娘娘有喜了。” 周佐代朱翊镠确定。 “太好了!这太好了!”李太后眉飞色舞,“又快要抱孙子喽。” “娘,兴许是孙女呢。” 朱翊镠忙道。他早就看出来了,李太后也是重男轻女的角儿。 李太后回之一笑:“娘与你哥头一胎都是男孩儿,娘相信镠儿也是。” “娘,可不能这样比。” “哎,不说这个了,赶紧进去瞧瞧。” “再告诉娘一个好消息,翊坤宫那边刚才来人说郑淑嫔也有喜了。” “哎哟,这么巧吗?”李太后听了,微微一滞。 虽然朱翊镠并没有瞧见李太后听到李之怿有喜时的神情,但不用想也能肯定是高兴,而不会像听到郑妙谨怀孕时更多表现出来的是惊讶。 “是巧。”朱翊镠确定地点了点头,继而笑道,“双喜不好吗?” “好当然好,但娘更希望皇后怀的是男孩儿。”李太后忽然变严肃起来。 朱翊镠明白李太后担心什么。 他知道,在李太后眼里,郑妙谨不光是一个有“污点”的女人,而且也不喜欢郑妙谨身上那股子狠辣劲儿。 所以,李太后对郑妙谨一直不及对李之怿好,也不如赵灵素。 抛开对郑妙谨的个人因素,如果郑妙谨怀的是男孩儿,而李之怿怀的是女孩儿,那将来得面临嫡皇子与长皇子的问题,在立储一事上或有争议。 这是李太后担心的问题。 朱翊镠当然懂得,知道李太后不希望他像大哥万历皇帝那样,皇长子不是嫡子,结果迟迟不立皇太子。这不利于朝廷的稳定,立太子问题之所以称之为国本,就是因为这个。 不过生儿生女谁知道呢?在朱翊镠眼里都一样,他其实早就表态过,不管是嫡是长,只以能力论。 只可惜好像没有几个人赞同,包括郑妙谨。所以郑妙谨一直撺掇他与李之怿先生,如同李太后所希望的一样,最好与李之怿第一胎就是男孩儿,这样能够避免许多不必要的问题。 朱翊镠倒无所谓。 他牵着李太后进去了。 李之怿正躺着,见朱翊镠与李太后来了,忙要起来行礼。 “别别别,皇后不必客气。”李太后又让李之怿躺下不用起来。 “娘,这还早着,不碍事儿。”李之怿摸着自己肚子还是起来了。 简单行礼坐定后。 朱翊镠欢喜地道:“皇后有喜,好好休息,储秀宫那边的事暂时不用管,交给王淑蓉打理吧。” 李之怿笑了笑说:“十月怀胎,这才两个来月,我还没有那么矫情,储秀宫的事还是能够打理。” 朱翊镠又道:“那你不要干活儿,吩咐下面人去做,平时只需走动走动,就当活动一下筋骨。” “知道,多谢!”李之怿点头而笑。 “就在得知皇后怀孕的消息不到一刻钟,翊坤宫那边也有人传来喜讯,说郑淑嫔也有了。”朱翊镠迫不及待地道。 “是吗?这太好了!”李之怿比李太后听到这个喜讯时高兴多了,“那大哥坐在这儿还不快去郑姐姐那边?” “好!”朱翊镠起身道,“那让娘陪你吧,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快去看郑姐姐吧。”李之怿催促。 朱翊镠高兴地去了。 至翊坤宫,发现郑妙谨也躺着。不过比起李之怿,她还有点小情绪。 分明看见朱翊镠进来,却故意将脸扭到一边儿不搭理。 “怎么?不开心了?” “你还知道来看人家哈?”郑妙谨头也不转,冷冷地抱怨道。 “我这不是来了吗?” “有多少天没来了?” “最近不是事儿多很忙吗?” “难道也有这些天没去坤宁宫吗?” “好好好,以后常来。” 这才三个老婆,就开始有抱怨起来的,想着古代皇帝三宫六院,动不动成百上千妃 子,皇帝一个人怎么应付?可想而知那些女子有多寂寞! 朱翊镠坐下来,将郑妙谨的身子掰正。见郑妙谨还是拉着脸。 “来,笑一笑,怀有身孕得开心,不能垂头丧气压抑自己。” “”郑妙谨不言声。 “这样,朕今日决定,往后无论有多忙,每三天过来一次。” “好,这可是你说的哈?”郑妙谨立马儿笑开了。 “朕是皇帝,一言九鼎。” “你们都听见了?”郑妙谨问一旁站着的两名近侍。 “娘娘,奴婢们都听见了。”两名近侍笑意绵绵异口同声。 “这还差不多。” “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你敢在朕面前使性子,还与朕讨价还价。” “你不是倡导平等吗?不用将你当作高高在上的皇帝,在我与之怿c素素面前,只当你是我们的夫君。” “好好好,告诉你,之怿也有了。” “是吗?她有几个月?” “两个多月。” “哦,那更好,还怕她比我晚。我这刚好两个月。”郑妙谨摸着自己肚子。 不抱怨时这会儿又像变了一个人。 “我说过,孩子谁大谁小无所谓,是男是女也无所谓。” “你是无所谓,可别人怎么想呢?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太后这会儿十有八九是在坤宁宫吧?” “我不是来你这儿了吗?” “我真希望皇后肚子里怀的是个男孩儿,这样大家都安心。” “没那么多事儿。”朱翊镠安慰道。 郑妙谨一撇嘴:“你总想得容易,届时若不是这样,皇后生的是女儿,而我生的是儿子,看有没有烦心事。” “现在担心这些有什么用?等孩子降临再说吧。” “听说最近你很上火?” “是啊!”朱翊镠点头,“改革总是会触犯一些人的利益嘛。” “对付那些豪强权势大户,有时候或许采取另一种方式更为有效。”郑妙谨喃喃地道,“倘若只一味地安抚他们,他们不一定会听,反而觉得你对不起他们甚至欠他们该他们;倘若一味以强权镇压他们服从,他们不仅会感到不舒服,还极有可能激起他们强烈的反抗心理,所以倒不如” 随即,郑妙谨附在朱翊镠耳边,小声咕哝着。 朱翊镠听了,微微一笑。 不得不承认,郑妙谨是一个很有手段的女子。 朱翊镠觉得自己还是太仁慈了。反正郑妙谨与冯保总是这样说。 无意之中,郑妙谨今儿个又教了他一招。谁说女子不如男? 。 正文卷 第959章 理想与现实之间的距离 朱翊镠一系列的大动作,让言官们又坐不住了。 其实言官早就坐不住了,申时行不久前召开会揖工作时,六科都给事中就已经按捺不住。 为此申时行觐见朱翊镠,原本不止宛平县那几个问题。 只是还没开始,朱翊镠便解说一大通,又以易立竞式的追问,让他倍感压力,后来觉得也没说的必要了。 因为他懂得共情不是简单讨好,未必只能温柔抚摸的道理,通过紧张氛围的层层试探何不失为一种共情? 故而觐见时他还有好多问题没有提出来。本来他就是一个端水大师,从不会轻易得罪或招惹哪一方嘛。 使得六科都给事中当时会揖提出来的某些问题并未得到及时反馈,对宛平县试点改革的担忧只是其中之一。 还有其它方面的担忧乃至抨击,比如派遣大部队出使他国。 出使他国一直在做积极准备,只是准备的主力军不在北京而在南京,届时待南京那边准备妥当,北京这边官员再去南京与之汇合,然后从海上出发。 对于出使他国,刚一提出来时就已经讨论过争论过,有反对有赞成。 由于朱翊镠的极力赞成告一段落。 但也只是争论告一段落,出使他国的准备工作一直在继续。 随着对这次出使他国主旨的越来越多的了解,议论再次甚嚣尘上。 为何?只因出使的人员太多c费用太大,而前途却是一片渺茫。 以言官为代表的那些反对的官员议论来议论去,完全看不到“利益”所在,不明白派那么人花那么多钱干什么去。有那么多人力财力干点儿别的不香吗? 出使他国是一项庞大的工程,朱翊镠命张简修暂时总领六部九卿,督办造船兼领筹划下西洋所有事务,并协同户部c兵部c工部c礼部,会同南直隶c浙江c江苏c广东c福建五地,筹措专款,征集工料c民夫及一切物资。 这样继永乐朝后,举国上下再次掀起一波轰轰烈烈的大造海船的热潮。 几百艘大型海船正在建造之中,出使他国所需的各种货物也正在筹划 要知道,这些是很烧钱的。 尤其是负责筹措专款的南直隶c浙江c江苏c福建c广东五地的官员,都是叫苦连天,反对声越发地激烈。 反对的核心还是在于担心人力物力财力都折腾出去,最后颗粒无收,反而像郑和下西洋成功带回来的番邦那些人与物其实是给大明添堵。 起初那些反对的大臣也没想到朱翊镠竟有如此大的动作。 可随着时间的推进,他们越来越看清楚了,朱翊镠仿佛是要耗尽举国之力的节奏,也要出使他国。 这当然不能忍。 只是圣旨已下,不可更改,但好在航海尚未启动,他们觉得可以缩小规模减少开支,以降低不可控的风险。 其实,朱翊镠已经接到好几道反对的奏疏,只是留中不发不想搭理。 毕竟,以他的眼光,知道这事儿迟早要做的,今天不做,明天也得做,否则就要面临落后挨打的境地。 可有些话该怎么说呢? 难道要告诉那些持反对意见的大臣闭关锁国要不得,西方列强国家正以飞快的速度发展,很快就会超越大明,甚至马上要来掠夺瓜分大明吗? 说了谁信? 他们都没有见识过,也不知道文艺复兴c开辟新航路c资本积累对发展的重大意义,又怎么解释得清? 他们还以为大明就是天下第一。 或许这时候的大明还真的称得上是天下第一,可也只是因为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大明已经在走下坡路了,而其他许多国家正在开拓进取走上坡路。 先头朱翊镠就讲过,也认真问过朝中大臣,知道这个时候西方列国都在干什么吗?没有人回答得不上来。 甚至对西方列国都没有概念,西方有哪些国家也基本上一无所知,最多知道郑和下西洋时接触的国家。 然而此一时彼一时,那些国家有的已经飞速发展了,比如葡萄牙,然而朝中大臣并不清楚这些。 朱翊镠想让他们出去看看,见识大明以外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有哪些值得学习借鉴的地方,不仅仅只有自由贸易交换物品那么简单。 朱翊镠解释一遍没用,后来就不想解释了,因为起来解释不清。 哪些人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解释? 只有去做,拿事实说话。 就像宛平县的试点改革一样,反对的声音肯 定有,解释也肯定是解释不清的,但要看谁能笑到最后。 只是面对叽叽喳喳的反对声,终究让人有些腻味,面对未知,他们很具有煽动性,乃至蛊惑人心。 当人类面对未知时,本来就很容易被引导c误导,然后盲从。原本持中立态度的人,一经怂恿,或许就会改变主意站在对立面了。 虽然说拿事实说话最有说服力,可现实是:你想要的事实并不会那么快到来,事实需要时间去实现,而在这个过程中许多人是等不及没有耐心的。 这便是理想与现实之间的差距。 就比如:一个人快到四十岁还在追求自己的理想,没房没车也没结婚,即便自己清楚将来一定会成功,能将之前所有失去的双倍弥补回来。 可对于不清楚的人而言呢?你可以等五年等十年,身边的人呢? 他们等不及,所以反对。 这时怎么办?是勇往直前不顾一切还是适当妥协做出一定让步? 眼前朱翊镠面对的不正是这样一种情形吗?反对的大臣看不到希望,他们只看到不断消耗的人力物力财力,而将来的事实朱翊镠又拿不出来,无论是宛平县的试点改革还是出使他国,其必要性都需要用时间去证明。 讲道理又讲不清楚,凭借强权打击镇压似乎也不是好办法。 朱翊镠愁的正是这个。 郑妙谨给出了一个建议。 尽管朱翊镠也不认为是一个很好的建议,而且未免有些搞笑。 但觉得倒是可以一试。 所以,当朱翊镠听完郑妙谨的建议时当即微微一笑。从翊坤宫出来,回到东暖阁后,他第一时间让待诏张允修将他哥哥张简修请来。 。 正文卷 第960章 方法有待改进 张简修来了。 精神看似有几分疲惫。 朱翊镠赐座后,便关切地问道:“最近是不是感觉很累?” “陛下,还好吧。” “说实话,别逞强,每天晚上回家或早上起来没有照镜子吗?” “陛下,怎么?”张简修一愣,还以为自己脸上不干净影响观瞻。 “年纪轻轻,两眼竟充满血丝。” “哦,昨晚确实没休息好!”张简修眼睛立马儿变得闪躲起来了。 “为什么?”朱翊镠问,怕张简修不实话实说,刻意隐瞒,故而又特别强调补充,“不许撒谎,如实道来。” “微臣确实遇到了点儿麻烦。”张简修终于鼓足勇气道,“也不知为何,最近反对出使他国的声音越来越多。” “不止如此吧?”朱翊镠道,“而且不是一点儿麻烦,是遇到了大麻烦。” “请陛下相信臣可以尽快解决。” “”朱翊镠摇了摇头,“不是朕不相信你,你解决不了。” “莫非陛下全都知道?”张简修以试探的语气问。 “不全知道,但知道一二。”朱翊镠不紧不慢,“既然你说可以尽快解决,那朕来问你几个问题,第一,向户部请银两百万两,什么时候能给你?” “臣正在催促户部尚书与左侍郎。” “你每次催促时,他们是不是总点头说好好好,可就是不见兑现呀?” “这个户部也难。” “第二,出使他国以海路为主,届时朕调度三万精兵,水军督师你是不是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 “臣正在找,与兵部尚书也进行了几次沟通,相信很快就能找到。如果还不行,臣想过写信请求爹的指点帮助,所以就没想着打扰陛下。” 朱翊镠也没急着解释解决,继续问道:“第三,听说最近有个别官员迁怒于你,指着你的鼻子骂你误国误民,甚至扬言说不让你走出京师吧?” “陛下也说了,那只是个别官员,臣没放在心上,随他们去吧。”张简修笑了笑说,“让他们骂几句有什么?身上也不会掉一块肉,不碍事儿的。” “好,就这三个问题,朕今天好好与你说说。”朱翊镠一本正经地道,“你现在也清楚,朕为何任命你为出使他国的总负责人吧?” “清楚。”张简修点点头。这个问题不久前引发诸多官员反对,都说他年轻不能胜任这工作。还是朱翊镠力排众议并认真给出了几个原因,让首辅申时行传达下去。 所以这个张简修当然清楚,由衷地感激朱翊镠。 “好,既然清楚,直接步入正题。”朱翊镠也不墨迹,“第一个问题,向户部申请用银,你难道真的不清楚户部是在敷衍你吗?” “感觉有点,”张简修小心翼翼,“但臣又想着,出使他国陛下已经确定,户部该不会忤逆陛下之意,所以臣以为他们最终还是会拨款的。” “可户部这样一拖再拖,知不知道不仅影响出使他国的进度,而且还给人造成一种错觉,好像出使他国没有那么重要更没有那么急?” “臣办事不力,有负圣恩!”张简修低着头,情绪有些低落。 “朕今天找你来,不是要责罚你。你抬起头来看着朕。” 朱翊镠以命令的口吻。 张简修抬起头来。 “朕知道你最近受了很多委屈,因为你还年轻,加上出使他国又遭致越来越多大臣的反对。但朕今天要告诉你,只要有朕的支持,你就应当有勇往直前披荆斩棘的斗志,这样方不辜负朕对你信任。既然有理有据正当申请用银两百万两,为什么允许户部一拖再拖?” “”张简修沉默不语。 “朕希望你做事学你爹,要有魄力有原则,一会儿回去,给户部定一个最后期限,倘若户部依然推托敷衍,向朕禀报请求解决,明白吗?” “臣明白。”张简修点点头。 “大声点。” “臣明白。”张简修朗声说道。 “好,接着说第二个问题,水军督师的人选。朕实话告诉你,大明没有一支强劲的水军,也就压根儿找不出一位优秀的督师,你明白吗?” “臣也想到了这一点。” “但既然走海路,那水军督师必须得有,而且还必须从矮子里挑将军,能有所作为,这是其一;其二,水军督师并非一定是要谙习水战的第一人,当年胡宗宪c俞大猷大将,包括你父亲的挚友戚继光大帅,他们都领导过水军抗击倭 寇,取得令人瞩目的成绩。所以在朕看来人选根本不是问题,就像护送番王的马栋将军与努尔哈赤,他们都不谙习水战,你知道迟迟选不出合适的人来,到底问题出在哪儿吗?” “陛下,这问题臣听兵部尚书吴大人说过,是没有合适的人愿意去,毕竟在许多人眼里出使他国前途一片渺茫,不知何时能归,也不知是否有命归来。”张简修弱弱地回道。 “看来你知道症结所在,并不是没有合适的人选,而是没有人愿意去。那你想过如何有效解决吗?” “想是想过,但臣没有把握。” “你先说说看。但你刚才说写信请求你爹指点援助不行。” “除了那个方法,臣还想过直接点兵点将。”张简修道。 “这也不可靠,倘若你点名的将军愿意倒也罢,可如果打心里不愿意,那不是恨死你了?出使他国途中又岂能与你同心协力?这不是儿戏,必须要有信念感与使命感,最好是热爱航海事业。”朱翊镠再次否决。 “”张简修哑火了! “看吧?这个问题其实你还是没有解决。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陛下的意思是重金招募?” “对于未知,不是看不到希望看不到前途吗?那就让他们看到眼前能抓得住的利益,用钱砸,看有没有人愿意?” “陛下,臣其实也想过高金聘请,只是还没开始便花费巨大,臣实在不敢再多花钱。”张简修如是般回答。 “要变换一个思路,花多少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挣多少钱。倘若你能将花掉的钱挣回来甚至成倍地挣回来,还担心花多少钱吗?” “关键臣也不知道能不能挣回来。”张简修弱弱地道。 “如果你连这个信心都没有,那朕岂不是看错人了?朕觉得你可以的,再问你一次,你有信心吗?” “有。”张简修这次都不用提醒,也知道信心十足地回答。 “那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陛下能否定一个标准?” “你自己斟酌看着办,朕只提醒你不要太小气。哦,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咱大明有许多外国人羡慕的东西,只要你们用心,挣钱的地方很多。” “多谢陛下!”张简修由衷地感激,进而又感慨地道,“与陛下一席话,臣不知要少走多少弯路啊!” 。 这几天更新如此给力,票呢? 正文卷 第961章 茅塞顿开 “好,最后一个问题,也是朕今天要重点解决的问题。” 朱翊镠一本正经地说道。 然而在张简修看来,最后一个问题相对于“户部请银”c“水军督师”两个棘手的问题压根儿不叫问题。 不就是被人骂两句吗? 有什么? 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况且要背负一项使命,自己如此年轻,被人嫉妒被人骂也正常不过。 他又想着他爹多牛,真可谓是力挽狂澜,开创万历中兴,骂他爹的人还不是一样多不胜数?他爹那样都被骂,他被骂有什么呢? 所以对于被人骂这件事儿,张简修还真没放在心上。骂他的人多,就更不在乎了。你算老几? 说实在的,他也没时间搭理,每天忙得脚不沾地,严重缺乏睡眠,哪有心情搭理那些骂他的人? 还有一点,在他看来,那些骂他的官员少数是出于嫉妒,多数是对出使他国的政策表示不满。 但这是圣意,他们当然不敢骂朱翊镠了,只能将气儿撒在他身上,所以他只是一“代罪羔羊”。 朱翊镠对他张家有大恩,他替朱翊镠挨骂,是心甘情愿的。 因此张简修真觉得挨骂不叫事儿。 至于被人威胁说不让他踏出京师,想着也只是吓唬他的。 他不在乎,也不怕,最多一死嘛。 他也说过为朱翊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自然也包括死。 然而朱翊镠却一本正经地说,这是今天要重点解决的问题。 故而张简修虽然嘴上没有说,但心里想着是不是小题大做了? “说,是谁骂你误国误民了?又是谁威胁你不让你踏出京畿?” 朱翊镠盯着张简修问。 “陛下,这事儿不叫事儿,算了吧。” “那什么事儿叫事儿?你以为那帮文官真的不敢对你下手吗?在警惕性上你远远不及永宁公主的驸马,他在宛平县的风险,相较于你不知要小多少,可他不止一次提醒朕要多派人手确保他的人身安全。不是因为他怕死,而是知道对本朝皇帝都有人敢下手,更何况他这个驸马?你想想,大明建国以来,有多少皇帝c皇子死得不明不白?这里是京师所以暂时没人敢对你下手,可一旦脱离朕的视线,你敢保证吗?” “”张简修不敢吱声了,脑海里不断浮现前朝死去的皇帝c皇子。 “无论做什么,安全第一,所以在朕看来,这事儿是最大的事儿。哪怕户部朕不给钱,咱可以找其它地方筹措;哪怕真找不到一位合适的水军督师,咱不要了,任命一位高级将领顶替便是。那才不叫事儿,唯独安全问题,必须随时高度警惕。在你以后出海的途中,你也要时刻谨记:安全第一,必须时刻防范于未然。明白吗?” “臣明白。”张简修心悦诚服地点头。 “说吧,谁骂你误国误民?又是谁威胁你?”朱翊镠执意追问明白。 “陛下是要惩罚他们吗?” “不一定惩罚,但适当时候必须得给他们一个提醒。”朱翊镠道,“出使他国的政策是朕坚决定下来的,他们骂你不就等于是骂朕吗?你可以容忍,但朕是这样的人吗?” “陛下,臣还是觉得不妥。”张简修依然犹豫不决。 侍立一旁的张允修看不下去了。 一方面他感激朱翊镠对他哥哥的关怀,另一方面又感觉他哥哥的锋芒好像大大减退,不似从前。 所以,张允修忍不住地相激道:“四哥,陛下一片好心帮你解围,你却躲躲闪闪,对得起陛下吗?四哥为什么不肯说?是因为怕事儿吗?有陛下撑腰,四哥还怕什么?” “五弟,我不是怕事儿的人。”张简修确定地道。 “既然不是因为怕,那你更应该听从陛下。眼下的时局很乱,外面的舆论对陛下不利,阻碍了陛下推行的政策,害得陛下夜不能寐,一时难以打破僵硬的局面。四哥不妨说出来,陛下或许能从中找到一个突破口呢?” “突破口?”张简修眸子一亮。 “无论怎么说,陛下问四哥,四哥就该如实作答,这才是臣子的本分。”继而张允修又刻意补充了一句,“这一点,四哥该向六弟好好学学。” 想到六弟张静修与朱翊镠如同铁哥们儿的亲密无间的关系,张简修自叹不如,不过五弟张允修的话倒是一语点醒梦中人让他茅塞顿开。 一念及此,张简修朗声说道:“请陛下恕罪,臣实不该瞻前顾后,陛下问什么臣就该答什么。” “四哥终于 想通做臣子的本分哈。”张允修欣慰地笑了,如竹筒子倒豆子般快速说道,“其实陛下早已经查出来了骂四哥误国误民的官员是谁,也查出来了威胁四哥不让你走出京师的官员,之所以让四哥自己来说是要告诉你,第一不能怕事儿,必须直面所有问题;第二不用做老好人,别人不感激你的;第三安全第一,要时刻防范于未然。” “”张简修恍然顿悟般,对啊!想着既然皇上都知道了户部请银难c水军督师人选难c有人骂他误国误民c有人威胁他不让他出京,那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呢?亏得他还犹豫磨叽半天。 “现在可以说了吧?”朱翊镠还是坚持让张简修亲口说出来。 张简修身子坐得笔直,郑重其事地回道:“陛下,骂臣误国误民的是户部给事中刘大元,威胁不让臣走出京师的是兵部给事中张彪。” “就他们两个吗?” “属他们两个骂得最凶。” “好,朕知道了。” “臣能否斗胆问一句,陛下是要决定如何惩罚他们吗?” “这个你不用管。”朱翊镠诡谲一笑,道,“放心,朕不会要他们的命。” 张简修点点头。 “你先下去吧,将户部请银的事与确定水军督师的人选尽快办妥。另外,不必事事躬亲,该休息时注意休息,没有好的精神状态如何应战?” “多谢陛下关心,臣先行告退!”张简修起身离去。但出东暖阁,发现脑海里尽是朱翊镠刚才那诡谲的笑容,感觉刘大元与张彪两个人是不是要遭殃了? 。 正文卷 第962章 辣鸡大元号 人渣张彪号 “刘大元。” “张彪。” “嗯。”朱翊镠将这两位给事中的名字各念了两遍。 “陛下,您是否要采取什么措施?”张允修在旁轻轻地问。 “必须的。” “刚才不是答应四哥不惩罚他们吗?” “什么?朕说过吗?”朱翊镠摇了摇头道,“已经不记得了。” “”张允修汗颜。 “去,去司礼监把伴伴叫来。”朱翊镠抬手吩咐道。 “遵命。”张允修应声而去。心里一直想着朱翊镠到底要怎样惩罚刘大元与张彪两个人呢? 冯保很快请来了。 “万岁爷。” “让内务府做两个海船的招牌,给南京织造局送去。”朱翊镠道。 “招牌?万岁爷,什么招牌?”冯保乍一下子也没明白过来。 “出使他国的海船正在建造,届时航海,每艘大海船不是得取一个牛逼哄哄的名字吗?比如一大明威武号一。” “哦,原来是这个?”冯保这才明白过来,继而又道,“可万岁爷,南京织造局那边届时会给每艘大海船取好名字,似乎不用这边内务府管吧?” “朕知道,可朕想出两个好名字,不用心里不痛快。” “哦,万岁爷想好的名字,那一定威武不凡,当然得用。”冯保逢迎地道,“万岁爷您说,想到用什么名字?奴婢马上去通知内务府做。” “一个叫一辣鸡大元号一,一个就一人渣张彪号一。” “请万岁爷再说一遍?”冯保一愣,仿佛听错了似的。 “辣鸡大元,人渣张彪。”朱翊镠一字一顿重复一遍。 “”冯保更是愣住了,还以为朱翊镠把他请来,一本正经地吩咐,让内务府专门制作,会取多么牛逼的名字,可没想到大元辣鸡号?人渣张彪号?这是什么鬼? “咳咳”一旁的张允修听明白了,他忍不住笑得咳嗽。 “你笑什么?”朱翊镠一副认真的模样问,“朕这两个名字取得不好吗?” “陛下,好,好,简直太好了!就是因为太好,所以卑职忍不住想笑。”张允修一边说,还一边抹眼泪。 “万岁爷,您能不能给解释一下?奴婢不是很明白。”冯保弱弱地道。 “来,你给冯公公解释。”朱翊镠抬手吩咐张允修。 “冯公公,陛下这两个名字取得简直太妙了,如此别致,让人听了如同春风拂面,届时海船远航,大家都知道这是万岁爷取的。” 张简修无比兴奋地道。 冯保却是紧皱眉头,心想这张允修跟随朱翊镠一阵子怎么变成这样?什么太妙?什么别致如同春风拂面?也不至于为了逢迎如此违心吧? 所以不禁轻喝道:“万岁爷让你解释呢,你说的什么乱七八糟?” “冯公公,您是不知道陛下这两名字的深意,卑职这么跟冯公公说吧,户部有一位给事中叫刘大元,兵部有一位给事中叫张彪。” “哦,我说听着怎么有点耳熟呢?” “陛下定好出使他国的政策,可最近遭到越来越多官员的反对,尤其是那帮言官整天叽叽喳喳,写奏疏呈送陛下这里,陛下不搭理,他们便去煽动其他官员反对出使他国的决议,还跑去骂总负责人,也就是我四哥,其中以刘大元和张彪骂得最凶。” 冯保听出来了一些眉目。 只听张允修继续摇头晃脑地说:“刘大元骂我四哥误国误民,政策是陛下颁旨议定的,他骂我四哥,不就等于是骂陛下吗?还有那个张彪,居然威胁我四哥说不让他踏出京师。” “哦,原来如此!”冯保终于听明白了,喃喃地道,“因为某件事发声,本是他们的职责,如果万岁爷惩罚他们,未免有恃强凌弱之嫌;可如果万岁爷不闻不问,他们如此这般蛊惑人心,实在让人腻味,所以万岁爷就” 说到这儿,冯保也忍不住笑了,“万岁爷是怎么想到用这个方法?” “朕就问你可行不?”朱翊镠当然不会说这是郑妙谨出的主意。 “当然行啊!”冯保眉飞色舞,兴奋地道,“这次远航预计大海船有上百艘,届时每艘都需要一个名字,以后看朝中哪位大臣还敢瞎嚷嚷?把他们的大名在海船上高高挂起。” “去吧,让内务府做得精致一点,得对得起朕取的名字。” “那当然,万岁爷放心,奴婢一定让内务府做得漂漂亮亮金光闪闪,远看 近看都让人觉得光彩夺目。” 说罢,冯保拊髀雀跃地朝着内务府方向奔去,恨不得立即让内务府的人将两招牌做出来,先挂在午门城楼上让人观瞻,一睹为快。 结果,因为冯保完美地领会了朱翊镠的用意,以致于招牌都还没做,这两道招牌的名字就传出去了。 而且是沸沸扬扬。 一时间议论纷纷。 “辣鸡大元号海船?那不就是辣鸡大元号吗?还有人渣张彪好号” “这名字取得是谁想出来的?” “当然是皇帝爷呀!” “为什么要取这样两个名字呢?” “还不够明显吗?大元就是指户部给事中刘大元,张彪就不用说了,肯定是指兵部给事中张彪嘛。” “他们两个得罪皇帝爷了吗?” “皇帝爷决定派大部队出使他国,遭致朝中诸多大臣反对,可他们又不敢对皇帝爷怎么样,只好去骂出使他国的总负责人张简修了。” “哦,原来如此。” “刘大元骂张简修误国误民,张彪还扬言不让张简修踏出京城。结果,皇帝爷就想到这一招儿” “要说这皇帝爷呀哈哈,哈哈,届时海船出发,围观的人都望着一辣鸡大元号一与一人渣张彪号一太搞笑了!不知刘大元与张彪这时什么心情?” “还能有什么心情呢?用名字就用名字,偏偏前头加一个一垃圾一人渣一?哈哈,哈哈,想死的心都有吧?” “没想到皇帝爷竟是这么搞笑的人!” “皇帝爷何止搞笑?脑子里还有许多千奇百怪的想法呢?” “” 刘大元与张彪两个得知此情,真想找个洞钻进去。 连值房的门都不敢出了,气得两个浑身直抽搐。 好在他们都还年轻,否则真担心会喷出几口老血挂了。 。 正文卷 第963章 不好惹 真可怜 六科其他给事中都散衙回家了,只有刘大元与张彪两人坐在那儿发呆。 感觉脑子嗡嗡作响似的。 一个脑子里全是“垃圾大元”,另一个脑子里全是“人渣张彪”。 吏部都给事中刘凯过来,宽慰地说道:“天色马上黑尽,两位该回家了。” “陛下也太损了吧?”张彪怒道,比起刘大元,他的性子比较急躁。 “嘘——”刘凯忙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动作,然后声若蚊蝇地说道,“陛下什么性子,你们又不是不清楚?” “原来他是潞王爷,人家懒得与他计较,可现在当了皇帝,怎么还能做出这般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的事呢?让我与刘兄的脸往哪里搁?” 张彪气得脸色发白,一副随时都有可能跳起来与人拼命的架势。 “哎!”刘凯深深叹了口气,“谁让你们如此冲动?反对就反对,上书请奏就是了嘛?何必去骂去威胁张简修?这下可好?领教了陛下的手段吧?” “老大,上书有用吗?”刘大元一副想死的表情,“陛下搭理我们吗?” “可张简修只是陛下任命的出使他国的总负责人,骂他有什么用?” “咱的本心不也是为了朝廷,为了国家好吗?可陛下此举着实让我辈伤心啊!”刘大元生无可恋地说道。 刘凯无奈地摇了摇头:“关键是你们这样想,觉得出使他国劳民伤财误国误民,所以坚决反对;可陛下压根不这样想,他觉得这是让大明扬威天下,乃至登上世界之巅的好方法。” “陛下就是一意孤行,从未听过我们的心声。”张彪又气咻咻地道。 “这个我得为陛下说句公道话,陛下在廷议之上是问过我们的,只是我们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回答不上来。”刘凯实事求是地说道。 “那宛平县的试点改革呢?问过我们吗?连内阁都没问。”张彪道。 “哎,这个倒是事实。”刘凯身为六科的头头儿,肯定只想平息,不想挑动刘大元与张彪的肝火,心平气和地道,“可你们两位仁兄也别忘了,宛平县只是试点改革,倘若最后失败,咱们再说不迟嘛。还有一点,我们是不是得承认陛下的脑瓜儿确实非我们所及?” “那也不能乱来呀?”刘大元接道。 “两位仁兄,能不能静下心来听我说几句?本来你们受辱,我该为你们出头的。可宛平县的试点改革,尽管表面看起来很乱,但你们知道百姓多高兴?所以乱只是表象。” “只要百姓开心,能乱到哪儿去?自古以来大乱都是农民发起的对不对?因为他们是一无所有,只有贱命一条,所以什么都不怕。” “有几个豪强权势大户真敢与朝廷作对?除非想造反夺位,为什么?因为他们太富有,朝廷动他们一部分利益,最多也就跳出来叫嚣叫嚣。” “陛下在宛平县的改革,咱先不管成功失败与否,但是不是为百姓着想?也就是陛下所倡导的以人为本。有百姓支持,绝不会出大乱子。” “这时候我们可不要听那些豪强权势大户的声音,他们利益被朝廷剥夺,当然反对,不能因为我们与他们亲近,我们就帮着他们说话。” “所以关于宛平县试点改革,我们最好还是静观其变,不要议论太多,因为第一,陛下绕过内阁,足见其心有多坚定,我们改变不了;第二,陛下推行的改革实属破天荒,都出自他千奇百怪的思维,咱任何人都提不出意见,我们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刘凯如此破口婆心地劝说,让刘大元和张彪两个终于冷静了几分。 刘凯接着道:“再说出使他国,陛下难道就没有难处吗?以陛下的精明,瞧他在江陵城开创的朱氏集团,是一位随便乱花钱的主吗?相反,他是一位不放过任何一个挣钱机会的主。” “所以我想说的是不妨耐心地等一等看一看,先不要急着下结论,因为一而再再而三的事实证明,陛下的眼光才是对的,非我辈所及。” “正如陛下所问,大明之外还有多少国家?那些国家现在又都在做什么?我们知道吗?不知道。说句不好听的,其实我们根本没有资格说。” 张彪忽然拍案而起:“你到底是来安慰我们还是帮陛下的?” 刘大元也带着情绪站起来说道:“我们承认不及陛下的眼光好,可陛下这样羞辱我们难道就对吗?” 两人再也听不进去刘凯的劝了,怒气冲冲地夺门而出。 留下不住摇头叹气的刘凯。他还有许多话没说完呢。 第二天一大早。 各大小衙门的官员都扎堆地聚在一起议论这件事情。 想着“辣鸡大元号”与“人渣张彪号”他们就啼笑皆非。 议论的大方向大致有两个,一个是议论说朱翊镠做得过分,一个是议论说刘大元与张彪不应该。 反正各说各的理。 但有三点能达成共识:第一朱翊镠不好惹,第二刘大元与张彪真可怜,第三以后还是不多事好。 怕倒不是怕,毕竟朱翊镠也没把他们怎么样嘛。既没训斥他们,又没罚俸或廷杖c贬官啥的。 腻味的地方就在于朱翊镠采取这种让人哭笑不得的方式。当然不包括刘大元与张彪,他俩只想哭。 “陛下采取这种方式,是警告我们不让我们多嘴干预出使他国呀!” “出使他国的大海船有上百艘,陛下这才取好两个名字呢。” “也不知刘大元与张彪两位给事中今天点卯到衙了没有?” “好像没有,真个是无地自容!陛下这一招比杀了他们还恐怖。” “” 张简修昨晚又是一个晚上没有怎么睡,但这次是因为兴奋。 想着朱翊镠竟用这种方式惩罚刘大元和张彪想想就激动。 不管怎样,他感激朱翊镠。 并且对朱翊镠采取的方式,感到由衷地佩服。 他之所以不想告诉朱翊镠,就是担心朱翊镠会惩罚刘大元与张彪,让他们卷铺盖回家。 结果没有,而是采取这样一种说温和也不温和c说激烈也不激烈c带着戏谑甚至夹杂着几分羞辱c但效果绝对立竿见影的方式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指着他的鼻子骂吧? 。 正文卷 第964章 六科廊言官 张简修虽然一晚没怎么睡,但一丝困意都没有,只觉神清气爽。 起床洗刷完毕,然后胃口超好地用完早餐。最近他都没什么胃口,今儿个是出奇的好。 正准备去户部一趟,见家中仆役过来禀报说户部尚书登门拜访。 让他受宠若惊。 感觉朱翊镠那个“辣鸡大元号”与“人渣张彪号”策略太特么管用了。 张简修赶紧一抹嘴去迎接,第一感觉申请用银该批下来了。 翊坤宫。 朱翊镠正在用早膳。 本来按宫里的规矩,皇帝用餐时不得与人共席,哪怕是后妃们。 可这些规矩,在朱翊镠这里都不适用。郑妙谨正与他同桌用餐。 “按照你说的方法做了。”朱翊镠带着几分得意与赞许的表情对郑妙谨说。 “好玩儿不?”郑妙谨问。她笑得无比甜腻。昨晚朱翊镠留宿翊坤宫。 “朕可不是为了玩儿。”朱翊镠变得严肃起来,一本正经地说道。 “在好玩儿中可以把问题解决,难道不好玩儿吗?”郑妙谨笑得更甜了。 随即,她也将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喃喃地道,“不过得提醒你一句,文人气节高,脸皮薄,小心那个刘大元与张彪想不开哦。” 朱翊镠嘿然一笑:“如果这点儿抗压能力都没有,那还敢跳出来嚷嚷啥?真的为此而想不开,也不值得同情。” “我倒不是同情他们,但你也别这么说。”郑妙谨摇了摇头。 随着与朱翊镠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多,许多规矩都已经“名存实亡”,比如吃饭同桌,比如不自称“臣妾” 朱翊镠在她们面前也很少称“朕”,除非在需要显示自己身份的时候。 习惯成自然。 这倒是朱翊镠倡导的交流方式:自由,平等,不被诸多条框所束缚。 在别的地方不好说,反正在坤宁宫和翊坤宫两个地方他们都习以为常。 朱翊镠觉得这样更加舒服。 本来做一个普通人就比做皇帝要自在得多嘛。 只听郑妙谨不紧不慢地接着说道:“他们两个万一想不开寻死,外界岂不是说被你逼死的?” 朱翊镠忽然停下手中的汤匙,神情微微一滞,道:“忘了,这时代不是一个不要脸的时代哈。” 郑妙谨听了,诧异地问道:“莫非还有不要脸的时代?” “当然有。”朱翊镠笃定地回道,“如果不要脸比要脸活得更好,那还要脸干什么?又不能当饭吃。” 郑妙谨不以为然,“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怎么可能?” 朱翊镠也不愿意纠缠,反正几百年后有个作家冯唐是这么说的,他说越不要脸的人往往活得越好。 “我吃好了,要回东暖阁。” 朱翊镠起身出了翊坤宫,但脑海里还盘旋着郑妙谨刚才提醒的话,不禁问自己:这时代的人脸皮真那么薄吗?数落他们一句辣鸡c人渣就要寻死? 回到东暖阁,朱翊镠仍在想着那个问题。 “来人。” “万岁爷。”刚好陈炬送奏疏来了,忙答应一声。 “朕取两个名字,做两道招牌,他们就受不了要寻死?” 陈炬先是被朱翊镠这没头没脑的问题整得一愣,但随即明白过来,如是般问:“万岁爷是指一辣鸡大元号一与一人渣张彪号一那件事吗?” “嗯。”朱翊镠点了点头。 “万岁爷,依奴婢之见,如果是其他衙门官员,兴许有这可能,但六科廊的言官们寻死的可能性不大。” 陈炬虽然一副小心谨慎的样子,说话时也没有用肯定的语气,但字里行间还是透着极大的自信。 “这是为何?”朱翊镠好奇地问道。 “因为六科廊的言官脸皮都很厚。”陈炬回答说。 “是吗?有何根据?”朱翊镠又问。刚刚郑妙谨还说脸皮薄呢,这会儿到了陈炬嘴里,又成脸皮很厚了。 “六科的官员都锻炼出来了,骂别人的同时做好被别人骂的准备。这也是他们身为言官该具备的素质。” “朕骂他们,他们也能忍?” “那更应该忍。”陈炬掷地有声地回道,“陛下没有惩罚他们就不错了。” “你实话实说,朕这样做过分吗?” “万岁爷,一点都不过分,而且在奴婢看来,已经非常仁慈了。 万岁爷出使他国的旨意都已颁发,他们还妖言惑众煽风点火,竟痛骂c威胁张简修,眼里还有万岁爷吗?” 稍顿了顿,陈炬接着道:“那帮言官平常素日就喜欢磨嘴皮子过过嘴瘾,万岁爷该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告诉他们动嘴是没用的,有本事动手去做,动手永远要比动嘴难千百倍。” 平时陈炬的话其实并不多,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对六科廊言官有成见,竟然破天荒地说了这么一大通。 朱翊镠点点头,但心想话不能说得太绝对,动嘴有时也是技术活儿嘛。 为安全起见,朱翊镠还是让陈炬即刻派人把刘大元与张彪请到宫里来。 一打一拉。 当然也是有心想会会言官。记得还是潞王的时候,他就想。 后来确实也会过几次,但与想象中的还是有点距离。 刘大元与张彪今儿个都没有去六科点卯当值,坐在家里发呆。 昨晚一晚没睡,今早起来感觉浑身酸痛,也没胃口,早饭没吃。 尽管认为自己内心十分强大,但还是感觉没脸见人,都能想象一旦出去会有多少人在他们背后指指点点。 垃圾?人渣? 正当他们两个感觉无所适从时,宫里来人了,说是万岁爷有请。 刘大元与张彪心里都咯噔一下,被吓得当即清醒了两分。 连忙换上一身官服登轿而去。 他们早就想着觐见朱翊镠呢,感觉有一肚子话想说,憋着实在难受。 朱翊镠派人来请,当然得去。 大不了一死。 所以,当刘大元与张彪接到朱翊镠的口谕时,其实是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第一时间进宫去了。 对于六科言官而言,见到皇帝本尊并不是一件难事儿。 尽管他们官秩不高,只有六品,但由于身份特殊,享受的是四品待遇。而他们也有资格参加例朝,见到皇帝本尊的机会还是很多。 朱翊镠正在东暖阁等候。 。 正文卷 第965章 受辱 受气 还要写检讨 “臣刘大元叩见陛下!” “臣张彪叩见陛下!” 两位给事中几乎同时抵达,而后并肩进入东暖阁,进来便磕头行礼。 “平身!”朱翊镠吩咐陈炬赐座。 “谢主隆恩!” “谢主隆恩!” 刘大元与张彪小心翼翼地坐定。 朱翊镠端详打量着他们两个人,片许后慢条斯理地说道: “看上去都是一副斯文样儿,没想到却干出不斯文的活儿,一个骂人,一个威胁人,礼仪都还给诗书了?” 刘大元:“” 张彪:“” 两人没想到一上来朱翊镠就将了他们一军,而且绝杀无解。 稍顿了顿,朱翊镠又问道:“两位昨晚都没有休息好吧?” 尽管刘大元与张彪不止一次见过朱翊镠,可像这样面对面地坐着,且只有他们两位外臣,还是第一次。 心里难免紧张。 加上他们心里一直惦记着“垃圾大元号”和“人渣张彪号”,而朱翊镠上来又是心平气和的没有冲他们大吼大叫。 如此一来让他们更加紧张。 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一旁的陈炬着急,本来心里对他们两位给事中就有不满,忍不住喝道: “万岁爷问你们话呢,昨晚休息好了没?怎么都像哑巴似的?” 在外界印象中,陈炬的脾气偏于温和。朱翊镠也一直这样认为。 “臣昨晚确实没休息好。”张彪这才僵硬地答道。 “臣也是。”刘大元跟着说。 “没休息好是在反省吧?那朕的目的好像达到了。”朱翊镠爽朗一笑。 刘大元:“” 张彪:“” 两人再次怔愣无语,准确地说是被朱翊镠气的。 连不苟言笑的陈炬听了都想笑,万岁爷这话说得。 “两位有没有想死的心?”朱翊镠继续语调平和地问道。 然而在刘大元和张彪听来却字字扎心,恨不得当即甩手走人,这不是故意的吗?羞辱完之后还反过来问人家分明看着鲜血直流,还问疼不疼? 欺负人也不带这样的呀? 刘大元与张彪如坐针毡,还不如狗血淋头地骂他们一顿来得痛快呢。 见两位不吱声,朱翊镠又慢悠悠地道:“有过想死的心就说有,没有就说没有,有那么难回答吗?” “有。”这次还是张彪先回答,语气也是一样的僵硬。 刘大元倒是沉默不语。 “那怎么也没见死还坐在这儿呢?”朱翊镠用疑虑的眼神望着张彪。 “”张彪脸色红一阵白一阵,还之以几分怨恨的目光。 “陛下!”这时刘大元回道,“臣想死的心是有,但不能死。” “哦?为何?” “倘若臣真的死了,陛下开心吗?” “朕会给你们送去挽联,毕竟也勉强算得上是为国捐躯吧?” “陛下,您已经羞辱过我们俩了,如今朝野上下都在议论一辣鸡大元号一与一人渣张彪号一,难道今日将我们召来是要再羞辱一次,非得逼死我们吗?” 刘大元性子虽然不及张彪暴躁,但一旦爆发,更有不可收拾之势。 朱翊镠摇了摇头,依然不紧不慢地道:“朕逼死你们?哈哈,你们配吗?朕想让你们死,只需四个字即可,忤逆圣意,还用得着如此费劲?” “”刘大元嘴唇蠕动着想说,但半天也没挤出一个字儿来。 “如果你们真因为朕这一举措而想不开死了,朕还不可怜也不同情你们,只会笑你们抗压能力太差,不适合坐在给事中这位置上。”朱翊镠道。 “那不知陛下今日找我们来,有何深意?”刘大元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问。 “没什么深意,就想问问你们此时此刻是何心情?”朱翊镠浅浅地笑着。 “郁闷。”张彪冷冷地回道,感觉有点受不了了,很想爆发。 “你呢?什么心情?”朱翊镠看了张彪一眼后,将目光投向刘大元。 “臣此刻只想睡一觉。”刘大元还是将自己的情绪压下来了。 “那你回去好好睡一觉便是。”朱翊镠接着问,“哦,对了,你们恨不恨朕?” “臣不敢。”刘大元回答说。 “不敢意思是说 心里还是恨,只是不敢,对吗?”朱翊镠微微颔首,有让张彪回答,“你呢?恨过朕吗?” “恨过。”张彪壮胆回道,“恨陛下不理解我们,竟用那种羞辱人的方式。” “可你们又是否理解过朕呢?”朱翊镠反问,继而洋溢着几分得意的神情,喃喃地道,“你俩现在不是成了名人吗?很快天下人都知道你们的大名了,难道就没想着要感谢朕?” 让刘大元与张彪两个又气又恨,还感谢?我呸。 但他们俩又实在没辙。面对这样的皇帝,有什么办法呢? “你们都回去吧。不过朕得衷心提醒你们一句,回去好好反省,然后写一份检讨呈送上来。” “那陛下可否收回海船招牌?”张彪实在气愤不过地问道。 “不能。”朱翊镠脱口而出,态度非常明确,“朕一言九鼎。” “两位请吧。”见刘大元与张彪半天没有起身的意思,陈炬抬手说道。 没辙,刘大元与张彪只得悻悻然地起身,然后极其郁闷地扭头而去。 刚一步出东暖阁,张彪便怒气冲冲地问刘大元:“陛下是不是以强权压人?竟还让我们写检讨!太欺负人了!” “那张兄写是不写呢?”刘大元问。他的表现一直比张彪冷静。 “”张彪无言以对。 “难道张兄还没看出来吗?面对陛下我们毫无还手之力啊。” “受辱,受气,还要写检讨。我们的底线c操守呢?”张彪几近吼起来了,“我看这官儿不做也罢,窝囊!” “张兄,此处不宜喧嚣,咱回去再说吧。”刘大元赶紧拉着张彪快步而去。 东暖阁里。 陈炬忍不住笑赞:“万岁爷将刘大元与张彪两个拿捏得死死的。” “对付他们不能按套路来,毕竟他们对付张简修也跳脱常情之外。” “奴婢说他们肯定不会寻死吧?万岁爷只让他们写检讨算便宜他们。” “那你觉得朕该如何?”朱翊镠总觉得陈炬对六科言官很不友好,否则以陈炬的性子,该不会说这么多。 “奴婢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说。” “依奴婢之见,六科衙门可以撤掉。” “撤掉?”朱翊镠微微一滞,“陈公公的意思是不再设六科?” “是。” “陈公公为何有这个想法?” “首先,奴婢必须得承认,六科在本朝是一个很活跃的机构,他们位卑而权重,又可以说是万岁爷身边的近臣,因此都有很强的进取心,使得他们具有较清醒的头脑,许多人又曾在中央和地方做过官,对社会和民情有比较真切的了解。这些六科给事中们有不少敢于仗义执言,为民请命,在政治上发挥了积极的作用。” 进而,陈炬话锋一转接着说道:“可近些年来,六科给事中逐渐偏离了原来设立这机构的初衷,他们不再以朝廷的利益出发,而是以权谋私,甚至党同伐异,恶意攻击朝臣,实不利于国家的发展。就像这次辱骂c威胁张简修,岂是读书人所为?于朝廷c于国家又有何益处?所以奴婢以为万岁爷对他们还是太仁慈了,建议陛下要不裁撤六科,要不进行一次大整顿。” 哦,朱翊镠终于明白一向温和的陈炬为何变得如此激烈。 。 正文卷 第966章 高薪聘请水军督师 不得不承认,陈炬以敏锐的目光看到了大明后期言官的劣性。 其实不仅仅是言官,可以说是大明后期整个文官集团的劣性。 陈炬只是把六科给事中单拎了出来而已。言官不仅包括六科给事中,还包括都察院的御史。 言官的职能相当于纪检委,对大明还是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只是后来发展偏离了原本的初衷。 朱翊镠觉得也不需要裁撤,规范整顿倒是很有必要。有天不怕地不怕怼天怼地怼皇帝的言官在,官场的风气毫无疑问要好一些。 监督部门不能缺席,在任何朝代都有存在的必要。 所以面对陈炬激烈的言论,朱翊镠回道:“陈公公看到六科存在的问题,朕很欣慰,但裁撤六科需谨慎,毕竟再有自律的人也需要人监察嘛。” “万岁爷,关键是六科给事中已经不能起到很好的监察作用了。” “朕想想该如何规范整顿六科吧,目标是要回到设立六科的初衷上。” “好吧。” 见朱翊镠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陈炬也就不再多说。原本宦官就没有干预外政的权力,若非借刘大元与张彪这个契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机会在朱翊镠面前提出来呢。 刘大元与张彪郁闷地回到六科。 其他给事中纷纷围上来表示关心,都知道他们刚被朱翊镠请去。 “陛下说什么了?” “没有再惩罚你们吧?” 但也只敢简单地问两句,实在不敢多问,因为傻子都看得出来,刘大元与张彪回来时情绪十分低落。 “多谢诸位兄弟关心!陛下没有惩罚我们。”张彪没吱声,刘大元回应一句便钻进自己值房。 余下给事中面面相觑。待刘大元与张彪离去,他们聚一起窃窃私语,都说被朱翊镠召去指定没什么好事,不然也不会那般沮丧。 随后得知朱翊镠只是让他们两位各写一份儿检讨 又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但现实是朱翊镠确实再也没有找他们两位的麻烦。 只是“辣鸡大元号”与“人渣张彪号”两道招牌不出两天便做出来了,果然精致档次很高,尤其是上面几个大字,金光闪闪威武不凡。做出来的当天就由内务府送往南京织造局。 这事儿也就告一段落了。 再也没有官员胆敢反对出使他国。 户部尚书张学颜也没再推脱,批准张简修申请的两百万两用银。 有钱好办事,张简修依朱翊镠的建议,刊登邸报招募水军督师。 一时间又沸腾了。 掀起一股热议。无它,只因水军督师的待遇太特么诱人。 年薪一万两银子。 而且还提前支付。 要知道大明普通士兵一个月的军饷大概是三两银子多一点,一年也就几十两银子,将领也高不到哪儿去,就是做到总兵官的位置,一年俸禄折合换算银两也远不到一千两银子。 本来,明朝官员的俸禄,无论是文职还是武职,都制定得很低很低,许多低级官员靠官俸基本很难维持生活,而高级官员则根本不可能靠官俸维持他们豪华的生活。 所以,地方官的实际收入大多来自地方税收的截流俗称“火耗”,而京官的很多收入来自地方官员的馈赠。这是实际情况。 举例来说,算一笔小账吧,一个县官,正七品,年俸90石米一个月差不多7石左右,也就是6372公斤米,每人1年就算吃掉180公斤米,这些米也只够35个人吃一年。 但这只是理论上。 因为实际情况是,有40的米是拿不到手的,那一部分光明正大地被朝廷折换成别的东西,例如绢布c棉布,甚至一些零碎的小东西。 这样一算下来,就米这一块儿,年俸撑死可够20个人吃的。 够20个人吃不是很多吗? 不,别忘了,那是古代,一个县令怎么也得有几房小老婆吧?再加上孩子们c仆役们,一家哪止20个人呀? 关键是一家子除了县令,其他人都没有任何收入来源。 这就难怪大明流传下来这样一个故事了。当初洪武年间,弘文馆学士罗复仁朱元璋的幕僚过得很清廉,因为没有钱买不起房子,因此只能住在郊外的一座破屋里,朱元璋有一次跑到他家里,看见两间破瓦房外一个民工正在提着桶刷墙,他就问罗复仁在哪里?没想到这位仁兄一见皇帝大惊失色,跪下来说:“臣就是罗复仁! ”这令朱元璋感觉到尴尬和惊讶。 因此,如果都按照大明制订的官俸标准,十个大臣得有十个吃不饱穿不暖的。这也是大多数官员不得不靠以权谋私混点吃喝的银子的原因。 一万两银子什么概念? 尽管大明银子的购买力一直处于波动的状态,有时候价值高一些,有时候价值低一些,但最低时候也可以相当于现在的200多块钱,最高时候可以相当于现在1000块钱。 即便以最低价值算,一万两银子是多少?而且还是提前支付。 这个诱惑力可想而知了。 邸报一刊登出来,朝野震动。 若不是刊登邸报,还不敢相信呢。 可惜水军督师一职,只有参将以上级别的将领方有资格竞争。 不然指定要争得头破血流。 以致于许多将士纷纷打听,除了水军督师,还招募其他职位的吗? 张简修笑了,感觉水军督师很快就能找到,而且候选人很多,届时只要合适,可以安排几个副职。 终于可以睡几个安稳的觉了,养精蓄锐,只待出海的吉日。 毕竟他三个哥哥全都派出去了,除五弟张允修留朱翊镠身边担任待诏,六弟张静修在江陵城身负重任,眼下只有他一个人在摩拳擦掌。 当然,张简修也心知肚明,留在最后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肩负的责任最大也是毋庸置疑的。 朱翊镠交给他这个任务的时候就反复强调过,出使他国最为艰难,还很有可能有命去而没命回。 不然准备工作也不会持续那么长时间,还遭致那么多人反对。 不过现在好了,有朱翊镠的全力支持,暂时没有后顾之忧了。 至于出海以后,就要看他的本事。 反正他充满了期待。 。 :。:x 正文卷 第967章 哱拜死了 举荐仇人 “万岁爷。” 冯保轻手轻脚走到御案前,小声说道:“刚传来消息,哱拜死了。” 朱翊镠先是愣了愣,随后问道:“他是怎么死的?” “当然是病死的。”冯保诡谲一笑。 “病死的?” “但之所以病死,是因为上次比试中努尔哈赤伤了他的心脉与肺脉,以至于哱拜一出京便狂咳不止。” “那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与努尔哈赤比试受了内伤,途中不治身亡。”冯保眯着眼睛,“病死只是奴婢对万岁爷的说法。” “那他尸体呢?” “就地火化,毕竟距离宁夏太远,运回去也是腐烂不堪,届时将骨灰运回宁夏便是,奴婢已派人去宁夏报丧了。万岁爷请放心,一切安排妥当。” 朱翊镠点了点头,忽然问:“这么做是不是有点不地道?” 冯保一愣,认真地道:“万岁爷这是说哪里话?哱拜他目中无人,头上又长着反骨,迟早要反,咱是为国除害。” “怎么说咱也有点阴吧?” “万岁爷,奴婢觉得,对好人需要公平公正,可对坏人不必讲道义,先下手为强,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万岁爷何必耿耿于怀呢?” “伴伴先下去吧,让朕静一静。”朱翊镠一抬手。 “奴婢遵旨!不过奴婢还是得提醒万岁爷一句。” “说。” “尽管哱拜的死是因为努尔哈赤,而且也是哱拜自己主动提出挑战,怪不得别人。但也得提防哱拜的儿子与义子找借口反大明,毕竟如果万岁爷不召哱拜进京,哱拜就不会与努尔哈赤比武,哱拜就不会死了。” 朱翊镠道:“不是让申先生给麻贵总兵写过密信吗?” “是写过,可一来申先生并不知个中详情,不知他如何措辞,也就不能确定麻贵总兵会做出何等级别的预防;二来万岁爷曾说过,麻贵总兵虽然厉害,但降不住哱拜副总兵。哱拜之所以难以对付,并不是因为哱拜这个人难对付,而是因为他手下有一帮亡命之徒。如今哱拜一死,尽管群龙无首,可哱拜手底下那帮人依然很有可能制造动乱。” “所以呢?” “所以,为保险起见,奴婢提议万岁爷任命一位铁腕人物总督宁夏。” “伴伴觉得这很有必要?” “万岁爷您看。”说着,冯保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 朱翊镠接过,只看了几个字,便已认得:“这是张先生写的信?” “正是。” “不瞒万岁爷,奴婢当日决定借努尔哈赤的手除掉哱拜时,就写信问过张先生,张先生也知道哱拜桀骜难驯,其实这是蒙古所有部落人的通病,所以张先生同意除掉哱拜,需要任命一位铁腕人物总督宁夏也是张先生的主意。” “张先生对处理边患问题很有真知灼见。”冯保说完又刻意补充一句。 这个朱翊镠当然清楚。 虽然在俺答封贡以及调任殷正茂围剿两广僮族(现在称壮族)起义两件大事上的功劳都记在高拱头上。可朱翊镠清楚,其实更大的功劳在张居正。 只是当时高拱是首辅,而张居正是阁臣。但张居正当时监管兵部,即兼任兵部尚书一职,俺答封贡与启用殷正茂都是张居正率先提出来的,只不过得到首辅高拱的一力赞成而已。 包括复杂的辽东局势,一打一拉打拉结合,其实也是源自张居正,启用李成梁镇守辽东就更不用说了。 所以张居正在处理边患问题上,的确很有一手,不仅知人善用,而且一眼能看出问题的要害,然后恰到好处地解决。这是张居正作为“大明唯一的一位大政治家”(一袋巨擘梁启超语)的过人之处。朱翊镠不得不佩服。 冯保偷偷请教张居正,这时候又将张居正搬出来,肯定也是因为对张居正富有军事头脑的极度认可。 “张先生建议启用魏学曾担任宁夏总督?”朱翊镠看完信后惊讶地道。 “是的。”冯保确定地回道,“奴婢曾问过总督宁夏的人选,张先生便提议说魏学曾这人可堪重用。” 朱翊镠思绪飞驰,记得镇压哱拜之乱的便是当时担任陕西三边总督的魏学曾。魏学曾挂帅征讨哱拜之乱,万历皇帝还赐予他曾尚方宝剑可先斩后奏。 当时魏学曾采取的策略是招抚和围剿并举,离间叛军内部,招降叛军,以及重金收买鞑靼各部背弃哮拜,同时请求延绥c甘肃等地守军出击以牵制增援哮拜的鞑靼军。 为了尽快平定叛乱,明政府也 是不惜一切代价,精锐和名将尽出,像李如松c麻贵等悍将,辽东c宣c大c山西兵及浙兵c苗兵等大明朝的各路精锐都纷纷登场加入战斗中。 然而四个月后万历皇帝等不及,恼怒魏学曾办事不利,将其革职查办,任叶梦熊为兵部右侍郎c三边总督,总理宁夏军务,并直接给叶梦熊下命令“决(黄河)水灌城之谋”。 要说万历皇帝当时也确实够狠,不惜决黄河水淹宁夏,杀敌的同时,即使牺牲城中的万千大明子民的生命也毫不吝惜,只要能消灭叛乱,根本不考虑生灵涂炭。 其实魏学曾何尝没有想到用水攻之计,只是不忍心让城中无数无辜百姓死于水火,才设法招抚和离间叛军,从内部瓦解敌人。 可惜魏学曾的仁义之举又怎是万历皇帝所能理解的?魏学曾被抓押送京城时,不仅朝廷数十名朝臣施援营救,前线将士也哭泣送别,可见魏学曾是难得忠勇仁义的好官。 但说起魏学曾,与张居正有一段过节。魏学曾与张居正同岁(即1525年生人),但考中进士要晚好几年。 张居正担任次辅时,也就是高拱担任首辅时,魏学曾担任吏部左侍郎,是高拱的左臂右膀。高拱很重用他。 然而时运不济,隆庆皇帝(高拱是他的老师)英年早逝,高拱这个老师自然就不得宠了,加上高拱性格又比较刚烈,结果被李太后陈太后罢黜了。,当时朝野震惊。 《明史》中有这样一段话:“穆宗崩,大学士高拱欲去冯保,属言官论劾。学曾遗书大学士张居正曰:一外人皆言公与保有谋,遗诏亦出公手。今日之事,不宜复护此阉。一居正怒。及拱被逐,举朝失色,学曾独大言曰:一上践阼伊始,辄逐顾命大臣,且诏出何人,不可不明示百官。一要诸大臣诣居正邸争之,诸大臣多不往” 简单翻译一下。 就是说隆庆皇帝死后,高拱想驱逐冯保,指使言官弹劾冯保。魏学曾作为高拱的第一号粉丝提醒张居正:“外面的人都说你与冯保联盟,遗诏也是出自你们之手,眼下高拱要对付冯保,你不宜再庇护冯保这个太监了。” 张居正很生气。 本以为高拱会胜,结果高拱被罢黜回籍,朝中没有一个人敢吱声,唯独魏学曾站出来质问张居正:“新皇(万历皇帝)刚登基不久,就驱逐顾命大臣(隆庆皇帝驾崩时,顾命大臣四个:高拱c张居正c高仪c冯保),且遗诏到底出自何人,要给文武百官交代明白。”不仅当面质问张居正,还要率领文武百官去张居正府邸争个明白,可其他大臣都不敢去。 张居正更是生气。 两人结仇很深。魏学曾的结局可想而知,自然卷铺盖回家了。 张居正“病逝”后,万历皇帝为了清算张居正,起复的一大批官员当中就有魏学曾,时任南京户部右侍郎。 南京的官员虽然多是闲职,但至少是储备官员,而且是三品大员,随时都有被调任北京的可能。 后来也被历史证明了。 但张居正与魏学曾之间的“仇”当世人皆知,后来魏学曾是王锡爵提拔推荐上去的,起用他担任兵部尚书,并总督陕西c延c宁c甘肃军务。 这时候张居正居然不计前嫌,提前想到重用“仇人”魏学曾。 朱翊镠当然深感诧异。 。 正文卷 第968章 这都是张先生的意思…… 哱拜之乱虽然最后是以大明胜利而告终,但对大明的伤害难以言喻。 为了平定哱拜之乱,万历皇帝调动明军的南北精锐,花费钱财巨大。 要知道,大明安化王之乱十八天被平息,宁王之乱四十三天被平息,而宁夏之乱则鏖战了七个月之久即两百多天才得以平息,是大明万历年间在西北境进行的最大规模的军事行动。 哱拜之乱对老百姓造成的伤害更是无以言表,正所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万千生灵死于战火之中,决黄河灌宁夏城时,城外水深八9尺,城中缺粮少食,饿殍枕藉惨不忍睹。999)( 这一场浩劫朱翊镠在竭力避免。 但除掉祸乱头子哱拜,到底能不能避免这场浩劫,又是否会以另外一种祸乱方式出现,还真不得而知。 张居正在信中也给出了足够的警示与预防,宁夏那边确实乱。 见朱翊镠沉吟不语,冯保还以为他不同意张居正的主张。 故而轻轻地问道:“万岁爷,您是觉得张先生的主张不妥吗?” “没有,没有魏学曾这个人朕还是认可的。”朱翊镠连连摇头。 “万岁爷很了解魏学曾?”冯保诧异地问道。毕竟魏学曾因得罪张先生罢黜回乡已是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朱翊镠还是个小屁孩儿呢。 “也谈不上很了解,但了解一二。” “哦。”冯保点点头,虽然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但由于朱翊镠平时过于妖孽的表现,他也没怎么放心上。 “只是朕有一点不明白,张先生不是与魏学曾有很大的仇隙吗?朝中那么多的大臣,张先生为何想到魏学曾呢?”朱翊镠不解地问道。 “这个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张先生在信上没有说,但奴婢猜想不外乎两个原因吧。”冯保小心翼翼地道。 “哪两个原因?” “第一,张先生经历过生死,想必已经看得很开了,所以与魏学曾之间的嫌隙也就不在乎;第二,魏学曾虽然曾经是高胡子的人,但张先生也的确欣赏魏学曾的能力,所以在关键时刻还是想到要起用魏学曾。” 因为冯保与高拱素来不合,两人彼此看不惯也瞧不起对方,冯保私底下总是叫高拱为“高胡子”,而高拱私下里也总骂冯保为“阉竖”。 朱翊镠微微颔首,基本认可冯保的分析,但还是八卦地问了一句: “听说当初高拱被罢黜后,魏学曾当面质问张先生,怀疑父皇的遗诏并非出自父皇之手?是真的吗?” 冯保稍稍滞了一滞,然后郑重其事地回道:“万岁爷,魏学曾质问过张先生确有其事,但怀疑先皇遗诏有伪实乃胡说八道。先皇立遗诏任顾命大臣时两宫太后娘娘都在,怎会有伪?” 朱翊镠也只是问问,事情过去那么多年,事实已经不重要了。重点是张居正与冯保联手开创了一代中兴。 没想到冯保如此认真地解释,接着只听他又说道:“魏学曾质问张先生,是因为高胡子被罢,而他是高胡子的哼哈二将之一,所以感觉自己的前程也要完蛋,就往张先生身上泼脏水,表达心中的不平,哪有伪诏这回事?” “看来张先生这次举荐魏学曾是不计前嫌大彻大悟啊!”朱翊镠笑道。 “张先生已经看看淡了。” “伴伴也觉得魏学曾这人可堪重用?” “既然张先生举荐,应该可以吧,反正张先生用人,奴婢是没得说。” “好吧,那即刻让吏部移文,召魏学曾速速进京,朕委任他总督陕c甘c宁军务。”朱翊镠决定道。 “奴婢遵旨。” 但冯保也没有立即离去,“还有一件事儿,奴婢也想问一句。” “说。” “关于出使他国张简修聘请水军督师一事,是万岁爷指使他这么干的吧?” “嗯。”朱翊镠点头。 “那奴婢不知万岁爷心中是否有合适的人选?” “没有。”朱翊镠如实回答,“若是有就不会让张简修高新聘请招募了?” 大明人才济济,那多高级将领,他心目中真的没有一个合适的人选。 关键是不了解。 尽管知道的大将不少,但都停留在史书课本介绍里,也只能作为参考,不能作为判断的可靠依据。 “奴婢心中倒是有那么一点想法。”冯保谨小慎微地说道。 “什么想法?” “奴婢本无权议论朝政,还望万岁爷体谅奴婢一片忠贞为国之心。近年来云南土司不 断叛乱,加上缅甸境内多个部落侵犯骚扰,云南非但没被打怕,反而越打越猛,黔国公沐王府汇聚了一大批有勇有谋的悍将,所以奴婢担心会不会拥兵自重” 朱翊镠神情有几分凝重。 冯保鉴貌辨色,当即打住,跪倒在地:“万岁爷,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这话本不该奴婢说的。” “伴伴起来,朕不是怪你。” “谢万岁爷!” “沐家几代忠烈,朕信得过黔国公!” “都怪奴婢多嘴!该死!该死!”冯保恨恨地给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朕知道,云南c广西c贵州那边确实也够乱的。”朱翊镠喃喃地道。 “土司桀骜,加上边境纷争不断,以致常年兴兵。这倒不怕,怕的是他们越打越强,大明对他们的约束自然大为下降。”冯保担忧地道,“按理说,朝廷该鼓励那边行省多训练出精兵强将以保家卫国,奴婢只是担心他们会拥兵自重,所以奴婢窃以为那边的大将还是应该按照张先生的思路几年一换比较好。” “伴伴的意思是镇守云南的大将需要换了?”朱翊镠敏锐地抓住话头。 “其实这也不是奴婢的意思。”冯保终究还是笑了笑坦诚地说道。 “莫非这也是张先生的意思?” “万岁爷真是英明!”冯保笑着点了点头,并竖起大拇指。 “张先生想调动哪位大将?” “万岁爷不是正在物色出使他国的水军督师人选吗?张先生觉得有一人可堪重用,就是邓子龙。” “邓子龙?”朱翊镠神情一凝,感觉好熟悉的名字啊! “万岁爷,奴婢以为张先生这次举荐有一半也是出于私心,为了他四子张简修!”冯保小心翼翼地道。 。 :。:x 正文卷 第969章 逐渐荒废的九边 哱拜死亡的消息迅速传到宁夏。 宁夏卫瞬间沸腾。 哱拜节制的宁夏乃9边重镇之一。驻宁夏卫今宁夏银川。 宁夏管辖长城东起花马池,西至宁夏中卫喜鹊沟黄河北岸今宁夏中卫市西南,全长约1000公里。 宁夏是9边重镇管辖东西距离最长的重镇,其他八镇辽东镇c蓟州镇c宣府镇c大同镇c山西镇c延绥镇榆林镇c固原镇陕西镇c甘肃镇,管辖东西距离长度都不到1000公里。 9边重镇是明朝独有的称呼。 这还得从明太祖朱元璋说起。 朱元璋北伐将元军赶出了长城以北地区。元朝的残存势力虽然经常互相残杀,有时强盛有时衰弱,但一直侵扰明朝的边境,企图卷土重来。 故而,自明朝建国起,国防就一直以北方边镇最为重要。而有明一代,北方的边患也从未停止过。 朱元璋肯定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所以建国后,设立十三大塞王,统辖漠南诸卫所,以山河固险。 对此,明人颇为自诩,还宣称:“我国驱逐胡元,混一寰宇,东至辽海,西至酒泉,延袤万里。中间渔阳c上谷c云中c朔c代,以至上郡c北地c灵武c皋兰c河西,山川联络,列镇屯兵,带甲四十万,据大险以制诸夷,全盛极矣。” 这段话中虽然全用秦汉旧名,但可以看出来,洪武朝卫所的全貌勾画得还是比较清楚。 且看他们又如何描述新的卫所:“于是设东胜城于三降城之东,与三降城并。东联开平c独石c大宁c开元安东卫;西联贺兰山宁夏卫c甘肃北山威虏卫c白城子守御千户所c威远守御千户所,通为一边。地势直,近而易守自东胜以西至宁夏c河西c察罕脑儿,东胜以东至大同c宣府c开平,又东南至大宁,又东至辽东,至鸭绿,北去不拘几千里” 北方设立的十三大塞王用朱元璋的话说是:“皆塞王也,莫不敷险隘,控要塞,佐以元戎宿将,权崇制命,势匹抚军,肃清沙漠,垒帐相望。” 朱元璋在长城以北所建立的许多卫所,像安东卫c大宁卫今赤峰c开平卫今内蒙古多伦c东胜卫今内蒙古呼和浩特等军事重镇,都是作为十三塞王的外围据点。 并于要害之地,诸如紫荆关c芦花领c古北口c居庸关c喜峰口c松亭关等处,也都置兵戍守。 于是乎,东起辽阳,西经大宁c开平c兴和c独石c东胜,抵大同,数千里间,各边镇卫所都驻有军队,声势相连,形成了一条牢固的防线。999)( 这就是明人当时颇为自诩的,即所谓的“北去不拘几千里”。 但正因为所辖区域过于辽阔,加上蒙古残余势力的骚扰,控制很费劲。 后来明成祖朱棣当政,尽管他对边防也相当重视,自宣府以西直至山西边缘,皆峻垣深壕烽堠相接,凡通车马的隘口设百户防守,只有樵夫牧民的隘口也安置边兵戍守。 但不得不承认的一个事实,边防的逐渐废弛从朱棣时期就开始了。 因为难以控制,朱棣自动放弃大宁卫,把大宁所辖边地赏给兀良哈,从此北边失一重镇,辽东与宣府c大同的联络也因此阻绝。 接着又徙东胜左卫于永平,右卫于遵化。宣宗更是因开平卫孤远难守,徙于独石,这样三卫尽失,边防的形势大为削弱。 以前是边防第二线的宣府c大同逐渐变为最前线的要塞了,北方的国防线因此步步南移。 边防荒废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朱元璋时,平时只让出生本地的士兵和有罪谪戍者守边,边境有事才调动内地的军队,称为客军。后朱棣命内地的军队都得轮流戍边,称为边班,从此边兵逃亡的人数逐渐多起来。 而边军的屯田制度,从宣德c正统时起也开始遭到破坏,分驻各边镇的亲王c太监c军官等都争相侵占屯田,役使军丁为他们耕种,军丁不堪虐待,逃亡的就更多了。 当时,象山西c河南巡抚于谦,宣大巡抚罗亨信深知问题的严重性,对宦官及私党所为极为不满,为维护屯田制度不废余力,象于谦就曾“尽夺镇将私垦田为官屯,以资边用”,而罗亨信也迫使明廷停止征收军丁私垦田的田税。 尽管如此,边军屯田仍然不能做到粮食自给,朱元璋曾下令盐商只能拿边境的粮食来换盐引,于是富商大贾纷纷出钱召募农民到边境开荒垦田,边境的粮仓也因此充足了。 但到了孝宗弘治年间,又让盐商拿纳银换引,而由太仓供给边境用粮,盐商自然不管边境的粮仓是否装得满,边地又日见荒芜,边境粮价越来越贵,边军用粮也就越来越困难了。 武宗后,边将冒饷,边兵逃亡,诸如此类的事可谓司空见惯,边备日渐废弛。这种情形可以说一直延续到大明灭亡都没有得到有效解决。 张居正在担任阁臣共六年与首辅共十年期间,尤为重视9边重镇的建制,也做出了相应一系列的军事改革,其宗旨可以概括为八个字:外示羁縻c内修守备。 一方面,张居正以“积钱谷c修险隘c练兵马c整器械c开屯田c理盐法c收塞马c散叛党“八事督课边臣,务必使边防军事落之实处,行之有效; 另一方面,张居正知人善任,赋予总兵官很大权力,大胆任用能独当一面的将领全权处理边防事务,像王崇古c谭伦c方逢时c梁梦龙c戚继光c李成梁,包括镇守南方的殷正茂c凌云翼都是其杰出代表。 张居正励精图治的改革,使得9边荒废的问题有所缓解。 也的确,在张居正执政期间,北边没有发生过大的战争。 但像辽东c宁夏等镇潜藏的隐患依然还在,并未得到实质性的解决。 当然,原因是多方面的,冰冻三尺绝非一日之寒,也不能仅仅从各镇自身找原因。总之,想要彻底解决边患的问题没有那么容易。 就像局势复杂的辽东与宁夏,仅仅解决哱拜和努尔哈赤远远不够。 就像宁夏,哱拜一死,不知道那边会怎么样,还会不会发生动乱呢? 朱翊镠默许冯保暗中处死哱拜,也只是力争将伤亡减到最小。 而想更为有效地解决边患,还得依靠深度的军事c经济c政治改革和相对宽容民主的民族政策。 这天,朱翊镠正在东暖阁琢磨,见周佐急匆匆地进来禀道: “不好了,万岁爷,武清侯他,他上吊自杀了。” “什么?”朱翊镠只觉脑子嗡的一下子豁然站起。 娘的!这边问题都没解决,那边问题又来了。 。 正文卷 第970章 老头儿越老越糊涂…… “外公真的寻了短见?” 朱翊镠只觉得脑袋一炸,虽然李伟这个现世宝让人腻味得不行,但如果真的有个三长两短,那他的改革顷刻间就变得非常被动了。 怎么说人家也是他的外公呢。 朱翊镠之所以能够顺利登基,包括即位以来推行的各项政策,有一半是得益于李太后吧? 倘若因为改革将自己外公,也就是李太后的亲生父亲给逼死了,那单凭舆论这一关就不好过。 “万岁爷,您别急,武清侯没,没死成。”周佐上气不接下气地道。 “什么意思?” “都怪奴婢着急,没有说清楚,武清侯确实要上吊自杀,但被人发现,及时给救下来了。” 周佐缓一口气后说得利索多了。 朱翊镠气得翻了一个大白眼,一屁股坐了下去。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周佐一连扇了自己两个耳光。 “到底怎么回事儿?给朕说清楚。” “因为武清侯知道万岁爷执意要收回宛平县的所有子粒田,与万岁爷交涉无果,还被慈圣太后娘娘骂了一顿,武清侯心里本来就有气,在一帮豪强权势大户的撺掇下,越想越气,说万岁爷与慈圣太后娘娘欺负他老人家,所以就要上吊自杀,幸好被人发现及时,不然万岁爷恐怕” “好了好了。” 朱翊镠恼怒地一摆手打住,不让周佐说,余下的话不说也罢。 “老头儿真是越老越糊涂!” 朱翊镠还没好气地骂了一句。 对李伟着实没有半分感情可言,发现尽给他添乱来了。 “”周佐听了目瞪口呆。 “怎么?朕骂错了?” “万岁爷骂得对!”周佐忙道,“武清侯这人确实不招人待见,慈圣太后娘娘是他亲生闺女都” “这事儿暂时不要让太后知道。”朱翊镠又一次打断周佐的话。 “奴婢明白。”周佐点头,进而喃喃地嘀咕道,“这武清侯也真是的,好端端的怎么就想不开呢?不说应该积极配合万岁爷的工作,就宛平县那些田地,至于要了他的命吗?” “他就那德性。”朱翊镠气不过。 “真闹出什么事儿来,不是腻味万岁爷与慈圣太后娘娘吗?” “给朕备车。”朱翊镠恼怒地一抬手。 “万岁爷要去哪里?” “去老头儿家看一看啊!” “万岁爷,您这样称呼武清侯,在奴婢面前无所谓,可若传了出去” “别废话,备车去。” “是。”周佐赶紧转身去了。 以朱翊镠的脾气与个性,他实在不愿意搭理李伟这种人。 一辈子不打交道最好,只可惜来到这个世界的身份不允许。 朱翊镠脱下龙袍换上便服,带一队宫廷禁卫赶往李园。 看在李太后的面子上,感觉还是亲自登门慰问一下比较好。 刚进胡同口,便看见府邸门口闹哄哄地停了不少轿子。 看见朱翊镠的扈从仪仗过来,堵在门口的人都慌忙避过一边。 来了这么多人,朱翊镠并不感到奇怪。人情自古就是向灯的向灯,向火的向火嘛。李伟身份特殊,就别说是要上吊自杀了,即便家里出了芝麻大的一点小事儿,也会有大把的人趁机赶来大献殷勤。 更何况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朱翊镠要在宛平县试点改革,那些感觉被触犯了他们利益的豪强权势大户人家,这时候巴不得闹得轰轰烈烈让天下人都来看看呢。 朱翊镠下马车,刚绕过照壁踏上甬道,便看见了驸马严永凡在甬道另一头焦急地踱着步。 为避免身份过早暴露引起不必要的骚乱,朱翊镠快速通过,也懒得旁听议论的人群。 宫廷禁卫暗中走位护驾。 留在朱翊镠身边的只有两位穿着便衣的扈从。 “咳咳。”到了严永凡跟前,朱翊镠咳嗽两声。 看得出来,严永凡很着急。 尽管在名义上他是宛平县的县丞助理,但现在大家都知道他是实际上的负责人与监督人。 如果武清侯真的上吊自杀了,他也过意不去,而且宛平县后续的工作还不知道能不能展开,不能展开就完不成朱翊镠交给他的任务了。 这次任务对他很重要。 不仅仅是他能力的证明,还是作为皇亲国戚开始参政议政的信号。 所以他必须成功不能失败。 朱翊镠也是这么交代他的。 结果,武清侯李伟来这一手,岂不让人腻味? 别的豪强权势大户也就罢了,这可是李太后的父亲是朱翊镠的外公。严永凡当然忌惮。 所以着急,朱翊镠咳嗽两声,他都没有感觉到。 没辙。朱翊镠只得靠近,轻轻喊了一声:“姐夫。” “小舅子,是你。”严永凡这才惊讶地转过头来。 “嘘——”朱翊镠示意他不要声张,“你在这儿徘徊作甚?” “小舅子知道你外公要上吊自杀,所以才赶过来的?” “嗯。”朱翊镠点头。 “哎,小舅子来得正好!”严永凡大松一口气,“我快愁死了,又不让我进去探望,也不知武清侯现在怎样了?” “不会有事的。”朱翊镠笃定地道。 “小舅子怎么知道?” “十有八九是吓唬人的。走,我们进去再说。”朱翊镠一摆手。 严永凡跟上。朱翊镠一到,他立马感觉大救星来了。 其实他知道李伟没死成,否则就不会站在甬道上徘徊。 只想进去看看,可家丁不让。 无它,只因他是这次宛平县试点改革的负责人监督人。在李府人眼里,他就是朱翊镠的跟屁虫。 “喂,驸马爷脸皮真厚,你怎么又溜进来了?”负责看守的家丁仗着自家老爷是武清侯,又上吊自杀好像占着理儿似的,也不把严永凡放在眼里。 严永凡也不做声不搭理,只管跟在朱翊镠后面。 “喂,驸马爷,说你呢?武清侯不想见你,你若硬闯进来,武清侯见了,又想不开怎么办?” “”严永凡微微一笑也不开口,只努嘴瞥向朱翊镠。言下之意别问我,想问就问他吧。 “请问这位”家丁刚开口说了四个字,见朱翊镠有心亮出便服内的赤金蟒服和佩玉,当即大吃一惊,一时间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 正欲跪拜,又见朱翊镠一抬手,轻声道:“不可声张。” 人已经大摇大摆地进去了。 严永凡紧随其后。 。 正文卷 第971章 联手演戏 “既然小舅子确定武清侯无恙,为何还要微服赶来?”严永凡问。 “还不是为了你?”朱翊镠道。 “为了我?” “我若不来,你只能在李园外徘徊兜风了。”朱翊镠笑了笑。 “多谢小舅子关心。”严永凡竹筒子倒豆一般,快速说道,“这次武清侯要上吊自杀,想必是有人给他出的馊主意,就是要腻味人吧?” “老头儿越老越糊涂,不要跟他一般见识,你专心做你的事就是了。” “”严永凡张大嘴巴,“小舅子居然敢骂武清侯越来越糊涂?” “我是皇帝,谁不敢骂?” “可他是你外公。” “外公又怎样?不值得尊敬,我都懒得搭理他。”朱翊镠不以为然地道,“这世道最大的谎言好像长辈就是有理,如同父母做什么都是对的一样。” “小舅子真牛!”严永凡心悦诚服地竖起大拇指,继而欣喜地道,“小舅子敢于挑战世俗与权威,打破约定俗成的一套礼仪,姐夫对你顶礼膜拜!” “少拍马屁,多做实事。” 正说着,突然听到近前什么地方唢呐声大作,接着又看见一群人从客堂里奔出来,一个个头扎白绫,身上穿着白布衬里的袍子。 这群人一边跑,一边撒着芝麻米粒儿。打头的人披头散发,手上舞着一根大书着一个“魂”字的幡杆儿,嘴里像道士念经似的念叨着,反正也听不出来念的什么鬼。念了一会儿后,接着又唱了起来。唱的也不知什么鬼,反正听着凄切阴森,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这帮人在为武清侯招魂。”严永凡轻轻地介绍道,“唱的是招魂曲,搞得好像真的寻了短见似的。” 朱翊镠没好气地嘀咕道:“既然人没死招什么魂啊?真是胡闹!” “咦?这不是驸马吗?” 只见一个人摇着臃肿的身躯从里头走出来,一眼看见严永凡,但没认出朱翊镠,所以只与严永凡打招呼。 “哦,原来是老驸马爷。” 严永凡当然认得许从诚总喜欢与李伟成双成对出现。 朱翊镠也认出来了。 在他眼里,许从诚与李伟都是一样的货色。妥妥的两个现世宝嘛,很早他就是这样认为的。 “这下驸马开心了吧?”许从诚一副鸭公嗓子。 “我有什么好开心的?”严永凡反问。 “不开心吗?武清侯被你们逼疯了,要上吊自杀。”许从诚只顾着与严永凡说话,也没注意旁边的朱翊镠。 “武清侯真有什么三长两短,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呢?”严永凡索性不揭穿,反正感觉许从诚说话阴阳怪气的,他打心里不喜欢。加上他清楚许从诚与李伟总是沆瀣一气,想着没准儿这次李伟上吊自杀这出戏就是他怂恿的。 “驸马,对你怎么没好处?倘若武清侯真的上吊自杀没救下来,那日后在宛平县的试点改革不就没人反对了吗?听说驸马得陛下之诺,只要这次宛平县试点改革成功,就许你一个县令做做。啧啧啧,县令啊,虽然是七品芝麻官,可也是父母官拥有实权的呀,哪像我这老骨头?虽然也被人尊称一句驸马,可徒有虚名,手上一丝权力都没有,与你这驸马没得比呀。” 许从诚酸溜溜地说了一大通,一双小眼睛斜眯望着严永凡。 “莫非老驸马爷也想从政?” “老夫老喽,不中用啊。”许从诚摆了摆手,“老夫只求陛下开恩,别全部夺走老夫的田地与俸禄就谢天谢地了。” 严永凡不想与许从诚胡扯远了,直接拉回主题:“武清侯没事儿吧?” “幸好被人发现及时,不然真的一命呜呼了!武清侯命虽然救下了,但魂却吓丢了,不赶紧请人招回来,岂不成为痴人一个?哎!也不知陛下与太后咋想的?居然将武清侯气成这样!”许从诚连连摇头,叹息不止。 “武清侯找陛下理论完回家,好像也没那么大的气啊?怎么就想不开要寻短见呢?”严永凡有心一问。 “驸马不知道吗?武清侯从宫里回来本就气得不轻,对陛下与太后不满,憋着小肚子气,与几位好友一侃吧,更是气上加气,天底下哪有女儿骂父亲c外孙骂外公的道理?是谁谁不生气?所以才气得上吊自杀。” “老驸马也是武清侯好友之一吧?” “这个天下人皆知。”许从诚还带着几分得意之情。 “这么说老驸马也撺掇了?” “撺掇什么?” “撺掇武清侯上演一出上吊自杀的好戏啊 !”严永凡直截了当地道。 “驸马看出来这是演戏呢?” “只是猜测。” “驸马果然有眼光,难怪陛下委任你来宛平县负责呢?不过你知道武清侯这是演戏又怎么着呢?如今都知道武清侯是被陛下和李太后气的,而起因就是宛平县试点改革,不知武清侯上吊自杀的消息传到陛下与太后耳里,他们会怎么想哈?宛平县的试点改革也不知还能不能继续哈?” 许从诚阴阳怪气地说道,话语中尽是得意,好像为这次成功策划的一出戏感到多么骄傲。忽然,他听到一道低沉而坚决的声音,刺入他的耳朵,只让他浑身发麻。 “别说是你们联合演戏,就是武清侯真的死了,宛平县的改革也会继续,因为朕一言9鼎,圣旨已经颁发,岂能出尔反尔?反倒是你们联合起来演戏欺骗朕,该当何罪?” 许从诚定眼一看,当即傻了,两腿打寒颤:“陛下,陛下” “待回宫朕再找你们算账。” “陛下,武清侯他是真的要上吊自杀啊!只是被人发现及时” “不必多说。” “陛下如若不信,可以进屋瞧瞧,武清侯这会儿还正躺在床上哼哼唧唧,满嘴儿都是醋味儿呢。”许从诚忙吧嗒吧嗒地解释道,“他上吊自杀被人发现,救下来时昏迷不醒,家里人给他灌了一大碗醋,臣就是因为受不了满屋的醋味儿才溜达出来透透气儿。臣出来时,武清侯还一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呢。臣可没有说谎啊,陛下!” “朕看也没必要进屋了!”朱翊镠冲严永凡一抬手,“我们走。” 言罢,拂袖而去。 严永凡紧紧跟上。 许从诚傻傻地杵在原地。 。 :。:x 正文卷 第972章 朕可真害怕呀 许从诚看着朱翊镠与严永凡笃笃离去的身影,一时手足无措。 “这可如何是好?一不小心,犯了欺君之罪!都怪我这张破嘴。” 啪! 许从诚既狠又恨地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而后像是把自己扇醒了似的,连忙转身进屋去了。 李伟还在床上躺着。 他哼哼唧唧倒是不假,满屋子的醋味儿也是没错,但一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那绝对是装的。 见许从诚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李伟眼珠子立即转动看了一眼,而后又开始哼哼唧唧痛苦地呻吟起来。 “武清侯,别再装了,不得了,出大事儿了!”许从诚慌里慌张地道。 “咋滴了?”李伟当即不哼唧忙问道。 “你外孙刚才乔装而来。” “外孙?” “就是皇上啊!” “外孙来了?那我不是得更要”李伟又哼哼唧唧地装起来。 “哎呀,皇上来是来了,但现在已经走了。”许从诚着急地道。 “他怎么来了又走了呢?”李伟一脸的问号,“已经知道我上吊自杀了?” “嗯。”许从诚点头。 “那他来了还走?也不进来看我这个外公一眼?”李伟一撇嘴,不满地道。 “皇上已经发现了。” “发现什么?” “发现武清侯上吊自杀只是一出戏。” “这怎么可能?咱不是商量好了,只有咱几个人知情的吗?” “皇上虽然年纪轻轻,可总是料事如神,让人猝不及防啊!”许从诚当然不敢承认是他自己说出来的。 “你刚见过皇上?” “嗯。” “是不是你说漏嘴了?”李伟也不是大傻子,“哦,肯定是了,不然他怎么知道咱是演戏?而且来了又走?” “我可没说哦。”许从诚失口不认。 “那他生气了?” “嗯。”许从诚点了点头。 “他说什么没?” “皇上说咱们联合欺骗他,犯了欺君之罪,一会儿要找咱们算账。” “都是你,出的什么馊主意?这下可好了吧?传到女儿那里,我指定又得挨骂了。”李伟脸色一沉抱怨起来。 “事已至此,也只能继续装下去。”许从诚稍一沉思,冷静下来几分,如是般建议道。感觉第一也没好招儿,第二反正出头的也不是自己。 “还装?”李伟讶然道。 “对呀!咱抵死不认,就说真的要上吊自杀,只是及时发现被救下来了,但吓得半死一点儿不假,所以武清侯还是得继续躺着装下去。” “你说得倒是轻松,整天这样躺着多累啊!我骨头像散架了似的。” “不然你说怎么办?总比犯了欺君之罪被皇上召去受罚要强吧?” “你怎么不装?”李伟没好气地反问。 “你是武清侯,是慈圣太后的父亲,是皇上的外公,是天下第一皇亲国戚,我算哪根葱?我装能有什么效果?”许从诚腆着脸道。 “”这种逢迎话虽然听得多,但李伟还是感觉很受用,也不吱声了。 “武清侯,皇上既然来了,证明他心里还是有你这个外公的,对不对?不然也不会急着跑来。所以,尽管咱现在有点被动,但不能自乱阵脚,该装还是得装。即便最后被皇上戳穿,武清侯一大把年纪了,难不成皇上与太后还真会把你怎么样?最多骂你几句。说句不中听的,你又不是没被骂过?骂得多了,自然也就无所谓了嘛。” “你这叫什么话?”李伟白了一眼。 “我这话虽然说得很不中听吧,但你想想是不是大实话?骂你几句身上又不掉一块肉,但感觉应该可以躲过皇上的惩罚,最后或许仍不能阻止皇上夺田夺地,但兴许会给咱们另外一些补偿。总之咱不能妥协,需要尽力争取。” “嗯,这么一说,好像还是有一定道理。”李伟点点头,情绪平和了两分。 “再说了,武清侯在这居室里,又没有外人,你还是可以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嘛,也没必要一直躺着,只别出去,不要让闲杂人进来看见便是了。” “现在好像也只能这么办哈?” “武清侯放心,怎么说你终究是慈圣太后的父亲是皇上的外公,身份地位在这儿摆着,不怕。皇上为什么要来?还不是因为他害怕?再说得难听点儿,倘若武清侯这次真的有个三长两短,你说皇上怕不怕?太后 伤不伤心?得面对多大的舆论压力啊?是不是?” 李伟点头,再一次被说服了。 许从诚接着摇头晃脑地说道:“这次本来就是皇上没有理,无缘无故非要夺走我们的子粒田,这叫什么事儿?咱闹闹情绪不是很正常吗?” “就是,就是”李伟终于又与许从诚拐到一条道儿上去了。 “这次即便被皇上戳穿也不怕,毕竟是皇上不讲理,是皇上对不起我们。武清侯想想,与几年前闹的那次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哪次?” “就是戚继光告状,棉衣事件的那次呀,还记得吧?因为棉衣质量差,寒冬冻死了十几个守卫长城的兵士。那次分明是武清侯不占理儿,可最后呢?还不是不了了之?这次是咱们占着理儿,怕什么?” 许从诚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说到这儿已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架势,刚才的惊吓完全不见踪影。 李伟越听越觉得自己受了委屈,也就越来越不担心了。 “武清侯,所以我说就这么滴吧,别怕,尽情地演下去。” “好,反正有驸马都尉陪着。” “比起武清侯,我位卑言轻,只能出出建议,还得靠武清侯冲锋陷阵。来来来,起来在屋里溜达溜达,年纪大一直躺着不动也不行。” “是是是。”在许从诚的搀扶下,李伟起床了,一手摸着自己胸口,一手扶着自己腰身,喃喃地道,“真的老喽,就躺这半天,感觉浑身疼痛。” 话音刚落。 只听“吱呀”一声,门开了。 门口站着两个人,正是朱翊镠与严永凡。他们去而复返。 李伟和许从诚当即傻眼了。 朱翊镠道:“外公别在屋里溜达,外面空气多好哇!这满屋子醋味儿。” “外孙怎么,怎么来了呢?” “来看看外公是不是哼哼唧唧一句囫囵话也说不出来呀!”朱翊镠不紧不慢说这话时脸上还带着两分笑意。 “”李伟。 “”许从诚。 两人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怎么也没想到朱翊镠杀回来了。 朱翊镠盯着许从诚,忽然将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一本正经地道: “朕不讲理,朕真的感到很害怕,外面的舆论压力多大啊,朕会给你们许多补偿的,你们等着吧。” 说完,拂袖而去。 吓得许从诚两腿一软栽倒在地。 。 正文卷 第973章 决定不追究 反而老实了 怪哉 “小舅子太牛了!” 严永凡对朱翊镠的佩服又加深了两层,回宫的路上对他赞不绝口。 “小舅子去而复返这一招儿,完全不按套路,哈哈,能将武清侯与老驸马都尉两个拿捏得死死的,这下看他们还能怎么蹦跶?哈哈,哈哈” “对于那些通情达理的人,我们当然要按套路。”朱翊镠慢悠悠地道,“可对于那些尽给你添堵的人,按什么套路?是不是又学到了一招?” 朱翊镠像严永凡一样高兴,甚至还要过之,觉得今天这一趟来值了,抓李伟与许从诚他们一个现行。 这下即便李太后知情也好交代,不至于那么被动。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用来形容李伟与许从诚两个再合适不过了。 有时候想着他们也挺可怜的,一大把年纪了竟还如此想不开。 就是让人喜欢不起来,就像今天上吊自杀这事儿,多么腻味。 朱翊镠与严永凡有说有笑,刚回到东暖阁,慈宁宫的管事牌子便来了。 不用想,李太后肯定得知此情。 朱翊镠与严永凡又只得往慈宁宫赶。原本朱翊镠是想着暂时隐瞒来着,这下也不用了。 果然,到慈宁宫,发现李太后两眼都已经哭得通红。 “镠儿,你外公怎么样了?” 见朱翊镠与严永凡进来,李太后忙抹了一把眼泪,迫不及待地问。 “娘请放心,不碍事儿。” 朱翊镠便将刚才在李园见到的听到的,都一五一十告诉李太后。 既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刻意隐瞒啥,反正实事求是地交代。 本来事实就已经够“精彩”的嘛。 李太后听完一个劲儿地摇头叹气。 也只能如此了,不然还能怎么着?摊上自己亲生父亲,有什么办法? “哎!你外公真是不让人省心啊!这是没出事儿,要是真出什么事儿,让我们三个怎么办?” 说着李太后又泪流满面。 朱翊镠安慰道:“娘,外公就是这个性子,又不是第一回。” “哎,怎么说也是你们的外公啊!镠儿,听娘的话,就给他一点补偿吧?让他好有个心里安慰。”李太后带着莫大的无奈恳请道。 “娘,朝廷收回子粒田给补偿,就当是朝廷赎回,孩儿是这么想过的,可这件事也得需要谨慎。” 朱翊镠面含难色,稍顿了顿,又幽幽言道:“孩儿的原则是,不到迫不得已时,能不补则不补,毕竟后面的路还长着,倘若给外公补偿,那其他人也得给吧?这是一笔巨大的开支,朝廷负担不起。第二,即便不补偿,像外公他们也会生活得比别人好,孩儿最理想的是他们能体谅朝廷。” “镠儿,关键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个境界啊!”李太后一筹莫展地道,“就像你外公,年轻时穷得要命,把钱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已经到手的好处,他又岂会甘心被朝廷收回去?” “那也没办法,朝廷有权收回。”朱翊镠态度坚决地道,“补偿这道口子,不到迫不得已,孩儿不能轻易打开,还望娘以大局为重。” “是啊!小舅子说得对,这口子不能打开。”严永凡在旁帮衬,“倘若只有一个宛平县,那补偿也无所谓,可大明天下有多少官田?倘若朝廷都用钱买回,这笔费用巨大,难以想象。” “那你外公” “娘不要操心,先看看再说吧。外公闹这么一出,他自己不觉得尴尬,我们就当作不知情,孩儿将做冷处理,决定不追究他们的责任。” 朱翊镠在李太后面前承诺道,这是他能够做出的让步。 至于以补偿或以“赎回”的方式收回子粒田,暂时还不能答应。 李太后也清楚这件事的厉害,只是碍于自己父亲不想让老人家太伤心。可既然儿子坚决不同意,她也只能叹息几声作罢,不能给自己儿子挡道。 这样,在朱翊镠和李太后这里,李伟上吊自杀一事就算翻篇过去了。 反正只是演戏,李伟人还好。朱翊镠想过,确实也没打算追究。 真要追究的话,怎么追究?一个是自己外公,一个是自己姑父。 当然,为了长远考虑,也没有因为李伟上演一出上吊自杀的戏,朱翊镠便决定对他们进行“赎回”补偿。 正如他对李太后所承诺的那样,就这样过去吧,冷处理,只当没发生。 然而,在李伟与许从诚看来,就不是这么回事儿了可他们 接下来的所作所为让朱翊镠都感到诧异。 因为他们两个现世宝竟主动将在宛平县的子粒田无偿交给朝廷 要知道,李伟还在装病中,哦,是装作没上吊自杀成功被吓坏的,反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天躲在屋里,都清楚他这是在无声抗议,可反过来偏偏将子粒田都上交给朝廷 如此矛盾的行为,不仅让外人看不透,就连朱翊镠都要问: 李伟是因为害怕所以妥协了吗?不然为什么要主动将子粒田全部无条件地交出来呢?但这不可能啊! 以李伟的性子,怕归怕,但要想从他嘴里抢食,简直难于登天。 李伟到底在想什么呢?总不至于良心发现生前要做一次慈善吧? 朱翊镠一时间实在想不明白。 外界更是众说纷纭。 “怪哉,武清侯怎么忽然认怂了呢?” “是啊,真是奇怪,重点不是认怂,而是他主动让利。” “要说他害怕慈圣太后娘娘是真,但要叫他主动让利,便如同从猴子嘴里扣核桃,怎么可能嘛?” “可事实就是武清侯将宛平县所有的子粒田都交出来了呀!” “谁能给个合理解释?我敢打赌,武清侯绝不是因为害怕而让利。” “那因为什么呢?真是怪哉!你们说武清侯会不会被人收买了?” “收买?宛平县的子粒田将全部被朝廷收回,谁疯了吗要收买?” “有没有可能是朝廷?” “绝无可能,朝廷不可能只收买武清侯与老驸马都尉两个人,让其他人怎么办?届时不得大乱?听说皇帝爷都感到纳闷儿呢,这会儿正派人调查。” “” 尽管议论纷纷,可也没有得出一个让大家都认可的结论来。 反正李伟,包括许从诚,就是闭门不出,任何人都不见。 。 正文卷 第974章 冯保的建议 “万岁爷,武清侯他谁也不见。” 冯保奉朱翊镠之命,前往李园明着是探望李伟,实际上是探问武清侯为何主动上交宛平县子粒田一事。 只可惜冯保去碰了一鼻子灰,连李园的大门都没有进去。 “连你都不让进吗?” 朱翊镠很是诧异,原本他就想到了这点,毕竟都在说李伟闭门不见客,所以有心派冯保去。 怕派其他人不够分量。 连驸马严永凡去都拒之门外,朱翊镠也只好派冯保了。 可没想到冯保同样吃了闭门羹。 如此一来朱翊镠反而更感兴趣,想着里头肯定有蹊跷。 冯保悻悻然地道:“这种架势,恐怕只有万岁爷亲自去才行。” “那老驸马都尉呢?”朱翊镠又问。 “老驸马都尉倒是随时可见,只是无论明着问,还是旁敲侧击,就只能换来这一句话:我以武清侯马首是瞻。其它的什么都问不出来。” “伴伴想过是何原因没?为何外公突然如此配合?” “万岁爷,奴婢也不敢确定,但倒是想过有那么两个原因。” “说说看。” “奴婢猜想武清侯之所以主动上交子粒田,第一是因为他害怕,毕竟万岁爷知道他上吊自杀是在演戏。不过这一点奴婢觉得可能性不大,外面的人也都普遍认为不是这样。” “还有呢?” “第二原因就是武清侯已经得到了补偿或是某方面的承诺。”l “谁补偿?谁承诺?” “奴婢猜想只能是慈圣太后娘娘,毕竟除了太后娘娘,没有人对武清侯那么好,也没有人敢这时候出面。” “是娘?”朱翊镠眉头稍稍一紧。 “奴婢也只是猜测。太后娘娘恳请万岁爷给武清侯补偿,可万岁爷为国家长远计拒绝了,这等于是将太后娘娘夹在中间,一方面要支持万岁爷,可另一方面也不能寒了武清侯的心。” “娘不是从来都不待见外公甚至很讨厌吗?”朱翊镠不解地道。 “万岁爷,太后娘娘不待见武清侯是事实,可怎么说太后娘娘也是武清侯的女儿。武清侯要上吊自杀,倘若太后娘娘依然不理睬,在外人看来不是太过寡情薄意吗?甚至还会以为太后娘娘不懂孝道。所以奴婢觉得,于公于私太后娘娘都不会坐视不理的。” “哦,伴伴的意思是,娘私底下给了外公好处或是承诺?” “奴婢猜想是的,不然以武清侯的脾气怎会罢休?万岁爷不答应补偿是站在国家的高度,而太后娘娘私下补偿,以她个人名义。太后娘娘这样做,既照顾到朝廷的政策,又维持了父女亲情。站在太后娘娘的角度,奴婢以为这是最佳选择。而站在武清侯的角度,他一方面害怕,另一方面又不甘心。这时候太后娘娘出面调解,相当于是给武清侯一个台阶,武清侯没有理由不下去。” 冯保条分缕析娓娓道来。 朱翊镠还是比较认可的,感觉他还是有点低估了李太后对李伟的感情,平常动不动骂李伟看来只是一个方面,另一方面,李太后身为太后需要做给天下人看,也就是说她不能惯着李伟的臭毛病,需要时不时骂骂醒。 朱翊镠接着又问道:“那伴伴觉得这件事朕该怎么做呢?” “万岁爷,奴婢觉得还是当作不知情较好吧?”冯保谨慎地回答说,“太后娘娘如果真给武清侯补偿或其它承诺,那么私底下也肯定达成了一致,比如:不让武清侯乱说。武清侯眼下闭门不出,万岁爷何必苦苦追问?就当武清侯全力支持万岁爷在宛平县的试点改革吧,相信这也是太后娘娘希望看到的结果,以和为贵,切莫掀起无谓的争端。” “嗯,伴伴言之有理,只是这样又让外公捡便宜了。” “万岁爷,不然怎么办?武清侯就是喜欢贪图便宜的人。”冯保道,“再说,万岁爷可不要责备奴婢诅咒武清侯,武清侯都一大把年纪了,过一年少一年,就让他贪点便宜吧!奴婢还建议万岁爷也不要去问太后娘娘。只要武清侯不蹦跶不胡说,不阻碍万岁爷在宛平县的试点改革,这件事就这样算了吧。” “朕原本就没打算追究,只是想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儿嘛。既然伴伴这般建议,那朕不过问就是了。” “如此甚好!多谢万岁爷体谅!”冯保深感宽慰,继而又感慨地解释道,“奴婢绝非为了帮助武清侯,而是为了太后娘娘。奴婢服侍太后娘娘二十多年,知道她这些年过得并不容易,并非像外界看到的那样似乎只有光鲜的一面。” “朕知道了,多谢伴 伴!”朱翊镠由衷地道。要说对李太后的理解与体谅,确实没有人比冯保更有资格。 “万岁爷客气了!” “伴伴,你说那个邓子龙会来竞选水军督师吗?”朱翊镠疑虑地问道。 “奴婢也不敢保证。”冯保回道,“奴婢与张先生原本的意思是直接调度,可无奈万岁爷却不同意。” “朕虽然也觉得邓子龙合格,但还是希望以自愿为原则。” “那就要看邓子龙自己如何抉择。” “如果邓子龙真的来了,那张简修在他面前似乎是没什么底气哈!” 朱翊镠笑了笑说,他也不得不承认张简修确实年轻了一点,但对张简修的信任绝不能因此而减。 这一点朱翊镠觉得很重要。 由于李伟与许从诚的“超级配合”,宛平县丈量田地的工作进展更加顺利。 而且不断有豪强权势大户主动上交自己在宛平县的子粒田。虽然人数不是很多吧,但毕竟丈量工作尚未完成,意味着收回工作还没正式开始。 无论怎么说,兆头非常好。 将李伟这根刺儿拔掉,可以说宛平县的丈量回收工作成功了一小半。 严永凡信心越来越足,感觉也不知哪儿有一个县令每天向他招手微笑。 宛平县的县令徐秉正与县丞吴善言起初觉得朱翊镠的主张很不可思议,若非是圣旨,加上驸马严永凡督促,他们俩都不敢着手去做。 可随着局势越来越明朗,反对的声音似乎越来越弱,而喜闻乐见的百姓却越来越兴奋,此消彼长,他们两个又看到了无限希望。 很快,宛平县真的要均田使得耕者有其田了。 作为大明第一个试点单位的一把手和二把手,有时他们想着也挺开心,倘若成功了,他们不仅声名鹊起,而且很有可能升官儿。 这样,徐秉正与吴善言就更加积极并努力配合严永凡。 只要劲儿往一处使,那做什么就好办多了。宛平县的丈量田地工作眼看就要完成了。 。 :。:x 正文卷 第975章 大部队参观御花园 望着御花园绿油油的一片,张鲸不知激动地笑了多少回,有时候晚上睡觉做梦都能笑醒。 对于新鲜事物人们总是充满好奇。 更何况是番薯c马铃薯这样被验证过的又如此美味的粮食作物? 之前种植在御花园里的种子,如今都已经长起来了。 尤其是番薯,一颗种子长出来的茎叶竟像葡萄藤一样四处蔓延,而且几乎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在生长。 虽然距离成熟还得需要一阵子,但朱翊镠决定带朝中重臣先参观参观。 一来,由于最近改革的动静实在太大,朱翊镠心里很清楚,会给人一种咄咄逼人甚至压得吐不过气来的感觉,确实需要给大家一点欢喜。 在给人们带去欢喜,传递正能量的同时,还能转移人们的注意力。这样他自己也感觉压力要小一些。 二来,番薯已经长得很茂盛,根茎正在疯狂地生长着,也是给人们介绍传递知识的时候了。 番薯必须尽快推广开来,而且朱翊镠想过第一批果实将支援宛平县。 以眼下的进展速度,宛平县丈量田地工作将提前完成,比朱翊镠预计中的速度要快将近两个月。 丈量田地工作一结束,那么接下来就该分田了。在公平公正的原则下,力争做到耕者有其田,但要做到绝对的公平公正是万万不可能的。 就比如田地的肥沃与贫瘠问题,如何公平分配?严永凡也指出过。 谁该分到肥沃的田地?谁又该分到贫瘠的田地?即便像后世采取抽签的方式,也存在耕种的问题。 毕竟贫瘠的田地种不出粮食来。 所以朱翊镠想到番薯c马铃薯,这两种粮食作物都不挑土地。再贫瘠的土地上也能生根发芽长得旺盛。 宛平县谁分到贫瘠田地,将给他们无偿提供番薯c马铃薯物种。 这是朱翊镠的一个思路。 那么首先就要将番薯c马铃薯介绍给大家认识,要让大家抱之以足够的热情与喜爱,这样后面的思想工作就好做肯定顺利得多了。 倘若大家感觉不到一点吸引力,那朱翊镠这个思路就行不通,分田的时候容易起纷争出乱子。 这天,朱翊镠决定带领一帮人参观御花园。 这帮人包括内阁首辅以及辅臣,十八大衙门的堂官,即大九卿小九卿,还有在京拥有爵位的伯爵,像成国公朱应祯c英国公张元功,当然也包括武清侯李伟c永年伯王伟等等。 除了诸位外臣,大内以冯保c陈炬为首,二十四监局的各大掌印,也全都在邀请之列。 参观的队伍比较庞大,加起来将近有一百来号人。 外臣本不允许出现在御花园,但朱翊镠登基以来,许多规矩都已经流于形式不再严格遵守了。 比如东暖阁西暖阁本也不允许外臣随便进出,但现在时而有大臣出入,而且还得到朱翊镠的鼓励,只要有事就可以来,首辅甚至都不用提前写帖子,只需近侍通传一声便可。 尽管如此,由朱翊镠领队,引大家参观御花园,还是让内外诸位大臣受宠若惊,尤其是知道朱翊镠今儿个要介绍神器给大家认识。 番薯c马铃薯的名声,其实早已经在外了,只是都停留在传说中,压根儿就没几个人见过。 终于要见识了。 且还是朱翊镠领队,一个个像打了鸡血似的激情四溢。 一帮官员早已经在乾清门前列队等候,内外大臣,除了陪伴朱翊镠的冯保与陈炬,没有一个缺席。 朱翊镠定的是辰巳之交。 因为激动,辰时就有官员来。 辰时过半,差不多就全部到齐了。 朱翊镠得准时来,在他没有现身之前,大臣就已经迫不及待地议论开了。 “番薯到底长啥样?” “不是听说还没有成熟吗?今天皇上要给我们介绍什么呢?” “谁知道?只知神奇,外界都已经将番薯c马铃薯吹到天上去了。” “是啊,尤其是烤番薯,还有烤马铃薯,听说胜似山珍海味。” “可惜今天只是参观,没有口福。” “说起这番薯c马铃薯物种,你们知道从哪儿来的吗?” “好像就是从番邦运回来的?” “哦,如果番薯c马铃薯真有传说的那么神奇,就不难解释皇上为什么一定要耗资巨大出使他国了。” “咦?还真是,大明之外应该也有许多我们不 知道的宝贝。” “” 终于有官员将这两件事联系上了。 其实朱翊镠都没想到这一层。 但联系上确实也没有错。 事实本就如此,番薯与马铃薯都是外来物种。将来还会有许多,比如朱翊镠极度渴望的辣椒。 辰时将尽。 在冯保与陈炬的左右簇拥下,朱翊镠终于现身了。 御花园里的张鲸早已做好了准备。 他之前感觉朱翊镠所谓的“兴农大计划”就是忽悠人的,哦,准确地说是用来忽悠他的,不过是想撤他的职所以随便找一个借口而已。 但随着他不断的用心投入,看着眼前这一大片的劳动成果,越来越不这么认为了。而且,其实他的劳动成果还远远不止眼前这些呢。 想着即将大丰收,他就特来劲。 按照朱翊镠的预计,如果以亩产量五千斤来计算,那眼前这三亩多地,将盛产果实近两万斤。 再加上白云观他二师弟那边,也就是太一道人那边的总产量的数据想起来有点可怕,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但现实摆在眼前,他又不得不信。 况且所有的一切都在朱翊镠的预测当中,完全没有一丝丝偏离。 又让他如何不信? 用朱翊镠的话说,小鲸,你马上要红了,红遍大明天下。 想想也挺开心的。 所以他也很努力,每天起早摸黑不知疲倦,一门心思扑在御花园。 这些成果就像是他的孩子。从中享受到乐趣,又重新找到了存在感,感觉自己就是为御花园而生似的。 “皇上驾到——” 只听内侍一声呼喊,朱翊镠率领诸位官员已经进来了。 一个个如沐春风。 张鲸忙上前迎接:“徒儿恭迎师父。” 虽有好一阵子没称“万岁爷”了,但他现在一点也不留恋。觉得叫朱翊镠为“师父”更合他的心意,也为有幸成为朱翊镠的徒弟而感到自豪。当初阴差阳错哭得稀里哗啦,被逼无奈才拜师,没想到如今却深以为荣。 “起来吧。”朱翊镠一抬手。 除了冯保和陈炬,还有之前参观过的王伟,其他内外廷官员望着眼前一大片绿地,眼睛都直了 但都不禁想问:这就是所谓的番薯马铃薯吗?怎么像葡萄藤一样,可以吃吗?更不能用来烤吧? 。 正文卷 第976章 蔬菜皇后 “来,先听朕简单讲两句。” 朱翊镠抬手让张鲸起来后,转身冲诸位大臣说道。 近百位内外大臣,一个个身子站得笔直,屏息敛神。 朱翊镠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然后开始了:“今天带大家参观的,也就是眼前这一大片土地,种植的是番薯,这是伴伴派人从番邦吕宋找回来的。关于番薯想必大家之前也有所耳闻,今天朕除了介绍番薯给你们认识外,还会送给你们每人一份儿礼物。” 听说来参观还有礼物,大家更是来劲儿,想着是不是番薯? “眼下你们所看到的,只是番薯的茎与叶,而不是番薯的果实,番薯的果实还在地底下生长着。但你们可别小瞧了这番薯的茎与叶,尤其是番薯叶,可是被誉为一蔬菜皇后一。” 朱翊镠这么介绍,可不是故意抬高番薯极其茎与叶的功效。亚洲蔬菜研究中心确实是将番薯叶列为高营养蔬菜品种的,称其为“蔬菜皇后”。 番薯叶,自然是指番薯生长过程中的茎上长出的叶子。我们一般食用的是番薯茎顶端的嫩叶部分。 经研究表明,每一百克新鲜的番薯叶含蛋白质228克c脂肪02克c糖41克c矿物质钾16毫克c铁23毫克c磷34毫克c胡萝卜素642毫克c维生素c032毫克。将其与常见的蔬菜比较,其矿物质与维生素的含量均属上乘,胡萝卜素含量甚至要高过胡萝卜。 听到“蔬菜皇后”四个字,在场除了张鲸,其他人都是一脸的诧异,望着眼前水绿色的一大片,不禁十分好奇,趁朱翊镠停顿之际窃窃私语起来。 “蔬菜皇后?” “为什么称之为蔬菜皇后?” “看着好像也挺普通呀,不知是因为好吃还是因为营养高呢?” “只是听说番薯很神奇,难不成番薯的茎与叶也都这么神奇吗?” “” 见诸位大臣都一副好奇的神情,朱翊镠其实有心稍作停顿。 只有张鲸一个人面含微笑。 待得大家对番薯叶的兴趣越来越浓烈了,朱翊镠才开始缓缓说道: “不要以为朕忽悠你们,就这番薯叶的用途很多,它能提高人体免疫力,保护我们的视力,还有延缓衰老,清热解毒等功效。至于味道嘛,小鲸。” 朱翊镠忽然喊了一声。 “师父,徒儿在呢。”张鲸忙应道。 “你说,番薯叶味道如何?” “香,炒着吃特别香。”张鲸露出一副垂涎三尺的表情回道。 “一会儿朕送给你们的礼物就是,每位摘一小捆回去,炒一盘子先尝尝,不说营养价值,且看味道如何?” 朱翊镠慢悠悠地说道。 现场立马儿沸腾起来。 “陛下刚才不是说,番薯还没有成熟吗?叶子现在就能摘下来吗?” “今天来这么多人,倘若每人摘一小捆回去,那不影响番薯生长吗?” “” 面对诸位大臣纷纷疑问,朱翊镠微微一笑,冲张鲸一抬手吩咐道: “小鲸,还是你来说吧。” “是,师父。”张鲸忙接道,“对于其它的许多物种,当尚未成熟却摘下它的茎与叶时,的确会影响它们的繁殖与成长,可是番薯不一样。” “你们看。”张鲸一抬手,“当番薯快速繁殖时,其茎与叶疯狂地生长,我们摘下它一部分,反而会让地底下的果实吸收更为充分,从而长得更加旺盛,所以诸位不必担心会影响番薯的生长,反而这是番薯成长过程中我们采取的必不可少的一道程序。” “番薯叶可以吃,茎也可以吃。”张鲸顺手摘下一株,一边示范给大家看一边介绍,“把叶子摘下来,茎也可切成一段一段炒着吃,如果感觉茎有些粗老,还可以像这样剥了皮。总之,无论是茎还是叶,吃着都香,关键是有营养。这份礼物值了,你们将是除了我与师父享受番薯叶的第一批人哦。” 听了朱翊镠与张鲸的介绍,都恨不得马上摘一小捆回去炒着尝尝。 朱翊镠接着说道:“其实番薯的茎与叶最大的神奇之处,还不是它营养高味道美,而是它们超强的繁殖能力。除了这御花园,白云观那边也有种植,但当初从福建运回来的物种并不多,而且有些还在途中已经腐烂,你们可知为什么现在却有那么多吗?” 朱翊镠也顺手摘下一株,不过比起张鲸刚才摘下来的嫩茎与嫩叶,他摘下来很大的一株,得有一米多长。 “看,将番薯茎折断插入土里,它们会繁殖,并长出 果实来。” 大家一副犹然不信的神情。 然而眼前的现实,又让他们不得不信,尤其是冯保,当初番薯物种运回来时,他可以亲眼所见,确实不多。 可现在这一大片而且白云观那边听过还有比这多不知多少倍。 番薯茎都能繁殖,那这繁殖能力太神奇了,难怪称之为神器呢。 朱翊镠接着道:“可以说,番薯浑身是宝,其茎与叶刚才介绍过,果实更不用说。煮着吃c烤着吃c炒着吃c炸着吃c晒干了吃c榨出淀粉吃反正怎么吃都香,马铃薯性质也差不多,其繁殖能力与亩产量比番薯还要强。” 申时行作为文武百官之首,无比喜悦地道:“陛下,照您这么说,种植这两种神器,那我大明百姓不是再也不用挨饿了吗?” “理论上是。”朱翊镠点了点头,“但番薯与马铃薯不像稻谷c麦子,尽管它们繁殖能力超强,又不挑种植土地,而且亩产量惊人,可它们都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不易长时间保存,只要弄破皮很容易腐烂。” “那从吕宋运去福建,又从福建运来京城是怎么做到的呢?” “不易保存只是相对的,稻谷c麦子保存一两年都没问题,可番薯与马铃薯肯定不行,但只要不将它们皮划破,放到适当的环境,保存两三个月甚至小半年也可以做到。” “哦,那就好。”申时行喜上眉梢,接着又问道,“既然两种粮食作物都不挑种植环境,那是否意味着边关乃至荒漠地带也可以种植呢?” “当然。”朱翊镠确定地道。“像马铃薯,随便往地上一扔,甚至往水里一扔都可以成活呢。待马铃薯成熟收获,朕再专门给你们讲一讲。” 听了无不欢欣鼓舞。 尤其是申时行刚提出的两个敏锐问题,其意义之深远无以言表。 不说大明再也没有饥民,但至少不会有那么多了吧? “大家就等着丰收吧。”朱翊镠忽然又想起一茬儿,郑重其事地提醒道,“哦,对了,朕把番薯马铃薯夸到天上去了,相信朕这御花园没人敢来捣乱偷吃啥的,白云观那边也是朕钦点的种植基地,可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方式掺和,搞破坏。” “不敢,不敢。” “不会,不会。” 大家纷纷摇头表态。 朱翊镠一抬手吩咐道:“小鲸,给大家送礼,每人一小捆吧!” “是,师父!”张鲸把手袖一卷,裤脚往上一提,便开始动手了。 看着昔日的大红人张鲸,今日俨然变成一位干活儿小能手,大家不禁纷纷感叹,只是感叹的内容大相径庭。 。 正文卷 第977章 注意力成功转移 朱常洛咿呀学语 有些人感叹朱翊镠的手段,居然将张鲸管得服服帖帖的,从最初逼迫张鲸拜他为师,到后来从中作梗派张鲸去辽东,再到后来又解除张鲸东厂提督与司礼监掌印的职务。 无论朱翊镠是潞王,还是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或是登基当了皇帝,反正张鲸被他拿捏得死死的。 也有些人为张鲸感到惋惜,想着曾经有多红,即便冯保担任司礼监掌印兼东厂提督时,张鲸也是宫里数得着的大珰,后来直接将冯保逼走了。 可如今整天与泥土打交道,瞧张鲸那一身装扮,活如一位农民。尽管有“兴农大计划”负责人加持在身,可与大内总管相比还是有天壤之别。 也有一些人暗自高兴,毕竟总有不喜欢他的大臣,终于下来了。尤其是在外臣眼里,张鲸主要是依靠讨好万历皇帝爬到大内总管的位置。 当然也有极少数的人为张鲸感到高兴,他们对人生已经感悟透了,觉得人生怎么过不是一生啊? 大内总管过的是一生,平民百姓过的也是一生,只要自己高兴,平民百姓就一定比不上大内总管吗? 瞧张鲸现在来劲儿的样子,不用搭理大内的勾心斗角,更不用机会朝廷的纷争,不是也挺好的吗? 尤其是冯保,见张鲸一门心思扑在这里,也没人瞧不起他干的事儿,觉得这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看,他一个人动手,都不用其他人帮助,三下五除二便将朱翊镠吩咐的“礼物”送到各位大臣手中。 很快,逢人手里拿着一棵或几棵番薯的茎叶,无不欢喜而归。 本来,以李伟的性子,这时候怎么着也得比别人多摘一点回去。 有便宜不占不是李伟,谁让他是天字一号皇亲国戚呢? 可由于“上吊自杀”的戏演砸了,被朱翊镠抓个现行,李伟只好乖乖地,不敢脱颖而出追求自己的利益,所以他在御花园难得有这般消停的时候。 次日,京城大街小巷关于番薯的议论,又迎来了一波小高潮。 几十位大臣都尝过了番薯叶茎。味道虽然不及张鲸形容的那么香,倒也不错,关键不是营养高吗? 但更关键的是他们被番薯这种特别的成长方式所震撼,居然可以摘茎摘叶来吃,而且更有利于成长。 种植番薯,是不是得有一阵子都不用买蔬菜了?还别说,真是。种植番薯就有这个好处。 原来对番薯只停留在传说中,这下终于有那么多的人见识过。 虽然也并没有窥得全貌,但对朱翊镠和张鲸的话都深信不疑。 如此一来,朱翊镠这次率队参观御花园的目的也算是勉强达到:他成功转移了一部人的热情与注意力。 这对朱翊镠来说很关键。 带领朝中重臣参观完御花园,他又去了一趟慈宁宫。 当然不是为了查问李伟为什么要主动上交子粒田的原因。 朱翊镠说不追究就不追究。结果已经出来了,何必纠结过程不放? 朱翊镠这次去慈宁宫没有空手,而是让内侍摘了番薯叶。 李太后很喜欢吃这个。 去时看见她正在逗朱常洛玩儿。 因为李之怿与郑淑嫔两个都有孕在身,所以储秀宫的日常琐事自然而然落到王淑蓉的身上了。 朱翊镠去时,王淑蓉不在。 “娘。”朱翊镠进去轻轻喊了一声。 “镠儿来了哈?”李太后忙停下,正欲呼唤近侍将朱常洛带走。 只听朱常洛咿呀学语极其模糊地叫了一声“爹”,而且冲着朱翊镠。 这就有点尴尬了 爹怎能瞎认? 关键亲爹不在亲娘却在,到时候会招来闲言闲语。 李太后却喜极而泣:“看,镠儿,常洛他会说话了。” “娘,这是常洛的第一次吗?”朱翊镠尽力将尴尬掩饰过去。 “是啊!” 李太后好像只听见朱常洛说话却没听见说什么似的,进而还抱起朱常洛鼓励道:“常洛,来,再叫一声。” 朱常洛左右转动着眼珠子,看了李太后一眼,又扭头看了看朱翊镠。 “爹。” 还是很不清晰的一个字儿,只是这回目不转睛地盯着朱翊镠看就好像是要认爹似的。 朱翊镠哭笑不得,“叫叔叔。” 而李太后这才反应过来似的,立马说道:“对,常洛,这不是你爹,快,叫叔叔。叔叔,还有奶 奶” 然而,朱常洛再也不吭声了,怎么哄怎么鼓励引导都不行,好像完全不记得刚才说什么了。 “来,常洛,叔叔抱。”朱翊镠从李太后手里接过朱常洛。 朱常洛平时与他见面的机会还是不少,所以接过来时也不哭,只是眼珠子骨碌不停的转动着。 看起来挺聪明的呀! 怎么就只当了一个月的皇帝,便不明不白地死了呢?尽管朱翊镠肯定不答应,可不得不承认这时候叫“爹”比叫“叔叔”要聪明多了! “没想到常洛第一个叫的是镠儿你。” 李太后感慨激动地道。 朱翊镠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用手指挑逗朱常洛肥肥胖胖的脸蛋儿。 李太后这才意识到尴尬似的,喃喃地道:“常洛怎么会叫镠儿” 朱翊镠却像没听见似的,捏着朱常洛的圆脸蛋儿说:“小兔崽子,可不能胡乱叫哈,不然再过两年等你长大,叔叔得打你小屁屁了。” 朱常洛被逗得格格直笑。 李太后接着又道:“说来真奇怪,他娘倒是教过叫娘c叫奶奶,就是没教他叫爹,可他居然第一个叫,叫你说这孩子!” 说完不禁摇头而笑。 还没来得及问朱翊镠来慈宁宫所为何事,只见王淑蓉回来了。 李太后迫不及待地分享:“常洛他会说话叫爹了。” “是吗?”王淑蓉比李太后还高兴。毕竟是自己儿子。 “是,常洛会叫爹了。” 李太后话音刚落,只听朱常洛又冲朱翊镠喊了一声:“爹。” 而且这次比头两次清晰多了,好像是头两次训练后的效果。 王淑蓉脸色顿时一红,望着朱翊镠怀里的朱常洛,不知说什么好了,只好敛衽施礼以掩饰内心的尴尬,幸好只是出自将近一岁的孩子之口。 “镠儿有事吗?”李太后忙问。刚才还感觉没啥,这会儿王淑蓉来了,听到朱常洛叫“爹”时,她还是能嗅到空气中飘散着一股不安全的味道。 不仅仅是尴尬。 “娘,孩儿派人给你一些番薯叶过来,还有例银也一并送来了。” “好。镠儿有心!哦,番薯c马铃薯何时收获?”李太后问。 “快了。” “听说昨日镠儿带领诸位大臣参观引发一致好评?” “娘,无论是番薯,还是马铃薯,都值得他们好评。”朱翊镠自信地回道。 “这倒是。”李太后点点头,时时刻刻惦记着朱翊钧,“待成熟收获后,给台湾那边也送去一些物种吧。” “娘放心,孩儿知道。”这个不用李太后提醒。 朱翊镠将朱常洛交给王淑蓉,王淑蓉刚一接手,只听朱常洛又对着朱翊镠喊了一声“爹”。 吓得王淑蓉慌忙伸手将朱常洛的嘴堵上。 朱翊镠没听见似的转身离去。 一会儿慈宁宫的管事牌子进来,诧异地问道:“太后娘娘,这月的例银为何翻了三倍?” “翻了三倍?”李太后一愣。 。 正文卷 第978章 意想不到啊 “是的,例银翻了三倍,所以奴婢过来问问,是否发错了?” 管事牌子如是般回道。 李太后稍一沉吟,暗中思忖:“发错应该不会,镠儿专门送过来的,该不会是他故意的吧?嗯——” 一念及此,李太后一抬手:“这件事我知道了。”言下之意不必纠结。 “那慈宁宫一应侍俾的例银,是否还像之前一样如数发放下去呢?” “嗯。”李太后点点头。 “奴婢遵旨。” 待慈宁宫管事牌子退下,王淑蓉轻轻地道:“皇上应该已经知道娘暗中补偿武清侯一节,所以才会” “镠儿有心!”李太后虽然嘴上只说了四个字,但内心颇多感慨。 “确实。”王淑蓉打心里也认同。就拿刚才孩子喊“爹”一事来说,倘若朱翊镠追究,估计她们母子俩性命难保。 毕竟要传了出去那还了得?喜欢嚼舌根的人还不知道怎么议论呢? 可朱翊镠选择了假装没听见,若无其事地离开,让王淑蓉心里踏实些,只能回头再教育那顽皮的熊孩子了。 爹岂能乱认? 她们母子没有跟随朱翊钧前去,而是选择留在宫里,更要引起重视了,否则被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分子利用,对她对孩子对朱翊镠都是一种伤害。 尽管如此,她还是有点放心不下。 自从成祖皇帝朱棣篡了侄儿建文帝的皇位,然后又力排众议执意将皇城迁到北京,这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钦定的首都南京便成了留都。 可因为明太祖的皇陵在南京,加上龙脉之所出的安徽凤阳,也距离南京不远,朱家后代的皇帝,出于对老祖宗的尊敬,至少在名分上,还是依旧保留了南京特殊的政治地位。 这样,除了内阁之外,一应的政府机构,如宗人府c五军都督府c六部c都察院c通政司c大理寺c詹事府c翰林院c国子监c太常寺c鸿胪寺c行人司c钦天监c太医院c五城兵马司,甚至包括六科,但凡是北京有的,南京也都保留了一套。 北京所在府为顺天府,南京所在府对应为应天府。 尽管机构设置一样,可北京与南京的区别简直太大了。 北京政府管的是实事儿,而南京政府,除了像兵部守备c总督粮储的户部右侍郎c管理后湖皇册的户科都给事中这样为数不多的要职之外,大部分的官员都形同虚设。 由于实际的政治权力掌握在北京政府手中,南京的政府官员悠闲得很,大都是仕途失意之人,或者是为了照顾级别安排来南京当一个“养鸟尚书”或者“莳花御史”之类的。 尽管北京与南京两府级别一样,但是同样品级的官员,由北京调到南京便意味着一种贬谪,由南京调往北京则被视为可喜可贺的升迁。 故而,一大批受到排挤或者没有靠山的官员都聚集在南京,尽情享受留都官员的那一份闲情逸致。 然而,享受闲情逸致固然美妙,想想,出门有禅客书童想陪,进屋有佳肴美妾伺候,对月弹琴,扫雪烹茶,名士分韵,应该说也算得上是人世间第一等乐事。 可官场上的人争名夺利,除了白发催人实在晋升无望,或是疾病缠身心志颓唐,又或是父母亡故需回家守制,通常谁不想奔奔前程?但凡有个机会就想进北京当官。 这是绝大多数官员的心态。 即便身处南京,在公务之暇可以由着性子怎么开心怎么来,但如果当官没有捞到一个肥缺,又哪有资本哪有心情左拥右抱玩的开心呢? 就为着这一层,南京政府里头的官员,大都会削尖脑袋儿,使出浑身解数钻门路,巴结北京政府中的那些有钱有势的大官儿,以图在省察考核时,好有个人帮着说说话。 常言道人在朝中好做官,只要椅子背后有人,就不愁没有时来运转c升官坐肥缺的时候。 尤其是朱翊镠即位后推行严厉的京察,而且还要精简政府机构,裁汰不合格的官员,北京的官员都慌了,更别说南京的官员。 自打朱翊镠登基以来,魏学曾感觉自己的仕途再一次被终止了。 想着十几年前与高拱交好,坐到吏部左侍郎的位置上,只要高拱不倒,吏部尚书的位置指日可待。 可谁能想到隆庆皇帝驾崩不到两个月高拱便被罢黜回籍? 他的仕途跟着也完蛋了。 直到张居正“病逝”,万历皇帝清算张居正,才又被万历皇帝召回,担任南京户部右侍郎,与之前吏部左侍郎级别相当,等于是原职召回。 而且南京户部右侍郎因为要总督粮储所以正是为数不多的要职之一,魏学曾感觉自己仕途第二春来了。 可好景不长,万历皇帝被李太后废朱翊镠取而代之,这也不是关键。 关键是朱翊镠与张居正一条心。 朱翊镠一上台就将曾经的万历皇帝重新召回启用的官员拿下,在京大部分官员都被下令前往台湾去了。 这与贬谪没啥两样。 而且外界还有传言,当然现在为张居正“死后平反”了,不敢拿到台面上明目张胆地说,只能私底下议论,说张居正没死依然活在人世。 只要想到这一节,魏学曾就感觉仕途第二春可以说再见了。 想着朱翊镠暂时只是没有时间搭理南京这边的官员而已。 然而让他做梦都想不到的是,居然收到了北京吏部移文——这与皇帝的圣旨没什么两样,让他即刻回京,履任新的职务,以兵部右侍郎兼都察院左佥都御史的职务总督陕甘宁的军务。 他都有点不敢相信这道移文。 从南京户部右侍郎调到北京兵部右侍郎说是平调,但都知道那就是意味着升迁,重点是以都察院左佥都御的职务史总督陕甘宁军务。 那可是相当有实权。九边重镇,陕甘宁就占了三个啊。 这是妥妥的升迁。 所以当魏学曾看着吏部移文,确定他不是做梦时,忍不住老泪纵横。 因为得罪张居正在家闲置十年,可他一颗热忱的报国之心从未减退半分。 好不容易被万历皇帝重新召回担任要职,又马上给他泼一盆冷水,可谁知新皇委任的职位竟还要重要 让他如何不泪流? 这阵子只想着北京的官员处理完了就该轮到南京的官员。 没想到等来了一道新的任命。 他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帮了他,反正他没有削尖脑袋儿钻营。 禁止转码c禁止阅读模式,下面内容隐藏,请退出阅读模式! 正文卷 第979章 一早惊闻登闻鼓 接到吏部移文的第二天,魏学曾便启程北上,为他送行的官员很多。 不仅魏学曾本人对这道移文感到意外,南京其他官员也都一样费解。 然而只要议论的人有足够多,消息足够灵通,总会有人能摸到边儿。 “为什么紧急调任魏大人进京履任新职?要总督陕甘宁三边军务呢。” “对呀,谁不感到纳闷儿?魏大人因为前首辅张居正一落一起,按理说这回是落而不是起了,却不料起得更高,这谁能想明白?到底事出何因?” “兴许是这样,你们想有没可能?因为听说宁夏副总兵哱拜死了,朝廷担心宁夏有变,所以急需一位老道有经验的官员前往安抚乃至镇压。” “哦,是吗?不过魏大人的确是那边的人,而且曾经巡抚辽东,对付蒙古人很有经验,这倒是真的。” “我看十有八九是,不然朝廷这时候为何紧急调任魏大人进京?要知道被万历皇帝重新召回的那一批官员,魏大人是唯一得到升迁机会的一个,其他官员要不被贬,要不原职不动。” “” 经过热烈的议论与深扒,南京官员似乎也能猜出个中情由,只是谁也想不到这主意竟是出自张居正。 但无论如何,魏学曾还是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进京报道去了。一来这是不可违抗的圣旨,二来也是他的心愿。在家闲置十年,天天摩拳擦掌,如今又有机会报效朝廷,他当然要去。 而且让他急速进京。北京那边催得急,他日夜兼程也不敢耽搁。 尽管马上就是六十岁的人了,但他身子骨还好,平常素日小的伤风感冒都不曾有过,可以说健旺得很。 北京城这边。 却说一早朱翊镠正在用膳,忽然听得一阵闷雷似的鼓声传来,让一向肃穆静谧的紫禁城顿时紧张起来。 一名侍女刚添了一杯牛乳准备端给朱翊镠,乍闻鼓声吓得浑身一哆嗦,杯子失手坠地摔得粉碎。 牛乳洒了一地,还有几滴溅到朱翊镠的袍角上。 周佐呵斥道:“怎么做事的?是不是平常万岁爷对你们太好了,毛手毛脚的也不知道改正。” 侍女惊慌失措,忙跪地上连连磕头求饶:“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朱翊镠冲侍女一抬手:“起来吧,无心之失,朕又没说要责罚你。” 继而又朝周佐数落道:“你也是,别动不动训斥她们。朕不止说过一次,男女平等,要相互尊重c理解。” “万岁爷”每次朱翊镠说时,周佐都想辩白两句,男女如何平等?即便平等,难道就没上下尊卑了吗? 可朱翊镠通常都不给他机会,这次照样打断:“不必多说,你想说什么朕都知道,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周佐躬身而退,忙一溜烟去了。 朱翊镠也没责怪那侍女,反而客气地让她赶紧把地打扫干净。 周佐不在,伺候朱翊镠的一应近侍都倍感轻松,因为她们越来越喜欢与朱翊镠相处了。 无它,只因朱翊镠从不骂她们。 自登基以来,朱翊镠一句重话都没对她们说过,反而是乾清宫管事牌子周佐动不动冲她们发脾气。 很快,周佐急匆匆地跑回来禀道:“万岁爷,是六科廊言官,在皇极门外敲响了登闻鼓。” 周佐说话间,听那洪大的鼓声还在紧一阵慢一阵地传来。 登闻鼓朱翊镠是知道的,架在皇极门外,鼓面八尺见圆,大过磨盘。一般外廷官员呈递奏疏,都是通过通政司每日大约辰时送到皇极门外,交给司礼监接受文书的中官。若遇到不平常事,有的大臣怕司礼监不能及时把奏疏呈送御前,于是乎亲自携带手本跑到皇极门外敲登闻鼓要见皇帝。 登闻鼓乃永乐皇帝朱棣所创,只要大鼓一敲响,不要说紫禁城,就是皇城外的棋盘街也听得见。 皇帝一听到登闻鼓的鼓声,自然就知道有紧急奏疏了。 朱翊镠问:“六科廊言官今日有什么要紧的奏疏?” “好像是,是弹劾万岁爷的。”周佐支支吾吾地回道。 “哦?是吗?”朱翊镠端正身子,顿时兴趣大涨。毕竟才刚对刘大元与张彪两位下手,怎么还有顶风而上的? “是的,万岁爷。”周佐回道,“那帮不知死活的言官,呈递弹劾万岁爷的奏疏,也值得敲登闻鼓吗?一大早尽瞎折腾,一点规矩都不懂。” “万岁爷就是对他们太好了。”周佐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 “他们要弹劾朕什么呀?”朱翊镠问。 “反正是刘大元与张彪领的头。” “是他们俩?”这个朱翊镠还是有点诧异的,没想到是他们两个。 周佐又开始嘀咕起来:“奴婢总想提醒万岁爷,万岁爷就是万岁爷,臣子就是臣子,奴婢就是奴婢,这规矩与礼仪是万万乱不得的,瞧万岁爷把他们一个个惯的,不知死活。” “好了好了,随朕去看看再说。”朱翊镠倒也不是对周佐不满,毕竟骨子里不属于同一时代,理念有很大的分歧,站在周佐的角度也没有错。 古代本来就是一个有上有下有尊有卑秩序分明的社会,朱翊镠深知他所提倡的一套,在这里其实很多时候都显得格格不入并不那么适用。 他也只是尽力去提倡,争取有所改观,至于到底能做到什么样的程度,他自己也没把握,很难说。 反正他感觉周佐难以适应,就像赵灵素一样,上下尊卑秩序已经渗透到他们的骨子里面去了。 李之怿与郑妙谨倒是接受得快,或许是因为同床共枕耳濡目染之故吧。 朱翊镠带着周佐与一帮侍卫赶往皇极门,登闻鼓还在敲打不停。 除了惊动朱翊镠,紫禁城里所有人都被惊动了,慈宁宫的李太后c慈庆宫的陈太后c坤宁宫的李之怿c翊坤宫的郑妙谨c景阳宫的赵灵素 包括内阁几位成员也被惊动了。 申时行第一时间往皇极门赶。毕竟敲登闻鼓本来就不寻常,加上这又是朱翊镠登基以来遭遇的头一次,所以他很在意到底发生了什么。 司礼监掌印冯保与头号秉笔太监陈炬也往皇极门赶。虽然这是由外臣兴起的,他们内廷中人本无权过问,但出于关心与了解,他们也去了。 朱翊镠到皇极门时,刚好申时行与冯保c陈炬他们也到了。 见有五名言官跪在登闻鼓下,而敲鼓的是兵部给事中张彪。 就是说一共来了六名言官。 朱翊镠心平气和地走过去。 见他现身,张彪终于罢手,洪大的鼓声停下来了。 。 正文卷 第980章 为何要敲登闻鼓? “一大早把登闻鼓敲得隆隆响,到底所为何事啊?”朱翊镠不疾不徐地问。 “臣反思了好几天,可实在写不出检讨来。”张彪不卑不亢地回答。 “就为了这件事吗?”朱翊镠不悦,原本想着这件事已经告一段落了。 外界也都是这么认为的。毕竟朱翊镠再也没找他们二位的麻烦。 而两道极富个性的招牌已经送到南京,都以为两位给事中写完检讨然后呈递上去,这事儿不就结束了吗? 莫非两位检讨一直没有写?是真的写不出来还是有心抗拒呢? 不写检讨不等于是抗旨不遵吗?这会儿还想敲登闻鼓诉冤不成? “陛下,可以说是为了这件事,但也可以说不是。”张彪回道。 “你们两个这些天就一直琢磨这问题吗?”朱翊镠急继续追问。 “是,臣写过两道奏疏,刘兄也写过两道,可陛下都没有搭理。也不知奏疏呈送到陛下面前没有,无奈之下,只好来敲登闻鼓了。” 朱翊镠不禁看了陈炬一眼,因为他并没有看到刘大元与张彪的奏疏。 通常外臣的奏疏由通政司送到司礼监中官手里,然后交由秉笔太监。 秉笔太监需要把关,并非将所有奏疏都呈到皇帝手里,只是有选择性地呈到御前,否则每天哪里看得完?而负责选择c呈送这项工作的,通常是头号秉笔太监,也就是当下的陈炬。 想着陈炬对言官,尤其是六科廊的言官抱有很大成见,不帮他们呈送奏疏倒是也很好理解。 朱翊镠一个眼神,陈炬自然知道要说话了:“万岁爷,刘张两位给事中的确有写过奏疏,但奴婢以为他们不仅强词夺理,而且极其漠视万岁爷的威权,所以奴婢觉得万岁爷无需机会他们的无礼诉求,也就没有呈送御前。” 原来果真是陈炬给压下来了。 先不管刘大元与张彪两位给事中奏疏上到底写的是什么,但一早敲登闻鼓这事儿可以解释得通了。 “他们两个奏疏上都说了什么?”朱翊镠心平气和地问陈炬。 陈炬像是早已经组织好了语言,缓缓言道:“回万岁爷,奴婢大致可以总结为四点:第一,他们两位回去几经思索后觉得不该写检讨,因为他们认为“左右言路,弹劾纠察百司与百官”是他们的职责所在,万岁爷若逼迫他们写检讨,就等于是否定他们的职责。” 稍顿了顿,陈炬紧跟着不客气地评价了一句:“就好像他们的职责比万岁爷的圣旨级别还要高。” “第二,他们仍为两道招牌的事儿而纠结,认为万岁爷不尊重他们,明显是在羞辱他们的人格,所以要弹劾万岁爷行为举止有违道德规范,还说什么这不是明君所为。” 同样,陈炬还是稍顿了顿,然后评论道:“万岁爷只是给他们一个警醒,他们竟上纲上线,怎么不问问自己责骂威胁张简修啊?所以奴婢认为他们二位严以利人却宽以待己,这样的请求也就失去任何说服力。” “第三,他们还弹劾万岁爷一意孤行不虚心纳谏,许多决策主张也不与朝臣商议便独自定夺下来,希望陛下往后能够广开言路,最起码决策主张要首先争得内阁的同意。” “第四,他们还弹劾万岁爷违背祖制让驸马参政议政,认为这虽然只是一道小口子,可已经在挑战祖制了,必须尽快制止这大胆的决定与行为。” “万岁爷,他们奏疏上大致说的就是这四点内容,奴婢都不认同,所以才斗胆将他们的奏疏全部压下。可他们却不知道反省自己,更不知道改过,甚至将责任推到万岁爷身上。说实话,奴婢对他们的行为极度反感。” 陈炬不仅概括了刘大元与张彪写的奏疏内容,而且还毫无保留地将自己内心话讲了出来这让大家再一次见证了他耿直的一面。 当然陈炬不仅仅只是耿直,还带有强烈的感情色彩。 尤其是在朱翊镠的眼里,陈炬这番言论似乎超出了他的职责范围,多多少少有点干政之嫌。 但或许这就是陈炬的本色吧。 陈炬接着又说道:“万岁爷,奴婢已经说完了。万岁爷可以问问他们,奴婢有没有说错或说谎。本来奴婢没有资格议论,可他们竟一早来敲打登闻鼓,搞得人心惶惶,好像出了什么大事儿,奴婢实在忍不住,才多说了两句的,请万岁爷恕罪!” 继而,朱翊镠问刘大元与张彪:“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就陈公公说的这些吗?再无其它吧?” 刘大元与张彪不作声。 朱翊镠又问其他四位给事中:“你们呢?为什么也要跟来?觉得敲打登闻鼓 轰隆隆的很有意思对吧?” “陛下,臣等四位也只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其中一位回道。 “臣只想通过敲打登闻鼓的方式告诉陛下,要广开言路虚心纳谏。”而另一位回道,“正所谓三人行必有师,尽管陛下英明神武料事如神,可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难免会有纰漏。” “那敲完登闻鼓也见过朕,不知你们感受如何?”朱翊镠风轻云淡地问。l “心里畅快多了。”张彪抢道。 “难道只为了痛快吗?” “陛下羞辱我们不也是这样?”张彪壮着胆怼了一句。 “放肆!”这时申时行沉声喝道,“你们眼里还有皇上吗?啊?本辅明确告诉你们,陛下让你们写检讨必须得写,不然以违抗圣旨罪论处。” 非常难得,看见申时行不客气地批评人一次。要知道他是端水大师,通常只是好心劝,两边都不得罪,可今天竟破天荒地骂六科言官。 其实除了朱翊镠清楚,刚才对陈炬的言行举止也感到诧异,毕竟在外人眼里他是一个中规中矩的人。 面对张彪的反问和申时行的愤怒,朱翊镠倒是极为平静,而且再一次不按套路出牌,缓缓言道:“登闻鼓你们也已经敲过了,心中的不满也说出来了,朕是不是可以离开了呢?” 最后竟以和谐c央求的语气,也压根儿不说问题的解决,好像就只带一双耳朵来了似的。 搞得六位言官都是一愣,愣过之后才发现朱翊镠已然离开。 只剩下首辅申时行一人了。 。 正文卷 第981章 这登闻鼓是白敲了吗? 朱翊镠确实带着冯保与陈炬离开了皇极门。这一次才让他真正感觉到言官们的偏执与难对付了。 本来,仗着自己皇权加身,朱翊镠以为戏谑调侃一下他们,哦,也可以说是惩罚,就能让他们知难而退了。 可谁知他们竟然变本加厉,还跑到皇极门外敲响登闻鼓! 朱翊镠也是醉了。 这就相当于是,嗯,如果将朝廷比作一家公司,那他这个皇帝是不是公司的老板?老板是不是拥有着绝对的决策权?批评一下自己员工,员工非但听不进去,还要跳起来抗议,竟用扩音器告诉天下人他们没有错,错的是老板 就是这么回事儿吧? 先撇开对与错或谁有理谁无理,员工是不是也忒固执不会来事儿了?如此这般据理力争以后还怎么相处?有几个老板喜欢用这样的员工? 以致于在回东暖阁的路上,不仅陈炬又开始抱怨,冯保也很是来气儿。 冯保愤愤地说道:“那帮言官太不识抬举,还以为自己真的了不得呢?就为这点事儿一早敲登闻鼓,搞得紫禁城人心惶惶。奴婢看他们不过是想博取一个青名罢了,以后有人提起他们,就可以称赞他们是万岁爷登基以来第一个敲响登闻鼓的人,这样显得多有面儿,气节有多高!” “就是,就是。”冯保刚一数落完,陈炬便立马儿接道,“那帮言官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就他们奏疏上所言,包括今儿早敲登闻鼓这事儿,简直公然挑衅万岁爷的威权。依奴婢看,万岁爷就不该来这皇极门,索性让他们敲去,或者让锦衣卫直接将他们哄走。” “登闻鼓是文皇帝所设,旨在监督检举,朕那样做不是有违祖制吗?”朱翊镠轻轻地问了一句。 “万岁爷,话虽如此,但也不能让他们这样肆无忌惮呀!”陈炬恨恨地道,“况且万岁爷您也曾说过,但凡祖制,好的方面当然需要继承;可不好的方面,又何必死守不放呢?况且今日之形势与言官的操守,都已经与文皇帝时大不一样了,万岁爷还说过要与时俱进嘛。” “嗯,朕的确说过。”朱翊镠点头,继而话锋微微一转,“可登闻鼓他们已经敲过了,很快内外大臣也都会知道事出何因,那依你们之见,朕该如何处理?” 陈炬不禁看了冯保一眼。 冯保稍一沉思,回答说:“奴婢以为还是交给申先生吧,万岁爷别管了。申先生这会儿应该还在皇极门外,先看他是怎么处理这件事儿的。” 陈炬却不以为然,轻轻地道:“可申先生一向不喜得罪人,由他处理不一定能合万岁爷的心意呢。” 冯保坚持道:“还是先看看吧,申先生虽不喜得罪人,但他懂得万岁爷的心意,也理解万岁爷的政策主张,万一不合万岁爷心意再行定夺。” 见朱翊镠没有吭声,好像认同,陈炬也就没有继续纠结了。 皇极门外。 申时行冷冷地道:“本辅问你们,现在该怎么办?” 一个个傻眼了。 对于朱翊镠这样来去匆匆,六位言官感到愤愤不平。 他们不禁想问:这是几个意思?登闻鼓白敲了呗?把皇帝敲来了,结果来看了一眼,倒心平气和地问了两句,然后就走了,什么都没说 “走,随本辅回内阁。” 见六位言官杵在那儿一动不动,也不开口说话,申时行只得一抬手道。 “首辅大人,那卑职登闻鼓不是白敲了吗?”张彪当即不平地问道。 申时行回道:“怎么叫白敲了?皇上不是来过,也问过你们吗?紫禁城,哦,很快全京城,乃至全天下,不都知道你们敲了登闻鼓吗?无论最后的结局如何,你们都将成为泰和皇帝登基以来第一批敲登闻鼓的臣子,名垂千古不是问题了你们还庆幸,该高兴啊,难道这样还嫌不够吗?” “首辅大人,您这话什么意思?”张彪当即两眼一瞪,不悦地质问,“难道在首辅大人心目中,我们敲登闻鼓只是为了名垂千古,博取一个青名吗?” “对呀,首辅大人,卑职们可是为了朝廷祖制,为了国家。” 刘大元也觉得受了莫大委屈似的愤愤不平地辩解道。 “好了,随本辅先回内阁吧。”申时行不想多论。 “首辅大人,随您回内阁,您要做何处置?”刘大元问。 “那你们想要一个什么结果?”申时行有点不耐烦地反问。 “我们想诚心诚意给皇上提建议,要他虚心纳谏,不要践踏祖制,更想得到皇上的尊重,即便 我们做得有不对的地方,也不能随意羞辱我们的人格。”刘大元朗声回道。 “对!”张彪铿锵有力地附和,“哪怕我们做得不对,皇上可以骂我们,可以廷杖,打我们,但不能羞辱我们,我们是有尊严的人。” 申时行沉吟片许,才不紧不慢地回道:“本辅也是读书人,知道读书人往往把尊严看得比命还重要,可你们是否问过皇上的真实心意呢?皇上的出发点难道只是为了要羞辱你们?” 只这一句话把六位言官给问住了。 对呀,皇上的出发点到底是什么?招牌一事,难道只是为了羞辱人? “好了,不要再说了,先随本辅回内阁,有什么话回内阁说。” 申时行不想在皇极门外与六位言官争辩。怎么说他也是文武百官之首,当然朝局越稳定越好了。 然而六位言官却没有起身的意思。 “怎么?你们真想跪在这里等缇骑兵来抓你们,遭受廷杖之苦吗?”申时行有点恼怒,“皇上都已经离开了,你们若再固执,本辅也不管了,看你们要折腾到什么时候,又能折腾出什么名堂!皇上的心意你们一点都不懂。” 说完拂袖而去。 这样申时行也离开了皇极门。 留下六位言官面面相觑这与他们想象中的剧本不一样啊! 原本他们想着,这登闻鼓一敲,皇城震动,别说是首辅,就是皇帝也得如履薄冰不敢怠慢呀! 结果皇帝来是来了,可也没见怎么着便扭头离去,好像这登闻鼓敲得一点水准都没有,反而被皇帝身边的大红人陈炬数落了一顿。 皇帝走了,首辅竟也硬气,一言不合拂袖而去。 难道这登闻鼓只是一道摆设已经失去威力了吗?还是说他们这些言官不受待见形同虚设? “现在怎么办?是继续敲下去,还是跟随首辅回内阁呢?” 六位言官不禁纷纷自问,感觉进退维谷有点尴尬了。 。 正文卷 第982章 一致赞同写检讨 申时行回到内阁,几位阁臣纷纷过来询问到底怎么回事儿。 申时行如实说了。 三位阁臣,许国c余有丁c王锡爵都沉默不语。但也不是无语没话说,而是感觉不知从何说起。 一来言官似乎就这样,怼天怼地怼皇帝嘛,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大明的皇帝与首辅有哪一个没被怼过? 二来朱翊镠太过奇葩,他的思维真没人跟得上,千奇百怪神出鬼没,最关键是最后证明都是对的。 所以三位阁臣尽管心里有许多话想说,但也不敢轻易评论。 就比如:刘大元与张彪事件是因出使他国而引起,这件事本来就没有一个定论。郑和下西洋时就是这样,有赞成的声音亦有反对的声音。 最后其实还是取决于皇帝。皇帝说要出使他国,就是大势所趋。 再比如:刘大元与张彪又弹劾朱翊镠让外戚干政——有违祖制。 其他人或许不明白,但几位阁臣心知肚明,这件事是有前提的:朱翊镠要逐渐断皇室宗亲的粮。 驸马严永凡是第一个对象。 那总得给人家一条生路吧? 倘若还像之前诸多掣肘不能干这又不能干那,让人家还活不活? 他们几位阁臣当然清楚,这是朱翊镠在寻找摸索一个突破口。 供养皇亲国戚的担子太重,朝廷已经越来越吃不消了。可以说对其改革迫在眉睫,朱翊镠勇敢地走出这一步,让他们很是捏了一把汗。 明知朝廷吃不消非改革不可,作为阁臣,难道要反对吗?这可是关系着大明的国运以及长治久安。 可既然不能反对,那总不能将大明皇亲国戚都杀了吧? 朱翊镠的目标,是让他们走上一条自力更生的道路,说起来其实就一句话的事儿,可要解决几十万上百万的人的生存问题谈何容易? 故而他们深知必须无条件地支持朱翊镠改革,不能有半分的阻绊,否则很可能就会不疾而终。 朱翊镠想做什么,只要是本着为国为民去的,那就得附议。 让严永凡参政的确有违祖制,但是有前提的,朱翊镠出发点是为了大明的前程,供养皇亲国戚的担子太重,必须尽快摆脱卸掉,这样大明才能走得既稳当又长远。 至于他们弹劾朱翊镠不尊重人,骂刘大元与张彪是垃圾c人渣好像是有点儿羞辱人的意思。 但这似乎也是在他们几位阁臣可接受范围之内的。 就当是恶作剧嘛。 毕竟皇帝还年轻,也没将刘大元与张彪两个人怎么样啊。十几年寒窗苦读投入仕途中来,总比罢黜他们迫其回籍闲居要强吧? 申时行如实说完,见三位阁臣都沉默了,不禁问道: “你们怎么看?” 许国微微叹了口气,谨慎回道:“我看还是让他们写检讨吧。” “我就是这么说的嘛。”申时行脱口而出,好像找到知音人似的,“只可惜他们几个转不过弯来。” 许国接着道:“如今皇上的态度非常明确,就是要出使他国,差不多已经准备妥当,不可更改了。至于外戚干政不是言之过早吗?况且我们都明白皇上的心意与出发点。所以我赞成刘大元c张彪他们两个写检讨。” “我也赞成。”王锡爵跟着表态道。 王锡爵对朱翊镠的情愫,相对于其他几位成员比较复杂,毕竟他曾经强烈反对朱翊镠登基即位,却被朱翊镠留在内阁而没有贬谪。 南京官员议论魏学曾进京履任新职时,说魏学曾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被朱翊钧召回起用,却得到朱翊镠升迁机会的大员,这话说得是没错,但实际上王锡爵才是第一人。 王锡爵虽然明着并没有升迁,但因为朱翊镠的执意挽留,申时行c许国和余有丁都心知肚明,这是将王锡爵作为首辅接班人对待的。 以致于王锡爵尽管并未坐到内阁次辅的位置上,且资历比许国c余有丁要低,但已经都把他当作是内阁次辅来对待了——这个另类的升迁方式,内阁几位成员心里有数,只是没有坦白说开,也就没有传到南京那边而已。 人都是将心比心的,王锡爵他又不傻,如今皇帝已经是朱翊镠了,而且外界一致评价比朱翊钧强,如果这个时候还坚持反对朱翊镠,那不是脑子进水了吗?本来朱翊镠取代朱翊钧就是当作皇族家事处理的。 能得朱翊镠如此倚重,关键时刻当然要力挺朱翊镠了。 更何况支持刘大元与张彪的大臣也并不多,大家都以为翻篇了,谁想到他们两个居然 拒绝写检讨。 “我也赞同让刘大元c张彪写检讨。”内阁四位成员都有三位赞同,余有丁知道自己态度已经不重要了。 申时行身子还健,总还得当几年首辅吧?王锡爵又后来居上,余有丁清楚自己的仕途马上就要结束,能够做到大学士的份儿上,想想这辈子也够了,还是不要生事为好。 况且朱翊镠也不好惹呀,乖乖地等到风光退休不香吗? 不光余有丁这么想,其实这也是许国真实的内心想法。 但其实更关键的还是因为朱翊镠有主见有魄力,上来就要恢复考成法,又要推行严厉的京察,与之并行的还有兴农计划c清田均田c九边重建c对皇亲国戚下手这一系列强悍且有远见的政策主张,在他们几位看来朱翊钧是望尘莫及万万做不到的。 因此住持朱翊镠也在情理之中。 只可惜他们知道像刘大元c张彪之辈并不完全理解朱翊镠,否则也不会如此偏执非要敲响登闻鼓,搞得满城皆知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申时行大松一口气,“既然都赞成让刘大元c张彪写检讨,那敲登闻鼓一事就这么定下来了吧。本来这是圣意,就没有商量的余地。” “可如果刘大元与张彪他们不服,接着还要闹呢?”王锡爵担忧地道,“元辅让来内阁,他们不是也没来吗?” 话音刚落,只听外头有人接道:“我们来了,但不会写检讨。” 接话的正是张彪,语气异常笃定。 。 正文卷 第983章 自有主张 油盐不进 登闻鼓一响,自第一声起,李太后的心就砰砰直跳。 这登闻鼓可不是随便能敲的,在她代大儿子朱翊钧秉持国政的十年,也就只敲响了两次而已。 第一次是高拱组织六科廊言官弹劾冯保,那还是朱翊钧刚登基没多久,高拱想要合众人之力扳倒冯保。 因为登闻鼓只要一敲响,便意味着朝廷将有大事发生,所以当时冯保吓得心惊胆颤,在李太后面前涕泪纵横。 第二次是老工部尚书朱衡,因为开通新河道,工程过半,朝廷却再也拨不出钱来,急得他敲响了登闻鼓。 那还是张居正刚担任首辅不久,在此之前国库连年入不敷出,朝廷实在捉襟见肘拿不出钱来,但即便如此,张居正还是通过挪用其它款项以及向各地富商征借的方式为朱衡筹措。 可见敲登闻鼓的厉害。 朱翊镠登基还不到一年,登闻鼓就敲响了,李太后当然着急。 这不打听还好些,一打听,原来正是弹劾朱翊镠的 李太后更是焦头烂额坐立难安,让人及时关注皇极门外的动态。 知道朱翊镠已经赶过去,冯保c陈炬和申时行也都已经到了现场。 几个核心人物都如此重视的程度倒是让她心安了两分。 然而,紧接着却又得知朱翊镠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压根儿就没有处理便离开了现场 李太后第一感觉朱翊镠太不重视。 这可使不得。 要知道,第一是六科廊言官,第二是登闻鼓。二者只占其一就足以让人心惊胆寒,更何况两者一起来? 所以当得知朱翊镠离开皇极门,李太后实在担心,不得不去东暖阁。 她已经有一阵子没有理会朝政了。 朱翊镠刚与冯保c陈炬商量完毕,决定将敲登闻鼓一事交给申时行处理,自己暂时不做任何指示。 李太后色急匆匆地来了。 朱翊镠当然知道她为何而来。 李太后也知道朱翊镠为何被弹劾。 因而彼此都无需多解释。 李太后单刀直入地问道:“登闻鼓敲响了,镠儿为何竟如此淡定?” “娘,孩儿应该表现很着急对吗?”朱翊镠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笑了笑问。 “镠儿难道不管不顾了吗?” “交给申先生吧,不瞒娘说,孩儿确实不想搭理。”朱翊镠如实回道。 “登闻鼓一响,也由不得镠儿不搭理呀!况且还是针对镠儿你的。” “正因为针对孩儿,所以才不想理会呢。若非如此,孩儿早就出手了。娘不必担心,此事孩儿自有分寸。”朱翊镠信心十足地道。 “听说两位给事中拒不写检讨?” “是。”朱翊镠点了点头,还补充几个字,“发现他们俩头不是一般的铁。” “镠儿,依娘之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反正镠儿已经做了两道招牌,也算是惩罚他们了,要不就别让他们写检讨,他们指定心里怄着气呢。” “那可不行。”朱翊镠不假思索,“孩儿是皇帝,说过的话岂能收回来?本来他们就是在挑战孩儿的威信,倘若孩儿还要妥协让步的话,岂不是长了他们的威风?他们会以为孩儿真的做错了。这种事孩儿是不会干的。” “可他们坚决不写检讨呢?” “娘,那很简单啊,以违抗圣旨罪论处便是了,申先生该很清楚。” “镠儿这不是为难申先生吗?” “娘何以如此认为?” “言官言官,其主要职责不就是负责监督与上谏的吗?如果因此而受到镠儿的惩罚,娘担心不利于舆情,往后言官的工作也很难展开,镠儿该不会剥夺他们的权力吧?” “那倒不会。”朱翊镠回道,“但可以透露给娘知,孩儿正想借这个机会整顿已经逐渐背离初衷的言官制度。” “”李太后听了不由得一愣,继而问道,“镠儿此话何意?” “娘,是这样的”朱翊镠于是将他与陈炬之前的对话内容说了。 李太后听完恍然顿悟般地道:“原来镠儿早有打算,所以有心引导乃至激发言官朝着你需要的方向发展?” “其实孩儿也是想检验言官现在到底还能不能起到监督的作用,或者说到底能起到多大的监督作用。” “哦。” “不过这件事相对于孩儿其它方面的改革真不算什么,所以请娘放心,也 请娘相信孩儿可以处理好。” “既然镠儿如此有信心,瞧你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那娘就不多说了。” 言罢,李太后便起身离去。 确实,在朱翊镠面前,她越来越感觉自己已经帮不上什么忙了。 如此一来,着急好像也是多余的。 内阁那边。 敲登闻鼓的六位言官都来了。 当申时行刚恼怒地拂袖而去,的确让他们六位身处进退维谷的境地。 继续敲登闻鼓吧,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儿了,想来想去只好先来内阁。 却听到内阁几位成员一致同意写检讨,张彪气愤不过便回了一句。 本来他们就不想写检讨,觉得朱翊镠羞辱他们不说,写检讨不就意味着否定他们的职责所在吗? 听到内阁没有一个支持他们的,甚至连一句好话都不帮他们说,刘大元与张彪他们当然有情绪。 好像他们全做错了似的,监督上谏本就是他们的职责好不好? 申时行的性子一向偏于冷静,见张彪带着很大情绪站在门口,招手道:“你们先进来吧。” 六人进去了。 申时行不紧不慢,但语重心长地说道:“刚才我们几位的决定,你们也都听见了。其实你们两位各写一份检讨呈送到御前,这件事儿不就过去了吗?何必与自己的前程过不去呢?如果你们写不出来,本辅帮你们写。” “首辅大人,现在已经不是写不写检讨的事儿了。”刘大元道。 “那你们说是什么?只要你们写了检讨,难不成皇上还要追究不成?本辅可以保证皇上不追究。” 申时行信誓旦旦,觉得这一点他还是可以做到。 “首辅大人,倘若写了检讨,那朝廷还要我们这些言官作甚?” 刘大元据理力争,依然觉得这个问题的性质已经变了。 “那你们到底想怎样?难道还要皇上给你们赔礼道歉不成?” 见刘大元与张彪油盐不进,一向温和的申时行有点不耐烦了。 “这可不敢奢望。”刘大元道,“说过只希望皇上虚怀纳谏,尊重我们这些言官以及赋予我们的使命。” 这时王锡爵也忍不住了,一本正经地说道:“你们只考虑自己的立场,站在皇上的立场上考虑过吗?而且我还得提醒你们一句,皇上正准备精简机构,小心拿你们开刀。” “王阁老此话何意?”刘大元敏锐地抓住话头,“莫非皇上要将六科廊撤掉,不再设立给事中一职吗?” “不,我只是提醒你们,不要惹恼了皇上。”王锡爵一副苦口婆心的神情,“让你们写检讨,其实是给你们台阶下,你们又何必如此固执?” “下一任首辅就是王阁老了,您当然要帮皇上说话。”张彪不客气地道。 可以说,张彪这一句话让内阁四位成员都难堪。尽管申时行他们自己心知肚明,可人家当着他们的面捅破,又是另一回事了。 尤其是王锡爵,听了瞬间感觉很不自在,当即恼怒地斥道:“张彪,你胡说什么?我是出于一片好心奉劝你们,你却在此胡说八道。” “王阁老何须动怒?不是卑职胡说八道,而是外界都这么传说。皇上看好王阁老是事实,当初明确反对皇上登基的官员,都已经派到台湾,唯独剩下王阁老。皇上对您的青睐还不明显?下一任首辅指定是您。” “放肆!”王锡爵猛地一拍桌案,脸色涨得通红,怒气冲冲地喝道,“这话岂是你一个给事中可以胡说的?” “大家都是这么想的,只不过卑职口直心快,说出来而已。王阁老发那大的火,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岂有此理!” 见张彪没有半分后悔说出这样不该说的话,反而还要争个明白似的,王锡爵更是怒火中烧。 “首辅的任命与接班人关系着朝局的稳定,只有皇上才有资格论及,你一个小小的给事中竟敢在内阁胡言乱语,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来人!”王锡爵大喝一声。 “王阁老息怒!”刘大元见势不妙,感觉事情好像越闹越大了,慌忙劝道。他比张彪冷静得多,张彪的硬脾气他很清楚,王锡爵又岂是善茬儿?当初年为何得罪张居正? 。 又到月下旬了。 求几张票吧大佬们。 本月更新还是挺给力的吧? 先谢谢了! 正文卷 第984章 打起来了 王锡爵素以硬气严厉著称。 万历五年,即公元1577年,那时他升詹事府詹事,并兼管翰林院,充任掌院学士,也就是翰林院一把手。 也就是在那一年秋天,张居正的父亲张文明去世,户部侍郎李幼滋人称李三壶提出“夺情”之议。 因夺情与封建思想不符而遭致众臣反对,可万历皇帝坚决夺情,对翰林编修吴中行等革职并廷杖流徙充军。 王锡爵求情万历皇帝与张居正均无效后,竟大肆招摇,可以说非常硬气地为被廷杖的几个人送礼并饯行。 这样特立独行不禁让人唏嘘感慨。 待万历六年公元1578年春,张居正回乡安葬父亲,不少官员联名请求张居正尽快回朝视事,王锡爵又一次非常硬气地拒绝签名。 等到张居正回来后,王锡爵便申请回家探亲,直到他父亲病亡。张居正病逝后才被万历皇帝重新召回。 再等到朱翊镠登基为帝,王锡爵都敢当面质问朱翊镠,明确表示反对。 由此可见王锡爵是什么性格。 总之就是硬气不怕事儿。 此刻却被张彪惹怒。 刘大元清楚张彪也是出于气愤,但张彪这个人性格确实有点暴躁,若一着急更是口不择言也是事实。 首辅的委任当然不能随便乱说。 “张兄还不给王阁老道歉?” 刘大元怕事情闹大,那头敲登闻鼓的事都没解决呢,别这头又出了事。 “王阁老说得对,首辅的任命关系着朝局的稳定,你岂能信口拈来?快,还不给王阁老及其他几位道歉?” 所以刘大元一边请求王锡爵息怒,一边让张彪给王锡爵道歉。 然而,张彪无动于衷。一方面他对王锡爵力挺朱翊镠感到不满,另一方面也觉得自己没有说错,只不过将大伙儿的心里话说出来了而已。 而王锡爵的喝声也立即招进来了两位外头值守的内阁中书。 此时都还在首辅的值房里。 见内阁中书进来了,王锡爵怒指张彪:“这位给事中公然发表不当言论,蓄意扰乱朝局,拉下去交给厂卫发落。” “王阁老息怒!王阁老息怒!”刘大元忙道,“张彪不过一时口快” 可一句话没说完,只听张彪道:“刘兄不必为我求情,这是我的心底话,说出来了而已,交给厂卫又能如何?难不成因为一句话将我杀了?” “你给我闭嘴,少说两句。”刘大元也急了,冲着张彪吼道。 “你们还不动手?”王锡爵依然没有罢休的意思,执意要将张彪拉走。 让两位内阁中书有点为难了,一来拿人不是他们的职责所在,二来也没搞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再者阁老的话虽然要听,但言官也不好惹呀。 所以两位内阁中书犹豫不决地杵在原地也没有动。其中有一位还用余光看着申时行以求指示,毕竟这里是首辅的值房,首辅的官儿最大。 然而申时行并没有任何指示,既没有说拉人也没说不拉。 两位内阁中书更是感觉为难,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如此一来,反倒是让张彪显得有恃无恐一副理直气壮的架势。 而王锡爵怒气尤甚,见两位内阁中书站着不敢动手,他自己冲上去,一把薅住张彪的衣领,将他往门外的方向使劲儿一拽,不依不饶地道:“走,有本事随我到皇上面前理论去。” 被这样一拽,张彪当然不干了:“放开我,有话好好说,可别动手,虽然你是阁臣,但我不怕你。” “走,去皇上面前说。”王锡爵依然紧抓张彪的衣领往外拽。 “再不放开,我可要不客气了。”张彪也是一个不轻易退缩之人。 “我倒想看看,你要怎样不客气?”王锡爵猛地将张彪往外一拽。 张彪一个踉跄险些栽倒,气愤不过冲着王锡爵抬手就是一拳。 还好只是打在肩膀上。 可尽管如此,王锡爵也是怒不可遏大声叫了起来:“好呀,你这后生,胡言论语不说,竟还敢动手打人。” 说着也是一拳过去,正中张彪的鼻梁,顿时鲜血直流。 吓得几位阁臣与给事中纷纷上前劝解,七手八脚一时场面大乱。 东暖阁。 李太后刚离开,朱翊镠便看见值守近侍跑进来,色急匆匆地禀道: “万岁爷,不好了,不好了,内阁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什么情况?”朱翊镠一怔。 “万岁爷,王阁老与那个兵部给事中张彪在内阁首辅值房大打出手呢。” “怎么回事儿?”朱翊镠忙问。 “刚才内阁那边来人说现场很乱,具体什么原因奴婢也不清楚。” “简直胡闹!”朱翊镠没好气地道,继而又问,“都没有受伤吧?” “几位阁老与给事中都在,重伤肯定没有。”近侍回答。 “朕知道了。” “万岁爷需要过去瞧瞧吗?”近侍弱弱地问。 朱翊镠稍一沉思,“不必了,去,让他们来朕这里。” “对对对,让他们来万岁爷这里,可不能惯着他们。” 朱翊镠一抬手。 传话的内侍忙转身去了。 想着打架的是张彪,而且还是与王锡爵,朱翊镠不禁微微一笑,好像又看到了一道曙光。 内阁这边,虽然王锡爵和张彪被拉开了,没有继续扭打在一起。 可两个人谁也不让谁,依然还在喋喋不休地痛骂对方。 一个骂对方不知天高地厚,不仅敢违抗圣意,还在内阁胡言乱语,蓄意挑动干戈扰乱朝局。 而另一个骂对方仗着皇上青睐,只知逢迎却不管是非曲直,竟然倚老卖老还率先动起手来。 相比较而言,张彪确实受了一点轻伤,鼻子还流着血呢,而王锡爵不过肩膀上挨了一拳而已。 很快,一名太监火速跑来传口谕。 “万岁爷有旨,宣王阁老与给事中张彪前去东暖阁觐见。” 现场立马儿消停下来了。 王锡爵与张彪不再对骂。 觐见当然合了王锡爵之意,他当即拂袖而去,并气咻咻地撂下一句话:“到皇上面前看你怎么说。” “去就去,怕你!”张彪被激,加上鼻子还流着血,他也感觉无所谓了,昂首而去。大不了被革职回家嘛。 内阁其他三位成员和另外五位给事中不禁摇头叹气。 都没想到本是要处理敲登闻鼓一事的,到头来那事儿还没解决,结果又闹出这样一桩事来。 不过相比较内阁几位阁臣,六科几位给事中要担心多了。毕竟,怎么说张彪职位低,他又是晚辈,加上说的话也确实不怎么得体。 但有一点,无论内阁阁臣,还是六科给事中,都无法断定不按套路出牌的朱翊镠将会作何处置。 。 正文卷 第985章 掏心掏肺 吐槽大会 王锡爵与张彪都在气头上,如同仇人一般,一前一后来到东暖阁。 朱翊镠平和地坐在御案前方。 本来冯保和陈炬两个与朱翊镠商量完敲登闻鼓的事就回司礼监了,听说内阁有人打起来,他又忙赶到东暖阁。 故而这会儿冯保也在,刚坐下还没来得及与朱翊镠说话。 “臣王锡爵叩见陛下!” “臣张彪叩见陛下!” 王锡爵与张彪一前一后行完礼。 “平身吧!” 朱翊镠抬手赐座,依然保持一副平和的神态问道: “你们怎么回事啊?” 王锡爵如实回道:“臣原本反对陛下登基,却深感荣幸被陛下挽留,依然忝居阁臣之职,因此遭致朝臣非议,说臣乃下一任首辅之选。在内阁,臣本忝居末尾,此等言论实不利于几位阁臣融洽的关系,臣一直为此感到不安。不料今日张彪竟当着几位阁臣的面,指责臣受陛下青睐,将是下一任首辅,实乃蓄意挑动干戈扰乱朝局。首辅乃文武百官之首,关系着朝局的稳定,只有陛下方有资格议定,别说六科廊言官,即便是臣等也不敢妄自非议。” 王锡爵朗声说完。 朱翊镠其实已经知道怎么回事,将目光投向张彪问道: “王阁老所言是否属实?” “回陛下,臣是说过。”张彪坦诚地回答,继而又为自己辩解道,“但臣以为王阁老故意将此事放大,或者说他太过在意,其实外界都这么说” “朕说过吗?”朱翊镠不冷不热地问。 “”张彪无言以对。 “还别说,这的确是朕的想法,看来你们也都明白朕的心意。” “朕感谢你们!”朱翊镠又恢复平和之气,不紧不慢地将话锋一转,“只是,既然你们那么懂朕,为何仅限于此?其它方面为何就是不开窍?出使他国c宛平县试点改革c让皇亲国戚适当参与朝政等等,朕希望你们在国家政策上多下点功夫,不要将精力浪费在勾心斗角乃至结党营私上。” 一番话说得王锡爵与张彪都自惭形秽,低头不敢与朱翊镠对视。 “王阁老今年已经五十岁了,张给事中也已经四十了吧?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在内阁首辅值房大打出手,说出去不怎么好听吧?让朕怎么办?维护王阁老?届时又说朕偏袒他了;维护张给事中?难道张给事中从政这些年,还没有懂得一看透不说透一的理儿吗?” 稍顿了顿。 朱翊镠接着道:“就这点小事儿值得动手吗?实在微不足道,按理说朕日理万机,都懒得出面调解,但朕还是把你们召来了,想掏心掏肺地与你们说几句话,首先是张给事中。” 张彪正襟危坐。尽管他脾气有点暴躁,但在东暖阁还是不敢造次。 “一大早敲登闻鼓,搞得紫禁城人心惶惶,也惊动了两宫太后。且不说你们是否理解懂得朕的政策主张,可否先站在朕的立场为朕考虑?好,就按你们所说,朕在羞辱你们,你们需要尊严,可天下所有人的尊严都不是朕给的,而是靠你们自己去挣c去争。你威胁张简修在先,已经是在挑战朕的底线,可朕不想仗着威权惩罚你们,所以才想采取吐槽自黑的方式,希望你们有所悔悟,可你们拒不检讨,再次忤逆朕的旨意,是不是觉得言官有很大的特权,所以一而再再而三地有恃无恐?” 张彪勾着头。这是他第一次见识到朱翊镠的认真。 朱翊镠道:“你抬起头来,看着朕。” 没辙,张彪只得抬头,但一双眼睛依然有所闪躲。 “知道什么是吐槽c自黑的方式吗?” “”张彪摇头。 其实不仅张彪,就是冯保与王锡爵他们也不懂。 “吐槽,简言之,就是调侃,当面戳穿数落,不留情面。就像朕吐槽你张彪是个人渣儿,没有敌意,只希望你鞭策自己提升自己。而自黑,就是你自己吐槽自己,自己笑侃自己是人渣儿。你有这个胆量与魄力吗?” “陛下这么做,只是为了鞭策我们让我们进步?”张彪弱弱地道。 “你以为呢?难道朕想逼走乃至逼死你们?用得着那么费劲吗?朕是大明之主,手握生杀大权。” 朱翊镠紧握拳头,摆出一副天潢贵胄唯有独尊的大气派。 张彪感觉鼻子一酸,竟然有点坐不住了,当即起身拜倒在地。 “微臣心胸狭隘,错解陛下好意,竟还责怪陛下不尊重微臣,实乃罪过,还望陛下海涵,宽恕微臣!” 怎么回事儿?把冯保 和王锡爵两位看得有点傻眼了。张彪进来东暖阁时还是一副无所畏惧的神态,这会儿怎么服服帖帖的磕起头来? “朕吐槽你们,是因为在乎你们,不然哪有时间搭理?希望你们真能理解朕的一片心意。朕虽然登基即位,可国家依然面临许多问题,朕一个人不行,需要你们协助朕一件一件处理,只有大家齐心协力才能将大明推上世界之巅。你明白吗?” “微臣明白。”张彪心悦诚服,带着几分喜悦与释然,“听陛下这一席话,让微臣茅塞顿开。” “你起来吧。” “多谢陛下!” “朕想什么时候开始定期举办吐槽大会,让朝中诸位大臣以吐槽自黑的方式说说所经历的糗事,毕竟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敞开心扉正视自己的过往,无论是好是坏,都是人生的经历,旨在转化为人生的动力。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微臣第一个愿意参加。”张彪毫不犹豫表态。 “关于吐槽大会的事稍后再议,你只需记住朕的本意。” “微臣铭记于心!” “那检讨知道怎么写了吗?” “臣已经想好了。”张彪朗声道,“此前臣不知从何着手,此刻感觉下笔如有神助,而且微臣已经发现弹劾陛下的奏疏有失偏颇,应该站在一个全新的角度另行诠释。” “如此甚好!你们记住:朕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大明之前途与百姓之福祉。倘若有一天朕跑偏了,你们履行言官的职责再弹劾不迟。” “微臣谨记!” “好。朕很欣慰!”朱翊镠又将目光投向王锡爵,“说完了你的问题,朕再来说说王阁老吧。” 王锡爵也正襟危坐,刚才虽然朱翊镠针对的是张彪,但他同样感觉受益匪浅。其实他也是第一次见识朱翊镠如此认真地开导别人。 完全颠覆了他对朱翊镠的认知。 毕竟在他的印象里,至少朱翊镠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王阁老害怕别人说朕倚重你,更怕别人说你是朕指定的下一任首辅,朕明白你的心思。但王阁老何不变换一个思路?也当朕是鞭策你的呢?王阁老当初明确反对朕登基即位,像邱橓等大臣朕都已经将他们调离京师,你可知为何朕独留下你还寄予厚望吗?” 王锡爵摇头。 朱翊镠道:“因为王阁老硬气,有骨气,有操守,虽然当初是因张先生而离开,却像张先生一样心中装着大明。” “陛下过奖!”王锡爵谦虚地道,“臣相信天下官员都是这么想的。” “不,”朱翊镠摇头感叹,看似无意实则有心,“唯恐天下不乱的官员怕也不在少数,比如宁夏那边。” 。 正文卷 第986章 握手言和 朱翊镠虽然有心提到宁夏问题,但其复杂性三言两语也说不清。 只是想给未来首辅人选王锡爵,以及兵部给事中张彪一个提醒:宁夏问题要装在脑子里,要重视。 可又怕今天这个场合他们两个心不在此,所以朱翊镠又刻意强调: “记住,宁夏。” 冯保当然清楚朱翊镠为何要将宁夏问题单独拎出来。 未雨绸缪总归是好事。 “好,还是回到刚才的话题。”朱翊镠道,“王阁老觉得张给事中说你是下一任首辅会影响你与内阁其他几位阁臣的关系,或许有吧,但朕觉得主要还是王阁老自己心理问题,别总这样想,心安理得接受就是了。朕反倒是觉得,每一任首辅都应该有明确的接班人,这一点不要学张先生。” 都知道,张居正卸任首辅时没有合适的接班人,或者说他心中压根儿就没有合适的人选。 本想老战友王国光最合适,可王国光当过吏部尚书,按大明的规矩,当过天官就不能再当首辅了。 退而求其次,又想将首辅的位子交给潘晟,结果万历皇帝c张四维c张鲸都不同意,半途夭折。 可张居正又实在不想将首辅的位子交给张四维,预感到张四维上台掌权就会推翻他的改革。 而当时申时行资历又不够,张居正担心他难以服众。 所以关于首辅接班人,可以看作是张居正失策的一个表现,他一直没有在意或培养首辅接班人。 这与他的改革被万历皇帝几乎全盘推翻有一定的关系。 倘若在他执政时培养出一个与自己趣味相投的接班人,或许最后结果不会那么惨。当然,历史不能假设,如同人生一样,像一条射线,只有一个前进的方向,不能回头。 朱翊镠当着王锡爵的面指出这个问题,就是要告诉王锡爵,首辅本该有明确的接班人,这样能带来稳定,就像国家立储,是一样的道理。 “首辅接班人不丢人吧?” “陛下,臣不是觉得丢人。”王锡爵忙解释道,“能成为首辅接班人是一种莫大的荣耀。臣只是担心其他几位阁老的感受,毕竟他们都比臣资历高。” “既然王阁老有心结,那朕对你实话实说吧,余阁老身体向来不怎么好,他也从未想过当首辅;而许阁老,朕马上有重任交给他,要离京好一阵子,首辅接班人自然是你。不要觉得有压力,也不要觉得不好意思。” “深得陛下信任与厚爱,臣不知如何言谢,只能以身报国!” 王锡爵也像刚才张彪一样,感动得站起来,然后朝着朱翊镠跪拜。 “平身吧!总之朕今天明确地告诉王阁老,你就是申先生的接班人。” “谢主隆恩!”王锡爵热泪盈眶地拜了三拜,然后才重新坐回。 “好,朕该说的已经说完了。现在该你们说,刚才在首辅值房动手,到底该是不该?王阁老先说。” “陛下,因为臣心里有压力,所以当时确实激动了一点。”王锡爵道。 “嗯,张给事中呢?”朱翊镠问。 “陛下,微臣承认当时确实是怄着气说的,所以带有揶揄的口吻,倘若像朋友一般推心置腹地谈及,相信王阁老也不会勃然大怒。”张彪诚恳地回道。 “微臣确实有错。”继而又补充一句。 “好!”朱翊镠欣慰地点了点头,“朕让你们反省,不是为了要惩罚你们,只希望你们真的能像朋友一样交流,毕竟都是大明之臣。既然已经说开了,那你们就在朕的面前握手言和吧,倘若能做朋友当然更好。” 王锡爵与张彪都稍有犹豫。 “张给事中是晚辈,你主动给王阁老赔个礼道个歉吧。”朱翊镠吩咐道。 “微臣遵旨。” 张彪当即起身,走到王锡爵面前鞠躬行礼,诚挚地说道: “王阁老,对不起!卑职脾气一向有些暴躁,实不该目中无人,还望王阁老大人有大量,原谅卑职!卑职虽不敢奢望能与王阁老成为好朋友,但卑职可以在此保证,日后王阁老有何差遣,卑职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了!我不是一个小气的人。今天这事儿我也有错,不该如此激动,没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大家都是为陛下做事为朝廷做事。来。” 王锡爵主动伸手。 张彪连忙受宠若惊地也伸出手。 两人相视一笑。 这样,在朱翊镠的调解下,两人握手言和,也算是一笑泯恩仇。 冯保一旁佩服地笑了。 张彪答应写检讨,又与王锡爵和好。 关键的是,相信自此以后,王锡爵与张彪绝对效忠于朱翊镠。 这不佩服不行啊。 “两位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朱翊镠又问。 张彪答道:“微臣回去便写检讨,并且会将陛下刚才说的话带给其他给事中听,相信刘兄也感到欣慰,像微臣一样会立即写检讨。” “嗯。”朱翊镠点了点头。 “微臣先行告退!”说着张彪带着莫大的欣喜劲儿率先转身离去。 “臣不该给陛下添乱,以后时刻警惕自己要冷静一些。”待张彪离去,王锡爵带着几分歉意说道。 “说实话,朕这次得谢谢王阁老!” “陛下,臣可担当不起!” “哈,今日若非王阁老与张彪起了冲突,想必朕也不会那么快解决写检讨与敲登闻鼓的事。一场小小的冲突,一举两得,朕当然要感谢王阁老了。” 这是朱翊镠的心里话。 见朱翊镠诚心诚意,王锡爵也不纠结,继而关心地问道: “陛下刚才说要委以许阁老重任,是将他调离京师吗?” “嗯。”朱翊镠点了点头,幽幽然地说道,“大明虽然看似海清河晏,但王阁老该清楚,其实边境还有许多问题尚未解决,像辽东c宁夏c云南c贵州与番邦c与异族有着各种矛盾。” “莫非陛下要将许阁老调往边境镇压叛乱?”王锡爵敏锐地问道。 “辽东,朕派了戚继光将军总督,且有李成梁镇守,相信不会出乱子;宁夏是令朕头疼的一个地方,朕已经委任魏学曾总督,结果还是未知;云南贵州也是常年有暴乱,所以朕想派许阁老以钦差的身份前往调解c镇压。” “云南贵州那边的少数民族,哦,也就是异族,虽然不及辽东宁夏那边的彪悍,但天高皇帝远,得需派一位德高望重的大臣前往朕才放心得下!朕思前虑后,还是觉得许阁老最合适,朕还没有与他商量,不知他是否愿意。” “有机会报效朝廷是做臣子的荣幸,焉有不愿意之理?” “许阁老虽然有勇有谋,可毕竟年事已高,快到六十了。” “陛下放心,许阁老身子骨还健。想当年,俞大猷将军七十高龄,还领兵作战数建奇功呢。” “除了许阁老,朕实在想不出朝中还有哪位大臣比他更合适的?既要德高望重,又要有勇有谋,还不能将9边重镇的大将,如戚继光c李成梁c麻贵等总兵官调开。” “那陛下就派许阁老去吧,他的确可委以重任。”王锡爵道,“但臣有个小小的提议,毕竟徐阁老是东阁大学士,本不该由他镇压叛乱,既然陛下选定他,就该给他不一样的赏赐。” “朕想过,待他平乱有功归来,朕拜他为太子太保c武英殿大学士。” “如此甚好!” 王锡爵议完,欢喜地去了。 冯保笑着冲朱翊镠竖起大拇指,佩服得五体投地。 。 :。:x 正文卷 第987章 脱胎换骨变了一个人似的 刘大元等五位给事中还在内阁这边等候,也不知朱翊镠会如何处置张彪,结果只见王锡爵一个人回来。 “王阁老,张彪呢?” 刘大元连忙上前担忧地问道。 “不知道。” 王锡爵不冷不热地摇了摇头,给人一种不悲不喜的感觉。 刘大元几个面面相觑,瞅着王锡爵一副如此淡定的神情,第一感觉那张彪是不是就惨了呢? “怎么样?”申时行问。 “好!”王锡爵只回答了一个字。 “皇上没有责罚你吧?”余有丁跟着问道。他与申时行c王锡爵同科。也就是嘉靖四十一年进士榜一甲三人。申时行状元,王锡爵榜眼,余有丁探花。 “没。”王锡爵还是回答一个字。 “那张彪给事中呢?皇上有没有责罚他?”申时行又问道。 “写检讨去了吧?” “张彪被皇上说服去写检讨了吗?”申时行诧异第道,也暗自欣喜。 刘大元他们几个听了更是诧异。张彪不是说誓死都不会写吗? “嗯。”王锡爵确定地点了点头。 “敲登闻鼓一事呢?”申时行接着问。 “元辅无需操心,皇上已经解决了。” “”申时行微微一滞,感觉有点不可思议。 但感觉更不可思议的是刘大元他们五位给事中。可瞧王锡爵的神态肯定又没撒谎,确实已经解决了。 只是如此一次那他们五个算怎么回事儿呢? 拒写检讨的是张彪,联合他们五个非要敲登闻鼓的也是他结果人家去检讨,敲登闻鼓的诉求也不要了吗?合着就是说跟那家伙白折腾一趟,全程陪跑玩了个寂寞呗? “既然如此,你们都回去吧。”申时行冲刘大元他们几个一抬手。 “微臣告退!”刘大元急着去找张彪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所以也不耽搁,答应一声便立即离开了。 回到六科衙门,发现张彪正专心致志地趴在桌子上奋笔疾书。 “张兄。”刘大元喊了一声。 不见张彪有动静。 “张兄。”刘大元又喊了一声。 “我听见了,先等会儿,检讨马上就要写完了。”张彪头也不抬地回道。 检讨马上要写完了? 刘大元几个匪夷所思,先且不说张彪为何要写检讨,想着从张彪被朱翊镠召去,然后到王锡爵回至内阁,再到他们几个跑回六科这中间的时间就这么多,检讨都已经快写好了? 什么速度? 然而见张彪思如泉涌振笔疾书,确实满满当当地写完了好几张纸,少说估计也得有两千来字吧。 张彪啥时候变得这么牛逼了?平时他的文笔很一般呀!写一道不足千字的奏疏都需要一两个时辰呢。 就在刘大元几个感到不可思议,低头观瞻的那一会儿工夫,张彪又下笔如有神地足足写了上百字 这特么简直就是逆天的速度呀! “好,检讨已经写完了!” 只见张彪一副兴奋的神情,放下手中的笔,甩了甩手,一脸的满足。 此时此刻,他的鼻子上c嘴角边儿都还有斑斑血迹没有擦干净呢。 刘大元几个围上去一看,几张纸的笔墨还没有干,确实刚才写的,而且不是他人代笔,就是出自张彪之手。 但最惊讶的,也还不是张彪的思绪与写作速度,而是检讨的超高水平,简直就是一篇优美的文章,让人读来赏心悦目不禁拍案叫好。 而最最惊讶的是,张彪在检讨中阐述的新观点让刘大元几个咂舌,都不敢相信竟是出自张彪之手。 首先,张彪承认自己的错误,觉得该写检讨,态度非常诚恳。 其次,不认为“人渣”是在羞辱他,而是在鞭策他激励他让他进步。 第三,也不认为朱翊镠一意孤行不听朝臣的意见,而是觉得自己短见,完全不理解朱翊镠的高瞻远瞩。 第四,认为让驸马参政议政尽管违背祖制,但问题是这祖制要不得,已经到了必须改变的时候了。 所以最后,张彪认为敲登闻鼓就是胡闹,实在有负皇恩 靠!完全与之前判若天壤,就像是被洗脑换了一个人一样。 “张兄。” 刘大元看完张彪写就的检讨讶然地叫了一声,不认识眼前这人似的。 “怎么?” 张彪却是一副春风得意的神情,这时候完全看不出他性子有多急躁。 “这是你写的?”刘大元疑虑地道。 “白纸黑字,不是我写的鬼写的?” “可你这态度,这观点” “刘兄是想说与之前判若两人吗?”张彪脸上一直洋溢着笑意。 “何止判若两人?简直就不像人。”刘大元不可思议地道。 “这都是陛下之功。来来来,检讨你们也看完了,坐下,我给你们好好论道论道。”张彪像打了鸡血似的,兴致勃勃拉着刘大元几个坐下。 刘大元几个本来就很好奇,当即围成一圈儿,一个个巴巴地望着张彪,很想知道他刚才到底经历了什么。 不到两个时辰的工夫,竟脱胎换骨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岂不怪哉? 内阁这边。 王锡爵同样被申时行c余有丁c许国他们几个围着问个不停。 虽然好奇不如刘大元他们多,但也很关心朱翊镠是怎么处理的?为什么张彪答应写检讨,又不用他们内阁管登闻鼓的事了。 “这是我见过皇上最认真的一次。”王锡爵喃喃地道。 “皇上怎么个认真法?”其他三位阁臣异口同声地问。 “皇上批评了我,也批评了张彪,但句句发人深省,我与张彪受益匪浅,最后握手,相视一笑。” “皇上到底说了什么?” “皇上希望我们齐心协力,协助他将大明推上世界之巅。” 王锡爵只说了这一句便停下,本感觉有千言万语,可以说几个时辰,到头来又发现有种词不达意的感觉。 尤其是想到朱翊镠正式对他说,该心安理得接受他就是首辅接班人,让他更是感觉还是少说两句为好。 这可把申时行c许国c余有丁他们三个急坏了,迫不及待地追问,结果只是换来这样一句话。 “倒是接着说呀,就这一句话吗?”余有丁犹不尽兴地道。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此刻只感觉陛下太威武太牛了!” 申时行:“” 余有丁:“” 许国:“” 瞧着王锡爵一副顶礼膜拜极不淡定的神情,申时行他们三个面面相觑,感觉眼前这个人不是他们认识的那个严厉而又谨慎的王锡爵了,怎么像孩子见到自己大偶像似的? “陛下太威武太牛了!”王锡爵还一个劲儿沉浸其中喃喃自语。 可申时行他们想知道朱翊镠到底如何威武牛在哪儿,王锡爵好像又说不出来,让他们三个哭笑不得。 。 正文卷 第988章 西南边陲 土司制度 登闻鼓一敲响,本以为会有大事发生,却没想到来了一个大反转。 就在当天晌午过后,张彪与刘大元的检讨就呈送到了御前。 这还是因为张彪要等刘大元,特意给刘大元讲解,不然以张彪的速度,不到午时他就可以送上去了。 让朝廷上下都虚惊了一场。 尽管张彪将觐见朱翊镠时的场景尽量给六科给事中讲了一遍,但他还是感觉传达得不够完美。 而王锡爵更是没有多说什么,内阁其他几位成员倒是好奇得不行,都想知道朱翊镠到底是用什么方法,竟让如此偏执的张彪服服帖帖。 其实朱翊镠也没用什么招法儿,只不过适当把自己姿态降低,推心置腹与他们说了一席话而已。 确实,人都有感情的。 只要坦诚地交流沟通,许多看似难以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这天,朱翊镠决定首先在云台召见申时行与许国两位阁臣。 然后,再来进行一次廷议,试图解决西南少数民族的问题。 王锡爵大概知道怎么回事儿,但朱翊镠具体想什么他也不清楚。 毕竟都知道朱翊镠脑子里面有太多太多稀奇古怪的想法。 而其他三位阁臣一无所知,深感诧异,因为隆重地在云台召见,要不召见首辅一人,要不召见所有成员嘛,为何只单单召见两位? 申时行与许国去了。 冯保已在那里等候。 申时行正想问冯保今日召见到底所为何事,见朱翊镠在陈炬的引领下已经阔步而进。 简单行礼坐定后,朱翊镠也不墨迹开门见山地道: “今日召你们来,是有一件大事要与你们商量,随后朕会专门召开一次廷议讨论,就是西南少数民族的问题,朕觉得土司制度该废了。” 毫无征兆突如其来,竟要废除土司制度,这让申时行与许国都是一怔,仿佛听错了一样。 见申时行与许国都是一副诧异的神情,朱翊镠又强调道:“对,你们没有听错,朕想废除土司制度绝非一时心血来潮,而是想过很有一阵子了,事实上朕也觉得很有必要,且是时候了。不知申先生与许阁老怎么看?” 申时行:“” 许国:“” 两位面面相觑,倒不是不了解土司制度,而是因为实在太突然了。 他们毫无思想准备。 自朱翊镠登基而来,一连串的大事接踵而至,因为需要时间,基本上都没有解决,以致于他们每天这件事都还没忙完,又必须得同时忙那件事,反正感觉没有闲下来过。 京察正在进行当中。 全国再次启动清田大计。 兴农大计划已经拉开了序幕。 对皇亲国戚要下手了。 辽东c宁夏等9边重镇的边防问题也提上了日程 这哪一件事不棘手?都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c物力c财力。 如今又要着手解决西南少数民族的问题,也就是土司制度。 在他们眼里,一个字:难。 土司制度是唐朝时期羁縻制度的延续,在元朝时逐渐演化并完善为土司制度,明朝土司制度达到高峰。 土司制度是对中央政权无力顾及的西南边陲地区那些土人头目的一种笼络羁縻手段,“以土官治土民“,承认各少数民族的首领世袭地位,并给予其官职头衔,以进行间接统治。 在土司统治下,土地和人民都归土司世袭所有,土司各自形成一个个势力范围,司法c财政c行政c兵事都可以自治,对当地人民予求予取,掌握一切生杀大权,除不能登基称帝,其他一切可比照皇帝,而且只需要象征性的向朝廷缴纳微薄的赋税。 历史上,明朝是土司制度发展的高峰,因为在明成祖时期,朱棣要征伐越南,所以更需要西南边陲的稳定,借以来保证军队后方的安全,所以对土人又是大加封赐。 到万历年间抗日援朝,加上女真的兴起,朝廷无力顾及西南边陲。为了保证国内政权稳定,避免多线作战,对西南土司更是优待。 导致在历史上清朝初期土司势力过盛,尾大不掉。 即便现在的历史还没有到抗日援朝的那一天,以申时行与许国多年的从政经验,又岂能不知土司制度蚕食朝廷与迫害当地居民的弊端?以致于连年战争叛乱不断。 “两位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陛下,这倒不是,而是臣担心朝廷的精 力够不够财力是否支持。”申时行谨慎地回答,“可以说西南边陲问题由于鞭长莫及历朝历代都没有很好的解决,不知陛下有何良策?” 朱翊镠缓缓言道:“首先,必须得承认,土司制度在生产力水平不高c交通不便c民族文化差异巨大的情况下,曾起到一定的积极作用。” “陛下,请问何为生产力水平?”许国立马儿不解地问道。 哦,说快了,不是一个时代的。 朱翊镠稍稍一滞,忙解释道:“生产力水平,简单地说就是我们人类创造财富的能力水平。生产力水平是社会发展的内在动力或者说是基础。” 许国点点头,尽管对他来说是个新鲜的词语,但好像不难理解。 朱翊镠接着说道:“但是,土司世代为官,独霸一方,更有一些土司专横不法,对境内居民实行政治压迫和经济掠夺,土司之间为争权夺利挑起械斗或战争,导致生灵涂炭,边境祸乱丛生,汉民被其摧残,当地居民也受其荼毒,这都是事实,且土司对朝廷叛服无常。” “陛下所言极是。” 申时行与许国两都点了点头,包括冯保与陈炬也是。 其实他们哪个不清楚土司制度的危害?实行土司羁縻制度不还是因为朝廷没有能力解决吗? 所以他们更想听朱翊镠有何良策。 土司制度的弊端日益明显都清楚,关键是如何有效解决。 朱翊镠又掷地有声地说道:“随着社会的发展,土司制度日益腐朽落后,废除它已成历史之必然。” 稍顿了一顿。 朱翊镠语气平和也放慢了一些:“想我永乐皇帝年间,铜仁等地的思州c思南两个宣慰司叛乱,永乐皇帝派兵平定后,改设贵州布政使司,朝廷派遣可以随时撤换的流官担任当地官员。朕觉得这就是一个很好的举措嘛。只可惜那次改革仅仅针对于贵州叛乱的两个宣慰司进行,也就是说只覆盖贵州的一小部分地区,整个大明王朝西南绝大部分地区仍然实行落后的土司制度。” “陛下,这也是朝廷无奈之举啊!”申时行感慨地接了一句。 朱翊镠又是掷地有声地道:“土司制度弊端日益明显,危害日益突出,倘若再不着手改革,终将会酿成大变,到那时候更是让朝廷头疼难办。” 万历年间三大征之一的播州之乱不就是这么来的吗? 。 正文卷 第989章 到底如何看待土司制度? “不知陛下有何良策?” 这已是申时行第二次问了。 土司制度存在弊端他很清楚,此刻他与许国只想知道解决的办法。 “朕有一个大致的方向。” 朱翊镠虽然做了大明的皇帝,可对这个敏感的问题也十分谨慎。 他缓缓言道:“首先,逐步试着推行改土归流,部分且合理地取消土司世袭制度﹐设立府c州﹑县﹐派遣有一定任期的流官进行管理。” 朱翊镠的措辞也都很谨慎。 其实,为了解决日久相沿的土司割据的积弊,自明朝中叶开始,朝廷就已经在酝酿解决这个问题,因而到了万历年间“改土归流”的提法并不新鲜。 当时也包括后来的清朝,改土归流一般采取两种办法。 一是从上而下,先改土府,后改土州;二是抓住一切有利时机进行,比如有土司绝嗣后继无人或宗族争袭,派流官接任;有土司之间互相仇杀被平定之后,派流官接任;有土司犯罪或反朝廷被镇压后以罪革职,改流官充任;有向朝廷申请“改土归流”时,朝廷以从民意革除土司世袭改为流官 改土归流是土官与封建王朝的矛盾日益尖锐的情况下产生的。 这个矛盾,自唐c宋以来就长期存在,一直没能得到很好的解决。 随着社会生产力的不断发展,土司制度越来越不适应社会的需求。 加上广大人民不断的反抗斗争,又动摇了土司制度的统治。 与此同时,土官日益与封建王朝闹对立,反对封建王朝对它的管辖。这种有损于国家统一的行为,放在任何朝代都是不能容忍的,只是有没有能力去解决国家实力允许不允许。 “眼下大明的实力允许吗?”申时行与许国听了不禁暗自问道。 答案无疑是否定的。 在他们眼里,眼下的大明还真不具备这个实力,况且土司制度也不能一刀切全部废除这不现实。 少数民族不是分布于某一局部,而是广泛分布于云南c贵州c四川c广东广西,湖南湖北还有西边c西北c东北,尤其东北西北的问题都没解决,又哪有精力与实力解决西南边? 改土归流需要国家强大的实力做保障做后盾,否则只会更乱。 好在朱翊镠措辞谨慎,“首先”c“试着”c“部分且合理”。 反正在申时行与许国看来,若仅有改土归流,他们信心不大。 朱翊镠之所以如此谨慎,是因为也不会完全改土归流。 毕竟土司制度存在了上千年,肯定有其合理的一面。 而且在他看来,土司制度与他将要倡导的民族区域自治制度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铭记历史,才能展望未来。 土司制度与民族区域自治制度虽然孕育于不同的历史环境中,成长在不同的国家体制下,看似两种毫不相同的制度,其实不能完全割裂。 人类自从诞生以来就是沿着前人的足迹走到了今天。 人类历史上的任何发明创造也是建立在先人经验基础上的。 可以说,民族区域自治制度是对土司制度的一种“去伪存真c去粗存精”的扬弃与批判。 首先,它们在发挥土官带头作用上有接近之处。无论是土司制度还是民族区域自治,都重视土官的带头作用,同民族的人还是比较容易接受本民族的官员治理。 其次,自治权在一定意义上也有相似性。两种制度都是在土官统治的区域内,除臣服中央政权c履行国家的义务外,还享有比较充分的自治权。 第三,实施的前提也一样。都是国家统一的版图之内,并且都坚持一切从实际出发,在少数民族聚居区采取特殊措施的情况下接受中央的统治。在这个前提下,既保证了国家统一,又实现了因地制宜的管理。 所以说两种制度都是先民几千年来治理边疆经验的结晶。 民族区域自治制度继承了土司制度的精华。废除土司制度也并不是对它的全盘否定,不是说土司制度已经一无是处完全没有价值了。 即便终其明清两朝,哪怕是清朝大规模推行“改土归流”后,仍有不少区域还是遵循土司制度的管理。 只是到了一定阶段,土司制度不能适应社会的发展需求了。 所以得改,这是大势所趋。 土司制度,封土官治土民,实质就是“以夷治夷”,是封建朝廷与少数民族统治阶级人物联合起来统治各族人民。 元明之后,虽然对土司制度进行了梳理和完善,但万变不离其宗,都是在强化“以夷制夷”分而治之的理念。 翻开明清两朝土司制度的史册,把土司辖区千方百计化小而不许坐大的事俯拾即是举不胜举。 据统计,明朝在云南境内设置的土司就有三百余家。明清两代,云南的土司将近六百家。云南的土司设置星罗棋布,因而明史云南土司传的作者写道:“名目淆杂,难于缕析。” 其实,种种分化设司,在同一地区内设多个土司,各自为政互不统属的政权,说得难听点是要造成彼此猜忌互相对抗力量抵消,因而既不断从政治与经济上削弱封建领主的权力,又可以加强朝廷对少数民族地区稳固的统治,这或是土司制度的本质。 这样看的话,土司制度开始实施之日就蕴藏着改土归流将要到来之时。 因为土司制度在政治上不但存在着朝廷与土司之间c土司与土司之间c土司内部之间争权夺利的复杂矛盾,而且也使阶级压迫和民族之间的隔阂日趋严重,种种矛盾尖锐激化,经常发展成兵戎相见武装斗争。 所谓云南的“西迤土司无十五年不用兵之事”,指的正是这种兵连祸结国不安宁民不聊生的情况这是土司制度在政治上极其落后的体现。 经济上就更不用说了,土司制度下的居民经济负担明显加重。因为不仅要承担原封建领主土地所有制的盘剥,还新增了朝廷的经济征取,等于是受到双重剥削。 就领主土地所有者,对当地居民的盘剥比以前更凶了。因为朝廷许诺在实行土司制度的地方不变动原有的经济制度,即允许领主土地所有制继续存在,允许土司横征暴敛。 土司得到这尚方宝剑,自然毫无顾忌变本加厉地剥削群众。 除征收官租外,还要负担繁重的苛捐杂派和劳役。有的杂派达数十种,比如土司子女嫁娶钱c生育钱c满月钱c满岁钱c读书钱,还有土司家族的伙食钱c拜佛钱c出门钱c走路钱c丧葬钱c修建钱等等。 固定的劳役则有守坟c抬轿c割马草c刮马屎c吹喇叭c打扫衙门c做家务事等等,名目繁多不胜枚举,远远超出正规官租的几倍甚至几十倍。 很明显,土司制度导致土司对人民的剥削是极其残酷的。 朝廷对土司地方采取不改变原有的经济制度的方针意味着什么呢? 意味着明知那地区经济落后,却不予扶持帮助而只管征取。征取的项目主要有差发c朝贡c供证调c承袭纳谷以及巧立名目的额外征收。 “差发”,是指按年征取一定数额的金银。差发银在当时人口少c生产水平低c自给自足的农业生产条件下,把实物变换为金银价格悬殊,常常发生无力纳完的事。 “朝贡”,是一项很重的经济负担。因为所贡之物是地方名贵的特产,数量有限,价格高昂。 “供征调”,同样是一项巨大的经济负担。征调包括出兵c出夫役c出粮c出款。 “承袭纳谷”,是朝廷明文规定的。明弘治年间,土司袭职五品以上者纳谷300石,六品以下者纳150石。每石为10市斗,算起来,无论纳谷还是折银,都是一项很大的负担。 总之,无论是从政治还是从经济方面,土司制度都存在严重的弊端。朝廷利用土司在少数民族中的传统势力和影响,建立和巩固对少数民族地区的统治以便能够“保境安民”,而土司则借朝廷的封号和许愿提高自己的地位,行使特权残酷地进行压迫剥削。 弊端已经日益凸显,到了非改不可的地步,否则就要出大乱子。 在这个问题上,以后世的视角,朱翊镠肯定比申时行c许国看得远多了。 然而,这个问题沟通起来却很难,操作起来更是难上加难。 但不正视不行。 。 正文卷 第990章 民族区域自治 “土司制度的本质是羁縻,不让他们给朝廷添乱,但土司制度发展至今,仅靠羁縻已是不行,当地居民还得要发展要进步要提高生活水平。” 申时行与许国连连点头。 包括冯保与陈炬。 “可要如何做到,或者说如何去改变呢?”朱翊镠接着说道,“改土归流其实提供了一个方向,就是让土民更好地学习汉民的生活方式和先进文化,让他们尽快摆脱贫穷落后,生活变得更好,这是改土归流的初衷。” 继而朱翊镠将话锋一转。 “但也得考虑当地居民的特色,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与文化,所以如果一味地改土归流,而全部废除土司制度,或许同样会引发大的变乱,当地居民并一定接受。” “陛下言之有理!”申时行赞道,“臣以为这应该就是为什么改土归流一直进展不顺利的原因吧。” “广西c云南两地最早摸索推行改土归流。”许国接着说道,“可流官同样为祸一方,以致当地居民反抗更甚,臣以为根本原因还是土人太穷生活太苦了,可这又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事。土司制度的确要改要废,正如陛下所言,改土归流也只是提供一个方向,倘若强制推行,不难想象肯定会伴随着大量的流血冲突,臣以为也只能结合当地的情况试着推行,毕竟土人对土司的服从度要比对流官的服从度高,这是一个已被证明过的事实。” 朱翊镠点点头,这与他想的一样。 看来选中许国经略西南几个行省还是没错,尽管许国尚不知情。 “所以朕要说的第二点就是,既要给各少数民族自主的权利,又要尽可能帮助他们改变落后的境况,与他们共同繁荣进步才是最终的目的。” “陛下,可这谈何容易啊?”谈起这个许国一脸的忧郁。 “万事开头难,总得有一个过程。”朱翊镠道,“各少数民族也是我大明的一部分,各族人都是我大明子民,总不能对他们放之任之。所以朕有一个设想,首先必须要废除土司制度,其次结合实际情况推行改土归流,最后达到民族区域自治的目的。” “民族区域自治” 申时行与许国都是一脸的疑惑,尽管这是第一次听到,但“区域自治”四个字好像也不难理解吧? “对,就是民族区域自治。”朱翊镠确定地道。 “让各民族自己治理吗?”许国问。 “不错。” “那与土司制度有何区别?改土归流后不是又回到原点?” “当然有区别。土司制度是一种羁縻制度,其本质是剥削。但民族区域自治是平等c团结c尊重,其本质是求同存异c共同繁荣进步。改土归流只是一个过程,以汉民带土人飞,哦,带土人共同进步的方式,一旦他们发展了,进步了,可以更好地治理自己了,我们再把自治权交到他们手上。” 申时行与许国在沉思。 朱翊镠稍作停顿,也是有心给他们一点思索的时间。 为了让他们更好的理解,朱翊镠又打了一个比方: “各少数民族就像是学习成绩很差的孩子,他们肯定也不想落后想提高自己的成绩,可底子差又找不到方法,所以我们要带他们要管他们,甚至有时用强制的办法,等到他们成绩赶上来知道怎么学了,我们再放手,在遵循平等c团结c共同繁荣进步这三大原则下,实现民族区域自治。” “陛下的意思臣大致明白了。” “臣好像也听明白了。” 申时行与许国都是微微颔首,但依然还是一副忧虑的神情。 “怎么?申先生与许阁老没有信心?” “倒也不是。”申时行摇了摇头,“臣只是在想,要实现民族区域自治,朝廷需要花费多大的精力与代价。也不是臣说丧气话,依陛下看,眼下大明王朝拥有这个实力吗?” “其实在朕看来,并不需要花费多大的精力与代价。历朝历代,我们汉族对外族都抱着一种敌视的姿态,称他们为蛮夷,不尊重他们,以为他们不如我们甚至低我们一等。只要我们汉人以平等的姿态与他们对话,尊重他们,团结他们,不嫌弃他们,不侮辱他们,诚心诚意帮助他们,他们没有理由还要整天生事啊!加上我们有兴农计划,有土地改革,有民族政策加持,哪个人不想安安生生地过好日子呢?” 许国疑虑地道:“陛下会不会将那些外族人想得太好了?” “与人交流,本来首先就应该将对方想好,不是吗?”朱翊镠反问。 “倘若他们老老实实当然好说,但很多时候外族也着实让人 可恨。” “不得不承认,我们汉人对外族有许多成见c刻板印象,但母不嫌子丑,既然已是我大明一份子,就当好心帮助他们吧,总比对他们不管不顾,然后他们跳起来叛乱要省心得多。只要我们遵循平等c团结c共同繁荣进步的原则,对各少数民族诚心相待,朕相信可以改变当前的困局。” 申时行与许国都没有说话,感觉需要时间仔细琢磨。 但两人都心知肚明,西南少数民族的问题已是迫在眉睫。 “这是朕对少数民族改革的一个大致方向,申先生与许阁老回去可以静下心来好好想想。哦,对了,今日朕特意召许阁老来,就是想让许阁老以钦差的身份经略云南c贵州c四川三行省,逐步废除土司制度,适当推行改土归流,争取早日实现民族区域自治,不知许阁老意下如何?” “陛下有何差遣,臣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许国慨然言道。 “朕想来想去,觉得许阁老是最佳人选,由许阁老主持这项艰巨的任务,朕放心。”朱翊镠诚挚地道。 “多谢陛下对臣之信任!” “你们都是朕的股肱大臣,朕不信任你们信任谁?今天朕说得有点多,希望两位卿家回去好好领会朕的主旨。对西南各少数民族的改革,已经迫在眉睫势在必行,如果朕没有预计错的话,云南大小金川(现属四川管辖)马上就要闹事,所以朕想在他们叛乱之前就派许阁老过去。” “大小金川叛乱?” 申时行与许国都是一怔愣,讶然地道,但随即又都平静下来,不约而同地喃喃自语:“不过那些外族叛乱,也是见怪不怪的了!” “但这次有所不同,届时许阁老去了自然知道。” “哦,这是陛下的预测吗?”许国问。 “嗯,算是吧。”朱翊镠点点头,又补充一句,“就像当初预测杭州兵变c泉州兵变一样。” 。 正文卷 第991章 有目标 就奋斗 一提到杭州兵变与泉州兵变,申时行与许国都是有喜有忧。 朱翊镠这时候刻意重提杭州兵变与泉州兵变,意味着如果不加以阻止,大小金川叛乱同样会发生。 可喜的是如今朱翊镠登基为帝,他的威望不断提高,他说的话再也不会让人怀疑,而错失最佳预防时机。派许国在大小金川叛乱之前抵达云南,不就是努力阻止叛乱的发生吗? 刚出云台,申时行便对许国说:“看来许阁老是非去云南不可了。” “那当然。”许国脱口而出,“我已经答应皇上了,况且国家有难,只要有需要,我等自然义不容辞。” “由许阁老出马,我就放心了。只是对于皇上提出的民族区域自治制度,不知许阁老有几成信心?” 说起这个,许国紧锁眉头,感叹地道:“西南边陲问题并非本朝才有,土司制度确实也已经腐朽不堪,到了非改不可的地步。皇上说了,民族区域自治是最终的目标,可能需要几代几十代人乃至几百年的时间方能实现,既然我们认同这个目标,那我们可以做的恐怕也只有为此努力奋斗吧。” “许阁老言之有理!”申时行欣喜地点点头,继而又忧虑地说道,“皇上高瞻远瞩非我辈所及,我只担心眼下大事接踵而至,朝廷力有不逮呀!” “也或许是元辅多虑了呢!”许国一半玩笑一半认真地说道,“虽然皇上多方开弓,可每一件事不是有专人负责吗?辽东问题交给戚继光与李成梁,宁夏问题交给魏学曾与麻贵,西南边陲问题交给我,还有像京察交给杨老,兴农计划交给张鲸,宛平县试点改革交给驸马,出使他国交给张简修等等,每一件事皇上都有计划,但也不是皇上一人行动,大家协心协力嘛。” 申时行欣慰地笑了,带着几分敬畏的心说道:“比起乐观的许阁老,我这个首辅还差得远哟。” “皇上是总战略师,提出方向;元辅是掌舵人执行者,谨慎一点也好;而我们只要觉得方向正确,尽管竭尽所能冲锋陷阵就是了。” 申时行激动地握住许国的手:“倘若朝臣都像许阁老一样,那我这个首辅当得也舒服了吧!” “身为阁臣当然得为国家效力,本是我们职责所在嘛。大明遇到皇上这样的雄主,是我们的荣幸,这时候还不报效朝廷等待何时?” “走走走,回内阁说。”申时行拉着许国联袂而去。 刚才议论西南边陲少数民族问题时冯保与陈炬一直都没说话。 一来他们是内臣无权干预外政,二来他们确实也插不上话。 朱翊镠让他们两个来,是要将自己的理念准确地传达给他们。 毕竟他们还要负责奏疏的呈递与代为朱批啥的,倘若不能很好地领会他的执政理念与方针,以后工作难免会有不得心应手之时。 就像上次刘大元与张彪写奏疏弹劾他,还以为多有理,其实压根儿都没领会他的战略部署,那样的奏疏就可以选择不必传递嘛。 但申时行与许国一走,他们两个还是忍不住想问。朱翊镠这突如其来的主张让他们两位深感意外。 而且他们两个也像申时行一样表示担忧,害怕朝廷力有不逮,根本顾不过来西南边陲少数民族的问题。 在此之前不久,冯保还担心云南连年有战,以致黔国公反而拥兵自重而坐大的问题,今儿个朱翊镠便提出了要废除土司制度,合理推行改土归流,以达到民族区域自治的目的。 但民族区域自治的涵义是什么?他们两个感觉还不是很明白。 所以冯保忍不住弱弱地问道:“万岁爷,咱汉族真的能与其他少数民族实现平等c团结c共同繁荣进步吗?” “怎么不行?” “万岁爷,咱汉人统治江山,占据全国9成以上的人口与财富。奴婢打一个不恰当的比方,咱汉人便如同一个十足的大富翁,而其他少数民族无异于一个落魄的流浪乞丐。自古以来,这富翁与乞丐哪有共同语言?压根儿就不是一路人,是成不了朋友的,又谈何平等c团结c共同繁荣进步呢?万岁爷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富人与乞丐是不会成为朋友,但相互尊重可不可以?相互尊重不就是平等吗?富人帮助乞丐摆脱贫困,让乞丐不挨饿不挨冻可不可以?这不就是共同繁荣进步吗?” “即便如万岁爷所说,奴婢觉得也很难。”冯保小心翼翼地道。 “难在哪儿?” “少数民族那么多,分布全国各地且都是穷人,难不成让朝廷无偿提供给他们一切援助?朝廷哪顾得过来?” “不是还有地 方吗?少数民族再多也没超过六十个,每个行省负责帮助本土的少数民族可不可以?一对一协助,这样甚至都不用朝廷地方就能解决,只要保证各族人民手中有田有地,实现民族区域自治有那么难吗?” “万岁爷,您这是要将大明的土壤重新耕犁一遍然后撒播新种吗?” “咦?伴伴这个比喻还比较好哦。”朱翊镠眉开眼笑地道,“朕喜欢。” “”冯保讶然,无言以对。 倒是陈炬宽慰地道:“只要万岁爷是为了国家为了大明子民好,总会得到天下人的理解与支持。目标或许高远,但努力就是了。刚才许阁老不是就很支持嘛,申先生也没说啥。” 朱翊镠又道:“伴伴的担心朕不是没想过,但有目标总比没目标强,况且朕的目标也不算高远嘛,只要有天下百姓支持,何愁不能成事呢?” 冯保语重心长地道:“万岁爷,天下百姓的支持固然重要,那是民心;可天下官员的心也很重要,那是官心。倘若没几个官员真心为朝廷办实事,万岁爷所有的政策将难以推行下去。” “伴伴这个提醒好!”朱翊镠由衷地道,继而慷慨地作出决定,“从明年,也就是泰和元年开始,所有官员新俸都至少要翻一倍,同时每七天一休。朕确实考虑过,要给大明天下的官员带来更多福利,这样才能保证他们真心实意开开心心为朝廷办事。” “万岁爷,什么是每七天一休?”冯保问。其实他懂,只想确认。 朱翊镠解释道:“就是每工作六天休息一天,所有官员都一样。” “万岁爷,奴婢们的待遇也一样吧?”陈炬忙问。 “当然。” “那太好了!” “太好了!” 冯保与陈炬喜上眉梢。 冯保还道:“如此一来官员的积极性指定暴涨,为朝廷办事带劲多了。” “那是。”陈炬附和,继而笑问,“那万岁爷呢?” “朕乃一国之主,想休就休。” “” 。 :。:x 正文卷 第992章 效果立竿见影 魏学曾进宫觐见 想休就休 真够霸气!冯保与陈炬笑着连连点头,谁让您是大明之主呢? “万岁爷,关于加新与七天一休这事儿,可以对外说开吗?” 冯保问。想着这要是说开了,肯定得掀起一股议论的热潮。 “当然可以。” 朱翊镠脱口而出,这是提高官员的积极性的一个重要方式。 所以就在第二天,便在京城各大小衙门里传得沸沸扬扬。 加新在任何朝代任何时候都是一件让人兴奋的事。 而且朱翊镠的承诺是无论官职大小都比现在至少要翻一倍。 这是多么诱人! 然而也给许多官员带来忧虑,因为年终京察考核不知会不会被裁掉。 朱翊镠推行京察不仅只是考功,还要精简机构裁汰不合格官员。 倘若年终京察考核不合格,那就要告别官场享受不到加新的待遇了。 因而为之高兴的官员多,但为之担心的官员也多,尤其是平常无所事事的衙门里的那些官员。 但无论如何,加新这个举措让所有官员都变得勤奋起来,生怕在年终京察考核中因不合格而被裁汰。 可以说朱翊镠的目的达到了。 相对于加新比较单一的讨论,每七天休息一天这道举措引发的热议似乎更为多元,也更为热烈。 毕竟大明许多官员并不依赖或指望自己的新俸过日子,所以他们反而更加关心休假制度。 当然这里面是有原因的:因为明代官员的休息日相对不多。 明代官员的假期基本包括例假c赐假c事假和病假这几种。 官员的例假,即法定的休息日,包括法定的假日和节日。 法定假日即休沐。就明代的休假制度而言,庶吉士似乎是个特权阶层,他们五日一休,除此之外,其他都是每月初一和十五休假,也就是半月一休。就连皇太子和诸王都是,其余时间必须坚持读书写字。 法定节日即国家规定的休息日。据万历明会典中记载,明代的节日有元旦c冬至和元宵这三大法定节日。元旦共休假五天,冬至休假三天,元宵休假十天。 皇帝赐假没有定制,完全是一种优恤和恩宠。如张居正回籍葬父归来,皇帝赐假十天让他调整。 明代官员事假的范围倒很广泛,像什么省亲c祭祖c迁葬c完婚等,皆可作为事假的事由。 明代官员的病假制度十分别致,其分类之细致c手续之繁琐c防范之严密都是前所未有的。针对不同的职务和职位做了细致的分类,对京官c御史c五城兵马司官员c进士c外官等分别实行不同的规范,就是说他们所享有的病假权利完全不一样。 总之,明朝官员的节假日,其节日还好,有三大节日,时间也不短,但假日不多,一个月只有两天。 倘若改为每七天一休,那就意味着一个月多休息两天,一年多休息二十四天,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而且是针对所有官员,没有区别对待,这他们当然兴奋了。 为此而津津乐道了好些时日。 但如同加新一样也是有前提的,必须保证在京察中不被裁汰。 无疑大大提升了官员们的积极性。 其效果可谓立竿见影。 这天,南京户部右侍郎魏学曾进京履任新职。除了要向吏部报道,他当然还要觐见朱翊镠。 十几年一晃而过。那时候皇帝还是只有十岁的朱翊钧,再次进宫时皇帝已经变成了朱翊镠。 进京前以及来京的路上,他就有心打听外界对朱翊镠的评价。因此,虽然并未见过朱翊镠本人,但自认为对朱翊镠多少有所了解。 然而当他进东暖阁时,目光第一眼锁定的不是朱翊镠而是冯保。 这也不难理解。 十几年前高拱曾联合六科廊言官企图扳倒冯保,作为高拱得力助手之一的他当然也出了一份力,还专门找了一趟时任次辅的张居正。 结果倒下的不是冯保而是高拱,他受牵连卷铺盖走人,后冯保又利用王大臣事件企图诬陷高拱。 让他视冯保如仇人一般。 没想到再度还朝时,冯保依然是司礼监掌印。此刻见他进来,冯保还笑眯眯地说道:“魏老别来无恙!” 魏学曾硬气地没有搭理,只朝朱翊镠行礼:“臣魏学曾叩见陛下!” 朱翊镠一抬手道:“平身。” 待魏学曾站 起来,他又直截了当地问道:“刚才伴伴与魏老打招呼,魏老为何视而不见不搭理他呢?”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魏学曾极度无语。不禁怀疑眼前这位还是他途中打听到的那个英明神武料事如神的少年天子朱翊镠吗? 万万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开场。 冯保倒是很主动道:“万岁爷,这个问题还是奴婢来回答吧,魏老与奴婢曾经有些小小的过节。” “既然是曾经,还放在心上作甚?”朱翊镠大大咧咧地,“小小的过节难道十几年还解不开吗?魏老你也是,伴伴在你心中住了十几年?” “”魏学曾二度无语,什么叫在心中住了十几年?况且怎么一上来好像就是批评他的意思? “魏老肯定想不到这次是谁举荐你的吧?”冯保心平气和地道,“当着万岁爷的面,也不怕实话告诉你,举荐你的正是你昔日痛恨的张先生。” “”魏学曾三度无语,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冯保分明有意强调“张先生”并且一字一顿,哪里会听错? “魏老是不是觉得很诧异?”冯保依然是一副弥勒佛似的神情。 “张先生果然如外界私下所传,他还在人世?”魏学曾索性直问。 朱翊镠与冯保都笑而不语。 哦,魏学曾明白,无需再问,至少这个问题他觉得已经无需再问。 “为什么要举荐我?”魏学曾问另外的问题,也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觉得你可堪重用呗。”冯保笑了笑说,“难不成觉得你帅气高大呀?” “不敢当,受宠若惊。” “也不与魏老扯东拉西了,知道万岁爷为何任命你总督陕甘宁军务吗?” “在南京时倒是听到了一些风声,说或许是因为宁夏副总兵哱拜之死。” “这都传开了吗?”冯保诧异地道。 “反正在南京时听到过那样的议论。” “你说得没错,就是因为哱拜死了,而哱拜手下有一帮亡命之徒,所以万岁爷担心宁夏那边会出乱子,所以在张先生的提议下委你以重任。” 冯保说完,这才将目光缓缓转向朱翊镠,道:“万岁爷,奴婢该说的已经说完了,接下来还是您说吧。” “好!”朱翊镠微微颔首,忽然拔高音量道,“魏学曾听旨” 魏学曾当即跪倒:“臣魏学曾接旨。” “朕命你明日便启程前往宁夏卫,传朕的口谕给宁夏总兵麻贵知,只要发现哱拜手下的人有任何不轨之举,当格杀勿论,绝不姑息纵容!” “臣遵旨。” “这是朕的密令,切记需要谨慎,以免走漏风声。” “臣明白。” “你先起来吧。” “谢陛下。” 魏学曾站起来,本以为对朱翊镠或多或少还有一些了解。 可刚一开始朱翊镠就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会儿又是满脸的杀伐之气,好像截然不同的性格。 让他又觉得谈不上一丝了解。 朱翊镠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在他心目中反而变得更加模糊,已经完全捉摸不透了。 。 正文卷 第993章 廷议顺利进行 《金瓶梅》作者之谜 觐见完朱翊镠,魏学曾心中颇多感慨,久久不能平静。 第一,他想不到曾经因为张居正辞官回乡,如今又因为张居正举荐而被再度重用,这是何其之幸! 第二,原来紧急调任他果然是因为哱拜之死。准确地说,朱翊镠是让他去宁夏平乱的。那哱拜当初离奇的调任与死亡,是不是有些蹊跷?但他肯定不敢问,只能将疑问留在心底。 第三,无论怎么看,哪壶不开提哪壶也好,满眼的杀伐之气也罢,他都觉得朱翊镠极不简单,虽然只一次觐见也并未让他见识到如同外界所传说的那样朱翊镠有多英明神武料事如神。 见过朱翊镠,与吏部交接,魏学曾便启程前往宁夏卫了。 此时,他的身份已经是兵部右侍郎兼都察院左佥都御史,总督陕c甘c宁三边军务。 关于西南少数民族的问题,朱翊镠专门召开了一次廷议。 除了六科廊言官,其他参加廷议的都是四品以上的官员。 廷议的主旨还是像云台接见申时行与许国时的一样:逐步废除落后的土司制度,结合实际适当推行改土归流,最后的目标是要实现平等c团结c共同繁荣进步的民族区域自治制度。 对于落后的土司制度,以及土司制度的弊端,在座官员无不清楚。 对于改土归流的方案也不陌生,广西c云南早就有局部地区在推行,只是效果不理想所以不被重视。 对他们而言,真正感到新鲜的是平等c团结c共同繁荣进步的民族区域自治制度。还是头一次听说。 关键是,感觉很不可思议,甚至感觉有点天方夜谭了。 但这项政策已经得到了首辅申时行与阁臣许国的认同,他们俩已经基本上领会了朱翊镠的用心。 召开廷议之前,申时行c许国,包括王锡爵,他们与朱翊镠一样,都想到这次廷议的争论将十分激烈,毕竟这个问题自唐宋时就困扰着朝廷,一直悬而未解,可谓是千古大难题。 然而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的是,廷议之上并没有引发多激烈的争论。 张彪不顾自己身份地位,第一个站起来表示赞同,并将朱翊镠着实狠地夸赞了一番,什么高瞻远瞩啊,什么解西南边陲少数民族于倒悬之中啊 刚有一位侍郎站起来提出异议,便被张彪一句“你根本不懂得陛下改革的决心与深意”怼了回去。 让朱翊镠哭笑不得。 紧接着刘大元也附议支持。刘大元倒是没有夸朱翊镠的决策有多英明,但表示坚决支持废除土司制度。 继而,以刘凯为首的六科给事中竟全部支持西南边陲问题的改革。 没有一个表示反对的。 朝中大臣从未见过六科廊言官如此齐心的一次。 尽管六科廊言官品秩不高,但享受的待遇好,他们能代表政治风向标,也确实有发言权。 再加上首辅申时行c被视为首辅接班人的王锡爵c还有即将要前往云南经略三行省的许国,都表示支持朱翊镠的政策主张。 如此一来,引发的争论自然就不激烈。尽管朱翊镠让大家畅所欲言,也确实讨论了。 但反对的声音很少。 仔细一想,朱翊镠也不觉得有多奇怪。因为首先,都知道土司制度弊端重重,改革已是迫在眉睫了,只是不知道怎么改或没有信心改。 其次,经过几轮的博弈,朝中大臣对他这个皇帝的认可程度已经越来越高了,而且也知道他一旦作出决定将很难改变。如果坚决反对,或许会迎来当初刘大元与张彪那尴尬的情形,还是不要出头为好。 另外有张彪c刘大元呐喊冲锋,加上内阁几位成员的加持,此消彼长,反对的声音自然弱了下来。 况且朱翊镠也确实提供了一个不错的方向,指明了一条道路。 他们担心也无非只是担心朝廷有没有能力解决好的问题。 总之,就这方案本身反对的大臣很少,都清楚西南边陲问题急需解决,土司制度的弊端日益凸显。 这样,廷议进展十分顺利。 廷议上,朱翊镠正式任命许国为钦差大臣,以武英殿大学士的身份,经略云南c贵州c四川三行省,着手西南少数民族的改革。 但在廷议上,朱翊镠并未提及云南大小金川将要叛乱这一节。此情目前只有内阁几位成员,还有冯保与陈炬他们这几个人知道。 既然许国马上要离开京城,那内阁就少了一位成员,朱翊镠决定增加一位阁臣——与申时行也已经沟通过。申时行 拟定了几个备选名单。 朱翊镠一眼认定了王家屏。 因为他记得明朝首辅名单中就有王家屏的名字,所以熟悉。 也知道王家屏是一位非常难得的正义之士,尽管他在历史上担任首辅的时间极其短暂,只有六个月,但给当时朝野以及后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王家屏不贪权武断,推诚秉公,百司事一无所扰,最后因为立储问题与万历皇帝闹翻了,辞职回家。 但在朱翊镠的脑海里,最先认识王家屏的却不是因为这些,而是因为《金瓶梅》的作者之谜。 《金瓶梅》的艺术成就有多高无须赘述,关于它的作者却一直是个谜。 由于《金瓶梅》这部小说实在是与众不同,因而有关它的作者到底是谁自然成为人们常年感兴趣的热门话题。 朱翊镠也不例外。 他清楚地记得上一世在山西介休发现了明朝万历四十五年的丁巳本《金瓶梅词话》。 这个版本的“序”介绍说,《金瓶梅》的作者是化名为“兰陵笑笑生”的一个山东人。尽管“兰陵笑笑生”使人生疑,但总算有了作者的化名。 至少,在山西介休发现的这个版本为研究《金瓶梅》的作者和成书年代提供了另一种说道。 在明代,凡是见过,或藏有《金瓶梅》抄本的人,不是不想知道或没有注意作者的情况。 而是他们绞尽脑汁也只能记载一些关于作者的捕风捉影的传说,却无法得知其详确的情形。 而且在传闻中,谁也不曾正式提到过有这么一位“兰陵笑笑生”。 可见这个“兰陵笑笑生”在明代万历年间的丁巳版本中的突然出现,只能使人想到它是由刊刻者强加上去的,而那个所谓的“序”更有可能是伪托。 众说纷坛之际,后世一个值得注意的新观点出现了。 经过多年的潜心研究发现,山西省的《金瓶梅》研究专家也曾提出:《金瓶梅》的作者很有可能是山西省山阴县人王家屏——也就是朱翊镠很感兴趣即将任命的这一位。 。 正文卷 第994章 《金瓶梅》可能作者之王家屏 《金瓶梅》明代刻本,发现于山西介休和平遥,曾经轰动一时。 然而百年来,学者提出《金瓶梅》的可能作者多达五十多位,王世贞c李开先c李卓吾c徐渭c屠隆c汤显祖等几乎个个“榜上有名”。 一本书出现这么多作者,是中国文学史乃至世界文学史上的奇观,被誉为文学界的哥德巴赫猜想。 作者留下如此之“奇书”,却要隐去真名,只抛下一个“兰陵笑笑生”的化名,就连作序者c作跋者用的都是化名,不露玄机,原因倒是很好解释。 一是明初把小说家列为二十二种“奸顽之徒”之一。永乐后更是变本加厉,敢有收藏“不良杂剧词曲”者,便要杀头或杀全家,自然没几个作者用真名。 二是《金瓶梅》全书愤世嫉俗,借宋骂明,其批判犀利而又露骨,肯定难逃被禁命运,怕也只能用化名。 三当然是《金瓶梅》的内容了,车速开得太快太猛,放在哪个朝代都属禁书系列,作者当然不会用真名。 但有一点得到大多数人认同,就是《金瓶梅》的作者最大可能是山西人,成书时间是嘉靖至万历年间。 有人说是孔天胤写的。 也有人说是王家屏写的。 反正两个都是山西人。 无论是孔天胤,还是王家屏,提出《金瓶梅》极有可能是山西人所写,当然不是毫无根据,更不是山西人为山西脸上贴金。 提出作者是王家屏,朱翊镠记得是这样分析的。 从情理上讲,《金瓶梅》是以山东为写作背景,人物也主要是山东人。按照“家丑不可外扬”的习惯,假如山东籍贯的作者,把山东男人写成淫棍,把女人写成,恐怕有悖情理。 根据中国人的思维习惯,包括各位作家的写作心态,只愿以家乡的英雄为荣,而不愿以家乡的恶人为耻。 所以,再愚蠢的作者,也会来一个伪托,不写自己的出生地。 而《金瓶梅》,全书只写了两个山西人,一个救了无辜者一命,一个促使恶人死亡。 《金瓶梅》这种贬鲁褒晋的倾向反映了作者很可能是山西人。 从地理上看,《金瓶梅》尽管是以山东为背景,但作者对山东的地理概念却非常模糊,而对山西的雁北倒十分熟悉。比如本应描述周统制去山东高阳关防守,却由于作者笔误,写成了作者熟悉的家乡雁门关景色。而从书中描绘的房屋建筑布局来看,实属典型的山西雁北地区的风格。 甚至连骂人的话“毛司的砖儿——又臭又硬”用的都是雁北的歇后话,雁北人至今称坑厕为“毛司”。 另外,《金瓶梅》中的衣着也有雁北特点,如皮袄c毡帽等,特别是有雁北特点的“腰子”,这种衣着即便是山西其它地方也十分罕见。 另外,《金瓶梅》是一部方言文学巨著,全书地方色彩很浓,方言c歇后语c谚语在书中时常出现,导致了人们的很多误解。有的猜测说是“山东土白”,有的分析说是苏州扬州的“吴语”,但举出的例子多欠说服力。 实际上,《金瓶梅》的方言属山西雁北方言。从全书中被摘出的3000多条雁北方言,可以发现它们偏重山阴和应县两地方言,而有些方言则纯属山阴独有。比如76回应伯爵与几位女子互相戏骂,他骂道: “我把你这两个女又十撇鸦胡石影子布儿朵朵云儿了口恶心”。 这句话,直到现在金学家们还都不敢妄加标点,当然就更无从知道它的意思了。用其它办法解释也一直令人摸不着头脑,可如果用山阴方言一解释,这句话立马儿就通了。 其实,这是作者用山阴方言,采取拆字法c谐音法c藏头法来骂人的一句话:“女又十撇”拆字“奴才”;“鸦胡”,即谐音“夜壶”;而“石影子布儿,朵朵云儿,了口恶心”,其实藏头“石朵了”,即谐音“拾掇了”的意思。 人所共知,夜壶,是起夜小解的用具,而把女性比喻为像夜壶一样为男可谓歹毒。“拾掇了”是山阴方言,指收拾了,即把女性奸耍了。 由此例可见,《金瓶梅》一书,山西山阴方言是一大特色,而书中的诸多难解之处,若用山阴方言加以解释,顿时能融会贯通。 王家屏虽然祖籍太原,但近祖几辈都住在山阴。王家屏本人则更是土生土长的山阴人。 山阴人当然熟悉山阴话,自然也就使得《金瓶梅》的方言语系,成为山阴方言语系。 另外,《金瓶梅》全书中,出现过不少写作质量很高的奏疏,倘若没有做过内阁官员的人,是很难写出如此规范而又地道的行文。 王家屏官至东阁大学士直至内阁首辅。在他著述的《复宿山房全集》中就有很多奏疏。皇帝常叫他代写册文,他也常为他人代写奏疏。 王家屏对官僚机构的行文规范自然了如指掌运用娴熟。 如果这样分析,许多确凿的事实都说明,除了王家屏,别人还真没有条件和能力完成这部巨著。 王家屏是隆庆二年(即公元1568年)进士,被选为庶吉士,授编修,万历初年被选为万历皇帝的老师,充日讲官,后升为侍讲学士。 明中叶以后,皇帝的经筵多流于形式,朱翊钧对这种典礼更待以儿戏。但每当王家屏开讲,他都很老实。 朱翊钧钦佩王家屏博学多才端庄有气质,在众人面前称他为“端人”。 王家屏的为人正直行止端庄,还表现在他对张居正的态度上。 张居正担任首辅期间权倾朝野,谁要想得到高官必先得张居正垂青。就是这样,王家屏也能秉公相待。张居正生病时,朝内大臣都去看望,有的还到寺院祈祷,奉迎至极,唯独王家屏没有前去。张居正去世,群臣一反常态,倒张浪潮甚嚣尘上,王家屏又能够秉公持法对张居正给以正确的评价。 所以朱翊镠对王家屏的印象比较好,加上《金瓶梅》可能作者的缘故,新晋阁臣自然而然落到王家屏头上了。 此时,王家屏正担任礼部右侍郎。 廷议之上,朱翊镠也没多解释,直接宣布这一决定:晋升王家屏为东阁大学士,辅助朝政。 王家屏本就是庶吉士(素来被认为是内阁储备人员)出身,加上资历又摆在那儿,这一决定自然无人异议。 这样,内阁就多了一位阁臣。 如此安排,尽管赋予许国以重任,晋升他为武英殿大学士,经略云南c贵州c四川三行省,但都知道这已是他仕途的最高峰,与首辅无缘。 而余有丁身体不怎么好,王家屏又是后来的,以致王锡爵这个首辅接班人的地位更加稳固了。 这也是朱翊镠希望看到的结果。 。 正文卷 第995章 又一神器面世 一连几天的大雨,让江陵城大街小巷都积满了雨水,道路很不好走。 但朱氏集团通顺达的员工还得风雨无阻地出行,因为要给客户送菜。 客户是上帝,下雨天也不能耽搁。 因此对于通顺达的员工而言,晴天雨天没啥两样。赚钱是一方面,但工作已经成为习惯,也没人偷懒。 毕竟成为朱氏集团的员工极其不容易,不努力就有淘汰的危险,后面还有很多人排队想进来都没机会呢。 然而遇上如此差的天气,出行是出行,可工作确实也不好干。 这不,通顺达两名员工正驾着一辆马车给人送蔬菜,由于路面积水多,前头马车又堵住了去路。 想穿过去也不行。两位员工的工号分别为0112c0113。 工号是朱氏集团最近才兴起的。准确地说是胡逸仙在北京见过朱翊镠,然后回到江陵城才开始推行。 根据朱翊镠的建议,凡是朱氏集团的员工都有属于自己的一个工号,按照进入朱氏集团的时间顺序发放。 比如:0112就是进入朱氏集团的第112位员工,0113是第113位员工。 以此类推。 工号0001自然属于朱翊镠拥有。张静修分配时也不敢霸占。 张静修的工号只能是0002。 为了表示尊重,将0003这个工号分配给了胡逸仙。本来若按时间排序,胡逸仙是没有资格拥有这个工号的。 自此,朱氏集团所有员工拥有属于自己的工号与工牌,出入时将工牌挂在脖子上,以显示自己的身份。 这样,出门时别人只需一眼就能认得,哦,是朱氏集团的员工。 所有员工也为此而感到骄傲,感觉挂着朱氏集团的工牌出去贼牛逼了,仿佛整个人被佛光笼罩一般,然后额头上还刻着一行金光闪闪的大字:我来自朱氏集团。无形中内心深处逐渐升起一股莫大的自豪感与优越感来,别人见了他们通常也会给足面子。 虽然对于朱翊镠而言这只是一个小小的举措,但对于提高朱氏集团员工的积极性与凝聚力功不可没。 还有一个好处是,可以让员工变得更加自律。员工挂着工牌出去,都会竭力展现出自己的高修养,因为他们不仅代表自己,还代表朱氏集团。 所以每当说起工牌时,张静修就对朱翊镠赞不绝口。对朱翊镠而言这不过是后世经验的一次小小运用,对张静修而言则是一项伟大的创举。  因为他发现再也不用经常强调朱氏集团的纪律了,仿佛只需将工牌往员工脖子上一挂就能轻松搞定。 事实上工牌也确实有这个功能。集团越牛逼,这个功能越凸显。 就像0112与0113两位分明急着给人送蔬菜,可由于堵塞不能前进,内心焦急如焚,面上也微笑等待,见了旁人得客气地问好打招呼。 因为他们是朱氏集团的员工,因为脖子上挂着朱氏集团的工牌,必须表现出好的素质与修养。 工号为0112的员工平静地问:“看来今天的工作完不成了,怎么办?” 工号为0113的员工回答说:“这也不能怪我们,过不去有什么办法?又不能徒步,我们已经尽力了,如果非要怪恐怕也只能怪集团余氏两兄弟。” “余氏两兄弟?什么意思?”0112号员工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 “就是余定乾余定坤双胞胎兄弟啊!” “关他们何事?” “怎么不关他们事?你想,皇上让他们研究自行车,投入那么多的财力,结果啥都没研究出来,搞得皇上让他们去北京,他们也没脸去。” “咱们堵在路上,你怎么忽然扯到余氏双胞胎兄弟了?” “你咋还没明白过来呢?皇上在江陵城时,给余氏双胞胎兄弟画了几张图样让他们研究自行车。啥是自行车呢?就是两个轮子的车,而不像我们现在四个轮子的车。倘若咱现在是两轮子车,那还会堵在这儿前进不得吗?” “哦,原来你说的是这个”0112号员工恍然顿悟般,继而笑道,“不过,你还真相信自行车呀?” “怎么不信?” “两轮子车它能好用吗?如何做到平衡?又如何承载东西?” “皇上的图样我有幸见过,自行车前头设有一个把手,人骑在上面可以控制方向,后头装有一个后座,坐上可以承载东西,听说还可以载人呢。” “我不信。”0112号员工摇头,“两个轮子的车怎么骑嘛?又不是马,一骑上去不就倒下了 吗?” “我也没见过,但既然这是皇上的主意,我相信就一定能行。”0113号员工乐观地道,“而且余氏双胞胎兄弟也说可以的,只是他们还没成功,所以我才说要怪也只能怪他们两个嘛。” “反正我是不抱什么希望。” “难肯定是难,不然以余氏双胞胎兄弟的脑瓜儿,恐怕早就实验成功了,但希望还是要有的嘛!” “他们两兄弟是聪明,可也不是一般的固执,图样既是皇上给的,皇上又让他们去北京,他们却一根筋,非要留在江陵,有皇上指导不好吗?” “男人嘛,不是逞强要面子吗?没研究成功去北京,哪有脸见皇上?” “可这样下去啥时候能研究出来?” “我真的梦想有朝一日骑着自行车在道路上飞奔。如果后座真的能载人,嘿嘿,载一位美丽的姑娘” “去,别做白日梦。” “反正堵着也是堵着,梦想还是要有的嘛,万一哪天实现了呢?” 两人就当聊天儿,围绕自行车神侃起来。0112号员工悲观,0113号员工倒是满怀憧憬还是比较乐观。 正聊着聊着,他们都感觉身后好像有一个人正朝他们飞奔而来。 两位不禁向后一看,果然见有一人趴在好像是一个铁架子上,双脚不停地踩动着,还没看清到底怎么回事儿,那人已经从他们身旁呼啸而过。 此时雨虽然已经停了,可地面积水还多,溅了两个人一身。 若不是想着自己是朱氏集团的员工脖子上挂着工牌,他们两个只想破口大骂,非得追上去找那人理论一番。 两人正要抬手擦拭脸上的雨水,听见后面又有一人呼呼而来。这下他们也不敢扭头看了,本能地将身子往边儿上挪动,怕又溅了一身雨水。 却听见有人大声呼喊:“让一让,请让一让,大哥,等等我!” 0113号员工微微一滞,立马儿听出来了:“这不是余定坤的声音吗?” 扭头一看,果然是。 当即兴奋地拉着0112号员工的手:“快看,看,车,车,自行车” 0112号员工一扭头。 只见余定坤双脚也像前头那人一样在不停地踩动着,可身子立得笔直,像玩杂技一样,整个人像是要飞起来,从积水中瞬间呼啸而过。 旁人看着这一幕都惊呆了。 “这是什么玩意儿?” “怎么像踩着两轱辘?” “竟比马车速度还快,到底是什么鬼东西?上面是两个大活人呀!” “” 0113号员工看清了,喜极而泣,不停摇晃着0112号员工的胳膊: “成功了,成功了,余氏双胞胎兄弟成功了,这就是自行车啊,皇上的图样我见过的,这就是自行车” 0112号员工没缓过来神,依然沉浸在刚才的画面中,脑子里却有声音不停地问:这怎么可能?太不可思议了!明明只有两个轮子,人坐在上面怎么会飞起来似的而没有倒下去呢? “我刚才说什么了?梦想还是要有的吧?”0113号员工无比激动,就好像这是他发明研究出来的成果一样,“皇上的主意一定行,看,是不是成功了?” “你说咱以后也能拥有这样一辆车子吗?”0112号员工垂涎三尺地道。 “当然呀!皇上不就是为我们而研制的吗?你说载一位姑娘啧,多美!” “帅!简直帅爆了!”0112号员工真的口水直流了,他无比地渴望。 很快旁人纷纷围上来,虽然都不认得余氏双胞胎兄弟,可认得他们脖子上的工牌,与0112c0113一样。 七嘴八舌地就问开了。 “刚才不是你们朱氏集团的员工吗?” “是呀!” “他们脚下是什么东西?为何在积水中也能前行,像两轱辘一样。” “不是两轱辘,是马车的一半。” “对对对,就是马车的一半,马车无法穿越,他们却嗖嗖而过。” “嘿嘿” “这是你们朱氏集团的宝贝吗?太神奇了,敢问如何称呼?” “自,行,车。” 0112与0113一字一顿,脸上都洋溢着无比灿烂的笑容。 此时此刻他们只想回集团摸一摸那自行车,倘若能骑上去兜一圈儿风,让他们折寿年也愿意。 。 :。:x 更多请收藏【bz 】! 正文卷 第996章 努力总会有成就 张静修与胡逸仙望着余氏兄弟骑着自行车飞速而去,激情四溢地抱在一起竟忘我地转了好几个圈圈儿。 “成功了,成功了!” “是啊,终于成功了!” “这是老大设计的,老大真牛!” “朱氏集团以后更牛了!” “我决定带妻儿进京一趟,问问老大还有什么好点子,哈哈,哈哈” “这种事儿我也能干。” “你没有妻儿我呸,真是邋遢,胡须也不修理修理,塞到我嘴里来了。” 张静修忽然把胡逸仙猛地一推。 本来两人得意忘形地抱在一起快乐地转圈儿,你一句我一句亲如父子,结果因为胡逸仙的胡须太长,张静修嫌弃地将他往边一推,外加一个大白眼,感觉两个人又像仇人似的。 但肯定不是真的仇人,像这样的情景不过是他们生活中的常态。 张静修负责管理朱氏集团,也就是朱翊镠眼中的总经理;而胡逸仙依然是朱氏集团的总顾问,时不时地吹吹牛皮给员工打打鸡血。 朱氏集团当然离不开张静修,但逐渐发现有胡逸仙这种人也不错,没皮没脸的,偶尔听他谈天说地吹吹牛,也很快乐。关键有时候他嘴巴还挺灵验,他的预言有时候也挺准。 就像这次,余氏双胞胎兄弟研究自行车,在许多员工都不怎么抱希望的情况下,他却坚信一定能成。 结果,嘿,还真成了。 许多员工之所以不抱希望是因为余氏双胞胎兄弟失败太多次了,报废或不达标的自行车残次品已经堆到屋顶,始终到不了朱翊镠所描述的那样。 张静修还清楚地记得,余氏双胞胎兄弟第一次研制出来的自行车竟是木制的,结构简单,既没有转向装置,也没有联动装置,骑车时靠双脚用力蹬地前行,改变方向也只能下车搬动车子,说白了只是马车的一半,由四个轮子变成两个轮子而已这压根儿满足不了朱氏集团通顺达员工的要求,与朱翊镠设计好的图样看上去也有很大距离,以致招来一些冷言冷语。 第二次研制做了很大改进,他们在前轮上加了一个控制方向的车把子,以改变前进的方向,但是骑车时依然要用两只脚,一下一下地蹬踩地面才能推动车子向前滚动这样的自行车依然无法满足通顺达快递员的要求,他们要的是速度与一定的承载能力。这次不仅招来冷言冷语,还遭到不少人的嘲笑,觉得那样的车子尚不如徒步呢。 第三次研制又有了改进,余氏双胞胎兄弟对朱翊镠那张图样的领会似乎更加深刻,于是加了一个脚踏板,在后轮的车轴上装上曲柄,再用连杆把曲柄和前面的脚蹬连接起来,并且前后轮都用铁制的。当骑车人踩动脚蹬时,车子就会自行运动起来,向前跑去然而这与朱翊镠所描述的依然相差甚远,速度不快,车子笨重,人骑上去很容易从车子上掉下来,无法保证平衡。 再到第四次成品的研制,余氏双胞胎兄弟开始琢磨,如何把自行车做得更轻巧一些呢?他们采用铁丝辐条来拉紧车圈作为车轮,同时,利用细铁棒来制成车架,车子的前后轮一般大,从而使自行车自身的重量减小一些确实这次的成品不那么笨重了,但速度依然还是跟不上,不协调,不稳定。 至此,虽然很不完美,但取笑的人逐渐少了,毕竟自行车真的能骑,虽然不好骑,速度也不快,但至少可以动起来,羡慕的人反而多了起来。 可仍有人不抱希望,因为与朱翊镠的描述还有很大距离。 余氏双胞胎兄弟继续改进。 朱翊镠不在身边,他们只能自己琢磨然后一步一步改,力争看懂朱翊镠图样中每一个细节,到底起什么作用。 比如:车把是用来控制方向的,后座是用来载人载物的,脚踏板是为了推车前进的几次成品都缺乏速度,那么速度到底取决于什么呢? 第四次研制出来的自行车成品,其实车把已经有了,前后座已经有了,脚踏板也已经有了,最缺的速度,其次是稳定,还有就是美感。 当然,这也只是余氏双胞胎兄弟看到的缺陷,若放在朱翊镠眼里,缺陷还有很多,而且还有一个致命的问题没有解决,那就是钢,而非铁。 不过确实,第四次成品已经非常接近朱翊镠设计好的图样了。 但其实远远不止这四次,途中不知实验了多少次呢,只是没有将半成品搬出来与大伙儿见面而已。 等到第五次研制出来的成品,他们兄弟俩终于发现了,脚踏板上所用的联动原来借助的是链条,是用后面车轮的转动来推动车子前进的。 这样他们又做出改进加了链条,果然速度一下子提起来了。 余氏双胞胎兄弟骑着飞速而去的就是第五次研制出来的成品。 这让他们兄弟感到非常的兴奋。 包括张静修和胡逸仙。 因为速度一直是他们关心在意c确实也是一直没有解决的问题。 然而即便这样,已经惊煞了凡是看见这次成品的所有人,也还存在不少问题,只是他们还不知道而已。 可无论如何,他们觉得已经非常成功了。看,速度多快,只需用力踩动脚踏板,就像人奔跑起来似的。 这就已经达到了他们的预期,觉得可以冠之以“成功”二字了。 看到这样的神器诞生,张静修与胡逸仙当然兴奋不已。 想着这不比马车慢,后座也能托些东西,关键是两个轮子多方便,穿来穿去也不害怕堵在哪儿。 “咱今晚办一桌豪华酒宴,为余氏兄弟庆祝吧!”张静修兴奋地提议。 “好好好!应该的,应该的。”胡逸仙忙赞成附和,“余氏兄弟整天躲在研究室里入迷了似的不出来,今天是第一次出门透气儿,是该好好庆祝一番。” “不知两个骑到哪儿去了?怎么还不见人回来?回来也好让我感受感受。”张静修站在朱氏集团门口眺望。 “骑自行车兜风确实不错!”胡逸仙咂摸着嘴,喃喃自语地道。 “咱看着是好极了,就不知老大看了会是什么感觉。”张静修想到朱翊镠,不禁感叹道,“老大的思维与常人不同,只有他说好那才叫真的好。” “确实。”胡逸仙也意识到了,一本正经地说道,“要想投入生产使用,必须先把自行车送到北京,让皇上过目定夺通过之后才可以。” “嗯。”张静修点头表示同意,憧憬地说道,“我决定就这几天,带着余氏兄弟去一趟北京吧。” 胡逸仙笑道:“你看哈,你有妻儿需要照顾,朱氏集团又离不开你,我就不同了,说走就走,要不还是我去吧。” “上次不是你去的吗?”张静修当即脸色一沉,又是一个大白眼过去。 “上次有上次的任务,这次有这次的任务嘛。”胡逸仙嬉皮笑脸地道。 “不行。”张静修坚决不同意。 想着朱翊镠自登基以来,两人还没见过面呢。朱翊镠已经当了皇帝,不可能让他来江陵,只能自己去北京了,而且还得带上秦涵茜和张金庸。 张静修早就盼着这一天呢。 所以他坚定地道:“这次说什么都不行,没得商量,我非去不可。” “你走了,朱氏集团怎么办?” “不是有你这个总顾问吗?总要对得起这个称号吧?”继而张静修又指着胡逸仙的胸口上的工牌,“瞧,0003,仅次于我,得有担当,知道吗?” “”胡逸仙顿时哑火了。 提起这个他确定无法反驳,因为当初确定代号的时候,0003轮不到他,毕竟他是后来的,而且所谓的“总顾问”,他清楚只是一个虚职。 张静修给他可谓给足了他面子。 要知道挂着0003号工牌进出朱氏集团不知为他挽回多少尊严,使得他的形象一下子高大了不少。 对张静修的这份情,他还是铭记于心。工号都是张静修决定c制作c发放到每个人的手里。 一念及此,胡逸仙才勉为其难地答应:“好,你去,这次我不与你争了。” “这就对了嘛。”张静修眉开眼笑,当即风一般地飞奔而去。 “喂喂喂,你要去哪里?” “待余氏兄弟回来,派人通知我。”张静修一边跑一边喊,急着要去投胎似的瞬间不见了踪影。 见此,胡逸仙不住摇头:“去北京就北京呗,那么兴奋作甚?切,又不是没去过,不是在北京出生且待过十几年的吗?瞧这兴奋劲儿!” 。 正文卷 第997章 张总要进京了 张静修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秦涵茜身边。别人总喜欢说“一口气”,他可真是憋着一口气跑来的。 本来这样吓得秦涵茜一跳,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儿呢。可抬头一看,立即放心了,张静修一副心花怒放的样,哪会出什么大事儿? “这是怎么了?”秦涵茜轻轻地问。她刚把儿子哄睡着。 “过两天带你和儿子去北京。”张静修怜爱地瞄了儿子一眼,拉着秦涵茜的手无比欢喜地说道。 “为什么去北京?去北京作甚?”秦涵茜眨巴着眼睛问。 “你不是说一直很想念老大吗?不是想去北京瞧一瞧吗?尤其是想进皇宫里看一看,机会终于来了。” “是吗?”秦涵茜喜上眉梢。 “当然。我怎么敢骗老婆大人嘛?” “嘘”秦涵茜做了一个手势,“让你别这么说你老不记得,被别人听了,还以为我是多么厉害的母老虎呢。” “管别人怎么说?我与老婆大人开心就好。”张静修偏要又来一句。 继而兴奋地将余氏双胞胎兄弟研制成功自行车准备进京一事告知。 秦涵茜听完却皱起了眉头。 张静修敏锐地问道:“怎么了?不高兴?还是突然又不想去了?” “当然高兴,当然想去。”秦涵茜脱口而出,继而百般怜爱地望着刚睡去的张金庸,“只是小金他还这么小,来回很不方便,怕耽误你们正事。” “不会耽误。”张静修鼓励道,“反正我们坐车,小金小也不怕。” 夫妻俩现在都称呼儿子为“小金”。 秦涵茜依然还在犹豫,毕竟从江陵城至北京城路途遥远。 张静修将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拉秦涵茜坐下,感慨地说道: “如今老大当了皇帝,肯定夙兴夜寐日理万机,再也没时间来看我们了,只能我们去看他。可即便这样,机会也很难得。想五位哥哥都有重任在身,而我负责管理朱氏集团,其实也走不开,见面已经越来越难了。” “是啊!”秦涵茜也感慨地附和道。 “朱氏集团员工越来越多,规模只会越来越大,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进京的机会呢,这次别犹豫了,去吧。” “好,听你的。”秦涵茜点头答应,但看得出来还是有点儿担心。 “噢耶!一切听我安排便是,保证老婆大人开心c满意c舒服。” 秦涵茜又担忧地道:“如今大哥当了皇帝,我们去见他,是不是还得有一套礼仪?官场的规矩我也不大懂,到时候你多照拂便是。” 张静修却大大咧咧地道:“不用想得太多,你也知道老大不是一个在乎世俗礼仪的人,往常怎样现在就怎样,见他也不必畏手畏脚。” 秦涵茜不以为然:“你这样想,大哥也这样想,可大哥是皇帝,身边不是还有一堆人吗?他们怎么想?” 张静修这才点了点头,似有所思地道:“老婆大人言之有理!大不了咱们老实一点规矩一点就是了嘛。” “张总。” 这时外头有人喊了一声。 这个称呼也是胡逸仙从北京回来之后才确定下来的。 因为正式确认朱氏集团不会迁址北京,朱翊镠委托张静修负责管理朱氏集团,成为总经理。 因而朱氏集团的员工现在统一称呼张静修为“张总”。 张静修越来越喜欢这个称呼。 但他也清楚这个称呼意味着更大的责任与担当。 “什么事?” “余氏兄弟回来了。” “好!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张静修答应,继而朝秦涵茜道:“今晚我们要为余氏兄弟庆祝,反正我们已经决定了要去北京,老婆大人好好准备准备,看途中需要些什么或缺什么,我好让人尽快安排。” 说着便去见余氏双胞胎兄弟了! 余定乾c余定坤两兄弟骑着自行车溜达一圈儿后回来。 可刚一回来,便被员工们纷纷包围着七嘴八舌地问个不停。 “这便是研制成功的自行车吗?” “以后我们这些员工是不是人人都拥有一辆呢?” “自行车怎么骑?可以让我们提前感受一下吗?” “后座能承载多重?真能载人吗?” “” 余氏兄弟一副得意的神情,但他裤脚全是泥水,身上也溅了到处都是,只有胸前一块儿是干净的。 叽叽喳喳,他也不知该回答谁。 正好胡逸仙走过来,呵斥一声:“关心这些还早呢,都干活儿去。” 员工瞬间被遣如鸟兽般散去。 余氏兄弟带着胡逸仙来到他们的自行车研发室。 刚坐下,张静修便跑来了,关切地问道:“怎么样?感觉如何?我和大仙儿看着都很带劲呢!” 余定乾如是般回道:“反正我们哥儿俩已经尽了最大努力,到底行是不行还得投入使用检验之后才知道。” “哦,先不说检验使用的事,刚与大仙儿商议过,因为这是老大的主意,是好是坏他最清楚了,所以我们决定将这次成品送到北京,交给老大来判断。” “如此甚好!” “这样是最好了!” 余氏兄弟一致赞同。本来他们早就想进京,有朱翊镠亲自指导,比他们关起门来琢磨不断实验要强。 只是感觉在这边投入那么多,没有研制出一个像样的成品不好意思去,所以一拖再拖。这回感觉可以了。 “那事不宜迟,今晚为你们庆祝,明天你们休息准备一天,后天出发。” “张总也要去吗?” “嗯。”张静修眉飞色舞地回道,“我们一家三口都去呢。” 胡逸仙终于明白张静修刚才为何如此兴奋地跑开了。 “好!”余定乾又担忧地道,“这次改进出来的成品,虽然感觉拿得出手,但肯定还有许多需要再改进的地方。可惜我们已经尽了全力,只能送到北京,交给皇上检验判断了。” “现在也不用多想,等到北京见过老大再说吧,今晚好好庆祝!” “好嘞!张总。” 尽管余氏兄弟是张静修的长辈,但在朱氏集团的地位还数张静修高,人家毕竟是总负责人,所以他们兄弟俩也得客客气气地称呼一声“张总”。 “走,大仙儿,去我工作室,有几件事儿,我必须得与你好好交代一下。”张静修朝胡逸仙一抬手吩咐道。 “好!张总。”从北京回来后胡逸仙也变了,变得谦逊很多,给人的感觉自然也就靠谱得多了,不再一看见他,便立马儿感觉哎呀这是一个大骗子。 只是有一件事他一直耿耿于怀,不能理解为什么朱翊镠不答应朱氏集团与得时学院合作联盟呢? 在他看来这不是挺好的吗? 互惠互利啊! 这也是他为什么与张静修争着要去北京的原因。 。 :。:x 正文卷 第998章 与王锡爵独子王衡一席话 为余氏双胞胎兄弟庆祝过后,张静修便与他们一道进京了。 秦涵茜抱着还只有三个月大的儿子张金庸随行。 另外,他们还带上一辆经过余氏双胞胎兄弟检验过后的自行车研制成品或叫样品去了。 开心劲儿自是没得说。 张静修离开江陵,朱氏集团便暂时交给胡逸仙打理。 关于自行车的讨论依然很热烈,可由于尚未正式投入生产,所以距离使用还得需要一段时间。 但像0112c0113员工一样无不渴望拥有一辆自行车。 由此,自行车的传说在江陵城传得沸沸扬扬乃至神乎其神,有幸见过的惊叹不已,没有见过的想一窥究竟。 自行车的名气就这样打响了。 北京这边。 许国已经南下。出发当日,朱翊镠率领文武百官为他送行。 礼部右侍郎王家屏,晋升为东阁大学士,入阁辅理朝政。 这天申时行觐见说,王锡爵情绪低落,无心处理政务,一打听,原来是因为儿媳不幸亡故,请求朱翊镠通融,允许王锡爵请假回家休整两日。 朱翊镠当即答应了。 在古代王锡爵算是一个痴情人,只娶一个老婆生下一个独子王衡。 王衡也很有出息,师从大文豪王世贞张居正同学,是明代著名的书法家与南剧代表人物。 为此,王锡爵特来谢恩,感激涕零地道:“子衡自幼体弱多病,曾娶臣好友之女金氏为妻,金氏为元配,贤孝有女德,不幸早夭。子衡续娶徐氏,可不到一年,又夭,臣只此一子,见他憔悴颓废,两日滴米未进,臣实不忍心。” “节哀顺变!”朱翊镠道,“王阁老回家休息调整两日。” “臣真不知如何感激陛下!”王锡爵连连磕头谢恩。 “令郎现居京城吗?” “本居太仓,刚进京不久。” “让令郎进宫来,朕安慰他几句,如何?”朱翊镠问。 “能得陛下之开导,实乃小儿三生有幸!”王锡爵感怀地道。 “好!那就让令郎来一趟吧。” “谢陛下,臣先行告退。” 这样,就在第二天上午,王锡爵的儿子王衡便强打精神进宫来了。 王衡比朱翊镠大好几岁。 此刻他还只是一位秀才,考了两次乡试均落榜不第。 被朱翊镠单独召见,当然是受宠若惊的一件事。好在是王锡爵的儿子,平常见过不少大人物,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倒不至于惊慌失措。 王衡谢完恩,朱翊镠赐了座,让他节哀顺变以示关怀,想着娶两位老婆都死了确实也怪可怜的。 所以,朱翊镠有心找一些轻松的话题:“朕想近期举办一次吐槽大会,届时邀请你当嘉宾,意下如何?” 继而,朱翊镠将“吐槽大会”的形式以及主旨简单讲述一遍。 王衡听完,连连摇头,敬谢不敏地道:“微臣不过区区秀才,何德何能?岂敢接受陛下之邀请?届时恐怕又有人说闲话是仗着父亲的庇护。” “你很怕别人说闲话吗?” “父亲二度朝中为官,做儿子的当然害怕连累他的清名。” “可朕就是看中了你怎么办?”朱翊镠坚决地道。 “敢问陛下是为何故?” “第一,因为你是王阁老的独子,关注度高;第二,你本身也有槽点,朕听说你十六岁时就名震京师。” “还请陛下恕罪!”王衡心里头不禁咯噔一下,吓得忙跪下磕头求饶,还以为朱翊镠是要找他的麻烦呢。 朱翊镠微微一笑,诚挚地说道:“看来你理解错了朕举办吐槽大会的用意。吐槽是一门手艺,笑对需要勇气。朕不是为了惩罚你们,而是为了锻炼你们自我反省或者说自黑的勇气,旨在鞭策渡人,而非惩罚损人。” 王衡回想自己十六岁那年,为什么名满京师?就是因为张居正。 当年张居正父亲去世,万历皇帝誓要夺情,张居正想着若回家守制,改革势必中断,加上万历皇帝与李太后一再挽留,所以就没有回去。 当时反对夺情的官员很多,王锡爵也在其列,万历皇帝将强烈反对夺情的五位官员廷杖并流徙,王衡便作了和归去来辞,劝他父亲赶紧回家,以讽刺张居正贪图禄位,引来官员们争相传阅,可谓名震一时。 朱翊镠说的就是这件事。 其实并无恶意。 可王衡不这样想,他虽然尚未步入仕途,可也知道朱翊镠亲张居正,所以此刻被朱翊镠提及他当年讽刺张居正的糗事,当然吓得不轻。 见朱翊镠言辞诚恳,王衡才诚惶诚恐地站起来重新落座。 “如果感觉为难,可以先回去与你父亲商量,再回复朕。” “多谢陛下体谅!” “听说你喜好诗文与看戏写戏而不喜科举,所以两次乡试均不第?” 朱翊镠又笑问道。 “请陛下恕罪!”王衡又是一激灵,这次倒是没吓得跪下磕头,忙解释道,“不敢欺瞒陛下,微臣的确有这个爱好,但同样喜欢科举,微臣正在专心研究古今治体c经世要务,以图再战。” “朕可不是批评你。”朱翊镠认真地说道,“不喜欢科举不考也罢,何必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专心致志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不香吗?就像张先生的小儿子张静修,不喜欢科举就不考嘛。” “”王衡怔愣地望着朱翊镠,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没想到眼前这少年天子居然劝他不喜欢科举就不考张静修的大名他当然听过,如今天下谁不知道张静修代朱翊镠管理朱氏集团?原来张静修不考科举也是朱翊镠撺掇劝退的吗? “怎么?朕说得不对?” “陛下,不是的。”王衡小心翼翼地道,“只是张先生有六个儿子,除了张静修,个个都在朝中为官;而家父只有微臣一个儿子,自然不一样,况且家母殷切希望微臣参加科举,能像父亲一样报效朝廷。” “报效朝廷不一定非要做官呀!”朱翊镠道,“像张静修,像小徒张鲸,他们都在报效朝廷。” “”王衡再次怔愣无语。张鲸是谁他当然也知道,本来担任司礼监掌印兼东厂提督,结果朱翊镠一上台,将其削职,让他担任什么兴农计划负责人,变成一位平民。 倘若不是因为朱翊镠威名在外,王衡指定认为眼前这位少年天子自己不喜欢读书还劝别人也不读就没见过这样奇葩的皇帝! “朕只想说,做自己,做自己喜欢做的事,由着自己内心,而不必为了谁去读书,包括你父母。” “朕非常看好你!”朱翊镠接着又补充道,还冲王衡竖起大拇指。 之所以诚心诚意这般奉劝,是因为历史上的王衡虽然拥有显赫的身世,却在科举一途深受其累,因为科举过得十分憋屈c郁闷c压抑。 既然如此,那又何必去撞呢? 。 正文卷 第999章 王衡的决定 的确,朱翊镠不希望任何人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在不违背自己良心与社会道德的前提下,尽最大可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这样不至于累,活得会更加开心,生活质量往往也更高。 然而,他也清楚这世界上的人其实每天都在做着自己百分之九十不喜欢做的事,甚至百分之九十九,又有多少真是自己喜欢的事呢? 况且,他还担心另外一个问题,王衡之所以造诣颇高,能够成为明代著名的书法家与南剧代表人物,谁说与他坎坷的人生经历无关呢? 不经风雨哪有彩虹? 大凡取得一定成就的文人,有几个的人生是一帆风顺的? 不经历曲折与辛酸,就不能很好地体会人情冷暖,没有低到尘埃里,自然无法领会人世间的繁华。 倘若现在一味地劝王衡别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人生怎么舒服怎么来,那会不会泯为众人?这样大明就少了一位书法家和南剧代表人物? 这是朱翊镠纠结的地方。 至于有没有权利干预王衡的人生倒还不是他特别纠结的地方。 毕竟他的本心是为了王衡好嘛。 王衡不仅感情上曲折,三十岁前娶的三位妻子都不幸死去,一位与他生活两年,一位不到一年,一位九年。 在科举上更是蹉跎,两次乡试不第只是小儿科,实在不值一提,第三次乡试他考了第一,却被怀疑作弊。 当时闹得很大,朱翊钧只好下旨复校重考,结果王衡还是第一。 可因这次乡试,他父亲王锡爵被弹劾,王锡爵觉得受了很大委屈,便要请辞,惹得朱翊钧大怒,重罚弹劾他父亲以及与与此案相关的官员。 王衡一面劝父亲上疏救人,一面表示不再应试以免争端再起。 而王锡爵在负气之下也为此立下重誓,只要自己在朝为官一天,儿子王衡便不再应试,免得瓜田李下之嫌。 此后,王衡回太仓老家,闭置一室谢客读书不问世事,他曾经写诗自叹“生长宰官家,心情春后花”,那种矛盾c苦闷c无奈的心情可见一斑。 后来他父亲已经离开官场七年,在他母亲再三恳求之下,王衡才决定复出参加会试,那时他已经三十七岁了,可刚考完第一场便得知母亲病危,他无心再考,决定立即回家侍母。 再参加会试时已经四十岁了,为证明自己并非背靠大树好乘凉,王衡决定上京会试,成绩出来名列第二名,又在殿试中以第二名的好成绩高中榜眼,以过硬的才学向天下人昭示了自己的清白与真才实学。 因当年他父亲王锡爵也是榜眼,故朝野以“父子榜眼”传为美谈。 此后王衡被授翰林院编修,可由于他对仕途已经大失所望了,便索性借奉使江南之机,辞官回归故里。 回太仓后,王衡过着平谈的读书著书生活,终其一生再未出仕。 可以说因科举伤透了他的心,原本他就不喜欢,为了他母亲才参加科举考试的,考中进士也没做官。 所以在朱翊镠看来,既是如此,何必非要折腾得伤痕累累呢? 当然朱翊镠也只是好心相劝,王衡自己的人生还得需他自己做主。 但无疑,朱翊镠这番话让王衡感到震撼,震撼得他几次怔愣无语,所以回到家里他第一时间与父亲沟通。 “皇上把你召去,就是邀请你参加吐槽大会?”王锡爵诧异地道。 “还好心奉劝了孩儿几句。” “劝你什么?” “奉劝孩儿做自己喜欢做的事,皇上还说,说”在他父亲面前,王衡支支吾吾发现不敢直抒胸臆。 “说什么了?” “爹可不许生气。”王衡硬着头皮。 “皇上识人之明非我辈所能及,他似乎有一眼看穿任何人的超级能力,清楚地知道每个人最擅长什么。” 王锡爵一边感叹地说道,一边回想最近与朱翊镠交往的点点滴滴。 王衡听了心安两分:“爹,皇上告诉孩儿,如果不喜欢科举就不必考了,报效朝廷的方式又不止这一种。” “”王锡爵语塞无言以对。 “”王衡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打破如此尴尬冷却的场景。 半晌过后,王锡爵才稍作平复,问道:“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王衡弱弱地回答:“孩儿倒觉得考不考进士无所谓,就怕爹与娘反对。” 王锡爵长舒一口气,缓缓言道:“望子成龙是天下父母的心态,倘若你觉得科举很累,一点儿都不喜欢,爹也无 能为力,自己将来不要后悔便是” “多谢爹!”王衡喜悦地道。 “我话还没说完呢。”王锡爵一本正经地道,“皇上说的对,报效朝廷的方式有许多种,不一定非得做官。但爹想说的是,身为人子,或者说天下任何人,是不是不能仅为自己而活?你去问问你娘吧,看她是否同意。” “哦。”王衡应了一声,真的跑去问他娘,结果遭到一顿狠批。他娘说要不是皇上,都要赶到家里去骂人了。 王衡心凉半截,只好又问父亲:“那吐槽大会孩儿要不要参加?” 王锡爵只是撂下一句话:“幸得皇上邀请,岂有不去之理?” “哦。”王衡知道怎么做了。 可第二天就听大管家说,他母亲闹着要回太仓无它,只为他能专心致志地读书,而不受到外界打扰。 好在他知道他父亲没有同意,可也因此父母闹得不愉快。 王衡深感愧疚,当即作出决定,进宫回复朱翊镠说,吐槽大会可以参加,但科举考试也不能落下。 朱翊镠当然不会再多说什么了,也知道王衡的难处。 毕竟王家只有他一个儿子,父亲当年是榜眼,已经做到大学士了,让他不考科举似乎也不现实。 中国自古至今都是一个人情味儿超级浓烈的社会嘛,许多时候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活,几百年后的现代人都做不到这点,更何况是古人? 不过,虽然王衡并未听从朱翊镠的奉劝,但还是记住了朱翊镠的话,特别震撼,心里也特别感激。 尤其是朱翊镠对他说的两句话,让他感觉要飞起来似的。 朱翊镠说的第一句话是:“朕希望能与你成为朋友。”第二句话是:“就像朕与张静修的那种。” 至于王衡的父亲王锡爵,对朱翊镠的另类“开导”倒是看得开,毕竟对朱翊镠有一定的了解,打心里也相信朱翊镠过人的能力。 可王衡的母亲就不一样了,在家里总时不时叨唠朱翊镠不劝人学好。在他母亲眼里,只有劝人读书才叫好,其它都是眼泪。 。 正文卷 第1000章 丰收的时刻到了 “爹,皇上说希望与孩儿做朋友。” 王衡第二次见过朱翊镠,从宫里回来带着三分激动三分怯然四分小心,对他父亲王锡爵说道。 “皇上说什么?”王锡爵听了一愣,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皇上说希望与孩儿做朋友。”王衡以同样的神情与语气重复一遍。 “”王锡爵当即沉默无语,半晌过后才问道,“你答应了吗?” “孩儿觉得皇上与常人思维不同。”王衡又弱弱地道。 王锡爵脱口而出:“皇上高瞻远瞩料事如神,行为出人意表,当然与常人思维不同。不过你才见过皇上两次,为何有这种感觉呢?” “具体也说不上来,反正孩儿就是这样认为的。”王衡接着又补充道,“皇上说想与孩儿成为像张静修那样的朋友。” “还是不希望你参加科举考试呗。”王锡爵敏锐而又敏感地说道。 “孩儿能感觉到皇上的真诚,其实张静修他”王衡一句话没说完便打住了。 因为他看见他父亲一抬手,继而说道:“你不是孩子,这种事自己决定吧。” 王衡默然退下,也就没有多说。 王锡爵独自一人陷入了沉思,感觉头脑有点儿乱,可一向思维缜密的他确实又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儿。 御花园里的番薯c马铃薯已成熟。 张鲸请求该收获了,因为他还想紧接着种植第二季呢。 这正合朱翊镠之意,第一季大获成功,当然得马上第二季。 振奋人心的时刻又要到了。 朱翊镠当即传下口谕,像上次一样通知内阁成员c大九卿c小九卿c在京所有公侯伯爵,三日后参加收获马铃薯与番薯的丰收庆祝活动。 但这回的地点不是在御花园,而是在白云观那边的种植基地。 “那御花园的呢?”张鲸着急地问道。 “御花园的明日与两宫太后以及所有后宫中的主子们一道收获吧。” 张鲸大喜,忙跑去准备。 朱翊镠让周佐马上通知所有宫殿里的主人,尤其强调景阳宫与储秀宫两座宫殿,因为那两个地方比较特殊。 景阳宫的主人是赵灵素,可她死守承诺从未踏出过景阳宫半步。 而储秀宫里则没有一位真正意义上的主人,因为那里住着的是不愿跟随朱翊钧而去c本来属于他的女人。 不过储秀宫可不是冷宫,比起其它宫殿反而更为热闹,一方面她们在筹备皇家托儿所,一方面已经成立了一个刺绣作坊,每天忙着呢。 朱翊镠有心邀请储秀宫里的女子出来逛一逛透透气儿,平时也没机会安慰她们,有什么事儿都是李之怿c郑妙谨与王淑蓉三位在打理。 储秀宫的女子接到口谕,一个个当然受宠若惊感激涕零,答应届时一定参加,可景阳宫里的赵灵素依旧还是拒绝了,死守诺言不肯出来。 朱翊镠也没辙,不想强迫。 还有一个问题他也感到奇怪,如今李之怿与郑妙谨都怀上了,可赵灵素没有动静,患有体寒症也不至于影响生育吧?让太医看了两次,可也没看出什么名堂。他想只好等胡诚把李时珍请到北京再说,反正也快了。 翌日,朱翊镠带着李之怿与郑妙谨先去慈庆宫接陈太后,然后去慈宁宫接李太后,最后一道去御花园。 对于这几位主人而言,虽然她们都已经见识过也吃过马铃薯与番薯,但没见过马铃薯与番薯的收成到底如何,是不是像朱翊镠形容的那么夸张,是小麦与稻子的几倍甚至十几倍? 所以这里除了朱翊镠,她们也像其他人一样都很感兴趣。 张鲸早已在御花园等候。 像锄头c铁锹c箩筐等工具都已经准备妥当,就连角落里的两口铁锅都按照朱翊镠的吩咐架好了。 只等朱翊镠的到来。 辰时一过,朱翊镠带着一帮人悠然现身,陈太后c李太后c李之怿c郑妙谨c储秀宫里的女子,还有以冯保为首的二十四监局掌印都在其列。 不过,今儿个这些大珰来可不是参观的,而是要帮助张鲸干活儿,地里的番薯c马铃薯都得动手挖起来。 一个个如沐春风。 朱翊镠也不墨迹,轻轻咳嗽一声便说道:“大家不要局促,一会儿小徒张鲸会告诉各位公公如何挖地里的番薯与马铃薯,其他人也可以动手帮忙。角落里架着两口大锅,我会现场煮两锅粥给大家品尝一下番薯与马铃薯的味道。” 为了缓和气氛,朱翊镠今儿个特意避免“朕”,而用“我”代替。 大家一片欢呼。 二十四监局的掌印更是跃跃欲试。 “小鲸。” “师父,徒儿在。” “带着诸位公公,可以开始。” “好嘞!” 张鲸早已经等不及了,他第一个抄起一把锄头,把手袖往上一卷,大步走到一片番薯地上。 此时番薯叶基本上都已经没了,只剩下粗老的番薯茎。 张鲸朗声说道:“大家先听我说,番薯长在地下。但切记,因为每棵会长出许多番薯,所以动手挖时第一不要用力过猛,第二不要就在番薯藤茎长出来的地方下手,以免伤到番薯,一旦伤到番薯导致番薯皮破或裂开将不易保存,看我的,就这样。” 张鲸说完,一锄头下去,掀起一大块儿土,接着又是一锄,番薯便已经露出头来,他在旁边又是一锄,接着又是一扒,一串大大小小共五个番薯,就这样被挖出来了。 立即迎来一片欢呼与议论。 “哇,这么多呀!” “这就是传说中的番薯吗?” “这一棵可以挖出十几斤番薯来吧?” “” 张鲸将一串番薯拿在手上,无比骄傲地说道:“就这样挖,动手吧!” 二十四监局掌印兴奋地冲上去,这可是一个表现的绝好机会,平常哪有机会与皇上c皇后c太后一起? 加上番薯对他们又是一种全新的事务,这会儿让他们动手参与进来,更是像打了鸡血似的热火朝天地干起来。 见冯保也上去帮忙,李太后不禁笑问:“镠儿,我们该做什么呢?” 朱翊镠回道:“娘与母后只管在旁看着,看孩儿有没有说谎。” 李太后笑得更厉害了,辩白道:“我可没怀疑镠儿说谎哈!” 继而随手一指:“瞧这一棵物种挖出来的番薯,好几个呢,当然比麦子稻子亩产高出几倍呀!” “镠儿,你真是一个奇才!”陈太后也激动地夸赞道。 “母后过奖了!” “镠儿,你说台湾那边有番薯与马铃薯的种子吗?”李太后又问。 她时刻不忘大儿子朱翊钧。 朱翊镠回道:“娘放心,孩儿已经通知福建巡抚衙门,一旦弄到物种,便立即运送一批过去。京城距离台湾实在太遥远,又要经过水路,无论番薯还是马铃薯都容易腐烂,否则孩儿倒是可以派人从这边运送。” “那就好那就好!”李太后点点头,继而又补充了一句,“好东西记得一定要与你大哥分享。” “孩儿知道。” “要不我们也过去帮忙拣番薯吧?”李之怿提议道。 “可别!”没等朱翊镠开口,李太后便抢道,还望着李之怿的肚子说,“你还是歇着,不要乱动。” 李之怿只好回之一笑。 朱翊镠笑道:“你要实在想帮忙,就随我过去煮粥吧。” “好!”李之怿欣然答应。 “我也去。”郑妙谨道。第一她也想活动活动,第二若没有朱翊镠在身边,她感觉与李太后在一起依然有压力。 朱翊镠也心知肚明,对两宫太后说道:“母后,娘,你们就坐在那边看,我们过去烧火煮粥。” 继而,朱翊镠又朝储秀宫的女子说道:“你们想动手的话,可以去帮忙分拣番薯,肯定有不小心挖伤划破的,帮忙挑出来,单独放在一边。” “遵旨。” “跟你们说了,今儿个不必局促,就当是在储秀宫。” “多谢皇上!” 一帮女子欢快地去了。 朱翊镠带李之怿c郑妙谨去两口大锅那边,准备亲自动手煮粥。 看着眼下其乐融融的场景,两宫太后脸上洋溢着无比灿烂的笑容。 。 :。:x 正文卷 第1001章 亲手煮粥 其乐融融 御花园上空升起袅袅青烟,惊动了宫廷侍卫,也把申时行吓得一跳。 皇宫起火不是没有的事儿,永乐朝与嘉靖朝都发生过火灾。 一问,原来是朱翊镠率领后宫众人在御花园露天煮粥御花园的番薯与马铃薯先收,然后才白云观。 既是朱翊镠组织的,朱翊镠本人又在现场,申时行就放心了。 也不知从何时起,反正他这个首辅对朱翊镠是越来越信任,感觉没有什么事可以难倒这位少年天子。 朱翊镠当然清楚皇宫容易着火,因为皇宫许多木制结构,而北方天气又干燥,遇打雷闪电很容易着火。 为什么急着收御花园里的番薯与马铃薯?一来是不想让两宫太后落在朝中重臣之后,白云观两天后收;二就是考虑到天气原因,今儿个是阴天,在御花园生火该不会引发火灾。 这会儿火已经烧起来了。 烧火的正是朱翊镠。 张鲸昨天就准备好了干木头,用斧头劈成一段一段的。 李之怿和郑妙谨一个在洗米,一个在洗番薯,忙得不亦乐乎。 那边,除了陈太后与李太后坐在阴凉处聊天,其他人都在忙活。 冯保与张鲸带着其它监局的掌印在卖力地挖着番薯。 其他女子在帮忙分拣。 反正这就是他们今天一天的工作。 上午挖番薯,下午挖马铃薯。 午饭就是白米番薯粥。 由皇帝c皇后c淑嫔三人煮粥给他们吃,也是他们三生有幸。 所以都很带劲,个个士气高涨,绝没有一个偷懒的。 “番薯洗干净后怎么办?” 郑妙谨忽然问。倒不是她没怎干过活儿,而是没干过这种活儿。 除了朱翊镠,谁也没干过。 “不是有刀子吗?把皮削干净,然后切成一块儿一块儿的。” 朱翊镠回道。火烧起来后他也过来帮忙。米已经下锅了。 “番薯什么时候下锅?”李之怿问。 “待水开之后。” “哦,这还来得及。” “当然。”朱翊镠信心十足地道,“这都在我的计划中呢。” 其他人想过来搭把手,朱翊镠也不让,煮粥那么多人不是浪费吗?即便答应让其他人来,与他们在一起也会觉得局促,他们三个就够了。 “改天教你们用番薯做薯干c薯条。” “这些你都是怎么学来的?” 郑妙谨好奇地问道。其实她好奇的地方很多,可每次问及,朱翊镠要不避而不谈,要不说自己天赋异禀。 反正就感觉没有认真解释过一次。 这次见朱翊镠双眉一挑,同时用手指着自己脑瓜儿,她知道又白问了。 “天赋异禀!” “天赋异禀!” 朱翊镠与郑妙谨异口同声。差别只在于郑妙谨带着几分讥诮。 “看来你已经差不多像之怿一样了解你的相公了哈。”朱翊镠打趣道,“看,之怿就从来不问我这种问题。” 郑妙谨一撇嘴。 李之怿回之一笑。心想好像也是问过的吧?只是结果一样。要说真的一次都没问,恐怕只有赵灵素。 想到赵灵素,李之怿感慨地道:“要是素素也来了,该有多好!” “我也没想到她竟是如此偏执。”朱翊镠感觉要打开赵灵素的心结,比让朱翊钧消除对他的偏见还难。 “是不是你对人家还是不够好?”郑妙谨一边切番薯一边问。 “怎么不好了?” “那我与之怿都为什么唯独她没有动静?”郑妙谨笑了笑。 “太医都不清楚,我怎么知道?” “如果真的不能生育,那她心结怕是很难打开!”郑妙谨带着几分感伤道,“对女人而言,孩子才是我们的软肋。” “你的意思是等孩子出生,我立马儿就不是你的菜了呗?” “啥?” “没听懂算了。” “总时不时蹦出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郑妙谨又是一撇嘴。 那一头陈太后与李太后也在聊天。 刚才已经聊完了番薯的收成,以及这种农作物的问世对大明的意义。 这会儿,见朱翊镠c李之怿c郑妙 谨一边忙活一边聊天,看着是如此的和睦开心,她们感到十分欣慰。 “皇后肚子里要是男孩儿多好哇!”李太后又在憧憬。 “当然,可我觉得郑淑嫔也不错!”陈太后帮衬着,“瞧,他们三个。” “”李太后不言声。 “镠儿没有与妹妹单独说及吗?” “说什么?” “就是太子的问题。” “怎么没说?可我表示担忧。有嫡立嫡无嫡立长,是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到他手上就变了?别说列祖列宗,届时朝臣答不答应?天下人答不答应?” “镠儿说规矩既是人定的,那就可以改。况且也只是规矩嘛,并未上升到律法的高度,非得那样做不可。” “那样很容易引发矛盾c争夺。” “妹妹,镠儿聪明过人,或许有办法解决也不足为奇啊。” “无论如何,我还是希望皇后头一胎是男孩儿,这样大家省心。” “我当然也希望如此,可到底是男是女谁也说不准,万一诞下公主呢?妹妹总得开心地接受吧?” “哎!”李太后微微叹了口气。 “还是顺其自然,以妹妹的睿智与觉悟,不至于想不通吧?” “那倒没有。” 两锅水都开了。 锅里的米与水不断翻滚。 朱翊镠将切好的番薯倒进两锅里。 “马上就要大功告成了。” 然后他兴奋地一拍手,迅速将大火改成小火。粥就得需要慢慢熬。 熬粥熬粥嘛,熬出来的粥才香,尤其是与番薯一起。 “后天与朝中重臣去白云观也采取这种方式吗?”李之怿问。 “粥也得煮,但朕不会动手,而且不用这么好的米。”朱翊镠回道。 “为什么?” “届时不仅有大臣,还邀请了附近的居民,平常人家哪能吃这么好的米?” “哦,原来如此!” “后天让百姓也见识见识番薯与马铃薯,这样能更好地推进兴农计划。” “好像突然明白你为什么要清田c均田。”李之怿喃喃地道。 “其实我也不敢断定最后能达到什么效果,只是感觉很有必要。” “相信只要为了天下百姓好,就一定能成。”李之怿鼓励道。 “但愿如此!” 朱翊镠也是这样想的,但问题或许比他想象中的难。 宛平县试点改革是因为在他眼皮子底下,又是锦衣卫,又是东厂,又是衙役,谁敢跳出来闹事儿?可到时候推之全国,效果就很难保证了。 “娘与母后肯定又在议论我们。”郑妙谨忽然碰了碰朱翊镠,轻轻地说道。 朱翊镠看了一眼,“这么肯定?” “不信打赌。” “议论就议论呗,你怕啥?”朱翊镠也看出来了。 “自古以来,婆媳关系就难搞嘛,更何况婆媳又多。” “万事有我。”朱翊镠拍着胸膛,“当初我都保住你了,现在你已经怀上我的骨肉,还怕什么?” “我怕什么你还不清楚?”郑妙谨用力地掐了朱翊镠一下。 “你不是挺有心计的吗?” “我再有心计,也不能用来对付爱你的人呀!”郑妙谨没好气地白了一眼。 朱翊镠道:“就冲你这句话,倘若结果最后真是你担心的那样,我保证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这总该可以吧?”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两人还像小孩儿似的拉钩。 其实两人不止一次枕前聊过,比这次认真c正式多了,却反而感觉不如今天这种场合得来的效果。 。 :。:x 正文卷 第1002章 与民同乐 “哇!真香!” “是啊!还没尝过呢。” “姐姐,走,咱也过去瞧瞧吧。” 两宫太后已经闻到番薯粥飘散出来的香味,忍不住要过去朱翊镠那边。 干活儿的宦官与女子也都闻见,只是没有叫出声来,唯有暗自窃喜,想着马上干完活儿就可以开吃了。 不过他们仍然不敢想象,难道要与皇上c皇后c两宫太后一道进餐?进餐的地点就在这露天的御花园吗? 这可是千古未有的事! “母后,娘。” 见两宫太后闲步而来,朱翊镠兴奋地冲她们招手。 “镠儿,番薯粥好了是吗?真香!”陈太后语笑嫣然。 “母后,稍等,再熬一会儿,现在还有点稀,浓一点更好。” “哦,一会儿就在这儿吃吗?” “我们几个搬张桌子过来,坐在一起吃,让他们躲着或坐在地上,母后觉得这样可以吗?” “你是皇上,你做主,我没意见。”陈太后随和地道。 确实,当对一个人越来越喜欢的时候,说什么都好。 “娘觉得呢?”朱翊镠又问李太后。 “反正你也不是一个讲规矩的人,再这样下去,后宫的规矩怕是都要都被你破喽。”李太后摇头笑了笑。 朱翊镠却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娘,孩儿有规矩啊,孩儿的规矩就是平等c自由c快乐,以此为原则。” “好好好,整天异想天开,哼,娘也不管了,你爱怎么来怎么来。” 李太后虽然嘴上抱怨,可心里不知有多开心。想着大儿子朱翊钧在位时让她操了多少心? 小儿子朱翊镠虽然有点奇葩或叫另类,但真的不用她操心,什么事儿都有自己的一套标准,关键是呈现出来的效果往往令人非常满意。 在她看来这是一种本事儿,大儿子朱翊钧可不具备。 “伴伴。”朱翊镠喊了一声。 “万岁爷,奴婢在呢。”冯保忙抬头应道,手上还抓着一个大番薯,衣服上都是尘土,他已经完全投入进去了。 “去,带人搬一张桌子来,我们几个将在这儿用餐。”朱翊镠吩咐道。 “好。”冯保立马儿带人去了。起初他觉得朱翊镠做得不合规矩,他总是要劝说两句。可现在逐渐习惯了,知道自己劝也是白费口舌。 很快便搬来一张桌子和五把椅子。 置于树底下。 御膳房的火者随后送来了碗筷,闻着这从未闻过的香味儿,他们频频抬头望向朱翊镠那边的两口锅,舌底生津地都不舍得就这样离去。 可朱翊镠看出来了也没打算留他们尝一口,毕竟今天是犒劳干活儿的人。 “加把劲儿,马上就要挖完了,然后我们开饭。”眼看着一大片地被翻了个底朝天,朱翊镠高声吆喝道。 “撸起袖子加油干!”冯保继续投入到劳动中,今天他也不嫌脏了,更奇怪的是也感觉不到累了。 “镠儿,怕是真有两万斤了吧?”李太后望着一堆又一堆的番薯高兴地问。 “两万斤不敢说,但一万五千斤肯定是有。”朱翊镠回道。 “这片地是多少亩?” “三亩多。” “稻子一亩多少斤?” “好的时候可以达到四五百斤吧。”当时的水平四五百斤就是高产了。 “这样算真有稻子十倍的产量?” “差不多吧,但实际可能没有,因为番薯上面的土多。” “这么多番薯镠儿准备作何处置?” “娘,这才多少?咱们一吃,再给大伙儿一分,就剩不了多少。” “那白云观那边的呢?” “孩儿准备用来支援宛平县。” “免费吗?” “怕是只能免费,但也不能全免,等他们将来收成,再还给孩儿。” “这样也好。”李太后接着又问,“宛平县土地已经清丈完毕了吧。” “马上就结束了。” “娘很期待。” “多谢娘默默无闻的支持!” “以后给慈宁宫的例银不必三倍了。” “娘,不说这些这琐碎事儿了,准备开饭吧。”朱翊镠朝李之怿c郑妙谨一抬手吩咐道,“来,你们陪娘与母后去那边坐着,我给你们盛粥。” 李之怿忙挽着李太后,郑妙谨挽着陈太 后,去了那边桌子坐下。 眼看最后一片地刨完了。 朱翊镠朗声说道:“大家先去洗洗手吧,马上开饭了。” 干活儿的一帮人欢天喜地去了。于他们而言,品尝番薯粥当然兴奋,关键还是自己的劳动成果。 但最开心的是这样一种方式,皇上皇后太后都在。吃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与他们一起吃。 朱翊镠此时看起来也不像皇帝,右手拿着勺子,左手拿着碗,正一勺一勺地给大伙儿盛粥。 李之怿与郑妙谨帮两宫太后各端了一碗过去,然后自己端了一碗。 朱翊镠暂时也没坐过去,依然在忙着盛粥。 一会儿冯保他们洗完手过来了。 “万岁爷,奴婢们来吧。” “不用,今天就是想告诉你们,劳动是一种美德,劳动光荣,劳动人民最可爱,你们可以干活儿,我也一样可以干活儿,而且必须干活儿,今天就让我为你们盛粥吧。记住:任何时候,无论男女,干活儿都能让人快乐!” “好!万岁爷说得好!”冯保率先拍掌叫好。 “好!”紧接着是一阵热烈的掌声。 还有人热泪盈眶。 “来,伴伴。”朱翊镠招呼冯保,递了一碗粥过去。 冯保迟疑不敢接,“万岁爷,奴婢不知道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居然让万岁爷给奴婢盛粥” “别废话,快,后面还有好多人呢。” “是,万岁爷。”冯保忙将手在衣服上蹭了蹭,才小心翼翼地伸手接。 “有点烫,注意。” “多谢万岁爷。”冯保接过赶紧闪开。 “来,后面跟上,不必局促。” 这样,朱翊镠不分男女不分职位高低,凡是今儿个来的都给他们盛了一碗粥,把他们感动得稀里哗啦 朱翊镠没坐,他们也不敢动筷子,全都侍立一旁等候。 包括那边坐下的两宫太后,看着眼前这一幕,她们眼眶湿润了。 为最后一个人盛完粥,朱翊镠才回到两宫太后那张桌子上。 又朗声说道:“可以开吃了,想坐着就坐着,想站着就站着,粥现在还是热乎,可以马上热的吃,也可以放在旁边凉了吃,反正各有各的味道。” 说完朱翊镠才坐下。 李之怿与郑妙谨跟着也坐下。 朱翊镠问:“母后,娘,孩儿今天的表现如何?” “虽然镠儿乱了规矩,但看得出来大家都很开心。”陈太后激动地道,“今天的场景想必他们一辈子都忘不了。” “娘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李太后道,“就这样吧,来,吃粥。” 朱翊镠回忆一笑:“娘,孩儿帮你说吧,这叫与民同乐!” 郑妙谨冲朱翊镠莞尔一笑,然后偷偷竖了一个大拇指。 。 正文卷 第1003章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尽管有朱翊镠的吩咐,但以冯保为首的大珰c女子还是不敢动快子。 一来觉得不习惯,尤其是储秀宫那帮女子,何时享受过这般待遇? 二来手上捧着的可是当今皇帝亲手给他们盛的粥,恨不得就这样捧一辈子算了,真是舍不得吃啊。 见此,朱翊镠又朗声道:“伴伴,你带头吃呗,还愣着作甚?” “万岁爷,这粥可值千金,奴婢” “去,别说千金,给我百金,我给你盛一百碗。下午还要干活儿呢,不吃哪来的力气?吃粥容易饿,多吃点。你和小鲸带头,别墨迹。” “是,万岁爷。”冯保举碗,“大家开吃,请记住今天这神圣的一天。” 冯保只扒了一口,明显都没有咽下去,便赞道:“香!真香!” 接着有人开始品尝,但依然有人热泪盈眶地捧着碗没有动。 朱翊镠一碗已经下肚了。他又过去盛一碗,问大家:“味道如何?” “香!”像受过训练似的异口同声。 “说实话。” “就是香,好吃。” 朱翊镠知道此时此景也问不出啥名堂,只好过去问陈太后: “母后,感觉味道如何?” “实话实说,味道还不错。不过既是粮食作物,就不能以我们这些人为评判标准,该交给天下百姓评价。只有他们觉得好,才是真的好。” 朱翊镠点点头:“母后这话还实在。” 李太后感慨地道:“倘若百姓每天都有这样的白米番薯粥吃,那我大明的百姓也太幸福了。想当年,就是我尚未入宫之前,经常吃了上顿愁下顿,每天仿佛就只有一个感觉:肚子饿。眼下这样贫苦的百姓肯定还很多,不然每年各地为何还有暴乱出现呢?” 李之怿有心,这时插了一句:“天下百姓,倘若人人手中有田有地,就该不会出现暴乱了吧?” “何其之难!”李太后感叹,“一个宛平县费了多少心血?最后的结局还不可预知,镠儿觉得呢?” “娘放心,结局应该不会差。”朱翊镠信心十足地回道。 “看,你总是迷之自信。”李太后摇头而笑,“去,再给娘盛碗粥。” “好嘞!”朱翊镠屁颠屁颠地去了。有时候他就想,为什么古人总以被人伺候为荣呢?其实伺候别人尤其自己所爱之人不也是一种快乐吗? 这时其他也有人吃完的,可就是没有人敢自己去盛粥。 朱翊镠扫了一眼,又朗声说道:“不会还要朕给你们盛粥吧?” “奴婢等万岁爷,娘娘们吃好了。”冯保作为代表回道。 “今天与你们同乐,不必等我们。锅里还有,想吃自己盛,不够的话接着给你们煮,你们还要干活儿呢。” “奴婢知道了。” 京城各大小衙门的官员,中午休息时成堆扎在一起议论开了。 “听说今天的御花园可热闹了。” “何止热闹?对于后宫中人,简直就幸福死了,居然能破天荒地与皇上c皇后c太后娘娘们一道进餐。” “那些人真是没规矩,胆大包天,竟让皇上盛粥给他们吃伺候他们!” “皇上要求的好不好?皇上这么做叫亲民,用皇上的说就叫以人为本。” “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 “废话,当然好,如果御花园今儿个有你在,看你开心不?”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总不能乱套吧?”反对的声音也还依然存在。 “哪儿乱了?看你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吧。皇上可是说了,他也有规矩的,那就是平等c自由c快乐。” “你们议论这些作甚?这些都不过小事儿。身为朝廷命官,该将目光放在御花园今天番薯的收成上。” “对对对,听说御花园开垦三亩多地种植番薯,产量将近两万斤,这也太吓人了吧?有这么高吗?” “那还能有假?乃是御膳房伙计亲眼所见。关键是两万斤的番薯都能吃,味道不知有多香呢。皇上这会儿正与后宫中人一起吃白米番薯粥。” “” 内阁几位阁臣为此也聚在一起。 比起其他衙门里的官员,因为身份地位之故他们还要关心。 不过他们可没议论朱翊镠吃饭的方式,只关心一件事:番薯的产量。 听到议论说番薯产量如此惊人,他们真想过去瞧瞧,感受一下。 “大明百姓有福了!” 申时行十分激动,感叹地道。 “这都是皇上之功啊!” 余有丁也感慨万千,四朝为官,无疑朱翊镠给他的震撼最大。 王锡爵更不用说了,这两天他脑子里还一直想着,朱翊镠要与他儿子王衡做朋友的事,以及朱翊镠为什么非要劝他儿子不必考科举 王家屏才刚入阁,虽然还没有与朱翊镠面对面地交流过,但对朱翊镠的印象也是越来越好了。 但身为礼部侍郎,王家屏还是以身作则,轻轻地提了一句:“皇上无顾世俗礼仪,是否值得推崇呢?” “皇上也是人嘛。”王锡爵当即驳道。 “宫里的规矩也不能乱套吧?”王家屏虽然提出来那么一点异议,也只是因为他坐在礼部侍郎的位置上,所以问话很轻,且以商量的语气。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申时行笑了笑,“皇上行事就这样,习惯了就好,我认为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王家屏便不再说什么了。 几位阁臣继续回到番薯的产量c种植与推广上,毕竟这才最振奋人心的。 六科廊言官也炸开了锅。 不过他们又一次没有任何质疑,比内阁几位成员发出的声音还要单一,他们清一色的赞扬。 之所以造成如此一边倒的局面,张彪与刘大元两个功不可没。 当其他给事中打趣地问他们,为何现在无条件支持皇上时,他们回复说这或许就叫不打不相识吧。 但反过来一想,为什么不能无条件支持?皇上没干伤天害理的事呀,与民同乐c造福于民,难道不值得称赞?不以一眚掩大德嘛。况且与后宫中人一道进餐也算不是上是“眚”吧? 总而言之,当对一个人的态度彻底改变时,仿佛他做什么都是对的,至少都可以理解。 两大锅满满的番薯粥全部吃完了。 一滴都不剩。 “下午你们接着干活儿,因为吃粥容易饿,中途我会给你们煮两锅番薯。”朱翊镠说道,“那些划伤挖破的番薯不宜保存,煮一部分给你们吃了。” 迎来一阵热烈的欢呼声。 尤其是储秀宫的女子,发现朱翊镠竟是如此的体贴c平易近人。 有些个还不禁暗自感叹:郑妙谨的命为何这么好?同是一个娘生的,两兄弟的差别为何这么大呢? 。 :。:x 正文卷 第1004章 与人分享 然而,这只是外人看来。 郑妙谨吃了多少苦又有几人知? 正如那诗说的那样,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可以说,除了郑妙谨本人,恐怕也只有朱翊镠一人最懂她了。 尽管朱翊镠将事实真相告诉了李之怿,也告诉了两宫太后,可显然她们没有达到那种共情的程度,否则李太后对郑妙谨为何还抱有成见? 而陈太后与李之怿对郑妙谨的好多半是因为郑妙谨对朱翊镠的好,加上有几分佩服郑妙谨的手段。 却不是因为郑妙谨为朱翊镠忍受了多少个白天与黑夜的折磨。 只有朱翊镠清楚郑妙谨为他忍受了多少痛与寂寞,吃了多少苦头。 这也是为什么当李太后要废郑妙谨时,朱翊镠如此维护她的原因。 朱翊镠心里很清楚:对李之怿更多的是因为心心相惜而爱,对赵灵素更多的是因为同情善意而爱,而对郑妙谨则更多的是出于感激而爱。 当然,现在要问爱谁更多一点,他自己也已经很难分清了。 曾几何时,朱翊镠还一度以为一个人在同一阶段的最爱,应该有且只有一个人吧?最多像段正淳那样,见一个爱一个,然后见谁说最爱谁。 可现在他似乎也不那么认为了,原来人是可以同时爱上不同的人,而且是那种难分彼此的爱。 爱就一个字,但捉摸不透。人类的感情很奇妙,尤其爱情,如同浩瀚无边的大海,用多少语言都难以概括。 还是,也只能,享受当下吧。 “母后与娘要不要休息一下?”吃完饭朱翊镠关切地问道。 “不必了。”李太后回道,“我们也没干活儿,他们干活儿的都没说休息,娘还想看看最后收成到底有多少。” “我也不休。”陈太后跟着道,“看他们热火朝天的干活儿,一点不困。” “你们两个得回去休息吧。”李太后关心地对李之怿与郑妙谨说道。 “娘,我不累。”李之怿摇头。 “娘,老坐不舒服,活动活动好。”郑妙谨笑着说道。 “镠儿。”李太后看着儿子朱翊镠,无奈地喊了一声。 朱翊镠连忙帮衬道:“娘,随她们去吧,也不是什么重活儿,今天难得大家高兴。我们三个一会儿过去那边煮两锅番薯,娘与母后坐在这边休息。” 李之怿与郑妙谨都投之朱翊镠以感激的一瞥。 “刚吃完饭就去煮番薯?”陈太后问。 “母后有所不知,番薯煮熟,待凉了吃,也别有一番味道呢。” “是吗?那我更不能休息了,得要好好尝一尝。”陈太后眉开眼笑地道,“真想知道镠儿脑子里到底装着啥?为什么千奇百怪而又如此让人痴迷感叹呢?” “天赋异禀!” “天赋异禀!” 郑妙谨有心观察朱翊镠的口型,故意与他异口同声地回道。 这次朱翊镠依然是以自我调侃的口吻,而郑妙谨则依然带有几分讥诮。 几个人都是笑了笑。 然后 没有然后了,谁也没再多说什么。 “走吧!” 朱翊镠率先起身,拉着李之怿与郑妙谨去了。开始下午的工作。 张鲸带着一帮人挖马铃薯去了。 因为开垦种植马铃薯的一片土地比较小,大概只有一亩地左右的样子,人多了也不好腾挪。 所以储秀宫里的女子将一堆一堆的番薯放进箩筐里,而另外还有几个帮助李之怿与郑妙谨打水c洗番薯。 朱翊镠还是继续做烧火的工作。 马铃薯的个头儿普遍比番薯小,而且都是一簇一簇的像葡萄一样,所以挖起来比番薯要容易一些。 一亩来地很快挖完了。 朱翊镠煮的两锅小番薯以及划伤划破的番薯,也已经飘散出了薯香。 但像朱翊镠几个吃过烤番薯的,当然还是毫无疑问觉得烤番薯最香。 “师父,全部挖完了。”张鲸得意洋洋地过来汇报工作。 “让大家稍作歇息,然后将番薯与马铃薯的重量称出来。”朱翊镠吩咐,“煮了两锅番薯,想吃的尽管过来拿,今儿个就别缩手缩脚了。” “好,师父,我马上通知他们。”张鲸扭头去了。 一会儿,冯保又过来请示道:“万岁爷,这些番薯c马铃薯一会儿称完,搬到哪儿去存储?” 朱翊镠道:“尽量找一处阴凉地,但切记一定要干燥。” “明白。” “哦,对了,给京城十八大衙门各送去一些,让他们也尝尝吧。” “哦,那每个衙门送多少呢?” “番薯三百斤,马铃薯一百斤。凡是今天到场的,不分男女,一会儿每人发三十斤番薯c十斤马铃薯。” “多谢陛下!” “其他衙门以及在京公侯伯爵,待后天去白云观种植基地那边再说。” “奴婢明白!” “还有,给景阳宫送一些过去。其它宫殿没有来的,也派人送一些吧,这件事儿就交给你了。” “万岁爷,这样一分,最后就所剩无几了吧?”冯保心疼地道。 “你想剩多少?好东西要学会与人分享嘛,本就不属于我一个人。” “还是万岁爷大气c威武!”冯保心悦诚服地竖起大拇指赞道。 “去吧。”朱翊镠一抬手。 冯保欢天喜地去了,与张鲸一道命人将番薯c马铃薯的重量称出来。 番薯有一万四千七百斤。 马铃薯有两千八百二十斤。 与朱翊镠估计的数目相差不大。马铃薯的产量稍微有点偏低,估计是御花园土质偏碱性的原因。 番薯的实际亩产量肯定要打折,毕竟上面的土都没清除干净,估计亩产也就在三千斤左右。 但无论是番薯还是马铃薯,亩产将近三千,已经震撼了在场所有人。 与三四百斤亩产的稻子相比,可不是将近有十倍的差距? 关键是,番薯与马铃薯多么容易种植啊。要知道,张鲸从前啥都不懂,都从来没有下过地呢。 当天消息就传了出去,所有大小衙门里的官员无不震惊。 十八大衙门还分到了一些番薯与马铃薯,更是激动不已。 但毫无疑问,这份功劳都得归于朱翊镠。如果没有他,谁知道什么是番薯与马铃薯呢?谁又会想到找人专门从国外运载回来栽培种植? 如此一来,关于出使他国一节,似乎又有了更深的认识。 储秀宫里的女子,凡是出来的每人背着三十斤番薯十斤马铃薯回去,有的竟是一回去便躲起来哭泣。 真可谓百感交集。 其中有感叹朱翊镠的好,也有感叹自己的命苦,还有庆幸没有跟随朱翊钧而去,更有羡慕郑妙谨的命好,甚至幻想朱翊镠能雨露均沾 不一而足。 反正这一天让她们过得很开心,感觉不再是被抛弃的一群苦命女子,原来还是有人看得起她们。 可一回来,尤其是一个人静静的时候,又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开心过后仿佛变得更加痛苦。 然而,让她们又有什么办法呢? 要不早已经是朱翊钧的人了,要不就是原来朱翊钧身边亲密的人。 命又没有郑妙谨好,更没有王淑蓉那么幸运被临幸便怀上龙胎。 人与人就是不一样,看人家赵灵素分明得到宠信,却似乎并不高兴。 或许,这就是人生吧。 因此,对储秀宫里的女子而言,让她们见识美好的一面,仿佛不能让她们感到真正的快乐,反而会增添她们心中的愁绪与寂寞。古代女子的宿命终究是男人,别无其他。 这一点,朱翊镠没有料到,或者说没有仔细想过,毕竟男女平等的观念在他心中早已根深蒂固。 在他眼里,无论男女,一个人都可以自立,都可以过得很好。 然而,这个时代不行。 储秀宫当晚便有一位女子自杀身亡。经查,正是白天参加御花园劳动的其中一位。 朱翊镠这才意识到。 。 明天开始连续三天双倍月票,俺会努力更新的,手上有月票的朋友,多给俺投几张吧,谢谢! 正文卷 第1005章 尽最大的努力 “白天开开心心,晚上为何就想不开要自尽呢?你对她们不是挺好吗?哪儿亏待她们了?” 李之怿诧异地问道。 虽然她很聪明,悟性也高,可终究还是没有经历。 朱翊镠深深叹了口气,“或许就是因为对她们太好了。” 继而耐心地分析储秀宫女子当前的心态,李之怿这才恍然顿悟。 “我之前也没想到这一点。”朱翊镠带着无奈与伤感又叹了一口气。 “那现在怎么办?”李之怿悲戚地望着朱翊镠,“不关心她们,她们会觉得受到冷落,活得没意思,看不到希望;可关心她们,她们之中又会有人不开心,反而感觉更加寂寞了,那到底是该关心她们还是不该关心她们呢?” 朱翊镠一时无言。 放她们出宫吧,一方面她们也不愿意,另一方面出去或许还不如现在的生活;可不放她们出宫吧,尽管可以找事给他们做以填补空虚,但有的问题终究难以解决,夜深人静时依然寂寞。 这本是古代皇宫中女子的常态。 如果这样看其实死亡也是常态。 只是朱翊镠实不忍心,况且的确是因为他,那些女子才住进储秀宫的。 尽管朱翊钧对她们也不好只对郑贵妃一个人好嘛,可那段历史已经不复存在被改变了,也就不能再假设,现在只能说现在的问题。 然而这问题又该如何解决呢? 难。 朱翊镠带着李之怿特意去了一趟储秀宫,这是他第一次进去那里。 储秀宫里住着三十多位女子。 无论曾经是朱翊钧的女人,还是朱翊钧的侍女,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 在这里她们的身份地位一样,除了她们自己或许会想想,已经没有其他人关心她们之前的身份是什么。 见朱翊镠带着李之怿突然驾临储秀宫,三十几位女子纷纷过来跪拜。 她们当然知道朱翊镠为何而来。 朱翊镠的心情复杂而沉重,让众多女子平身,忧戚而诚挚地说道: “朕对昨晚之事感到异常痛心,可与皇后几经商议,也找不到一个很好的解决办法。今日来,只想问你们几句,同时征询你们的意见,希望你们能如实地将心里话说出来,如何?” 当即换来一片回应。 有点头答应的,有谢主隆恩的,有说惊动皇上皇后而愧疚的 “好,朕想问你们,你们住在这里开心吗?或者说愿意住在这里吗?”朱翊镠认真地问。 “开心。” “当然愿意。” “皇上与皇后对我们那么好,怎会不开心不愿意呢?” “” 朱翊镠有心观察,发现没有一个说不开心不满意,而且回答得都很快,几乎脱口而出不假思索。 “那为什么还有像昨晚那样的悲剧发生呢?蝼蚁尚且偷生,既然活得好好的为什么想不开而要自尽?” “那是她自己的原因,与人无关。”立马儿有人回道,“平常她就总是抱怨,喜欢自怨自艾无病呻吟。” 朱翊镠摇了摇头,对这个回答并不是很满意,喃喃地道: “如果这样说,那天下所有悲剧都是他们自己的原因,因为他们心理不够强大所致嘛,只要足够坚强就不会发生悲剧了,可这只是内因,只是假设,毕竟还有外因,还要回到现实,而且这也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稍顿了顿,朱翊镠接着道: “虽然所有的难关最后还是得靠你们自己去渡过,但我们今日来,就是想帮助你们解决外在的因素,或者说你们可以坦诚地告诉我们该怎么办,面对现实我们该做些什么。” 由于朱翊镠的坦诚,这次储秀宫里的女子沉默不语,有的还低下了头,谁也没有急着去表态。 “将内心真实的想法说出来,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帮助你们。” 朱翊镠又鼓励。 终于有女子弱弱地回答:“皇上刚也说过,最后还是要回到现实,可有些现实已经改变不了,大明之主已经是皇上您了,而奴家是你大哥的女人,又如何改变?所以奴家恳请皇上还是不要为我们操心,或许这就是我们的命吧,想不认也不行。” “尽管有些事实已经无法改变,但朕还是希望你们积极c勇敢c乐观c抱着希望地活下去。既然你们不想说,那朕也不多问了,但朕有一个想法,不知你们是否愿意接受。” “皇上请说!” “首先 朕还是那句话,任何有想出宫的,紫禁城的大门随时为你们开着;任何有想嫁人的,朕会出嫁妆将你们风光地嫁出去。如果依然还想留在宫里,现在看来,仅皇家托儿所和刺绣作坊还远远不够,如果你们愿意,由朕出面为你们寻找孤儿,然后认作你们为娘,交给你们抚养。你们意下如何?” “认作我们为娘?” “对,就是认领一个孤儿。” “我们养得起吗?” “朕想过,抚养费用朕出一半,另外一半你们自理,皇家托儿所与刺绣均有一部分收益,这样你们就有了寄托,而不至于看不到人生的希望。” “留在皇宫里抚养吗?” “嗯,除了储秀宫,朕会再安排一座宫殿出来,给你们居住。” “待孩子长大呢?需要成家呢?” “是女孩子,朕会为她们出嫁;是男孩子,等到十几岁,朕会在宫外给他们安排住处。”朱翊镠郑重承诺,“总之孩子未来的事情,朕不会不管,你们只管将孩子当作自己的亲骨肉,好生抚养他们长大便是。” “多谢皇上!奴家愿意领养。”第一位女子站了出来。 “奴家也愿意。” 紧接着又有第二位,第三位,第四位,直至有了一半 但依然还有一半犹豫不决。 朱翊镠接着道:“没有逼你们非要领养孩子,朕这么做只想给你们希望,所以遵从你们的内心,想领养就领养,不想领养也无碍,朕目的只有一个,希望你们积极乐观地活下去,不希望再有昨晚那样的悲剧发生。” “皇上隆恩浩荡,对奴家的恩情,奴家今生今世也偿还不清了,只有待来生再报。”一名女子感动落泪,当即跪倒给朱翊镠连连磕头。 其他女子,无论愿意领养的,还是犹豫不决的,全跪下来连连磕头,无不感动落泪。 “都起来吧。”朱翊镠道,“你们可以考虑一晚,明天让皇后过来统计,看有多少愿意领养孩子,朕好安排下去。记住:遵从你们的内心,不必强求。但朕必须申明一点,抚养孩子不是儿戏,可是一件严肃的事,一旦领养,请务必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 “明白。” “好。” 朱翊镠这才带着李之怿离开。 他觉得也只能做这么多,已经尽了他最大的努力。 李之怿出来时泪花连连,也感动得哭了,“你这决议真好!” 。 双倍月票! 努力更新!跪求中 :。:x 正文卷 第1006章 最好的办法 白云观种植基地 “我也是从昨天郑淑嫔那句话中得到的启示,她在议论素素的问题时,说打开女人心结的或许只能是孩子。” 朱翊镠感慨地道。 “你这方法确实不错,女人有了孩子会改变她们许多看法。” 李之怿点头喃喃地道,继而她又浅浅一笑,说:“但其实,男人也可以打开女人的心结,素素毕竟只是个例,也不能代表天下所有女子。” “你的意思是,给储秀宫每位女子都找个男人吗?” “当然不是。”李之怿摇头,“又不是随便一个男人都能打开女人的心结,必须是心爱的男人才行。” 朱翊镠微微叹了口气:“别说是储秀宫里的女子,就是天底下所有女子,也包括男子,又有多少能找到彼此相爱的那个呢?天下夫妇多,珠联璧合少,绝大部分都是凑合着过的。” “”李之怿微微一滞,“那我们呢?” “我们两个当然是珠联璧合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呀!”朱翊镠脱口而出。 “那你与郑姐姐呢?”李之怿双眉一扬带着几分顽皮的劲儿问道。 “她与我互补,也算珠联璧合吧。” “其实在我看来,储秀宫里的各位姐姐也不用找什么心爱的男人,找了她们也不会满意的,甚至都不用为她们领养孩子,只要大哥将她们收下,比什么都强,或许这才是她们想要的结果。” “那可使不得。”朱翊镠连连摆手,满脸的拒绝加惊恐。 “看,解救她们最好的办法,你又不愿意用。”李之怿摇头而笑,“不信,大哥去问郑姐姐,郑姐姐一向主意多,看她怎么说。” “算了,不问,就这么决定,让她们领养孩子。” 李之怿又道:“领养孩子只是退而求其次的办法,毕竟孩子不是亲生的,与自己骨肉还是有差别。” “哪有那多尽善尽美的事?再说一次哈,我有你们三个就够了。” 李之怿笑着摇头叹气。 待到晚上,朱翊镠还真随口问了郑妙谨:“你说解脱储秀宫女子的最好办法是什么?” “当然是纳她们为妃,让她们为你生孩子呀!” 郑妙谨脱口而出,果然与李之怿想的一样。 “除此之外呢?” “没有办法。”郑妙谨摇头,“这或许是唯一的办法,但其实这办法估计也行不通。第一你自己心理一关过不去,第二娘与母后那关也过不去,第三朝臣不会同意,第四储秀宫里的女子不可能所有都愿意跟你,毕竟她们也要面临很大压力,而不像我一开始就是你的人。所以我觉得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靠她们自己以时间冲淡一切。” “嗯,言之有理。”朱翊镠由衷地认可郑妙谨的分析。 “你的办法我觉得很好,就给她们领养孩子吧。”郑妙谨确定地道。 至此,朱翊镠也就不再纠结了。 明天,将要率领朝中重臣前往白云观种植基地——这是一件大事。 白云观那边已经做好了准备。 住持太一道人刚一接到通知,便立即动员全观的道人积极准备。 因为大部队要来,不进观参观,只去种植基地,准备工作也不难。 其实压根儿也不用他们准备,种植基地那边一直有锦衣卫看守。 道路早就已经修好。 所以太一道人无非训话几句,毕竟皇上要率领朝中大臣要去,白云观身为东道主,也得派道人去种植基地。 当初朱翊镠收太一道人为徒,就是看中了白云观的子粒田。 白云观的子粒田,官方数据约一百二十顷,也就是一万两千亩。但由于平常还有其他的一些豪权大户馈赠,所以加起来差不多有两百顷。 当初这事儿是与冯保合计的,还承诺将土地弄到手后,种植番薯c马铃薯的收益与冯保分成呢。 如今朱翊镠已经做了皇帝,冯保当然不敢提这一茬儿了。 但朱翊镠也没借用白云观的全部子粒田,只借用了大兴县大龙河流域的五千亩,约白云观子粒田的四分之一。 太一道人无话可说,朱翊镠是他师父,又当了皇帝,索要子粒田作为皇家种植基地,他自然双手奉上。 前往白云观种植基地当天,以朱翊镠为首,缇骑兵开道,内阁申时行c余有丁c王锡爵和王家屏全部出动。 大九卿c小九卿,也就是十八大衙门的堂官,一个都没落下。 在京所有公侯伯爵也悉数到场,毕 竟都还想着分番薯与马铃薯回家呢。 大内去的宦官就少了,今天不以他们为主,只冯保与陈炬两位代表。 天蒙蒙亮就出发了。 辰时已经抵达白云观种植基地。 因为朱翊镠特意叮嘱过,不要惊扰当地衙门,所以大兴县的官员自然没敢现身迎接。迎接朱翊镠的是白云观道人以及镇守种植基地的锦衣卫。 该准备的工作都准备妥当了。 朱翊镠亲临现场,还有那么多的朝中大臣,自然不敢打折扣。 除锦衣卫缇骑兵,申时行还吩咐了五城兵马司的官员帮忙。 因而现场该准备的工具,头一天就全部准备妥当。 届时来现场干活儿的干活儿,参观的参观,也不用朱翊镠像前两天那样事事躬亲,好像没有他不行。 他要做的工作只是一声令下。毕竟这不是后宫,卖力的人多着呢,五城兵马司c锦衣卫c白云观这时候谁也不敢叉手叉腰在旁闲着。 所以当朱翊镠说开始,几波人争先恐后地冲到地里去了,而且怎么干活儿他们也都已经打听好了。 根本不用朱翊镠操心。 他扫视了一圈儿,问道:“咦?不是让附近一带的居民过来吗?” 申时行回道:“臣已经吩咐下去,但通知的不是这个点儿,让附近居民晚点过来,省得在此碍手碍脚。” “哦!” “大锅都架好了吧?”朱翊镠又问道。 “今天人多,架了十口大锅。” “好!待附近居民来了,马上动手煮粥,同时煮几锅番薯c马铃薯,分给大伙儿让他们都尝尝。” “明白。”申时行点了点头,继而请示道:“臣吩咐在那边搭建了一个临时休息室,请陛下过去歇着吧。” “不必了,朕就在这里看着。” “那臣让人给陛下搬一张凳子过来。” “不麻烦,走,咱还是一边参观一边说。”朱翊镠一抬手道。 这样,朱翊镠打头,后面跟着一大队人,沿着种植基地慢行。 有那么多大人物旁边看着,干活儿的人也很起劲,生怕落后。 很快,附近一带的居民闻风而来。 其实,他们早就想来,有的早就已经到了,只是朱翊镠没到,被值守的锦衣卫拦下,赶到一边儿去了,这会儿才放行。 。 正文卷 第1007章 第一次与百姓面对面 一帮百姓涌了过来,然而白云观种植基地沿着大龙河都有锦衣卫值守,他们来了也不敢四处乱窜。 但似乎谁也阻挡不了他们七嘴八舌叽叽喳喳议论不停。 “皇帝爷让我们来参观用意何在?” “当然是让我们来认识一下番薯与马铃薯呀,听说要推广种植呢。” “是不是果真如传说中的那般神奇亩产达到三千斤了?” “自然是真的,你没听说吗?皇宫御花园里也开垦了几亩地,前天收成时已经得到证明,有些衙门里的官员还分到吃过番薯与马铃薯呢。” “有那么高产量就不会挨饿了,那咱们以后也能种植吗?” “肯定能呀,听说这是皇帝爷兴农大计划的一部分。” “物种怎么购买?贵不贵?也要交租吗?一年可以种植几季?” “咱就等着皇帝爷的政策吧,今天让咱们来参观,除了让我们见识番薯与马铃薯外,也许要说这个。” “哦,那太好了!太好了!你们看,那边不就是皇帝爷吗?” 忽然有一位百姓兴奋地喊道。 随着他们越来越靠近种植基地,能看见正在对面巡视的朱翊镠了。 “好像就是皇帝爷,咱能过去吗?” 话音刚落,只见两名缇骑兵走过来呵斥道:“休得大声喧嚣,你们暂时不能过去,就在这边看吧。” “那什么时候能过去?” “皇上让你们过去的时候才能过去。” “皇上什么时候让俺们过去?” “待番薯c马铃薯挖完了,自然让你们过去,这会儿你们就在这里看着,记住不许乱跑。” 对于普通百姓而言,缇骑兵向来就是惹不起的存在。 更何况今天这架势,皇上率朝中大臣巡视,五步一哨十步一岗的,让人看着就感到害怕。 他们当然不敢乱跑。 今天让他们来就已是格外开恩了。 看着热火朝天的干活儿场景,一堆又一堆的番薯c马铃薯堆起来了,以申时行为首的官员万分激动。 亩产三千,而且可以吃,味道还很香,让谁见了不激动? “那边是不是百姓?”朱翊镠忽然抬头问道。 “陛下,是的。” “为何将他们堵在对面?” “人太多,怕乱,中间肯定有不守规矩的人。”申时行回道。 “不是有那么多维持秩序的缇骑兵与五城兵马司衙役吗?” “恕臣直言,那也不敢保证他们遵守纪律,万一有刁民饿极了开抢,届时现场大乱不好应付。” 朱翊镠没作声,也知道这时候不能以他的主观判断来做决定。 申时行接着又说道:“这会儿让他们在对面看着,倘若万岁爷有心与他们对话,臣也想好了,待番薯与马铃薯煮好了,让他们统一过去那边。” 申时行抬手指着左边备有十口大锅的方向。那边除了一个休息室,还搭建有一座高台,高台前方不仅有缇骑兵衙役值守,还围有一堵矮墙。 朱翊镠点了点头,说道:“那现在就可以吩咐人去煮了吧。” “遵命。”申时行立即安排去了。 “伴伴,你去指导。” “奴婢遵旨。”冯保忙应声,进而又弱弱地问,“可是万岁爷,今天用的全是碎米或黑米,煮粥方法一样吗?” “废话。” “奴婢明白。” 冯保一溜烟地跑开。 申时行安排完毕,很快又回到朱翊镠的身边,禀道:“陛下,宛平县的百姓没有通知,但他们也有人过来了。” “那正好呀。” 朱翊镠眉开眼笑当然高兴,宛平县作为第一个试点单位,将是第一批享受到朝廷扶持政策的县衙,百姓来了提前让他们了解一下多好。 保不齐他们也是因为听到风声才大老远赶到这里来的。 既然都来了,番薯c马铃薯也已经挖出来了一部分,那就开始吧,表演的时候到了,还等什么? 朱翊镠一抬手:“来,把百姓召集过去,朕有话要对他们说。” “好!”申时行应声,“陛下,请!” 朱翊镠昂首阔步而去。 至左边设有大锅处,他又被请坐到像是要即将唱戏的高台上。 这样也好,可以俯视下方百姓。 高台 下方两排缇骑兵在维持现场秩序,百姓听说皇帝召他们过去,像一窝蜂似的涌了过来。 活生生的皇帝啊! 这可是他们人生第一次。 关键是他们早已经听得风声,皇帝以人为本,要为大明子民平分田地。 宛平县就是一个信号。 虽然来的大多数是大兴县百姓,但他们也同样渴望这一天的到来啊。 当然,他们知道今天的主题是介绍番薯与马铃薯给他们认识,可他们也知道推广番薯与马铃薯种植的前提,不还是要人人手中有田有地吗? 手中没有田地,说什么都白搭。 如此兴致勃勃地跑来,有几个人只是为了吃一碗番薯粥c马铃薯粥呢? 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作为大明大兴县的子民,天皇老子眼皮底下,朝廷的改革方针与哪些惠民政策,才是他们最感兴趣最关心的地方。 百姓蜂拥而至争先恐后,都想冲到最前面与朱翊镠理得最近。 缇骑兵与五城兵马司的衙役都在不断呵斥着维持现场秩序。 十口大锅就架在高台后方,此刻正自青烟袅绕,有五口煮着番薯粥与马铃薯粥,另外五口煮着番薯与马铃薯。 浓浓的香味儿已经飘散出来了。 只是百姓都在你推我挤抢占对自己有利的位置而一时还无暇顾及到。 看到眼前人山人海乱糟糟的一幕,朱翊镠脑海里浮现出招聘会的情景。 “安静!” “大家安静!” “不要吵,不要乱。” 锦衣卫指挥室刘守有大声吆喝。 倒是安静了一些,但底下依然还是你推我挤窃窃私语。 直到朱翊镠站起身来。 全场才肃静。 也就是在这时候,百姓才闻到一股他们生平从未闻过的香味儿。 只是由于现场陡然间安静下来,他们也只能是耸起鼻子闻一闻,目光全都集中在眼前这位少年天子身上。 朱翊镠扫视一遍,平和地问:“知道朕今日召你们来的目的吗?” “知道,介绍番薯与马铃薯。”立马儿有人高声喊道。 “还有呢?” “推广番薯与马铃薯的栽培种植。” “还有呢?” 朱翊镠连续追问,他脸上一直保持着笑容,但已经没人答得上来。 “宛平县的百姓来了多少?”朱翊镠又轻轻地道,“能否举手让朕看看。” 底下立马有人配合地举起手来,毕竟朱翊镠在宛平县的形象太高大了。 朱翊镠大致看了一眼,估摸着来了七八十号人,大老远跑来也不少。 “好!” 朱翊镠点点头,“今天除了让你们见识番薯与马铃薯外,还有一个重大的决策要在今天宣布。” 稍顿了顿。 “宛平县的田地丈量工作已经全部结束,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绩,接下来朝廷就要将田地平分给宛平县人,凡是在籍人口,一视同仁。” “皇上英明!” “皇上威武!” “” 底下一片欢呼,纷纷振臂高喊。 朱翊镠一抬手,现场又立即安静下来。他接着朗声说道:“朕今日便当着朝中诸位大臣,以及诸位百姓的面郑重宣布,大兴县将作为第二个试点单位。” “好!” “好!” “皇上英明!” “皇上威武!”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可真比俺亲爹还要亲啊!” “” 这下更是人声鼎沸,有的百姓还激动得泪流满面,也不知是谁领的头,竟跪下对朱翊镠磕头直拜。 然后全部百姓都跪了下来。 本人山人海接踵摩肩,好像连一丝缝隙都找不到,可他们居然神奇地通过错位c后退c人叠人的方式,一个不剩地全部跪了下来。只是因为太挤,他们没法儿弯身磕头。 看到这一幕,以申时行为首的官员都有点错愕,第一没想到土地改革竟是如此受百姓欢迎,第二没想到朱翊镠再次绕过内阁下了一道旨意。 。 第三更送到,可俺月票呢? 心塞 正文卷 第1008章 谁说有刁民? 绕过内阁其实也不是关键,关键是宛平县试点改革还只进行到一半,最后的效果不可预知呢。 也就是说,到底行不行好不好,还没有经过事实的检验。 紧跟着大兴县又要试点,是不是有点太急躁了? 百姓肯定喜闻乐见,可只要百姓支持就一定是好的吗? 然而朱翊镠话已经说出口了,一言9鼎,断无收回之理。申时行他们已经清楚,大兴县的试点改革随后肯定很快就要提上日程了。 朱翊镠平静地道:“你们都起来,这些不过是朕应该做的。” 然而底下竟没有一个人动,都虔诚地跪着像是在拜神似的。 刚才申时行还担心会出乱子,担心里头会有方头不劣的刁民。 可现在看来,即便有,此时此刻也被感化,变得很老实了。 见下面虔诚跪着一片,朱翊镠欣慰的同时也知道大兴县的百姓,哦,应该说是天底下的百姓,是有多么迫切地渴望平均分配田地。 既然都不愿意起身,朱翊镠也只好接着往下说了。 “今天宛平县也有百姓赶来了,正好朕想多说几句。宛平县的田地已经丈量完毕,朕的目标是平均分配。宛平县总共有多少田地,又有多少人口,然后每人平均多少,这个数目很容易得出。难的是,不光宛平县,全国上下所有地方的田地都有肥沃贫瘠之分。所以朕今天想说,也恳请你们,倘若你们分到相对贫瘠的田地,请不要抱怨,因为总有人要分到,可以吗?” “可以。”异口同声,声振寰宇。 “好,朕很欣慰!不仅宛平县,还有接下来的大兴县,凡是分到相对贫瘠的田地,朝廷会给予一定补偿,番薯与马铃薯的物种可以免费送给你们。无论田地有多贫瘠,这两种作物都不挑土壤可以种植,这是朕对你们的承诺。” “皇上威武!”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不补偿俺们也没意见。”也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 “但你们放心!”朱翊镠又道,“田地分好后也不会一成不变,隔几年会再分的,这样公平,不至于让某些人一辈子都与贫瘠的田地打交道。” 这么一说,百姓更加放心了,原本他们就没提怨言这一茬儿。 “这便是朕今天想对大家说的话,希望你们积极配合支持朝廷的改革,只有你们的日子好了,国家才是真的好。朕本想请你们吃番薯粥c马铃薯粥,可见来的人不少,十大锅也不够分,那就这样吧,凡是今天到场的,一会儿每人去领五斤番薯五斤马铃薯” “皇上万岁!” “皇上万万岁!” “皇上万岁万万岁!” “” 朱翊镠话还没有说完,底下便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朱翊镠抬了抬手,缓缓言道:“朕能活到一百岁就了不得喽,万岁这种不现实的话以后不要说了。” “刚才朕的话还没说完,番薯c马铃薯怎么吃都行,和饭吃,煮粥吃,烤着吃,味道都很不错。” “另外,番薯还可以生吃。马铃薯既可以看作是粮食作物,也可以看作是蔬菜,炒着吃,炖着吃都好。” “希望你们带回去多宣传宣传,同时将朕的期望以及国家的政策也一并告诉父老乡亲,多给予理解。” “至于以后你们得到物种,番薯与马铃薯的栽培种植,欢迎各位前来白云观种植基地咨询c学习。” “朕的话已经说完,你们都起来,然后井然有序地去那边,向锦衣卫领取番薯与马铃薯。去吧。” 底下一片骚动。 终于都站了起来,只是谁也没有跑过去抢番薯与马铃薯,而是乖乖地站在原地等候统一指挥。 “都随我来吧。”刘守有一摆手,“不要乱,不要急,按照次序走过去,皇上说了,每人都有份。” 刘守有领着百姓去了。 然而依然有百姓依依不舍地望着朱翊镠久久不肯离去,而已经离去的也是三步一回头,都感觉朱翊镠活像一尊解救他们脱离苦海的神仙,浑身正散发着令人夺目的光辉。 番薯与马铃薯飘散出来的香味儿对他们已经完全没有吸引力了。 甚至好像都没有人察觉到,与前两天御花园里的情景大相径庭。 “去吧!” 朱翊镠催促依然站着一动不动有的还在默默流泪的百姓。 在场的官员都看傻眼了。 他们之中基本都做过地方官,可从未见过如此听 话的百姓。仔细回想,发现朱翊镠其实也没说啥,为什么百姓的认可度竟是如此之高呢? 可真是一门玄学啊! 难道只是因为要分田地给百姓吗? “万岁爷,百姓都走了,那锅里的粥怎么办?”冯保问。 “咱们吃,让干活儿的也吃。” “万岁爷乃万金之躯,还是别吃吧,那是用碎米与黑米煮的。” “什么万金之躯?百姓能吃,咱就能吃,给朕盛一碗来。” “这”冯保依然犹豫。 “伴伴至今还不懂得朕的心吗?”朱翊镠脸色一沉。 冯保连忙转身去了。 朱翊镠又朝申时行等大臣说道:“你们与朕一道品尝吧。” 这样,朱翊镠带头,每人盛了一碗碎米黑米粥。番薯混在里面,连颜色都分不清,看起来黑乎乎的。 冯保还在小声嘀咕:“万岁爷也真是的,怎能吃这种粥?说好了是给穷苦百姓吃的嘛。百姓不吃,给锦衣卫吃,万岁爷岂能吃?” 不仅冯保,在座大臣可以说基本上都尝过番薯马铃薯粥,因为分到番薯与马铃薯,当天就煮过尝过,只是感觉今天这味道最差劲了。 却见朱翊镠津津有味吃完一碗,还意犹未尽地问:“感觉味道如何?” “好!” “香!” “好吃!” “真香!” 没有一位大臣由着自己内心回答。 “伴伴,好吃吗?”朱翊镠又有心问冯保,“有多香?” “万岁爷,香!当然好吃!” “那你吃三大碗。” “”冯保一愣,感觉一碗都吃不下去呢,忙笑了笑,“但是万岁爷,比起前天白米番薯粥,味道还是差了许多,三碗奴婢怕吃不下去。” “朕知道你们挑剔,可也不想想平常百姓人家能吃得上这个吗?” 朱翊镠话音一落,全都低下头,不停地往嘴里扒粥。这一刻他们又感觉似乎也没那么难吃了。 正当这时,只见一名缇骑兵朝这边飞奔而来,“报” “何事慌张?”朱翊镠忙问。 “一大队流民向这边疯狂涌来,马上抵挡不住就要冲进来了。” 以申时行为首的官员神情一紧豁然站起,连锦衣卫都抵挡不住,那得有上千流民冲进来了吧? 流民可比百姓恐怖多了,他们一无所有,只有贱命一条,冲动起来如同魔鬼,现场岂不是要大乱? 。 第四更送到。 更新了一万字,求几张月票吧! 谢谢!明天继续! 正文卷 第1009章 生平最怕流民 流民偏来相欺(求月票啊!) “他们冲进来要干嘛?” 申时行着急地问道。他生平最害怕流民了,总还记得刚接任临时代理首辅时,就让他头疼过一回。 那次他真的一点招儿都没有,最后还是朱翊镠出的主意。 “他们听说皇上在此,今天又是收成的好日子,还听说番薯可以生吃,所以都想过来分一杯羹。” 报信的锦衣卫神速地回道。 “凭什么呀?”冯保当即急眼了,“他们想分一杯羹就分一杯羹呀?既没有参加劳动又没有付出凭什么?” “可流民太多,又不听话,有些还暴躁冲动,卑职怕抵挡不住,倘若以武力强行阻止,势必会有流血牺牲。” 申时行没有吱声。 朱翊镠思绪飞驰,一抬手道:“朕过去看看。” 冯保与陈炬连忙阻止:“万岁爷,您还是不要过去吧,流民不讲规矩,那边肯定很乱,万一伤着万岁爷,奴婢可担待不起呀!” “那也像对待百姓一样将番薯马铃薯都送给他们?” “万岁爷,那不行。”冯保忙道,“倘若有两千流民,就是两万斤,多虽然不多,但消息一传出去,天下所有流民都涌向京师,那还了得?这个头千万不能开,万岁爷要知道眼下只有这里才有番薯c马铃薯呀!” 以申时行为首的官员连连点头,都恨不得京城一个流民都没有,岂能因番薯马铃薯将流民招过来? “那你们说怎么办?”朱翊镠问。 “陛下请不要动,臣等先过去试着安抚。”申时行回道。这时候身为首辅,不能一句话不说。然而说是说了,他站着也没动,等待朱翊镠的指示。 “万岁爷,申先生说得很对,流民从不讲道理,没有规矩,万岁爷乃万金之躯,不要过去冒险。” 冯保一边说一边冲申时行不断递眼色,示意他赶紧过去处理。 申时行这才后知后觉地跑开了。 冯保与陈炬两个把朱翊镠拦着,好心相劝。 白云观种植基地入口处,汇聚了密密麻麻的流民,也不知道他们都从哪儿来,放眼之处人头攒动。 一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估摸着得有三四千人的架势。 正被值守的锦衣卫拦着不让进。 可因为流民实在太多,朱翊镠与申时行都在里面,锦衣卫又不敢将他们往死里打,只能组成一道人墙拼命抵挡。 眼看就要抵挡不住防线被冲破了。 “我们要见皇上!” “肚子饿了,要吃番薯粥!” “听说番薯能生吃,我们也要。” “放我们过去,放我们过去。” “再不放行,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 现场乱成一锅粥。 锦衣卫已经抵挡不住了,可没有得到指示,他们又不敢私自决定将流民放进去,万一引发骚乱那可不得了,谁也担当不起这个责任。 忽然,一名暴躁的流民捡起一块核桃般大的石头扔向锦衣卫。 恰好砸在一名锦衣卫的额头上。 顿时鲜血汩汩而流。 “他娘的!” 被砸中的那名锦衣卫大怒,当即拔出绣春刀,气势汹汹地就要冲上去教训眼前这帮不听话的流民。 “住手!” 申时行刚好赶到。 拔刀的锦衣卫是不敢再冲了。 可尽管首辅现身,其他锦衣卫也不敢松懈退后,怕只要一退,便立即给了流民以可乘之机。 然而申时行来也是焦头乱额,面对这帮流民他又能如何呢? 让他们离开?怎么可能? 让他们进去?谁能保证他们听不听话?饿极了可什么都干得出来。 看着乌泱泱的一片,申时行都不敢随便开口了,因为他知道此时此刻每句话都有可能引发灾难乃至酿成悲剧。 可流民哪有多大耐性?眼下的情景绝不允许他不开口。 “安静,安静,我是当朝内阁首辅申时行,大家请听我说。” 申时行高举双手,铆足了劲儿。 场面终于缓解下来两分,但依然有流民拼命地往前挤。 “当今圣上,朝中诸位大臣,还有公侯伯爵等,此刻都在里头,你们这样冲进去成何体统?” 申时行话音刚一落,流民又嘈杂沸腾叫嚣起来。 “说来说去还 是不让我们进去呗?” “附近的居民能进,我们为什么不能进?难道我们不是大明子民吗?” “如果是这样,那我们更要冲进去。” “对,我们冲进去,冲——” “” 申时行着急,真个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本辅的话还没说完呢,你们不是饿了要吃番薯粥吗?我马上吩咐锦衣卫将大锅搬过来,人人都有份。” 这是申时行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然而当即有流民反对。 “哼,骗人。” “我乃当朝首辅,怎会骗你们?” “我们来了几千人,里头有多少口大锅也不够吃呀,还说不是骗人?” “那你们到底想怎样?” “放我们进去。” “你们进去想干嘛?” “只为填饱肚子,我们受饥挨饿,朝廷本该解决,大家说对不对?” “对!朝廷为什么不管我们的死活?” “对!朝廷为什么不管我们的死活?” 瞧这架势,流民可比申时行理直气壮多了,有些还义愤填膺,好像他们之所以沦落为流民全都拜朝廷所赐。 而这正是申时行害怕的地方。 第一流民听不进道理,肚子都填不饱,谁有心听道理? 第二朝廷确实也不能不管流民,虽然不全是朝廷的问题,可谁又敢说流民的问题与朝廷无关呢? 所以一碰到流民申时行就头疼,道理讲不明白,解决起来又很费劲,可不正视又不行。 就像眼前这帮流民,申时行非常清楚讲道理也是徒劳无功,放他们进去又不知道会生出多大的乱子。 让他一筹莫展。 不知怎么办才好。 瞧眼前这帮流民,越辩越有理似的何止义愤填膺?简直趾高气扬。 锦衣卫指挥使刘守有也赶过来了。 他带了一队缇骑兵,首先将申时行保护起来,知道流民不好对付。 流民不讲道德,法律对他们也没约束力,毕竟啥都没有,要命一条。这就是妥妥的叫作光脚不怕穿鞋的。 “首辅大人,现在怎么办?”刘守有着急地问申时行。 申时行摇头叹气一片茫然,确实想不到什么好办法。 “这般情形,依卑职看,眼下怕是只有两条路:第一,放流民进去,我们保护好皇上与各位大人” “那番薯与马铃薯呢?不管了吗?”申时行反问。 刘守有也没有回答,径自说道:“第二,像对百姓一样,给他们每人发放十斤番薯,不然怎么办?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流血冲突啊!” “哎!看来也只能这么着吧。”申时行深深叹了口气,继而拨开锦衣卫,自作主张地朝流民大声说道: “你们在此候着,本辅派人给你们取番薯,每人十斤,然后全部散开,不许在此逗留喧哗。” 申时行与刘守有本以为这样就能打发眼前这帮流民。的确,这也是他们能做出的最后的让步。 然而,只听流民中有人得寸进尺地喊道:“十斤番薯吃完了之后呢?让我们这些人去哪儿?” 靠!好像要赖上朝廷似的 申时行与刘守有哭笑不得。 更有流民大声呼喊道:“我们也是大明子民,我们也要分得田地。” 。 正文卷 第1010章 民不畏死 奈何以死惧之?(求月票支持!) 看来这帮流民是有备而来。 要不就是抱着必死之心,要不就是背后有人推波助澜。 不然在一天之内大兴县竟汇聚如此多的流民,且很有自己的一套,各种回击的话都想好了似的。 申时行与刘守有都已经察觉到了。 答应分给他们粥吃吧,他们还嫌不够分吃不饱;答应给他们每人发放十斤番薯吧,他们又说吃完了咋办? 居然还有人理直气壮地提出要分田分地,这不是有备而来是什么? 然而,无论是抱着必死之心,还是背后有人指点,既是流民,自然无家可归,那朝廷的鱼鳞册上多半也已经找不到他们的名字了。 那退一步,即便分给他们田地,让他们住哪儿在哪儿落脚? 流民的问题太难解决! 申时行感觉头都大了,感觉随时会爆炸裂开似的。 照这情形,放流民进去,哪怕不引发骚乱,也解决不了问题。 因为这压根儿就不是几万斤番薯与马铃薯就能够解决得了的嘛。 这是一个历朝历代都让朝廷感到头疼确实也难以解决的千古大难题。 “我们要见皇帝爷!” “对,我们要见皇帝爷!” “要见皇帝爷!” 流民纷纷高呼,一浪高过一浪。 毫无疑问这才是他们今天大部队蜂拥而至这里的真实意图。 “岂有此理!皇上岂是你们想见就能见的?”刘守有呵斥,“况且你们难道明目张胆地将沦为流民归罪于朝廷吗?” 当然,刘守有也只是呵斥,这时候断不敢摩拳擦掌,害怕激起流民更为不满的情绪,他知道此刻只适宜安抚,否则很容易激起巨变。 然而这一问并不见效,流民的呼喊声反而更大更激烈了。 “为什么不能见皇帝爷?” “我们的问题大人又解决不了,不见皇帝爷怎么办?” “我们并没有将我们沦为流民归罪于朝廷,可朝廷难道就不管不顾了吗?” “” 申时行感觉头脑嗡嗡作响,即便他脾气再好再擅长端水,此刻面对这般不要命的流民,他也感到无能为力。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申时行忍无可忍地喝道:“见到皇上你们的问题就能解决吗?” 还真问不倒也吓不住这帮流民。 只听有人朗声回道:“我们只想问皇帝爷一句,到底管不管我们这帮流民的生死。如果大人觉得我们胆大包天无理取闹,我们本也没打算活着回去,反正是无家可归唯有烂命一条的流民。” “皇上日理万机,他要管的是我们这些官员,而不是你们这些流民。”申时行实在没招儿,眼下这么多流民,总不能将他们都抓起来吧,迫不得已与流民辩论两句,“倘若天底下的流民与百姓都像你们这样动不动要见皇上,那皇上还有时间与精力吃饭睡觉休息吗?” “那我们的问题到底归谁管?首辅大人能否现在就找一位负责人来,让他当着皇上的面给我们一个承诺。” 流民有备而来,据理力争,反正感觉他们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你们到底来自哪里?户籍所在地又是哪儿?”申时行大声问道。 竟引来一片反驳声,这个说完那个说,像要轮番轰炸似的。 “首辅大人是要将我们遣返吗?我们这些人不就是因为在当地没有活路,才成为流浪他乡的孤魂野鬼?” “首辅大人问我们户籍所在,问我们来自哪里有何意义?首辅大人若想将我们遣返,那大可不必白费心机。” “对!当地衙门若管我们这些人的生死,谁愿意居无定所背井离乡过着朝不保夕猪狗不如的流浪生活?” “” 申时行一筹莫展。 刘守有更是想着,倘若今天不是皇帝在此,指定要将这帮人抓起来。 但转念一想,倘若不是因为皇帝在此,这帮流民断不敢如此嚣张吧? 两人无计可施,看来这帮人不见到皇帝,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另外一边,朱翊镠被冯保和陈炬拦着不让走。 朱翊镠倒是看似悠闲地坐着。 冯保与陈炬两个却频频望向种植基地入口方向,始终不见有人来回复,看来依然在僵持之中。 “伴伴,申先生去了估计也没用的。” 朱翊镠忽然慢悠悠地 说道。 “万岁爷,为什么?” “你以为流民那么容易对付吗?”朱翊镠嘿嘿一笑,“朕今天在此,那帮流民便如同掉进灰里的豆腐——吹也吹不得,打又打不得,让申先生怎么办?” “答应发给他们番薯c马铃薯也不行吗?”半天没回应,冯保也感觉棘手。 “发给他们多少?十斤还是一百斤?” “哪能发一百斤?”冯保舍不得,心疼地道,“万岁爷,即便朝廷出面,怕是也只能救急而难以救穷啊!” “那你说天底下的穷人怎么办呢?” “万事还得靠自己。”冯保道,“万岁爷常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是否就是这个道理?” “嗯,那谁授穷人以渔?是不是还得靠朝廷?朝廷不出面,流民的问题怎么解决?”朱翊镠漫不经心地道。 “可万岁爷,流民的问题买乃千古难题,绝非一朝一夕可以解决啊!” “因为难就不管了吗?” “奴婢也不是这个意思,万岁爷是皇帝,只能在战略上管,流民的问题最终还得靠各地衙门。” “伴伴都说了流民是千古难题,各地衙门又岂能管好?” “万岁爷莫非有什么好主意?” “好主意倒是谈不上,但今天这事儿朕不出面,恐怕还真不行。”朱翊镠脸上洋溢着两分得意的神情。 “流民多数都是没本事的人,要依奴婢之见,要不通通杀了,要不赶到一座荒岛上,省得他们扰乱秩序。”冯保咬牙切齿地小声嘀咕道。 “你这人!”朱翊镠白了一眼,没好气地道,“哦,你坐在船上喝着美酒,吃着佳肴,却笑人家为什么不看海上美丽的风景?他们都快要被海水淹死了,哪有看风景的心情?我们有幸站在顶端,但不要嘲笑生活在尘埃里的人,更不要落井下石甚至给他们一刀。” “万岁爷还是太仁慈了!”冯保小声更加小心地咕哝道。 “实话告诉你们二位吧,今天这帮流民正是朕招来的。” “万岁爷说什么?”冯保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朱翊镠一字一顿:“流民是朕吩咐人特意招来的。” 冯保:“” 陈炬:“” 两人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过了有一会儿,冯保才问:“万岁爷为何要这么做呢?” “朕就想看看你们有何良策。流民全国各地都有,就像流浪孩童一样,倘若朝廷不能有效解决,终将成为危害国家稳定的害群之马。” 冯保与陈炬恍然顿悟,原来皇上今天不是简单地巡视。除了宣布大兴县将作为第二个试点单位,心中还装着其他的国家大事,比如流民问题。 冯保佩服而又谨慎地问道:“那万岁爷,流浪孩童的问题,您通过创办得时学院,也就是私立书院来解决,相当于与张先生之前的改革方针背道而驰。这回流民问题,您心中是否已有良策?” 朱翊镠笑而不语。 这时见一名锦衣卫飞奔而来。 “陛下,那帮流民顽固不化,情绪异常暴躁,首辅大人与指挥使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恐怕要出大乱子了。” “滚!”冯保当即呵斥一声,外加一个大白眼,“出什么大乱子?乌鸦嘴!” “那帮流民胆大包天简直不要命,首辅大人与指挥使说什么,他们都听不进去,誓死要见陛下。” “去!告诉他们,万岁爷吃完粥马上过去。”既然朱翊镠都已经坦诚相告,那冯保就不担心了。 想着别说是申时行,就是盟友张居正来,估计也无济于事。 非得朱翊镠出面不可。 。 正文卷 第1011章 人与人就是有差别 “可现场十分混乱,陛下前去恐怕” “让你去就去,磨叽什么?” 锦衣卫一句话都没说完,便被冯保恼怒地一抬手给打断了。 报信的锦衣卫见朱翊镠坐着也没吭声,忙飞一般地去了。 “万岁爷,流民都从哪儿招来的?”冯保小心翼翼地问道。 “流民难道少吗?哪个县衙没有千儿八百的?召集他们还不容易?” “那流民知道是万岁爷暗中招他们来的吗?”冯保又问道。 “少数个别知道。” “哦。既是万岁爷的主意,那奴婢就放一百二十个心了。” “走吧。”朱翊镠起身,“平常整天待在宫里,哪有机会面对一帮流民,今天倒是个好机会哈。” “万岁爷也不早说,或给奴婢一个眼神也好,吓得奴婢心扑通扑通直跳。”冯保摸着自己心口笑了笑。 “一会儿到那边别声张。” “奴婢当然知道。” 冯保回之一笑,陈炬点了点头,都想看看面对流民这个千古大难题,朱翊镠到底将作出何种抉择。 白云观种植基地入口处,双方还在僵持中对峙着。 申时行一筹莫展。 刘守有恨不得一声令下,与那帮不伏烧埋的流民开干。 流民义愤填膺。 前头的更是摩拳擦掌,与排成人字墙的锦衣卫不断碰撞交锋。 申时行与刘守有都觉得已经作出了很大的让步,还能怎么着? 然而流民就是不干。 给他们发放粥,他们不满足。 答应给他们发放番薯与马铃薯,从十斤涨到了五十斤,他们仍不满足,再多申时行也不敢做主了。 遣返他们回乡吧?他们又觉得这不是办法,因为将他们送回去,最后还是要沦落为流民,况且倘若朝廷出面将他们遣返,那回去后当地官员还不得整死他们?有什么好果子吃?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让申时行有什么办法?不夸张,他心中都掠过一丝杀人的念头。 这帮流民太难对付! 眼看就要冲突干起来了,只听一名锦衣卫飞速来报: “皇上驾到——” 发现这样喊好像不妥似的,他又立马儿如是般补充道: “皇上要来了——” 这样才将一场冲突暂时平息。 在冯保与陈炬的左右护持下,另有一队锦衣卫开道,朱翊镠现身了。 现场瞬间安静下来。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你们都来自何处?”朱翊镠扫视一圈儿后平静地问道。 “保定。” “大名。” “河南。” “山东。” “” 叽叽喳喳,北京周边都有。 反正朱翊镠意不在此也不纠结,接着又问:“到这儿所为何事?” 又是叽叽喳喳一片。 朱翊镠摇头:“太乱,朕听不清,派代表说吧。” “我们要活下去。”有人回道。 “我们要安定地活着,再也不想过流浪的生活。”又有人回道。 朱翊镠点点头:“这么说,你们不是为了饱餐一顿而来?” “今天能饱餐一顿,可明天如何?后天又能如何?” “那你们想怎么办?” “想要属于自己的田地,想要找一处地方落脚,然后过安定的生活。” “朕问你们,可得如实回答,你们原来的日子为什么过不下去?” “田地少,赋税重,推行一条鞭法以来,以实物折算银两,非但减负,反而加重了我们的负担。” 对答如流。这话一出,冯保与陈炬知道怎么回事儿。 申时行与刘守有听了,也更加确定这帮流民有备而来。 “朕能为你们做什么呢?”朱翊镠接着问,“或者说希望朕能为你们做什么?” “皇帝爷说了,凡是大明子民,都理应分得一份田地,所以恳请皇帝爷,也分给我们一份田地吧。” 说着一帮流民跪倒匍匐于地不起。 场面倒是看起来不乱,不过这乌泱泱地一大片着实有点吓人。 “申先生以为如何?”朱翊镠问。 “陛下,臣担心有难度。” “哦,怎么说?” “第一,全国各地田地额有定数,他们不愿意遣返,那么哪个地方愿意单独分给他们田地呢?第二,他们想过安定的日子,居住也是大问题,这多人总不能让他们以天为被以地为床?还有,这帮流民一无所有,要想安定下来,朝廷肯定要给他们补助,那问题来了,倘若以此为蓝本,全国各地流民怎么办?地方衙门怕是再也不管了,会全部推到朝廷头上,臣怕” “朕明白。”朱翊镠微微颔首,继而朝流民道,“你们都听见了吗?” 流民都默然不作声。 “国家收入有限,负担不起呀!”朱翊镠幽然而叹,“北方边境c西南边陲少数民族c漕运河运c出使他国c全国将士军饷c官员俸禄c供养皇室宗亲c还有廪膳生钱都从哪儿来?想我父皇在位六年,每年入不敷出,待皇兄即位,张先生致力于改革,才扭转财政颓势,可朝廷的负担依然很重。朕自登基即位以来,第一倡导以人为本,第二倡导自力更生,这也是为什么朕坚决不答应给台湾提供经济支助的原因所在,那可是朕亲哥的藩地啊。你们都是经历过大苦大难之人,倘若朕答应分给你们田地,你们有信心不要朝廷的援助而重建自己的家园吗?” “我们有信心。” 虽然并非所有流民在回答,但是也有一小部分。因为人数太多,所以听起来依然有穿云裂石之功,似乎足以飘散千里之外。 连冯保如此狠心肠的人,眼眶都不禁湿润了。 陈炬更是在抹眼泪。 但他们肯定不是为眼前这帮流民,而是被朱翊镠的用心良苦所感触。 没想到朱翊镠利用这次难得出宫的机会,绕了一个大圈儿,既要解决流民的问题,又不想朝廷出资 这在他们看来很不现实。 然而瞧眼前这帮流民掷地有声的回复,显然好像似乎也能实现 申时行更是震惊,起初他担心刁民闹事,结果百姓很听话;面对流民,他更是不敢放行,怕出乱子,结果朱翊镠来,就说了几句话而已,就让这帮流民跪在地上动也不动 曾几何时,他觉得人与人的差别不是很大,别人能做好的事,只要自己肯努力,同样也能做好。 可现在他越来越不这么认为了,因为自他担任首辅以来,确实感觉自己不如张居正有魄力。张居正能做的,他发现自己做不到,正如朱翊镠做的,朱翊钧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一样。 或许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别吧! 事实摆在眼前不承认也不行。 只听朱翊镠接着说道: “好!既然你们有信心,朕也不打算将你们遣返原籍,只要你们愿意,便在白云观种植基地住下吧。这一大片本是白云观的子粒田,朕宣布从明天起,便属于你们的了,锦衣卫将逐步撤去,直至不再镇守。” 迎来一片欢呼。 有笑有哭有磕头谢恩 不一而足。 “万岁爷,让他们住哪儿?”冯保满怀激动地问道。 “朕观察过,这一带茅草甚多,暂时就让他们盖茅草屋,将就住下吧。万事开头难,挺过去就好了。” “那他们眼下的吃饭问题呢?” “运回宛平县所需要的物种,其余全部留给他们,马上种植第二季。” “万岁爷英明!那请万岁爷干脆为这片土地取一个名字吧?” 朱翊镠一抬头:“这里茅草甚多,土质松黄,就叫黄村吧!” 。 第三更送到! 今天肯定又是万更! 求月票啊! 正文卷 第1012章 孩子丢了 对于随行官员而言,今儿个可真是让他们大开眼界实在震撼,又一次见识了朱翊镠十分独特的处事方式。 黄村就这样提前诞生了。 紧接着,朱翊镠又语重心长地对流民说道:“以后黄村的建设与发展就靠你们自己了,除了种植农作物,只要不做违法乱纪的事,随便怎么折腾都行。有问题,可以找大兴县衙帮你们解决,记住你们现在是大兴县的一份子。” 流民一个个顶礼膜拜感激涕零,都把朱翊镠当作活菩萨似的。 就这样,一帮看似“不要命”的流民被安置在白云观种植基地,也就是大兴县大龙河一带——命名为黄村。 流民激动的心情无以言表,事后他们也感觉不到饥饿似的,一直帮锦衣卫与五城兵马司的衙役们干活儿。 许多百姓领完番薯与马铃薯也没有立即离去,而是主动留下来搭把手。 人多力量大。 五千亩田地的番薯与马铃薯很快就全部收拾完毕。 然后便将亩产统计出来了。 番薯亩产约三千五百斤,马铃薯亩产约三千二百斤。 与御花园里头的大致相当。 取得如此好的收成无不欢喜,都感觉好日子马上就要来了。 对朱翊镠而言,他更高兴的是安置流民。虽然也不算尽善尽美,但至少可以给各地衙门提供一个参考。 或者说提供一个思路与方向:朝廷可以分给流民田地并给予适当支持,但最终还得靠流民自己。 相当于明确告诉天下流民,给他们敲了一个警钟:不要将希望全部寄托于朝廷,自力更生才是硬道理。 同时也告诉各地衙门,尽量让流民另起炉灶,就是说避免流民与其他人混居c杂居。 这样做有一个好处:流民会用心经营。毕竟是他们自己的家园,需要用他们勤劳的双手去开拓,去建设。 为了庆祝黄村的诞生,干完活儿后朱翊镠还带领官民,一道举行了一场简单的庆祝活动。 活动上为黄村选出一位村长c两位秘书与十位队长。 村长叫黄霄云。 听说是个狠人。他将带领两位秘书将流民分成十个大队。 正当欢天喜地地庆祝时,见乾清宫管事牌子周佐骑马飞奔而来。 他一脸的焦急。 尚未跑到朱翊镠的跟前,人还骑在马上,就开始一迭连声地呼喊道: “万岁爷,万岁爷” 而且声音一声比一声急促,一听就是出了大事儿的节奏。 凡是在场的人,无不心头一紧。 朱翊镠更是。 他忙紧张地问:“出什么事儿了?” 周佐快速驰到朱翊镠跟前,翻身下马,焦急地禀道:“万岁爷,奴婢刚收到消息,说张静修带着妻儿进京,途经保定府时,遭遇强盗抢劫,孩子被强盗抢走了。” “什么孩子被强盗抢走了?”乍一听朱翊镠还没反应过来。 “就是张静修的儿子张金庸,听说被强盗当作人质抢走了。” “消息是否可靠?”朱翊镠这才豁然站起,心里咯噔一下,脸色大变。 “万岁爷,应该可靠。”周佐缓了一口气,谨慎地回道,“奴婢听说朱氏集团余氏双胞胎兄弟按照万岁爷的吩咐研制成功了自行车,所以张静修决定带他们俩进京来让万岁爷参考评估,由于他们想念万岁爷,所以张静修的妻子秦涵茜带着儿子也跟来了,可谁知” “立即回宫。”朱翊镠慌乱地一摆手。 “起驾回宫——”冯保忙铆劲儿喊道。 本来欢庆的场景瞬间冷却。 如今天下人没有不知道张静修与朱翊镠是铁哥们儿,所以听到这个坏消息时,在场无人不揪心。 “张静修这次为何考虑如此不周,他孩子不是才三个月大吗?他自个儿进京就进京,将孩子带来作甚?” 冯保一边小跑一边嘀咕道。 确实也只有他敢这样说,他与张静修还是有交情的。 “刚才周公公不是说了,因为想念万岁爷吗?”陈炬接道,“张静修肯定也想不到会出这种事儿吧。” “孩子这么小,被强盗抢走,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呸呸呸”冯保自己扇自己两耳光,“难道那帮强盗不知道张静修与万岁爷的关系吗?张静修的孩子也敢抢,是不是活腻了?” 怕朱翊镠听了更加着急,陈炬没有接冯保的话。 以申时行为首的官员也是捏了一把汗,想着如果是张静修或他老婆秦涵茜被人抢走挟持了也好说,竟是只有几个月大的孩子! 所以一个个的心提到嗓子眼儿。 朱翊镠率领朝廷的人马一走,黄村的流民当即议论开了。 “娘的,那帮强盗是不是太缺德?连几个月大的孩子都抢?” “什么缺德?简直就不是人!” “妈的,不看僧面看佛面,皇帝爷的面子他们也不给吗?” “是不是有人故意的?咱们都喜欢又崇拜万岁爷,可总有人不喜欢,比如皇室宗亲c豪强权势大户。” “对,皇帝爷确实得罪了他们。” “保定府离这儿好像也不远吧?”忽然有一位流民问道。 “你想干嘛?” “皇帝爷为我们这帮人出头,对我们那么好,如今他朋友有难了,我们是不是应该拔刀相助?” “你的意思是去保定救人?” “对,虽然不一定能成事,但好歹我曾经也是黑道中人。” “好,我跟你去。” “我也去。” “还有我。” “” 一时间,十几个原本也干过强盗营生后来沦落为流民如今又成为黄村的村民纷纷响应,决定去保定一趟。 第一,他们觉得这是感激报答朱翊镠的一种方式;第二,在他们看来有时候衙门的人不一定有他们好使。 所以,十几个人当时就毫不犹豫地出发了,直奔保定府。 反正也没打算告诉朱翊镠。 可以说他们是流民中最彪悍的一波人,其中包括刚选出来的村长黄霄云。 朱翊镠心情杂乱地回到宫里。 张简修与张允修都红着双眼,早在等候,见朱翊镠回来,当即跪倒在地。 “请陛下救臣的侄儿!” “平身,前来报信的人呢?”朱翊镠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问道。 张简修此时还在京,他回道:“前来报信的人没有留下姓名便走了,因为保定府已经封城,知府下令全城搜索侄儿的下落,不许走漏风声,所以报信的人偷偷而来,不敢留下姓名。” “张金庸被抢走几时?” “距今已有四天了。” “静修与茜茜呢?他们还好吧?” “还好,他们在知府衙门,可侄儿被强盗抢走,他们” “没有查到什么眉目吗?” “暂时没有一丝音讯。” “伴伴。”朱翊镠大喝一声。 “奴婢在呢。” “传朕口谕,让刘守有立即率领两千锦衣卫火速前往保定。记住,让他亲自去,务必将张静修他们一家三口安全带到朕的眼前。” “奴婢遵旨。” “再通知神机营调遣一千人马支援刘守有,至保定凡阻碍查案者格杀勿论。” “明白。” “还有,让保定知府多留个心眼儿。倘若这次有何不测,朕唯他是问。” “明白。” “赶紧去吧。” “是。”冯保扭头便跑了。 朱翊镠坐下,感觉头疼似裂,双眼恍惚,竟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 第四更。 求月票。 谢谢! 正文卷 第1013章 休得胡来 冯保传完口谕,回到东暖阁,发现朱翊镠正趴在御案上一动不动。 张简修与张允修这时已经离开了。 “万岁爷!” “万岁爷?” 冯保小心翼翼地连续喊了两声,知道朱翊镠此时心情差到了极点。 “听见了。”朱翊镠抬起头来。 “万岁爷,奴婢已经吩咐下去了。”冯保回复道,“刘守有集合锦衣卫与神机营马上出发,另外奴婢还专门派人火速前往保定,通知保定知府熊清,让他认清这件事的严重性。” “朕能亲自去吗?”朱翊镠忽然冷不丁地问道。他刚才趴着就是想这个问题。 “那可不行。”冯保当即否决,一本正经地道,“万岁爷一些列的大动作,天下人可都盯着您呢?万岁爷不在宫,许多事其他人又做不得主,就像刚才对待流民,申先生束手无策,必须万岁爷决策才行。倘若万岁爷离开,万一又有什么事,谁能谁又敢做主?” 其实朱翊镠心知肚明。 他当然清楚这一点,只是因为太着急,此刻脑子里好乱。 冯保接着又说道:“宛平县的试点改革尚未结束,万岁爷紧接着又宣布大兴县试点改革即将开始。相比宛平县,因为顺天府驻地就在大兴,所以形势想必更为严峻,这时候万岁爷无论如何也不能离宫啊!” “可朕有一股不妙的预感。” “”冯保一个怔愣。在他眼里,如果别人说有不妙的预感也没啥,可朱翊镠不行,神预测谁个不知? 见朱翊镠紧锁眉头情绪低落,冯保怔愣片许过后,又抚慰道:“万岁爷请放心,强盗也是人,也怕死,没有理由不知道张静修的大名,不会有事儿的。况且保定府知府熊清已经下令封锁保定府全境,誓要查到张静修孩子的下落。万岁爷又派锦衣卫与神机营前往支援,想必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的。” “皇后娘娘驾到——”这时听见外头值守的近侍喊道。 “万岁爷,皇后娘娘来了。”冯保道。 朱翊镠都没来得及开口,只见李之怿已经满脸焦急地进来了。 “皇上,什么情况?” “还不清楚。”朱翊镠摇了摇头,继而起身对李之怿说,“你先回坤宁宫,我现在去娘那儿一趟。” “去娘那儿作甚?”李之怿忙问。 “心里堵得慌。” “万岁爷,奴婢随您去。”冯保也连忙说道。他怕朱翊镠还是想去保定。 朱翊镠没吭声,径自去了。 冯保寸步不移地跟在后头。 李之怿也没急着回坤宁宫,而是前往翊坤宫找郑妙谨去了。 李太后才听到张静修进京途中孩子被抢的消息,正要派人去找朱翊镠,听见近侍禀报说皇上驾到,正好。 “请娘代孩儿秉持国政数日,孩儿决定率三千营前往保定一趟。” 朱翊镠一来便开门见山地请示。 李太后确实是他信任的人。 冯保听了一脸的焦急,情不自禁地将目光投向李太后。 只见李太后脸色一沉,冷斥道:“你胡说什么?疯了吗?” “静修与茜茜这时候很需要孩儿。” “大明天下所有人都需要你。”李太后掷地有声几近吼道。 “可是” “没有可是。”李太后霸气打断,“娘就怕你胡来,正想派人找你。你给为娘听好了,自你登基以来,可以说你一直行走在悬崖边缘,考成c京察c出使他国c清田均田c断皇室宗亲的粮哪项政策不是得罪许多人?娘知道你很有本事,你也提醒过娘不要瞎指挥,好,娘可以不管,任由你折腾,娘相信你,因为你心中装着百姓,下面的人还是很欢迎你很爱你。可你这个节骨眼儿上撒手要去保定,算怎么回事儿啊?” 冯保在旁听着连连点头,恨不得大喊一声“太后娘娘英明”。 “娘知道你与静修关系好,知道这时候你很着急,可越着急,越容易出乱子你不知道吗?况且,你与静修始终只是私人感情。你要时刻记住,你现在是皇帝,是大明之主,怎么能为了私人感情而意气用事呢?你调动锦衣卫神机营哪怕北直隶的精兵强将,娘都可以不管,但你绝不能离京。” “娘娘言之有理!”冯保实在忍不住所以赞了一句。 “镠儿,娘知道你此时此刻心里有点乱,哦,不是有点,是已经很乱了,否则以你的智慧,不会想不到这件事的蹊跷。你想想,天下人谁不知道静修与你 的关系,谁不知道静修是张先生的最疼爱的幼子?可为什么还有人胆敢在老虎头上拔毛呢?如果娘没猜错的话,肯定有人暗中指使。可谁敢暗中指使强盗做这种事?肯定是豪强权势大户,没准儿就是想引你去保定呢。” “娘娘说得对!”冯保又赞道,“肯定是有人兴风作浪。” “去保定这件事你想都不能想。镠儿去了能解决什么问题?最多安慰静修两句。保定那边有保定府的各级官员,镠儿又派锦衣卫与神机营前往支援,如此多的人力,娘相信会处理好。” 朱翊镠继续保持沉默。 见状,李太后又威严地道:“镠儿倘若敢乱来,娘绝不原谅你。回去冷静地好好想想吧,娘不想多说。” 李太后一扭头,摆手送客。 朱翊镠只得起身去了。 听完李太后的话,冯保更是觉得要寸步不移地跟着。心想别说是离京去保定,就是在皇宫里头,哪天不是波云诡谲?宫女死得少吗?皇子死得少吗?皇帝本尊也不能幸免,武宗落水只剩半条命,世宗差点被宫女勒死这都是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啊! 总而言之,皇帝绝不能以身犯险。 翊坤宫。 郑妙谨与李之怿不一样,她与张静修c秦涵茜没有交情。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她都没见过张静修夫妻俩。 所以,张静修与秦涵茜孩子丢失的事儿,也没有人告诉她。 还是李之怿来了她才得知。 李之怿道:“以大哥的脾气,他指定想去保定,所以妹妹特意过来,让姐姐也劝他几句,这时候离开不得。” 郑妙谨当然赞同,喃喃地道:“但我担心这件事恐怕会凶多吉少。” “那也没办法,相信静修他们夫妇能理解。”李之怿喃喃地道。 “他们当然能理解,而且肯定也不希望皇上去保定,问题出在皇上,万一真的有何不测,皇上定会愧疚一辈子。”郑妙谨如是般说道。 “那郑姐姐说怎么办?” “皇上这时候当然不能离京,至于办法嘛嗯,先看保定那边查得如何,兴许孩子能安全找回来呢。” “郑姐姐担心孩子找不回来?” “就怕抢走孩子的盗贼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想回头却已经没有机会,不得不铤而走险,索性来个” 郑妙谨一边说,一边做了一个“一拍两散”的动作。 李之怿心领神会,忙说道:“这样的话,那让大哥赶快下旨,只要强盗放了孩子就饶过他们,既往不咎。” “你相信吗?”郑妙谨反问。 “”李之怿无言以对,她确实不相信。朱翊镠什么性格她比谁都清楚,别说饶过那帮强盗,找到他们将他们五马分尸碎尸万段都有可能。 。 正文卷 第1014章 相当棘手(求月票!) 保定府知府熊清焦头乱额。 自得知张静修的孩子在保定府境内丢失,而且还是被盗匪抢走后,他就没吃过一顿好饭,没睡过一顿好觉了。 张静修是谁? 那可是朱翊镠的铁哥们儿,是朱氏集团的总负责人。 且不说与朱翊镠这层关系。 张静修是张居正最疼爱的幼子,坊间都有传闻张居正还活着,张静修五个哥哥眼下都在朝廷担任要职,深得皇帝的信任与重用 总而言之一句话,张静修就是惹不起的存在。 倘若张静修孩子真的在保定府丢了而没有找到 那区区一个保定府知府,只不过朱翊镠或张居正部下的部下的部下,收拾他跟玩儿一样。 熊清焉能不害怕? 他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吃了豹子胆竟敢打张静修的主意。 得知张静修孩子丢失,他知道此情非同小可,就在当天晚上便下令封锁保定府,不准任何闲杂人等进出,誓要搜遍每一个角落将张金庸找出来。 然而四天过去了毫无音讯。 保定府封城四日,出动所有官兵衙役查询搜捕,可就是找不到一丝线索。 关键孩子只有四个月大,太小,要是大人被抢走了也好说一点。 张静修急得直跳。 秦涵茜哭得死去活来。 以熊清为首的保定府官员也好不到哪儿去。 其实熊清决定封锁保定府时,除了追查案子,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不想让张静修孩子被抢这件事儿传了出去,尤其是不能传到京师。 但他也清楚纸包不住火,只想着消息传到京师之前,能将张静修的儿子找到,这样他们面临的压力就小得多。 可事与愿违,四天过去了。 即便封锁保定府,恐怕也已经瞒不住了,毕竟动静太大。 这事儿本就十分敏感。 盗匪抢孩子敏感,孩子是张静修的更敏感,张静修又是张居正的儿子,还是朱翊镠的铁哥儿们 在保定府发生这种事儿,熊清作为知府都快要崩溃了。 他正想着要不要派人主动到京师给朱翊镠传讯,毕竟再瞒下去,结果若不乐观,那他更担当不起了。 却见守城的将领飞马来报,说京师来人传达皇上的口谕。 把熊清吓得一激灵,顿时泄了气似的,原来皇上已然知情 等他听完口谕,更是吓得浑身颤抖两腿哆嗦站不起来了。 口谕说锦衣卫马上到,神机营也要来,倘若张静修一家子有何不测,那他这个知府就完蛋了。 不仅知府熊清害怕,像下面的官员如同知c通判也一样如临深渊,深怕在自己职责范围内出岔子。 反正这几天整个保定府的官员就没有一个过得舒服的,神经全都绷得很紧像是随时要炸裂开似的。 当然压力最大的肯定还是熊清。 他除了关注案子的进展情况,还要时刻关注张静修与秦涵茜的情绪,怕他们着急想不开或再出什么岔子。 刘守有率领锦衣卫与神机营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保定。 保定府的衙门设在清苑城。 此时清苑城仍处于封城的状态中。 但守城的将士当然认得锦衣卫与神机营的人马,且先头已经收到消息,所以直接打开城门放人入城。 刘守有也不敢耽搁,直奔保定知府衙门,熊清已在等候迎接。 彼此自我介绍寒暄两句,刘守有便直接切入正题,问道: “熊知府,眼下案情进展如何?” “不瞒刘指挥使说,毫无进展。”熊清知道这时候隐瞒无异于找死。 “皇上有旨,掘地三尺,也要将孩子找到。”刘守有音韵铿锵地道。 他的品秩本就高于熊清,又是从京师到地方,还是朱翊镠钦点派来的,自然威风凛凛,说话底气十足。 “知道,知道”熊清又是点头又是哈要地道,“搜查工作仍在继续,所有官员与士兵衙役一刻都不敢松懈。” “张静修他们呢?” “请刘指挥使随我来。” 熊清忙引路,将刘守有带到安置张静修与秦涵茜的会馆。 会馆四周都有衙役看守。 刘守有认得张静修,因为张居正担任首辅时,他就是锦衣卫指挥使,时常出入张静修家,也就是张大学士府。 【领现金红包】看书即可领现金!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金/点币等你拿! 只是这次见面,两人无心叙旧。 刘守有一来便直接表明目的,并传达朱翊镠的指示,安抚张静修与秦涵茜几句后,便问及他们当时的情形,然后第一时间投入到搜捕调查中。 这时候谁也没有心情闲扯。 据张静修回忆说,原来他们抵达清苑城时,天色差不多已经黑了,半道上突然杀出十来个黑衣蒙面人,将他们车辆拦下,然后见东西就抢。 除了抢钱财,连他们手中孩子也抢走了,还哈哈大笑说可以拿去卖钱。 当时天色向晚,路上本无行人,真个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帮盗匪他们随身带来的东西一抢而空。唯独没有抢走的就是余氏双胞胎兄弟研制成功的那辆自行车。 张静修当然报了家门,却惹来一阵哄笑,因为压根没人相信,他们只知张静修该在江陵城打理朱氏集团。 遇到这样一帮盗匪有什么办法? 张静修只得抹黑赶到衙门报官,亮明自己身份后,清苑城官员大惊,立即出动所有士兵衙役全面搜查清苑城,同时通知保定府知府熊清。 熊清不敢怠慢,在清苑城全面搜查无果后,当晚便下令封锁保定府,不准任何闲杂人等随意进出。 这个反应速度也可谓很快了。 从被抢,到报官,再到搜查,直至封城,一夜之间完成没有一丝耽搁。 然而,就是查不到任何音讯,好像那帮盗匪抢劫之后凭空消失了一样。 如果非要说有一丝耽搁,那也只是张静修从被抢的地点赶到衙门报官,在这途中耽搁了有小半个时辰。 可难道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十几个盗匪逃离了清苑城不成? 然后在全面搜查清苑城无果后下令立即封城的这段时间里,那帮盗匪又神速地逃离了保定府? 可这根本没有可能做到呀! 要知道这一系列的大动作只在一个晚上发生,时间可谓很短了。 那问题出在哪儿呢? 莫非有人早已经做足了准备?等到一得手便立即转移? 四个月大的孩子已经“认得”娘了,被不熟悉的味道抱着是会哭的。 如此大动作的全面搜查,按理说应该不难将孩子找到。 刘守有也知道保定府所有在襁褓中的大约三四五个月大的孩子现在都已经找出来,也一一查验过了。 可为什么仍然摸不到一丝头绪呢? 或许只有两种情况。 第一孩子已经不在保定府了,第二孩子已经不在人世了 第二种情况当然是最坏的结果。 刘守有不敢往那方面想。 但即便是第一种情况也很棘手,因为孩子太小了,只有张静修与秦涵茜认得,难道每找到一个爱哭闹的小孩子就送到他们面前让他们两个认吗? 这个工作量太大了。 孩子一旦不在保定府,如果没人主动送来,要寻找简直比登天还难。 可接到这个任务,刘守有必须竭尽全力不遗余力地去找。 除了继续在保定府全面搜查绝不松懈外,刘守有还通知保定府周边几个北直隶下辖的州府同样采取行动。 。 正文卷 第1015章 无心睡眠 张静修与秦涵茜一样,自孩子被抢走后,就一直没怎么吃没怎么睡。 本来让他在会馆里着实待不住。 他肯定也想出去找孩子,可一来熊清不让,二来担心秦涵茜的情绪。 这时候他必须守护在秦涵茜身边。 “都怪我,都怪我” 刘守有问完话刚走,张静修又在“啪啪啪”地扇自己耳光。 这四天时间里,他不知扇了自己多少个耳光,总是趁着秦涵茜稍不留神就扇,还一边扇一边说。 “孩子才几个月大,我为什么鬼迷心窍要带孩子进京?” “不带孩子来不就没事了吗?那帮盗匪只要钱财而已。” “钱算什么?我们现在有的是。” 有时候还央求秦涵茜: “你骂我呀!你打我呀!为什么不骂我?为什么不打我?” 秦涵茜总是在哭。 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进京看看一直是她的愿望。 虽然这次确是张静修怂恿而来,毕竟孩子太小,出发前她还是有所顾虑。 可发生这种事儿谁也不愿意,又哪能怪罪孩子他爹?要怪只怪那帮盗匪。 想着她与张静修走到一起是多么不容易。张静修一直深爱着她。 孩子被盗匪抢走了,张静修是孩子他爹,像她一样痛苦,她哪里忍心怪罪呢?即便是因张静修而致,她也不会怪罪的,这样只会加重张静修的压力。 然而,她越是通情达理,张静修越是感到深深自责,总以为孩子被抢走了就该怪他这个瞎嘚瑟的爹。 到头来,搞得也不知谁安慰谁c谁更需要安慰了。 总之两人的情绪坏到了极点,恨不得是自己被抢走。 那一夜,他们又是无心睡眠。 余氏双胞胎兄弟被安置在会馆的另外一个房间。 他们也只能默默祈祷,希望张金庸能够尽快找到。没找到孩子,他们肯定没心思进京。 至于想张静修进京为什么非得带上老婆与孩子这种抱怨的话,这个时候他们是不会说的。 毕竟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虽然他们总劝张静修与秦涵茜孩子或许马上就能找到,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内心里越来越觉得有点悬了。 还记得当时那帮盗匪并不相信就是张静修本人,如果真是这样,那帮盗匪还敢将孩子主动交出来吗? 保定府的官员如此重视,又惊动了皇上,动静如此之大,盗匪恐怕早就躲起来了,露面无异于找死。 那一夜,他们也无心睡眠。 紫禁城。 冯保不仅自己寸步不移地跟着朱翊镠,一刻都不离开。 还让人分别给李之怿和郑妙谨捎话说,必须时刻关注朱翊镠的动静,提防朱翊镠偷偷出宫了。 毕竟朱翊镠行事出人意表,谁也捉摸不透,唯有全面预防。 冯保昨晚一晚无心睡眠。 李之怿与郑妙谨当然清楚冯保的提醒很有必要。如同李太后一样,她们也清楚朱翊镠的心很乱。 其实在冯保没叮嘱她们之前,就这问题她们就已经达成一致。 此时张金庸被抢走已过去五天,也就是朱翊镠得知消息的第二天。 朱翊镠前往翊坤宫就寝。 头一天是在坤宁宫。 但今天有点特别,因为他将李之怿也带在身边。 从得知张金庸被抢走直至今晚,朱翊镠情绪一直很低落,保定府那边没有传来任何音讯。 这可不是没有消息就等于好消息的时候。张金庸太小,一天没有找到,便意味着希望更加渺茫一分。 “大哥今晚留宿翊坤宫,为什么要带我来?”李之怿不解地问道。哪天留宿哪里可是有规矩的。 “反正都睡不着,三个人一道说会儿话吧。”朱翊镠回道。 “哦。”李之怿也没多想。 到了翊坤宫。 郑妙谨颇感诧异,目光来回在朱翊镠与李之怿之间切换。 “皇上有事要商量?” “没,只想躺下说会儿话。”朱翊镠径自去了。 郑妙谨看了李之怿一眼。 李之怿忙附在她的耳边,小声咕哝道:“大哥说三个人一起” “三个人一起?”郑妙谨脑海里立即浮现三个人同床共枕的情景。 “郑姐姐想哪儿去了?我们有孕在身呢,大哥想三个人一起说会儿话。” “三个人一起,我是没意见。” “”李之怿脸色微微一红,挽着郑妙谨,“郑姐姐,走。” 两位拉开纱帘一看,发现朱翊镠心事重重地已经躺下了。 “想与我们说什么呢?”郑妙谨问。 “来,先躺下。” 李之怿与郑妙谨一边一个。 “问你们,假若,我是说假若,你们与我的孩子丢了,找不回来,你们作为孩子的娘,会怎么做?” “再生一个呗。”郑妙谨回道,“要不然怎么办呢?难不成去死?” 她知道朱翊镠一直惦记着张静修与秦涵茜孩子的事。不过她这乐观的回答并非违心,而是她真实的想法。 “那之怿呢?”朱翊镠又问。 “我?我与郑姐姐想法一样吧。”李之怿道,“但有一个前提。” “什么前提?” “就是要彼此相爱。” “静修与茜茜当然彼此相爱。” “大哥为何要问这个?” 【领现金红包】看书即可领现金!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金/点币等你拿! “因为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他们的孩子找不回来了。” “啊?不会吧?”李之怿讶然。 “孩子丢了再生一个,那不会伤心吗?”朱翊镠接着又问。 “伤心当然伤心啦。”李之怿如是般回道,“可若我们表现得很伤心,那大哥不是更伤心吗?所以还是” “哦,这么说你们会将痛苦埋藏在内心深处,尽量不被我发现?” “嗯,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皇上为什么预感张静修的孩子找不回来呢?”郑妙谨直截了当地问。 “如此大的动作都没有奏效,还能有多大的指望?朕要去保定一趟。” “找我们说话就是为了这个?” “实话实说,如果没有你们,我早就溜了。可现在有你们,还有你们腹中的孩子,做任何决定之前我得想想。” “这还差不多,那你还想去保定?” “对呀,为了我们,为了孩子,为了天下人,大哥可不能去保定。”李之怿忙附和,继而又劝道,“若大哥真去了,不仅我们着急,娘与母后,还有朝中大臣都着急,大哥要以大局为重。” “知道。”朱翊镠点点头,“我说要去保定一趟,不是现在。” “那什么时候?” “娘的判断应该是准的,保定府一定有人暗中针对我,迟早我要将他们揪出来绳之以法。你们知道吗?这次其实很有可能是我害了静修啊!” “皇上又何必自责?” “对呀,大哥何必内疚?静修他们只会以你为荣,即便真是因为大哥,他们也不会怪你。况且结局未定,兴许有转机能将孩子找回来呢。” “我已经感觉到了,希望渺茫。” “” 那一夜,他们三个都无心睡眠。 其实,紫禁城里无心睡眠的又何止他们三个? 。 顺便求一下明天的保底月票! 谢谢!谢谢!谢谢! 正文卷 第1016章 仗义每从屠狗辈 负心多为读书人(求月票啊!) 李太后无心睡眠。 当一听到张静修的孩子被盗匪抢走的消息时,她就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且不说盗亦有道,十几个盗匪难道都不认识张静修是谁?这不可能。 所以她猜想,或者说料定就是有人针对朱翊镠故意为之。 她无心睡眠,一来是因为张静修是张居正的儿子,她当然着急。 二来,怕朱翊镠冲动,为了张静修跑到保定去,给人以可乘之机。 再者,眼下这个节骨眼儿,朱翊镠确实也离开不得,一天都不行。 虽然她现在已经不理朝政了,但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不关心,可以说朝局的动向还在她眼里。 她代大儿子秉持国政十年,那十年张居正都在励精图治改革,她知道每项改革都会触碰一部分人的利益。 而且基本上都是豪强权势大户,那些人或许当面不敢怎么样,但背后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张居正生吞活剥。 这就是为什么张居正的“死讯”一传开,朝臣便立即蠢蠢欲动,有那么多人跳出来攻击他诋毁他的原因。 她当然知道大儿子朱翊钧也恨张居正,但如果不是其他那么多人怂恿,她相信自己儿子不会动张居正。 这就是改革所付出的代价。 如今朱翊镠的改革比张居正要激烈得多,她这个做娘的岂能不清楚? 不说恢复考成法,推行京察,裁汰官员精简机构,只说清田均田与不供养皇室宗亲这两大政策,天底下所有的豪强权势大户全给得罪了吧? 虽然这两大政策都还没有全面推行开来,但朱翊镠已经放出了信号,或者说都已经在试探中。 要知道,皇室宗亲这一块儿,张居正十年改革期间,基本上没敢碰,肯定清楚得罪不起。 而田地这一块儿倒是触碰到了,但动作不算太大,无论是子粒田上缴三分税银,还是借助清田将豪强权势大户的田地扒出来隐瞒的一部分,都是在局部范围做出的调整,也就是说没有触犯到那些人的根本利益。 但朱翊镠改革就不同了,要直接切断对皇室宗亲的供养,让他们逐渐实现自力更生;而清田均田等于是将全国田地先收回国有,然后平均分配下去,豪强权势大户哪会同意? 开心的是天下百姓。如果不是因为这,她真担心天下会大乱。 但即便如此,每天她也提心吊胆。 倒不担心有人造反,且不说军队,没有百姓支持,谁敢造反? 她只担心不断会有人跳出来使绊子捣乱阻止改革,甚至她都想到肯定有人要暗中谋害小儿子朱翊镠。 就像当初张居正病重卧床不起,有多少人希望他再也起不来了。 所以朱翊镠想出宫去保定,她绝不会答应。不光冯保寸步不移地盯着,她暗中也派人在一直盯着呢。 压根儿无心睡眠。 不仅紫禁城内,紫禁城外无心睡眠的人也大有人在。 比如张大学士府张简修与张允修兄弟俩,他们都为弟弟着急。 再比如首辅申时行与兵部尚书吴兑的府邸,两位大臣都无心睡眠。 申时行已接到李太后的懿旨,一方面要密切关注保定的动态,一方面要严防死守绝不能让皇帝偷偷出宫。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书友大本营】看书领现金红包! 而吴兑也接到申时行的命令,只要保定那边有动静,需要人力支援,立即由他这个兵部尚书率并前往。 盗匪抢孩子这事儿本就严重,抢的还是张静修的孩子。 故而他们的神经都绷得很紧,尽管心在京师,心却在保定。 还有一波人两天连夜没有睡,就是以黄霄云为首的那十几个人。 当时,他们热血来潮要去保定帮忙寻找孩子,可他们一无所有,身上既没有盘缠,又没有干粮。 更遑论有马有车了。 可尽管如此,也无法阻挡他们的热情。没马没车,那就徒步,跑。 虽然他们一无所有,但自信力气还是有的,反正顺天府与保定府不远,同属于北直隶管辖,挨着的嘛。 若骑马飞驰,还真不是很远,保定与京师不到三百里,也就是只有一百多公里,用不了一天时间。 可徒步跑那就不同了。 马拉松经过训练的运动员一个小时也就能跑二十公里,业余爱好者可以达到每小时十公里,普通人一个小时也就五六公里这个样 子。 这还是在保证有吃有喝的情况下。 马拉松四十多公里,跑完它最快的需要两个小时,一般需要四个小时,当然还有更慢的。 从京师到保定,相当于有三个多不到四个马拉松的距离。 所以以黄霄云为首的十几个人跑了整整一天一夜才到达。 这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 因为没有钱,所以自然没有马或马车,出发前每人兜里塞了两个番薯,就这样他们一路跑到保定。 途中只歇息两次,每歇息一次,啃完一个番薯。口渴,随便路上找一处溪水或河水,喝几口就是了。 若非因为朱翊镠给了他们希望,他们绝没有这样的精神头儿。 跑了整整一天一夜,抵达保定府是在晚上,他们又累又饿,但没敢歇。因为保定还在封城状态,如果晚上不想办法进去,白天恐怕更难了。 所以晚上他们偷偷摸摸,也没有经过城门,而是爬到一座山脉,然后从荆棘丛生的山路摸进去了。 进去时天色蒙蒙亮,他们身上的衣服已是破破烂烂衣不蔽体,许多地方还是伤痕累累血迹斑斑。 这中间到底吃过多少苦头,恐怕也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了。 但他们有一个信念,无论能不能帮到朱翊镠,一定要活着回去黄村,他们还要建设自己的家园呢。 正因为有这强大的信念做支撑,故而在他们看来,这些苦都不算什么,反正再大的苦他们也吃过。 死不了就干。 他们在保定分头行动。 行事当然不同于衙门里的人,自有他们自己的一套。 朱翊镠自己没怎么睡,也知道许多人因为他和张静修没怎么睡。 昨晚三人同床聊到很晚,最后李之怿与郑妙谨都趴在他胸膛上睡着了,他还久久没有睡意。 他知道两位趴在他身上睡,一来是确实困了,二来是怕他就此离去,当然这也是幸福的爱。 其实昨晚他就想通了。 冷静下来一想,尤其是当两个怀有身孕的老婆躺在他身边耳鬓厮磨时,他觉得真不能冲动前往保定。 对于张静修与秦涵茜而言,是被人抢走了孩子。 但对于他而言,这将是一场战斗。 既然要上战场,必须运筹帷幄保持冷静的头脑。 所以尽管他昨晚又没怎么睡,但因为想通了一些问题,早上起来他的精神还不错,与李之怿c郑妙谨一道刚用过早膳,便见冯保来了。 “万岁爷,黄村的锦衣卫需要撤回来吗?”看见朱翊镠精神比昨个儿要强,冯保稍稍松了一口气问道。 “按计划进行便是。” “可是万岁爷,据锦衣卫回报说,黄村选出来的几个村头头儿此刻大半不在村里,村长也走了,所以管理上” “什么?”朱翊镠一愣。 “万岁爷,是这样的。”冯保连忙解释道,“以村长黄霄云为首,一共有十八位村民,去了保定。” “去保定作甚?” “说是去帮助张静修寻找孩子。” “简直胡闹!” “万岁爷,黄霄云曾经也是盗匪,后来不干了,才沦落为流民的,随他而去的都是盗匪强盗出身。” “这是朝廷与衙门的事,他们去了能有什么作用?胡闹!” “万岁爷,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他们对万岁爷的一片心意。奴婢以为行为不重要,重要的是对万岁爷的心。” “”朱翊镠没作声。 “万岁爷,听说他们没钱买马,便徒步跑去保定,没钱买吃的,每人便在口袋里塞了两个番薯。果然是仗义每从屠狗辈,负心多为读书人啊!” 。 正文卷 第1017章 受不了了(求月票啊!) 确实,朝廷的官兵衙役都查不到一丝眉目,岂能指望黄霄云他们? 十几个人能顶什么事儿?不过冯保有句话说得对,重点是他们有心。 念即此情。 朱翊镠当即作出决定:“那让锦衣卫帮着继续镇守黄村一阵子吧。” 本是要逐步撤除锦衣卫,让黄村村民自己折腾去,美名其曰自治。 “万岁爷,还有一件事,奴婢也要问您的意见。”冯保又道。 “什么事?” “明天宛平县就要开始分田地了,万岁爷需要派一位大臣过去监督,不知万岁爷想好派谁去没有?” “原本朕是想亲自去的。” “奴婢觉得没必要,眼下还有许多大事儿等着万岁爷抉择,况且保定那边如有音讯传回,万岁爷不在宫里,如何是好?奴婢怕耽误事儿。” 冯保这会儿不想让朱翊镠出宫,所以有心将保定祭出来。 朱翊镠稍一思忖,说道:“那就派新晋阁臣王家屏去吧,让他分别在户部与兵部各抽调一位郎中跟随。” “奴婢遵旨。” “这两天朕是不是被许多人盯着?”朱翊镠忽然抬眸问道。 冯保却打了个太极:“万岁爷乃大明之主,万众瞩目,当然被人盯着呀。” “你知道朕不是这个意思。朕昨晚已经想通了,不会去保定的,让盯着朕的那些人都撤了吧,该干嘛干嘛去。” “万岁爷果真想通了吗?”冯保眼珠子一转,欢喜地问道。 “朕的话你也敢怀疑?” “奴婢不敢。” “那还不快去解散他们?” “万岁爷,奴婢实话实说吧,”冯保面含难色地道,“有些人是慈圣太后娘娘安排的,奴婢也不敢遣散他们。” “慈圣太后娘娘也是为了万岁爷好!”冯保接着又补充了一句。 “知道。”朱翊镠一抬手。 冯保只得扭头去了。倒不是不相信朱翊镠,而是事关重大。李太后安排的人手,他确实也做不得主。 这样,盯着朱翊镠的人只是部分撤走,暗中依然还有人盯着他。 保定府归北直隶管辖。下辖有:清苑县c满城县c安肃县c定兴县c新城县c雄县c容城县c唐县c庆都县c博野县c蠡县c完县,另外还有祁州c安州c易州这三个散州。 保定历史悠久,早在先秦时期,燕国就在此建有城池。保定自古就是“北控三关,南达九省,地连四部,雄冠中州”的通衢之地。 其人口密集度一直很高(至今仍是全国人口最多的地级市之一)。 连续封城六日已是怨声载道了。 随便走到一个地方,大街小巷都能听见各种各样的抱怨声。 “到底要封城至什么时候呀?再这样下去我们都要疯了。” “孩子固然重要,谁的孩子丢了都心疼难过,可也不能为了找一个孩子将保定府所有人都禁足在家呀!” “一天两天我们可以忍,可十天半月忍不了。我们要吃饭,我们要生活,这样不解封也不是办法吧?” “对呀!张静修的孩子是人,我们的孩子也是人,因为封城我们孩子没得吃饿坏了饿死了怎么办?” “谁都知道那帮盗匪可恶该死,竟连孩子都不放过,发现可疑之人我们一定会举报的。可事情已然发生,有什么办法?我们也要过日子呀。难道一个月找不到,就要封城一个月吗?” “哎,谁让那帮盗匪如此不长心,竟打张静修的主意?不知道张静修是张居正的儿子是当今圣上的好哥儿们吗?害得我们大家跟着受罪!” “” 不光有抱怨,伴随着抱怨,还流言四起,甚至比流言更可怕的。 “孩子才四个月大,这都已经过去了六天,你们说还能找回来吗?” “够呛!如今官兵衙役把保定府全都搜了一个遍,孩子又不是木头,会哭会闹的,要能找着早就找着了。” “听说那帮盗匪不知道抢的是张静修的孩子,如果确定是张静修,那孩子就很烫手甚至要人命,不得吓死他们?” “就是就是,他们一旦害怕,将孩子往山上一扔,被豺豹虎狼给叼走了,到哪儿去找孩子呀?让我猜呀,孩子兴许早就不在人家手里了。” “若真这样,那何时是个头啊?我们保定府的人不就惨了?走走走,现在就去找衙门理论理论。” “对,走,找孩子固然重要 ,可也不能不顾我们的死活。” “走走走” 一时间,一批又一批的人涌向当地衙门,非要讨个说法。 如此一来,熊清与刘守有他们感觉压力越来越大越来越被动了。 分批找,集中找,突击找,挨家挨户地搜查找,重金悬赏什么方法都用过了,可就是不见成效。 调查毫无进展,本就心烦意乱,再加上上有皇帝催,下有百姓怨,更是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这天日头向午,刘守有与熊清正在商议下一步该怎么办,忽然见一名捕快兜头撞进门来,急匆匆地喊道: “指挥使大人,知府大人。” “何事?”熊清一惊。 “一帮刁民包围了知府衙门。” “有多少人?” 熊清知道眼下舆情所向,知道封城逐渐引来不满,所以对包围知府衙门并不感到奇怪,只问多少人。这两天一直都有人来衙门说道理论。 “约莫有上万人。”捕快回道。 “他们情绪如何?” “情绪异常激动,卑职怕出事。” “待我出去看看。”熊清大步流星。 “知府大人,这时候出去不得呀,那些人就是要找你。”捕快忙将熊清拦下。 “找我如何?”熊清一副慨然不惧的神情,铿锵有力地道,“身为保定知府,这时候我岂能躲在这里不出去?” “他们怪大人顾上不顾下,全然不顾他们的死活,他们要求大人解封,还威胁说大人不答应,他们誓不离去。” “那我不出去就能解决吗?” “卑职怕大人出去会引发冲突,那帮刁民有的根本不怕死,眼下情绪异常激烈,如果他们一旦行凶” “大不了我死。”熊清一提官袍,咚咚咚地向外冲去。 刘守有忙跟了上去。 其实这也不是保定府第一次聚众抗议,只是这次发生在清苑城。 在此之前,庆都县c满城县c易县和新城县都发生了民众抗议事件,纷纷呼喊受不了了,要求解封。 更有一些地痞流氓等唯恐天下不乱的分子趁机起哄捣乱,砸抢店铺,甚至还有放火烧毁房屋的。 形势越来越严峻。 局面虽然被当地衙门控制住了,但问题其实并没有解决。 由于知府驻地在清苑,加上锦衣卫与神机营也都来了,所以这里的民众有所顾忌,也就没有闹腾。 没想到终究还是按捺不住,今儿个竟将知府衙门给包围起来。 来了上万人,这可着实不少。 刘守有一边紧随熊清之后,一边心底还在盘算着,尽管朱翊镠明确给过他指示,但凡有阻碍查案者格杀勿论,可面对一群百姓怎么办? 他相信朱翊镠的“格杀勿论”绝不是针对百姓,而是针对那些可恶的盗匪以及阻碍办案的大人物。 此时知府衙门前人山人海,他们在火辣的日头底下,有的捶胸顿足看似疯汉,有的龇牙咧嘴如同怒目金刚,有的呼天抢地如丧考妣,有的攒眉拧目像是吃了几斗黄连水 总之群情激愤,个个俨然一副“狼奔豕突”的样儿。 刘守有与熊清都感觉不妙了。 。 求月票,俺也快受不了了! 正文卷 第1018章 抗议 分田 这帮民众情绪个个异常的激烈,当中还不乏泼皮式的人物,摆开架势就要往知府衙门里冲。 知府衙门前平常就有兵士站岗值守的,由于这两天的舆情所向,熊清担心会有跳出来闹事的人,所以在知府衙门前又加派了人手。 值守的士兵见有民众以身试法,想要突破防线冲进衙门,一个个如临大敌横枪死死护住大门。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书友大本营】看书领现金红包! 领头的哨官铆着劲儿嘶喊:“谁敢再往前一步,老子一枪戳了他。退后!都给老子退后!” 这帮人虽然情绪激动,可也不敢真与兵士干起来,加上见了这横肉面生的兵爷,心里多少还是惧怕。 关键是没有一个人敢出头,多数只是抱着法不责众的心理起哄。 毕竟封城是对保定府所有人,并非只针对某一个人或几个人。 因而数十个人本已冲上仪门前的台阶,又都吓得退了回去。 尽管他们退了,但也只是退下仪门前的台阶,并未就此散去,依然嚷着要见知府,要求解除封城的指令。 正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快看,那不是知府大人吗?他要出来了,别让他跑了。” “对,是知府大人。” “快,堵住,堵住。” 一时间全都紧密地团结在一起,死死围住知府衙门的出口。 熊清在一队兵士的簇拥下出来了。 “我不跑。” 熊清倒是很镇定,并不慌张。 “解封!” “解封!” “解封!” 立马换来振臂高喊,一浪高过一浪犹如民工讨债似的。 熊清扫视眼前一张张焦躁而愤怒的脸,不疾不徐地说道: “我理解大家此时此刻的心情,我的心情也一样糟糕,可大家想过没有,倘若是你们孩子被盗匪抢走了呢” “屁!”立即有人反对,“我们孩子被盗匪抢走了,衙门才不会这般上心?” “就是,还不是因为张静修的孩子?还不是因为张静修与皇帝爷的关系?” “全府上下帮着找孩子没问题,但是能不能也考虑一下我们这些人的感受?” “再不解封,我们就要喝西北风,到时候要死人的,请问知府大人负责吗?” “” 一人一句,人声鼎沸,压根儿不给熊清开口的机会。 “那你们让我怎么办?” 熊清大喝一声,然后“噗通”当着众人的面跪了下来。 “我是保定府知府,孩子在我保定境内被盗匪抢走,我要承担责任。你们或许说得对,正因为是张静修的孩子,才会有如此大的动作。我代表保定府的官员待对你们说一声对不起!请原谅我们或许是自私的一回吧!” 领头的岗哨对着民众又气咻咻地补充道:“你们可知知府大人已经六天没有回家了吗?可知知府大人已经六天没有躺在床上睡一觉吗?” 如此一来,倒是让民众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这时刘守有偷偷离开了。本来他只是来查案的,这种纠纷也不便出面。他去了张静修所在的会馆。 “刘叔,有消息吗?” 张静修一见刘守有进来,便迫不及待地冲上去问道。 刘守有摇头,心事重重地道:“有件事想与你们商量一下。” “刘叔请说。” “你们孩子丢了,皇上很是担心。” “这个我们知道。” “保定府知府也已经尽了全力。” “”张静修沉默,好像能感觉到刘守有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保定府封城六日导致怨声载道,已发生多起聚众抗议。这会儿又有上万民众冲到知府衙门前抗议示威,要求即刻解封,熊知府被逼无奈当众下跪,所以我担心这样下去对保定府的官员,对保定府的百姓都不公平。我与你张家的关系无需多说,想必这也是为什么皇上派我来追查此案的原因。我当然希望能尽快找到你们的孩子,只是保定府的官员和百姓已经受不了了。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吗?” “刘叔的意思是让熊知府立即解封保定府?” “孩子还没有找到,这时候我说,你们说,熊知府都不敢点头,只有你们请皇上下旨。” “我们的孩子已经找不到了吗?不用找了吗?”秦涵茜的眼泪似乎早就 已经哭干了,这会儿竟一滴眼泪也无,看似平静,又木然。 “不,我会继续留在保定府追查,只是请求皇上下旨解封保定府,否则我担心会出大乱子,相信这也不是你们希望看到的结果。” “”张静修看了秦涵茜一眼。 “”秦涵茜极力忍住泪水。 “即便解封保定府,这件案子也不会结束,无论如何都要找到那帮盗匪。”刘守有咬牙切齿地道。 “让老大下旨解封吧?”张静修将秦涵茜揽进怀里,以征询的语气。 “我的孩子,可怜我的孩子”秦涵茜一边点头一边喃喃地道,终究还是没忍住,扑到张静修怀里泪水直流。 宛平县今日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比过大年还要兴奋。 无它,只因百姓一定要庆祝并记住这个伟大的日子。 要分田地了。 而且人人有份。 真个是翻身农奴把歌唱。 阁臣王家屏早早到了宛平县衙。依朱翊镠之意,他从户部兵部各抽调一名郎中前来监督视察。 以王家屏如此之高的职位,可见朝廷对这项工作的重视。 驸马严永凡c县令徐秉正c县丞吴善言都是天还没亮就起来了。 准确地说是他们昨晚一晚都没睡。 既兴奋又紧张。 看到老百姓欢天喜地载歌载舞,他们很开心。 然而有开心自然就有不开心的,那些豪强权势大户人家,或者说超出平均田地数额的人家,一个个眼若喷火,憋着一肚子气儿,感觉随时随地会跳起来与人拼命。 所以他们也紧张,怕在分田地的过程中还是会有人跳出来闹事儿。 至于田地如何分法,朱翊镠早已作出指示,并与宛平县官员达成一致:依据所在区域,将宛平县划分为若干个乡镇,再把乡镇划分为若干个村子,然后再一个村一个村分。 谁得上等田地,谁得下等田地,以抽签来决定,抽到什么便得什么。倘若抽到的是下等田地,去朝廷领取番薯与马铃薯物种,算是补偿。 这个方法还是比较公平的,所以普通百姓也都没有怨言。 毕竟有总比没有要强,况且以后不是还要打乱再分吗? 宛平县分田地的第一天,也就是距离张金庸被抢走的第七天。 一前一后共有两名锦衣卫,从保定府飞马疾驰进京觐见。 自然都是刘守有安排的。 而且是刻意安排。本来只需一名锦衣卫回京传信即可,他却有心分为两波分别向朱翊镠传递消息。 “报——” 刘守有派回来的第一名锦衣卫在冯保的引领下觐见朱翊镠。 。 正文卷 第1019章 解封 够了 “万岁爷,保定那边来信儿了。”冯保看起来比报信的锦衣卫还着急。 “快说。”朱翊镠豁然站起,“是不是有静修孩子的消息?” “刘指挥使吩咐卑职给陛下传信,因封城招致民众不满,已多处发生骚乱抗议,卑职进京报信时有上万民众将知府衙门围堵起来正在闹事儿。” 报信的锦衣卫语速快一气呵成,想必途中就已经组织好了语言。 朱翊镠缓缓落座一脸的愁绪。 “骚乱抗议中有没有发生冲突或什么伤亡呢?”冯保代为问道。 “卑职进京时还没有,不过民众的情绪异常激烈,要求保定熊知府必须马上解封,否则决不罢休,逼得熊知府当众人跪下了。刘指挥使害怕这样下去,会引发更大的骚乱。” “孩子一点消息都没有吗?”冯保看了朱翊镠一眼后又问。 “还没有。”报信的锦衣卫摇头,还补充道,“凡是有人的地方都已经搜过,可就是找不到孩子的下落。” “盗匪呢?那帮盗匪呢?难道也没有抓获吗?”冯保越问越急。 “倒是抓了不少盗匪进监,但都与抢劫孩子案无关。” “那帮盗匪难不成上天入地从人间消失了不成?”冯保几近吼道。 “”报信的锦衣卫已经传完话,所以勾着头选择了沉默。 确实这时候也不敢多说。 朱翊镠思绪飞驰,忽然抬眸问:“就指挥使他怎么看?” “这个卑职也,也不清楚。”报信的锦衣卫眼神有些闪躲。 朱翊镠舒了口气,他已经明白了。 “万岁爷。” 冯保也已经明白,轻轻喊了一声。 “报——” 正当这时,刘守有派来的第二名锦衣卫在值守太监的引领下进来。 “万岁爷,保定那边又来信儿了。” “说。” “刘指挥使让卑职给陛下送一封信。” “什么信?” 冯保忙问道。一边问一边伸手将信接过来,快速递给朱翊镠。 朱翊镠打开一看,一眼便认出是张静修的笔迹,只见上面写着: 请老大下旨解封保定,我与秦姐姐安好,孩子还在寻找中,勿念。 朱翊镠看完将信交给冯保。 冯保也认得张静修的笔迹,一看便知道怎么回事儿了。 他小心翼翼地说道:“万岁爷,恐怕真的要这样做,不然” 朱翊镠一抬手:“传朕口谕,即日解封保定,但搜捕工作绝不能停。不抓到那帮盗匪,让刘守有不必回京,熊清也可以卷铺盖回家了。” 两名传信的锦衣卫杵在原地。 冯保见此,又吼道:“愣着作甚?万岁爷的话你们没听见吗?” “陛下,刘指挥使还让卑职问一句:余氏兄弟是否可以进京?” “准。”朱翊镠有气无力地一抬手。 两名报信儿的锦衣卫这才离开,又骑马飞奔保定府。 “伴伴。” “奴婢在。” “派人将张允修叫来。” “奴婢遵旨。” 冯保连忙转身去了,但他也没自己去,而是派人去请。 尽管感觉朱翊镠情绪稳定下来,但他还是一刻也不敢离。 很快张允修到了。 “臣张允修叩见” “不必多礼!怎么老学不会?” “谢陛下!” “你马上动身去一趟保定,也没其它任务,就陪陪你弟弟与弟妹吧。” “臣遵旨。”张允修道,“陛下,侄儿真的找不到回不来了吗?” “做最坏的打算吧。”朱翊镠只是说了这么一句,反正预感不好。 张允修点了点头,也没敢多问。 “刚才保定那边来信儿说,因为封城招致民众怨声载道,已爆发了多处暴乱抗议。”冯保提醒告知。 张允修还是点了点头。 冯保接着又道:“这时候万岁爷c刘守有c还有保定府的官员压力都大,但封城太久确实容易出乱子,还望你去保定好好安抚静修他们夫妇俩。” “明白。”张允修扭头去了。 东暖阁再次陷入极度安静中,空气像是凝滞了一般。 “万岁爷。” “有什么话想说就 说吧,不必欲言又止吞吞吐吐。” “是,万岁爷。张静修的孩子至今尚无音讯,待保定府一解封,那找到的希望恐怕更加渺茫了。” “不过也不能不解封保定府。”冯保接着立马儿又说道,“奴婢以为还是适可而止最好,否则肯定有人背后议论万岁爷的不是。为了找张静修的孩子,的确有点兴师动众。这是奴婢内心真实的一点看法,希望万岁爷不要怪罪。” 朱翊镠微微颔首,他岂能不知?此时倘若他不是皇帝,那他指定不惜一切代价,可如今坐在皇帝的位置上,肯定有人背后说他以权谋私。 做人就是这么难。 而此时的清苑城知府衙门前,聚集的民众依然没有退去。 哪怕是熊清被逼无奈当众下跪,他们也只会更多地以为,熊清不过是为了博得他们的同情,借此表明对朱翊镠的忠诚,其本心还是顾上不顾下,所以并未得到民众的真正理解。 甚至还一度认为熊清不为民做主压根就是一位不称职的官员。 最后还是刘守有平息了情绪激动的民众,他将张静修请求朱翊镠立即下旨解封的信当众念了出来。 这才将冲突暂时阻止。 但民众仍旧没有退去,而是宁愿选择一直在此等待朱翊镠的回复。 好在京师与保定不算远。 当锦衣卫飞马而回宣布皇上下旨即日解封保定府时迎来一片欢呼。 不满的民众终于退去。 但熊清高兴不起来。 刘守有也一样。 因为,虽然得到朱翊镠的指示解封保定,可还得继续追查张静修孩子的下落。封城时都找不到,那解封后更是如同大海捞针了。 他们两个都清楚已经没什么希望。 不管是张静修的孩子,还是抢走张静修孩子的那帮盗匪,找到的希望都已经越来越渺茫。 一个卷铺盖回家,一个不准回京哪还高兴得起来? 伤心的还有张静修和秦涵茜。他们也越来越清晰认识到,找到孩子的希望越来越渺茫了。 几天时间让他们已经瘦了一圈儿。 于他们而言,还将面临一个重大的抉择,继续留在保定找孩子吗? 虽然感觉希望渺茫,但不能放弃。 然而朱氏集团怎么办? 如果他们就此离去,万一有孩子音讯怎么办?孩子那么小,只有他们两个认得是不是他们的孩子呀! 可知道什么时候有音讯? 除非放弃朱氏集团。 夫妻俩焦头乱额,仿佛人生已经大变样,接下来的路不知道该怎么走。 秦涵茜压抑着也不敢哭,怕一哭惹得张静修更加自责,又狂扇他自己。 张静修虽深深自责,但也越来越不敢过分表现出来以加重秦涵茜的压力。 两个人都忍着压抑着。 内心其实早已接近崩溃的边缘。 张允修以最快的速度赶来。 一见五哥,张静修的情绪瞬间像泛滥决堤的河水,一下子奔腾而出。 他扑在张允修身上嗷嗷大哭。 这是他第一次哭出声来。 之前他虽然自责又狂扇自己,但总是默默流泪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及伤心处。 本来,张允修在途中想好了各种各样安慰的话,可到头来,见到情绪如此失控的六弟,身为哥哥的他,竟没能忍住,大喝一声: “够了!” 。 正文卷 第1020章 一顿训斥(求订求票!) 张静修吓得一跳,慌忙松开手,还以为自己精神恍惚了,眼前这人不是他五哥呢。可定眼一看,没错就是呀! 只见张允修沉着脸,怒斥道:“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算哪门子事儿?你还当自己是张家的子孙吗?” “五哥,我” “把眼泪擦干再与我说话。”张允修字正腔圆一板一眼当头棒喝。 在张静修“嗷”的那一嗓子时,秦涵茜本也忍不住潸然落泪,此刻见张允修竟如此认真严肃地批评训斥张静修,她又极力忍着没敢让眼泪往下掉。 在江陵城时与几位哥哥相处过,她知道几位哥哥都堪称是“端人”,但之前也从未见过哪位哥哥这般发怒。 即便是她刚与张静修公开要在一起的时候,大哥张敬修极力反对,也没见到这样戟指怒目对待张静修。 在她的印象中,由于张静修年龄最小,所以不管是父亲张居正还是五位哥哥,对张静修都非常疼爱。 今天还是她第一次见识到。 从张静修诧异的神情中也可以看出来,对张静修而言也是第一次。 在此之前肯定没有过。 张静修抹了一把眼泪。 张允修依然板着脸道:“六弟,你已经长大了,成家立业了,不再是之前那个处处需要保护的孩子了。你们的孩子丢了谁都会心疼,来的路上我本想好了许多话安慰你,可见你这般模样,我只想泼一盆冷水把你浇醒。” 张静修被他哥训斥,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似的矗立在旁。 “瞧瞧你的样子,双眼通红,年纪轻轻竟是如此憔悴,还哭哭滴滴的,像个男人吗?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我们都要振作c冷静,眼泪与颓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知道吗?” 张静修点点头,但也不敢看他哥。 “因为帮你找孩子,让朝廷承担了多大的人力物力财力损失,你知道吗?保定府几十万人,全部因你不得出城,外面的人也进不来,眼下多处爆发骚乱抗议,倘若真的有人为此而受伤死亡,就问你感到心安吗?” 张静修勾着头,一言不发。 “皇上当你如亲兄弟,当得知你孩子丢失,非要亲自来保定,可你知道皇上最近有多忙吗?眼下朝廷一日都离不开皇上,害得太后娘娘c首辅申先生派人日夜盯着,冯公公更是寸步不离,还有皇后娘娘c淑嫔娘娘,她们也都提心吊胆,就怕皇上一时冲动来了保定。” 张静修听了感动得又想哭,不过这会儿无论如何他得忍着。 秦涵茜也一样。 “六弟,咱张家欠皇上已经够多了知道吗?倘若不是皇上,爹还是罪臣,我们五个甚至我们六个,此刻恐怕还在服役充军呢。倘若不是皇上,你张静修的孩子丢了,保定府知府大人会承受如此大的压力为你封城找孩子吗?无论站在公还是私,我们都不能再给皇上给朝廷添乱了,你到底明不明白?” 最后几个字,也就是“你到底明不明白”那一问,张允修近乎怒吼。 “五哥,我明白,明白”张静修连连点头。 张允修语气跟着也平和了一些,缓缓言道: “六弟,说起来皇上比我们年纪还要小,可他做的事惊天地泣鬼神,甩我们几条街。他是大明皇帝,当然非我辈所能及,这是我们的荣幸,可我们是否也该向他看齐以他为榜样呢?” “对,五哥说得没错!” “听哥一句劝,不是哥狠心,不要再动用朝廷的人力物力财力为你们找孩子好吗?这样皇上会被人数落的,我们宁可不要孩子,你们再生,要找也只能我们自己找,可以吗?” 张允修这回将目光投向了秦涵茜。 秦涵茜不住地点头。 “五哥,可以。”张静修也表了态。 “六弟,你可知太后娘娘c皇后和淑嫔娘娘,还有申先生c冯公公,以及朝中所有重臣,为何如此反对皇上来保定吗?皇上焚膏继晷夙兴夜寐抽不开身只是一方面,更大的原因是他们都担心保定有大人物暗中捣鬼兴风作浪,目的就是要对付皇上。” “啊?”张静修与秦涵茜两个都是讶然出声,一副惊恐的神情。 “你们一门心思只想着找孩子,可能没有静下心来仔细琢磨,为什么盗匪要对付你们抢走你们的孩子?而保定府与朝廷动用如此多的力量竟一无所获?极有可能是因为他们早已做足了准备,背后有强大的势力做支撑。” “哦,原来如此”张静修与秦涵茜都恍然顿悟般。 【收集免费好书】关注vx【书友大本营】推荐你喜 欢的小说领现金红包! “你们明白我说这话的意图吗?如果事实真是这样,那你们越伤心,皇上就会觉得越内疚,明白吗?” “那我们即刻进京,见过老大后,便立即回江陵。”张静修当即决定。 “孩子不找了吗?”张允修问。 “朱氏集团离不开静修,让他回江陵城,我留在保定找。”秦涵茜道。 “不行,这我不同意。”张静修坚决反对,“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今生今世,任何时候,我们都不分开。” “我们的孩子怎么办?” “你也知道朱氏集团离不开我,倘若为了找孩子放弃朱氏集团,那我觉得对不起老大。”张静修拉着秦涵茜的手,深情地说道,“如果非要在老大与孩子之间做出一个选择,我们只能选择老大。秦姐姐以为如何?” 秦涵茜深深地舒一口气:“你与五哥决定吧!”继而又含泪说道:“谁让大哥是皇帝呢?” “谢谢!”张静修紧握秦涵茜的手心痛地道,“能找到我们的孩子固然最好,但如果真的找不到,就当为国捐躯了。我们再多生几个。” 秦涵茜鼻子一酸两眼一闭,两颗泪珠顺颊而下,但她又快速睁开双眼,冲张静修点了点头。 张允修紧握拳头,欣慰地道:“这才是我张家的好子孙好媳妇儿!” “五哥,老大让刘叔留在保定,要不请示老大让刘叔也回京吧?” “不必。”张允修摇了摇头,“依我看皇上迟早要来保定的。刚好让刘叔留在保定,借着追查侄儿案子的机会,将背后的大人物揪出来绳之以法。” “哦,如此甚好!”张静修由衷地感叹道,“没想到五哥跟随老大一阵子,头脑竟变得如此敏捷而又富有远见。” “比起皇上万分之一都不及!”张允修谦虚地道。 “五哥,那我们马上进京吧。” “也不用那么着急。保定知府熊大人为你们承受了多大压力!无论他出于何种目的,我们是不是应该感谢人家?同时后面的工作也需要交代一声。” “好,听五哥的。”张静修道。 “哎!”张允修摇头,叹了口气,“六弟与弟妹千万不要怪五哥狠心!谁让我们是张家的儿子儿媳呢?谁让皇上对我们张家恩重如山呢?我们不求能为皇上为国家做多大贡献,但求不要给皇上给国家添堵添乱。” “五哥说得对!”秦涵茜感触地道。 “希望你们能理解!” “当然能理解。”张静修与秦涵茜异口同声地回答。 秦涵茜还补充道:“多谢五哥开导我们,不然我们还只知道找孩子只知道抱怨甚至只知道哭,而不知道换位思考不知道体谅他人的难处。” “你们这样想,哥就放心了。走,我们去找刘叔与熊知府。” “走。” “走。” 。 正文卷 第1021章 进宫觐见 还是兄弟(求月票!) 见过刘守有与熊清后,张允修c张静修c秦涵茜,还有余定乾c余定坤,他们几个人便一道进京去了。 熊清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会继续找下去,誓要将那帮盗匪抓到。 而刘守有本来还有点迷茫,后经张允修提醒,也立即明白了朱翊镠将他留在保定府,原来是另有深意。 张静修与秦涵茜夫妇尽管心疼舍不得,但张允修醍醐灌顶的一番话,让他们也明白了什么是“取舍”与“责任”,以及生活必须向前看对于人生的意义。 次日一早,他们便抵达京师。 进宫觐见之前,张允修还特意嘱咐张静修:“六弟,你叫皇上叫一老大一,这我不管,皇上也不是一个在乎世俗的人甚至讨厌世俗,但你去了不能哭,不能表现过分悲伤,明白吗?” “明白。”张静修点了点头。 “五哥,我也明白。”秦涵茜跟着道。 这样,张允修才带他们进宫。 朱翊镠用过早膳,压根儿就没想到张允修将张静修夫妇俩带到京城来,这意味着他们将放弃寻找孩子。 所以当冯保兴奋地告诉他,张静修与秦涵茜已经进宫等候,他猛地一下子呆若木鸡,半天没缓过劲儿来但其实内心的情绪却异常复杂。 “万岁爷?” “万岁爷?” “万岁爷?” 以致于冯保一连喊了好几声,才将他拉回到现实中来。 “静修与茜茜他们进京来了?” “是的,万岁爷。” “那他们的孩子张金庸呢?” “由锦衣卫指挥使刘守有和保定府知府熊清继续追查寻找。” “静修与茜茜人现在哪儿?” “奴婢已派人将他们送至东暖阁,此刻正在东暖阁里候着呢。” 朱翊镠立即起身。 得知张静修与秦涵茜夫妇进京,冯保可是大大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不用形影不离地跟着朱翊镠了。 不过冯保通知完朱翊镠,他也没有跟着去东暖阁,而是立即去了慈宁宫。 因为知道李太后像他一样着急,想必李太后得知此情也一定会松一口气。 “太后娘娘,张静修夫妇俩进京了。” 到慈宁宫,都还没有见到李太后的人,冯保便兴奋地喊了起来。 反正在大内有些规矩他也没有严格遵守,毕竟出入慈宁宫太频繁。 东暖阁里。 张静修与秦涵茜在默默等待。 之前他们还想着好好参观皇宫,没想到发生了让人如此悲伤的事,再美的风景也都已经难以入眼了。 夫妻俩谨记张允修的话,他们都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静修!” “茜茜!” 朱翊镠也没让值守的近侍通传,便毫无征兆地进去了。 “老大!” “大哥!” 张静修与秦涵茜挤出几分准备好的笑容,各自喊了一声。 当然,他们也遵从自己的内心,没有给朱翊镠磕头行礼。 “对不起!”此时此刻朱翊镠最想说这“三个字”。确实说了,他觉得必须说。 然而张静修却不悦:“老大说什么?难道让我给你磕头也喊一声一陛下一吗?” “在皇宫特许你们自由出入,不必遵从一切礼仪规矩。”朱翊镠道。 “还是老大懂我。”张静修这才又笑。 “既然知道我懂你,那你在我面前装什么装?孩子丢了,至今没有音讯,真的笑得出来吗?”朱翊镠一副认真的样。 “要不然呢?”张静修两手一摊,却还是笑了笑,“老大以为我们该怎样?” “你们孩子被盗匪抢走,我知道我有责任,也知道你们为什么要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可你们这样,我会” “老大,我们还是好兄弟吗?”张静修直接打断,盯着朱翊镠问。 “废话!” “既然是兄弟,那什么都不说了。要说自责,那人也是我,与老大无关。老大如果非要说一对不起一这种见外的话,那除非你当了皇帝看不起我。” 【看书领现金】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还可领现金! 朱翊镠主动伸开双手。 张静修心领神会,同样伸开双手。 两人来了一 个紧密的拥抱。 看到这一幕,秦涵茜激动得忍不住又想哭了。幸好听到一声“皇后娘娘驾到”将她情绪又扯了回来。 李之怿得讯,第一时间赶来了。 “静修,茜茜姐。” 见到张静修与秦涵茜,李之怿内心激动中带着两分伤感。 以她的脑瓜儿,自然知道张静修与秦涵茜进京意味着什么。 张静修点头回之一笑。 秦涵茜则笑道:“我们是不是该称呼一声一皇后娘娘一?” 李之怿摇头浅浅一笑:“还是叫我一之怿一吧,这样显得亲热,就像我叫你们一静修一茜茜姐一一样。” “” 然而尽管四人别后重聚,称呼上也并没有因为角色的改变而改变。 可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他们已经找不回昔日在江陵城时感觉了。 虽然他们都在努力地寻找。 由于发生了这样的悲剧,让四个人谈话都有点小心翼翼,深怕触碰到对方的敏感处而显得尴尬。 假若张静修与秦涵茜抱着儿子张金庸来兴许会好一些吧! 对于他们夫妇而言,无论孩子找到与否,这趟进京之旅无疑都将成为他们人生的一个重大转折点。 两日后,张静修夫妇动身回江陵。 孩子没有找到,他们进京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也不想刻意压制自己的情绪见人,甚至包括见朱翊镠。 而朱翊镠又岂能不知张静修夫妇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可这种事他也无能为力,哪怕是两世为人。唯有交给时间。 那还不如让他们回江陵城,至少在那边不用藏着掖着自己的情绪。 至于孩子,继续找下去。 保定府接下来将是重点改革对象,朱翊镠已经想好了。而且非常确定刘守有一个人不够,必须加派人手——加派的方式有待进一步斟酌。 除此之外,朱翊镠还担心张静修与秦涵茜的情绪,恐怕在短时间内难以恢复,至少在第二个孩子降临之前,毕竟他们两个还年轻。 情绪管理恐怕还欠些火候。 如此一来,朱氏集团的管理也要加派人手。如果王衡愿意就好了。 朱翊镠本心是这样想的。王衡与张静修都是大学士的儿子,又都不愿意考科举(王衡答应考也是被逼的),他们两个人应该很容易成为朋友。 只是王衡母亲这一关很不好过。 除了王衡,张简修重任在身,张允修像他爹一样是个政治人物,不适合做生意,做生意也是一种浪费。 那还有谁可以助张静修一臂之力呢?送走张静修夫妇朱翊镠便在琢磨。 真正的人才——原来在哪个世界哪个时代都是一种稀缺品。 “万岁爷,余氏双胞胎兄弟求见。” “”朱翊镠听了冯保的话一愣,发现怠慢了两位研究人才。 只想着张静修与秦涵茜,竟将余氏双胞胎兄弟抛之脑后了。 罪过!罪过! 。 正文卷 第1022章 骑自行车(求月票!) “万岁爷,宣他们觐见吗?”见朱翊镠愣住,冯保又追问道。 “东暖阁里觐见不行,让他们去乾清宫门前候着吧。”朱翊镠吩咐道,接着又问,“哦,他们不是空手而来吧?” “不是,推着自行车呢。” “那就好,乾清宫前头的广场见。” “奴婢看自行车只有两个车轱辘,人真的能骑在上面跑吗?” “一会儿就知道了,只不知他们兄弟研究出来的成品如何。” “哦。”冯保转身去了。 朱翊镠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然后才缓缓起身。 许多事情确实需要他亲自操刀,交给别人代劳真不行。 乾清宫广场。 余氏双胞胎兄弟在那候着,两人中间停放着一辆自行车。 对他们两兄弟而言,内心还是有几分忐忑。虽然与朱翊镠很熟,但毕竟那是从前,现在人家是大明之主了。 冯保盯着那辆自行车,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又转了两圈儿看,可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表示不看好。 旁边两名小太监,其中一位更是好奇地问:“冯公公,这是什么呀?” “万岁爷说叫自行车。” “自行车?自己可以行走吗?” 【书友福利】看书即可得现金一r点币还有iph一ne12csitch等你抽!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可领! “谁知道?”冯保头也不抬,继续观摩着,嘴上还喃喃地道,“听说人可以骑在上面。看,这不是有个座儿吗?” “可两个轮子怎么骑呢?”另一名小太监道,“骑上去不就倒地了吗?” “万岁爷说能骑就能骑。” “”将朱翊镠一搬出来,两名小太监立即不吭声了。 毫无疑问,朱翊镠如今代表着奇迹的创造者,在他那里一切皆有可能。 现在即便他不是皇帝,恐怕也没人敢怀疑这一点,毕竟实力有目共睹。 “嘿,这自行车怎么骑?” 冯保看了半天还是不敢相信,只好问余氏双胞胎兄弟。 “双手扶着车把,人坐在座儿上,双脚踩动踏板就可以。” 余定乾回答。他两兄弟虽与冯保不熟,但在江陵也见过。 “冯公公,一会儿圣上来,我们该如何称呼?”余定乾回完问道。 “对,请大公公指教,宫里的规矩我们兄弟不懂。”余定坤也担忧地道。 “随便吧,万岁爷不在乎这个。”冯保漫不经心地回答说,“你们称呼万岁爷为陛下,或圣上,或万岁,都行。” “一会儿见了就说一陛下万岁一行吗?” “万岁爷不喜欢一万岁一两个字。” “”余氏双胞胎兄弟愣了一愣,心想冯公公不也是开口一万岁爷一c闭口一万岁爷一的叫吗?怎么不喜欢? 很快朱翊镠从东暖阁出来了。 “陛下万岁!” 余氏双胞胎兄弟异口同声,终究还是用了这个称呼,并上前行礼叩拜。 “起来,不必多礼。” 朱翊镠一抬手,径自走到自行车跟前,仔细打量了一番。 倒也谈不上不满意,毕竟这个时代条件有限,技术摆在那儿。 余定乾道:“陛下,幸好那帮盗匪不认识自行车,不然恐怕也抢走了,那我们兄弟就白跑一趟。” 朱翊镠摇头,不以为然道:“那帮盗匪的目的又不是抢东西。” “总感觉还有许多地方需要改进,可我们兄弟就这么大的能力,还请陛下检验。”余定乾接着请示道。 “我先试试。”朱翊镠说着就要上手。 “陛下,我们兄弟帮您先扶着。”余定坤忙道,担心朱翊镠会摔跤。 “不用,你们靠边儿。” “初学骑自行车容易摔跤,陛下乃万金之躯,还是让我们扶着吧。” “让你们靠边儿就靠边儿,咋那么多废话呢?”冯保斥道,“这世上有万岁爷不行的事儿吗?竟敢怀疑万岁爷!这自行车不是万岁爷指导你们研究的吗?” 余氏双胞胎兄弟只好退后,给朱翊镠让开地儿,心里不知有多担心,要是因为他们研制的自行车摔一跤,那可是皇帝呀他们可担当不起。 无奈朱翊镠如此有信心,冯保又在旁边呵斥,他们也没办法。 只见朱翊镠双手扶住车把,先将自行车推动起来,然后左脚踩着踏板,右脚向上一抬,越过车架,整个身子轻松跨到自行车上,再然后右脚踩上踏板的同时,一屁股坐到车座儿上,双脚用力向前一蹬,自行车冲出去了。 稳稳当当的,哪见有倒下的迹象? 看得余氏双胞胎兄弟瞪大双眼,然后面面相觑,觉得很不可思议。 想当初他们刚研制出来的时候,不知道摔了多少跤才学会呢,怎么到朱翊镠手上轻车驾熟了呢? 看,不仅速度快,还会转弯,一会儿左拐,一会儿右拐。 冯保与那两名小太监更是看得目瞪口呆,一来惊叹朱翊镠没有倒下,二来惊叹这自行车的速度娘的,跑起来竟比马车还快,关键是能随心所欲地转弯呢,这特么也太刺激了吧! 要是骑着这车在京城兜一圈儿,不知羡煞多少人! 这时两名宫女看见,惊讶得眼珠子都快飞出来了。 “看,你看,这不是万岁爷吗?” “是,万岁爷脚下踩着什么?为何速度如此之快?像飞起来了一样。” “肯定又是万岁爷研究出来的稀奇事物,万岁爷最擅长这个了。” “” 朱翊镠转了几圈儿后,逐渐放慢速度,两脚掂着地停下来。 余氏双胞胎兄弟与冯保立马儿凑过去,尽管心里想法不一样,但毋庸置疑都被朱翊镠惊到了。 “万岁爷骑自行车真帅!这自行车真好!”冯保啧啧而叹。 “你是不是也想过一把瘾?” “万岁爷,您骑过的自行车奴婢哪敢骑?”冯保咂摸着嘴。 “不敢算了,还说让你过一把瘾。” “如果万岁爷允许,不介意的话,奴婢倒是很想试一试。”冯保忙说道,深怕错过了机会。 “来,给。”朱翊镠大方地将自行车往冯保跟前一推。 “奴婢真想过一把瘾!”冯保咂腆着脸笑道,“骑在上面像飞起来了似的,看着就过瘾,刺激” “慢着点儿,摔跤了别怨我。” “好勒!”冯保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从朱翊镠手上接过自行车,心想最多没有万岁爷骑得溜,会摔跤吗? 有刚才朱翊镠完美的一试在先,余氏双胞胎兄弟也不担心了,但还是十分好奇地问道:“陛下,您与冯公公从前是否都学过骑自行车?” 话音犹落未落,只听“哐当”一声,随后又听到“哎哟”一声。 原来是冯保栽了一个大跟头,自行车也倒在地上了。 朱翊镠不禁摇头而笑。 余氏双胞胎兄弟连忙过去搀扶。 “没道理啊!” 冯保还不服气地将自行车扶起来又要上,喃喃地道:“万岁爷刚才明明就是这样跨上去踩着前进的呀!” 朱翊镠道:“伴伴,别逞能了,你以为自行车随便就能骑的啊?” “万岁爷,让奴婢再试一次呗?”冯保恳求道,既不服又好奇。 朱翊镠一摆手,让余氏双胞胎兄弟退后,“伴伴想试就试。” 冯保这次变得小心一些,慢慢地将自行车推动起来。 可左脚踩到踏板上右脚刚一抬,自行车便不听使唤了,又是一歪要倒,吓得冯保尖叫连连。 好在这回余氏双胞胎兄弟眼疾手快将自行车扶住了。 冯保又栽一个跟头,嘴唇还磕破了皮。他一抹嘴问道:“万岁爷,莫非骑自行车还有什么诀窍吗?” “切,做什么没有诀窍?” “那诀窍是什么?”冯保迫不及待地问道,也顾不得嘴上的鲜血与灰尘。 “以后再与你说吧,反正你不能与我比,比不了的。”朱翊镠得意地道。 “那当然了,奴婢岂敢与万岁爷比?只是奴婢非常好奇而已。” 旁边观看的两名太监,与不远处观看的两名宫女,也都是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多么想感受一番。 朱翊镠虽然明白他们的心思,可眼前只有一辆,也担心折腾出毛病,还是等以后批量生产再说吧。 朱翊镠冲余氏双胞胎兄弟招了招手说:“来,我评价一下这辆自行车吧,同时也给你们提出一些建议,确实还有许多地方需要进一步改进。” 余氏双胞胎兄弟忙凑过来,千里迢迢进京就是为了这个啊。 冯保扶着自行车,还在那儿左看右看,觉得很奇怪,太想再试一把了,可又不敢,怕摔着。 “伴伴,去搬一个凳子来。” “哦,万岁爷。” 。 正文卷 第1023章 砸了(求订求票!)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关注即送现金c点币! 冯保兴致勃勃地搬来凳子。 朱翊镠坐下,自行车就摆在他的正前方。其实在他眼里这压根儿算不上自行车,撑死只能算一个模型。 余氏双胞胎兄弟分居自行车左右,内心既忐忑又激动。 朱翊镠一本正经地开始了。 “别说我打击你们兄弟俩的信心,否定你们的研究成果,也别看我刚才确实骑上去溜达了两圈儿好像还行,但这根本就不是我心目中的自行车。” 余氏双胞胎兄弟忽然挺得笔直,见朱翊镠刚才确实骑得欢,还以为首先会夸奖他们两句呢,没想到一上来好像这是要全盘否定的节奏啊! “你们以为这个速度很快吗?” “”余氏双胞胎兄弟没敢吱声。 “万岁爷,奴婢瞧着还可以呀,都赶得上马车了。”冯保小心翼翼接道。 “那是你觉得,我要我觉得。”朱翊镠没好气地白了一眼,“也不知道是我图样画得不够明白,还是你们兄弟俩没能很好的理解,记得我好像标过,自行车轮胎要用橡胶,最好是充气的,这样既能保证速度,又能防震,明白吗?” “可是陛下,我们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哪儿可以生产橡胶这种东西。”老大余定乾带着几分沮丧回道。 “别垂头丧气,我又没说怪你们,橡胶在这个时代还没有呢。” “”余氏双胞胎兄弟无语。 “那陛下又是怎么想到要用橡胶轮胎呢?”余定坤怯怯地问了一句。 “天赋异禀!”朱翊镠指着自己脑瓜儿笑道,“正因为这个时代还没有出现,所以才让你们研究。瞧你们用的,铁。” “”余氏双胞胎兄弟懵懵懂懂好像有点意思了,但也更加无语。 “有些植物倒是可以分泌类似橡胶的东西,比方说无花果树。你们自己琢磨去吧,我可没心思捣鼓那些玩意儿。”朱翊镠一摆手,“这是轮胎的问题。” “对,万岁爷日理万机,每天要处理国家大事,哪有心思搞研究?只能给你们提供指导。”冯保忙帮衬着说道。 余氏双胞胎兄弟点点头。 “第二,再说车架与轮组的问题,你们用的也都是铁,对吧?” “陛下,其实我们想过用木头,想过用竹子,甚至想过用铁檀木,可发现你画的图样中好像就是,铁。” “什么铁?那是钢。铁容易发生解体断裂,我是骑了两圈儿,那是在这样光滑毫无阻碍的路面上,外头有这么好的路吗?随便磕碰两下就会变形断裂,容易摔倒乃至受伤,所以用铁制作的车架与轮组根本不能用。” “那陛下,请问如何获得钢呢?”这回是余定乾弱弱地问道。 他内心无比的焦急,这样一说,好像他的研制成品一文不值。 “百炼成钢,高温炼呗。” “哦。”余氏双胞胎兄弟都点点头,只是感觉这一个“炼”字可不容易啊! “还有你们制作的这轴承这链条,你们觉得可以用吗?又能用多久?轴承没有滚珠,链条没有坚固的齿轮,制作成本又是如此之高,关键还如此笨重这样的自行车要来何用?” 说着朱翊镠站起来,双手将自行车举起来,用力往地上一掷。 咔嚓! 自行车轱辘变形了,车架与链条都断裂了,车后座儿也掉了 这一下子,自行车没了。 看得余氏双胞胎兄弟一怔愣,心里头在滴血,疼得不要不要的。 冯保一脸的遗憾,还嘀咕道:“万岁爷怎么说摔就摔了呢?奴婢看着挺好的呀,万岁爷不满意倒是送给奴婢呀!真可惜!可惜了!可惜啊” “摔死你。”朱翊镠又白了一眼,“不达标,不能投入使用,明白吗?” “”冯保不敢接话了,心里头仍不住地叹气,可惜,真是可惜 余氏双胞胎兄弟看着摔烂的自行车百感交集,花了那么多心血,好不容易研制成功,至少在他们看来,尽了最大努力,也认为终于可以对朱翊镠有一个交代了,才决定进京请教的 且不说这次进京还闯下大锅,结果朱翊镠却将自行车摔烂了。 而且关键是朱翊镠所要求的材质还说这个时代暂时不能制造敢情压根儿就研制不出来呗?那为何还要浪费大量的人力财力研究呢? 他们兄弟俩也是哭笑不得,杵在原地像是两个木头人。 然而面对的是当今皇 帝,让他们兄弟俩有什么办法呢? “是不是觉得心疼?”朱翊镠问。 “陛下,是很心疼。” 余定坤鼓起勇气壮胆儿回道。 要知道这是他们夜以继日研究出来的成果呀,便如同是自己的孩子,再拙劣再笨重他们也喜欢。 “朕是想提醒你们——”朱翊镠朗声说道,这次他也没有用“我”了,而是选择了用“朕”,“这样的研究成果不能投入生产与使用,距离朕的要求还很远,你们继续加油努力吧!” 冯保深深叹了口气,也只能暗自感慨朱翊镠行事就是不一样啊! 余氏双胞胎兄弟唯有点头也没什么可说的了,面对当今皇帝爷,他们还敢说“不”甩手走人不干了不成? 只是如此一来,他们变得迷茫不知道接下来路到底该怎么走了。 “朕有一个提议。”朱翊镠想了想说。 “陛下请说。” “很快出使他国就要开启了,朕想让你们其中一位跟随使团,去外国多长长见识,另一位继续回到江陵城研究,你们意下如何?” “”余氏双胞胎兄弟沉默不语,思绪飞驰,一时难以抉择。 “不要以为大明就是天下第一,三人行必有我师,人只有走出去,开拓自己的视野,才能更好地意识到自己的短板或不可取之处,然后做出响应的调整与改变。想必这就是为什么你们明明知道你们研制出来的自行车有缺陷c需要改进,却不知道毛病到底出在哪儿的缘故吧。你们搞研究的更需要见识,朕说心底话,这辆自行车已经是极限了,是你们,也是我大明的巅峰之作,但不达标更不实用,明白吗?希望你们能理解朕的苦心。” “”余氏双胞胎兄弟俩依然没有作声,但都点了点头。 “你们想想,如果觉得很难抉择,大可不必现在回答朕。” “陛下,我跟随使团,让大哥留在江陵继续研究。”余定坤道。 “弟弟,我去,你留下。”余定乾跟着也道。 “大哥,还是我去。” “弟弟,不必与大哥争。” “要不,我们剪刀石头布猜拳决定吧?”余定坤摆开架势。 “等会儿。”朱翊镠一抬手,“你们是否觉得出使他国是一件危险的事,极有可能有去无回啊?” “”一语说中兄弟俩的心事了,所以他俩又一次沉默。 朱翊镠点点头,喃喃地道:“你们这样想倒也在情理之中,朕不怪你们,就当朕恳请你们吧。” “大哥,来。”余定坤仍旧要猜拳。 “好!来,一局定胜负。” “来,石头c剪刀c布。”余氏双胞胎兄弟异口同声。 “大哥,我胜。”结果余定坤赢了。 “愿赌服输,那弟弟去。”余定乾输了就输了,倒是也不纠结。 “好!就这样定了。”朱翊镠道,“老大回江陵继续研究,老二暂时留京,届时跟随张简修一道充当使者。” “多谢陛下!” 。 正文卷 第1024章 要玩就玩大的(求订求票) 但凡未得到,总是让人恋恋不舍。 回到东暖阁,冯保还念念不忘刚才被朱翊镠摔坏的那辆自行车。 “万岁爷为何非要摔坏它呢?” “即便没有达到万岁爷的要求,留下来做个纪念也是好的呀!” “万岁爷这样打击余氏双胞胎兄弟,这会儿他们心里肯定在滴血。” “万岁爷莫非是故意的?” 冯保又是感叹又是试问,反正心疼坏了,对朱翊镠的行为甚是费解。 “不能使用留着它作甚?倘若不摔坏它,余氏两兄弟有谁愿意去国外?” “万岁爷,国外真有那么好吗?说得奴婢也想出去看看。”冯保憧憬道。 “你就别想了。”朱翊镠一摆手。 “万岁爷,奴婢有一个请求,待哪天研制成功了自行车,达到了万岁爷的要求,能否送一辆给奴婢呢?” “可不是朕咒你哈,恐怕伴伴这辈子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啊?为什么?” “像余氏双胞胎兄弟研制出来的那种简单又笨重的自行车或许可以,但那最多只能当作古董仅供参观,不能投入批量生产使用。朕心目中的自行车,在工业革命尚未到来之前,压根儿就研制生产不出来。” “啥叫工业革命?” “简单地说就是机器取代人力。” “奴婢不懂。” “科技你当然不懂。来,说点你懂的吧!”朱翊镠认真地道,“静修的孩子在保定丢失,娘与你们都怀疑有人暗中作祟捣鬼,朕想接下来将保定作为重点改革对象。你意下如何?” “不知万岁爷指哪方面?” “第一清田均田,第二切断保定境内所有皇室宗亲的供给,第三废除保定境内所有爵位,第四取消里甲制。” 因为朱翊镠早就想好了,所以说这话时一气呵成,而且态度异常坚决。 尽管冯保是内宦,理论上没有议政的权力,但毕竟当了那么多年司礼监掌印,朱翊镠还是相信他的眼光。 所以才决定提前与冯保通通气。 冯保听了一激灵,忙问:“万岁爷是要同时进行这些改革吗?” “是。” “万岁爷,”冯保小心翼翼地道,“这样是不是太狠了一点?” “朕不觉得。”朱翊镠摇了摇头,“反而觉得是应该的,是大势所趋。” “这样保定府岂不是要大乱?” “乱的只是豪强权势大户而已。” “可那是万岁爷的统治基础呀,万岁爷这么做不等于是自伤吗?” “伴伴你错了,朕的统治基础是天下百姓,而不是豪强权势大户。” “好,这个奴婢不与万岁爷争,但奴婢请万岁爷知道一点:百姓多愚蠢善变无主见,终究还是要靠豪强权势大户统治的呀!万岁爷这么做,谁还会帮助您管理天下百姓呢?总不至于让天下百姓自治吧?” “大明不是有大明的官员吗?管理百姓为何要依靠豪强权势大户?里甲制与土司制一样,弊端越来越明显,废除已是大势所趋。” “万岁爷,里甲制是大明开国皇帝洪武皇帝爷定下来的,曾起到不可估量的作用,以致形成我大明底层由官员与士绅联合统治的机制。如今万岁爷要取消里甲制,相当于是动摇了底层的统治基础,还请万岁爷三思!” “朕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了。” “况且倘若万岁爷先从保定下手,外界会以为万岁爷是借张静修孩子丢失一事泄愤,对万岁爷着实不利。” “那又怎样?朕只想问一句:百姓欢迎不?”朱翊镠吃了秤砣铁了心,“只要有百姓支持,朕就不怕。” “可万岁爷能不能一步一步来?别一棍子将豪强权势大户全部打死呀!”冯保反对的态度也是相当激烈。 “要玩就玩大的。” “”冯保汗颜,吓得不敢说话,很怕朱翊镠玩过火了。 彼此沉默片许。 “伴伴是不是怕了?”朱翊镠问。 “奴婢有什么好怕的?”冯保整个身子向上一挺,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儿,“若非万岁爷,奴婢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万岁爷都不怕,奴婢怕什么?大不了为万岁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看书领现金】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还可领现金! 继而冯保叹了口气,话锋一转:“奴婢只是担心,万岁爷这样改革,会让万岁爷面临前所未有的压力,奴婢不忍心 看着万岁爷受苦受累啊!” “不然怎么办?”朱翊镠道,“原本不想当皇帝,就怕这些个;可被你们拱上来,坐到这个位置上,不就得为大明的前程和百姓的福祉尽心尽力吗?自古以来好皇帝就不好做啊!” “万岁爷这话说得在理。”冯保心悦诚服地道,“不过奴婢还是那句话,如果万岁爷这般破釜沉舟的改革,还得需要物色一位像张先生那样的铁腕首辅。不是奴婢说申先生的坏话,他魄力不足,就像前不久在白云观种植基地,面对那帮流民手足无措。” “哎!大明两百多年来,也只出现过张先生这样一个人。铁腕有魄力的首辅哪有那么容易找?能支持朕的政策,不给朕唱反调就不错了。” “哎,也是,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像张先生不计生死勇往直前,又有如此眼光魄力的人真是可遇不可求。” “伴伴知道就好。” “多谢万岁爷征询奴婢的意见!”冯保忽然感慨地道,“其实奴婢的眼光不及万岁爷万分之一,奴婢不过表示担忧,只要万岁爷觉得可行,能成,那就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伴伴,朕要的就是你这股劲儿。”朱翊镠欣慰地竖起大拇指。 “但是,万岁爷,这件事您也先别声张,奴婢觉得您还是先与几位阁老坐下来好好商议商议,不管听不听,最起码征询一下他们的意见。别像宛平县与大兴县的试点改革那样,直接饶过内阁突然下旨,这样他们会觉得万岁爷意气用事甚至独断专权。” 冯保这番话可谓说得语重心长。 朱翊镠感激地点了点头:“嗯,这个朕知道。” “万岁爷很有主见,其它方面,奴婢就不说了。” “朕还是有点担心静修啊。”说起张静修,朱翊镠深深舒了一口气。 “奴婢也有点担心,他们夫妻俩明显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不知道他们回到江陵会怎样。”冯保也感慨地道,“他们毕竟还年轻,况且又是遭遇丢失孩子那样的足以让人崩溃的事儿。” “所以朕想派一个人过去帮他一把,可眼下又没有合适的人选。” “会打理生意的人确实不好找啊,奴婢好像也没认识几个。况且不交心,也就不清楚他们的底细。” “伴伴认识王锡爵的儿子王衡吗?” “当然认识呀!”冯保脱口而出,“想当年张先生父亲过世夺情时,他还写文讥讽过张先生呢。怎么?万岁爷突然提及他,是想让他去协助张静修?” “朕是有这个想法,不过有一个大难题。”朱翊镠喃喃地道。 “什么难题?” “王衡是王家独子,而王阁老是当朝大学士,他父母当然希望他读书考进士将来做官,不像张静修那样可以放弃科举。伴伴明白朕的意思吗?” “万岁爷,协助张静修也不至于要三年时间,考进士这一科不行,下一科还能再考呢,他当然得首先服从万岁爷的安排,那是他们的荣幸!万岁爷如果真的相中了王衡,那奴婢去王家走一遭看成是不成!” “好!那有劳伴伴了。” “能为万岁爷分忧,是奴婢天大的福气!”冯保说罢便去了。 。 正文卷 第1025章 成人的世界不就这样? 江陵城。 朱氏集团虽然人来人往个个看上去都很忙,但总有一片安静的区域。 就像张静修原来居住的后院。 因为原来是张静修与李之怿c赵灵素的居处,所以通常也没人随意进出那里。如今他们都进京了,但房间依然为他们留着而无人居住。 刚好为张居正提供了一个可以出来活动活动筋骨的场所。 朱翊镠为他平反,他能理解朱翊镠为什么选择“死后平反”的方式,经过生与死的考验,大起大落之后,他也已经看淡了,真正体会到平平淡淡才是真,感觉自己心境前所未有的空灵。 如今他的生活变得很平静,著书立说,累了出来走走,六个儿子都被朱翊镠委以重任,他也老怀为安了。 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转眼已经六十岁了,也该停下来歇歇,毕竟未来属于年轻人。 老了就是老了,这是不争的事实,再也没有年轻时的狂妄劲儿。 “以身许国,知我罪我,在所不计,虽万箭攒体不足恤也”这样的豪言壮语,他知道自己再也说不出来了。 但人生活成这样,已然足矣。 反正他回看自己这一生,还是比较满意的,就是太狂妄了一点,甚至狂妄到外界都说他是“摄政王”。 不过现在想来又有什么呢? 懂他的永远都懂,就像朱翊镠,还有李太后c冯公公c王国光等。 不懂他的解释再多也不懂。到了他这个年纪,又经历了那么多,他也不奢求c也不稀罕别人懂了。 他就是他。 这就是张居正。 张居正就是这样一个人。 余生就这样简单平静地度过多好! 这天傍晚吃过晚饭,他又出来后花园散步溜达,游七在旁陪着。 “静修已经抵京了吧?来信儿没?” 张居正漫不经心地问道。 问得游七心里咯噔一下,因为他已经知道张静修孩子被抢的事,保定府封城七日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 可他没敢告诉自家老爷。 此刻被问,游七只好故作镇定地回道:“老爷,应该到了吧。” “静修也真是,做事不过头脑,孩子那么小,抱着进京作甚?” 张居正对此颇有微词。 不过他倒也能理解儿子的心情,就想抱着孩子进京给朱翊镠看看嘛,孩子名字都是朱翊镠取的呢。 如今朱翊镠做了皇帝,肯定是没有机会来江陵城了。 只是孩子太小,经不起长途折腾。 “还别说,孙子小金不在,还挺想念他的。”张居正喃喃地道,继而又问,“你说皇上见了小金,会不会也很喜欢?” “老,老爷,应该会吧。” “你说话怎么吞吞吐吐的?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张居正警觉地道。 这也怪不得游七。 游七本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人,在京师也算一号人物,不然坐不到张大学士府大管家这个位置上。 可游七最怕自家老爷了,几乎从来不敢在张居正面前说谎。 从前倒说过两次,但事后被张居正得知,将他骂了个狗血喷头,自此以后再也不敢在老爷面前撒谎了。 真个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所以在自家老爷面前他很“老实”。 这次实在是没办法。 他觉得需要隐瞒,等孩子找到了不就没事儿吗?省得让老爷担心。 可现实并不乐观。他已经知道了封城七日一无所获,也已经知道张静修与秦涵茜正在回来的路上。 那这个消息老爷迟早要知道。待张静修夫妇回来手里没有孩子呀,因此瞒肯定是瞒不住的。 念即此情。 此刻又被老爷逼问,游七只得跪倒在地说道:“老爷,对不起!” “怎么了?”张居正神情一紧。 “我没有尽到大管家的职责,当日不该让少爷少夫人携带孩子进京。” “到底怎么回事?” “少爷与少夫人途经保定府时,孩子被十几个盗匪抢走了,至今音讯全无。” “什么?咳,咳——” “少爷孩子丢了,还没找到呢”继而游七将整个事件说了一遍。 张居正听完呆若木鸡。 游七接着又将保 定府的形势以及外界的各种猜测简单说了说。 反正结论就是有人故意为之,并不只是抢走孩子那么简单。 同时游七还将朱翊镠与张静修的心态也做了一番剖析。 张居正黯然神伤半晌无语。 尽管他这一生什么样的大风大浪都见过,可自己孙子被盗匪抢走至今杳无音讯还是让他无法淡定。 然而让他又能说什么做什么呢?内心翻江倒海,表面装作无动于衷。 “老爷,小少爷他” 游七轻轻地开口。他倒也不担心自家老爷的心理承受能力,只是想尽大管家的职责安慰老爷几句。 “什么都不用说了。” 然而,张居正一摆手,并没有让他说下去。 张居正沉浮于官场数十载,岂能不知自己儿子儿媳决定不再寻找孩子是因为什么? “等静修回来了,让他们第一时间来见我。”张居正说完这句话,便独自一人进密室去了。 游七也没有跟进,清楚自家老爷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成人的世界本来就是这样,哪有多少岁月静好? 张静修带着秦涵茜绕过保定府。 他们决定绕至顺德府c广平府,乃至河南开封府c南阳府,再到湖广的襄阳府c汉阳府,最后抵达荆州府。 回去的路上他们夫妻俩也没怎么说话,一说话感觉就想哭。 一边是自己孩子,一边又是张允修历历在耳的那番话。 他们知道,倘若他们就此消沉,只会让朱翊镠更加内疚。 生于官冢家,得到的比别人多,承受的自然要比别人多。 人总得学会长大嘛。 冯保与朱翊镠一席话后,当天用过晚饭便乘轿去了王锡爵家。 王锡爵正在书房里看书,听说冯保来了颇感意外,忙出去迎接。 这可是冯保第一次拜访他的府邸。 虽然在不少事情上他并不认可冯保的做法,而且曾经因为张居正夺情,冯保也骂过他诋毁过他。 但事情毕竟已经过去了。 总不能一直记仇似的记在心里。 总体来说冯保是个有才华的人,也是个很有能力的人,只是手段有时未免卑劣了一些,这王锡爵很清楚。 冯保二度担任大内总管,连朱翊镠都认可,他还能说什么? 况且他已经被朱翊镠明确指定为首辅申时行的接班人,倘若他真坐上首辅的位置,也得与冯保搞好关系。 张居正如此铁腕的一个人,当首辅十年都不敢拿冯保怎么样,王锡爵又岂能不知这其中的厉害关系? 冯保主动登门拜访,眼下他还不是首辅,即便从前有再大的嫌隙,这会儿他也得忘记得一干二净。 成人的世界或许就是这样吧:能屈能伸,不能耍小孩子脾气。或者再说得难听点:利益至上。 “冯公公,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所以王锡爵出去迎接时,既热情又激动。也不能说是装。 “怎么?不欢迎吗?” 冯保大大咧咧地反问道,架子还是有的,卑微确实也不是他的性格。在张居正面前他都这样。 “欢迎,当然欢迎,何止欢迎?都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请!” 王锡爵将冯保引至会客厅,又亲自给冯保斟茶。 “不知冯公公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不瞒王阁老,的确有点事儿。” 冯保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才接着问道:“知道万岁爷明日召见你们几位阁臣是为何故吗?” 王锡爵摇头。 “不妨先透露给王阁老知,我之所以晚上造访,是担心王阁老会有异议,实话告诉王阁老,万岁爷已经决定,征询你们意见只是一道程序,你可别与万岁爷唱反调,届时搞得不愉快。我好心提醒,王阁老是首辅接班人,与万岁爷唱反调可不是明智之举哦。” “多谢冯公公有心!”王锡爵拱手道,“不知皇上要说什么事呢?” “万岁爷本就有心致力于改革,这回张静修的孩子在保定府丢失,至今杳无音讯,万岁爷便想借这个机会,将保定府的土壤重新耕犁一遍。” 因为“耕犁”一词本是冯保提出来的,得朱翊镠大赞,此刻冯保又不自觉地在王锡爵面前用上了。不过他觉得这次用得更加准确。 “如何耕犁法?”王锡爵问。 “第一清田均田,第二切断保定境内皇室宗亲的一切供给,第三废除保定境内所有的爵位,第四取消里甲制。” 如同朱翊镠对他说时的那样,冯保也是一气呵成。 王锡爵听了神情凝固。 “王阁老是不是吓着了?”冯保眯着眼睛问。 “” 。 大佬们,求月票啊! 正文卷 第1026章 今晚没白来(求订求票) “是有点。”王锡爵点了点头,“皇上的动作是否过大?” “是啊!我也是这么说的,可万岁爷态度坚决,说只要百姓欢迎,只要百姓支持,他就不怕。”冯保道,“还说我大明江山的统治基础是天下百姓,而不是天下豪强权势大户。” “”王锡爵思绪飞驰。 “王阁老现在想必也了解万岁爷,他决定的事情万万不会更改,所以我才来先与王阁老通通气。明日万岁爷提出这方案时,你尽管支持别反对。” “既是为百姓好,我为什么要反对?” “”把冯保问得一愣,但随即他又笑道,“王阁老这样想那是最好不过了。” 继而又将笑容收敛起来,感慨万千地道:“哎,也不知王阁老怎样认为,反正在我看来,万岁爷脑子里头装着千奇百怪的想法,实我辈所不能及,但有时候我真担心万岁爷玩过火了呀!” “嗯。”王锡爵微微颔首,接着话锋又轻轻一转,“不过皇上也是有分寸的,他并没有触犯天下百姓的利益,反而始终为天下百姓着想,这实属可贵。” “王阁老言之有理!”冯保又满意地喝了一口茶,笑了笑,“这么说,我今天的拜访不是显得有点多余了?” “诶,冯公公怎能这么说呢?得冯公公看得起,是我王某人的荣幸,感激还来不及呢,怎能说是多余?平常就该多走动走动,多沟通沟通嘛!” “对对对,就该这样,就该这样。”冯保笑得跟弥勒佛似的。 “冯公公登门拜访,莫非只为这件事吗?”王锡爵确实感到意外。 “说是,但也说不是。” “此话怎讲?” “其实,还真是有另外一件事儿,只是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冯公公有话不妨直言。” “王阁老你说,万岁爷对我们那么好吧,如果万岁爷有困难有苦恼,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是不是该帮助他?” “那当然呀,帮助皇上是我们臣子之义,与皇上对我们好不好没关系。” “王阁老就是觉悟高!”冯保冲王锡爵竖起大拇指,然后一本正经地道,“有这么一件事儿,王阁老你看,张静修的孩子丢了,不是没找着吗?本来孩子丢了谁不郁闷?偏偏他哥也就是张允修还当头棒喝骂了张静修一顿。” “这是为什么?” “王阁老不清楚吗?因为张静修是万岁爷的好哥们儿,所以他孩子丢了保定府知府才会封城帮找孩子的,万岁爷才会派锦衣卫与神机营的人马过去协助追查此案,可如此一来,张允修不是觉得因为找孩子浪费了朝廷太多的人力物力财力吗?觉得这样做对不起万岁爷对不起朝廷,万岁爷本就对张家有大恩。王阁老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哦!”王锡爵恍然顿悟般,“难怪张静修他们夫妇俩决定不找孩子呢。” “就是啊!况且我们一致认为盗匪之所以抢走张静修的孩子,就是因为要对付恶心万岁爷。这样一来,倘若张静修还要继续动用如此多的人力物力财力找下去,一来万岁爷会被人数落的,二来无疑也会加重万岁爷的心理负担。所以他们决定不找孩子,至少不会动用朝廷的力量。” “原来如此。” “可王阁老想想,谁的孩子丢了不心疼?所以张静修夫妇进京,在万岁爷面前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其实那都是装出来的啊!” “嗯,冯公公为何与我说这些呢?”王锡爵好奇地问道。 “王阁老,这不正是万岁爷烦恼的地方吗?万岁爷知道张静修夫妇只是装作没事儿,只是为了不让他担心不让他难做,所以也知道张静修夫妇内心终究是痛的,终究压抑着自己!” “那我们能帮到什么忙呢?” “王阁老问得好,今晚来就是想与你商量来着,万岁爷担心张静修夫妇俩的情绪低落,本来安慰人心的事儿也不必我们操心,毕竟张先生还在江陵呢,可朱氏集团怎么办?” “朱氏集团?” “对呀!朱氏集团是万岁爷一手创办成立的,如今正红红火火,生意倒是其次,关键是万岁爷倡导的自力更生鼓励从商的理念不能丢吧?朱氏集团本就人多事多,这下张静修孩子丢了,他哪还有心思打理朱氏集团?” “可我们身在京师,也是望洋兴叹无能为力吧!”王锡爵两手一摊。 “确实啊。”冯保紧锁眉头,“但万岁爷的苦恼与担忧不无道理,有谁可以帮助到千里之外的张静修呢?既要懂得生意经,又要与张静修身份地位匹配,不然恐怕合不来难啊,难。” “”王锡爵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神情一紧,因为就在前不久听儿子说,朱翊镠希望与儿子成为朋友,就是像与张静修的那种,而且还说儿子与张静修其实是一路人:不喜欢考科举。 一念及此,似乎顿时明白了冯保今晚登门造访的目的 “冯公公,明人不说暗话,皇上是否希望子衡去江陵帮助张静修?” “王阁老果然快人快语,正是。”冯保眉飞色舞地道,“万岁爷很欣赏令郎,唯独对令郎放心c满意,只是担心王阁老与夫人不答应。我今晚来自以为也不算说客,只想将万岁爷的心事儿说与王阁老听,至于是否答应令郎前往江陵,我并不会表态怂恿。” 王锡爵稍一沉吟,“那王某想请教冯公公,你觉得子衡要去吗?” 冯保也稍一沉吟,缓缓言道:“万岁爷有难处,我们理应义无反顾支持,更何况他如此看得起令郎,只是令郎一去恐怕无心科举啊!” “他本就无心科举。”王锡爵道。 “这么说,王阁老是不反对了?”冯保见缝插针地道。 “皇上有难处,冯公公说了我们理应义无反顾支持。” “王阁老真是深明大义,我替万岁爷给你说一声谢谢了!”冯保拱手作揖,接着又道,“只不知夫人会怎么想?她不会强烈阻止吧?” “不高兴想必是有的,但妇人之见倒可不必理会。” “王阁老,你是这个!”冯保再次竖起大拇指,“万岁爷知道一定会很开心!其实话说回来,只要有万岁爷照拂,考不考科举我看也没啥子,一样可以活出人样儿来,甚至比我们这些人还要开心幸福。况且只要令郎想考科举,以他的才学,加上有万岁爷这一层,中一个进士还不是手到擒来?” “多谢冯公公夸赞!” “不是我想夸赞,我只想说,被万岁爷看中的人不容易,而且一定可以大展宏图。所以王阁老大可不必担心令郎的前程,虎父无犬子嘛!” “不知子衡他怎么想。” “王阁老是否方便让令郎来,我当面问问他,回去也好给万岁爷一个明确的答复。” “好,我叫人让他来一趟。” “难怪万岁爷当初一定要留下王阁老呢!万岁爷的眼光果然不一般。” 很快王衡来了。 “贤侄请坐!” 一见王衡进来,冯保便客客气气打招呼,还隆重地站了起来。 搞得王衡一愣。 “还不拜见冯公公?”王锡爵道。 “晚辈拜见冯公公。”王衡忙行礼。 “不必客气!不必客气!贤侄坐下说话。”冯保打量着王衡,啧啧地道,“贤侄果然知书达理一表人才哈,难怪深得万岁爷的喜爱。我也不转弯抹角了,万岁爷想请贤侄去江陵协助张静修管理朱氏集团,不知贤侄意下如何?” “”突如其来,让王衡一愣,他不得不看着自己父亲。 王锡爵道:“张静修孩子丢了,皇上怕他情绪失落,所以有心让你去协助他管理朱氏集团,你怎么想?” “爹,幸得皇上信赖,孩儿当然义不容辞,只是孩儿并不懂得生意,也不懂管理,如何协助张静修?” “贤侄,这个就不用你担心了。”冯保忙道,“既然能得万岁爷赏识,你就放心地去好了,万岁爷的眼光断不会错,满朝上下谁个不知?就等贤侄一句话。” “爹。”王衡又看了他父亲一眼。 “你已经不是孩子,自己的人生自己决定吧。”王锡爵还是那句话。 “贤侄若想考科举,在江陵城那边也可以读书。”冯保接着又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膛道,“而且我可以担保,只要贤侄想考,一定可以高中。” “诶,冯公公这话说过头了,大可不必!”王锡忙警惕地道。 “是是是,算我失言,失言,以令郎的才学,想考进士还不是轻而易举?哪里需要我帮忙?” “爹,冯公公,那我,去。” “好!贤侄果然有魄力!将来一定前途无量!”冯保喜上眉梢。 今晚没白来啊! 。 正文卷 第1027章 里甲制(求订求票支持!) 冯保心满意足地去了。 留下王锡爵与王衡沉默半天,但他们父子俩似乎也都知道彼此在想什么。 “爹,如何与娘交代?” 忽然,王衡开口问道。 “其实不用交代,这无异于圣旨。” 王锡爵如是般回答。 “就因为是皇上的意思,所以孩儿才担心娘又要抱怨,对皇上不敬。” “这事儿你不用管了,我与她说。幸得皇上信赖,焉有不去之理?但爹对你唯有一个要求,无论你去哪里,又或是做什么,一定不要忘记读书。” “孩儿谨记。” “不得不说,皇上是一个奇人啊,出去长长见识也好。”王锡爵感慨地道,“而且我总有一种预感,皇上似有深意。” “哦。”王衡也只是点了点头。说心里话,他与朱翊镠其实并不熟。 “爹还是那句话,你早已经不是孩子了,自己的人生自己做主。” “多谢爹的理解。” “去吧,既然你我都答应了,皇上这两天肯定要召见你。” “孩儿先行告退,爹早点休息!”王衡带有两分忐忑转身而去。 留下王锡爵一人又沉默半天。 次日一早,冯保便将王衡答应去江陵这个消息告诉了朱翊镠。 冯保觉得还蛮有成就感的。 可在朱翊镠看来,即便没有冯保充当说客,也能料到王锡爵与王衡父子肯定会答应。他自始至终担心的只是王衡的母亲。 然而由于观念的差异,冯保以为只要王锡爵与王衡点头,就没王衡的母亲什么事了——因为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女人做不得主。 因为要召见几位阁老议论要事,朱翊镠也无暇细问,只能等召见王衡进宫时再说了。 这又是一次只有内阁阁臣而没有其他官员参加的召见。 申时行c余有丁c王锡爵c王家屏都到了,地点还是在云台。 “不知皇上这次召见又所为何事?”朱翊镠还没来,申时行问道。 除了王锡爵,没人答得上来。若非冯保提前透露,任凭谁也想不到。 朱翊镠带着冯保c陈炬c张允修现身。嗯,他这次特意带上张允修。 坐定后。 朱翊镠也不转弯抹角,开门见山地提出自己的主张,将在保定府进行一场全方位的改革,内容就那四点。 除了王锡爵,申时行c余有丁与王家屏三个像做梦似的怔愣半天。 将保定府作为重点改革对象都不感到奇怪,他们几个现在也明白了朱翊镠改革将逐步推行,并非一蹴而就。 至于选定保定府也很好理解,一来保定府与京师所在的顺天府挨着,同属北直隶管辖,易于控制;二来当然是因为张静修孩子丢了。 重点改革的第一项内容清田均田不难想到,毕竟宛平县正在进行中,而大兴县即将进行,朱翊镠的目标则是针对整个大明天下。 保定府当然也逃不过去了。 其次,第二项内容,切断对保定府境内所有皇室宗亲的一切供给,也不难理解。信号早就放出去了。 真正让他们感到震惊的是第三项与第四项改革内容:废除保定府境内所有爵位以及取消里甲制。 但准确地说,第三项改革对他们的震撼也极其有限。毕竟都要切断对皇室宗亲的一切供给,那废除爵位似乎还在情理之中,又算得了什么? 最让他们感到震撼的是第四项改革内容:取消里甲制。 正如冯保所指出的那样:里甲制是大明王朝基层的统治基础。 里甲制起源于大明初期,的确是大明王朝的基层组织形式,也是大明王朝推行黄册制度的基础之一。 其基本形式或内容是:每一百一十户编为一里,由丁粮最多的十户担任里长,其余一百户称为甲首。里中无力承担差役的鳏寡孤独人户称为畸零户。 十名里长以十年作为一个周期轮流应役,先后顺序根据丁粮多寡预先编排,每年由一名里长率领十名甲首应当差役,并负责“管摄一里之事”。 里甲制与后世乡村户籍制的作用其实是一样的,都是通过意见领袖(但两者有本质分别)规范地方基层的权力结构,从而形成良好的社会秩序。 里甲制算不上明朝独创,早在公元前,管仲在他的《管子·立政》中就详细介绍了一种“里甲制”的管理模式。 其主要内容为,每五家编为一伍,设一伍 长,五伍为里,设一里长,然后逐级增加户数,并设立相应管理者。 如此一来,从穷乡僻壤直到中央皇帝,都形成了一张巨大的管理网,一切都在管理控制之中。 这样的里甲制,不但可以用于日常的治安管理,还可以用于收取税金的系统。一旦到了战争年代,甚至可以成为征集军队的体系。 现代社会的户籍制,从本质上说与这一体系没有多大不同。 朱元璋在全国推行的里甲制,尽管是自上而下赋予地方社会的c统一的行政性组织,但在当时却具有更大的包容性,它可以容纳基于地缘c血缘而形成的各种关系和组织。 一方面,由于里甲的首要任务是提供朝廷所需徭役,编排时必须考虑各里之间人丁事产的均衡问题,因而对富室大户聚居的较大自然村的分割是不可避免的; 而另一方面,朝廷又试图保持既存的地缘和血缘关系的相对完整性,因而强调“凡编排里长,务不出本都”,在推行粮长制的地区同样以“都”为基础划分粮长管区。 可以说,朱元璋的目的并不是抛弃或打碎原有的社会组织原则和秩序,而是试图在现存的社会结构基础上,形成人口居住c土地占有和赋役责任高度结合的机制,实现基层社会控制的一元化格局。 从《教民榜文》等文献中可以明显看出,在朱元璋的政治蓝图中,里甲的功能绝非仅限于赋役的科派和征收,每个里甲都应当是一个对地方各种公共事务统一管理的行政组织,同时也应当是一个相对封闭的且有很强集体认同感的合作社区。社区中的成员要相互帮助相互监督,本社区的成员未经批准不准擅自离去,外来的成员也不能在本社区随意活动和居留。 客观地说,明代的里甲制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起到了一定积极作用,不仅保证了国家的财政收入,而且可以有效地控制和管理基层人口,促进了社会稳定,巩固了统治基础。同时里甲制也提供了更广阔的赋税和徭役来源。 但里甲制的缺陷也很明显。 一方面作为里甲长官的里长和甲首缺乏一定的自主权,不仅没有掌握实际权力,而且经常受到上头的压迫,因而滋生了里甲制的不稳定因素。 另一方面,地主豪强又可以凭借政治和经济上的垄断地位,将各种名目的赋税强加到百姓头上,导致百姓不堪重负,进一步扩大不稳定因素。 当然,这只是很显而易见的两个方面。随着社会的发展,里甲制的弊端日益凸显,与土司制一样,已经越来越难以适应国家的发展,到了必须废除的地步,否则大明的统治基础真的要全面瓦解崩盘了。 里甲制的废除已成为一种难以逆转的历史趋势,其实当时许多士大夫也认识到了这个严峻的社会现实,只是无能为力而已。 。 正文卷 第1028章 取消里甲制的可能性与必要性 “关于里甲制日益凸显的弊端,朕不说想必你们也清楚。” “陛下,这样会不会引起天下士绅的恐慌,以致天下大乱?” 申时行担忧地道。自打朱翊镠登基以来,他每天都谨小慎微如履薄冰,深怕哪儿会出乱子。 说白了,遇上爱折腾的朱翊镠,他这个首辅当得并不轻松。 “乱的只是士绅,百姓早已若大旱之望云霓。”朱翊镠铿锵有力地道,“而且朕明白地告诉诸位,往后哪儿乱便从哪儿开刀,就像这次保定府一样。” “陛下决定取消里甲制,那不知以何制代替?”申时行接着又问道。 “王阁老。”朱翊镠本想叫王家屏,发现王锡爵与王家屏都答应了。 “哦,两位都姓王哈这样吧,以后朕喊一王阁老一依然是你。”朱翊镠望着王锡爵说,继而又将目光投向王家屏,“而你与申先生一样,曾经都是朕皇兄的老师,那朕也喊你一先生一吧。” “臣遵旨!” “臣遵旨!” 王锡爵与王家屏都点了点头。 “王先生。”朱翊镠重新又喊了一句。这样就不会混淆了。 “臣在。”这次王家屏一人答应。 “宛平县的分田地工作进展如何?” “回陛下,按计划进行中,暂时一切顺利。”王家屏谨慎地回答。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忽然跳到宛平县改革上,本来不是说取消里甲制的事儿吗? “王先生简单说一下,宛平县是如何将田地平均分配下去的。” “是,陛下。清田工作完成后,按照地域,将宛平县分成若干个区,比如门头沟c石景山c西城等,然后每个区再分成若干个乡镇,乡镇再细分成若干个村庄,也是按照地域,最后一个村一个村的将田地分配下去。” “那如何管理?”朱翊镠接着又问。 “在每个区c每个乡镇c每个村庄都选出相应的负责人来管理。” “那些负责人都是怎么选出来的?” “由民众与县衙双方决定,但候选人基本上都是县衙里的人。” “这样做,原本管理宛平县基层的士绅同意吗?”朱翊镠一步一步追问。 不过问到这儿,在座的各位好像也都明白了朱翊镠为什么突然从取消里甲制跳到宛平县的试点改革上。 “陛下,臣窃以为,将田地全部收归国有,原本的士绅阶层其实就已经不存在了,因为所有人都是平等的,实际上已经瓦解了原有的里甲制。” 既然王家屏已经领会到朱翊镠的意图,那说起来自然就顺畅得多了,而且毫无违和感地无缝链接到里甲制上。 “你们都听到了?关于宛平县的试点改革,虽然朕没有明确指出来,但其实已经无形中取消了里甲制,而代之以新型的乡镇村户籍管理模式。乡镇村的负责人同样属于朝廷底层的官员,正如王先生所说,实际上已经全面瓦解了原来依靠里长,也就是士绅的管理模式。” 稍顿了顿。 朱翊镠接着又问:“王先生,那些里长有跳出来反对的吗?” “陛下,皇亲国戚豪强权势大户都没敢跳出来,里长又岂敢?” “朕当然知道他们明着不敢,可暗着也不敢吗?”朱翊镠步步为营。 “没有百姓支持,他们不敢。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清楚陛下护着谁,倘若有里长跳出来闹事儿,百姓不会坐视不理,一定会揭发他们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实际上没有百姓的支持,他们想做成什么都不可能成功。” 对王家屏的回答,朱翊镠感到很满意,也很欣慰王家屏已经领会了他的精神。当初选王家屏果然没错啊! 冯保听了也是惊叹不已,他本想借着说服王锡爵的契机,自作主张卖个人情给王锡爵,想给王锡爵一个邀功表现的机会,却没想到朱翊镠早已经成竹在胸,借助王家屏的嘴说出来了。 而且从王家屏嘴里说出来无疑更有说服力,人家可是拿事实说话。 “经过朕与王先生刚才的对话,你们觉得取消里甲制还有那么难吗?” 朱翊镠逐一扫过几位阁臣。 冯保刻意看了王锡爵一眼。 王锡爵倒是也看见了,但没有做出回应。倒不是不想回应,只是觉得已经没有必要了。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不说大家也心知肚明。 沉默本就是一种表达。 “好!既然都没意见,那朕来说说里甲制为何一定要取消废除。” “朕是觉得,里甲制本身 从一开始就包含着矛盾的因素,而且其僵硬的制度外壳与不断发展的国家经济状况之间的脱节现象已经越来越严重。” “首先,里甲之间的赋役负担越来越轻重不均。里甲制是以标准户数为单位编成的基层组织,各甲c各里之间承担的徭役额大致均等,对吧?” “可现实是由于各户的经济状况千差万别,还要考虑地理上的相互联属,里甲编制之初,各甲c各里的人丁事产就不可能达到完全均等的状态。各甲c各里人丁事产消长不齐,相互之间的徭役承担能力越来越悬殊了。” “其次,户籍与土地在空间上的分离现象也越来越严重。推行里甲制的目的是试图在地方打造一个个以人口和土地的结合为基础的相对封闭的社区,这是里甲制有效行使其赋役征收和朝廷控制机能的前提条件,对不对?” “然而,随着国家经济的发展与土地兼并的加剧以及赋役负担的加重,各因素的促动与冲击下,人口和土地的流动日趋活跃,以致于里甲内的人丁和土地分布在空间上发生了分离。” “出现了一一里之地,满县纷飞,满县之田,皆无定处一的情形,甚至跨县跨府跨州占有田地的现象都有,这就导致里甲首领越来越难以确切地掌握本里人户的人丁和事产状况。” “第三,里甲制的建立虽然没有也不可能消除贫富分化与各阶层的关系,但是却以分化不太严重的社会政治生态为基础的,可这种相对均衡的理想与现实都不可能长久地维持下去。” “眼下的现实情况是:奸豪吞并,孱弱流亡,一里或许只有两三甲,一甲或许只有两三户,甚至一里无一甲甲无一户。在大量占有土地却因享有优免权而恣意逃避赋役负担的官绅地主的挤压下,构成里甲制核心的中小阶层日趋没落,里甲统治的基础其实也就不复存在了。朕没有说错吧?” “想我大明开国之初,乡村盗贼,责在里甲,洪武皇帝谕令:若有抢劫盗贼逃军逃囚及生事恶人,一人不能缉捕,里甲即须会集多人擒拿赴官,违者以罪处之。可现在由于原编在一个里甲的人户早已分散居住,里甲不可能再发挥维持社会治安的功能。” “再有,比如明初同里人户有邻保相助c患难相救c疾病相扶的责任。洪武皇帝甚至试图强迫上中人户资助本里中因为贫困c残疾而乞食者,规定上中人户倘若见了乞觅之人而不行资给,则要验其家,所有粮食除留足自用外,其余全部没收入官以济贫乏。” “可现在呢?土地兼并日益严重,贫富差距越来越大,宗族组织更是取代了里甲组织的大部分功能,里甲户籍制已逐渐演化为强势家族的代名词,也就是所谓的士绅阶层。” “当然,朕得承认,面对着里甲制矛盾日趋激化的现实,士绅和地方衙门都做出了种种举措和尝试,试图维持和重建地方秩序以缓解消融郁积于地方的矛盾与冲突,也取得了一定成效,但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因为士绅和地方衙门对百姓的政治压迫和经济剥削,正是造成地方矛盾日趋恶化的主要根源。在维持和重建基层秩序的过程中,士绅和地方衙门都力图扩张自己在赋税征收方面的控制权,并利用扩张的权力加强对百姓以及缺乏政治势力的中小阶层的经济掠夺,导致我大明王朝基层的统治早已是千疮百孔急需整治了。” 因为朱翊镠事先已经做好准备,所以说起来毫不费力一气呵成。 他很清楚,也相信在座各位都明白他刚才说的话,或许早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只是敢不敢c能不能。 毕竟,这真的是推翻大明王朝在基层也就是地方上的统治模式——只是朱翊镠不认为这是大明的统治基础。 。 正文卷 第1029章 北直隶总督 因为有冯保的提醒,王锡爵反正是清楚保定府要被开刀了。 其实即便没有冯保的提醒,见朱翊镠这架势,王锡爵也清楚对保定府的“耕犁”式改革断无回旋的余地。 申时行c余有丁c王家屏也已经感觉到了——朱翊镠颇有研究嘛,想必早就摩拳擦掌,只等一个契机。 刚好张静修孩子在保定府丢失,那对不起了,就从保定开刀吧。 保不齐,应该就是这么回事儿,那让他们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更何况他们也清楚里甲制日益凸显的弊端,如同土司制一样。 不光是里甲制c土司制,朱翊镠提出来的哪一项改革,像清田均田c切断皇室宗亲的供给他们内心深处其实不都清楚很有必要吗? 只是担心害怕而已,加上又找不到在他们看来是为稳妥的办法。 朱翊镠说完,也没有急着追问他们几个,有意给他们消化的时间。 约莫有一盏茶的工夫,朱翊镠才缓缓说道:“朕刚才已经将取消里甲制的可行性与必要性简单分析了一遍,不知几位卿家现在有何看法?” 安静。 四位没有一个敢先表态。 心里面清楚是一回事,但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了。没有任何经验可循,谁也不敢保证结果会怎样。 他们清楚,难道张居正不清楚?或是之前的各位首辅c大学士c大臣不清楚吗?肯定都清楚啊,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不敢触碰吗? 见几位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冯保只得又盯着王锡爵。 王锡爵知道这时候再不表态就对不起冯保的一片心意了。 “陛下,臣赞同试点,到底行是不行只有检验过后才知道。” 所以王锡爵第一个站出来表态。 但其实第一个想站出来表态的是王家屏,因为通过他在宛平县的实际经验发现,清田均田不仅受到老百姓的大力支持,而且朱翊镠的方案确实也进行得下去,并非毫无根据天方夜谭。 只是碍于自己位居内阁末尾,王家屏不好意思抢第一而已。 以致于第一个表态支持的阁臣自然落到王锡爵的头上了。 “王先生在宛平县应该积累了一些经验,觉得如何?” 朱翊镠有心问王家屏。 “臣觉得可行。” 既然问到他的头上了,王家屏当然由着自己内心回答。 态度比王锡爵要坚定得多。 尽管王锡爵刚才是第一个表态支持的,但其实态度很温和。 四位已经有两位表示支持了。 朱翊镠接着问道:“那申先生与余阁老以为如何?” 余有丁很清楚,他在内阁的位子其实有点尴尬。因因为身子的缘故,本来他比王锡爵先入阁,然而现在都把王锡爵当作是首辅的接班人。 当然他也已经看淡不在乎这个,只希望能光荣致仕回归故里安享晚年,所以他的态度也很简单,就是随大流,但求无功只求无过。 余有丁用余光看了申时行一眼。人家首辅按理说要最先表态的嘛。 而申时行一向是个“和事佬”,既然有两位表示支持,朱翊镠态度明显又是如此强势,那担心也没用了。 “臣无异议。” 这样申时行也算表态了。 “臣附议。” 余有丁就更不再说了。 冯保松了一口气。 朱翊镠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即便不是也没关系,反正他已经决定,没有商量的余地,这不过是一个过程。 “好!既然几位卿家都没意见,那这件事就定下来了。”朱翊镠笑了,随即话锋微微一转: “不过还是像宛平县试点一样,为了减小压力与不必要的麻烦,不要明确告诉大家取消里甲制。” 几位阁臣都点头道是。 “朕想派一位大臣前往保定,哦,两位更好,专门负责改革事宜,不知几位卿家有何合适的人选?” 靠得住的人才——什么时候都不好找啊。朱翊镠越来越有这个感觉。 然而,因为这件事都感觉棘手,所以也没人敢举荐谁。万一完不成任务咋办?被举荐的人不得恨死他们? 要是美差事依自然另当别论。 “那朕举荐一人吧。” 见几位阁臣都不做作声,朱翊镠只得自己点兵点将了。 “南京兵部尚书张佳胤,不知几位卿家觉得如何?” 当初杭州兵变就是派张佳胤过去镇压的,很有几分魄力。尽管因为镇压有功升为南京兵部尚书,可实际上却无实权,朱翊镠一直想着这事儿。 本来当初物色总督陕甘宁军务的人选时,朱翊镠就想到了张佳胤,冯保与张居正却提议由违魏学曾去。 想着魏学曾也是一位有魄力的人,朱翊镠也就没有反驳。 这次又想到了张佳胤。 只是有一个问题不大好解决。 张佳胤已经是兵部尚书了,虽然南京兵部尚书只是一个闲职,可职务与北京兵部尚书是一样大。 那么调回来担任何职是个问题。 即便不升最起码得平级调动吧? 眼下六部的堂官在朱翊镠看来,已经算是最顶级的配置了,都是历史上颇有官名朱翊镠很熟悉的人。 先看看几位阁臣怎么想吧? 既然人选都想好了,申时行自然没意见:“臣同意由张佳胤主持。” “你们呢?”朱翊镠又问其他三人。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余有丁c王锡爵c王家屏当然更无话可说,都便是赞同。 “但调张佳胤回京,让他履任何职?” 朱翊镠也不转弯抹角。 四位阁臣又哑火了。 这时,冯保小心翼翼地提议道:“万岁爷,可以让张佳胤以南京兵部尚书兼都察院右都御史总督保定军务。” 朱翊镠摇了摇头表示不大满意,因为单独总督保定军务似乎不够,南京兵部尚书也差一点事儿,而北京兵部尚书吴兑暂时还不是退位的时候,只有都察院右都御史还差不多。 “朕有个提议,北直隶再设一个总督的职务,让张佳胤回京担任北直隶总督兼都察院右都御史,南京兵部尚书的职位暂时保留,几位卿家意下如何?” “北直隶总督?” “北直隶总督!” 申时行他们几个面面相觑,之前可是没有这样设过呀!而且这个官儿听起来还很威风权力很大! “万岁爷,这个主意好!妙!”还是冯保忍不住先发声。 “陛下定夺便是。”申时行回道。让他抉择他也不知道怎么安排才好。 其他三位心存疑虑地点了点头,不过也没表现出来。 【领现金红包】看书即可领现金!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金/点币等你拿! “好!朕稍后便让吏部移文,调张佳胤回京,着手保定府改革。” 不出意料地全部按照朱翊镠的原计划进行,他当然比较满意。 而几位阁老不出意料地心事重重,不过他们好像也越来越习惯了。 。 正文卷 第1030章 朱翊镠与王锡爵王衡父子一席话 “哦,王阁老请稍等,关于令郎前往江陵城的事,朕需要与你单独谈谈。” 议完保定府改革的事后,几位阁臣正要离去,朱翊镠叫住了王锡爵。 王锡爵只得留下。 待其他人都离去,朱翊镠问道:“王阁老心里头不恨朕吧?” “子衡幸得陛下青睐倚重,那是他的福气,臣心里高兴着,何恨之有?”王锡爵忙回答说。 “这可是心里话?”朱翊镠笑了笑。 “臣岂敢欺君?”王锡爵昂首挺胸,好像可以拿性命作担保似的。 “如此,朕也就放心了,那不知王阁老夫人呢?”朱翊镠又问。 “妇道人家,陛下不必在意,其实只要子衡自己愿意,臣无话可说。” “哎!朕也是难啊!”朱翊镠感慨万千地道,“静修夫妇进京原本想抱着儿子给朕看,可谁知遇到这种事儿。由于封城找孩子导致保定那边怨声载道,还爆发几处民众暴乱,静修夫妇觉得对不起朕对不起朝廷,于是回江陵了。可朕知道他们心里头痛着呢,所以担心静修无心打理朱氏集团,想来想去,能协助静修又让朕放心的唯有令郎。” “陛下,让子衡去锻炼锻炼,臣是赞成的。”王锡爵确定地道,“子衡他自己也愿意,只是担心从未做过生意,又无管理经验,怕不能胜任。” “这个不必担心,王阁老要相信朕的眼光。”朱翊镠自信满满地道。 “多谢陛下厚爱!” “如果夫人对朕有什么怨言,还望王阁老多开导安慰。” “陛下放心,子衡他娘绝不敢对陛下有怨言,最多埋怨臣两句消消气。” 朱翊镠颇感欣慰:“那明日让令郎进宫来,朕有些话要与他当面交代。” “好!”王锡爵点头。 “哦,王阁老对于保定府的改革有几成信心?”朱翊镠忽然跳转。 “这”突如其来的一问让王锡爵毫无准备,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无需顾忌。”朱翊镠鼓励道,“王阁老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 “首先臣相信陛下的眼光与胆识,但要说一点都不担心那是欺君,毕竟陛下的动作着实太大,届时一定会将保定府搅得天翻地覆。其次保定府的改革一旦拉开序幕,全国各地的皇亲国戚以及所有豪强权势大户都会惊慌失措,臣担心会潜伏着危机届时天下大乱。诚如陛下所言,哪儿乱治哪儿,可若真的天下大乱,朝廷又哪里顾及得过来?” “不至于吧?”朱翊镠咂摸着嘴。 “臣只是做最坏的打算。”王锡爵一本正经地道,“万一全国各地的豪强权势大户齐心协力联合起来闹事儿,朝廷恐怕还真的应付不过来。” “朕倒不觉得。”朱翊镠微微摇头,不以为然道,“首先,全国各地的豪强权势大户不会那么齐心;其次,即便有那么齐心,只要朕不心慈手软处置一批,余下的不足为惧;再者,朕也不会只一味夺取他们的既得利益,毕竟还有相应的政策加持,比如:让他们参政议政,鼓励他们从事生产c经商倘若非要为了利益争个头破血流,甚至与朝廷死磕到底,那朕没办法,到时候恐怕也只能借助武力了。” “不过臣对陛下试点逐步推行的方式还是赞赏。”王锡爵接着说道,“改革到底行不行,或许谁也说不准,终究还是需要实践来检验。万一途中遭遇难题,再做调整便是了。” “嗯,王阁老言之有理。” “陛下若无它事,那臣先行告退。” 这可算得是推心置腹的一次谈话,至少王锡爵这样认为。 次日,王衡再度进宫觐见。 朱翊镠一见了他,便笑道:“看来你此生非得与朕做朋友不可了。” 王衡受宠若惊,一迭连声地感谢。 朱翊镠也不磨叽瞎耽误时间,闲侃两句便直奔主题。 “此去江陵,你心里没有怨朕吧?” “岂敢?” “来,这个东西朕交给你。”朱翊镠将张静修带来的工牌递给王衡。 王衡不知为何物,只感觉像是一张卡片,卡片上写着“0001”。 对于阿拉伯数字,王衡并不陌生。 中国古代是用小写的“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来进行计算的,但这种数字方式容易被修改。后来,为了防止人们修改票据和账册上的数字啥的,所以在明朝时期就采用了大写的“壹贰叁肆伍陆柒捌玖”,这个方式一直沿用至今。 而阿拉伯数字最迟是宋朝时期,由 来华经商的阿拉伯人传入中国的,但那时候的宋朝是中国数学的巅峰,数学家都是用古代的一种“筹算”的计算方式,而且这种计算方式写起来并不比阿拉伯数字麻烦,也更适合古代人书写习惯,所以当时阿拉伯数字也就没有被古人重视和应用。 后来到了清代晚期,中国的计算方式已经相对落后,传统的数学符号逐渐被废除了,中国人的书写方式从竖式书写改为横式书写,阿拉伯数字作为“西方的先进文字”也就打败了中国古代的数学符号。 反正无论如何,阿拉伯数字在明朝这时候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物了。 只是王衡不明白“0001”的涵义。 他拿在手上端详半天。 “陛下,请问这是何物?” “这是朱氏集团的工牌,上面的数字是每位员工的代号。比如一0001一便是朕的代号,一0002一是张静修的代号,以此类推,比如一0100一便意味着是朱氏集团的第一百位员工。” 朱翊镠简单做了解释。 王衡听了,大吃一惊,慌忙将工牌放下,诚惶诚恐地道: “此乃陛下之物,亦是身份地位之象征,这物事微臣可不敢要,也万万不能要,还请陛下收回。” “凡朱氏集团员工都有工牌挂身,以区别彰显自己的身份,你不要这个如何协助张静修管理?” “微臣到了江陵,工号可以依据实际顺序往后排,该是多少就是多少,陛下这工号一0001一微臣哪敢要?”王衡敬谢不敏,不敢接收。 “为了更好地履行自己的职责,你还是拿着吧。”朱翊镠坚持。 关于这一节,他也认真想过。 毕竟张静修是0002号,除了他,张静修绝对是朱氏集团的第一功臣,如果将0001交给王衡,便会给人一种王衡凌驾于张静修之上的感觉。 王衡不敢接受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朱翊镠有他自己的考虑,所以第二次将工牌递给王衡。 “你先拿着,听朕说。朕只是将这个工牌暂时给你使用,并不归你所有。朕是担心静修情绪不稳定,恐怕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过来,所以朕派你过去也只是暂时协助张静修,待张静修情绪稳定下来,你便回京,届时朕还有更重要的任务交给你。” 朱翊镠这样一解释,王衡才勉为其难地接受了。 “朕想时间应该不会很长,静修如果遇到这样的挫折便一蹶不振,那他就太令朕失望了。朕会写封亲笔信给他,将事情缘由解释清楚,你带上朕的工牌与亲笔信尽快启程南下。” “微臣遵旨!” “哎,本来还说要邀请你参加吐槽大会,看来只能等你回来了,还是以静修与朱氏集团的事为重。” 朱翊镠带着些许遗憾。 王衡精心聆听,点了点头。 朱翊镠接着又嘱咐道:“此番去江陵城,你有两个任务,第一协助张静修打理朱氏集团,第二将朱氏集团的业务以及具体如何运作学会,学精。” “微臣明白。” “时间暂时预定为一年吧,再长朕也等不及。不要辜负朕对你的期望。” “微臣一定竭尽全力。” “好!王衡听旨——” “微臣王衡接旨。” 朱翊镠如此之突然,让王衡不由得咯噔一下,忙跪了下来。 “朕今日便封你为尚宝丞。” “”王衡顿时愣住了,没想到朱翊镠让他听旨竟是为了给他封官,还以为是嘱咐去江陵的事呢。 “怎么?还不谢恩?”朱翊镠道。 “陛下,微臣实不敢受啊!”王衡诚惶诚恐地道。因为尚宝丞是管理皇帝玺印的官儿,又因为常待在皇帝身边,所以晋升的空间很大。 但这还不是关键。 关键是王衡现在连举人都不是,理论上是没有资格做官儿的。这才是他感到诚惶诚恐的原因。 “你先谢恩,朕再与你解释。” “微臣谢主隆恩!”王衡拜谢。 “你不是不喜欢科举考试吗?而你母亲又迫切希望你做官儿,所以朕干脆封你一个官儿得了,只要你表现好,以后可继续往上升。反正你爹是大学士,根据我大明的规矩,其子孙可不经科考而继承之,因而你心安理得受着,往后加倍努力,对得起这官儿便是了。” “多谢陛下!”王衡不知有多感慨,就差掉眼泪了。 “你有什么想法可以尽管说出来。” “此刻微臣心中唯有感激。” “感激的话就不必说了。”朱翊镠一抬手,“想说等你从江陵回来,漂亮完成朕交给你的任务再说吧。” 。 求票!求票!求票! 正文卷 第1031章 幸福来得太突然(求订求票支持!) 王衡激动地回到家中,刚在途中看到什么都觉得是如此的亲切。 他母亲,也就是朱氏,这两天还在郁闷中,只是王锡爵态度坚决,加上王衡自己也愿意,她不好说什么。 见儿子拊髀雀跃地回来了,她转身而去,因为心中有气也没搭理。 “娘!”王衡是个孝顺的孩子,他只得追了上去。 【收集免费好书】关注vx【书友大本营】推荐你喜欢的小说领现金红包! “别理我,像个孩子,自己的将来都不知道打算。” “娘,孩儿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你清楚?你都已经二十多岁了,还只是一个秀才。你答应皇上去江陵,耽误个几年时间,即便等你高中进士,怕也已经是三十多岁了。” “娘,谁说一定要做官的人生才叫完美的人生呢?”王衡辩白道。 “你看,又来了,你爹是大学士,有如此好的条件,若你连芝麻官儿都捞不着,你不觉得丢脸娘还觉得丢脸呢。王家可只有你一个男孩儿啊!” “多谢娘对孩儿的教诲!不过娘,爹有句话说得对,自己人生自己做主,出去长长见识也好。而且孩儿觉得,读书的目的不是为了做官,而是为了修身养性提升自己,倘若能为国家贡献一分力量那固然是最好不过了。” “娘说不过你,理论起来像你爹一样一套一套的。” “孩儿只是希望娘能理解孩儿,尊重孩儿的决定。” “好好好,娘理解你,尊重你,别来烦娘了。”王衡母亲一甩手又扭头而去。 “娘。”王衡一把拉住,笑道,“孩儿不与娘讲道理了便是。其实想做官,也不一定非得考科举嘛。” “看,你又胡说。” “皇上已经晋封孩儿为尚宝丞了。” “”王衡母亲一愣,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或是儿子撒谎。 “孩儿已经是尚宝司丞了,官秩正六品。”王衡得意洋洋地道。 “真的?”王衡母亲态度为之一变。 “当然,皇上刚晋封,还说只要我愿意我努力,以后可以继续往上升,不考进士一样可以做官。” “皇上真是这么说的?” “娘,皇上一言九鼎,这种事儿孩儿岂敢胡说?不信等爹回来让爹确认。孩儿去收拾收拾,看还有什么东西落下没带,孩儿决定明日便南下江陵。” 说着王衡欢天喜地地去了。其实他倒不在乎一个尚宝司丞的官儿,关键是能够以此安慰他的娘。 “儿子现在是尚宝司丞了?正六品的官儿?哈,哈”王衡离开,他母亲还在喃喃自语,笑得合不拢嘴,“那不是比他爹还厉害?他爹虽然高中榜眼,可当年已经二十七岁了,授予的官秩还不到正六品呢,记得才翰林院编修,正七品而已,皇上果然囧与常人!这幸福来得也太突然了吧” 傍晚王锡爵散衙回来,发现竟是满满的一桌子菜招待。想着夫人这两天生气,哪有闲情逸致做那么多的菜? 纳闷儿至极,再一看娘儿俩,又发现他们两个都是喜上眉梢。 “今儿个这是怎么了?你们”王锡爵诧异地打量着娘儿俩。 “孩子他爹,你猜。” “子衡明日要去江陵了?” “爹,是的,但不是为这个。” “那是因为什么?瞧你们高兴得。” “皇上封儿子做官了,正六品,尚宝司丞。”王衡母亲兴高采烈地说道。 “尚宝司丞?” “对。”王衡与他母亲异口同声。 “好,好,好。”王锡爵确定后,嘴上一连说了三个好字,但心里头却想着这并不见得就是一件好事啊! 所以饭后又将儿子叫到自己书房。 “爹,孩儿明天就要南下了。” “嗯,自己照顾好自己。爹有几句话要与你嘱咐。” “孩儿听着呢。”王衡乖乖的。 “第一,还是那句话,任何时候都不要忘记读书,这是你提升自己c区别于他人的最为有效的方法。” “孩儿谨记于心。” “第二,不要因为皇上封你做官就得意忘形,反而应该更加努力才是,这样才对得起皇上对你的信任;” “爹,皇上也是这么说的。” “第三,爹虽是大学士,但希望你任何时候都不要拿爹来说事儿,要记得爹只能给你一时的荣誉,你自己这辈子的荣誉还得靠你自己去努力争取。 ” “孩儿当然清楚。” “皇上这次授予你官职,我看多半是为了安慰你娘。” “爹,孩儿觉得很奇怪,皇上根本就没见过娘,为什么知道娘迫切希望孩儿考科举做官呢?又为什么知道娘不同意孩儿前往江陵城?” 王衡不可思议地问道。 其实他心中的疑问远不止这些,再比如皇上之前也从未见过他,却为什么知道他无心科举? “爹说过皇上是个奇人,不能以我们的常人思维来衡量。皇上运筹帷幄,好像坐着不动亦知天下事,而且对每件事都有相当的见解。” 说到这儿,王锡爵脑海里又不自觉地想起了朱翊镠谈到的土司制与里甲制等等一系列的问题。 “这一点皇上的确堪称神奇!”王衡也忍不住啧啧而叹。 但无论如何他们父子俩想不通。 哪怕朱翊镠亲口告诉他们实情,他们肯定也想不通。 翌日一早,王衡便启程南下了。 想着只身一人速度快,加快速度没准儿还能赶上张静修夫妇俩。 他最担心他娘了,现在他娘也得安慰很高兴,所以他没有后顾之忧。 可谓一路马蹄疾。 吏部移文,八百里加直抵南京。 张佳胤比张居正小一岁。 乃嘉靖二十九年进士,曾经做过保定的巡抚,后来又做过宣府的巡抚,因功升为兵部侍郎,后又因镇压杭州兵变有功,升为南京兵部尚书。 他以为自己的仕途到此结束,毕竟重用他的张居正已经退下来了,尽管朱翊镠上台为其平反,但他马上就是六十岁的人了,还敢有多大期盼? 想着南京担任几年兵部尚书,也就该回家颐养天年了。 这几乎是所有在南京到了年纪的又感觉晋升无望的官员的真实想法。 所以与魏学曾一样,张佳胤也没想到幸运之神再次降临他的头上。 居然要调任京师! 而且职位是北直隶总督,南京兵部尚书的职位暂时保留,另加持都察院右都御史,也就是都察院二把手。 这可了不得了! 要知道他曾经巡抚的保定府c宣府都属于北直隶管辖呀。 除了保定府与宣府,北直隶还管辖顺天府c河间府c真定府c顺德府c大名府c广平府c永平府,另外还有延庆直隶州与保安直隶州。 而且还是京师所在地。 毫无疑问,再也没有比北直隶总督更牛叉更值得炫耀的总督了。 关键还是有史以来第一人。在此之前没有设过北直隶总督。 这幸福来得太突然! 所以接到吏部移文时,张佳胤坐着久久不能平静。 南京的官员得知此情,也是一个个削尖脑袋儿来祝贺,比当时得知魏学曾升官不知热情了多少倍。 然而也总有人表示疑问:为什么忽然要设北直隶总督呢?而且北直隶总督署驻地就在保定。 一问方知,原来保定府要改革,导火线是张静修的孩子丢了。 那怎么改呢? 吏部移文上没有说。 但南京官员猜测肯定不容易,官大责任大嘛,看魏学曾就知道了。 不过升官终究是好事。 张佳胤本人也没想过到底要怎么改革,反正他第一时间欣喜赴任。 。 正文卷 第1032章 请李时珍(求订求票!) 朱翊镠收到了胡诚的书信。信中说李时珍《本草纲目》校对工作差不多已经完成,可以派人来迎接了。 朱翊镠大喜,当即召来司礼监秉笔张大寿与锦衣卫百户顾青云。 也就是当初护送李得时到江陵给朱翊镠补送结婚贺礼的两个人。 朱翊镠登基即位,他们两个没有受到牵连,但也没有晋升,原职不动。 不过与他们而言已经很满足了。要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有多少人像张鲸那样遭到贬黜。 能够留任就已经是最大的惊喜了。 朱翊镠将他们两个叫来,开门见山地道:“朕交给你们一个重要的任务。” 乍一听,可把他们两个高兴坏了。 毕竟朱翊镠登基即位后,他们两个还没有接到任务呢。 这个感觉就像过气的艺人常年没有通告一样难受。 终于机会来了。 然而当朱翊镠接着说“派你们去蕲州府接李时珍来京”时,让他们愣住了,因为压根儿不知道李时珍是谁。 朱翊镠鉴貌辨色,问道:“怎么?好像很不高兴似的?” “不是”张大寿忙摇头,继而弱弱地道,“奴婢只是不认识李时珍。” 顾青云在旁边也点头表示认同。 “很快你们就会认识。” “万岁爷,李时珍是干啥的?” “大明第一神医。” “哦。”张大寿微微颔首,可心里却在嘀咕,大明第一神医?咋没听说 “你代表朕,以顾青云白户为首,精选二十四名锦衣卫即刻赶到蕲州。” “就接李时珍一个人吗?”张大寿诧异地问道。 “对,太医院左院判胡诚早已经到那边候着。” “哦!”张大寿又微微颔首,包括旁听的顾青云,都不明白朱翊镠为何如此兴师动众,不就是接一位不知名的医生进京吗?派他们两个已经很给面子了,再加上还有胡诚呢。 张大寿和顾青云心里都凉半截,还以为有什么立功晋升的机会,原来就这样一个任务很重要吗? 见他们两个好像,确实一副兴趣索然的样子,朱翊镠把脸色一沉。 “这可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李时珍将会带着他的手稿《本草纲目》一道进京,你们的任务就要保护他的人和他的手稿《本草纲目》,倘若途中有任何闪失,朕砍了你们的头。” 两个人都是吓得一激灵。 张大寿弱弱地问道:“万岁爷,《本草纲目》是什么?” “是一本医学奇书。” “哦。” “比你一千个乃至一万个张大寿的命还要值钱。”朱翊镠接着又补充一句。 “”张大寿如同被阉了的鹌鹑。不服气啊,心想书怎能与人相比?可谁让您是万岁爷?您说啥就是啥。 “记住,朕再说一遍,确保《本草纲目》安全抵京。再说得难听点,你们的命可以丢,但《本草纲目》不能丢。听明白了吗?” “明白。” 张大寿与顾青云异口同声。但心里那叫一个不爽啊! “大声点。” “听明白了。” “完成任务后,回来朕大大有赏。” “谢主隆恩!” 终于听到一句温暖一点儿的话了。 “好,马上精选锦衣卫,立刻出发前往蕲州,途中不能耽搁。本想在蕲州那边调度人马,可朕不放心,还是决定派你们去,千万不可有闪失。” 张大寿与顾青云领命去了。 尽管依照朱翊镠的吩咐当天便启程南下,但有一肚子的纳闷儿不开心。 李时珍不就是一位民医吗?听都没听说过,还大明第一神医 《本草纲目》又是什么玩意儿?居然比他们的命还重要,一千条一万条人命都抵不上一本破书吗? 不过怨言归怨言,张大寿与顾青云还是乖乖又神速地南下了。 毕竟朱翊镠还是说过两句暖他们心窝的话:一完成任务后大大有赏,二相信他们两个。 而此时蕲州雨湖旁的李时珍,已经在胡诚与儿子李建元的帮助下,将《本草纲目》的校对工作完成了。 其手稿全部按照顺序整理完毕。 这几天他们一边等待朱翊镠派人来请,一边联手完成书中的某些插图。 李时珍本不想让朱翊镠专程 派人来接,自己带着儿子李建元与胡诚一道进京就是了,何必那么麻烦? 而且这样岂不是太抬举他了? 感觉有点承受不起。 可胡诚不依,他不这样认为。一来派人来接是朱翊镠的旨意,二来他现在知道了《本草纲目》的价值。 倘若途中有何闪失,那后果不堪设想,他可承担不起。 要知道朱翊镠为了这件事惦记多长时间?又花费了多少心思? 必须确保万无一失才行。 这天,胡诚对李时珍说道:“皇上派来接李神医的人马,估计这两天应该就到了。李神医马上就要进京,对东璧堂有何嘱咐,这两天不妨安排下去,待朝廷的人马一到,我们即刻启程。” 胡诚对李时珍的佩服与日俱增,越来越感觉《本草纲目》的伟大,故而发自肺腑地称呼李时珍为“李神医”。 “好!”李时珍答道,“这段日子多谢胡大人的鼎力相助!若不是胡大人,估计校对工作还得需要很长时间。不过即便如此,还是难免有纰漏之处。” “李神医,如此滔天巨作,小有纰漏在所难免。”胡诚道,“待抵京出版前,我们再认真校对一遍就是,皇上已经等不及了,恨不得立即见到李神医就好,而且还有一件事也需要李神医。” “什么?” “德嫔娘娘患有体寒症,不知为何竟怀不上孩子,太医院多位太医就诊,就是不知问题到底出在哪儿。皇上还等着李神医进京为德嫔娘娘看病呢。” “哦!”李时珍点点头,喃喃地道,“体寒对怀孕的确有一定影响,由于体寒宫寒会导致女性在日常生活中造成月经期的痛经,严重的话会导致女性出现不孕不育的症状。在治疗期间可以通过适当的药物来进行调理身体,平时可以多吃一些富含蛋白质的食物,日常生活中一定要注意保暖。但娘娘不孕到底是否因为体寒宫寒造成,还需要进一步的诊断才知道。” “是啊,有病得需尽早治疗,所以才急着请李神医进京。” “不过,其他太医都无法诊断,恐怕我去了也无能为力。” “皇上就相信李神医。”胡诚笑道。 “这样我压力很大呀。”李时珍也摇头笑了笑,继而担忧地道,“万一我也治不好该怎么办?” “李神医放心!”胡诚忙安慰道,“外界一直以来或许对皇上有些误解,其实皇上是一个很讲道理的人,倘若真的无能为力,我们又有什么办法?” 李时珍点头道:“与皇上仅有一面之缘,的确不是很了解。” “皇上真乃慧眼如炬,李神医不必有压力,届时尽力就是了。” “那当然。” 两人正说着,李建元突然进来,色急匆匆地道:“爹,胡大人,一大队人马将我们这里包围了。” “皇上派来的人马这么快就到了?”胡诚心欣喜地怎问。 “胡大人,不是京城来的。”李建元摇头回道。 “那是哪儿来的?”胡诚神情一紧,豁然站起。 。 正文卷 第1033章 保护李时珍 陆续抵江陵 “还不知道呢。”李建元回道,“我一看到大队人马过来包围这里,便立马儿进来给你们报信了。 “是朝廷的人吗?”胡诚紧接着又问。 “好像是。”李建元不敢确定。 “走,出去看看。” 胡诚一摆手。只要是朝廷的人就好办,这个节骨眼儿上,他就怕被心怀不轨的人盯上本草纲目。 这时候可千万不能出乱子,不然都回不去京城了。 胡诚感觉自己除了名字确实差点意思外,身为太医院的二把手,怎么着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担心归担心,倒是比较镇定。 出去一看,果然见有一大队人马将草庐包围起来。 看上去估摸着得五六十号人,但好在都是朝廷的衙役。 胡诚小松一口气,正要询问,见领头的衙役上前两步开口了。 “请问哪位是李神医?” “我就是。”李时珍走了上去。 “我们是奉巡抚王大人之命,前来保护李神医,待皇上派人来接,我们自然退去,所以请李神医不必惊慌。” “”李时珍不知说什么好了。 “多谢!”胡诚代为回答。 “皇上有旨,请李神医进京为德嫔娘娘看病,所以务必确保李神医的安全。”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胡诚喜笑颜开。 不过他口中的好,倒不是为了感谢这些士兵来保护李时珍,而是为了保护李时珍的理由而赞。 本草纲目暂时尚未面世,而价值又是如此之大,如果都知道皇上兴师动众是为了本草纲目,那恐怕会有胆大妄为之人打主意。 现在说请李时珍进京是为了给德嫔娘娘,也就是赵灵素看病,那自然安全多了,不必担心有人捣乱。 “皇上就是考虑周全啊!”胡诚不由得暗自感叹,“看病本是实情嘛。” 李时珍与李建元也是虚惊一场。他们也怕。既是湖广巡抚王之垣派来的人马,那就不必担心了。 只是如此一来,对李时珍而言,感觉压力又增加了两分。 好在胡诚反复抚慰,皇上这是一举两得,大可安心抵京再说。 尽管王衡一个人日夜兼程也感觉不疲倦,但毕竟后出发数日,所以还是张静修与秦涵茜先回到江陵城。 游七迎接,乍一见,明显感觉张静修与秦涵茜瘦了两圈儿。 作为大管家,游七更是自责,当即啪啪啪地给了自己几个耳光子。 “小少爷,都是我不好,当初就该拦着你不带孩子进京。” “七叔,这件事以后不必再提。”张静修不耐烦地一摆手。 回来的路上夫妻俩好不容易相互慰藉心情平和了一些,别一回来又提伤心事勾起不愉快的回忆。 游七只得打住,说道:“老爷让小少爷回来第一时间去见他。” “爹也知道了?” “小少爷,是我告诉他的。”游七如实回道,“这事儿也瞒不住啊!” 张静修也没多说什么,一回到家里便带着秦涵茜去了密室。 进了密室二话不说,首先拉着秦涵茜跪下,然后才表达悔意: “爹,孩儿不孝,自作主张,结果酿成此等悲剧,请爹责罚。” 张居正微微叹了口气,然后平静地说道:“事情已然发生,还说这些有什么用?都起来吧。” 张静修又拉着秦涵茜一道起立。 张居正接着说道:“人最大的优越之处在于能够选择,不像动物一样本能而宿命地活着。但一旦做出选择,就必须为自己的选择承担一切风险与代价,哪怕是悲剧。你们明白吗?” “孩儿明白。”张静修点了点头。 秦涵茜跟着。 “既然你们已经回到江陵,爹就相信你们已经权衡好了,所以希望你们不要沉湎于过去而无法自拔。过去只是人生经历的一部分,不能成为人生的负担与绊脚石。人该往前看,放下负担才能更轻松地奔向新生命。” “多谢爹开导孩儿!” “记住这次教训,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做事考虑周全些。” 继而,张居正又语重心长地道:“回来了就好,多休息几天,瞧你们都一副憔悴的模样儿。尤其是静修,以你这种状态,如何打理朱氏集团?好几百号人可都看着你呢。” 张静修没作声。被他哥骂醒了是事实,他自己想通了也是事实,可 抢走的是他亲生骨肉啊! 竭力不去想,可发现好难。 情不自禁就想到孩子,不是自己想控制就控制得了的。脑海里只要一浮现出孩子嘟嘟的脸蛋儿那可爱的样子,他就想狠狠地抽自己。 他相信秦涵茜这种感觉指定更强。 可有什么办法? 他也知道只能交给时间,他爹刚才的话他听进去了,可不敢保证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恢复到从前的状态。 胡逸仙犯愁了。 原本觉得很简单,因为看张静修每天也没做啥,这儿转转那儿转转。 朱氏集团运转得挺好。 然而让他代为管理的这阵子,他头都大了,感觉每天有做不完的事。 在他看来,做不完其实不打紧,无非明天后天接着做呗。 关键是有些事他做不好。 看着好像没什么事,可一旦来事了就得需要他拿主意。 就说张静修离开这阵子发生的一件事,通顺达工号为0158的员工送一车子黄瓜出去,结果对方说没收着,0158号员工却非说送了,怎么办? 再比如:在他代为管理的这并不算长的一段时间里,果园里的蔬菜时不时地出现被偷或对不上数的情况,查还是不查?如果查该怎么查? 像这样需要他决策c但又让他头疼的事情几乎每天都有。 张静修刚走没两天,他就盼望张静修回来,还是做总顾问舒服。 这下可好,盼是盼回来了,但孩子丢了,张静修无精打采十分沮丧。 问题多了他还烦躁无心处理,回来第一天就将账目算错了,第二天因为芝麻蒜皮的一点小事训斥员工,当晚喝得稀烂第三天见不着人 让胡逸仙如何不犯愁? 尽管都知道张静修心情不好,可坏的情绪也不能带到工作中来啊! 随后余氏双胞胎兄弟的老大余定乾回来了,又带回来一个让他们十分沮丧的消息:自行车不达标,被朱翊镠当场摔了由此,余定坤将跟随使团,出使他国学习深造。 朱氏集团似乎迅速蒙上一层阴影。 胡逸仙更是担心着急了。 他都不敢动不动去找张静修,那其他员工就可想而知了。 正当胡逸仙愁眉不展不知如何是好时,王衡抵达江陵。 也就是张静修回来的第四天。 王衡找到朱氏集团时,由于都不认识他,朱氏集团实行封闭式管理,进出都需要工牌,他也不清楚这个规矩,竟被门卫挡在外面。 。 :。:x 正文卷 第1034章 朱氏集团新老大 “兄台,请问这里就是朱氏集团吗?”王衡客气地上前问道。 “对,这位公子有什么需要帮助到你的呢?”值守的门卫倒也客气。 “我是哦,我找张静修。”本来王衡想说是皇上派来的,可发现这样说不怎么好,临时改口说找张静修。 门卫当时就有点不高兴了,道:“瞧这位公子,仪表堂堂,衣着也是如此光鲜,该是出自大户人家,怎么开口就直呼本集团张总的名字呢?” “”把王衡说得脸色一红,一来他确实比张静修年纪大,二来听朱翊镠总是“静修”c“静修”这么叫的,加上他也不知道张静修其他字号。 见王衡愣住了,门卫又问道:“不知这位公子找张总有何贵干?” “我是来,来协助他的。”王衡回答时又磕巴了一下。 “协助张总?”以致于门卫不相信他似的打量着问,“谁让你来协助张总的?协助张总什么呢?” “协助他管理朱氏集团。” “”门卫更是诧异了,险些被王衡的话噎住,“张总认识你吗?” “应该不认识。”王衡摇头。 “那你认识张总吗?” “也不认识。”王衡继续摇头。此前确实没见过张静修,他一直待在太仓,近来感觉父亲仕途稳定,他才来的京城。 “张总心情不好,这位公子还是别来烦他了。”既然互不认识,门卫也不想搭理不想听下去,一抬手让王衡走人。 王衡不禁有几分尴尬,笑了笑,只好如实告知:“不是,这位大哥,我是当今圣上派来协助你们张总的。” “你说什么?” “我是皇上派来的。” “哎呀,我说这位公子,”门卫有点不耐烦了,压根就不信,感觉听到一个笑话似的,“你想见张总就说想见张总,胡编些理由作甚?理由偏又如此拙劣,你不认识张总,张总也不认识你,你又没有函荐啥的,还把皇上搬出来,这不是成心捣乱吗?” “”王衡又是一愣,朱氏集团管理这么严格呢?进都不让进不过要说荐函还真有,只不方便拿出来。 这可咋整?说啥人家都不信,非得出示证据,王衡思绪飞驰。 忽然见有人也要进去,只需把那张在他看来不过是卡片的东西一亮,那门卫当即喜笑颜开地放行了。 哦,王衡这才想到朱翊镠交给他的那张“0001号”卡片。 难道就是用来出入的证明吗? 王衡当即掏出来,重新上去,只是他刚一亮出,便把门卫吓得一跳。 “你这从哪儿得来的?”门卫质问道。 “我现在可以进去吗?” “问你这工牌是从哪儿得来的?”门卫着急地催促。 “兄台,刚才不是告诉过你?” “请稍等。”这名门卫立即将另一边值守的门卫招过来,“快,你看。” 另一名门卫过来后看了一眼说,“这是皇上的工牌,怎会在他手里?” “他说是皇上派来协助张总的,谁知道是不是?” “那赶紧去通知张总。” “好,你看着,我去叫张总。哦,别让他走了。”那名门卫轻轻地提醒道,还怕王衡带着工牌跑了。 王衡也是哭笑不得,不过让他从中看出这区区一张“小卡片”的价值。 很快张静修出来了。 当然谁也不敢怠慢,如今在朱氏集团无异于见工牌如见人。 然而,张静修与王衡彼此谁也不认识谁。 “你好,我就是张静修。” “哦,你好,我是王衡。” 两人自我介绍完,王衡掏出朱翊镠写的那封亲笔信,递给张静修。 “这是皇上让我交给你的。” 张静修接过,拆开一看,既高兴又激动,一把拉住王衡的手。 “原来老大派来的,大哥便是王阁老的独子啊!失敬!失敬!” “静修兄,幸会!幸会!” “王哥客气了!”张静修拉着王衡与其联袂而进。 两位门卫看傻眼了,果真是皇上派来的还是当朝大学士的儿子?关键是皇上牛逼的工牌就这样交给他了? 当天张静修便将朱氏集团全部员工召集起来,宣布这个重大消息:王衡将代为执掌朱氏集团一阵子。 并如是般训话道:“大家听着,王哥是老大派来的,是当朝大学士王锡爵王阁 老的儿子,以后王哥就是朱氏集团老大了,见他如见皇上。” 王衡忙谦虚客气地道:“我只是代为管理一阵子,皇上再三嘱咐,一是来协助静修兄的,二是来学习经验技术。至于见我如同见皇上,万万不敢当啊。大家当我朋友便是了。” 这样一来,王衡的地位一下子在朱氏集团树立起来了。 张静修依然是总经理不变。 王衡一再强调,他只是协助张静修暂代朱翊镠管理朱氏集团。 那么在下面的人看来,两个人谁大谁小呢?到底该听谁指挥? 名义上王衡自然要大一些,毕竟代表朱翊镠,工号是0001嘛。 但实际掌权说了算的,应该还是张静修,王衡来只是协助——这也是王衡反复强调,并给自己的定位。 这样关系不至于乱套。 于其他员工而言,这样的安排对他们也没什么影响。 但胡逸仙例外,他感觉救星来了。 尽管他不认识王衡,也不清楚王衡为人如何,但想着既是朱翊镠派来,又将工牌交给王衡,便足以证明王衡深得朱翊镠的信任——能得朱翊镠的信任,肯定不是一般人啊! 故而,这样的安排让胡逸仙对朱翊镠的佩服又加深了。 不管别人怎么看,至少他认为朱翊镠考虑周全。 一来不怕张静修情绪低落,二来张静修有一个人协助督促肯定要好些。 至于张静修会不会感觉被突如其来的王衡压过一头呢? 胡逸仙相信应该不会。 这时候张静修确实需要帮手,而王衡也只是临时代管朱氏集团,还不足以挑战张静修总经理的地位。 再者王衡是代表朱翊镠而来,对王衡不敬不就是对朱翊镠不敬吗? 这个道理谁不懂? 所以胡逸仙相信王衡与张静修两人没有实际利益冲突。 王衡谨记朱翊镠的嘱咐,一来便迅速投入到工作当中。 反正不懂就问,虚心请教,力争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朱氏集团几大板块儿的业务流程学会学精。 虽然他还不知道朱翊镠的用意到底是什么,但既是朱翊镠的吩咐,协助张静修确实也该学。 就这样一门心思钻进去了。 王衡本是一个聪明人,也不是不喜欢读书,只是不喜欢科举罢了。 因此,于他而言,学起来很快,也不费什么脑子。 张静修与胡逸仙都倍感轻松。 朱氏集团刚感觉蒙上的一层阴影很快便消散无踪。 。 正文卷 第1035章 朕不信 宛平县的均田均地试点工作,依然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中。 王家屏作为监管的最高官员,却并没有呈上只言片语的奏疏陈词,好像宛平县什么问题都没有似的。 对此,朱翊镠表示质疑。 毕竟,土地改革触犯了那么多人的利益,不可能一帆风顺吧? 况且,即便那些豪强权势大户不敢跳出来闹事儿,底层的人也不至于没有任何声音,总会有问题的。 朱翊镠希望听到不同的声音。有问题并不可怕,想办法解决便是了。他最怕什么问题都到不了他的耳朵里,好像天下海清河晏太平无事。 大明建国已经两百多年了,这个阶段的问题多着呢。别说是他,就是当朝的许多官员也清楚得很。 “陈公公。” “万岁爷,奴婢在呢。” 陈炬送来奏疏时,朱翊镠有心问了他一句:“这些天没有内阁王先生呈送上来的奏疏吗?” “没有。”陈炬肯定地答道。 “那去将王先生请过来吧,朕有话想问他。”朱翊镠吩咐道。 “现在吗?” “嗯。” “这时候他会不会去了宛平县?”陈炬怕白跑一趟碰不到人。 “去了宛平便通知他明早来见,倘若在,让他马上过来。” “是,万岁爷。”陈炬答应一声,连忙躬身而退,去找王家屏。 刚好王家屏在,正准备去宛平县视察。很快就被陈炬带到了东暖阁。 朱翊镠赐座。 王家屏也不知因何事召见,刚才问陈炬,可陈炬摇头不知。 “王先生,朕今日找你来,是想问问宛平县工作的进展情况。” 朱翊镠开门见山也不转弯抹角。 王家屏谨慎地回答说:“回陛下,目前一切还很顺利。” “哦,”朱翊镠微微颔首,又问,“小问题也没有吗?” “小问题倒是有,但臣觉得没必要让陛下操心。”王家屏如是般回答。 “感谢王先生为朕分忧!”朱翊镠由衷地道,“但朕还是希望王先生将所有大小问题都汇总,然后一道呈送上来。” “臣遵旨。”王家屏点头道,“待均田均地工作完成,臣会写一道条陈。” “嗯。”朱翊镠突然觉得这样问王家屏或许还不如问驸马严永凡。 于是也不再多问了,倒不是不认可王家屏的处事方式,而是清楚官儿大有官儿大的顾忌,报喜不报忧的传统又不是后世的人才喜欢。 一念及此,朱翊镠只好吩咐道:“王先生,那让驸马明日进宫一趟。” “好!” 待王家屏退下,陈炬谨慎地问:“万岁爷是担心宛平县的改革吗?” “怎么可能不担心呢?”朱翊镠感慨地道,“超越了好几百年啊!” “万岁爷,什么超越了好几百年?”陈炬一脸的不解。 “你不懂。”朱翊镠摇了摇头,“土地改革说起来好像只需将田地清丈出来然后按人丁平均分配下去,但其实涉及到很多问题,然而朕却几乎没有得到任何的反馈,似乎什么问题都没有,你说担心不担心?” “万岁爷在宛平县下了那么大的工夫派了那么多的人力,兴许真的像王先生所说没有什么大事儿呢。”陈炬抱着几分乐观的心态抚慰道。 “朕不信。”朱翊镠还是摇了摇头。 “可万岁爷日理万机,总不能事事躬亲吧?”陈炬又无奈地提醒。 “远的地方朕是无暇顾及,但宛平县就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况且又是第一个试点单位,朕当然希望完美收关,然后以此为蓝本,推之全国。” “万岁爷,不是奴婢说丧气话。”陈炬接道,“即便宛平县一丝差错没有,全部按照万岁爷的计划完美收关,然后以此为蓝本推之全国,奴婢猜想,肯定也不会那么顺利,任何改革一旦到了下面都是要打折扣的。” 朱翊镠轻轻“嗯”了一声表示同意。 这是历朝历代的通病,或者干脆说是官场上的通病。 落实最难了。 但其实“落实”也不仅仅只是官场,而是全人类永恒的难题。 这也是张居正为什么推行考成法的原因。考成法要解决的就是落实,逼人做事,逼人拿成绩说话。 考成法固然有其弊端,但积极意义显然更值得推崇。 次日一早,严 永凡便进宫来了。 没有外人,见了朱翊镠他还是一如既往的随便,开口便是“小舅子。” 朱翊镠从来也不介意。 “小舅子急着召我进京,不知有何指教?” “交给你的任务可以漂亮完成吧?” “放心,小舅子只管准备好一个县令给我做吧。” 严永凡眉飞色舞信心十足。 “宛平县分田地的过程中,没有遇到什么难题?”朱翊镠接着问。 “大难题暂时还没有,小难题让他们商量解决。”严永凡风轻云淡地道。 “既然姐夫那么有信心,那朕随便问你一个问题。” “问呗。” “退伍以后的军官,他们也同样分到相应的田地吗?” “是啊!” “分给他们田地,让他们如何种植?” “”严永凡瞪大双眼,继而问,“这是王先生在小舅子面前指出的问题吗?” “他什么都没说。” “那小舅子为何单挑这个问题问?”严永凡一脸诧异的神情。 “你就告诉朕退伍军人有没有意见。” “小舅子真是像神仙一样牛叉。”严永凡竖起大拇指,“小舅子坐在宫里,王先生又没有告诉你,怎么就知道退伍军人有意见?而且一来就问这个。” “看来朕没有猜错喽?” “何止没有猜错?退伍军人对平分田地真的有意见,因为他们分到田地也没用,压根儿就不会种植,而且想把田地租给百姓种,也没有百姓愿意要。为了这件事儿,退伍军人与锦衣卫前天差点打起来了。” “那你们后来是如何调解的呢?”朱翊镠接着又问。 至于原因,他还不急着与严永凡探讨,因为这是很复杂的问题,三言两语根本说不清。 “还没有调解呢。”严永凡回道,“徐县令请示过王先生,经协商,一致认为等到田地分完后再处置。” “也就是说你们一直压着呗?” “可以这么说。” “看,我说有问题吧。” “小舅子,我们都认为这是小问题。” “是,放在一个宛平县,问题或许是不大,可推之全国呢?全国有多少退伍还乡的军人?倘若没有一个合理的解决方案,那些人可不比老百姓那么有忍耐力啊。” “小舅子,那怎么解决?” 严永凡一下子急了。本来朱翊镠单独挑出这个问题就已经让他震撼了,再这么一说,更是让他觉得这个问题必须正视,全国退伍军人可不少。 。 正文卷 第1036章 大明的文官与武将 朱翊镠为什么要单独拎出退伍军人分配田地的事儿呢? 他可是有用意的。 这还得从朝廷维持军队的供养问题说起,而这个问题又牵涉到明朝治军的方针以及治军的风气等。 当然不是一个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问题,更遑论解决了。 都知道明朝文官的地位很高,而武官处处受到文官以及朝廷的压迫。 整个大明一朝,武官最为出名的当属戚继光了。 然而如果没有朱翊镠的介入,戚继光几年之后就会离开人间,按照阴历计算应该是万历十五年十二月。 说出来让人难以置信,戚继光如此声誉与地位,死时朝廷的正式档案中竟没有提到这件事,而万历皇帝听到这个消息是从东厂的人口中得知。 可以说,戚继光是大明最有才能的将领之一(之一其实可以去掉),被罢黜三年后仍不能见谅于万历皇帝。 原因何在?这一方面当然是因为戚继光与张居正的密切关系,但另一方面也是整个大明王朝,尤其是永乐朝后武将社会地位的真实写照。 武将的地位很低很低,所以不到用时或者失去价值时根本不被重视。 凭良心说,纵观大明一朝所有武将的经历,戚继光的待遇还算不错了。 他的谢世,纵然也没有得到应有的荣哀,可在他生前所受到的重视,仍然超过了与他同时代的其他将领。 信手拈来举几个例子。 比如他的朋友,也是一代名将俞大猷,屡被参劾,壮志难酬; 卢镗,先被拘禁,后遭斥革; 汤克宽,被拘释放,命令他戴罪立功,最后在塞外为国捐躯; 胡守仁,王如龙,朱钰等将领,都曾是戚继光部下悍将,为大明立过汗马功劳,却都受到革职或戍边的处分; 当然,同时代也有两个例外,一个是李成梁,一个是刘显。李成梁与刘显也是屡被弹劾,但就是岿然不动。 倒不是因为他们地位有多高c朝廷有多垂青,而且朝廷离不开他们。 李成梁需要镇守辽东,是辽东的定海神针,刘显负有征剿四川云南“土蛮”的重任,两个地方都找不到其他更为合适的人选取代他们两个的指挥权。 刘显儿子刘綎也是迭经革调,后与努尔哈赤作战仓促进兵力战而死。 像这样的例子很多很多。 所以说戚继光还算比较幸运。 武官令人同情的遭遇,在明朝具有普遍性,甚至可以说有其必然性。 因为明朝重文轻武。 如果仅仅只是重文轻武也好说,关键是武将领兵作战与文官集团的施政原则在根本上是水火不容的。 当社会与经济发展不平衡,矛盾冲突迭起,以政治手段无法调剂时,通常就会爆发战争。有时天灾人祸,百姓面临死亡的巨大威胁时,也会铤而走险诉诸武力。每当这个时候文官集团是如何抉择的呢? 他们一贯以保持各方面的平衡作为施政的前提。如果事情非要搞到动用武力才能解决的话,那对他们来说就是失败的表现。 文官骨子里好像就有一种牢不可破的观念,即上至国家下至个人,绝不能将“力量”作为权威。 然而,就武将来说,他们所受到的训练和战争的经历,让他们养成了与文官截然不同的气质。 武将需要准确的选择能力和当机立断的决心,着眼点在于取得成效而不避极端:冲锋陷阵时,就要集中全力对敌人的心脏作猛烈打击;退守防御时,就要考虑实际情况,如不可守则需果断放弃;战斗胜利时,就要一心扩张战果而不会因为其他问题犹豫 通常情况下,武将会将自己和部下的生命视为赌博场中的筹码,必要的时候可以孤注一掷死磕到底。 可绝大多数文官则以中庸之道为处事原则,标榜稳健和平。故而,武人在刀剑矢石中立下的汗马功劳,在文官心目中只不过是血气之勇,即便克敌制胜也不过是短暂和局部的成功而已。 总之多数文官心里是鄙视军人的。 试问在这样一种风气下,退伍还乡的军人还能得到正常的社会地位吗? 大明甚至可以说整个封建王朝,治理百姓的根本方针几乎没什么两样,那就是保持他们的淳朴无知。 可一个退伍还乡的军人,等于是增加了一个无业游民,他们平时学到的本领与养成的起居习惯,如何适应农村的生活?毫不夸张,无用武之地。 退伍的军人会发现在军队之外,人们所重视的是安详文静 的仪表c华丽多彩的文辞c口若悬河的辩才,以及八面玲珑的机智可这哪是他们所擅长的能力?简直就是南辕北辙嘛。 因而,退伍还乡的军人是一个极其复杂,且易生事儿的团体。 也许是鉴于唐朝藩镇割据,大明从洪武皇帝朱元璋开始,就具有这种重文轻武的趋向。大约经过一百年后,文官集团进入了成熟阶段,越到后来越是强盛,他们的社会地位自然而然上升到了历史上的最高点。 与之相反,武官的社会地位则下降到历史上的最低点,缺乏独立c严格的组织,无法与文官分庭抗礼。 以致于许多将领们出生入死屡建奇功,可其社会影响力也未必抵得上文官的一篇精彩的大块文章。 这样一种体制与风气,所造成的严重后果早已被历史证明过了。 朱翊镠自然不想重蹈覆辙。 治军必须提上日程。 他指出的退伍还乡的军人所遭遇的境况只是其中一个缩影,或者说只是重文轻武风气下所引发的一个问题。 武人地位本来就低,退伍后就更不用说了,根本得不到他们想要的社会地位与尊重。退伍还乡后他们毫无用武之地,甚至连生存都成了大问题。 如此一来,潜伏着很大的不安定因素,他们可不像百姓那样好说话,一激动可是要动拳头揍人的。 朱翊镠了解,在此之前,那些人会将田地寄在豪强权势大户人家那里,自有人种植。然而现在呢? 分田地就是旨在打破这种关系,让百姓手里都有田地,那分到退伍还乡的军人手中的田地怎么办? 他们自己不会种,百姓自己手中又有田地,不想租,寄田更不存在了那让他们这群人怎么办? 这正是朱翊镠提出的问题。 严永凡肯定想的没有他多,现实也确实没有解决,都已经说了嘛,与锦衣卫差点干起来了,肯定是借助武力将他们暂时压着。 但毋庸置疑,这个问题终究需要面对需要解决,而且是全国性的问题——涉及到治军——至于到底如何整改,朱翊镠还真感到头疼。 大明中后期的军事窳败可谓尽人皆知,其败坏的程度让人难以想象。 举一个简单的例子。 在嘉靖中后期,一支六十人左右的海寇登陆后深入腹地,如入无人之境到处杀人越货,越过杭州北新关,经淳安入安徽歙县,迫近芜湖,围绕南京兜了一个大圈子,然后趋秣陵关至宜兴,退回至武进。虽然最后被歼灭,但他们杀死杀伤的竟有四千多人,而当时留都南京驻有多少军队呢?十二万。 这样的军事行动,在世界战争史上极为罕见,让人难以想象。 大明军事败坏的程度可见一斑。 理论上,十六世纪中叶,日本这样一个岛国能够严重威胁到东南沿海各省的安全,实在让人难以理解。 在朱翊镠看来,他倒是觉得以大明的实力应该越海进攻小日本才对。 当时的日本不仅地狭人稀,而且几十年来没有形成一个统一的政权,内战频仍,法律与纲纪荡然无存。 而大明王朝是一个高度中央集权的国家,中央指挥地方如身之使臂,同时据记载,大明拥有当时世界上最庞大的军队,将近两百万。 然而这只是假想,至少朱翊镠觉得目前是假想,即便历史在他手中已经悄然改变,仍然是假想。 因为大明可用的军队少,而野战军的战斗力与农村的民兵几乎相去无几。 这才是现实。 要想攻打小日本,必须先治军。 。 正文卷 第1037章 军制改革的难处……(求订求票啊!) 大明的军制规定,常备军由两百万“军户”提供。即每户出丁男一人,代代相因不变。 设立军户的目的,既在于保证兵员的来源,又在于保障民户不至于因战争动员而受征兵的影响。 这制度从一开始流弊便随之而来。 因为民户被编入军户,大部分出于强迫,即便出于自愿,常常也是基于权宜之计没办法。 以致于,各个驻兵的卫所刚成立不久,士兵逃亡与换籍的事件便已层出不穷。到后来,各卫所的土地,不少都被各军户抵押或出卖。 再加上常年以来,除了北方,绝大部分地区都太平无事,因而一个卫所的实际兵员,往往比编制的少得多,在退化最为严重的卫所中,竟只有规定编制的百分之二三。 而且有限的士兵还常常被军官当作营造和运输的劳工,再不然就是留在家里充当仆役。 可见大明两百万常备军的水分。 而与之相随的是糟糕的供给制度。 大明军队的粮饷补给基本上来源于地方政府的侧面供应。 理论上户部是国家财政的中枢,应该统筹全局,但实际上却类似于一个大型的会计机构,只是在账目上监督各个机关和各个地方政府的出纳。 各个地方政府按照规定的数额将粮饷交给附近的军事单位。这就导致一个府县可能要输送粮食及银两给不同的卫所,而一个卫所可能接受十几个府县送来的粮食与银两。 实际情况盘根错节混乱无章,导致不能足额的情况时有发生。 想想,一个和尚有水喝,两个和尚抬水喝,三个和尚没水喝,由多个单位按固定的数量供应,难免会有个别单位由于各种原因不能如额缴纳,而其他单位又没有义务补全,即便有这样的义务也不见得有这样的能力。 这可不是胡说。 各种史籍都明确无误地记载了全国的补给由中央统筹分配,而实际的执行却依赖于互不相属的下级单位。 粮饷的供给岂能尽如人意?所以大明积欠军饷是司空见惯的事了。 号称“两百万”的常备军,且不说数额够不够,其积极性可想而知。 在军制改革方面,最成功的还得数戚继光,除戚继光本身的过人才华,最重要的还是因为有张居正。 由于文官地位太高,而武将总受诸多掣肘,所以事实上,凡是故意与戚继光为难的文官,后来都被张居正不动声色地陆续迁调,这是张居正较之其他政治家更为高明c灵活的地方。 可以说这就是实事求是的精神。 而戚继光的高明之处也是在于清晰的现实感,他看清并适应了当时的政治环境,把军事技术作为必要的辅助,这在当时是唯一被认可的方式。 假若像他朋友俞大猷一样,在一个以文人治国的农业国家,极端强调军事效率,提倡技术的发展,从而有可能导致军人与文官并驾齐驱,哪怕列有多少动听的理由,实际上也办不到。 这就是为什么俞大猷一生壮志难酬的原因——理想没有融入进现实。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大明发展两百多年了,要整顿军制的问题绝不简单。还是那句话,退伍军人只是其中一个缩影。 “小舅子到底怎么解决嘛?” 见朱翊镠沉吟不语,严永凡再一次催问道。 “将服役超过三年的退伍军人统计并召集起来,届时朕过去一趟。” 朱翊镠思绪飞驰,想了想,还是觉得亲自去比较好。 “由小舅子亲自出马,那就不用我操心了。”严永凡当即笑了。 朱翊镠接着又嘱咐道:“这只是朕随便提出来的一个问题,肯定还有其它问题,稳定当然首当其冲,但你们也一定要着眼于长远。哦,还要注意控制所需要花费的成本。” “小舅子,我都不敢随便点头了。现在才知道做事太不容易!我要有小舅子一半的智慧就好了。” “好好干,多积累经验,毕竟你还年轻!”朱翊镠鼓励道。 “我年轻也不及小舅子年轻啊!”严永凡不以为然地反驳。 “与朕不能比。”朱翊镠道,“朕也不提倡人与人攀比,要比最好也是自己与自己比,每天有进步就好。” “每次与小舅子说完话都感觉一股莫名的自卑,人确实不能比啊。” “那不跟你说了,赶紧回宛平县,记住刚才交给你的任务。” “遵旨!”严永凡屁颠屁颠地去了。像所有文官一样,在他眼里,宛平 县不爆发动乱就算试点成功。 “分给我们田地有什么意义?” “就是就是,我们又不会种。不让抵押,不让出卖,又没人愿意租种。” “这是要逼死我们的节奏吗?” “想当年意气风发征战沙场,如今老了,不中用了,回乡处处遭人冷眼,朝廷也来欺负咱们,他娘的!” “能不能考虑一下我们的感受?” “待分完田地,倘若没有一个可行的解决办法,看老子是不是吃素的!” “” 宛平县一堆又一堆的退伍军人,就像这样聚在一起抱怨。 前两天也是因为这事儿,他们还差点与锦衣卫干起来了。 幸好王家屏及时赶到,不然恐怕会酿成一场流血冲突事件。 可这件事王家屏并没有反馈到朱翊镠那里去。即便朱翊镠特意问,他也没有说。 原本在他看来,由一位阁臣去监察宛平县的试点改革,就有点“大材小用”的感觉。 倘若连这样一件事都处理不好,那他认为自己这位阁臣太失败了,因此并没有“劳烦”朱翊镠。 然而到底如何解决,他似乎也没有想到一个好办法。 正琢磨之际,看见驸马回来了,王家屏忙迎上去。 “驸马,不知皇上问及什么?” “退伍军人的事儿。” “是吗?” 王家屏一则以喜一则以惧。喜的是皇上问及,想必有办法解决;惧的是为什么皇上问及?难道是因为他没说,然后才问的驸马吗? “奇怪,王先生没有提及退伍军人与锦衣卫冲突的事,我也没说,小舅子咋就突然问起这个呢?” “驸马忘了还有东厂吗?” “我看不是。”严永凡摇了摇头,“这事儿我刻意交代过厂卫,暂时别捅到小舅子那里去,东厂的人不可能这点面子都不给我。” 继而,严永凡又喃喃地道:“小舅子好像坐在宫里,真的能知道天下事,简直太神奇!” “那皇上到底怎么说的呢?”王家屏关心的重点是这个。 “先让统计出宛平县所有服役超过三年的退伍军人。” “目的何在?”王家屏追问。 “小舅子的思维谁能摸得清?反正他是这么吩咐我的。” “皇上是有什么妙策吗?” “谁知道呢?咱只管照做便是了。有小舅子出马,咱不用操心。” “看来皇上知道我们为此事犯难。” “这个确实,原本我与王先生都觉得该不是什么大事儿,可经小舅子一番提醒点拨,忽然觉得很严重,全国退伍军人可不少呢,万一联合起来闹事儿,那问题就大了,他们都是急脾气,可不比温和纯良的百姓。” “那是。” “走,咱依照小舅子的旨意,赶紧吩咐人手去统计,然后选定一个时间,将退伍军人全都集合起来,届时小舅子要亲临。” “走。” 。 正文卷 第1038章 张佳胤抵京 “大家别吵,将你们的名字与服役时间报上来,我们要做一次统计。” “届时数据需呈递给皇上,皇上要亲自来宛平县,所以不许谎报。” 锦衣卫与宛平县的衙役,按照严永凡的指示在各地做统计工作。 听说皇上要亲临,一堆又一堆的退伍军人更是人声鼎沸地嚷嚷起来。 “皇上来是否要解决我们的问题?” “到底要怎么解决?” “皇上能够听到我们的声音吗?” “为什么只是统计服役三年以上的退伍人士?皇上到底会怎么做?” “” 叽叽喳喳,嘈杂一片。 毋庸置疑,让退伍军人聚在一起可比百姓能闹腾多了。 “大家安静!安静!先做好统计,届时约定时间,皇上来就是要见你们,然后解决你们的问题。” 在锦衣卫的大声吆喝下,闹腾的场面才稍稍平静一些。 而对于王家屏与严永凡而言,至少不用再操心这件事了。他们只需等统计结果出来,看朱翊镠怎么解决。 张佳胤以最快的速度抵京。 他认识朱翊镠,但没有说过话。 而且在接到吏部移文之前,他对朱翊镠的印象似乎还停留在过去。 不过由于朱翊镠与张居正的亲近关系,如今又为张居正平反,加上外界对朱翊镠的风评也越来越好了,故而让他对朱翊镠的态度有所转变。 这次召他回京履任新职,张佳胤可是万分激动,急切想见朱翊镠。 北直隶总督想想这个职位,他就感觉热血沸腾,仿佛又找到了年轻时刚步入仕途时打了鸡血的状态。 朱翊镠也等着张佳胤快点回京。 他着急对保定府开刀呢。 张静修的孩子尚无音讯,从江陵城带出来时才三个多月大,随着时间的推移,找到的希望已经越来越渺茫了,即便孩子还在世上怕是也认不出来。 保定府这场火无疑烧得有点大,尽管依然不知道是谁干的。 这天张佳胤进宫。 朱翊镠在东暖阁接见。 两个人都彼此渴望见到对方。 张佳胤行礼参拜。 朱翊镠赐了座后,也不拖泥带水直接切入正题,问张佳胤: “对北直隶总督这个职位有何看法?” “幸得陛下赏识,臣深感荣幸!” “可知朕为何设立这个职位?” “臣只是听说张先生的孙子在保定府被盗匪抢走,至今音讯全无。” “那只是导火索。” “吏部移文上略有提及,”张佳胤又道,“说陛下要在保定府推行改革。” “对!”朱翊镠点头,“改革是重点。” “那不知陛下如何改?” 关于改革的内容,也就是朱翊镠提出的那四点,只是在内阁四位成员以及冯保c陈炬这几个人面前提及,此时外界并不知情,张佳胤也不知道。 “你先看看这个。” 朱翊镠递过去内阁依据他的要求整理出来的并得他通过的一道条陈《关于保定府改革的若干建议疏》。 条陈上重点阐述了那四项改革。 张佳胤接过仔细阅读。 然而越读越是震惊,读到最后都已经汗流浃背。 “陛下,臣已经读完了。” “好,有何感受?” “这是内阁的联名陈词吗?” “不,其实这是朕提出的主张,但已经得到内阁的一致认可。” “可臣感觉改革的动作未免过大。”张佳胤谨慎地说道。 朱翊镠不疾不徐:“朕刚提出改革主张时,内阁几位卿家也这样认为,但最后都想通了觉得可行。” 果然官儿大责任大,北直隶总督不好做啊!张佳胤不禁暗自感慨。 可这时候他发现已经别无选择,改革再难,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首先这是皇上的旨意,其次内阁又联名通过了,难满怀激情地进京,难道让他打退堂鼓回家不干? 这也不是他张佳胤的风格啊!先听皇上是怎么安排部署的吧。 心态决定行动。只要心态一变,也就没有那么害怕了。 虽然关于保定府的改革内容尚未流露公 开,但北直隶设置总督的消息早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而且还有一个重要信号,也引起人们的关注,尤其是保定府的人,那就是北直隶总督署驻地设在保定。 这总会让人浮想联翩。 走在保定府的大街小巷上,似乎随时都能听到有议论的声音。 “皇帝爷设立北直隶总督,恐怕就是为了针对保定府的吧?” “那当然,张静修的孩子至今音讯全无还没有找到呢。” “现在还能指望找到吗?” “可锦衣卫与神机营的人都还没有撤走,难道皇帝爷要对保定府动刀?” “你们有没有听说,张静修的孩子之所以被抢走,朝廷动用那么多的力量仍毫无头绪一无所获,知道为什么吗?” “怎么没听说?听说是有人想要对付皇帝爷,盗匪背后有高人指点呢,否则怎会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查到?” “这么说皇帝爷设立北直隶总督是来查案就是要揪出背后的势力?张静修是皇帝爷的铁哥们儿,外界纷纷传说皇帝爷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是皇帝爷与豪强权势大户之间的斗争,与咱们百姓无关。” “是啊,也不知道保定府什么时候像宛平县一样重新分配田地,这样咱老百姓的日子不就好过一点吗?” “想得美,皇帝爷对保定府动刀,不伤及咱们这些无辜就不错了,穷苦百姓的日子啥时候好过过呀?” “也不要太悲观嘛!皇帝爷不是已经放出信号要切断皇室宗亲的供给吗?咱怎么也能落到一点好处吧?” “还有呢,北直隶总督,你们听没说是谁吗?就是张佳胤大人呀,从前咱保定府的巡抚,颇有官名的,咱有什么强烈的需求应该让他知道。” “这个倒是,咱应该表达心中的需求,有没有效果再说嘛。” “” 伴随着人们的议论,北直隶总督署也在筹建当中。 不过因为张佳胤马上就要到任,总得先有个办公的地方。 保定知府熊清将巡抚衙门一分为二作为北直隶总督行辕。 他已收到快报得知张佳胤抵京,所以早就派部下准备迎接。 而他自己也在衙门里候着,准备随时恭迎张佳胤的到来。 保定府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这些日子他一直提心吊胆。 外头的议论他也早有耳闻,感觉保定府接下来的日子肯定不好过,搞不好他这个巡抚随时都会被撤。 朱翊镠的心思他不敢猜,但如果真要对保定府的豪强权势大户开刀,那将是一场波云诡谲的拉锯战。 这天他刚小寐了一会儿,实在是困得不行,感觉也就眯了一盏茶工夫,便听见侍卫进来禀报: “巡抚大人,参将王宝良求见。” “他回来了吗?”熊清跳了起来,因为派去迎接张佳胤的人正是王宝良。 想着既然王宝良回来了,那总督张佳胤也该随军到了。 熊清正要整衣出门迎接,只见一位七尺须眉黑脸大汉已经进来。单腿一跪两手抱拳朗声说道: “参将王宝良叩见巡抚大人。” “起来,总督大人呢?”熊清忙问。 “回大人,末将没有接到总督大人。” “怎么会呢?快报上说得很清楚,就这两天到呀!” “可末将犹如痴汉等丫头,就硬是等不来。”王宝良一脸的焦急,“末将把带去的人马留下继续等,自己回来请示,是要继续等下去吗?” 莫非有什么意外?熊清思绪飞驰。 。 求订求票求推荐各种跪求! 正文卷 第1039章 怕什么来什么(求订求票!) “无论等不等得来,你就回去一直等着吧,反正不接到总督不能回来。” 熊清想了想做出决定。 “末将明白。” 王宝良领命,抱拳一揖,又风风火火地去接总督张佳胤了。 熊清独自沉思,一方面他琢磨着张佳胤为什么还没有到,另一方面也担心自己这边的情况,总督署驻在保定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董师爷。”熊清忽然喊了一声。 “巡抚大人。”董师爷忙应声而入。 “手头上的文札全都已经整理清楚了吧?”熊清担忧地问道。 “大人,就是您不提醒,在下也知道怎么做。”董师爷回道,“账目基本上都已经整理清楚了,能抹平的尽量抹平,该掩饰的也都掩饰过了。” “什么叫基本上?”熊清敏锐地道。 “大人,因为有一宗要紧的账目,恐怕难以抹平。” “什么账目?”熊清神情陡然一紧。 “就是兵士的空饷。”董师爷紧蹙眉头小声回道,“这三年来,我们保定府给兵部具文,报的都是两万兵士,可实际上只有一万五兵士,中间有五千兵士的空额,倘若总督大人问及或盘查,我们断断交不出两万兵士来。虽然这种现象全国上下都有,总督张大人担任过地方巡抚,肯定也清楚,放在平时不是什么大事儿,可眼下保定府不是情况特殊吗?” “是啊,这也正是我最担心的事。” 熊清点了点头,着急地站起来,在值房里不停地踱着步。 正如董师爷所说,吃空饷不是什么司空见惯的事,便如同当官的收礼,只是坏在保定府在风口浪尖上。 一名士兵每个月马草粮秣例银衣被等各项开销加起来有三两银子,五千兵士的空额,一个月就是一万五,一年将近二十万,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虽然这个钱并不是全部进了他熊清的私人腰包,不查当然啥事儿没有,可只要一查,吃空饷就是大事儿了。 两人正自愁眉苦脸。 忽然一名侍卫急匆匆进来禀道:“巡抚大人,总督张大人已经到了行辕。” “什么?”熊清豁然站起。 刚才参将王宝良不是还说没有接到吗?怎么一下子就到了行辕? 熊清也顾不得细想了,忙起身出门向另外一个方向奔去。 到行辕一看,果然见是张佳胤,不过他穿着一身朴素的农装。 “张总督。” “哦,是熊老弟。” 两人之前本就认识,相视一笑。 “张总督怎么就这样来了呢?”熊清诧异地道。 “熊老弟觉得我该怎样来呢?”张佳胤回之一笑。 “这王宝良参将真是个憨头,我让他带领兵马前去接你,刚刚他还回来说没接到,转眼张总督就到了行辕。他这人怎么办事的?” “熊老弟不必责怪他们,是我这个人素来不喜张扬,故意乔装成百姓,一路逍遥而来,也挺好的。” “张总督途中没有遇见接你的兵士?” “当然遇到了,不过守住路口的兵士简单问两句也就放行了,瞧我这一身打扮,怪不得他们。”张佳胤笑了笑。 他说得倒是轻松,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熊清担心得不行。 接着问:“不知张总督为何一定要饶过王宝良,只身前来总督行辕?” 张佳胤做了那么多年的官,当然明白熊清的心思,索性往开了说:“熊老弟不必多疑,我对保定又不陌生,想来就来了。之所以乔装,是想看看保定府变化有多大,不想被大张旗鼓地接待,毕竟这里认识我的人不少。” “既然张总督已经到了,那今晚便由我做东,给你接风洗尘。” “这可不必了。”张佳胤一摆手道。态度明确而又坚决。 如此一来,让熊清更是担心。虽然他认识张佳胤,可也没有交情。 本来张佳胤乔装而来,都不知道私底下干了啥,熊清就担心;这会儿又拒绝为他接风洗尘,熊清当然忐忑,犹豫片许,便从袖中抽出一张早已准备好的银票,壮胆递给张佳胤。 “张总督,这是保定府官员的一点心意,不成敬意,万望笑纳。” 张佳胤接过一看,竟是一张一万两的银票,当即脸色一沉,将银票朝熊清身上一扔,冷笑一声:“怎么?熊老弟以为我是一个贪墨之人吗?” “哪里哪里?张总督不要误会”熊清慌忙解释,但因猝不及防,又找不到合适的词,故而支 吾难堪。 这一招儿本是懂师爷的主意。 当然也是官场风气使然。 熊清虽然觉得有点冒险,但还是听从了董师爷的主意。 没想到张佳胤一下子变脸了。 这边熊清一时不知如何是好,那边张佳胤已经开口说道: “熊老弟,咱俩也算认识吧,明人不说暗话,这次幸得皇上垂青,就是要在保定推行改革。至于怎么改,咱日后慢慢谈,但打铁还需自身硬,倘若巡抚衙门自身有问题,如何让下人信服?” “是是是”熊清连连点头。 “实话实说吧,我这次之所以乔装而来,就是想暗中摸摸情况,确实听到了一些传闻,说保定府衙门吃空饷,一年的进项有二十来万两银子,虽然感觉有点夸大其词,但五千兵士的空额,一年能有多少也是一笔明账。” “”熊清大骇,真个是担心什么偏就来什么。既然如此,那这一节指定隐瞒不下去,到了这一步,他也只好硬着头皮,干脆把话说穿。 “张总督,账是明白账,但银子并非塞进我的私人腰包。如果张总督揪住不放,非要公事公办,我也只好认命,承担这个弥天大罪了。” 张佳胤铿锵有力地道:“熊老弟也不必这样,我张佳胤敢对天立誓,绝不是一个贪墨之人,但也绝不是一个落井下石迂腐至极的人。我在北京担任过兵部侍郎,在南京担任过兵部尚书,对吃空饷一节清楚不过,这不是某一地方的个例,而是具有普遍性。我今天来,没想这么快指出来,但熊老弟塞我银票,不是将我往火坑里推吗?看来你肯定还不清楚皇上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又将要对保定府做什么。” “的确不清楚。”熊清心里头已是七上八下,出了一身臭汗。 “放心,我不会因为吃空饷一事弹劾你的,保定府还需要你。” “张总督如此大度,熊某真是感激不尽”熊清激动得热泪盈眶。 “但你也别高兴太早,这次皇上委任我为北直隶总督,任务相当艰巨,你就当戴罪立功吧。接下来将会是一场剧烈的持久战c拉锯战。” “这个我已经想到了。” “不。”张佳胤摇了摇头,笃定地说道,“熊老弟别吹牛,你指定想不到皇上要干什么。不夸张地说,全天下估计也没有一个人能够想到。” “是吗?” “绝对是。” “那不知皇上要对保定做什么呢?” “来” 张佳胤正准备透知一二,想着反正上来就狠狠“捏拿”了熊清一把,接下来的工作想必他会很配合。 忽然不知道从哪儿蹿出一人,闪过岗哨,冲到他跟前,跪倒在地,大声喊道:“请总督大人为小民做主。”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几个兵士抢步上前,架起那个下跪的人就往外拖。 “且慢!”张佳胤断喝一声。 。 正文卷 第1040章 正犯困 遇枕头 张佳胤一身农民的装扮,竟还是被认出来了,说明冲上来的这个人在他担任保定府巡抚时就认识他了。 听到张佳胤的断喝声,兵士们立即松开了手。 那人又冲过来跪在张佳胤面前,快速说道:“小民认得张总督大人,张总督大人还记得保定巡抚衙门后头的那个沙县小吃店吗?” “哦,你是那里的夏掌柜。”张佳胤立马儿想起来了。记得他担任保定府巡抚时,最喜欢在那里吃酸菜面外加一块儿香饽饽的烤豆干。 他是重庆人,口味与北方人有点不同,沙县小吃合他的口味。 沙县有1600多年的历史,沙县小吃源远流长,属于中华饮食文化的一个分支,在民间具有浓厚的文化基础。 历史上,沙县人很早就有外出经营小吃的习惯,最后终于由“游击军”变成了现在的“正规军”。 “对,小民正是夏琦,亏得总督大人还记得小民。” 夏琦万分激动,一边说一边磕头。 “你有何事?” “小民外出来保定经营一家小店,自总督大人升官离开保定,便常有一些兵士跑到店里来吃白食,小民这小本生意实在应付不过来。今天又有四名兵爷进店里包餐一顿,临走时,小民找他们付账,他们非但不给,反而将小民抓起来痛打一顿,还砸坏了店里的东西。总督大人你看。” 说着,夏琦便撸起袖子,果然见手腕上青一块儿紫一块儿,接着他又卷起两边裤脚,同样见是伤痕累累。 张佳胤理解夏琦的心情,也明白这是将他当作救命庇护人了,不然也不会直接跑到总督行辕来告状。 当然,一来保定就遇到这事儿,也说明夏琦已经忍无可忍了。 旁边的熊清与兵士们早已着急,心中也不知将夏琦痛骂了多少遍,这个莽撞的家伙,要死不死地竟直接冲到总督大人面前告状。 然而这正合张佳胤之意。 朱翊镠之所以选张佳胤担任北直隶总督的原因很多,但其中有一条是张佳胤一直主持兵部工作,整顿军务正是朱翊镠要做的事。 那就从北直隶开始吧这是朱翊镠交给张佳胤的一个特殊任务。 这个任务虽然暂时还没有与内阁通气,但与朱翊镠的一席话,让张佳胤已经领会了朱翊镠的精神。 正琢磨着到了保定后该如何展开整顿军务严明军纪,没想到瞌睡来了恰好遇到枕头,或许就是一个契机。 他当然暗自高兴,遂不紧不慢地问道:“今天吃白食又打人砸东西的那四个兵士,你可还认得?” “认得。”夏琦仍跪在地上答道。 “你先起来,把那几个兵士找来。”张佳胤指向旁边的一位把总,吩咐道,“你带几个人随他前往。” “是,末将遵命。”那位把总应声。 夏琦仍跪在地上不起来,说道:“总督大人,也不用兴师动众了,刚才小民冲进来时,看见外头就有一个。” “那出去。”张佳胤一抬手。这样一帮人以他为首,便出了总督行辕。 “总督大人,就是他。” 出来后夏琦指着行辕前站岗的一位魁梧大兵说道。 “你过来。”张佳胤看了一眼,呼唤那名士兵。 那士兵立即跑过来。 张佳胤打量着士兵,见他体壮如牛满身彪悍之气,面对他这个总督,眼中却毫无畏惧之色。 好一个勇士! 张佳胤不禁暗自感叹,但脸上却冷若冰霜,声色俱厉地喝道: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吃人白食!” “我没有吃白食。”大兵犟着脖子亢声回道。 “你认得我吗?” “认得,大人是北直隶总督。” “夏掌柜,你没有认错人吧?”见大兵理直气壮,张佳胤又扭头问夏琦。 “总督大人,小民绝不会认错,这位兵爷绰号台疯子,他经常来本店吃,还带人来吃,就没几回给过钱,今天正是他带头打人,又砸了我的店子。” 夏琦是个机灵人,知道张佳胤喜欢吃他家的酸菜面与烤豆干,也猜得出这位总督会给他撑腰。 不然,若依平常,他可不敢向大兵伸手要钱,吃了也是白吃,就当效劳他们,平常能给他店撑撑场子。 得知张佳胤要来,而且还升官了担任北直隶总督,行辕与巡抚衙门暂时又合二为一,他才有了向士兵伸手要钱的底气与胆量,其实他也能料到会激怒台疯子,果不其然。 不过有 张佳胤在,夏琦倒也不怕,所以他一口咬定就是台疯子。 这位号称“台疯子”的大兵,当即把醋钵大的拳头伸出来,冲着夏琦晃动两下威胁道:“你敢污蔑好人,小心兵爷我在你脸上开个酱油铺子。” “大胆,你再敢放肆,信不信我剥了你的皮。”熊清一声怒骂。 台疯子收敛了一些。 “你还挺嚣张哈!”张佳胤压住怒火,暂时不动声色地对台疯子说道。 “是他冤枉好人!”台疯子对着夏琦戟指怒目地道。 张佳胤又转而问夏琦:“你说他吃了你的白食,还动手打你,又砸了你的小吃店,可有证人?” “有。” 这时行辕前聚集了一帮围观的人。 夏琦随手指着几个,有当兵的,也有街坊,可他们有的出于袒护,有的害怕报复,都不肯出来作证。 如此一来,台疯子更是得意了,站在那里呲牙直笑。 面对这般情景,熊清也不知说什么好了,一来痛恨夏琦不分轻重缓急,这样一桩小事竟捅到总督大人面前;二来也能猜到夏琦所说十有八九是实情,只是如果遂了夏琦之意,那不是往自己脸上抹黑说明保定军无法纪吗? 要知道这可是他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事啊,而且还极有可能顺藤摸瓜到他担心的地方兵士空饷的问题。 张佳胤先是朝熊清微微一笑,继而双手往背后一剪,两道浓眉陡然间往上一吊,睁大双眼喝道: “来人,搬两把椅子出来,今天,本总督就要在这总督行辕前,把这宗案子审个清楚明白。” 当即有士兵搬了两把椅子出来。 张佳胤率先坐下,示意熊清也坐,但熊清心里有点发虚,不敢。 “吃白食又打人砸东西的四个兵士,都在你店吃了什么?” 张佳胤坐定后问夏琦。 “吃了烤鸭,猪肺,花生糕。”夏琦答道。 “你,”张佳胤指着台疯子问道,“在沙县小吃店,吃没吃这些东西?” “没吃。”台疯子失口不认。 “好,本督再给你一次机会,请认真回答,到底吃没吃?” “没有,就是没有,什么烤鸭猪肺花生糕?尽胡说八道。” 因为没人敢站出来作证,这个姓台号称台疯子的越发肆无忌惮,好像受了极大冤枉似的。 张佳胤倒是有点欣赏台疯子这股子野性,因为一旦作战,这指定是一个不怕死的先锋。 可眼下他料定台疯子白吃了人家的饭菜,夏琦这个人他还是信得过,若不是忍无可忍,一个外地来保定做小买卖的绝不敢诬陷这里的士兵。 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逻辑,只不过找不到证据而已。 张佳胤神思电转,眯着眼睛,两道寒光直射台疯子,仿佛只需一眼,便可看透他的心肝五脏似的。 继而又缓缓将寒光收敛,扭头问熊清:“熊老弟,中军帐前侍卫中,可有略懂医术刀法娴熟之人?” 熊清不明白张佳胤到底要作甚,只好揣摩着谨慎回道:“有。” “马上叫两个来。” “好!” 熊清一抬手吩咐人去请。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都兴致盎然地想看看这位总督大人到底要如何将这宗案子审理清楚明白。 在场有些人认得张佳胤这位曾经的保定巡抚的总督,对他的处事作风算是有一定的了解,别看他是进士出身,看起来文质彬彬,可做起事来有点狠,他曾领兵擒过大盗,制服过鞑子,镇压过好几次大型兵变 。 正文卷 第1041章 开膛破肚 新官上任第一把火 很快两名手执大刀的威武兵士来了。 “把他抓起来。” 张佳胤指着台疯子吩咐道。 两名威武的兵士得令抢步上前,把台疯子扑倒在地。 “扒了他的上衣。” 张佳胤又是一声令下。 两名威武的兵士又三下五除二将台疯子的上身剥了个精光。 “总督大人,你不能随便杀我。” 被剥了衣服又被压在地上,想反抗但又不敢的台疯子叫了起来。 “哼,本总督不杀你。” 张佳胤冷笑一声,继而声色俱厉地说道:“但既然你说没有吃,那本总督就要在你身上取证。” “这个如何取证?” 不仅台疯子这样叫嚷,围观的人也都窃窃私语,人家死活不承认,要证明吃没吃,确实不容易啊! “除非开膛破肚差不多” 也不知是哪位观众想到,刚一说出口,只听张佳胤断喝一声: “给他开膛破肚取证” “这” 所有人都愣住了。 真的要动手,两位威武的兵士也杵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见张佳胤一本正经的样子,夏琦也是慌了。他本想借着张佳胤的威风,又给他撑腰,好将吃白食的人唬住,以后不再来他小店白吃白喝了。 可眼看要将台疯子开膛破肚,那不是会闹出人命来?夏琦连忙跪下磕头如捣蒜,又替台疯子求情。 “总督大人,求你饶过这兵爷一条命吧,这顿饭钱小人不要了,只愿他们答应以后不来吃白食就是了。” 眼看要动手,台疯子也急着大声保证道:“以后谁吃白食就是小狗,是王八蛋,不是人” 却听张佳胤又是一声冷哼,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军有军纪,这事儿再也不用你夏琦卖乖求情了。你说台疯子白吃了你的烤鸭c猪肺c花生糕,台疯子拒不承认,我现在只好给台疯子开膛破肚,如果肚子里有那些食物,那他就是罪有应得;倘若没有,台疯子一命呜呼了,那你就得杀人偿命。” 夏琦已是吓得瑟瑟发抖,倒不是不敢赌,而是觉得不值当啊! “你们做过开膛破肚的活儿吗?”张佳胤认真地问那两名威武的兵士。 “做过。” “那你们还愣着干嘛?动手。” “给人开膛破肚的但也不是很多,到给猪开膛破肚多” “别废话,动手。” 两名威武的兵士见总督大人铁了心要执行,已经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也只得遵命。 台疯子被压着嗷嗷直叫。 只见一个兵士横刀一划,接着听到扯布似的一声响,台疯子撕肝裂胆的喊叫也同时响起,过后便悄无声息 看得旁人脸色都吓白了。 即便旁边站有杀人如麻的官兵,看到这一幕也是战栗不已。 总督大人真是够狠的啊! 熊清更是闭着眼睛看都不敢看,只觉一阵血腥冲过来,他抬手掩鼻,仍然觉得恶心,翻肠倒胃地呕吐起来。 唯有张佳胤冷静地坐在椅子上。 “肚子里可有证据?” “有,有不少肉渣子。”开膛破肚的兵士没少干过这活儿,倒也没有慌乱。 “那就是他咎由自取了。”张佳胤站起来看了一眼,遂吩咐道,“抬下去吧,应该还死不了,救他一命。” 几位兵士忙抬起台疯子飞奔而去。 “总督大人,还能救活吗?” 熊清稍微缓过劲,担忧地问道,生平第一次目睹这么狠的人啊! 只听张佳胤回道:“熊老弟肯定没上过战场,两军交锋,断手断足,开膛破肚,不是儿戏吗?死不了。” “”熊清汗颜无语。 真没想到眼前这位总督看上去一副斯文的样子,可发起狠来却是如此让人胆战心寒,难怪朝廷发生兵变,总喜欢派他前往镇压呢。 “夏琦。” 张佳胤又喊了一声。 可夏琦已吓得两腿抽搐瘫倒在地,裤裆也湿了一大片。 “给他扶起来。” 张佳胤抬手吩咐身后两名兵士。 夏琦被搀扶着,两边裤脚还滴着尿水,只是骚味儿似乎被掩盖。 “你还能听见本总督说话吗?” “ ”夏琦只知点头,说不出话来。 “你听着,兵士吃白食,是这里军机涣散管教不严,相信这种事今后不会再发生,今天的这顿饭钱,明天我会派人给你送去,还得麻烦你将今天吃白食的另外三位兵士找出来。” 话音犹落未落,只见有三位兵士已经扑了上来,跪倒在地。 “总督大人,不用找,我们都来了。” “今天吃白食的就是我们三个。” “请总督大人从轻发落。” 三个兵士并肩跪在张佳胤面前,连连磕头求饶。刚才开膛破肚的一幕他们看到了,那还敢躲起来或不认? “抬起头来。” 张佳胤断喝一声。 三位兵士不敢马虎都跪着笔直。 “夏琦,是他们三位吗?” “”然而夏琦看了一眼,还是说不出话来,只知道点头。 “想必你们三个也看到了,台疯子刚被开膛破肚,你们呢?” “我们承认吃过白食。” “也承认动手打人,还砸了店里的东西,只求总督大人从轻发落。” “饭钱我们出,出双倍都行。” “” 张佳胤“哼”了一声,音韵铿锵地训话道:“你们都给本总督听着,惩罚你们不是目的,目的是要让你们记住军人得有军人的纪律与本色。” “总督大人,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若再目无法纪欺负良民,别说开膛破肚,就是砍掉我们脑袋儿,也绝无半句怨言。请总督大人从轻发落!” “请总督大人从轻发落吧!” 三位兵士又是磕头如捣蒜,连连求饶。这会儿都老实了。 “总督大人,看在他们主动承认错误的份儿上,就饶过他们吧。” 熊清也在旁为他们三个求情,他最不想将问题闹大了。 “那就没收你们半年的军饷,而且还要戴罪立功。”张佳胤道,“倘若本总督听到你们怨言,罪加一等。” “多谢总督大人!” 三个兵士异口同声地道,能用钱解决的事儿终究只是小事儿啊,不给他们开膛破肚就行了。 这一波神操作完,张佳胤对熊清说道:“熊老弟,明天你就吩咐下去吧,将保定府所有在籍军户统计出来,到底是两万兵士还是一万五,我需要一个确切的数额。” “明白。”熊清点点头,见识到张佳胤的狠,这时候还哪敢说个“不”字?也只敢弱弱地问道,“总督大人,这是皇上改革的内容之一吗?” “是,可也不是。”张佳胤如是般回答道。关于保定府改革的若干建议疏上确实没有这一项内容。 但这又是朱翊镠刻意交代他的。 。 :。:x 正文卷 第1042章 被盯上了(求订求票!) 这两天,蕲州城居民的饭后谈资,全都围绕着李时珍展开。 自从湖广巡抚王之垣派来官兵将雨湖包围,人们就十分好奇。 虽然李时珍在当地颇有医名,可依然引起当地人的纷纷质疑。 “神医”这个称号是朱翊镠赋予的,现在也得到胡诚的高度认可。 可蕲州城没有人这样称呼李时珍。 李时珍的名声在当时乃至当世并不怎么响亮。历史上,他的名声是在《本草纲目》出版面世之后,也就是在他死后,而且是在死后若干年。 因为《本草纲目》出版面世时并没有得到人们的高度关注。 这时他在蕲州城也就一位小有名气的医生,与“神医”还相差甚远。 所以能得到朱翊镠的邀请,而且如此隆重,好像没有他不行似的,自然会有人觉得这事儿有点不可思议。 “太医院的御医都治不好德嫔娘娘的病,难道李医生就能治好?” “全国各地的医生那么多,为什么单独觉得李医生能行呢?” “听说从京城早就来了一位太医,与李医生在雨湖边住了几个月呢,也不知道他们在里头研究什么。” “更让人好奇的是,给德嫔娘娘看病嘛,让李医生自己进京就是了,他又不是不认识路?为什么皇帝爷还要从京城派人来接?不觉得奇怪吗?” “这事儿是蹊跷,不过与咱们这些人无关啊,咱就看看热闹。” “你们说会不会因为其它什么原因?” “还能有什么原因?” “我听说呀,李医生走南闯北那么多年,准备编写一本医学巨著” “切,再牛的医学巨著皇帝爷又没有读过,况且能牛到哪儿去?不就是一本医书吗?又不是治国大道。” “也是,医生终究不及书生香。” “” 尽管质疑声满天飞,也有人想到因为医学巨著,可就是没人相信。 医生本来就不是吃香的行业,尤其是民医,当时地位更是低下。 这也是为什么李时珍父亲李言闻不愿意李时珍跟着他学医的缘故。 李时珍在十四岁时随父到黄州府应试,中秀才而归。可由于李时珍出身医生世家,自幼热爱医学,并不热衷于科举,其后曾三次赴武昌应试均不第,最后决心弃儒学医一心钻研医学。 当时读书人的地位还是很高,所以要说一位民医因为写一本书而得到当今皇帝如此青睐,打死也不相信。 就这样,在一片议论c质疑c猜测声中,张大寿与顾青云率领精挑细选出来的二十四名锦衣卫抵达蕲州。 当天便将李时珍接走了。 李时珍也没有带随行人员,只带了他儿子李建元。 胡诚本想去看望张居正一趟,然后再进京。可一琢磨,自己读过《本草纲目》,这时候不与李时珍在一起感觉不好,也就作罢。 王之垣派来的人马一直将他们安全送出湖广才返回。 张大寿自然认得胡诚,只是谈不上什么交情,但他很想知道《本草纲目》到底有多牛,为什么朱翊镠看得如此之重,仿佛价值连城。 这天,一行人到了河南。 吃完饭趁着李时珍与李建元不在旁边,张大寿便问胡诚: “皇上费那么大的劲,就是为了一本医书吗?” “嘘,途中不要议论这个。皇上的用意难道你不明白吗?” “明白当然明白,只是好奇嘛。”张大寿一副八卦的眼神。 “那也得等到安全抵京后再打听。” 这一路上胡诚小心翼翼,任何时候都尽量避免谈及《本草纲目》。 “难不成还有人敢抢不成?” 张大寿不明白《本草纲目》的价值,自然不及胡诚那样小心。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张静修孩子被抢就是给咱的警示。” “” 提及张静修的孩子被抢,张大寿才微微一滞,但他还是不以为然地道: “这个不能比吧。” “张公公,这不是比,我只是想提醒你,皇上励精图治改革,触犯了许多人的利益,那些人明着不敢对付皇上,但在暗中,总会有人想毁掉皇上喜欢的东西,我们还是小心为妙。” “哎,倒也是,但真搞不明白那些人是怎么想的。”张大寿喃喃地道,“就像张静修的孩子被抢,那些人这么做的意义在哪儿?只为恶心一下万岁爷吗?这下好了吧? 保定府难过了吧?” 胡诚本不想与张大寿东扯西拉,但毕竟人家是司礼监秉笔,更不想与他谈及《本草纲目》,所以就张静修孩子被抢以及有关保定府的事儿,闲扯几句多坐了会儿。 胡诚问:“保定府怎么难过了?” “你还不知道吧?万岁爷任命南京兵部尚书张佳胤为北直隶总督,将总督署驻地设在保定,要对保定府开刀呢。” “开什么刀?”胡诚问。对政治他不感兴趣,只为转移张大寿的注意力。 “当然是改革呗,万岁爷誓要将保定府像耕田一样耕犁一遍。” 张大寿说得挺带劲。 可胡诚不想听,只得起身道:“张公公,咱还是赶路吧?” “好,赶路,反正一切你说了算,万岁爷就是这么嘱咐的。”张大寿无奈,只好跟着起身。 却没发现坐在他们不远处的四条大汉正相互传递眼色,等他们两个走远了开始窃窃私语。 “这就是咱要等的人。” “看,那人是胡诚,治好张居正痔疮的左院判,是皇帝专门派来的。” “李时珍与李建元坐在马车里头。” “咱什么时候开始行动?” “听指挥,先跟上,应该快了,咱的任务是不能让他们离开河南。” “老大,就咱们四个人吗?” “四个人你敢啊?人家可将近三十个呢。对付他们,至少也得这个数。” “那咱能分多少银两?” “绝不会少。” “” 四个人窃窃私语一阵又跟上去了。 胡诚一行人,除李时珍与李建元共乘一辆马车,余人全部骑马。胡诚与张大寿领头,顾青云押后。前十二名锦衣卫,后十二名锦衣卫。 因为这是朱翊镠的旨意,都知道要请李时珍进京给赵灵素看病,所以他们途经驿站时有吃有喝待遇极好。 车马都不用担心。 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安全。 当然每个人的重视程度不一样,以胡诚为最,所以他赶路时目光总习惯警惕十足地四处探望。 又走到一条官道上。 “张公公,有没有发现不对劲儿?”胡诚突然停下警惕地道。 “哎呀,我说左院判,别整天疑神疑鬼的好不好?”张大寿有点不耐烦了,“搞得大家紧张兮兮,这是官道,官道,能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呢?” “你看这鬼天气,燥热得很,一丝风都没有,大家赶路也累了。咱还是加快速度,赶到下一个驿站休息吧!” 其实休息是假,胡诚恨不得立即飞到北京才好呢,只是总担心途中出现意外。太在乎《本草纲目》是一方面,但最近朱翊镠的动作过大,他也清楚。尤其是张静修孩子出事儿,让他更是觉得必须处处小心谨慎。 “好吧。”张大寿摇了摇头,继而转身振臂一呼,“大家提速前进。” 话音刚落,只听“嗖”的一声。 一支箭矢燃有火焰的竹箭向胡诚面门飞驰而来。 “左院判趴下!”张大寿骇然尖叫。 。 正文卷 第1043章 遭遇莫名的袭击 张大寿发号施令完,刚一扭头,便见一支竹箭疾驰而来,箭头上还带有火焰,吓得他大声疾呼。 胡诚比张大寿警惕,就在张大寿发出尖叫时,他已经翻身下马。 竹箭从他面颊飞驰而过。他一边向马车奔去,一边大声呼喊: “保护李神医!保护李神医!” 嗖!嗖!嗖 眨眼之间,火箭如同飞蝗一般,从前c左c右三个不同方向射来。 张大寿这才感到害怕,跟着也翻身落马,以免目标太高太明显。 “保护,保护李神医!保护李神医!” 情急之下,若不是胡诚的呼喊声还在张大寿耳边回荡,他险些高声呼喊“保护《本草纲目》手稿”。 就在胡诚翻身落马并高喊“保护李神医”时,顾青云已经拔出随身大刀,策马奔驰至李时珍的马车前。 咔! 只见他扬起大刀,眼疾手快地劈落一支正飞向马车的火箭。 “大家不要慌!” “保护李神医!” 身为这支锦衣卫领头,顾青云一马当先,护在马车前头。 毕竟是精挑细选出来的锦衣卫,他们迅速向马车聚拢,咄嗟之间便将马车包围起来。 不像张大寿那般惊慌失措,二十多名锦衣卫谁也没有下马。 胡诚已经钻进了马车里,不是因为他多害怕,而是担心李时珍与《本草纲目》手稿的安全。 “胡大人,外面怎么了?”李时珍与李建元着急地问道。 “有人放箭劫道,一会儿倘若有盗贼来抢手稿,我们按原计划进行,必须保证人与手稿绝对安全。” 胡诚镇定自若地嘱咐。李时珍的人与《本草纲目》的手稿都不能有任何闪失,否则回京无法交差。 这一点他一直谨记于心。 李时珍与李建元父子都点点头。 李时珍还神情焦急地嘱咐一句:“胡大人,手稿比人重要。” 言下之意他的命可以不要,但《本草纲目》手稿不能丢。 胡诚这时候也无心思细辩,自己又迅速跳下马车,两脚都还没有着地,只见一支火箭飞了过来。 正中车帘。 车帘顿时着火。 吓得车夫尖叫连连,“我的娘诶,那帮狗贼竟是如此大胆,车上不是皇帝爷要请的医生吗?” 殊不知这正是原因所在。 好在锦衣卫给力,一个个视死如归死死护住马车,只是无法击落三个方向同时射来的所有的火箭。 见车帘着火,胡诚将自己衣袖猛地撕裂开,然后包住手,直接将火箭连同着火的帘子给生生扯了下来。 张大寿躲在马车后方,早已吓得脸色惨白,何时遇见过这般场景?不知道这帮人到底为何而来。 胡诚也是生平第一次遇见,只不过他心中装着《本草纲目》,所以表现出护犊子般的勇敢而已。 火箭依然不停地飞驰而来。 可就是不见人。 瞧这形势,道路前方与左右两边都有早已埋伏好的人。 “你们这帮不要命的狗贼,有本事出来与爷决一死战!” 顾青云横刀立马,临危不惧,然而根本没人搭理他。 忽然听到马儿一声嘶鸣。 原来是一匹马儿中箭了。 马儿本就怕火,一旦受惊,当即四脚乱跳,眼看就控制不住了。 紧接着又听见一声嘶鸣。 “不好,他们射马。” 火箭不再对准锦衣卫的人,或从他们头顶上飞过了,而是下沉射马,好像明白“射人先射马”的道理。 马儿受惊乱窜,嘶鸣不止,锦衣卫有心无力,场面一时大乱。 而胡诚与张大寿所乘的两匹马,早就不知道奔驰到哪儿去了。 眼看这样坐以待毙只知防守也不是办法。顾青云当机立断,举起手中大刀指挥起来,振臂高呼道: “你们五个冲向左边,你们五个冲向右边,你们五个随我冲向前方,其余原地保护李神医。若保护不力,我们回京只有一死,明白吗?给我冲——” 顾青云第一个扬刀冲向前方。 与其被动防守,不如主动进攻。 其他锦衣卫也瞬时明白这个道理。 “冲啊!” “冲啊!” “冲啊!” 分 三个方向冲去,前方六个,左右各五个,余下九个就在原地。 胡青云这个决策是大胆的,可以说是孤注一掷。 但也是没有选择的选择。 不知对方什么来头,也不知对方来了多少人马。 道路上密密麻麻全是燃着的竹箭。 晴空万里,温度本来就高。 如此一来,更是无比的炽热,都感觉马上被烤熟了一般。 一共冲出去十六名锦衣卫,但眨眼间便有中箭落马的。 只是这时候纵使前方有刀山火海也只得往前冲而不能后退了。 张大寿溜到胡诚跟前,哆哆嗦嗦地问道:“现在怎么办?对方人很多,要不我们原路后退吧?” 胡诚摇头:“既然被盯上,后退也解决不了问题。” “那我们在这儿不是等人宰割吗?” “先看看情况再说吧。”胡诚道,“我们死了没关系,关键是要保证《本草纲目》手稿与李神医的安全。” 张大寿没敢吱声,想着那帮人是有多大的恨?与狗急跳墙有何分别?这以后还有好日子过吗? 锦衣卫虽然有所伤亡,但不顾生死地冲了上去,还是起到一定作用,火箭逐渐减弱直至停下来。 胡诚松了一口气。 张大寿与车夫也从车后爬出来。 然而冲出去的锦衣卫伤亡惨重,当场死亡六个,几乎全部受伤。 顾青云大腿c手臂上各中一箭,好在没有性命之忧。 埋伏的人也都撤了。 反正不见动静。 由于不明对方来路,顾青云他们又势单力薄不敢追踪,毕竟保护李时珍与《本草纲目》才是他们的任务,这时候不出来干他们就不错了。 顾青云率领受伤的锦衣卫回到马车旁,这里已是狼藉一片。 “胡左院判,我们无法继续赶路,必须撤到最近的府衙。” “好!”胡诚点头答应。 “那帮狗贼到底什么来路?顾百户为什么不抓一两个回来审问?” 张大寿这时候摆起威风来。 顾青云没作声。 胡诚没好气地道:“张公公你怎么不去抓?” “我?” “赶紧收拾赶路找最近的府衙吧!” “来,快,收拾,收拾。”张大寿挺起腰板大声吆喝道。 “胡左院判,我想这帮狗贼肯定没走远,只怕被我们看见。”顾青云又担忧地道,“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找庇护,再经不起袭击了。” “是。你身上的伤势严重吗?” “我还行,没问题。” “那赶紧上路。” “但前方恐怕还有埋伏,依我之见不如暂时退回归德府。” “对对对,刚才我就说后退的嘛。”张大寿忙附和道。 “行。”胡诚稍一犹豫,点头答应。心想刚才退与现在退能一样吗?不过他也知道不能过分要求张大寿,只要李时珍与《本草纲目》安全就好。 至于伤亡的锦衣卫也只能为他们默哀了,查案的工作交给衙门。 “百户长,死去的锦衣卫怎么办?”忽然一名锦衣卫感伤地问顾青云。 “多少人来,多少人回去,哪怕是尸体。”顾青云道,继而吩咐,“将死去的锦衣卫先带回衙门,不能抛弃这里,然后让当地衙门派人送回京师吧。” “如此甚好!” 这样,受轻伤的锦衣卫一人一个,将死去的锦衣卫一并带走。 一番折腾下来,都感觉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回京的路程才走一半呢,也不知接下来还有没有意外。 。 正文卷 第1044章 这事儿不简单啊…… 除顾青云本有二十四名锦衣卫,现在只剩下十八个,有的还受了伤,当然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保护李时珍与《本草纲目》是他们的任务,所以一帮锦衣卫紧密团结在李时珍所乘的马车四周,准备暂时先退回归德府,再便宜行事。 “这次多亏顾百户神勇,把那帮狗贼吓跑了。”张大寿感叹地道。 “很有可能没跑,只是我们不敢冒然前去。”顾青云实事求是地说。 以当时的情形,不放箭就谢天谢地阿弥陀佛了,哪敢找他们拼命? “说到底还是因为顾百户神勇。”张大寿夸赞道,“倘若不是你冒死冲锋,那帮狗贼还不知道放箭到什么时候?” “虽然我猜想那帮狗贼不愿与我们正面交锋,故而不敢露面,但总觉得问题没那么简单。”顾青云喃喃地道,继而转头问胡诚,“胡左院判以为呢?” 经此一战,胡诚发现顾青云这个人还是很靠谱的,别看平时话不多,但关键时刻有担当,又勇敢。 因而无形之中对顾青云另眼相看。 顾青云也深有同感。 马车着火时,张大寿躲在车后不敢出来,是胡诚撕裂衣袍包住手将火箭与车帘一起扯下来。 顾青云当时虽然在应付火箭,但这一幕也是看在眼里。 平时看不出一个人的品性,就得关键时刻见真章。 这也是为什么顾青云不想搭理张大寿却反过来问胡诚的原因。 “这帮人的动机咱还不清楚。”胡诚回道,“到底为什么而来?是要杀人?还是要抢东西?或是其它原因?为什么就是不露面?到底是不是因为害怕与我们正面交锋其实也不得而知。我们还是尽快退回归德府衙吧。” “嗯。”顾青云点了点头。 “河南巡抚真他娘的不会来事儿!”张大寿抱怨道,“看湖广巡抚,知道派人保护我们出境,河南巡抚怎么就不管不顾呢?回京一定找人参劾他。” 胡诚也没搭理,他当然清楚湖广巡抚与朱翊镠非同一般的关系。 王之垣肯定知道朱翊镠要保护《本草纲目》安全抵京,给德嫔赵灵素看病恐怕只是附带的。 但河南巡抚肯定不知情,也就无法暗中授意他派人保护了。 这里面的差距不可谓不大。 “为了安全起见,还是派一个人先去通知归德府衙吧!”胡诚建议道。 “好!”顾青云点头同意,觉得很有必要,当即派一名锦衣卫飞速而去。 余人谨慎后退,但也不敢怠慢。 只是伤者多,马儿受累又受惊,想快也快不了,一个个都担心这会儿要是再来一波袭击就完蛋了。 幸好这样的事情没有发生。 归德府衙接到信儿时无不大骇,当即派出一队兵士支援迎接。 归德府通判张金河认识朱翊镠,他曾经带队前往江陵城参观朱氏集团的暖棚种植,如今也算小有成效。 但他对朱翊镠的印象可不怎么好。 现在想来,朱翊镠当时就是“宰”了他们那帮人,虽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们也无话可说,毕竟求人嘛,但事后想起来还是觉得不爽。 心里总觉得朱翊镠不地道。 只是如今朱翊镠做了皇帝,这话也只能藏在心里不敢说。 眼下进京的队伍偏偏在归德府境内出事,还死了六名锦衣卫。 张金河甚是紧张。不地道的人做事还能有多地道嘛? 张静修孩子在保定境内出事,如今天下谁个不知?换来什么?封城七日再加北直隶总督驻扎保定全面改革 这次事故更为严重,死了六名锦衣卫,余下包括顾青云百户在内几乎全部受伤,尽管李时珍安然无恙,可皇帝要追究起来,归德府日子肯定不好过。 张金河第一时间与归德府知府何希周商议,争取接下来变被动为主动。 “什么人如此大胆?竟大白天放箭杀人?”何希周还在震惊当中。 “不知道。我已经派人去追查,同时派人接张公公他们。” “咱没有接到上级命令,说一定要归德府保护那一行人吧?” “没有。”张金河肯定地回答,“只是在我境内发生这样的事,不好向上头交差,保定府就是很好的例子。” “”何希周一下子愣住了。 如今只要说起保定府,没有一个不觉得保定府的官员倒大霉。 “然而事情已经发生了,接 下来无非派人将他们护送出归德府,然后追查行凶者,不然还能怎么样呢?” 何希周愣会儿后说道,见张金河默不作声,接着问:“你是怎么想的?” “这样恐怕不够啊。”张金河担忧地道,“想当日张静修的孩子在保定府丢失后,保定府知府迅速作出反应,可结果知府大人也知道。” “那你说怎么办?” “按理说,皇上请李时珍进京给德嫔娘娘看病,该不会有人敢从中作梗,那帮人放箭劫道目的何在?不敢现身却又敢杀人,这不是故意挑衅皇权吗?实在让人琢磨不透。” “说这些有什么用?”何希周不耐烦地道,“我问你接下来该怎么做?” “知府大人何以如此心急?”张金河不疾不徐地分析道,“张静修孩子在保定府丢失为何查无音讯?外界纷纷怀疑是权势大户所为,而今天咱归德府这帮人敢明目张胆地挑衅皇权,知府大人不会以为江洋大盗敢干吧?” “你的意思是也是权势大户所为?”何希周神情一紧。 “不然有谁敢呢?” “嗯。”何希周点了点头,“这事儿不简单。” “所以,知府大人怎么查?查到了又该怎么办?咱归德府可不是保定府,人家与京师挨着,有皇上罩着,当然敢肆无忌惮地追查,可咱境内呢?知府大人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你的意思是只需做做表面工作?”何希周心领神会地道。 “咱最好先要搞清楚那帮人目的到底是什么。”张金河一步一步道来,继而将声音压得很低很低,“还要搞清楚皇上的动机是什么。” “皇上的动机?”何希周一滞。 “对呀!知府大人不觉得奇怪吗?请李时珍这样一位民医进京给德嫔娘娘看病,这是其一;从京师专门派锦衣卫前来迎接,还有一位是司礼监秉笔,一位是太医院左院判,如此兴师动众大费周章,这是其二;湖广巡抚接到密令派人护送李时珍出境,可咱河南巡抚为何没有接到密令?难道是故意的还是有什么秘密?这是其三。” “这中间竟有如此多的名堂?”何希周眉毛簇成一团。 “可不?眼下皇上要推行改革,各方势力都蠢蠢欲动暗中较劲,说句不好听的,咱一个通判个知府,与他们如何掺和?也就看热闹的份儿啊!知府大人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经你这么一说,我怎么感觉接下来不知怎么做了?” “这也正是我的焦虑之处。待会儿张公公他们就要到了,无论如何首先要让他们满意,否则他回京不知道在皇上面前怎么膈应我们呢!” “嗯,有道理。” “但知府大人,话千万不能说满,因为咱不一定能做到。”张金河提醒道,“就像保定府,敢保证一定能找到张静修的孩子吗?咱也不敢保证说一定能抓到那帮放箭劫道的人啊!” “亏得你提醒。”何希周恍然般。 “所以说”张金河还欲说下去,只见一名侍卫进来禀道: “大人,张公公他们一行人已经接回来了。” 何希周与张金河忙起身准备迎接。 。 正文卷 第1045章 感觉拿捏某些人还是没问题的…… 虽然回归德府这一路上太平无事,可也让胡诚他们更觉诧异。 到底何人所为? 那帮歹徒到底要干什么? 越来越是个谜了。 张大寿领着胡诚c顾青云等一行人来到知府衙门。 无论怎么说他的职位最高。 尤其像他这种在皇帝身边的人,去到地方可没有人敢怠慢。 就这一点他对自己的定位很准,只见他气势如虹地步入大堂,仿佛这里人都欠他很多钱要来讨债似的。 “欢迎张大公公大驾光临!” 见一群人进来,何希周忙客客气气地上前,拱手作揖说道。 “何知府统制下的归德府可真是了不得呵,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人胆敢在万岁爷头上动土。” 张大寿一屁股坐下来,以揶揄的口气,张嘴就问罪。 “发生这样的事儿,卑职也感到很愧疚c心疼。”何希周只得陪笑,而后信誓旦旦地道,“卑职一定尽快找出凶手,给张大公公一个交代。” “怎么交代?”张大寿脸色一沉,“死去六名锦衣卫,你能让他们复活吗?万岁爷怪罪下来,你能扛着吗?” “请张大公公息怒,息怒”何希周点头哈腰。在张大寿面前,他尽量降低自己的姿态。 “我能不怒吗?这是万岁爷交给我的任务,而我不能完成,回京让我如何向万岁爷复命?” “张大公公,据卑职所知,皇上交给您的任务是请李医生进京为德嫔娘娘看病,李医生不是毫发无伤吗?接下来卑职会派人给你们安全送出归德府,哪怕送出河南都行。” 何希周谨记张金河的提醒,反正查案的事能不提则不提。 至于派人送行那倒好说,正如他保证的那样,送出河南都没问题。 “哼,我们乃奉万岁爷之命,派人保护我们可是你们的职责。眼下出了这种事儿,你还想撒手不管不成?” 张大寿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架势,气势汹汹地对着何希周数落道。 “是是是,张大公公教训得是。”这时候何希周也不反驳连连点头。 “哼,倘若再有半分差错,我看你是想卷铺盖回家提前养老了?” 张大寿威风凛凛,此时此刻与刚才吓得躲在马车后头的他判若两人。 拿捏有些人他感觉还是很有底气。 “张大公公还有何需求,或是说需要卑职做什么,请尽管开口便是。” “我们要赶着进京,凶手的事儿你准备怎么追查吧?给我一个明确答复,我回京后好向万岁爷复命。” “明确的答复啊”何希周谨记刚才张金河的提醒,千万不能明确答复,所以嗫嚅地道,“张大公公,办案的事卑职也说不准呀,又如何能给您一个明确的答复呢?这个似乎” “哼,那总得给一个期限吧?”张大寿冷冷地道,“何知府,你不会连一个期限都给不了吧?那你可别说我回京在万岁爷面前怀疑你有参与其中。” “哎哟哟,张大公公,这话可不能乱说呀,会死人的。”何希周连连摆手,吓得不禁浑身一激灵。 “你身为归德府知府,归德府的治理竟是如此混乱,难道你还想推脱过去而不被万岁爷知吗?” “张大公公,这事儿无论如何也瞒不过去,只是查案卑职可实在不敢保证啊!”何希周哭丧着脸,“张大公公奉皇上之命,那帮废匪徒不可能没打听,却仍要铤而走险,可见并非普通匪徒,就像保定府知府一样,怎敢保证多长时间找到张静修的孩子?卑职也不敢保证多长时间就一定能破案啊!” “我也看出来了,说来说去你就是想推脱。”张大寿声色俱厉地道。 “张大公公非要这么说,卑职也无能为力,查案一节确实难以给出一个明确的时间。当然给出一个明确的时间也很容易,可那不是欺骗张大公公,张大公公再回京欺骗皇上吗?” “休得胡说,那你何知府告诉我,回京如何向万岁爷交代?”张大寿已经很不耐烦了,“说呀,教我一个法子。” “卑职说句不好听的,卑职觉得只要将李医生安全请到京师,其他问题都好商量。”何希周小心翼翼地道。 “好你个何希周,”张大寿两眼瞪得如牛眼般大,“你的意思是只要李神医安全抵京,我的命丢了也不打紧吗?” “张大公公误会了,误会了,卑职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几个意思?” “卑职的意思是,只要张大公公将李医生安全 带到京城,或许皇上就会网开一面不会怪罪您们。” “你想得美!” “张大公公,即便皇上要怪罪,也只会怪罪卑职,又怎会怪罪您呢?发生这种事儿,与您何干? “好,有你这句话就行,要怪罪就怪罪你。”张大寿一甩手。 “”何希周也没想到眼前这位秉笔太监张大寿竟是如此难缠。 但不敢得罪也是事实。 一来惧怕张大寿的身份,二来事故确实是在归德府发生的,他也确实不敢给出一个明确的时间。 那就只能忍着。张大寿说什么便是什么,只要不触犯他的根本利益,先答应不就完事了吗? “那赶紧找人送我们。”张大寿至于体会到进京是如此的迫切,感觉多待一刻就多一分风险。 “张大公公不盘桓两日?” “不了。哦,对了,还得麻烦你一件事。”张大寿道。 “张大公公请说,只要卑职能做,定当全力以赴。” “死了六名锦衣卫,派人先将他们尸体尽快送到京城安息。” “这个没问题,张大公公放心。” “那就这样吧。” 张大寿一甩手,感觉再说下去就要收费的节奏一样。 何希周打心里也不想继续了。 既然张大寿执意要走,那就派人送行吧,没什么好说,案子的事终究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 何希周派出一支千人的队伍,一路保护他们前行。 张大寿终于放心了。 胡诚也是大松一口气,原本觉得张大寿一无是处。 现在想来还是有点作用。 也是,人家都已经混到司礼监秉笔的份儿上,又怎会一无是处呢?最多是胆儿小怕死罢了。 胡诚与张大寿他们继续赶路。 关于这宗离奇的案子,很快又传得沸沸扬扬,不仅在归德府,而且在整个河南,直至很快传至京城,自然传到了朱翊镠的耳里。 乍一听到这个消息,朱翊镠怒气冲冲,拍案而起。 而且这次他压根不用人提醒,自然而然就想到了:这次肯定又是冲他这个皇帝去的啊。 娘的,这次更是明目张胆,不追查到底誓不为人。 朱翊镠自己给自己暗中打气儿。 。 。 正文卷 第1046章 谁去办案? 保定府这边的案子还没有头绪,归德府那边又出事儿了。而且分明都是冲着他去的,朱翊镠岂能不生气? 第二天恰好是例朝。 朝中大臣自然也都听说了,一个个义愤填膺,恨得直咬牙。 朱翊镠都还没来,他们就已经围绕着归德府惨案议论开了。 “这不光是一起离奇的杀人案,而且还是在挑战皇权。” “可不是吗?张公公与顾百户乃奉旨行事,结果途中遭遇袭击,那帮匪徒眼里还有皇上还有王法吗?” “誓要追查到底!有多少参与者,全部抓起来处决,一个都不放过。倘若边关发生那样的事儿也尚能理解,发生在归德府岂止是恶劣可以形容?” “怕就怕像保定府这边一样,动用再多的人力物力,最后仍一无所获,搞得朝廷与地方全都查得没有信心。” “” 只要一类比保定府的案子,诸位大臣的叫嚣声便立马儿弱了下来。 张静修的孩子至今毫无音讯呢。 谁敢保证归德府的案子就好查? 明显归德府那件案子的动作要大得多,张大寿c胡诚c顾青云c李时珍他们一帮人将近三十个呢。 而且,二十四名锦衣卫还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很有一定战斗力,成功袭击他们得动用多少人力? 最后居然还能全身而退,连一个鬼影子都没碰着,人家到底什么目的?又来了多少人一概不知。 当其他大臣各抒己见时,内阁几位成员却一句话不说,全都锁眉沉思,隐隐之中似乎能预料到接下来会有一场狂风暴雨。 其他大臣只知道保定府将要推行改革,日子肯定不好过,但具体怎么改都不清楚。 他们几位可是心知肚明。 用冯保的话说叫“耕犁”式改革,意在打乱打破所有的关系后重建 那归德府这次可想而知了。 故而内阁几位成员一方面心里想着事儿,另一方面也不敢轻易表态。 朱翊镠在冯保与陈炬的陪伴下走上丹墀,缓缓落座,脸色阴沉。 丹墀下方寂静无声。 以致于当陈炬问“有何本奏”时,底下仍一片安静,似乎只等朱翊镠训话。 朱翊镠确实也早已经等不及了。 本来昨天他就要召见内阁与三法司几位大臣商议,想到今天是例朝的日子也就作罢,干脆推迟到今天。 “万岁爷。” 见丹墀下方一片安静毫无动静,陈炬扭头轻轻喊了一声。 “好吧,诸位卿家既然无本要奏,那朕就说说归德府的惨案。” 朱翊镠开门见山。由于他从现身时脸色便一直阴沉着,所以从嘴里说出来的话也未免冷如寒风。 “关于这件案子本身以及与之相关的话题,朕此时此刻一句话都不想说,只想派一位钦差大臣前往归德府,尽快将这件案子破了,将那帮胆大包天的匪徒绳之以法,倘若他们背后有谁怂恿或推波助澜,也一并抓起来,不管是谁,全部押解京师问审。” 丹墀下方更是安静得可怕。 稍顿了顿。 朱翊镠问道:“有哪位卿家愿意主动前往归德府调查此案?” 无人回应。 有保定府的案子在前,锦衣卫指挥使刘守有还没有回京呢,归德府的案子更为棘手,有谁敢轻易答应?搞不好有去无回都有可能。 职位高的官员要考虑眼下复杂的形势,以及这件案子本身的离奇,查这件案子一点把握都没有。 而职位稍低的官员除了那些,还要考虑自己的能耐,到归德府能不能展开手脚?会受到多大羁绊? 一时间没有一位大臣敢承接,都知道这是一件棘手的案子。 其实,昨个儿朱翊镠就问过冯保与陈炬两人,觉得谁最合适。 他们摇头也说不上来。 倒不是他们不敢推荐谁,而是推荐谁都觉得没有把握胜任。 朱翊镠心目中倒是有一人选。 只是此人眼下职位太低,都没有资格参加例朝,此刻不在丹墀下方。 但几经考量,朱翊镠觉得还是相信此人可以胜任,至少觉得可以一试,反正这会儿也没人主动站出来,而他朱翊镠又不愿意逼迫或激将他们。 “那朕举荐一人。” “就是兵部主事王象干。” 朱翊镠这话一出,诸位大臣都面面相觑,从 彼此的眼神里似乎只能看到同样的一句话:这能行吗? 王象干? 一名兵部主事。 这分量是不是也太轻了? 别说是一名主事,就是侍郎c尚书都不敢承接这宗案子。区区一名六品主事到了地方能行?最起码品秩要高过归德府知府吧? 没有一位大臣看好,心中都充满了疑虑。 包括昨天与冯保c陈炬,朱翊镠提及王象干时,他们两位大珰同样不看好,唯一觉得有点看头的是,王象干乃湖广巡抚王之垣之子。 当然,诸位大臣与冯保c陈炬一样都知道,朱翊镠一旦作出决定,九牛二虎也拉不回来了。 因而心中质疑归质疑,却没有一位大臣敢站出来反对。 毕竟刚才问时也没有站出来,这会儿站出来反对,万一朱翊镠反问一句要不你去怎么办? “既然诸位卿家无甚异议,那就这么决定。”朱翊镠说完便起身去了。 并没有多解释一句。 留下一片唏嘘。 不过都知道王象干是湖广巡抚王之垣之子,是前大理寺少卿王重光之孙。 然而朱翊镠知道的可不止这些。 正所谓虎父无犬子,王象干可不是只会拼爹,他是一位很有才能的人。 王象干是隆庆五年,也就是公元1571年的进士,历史上的他治军有方威震九边,因过人的才干与威望,以八十三岁高龄启用蓟辽总督。 退朝回到东暖阁,朱翊镠便立即吩咐冯保让人请来王象干。 接到旨意时,王象干有点懵。 倒不是不敢去归德府查案,而且担心以他的职位c身份根本不够格啊! 但既是皇上的旨意,王象干也只得硬着头皮前来东暖阁觐见。 “微臣王象干叩见陛下!” “平身。” 朱翊镠吩咐冯保赐了座。 王象干诚惶诚恐地坐下。的确,放在平时,别说单独觐见,就是例朝他都没有资格参加呢。 这会儿让他坐在朱翊镠和冯保面前,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 而且还有那个任务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朱翊镠要选择他。 “知道朕宣你来所为何事吗?” “陛下,微臣听传旨的公公说了,不过,不过”王象干支支吾吾。 “不过什么?有话不妨直言,无需吞吞吐吐。” “臣人微言轻,去了归德府,恐怕诸多掣肘难以施展手脚。” “这不用你担心,朕会给你话语权与决定权,你只需说敢不敢去。” “敢。”王象干毫不犹豫。 “好。” 。 正文卷 第1047章 你敢 朕就敢(求订求票支持啊!) “朕果然没看错人!” “朕就需要你有这样的底气!” “伴伴——” 朱翊镠连续夸赞两句后,带有几分激动地喊了一声冯保。 “万岁爷,奴婢在呢。” “把先祖留下来的那把龙泉剑取来。” “好!” 冯保应声而去,很快便取来那把挂在皇极殿的龙泉剑。 龙泉剑乃皇权的象征,是永乐皇帝爷留下的圣物。 朝中大臣皆知,龙泉剑不可轻易赐予大臣,只有身负重大使命前往地方才有机会获得,而且必须是三品以上的官员才有资格配带。 冯保将龙渊剑递给朱翊镠。 朱翊镠接过,走到御案前,到手握住向前平推。 “王象乾听旨——” “臣王象乾接旨。” 王象乾立马站起来,跪在地上。 “朕今日便晋升你为兵部右侍郎兼都察院右佥都御史,以钦差大臣身份携带御赐宝剑前往归德府查案。” “”王象乾感觉自己像做梦一样压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还不快接旨?” “陛下,微臣何德何能?竟得陛下如此垂青?微臣实不敢接啊!” 王象乾诚惶诚恐地回道。从一位六品兵部主事,一下子三级跳到三品兵部右侍郎,这让他哪敢接旨? “王大人要明白万岁爷的用意啊!”冯保在旁撺掇道,“归德府这宗案子甚是恶劣,不仅杀人,还在挑战皇权。万岁爷这么做,也是好让你大胆放开手脚。千万不要辜负了万岁爷的心意啊!王大人还不快谢恩?” “臣王象乾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王象乾磕头。 “别来这一套没用的,朕能活一百岁就不错了。”朱翊镠又是这句话。 王象乾很有仪式感地双手接过龙泉剑,高举过头,跪着也不敢起来。 “平身!还跪着作甚?” “谢主隆恩!” 王象乾这才缓缓起身,双手紧紧握住龙泉剑,似有千钧之重。 真个是如同做梦一般。 “伴伴的话刚才你听清楚了吗?” “陛下,臣听听清楚了。” “归德府这宗案子务必彻查清楚,无论背后牵扯多少利益,有多少大人物在暗中作祟,绝不姑息纵容!” “臣遵旨。” “无论有谁胆敢阻挡办案,可以手中龙泉剑先斩后奏。” “臣明白。” “此去恐怕必有凶险,朕会给你配备一支御前侍卫。” “陛下,如此一来,会不会引发朝臣非议?”王象乾担忧地道。 “非议?非议什么?”朱翊镠不以为意道,“非议朕太偏爱你了吗?朕例朝上问他们也没有一个人敢去呀。” “就是,”冯保在旁帮衬道,“那帮大臣,一个个贪生怕死,万岁爷派王大人去,当然要给你足够的权力,不然你去不是羊入虎口?瞧那帮匪徒,光天化日竟放箭杀人,胆大包天目无王法,不将他们揪出来绳之以法以儆效尤,何以彰显我大明之神威?” “好了,”朱翊镠重新回到御座上,对王象乾道,“只要你敢去,朕就敢给,不要辜负朕对你的期望,但安全第一,尽力而为,明白吗?” “臣明白。”王象乾点点头,继而谨小慎微地道,“臣有一个小小的愿望,准确地说也不是臣的愿望。” “说。” “家父两年前就有归隐之意,却一拖再拖,始终未能遂意,后张先生病故消息传出,他更是渴望余生能过上一段悠闲的日子,恰逢陛下登基,家父又不敢提归隐之事,可微臣清楚家父的心。这次陛下委臣以重任,臣恳请陛下答应家父乞骸骨回乡闲居。” 朱翊镠稍一犹豫,问道:“你觉得你真的很懂你父亲?” “这个”一句话把王象乾问得不知如何回答了,支支吾吾地道,“反正反正家父几次书信都提及过此事。” “你父亲的事不用你操心,朕自有安排。”朱翊镠如是般回道。 “谢陛下!” “你还有什么后顾之忧?” “没有了。” “好!那你明日便出发,到了归德府后,可以找当地官员配合,也可以找你父亲暗中帮助。朕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或什么方式,只需一点:破案。” “臣谨记。” “你下去准备吧。”朱翊镠 一抬手。 “臣告退!”王象乾躬身而退,从东暖阁出来,他感觉全身被佛光笼罩一般浑身充满了力量。 东暖阁里。 冯保说道:“万岁爷这次可真是下了血本,奴婢真想知道万岁爷为何如此信任那个王象乾呢?” “伴伴啊,”朱翊镠感叹地道,“相信他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今日例朝上你也看见了,有几个敢去归德府查办此案?朕坐在这个位置上,当然希望所有大臣都甘愿为朕抛头颅洒热血,可事实并非如此。” 冯保当然理解。 朱翊镠接着道:“朕这么说倒也不是怪他们,趋利避害本是人之常情。朕只想告诉朝中大臣,只要真心愿意为朕效命,朕什么都舍得。不就是让他们升官发财吗?朕一句话的事儿。” “还是万岁爷心大。”冯保佩服地冲朱翊镠竖起大拇指。 “伴伴,这时候肯定有许多人恨不得将朕碎尸万段呢。” “万岁爷,只要天下百姓支持您就不怕。”冯保抚慰道。 “这是朕的话,伴伴可真是这么想的吗?”朱翊镠笑了笑问。 “当然是真的。”冯保一副信誓旦旦的样,进而又语重心长地道,“不过万岁爷也得处处小心谨慎啊,不要被小人钻了空子,地方上有什么事儿,像今天一样派人去办就好了。” “朕可不是因为怕才派人去。” “奴婢当然知道,万岁爷坐在宫里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就是了。” “可深得朕心的人真是难找啊!” “万岁爷也不必叹气,这个自古至今都一样。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万岁爷不必与他们交心做朋友,只要给他们足够多的好处,令他们愿意为万岁爷卖命就是了。” “伴伴话虽如此,可若什么都以一个一利一字来衡量,绝非上上之策。”朱翊镠微微摇头,“只有能让他们真心实意为朕分忧,那就是朕的理想状态啊!” “以万岁爷的才智一定可以做到,只是朝中许多大臣对万岁爷还不是很了解而已,有些大臣甚至还停留在一潞王爷一的认知上,让他们如何懂万岁爷?” “要深入了解一个人又有多难?”朱翊镠感叹,继而一摆手,“哎算了算了,年纪轻轻,伤春悲秋作甚?伴伴派人马上去得时学院一趟,让朕岳父将朕徒孙小水牛带进宫来。” “万岁爷是要派小水牛跟随王象乾前往归德府吗?” “嗯。”朱翊镠点点头,“不过朕先要赐小水牛一个东西。” 。 正文卷 第1048章 赐名朱八戒 小水牛被带到宫中。 可把他激动坏了,一见朱翊镠,纳头便拜:“徒孙拜见师祖。” “起来。” “多谢师祖。” “不错,看起来又长高了哈。”朱翊镠打量着小水牛。 “师祖,好像是长高了点儿。”小水牛也不局促,笑嘻嘻地回道。 “你师父不在,最近都在学什么?” “回师祖,什么都学,什么都练,拳术c剑术c骑马c射箭c摔跤师父临走时说过,一天都不能落下练功。” “这么说你的功夫又长进不少?” “那当然。”小水牛得意洋洋地道。 “你今年到底几岁?” “不知道。” “师祖只知道你叫小水牛,也从未问过你姓什么叫什么。” “师祖问了也是白问,徒孙自小被父母遗弃,不知道姓什么叫什么,小水牛是神仙爷爷给取的名字。”说起自己的身世,小水牛有几分伤感。 朱翊镠其实也知道得时学院里的许多孩子都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就像当初胡逸仙托付给他的那十个孩子,只有陈三一个人知道自己叫陈三。 “那你喜欢小水牛这个名字吗?” “师祖,我也不知道喜欢不喜欢,反正都这么叫。” “那你想要一个正式的名字吗?” “想。”小水牛当即点头。 “好。那师祖今日便以皇帝的身份,赐你一个姓氏,然后再赐你一个名字,你看如何?” “多谢师祖。” “你想姓什么?” “嗯,姓朱吧,随师祖姓。”小水牛几乎脱口而出,欢喜地说道。 “难道就没有想过随你神仙爷爷姓胡吗?”朱翊镠道。 “刚才稍一犹豫又这么想过,但还是觉得随师祖姓朱牛,师祖是皇帝,天下最大嘛。”小水牛摇头晃脑地解释。 “好,那师祖今日便赐你朱姓。” “多谢师祖!” “就叫朱八戒,哦,就朱戒八如何?” “朱戒八,师祖,有何涵义?” “佛教中有八戒,一戒杀生,二戒偷盗,三戒淫,四戒妄语,五戒饮酒,六戒着香华,七戒坐卧高广大床,八戒非时食。师祖也希望你洁身自好,严于律己,成为有用之才。” “哦,那为什么不叫朱八戒而要叫朱戒八?听着好像朱结巴。” “”朱翊镠也是无语了,“你没听老师讲过《西游记》的故事吗?” “没有”小水牛摇头。 “” 虽然我们现在所谓的《西游记》是指公元1592年出版的明刊本。但《西游记》是在宋元话本的基础上编撰而成的小说。这时不知道孙悟空c猪八戒c唐僧取经的故事吗? 或许吧。 想着自己两世为人,不是也没搞清楚《西游记》真正作者是谁吗? 朱翊镠道:“那你就叫朱八戒吧。” 他倒是觉得无所谓,朱八戒就朱八戒,反正《西游记》作者到底是谁也不知道,十有八九不是吴承恩。 “多谢师祖赐名!俺终于有名字,哈哈,俺叫朱八戒。” “朱八戒。”朱翊镠喊了一声。 “徒孙在。” “还记得你从前的志向吗?” “当然记得,徒孙曾说过誓要给师祖当贴身保镖。” “师祖现在做了皇帝,贴身保镖就是御前侍卫,明白吗?” “那徒孙就要做御前侍卫。” “好,师祖今日便答应你,但成为御前侍卫之前,师祖需给你一个考验。倘若成功通过,回来便封你御前侍卫;倘若失败,那就没戏了。” “师祖请说,什么考验?” “兵部右侍郎王象乾明日要去归德府办案,你随他前往保护他的安全。” “没问题。”刚赐名为朱八戒的小水牛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这可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任务。” “师祖放心,再危险徒孙也不怕。” “那你回去准备一下,明日便随王象乾南行,有时间去见他一面。” “好,师祖,能否请求您一件事?” “说,什么事?” “朱八戒这个响当当的名字既是师祖所赐,那恳请师祖给徒孙签个名吧?回去好在伙伴们面前炫耀炫耀。” “”朱翊镠哭笑不得,“若其他人也要师祖赐名怎么办?” “师祖尽管赐,反正徒孙是第一人。” “”朱翊镠摇头。 没辙,只好取笔墨,在纸上公正地写下“朱八戒”三个字,递了过去。 “记住师祖交给你的任务,保护王象乾,听从他的指示,一切小心行事。” “徒孙知道。哦,对了,师祖,这趟归德府之行需历时多久?” “师祖也不清楚,案子什么时候破了就什么时候回来。” “啊?那要是一辈子破不了呢?”朱八戒睁大双眼讶然地道。 “滚,有点志气不?” “师祖还是给一个期限吧。” “” 尽管朱翊镠十分笃定,可朱八戒还是要求明确给出一个期限,在这家伙眼里朱翊镠就是师祖而不是皇帝,好像还能够讨价还价。 “两年为期,两年依然破不了案,你就可以回来了。” “一言为定,那徒孙先回去了。” 朱八戒拽着朱翊镠签好名的那张纸拊髀雀跃地离去了。 朱翊镠不禁摇头而笑,确实他也没有刻意要求宫里的规矩。 这样由着自己内心也挺好。 王象乾回到兵部衙门时,感觉自己还像在做梦一样。 他被朱翊镠派去归德府办案的消息早就已经传开了。 大家对他更多抱以同情。 此刻见他呆若木鸡地回来,兵部同僚们都纷纷过来安慰。 “王主事想开一点嘛,何必愁眉苦脸呢?总得有人为皇上分忧。” “就是,兴许你去那边很快能将案子破了,那回来不就威风了?” “来来来,笑一个。” “嘿嘿。”王象乾真的笑出声来,而且是发自肺腑的笑。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书友大本营】看书领现金红包! “王主事心真够大哈,亏你还真笑得出来。咦?你手中拿着什么?” “这不是皇极殿上的龙泉剑吗?”有人眼尖认出来了。 王象乾点头。 “这是皇上御赐之物吗?” 王象乾依然点头。 “龙泉剑虽代表皇上,可到了地方也不一定好使。”有人酸溜溜地道。 “是啊,王主事纵有龙泉剑在手,可终究是一名主事,如何指挥别人?” “说这么多作甚?皇上着急,王主事肯定马上就要南行了,咱还是找个饭庄给王主事饯行吧?” “对对对,饯行,饯行。”甚至有同僚认为或许这将成为一场永别,只是笑着说成是“饯行”c“送别”。 所以尽管王象乾有龙泉剑在手,也没能引起同僚们的丝毫羡慕。 直到散衙前半个时辰。 朱八戒兴奋地跑到兵部高喊:“哪位是王右侍郎?” “这里没有王右侍郎。”立即有人回。 “咦?这不是小水牛兄弟吗?号称可以一个打二十个。” 很快有人认出小水牛来。因为凤临阁一战,他也算是个小名人了。 “请叫我朱八戒,这是师祖赐予我的名字。”朱八戒一本正经地道。 既然认出来了,也都佩服小水牛的本事,对他的态度自然好了。 “八戒小兄弟,你刚才喊要找谁?” “找王右侍郎。” “你是不是搞错了?咱兵部没有姓王的右侍郎。” “不会,这是师祖的旨意,让我来保护王右侍郎,怎会有错?” 这里的人也都知道朱八戒口中的“师祖”就是指泰和皇帝朱翊镠。 “可八戒小兄弟,咱这里真没有王右侍郎。” “就是王象乾右侍郎,是哪位?俺不认识。” “八戒小兄弟,王象乾是主事,可不是右侍郎。” “师祖的话你也敢怀疑?” “小兄弟,你要找的人是我,我就是王象乾。”王象乾站起来平静地说道。 “”同僚一个个怔愣住了。 右侍郎? 几个意思? 不是主事吗? 王象乾对同僚笑了笑,说:“不好意思,没有告诉大家,皇上派我去归德府办案,破例提拔我为兵部右侍郎,兼都察院右佥都御史。” “”同僚一个个傻眼了。 “朱八戒拜见王侍郎,师祖派我来保护你南行。”朱八戒朝王象乾拱手作揖,拜了三拜,朗声说道,“去了归德府后,只要我朱八戒不死,王侍郎就一定会活 着好好的。” 。 正文卷 第1049章 想废除卫所与军户制…… 兵部衙门这一下子炸开锅了。 从六品兵部主事破例提拔为三品兵部右侍郎,妥妥的三级跳啊。 归德府别管什么知府c通判,见了三品侍郎还不像见了爷一样? 加上象征至高皇权的龙泉剑,又有小水牛这样牛叉的贴身护卫 靠,这差事好像,确实可以啊! 哪怕最后死在归德府,也可以光宗耀祖留垂千古了。 要知道,从一个兵部主事升到兵部侍郎,如果按照六年一考平常的晋升速度,最少得需要十几年时间。 人家一步到位。 况且皇上如此重视,办案兴许顺利死不了呢?那不就牛逼哄哄了? 这时候终于羡慕得不行,对于四品以上的官员都悔恨自己在例朝之上为何不敢站出来答应去归德府呢? “娘,又出事了。” 朱翊镠想了想,觉得还是要去慈宁宫李太后那里一趟。 “娘昨天也听说了。” 李太后紧锁眉头,感慨地道:“镠儿的改革得罪了很多人呀!” “孩儿知道,但孩儿必须这么做。” “接下来镠儿有什么打算?” “孩儿已经破格提拔湖广巡抚王之垣的儿子王象乾为兵部右侍郎,并特赐他龙泉剑前往归德府办理此案。” “娘不是问你这个,”李太后轻轻摇了摇头,“娘是想问接下来镠儿还要继续将目标对准天下豪强权势大户吗?” “娘,孩儿若不这么做,我大明的国祚将延续不了多少年。”朱翊镠痛心疾首地道,“娘代大哥秉持国政十年,也该知道我大明王朝已经烂到骨子里了,若非张先生力缆狂澜推行一系列的改革,现在还不知道成什么样子呢?” “这个娘当然清楚。” “所以必须得改,必须得重建,必须得打破现存的关系让利益再行分配,这样才能激活我大明,否则我大明只会溃烂更快,距离大明亡国就不远了,孩儿可绝非危言耸听。” “娘是担心镠儿应付不过来啊。” “孩儿年轻,还扛得住,这个娘不必为孩儿操心。今日来,是有另外一件事想问问娘的意见。” “说来听听。”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关注即送现金c点币! “孩儿想在京城兴建一个大型军事基地,做训练c研究c改制之用。” “为什么忽然想做这件事?” “这些天孩儿一直在关注军队,发现我大明军制有太多的漏洞与弊端,孩儿既然要全方位改革,军事必在其列。朝廷没有一支强大的军队做后盾,很难应付各种意外与战争。” “这些方面娘也不懂,只是我大明军不够多c不够强吗?” “娘,数量上没问题,无论在籍军户还是实际军户都够用了,关键是战斗力水平与朝廷的统筹c调度能力。且不说边境的战场上,像这次保定府与归德府发生这样极有可能针对孩儿的案子,倘若拥有一支服从命令做到迅速出击的军队,结果未必像现在一样毫无进展,甚至连头绪都没有。说起来我大明军队很庞大,可事到临头孩儿却发现好像只有锦衣卫c神机营c三千营c五军营的人马可以调动。总不能每次出事,都要从中央调度人马支援地方吧?” “镠儿,娘不懂军事,但知道地方军也不能太强。”李太后感慨地道,“这里面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得清,牵涉到太多太多的问题。就比如本朝的成例绝不允许一个武将握有一省以上的兵权,身居总兵就是登峰造极,即便再有升迁,也不过是增加官俸和官衔。” “孩儿知道。”朱翊镠点点头,“孩儿决定重建一个军事基地,就是要研究军制改革,重整军备。再说得具体明白一点,眼下孩儿想做的,是放弃落后陈旧的卫所和军户制度,而代之以先进的募兵制度,将零碎的军饷粮食供给,改由中央集中统一管理。” “这又是一项宏大的改革呀!”李太后有几分讶然地望着自己儿子。 “是,但不改怎么办?本朝的军制太落后了。没有一支像样的军队,我大明如何披荆斩棘乘风破浪?” “可废除卫所与军户制,届时会不会出大乱子?娘也不懂那些,只担心镠儿能不能应付过来。就像当初张先生励精图治的改革,娘基本不过问,只要他觉得行,娘支持就完事了。要不,镠儿还是将张先生请回来吧?虽然他不会露面主持政务,但私底下你们可以沟通,问他比问娘强多了。” “好吧!”朱翊镠点点头,“就不知张先生现 在心态如何?反正之前他没想过来京,不然这次请李时珍进京,孩儿便将他一块儿接过来了。” “幸好没有与李时珍他们一道。”李太后立马儿警惕地道。比起李时珍,她当然更关心张居正的安危。 “还是让张先生偷偷地来吧。”李太后接着又嘱咐道,“他得罪的人可不比镠儿少,况且外界都有传言,镠儿登基即位有他的功劳,恨他的人也多。” “孩儿明白。” “镠儿以后做事还是不要声张,就像这次请李时珍进京,险些害了人家。镠儿要时刻谨记自己的处境。” “多谢娘的提醒。” “娘相信镠儿是一位明君。明君与昏君最大区别在于心中是否装着百姓,可心中装着百姓势必就要得罪豪强权势大户,这与昏君恰好相反,然而娘发现自古以来昏君反而过得快乐一些。” “那当然,昏君没心没肺,只顾自己逍遥快活,可不比明君快乐。” “所以镠儿想做什么尽管去做,娘支持便是,但尽量别出乱子。把张先生请回来吧,他经验多,格局大,有什么事多与他商量,娘心有余力不足,想帮镠儿也无能为力。” “孩儿还是那句话,娘负责支持,孩儿负责干,分工明确。” “好好好,娘什么时候反对过你?” “多谢娘!那孩儿先回了。” 说着,朱翊镠便起身离去,刚一走到门口,迎头碰到王淑蓉抱着孩子朱常洛正回来。 王淑蓉本能地想要躲闪一边。 朱常洛却盯着朱翊镠,已经脆脆而清晰地喊了一声:“爹。” 朱翊镠:“” 王淑蓉:“” 两个人都是愣了愣。 随即,王淑蓉“啪”地一下子,给了朱常洛一个嘴巴。 “你又欠打,娘教过你多少遍了,叫一叔叔一叔叔一。” 朱常洛两眼一闭“哇”的一声哭了,嘴里还在喊着“爹”。 “这孩子”王淑蓉抬手又要打。 “算了算了。”朱翊镠一抬手,“孩子还小,不懂事儿,长大一点自然知道。” “皇上,这”王淑蓉满脸的歉意。 “来,常洛,叔叔抱你。”朱翊镠从王淑蓉手里接过朱常洛。 朱常洛立即不哭了。他现在已经会走路,能说几个简单的词。 尤其“爹”这个字的发音最清楚了,好像打从娘肚子生出来就会似的。 正文卷 第1050章 就该杀一儆百(求订求票!) “万岁爷。” 从慈宁宫回东暖阁的路上,其实也就是在朱翊镠放下朱常洛被王淑蓉抱有之后,冯保便轻轻喊了一声。 “怎么?有话要说?”朱翊镠鉴貌辨色地问道。 “奴婢斗胆说一句,”冯保谨小心翼翼地提醒道,“万岁爷与常洛太过亲密,这样不好。” “哪有多亲密?不过普通叔侄日常接触而已。” 朱翊镠不以为然。他感觉对朱常洛也没有刻意关怀,只是朱常洛这臭小子非要喊他“爹”有什么办法? 人家还是孩子,走路都走不稳呢。 “万岁爷,总有一些乱嚼舌根的人喜欢整天搬弄是非。” “朕知道,他们私底下是不是怀疑常洛是朕的孩子?” “万岁爷,抓到一个胡说八道的,就该撕烂他的嘴。” 朱翊镠摇头,付之一笑。他早知道会让人怀疑。即便朱常洛那臭小子不叫他“爹”,也会遭人怀疑。 想想,朱常洛是他大哥儿子,结果不带走留在宫里,而他这个皇帝居然还答应了。非但如此,对朱常洛的母亲王淑蓉还比较好。 别个女子,哪怕不是他大哥的女人只是关系亲近的,都被送到储秀宫,唯独王淑蓉仍留在启祥宫,依然享受着原来不变的待遇,还经常出入慈宁宫与李太后在一起。 这样岂能不让人怀疑? 再加上朱常洛那臭小子也不知为何总叫他叫“爹”,别人不嚼舌根说他与王淑蓉有一腿儿生下朱常洛才怪?就连朱常洛这个名字当初都是他给取的呢。 还有,他可是“犯有前科”的人,看看郑妙谨怎么上位的就知道了。那不也是在他还是潞王时干的事儿吗? 反正这件事要是前前后后仔细一琢磨,似乎都可以证明朱常洛不是他大哥的儿子,反而更像是他的儿子。 见朱翊镠笑而不语,冯保更是有点着急了:“万岁爷别不当回事儿。” “可越当回事儿,别人不是越往那方面想吗?”朱翊镠一副风轻云淡的样,“他们想说便说呗,理他们作甚?眼下那么多重要的事等着朕决定c处理,哪有时间搭理那些流言蜚语?” 冯保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总感觉朱常洛这小子挺鸡贼的。 刚回到东暖阁,屁股还没坐热,便见驸马严永凡来了。 “小舅子,宛平县服役三年以上的退伍军人已经统计出来了,你定个时间与他们见一面呗。” 严永凡大大咧咧的,上来也没有行君臣之礼,开口便说道。 对此,冯保早就看不过去,若不是见严永凡与朱翊镠郎舅两个关系好,恐怕都要训斥严永凡了。 这会儿刚好逮着。 他焉有不说之理? “我说驸马爷,别总惦记着你是万岁爷的姐夫好不好?该叫一皇上一陛下一还得叫一皇上一陛下一,你这样一点规矩都没有,成何体统嘛?” 也是看在冯保的面子上,不然严永凡十有八九会怼过去:关你鸟事? 但在冯保面前,严永凡还是不敢造次,忙嬉皮笑脸地回道:“冯公公,这里又不是朝堂之上,何必遵循那些琐碎的规矩呢?再说了,小舅子也没反对,这样随便一点不挺好的吗?我与小舅子谁也没有把你当外人嘛。” “小舅子,你说是不是?”严永凡还故意挤眉弄眼笑问朱翊镠。 “说正事儿吧。”朱翊镠道。 “看,还是小舅子通情达理,好嘞,说正事儿,说正事儿。” “”冯保摇头叹息。虽然他早已经见怪不怪,但逮着还是想提醒,尽管他知道提醒其实也没什么效果。 “小舅子,宛平县共有一千八百四十九名服役超过三年的军人。” “这么多哇?”乍一听到这个数据,朱翊镠还有点惊讶,一个县就有将近两千退伍军人,那全国得有多少? 但随即又想到军户制,好像也能理解了,毕竟每个“军户”理论上都有军人产生,代代相因不变的嘛。那明朝有将近两百万军户,一千四百多个县,每个县的军户可不得有一千多? “小舅子准备怎么办?”严永凡问。 【领红包】现金一r点币红包已经发放到你的账户!微信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领取! “明天将他们全都召集起来,朕亲自过去一趟。”朱翊镠当即做出决定。 “万岁爷”冯保想说。 但被朱翊镠抬手打断了,他知道冯保担心什么。 “伴伴,朕答应要去,不能失信,你一会儿通知兵部尚书吴兑,让他做好安排,但不要大张旗鼓或许招摇,最好不要声张,以免引起骚乱。” “奴婢明白。” “现在就去通知吴尚书吧。” “好的!”冯保答应一声,继而又问道,“那万岁爷预计让哪些官员随行呢?奴婢也好一并通知安排下去。” “以内阁王先生为首,吴兑尚书也得去,其他人让吴尚书看着安排吧。” “哦,奴婢遵旨。”冯保这才退下。 “宛平县的工作进展如何?”朱翊镠接着问严永凡。 “小舅子放心,进展一切顺利,有难以解决的问题我会及时告诉你,你还是把精力放在国家更大的事情上吧。我听说归德府又出事了。娘的,那帮人不是明着与小舅子过不去吗?” 说起归德府的案子,严永凡义愤填膺咬牙切齿地道。 “是啊,就是明着找茬儿,与朕对着干,你有什么办法?” “查出来,杀了他们,以儆效尤!” “你以为那么好查吗?” “杀害几条人命,难道还让他们逍遥法外不成?” “难啊!”朱翊镠感慨地道,“原本以为简单,可想想保定府张静修孩子那宗案子,至今毫无头绪,那帮盗匪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归德府那边的案子肯定非常棘手。所以也得提醒你,你在宛平县也要小心被我连累。” “切,我才不怕呢。我日夜有厂卫保护,而且宛平县现在有多少豪强权势大户,有多少士绅,有多少百姓,甚至哪些人喜欢我哪些人恨我,我心中都清楚得很,怕什么?” “那你也得小心。” “知道,大不了一死,还能把我怎么着?我死了他们也不好过,是不是?他们又不是傻瓜。” 继而,严永凡又恨恨地道:“姐夫真想说,小舅子就该对他们那些人来点真格的,哪怕是错杀,也要灭灭他们的气焰,不然总有人暗中捣乱做手脚,还以为小舅子好欺负呢?” “还有谁觉得朕好欺负吗?” “现在或许没人觉得,可来了一件事小舅子束手无策,又来一件事小舅子仍然束手无策,久而久之,不就觉得你好欺负吗?” “倘若真有人产生这种错觉,朕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小舅子,反正我觉得改革总是要面对流血牺牲死人的。宛平县暂时一帆风顺,并不代表其它地方也能做到,毕竟宛平县境内没有皇室嫡亲,最牛的就属咱外公这个国戚了。” “姐夫的意思是藩王在捣乱?” “我只是这么一说,毕竟面对小舅子釜底抽薪式的改革,最害怕的就是各地藩王。每位藩王开枝散叶下面得有多少人?总有不怕死的。” “朕知道武力能解决问题,但并非长久之道,终究还要想办法安置他们。若所有皇亲国戚像姐夫这样年轻又能理解朕,那问题不就容易得多吗?船大不好掉头啊。姐夫还是做好自己的事,其它的不用你操心。” “好了,那我先行告退。”临走时严永凡还不忘撂下一句,“小舅子不能有妇人之仁,记住要杀一儆百。” 。 正文卷 第1051章 一知府一通判 一钦差一吃货 交流好书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在关注可领现金红包! 归德府衙门。 知府何希周与通判张金河又在一起商议,只因他们已经接到吏部移文,称将有钦差大臣前来办案。 何希周向张金河介绍道:“前来办案的钦差大臣正是湖广巡抚王之垣的儿子王象乾,不过王象乾才三十多岁,刚不久还只是一名兵部主事呢。” “皇上就为了咱归德府这宗案子连升他三级至兵部右侍郎吗?”张金河好奇地问道,觉得这很不可思议。 “可不?我听说皇上在例朝上问有没有大臣主动前来归德府办案,底下鸦雀无声没有一位大臣敢答应。” “那王象乾就敢吗?他凭什么?难道就因为有一位巡抚老爹?” “哪是他敢?是皇上点名道姓,硬是让他来的。又怕王象乾没有底气,这才破格提拔他为兵部右侍郎。如此一来王象乾想拒绝都没有可能了。” “哦,原来如此。不过,皇上以为这样王象乾就能查出案子?” “听说皇上还赐予王象乾象征皇权的龙泉剑,可先斩后奏。” 张金河笑了笑问:“那知府大人这些天查到什么线索没有呢?” “没有。”何希周笃定地摇了摇头,继而喃喃地道,“说来也很奇怪哈,那帮人神出鬼没,放箭杀了六名锦衣卫后,便像仿佛突然从人间消失了。” “大人有没有觉得,很像保定府抢走张静修孩子的那帮人?” “对对对,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何希周眉飞色舞地道。 “是咱们没有尽力吗?” “咱们当然尽力,只是查不出来。”何希周心领神会地回答。 “就是嘛,咱们查不出来,那个王象乾来了,就能查出来吗?”张金河带着几分调侃几分夷然不屑的口吻。 “可咱终究是归德府知府c通判,你说皇上届时会不会兴师问罪?” “其实,这也不怪咱们,我想谁来查最后都一样。如果皇上一定要怪罪,咱有什么办法?无非受处罚呗,最坏革职回家,总比死在归德府强吧。” 张金河的态度一如既往明确,仿佛始终坚信: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哪怕强龙指的是皇上。 有些人就是得罪不起。 接着张金河又说道:“皇上的改革让天下豪强权势大户深感惧怕,当所有人都惧怕,那这样的改革到底能持续多久还真不好说。倘若全国各地都有难,皇上哪顾及得过来?通过保定府与归德府这两宗案子,我算是看出一些眉目,没准儿就是让皇上手忙脚乱无暇顾及,最后不得不放弃改革。” “嗯,有道理。这么说,待王象乾来咱还是保持这个姿态呗?” “配合当然要配合,就看王象乾到底有多大本事儿吧。” “好!那就这样议定了。” 何希周与张金河再次达成一致,只等钦差王象乾的到来。 而此时的王象乾与朱八戒已经到了河南归德府境内。 他们两个的速度很快。 本来朱翊镠要给他们配备一支御前侍卫,可被王象乾拒绝了。 一来他觉得有朱八戒就行,人在精而不在多;二来也不想招摇——这一点与张佳胤去保定时的想法差不多。 所以王象乾只带一张兵部堪合,让朱八戒扮作他的侍从。当然途中也遇有官兵查验,他便取出堪合。两个人算是悄无声息地来到归德府。 “老爷,现在要去归德府衙门吗?”朱八戒问。本来是叫王象乾为“王大人”,但到了归德府后改口叫“老爷”——这是依据王象乾的要求。 “先逛两天。”王象乾回道。 “老爷,师祖急着破案,我也要急着回去当御前侍卫,哪有时间瞎逛?”朱八戒心里有点着急。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先逛两天熟悉熟悉这里的风土人情。顺便打探一下那宗案子,看当地人怎么说。” “哦。”朱八戒点了点头。朱翊镠可是交代过他,任何时候都得听话。 “对了,咱尽量还是少说话为宜,这里的人口音不一样,一听就能听出咱俩都来自北方,而不是本地人。” “哦,知道了。” 王象乾刻意叮嘱朱八戒。是否看出他们是本地人倒不打紧,王象乾是担心朱八戒不能很好地隐藏身份。 毕竟朱八戒还只是个孩子,心地单纯,缺乏社会经验。 “是不是肚子又饿了?”王象乾仿佛又听见朱八戒肚子在 呱呱叫。 他终于知道朱八戒的力气为什么像牛一样大了,那家伙贼能吃。 途中他吃一碗米饭,朱八戒要吃四碗,无论吃面条,还是吃馒头,反正都是他四倍的分量。 这还是没有放开让朱八戒吃,如果放开,估计是他饭量的六七倍。 关键是一会儿就饿了,动不动听见朱八戒肚子咕咚咕咚的声音,一路上的时间好像全花在吃饭上。 朱八戒摸着自己肚子,憨憨地笑着回道:“是的,肚子饿了。” “之前你也每顿吃那么多吗?” “嗯,不吃肚子就饿。” “那原来流浪街头的时候呢?”王象乾接着又好奇地问。他现在知道朱八戒是胡逸仙收养的流浪孩童之一。 “原来没有遇到神仙爷爷之前,每天吃一顿饿两顿,有时候一整天都吃不上饭;后来遇到神仙爷爷就好多了,每顿可以吃好几个馒头,但还是饿,直至得时学院成立,我才算勉强填饱肚子。是神仙爷爷与师祖改变了我的生活,他们如同我的再生父母。” “你觉得米饭好吃还是面条好吃?” “都一样,只要有得吃就行。” “你是只要饿了,肚子就会叫吗?” “嗯,他们都笑我肚子会唱歌。” “是你厉害还是你师父厉害?”王象乾发现与朱八戒聊天是一种乐趣。 “师父力气不及我,但他武功好。可师父也说过,不出五年,我就可以超越他了。”朱八戒得意洋洋地道。 “你师祖在你心目中是什么样的人?” “师祖不是人,是神。”朱八戒骄傲地回道,继而还补充了一句,“我们学院的学生都这样说,甚至包括老师。” “要不就这一家吧。”王象乾停在一家包子铺跟前。 “老爷,我倒无所谓,就怕包子不够吃,老爷也不划算。有吃包子的钱可以吃三顿饭了。” “没关系,今天犒劳你一顿。” “多谢老爷!”朱八戒高兴得跳起来。 这样两人就进去了。 很快便传来呼唤声:“再来一笼。” “再来一笼。” “再来一笼。” “” 一会儿吃了八笼。其中王象乾只吃一笼,朱八戒吃了七笼。 把老板都看傻了,忍不住问道:“这位少年怕是好几天没吃饭吧?” “不,两个时辰前吃过。”朱八戒吃完最后一个包子回道,“两个时辰后我还得吃,不然会很饿的。” “”老板惊呆了,讶然道,“从未见过饭量如此惊人的顾客。” “你还能吃吗?”老板忍不住问。 “”朱八戒想说,但还是忍住,不禁看了王象乾一眼,似乎在说还能不能吃不在他而在王象乾。 “只要你能吃,我送你两笼如何?” “好,是你说的,不许反悔哦,”朱八戒眉飞色地一摆手,“那还等什么?赶紧端上来呀。别说两笼,就是再来四笼我肚子也装得下。” 。 转眼又到月中,求求求啥都求,啥都缺啊 正文卷 第1052章 了解当地舆情 “咳咳。” 王象乾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朱八戒看了王象乾一眼,好像这才想起刚才进店之前的嘱咐。 然后朝王象乾吐了吐舌,笑着趴在桌子上不说话了。 “这位客官,小兄弟想吃包子就让他吃嘛。”老板低头哈腰,恭敬地对王象乾说道,“他还是个孩子,正长身体呢,不能饿着,余下的包子,只要小兄弟还吃得下,我送给他便是了。” “多谢老板好意,不是钱的事。”王象乾客气地说道。 “那是因为什么?瞧客官仪表堂堂衣着光华,肯定不是什么丁门小户,别说我答应送小兄弟包子吃,让你们付账也当不在话下。” “饭得七分饱,也不能撑着。”王象乾笑了笑说。 “瞧二位客官不是本地人,不知来自哪里?” 看得出来这位老板是个热心肠,但多半还是因为被朱八戒吸引,生平从未见过如此饭量的人,而且瞧朱八戒一双渴望还想吃包子的眼神。 “我们来自山东。” 王象乾这样回答也不算说谎,他本是山东桓台人。 虽然他暂时不让朱八戒接受老板的好意,但也没想立刻付账走人。 “哦,山东人仗义啊!不知二位客官来归德府有何贵干?” “走亲戚。”王象乾如是般回道,“还没到归德府就听说这边发生了一宗离奇的杀人案,还以为归德府戒严,不让陌生人随便进出呢,没想到一如平常,知道是这样,那我们早该到了。” “客官指的是皇帝爷请蕲州李时珍进京给德嫔娘娘看病c途经归德府时却被盗匪放箭截杀一案吗?” “对,传得沸沸扬扬。”王象乾有心。 “那可不传得沸沸扬扬吗?”老板也没想到眼前这位便是奉旨办案的钦差。 确实,谁也不会想到钦差身边一位侍从都没有,唯独一个孩子,还真以为他们是来走亲戚的。 进店后朱八戒只顾埋头吃包子,也没开口叫王象乾老爷,老板甚至以为这两位是父子关系呢。 所以当王象乾说起这件案子时,老板忍不住介绍道: “客官你想,皇上深情,为了为德嫔娘娘看病,从京城派来司礼监秉笔,再加上一名锦衣卫百户长率领二十四名锦衣卫,千里迢迢赶来蕲州请李时珍,偏偏有人就是不怕死要挑战皇权,半道放火箭截杀。” “有没有可能那帮盗匪压根不知道这一节呢?”王象乾问。 “怎么可能?锦衣卫谁不认识?” “也是哈,那当时为什么死的却是锦衣卫,听说其他人安然无恙。” “不正是这宗案子的离奇之处吗?咱都没有亲眼目睹,听说当时那帮盗匪躲在暗处放箭射杀,锦衣卫不想坐以待毙便冒死冲上去,结果那帮盗匪跑了,谁知道那帮盗匪到底目的何在?” “敢在半道上截杀将近三十人,而且多是锦衣卫,那帮盗匪也不少吧?难道官府就没有查到一丝线索?” “嘿,客官说对了,这正是这宗案子的第二大离奇之处,也不知是那帮盗匪真的做足了准备藏匿起来了还是官府根本无心查办,反正那帮盗匪作案后便像从人间消失了一样。” “官府无心查办?什么意思?”王象乾敏锐地抓住话头。 “客官有所不知,外界纷纷传言,新皇登基要推行一系列的改革,尤其是要切断对皇亲国戚的供给与平分全国土地这两项,天下百姓是高兴坏了,可天下豪强权势大户呢?他们不知道有多痛恨皇帝爷。以致于私底下都在议论说,皇帝爷幸亏躲在皇宫里头,倘若出来指定会有无妄之灾。” “可这与查案有何关系?” “客官怎么还没转过弯来?归德府这宗截杀案件,一般的盗匪难不成还有这样的胆子吗?都敢截杀皇帝爷身边的锦衣卫,背后肯定有高人吗?” “哦。”王象乾点点头。 “客官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官府又岂敢轻易得罪那些高人?” “可如此一来不是得罪了皇帝爷吗?” “天高皇帝远嘛。都说官府的人宁可得罪皇帝爷,也不愿得罪当地豪强权势大户人家,得罪皇帝爷最多被免职,可得罪当地豪强权势大户,极有可能就是死路一条走不出归德府啊!” “是吗?归德府这边的豪强权势大户那么厉害呢?”王象乾故意摆出一副八卦的神情不断追问打探。 “可不仅仅只是归德府这边的豪强权势呢,客官就没想过是河南其他府乃至其他行省的豪强权势跨府作案吗?整个河南府有多少皇室宗 亲?又有多少公侯伯爵士绅?那些人利益被剥夺,都有可能在暗中兴风作浪呢。让归德府怎么去查?一个知府又岂敢真的去查?” “老板,再来一笼包子,你在那瞎聊什么呢?”忽然另一名客人喊道。 “来嘞”老板立即应道,同时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连忙转身去了。 “老爷,这宗案子听起来怎么好像很复杂?”朱八戒眨巴着眼睛问。 “当然,不然也用不着你啊。你是不是还想吃包子?”王象乾笑问。 “老爷让我吃我就吃,不让我吃也可以,今天吃得感觉有八分饱。” “你师祖知道你那么能吃吗?” “不知道,”朱八戒摇头憨笑,“我没告诉他,老爷也别老告诉他哈,不然回京他不让我当御前侍卫” “嗯哼。”王象乾咳嗽一声有心将“御前侍卫”几个字掩盖掉,并小声嘱咐,“有些字词不要张口就来。” “哦。”朱八戒慌忙闭嘴。 “你师祖给你取名八戒,可你每天吃那么多,不知道八戒有何含义吗?” “知道,师祖说佛教有八戒,一戒杀生c二戒偷盗c三戒淫c四戒妄语c五戒饮酒c六戒着香华c七戒坐卧高广大床c八戒非时食。八戒中也没说不让吃啊?只说非时食,没说不得食,我每天吃饭还是很准时的吧?” 朱八戒摇头晃脑地为自己辩白道。 王象乾点点头,“好,那再让你吃两笼包子吧。” “多谢老爷!”朱八戒笑开了。 “但一会儿别说话,只管吃就是。” “明白。” “老板,给我们再来两笼包子。”王象乾喊道。 “来嘞。”老板热情地应声,很快便送来两笼热乎乎的包子,放下后还坚持说道,“这两笼包子是送给小兄弟吃的,不必付账。” 朱八戒谨记王象乾的嘱咐,只冲老板投之感激的一瞥,也不说话,然后埋头吃包子。 “多谢老板厚意!”王象乾拱手道。 “不成敬意。刚才激动,说的那番话有点过头,还望客官不要放在心上,且当饭后谈资罢了。” “好。”王象乾点了点头,“多谢老板热情相告。来此贵地,人生地不熟,多遇到几位像老板这样热心肠的人,我们也不用那么操心。” “看,小兄弟又吃完了。”老板不禁爽朗一笑。 就这么几句话的工夫,朱八戒又干完了两笼包子。 “这位小兄弟真是神奇,饭量如此惊人,却也不见长胖啊!” 老板望着意犹未尽好像还能吃的朱八戒,不可思议地道。 “他长不胖,就是能吃。” “能吃是福啊!”老板盛赞,继而话锋微微一转,开玩笑地道,“不过幸好生于客官这样的富裕家庭,倘若生于普通人家养都养不起呢。” 正当这时,只听外头一阵马蹄声传来,跟着是一声声吆喝。 “闪开!” “给爷闪开!” “踩死人可不偿命。” 王象乾不由得问了一句:“外头什么人?竟如此嚣张!” “不用看也知道是卫所的兵爷。”老板回道,“每逢他们出去办案,就这样大声吆喝,早就习惯了。” “是又发生了什么大事吗?听起来人马好像挺多的。” “谁知道呢?” “走,吃好了我们出去瞧瞧。”王象乾对朱八戒说道。 朱八戒点了点头,也没说话。 王象乾递给老板一两银子,便带着朱八戒出去了。 老板在后追:“客官,客官,还没找你钱呢,这顿饭用不了一两银子。” “不用找了。”王象乾大方地道。 “这” “老爷,该多少就是多少,为什么不找钱呢?你不要,可以给我嘛。”朱八戒小声嘀咕道。 “今天吃得还不够饱吗?” “明天,后天呢?以后离开老爷呢?” “离开我不是还有你师祖罩着你吗?他比我有钱多了。” “好像也是对。”朱八戒咧嘴一笑。 外头隆隆的马蹄声还在继续。 两人刚出包子店,只见一匹马儿也不知失控还是马上的人故意为之,竟向他们迎面撞来。 。 领现金红包看书即可领现金!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金点币等你拿! :。:x 更多请收藏【 bz】! 正文卷 第1053章 干起来了 “闪开,闪开,你们眼瞎了?” 马上的人大声嚷道。他应该是千户所辖下的一名百户长。 朱八戒一个猛冲上去,挡在王象乾前面,此刻马儿正向他们疾驰而来。 “小心!” 王象乾话音犹落未落,见朱八戒纵身一跃抱住马儿的脖子后用力一沉,只听马儿一声嘶鸣被掀翻在地。 马上的百户长自然摔了个狗啃泥。 “你没事吧?” 王象乾忙上去关切地问朱八戒。若非朱八戒眼疾手快,而马儿又不听使唤冲上来,他指定会被撞飞。 “没事儿。” 朱八戒站起来回道,马儿被他踩着还在他脚下大口大口地喘气。 被摔的百户长爬起来破口大骂:“你们两个不长眼的狗东西,没看到马儿正奔驰前行吗?居然还跑出来挡道,吓得马儿横冲直撞摔了爷一跤。” “喂,你这人到底讲不讲理啊?”朱八戒不干了,怒气冲冲地道,“分明是你骑马撞人,怎么反过来赖我们挡道?活该摔你一跤,快给我们道歉。” “哎呀,你这混小子,爷我揍” 百户长摩拳擦掌要动手,却见自己坐骑还在朱八戒脚下踩着,似乎才想起朱八戒刚徒手抱马将其按倒的一幕,又咬牙切齿不敢向前了。 此时随百户长而行的其他缇骑兵将王象乾与朱八戒两人团团围住。 尽管都惊叹朱八戒刚才那无比神勇的一幕,但仗着人多势众倒也不怕,而且他们也都听出来了王象乾与朱八戒不是本地人,好像更不怕了。 王象乾不想这么快就亮明自己的身份,冲朱八戒招手道: “小朱,我们走。” “哦。” 朱八戒答应一声,放开脚下的马。 那马儿一声嘶鸣腾地起来。 “给爷站住。” 被摔倒的百户长大喝一声,挡住王象乾与朱八戒的去路。 “这位兄台,如果因为刚才被摔,那我给你赔个不是。” 王象乾说着恭敬地鞠了一躬。 看得朱八戒一撇嘴,明明是人家不讲理又霸道,为什么还要赔不是?想着刚才若不是他而换作其他人,还不得将他们撞飞?不死也得残。 “鞠个躬就完事了?”百户长呵斥道。 “那要我怎样呢?”王象乾不疾不徐。 “大爷我脸都磕破出血了,难道你们眼瞎看不见吗?” 朱八戒听不下去,紧握拳头,一副要冲上去干仗的架势。 被王象乾拦住了:“要不赔你们二两银子算作医药费如何?” 朱八戒叹了一口气,二两银子能吃多少笼包子多少顿饭啊? 关键是根本就不是他俩的错嘛,为什么道歉不说还要赔钱?河南人都这么蛮横不讲理吗? 却听那百户长冷哼一声:“区区二两银子,你打发要饭的呢?” “你们看着如此着急赶路,不是有任务在身吗?”王象乾有心,“刚好我们也有事在身,大家以和为贵,不如各让一步就这样算了吧?” “我们是有任务,奉命前去捉拿白莲教匪徒,爷瞧你们有几分本事,现在怀疑你们就是白莲教匪徒。” “”王象乾不由得滞了一滞,但随即又心平气和地解释道,“我们只是途经贵地,绝非白莲教匪徒。” “你说不是就不是啊,押回去候审。” “这样好像不合适吧?”王象乾不慌不忙,“我们真不是白莲教匪徒。” 明代白莲教信徒的确众多,明初严禁白莲教,洪武c永乐年间,川鄂赣鲁等地多次发生白莲教徒武装暴动,有的还建号称帝,均被镇压。明中叶以后民间白莲教组织更是名目繁杂,多达几十种,散布全国各地。 见王象乾步步退让,而那名百户却咄咄逼人,朱八戒实在忍不住了,嘟囔道:“老爷,他们分明就是欺负人,与他们讲道理作甚?” “就是想欺负你们,怎么滴吧?”百户长更加愤怒。 “要不,你们还是先去抓白莲教匪徒吧?”王象乾始终保持一副不急不躁的姿态,“不然耽误你们抓贼,你们回去也不好交代,不是吗?” “哼,将你们抓回去就好交代了。”被摔的百户长越来越横。 随他而来的缇骑兵也没有一个要让路的意思。 “哼,抓我们算什么本事?”朱八戒愤愤地道,“有本事将放箭截杀六名锦衣卫惊动皇上的那帮盗匪给抓了。” “咿呀,你小子竟还敢顶嘴?”百户长气得一咬牙。 “我非但敢顶嘴,若再对我家老爷无礼,信不信我动手揍你们。”朱八戒一边说,还一边晃动拳头。 这下可把地方卫所缇骑兵气坏了。 尤其是适才被摔的那名百户长更是怒火中烧,冲上来就要抓人。 然而,他似乎忘记了朱八戒刚才纵身一跃掀翻马儿的那一幕。 以致于他人还没冲到跟前。 只见朱八戒一个箭步上去,伸手看似平淡无奇地向前一推,又将那名百户长摔了个狗啃泥。 “你们退后,我不想与你们动手。” 朱八戒见其他缇骑兵也气势汹汹要冲上来,当即大声喝道。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眼看一触即发就要干起来,王象乾点头哈腰不断冲缇骑兵赔礼。 “好说个屁,给我上。” 两次被摔狗啃泥的百户长感觉脸面扫地,此时也顾不得一切了。 他再次怒气冲冲地冲了上去。 可结果不出意料,迎接他的是第三次被摔个狗啃泥。 “小朱,快住手。” 王象乾知道今天这事儿已经没得商量,想走肯定不可能了。 他倒是也没怪朱八戒莽撞,眼前这位百户长的确蛮横不讲理,只担心动起手来可别吃了眼前亏。 “老爷,是他要先动手,我是正当防卫。”朱八戒理直气壮地道。 此时来了许多观众,但似乎很惧怕这帮缇骑兵,没一个敢出来,只躲在屋里从门缝或趴在窗户上偷偷观看。包括刚才那热心肠的包子铺老板,都为王象乾与朱八戒捏了一把汗。 要知道这些缇骑兵可是惹不起的存在啊,地方卫所隶属于都指挥使司,担负着镇戍c城守c出征c巡警等军事任务,拥有较大的权力。 在地方上,缇骑兵威风八面,号称都有“止儿哭啼”之效,哪家孩子哭闹,只要一喊,“缇骑兵来了”,吓得他们立即闭嘴不敢哭了。 这会儿见朱八戒惹怒了缇骑兵,还将那名百户长连摔三次狗啃泥,尽管他们也看出来了朱八戒实力不凡,可双拳难敌四手,如何对付眼前一帮缇骑兵? 况且人家代表着权力。 拳头上打赢了还不是要吃官司? 更何况是两个外地人,然后呢?然后还能走出这里吗? 哎!两个倒霉的外地人?怎么招惹到缇骑兵的头上? 。 正文卷 第1054章 一战封神 “各位请息怒!” “我随你们去便是。” 眼看就要打起来了,王象乾只得退让一步,答应随缇骑兵去。 然而百户长吃亏又丢脸,他不干。 “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哪来的混小子?竟敢跑到归德府撒野,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大家都给我一起上。” 朱八戒可不怕眼前这群缇骑兵,他只怕王象乾受了伤。 要是他一个人早就动手了。 “老爷,小心。” 见一群缇骑兵冲上来,朱八戒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纵身一跃飞起一脚,将跑最前头的马儿踢翻在地。 马上的缇骑兵摔出有一丈多远。 吓得后头的缇骑兵尖叫不断,马儿跟着也嘶鸣躁动起来。 围观的有些人则不禁为之喝彩。 “好!” “好!” “好样儿的!” 平时缇骑兵作威作福,就好像朱八戒今天终于为他们出了一口气。 “想打架,小爷随时奉陪,一起上小爷都不怕,但不许伤害我老爷。” 朱八戒护住王象乾,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反正瞅着谁敢先冲就揍谁。 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气势。 缇骑兵哪见过这么虎的小伙子?抱住迎面奔来的马脖子将马掀翻在地,这会儿又是一脚将马踢倒此时怒气冲冲地盯着他们,让他们心里还真发怵,不敢冒然前冲了。 然而,他们一向骄横惯了,何时受过这种窝囊气? 更何况还有这么多人看着,让他们以后还有没有脸见人? “大家不用怕他,我们一起上。” 百户长吆喝道。 “对,我们一起上。” 立马儿有缇骑兵附和。 只是仍没有一个敢打头阵。 “咱好像惹事了。” 被缇骑兵包围起来,王象乾依然冷静,对朱八戒说道。 “是他们不讲理,骑马撞人,明明是他们不对,反过来还要我们道歉,陪钱给他们,又嫌少,还要抓我们,岂有此理!我可不怕他们。” 朱八戒愤愤不平地道,摆出一副准备随时出击的架势。 “知道你不怕,可你一个人难道将他们全给挑了?” “老爷要是不在身边,我敢一试。”朱八戒小声回道。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王象乾不禁暗自感叹,如果让他脱身,他还真想看看这一战。 不过得想办法解开眼前的困局,若真打起来终究不是办法。 “擒贼先擒王,找机会将百户长抓了当人质。”王象乾小声叮嘱,并盯着自己腰身的龙渊剑。 朱八戒点头会意。 那名百户长还在吆喝:“大家一起上啊,一起上” 可他自己连摔三个狗啃泥也怕,不敢欺近朱八戒。 “你自己怎么不上来?让别人上。” 朱八戒既然已领会王象乾之意,便故意出言相激。 气得百户长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就算死也要争回这口气。 “看爷今天不宰了你这个混小子” 然而他刚冲出两步,只见朱八戒手中竟鬼使神差的多了一柄剑,犹如游龙般向他卷来,速度快得令人咂舌。 他本能地想要躲避,却像刚才朱八戒摔他一样,快得根本躲不开。 感觉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剑就已经架到他们脖子上了。 “别乱动。”朱八戒扣住百户长。 “让他们全部退后,然后下马。”王象乾跟着冲到朱八戒跟前面命令百户长。 “天堂有路你不走,难道真的要找死吗?”百户长不甘心地咬牙切齿道。 “别废话,老爷的话你听到没有?”朱八戒将龙渊剑快速一翻,寒光一闪。 “退后,退后” 吓得百户长当即叫喊起来。 缇骑兵不敢怠慢,本来就发怵不敢冲,这会儿他们更不敢,纷纷后退。 “全部下马,下马。” 缇骑兵又只好全部翻身下马。 “老爷,然后呢?”朱八戒问,他觉得很刺激很过瘾。 “你们让开一条道,不许追上来。”王象乾冲缇骑兵说。 朱八戒当即明白了,会心一 笑:“老爷先上马,我随后就来。” 王象乾牵了一匹马,朝着缇骑兵让开的道飞驰而去。 “走,上马。”朱八戒手中的龙渊剑还在百户长的脖子上。 百户长也不敢违拗,只得乖乖地听从,翻身上了一匹马。 朱八戒也纵身一跃跳了上去。 “你们可不许追来哦,否则他的脖子就要咔嚓了。” “驾!” 冲缇骑兵嘱咐完,朱八戒一拍马屁股,挟持百户长疾驰而去。 留下一帮垂头丧气的缇骑兵,眼睁睁地看着王象乾与朱八戒他们的头头儿从他们眼皮子溜走了。 半晌之后他们才反应过来。 “走,我们先回归德卫。” 归德卫是河南都司下头的一个千户所,负责归德府的防卫治安。 这帮缇骑兵刚一走,围观群众一窝蜂地涌出来了,爆发热烈的喝彩声,仿佛憋了好几个世纪一样。 “太爽了!” “真特么解气!” “这帮人也有今天啊!” “瞧那百户长平常嚣张跋扈,今天也像孙子一样,哈哈,哈哈” “那少年郎犹如战神,就该那样教训那帮平常只会作威作福的官兵。” “那少年郎刚才还在我店里吃过包子呢,我送了他两笼,他一个人吃了9笼包子,饭量大如牛,力气更胜牛。” 包子铺老板这下可有得吹了,只可惜没问朱八戒叫什么名字。 王象乾与朱八戒挟持着归德卫一位百户长纵马疾驰。 这会儿也不担心会有人追来。 本来,王象乾怕事情闹大,想着跟随他们回去算了,没想到这帮缇骑兵不依不饶,那就怪不得他。 他可不是一个迂腐任人宰割的人。 “小朱,你真厉害!” 在马上,王象乾朝朱八戒竖起大拇指,终于知道皇上为什么答应只让朱八戒一个人保护他也放心。 “老爷,这个人怎么处置?” 朱八戒可乐了,自抓到这位百户长后,他脸上的笑容似乎一直就没散去。 “你们这是找死。” 百户长虽然被挟持着,可心里那个恨啊,这时候还不忘威胁。 “你认识小爷手中的这把剑吗?” “小朱,”王象乾笑了,“他区区一位地方卫所百户长,哪见过这把剑?” “也是,我今天也是第一次见,真是好剑!”朱八戒咂摸着嘴啧啧地道。 “跑了那么久,马儿也累了,先放下他吧。”王象乾吩咐朱八戒。 此时他们已经跑到一处荒郊,也不知道是哪里,反正后头没人追来。 三个人都下马了。 “老爷,剑给你,谅他也不敢跑。” “还是你拿着吧。” “多谢老爷。”朱八戒眉飞色舞,当即耍了两下子,然后憧憬地道,“师祖要是把这把剑赐给我就美了。” “你想得可真美哈!”王象乾道,“这可是不能轻易送人的。” 险些说“这是成祖皇帝爷的圣物”。 “既然是东西,为什么不能送人?”朱八戒不以为道。 “待你回去问你师祖好了。”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竟还有心思在这聊天逗乐?”百户长咬牙切齿地道,只可惜打不过朱八戒。 “要不然呢?”朱八戒得意地笑了笑。 “你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老爷,要不告诉他算了,瞧他一副不死心的样儿。” “随便,想告诉他就告诉他吧。”王象乾一摆手道,“反正这会儿他也别想着回去,留着他还有用呢。” “来,你给小爷听好了,别吓着。”朱八戒神气扬扬地说道,“这把剑叫作龙渊剑,乃成祖皇帝爷留下的圣物;而小爷我呢,便是当今圣上的徒孙朱八戒,马上就是御前带刀侍卫了;而这位便是钦差大臣,兵部右侍郎兼都察院右佥都御史王象乾王大人。听清楚了没?现在知道我们在干什么吧?” “”百户长目瞪口呆,“你们,原来你们是,是” “到底是我们找死还是你找死啊?”朱八戒摇头晃脑地问道。 “小人找死,小人找死啊”百户长两腿一软,跪倒在地磕头求饶,“求钦差大人饶过小人,饶过小人吧。” 。 正文卷 第1055章 无为而治 “瞧你那副欺软怕硬的怂样儿,好歹你也是一位百户长,像个男子汉硬气点儿行不行?”朱八戒摇头揶揄调笑。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钦差大人光临归德府,刚才莽撞,得罪之处,还望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则个,小人给您磕头赔罪了。” 百户长趴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幸好见王象乾好像并没有动怒,否则他真的会吓得半死。 “你是哪个卫所的?”王象乾问。 “回大人,小的在归德府千户所下。” “你是一名百户长对吧?” “没错。” “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小的叫东方渐。” “东方渐,哈,是贱人的贱吗?”朱八戒当即笑开了,打趣道。 “不是,是逐渐的渐。”东方渐这会儿伏低做小,可老实了。 “贱人这名字不错呀,朗朗上口,又容易记。”朱八戒还在取笑,“反正我以后就这么叫你,贱人,贱人。” “”东方渐心里直骂。 “叫你咋不答应一声呢?真没礼貌。” “哦。”东方渐恨不得跳起来拼命。 “你先起来吧。”王象乾一抬手,“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王大人尽管问。”东方渐爬起来。 “看来你也知道我们来归德府是为了什么哈?”王象乾态度温和。 “知道,之前各大小衙门都已经接到通知,说王大人要来归德府办案。” “可据我了解,归德府各大小衙门对这宗案子似乎并不上心啊!” “贱人,你可得好好回答,不然就让你成为这把剑下之人。”朱八戒抖动手中寒光闪闪的龙渊剑威胁道。 “回大人,依小人看,也不是归德府各大小衙门对那宗案子不上心,而是查起来实有难度。”东方渐回道。 “是害怕背后有豪强权势大户从中作梗对吗?”王象乾索性摊开了说。 “大人,这怕只是一方面,况且只是怀疑。如果真有一个明确的对象,也好办多了,关键是无从下手,难道要因为这宗案子,将归德府乃至整个河南行省所有豪强权势大户都要怀疑c审问一遍吗?大人,这不现实啊!” “照你这么说,那这宗杀人案是不是就不用查了呢?” “这里很多人确实都这样以为。”东方渐声若蚊蝇地回道。 朱八戒又忍不住吐槽:“我看就是因为像你这种欺软怕硬的人多,所以才觉得这宗案子没有查的必要。倘若一个个嫉恶如仇,那些无恶不作的坏人还敢如此嚣张目无法纪大白天杀人吗?” 东方渐不想与朱八戒说话。 “可皇上一定要查。”王象乾态度坚决地道,“自古以来,杀人偿命是公道,也是王法。倘若杀了人,却由于各种原因让凶手逍遥法外,那久而久之,天下岂不乱套?” “王大人奉旨前来查办,案子兴许会有转机。”东方渐违心地恭维了一句。 “那你觉得我该从何处着手呢?” “这个”东方渐犹豫。 “呲!”朱八戒拔出龙渊剑,对准东方渐的咽喉,猛地刺了过去。 吓得东方渐脸色惨白,只觉两眼一黑,心里直叫完了完了。 在距离东方渐脖子不到一寸处,朱八戒准确无误地停下来。 见东方渐吓得紧闭双眼,朱八戒不禁开心大笑,“贱人,你还没有死呢,瞧你这个胆小鬼。” 东方渐哆哆嗦嗦地睁开双眼。 “可下回我不一定能够做到精准无误地收剑,王大人问你话呢,贱人,你到底听见没有?” “依小人之见,大人该从归德府何知府那儿着手。”东方渐再也不敢吞吞吐吐了,只好将何希周祭出来。 “你为什么认为要从何知府那儿着手呢?”王象乾不紧不慢地问,他越来越觉得带着朱八戒是个不错的选择,由此也更加佩服朱翊镠的眼光。 “小人只是感觉。”东方渐回道。 “那你为什么不觉得从藩王c伯爵或当地士绅处着手呢?” “小人觉得,一来那个范围太广,王大人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二来案子毫无头绪,倘若王大人直接找哪位藩王或是伯爵c士绅,似乎也不好;直接找知府意味着少树立敌人,调查工作或许容易展开。当然,这只是小人的建议,仅供王大人参考。”  “嗯,听得出来,倒像是真心话。”王象乾点头表示认同。 “小人绝不敢欺骗钦差大人 。” “那你教教我,见到何知府时,我应该注意什么?或者说何知府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这”东方渐又犹豫。 “嗯?”朱八戒一个犀利的眼神过去,同时紧握手中的龙渊剑。 “我说我说,都说何知府是个八面玲珑的人,最推崇无为而治了。” “什么叫无为而治?”王象乾问。 “小人三言两语也解释不清楚,反正小人听说,大凡归德府新上任一位管事的官员,何知府都要找机会送上无为而治这四字机宜的。” 见东方渐这番话说得诚挚,王象乾满意地点了点头。 因为时间仓促,来归德府之前确实没有仔细了解何希周这个人。 这会儿从东方渐口里得知一些有用的信息,想必没有坏处。 “你还有什么话需要我们嘱咐的?”王象乾又虚心地请教道。 “小人不敢,只真心希望大人万事小心,这宗案子不好查,若有何差遣,小人定当在所不辞。” “好,你总算是一个识时务的人。你可以回去了。”王象乾戟指道,“不过我得警告你,在我们还没见到何知府前,倘若我们的行踪被暴露了,而被人识别出身份,我可饶不得你。” “小人明白,小人明白。” 正当这时,听见一阵马蹄声正向这边奔驰而来,隐隐约约好像还听见有人高喊:“东方头儿,你在哪儿?” 东方渐忙道:“王大人,卫所里的人找我来了。” “去,将他们引开,暂时我还不想见他们,记住不要暴露我们的行踪。”王象乾再次叮嘱。 “知道了。”东方渐大松一口气,忙骑着一匹马飞驰而去。 “老爷,我们现在去哪儿?”朱八戒摸着自己肚子笑问道。 “这么快就饿了吗?” “我要是什么都不干,坐着不动,就饿得慢;要是剧烈运动,尤其打架,那饿得可快了。”朱八戒眨巴着眼睛。 “那你想吃什么?” “要不还是回去吃那家包子吧?” “再回去,指定吃不安宁,你若想吃包子,咱换一家便是。” “可换一家不一定有那家好吃,那家包子嚼得有劲儿,馅儿的味道也美。”朱八戒一副垂涎三尺的样儿。 “好吧,但一会儿你不许多嘴。”王象乾不想扫朱八戒的兴。今天确实多亏朱八戒出手。 “多谢老爷!一会儿我保证一句话不说。”朱八戒拊髀雀跃。 这样两人共乘另外一匹马去了。 东方渐吓得半死,总算有惊无险,恨不得立即飞回归德卫。 “我在这里。” “我在这里。” 他循着前来找他的人奔去。 “东方头儿。” “东方头儿。” 找来的是一队缇骑兵,约莫五十来号人,仗势不小。待他们驰到东方渐的跟前,一个个先是打量了一番。 “我没事儿,不用这样看我。”东方渐阴沉着脸呵斥道。 “东方头儿,那两个狗东西没有伤害到你吧?他们人呢?” “好像你看见就能抓住他们似的?”东方渐没好气地白了一眼。 “”缇骑兵无言以对。 “走,我们回去。”东方渐一摆手。 “啊?头儿,不抓贼了吗?” “你想抓哪个贼?” “那两个狗东西虽然厉害,可抓不着也得盯着他们呀!” “你一个人去抓。” “” “说了回去,你出门没带耳朵吗?” “” “走。”东方渐率先飞驰而去。 其他缇骑兵只得乖乖地跟上,但心里十分纳闷儿。 。 :。:x 正文卷 第1056章 另类的从政方式 由于朱八戒惦记着吃包子,而且还只想吃那一家的包子。 王象乾带着他又回来了。 “哎哟,这不是战神小爷吗?” 这回老板更是客气,一副掇臀捧屁的样,看见他们俩立马上前迎接。 称呼也从“客官”变成了“爷”。 然而高兴归高兴,老板内心也是无比焦灼,不停地往外看,生怕缇骑兵过来找茬儿,那帮人他可惹不起。 “二位爷,您们怎么又回来了呢?” “嘿嘿”朱八戒谨记王象乾刚才的嘱咐,咧嘴直笑,但就是不说话。 “老板放心,那帮官兵不会来的。”王象乾自然知道老板担心什么。 两人找了一处角落坐下。 “二位爷为什么要招惹上他们呢?您们初来乍到,恐怕还不知道那位头目是什么来头吧?” 尽管王象乾告诉老板缇骑兵不会先他们麻烦,但老板还是谨小慎微地一边说一边看向外面。 “不就是归德卫千户所下的一名百户长吗?”王象乾平静地回道。 “哎哟,我的爷,这还不够吗?” “嘿嘿”朱八戒直笑。 “那二位爷可知归德卫千户所千户是谁吗?”老板感觉两位好像一点儿都不怕百户长似的。 王象乾摇了摇头。 “千户所的头儿正是那百户长的叔叔东方赐,在归德府可是一号人物。” “哦,难怪他那么嚣张呢。”王象乾也只是点了点头。 “可不?平常人见了他们,躲还来不及呢,两位爷可好,初来乍到就招惹到他们头上去了。” “嘿嘿”朱八戒还是笑,给人一种夷然不屑的感觉。 “哎哟,只顾着和两位爷说话,忘了给您们上吃的。” “先来五笼,他说你家包子好吃,非得再来。”王象乾笑了笑,继而还刻意补充一句,“我们会给钱的。” 【看书领红包】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抽最高888现金红包! 因为想着上一顿还有钱没找,好像这次来就是要吃回来似的。 “二位爷,不用,不用”老板连连摆手,“这顿饭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收您们的钱了,您们尽管吃便是。” 很快老板端上五笼热乎乎的包子。 “两位爷慢吃!” “不够再来,管饱管够。” 老板热情地招待完,便到门口观风去了,看得出来他还是害怕。 五笼包子,照例很快没了。 王象乾只吃一笼,其余归朱八戒。 但两人几乎同时吃完。 “还要?”王象乾问。 朱八戒点头。 “几笼?” 朱八戒起初伸出一只手,随即笑了笑,又将大拇指与小拇指缩回。 “老板,给我们再来三笼包子。”王象乾喊道。 “不是不用掏钱吗?”朱八戒实在憋不住开口了。 王象乾脸色微微一沉。 朱八戒立马儿不吱声。 老板又给端上来三笼包子。 这下王象乾吃完了很想再聊两句。 “老板,刚才你说那归德卫的千户与百户如此嚣张,归德府的知府c通判难道不管,任凭他们嚣张吗?” “自古官官相卫嘛。”老板讳莫如深地道。只此一句,不再他言。 “听说归德府知府极度推崇一无为而治一的理念,不知是为何意?” “咱是小民,具体也不清楚,但听人说,无为而治可以总结为一三不一,就是不管c不得罪c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这么说,这里的人都知道无为而治哈?”王象乾笑了笑。 “可不?衙门里的人甚至还以此为荣喜欢四处吹嘘呢?” “这有什么值得吹嘘的呢?” “爷或许认为不值得,但衙门里的官员可不这样想。” “这又是为何?”王象乾好奇地道。 “爷您想想,在归德府是不是知府的官儿最大?下面的官员无所作为也能升官发财,有几个不喜欢这样的上司?” “那对上头如何交代呢?朝廷推行的可是考成法,需要拿成绩说话。”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嘛。听人说知府大人这辈子做到知府就心满意足了,而且他本人还说就想做知府,让他做更大的官儿感觉浑身不自在呢。 ” “”王象乾点点头,随即一笑,“果然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哈。” “哎哟,小爷吃完了呀,还吃不?”老板发现自己话又说过头了。 朱八戒摇头而笑。 老板道:“不要钱的,随便吃。” 朱八戒依然摇头而笑。 老板忽然发现店里其他客人都往外溜,像看见鬼似的。 老板往后一看,吓了他半死,原来东方渐正站在他身后。 “东方爷来了”老板一颗心提到嗓子眼,慌乱中忙打招呼。 然而又发现东方渐恭谨地站着,如同木桩似的一动不动。 朱八戒还在笑。 “小朱,咱们走。” 王象乾起立,照旧掏出一两银子。 “二位爷,真不用” 老板非要退,可要追,发现东方渐在中间挡着,他又吓得不敢超越。 王象乾领着朱八戒离开了。 东方渐像跟屁虫似的跟在后头,此刻哪有半分平时嚣张的样子? 把老板看得一头黑线,仿佛这世界是非黑白瞬间颠倒错乱了一样。 走过那条相对繁华的街。 见四处无人,王象乾回头,不悦地道:“你是非得把我们身份揭穿,搞得满城皆知才高兴是吗??” “不不,是有一件事要告诉大人。”东方渐诚恳而又认真地道。 “什么事?” “知府大人派两支队伍迎接大人,却扑了个空,这会儿正到处找您们。大人如果不想这么快暴露身份,可能需要暂时回避一下,知府衙门里的人很快就会找来这里。” “你来就是为了通知我们这个?”让王象乾颇感意外。 “是的。” “对你有什么好处?” “没有好处,小的只想以此弥补刚才对两位的不敬。” “看来你好像也没有人们说的那么可恶。”王象乾打趣道。 “多谢!” 正当这时,见四名兵士拐过来,之中有人一眼认出了东方渐。 “咦?这不是东方百户长吗?您怎么会在这儿溜达呢?” “你们这是?”东方渐忙上前打招呼。 “哎呀,接到上头通知,说钦差大臣已经到了咱归德府,可知府大人派出两队人马扑了个空,不知钦差大臣跑哪儿去了?知府大人派我们来找呢,偌大的归德府怎么找?” “那你们辛苦了。” “这钦差大臣也真是,来就好好地来嘛,知府大人酒宴都安排妥当,他却不知道躲哪儿去了?咱又不认识他,让咱们这些人怎么找嘛?不知这两位是东方百户长什么人?” “府上两名仆役,带着他们出来买点东西。”东方渐脸不红心不跳的,信口给出一个理由。 当然这些兵士也不会怀疑。 “那东方百户长先忙,我们去了哈。” “好,有需要尽管说话。” “多谢!” 这样,四位兵士离开了。 王象乾笑道:“看来你在他们那些人心目中还是有一点地位的哈。” 东方渐腆着脸回答说:“不怕大人笑话,若不与他们搞好关系,平常小的也不敢太嚣张,他们给小的面子,小的给他们面子,相互关照嘛。” “我听说归德卫千户所的千户正是你叔叔?”王象乾问。 “是的。” “那咱今晚就去你们卫所过夜吧?” “如此甚好!”东方渐大喜。 “不过我可得提醒你,不许声张,暂时只可以让你叔叔一人知道。” “明白,明白,大人请稍候,小的去牵马。”东方渐毕恭毕敬。 天色已逐渐暗淡下来,这样既可以省一笔钱,又可以打探一些情况。 关键是,感觉这个东方渐还是一个会来事儿的人。 很快,也不知东方渐从哪儿牵来三匹马,由他前头引路,王象乾与朱八戒便跟随他去了。 卫所制是大明主要的军事制度,为明太祖所创立,其构想来自于隋唐时代的府兵制。 大明自京师至郡县都设有卫所,外统于都司,内统于五军都督府。 也就是说,卫所分属于各省的都指挥使司,各省的都指挥使司又由中央的五军都督府划片管辖。都指挥使司下辖若干个卫,卫下辖一定数量的千户所和百户所。 大明的规矩是差不多一个府c州设立一个卫。比如归德府设归德卫。归德卫归河南都指挥使司(简称河南都司)管,而河南都司归五军都督府之中军都督府管。当然也归兵部管。 有事调发从征, 无事还归卫所。 所以明代的卫所兵制,实乃吸取中国历史屯田经验,是一种寓兵于农c守屯结合的建军制度。 这就是为什么朱元璋说:“吾养兵百万,不费百姓一粒米。” 。 正文卷 第1057章 出宫一趟真不容易啊…… 宛平县服役超过三年的军人,将近两千,全都召集起来了。 因为大明王朝推行的是“军户”制,所以这个数目并不算多。 其实即便不重新分配田地,退伍军人生活上也会遇到许多问题。 只不过重新分配田地,貌似让他们的问题显得更加突出了。 听说皇帝今天要来帮助他们解决问题,他们兴致勃勃都来了。 集合地点就在县衙。 近一点的步行,远一点的坐车骑马骑驴,反正没有一个落下不来的。 上次朱翊镠出行还是在黄村,也就是原来大兴县白云观种植基地,凡是去过现场的人都讨到一点好处。 所以,这次对朱翊镠的期待依然很高。不管是不是退伍军人,包括百姓在内,也都想知道朱翊镠的政策。 今儿个朱翊镠起得很早。 原本他是不想大肆招摇的,以他的性子,偷偷摸摸去宛平县最好了。 只可惜很不现实。一来皇帝出行的规格必须得有,二来为了安全起见还得必须配备肃卫仪仗跟随。 不可能任由他带着几名官员,然后坐着马车晃晃悠悠就去了。 毕竟这是古代。 但其实放在哪个朝代都不现实,哪怕是现代国家最高领导人前去一个县城视察,没有跟班可能吗? 好在这次出巡宛平县,严格意义上说只是出宫而没有出城。 否则恐怕他是出不来的。 卯时三刻。 只听东华门内9声炮响。 接着见到八名骑着一色枣红马,身着金盔甲,腰悬金牌与绣春刀,手执大金瓜斧的锦衣卫大汉将军作为前使,引出两列约莫两百人的肃卫仪仗,然后是两百名府军前卫带刀舍人。 跟着抬出的就是朱翊镠乘坐的一顶十六人抬的大凉轿。大凉轿两侧各有八名身着红皮盔枪金甲,手执开鞘大刀的锦衣卫力士,充任防护属车使。 大凉轿后面跟着二十多乘舆轿,有八人抬四人抬二人抬不等。 再接下来又是两百名身着红盔青甲骑着高头大马的宫廷禁卫,以及隶属于神机营的两百名叉刀围子手。 因为就这么远的一段路,沿途不必担心需要理刑啥的,所以随驾负责提调缉事的锦衣卫理刑官也就免掉了。 如此规模气势,朱翊镠还是第一次经历,上次没有配备府军前卫带刀舍人以及神机营的各两百人。 领现金红包看书即可领现金!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金点币等你拿! 显然这次风险预估提高了。 大凉轿抬出东华门后,穿过棋盘街往前门方向迤逦而去。一路上但见伞盖遮路,彩旗蔽天,每前行一里来地,便会“嗵c嗵c嗵”响起三声礼炮,这是告诉前面各路负责巡视警跸的官兵皇帝的龙辇就要到了。 龙辇所经之处道路肃清。 就连平日摩肩接踵热闹非凡的棋盘街也是清旷无人。 朱翊镠乘坐的大凉轿十分宽敞,除他本人,还有冯保和两名宫女在内,陪他聊天,给他端茶倒水啥的。 如此待遇,当皇帝要是不用操心国事那可真是太特么爽了。 “伴伴,这样走起来,大概需要多长时间到达?”朱翊镠虽然看不见外头,可坐在里面感觉不快。 “需一个多时辰,不到两个时辰。”冯保躬身回道,“其实奴婢还是觉得这事儿无需万岁爷亲临。” “都已经出来了,还说这些作甚?”朱翊镠知道冯保一直反对他出宫。 可为了让宛平县的试点改革顺利进行,他还是决定亲自来一趟。出宫有利有弊,这一点朱翊镠心知肚明。 “奴婢是想提醒万岁爷以后不要轻易答应出宫。”冯保再次提醒。 “知道了。”朱翊镠点头。出宫一趟的确兴师动众忒不容易,总感觉浪费,可若不这样,上下又都不放心。 “万岁爷知道就好。” “伴伴你说,张先生这次会答应进京吗?”朱翊镠忽然跳转。 “应该会。”冯保几乎肯定地道,“毕竟这次太后娘娘也诚挚邀请他。” “可进京后让张先生住哪儿?” “奴婢也在想这个问题呢。”冯保紧蹙眉头,喃喃地道,“既不能被外头的人看见了,又要方便与万岁爷联系交流,这样的地儿还真是不好找啊,让他住在宫里肯定也不行。” “你说再修建一座处理政务的中央办公署行 不行?”朱翊镠道。 “万岁爷,在皇宫外头修建吗?” “当然了。” “那可不行。”冯保当即否决,并义正辞严地道,“万岁爷难道忘了正德皇帝爷的豹房和嘉靖皇帝爷的紫光阁吗?都曾引起朝臣极度的不安。” “那是两种性质。”朱翊镠解释,“朕想修建的中央办公署是中央行政c军事机构,意在将朝中重臣集中到一起,岂是豹房c紫光阁所能比的?” 冯保哭笑不得地说道:“万岁爷又在异想天开是不是?” “朕是认真的。” “万岁爷,眼下正多事之秋,您又不是不知道?懂得万岁爷的京官与百姓都歌颂您的好,可地方还有不少诋毁万岁爷的呢。万岁爷,还是等天下形势一片大好再想那些个吧。” 冯保一脸的不同意。 朱翊镠也就没有继续了,径自闭目养神,但想着这事儿迟早要做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又是9声炮响,肯定是宛平县衙到了。 朱翊镠睁开眼,果然听见冯保提醒道:“万岁爷,到了。” “哦。” 两名宫女掀开轿门帘。在冯保的搀扶下,朱翊镠走出大凉轿。 但见早来的严永凡领着在此驻守的锦衣卫与东厂的人,还有宛平县的大小官员,都在县衙前方的广场上黑压压地跪了一大片接驾。 “平身吧。”朱翊镠在严永凡的导引下进了县衙,后头跟着阁臣王家屏,兵部尚书吴兑,还有其他官员。 级别不够不入流的小官儿以及侍卫扈从都在外头侍立守护着。 进了大堂,朱翊镠坐在宛平县县令徐秉正平常坐的位置上。 底下鸦雀无声。 “退伍还乡的军人呢?”朱翊镠也不磨叽,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回皇上,未避免引发混乱,这会儿还没有放进来。”严永凡回答说,“待会儿让他们全部来广场,皇上先休息片刻。” 人多时严永凡还是记得,他也没有一口一个“小舅子”。 这种场合,县令徐秉正与县丞吴善言都不敢开口,只好委托严永凡。 “今天肯定也有百姓来旁听吧?”朱翊镠又问。 “是的,皇上。”严永凡点头。 “届时广场挤得下吗?” “应该没问题。” “那就放他们过来吧。”朱翊镠抬手吩咐,继而又刻意叮嘱,“注意安全,切忌引发不必要的骚乱。” 说罢,朱翊镠也没依照严永凡的安排去歇息,起身又要出去。 刚走到大堂门口,只听外头一阵骚动,还听有人大声呼喊: “为什么不让我进?” “我要见皇上。” 徐秉正与吴善言包括其他官员,心里都是咯噔一下,什么情况? 。 :。:x 正文卷 第1058章 下民易虐 上天难欺 “万岁爷请稍等,让驸马与县令先出去瞧瞧,看怎么回事。” 冯保随时警惕,忙将朱翊镠拦住。 “退伍军人都已经商量好了,让他们安心等候,这会儿又是什么人胡闹?我先出去看看。” 严永凡一边说一边往外跑。县令徐秉正与县丞吴善言紧随其后。 朱翊镠只好站着稍等。 外头的人还在吆喝要见他,听起来似有很大的冤屈。 很快,严永凡又跑进来了。 “皇上,原来不是退伍军人,而是宛平县几个胡搅蛮缠的刁民。” “他们为何喧闹?” “徐县令,还是你来说吧。”严永凡朝徐秉正招手。 “我”徐秉正一滞,没想到严永凡推到他头上,竟一时语塞。 “如实说就是了嘛。” 严永凡大大咧咧,可瞧徐秉正一副要逼他喝毒药的样,又一摆手道:“算了算了,还是我来说吧” 原来这次闹到县衙的是宛平县百工匠户以及原来司牧地方的里甲,可不止严永凡说的只是几个刁民。 加起来足有好几百人呢。 今天本是要解决退伍军人的事,可那帮人难得见朱翊镠亲临,以后恐怕再没有这样的好机会了,所以也不顾县衙的规矩誓要见朱翊镠。 这还得说到匠班银,由此昨天还引起了一起冲突斗殴事件。 大明规矩,凡木匠c瓦匠c漆匠c铁匠c裁缝等一应百工匠户,每年需得向官府缴纳税银四钱五分。 这个钱便称作匠班银。 这制度定于开国初年,户籍一成不变,中间出现了绝户c逃户,匠班银则有当地的里甲赔付。 这样一直强行征收至嘉靖年间,司牧地方的里甲叫苦不迭。 后来有御史将匠班银征收之弊病写本上奏朝廷,经过多次的廷议会商,才得变通之法,应征税的匠户不再一成不变,而代之以十年一审,期间消亡者准许注销匠户。 这一小小的改革虽仍不尽善,可也让关心民瘼者额手称快,然而有的问题依然没能解决。 就比如昨天那起打架斗殴事件。 张三的爷爷是一名瓦匠,可在上次核定匠户的第二年就去世了。张三与他父亲都不再从事瓦匠的职业。 可按朝廷的规矩,这十年中他家还必须如数缴纳匠班银。 张三与他父亲无论如何也不肯当这冤大头,就一直抗拒不交。 但朝廷只会按鱼鳞册上统计的数据来征收税银,他们不缴纳,自然需要宛平县垫付。这是朝廷的律法。 昨天分田地的时候,衙门的差人便催收匠班银,让先交拖欠的匠班银,然后再分田地给他们。 由此引发冲突,最后干起来了。 张三打死认定这笔税银就是衙门定的黑钱,反正一个子儿都不会给。 收税的差人也不干啊,衙门可是按朝廷章程收税,敢说收黑钱? 张三说他爷爷都死了好多年,骨头都烂成灰,还要收匠班银?不是黑钱又是什么?有本事找他爷爷收去,反正他和他父亲是决计不会给的。 衙门里的差人也急眼了,说不交匠班银就不分给他们田地。 张三气愤不过,说要告状。 差人理直气壮,有本事告去,他们可是按朝廷规矩办事,不怕。 张三便出言戏谑,说什么税关税关催命判官,今日横行明日偏瘫,见着阔佬两腿发软,逮着百姓牢底坐穿。 这本是民间流行的民谣。 可平日里眼睛长在头顶上的衙役岂能受此嘲讽?本就心里有气,也就顾不得那么多,舞动刀棍干起来了。 严永凡与徐秉正赶过去时,张三已被揍得鼻青脸肿。 可这件事让他们怎么处理呢? 税差按朝廷规矩收税没有错,张三与他父亲着实也冤大头。 让张三不交?一个人有特殊情况酌情减免不交,两个人有特殊情况也酌情减免不交,县衙不干啊。 然而这又是朝廷的税法,总不能因为几个特殊情况修改税法吧?他们既没有这个权力也不敢做主。 像张三这样的不是个例,有些逃户绝户的匠班银还落到里甲的头上。 因为张三被揍,还没分到田地,与他有类似情况的匠户都跳出来了。 包括有些里甲。 本来这件事严永凡与徐秉正他们商议着,决定推后再协商处理,等处理完退伍军人的事再来 解决。 别影响皇帝处理今天的事儿。 昨个儿那帮人也点头答应了,可今儿个又临时反水了。 如此没有诚信,所以严永凡才气愤地称他们为“刁民”。 严永凡说完朱翊镠明白了,倒也不惊讶,他早料到宛平县均田的过程中会有问题,退伍军人只是其中之一。 看,这不问题又来了? 这个问题与之前说的本有十二亩田地却被占用埋没六亩,仍需按鱼鳞册上规定的十二亩交税是一个道理。 说到底都因为政策是死的,没有弹性,所以也就不能适用于所有人,总会有特殊情况发生。 外头依然嘈杂一片。 朱翊镠稍一思忖,决定道:“走,先出去,放他们进广场。” “万岁爷。”冯保有点担忧。 “走吧。”朱翊镠执意要去。 余下官员只得跟上。 “让他们过来吧,但不要乱。”朱翊镠立定后吩咐道。 广场外围的卫士这才放行。 那帮人蜂拥而至。 足有好几百,有些是匠户,有些是里甲,当然也有是来凑热闹的 朱翊镠与那帮人之间隔着好几百名侍卫。安全绝对没问题。 “大家肃静!” 朱翊镠站得高,一抬手道。 “你们的问题,朕刚听说了,因为朕今天来是要处理退伍军人的事,所以无法与你们详谈。但朕今日可以宣布,将免除宛平县在此之前拖欠的一切苛捐杂税,包括你们反应的匠班银” “好!” “好!” “皇上英明!”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 底下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那帮人兴奋得一个个振臂高呼。 朱翊镠又是一抬手。 立马肃静下来。 “所以也就不会影响你们分田地,该分多少就是多少。至于匠班银税收之弊病,朕回去与朝中大臣廷议会商,届时再拿出一套可行的方案。这样决定,你们看还能接受吗?”  “能。” “能。” “皇上英明!”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 又是一阵欢呼。 朱翊镠接着说道:“朕鼓励你们向上面反应问题,但不主张暴动c武力。你们又或许会说,倘若今天不是朕来到宛平县亲眼目睹亲耳所听,便没有机会得知当地舆情,是不是?” “是。”底下异口同声地答道。 “好!”朱翊镠朗声说道,“想我洪武皇帝爷吏治严,曾制作戒石铭颁发全国,用统一规格与书式勒石作碑,树立在全国每一座县州府衙门中,并谕旨每一位新上任的官员,到任之日必须先阅读戒石铭碑。” “朕记得其中有这样一段话:下民易虐,上天难欺。赋役是切,军国是资。朕之赏罚,固不逾时。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为民父母,须是仁慈。” “朕今日便决定,在戒石铭碑旁置放一个意见箱,你们有何意见或诉求,可以像大臣写奏疏一样写好然后投进去。朕会专门成立一个机构收集你们的意见或诉求,尽最大努力解决你们的问题。倘若有谁敢阻止你们提意见或诉求,朕将严惩不贷。”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欢呼声振寰宇。 。 :。:x 正文卷 第1059章 安抚退伍军人 朱翊镠虽然没有批评,也没有说惩罚地方官员,可将戒石铭搬出来,无疑站在百姓的角度,而且还下旨免除宛平县在此之前所有的积欠,底下的人当然振臂欢呼。 原本戒石铭就是用来警示天下父母官的,其铭文出自于五代蜀主孟昶的令箴。 不过原文的语言不够精炼,宋太宗删繁就简,摘取其中“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四句,颁于州县,敕令勘石立于衙署大堂前,以警示天下官员。 明太祖平生最讨厌的事情莫过于官员贪墨,所以也很喜欢戒石铭。每每嘱咐诸路言官,对居官婪取之人必及时揭发,不管证据确凿还是道听途说都可上奏。这便是令官员闻之丧胆的“风闻奏事”之权。 这么苛刻,虽难免有冤案产生,但对于官场养成清廉自守的风气,事实证明的确大有裨益。 即便如此,仍有官员铤而走险。曾有一位官员贪墨十两银子被人告发,明太祖盛怒之下将县官处死,并剥其皮制成革,内中塞满稻草做成“贪官标本”,挂在县衙大堂以警示后来为官者:胆敢效尤者,杀无赦。 如此之严苛,明太祖仍不甘心。在洪武十五年,下旨将戒石铭颁发全国,以正视听。 如今朱翊镠又加了一项,允许百姓随便提意见c诉冤诉苦他们不振臂欢呼才怪呢?尽管还不知道最后效果到底如何,但至少为他们做主,解决了他们申诉当前的问题。 朱翊镠又抬了抬手。 现场再次安静下来。 “现在于宛平县而言,所有人几近于平等,所以朕希望你们接下来撸起袖子好好干,争取不要落后。” “宛平县是全国第一个试点单位,倘若因为朕执意推行改革,而让你们生活水平降低,甚至都不如其它县,那朕也感觉面目无光啊!” “我们一定不会让皇帝爷失望!”也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 然后一个个像打了鸡血似的。 “对,我们一定不会让皇帝爷失望!” “我们一定不会让皇帝爷失望!” “” 朱翊镠又是一抬手道:“好,朕也不多说了,你们都回去吧。” 一帮原本急躁的匠户c里甲,很有秩序地退出县衙广场。 宛平县的官员终于松了一口气,但由于朱翊镠重提戒石铭,又让他们多少感到不安,毕竟那是用来警示c监督他们的。 “好,让退伍军人过来吧。” 处理完匠户与里甲的事,朱翊镠才吩咐徐秉正他们放退伍军人。 宛平县服役超过三年的退伍军人将近两千人,退伍更为庞大。 不过比起刚才那帮人,他们规矩得多,井然有序地进入广场。 待所有退伍军人站定。 全场一片肃静。 朱翊镠开始了。 “首先朕谨代表朝廷感谢你们为保护国家与人民做出了伟大的贡献。” 反正不管他们懂不懂“人民”二字的涵义,朱翊镠慷慨激昂地说道: “朕知道你们退伍还乡生活过得并不称心如意,可国家总得需要人当兵,你不当兵我不当兵,谁来保卫国家谁来保卫民?国家与人民都记得你们的,也由衷地感激你们。” 继而话锋微微一转。 “可朕不提倡只是口头上的感激,感激一定要落到实处,一定要让你们退伍还乡后过上安稳的生活,所以朕今天来就是想对你们说,接下来将从三个方面着手帮助你们。” 稍顿了一顿。 朱翊镠继续说道:“第一,凡是服役超过三年且年龄在五十岁以上的退伍军人,朝廷将发放给你们补助金,以当兵的月饷为标准。” “五十岁以下的没有吗?”立即有人接道。有些人彪悍惯了,好像不在乎与他们说话的是皇帝。 “先听朕说。”朱翊镠不疾不徐,“服役超过三年,且年龄在五十岁以下退伍军人补助金减半,朕鼓励你们从事再生产,或许你们说就是因为不会才生活不易啊。但是没关系,朕可以让人带你们教你们。倘若你们什么都不想干,那朕就没办法了。” “这是朕想说的第二点。”朱翊镠说完还刻意补充一句。 这下安静了,再也没人反驳。 领现金红包看书即可领现金!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金点币等你拿! “第三,除了发放补助金与鼓励你们再生产,朕还将颁布相关政策,优先为你们提供各种其它职业的选择,比如乡村的治安管理需要人手,简言之,就是鼓励你 们再就业,朕希望你们不要忘记军人的本色。” 朱翊镠扫视一圈儿。 “朕再稍总结一下,第一给发放补助金,第二鼓励你们再生产,第三鼓励你们再就业。总之朝廷不会不管你们,会优先考虑你们的职业需求,帮助你们融入到乡民生活中去。” “至于分给你们的田地能不能将使用权租给别人,那是你们的事。朕也听他们说过,当地百姓手中皆有田地,或许没人愿意承租,那你们一可以学着自己种,二可以出钱请别人种,反正朕不主张将田地荒废掉。” “最后朕再说一句,只要在我大明律法许可的范围内,什么都可以去做什么都可以去尝试。好,朕的话说完了,不知你们还有何诉求?” “请问陛下,对于伤残军人也是一样的待遇吗?”有人提出问题。 “对于安置退伍军人的详细方案,朝廷会尽快颁布出来,放心,朕可以先告诉你们,伤残军人待遇更好。” “谢主隆恩!” “谢主隆恩!” “如果还有其他问题,你们也可以像百姓一样提出来反馈上去,朕只希望你们的日子越过越好。” “好,时候不早,你们都撤了吧。”严永凡冲退伍军人摆手,“皇上已经给了你们足够的优待,回去只管努力就是,千万不要辜负皇上对你们的厚望。” 对朱翊镠给予的承诺,退伍军人总体还是比较满意的,只是他们没有像刚才那帮匠户与里甲那样,一激动就高声呐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样,退伍军人的问题,哦,至少宛平县退伍军人的问题,就算给出一个明确的解决方案。 将近两千退伍军人就此离去。 即便朱翊镠没有刻意强调,王家屏与吴兑也都心知肚明,恐怕以后这就是全国退伍军人的蓝本了。 只是他们纳闷儿,如此一来,朝廷的负担岂不是又加重了? 朱翊镠暂时也没有明确说要废除军户制与卫所制。这一点目前只有李太后与冯保c张佳胤三个人知道。 等张居正来京再说。 张居正担任六年阁臣与十年首辅共十六年期间,与兵部都有不解之缘,可以说对军制改革有相当的研究。 安抚完退伍军人,朱翊镠算是完成此行的任务,便要起驾回宫了。 。 :。:x 正文卷 第1060章 李时珍终于抵京 “万岁爷,神医李时珍抵京了。” 周佐大声呼喊。 朱翊镠喜上眉梢:“速速起驾回宫。” 冯保跟着大喊:“起驾回宫” 只是回去时当着众人面冯保再也不敢与朱翊镠同乘一轿,尽管朱翊镠一再强调他根本不在乎。 这样大部队又从宛平县衙折返。 途中一切顺利。 如此恢宏的扈从仪仗阵势,确实也没有人敢造次。 况且朱翊镠处理的两件事儿,都让与之相关者很是满意,无形之中他的威望又提升了两分。 回到宫中已是酉时,他也等不及明天,立即宣李时珍觐见。 在胡诚的引领下,李时珍来了。 “臣胡诚叩见陛下!” “草民李时珍叩见陛下!” “平身!” “都平身吧!” 朱翊镠激动地站起来,走到前头亲自搀扶李时珍。 “多谢陛下!”李时珍受宠若惊。 “坐。” 朱翊镠让冯保赐了座,迫不及待地道:“途中发生的惨案朕已经听说了,也已经派出钦差大臣前往调查,自归德府后一切都还顺利吧?” “回陛下,顺利。”胡诚答道。 “陛下,这是本草纲目手稿。”李时珍知道朱翊镠最在意这个,所以来了便第一时间呈递上去。 “李神医,不急。本草纲目手稿你先拿着,暂时你就在太医院住下,与胡左院判一道再仔细校对两遍,然后朕安排人给你出版。” “陛下对草民的厚爱,草民今生今世无以回报。”李时珍由衷地感激道。 “不必客气,李神医还是倾向于私刻吗?”朱翊镠问。 “陛下决定便是了。” “那好,这件事稍后再慢慢谈。长途跋涉受惊又受累,今晚好好休息,明日与胡左院判一道为德嫔看看吧。” “遵旨。”李时珍点点头。 “胡左院判。” “微臣在。”胡诚发现朱翊镠自登基即位当了皇帝后,对他变得客气多了,不再叫他“庸医”,让他很开心。 “给李神医在太医院安排一个合适的职位吧。”朱翊镠吩咐道。以他原本的想法,打算请李时珍担任太医院院使,也就是太医院的一把手。 但转念一想,突然提拔一位民医担任太医院一把手,似乎也不大合适,况且还有跟随他出生入死的胡诚呢,尽管胡诚起初心不甘情无愿完全被逼,但毕竟还是一路风雨挺过来了。 “微臣遵旨。”胡诚嘴上答道,但心里想着给李时珍安排职位还有点为难啊。 “朕不影响你们休息了,你们先下去吧。”表达自己的敬意与关切后,朱翊镠也没有与他们多叙。 胡诚便带着李时珍先行告退了,抵京后他不再担心。 “伴伴。”朱翊镠喊了冯保。 “奴婢在。” “马上派人将张大寿与顾青云叫来。” “哦。”冯保扭头去了。 很快便将那两个叫来了。其实他们两个一直在外候着,因为不知道朱翊镠交给他们的任务算不算完成。l 李时珍是请来了,本草纲目手稿也没丢,可途中却死了人,而且不止六个。锦衣卫当场就死了六个,回京的路上由于受伤又死了三个。 所以两人觐见时心情十分忐忑,压根摸不清朱翊镠的心思。 叩拜完,朱翊镠抬手赐座,他们也不敢,就那样一直站着。 朱翊镠倒也没有刻意要求,盯着他们冷笑一声,然后劈头盖脸地道:“你俩脑子是不是有点问题?” 张大寿与顾青云吓得又忙跪下。 顾青云跪着没敢作声。 但张大寿跪着连连求饶:“请万岁爷息怒,请万岁爷息怒” “知道你们错在哪儿吗?”朱翊镠阴沉着脸责问。 “”张大寿说不上来。 “陛下,着实因为微臣大意了。”顾青云如是般回道。 “你还知道自己大意了呵?出发前朕嘱咐再三,这是一项极其重要而又隐蔽的任务,所以才派你们专程从京城赶到蕲州去接,又怕你们途中被人盯上,还故意放出请李神医进京是为了给德嫔看病的消息,可你们还是出了事,你们到底有没有把朕的话放在心上引起足够的重视?啊?” “是那帮盗匪目无法纪执意挑战万岁爷的威 权。”张大寿弱弱地辩白道。 朱翊镠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要不然要派你们千里迢迢去作甚?” “”张大寿又哑火了。 “为什么在湖广境安全?为什么进了北直隶也安全?” “万岁爷,那是因为有地方官兵一路护送。”张大寿又弱弱地回道。 “说白了还是你们将朕的话当作耳边风。”朱翊镠戟指怒目,“湖广巡抚如此重视,加上朕又嘱咐再三,你们心里就该有一杆秤,可到了河南为什么不请求地方支援护送而要贸然赶路?你们以为奉旨行事就没有人敢动你们吗?” “陛下教训得对!”顾青云很有自知之明地道,“微臣愿意接受惩罚。” “惩罚你们能挽回来9条人命吗?朕倒是听说了,你当时还挺神勇,可遇事多动点脑子,好不好?” 忽然,朱翊镠拔高音量,怒指张大寿:“尤其是你,自以为是的家伙。” “万岁爷饶命!万岁爷饶命啊!”吓得张大寿冷汗直冒,不住磕头求饶。 “朕派你们出去,是相信你们,希望你们出色地完成任务,可你们麻痹大意将朕的话当作耳边风。倘若每个人都像你们这样,那朕留着你们何用?” 张大寿头伏于地。 顾青云跪得笔直。 面对朱翊镠的批评时,两人呈现出截然不同的姿态。 “回去好好反思,到底错在哪儿,没有朕的旨意,就不要来当值了。” 朱翊镠恼怒地一摆手。 张大寿战战兢兢而退,感觉大厄临头一般,身子早已经湿透了。 顾青云躬身而退,暗自叹息。 虽然朱翊镠并没有明确说要解除他们的职务,但这也与革职无异。 他们两个本以为还会受到多少一些褒奖呢,怎么说也将李时珍与本草纲目手稿带回来了吧?可没想到朱翊镠竟是如此严厉,将他们狗血淋头一顿臭骂不说,还停了他们的职。 “万岁爷,奴婢以为,顾青云这个人还是挺不错的。”待张大寿与顾青云离开后,冯保谨慎地说道。 “朕心里有数。”朱翊镠微微点头。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关注即送现金c点币! “张大寿当初是张鲸举荐上来的,奴婢看他与张鲸的性子很有几分相似。” “伴伴的意思是也让他去种地吗?”朱翊镠敏锐地抓住信息。 “万岁爷,奴婢就怕他不如张鲸那么沉得住气又静得下来心。” “哎,还是先看看再说吧。” 朱翊镠倒也没有急着作出决定,但其实在张大寿尚未回京前他就想过,奖赏他们两个肯定是不可能的。 虽然归德府的那宗案子是因为那帮胆大包天目无法纪的大恶人所致,可与张大寿c顾青云的大意不无关系。倘若当时谨慎一点或许就能避免。 这也是为什么朱翊镠责骂他们两个的原因。但还是认为主因在张大寿,毕竟张大寿职位高由他负责。 尽管朱翊镠也反复交代途中要听胡诚的,然而胡诚毕竟只是一名太医,职位与张大寿相差甚远。 至于顾青云一名锦衣卫百户长,途中多半没有发言权。 。 :。:x 正文卷 第1061章 最是人间留不住 当天晚上,朱翊镠去了景阳宫。 “臣妾参见皇上。” 赵灵素毕恭毕敬,还是一如既往地迎接c行礼。 比起李之怿与郑妙谨,她一直谨小慎微,将姿态降得很低。 “素素,你为什么不能像之前那样?” 这话朱翊镠不知说了多少遍,但从不见效果,反而感觉赵灵素越来越拘禁了,偏执起来让人无语又心疼。 “臣妾蒙受皇上大恩大德,这辈子无论如何也偿还不清了。” “这本是你该得的呀。” “臣妾自知对不起皇上,所以皇上对臣妾越好,臣妾越是感到不安。这是臣妾的心里话,望皇上莫怪。” “我说了从来都没有怪过你。” “那是皇上的一片心意,可臣妾心里依然觉得内疚c不安。” “好吧,便当如你所说,我对你有大恩大德,那你是不是该报答呢?” “皇上有何差遣,请尽管吩咐。” “第一,踏出景阳宫;第二,为我生几个可爱的孩子。”朱翊镠忙道。 “”赵灵素脸色微微一红,继而弱弱地道,“皇上,除了这两件事。第一件事臣妾不能违背诺言,第二件事皇上也知道臣妾无能为力。” “李时珍今天已经进京来了,我让他明日过来给你看看。” “皇上,臣妾觉得没这个必要,太医院多位医生都看过,可也不见效果,臣妾已经不抱希望了。” “我真希望你开心一点,回到从前咱在慈宁宫偏殿时的那样,有说有笑,你又是那么听我的话。” 朱翊镠感慨中带着两分小无奈,也有两分小落寞。 “皇上,过去的日子已经过去了,时间不会停留的,更不会倒流。皇上也大可不必总记得从前的时光,如今皇上乃大明之主,还是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国家大事中去,不必为臣妾操心。” “可我也是个人,更是个男人,也是需要生活情调的啊!” 朱翊镠一把将赵灵素揽进怀里。 有点放肆 赵灵素倒也不反抗,仿佛每次只是被动地配合着。 “皇上想要孩子想要生活,不是有皇后与淑嫔吗?她们一个温柔贤淑,一个妩媚泼辣,臣妾以为她们代表两类极品性格的女子,皇上又何必将心思浪费在臣妾的身上呢?” “那你属于哪种?莫非认为自己一点味道都没有吗?” “皇上,臣妾原本只是奴婢,岂敢与皇后c淑嫔相比?” “你看,一说你就总记着这个,无论是皇后还是淑嫔,她们之前也像你一样都不过是日子过得殷实的小户人家,谁也不是天生的皇后。再看我娘,她从前也是一都女嘛,何必总惦记着自己的出身呢?觉得说服你这个比处理任何一件国家大事都要难。” “所以希望皇上不要将心思放在臣妾身上嘛。或许这就是臣妾的命吧。” “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朱翊镠在赵灵素面前紧握拳头。 然而赵灵素毫却不为所动地道:“请皇上原谅臣妾的偏执。” “哎,你都知道自己偏执,却为什么不想着去改变呢?” “皇上,可否允许臣妾斗胆说一句不知天高地厚的话?” “说呗,什么时候怪过你吗?” “皇上为什么总要试图改变臣妾呢?” “” 朱翊镠微微一滞,继而松开放肆的手,喃喃地道:“也是啊,我为什么总要试图改变你呢?我的快乐并不是你的快乐,你有你自己认为的快乐,而我的快乐在你看来或许是痛苦的,并不快乐。好吧,我以后再也不会逼你了。” “多谢皇上!” “那我只想问素素一句,你一定要诚实地回答我。” “皇上请问。” “你觉得现在这样,你快乐吗?”朱翊镠凝望着赵灵素。 “皇上对臣妾那么好,臣妾当然觉得快乐,但请允许臣妾说出心里话,臣妾觉得现在的快乐,不是原来在慈宁宫的快乐。那段时光里皇上还是潞王,虽然总喜欢四处招惹是非,可无忧无虑,并没有现在那么多的烦恼。” “哦,我明白了,你还是喜欢原来的潞王,而不是现在的皇帝。” “臣妾也不知道该不该这样说,还请皇上原谅,但这确是臣妾的心里话,臣妾断不敢欺骗皇上的。” “素素也知道过去终究只是过去,时光不会停留,更不会倒流。无论如何我只希望你快乐c开心 。” “皇上对臣妾太好,臣妾都快乐c开心得惶恐不安了。” “但现在的快乐c开心终究不是之前的快乐c开心,对吧?” 赵灵素低着头不说话了。 朱翊镠似乎也终于明白过来。 并不是随着他变得更加优秀c成熟c稳重,赵灵素就越喜欢他。 或许这有点像殷离对张无忌,她曾经深深地爱上他,再遇见时发现她爱的只是曾经的那个他曾阿牛。 于赵灵素而言,她的心或许更加复杂,有惶恐,有内疚,有自卑,有不安以致于不敢向前迈出一步。 也许她想要的快乐c开心,朱翊镠担心这辈子再也给不了她了。 人生原来终究是有遗憾的。 哪怕是穿越重新来过一次。 如果方向不对,无论怎么努力,到头来也许还是不行。 尤其是爱情,两次为人也不能让世间所有女子都倾心于你。 “素素,你有没有想过逃脱这里?”朱翊镠忽然抬眸问道。 “皇上,此话何意?”赵灵素一愣。 “如果这里真的不是你希望的快乐c开心,你大可离开景阳宫。” “臣妾该死!”吓得赵灵素慌忙跪倒在地,“臣妾不该对皇上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皇上这是要赶臣妾走吗?” “素素,”朱翊镠将赵灵素拉起来,深情脉脉地道,“你能将心里话说出来,我很感激,倘若住在景阳宫没有让你感觉到快乐c开心,我深表遗憾,外面的世界很大,也很精彩,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放你出去给你自由。” “皇上误会臣妾的意思了。今生今世臣妾哪儿都不去,只要皇上不嫌弃,臣妾死也要死在皇上身边。” “可你不快乐不开心怎么办呢?” “皇上,臣妾没说不快乐不开心呀!只是感觉与从前的快乐c开心不同。”赵灵素慌忙解释道。 “从前的快乐c开心没有压力,现在的快乐c开心像一座山,压得有点喘不过气来,是这种感觉吗?” “都是臣妾不好,在皇上面前胡言乱语,真是罪该万死,请皇上责罚!” “我从来没怪你,更不会责罚你,睡觉吧。”朱翊镠拉着赵灵素。 赵灵素万分愧疚地道:“皇上,对不起!今晚臣妾的话说得太多太多了,希望皇上不要往心里去。” “好,那一会儿不说,只做昨日已去不可追,明日未到也别催,今晚找点高兴事,做完随意喝两杯。” “”赵灵素脸色羞红。 “愿你,也愿我:睡前原谅一切,醒后就当重生。烦恼终是包袱,不如随手就扔。今晚你只属于我,我只属于你。” “臣妾早就只属于皇上。” “” 。 正文卷 第1062章 口说不如身逢,耳闻不如目见 王象乾带着朱八戒,辞别东方赐与东方渐。 总体来说,归德卫千户所之行,还令王象乾比较满意。 东方赐与东方渐叔侄俩,算得都是会来事儿的人。 保密工作做得确实很到位。 叔侄俩瞒着其他缇骑兵,对王象乾与朱八戒万般殷勤。 而王象乾也从他们叔侄俩那儿又听得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但无论是东方渐还是东方赐,都认为该从归德府知府何希周身上着手。 这天,王象乾带着朱八戒去了,前往归德府府衙拜会。 听说钦差大臣终于到了,何希周连忙特意换上他早就已经准备好的那件半新不旧的官袍去了。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关注即送现金c点币! 到了廨房。 “钦差大人找得我们好苦啊,怎么现在才到呢?我们派出几波人马去接,都扑了个空,后又派出士兵c衙役多处寻找,都不见钦差大人的影子。” 一见面,何希周笑容满面,伏低做小,表现出足够的热情。 “我知道来。” 王象乾不过简单的四个字回复,蜻蜓点水式的一带而过。 “不知钦差大人这些天投宿哪里?” “归德卫千户所。”这个王象乾倒也没有隐瞒,如实告知。 “啊?钦差大人为何要去归德卫,而不直接来府衙呢?而且也没听到任何风声啊?”何希周好奇地问。 “何知府与东方千户很熟吗?” “一般,一般。下官原本想着为钦差大人接风洗尘,结果却” “不必了,咱是奉旨前来查案的。” 约略寒暄拉扯几句后,王象乾便直奔主题说起公务。他的确实心实意想得到一些帮助。 然而,别看何希周刚才一副殷勤的样儿,一说起公务,就一味地打哈哈王顾左右而言他。 王象乾心里头自然不高兴。 当然,这倒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索性来个单刀直入,讪讪问道:“听说何知府从政极其推崇无为而治,不知这回有何真言相送?” 何希周听出王象乾话含嘲讽,但头次见面,人家钦差,职位又比他高,他也不敢反唇相讥,只谦虚地道: “哪里哪里?钦差大人年纪轻轻就已是三品大员,下官哪有真言相送?吃饭的点儿也快到了,要不还是先吃饱了再谈,钦差大人以为如何?” “嗯,这样啊,也好。”稍一寻思,王象乾就点头答应了。 反正也看出来了,一说正事儿,何希周就有百般理由之乎者也,那不如先由着他,观望观望。 可是不答应还好,这一答应,一连几天,天天都有饭局,有时候一天还要赶两场。 由何希周牵头,归德府中有头有脸的豪强权势大户以及富商巨贾,轮流做东请客。 每顿都是珍馐海馔美酒佳肴,把王象乾嘴都快吃麻了,当时是舒服,可每到晚上睡觉时感觉胃气滞胀,老长时间消化不下去。 这可把消化系统超好的朱八戒给乐坏了,以致于他不止一次咂摸着嘴对王象乾说,要是每天都过这种日子,那真是赛似神仙。 连续几天吃下来,王象乾似乎终于隐隐明白了“无为而治”的含义,于他而言或许就是“温水煮青蛙”般,慢慢磨掉他的斗志与棱角 与这宗案子相关的,连屁都没问出来一个,倒是学会了几首打油诗。 像什么劝人:“处世之道本无奇,多交朋友少树敌。开心切忌小心眼,待人还须大肚皮。” “吃穿不用挠头,还有小酒润喉。太阳每天升起,发个卵子闲愁?” “偶尔笑笑人家,也被人家笑笑。人生不过如此,何必斤斤计较?” 还有那帮人敬酒时,总喜欢挂在嘴边的那话:“世事本就纷纷扰扰,何故平添许多烦恼?不如倒入小酒杯中,一口痛快把它干了。” 最后,连朱八戒都看出蹊跷来。 “王大人,归德府所有有头有脸的人都给何知府面子,这样一来,查案不是更加无从下手了吗?” “你不是每天恨不得都过这种有吃有喝逍遥快活的日子吗?” “王大人,那可不行,我还要回京做师祖的御前侍卫呢。” “记得就好。每天这样吃喝,人会废的。”王象乾告诉朱八戒。 “好像,也没有啊。”可朱八戒紧握拳头以彰显自己的力量。 “你还是个 孩子,要长身体。”搞得王象乾也很无语。 这天,又是一顿大吃大喝完,与何希周闲扯时,王象乾忽然想放屁,但当着何希周的面又觉得很是不雅,于是运气使屁缓缓放出。 何希周鉴貌辨色,见王象乾五官挪位如坐针毡,不禁问道:“钦差大人有何难事,可否告知下官?” 王象乾摇了摇头,说道:“无事,我只想通通气。” “下官一定从命。”何希周回道。 “我放个屁,你从命什么?”王象乾心里纳闷儿。 第二天终于没有饭局了,却请他看戏。原来何希周把“通通气”听成了“看看戏”,回去马上找人搭戏台,请戏班,亲自选戏,将衙门变成了戏院。 王象乾哭笑不得,看戏途中起身先自撤了,只给何希周留下一便笺,上头写着:钦差放个屁,您却唱大戏,奉劝何知府,拍马须仔细。 第三天,也就是唱大戏的第二天,王象乾感觉受不了。体验也体验完了,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 于是,当着何希周的面说道:“多谢何知府这些天的盛情款待,假若何知府查案也有这么上心,案子恐怕早就有些眉目了吧?” 这话一出,何希周立马冷了脸,这不是故意气他吗?既然话不投机不识时务,那干脆不搭腔。本来今天又准备有饭局,他也不开口了。 王象乾带着朱八戒起身告辞。 何希周又假惺惺地挽留。 “钦差大人,您看都快午时了,若不嫌弃,今日便在衙中膳房吃顿便饭吧?” “好,那就再叨扰一顿,反正已经蹭饭好多天,也不在乎今天这一顿。” 既然说是便饭,那就看看什么样的便饭,王象乾眼睛都没眨便答应了。 何希周让衙役备了四菜一汤。 那四道菜是:一小碟花生米,一盘炒茼蒿,四块酱干子,一碗蒜苗炒鳝鱼算是一道荤菜。 汤是神仙汤,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也就是一钵放了盐的清水,撒了点儿葱花,旋了些蛋花。 一人面前只摆了一碗米饭。 把“能吃小达人”朱八戒都看傻了,就这点饭菜都不够填他一个人的肚子,还让不让他吃了? 变脸如翻书一样快呢。 而且那米饭的颜色黄得像痨病人的脸,一看就是发了霉的糙米煮的。 王象乾心知肚明,知道何希周是故意整他,之前把他拉进醉乡,天天泡在酒缸里,大盘海碗都要吃出胃胀,要有多客气就有多客气。今儿个明着“撕破脸皮”,算是奚落了何希周两句,便立即换来这般对待。 真是够可以的。 不过转念一想,这样也挺好,不就是一顿饭吗? 王象乾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朱八戒索性看着。 如此一来,倒是陪吃的何希周自己消受不了了,一粒一粒往嘴里挑,像是让让他吃药似的。 朱八戒忍不住想笑。 王象乾看在眼里,一边大快朵颐似的吃着,一边笑着说道: “何知府,你这归德府衙门的糙米饭还真是一绝哈,好吃,好吃!” “” 。 :。:x 正文卷 第1063章 投石问路 这可真是“你不觉得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真实写照啊! 看着王象乾吃得津津有味,何希周也只能尴尬地笑了笑。 “钦差大人,咱衙门里头平常素日就吃这膳食儿,很多人吃不习惯的,没想到倒是对上了您的胃口。” “何知府,咱做官的当吃得下山珍海味,也该吃得下糙米黄饭。”王象乾笑了笑说,“人嘛,如果靠饭活着,那饭就不叫饭了,该叫饲料,对不对?” “是是是”尽管何希周听出来了王象乾有取笑他的意思,但此时此刻除了点头尬笑,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 “何知府,瞧你这身旧官袍,如果来的头一天就让我吃你的衙门饭,我也不至于心中有那么多的疑惑,指定认为何知府是一位难得的清官。” “何某在钦差大人眼里难道是一位昏官吗?”何希周沉不住气了。 “清官,清官,是清官”王象乾明显带着揶揄的口吻。 何希周却是一脸的庄重,虽然是假话,可也说得振振有词:“食俸之人,司牧地方,岂敢忘却吐哺之心?何某所作所为,仅守官箴而已。” “嗯嗯,”王象乾点了点头,“这糙米饭的确表现出了何知府的官箴。今日我终于明白了,原来无为而治才是官箴的最高境界,也算是受教了。” 这话仍有揶揄嘲讽之意。 看书领现金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还可领现金! 可何希周一拱手,冷冷地道:“钦差大人过奖了!” 王象乾接着道:“途中我还听说何知府这辈子最想做的官儿就是知府,觉得知府这个不大不小的官儿最合心意,不知可有此事呢?” “钦差大人不是来查案的吗?怎么好像对下官很感兴趣,不知钦差大人到底是查案还是查下官的?” “何知府作为归德府父母官,我这钦差到贵地,当然得对你有所了解嘛。” 王象乾扒完最后一口饭,连同朱八戒的那碗饭也吃了,打着饱嗝说:“记得我在闻喜县担任县令时,曾写了一首不像样的十字歌,也不知算不算官箴?” “请钦差大人不妨念来听听。” “好,且当饭后谈资。”王象乾不假思索,随口念道,“一肚子坏水儿,二眼泡儿酸气,三顿发霉的糙米饭,四品吊儿郎当的官,五毒不侵,六亲不认,七星高照走大运,八面玲珑咱不会,九转真丹是惩贪,十面埋伏谁怕他?” 王象乾一板一眼念完,尽管非诗非韵,也毫无文采可言,可因为有心闹这么一出,竟被他念得铿锵有力。 何希周也早听出来了,这哪是什么担任闻喜县县令时写的?分明就是刚才现编出来的。一个县令哪里是四品?知府才是好不好?这不明摆着向他宣战故意膈应乃至羞辱他的吗? 何希周心里头已是大骂,但嘴里哈哈笑道:“钦差大人的官箴,大有你爷爷你爹的风范啊,下官佩服,佩服。” “好,我也吃饱了,告辞。”王象乾站起来,摸着肚子,又是一个饱嗝。 “王大人,我好像还没吃呢。”朱八戒噘着嘴,弱弱地在旁提醒道。 “哎呀,把你忘了。”王象乾又是一摸自己脑门儿,“不过何知府好像也没准备你的饭菜诶,这点不够塞你牙缝,一会儿出去带你到饭庄吃。” “多谢王大人。”朱八戒咧嘴一笑。 何希周仿佛没听见似的,任凭王象乾领着朱八戒去了。 经此一回合,王象乾与何希周算是生下了龃龉。 刚一出知府衙门,朱八戒便忍不住问道:“王大人这般讥笑何知府,是打算向他宣战吗?” “非也非也,只为试水。”王象乾带着两分诡异笑道。 “王大人带我去哪儿吃饭呢?”反正朱八戒对这些也不感兴趣,他的任务是保护王象乾。所以对他来说,在王象乾没有危险的时候,吃饭最重要了。 “他娘的!” “简直欺人太甚!” 王象乾和朱八戒离开后,何希周越想越不开心,火气向上一窜,竟将饭桌猛地一下子给掀翻了。 几个碗几个盘子被摔得稀碎。 张金河闻讯赶过来。 “知府大人为何生那么大的气?” “这钦差大臣,什么玩意儿?真是不识抬举,他娘的!” 何希周还在喋喋不休地怒骂。 张金河只管听着,待何希周骂完解气了,才问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何希周气咻咻地 简单说了一遍,接着又是将王象乾一顿臭骂。 张金河听了紧蹙眉头:“知府大人,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吃也吃了,喝也喝了,反过来将我奚落嘲讽一顿,你说让不让人生气?” “钦差大人答应随知府大人吃喝,恐怕是在试探,在摸咱们的底。”张金河警惕地道,“知府大人不可大意啊!钦差大人可是带了尚方宝剑来的。” “虽然他是钦差大臣,可到了咱归德府,难道还怕他不成?即便他有尚方宝剑又能如何?”何希周恨恨地道。 “我的知府大人哦,你冷静一点。”张金河劝道,“钦差大人是来查案的,又不是查知府大人,何必与他过意不去?” “可他分明摆着一副查我的架势,字字似有玄机,针对我,岂不讨厌?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啊!知府大人记住咱的宗旨,扯钦差大人还没查到什么,咱自乱阵脚。” “哼!”何希周冷“哼”一声,气咻咻地道,“我就不信他一个人能够查案,倘若将我惹急了,我让他有来无回。” “知府大人可别冲动啊!”张金河警惕地道,“你没听说城头包子铺前发生的打架斗殴事件吗?几十个缇骑兵都干不过钦差大人身边的那个侍从呢,他能徒手将一匹奔驰的马按倒在地,飞起一脚也能踢翻一匹奔驰的马,那战斗力可不是吹,几十号人根本近不了他身,饭量是常人的十倍不止。” “那又怎样?不过是一莽夫,怎么说只是个孩子,我看他还有几分木讷。”何希周不以为然道。 “怎么?知府大人难不成真的要将他们”张金河做了一个砍头的动作。 “别把本府惹急了就是,惹急了我可真什么都干得出来。” “知府大人先消消气。”张金河一个劲儿地劝道,“有些事咱可以做,无非丢官受罚;可有些事咱不能做啊,那可是要出人命的,咱都是上有老下有小,不能逞一时之快。” “我就受不了这口气。” “知府大人,这或许正是钦差大人的心计呢。一乱,最容易出事了,可千万别被钦差大人轻易套住啊!无论钦差大人有何计谋,我们都要面不改色岿然不动,这才是最高境界。知府大人,当前忍是第一要诀。” 。 :。:x 正文卷 第1064章 焦头烂额(求订求票支持!) 保定府知府廨房。 熊清这些天焦头烂额,张静修孩子丢失的案子,他已经无暇顾及,只能全权交给锦衣卫刘守有调查。 因为有更头疼的问等着他。 张佳胤一来,先是借着那个台疯子吃白食,清查保定府兵士的额数。 【书友福利】看书即可得现金一r点币还有iph一ne12csitch等你抽!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可领! 镇守保定府在籍兵员应是两万,报给朝廷的数据备录确实也是这个数,但实际上只有一万五兵士。 尽管张佳胤告诉他,不会因为吃空饷的问题弹劾他,毕竟保定府也不是个例,全国都存在这个问题。 但吃空饷是事实,这个把柄被张佳胤死死攥在手里,所以总感觉只要张佳胤一用力他就完蛋了。 这件事足以让他提心吊胆,但张佳胤驻守保定可不是只做这个,几乎与此同时还在清查保定府的田地。 其实这一项也不算新鲜,因为不久前户部已经依据朱翊镠的旨意,决定再次清查全国田地,只是没有像宛平县那样风风火火地进行。 如今天下人都知道,张居正决定清田大计是为了有效推行一条鞭法,而朱翊镠清田是为了均田。 故而张佳胤一来便要大刀阔斧地进行清田,让保定府大户人家慌了。 这阵子几乎每天都有人来找他这个知府摸情况探口声。 然而,熊清也不清楚张佳胤到底要怎么做,每次他旁敲侧击问及时,张佳胤都说这是响应朝廷的号召,至于到底是不是均田不知道。 反正张佳胤没有明确告诉他,也没有透露出一丝风声。 除此之外,张佳胤还让他将保定府所有的皇亲国戚,以及所有拥有爵位的公侯伯爵人数统计出来。 这又让许多人惶恐,议论纷纷,到底是要干什么呀? 此前,朱翊镠要切断皇室宗亲供给的消息就已经甚嚣尘上了,难道这是要动真格了吗?而且连同国戚c伯爵,也要一并开刀吗?毕竟张静修孩子被抢至今查无音讯,外界纷纷传言,幕后就是有大人物在怂恿c作祟。 这一连串的动作,不仅让熊清忙得脚不沾地,也累得像狗一样。 可不认真对待又不行,人家张佳胤就在对面坐着呢。 这时候他才知道将总督行辕设在知府衙门对面是多么错误的决定,当初还幻想着近水楼台先得月,可以与张佳胤拉进距离搞好关系。 这下可好?逼得他也吓得他每天尽忠职守,丝毫不敢怠慢。 又有好多天没有回家,就在衙门里吃喝拉撒睡了。尽管有一半是做给张佳胤看,但受苦受累的是他。 张佳胤是总指挥,但他毕竟才是保定府的知府,事情得由他去做,有矛盾得由他出面处理,有人诉求表达不满或打探虚实也得找他 总之,就是又忙又累,心里还不踏实,生怕哪儿出岔子。 这天他刚想眯一小会儿,董师爷进来附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东翁,有个人想见你?” “又是谁啊?” 熊清不耐烦地道,他感觉自己都已经麻木了,虽然他知道要直接找他的人都不简单,必须得接待。 “东翁,从京城来的,他不肯讲出姓名来历,看样子有些来头。” “从京城来的?”熊清立马儿睁开双眼,端正地坐起来,“人在哪儿?” “住在顺天会馆。但这位客人说,在哪儿相见,由东翁您来决定。” 顺天会馆是保定最好的旅店,住店的客人非富即贵,都是有来头的人。 会馆离这儿倒是很近,只隔了半条街。熊清心里一直不安,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了,他想着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兴许有人能点拨他一下。 故而有心前往拜访,但又不知对方的来历,便问董师爷: “你从哪儿看出那人有来头?” “首先那人身上有一份兵部发给的堪合,足见来头不小,本可沿途驰驿,可他到保定却又不住府属的会馆,自个儿跑到顺天会馆住下来。” 大凡有一定级别的新官上任以及二品以上的老臣致仕回家,兵部才会发给堪合。这位客人身揣堪合却又不享受待遇,熊清颇感蹊跷。 “那晚上去见吧。” 熊清想了想,作出决定。 董师爷立即去顺天会馆通知那位有来头的神秘人。 到了晚上,新月如钩。 顺天会馆所在的北大街,原是酒 肆青楼鳞次栉比争奇斗艳的繁华之地,若白天来,熊清的轿子抬过这条街,势必会引起路边行人的注意。 但晚上来就不一样了。 这条街上到处都是轿子,富商巨贾们一个个争相摆阔,谁都是坐着大轿子来这里寻欢作乐装大爷。 很快,熊清的轿子就在顺天会馆的轿厅里落下了。 会馆里负责接待的小厮忙上前打起轿帘,正要高喊“接老爷一位”,却瞧见猫腰下轿的是一位官爷,因为不认识所以一时愣住了。 恰好懂师爷报信出来,他瞪着小厮斥道:“知府大人都不认得吗?瞧你像根木头一样杵着。” 小厮吓得一伸舌头忙跑开了。 董师爷前方引路,将熊清带进会馆后院画楼的楼上。从楼梯上去,是一套三开间的房子。 房子中间是客堂,左边是客人临时的书房,右边是卧室。 这套房子陈设无不典雅器具无不考究,就连摆放花盆的小座子,都是用黄花梨木雕琢而成。 虽然刚才那位小厮没认出熊清,但熊清却是这里的常客,只不过他往日来穿的都是便服。 所以他知道这套房子是顺天会馆里档次最高的,住一晚需二十两银子——这是普通小户人家三四年的收入,一般人可住不起。 熊清走进客堂时,只见一人正独自享用一桌佳肴,旁边还坐有两个歌女,一个弹琵琶一个敲檀板为他佐酒。 只是这位神秘的人带着黑色斗篷,将他整个脸都遮住了,所以也就根本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儿。 如此一来,熊清更是觉得好奇,但又有几分忐忑。 那人放下酒杯站起来,双手一揖问道:“阁下可是保定府熊知府?” “在下正是。”熊清答道。 “熊知府果然守信,我让你的董师爷带信,请你来见见面,你果然来了。” “敢问阁下尊姓大名?既然我都已经来了,阁下又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我姓恭,恭敬的恭,熊知府叫我恭先生就好了。至于恭某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暂时无从奉告,还望熊知府原谅则个!熊知府,请坐。” “不知恭先生有何承教?”不知对方底细,熊清也没有立即坐下。 那位自称姓“恭”的神秘人高深莫测地笑了一笑,继而朝董师爷一抬手: “董师爷先且退下吧,恭某有事要与你东翁单独面谈。” 如此一来,熊清心里更是在打鼓。 这人到底什么来头? 待董师爷下楼后,恭先生再次邀熊清入座。 熊清依然推让:“恭先生,我已吃过饭来的,今晚酒是不能再喝了。” 关键心里没底啊! 又不知对方是谁,连真面目都没见着,怎么喝?喝着有什么劲? 恭先生又是高深莫测地一笑,缓缓言道:“这段时间,熊知府上有总督大人盯着你,下有权势大户逼着你,两头都要照应好,不容易,可谓焦头烂额,喝着是没什么劲哈?” 熊清没有搭话,只觉云里雾里,眉心里蹙起核桃大的疙瘩。 见此,恭先生知道熊清这是信不过他,便起身到书房里取出一张笺纸,递给熊清。 “熊知府先看看这个,如果你觉得恭某说话有准头,你不妨坐下来谈谈,如果还是觉得不信任恭某,觉得恭某对你毫无价值,那你可以立即走,恭某决不挽留。” 熊清接过笺纸,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了一行字:山西平阳府蒲州房产地产。 熊清拿着笺纸的手,顿时间抖了起来,这墨迹还没有干的十一个字,便如同十一把锋利的刀子,一道朝他心窝口扎来。 。 正文卷 第1065章 神秘的恭先生 “熊知府,你到底是坐下来喝杯酒还是要转身离去呢?” 这位自称恭先生的神秘人问道,似乎早已将熊清拿捏得死死的。 熊清尽量掩饰内心的慌乱,把那张笺纸撕掉了,佯笑着说道:“咱自然是要留下来,陪恭先生说说话。” “这就对了嘛,那就喝几杯。”恭先生说着便给熊清满满斟上一杯酒。 “来,干。” 恭先生举起酒杯。 然而熊清心里头像猫抓,哪有心情喝酒?他心里面一直在想,这位恭先生到底什么来头?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为何知道山西运城蒲县房产与地产的事儿?又为何这时候拿出来说?到底意欲何为想干什么? 心里疑窦重重。 可既然硬着头皮坐下,已经表明心虚了,熊清不得不奉陪。 恭先生不知是有意耍弄还是酒没喝好,丢了个话头后却一个劲儿喝酒,见两位歌女缩在一旁挤眉弄眼看热闹,便朝她们一拍巴掌,大声说道: “怎么不唱了?快接着唱,你们唱咱爷儿们喝酒才有意思嘛。” 两位歌女不敢怠慢,一个赶紧拨弄琵琶,一个赶紧敲打檀板,又轻启丹唇咿咿呀呀唱起来。 两位歌女一唱一和,可唱得越是美妙动听,熊清心里头越是着急。这哪是请他喝酒听曲?感觉分明就是成心耍他玩儿的嘛,实在受不了了。 “恭先生,咱明人不说暗话,你到底什么来头?有什么目的?不妨直言,这样熊某人心里火烧火燎的难受。” 熊清闷了一口酒直截了当地说道。 “好,痛快。” 恭先生跟着也闷了一口,“山西运城蒲县的事儿不是子虚乌有吧?” “恭先生如何知道?” “别管我怎么知道,就问你有没有这回事儿?当时首辅是张居正,次辅是张四维,首辅这条路你攀缘不上,于是便在次辅那儿下功夫,恰值首辅又病得越来越重,外界纷纷传言,次辅张四维将继承首辅的位子。” 熊清一字不漏地听着。 恭先生有心顿了一顿才继续道: “可在京城,熊知府又不敢明目张胆地孝敬次辅张四维,只好将好处送到他的家乡。为了掩人耳目,房产地产上所有人的名字,也不是张四维,而是张四维的父亲。你这个保定知府好像就是这样坐上去的,我没有说错吧?” “恭先生到底想怎样?” “熊知府还不明白吗?张四维的父亲刚去世不久,加上全国清田一闹,朝廷已经有人查到你的头上了。” “可这事儿如此隐蔽,恭先生又是如何得知的?”熊清好奇地道。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看你这个保定府快保不住了。” 没钱看小说?送你现金一r点币限时1天领取!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免费领! “什么?” “送礼是一方面,张静修的孩子在保定府丢失,又该你倒大霉,如今铁腕人物张佳胤担任北直隶总督驻在保定,更是让你霉上加霉,你恐怕还不知道皇上的真正用意吧?” “”熊清一副茫然胆怯的眼神。 “实话告诉你吧,外界都说张佳胤颇有张居正的风采,这次皇上派他来,主要目的是要推行改革,而不是寻找张静修的孩子。知道为什么张佳胤一来就要清查兵士c清查田地c清查有多少皇亲国戚与公侯伯爵吗?” “”熊清摇头。 “就是为改革做准备,熊知府又知道怎么改吗?” “”熊清继续摇头。 “第一,像宛平县一样推行均田;第二,切断保定府境内所有皇亲国戚的供给;第三,废除保定府境内所有公侯伯爵;第四,废除卫所制与军户制。如此一来,保定府的士绅里甲恐怕也像宛平县一样将不复存在。” “皇上的动作要如此之大吗?” “熊大人以为呢?” “皇上就不怕天下大乱?” “你试试?天下百姓高兴着呢。皇上可是明确说大明的统治基础是百姓,宛平县就是很好的例子。” “恭先生为何要对我说这些?皇上要推行改革,咱这些做臣子的尽管支持就好了。”熊清心里虽然早已经乱了,但他还是保持镇定地说道。 “熊知府以为想支持就有机会?一来你贿赂张四维的事已经被查出来了,二来张静修孩子一案你又无能为力,第三保定府还有其它许多问题呢,比如吃空饷c税关账目c茶马榷场等依我看熊知府非但没有支持皇上改革的机 会,恐怕还有牢狱之灾呢。” 本来熊清的心就已经大乱,这位恭先生娓娓道来,让他更是如坐针毡如芒刺背,感觉身子被冷汗湿透了。 “恭先生,难道就没有什么补救的方法了吗?”熊清着急地问道。 “方法倒是有那么一个的,就不知熊知府有没有这个胆量。” “恭先生不妨说说看。” “先问你一句。张佳胤这人如何?” “刚恭先生不是说了吗?颇有张居正的风采,是一铁腕任务。从他来保定府行为处事上看,的确是一个狠人。” “这就是皇上请他回京担任北直隶总督的原因所在。有张佳胤主持保定府乃至整个北直隶的改革,你觉得成功的概率是不就是大了很多呢?” “当然。” “那你是希望改革成功,还是希望改革破产而停滞呢?” “这个”熊清稍有疑虑。 “既然不能实话实话,那熊知府何必请教我有什么方法?” “不希望成功。”熊清犹豫片许回道。 “假若张佳胤都主持不下去保定府的改革,那皇上势必要掂量他的改革方案到底行不行,是这个理儿吧?” “嗯。”熊清点点头。 “那熊知府说,让张佳胤主持不下去最有效的方法是什么呢?” “从中作梗,处处与他作对?”熊清以探问的口吻。 “以张佳胤的处事风格,这样恐怕熊知府凉得更快。” “那要如何?” “这”恭先生抬手做了一个“杀”的动作。 “啊?”熊清脸色大变,“恭先生可别开玩笑,这可使不得。” “熊知府果然有点儿熊。”恭先生讥诮道。 “一张总督很有几分本事,咱不一定能成功;二倘若这事儿泄露风声,怕是要被诛9族。” “那你就等着撤职然后蹲监吧,当我什么都没说好了。”恭先生一摆手,就要轰人,“翠儿,送客。” “”熊清思绪飞驰,坐着也不动,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熊知府还赖在这儿作甚?喝酒吧你心不在焉,听曲儿吧你没心思,我给你出个主意吧,你又磨磨叽叽。走吧熊知府,临走赠你一言:对敌人仁慈,敌人就会把你送进监狱乃至断头台。” 熊清耷拉着脑袋儿,嗫嚅道:“恭先生,这事儿请容我再想想。” “想想没问题,可时间不等人,难道熊知府觉得张佳胤的速度慢吗?” “可张总督说过不弹劾我的,在保定府还需要我。”熊清又嗫嚅道。 “是啊,眼下好像的确是需要你,可马上就利用完不需要了。” “可是” “你还是走吧,熊知府。”恭先生有心强调那个“熊”字。 “那不知恭先生让我如何做呢?” “话说清楚,不是我让你怎么做,而是你自己想怎么做。摆在你面前的道儿只有两条,一条是等着蹲监或断头,另一条就是你知道的。” “还望恭先生明示。” 。 :。:x 正文卷 第1066章 没有印象却敢重用的第一人 东暖阁。 御案上摆着一道奏疏,那是张佳胤秘密呈递上来的。 朱翊镠望着那道奏疏皱眉沉思。 冯保侍立在旁没吭声。 “伴伴。”朱翊镠忽然抬眸喊了一声。 “万岁爷,奴婢在呢。” “保定府知府熊清原来是这样坐上知府的位置上啊?” “熊清是隆庆五年的进士,算是张四维的门生。若非张佳胤调查出来,都还以为只是座主提拔门生呢,谁曾想到中间还有这样一层关系?居然给张四维父亲送了这么多礼?” “这不是本朝官场常态吗?”朱翊镠嘿嘿一笑。大明王朝有几个官员没有送礼的?尤其门生与座主间。 “那万岁爷打算如何处置呢?”这一点冯保当然比谁都清楚。 “既然张佳胤捅上来,可不可以理解为,张佳胤觉得熊清靠不住?” “万岁爷的意思是要拿下熊清?” “熊清肯定是要拿下,但总得有一个合适的理由。” “贿赂这个理由还不合适吗?而且数额如此之大。” “理由当然很充分,可如果将这件事公布出去,不是还牵涉到张四维吗?想必这也是张佳胤顾忌的地方,所以才先以密疏的形式呈上来。” “张四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冯保弱弱的话语中带着极大的愤恨。只因从前他与张四维一向不合。 张四维与张鲸走得近。 朱翊镠自然知道,但这时候他还不想把张四维带出来。 “伴伴,过去的事算了,毕竟如果不是因为朕,他会接张先生的班儿当上首辅的。怎么说他都退下了,何必在他荣归故里后找他的麻烦呢?” “万岁爷就是仁慈。”冯保嘀咕一句。 “哎,关键是留给他的日子也不多了呀!”朱翊镠感慨地道。 “万岁爷,他父亲刚去世没多久,他年纪也不大,比张先生还小一岁呢。”冯保依然倾向于深究。 朱翊镠摇摇头,比较确定地道:“张四维活不过两年啊。” 他记得,张四维在他父亲过世一年多跟着也离开了人间。 “是吗?” “嗯。”朱翊镠点头,“所以朕不忍心深究将张四维也扒出来。” “哦。”冯保这才释怀一些。他相信朱翊镠的预测,张四维快要死了。 冯保接着又问道:“那万岁爷以什么理由拿下熊清呢?” “先等等。”朱翊镠沉吟道,“保定府的改革事关重大,朕需要物色一个合适的人选去辅助张佳胤。倘若去了极不配合,甚至故意使绊子阻挠,那张佳胤的压力会很大啊。” “万岁爷又为靠得住的人才而忧虑。” “是啊,人才是稀缺品。你派人把吏部尚书杨老叫来。” “好!”冯保转身去了。 朱翊镠这个习惯逐渐得到朝中大臣的认可,就是他有事儿可随时宣召,大臣有事儿也不必写帖可随时觐见,只要双方时间都允许。 这样能省去一些繁琐的程序,无疑提高了办事的效率。 杨巍来了。 虽然将近七十高龄,但身子骨还很健。在朱翊镠的印象里,杨巍活了九十多岁,辞官时七十四岁。 朱翊镠赐了座。 他也不转弯抹角,直接将张佳胤呈递上来的密疏给得给杨巍看。 待杨巍看完,又将刚才与冯保商议出来的结果明白告知。 杨巍当然赞同这样处理。 “既然杨老明白朕的意思,那不知杨老心中可有合适人选推荐?” “保定乃京南下之要道,陛下又如此重视,老臣倒是想起来有一位人选。”杨巍沉吟片许后回答说。 “是谁?” “顺天府丞宋纁。” “宋纁?”朱翊镠感觉好像没什么印象,“杨老为何举荐他?” 杨巍回道:“老臣窃以为宋纁为官清正,体恤百姓,担任永平府推官时,以廉名闻遵化,民歌思之。” “后,迁山东道监察御史奉命巡按陕西,发现有权有势横行霸道的太监吕用等人,立即上疏弹劾使他们震惊,而大为收敛不敢胡为。” “再后,巡按应天时萧清了奸尻,并劝人们修筑玙田,以防水患。徽州太守何东序蒙冤坐牢,宋纁辨明冤狱,为之平反昭雪,深受人们称赞。” “再后,巡按山西时,俺答攻陷石州三晋震惊,宋纁命将抓捕七十七人,罪当斩 首,宋纁察其中有无辜百姓三十三人,奏释之。” “山西襄垣县县令言城墙坏,应当治修,宋纁问工费多少,县令说不出,宋纁一一言明,并讲明钱粮不足不能轻易动众,县令愧服。” “宋纁回朝时,抚军尽以蒲帕,纁贮之,阳曲行日不取而去。其廉而不苛如此四年,升顺天府丞。” 杨巍如数家珍娓娓道来,继而还刻意补充一句:“宋纁常言,君子之为学将以成身而备天下国家之用也。” 看得出来杨巍对宋纁这个人非常了解,而且极度推崇。 而杨巍是出了名的正直人士,该不会有个人情绪夹杂其中。 尽管朱翊镠脑海里对宋纁没有什么印象,但还是宁愿相信杨巍。 就冲宋纁那句话——“君子之为学将以成身而备天下国家之用也”——意思不就是说君子学习的目的是为了成才以备国家之用吗——逼格蛮高的。 加上杨巍又记住宋纁做了那么多的值得他记住的事儿。 “那保定府知府的人选暂时就锁定宋纁吧。”朱翊镠当即作出决定。 杨巍微微颔首,随即问:“陛下,那原知府熊清呢?如何安置?” 朱翊镠道:“杨老先不要声张,待朕问问张佳胤,看他什么意见,是立即罢黜熊清,还是再缓一缓。” “好。”杨巍没意见。 “反正眼下任何人都不能阻止张佳胤在保定府的行动。” 朱翊镠掷地有声地说道。因为关于保定府的改革还没正式刊登邸报,也就内阁几位成员与张佳胤知道,所以朱翊镠用“行动”代替了“改革”。 杨巍也没追究,就此离去。 宋纁——朱翊镠记住了这个名字。 这算是他脑海里没有任何印象,却敢重用的第一人,完全相信杨巍。 随后朱翊镠给张佳胤写一封信,让冯保第一时间派人送到保定。 因为不想牵扯时日所剩不多的张四维,所以也没想着严惩熊清,怕这种人狗急跳墙,只罢黜他的官算了。 然而,他的心思别人不一定懂。谁知道他神预测张四维将活不过两年?外界只知道当初张四维就是被他“挤兑”回家让申时行取而代之的。 所以在外人看来他与张四维压根儿就不是一道上的人。 却没有几个人知道张四维被挤兑走后曾写信感谢过他。 尤其是像“恭先生”那样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更是坚信他绝不会心慈手软,指定马上要对熊清下手了。 。 正文卷 第1067章 善恶随人作,祸福自己招(求订求票!) 张大寿被朱翊镠狠批一顿后,躲在家里反思,自然没有去司礼监当值。 说是反思,其实是茶饭不思,坐不安宁,满脑子都是接下来怎么办? 这天傍晚,正坐在家里发呆,管家进来禀报:“老爷,冯大公公来了。” “冯公公来了?”张大寿一个激灵,忙问,“这个点儿他来作甚?” “不知道,但他说有急事。” “那快请。”张大寿虽然感觉诧异,毕竟他与冯保原本不是一线上的人,但还是立即作出了决定。 因为之前他与张鲸走得近,可如今张鲸这座靠山倒下了,冯保再次得志上位,他没有被拿下已是万幸。 日盼夜盼,好不容易盼来朱翊镠重用他一次,还出了大事故。 眼下虽然未被革职,可等于是闲置在家查看,正不知道出路何在,冯保来刚好,兴许能找到一个突破口。 张大寿强打精神。 在管家的引领下,冯保来了。 “不知今晚吹的什么风,竟将冯公公吹到寒舍来?”张大寿客气地问候。 冯保打量他一眼,嘿嘿一笑:“别给我装得一副开心样儿,这两天日子过得很舒服是不是?若真是这样,那算我白来这一趟,走了。” 冯保一拂袖,转身就要离去。 心事儿一下子被戳穿了,张大寿忙腆着脸上前将冯保一把拉住。 “冯公公果然慧眼如炬,卑职这两天过得那叫一个惨啊,在家寝不安席,吃什么都味如嚼蜡,正着急上火。” “这还差不多。”冯保一声冷笑,“还以为你想离宫回家养老呢。” “卑职比冯公公小三岁。”张大寿伸出三个指头,然后笑呵呵拉冯保坐下,亲自给他沏了一壶茶,继而问,“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冯公公今晚大驾光临,是为私还是为公?” “可以说为公,也可以说为私。”冯保呷了一口茶如是般回道。 “请冯公公指点。” “指点谈不上,但万岁爷对你有很大意见倒是真的。” “这个卑职清楚,不就是为了这事儿发愁郁闷吗?”张大寿沮丧着脸。 “想不想为万岁爷做点事儿,以图对你的印象稍微能改观一二?” “当然想啊,做梦都想,请冯公公指点迷津,事成一定效劳您。” “效劳就不必了,咱都是为万岁爷分忧,万岁爷好,咱才能好。” “那是,那是。” 冯保看了张大寿府上管家一眼。 张大寿立即会意,一抬手,让管家退下。 冯保这才缓缓说道:“你看哈,现在有这么一个事儿,万岁爷器重北直隶总督张佳胤,要他在保定府推行一系列的改革,张佳胤到保定后,却与保定知府熊清不合。” “冯公公的意思是要警告一下熊清?” “警告能起到多大作用。” “那冯公公的意思是?” “这”冯公公做了个杀头的动作。 “啊?要杀,杀,杀”张大寿吓得脸色惨白。 “怎么?你不敢?” “不是不敢,只是熊知府怎么说也是朝廷四品官员,咱不能因为要帮助张佳胤从而为万岁爷分忧,就干这种违法乱纪的事儿啊!” “实话告诉你,熊清该死。”冯保将熊清贿赂张四维卖官鬻爵一事告知,还煽风点火道,“本来张静修孩子丢失一案毫无头绪,万岁爷早就看不下去了,已经在物色保定府新任知府的人选。” “可冯公公,如果熊清真违反了大明律法,不是应该将他绳之以法吗?”张大寿依然疑虑重重地道。 “你脑子怎么没转过弯呢?将熊清揪出来容易,可因为贿赂将他揪出来,不是连同张四维也一道揪出来了吗?张四维父亲刚过世不久,万岁爷预测张四维也活不过两年,不想连累张四维,可熊清这人又留不得,明白吗?” “卑职是想着,可以先将熊清罢黜削职为民,然后卑职再下手” “滚!”冯保没好气地白了一眼,“削职为民不需要了理由吗?再说了,将熊清削职为民了还用你作甚?没出息的玩意儿,本好心想帮你一把,算了,就当我没来,什么都没说。” 说着冯保起身又要走。 “别介,冯公公,万事好商量嘛,坐坐坐。”张大寿再次拉冯保坐下。 “别他娘的磨磨唧唧,敢做就给个痛快话,不敢做就拉倒。” “冯公公,倘若做了,万岁爷 对卑职的印象就能稍微好转一点?” “我保证至少不会赶你出宫。” “那会不会也像张鲸那样卸职呢?”张大寿谨小慎微地又问道。 “”把冯保问得微微一滞,毕竟之前他恰恰就是这么想的,好在朱翊镠当时并没有点头答应。所以这会儿他一摆手回道:“不会。” “那就好。”张大寿小松一口气。 “这么说你敢?” “当然敢。”张大寿这才答应,“冯公公吩咐的事儿,卑职上刀山下火海也敢去做,更何况这还是为万岁爷分忧。” “事不宜迟,那你今晚就出发,反正这些天你也不用来司礼监当值。” “这么急?废话。” “好吧。” “不过我得警告你,这事儿你可别办砸了,倘若不够利索走漏风声,连累到张四维或张佳胤,而让万岁爷震怒,那神仙都救不了你。” “卑职明白。” “至于你用什么办法,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马上出发去保定。” “好。” “那这么说定了,事成后马上回来。” “明白。” 冯保交代完便离开了张大寿府邸。 张大寿当晚赶往保定。 虽然起初心里感觉有几分怕怕,不过经冯保一番解释与开导之后,他觉得熊清就是死有余辜。 这样一想,张大寿心理压力顿时骤减,马不停蹄一夜不休。 今晚按规矩是要翻景阳宫的牌子,可因为赵灵素正在接受李时珍治疗期,朱翊镠也就去了翊坤宫。 当然选择翊坤宫也不是其它原因,只不过由原来三选一变成暂时二选一,刚好今晚轮流翊坤宫。 然而,这个“不成文”的规矩,朱翊镠并没有吩咐下去或有所明示,毕竟只是暂时的,所以宫里的其他太监c宫女并不知情,包括冯保在内。 以致于冯保交代完张大寿,也没有急着回家,而是来到翊坤宫。 如今他好像逐渐形成一个习惯,就是每当遇到朱翊镠因各种缘故不想出手但他觉得应该出手的时候,他就想到了郑妙谨,例如曾经那场大火。 一来是因为他觉得自己与郑妙谨“亲近”,毕竟郑妙谨有今时今日地位,他“功不可没”;二来也是主要原因,他觉得郑妙谨做事很多时候与他不谋而合,该狠的时候绝不心慈手软,而这一点恰恰是朱翊镠做不到的。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以他的眼光觉得郑妙谨的地位只会越来越高,如今又怀有身孕,将来肯定不止淑嫔,走得亲近终究没有坏处。 交代张大寿这件事,冯保一早就想到先与郑妙谨通气儿,但因为不知道张大寿是不是一个怂包不敢答应,所以就先去见了张大寿。 见完便来到翊坤宫。 而此时朱翊镠刚好也在。当近侍向郑妙谨禀报说冯保求见时,朱翊镠也没当回事儿,来就来呗。 但郑妙谨有心,知道冯保通常这时候来见,肯定是有事儿,而且一定是暂时不想让朱翊镠知道的事儿。 所以她冲朱翊镠莞尔一笑:“要不你还是回避一下吧?” 都是聪明人,朱翊镠当即回避。 在近侍的引领下,冯保进来了。 “奴婢参见淑嫔娘娘。” “冯公公,不必客气,大晚上急着求见,有何要事?” “奴婢刚做了一件事,想问问淑嫔娘娘,到底对是不对。” “先说说看。” “好!”于是冯保将白天与朱翊镠的对话内容,以及刚才去张大寿家吩咐张大寿如何做,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说完又问:“娘娘,奴婢这样做,您觉得可行吗?” 。 正文卷 第1068章 拿捏得死死的…… 郑妙谨浅浅一笑,问:“冯公公,这事儿你又是背着皇上做的吧?” “是的。”冯保点头,倒是坦诚,“万岁爷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太仁慈。既然不想将张四维扒出来,那以什么理由拿下熊清?奴婢只好出此下策。” “首先感谢冯公公信任我。但冯公公告诉我,是怕皇上怪罪,所以找我与你分担风险吧?”郑妙谨直言不讳地道。 “娘娘,奴婢内心不是这样想的,万岁爷要怪罪就怪罪奴婢一个人好了,岂敢让淑嫔娘娘与奴婢分担风险?奴婢来只想问问,这样做是否可行。” “冯公公做都已经做了,难道还能收回来吗?”郑妙谨依然微笑着。 “如果淑嫔娘娘觉得很不妥,奴婢立即派人把张大寿追回来便是。” “还是算了吧。” “如此说来淑嫔娘娘也同意这么做?” 郑妙谨幽幽叹了口气:“冯公公也该清楚,我们都是后宫中人,本来是没有权利干预那些朝中事务的。”  “奴婢当然清楚,奴婢只想为万岁爷分忧,此情天地可鉴。” “这个你不用解释我也知道。” “多谢娘娘理解奴婢。” “来就是为了这一件事儿,对吧?” “嗯。”冯保点了点头。 “好,我知道了。” “那奴婢不打扰娘娘休息,奴婢先行告退。”冯保就此离去。 朱翊镠随后出来。 郑妙谨摊手,无奈地笑了笑说,“看来在冯公公心目中,我比你狠多了,这种事儿就该由我出手。” 朱翊镠摇头叹气有点无语。 “算了吧,也不要怪冯公公,他是为你好,你就当没听见呗。你是皇帝,其实说心里话,有时候还真得需要像冯公公那样的人。你说呢?” “哎!”朱翊镠只能叹了一口气。这终究还是一个“人情”社会啊!可谁让他怕连累张四维抱有仁慈之念?不然大可将熊清抓起来交给三法司。 张佳胤第一时间收到了朱翊镠的密信,不是密旨,算是私信吧,因为朱翊镠并没有下旨说要怎样,只问熊清配不配合,有没有妨碍他的工作。 张佳胤也没有急着回复朱翊镠,想先找熊清坐下来谈谈。 派人去请时,却回复说熊清去了真觉禅寺,此刻并不在廨房。 张佳胤也没在意,熊清不在,那就稍后再说,反正此事眼下貌似不急,不过他在揣摩朱翊镠的意思。 熊清私赠房产地产贿赂权门原来他非常纠结,到底要不要揭发出来。 因为这背后牵涉到张四维,怎么说人家也是致仕的大学士。 可这件事既然查出来了,他又不敢隐瞒,所以才选择以密疏的形式。 他也遵守了自己的承诺,“吃空饷”的事并没有告诉朱翊镠。这件事他会以他自己的方式处理。 朱翊镠来这封密信,虽然是尊重他与他商量,但实际上,他感觉等于是又将问题抛回来了。 由此可见,这件事的确有些棘手。 熊清到底去还是留,他需要掂量掂量,需要看熊清的态度与表现。 却说熊清从顺天会馆回来,感觉心神不宁,整个人都有点恍惚了。 晚上睡觉也是寝不安枕。 第二天起床头疼似裂,像随时要炸开了似的。 沐浴,吃了两口点心当作早餐,强打精神,正要去衙门,见董师爷色急匆匆地跑来禀道: “东翁,司礼监秉笔张大寿公公,从京城到了保定。” “作甚?” “说是内廷司经局翻刻了一百套大藏经,要赠予天下巨寺名刹,咱保定真觉禅寺有幸获得一套。” “那可是好事儿啊!天下谁不知道慈圣太后娘娘笃信佛宗?” “是啊,所以张大公公邀请东翁大人代表保定府前往真觉禅寺,商议接下来的仪式该如何进行。” “应该的,应该的,现在就要去吗?” “是的。”董师爷点头。 “那,咱们直接去就行了。” “好的。” 真觉禅寺是一座千年古刹,因其主体建筑“大慈阁”而闻名于世,被世人美誉为“市阁凌霄”。据载,建于金朝1227年,为元代蔡国公张柔所建。 熊清带着董师爷激动地去了。 张大寿正在大慈阁厢房里等候。 以他司礼监秉笔的身份,肯定不用担心熊清不来,他担心的是如何完成冯保交给他的特殊任务。 熊清与董师爷两人到了。 “张大公公好。” “熊知府好,幸会幸会!” “久仰久仰!” 简单寒暄两句,张大寿便招呼熊清坐下,董师爷则在熊清旁边站着。 “听说张大公公这次来保定,是要赠予大藏经,不知是以什么名义?是以内廷的名义赠予,还是以慈圣太后娘娘的名义颁赠呢?” “哦,大藏经是由当今圣母慈圣太后娘娘捐资的。” “那就是颁赠了?”熊清大喜,继而感慨地道,“哎,张大公公想必也知道,保定府这阵子是多事之秋,每天我都焦头烂额感觉恍恍惚惚,终于迎来一件让人欢喜的事儿。都说慈圣太后娘娘是观世音再世,果然能给人带来好运。” “是啊!”张大寿笑了笑说,“给保定府是一定能够带来好运的,但就不知能不能给熊知府带来好运。” “”熊清脸色的笑容陡然消散,本来由于神秘“恭先生”的出现就让他心神不宁,此刻听到张大寿这么一说,更是让他心急如焚。 如果“恭先生”知道他私赠房产地产贿赂权门的事,那张大寿身为秉笔太监没有理由不知道。 不过为了掩饰内心的惊慌,熊清努力保持镇定。 “张大公公,您这话什么意思?” “熊大人也许还不知道把,有人弹劾你说,当初之所以能坐到知府的位置上是因为你贿赂山西运城一位大官。此情万岁爷已经知道了。” “”熊清吓得脸色惨白,当即想保持镇定也不行了。 “只要万岁爷想拿你,我敢保证不出十日,都察院就会有拘票传来,届时会将你押往京城,候审问罪。” “这么说,皇上还没有决定?”熊清敏锐地抓住话中的弦外之音。 “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张大公公可否帮我一把?” “怎么帮你?若是平时,也许只需你打点打点,然后找一个万岁爷身边的大红人,帮你上奏,力陈你痛改前非的悔恨之意,万岁爷仁慈,兴许念及你司牧地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对你格外开恩减轻处罚。可眼下,一来张静修孩子丢失一案至今没有着落,二来北直隶总督张佳胤又来保定推行改革,万岁爷正要找典型敲山震虎乃至杀一儆百呢。” 听了这番话,熊清感觉天崩地裂般满胸膛里都是烈焰腾腾,嗓子眼干得直冒烟,恐怕是真的要完蛋了。 毕竟眼前这位张大公公与“恭先生”所言几乎大同小异。差别只在于“恭先生”给他指明了一条自救的道儿,而眼前这位大公公透露给他的口风是绝望。 这时,大慈阁一位小和尚提了一壶茶进来,给张大寿与熊清一人倒了一盅茶水,然后慢悠悠地出去了。 “熊知府,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张大公公,难道真的就没有法子让我躲过这一劫吗?” “东翁。” 这时董师爷在旁轻轻喊了一声,拿手比划一下,意思是拿钱。 情急之下,熊清也豁出去了。 “张大公公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恳请张大公公帮我在皇上面前说几句好话,只要张大公公点头,您想要多少银子,我都给你。” 病急乱投医,此时此刻熊清还以为张大寿有多得宠呢,毕竟千里迢迢去蕲州请李时珍给德嫔娘娘看病,就是眼前这位公公。 “你能给多少?”张大寿嘿嘿一笑。 “一万两,怎么样?”反正之前送给张佳胤的也没收。 张大寿摇头。 熊清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粗大的喉结滑动了一下,一咬牙道: “两万两,两万两如何?” 。 正文卷 第1069章 不慎落马身亡 张大寿依然摇头。 熊清目光中都有点恨意了。 没辙,他于是又一咬牙道:“三万两总该可以了吧?我这辈子积蓄只有这么多,再多我也拿不出来。” “这还差不多。”张大寿终于微笑点了点头,“不过得立即兑现。” “没问题,我可以马上让师爷回家取银票,但张大公公是否也能给我一个承诺呢?”熊清谨慎地道。 “当然,口说无凭,承诺靠不住,等取来银票,我可以立字为据。”张大寿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膛。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来,咱以茶代酒,祝我们合作愉快。”张大寿举起茶盅。 “来。”熊清正觉得口干舌燥呢。拿起面前的茶盅,便咕咚了两大口。 “董师爷。”喝完熊清一抹嘴。 “东翁。” “你马上就回家取银票。” “要不我还是随你们一道去吧。”张大寿又改变主意,“一来一去浪费时间。” “可张大公公不是还要与我议定颁赠仪式确定时间吗?”熊清问道。 “仪式事小,我不参加便是了嘛,既然答应帮助熊知府,那我得尽快回京做准备,不然万岁爷下旨让都察院前来保定督察此事,那一切都来不及了。” “是是是,张大公公言之有理,那就赶紧走吧。”熊清当然乐意了。 这样,三人便立即出了大慈阁,骑马向着熊清的府邸飞奔而去。 途中,熊清忽然感觉肚子剧痛,然后两眼一黑,马儿还在飞驰,压根儿都没来得及开口,他就一头栽倒在地。 “吁——” “东翁,东翁,你怎么了?” 董师爷赶紧勒马,翻身下来,奔到熊清跟前俯身一看,发现熊清面部痉挛抽搐,咄嗟之间便已气绝身亡。 张大寿跟着也下了马。 “张大公公,东翁他死,死” 董师爷一句话没说完。 因为他发现张大寿的面部表情极其狰狞不正常,非但没有半分惊讶,还听张大寿叹道:“可惜,可惜。” “张大公公,可惜什么?”董师爷隐隐之中似乎已经预感到了。 “好好的一个人,骑马摔死了,当然可惜。”张大寿咂摸着嘴道。 “东翁不是摔死的,看,他嘴里吐有白沫。”董师爷见熊清嘴里流出白沫,便鼓起勇气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是有人下毒,要置他于死地。” “哦,你现在想明白了?”张大寿平静地望着董师爷。 “莫非下毒的人就是张大公公你?” “是,也不是。”张大寿道,“但不管是与不是,他都已经死了。” “为什么?” “哼,他贪污受贿,又贿赂权门,担任保定府知府期间,吃空饷,伸手茶马榷场交易洗黑钱,诸多罪行压身,死是他唯一的归宿。” “可即便如此,也不能由张大公公代劳,况且还用这样一种极端的方式。”董师爷据理力争道。 “怎么?你还想为他讨公道不成?实话告诉你,京城还有比我更厉害的人要他的命,你以为他能谈过此劫吗?” “”董师爷这下什么都明白了。 “所以,你如果还没有活够,接下来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吧?” “”董师爷不敢吱声。 “问你话呢,难道你活得不耐烦了现在就想死吗?”张大寿凶光毕露。 “求张大公公饶命,我还不想死。” “那就乖乖地听话,我来问你,熊知府是怎么死的?” “不慎落马摔死,我亲眼所见。”董师爷跟着熊清有些年头了,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所以当前的局势,他有一个清晰的判断。 “嗯,这还差不多。”张大寿点头,继而又道,“我相信你是个聪明人,熊清本就该死,只是由于某些原因,不能将他交给三法司候审而已,明白吗?话我已经说得跟清楚了。” “明白。” “将熊清送回知府衙门,然后亲眼看着他下葬入土为安,你便带着妻儿回家乡,好好过下半生吧。跟着熊清好几年了,以你们的处事风格,手头上应该很富裕而不会缺钱。” 董师爷不语,算是默认。 “倘若有半点走漏风声,你们即便逃到天涯海角,也终究是一个死。其实你该感谢我放你一条生路,让你陪熊清也只在我一念之间。” “多谢张大公公!” “既然我已经放了你一条生路,你要懂得珍惜。去吧。” 张大寿一摆手,扭过头去。 董师爷忙将熊清嘴里的白沫清洗干净,然后拿起一块大石头,对着熊清的脑门儿拍去 最后才将熊清的尸体抱上马背,保持内心的平静,目光坚定地向着保定府衙门飞奔而去。 “靠,比老夫还狠!” 张大寿看着刚才发生的一幕,不禁喃喃地道。一时间他竟杵在原地,感觉做了个大噩梦,继而摇头叹息一声,仿佛又从噩梦中立即醒来,拍马朝着京师的方向奔去。 他相信如此“冷静”而“聪明”的董师爷断不敢胡来。 瞧刚才 如果连这点“觉悟”都没有,恐怕熊清早就把他赶走另请高明了。 张佳胤正坐在总督行辕规划部署。 忽然董师爷色急匆匆地冲进来,声音更咽地禀道:“总督大人,不好了,熊知府不慎落马身亡。” “什么?”张佳胤豁然站起,脑海里还盘旋着他给朱翊镠写的密疏,以及朱翊镠刚才给他的回信。 “熊知府从真觉禅寺回来的途中,不慎落马身亡。” 董师爷又哀切地回道,两眼泪花点点——倒也不算装,只是形势如此,他也无能为力。哪怕熊清是个大好人,死得很怨,让他又能如何? “到底怎么回事儿?” “总督大人,事情是这样的”董师爷将张大寿来保定赐予《大藏经》一节说了,至于其它一概省略。 张佳胤坐了下来,思绪飞驰。熊清的死,对于他而言,也不知道是个好消息还是个坏消息。 张大寿快马加鞭,途中一刻没有停留,当天晚上便回到京城。 一回来便去了冯保的府邸,将白天真觉禅寺以及去熊清家的路上,所发生的一切都原原本本告诉了冯保。 冯保表示还算满意,反正熊清该死嘛,怎么死,在他看来其实无所谓,只要别连累他人就行。 “你回去吧,这件事我会记你一功。” “谢冯公公!那万岁爷这边” “放心,保证万岁爷不会赶你走。”对这一点,冯保还是有自信。 “谢谢!以后冯公公有何差遣,请尽管吩咐,卑职定当在所不辞。” “我心里有数。”冯保一抬手。 “那卑职告退!”张大寿这才离去,心里感觉踏实了几分。 。 正文卷 第1070章 必须重新审视张四维 “万岁爷,保定知府熊清昨个儿不慎落马身亡。”第二天,冯保便立即向朱翊镠作了如是般汇报。 “伴伴,是你找人下的黑手吧?”朱翊镠对此并不惊讶,直白地问道。 有冯保参与,况且还有急着想要表现立功赎罪的张大寿,熊清这个本就有罪的知府又如何逃脱此劫? “”冯保微微一滞,没想到朱翊镠问得如此直接,但随即又发现朱翊镠的神态平和,甚至还夹杂有几分友好,心里也就没有那么担心了。 “万岁爷,熊清罪恶滔天,该死!” 冯保这样回答等于是承认了。 反正朱翊镠早已知道。 “罪恶滔天其实也算不上吧?伴伴别夸大其词。”朱翊镠缓缓言道,“只是他的命不好,赶上这个时候。” 继而,朱翊镠又是两声叹息,摇头道:“哎,可惜啊,真是可惜!” “万岁爷,像熊清那种人死了就死了嘛,有啥可惜的?”冯保道。 “朕所谓的可惜,并非为了熊清的死而感到可惜,改革总会有人牺牲,更何况像他那样身负大罪之人。” “那万岁爷有什么可惜的呢?” “朕是可惜熊清死了,却不能将他作为一个贪污腐败的典型,用来警示官场上其他劣迹斑斑的官员。而且因为张静修的孩子被抢一案,外界难免会怀疑这是朕暗中指使人做的手脚。” “是奴婢考虑不周。” “算了吧,人死都已经死了,说这些做什么?你派人通知顺天府丞宋纁,让他立即进宫觐见。” “奴婢遵旨。” “还有,马上派人去保定府传朕的口谕,让刘守有确保张佳胤的人身安全。” “奴婢明白。” “快去快回,朕还有其它事儿要交代你呢。”朱翊镠一摆手。 冯保扭头急匆匆地去了。 安排好人又迅速回到东暖阁。 朱翊镠正在低头沉思。 见冯保进来,开门见山地问道:“伴伴,张四维的儿子现身居何职?” “回万岁爷,张四维长子张泰征是万历八年的进士,也就是与张先生长子张敬修c三子张懋修同科进士,如今正供职于翰林院。而次子张甲征刚中进士不久,好像还在工部观政。不知万岁爷为何突然问及这个?” “纸包不住火,既然熊清已死,虽然咱不希望揪出张四维来,可难免会被其他人深扒乃至放大。” “哦,那是。”冯保点头。 “所以,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让张四维的哪个儿子回老家一趟,最好让他家将贿赂交上来,反正他家也不缺嘛,然后让张四维写一份自求处分的奏疏,但朕不会公开,此举只是为了防止有人大做文章,届时咱不会被动。伴伴明白朕的意思吗?” “奴婢明白。” “朕说过不会追究张四维的责任。”朱翊镠再次强调这个观点。 他觉得当初提拔申时行c逼走张四维,对张四维有点愧疚是一方面。 但是另一方面,随着改革的举步维艰,他也逐渐意识到一个问题。 历史上的张四维,最为后人所诟病的,恐怕就是在张居正死后,对张居正改革的全盘否定。 朱翊镠承认自己也是带着这样的视角,才决定将张四维挤走。可以说带着有色眼镜看张四维。 然而事实上或许并非如此简单。 他现在做了皇帝,改革都是如此的艰难,不断遭人挑衅。 张居正改革遭遇如此大的挫折,让其他人又岂敢言改革事? 在张居正逝世后,当时朝局一面是万历皇帝开始大权独揽事事独断,一面是一直被压制的言官开始借势复起,搅动朝局。更多的人则是开始观望,准备在时机合适的时候出手,借以捞取政治资本。这是当时的大环境。 张四维肯定很难。 清算张居正本质上是万历皇帝发起的,意在消除张居正政治格局影响的夺权行动。这毋庸置疑。 而饱受张居正打压摧残的言官系统也需要一个发泄的途径。 这两股洪流足以席卷毁灭任何前方挡路的人与事。 即使是张居正的门生申时行,也是在一开始保持了沉默。 试问张四维又能如何? 事实上,张四维虽然对张居正并无好感,但也绝非落井下石,要把张家子孙彻底屠灭的那种人。 张四维在面对张居正被清算,事情的负面影响开始扩大化的时候,他是为张居正 做过辩解的。 其条麓集中,为张居正说过这样一句话:“奸人窥之,遂横生枝节,多方毁诋张居正。” 由此可见,张四维对张居正的被“过度”清算,本心持反对意见。 在事态持续扩大,张居正的旧人纷纷倒台,甚至开始牵连到张居正的家人时,张四维忧心忡忡多方维护,在他写给张居正儿子的书信中,几次坦言自己的痛心疾首和无能为力。 张四维对张居正的身后事,的确无能为力。他能做的是尽量缓和朝局的矛盾,引导各种戾气怨恨的宣泄,劝谏万历皇帝适可而止。 这些事情申时行也在做。 但因为张四维仅仅做了一年不到的内阁首辅便回乡丁忧,后人便常常选择忽视他所作的努力,甚至让他背上了“倒张”的骂名 朱翊镠通过参与进来这段历史,以及眼下自身所面临的处境,越来越感觉对张四维的评价或许有欠公允。 这是现实的大背景。 环境决定人。这是马列的理论。 就像“啥啥大革命”时一样,几个有骨气的人敢站出来说我就是走资派? 他是皇帝都感觉那么难,对张四维而言可想而知?岂敢奢望他也能像张居正那样破釜沉舟地改革?反张居正只是他自保的一种方式而已。 而且,张四维由于从小的优越环境造成他性格上不够坚韧c刚毅,多少有那么一点纨绔风流的意味。 这也是事实。 一般来说,富人家的孩子本就多少总是缺了点锐意进取c吃苦耐劳的坚韧精神。张四维一样没能摆脱。 总之,对张四维的评价,随着改革的逐步深入,朱翊镠有了新的认识。 他觉得也必须重新认识。 所以,才会在冯保看来走了一步心慈手软的棋。 然而,还有一个问题,他也有点想不明白,那就是熊清如何攀上张四维父亲这条线的? 要知道张四维家绝对是豪门,不缺钱,不缺房产c地产。 看看张四维的家族情况。 他父亲是蒲州有名的盐商,外公做竹木漆器,还兼着做军粮运输;叔父经营着一家庞大的商贸市场,岳父也在各地倒买倒卖;三弟张四教十六岁就开始在姑苏一带经商,是有名的商人;五弟张四象更是早早放弃学业,从小跟着学习打理家族的生意。 还有,张四维的姑父c姨父c二弟的岳父c五弟的两任岳父c都是山西地区著名的巨富。 与张四维从小一起撒尿玩泥巴长大的好友,其家族几乎都是蒲州地界响当当的商界泰斗。 说张家及其姻亲,撑起山西一半的gdp不过分吧? 但这还只是商业上。 张四维后来步入仕途,大明宣大总督王崇古是他的舅舅;严世蕃嘴里的“天下四才”之一c时任吏部尚书的杨博,是他的同乡兼儿女亲家。 和明朝其他内阁首辅不同,张四维是一个从小含着金钥匙长大,身后有着庞大财富c权力关系网的人。 就这样的家境能缺什么? 为什么会接受熊清的贿赂? 熊清又是从哪儿找的门路呢? 通过什么方法打通张四维父亲? 诸多疑问,朱翊镠十分好奇。 。 正文卷 第1071章 靠!人不可貌相,原来是知音…… 之所以觉得对张四维的行为需要重新审视,是因为读史与参与历史,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而且一个人通过读史所换来的认知不一定有效合理,且不谈对错。 有时候以现代人思维去解读古人似乎有很大的问题,很不准确。 “伴伴,你现在就按朕刚才所说,安排下去吧。对张泰征或张甲征也无需隐瞒什么,实话实说便是了。” “明白,那奴婢就安排张四维的长子张泰征回家一趟吧。” “好。不过再申明一次,朕这么做是帮张四维,而不是找他的麻烦,让他以及他儿子不要多想。” “奴婢一定与张泰征交代清楚。” “去吧。” “奴婢先行告退。” 冯保应声而去。 无论张四维怎么想,反正朱翊镠觉得他自己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下午快到散衙时,宋纁才满头大汗地赶来宫里觐见。 我去! 确实没想到宋纁是个矮老头儿。 精神也不怎么好,看起来还有几分邋遢,留着满脸的络腮胡子。 此时的宋纁都已经六十出头了,比张居正居然还要大三岁。 第一眼,见这样一位老人站在自己面前朱翊镠甚至都有点后悔了,不该盲目地听从杨巍的荐举。 因为他更倾向于重用年轻人。 老年人经验固然很多,但老年人暮气也重,不及年轻人有朝气,喜欢瞻前顾后,斗志上自然不及年轻人。 在改革的前期,朱翊镠更希望重用那些无所畏惧所向披靡的年轻人。 不过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人都已经来了,还是先了解一番吧。 朱翊镠舒了口气冷静一下。 “老臣宋纁叩见陛下!” 靠,乍一听这声音,朱翊镠有几分惊叹,别看宋纁一副暮气沉沉的样,说起话来倒是底气十足声如洪钟。 “平身。”朱翊镠抬手赐了座,“知道朕今日召宋府丞所为何事?” “”宋纁摇头。 “保定府知府熊清,昨日不慎落马身亡,所以朕决定派你接任。”朱翊镠也不转弯抹角,开门见山直承道。 “这”宋纁感觉有点懵逼。 “怎么?害怕了?” “陛下,臣当然不是害怕,而是太突然了,让臣有点不敢相信。”宋纁说话倒也痛快,口由心发。 “但朕先得把话挑明,保定府知府不好做。”先说断,后不乱嘛。 “不知陛下指哪方面?” “你先看看这个。” 朱翊镠将内阁几位成员联合署名呈送上来的关于保定府改革的若干建议疏递给宋纁。 宋纁接过,逐字逐句地认真看完。 朱翊镠缓缓言道:“朕将张佳胤从南京调回来担任北直隶总督就是要推行改革,这也是决定将总督署设在保定的原因。这道奏疏虽然留中未发,但实际上张佳胤已经在保定采取行动了,只是没有明确告知天下人要这么做。” “陛下英明,陛下真是英明啊!” 宋纁突然跪倒在地,一边磕头一边涕泪纵横地说道。 搞得朱翊镠特么一愣,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欺负老头儿呢。 “宋府丞请起。” “请陛下容许臣将多年的心里话说出来吧。”宋纁跪着不起。 “那你说吧。” “陛下,这道奏疏实乃真知灼见,充满智慧与远见,臣不知盼了多少年,就盼这一天的到来啊。” “是吗?此话怎讲?” “陛下,想本朝自开国以来已历经两百多年,许多起初看似不错的制度,如今都已成为羁縻本朝发展,乃至摧毁本朝发展的毒药,不改不行啊!” 宋纁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一边说还一边哭得像个孩子似的。 朱翊镠真不习惯这样一个看起来像是爷爷的人在他面前哭泣。 “宋老,别激动,慢慢说。” “请陛下原谅老臣的失态,可老臣情之所至实在忍不住啊!本朝土地兼并已越来越严重了,贫苦百姓的日子越过越苦,只有重新分配国家田地,才能给他们最大的希望。大兴县改革已启动,老臣还想着主动请缨负责此事呢。” “宋老有心。” “陛下,老臣是激动,是高兴,是开心,总算盼来了一位大明主。” “诶,宋老,这话有点儿过了吧。”朱翊镠刻意提醒道。 “陛下,可老臣觉得一点都不过,在此之前,试问有哪位君主这样想过?更遑论付出实际行动。” “想只是一方面,”朱翊镠道,“但改革确实很有难度。” “陛下,改革哪有简单的?如果连想都不敢想,那不是更没希望吗?人还是要有梦想的嘛,万一哪天实现了呢?” “” 靠!怎么说的像马云一样? “再看皇室宗亲,陛下能否容许老臣斗胆多说两句?”宋纁激动地问。 “但说无妨,朕赦宋老无罪便是。” “多谢陛下!想本朝建国之初,洪武皇帝爷的设想倒是好,以汉唐为鉴,对前代宗室政策的内容有扬有弃,形成独自的特色。正所谓有明诸籓,分封而不锡土,列爵而不临民,食禄而不治事,且不可参合四民之业,即士农工商,并能世袭罔替。本朝宗室政策,奠定于洪武初年,完善于永乐年间。” 激动之余,宋纁说时鼻子一耸一耸的,仍是涕泪纵横。 “按洪武皇帝爷定的制度,皇子封为亲王,亲王的长子立为世子,其它诸子封为郡王,以后各世子孙均有封爵,六世孙以下为奉国中尉。然而这批宗室皇族不能从事士农工商的职业,只是坐享俸禄,造成了国家财政沉重的负担,有些行省一年的收入都不足以养活本地的宗亲,比如山西。” 朱翊镠点点头,对山西的情况,宋纁的确很有发言权。 “陛下,朝廷一方面养着庞大的宗亲集团,可另一方面又在提防他们。一方面给他们各种赏赐,让他们拥有各种特权作威作福;可另一方面又不允许他们踏出自己的封地一步,甚至出城祭祖扫墓都需要到京城报备才行。” 宋纁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儿,只是稍作停顿后,继续说道: “老臣以为本朝的宗室制度,第一掐死了拥有一颗上进心和报国心的宗室报效朝廷的所有路子。其次不加甄别的为所有宗室提供俸禄,也让国家背上了沉重的经济负担。陛下有心对宗室制度改革,朝着有利于本朝发展的方向,老臣举双手双脚赞成。” 靠! 不经意间竟开来了一个知音 朱翊镠道:“朕正在普查皇室宗亲的人口,估计还得有些时日,也不知道最后数据准不准。依宋老看,目前我大明王朝有多少皇室宗亲呢?” “回陛下,依老臣估计,在二十万与三十万之间吧。”宋纁稍一沉吟,如是般回道,“不过,他们的俸禄与各项奖赏补给,却占据了国家财政收入的大部分。” “皇室宗亲二十万到三十万之间,这数据,不知宋老是如何得出来的呢?” 朱翊镠认真地问道。 感觉宋纁痛心疾首,又说得头头是道,想必肯定是有一定的研究。 关于明朝宗室到底有多少人,其实到如今都是一桩历史悬案。 历史上,明朝276年有一件事一直被后人严厉批判,那就是明朝宗室庞大的寄生集团。甚至有人估计,到明末之时宗室人口高达百万。 然而这个数目到底准不准,朱翊镠抱着存疑的态度。 没有史料可查,也没有明确的相关记载,反正朱翊镠脑海里没印象,有说二十多万的,有说三十多万的,有说六十多万的,也有说超过一百万的到底有多少,他还真不清楚。 也没人清楚。 所以这次清查全国人口的时候,他特意强调将皇室宗亲的人口查清楚,力争做到改革时有的放矢c区别对待,毕竟总有特殊情况。 让后人争论了好几百年,为什么大明王朝皇室宗亲到底有多少人,却依然是一个谜呢? 。 正文卷 第1072章 人老心不老 明太祖建立明朝之后,宗室人数并不多,整个洪武年间只有58人。 到了永乐年间,也不过是127人。 对于这一点,徐光启在徐文定公集等多有记载,应该不存在争议。 百年之后,正德年间即公元15061521年,明朝宗室人口为2980人。 按照当时人口增长情况看,这一点似乎也应该基本符合实情。 可是等到了嘉靖年间,宗室人口出现了匪夷所思的变化。 据载,嘉靖八年公元1529年,突然增长到8203人,到嘉靖二十八年公元1549年为1万余人,到嘉靖三十二年公元1553年暴增至两万人,到嘉靖四十四年公元1565年将近三万人。 一直到嘉靖四十四年,明朝宗室人口的数量都还算是有据可查。 尤其嘉靖四十四年的数据,来源于明朝内阁首辅李春芳的宗藩条例记载,应该是准确的。 这些记载的数据包含了宗室女性。 然而,自此即嘉靖四十四年之后,明朝宗室人口数据就开始逐渐模糊。 而其中有一点极为关键,即后来的数据到底有没有包含宗室女性 如果按照部分文字记载所述,这些数据只是男性,不包含女性的话,那么万历初年宗室有3万余男性。 如果按照1:1这个比例来计算,那么当时明朝宗室就应该是6万余人。 明神宗实录中也有记载,说万历二十三年公元1595年,宗室总人口为157万包含女性在内。 五杂俎记载,万历末年1620年之前,宗室人口为20余万。 不过徐光启也有一些记载。万历三十二年公元1604,徐光启称:“隶属籍者十三万,而见存者不下八万”。 即共有13万宗室。 从徐光启的记载以及洪武年间的人口增长中,也基本可以看到这么一个事实,即:“是十年而增三分之一,即又三十年余一倍也。” 因此,如果以这样的数据为准来推测的话,那公元1634年时,明朝宗室人口该为26万左右,到1644年大概有34万左右。反正一点,怎么算都不可能得出百万乃至超过百万的结论。 再夸张一点,即便徐光启的数据只是男性,算上女性再翻一倍,那么总人口最多也只有68万。 当然古代统计的准确性有待考证。 朱翊镠不知宋纁“二十万到三十万之间”这个数据又是如何得出来的。 只听宋纁如是般回道:“陛下,老臣记得张居正担任首辅时曾统计过宗亲的数量,皇室男性宗亲大约有三万人,而嫁入皇室宗亲的女子大约是其四倍,再加上未出嫁的宗室女性。如今已过去十年,应该又增多了三成左右,所以老臣得出这样的结论,当然也只是估计,并没有一个确切的数字。” 朱翊镠也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表态多说什么,毕竟还没有得到一个准确的数据。但他相信皇室宗亲应该没有百万那么多。 不得不承认,来到这个世界前,他差一丢信了。 可来这个世界之后,他发现脑子里曾经的某些认知有所改变。 比如:文官集团也没有他想象中的强大,几次交锋似乎都是他胜了。 张居正可以压制文官集团,他更可以。尽管张居正死后被反噬,但归根结底因为万历皇帝。 也就是说皇权还是至高无上的。 皇帝与文官集团有时候也像是一个天平的两端,皇帝强势了,文官集团自然就弱势;皇帝弱势或不想管事了,文官集团自然就强势。 但有一点,还是那句话,文官集团再厉害,也厉害不过皇权,最多对皇权有一定的制衡作用。 再比如对皇室宗亲人口的数量,随着他的关注与不断了解,其认知也在逐渐改变,数量或许并没有那么吓人。 只是需要朝廷无条件的供给,这个沉重的负担不言而喻。 毕竟那些人的待遇都不低。 宋纁接着道:“陛下倘若有办法切断皇室宗亲乃至包括国戚的供给奉养,然后有办法安置安抚他们不至于动乱,那朝廷得减少多大的压力呀!” “宋老觉得有这可能吗?” “老臣觉得只要敢想敢做,一切皆有可能。”宋纁笃定地回道。 “宋老果然是宝刀未老啊!”朱翊镠不由得竖起大拇指赞了一句。 “陛下过奖了!”宋纁谦虚地道,“其实老臣以为,宗室制度的利弊,想必朝中诸多大臣都已经看得很清楚,只是 老臣耿直,又幸得陛下宽容理解,所以有机会直言不讳说出来了而已。” “朕也得感谢宋老的坦诚与理解!” “陛下为了大明的荣辱兴衰,不惜与天下豪强权势大户为敌,老臣很想代表天下百姓感谢陛下。” “宋老言重了,在其位谋其职,朕本当要这么做的。” “陛下事事以百姓福祉为先,实乃百姓之福,亦是我大明之福。此时此刻老臣不知有多开心。” 宋纁摸着自己心门口处,激动得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流。 “这么说,宋老去保定接任保定知府没问题了?”朱翊镠问。 “陛下,老臣不敢保证能达到您的要求,只敢说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宋纁豪迈地说道,继而又补充一句,“老臣虽然人老了,可心不老。” “好!有宋老这句话,朕放心了。到保定后,尽全力配合张佳胤,争取让保定府的改革成为全国的标杆儿,这样朕后面的工作就好办多了。” “老臣明白。” “宋老,明天就到吏部办理交接手续吧,尽快赶去保定。”朱翊镠叮嘱,“这会儿保定那边指定乱着,张佳胤毕竟是北直隶总督,虽然总督署驻地在保定,但他还有其它任务。” “老臣遵旨。” “去吧。” 朱翊镠一抬手,很想说一句:以后能不能别哭得像个孩子? 都已经六十多岁了难道还不能有效地管理自己的情绪吗? 不过朱翊镠对宋纁这个矮老头儿的第一印象还是很不错的。 他希望也相信浓缩的都是精华。 而此时的保定府那边已经乱得不像样了。但准确地说,也不是真乱。 只是因为知府熊清的突然死亡,让保定的官员也好百姓也好,都处于一种极度的焦躁与猜疑乃至恐慌当中。 本来自张静修孩子被抢之后,保定府就一直处于漩涡中。 突然设立北直隶总督,将总督署驻地又设在保定,张佳胤一来就高歌猛进的姿态,清丈保定府的田地与人口:包括总人口数c兵士人口数c拥有爵位人口数c皇亲国戚人口数,等等不禁要问:到底想干什么? 如今知府又突然死了。 难道真有那么巧不慎落马而死吗? 。 8 正文卷 第1073章 果然有蹊跷 宋纁十分激动。 一来升官了,二来又看到关于保定府改革的若干建议疏这正合他的心意,是他多年的理想。 既然已经得到朱翊镠的旨意,他便以最快的速度赶往保定。 张佳胤已派人通知朝廷。熊清突然死去,必须尽快有人接任。 这会儿正盼着,宋纁奉旨而来。 张佳胤很惊讶,因为这速度是不是也太快了一点? 不过得知宋纁原本是顺天府丞,时间上倒是没问题。 但对熊清落马意外身亡一事,张佳胤仍然耿耿于怀,外头有些风声也已经传到了他的耳中。 张佳胤与宋纁还是第一次会面。 两人之前没有交集。 简单寒暄问候两句,宋纁便按捺不住地道:“张总督肯定也看过关于保定府改革的若干建议疏吧?” 张佳胤点头,其实他已经猜到了朱翊镠委任宋纁来的目的。 “陛下可真是有鸿鹄之志啊!”宋纁欣喜地感叹道。 “宋老,关于改革事咱稍后再议。”然而张佳胤却直言不讳地说,“目前重要的事是安定官心民心,将熊知府不慎落马身亡案尽快了结,不要让舆论扩大,然后再谈改革事。” 宋纁微微一滞,不解地问道:“熊知府不慎落马身亡不是定案了吗?为何张总督还说尽快了结?” “宋老乃陛下委任,我也不欺瞒了。” 说着张佳胤便将朱翊镠的密信拿出来递给宋纁看。 宋纁接过看完后,恍然大悟,但心中又有诸多不解。 “原来陛下早有拿下熊清之意,只是碍于张四维才没这么作,然后熊清就不慎落马身亡了” “张大寿公公来了一趟。”张佳胤还特意提醒一句。 “张总督的意思是,有人成心陷害熊清?”宋纁揣摩道。 “难道宋老不觉得这事蹊跷吗?” “嗯,这么一说还真有点,不过可以确定与陛下无关,因为陛下给张总督的密信与熊清落马身亡几乎同时发生。” “是的,但无论如何,这件事不宜深究了,所以希望宋老尽快将此案了结,转移人们的视线,人都已经死了,议论再多无甚意义。” “明白。” “宋老最好去一趟熊清的府邸,尽量安抚他的家眷,这会儿肯定乱着呢。” “好,我这就过去。” “还有,需要提醒宋老一点,照顾好熊清手下那个董师爷的情绪。” “张总督为何单独拎出这个?”宋纁谨小慎微地问道。 “因为熊清不慎落马身亡时,只有董师爷一人在场。” “哦,明白了。” 张佳胤这才让宋纁离去。 宋纁来得如此之神速,这让他稍微松了一口气。 一方面,保定府不能没有知府;另一方面,他需要知府来尽快了结熊清的案子。毕竟他是总督,有些事情不好出面处理。 宋纁第一时间赶到熊清的府邸。 此时熊清的府邸乱作一团。 哭丧的,做法事的,祭拜的各色各样的人络绎不绝。 “新任知府宋大人到” 随着胡同口迎宾叫子一声唱喏,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宋纁。 其实宋纁来这里一个也不认识。 但他谨记张佳胤的嘱咐,而且沉浮官场几十年,岂能听不出来张佳胤话里有话?所以他思绪清晰,来这里第一是定案,第二是安抚。 无它,只此两件事。 然而,这两件事可不容易。他一来便感觉到张佳胤或许低估了。 因为这里的人很激动。 除了熊清的家眷,来这儿祭拜的人甚至更为激动。 见他来了,纷纷呐喊,哭喊,熊清死得惨,死得冤,死得蹊跷还有人提出要请仵作,检验熊清到底是否不慎落马受伤而致身亡。 一阵聒噪让宋纁感觉头都大了。 但因为谨记张佳胤的嘱咐,他也不敢马虎大意,决定还是先问董师爷。 然而,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又不好单独问哪位是董师爷,更不好找董师爷单独谈话。正思绪飞驰,只见一人冲到他面前,悲痛地哀嚎道: “宋大人,东翁死得惨,既然有人怀疑,要请仵作查验,便请大人主持,否则小人于心不安啊!” “你便是董师爷?”宋纁敏锐地道。 “正是,东翁不慎落马时只有我一人在场,请大人主持。” “好,董师爷先起来。” “多谢大人!”董师爷起身时递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让宋纁更是感觉大有文章。 宋纁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当晚夜深人静时分。 由于刚到保定接任,宋纁手头上的事多,从熊清府里回来他一直在忙,也没有回给他安排好的会馆休息。 而且凭感觉,他需要等一个人。 董师爷摸黑偷偷来了,一来便跪倒在地哀求:“宋大人救我。” 宋纁白天时就已经料到。 “董师爷怎么了?我如何救你?” “不能让仵作查验熊知府的尸体呀!” “这是为何?” “刘大人,事情是这样的”董师爷只好将当日的情形说了一遍。 此时他也不敢隐瞒了。查验吧,势必会祭出张大寿,否则他就得扛着;可不查验,他又无法应付当下的局面。 果然有蹊跷宋纁神思电转,既是张大寿所为,那这件事更麻烦。 “走,随我去见总督大人。”宋纁当机立断作出决定,一边起身一边问,“熊知府死的当天为何没有要求仵作查验?” “当时府上的人信任我,毕竟我跟随东翁好些年了。可随着外头的议论甚嚣尘上,他们便开始怀疑。” “哦。” 事关重大。 两人不敢怠慢。 张佳胤也还没有睡。如同宋纁,因为事先已有预料,所以他对董师爷所言并不感到什么惊讶,心中的诸多疑团反而迎刃而解。 说实话,也不是狠,他不关心熊清到底怎么死的。查案不是他的任务,他的任务是推行改革。 他已得朱翊镠明确指示,任何人不能阻挡他的改革。也就是说,熊清有罪在身,死了,不然也得走人,不会待在保定,只是时间的问题。 “总督大人,这件事不能牵扯出张大寿公公,否则我必死无疑,而且张大公公还说了,他背后还有高人。”董师爷哀求道。 还有高人? 张佳胤与宋纁相互对了一个眼神。 在大内,比张大寿还高的只有冯保与陈炬两人,再者就是皇室中人。 “你先回去吧,记得保持冷静。”张佳胤思虑后如是般决定。 “那仵作查验”董师爷弱弱地道。 “你不必担心,我们自有主张。” “求求两位大人可千万别牵扯出张大公公!”董师爷苦苦哀求道,“若不是顾忌这个,我早就逃了。” 说完,董师爷又跪下拜了三拜,而后才忐忑离去。 张佳胤与宋纁紧锁眉头。 忽然张佳胤抬头说道:“既然有人怀疑,宋老又答应请来仵作查验,那就必须得查验,给人一个交代,对吧?” “嗯。”宋纁点点头。 “可此案牵扯太大,之前就说过,已经不能再深究下去了。” “张总督,我知道怎么做。” “或许张公公也是仗着熊清死有余辜才敢下的手吧。” 两人心知肚明。 彼此也没多说什么。 然后宋纁心领神会地离开。 第二天仵作照请,查验继续,该进行的步骤一样都没落下。 把董师爷的一颗心吓得扑通扑通直跳。好在他见过世面的人,否则这时候怕是真要吓尿了。 。 :。:x 正文卷 第1074章 法治与人情…… “万岁爷,张公公来了。” “请进。” 东暖阁一名近侍依朱翊镠之意,将张大寿请来了。 “万岁爷。” 张大寿忐忑不安地进来喊了一声。 此时东暖阁里也没有其他人。 “你胆儿还挺肥的哈。” 朱翊镠故意打量着张大寿,不冷不热上来就是这么一句话。 “不知万岁爷是指”张大寿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保定知府熊清被你毒死了,你还知道杀人偿命的道理吗?” “万岁爷饶命,万岁爷饶命”张大寿吓得两腿一软,当即跪倒在地。在朱翊镠面前,他可不敢失口不认。 “熊清有罪,是该死,可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也触犯了大明律法?” “万岁爷,奴婢是听从冯公公,说要替万岁爷分忧” “放肆!自己做了错事,还要将伴伴拉下水,连同朕也要拉进来,是吗?”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熊清的家眷要求仵作查验尸体,朕问你怎么办。” “如果真的需要人站出来,那奴婢担着便是,熊清就是我杀的。”张大寿唯唯诺诺地回道。 “可你当时对熊清的那个董师爷不是说,背后还有高人要熊清的命吗?”朱翊镠盯着张大寿。 “万岁爷,奴婢,奴婢”张大寿不敢与朱翊镠对视。 “你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自己说吧,现在该怎么收拾。” “奴婢什么都不说了,一力承担。”张大寿嘴上回道,心里却将董师爷骂了无数遍,想着待会儿出去就找人动手。娘的,这点事儿都办不好,早知如此,当时就一并解决得了。 “一力承担的意思是,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朱翊镠冷冷地道。 “万岁爷饶命,万岁爷饶命”张大寿听到要他的命,磕头如捣蒜,吓得半死。此刻他脑子里又想到了冯保,不是说保他的吗?关键时刻人呢?娘的,都特么是骗子,骗子。 “你自己去北镇抚司服罪吧。”朱翊镠一抬手道。 “万岁爷,奴婢”张大寿脑子一片空白,支支吾吾也不知道说什么。 “怎么?杀人偿命,难道你还要朕包庇你不成?” “奴婢不敢,只求万岁爷看在奴婢忠心耿耿的份儿上,从轻发落。” “你去找伴伴吧。”朱翊镠又一抬手。 “好,奴婢这就去找冯公公。”张大寿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本来这时候他就想找冯保当面问清楚。抱着要死也得拉个人垫背的心思,总不能活儿他替冯保干了,死的人却是他。 张大寿神经错乱地慌忙去找冯保。 而此时的冯保正在司礼监掌印值房里候着。他知道张大寿要来。 “冯公公。”一见冯保,张大寿便心中充满怨恨地喊了一声。 “你来了?”冯保一副漫不经心的样。 “冯公公,万岁爷要取我性命,让我去北镇抚司自首服罪呢。” “我知道。”冯保仍是漫不经心的样。 “可冯公公当初是怎么承诺我的?不是承诺保我无事不被万岁爷赶出紫禁城的吗?现在居然要我杀人偿命!” 张大寿越说越急,面红耳赤,此时他也顾不得那么多,还数落了一句:“冯公公说话不算数,是个骗子。” “你说什么?”冯保脸色一沉。 “求冯公公救我”张大寿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是吃了豹子胆。 “救不救你先不说,但我今天要教你两件事儿,第一:男人嘴里的承诺往往是靠不住的,第二:出事时身为下属要勇敢地站出来背锅。” “”张大寿想死的心都有,一屁股坐到地上,感觉世界末日到了。 “你听清楚了没有?” “奴婢都快要死了,听没听清楚又有何用?”张大寿心灰意冷地道。 “娘的,瞧你这点儿出息!” “”张大寿很想怼一句,说得那么好听,你怎么不去死? “起来,别他娘的哭丧着脸。”冯保斥道,继而喃喃地道,“老夫这一生虽然有时未免心狠手辣,但谁好谁不好,谁可用谁不可用,老夫还是看得很清楚。无论怎么说这次你算是完成了任务,也可见你是一个能做事的人。依老夫看,万岁爷只是吓唬你,不会取你命的,不然让你来找我作甚?万岁爷知道熊清是你杀的,也早就知道是我暗中指使。” “冯公公说什么?” “我说万岁爷不会要你命。” “真的吗?” “眼下万岁爷需要冲锋陷阵的人哎,你根本就不懂得万岁爷的心意。” “”张大寿的确很懵逼。 “熊清的案子已经尘埃落定,仵作查验完毕,结果并无中毒迹象,确定熊清就是不慎落马身亡。” “冯公公说,说什么?”张大寿不可思议地望着冯保。 “他娘的,你今天没带耳朵吗?” “不,不,是害怕,所以心已大乱。” “仵作已经查验了熊清的尸体,确定并无中毒迹象,就是不慎落马身亡。”冯保又一字一顿说了一遍。 “这这是真的吗?” “滚!老夫还用得着骗你?” “可万岁爷说” “说了你丫不懂万岁爷。这次多亏了张佳胤与宋纁两个人机灵,否则你就得站出来背锅,明白吗?” “明,明白那我不用死了?” “万岁爷若要取你性命,就不会让你来找我。但死罪难免,活罪难逃。” “求冯公公从轻发落。” “你先回家待着吧,有事儿我会再找你。”冯保一摆手。 “万岁爷那边” “我一会儿过去。” “多谢冯公公!一定要为我说几句好话!”张大寿哀求道。 “知道了。哦,下次若有需要,你还敢吗?”冯保眯着眼睛问。 张大寿想了会儿,弱弱地回道:“只要不死,就敢。” “娘的,你咋还教不会呢?”冯保没好气地道,“你该说只要有需要,就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混蛋吧!” 张大寿乖乖地去了,一颗心还是七上八下。不过不让他去北镇抚司自首服刑,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张大寿一走,冯保便去了东暖阁。 到那儿见朱翊镠正在埋头看奏疏。 “万岁爷。”冯保轻轻喊了一声。 “怎么处置张大寿的?”朱翊镠头也不抬,不动声色地问。 “让他在家待着。”冯保弱弱地道,继而又补充,“奴婢答应要保他一命。” “知道这样做让朕很为难吗?” “奴婢当然知道。”冯保点了点头,说道,“惩罚张大寿与奴婢吧,万岁爷又于心不忍;可不惩罚吧,咱又确实做了超越乃至践踏律法的事儿。” “那张大寿这次不是觉得很委屈吗?” “总得有人为万岁爷卖命,做奴婢的受点委屈算得了什么?” “这次朕不想追究了,幸好有张佳胤与宋纁在,不然让朕怎么办?伴伴,这种事儿,以后还是不要做了,朕知道你们是为了朕好。” “奴婢明白,多谢万岁爷体谅!” “要不然怎么办?难道朕将你们揪出来绳之以法?”朱翊镠幽幽然地道,“朕倒是希望,这是一个法治社会而不夹杂半分人情,可惜还有很长很长的一段路需要走。眼下正多事之秋,朕还无暇顾及律法呀!伴伴你看。” 朱翊镠将御案上的一道条陈递给冯保。不过这又是一道密疏。 是王象乾从归德府发来的。 。 正文卷 第1075章 张居正启程北上 江陵城朱氏集团。 张居正从密室出来,坐在朱翊镠原先居住的房间里。 游七侍立在侧,轻轻地问道:“老爷决定要进京了吗?” 张居正低着头沉吟不语。 “老爷,这次不仅有皇帝爷与冯公公邀请,还有慈圣太后娘娘,老爷倘若不答应,恐怕” “静修最近真实状态到底如何?”张居正貌似将问题跳转。 “小少爷,还行吧,老爷不是也经常见吗?”游七回道。 “那孩子要强,我知道他展现在我面前的,不一定是他真实的一面。” “老爷,小少爷他不是个孩子了。” “去,把他叫来。哦,让茜茜也一道来吧。”张居正抬手吩咐道。 “好,老爷。”游七扭头去了。 自打从京城回来,张静修与秦涵茜都瘦了一圈儿。 因为孩子丢失,两人在晚上经常会抱在一起流泪。 但生活还得继续。 好在他们还年轻还能生育。 不过比起之前,无论是张静修还是秦涵茜,都变得沉默寡言。 尤其是张静修,再也不是曾经那个有说有笑的少年郎了。 “小少爷,老爷让你带少夫人,去他那儿一趟。”游七见着张静修说道。 “七叔,什么事儿?” “慈圣太后娘娘与皇帝爷来信说,邀请老爷进京。”游七如实回答。 “这很好啊!” “可看得出来,老爷不放心小少爷。” “有啥不放心的?”张静修一拍自己胸膛,“我又不是小孩子。” “我与老爷也是这么说的。” “好,稍后就去。”张静修忙放下手里的活儿,去找秦涵茜。 很快张静修夫妻俩便到了。 “爹。” “坐。” “听过爹要进京了?太后娘娘与老大盛情相邀,爹焉有不去之理嘛?” “爹本想在这里安度晚年,可皇上掀起一系列的改革,许多方面都是爹当政时都不敢触碰的问题。” “那爹更应该进京辅助老大。” “可爹真老了,而且经此变故,也不敢保证还剩有多少激情。”张居正感慨地说道,“只是太后与皇上盛情相邀,爹不能不去。” “爹只管放心地去吧。这个家还有我呢。”张静修道。 “眼下你五个哥哥都不在身边,那爹今日便将这个担子交给你,记得要孝敬你的祖母,尊重你的妻子,善待这府上所有的人。” “爹放心,孩儿知道。” “遇有难题或不开心的事,多与王衡贤侄以及你的妻子沟通交流,不要藏在心里。过去的事不要老是惦记着。爹祝你们早日再生贵子。” “多谢爹!”张静修与秦涵茜异口同声地答道。 “爹明日一早便启程进京,这个家以后就是你做主了。” “爹,途中一定要加倍小心。”张静修警惕地提醒道。 “知道。太后与皇上秘密来信,所以我会秘密进京,也只能秘密进京。你的七叔,伺候我大半辈子,没有他,爹感觉不习惯,所以只好带在身边。你尽快另觅一位踏实可靠的管家。” “小少爷,以后就不能伺候你了。”游七依依不舍地道。 “七叔照顾好我爹就是。” “放心,小少爷不提醒我也知道。” “爹会给湖广巡抚留一封信。”张居正道,“倘若日后有解决不了难题,只要他还在湖广,求助他帮你们便是。” “哦。”张静修点点头。 “爹就说这么多吧,人生的路还得靠自己走,靠自己去感悟。明日一早爹就与你娘和七叔一道启程北上,你们不必相送,免得引起不必要的关注。” “好,那爹保重!”张静修点点头。 “爹保重!”秦涵茜跟着道。 “你们都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老爷,我去收拾收拾。” 游七进了密室。 张静修与秦涵茜依依不舍离开,陡然间感觉肩上的担子又重了。 次日一早天还没亮,张居正与游七便出发了,没有掀起一丝波澜这也刚好是他们需要的。 徐爵得知此情,又一次感到落寞与失望。他一直盼望进京,每次从京城里来人,他都要打听,看老爷有没有让他进京,然而一次又一次 的失望。 徐爵还是像刚从南京回来时的那样瘦。尽管在朱氏集团感觉不错,但他的心还是在京城。 可不知为何,他也不明白,按理说他家老爷已经稳定下来,重新坐上司礼监掌印的位置,应该会想起他的呀,可为什么好像将他忘得一干二净? 如今最好的朋友游七也进京了,他更是感觉自己的心无处安放。 准确地说,就是没有归属感。 大明天下都已经易主,朱翊镠当了皇帝,为什么他还要留在江陵城? “静修,与你商量个事儿呗?” 这天,徐爵找到张静修。 “徐叔,什么事儿?” “我想进京,你说可以吗?”徐爵开门见山,虚心地请教。 “徐叔为何想进京?” “”徐爵一顿诉说,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与张静修听。 毕竟张静修是这里的主人。 尽管朱氏集团来了一位新老大,可那也只是名义上的。真正做主的还是张静修,而不是王衡。 “老爷好像忘了我,可我还是惦记着他,你说我该自己去吗?” “这样啊”张静修听完,觉得有点为难,但也有点奇怪。 为难的是,徐爵请教他,他也不知道如何抉择;奇怪的是,这种事儿有必要问他吗?在他看来只是私事。 所以张静修当时也没给出答案,只告诉徐爵想去就去吧。 从徐爵的眼神里,张静修看出了对他这个答复的不满意。 故而晚上特意问了秦涵茜。 都说女人心细嘛。 秦涵茜想了想,如是般回道:“我看徐叔问你该不该进京恐怕是假,多半是想你给他拿主意,这样即便他进京了也有一个正当理由,否则冯公公不叫他回去,他有什么理由进京呢?” “哦,有道理!” 经秦涵茜这一点拨,张静修才恍然顿悟般明白过来:“原来徐叔是怕冯公公怪罪他,所以才找我当一个垫背的,可以这么理解吧?” “应该是。”秦涵茜点了点头。 “那你说我该放不放呢?”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看你自己。” “我知道徐叔心早不在这里,不然看他还瘦得像个猴子似的,可我又有什么理由让他进京呢?如果只是过去看看那好说,他是去了就不想回来。” 张静修即便知道徐爵找他商量的真正用意,同样还是感觉为难。 “心不在,留他在这里有什么意思?还是让他遵循自己的内心吧。” “你的意思是让他进京?” “既然进京可以让他快乐c开心,那何必与自己找不快乐c不开心呢?”l “可我给徐叔什么进京的理由?” “要不就说”秦涵茜突然附在张静修耳边轻轻咕哝了两句。 “这样好吗?”张静修稍有疑虑。 “好不好先不说,但徐叔应该会感激你,而冯公公也不会怪你。” “好吧,那就这样决定。” 自孩子出事儿后,张静修的性格虽然变得沉郁多了,但他逐渐养成了一个习惯,就是遇到自己拿不定主意时,喜欢与秦涵茜商量。 这样,徐爵第二天便携带家眷迫不及待地北上了。 与张居正c游七一样,也是偷偷进京,毕竟正值多事之秋。 。 正文卷 第1076章 人奶一壶胜过人参一斤 随着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起来,李之怿也很少去储秀宫那边了。 相对于宫里其它地方,那边还是有点乱,毕竟整天都忙碌着。 她多数时间待在坤宁宫里。如果感觉困乏了想出去走走,便去慈宁宫或翊坤宫,偶尔也会去慈庆宫。 跟随她的两名贴身侍俾都是朱翊镠精心挑选的,对她的安全,朱翊镠要比郑妙谨要小心谨慎得多。 由于之前安排在万历皇帝身边的缘故,郑妙谨身边的侍俾不一样,有些是受过训练的死士,所以对于郑妙谨的安全,朱翊镠一点都不担心。 这天,李之怿从慈宁宫回来,感觉有点累了,便叫随身侍俾迎丝姑娘给她捶腰捏腿,而她闭目养神。 眯盹了会儿,又忽然惊醒,迎丝还在她腿上揉捏着,见另一名随身侍俾迎竹姑娘抱着一只壶站在旁边。 “皇后娘娘醒了。”迎竹姑娘举着陶壶恭谨地道,“这是礼仪房谨遵万岁爷之命送来的牛乳,奴婢刚派人温了一下,现在还是热乎的,娘娘喝了吧?” 迎竹姑娘说着,便将那只精致小巧的陶壶递了过来。 李之怿欠着身子,接过陶壶,啜了几口后咂摸着嘴,继而又啜了几口,喃喃地道:“迎竹,今天这牛乳的味道怎么感觉与往常不大一样?” 迎竹忙应道:“那娘娘觉得味道更好还是更坏了呢?” “好像是更好了。”李之怿不禁又啜了两口后回道。 “这个肯定了。”迎竹浅浅一笑。 “为什么说肯定?” “这”迎竹忽然感觉话说多了。 “怎么?还不能说?”李之怿盯着迎竹问。她倒不是警惕,只是好奇。一来相信迎丝c迎竹两位贴身侍俾,二来刚才不也说了是朱翊镠派人送来的吗? “娘娘,也不是不能说,是万岁爷不让奴婢说。”迎竹被盯着不敢撒谎。 “为什么不让说?”李之怿更好奇了。 “怕说了后,娘娘不喝。” “如此美味的牛乳,我为什么不喝?每天不都喝了吗?” “可今天的,这,这不是牛乳。”迎竹终于鼓足勇气回道。 “啊?不是牛乳,那是什么?” “娘娘如果答应奴婢两件事,奴婢才敢说。”迎竹嗫嚅道。 “好,你说吧。” “第一,奴婢告诉娘娘后,娘娘每天还是要坚持喝,千万不要辜负万岁爷对娘娘的一片心意,好不好?” “知道,这不用你提醒。” “第二,不要告诉万岁爷奴婢将这个告诉了娘娘。”迎竹弱弱地道。 “好!”李之怿点头答应,“说吧,我刚才喝的到底是什么?” “回娘娘,是人乳。” “人乳?”李之怿脸色一变。 “对,是礼仪房奶娘们挤出来的奶。” “呕”李之怿忙放下陶壶,顿时感觉浑身不自在。 “娘娘,怎么了?”迎丝与迎竹慌忙俯身关切地问候。 “没什么,只是感觉怪怪的。” “娘娘,奴婢告诉你了,你可千万不能不喝呀,万岁爷要是知道,那奴婢奴婢”迎竹着急得眼泪直打转。 “你不告诉我还好,可你告诉我,总感觉怪怪的,原来是人乳” “娘娘,这有什么好怪怪的呢?”迎竹劝道,“礼仪房的奶娘们一个个都年轻健壮,平常素日吃得又好,挤出的奶格外的浓,又嫩,又有营养,他们都说:人奶一壶,胜过人参一斤呢。” “是皇上特意让送来的?” “是,娘娘。万岁爷知道这奶好喝又有营养,所以特意交代礼仪房送来,还说以后每天早晚各送一壶,这对娘娘的身体很有好处。” “我都已经长胖了十几斤,还喝那么有营养的人奶?” “娘娘肚子里不是还有孩子吗?娘娘需要营养,孩子也需要呢,将来待孩子生下来,娘娘自己奶水充足,就不用礼仪房补给了。” “可瞧我这身体”李之怿看着自己日益变粗的腰身。 “娘娘,怀有身孕都是这样。” “那郑姐姐为什么不胖?”李之怿立即想到郑妙谨,“她也喝人奶吗?” “嗯,翊坤宫那边儿也送。至于淑嫔娘娘为什么不发胖,奴婢也不清楚。” “那皇上喝吗?” “万岁爷有时候也喝。” “哦,知道了,待我晚上问问他。” “娘娘,那奴婢,奴婢” “放心,这事儿与你无关,说我自己品尝出来的,不行吗?” “娘娘,要不你还是先喝完这壶人奶吧?”迎竹央求道,“人奶不仅有营养,还有许多好处呢,可以补充奶水,可以美容,还可以让,让更大更饱满。” 迎竹望着李之怿的胸脯。 李之怿脸色微微一红,抬手道:“拿走,不喝了。” “奴婢就不该告诉娘娘。”迎竹急得两颗晶莹的泪珠儿顺颊而下。 礼仪房俗名也叫奶nai子府,坐落于皇城东安门外北头。 那里戒备森严,是一座专门为内廷皇室供应人奶的常设机构。 礼仪房直接归司礼监管辖,掌印的官名叫礼仪房提督。提督之下还有掌房贴房等官职,却是挂锦衣卫指挥衔,级别比较高。 按照规定,一年春夏秋冬四季,每季都要选乳娘四十名,一季一换。 征选乳娘要求自然非常严格,年龄须得是十五岁以上二十岁以下的已婚少妇,身材要丰满,长相要端庄,生下头胎三个月后方可候选。 候选时脱得一丝不挂接受检查,必须身上无异味无隐疾。检查通过后,由光禄寺每天支付她们米八合肉一斤鸡蛋两只,吃好睡好奶水也充足,一天挤奶两次,送到宫中。 除了供应皇上c太后c太子c公主等这些皇室人员外,有些位高权重的大珰也能沾恩享用。 然而人与人不同,口味不同感觉也不同,李之怿就感觉怪怪的。 她得知这是人乳后,无论迎丝迎竹两位姑娘如何劝说,就是不喝,怎么劝都不行,可把两位姑娘急坏了。 迎竹由于告知实情害怕,还在一个劲儿地掉眼泪:“娘娘,你这不是害苦了奴婢吗?万岁爷来” “怎么了?”说曹操,曹操到,正当这时,朱翊镠进来了。 迎丝与迎竹忙退居一边。 “皇上来得正好。”李之怿道,继而又吩咐两位姑娘,“你们两个先退下。” 迎丝c迎竹站着不敢动。 朱翊镠一抬手,她们才躬身而退。 “好像不高兴,怎么了?” “这是你让送的?”李之怿指着陶壶。 “对呀!”朱翊镠看了一眼。 “以前喝的是牛乳,今天为什么换了人乳?”李之怿带着一点小情绪问。 “是不好喝吗?还是不习惯?”朱翊镠坐下来关切地问道。 “很有营养对吧?看我胖得你不是曾经告诉我说喜欢苗条吗?” “原来你在意这个?”朱翊镠笑了笑安慰道,“现在肚子里不是有宝宝吗?两个人都需要补充营养,胖一点很正常。” “万一宝宝生下来后瘦不下来呢?” “那我也一样爱你。” “哼,我才不信,你说得好听。”李之怿一噘嘴双眉向上一扬。 “难道还要我在你面前立下重誓?”朱翊镠拉着李之怿的手,“起初与你相遇在意过你的容颜,可夫妻相处下来,容颜就得退后而在意品性了。于我而言,再也不是只用肉眼看女子了。” “看女子不用肉眼看用什么?” “用心。”朱翊镠摸着自己心门口。 “我日渐长胖,可郑姐姐为什么就不长胖呢?”李之怿依然纠结地道。 “或许人与人的体质不大一样吧,有些人无论吃什么吃多少就是不会胖。” “还有,喝人乳可以美颜是吗?”李之怿问道。 “那是当然。” “喝人乳还可以让,让更大更有饱满是吗?”李之怿又娇嗔地问道。 “是啊!” “什么意思?你是嫌我的小不够饱满还是怎么滴?” “”朱翊镠先是一愣,立马儿求生欲很强地举掌立誓,“对天发誓,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 正文卷 第1077章 请教瘦身的秘诀 翊坤宫。 李之怿一早就过来了,发现郑妙谨正在捧着陶壶喝人乳。 为了确定是否也是人乳,她还特意凑过去闻了闻。 嗯,没错,就是人乳。 “郑姐姐,你觉得这玩意儿好喝吗?” “不错呀。”郑妙谨脱口而出。 “郑姐姐知道这是礼仪房送来的人乳吗?”李之怿又问道。 “知道呀,他没告诉你吗?” “告诉了,可我为什么喝着感觉那么别扭呢?”李之怿喃喃地道。 “习惯了就好。妹妹也别总想着这是从我们女子身上挤出来的。” “哦,也许吧。” “妹妹一早来就是为了问我这个?” “也不是。”李之怿摇头。 她来翊坤宫确实不是为了这个。 只是刚好撞见郑妙谨在津津有味地喝人乳才好奇地问了一句。 “那妹妹有什么事呢?” “其实我一直想问郑姐姐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想问就问,为什么一直想问,却到现在才问?” “我与郑姐姐一前一后怀有身孕,可我为什么最近一个劲儿的长胖,而郑姐姐肚子也见大了就是不长胖呢?” “之怿妹妹原来是想问这个呀。”郑妙谨浅浅一笑,“为什么要问这个?” “胖了不好看,郑姐姐看我这腰身。” “腰身怎么了?我觉得挺好看的呀!” “郑姐姐别取笑我了,我这腰身越来越像水桶,哪儿好看了?一点不好看。” “我觉得很好看呀。” “可我怎么看都觉得不好看。” “他说不好看吗?” “他没说。” “那妹妹听谁说不好看?” “反正胖成这样就是觉得不好看。” “哈,这个世界可真是不公平啊,怀有身孕时,我多么想长胖点儿,每天使劲儿地吃啊吃,可就是胖不起来。妹妹倒好,居然只长胖点儿就愁成这样。哈哈,我还正准备去坤宁宫请教妹妹,看到底要怎样才能多长点儿肉,这样肚子里的孩子不就更有营养了吗?妹妹却反过来请教我为什么胖不起来。” “郑姐姐难道就没有什么不胖的秘诀或是不胖的生活习惯?”李之怿问。 “没有。”郑妙谨笃定地摇头,“因为怀孕前后我并没有刻意做什么。除了多吃多睡,可就是胖不起来,我也愁。” “哎,我还以为郑姐姐有什么瘦身秘诀呢,所以一早过来想请教请教。” 李之怿望着自己的腰身,又看了看郑妙谨的,眼神里掠过几分失望。 “妹妹还是顺其自然吧,不要想那么多,保持一个好心情比什么都强。” “我怕孩子生下来后还这样胖。” “不会,放心。” “多谢郑姐姐开导我。哦,对了,郑姐姐,你有时间为什么不去慈宁宫那边转转呢?”李之怿有心一问。 “哎,妹妹也不是不知道,娘对我似乎仍有成见。”郑妙谨微微叹气,“有时候我也不知道该如何与娘交流。” “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么久,如今你与大哥都有了孩子,只要郑姐姐多与娘沟通,相信娘会改变对你的看法。” “难啊!”郑妙谨又是一声长叹,“我曾经毕竟是被他大哥选中的嫔妃,后来又做了他的嫔妃。在许多人眼里,不仅认为我是一个不知羞耻的女人,而且还以为我与他一道算计他大哥,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而且在娘的心目中,或许还认为我有辱朱家的门楣。” “郑姐姐,娘虽然看起来有点凶,可也是一个深明大义通情达理之人,只要郑姐姐好好与娘交流沟通,娘一定能理解你。即便仍抱有那么一点成见,为了大哥,娘也一定会对你好的。” “算了吧,懂我便懂,不需解释;不懂我,如今我也不想解释。毕竟这辈子与他一起生活,不是与娘一起生活。只要他懂我,他眼里有我就行了,反正我也不会让他夹在中间难做,娘永远是我们的娘,我尊重她便是。” “郑姐姐是个聪明人,既然郑姐姐已想清楚,那我也就不多劝。” 两人相视一笑。 继而李之怿又道:“哦,郑姐姐,还有一件事儿也想你说说。” “什么?” “郑姐姐听说了常洛侄儿的事吗?” “妹妹指的是常洛总叫他叫爹一事?” “嗯,郑姐姐说常洛这孩子是不是很奇怪?见了大哥就叫爹,他娘教他叫叔叔,可怎么教都教不会。我甚至都听到有传言说常洛就是大哥的孩子。” “妹妹,这种话难道你也相信?” “我当然不信了,只是这不是损毁大哥的声誉吗?”李之怿有点愤愤不平。 “他自己都不介意,我们又何必替他操心呢?我看妹妹多虑了吧?” “郑姐姐的心就是大。” “也不是我的心大,是因为当一个人被外界冤枉久了,被各种诋毁的声音包围久了,再看其它事儿,似乎不值一提都没什么了不起的。” “大哥当初选择郑姐姐,眼光可真是常人所不能及!”李之怿心悦诚服地道。 “妹妹,你这是夸我还是夸他呢?”郑妙谨笑问。 “两个都夸。” “想当初的处境,的确非常人所能忍受的啊!”郑妙谨将笑容尽数收敛,万分感慨地道。 继而她又是摇头,莞尔一笑,喃喃地道:“不过,都已经成为过去了,再苦再难也走到了今天,如今不是迎来了好日子吗?可谓苦尽甘来,现在有时候回过头想,这一切都是值得的,似乎早已经是天注定。” 李之怿不以为然地道:“郑姐姐,我可不同意什么天注定,这是大哥的眼光好,是郑姐姐聪明又善隐忍,倘若换作其他女子试试。那时大哥不在郑姐姐身边,将你留在宫里,换作其他女子要不会疯掉,要不早就成为大哥的大哥的女人了。是不是?” “或许吧。”郑妙谨点了点头。 “一定是。大哥在那么多女子中单独选择了郑姐姐,而郑姐姐又确实出色地完成了大哥的任务。有时候想着你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呢。” “妹妹扯到哪儿去了?”郑妙谨摇头而笑,“说得他与我好像真的蓄谋已久,就是要害他大哥谋朝篡位似的。” “不过我知道外头有许多人确实是这样想的。”郑妙谨又补充了一句。 正当这时,翊坤宫一名近侍过来禀道:“淑嫔娘娘,太后娘娘那边来人,请您过去看戏呢。” “哪个太后娘娘?”郑妙谨问。 “慈宁宫慈圣太后娘娘。” “哎哟,是吗?这可是破天荒的一次呢。”郑妙谨有点不敢相信似的。 “郑姐姐,你看,我说娘是一个深明大义通情达理的人吧?” “是只请我一个人吗?有没有请皇后?”郑妙谨接着又问。 “请了,还有仁圣太后娘娘呢。” “哦,那还行。” “怎么?娘若只请郑姐姐一个人,你还不打算去吗?”李之怿笑。 “那当然得考虑考虑。” “为什么?” “不告诉妹妹,自己想去。”郑妙谨回之一笑,挽着李之怿,“走吧,既然也请了妹妹,那咱俩一起去。” “好!”可刚走出才两步,李之怿又忍不住问道,“郑姐姐难道真的没有什么瘦身秘诀吗?我快成了水桶腰啊!” “是孩子重要还是你的腰重要?” “当然孩子重要。” “那请妹妹不要再问了哈。” “” 。 正文卷 第1078章 曾经沧海难为水 除却巫山不是云 无论男女,如果以工作太忙为借口而忽视甚至不陪伴另一方,都可以看作是爱得不够深的表现。 至少朱翊镠是这么认为的。 用过晚膳,看了一会儿书,他像往常一样早早来到翊坤宫。 知道怀孕期间的女子容易产生焦虑的情绪,尤为需要陪伴。 尽管在郑妙谨身上暂时仿佛看不到这种迹象朱翊镠将这归结为郑妙谨心理的强大,至于强大的原因,三言两语好像也说不清。 但隐隐之中感觉与郑妙谨之前的经历有关。之前她忍受了太多,所以现在的寂寞c焦躁c惶恐等这些情绪,在她身上都看不到。 上天终究是公平的。 过去的时间c生活和历练其实都给予我们每个人以巨大的财富,让我们对生活有更多的理解,对人生百态有更多的认识,然后再将这种种感悟渗透到我们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在这方面郑妙谨已经非常成熟了。 朱翊镠一点都不担心她,并不仅仅只是因为她身边有些死士。 然而,一个女人心理的强大并不代表她不需要陪伴,只是因为她能更好地控制管理自己的各种情绪。 “娘今天请我看戏。” 郑妙谨一见朱翊镠,便立马儿微笑着说道。 “为什么呢?” 朱翊镠听到当然高兴,尤其见郑妙谨欣喜的样子。 作为儿子与丈夫,他岂能不知道李太后与郑妙谨之间有隔阂? “娘怕我寂寞,所以请我与之怿,还有母后一块儿看戏。” “很好。”朱翊镠点头,继而轻轻地问道,“是不是觉得娘仍不理解你?” “都过去了,已经不重要。我相信娘会逐渐改变对我的看法。” “有时间也请娘看看戏听听曲儿,多交流沟通,毕竟咱是晚辈。” “知道。” “娘没有与你们说什么?” “让我与之怿闲时多去慈宁宫那边走走,其它好像也没说什么。” “娘这个建议挺好啊!”朱翊镠感慨地道,“真希望你们和睦相处。” “我觉得婆媳能否和睦相处,关键取决于男人。”郑妙谨掷地有声。 “”朱翊镠微微一滞,但这个观点他倒是非常认同,“你的意思是我没有很好履行自己的职责吗?”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只要我与娘都有足够的爱你,婆媳间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就像今天一样,娘因为爱你,所以第一次降低姿态请我看戏;而我因为爱你也会欣然赴约,有再多的不解貌似也只需一场戏就能解决。” “谢谢!”朱翊镠听了很是欣慰,将郑妙谨揽进怀里。其实他一直觉得历史对郑妙谨的评价有失公允。 女人尤其是结婚的女人,其表现出来的素养,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男人。 历史上的郑妙谨被万历皇帝宠过头了,以致于做出一些让人痛恨的事,更大责任或许在于万历皇帝的纵容。 这是朱翊镠对郑妙谨的再审视,就像对申时行一样。 记得鲁迅先生曾经说过这样的一段话:“我一向不相信昭君出塞会安汉,木兰从军就可以保隋;也不信妲己亡殷,西施沼吴,杨妃乱唐的那些古老话。我以为在男权社会里,女人是决不会有这种大力量的。兴亡的责任,都应该男的负。但向来的男性作者,大抵将败亡的大罪推在女性身上,这真是一钱不值的没有出息的男人。” 趴在朱翊镠的肩膀上,郑妙谨忽然轻轻地问道:“你每次也是这么早去之怿那儿陪她说话吗?” “差不多吧,为什么问这个?” “我绝不是想说之怿的坏话哈,我只是想告诉你,由于怀孕之故,她的话变得有点多,或许是焦虑所致吧?身体发胖让她变得焦虑不安。” “我已经深切地感觉到了。” “之怿早上来我这儿,在我面前说起常洛的事儿无所谓,看戏途中当着娘与母后的面又说,搞得娘与母后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答。原本之怿非常聪明,很会看眼色行事,可最近或许因为太焦虑,她说话的欲望太强了。” “我知道她全是为了你好。”郑妙谨又刻意补充一句。 朱翊镠心领神会,自然明白郑妙谨想表达什么。 他缓缓言道:“虽然之怿很早就失去母爱,但她父亲很开明很爱她,尊重她的任何决定,所以她自小并未吃过什么苦头,遇到她腻味的事,比如说疯狂地长胖,她会有焦虑,这很正常,毕竟每天闲的时间多。” “我当 然理解,你也理解,可娘与母后呢?”郑妙谨道,“今天因为这事儿,娘与母后脸色都变了。之怿是个极其敏感的人,当时我不敢指出来。” “我明白。” 说是明白,但其实朱翊镠也不知道说什么做什么,无非就是多陪伴。孕妇本就这样嘛,这个阶段过去了就好,不然“一孕傻三年”这话怎么来的? 肯定也不是真傻,只是由于各种焦虑,导致言行举止与平时不大一样,有时候甚至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你是不是不喜欢胖女人?”郑妙谨忽然又问道。 “没有的事儿,胖,有肉感” 谈恋爱时或许在乎,如今都快让他当爹了,还在乎这个? “你肯定在之怿面前说过。” “我只说过苗条一点要好看一些。” “你看?就知道你说过。” “那是很早以前的事,哪想到她一直记着?”朱翊镠微微叹了口气,“昨晚也是为了这个,与她解释半天。” “解铃还须系铃人,还是你去安慰之怿吧!要不请她过来?” “又要三人同床共枕吗?”朱翊镠顽皮地笑道。 “哼,美得你!”郑妙谨明眸善睐,双眉向上一挑。 “那还是不请了。” “随你便。” “你为什么没有焦虑的迹象?”朱翊镠摸着郑妙谨的肚子问。 “从前焦虑得还不够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从前确实让你受委屈了,对不起!” “不都说过去了吗?” “好吧,日后补充你便是。既然提起常洛的事儿,你说让我怎么办?” “我不说,自己看着办。”郑妙谨一撇嘴,“反正我与你处事风格不一样,说了你也不会按我的去做。” “说说看嘛,就当聊天儿呗。” “我让你把他杀了,你会做吗?” “那不行。常洛出了事,娘会疯。” “让你将常洛送到台湾去,你会吗?” “第一台湾还不稳定,第二大哥的情绪也不稳定,娘不会同意的。” “这不就得了?我能有什么主意?那你只好忍着外头的风言风语。” “问你一件事儿。” “什么?” “有时候,有没有感觉我与你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为什么这样问?”郑妙谨凝望着朱翊镠一本正经的样。 “因为常洛给我的感觉也是这样。” “你的意思是常洛将来长大,也会像你一样脑海里有许多千奇百怪的想法?甚至有时候与我们思想格格不入吗?” “不用等将来长大,那臭小子现在就感觉很奇怪,等他再长大点儿,不老实看我揍不揍他?现在他还太小。” “揍他我不管,我们的孩子长大,你可不能揍。”郑妙谨又是一本正经的样。 “” 这就开始护犊子了。 。 正文卷 第1079章 今日经筵变味儿了吗? 东暖阁。 冯保轻声轻语地对朱翊镠说道:“万岁爷,奴婢已收到密报,张先生从江陵城走水道秘密进京。” “好!”朱翊镠欣喜地点了点头,“明日经筵都准备妥当了吧?” “回万岁爷,一切准备妥当。” “于先生有什么意见?” “他很高兴,无异议,知道怎么讲。” “其实朕倒不关心他怎么讲,关键他是发自内心支持朕的主张吗?” “这个奴婢就不大清楚了,反正嘴上表示支持。”冯保谨慎地回道。 “好吧,明日经筵事伴伴盯着些个。” “奴婢知道。” “哦,张泰征已经出发了吗?” “万岁爷,他已经出发赶往山西。” “那王大锤呢?” “他也已经日夜兼程赶往归德府。” “好。” 朱翊镠一摆手示意冯保暂且退下。 从春分到冬至这段时间,除了三伏天的那一个月,其它每月逢二日c十二日c二十二日,都是经筵的日子。 这是每旬一讲,叫大经筵。还有每日一讲的,叫小经筵,简称日讲。 经筵这个叫法始于宋代,置讲官以翰林学士或其他官员充任或兼任。 后元c明c清三代均沿袭此制,而以明代尤为重视。 经筵是一项制度,是古代帝王接受教育的主要方式。经筵的制度化,其用意在于:使帝王的讲学不致间断,以致收到持之以恒的效果。 大明王朝尤为注重经筵,视讲学为第一要事,然而讲学一旦制度化后,便容易缺乏弹性而显得僵化。 小经筵还好,除了内阁与礼部c翰林院等少数官员,余者概不参加。 但每逢大经筵之日,京城里的皇亲国戚c大九卿c小九卿c翰林院侍讲侍读c十三道御史c六科廊都给事中,以及四品以上的官员,届时都必须列班参加,入殿站在两厢侍听。 进讲官讲完了之后,皇帝还要按照循例,命鸿胪寺赐宴。 这顿筵席丰盛,且恩宠异常。不单参加经筵的官员们都能入席,即便这些官员的随从家眷,甚至轿夫马卒,都可以入席大快朵颐地享用。 吃了还不说,席面上剩下的菜肴以及点心,还听凭官员们尽行带走。 故而,有资格参加大经筵的官员们到了这一天,莫不欢欣鼓舞。 他们当中许多人赶去参加,与其说是为了“听”,倒不如说是为了“吃”。 久而久之,在京城里因为这件事便有了一个说法,叫作“吃经筵”。 朱翊镠登基以来,一直想废除这个形式大于内容的陋习,但要废除的东西实在太多,登基以来确实也没给官员带来多大福利,所以暂时保留下来,当作是对在京大官大僚的一种奖励。 除了这个方面的考虑,有时也可以利用经筵进讲吹吹风。 就比如说这次,进讲官便是朱翊镠特意安排的,于慎行。 是隆庆二年进士,那一年张居正主考,所以是张居正的门生。 因为张居正被清算时,他为张居正辩护而遭到万历皇帝贬黜,朱翊镠登基将他请回来,执掌翰林院。 盛传于慎行为人忠厚平恕,襟怀坦白,不管对皇上c对首辅还是对同僚皆心胸坦荡c真诚相待。 当然,于慎行也是一个相当有才华的人,他熟悉历代典章,对明朝礼制建设有着较大的贡献。他的文学造诣也极高,与冯琦并称于世,不亚于当代王世贞,对后世有很大影响。 于慎行中进士后选为庶吉士。散馆后授翰林编修。万历初年升为修撰,充当皇帝的日讲官。 日讲官原都是翰林院年高资深的学者充当,像于慎行二十多岁年纪便成为皇帝的老师极为稀罕。可见他的学识以及当时张居正对他的器重。 明日经筵,朱翊镠授意他进讲论语微子第十八,其内容看起来其实很简单,区区三十几个字。 “周公谓鲁公曰:君子不施其亲,不使大臣怨乎所以。故旧无大故,则不弃也。无求备于一人。” 对,就这三十几个字。 因为朱翊镠有心,所以让冯保提前精心做了一番准备,包括于慎行将要在经筵上所阐发的论点。 举行经筵的地方在大内文华殿。 次日。 众多官员络绎不绝而来。 发现文华殿令人眼前一亮,不仅修葺一新, 而且殿前与殿后两座门头上各添了一块匾。 前殿门匾上写着四个大字:绳愆纠谬。 “咦?这不是慈圣太后娘娘所撰?” 立即有大臣认出来了,这是李太后拟就并书写的。 李太后写的是楷书,大有颜真卿笔意,只是古拙不足而秀丽有加,所以很容易辨认出来。 之所以写“绳愆纠谬”四个字,大臣们想着除了警示,多半是因为前殿之侧有一处附属建筑叫“省愆居”这名字是嘉靖老皇帝取的,意为反省错误,李太后由此而伸张其意。 后殿门匾上写着十二个字:学二帝三王治天下大经大法。 仍是李太后拟就并书写的。都知道佛宗与书法是李太后的两大爱好。 殿内宽敞的大堂,共有五对峭拔高挺的木柱,每对光泽柔和的红木柱上也都挂了一副制作考究的金字对联。 当看第一眼时,便有人认出来。 “咦?这不是前任首辅张先生所撰c由现任首辅申先生写就的吗?” “是,看,这一副:纵横图史,发天经地纬之藏;俯仰古今,期日就月将之鉴。就是张先生所撰。” “是是是,就是,就是” 张居正写的联句如果用诗人的眼光来看,都缺乏灵动气韵,算不得上乘之作。但皇家自有皇家的风范,不求想象乖张,总以雍容确切为务。 紧接着大臣们又看到文华殿内御座的丹陛两侧,各有五扇围屏,左屏上贴满了天下文官职名,右屏上贴满了天下武官职名也是张居正所创。 意在若是有哪一个职官空缺,就会取下名字留下一块儿空白,皇上看到空白就会追问何故缺额,并责成吏部官员物色合适的人选尽快补上。 这一波操作不禁让参加经筵的官员纷纷猜测,皇上几个意思?干嘛今儿个经筵处处提醒强调张居正? 似乎嗅到了一股不一样的味道。 尽管从暹罗国进贡来的息香已经点燃了,散发出异样的清馨,可似乎谁也没有在意,而是都在想着朱翊镠今天经筵到底要干什么或讲什么? 而且,今日的进讲官是于慎行,谁不知道是张居正的门生? 如今朝中大臣都清楚朱翊镠与张居正的关系,可不是已经为张居正“死后平反”了吗?这就意味着张居正已死成为盖棺定论的事实。 然而,心中尽管存有疑问,可好像也没有一位大臣敢出言议论,哪怕窃窃私语都没有,都憋在心里。 进讲官于慎行来了。 他走上讲案台,摆好随时下跪的姿势。因为进讲官进讲时,必须一律跪在讲案后头,面对皇上,腰板要挺直,声音要洪亮。这么做虽然要吃许多苦,但能给皇上当一名讲官,却是天底下文臣梦寐以求的荣耀。 无它,只因身为帝师,日后必定是内阁辅臣的首选。像高拱c张居正c申时行,王锡爵c王家屏这些人,曾经都做过皇帝的老师。 “皇上驾到” 只听值守太监一声尖叫,随后便见朱翊镠阔步而进。 全场顿时肃静。 。 正文卷 第1080章 故旧无大故则不弃? 朱翊镠坐下。 于慎行跪着,进讲开始了。 论语微子第十八第十篇这三十几个字,意思其实很简单。 无非就是周公对鲁公说:君子不能疏远自己的亲族,不能让大臣抱怨不被重用。老朋友c老下属没有大过,就不能抛弃。不要对人求全责备。 其主旨是讲宽以待人,对亲族c大臣c故旧的宽恕之德。 于慎行旁征博引,举偏发微,音韵铿锵地讲了一个时辰。 前半个时辰讲的自然是宽容,也就是论语微子第十八第十篇的本来意思,但后半个时辰只阐述一个论点:故旧无大故,朝廷的原则是不弃,然而不弃是让他们得以机会报效朝廷,而不是让朝廷花民脂民膏养着一帮闲人。 这也正是朱翊镠交代的内容。 如果不是他授意,于慎行又哪敢在经筵上另辟蹊径将目标对准“皇亲”c“大臣”与“故旧”? 来听经筵的大臣隐隐中似乎明白了今日进讲的真正目的。 当刻漏房值班的火者举着“巳”字牌蹑手蹑脚进殿来,将殿门右侧铜架上“辰”字牌换下时,殿外传来三声响亮的鸣鞭这是大讲结束的信号。 鞭声停,于慎行奏道:“臣于慎行进讲完毕,有污圣听,实乃惶恐。” “讲得很好。”朱翊镠点了点头。 “今日的讲章,陛下听过了,不知还有什么要问的?”申时行身为首辅,履行自己的职责请示道。 “朕还真有一个问题想请教。” “陛下请说。” “刚才于先生有一个论点讲得非常非常好,就是不弃的用意是让他们得以机会报效朝廷,而不是让朝廷花民脂民膏养着一帮闲人。” 于慎行心想,这本是陛下之意,不用将功劳扣在他头上。 朱翊镠道:“于先生论点中的这个他们,依朕看不只是故旧吧?应该也包括皇亲与大臣,对吗?” “这个”申时行稍一犹豫回道,“报效朝廷不包括皇亲。” “为什么不包括皇亲?” “陛下,这牵涉到朝廷的宗室制度。” “哦,朕明白了。”朱翊镠点点头,继而又问,“那于先生话里的一帮闲人难道也不包括皇亲吗?” “这个”申时行不吱声了。 “依朕看,本朝最大的闲人,就是皇亲国戚王公勋贵吧。” 阒若无人。 这种话谁特么敢应声? 今日有好多这样的人参加经筵呢。 尽管朱翊镠单刀直入,可于慎行也没后悔接受今日进讲的任务。 虽然刚才他只面对朱翊镠,没有机会看见其他大臣的反馈。 但用后背也能感觉到,他这番话说出来,那帮人心底不是唏嘘不是惊讶就是骂,肯定反感他今日的进讲。 当然他也能料到并非所有人都反感他的发言,像他这样敢于讲真话的大臣肯定还是大有人在。 “一帮闲人”犹如寄生虫般,蚕食着朝廷,只是没有皇帝敢动手。 如今朱翊镠敢,让他借大经筵的机会点点,他当然义不容辞。 至于是否会引火烧身,引发这“一帮闲人”的怨恨,他倒是不担心,毕竟朱翊镠早就放出信号,相信在座没几个人会将责任归结到他的头上。 况且进讲官所进讲的内容,也不是自己想讲什么就讲什么,每次进讲的内容事先都要经过内阁审核通过。 “老驸马都尉,也就是朕的姑父,你说自己是个闲人吗?” 朱翊镠忽然点名问许从诚。 让文华殿的气氛再次降至冰点,今天这顿经筵不好“吃”啊! 许从诚心里可不爽了,这么多人为什么单独要点他的名?瞧他一副老骨头好欺负是吗?居然还让自己评价自己到底是不是闲人一个? 这个侄子也忒不懂事儿了吧? 反正都知道他脸皮厚,许从诚也不客气,掷地有声地回道:“每年春秋两次郊禋,都是我代陛下主祭。” “一年之中就只做了两天差事,这还不是大闲人一个吗?” “”这一刻许从诚很想骂脏话。刚拿自己亲外公开刀,转过头来又想拿嫡亲姑父开宰是吧?而且还当着如此多大官大僚的面儿,这不等于是公开审判他吗?可恶的侄儿! “老姑父不单吃着朝廷的俸禄,还坐享着万亩子粒田收入。乡下有庄田,城里有店铺,说你富得流油不过分吧?假如收回你的俸禄,像驸马严永凡一样不再供 给,你有意见吗?” “他有官儿做,那我也可以吗?”许从诚不甘心地问道。 “你都多大年纪了?好好享清福不行吗?”朱翊镠反问道。 “”许从诚恨不得甩手走人。 “老姑父不说话,朕就当你答应了。” “”许从诚想跳起来杀人。 “朕希望在座各位皇亲国戚不妨扪心自问,自己算不算大闲人一个?然后好好想想如何改变目前的窘境,朝廷已经捉襟见肘供养不起了。故旧无大故则不弃也,朕不是放弃你们,而是希望你们与朕一道解决问题。” 安静的可怕。 原来今日经筵是,鸿门宴? “还有在座各位勋贵,朕不说全是大闲人,但多半都是吧?朕知道你们都是功臣之后,朝廷理应抚恤有加,否则谁肯为朝廷效力?” “然而由于天长地久,政务懈怠,有司监管不力,当路大臣不敢得罪权贵等等诸多原因,以致于王公勋贵当中,亦有许多闲人。” “本朝开国以来,对于开疆拓土创建纲治的文武功臣,依其绩效大小,分封为公c侯c伯三等爵位,这些爵位中有流有世。” “凡受封功臣,根据不同爵位而得不同赏赐与岁禄。高祖规定,赐最多不超过五千石,然而道现在,这个数目已是大大超过。” “世袭爵位者,循例都是长子继任。成祖怕袭爵者无功受禄不思进取,鼓励他们横经请业。” “对于其中才德兼备者,武臣之后充团营三营提督总兵或坐营官,或五军都督府掌印佥书,留都守备,出任十六镇总兵官镇守。” “文臣之后,幼而嗣者,可送入国子监学习,与其他学生一样,穿緇衣戴平巾,不可享用特权。如果学习不认真犯错,则革除冠服以示惩罚。” “所有世袭子弟,犯罪枉法者,轻者夺其禄,重者夺其爵,这都是高祖与成祖留下的好规矩,可朕认为,大家也心知肚明,如果认真执行,王公勋贵中又哪里会有多少大闲人?” “无论皇亲国戚,还是王公勋贵,朕希望你们都好好反思c掂量,接下来的路到底要怎么走?是要继续让朝廷养着还是自力更生?” “经筵后,你们都写一道条陈呈递上来。朕站在国家的角度,当然希望你们自力更生。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这也是朕对天下人的殷切希望。” 说完了。 这段话有点长。 但朱翊镠也是精心准备过。 所以说起来一气呵成,给人并无半分凝滞拖沓之感。 单凭俸禄吃饭的朝中大臣不会受任何影响,而且早就希望这么做,因此都积极支持这一改革。这也是为什么于慎行敢进讲的原因之一。 然而,对于在座的皇亲国戚王公勋贵那些人,可就坐不住了,朱翊镠终于要对他们开刀动手了,刚才那番话难道还说得不够明白吗? 。 :。:x 正文卷 第1081章 只有两条路 姜太公钓鱼 每逢大经筵都兴高采烈,没想到今日竟让他们部分人如坐针毡,甚至有想甩手有人的,更有甚者想破口大骂。 回去反思然后写自陈? 自己问自己是不是大闲人一个? 将来的路怎么走?是要保持现状不变,还是自力更生作出改变? 想得真够可以的 这不等于是给他们一刀,伤口还在流着血,却来问他们疼不疼? 有这么欺负人的吗? 接着,朱翊镠又语重心长地道:“最后,朕还想说一句,希望大家着眼于长远,不要总盯着个人的利益不放,要知道有国才有家,等到国家真的不能运转起来,那一切就为时已晚了。” 朱翊镠这才起身,抬手吩咐道:“散讲,赐宴。” 众位官员连忙谢辞。 在他们的目视下,朱翊镠缓步踱出文华殿前往乾清宫。 而后便听到值殿太监扯着嗓子高喊道:“散讲,列位官员,饭菜已备好,到鸿胪寺吃经筵去——” 然而,对于其中部分人而言,早已经没有胃口了。 归德府知府衙门。 何希周紧锁眉头,准确地说是有点慌了,因为他刚收到保定府知府熊清不慎落马身亡的消息。 原本这些天他还得意着呢。 王象乾似乎有意与他过不去,将他嘲讽挤兑一番之后,也不来知府衙门找他了,跑到归德卫千户所住下。 美名其曰:安全第一。 当然,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借口,归德卫千户所有缇骑兵保护他,衙门不是也有士卒与衙役吗? 可人家毕竟是钦差,所以他让张金河过去对王象乾说,只要钦差大人有差遣与需要,尽管吩咐便是了。 客套c礼仪还是不能丢。 想着王象乾来找他,他肯定“积极”配合;不来找他,倒是能落得一个自在快活,反正查案是王象乾的事儿。 然而,当他听到熊清不慎落马身亡时,他顿时一下子紧张起来了。 原本与张金河商量好了的,为了死命查案而去得罪豪强权势大户,那是不可能的,最多由于失职丢乌纱,然后被革职回家,这结果他们能接受。 做官做到知府就已经心满意足,让他做更大的官儿他还不乐意呢。 保定府先出案子,可查不出来。他作为归德府知府,看着,比着。 现在可好,熊清死了。 还是不慎落马身亡,这里面的文章可就大了,让他岂不担心? 万一他也什么时候不慎落水,或不幸食物中毒,那找谁说理去? 压根就不是革职回籍的事儿。 张金河急匆匆地来,上来就问:“知府大人相信熊清是不慎落马身亡?” “鬼才相信呢。”何希周道。 “接下来知府大人准备怎么做吧?还要与钦差大人冷战下去吗?” “”何希周不吭声。的确让他有点慌张,又有几分迷茫。 “知府大人,以眼下的局势,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见何希周低头沉吟不语,张金河只得面色凝重地说道。 “哪两条路?” “继续冷战下去我看是行不通了。为今之计,第一,知府大人去向钦差大人赔个礼认个错。” “我哪儿失礼哪儿错了?”何希周僵着脖子道,“我让归德府有头有脸的人都来逢迎他,陪他吃陪他喝,他倒好,将我奚落嘲讽一顿。” “人家官儿大嘛,有什么办法呢?” “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知府大人,眼下不是意气之争的时候啊!”张金河极力劝道,“不是我说丧气话,难道让我们两个也像保定府知府那样死得不明不白吗?知府大人,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第二条路呢?”反正何希周觉得张金河指出的第一条路他做不到。 “第二条就是知府大人之前想的。”张金河摇头叹气,无奈地说道。 “”何希周双眉簇成一团。 “但我还是想提醒知府大人,第二条路无异于死路。且不说成功与否,最多另换一位钦差大人,十有还会遇到同样的问题。” “那你的意思是,摆在我们面前的其实只有一条路呗?” “是。”张金河点头,“我们或许斗得过钦差,但绝对斗不过皇上啊,所以我们只有一条路可选。” “即便选了第一条路,最后的结果也不一定能强到哪儿去。” “可总不至于死吧?” “如果我坚决要选择第二条路呢?”何希周两眼凶光毕露。 “我还是觉得知府需要冷静。” “好吧,我再想想。” 着急归着急,但何希周也已经看出来了,张金河还是不支持第二条路,那他一个人当然需要想想。 张金河退出值房。他也已经看出来了,何希周倾向于第二条路。 王象乾与朱八戒这几天确实哪儿都没去,就住在归德卫千户所。 尽管东方赐与东方渐叔侄俩在外界的名声似乎并不太好,但王象乾觉得对他还是很够意思。 住在这里有吃有喝,每天如同招待贵宾一样。 尤其是朱八戒,吃得可美了。 只是有一点,他每天不停地催着王象乾赶紧破案,因为他一直惦记着回京当御前侍卫。 “王大人,咱坐在归德卫千户所不出去如何破案呢?” 这天朱八戒又着急地问王象乾。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坐就静,所以坐有坐的妙处。” 王象乾总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难不成杀人凶手会主动给咱送上门来?”朱八戒不理解王象乾的处事方式。 “姜太公钓鱼,兴许还真有呢?待在这儿有吃有喝,你还不高兴吗?回去哪有这等伙食?” “可有吃有喝又不是我人生目标。王大人官儿那么大,当然不着急,我还没娶媳妇儿呢。” “哎哟,刚长毛吧?就想女人了?”王象乾取笑起来。 “王大人,我是认真的。”朱八戒一本正经地道,“我先当上御前侍卫,等地位有了,身份有了,然后再积攒一些钱娶媳妇儿生孩子。” “想不到你看着憨厚老实,居然还有完美的人生规划哈!” “王大人,这叫理想。师父经常问我们:你的理想是什么?” “放心,我一定会破案的,让你回京当御前侍卫。不过娶媳妇儿,我帮不了你,生孩子倒是可以” “原来王大人也是一个不正经的货色!”朱八戒没好气地白了一眼。 “莫生气哈,开玩笑的。” “我不生气,但我会告诉师祖。” “你”王象乾愣了一愣。 朱八戒得意一笑。 正当这时,东方渐进来说道:“钦差大人,这里有你一封信。” “好,谢谢!谁送来的?” “是一个孩童,想必送信者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吧?” “哦!”王象乾微微颔首,接过信,拆开一看,欣喜地道:“看,投石问路,有人坐不住了吧?” 。 正文卷 第1082章 给你个眼神自己体会…… 朱八戒凑了过去,看着王象乾手中的信,一副兴趣勃勃的样儿。 东方渐就在旁边站着,他可不敢像朱八戒一样偷瞄。 “这些字儿你全都认识吗?”王象乾扭头问朱八戒。想着之前十几年的流浪生活,肯定荒废了读书嘛。 满打满算,朱八戒还不到读两年书呢,再说在这期间主要是跟随努尔哈赤学武,哪能认识多少字? 朱八戒摸着脑门儿,尴尬地笑了笑说道:“王大人问对了,我还真有好几个字不认识。” “我给你提一个建议行吗?” “王大人请说,好建议我一定听。” “平常不练功的时候多读书,读书使人愉悦,读书使人明晰,读书助人历经艰苦,读书让人轻忽艰辛1。为什么你师祖脑子那么灵活多变,又有如此多千奇百怪的想法?就是因为书读得多。你的梦想不是当御前侍卫吗?御前侍卫光有武功可不够。” “瞧王大人说得,怎么感觉只要多读书就可以成神?”朱八戒咂摸着嘴,一副我读书少你别骗我的表情。 “没错呀,多读书本来就可以成神成圣的,就像孔老夫子,大家不是都尊称他为孔圣人吗?” “可我又不想成为圣人。” “御前侍卫不只是一介莽夫。除了保护皇上,关键时刻还要做出判断,就像现在,给你一封信都念不下去,怎么当好御前侍卫?是不是?” “这样啊”朱八戒又摸着自己的脑门儿,一副为难的神情,嘴里还喃喃地道,“可是读书好辛苦的,我写字儿写不好,脑子记不住东西,师父说我不是读书的料,专心致志练功就可以。” “练功就不辛苦吗?” “当然也很辛苦,可练功快乐呀!” “读书也能让人快乐。尽管一个人拥有自己的爱好,并能长期专注于此,这的确是一件好事,也是一件让人快乐的事。可读书能提高人的修养,可以让你师祖更喜欢你更重用你。” “是吗?多读书就一定可以让师祖更喜欢我更重用我?”朱八戒仿佛选择性地只听到最后一句才感兴趣 “相信我,一定。” “哦,那好吧,我以后在练功之余尽量多读书,多识字儿,提高自己。” “这就对了,孺子可教也。” “王大人快与我说说,这是谁写来的信?是有鱼上钩吗?” “是归德府通判张金河写来的。” “他?”一直站在旁边没说话的东方渐诧异地问道,“他与何知府是一个鼻孔出气的人,这时候怎会写信给王大人?” “想必是害怕了吧。”王象乾笑了笑说,“他想与我和解,坐下来好好谈谈。” “约王大人谈吗?去哪儿谈?”东方渐忙警惕地道,“可不能随他去,要谈必须来这里谈。张通判这个人鬼点子多,王大人还是小心为好。” “这个我知道。”王象乾点点头,继而缓缓言道,“我想他是因为听到保定府知府熊清不慎落马身亡的消息,所以才决定找我坐下来谈谈。” “哦,一定是。”东方渐道。 “可有两个问题,要谈不应该是何知府找我谈吗?为什么是张通判?而且为什么要给我写这样一封密信?” “对呀,这是为什么?” “我猜想不外乎三个原因:第一,他找我是为了寻求自保;第二,他已经不那么相信何知府了;第三,他与何知府或许闹不愉快了。” “王大人觉得张通判对咱有用?” “当然有用了。”王象乾十分确定地回道。没准儿他就是突破口呢。 “这么说,王大人想见张通判一面?” “嗯,可以约他来这里。” “好,这个交给卑职便是了。” “他既然写密信让孩子送来,肯定不希望被人看见,你尽量约他晚上来见。” “卑职明白。” “哦,不要让何知府知道这事儿。”王象乾又刻意叮嘱一句。 “好的,那卑职现在就去安排。”说着东方渐转身去了。 “保定府知府不慎落马身亡,为什么张金河就害怕了?”东方渐离开后,朱八戒不解地问王象乾。 “看吧,这就是读书少了的缘故。”王象乾摇头笑了笑,继而耐心地给朱八戒讲解分析了一通。 完后,朱八戒问道:“依王大人的猜测,熊清或许是被人陷害,而不是不慎落马身亡对吗?” “即便是真的不慎落马身亡,这时候他们也会感到害怕 。” “要不我也去杀两个让他们瞧瞧。”朱八戒摩拳擦掌地说道。 王象乾摇头:“暂时不必,眼下咱只需稳坐钓鱼台就是了。随着局势的发展自然有人知道害怕,如果不知道,咱再出手捅一捅篓子。” “好吧,我没读过什么书,脑瓜儿确实不及王大人好使,反正需要杀人打架的时候别忘了告诉我就行。” “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几岁吗?”王象乾忽然跳转一个话题。 “确切的年纪真不知道,反正感觉有记忆的时候就在流浪。” “那你流浪了几年?” “好像有十年。” “你声音什么时候变粗的?” “刚遇到师祖的前夕。” “哦,那我猜想你大概有十四岁这个样子,其实也可以找女人了哈。”王象乾又开始调侃起来。 “嘿嘿!”朱八戒两声傻笑。 “晚上有没有想过?” “有时候想。” “宫里的女子那么多,待你完成任务后回京,让你师祖赐你一个丫头。” “可以吗?”朱八戒垂涎三尺的样儿。 “当然可以。” “王大人要是有女儿就好,把你女儿嫁给我,我叫你岳父。” “臭小子想得倒是美!”王象乾没好气地道,“我女儿怎会嫁给你?我爷爷是大理寺少卿,我爹爹是湖广巡抚,我是兵部侍郎,我女儿不嫁给尚书,至少也得嫁给侍郎的儿子吧。” “尚书c侍郎的儿子不都有三妻四妾吗?肯定不及我珍惜疼爱你女儿。我将来只娶一个老婆就够了。”朱八戒眨巴着眼睛,注视着王象乾又问一遍,“王大人到底有没有女儿嘛?瞧你的年纪,生个女儿差不多与我一般大。” 王象乾哭笑不得地道:“你这臭小子咋就不能正确地认识自己呢?” “王大人是嫌弃我配不上你女儿吗?” “”王象乾嘴上虽然没说什么,但抛过去一个眼神,好像在说:给你个眼神自己体会。 “御前侍卫也可以了吧,我又有那么牛的师祖,还承诺爱你女儿一辈子,此生只娶她一个,多好。” “闭嘴。”王象乾白了一眼,“知道没有共同语言的滋味吗?” “我知道我笨了一点,也没读过多少书,可我很快乐。师父曾说,人这辈子理想固然重要,但也不能没有快乐,倘若不快乐,要理想何用?所以你女儿嫁给我,我保证给她快乐。” “”王象乾起身去了,都后悔与你这臭小子聊得那么欢。 “喂喂喂”朱八戒忙起身追赶,“王大人别走,商量一下嘛,等我完成任务回京请求师祖赐婚哈。” “你敢!”王象乾猛地一回头,一副要跳起来杀人的眼神。 朱八戒立马站住,嬉皮笑脸地吐了吐舌,心想,这有什么不敢的?请求师祖赐婚,谁的身上都不会掉一块肉,最多师祖不答应呗。 。 注1:舵主“王唯一2852”一句话,读书人的事能叫偷吗? 正文卷 第1083章 夜已深 鱼上钩 当晚二更时分,张金河在东方渐的引领下,偷偷来到千户所。 王象乾与朱八戒在房等待。 “卑职拜见钦差大人。”张金河一来便客气地冲王象乾躬身行礼。 “不必客气,请坐。”王象乾抬手示意东方渐给张金河看座。 “谢大人!”张金河谨慎地坐下。 “你也坐吧。”王象乾接着又冲东方渐抬手,“四个人好好聊聊。” “王大人,我”东方渐本能地想离开,他觉得自己不适合坐在这里。 “没事儿,坐下吧。”但王象乾有自己的考虑,他觉得留下东方渐,至少可以让张金河不敢胡说八道。毕竟他不太了解张金河,但东方渐了解。 东方渐只得坐下。 张金河显得更加局促了。 王象乾自然看在眼里,抚慰道:“张通判,放轻松一点,今晚来咱又不是审判你,只不过坐一起聊聊。” “是是是”张金河连连点头。 “这封密信是你写的吧?”王象乾扬起手中的那封信。 “是。” “信上说有重要的事儿与我说,不知什么事儿?”王象乾的态度一直温和,便如同拉家常一样。 张金河小心翼翼地回道:“大人,何知府正在密谋杀你。” “他敢?”朱八戒立即双眼一瞪,“我特么还想杀他呢。” “对呀,何知府胆儿也太大了吧?”东方渐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倒是王象乾不动声色坐在那里,仍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儿。 “大人,这是真的。”张金河信誓旦旦地道,“之前我与何知府商议来着,让他来给钦差大人赔礼道歉,可他非但不能接受,还说要谋杀钦差大人。” “是吗?”王象乾突然脸色一沉。 朱八戒配合地将手中的龙泉剑向上抬了抬,并握紧两分。 张金河道:“请钦差大人明鉴,卑职绝不敢在你面前胡说。” “我听说你与何知府是一个鼻孔出气的人,今日为何背叛他?” “何知府不识时务目光短浅,非要鸡蛋碰石头,倘若卑职再与他一道不分青红皂白,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等会儿,”王象乾敏锐地道,“你的意思是你们之前不分青红皂白?” “是有点。” “比如呢?” “比如对钦差大人有点敷衍糊弄,带着钦差大人吃喝玩乐却不卖力查案;当钦差大人与何知府对峙冷战后,我们又没有给钦差大人赔礼道歉;还有我们也低估了皇上对这宗案子的重视程度,以为查不出来就会不了了之。” “就这些吗?” “嗯。”张金河点点头。 “我听出来了,其实也早知道,说来说去你们就是不想查案呗?这正是何知府无为而治思想的表现。皇上派我来是查案,所以我只关心你们对案子到底有没有眉目?或者说你们到底有没有线索却故意知情不报?” “这个真没有,我们想都不敢想。说实话,我们自始至终都没想要认真去查这件案子,很明显这件案子不简单,我们根本不敢查,也没信心。” “那你今晚来的目的就是为了通知我们,何知府要谋害我吗?” “嗯。”张金河确定地点头,“我一直就不赞成,可何知府不听。” “可这件事我并不需要你提醒我。”王象乾不紧不慢地道,“知道我为什么这些天躲在卫所里不出去吗?就是因为那天看出了何知府眼里的杀气。所以如果你真的想向我示好,这个不够。” “”张金河沉默。 “岳父大,哦,王大人的意思是,你还必须有其它的表示。”朱八戒自以为很聪明地提醒道。 被王象乾狠狠瞪了一眼,倒不是因为朱八戒插话,而是痛恨这个臭小子居然一直惦记着他女儿。 已经说得清楚明白,臭小子配不上他女儿,就连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都说出来了,可臭小子越是惦记。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啊!臭小子看似懵懵懂懂,却似乎明白俘获女孩子芳心的一个办法:死缠烂打。 而死缠烂打的含义是:第一坚持,第二不要脸,第三坚持不要脸。臭小子太有“死缠乱打”的潜质了。 所以想起来就有点怕。 他越怕,臭小子越乐此不疲。与女儿从未谋面,岳父动不动就叫上了。 你说他娘的气不气人! 太不要脸了。 只听张金河嗫嚅着说道:“钦差大人有何差遣,请尽管吩咐便是。” “我也已经看出来了,要想查案,必须先刷新归德府的吏治,否则案子永远无法进展。”王象乾说道。 “那不知钦差大人想要如何刷新归德府的吏治呢?”张金河问。 “任何一个地方,看它吏治清明还是腐败,只需查它税关便可。” “钦差大人想要查税关账目?” “归德府有头有脸的人,无论权势大户还是富商巨贾,与你们都像盟友一般亲近,这中间不知有多少黑幕交易。” “就是,”朱八戒又插道,认定了王象乾这个岳父似的,处处想帮衬着他,“看你们何知府,就知道与归德府有头有脸的人吃喝玩乐,黑幕交易还能少?” 张金河又一次沉默不敢言声。 其实这个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王象乾接着说道:“既然张通判成心想帮助我们,那我也实话告诉你吧,住在卫所,一来是看出何知府的杀气,不愿出去节外生枝;二来是为了等人,我已经八百里加急给皇上写了一封信,请求查案之前先查归德府税关。” “那不知钦差大人对卑职有何差遣?” “说了嘛,我要查账。” “账目在税关里摆着,钦差大人奉旨前来查案,只要您说一句话,税关衙门绝不敢隐藏账目不给你看。” 王象乾摇了摇头:“你这又是在与我打哈哈呢,谁不知道税关里的账目是用来应付朝廷的?我想得到归德府有头有脸人家的私家账目。” “这”张金河一愣,为难地道,“卑职倒是想帮钦差大人,可这些账目不归衙门管,都在各个有头有脸人家的家里藏着,卑职如何弄到手?” “这就要看你的本事,还要看你是否真心想帮我。”王象乾优哉游哉地道,“只要有心,办法总比问题多。” “”张金河一副死了娘似的神情。 “哎,算了吧,”王象乾一摆手,“想必你也不干净,一查起来,肯定一屁股屎的人,我还是另找高明吧。夜已深,张通判该回去了。” 张金河坐着一动不动,一副死了娘似的表情。 “张通判,钦差大人既然给你一个机会,这时候你还犹豫什么呢?”东方渐忍不住劝道。 “就是,”朱八戒又附和,“王大人可轻易不会给人机会,我想叫他一声岳父都不答应呢。” 王象乾又是一个犀利的眼神过去。 朱八戒扮了一个鬼脸。 张金河哭丧着脸道:“东方百户,不是我不答应,是这事儿真的难办啊!” “在归德府,谁不知道张通判是个八面玲珑的人?”东方渐笑道,“只要张通判想出手,必定马到成功。” “时候已经很晚了,张通判不要犹豫不决浪费时间,请回吧。” 王象乾又是一摆手,同时还站了起来,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好,卑职答应钦差大人便是。”张金河也忙站起来,硬着头皮答应了。 “这就对了嘛。”王象乾付之一笑,又重新坐下。 “不过,不过”张金河仍站着,支支吾吾。 “不过什么?” “钦差大人能否饶过卑职?” “饶你?什么意思?你真的不干净?” “跟在何知府后头,他吃肉,卑职也有汤喝,这个在所难免。” “好,还算你坦诚,不过此事我可做不了主,得看你不干净到什么程度。但我可以答应你,念在你主动坦诚且积极配合的份儿上,届时会知会河南按察使对你从轻发落。” “多谢钦差大人!”可张金河磨磨蹭蹭依然没有走的意思。 。 不知不觉又到了月下旬,手上有票的大佬们给俺投几张票吧。 叩谢! 正文卷 第1084章 大智若愚(求订求票!) “怎么?还有问题?”王象乾问。 张金河望着王象乾,弱弱地道:“这次卑职冒着巨大的风险而来,钦差大人可千万不要失败啊。” 还没等王象乾搭话,只听朱八戒抢道:“你这乌鸦嘴,怎会失败呢?我还要回京做御前侍卫呢。” 王象乾不紧不慢地回道:“我能不能成功,得看你们这些人配合如何。毫无疑问,这是一次团队合作之战,任何个人的力量都极为有限。” “明白。”张金河点头,“有消息卑职会随时与钦差大人联系,告辞。” 说着,张金河转身离去。 待张金河离开后,朱八戒疑虑地问道:“王大人,张通判这人可靠吗?” “咱又不指望他,能帮得上忙固然是好,可帮不到咱也不损失什么。” 王象乾如是般回道。毕竟于他而言,张金河只是个意外。 “别小瞧张通判。”这时,东方渐插话说,“只要他真心帮钦差大人,就一定会有所收获,就怕他来探听虚实,并非诚心诚意帮钦差大人。” “探听虚实?他敢吗?”龙泉剑依然在朱八戒手中,此刻他说话的同时,又不自觉地握紧了两分。 “我想他也不敢。”东方渐回道。 “已经很晚了,早点歇息吧。”王象乾想一个人冷静地坐会儿。 “岳父大人,晚安。”朱八戒忙应道。 说完一溜烟地跑开了。 “给我回来。”王象乾气得一拍桌子。 朱八戒只得乖乖地退回来。 “我警告你,以后不许这么叫我,不许惦记我的女儿,否则我立即写信给你师祖,让他换掉你。” “王大人何必生气?以后不那么叫便是了嘛。”朱八戒嬉皮笑脸。 “哼,再敢胡言乱语,看我怎么收拾你!滚!”王象乾一甩手。 “不让我说,那我想你女儿总该可以吧?”朱八戒一边跑一边嘀咕。 “你”王象乾气得又是一跺脚,带着几分无奈,“你这混小子!” 看得东方渐忍俊不禁地说道:“八戒小兄弟还真是有趣哈。” “什么有趣?除了武功好,简直就是低能儿,人情世故啥都不懂,有时候像白痴一样。”王象乾没好气地道。 东方渐尴尬地一笑,没敢应声,心想也算不上低能儿吧,更不是白痴,只是有些懵懂,但确实很可爱啊。 甚至想着只可惜他没有女儿,不然他倒是可以考虑将女儿嫁给朱八戒。 “不打扰大人歇息了,卑职告退。” 见王象乾好像真的有点生气,东方渐也没继续往下聊,便追朱八戒去了。 “八戒小兄弟。” “八戒小兄弟。” 此时此刻已进入三更时分,所以东方渐的呼喊声比较低沉。 但其实朱八戒也没跑远,只不过从后院跑到连接前院的花园里。他时刻谨记自己保护王象乾的职责。 “很晚了,东方百户还不睡觉吗?”朱八戒坐在花园的亭椅上。 “可否与八戒小兄弟说会儿话?” “东方百户想说什么呢?我这个人不会说话,只会这个。”朱八戒很有自知之明地晃动自己的拳头。 “说说钦差大人的女儿如何?” “说得好像你认识王大人的女儿。”朱八戒虽然对王象乾的女儿很有兴趣,但对身在归德府的东方渐没抱多大希望。 “我虽然不认识钦差大人的女儿,但可以教你怎样将他女儿追到手成为你的媳妇儿。”东方渐抓住朱八戒的“软肋”。 “什么办法?”朱八戒迫不及待地问。 “你得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说,什么条件?” “不管你敢不敢做,必须得保密,任何人都不能说,包括钦差大人。你可以做到吗?”东方渐忽然一本正经地道。 “没问题。”朱八戒想了想回答。 “来”东方渐附在朱八戒耳边,声若蚊蝇地咕哝了两句。 “”听完,朱八戒脸色一变,而后直摇头,“东方百户,我做不到。” “你不是说没问题吗?” “我是说能做到不对人说,这个没问题,但我不能帮助你。”朱八戒认真地解释道,“因为我的任务只是保护王大人的安全,其它的事一概与我无关。” “如果当我求八戒小兄弟帮忙呢?” “那也必须先问王大人才 行。”朱八戒更加认真,“出发前师祖曾交代我,一切必须得听王大人的,这也是圣旨,我又岂敢违抗?” “那你就不想娶王大人女儿为妻吗?” “当然想。”朱八戒脱口而出,继而喃喃地道,“可这好像是我的事。” 言下之意,与你无关。 让东方渐不由得一滞,准确地说是有几分懊恼,心里话也就是秘密对人家说出口了,却被拒之千里之外。 他一直以为朱八戒懵懵懂懂的,所以还以为这家伙很好忽悠呢,尤其觉得抓住了朱八戒的“软肋”。 可哪里想到,朱八戒将他心里话套出来了,结果却说做不到好像反被这臭小子忽悠了似的,娘的。 臭小子是大智若愚吗? 朱八戒道:“东方百户,我困了,要回去睡觉,你也早点休息。” 说罢,拂袖而去。 “喂喂,八戒小兄弟,咱再商量商量呗。”东方渐不甘心地喊道。 然而,朱八戒恍若无闻,头也不回地离去。可他也没有立即回自己房间里睡觉,而是溜进王象乾的房间。 “王大人。”朱八戒蹑手蹑脚踅进来,轻轻地喊了一声。 “小朱来得正好。”王象乾忙道,“我还正想找你去呢。” “王大人,是有什么事吗?” “有。”王象乾一本正经地道,“先把龙泉剑给我,这是御赐之物,理应不能随便给你拿在手上。” “王大人,我也只是暂时保管,待完成任务后自然还给你。” “还是我来保管,不然被人看见,诋毁我蔑视皇权呢。” “哦。”本不是朱八戒之物,他便将龙泉剑依依不舍地交给王象乾。 王象乾接过,忽然拔出龙泉剑,光影一闪。只听他朗声说道:“此乃御赐龙泉剑,见剑如见陛下!大胆朱八戒,你还不下跪?” 搞得朱八戒有点莫名其妙,一时杵在原地动也不动。 “大胆朱八戒,没听见吗?跪下!” “王大人到底要怎样?” 朱八戒不得不跪下,但心想反正你是岳父大人,让跪就跪喽。 “从今天起,不准惦记我女儿,不准叫我岳父,否则会扰乱我的思绪,阻碍我在归德府办案。依陛下旨意,但凡阻碍办案者,可先斩后奏,杀无赦!朱八戒,你听清楚没有?” 原来是为了这个? 朱八戒只得回道:“听清楚了。” 但随即他又补充一句:“那我只好回去请求师祖赐婚了。” “你”王象乾一咬牙。 “王大人别生气,我有一个秘密要与你分享。” 。 正文卷 第1085章 朱家有这个种吗? 老驸马都尉许从诚回到家里,坐立不安进而大发雷霆。 “我问你们,老实回答,我是不是大闲人一个?” 他劈头盖脸就这样问府上的仆役。 把府上的仆役问懵逼了。 “老爷是今天怎么了?遇到不开心的事儿吗?” “今天不是大经筵的好日子吗?吃得不开心?” “老爷为什么这样问?” “” 许从诚恼怒地道:“我就问你们,我是不是大闲人一个?” “老爷,那得看跟谁比,跟咱这些下人比,老爷当然清闲,不然怎么叫老爷呢?本该清闲嘛。可如果与武清侯他们比,老爷可不是大闲人。” 见老爷生气,府上的管家也不敢多问,只好先这样回答应付着。 “今天经筵上,侄儿竟当着那么多官员的面儿,数落我是大闲人一个,还要剥夺我的俸禄与各项补给,你们说气不气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话一出,府上的仆役都面面相觑,吓得不敢接话。 “数落我一年就春秋两次郊禋,其它时间都游手好闲,让写一份自陈,扪心自问是不是大闲人一个?将来的路到底要怎么走?这是要逼死我们吗?” “”府上的仆役都早已经听到风声皇上要对皇亲国戚开刀了,所以这会儿听到驸马都尉抱怨倒也不奇怪,只是不知道该怎样与老爷对话。 自家老爷是不是大闲人一个,他们还不心知肚明吗? 当然,是啊! “写自陈,反省,问心自问。这不是明摆着拿刀捅我们吗?” 许从诚越说越生气。 “老爷,可这是圣旨,皇帝爷让写,老爷不能不写吧?” “依小的老,老爷还是先别急,要不去找武清侯,老他怎么写?” 府上的管家如是般建议道,立马儿得到其他人的纷纷附和。 “对对对,老爷就该这样。武清侯比老爷还闲,看他怎么写。” 许从诚一想也是,他的地位不及武清侯,人家是第一皇亲国戚,看武清侯这个抠门儿的怎么写。 每次遇到这种事儿,不都以李伟马首是瞻吗? 因而当即带着管家,马不停蹄地赶往李伟府上。 果不其然,李伟也是怒火中烧。 这两个现世宝在一起,心中又有怒火,那可不得不了。 “外孙这是铁了心割我们肉放我们血啊!收子粒田,还要收俸禄。” “就是嘛,说得难听点,侄儿这行为与强盗头子有什么分别?” “怎么能这样对我们?” “要不武清侯再吓唬吓唬他。” “怎么吓唬?” “上吊自杀呀,每次不都有显著的效果吗?”许从诚又是老一套。 “就怕不灵啊!外孙这次铁了心。”李伟忧心忡忡地道。 “怎么不灵?你是他外公。即便皇上不听,不是还有太后吗?” “可事不过三呀,凤儿警告过的。”李伟叹气,“再说一大把年纪了,最近感觉身体每况愈下,折腾不起啊,要不老驸马也表演一次吧?” “我?我哪儿行?”许从诚连连摆手拒绝道,“我不过是他姑父,远不如你这外公啊。别说我故意上吊自杀,就是真的死了,没准儿他还偷着乐,骂我这老不死的呢。这事儿还得武清侯出马,你才是第一皇亲国戚呀!” “不行不行,真的老了,再演一次不死也得折腾半死。” “难道你就认为自己是个大闲人,然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俸禄与各项补给全都被收回去吗?” “我身体什么状况,只有我自己最清楚了,我虽然很生气,可真的感觉自己时日所剩不多了。” “那武清侯的意思是放弃,任凭自己成为砧板上的肉吗?” “我实在是折腾不起喽!”李伟反反复复还是这句话。 “武清侯是不是私下又得到太后的好处了?”许从诚道。 因为上次宛平县试点改革听说就是这样,让李伟不再闹腾。 “对天发誓,绝对没有。”李伟信誓旦旦地举掌向天要立誓。 许从诚看着也不似有假,心里却纳闷儿,为什么李伟忽然变温和了呢?俨然不是之前他认识的那个李伟呀,难道真是因为感觉自己不久于人世? 看着李伟确实老了。 “算了算了,既然武清侯不闹,那我闹一次。”许 从诚终于鼓起勇气。 “好,我积极配合。” 继而,李伟又感叹道:“我是真的不中用了,不服老不行啊!” 朱翊镠回坤宁宫就寝。 刚一走到李之怿身边,便见李之怿抬手,认真地道:“离我远一点。” 朱翊镠一愣:“怎么了?”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好!”朱翊镠点头答应也不多问,毕竟是孕妇嘛。孕妇由于焦躁,会有各种奇怪的想法,他尽力配合便是。 朱翊镠走到另一边,望着李之怿笑问:“这个距离行吗?” “太近了。”李之怿一撇嘴。 “那我该去哪儿?” “我不管,不过,也别离我太远。” “哦,要不今晚改宿翊坤宫?”朱翊镠依然微笑着问。 “太远了。”李之怿又是一撇嘴,看得出来不是因为醋意。 “那,回乾清宫行不?”朱翊镠又道。 “好。”李之怿这才终于点头。 没辙,朱翊镠只好让迎丝c迎竹两位姑娘好好照顾李之怿,有什么事儿去乾清宫找他,然后去了乾清宫。 “万岁爷怎么又回来了?”乾清宫掌作周佐瞧见,诧异地问道。 “皇后想一个人静一静,我只好出来了。”朱翊镠如实回道。 “哦,奴婢还担心万岁爷与皇后娘娘闹不愉快了呢。” “她快要当妈了,朕快要当爹了,这时候可不得处处遂她心意?” “万岁爷不仅是个好皇帝,还是个好丈夫c好父亲。” “给朕沏壶茶,朕看会儿书。” “好嘞!”周佐立马儿应声,进而又弱弱地道,“万岁爷要是觉得闷,奴婢可以陪万岁爷玩会儿麻将。” “算了,影响不好。” “哦。”周佐沏茶去了,心里还在嘀咕万岁爷登基即位后全然变了一个人。麻将不还是万岁爷发明的吗?现在望都不望一眼,搞得他都馋死了。 周佐刚将沏好的茶端上来,便见坤宁宫侍女来了,禀报说:“皇后娘娘请万岁爷回坤宁宫。” 周佐心里头不禁叹息,皇后娘娘可真想一出是一出啊! 朱翊镠二话不说,又只好放下手中刚读了不到两行的《贞观政要》,匆匆赶往坤宁宫。 李之怿还是刚才的姿势,坐着好像没有挪动过。 “我来了。”朱翊镠过去问道,“刚才想什么呢?” “我怎么感觉肚子里面不止一个胎儿的心跳声。” 李之怿摸着自己肚子,一本正经地望着朱翊镠。 “说什么?”朱翊镠还以为听错了。 “我仿佛感觉到不止一个胎儿的心跳声,而且心跳的位置也不一样,频率好像也不一样,有时候还能感觉到持续的不同方向的胎动。” “真的吗?” “嗯。”李之怿笃定地点了点头。 “我听听。”朱翊镠趴在李之怿肚子上静心聆听,可什么也听不到。 或许是真听不到,但也担心李之怿会不会因为焦虑而产生的臆想? 正想问来着,又听李之怿惊喜地叫道:“你摸摸,快,摸摸,他们在动,不同位置不同方向的胎动。万一真是双胞胎,我该怎么办呀?” “当然该高兴啊!别人一胎一个,你一胎两个,多厉害!” “可万一真的生下两个孩子,怎么抚养?”李之怿一脸的焦虑。 “这不是你考虑的问题。”朱翊镠抚慰道,“他们爹是皇帝,他们娘是皇后,还怕抚养不好他们吗?” “万一双凤胎怎么办?” “无论是双凤胎,还是双龙胎,又或是龙凤胎,都高兴,都值得庆贺,届时朕都要普天同庆。迎丝,迎竹。” “奴婢在。” “你们明天派人去太医院请李时珍进宫,给皇后看看。” “奴婢遵旨。” “要真是双胞胎就太美了!”朱翊镠感叹。朱家有这个种吗? 。 正文卷 第1086章 两个现世宝没了…… “万岁爷,老驸马都尉许从诚昨晚上吊自杀身亡。” 一大清早,朱翊镠才刚起床,还没有洗漱,便见冯保色急匆匆地来到了坤宁宫禀道。 “他不是演戏吧?” 这是朱翊镠第一感觉。 因为许从诚可不止一次联合李伟干这种事儿。 “万岁爷,不是,是真的死了。奴婢昨晚就收到消息,可没敢打扰万岁爷休息,今儿个一早才来禀报。” 冯保十分确定地回道。 “就因为昨天经筵上责问他是本朝大闲人一个,然后说要剥夺他的俸禄与各项补给吗?”朱翊镠问。 “想必是吧。” “整天就知道给朕添乱。”朱翊镠气得猛地一拍桌案。 “可不是吗?”冯保腻味地道,“如此一来,万岁爷或许就有点被动了。” “你以为他死了,朕就会心慈手软以致于各项改革不再进行了吗?” “也是,如果这样看,那老驸马都尉倒死得是时候。”冯保转而诡谲一笑,眼神中带着几分犀利与漠然。 朱翊镠不由得一紧,直白地问:“驸马都尉的死与伴伴无关吧?” “当然无关。”冯保立马辩白道,“万岁爷,奴婢可没有这个胆儿哦,怎么说许从诚也是老驸马都尉呀!” 朱翊镠点点头,自他当皇帝后,冯保确实老实谨慎多了。敢让张大寿去谋杀熊清,并不代表敢对许从诚下手。 这是京城,他的眼皮子底下。况且因为熊清的死,还特意警告过冯保。 难道许从诚真的赌气上吊自杀了? 朱翊镠正自琢磨着,见陈炬也急匆匆地赶来了,急促地禀道:“万岁爷,驸马都尉昨晚自尽身亡。” “朕已经知道了,到底怎么回事儿?” “听东厂的人汇报说,昨儿个经筵过后,驸马都尉去了武清侯家里一趟,估计两人商量了一番,驸马都尉回到自己家中,决定上演一场上吊自杀的戏,结果一失足,真的吊死了。” 冯保忙问:“你的意思说本来是要演戏,结果一失足真的死了?” “嗯,是这样。”陈炬点头回道,“不过人都已经死了,到底是不是演戏,现在谁也说不清楚,更无法证明他到底是演戏,还是不小心一失足真死了。” “反正人已经死了呗?”朱翊镠问。 “是的,万岁爷,这一点奴婢可以确定。”陈炬如是般回道。 朱翊镠摇了摇头,喃喃地道:“倘若事实真是这样,那是不是应了天作孽犹可恕,人作孽不可活那句话?” “可不?死了倒让人省心!”冯保毫无怜悯之心地挤兑道,“从张先生改革到万岁爷改革,这十多年期间,但凡触碰到他一点利益,他就要跳出来,不是闹事儿腻味人,就是叽叽歪歪抨击新政。看吧,老天爷将他收了。” “关注一下外头的舆情,朕去一趟慈宁宫。”朱翊镠简单洗漱完毕,早膳都没来得及吃,便匆匆去了。 他觉得事儿倒不是什么大事儿,但昨天刚责问两句当晚就死了还得去向李太后解释两句比较好。 正如冯保所说,腻味人啊。 李太后尚未收到消息,见儿子一早来,知道肯定有什么事儿发生。 一问,原来是许从诚死了。 而且,死因让人哭笑不得。但更多的还是让李太后感到愤恨。 只是生得太亲没办法,对许从诚的感觉便如同对她亲爹一样,都是只向朝廷索取而从不想着回报的那种人。 所以他们两人才走得很近嘛。 “镠儿不必担心。”李太后叹息两声后安慰道:“也不是娘狠心,老驸马死了就死了吧,这事儿怨不得别人。朝廷上下谁不知道他就是大闲人一个,问他两句就受不了要上吊自杀吗?” “娘,孩儿终究是晚辈。”朱翊镠嘴上回道,心想他才不担心呢,许从诚自己非要作死,难道还算他头上? “嗯,死者为大,安抚一下便是,至于改革,该怎么来还得怎么来。” “多谢娘的理解!” 朱翊镠由衷地说道。恨不得上去抱住李太后亲她几口,以表达自己心中的欢喜与感激之情。 “拉弓没有回头箭,不然怎么办?”李太后道,“总不能因为死了几个人,娘就要阻止你吧?这天下间不是还有黎民百姓的福祉吗?” 世上只有妈妈好。 这可真是亲娘啊! 朱翊镠有心,有情也有义:“娘,孩儿还没用早膳呢 。” 李太后十分痛快地答应了:“那就在娘这边吃吧。” 娘儿俩刚坐下来吃了两口,只见陈炬又急匆匆地跑来,禀道: “太后娘娘,万岁爷,不好了,武清侯刚没了。” “什么?”李太后一惊。 “东厂传来确切可靠的消息,昨晚因为驸马都尉上吊自杀,武清侯连夜赶过去,哭得很伤心,当时便昏厥不醒,天还没亮便去了。” “消息是否可靠?”李太后问,与朱翊镠一样,她也知道自己爹是什么人。 “回太后娘娘,确切可靠。” “”李太后呆若木鸡。 朱翊镠掐指一算,好像早死了几个月吧,历史上的李伟应该还有几个月的寿命,不过也差不多了。 这么说让人腻味的两个现世宝相继去世了?真不知道老天爷是不是有心帮他一把。反正他不认为是坏事儿。 朱翊镠与陈炬回到东暖阁,很快就收到了两家的讣告。 讣告都是冯保接到的,确定李伟与许从诚已经去世。 一个上吊自杀。 一个悲伤过度。 两个都是冯保讨厌的人。 朱翊镠似乎也差不多,来到这个世界,对那两个没有一丝好感。 若不是看他们两个年纪大是长辈,恐怕早就要对他们下手了。 “伴伴,依照朝廷的礼仪,两个人的身后事,该怎么着还是怎么着。” “奴婢明白。” 冯保不像陈炬,即便在朱翊镠的面前,也敢表现出两分欣喜劲儿。 朱翊镠也只当没看见,“既然人已经没了,爵位是不是也该废除?” “是的,万岁爷。”冯保神配合地道,“既然爵位废除,其它像田庄c京城的商铺等,也要一并收回。” “那这个任务就交给,伴伴吧。” 朱翊镠本想交给陈炬,但又怕陈炬太老实。这时候老实人不一定好使。 “奴婢遵旨!”冯保应声。 “但朕可得郑重提醒你,第一,不要私吞,这是国家的财产。” “奴婢不敢。” “第二,这件事不急,先捋清楚,哪些一定得朝廷接收,哪些可以缓缓,不要激起两家人的愤怒。” “奴婢明白。” 陈炬听了,在旁弱弱地提醒道:“万岁爷,这样做会不会被人议论,说万岁爷薄情寡义?” “怎么薄情寡义了?”冯保立马儿接道,“人死了,按照规矩,不就得废除爵位吗?又非世袭。” “伴伴,有没有规矩,在朕这里,都没有世袭的爵位。” “对,就该这样,只管一代。”冯保附和道,“不然,一个爵位,不仅让他本人吃一辈子,还要让子孙后代接着吃,不吃穷国家都不撒手了,这怎么行?万岁爷,奴婢这样理解没错吧?” “嗯。”朱翊镠欣慰地点点头,“朕记得伴伴之前好像也想要一个爵位呢。” “万岁爷,那是奴婢之前被名利蒙蔽双眼,现在给奴婢都不要。”冯保一本正经地道,“奴婢现在已经看透了,名利哪有多重要?看张先生,若非万岁爷,取得再大名利,不也是被踩到尘埃?” “伴伴你这是大彻大悟啊!” “如果万岁爷真这样认为,那奴婢也是跟随您耳濡目染长见识了,心胸变开阔了,这都是万岁爷的功劳。” “少来这一套。” “万岁爷,这是奴婢真心话。” “最近多事之秋啊,你们两个都盯紧点儿。”朱翊镠叮嘱道。 “奴婢明白。”冯保与陈炬异口同声。 “召申先生来朕这儿一趟。” 。 正文卷 第1087章 谁也无法阻挡 “臣申时行参见陛下!” 申时行接到口谕第一时间赶到东暖阁。他已经知道武清侯李伟与老驸马都尉许从诚双双离世的消息。 “免礼。” 朱翊镠抬手示意申时行就坐。 此刻冯保还在,而陈炬已经离开。 “申先生也已经接到了武清侯与老驸马都尉的讣告吧?” “回陛下,臣已知悉。” “他们的死因呢?”朱翊镠又问。 “臣听说老驸马都尉是上吊自杀,武清侯哭老驸马都尉,悲伤过度昏厥不醒致死。”申时行平静地回道。 “那老驸马都尉为何上吊自杀?” “这”申时行支吾,想着难道不是因为经筵上的斥责质问吗? “伴伴,你告诉申先生。” “遵旨。”冯保忙道,“申先生,据东厂探得可靠确切的消息,老驸马都尉本想上演一出上吊自杀的戏,没想到一失足竟真的吊死了。这事儿老驸马都尉府上的管家可以作证。” “哦,原来如此。”在申时行看来,无论真假,这是最好的解释。 “人死不能复生,可相继离世,申先生怎么看?”申先生接着问。 “臣担心对陛下的改革或许会有一定的影响,毕竟在外人看来,有可能认为是陛下的改革触犯了他们的利益,他们心中怄着气,所以才要上吊自杀,至于失足一节,或许反而不被提及。” 申时行由着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谨小慎微地回道。 朱翊镠接着说道:“朕也不是刻意推脱自己的责任,只想将事实真相公之于众。这是第一点。” “臣知道怎么做了。” “第二点朕想说的是,不会因为老驸马都尉与武清侯的死便放弃改革,让那些还在幻想中的皇亲国戚与王公勋贵们趁早死了这条心。” “臣明白。”申时行点了点头。 “第三点,关于爵位的世袭制,朕觉得是时候要废除了,申先生与几位阁老尽快议定出一套方案来。” “陛下,是废除全部爵位,还是只废除爵位的世袭制。” “暂时废除爵位的世袭制。” “臣知悉。” “就这三件事,申先生争取以最快的速度传递给朝廷上下知。” “好。” “眼下多事之秋,一件接着一件,不知申先生有何想法?不妨开诚布公地说出来。”朱翊镠道。 “臣倒没什么想法,陛下所做的一切改革都是为了大明天下与百姓,前期或许有点举步维艰也实属正常,望陛下不要气馁。臣唯一担忧之处,改革的步伐是否过于激烈了一些?” “这个朕知道,可不激烈一点,只是挠痒痒似的,又如何奏效?” “也是,”申时行微微点头,谦虚地说道,“臣的目光不及陛下万分之一,只要陛下觉得没问题能成功就好。” “到底能不能成功,其实朕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啊!”朱翊镠感慨地道,“只希望你们都能与朕一道披荆斩棘,向着我们期望的c美好的方向奋斗。” “只要陛下不嫌弃,臣一定紧紧跟随陛下,竭尽臣之所能。” “好。”朱翊镠面含微笑朗声回道。因为他清楚不过,以申时行的性格,能够这样表态已经是极限了。 就连一向瞧不起申时行的冯保,这回都没有报之以夷然不屑的眼神。他也知道申时行已经尽力了。 由于驸马都尉许从诚与武清侯相继离世,舆论自然一时沸腾了。 知道事实真相也好,不知道事实真相也罢,舆论无非有两个方向。 一个方向是将矛头对准朱翊镠以及朱翊镠推行的改革这是导火索。 否则许从诚就不会上吊自杀,那么李伟也不会哭晕没有醒过来。 至于许从诚“失足”一节,正如申时行所预测,已经不重要了。 围绕这个方向,有少数胆儿肥的家伙将许从诚与李伟的死了归结为阻碍朱翊镠的改革,所以遭到暗杀。 当然有这种想法的人很少,毕竟许从诚与李伟可不是熊清。 另一个舆论方向是,正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还有一部分人更愿意将矛头对准许从诚与李伟的人品。 两个大闲人,可谓臭气相投,平常无所事事,占据着巨大的财富,却天天哭穷,抠门得很。 朝廷只要推行改革,一触碰他们的既得利益,那他们不搞事儿太阳从西边出来。两个不就是这种 人吗? 为了这事儿上吊自杀至于吗? 别说不给他们发放俸禄与补给,即便没收他们所有的产业,他们这辈子也会过得舒舒服服滋润得很。 这下好了,玩过火了吧?搭进去两条性命,怎么算都不值当。有再多的家产再多的钱,有什么用?人死了。 如果细心观察,会发现这两个舆论方向所代表的人群截然不同。 第一个舆论方向的人群以反对朱翊镠的改革为主,也就是那些豪强权势大户,利益受到或即将受到触犯的人。他们自然会站在许从诚与李伟一边,这或许就叫同仇敌忾吧! 第二个舆论方向的人群自然是以支持朱翊镠的改革为主,这部分人要占据多数,官员与百姓都在其列。他们更愿意将许从诚与李伟的死归结为两个人糟糕的性格。性格决定命运。 但舆论终归舆论,最后还要回到现实中来两个大佬相继离世,改革是否还要坚定不移地继续下去? 当天邸报便将朱翊镠对申时行强调的三点内容明确地刊登出来让一部分人顿时感觉心灰意冷。 那一刻他们似乎才明白,原来许从诚与李伟白死了,并没有因为他们两个的死换来什么改变。 反而好像让朱翊镠的心变得如同钢铁一般坚不可摧。 为什么当天就要刊登邸报?不就是为了证明这一点吗? 什么都阻挡不了改革。 敢挡者,死。 这也是朱翊镠与冯保为什么暗自高兴的主要原因。 许从诚与李伟的死,或许能够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 毕竟连他们两个大佬都死了,却仍然无法阻挡朱翊镠改革的步伐,试问还有谁敢跳出来叫嚣? 尽管外面舆情汹汹,可对于朱翊镠而言,两个现世宝的相继离世,让他仿佛能够感觉得到耳边聒噪的声音一下子减弱了一大半。 往后改革的途中,他甚至可以想象得到要顺利得多。 不必担心有人会跳出来,即便有人敢跳出来,他也不会因为需要顾忌李太后的感受而缩手缩脚。 至此,纠缠朝廷二十余年的第一皇亲国戚李家终于谢幕了。 李伟倒是还有个儿子,也就是朱翊镠的舅舅李太后的哥哥,叫作李高。但因为这人比他爹李伟还不靠谱,基本上没有发言权没有地位。 但其实,李伟不是仗着李太后,封伯,又封爵,年事已高,又有几个人真把他当回事儿呢? 张居正与冯保从来就没有把他当回事儿,看见就躲。 。 正文卷 第1088章 适当收揽人心还是有必要的 不过,高兴也只能是暗自高兴。 朱翊镠琢磨着,这时候是不是该学学刘皇叔收揽人心? 尽管没有刘禅可摔,但表面功夫还是有必要做一做嘛。 讨厌武清侯李伟与驸马都尉许从诚是一回事儿。但怎么说那两个现世宝已经死了,一个是自己外公,一个是自己嫡亲姑父,实在是太亲了。 李太后也说了,死者为大嘛。 加上那两个人的死反正朱翊镠打死都不承认与他有半毛钱关系。 可让别人怎么看呢? 早知道经筵上就该祭出冯保,让冯保当众责问许从诚,这样他就可以看热闹与这件事儿摆脱关系了。 当时确实这样想过,只是祭出冯保哪有他自己出面强? 冯保威力有限,许从诚的脸皮又像万里长城一样厚,被冯保挤兑两句,于许从诚而言不痛不痒,当场与冯保翻脸都有可能,搞不好还会节外生枝,这个冤大头还是他自己来吧。 好在许从诚与李伟都不招人待见。 越是不招人待见,这时候若是越表现出对他们悲伤怜悯的一面,比如前去祭奠再送一副挽联挽幛啥的,应该能收到不错的效果吧。 嗯,就这么干。 都已经坐到皇帝的位子上了,还吝啬两滴眼泪和那几两碎银吗? 一念及此。 朱翊镠大喝一声:“来人。” “万岁爷,奴婢在呢。”外头的值守太监立马儿应声而入。 “宣礼部尚书即刻觐见。” “奴婢遵旨。” 很快,礼部尚书徐学谟到了。 徐学谟如今是朝廷元老级别,与宋纁年纪一般大,六十多了,虽然谈不上有什么大作为,但也没有过失。 其实他担任礼部尚书也没几年。 徐学谟的上一任是潘晟,也就是张居正想推荐首辅的那位;而潘晟上一任是马自强,万历六年才退的。 徐学谟担任礼部尚书不到四年。 看起来也比宋纁那老头儿年轻,只是声音不及宋纁洪亮。 “臣徐学谟参见陛下!” “免礼。”朱翊镠抬手赐座,开门见山地道,“朕的姑父c外公相继去世,朕想亲自去祭拜,望徐老安排一下。” “臣遵旨。”徐学谟点头,继而问道,“不知陛下想以什么身份去祭拜呢?” “有区别吗?” “身份不同礼仪自然不同。” “那徐老以为朕什么身份更合适?” “倘若陛下更顾念亲情,就以亲属的身份;倘若陛下更在意树立权威,那以皇帝的身份也未尝不可,毕竟武清侯与驸马都尉两个都是国戚。” “那,朕如果两样都在意呢?” “”徐学谟稍一犹豫,“陛下,依臣之见,这时候表现出亲情的一面似乎更显人情,而彰显威权会给人压力。” “好,那就以亲属礼去祭奠。” “臣遵旨。” “徐老,如果以亲属礼,届时不用下跪啥的吧?”朱翊镠问。以他的观念,外孙或侄儿祭奠不得下跪吗? 徐学谟回道:“陛下乃一国之主,不必跪拜,去了就好。” “哦。”朱翊镠点点头。那就好,若跪拜那两个腻味人又毫无感情的家伙的确心不甘情不愿。 “不过臣还得提醒陛下。” “说。” “礼仪方面由臣率礼部负责,陛下大可放心。可眼下正值多事之秋,安全方面陛下万不可忽视。” “这个朕知道。”朱翊镠一摆手,“徐老速速安排去吧。” “臣遵旨。”徐学谟站起来。 “哦,”朱翊镠接着又道,“以朝廷的礼厚葬他们,该给的尽量给。” “臣明白。”徐学谟这才离去。 锦衣卫指挥使刘守有不在,朱翊镠只好准备动用神机营的人马,以及五城兵马司的衙役维持秩序。 安全第一,安全第一。 但这事儿还是得交给冯保去办。 朱翊镠也不明白为什么有些大佬对冯保抱有很大成见,其实冯保是一个很会来事儿的人嘛,就是贪了一点。 可这也不是什么无药可医的病。 在他持之以恒地努力调教下,冯保不是已经大彻大悟了吗? 冯保接到这个消息时,起初并不赞同,“万岁爷又要出宫吗?” “伴伴,出于礼仪嘛。” “可以在宫里摆设象征性地祭拜。”冯保如是般建议道。 “云祭拜吗?”朱翊镠道。不得不说,古代人确实早就学会了这一招。 想当初张居正父亲去世时被夺情,张居正就在北京的家里设置灵堂祭拜。 后来张居正去世的消息传到北京,冯保也如法炮制地来了这一手。 这一点,朱翊镠还真是赞成让后人学习学习,清明节大老远的奔波回去烧几张纸磕几个头干嘛?侍生不侍死,活着的时候好好孝敬比什么都强。 好在李伟与许从诚都不远,一个在通州漷县,一个在大兴,因而朱翊镠还是倾向于亲自去。 冯保自然听不懂什么叫“云祭”,朱翊镠也没解释,只是说道:“朕还是亲自去吧,这样能更好地收揽人心。” 提到“收揽人心”,冯保才恍然顿悟般点头答应了,届时无非像上次去宛平县那样,再折腾两次嘛。 只要出动的人马足够多,安全还是可以保证的,毕竟都在顺天府境。一个在下辖散州,一个在下辖县。 冯保缜密地做了安排。 其实他也只负责通知安排。 具体工作还得兵部c五军都督府以及顺天府衙去做。 徐学谟将祭拜的日子定在头七。虽然先后祭拜两人,但驸马都尉许从诚与武清侯李伟的规格不一样。 重点是武清侯李伟。 但前一天得先去大兴祭拜许从诚。 头七当天。 朱翊镠像当日去宛平县做安抚退伍军人的工作那样,除了有威武的侍卫随行之外,一路上还有负责巡视警跸的众多官兵。 轿子所到之处,道路一片肃清。只要身边的人像冯保c陈炬c徐学谟之类的不闹幺蛾子,安全肯定没问题。朱翊镠相信他们。 虽然徐学谟提议说以亲属礼前往祭奠,可出行还得以皇帝的身份。 按照京城的吊仪,每一个前往祭奠的人,都会送去一道挽幛。 朱翊镠没管,自有礼部负责。 当天前去吊丧的人本来也不多,得知朱翊镠要去,许多官员络绎不绝拼了命地往许从诚家里赶。 朱翊镠本心只是走走形式以收揽人心,没想到引去那么多官员。搞得灵堂都放不下挽幛,只好摆在院子里,后来院子里也摆不下,只好摆在大门外,最后整条胡同都摆不下。 嘉善公主死得早,嘉靖四十三年便去世了,加上许从诚又不招人待见,尽管背着驸马都尉的名头。可他估计怎么也想不到死前没几个人喜欢他,死后却来这么多人祭拜,竟享受如此殊荣。 尽管一早看起来这里还是乱哄哄的一片,可在朱翊镠到达的前夕,现场已被全部清理了一遍。 本来哭丧的家属以及专门被请来的哭婆子哭得尤为卖力,之前只要有人来祭奠,他们就撕肝裂胆地嗷嗷大哭,好像许从诚受到多大冤枉似的。 加上吹鼓手也是各尽其责,吹吹打打弄得有模有样颇有气势,特别是那两只唢呐,时而呜咽时而凄厉,仿佛整个大兴县都被他们吹得不得安宁。  待朱翊镠一到,聒噪的声音立即停止下来,全场一片肃静。 这是应顺天府知府的要求,不然搞得好像人死要朱翊镠负责似的。 在一片极度的安宁中,朱翊镠带着大部队进去祭奠。 。 正文卷 第1089章 坏表叔 考验演技的时刻到了。 对许从诚谈不上半分感情,却要兴师动众地前来祭奠,还准备留下几滴悲伤的泪水,也不知道行不行。 别像与国民偶像华哥对戏c饰演“小凤仙”的那个,怎么哭也哭不出来,到时候就尴尬了,这世界可没眼药水辅助。 灵堂前摆满了挽联挽幛。 礼部制作送来署名朱翊镠的那副自然摆放在最显眼的位置。 上头也没写什么感人的联句,估计礼部昧着良心也写不出来。 许从诚大闲人一个,一年只干两天活儿,难不成要写什么“流芳百世”c“照耀千古”之类的话? 即便写出来,谁又特么相信? “姑父一路走好”挽联上只写这六个字,然后是署名“侄儿朱翊镠”。 虽然礼部没有请示,但朱翊镠觉得挺合他的心意,简单明了,不夸张,不违心,真心希望人家一路走好嘛。 朱翊镠走到灵堂前,后头跟着一大波人,冯保c陈炬c徐学谟都在。 灵堂两边跪着许从诚的家属。 朱翊镠当然没有下跪,只是看似虔诚地鞠了一躬,然后从嘴里吐出来一句与挽联上一模一样的话: “姑父一路走好!” 对天发誓,他可不是成心的,也不是他没读过多少书,是真找不到其它还有什么更好的话来形容。 说完这六个字,他酝酿大半天,才终于挤出两滴泪水,感觉演技比那个“小凤仙”还是要强那么一丢丢。 “徐老。”简单祭奠完朱翊镠叫了一声站在自己身后的徐学谟。 “臣在。” “吉壤已经选好了吧?” “回陛下,礼部早已经勘定好。” “哦,一定要依朝廷礼仪厚葬朕的姑父。”这句话朱翊镠说得很重。相信灵堂前所有人都听得见。 “臣知悉,礼部已做好安排。”徐学谟回答的声音也很大。 简单对话完,再接下来朱翊镠便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来了这么一大帮人,也不知道吓没吓着许从诚的家属,反正他们跪着一句话没说头也不抬。 当然,此时此刻也不排除跪着的人憎恨他这个皇帝。 朱翊镠倒不在乎。他只在乎他在乎或在乎他的人。 “坏表叔。” 忽然,跪着的一群家属中,有一名六七岁的孩童对着朱翊镠责斥一句。 并恨恨地瞪着朱翊镠。 现场的气氛当即冰冻到了极点。 就在所有目光聚焦在那个小男孩儿身上时,只见旁边一名戴孝的妇女,猛地一抬手,给了小男孩儿一巴掌。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 小男孩儿脸上顿时起了五道血红的指印。 但小男孩儿没哭,仍死死地盯着朱翊镠不眨眼。 “陛下,请恕我儿无知。”刚才扇小男孩儿一巴掌的妇女,肯定是小男孩儿的娘亲,当即连连磕头求饶。 其他跪着的人跟着也不断磕头,虽然基本上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但不用看也知道一个个吓得半死。 “放肆!” 见小男孩儿依然盯着朱翊镠,冯保恼怒地呵斥道。 朱翊镠抬了抬手,示意冯保不要激动,想着叫他表叔,那小男孩儿不就是许从诚的孙子辈吗? 瞧小家伙一副好斗的样,莫非就是历史上“阉党五彪”之一的许显纯? “小孩儿,你是与朕说话吗?” “是。”小男孩儿面不改色地答道。 旁边刚才扇小男孩儿耳光的妇女又是猛扯小男孩儿的衣角:“闭嘴。” “让他说吧。”朱翊镠道,继而又问小男孩儿,“你刚才叫朕叫表叔?” “陛下是皇帝爷,叫我爷爷姑父,我当然叫您表叔了。”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许显纯。” “哦。”果然是这个家伙,朱翊镠盯着问,“你就是许显纯?” “对。” “今年几岁了?” “六岁半。” “为什么骂朕坏?” “爷爷死了,以后再也没人给我买吃的。”许显纯理直气壮地回道。 “你知道朕是皇帝吗?” “知道。” “那你知道骂皇帝的后果吗?” “”许显纯摇头,随即又说,“最 多陛下也骂我一顿便是了。” “你平常很喜欢与孩子打架对吧?”朱翊镠也不生气,继续问道。 “对,学堂的孩子都打不过我,见到我没有一个不害怕的。”许显纯脸上洋溢着几分得意之情。 历史上杨涟就是死于这家伙之手。 此时杨涟也还是个十二岁的孩子。 “所以你也不怕朕对吗?” “也怕,可爷爷死了,以后没人给我买吃的。”许显纯还是那个理由。 “你爷爷死了,与朕何干?”朱翊镠思绪飞驰,本心不打算这样问。 因为问孩子这个问题,孩子童言无忌,极有可能换来对他不利的答复。 但转念一想,如果真是这样的结果也好,那对许家就更容易开刀了。触犯皇上,许家人不得求情? “都说陛下在经筵上责斥爷爷,所以爷爷生气,才要上吊自杀。”许显纯歪着脖子脆声脆气地说道。 吓得跪着的其他人连连磕头求饶。 “大胆!” 冯保又是一声呵斥,也不等朱翊镠抬手阻止,径自喝道: “你这无知的孩童,万岁爷在经筵上不过说出大实情而已,你爷爷一年只干两天活儿,难道不是大闲人一个吗?你只知道你爷爷要上吊自杀,可你知道你爷爷压根就不想死,只想演一出戏,无奈天公不作美,让他一失足,结果真的吊死了,你知道吗?” 全场鸦雀无声。 跪着的许家人,除许显纯,其他全部头伏于地,几近趴在地上。 “伴伴,”朱翊镠平静地道,“他还只是个孩子,不到七岁呢,懂什么?与他发什么脾气?别吓着他了。” “万岁爷,子之过,父母罪,谁知道是不是他父母教的?”冯保目光无比犀利地扫了一圈儿跪着的人。 “陛下恕罪!” “陛下恕罪!” 还是刚那妇女连连磕头求饶,一边磕头一边说:“夫君过世得早,孩子缺乏父教,所以自小方头不劣,喜欢打架斗殴,不知天高地厚,今日忤逆陛下,恳请陛下开恩从轻发落。” “朕没说惩罚他。”朱翊镠道。 “多谢陛下宽宏大量!” “不过,既然孩子缺乏父教,又是如此方头不劣,朕身为他的表叔,也有督导之责,今日便将他带走,而后请老师教育管束,不知意下如何?” “”妇女终于抬头却满眼惊惧,脸色惨白如同死灰般。 “放心,朕不会把他怎么样。” “你们还不快谢恩?”徐学谟怕事情闹大,连忙说了一句,毕竟今日祭奠一切礼仪都是他安排下的。 “谢主隆恩!”许显纯他娘这才磕头谢恩,但声音已经颤抖了。 其他跪着的人都感觉头脑嗡嗡作响要完蛋的节奏,一句话不敢说。 “陛下是要带我走吗?”许显纯无畏地问。六岁半的他想必还不知道“陛下”二字到底是何涵义。 “是。”朱翊镠点头,心想可不能由着你这家伙成为害群之马。 “那陛下会买吃的给我吗?” “会。” “有没有孩子陪我打架玩儿?” “有。” “陛下会不会逼我读书写字?” “不会。” “好,那我答应跟陛下走。” “孺子可教。” 朱翊镠都是毫不犹豫回答许显纯的问题,他不认为自己在撒谎。 反正届时他又不教育孩子。 哎,只怪六岁半的孩子还是容易上当受骗啊。也有可能在家不听话经常挨揍所以烦他妈了吧。 。 :。:x8 正文卷 第1090章 意外收获 这熊孩子 由于许显纯,让许家上上下下一个个吓得瑟瑟发抖。 尤其是许显纯他娘,更是吓得魂飞魄散,感觉刚才做了一个大噩梦,半天没有缓过劲儿。 待朱翊镠起驾回宫,许显纯一屁股瘫软地坐到地上,感觉傻了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朱翊镠将许显纯带走了。 这一趟祭奠,且不说是否能收揽人心,但毫无疑问收获满满。 此时的许显纯只有六岁半。 若留给许家,他爹不在,他娘一个人肯定也教育不好。 为避免将来成为一个刽子手,朱翊镠只好带走许显纯。 这是第一个收获。 第二,由于许显纯童言无忌,当着众人的面,竟将许从诚的死归咎于朱翊镠的头上。 朱翊镠算是抓住许家的把柄,这回可以将许家拿捏得死死的,不怕他们以后不配合了。 这两个都是意外的收获。 至于前来祭拜的初衷,回过头看似乎也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顺利回到皇宫中。 许显纯被太监带去洗澡。 冯保不解地问朱翊镠:“万岁爷为何要将那顽皮的孩子带回来呢?” “这个孩子现在不好好教育,将来指定是个祸害。”朱翊镠如是般回答。 “可万岁爷哪有时间教育?” “朕当然不会教育这熊孩子。” “那万岁爷让谁来教育?” “朕心中倒是有一个人选,许显纯不是好斗整天想找人打架吗?让朱八戒收他为徒,想打架找他师父打。” “万岁爷,这是个好主意。”冯保当即乐坏了,“许显纯再厉害,也打不过朱八戒。朱八戒多牛,力大无穷,号称一个能打二十个。” “不过万岁爷,”继而冯保话锋又是微微一转,“朱八戒也是个孩子,最多不过十五岁,能教育好许显纯吗?怎么说许显纯也是皇亲国戚,届时教育不好,万岁爷还会落得被许家说道,那不是吃力不讨好吗?” “那也比放在许家强啊。”朱翊镠感慨地道,“伴伴是不知道你孩子将来的品性有多恶劣。” “这熊孩子一看就缺乏教养。”冯保没好气地道,“依奴婢之见,将他阉了,看他还嚣张不?” 朱翊镠摇了摇头,笑道:“阉了就不嚣张吗?伴伴以为是阉公鸡,阉了就不好斗了吗?” 公鸡阉了,的确会变老实。 可人还是算了吧,前有王振,后有魏忠贤。 见朱翊镠笑,冯保一激灵,还以为是笑他的呢,忙道:“万岁爷,奴婢现在还不老实吗?” “没说伴伴你,不要敏感。” “奴婢不敏感,要是敏感就不会提阉这个字了。”冯保喃喃地道,“年轻时或许忌讳别人说奴婢太监,总感觉低人一等被人瞧不起似的,可现在谁不知道奴婢是什么样人?” “伴伴现在可真大彻大悟啊!” “奴婢说过,若真能称得上是大彻大悟,那也是万岁爷之功。” “看来许家对朕还真有几分怨恨,不然才六岁半的许显纯也不会说出那样的话,指定是平时听多了,才不由自主地说出来。”朱翊镠忽然切换。 “是啊,不过万岁爷这一趟祭奠可真是值得。”冯保诡谲一笑。l 朱翊镠没有作声,肯定是与他想的第二个收获不谋而合嘛。 “万岁爷,还有一个问题。”冯保接着又道,“朱八戒跟随王象乾去了归德府办案,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那这阵子将许显纯交给谁督导?” “暂时送到得时学院吧。”朱翊镠想了想决定道。 可冯保觉得不妥:“万岁爷,得时学院是收养流浪孩童的私立学院,许显纯娘亲尚在,且是皇亲国戚,送到得时学院怕会惹得许家人不开心,不如将许显纯送到内书堂。” 靠!还是太监的地儿朱翊镠很想说内书堂不如得时学院呢。 “还是送到得时学院吧。”朱翊镠坚决地道,“让他们好好教育许显纯。” “奴婢明白。”冯保也不再说什么,想着反正许家不开心也得忍着。 一会儿许显纯洗完澡,也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一件衣服套他身上。 一见到朱翊镠,像自来熟似的,说道:“陛下,我想吃冰糖葫芦。” “你以为这是你家呢?”朱翊镠倒是没给脸色,只是反问道。 “陛下不是说会给我买东西吃吗?” “是会,但 不是无条件的。” “有什么条件?”许显纯歪着脖子问。 “伴伴你说。”朱翊镠示意冯保。 “要不将论语与孟子背完,然后各抄写十遍吧?” 许显纯也没有应声,而是望着朱翊镠,好像在说这我可不干哦。 朱翊镠笑着点头:“这个主意不错。” 许显纯一撇嘴,也不叫陛下了,嘟囔道:“哼,表叔骗人,说了不会让我读书写字的,大骗子。” “是他说的,不是朕说的。”朱翊镠指着冯保笑道。 “那我不干。”许显纯歪过头去,一副我生气了别来惹我的神情。 朱翊镠冲冯保一抬手,吩咐道:“派人将他送到得时学院去。” “奴婢遵旨。”冯保应声的同时抓住许显纯的手,“走吧,随我去。” “哼,不给我买冰糖葫芦,还让我读书写字,你也是坏人,才不跟你去。”许显纯甩手的同时伸出另一只手,将冯保往后用力一推。 “你这熊孩子。”冯保一个踉跄,险些栽个大跟斗,若非朱翊镠在,他指定上去给这孩子两巴掌。 太不像话了。 “休得放肆!”朱翊镠一声呵斥,“你想打架是吧?得时学院有许多喜欢打架的孩子,可以天天陪你打。” “是吗?”许显纯兴致一下子来了,仿佛冰糖葫芦的事儿也忘记,“那走吧,我现在就找他们打架去。” “去吧,让他吃点苦头。”朱翊镠又是冲冯保一抬手吩咐道。 “明白。”冯保心领神会,对许显纯说道,“随我来。” 这次他再也不敢去拉许显纯了。 许显纯屁颠屁颠地跟上。 朱翊镠有点无语地摇了摇头,心想这要是他孩子,不得活活揍死? 怎么教育的? 古代的孩子难道比现代的孩子还难教育吗?没有电脑,没有手机,也不用鸡娃,不用参加培训班啊! 改天闲下来看怎么收拾这熊孩子。 明天还得去祭奠武清侯。 累虽然不累,但来回折腾,况且心里头还总惦记着安全的事儿。 “万岁爷,刚接到消息,明日祭奠不去漷县,改在永安万寿塔,也就是慈寿寺塔的西北一公里处。” 冯保派人安顿好许显纯回来时,刚好遇见礼部来人送信,他又忙跑到东暖阁来通知朱翊镠。 “啥?慈寿寺塔?” 朱翊镠不由得一愣。这名字听起来咋那么耳熟呢? 。 正文卷 第1091章 真特么鸡贼 “是的,万岁爷,祭奠的地点改在慈寿寺塔西北一公里处。” 冯保又十分确定地说了一遍。 “为什么改在那儿?” 朱翊镠问。他脑海里还在想着慈寿寺塔这个听起来感觉很熟悉的名字,可就是一时想不起来。 “万岁爷,武清侯那点心思谁还不知道吗?”冯保一副夷然不屑的神情。 如果武清侯不是李太后的亲爹,想必这会儿冯保都要破口大骂了吧。 “什么心思?说来听听。” “万岁爷难道不记得慈寿寺这名字是怎么来的吗?哦,现在算来确实已有七年多了,那时候万岁爷还小” 冯保如数家珍般娓娓道来。 原来慈寿寺正是李太后所建。 如果一开始只说慈寿寺,朱翊镠不就是知道吗?非说什么慈寿寺塔,一时没想起来只感觉熟悉,北京慈寿寺地铁站谁还没挤过嘛? 慈寿寺塔位于阜成门外八里庄,大兴县境内现属于海淀区。 因为万历皇帝即位时年仅十岁,内外政事长期由李太后执掌。 而李太后平生最笃信佛宗,所以在她主政期间,命人在京城内外兴建c修缮了多座佛寺。 慈寿寺即是其中之一。万历四年始建,两年后建成。 慈寿寺塔,原名永安万寿塔,就在慈寿寺内。其基址是明正德年间著名太监谷大用的故地。 慈寿寺塔也就是现在玲珑塔公园里的玲珑塔,亦叫八里庄塔是大型明代密檐塔代表作。 由于它仿照天宁寺塔建造而成,因此造型c结构和尺度上都非常相似,它们被称为“姊妹塔”。 慈寿寺塔最大的特色是,其塔身八面的栏板上共有四十四件古代乐器的精美浮雕,而且大多保存完好,犹如一支庞大的乐队。 这些浮雕有笙c箫c笛子c琴c胡琴c琵琶c编钟c大钟c鼓c腰鼓c钹c锣c铙c磐c快板,等等。 在塔身上雕刻乐器,虽然或许并非慈寿寺塔独创,但乐器如此全面,在国内绝无仅有,只此一例。 “哦,原来慈寿寺塔是娘亲所建。”朱翊镠虽然知道慈寿寺,但也是头一次听说是在李太后的要求下建立起来的。 “可不是吗?”冯保一撇嘴道,“武清侯定是看中了这一点,觉得那里是个风水宝地,又仗着有太后娘娘,所以一定要将吉壤选在那里,而且这事儿还瞒着万历皇帝和万岁爷两个呢,奴婢也是刚刚才知道此情的。” “本来不是说要安葬在漷县吗?”朱翊镠接着又问。 冯保感觉更是来气了:“万岁爷,武清侯或许自始至终压根儿就没想过回漷县,不然又怎会在慈寿寺塔西北一公里修建吉壤呢?听说武清侯遗书上写着死后就要安葬在那里。” “这事儿娘之前知道吗?” “依奴婢看,肯定知道。这事儿武清侯敢瞒着万岁爷兄弟俩,但绝对不敢瞒着慈圣太后娘娘去做。” “这么说就是得到了娘的同意呗?” “应该是,不然武清侯敢动工?不就是仗着太后娘娘为他撑腰吗?况且慈寿寺与慈寿寺塔又是太后娘娘所建。” “嗯。”朱翊镠点了点头。 “奴婢斗胆再说一句,请万岁爷不要怪罪。要说武清侯真是鸡贼,死了还不忘捞一把,非要占用国家的资源。” “难怪多次向朝廷申请用银。”朱翊镠喃喃地道。在他的印象里,李伟有三次向朝廷伸手要钱修建他的墓地。 冯保接着又道:“奴婢猜想,当初宛平县清田均田以及眼下大兴县清田,武清侯没有跳出来大闹,就是因为太后娘娘握着他这个把柄,不然以武清侯的性格,又怎会如此老实?” “娘私下给了他钱。”朱翊镠道。 “这个奴婢也知道。”冯保说道,“只是奴婢不认为就给钱那么简单。” 朱翊镠微微叹了口气,说道:“人都已经死了,墓地也已经修好了,遗书又写着就是要安葬在慈寿寺,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明天去慈寿寺塔祭奠,倒是让朕省心了不少。” 届时李太后肯定也会在场嘛。 冯保无话可说,谁让武清侯这种人竟能生出那样一个好女儿?让多少人羡慕嫉妒恨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次日一早,又是大部队出发。 不过相对昨日,慈寿寺八里庄一带距离皇宫要近得多。 武清侯的墓地早已经修建起来了。 其规模自不必说。 朱翊镠昨日才得知,从葬穴的勘定到葬日的定夺,都是依据李伟生前的要求,并取得李太后的同意,由钦天监的官员在一手操办。 那里还专门建造了一座恢宏气派的灵堂。或许是因为李伟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所以那晚痛哭许从诚后,并没有回到李园,而是来到这里。 然后没有然后了,如愿以偿地只能安葬在此,抬都抬不走。 而且朱翊镠还听说,在漷县原本也是建有墓地的。后来也不知是否觉得慈寿寺这边更合他心意,所以执意要葬在这里,遗书上都是这样写的。 死者为大,谁还敢违拗? 这里不仅建有灵堂,还建有一溜几十间孝棚,备为祭奠人员以及会葬官员临时休憩之用,里头的桌椅板凳茶水点心等,样样置办周全。 比起昨日许从诚的规格,的确不知高了几个档次。毕竟武清侯是李太后的亲爹,是皇帝的亲外公。 也由此可见,虽然李太后生前对她这个爹有诸多不满,但她爹死后,她还是给予了足够的殊荣。 前来祭拜的官员倒是络绎不绝,但到底是为了祭拜而来,还是为了在李太后与朱翊镠面前露露脸,恐怕也只有他那些官员自己清楚了。 朱翊镠一到,满满当当嘈杂不休的现场立即变得鸦雀无声。 要说这真是一处风水宝地。地形开阔,旷地可容纳上万人。 四周站满了担任警戒的军士,在警戒线之内站有数不清的大小官员,警戒线之外更是里三层外三层地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哭声震野,挽联挽幛放眼即是,幡旗簇拥旌表如云 朱翊镠在一帮官员的簇拥下,进去灵堂。盛放李伟遗体用的是楠木棺。 李太后当然也在。 此时的李太后只是李伟的女儿,依家礼同样要披麻戴孝。 看见眼前一片白,就叫李太后都跪着,朱翊镠正想着要不要下跪。 其实跟随朱翊镠前来的其他官员也同样在想这个问题,只是碍于朱翊镠似乎没有跪的意思,倘若都跪下来,岂不是让朱翊镠一个人难堪? 几个领头的像冯保c陈炬c徐学谟都知道朱翊镠不情愿跪。 “镠儿,给你外公跪下磕头吧。” 正当所有一行人都在踌躇之际,只听李太后轻轻地说道。 这意思就是让朱翊镠也像她一样暂时抛开皇帝的身份。 李太后都已经当着众人面开口,朱翊镠想不跪都不行了。 想着没有李伟就没有李太后,没有李太后,就没有他朱翊镠。 尽管对李伟如同对许从诚一样,毫无感情或一丝好感可言,可朱翊镠还是谨遵李太后之意跪下了。 后面跟随的官员也就不再犹豫,通通跪下给李伟行叩头之礼。 完毕,李太后又说道:“镠儿去慈寿寺塔内休息片刻吧。” 出灵堂便能将慈寿寺塔尽收眼底。 也好,就当参观。 朱翊镠带领一帮人去了,沿途都是戒备的军士也不担心安全。 。 正文卷 第1092章 参观慈寿寺塔 “万岁爷难得出宫一趟,您可以好好参观一下慈寿寺塔。”冯保小声说,“百闻不如一见,奴婢昨日与万岁爷所讲的,肯定不及万岁爷亲眼所见。” “今日特来祭拜,伴伴却叫朕参观慈寿寺塔,这样合适吗?” 这话问得当然有点违心了,朱翊镠也知道,不过这是他的特权。 皇帝嘛,至高无上,还没有一点儿特权,那当得还有什么劲? “万岁爷,就看两眼嘛,有啥不合适的?况且这是太后娘娘的意思。” “好吧,朕就勉为其难看两眼。”朱翊镠点头同意了。 不得不承认,冯保揣摩主子的心意可真是有一手。 将一个会来事儿的带在身边,通常就有这样的好处。要是合心意,就说勉为其难配合一下;要是不合心意,怒斥他两句也没关系。 就这样,以朱翊镠为首,一帮人来到慈寿寺塔前。 其实最想参观的就是朱翊镠了。 有一种说法,说是中国建筑的精华止于宋元,意思就是宋元之后的建筑水平都不咋滴,包括明清。 朱翊镠很想看看,虽然他对建筑不精通,但熟好熟劣还分不清楚?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慈寿寺塔为八角十三层密檐实心砖塔一个高大的塔身上有多层密檐,称为“密檐塔”,高近六十米,由塔基c塔身c塔刹三部分组成。 塔基分上下两层,下层为边角镶石的三层平台,上层为双层须弥座。 双层须弥座,呈八角形。 下面一层须弥座束腰每面开壸kun不是壶门形龛六个,每龛中各雕有狮首一尊。龛与龛之间雕有轮c螺c伞c盖c盘长c双鱼c瓶c花八件佛教吉祥宝物浮雕。 上面一层须弥座束腰上,各面均开有七个长方形龛,龛中雕有佛教故事图案,描述善财童子拜师c修身c成佛的故事,共雕有五十三幅画面,刻有两百多个人物像。各幅画面之间,也都雕有立式金刚力士像一尊。 塔基的上面是三层仰莲花瓣拱托塔身。塔身为八角形,南向。 东c西c北三面都有砖雕拱券式假门,其余四面为券窗,门窗两侧有木胎泥身金刚力士神像。 南面券门额书“永安万寿塔”,西面券门额书“辉腾日月”,北面券门额书“真慈洪范”,东面券门额书“镇静皇图”。 塔身八面转角处都立有浮雕盘龙圆柱,上为十三级塔檐,每层檐下以砖雕斗拱承托,拱眼壁上开有佛龛,每面三龛,每龛皆供有佛像,共供奉三百一十二尊,佛像内均藏有佛经。 檐角悬有铜铃,共三千多枚。古代把铃铛挂在寺庙的屋檐上主要是为了驱邪。站在塔下面仔细聆听,由于风的强弱c长短c方向的变化,铃声会随之产生微妙变化,清脆悦耳,仿佛演奏一场多姿多彩的交响乐。 塔刹为铜质葫芦形摩尼珠式鎏金宝瓶,下有覆莲承托,自刹顶垂有八条铁链,与刹座下垂脊相连,用于加固。 塔顶为镏金莲珠塔刹。 由下至上,仰望玲珑塔,密檐逐层缓缓上收,檐下砖雕斗拱层层支护,直到塔顶。整座塔看起来遮而不露,稳固美观,秀美端庄,古色古香。 活像是经历了岁月沉淀c历经沧桑却依然优雅美丽的李太后本尊。 归结起来,慈寿寺塔有几大特色。 第一,古塔风铃数量贼多。古塔檐椽上挂有风铃三千多枚,古塔角梁处悬挂风铎两百零八个。 第二,角梁上的风铎有文字。角梁风铎比檐椽上的风铃大,不管方铜铎还是圆铜铎上都铸有文字。 第三,塔檐间有铜佛。古塔每面塔檐下均有三个佛龛,里面立有铜佛,有的佛龛下还有莲花座。 第四,塔脊前面脊兽是武士。一般古建上的脊兽第一个是骑鸡仙人,然后依次是龙c凤c狮。但古塔上的第一位是身披铠甲的武士,而后才是天马c海马,这一点与众不同。 第五,瓦当上有梵文六字真言。古塔上是布瓦,瓦当纹饰上有佛教梵文六字真言,这也不多见。 “伴伴,你昨儿个不是说慈寿寺塔与天宁寺塔是姊妹塔吗?两者有何区别孰优孰劣?”朱翊镠随口问了一句。 “万岁爷,慈寿寺塔与天宁寺塔,总体造型差别不大,但是最显著的区别就是塔刹。慈寿寺塔的铜质葫芦形塔刹非常小,而天宁寺塔的塔刹相对较大。”冯保如是般回道。 “风格上没有差别吗?”朱翊镠又问。 “回万岁爷,依奴婢看,整体轮廓上玲珑塔更显清秀c骨感, 其密檐没有天宁寺塔那般向上卷翘,而天宁寺塔相较更显沉稳c雄劲有力。” “意思是天宁寺塔更深入人心?” “不,万岁爷。”冯保当即否决,“虽然慈寿寺塔仿天宁寺塔而建,勾栏望柱少,仰莲瓣和斗拱也都较为纤小,但奴婢并不认为两者能比较分出优劣。” “哦。”朱翊镠点点头。 “相反,慈寿寺塔塔基须弥座上的砖雕c券门上的龙式砖雕c塔身和斗拱间加层雕饰,均较天宁寺塔更为繁复。奴婢认为,作为密檐式塔的杰作,天宁寺塔固然有其苍劲雄厚之感,但很多砖雕并没有慈寿寺塔考究。” “简单地说就是各有千秋呗?” “万岁爷,是的。” 朱翊镠其实也听出来了,慈寿寺塔还是不如天宁寺塔。 毕竟是高仿的。 冯保多方维护慈寿寺塔,多半是因为李太后所建之故。 但无论如何慈寿寺塔都堪称当世的杰作,朱翊镠唯有“resect”。 不服不行。 在外头参观完,朱翊镠正准备进塔内休息片刻,然后再起驾回宫。 见张允修飞奔而来。 “陛下!” 张允修说话声音很低,且是一副低眉做小的样。 “有事儿?”朱翊镠鉴貌辨色地问。 “陛下,我爹刚安全抵京回家,却不知为何好像被人盯上了,眼下府邸四周都是不速之客,我怕出事儿,可又不敢告诉他人,只能偷偷前来打扰陛下。”张允修声若蚊蝇地说道。 “伴伴,起驾回宫。”朱翊镠当机立断,也不准备进塔了。 “好!”冯保应声,随即转身冲百官大喊,“万岁爷起驾回宫” 。 s:明朝的慈寿寺可不止有慈寿寺塔。寺内有天王殿c鼓楼c钟楼c永安万寿塔即慈寿寺塔c延寿宝殿c宁安阁等一系列建筑,排列整齐c气势宏大c豪华富丽,尽显皇家的尊贵和奢侈之气。 只可惜,在清朝光绪年间的政治变革中,慈寿寺成了牺牲品,一场大火将寺内建筑全部烧毁,只剩下现在的慈寿寺塔。 尽管如此,在那啥大革命中还是受到损坏。加上四百多年的风雨洗礼,如今许多雕刻都已模糊不清。 另s: 李伟的墓实际上就是在海淀区八里庄玲珑塔西北一公里处,电视剧万历首辅张居正里说李伟在沧州造墓,是无稽之谈,没有根据。 李伟的老家,也就是李太后的出生地漷县,即今通州区永乐店乡。那里存有一组石刻,是从李伟在永乐店村西的衣冠冢前移过来的。 八里庄的真墓如今早已无存,他的衣冠冢都有这么精美的石刻,可想八里庄的更不得了。 还有,据相关文献记载,李伟其实有三个儿子,长子李文全袭了李伟的爵位,次子李文贵官至中军左都督,三子李文进净身当了太监。 并没有李高一说。 次子李文贵的墓地曾在西客站南广场工地发现,有出土的墓志铭为证,特此说明。考究党不必细究哈。 谢谢! 俺的月票呢? 这个月马上完了呀! 揪心 :。:x8 正文卷 第1093章 老盟友再次会师 为了安全起见,朱翊镠吩咐冯保道:“伴伴,你先随允修回。” “奴婢遵旨。”冯保二话不说,立即与张允修一道去了。虽然他知道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那个里应外合的状态,但得知张居正进京,他作为曾经的政治盟友还是万分激动的。 这样,朱翊镠起驾回宫,而冯保随张允修赶往张大学士府。 其他官员尚不知此情此节。 相比于朱翊镠回宫的大部队,冯保与张允修的速度快得多。 他们第一时间赶到纱帽胡同。 但没急着向胡同里冲,而是躲在暗处观察了一阵子。 “冯公公,你看。” 张允修指着好几个在张大学士府门前转来转去的陌生人。 “平常不是这样吗?” 在冯保的印象中,张大学士府一直都是人来人往的。 张允修摇了摇头,感慨地道:“冯公公或许有所不知,也是因为最近没有来这里的缘故吧?” “是啊,的确很久没有来了。”冯保点头。自张居正南归后,他就没有踏进这条胡同。由于各种原因,中途他也离开京城去了江陵城一段时日。 张允修道:“从前爹担任首辅时,这里人的确很多,可自从爹被清算后,又被抄家,就没有人赶来这里溜达了,有事也要绕开走。新皇登基解禁查封,才有人敢从这儿路过,但与之前也是大相径庭。今儿个爹刚回来,便引来许多莫名人士在这里瞎逛,也不知道他们要干啥,反正就是不走。” “没上去问问他们吗?” “试探地问了,可他们只说逛逛,也不见走。”张允修回道,“爹与七叔觉得可疑,可爹进京一节,又只有陛下与冯公公知道,所以我只好找你们去。” “你们都觉得这问题很严重?” “我怀疑有人认出了爹的身份。”张允修担忧地道。 “这些人都不是附近居民,你也一个都不认识吗?” “嗯,一个都不认识。”张允修道,见冯保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他又问,“冯公公现在就要上去?” “既然来了,不得进府见你爹吗?”冯保脱口而出。 “可这样,他们不是更怀疑?” “其实他们怀疑你爹进京了又能如何呢?”冯保不以为然道,“如今天下谁不知道万岁爷与你爹亲近?难道还有人敢把你爹怎么样?” “可陛下为爹死后平反,天下人都以为爹已不在人世了。如果发现我爹还在,会不会” “或许这只是你想当然,我觉得天下间十有七八的人知道你爹仍活在世,只是不拿台面上说而已。” “关键搞不懂这些人目的何在。”张允修依然忧虑地道。 “不管,先进去再说。”冯保一摆手大摇大摆地走进胡同,还有心注视着在张大学士府门前溜达的那帮陌生人。 张允修只好跟上。 见他们两个过来,那帮人装模作样地离开了,仿佛谁也不认识谁。 “这帮人肯定有古怪。”张允修紧随冯保身后小声咕哝道。 “管他呢?”冯保大步而进。一来见张居正心切,二来对眼下局势的判断他很是自信:只要不出京,他相信没有谁敢在他面前兴风作浪。 当然,如果离开京城,天高皇帝远的话,自然另当别论。 虽然好久没来这里了,可仍有一股熟悉c亲切的感觉。 只可惜早已物是人非,再也不似从前那样放眼之处都是人,随便走到哪里都有人冲他行礼问好。 如今进来感觉冷冷清清,仿佛已有好多年都没有人住了。 “府上管家c仆役也没有请一个?”冯保感慨地问道。 “没有。”张允修回答说,“我们兄弟几个皆有重任在身,大哥二哥三哥都在外,四哥马上也要出远门了,届时府上只剩我一个,陛下总说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所以就没有请管家仆役,习惯了感觉也还不错。” “你爹呢?还是住老房间吗?”冯保边问边朝老地方走去。 恰好张居正与游七听见他们说话的声音自己出来了。 “张先生别来无恙!” “冯公公好!” 冯保与张居正都激动地喊对方。 其实他两个分开的时间并不长,毕竟朱翊镠登基还不到一年,而冯保从江陵城回京的时间就更短了。 “张先生进京,万岁爷非常高兴,吩咐奴婢先来接应。”冯保道。 “有劳,请。”张居正抬手,将冯保引进客堂。老朋友也无需寒暄客套。 坐定后,张居正直截了当地道:“听允修说,外头来了一帮莫名其妙的人士似乎盯着张大学士府,冯公公刚进来时那些人还在吗?” “在呢。”冯保一副不以为意的样。 “不知他们要干嘛?”张居正虽然谈不上紧张,但显得有几分谨慎。 “理他们作甚?”冯保一摆手,也不掩饰,口由心发,“张先生此次进京,似乎变得小心得多,不再像从前那样挥斥方遒意气风发呢。” “冯公公若是经历我这番变故,同样会变得小心翼翼。” “也许吧。”冯保勉强地点了点头,继而话锋微微一转,“可如今大明易主,万岁爷不再是万历皇帝。” 言下之意,你张居正恨的怕的需要提防的不是万历皇帝吗? 张居正摇头付之一笑:“这与谁做皇帝无关,是我的心态变了。” “哦,原来是这样,也是哈,”冯保感同身受地道,“经历不同,心态不同,万岁爷最近也总说我变了。” “毕竟人都是会变的嘛。” “张先生这一路进京可否顺利?” “还算顺利。” “这阵子京外似乎并不太平,你们进京途中没有遇到官兵盘查?或是被人认出来,又或是遭人怀疑?” “还好。”张居正轻描淡写地回道。 “万岁爷之前担心张先生进京后住在哪儿,如今张先生刚一进京好像就被人盯上,看来万岁爷的担忧真没错。” “这次进京,我也不想节外生枝,更不想令陛下难做。冯公公想必清楚,我本心并不想进京的。” “这个我知道。”冯保点头,进而喃喃地道,“万岁爷推行一系列的改革,不是遇到许多棘手的问题吗?太后娘娘虽然面上不说,可我知道她心里着急,只有张先生回来了她才放心。” “冯公公千万不要对我抱以太大的希望,我已经不是当年的我了。”张居正感慨地道,“其实经过在江陵城的反思,与陛下的畅谈,然后著书立说,我发现之前许多主张并不完善,反而觉得陛下的主张更有张力,更有持久性,所以此番进京不一定对陛下有帮助。” “张先生谦虚了!” “冯公公,我这不是谦虚,而是发自肺腑之言。”张居正一本正经。 “可申先生这个和事佬”冯保摇头叹气,“哎,一说起他,我就来气,他不像张先生那样能独当一面,虽然不求他能力挽狂澜,可也不能推一步走一步,有时甚至推都推不动,感觉迟钝得很,压根儿没能为万岁爷分忧。” 张居正微微一笑:“冯公公难道就没想过,这或许正是陛下需要的呢?就像我当初任命张瀚为吏部尚书的道理一个样,倘若申时行强悍,总会与陛下发生龃龉,推一步走一步不正好吗?” “万岁爷也是这么说的,可如此一来不得处处都需要万岁爷做主吗?” “放心吧,通过在江陵与陛下的沟通交流,我对陛下很有信心,相信他能应付得过来。”张居正胸有成竹地道,“改革的前期很难,多给陛下一点时间,我相信陛下的改革没有问题。” “张先生可知你改革途中的两个最腻味人的大佬刚刚死了吗?” “刚一回来就听允修说了。” “死得好吧?” “冯公公,这话咱心知肚明就行,何必幸灾乐祸地说出来?” “咱又不是外人。” “” 尽管两人都经历了大起大落,可见面还是感觉有说不完的话。 一聊起来都不知道什么时辰,直到宫里太监来传话。 。 正文卷 第1094章 别把自己太当回事儿了 “万岁爷派你来有何旨”冯保一句话还没说完,只见张居正屁股已经离了凳儿。只怪他问话时头也没抬。 “臣张居正叩见陛下!” 张居正跪下行礼,游七和张允修跟着也都跪下了。 冯保不由得浑身一激灵,这才忙扭头一看,同时站了起来。 嚯,好家伙,眼前哪是什么传旨太监?分明就是朱翊镠所扮。 “奴婢参见万岁爷!”冯保跪下。 “都起来吧。”朱翊镠一抬手,也不拿自己当外人,径自找个凳子坐下。 “陛下,您还是坐这儿吧。”张居正忙将自己主人的座位让出来。 “不必局促,就这样吧。” 朱翊镠本就不在乎那些礼仪,怎么舒服怎么来,况且这又不是在皇宫中。 只是穿着太监的衣服,让他感觉坐着浑身不自在难怪太监都痛恨别人当面骂他们是太监呢,心里还真介意。 他只穿着太监的衣服都别扭,更别说下面挨了那不是人的一刀。 “陛下亲临寒舍,臣实愧不敢当!”张居正谦恭地说道。 “万岁爷怎会想着这样出宫赶来张大学士府?”冯保问。 “不然怎么来?”朱翊镠反问,“难道要坐着皇帝的龙轩招摇过市地来吗?” “没有被宫里的人发现?” “祭拜回来,朕骗他们说太累,要休息,让他们不要来打扰,然后穿成这样就来了。”朱翊镠风轻云淡地道。 “这种事儿万岁爷以后还是不要做。” “是啊,陛下。”张居正跟着也附和道,“倘若因为臣,途中出了什么差错,那臣可担当不起。” “皇宫距离纱帽胡同这么近,况且朕身边又不是没有侍卫,怕什么?朕现在不是好好地坐在你们面前吗?” 见朱翊镠有点不耐烦解释这个,冯保与张居正也就打住不再纠结。 重点是纠结了也没卵子用。 因为他们都知道朱翊镠想做的事通常情况下谁也无法阻止。 “陛下刚进来时,外头还有莫名人士在府前瞎晃悠吗?” 张允修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事儿,总感觉有人对他爹不利。 于他而言,张家被抄,真个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有人啊,朕上去还与他们聊了几句呢。”朱翊镠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样。 “”张允修无言以对。陛下就这么奇葩啊,行为出人意表。 “万岁爷降尊纡贵与他们聊什么?”冯保心有不满地问道。 “朕问他们一个个为什么有手有脚四肢发达却不去挣钱,要把大好的时光都浪费在这儿瞎晃悠。” “那他们怎么回答的呢?”冯保追问。 “他们气嘟嘟地说要你管。” “岂有此理!”冯保一咬牙。 “然后朕明白告诉他们,朕乃一国之主,天下事天下人都可管,他们便一溜烟地跑开了。不信你们出去看看,外头现在保证一个人都没有。” 冯保c张居正c游七c张允修均是错愕无语,面面相觑。 “瞧你们一个个紧张得,朕今天就告诉自己,都不要把自己太当回事儿,朕与你们一样,是皇帝,但也是人,希望活得自在些,不要受那么多的约束,不要总被那么多的人盯着。” 冯保默不作声,很想说你是万人瞩目的皇帝,怎能不受约束?怎能不被人盯着?怎能随心所欲? 正所谓说者无心听着有意,倒是张居正听到这段话,内心颇多感触,而且感触的点还不止一个。 第一,他感觉自己担任首辅时,就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时刻想着自己是大明首辅,应该怎么滴怎么滴,结果活得累不说,还得罪了许多人。 其次,一个人无论身居何职,地位有多高,哪怕是首辅是皇帝,首先都应该是一个人,人就应该有自我,不能因为地位身份而完全丧失了自己。 最后,也是他感触最深的一点,那就是“约束”,一听到这两个字,就让他情不自禁地想到万历皇帝。 万历皇帝就是因为被“约束”太多,总被人“盯着”,最后变得如此疯狂地对待他这个老师尽管他知道这并非全部原因所在,但至少有很大一部分原因。 想着万历皇帝登基时才十岁,李太后日夜看着管着不说,还指使他与冯保两个,一个盯外一个盯内,让万历皇帝丝毫没有自由,无异于丧失自我。 大人压抑太久都会疯,会崩溃,会抑郁, 需要发泄,更何况一个孩子?结果万历皇帝一亲政就发泄了。 发泄到他这个老师头上 当然也包括冯保。 如果李太后不是万历皇帝亲娘,肯定也像他们一样的结局。 其实自被清算抄家后,他就隐隐中想到了这一点,只是没有能像朱翊镠那样完美地表述出来。 现在回想曾经的他,不就是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吗?时刻记得自己是大明首辅,必须怎么滴怎么滴,把万历皇帝当作自己的学生了,对其约束多多,结果换来满身伤痕。 念即此情,他忽然感觉朱翊镠这段话何尝不是对他说的?就是要告诉他之所以失败的原因啊 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履行了首辅的职责,却忘记自己也是一个人。工于谋国,却拙于谋身。 “张先生,张先生?” 朱翊镠望着似有所思的张居正,连续喊了两声依然没能将其唤醒。 “爹。”最后还是张允修拔高音量喊了一声,才让他爹缓过神来。 “张先生刚才想什么呢?” “回陛下,臣从陛下刚才说的一番话中似有所悟。”张居正回道。 “悟出什么?” “做人不能太把自己太当回事儿,或许这个世界原本并没有那么多人在意谁是谁。一个人无论地位有多高,首先终究是个人。人就要有自我,不必受诸多约束,这样才能活出自己的样子,至少是自己想要的样子。” “张先生果然悟性奇高!”朱翊镠笑着伸出大拇指点了一个赞。 “全仰赖于陛下的点拨。”张居正谦虚地道,“陛下才是大明白人。” “过奖了,过奖了!”朱翊镠拱手,也做出一副谦虚的样。 “臣似乎明白接下来怎么做了。”张居正带着几分欣喜地说道。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朱翊镠站起身来,“那朕就可以安心回去了。” “多谢陛下点化!”张居正由衷地道。 “不客气!你们好,朕才能好。哦,最后再说一句,朕这身打扮只是为了方便出宫,不是为了隐瞒身份。” “臣明白。”张居正回道。 “”冯保头脑有点懵,不明白朱翊镠为何单独强调这个。 游七与张允修两个更是听得云里雾里。既不明白张居正明白怎么做是什么意思,更不明白朱翊镠刻意强调他一身打扮是为了说明什么。 “伴伴。” “奴婢在。” “张先生刚回京,你今天不用回司礼监当值,朕知道你们有许多话要说。” “万岁爷宽宏大量,奴婢真是感激不尽,恭送万岁爷。” “都不必相送了,朕自己会走。”朱翊镠转身拂袖而去。 四个人只好目送朱翊镠离开。 待从他们的视线消失,张居正又不禁感慨地道:“陛下可真是大明白人,活得通透c自在。” “张先生,我怎么感觉听不懂呢?”冯保咂摸着嘴道。 “老爷,我也不明白。”游七跟着。 “爹与陛下刚才那一番对话到底有何深意?”张允修不解地问。 张居正微微一笑。 。 正文卷 第1095章 重生了 “万岁爷的意思是责备我们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吗?”冯保似有所思地望着张居正问道。 张居正笑道:“我觉得不是责备,而是告诉我们如何以一种舒服的状态去面对生活。” “还是不懂。”冯保摇头,茫然不解地道,“平时与万岁爷交流,也没觉得有多深奥,怎么张先生一回京,我就觉得跟不上节奏了呢?” 张允修也好奇地问道:“爹觉得受到陛下的点化,明白接下来怎么做了,那爹到底要怎么做呢?” “顺心随意吧。”张居正道。 “顺心随意?”张允修问号脸,觉得他爹说了等于没说。 “老爷,顺心随意是什么意思?”游七跟着忍不住问道。 “哦,万岁爷是让张先生不必在意外界吗?”冯保忽然似有感悟。 张居正喃喃地道:“外界或许并没有多少人每天关注我们,而我们以为自己很重要,以为外界随时随地都有许多人关注我们甚至盯着我们,如此一来我们会被生活所累,找不到真正的自己,或者说失去了自己。” “万岁爷刚才的话好高深啊!”冯保啧啧地道。 可张允修听完,仿佛还是没有明白接下来要怎么做。 “老爷能不能再解释清楚一点?”游七央道。平时感觉自己蛮聪明的,今儿个脑子好像蒙了一层猪油,越琢磨反而越觉得云山雾罩不明所以。 经过一番咀嚼后,冯保感觉可以代替张居正回答了。 他说:“万岁爷的意思是不必理会外界的人,不要以为总有人盯着我们,以致于我们自己将自己约束住了,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或许外界的人并没有关注我们,只是我们以为他们在关注我们。我这样解释,张先生觉得行吗?” 张居正微微一笑。 “那我们到底该怎么做呢?”张允修依然还在纠结这个。 “拿你爹来说,什么都不用做,或者说,不用刻意去做什么,顺心随意,安安心心住在这里就完事儿了。” “外头的人呢?” “不必理会他们呀!”冯保回道,“管他们在外头怎么溜达呢,难不成还敢私闯民宅扰乱我们的生活吗?万岁爷想必是想告诉我们太在意了,反而会让我们自己觉得束手束脚,用你爹的话就是这样会失去自己。” 张居正接过冯保的话:“身份地位不能说不重要,可有时候会成为一种束缚禁锢我们自己。” “这就是皇上临走前为什么强调他的那一身打扮只是为了方便出宫,而不是为了隐藏他的身份。” “言下之意,如果可以,他倒是愿意大摇大摆地来这里,何必在乎他人的看法,总以为有许多人盯着他,从而变得束手束脚呢?” 张允修终于笑了:“爹的意思是任凭外头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吗?” “嗯,但这是皇上的意思,是皇上的点拨之功,爹表示赞同而已,可没有想到。”张居正心悦诚服地纠正道。 “哦,我明白了。”张允修点点头,喃喃地道,“皇上此次出行,除了看望爹之外,是想用他的行为告诉我们,大可不必理会外头的人,管他们想干什么?我们只需做好自己就是了。” 张居正欣慰地笑了笑。 冯保则是努力挤出两分笑容,轻轻地问张居正:“张先生,我们之前好像是有点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哈?” 被冯保这么一问,张居正更是感觉惭愧不已,想着他曾经都说过“吾非相,乃摄也”这种话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以致于完全看不清自己了。 “皇上今儿个来,看似平淡无奇的几句话,让我茅塞顿开的同时,也让我正确地认识自己,看清自己。” 张居正感慨万千地说道。 继而又问冯保:“想必冯公公也与老夫一样,有着相同的体会吧?” 冯保点头道是,又一次提及:“万岁爷的确说我变得大彻大悟了。” “应该如此啊!”张居正感叹,“我们都已经这般年纪了,难道还要犯第二次错误搞得我们身败名裂吗?” “错误?”冯保敏锐地抓住话头。 “冯公公,我俩是老朋友了,也不必藏着掖着,我被清算被抄家被剥夺生前所有荣誉,而冯公公也被驱逐出京,落得如此下场,难道我俩之前真的没有错吗?”张居正语重心长地道。 冯保沉吟不语。 “冯公公,今日皇上这番话,一方面教我们如何处事做人,另一方面难道不是让我们反思自己的过去吗?冯公公刚也说过,我们之前都有点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以致于 迷失自我。” “时间终究是公平的。”张居正接着说道,“我们曾经对生活做过什么,生活就会反馈给我们什么。于我,于冯公公而言,皇上这是给我们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便如同重生一般。” “对对对,张先生条分缕析,真是说到点子上去了。”冯保欣喜地道,“如果不是万岁爷给我们机会,我们的命运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呢,哪还有机会坐在这里开怀畅谈人生?” 张居正道:“如果不是因为皇上,其实关于我们两个人的命运,在皇上还是潞王爷的时候,隐隐之中也提过,都已不在人世了嘛。我是因痔疮而死,冯公公因抑郁而终。是皇上救了我们,让我们获得重生啊。” “是,张先生这次回京就对了,我们当感恩。”冯保也慷慨激昂地说道,“以万岁爷的才华与能力,虽然我们不一定能帮他多大的忙,但借用张先生的话,只求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两人坚定地相视一笑,尽管心态发生了很大变化,但仿佛又回到十几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时代。 “爹,我去看看外头还有人在府前瞎溜达没?”张允修道。 “你怎么还执迷于此?”张居正道。 “少爷,皇帝爷与老爷的意思是,不管外头有没有人,就当他们不存在。”游七提醒道。 张允修尴尬地回之一笑。 冯保站起来说:“我也该回去了,不打扰张先生休息。” “冯公公,我送你。”张允修忙道。 “不必了。”冯保一摆手道,“你爹刚回来,多陪陪你爹吧?” 说完,昂首挺胸地去了。 这情形俨然一副压根不想搭理外头有没有人盯着这一茬儿。 知道他来了张大学士府又能怎样? 哪怕知道张居正还活着且回京了又能怎样?原本来时他与张静修就是这么说的,只是感觉不及朱翊镠那么深刻又能深入浅出而已。 出张大学士府,虽然仍发现还有人在府前以及附近溜达,可冯保丝毫不在意,大摇大摆地离去了。 刚走到胡同口,只听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他耳朵: “老爷。” 。 正文卷 第1096章 人是心非 “徐爵?” 冯保扭头一看,见是昔日的大管家徐爵,此刻正跪在他的面前。 “你怎么会在这里?” 冯保诧异地问道。给他的第一感觉竟是惊讶而不是惊喜,仿佛眼前这人不是他之前府上的大管家。 “老爷,我想你,所以回京了。” 徐爵笔直地跪着,因为太瘦,看起来比刚从南京回来时还要瘦,感觉一阵风刮来都能让他升天。 想我就回京了?我好像没叫你回来呢。冯保望着徐爵睿智地问道:“是因为想我还是因为想念京城的生活?” “因为想老爷。”徐爵却信誓旦旦地回道,好像对冯保的睿智也见怪不怪,还能睿智地给出一个睿智的回答。 “可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我的生活也与从前大不一样了。” “无论如何,老爷还是老爷。” “老爷只是一个称呼而已。”冯保意味深长地道,“其它的都变了。”l “”徐爵没应声,心想老爷不还是司礼监掌印吗?怎么都变了? “你与张先生一道进京的?”冯保接着问道。他本能地感觉与徐爵已不是一个道儿上的人了,至少心里已有隔阂。 “老爷,不是。”徐爵如实回道,“张先生比我先出发一天。” “可我好像也没有让你进京来啊!”冯保终究还是直言不讳地说道。 “请老爷原谅!我实在太想老爷,所以进京时并未得到老爷的许可。”徐爵说着便不住地磕头。 “你的意思是进京来就不回江陵了?” “恳请老爷让我继续服侍。” “你先起来吧。” 冯保本想拒绝,他感觉现在不需要什么大管家了,可瞧徐爵瘦得像猴子般的模样,又不忍心。 徐爵跪着没动,接着说道:“这次进京,除了想念老爷之外,其实还有张静修夫妇俩的嘱咐。” “他们嘱咐你什么?”冯保一副疑虑的神情。因为压根不是一路人嘛。 “他们知道我想念老爷,又水土不服很不习惯南方的生活,那样下去恐怕要死在江陵城了,这是其一;其二,张先生已经进京来,张静修嘱咐我每隔半月给他们写一封信,详细如实地汇报他爹以及皇帝爷的情况。” “让你?”冯保更是一副疑虑的神情。 “是的。” “张先生身边不是有游七吗?” “因为他们怕游七只报喜不报忧。”徐爵如是般回道,“这算是张静修夫妇俩嘱咐我进京的一个秘密任务。” “哦,这样啊”冯保点了点头,看似徐爵也不像说谎。 “请老爷收留。”徐爵接着磕头恳求。 “起来吧,那就随我回府。” “老爷答应了吗?” “都说你有秘密任务在身,让我怎么拒绝?” “多谢老爷!”徐爵大喜,这才挣扎着爬起来。 “但实话跟你说,虽然我二度担任大内总管,可如今生活上较之从前要简单多了,琐事儿自然也少了,这就是我为什么没有让你回来的原因,希望你能真心明白。” “哦。”徐爵点点头,但其实心里并不认可,或者说并不相信。人嘛,哪能说变就变? 冯保接着说道:“所以你重新回到我身边后,第一件事就是要学会自律,老老实实在府上待着,最多闲下来时前往张大学士府看看去。倘若让我知道你像从前那样呼风唤雨,到处混吃混喝,我绝不轻饶!” “老爷,从前我,我也没有到处混吃混喝呀!”徐爵一副委屈的神情,磕磕巴巴地道。 “滚!”冯保一个大白眼过去,声色俱厉地斥道,“将从前的臭毛病给我通通改掉,别张嘴就说瞎话。从前你没到处混吃混喝会长得像唐老鸭似的?在江陵你怎么不长肉?” “在江陵不是日夜想念老爷吗?加上水土不服” “别他娘的给我来这一套!”冯保呵斥道,“你以后若还是这样口心不一,我留不了你几天就要将你赶走。记住,做人要厚道。” “明白,明白”徐爵唯唯诺诺地点头。感觉也就几个月时间不见,眼前人已然大变,还是他曾经认识的那个老爷吗?居然跟他说什么做人要厚道?世道变了吗?他人是回京了,可感觉老爷的心已经变了,至少让他觉得不似从前那般和谐。 而冯保亦有同样的感觉。尽管答应徐爵留下来,可他最担心的是:他已经爬到另一座山上,而徐爵依然停留在过去不能自拔。 走着走着,两个人的心慢慢分开乃至分道扬镳。 今天不用当值,所以冯保带着徐爵直接回府。 老地方,却给徐爵不一样的体验。 如今府上没几个人了。 徐爵的感觉,就像冯保进张大学士府的感觉一样,冷冷清清。 “老爷,府上现在还有几个人?”徐爵想着自己是管家,怎么着也得问问吧? “六个。”冯保答道。 “啊?才六个?”徐爵讶然,记得从前有六十多个。 “服侍我一个人不够吗?你刚回京还没进张大学士府,张大学士府一个下人都没有,所以我提醒你要改变你的思维与行为方式。” “哦。”徐爵汗颜地点点头,他刚回来也不敢多说什么。 “是不是感觉我变了样儿?”冯保问。 “感觉老爷是有点变了。” “或许这就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吧。” “老爷的意思是跟随皇帝爷后一切都发生了改变吗?” “是啊!”冯保感慨地道,“万岁爷的理念与众不同,他身边都没有几个侍俾随从,我们又哪敢多放?” “哦,原来如此!”徐爵恍然般,继而又问,“那老爷感觉习惯吗?” “你感觉不到?”冯保反问。 “哦,感觉老爷已经习惯了,老爷觉得舒服惬意吗?”徐爵不死心继续问。 “习惯了,自然舒服惬意了。”冯保洋溢着几分得意之情,“连万岁爷现在都夸我大彻大悟了呢。” “恭喜老爷!”徐爵嘴上说道,但心里感觉不是滋味儿。 因为很明显,他这个管家已经有可有无,难怪不想请他回来呢,府上只有几个人要什么管家? “既然已经回京了,就好好待着,给你三个月时间,如果不长三十斤肉,说明你根本不是想念我,只是怀念的从前的生活。但我已经明确告诉你了,再也回不去从前的生活。” “”徐爵哭笑不得,三个月长三十斤肉把他当猪养呢? “你听清楚了没有?我是认真的,可不是跟你开玩笑,三个月长不到三十斤肉,从我眼前消失。” “哦。”徐爵硬着头皮答应了,没想到老爷竟提出如此奇葩的要求。 “我们都感谢万岁爷,是万岁爷让我们获得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不然你像我一样也早死了。” “那是,那是”徐爵连连点头,老爷果然变得与众不同啊,从前什么时候如此认真感谢过人? 。 正文卷 第1097章 拉弓没有回头箭 归德府知府何希周这些天表面上在观望,实则暗中在积极做准备。 原本与张金河已经商量好了,等钦差王象乾到了归德府,只管表面“积极”实则敷衍式地配合。 这是他们之前商量好的套路,所以待王象乾一到归德府,便请人家大吃大喝,办案的事基本不提。 尽管后来他与王象乾也发生过不愉快,但觉得效果还是达到了。 后来保定府知府熊清不慎落马身亡的消息传来,又让他有些紧张了,而且感觉张金河也开始有点认怂。 两次会商,他都看出来了张金河不敢与王象乾对着干,反而一味地劝他和好,不要再冷战下去了。 然而王象乾软硬不吃,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 让他怎么和好? 如果王象乾认可他的“无为而治”,那什么都好说了,包管每顿有大鱼大肉伺候不说,还有大红包相送。 关键他已经看出来了王象乾压根不是这种人,做不成朋友的。 拉弓没有回头箭。 且不说归德府的那宗案子,他知道自己还有许多见不得光的事儿呢。 别的不说,就说他担任归德府同知兼管税关的那三年时光里。 何希周自己心知肚明,“无为而治”只是外界的一个说法,其核心是他极度推崇的人间至理有钱能使鬼推磨。 给紧要部门管事官员送礼送银子才是他的拿手好戏,借此稳固自己的宦海生涯之后,再反过来向归德府的富商巨贾们伸手要钱。 如此循环往复,让他这个“中间人”赚得是盆满钵满。 自他主持归德府的税关工作后,才让何希周真正感觉开始了一脚踏金一脚踏银的“好时光”。 虽然他生性贪吝,也认为自己早已经深谙“有钱能使鬼推磨”的人间至理,但因为过手的银钱太少,想贪墨也弄不到多大甜头,出手送给上头管事官员的自然不多,那么靠山自然不是很牢固,行事还得守几分本分。 在他看来这是一连串的连锁反应。 可主持税关后就大不一样了。 一来,觉得自己多年的媳妇儿终于熬成婆,是该索取回报的时候了; 二来,这税关的银钱进出,如同大河里淌水,别的不说,单单榷场的交易税这一项,就有多少油水可捞? 所以他主持税关不到半年时间,家中的门槛几乎被大小商贾们踏破了,那真可谓是户限为穿。 那些商人哪一个不是挖窟窿生蛆的主儿?为了逃税漏税,什么样的事情做不出来?那些时究竟再他家中做成了多少笔肮脏的交易 只有天知道了。 尽管主持税关只有三年时间,他也从同知升到知府的位置上,可在那三年时间里,曾大肆收受不法奸商的贿赂而任其隐瞒交易偷税漏税。 如今坐到知府位子上,可与那帮人依然还有来往有交易。 况且因为他主持过税关,知道详细的流水与具体的操作,所以接他班的同知也很会来事儿,通常每一笔背后的交易都要与他分赃。 这些个别人或许不知道,但他自己还不心知肚明吗? 几年下来,他收受的贿银高达十五万两之多。这秽行一旦揭露,依大明律非得砍掉他脑袋儿不可。 然而,遇到王象乾这么一个软硬不吃的钦差,试问怎么和好嘛?除非他将归德府的案子抖出来。 可一抖,案子背后的人怎么办?不得反过来将他的老底揭了? 如果横竖都是个死,那不如搏一把与王象乾对着干兴许还有几线生机,这样做至少支持他的大佬很多。 王象乾终究只有一个人而已,到了地方,强龙是压不过地头蛇的。 所以何希周暗中在做准备,想好了只要王象乾敢将他往死里逼,那就怪不得他,他会反扑过去拼命。 而他背后的那些大老们,也已经做好了随时出击的准备。 故而在何希周眼里就看王象乾怎么选了,要不和和气气升官发财,要不鱼死网破谁也别想好过。 但何希周也只是紧张,还谈不上有多焦头烂额,毕竟他心已如铁。 真正焦头烂额的是通判张金河。 张金河自那晚偷偷见过王象乾,他就没有睡一个安稳觉了。一方面是王象乾给他施加的压力,另一方面是他自己也感觉心虚。 而他的心虚又分两个方面,一是他在王象乾面前坦诚过,何希周吃肉他喝汤,意思是说他也不 干净; 二是何希周也绝非等闲之辈,可不好对付,且不说人家职位比他高,何希周背后还有那么多的大佬。 让他岂能不怕? 尽管王象乾答应届时会为他向河南按察使求情,可他担心一旦何希周发现他已经背叛,都等不到破案交给河南按察使那一天,他就一命呜呼了。 可既然已经向王象乾摊牌示好,他也已经没有退路了。 再难再危险也得硬着头皮上。 这时候他必须抱一条大腿,以他的判断,王象乾的大腿比何希周粗这也是他之所以选择反水的原因。 可归德府大户人家,哦,准确地说是与何希周暗中交易的那帮大佬,家里的私人账目怎么弄到手呢? 这是个头疼的问题。 毋庸置疑也很危险。 但为了自保减轻罪行,他还必须去做,这两天他一直在想办法,也在背着何希周积极寻找各种机会。 这天,天已煞黑,一个头戴程子巾身着深蓝梭子布直裰的半老头子走进了归德府大牢。 这老头儿正是张金河所扮。目的当然是为了掩人耳目。 在狱卒的带领下,他穿过长长的甬道,在稍稍靠后的一间牢房里停下。 归德府大牢关着许多罪犯。 其中还有一些罪孽深重,关在这里只等着秋后斩决的。这次他来拜访的这位就是,名字叫作田飞。 来之前他已经将田飞的资料,以及所犯下的案子都摸清楚了。 狱卒为张金河打开房门,陪着一道走了进去。 监牢里黑魆魆的,连个鬼影子都看不见,狱卒点亮了随身带来的竹架捻子灯,这才看见一个囚犯半躺在霉味呛人的烂稻草堆上。 狱卒抬高捻子灯一照,朝着囚犯吼道:“起来坐好,这位是归德府通判张大人,专门来看你的。” “通判大人来看我?哼!”囚犯一脸不屑的神情,还用充满敌意的眼光看着张金河,他本想说黄鼠狼给鸡拜年指定没安好心,可这句话他终究还是没敢说出口,只是咕哝道,“有什么好看的?我浑身又酸又臭,昨儿个还从身上扒出来好几个大跳蚤。” “给我放老实点,”狱卒威胁道,“不然让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切,吓唬谁呢?本来天天在这里也看不到太阳。”囚犯一歪脖子,摆出一副不以为意的神情。 张金河假装没听见似的,不似狱卒那么凶悍,而是一脸和气地说道:“有些事不方便公堂上问,所以今晚特来这里想找你聊聊。” “有什么好聊的?我都已经是将死之人,能活一日是一日。” “我发现你所犯下的罪,可以处决也可以不处决,不知你有没有兴趣听一听呢?”张金河也不墨迹。 “真的吗?”囚犯立即来兴趣了。 “你是叫田飞吗?” “小人正是。” “那我要找的人就是你。”张金河十分确定地道,“咱可以好好聊聊。” 田飞见张金河面善,似乎又很清楚他的底细,看似不是来找茬儿的,本来他就是一个将死之人,也无所谓,在监牢里都快闷死了,那就聊聊。 不过他感觉肚子饿得慌,便直截了当地说道:“大人要聊聊也行,道得你给咱弄点吃的,这样才有力气。” “娘的,晚饭不是吃过了吗?”狱卒狠狠地瞪了田飞一眼,斥问道。 “那也叫晚饭?”田飞也是个打不怕的角色,眼珠子一翻,开口就噎人,“一勺子饭怕是有半勺子沙,一瓢菜是空了心的老菜薹,老鼠都不吃。” “也没见你饿死啊?”狱卒把脸一横。 “今儿个通判大人不是来了,要与我聊聊吗?没有力气一会儿怎么答复?” 田飞觉得好不容易才逮着这一次机会,不得好好把握住? 尽管刚才说也可以不处决,但他哪里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即便可以不处决,当官儿的来找他还能有什么好事?难不成是因为菩萨心泛滥真是为了他好? 打死他都不信呢,所以先把肚子填饱比什么都强。 。 又到了双倍月票的时候啊! 恳请大佬们投票! 谢谢! 俺知道自己小说爽点不够,也不认为自己很会写小说,只因为感觉心中有许多感情需要表达。 所以一直在坚持写。 自认为还是非常认真的,写了两百多万字,也从未开过单章求票。 可并不代表不需要啊! 谁都想成绩好,然后有机会让更多的朋友看到,谢谢!谢谢! 天才本站地址:xdd。新小说网址:xdd& lt; 正文卷 第1098章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狱卒两眼一瞪,又要发作。 张金河忙伸手将他拦住,从身上摸出一点碎银递到他手上,吩咐道:“你去买几样小菜,筛一壶酒来。” 狱卒也不知道张金河干嘛要对一个将死之人这么好,可也没办法,只好接过碎银,悻悻然而去。 张金河也不嫌弃,将就着在烂稻草堆上落座,对田飞说道:“我看过你犯下的案子,虽然是惯犯,但都不算大,只要稍加运作,该罪不至死。” 田飞摇了摇头,带着几分无奈,感叹道:“大人说是这么说,可我田飞大穷光蛋一个,没钱打理衙门里的官爷,俗话说得好,天下衙门朝南开,有钱没钱莫进来,谁愿意帮我运作?” “看,我这不是找你来了吗?”张金河不动声色地说道。 “大人你?”田飞打量着眼前这位看上去并无恶意的通判大人,将信将疑地摇头说道,“我与大人素无交情,甚至之前亦无谋面,大人又怎么会肯帮我?大人还是不要拿我来开心了。” “你是不是有一个外号?” “外号很多,可不止一个。”田飞脸上洋溢着几分得意之色。 “可有一个外号特别响亮,叫作鼓上蚤,对吗?” “对,大人为何知道?” 张金河和善地一笑,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刚进来时不就说过对你有过一番认识与了解吗?” 趁这当儿,狱卒买了几件卤菜,又打了一壶酒进来,随意摆在地上,张金河让田飞将就着先吃,然后再说。 好不容易逮着这样一次机会,田飞当然不客气,像恶鬼似的狼吞虎咽,也空不出嘴来说话,不消片刻,卤菜便被吃光了,酒也被喝得一滴不剩。 张金河让狱卒出去外头候着。 田飞几杯酒下肚,平常素日的本性就暴露出来了,他一抹嘴,伸出脏兮兮的手指头,肆无忌惮地指着张金河。 “大人,兔子是狗赶出来的,话是酒赶出来的,你这位衙门里的大贵人,为何要了解我的案子认识我?又为何进大牢里来请我喝酒?该不是明天就要取我的性命割我的头吧?” “要取你性命割你头,还用我亲自进来大牢送你一程吗?” “也是,那大人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咱也不跟你卖关子了,实话跟你说吧,今日来是要找你为我做一件事,准确地说也不是为我。” “我就说嘛,大人怎会这么好?大人想找我做什么事?” “就不知你敢不敢?” “我敢不敢,得看大人能开出什么样的条件,有多大的诱惑力,就我这个将死之人,还有什么敢不敢的?” “这话倒也不假。”张金河点了点头说道,“看来你是个明白人,那就好办,咱直接开条件,事成之后你就自由了,无人再追究你的案子,如何?” “大人莫不是蒙我吧?”田飞摆出一副我没多少书你可别骗我的神情。 “咱可以立字为据。” 说着张金河便从怀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字据,并按有他自己的手印。 田飞接过,拿到捻子灯下一看,看完后问道:“大人若是反悔呢?” “我都已经把你放了,你又拿着我的字据,倘若我反悔,你不能告我吗?我如今坐到通判的位子上,不至于拿着我的大好前程与你赌这一把吧?” “嗯,这倒是。”田地飞点点头。 “所以既然我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找你办事,又给你承诺,你就该相信我。但我必须先提醒你,此事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万一失败,你就得认命,只能自尽了,什么都不要说。” “自尽”田飞思绪飞驰。 “这个你能做到吗?倘若失败,我倒不怕你跑,你不是还有亲人吗?” “大人还是先说什么事吧?” “帮我去偷两样东西”张金河附在田飞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田飞听完脸色一变,喃喃地道:“大人这个任务很难啊!” “不难我找你作甚?”张金河直言不讳地道,“你都知道自己是个将死之人,我开出的条件难道不诱人吗?我冒的风险难道还不够大吗?要知道这是你唯一能够自由的途经。机会我是给你了,就看你自己的本事如何。” “好!我姑且一试。”田飞点头。 “别说姑且,我希望你拿出破釜沉舟的决心来。”张金河道。 “关键是大人这个任务太难。”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你犯下的上一宗案子不比这个任务简单,被 抓是因为前两宗案子被同伙出卖了。我相信只要你用心,是可以做到的。” “那能否问大人一句?” “说。” “大人是想对付知府大人吗?” “告诉你也无妨,不是我,而是钦差大人要对付他。” “只要大人再答应我一个条件,我舍命也要完成任务。” “什么条件?” “万一失败,我自尽便是,绝不连累任何人,但大人要保证我家人的安全。” “这个与你家人无关。我保证你成功也好失败也罢,你家人都是安全的。” “好!”田飞这回终于笃定地点头。 “那换上我衣服,现在就随我出狱。” 说着张金河脱下外套,又让刚才那名狱卒进来打开田飞的枷锁。 然后领着田飞消失在夜色中。 田飞办自己的事去了。 张金河偷偷赶去归德卫千户所。这不是他一个人的战斗,只不过他采用的方法有正亦有邪。 如今王象乾身边又多了一个助手。 王大锤奉旨前来。 此人便是当初公然反对朱翊镠登基即位的宫廷侍卫头子,后被朱翊镠所折服,成为忠心耿耿的心腹。 王大锤本是三千营里头为数不多的汉人军士代表。 三千营以蒙古骑兵为主,乃明成祖所建,随着后来土木堡之役的覆灭又得以重组c发展,数量不止三千,但也掺杂有汉人,王大锤便是。 因为得朱翊镠器重,朱翊镠下旨将其编入锦衣卫,担任专理诏狱的北镇抚司十三大太保之一。 但王大锤这次前来归德府的任务与朱八戒不同。 朱八戒可以看作是王象乾的私人保镖,而王大锤是来协助王象乾处理案子并随时准备抓人的。 都知道北镇抚司权力极大,可以自行逮捕c侦讯c行刑c处决犯人,不必经过一般司法机构。 大明一朝,死于北镇抚司的人不计其数。在嘉靖年间北镇抚司权利达到了顶峰。嘉靖皇帝二十余年未曾上朝,而天下尽在他的掌控之中,北镇抚司成为他固控天下的最得力工具。 北镇抚司里的“缇骑兵”较之地方卫所里的“缇骑兵”不可同日而语,无论是百姓还是大官小官,见了无不侧目。 王大锤这次奉旨带来了一支。 朱翊镠明确有旨,只要王象乾有何需求指示,必须立即配合行动,不必经过地方繁琐的司法程序,以免瞎耽误工夫错失了良机。 当然,这也是应王象乾的需求。 因为王象乾发现,尽管他有龙泉剑在手,可归德府官商勾结官官相卫,他手中的剑不知使向何方。 地方官员若不配合,而他又没拿人的权力,感觉处处掣肘,总不能一剑将那些不配合的官员都杀了。 所以这才有了王大锤奉旨前来。 眼下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 月票啊月票,咋不答应一声呢? 正文卷 第1099章 机关算尽太聪明 何希周这几天一直在设计除掉王象乾,包括刺杀的人选都已经物色好了。 并就此事多次约见背后几位大佬。 感觉已经全部准备妥当。 想着只要王象乾敢发难对付他,他就会不客气地让人立即采取行动。 这天早上。 他刚起床,还没来得及洗漱,便看见他的师爷神色慌张地跑来。 “东翁大人,大事不好了。” “怎么了?如此慌张?”何希周不由得神情一紧,连忙问道。 “丰汇源的孙老板昨晚突然失踪了。” “怎会突然失踪呢?” “不知道呀,我也是刚刚收到消息。” “你去过丰汇源没有?”  “还没呢,我一得知消息,便立即赶来向东翁大人汇报。” “那赶紧去看看怎么回事啊。”何希周猛地一跺脚,急不可耐地催道。 “是是是,我马上就去,东翁大人别着急。”师爷飞一般地去了。 听到这个消息,何希周也无心洗漱了,痴痴地坐着,思绪飞驰。 只因丰汇源的孙老板是归德府的首富,与他有牵扯不尽的关系。 孙老板早年弃儒经商,起初在归德府开了一间小铺,后来规模日大,便取商号为“丰汇源”,闻名四方。 丰汇源的管理办法很像衙门,有六房:南北贷房c海货房c腌腊房c蜜饯房c蜡烛房。售者由柜上给钱取票,自往各房发货,管总者掌其纲,一日一小结,一年一大结,生意兴旺。 这么大的一位老板,手底下有几千号人,怎会突然失踪呢? 何希周正自费解纳闷儿,又见一名衙役慌张地跑来汇报说: “知府大人,发现有囚犯越狱,大牢里的鼓上蚤石飞人不见了。” “不见了去找,跑这儿来问我有什么用?”何希周没好气地呵斥道。 他还在想丰汇源孙老板为何突然失踪的事,哪有心思搭理其它? “知府大人,鼓上蚤石飞已经逃脱有好几天了。”报信的衙役又说。 “当天谁负责看守,赶紧去查呀。”何希周恨不得跳起来要揍人。 娘的,这点小事儿也来烦他?不就是一犯人吗?哪有孙老板重要? “知府大人,当天负责看守的狱卒全部离奇失踪,所以典狱长觉得可疑,才让卑职来向知府大人汇报。” “这是他失职,让他自己看着办。”何希周恼怒地抬手轰人。 报信的衙役再也不敢多说了,再说恐怕要挨揍,连忙躲远点。 师爷上气不接下气地回来了。 “东翁大人,不好,不好了,孙老板原来不是失踪,而是被钦差大人请到归德府千户所去了。” “钦差请孙老板作甚?”何希周豁然站起,目光如炬地问道。 “准确地说,不是请,而去抓。” “抓?他有拘票吗?能随便抓人吗?” “东翁大人,听说陛下派北镇抚司里的一位十三太保前来咱归德府了,专门负责配合钦差大人办案,只要钦差大人有令,十三太保可不经任何司法程序立即采取缉捕行动。” “为什么要缉捕孙老板?总得有个理由吧?难道北镇抚司十三太保就能随便抓人?”何希周愤愤地道。 本来丰汇源的孙老板突然失踪,就让他已经够揪心了,居然还是被王象乾抓去的,北镇抚司十三太保也来了,更是让他一颗心七上八下,眼皮子跳个不停,都有点惑乱失常的感觉。 “东翁大人,他们当然不是没有理由地抓人,而是因为有人偷了孙老板家的私人账簿,私人账簿中所记与税关纳税之数两相比较悬殊太大对不上数,这才让孙老板被钦差大人请去了。” “孙老板家中私人账簿被偷了?”何希周大吃一惊,因为想到了刚才衙役的汇报,“哦,一定是,一定是了。” “东翁大人,是什么?”师爷忙问。 “刚得到消息说,归德府最牛的神偷鼓上蚤石飞,已经越狱好几天了,一定是他,一定是他干的。” “可他没有理由能越狱成功啊!归德府大牢日夜有人看守。” “当天看守的狱卒全部离奇失踪。” “怎会这样?”师爷大惊。 “这还用问吗?分明有人想搞我们。” “那现在怎么办?”师爷更慌。 “娘的,走正道干不过我们,居然采取邪门歪道来对 付我们。”何希周咬牙切齿地道。他有一半怒火中烧,亦有一半心惊肉跳。 “东翁大人,咱得赶紧想办法,不然会变得非常被动。”师爷再次提醒道,“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何希周思绪飞驰。 想着他收受的贿赂银,其中仅孙老板一人就送给他三万多两银子,倘若孙老板被查,那他还能跑? 而且他凭直觉,王象乾想对付的人或许压根就不是孙老板,而是他这个知府。毕竟王象乾是来办案,而不是来归德府查税的。查税的目的就是要将他扳倒,从而揪出背后大佬。 想到这儿,何希周忽然觉得他之前的所有准备全部无效。 亏他还枉费心机,准备要与王象乾拼一把呢,以为自己胜算满满,只要王象乾一动,他就立即反扑。 结果人家一出手,就扼住了他的咽喉,别说反抗的力气,就是反抗的心都没有,让他瞬间变成砧板上的肉,似乎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 原来这么多天准备了个寂寞 可生气c愤怒也解决不了问题。现实终究要面对,然而让他如何面对? 见何希周沉吟不语,师爷道:“东翁大人,要不我们马上去找钦差大人?” “找他作甚?” “坦白从宽。” “滚!”何希周白了一眼,“咱犯的不是小错,谁会给你坦白从宽的机会?” “要不咱立即去找几位王爷,以及王爷的后人,让他们出面。”师爷被斥,也不生气,接着又建议道。 “几位王爷眼下都不在归德府境,找他们怕是来不及。”何希周摇了摇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钦差马上就派人来传话了。” 话音刚一落,只见府上的管家冲进来,“老爷,外头来了一队缇骑兵,号称是京城北镇抚司的,要请老爷去一趟归德府千户所。” “这么快?”师爷感觉背脊一凉,倒吸一口冷气。 “”何希周也是愀然变色。 “东翁大人,去还是不去?”师爷努力保持镇定问道。 “就说我病倒,起不来床。”何希周冲府上管家一摆手。 “哦。”管家看出来了自家老爷的焦急,也不墨迹,应了一声,正欲转身去外头传话,只见领头人带着四名缇骑兵已经冲进来了。 而领头人正是王大锤。 只听他不冷不热地说道:“何知府若真是起不来床,我们今天抬也要把你抬到钦差大人面前对质去。” “”何希周脸色大变。 “”师爷瑟瑟发抖。 。 票!票!票! 谢!谢!谢! 正文卷 第1100章 死是你的归宿 归德卫千户所。 东方渐在门口眺望,而王象乾与张金河在所内大厅等待。 在所内另一处屋子里,关着丰汇源的孙老板,朱八戒像猫盯老鼠似的,全神贯注地盯着不眨眼。 “孙老板,你别怕嘛。” 忽然,朱八戒抬头说道。 进而,又眉飞色舞地解释:“我告诉你哈,我那个岳父大人,也就是钦差王大人,表面上看起来有点凶,做事有时候也是那样,可实际上心肠很善良,所以你不用担心。” 孙老板一来没有心思搭理,二来发现眼前这孩子除智商不是很高之外,脸皮还非常厚。 因为他分明听见朱八戒叫了几声王象乾岳父,每次叫都换来大白眼,却仍要乐此不疲地叫。 “孙老板生意做得那么大,手下有几千人为你做事,很了不起,我师祖创办的朱氏集团听说现在还不到一千人。” “你师祖是谁?”孙老板不是对朱八戒的话感兴趣,而是听到了“朱氏集团”,如今天下生意人谁不知道? “我师祖就是当今圣上啊,不然我怎会有那么牛叉的岳父?” 孙老板这才第一次有心打量了朱八戒一眼可瞧那一副样儿,还是感觉他的智商可以摩擦这孩子。 “倘若将孙老板杀了多可惜,让你手底下那么多人怎么办?他们也要生存吃饭是不是?所以孙老板杀不得。” 咦?这句话靠谱,孙老板爱听,不禁又问了一句:“然后呢?” “只要孙老板将你偷税漏税的款项全部交上去,然后再交一些罚款,我可以帮你恳请我岳父大人放你一马,毕竟你死了也是朝廷的损失嘛。” 朱八戒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膛说。 孙老板第二次有心,也很认真地再次打量了朱八戒一眼,说道:“可你岳父似乎不听你的话。” “岳父大人要是不答应,我帮你恳请我师祖放你一马。” “可你师祖又会听你的吗?”孙老板疑虑地望着朱八戒。 “只要这次完成任务破了案,师祖便让我回京担任御前侍卫,我求他,肯定会给我面子的,你既补了税,又交了罚款,只要以后不犯,重新做人,守信做生意,为什么非得杀你呢?师祖肯定会给你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孙老板将信将疑地望着朱八戒。 忽然发现这孩子智商虽然不高,可比王象乾热心肠多了,而且刚才说的几句话他着实喜欢。 千户所大厅里。 王象乾平静地坐着,而张金河看起来很是紧张,着急地问道: “钦差大人,何知府怎么还没来?” “放心,他不敢不来。”王象乾十分笃定地回答。 “哦。”张金河点点头。他也只是感觉坐着不自在随口问了一句,以缓解他内心的紧张。 毕竟何希周一来,便等于他与何希周完全决裂。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了。 “哦,对了,帮你偷账簿的那个神偷田飞,如今身在何处?” 王象乾忽然开口问道。 “他罪大恶极。”张金河脱口而出,继而又道,“钦差大人问他作甚?” “我是问他身在何处。” “他”张金河不由得一激灵。 昨晚田飞将偷来的两本账簿交到他的手里,便算是完成了任务。 按照之前大牢里的约定,那他就得帮田飞抹掉案子许人家自由。 但他耿耿于怀,因为他帮助田飞越狱,又指使人家行窃,这手段终究不能见光,倘若日后田飞以此要挟,那他的把柄就落人家手里了。 一念及此,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便起了歹念,想着反正田飞罪大恶极,原本死就是人家的宿命。 昨晚的情景在张金河脑海里浮现 田飞将从丰汇源偷来的两本账簿交给他说:“大人,这是你要的东西,我已经完成了任务。” “很好,辛苦了,喝茶,喝茶。” “我不渴。”田飞异常谨慎。 “过程是否顺利?被人发现没?”张金河既关心又担心。 “丰汇源里好像有人认识我。” “这么说你的行踪被暴露了?”言下之意那就更该死。 “大人,但我成功拿到账簿,任务完成了。”田飞理直气壮地道,“至于行踪是否暴露,那是我的事。” “哦,也是。”张金河点头。约定的确没说这个,他要的 只是账簿,账簿到手便算田飞完成了任务。 “那我可以自由了吗?” “当然。” “多谢大人!” “咱得言而有信嘛。” “那我家人呢?”田飞又问,看得出来他还是有点不放心。 “之前说过,不管成功还是失败,都不会连累你的家人。” “哦,那就好,多谢大人!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当然可以啊,门开着。”张金河痛快地一抬手。 “告辞!”田飞躬手,转身。 刚走到门口,冲进来两个人,一个跳起来将他扑倒在地,另一个提剑冲着他胸口猛地就是一剑。 这两个人正是他的心腹,也就是当晚值守监牢的两名狱卒。 “大人,你”田飞的胸口上血流如注,当即只剩最后一口气了。 “我告诉你,死也是一种自由。”张金河道,他走到田飞身边,接过那名狱卒手中的剑,对田飞说,“再告诉你,人生旅途,许多人闯进你的生活,只是为了给你上一课,然后转身离去。” 说罢,对着田飞胸口补了一剑。 田飞当即气绝身亡。 “这小子还挺机灵的,居然给他准备好茶,他不喝。”一名狱卒说道。 “人生就像炭笔,刚开始很尖,但慢慢地就被磨得圆滑了。不过等到太过圆滑时,就差不多又该烧该削了。”张金河感慨地对两名心腹狱卒说。 “多谢大人又给我们上了一课。”两名狱卒异口同声地道。 “将他的尸体埋到后山,算给他一个全尸,然后你们离开归德府,这里是两万两银票,你两个一人一半。” 张金河一手将银票递给两名心腹狱卒,一手将田飞怀里的字据取出来,然后一把火烧掉了。 “多谢大人!” 两名狱卒接过银票,拿着布袋裹住田飞的尸体去了。 就这样,归德府从此不再有鼓上蚤田飞这一号人。 在张金河眼里,反正该死死又何尝不是最大的自由? 此刻被王象乾问及,张金河内心又增添了一分紧张,就好像自己的心事儿被王象乾看穿了一样。 “你说实话,是不是将田飞杀了?”王象乾鉴貌辨色地道。 “他本该死。”张金河回道。这样的回答等于是承认了。 “你比我想象中还要狠,何希周注定斗不过你。” 张金河也听不出来王象乾到底是夸他还是损他,反正他径自说道:“何知府太贪,又不识时务,卑职多次劝他,可就是不改。钦差大人来归德府后,卑职又多次劝他与钦差大人坦诚交代,可他就是不听,道不同不相为谋。” 说这番话时,张金河似乎忘了在王象乾尚未来到归德府之前,他几次给何希周出主意让敷衍式地对待钦差。 “你只知何知府贪鄙,却不知归德府案子的始末对吗?”王象乾又问。 “回钦差大人,杀锦衣卫那案子的事卑职真的毫不知情,不然早对钦差大人坦诚了。都到了这个时候,要是知道我还等什么呢?”张金河信誓旦旦地道。 王象乾点点头,这个他倒是相信。 正当这时,东方渐跑进来禀道:“钦差大人,何希周知府来了。” 。 :。:x8 正文卷 第1101章 喝稀粥知府(求月票啊!) 尽管有王象乾给他撑腰,可张金河还是紧张,此刻正襟危坐。 王象乾看起来就随便多了。 王大锤阔步而进,拱手说道:“钦差大人,何知府带到。” 何希周神色不安地跟在后头。 “何知府别来无恙。” 王象乾先开口打招呼,而且态度友好,面含微笑。 “不知钦差大人有何见教?” 何希周不愧为官场老油条,旋即将不安的情绪掩饰,同时还用犀利的眼神看了张金河一眼。 “来,请何知府坐下说话。”王象乾恭谨地冲何希周一抬手。 何希周坐下。来都已经来了,不然怎么办? 可坐下来发现情形有些尴尬,尤其是张金河在。虽然他做的那些事,确定张金河并非全部知道,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他心里还是很发怵,不知接下来将面对何种命运。 “我今日才算真正明白何知府所推崇的一无为而治一的真谛,原来最大的猫腻就在于官官相卫官商勾结。” “不知钦差大人此话何意?” “也不跟何知府转弯抹角了,今日请你来,就是想让你老实交代,你在归德府担任同知c知府的五年时间里,到底贪墨了多少银子。” 王象乾直截了当地说道,只是语气平和,依旧面含笑容。 “”何希周沉默不语。一边是王象乾盘问,一边是张金河盯着,对面还站着北镇抚司的王大锤。 “都到了这个时候,难道何知府还想抵赖或是不认吗?” “钦差大人此行归德府的目的何在?” “当然是办案。”王象乾不紧不慢地回道,“但顺带好像也可以查查何知府,毕竟如果不查你,我发现这宗案子好像进行不下去了,何知府就当我认为你是阻碍办案所以被查吧,不知这样解释可否令何知府接受?” “听说丰汇源的孙老板也被钦差大人请来了?”何希周刻意保持镇定问道。 “是的,你现在要见一见吗?” “如果可以。”何希周想着别是咋唬他的,若真此劫难逃,死也要死得瞑目。 “小朱。”王象乾倒也不纠结,直接冲着里屋喊了一声。 “来嘞。”朱八戒应声,咄嗟之间便将孙老板带出来。 何希周忙与孙老板对了一个眼神。 让他失望因为发现孙老板虽然也看了他一眼,但眼神闪躲。 而且孙老板接下来说的一句话,让他脊背一凉坐不住了。 “何知府,我什么都供了,准备接受惩罚,你也认了吧。” “”何希周不知如何以对。 “哈哈!”朱八戒爽朗地笑了起来,带着几分调侃,摇头晃脑地地说道,“喝稀粥知府,我看你以后稀粥都没得喝,只有西北风了喝吧?” 何希周恼羞成怒地瞪着朱八戒。 王象乾c张金河c王大锤忍不住都想笑,“何希周”竟被朱八戒解读成了“喝稀粥”笑点在于貌似有点贴切。 “你也别这样瞪着我,虽然我还是个孩子,比你们都矮,可你们看着我也都抬不起头。”朱八戒接着道,“孙老板是个商人,偷税漏税补全了便是,然后该交的罚款交上去,还可以继续做生意,可你喝稀粥知府就不一样了,知法犯法只有死路一条,反正我是不会帮你恳求岳父大人或师祖放过你的。” 王象乾又是一个大白眼过去,感觉自己女儿要被猪拱了似的。 孙老板听着反而觉得很舒服,这个孩子很合他的心意啊! 而王大锤则是越来越觉得朱八戒可爱有趣,毕竟曾经输过人家,对朱八戒带有很大的景仰之情。 张金河却发现朱八戒看似懵懂,无意中似乎道出了一个深刻的道理:我个头虽矮,可你们看着我都抬不起头——以致于让他甚至怀疑朱八戒这小子到底是真的懵懂还是装出来的? 何希周咬牙切齿,感觉这孩子就是欠揍,与你有什么关系嘛?在这儿吧嗒吧嗒地居然讥嘲他一通。 反正几个人各自的关注点不同,对朱八戒的感受自然不同。 朱八戒可不在乎这些人的感受。 他自顾自地摇头晃脑道:“喝稀粥知府,我看你还是全部招了吧,仅贪污这一项,你一颗脑袋儿都不够砍,而且我知道杀锦衣卫案也与你有关,就看你老实不老实了。” “你这孩子别胡说八道。”何希周实在忍不住,呵斥一声。 “我有没有胡说八 道,咱走着瞧,反正孙老板账簿在我岳父大人手里,你接受了好几万的贿赂银呢。你是知府,归德府的富商巨贾甚至王公勋贵把你当作宝,可你马上就要进监了,看还有谁敢维护你。张通判不就与你反目了吗?账簿就是他找人偷来的” “小朱。”王象乾大喝一声。 “岳父大人,我说错了吗?好像没有吧?”朱八戒咂摸着嘴问。 “给我闭嘴!” “哦,那我不说了。” 何希周眼若喷火地盯着张金河:“早就料到是你干的好事儿。” 张金河道:“怪只怪知府大人执迷不悟,不识时务,还不识抬举。” “平时我给你的好处还少吗?有几次吃喝玩乐没有带你?到头来居然是你反咬一口,你我都是一条绳上的蚱蜢,我死你也别想跑。” 张金河假装镇定自若地不吭声。 又是朱八戒道:“他咬你一口,你也咬他一口啊,不然多亏。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好像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最需要警惕身边的人了。” 张金河恨不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何希周此刻杀人的心都有,他嘴唇乌黑,浑身开始颤抖起来。 但朱八戒这话倒是说到王象乾的心坎儿里去了,他一想到自己女儿,就觉得太对,最需要警惕身边的人。 “何知府,都已经到这个份儿上,你是否也该表个态了呢?”王象乾道。 “”何希周一时语塞,既是痛恨又是沮丧又是懊恼,“钦差大人难道真的不愿意与我化干戈为玉帛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莫不是还想与我私了?”直到这时,王象乾才一本正经地说道,“你我同为朝廷命官,总该知道性命纲常。不妨实话告诉你,我今天一早就向都察院寄宿急件,将你贪墨之事如实禀报,如果不出意外,不出十日,都察院就会有拘票传来,届时将你押往京城,谳审问罪。” “钦差大人,你是不是忘了我?”王大锤提醒道,“要拘捕何知府,又何需都察院的拘票呢?” 王象乾会意地点点头:“我当然知道你可以拘捕他,但我想,还是将他交给三法司候审吧。” “钦差大人这是铁了心要将我置于死地?”何希周硬气地问。 “只要何知府主动交清贿银,配合我查破杀锦衣卫的案子,届时我一定上奏陛下,力陈你痛改前非,竭恭去私的悔悟之意。陛下或许会念及你司牧地方多年,也算是有一定的政绩,会对你格外开恩免你一死,毕竟归德府的富商巨贾们都愿意与你打交道,归德府的税收还是相当不错的。” 王象乾的语气中虽然未免夹含着几分同情之意,但强硬的口风却是丝毫没有改变。 何希周几近于绝望,觉得这一切全是拜张金河所陷害,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他越想越气,忽然他起来,张牙舞爪地扑向张金河。 票,很馋⊙﹏⊙ 正文卷 第1102章 靠 真咬啊 本来何希周与张金河就挨得最近,他这突如其来地猛扑上去,张金河毫无心理准备,哪能提防?关键平常也没见何希周如此失态啊! 瞧着何希周张牙舞爪地扑上来,张金河本能地想要闪躲。 然而为时已晚,何希周双手已经紧紧掐住了他的脖子。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平常我待你不薄,你居然放走囚犯来害我,我掐死你这个狗东西。” 何希周发疯了似的大骂。 张金河双手使劲儿将何希周的双手往外掰。 “喂,何知府,你这成何体统?还不快松手。” 王象乾忙上前劝止,可无奈何希周一副不是他死就是我亡的架势,又哪里扯得开? 朱八戒站在旁边看着,非但没有上前劝架的意思,还不嫌事儿大地道:“看你们两个打架一点劲都没有,像女人似的纠缠在一起,你一拳我一脚地打,才有意思呢。” 王大锤倒是上去了,可他刚一碰到何希周,正准备将他拉开,只见何希周猛地向前一伸头,张嘴一口咬住了张金河的右耳朵。 痛得张金河嗷嗷大叫,手上越是使劲儿想将何希周往外掰,感觉耳朵越是像掉了似的疼痛。 “靠,还真咬啊!”朱八戒乐了,哈哈大笑起来。他一边笑,还一边说,“狗才咬人呢,哈哈,哈哈笑死我了,真是笑死我了” 何希周仿佛要拼了老命似的,双手死死掐住张金河的脖子不放,嘴里还咬住张金河的耳朵。 任凭王象乾与王大锤如何拉扯,何希周就是不松手也不松嘴。 “何知府,冷静点,你这是何苦呢?” 孙老板也在旁边一个劲地劝。 然而,这时候何希周疯了似的,又哪里听得进去别人的劝? 张金河痛得龇牙咧嘴,耳朵上鲜血直流,眼珠子像是要飞出来。 “小朱,快来帮忙。”王象乾不得不呼唤朱八戒。可他刚喊出口就有点后悔。 “哦,岳父大人,来了。” 朱八戒听到王象乾的呼喊,二话不说就冲过去了。他一把薅住何希周的衣服,用力往外一扯。 只听“啊”的一声惨叫。 那是张金河发出来的。 要知道朱八戒有多大的力气?他都能迎面将一匹飞奔的马按倒在地,扯开何希周还不是轻而易举? 可也正因为力气太大,而何希周又死死咬着张金河的耳朵不松口,以致于张金河的右耳朵被生生咬下来一半。 张金河捂住自己的右耳朵,鲜血汩汩而流,痛得他整个人直抽搐。 半边血淋淋的耳朵还在何希周的嘴里咬着,只见他“噗”的一口吐在地上,然后发疯似的狂笑大笑。 “痛快!真是痛快!” “报应!你还会有报应的!” “哈哈,哈哈” 何希周嘴里全是血,还狂笑不止,如此这般模样,看起来甚是恐怖。 朱八戒按住何希周,笑道:“让你咬他一口,怎么还真咬呀?” 王象乾c王大锤尚在惊悸之中,没想到何希周竟是如此狂躁。 就连认识何希周的孙老板,以及闻声而入的东方渐都看傻眼了。 “这下你满意了吧?”何希周的笑声戛然而止,鬼魅地冲张金河说道,“咱俩的游戏还没有结束呢,无论我是做人还是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你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张金河咬牙切齿地哼了一声。 “东方百户,带他去包扎伤口。”王象乾目不忍视,冲东方渐一抬手。 东方渐忙将张金河拉走了。 闹腾的场面这才止住。 但何希周依然保持着一副随时像是要跳起来咬人的架势,感觉他有一肚子的怒火无处发泄。 王象乾望着何希周说道:“收起你的怒容,其实张金河说得对,你就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何希周不说话,脸上的怒气倒是有减两分。 “事已至此,我看你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吧?若还想隐瞒下去,那就别怪我不客气,届时要罪加一等了。” “罪不罪加一等,难道我现在还有活路吗?”何希周又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来,“横竖都是个死,钦差大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好你个何希周,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还不信收拾不了你。”王象乾终于被激怒了,冲王大锤一抬手,吩咐道,“将他给抓起来,先饿他三天。” “岳父大人,早就应该给他点颜色瞧瞧。”朱八戒煽风点火地说道。 王象乾也没搭理,其实臭小子如果不惦记他女儿什么都好。 王大锤将何希周押下去了。 “孙老板。”王象乾叫了一声。 “钦差大人有何吩咐?” “我希望你能站出来帮我一个忙。” “钦差大人请说。” “其实我觉得小朱刚才的提议可以考虑,你觉得呢?” “钦差大人的意思是?” “将你从前偷税漏税的金额如数补给朝廷,然后适当给予惩罚,可以考虑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多谢钦差大人!”孙老板大喜。 朱八戒冲孙老板咧嘴一笑,道:“我就说岳父大人虽然有时候看起来凶,可实际上很善良吧。” “不过以后绝不能再偷税漏税了,知道吗?”王象乾接着道。 “明白。”孙老板点头,“那不知钦差大人要我帮什么忙呢?” “由你牵头,动员归德府的商贾,让他们将曾经与何希周暗中的灰色交易自行揭露,然后像你一样交清偷税漏税的款项,并接受适当的惩罚,这样我便既往不咎。倘若执迷不悟等我查出来,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不仅要没收他们全部财产,还要让他们蹲监甚至砍头。这你能做到吗?” “钦差大人,我当然没问题,该补税补税,该罚款罚款。”孙老板信誓旦旦地道,继而话锋微微一转,“不过其他商贾我不敢保证,我只能答应钦差大人,可以由我领头去动员。” “可以诈唬诈唬他们嘛。”朱八戒又插道,“反正喝稀粥知府在我们手上,张金河通判又极度配合我们。” “我试试。”孙老板道。 “那孙老板先回去吧。” “好!再问钦差大人一句,关于税款我该交给谁呢?” “全部送往京城,直接交给朝廷。” “明白。那我该交给户部,还是交给皇上呢?”孙老板又问。 “当然交给师祖,这样他会很高兴。”朱八戒又没等王象乾开口便抢道。 孙老板望着王象乾。 “嗯,那,就先交给皇上吧。”王象乾想了想决定道。 “好,我回去立即着手办这件事,然后号召归德府所有商贾,传达钦差大人的指示。”说完孙老板去了。 “孙老板那么有钱,这下师祖得奖励我们吧。”朱八戒笑得合不拢嘴。 本还想说借机可以让师祖赐婚,可看到王象乾冷着脸也不搭腔,他溜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咽回去了。 。 正文卷 第1103章 挣钱如针挑土 花钱如浪淘沙 许从诚与李伟的突然离世,虽然让京城聒噪了一阵子,但终究归于平静。 李伟是悲伤过度哭晕致死,这怨不得别人;而许从诚是上吊自杀,尽管有被朱翊镠责斥所以怄气作死之嫌,但现在都知道他不过想上演一出上吊自杀的戏,结果一失足,真死了。 故而,对这两个人的死最多抱以同情,并没有激起什么民怨。 反而使得京城变得更为平静了。 原来由于那两个现世宝的存在,会动不动因为某一项改革掀起小浪花,现在再也不会有人跳出来瞎折腾。 如今京城正香的皇亲国戚,当属得时学院的院长李得时。 然而,人家一门心思扑在得时学院的发展上,从未听谁说他要封伯c封侯啥的,听说他拒绝不封倒是有。 因为理论上李得时是要封爵的,最起码也得像王喜姐她爹王伟那样封一个伯,毕竟女儿是大明皇后。 但李得时没有接受封赏。所以他现在还只是一名府学生员。 但即便李得时封爵也不像李伟,人家压根就不是闹事儿的主。 而另一位原本很香的皇亲国戚,也就是永年伯王伟,已经过气了。其实就是没过气时,人家也很本分。 这样,李伟与许从诚两个一死,京城当然要消停多了。 这就是冯保敢当着朱翊镠c张居正的面说死得好的原因所在。 从前一有事儿,只要有哪项改革不合王公勋贵的心意,便有人立即想到李伟与许从诚会跳出来。 事实每次他们的确也跳出来了,仗着他们身份地位还跳得欢。 现在两个都死了,总没人跳了吧? 也没人指望谁敢跳吧? 所以,于朱翊镠而言,他内心又何尝不是暗自叫好?那两个相继离世,让他感觉省心多了。 这天,朱翊镠正在东暖阁朱批。值守太监进来禀报说户部尚书求见。 如今朝中重臣有事不必写揭帖,可直接请求觐见的规矩还是有效果。 朱翊镠宣张学颜。 张学颜担任户部尚书已有五年了。 他也是张居正重用的一位大臣,但他又不像梁梦龙c潘季驯c曾省吾那样与张居正走得那么近。 因而在清算张居正时,张学颜能够幸免,没有受到牵连,依然稳稳坐在户部尚书的位子上。 “臣张学颜叩见陛下!”张学颜进来东暖阁,给朱翊镠行礼。 “免礼。” 朱翊镠抬手赐座,也不磨叽,开门见山地问:“张老因何觐见?” “陛下,为两件事,第一为工部潮白河工程款的拨付,第二为南京织造局的请银,其实说白了就一件事。”张学颜也不拖泥带水,很干脆地回答。 “怎么?解决不了?” “陛下,户部已经拿不出来钱了。”张学颜满脸的难色。 拿不出来钱?朱翊镠愣了一愣,因为他想着不是有这么一个说法吗?说经过张居正励精图治的改革,国库之充足可供大明未来十年之需,怎么这么快就拿不出来钱了吗? 之前户部不批给张简修出使他国的两百万款,当时就闹了一出,但那时朱翊镠以为就是户部不想给,因为朝中许多大臣反对出海。 如今张学颜主动觐见,肯定不是不想给,而是真的拿不出来钱了。 “这两项要多少钱?”朱翊镠问。 “潮白河工程款是两百万,而南京织造局那边乱七八糟加起来一百万,眼下户部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 “大明国库三百万现银都拿不出来了吗?”朱翊镠带着疑虑与诧异。 “陛下,臣实话实说,三百万是能拿出来,但总不能一下子全部给了不留富裕的存银吧?就像刚不久,老驸马都尉与武清侯突然离世,依大明规矩朝廷要出一部分钱为他们置办身后事,数目虽然不很大,可也是钱啊,像这种突发事故时时刻刻都得准备。” “嗯。”朱翊镠点了点头。 “手上有粮c心中不慌”的道理他当然懂,应急的钱需要留下。 “陛下登基以来,有几大块儿都是大数目的支出,且丝毫马虎不得,譬如维修长城,其实这项工作戚继光将军每年在做,只是由于后来被调到广东一阵子被耽搁下来,如今他重新回到蓟镇总兵的位置,还总督蓟辽军务,那么不仅蓟镇一千余里长城,其他地段也得修,每年这笔工程款需要一百多万两银子,得随时备着支出。” 稍作停顿。 张学颜接 着说道:“还有治河,这次潮白河工程款只是其中一项。工部尚书潘老悉心考察黄c淮两河的水势,为从根本上治绝水患疏浚漕河,决定明年开春就要动工修建护堤c石坝与闸口,预计三年完成,估计耗银约五百万两。虽然需要三年时间,但起步资金一百五十万两得留下吧?不然工程一启动,国库拿不出钱来怎么办?” 朱翊镠又点了点头。 “这是两项必须支出心中有账的,还有一些未知但必须准备的支出,像许阁老前往西南边陲治理少数民族废除土司制,地方一旦发生暴动或民变,就得需要军费。还有辽东那边,连年都有战事发生,陛下答应帮助努尔哈赤统一建州女真各部,结果当然好,可统一的过程那边指定战事不断,只要一有战事,朝廷就得准备钱。” 朱翊镠静静地听着。 “出使他国的款项两百万两,陛下也知道,马上就该兑现了。还有陛下决定正在筹建的大型军事基地,每天都要花银子。陛下曾创办朱氏集团,不知陛下什么感觉,反正臣是觉得,挣钱犹如针挑土,花钱犹如浪淘沙。” 此刻朱翊镠好像除了点头,也没有什么好的方式回复了。 可他哪里不知道“挣钱如吃shi屎c花钱如拉稀”的道理? 张学颜一顿诉苦后望着他。 朱翊镠舒了一口气后问:“张老刚才说的两个款项,不能缓一缓对吧?” “陛下,南京织造局那边,具体底细臣不大清楚,但潮白河工程款已经不能再拖了。这事儿潘老找过臣,也找过首辅申先生,本来就已经缓了一阵子,好像因为干活儿的工夫拿不到饷银,聚众闹事被迫停工。潘老已说得很明白,如果再拖的话,不但会前功尽弃,弄不好还有可能引发民工暴乱。” “那依张老之见呢?” “潮白河工程款两百万拖欠不得,必须马上拨付给他们,不然工程耽搁了不说,还会出事儿,潘老要急坏了。”张学颜几近于斩钉截铁地回答。 “好。”朱翊镠点头。 “但是陛下,这样就有一个问题,臣得先与陛下沟通好,那就是南京那边的款项不能给了。” “那边因为什么要向户部请银?” “这件事想必冯公公比臣更清楚,要不陛下先问问他。” “也好。”朱翊镠同意,继而问,“反正就是说户部眼下缺钱呗?” “陛下,不是一般的缺,很缺啊。用钱的地方太多,可税收总是那么难。臣担任户部尚书也有好几年了,似乎每年都是这个样子。”张学颜感慨中夹杂着几分无奈之情。 朱翊镠心知肚明,在他这个皇帝面前如此诉苦,看来是真难。 看来其实哪个世界都一样,管钱的都难,除非不负责任瞎造。 。 正文卷 第1104章 这钱不能省啊 张学颜诉完苦将实情说清楚后,便离开东暖阁。 也算是给朱翊镠敲了一个警钟:要开始好好挣钱。 不能这改革那改革,到头来只见钱出而不见钱进,或者说花钱的速度要远远超过挣钱的速度。 时间长了朝臣会有怨言,还会打消他们改革的积极性。 就像张学颜,虽然明着没敢说,但这一顿诉苦,不就是感觉到这样下去不行吗?财政入不敷出哪成?一旦心中有苦,积极性自然减却了。 朱翊镠能理解。 节省固然是一种美德,可有些钱省不下来,该花还得花。 对于有本事的人而言,钱是挣出来的,而不是省出来的。 会挣钱才是王道。 朱翊镠沉吟片许,稍做总结,然后让人传话,把冯保叫来了。 “万岁爷召见奴婢有何要事?” “哦,伴伴来了,是有一件事要与你说。刚才户部尚书张学颜来了一趟,汇报南京织造局那边向户部申请用银一百万两,这事儿你清楚吧?” 朱翊镠也不转弯抹角开门见山。 为什么张学颜说冯保比他更清楚这件事?因为南京织造局归内务府管,那里的提督太监都需要司礼监任命。 “万岁爷,奴婢是清楚这事儿。”冯保回道,进而还补充一句,“请银一百万两奴婢也是点头了的。” “为什么需要那么多钱?一百万两到底用来做什么?说来朕听听。” 冯保不紧不慢地回答说:“启禀万岁爷,情况是这样的,明年不是泰和元年吗?届时万岁爷要诏告天下,必须为万岁爷制作几件像样的龙袍,还有皇后娘娘c淑嫔娘娘c德嫔娘娘的服侍也得制作一批出来。” “就只衣服这一项吗?” “这一项可不少呀!万岁爷看您身上的衣服,都是赶制出来的,请容许奴婢斗胆说句心里话,万岁爷服饰并非个人爱好,实乃是一国之体面,不能如此马虎草率。”冯保语重心长。 “那要怎样?”朱翊镠反问,“这也是龙袍呀,穿得舒服不就行了?” “有些规矩万岁爷或许不清楚,奴婢给万岁爷算这样一笔账。首先,万岁爷出席不同场合需穿不同衣服,参加大朝时需要章服八套,接见大臣时需要龙袍八套,出经筵时与需要纁裳八套。” “要这么多作甚?” “万岁爷,这还只是数量上,更难的是制作,布料特别讲究,就比方说一匹大红妆花过肩蟒缎,从缫丝到染色,每道程序都丝毫不能马虎,倘若有一丁点瑕疵,这匹缎子就得废了,要重做。报废的缎子也不能再用,毕竟这是专给万岁爷织造的面料,又岂能给别人或是流传到民间?” “那也用不了一百万呀!”朱翊镠不解地道。要知道,大明王朝一百万两银子是什么概念? “万岁爷别急,听奴婢说。制作一件万岁爷的服侍,就比如说龙袍,要花多少银子呢?如今尚监局库房里头,还存有正德c嘉靖c隆庆c万历四位皇帝爷的龙袍,有数百件之多,最贵的一件龙袍是正德皇帝爷的,那年他亲率大军出大同口外征剿也先鞑子,命织造局制作出来一件,花了八万两银子。” “多少?”朱翊镠讶然。 “八万。”冯保接着道,“就是最便宜的当属隆庆皇帝爷大行前一年制作的龙袍,可也花了八千两银子,这是最便宜的了。眼下万岁爷身上穿的龙袍,以及经筵c例朝上穿的,都是临时赶制出来的,每件也是一万两银子左右。” 朱翊镠微微叹了口气。 或许是上辈子太穷了,有钱人的生活他还真有点难以接受。 不过如果与上一世贵圈儿大佬c或者是嫁入豪门的贵妇们动不动上千万的首饰一比,好像也没什么。 冯保接着说道: “明年泰和元年,届时万岁爷将诏告天下,南京织造局定的服侍是,每件造价两万两,这不算多,二十多件加起来接近五十万两。” “还有皇后娘娘的服侍,虽然用银减半,但也得二十万两,再加上两位嫔妃娘娘,用银仍减半,两人同样也得二十万两吧。这就需要九十万两了。还有十万两,其中一部分是给两宫太后娘娘准备的,她们需要的少,倒是可以穿之前的衣服,但也得要。” “另外一部分是给万岁爷两个孩子准备的,哦不,是三个孩子,皇后娘娘肚子里的是双胞胎,都赶在明年出生,也得为他们添置一些服侍。这样算下来的话,一百万两还不一定够呢。” “万岁爷,奴婢再说句或许您不爱听的。万岁爷的龙袍贵不贵重,档次有多高,其实 不在于万岁爷本人,而在于奴婢这些内廷办事儿的人会不会张罗。正德皇帝爷能穿八万两银的龙袍,凭什么万岁爷只穿两万的?” 说着,说着,冯保竟有点激动,眼圈儿情不自禁地红了。 朱翊镠能感觉到冯保对他的一番心意,只是这个钱如果手上现在有几个亿,花特么一百万倒也无所谓,关键张学颜不是哭穷了吗? 眼下拿不出来这些钱。 依张学颜之意,付了潮白河工程款的两百万,那南京织造局的一百万就无论如何掏不出来了。 “伴伴,这个衣服,能不能不做?” “万岁爷,这哪儿行呢?”冯保脱口而出,“万岁爷穿得寒酸了,奴婢们这些办事儿的脸面往哪儿搁?待百年之后,让后世人比较起来,不得说奴婢这些人伺候万岁爷不周全吗?更有甚者,或许要戳奴婢的脊梁骨呢。” 刚才还只红着眼,这话一说完,冯保眼泪已经流下来了。 尽管朱翊镠知道冯保擅长这个,可也明白冯保的心与情。 “伴伴,不是朕反对,而是户部捉襟见肘,拿不出来钱了。” 朱翊镠这才将张学颜刚刚来过诉苦的事儿给冯保说了一遍。 并且还特意强调一点:张学颜绝非成心,实乃为国家前程着想。 然而冯保站在自己的角度,坚定地激动地说:“万岁爷,哪怕不修长城c不治理河道,给万岁爷定制服侍的钱也不能省,户部是怎么办事的?” “伴伴,话也不能这么说。”朱翊镠平静地道,“不修长城,无法抵御外敌;不治理河道,对不起百姓苍生。倘若因为朕的穿衣,而耽误了关系国计民生的大事儿,那朕不是要成为一代昏君?” “万岁爷,明年乃泰和元年,万岁爷的服侍必须得制作,本来万岁爷登基即位后,就没有制作一件贵重的衣服。”冯保坚持己见就是不让。 “伴伴,现在不是没钱吗?暂时不考虑为朕制作衣服。” “万岁爷,依照祖宗规矩,衣服一定得做。”冯保一边抹眼泪一边说,“明年万岁爷诏告天下,如果还是穿着旧衣服或是万岁爷身上的这件衣服,奴婢身为大内总管,如何向天下人交代?万岁爷要是觉得不好意思,让奴婢去户部找张学颜理论理论,凭什么外廷有钱花,内廷要花钱就没有?况且这还是为万岁爷与娘娘们花的钱。” 冯保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儿,就要如找张学颜说道去。 “伴伴不要闹。”朱翊镠忙阻止,“既然如此,那朕再想想办法。” “万岁爷,祖宗的规矩不能在咱手里坏掉,这牵涉到本朝的体面,两宫太后娘娘也不会答应。”冯保又力劝。 “朕知道了。” 。 正文卷 第1105章 人之有能有为 使羞其行 而邦其昌 冯保鉴貌辨色,依然担心朱翊镠不让户部拨款,所以磨磨蹭蹭不走。 朱翊镠也看出来了冯保的心思,问道:“伴伴,南京司礼监掌印是谁?” “田义。”冯保答道。 “哦。”朱翊镠一声讶然,虽然他上任后没见过田义,但田义的名头很大。 他记忆中有这么一号人物,田义是号称是中国古代唯一一位死后被祭拜的太监,连康熙皇帝都亲自为他御批。 “万岁爷应该不认识田义吧?”冯保弱弱地问道。 “说不认得行,说不认得也行。”朱翊镠模棱两可地回道。 “万岁爷,您这话什么意思?” “田义是皇兄身边的得力太监,曾奉旨押发秦府永寿王府辅国中尉怀墉至凤阳,完成任务回京后便提拔他为南京司礼监掌印,还让他掌握监军大权,兼任南京副守备,对吗?” “正是。”冯保佩服地道,“原来万岁爷对留都的官员亦有了解。” “那就加急让他马上进京一趟吧,朕有重要任务交给他。” “万岁爷是为南京织造局请银的事儿吗?”冯保依然惦记着。 “嗯,但也不是全部。”朱翊镠道。 “奴婢这就派人传旨去。” “哦,让南京守备也一道过来吧。”朱翊镠又道。 “万岁爷,可南京守备不管南京织造局的事儿。” “朕刚不是说了,也全是为了南京织造局的事儿吗?” “奴婢遵旨。” “南京守备是新建伯王守仁的孙子王承勋吧?”朱翊镠又确认地问了一句。 “回万岁爷,是的。” “那就没错,让王承勋与田义接到旨意后即刻进京,不得耽误,朕有重要任务交给他们。”朱翊镠吩咐道。 “遵旨。” “不要去户部找张学颜理论哈。”朱翊镠刻意强调,“关于南京织造局请银一百万两的事由朕来解决。” “奴婢明白。” “去吧。”朱翊镠一抬手,“顺便派人让吏部尚书杨老马上来这儿一趟。” “好!”冯保应声而去,只不过心有疑虑,也不知朱翊镠将如何解决。要以他的脾气,非得找张学颜理论不可。 又一次突然接到朱翊镠进宫觐见的消息,杨巍很快到了东暖阁。 朱翊镠赐座。 待杨巍坐定后,他说道:“杨老上次举荐宋纁担任保定府知府不错呀,宋纁深得张佳胤之心,朕也放心了。” “多谢陛下的认可。” “不过” 朱翊镠刚说两个字,看了杨巍一眼后,又将溜到嘴边的话咽回去了。 杨巍也是个耿直的人,追问道:“敢问陛下,不过什么?有何不妥吗?” “没有没有”朱翊镠一迭连声,继而解释道,“朕只是希望,派到地方上的官员,年纪稍微年轻一点儿。” 因为刚才看了杨巍一眼,怕杨巍联想到他自己,毕竟在朝官员杨巍年纪算是很大了,比张居正大9岁。 所以当杨巍追问时,他刻意强调“地方上的官员”几个字。 其实杨巍压根也没联想他自己,只是喃喃地道:“哦,原来陛下是想将年轻的官员派到地方去锻炼。” “对对对,朕就是这个意思。”朱翊镠忙欣慰地附和道。 看吧,这就是说话的艺术。 同样一句话,在别人听来或许会联想到自己而致心里不舒服。 朱翊镠本来就没有这个意思。 可在杨巍听来,轻松一句话便将有可能发生的尴尬化解。 “老臣记住了。”杨巍点点头。 “杨老心中还有何合适的知府人选?” “怎么?”杨巍忙道,“陛下是觉得宋纁不称职吗?” “不不不,杨老误会了,朕是想让杨老再举荐一位人选,去接任归德府知府何希周的位置。” “何知府怎么了?”杨巍讶然道。 “别提他了,贪污腐败,推崇什么无为而治,将归德府的官场c商场搞得乌烟瘴气,不死也得终生监禁。” “那臣建议让王象乾暂时代理。”杨巍毫不犹豫地提议道。 “朕也想过,但王象乾眼下已是兵部侍郎,代理归德府知府似乎不合适,而且他破案后还有其它任务。” 让一个三品侍郎代理四品知府,在杨巍心里或 许还停留王象乾不久前还只是一名六品主事的印象中。 在朱翊镠看来是不合适的。 况且他的确还有其它更重要的任务等着王象乾去辽东巡抚。 无论是否帮助努尔哈赤统一建州女真,辽东那边都是一块儿心病。 是病就得治,得派好医生去。 不管怎么说,归德府终究是中原腹地,除了像白莲教匪徒出没之外,比起辽东等边境地区,还是要稳定又容易治理得多,朱翊镠舍不得王象乾。 “那邹元标如何?”杨巍又道。 “邹元标?”朱翊镠摇头不同意,“他还不行,没有做过地方官的经验。” 杨巍这个时候举荐邹元标,多半不是因为邹元标年轻,而是因为邹元标当初是被朱翊镠留下来的人。 毕竟当初与邹元标一道反朱翊镠登基即位的其他官员,除王锡爵外,都被派到台湾去了。而王锡爵得到重用,邹元标还只是吏部一名员外郎。 然而朱翊镠并不看好邹元标。没有地方为官的经验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邹元标这个人太过耿直。 太耿直的人做地方官,很有可能像海瑞一样,上面的官儿不喜欢,下面的官儿也不喜欢,商人看见他就躲,甚至都不愿意待在他所治理的地方,唯有穷苦百姓喜欢他试问这样的官员,又如何能够司牧好地方? 杨巍沉吟不语。 朱翊镠道:“朕倒是有一个提议,不知杨老是否认可?” “陛下请说。” “朕看宛平县县令徐秉正还可以,让他去归德府接任知府,然后让驸马严永凡接任宛平县县令。” “这”杨巍稍有疑虑,直言不讳地说道,“宛平县乃京县之一,其县令比其它县令职位要高一级,本来是可以勉强担任归德府知府的,但也只是勉强,可臣总感觉徐秉正是否太年轻?而且让驸马担任宛平县县令恐怕也会引起诸多非议,还请陛下三思。” “朕也是这么想的。”朱翊镠不疾不徐地道,“宛平县经历这次改革,徐秉正去归德府就有经验了,这是其一;其二归德府的案子还没有破,王象乾得在归德府待一阵子,刚好可以带徐秉正。至于杨老说的年轻,朕倒不觉得。” 杨巍微微颔首:“哦,原来陛下是要着手于接下来的改革。如果从这方面考虑,老臣觉得可行。” 朱翊镠接着道:“至于驸马严永凡担任宛平县县令,肯定会引起非议,其实让他担任宛平县县丞助理都有非议。但一来朕承诺过他,只要宛平县试点改革成功,朕便给他一个县令做做,与其给其他县的县令,倒不如给宛平县的县令他做,毕竟他已经很熟悉了。非议不是朕考虑的因素,只要他能将宛平县治理好,成绩斐然,又深受宛平县的百姓欢迎,那就好了。” “二来宛平县乃京县,一旦方向不对掉头也容易。将他放在其他县,朕还不放心,因为这牵涉到另外一项政策,就是皇亲国戚参政议政的问题,势必会被许多人非议乃至攻击。朕就是想通过驸马严永凡告诉天下皇亲国戚,只要有能力有责任有担当,朕就可以让他们参政议政。杨老以为呢?” 杨巍沉吟。 。 这个月更新如此努力,都已经最后一天了,看晚上还能收到几张月票不? 同时也想为明天的保底月票吆喝两声,跪求啊,大佬们! 最后祝大佬们五一开心! 哦,开心的同时别忘了看看俺的小说,俺不休息,更新继续。 :。:x8 正文卷 第1106章 又一次破格任命(五一快乐!) 可面对朱翊镠的目光,杨巍知道这时候必须表态,不允许他沉默,不然特意召他这个吏部尚书干嘛? 故而,杨巍沉吟片许后回道:“老臣并非质疑驸马的能力,而是担心陛下此举未免有些草率。” “哦?杨老此话何解?” “陛下想想,大明皇亲国戚,加起来没有一百万,也有好几十万,有能力有责任有担当的标准是什么?又该如何判断?是像驸马那样直接任命,还是必须经过科举考试?” 杨巍望着朱翊镠,稍顿了顿,接着又担忧地说道: “倘若像驸马那样直接任命,那会是很大的问题,皇亲国戚都觉得自己有能力有责任有担当想参政议政怎么办?倘若必须经过科举考试才有资格,臣觉得也将面临一些问题。” “长期来看,直接任命肯定不会,驸马严永凡只是特例,毕竟他是第一个请求不要朝廷俸禄与补给的皇亲国戚,算是朕给他的一个补偿。”l 朱翊镠如是般说道,继而又虚心地请教:“杨老,如果允许皇亲国戚参加科举考试,与社会各界人士一视同仁,这将面临什么问题呢?” “陛下,首先有违祖制。”杨巍道。 “凡祖制,皆人定,可以改,朕觉得这不是问题。”朱翊镠却道,“朕推行的许多改革,不就是要打破祖制吗?” “其次,参加科举考试的前提不要朝廷的俸禄与补给吗?如果不是,他们为何要参加艰难的科举考试?如果是,臣担心他们当中有几人可以高中?毕竟三年有录取三百左右名额。” “杨老说的问题,其实还是对宗室制度改革的问题。”朱翊镠明确地说道,“反正朕的目标是,逐步切断对所有皇亲国戚的无偿供给与补助,允许他们有条件建设性地参政议政。” 朱翊镠感觉是不是有点扯远了? 本来只是任命归德府知府的事儿,怎么竟扯到宗室制度改革上。 杨巍也意识到了,毕竟宗室制度改革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得清的,要说也是大家一块儿说,而不该他一个人坐在这里与朱翊镠单独对话。 一念及此,杨巍说道:“既然陛下认为可行,那就试试看吧。不去尝试,或许永远不知道结果怎样,就像宛平县的试点改革,试了就知道。” “杨老这话甚是有理。”朱翊镠也不愿意继续纠结宗室制度改革,“那吏部马上移文,朕要召徐秉正与驸马两人即刻进宫觐见,越快越好。” “臣遵旨。”杨巍领命而去。虽然心中仍有几分耿耿于怀,但见朱翊镠如此笃定,他也只能去做了。 那话怎么说来着?不是因为知道结果才去做,而是做了才知道结果。 当天消息便送到宛平县衙。 次日严永凡与徐秉正一道进宫觐见。两人心情都非常激动。 但相比较于只是开心的严永凡,徐秉正内心倒有几分忐忑。 朱翊镠在东暖阁等候。 对徐秉正并没有多交代什么,只让他到归德府听王象乾安排便是了。 因为具体怎么做,王象乾都清楚。 但两大宗旨朱翊镠还是明确地告知徐秉正:第一查案,第二改革。 查案是短期的任务,必须尽快;改革是长期的任务,需要时刻准备着。 由于归德府那边何希周已经被拘捕归案了,徐秉正没有时间在京逗留。 反正工作交接也容易,朱翊镠让徐秉正明日便出发前往归德府任职。 徐秉正诚惶诚恐地点头。 见状,朱翊镠又叮嘱带鼓励道:“到归德府不用怕事儿,既有钦差王象乾罩着你,又有北镇抚司十三太保之一王大锤护着你,你只管把事情做好。” “臣遵旨。” “朕特意任命你们这些年轻官员,就是希望你们做事儿要有魄力,别总畏手畏脚瞻前顾后的,明白吗?” “臣明白。” “希望不要辜负朕对你的期望!” “臣一定竭尽全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徐秉正慷慨激昂地道。 叮嘱完徐秉正,朱翊镠开始交代严永凡。但其实也没什么可交代的,毕竟该交代的之前都已经交代过了。 只是由于严永凡是一个特例,属于皇亲国戚的范畴,所以对他的任命显得重要多了,需要单独谈谈。 严永凡求之不得。他最喜欢与朱翊镠不受约束地单独聊天了。 “朕没有失言吧?”朱翊镠笑。 “姐夫我好像也没有令小舅子失望吧?”严 永凡回之一笑。 “但朕可得警告你。”朱翊镠忽然又将笑容收敛起来,一本正经地道,“朕机会是给了你,可天下人也都盯着你,你仕途的这条路才刚刚开始。” “不用小舅子提醒我也清楚。”严永凡心领神会地道,“毕竟我是本朝第一个担任拥有实权职位的皇亲国戚,如果做得不好,会被许多人骂,被许多人笑,小舅子也会因此而承受巨大的压力。所以请小舅子放心,我拼了命也要争这一口气的,摆在我面前的路只有两条:要不去死,要不做出一番成绩来。” “知道就好,朕也是这么想的。” “靠,不会做不好,小舅子真想将我处死吧?”严永凡讶然道。 “你说呢?莫非你以为当官儿如同儿戏?”朱翊镠显得更是认真了,“所以,为避免断了你严家的香火,与二姐赶紧把外甥给朕造出来。” “这个还用小舅子提醒吗?”严永凡双眉向上一挑。 “哇塞,那怎么没听到动静?” “嘿,小舅子整天那么忙,白天需要处理政务,晚上又要陪皇后c嫔妃,哪有时间关心公主?” “要朕关心公主,那要你驸马干嘛?” “公主怀孕可是在皇后的前头呢,嘿嘿。”严永凡一副得意的神情。 “是双胞胎不?”朱翊镠更是得意。 “”严永凡无言以对。 “朕也不跟你扯犊子了。”朱翊镠一摆手,“还有一件事儿必须交代你,朕提拔你为宛平县县令,而徐秉正又升迁调往归德府担任知府,只有吴善言县丞暂时原职不动,你要处理好与他的关系,不可生了龃龉影响工作。” “明白。”严永凡终于也认真回答。 “此刻什么心情?” “感觉要飞起来了似的。”认真不过三秒钟严永凡又笑开了。 “但愿你将这份激情转化为动力,在皇亲国戚集团做一个好榜样。”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好像都喜欢这么说,那我也说一次吧。” “来。”朱翊镠伸出一只手。 “来。”严永凡心领神会,跟着也伸出一只手,不过他不敢搭在朱翊镠的手背上,而只好放在朱翊镠的手掌下。 朱翊镠接着又伸出另外一只手。 严永凡跟上。 朱翊镠一用力,四只手紧紧叠在一起。感觉很有仪式感。 “此刻咱是不是该说点什么?” “小舅子说什么我就说什么。早就认定了小舅子,手挽手,心连心,一辈子永不变。” “好,撸起袖子,干!” “好,撸起袖子,干!” “燃烧吧,我的小宇宙!” “说啥?” 。 转眼到了五一啊,先祝大佬们节日快乐! 为了求两张保底月票,十二点爬起来码了一章。 够意思不?你们懂的 正文卷 第1107章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时空 第二天,徐秉正先去吏部,然后与严永凡交接,便前往归德府了。 对这两个人的任命,感觉像捅了两马蜂窝似的,一时激起千层浪。 首先对严永凡的任命,无疑是一个很重要的信号,皇亲国戚居然可以不参加科举考试直接参政议政了。 当官的关心——关心这道举措对他们仕途生涯所带来的冲击,以及这道举措本身对大明国运的影响。 皇亲国戚更关心——关心他们将来的命运,严永凡这是选择了一条不要朝廷俸禄与补给的“自力更生”之路。 其次对于徐秉正的任命,倒是没几个人关心他到底合不合格,而是关心归德府知府又“落马”了。 之前保定府出事,知府熊清不慎落马身亡;随后归德府又出事,结果知府何希周被送进了监狱。 尽管两宗案子都还没有破,但无疑让天下人看到了朱翊镠的决心——似乎给人一种“敢挡路者,唯有死”的决心。 百姓倒是无所谓。 他们只关心能不能分到田地,最多将两道任命当作饭后谈资,完了之后感叹一番朱翊镠这个皇帝的魄力。 不服就干,而且是往死里干。 严永凡拊髀雀跃地上任了。 宛平县县令这官儿虽然不大,但也算司牧一方,拥有实权的呀。 而且由于宛平县是顺天府辖下的两京县之一,地位还是蛮高的。 反正他还年轻,只要努力,前途自然一片光明,当然开心了。 正如朱翊镠所料,感到最郁闷的就是宛平县府丞史善言了。 顶头上司一跃千里,从县令爬到知府的位置上,助理又爬到他的头上,尽管他知道自己无法与驸马比,但心里的滋味儿那叫一个难受。 因为有朱翊镠提醒在先,严永凡也知道顾及史善言的感受。 他上任的第一天便将史善言招呼到自己廨房,笑呵呵地问道:“史县丞,瞧你样子,好像很不开心?” 史善言哭丧着脸不吭声,在县丞的位子让待了四年多,结果被一个只干了几个月的助理“干翻”。 他一个四十多岁的人,被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压在头上。 “来,笑一个。” “笑不出来。”史善言终于开口了,不过仍是一副死了娘似的表情。 “我是当朝驸马,你不能与我比,想开一点嘛。”严永凡劝道,“你看哈,这个世上,有的人十几岁就当了皇帝,有的人十几岁做了县令,而有的人四五十岁或许还找不到一份儿稳定的职业,史县丞,你说是不是?” “嗯。”史善言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有的人四十岁当上了知府,却不到五十岁就落马身亡,死了。也有人五十岁才当上知府,然后活到七十岁身体还很健旺,坐到天官的位置上。史县丞对吧?”严永凡接着笑问。 史善言也不知严永凡想说什么,反正只怏怏不乐地配合点头。 “有些人像我这个年纪依然单身,但同时也有些人成亲了。我想说的是,其实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本来就都有着自己的发展时空。身边有人看似在你前面或是上面,也有人看似在你后面或是下面,但每个人都在属于自己的时空里有着自己前进的步伐。” 史善言听着突然有点感觉,感觉眼前这个小子说话还是有一套的,嗯,好像,似乎,确实感觉比他强 反正他说不出来这样的话。 朱翊镠继续:“所以呢,你不用嫉妒或嘲笑任何人,每个人都在自己的时空里,吴县丞你也一样。生命不过是等待正确的行动时机,所以放轻松点嘛。或许你没有落后,也没有领先,一切都不过是准时,在命运为你安排属于你自己的时空里前进而已。” 史善言颇有几分诧异,望着眼前这位刚升任的二十岁不到的顶头上司,竟被他的一番话触动到了 对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时空,为什么要嫉妒别人呢? 当上了知府又怎么样?没准儿过几年就“不慎落马身亡”。 “我们每个人只需在属于自己的时空里前进,不应该只看别人,而应该多看自己,问问自己每天都进步了吗?今天的你比昨天的你更优秀了吗?史县丞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有道理。”史善言终于笑了,“果然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听驸马爷这一番开导,感觉这些年我都活到猪狗身上去了,惭愧,惭愧!” “嘿嘿,那是因为你没有经常听陛下说话,那才叫一个惭愧。”严永凡发自 肺腑地感叹道,“感觉活到猪狗身上去了算什么?切,感觉都不曾活过。” “多谢驸马爷悉心开导!”史善言由衷地道。 “以后不要叫我驸马了,至少在宛平县忘掉我驸马的身份,我希望驸马这个身份只是用来疼爱与呵护公主。”严永凡说道。 “陛下的眼光真是这个”史善言竖起大拇指。 “撸起袖子,干!” “好!”史善言释怀了,感觉心境瞬间无比开阔。 “燃烧吧,我的小宇宙!” “什,什么?”史善言一脸懵逼。 “我也不明白什么意思,反正陛下就是这么鼓励我的,大概是火烧到屁股了让我们赶紧往前冲吧。” “哦,严县令今日上任,晚上办两桌酒席,为你庆贺吧?” 史善言突然提议说。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释怀了。 严永凡也想坐下来与大家聊聊,以后宛平县的工作该如何展开。 于是就答应了。 “好!今晚我请客,召集县衙里的所有官吏都来参宴。” “这一顿理应我们来请。”史善言忙道,“严县令新官上任,就当我们为你接风,以后还望多提携。” “既然史县丞如此有心,那恭敬不如从命。”严永凡也不纠结,“放心,跟着我好好干,一定不会亏待你们。” “那我现在就去安排酒宴。” 史善言一旦想开了,立即变了一个人似的,拿出十二分的热情。 严永凡也颇感欣慰。 从今天起他就是宛平县的县令了。大明第一位皇亲国戚担任实权的职位,想想就开心。 非但朱翊镠觉得,他自己也感觉将他放在宛平县最合适不过了。 因为之前并没有从政的经验,只是在史善言手底下助理过一阵子,对其它县可谓一片白纸,若让他担任其它县的县令,他心里还真是没底。 对宛平县就相当熟悉了。 宛平县的情况他摸得一清二楚,让他担任县令当然有信心。 而且朱翊镠一直强调的人身安全问题,在宛平县他也不用担心。 如此合心合意,那啥也不说了,就一个字儿:干! 祝:五一快乐! 手上有保底月票的大佬们施舍两张吧。谢谢! ps:忽然发现前面个别章节把“史善言”写成了“吴善言”。 在此更正一下。 正文卷 第1108章 得道者多助 失道者寡助 归德府舆情炸开了锅。 无论走到哪个大街小巷,都能听到各种绘声绘色的议论。 “喂,你们知道吗?归德府何知府因为贪污受贿被抓了。” “何知府崇尚无为而治,不是号称官商通吃吗?怎会被抓呢?” “抓他的人是北镇抚司里头的一个十三太保,而查他的人是钦差大臣,人家根本就不吃他那一套。” “何知府如此滑溜的一个人,即便有贪污受贿的劣迹,按理说,也不容易抓到他的把柄呀。” “还不是因为在归德府境发生了刺杀锦衣卫的案子,让皇帝爷龙颜大怒,皇帝爷想处置一个人还不容易?有几百种理由可以弄死你。” “怪只怪这世道当官的都不干净,不摸则已,一摸屁股全特么是屎,自身不正,有什么办法?” “尽管皇帝爷派了钦差大臣过来,接着又派了北镇抚司的太保,可对何知府都束手无策,你们可知何知府栽在谁的手上吗?打死你们都想不到。” “听说丰汇源的孙老板被钦差大臣抓走,然后威逼利诱之下,孙老板将贿赂何知府的事全给抖出来了。” “切,才不是那么简单呢。钦差大人为什么要抓孙老板,没有证据他会随便抓吗?是因为有人偷走了丰汇源的私人账簿,知道谁去偷的吗?就是咱归德府第一神偷鼓上蚤石飞。” “石飞?他不是被抓了,还在大牢里关着吗?听说马上就要砍头了。难不成他越狱逃出去了?” “正是,石飞越狱成功,然后偷走丰汇源的私人账簿,以致孙老板被钦差大臣抓走逼问,不得已全部招了。” “哦,原来如此,只要石飞出手,肯定跑不了。石飞这小子可真有能耐,偷东西在行,居然还能越狱,越狱成功后还能将何知府扳倒。” “你以为石飞真能成功越狱呢?咱听说是张通判故意放走的,然后指使他去偷丰汇源的账簿。” “张通判不是何知府的心腹吗?跟屁虫似的,怎会反水害何知府呢?肯定是平时捞的油水太少了。” “恐怕不会是那么简单,都是官场上的老油条,不知道自己吃肉得给下面的人汤喝的道理吗?” “也是,倘若何知府真的亏待了张通判,就不会在千户所干起来,听说发疯似的咬掉张通判一只耳朵,可见何知府对张通判得有多恨。” “这样一闹腾,你们知道最着急上火的是哪些人吗?” “当然是当官儿的啊,人人自危。” “不,最着急上火的是那些富商巨贾们,尤其贿赂过何知府的那些商贾。你们没有听说孙老板虽然被抓,但很快又被钦差大臣放回家了吗?” “知道呀!” “为什么知道吗?是因为孙老板答应钦差大臣做两件事。第一,将之前偷税漏税的税银全部补交给朝廷之外还要接受罚款,听说孙老板这次损失将近一百万两银子;第二,孙老板还牵头动员咱归德府的所有富商巨贾,也像他一样自查然后接受惩罚。” “那其他商贾会听他的吗?” “不听有什么办法?何知府被抓,你说万一扛不住,全给招了,怎么办?自查并接收惩罚之后,钦差大臣便既往不咎,还可以接着做买卖,可倘若不这么做而被查出来,那可就要蹲监,搞不好还要杀头,这账不是明摆着吗?” “这钦差大人也真奇怪,到底是来查案还是来查税的啊?” “这正是他的高明之处。他查案查不出一丝眉目,所以灵机一动先查税,将归德府的水搅浑了,让水里的乌龟王八啊c大鱼小鱼小虾米啊全都跳起来,然后他站在岸边好下手。” “高!实在是高啊!如此一来,归德府的富商巨贾们全都坐不住了。自古以来,官商一体,他们坐不住,当官儿又有几个能坐得住?” “这位钦差大人当然牛,他就是湖广巡抚王之垣的儿子,之前还只是一名主事,连跳三级直接升到侍郎,这在本朝绝对史无前例。相信以他的能耐,案子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到底是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杀锦衣卫,在皇帝爷头上动土?” “那还用问吗?商人只重利,杀人越货的事不会干,咱老百姓更不用说,还等着皇帝爷平分田地呢,感激皇帝爷都来不及。剩下不就是当官的吗?尤其是那些王公勋贵,皇帝爷要均田要剥夺他们的财富要切断对他们的供给,那些人心里不得恨死皇帝爷?” “皇帝爷为了我们得罪那些豪强权势大户,我们应该帮皇帝爷。” “怎么帮?咱这些人不给朝廷不给皇帝爷添乱,就是帮他的大忙。” “咱可以帮钦差大人提供线索啊,哪些豪强权势大户,哪些富商巨贾,都做过哪些不得人心的事,咱多多少少都听说了一些,有些还是我们亲身经历,全都提供给钦差大人知,兴许会对破案有所帮助呢。” 终于有人这般提议。 对于王象乾而言,这将又是一个好兆头。 何希周还被关在千户所。 此时此刻,他的内心其实已是非常惶恐,但又不甘心就这样被打倒。 所以还在苦苦坚挺着。 可他真的已经饿了两天两夜,感觉肚子打仗似的,两眼直冒金花。 王象乾可不是说着玩儿的,说饿他三天就饿他三天,除非坦白。而且三天之内看都不看何希周一眼。 也不让其他人去看。 将何希周关在一个小黑屋里。 “岳父大人,喝稀粥知府没动静,不会饿死吧?”朱八戒问。 “人不吃不喝可以坚持七天。”对朱八戒死皮赖脸地叫他“岳父”一节,王象乾发现已经没有招儿了。 骂吧?朱八戒压根儿不当回事儿。 打吧?又打不过,况且案子没破,还要朱八戒保护他呢。 如今也只能恨恨地瞪朱八戒几眼。 “岳父大人,那他要是想不开自寻短见呢?”朱八戒又问。 “他这种人不会。” “为什么?” “”王象乾不想长篇大论地与朱八戒解释这个问题。 “岳父大人,为什么喝稀粥”朱八戒正欲追问下去。 只见东方渐跑进来:“钦差大人,外头来了一大帮民众,说是要见你。” “见我何事?”王象乾神情一紧。 “他们没说,只嚷着要见你。” “总共来了多少人?” “一百来个。” “就一百来个不怕。”朱八戒站起来说道,“岳父大人可以出去会会,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我打头阵,岳父大人跟在我后头便是了,谁要敢闹事儿,我一拳头揍死他娘的一个。” “我看他们也不像来闹事儿的。”东方渐估摸着说。 “那就最好了。”朱八戒一抬手,“岳父大人,请!” 王象乾出去了。 朱八戒又迅速窜到前头,摆出一副谁敢上来就揍谁的架势。 王象乾心里一暖。单就保护,朱八戒确实有能力有责任心。只是哎,不说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出门一看,果然见有上百名百姓聚集在一起七嘴八舌。 “你们看,钦差大人出来了!”忽然有人高喊一声。 “你们意欲何为?”朱八戒挡在王象乾前面喝问道。 “我们想帮助钦差大人破案。”立马儿有人如是般回道。 正文卷 第1109章 闹大荒了 通常不是例朝的日子,朱翊镠用过早膳便去东暖阁。他已经习惯了在那里处理政务c接见朝臣。 今儿个刚一坐定,便见值守太监进来禀道:“万岁爷,首辅申先生求见。” “宣。” 朱翊镠毫不犹豫,这一大早的,肯定是有急事儿才来求见。 转眼间,申时行便进来了。 “臣申时行参见陛下!” “免礼。申先生一早求见,不知有何要事?”朱翊镠直截了当地问。 “陛下,真定府正闹大荒,知府钱永良奏请陛下即刻下旨放粮赈灾。” “准。”朱翊镠脱口而出,继而又吩咐道,“以后这种事儿不必请旨,地方衙门可视事情轻重缓急自行定夺。” “陛下,这恐怕”申时行支吾。 “怎么?” “陛下,依朝廷惯例,开仓放粮赈灾的确要先请旨才行。” “请旨一来一回,浪费时间,倘若灾情严重,不得死人吗?” “”申时行不吭声。 “朕一直倡导以人为本的理念,就是要把人放在第一位。” “臣明白。”申时行微微颔首,接着说道,“陛下,真定府闹大荒,开仓放粮赈灾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还得需要朝廷给予一定的经济援助。” “又要钱是不是?”朱翊镠敏感地道。 “是的,陛下。” “需要多少?”最近一谈到“钱”,朱翊镠有点头疼。一个穿越的人居然为钱而发愁,说出去太特么丢人了。 “真定钱知府请求支援二十万两银。” “灾情很严重吗?” “是,很严重,受灾百姓都到了以树皮c地鼠为食的地步。”申时行回道。 “那就给。”朱翊镠道,“不过朕得警告,钱必须用到受灾百姓头上,倘若有人贪鄙这个钱,朕绝不轻饶!” “臣明白,不过陛下,最近户部好像有点捉襟见肘,户部尚书张学颜已在臣面前诉过好几次苦。这二十万两,臣不知能不能立即拨下去。” “”朱翊镠还真不敢拍胸膛保证张学颜能立即拨给真定府。 但既然闹大荒,百姓都已经到了啃树皮c吃地鼠的地步,那这个赈灾款无论如何也得给,还得马上。 朱翊镠正欲开口这样答复。 见陈炬进来了。 陈炬急促地禀道:“万岁爷,保定府知府宋纁被御史弹劾了。” 陈炬一边禀报,一边将手里的奏本递上去。因为他知道宋纁关系着保定府的改革,朱翊镠尤为关注。 “宋老因何事被御史弹劾?”朱翊镠还没接过奏本便开口问道。 陈炬回道:“启禀万岁爷,因为保定府有几个县正闹大荒,宋知府奔赴当地查看灾情。见受灾百姓以树皮c地鼠为食,感同身受,立即下令开仓赈灾。却有人劝他,应先奏请万岁爷,等待下旨后,官府才能开仓放粮,这是规矩,否则是要被问罪的。” 稍缓一口气,陈炬接着说: “可宋知府认为,这样下来,老百姓都要饿死了,那时再开仓赈饥,又有何用?宋知府还说,假如万岁爷怪罪,责任由他一人承担。于是未请旨,便开仓放粮,解救当地百姓于水火之中。百姓是高兴了,然而宋知府此举却破坏了朝廷的规矩,所以被道御史弹劾。” 哦,朱翊镠明白了。 他也懒得看弹劾宋纁的奏疏。 陈炬已经说得很清楚。 但其实,陈炬与申时行说的,不是同一件事吗? 都是因为闹大荒百姓需要救援。 保定府与真定府本就接壤挨着。 只不过两位知府采取不同的处理方式,一个依照规矩办事请求支援,一个没有按规矩办事结果被御史弹劾了。 如果只是申时行或陈炬任何一个人汇报,朱翊镠也就迅速做出处理了。 可刚好因为同一件事,两位知府却采取不同的政务方式朱翊镠敏锐地感到这中间有文章可做。 一念及此,朱翊镠当即下旨道:“申先生,看来受灾的不止真定府呀,还有保定府,兴许还有其它府,立即传朕口谕,灾情严重的地方马上开仓放粮,不得有误。” “臣遵旨。” “至于真定府请求的赈灾款,朕稍后再议,先开仓放粮救人要紧。” 朱翊镠说完一抬手。 申时行也不再多说,躬身而退。 陈 炬也算是明白了,弱弱地道:“那万岁爷,弹劾宋知府的奏疏” “不必理会。” “哦。”如此,陈炬更是明白了朱翊镠的心意。 “让人去把锦衣卫百户顾青云叫来。” “遵旨。”陈炬忙扭头而去。 本来朱翊镠确实没打算过问真定府知府钱永良的事儿。 如果陈炬没来,也就过去了。 可陈炬将保定府的情况以及宋纁的决定一说,朱翊镠又像被牵扯到了哪跟神经似的,觉得要好好理会一番。 毕竟,钱永良便是当初坑他岳父李得时的那位。对天发誓,可不是为了报复,而是感觉钱永良这人有问题。 所以,朱翊镠临时改变主意,只让申时行传口谕,先开仓放粮。 至于钱,即便户部答应立即给,也不可能立即到真定府。 这个缓一缓,问题应该不大。 况且,同样是闹大荒,为什么保定府就没有像真定府请求经济援助? 很快,顾青云来了。 “臣顾青云叩见陛下。” “免礼。朕让你反思,反思得怎样?”朱翊镠上来就质问。 “回陛下,臣确有悔悟。” “朕让你来,是要问另一件事。”朱翊镠也不墨迹,“还记得当日与张大寿亦作受一道护送朕的岳父去江陵城,给朕送贺礼途经真定府时的情景吧。” “记,记得” 顾青云心里头不由得咯噔一下。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他怕呀! “朕问你,你得老实回答。你觉得真定府知府钱永良这个人怎么样?” “回陛下,臣与钱知府不过一面之缘并无交情,也说不上来。”顾青云思绪飞驰地回答说,不敢与朱翊镠对视。 “看着朕。”朱翊镠一声呵斥。 “陛下,臣觉得钱知府做人做事有点像归德府的何知府。”顾青云忙道,“当然这只是臣个人看法,或许存在偏见。” “上次请李时珍进京,你在途中的表现其实得到胡诚的赞许,朕也说过你很勇猛,可并没有因此奖励你,反而将你责斥一顿。除了骂你脑子不灵活,其实对你朕还有两分偏见,知道为何吗?” 顾青云摇头。 “记得岳父告诉过朕,当日不知内情糊里糊涂接受钱永良的贿赂银,是让你送回去的,结果你没送成,又原封不动带回来了,是不是?” “是,是,是”顾青云一颗心提到嗓子眼,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你看着朕回答,可别告诉朕,你没有收钱永良的好处。” 顾青云两腿一软,跪倒在地,感觉朱翊镠什么都知道了。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当时钱知府的师爷硬塞给臣两千两银,臣不要,他非得给,所以,所以” “所以你就心安理得地收下,来坑朕的岳父是不是?” “陛下饶命!当时臣也不知道钱知府居心叵测动机不良啊!” 顾青云连连磕头求饶。 “倘若不是因为朕看你有一身过硬的本领,上次从蕲州回来就将你砍了。” “多谢陛下不杀之恩!” “朕再交给你一个任务,眼下保定府与真定府正闹大荒,你立刻前往两府查看,看百姓到底受灾到何种程度,需要最紧急的援助是什么,哪个府受灾更严重,然后第一时间回来向朕汇报。时间紧迫,记着,朕只给你三天的时间,有问题吗?” “就三天?”顾青云疑虑,保定真定两府,又要查看灾情,还得回京复命三天时间哪够?能飞差不多。 “嗯?”朱翊镠脸色一板声音一沉。 “没问题,没问题。”顾青云忙道。 “那还不快去?” “臣遵旨。”顾青云忙爬起来,飞一般地去了。 。 正文卷 第1110章 爱心众筹 挣钱!挣钱!挣钱! 顾青云一走,朱翊镠脑海里全是挣钱还得以最快的速度。 眼下能筹集到一笔巨款的最快速度是什么呢?当然是开口向大臣要,多大的官儿对应出多少钱。 但这个方法有点道德绑架的意思,说“要”不好听,还是用“捐”吧。 募资赈灾,搞个“爱心众筹”。 众人拾柴火焰高嘛。大明的官儿不说全都富得流油,但至少有半数以上的官儿腰包鼓鼓从不缺钱。 第二天恰值例朝,申时行便提到保定与真定两府的灾情。 朱翊镠有心,不过他先问户部尚书张学颜:“两府数县闹大荒,眼下太仓银还能拿出多少来赈灾?” 张学颜回道:“陛下,人命关天,臣觉得拿出多少赈灾都不为过,但眼下恐怕拿出十万两现银都困难。” “咱大明如此落魄了吗?”朱翊镠道。 “是啊,怎会这样?堂堂大明二十万两都拿不出来吗?”官员们也是一阵唏嘘感慨,不禁窃窃私语。 “陛下,诸位,请听我说”张学颜朗声说道,继而如数家珍般,将国家最近各项开支用度逐一汇报。 其实他不汇报,朝中许多大臣,像内阁工部户部里头的官员也都心知肚明,大明真的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富裕,相反显得捉襟见肘。 张学颜说完,还以为大明很有钱不知底细的官员终于沉默了。 “朕自登基即位以来,一直忙于各项政治军事改革,开支的地方多,对经济财政方面的确有所疏忽,这是朕之过失,朕实该反省。” 朱翊镠掏心掏肺,语重心长:“但请诸位大臣放心,接下来朕会想尽一切办法增加国家的财政收入。可眼下,保定府与真定府有难,需要我们伸出友爱之手帮助他们渡过难关。” “不知诸位有何办法?”稍顿了顿之后朱翊镠才问道。 “可以让临边的府衙或行省支援。”张学颜当即建议道。 “朕也想过,这方法是可行,但时间似乎不允许,一来一回,受灾百姓都要饿死了。”朱翊镠当即否决。 毕竟这个世界的交通运输能力极其有限,运输吃的哪怕是直接送钱,速度都不快,况且旨意颁发下去,地方还需要酝酿筹备,也浪费时间。 “陛下,赈灾救人要紧,能不能先将出使他国的费用,或是工程款拿出来垫支?”张学颜接着建议道。 “这方法不妥。”朱翊镠又摇头。 “要不向北直隶富商巨贾们筹借,陛下以为如何?”张学颜又道。这个方法张居正担任首辅之初曾经用过,那时户部尚书还是王国光。 “这倒也是一个方法。”朱翊钧微微点头,“但速度依然是个问题,首先我们需要召集富强,然后还得动员,其实这与让附近府衙或行省支援差不多。” 张学颜沉默了。 朱翊镠道:“朕倒是想到一个很快的办法,希望诸位配合,那就是即刻倡导一个一爱心众筹一活动,由朕牵头募资。” 一听说爱心众筹要募资,有些官员当即低下头,感觉要被宰了 “这一点,朕深感惭愧啊!自登基即位以来,非但没有给诸位带来多大的福利,反而让大家掏腰包。” “万岁爷可别这么说。”冯保立马儿神配合地道,“怎么没为奴婢大臣们带来福利?番薯马铃薯有几个没吃?万事开头难,今年不是头一年吗?待明年,薪水翻倍,七天休息一天,不都是眼看就要将近的福利吧?万岁爷要募资,奴婢第一个支持。” “臣也支持。”张学颜附议,“这个方法怕是速度最快了。” “好。”朱翊镠趁火打劫,哦不,是趁势而上,吩咐道,“伴伴拿笔记着,朕从内帑拿出五千两银赈灾。你们拿多少也都记上,届时一并送到灾区。” “奴婢遵旨,万岁爷出五千两,那奴婢出,出一千两吧。” “伴伴,大内总管一千两是不是少了点儿?让下头官员出多少?” “这万岁爷,那奴婢出两千。”冯保一咬牙道。 “还能加一点儿不?”朱翊镠讨价还价似的问道。 “万岁爷,”冯保心疼地道,”奴婢如今不是当初那个奴婢,两千两就已经咬牙了,再多奴婢就要卖家当,总不能与万岁爷一般多吧?” “再加一千。”朱翊镠道。 “好吧。”冯保勉为其难,有点后悔刚才嘴快了,“那奴婢就捐三千。” “嗯,记上。” “既然冯公公捐三千,那臣也捐三千吧。”申时行道。 “好,伴伴记上。” “臣捐两千五。”王锡爵道。 “臣两千。”张学颜道。 “” 这样纷纷捐赠,也没人敢说不。而且还必须依照自己的职位来。捐多了不合适,捐少了也不合适。 “冯公公,我的一百两。” “英国公,是不是少了点儿?” 朱翊镠扭头一看,原来是第五代英国公张元功,即张溶之子。 “冯公公,最近手头很紧。”张元功哭丧着脸,“子粒田少了,俸禄补给很快也要没了,爵位还不知道能否保住,以后咱的日子可不好过呀。” “英国公,瞧你这话说得。”冯保看了朱翊镠一眼,确认过眼神之后,不客气地道,“万岁爷还在旁边坐着呢,你是要抱怨表达心中的不满吗?不是我说,除张玉和第一代英国公张辅有大功于朝廷外,其他几代皆世袭,似乎对朝廷也没做出多大贡献吧?吃了朝廷多少年俸禄享受了多少好处,你怎么不说,让你出点儿赈灾款就诉苦。虽然万岁爷没有强行,捐款属于自愿行为,但你得对得起你这个大明最高世袭公爵吧?” “那,那,再添一百两。”张元功看了朱翊镠一眼后蛋疼地说道。 “伴伴,不要强人所难,说好了是自愿的。”朱翊镠笑了笑,“记上记上,一百两就一百两,苍蝇再小也是肉。” 当着众多官员的面,张元功也没觉得不好意思,一百两就一百两,索性后来咬牙添加的一百两都不提。 “真好意思!”冯保没好气地记上,记完高喊一声,“来,下一位——” 毫无疑问,这是筹措资金来得最快最便捷的方法。 例朝还只是四品以上的官员。 最少像张元功那样一百两,但也只是极个别,一般是大学士两千五,二品官员两千,三品官员一千,四品官员五百,诸如此类。 反正最后统计,超过了十万两。 再动员一下四品以下的官员,二十万肯定没问题。 募资完后,朱翊镠诚挚地说道:“朕代表灾区的百姓谢谢你们各位!账上捐多少,记得准时准确地送上来,不要谎报或是后悔啥的。” 尽管确实也有少数官员心不甘情不愿,但这时候唯有点头。 朱翊镠接着又道:“朕也希望将一爱心众筹一的活动宗旨传递下去,同样欢迎社会各界人士募捐。国家会记住你们,朕也会记得你们,灾区的百姓更会感激你们,这是你们做下的功德。” 例朝结束,朱翊镠松了一口气。虽然昨天他没有立即答应申时行,但知道赈灾款肯定要给。 申时行与张学颜更是如释重负。谈到花钱,他们现在也都怕了,尤其像这种突发事故。 。 《不负大明不负卿》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手打吧! ( 正文卷 第1111章 光棍太多怎么办? 真定府与保定府的赈灾款大概是可以解决了,虽然朱翊镠多多少少有点道德绑架或“逼良为娼”的意思。 哦,应该说“逼娼为良”,毕竟是让大臣做善事,况且由他领头,所以并没有引起朝中大臣多大的不满。 现在就看两位知府如何处理了。 刚好,朱翊镠可以静观其变。一方面,他让顾青云尽快查看两府受灾的情况。另一方面,他也在做准备。 想着倘若保定府与真定府的受灾情况所差无几,最后两位知府因为处事方式的不同而带来不同的结果或效果,那就得给天下官员好好上一课了。 就在例朝上募资的当天下午,朱翊镠收到了马栋的一封信。 是从台湾发来的。 信上大致意思是说,台湾眼下的局势很糟糕,他已经有点力不从心了。 压力主要来自于两个方面。 第一,他与朱翊钧的关系仍然没有好转,而朱翊钧又不思进取,还整天怀疑他与王喜姐有不正当关系,搞得他很郁闷,不知怎么办。 第二,镇守台湾的士兵也越来越狂躁了,很不好约束,想必是因为生活太艰辛,白天累,晚上又没伴侣慰藉,压抑的情绪无处宣泄。 看完马栋的信,朱翊镠望着窗外深深吁了一口气,马栋既然写信来,说明问题已经到了非解决不可的地步。 再不解决,台湾那边就会出乱子。 甚至朱翊镠猜想都已经出乱子了。 或许只是因为马栋镇压下去,所以没有在信上写出来罢了。 然而,这两个问题该怎么解决呢? 其实,他们刚到台湾不久,那两个问题就很快凸显出来了。 朱翊钧大概是因为不满马栋,毕竟马栋不是他的人,故而总想处处找茬儿刁难。没有找王喜姐这一茬儿,十有八九也会找其它的茬儿。 而问题的症结在于:马栋是朱翊镠的人,不听朱翊钧的使唤。 解决的途经无非两个。 第一换掉马栋,再派一位大将镇守台湾。然而以朱翊钧的状态,又是否可以保证不再找茬儿了呢? 恐怕朱翊钧不找茬儿的前提是,除非派过去的大将只听他一个人的话。 可那样朱翊镠绝不同意。 否则台湾岂不是成为独立王国了想怎么来怎么来? 所以改换镇守大将的思路,朱翊镠觉得行不通。 他也不想随便换掉马栋。 如此一来,要解决马栋的第一个压力,是不是只有换台湾的主人了? 或者说将台湾的主人变成傀儡让其成为一个名义上的主人。 琢磨来琢磨去,朱翊镠感觉,路好像只有这两条。 可他答应李太后不会杀朱翊钧那选择的路就更窄了。 再看马栋的第二个压力,说白了不就是台湾光棍太多女人太少吗? 马斯洛都说了,人类第一层次的需求是生理需求,具体就是指身体对食物c水c居住场所c睡眠c性等身体方面的需求。 这是人类最基本最原始的需求,是推动人类行动的强大动力。 包括性但这活儿吧,偶尔以手作妻还行,时间久了不是那么回事儿,人容易狂躁,甚至疯掉c麻木 说起来这个压力貌似也好解决,无非给台湾多送一些女人过去嘛。 然而也只是理论上。如果真有那么好解决,朱翊镠早就付诸行动了。 这问题又不是第一次提出来。 眼下台湾那边还很不稳定,生活相当艰苦,男人基本上是一群当兵的,素质不咋滴,又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有几个女子愿将终身托付给他们? 那么女人从哪儿来?除非以武力强迫她们,不然有几个甘愿去? 想当初朱翊钧就藩台湾时,有多少女子宁可留在宫中被冷落也不愿意随他而去,不就是最好的写照吗? 今晚留宿翊坤宫。 朱翊镠心里头一直惦记着该如何解决马栋的两大压力。 所以有心问郑妙谨: “问你一个问题哈,你说台湾男人多女人少该如何解决?” “你是在请教吗?”郑妙谨嫣然一笑。 “嗯。”朱翊镠虚心地点头,“一个人的思维终究有限。” 郑妙谨却摇头:“我倒不觉得你思维有限,还是因为太仁慈。女人少就送女人过去嘛,你肯定又会说,女人从哪儿来呀? 她们愿不愿意啊?” “怎么感觉你像我肚中的蛔虫一样?” “我说的对是不对呀?”郑妙谨脸上洋溢着几分得意之情。 “就算对吧。” “看,你那不是仁慈是什么?天下之大,难道女人还不好找吗?就看你忍不忍心找罢了。教坊司里头有吧?青楼妓院里头有吧?贪官污吏家里头有吧?流民当中也有吧,抓一部分送过去,不就完了吗?在我看来是多么容易,瞧把你愁得,好像有多难,你觉得难只是不想逼迫那些女子罢了。” “有时候是不是觉得我不太适合当皇帝?”朱翊镠笑问。 “也没有啊!”郑妙谨回道,“皇帝更需要远见卓识,更需要责任担当,那两样你都不缺,唯有多了些妇人之仁,如果再狠一点就完美了。” 朱翊镠点头表示承认。 “不过话说回来,人无完人,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人?你已经很优秀了,反正我满意。刚好因为你的妇人之仁,才让我有机会能与你多聊会儿,不然我俩哪来那么多共同语言?” “你倒是想得很开哈!” “本来就是啊,你自己想想,是不是每当遇到妇人之仁之心泛滥时,你才会问我这些?好像我在你心目中就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 “别说得这么难听嘛,在我心目中是叫作有主见的女人。” “我无所谓啦,只要你还爱着我,不抛弃我就行。说我心狠手辣就心狠手辣呗,反正我又不会对你不会对你爱的人和爱你的人心狠手辣。再说了,爱一个人不就得包容她的缺点吗?” “发现你都可以当爱情保卫战的导师了。”朱翊镠笑道。 “说什么?” “就是可以当爱情顾问了。” 郑妙谨莞尔一笑,继而双眉向上微微一挑,带着几分得意,说道:“在爱情方面,我是觉得自己可以当别人的顾问呢,否则我哪有今天的地位?” “既然如此自负,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继而朱翊镠又将马栋在台湾面临的第一个压力说与郑妙谨听。 郑妙谨听了皱起眉头这种情况在她身上还比较少见。 “怎么了?”朱翊镠问。 “不知为什么,我怎么感觉马将军与嫂子没准儿真的爱上了彼此呢?” “不会。” “怎么不会?”郑妙谨反驳,继而一本正经地解释,“马将军妻子不在身边,难道不寂寞吗?嫂子如此优秀,大哥又颓废不振作,久而久之,嫂子对大哥越来越失望,对马将军逐渐产生好感,进而喜欢,这很有可能啊!” 经郑妙谨这么一解释,朱翊镠也不敢断定了。毕竟感情的事儿很多时候还真不好说,当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往往想控制也控制不了。 都是如狼似虎的年纪,这时候的王喜姐肯定身心俱疲,只要马栋稍微多关心一下,她会有感觉的。 这不能用是否“忠贞”来衡量。忠贞是可贵的品质,但对于女人而言,只有值得的男人才配得上拥有她的忠贞。 。 正文卷 第1112章 三请王安(求订求票!) “现在是不是觉得我说的很有可能?”郑妙谨又笑问道。 朱翊镠确定地道:“即便他们相互吸引,可是以马将军和嫂子的品性,他们之间也不会发生什么。” “我也没说他们会发生什么呀,我只说他们两个很有可能彼此中意对方。”郑妙谨刻意强调道。 “嗯。”朱翊镠点头同意,“确实不排除这个可能。” “如果真是这样,那马将军与嫂子可就难受了。明明每天可以相见,却因为世俗与道德的约束,只能彼此将心意隐藏起来,但其实又想冲破世俗与道德的牢笼,让对方看到自己的心意,这恐怕是最折磨人的爱情吧。” “倘若事实真的如此,那台湾那边的问题更为棘手。”朱翊镠喃喃地道,“马将军此时此刻或许心已经乱了。” “那我问你一句,你到底是要保马将军还是保台湾?”郑妙谨道。 “都要保。”朱翊镠脱口而出。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但如果都要保的话,那最好的办法是”郑妙谨附在朱翊镠的耳边轻声咕哝了两句。 朱翊镠当即摇头:“这不行,我可是答应了娘与母后。” “是,知道你答应了娘与母后,我又没让你去做,方法有很多种嘛。这是保住马将军与台湾的最好办法。从此以后可以让马将军一门心思镇守台湾,不然他能耐再大都会压力山大。” “理是这个理”朱翊镠也清楚。 “那你还犹豫什么?除非你不想让台湾好,又或是不想帮马将军。” “不是。”朱翊镠笃定地回道。 “你自己考虑吧,我相信你也心知肚明,既然马将军写信求助,说明已经到火烧眉毛的地步了。所以不能再拖,否则极有可能会失去马将军。” “失去马将军?”朱翊镠不由得一个怔愣,“没有这么严重吧?” “有没有这么严重,你可以设身处地地想一想,”郑妙谨凝望着说道,“马将军镇守不好台湾,又背负着与王妃通奸的巨大压力,可又不能改变什么,万一心如死灰萌生死念呢?” “”朱翊镠沉吟不语。 “平常也没见你这么犹豫不决啊。” “让我想想,再想想” “走,要不去床上躺着想吧?” “躺床上容易胡思乱想。要不你先去休息,让我一个人静静。” “好,我床上等你。”郑妙谨先去了。 “” 次日一早醒来,郑妙谨便问:“昨晚的问题想清楚没?” 朱翊镠自己能感觉到没有昨日那么忧郁了,回答说:“虽然想得也不是很清楚,但有一个解决的思路。” “那就好,果断一点,别让马将军在台湾那边受罪。但其实受罪的又何止马将军一人?早解决大家早解脱。” “嗯,我知道了。” 从翊坤宫出来,朱翊镠立即派人传话给王安,让他来东暖阁觐见。 朱翊镠决定再交给王安一个艰巨的任务。按理说这种事儿交给冯保最好。 但冯保身居高位目标太大,还是交给小小年纪的王安似乎更为妥当些。 王安与他年纪相仿,偷偷出宫一趟不会引起多大的注意。 还在内书堂读书的王安接到朱翊镠的口谕后,第一时间赶到东暖阁。 “奴婢叩见万岁爷!” “平身,最近书念得如何?”朱翊镠平和地问。 “回万岁爷,感觉还行。”王安憨憨地笑了笑。 “朕让你来是想让你代朕出宫一趟。” “哦,万岁爷尽管吩咐,不知让奴婢去哪里?” “台湾。” “去台湾作甚?” “有一个非常艰巨的任务。”朱翊镠认真地道,“你怕不怕?” “奴婢不怕。”王安摇头,“万岁爷请说什么任务,奴婢一定竭尽全力完成。” “来,你先看看这个。” 说着,朱翊镠将马栋写给他的那封密信递给王安。 王安接过,很快读完了,也没有表现出过大的情绪。 “朕急需解决马将军的两个难题,但首当其冲是第一个。朕现在告诉你去台湾需要做什么,你给朕听好了。” “万岁爷,奴婢听着呢。” 此时东暖阁里就只有他们两个。理论上没有人敢偷听朱翊镠说话。 但为了避免隔墙有耳 ,朱翊镠还是让王安靠近了他一些才说道: “首先你要搞清楚马将军与王妃之间到底有没有真感情。” “这”王安面有难色,“万岁爷,倘若他们都不肯说实话怎么办?” “你自己观察。” “可奴婢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不懂得男女之情,怕判断不准。” 王安挺没自信地说道。 这也不怪他。 人家是个太监,年纪又这么小,肯定没有近女色。 朱翊镠道:“看男女是否相爱,只需看他们的眼神就够了,眼睛不会骗人。” “哦,可万岁爷,奴婢还是没有什么把握。”王安依然信心不足。 毕竟这属于他认知范围以外的事。 没辙,朱翊镠只好又说道:“那你就对他们直言,说这是朕要问的,不许撒谎,否则就犯了欺君之罪。” “奴婢明白。”王安这才点了点头,继而又问道,“可奴婢还是不大明白,万岁爷为什么要搞清楚这个?” “因为只有搞清楚这个,朕才能判断他们有多大决心在一起?” “啊”王安讶然失色,感觉朱翊镠这想法太不可思议了。 “怎么?爱情的威力你不懂吧?” “万岁爷,奴婢是不懂,可王妃即便与马将军两情相悦,又怎能在一起?” “倘若马将军成为台湾之主,他与王妃为什么不能在一起?”朱翊镠道。 “”王安再度骇然变色,继而弱弱地问道,“那万岁爷,番王爷呢?” “如果他真是扶不起的阿斗,朕也没办法。”朱翊镠感慨地道,“台湾要发展,必须得依靠一位明主才行。” “那对番王爷,让马将军如何安置他呢?”王安声若蚊蝇地问道。 “朕说得还不清楚吗?如果扶不起来就不扶了。在台湾与番王之间,朕只能选择发展台湾,明白吗?” “奴婢明白。” “现在怕了吗?” “不怕,奴婢觉得万岁爷的决策很英明。”王安道,“这两天奴婢正在读北宋欧阳修公的五代史伶官传序,其中总结了好多宝贵的历史教训,比如:忧劳可以兴国,逸豫可以亡身祸患常积于忽微,而智勇多困于所溺。番王爷如此颓废,无异于玩人丧德玩物丧志,正所谓罔游于逸罔淫于乐,人不思进取万万不行,尤其身居高位时。奴婢也不知道说得对不对。” “看来让你去内书堂读书,你还是有所获益。”朱翊镠微微一笑。 “那当然,奴婢都不知道怎么感激万岁爷。刚才问了万岁爷那么多问题,不是奴婢害怕,只是担心无法完成万岁爷交给奴婢的任务。” “朕相信你能完成。” “多谢万岁爷的信任。” “不过朕得提醒你,此去必定凶险重重,你得万分小心。” “奴婢知道。” “待你完成任务后,回京便让冯公公安排你进司礼监。” “哦。”王安反应不是那么强烈。 “怎么?不乐意?” “万岁爷,不是的,奴婢是想再读两年书,发现之前读书太少。” “那朕等你回来再说。” “多谢万岁爷!”王安这才笑了。 。 正文卷 第1113章 新建伯的决定 王安当天便偷偷南下了。 朱翊镠也没有写信交代马栋。 正所谓“任贤勿贰,去邪勿疑”,他相信王安领会了他的意思。 而此时,身居南京司礼监掌印,兼身负监军大权的南京副守备的田义,收到了进京觐见的消息。 刚一收到消息时不由得一激灵,因为他升任南京司礼监掌印没多久。 但时间不是关键。 关键他是万历皇帝宠信的人。要知道他现在的职位相当于南京一把手。 南京与北京不同。 拥有实权的不多,又因为留都,所以镇守太监等于代表皇帝管理地方。 故而田义的地位有点类似于后世“省eishuji兼副shengzhang”,而南京守备王承勋则类似于“shengzhang”。 虽然这个类比并不准确,但也差不多就是这样的关系。 如今万历皇帝被“赶”到台湾去了,田义被朱翊镠召见,当然忐忑不安。 但当听到新建伯王承勋也接到进京觐见的旨意时,才让他稍稍缓了口气。 田义忙跑去找王承勋。 然而两人都不知道为何召他们进宫觐见,只知道朱翊镠很着急,让他们接到旨意后即刻动身。 两人当然不敢耽误,当日便一道启程北上,途中难免会猜测。 “王守备,不知万岁爷召我们进宫觐见所为何事,一点征兆都没有。” 相比较王承勋,田义要担忧多了。 王承勋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只闻皇上行事出人意表,但要说一点征兆都没有也不尽然。” “哦?王守备此话何意?” “眼下皇上刷新吏治整顿军备,北京那边如火如荼,南京这边却无进展,似乎将南京给忘了。我看这不是什么好兆头啊!”王承勋忧虑地道。 “咦,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诶。”田义警觉地道。 “我有一种预感,这次皇上召我们两个进京,将会有大事发生,至少对于南京而言,是大事。” “也不怕王守备笑,我内心有几分忐忑。”田义摸着自己心口处。 “田公公忐忑什么?” “总感觉有事要发生。” “那是十有的事,没事不会召我们紧急进宫。不过田公公担忧什么?无非就是改革,我们只管配合便是了。我都不担心,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是万历皇帝爷提拔上来的啊!”田义也不转弯抹角直截了当地说。 “哦,原来田公公是担心这个?那依我看大可不必,田公公还记得魏学曾魏大人吧?不也是得到重用了吗?还有大学士王锡爵等,所以只要田公公一心为国,皇上不会追究你的过去,但前提是你要效忠于当今皇帝。” “这个我当然懂得,万岁爷兄弟俩谁做大明之主,两宫太后娘娘不是说得很清楚只是家事吗?只要当今圣上为国为民,谁做大明之主不是一样?于咱们而言,孝敬谁不是孝敬嘛?” “就是这个理儿,所以田公公不必担忧,虽然我没见过皇上,但外界对他的评价比万历皇帝高,相信他不会因为田公公是万历皇帝器重的人便打压你。” “但愿如此!”田义接着问,“那王守备又有何忧虑的呢?” “要说忧虑,其实也谈不上,只预感我这个新建伯保不住了。” “新建伯保不住了?”田义诧异地问道,“王守备为何有这个预感?” “皇上要逐步切断对所有皇亲国戚的无条件供给,田公公你想,皇上连那些人都要动手,又岂会饶过我们?要知道我们也是无偿吃着朝廷俸禄的人。” “你们与皇亲国戚哪能一样?”田义不以为然地道,“万岁爷决定切断对他们的供养,是觉得他们都是大闲人,只知享受而无所事事,你怎么能一样?且不说先祖对朝廷的伟大贡献,眼下不是南京守备为国效力吗?” “我是我,先祖是先祖,不能将先祖的功劳算在我头上,我也不能顶着先祖的光环而不思进取。”王承勋道,“从这个意义上说,倘若我没有对国家做出应有的贡献,我这个新建伯的爵位还真是该废除,不再世袭。” “哦,原来你是这么想的。”田义喃喃地道,“但其实,我觉得像王守备这样有本事的人,头上有没有新建伯这样一个光环,都无所谓嘛。” “田公公认为我有本事吗?” “当然有啊!” “可比起祖父相差十万八千里。”王承勋自惭形秽地感慨道。 “你祖父是百年难遇的奇才,历史上能文能武的人很多,但在两方面都臻于极致的却寥若星辰,而你祖父就是。”田义带着无比的钦羡之情,“好像一切都要等到你祖父的出现,才能让奇迹真正产生。不光是你,放眼整个时代,要达到你祖父那样的高度实属很难。” 听到对祖父的这般评价,作为孙子辈的王承勋,一方面欣喜,另一方面也更加惭愧,是啊,他再怎么努力,也决计追不上他的祖父了。 一念及此。 王承勋一本正经地道: “如果这样看,我倒觉得自己不配拥有新建伯这个爵位。此番进京,我便主动请求皇上褫夺我的爵位。” “王守备是认真的吗?”田义问。 “我像撒谎的人?” “如果真是这样,我相信万岁爷会非常感激你。”田义道。 “哦,田公公为何这样认为?” “因为我感觉到万岁爷想要废除天下爵位,至少不让爵位世袭。如果新建伯主动要求,那不是正合了万岁爷的心意吗?万岁爷当然感激。这时候恐怕万岁爷正需要像新建伯那样主动的人,就像驸马爷严永凡一样,主动请求不要朝廷的俸禄与供给,万岁爷当然高兴。一高兴,就封驸马爷官儿做,还可以借机树立一个好榜样,何乐而不为?” “田公公言之有理,这么说,我的决定无比英明?”王承勋问。 “我想应该是。”田义道,“眼下倘若万岁爷开口剥夺,势必有人会说万岁爷薄情寡恩。倘若像新建伯主动站出来说为了减轻国家的负担不要伯爵禄位,万岁爷不高兴才怪呢?” “嗯。”王承勋似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样,驸马爷成为本朝第一个主动不要朝廷俸禄与补给的皇亲国戚,那新建伯就将成为本朝第一个主动不要禄位的勋贵了。邸报上不是已经刊登,驸马爷刚刚升任宛平县的县令吗?可见万岁爷对驸马爷有多器重,也足见驸马爷当初的决定有多英明。” 听田义这一番分析,王承勋更是坚定自己就要这么做了。 田义接着说道:“万岁爷的心意,做奴婢的其实不能瞎猜,但有时候不好好揣摩主子的心意,又怎能很好地做到为主子分忧呢?王守备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田公公这番话真个是让人醍醐灌顶啊!”王承勋感慨地道。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万岁爷之所以放出要切断对皇亲国戚无条件供给的信号,但又似乎在观望之中而没有立即采取行动,想必就是希望有人像驸马爷那样站出来主动说我不要了,这样万岁爷的压力就小多了。” “有道理。”王承勋越听越得劲儿。 “当然另一方面,万岁爷或许也是想看看谁敢跳出来闹事儿。看保定府与归德府,眼下不就遭遇这事儿吗?十有他们境内的爵位都保不住了。” “哎呀,听田公公一席话,真是胜读十年书啊!”王承勋由衷地佩服,“如此说来田公公非常赞同我这么做?” “是。”田义毫不犹豫,“与其让万岁爷剥夺你的爵位,倒不如你自己主动请求废除,这样既避免尴尬,又能深得万岁爷之心。王守备,你说呢?” “太赞同了,这次进京我就这么干。” “王守备真乃识时务的俊才。” “过奖,过奖!” “” 两人经过一番坦诚的对话交流,感觉心境豁然开朗。 这下进京觐见再无压力了。 。 正文卷 第1114章 钱终于到手了 东暖阁里。 冯保小心翼翼地禀道:“万岁爷,南京织造局又在催了。” “催呗,没钱催个卵子用啊?”朱翊镠头也不抬地回道。 “万岁爷,当然着急啊,留给南京制造局的时间不多了。”冯保一脸苦色,“满打满算现在只剩下四个月的时间,还得赶制那么多套衣服呢。” “朕对穿衣无所谓,要是伴伴觉得非得制作出那么多套新衣,伴伴有钱先给垫上。”朱翊镠漫不经心地说道。 “奴婢现在哪里有钱?”冯保哭笑不得地道,“奴婢现在的日子过得很清贫,前些天徐爵回来都看傻眼了。” “他回京了?”朱翊镠这才抬头。 “是,万岁爷,说是不习惯南方的气候与饮食,瘦得跟猴子似的。张静修让他随时写信汇报张先生的情况,怕游七报喜不报忧。” 冯保有心提及徐爵,然后顺势提到张静修,是想让朱翊镠想起,如果实在缺钱,不是还有朱氏集团吗? “哦。”然而朱翊镠只是应了一声,便埋头不再搭理了。 “万岁爷,徐爵说自王衡去了朱氏集团后,业绩一路飙升。”冯保继续,“万岁爷的眼光真是好。” “伴伴放心,业绩再怎么飙升也拿不出一百万。”朱翊镠道,“朱氏集团有多少盈利,朕比你们清楚,所以不要惦记着朕从朱氏集团取钱做衣服。” “”冯保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朕不是明确说过,南京织造局请银的事儿,由朕来处理吗?”朱翊镠虽然仍没抬头,但带着几分责备的口吻。 “万岁爷,奴婢不是着急吗?” “王承勋与田义应该快抵京了吧?” “几天前他们就收到万岁爷的旨意,这时候应该在途中。” “哦。” “”冯保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正当这时。 一名值守太监进来禀道:“启禀万岁爷,从归德府运来好几个大箱子,说是非得让万岁爷亲自验收。” “嘿,大救星来了。” 朱翊镠眼睛一亮。他早知道怎么回事儿了,等的就是这个。 当然也在等王承勋与田义。 这两件事在他那儿是同时进行的。 “万岁爷,什么大救星来了?”冯保不解,诧异地问道。 “走,出去瞧瞧就知道了。”朱翊镠打头,冯保紧随其后。 箱子就摆在乾清宫广场。 共有四个大箱子。 领头的是一位缇骑兵,是王大锤不久前带到归德府去的。 见朱翊镠出来了,忙跪倒,朗声禀道:“陛下,归德府丰汇源偷税漏税所得全部补交上来了,以及对丰汇源的惩罚金也一并在此,共计九十六万七千八百六十四两银,请陛下过目。” “”冯保听得一头黑线,“说什么?” “起来,打开箱子让朕瞧瞧。”朱翊镠兴奋地一抬手吩咐道。 汇报的缇骑兵站起来,打开第一个箱子,只见白花花的一片。 全是白银。 朱翊镠笑了。 冯保这才眼睛一亮。 接着第二个箱子c第三个箱子也都打开了,里头一样是白花花的银子。 待得第四个箱子一打开,哇靠,金灿灿地放出耀眼的光芒,闪得他们眼睛都睁不开了,原来是一箱子金条。 “这是真的吗?” “奴婢不是做梦吧万岁爷?” 冯保不可思议地揉了揉双眼,一边问朱翊镠,一边冲了过去。 然后趴在箱子上,看了看,又摸了摸,看完摸完第一个箱子,接着看接着摸第二个箱子,直至最后一个装满金条的箱子,一脸的讶然与兴奋。 “冯大公公,真金白银难道还能有假吗?”缇骑兵笑了笑说,“钦差王大人怕银票在京城兑现有误,所以特意让丰汇源换成真金白银运送至京。” “太好了!太好了!这下不用担心为万岁爷做新衣服没有钱了。” “伴伴,好像你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似的?”朱翊镠出言笑道,“想当初你的家产比这丰厚好几倍呢。” “万岁爷,那不是过去吗?奴婢都已经捐赠出去了,现在很穷好不好?” “怎么?你是对现状不满吗?” “奴婢对天发誓,绝不是。”冯保举掌向天,“奴婢看到这些金银,不是动了贪慕之心,而是想着制作万岁爷的新衣有钱了, 所以奴婢非常激动。” “但朕明确地告诉你,这不是制作新衣的钱。”朱翊镠说道。 “啊?”冯保一愣,忙着急地问,“为什么?那这些钱做何用处?” “这件事稍后再说,先让人把金银抬进东暖阁。”朱翊镠吩咐道。 “遵旨。”无论怎么说,突然将近这么多钱,还是让冯保很开心。的确,他有些日子没见过这么多钱了。 朱翊镠又何尝不是?尽管他都已经坐到皇帝的位子上了,但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真金白银呀。 四大箱子全部抬进东暖阁。 “要说这个王象乾还真有一手哈,让他去归德府查案,居然查到这么多钱回来,真是了不起。”冯保啧啧地道。 朱翊镠重新坐到御座上,满脸的笑意,很想说好戏还在后头呢。 但他还是忍住了没说,只是轻轻地问:“伴伴,你说王象乾为什么要把这多税款与罚款非要交到朕手上?” “咦?是呀!”冯保恍然顿悟般,“刚只顾着高兴,居然没想这个,王象乾为什么非要交给万岁爷手上呢?” 朱翊镠微微一笑。 “万岁爷,按理说偷税漏税所得以及罚款,是不是应该交给国家才对?”冯保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错呀,那他为什么要交给朕?”朱翊镠依然保持笑意。 “莫非他是想让这笔钱,成为万岁爷的囊中之物?” “应该是吧,不然为什么要给朕而不直接交给朝廷呢?他是不是知道朕的内帑其实也没几个钱?” “嗯,万岁爷,很有这个可能。”冯保鉴貌辨色地道。 “只是朕如果将这笔钱据为己有,朝廷会不会叽叽歪歪?” “万岁爷可以不必理会。朝臣还能将万岁爷怎么样嘛?” “那不是有点仗势欺人吗?不地道。” “要奴婢说,将这笔钱直接给南京织造局,既解决请银制作衣服的问题,又能让朝臣闭嘴,不挺好的吗?” 冯保还惦记着制作衣服的事儿,毕竟在他看来,皇帝没有穿好是他这个大内总管不称职的表现。 “你怎么还过不去?朕说了,制作衣服的事儿,会想其它办法。”朱翊镠脸色微微一沉,“现在是说眼前这笔钱,朕到底能不能据为私有?” “万岁爷想据为私有就据为私有。” “万一大臣反对呢?” “有本事让他们也到地方查去呀,地方上贪污受贿c偷税漏税的,又不是归德府一个地方才有的现象。” “嘿嘿,朕要的就是这句话。”朱翊镠眉飞色舞地笑了。 正文卷 第1115章 不逼自己一把,不知道自己有多优秀 不狠狠地逼自己一把,永远不知道自己有多优秀,有多大潜能。 保定府与顺天府挨着,而真定府与保定府挨着。从京城出发到保定府,差不多有一百五十公里的路程。 三天前,当朱翊镠只给顾青云三天的期限时,顾青云觉得无论如何也完不成任务,想着要去保定c真定两府,要查看当地的灾情,还要回京复命 除非他能飞。 当时他就想反驳,确实也反驳了。 无奈朱翊镠揪出他贪污两千两银子的事实,让他一下子怂了,感觉再反驳一句就是死路一条。 所以他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然而不答应还能怎么办? 既然已经答应,就等于是领旨,那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从宫里出来,顾青云骑马向保定府飞奔而去,途中不吃不喝也不休息,只在驿站换过一匹马。 那么三天时间,总共三十六个时辰,是怎么安排的呢? 到达保定府花了三个时辰,这意味着他还要留下三个时辰回京。 也就是说,留给他查看两府灾情的时间只有三十个时辰。 平均一个府只有十五个时辰,也就是一天多一点。 当然他没算吃饭睡觉的时间。但凡能挺过去,他就决定不吃不睡。这次若完不成任务,那就完蛋了。 三天不吃不喝不睡嘛,想着以自己的体格,应该死不了。 所以到达保定府后,顾青云也没歇着。他首先去了定兴县,然后去了容城县,到雄县时天色已经黑尽。 保定府这三个县的灾情看起来似乎并不严重。 了解一番后,顾青云又抹黑抵达安肃县,灾情开始变得严重起来。 闹灾的原因是由于天干,以致蝗虫肆虐,庄稼几乎颗粒无收。 与灾民度过两个时辰后,天色还没亮,顾青云又火速驰往完县c唐县c庆都县。这三县成三角形是紧挨着的,且都靠近真定府。 受灾情况相当严重,路上到处都是饥饿的灾民。虽然还没有到易子而食的地步,但他真的看见有人在啃树皮吃地鼠,饿得只剩下皮包骨了。 然而他的任务是查看不是救助,所以无暇同情那些灾民。 毕竟时间已经过去十六个时辰,于他而言越来越紧张了。 顾青云继续南下。 抵达真定府。一到真定府,他明显感觉灾情似乎更为严重了。 第一站是定县,然后从定县到新乐县,再到行唐县c平山县c获鹿县(获:念huái)c井陉县c元氏县。 这几个县都受灾严重,尤其以获鹿县c井陉县为最。 一路上,顾青云看到了好些个死人,也没人替他们收尸。 经过一番了解,得知原来地方衙门没有给予他们任何援助。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种情况肯定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为什么会到这般凄惨的地步呢? 情急之中,顾青云挤出一点时间问过当地的几个灾民,发现那些灾民都是一肚子的苦水与怨恨。 顾青云只能暗暗记在心里,等着回京复命,暂时也帮不到他们。 时间非常紧迫。 继而,顾青云又从元氏县穿到栾城县c藁城县,再到无极县。 最后重新回到保定府境,沿途还查看了博野县和保定县的灾情。 当然他也没有时间去保定府衙门。 径直一路北上。 留给他的时间就这么多。 尽管完全是走马观花式的查看,但他觉得也大概有所了解。 基本上算是完成了任务吧。 反正顾青云自己是这么想的。至少让他回京有话说,毕竟穿过了那么多的县,目睹了眼下的一切。 离开保定府境时,刚好还剩三个时辰,可以快马加鞭赶回京城。 时间刻不容缓。 而朱翊镠这边也没有闲着。 除募资二十万两的赈灾款外,还让顺天府准备了大量的干粮送往灾区。 毋庸置疑,开仓放粮救不了那么多的灾民,这世界又不像后世那样有无人驾驶飞机可以四处投递吃喝的。 即便开仓放粮,不也得需要灾民去固定的地点领吗?当然没有直接将干粮食物等送到他们手里来得快。 只是与此同时,朱翊镠也在想一个问题,既然闹大荒,应该有征兆。 可为何保定府真定府的 官员都没有奏疏呈递上来预警这个情况呢? 现在灾民到了啃树皮c吃地鼠的凄惨境地,才想到向朝廷求助。 这怎么看怎么想,中间都是有问题的,至少存在官员缺位的问题。 给顾青云三天时间期限已到。 人还不见回来。 朱翊镠等得焦急,在东暖阁里吼起来了:“死顾青云,怎么还没回来?看回来不扒了他一层皮!” 话音刚一落。 听外头有人应道:“陛下,微臣刚好回来了,三天,刚好三天。” 正是顾青云。 “还不给朕速速滚进来。” 朱翊镠喝道。 只见顾青云上气不接下气地冲进东暖阁,竟一头栽倒在地,嘴里还吐着白沫,嗫嚅着说道: “臣完成了陛下的任务。” 然而只说这一句话,便晕过去了。 “娘的,传太医——” 朱翊镠又是气,又是怜,请太医来给一位百户长看病,很给面子了。 而且还是胡诚亲自来的。 检查一番发现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因为劳累过度,又饿着肚子才致虚脱。 胡诚给顾青云调了一碗姜糖水,慢慢灌进他的嘴里。 顾青云才悠悠醒来。 醒来后的第一句话还是:“臣完成了陛下交给臣的任务。” “未必。”朱翊镠威严赫赫地道,“时间是没耽搁,可谁知道你跑哪儿溜达一圈儿回来?朕还得看你查看的情况。废话少说,先把肚子填饱了。” “多谢陛下!” 御膳房的小火者为顾青云准备了几张葱花烙饼,加一小盘豆瓣酱。 顾青云这时候才发现肚子像打架似的饿,看见旁边有吃的,又是朱翊镠让他吃的,当即囫囵吞枣风卷残云大口大口吃起来,瞬间干完三张烙饼。 接着又喝了一大碗水。 填饱肚子后发现实在困得不行,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基本两天两夜没睡,就第一天晚上与灾民眯了一小会儿。 但由于过度紧张,感觉处于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的状态,与压根儿没睡似乎也没有多大区别。 朱翊镠望着打哈欠的顾青云问:“你还能说话不?” “陛下,臣可以,没问题。”顾青云强打精神回道。 “那就说说你这三天都做了些什么又看见了些什么。” “回陛下,臣这三天时间里,共跑了保定府c真定府将近二十个县,臣都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没让你吹嘘自己有多大能耐,朕是让你去查看两地灾情。”朱翊镠没好气地白了一眼。 “陛下,灾情臣也查看了呀”顾青云忙一一道来。 。 正文卷 第1116章 拿捏得死死的 “看来你是真的跑了这么多县。” 见顾青云滔滔不绝,又描述得入木三分,不似有假,朱翊镠点了点头。 “陛下,微臣可无半分谎言啊!”顾青云信誓旦旦地道,“这三天时间里微臣没有吃过一口东西,几乎一直都在奔跑的路上,只有两个大晚上与灾民共处四个时辰,但也基本没睡,有两位灾民递给微臣两个糟糠馒头,可微臣瞧他们饿得跟鬼似的,也没有吃。” “就是说在这三天时间里,你没有睡过觉也没有吃过东西?” “是,陛下,微臣只喝过两次水,而且还是池塘里的浑水。” “看来两府确实受灾严重,对吧?” “没错,保定府完县c唐县c庆都县这三县受灾情况比较严重;而真定府获鹿县c井陉县c平山县c元氏县这一带受灾都较为严重。以微臣看,受灾最为严重的当属获鹿县与井陉县。” “那到底是保定府受灾严重,还是真定府受灾严重?”朱翊镠又问。 “反映在微臣的眼皮子底下,貌似真定府受灾情况更为严重,当时微臣也是这么判断的,可在过来的路上一想,好像也不尽然。” “此话怎讲?” “回陛下,因为微臣在百忙之中问过当地居民,保定知府下令开仓放粮,无疑对灾情有所缓解;而真定府几个受灾的县,都没有得到地方朝廷的支援,所以看起来好像更为严重。” 顾青云说完,又怕自己情急之下判断有误,所以接着补充道: “可是陛下,这一切也只是微臣亲眼目睹,而亲眼目睹的事实不一定就是真实情况,微臣以为还需进一步调查,才能做出更准确的判断。” 这个朱翊镠自然知道,早就将任务交给内阁与顺天府了。 让顾青云匆忙赶过去,只是为了获得最快速度的反馈。 毕竟让内阁与顺天府调查c救援三天时间肯定完不成。 故而朱翊镠直接跳过这一节,接着又问:“以你反应的情况看,保定府与真定府由于天干受蝗虫肆虐早有预兆,可为何两府的官员都没有只字片语呈递上来反应这个情况?” “陛下这个问题问得太好了!”顾青云感慨地说道,“微臣调查的过程中,也很纳闷儿,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天干蝗虫肆虐也不是一天两天,两府的官员为何视而不见似的?” 劲儿头一来,顾青云似乎也感觉不到困了。人的潜力真大! “后来微臣问了当地的灾民,原来是官员们都藏着掖着不敢上报,京察年底就要评估了,这种事儿能压则压,谁敢往上捅?恨不得压得死死的。” “真定府知府上疏请求支援,想必是因为感觉隐瞒不住了,毕竟保定府知府未经陛下许可径自开仓放粮,从而惊动御史被弹劾了。陛下之情,再敢隐瞒下去,就得出大事儿。” “微臣猜想保定府宋知府或许也才得知此情不久,毕竟他刚上任没多久,此前的知府是熊清,不是什么好鸟,而真定府的钱知府,卑职评价他与归德府何知府一个德行,都只在乎自己的利益而全然不顾百姓的死活。” 顾青云也是一个很善于察言观色的家伙,知道朱翊镠向着宋纁,而讨厌曾经坑他岳父的钱永良,感觉钱永良这次是要完蛋了。 所以在陈说时不得罪宋纁而只踩钱永良,还把已故的熊清和已抓起来的何希周拉上垫背。 反正那几位都是已经倒下的,或是即将倒下的人了,不踩他们踩谁?不拉他们垫背拉谁? “人家都已经死了,你骂他不是什么好鸟,你又是什么好鸟?” 朱翊镠听顾青云吧嗒吧嗒说完,恨恨地瞪了他一眼问道。 “”问得顾青云浑身一激灵。 经过顾青云的陈说,朱翊镠感觉两府受灾情况大致有一个了解。 如今就是救济灾民,以及救济之后的问责与处置了。 借这件事必须给官员上一课。 本心而论,朱翊镠知道顾青云这三天时间里确实吃了大苦头,也完成了他交代的任务,毕竟只有三天嘛。 可他不想让顾青云立即尝到甜头。 这家伙如同冯保一样,不经常敲打敲打,一不小心就得意忘形,需要时刻在他头上悬挂一把警醒之剑。 故而,朱翊镠冷冷地问道:“现在感觉三天时间够吗?” “陛下,回过头来看感觉也凑合。”顾青云激情一过又开始犯困,尽管努力克制,但回话时还是打了个哈欠。 “也没有将你累死饿死吧?” “陛下,没有。”顾 青云摇头而笑,喃喃地道,“微臣觉得,人要有目标时,其实累一点饿一点,都可以挺过去。” “在你去保定府c真定府查看灾情期间,朕倡议举行了一场爱心众筹活动为两府灾情捐款赈济,在场官员都纷纷伸出援助之手,贡献自己的一份爱心,你准备捐多少?”朱翊镠不紧不慢地问。 “陛下,不知像微臣级别官员一般都捐多少?”顾青云弱弱地问道。 “捐款是自愿,与别人比作甚?” “哦,既然如此,那微臣捐赠一百两银子吧。”顾青云咬着牙回道。对于他而言,一百两银子不少了。 “多少?”朱翊镠却两眼一瞪。 “陛下,普通人家一年的收入,都不到十两银子,微臣出一百两可以解除几十个灾民的燃眉之急。”顾青云也不敢对视朱翊镠,“如果陛下嫌微臣捐赠少,那微臣再添一百两。” “以你你职位,捐赠两百两也行。” “多谢陛下!”顾青云一喜。 “朕话还没说完呢,除了两百两,你必须还得把贪污钱永良的两千两银子拿出来当作赈灾款,一文都不能少。” “”顾青云面如死灰,说好了不是自愿捐赠吗? “怎么?有意见?那再添五百两,就当是对你的惩罚。” “微臣” “再添五百。” “”顾青云想哭。 “看你也确实困了,回去休息吧。”朱翊镠一抬手道,“记住,总共三千二百两银子,睡一觉后赶紧交上来,若敢投机取巧少交一文,朕扒了你的皮。” 顾青云怏怏而退。 真个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到头来还倒贴一千两,那叫一个心痛 但让他有什么办法呢?人家可是皇帝。没有追究他贪污之责就不错了。要知道当初坑的可是如今的国丈。 待顾青云离开,朱翊镠立即宣召首辅申时行觐见。 虽然他没有亲眼目睹保定府与真定府的灾情状况,但对顾青云的陈说基本持认可态度,所以救灾工作需要立马安排部署下去。 尽管之前已经部署并开始行动,可他感觉针对性不强,赈灾必须做到有的放矢才行。 。 :。:x8 正文卷 第1117章 人在做 天在看 张泰征回到家乡山西平阳府蒲州。 这一路上,他的心情很郁闷,想着以他的家境,啥时候缺过钱? 熊清这种角色怎么还通过“贿赂”的方式攀上他的祖父了呢? 父亲曾经是大学士,难道祖父不清楚十分忌讳“收礼”的事儿? 一旦收礼,不等于将他父亲,乃至整个家族往火坑里推吗? 看吧,祖父刚过世没多久,马上就有人扒出来这一茬儿,保定府知府熊清还不慎落马身亡。 虽然冯保谨遵皇上之命,一再强调说不会追究他父亲的责任,也不会将这件事公之于众。 但纸终究包不住火的,既然有人捅出来,迟早会传开。 这种“污点”多腻味人。 让他觉得再回朝廷都要矮人一头。 张四维还在守制期,忽然见到儿子风尘仆仆地回家了。 “你祖父去世,又没说让你守制,爹不过将这个消息告诉你而已,看你千里迢迢跑回来干嘛?” 张四维语气里带有几分责备,还以为是因为自己让人告诉儿子,所以儿子接到讣告后赶回来的。 张泰征由于心里有气想不明白,本想回家质问父亲两句。 可见他父亲一副老态龙钟的样,不过两年不见,忽然间像是变老很多,而且说话时还动不动咳嗽。 他又不忍心责备,父亲马上就是六十岁的人。人生匆匆数十载,转眼间父亲都已经到了耳顺之年,也不知道时间都跑哪儿去了。 “爹,孩儿这次回来有点其它事,先去祭拜祖父吧。” 张四维还不知儿子因何事回来,带着张泰征去祭拜。 然而,于张泰征而言,这事儿也不得不说,迟早要问的。 最多不责备他父亲,问题来了,心平气和地解决就是。 交贿赂交罚金,他家都不叫事儿。 皇上一言九鼎,反正说既往不咎。 张泰征决定先找一个轻松一点儿的话题切入,问道: “爹,祖父这辈子都在商场上大显身手,当初爹为何选择从政这条路呢?” “自古官商一体,你祖父认为官场上有人生意才更好做。”张四维回道。 “可祖父好几个儿子,为何选择让爹走仕途这条道?”张泰征接着又问。 “爹自小喜欢读书。”张四维带着几分得意,“想当年爹七岁时便声名鹊起,乡试第二名,看中进士后,因文章c书法兼忧,入翰林院为第一名庶吉士,可比现在的你要强哦。” “爹此生仕途如此之顺,那祖父有没有出钱为爹打点啥的?”张泰征旁敲侧击地问道。对他祖父确实不熟,他祖父常年四季忙生意应酬。 “你这话什么意思?” “爹从政几十年,对官场上的风气指定比孩儿更清楚。试问又有几个官员没有收礼或送礼?” “你想说什么?”张四维这才感觉儿子这次回来怕是有事儿,话里有话。 “孩儿想问爹一句,爹一生做官,有收过别人礼或送过别人礼吗?”张泰征望着他爹,非常认真地问道。 “”张四维深深嘘了口气,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正如儿子所说,官场上有几个人一清二白? 他家是不缺钱,可家境不富裕的那些官员,靠俸禄不得饿死人吗?靠的就是下面官员的“孝敬”。 只不过大家都心照不宣罢了。 见父亲沉吟不语,张泰征也心知肚明,恐怕大明一朝像海瑞那样两袖清风的官员寥若星辰。 “爹,那祖父有没有因为爹身居高位而收过别人的礼?” “儿子有话不妨直言。”张四维已经确定儿子这次回来有事。 “有这么一个事儿,爹当初在任上有没有提拔原保定府知府熊清?”张泰征尽量保持平和的语气,有意将问题缩小不放大,以免他父亲着急。 他问话的同时目视着父亲,发现他父亲脸色陡然间一变。 这一刻,让他感觉已无需再问了。 只听他父亲感叹一声,幽幽然地说道:“人在做,天在看,老天爷果然从未饶过谁,该来的总是要来,这是你爹与祖父这辈子做得最亏心的一件事儿,你可要引以为戒啊!” “爹,咱家大业大,祖父当初为何糊涂要接受熊清的礼呢?” “哎!你有所不知,只怪熊清太用京城的话说就是太鸡贼,这事儿不能只怨你祖父,爹也有责任。” “爹到底是 怎么回事儿,此次孩儿回家,就是奉旨查问此情。” “我知道迟早躲不过去。” “想必爹也已经得知熊清不慎落马身亡的消息。皇上顾全大局,一再强调不追究此事,不会将这件事公之于众,有心保全爹与祖父一生的名誉。” “爹也有所预感呀!”张四维喃喃地道,“当日得知熊清不慎落马身亡时,爹就隐隐之中想到了这一点。” “爹此话怎讲?” “你毕竟还年轻,难道真的相信熊清是不慎落马身亡吗?”张四维突然降低音量,“十有八九是被人做掉的。” 张泰征点了点头:“不瞒爹说,京城确实有这样的流言。” “这件事,爹想过向皇上坦诚,请求处分。”张四维感慨地道,“否则实在愧对皇上对咱家的一片心意。” “爹,坦诚是必须的,这也是皇上的要求,让爹写一份自陈,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交代清楚。但皇上反复强调,此举不是为了惩罚爹,而是担心有人从中作梗大做文章,届时被动。” “皇上对咱张家的大恩大德,你要永远记住。但凡皇上有所难处,你与你弟弟抛头颅洒热血也要为皇上分忧。明白吗?”张四维语重心长地道。此刻他说话的语气便如同交代身后事一般。 “爹即便不嘱咐,这个孩儿也明白。” “那就好,那就好。” “可孩儿不明白,当初为何爹与祖父做出如糊涂之事?” “此情爹稍后再与你细说。”张四维不紧不慢地道,“爹先问你,皇上眼下是不是在推行一系列的改革?” “是。”张泰征回道。 “是不是遇到了很大的阻碍?” “嗯。因为有些改革涉及到皇亲国戚们,触犯到许多人王公勋贵的利益,所以显得举步维艰。爹此番特意问及,是否有何妙策?” “爹哪有什么妙策?皇上聪明过人料事如神,自有妙策。”张四维道,“但无论哪项改革,起初总会有人反对,他们不理解不支持,处处只要麻烦。” “的确。”张泰征感慨地道,“京内还好,京外许多人都坐不住了,张静修孩子在保定府被抢,李时珍在归德府被劫以致死了九名锦衣卫,大家无不心知肚明,不全是冲着皇上去的吗?” “皇上对咱家有大恩,可如今爹已经老了,再也不能为皇上效力,而你与你弟弟又刚步入仕途不久,想必暂时也很难为皇上分忧。”张四维感慨地道。 张泰征也只是微微点头,因为他内心不是这么想的。 他爹只比张居正小一岁,而他与张居正两个儿子是同科进士。 然而,张居正两个儿子都被委以重任,一个负责台湾事宜,一个协助努尔哈赤,都派到外面锻炼去了。 故而这时候他想着,或许多多少少还是受到他爹的影响。 只是这种话,身为儿子,他不敢当他爹的面儿说出来而已。 张四维接着说道:“所以爹有一个想法,刚好你回家,爹问问你的意见,毕竟你是家里的长子。” “爹请说。” “你是老大,爹也是老大,你六叔七叔过世得早,其他几个叔叔不是当官就是做生意,日子都还过得去。” “何止过得去?”张泰征心想,如果他们一家人的日子叫“过得去”,那其他人的日子叫什么? “你祖父虽小有过错,但一眚不掩大德,开创出如此大的家业,救济过许多人,为国家做出了巨大贡献,如今归西而去,名下财产自然由爹与你几个叔叔继承。如今你与弟弟都高中进士,在朝中为官,也算事业有成。咱家要那么多的财产有什么用?就像你祖父离世,再多的钱也不能带走一文。” “爹的意思是?” “皇上对咱家有恩,为了爹与你祖父的声誉,也是用心良苦。眼下改革遇到许多问题,这时候国家肯定缺钱,爹是想将从你祖父那儿继承的财产全部捐赠给朝廷。你觉得如何?” “孩儿当然赞成爹的决定。”张泰征毫不犹豫地道。 “爹此举一来是想借机认错,二来也是真心感恩皇上。” “好,爹这一番话孩儿一定谨记,回京告诉皇上。” “爹真的已经老了,也只能为皇上做这么多,剩下就看你与你弟弟的了,爹希望你们能努力。” “爹,孩儿知道。”张泰征鼻子一酸,抬头一看,见他爹已经泪了。 。 正文卷 第1118章 尽管叫我疯子 不准叫我傻子 何希周不折不扣在小黑屋里关了三天三夜,也饿了他三天三夜。 在这三天时间里,没有一个人去问他需要吃东西吗?或是想通了需要坦白从宽老实交代了吗? 甚至到第三天饿得实在受不了,大声嚷嚷都没人搭理他。 倒也不是真没人搭理,比如朱八戒就怕他饿死了或自寻短见想去看看,但被王象乾阻止这里又可以看出王象乾自有“恨”的一面。 关了整整三天后,才将何希周放出来。虽然还没到奄奄一息的地步,但他也已经是精疲力竭了。 然而他一放出来,第一眼见到王象乾之后,又如同见了仇人一般,瞬间点燃了他胸中的怒火。 “你们擅自关押朝廷命官,且以极不人道的手段,我要向上告官告你。” 王象乾付之一笑,说道:“哦,忘了告诉你,你的职务已被解除,而且是削职为民,不再是归德府了的知府了,也就无所谓什么朝廷命官。” “你”何希周咬牙切齿。 “这是皇上的旨意。”王象乾道,“当然我无法阻止你恨我,归德府新一任的知府想必很快就到了。” “若不是你,我” “想不到你还挺坚强的哈。”王象乾直接打断,也没让何止周继续表达他心中的怒火,“饿了你三天三夜,出来第一件事,居然不是要吃的,而是想要与我理论。哈哈,若你真的不饿,我倒是可以坐下来与你好好掰扯掰扯,看看这几年你在归德府同知c知府任上,都做了哪些不得人心的事。” “是你害我,是你把我逼到这个地步的,是你,是你”何希周两眼如同刀子似的直射王象乾。 而王象乾则心平气和地与之对视。 “喝稀粥,你还是先填饱肚子吧。”朱八戒笑了笑,好心劝道,“昨天来了一帮平民百姓将你数落一通,然后还举报了你很多见不得光的勾当,一时半会儿岳父大人与你也掰扯不完。人活于世,吃饭最重要了。” 稍顿了顿。 朱八戒又补充道:“哦,我必须提醒你,你别这样瞪着我岳父大人。把他惹毛了,再饿你三天,你就死定了。” “人家根本不认你。”何止周没好气地道,“他瞧不起你,还看不出来吗?” “只是暂时的。”朱八戒也不生气,接着又嬉皮笑脸地说道,“可你做了那么多坏事,有女儿送给我,我也不要啊。” 气得何希周翻了一个大白眼,心里直骂:大的疯,小的傻 “哦,我用师祖的话警告你:尽管叫我疯子,不准叫我傻子。”朱八戒像是看穿了何希周的心事儿似的。 何希周没吭声,心里又骂:简直就是一个又疯又傻的浑小子 “要不你求求我岳父大人吧?这样或许能减轻你的罪刑。”朱八戒道。 “哼!”何希周“哼”了一声,继而愤恨地说道:“你们可以重重地把我打倒,但是想都别想我会求饶。” “有骨气。”朱八戒道,“可你为什么做了那么多的坏事儿呢?你要是真心不饿,要不我给你数数?有些怕你自己都已经忘了?毕竟坏事儿做得太多,恨不得全世界都忘记最好吧。” 何希周愤恨地看了朱八戒一眼,也分不清这家伙到底真傻假傻,偶尔一句话竟能说到人的心坎儿里。 “小朱,别与他东扯西拉了。”王象乾道,“何希周,饭就在桌子上摆着,你爱吃不吃,新一任知府与都察院的人马上到,你就等着押解进京受审吧。” 说罢拂袖而去。 朱八戒只得跟着离开了。 “岳父大人,想不到这个喝稀粥还有几分骨气哈,脾气蛮倔的。” “他是不甘心就这样被我们打倒,你以为他真有什么骨气呢?” “那岳父大人猜猜看,喝稀粥会吃饭吗?”朱八戒饶有兴趣地问。 “废话,他不吃饭难道吃屎?” “那岳父大人让我偷偷看一眼去呗。” 王象乾没有作声。 朱八戒扮了一个鬼脸,然后蹑手蹑脚地返回,从门缝里看见何希周果然正在囫囵吞枣地吃着留给他的饭菜。 其实饭菜很简单,只是一大碗米饭外加几棵白菜几块清水豆腐,却发现何希周抱起碗吃得特别香。 “感觉比我吃包子还香呢。”朱八戒看着不禁喃喃自语,“不知饿三天三夜什么感觉?啥时候也感受一下。” 何希周瞬间吃完。 朱八戒推开门大笑起来:“哈哈,我还以为你真有骨气不吃呢。” 何希周也不觉得尴尬,回道:“我刚说了,你们可以重重地把我打倒,倒是想否别想我会求饶。” “不见棺材不落泪,我不信。”朱八戒摇头笑了笑,“你现在嘴硬是因为还没有绝望,岳父大人说你背后还有几个皇室宗亲罩着你,等他们都被打倒,你就要开始求饶,不信走着瞧。” 何希周又不禁看了朱八戒一眼,这浑小子到底真傻还是假傻? “你吃没吃饱?要不要再来一碗?”朱八戒热心肠地问道。 何希周不作声。 “哎,有时候发现你们这些人活得真累,还不如猪狗猫呢。”朱八戒摇头晃脑地说道,“猪狗猫有欲望的时候都知道叫唤,可你们明明有满眼的欲望,却非要忍着。看我就不同了,我想什么,或想要什么,就说出来,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嘛。就比如我想讨岳父大人的女儿为妻,不管他愿不愿意答不答应,都不能阻止我说出来。” 何希周第三次打量朱八戒,心里想的还是同样一个问题。 “我再去给你添一碗饭吧。”朱八戒拿起何希周刚才吃饭的碗。 “你为什么对我好?”何希周实在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做了那么多坏事儿,我不会对你好的。”朱八戒当即否认,接着说道,“我只是自小流浪街头,饿怕了而已,知道肚子饿时有多难受,这就是我为何一直让你吃饭的原因。如果不是岳父大人不许,你被关的三天我就给你送饭了。再申明一次哈,我可不是对你好,师祖和岳父大人都不喜欢你,我又怎么可能对你好呢?” 说完,朱八戒拿着碗扭头去了。 刚一推开门,看见他“岳父”王象乾正似有所思地站在门口。 朱八戒咧嘴一笑:“岳父大人,你也在偷看喝稀粥吃饭吗?” “我对他没兴趣。”王象乾摇头。 “那你刚才看什么?” “我在看你。” “我有什么好看的?天天与岳父大人在一起呢。”朱八戒摸着自己脑门儿,被自己“岳父”盯着,感觉有点不好意思,尴尬地笑了笑,端起碗问,“岳父大人,那我还给喝稀粥盛饭吗?” “去吧。”王象乾点头,忽然问,“你是不是觉得我不该饿他三天?” “没有啊!”朱八戒脱口而出,“岳父大人饿他三天自有饿他三天的道理,我只是一想到饿就害怕,所以才有点同情他,可没说岳父大人不该。” “知道了,去吧。” “哦。” 朱八戒屁颠屁颠地去了。 望着这家伙拊髀雀跃的身影,王象乾陷入了沉思。 他刚才真不是来偷看何希周吃不吃饭,对这个他真不感兴趣,就是想看朱八戒要做什么。 。 正文卷 第1119章 来了就干 徐秉正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归德府。 他比王象乾还年轻。 王象乾是隆庆五年的进士。 而徐秉正是万历八年的进士,也就是与张懋修c张敬修c张泰征,还有顾宪成的庚辰科同科进士。 这也难怪张泰征打心里认为未被重用或许也不是因为年轻之故。 依朱翊镠之意,让徐秉正暂时代理归德府知府,先由王象乾带着。 待何希周的案子与归德府的杀锦衣卫案子都了结,王象乾回京之后,再让他正式接手归德府知府。 这样安排意思就是,归德府知府还是徐秉正,但做主的是王象乾。 让徐秉正接手主要是因为他有改革的经验,毕竟徐秉正还年轻。 官儿本来就没有王象乾大,又是代理知府,所以到归德府之后,一切自然以王象乾马首是瞻。 但对于王象乾而言,徐秉正来更多只是一个形式,为了给归德府豪强权势大户商贾们提一个醒:请注意了,归德府知府已经不再是何希周。 徐秉正来了,对办案到底有多大作用,现在还很不好说。 尽管何希周被抓,但归德府眼下的形势依然不明朗甚至很复杂。 丰汇源的孙老板该做的都做了,可那些富商巨贾依然在观望。 还有河南乃中原腹地,皇室宗亲很多,像:周王c伊王c赵王c郑王c卫王c秀王c崇王c徽王c汝王,这些藩王的封地都在河南境内。 有些藩王虽然已经被废多数是因为无嗣封藩被废,但并不代表没有关系网与影响力,就像辽王尽管被贬为庶人封藩被废,可与他亲密的女人依然可以疯狂地咬张居正一口。 据王象乾了解以及民众的举报,何希周与几个王爷都有密切来往。 所以,扳倒何希周或许不难,让富商巨贾补交偷税漏税的款项或许也没有那么难,难的是查案,杀锦衣卫案不知道要牵扯出多少大佬来呢。 徐秉正到任后,当然不像王象乾住在千户所里,他得去知府衙门。 去的第一天就感觉受到了冷落,顶着知府的名头来,却好像都不欢迎他似的,竟无一人为他接风洗尘。 张金河本来是要去的,可因为与何希周干了一架耳朵被咬掉一半后,他便病倒在床,实在没有精神。 徐秉正倒是不在乎。 拜见王象乾时就已经告诉过他,刚来嘛,归德府工作肯定不好开展,再用心肯定也得需要一阵子时间。 好在他的任务不是来办案,而是治理归德府以及接下来的改革。仿佛他现在也已经看清楚了朱翊镠的用意:哪儿有动静,改革就从哪儿开始。 既然人都已经来了,又得朱翊镠如此信任他,再苦再难也得静下心来,然后一步一步向前走。 虽然他不招人待见,但他可以召见手下的官员。 不配合他是一回事,敢不敢为难他或忤逆他又是另一回事。 故而,徐秉正目标很明确,来归德府上任第一件事是要摸清楚哪些人是何希周一派的,哪些人是保持中立的,又有哪些人是反对何希周的。 无论开展什么工作,人最关键,靠他自己一个人唱独角戏肯定不成。 所以首当其冲的是,要物色出一批积极支持配合他的跟班儿,而与他故意唱反调的人决不委以重任。 磨刀不误砍柴工,先将人这个班子搭好,然后才决定如何去做。 丰汇源的孙老板应王象乾之邀,这天来到归德卫千户所。 寒暄两句后,王象乾直奔主题:“富商巨贾们还在观望,对吧?” “是。”孙老板点头回道,“该说的我都说了,该做的也都做了。至于他们如何抉择,我也不能强人所难。” “这个我明白。”王象乾道,“今天请你来是想揪出两个典型来。” “是要惩罚他们吗?”孙老板问。 “将他们交给法律制裁,明白地说就是剥夺他们的产业,送他们进监。” “啊?”孙老板讶然,“这样会不会” “会不会什么?” “那他们这辈子不就完了吗?” “要不然呢?他们一直在观望,还以为咱不敢动他们。” 王象乾目光如炬,继而又道:“不过此举旨在治病救人,而不是有心将归德府的商贾置于死地,所以送他们进监也需要寻找合适的目标。” “钦差大人的意思我大概明白了。”孙老板 似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对于品行恶劣而又无悔改之心的商贾,是时候让他们吃点苦头了。”王象乾认真地道,“皇上登基即位以来,本是鼓励经商的,但也决不允许偷税漏税聚敛非法所得。对这种生意人,我们要予以打击。所以这次打击的目标选择显得尤为重要,以不扰乱归德府商界的秩序为前提,以治病救人为目的,然后借商界整顿政界,希望早日了结那宗杀锦衣卫的案子,我也好早日回京啊。” “那不知钦差大人有目标没?” “当然有,不然今天也不会找孙老板来。孙老板先看看这个。” 说着王象乾抽出来一沓子纸。 孙老板接过一看,见每张纸上明确列有归德府有头有脸的商贾的名字,包括孙老板自己的名字也赫然在列。 每位老板名字下面,写着他们所经营的项目以及与其它行业的关联。 其中有几位老板的名字被红笔圈了一个圈圈儿,特别醒目以示区别。 孙老板定眼一看,顿时明白了,画红圈儿的想必就是选择的目标对象,也就是即将要对他们下手的商贾。 “画红圈儿的几位老板,孙老板都认识吧?”待孙老板看完,王象乾问。 “认识,都认识。”孙老板点点头。 “他们生意做得如何?” “还行。” “那他们的人品以及在商界的名声呢?”王象乾接着问。 “也还行吧。” “也还行吧是什么意思?” “就是还过得去。” “那在孙老板看来,哪位老板在商界的人品和名声过不去呢?孙老板不会告诉我说都还过得去吧?” “那,那也未必”孙老板嗫嚅道。 “看来孙老板还是不想得罪人哈?” “也不是,只是不忍心就这样将他们送进监狱。” “杀鸡给猴看总得杀一两只?而且我还特意挑选与孙老板平常交往少的老板,毕竟孙老板这次如此配合,补交税款以及罚金将近一百万两,我又怎么好意思再挡孙老板的财路呢?”王象乾不紧不慢地说道。 “真是多谢钦差大人了!” “孙老板不必客气,我刚才说了,这次是为了治病救人整顿各界秩序,而不是有心打倒谁谁谁。” 孙老板这才点头:“既然如此,那就依钦差大人之意吧。” 。 正文卷 第1120章 人无远虑 必有近忧 “万岁爷,李院长求见。”东暖阁一名值守太监禀道。 “哪个李院长?” “就是万岁爷的岳父。” “哦,有请。” 朱翊镠忙放下手中的奏疏,如今岳父可是大稀客。 很快,在值守太监的引领下,李得时进来东暖阁。 在东暖阁,李得时也不敢托大,上来依臣礼拜见:“臣参见陛下!” “岳父大人不必客气,请坐。”朱翊镠也不墨迹,开门见山地问道,“不知岳父大人进宫有何要事?” 李得时顿时一脸的难色,深深叹了一口气,而后愁眉苦脸地感叹道:“为了那个许显纯啊!” 朱翊镠不由得一愣,最近事儿太多险些把这一茬儿给忘了。不用说,那熊孩子指定是个惹祸精。 “岳父大人,那个熊孩子给得时学院添了不少麻烦吧?” “可不?”李得时摇头叹气,“本来这点小事儿不该来打扰好女婿。好女婿将许显纯交给得时学院管教,得时学院老师该竭尽全力,绝不敢有一丝抱怨,可无奈这孩子太顽皮。” “这个我知道。”朱翊镠点点头,“就是因为那熊孩子顽皮,所以才将他交给得时学院管教的。” “可真的没有老师管得了他。”李得时满脸无奈,“他每天要打哭几个孩子,有的孩子还被他揍得鼻青脸肿,无论好说歹说,就是屡教不改。” 朱翊镠一来气,说道:“不听话也可以揍他呀,或是找打得过他的孩子与他打,还不信治不了他。” “好女婿说得轻松,怎么说他也属于皇亲国戚,谁敢动手揍他?就是一句重话都不敢说。” “那怎么行?”朱翊镠道,“当日把他带来是想交给朱八戒管教,可朱八戒此时任务尚未完成还在归德府,所以我才想着将他交给得时学院,让他在得时学院先学习一阵子。” “可这个孩子太难管教了,地位又特殊,得时学院老师叫苦不迭。好女婿还是再想想办法,将许显纯放在得时学院太折磨人了,老师怕,学生怕,我也怕呀!”李得时几近于哀求。 “我说能揍就能揍,怕什么?” “好女婿是皇帝,当然不怕了,可老师与学生们怕呀!而且听说许家还派有人每天盯着许显纯,就看有没有人欺负他或看他受了什么委屈。如此一来,就更不敢对许显纯怎么样了。” 以李得时的性格,都已经找到皇宫来,足见他已经忍无可忍。 朱翊镠稍一沉吟,作出决定:“那还是将他送回来吧。” “送进宫里,好女婿又准备怎么办?” “岳父大人放心,我自有办法。”朱翊镠信心十足地说道,“一个熊孩子难道还会让朕束手无策吗?” “这孩子可真不好管教啊,他的顽劣真个是生平未见。” “岳父只管派人将他送进宫里便是。” “好!”李得时带着两分歉意,“好女婿也别怪岳父不能为你分忧哈,若只是我一个人的事儿,即便再苦再难,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关键这事儿连累到其他老师与学生了。” “我明白。” “那我稍后派人将许显纯送来。” “嗯。” “好女婿,听说咱闺女肚子里是双胞胎呢?” “嗯,经医生观察与检测,确定是双胞胎。” “哦。”李得时也只是点了点头,似乎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大喜的情绪。 按理说,这个时候不是应该非常高兴才对吗?双胞胎多不容易? “岳父大人也马上要当爹了吧?”朱翊镠稍缓了一缓没有立即问。 “是啊!”李得时仍只是点了点头,似乎还在回味刚才的那一茬儿,“说来还有点不好意思,女儿都要当妈了,我这个当爹的居然老来得子。” “岳父正当盛年,不叫老来得子。”朱翊镠道,“刚才提到之怿怀双胞胎时,岳父好像不是很高兴?” “我确实有点儿担心啊!”李得时微微颔首,面含忧色地说道,“双胞胎当然值得庆贺,可风险也要高出一倍,还望好女婿派人好生照料。” “这个岳父不说,我也知道。” “知道我为什么担忧吗?想当年,之怿她娘肚子里也是双胞胎,可最后难产只保住之怿一个,还导致之怿她娘大出血,由此之后身子变得十分虚弱,没多过久就不治身亡。” “哦。”朱翊镠点点头,“原来如此!” “这事儿之怿不知道,我也从来没有告诉过她,就怕她将来怀孕 后,心里产生一种恐惧感,从而不利于生产。所以好女婿也千万别告诉她这事儿,以免增加她的心理压力。” “那我问一问李神医,以现有的技术条件与设施,看能不能剖腹产?”朱翊镠当即想到剖腹产。 可刚一说出口,便感觉不可能。当初让胡诚切割痔疮都费半天劲,剖腹产还是想都别想。毕竟人类历史上第一次剖宫产术发生在1610年,但产妇于手术后25天死亡。 在十六十七世纪大部分时间,剖腹生产的死亡率都很高。直至1865年,剖腹生产在英国的死亡率为85。 一直到现代医学在杀菌方法及卫生原理c子宫缝合法c腹膜外剖腹生产及后来的低处横切开c麻醉c输血c抗生素等关键技术的突破,剖腹生产才变成一种安全的手术。 以朱翊镠的了解,大明这个时候根本没有这些技术。 像李得时,更是都没有听说过“剖腹产”是怎么回事儿。他好奇地问道:“好女婿,啥叫剖腹产?” “就是以手术切开母亲的腹部及子宫分娩出婴儿。” “”李得时吓得脸色一变,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岳父别担忧,我只是说说,婴儿还是自然分娩好。” “是是是”李得时一迭连声,”用刀切开肚子及子宫太吓人了。” 朱翊镠也不纠结,“岳父大人,我会派人好生照料之怿,我尽量多陪她,分娩时请最好的稳婆。” “好,咱女儿夫君是当今圣上,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嘛?” 李得时嘴上虽然这样说,但一想到李之怿她娘大出血时的情景,还是难免会担心。 不过好在正如他所说,好女婿是皇帝,什么都能给女儿最好的,与他当时肯定不一样。 当天,李得时就派人将许显纯又送到朱翊镠这里来了。 一来,朱翊镠都还没开口,许显纯那臭小子倒是先抱怨起来。 “表叔又骗我,得时学院哪有几个打得过我的孩子?都是一群窝囊废,要不就是胆小鬼c怂包。” “跪下,这里是皇宫,朕是皇帝,谁是你表叔?叫陛下。” 朱翊镠脸色一沉,呵斥道。 许显纯仍站着一动不动:“可陛下确实是我表叔呀!” “跪下——” “陛下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许显纯虽然叫了“陛下”,可依旧没跪。 朱翊镠可不想与这臭小子解释,见许显纯不跪,大喝一声: “来人——” 立即有人阔步而进。 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锦衣卫百户长顾青云。 李得时刚一离开,朱翊镠便吩咐人将顾青云请来了。想着朱八戒暂时没回来,便将管教许显纯这个头疼的任务暂时交给顾青云。 “臣顾青云叩见陛下!” “平身。朕且问你,你身边那臭小子见朕不跪,该当如何?”朱翊镠严词厉色问时,冲顾青云递了个眼色。 “回陛下,脱裤子,重重打板子。”顾青云心领神会地道。 。 正文卷 第1121章 教育熊孩子 教育不听话的熊孩子,确实是一件让人伤脑筋的事儿。 打吧,孩子会产生逆反心理;不打吧,孩子又屡教不改。 而像许显纯,更是让人无语,因为发现他根本就不怕人而且是任何人在他面前似乎都没有威慑力。 孩子总得需要有一个能震慑得住他的人,毕竟还小,思想不成熟。 倘若谁的话都不听,觉得所有人都该围着他转,不可一世,那长大后极有可能成为社会的大毒瘤。 “取朕的鞭子来。” 朱翊镠对着值守的太监大喝一声。 值守太监忙去了。 可许显纯依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好像取鞭子来肯定也不是为了教训他,而是抽打别人的。 很快值守太监取来了鞭子,恭敬地递到朱翊镠手里。 这是一根细长细长的竹编。 “把他裤子扒下来。” 朱翊镠以竹编怒指许显纯,吩咐顾青云动手。 顾青云走到许显纯跟前,还没开始抬手便见许显纯两手叉腰,摆出一副倨傲的神情,“哼”了一声: “你敢动我试试?” 还别说,顾青云真的滞了一滞。 “扒。” 朱翊镠一声怒喝。瞧这小子一副叼样儿,平常指不定有多嚣张。 此时,顾青云也不管许显纯是谁家的孩子,一手抓住许显纯的衣领,正欲用另一只手扒开许显纯的裤子。 许显纯当即跳起来了,活如一只被激怒的小狮子,对着顾青云龇牙咧嘴拳打脚踢,猛地就是一顿招呼。 “拿绳子来,把他吊起来。” 朱翊镠又是一声怒喝。这臭小子父亲不在,他娘哪里治得了他? 顾青云虽然号称神勇,却发现一只手还真抓不住许显纯两只手。只得将许显纯按倒在地,以手抓手以脚抵脚。 然而许显纯依然挣扎不停,小脸蛋涨得通红,一副就是不服输的劲头,发现自己手脚都干不过顾青云时,张开小嘴对着顾青云的手腕猛地就是一口,然后咬牙切齿死不松开。 在朱翊镠面前,顾青云只得咬牙忍着,也不敢喊痛。 值守太监取来了绳索。 朱翊镠亲自动手。 用绳子的一头束缚许显纯双手,用另一头束缚许显纯双脚。 “扒掉他裤子,给朕吊起来,今天非得收拾这臭小子一顿。” 朱翊镠一声令下。 顾青云这才除去许显纯的裤子,露出屁股,然后将他吊在柱子上。 “放我下来。” “快放我下来。” 许显纯被吊着动弹不得,还在不停地嚷嚷着。但他没有哭。 “以前在家没有人这样对待你,是不是?”朱翊镠拿着竹鞭走过去。 “表叔你是个骗子,将我骗进宫里来还要打我,你是个大骗子。” 啪! 朱翊镠一鞭抽在许显纯屁股上,顿时起了一道血痕。竹鞭抽人就是立竿见影,只伤皮不伤骨。 “哎呀!” 许显纯这才“嗷”的一声哭出来。 啪! 朱翊镠又是一鞭子,随后问:“以后还打不打别的孩子?” 许显纯只顾哭,不吱声。 啪! 又是一鞭子。 “说,不说接着打。” “我说我说,以后不打别的孩子。”许显纯哭着回道。 啪! “以后还会听朕的话吗?” “听听听” 啪! “倘若不听呢?” “不听的时候再打我。” 啪! “以后还要不要读书写字?” “要要要” 啪! “你说,到底是朕骗你还是你自己不听话?” “是我不听话,是我不听话我要回家,我要回家”被抽了几鞭子后,许显纯嚷着要回家。 啪! “你要不要回家?” “不要,不要,不回家了” 臭小子脑瓜儿反应倒还是挺快的。 “收声,不准哭。”朱翊镠扬起鞭子又做出一副要抽打的样子。 “我不哭,我不哭” “都记住了吗?第 一不许无缘无故打别人家的孩子,第二要听朕的话,第三要好好读书写字。” “记住了,记住了” “给朕说一遍。” “第一不许打架,第二要听陛下的话,第三要好好读书写字。” “再说一遍。” “第一不许打架,第二要听陛下的话,第三要好好读书写字。” “你今天给朕记好,这三点若是做不到,还得这样吊起来打。” “呜呜呜” “不许哭。”朱翊镠又扬起鞭子。 许显纯吓得连忙闭嘴。 娘的,原来也知道痛知道怕呀,还以为臭小子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呢。 现在也看明白了,就是欠揍。 “从前在家有人揍过你吗?” “没有。” “此刻被朕揍,是什么感觉。” “屁股好痛。” “知道痛就对了,这是让你记住今天的教训。刚才朕让你记住哪三点?” “第一不许打架,第二要听陛下的话,第三要好好读书写字。” “倘若做不到,休怪朕揍你。” “知道了。” 朱翊镠这才撒手回到御座上,然后吩咐顾青云将许显纯放下来。 “我要回家。”许显纯弱弱地道。 “嗯,刚才怎么说的?” “不回,不回。” “去那儿跪着。”朱翊镠指向东暖阁右边的角落里。 “可我屁股痛” “忍着,让你跪,没让你坐,去。” 许显纯只得乖乖地去角落跪下,望着朱翊镠想哭但又不敢哭。 “顾青云。”朱翊镠喊了一声。 “臣在。” “从今天起,朕便将许显纯交给你管教,平日时教他读书c写字c练武,最关键是做人。” “臣遵旨。” “倘若他不听话,就像朕刚才一样抽他,给,这是朕的御赐龙鞭,暂时交给你。”朱翊镠将竹鞭子递过去。 顾青云接过,如有千钧之重。 “许显纯,你听见了吗?这阵子跟着顾百户长学习。” “哦。”许显纯点了点头。 “倘若你不听话,他用御赐龙鞭代表朕照样可以抽你。” “知道了。” “别嘴上知道,朕是要你做到。” “明白。” “这时候心里是不是恨朕?” “不敢。” “是真恨,只是不敢,对吗?” “不是不是,不恨陛下。” “先跪一个时辰吧,好好反省。” “”许显纯想哭。 “顾青云。”朱翊镠再次将目光投向顾青云,喊了一声。 “臣在。” “记着,这阵子你的任务就是教育许显纯,该打的时候不许心慈手软。” “臣明白。” “过来。”朱翊镠冲顾青云招了招手。 顾青云走到跟前。 朱翊镠轻声吩咐了一句后,顾青云便离开东暖阁。 许显纯还在角落里跪着,一副想哭但又不敢哭的模样儿。 朱翊镠径自忙他的也不搭理。 对两个人而言,一个时辰都显得有点漫长,但时间从不偏私。 一个时辰过去了。 “你可以起来了。”朱翊镠道。 许显纯爬起来,站在角落里一句话都不说。 “这时候你该说一声谢谢!” 许显纯歪着脖子:“可陛下打我,又罚跪一个时辰,我屁股痛,腿又麻,为什么还要说谢谢?” “打你,罚你跪,都是为了你好。”朱翊镠道,“再说了,天下之大,你以为谁都有这个资格呢?有幸被朕亲手打你教育你,这是你的荣幸。” “哦。”许显纯心不甘情不愿地点头,然后说了一声,“多谢陛下!” “想吃冰糖葫芦不?” “想。”许显纯毫不犹豫应声。 “陛下,这是你吩咐臣刚买的冰糖葫芦。”顾青云拿着一串冰糖葫芦进来,送到朱翊镠手上。 朱翊镠递给许显纯:“给。” 许显纯还有点怕,犹豫不敢接。 “以后只要你听话,好好读书写字练武,朕还会给你买吃的。” “真的吗?” “朕乃一国之主,说话一言9鼎。” 许显纯这才轻手轻脚过去接过冰糖 葫芦,然后开心地笑了。 “这时候该说什么,忘了吗?” “多谢陛下!” “以后任何人帮助你或给你好处,都要记得对人说一句谢谢,明白吗?” “明白。”许显纯吃着冰糖葫芦,似乎立马忘记了刚才的疼痛,一边吃还一边不解地问道,“陛下为什么打我,转过头又要给我买吃的呢?” “等你长大了自然会明白的。” 。 :。:x8 正文卷 第1122章 废新建伯(求订求票支持啊!) 王承勋与田义抵京了。 两人都是奉旨进京,所以进京后也没干别的,第一时间进宫觐见。 由于途中两人进行了一番掏心掏肺的交流,心境早已变得开阔起来,故而当日种种担忧都已经云消雾散。 觐见地点还是在东暖阁。 王承勋之前压根不认识朱翊镠,田义倒是认识,但没有正面交流,对朱翊镠的印象也不怎么好。 可不影响他俩觐见时的心境。或许这就叫作身正不怕影子斜吧。 行礼赐座后。 朱翊镠分别打量王承勋与田义,毕竟眼前这两人他都不认识。田义认识他只是因为他之前“潞王”的身份。 听说王承勋与田义进宫觐见,冯保忙也赶到东暖阁。 他心里还一直惦记着南京织造局请银的事儿,生怕给耽搁了影响龙衣的制作——倘若果真如此,关系到他这个大内总管的能力与声誉。 既然来了,朱翊镠当然也不会赶他走,那就让他旁听,索性让值守太监将首辅申时行也请来得了。 这样,东暖阁就坐着五个人。 尽管面对朱翊镠与内相c外相三大权势,王承勋与田义也不紧张。 率先开口的当然是朱翊镠了,他直截了当地说道: “朕召二位前来京城,是有几件要事与你们商议。恐怕传旨交代不清,或是你们心中存有疑问,干脆召你们二位进京当面说算了。” “第一件事就是出使他国,队伍将从南京出发,朕届时肯定不能亲临,所以需要你们积极准备。” 王承勋回道:“此事陛下放心,南京方面已经做好了充分准备,只等北京这边官员一到,即可出发。” “好,那这件事朕就不再多说了,本来准备的时间就够充足的。”朱翊镠欣慰地道,“第二件事是关于南京的改革,本想将应天知府也召来,但想了想,还是算了,改革先从南京开始。” “来,你们先看看这个。”朱翊镠将三分条陈递给王承勋与田义看。 第一份是《关于大兴县试点改革的若干建议疏》以及附录《大兴县改革初步成果以及未来展望》。 第二份是《关于保定府改革的若干建议疏》,这道条陈一直没有公之于众所以看过的官员很少。 第三份是《关于废除卫所与军户知府的建议疏》,读过这道条陈的大臣就更少,一只手数得过来。 申时行与冯保两个都心知肚明,改革已是大势所趋,只是有点想不到南方的改革竟率先从留都开始。 待得两位粗略看完,朱翊镠接着说道:“自大兴县试点改革启动时,朕就在想,南方的改革从哪个地方开始最为合适。几经思量,还是觉得先从南京开始或许比较容易展开,准确地说是比较容易控制。不知你们有何意见?” “臣没意见。”申时行道。 “奴婢也没意见。”冯保跟着道。 “臣赞同。”王承勋在路上其实就已经想到了,只是没想到如此激烈。他还以为只切断对皇亲国戚的无条件供给,以及爵位的废立承袭几个问题。 这三份条陈居然还涉及到了废除里甲制与卫所c军户制度。 然而朝中大臣其实也都知道,要改革的内容正是弊端日益凸显,且可能危及大明统治的几大弊病。 王承勋既然都想通了不要爵位,那其它几项改革当然赞同。 “奴婢也赞同。”田义跟着表态。其实他知道自己与王承勋不是来参与讨论提意见,只是来领旨的。 人家冯保都已经表态了,难道让他说不?就像皇帝c首辅都点头了,难道让王承勋说不行?且不说他们在南京任职,本来的官儿才多大? “当然有一点朕需要申明,无论是切断对皇亲国戚的无条件供给,还是废除天下爵位,都不可能一蹴而就,需要有针对性地逐步废除。” “恳请陛下第一个废除臣的爵位。”王承勋一本正经地请示。 朱翊镠微微一滞,“朕召你进京,不是为了废你爵位,而是想让你积极推行南京的改革,尤其是卫所c军户制,朕登基以来,还没有摸清楚大明到底有多少可用的军士呢。” “陛下,臣已经想得很清楚了,来时的路上就与田公公说过,进京恳请陛下废除新建伯。”王承勋坚持。 “是,万岁爷。”田义忙帮衬道,“王守备打心里是这么想的。” “理由呢?”朱翊镠问。 “回陛下,”王承勋道,“第一,陛下推行改革,臣当做出表率;第二,臣觉得一一代有功,代 代收益一的世袭制,并不合理;第三,臣忝居新建伯之爵位,却对朝廷毫无建树之功,与祖父相比,有着天壤之别,臣深感惭愧。故恳请陛下废除新建伯一爵,这是臣心甘情愿,请陛下恩准。” 见王承勋言之凿凿音韵铿锵,朱翊镠不由得暗自感叹:识时务啊!不愧为王守仁的孙子,看来还是继承了其祖父的某些品质。 朱翊镠正想着要如何回复,毕竟王承勋的决定在他的意料之外。 只听冯保开口大赞:“新建伯果然深明大义,有你祖父的风采。” 说完还竖起大拇指点赞。 朱翊镠这才缓缓说道:“新建伯一片丹心,刚才那一番话也发自肺腑,着实让朕感动。一来这是形势所趋,二来倘若朕不答应,似乎对不住新建伯的拳拳之心。要不这样如何?新建伯一爵不再世袭,自你而终。” “陛下,要废还是废彻底吧。臣若有能力,自然可以为朝廷立功,赢得属于自己的声誉;臣倘若无能,给臣一个爵位又能如何?难道让臣的子孙后代都活在祖辈的光环中吗?难道陛下不相信臣是发自内心的吗?” “朕当然相信你。” “那就请陛下立即决定吧,废除新建伯的爵位。倘若陛下觉得臣可用,继续担任南京守备镇守南京便是;倘若陛下觉得臣资质不够,委任他人也行,总之臣绝无半分怨言。” “好!既然你如此体谅朕的用心,又如此为国家的前途着想,那朕便决定废除新建伯一爵,南京守备的职位你继续担任。”朱翊镠朗声说道。 “多谢陛下成全!臣谢主隆恩!”王承勋忙磕头致谢。 “倘若天下皇亲国戚王公勋贵大官大僚们都像王守备一样深明大义,为国家前程而不计个人得失,那朕可安枕无忧啊!”朱翊镠由衷地感慨道。 “陛下身负振兴大明之艰任,相信像臣这样的还是大有人在。” 朱翊镠不以为然地微微摇头:“王守备或许想得太好了,否则就不会有保定府与归德府那样的案子发生,也不会至今都查不出一丝眉目,大公无私的人毕竟还只是少数。” “哎,算了,算了,不说这些。”朱翊镠随即一摆手,口风一变,“朕还是接着说第三件事,就是关于留都南京各大小衙门的设置与改革问题,是不是所有的衙门都需要像北京一样保留,乃至是否有必要撤除留都。” 朱翊镠这话一说出口,让在座四位都是讶然,然后面面相觑,一时间谁也不敢率先搭话。 尤其是王承勋与田义,想着这种牵扯到朝廷祖制的大事儿,让他们参与商议作甚?他们又哪有资格?而且听起来都有点吓人。 。 正文卷 第1123章 裁撤留都初议 “怎么?四位都没有一句话要说吗?” 朱翊镠逐一扫过。 冯保与田义是内臣,原本没有参政议政的权力,尽管身份都很特殊,但朱翊镠提出的这个问题实在太大。 所以他俩一时都不敢表态。 哪怕是冯保,这时候也不敢,裁撤留都的事儿,他岂敢乱插嘴? 而申时行与王承勋虽是外臣,但面对这个问题,同样也不敢表态。这不仅牵涉到祖制,关键要得罪多少人? 如果说支持裁撤留都南京,不得被南京那边衙门里的官员骂死? 要知道南京衙门以及衙门里的官员与北京这边基本相当啊。 “好,既然你们都不说,那朕就来好好说说。”朱翊镠不紧不慢地道,“南京是本朝的肇基之地,其地位之高当然毋庸置疑。南京作为历史上少有的十几个政权定都之城,其地理优势不言而喻。” “想当初太祖皇帝起兵时对南京的优势非常清楚,谋臣冯国用就曾建议太祖皇帝先定南京,认为南京龙盘虎踞,乃帝王之都,先拔之以为根本,然后四出征伐,倡仁义,收人心,天下可定。” “因南京一带经济优势冠绝南方,所以占据南京就等于拥有了江南的财富根基,这也使得太祖皇帝能够在处于四战之地的情况下仍然游刃有余,扫平陈友谅与张士诚后进而成功北伐中原。” “可是,你们想必也清楚,这并不代表太祖皇帝对定都南京完全满意,其实在太祖皇帝心里,南京过于偏安一隅,不能够稳定全国,所以他才说出以金陵为南京,以大梁开封为北京,朕于春秋往来巡守这样的话。” “等到洪武十一年,太祖皇帝经过深思熟虑后又认为,大梁由于地理位置是四战之地,并不适合成为都城。但太祖皇帝从未放弃过寻找新的都城,当时他有三个目标:洛阳c西安c北平。可以说三城各有优势,只可惜太祖皇帝还没来得及做好决定就驾崩西去了。” “待成祖皇帝登基即位,北京成为他的龙兴之地,自然首选北京。的确,北京地理位置更加有利于对抗蒙古c控制北方,所以成祖皇帝力排众议,决定迁都北京,而后便将南京改为留都。” “然而都城是迁了,可当时南京的衙门在迁都过程之中还得审理案子,维持全国运转,也就没有裁撤。但迁都完成后,南京衙门实际上几近于虚设,以致南京六部前面还得加上“南京”二字,形成本朝独具特色的南京六部。” “如此一来,北京的机构,南京名义上也都有。小区别在于:南京六部没有左侍郎,吏部没有员外郎,南京都察院没有左都御史。大区别在于:六部官员平时多数悠闲,比如南京刑部只管南京的案件,别的地方案子无权审理,南京吏部只能考核南京地区的官员” “无论你们承认与否,这都已经成为一个不争的事实,那就是南京衙门,除了兵部等少数几个衙门之外,其他大部分都被视为养老圣地,各位官员从北京退休到南京享受待遇不亦乐哉。” “更直白地说,南京衙门权力受北京衙门控制,比如南京礼部要举行祭祀活动得先请示北京礼部,南京吏部官员选拔被北京吏部掌握,南京户部的财政得上交给北京户部,诸如此类。” “两京官员职位虽然一样,但南京实际上成为北京的小媳妇。既然如此,那还保留南京大小衙门以及衙门里的官员作甚?何不精简机构裁撤留都以减轻朝廷的负担?难道你们不觉得留都南京如今只是一个名义上的存在吗?” 朱翊镠这段话有点长,但由于他准备充足,所以一气呵成。 听完后四个人更是沉默了。 其实朱翊镠召王承勋与田义进京商讨这个问题也不是没有根据。 因为平时南京的最高行政机构不是南京六部,而是南京的守备会议。 南京守备是作为替天子看守南京的存在,大部分都是王公大臣。 由守备c参赞c内守备等组成的守备会议是南京最高权力所在。 朱翊镠逐一扫视,发现仍没有一个表达的意思,他不禁有几分恼怒:“朕问你们话呢?怎么一个个哑巴似的?” “陛下,兹事体大,臣以为不宜立即表态。”申时行迫不得已开口了。 “朕没有让你们立即表态是否一定要裁撤留都,而是与你们商议,让你们表达自己的意见,讨论南京是否仍有作为留都的必要,以及南京的衙门与衙门里的官员是否仍有保留的必要,又有哪些机构人浮于事可以撤了,还有哪些机构臃肿必须整改精简,其目的是要提高办事效率,减轻朝廷的负担,户部已捉襟见肘,你们心里没数吗?”  问得申时行脸色红一阵白 一阵,如坐针毡,不知该说什么好。 只说一句话就被问哑火了。 而王承勋与田义又觉得自己分量不够,更不知道该怎么说。 剩下的似乎,确实就只有冯保了。 尽管如此,冯保还是异常谨慎:“万岁爷如果觉得行,那就干,反正奴婢永远紧跟万岁爷的步伐。” 看,这话说得你是皇帝,觉得行就干,我跟着你干就是言下之意,反正他是不会参与决策中来的。 朱翊镠何曾听不出来? 他没好气地白了一眼:“废话,你这说了不等于没说一个样?” “万岁爷,这怎么能一个样呢?”冯保弱弱地为自己辩白道,“只要万岁爷觉得行,奴婢双手赞成呀!可惜奴婢的眼光不及万岁爷万分之一” “这需要眼光吗?”朱翊镠抢断,“这是眼下的事实好不好?南京衙门以及衙门里的官员成为朝廷的负担,难道你们心里不认可?” “可是万岁爷,将南京设为留都,是先皇的旨意” “朕就问能改不?” “改当然是能改,不过” “既然知道是负担,还不过什么?好的祖制咱就继承,然后发扬光大;不好的就改呗?不就是如此简单吗?” “”冯保连续被抢断几次,整得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好在他与申时行都习惯了朱翊镠的风格,知道既然朱翊镠想到,那其实让他们说再多也没用。 乖乖等着改革就是。 可对王承勋与田义而言,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接触朱翊镠。 此刻见“外相”“内相”都被怼得哑口无言,他们两个更不敢开口,关键还不知道朱翊镠到底什么脾气呢。 而且他俩心里头还在纳闷儿,不是说好了商议的吗?不像啊! 本来皇帝就高高在上,这样质问起来,谁还敢商议嘛? 但有一点,他俩必须承认,陛下言之有理啊!南京衙门的官员绝大多数不就是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吗? 他俩可见得多了。如果真的改革整顿,他俩打心里是认可的。 只不过如果裁撤留都南京的话,那他们一正一副两位守备的身份地位,指定会在一瞬间一落千丈。 “王守备与田公公,你们也都了解南京衙门与官员的现实情况,关于裁撤留都这件事儿,你俩怎么看?” 朱翊镠接着问王承勋与田义。 。 正文卷 第1124章 裁撤留都议定 南京织造局 王承勋与田义相互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里似乎能看出同样的话:这时候还能说“不”吗? 且不说他们原本就想支持,刚才申时行与冯保都被反驳得哑口无言,让他们两个又怎么反对? “臣支持。” “奴婢支持。” 所以王承勋与田义对视一眼后,几乎同时开口表示支持。 王承勋还谨慎地说道:“陛下,先不说是否裁撤留都南京,但留都南京的官员的确人浮于事。臣觉得刚才陛下所言正是南京衙门以及官员的真实写照,如果陛下要改革,臣表示赞成。” “改革是必须的。”朱翊镠道,“朕是问你,留都可撤不?” “臣以为可。”王承勋确定地回答。 “好!那田公公以为留都可撤不?”朱翊镠转而又问田义。 “奴婢觉得也可。”田义小心翼翼地说道,“不过万岁爷,一旦留都被撤,那让南京衙门里的官员何去何从?” “该回家养老的回家养老,有继续报答朝廷之心,且又有能力的官员,朕自当重用,便如张佳胤c魏学曾一样。”朱翊镠朗声说道。 “哦,那镇守南京的宦官呢?”田义接着又弱弱地问。 毕竟大内各大监局,南京也有。就像田义,便是南京司礼监掌印,职位理论上与冯保一样。 “不知你们怎么看,反正在朕眼里南京早已经没有继续保留大内二十四监局的必要了。”朱翊镠毫不含糊地道,“不过朕还是那句话,有继续报答朝廷之心且又有能力的,便如田公公,朕自会加以重用,内臣与外臣一样。” “多谢万岁爷对奴婢的厚爱!”田义心里大喜。他本还担心自己是万历皇帝的心腹而不被朱翊镠待见。 尽管在来时的路上,他与王承勋就这个问题探讨过,确实也让他得到一番慰藉,心境变得开阔起来,但要说一点都不担心肯定是骗人的。 且不说他与万历皇帝的感情,对朱翊镠的印象还不大好呢。 此刻朱翊镠当着申时行与冯保的面说要重用他,君无戏言,他心里当然大喜,只不知如何重用。 朱翊镠道:“这么说,王守备与田公公都表示赞成裁撤留都,对吧?” “万岁爷,还有奴婢呢。”还没等那两位回话,冯保立即接道。 “是。”王承勋与田义都点了点头。不管是迫于眼下的压力,还是打心里,他们确实都表示赞成。 “好,那具体的操作方案,朕届时会送到你们手上。回到南京之后,你们便着手这项重大改革。” “臣明白。” “奴婢明白。” “第一件事要做好南京官员的京察工作,无论内臣还是外臣,与北京一样年底都要进行评估,届时不合格以及到了年纪需要回家养老的官员都得裁撤,待衙门与衙门里的官员都理清理顺,留都自然也就名存实亡该撤了。” 王承勋与田义都明白了,这是要通过裁汰官员与精简机构的方式,来达到最终裁撤留都的目的。 人都没了,衙门空了,自然就无所谓什么留都不留都了。 这样看来,只要狠一点,裁撤留都似乎,好像也没那么难。 “朕说得难听一点,抛开祖制,裁撤留都并不难,只要将人浮于事整天游手好闲的官员裁汰掉,留都南京自然而然就到了裁撤的时候。” 王承勋与田义都点头表示认同。 “不过朕还得提醒你们,改革要从不紧要的部门开始,像负有调兵之责的兵部,以及负责税收的户部,这些紧要的衙门一定要放到最后。” “明白。”王承勋与田义异口同声。 “那这件事就这样定好了,不知你们还有何疑问?”朱翊镠问。 申时行忽然发现他这个首辅好像又成多余的了,朱翊镠再次饶过内阁,说是商议,其实也没给机会。 裁撤留都如此重大的决定难道就这样定下来了吗? 申时行不得不面对这个事实,答案是肯定的,皇上一言九鼎,决定下来的事又焉有收回之理? 冯保虽然感到诧异,但他清楚这不就是他认识的朱翊镠吗? 况且,裁撤留都南京,的确利大于弊呀,只是有没有勇气跨越这道坎儿的问题,便如同要切断皇亲国戚的无条件供给与补偿一样。 毋庸置疑,朱翊镠是有这个胆儿。 既然如此,那就干呗。 所以冯保回道:“万岁爷,奴婢没有疑问,干就完了。” 王承勋与田 义更不用说了,他俩皆摇头表示没有任何疑问。 “申先生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朱翊镠只好主动问了。 没办法,有些人就是需要人推。 好在申时行是聪明人,推得动,怕就怕推都推不动,还固执不化。 申时行回道:“陛下,臣无异议。” 原本,如果不是冯保突然出现,朱翊镠也没打算叫申时行来,当然不是觉得申时行无所作为。 而是觉得有些决策大可不必通过内阁商量来商量去,到最后还极有可能商量不出一个满意的结果。 就当真理掌握在少数人手里吧。 朱翊镠接着说道:“好,既然都无异议,那南京衙门的改革以及裁撤留都的问题,暂时就这样定下来。朕说下一件事,就是关于明年泰和元年南京织造局需要制作龙衣的事。” 冯保终于舒了口气,终于等到讨论这个问题,太不容易。 “这件事朕前些日子问过冯公公,但得到的答案并不满意。”朱翊镠直言不讳地道,“南京织造局请银一百万两用来制作衣服,朕非常反感。” “”冯保刚舒了一口气,听到这句话,他脸色陡然一变,敢情朱翊镠上次找他谈话将情绪压着吗?上次也没有说到了“反感”的地步啊? “朕问你们,对南京织造局制作衣服的流程与工价了解吗?” “不太熟。”王承勋与田义都回道。 “南京织造局虽然归内务府管,但南京司礼监与南京织造局衙门平时也应该有来往吧?”朱翊镠又问。 “来往不多。” “为何?” “回万岁爷,南京司礼监在南京织造局说不上话,通常有什么事或有什么任务,他们直接向北京司礼监请示。” “那你们呢?”朱翊镠又问王承勋。 “也不多,他们是钦差。” 朱翊镠似乎听出王承勋话里头有弦外之音,继续问:“南京织造局有什么事情也不经过守备会议是吗?” “也不全是。”王承勋回道。 “什么意思?平常你们都是怎么配合的?”朱翊镠觉得设在南京里的衙门或多或少都有点奇葩,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怎么配合c工作如何展开。 就比如说,南京织造局归内务府管吧,南京司礼监按理说当然也能管,可事实上又管不了,一切工作指示还得需要北京司礼监做主。 再比如:南京守备会议是南京权力最高机构,按理说只要南京境内的事否可以管,但事实也不是。 所以,朱翊镠也搞不明白南京那边的许多工作,到底有多少个衙门同时在管,但实际上又管不了,因为几乎所有的决定都需要北京这边。 在朱翊镠看来,南京作为留都的职能,其实早就该废除了。 “陛下,臣可以说实话吗?”王承勋道。 “废话,”朱翊镠没好气地道,“千里迢迢将你们召来京城,难不成还敢说假话欺骗朕?” “陛下,据臣的了解,南京衙门这边与南京织造局的配合工作,可以一个词来形容,苦不堪言。” “苦在哪里?”朱翊镠追问。 “首先,南京的织户与工匠们饱受南京织造局折磨之苦。” “为什么说折磨?” “因为南京织造局接到任务后,通常会给织户工匠们派活儿,就比如这次为陛下制作龙衣的任务,活儿很讲究,每道工序都不能马虎,织成后南京织造局的督造太监需要检查,若找到一丁点瑕疵,活儿就得重干,以致于织户与工匠们忙活了几个月甚至大半年,非但领不到报酬,那检查没通过的面料还不给退回,等于是全部瞎忙了。” “为什么?” “因为南京织造局给的理由是,专给陛下织造的面料,说什么也不能流传到民间去。”王承勋道。 “哦。”朱翊镠点点头,冯保不久前也是这么与他说的。 “即便南京织造局查验过关了,付给织户与工匠们的钱也是大问题。” “几个意思?”朱翊镠警觉地道。 本来这件事相对于南京的改革,不是什么大事儿,但他感觉这里面还有许多猫腻,今儿个刚好趁冯保与申时行都在,将这件事掰扯清楚。 。 正文卷 第1125章 捅娄子了 “回陛下,据臣所知,通常情况,即便查验过关,比如说一匹缎子,可能实际价值是一百两银子,可织造局只付给织户工匠三十到五十两银子。”王承勋如是般回道。 “那织户工匠们不是亏大发了?”朱翊镠讶然道。 “是啊,不然臣怎么说苦不堪言?每当南京织造局接到任务,都要摊派织户工匠,这成了南京一桩头疼的事。因为织户工匠所干的活儿,其实际价值要远远高于南京织造局所付的银子,所以南京那边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给织户工匠们再补贴一点,不然怎么办?可即便如此,也没有哪一家织户工匠愿意接南京织造局的活儿。” “那你们是如何摊派的?” “每年南京织造局的计划下来,南京那边只好派人去把织户工匠们按里甲召集起来,分片抓阄儿,抓着谁就是谁。” “这样长期下去不是办法。” “陛下,都知道不是办法,可别无良策呀!”王承勋道,“这说的是第一难,第二难是绣女,按式样裁制然后再将各种图案刺绣上去” “得得得,这些不用说。”朱翊镠一摆手道,“肯定也是把关极严,南京织造局所付工钱又很少,是不是?” “是。” “朕只想知道,制作一件龙袍,到底需要花多少两银子?” “从南京织造局的账面上付出来,不到两千两银子,南京这边还得补贴进去两千两银子。” “就是说总共才需四千两?” “是。”王承勋肯定地点了点头,“这已经是满打满算了。” 朱翊镠不禁抬头看向冯保,见冯保也是一副讶然的神情。 朱翊镠长吁一口气,叹道:“朕听说父皇也就是隆庆皇帝大行前制作的一件龙衣最便宜,花了八千两银子,朕身上穿的衣服是一万两银子。” “是啊。”王承勋看着朱翊镠沉重的脸色,谨慎答道,“的确是南京织造局制作出来最便宜的龙衣。” “实际价值多少?” “这个”王承勋稍有犹豫。 “如实说来。” “是,隆庆皇帝与陛下身上穿的衣服实际价值臣是知道的,在两千两银子左右。”王承勋回道。 “那通常两万两银子一件的龙衣实际价值又是多少?” “四千两左右,通常就这个比例。” “就是五分之一,而且这五分之一当中还有一半是南京垫付,而不是南京织造局给付的,对吧?” “是的。” “那南京织造局请银这么多,剩下的钱都去哪里了?” 朱翊镠已是勃然大怒,猛地一拍御案,大声斥问道。 吓得王承勋一激灵,不由得冷汗突地一冒,忙答道:“回陛下,南京织造局直属内务府管,该局的账目,臣无权过问,还望陛下明察。” “朕不是问你。”朱翊镠见王承勋有误解,平和了一下语气。他当然知道南京守备管不了南京织造局的账目。 他的目光在冯保身上。 “朕是想问伴伴,一件龙袍的造价与请银之间的悬殊如此之大,银子都去哪儿了?为什么就没人管?” 只顾着嘴上痛快,王承勋这才感觉到脊背一凉,大内总管冯保还一直坐在旁边呢,这不是捅娄子让人家难看下不了台吗?瞧这事儿办得 “万岁爷,这事儿奴婢也不清楚。”冯保一脸的无辜。 “伴伴总管大内十几年了,居然连这个都不清楚吗?” “万岁爷,一来,奴婢没有去过南京织造局那边实地考察;二来,南京织造局每次请银时数据写得明明白白,奴婢以为都是真的呢;再者,这个事儿好像也很不好管。” “为什么不好管?” “因为自本朝开国圣君洪武皇帝爷至今,制作龙衣的价格都是这样,一直高居不下,似乎已经成了定规,也没有人去怀疑它是否合理。” “所以南京织造局那边请银多少,你们便答应给多少从不怀疑吗?这中间巨大的差价,钱去哪儿了?是不是有人贪墨进自己腰包?伴伴身为大内总管,居然说不知情?” “万岁爷,奴婢真是不知情啊!”冯保吓得跪倒在地,辩解道,“南京那边虽也归司礼监管,可鞭长莫及,不信万岁爷问田公公,他是南京司礼监掌印,看能插手南京织造局的事务吗?” “万岁爷,这个确实插不进手。”田义忙回道,“万岁爷是没到过南京,恐怕不知道督造的钦差们日常生活都是如何的奢侈,他们每日大吃大喝大宴宾客,炮龙烹凤只 当是儿戏。” 此前,朱翊镠就一直怀疑南京织造局用银有弄虚作假的成分,但没想到漏洞会是如此之大。 国家赋税有限,户部恨不得一个子儿掰成几瓣儿花,可南京织造局的太监们却如此贪墨挥霍。 国家纵然金山银山,也不够那些败家子们冒额鲸吞。 这还只是制作龙衣,那其它方面比如说这次出使他国制造船只,定然也会出现同样的情形。 大明王朝的贪墨果真是无处不在。 制度使然——这是主因。 冯保是否真的毫不知情,朱翊镠这时候也不想追究了。 “伴伴,你先起来。” 可冯保跪着一动不动:“万岁爷,奴婢恳请亲自前往南京一趟查实。” “伴伴果真有此心?” “是。”冯保坚定地道,“恳请万岁爷答应奴婢,跟随田公公与王守备一道前去南京一趟。” “倒也行。”朱翊镠想了想回道,“反正出使他国的队伍马上就要动身了,届时朕也得派人代表朕前往南京视察,伴伴就代朕去吧。” “奴婢遵旨。”冯保这才起身。 朱翊镠虽然并不相信冯保对此毫不知情,可瞧冯保的神情举止,给他的感觉好像还真不知情。 朱翊镠侃侃言道:“朕记得南朝《宋史》中有记,高祖刘裕出身寒微,年轻时靠砍伐芦荻为生,那时他的妻子,也就是后来的臧皇后,亲手给他做了粗布衫袄,穿了很多年之后,已是补丁摞补丁了,但他依然舍不得扔掉。” “后来高祖刘裕当了皇帝,仍把那件衫袄珍藏着,等到他女儿出嫁,便把那件破衫袄当成最珍贵的嫁妆送给他的女儿,并对女儿说,你要戒除奢侈,生活节俭,永远不要忘记天下普通民众的痛苦,后代有骄傲奢侈不肯节俭者,就把那件衣服拿给他看,让他们知道朕虽然当了皇帝,仍不追求华美奢侈,务求简单朴素,以与万民同忧患。” “高祖刘裕的女儿含泪收下了这件破衫袄,并从此作为传家之宝。这留衲戒奢的故事,史有明载,后代圣明君主莫不都仿而效之。咱大明一朝,开国皇帝明太祖也是贫农家庭出身,一向崇尚节俭,却不知为何在制作龙衣上竟如此奢侈,造价如此之高。” “伴伴这次去南京织造局调查此事也好,查清楚到底是不是这么回事儿,如果是,如何改,希望司礼监与内阁商议出一个妥善的办法来。” “至于伴伴所言,明年泰和元年,朕要穿新衣本无可厚非,但觉得也没必要让南京织造局花费一百万两银子赶制龙衣,这件事暂且作罢,朕穿新衣的问题由朕自己解决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冯保也只能唯唯诺诺点头。 正文卷 第1126章 面授机宜 “你们都下去,伴伴留下,朕有话想单独问你。”朱翊镠又吩咐道。 “奴婢遵旨。” 这样,冯保一人留下来,而其他三位径自离开。 刚一出东暖阁,王承勋便迫不及待地问田义:“田公公,我是不是闯祸了?刚才话太多。” “哎!”田义深深叹了口气。他对冯保的性格太清楚不过了。然而申时行尚未走开,让他又如何评价? 况且,如果南京留都被裁撤,而朱翊镠又要重用他,那他不得回京?届时就要与冯保一起共事了。 见王承勋一副担忧的神情,申时行好心抚慰道: “王守备,你也不要太担心,倘若放在以前,你或许真的闯大祸了,但如今我认为不一定。” “首辅大人,不知此话何解?”王承勋忙虚心请教道。 “因为现在冯公公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冯公公了。”申时行回道。 “可下官还是没有明白。” “总之冯公公变了。” “首辅大人的意思是,下官或许没有闯祸吗?”王承勋仍是不解。 “那王守备为何觉得自己刚才闯祸了呢?”申时行心平气和地问。 “因为下官刚才揭露南京织造局的黑幕。冯公公是大内总管,内务府自然在他管辖之下,而南京织造局的督造太监肯定也是冯公公安排的。还有一点,正如陛下所言,冯公公担任大内总管十多年了,下官也不相信冯公公不清楚南京织造局的贪墨行为。” “王守备刚才有半句谎言吗?” “对天发誓没有。” “也就是说王守备刚才句句属实,不过是说出实情而已,也没有刻意诋毁南京织造局或冯公公,能闯什么祸呢?你是怕冯公公也有贪墨,所以觉得你在揭他的短,便要报复你吗?” 王承勋点了点头。 申时行却摇头微微一笑,不以为然道:“说心底话,我也不相信冯公公毫不知情南京织造局的贪墨行为,或许你们像之前的我,认为冯公公本人就是一个贪墨之人,对吧?” 王承勋与田义都没作声,意思很明显,表示默认。 “但我想说的是,冯公公二度担任司礼监掌印,他人已经大变,对金钱对名利的看法都变了,所以请王守备不要担心冯公公会报复你。” “但愿,多谢首辅大人!” “不客气!”申时行抚慰完王承勋几句后便离去了。 然而,王承勋依然将信将疑地望着田义,好像在问:田公公觉得首辅大人的话可信不? 田义本是个忠厚老实人,加上与王承勋关系又很不错,所以由着自己的内心微微摇头。 言下之意不可信。 理由很简单,因为他对冯保这个人的性格太熟悉不过了,在他的印象里冯保就是一个贪墨之人。 而人的性格一旦形成,又岂会轻易改变?反正他不大相信。 如此一来,王承勋更加担心了,想着冯保还要与他们一道南下去南京,届时如何与冯保相处? 东暖阁里。 朱翊镠有心将冯保留下。 刚才当着几个人的面他不好问,这会儿可以肆无忌惮地问了。 “伴伴说实话,你真不知南京织造局请银与实际造价相差甚远吗?” “不瞒万岁爷,之前奴婢知道,可这次真不知道。”冯保坦诚地回答,“而且这次奴婢千叮万嘱,不要拿之前那一套来行事,南京织造局那边也答应了,奴婢以为他们就是真实的报价,所以奴婢才恳请亲自去南京督察,同时也要给提个醒儿:时代变了。” “伴伴之前也从中贪墨了不少吧?”朱翊镠心平气和地笑问。 “这”冯保尴尬地一笑,回道,“万岁爷,是得了一些好处,可最后的钱不都捐赠出去了吗?万岁爷也说了,对过去的事儿既往不咎。” “朕又没说惩罚你,否则朕刚才就逼问你了。”朱翊镠道。 “多谢万岁爷!奴婢这次去南京一定彻查南京织造局,倘若没有听从奴婢的指示,依然我行我素,拿着从前那一套标准请银,奴婢一定追究相关负责人的责任,绝不姑息纵容。” “好,朕相信你。” “多谢万岁爷的信任!” “不信任你,把你请回来二度担任大内总管作甚?哪些人可用,哪些人不可用,哪些人可委以重任,哪些人绝对不可委以重任,朕还分不清吗?”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伴伴要去南京,朕必须得交代你两句。” “万岁爷请说。” “第一,要加倍小心。” “万岁爷,难道还有人敢找奴婢的麻烦不成?” “别托大,朕的麻烦都有人敢找,为什么不敢找你?” “哦,这样一想,好像也是。”冯保点头,喃喃地道,“不过万岁爷请放心,奴婢也不是吃素的。” “第二,从今日召见与对话来看,王承勋与田义两个都是忠厚之人,到南京后,除调查南京织造局,能帮助他们俩就尽量帮助。明白吗?” “奴婢明白。” “南京衙门的改革,或许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朕刚才只是为了鼓励他们,让他们首先不要害怕,毕竟这一步终究是要迈出去的。” “万岁爷英明。” “第三,这次你去南京,除了不排除或许暗地里有人会害你,但一定会有人明目张胆地巴结你的,你觉得该怎么做才是最好的选择呢?” “这”由于冯保一时没摸透朱翊镠问这话的用意何在,所以稍犹豫一下之后才弱弱地问道,“那万岁爷觉得应该如何选择才是最好呢?” “若放在平时,朕一定会让你怒斥这种行为,可眼下朕想换一种思路。”朱翊镠不紧不慢地道,“伴伴不妨接受,而且越多越好,第一最近太仓不景气,第二朕想看看大明官员到底有多富裕,第三朕想借此整顿吏治。” “奴婢明白。” “所以这趟去南京不要摆出一副清高的样子,明白地说朕希望你拿出几年前的风范来,能聚敛多少财富就聚敛多少财富,但记住:必须上交给朝廷,而不能私自独吞。” “万岁爷不提醒奴婢也不会私吞。如今奴婢对钱看得很淡。” “如此甚好!不过,伴伴的技能没忘吧?”朱翊镠笑问。 “万岁爷,这个哪能忘?”冯保尴尬地回之一笑。 “那就好,朕还怕你平常不练手会生疏呢。至于伴伴与王承勋c田义去南京的路上是否以实情相告,看你自己。你好生判断,觉得他们两个可信,就告诉他们实情,觉得暂时还拿不准,就保持以前的风格。” “奴婢明白。” “虽然朕不主张考验人性,人性确实也不能拿来考验,因为考验往往意味着不信任,而不信任是人类许多悲剧产生的根源,但非常时期非常手段,朕还是想看看,反正如果有官员巴结你,十有八9也不是什么清官儿,他们的钱本来就属于国家与百姓,只是通过另一种方式让他们掏出来而已。” “万岁爷不必纠结于这种方式。奴婢一定竭尽全力完成任务。” “朕当然相信伴伴。这次可能需要在南京逗留的时间有点长,既然徐爵已经回京,你就带他去南京吧,毕竟伺候你这么多年,应该还是很懂你。” “好,多谢万岁爷为奴婢着想。” “多余的话朕不说了,记住朕刚才强调的三点,希望这一仗打得漂亮。” “奴婢一定竭尽所能!” “” 。 正文卷 第1127章 果然忠厚 让冯保去做这种事儿,朱翊镠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 “伴伴,最后再提醒你一点。” “万岁爷请说。” “任何时候,无论北京还是南京,都会有些像海瑞那样两袖清风的官员,所以你到南京后一定要加以区分,不要为难那些清官儿。” “奴婢明白。”冯保点头。 “伴伴最能领会朕的意思,咱大明王朝那些清官的日子其实并不好过,这就是朕为什么决定从泰和元年起提高官员们的俸禄的原因之一。” “奴婢觉得万岁爷这是英明之举。” “好,朕的话说完了,你下去吧,兴许王承勋还在外头等着你呢。” “啊?”冯保讶然地望着朱翊镠。 “伴伴刚才难道没有看出来吗?”朱翊镠微微一笑,“他揭露南京织造局贪墨之举时,似乎忘记伴伴还坐在旁边,所以当他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也许闯了大祸,不然朕为什么说他与田义两个都是忠厚之人呢?” “所以万岁爷料定王承勋由于害怕还在外头等着奴婢?” “朕看十有八9。”朱翊镠点点头。 “既然如此,那让他再等会儿。”冯保诡谲一笑,继而问,“那万岁爷又从哪儿看出田义也是忠厚之人呢?” “田义是否忠厚,伴伴难道心里没数吗?”朱翊镠道,“刚才无论是你,还是王承勋,当需要田义时,他都毫不犹豫地站出来帮衬你们,要知道他面对的人可是朕,这还不是忠厚的表现吗?”l “哦,万岁爷看人的眼光就是高!”冯保由衷地感叹道,“奴婢虽然不了解王承勋,但对田义的人品与性格还是知之甚多,他的确堪称一位忠厚之人。” 朱翊镠付之一笑,心想没有今天的谈话,他也清楚田义的为人。 “伴伴去吧。”朱翊镠一抬手。 冯保这才离开,步出东暖阁,果然发现王承勋与田义在外候着。 “冯公公。” 见冯保出来,王承勋赶紧迎上去。 “哼!” 冯保摆了个脸色,冷哼一声,也不拿正眼看,径自扬长而去。 王承勋本就担心,见冯保这样一副态度待他,更是让他着急。 田义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刚才说什么来着?首辅还是看走眼了吧? 王承勋巴巴地望着田义以求助。 田义微微一抬手,示意王承勋紧随冯保而去。 王承勋心领神会,立马追赶冯保。 田义望着,叹了一口气。 “冯公公。” “冯公公请稍等!” “冯公公可否听下官一言?” “冯公公。” “” 无论王承勋如何恳求,冯保就是不搭理,看都不看一眼。 直至司礼监。 王承勋也一路跟到司礼监。 进了司礼监掌印值房,冯保脸色阴沉地坐下来。 而王承勋伏低就小地站着。 “王守备这一路跟随,是知道自己做错了吗?”冯保冷冷地问道。 “冯公公,下官倒不认为做错,毕竟句句属实,陛下问,下官岂敢欺骗?只是觉得当时应该让冯公公说就好了,而不应该由下官来说。” “难道这就不叫错吗?” “因为下官思虑不周,是否连累冯公公受到陛下的责备?”王承诺弱弱地问。 “你也知道呀。”冯保一直冷着脸,以责斥的语气,“还以为你是根木头呢?主动要求废除你的爵位,本以为你也像你祖父一样是个聪明人,还想夸你两句来着,没想到你竟是个银枪蜡头。” “冯公公教训得对,下官有时候就是显得木,反应不机警。待冯公公到南京后,下官跟着您好好学习。”王承勋谦虚而恭谨地说道。 “哼,你想学习就行吗?还得看老夫乐不乐意教呢。”冯保一边冷言冷语一边暗中观察王承勋。 “下官甘愿补偿。”王承勋道。 “补偿?万岁爷数落我一顿,对老夫的信任无疑减却两分,你怎么补偿?你补偿得了吗?你的补偿可以挽回万岁爷对老夫的信任吗?啊?” “”王承勋勾着头,无言以对。 “你下去吧,这会儿不想看见你。”冯保不耐烦地一摆手,”老夫很忙,有很多事要处理,后天还要南下呢。” “那冯公公先忙,下官先行告退。”王承勋只得讪讪而 退。 望着王承勋转身离去的背影,冯保不由得微微叹了口气,喃喃地道,“还真是一个忠厚老实人。” 从司礼监出来,王承勋看见田义正在外头等他。这让他心里一暖。 “怎么样?”田义忙问。 “冯公公很生气。”王承勋摇头。 “你们说什么了?” “看样子冯公公受到陛下的责备,所以心里很不开心,对我一直冷眼,我说补偿他,可他说不乐意要我的补偿。” “所以你就悻悻然地出来了?” “要不然怎么办?他很忙,后天就要南下去南京,我们也该回去了。” “哎!那好。”田义摇头叹气,带着两分无奈说道。 “因为这件事,冯公公会不会” “算了吧,现在担心也没用,看路上什么情况,然后回南京再想办法。” “嗯,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散衙回来,冯保第一时间将朱翊镠的决定安排告诉徐爵。 “太好了!”徐爵高兴得跳了起来。 “你那么激动作甚?”冯保道。 “老爷瞧我现在这身板儿”徐爵打量着自己瘦弱的身子。 冯保顿时明白了:“你是想着去南京找害你的人算账?” “老爷,你是不知道当时那帮人有多可恶,尤其那个工部主事石之亮,与那位蓝师爷合谋将我送进监狱,还推波助澜诋毁老爷的声誉。” 想起当日在南京的遭遇,徐爵便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将石之亮与蓝师爷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还有那个南京巡城御史周翔胜,当日一副嘴脸不知有多恶心,不仅动手揍我,还出言不逊嘲笑老爷。嘿嘿,他们做梦也想不到老爷还有卷土重来的一天吧?这下要他们好看。” 冯保盯着徐爵:“你想干嘛?” 见冯保板着脸,徐爵立马怂了,声音变得微弱,但他的态度依然没变:“对老爷不敬的那些人,就该给他们点颜色瞧瞧,不然他们不知天高地厚。” “当日你是去找女人快活了吗?” “老爷,我” “是快活的时候被抓了个现行吗?” “老爷” “人家巡城御史有权抓你吗?” “” “身正不怕影子斜,自己做的糗事儿还好意思说?”冯保没好气地道。 “可是老爷心知肚明,刚也说了,他们分明就是陷害我啊!” “苍蝇不叮无缝蛋,明白吗?” “我只是咽不下这口气,也为老爷感到不值” “别扯到我头上,这是你自己做下的孽。谁让你一到南京,就去秦淮河畔找女人快活?该。” “老爷,我” “我什么我?”冯保两眼一瞪,声色俱厉地斥道,“这次随我去南京,给我放老实一点,别惹是生非。你也知道,南京那边基本上都是没有实权的官员,无论他们是否逢迎我,但内心多数都还是痛恨我的。尤其这次万岁爷有重要任务嘱咐我,所以更不能胡来。” “哦。”徐爵高兴劲儿减却大半,本还想着机会如此难得,可以好好拿捏南京那边的官员一番,谁知 “哎,老爷真是变了啊!”徐爵唯有暗自感慨。 。 正文卷 第1128章 这孩子像一匹狼…… 听说自己儿子被朱翊镠吊起来用竹鞭抽打,许显纯他娘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稀里哗啦肝肠寸断。 “我可怜的儿啊!” “你爷爷一去世,你便遭人欺负,才六岁半不到七岁呀!” “这么小懂什么?竟将我可怜的儿吊起来打,竹鞭抽人多痛!” “天下人谁不清楚,得时学院是一所专收流浪孩童的学院,我可怜的儿虽然父亲不在,可为娘还在,为什么要将我可怜的儿送到得时学院去?” “孩子还那么小,顽皮不听话不是很正常吗?为什么要这般虐待他?我现在就进宫找皇帝理论去。” “” 越哭越伤心越哭越来气,许显纯他娘跳起来要找朱翊镠理论。 被许家人一把拉住。 “夫人,那可不行,抽打少爷的,可是当今圣上。” “当今圣上怎么了?难道就可以随便打人吗?而且还吊起来打,真不是自己孩子不知道心疼。” “夫人,少爷在得时学院专门打架,将其他孩子揍得鼻青脸肿满地找牙,老师又管不了,只好求助皇上帮忙教育,还望夫人莫要冲动。” “那是我可怜的儿啊!不听话也该我这个做娘的管教。” “可夫人不是管教不好吗?” “那他这样毒打孩子就能管教好吗?” “夫人可是答应让皇上带走少爷的。” “可我没答应这样管教孩子。”许显纯他娘往外冲,还是要找朱翊镠理论。 “夫人,夫人”被许家下人一把抱住,哀求道,“这可使不得呀!” “为什么使不得?那是我可怜的儿。” “皇上抓住了许家的把柄,万一夫人闹起来,许家或许都跟着遭殃啊!” “” 这话一出,才让许显纯他娘一屁股坐到地上嗷嗷大哭。 “我可怜的儿啊!” “为娘真是没有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被虐待而无能为力。” “如果再听说我可怜的儿被毒打被虐待,娘就死给他看。” 许家人听了,慌忙劝道:“夫人,这话可不能说呀,万一传到皇上耳里,许家就有麻烦了。再说,万一皇上是真心实意教育少爷呢?” “是呀,夫人。”另有一名下人跟着也劝,“无论皇帝爷如何对待少爷,咱都得说皇帝爷为了少爷好。” “凭什么?”许显纯他娘心疼儿子,正在气头上,根本听不进去。 “夫人,凭皇帝爷手握生杀大权,可主宰天下人的命运与生死。” “”许显纯他娘又泄气几分,“我不找他理论,去看看我儿总行吧?” “皇帝爷说了,不许少爷回家,也不许咱许家人去看少爷。” “我看他就是成心的。”许显纯他娘对朱翊镠现在是一肚子的怨火。若不是被许家几个人拉着力劝,她指定要冲进宫里找朱翊镠理论。 教育许显纯可不是什么好差事。 这两天顾青云都要烦死了。 把许显纯带回来,也就刚挨完打的第一天还算消停,跟着念了会儿书,之后又写了会儿字。 虽然念书像逼着他吃毒药,写字像被鸡爪抓过似的,但好歹在做。 可到第二天,让他读书写字,他不是说屁股疼就是胳膊疼或肚子疼,要不就是说先要给他买吃的一天下来,就只念了一篇文章写了两个字。 把顾青云气得拿起朱翊镠赏赐给他的龙鞭就要抽打许显纯。 可那臭小子屁股上的伤疤都还没有好便忘记了疼痛,竟一把抓住竹鞭,还威胁顾青云: “你区区一个百户长算老几?胆敢抽我一鞭子试试。” 顾青云可是奉旨行事,本来就感觉朱翊镠不待见他,好不容易交给他一个任务,可不能马虎。 故而凶巴巴地对许显纯说:“你不读书不写字,我就要代表皇上教育你。这是皇上的旨意。” “哼,别拿皇上来压我。”许显纯不以为意地嘟囔着。 “你放不放手?” “不放。”许显纯固执地抓着竹鞭,小脸蛋儿涨得通红,似要争个赢。 顾青云忽然猛地一用力,将竹鞭抽出来,顺势给了许显纯手臂一鞭子。 “哎呀!你真敢打我?” 疼得许显纯一咧嘴,跳起来又是对着顾青云一阵拳打脚踢。 顾青云知道这时 候绝不能让,只要一让步,日后肯定再也管不了。 因而他也顾不得许显纯到底是谁家孩子,此时朱翊镠的旨意占据上风。 他也学朱翊镠找来一根绳子,将顾青云吊起来,然后抽了几鞭子,不过这次不是抽打屁股而是手掌心。 毕竟屁股上的伤疤还没好呢。 许显纯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 搞得顾青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这样教育一个孩子?如果不这样,又怎样才能教育好这个孩子呢? 这孩子太顽皮了! 像一匹狼。 打过一顿后,许显纯老实了两分,读了会儿书,写了几个字。 可睡一觉,到了第三天,老毛病又犯了。似乎疼痛于他而言,只是当天才有效,过一晚便不记得。 顾青云愁死了。 总不能天天拿着竹鞭子抽吧? 可这是朱翊镠交给他的任务,必须得完成,还不能找朱翊镠诉苦。 迫不得已顾青云请来一个孩子,长得膘肥体壮,力气大,也喜欢打架。 本想通过孩子教训许显纯一顿,让许显纯感觉一下什么叫作“挫败”。 教训倒是教训了,那孩子听从顾青云的指示,一上来就将许显纯撂倒。 可许显纯打输了,像一个无赖,抓住那孩子死不放手,又是张嘴咬人,又是朝那孩子脸上狂吐唾沫。 把那孩子气哭再也不肯来了。 让顾青云如何不头痛? 再加上他又知道许家派有人时时刻刻盯着他,而且还听说许显纯他娘若不是怕朱翊镠早找他算账来了 顾青云压力山大,度日如年,感觉再这样下去都要崩溃了。 可他又不敢直接去找朱翊镠,只好通过迂回的方式让周佐传达。 这天朱翊镠用过晚膳。 周佐禀道:“万岁爷,听说因为许显纯被揍一事,许家对万岁爷很有意见。” “不管。”最近事情那么多,可谓一波接着一波,朱翊镠哪有心思搭理? “奴婢听说许显纯他娘心疼孩子,放话说再这样对他孩子就上吊自杀。” “问她有本事将孩子教育好吗?如果有,朕将孩子立马儿还给她;可如果没有,让她闭嘴。这才几天时间?她还以为朕乐意帮她管教孩子呢?” “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万岁爷不必与她生气。”周佐忙道,“只是许家人施压,顾百户长恐怕很为难呀。” “让顾青云该怎么来就怎么来,不必顾忌许家。教育不好许显纯,朕就当他失职。”朱翊镠斩钉截铁地说道。 “奴婢明白,明儿一早就将万岁爷的旨意传达给许家人与顾青云知。” “好,既然如此,那你再带几句话给许家:第一,自己教育不好许显纯,就请他们闭嘴,只一味地心疼孩子,那不是爱,而是谋杀;” “第二,朕是爱孩子才揽这活儿,惩罚不是目的,是让他懂得这世界任何人都必须遵守一定的规则,而不能随意漠视它乃至践踏它;” “第三,孩子身上有缺点不可怕,毕竟还只是孩子,可怕的是作为孩子的引路人对此束手无策。许家人如果有信心教育好许显纯,让他们来找朕,倘若教育不好,别怪朕不客气。” “奴婢记住了。”周佐点头默记,继而又弱弱地道,“可万岁爷,孩子小,若经常打,似乎也不是办法。” 这句话是为顾青云说的,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没办法,硬着头皮也得说。 “谁说要经常打?” “可许显纯不长记性,打一次第二天就忘了,还是那个样子,怎么办?” “这是顾青云让你来问的吧?”朱翊镠敏捷地道。 “是,万岁爷。”周佐也不敢撒谎。 “让他不要急,如果看不到希望,不妨多坚持几天,争取爱上这个孩子。”朱翊镠摸着自己心门口,“不是溺爱的爱才是最有效的教育方法。” 。 正文卷 第1129章 他人观花 不涉你目 他人碌碌 不涉你足 顾青云听到周佐的传话时,第一感觉要疯了,想着许显纯要是他儿子,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得了。 居然还让他争取爱上那臭小子? 那臭小子不懂礼貌,不爱学习,不服管教,好斗,好吃,无赖,自我 全身都特么是缺点,就问有哪一点可爱?或是有哪一点值得他去爱? 爱上路边捡来的一只流浪狗,都比爱上许显纯要容易得多。 反正顾青云就是这么认为的。 爱上一个人,又不是自己亲人,总得找出来一个有让人爱的地方吧? 顾青云想哭 而许家接到周佐的传话时,集体沉默,包括许显纯他娘。 有信心教育好许显纯吗? 谁都没有。 许显纯是许家的子孙,许家人谁不希望教育好他?要是能教育好,早就教育了,还等什么呢? 许家人都知道,许显纯这孩子身上的毛病多不胜数,说他是许家的一大奇葩都毫不为过。 而且许家人都从周佐的传话中,分明听出来了朱翊镠对许显纯他娘这种过激反应的不满。 一国之主,日理万机,不是闲着没事儿干非要帮许家管教孩子。谁不知道教育孩子是一件头疼的事? 所以许家也就暂时消停下来,他们再也不敢扬言要接回孩子,或是抱怨朱翊镠虐待孩子啥的。 冯保c徐爵与王承勋c田义一道如期启程南下。 这四个人自然以冯保为中心。 偏偏冯保一路上闷闷不乐,仿佛其他几个都欠他几百万不还似的,使得前往南京的路上气氛有点压抑。 王承勋几度想打破尴尬,但可发现冯保一直冷着脸都不愿意配合,最后他也感觉无能为力,只好作罢。 田义的心态要平和一些,可与冯保的关系不是特别好,而且冯保眼下这个姿态也让他不敢轻易招惹。 而徐爵是以仆人的身份,没有话语权。脑子里想得最多的,仿佛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到南京之后找石之亮c周翔胜c蓝师爷他们几个算账。 尽管冯保警告过,但他仍旧忍不下这口气,想着如今有机会去南京,而且仗着他们还有权力在手,这时候不找他们算账那还等待何时? 就在冯保与王承勋他们几个南下的当天,废除新建伯一爵这个劲爆的消息在邸报上刊登出来了。 理由是新建伯王承勋主动请求。 但这个似乎不是重点,重点是王承勋主动请求废除爵位的理由。 他觉得自己德不配位,不想再为国家添堵添乱,所以请求废除。 这个理由就让人觉得很玩味儿了。 什么叫德不配位? 如何界定? 若以新建伯王承勋为参照标准,那试问天下间又有几个世袭来的爵位能做到德位相配呢? 怎么说王承勋也是王守仁的孙子负责镇守留都南京啊! 像他这样的,就叫“德不配位”c“给国家添堵添乱”了?那不是打大明天下所有王公勋贵的脸吗? 除了王承勋给出主动请求废除新建伯爵位的理由这个重点之外,还有一个重点也很让人玩味儿。 那就是朝廷对王承勋这一做法的评价——可以看作是政治风向标。 朝廷给予了高度评价。 称赞王承勋不计个人得失,站在国家的高度为大明前程着想,他这一行为真可谓是高风亮节深明大义,由此还倡导天下人都应该向他学习。 虽然并未明确指出向王承勋学习的就应该是天下间的王公勋贵。可明眼人谁不知道?王承勋是新建伯,不说只能代表,最能代表王公勋贵吧? 这无疑是朝廷放出的信号,鼓励拥有爵位的王公勋贵主动请求废除。 这样朝廷一定会像感激王承勋一样感激你们——是不是这个意思? 再联想到之前驸马严永凡破格升任宛平县县令一节——严永凡主动请求不要朝廷的俸禄与补给,然后就给了他一个官儿做,很快便升为县令。 那是不是也可以看作是,鼓励皇亲国戚放弃朝廷的俸禄与补给,从而不给国家添堵添乱了呢? 这两件事很有代表性嘛,毕竟朱翊镠早就已经放出风声。或许当初放出风声就是为了等这个。 一念及此。 许多皇亲国戚王公勋贵似乎隐隐中明白了朱翊镠的意图。 所以就在废除新建伯爵位这则消息刊登出来的当天下午,永年伯王伟就主动请求也废除他的爵位。 其实王伟早就这么想了。 而且他确实也行动过。 当初在王喜姐前往台湾之后,王伟就主动提出来,因为女儿再也不是大明皇后,那他这个爵位就该废。 只是当时朱翊镠有他的考量,所以没有答应废除永年伯。 如今朝廷的政治风向,在王伟看来已是非常明显,那他还犹豫什么?于是当天便作出了这样的决定。 考虑到台湾那边复杂的形势,以及王喜姐在台湾那边艰难的处境,朱翊镠这次答应了王伟的请求。 对王伟,朱翊镠一直心存感激。他觉得王伟是一个让人舒服的人。 废除留都南京的决定,朱翊镠暂时还没有放出与之相关的信号。 因为他的思路是先精简机构裁汰官员,然后才水到渠成裁撤留都。 所以这个决定暂时还在保密中,得知此情的官员就那么几个。 冯保带着徐爵去南京,是以督察南京织造局的名义,以及代替朱翊镠视察出使他国的团队,自然不会有人怀疑他去协助王承勋与田义改革。 但关于废除留都南京的决定,李太后是知道的。 朱翊镠在她面前曾经提及。 两个人也讨论过。 尽管朱翊镠感激李太后一直以来对他改革的“不闻不顾”,可每一项重大的决定,朱翊镠都有与李太后提前沟通。 这天朱翊镠找机会又去了慈宁宫。 专门为裁撤留都南京一事。 由于李太后知情,所以当朱翊镠告诉她这个决定时,她并不惊讶。 唯独一点,无论南京作为留都是否裁撤,希望朱翊镠谨记,南京的政治与经济地位不可因此而抹杀。 这个不用刻意强调朱翊镠也知道。 裁撤留都并不等于将南京视作与其它州府等同一般的存在,毕竟南京还有好几个皇帝的皇陵呢。 不过话说回来,李太后对政事已经越来越不感兴趣了。相信朱翊镠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想将后半生更多的精力放在陪伴孙子身上。 尤为关心李之怿肚中的双胞胎。每天早晚她都要在佛堂各祈祷一次,希望是龙凤胎或双龙胎。 所以现在见朱翊镠也说不了几句政事,便要问及李之怿。 建议将张居正请回来,似乎可以看作是李太后最后一次参与决策。 除了汇报南京的改革,朱翊镠来慈宁宫还为另外一件事:“娘,这阵子能不能搬到坤宁宫去住?” 正文卷 第1130章 烟的味道 马栋又点燃了一根烟。 他抽一小半,默默地望着天空,拂面的微风抽走另一半。 对于马栋而言,最近似乎都是烦心事儿,没有一件称心如意。 如果非要找出来一件,恐怕只有从海盗手里抢来的三箱子“吕宋烟”了。 起初他不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儿,海盗途经台湾海峡时恰遇他领队巡逻,两军发生冲突就干起来了。 最后当然他取得胜利,而战利品就是三大箱子“吕宋烟”。 据说这种空芦苇细烟草,是从西方国家传入吕宋继而又传入大明的,所以这一带都习惯称之为“吕宋烟”。 这种细烟草在吕宋名曰淡巴菰,以火烧一头,另一头被吸入嘴里,烟气从管中入喉,能令人醉,且可辟瘴气。 如果被朱翊镠瞧见,肯定第一眼就能认出来,这便是“香烟”的雏形。 对于世上许多男人而言,这玩意儿可以与女人摆到同样重要的位置。 当时吕宋国大量种植这样烟草,拿到各地去兜售,确实很受欢迎。 传入大明的确切时间,年份已不可考,最早的说法认为是在万历三年1575年左右,可并未得到证实。 但有一点,西方国家在开辟新航路时,就已经发现了这玩意儿。 比如:航海史学家裴南蒂斯奥威图在他所着的1535年出版的印第安通史中是这样记载的: “在其它的邪恶的习惯里,印第安人有种特别有害的嗜好,便是去吸某一种烟以便产生不省人事的麻醉状态。他们的酋长使用一种状如丫的管子,将有丫的两端插入鼻孔,在管子的一端装着燃烧的野草,他们用这种办法吸烟,直到失去知觉,伸着四肢躺在地上像个酒醉微睡的人很难想象他们从这种习惯里究竟获得了什么快乐,除非在吸烟之前就已经是喝了酒。” 马栋缴获三大箱子“吕宋烟”后搁置了好长一段时间,也是因为太过郁闷,听说这玩意儿可以令人麻醉。 于是他点燃抽了第一根,果然发现能让人产生一种如痴如醉的感觉,似乎可以将眼下的烦恼暂时忘却。 就这样他不知不觉迷上了。 每当夜深人静睡不着的时候,他就爬起来点燃一根。 这已逐渐成为他的习惯。 他也听说了这玩意儿抽多不好,明显感觉自己动不动咳嗽。但没办法,寂寞c郁闷的时候就想吸几口。 他感觉在台湾已经待不下去了,实在没办法才给朱翊镠写信求助。 “当看不清未来时,唯有多坚持多等待”的道理,他又如何不知? 只是太累。 他不止一次产生逃跑的念头。 只是碍于责任与担当,以及朱翊镠对他的信任,让他咬牙挺了下来。 可他知道问题已经越来越严重了。 再不变恐怕就会出乱子。 这阵子他一直在等朱翊镠给他指点迷津,接下来的路到底要怎么走。 像他这样上火的人不止他一个。 不然他很难想象竟与吴中行c赵用贤c艾穆c沈思孝等人成为朋友。 他支持朱翊镠,而那几个当初反对朱翊镠,所以才会被派到台湾来,他与那几个可谓是两个阵营的人。 而且他是武将,那几个是文官,他这个武将又凌驾于那几个文官之上,按理说是很难成为朋友的。 但艰难的局势与残酷的现实让他们的心越来越近了。 他要镇守台湾,而那几个不甘心荒废自己的后半生。 然而他们都遇到一个无法跨越的难题:朱翊钧不作为。 非但如此,朱翊钧还经常无故找茬儿,阻碍他们做事。 马栋不用说了,他对朱翊钧已经接近于麻木:就是朱翊钧现在无论说什么对他做什么,他都无所谓。 而吴中行c赵用贤c艾穆c沈思孝几个,包括邱橓,对朱翊钧也是深恶痛绝,久而久之自然同情马栋。 这一来二去的就成为朋友了。 反正马栋之前无论如何也想不到。 这天晚上他正抽着吕宋烟,见吴中行与赵用贤走过来了。 “马将军又在抽着郁闷烟呢?”吴中行走货来径自坐到他身边。 “听说这玩意儿抽多对身体不好。”赵用贤很自觉地坐到另一边。 “夜已深,二位怎么也没睡?”马栋将剩余没抽完的吕宋烟掐灭。 “像马将军一样,还不是因为心事重重睡不着吗?”吴 中行道,“番王夜白天又痛斥马将军了吧?” 马栋付之一笑:“这不叫事儿,我早就已经习惯了。” “哎,若不是马将军,带来的将士恐怕早就不干了。番王爷却不思进取,不明白马将军实乃台湾之核心。” “吴兄不要这么说,台湾之核心是番王爷,我只是负责帮他镇守。” “也不知道这样下去,还能坚持多久啊!”吴中行落寞地感慨道,继而朝赵用贤凄然一笑,“赵兄,现在看来,我们当初的选择是不是可笑?”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谁知番王爷竟是扶不起的阿斗!”赵用贤摇头叹气,“已经颓靡这么长时间,也该清醒清醒了。然而番王爷似乎早已不记得自己还是一位王爷,还有那么多人跟着他要吃饭要生存下去呢。” “哎!”马栋仰天一声长叹,“我马栋大小战役没有经历一百场,也有几十场之多,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却从未感觉到如此的无助与彷徨。” “马将军可千万不能泄气啊!”吴中行忙抚慰道,“台湾眼下就靠你在撑着,倘若你一泄气,那台湾就完了。” “对,吴兄说得对。”赵用贤也忙附和道,“马将军现在台湾的灵魂,你泄气了让我们怎么办?何去何从?” “也不怕告诉二位,有时候我真想拍屁股走人一走了之。” “知道马将军眼下很难又郁闷,可有什么办法?”吴中行幽幽言道,“有时候我在想到底值不值,然而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我就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一切后果与代价,再苦再难也要坚持。” “你们二位也知道我压根不是一个怕苦怕难的人,我怕的是不信任。” “我们当然知道,不然何以如此理解马将军眼下的处境?”吴中行道,“听说白天番王爷骂完马将军回去便骂王妃,王妃又委屈地哭了” “咳咳。”赵用贤咳嗽两声,试图阻止吴中行提及王喜姐。 马栋一阵沉默,然后站起来,走到另一边,又点燃了一根吕宋烟。依然是他抽一半,风抽一半。 “哎!”赵用贤对着吴中行叹气,“也不知道番王爷到底想干啥?要不什么都别管,将权力交出来就好了;要不别瞎指挥,这儿不满那儿不是,搞得人心涣散,都没有精神气儿,这” “嘘”吴中行忽然朝赵用贤挤了挤眼,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声若蚊蝇地道,“看,那是不是王妃?” “好像是。”赵用贤咯噔一下,“她正朝我们这边走来。” “什么我们?是马将军。” “怎么办?趁王妃还没看见我们,要不赶紧溜吧?”赵用贤道。 “你怎么知道王妃没看见我们呢?”吴中行轻声地问。 “废话,若看见我们也在,王妃就不会过来嘛。快,撤,要不然真的被她发现了。”赵用贤开溜。 吴中行忙跟着去了。 两人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而马栋没有察觉,因为他还在抽着烟,抽完一口,抬头望向天空。 。 正文卷 第1131章 又一次被抓…… 咳,咳。 由于吕宋烟有很大的熏劲儿,呛得马栋刚抽完一口,便咳嗽了两声。 “马将军,听说抽这玩意儿对身体不好,劝你以后还是少抽。” 王喜姐轻手轻脚走到马栋身边,带有几分温情地说道。 马栋当即将吕宋烟掐灭c扔掉,然后跪在王喜姐面前。 恭敬地道:“臣叩见王妃。” “马将军何需多礼?快快请起。” “不知王妃突然驾到,有何吩咐?”马栋依然跪着一动不动。 “我来得突然吗?是马将军抽烟太入神,恐怕有心事吧?”王喜姐其实看见了吴中行与赵用贤两人刚才偷偷离开,只是装作没看见而已。 “不知王妃深夜驾到,有何吩咐?”马栋将“突然”改作“深夜”再问。 “马将军还是起来说话吧。” “多谢王妃!”马栋这才站了起来。 “马将军也睡不着吗?”王喜姐也不急着回答,看似漫不经心地问。 “臣已经习惯了,无碍。王妃若有事请尽管吩咐,若无事还请王妃回,免得王爷担心。且夜深,易着凉。” “王爷白天骂你,希望马将军不要放在心上。”王喜姐诚恳地道。她好像也已经习惯,每次朱翊钧对马栋不客气,回过头来都是她代为赔礼道歉。 “不会,多谢王妃关心!一直以来王爷情绪都不稳定,王妃也要保重。” “哦,那就好,马将军这是在关心我吗?”王喜姐浅浅一笑。 “王爷这般,臣知道王妃心里也苦得很,不好受。” 王喜姐凝望着马栋感慨道:“哎,也不知这种日子何时是个头!” 马栋却低着头,不敢与之对视,只是鼓励道:“看不清未来时,我们除了多坚持,似乎也别无选择。” 之所以不敢对视,一来是因为对象是王喜姐,他只能敬而远之;二来这话是他一直坚信的,可如今他也迷茫,但还是要拿来慰藉王喜姐。 或许这就是善意的谎言吧? 然而,面对女人的叹气,身为镇守一方的将军,总不能也跟着叹气。 刚才吴中行与赵用贤的话还在他耳边回荡,任何时候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泄气——这是他的职责。 也是他的使命。 甚至是他的宿命。 “马将军想过要逃吗?”王喜姐沉默了好大一会儿后忽然问道。 马栋一激灵,但随即镇定而如实地回道:“臣不敢欺瞒王妃,有时候确实想过,这是臣之罪。但臣也只是想想,断不会做出如此的举动。” “哦。”王喜姐点点头。 “王妃还是请回,免得王爷担心。”马栋再次提醒道。 “他已经睡了,我便出来走走,透透气儿,晚上难得安静,却没想碰到马将军一个人在这儿抽烟,知道马将军白天受了王爷的训斥,所以就过来安慰问候两句,还望马将军不必介意。” “惭愧,多谢王妃关心!要不臣还是派人送王妃回去吧?” “马将军就这样讨厌我,恨不得我即刻从你眼前消失吗?” “不不,只是王妃与臣有别,实不能这样,恐怕被人误会。” “咱光明正大,怕什么?” “王妃也不是不知道,最近流言一直很多,对王妃不利。” “流言都不过是王爷自己在传,到底又有几人相信呢?” “三人成虎啊。”马栋感慨道。 “哼!”或许是见怪不怪,也或许是心已经死了,所以王喜姐摆出一副不以为意的姿态,轻轻地“哼”了一声。 马栋也不知说什么好。 尽管听得出来那一声“哼”透着几分不屑,但他又何曾听不出来那一声“哼”中也还透着几分落寞之情? 而且他还能明显感觉到,落寞之情要盖过不屑之情,又或者说正是因为落寞才让她如此不屑。 男人成亲之前总喜欢对女人说将来我为你遮风挡雨,待成亲后才发现原来风雨多半都是男人掀起来的。 马栋想马上派人送王喜姐回去,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但见王喜姐一副这样的神态,他又不忍心。 他知道王喜姐并不想回去,问他有没有想过逃?但其实这不正是王喜姐他自己内心深处的写照吗? “这吕宋烟是什么滋味儿?”王喜姐又沉默了会儿后问道。 “臣也说不上来,只感觉抽几口,似乎暂时能忘掉烦恼。” “是吗?那借我一根。” “这可不行。”马栋当即拒绝,“抽吕宋烟能使人麻醉,况且也只能让人暂时忘掉烦恼,待得停下,烦恼会放大。” “那马将军为什么还要抽呢?” “臣争取戒掉。” “如果戒不掉怎么办?” “这个”马栋不知如何回答,唯有沉默。他倒不是没信心戒掉烟,而是不知将来还会遇到多大的烦恼。戒烟或许容易,但烦恼呢? 正当这时,他们两个都听到一阵紧急的脚步声,正朝这边奔来。 马栋不由得一激灵,暗叫不妙。 王喜姐倒是很平静。 “马栋,你好大的胆子,本王又抓到你大晚上私会王妃。” 一队人马赶过来,领头人正是朱翊钧。他戟指怒目马栋: “给我抓起来。” “王爷,”王喜姐忙挺身而出,“这不关马将军的事,是我睡不着,溜达到这里,偶然碰到马将军。” “深更半夜,痴男怨女,你们眼里还有本王吗?给我抓起来。” 朱翊钧怒不可遏。 身正不怕影子斜。马栋感觉这时候解释似乎多此一举。 这也不是第一次。 几次这种时候,最为难的人都是王喜姐:“马将军身负镇守台湾之重责,王爷到底要怎样才满意?” “你越来越不要脸了。” “王爷你” “抓起来,本王要慢慢折磨死你。” 这时吴中行与赵用贤跳出来了。其实他俩躲起来一直没走。 “王爷请息怒!王爷请息怒!” “臣可以作证,马将军与王妃刚刚才相遇这里,只是说了两句话而已。” 吴中行与赵用贤纷纷求情。 但其实朱翊钧带来的士兵也没动,似乎已经习惯应付这种局面。 “你俩为何也在这里?” “回王爷,臣与赵兄本也睡不着,本想找马将军唠会儿,看见王妃也溜达到这儿,便在旁等候。”吴中行道。 “倘若是你,这种事儿能忍吗?” “王爷,王妃与马将军只是说了两句话而已,臣可以以人头担保。” “王爷,”赵用贤跟着也道,“若将马将军抓起来,臣担心台湾会乱。” “哼,他就是仗着自己掌控军队,所以每次才敢如此放肆,这次本王无论如何都不会饶他。你们还愣着作甚?给我抓起来,谁敢反抗,格杀勿论。” “王,王爷,真的要抓马将军吗?”领头的士兵弱弱地请示道。 “废话,本王的话岂同儿戏?” “来吧。”马栋主动伸出双手。 “马将军。”吴中行急了。 “马将军可要三思啊!”赵用贤急道。 “我与马将军光明正大一清二白,白天王爷责斥他,晚上遇见马将军,不过安慰他两句。王爷何需如此动怒?” “谁知道你们是不是约好了的?倘若本王不来,谁知道你们会怎样?你一个妇道人家,为什么晚上跑出来安慰?居然还有脸质问本王?羞耻不?” “嫁给王爷这多年,我可曾有半分不敬之心?台湾眼下的局势一团糟,马将军负有镇守之责,王爷如何待他,难道心里没数吗?我是妇道人家,许多事儿本不该我管,可王爷管过吗?他们的心都已经凉透了,王爷没有感觉吗?我不过想安慰被你动不动拿来出气的马将军及诸位大臣,让他们觉得心里还有一线阳光,否则他们的支柱是什么?凭什么陪着你苦苦支撑?请王爷告诉我。” “这样你就能忘记王妃的身份吗?你就能半夜私会别的男人吗?可曾将我这个王爷放在心上?你是我的女人。” “我何时不是王爷的女人吗?” “即便你人是我的,可你的心呢?恐怕早已经飞走了。” “反正王爷现在也不相信我了,看来多说也是徒劳,既然如此,那请王爷将我也抓起来吧。” “王爷,这一切都是臣的错,不该忘记自己的身份靠近王妃,更不该与王妃说话,要惩罚就惩罚臣吧。” 说着马栋跪倒在地,同时脱掉身上的盔甲,束手就缚。 “哈,她为你,你为她,叫什么?郎情妾意吗?”朱翊钧冷笑。 “亏得王爷说出这种话,若不是为了王爷与台湾的发展,我早就一死了之以明心智。”王喜姐听似平静的语气中夹藏着道道惊雷。 “那本王今日便成全你吧。”朱翊钧的语气更狠。 。 正文卷 第1132章 先抓起来再说 看得出来,朱翊镠与王喜姐都忍了对方很久,在这一刻终于爆发。 感觉现在彼此只剩下抱怨了。 朱翊钧抱怨王喜姐不知自爱,大半夜跑出来与别个男子私会,这对他不仅是不敬,更是一种羞辱,压根就没将他这个王爷放在眼里。 而王喜姐抱怨朱翊钧不思进取,非但自己不管政事,还动不动责斥手下的官员,让官员的心都凉透了,当她不顾自己王妃的身份出面调解,非但得不到理解,还召来谩骂与羞辱。 故而,夫妻俩犹如针尖对麦芒,都觉得自己受了委屈。 差别只在于:朱翊钧一直处于极度的愤怒当中,而王喜姐表面看似平静内心实则波涛汹涌。 “来人,将王妃绑了。”朱翊钧大喝。 “请王爷息怒!” “请王爷息怒啊!” 吴中行与赵用贤忙跪倒求情。他们清楚王喜姐眼下的作用。 朱翊钧屁事儿不管,一直是王喜姐在做主;朱翊钧得罪谁,也是王喜姐事后安抚。如果没有王喜姐在默默无闻地努力付出,恐怕台湾早就乱了。 从王喜姐身上,他们仿佛看见了昔日代朱翊钧执政的李太后。 王喜姐身上虽然没有李太后身上那股子泼辣劲儿,但胜在谦卑,她可以降尊纡贵地与任何人沟通交流。 马栋并非她接触的唯一官员,只不过朱翊钧刁难马栋的时候最多,所以她接触马栋的时候自然也最多。 所以在吴中行与赵用贤等看来,王喜姐可不能出事儿。她一旦出事儿,而朱翊钧又不管事儿,还瞎指挥骂人,那台湾岂不大乱才怪? 朱翊钧或许还不知道王喜姐此刻在台湾的作用,当然包括马栋的作用,但吴中行与赵用贤心知肚明。 说白了,以眼下的局势,马栋与王喜姐谁都不能出事儿。 一个镇守,一个调剂,这才使得哪怕朱翊钧不管事儿甚至瞎捣乱,照样可以保证台湾的正常运转。 只是条件艰苦,士兵怨言多,但他们相信会逐渐好起来的。 倘若这时候马栋或王喜姐出事,那自然另当别论了。 “还不动手?” 然而朱翊钧态度坚决,已是恼羞成怒了。 “王爷,使不得啊!”吴中行与赵用贤都苦苦哀求。 “请王爷宽恕王妃与马将军!” “请王爷宽恕王妃与马将军!” 这时,随朱翊钧而来的所有士兵也都一同跪下来请求。 使得朱翊钧更是恼怒,大声咆哮起来:“你们想干什么,要反了吗?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王爷?” 邱橓闻讯而至。台湾武将以马栋为首,而文官以他为首。 邱橓最近也是心力交瘁,他与吴中行c赵用贤等人一样,原本以为朱翊钧消沉一阵子后自会好转,可谁知竟还有变本加厉的趋势。 邱橓也是无语了。 台湾孤悬海外,眼下只有马栋可以控制得住急躁的士兵——这也是他与马栋为什么能成为朋友的原因。 在台湾好像都清楚马栋的至关重要性,只有朱翊钧一个人不知道似的,处处刁难马栋,还时刻诋毁他的名声。 瞧今晚不又是这么一出吗? 邱橓都很费解朱翊钧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只因为马栋听朱翊镠的话?但原本就该这样啊,人家是皇帝。 “王爷,这到底怎么回事?” 邱橓一来便拜倒在地,同时老泪纵横,惊讶地问道。 “你来得正好,这里没一个人听本王的话,都是要反了吗?” “这里王爷最大,谁敢反?” “把他抓起来。”朱翊钧怒指马栋。 “王爷有令,你们还不动手?”邱橓冲领头的士兵使了个眼色。 “马将军,卑职得罪了。”领头的士兵会意,这才开始动手。 “邱老。”吴中行忙喊一声。 “不能抓马将军呀!”赵用贤跟着道。 “王爷的命令难道不听吗?”邱橓又不得不冲他俩使眼色,“先抓起来再说。” 马栋本来就没有反抗,已经准备好束手就缚了。就这样他被绑起来。 “夜凉如水,请王爷回府歇息。”邱橓恭请道,“至于马将军,关起来等候王爷发落便是。” “明天先打他一百板子,然后饿他三天,以解本王心头之恨。”朱翊钧咬牙切齿地说道。 “好!”邱橓毫不犹豫点头答应,继而朗 声道,“恭送王爷回府。” “哼!”朱翊钧恼怒地拂袖而去。 士兵将马栋押走了。 “邱老,您这是”吴中行与赵用贤异口同声,但又都只说一半。 “哎,不然怎么办?”邱橓幽然而叹,摇了摇头,“只能先将马将军抓起来。” “可邱老也不能答应杖责马将军,然后还要饿他三天呀!”吴中行着急道。 “王爷正在气头上,得把眼前这关先过去呀,后面的事情再看嘛。我难道不清楚马将军眼下不能出事儿吗?” “邱老知道就好。” “我还没有老糊涂呢,眼下局势十分严峻,只有马将军控制得住。二位今晚就别休息了,赶紧去各军营将我的本意传达给士兵知悉,让他们不要冲动,抓马将军只是权宜之计。” “那明天可千万不能打,也不能饿马将军啊,否则成了二度欺骗,激怒士兵就难以收拾了。”吴中行反复叮嘱。 “知道知道,你们赶紧去吧。” “好的。” 吴中行与赵用贤同时应声,正欲转身而去,发现王喜姐还情绪失落地杵在原地,她并没有随朱翊钧马上回府。 因为王喜姐刚才的态度,以及朱翊钧刚才对她的态度,吴中行与赵用贤都担心王喜姐会不会真感觉生无可恋。 所以吴中行劝道:“王妃这时候可要坚强振作呀!” “是,局势越乱,王妃越要挺住。”赵用贤跟着也劝道。 王喜姐似乎读懂他们两个的心,回道:“我明白,你们去办自己的事吧,我是不会死的。” “那就好,王妃保重,那今晚王妃还回王府吗?”吴中行又担忧地问。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好,那让邱老派人保护王妃。王爷刚才的话,王妃不必放在心上。” “呵,我若将他的话放在心上,还有脸活在世上吗?”王喜姐夷然不屑。 吴中行与赵用贤这才急匆匆离开。 路上,赵用贤不禁问吴中行:“王爷刚才骂王妃的话那么难听,又当着众人的面,王妃还是如此坚强,实属难得!” “我觉得王妃坚强只是一方面,”吴中行道,“另一方面,你觉得王妃对王爷还有多少爱呢?如果不爱,管他说甚?赵兄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嗯,是这个理儿。”赵用贤点头表示认同,“对不在乎的人,管他说甚?那吴兄的意思是王妃已经不爱王爷了?” “王爷伤透了王妃的心,曾经有再多的感情怕是也经不起这样的洗礼。人终究是将心比心的动物。王爷不断往王妃身上泼脏水,又哪里看得出他爱王妃?” “王妃或许真的喜欢马将军呢。” “如果真的,那也是因为王爷不懂得珍惜,王妃之前对王爷多好!” “那是,若非如此,王妃恐怕早就被王爷弄死了。从这一方面看,王爷还是顾念一些旧情。” “哎,不说不说了,咱赶紧办正事儿去,分头行动,已经很晚了。” 正文卷 第1133章 酸甜苦辣是生活…… 听说马栋被抓,士兵们当晚就摩拳擦掌炸开了锅。 以邱橓为首的官员生怕出乱子。 万一发生兵变,后果不堪设想。 这里的士兵本来就只服马栋管,且都被压抑c抱怨的情绪所控制,感觉他们随时会找一个理由发泄。 所以当吴中行与赵用贤才通知几个军营,士兵就已经沸腾起来。 “为什么要抓马将军?” “将马将军抓了,那台湾还镇守不?” “与王妃说句话都不行吗?” “王爷不管事儿,要不就是瞎指挥乱发脾气,若不是看在王妃与马将军对我们好的份上,早他娘的不干了。” “走,现在就找王爷理论去。挨一百板子,再饿三天,人还扛得住吗?倘若这时候有海盗突袭,谁能领导咱们?” “就是,走,找王爷理论去,王妃与马将军都不是那样的人,只是晚上睡不着出来溜达碰到一起而已嘛。” “” 吴中行与赵用贤来不及通知其他士兵,只得苦口婆心相劝。 这时候还是得冷静啊。 “诸位,诸位,请听我一言,看明天到底怎么着,如果真要重罚马将军,我们再找王爷理论。” “就是,冷静,王爷正在气头上,这时候找他理论,恐怕会激怒王爷,到时候就会适得其反。” “邱老下令先将马将军抓起来,也是碍于刚才的形势。” “大家去通知其他营里的士兵千万莫冲动,不然引发激变,我们便没有回头路,只能沦为海盗了。” “” 经过一番卖力地劝阻,士兵们的情绪才稍有缓和,表示同意吴中行与赵用贤所说,等明天便宜行事。 反正士兵们决不允许马栋受伤c受罪,更别说死了。 他们也已经达成了一致,如果朱翊钧一定要马栋死的话,那他们就反,宁可沦为海盗。 不过走到哪里都有八卦的人。 士兵们也一样。 冷静下来后不禁有人就问:“你们说马将军与王妃有那种感情吗?” “没有。不过即便有,也正常。马将军能文能武,一表人才,又体贴人,我若是一位女子,也忍不住会喜欢。” “还有,即便有那种感情,他们之间也不会发生什么。马将军是个有责任有担当的好男人,而王妃绝不是水性杨花的女人,他们两个都有操守。” “如果这么说,那他们两个还真像天生的一对儿呢。” “别胡说八道,咱不找王爷理论,但还是去监牢四周盯着点儿吧,万一有居心叵测的人想害马将军” “有道理,走走走。” “” 王喜姐的心很乱,“不要脸”三个字犹如三把尖刀刺入她的心窝。 让她觉得很痛。 明显感觉朱翊钧对她的谩骂已经越来越不在意用什么语言了。 她也不知道如今朱翊钧对她还剩有多少感情。 喜欢一个人可以用心感受得到。 想当初朱翊钧就不喜欢她,都只知道她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可有几个人知道她心中的苦? 又有几个人知道朱翊钧在坤宁宫留宿了多少个夜晚? 以致于从前的她喜欢将心中怨气发泄到身边的侍女身上,有时候甚至拿起鞭子抽打侍女,通过这种方式获得一时的快感与满足。 她将这个习惯归罪于朱翊钧头上。 后来发生翊坤宫挟持事件,由于她的挺身而出和不离不弃,加上来台湾途中所经历的一切,她这才逐渐感觉到朱翊钧对她态度的好转。 然而好景不长。 朱翊钧来台湾颓废不振,可她不想跟着沉沦下去,只好学李太后,一方面重用马栋c邱橓那些官员,另一方面试着自己做主决定。 她认为还算颇有成效,毕竟这样能保证台湾的基本运行。像马栋c邱橓他们也是这样认为的。 可朱翊钧越来越不开心,自己不管事儿吧,还不乐意她管,动不动挑刺发火,尤其喜欢找马栋的茬儿。 这也间接让她与马栋接触的时间增多。有时候她分不清是好是坏。 马栋猜得没错。 她问马栋有没有想过逃,这何尝不是她自己的内心活动? 有多少个夜晚她睡不着都在想,到底是什么力量在支撑她一个弱质女子做着原本不该她做的事儿?而且还换来如此多的不理解。 别人的不理解也就罢了,偏偏是枕头人朱翊钧,对她越来越不信任,颐指气使乃至无情地谩骂。 值得吗? 凭什么坚持? 难道要这样过一生?累一点苦一点她不怕,关键要活得开心。 所以是她在想要不要逃,要不要摆脱或改变眼前糟糕的现状? 她答应吴中行与赵用贤不会死,不是为了朱翊钧,而是为了这片土地上总还有让她感到温暖的人。 即使周遭有些冷漠和刁难,同时也总有一群感恩的人温暖着她。 比如马栋。 人生也许就这样,有让人痛彻心扉的事,也有不期而遇的暖。有时会因为悲伤而流泪甚至质疑人生的意义,但更多时刻还是相信值得的。 不然怎么办? 死是不负责任的表现,死不难,难的是忍辱负重地活着。 只能学会用一二三分的甜,冲淡生活中七八九分的苦。 想到这里,王喜姐忽然感觉自己的心境又开阔了两分。 于是毅然回府,发现朱翊钧已经呼呼大睡,她只好去了监牢。 马栋被关起来。 幸好口袋里还有两根吕宋烟。他又情不自禁地点燃了一根。 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他也懒得去想,来什么他都接着。 哪怕是死。 抽完一根,又点燃一根。 王喜姐来了。 马栋只得掐灭,说道:“王妃实不该来这种地方。” “马将军随我出去吧。”王喜姐道。 “王妃什么意思?” “我要放你走,你根本没有罪。” “不行。”马栋不依。 “王爷情绪不稳,都快疯了,天都快亮,难道马将军等着挨打吗?” “多谢王妃的好意,可臣真的有罪。” “马将军哪里有罪?难道与我说几句话就有罪吗?” “王妃的好意臣引领了。”马栋坚持地道,“臣当然有罪,来台湾途中,几次忤逆王爷,以下犯上,难道不是罪?” “可马将军是为了大局着想。” “臣好多次与王妃这样单独相处,虽然清清白白,毕竟这是大忌,王爷有足够的理由惩罚臣。”马栋又道。 “可你我从未僭越。” “无论怎么说,这与礼法不合。” “我不管,你必须走,监牢附近已经聚集了许多士兵,扬言明日只要王爷惩罚你,他们就会反抗,难道马将军希望看到兵变吗?” “没有臣的指令,他们不敢乱来。” “可如果王爷要杀你呢?如果你死了还能下令吗?” “如果王爷真的要置臣于死地,臣也毫无怨言,临死之前会警告士兵,不许因为臣而反抗。” “马将军怎会如此迂腐?” “正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军有军纪,臣犯了罪,被关进监狱,岂能不顾法纪就此离去呢?” “在我眼里,马将军根本没有罪,不过是王爷借此报复。” “王妃不该为臣来这里,更不该为臣辩护,王妃还是请回吧。” “是我连累了马将军。倘若马将军真有罪,我也无话可说。” “臣想抽根烟,王妃请回。”马栋摆手送客,将刚才那根没有抽完掐灭了的烟又拿出来重新点燃。 王喜姐一把夺过来,然后将烟扔到脚底,踩了个稀巴烂。 “我现在以王妃的身份命令你,你必须马上出去安抚外头狂躁的士兵。” “王妃不要意气用事。”马栋倒是很冷静,“王爷也没说要杀臣,不过打臣一顿饿臣几天嘛,死不了。倘若臣出去,无疑又增加一宗罪。况且臣这样出去,让王妃如何向王爷交代?” “王爷糊涂,我不糊涂,我向他交代什么?”王喜姐反问。 “还是等天亮再说吧。”马栋坚决不依,“王妃如果真想让臣好过一点,派人给臣送几根吕宋烟来。” 。 《不负大明不负卿》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手打吧! ( 正文卷 第1134章 小能手王安 王安终于抵达台湾。 是负责台湾事宜的张敬修派人送他来的,途中一切顺利。 没想到台湾海峡这么长的距离,坐船过来他感觉头昏脑涨的。 来这里除了认识朱翊钧与王喜姐夫妇俩,他真想不起来还认识哪个,但来这里第一个要见的人肯定是马栋。 然而,到台湾一打听,得知马栋刚被送进监狱正等着挨板子呢。 王安也顾不得自己头昏脑涨了,忙去了解事情的前后始末。 经过一番折腾倒是了解清楚了,但发现他又能做什么呢? 人生地不熟,关键还不能随便告诉别人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总不能还没见到马栋,便跑去见朱翊钧和王喜姐夫妇吧? 甚至在没见到马栋之前,他都没想过要见朱翊钧与王喜姐,毕竟那夫妇与朱翊镠不是一条道上的人。 “番王爷将马将军关起来,还说要慢慢折磨死他,看来番王爷对马将军的恨不小啊,那这板子还能挨吗?”王安暗自琢磨c掂量。一来就遇到这事儿,着实让他伤了一番脑子。 也不凑巧,娘的,就差一天,要是早来一天,或许就能避免。 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用。 朱翊钧都已经命人将马栋押到番王府,马栋马上就要挨板子了。 听说马栋从监狱里押出来时,聒噪的士兵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准备动手抢人,但被马栋全部喝退。 王安闻讯赶来番王府。 要说这番王府还真是简陋,其实就是刚盖不久的一栋小矮房,与京城偌大的紫禁城比起来判若天壤。 王安见了不由得感慨,难怪朱翊钧心情不好,这落差实在太大。 里三层外三层,聒噪的士兵将番王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王安试着挤进去。 邱橓c吴中行c赵用贤他们,也都早早赶来番王府,生怕出乱子。 昨晚他们一整晚都没睡,一直在安抚狂躁的士兵。把士兵安抚好,天也就亮了。他们急忙赶到番王府,一个劲儿地劝说朱翊钧放了马栋。 可朱翊钧一根筋,哪听得进去?不管外头士兵有多狂躁,反正他已经决定先打马栋一百板子再说。 这样,一边是狂躁的士兵,一边是固执的朱翊钧,中间夹着一帮左右为难的人,如王喜姐c邱橓等。 “王爷真要痛打马将军呀?”王安轻声问身边一名士兵,彼此也不认识。 “当然,若非马将军身负重责,王爷早就要动手了。”那士兵如是般回道。 “那样对番王爷有什么好处呢?” “能有什么好处?泄愤呗,王爷对马将军恨之入骨。”士兵带着两分愤懑。 “哦。”王安点点头。恨之入骨的原因,他已经打听清楚。无非就是马栋不听朱翊钧的话,还与王喜姐走得近,有给他戴绿帽子的嫌疑。 紧接着王安又问道:“你们不是不允许王爷伤害马将军吗?” “是啊,可马将军不许我们闹事,刚将我们训斥了一顿。” “可万一将马将军被打死了呢?” “我说你这小子是从哪儿来的?”那士兵脖子一歪,打量着王安警惕地道,“你怎么能这样诅咒马将军呢?” “我不是诅咒,只是分析猜测。”王安忙解释道,“王爷如此痛恨马将军,而马将军在我们心中地位又如此之高,王爷是不会傻到明说要杀死马将军的。” 本来王安刚用的是“你们”,为了拉进与士兵的距离,这会儿改口用“我们”。 “那小哥的意思是,王爷其实就是想弄死马将军,但怕我们闹事,所以只说打一百板子对吗?”士兵恍然般问。 “想想有没有这个可能吧?或者说当时没打死,可不久死了呢?” “小哥就是说这板子绝不能挨呗?” “嗯。”王安笃定地点了点头。 “可马将军不许我们闹事。”士兵为难地道,“马将军的话我们不能不听。” “就怕我们以后想听都听不到了。”王安认真但谨小慎微地道,“一百板子意味着什么知道吗?有没有听说廷杖?” “就是皇城午门外的廷杖吗?” “对呀,那板子是用栗木制成,击人的一端削成槌状,且包有铁皮,铁皮上还有倒钩,一板子下去,打板子的人若再顺势一扯,尖利的倒钩就会把人身上连皮带肉撕扯下来一大块儿。” “哎哟!”听得士兵眼睛一闭, 就像是他身上刚挨了一板子似的。 王安接着说道:“如果打板子的人不手下留情,不说是一百板子,就是二三十板子,人也受不了。想想皮肉连击连抓,会被撕得一片稀烂。即便不死,十之八九的人也会落得终身残废。” “这么严重啊?” “那当然了,要知道咱大明挨板子的最高数目才只有一百,但其实一百板子已无实际意义,因为通常打到五六七八十板子的时候,人差不多就死了,很少听说有人挨一百板子还能存活。” 王安说这番话可并没有夸张,他是依照大明廷杖的惩罚所说的。廷杖是对犯罪官员最严重的惩罚之一。 挨廷杖的人确实就有这么惨,那还得看行刑人下手狠不狠呢,只要下手狠点儿,打一百板子指定要人命。 王安进行这样一番游说,目的也很简单,就是不希望马栋挨这顿打。 毕竟朱翊钧如此痛恨马栋,不知道他下手狠不狠。万一将马栋打死或打残了,那他这趟就白来完不成任务。 经他的了解,朱翊钧一定要打,而马栋也欣然接受,还不许士兵闹事,夹在中间的人像王喜姐c邱橓他们,又都无能为力,眼看就要打了。 怎么办?王安初来乍到,总不能让他一个人冲进去阻止吧? 况且若朱翊钧知道他是朱翊镠派来的,还不知道将他怎么滴,这也是他为什么不敢先找朱翊钧的原因。 没办法,只得怂恿聒噪的士兵了。 闹闹更健康。 反正在他看来,马栋绝不能挨打,还不知道朱翊钧有何居心呢? 朱翊钧心中的恨与不甘太多。 听到王安的游说,士兵着急了,而且着急的还不止与王安对话的那个,旁边的士兵也纷纷追问。 “那该怎么办?” “怎么办?” 王安当机立断地回道:“我们应该救马将军,不能让马将军挨打。” “这个我们很清楚啊!” “不是马将军不让吗?” 士兵们叽叽喳喳,又是一阵聒噪。 王安掷地有声地道:“马将军不让那是他的心,可我们救他是我们的心。” “对,小兄弟言之有理,我们不能让马将军挨打。”当即有人赞成。 “可如果马将军怪罪我们不听话怎么办?”当然也有士兵表示担忧。 “法不责众嘛,我们一起冲进去,事后王爷若追究或马将军责怪,都站出来便是,当前最紧要的是要救人。” “小兄弟,是马将军手下的人吗?”忽然有士兵疑虑地问道。 “这有关系吗?我是为马将军好,也是为你们好。倘若马将军被打死或被打残了,你们往后还有什么好日子?且不说无法向皇帝爷交差,万一海盗流寇来袭,试问你们有谁能领导?” “小兄弟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帮我们出主意?”又有士兵追问。 “相信大家心知肚明,马将军并没有罪,王爷惩罚他不过是为了泄愤,如果因为王爷一己之私而耽误台湾大事,我们是不是也都有责任?” “可我们这样冲进去不是以下犯上也有罪吗?”依然有士兵疑虑。 “事有轻重缓急,即便有罪,那是马将军的命重要还是我们的命重要?难道我们要眼睁睁地看着马将军挨打吗?如今我们被阻挡在外,而王爷与马将军在府内,要打至少也得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打才叫公平公正吧?” “小兄弟言之有理。” “那我们还等什么?冲进去救马将军吧!”王安一挥手。 “好,走!” “走,冲进去!” “” 。 :。:x 正文卷 第1135章 一条毒计 面对马栋的坚持,王喜姐也无能为力,唯有一声长叹。 昨天晚上,哦,准确地说是今日凌晨,她冒着如此之大的风险放马栋,可人家一根筋,死活就是不肯走。 让她有什么办法? 回府后她也没有休息,本想再找朱翊钧求情商量商量,可一见朱翊钧冷着脸,恨不得将她一刀杀了。 她知道越求情,或许越会增添朱翊钧心中的怨恨,只好作罢,眼睁睁地看着马栋被人押来番王府。 在这样的一场角逐中,朱翊钧无疑认为自己取得了胜利。 本来也该他胜利嘛,他是番王,这里是他的封地,他最大。 若不是因为需要马栋镇守台湾,以他的脾气,早就将马栋杀了,不听他使唤,居然还与王妃如此亲昵。 是可忍,孰不可忍。 尽管朱翊钧内心也非常清楚,王妃绝不会做出对不起他的事儿。 但心中就是有一口气。 或许因为马栋是朱翊镠的人吧。这道坎儿依然过不去。 “棒子准备好了吗?” 朱翊钧问即将执行杖责的行刑人。 “回王爷,准备好了。” 执行杖责的届时有两人,如同午门外廷杖一样,轮流打,一人一下。 “好,外头现在什么情况?” “聚集许多士兵,将王府包围了。” “他们想干嘛?” “本来是想找王爷理论,甚至有一部分人想直接将马将军抢走。可马将军明确有令,不许他们胡来,所以他们只能在王府外候着。” “邱橓他们呢?”朱翊钧又问。 “他们都在王府大厅里陪着马将军。” “一会儿棒打时,不要太重也不要太轻,以免被人怀疑。”朱翊钧吩咐道。 “王爷,卑职明白。”两位行刑人都点点头,却表现出一脸的忧虑之色。 眼看行刑的时刻马上就要到了,王喜姐也只能踱着步急得团团转。 如果杖责真的无法避免,那就只能让负责行刑的人手下留情。 “来人。”王喜姐喊了一声。 “王妃,不知有何吩咐?”一名侍俾立马儿应声而入。 “将负责行刑的人叫来。” “哦。”侍俾去了。 很快便将两名行刑人请来。 “你们便是负责杖打马将军的行刑官吗?”王喜姐直截了当地问。 “是,王妃。”两人异口同声。 “这是二百两银票,你们拿去买点小酒喝。”王喜姐也不墨迹,毕竟时间所剩不多,她从袖里摸出一张银票。 “卑职不能收。”两位忙推辞。 “不要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只希望二位待会儿下手轻点,别把马将军打废打残了,不然谁来镇守台湾?” “卑职知道。” “拿着吧。”王喜姐又递一次。 “不行。”两位后退,仍是不敢接。 “这点要求都不能答应我吗?” “即便王妃不交代,卑职也知道下手轻点。”其中一位回道,“只是” “只是什么?”见行刑人吞吞吐吐似有难言之隐,王喜姐不由得一警。 “”两位都勾着头。 “二位有话不妨直言。” “卑职不敢。”两位相互对了一个眼色后,扑通跪倒在地。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如此一来,王喜姐更是警惕了。 “”两位沉默,不敢抬头。 “说。”王喜姐一声令下。 “王妃,卑职是被逼的,王爷让我们在棒子上抹了毒。” “什么?”王喜姐大惊失色。 “这种毒不会令人当场死亡,但会渗入人的肌肤,然后慢慢溃烂致死。” “混蛋!”王喜姐气得咬牙切齿,骂道,“他是要疯了吗?” “马将军镇守台湾,功不可没,卑职也不想这么做,可王爷他” “棒子呢?” “在王爷那里。” “我现在就去找他。” “还是请王妃另想办法。”两位行刑人立即阻止,“一来王妃就这样去,卑职死定了;二来很有可能会激怒王爷,将王妃也扣押起来,那样马将军再也无人能救他了,王妃 是眼下唯一的希望。” “棒子不能置换吗?” “怕是换不了,毒已经抹上,而棒子由王爷看着,只等时辰一到便动手。王爷心里其实很清楚,不能明着杀害马将军,所以才会使用这个办法。” “卑鄙!” “王妃快想办法,卑职要走了,不然王爷会怀疑的。恳请王妃不要这样冒然去找王爷,否则肯定火上加油。” 王喜姐一抬手,她很难相信自己陪伴了七八年的丈夫竟是这样的人。 两位行刑人去了,银票自然没拿。 王喜姐思绪飞驰,这会儿若冒然去找朱翊钧,朱翊钧定会勃然大怒,真有可能将她也一并杀了;可如果不去,那马栋势必就要遭殃了。 或许还有一种办法是将朱翊钧的行为揭露公开,让所有人都讨伐他,看清他的真面目,同时让马栋也看清自己的忍让只会换来更大的悲剧。 只是这样一来朱翊钧就完蛋了,从此以后在台湾再无立足之地。 那可是她的丈夫啊!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王喜姐思绪飞驰,到底该怎么办? 忽然听到外头传来一阵地震山摇的撞击声,接着是呐喊声。 王喜姐忙跑出去,原来是狂躁不安的士兵撞开大门冲进来了。 这一刻王喜姐似乎看到一线曙光。 朱翊钧也冲到大厅。 “岂有此理,没有本王的命令,你们竟敢闯进番王府,是要反了吗?” “卑职无意冒犯王爷,只求王爷放过马将军。”一名士兵朗声说道。 王安就躲在士兵堆里。 反正他个头不高,这时候只要他不跳出来,朱翊钧断不会发现。 “本王一言9鼎,说打就要打,岂能言而无信?都给本王退下,否则本王以违反军纪罪论处。”朱翊钧大喝。 然而没有一个士兵动。 “马栋,你要率领他们造反吗?”朱翊钧见士兵不听使唤,只好呵斥马栋。 “不是说了让你们不要乱来的吗?”马栋不得不对着士兵呵斥。 “马将军身负镇守台湾之重责,不能挨打。”马上有一名士兵接道。 “马将军,我们并非有心冒犯,即便王爷非要打马将军不可,至少也得让我们看着。”另外一名士兵说道。 “挨板子看什么?”马栋喝道,“你们全都给我退下,这是军令。” 依然没有一个士兵动。 “怎么?连我的话你们都不听吗?”马栋声如洪钟地喝道。 “只怕马将军甘心被罚,有人却暗施毒手。”士兵堆里有人快速说道,以致于都分不清到底是谁。 本来大厅里就挤满了人,尤其是与朱翊钧对峙的方向。 说话的人压着嗓子,不是别人,正是怂恿士兵冲进来的王安。 但他口齿清晰,好像都听清楚了。 王喜姐很想搜索这道声音,可惜眼前接踵摩肩乱糟糟的一片。 而朱翊镠勃然大怒,仿佛被人看穿他的心事儿,同样想搜索这道声音,近乎咆哮道:“刚才是谁在说话?” 没人应声。 王安当然也不会答应。他不确定朱翊钧认不认得他,反正朱翊钧见过他几次面,就不知还有没有印象。 当时他在大内的地位很低,但其实现在的地位也低,无非就是被送到内书堂读书进修去了嘛。 他自己到现在都没搞明白,朱翊镠为什么要如此重用他,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而已,而且身上还比别人少了好几两肉呢。 。 《不负大明不负卿》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手打吧! ( 正文卷 第1136章 不断“挑事儿”的王安 朱翊钧这声咆哮让大厅安静下来。 但其实更多的也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暗施毒手”那四个字。 四个字给不同的人以不同的冲击。 朱翊钧咆哮就不用说了,仿佛有人看穿他的心事儿似的,所以他需要立即借助咆哮声来掩饰。 王喜姐的心情十分矛盾,一方面她希望有人站出来揭穿朱翊钧,但另一方面又害怕被人揭穿。一旦揭穿,她不知道往后该何去何从。 两位得知内情的行刑人,此刻心里在颤抖,心疼马栋但又惧怕朱翊钧,生怕是因为他们泄密才被捅出来,最后这笔账算到他们头上。 邱橓c吴中行c赵用贤,包括马栋自己,听到“暗施毒手”时都是一激灵,感觉是不是需要警惕。 而王安滥竽充数混在士兵堆里,说出“暗施毒手”这种的话,更多是想激起士兵们亢奋的情绪,这时候他仍然认为“闹闹更健康”,否则以他一人之力,哪有机会救马栋嘛? 然而士兵堆里总还有人知道说“暗施毒手”的人是谁,远处的士兵不知道,王安身边的士兵还没听出来吗? 与王安挨着的一位士兵就碰了碰他的手腕,反正两人身子贴着身子,附在他的耳边轻声问道:“小兄弟,你刚才说暗施毒手是几个意思?” 虽然紧挨着,可士兵能附在王安的耳边,王安就不好附在士兵的耳边,除非动动身子,但这时只要一动,肯定会成为朱翊钧锁定的目标。 王安唯有保持沉默,争取瞅准时机等待下一个机会,反正他今天的目的就是阻止马栋挨板子。 “把他们全给本王轰出去。”朱翊钧恼怒地冲府上侍卫发号施令。 然而,府上阻拦士兵的侍卫也是头大,冲进来的士兵将大厅一边挤爆,他们侍卫才多少人?以一敌百,怎么轰人家?这时候让他们如何敢动手? 只要他们敢先动手轰人,那这帮激愤的士兵指定会跳起来干仗,接下来就得面对一场流血冲突事件了。 邱橓他们也着急,尽管被王府侍卫格挡在与朱翊钧的这一边,但他们的心其实向着士兵那一边。 自始至终他们都不希望马栋挨打。 特别是邱橓,既着急又内疚,昨晚迫于形势,人是他下令抓的,结果现在却不能阻止朱翊钧棒打马栋。 尤其刚才听到“暗施毒手”时,更是让他忐忑不安,万一马栋真的遭遇什么变故,那他指定也活不成了。 情急之下邱橓高声道:“王爷不必动怒,让他们看着又能如何?” 言下之意,满足士兵的要求,允许他们在此看着棒打马栋这样的话,邱橓会感觉压力小多了。 可朱翊钧岂能同意? 他冷哼一声,态度坚决地道:“他们这是威胁本王质疑本王,邱老看不出来吗?难道本王还要受他们威胁不成?今天必须将他们都轰出去,否则本王砍了马栋的头,哼,治出这般不听号令的士兵来,该当何罪?” 眼见朱翊钧绝无退让之心,王安瞅准时机又呼喊一声: “我们替马将军挨板子。” 这一声呼喊又是激起千层浪,士兵们纷纷附和。 “对,我们愿意替马将军挨板子。” “是,哪怕加倍也行。” 冲进来的士兵那么多,大厅一边挤满了,还有许多没有立足之地的,只好挤在前院里,没有一千八百是有,一人替挨一板子,这就不叫事儿了。 王安身边的士兵这会儿对他很是有几分佩服,感觉这家伙处处护着他们的马将军,而且主意都还不错。 朱翊钧呵斥道:“哼,一人做事一人当,岂能代罚?本王将你杀了,然后随便找个人领罪,这样可以吗?” “怎么办?”王安身边一名士兵轻轻问他,仿佛他已然成为意见领袖了。 “查。”王安声若蚊蝇地回道。 “查什么?”士兵纳闷儿。 “看王妃。”王安道。 “王妃怎么了?” “看她眼睛。” “她的眼睛怎么了?” “盯着啥?” 王安发现王喜姐的眼睛一直盯着两名行刑人手中的棒子不放。 如果不是因为朱翊镠告诉马栋的烦恼,他不会刻意观察王喜姐。 他已经观察王喜姐很久了。按理说这时候王喜姐的目光应该在马栋或朱翊钧身上,至少关注眼下的动态。 可王喜姐没有。她的目光似乎一直在两名行刑人手中的棒子上。 只有一个时刻转移了,那就是在他刚喊出“暗施毒手”时,王喜姐抬头似在搜索这道声音到底出自谁之口。 王安倒也不是真的确定棒子上抹了毒,只觉得王喜姐的举动令人费解,再加上眼下需要激发士兵的“亢奋”。 所以才会这么一说,反正他的宗旨就是闹得越大越好,只有闹起来,才有可能让马栋逃过这次棒打。 “哦,王妃的眼睛一直盯着打马将军的棒子。”士兵终于发现了。 “棒子或许有问题。”王安小声说道。 “棒子会有什么问题呢?” “检查。” “莫非棒子上有毒?”这时一直旁听的另一名士兵讶然道。 “检查。”王安还是那两个字。 他身边的士兵终于明白,其中一位随即大声说道: “不替马将军接受惩罚也行,但要求检查打马将军的棒子。” 士兵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这边聚焦过来。 王安低下了头,但用余光还是能看见王喜姐,发现她脸上的肌肉一绷,掠过几分惊诧的神色。 与王喜姐神情相似的还有两位即将负责棒打的行刑人。 这让王安又不禁多了两分怀疑。 尽管来时他就担心,因为从未经历男女的事儿,所以怕看不出马栋与王喜姐之间到底是否有真感情。 可朱翊镠教了他一招儿,看一个人的眼睛。因为眼睛永远不会说谎。 这是朱翊镠教给他的。 他自然一直铭记于心,到了关键时刻,发现还真能派上用场。 朱翊钧看起来倒是冷静。 只听他呵斥道: “大胆,你们将本王看作什么人了?时辰已到,给我打” 两名行刑人却拿着棒子杵在原地,并没有立即采取行动。 而王喜姐的目光又重新焦虑地回到她刚一直盯着的棒子上。 王安一直在偷偷观察,趁着朱翊钧目光转移没注意之时,他高喊: “检查!检查!” 其他士兵似乎也发现了蹊跷,跟着他高喊:“检查,检查” “打!” 朱翊钧勃然大怒。 殊不知,他越是愤怒,两名行刑人越是胆怯,士兵就越是起哄。 “检查,检查” “检查,检查” 声讨似的一浪高过一浪。 甚至还有士兵直接喊出声来:“我怀疑棒子上有毒,必须检查!” 场面一时有点乱。 王安心里不禁沾沾自喜,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朱翊钧怒了,士兵的情绪也被激起来了,同时他觉得应该还能给马栋一个提醒吧。 与王安一样,心里暗自有几分高兴的人还有王喜姐。居然没有通过她,也有人怀疑棒子有问题。 殊不知正是她眼睛出卖了自己。 在朱翊钧与马栋之间,她虽然并未暂时采取实际行动,但她的眼睛与心已经占到了马栋这一边。 当然不能单纯地用“感情”来衡量,这中间还包含了正义与眼光。 。 :。:x 正文卷 第1137章 朱翊钧这是要疯了吗? “打。” “给本王打。” 朱翊钧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歇斯底里地大声吼叫。 两位行刑人终于这才走到马栋身边说:“马将军,对不住了!” 而此时的马栋,还戴着铁木枷跪在地上,任凭两位行刑人卸掉他颈上的铁木枷,然后将他放倒在地,弄到铺好的白布上,脸贴着地,平躺着。 “马将军请张嘴。” 其中一位行刑人恭敬地说道。只见他拿出一根约莫有五寸来长的木棒,棒两头都穿着细麻绳。 这玩意儿,吴中行c赵用贤c艾穆与沈思孝四个太熟悉了。 因为他们曾被廷杖时,就吃过这个苦头。棒打之前,需要将木棒塞进他们的嘴里,然后将两头的两道麻绳用力抄拢,就这么一提,紧紧勒在颈上。 目的是将受刑的人嘴堵得死死的不让他喊叫,连哼一声都不行。 这是挨打前必不可少的一道环节。 堵住嘴后,再用系了麻绳的铁环扣住他们的双手,然后一字扯开。拉紧的麻绳牢牢系在临时钉好的铁楔子上,这样受刑的人就再也动弹不得了。 廷杖时还有一道程序,就是要脱掉受刑人的裤子这虽然很是不雅,但也是廷杖时不可省略的一环。 只因受刑人如果穿了裤子,那几十棒子下去,被击碎的布片难免会被深深嵌进肉中,到时候烂肉里满是布屑,受刑人纵然活了过去,也会因受布屑污染清洗不干净,创口很难愈合。 吴中行他们几位都知道这滋味儿不好受,而且还留有隐疾,每当阴雨天气来临,他们大腿都感觉到疼痛,被挨打的地方犹豫有千百只虫子在啃噬。 听闻邹元标腿上痛得最厉害。 当初他们几个挨廷杖时,朱翊钧还在五凤楼上偷偷观看,对这样的一道程序想必相当清楚。 不过廷杖虽然严厉,但通常都是触犯了皇帝的官员才有资格,这会儿打马栋应该不会那么严格。 至少不用脱裤子吧?光着腚多么难看,此刻王妃还在呢。 见马栋如此乖顺,王安着急,心里直叫跳起来反抗啊! 可马栋就是很乖,被两位行刑人用麻绳绑好了,嘴也被堵住。 朱翊钧看都不看王喜姐一眼,直接怒指马栋下令:“扒掉他的裤子。” 两位行刑人倒是意识到了。 “请王妃暂时回避。” “你们真的要杖责马将军吗?”王喜姐一动不动,看似平静地问道。 “王妃,这”两位行刑人支吾,都是愣了愣,一脸的难色。 “士兵们的呼声,难道你们没有听见吗?”王喜姐又道。 “放肆!”朱翊钧一摆手,怒道,“男人做事,你一个女人,跑到这里瞎掺和什么?来人,把王妃带走。” “王爷,请你还是收手吧。”王喜姐恳求道,“现在回头,也为时不晚。” 朱翊钧冷漠地将目光瞥向一边,“本王对你的忍耐可有限度。” 王喜姐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得不将目光投向对面的士兵。 平静但又坚决地道:“为了台湾,也为了你们好,请你们将马将军带走,王爷要打就打我一百板子吧。” 朱翊钧听了勃然大怒:“有多远滚多远,你若真心放不下,本王倒是可以成全你们,让你们一块儿挨打。” 王喜姐却听而不闻似的,一边俯身给马栋松绑,一边对士兵说道:“你们还等什么?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马将军今日被打死在王府吗?” 朱翊钧气愤不过,猛地一抬脚,咬牙向王喜姐踢去。 邱橓离得最近,他一个猛扑,刚好为王喜姐挡着。 朱翊钧一脚踢在邱橓的肚子上。 邱橓此刻也顾不得疼痛,忙抱住朱翊钧的大腿,跪倒在地恳请道: “王爷,这使不得,使不得啊!” “你们这一个个的全要与本王作对是吗?”朱翊钧歇斯底里地怒吼着。 “走,冲上去。”眼见已经乱了,王安怂恿士兵赶紧上去抢走马栋。 士兵们早就等不及了,而且打心里已经将王安当作意见领袖。听到王安的声音,当即一窝蜂地冲上去。 王喜姐刚好也解开了马栋。 她对马栋说:“马将军,台湾可以没有我,但不能没有你,你走吧。” 马栋摇头叹气:“王妃,这又是何苦呢?这样一闹,让王爷日后如何容你?” 王喜姐不过付之一笑,也分不清是甜还是酸,她并没有多说什么。 士兵们冲到马栋跟前。一来府上的侍卫抵挡不住,二来也没想硬挡。 “马将军,走吧。”士兵们纷纷请求。 “你们全给我退下。”马栋呵斥道。 “马将军不能辜负了王妃以及我们这些人的一片心意啊!” “对呀,马将军,走吧。” “你们这样做,不是要置我于不忠不义吗?既忤逆王爷,又害了王妃。”马栋目光如炬。 朱翊钧还被邱橓死死抱着。 “邱老还不放手?”朱翊钧怒不可遏。 “王爷,既然王妃与士兵们都宁死不屈为马将军求情,臣恳请王爷饶过马将军。”邱橓老泪纵横地道,“臣等跟随王爷前来台湾,没有谁甘愿在此荒度一生无所作为。臣已经老了,不中用了,马将军还年轻,如果要罚就罚臣吧,臣心甘情愿代领一百板子。” “恳请王爷放过马将军!”吴中行c赵用贤等,也都跪下来恳求。 “你们一个个忤逆叛上,全都没有将本王放在眼里,全部该死!” 朱翊钧又是一脚踢开邱橓,然后恼怒地夺过一名行刑人手中的棒子,挥舞起来,发疯了似的见人就打,也不管是士兵还是邱橓或吴中行。 包括王喜姐在内,他都不管了,罩着王喜姐同样抡过去。 急得王喜姐大叫。 她都不是顾惜自己,而是担心朱翊钧这样做没有退路,所以也顾不得正冲她面门而来的棒子,哭诉道: “王爷,不要,不要啊,为什么非要将自己逼上一条绝路呢?” 好在马栋眼疾手快,一把拉过王喜姐,才让她躲过迎面而来的那一棒子。 但邱橓c吴中行挨得近,加上又有点愚忠,不敢闪躲,都吃了一棒子。 还有两名士兵因为过来抢马栋,故而挡在马栋前面,也各吃了一棒子。 两名行刑人知道棒子上抹了毒,见朱翊钧发疯了似的,早躲得远远的。 瞅着眼前乱作一团,王喜姐茫然无措,感觉世界即将要塌了。 但她还是没有忘记提醒道:“快,赶紧阻止王爷,夺下他手中的棒子。” 只是她终究还是不想当着众人的面揭开棒子上抹了毒这一事实。 朱翊钧已将自己逼上一条绝路,可她依然还想减轻朱翊钧的罪 所以她一边呼喊一边要冲上去,无奈被马栋一直拉着不松手。 王安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忙警觉地对身边士兵说道:“棒子上可能真的有毒,快,快去夺下来。” 两名士兵挺身而出,忙冲过去,将朱翊钧手中的棒子夺下来。 可朱翊钧像发疯了似的,又要去夺另一名行刑人手中的棒子。 另一名行刑人捂着棒子赶紧溜走。 场面依然一片混乱。 大厅里密密麻麻都是人,真个是犹如一锅沸腾的粥。 见马栋与王喜姐都安然无恙,王安倒是松了一口气。 尤其看到王喜姐被马栋以身死死相护,他感觉有点甜 想着这趟任务应该能够完成。 。 :。:x ) 正文卷 第1138章 不作不死(求订求票!) 尽管朱翊钧还在发疯似的吼叫,而现场依然一片混乱,但王安感觉局势已经差不多定了。 其实马栋没有挨打,他今天的目的就可以说达到了。 王喜姐也安全,此刻马栋像护花使者一样将她护在身旁。 王安这才冲到马栋身边说: “马将军,将番王爷暂时扣起来,不然台湾局势难以控制。” “你是谁?”马栋打量王安一番,发现眼前这人他从未见过。 “马将军不认识我,可王妃也不认得奴婢吗?”王安恭敬地问王喜姐。 发生这般变故,王喜姐脑子里一片混乱。望着王安感觉有点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所以摇了摇头。 王安也不纠结:“那稍后再说,还请马将军下令将番王爷扣押起来,不然台湾的局势还将乱下去。” 马栋却摇头:“在台湾王爷最大,可以说他是这片土地的主人,我怎么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可如果马将军不这么做,番王爷还会找你的麻烦。这次王爷没有得逞,他指定更加痛恨马将军了。” 马栋沉吟不语。 王安接着又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刚才那两根棒子上有毒,怕是王爷要取马将军性命。若非王妃阻拦,马将军若真挨了打,恐怕凶多吉少。” 马栋不禁讶然地看了王喜姐一眼。 王喜姐没作声。 马栋心领神会,也就不追问了。 王安看在眼里,继续强调道:“眼下若要保证台湾稳定,唯有先将番王爷扣押起来,由王妃或马将军发号施令,否则台湾必然大乱,为了团结安定,还请王妃和马将军尽快作出决定。” 马栋依然不说话。 王喜姐倒是点头同意:“马将军,依我看也只能这么做了。” “台湾不能再乱下去。”见马栋依然犹豫,王喜姐又补充道。 “马将军终有顾虑,还是请王妃直接下令吧。”王安建议道。 刚才朱翊钧疯狂地抡着抹有剧毒的棒子的那一幕,让王喜姐心有余悸。此刻虽然朱翊钧被士兵控制不能动弹,但如果放开,难免他又会胡来。 一念及此。 王喜姐冲马栋确认一个眼神,继而直接下令道:“送王爷到后房休息。” “放开本王!” “放开本王!” “你们这对狗男女! “居然联手欺负到本王头上来,你们将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朱翊钧又是嚷嚷,又是骂,但也改变不了他被扣押的事实。 王喜姐唯有摇头叹气。 她也学朱翊钧刚才如何对她,将头瞥向一边,眼不见为净。 这一刻,她感觉与朱翊钧的感情已经走到尽头,再也不能回头了。 将朱翊钧带走,才终于消停下来。 经过这番折腾,王喜姐已经筋疲力竭,感觉脑子里一片空白,仿佛从未来这人世走过一遭。 “马将军,你们都回去吧。” “王妃呢?”马栋问。 “此刻我只想好好睡一觉。”王喜姐索然无趣地回道。 “好,那臣派人保护王妃好生休息。” “邱老他们几个刚挨了王爷的棒子,赶紧下去检查看有没有触及肌肤,如果有,立即找大夫清洗c医治。” 王喜姐临走前刻意交代。 如果棒子真的触及到肌肤,其实她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医治。 尽管直至最后一刻王喜姐也没有明确提及棒子上抹了毒这一节,但大家都心知肚明怎么回事儿。 马栋带着士兵离开王府。 邱橓c吴中行c赵用贤他们,也各自回到自己办公所在地。 王安自然跟着马栋去了。 一名士兵忙介绍道:“马将军,刚才多亏你身边这位小兄弟,不然马将军恐怕真会挨一百棒子。” “就是。”马上有士兵附和,”这位小兄弟心思敏捷,像能摸透王爷的心,往往只需一句话便能说中要害。” “这位小兄弟太厉害了!哦,发现还没问小兄弟叫什么名字,有何来头,为什么要帮助我们救马将军呢?” “” 士兵们七嘴八舌,将王安刚才的表现着实大大夸赞一番,然后问起他的姓名c来历,以及为什么要救马栋。 “我叫王安。” 是该告诉自己来历的时候了,王安想着,只可惜说出这个名字,这里也没有一个人认识他。 “我是万岁爷派来的。” 没办法,王安只得又补充道。 听说是朱翊镠派出来的,士兵们的兴趣一下子都来了。 叽叽喳喳又问个不停。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人多的缘故,王安居然没听出重点。 如果非要找出来一个,好像是到底什么时候给台湾送女人? 士兵们已经渴望很久了。 这的确是朱翊镠告诉他的,也就是马栋忧虑的问题之一。 “万岁爷让台湾事宜负责人张敬修正在筹备,相信马上就会送来。” 对于缺乏女人的问题,王安如是般与士兵们解释道。 他没有说谎。朱翊镠确实是这样吩咐张敬修的。 马栋是个聪明人,知道朱翊镠派王安来,肯定不会只为了传达信息,于是将王安引进自己的廨房,不然他手下聒噪的士兵没完没了。 这也正合王安之意,毕竟有些话只能与马栋单独谈。 番王府里的侍卫自然明白王喜姐让把朱翊钧带到后房的真正用意—— 先关起来再说。 朱翊钧又气又急,自己是王爷,居然被府上的侍卫关起来。 于是各色各样骂人的话,无论有多狠毒,都从他嘴里一股脑儿屙出来了。 骂完马栋,骂王喜姐,接着又骂士兵c侍卫,再骂到朱翊镠,然后转一圈儿又骂回来就这样循环往复。 以致于看守的侍卫都窃窃私语,说他是不是已经疯了。 毕竟同样的刺激让他受了两遍。 第一遍,是皇帝被废,好不容易掌权亲政,却被赶下了台。 第二遍,也就是眼下,虽然王爷没有被废,但还有多少话语权呢?在台湾还会有人听他的吗? 如此一来废与不废又有什么区别? 如同邱橓c吴中行他们一样,王喜姐昨晚也是一整晚没睡。 可她丝毫感觉不到困意。 接下来的路到底该怎么走?这是摆在她面前的迫在眉睫的问题。 经此一闹,她想着朱翊钧这个番王还剩有多少威信? 本来就所剩无几,现在可以说名存实亡了吧?很难以想象,还会有几个人把他当作王爷。 既然王爷都已经名存实亡了,那她这个王妃更是如此 倒不是留恋王妃这个头衔,只是千里迢迢来到台湾不知费了多大的劲,到头来却得到这样一个结果吗? 可又能怪谁呢? 非得作,有什么办法? 本来她觉得,有马栋他们,在这里过上安逸的日子不成问题。虽然肯定不及在紫禁城的时候,可谁说紫禁城的生活就是令人向往的呢? 。 正文卷 第1139章 若爱便深爱 若弃便彻底 否则伤人伤己 说实话,当王安告诉他是朱翊镠派来的,马栋起初还不大相信。 以致于他心里在想,难道是他的信给朱翊镠一种不着急的感觉? 毕竟,朱翊镠既没有亲笔信回复给他,又只派来一个十几岁的孩子。 怎么看都有点不重视嘛。 然而与王安坐下来单独一聊,王安只说了第一段话,便让他不再怀疑。 “关于马将军给万岁爷信上的两个问题,第二个简单,也容易解决,说白了就是缺女人嘛。万岁爷已经责令台湾事宜负责人张敬修在处理,相信女人很快会有。难的第一个问题,也就是马将军与王爷c王妃之间的纠葛。” 就这开场第一段话,让马栋对王安的疑虑瞬间云消雾散。 他发现王安很会说话,或者说很会抓人心,一上来就将重点抛出,直奔他最关心最头疼的两个问题。 那不用怀疑了,王安肯定是朱翊镠的心腹,不然王安怎么能知道他写给朱翊镠的密信? 只这一段话,无形中也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所以,马将军,第二个问题咱先不说,自有张敬修来解决,眼下台湾局势那么乱,咱直接说第一个问题的解决方案。首先申明,我接下来所说的任何观点都代表万岁爷。” 王安刻意强调这一点,就怕马栋不相信他,毕竟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之前谁也不认识谁。 “但马将军也必须保证如实回答,我可是代表万岁爷。”王安接着补充道,“万岁爷之所以没有写亲笔信,一来怕信上解释不清,二来也怕途中不安全,让信落入他人之手。” 马栋点头,这个解释他还满意,足见朱翊镠的重视。 “马将军觉得王爷与王妃之间还有多少感情?”王安开门见山。 “这是陛下要问的吗?” 马栋忽然又升起一股疑虑,因为感觉怎么听仿佛都有一股八卦的味道。 “是。”王安笃定地点头。 “可这是他们夫妻俩的事,我又如何知道?”马栋回答说。 “以马将军的判断以及平常素日的观察,估摸一下嘛。” “他们自己估计都不知道吧。”马栋微微叹了一口气,“不过以我的观察,应该所剩无几了吧,至少王爷对王妃已经谈不上什么感情了。” “何以觉得?” “我觉得真正好的感情不费力,不需要刻意讨好或努力经营,两个人都觉得顺其自然的舒服。可王妃无论怎么努力都还是觉得累,更累的是王爷根本不在乎她的感受,甚至不断地往她身上泼脏水,这谈何真爱?真爱一个人都不舍得她受一丁点委屈。” “哦。”王安点点头。其实什么叫真爱他也不懂,眼下的他在紫禁城里见了宫女都会红着脸躲开呢。 不过他觉得能理解马栋的话,而且觉得马栋的话有道理。爱一个人当然不舍得她受委屈,呵护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向她身上泼脏水嘛。 不说男女之间的爱,任何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爱不都这样吗? 就比方说,如果让他现在诋毁朱翊镠,那他肯定不干啊。 “那马将军说,倘若夫妻之间没有感情了,那还有必要待在一起受罪吗?”王安接着又问道。 “这怎么说呢?一日夫妻百日恩,爱意随风起,风止意难平啊!世上感情的事是最难说的了。” “反正万岁爷说,没有感情腻在一起对两个人都是折磨。若爱便深爱,若弃便彻底,否则伤人伤己。” “陛下对你说这个?”马栋又一次疑虑地望着王安。 “怎么?我身上虽然少了几两肉,但也懂得感情啊!”王安以调侃的口吻,倒不介意说自己是个太监,“马将军就说万岁爷这话对不对吧?” “当然对。” “万岁爷就是那样做的。”王安接着说道,“对他爱的人,比如说皇后以及两位嫔妃娘娘,都是百般呵护,从不说她们的坏话,更不会像王爷刚才那样,居然抬脚踢王妃,这哪是男人该做的事?爱就深爱,不爱就放手嘛。” “你说得简单,感情的事哪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楚的?” “总之不开心就不要在一起,不然又累又受罪,图什么?” “嘿嘿。”马栋苦涩地笑一笑,还是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 “那马将军与王妃之间呢?” “什么意思?” 见王安眨巴着眼睛,俨然一副八卦的神情,让马栋再次觉得,这家伙到底是不是来解决问题的? “我是问 ,哦不,是万岁爷问,马将军与王妃之间的感情如何?”王安又刻意强调道,“这可是万岁爷要问的,马将军可不能撒谎哦,否则就是欺君了,我办完事儿还得回京复命呢。” “陛下为什么要问这个?” “当然是为了解决问题。” “可这毕竟属于私人问题。” “万岁爷当然知道这是私人问题,但他说,马将军与王妃之间的感情,将决定着他对王爷将要采取的态度,所以马将军谨慎但必须如实回答。” “我好像还是没有明白。”马栋摇了摇头,“这中间到底有多大关系。” “马将军,那关系可大了。如果马将军对王妃有情,万岁爷将会采取一种政策;如果马将军对王妃没有情,万岁爷又会采取另外一种政策。” “不知一有情一是指什么?一没有情一又是指什么?”马栋问。 “有情就是指有爱,具体说就是指马将军深爱王妃” “罪过,罪过”马栋吓得忙打断王安,“臣岂敢深爱王妃?” “瞧把马将军吓得,这不像是一位征战沙场的将军啊!”王安摇头笑了笑,“万岁爷还真是料事如神,就知道马将军会说出这种话,臣怎么能爱上王妃呢?要不说万岁爷有先见之明派我来口传,也不给马将军写信呢,这写信一来一去的如何说得清嘛?” 马栋脸色微微一红,一副很难为情的样儿,喃喃地道:“陛下他,他为什么一定要问这个?” “刚才不是说了吗?将决定万岁爷对王爷以及台湾的政策,所以请马将军务必如实回答。” “爱如何,不爱又如何?爱是两个人的事,你爱她她爱你如何?你爱她她不爱你又如何?” “马将军先别管王妃对你如何,先说你对王妃如何。” “这真是陛下要问的吗?” “当然,马将军还怀疑呢?如果不是万岁爷要问,我孤身一人来到台湾,敢在马将军面前如此肆无忌惮地问吗?这可是万岁爷的旨意。” 王安一本正经地回道。 接着又说:“因为万岁爷在京城不确定马将军对王妃到底感情如何,所以不知如何抉择,必须摸清马将军内心的真实想法才能有的放矢。” “可这该怎么说呢?”马栋依然一副十分为难的神情。 “万岁爷说要口由心发。马将军可不能糊弄万岁爷。再说了,这已经不是马将军一个人的事儿,而是关系王爷c王妃以及台湾那多人的命运。” “我对王妃的感情有这么重要吗?” “当然还有王妃对马将军。” “这么说你还要问王妃这个同样的问题?”马栋道。 “嗯,但不是我要问,而是万岁爷要问。”王安回答。 “陛下到底要怎样?” “马将军还没明白过来吗?还是我没有解释清楚?万岁爷的态度与政策将取决于马将军与王妃的态度。” “可为什么要问感情呢?” “马将军,感情由心而发,那不就是态度吗?马将军是觉得大逆不道,还是觉得不好意思说出口呢?倘若马将军不能口由心发,那我这趟就白跑了,万岁爷也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马栋沉吟片许后,缓缓回道:“王妃身上的优点有很多很多,我对她更多的是一种敬意与欣赏。” “马将军,我只想知道敬意与欣赏是否等于爱?”王安直截了当地道,“你说其它的我也不懂啊。” “” 投票的呢? 正文卷 第1140章 金子与烂泥 把马栋问得脸色又是一红,喃喃地道:“这个,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望着马栋一副难为情的样子,王安微微一笑:“爱有这么难说出口吗?” “你还小。”马栋带着两分涩然。 “好吧,就算我还小,马将军大,可为什么你们大人遇到难以为情的事,总喜欢拿年龄说事儿呢?爱了就爱了,不爱就不爱,我又没说一定要懂得,只求马将军能口由心发。” “可是,爱要怎么说出口?” “哦,那我明白了,就是爱呗?”王安道,“马将军是爱王妃的,只是碍于各种原因,所以将这份爱深藏在心中。我这样理解,该没有问题吧?” 马栋也不急着辩解,问道:“那陛下将要如何解决呢?” “现在我还只知道马将军对王妃的感情,不知道王妃对马将军的感情,而且也不知道马将军与王妃各自的决心,所以马将军问这个还早。” “莫非陛下也让你去问王妃如此难为情的问题?”马栋讶然道。 “是呀!”王安点头,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情,“这有什么难为情?不就是爱一个人要说出来吗?在我看来很简单,成人的世界难道都如此复杂?” “陛下到底准备怎么做?” “马将军不急,待我先见过王妃。”王安不疾不徐地回道,“看王妃怎么想,然后再告诉马将军怎么做。” “好吧。”马栋无奈地点点头,还真想知道王喜姐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次日,王安去见王喜姐。 他本准备昨晚就去,问完马栋问王喜姐,可被马栋阻止,心疼王喜姐一个晚上没睡肯定身心俱疲。 今日不同昨日,见到王安的第一眼王喜姐便想起来了: “哦,我想起来你是谁,你便是当日在东长街开街卖瓜的那个少年王安。” “王妃终于记得奴婢是谁了。”王安点头而笑。 “你怎么会来台湾?” “奴婢是奉万岁爷之命,前来台湾帮助王妃与马将军解决一个难题。” “什么难题?” “一个棘手又不得不解决的难题,但解决这个难题之前,奴婢,哦,是万岁爷需要问王妃两个问题。”王安回道,“因为这是万岁爷要奴婢问的,所以奴婢恳请王妃实话实说,不然这个难题万岁爷怕也不知该如何处理。” “说吧。” “王妃与王爷之间还有感情还能和睦地一起生活吗?” “”王喜姐微微一滞,“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万岁爷不仅要问王妃与王爷,还要与问王妃与马将军之间的感情呢?” 在王喜姐面前,王安很直接,不像与马栋交流时那样解释又解释。 “你问过马将军了?” “嗯,问过。” “他是怎么回答的?” “他说王爷不知道心疼王妃,王妃过得很不开心” “我不是问你这个。”王喜姐打断,直接地道,“我是问你,马将军如何回答我与他之间的感情?” 如此直接倒是很合王安的心意。 王安如实回道:“马将军说对王妃充满了敬意与欣赏,但奴婢将敬意加欣赏等同于爱,马将军没有反对。” “”王喜姐疑虑地望着王安,仿佛在问马将军真是这样回答的吗? “因为这是万岁爷要问,相当于是万岁爷的旨意,所以马将军不敢欺君。”王安像是读懂王喜姐的心事,心有灵犀地解释,“王妃或许不知道,马将军正因此而困惑,所以偷偷给万岁爷写了一封求助信,万岁爷于是派奴婢来了。” “哦,你是说马将军他”王喜姐难免也有几分忸怩之情。 “是的,知道王妃与马将军的心意是万岁爷的旨意,关系到万岁爷接下来对台湾的政策以及对王爷的态度。所以马将军断不会撒谎,奴婢恳请王妃也口由心发如实告知。王妃想必清楚急需解决台湾眼下混乱的局面。” “我对马将军也充满了敬意与欣赏。” “”王安双眼为之一亮,虽然嘴上没有追问是不是也可以等同爱,但他心里就是这么想的,故而继续问道,“那王妃对王爷呢?” “如果将马将军比作一颗金子,那王爷现在就像一滩烂泥。” “哦,奴婢明白。”王安点了点头。 “你小小年纪,明白什么?” “说起感情,怎么都喜欢拿年龄来说事儿呢? ”王安咧嘴一笑,喃喃地道,“马将军是这样,王妃也是这样,奴婢难道连一个人是更喜欢金子,还是更喜欢烂泥都傻傻地分不清吗?” 王喜姐浅浅一笑,继而不紧不慢地说道:“金子与烂泥相比较,一个闪闪发光,一个浑浊腐臭,你肯定以为谁不喜欢金子而喜欢烂泥呢?” “嗯。”王安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王喜姐笑问:“可如果你是一颗才刚刚发芽的种子呢?” “”王安无言以对。 “我是想说这世界并没有绝对的好与坏,爱情亦是如此,弱水三千,每个人只能取适合自己的那一瓢。” “”王安有点不大能理解,感觉王喜姐说的话要比马栋深奥多了,想了想后又弱弱地问,“如此说来,王妃对王爷还是有感情,对吗?” “爱意随风起,风止意难平啊!”王喜姐感慨地道。 王安又是眼睛一亮,脱口而出:“王妃与马将军还真是心有灵犀哈,马将军也说过同样的话。” “深情的人好像都知道这个道理。”王喜姐感慨地道。 “那这个难题不是就更难了吗?”王安微微叹了口气。 “此话怎讲?” “奴婢也不知道理解得对不对哈?”王安小心翼翼地道,“王妃很敬重很欣赏马将军,奴婢暂且也换作爱吧,可王妃终究是王爷的妻子,爱意随风起,风止意难平,即便王爷现在像是一滩烂泥,王妃对王爷终究也是有感情的,所以无论如何都不会背叛王爷,哪怕是面对金光闪闪便如同马将军那样的一颗金子。奴婢这样理解,可以吗?” “算是可以吧。” “那奴婢想问王妃,面对台湾当前局势,该如何破解呢?” 王喜姐苦涩地一笑:“我要知道怎么破解,还等什么呢?” “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呀,马将军面对前所未有的压力,他如此坚强的人居然写信向万岁爷求助,足见他已经快扛不住就要崩溃了。” “我知道,不然他怎会连我的话都不听,迷上了吕宋烟呢?” “可王妃,台湾是万岁爷的一块儿心病,不解决也不行啊!” “如何解决?” “以王妃的聪明才智,应该知道眼下台湾的症结所在。” “我当然知道,王爷不思进取嘛。”王喜姐忽然一警,盯着王安问道,“皇上是什么意思?” “王妃觉得马将军镇守台湾如何?”王安不慌不忙问。 “马将军尽职尽责,丹心一片,当然十分称职。” “万岁爷也从未想过撤走马将军。” “那皇上的意思是”王喜姐警觉地道,“废除番王吗?” 王安谨小慎微地回道:“如果在台湾与番王之间非要作出一个选择,那万岁爷会选择放弃番王。” 王喜姐浑身一颤。 王安又忙道:“不过王妃别着急,这只是万岁爷的一个设想,还需要征求王妃与马将军的意见。” “解决台湾的问题,就解决台湾的问题,皇上为何要问感情事?” “这个” 。 :。:x8 正文卷 第1141章 只要思想不滑坡 办法总比困难多 “怎么?我对你都能如此坦诚,难不成你对我还想隐瞒?”王喜姐道。 “不是,不是”王安连连摇头。 “那你倒如实说来。” “万岁爷之所以问及王妃与王爷以及马将军之间的感情,无非是要衡量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但奴婢认为万岁爷还是仁道,在乎王妃与马将军的感受,不然大可不必问这些。” “皇上倾向于废除番王,对吗?”王喜姐两眼紧盯着王安问道。 “”王安没吱声。 “”王喜姐点点头,沉默不语。她以为她懂了,已无需再问。 但其实王安心里的话不是这样,他还需要再回去问马栋。 而且废除番王不是朱翊镠的唯一选择,甚至不是最佳选择。 这时候他还不敢对王喜姐坦白,除非王喜姐对朱翊钧毫不在乎,宁可与马栋一道镇守并发展台湾。 可显然王喜姐不是这个态度。 刚才的话已经够明白了:王喜姐将朱翊钧比作一滩烂泥,而将马栋比作是闪闪发光的金子,但王喜姐却又将自己比作一颗离不开烂泥的种子 有什么办法? 所以王安还得回去问马栋。 对王喜姐而言,废藩其实是她认知范围内的最高极限了,因为朱翊镠答应两宫太后不会要朱翊钧的命。 “如果,我是说如果。”王喜姐忽然又说道,“如果为了台湾,以及来到这片土地上的人,我选择放弃王爷呢?” “那就好办。”王安回道,“如此一来万岁爷就不用顾忌那么多了。其实奴婢倒是觉得,既然马将军与王妃彼此敬重欣赏,那何不在一起?” “说什么?”王喜姐双眸精光一闪,犹如两把尖刀刺向王安。 “奴婢多嘴!奴婢多嘴!”王安感觉不对劲儿,忙低着头解释道,“王妃当奴婢什么都没说好了。” “你这话到底是你自己胡言乱语,还是代表皇上的意思?”然而,王喜姐却不依不饶地紧紧逼问。 王安思绪飞驰,其实这真不是他胡言乱语,但此时此刻,他肯定也不能说这是朱翊镠想问的。 唯有给根杆儿向上爬一爬了:“是奴婢一时胡言乱语。” “你先下去吧。”王喜姐一抬手。 “奴婢告退。”王安赶紧溜了,感觉王喜姐的城府要比马栋深多了。 马栋还在等候,见王安回来,连忙问道:“与王妃谈得如何?” “不是很理想。”王安有点儿丧气。 “什么意思?” “王妃把马将军比作一颗金子,将王爷比作一滩烂泥,然而她却又把自己比作一颗刚发芽的种子。” “”马栋先是愣了一愣,继而感慨道,“王妃是个深情之人。” “王妃对马将军的感觉,与马将军对她的感觉一模一样,既敬重又欣赏,而且王妃也没有反对将敬重与欣赏转换为爱,但她终究是王爷的妻子啊。” “本该如此。”马栋眼神里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遗憾,继而问王安,“现在问也问了,说说接下来的路怎么走吧?” “万岁爷说,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有下策c中策c上策c上上之策,乃至上上绝妙之策,不知马将军想先听哪一个?” “那就从下策说起吧。” “好,下策就是维持现状,该怎样还怎样,当我从没来过。” “那不行,这样我会疯的。”马栋脱口而出,当即表示抗拒。 “中策就是将王爷拘禁起来,但保留他王爷的封号,也就是说他依然还是台湾之主,台湾的事宜交由王妃做主,马将军配合。”王安接着道。 “可长久拘禁王爷终究不是办法。” “那上策是褫夺番王爷的封号,将他贬为庶人,台湾交由马将军手里。” “那王妃呢?”马栋问。 “王爷都废了,哪还有什么王妃?” “我是想问让他们去哪儿?还是说让他们继续留在台湾?” “当然留在台湾,万岁爷难道还会让他们回中原或京城吗?” “这似乎也不是好办法,将他们留在台湾,对我们是压力。” “马将军知道就好,那么上上之策就是”王安做了一个砍头的动作。 “陛下将这作为上上之策吗?”马栋疑窦重重地道。 “要不然呢?万岁爷明确说了,在台湾与王爷之间,他会 选择台湾而放弃王爷。不能因为王爷不思进取,而耽误了你们和台湾的发展。” “那样王妃会很伤心。” “想必王妃都没想过万岁爷会有这个念头,毕竟万岁爷曾经答应两宫太后不会要王爷的命。” “这倒不是问题。”马栋意味深长地道,“王爷意外身亡或不慎落水啥的,总怪不到陛下头上。” “”王安诡谲一笑,然后冲马栋竖起大拇指。 “那陛下眼中的上上绝妙之策呢?”马栋迫不及待地问。 “那就得看马将军的本事了,将王爷这个”王安又做了一个砍头的动作,然后小声说,“由马将军继承一切,包括王妃。倘若马将军无法俘获王妃的心,那也算不得上上绝妙之策了。” “”马栋哑然。 “我可不是胡说,为了台湾发展之大局,这是最好的办法。依我之见,当日万岁爷登基就该这么做,何必留下后患以致于今日为难呢?” “”马栋望着这才十几岁看起来还像个孩子似的王安,一时无言以对,想不到这家伙心倒是挺狠。 “方法我都已经告诉马将军了,而且眼下王妃的心意我已经探明,现在就看马将军如何选择。” 马栋沉吟不语,没想到所谓的上上绝妙之策居然是说得难听点,不就是让朱翊钧永远消失,然后霸占他的一切吗?包括王喜姐在内 或许这就叫“政治”吧。 但有一点他想不明白,如果朱翊钧真不在,那王喜姐的作用又在哪儿?难道要让王喜姐跟着他管理台湾? 显然这不现实,王喜姐再如何敬重他欣赏他,恐怕也做不到吧? 难道这就是王安口中的所谓的要看他的本事的意思? “我的话已经说完了,马将军别沉默呀!”王安笑道。 “这些话你对王妃也说了?” “当然没有。”王安道,“如果王妃真心恨不得王爷死,那我或许说了,可王妃还念有旧情,所以我只说王爷一蹶不振,必须废掉才能保证台湾的稳定,同时减轻马将军的压力。” “那王妃是什么反应呢?” “她没吭声。”王安随即又道,“可我也试探地问了一句。” “问什么?” “我说既然王妃与马将军彼此敬重又欣赏,那何不在一起?” “胡言乱语。” “哈,王妃也是这么说的,看来你们还真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居然什么都能想到一起,只不知是否口由心发。哎,大人的心思真难猜!我想,马将军还是尽快与王妃碰个头吧?” 对此马栋倒是点了点头,因为即便没有王安,这也是必不可少的程序。 “我只希望马将军与王妃都秉持自己的内心好好沟通,别藏着掖着,搞得你猜她,她猜你,这样多难受啊!关键还解决不了问题,是不是?” “你还小,大人的世界你不懂。”马栋忧虑地道,顺便点燃一根吕宋烟。 “看,又来了?”王安摇头叹气,感慨地道,“既然已经上了这条贼船,那何不索性做个快乐的海盗?” “你将在台湾逗留多久?”马栋问。 “万岁爷让我一直等到马将军完美解决你的第一个难题方可回京。” “如果我这辈子都解决不了呢?” “那只能怪万岁爷原来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其实,我如果是马将军,当前最重要的是让万岁爷开心,倘若瞻前顾后费尽心思想要讨好所有人开心,那最后会忘记自己该怎么笑了。” 。 正文卷 第1142章 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坤宁宫。 应朱翊镠诚挚之邀,李太后暂时搬到这里来住了。 有什么办法?这天下做父母的,为孩子操心啥时候停止过? 这么说吧,就算死了,孩子上坟磕头的时候还得你保佑他们呢。 真的想享清福?嘿自打有了孩子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无缘喽,孩子操心完还得操心孙子辈儿的呢。 好在她也不是第一次出搬出慈宁宫到别宫居住。 想当初大儿朱翊钧登基时还小,她要代为处理政务,曾就搬到乾清宫,直至朱翊钧娶了王喜姐。 得知李之怿肚子里是双胞胎,李太后当然笑得合不拢嘴。 可又听说李之怿母亲就是因为怀双胞胎大出血只保住一个孩子,搞得身体每况愈下最后死了。 李太后又特别紧张。 朱翊镠还反复交代,这事儿暂时不能对李之怿讲。 她也只能悉心呵护照料了。 李太后来,李之怿当然高兴,可也多少有些局促或不开心。 自古婆媳关系就难搞嘛。 两代人的理念总有一些出入。 这天,早上洗漱过后,李之怿又显得特别焦虑。 有时候莫名其妙,啥事儿没有,突然变得焦虑起来。 没有胃口,就是不想吃饭。 本来逐渐爱上了礼仪房的人奶,结果送来两壶也都搁置一边儿。 伺候她的迎丝c迎竹两位姑娘不知如何是好。这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不吃东西哪行?大的能撑小的也不行啊! “皇后娘娘赶紧吃饭吧,不然太后娘娘马上就要来了。” 李太后虽然搬到坤宁宫来住,但睡觉没有与李之怿腻在一起。 “皇上呢?”李之怿突然来一句。 “皇后娘娘,万岁爷昨晚留宿翊坤宫呢。”迎丝回道。 “我要见他,现在就见。” “那娘娘也得先吃饭呀,我们这就去叫万岁爷。” 两位姑娘当然不敢怠慢,毕竟朱翊镠有旨,必须尽可能满足皇后的一切要求与愿望。 怀孕的女人就是天嘛。 更何况是皇后? 所以迎丝也不管李之怿为啥,便立马儿去翊坤宫通知朱翊镠。 朱翊镠的习惯是,若非例朝日,留宿哪边就在哪边用早膳,然后直接去东暖阁。反正在他这里一切从简,怎么方便怎么舒服就怎么来。 “皇后娘娘急着要见万岁爷呢!”迎丝跑来,气喘吁吁地禀道。 “怎么了?”朱翊镠正与郑妙谨一道用早餐,忙放下手中快子问。 “奴婢也不知道。” “你自己吃吧,我过去看看。”朱翊镠只得起身对郑妙谨说道。 郑妙谨点了点头。 朱翊镠急匆匆地去了。 到坤宁宫一看,见李之怿与李太后正和谐地坐在一起吃早餐。 貌似,啥事儿也没有。 不过,也只是貌似,因为李之怿拿着快子微动,如同看菜下饭的孩子,见没有好吃的菜便不吃饭的感觉。 “娘。”朱翊镠进来,眼睛观察着李之怿,嘴里喊的却是李太后。 “哦,镠儿来了。” 从李太后两分讶然的眼神里可以看出,他还不知道李之怿把他叫来了。 “镠儿来得正好,之怿说没胃口,你来好好开导开导。”李太后笑了笑。 “哦,怎么了?”朱翊镠就在李之怿身边坐下,关切地问道。 “没事儿。”李之怿摇头。 “是今日的早餐不合胃口吗?还是心情不好?”朱翊镠接着又问。 “就是感觉吃不下。”李之怿道。 “娘也吃得差不多了,那你们说会儿话,娘去收拾一下屋子。” 李太后是个玲珑剔透的人,找了个借口,起身去了自己房间。 “我想回家看看。” 李太后刚一走,李之怿便附在朱翊镠耳边轻声说道。 “怎么突然想回家?你可是皇后,出宫一趟不容易啊!” 确实,皇后出宫的规格与皇上所差无几,以朱翊镠的经验,还是尽量少出宫为好,又累又折腾。 自己累折腾不说,别人也累折腾。 “可我想爹,也想馨儿。” 李之怿回道。尽管宁馨儿已经成为她的后娘了,但 她对宁馨儿的称呼依然没有变过来。 “想他们了,还不容易吗?”朱翊镠笑道,“你想他们,便让他们进宫来住几天就是了嘛?何苦你兴师动众出宫?” “馨儿不也是大着肚子吗?” “是啊,可让他们进宫至少不必动用那么多的仪仗护卫,派一队锦衣卫扈从加上两乘大轿子去接他们就行。” “那还是算了吧,馨儿大着肚子也不方便。”李之怿又打消念头,继而问,“郑姐姐今早吃的什么?” “与你一样啊,奶,鸡蛋,糕点也是这些东西。” “要不去她那边吃吧?” “之怿,你实话实话,是不是对娘的照顾感到有哪儿不舒服?” 朱翊镠敏锐地道,因为发现李之怿似乎是想逃离,一会儿想出宫,一会儿又心血来潮地说想去翊坤宫,给他的感觉就是不想待在坤宁宫似的。 所以他才这么问,想着是不是因为与李太后的相处有点不舒服?奔着有问题就沟通c解决的方针嘛。 “娘来坤宁宫什么都好,就是整天逼我吃吃吃,她才来几天,我又长好几斤肉了。”李之怿噘着嘴说道。 哦,原来是因为这个。 朱翊镠知道李之怿一直纠结。 “长肉挺好的啊!”朱翊镠有心抚慰道,“再说了,几斤肉又不是你一个人长的,肚子里不是还有两个孩子吗?” “孩子才多大?出生时都没十斤,几天时间还能长多少肉?” “孕妇平时本就要多吃一点啊!” “可总有厌食的时候。”李之怿嘟着嘴道,“吃饭不得开心吗?如果不开心,那还吃着有什么意思?” 女人多数都是感性的动物,朱翊镠自然不会与她们讲道理。 所以笑了笑:“说得对,吃饭一定要开心。要不我一会儿与娘说说,让她不要逼着你整天吃东西。” “别别别”李之怿又是摇头又是摆手,“娘会说我矫情不懂事儿的。” “可你不开心怎么办呢?”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就为了这事儿找我来的吗?” “其实找你来只想与你说说话,也不是为了这事儿。我知道娘让我多吃是为我好,只是,只是” “天下父母没有不为子女好的,可也要以子女开心快乐为前提,对不对?”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李之怿双眸一亮,笑道,“还是你懂我。” “天下父母无不为子女好,可这或许也是天下间最大的错误,好像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他们做什么都是对的。好与对还是有点分别。” 朱翊镠说这番话,不全是为了安慰李之怿,也包含他自己的感受。 就比如李太后对朱翊钧,当然也包括对他从前这个潞王。 在朱翊镠看来,李太后对两个儿子的教育都不成功,不然历史上不会出现畸形的万历皇帝与潞王。 可谁说李太后的心不是好的呢? 好固然是一方面,但,是或者说是否恰当,又是另一方面了。 李之怿听了了莞尔一笑:“要是都能像你这样理解我就好了。” “理解你,你也得吃饭。”朱翊镠道。 “知道,你吃过没?” “刚吃了两口,就被你叫来了。” “那一块儿吃吧。” “你有食欲了?” “与你说一番话,感觉有了。”李之怿自己剥了一个鸡蛋。 “那就好,我允许你心情不好想说话的时候可以随时去东暖阁找我。” “是吗?那会不会影响你处理政务?” “你与孩子现在就是我的天啊!”朱翊镠回之一笑,感慨地说道。 “那可是你说的哈,我会当真一定去的。”李之怿嫣然而笑。 正当这时,乾清宫掌作周佐进来禀道:“万岁爷,乾清宫门前有几大箱子东西等着您签收呢。” 又有几大箱子? 朱翊镠顿时一喜,心想莫非又是金银财富?当即早饭也不吃了,便直奔乾清宫。 。 :。:x8 正文卷 第1143章 又来钱了 朱翊镠跑到乾清宫门前一看,果然见有五大箱子摆在门前。 负责护送的领头不是别人,正是张四维的儿子张泰征。 “臣叩见陛下!” 见朱翊镠一路小跑就过来了,张泰征忙跪下行礼。 “免礼,免礼。你见过你父亲了?”朱翊镠开门见山地问道。 “回陛下,见过。” “这是什么?”朱翊镠指着几大箱子。 “臣恳请与陛下单独一叙。” “好,去东暖阁。”朱翊镠当然知道这事儿必须得私聊嘛,只是他对眼前五只箱子更感兴趣。 “陛下,将这也抬到东暖阁去吧?”张泰征请示道。 “嗯。”朱翊镠点头表示同意,他感觉箱子里有点货。 东暖阁。 朱翊镠坐在御案后。 张泰征执意跪在五只箱子旁。 因为知道张泰征接下来要说什么内容,所以也没让其他闲杂人进来。 东暖阁就朱翊镠与张泰征两个。 “这是家父写给陛下的自陈。”张泰征将自陈递给朱翊镠后重新跪着。 “先说这五只箱子怎么回事儿?”朱翊镠道。他对自陈并不十分感兴趣,心想无非就是张四维交代他父亲贪污的那些事儿嘛,反正也不打算揭发。 唯一的兴趣点就是,张四维家大业大,为什么他父亲接受熊清的贿赂,继而张四维还提拔人家当知府? “陛下,这是臣家里的所有财产。” “为什么抬到这里来?”听到“财产”二字,朱翊镠心里不禁一喜。 “家父要将臣家里的所有财产全部捐赠给朝廷。”张泰征回道。 刚想什么来着?金银 “打开给朕瞧瞧。”朱翊镠一抬手。 “臣遵旨。”张泰征将五只箱子逐一打开。 朱翊镠感觉好刺眼 两箱子金条,一箱子银票,还有两箱子古董字画。 “陛下,金银共计两百万两,还有古董字画,一时无法估价作卖,只好一并捐给朝廷。” “靠,你爹怎么能这么伟大呢?” 朱翊镠忙从御座上下来,乐得合不拢嘴,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哈眼下最缺的就是这玩意儿了。 原来哪个世界见钱都会让人眼开。 “家父将祖父为何会接受熊清的馈赠以及忏悔之心,全都写在自陈上,还请陛下过目,也请陛下宽恩!” 张泰征依然跪着说道。 “起来吧,朕本就没打算怎么滴,伴伴不是与你交代清楚一切了吗?” “谢陛下!”张泰征这才起身。 “你爹身体可好?”朱翊镠也不急着看那份自陈。 “不敢欺瞒陛下,不是很好,感觉两年不见,爹老了许多。” “那你该在家多陪陪你爹。” 想着张四维活不了多久,朱翊镠不禁微微叹了口气。 没想到临死前居然还做了这样一件惊天动地的决定。 朱翊镠也重新回到御座,开始认真读张四维写的那份自陈。 自陈里张四维交代了他父亲之所以接受熊清馈赠的经过。 对,写的是“馈赠”,而不是“受贿”。 刚才张泰征好像也是这样措辞的。 因为张四维父亲是山西有名的大盐商,生意可不仅限于山西。 全国各地都有他家的生意。 生意做大了的老板,都喜欢做点慈善,以提高自己的品味与声誉,同时借此争取到更多的资源。 张四维父亲也好这一口。 而熊清是山东人。早年家里境况不好,曾经一度连束脩都交不起,但他自幼聪明,学习能力很强。 张四维父亲有一次去山东,偶然路过熊清他家,当时熊清还是个秀才,因为父亲大病一场,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再也没有能力供熊清读书了。 恰好遇见张四维父亲,有钱又喜欢做点善事,熊清这孩子又聪明,给他的印象很不错,于是慷慨解囊,给了熊清家一些银子,让熊清参加乡试,无论如何也不要放弃读书。 熊清感激涕零,当时也不知道张四维父亲有那么大的来头,不过当时张四维也没有那么风光。 后来熊清还真是争气,一路高歌猛进,参加乡试中举人,进京参加会试殿试又高中进士,顺利进入仕途。 心里一直惦记着当年资助他银子鼓励他读书的那位大恩人。 一打听,再确定,原来那位大恩人便是张四维的父亲。 熊清记住了这条门路。 或许是因为早年穷怕了的缘故,做官儿之后居然不知检点爱上了钱,自然逐渐养成了贪鄙的习惯。 眼看张四维的官儿越做越大了,而熊清由于逐渐养成习惯的不好,一直原职不进,这让他很郁闷。 于是想到了孝敬张四维。然而以他当时的职位,这条门路不好攀缘,熊清便想到从张四维父亲那儿着手。 但给出的理由是:报答当年张四维父亲对他的馈赠援助。 这样他便花钱在山西购置一些房产地产,然后送给张四维父亲。 熊清诚意满满,的确让张四维父亲感动,还以为熊清只是为了报恩,更以为熊清还是当年那样有志气。 加上馈赠的房产地产全都在山西境内,张四维父亲便糊里糊涂接受了,想着日后去熊清做官的地方,再以另一种方式弥补,更多的是把馈赠当作两人之间传递的那份感情。  然而,张四维父亲将熊清倒是当作有情人了,谁知熊清其实另有所图,目的并不那么单纯。 由于张四维父亲以为熊清还是当年的那个熊清,便写信告诉张四维,叮嘱儿子将熊清视作兄弟。 既然父亲都这么说了,张四维自然相信他父亲,毕竟他父亲一生也是阅人无数,应该不会看错人。 这一来二去的,当张四维进了内阁后便提拔熊清为保定府知府。此举更大的原因是张四维出于对父亲的信任,其实对熊清本人并不了解。 所以张四维才说这件事是他与他父亲这辈子的污点。 他父亲直至过世都还不清楚熊清到底是什么人,不知道自己看走眼了,对熊清的印象依然停留在当年那个想读书且有志气的少年郎上。 谁知人长大了,一切都变了,熊清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少年郎。 这便是“受贿”的经过。 尽管张四维宁愿将此说成“馈赠”,但他也并没有推卸自己与父亲的责任,承认他与他父亲在这件事上都有错。 为了感激朱翊镠不深究此事,所以张四维决定将他从他父亲那儿继承过来的财产全部捐赠给朝廷。 朱翊镠看完很是感动,原来张四维在他的“调教”下也有高光时刻啊,而熊清居然是这样一个人。 “你父亲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啊!” 朱翊镠感慨地对张泰征说道。 “应该的,应该的,父亲说了,钱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其实多了便如同纸一样,也没多大用处。” 张泰征声情并茂地说道。 “你也不心疼吗?” “陛下,这钱原本就不是臣的。再说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祖父的钱也都是因为国家政策好挣来的,如今祖父过世了捐赠给朝廷也是应该的。” “你这样想,朕很宽慰啊!”朱翊镠喃喃地道,“哦,对了,你与张敬修c张懋修c徐秉正他们是同科进士吧?” “是的,陛下。” “如今他们几个都得到重用,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屈才啊?”朱翊镠笑问。 “陛下,臣绝无此心!”张泰征信誓旦旦地道,心想屈才倒不至于,但陛下对他有没有那么一丝偏见呢? “朕如果让你担任知府,你觉得自己有信心做好吗?”朱翊镠又问。 “这” 。 正文卷 第1144章 再一次破格任命 “怎么?没信心?” “陛下,不是,”张泰征忙摇头,“只是臣自中进士后,便一直在翰林院,从未有过地方执政的经验,倘若一来便担任知府,臣恐怕” “朕没说一来就让你担任知府呀,你敢上任朕还不敢任命呢。” “哦,”张泰征松了一口气,弱弱地问道,“那陛下的意思是?” “这次保定府与真定府闹大荒,两位知府宋纁与钱永良,采取两种不同的应对方案,其效果自然大相径庭。” 张泰征用心聆听。 “朕且问你,倘若你身为知府,得知辖下的州县闹大荒,灾民到了啃树皮吃地鼠的地步,该当如何?” 此时朱翊镠像面试官一样问道。 张泰征想了想回答说:“陛下,臣觉得头等大事是要立即开仓放粮,以解救灾民倒悬之苦。” 因为张泰征走在宋纁被御史弹劾之前,也就是说还不知道保定府与真定府闹大荒,所以对两位知府不同的行为也应该还不曾了解。 自然也就不知道朱翊镠的倾向。 故朱翊镠接着问:“可国有国法,你想立即开仓放粮就行吗?” “臣以为,灾民都已经到了啃树皮吃地鼠的境地了,如果非得先请旨再开仓放粮,恐怕要饿死许多人。” “可不请旨便开仓放粮,就是藐视国家律法,要被御史弹劾乃至丢官的。”朱翊镠继续问道。 “臣可以一边开仓放粮一边请旨。” “那叫先斩后奏,同样有违律法。” “臣以为,非常时期当非常手段,人命关天,倘若因此而被弹劾或丢官,那也没办法,百姓心里都有一杆秤,他们会记得的。”张泰征如是般回道。 “当官的心里固然要装着百姓,可也要装着朝廷,倘若只有百姓,像青天大老爷海瑞一样,那朝廷容不得你。” “那臣斗胆问陛下一句,倘若遇到这种事,该如何处置呢?” “朕问你,你却来问朕?” “臣知罪!”张泰征俯首道,“只是臣确实不知到底该如何抉择。” “倘若你司牧一方,所有人都唯你是听,你必须第一时间拿定主意百姓,没有人告诉你该怎么做,你所做的任何选择都需要你自己承担后果。” “”张泰征微微点头。 “朝廷正用人之际,朕需要有责任有担当的官员司牧地方,只要有能力,朕可以不拘一格,就像对驸马与王象乾等那样破格提取任命。” “臣明白。” “据朕的了解,真定府知府钱永良不以百姓生计为先,此次闹大荒,因为瞒报,错过最佳应对时机,以致真定府饿殍遍野,罪不可恕。” 朱翊镠语气铿锵,凶光毕露。 于张泰征而言,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识,内心不禁升起两分寒意。 “所以,朕决定委任你为真定府知府助理,任务有二:第一,妥善安置好真定府的受灾居民,第二,暗中调查知府钱永良并取证。朕对失职的官员绝不姑息纵容。你可有信心?” “臣有信心。”张泰征大喜。这次回老家与父亲还谈到这个问题呢,父亲以为是因为他还年轻所以不被重用,但他自有另一番看法。 毕竟与他同科进士,刚才朱翊镠也提出来了,张敬修c张懋修c徐秉正都得到重用,而他这个原内阁次辅的儿子反而寂寂无闻。 心里当然有点不舒服。 此刻让他担任知府助理,而且其中有一个任务还是暗查知府这不是明摆着让他取代知府的前奏吗? 他当然开心啊! 不管能否胜任,先答应下来,这时候还能说没信心吗? “答应还是蛮快的哈!”朱翊镠笑了笑说,“知道这个任务很艰巨吗?” “臣能感觉得到。”张泰征回答,“但陛下交给张敬修c张懋修c徐秉正他们的任务也一样艰巨。” “知道就好,但朕不是让你与他们比较,人也不能攀比。朕只希望人尽其才各尽其用,让大明登上巅峰,成为一个真正富强文明的超级帝国。” “陛下有此宏愿,实乃天下苍生之福呀!”张泰征激动地说道,“臣愿意为陛下抛头颅,洒热血。” “你会不会认为朕委任你,是因为你父亲奉上这个?”朱翊镠笑眯眯望着地上躺着的五只大箱子。 “当然不会这么认为。”张泰征脱口而出,信誓旦旦地回道。 “也别这么肯定嘛,”朱翊镠笑,“其实朕还真有点儿呢。” “”张泰征无语,脸色绯红,好像他父亲捐赠是为了升官一样。 “不过也没关系,你不要多想。”朱翊镠坦诚地说道,“想必你也能猜出来,朕这样安排,对你是一个考验。对你实话实说,如果能完成任务,下一任真定府知府就是你,如果不能完成任务,那就别怪朕没给你机会。” “臣明白。”张泰征点头回道。 “你有什么话想对朕说?” “没有。”张泰征摇了摇头,继而又补充解释道,“父亲说陛下料事如神,能坐知天下事,尽管陛下眼前或许面临不少难题,但最终一定能迎刃而解。” “你父亲的确算有眼光。”朱翊镠由衷地道。不说别的,就当初把张四维挤走后还写信感谢他眼光当然不错。 “多谢陛下盛赞!” “那你父亲有没有告诉你,捐赠的这些钱,朕是交给太仓,还是留在朕的内帑呢?”朱翊镠笑问。 “”张泰征摇头,“父亲没说。” “可惜啊真是可惜!”朱翊镠感慨道。 “陛下,可惜什么?” “如果你父亲指明说这钱送给朕,那就好了。”朱翊镠咂摸着嘴。 “”张泰征一个怔愣,但随即咧嘴笑了笑,弱弱地道:“倘若陛下就要这么做,想必也没人敢说什么。”  “那朕不也成了贪污受贿?” “陛下乃大明之主,只要这些钱不是用于花天酒地而是用到实处,那放在太仓与放到内帑有何分别?” “孺子可教!” 朱翊镠笑了。但心想,要说这中间的差别,还是很大的。 朱翊镠道:“你明天直接去吏部报道,让吏部移文三天后到真定府。” “臣遵旨。”张泰征欢天喜地离去。 这次对张泰征的任命,朱翊镠没有经过吏部,说心里话还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眼前这五箱子财富。 人嘛,与人方便,自己方便。 不能自己开心了,让别人一点好处都捞不到。 在朱翊镠的印象里,尽管张泰征并没有多大作为,终其一生最后也不过才官至湖广参政而已。 但朱翊镠相信“种”一说,就是基因。 张泰征祖父牛,父亲牛,张泰征应该差不到哪儿去吧?反正助理相当于实习,也不是正式任命,机会给了,就看他能不能把握住吧? 。 正文卷 第1145章 原来钱多也愁…… 又有两百万了,哈哈,还有两箱子价值不菲古董字画 此刻朱翊镠很想学星爷抄鳌拜府时放出那令人陶醉的大笑。 “这钱到底放哪儿呢?” 朱翊镠喃喃自语:“要不暂时还是放朕这儿吧。张泰征说得对,只要不花天酒地,放哪儿花不是为了大明?” 一念及此,朱翊镠把几只箱子一一合上,然后大喝一声: “来人。” “万岁爷。”进来的是周佐。 “你怎么在?这儿还需你值守吗?”朱翊镠诧异地问道。 毕竟周佐好歹也是乾清宫掌作嘛。 “万岁爷,奴婢一直没走,想着万岁爷可能还要吩咐抬箱子。” “哦。”朱翊镠点了点头,忽然两眼精光一闪,斥问道,“你偷听了朕的话?” “奴婢岂敢?”周佐忙道。 “谅你也不敢。” “万岁爷,不知这五大箱子装着什么呀?”周佐弱弱地问。 “是你该问的吗?”朱翊镠脸色一沉。 “奴婢多嘴!” “五只箱子,中间那只放朕这儿。”朱翊镠吩咐道,“左边两只,给皇后和郑淑嫔各送一只去;右边两只,送到景阳宫德嫔那儿去。” “奴婢遵旨。” “记住,让她们自己看就行,不要当着众人的面打开。” “哦,知道了。” 周佐忙喊来人手,依照朱翊镠的吩咐将四只箱子抬走了。 朱翊镠有心留下来的那只箱子里头装的是上等银票。他数过,六十万,可随时随地一对一兑现。 留着自己慢慢用吧,哈 给李之怿和郑妙谨送去的是两箱金条,每箱折合银子七十万。 给赵灵素送去的则是两箱子古董字画,价值或许更高。 之所以这样安排,是因为赵灵素平常也不出景阳宫半步,无欲无求,钱放她那儿派不上用场。 这样,张泰征带来的巨额财富就安置妥当了,全放进朱翊镠自己腰包。 他只感觉一个字:爽。 坤宁宫。 周佐派人将一箱子金条,很快送到李之怿面前。 “是什么?”李之怿好奇地问。 “万岁爷送给皇后娘娘的礼物,说不能当着众人的面打开。” “神神叨叨的。”李之怿小声嘀咕,因为李太后此刻也在。 但她很好奇,恨不得立即打开,抬手吩咐道:“抬到我房间去。” 同时起身请示:“娘,我去看看。” “嗯。”李太后点点头,心想儿子有了媳妇儿忘了娘,夫妻间有小秘密了,居然连她这个娘都要瞒着。 进得自己房间,就李之怿一人,她小心翼翼地打开箱子。 靠!金光闪闪让她眩晕 她决定去问问朱翊镠,还以为是因为她抱怨几句换来的。 坤宁宫。 郑妙谨同样收到一箱金子。 她打开时也愣住了。 不是说眼下正缺钱吗?怎么还偷偷送这么多到她这里?目的何在?这钱又是做什么用的? 郑妙谨也决定去问问朱翊镠。 不问心里不踏实,生平还是第一次见过这么多现金呢。 于是,她也去了东暖阁。 “皇后娘娘驾到——” “淑嫔娘娘驾到——” 朱翊镠一听到这禀报声,便知道她们为何而来了,只没想到她们两个居然还不约而同。 “臣妾参见” “别来这一套。” 李之怿与郑妙谨正欲行礼,朱翊镠当即笑着打断了。 “你们都出去。” 随即朱翊镠又屏退伴随李之怿与郑妙谨而来的侍俾。 东暖阁只剩他们三个了。 “收到了?也已经打开看过了?”朱翊镠笑嘻嘻地问。 “不知这么多金条从哪儿来?”李之怿与郑妙谨异口同声。 “当然是有人送的”朱翊镠将来历对她们两个说了,还将两箱子古董字画送到景阳宫,以及自己留下一箱子银票等也一五一十都说了。 “这样合适吗?”李之怿道。 “合适。”朱翊镠确定地点点头, 继而问郑妙谨,“你觉得呢?” “无所谓,你是皇帝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反正也是人送的。” “可大臣们若得知,恐怕有意见。”李之怿又担忧地道。 “没关系,我自能应付。”朱翊镠信心十足地道。 “我只担心这么多钱该怎么花呢?”郑妙谨喃喃地道,“而且这些钱是给我们的吗?还是你只存放我们这儿?” “我们还分什么彼此嘛?”朱翊镠笑道,“我的不就是你们的?你们的也不是我的吗?一样,没区别。” “这么说我们可以随意支配?” “当然可以啊!”朱翊镠脱口而出,笑道,“老公挣钱老婆花嘛。” “听说明年泰和元年,本来要南京织造局制作新衣的,结果被你取消了,要不就用这钱为你赶制出几件新衣吧?”郑妙谨忽然提议道。 “别别别。”朱翊镠忙道,“这事儿不用你们操心,我自有办法,你们现在只管安心养胎,届时生儿子也好,女儿也罢,我都开心。” “那钱送给我们,似乎也没什么意义啊!”郑妙谨莞尔一笑,说道,“每个月的例银都花不完呢。” “放心,将来总有用钱的地方,你们先留着。”朱翊镠笑道。 “可我们这般养尊处优,宫里什么都有什么都供给,真想不出来还有什么用钱的地方呢?”李之怿道。 “会有,比如投资买房啊” “咱还需要买房?”李之怿不解地道。 “买房不住,只当作一种投资,可以挣更多的钱。”朱翊镠笑了笑。 李之怿一副疑虑的模样儿:“瞧你,指不定又有什么鬼主意呢。” 朱翊镠感慨道:“我这脑子里鬼主意时时刻刻都有啊,就是精力有限,很多时候靠我一个人难以完成。” “多培养一些靠得住的人,让他们帮你完成啊!”李之怿道。 “说起来倒是容易哦。”朱翊镠微微摇头,不以为然地道,“靠得住的人不好找吧,能够领会我心意的人也不好找,有能力有担当的人更不好找,而要三者兼备,又谈何容易啊?” “哎,这种事儿,我是不在行,也帮不了你,郑姐姐或许行。” “我也不行。”郑妙谨摇了摇头。 “即便你们行,难道我还会让你们出马不成?你们只管把孩子带好,把后宫打理好就行了。” “好吧,那不打扰你了,钱暂时便由我与郑姐姐替你保存。” 李之怿起身,正欲与郑妙谨一道离开,只听周佐在外禀道: “万岁爷,值守的侍卫来报,说外头有一位莽夫竟胆敢擅闯皇宫,嚷着一定要见万岁爷。” “不认识他吗?”朱翊镠道。 “回万岁爷,侍卫本将他轰走了,可那人不服烧麦,还大言不惭地说,若是坏了大事,咱吃不了兜着走,有咱好看的,所以奴婢也不敢怠慢,只好先来禀报万岁爷一声。” “那人什么来历?” “万岁爷,奴婢也不知道啊,侍卫说就一莽夫,刁民。” “名字也不知道吗?” “万岁爷,好像叫什么黄霄云。” “黄霄云?” “万岁爷认识?” “不就是黄村前不久刚刚任命的那个村长吗?”朱翊镠道,“可听说他去了保定啊,他去保定是为了,为了哦,哦,快快,快快有请。” 朱翊镠突然想到什么似的。 周佐连忙去了。 李之怿跟着说道:“就是为了帮助静修找孩子,带着十几个人连夜一路奔跑到保定府的那个黄霄云吗?” “嗯,应该是!”朱翊镠点头。 “如此急着见你,莫非他查到什么线索?”李之怿道。 。 正文卷 第1146章 又是梁家? “那,要不你们先回?”朱翊镠对李之怿与郑妙谨说道。 “不,我想听听。”李之怿带着两分恳请的语气,望着朱翊镠,“看是不是有了静修孩子的下落。” 朱翊镠也清楚李之怿与张静修c秦涵茜深厚的感情,这便如同他一样,毕竟在一起生活过。 “好吧。”朱翊镠也就答应了,但也不忘嘱咐提醒,“那一会儿无论好消息还是坏消息,都不要激动。” “嗯,我知道。”李之怿点头。 这样,郑妙谨也留下。 很快,周佐便将侍卫口中的“莽夫刁民”带来了,果然就是黄霄云。 “小民叩见陛下!” 黄霄云进来冲朱翊镠纳头便拜。 “免礼。” 朱翊镠一抬手,迫不及待地道:“急着见朕,所为何事?” “回陛下,”黄霄云跪着也没有立即起来,直接说道,“小民当日听说陛下的好朋友张静修孩子在保定被盗匪抢走,便与村中十几个同样也是盗匪出身的流浪汉连夜奔向保定” “这个朕知道,也知道你们的心意与辛苦,直接说重点。” “是,陛下,小民十几个抵达保定府后分头行动。”黄霄云禀道,“因为我们十几个也都是盗匪出身,知道盗匪其实都是欺软怕硬的货色,真正有背景的绝不敢招惹,动手之前会打听清楚对方的来历,否则无异于引火烧身,别说继续做盗匪,死了都不知道。” “这是其一,张静修是陛下最要好的朋友,又是前首辅张居正的儿子,天下没几个人不知道;其二,正所谓盗亦有道,小民只听说过盗匪有劫财劫色,可从未听说有盗匪抢小孩儿的,所以这背后定有高人指点,另有所图” “你还是没有说到重点。”朱翊镠再次打断,一来心里着急就想知道结果,二来李之怿与郑妙谨此刻都在旁听,尤其是李之怿,不宜久坐。 “你直接说这段时间在保定府有什么发现。”所以朱翊镠直截了当地道。 “是,陛下。”黄霄云道,“小民怀疑甚至可以确定关于张静修孩子被抢一案与保定伯梁世勋有关。” “谁?”朱翊镠神情一紧,身子不由得坐直了,笔挺笔挺的。 李之怿也是。 黄霄云确定地道:“保定伯梁世勋。” 朱翊镠接过:“第七代保定伯梁世勋有个弟弟叫梁世燊,在京城混得如鱼得水生意做得很大,可谓豪门巨贾,梁世燊有个儿子叫梁赟,对吗?” “陛下,正是。”黄霄云一副讶然的神情,心想陛下怎会如此清楚? “你是怎么发现的?”朱翊镠先也不解释与梁家曾经结下的梁子。 “回陛下,因为我们感觉盗匪背后肯定有高人指点,所以我们十几个人分头行动,就去保定府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府前蹲点,看他们与哪些江湖人士以及不三不四的人有来往,甚至晚上潜入那些府邸去偷听,结果还真在保定伯的府邸发现一些有用的线索。” “什么线索?快快道来。”朱翊镠早已经是迫不及待了。 包括聚精会神的李之怿。 “回陛下,就在五天前,小民蹲点在保定伯府前,发现两个可疑人物进了保定府,可小民不敢轻举妄动,只能饭也不吃一直守着,直至那两个可疑人物出来,小民便跟了上去。” “然后呢?”朱翊镠追问。 “发现那两个人从保定府出来时好像有点不高兴,小民便一直跟踪他们,他们好吃好喝日子倒是挺逍遥,可晚上回到客栈投宿,说起保定伯时不由得一腔怒火,其中一位还拍桌子说,倘若保定伯不付给他们余下的金额,他们便要将那件事情抖出去。” “哪件事?是抢孩子的事吗?”朱翊镠恨不得马上知道详情,可他不知此刻的黄霄云已有有两天没吃东西了。 若非黄霄云意志坚定,有一股势在必得之心,加上对朱翊镠的感激,这时候恐怕会虚脱晕倒在地。 黄霄云强打精神继续禀道:“当时他们倒是没说孩子的事,小民一个人没吃没喝力气不足,一来怕冲上去干不过他们,二来怕打草惊蛇坏了大事,毕竟看样子他们也是盗匪出身,万一怕事情泄露将小民杀了不值当。” “小民死了倒不要紧,可咱十几个人就白折腾那么长时间,还会让作恶之人提高警惕,案子更难破了,所以小民当时忍着,等机会。” 稍顿了顿缓一口气。 黄霄云接着道:“三天前,那两个人又去了保定伯的府邸,小民趁他们进去的当儿,便去吃了几个包子,喝了两碗水以补 充体力,有想着待他们出来后便与他们干仗的准备。” “发现那两个人这次从保定伯的府邸出来,回到客栈之后更是气愤了,再次说到不给钱就抖出来一拍两散那事,小民这次直接冲进去了。” “因为小民清楚盗匪都是一些欺软怕硬的货色,所以冲进去先打晕一个,然后干翻另一个,将其擒住逼问,可无奈那人嘴硬只字不吐,但问及张静修孩子被抢一事,他眼神便有闪躲。” “所以你就怀疑了?”朱翊镠道。 “陛下,当然不止这些。”黄霄云接着道,“我将他们两个都绑了,交给锦衣卫指挥使刘守有大人手里开始审讯,结果问及张静修孩子被抢一事,那两个人直接咬舌自尽了。” “然后呢?”朱翊镠追问。 “然后刘守有大人带缇骑兵偷偷将保定伯的府邸包围起来,密切关注保定伯府所有人的一举一动,而小民立即跑回京城向陛下汇报。” “又是跑回来的?” “这次不是,”黄霄云摇头道,“刘守有大人送给小民一匹马。” “就这些吗?还有其他发现没有?” “陛,陛下”黄霄云一口气没提上来,终于坚持不住晕过去了。 靠! 朱翊镠一拍御案:“传太医。” 周佐忙道:“万岁爷,他是又饿又渴晕过去了,应该不用传太医。” “你怎么知道?” “万岁爷或许是因为着急问结果,所以没有仔细观察他的神情举止变化,他两腿一直在颤抖,那是因为饿;说话时他喉咙一直吞口水似的在颤动,那是因为渴。万岁爷请稍等。” 周佐说罢,便倒了一杯糖水,扒开黄霄云的嘴,直接灌进去,然后又掐了掐黄霄云的人中。 嗨,还真醒了。 “陛下,不好意思,小民好饿。”黄霄云这才说道。 朱翊镠当即一抬手,道:“让御膳房马上送点吃的来。” “万岁爷,遵旨。” 周佐忙吩咐下去,他自己很快又进来。毕竟这事儿他也很感兴趣。 “如果这宗案子真与梁家有关,朕这次可不饶他们。”朱翊镠目光犀利,如同两把尖锐的刀子。 “陛下,您对梁家非常熟悉吗?”黄霄云弱弱地问道。 “废话!”周佐接道,情不自禁地看了李之怿一眼,忽然发现,这事儿他不能说,要说也轮不到他说,所以溜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咽回去了。 “保定伯的侄子,也就是梁赟,曾经想娶我为妻。”李之怿也不芥蒂此情,缓缓言道,“若非皇上阻止,恐怕我这会儿已是梁家的媳妇儿了所以梁家与皇上早有过节。如果静修孩子被抢一案果真与保定伯有关,那他们十有是泄愤的,且早有准备。” “哦,那难怪!”黄霄云道。 。 正文卷 第1147章 似乎浮出水面 但又扑朔迷离(求订求票支持!) 很快御膳房的小火者送来几张葱花饼c切好的一盘大葱以及豆瓣酱。 “先吃吧。”朱翊镠冲黄霄云抬手。 “多谢陛下!小民的确饿得慌。”黄霄云见到吃的两眼放光,也不管这是什么场合,对面坐的是什么人,抓起一张葱花饼便往嘴里塞。 囫囵吞枣瞬间吃完三张,连大葱与豆瓣酱都不用拌了。 周佐又端过去一杯水。 黄霄云咕咚咕咚几口便喝了个底朝天,然后一抹嘴道:“让陛下久等了,小民话还没说完呢。” “接着说。” “陛下,保定府前任知府熊清死后不久那里发生了一宗惨案,先是熊清手下那位董师爷家里着了火,房屋却被人在外头反锁着,以致他一家上下包括仆役共烧死十八人,当晚董师爷刚好去了熊清家,所以侥幸躲过一劫。” “岂有此理!”朱翊镠怒道,“竟有如此胆大妄为之徒?” “陛下,还有更离谱的呢。董师爷得知哀讯后害怕,立即跑到北直隶总督张佳胤大人与保定府现任知府宋纁大人那里报案,回忆这些天到底得罪了谁,但想来想去,也不认为他得罪过谁,最后倒是想起来可能有两位。” “哪两位?” “他觉得也只是可能,第一位就是宫里头的一位张公公” “是张大寿吗?”朱翊镠脱口而出。 “对对对,就是他。” “周佐,传朕口谕,让张大寿赶紧滚过来。”朱翊镠当机立断。 “奴婢遵旨。”周佐忙去了。 “那第二位呢?” “第二位就是曾经以一恭先生一私会熊清的那位神秘人。” “神秘人,他们有什么过节?” “那位神秘人只说自己叫恭先生,当时既没有以真名告人,也没有以真面目示人,私会熊清时竟唆使熊清暗杀张佳胤大人,可董师爷觉得万万不可,极力劝阻熊清,所以董师爷怀疑那位神秘的恭先生害他。除了那两位,董师爷再也想不起来还得罪过谁。” “可这件事儿与张静修孩子被抢一案有关吗?”朱翊镠问道。 “陛下,那位恭先生来自京城,似乎知道许多秘密,连陛下在保定府的改革内容都一清二楚,刘守有指挥使怀疑他是陛下身边的人,或者是至少与陛下身边的人有密切联系。” “朕身边的人?”朱翊镠思绪飞驰,脑海里盘旋着许多人名与形象,但一时又实在不知道是谁。 “本来刘守有指挥使是要亲自回京复命的,可他要时刻监督保定伯梁家,还要查那两名咬舌自尽的盗匪身份,所以让小民传达给陛下知。而那位董师爷将两个怀疑对象告诉张大人c宋大人以及刘大人后,当晚便离奇失踪了,至今仍然没有查到他的下落,所以刘守有指挥使也怀疑是否与梁府有关。” “何以见得?” “刘指挥使说两件案子虽然看似并无联系,但矛头其实都是指向陛下,张静修孩子被抢一案不用说,而董师爷一家被灭口,刘指挥使基本上可以肯定不是张公公所为,那很有可能就是那位神秘的恭先生,竟唆使熊清杀张佳胤,不是与陛下作对是什么?因此刘指挥使怀疑两宗案子是同一人所为。小民的话表达完毕,也不知说清楚没有。” “很清楚,你暂且休息一下,等张大寿来,朕还要话要问你。” “是的,陛下。” “你们还要继续听下去吗?”朱翊镠问李之怿与郑妙谨。 “嗯。”李之怿毫不犹豫点头。 “那我也陪着之怿。”郑妙谨跟着道。 “都不累吗?” “我还好。”郑妙谨回道。 “我也不累。”李之怿回道,“我发现专注于一件事可以减轻疲倦。” “好吧。”朱翊镠也不勉强,“那你们起来走动走动,等张大寿来。” “哦。”李之怿起身。 “你身边或许还有背叛你的人吗?”郑妙谨好奇地问道。 “谁知道?”朱翊镠确实没有头绪。会有谁敢背叛他呢? 不过人心与人性都难估测,他也不敢打包票说就一定没有。敢在他头上动刀子的不是也大有人在吗? 张大寿神色匆匆连滚带爬地来了。 “万岁爷叩见陛下!” 张大寿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 “知道熊清手下那个董师爷一家十八口死于非命而董师爷自己也不见踪影了吗?”朱翊镠开门见山斥问道。 “奴婢知悉,在董师爷家出事的第二天奴婢就收到了宋纁的信。”张大寿忙回道,“他问是不是奴婢干的,奴婢当然没有啊,奴婢如果想害董师爷,当时就动手了。请万岁爷明察!” 见张大寿一副受惊又委屈的样,朱翊镠也相信,毕竟都已经饶过他了,即便董师爷将他抖出来,与董师爷其实也谈不上什么深仇大恨。 张大寿接着又道:“宋纁如果真的怀疑奴婢,那就不会只写来一封信,之后就再也没找过奴婢了。” 朱翊镠虽然没有点头,但基本上表示同意。宋纁多半是顾忌张大寿的身份地位,不然不会以写信的方式。 “发生这么大的事儿,将近二十条人命,你怎么没与朕提及?” “万岁爷日理万机,这种案子自有当地府衙调查,所以奴婢没说。” 朱翊镠接着道:“在熊清死之前,他与董师爷见过一位神秘的恭先生,知道许多秘密,都怀疑那位恭先生是朕身边的人,这人是不是你?” “绝不是奴婢啊!万岁爷,”张大寿忙道,“这件事奴婢听董师爷说过,那位神秘的恭先生怂恿熊清杀张佳胤,可董师爷觉得这事儿牵连太大,所以极力劝止熊清切不可为。奴婢哪有这个胆儿怂恿熊清暗杀北直隶总督?” “那这件事你怎么也没对朕讲?” “万岁爷,那位神秘的恭先生之所以怂恿熊清去做,是因为他自己不敢,随后熊清死了,而接任的是宋纁,断不会听人怂恿,那位恭先生就更不敢了。所以奴婢也就没有向万岁爷汇报,以免万岁爷担忧。但此情,奴婢对张佳胤和宋纁都说了,让他们加倍小心,不信万岁爷可以问他们。请万岁爷明察,奴婢绝无半句谎言。” “谅你也不敢。”朱翊镠“哼”了一声。 “万岁爷英明!” “既然你说得头头是道,将自己的干系撇得干干净净,那你倒是说说,董师爷一家惨死,他自己又失踪了,至今下落不明,到底是谁干的?” “奴婢听到这个消息时,第一感觉就是那位神秘的恭先生所为。” “那恭先生你觉得又有可能是谁?”朱翊镠一步一步追问。 “奴婢也不敢胡乱猜测,只敢说一定是反对万岁爷的大佬。” “朕再交给你一个任务,倘若这次不能漂亮完成,新账旧账与你一起算。” “请万岁爷吩咐。” “保定伯梁世勋有个弟弟,叫作梁世燊,在京城生意做得很大,朕当初还是潞王时,付大海便查过他的家底,但后来因为朕离开京师也就不了了之。听说梁世燊八面玲珑,人脉关系甚广,朕让你去查,他最近与他兄长梁世勋有没有接头,共接头过几次,以及接头时谈话的内容,切记一定要暗查。” “奴婢遵旨。”这时候朱翊镠说什么便是什么,张大寿哪敢反抗? “没有朕的旨意,你可不要胡来,别伤人害人。”朱翊镠刻意提醒。 “奴婢不会。” “那你现在就去吧。” “是,奴婢告退。”张大寿吓得一身冷汗,出来才发现上衣已然湿透。 。 正文卷 第1148章 眼中有尺 心中有量 路才会长 望着衣衫褴褛c蓬头垢面脸邋遢胡子的黄霄云,朱翊镠这才平和地问道:“最近吃了很多苦头吧?” 黄霄云忙摇头咧嘴一笑:“陛下,这点苦头算啥?小民从前吃过太多苦,尤其是刚刚不做盗匪那会儿,沦为乞丐都遭人唾弃,后来没办法又流落他乡,成为流民。” 继而黄霄云口风一转,接着说:“不过陛下,那些苦日子都过去了。如今小民这些人不是有个安身立命之所吗?每当想起黄村,小民就心血来潮,这都是陛下赋予我们的,所以为陛下两勒插刀是应该的。” “无论这次能不能破案,朕都感激你们。”朱翊镠由衷地道。 “陛下心怀天下苍生百姓,为小民这些流浪的穷苦人做主c安家,应该小民感谢陛下才对啊!” “去保定的其他人呢?” “散落于保定各大有头有脸的人物府邸前,平常也没有联系,但小民与他们都约定好了,不到张静修孩子一案水落石出之日绝不回去。” “你们有心了!”朱翊镠感慨道。 “是陛下对小民们有大恩大德,小民们也不懂什么大的道理,只知道谁对咱好,咱就对他好。” “想念黄村吗?” “想。”黄霄云脱口而出,但随即又笑着说道,“不过再想也得等案子破了,小民才回去。” “破案的事本不该你们操心。” “小民们当然知道,但当时小民们就想着,对付那帮盗贼,以朝廷办案的方式不一样有效,所以小民与另十几个人就自告奋勇地跑去了,希望对陛下破案有所帮助。” “感谢的话朕也不多说了。既然你们有约定,那就让其他人在保定待着,你先回黄村吧。” “陛下,案子还没破,小民怎能先回去?”黄霄云不乐意。 “你是黄村的村长,黄村这时候更需要你。你还是回黄村吧。” “哦。”叫朱翊镠态度坚决,黄霄云只好点头答应了。 “朕还是那两句话,第一,黄村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朕或大兴县的县衙。” “小民知道。” “第二,只要你们不做违法乱纪伤天害理之事,想怎么发展黄村朕都支持。” “多谢陛下!” “去吧,你回黄村。” “好的,那小民先行告退。” “顺便代朕向村民们问好,看他们有什么需要或希望朕为他们作什么。” “多谢陛下之大恩情。” 朱翊镠一抬手。 黄霄云这才退出东暖阁。 “你们累不累?我送你们回去吧?”朱翊镠望着听得津津有味c仍意犹未尽的李之怿与郑妙谨两个。 “走吧,”朱翊镠先站起来,“我也想出去走走,透透气儿,同时想想那位恭先生最有可能是谁。” 李之怿与郑妙谨跟着站起来。 “我们一道先送之怿回坤宁宫,然后再与你回翊坤宫。”朱翊镠对郑妙谨说。 “好!”郑妙谨点头。 这样三人一道出了东暖阁。 护送李之怿与郑妙谨的近侍都还在东暖阁对面廊檐下候着。 李太后还在坤宁宫焦急地候着。 郑妙谨给她请安问好。 “你们是都到东暖阁去找镠儿?” “是的。”李之怿与郑妙谨异口同声。 “都收到了一份儿厚礼对吧?”李太后和气地问道。 “”朱翊镠这才发现,他好像忘了一件事儿。 李之怿与郑妙谨相互对个眼色,然后同时点了点头。 “娘,你也有礼物的。”情急之下,朱翊镠忙说道。 “娘可不是为了向镠儿要继续哦。”李太后嫣然一笑,“难不成娘还如此糊涂与自己儿媳妇儿吃醋吗?” “娘当然不会了。”朱翊镠过去,挽着李太后的手臂,嬉皮笑脸的,像是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不过在天下母亲面前,孩子好像不就是永远长不大吗? “可娘想看看什么礼物,也不知有没有这个福气!”李太后笑道。 “当然有啊!”朱翊镠立马儿点头答应,“走,孩儿现在就带娘去看。” “之怿不介意吧?”李太后又笑着对李之怿说道。 “当然不介意。”李之怿连连摇头,继而还解释道,“他让我们保密,肯定不是为了对娘隐瞒。” 到李之怿房间,朱翊镠将那只箱 子当着李太后面打开。 “”李太后讶然,“镠儿从哪儿弄来的一箱子金条?” “娘,孩儿还没来得及向你解释这件事呢。”继而,朱翊镠将张四维捐赠两百万一节对李太后说了。 “难得张四维有如此慷慨之心。” “娘不会怪孩儿将这些钱没有放到太仓去吧?”朱翊镠笑问。 “要知道这样,娘就不看了。”李太后摇头,带着两分无奈回之一笑,“要不你们就当娘不知道吧?” “多谢娘亲!” “不过,娘得提醒你们一句,这些钱最好用在正途上,否则朝臣知道后,他们肯定会有意见的。” “孩儿知道。”朱翊镠信誓旦旦。 “既是这些东西,那给娘的礼物就不必了,娘用不上。” “那娘需要什么?孩儿给你买。” “娘现在什么都不需要了,只希望你们给娘多生几个孙子啊!” “娘,孙女一样。”朱翊镠笑道,“女孩儿不顽皮,还亲热一些。” “话虽如此,可女儿终归不是要嫁人的吗?”李太后感慨地道。 朱翊镠没做声,心想,儿子将来不是也得远离北京吗?没做声主要是因为怕这样一说,又会让李太后想起那个不争气的玩意儿朱翊钧。 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李太后这么一说让李之怿又增加一分担忧,想着肚子里要是两个女儿怎么办? 朱翊镠似有察觉,又笑道:“娘,是男是女,咱都该高兴,别只生儿子你笑呵呵的,生女儿却拉着个脸,你要是这样,那孩儿可不干哈。” “哪有这么夸张?”李太后道,“娘自己不也是女儿身吗?希望是男孩儿,不就可以尽早确定国本嘛。” “哎呀!娘想得太早了。”朱翊镠一撇嘴,“孩儿登基才不到一年呢。” “好好好,娘不说,不说了。” “你也该送郑姐姐回去吧?郑姐姐出来很长时间,宫里的人会着急。”李之怿冲朱翊镠笑了笑。 “是啊,娘,该送淑嫔回去。”朱翊镠挽着郑妙谨转身去了。 李太后望着他们离开,不禁冲李之怿打趣笑道:“看你们倒是挺好的哈,从来也不吃醋。” “娘难道希望看到我们吃醋?” “当然不希望。” “大哥对我们都那么好,为什么要吃醋?再说了,吃醋不也没用吗?大哥本来就只有我与郑姐姐c素素三个嘛,吃醋有什么意思?” “之怿这样想,娘很高兴!” “本该这样想啊,若真勾心斗角吃醋啥的,我与素素加起来也不是郑姐姐的对手。郑姐姐对我都不说什么,我又何苦挑起无谓的争端呢?” “娘搬来坤宁宫,你有没有感觉不习惯?”李太后笑问。 “没有啊!” “如果有,娘希望你坦诚说出来,不要藏在心里,娘也好改,知道吗?” “哦,知道,多谢娘关心!” “肚子饿没饿?” “”李之怿立即摇头。 “即便不饿,为了孩子,你也要多吃东西补充营养。” “”李之怿脸色微微一变。 。 正文卷 第1149章 有妻如此 夫复何求? 朱翊镠送郑妙谨回到翊坤宫。 一回来,郑妙谨便笑问:“当初你与梁家的梁子是怎么结下的?” 朱翊镠回之一笑,摇了摇头:“我该怎么对你说呢?当初这事儿闹得还有点大,你多少应该听过一些吧?” “具体也不了解,只知道你抢了梁家的媳妇儿。之怿刚在东暖阁也说了,若不是因为你,她或许已经成为梁家的媳妇儿,看来你当初是夺人所爱呀!” “也不叫夺人所爱吧?” “反正你就喜欢干这事儿。” “哈哈,你要这么说也行。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好女人本来就要抢的嘛。”朱翊镠笑道,“你不会心里怪我也把你抢过来了吧?” “那倒没有,”郑妙谨双眉一挑,语笑嫣然中,带着莫大的自信,“你要是不抢的话,我也有信心征服你大哥啊,成为他得宠的女人。” “这个我也当然相信。”朱翊镠点头承认。原本历史不就是这样吗? “来,说说你当初是怎么将之怿抢到手的呗?”郑妙谨一副八卦的眼神。 看来哪个世界都一样,八卦很有可能是女人的天性,天生如此,不八卦反而不那么像女人了。 朱翊镠腰板一挺:“当然是凭借我的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啊!” “切,鬼才信呢?” “怎么?难道对你相公不满意?” “不是,而是以梁家的地位,如果你想只凭借风流倜傥玉树临风,那你得被梁家吃得骨头渣儿都不剩,还能将之怿抢到手吗?想得美!” “要不说你就是聪明呢,当初的确是摆出潞王的名头,将梁家吓得够呛,还骗了梁赟十万两银子呢。” “怎么骗的?” “那小子对之怿垂涎三尺,厚颜无耻地整天跑去纠缠之怿,可之怿慧眼识珠对我一见钟情” “啧啧啧,也不害臊?你当初的名声只怕比那个梁赟更臭吧?” “不信你可以问之怿嘛。当初我化名金羽珍,让之怿先答应梁赟那混蛋的婚事,聘礼不能少,然后等娶亲那天,我扮作之怿的模样儿盖上红盖头,这边让梁家人把我抬回去,那边我吩咐锦衣卫包围梁家,将梁家折腾得够呛。” 说起这事儿,朱翊镠仍然感觉好玩又刺激。 “这么说,梁赟认识之怿在先?”郑妙谨问道。 “是啊!” “而之怿事实上也已经答应了梁赟要嫁给他,对吗?” “对呀,不过是梁赟逼迫的,之怿与她父亲哪敢得罪有钱有势的梁家?我不过是将计就计,告诉梁家别太嚣张容易受伤,别太张狂容易死亡。” “让之怿先答应人家的婚事,然后你堂堂一个王爷反过来再娶之怿,这种事儿也只有你这种人做得出来。” “我是哪种人?” “完全不顾世俗礼仪。” “男人脸皮不就得要厚一点嘛?若非如此,连你我都抢不到手了。” “难怪梁家人那么恨你。”郑妙谨摇头而笑,“你要是喜欢之怿,明明白白地告诉人家你是王爷,让他们别与你争,梁赟再喜欢之怿,也不敢纠缠。可瞧你出的什么馊主意,居然还让之怿先答应人家的婚事,然后又去梁家闹,这不是故意仗着位高权重欺负人吗?” “诶,你说对了,就是明摆着要欺负他,要不然怎能骗到他们钱呢?”朱翊镠得意洋洋,又显得理直气壮,“像梁赟那种喜欢到处惹是生非的花花公子,不得教训教训他?给他点苦头吃,让他以后长点记性吗?我这可是为民除害,在做好事呢。” “嘿,到处惹是生非的花花公子,说的不正是当初的那个你吗?”郑妙谨接着调笑道。 “那也只是当初嘛,人得看现在,向前看,对不对?”朱翊镠咧嘴一笑。 “如果两宗案子最后真的都与梁家有关,你准备如何处置?” “那就别怪朕不客气了!”朱翊镠的眼神陡然间变得犀利起来,“废除保定伯的爵位,剥夺梁家经营所得,这两道举措都是眼下迫切之需,要知道一直缺乏这样的典型,我可等了好久啊,正愁没有落刀的对象呢。” “道也不要太绝,不然天下的公侯伯爵会心惊胆颤。”郑妙谨提醒道。 “你今天怎么仁慈起来了?” “怎么?我在你心中一直就是一个狠毒的妇人形象对吗?” “你不是一向说我太仁慈吗?” “对待梁家不一样,如果你对他们下手太狠,不明事理的会说你是在报复梁家,这样显得你没有气度。 ” 朱翊镠微微颔首,但随即又道:“可静修孩子,还有那十八条无辜性命,这笔账我又岂能轻易放过?” “那当然,敢作恶,就得做好接受惩罚的准备。我只是想提醒你,对梁家与对犯案的人要区别对待,不能将梁家所有人一棍子全部打死。” “这个我知道,罪人不孥。”继而,朱翊镠望着郑妙谨感慨地道,“在我仁慈的时候,你让我狠一点甚至帮我做主;在我毁灭之心爆棚决定凶狠的时候,你又拉我一把让我仁慈一点,有妻如此,夫复何求?真的谢谢你!” “夫妻间谈感谢不是见外吗?你也该回东暖阁处理政务了。” “嗯,那你好好休息,刚才娘的话不要放在心上哈,是男是女我都高兴,别担心生闺女。”朱翊镠抚慰道。 “担心有什么用?都已经定了,女的又变不成男的。再说了,娘似乎也只关心之怿肚子里是男是女,对我肚子里是男是女好像也没那么关心吧?” “这倒也是,不过并不代表娘不关心你,娘只是最担心国本问题。然而在我这里根本不是问题,国家稳定与否又不在于是否早立太子,况且能者居之才是我一向的主张。”朱翊镠侃侃言道。 “晚上再说吧。”郑妙谨抬手送客。 “嗯。”朱翊镠这才离开翊坤宫。 回东暖阁的路上,他一直在琢磨“恭先生”到底会是谁,居然跑保定去怂恿熊清暗杀张佳胤?胆儿也真够肥的哈。 还知道保定府改革的四项内容可此情总共也没几个人知道的啊! 好像除了内阁几位成员,再加上冯保c陈炬c张佳胤与宋纁,也无他人知晓,神秘的“恭先生”岂会知道? 难道这几位当中有人与“恭先生”密切来往?否则问题出在哪个环节呢? 朱翊镠百思不得其解。 然而要弄清这个问题,恐怕也只有先查明“恭先生”是谁才好办。 可目前从刘守有让黄霄云捎回来的话中,似乎只知道“恭先生”来自京城,其他都还是谜,或许与梁家有关也只是刘守有的推测。 。 正文卷 第1150章 先定个小目标 借钱可伤人伤己啊 尽管刚一担任黄村的村长,黄霄云便带领十几个人去了保定。 但他的心一直惦记着黄村,感觉只有回到这里他才踏实心安。 “村长回来了!” “看,村长回来了!” 黄霄云的回归迎来村民一阵热烈的欢呼,纷纷跑过来问候。 “村长可算是回来了!” “张静修孩子有线索吗?” “随村长去保定的其他人呢?” “” 第一件事肯定都是问这个。 但黄霄云不想解释,因为只要一解释,势必牵扯到梁家,而这个暂时只是猜测,并无确切的证据。 故黄霄云统一解释道:“张静修孩子至今仍下落不明,其他人还在保定帮着继续找,这件事儿先且不说。” 村民们也就不再追问了,迅速跳转到下一个话题。 “村长看看村子的变化吧,感觉怎么样?有没有耳目一新的感觉?” “原来这里几近于一片荒芜,村长说现在像不像一个正儿八经的村子?” “看,这一排一排的,都是我们新盖的屋子,再看田地里的农作物。” “” 两位秘书与几个大队长都赶来了,七嘴八舌,有的倒是很认真在介绍,可有的不过是想炫耀,但无不激动开怀。 黄霄云当然有耳目一新的感觉。 刚一进村子他就感觉到了。 在没有命名为“黄村”之前,这里只不过仗着有大龙河流域经过,沿河一带开辟了一大片种植基地而已。 虽然属于白云观的官方子粒田,但在白云观一万多亩子粒田当中,这一片田地无疑是最差的。 而且因为偏僻,附近一带也没有居民在此安家立命。 如果不是因为番薯与马铃薯的繁殖能力超强,基本上不挑土质,估计不会选择这里栽培。 说白了,这里原来就只有五千亩田地,如果将高大的茅草一割,几乎一眼可以望到头的那种。 然而现在大不一样了。 田地里的农作物自不必说,已是绿油油的一片,看着甚是诱人。 最大的变化在于房屋与乡间小路。 如今沿着大龙河盖了许多房屋,虽然基本上都是茅草屋,但有的用竹子做支架,有的用木头做支撑,看起来也算有模有样像那么回事儿了。 尤其是许多茅草屋前面,用竹子或树木支撑起来的晾衣架,上头稀稀朗朗地晒着几件衣服,偶尔还能看见几个孩童聚在一起愉快地玩耍 给人的感觉,嗨,这就是一个生机勃勃充满活力的村庄。 乡间小路也修起来了。 原来只有田埂与地埂。 如今看着一条一条刚修好的,承载着希望的乡间小路,错落有致地将房屋与田地连接起来,黄霄云的眼睛都不禁有几分湿润了。 曾几何时,他梦想拥有一个家,哪怕再简陋,只要能遮风挡雨都行,如今终于就在眼前。 “队长,你怎么了?” 两位秘书弱弱地问道,发现他们的队长居然还会流泪。 “没什么,感动。” 黄霄云也不怕被人瞧见,一抬袖直接抹去眼角的泪花。 “要记住,这一切都是皇帝爷赋予我们的,我们要懂得感恩。” “不用队长提醒咱也知道。”其中一位叫作王奔的秘书回道。 另一位叫作李驰的秘书兴致勃勃地介绍说:“队长回来刚好,我们两位秘书与十位大队长正在商议,除了栽培种植农作物,还要开拓其它项目。” 看到眼前这一切,黄霄云也是激情四溢,忙问:“什么项目?” 李驰抬手一指:“村长你看,沿着大龙河,咱可以挖几座鱼塘出来养鱼,池塘边上可以围起栅栏,里头养鸡养鸭养鹅养猪啊,鸡屎猪屎之类的都是上等肥料,反过来又可以用来养鱼c种植,还有,村长你看,对面那一大片山脉,可以放羊c放牛。” “嗯,这是个好主意啊!”黄霄云当即表示赞同。 “池塘边咱还可以开几个豆腐作坊让妇人磨豆腐,做豆腐干c豆腐乳卖。”王奔接着补充道,“咱村里有好几个妇人在行呢,反正皇帝爷说了,只要不做违法乱纪的事,想怎么折腾都行吗?咱就使劲儿折腾呗。” “嗯,”黄霄云点头,“我刚见过皇帝爷,他让我代他向你们问好,同时再次强调这个观点。既然有想法,那就行动起来,别犹豫。只 要我们用心,不相信折腾不出名堂。” “对,我们就是这么想的,跟着村长发财致富。”村民们一个个像打了鸡血似的振臂欢呼。 黄霄云一抬手:“咱得先定一个小目标,也别好高骛远,毕竟之前咱这些人生存都有问题,步子不宜迈得太大,踏实一步一步来。” “村长言之有理。”李驰道,“不过村长,眼下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就是启动资金。挖池塘容易,可鱼苗呢?围栅栏也容易,可鸡鸭鹅猪牛羊种呢?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咱首先得需要一笔启动资金。” 谈到钱,黄霄云皱起眉头,这辈子都愁这玩意儿啊! “大概需要多少钱?” “我与王奔秘书初步算了一下,估计需要一万两银子。” “一万两?这么多?”黄霄云两道眉毛蹙成一团,“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钱呢?咱全村人可以凑出多少来?” 李驰与王奔都无奈地摇头。 李驰道:“十两银子都凑不出来,有钱也不至于沦为流民啊!” “那从哪儿弄一万两银子?” “村长,咱想了很久,恐怕唯有一个办法。”李驰道。他嘴皮子比王奔要溜得多,表达的也强烈。 “什么办法?” “就是先借,待咱挣到钱了,再连本带利还。” “借那么多钱啊?”黄霄云两道浓眉都挤到一块儿了,“借钱很难啊!万一人家借了,到时候他有急事儿需要用钱,而咱又偏偏还不上,这样结果就是伤人伤己,所以我的原则是能不借则不借,自己咬牙挺。” “可村长,咱这些人只有力气,专门靠力气,黄村啥时候可以发财致富?只守这片土地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没有钱实在啥也干不成啊。” “我想想,我想想”黄霄云道,“关键咱这些人原本都是流民,你们说的项目也不是一定就能挣到钱,谁会借钱给咱们呢?即便人家有心,也得看咱们的偿还能力是不是?” “村长,咱这些项目怎么不一定能挣钱?”有一位队长问道。 “比如养鱼,万一下大雨,鱼都跑了呢?再比如养鸡鸭鹅猪牛羊,万一遭遇瘟疫怎么办?咱可赔不起。” “村长,要是这样想,那咱不是啥也干不成了吗?” “我的意思是,咱能不能多想一些卖力气的活儿,这样咱不是不用担心成本问题吗?”黄霄云忧虑地道。 “村长,正所谓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劳力者终究是下乘啊!”李驰接着又怂恿道,“其实,对咱们来说,一万两银子是个天文数字,但对于某些人或许只是一个数字呢。” “比如”黄霄云扭头问。 “比如县衙,比如皇帝爷,只要他们点头,一万两银子还不容易?皇帝爷不是说了,有困难可以找县衙,或是找他吗?咱是借,又不是要。” “皇帝爷?让我再想想,想想”黄霄云微微抬手,说到朱翊镠,他似乎又看到了一线希望。 大家围着黄霄云沉默了会儿。 李驰继续撺掇道:“村长不是说刚从宫里回来见过皇帝爷吗?要不村长问问皇帝爷,兴许皇帝爷一口答应了呢?不答应,要再想其它办法嘛。” 黄霄云沉吟不语,一时难以抉择。 “村长,借钱不丢人吧?世上有几个人还没有穷途末路的时候?” “借钱是不丢人,但很难开口啊。”黄霄云喃喃地道,“沦为流民之前,也就是刚不做盗匪想重新做人那会儿,我就借过钱,求遍街坊邻居,可就是没有一个人借。自那以后,我就发誓,只要我死不了,一定不开口借钱。” “可是村长,这次不是为你自己,而是为整个黄村啊,村长如果觉得不好开口,那我去借。”李驰道。 “你去向皇帝爷借?” “嗯。” “还是算了吧,我是黄村村长,要借也只能我去借。” “那村长就再考虑考虑吧。试试,不开口怎么知道皇帝爷不支持呢?皇帝爷日理万机,只是无暇顾及咱们,兴许他也想着这么做呢?” “你们让我先安静一下!” 。 正文卷 第1151章 初生牛犊 冒失的王安 在王安分别与马栋c与王喜姐沟通完后,马栋与王喜姐终于要见面了。 不过主动的人是王喜姐。 马栋是被邀请的。 故而出发前王安还笑他,“原来马将军是战场上的巨人,情爱里的矮子。” 搞得马栋只好无奈地回道:“去,你这个小屁孩儿,懂个毛?” 王安也有点皮,当即咧嘴一笑,带着几分调侃的口吻:“你这个大人,有本事把王爷与王妃搞定,让台湾局势尽快稳定下来啊!那我就闭嘴了。” 马栋无言以对。 他与王安进行两席长谈,一是在王安与王喜姐长谈之前,一是在之后。 本来王安是带着朱翊镠的旨意来台湾解决问题,可他发现与王安两席长谈后,反而觉得越发迷茫没有方向了。 原来想见但又不敢见王喜姐,他觉得最大的障碍来自于朱翊钧。 现在想见但又不敢见王喜姐,他觉得最大的障碍是来自他自己。 好像被什么心魔控制着。 面对台湾的局势,从前他只觉得烧脑无计可施;可现在他想都不敢想,感觉王安来了越帮越乱似的。 娘的,这感觉,简直比让他冲锋陷阵送人头还难! 以致于去王府的路上想着:难道真如王安所戏谑的那样?他就是战场上的巨人情爱里的矮子? 或许是为了避免闲言闲语,王喜姐约马栋见面的地点就在王府。 王安心里痒痒只想跟去,但马栋不让。王喜姐确实也没邀请他。 不过,王安有他自己的办法。 不让他去,他双脚健步如飞,还不能偷偷去吗?心想,反正马栋只将他当作没长大的小孩儿嘛。 偷偷去,没准儿还能偷听呢,看看两个彼此敬重又欣赏的人到底是如何交流沟通的,这样岂不更好? 两个都将责任摆在第一位,瞧他们能聊出什么花样儿来! 这样,当马栋前脚出门,王安后脚便偷偷跟上去了。 不是动不动说他是小孩儿吗?那他索性再做一次小孩儿。 于是,当马栋到王府刚一进去,王安便镇定自若地跑出来,然后以侍从的身份大摇大摆地进去了。 本以为会被侍卫阻拦问话啥的,肯定要解释周旋一番,结果这里的侍卫问都没问直接放行。 王安也不知道这里的侍卫是怎么当的,感觉这里不像王府,与戒备森严的皇宫紫禁城判若天壤。 王府简陋不等于侍卫可以随意吧? 王府客堂。 马栋与王喜姐分宾主坐定。 本来王喜姐身后有两名侍俾恭谨地站着,但被她屏退了。 这两人见面一向局促,有点放不开手脚的感觉。与王安谈话后,坐在一起这种感觉似乎更加强烈了。 直到这时马栋才感觉王安的好,想着将王安带来插科打诨般,气氛应该不至于那么尴尬吧,明明有千言万语,就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好在还能找到一个话题。 马栋问:“王爷情绪如何?” 王喜姐回答:“还不是那样?” “这样不是办法。” “那马将军说有什么好办法?” “”马栋脑海里盘旋着王安告诉他的下策c中策c上策c上上之策,以及上上绝妙之策 “我也知道这样不是办法!”见马栋沉吟不语,王喜姐幽然而叹,“我现在一听到王爷的声音,就恨不得立即逃离,甚至想着一死了之一了百了。” “王妃千万不要这样想。”马栋听了很想点燃一根吕宋烟,但又怕王喜姐,只好局促地坐着,不知眼睛该投向哪儿。 “听说你给皇帝写了一封信?”王喜姐倒是看似平静,眼睛该放那儿放那儿。 “嗯。”马栋点头。 “你得到了你想要的答案吗?” “没有。”马栋又摇头。 “那怎么办呢?” “王爷眼下被扣押,一切听从王妃的指示。”马栋如是般回答。 “可我是个女人,而且马将军不是应该听皇帝的指示才对吗?” “”马栋脑海里又盘旋着王安告诉他的下策c中策c上策c上上之策,以及上上绝妙之策 见马栋又沉默不语,王喜姐道:“希望马将军坦诚,觉得到底应该怎样,才能解决台湾眼下的局势?” “以眼下的局势,臣觉得怎么办都是难,所以才会写信向陛下求助。” “难道想不出一个破解之法?” “臣觉得很难。”马栋还是这话。但没撒谎,这也确实是他的心里话。 “如果皇帝要废藩呢?” “第一,此举太后娘娘不会同意;第二,废藩后王爷如何安置?” “既然废藩,王爷就不是王爷了。” “那王妃呢?何去何从?” “我?”王喜姐摇头,凄然一笑,“不能因为我们而耽误了台湾的发展以及连累了负责镇守台湾的你们吧?” “无论是否废藩,或陛下如何对待王爷,臣都希望王妃留下。” “马将军这是邀请我还是舍不得?” “”马栋脸色一红,随即回道,“这里的官员c将士都舍不得王妃。” “也包括马将军?” “”马栋感觉今天词不达意。 王安实在听不下去了,哼,居然好意思说他是个小孩儿?他感觉马栋分明就是一根木头,王喜姐话都说到这份儿上,那家伙居然没有任何反应。 一激动,王安直接冲进去了。 反正他凭直觉,不仅马栋,而且王喜姐,都应该希望他出现吧。 “奴婢叩见王妃!” “王安?”王喜姐先是愣了一愣,继而斥道,“谁让你进来的?” 见王安冒冒失失地闯进来,马栋反而感觉松了一口气。 “马将军不善表达,恳请王妃允许奴婢代马将军说几句心里话。” “你要说马将军的心里话?” “对。” “胡说,你又不会读心,如何知道马将军的心里话?” “王妃不妨一试。” 王喜姐不禁看了马栋一眼。 马栋低头没吭声。 “那我问你,马将军此刻心里正在想什么?” “回王妃,马将军正想着奴婢交给他的下策c中策c上策c上上之策,以及上上绝妙之策。” “王安。”马栋大喝一声。 “马将军害羞,不让奴婢说呢。”王安道,“但奴婢十有说到他心里去了。” “什么下策c中策c上策c上上之策以及上上绝妙之策?也说来我听听。” “王安,你还想回京吗?”马栋板着个脸,一副生怕王安捅娄子的神情。 “马将军,我就是很想尽快回京,才决定帮你们解决。不然看马将军,让你领军作战,你肯定眉头都不皱一下就冲上去了,可你与王妃坐在一起,我真想找一面铜镜来给马将军照照,马将军好看看自己是什么表情。” “镜子还真有,嗯,那边儿。”王喜姐非但没怪,反而浅浅一笑,瞥向客堂上方摆设的一尊佛像旁边。 “”马栋语塞。 “还是王妃英明!”王安咧嘴一笑。 “接着说。”王喜姐道。 “王妃,这家伙有时候胡言乱语,所以有些话不能听。”马栋又急促地道。 “我看他挺机灵的呀!如果我非要听呢?”王喜姐依然把持笑意,这会儿也感觉因为王安冒然闯进反而轻松一些。 “反正臣听了,有两个晚上睡不着。” “那我更要听听了。”王喜姐一摆手道,“王安,你说。” “是,王妃。”王安朝马栋咧嘴一笑。 马栋则还之以恨恨的眼神,好像在警告:不想死,就闭嘴。 正文卷 第1152章 不破不立 “王妃让奴婢说,马将军不让说,那奴婢到底说还是不说?” 王安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还带着几分可怜的劲儿望着王喜姐。 王喜姐心领神会地道:“马将军,要不这样,你出去抽一根吕宋烟?” 王安当即露出狡黠般的笑容,冲王喜姐投过去一个赞赏的眼神。 马栋只好起身准备出去,出去时眼睛仍紧盯着王安以示警告。 王安也不以为意,还是嬉皮笑脸的老样子,反正我是小孩子嘛。 待得马栋出去,王喜姐才抬手吩咐道:“你现在可以说了。” 王安表面虽然看似轻松,但内心实则有点紧张,缓缓言道: “奴婢与马将军这两天一直都在讨论到底该如何解决台湾眼下的困局,所以商议出了几个方向,也就是奴婢刚才所说的下策c中策c上策c上上之策,以及上上绝妙之策。” “直说吧,不必转弯抹角。”王喜姐已经等不及了。 “哦。”王安答应一声,但还是表现出强烈的求生欲,小心翼翼地先将马栋祭出来,“马将军认为,下策就是维持原来的状况,不作任何改变。” “那这里的人都将继续在水深火热之中煎熬。”王喜姐当即回道。 “要不马将军说这是下策呢?”王安眼珠子骨碌一转。 “那中策呢?” “马将军说,中策就是维持现状,王爷被扣押,一切任凭王妃做主便是,马将军自然全力配合。” “可马将军刚才说了,这不是长久之计,我也受不了。上策呢?” “上策嘛”王安支吾,开始犹豫。 “怎么?不好说?” “也不是不好说,奴婢是怕说了,会让王妃不开心。” “这阵子我已经很不开心了,还能怎样?”王喜姐轻轻“哼”了一声。 王安压低嗓门,索性趁机一股脑儿抖出来:“启禀王妃,上策就是废藩,不让王爷参与台湾事务;上上之策就是将台湾事务全权交到马将军手里,没有王爷什么事儿了;上上绝妙之策就是马将军与王妃一道,齐心协力共治台湾,将这里变成你们的家。” 王喜姐柳眉倒竖,一双亮丽的眸子如刀子般犀利,冷冷地问道:“没有王爷什么事儿了,是什么意思?” 王安还没来得及开口,只听马栋大喝一声:“王安。” 原来马栋已经冲进来了。他瞪着王安,没想到这家伙竟是这么虎,不仅真说,还一直强调是他认为的。 这个臭小子! “王妃,臣刚说了,这小子有时候胡言乱语,嘴里的话岂能相信?”马栋吼完王安转过来对王喜姐说道。 “马将军,这话应该不是出自王安之口,也不是出自你之口吧。”王喜姐面无表情,“是我低估了皇帝,我以为废藩就已经是极限了,我还是太天真。” “可依臣之见” “马将军不必再说了。”王喜姐一摆手道,“你们都出去吧。” 马栋冲王安恨恨地一努嘴。 王安回之一笑。 然后两人一前一后出去了。 刚一出王府,马栋便挥拳斥道:“你真是不嫌事儿大。” 王安本能地一躲,咧嘴笑道:“快刀斩乱麻嘛,若以马将军与王妃的沟通来看,啥时候可以谈到实质性问题?那我这辈子真回不了京。” “你说就说,为什么扣我头上?”马栋没好气地道。也是看在王安是朱翊镠派来的,他拿这家伙没办法,否则恨不得一刀砍了。 “那要不然怎么说?”王安歪着脖子反问道,“难不成要扣在万岁爷头上?” “”马栋咬牙,无语。 “马将军,说出来就说出来了嘛,事情也没那么严重啊。”反正王安感觉说出来后轻松多了。 “可这根本不是我的意愿。”马栋道。 “马将军当以台湾大局为重,是不是你的意愿有那么重要吗?要意愿也是万岁爷的意愿,而不是马将军的意愿。”王安忽然一本正经地道。 “”马栋怔愣无语。 “我觉得怎样做对台湾的局势最为有利,马将军就该怎样做,个人意愿或叫感情也该为此服务,或是成全,或是让步,或是掐灭,否则岂不愧对万岁爷对马将军的信任?” “”马栋长吁一口气。 “马将军,说出来了,王妃的神情不是也没你说的夸张吗?眼下台湾的局势本就控制在马将军手里,怕什么呢?我 倒是想提醒马将军。” 王安靠近马栋,附在他耳边小声咕哝两句,咕哝完接着又说道: “马将军可得防着点,不然真的愧对万岁爷。在政治面前什么意愿什么感情算个屁?马将军可要三思!我这不是说着玩儿的,今天这么做,也不是成心让马将军和王妃难做,现实摆在眼前就得面对,不破不立,拖不是办法。” 说这番话时王安不再嬉皮笑脸,可谓掷地有声。让马栋感觉到一股扑面而来的压迫,也是这时候他才不觉得眼前这家伙是个小孩儿了,朱翊镠更不是随便派一个人来帮他。 正当这时,一名士兵飞速跑过来汇报说:“马将军不好,邱橓与吴中行大人病倒,医生初步诊断是中毒。” “看,王爷在棒子上就是抹了毒。”王安思绪飞驰地对马栋说道,“若非王妃相救,这会儿中毒的人就是马将军你。” “严重吗?”马栋问。 “马将军,医生说恐怕无药可医,毒素已经侵入两位大人的血液里。” “走。”马栋一摆手,立即去了。 王安摇头叹气地跟上。 王喜姐坐在客堂里一动不动呆若木鸡,在台湾与番王之间的选择上,原来朱翊镠果然会选择放弃番王。 而放弃的方式,不仅仅是废藩那么简单,已经动了杀机 她不相信这是王安的主意。 却又希望她留下来而这一点刚才马栋也是这么说的。 差别只在于王安说得直白,希望她与马栋一道镇守;而马栋以官员c士兵当借口,说舍不得 她认同王安说马栋不善表达,“舍不得”确实是她“逼问”出来的,否则以马栋的脾气不会说出这种话。 沉默呆滞半晌,王喜姐理了理混乱的思绪,决定去见朱翊钧。 这是朱翊钧第二次被绑关起来。 又一次折在女人手上。 第一次是郑妙谨,而这一次是王喜姐。他始终认为如果不是王喜姐,马栋死定了。结果非但没死,还与王喜姐合谋一道将他绑着关起来。l 女人果然都是祸水。 嘎吱!在值守侍卫的引领下,王喜姐推开了门。 朱翊钧愤怒地“哼”了一声,然后恨之入骨地别过头去。 王喜姐面无表情地坐下,摆手示意侍卫退下,重新关好门。 “我问心无愧,从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儿,今天来只想与你好好谈谈,希望你保持冷静听进去。” 王喜姐心平气和地道,继而又意味深长地补充一句:“再不冷静,恐怕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滚,不想看见你!” “事到如今,还要相恨相杀吗?”面对朱翊钧咬牙切齿的恨,王喜姐要平静得多,“如果自己都不能正确地认识自己,那谁也救不了你。这里不是京城,没有娘与母后维护你,即便你死了,恐怕也没几个人可怜你。” “巴不得我死了,你好跟马栋跑,是吧?哼,我偏不死。” “你枉费娘对你的一番教导。我来其实只想问你一句,放你出去,还能改过自新镇守台湾吗?” “我乃大明之主,本该坐拥天下享受荣华富贵,却被流放到这个鸟不拉屎的荒岛,还说什么就藩?”朱翊钧又开始歇斯底里地疯狂吼起来,“让我镇守?辛辛苦苦将台湾变美,让他享受成果吗?想得美,他想得美!哼,让我不好过,你们都别想好过。” “你没得救了!你真的没得救了!”王喜姐一副讶然但更落寞的眼神,没想到朱翊钧竟这样想。 。 :。:x8 正文卷 第1153章 所托非人啊 不过区区三天时间而已,邱橓眼眶都已经凹下去,瘦了一大圈儿。 他挨棒子的是肩膀处。 当时朱翊钧一棒子下去,将他衣服扯下一大片,肯定触及到肌肤了。 被棒打的地方黑了一大块儿。肌肉看上去也已经开始萎缩。 “邱老。” 马栋挨着床沿坐下,看着邱橓迷离的眼神,悲痛地喊了一声。 王安就在马栋身边站着。 “马将军。” 邱橓见马栋来,嘴唇蠕动着,很想说话,但一时似乎又不知说什么好,不禁悲从心来,老泪纵横。 “邱老好好休息。” “医生说我的日子所剩不多,老夫不甘心啊,不甘心啊” “这里条件简陋,我立即派人将邱老送回福建,让那边医生再行诊断。” “马将军,算了,”邱橓摇头,“老夫既然跟随王爷前来台湾,就算死也要死在这里。老夫死后,也不用将我遗体运回青州诸城,就安葬在这里吧。” “好。”马栋唯有微微点头。 “王爷怎么样了?” “暂时还是被扣押着,王妃说他情绪仍然很不稳定。” “未来的路还很长,老夫陪不了马将军,不知马将军接下来有何打算?”邱橓又忧虑地问道。 “不瞒邱老,我现在也很迷茫。” “哎,老夫一生阅人无数,自以为刚正不阿,嫉恶如仇,所以当初反对泰和皇帝登基,而力挺正统万历皇帝,如今想来老夫所托非人啊!” 马栋也不知如何回答。 “邱老就是执着c较真儿。”王安倒是接过话头,“什么正统不正统?两宫太后娘娘当初说得很清楚,是皇家内事。难道邱老至今还不认为两宫太后娘娘当初的决定有多英明吗?万岁爷的能力与胸怀岂是番王爷所能比的?” “这位是?”邱橓抬头看了一眼。 “哦,忘了给邱老介绍,他是陛下派来的钦差王安,带着陛下的旨意来帮助我们解决台湾问题。” 马栋如是般介绍。但能否解决,他可是一点儿信心都没有。 “哦,王钦差或许说得对吧。”邱橓似乎不大情愿地点了点头。 “什么叫或许?邱老在台湾是不知道万岁爷的手段,万岁爷要清田均田,让天下百姓耕者有其田;万岁爷要切断对皇亲国戚的无条件供给,从而减轻朝廷的负担;万岁爷还要废除土司制c里甲制c卫所与军户制等等,这一些列雷霆般的改革,假若皇帝还是番王爷,别说付诸行动,他敢想吗?如今天下百姓无不为万岁爷欢呼,试问历朝历代有几个皇帝能得百姓如此拥护?” “哎!”邱橓深深叹了一口气,眼神里充满了不甘与落寞之情。 王安接着说道:“万岁爷仁慈,让番王爷就藩台湾,可你们心知肚明,番王爷在台湾这几个月来做了什么呢?台湾都治理不好,又何以治天下?” 邱橓又是一声长叹,继而问道:“不知陛下要如何解决台湾问题?如果能很好地解决,老夫死也瞑目了。” “万岁爷的意思其实很简单,可对于马将军来说似乎很难。” “哦?此话何解?” 见房间里就他们三个,王安便直言道:“既然番王爷如此颓废扶不起来,只好放弃,立马将军为主。” “啊?”邱橓大惊:“这是陛下之意?” “怎么?不行吗?” 邱橓垂头丧气,但随即又坦然,转而对马栋语重心长地说道:“其实老夫觉得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但能否恳求马将军答应老夫一件事。” “邱老请说。”马栋道。 “老夫为了对番王爷所谓的一忠一有负陛下,就让老夫继续一忠一下去吧,恳请马将军待老夫死后再取而代之。” “邱老,关键是我并无此意啊。”马栋为难地摇了摇头。 “可这不是陛下之意吗?马将军岂敢抗旨不遵?如果放在之前,老夫也不会同意,但现在老夫看透了。” 邱橓以恳请的语气,望着马栋,又是一声长叹,接着说道: “老夫只恨王爷不思进取,好像有心让台湾一团糟似的。老夫一心一意追随他到台湾,没想到最后竟死于他手,不过这样也好,也好,哈哈,哈哈” 邱橓放出两声悲痛的笑。 马栋听着却想哭。 “老夫时至今日才发现,王爷的思想有多偏激,明知王妃绝不会做对不起他的事,却不断质疑王妃;明知 台湾不能没有马将军,却要毒打乃至想害死马将军,苦了王妃啊!这阵子若非王妃,台湾局势只会更加糟糕。” “邱老这话算说对了。”王安接道,随即无所顾忌地问了一句,“邱老觉得让马将军收了王妃如何?” 想着反正在王妃面前都说了,还怕什么?就当他童言无忌。 “收了?”邱橓一愣,“什么意思?” “就是娶了。”王安道。 “这”邱橓不禁看了马栋一眼。 “你又开始胡说。”马栋斥道。 “王钦差倒是真敢想哈。”邱橓喃喃地道,“怕就怕王妃外表看似柔弱,内心实则刚强,马将军搞不定啊!” “哦,我明白了,明白了。”王安扭头望着马栋,故作恍然顿悟,调笑道,“原来马将军是担心自己搞不定王妃,所以才不断退缩。看吧,邱老一语中的,怕你不行,瞧不起你呢。” “王钦差此言差矣!”邱橓连忙解释道,“老夫不是瞧不起马将军,而是对马将军与王妃都很了解。” “正所谓邱老很了解,才担心马将军搞不定嘛?说白了不还是觉得马将军不行吗?”王安摇头晃脑地说道。 “你别激我。”马栋一努嘴。 “我不与你斗嘴,有本事行动啊。解决不好台湾的问题,我是不能回京,可我才多大?十几岁而已,终有一天可以回去的,马将军就不一样喽。即便万岁爷不判你抗旨罪,你在台湾也是无所作为,有辱你父亲马大将军的威名。” “看不出来王钦差小小年纪,懂得却很多。”邱橓不禁打量了王安一番,“老夫从前未曾见过你,不知供职何处?” “原先在内书堂读书来着,后进入尚衣局,幸运地认识了当时还是潞王爷的万岁爷,又被送到内书堂读书,眼下我还在内书堂读书呢。” “哦。”邱橓点点头,“看来陛下有心栽培你,让你日后入司礼监。” “万岁爷确实这么说的,待这次完成任务回京,让便我入司礼监当值,可不知马将军何时才能完成任务啊。” “那怎样才算完成任务?” “即便马将军不行,搞不定王妃,至少得让台湾稳定下来。” “马将军,你可要努力啊!”邱橓感慨地道,“毕竟这片土地上,还有那么多人唯马将军是瞻,马将军不为自己,也要为他们的前程着想。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他们能忍受,可时间久了,谁都会灰心丧气的。” “看,”王安又得意地望着马栋,“邱老所说与我不是一个意思吗?拖不是办法,必须快刀斩乱麻,尽快解决。留给马将军的时间不多了,你以为谁都会像你一样那么有耐心吗?马将军平日领兵作战也这样婆婆妈妈吗?” “这个老夫得为马将军说一句,“邱橓帮衬,“领兵作战时马将军是另一个人。” “哦,那我还是说对了。”王安更是得意地望着马栋,“不正是我说的战场上的巨人c情爱里的矮子吗?” 邱橓:“” 马栋:“” 。 正文卷 第1154章 哀莫大于心死 朱翊钧还处于疯狂的兴奋状态,而王喜姐与之完全相反。 “你将常洛故意留在宫里头,也是抱着这种心思,对吗?” 因为看见朱翊钧如此这般异于常人的心态,王喜姐不禁想起朱常洛。 “对,就是这种心思,怎么样?不好让我好过,所有人都别好过。” 朱翊钧狰狞般大笑起来,笑中还带着几分得意狂傲的劲儿。 然而在王喜姐眼里才叫可笑呢,这或许就是“不作不死”吧? “亏你还笑得出来。” “哈哈,我就要笑,看到你们一个个愁眉苦脸焦头乱额的样子我就想笑。” “给我收声!” 王喜姐实在忍不住大喝一声,感觉此刻听到朱翊钧那不知所以的笑,便如同吞了一只苍蝇进肚。 “哈,哈哈,我偏要笑,偏要笑,看你们能把我怎么样?” “你知不知道自己死到临头了?”王喜姐眸子里精光一闪,愤怒的情绪中又夹杂着几分可怜c无奈可怜之人果然必有可恨之处啊。 “”朱翊钧这才一愣,但随即又狂笑起来,“哈,我死到临头?哈哈,难道你们还敢杀我不成?” “你以为你的命很值钱吗?” “他可是答应了娘与母后不杀我,皇帝一言九鼎,岂能言而无信?” “要杀你,难道还用他出手吗?他不是没给你机会,是你自己不争气。”王喜姐恨铁不成钢地斥道。 “我不争气?哈哈,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他不提供经济援助,不就是想折磨死我吗?即便折磨不死我,最后也能找个理由废了我,倘若我费尽千辛万苦发展好台湾,届时功劳也只会算在他的头上,他想收回就收回,哼!” “我不想与你说话了。”王喜姐一点脾气都没有,痛恨自己托付的男人什么时候变成这个可恶的样子? “你以为我想与你说话呀?整天冷着脸,一点情趣都没有,你想与马栋说话倒是去呀,我现在不是被你们关着,也妨碍不了你们吗?” “这些年来,你何曾懂过我?”王喜姐百感交集地摇了摇头。 “懂你?哈哈,对你连爱都没有,又谈何懂得?哈哈,真是可笑,可笑”朱翊钧嗤之以鼻地笑道。 “你是说从未爱过我?”王喜姐终于将目光投向朱翊钧盯着问。 “那你听好了,娶你做皇后之前,我与你素未谋面,一切都是娘做的主,你觉得有爱吗?待你真的做了皇后,发现你又是个冷性子,连在床上都是,让我怎么爱?虽然你平时也不招人厌,但我从未爱过你。听清楚了吗?” “”王喜姐努力保持平静,这段话感觉比“不要脸”还要伤人千百倍。 “哈哈,你知道我的心,现在满意了吧?我就是从来没有爱过你,你是不是可以心安理得地找马栋了?” “你觉得自己已经活够了吗?” “我活够了?没有,当然没有,我还要继续恶心你们呢,哈哈,哈哈” 王喜姐再也不想与这个男人说话。 此刻她只想一个人凉快会儿。 所以走到朱翊钧跟前将其松了绑。 “你走吧。” 王喜姐也不看朱翊钧,连手都不想抬一下,似乎现在一切都是多余的。 “走?哈哈,你让我去哪儿?这里是本王的藩地,我是番王,最大。” “若非看在你我曾经也算夫妻一场的份儿上,我不会告诉你的,在台湾与你之间,皇帝选择台湾而放弃你。” “什么意思?” “你还不明白吗?皇上要杀你。”这下轮到王喜姐咬牙切齿了。 “他敢?”朱翊钧两眼一瞪,“他可是答应娘与母后的,天下人都知道,做皇帝的言而无信?” “随你怎么想吧。”王喜扭头而去。 “给我站住!”朱翊钧大喝一声,“你要去哪里?是要去找马栋吗?” 王喜姐听而不闻。 她感觉自己的心此时已经死了。 至少在这个男人身上。 转身的那一刻,她告诉自己:将朱翊钧松绑是她为这个男人做的最后一件事,从此之后,一别两宽。 “报告王妃。” 刚一出门,王喜姐便看见一位侍卫正向她跑过来。 可她心如死灰,什么都不想管。 “邱橓与吴中行两位大人都已中毒至深,恐怕,恐怕” 侍 卫发现王喜姐神情恍惚,溜到嘴边的话生生咽回去了。 正想关心地问候一句,又看见朱翊钧走出来,露出狰狞般的笑。 侍卫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呢?吓得慌忙转身,一溜烟地跑了。 看完邱橓,马栋又带着王安,心情无比沉重地去看吴中行。 几天不见,与邱橓一样,吴中行也是面容憔悴,满眼的落寞与不甘。 不过,或许是更为年轻之故,比起已经年迈的邱橓面对死亡时的那份坦然与释怀,吴中行要害怕得多。 吴中行挨棒子的地方是手腕,眼下都已经黑了,且已向四周扩散。 见到马栋时,他也痛哭流涕。 “马将军,我就要死了,医生说已经没得救,我是不是很傻?” “当时形势乱”马栋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本不善言辞。 “邱老呢?他是不是也这样?” “嗯。”马栋点点头。 “都要死了,都要死了,哈哈我们全心全意为了王爷,最后居然都要死于他手,这是为什么?为什么?” “”马栋无言以对,原本要死的人是他,结果让邱橓与吴中行受着。 “当初路是自己选的,如今也怨不得别人吧。”王安轻轻接了一句。 吴中行望着王安。 马栋又给介绍。 吴中行喃喃地道:“你说得对,当初路是自己选的,就该承受一切后果与代价,哪怕是悲剧,怨不得别人。” “吴兄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事?”马栋悲戚地问道。 “以后台湾就靠马将军了,虽然任重道远,又被王爷诸多掣肘,可马将军千万不要泄气啊!” “我知道。”马栋点头。 “只是王爷他,他哎!”提起朱翊钧,吴中行仰天长叹。 正当这时,见一名侍卫色急匆匆地冲进来,急促地报道: “马将军,王爷他出来了。” “什么意思?”马栋不由得神情一紧。 “卑职刚去番王府,准备向王妃禀明邱大人与吴大人的病情,结果看见王妃生无可恋地走出来,王爷跟在王妃后头却露出狰狞般的笑容。” “快去王府。”王安忙道,“不然恐防事情有变,王妃或许也有危险。” “走。”马栋也意识到了,当即命人迅速召集一队士兵,向王府奔去。 王喜姐感觉浑身疲惫,漫无目的其实也不知道该去哪儿。 但脑子里有一个念头很是清晰:赶紧离开身后那个男人。 “给我站住。”朱翊钧吼道。 王喜姐继续前进。 “你没听见吗?再不站住,别怪我不客气。”朱翊钧已冲到王喜姐后头。 王喜姐不想搭理。 哀莫大于心死。 这会儿让她立即死去,她都不会害怕,还有什么可以阻止她离开这个已经变得面目可憎的男人? 忽然,她只觉脑子“嗡”的一下,然后两眼一黑,晕倒在地。 背后,朱翊钧高举一根水火棍,露出狰狞般的笑容。 “不让我好过,都别想好过。你不是很爱马栋吗?马栋不是也很爱你吗?看我怎么利用你收拾他!” 朱翊钧恨恨地扔下水火棍,将晕倒在地的王喜姐抱走了。 。 正文卷 第1155章 救与不救 “报告马将军,王妃被王爷打晕,已经抓起来了。” 还没赶到王府,马栋便见一名侍卫疾驰而来,急促地报道。 “什么?”马栋大吃一惊。 “王爷让王妃站住,可王妃貌似神情恍惚不搭理,所以王爷生气,抄起一根水火棍,从背后将王妃打晕了。” “”马栋傻眼了。 “哎!”王安摇头叹气,“总把我当作小孩子看,现在好了?让你不听。” 马栋不由分说地向王府冲去。 “慢着。”王安一把薅住马栋。 “王妃有危险。” “我知道,但你就这样去,能救王妃吗?”王安死死不放,大声提醒道,“若你也被王爷抓了,那台湾的烂摊子,再也没有谁可以收拾了。” “马将军,稍安勿躁!”旁边一名士兵也忙劝道,“王爷眼下发了疯似的,连王妃都不放过,抓王妃十有就是为了对付马将军呢。” “那现在怎么办?”马栋望着王安。 “你会听我的吗?”王安反问。 “你先说。” “你要不听,我说了有什么用?” “可否救王妃?” “我只敢保证,马将军这样冒然而去肯定救不了王妃,王爷正挖了个大坑等着你跳呢;可如果听我的主意,兴许能救王妃。马将军自己选吧。” “好!你说,我听你的。”马栋点头答应了。这一连串发生的事,让他觉得王安年纪虽小,可头脑不简单。 “要救王妃,请马将军立刻回去。” “你说什么?” “王爷眼下正处于癫狂状态,连待他忠心耿耿的邱橓c吴中行大人都打,王爷对王妃本就不好,由于棒打一事,王妃又为马将军忤逆了王爷。这时候若马将军找王爷,王爷指定不会放过你。王爷最有可能以王妃要挟马将军,试问你该如何抉择?” “可也不能看着王妃受苦不救啊?”马栋焦急地道。 “关键是马将军这样去,非但救不了王妃,还会把自己搭进去。届时既救不出王妃,台湾还会更乱了。” 王安掷地有声地道。 士兵们也纷纷跟着劝阻: “马将军冷静,王钦差言之有理。” “是啊,马将军这时候不能急躁,毕竟王爷眼下的情绪很不稳定。” “如果王爷利用王妃对付马将军,那马将军去只会挑起王爷更大的怒火,如王钦差所言,我们当从长计议。” “” 马栋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王安接着说道:“马将军可不要意气用事,如今王爷癫狂,王妃被抓,文官头子邱橓又危在旦夕,如果马将军再有什么闪失,台湾就会大乱了。” “你告诉我怎么办?” “救王妃包在我身上,马将军只管配合。”王安拍着胸膛信誓旦旦地道。 “你救?怎么救?” “听我的,我自有办法。” “可王妃正在受苦。” “一时之苦算什么?未来的路还长。” “那你倒是说说怎么救啊?” “第一,马将军可别忘了,王妃是王爷的妻子,你去救王妃叫什么事儿?承认你与王妃有奸情吗?” “你又胡说。” “马将军这么着急,任谁都会这样想啊。第二,马将军故作镇定不去,王妃或许更安全。只要你去,马将军有理都说不清了。若王爷一口咬定他与王妃是夫妻间的摩擦,请问马将军有什么理由去干预他们夫妻间的事?” “”马栋无言以对。 “第三,这时固然需要英雄救美,但总得讲究方法吧?万一马将军再被王爷抓住,那你就是九死一生无疑了,让跟随你的将士们怎么办?你又把万岁爷对你的信任放在哪里?” 马栋焦急地道:“我只想知道如何救王妃。” 王安道:“听我的,我指定将王妃送到你手里。” “好,我相信你。”马栋带着两分无奈点头。他何尝不知自己肩上的担子? “那请马将军立即回去,只管等我的消息。”王安说着独自一人去了。 “你要去哪里?”马栋追问。 “救王妃啊!” “是要去王府吗?” “王妃在王府里,不去王府那去哪儿救?”王安头也不回地去了。 “马将军,王钦差年纪轻 轻的,他能行不?”一名士兵担忧地问道。 “谁知道?我也怀疑。”这是马栋的心里话,继而他又补充道,“但好像也只能相信他,你们又不让我去。” “这时候马将军确实不能去。王钦差将道理都分析给马将军听了。” “那我先回去。”马栋焦虑地道。 “马将军虽然不能去,但我们可以去王府,还能照应王钦差。” “好,你们去,有信息立即通知我。” “明白。” 这样,马栋领着一队士兵返回,而另一队士兵向王府奔去。 可另一队士兵没驰出多远,便发现王安双手抱一起,垫着后脑勺,正安详地躺在草地上闭目养神休息呢。 靠!这家伙! 领头的士兵走过去问道:“王钦差不是说去救王妃的吗?” “说服马将军不去就是救王妃啊。”王安如是般回道。 “可这样不是等于欺骗马将军吗?” “哎呀,瞧马将军一副着急的样,不欺骗他,他会回去吗?你们也知道,这时候马将军去王府不是火上加油吗?哦不对,应该说是飞蛾扑火更准确。来来来来,都坐下来看会儿风景吧。” “马将军要知道不得急死?”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啊,有些事情越急越乱,急不来的。” “那王妃怎么办?” “你们想过没有,王爷明明被绑着关起来了,可为何又被放出来?是不是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王妃放的?” “当然,不然谁敢放?” “想过王妃为什么要放王爷吗?王妃难道不清楚眼下王爷还放不得吗?” “咦?对呀,以王妃的头脑,该非常清楚这一点啊!为什么她不与马将军商量一句便决定放了王爷呢?” 被王安这么一点拨,士兵们纷纷表示疑虑,都望着王安求解。 王安接着说道:“你们刚才汇报,王妃在前面走,不搭理王爷,所以王爷才生气,拿起水火棍将王妃打晕。你们想过没有,王妃为什么这边放了王爷,那边却又不搭理王爷?”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明明知道不能放,却还是放了;明明已经放了,却又不搭理而他们原本是夫妻,这像不像感情破裂,离别前的最后那一丝眷念,从此他们再无瓜葛?” “不像。”多数士兵摇头表示怀疑。 “哎!”王安叹了口气,“真不知到底是你们不懂感情还是我不懂感情?” “王钦差找过女人吗?” “没有。”王安摇头,也不忌讳:“我是宫里头净了身的公公。” “”士兵无语。 。 正文卷 第1156章 忽悠小能手 王喜姐悠悠醒来,发现原来自己被绑着。本就感觉脑瓜儿疼,像是随时要炸开了似的,看见朱翊钧正鼻孔朝天地坐在对面,她感觉越发的头疼。 “报。”一名侍卫跑过来。 “来了?”朱翊钧问,同时坐直身子。 “回王爷,没来。” “什么?没来?”朱翊钧怒,“没有人通知他王妃被绑了吗?” “好像有通知。” “什么叫好像有?到底有没有?” “有,有” “那他为什么没来?”朱翊钧呵斥道。 “卑职也不清楚啊!” “再去看看。” “是。”侍卫转身而去。 朱翊钧勃然大怒,还冲王喜姐百般讥讽:“看,人家心里压根就没有你,知道你被绑了,连看都不来看一眼。” 王喜姐听而不闻,虽然她心里头也在骂:你真可怜,居然要用一个女人做诱饵可她真的懒得开口,当心已冷绝望时,骂都显得多余了。 “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很伤心?” “他被绑时,你不惜与我作对也要救他;可你被绑时,他居然不理不睬。” “我就说嘛,这个世界上的男人,就没有一个是好东西,至少我对你还有几分怜惜之心,忍了你好几个月。” “” 反正任凭朱翊钧如何责问如何自说自话,王喜姐就是不搭理。 别说开口搭理了,她连抛过去一个愤怒的眼神都没有。 王安还悠闲地躺在草地上,和士兵们有一茬儿没一茬儿地唠着。 “你们都支持马将军对吗?” “当然。” “为什么不喜欢王爷呢?” “王爷性情古怪,动不动骂人,可又给不了我们任何好处。” “马将军就能给你们好处吗?” “能啊,马将军经常率领我们去海上作战,抢到东西都要分给我们。” “既是这样,那你们何不直接拥立马将军为台湾之主呢?” “这我们哪敢呀?除非有皇帝爷的旨意还差不多。” “哦,倘若马将军敢振臂一呼,那你们敢不敢?” “什么意思?” “就是为了台湾的稳定,马将军反了王爷,但不是反万岁爷。” “那还用说?求之不得呢。” “你们怂恿过马将军没有?或是有所暗示?”王安一步一步问。 “没有,不敢。” “眼下台湾的局势我已经看清了,唯有马将军取而代之才是最好的途经。” “皇帝爷让你来解决台湾的问题,那皇帝应该有过指示吧?” “让我便宜行事。”王安回道。当然不能告诉这些士兵们真相。 “可马将军是个忠义之人。” “怎么还没转过弯来,忠义只能对万岁爷,又不是对王爷。” “那马将军也不敢反王爷。” “你们敢不敢?只要你们敢,马将军与你们一道,自然就没有退路了。” “敢当然是敢了,就怕皇帝爷怪罪下来,那我们还有活路吗?” “这个包在我身上。”王安拍着自己胸膛,信誓旦旦地道,“保证万岁爷不会怪罪你们,怎么样?” “这”士兵们犹豫。 “你们想想,这样所有人齐心协力与马将军紧密团结在一起,台湾就能稳定发展,你们以后的日子也好过了,其实这才是效忠万岁爷的最好方式。” “这能行吗?” “怎么不行?万岁爷那边我来,马将军这边你们来,咱就是要拥立马将军为台湾之新主。” “那王爷怎么处置?” “我看杀了都没关系。”王安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继而还补充道,“反正一不做二不休,杀了省心。” “”士兵们一个个露出匪夷所思的神情,望着王安都不敢吱声了。 “瞧你们,”王安摆出一副夷然不屑的神情,“我还要回京复命都不怕,你们身在台湾天高皇帝远的怕什么?” “”士兵们依然犹豫。 “到底敢不敢?给个痛快话。马将军磨磨叽叽的,你们也是。” “如果我们敢,现在怎么做?”一名士兵如是般问道。 “立即冲进王府救王妃,杀王爷,然后 拥马将军为台湾之主。” “可既要杀王爷,还救王妃作甚?” “王妃又没有罪。她是个好人,况且马将军不是需要吗?” “哦,对对对”士兵们咧嘴笑了。 “怎样?想好了咱就干,咔咔咔,快刀斩乱麻,别犹豫。” “现在就冲进王府?” “对。” “我觉得,还是需要马将军号令。马将军不在,咱听谁的。” “你们这怕那怕,听我的行不?到时候万岁爷怪罪下来,由我一人承担。” “好!那咱还得去搬兵,就这些人不够。”终于有点头答应的。 “够。”王安又怕节外生枝,“咱这些人怎么不够?王府才多少侍卫?再说王府的侍卫,我已经仔细观察过了,有听马将军的,有听王妃的,真正听王爷的又有几个?走吧,事不宜迟,别等马将军来了,又得费一番心思。” 说着,王安便激动地站起来。 “走。” “走。” “走。” 马栋焦急地回到自己的住所,尽管他也知道王安说得在理。 这时候去王府救王妃,指定会被王爷捏拿,相当于扼住了他的咽喉,可不看到王妃脱险,他心里着急。 “来人。”马栋大喝一声。 “马将军。” “去王府看看情况如何。” “遵命。” 立马有一小队士兵朝着王府方向飞奔而去。 马栋焦灼地踱着步。 没过多会儿,又见另外一队士兵飞奔而来。 “报,马将军,王钦差率领一队士兵冲进王府。” “什么?”马栋大吃一惊。 “王钦差怂恿一队士兵冲进王府救王妃去了。” “他冲进王府只为救王妃吗?”马栋警惕地问道。 “好像要杀,杀王爷” “这家伙,原来是要支开我?”马栋猛地一跺脚,“快,随我去王府。” 当即率领一大队士兵冲向王府。 当邱橓得知朱翊钧绑架王喜姐用以要挟马栋时,他也不顾自己身体的虚弱无力,当即从床上跳起来。 着急地说道:“快,扶我去王府,王爷这真是糊涂啊!那么多条路,为什么非要选择一条死路呢?” 吴中行也是一样,得知消息,恨不得立即飞到王府。 但吴中行不像邱橓,这时候还不知道王安此行的目的。 另外艾穆c沈思孝等也第一时间得知消息,火速赶往王府。 “你们要干嘛?” 看守王府的侍卫喝问王安。 “我们要救王妃。” 王安领头,答话的自然是他。 “哦,我认得你,你是马将军的随从。”侍卫眼尖,认出王安。 “对,马将军稍后就到。”王安也不解释,说他是随从就是随从。 “可王爷正在盛怒中,王妃被他捆绑着,你们又如何救王妃?” “放我们进去,我们自有办法。” “可你们的人太多。” “人不多怎么救?”王安狡黠一笑的同时,一挥手道,“冲进去。” 都已经到这个份儿上了,必须快刀斩乱麻,他也顾不得那么多。 士兵们得令,又见他浑然不怕冲锋在前,自然一哄而入。 “报王爷,不好了,有一队士兵杀气腾腾地冲进来王府。” “是马栋吗?”朱翊钧忙问。 “不是。” “岂有此理,他们要干嘛?” “救王妃。” “没有本王的命令,他们胆敢擅闯王府,是要造反吗?” “瞧他们的架势,好像,好像是” “”朱翊钧豁然站起。 。 :。:x8 正文卷 第1157章 朕不要你觉得 朕要朕觉得 要说杨巍还真是个耿直的性子。 为了破格提拔张泰征一事,特意跑到东暖阁找朱翊镠理论。 翰林院的一位编修而已,怎能直接提拔到真定府知府助理的位置上?即便张四维的儿子也不能这么干啊。 朱翊镠本心不愿多解释,但碍于杨巍的地位与人品,没办法才说两句,毕竟人家是管人事的吏部尚书嘛。 解释起来无非就是助理一职不是正式任命啊,张泰征是个有责任有担当有能力的“三有”青年啊之类的。 至于张四维的捐赠只字不提。 当然,在给出几个理由当中,朱翊镠有心强调一点,让杨巍以后要习惯他这种“不拘一格降人才”的任命方式。 像对王象乾c驸马严永凡,还有徐秉正,不都是这个套路与模式吗?以后指定还会有,而且不会少。 杨巍带着几分无奈:“陛下,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朝臣会有意见啊。” 这也是他找朱翊镠理论的原因。 朱翊镠倒无所谓,还有心阐述自己的观点,如是般说道:“谁有意见让他来找朕,如果觉得自己也是三有青年,欢迎自荐,朕眼下正愁无人才可用,精通各行各业的都行,什么经济c政治c军事c贸易只要觉得自己擅长哪个领域想做出一番成就,都欢迎自荐,朕会依据条件酌情安排。” 这话之前没有明确对杨巍说,但其实朱翊镠一直就秉持这个方针。既然杨巍来了,那说开倒也更好。 “陛下,这样的话,臣觉得会没有规矩可言。”杨巍担忧地道。 朱翊镠摇头笑了笑:“杨老,朕不要你觉得,朕要朕觉得。” “”杨巍不知道说什么好。 “杨老今天既然来了,又说到这个问题,那就请杨老将朕刚才说的用人理念传达下去,最好是一字不漏地刊登在邸报上,让天下人都知道。” “臣遵旨。”杨巍也只能点头。反正朱翊镠行为往往出人意表不按套路,他现在已经摸得很清楚了。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儿,朕需要刻意与杨老交代一声。” “陛下请说。” “这阵子就不要再往南京那边加派官员了,只能裁汰。” “遵旨。不过臣可否斗胆问一句,陛下此举是为何意?” “南京那边人浮于事的官员太多,朕有心尽可能裁撤那边的衙门。” “哦,臣明白了。”杨巍点点头。 “杨老明白就好。”朱翊镠还是暂时隐瞒了裁撤留都南京一节,也是为了减小不必要的压力。 领会朱翊镠的用人宗旨后,杨巍就离开了东暖阁。 前脚刚一走,周佐后脚就来了。 “万岁爷。” “有事?” “刚才值守的侍卫说,那个黄霄云在午门外徘徊了三天。” “谁?” “就是黄村村长黄霄云。” “他为何在午门外徘徊?” “奴婢也不知道。”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朕?” “黄霄云只是徘徊,什么也没说,因为有一个侍卫认识他,过去问,他说没事儿,可第二天c第三天又来了,所以奴婢才来禀告万岁爷。” “今天来了吗?” “这会儿还在呢。” “那将他请进来吧。” 周佐弱弱地提醒道:“万岁爷,黄霄云不过是一位村长,奴婢觉得万岁爷大可不必亲自接见,如果真的有事儿,让他找县衙,这样才合规矩。” “你觉得?朕不要你觉得,朕要朕觉得,还不快去?”朱翊镠一抬手。 周佐忙转身去了。 很快便将黄霄云引进。 “万岁爷,黄霄云带来了,让他来他还扭扭捏捏地说不来呢。” “小民叩见陛下!”黄霄云磕头行礼。 “听说你在午门外徘徊了三天?”朱翊镠开门见山地问道。 “是,是的,陛下。”黄霄云磕磕巴巴地答道,也不敢抬头看。 “有事吗?” “有,哦,没,没” “与万岁爷说话,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什么一会儿有一会儿没?一点规矩都没有!”周佐斥责道。 “到底有事儿还是没事儿?”朱翊镠语气平和得多,“为何午门外徘徊三天?如果朕今日不召见,你是不是还要继续徘徊下去?给朕如实招来。” “ 是,陛下。”黄霄云红着脸道,“小民想向万岁爷借一万两银子。” “就为了这事儿在门卫外徘徊三天?” “是,陛下,小民这辈子曾经借钱借怕了,所以遇到借钱的事儿就上火,不知如何开口,其实小民何止在午门外徘徊三天?准确地说三天三夜。” 借钱的事儿朱翊镠能理解,上一世有过这样的经历,胡逸仙曾经也说过这种感受:当一个人跌落谷底需要借钱的时候,所有亲戚朋友都会千方百计躲着你,恨不得与你断绝关系,而这时候真有人愿意拉你一把的时候,一定要记住这个人的好。 朱翊镠从他私人小金库里取出一张一万两的银票递给黄霄云。 “一万两够不够?” “”黄霄云愣住了不敢接,“陛下还没问小民为什么要借钱呢?” 朱翊镠道:“徘徊了三天三夜,肯定有急用,朕说过,有困难尽管开口,至于为何要借钱,朕相信你。” “多谢陛下!”黄霄云这才接过,然后又跪下连连磕头。 磕完头解释道:“尽管陛下问都不问便将钱借给小民了,但小民还是觉得有必要与陛下解释清楚,这钱是为黄村借的,因为村民想发展村子” 黄霄云将村民的想法认真地向朱翊镠解释了一遍。 “这是个很不错的主意啊!”朱翊镠听完赞赏道,“朕当然全力支持。” “小民代黄村全村村民感激陛下,同时向陛下承诺,将来一定连本带利还给陛下。”黄霄云信誓旦旦地说道。 “一万两够不够?”朱翊镠又问一次。 “够了,够了。” “回去代朕告诉所有村民,让他们好好干,将来干好了朕去参观。” “好,好,好”黄霄云无比激动。 “有困难还可以找朕,这点事不至于在午门外徘徊三天三夜嘛。” “多谢陛下!多谢陛下!小民一来不好意思开口,二来也担心天灾人祸,将来不能定时还钱怎么办。” “不要想那么多,好好干便是了。” “借钱需要写借据,所以小民让秘书写好带来了,请陛下收着。”黄霄云从怀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 “不必了。”朱翊镠一摆手。 “小民觉得这是必需的一道手续。” 朱翊镠微微一笑:“在朕的面前,你觉得?朕不要你觉得,朕要朕觉得,朕觉得不必,就不必了。” “陛下大恩大德,小民永世不忘。”说着黄霄云又要磕头。 “起来,起来,之前看你不是这么墨迹的人啊!” “陛下,小民由于之前的经历,怕借钱是因为被拒绝太多次,而陛下连原因都不问就借,还不要借据,这是对小民极大的信任,小民感激不尽!”黄霄云眼眶都湿润了。 “朕又不像你们穷得叮当响。” “可再富有,那也是陛下或国家的钱啊!肯借就是有情有义。” “朕可得申明,这钱是朕自己掏的腰包,可不是国库中的钱。” “小民记住了。” “去吧,好好干,有困难来找朕。” “多谢陛下!小民告退。” 黄霄云感动得一边走一边抹眼泪。 朱翊镠心里得意的笑,不就是一万两吗?小意思,手里还多着呢。 正自得意,只听周佐好奇地问:“万岁爷怎会有那么多的私房钱?” 。 为上个月的月票金主billee加更。 还是老规矩,月票超过十张的金主,我会加更的,打赏更不用说了。 急切需要啊!欢迎来砸! 谢谢!谢谢!谢谢! 正文卷 第1158章 臭小子变了…… “你刚才看到了什么?”朱翊镠不疾不徐地望着周佐问道。 “哦,奴婢想起来了,刚才万岁爷取银票的箱子是张泰征” 周佐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发现朱翊镠眼神变得犀利起来。 “朕再客气地问你一次,你刚才看到了什么?”朱翊镠依然不疾不徐。 “奴婢什么都没看见。”周佐神思电转地回道,心里却想着张泰征刚被派到真定府担任真定府知府助理这一茬儿。 “你是不是乾清宫的掌作当腻了?如果觉得没意思,倒是可以随张鲸一道去学学种植,开拓一下自己的境界。” “万岁爷恕罪!”吓得周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奴婢刚才多嘴!” “伴伴没有教过你,做奴婢的不能有心吗?”朱翊镠不冷不热地问。 “教过,教过。”周佐忙回道,“冯大公公说,做奴婢的只需有一颗心,就是为万岁爷的心,其它心都不能有。” “可你似乎没有学会啊,还是说见朕平常素日对你们太好了?”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记得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儿,别整天多嘴多舌的,还喜欢胡思乱想。” “奴婢谨遵万岁爷的教诲。”周佐连连磕头,然后恭谨地匍匐于地,感觉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像是随时会飞出来。 “去,让顾青云把许显纯带来,朕要检查他们的功课。” “奴婢遵旨。”周佐忙爬起来,一溜烟地跑了,吓得一身臭汗。 想着周佐刚才的样子,朱翊镠忍不住“嘿”的笑出声来,喃喃自语: “咱当皇帝能像某些人一样手里经常没钱,动不动向户部要吗?搞得与户部关系紧张不说,朝臣也很不高兴。” “朕有钱怎么了?又没有花天酒地只知享乐,会全用在正途上,支持黄霄云的那一万两,谁敢说不应该?” 顾青云牵着许显纯进宫来了。 活像一对父子。 还没到东暖阁,顾青云便提醒道:“一会儿见了陛下知道该说什么吗?” “知道,见面要磕头行礼问候。”许显纯一副不用你提醒的神情,继而歪着脖子问道,“我一会儿是不是表现好了,你就给我买吃的呢?” “看能否达到我的要求。” “可不许骗人哦,这是你教我的。” “好像我教给你的你全都会似的?知道就督导你的这些天,我头发掉了很多还白了好几根儿吗?” “那是你的荣幸。”许显纯脱口而出。 “你”气得顾青云一咧嘴,“《三字经》与《论语》都背熟了吗?” “再不会我屁股都要开花了。” “知道就好。”顾青云这才笑了,“陛下一会儿要考你,可别给我丢脸。” “就你要脸,我不要脸吗?” “你”顾青云被噎,又不得不提醒道,“与陛下说话可别动不动顶嘴,小屁孩儿怎么养成这个习惯?” 许显纯怼道:“你怎么不说你整天叽叽歪歪的像个娘们儿呢?” “”顾青云两眼一瞪,“还不是因为你与其他孩子不一样?写字像鸡爪,背书就像脑瓜儿生锈了一样死不开窍,整天就知道吃吃吃吃,害得我这个曾经威武不凡的锦衣卫百户长如今还真有点像叨叨絮絮的娘们儿。” “得了吧,我娘可没你唠叨。” “”顾青云无奈地摇头叹气,也不知道这日子何时是个头,那个死朱八戒怎么还不回来呢? 到了东暖阁。 许显纯一把挣脱顾青云的手,径自屁颠屁颠冲了进去。 气得顾青云一跺脚,忙跟上,刚刚叮嘱交代的礼貌呢? 见许显纯恭敬地跪下行礼,然后脆声说道:“许显纯叩见陛下!” 顾青云终于松了一口气。 朱翊镠也微微一滞,呦呵,第一感觉,臭小子有进步了。 不过,他也没有表现出来,而是摆出一副威严的架势问道: “这些天有没有调皮啊?” “还好。” 还懂得谦虚了?朱翊镠依然保持冷静,继续问道: “读书写字做功课了没有?” “这是每天的必修课,否则屁股就要受罪了。” “最近读了什么书?来,背给朕听。” “好,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 相远”许显纯摇头晃脑地背起来。 还别说,他真的一口气背下来了。 “嗯,不错,有进步。”朱翊镠这才点点头,“你可以起来了。” “多谢陛下!”许显纯躬身起立。 有成效哈,居然也没要吃的。朱翊镠接着问道:“想你娘了没?” “想。” “那想不想回家一趟?” “陛下允许吗?” “只要你听话,又懂礼貌不顽皮,朕当然允许啊!” “多谢陛下!”许显纯又躬身而拜,与之前相比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顾青云。”朱翊镠喊了一声。 “臣在。” “明日带许显纯回家看看吧。” “臣遵旨。” “督导许显纯可不能松懈啊,还要继续努力。”朱翊镠叮嘱道。 “臣明白。”顾青云心里头在叫苦,但嘴上还得痛快地答应。 “去吧。”朱翊镠一摆手,“哦,让许家不必感谢朕,朕很忙。” “明白,可如果他们一定要感谢呢?” “嗯,那就让他们先记着,没准儿朕还真用得上他们的时候。” “哦,那臣先行告退。” “陛下再见!”许显纯临走时还非常礼貌地招了招手。 搞得朱翊镠都有点不太适应了。也算做了一件大好事吧! 次日,依朱翊镠之意,顾青云带着许显纯回许家。 许显纯也像对朱翊镠那样,客气地对他娘以及许家人。 这可惊煞了许家上下,尤其是许显纯他娘,抱着许显纯又是亲又是夸,激动得泪流满面。 “我的儿居然那么知书达理,还会写字背书了,嘴也不馋了。” “陛下可真是许家的大恩人啊,他是怎么做到的?明天为娘就去感谢他,给他磕几百个响头都心甘情愿。” 这一刻,许家对朱翊镠的怨念全部烟消雾散,剩下只有感激了。 谁也没有想到短短一段时间,竟让许显纯完全变了一个人——变的这个方向当然让他们非常满意。 “陛下说不用感谢他。”顾青云将朱翊镠的旨意传达给许家。 “那怎么行?一定得感谢!”可许家实在高兴,非得要感谢不可。 “如果非要感谢,万岁爷让你们先记着。”胡青云依着朱翊镠的叮嘱,“万岁爷说将来会有用得着你们的时候。” “那好,烦请顾百户告诉陛下,许家会记得他的大恩,将来只要用得着,保证许家不会皱一下眉头。” “嗯,我一定会传达给陛下知。”顾青云嘴上答道,但心里在想,你们可别答应太早啊,陛下行事神出鬼没,还不知道惦记着你们许家什么呢。 。 正文卷 第1159章 水军督师到(求订求票!) 张简修今日起了一个大早。 他已经摩拳擦掌蓄势待发很久了。 没想到从任命他为出使他国的总负责人至今,这一等就是好几个月。 起初,要等南京织造局那边大型船只的建备,毕竟是远航嘛。 途中,为了筹措资金,与户部乃至与整个朝廷官员进行了一次博弈,两百万资金户部答应给,可就是敷衍一拖再拖,最后还是朱翊镠出面解决的。 与此同时,一直在物色合适的水军督师人选,不料没一个人愿意去。 他想了许多办法,发现都行不通。 最后也是朱翊镠出的主意,以“高薪聘请”的方式,刊登邸报向全国征选。 谁愿意去报名,准备一份自陈(朱翊镠叫简历),通过驿递送到京城,由张简修汇总,然后逐一甄选。 因为薪水丰厚诱人,所以报名的人还真不少,但其实朱翊镠心目中已经锁定了几个目标对象。 最后通过各方面的比较,将水军督师人选定为邓子龙。 其实由邓子龙担任水军督师,一个月前就已经确定下来了。 只等邓子龙来京复命。 收到确切消息说今日就要抵京,张简修负责前去京南驿迎接。 昨晚激动得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因为邓子龙一到,领帅印后,就要去南京扬帆,准备出使他国了。 朱翊镠自然也收到这个消息。 自他登基以来,就一直期待出使他国。也的确,刚登基没多久,他就将这项政策甚至可以说国策给敲定了。 尽管遭到许多大臣的反对,但他还是力排众议,坚决要这么做。 一来,抱着学习的态度,去到他国看看,看看世界其他国家,尤其是这时期走在前列的西方国家,如荷兰c葡萄牙c西班牙等,他们都是干什么,研究什么,玩儿什么。 二来,也是有心让国人更好地认识自己。一直以来,大明朝上至皇帝c太后c大臣,下至平民百姓,都以为大明是天下最强大最富裕的帝国,可实际上这时候已经偏航了。 所以很有必要出去看一看,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闭门造车,不比较永远不知道自己的差距有多大。 当然,如果有机会,不放弃对外扩张一下,比如收拾收拾那个小日本,免得几年之后觊觎朝鲜,还牵动了一场大战,让大明的损失不小。 不过这也是后话。 眼下军备还没有整顿呢。 大明实际有多少可用的军士,朱翊镠都还没摸清楚,请张居正进京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整顿军备。 说到水军督师人选邓子龙,也是张居正提议并通过冯保推荐的。 除了得到张居正的推荐与认可,以及邓子龙本身的能力之外,朱翊镠选他还有一个方面的考虑。 当初冯保推荐邓子龙也有一个方面的考虑,怕云南那边黔国公手下猛将如云,日渐坐大拥兵自重。 朱翊镠当然信得过黔国公。他的考虑是一山不容二虎,邓子龙与同在云南的大刀刘綎有些私人过节。 这还得说到抗击缅甸的战争。 在张居正“死后”不到一年,缅甸木邦部落便侵犯云南,当时朱翊钧派邓子龙驻兵永昌。当时缅甸首领勾结湾甸土知州四处劫掠,攻打姚关。 邓子龙率领军队于攀枝花和缅甸军队激烈战斗,成功击退缅甸军队,此后乘胜追击,直捣黄龙,活捉缅甸军一众首脑,使得边境蛮人归附明朝,由此升任云南副总兵。 在缅甸入侵后,永昌c腾冲二地开始招兵,但新兵多是流氓地痞,以这些新兵组成腾冲营和姚安营两个营,由同样抗缅有功的刘綎统领腾冲营,邓子龙则管辖姚安营。 结果邓子龙与刘綎互相不服,以致两营发生暴力冲突。 这时候刘綎还没有被罢免,若继续将邓子龙留在云南,结果就是他取代刘綎统领兼管两营。 但历史上的邓子龙偏袒自己老部下姚安营,苦的累的活儿让腾冲营做,吃饭时姚安营是腾冲营的两倍,结果姚安营养成骄奢的习惯。 后因索要军饷不成,导致腾冲营造反,他们一路烧杀抢掠直打省城。邓子龙因此被剥职入狱。 朱翊镠有心避免这场灾祸。 所以见邓子龙也报名参加竞选水军督师,朱翊镠便敲定了此人。 刘綎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大将,由他辅助黔国公镇守云南即可。 刚吃完午饭,朱翊镠 正准备眯一会儿,见值守的近侍禀道: “万岁爷,张简修求见。” “有请!” 朱翊镠不由分说,不用想,肯定是将邓子龙接回京了。 很快,在近侍的引领下,张简修与邓子龙迈进东暖阁。 此时,邓子龙的职位还是云南副总兵,较之张简修要高。 “臣邓子龙参见陛下!” “臣张简修参见陛下!” 两人先后参拜。 “免礼。” 朱翊镠抬手赐座。 邓子龙是江西人,个头儿不高,但胜在威武霸气,一看就给人一种身经百战的感觉。张简修与他坐在一起,明显感觉到有点稚嫩。 “朕等邓将军很久啊!”朱翊镠首先表达自己的景仰之情。 “让陛下费心了!” 这是邓子龙第一次见朱翊镠,甚至在朱翊镠登基之前,对朱翊镠基本一无所知,只知道李太后有两个儿子,一个皇帝,一个潞王。 “朕还担心邓将军无心呢。”如果邓子龙不报名竞选,那水军督师的人选自然落不到他的头上。 “多谢陛下对臣的信任,臣也想出去看看。”邓子龙言简意赅地回道。 “是该出去好好看看啊!”朱翊镠感慨地道,“外面的世界变化很快,稍不留神咱大明就会落后于世界各国。” “陛下,不过以臣与云南几个边陲小国的交往战斗来看,他们可不止落后咱大明一星半点呢。”邓子龙也托大,带着几分自豪的劲儿说道。 “那几个小国当然不算什么,朕指的是西方国家,这次航海的路线也是奔着西方国家而去。进京途中张简修没有与邓将军介绍过吗?” “回陛下,介绍过。” “那就好,邓将军千万不要轻敌。具体的航海路线以及需要秉持的方针,在这份条陈上写得一清二楚,邓将军与张简修一道好好研究两天。” 说着,朱翊镠便将御案上早已经准备好的一道奏章递给邓子龙。 邓子龙起身恭敬地接过。 “邓将军长途跋涉一路辛苦,先随张简修回去休息吧,三天之后,朕率文武百官送你们去南京,伴伴这时候应该已经到了南京那边。” “臣遵旨。” “要不,邓将军就在张简修家住几日吧?也不用去投宿什么会馆了,反正这两天你们尽量在一起,将邓将军手上的这道条陈研究透彻。” “臣遵旨,陛下有心。”邓子龙点头。 “去吧。”朱翊镠一抬手,但发现张简修好像有话说,继而又吩咐道,“哦,邓将军不妨在外头稍候,朕有两句话要与张简修单独一叙。” “好!”邓子龙起身去了。 “陛下,”张简修忙轻轻地说道,“邓将军这两日住在臣的家自然没问题,只是臣的父亲” 朱翊镠当即给出指示:“哦,这个没关系,让邓将军见一见也无妨,你们刚好可以坐一起探讨。” “臣明白。” 张简修这才起身去了。为避免一来就让邓子龙起疑心,他出了东暖阁,便对邓子龙坦诚地道: “邓将军,刚才陛下将我单独留下是有一件事需要交代。” “如果不方便可以不说。”邓子龙道。 “不不,不是不方便,而是有一件隐情,邓将军去我家就知道了,走。” 这样,邓子龙便随张简修去了纱帽胡同的张大学士府。 刚一进去后院,便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起初还以为是认错人了,再定眼一看,没错啊! 眼前人不就是昔日的大首辅张居正吗?看来坊间传闻不假。只是,遇到这种情景,让他如何应对? 邓子龙杵在原地一时愣住了。 。 正文卷 第1160章 陛下的意旨都领会了吗? “邓将军,你好!” 张居正扭头也看见了邓子龙,主动打招呼。他知道邓子龙今日进京,所以对邓子龙的出现并不感到惊讶。 而对邓子龙的惊讶,张居正也不感到惊讶,仿佛他就一直活在人世间,自始至终都没有“死”那一回事儿。 张简修这时才告知实情:“刚才在东暖阁里与陛下说的就是这件事儿。陛下说让邓将军见我爹也无妨。” “真的是张先生?”邓子龙惊讶。但要说他有多惊讶,也不尽然。 毕竟坊间都有传闻,张居正根本就没有死——这也是泰和皇帝之所以能够取代万历皇帝的筹码之一。 游七也走过来,对邓子龙笑道:“当然是我家老爷,邓将军能被陛下选为这次出使他国的水军督师,依我看得有多半是我家老爷的功劳呢。” 张简修接过游七的话题,跟着又解释道:“邓将军,当初陛下物色不到合适的水军督师人选,正是我爹向陛下推荐你的,只是不知邓将军的意愿。” “多谢张先生对卑职的信任。”邓子龙冲张居正深深鞠了一躬。 “邓将军不必客气,都是为国家效力而已嘛,走,里屋请!” 两人本就认识,像老朋友见面,也没有那么多的客套话。 在客堂坐定后便聊开了。 张居正直截了当地问道:“邓将军很好奇我为什么没死吧?” “这个确实挺让人惊讶的。”邓子龙点点头,喃喃地道,“当初张先生的死讯可是刊登过邸报,不久前,陛下又为张先生一死后平反一,张先生却” 邓子龙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似乎好像也只有付之一笑了。 “哎!过去的事还是不说也罢,总之我还没死。”张居正回之一笑。 “这是好事啊,那张先生还参与政事吗?”邓子龙弱弱地问道。 “陛下雄才伟略,目光卓绝,其实根本用不着我帮他。原本我也打算在江陵闲度余生,却还是被他请来京城,让我暗中主持军事改革。” “暗中主持军事改革?” “是啊,此事说来话长。” “有一分光便发一分热,我看张先生身子骨还健朗。” “还行。”张居正感慨地道,“原来得的痔疮,也是陛下请人治好的,张家不知欠陛下多大的恩情。” “如今张先生几位公子不都鞍前马后效忠于陛下吗?” “嗨,这是陛下看得起张家,岂敢说为陛下鞍前马后效劳?如今还没有一个真正做出成绩来呢。” “几位公子还年轻,机会多得是。” “这次有邓将军带着他出使他国,我总算放心了,不然还真为他着急呢。”张居正打量着自己儿子。 “虎父焉有犬子嘛?”邓子龙笑了笑说,“张先生怕是多虑了。” 正聊着,忽然听见有人敲门。 “我去看看。”因为府上没请仆役,只能靠游七照应了。 “平常府上没什么人出入吧?”邓子龙随口问了一句。 “朝中有几位大臣偶尔会来坐坐。”张居正如是般回答。 邓子龙点点头,心想,看来应该不止几位大臣知道张居正没死吧,只是心照不宣不拿到台面上说而已。 不多会儿,游七引领一人进来了。 原来正是兵部尚书吴兑。 张简修忙介绍道:“吴叔好,这位是水军督师邓子龙将军。” “我们彼此认识啊。知道邓将军今日抵京,又听说他来你们这里,所以我就忙赶过来了。”吴兑笑着说道。 “吴尚书别来无恙。”邓子龙虽是武举出身,也比吴兑年轻三岁,但吴兑多年在兵部当值,两人称得上是神交。 “几年不见,邓将军雄风犹在哈。”吴兑打量着邓子龙。 “吴尚书过奖了!”邓子龙道,“也老喽,转六十岁的人。” 听他们寒暄闲扯两句后,张简修问道:“吴叔赶来是只与邓将军叙旧,还是另有要事与我爹相商?” “都有。”吴兑道,“当然也包括你。” “那你们坐下慢慢聊,我给你们沏壶新茶去。”游七端着茶壶去了。 “不知吴叔找我有什么事呢?”张简修迫不及待地问道。 “邓将军抵京,马上就要出海了,先送给一个东西。”吴兑从怀里摸出一长卷图册来,交给张简修,“这是郑和下西洋时绘制的航海图,且当送你的礼物,因为原图已烧毁,这是残本,你带在身上凑合着看把。” 张简修接过,只见长卷上写着《自宝船厂开船从龙江关出水直抵外国诸番图》,坦诚地道:“可是吴叔,陛下说此图对这次航海没什么用处。” “你看过?” “没看过,但陛下提过,说这次航海路线与郑和下西洋时不同。” “路线我知道,那你也留着,没事儿与邓将军一起多研究研究,毕竟带着两万人远航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多谢吴叔。”张简修接过,他当然知道不容易,不然当初招不到人,若非高薪聘请,连水军督师都没人自荐。 “我也不知道送你啥,航海所需其它物事自有朝廷准备。” “吴叔有心。” “除了学习交流与海上贸易,陛下还有没有其它指示?” “吴叔这话什么意思?” “陛下力排众议也要出海,可谓耗资巨大,且不说你申请的两百万两银,南京那边造船的费用也得几十万乃至上百万,以从前的经验,这些钱靠海上贸易根本挣不回来,以陛下的性子,绝不会做亏本买卖。所以我来想问,陛下没有告诉你们其它挣钱的方法?” “莫非吴叔有?”张简修好奇地问。 “陛下有没有告诉你,敛财最快的方式是以战养战?” “”张简修摇头,不禁将目光投向他爹,眼神里飘过几分错愕。 “这就奇怪了,以陛下的见识,不可能不知道啊!”吴兑喃喃地道,“邓将军身经百战,肯定知道这个理儿哈。” 邓子龙微微颔首。 张简修不以为然:“吴叔,咱是出使他国,难不成还要发动战争?郑和下西洋时也没有发动大战啊!” “所以才会亏本嘛。如果不战,为何要带去那么多的人?” “可所有战争不都是要烧钱吗?” “贤侄还年轻啊,那得看与谁打,又怎么打,与塞外那些穷鬼子打,自然讨不到好处,可与别人不一样,打赢了不仅可以一拿来一,还让他们朝贡本朝。” “可陛下并无指示啊!” “陛下有没有只强调和平呢?” “哪倒没有,只说学习是第一要务。” “学习虽只二字,可深奥着呢,你们是否要好好领会陛下的主旨?陛下让你们出使他国,可倘若他国以战养战聚敛财富,那你们学不学习?” “这”张简修无言以对。 “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观点。” “那陛下为什么不直说呢?” “直说还有谁敢去?所以我才有心提醒你们:身为将领,要好好领会陛下的意旨嘛。不信问你爹,看我说的是不是毫无道理?”吴兑自信满满地道。 张居正微微颔首,看似风轻云淡地回道:“不排除这个可能。” “总之,你们记住一点,陛下不会做亏本买卖,你们带去两百万,加上船只与其它设备,少说也有三百万,你们得想办法挣回来。即便陛下没有刻意强调这一点,你们也要记住。但前提是要安全,安全第一,人一定要回来。”吴兑语重心长地提醒道。 张简修沉吟不语,心想,准备了好几个月,马上就要出发了,难道连陛下的意旨都没领会到吗? 。 正文卷 第1161章 独特的理政方式 吴兑来这一通苦口婆心的提醒,让张简修陷入了沉思。 准确地说,他是开始怀疑自己:难道真如吴兑所说,自己还很年轻,并没有领会到陛下的意旨? 看,邓子龙微微颔首,连他父亲也说不排除这个可能呢。 “吴叔,邓将军,咱还是先来研究研究陛下给的这道奏章吧。”张简修沉默了会儿后提议道。 心想,出使他国的宗旨与方针不都写在上面吗?好好研究研究,别真领会偏了或理解错了。 但说这是奏章,其实就是朱翊镠的意思,便如同《关于保定府改革的若干建议疏》一样,只不过是借助内阁联名的方式呈递上来而已。 这是朱翊镠的一种理政方式——张居正非常理解,这与他担任首辅时的一片苦心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回想他刚担任首辅那会儿,每天都处在焦虑c希望c感奋与痛苦中。 鉴于洪武皇帝创设的首辅制,与唐宋朝的宰相制多有不同。 首辅与宰相虽然地位差不多,但柄国的方式却差别很大。宰相握有提调任免生杀予夺之权,而首辅名义上只不过是皇帝的顾问而已。 首辅地位虽然不断提升,又号称是百官文武之首,可既不能直接提拔降黜任何一位官员,也不能随意调动一兵一卒,更不能对各衙门及全国各府州县直接发号施令。 明确地说,首辅最显赫的权力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拟票。 凡国朝政事,无论大小,皆以皇上的圣旨为准,而皇上的圣旨,除极少个例,一般都要送往内阁拟票。 皇上同意这个拟票,就命司礼监照样誊抄一遍,是为批朱。若不同意,仍发回内阁重拟。有时候皇上也会饶过内阁径发“中旨”,但不可能经常这样,绝大多数圣旨,还得照票批朱。 这样,皇上通过内阁,而内阁又借助拟票,间接控制朝纲政局。如此一来对皇上与首辅均有制约。 然而,这中间也存在一些不可控的因素,比如意见不统一,若皇上与首辅发生矛盾怎么办? 一旦发生矛盾,失败的往往只能是首辅,因为皇上虽然不会更改先祖创立的公文制度,但可以换首辅。 所以大凡想要有所作为的首辅,都会审时度势,摸清皇上的脾气,善于建言,学会表达自己的观点,但又不能直接与皇上对着理论。 这时候,就需要动用脑子了。 张居正想他当时采取的方式是,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他的门生故吏,相当于密授机宜,教他的那些门生故吏如何向皇上写本进言——通过这种迂回的方式表达自己的观点,进而影响皇上。 本来是首辅的意思,却要借助下头的官员来表达;本来是皇上的意思,却要借助内阁来表达 其用意都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博弈与冲突,能够最大限度地将自己认为正确的政策最有效地贯彻下去。 “看来陛下也深谙此道啊!”张居正看到这份奏章,不由得暗自感慨。 尽管说起来好像也没什么,好像很简单似的,但这是深谙政治以及如何运用政治的表现。 皇上并没有说,嘿,这就是朕的旨意,你们照做就行了,而是通过这种更容易让人接受的迂回的方式。 对此,张居正颇感欣慰,感觉朱翊镠年纪轻轻就学会了。 “爹。”见他父亲好像有心事似的,张简修轻轻喊了一声。 “哦。”张居正这才缓过神来。 “爹,邓将军请你一道参详陛下给的奏章呢。”张简修说道。 可张居正思绪还停留在刚才,所以心有所思地来了一句:“奏章与陛下的真实想法或许有一定的出入。” 因为毕竟这是通过迂回的方式呈现出来的,就像他授意自己的门生故吏表达,不可能完全就是他的意思。 听张居正这么一说,吴兑更是坚定自己的想法了,当即附和道: “你父亲说得对,即便我们自以为将奏章研究透彻,也不敢保证完全领会了陛下的意旨。” 张简修听了,不禁有两分懊恼,说道:“可陛下的思维神出鬼没,有些甚至非我们常人所能理解,让我们又如何完全领会呢?” “贤侄也别气馁嘛。”吴兑立马儿意识到了,“来来来,咱先一道参详参详,实在不行,我觉得贤侄可以直问陛下,就当虚心请教,君臣之间本就应该提倡坦诚的沟通交流嘛。” “嗯,这倒是。”张简修点点头,感觉思维一变,懊恼顿时又没了。 真定府知府钱永良这阵子内心十分 忐忑。因为与保定府都闹大荒了,结果保定知府宋纁开仓放粮,而他没有,人家也没有请求朝廷援助。 朝廷的赈灾款倒是很快拨下来了,但从现实反映的情况来看,真定府受创要严重得多,灾区叫苦连天的灾民情绪激动,死亡人数较之保定府也多。 而且还有一点:宋纁未经请旨开仓放粮,虽然被御史弹劾了,可并没有传出消息说宋纁将会受到惩罚。 故而钱永良有点懵,一时摸不清朱翊镠的意旨,加上他本来曾经就得罪过朱翊镠,让他心里很不踏实。 如今又听说朝廷要调来一位知府助理什么意思?是嫌他做得不够好或是能力不够吗?让他更是心神不宁。 得知担任他助理的是一位翰林院编修,才让他心里舒服一点。 想着不就是一位编修嘛?又不是钦差,从未有过地方执政的经验,官职又那么低,还不好糊弄吗? 所以也没把知府助理当回事儿。 可紧接着他又得知这位助理是张泰征——前内阁次辅张四维的儿子,让他又开始紧张起来了。 张居正六个儿子全部委以重任,还有大学士王锡爵的儿子王衡给人的感觉就是皇上特立独行,下面的人能够做多大官儿与年纪无关。 翰林院编修照样可以取代他,正如从未有过执政经验的驸马可以当宛平县的县令,六品主事王象乾可以一夜之间跳到三品侍郎 这种种因素加在一起,让钱永良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不安气息。 张泰征到了真定府。 他自以为领会了朱翊镠的意旨,借着妥善安置灾民暗查钱永良嘛,说白了就是拿下钱永良。 到真定府第一件事,当然是去府衙找钱永良报道。 钱永良也在翘首以盼,按照他从政多年已约定俗成的习惯,决定先好酒好菜招待张泰征一顿再说,有心观察这个助理“靠不靠谱”。 如果“靠谱”,合他心意,那该怎么应付;如果“不靠谱”,不合他心意,又该如何应付?反正他心里有一杆秤。 初来乍到的,张泰征自然也不敢违拗钱永良,毕竟人家是知府,他不过是助理,人家为他接风洗尘,他哪有拒绝的道理?以后还混不混? 因为钱永良热情,府衙里的其他官员很给面子,该去的都去了。 酒过三巡,钱永良夸赞张泰征年轻有为一番后便试问开了。 首先当然围绕真定府的灾情,进而过渡到保定府宋纁,由此打探皇上对他们两位知府的态度 张泰征如钱永良一样有心,先也恭维一番,恳请钱永良日后多多提携照应之类的,然后告知:皇上似乎更喜欢宋纁的处理方式,所以对御史的弹劾选择留中不发,不打算追究了。 如此一来,钱永良更是上火。 。 正文卷 第1162章 梁家逃了(求订求票支持啊!) 张大寿感觉自己这阵子倒了八辈子大霉。准确地说是自朱翊镠登基以后,他感觉就没有好过的时候。 虽然比起因为改朝换代而被贬黜的其他宫中大珰来说还算幸运,毕竟保留他的司礼监秉笔太监的职务。 但先是被冷落,后来好不容易接到朱翊镠的一次任务,让他去蕲州请李时珍进京,结果途中还出了事儿,死了九名锦衣卫被朱翊镠呵斥一顿,再次被冷落,案子至今未破。 接着听从冯保的怂恿,去保定杀了熊清,后被揭发,没有被砍脑袋儿,他认为一方面是朱翊镠看冯保的面子,另一方面是朱翊镠的仁慈。 结果又赶上熊清的师爷一家被灭口而师爷自己又不知所踪,矛头自然又指向他,虽然他可以对天发誓自己是清白的,但也吓得不轻。 由此,被朱翊镠授意暗查梁家。 以他的身份,查梁家不难,但暗查意味着不能动用任何资源,需要他偷偷进行,这无疑又是一大挑战。 刚接到任务时,他都不知从哪儿下手,头脑一片空白。 但这是朱翊镠交给他的任务,不仅有时间期限,而且这次如果完不成,那得新账旧账一块儿算。 眼下冯保又去了南京,没有人罩着他,再也经不起惊吓,只能成功不能失败,硬着头皮也得上。 好在梁世燊家大业大,在京城的生意涉猎很广,正所谓树大招风,有什么动静应该不难发现。 这怕是他唯一的安慰,拉上几个跟班儿的就去了。 行动是最好的老师。原来一切困难都是纸老虎,不查不知道,一查他便发现了端倪。 严格说来都算不上查,只是去梁家附近一打听,就发现问题了,然后再去实地一考察,嘿,不假。 张大寿当即回宫禀报。 “万岁爷,奴婢查了梁家,有一个重大的发现。”到东暖阁一见朱翊镠,张大寿便激动地禀道。 “什么发现?”朱翊镠问。 “梁家在京城的生意全都撤了,如今只剩下一个空架子,像粮庄c钱庄c茶庄c药材c木材c丝绸c棉布等等所有在京城的生意全都撤了。” “什么时候的事?” “具体时间咱也说不上来,大概是在万岁爷登基即位之后。” “那梁世燊与梁赟他们人呢?” “奴婢打听了,都不在京城,他们家生意有些已经关门,有的已经转租,没有关门转租的,也只有一两个伙计在做着类似于接洽善后的工作,相当于已经全部撤离京师了。” “原因呢?” “至于原因奴婢倒是也打听了,都认为与万岁爷c皇后娘娘有关。” “哦。”朱翊镠点点头,大概知道怎么回事儿了。 “他们都在传言,当初梁家公子,也就是梁赟,想娶皇后娘娘为妻,可不及万岁爷有魅力,皇后娘娘又一心只想与万岁爷好,于是联手将梁家耍了。当时万岁爷还只是潞王,他们当然不怕,可万岁爷后来登基当了皇帝,梁家一下子吓破了胆儿,感觉在京城待不下去,于是将生意全部撤走了。” “哦,这个解释还算说得过去。”朱翊镠喃喃地道,“不过朕是一个小心眼儿喜欢报复的人吗?” “万岁爷当然不是了。”张大寿脱口而出,“是梁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正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奴婢认为更大的原因还在于梁家自身不正,像梁赟就是一个仗势欺人的地痞流氓,梁家的生意肯定也存在问题,不然不至于那么大的动作。” “这么说,你也不知道梁氏父子去了哪里?”朱翊镠道。 “回万岁爷,具体去哪儿,奴婢也不知道,但听说他们父子周游各地,好像也没有一个落脚的地方,反正他们有的是钱,几辈子都花不完。” “那这个任务你完成得很轻松,不费吹灰之力哈!” 张大寿望着朱翊镠不敢吱声,不知道接下来让他做什么。 “你再去一趟保定,与刘守有碰头见面,看梁世燊梁赟父子有没有到过保定伯府。”朱翊镠吩咐道。 “奴婢斗胆问一句,万岁爷查梁家目的何在?”张大寿弱弱地道。 “据刘守有传来消息,张静修孩子被抢一案,或许与梁家有关。” “啊”张大寿大惊失色。 “怎么?你怕了?” “奴婢不是怕,奴婢是想,如果真是这样,那梁家可是早有准备啊!” “废话,这还用你说?” “梁家决定将北京的生意撤走时,没准 儿就有预谋。”张大寿喃喃地道,“当初万岁爷也没将他们怎么滴啊?不就是敲诈了他们十万两银子吗?梁家又不缺那玩意儿,至于与万岁爷对着干非得找死吗?奴婢怀疑他们是不是还有其它方面的考虑?” “这个任务朕就交给你了。” “”张大寿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非要多嘴,梁家有钱有势,案子查了那么久,都没一丝眉目,他一个内珰瞎掺和什么啊? “你马上就去保定吧,记住,共三个任务:第一,尽快查出梁氏父子如今人在哪儿,一旦找到立即控制,别让他们乱跑;第二,张静修孩子被抢一案,到底是不是梁家人所为;第三,正如你刚才所说,梁家对朕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怨恨?” “奴婢遵旨。” “朕可得提醒你,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你不要胡来。” “奴婢明白。” “如果张静修孩子被抢一案果真与梁家有关,但梁家暗中实力不容小觑,你要小心行事。” “多谢万岁爷提醒!为了万岁爷,奴婢死了也愿意。” “哦,你这么想,朕就放心了。”朱翊镠一摆手。 “奴婢告退。”张大寿转身去了。依朱翊镠之意,他也没敢耽搁,出了皇宫便找马车,朝保定方向疾驰而去。 当晚朱翊镠投宿翊坤宫,与郑妙谨说及梁家逃离京师一节。 “梁家有必要玩儿这么大吗?”郑妙谨讶然,继而带着调侃的口吻笑道,“要是我,反而觉得是一种的荣幸呢,与当今圣上抢过女人,甚至还可以大胆妄为地说一句,皇后原本是梁家媳妇儿,这不是挺为梁家长脸的吗?为何非要做出如此偏激的事儿害人害己呢?” “就是啊,朕也实在想不明白。”朱翊镠百思不得其解地道,“朕当皇帝,也没有说找他们梁家算账啊,最多废除保定伯的爵位,但这是历史大势所趋,也不是只针对他们梁家。” “这中间想必还有其它原因。”郑妙谨喃喃地道,“不然仅仅为了之怿一事,冒这大风险,怎么看都不是明智之举。梁赟十有就是一个纨绔子弟,但梁家生意做那么大,梁世燊应该有头脑,不会只因为他哥是保定伯,仗着保定伯只能一时不会一世。你再想想,与梁家还有没有其它过节之处。” “没有啊!”朱翊镠摇了摇头,“反正除了之怿这件事儿惩罚了他们一下,之后我再也没有找梁家的麻烦。不过正如你与张大寿所说,这件事也没有那么严重啊,不就是十万两银子吗?梁家也不缺那钱,相反,以后还能吹吹与我抢过女人,确实梁家的脸啊!” “你是没有找他们的麻烦,但当你没有登基之前,他们有没有找过你的麻烦呢?那会儿你还是潞王,哦,准确地说连潞王都不是,因为之怿一事,或许他们咽不下这口气,现在他们肯定不敢找你麻烦,但那时不好说。” 朱翊镠思绪飞驰,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后不久,他就去了江陵住在张静修的家,因为张居正的关系,张家一直戒备森严,除非,除非 “哦,”朱翊镠忽然像想起什么来了似的,“除非在我去江陵城的路上,记得当时有两波人要害我,所以我与之怿c素素还有阳康只好分头行动,其中有一波人应该是皇兄派出的,莫非另一波人就是梁家?” 。 正文卷 第1163章 挑战(求订阅求月票!) 黄村村民热火朝天干劲儿十足,挖池塘的挖池塘,围栅栏的围栅栏,外出寻寻觅物种的寻觅物种 自打黄霄云带回来一万两银票,并将朱翊镠的话传达给村民听,村民就像打了鸡血似的一个个振臂欢呼,誓要建设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美丽家园。 经历过三餐不继居无定所的流民生活后,方知眼下生活的来之不易。尽管仍然很辛苦,但有奔头不是? 一万两银子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天文数字,可以干许多想干的事。 为了让每一笔钱都能用到实处,黄霄云亲自负责核对c支出。 所以他忙得脚不沾地,既要负责每一个项目的实地考察,又要负责每一两银子都是怎么花出去的。 好在他对未来充满无限希望,尽管每天忙碌着,但也不觉得累。 而就在他从朱翊镠借来一万两银子的第三天,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帮流民,估摸着得有四五百个。 比起黄村聚集几千流民,多倒是不多。这帮流民也想要加入黄村。 这让黄霄云头大了。 同是天涯沦落人,理应是要接待他们的。可黄村人口密集度实在太高,突然增加这么多人,一时无法消化,毕竟每个人张嘴就要吃饭。 没有那么多活儿干,拿什么养活他们?眼下黄村村民自己都举步维艰,不少村民一天都只能勉强吃上一顿饭。粮食从哪儿来? “村长,坚决不能收留他们。” “对呀,村长,收了这一批,若下次又来一来,那收是不收?” “咱现在自己村民每天都吃不饱,又如何救济他人呢?” “村长,这时候可要为村民负责啊。” “” 李驰与王奔两位秘书,几位队长与村民都极力反对,生怕黄霄云心一软便答应,那样黄村的日子将更为艰难。 他们觉得这不是冷漠无情,而是他们根本能力不够。 “可这些人诚心诚意来投奔我们,怎好意思拒人于千里之外呢?”黄霄云为难地说道,“咱若不收留,他们当中恐怕十有七八的人会死啊。” “可村长,咱没有救济他们的义务。” “我更希望这是一种责任。”黄霄云感同身受地说道,“当初我们也是流民,倘若陛下不收留我们,很难以想象我们现在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所以我建议能帮还是帮他们一把吧。” 两位秘书与队长知道拗不过,没办法,也就不再坚持了。 但以李驰c王奔为首,提出一个要求:收留可以,暂时不分他们田地,让他们自己开垦去,房屋也得自己盖,而且不能插进他们已经分好的大队中。 等于是只能暂时寄居在黄村。 各退一步,黄霄云也只能点头。 这样,便将差不多有五百来号流民暂时留在黄村。 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挑战,饥饿与不安定在所难免。 张大寿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保定伯的府邸与刘守有会面。 “张公公来得正好!” 刘守有一看见从京城来的张大寿,感觉特别亲切。 “这边情况如何?”张大寿问。与刘守有很熟,也不用寒暄。 “通过这几天的监督观察,发现保定伯梁世勋根本不在府邸,我正想派人进京向陛下汇报此情,并求下一步的指示呢。”刘守有如是般说道。 “哦,这样说来,梁世燊与梁赟父子肯定也没来这里喽?” “嗯,应该没有。”刘守有点头说。 “梁家在京城的生意几乎全撤了,万岁爷与我都估计他们早有预谋” 继而张大寿将在北京查探来的关于梁家的情况一一告知。 如此一来,刘守有感觉查案更有难度,主角都不在,这戏怎么唱?这样下去,他不知道还要在保定待多久。 尽管清楚朱翊镠的旨意:见到梁世勋c梁世燊c梁赟,就要将他们控制起来,不让他们乱跑 可问题是,压根不知道他们人在哪里,难道要在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他们有罪之前下达通缉令? “被黄霄云抓起来的那两个咬舌自尽的盗匪,也查不到他们什么来历吗?”见刘守有沉默不语,张大寿又问道。 刘守有无奈地摇了摇头。 “既然梁家都周游在外,那刘指挥使说,当初归德府的案子,会不会也与梁家有关?”张大寿忽然异想天开地问。 刘守有沉吟片许后,喃喃地道 :“不好说,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那就全国通缉他们。” “理由呢?” “”张大寿一时也说不上来,但随即如是般建议,“可以让万岁爷下一道密旨给两京十三省,只要一有梁家人的消息,便立即监视乃至采取拘捕行动。” 刘守有仍不以为然地摇头:“感觉梁家不可能清清白白,若能搜集到梁家人贪污行贿或生意上偷税漏税等违法乱纪的行径,那通缉还差不多。” “这还不好办吗?”张大寿似乎很有经验地回道,“立即查呗,像他们梁家,可谓官商一体,怎么可能清清白白嘛?即便查不出来什么名堂来,也可以随便罗列他们一两条罪状。” “”刘守有既没点头,也没摇头。 “刘指挥使还想在保定府逗留多久啊?”张大寿撺掇地问道。 “我恨不得立即回京呢。” “就是嘛,那赶紧行动起来啊,早日破案不就早日解脱日子都好过了吗?梁家敢这样挑战万岁爷,难道咱还非得按部就班就不能有点手段?” “这是个挑战啊!”刘守有感慨。 张简修与他父亲,还有吴兑c邓子龙几个人坐在一起,参详了大半天,也没有看出哪儿有“以战养战”的端倪,甚至都没有看到刻意让他们挣钱的意思。 条陈上写得很清楚,出使他国的目的,一为学习交流,二为对外贸易。而且对外贸易只是为了促进学习交流,似乎不是以挣钱为目的。 可吴兑坚持认为,条陈上的内容并不能代表朱翊镠的全部意旨。 身为这次出使他国的总负责人,张简修确实也表示担心,甚至还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没有完全领会到朱翊镠的真正意图? 为保险起见,他决定进宫觐见。就像吴兑所说的那样,直问好了,其实没关系的,君臣之间坦诚的沟通交流,本是应该的,怕什么? 张简修说干就跑干。 第二天他就进宫去了。毕竟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对此,张居正也没多说什么。一来他觉得应该放手,让儿子自己去闯,不明白自己去问去探索。 二来,他也没有把握说完全领会了朱翊镠的意旨。对于朱翊镠千奇百怪的思维,还有谁比他更清楚? 。 正文卷 第1164章 朕有心与小日本一战 “臣参见陛下。” 朱翊镠刚到东暖阁,屁股都还没坐热,便见值守内侍将张简修引来了。 “不是让你与邓将军好好研究朕给你们的奏疏吗?”朱翊镠直截了当地问。 “启禀陛下,臣昨儿与邓将军,还有家父他们一道研究了一天。” “研究透了没有?全领会了吗?”朱翊镠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昨儿与臣一道研究的还有兵部尚书吴兑吴叔。”张简修也不急着回答,有心先将吴兑搬出来。 “哦,那吴尚书有没有给你们什么建议呢?”朱翊镠又问。 “他担心臣太年轻,不能领会陛下的全部意旨。”张简修奔着坦诚沟通交流的原则如实回道,“吴叔说这次出使他国耗资巨大,花费加起来得有三百万,担心臣将这些钱浪费了挣不回来。” “那你有没有想过挣钱呢?” “避下,臣觉得要是能通过海上贸易与对外贸易的方式挣钱当然最好了。可吴叔说,这样恐怕挣不回来,因为史有先例,郑和下西洋几次都亏本。” “吴尚书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呢?” “他提议说能不能以战养战。”张简修小心翼翼地回道。 靠!吴兑居然这时候就知道“以战养战”的理念? 朱翊镠不由得微微一滞,望着张简修问道:“以战养战?这是吴尚书让你来与朕沟通的吗?” “但这主要还是臣的意思。”张简修谨慎地回道,“毕竟臣年轻,首次担任如此重大的任务,所需费用又的确惊人,朕担心不能让陛下满意。” “那你觉得让朕满意,需要达到什么样的条件或要求呢?” “臣觉得,第一要学习到东西,第二要不能亏本。” “吴将军是想发动对外战争的方式来聚敛财富吗?” “吴叔也只是这么建议,他说这怕是聚敛财富的最快方法。”张简修道,“毕竟如果亏得太多的话,那这次出使他国到时候又会遭遇朝臣攻击,如此一来出使他国的行动难以继续。” “所以呢?” “所以臣就想来问问陛下,如果出使他国途中发现,其他帝国就有通过这种方式聚敛财富的,那这是否也在臣的学习之列呢?” “这个问题问得好!”朱翊镠当即表示赞赏,“你能有这个想法很不错。” “陛下,其实这也不是臣的想法,是吴叔提出来的。吴叔说出使他国第一要务是学习交流,但一学习一这二字,内涵着实太大。” “嗯,吴尚书其实间接提出了一个很好的问题,就是出使他国时,什么该学什么不该学。” 稍顿了顿。 接着,朱翊镠又悠悠言道:“朕不惜耗费巨资,派你们出使他国,是想让你们见识见识西方国家这时候在干什么在玩什么,哪些东西咱可以照搬过来,哪些东西又必须摒弃掉,毕竟每个国家都有他自己的特性,这就需要靠你们自己去甄别去领悟了。” “哦。”张简修点点头。 “至于是否以战养战,你觉得朕给你两万精兵,有实力与他国一战吗?” “这个” “明确说吧,这次出使他国,朕不希望你们挑起无谓的争端。” “那会不会亏本?”张简修弱弱地问。 “你问朕,朕问谁?会不会亏本,得看你们的本事儿,世界各地都有黄金白银呢,如果你们有本事儿都装进自己腰包给朕带出来,朕没有理由不要啊,谁还会怕钱多吗?” “哦。”张简修似有所思。 “但朕必须提醒你们安全第一,不希望你们有去无回。这次出使他国,学习与贸易固然是两项重大任务,但你与邓将军也要注意训练海军的作战能力。朕给你们这趟任务的时间是两年,两年之后朕希望你们以崭新的姿态返航,而不是回来时一个个没精打采垂头丧气,那样才叫令朕感到失望呢。” “臣明白。” “所以这样说来,出使他国除学习与贸易,还有一个任务就是训练海军。想我大明开国以来,更多的军事力量都放在北方,直到沿海一带倭寇横行,才让朝廷投入部分精力,但时至今日咱大明都没有一支像样的海军部队。待你们两年后返航,届时朕还有一个重要任务交给你们,与日本的角逐。” “与日本?” “对,与西方列强的角逐,朕暂时不主张,但这个小日本狼子野心,既在本朝沿海一带横行霸道,又欺负我大明藩属国或其他周边国家,与他们一战在所难免,所以朕急需一支像样的c有作战能力的海军, 明白吗?” “臣明白。” “朕登基以来,一直苦于摸不清大明到底有多少可用的军士,官方数据记载有两百万,可实际上到底有多少,朕不得而知,到底作战能力如何,朕也不得而知,这便是朕请你父亲重新出山的重要原因之一。” “多谢陛下对家父的信任!” “本来你爹大病一场,朕不该再让他费心费神,而应该让他在家好好颐养天年,但放眼大明王朝,再也找不出一个比你爹更精通军事改革的,朕也是迫不得已才请他出山。” “能为陛下效劳是天下所有大臣的荣幸,陛下不必内疚。” “知道你爹能理解朕的苦心。”朱翊镠感怀地道,“朕给你们两年时间,刚好在这两年时间内,朕与你爹抓紧军事改革整顿军备,等你们磨炼回来,相信朕不仅摸清了大明的军力,还会让我大明的军力更上一个台阶,届时朕就更有底气找小日本了。” “原来陛下考虑如此之深远,今天多亏来觐见,让臣觉得肩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张简修感慨地道。 “也不要太有压力,尽力而为。当你真心实意想做一件事,并为此而努力奋斗时,全世界都会帮你。强大的军事力量是一个国家的底气,虽然朕并不主张对外扩张,但像小日本,不过区区撮尔小国,胆敢欺负到咱的头上来,朕绝不会让他们好过。” “臣一会儿回去,将便陛下的主张告诉邓将军,他是水军督师,训练海军这块儿,他肯定比臣在行。” “嗯。”朱翊镠点点头,“也可以与你爹说说,让他心里装着这事儿,与小日本一战势在必行。” “臣明白。” “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好,朕记得《荀子》中有说:一居楚而楚,居越而越,居夏而夏,是非天性也,积靡使然也。一朕派你们出去,希望能提升你们的认知扩展你们的视野,而不是降低你们对自己的要求。朕从不认为平凡有多可怕,但可怕的是,一生碌碌无为,却还非要说平凡难能可贵。朕希望你们返航回来时,个个都拥有崭新的姿态与面貌。” “多谢陛下的谆谆教诲,臣一定竭尽全力不辱使命。” “嗯,要没事儿先下去吧,朕这阵子手头上事儿太多。” “臣先行告退。”张简修躬身退下,感觉今天这一趟来得太值了,无论思维还是见识都有长进。 一方面,他感觉肩上的担子固然是重了;但另一方面,也让他对未来充满信心,对出使他国更加憧憬向往了。 。 正文卷 第1165章 张居正慷慨论军 “陛下有心与日本一战?”张居正听到这消息时不禁愣了一愣。 “是的,爹。”张简修确定地道,“看陛下的态度还非常坚定。所以此番出使他国的任务,除了学习与贸易之外,还有一个任务就是训练海军,提高军队的海上作战能力。” “哦,我明白了。”张居正点头,“训练海军的任务没有在奏疏上明说,想必是因为陛下一来没有摸清大明的真实军力,二来担心掀起一股反战的情绪,这样不利于朝廷的稳定。” “陛下让爹心里也装着这事儿呢,就是要与小日本一战。”张简修将朱翊镠的话如实传达给他父亲。 “我心里有数。” “你与邓将军也要加倍努力。”继而张居正又补充一句。 “孩儿知道。”张简修忽然问,“那爹清楚大明到底有多少军力吗?陛下为了这件事好像很头疼。” 张居正摇了摇头,感慨地说道:“爹也不清楚啊,大明的军户与卫所制,的确已经落后,该放弃了,而代之以先进的募兵制度,零碎的地方补给也早应该由中央集中管理。” 说到这个,张简修感觉懵逼一头黑线,因为实在知之甚少。不过对担任了十年首辅的他爹居然说也不清楚大明有多少军士颇感诧异。 邓子龙则津津有味地听着,他自然知道张居正在内阁十六年期间,都与兵部有着不解之缘,主持兵部改革取得了卓越的成效,在张居正手里涌现出一大批让他望尘莫及的大将,比如谭伦c戚继光c李成梁c殷正茂c王崇古c梁梦龙c方逢时c凌云翼等。 只听张居正缓缓言道:“依本朝的军制规定,常备军由两百万军户提供,每户出丁男一人,代代相因不变。” “设立军户口目的,既在于保证兵员的来源,又在于保障民户不因战争动员而受到征兵的骚扰。” “然而,这制度自开创伊始,流弊即随之而来。因为民户被编入军中,大部分出于强迫,即便出于自愿,也常常只是基于权宜之计,时过境迁,当初的应诺自然不能矢守不渝。” “以致于各个驻兵的卫所刚刚成立之时,士兵逃亡和换籍的事件就屡见不鲜层出不穷。时经两百来年,各卫所的土地,不少都为各军户抵押和出卖。” “再加上长年以来,除了北方,绝大部分地区都承平无事,所以一个卫所的实际兵员往往较规定的编制要少。” “在退化较为严重的地方,卫所里的兵员竟只有规定编制的百分之二三,而且那些有限的士兵还常常被军官当作营造和运输的劳工,再不然的话,就干脆留在自己家里充当仆役。” “你说,就这样一个情况,我还不是像陛下一样,也摸不清楚大明现存可用的军力到底有多少。” 哦,经这样一解释,张简修终于算是听明白了一点点,喃喃地道: “难怪陛下说,他都不知道大明到底有多少可用的军士呢,这样说来,那恐怕天下间谁也不清楚吧?” “然而数量只是一方面。”张居正接着说道,“组织上也落后,兵部与五军都督府权力交迭,加上对军队的补给又仰赖于互不相属的地方机构,缺乏一个能够统一调度人力和物资的组织,自然也就谈不上有效的分工。” “而组织上的低能又势必造成装备上的落后。本朝并不完全缺乏这方面的能工巧匠,但他们都被集中到皇城里,为禁卫军制造精美的甲胄。” “地方上的军士,只能服用衬以小铁片的棉布袄,或者由纸筋搪塞而成的纸甲,至于士兵们用的武器也大多是由各地府县作为赋的一个部分制造缴送,质量有欠精良,规格也谈不上标准。” “在军官的选拔与任免方面也存在着致命的弱点,多数是以世荫的形式继承父业,任命的程序相当复杂,大致是高级将领的子孙需要降几级继承。” “从本朝中期开始推行武举,比如邓将军便是武举出身,推行武举的用意是让任何有志于成为军官的人只要考试及格就可以取得进身之阶。” “但实际上由考试及格充当军官并上升为高级将领的可谓绝无仅有,邓将军能坐到副总兵的位置上,是他一步一步靠实力打拼出来的,对军事c对武学又涉猎多少呢?” “武举考试重在考察刀枪弓马是否娴熟,由文官主持笔试,其要求不过是粗通文字而从未涉猎军事c武学,用这种方法培养出来的高级将领,鲜少有人具备运筹帷幄的谋略。” 张居正这毫不客气的一番言论,让邓子龙听得脸色一阵赤红。 尽管他清楚张居正并非有心针对他而论,但说到他的痛点了。 他已经快六十岁,却还只是一位副 总兵,升到总兵的位置已经无望,更不可能像吴兑一样被调到中央。 有时候他也想为什么?一方面是因为武官被文官打压的现实,被调到中央的都是进士出身,这是体制; 但另一方面,他也是感觉自己在运筹帷幄的谋略上有所欠缺,这正是张居正指出的问题,不承认不行。 只听张居正接着说道:“当然这也或许是文官集团所预期的目的,既然将领大多属于勇夫而缺乏谋略,就有必要任用文官作为总督,让他们来指挥各级武官,这其实是畸形的发展。” “因为这种军事体,其重点显而易见不在于对付他国的全面入侵,也不打算全面进攻他国。早在土木堡之役中,正统皇帝被瓦剌所俘掳,就已经暴露出了军制中致命的弱点。” “然而这样让人震惊的事件似乎并没有引起当政者的重视与改革,武备继续废弛,军事组织继续衰退。文官们只要在他们的任期内保持平静无事,一切有关军制改革的问题大可束之高阁。” “直到东南沿海倭寇的入侵,不仅屡次攻破被视为固若金汤的东南海防,而且长驱直入,视守军为无物,这才使得文官们惊醒地发现,低能的军制将危及大明以及大明子民的安全。” “海盗与倭寇肆无忌惮的活动,迫使朝廷不得不采取强硬的对策,然而冲突对峙一展开,本朝在军制上的虚弱便暴露无疑。” “高级指挥官无法确知部下军士的实际数额,也弄不清究竟有多少战船可以调配使用。下级军官在部队出发前先要向地方富户勒索兵饷给养,否则就不保护他们的利益。” “而一旦发生战斗,有的部队干脆望风而逃,有的部队虽然敢于应战,但因为组织与装备的落后,通常也很难抵抗他们的袭击,尤其是面对严格纪律管理管制的日本军士。” “陛下并没有把与日本一战的决心写进奏疏里,想必原因是多方面的,但有一点应该可以肯定,就是对本朝的军队是否能够轻而易举地击败日本还没有足够的信心,不然也不会花那么大的精力致力于军事改革。” “但从陛下的态度与举措中,明显能够看出他不愿意守旧,而且不愿意只保守地防御,适当时候会进攻他国,只是眼下他拿不准本朝真实的军力。” “总之,这条路任重道远,此次借着出使他国的机会,陛下让你们有意识地训练海军的海上作战能力,只是军制改革的其中之一环节。” 张简修听完沉默半晌,感觉自己需要学习的东西浩如烟海。 而邓子龙尽管号称身经百战,但在眼光与谋略上深感是自己的短板,听完后忍不住感慨道: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今日有幸听张先生论军,真个是让卑职醍醐灌顶获益匪浅啊!” “邓将军过奖!”张居正确实也是有心给他们上一课。尤其是当得知朱翊镠有心训练海军誓与日本一战,让他感觉整顿军备的迫切性,每个环节都显得尤为重要,包括出使他国。 。 正文卷 第1166章 离婚不是结婚的反义词 朱翊钧在冲突暴乱中死去。 这份“功劳”得记在王安头上,他以三寸不乱之舌挑起士兵们的怒火,将士兵们情绪一而再再而三地推向。 在众人看来,朱翊钧临死之前倒是做了一件大善事儿,竟主动提出与王喜姐结束婚姻关系——这或许就是“人之将死c其心也善”的最后一抹笑吧。 尽管王喜姐对朱翊钧的心已死,但毕竟夫妻一场,她的心情可想而知,内心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而就在朱翊钧闭眼的下一刻,邱橓与吴中行双双自尽身亡。于他们两个而言忠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知道自己中毒已深命不久矣。 这样,如王安所期盼的那样,以快刀斩乱麻般的雷霆之势,台湾正式交到马栋的手上。 王安感觉自己初步完成任务了。 为何说还只是初步?因为马栋与王喜姐的精神状态让他不满意。 尤其是王喜姐,整个人都变了,似乎世界已经塌陷,生无可恋。 故而,依朱翊镠之意,王安还需要做思想安抚工作。尽管不一定管用,但有些话或叫思想还是要传达。 好在王喜姐没有自寻短见,只是将自己关起来,任何人都拒之门外。 王安去了,王喜姐同样不见。 王安只好借助朱翊镠的名义,说是来传旨的,王喜姐这才开了门。 “王妃,接下来的话,奴婢将” “我已经不是王妃了。” “在万岁爷与奴婢的心目中,王妃永远都是王妃。接下来奴婢所说的话,基本上都是代表万岁爷。” 除了将朱翊镠搬出来,王安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办法让王喜姐听。 “万岁爷想告诉王妃,对于一段糟糕的婚姻来说,结束其实是一件喜事,离婚不是结婚的反义词,因为当初结婚是为了幸福,现在离婚也一样。” “”王喜姐不知道说什么好。 “人与人之间不开心了就散伙,千万别强撑,没什么大不了的,结束一段关系是为了离开一个糟糕的环境。鼓起勇气说再见,才会被奖励新的开始。” “” “所以万岁爷希望在他的统治下,越来越多的人都能明白以下三个道理,尤其是对女子而言:第一,离婚不是结婚的反义词,因为结婚与离婚都是为了幸福;第二,对于糟糕的婚姻来说,离婚不是坏事儿,而是大喜事儿;第三,离婚不是一种失败的表现,反而是一种很强的能力。” “”王喜姐在听,但没搭话。 “万岁爷说,有勇气结束让自己不快乐的关系,开启另一段新的旅程,那就是一件好事儿,不是丢人的事儿。对于不快乐的婚姻或过去,要勇敢地对它说再见。虽然结婚不一定是为了追求幸福吧,但结束一定是。” “”王喜姐一边听一边思考。 “万岁爷还说,他最佩服世上的一种女子:就是知道爱情气数已尽之后,擦擦眼泪转身就走的那种女子,他觉得那种女子又酷又好看。万事向前看,如果爱没了,转身一定要漂亮,这才是女子该有的觉醒,也是女子的高级活法。凡是过往,皆为序章。所有的结束,都是崭新的开始。万岁爷与奴婢祝愿王妃自尊,自强,自爱,快乐地活着,爱自己胜过爱别人。” “爱自己胜过爱别人?”王喜姐颇有感触,“这是皇上让你说的?” “当然,刚才奴婢说的那些话,全都是出自万岁爷之口呢。”王安信誓旦旦地回道,“否则,奴婢年纪小处世未深,又是一位公公,不懂得男女间的感情,如何说出那般惊世骇俗的话?” “皇上为什么要杀王爷却来劝我?” “奴婢说过,在台湾的发展与王爷之间,万岁爷只能选择发展台湾。劝王妃是因为万岁爷觉得王妃值得尊敬,万岁爷说王妃虽是女子,可胜过世上千千万万的男子,希望王妃能尽快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来。过去只是人生经历的一部分,不能成为人生的负担,放下负担才能奔向新生命。” “回京告诉皇上,我不会死。” “奴婢知道。万岁爷说死不难,难的是怎样活着。台湾需要王妃,万岁爷希望王妃不要放弃c不要辜负这片土地上那么多喜欢王妃的人。” “你走吧。” “奴婢告退!” 王安感觉也已经尽力了,不然让他怎么办?走出阴影从来只能靠自己。他相信王喜姐是一位有格局的女子。 比起王喜姐的失落,马栋更多的是愧疚,他觉得自己没有让朱翊钧振作起来,不仅多次忤逆朱翊 钧,最后还间接断送了朱翊钧的性命。 如果不那么相信王安,兴许朱翊钧就不会丧生。 然而让他又有什么办法? 王安是朱翊镠派来的钦差,其所作所为代表朱翊镠的旨意。 “王妃说她不会死。”见过王喜姐回来,王安对马栋说道。 “你是不是要准备回京了?”马栋一边抽着吕宋烟一边问。 “当然越快越好,万岁爷还等着这边的消息呢。”王安回道。 “接下来我该怎么做?”马栋带着几分茫然地问道。 “万岁爷应该会下旨将台湾从福建分离出去成立台湾行省,马将军自然是台湾第一任巡抚了。接下来马将军好好镇守台湾便是,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训练出一支像模像样的正规海军,作为大明第一个海军基地。” “第一个海军基地?”马栋微微一滞。 “对,这是万岁爷的旨意。”王安确定地道,继而进一步解释,“因为万岁爷深知本朝军队海上作战能力不强,准确地说是很差,多年来苦受海盗与倭寇的侵扰,尤其是日本。所以万岁爷早就有心与日本一战,灭灭他们的气焰,届时台湾定然要作为海军基地。” “哦。”马栋点点头。 “这样一说,马将军该能体会万岁爷为什么如此重视又着急台湾的发展,宁可废番王爷也在所不惜。” “王妃怎么办?”绕了一圈儿,马栋还是绕不过王喜姐。 “什么怎么办?问题我都帮马将军解决了,接下来就看你的。”王安眨巴着眼睛道,“王爷我帮你解决了吧?王妃我帮你安慰了吧?她已经答应不会死,剩下的就看马将军的本事儿,能不能俘获王妃的心。这个我可帮不了你哦。” “”马栋沉默不语,只好又点燃了一根吕宋烟。 “马将军能不能别总抽这玩意儿?不知道王妃不喜欢吗?回京我得告诉万岁爷,将这玩意儿没收了。” 马栋摇摇头:“我抽的不是烟,而是寂寞与烦恼啊!” “搞定王妃,或许就没有烦恼了。”王安笑道,“有时候真的觉得,马将军不似一位驰骋疆场的将军。” “你觉得驰骋疆场的将军应该是怎样的?”马栋忧虑地问道。 “大块儿吃肉大碗喝酒,大大咧咧地谈笑风生,见了漂亮女人会扑上去,像马将军这样整天愁眉苦脸的样子,不是文弱书生才会有的吗?” “”马栋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好像又在说:你还小,不懂。 王安摇头叹气地说道:“反正我该做的都做了,至于你怎么想怎么做,那是你的事儿,我也无能为力,只希望你不要让万岁爷失望就好了。” 好像今天是520 反正丫丫姐也是今天官宣离了,写这一章就写了,无所谓。 祝愿大佬们都开心幸福! 正文卷 第1167章 磨刀,恨不利 “我能为马将军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以万岁爷的名义反对王妃守节。”王安接着又摇头晃脑地说道。 马栋关心的重点却是:“这到底是你的意思还是陛下的意思?” 王安摇头叹气:“怎么马将军与王妃都这么问?我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能有这么高的境界吗?当然是万岁爷提出来的主张啊,万岁爷提倡男女平等,宣扬女性的觉醒与解放。” 马栋听了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王安接着说道:“若非万岁爷思想超绝,他会赞同如果马将军与王妃真心相爱就在一起吗?他会让我传达给王妃知其实离婚对于糟糕的婚姻来说是一件大喜事儿吗?这些都是万岁爷的主张,可不是我胡言乱语。” 马栋不敢相信,但瞧王安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又不似说谎。心想以王安的年纪,确实很难说出这样的话,最有可能还真是朱翊镠说的。 然而这些理念与他自小接受的教育似乎格格不入,所以让他感到极度的不安c纠结c矛盾c痛苦 “希望马将军赶紧整理思绪,把自己的心境打开,然后大刀阔斧地投入到台湾的建设与发展之中,这样才对得起万岁爷对你的信任与厚爱。我决定明天就回京,再也不能帮马将军了。” “这么着急吗?”马栋问。 “当然着急,万岁爷恨不得台湾立即稳定下来呢,哪像马将军犹豫不决瞻前顾后?我也着急回京接受新的职务,开启我人生新的旅程呢。” “哦。”马栋点了点头。发现王安年纪虽小,但处事倒很干练。 “这边已经没什么事儿了,马将军大可控制全局,唯一的难处就是王妃,不过我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我也帮不了马将军,只能靠你自己。” “好吧。”马栋带着两分无奈,发现内心还真有点不舍。 “那我现在就给王妃留一封信吧。”王安兴致勃勃地道。 “要不,我看还是算了吧?”马栋又开始退缩,“你这样做,搞得好像给王妃施加道德压力似的。” “这可是万岁爷的旨意,怎么能算了呢?”王安当然不同意,“再说了,这是告诉王妃,如何更好地活出自我,是关心她,是为她好,为什么要算了?这事儿马将军别管,我自有分寸。” 马栋也就不吭声了。 本来他也说不过王安,加上王安又总动不动将朱翊镠搬出来,一说就是万岁爷的旨意c万岁爷怎么着怎么着,让他还能说什么? 这样,王安以朱翊镠的名义,给王喜姐留了一封信,其主旨就是希望王喜姐做自己,这辈子要为自己而活,所以不必守节。在信中还强调:第一,守节是压抑女性的陋习,当摒弃;第二,即便要守节,那也得为值得的人。 处理完这一揽子事,次日一早王安便坐船离开了台湾。 总体来说,这趟任务还很顺利,没有浪费多长时间。 王安对自己的表现还算满意。 正如他对马栋所说,能做的,该做的,都做了,剩下只能看马栋自己,再留在台湾,他也帮不上什么忙。 张大寿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保定,与刘守有沟通交流一番后,又快马加鞭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京城。 这回他学乖了。 想着之前,听从冯保的怂恿,屁颠屁颠地跑到保定,不问三七二十一将熊清暗中给料理了,结果被揭发出来,遭到朱翊镠斥骂,搞得他很被动。 所以这回,他觉得有再多c再好的想法,也不敢私自行动了。 为安全起见,他告诉自己必须先回京与朱翊镠沟通才行。 一见张大寿那么快就回来了,朱翊镠劈头盖脸地问道: “朕交给你的任务完成了吗?” “启禀万岁爷,没有。” 张大寿心中有数,所以也不慌,按着他自己整理好的思绪回道: “奴婢见过刘指挥使,但他监督发现梁世勋并不在保定伯府,也查不到被黄霄云抓起来的那两名已经死去的盗匪来历,所以刘指挥使与奴婢对这宗案子都有一些新的想法,奴婢便立马儿赶回来向万岁爷请示。” “说,什么想法?” “奴婢恳请万岁爷下旨,全国通缉梁世勋c梁世燊c梁赟等梁家人。” “可一点线索都没有,又没有确凿的证据,让朕如何下通缉令?” “刘指挥使起初也是这么说的。”张大寿不慌不忙小心翼翼地解释道,“但奴婢觉得,只在保定府盯着梁家,一时恐怕很难查到什么线索。奴婢甚至觉得,以梁家的财力与 庞大的关系网,很有可能暗中培植有什么组织,没准儿归德府那边的案子也是他们做的呢。” 朱翊镠沉吟不语,大胆假设倒无可厚非,小心求证便是。 “万岁爷,眼下的困难是,根本不知道梁家人在哪儿,自然也就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奴婢以为先得找到他们,然后再想办法搜集线索。” 张大寿有心观察朱翊镠的神情,稍顿了顿,接着说道: “至于通缉的理由,刘指挥使也指出来了,需要合理,不能乱来,但奴婢就想,梁家的生意做得那么大,不可能干干净净,咱可以随便先找个通缉的理由将他们找出来。” 朱翊镠一本正经地道:“如此重大的事,能随便吗?” 张大寿却回道:“万岁爷,非常时期非常手段嘛。或者万岁爷不说通缉,暗中授意两京十三道,让他们暗查梁家人的行踪下落也行。” 其实朱翊镠之前也授意让张大寿控制梁世燊与梁赟父子,只是没有针对梁世勋,且不想如此大的动作。 见朱翊镠又沉吟不语,张大寿继续撺掇道:“万岁爷,奴婢觉得梁家肯定有鬼,不然京城这边好好的生意不做,为什么全都撤了呢?而且梁世勋c梁世燊为什么选择这个时候逃路?反正在奴婢看来,这些都值得推敲c怀疑。” 朱翊镠稍一沉吟,做出决定:“朕倒是可以下一道旨,宣保定伯进宫觐见。” “哦,不过这样也行,随便找个什么理由。”张大寿退而求其次地道,“反正奴婢觉得,必须先找到梁家人才好办。” “那你去梁家传旨吧。” “奴婢遵旨。” “但朕还得提醒你,不到时候不要打草惊蛇,更不要胡来。” “奴婢知道。”张大寿扭头去了,又以最快的速度向保定进发。 他恨不得立马将这宗案子查个水落石出,然后对朱翊镠有一个交代,尽管这件案子也不是他负责,但他感觉自己这阵子太倒霉了,需要有一件值得肯定的事儿为他在朱翊镠面前“长长脸”。 。 正文卷 第1168章 且看冯保的手段 为表示重视,朱翊镠率文武百官为张简修c邓子龙等送行。 这次出使他国,除了两万精兵与正使张简修c水军督师邓子龙,还有许多其他的随行人员。 指挥c都指挥c书手c阴阳官c教谕c舍人c医生c少监c内使c翻译官等,共计一千六百名大小官员。 这帮人随张简修c邓子龙从京城出发,去南京那边与两万精兵会合。 如此大的规模,可谓朝中盛事。 张简修的心情自不必说,整个人斗志昂扬。两天前由于吴兑的提醒,让他本多了几分忧虑,但经过与朱翊镠一番交谈之后,又让他方向得以明确,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邓子龙也是激情四溢,感觉到了人生第二春似的。尤其是听了张居正慷慨论军,仿佛让他的人生境界大大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朱翊镠依例需要打鸡血,说了一番鼓励的话给他们。 作为文官百官之首的首辅申时行着重强调了使团的纪律,而礼部尚书徐学谟则强调了礼仪风范 这样,张简修一行人便出发了。 大部队在南京城那边,届时自有冯保与田义他们接应。 此时的冯保已经到了南京城。到南京城便去南京织造局,一为查账,二为视察出使他国的筹备情况。 南京织造局提督太监吴文龙也算是他的心腹,毕竟拜入他的门下。 他敢确定吴文龙不会背叛他, 但恐怕吴文龙不知道他跟随朱翊镠之后思想上发生的变化。 听说冯保来了,吴文龙自然要百般殷勤为其接风洗尘。 冯保带着田义c徐爵去了,开始并未提及制作龙衣请银那一茬儿。 吴文龙也以为冯保只是代表朱翊镠前来视察,届时送使团出海。 那么按照惯例,先请冯保逍遥快活几日,待送使团出海,在冯保北上之前再单独孝敬一番就算完事儿了。 所以刚开始很融洽。 然而,当吴文龙问及制作龙衣的请银为何户部迟迟没有答复时,气氛陡然间一下子都变了。 冯保开口便是冷冰冰的一句:“制作龙衣用不着织造局。” 吴文龙作为提督太监一头黑线,这可是一件大事儿,当即追问: “大公公,是不做龙衣了,还是不用织造局做?” “万岁爷说你们的请银过多,这次来就是要查问到底怎么回事儿。” 吴文龙当即一愣,感觉有事儿,但还是小心翼翼地辩解道:“大公公,织造局请银可是遵循惯例,而且依据大公公的指示,已经将成本缩减到了最小,不能再少了。” “先吃完饭,回去再说。”冯保这次带着朱翊镠授意而来,也不急着追问,该吃吃该喝喝。 如此一来让吴文龙愁坏了,以致于还没有散宴,他就暗中吩咐人给冯保准备了一万两银票。 本来这钱是准备冯保回京时才拿出来的孝敬礼,结果当晚吴文龙便亲自送到冯保的手里。 当时田义不在,只有冯保与徐爵。 冯保当然毫不犹豫收下银票,可望着银票上的数字不住摇头。 明眼人一看这是不满意,嫌少了。 吴文龙好尴尬。 “今天这顿酒宴吃了多少钱?”冯保慢悠悠地问道。 “五百两银子。”吴文龙回道。 “多少?” “八,八百两。” “炮龙烹凤山珍海味,八百两银子能拿下?你是当我头一次吃吗?”冯保一副不紧不慢的语气,“我看起码得花一千五百两银子吧?” “大公公好不容易从北京来一趟,当然得好酒好菜招待。”吴文龙腆着脸笑着回答,倒也没有反驳。 “你们织造局的伙食不错哈,一个个长得白白胖胖的,平时肯定也没少吃。” “”吴文龙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关键是觉得压根没摸清楚冯保的用意,难道真的嫌弃孝敬一万两少了?他当然清楚冯保是出了名的贪婪。 “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万岁爷这次派我来南京,一是代表万岁爷送使团出海,二是清查南京织造局。” “清,清查?”吴文龙吓得一激灵。 “织造局贪污了朝廷多少钱,莫非你心里没有一本账?” “大公公此话何意?” “知道万岁爷为什么不让南京织造局制作龙衣了吗?万岁爷算了一笔账,制作一件价值两万两银的龙衣,成本通常只需四千两银。” “大公公,这怎么可能?”吴文龙当即委屈地表示抗议。 “你也别装,我都摸清楚了,而且通常这四千两银子,你们织造局都不愿意出,要南京衙门给你们垫付一半。这次万岁爷将南京守备王承勋与司礼监掌印田义召去京师,就是责问此事,该交代的王承勋与田义都交代了,所以在我面前你还装什么劲?” “大公公救命!”吴文龙吓得两腿一软当即跪倒在地。 “接到制作龙衣的任务时,我就反复交代你,此万岁爷非彼万岁爷也!你把我的话当作耳边风了吗?”直到这时候冯保才目露凶光。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吴文龙连连磕头,恨不得将自己的家底一股脑儿地全都搬到冯保面前,区区一万两好像屁事儿不顶啊! “死倒不至于,你回去好好反省,我累了。”冯保摆手送客。 吴文龙吓得一身冷汗,但感觉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 所以第二天一早,他又带上两万两银票来见冯保。 冯保当然不客气,照收不误,还不忘调侃一句:“看来南京织造局的油水可真是丰厚哈!” 吴文龙觉得在意料之中,可把旁边的徐爵看懵逼了。在来南京的前夕,他还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像要找石之亮与蓝师爷,还有周翔胜算账,结果被老爷义正辞严地警告了一番,到头来老爷自己却来之不拒 “还望大公公多担待!” “你回去写一道条陈,将制作龙衣的真实情况与细节一一禀明,若有半句谎言,我也救不了你,你死定了。” “大公公,写明后就没事儿了吗?”吴文龙弱弱地问道。 “惩罚肯定有,但至少不会死。” “那卑职的职位”吴文龙担心南京织造局提督太监的饭碗丢了。 “这时候你还敢讨价还价吗?”冯保两眼一瞪,“我都万岁爷怎么想,能保你不死不蹲监就不错了。” “”吴文龙心里哇凉不敢吭声。 “去吧。”冯保一抬手,接着又喃喃地提醒道,“哦,对了,南京织造局其他督造,肯定也捞了不少油水,让他们最近都给我小心一点。” “卑职明白。”吴文龙汗颜心想这话也说得太露骨了吧?不如干脆伸手要得了,真不愧是大公公冯保啊,一趟南京之行,几辈子也花不完 吴文龙刚一走,徐爵迫不及待地问道:“老爷,这钱都真收吗?” “白送的为啥不收?”冯保微微一笑。 “可老爷不是说此万岁爷非彼万岁爷吗?”徐爵弱弱地道,“而且来南京之前老爷也反复叮嘱不能搞这些花样。” 冯保笑而不语,也没多作解释,将两万两银票又塞进自己怀里,而后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你是不是还想着报仇的事儿呢?” 徐爵点了点头也不掩饰。 “那你想采取怎样的行动呢?” “老爷允许吗?”徐爵顿时兴奋了。 “我若不答应,相信这趟南京之行你会一直很郁闷吧?” 徐爵没做声。 “南京有些官员是该惩治惩治啊!”冯保感慨地道。 “老爷,那个石之亮与周翔胜就是那样的人啊。”徐爵当即乘势煽风点火地说道,“就该让他们吃点苦头,还有那个蓝师爷,太特么阴了,居然给石之亮出那种损招儿,这口气要是不出,老爷我心里头堵得慌啊!” “我是问你想怎么出这口气。”冯保不紧不慢地问道。 “老爷让我去找他们。”徐爵道,“想必他们也已经咱来南京了。” “好吧,”冯保微微叹了口气,“但不要伤人害命。” “多谢老爷!”徐爵大喜。 “哦,还有,当他们要塞给你什么好处的时候,不要拒绝。” “”徐爵愣了一愣,但随即心领神会地笑道,“哦,知道了,有好处我指定会一五一十地交给老爷。” “需要人手不?”冯保问。 “老爷,不用吧,”徐爵回道,“咱现在又不像当初那样失势?” “那你小心一点。” “知道,那老爷,我先去了哈。” “嗯。” 徐爵拊髀雀跃。 冯保微微而笑。 。 正文卷 第1169章 找上门来(求订求票支持!) 南京工部主事石之亮当然收到了冯保与徐爵刚已抵达南京的消息。 慌得他第一时间跑去找蓝师爷。 蓝师爷也是菊花一紧。 两个人哪能料到冯保梅开二度,居然又当上司礼监掌印? “这下怎么办?咱当初坑徐爵,此番他来南京会不会找我们的麻烦?”石之亮担忧地道,“蓝师爷快想办法。” “他们主仆二人皆为贪婪之人,我看好办法好像也没有,无非破财消灾。”蓝师爷如是般说道。 “那咱是主动找他们赔礼道歉,还是等他们来找咱,咱把财金先准备好呢?”石之亮道。 “你想准备多少?”蓝师爷问。 “少了恐怕不行,当初可是答应给他们五万两。”石之亮担忧地道。 “这么多呀” “蓝师爷不是知道这茬儿吗?当初你可也收了我一万两。” “一码归一码。”蓝师爷当即道,“你当初答应给两万,结果只出一万,我还没说你什么呢。” “这事咱还是先不提,眼下火都已经烧到屁股了,要不蓝师爷将你那串宝贝舍利子佛珠送给他们?” “舍利子佛珠现在对他们已经没有价值了。”蓝师爷摇了摇头,建议说,“我看还是给钱比较靠谱些。” “那蓝师爷准备多少?” “看情况吧。”蓝师爷真心舍不得,抱着侥幸心理说道,“兴许他们这趟南京之旅很忙不来找咱们呢?” 话音刚落,便见府上管家进来,禀道:“老爷,徐爵来了。” “什么?”蓝师爷豁然站起。 “这么快吗?”石之亮脸色大变。 “他几个人来的?”蓝师爷镇定心神。 “就徐爵一个。” “怎么办?怎么办?”石之亮急了。 “慌什么?冷静,冷静。”蓝师爷抬了抬手,“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得看看他有什么诉求。” “请他进来。”蓝师爷吩咐管家。 “是,老爷。”管家去了,很快便将徐爵引来客堂。 乍一见徐爵,石之亮愣住了,因为他第一眼都没认出来,想当初徐爵像唐老鸭似的,是个矮胖子,这会儿却瘦得却像竹竿似的。 蓝师爷虽然是第一次见徐爵,但也听说了徐爵是个胖子,所以乍一见徐爵还以为是个冒牌货,见石之亮卑躬屈膝地上前打招呼才得以确定。 “徐爷来了哈,真是大稀客呀!快请坐!”石之亮掇臀捧屁般。 “徐爷光临寒舍,让蓝某人受宠若惊啊!”蓝师爷也忙上前鞠躬行礼。 徐爵也不把自己当外人,这时候不抖威风等待何时?大大咧咧地一屁股坐到蓝师爷刚才坐的主位上。 蓝师爷与石之亮都只得陪笑。 徐爵鼻孔朝天地感叹道:“此一时彼一时,要说这世上的事还真神奇哈,想不到我徐爵还有机会来南京,而且老爷二度坐到大内总管的位置上,得知要来南京,我做梦都在笑呢。” “徐爷最近可好?”石之亮陪笑着问。 “石主事这问题问得好!”徐爵竖起大拇指,“当初我一百六十斤重,眼下我不到一百斤,还是最近长了十来斤肉。你们说,我过得好不好呢?” “”石之亮无言以对,确实难以想象徐爵怎会瘦成这样? “而且我来说给你们听挺,我到底是怎么瘦下来吧?”徐爵慢悠悠地道,“记得那晚石主事给我安排了一个妞儿,男人嘛都好这一口,结果半夜被周翔胜那个狗逼抓了,送进监狱里关了我半月,当时还动手揍我。” “周御史怎会如此不懂事呢?”石之亮尬笑插了一句。 “石主事这时候还装,有意思吗?”徐爵脸色一沉,“我既然来找你们,就已经打听清楚,周翔胜不是你叫来的吗?主意是蓝师爷出的。” 石之亮与蓝师爷脸色赤红。 “后来好不容易挨到出狱,身上却无盘缠,还抱着一线希望找你们,可你们是怎么对我的心里有数。那时我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我一路从南京乞讨到北京,花了将近半年时间,我从一百六十斤瘦到八十斤,你们能想象那种日子我是怎么度过的吗?” 石之亮与蓝师爷不敢看徐爵。 徐爵竖起中指,咬牙切齿地道:“我徐爵曾经发过誓,除非我死了,否则但凡有机会,这个仇我就一定要报。时不负我呀,终于等到了。” “徐爷饶命!”石之亮吓得当即跪倒。 蓝师爷局促地站着。 “你这老头儿更阴毒!”徐爵戟指怒目蓝师爷,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 “请徐爷宽恕!”蓝师爷这才拜倒。 “哼!”徐爵重重地“哼”了一声,“你们这帮人渣儿,知道我此时此刻的心情吗?看到你们像孙子一样跪我面前,我多么痛快多么解气啊!” “请徐爷饶过我们!徐爷要多少金银珠宝,只要我们有,尽管开口。” “我现在睡觉经常被噩梦惊醒,你们知道吗?有再多的钱,能抚平我心灵的创伤吗?我现在瘦成这个样子,全都是拜你们所赐,知道吗?”徐爵歇斯底里地吼起来,感情像决堤的洪水。 “徐爷直说要怎样才能让您满意?”石之亮吓得浑身颤抖。 “那得看你们有多大诚意。” “徐爷,当初答应孝敬您与您家老爷的五万两银子还是给您们,您大人有大量就饶过我吧?”石之亮央道。 “那我的精神损失呢?” “再加一万两。” “哼,我这会儿将扒了你的皮,然后剁成一块块儿拿去喂狗知道吗?当初不招惹我也就算了,招惹我反过来又要害我,你们体验过这种滋味吗?” “徐爷,我一个小小的工部主事,家里根本就拿不出这么多钱,不然有多少都给您们。”石之亮道。 “现在是工部主事,之前可不是,当我傻吗?”徐爵恨恨地道,“你的底细我早就已经查清楚了,在北京时就已经查清楚了,就等今天呢。” “徐爷,我真的拿不出来比这更多的钱啊!”石之亮磕头。 “且不说你有贪污受贿之实,我已经掌握清楚,即便没有,我与我家老爷也有一百个方法让你蹲监,甚至让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徐爷饶命!徐爷饶命!” “看你诚心认错,也不为难你,给我磕头赔礼道歉,然后掏十万两。”徐爵想起老爷的提醒。 “徐爷,可拿不出这么多钱啊” “别废话,那你就等着。” “好好,我给,给,我给徐爷借” “那你这糟老头儿呢?”徐爵将凶狠的目光投向蓝师爷,“我看见你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儿,就恨不得抄起菜刀将你碎尸万段,娘的,自己不敢做,却怂恿别人做,你这逼坏着呢。” “请徐爷宽恕!”比起石之亮,或许蓝师爷认为自己没什么把柄被徐爵抓在手里,所以看似要镇定得多。 “哼,别以为你是一位师爷,好像没有犯过罪,我可告诉你,你的底细我也摸得一清二楚。且不说你跟随你的东翁做过多少见不得人的事儿,单说那串舍利子佛珠怎么得来的以为我不知道?还有你名下的田地诡寄出去多少?不需要我给你一一说出来吧?” 蓝师爷脸色铁青,感觉眼前这人像是个索命判官 。 正文卷 第1170章 苍蝇再小也是肉(求订求票!) “徐爷,您开个条件。”蓝师爷怂了。 “哼,你们这帮逼人。”徐爵戟指怒目地道,“日落西山时瞧不起,大爷我东山再起时,让你们高攀不起。让大爷我开条件是吧?十万两。” “徐爷,我就是倾家荡产也拿不出十万两啊!”蓝师爷哭诉道。 “那你就等着蹲监吧,大爷我也没心情与你细数你家的财产,还要去找周翔胜那个狗逼呢。” 说着徐爵站起身来就要走。 “徐爷留步,徐爷留步!”蓝师爷又抱着徐爵的裤脚。 “哼,你们这帮逼人,除非大爷我不想摸或失势时不敢摸,只要一摸,一屁股全特么是屎。” 徐爵不可一世一脚踹开蓝师爷,感觉这滋味太爽了。 “徐爷,我倾家荡产,卖身卖肾,也给您凑十万两,还不行吗?”蓝师爷一把鼻涕一把泪,蛋疼。 “哼,你们这帮逼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但凡手中有一丁点权力,就为所欲为,恨不得将过手的财富全部搬回家据为己有。把腰带一勒,别说十万,就是再加一倍也有。” “徐爷太高估我们了” “滚蛋,别跟大爷我扯犊子!”徐爵恼怒地一抬手,“明天一早将钱送到南京织造局,若再敢戏耍一次,大爷我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徐爷,不敢,不敢”石之亮与蓝师爷异口同声地答道。 “哼,谅你们也不敢。”徐爵也懒得与他们两个墨迹,拂袖而去。 蓝师爷与石之亮瘫软在地,这一劫终究还是没躲过去啊! 徐爵得意洋洋地回到南京织造局。 “这么快?”冯保见了问。 “老爷,那两个逼人刚好在一起,省了不少力气。”徐爵回道。 “没有将他们怎么样吧?” “老爷,没有,我觉得恰到好处,狗急跳墙的道理,我还是懂得的。” “你别告诉我只是吓唬他们一顿吧?” “那岂能这样便宜?”徐爵伸出两根手指,“为老爷弄了这么多。” “两万?” “不,二十万,一人十万。” “多少?”冯保一愣,还以为听错了。 “二十万。” “这么多”冯保有点不敢相信。 “老爷,那两逼人有钱呢,石之亮原来担任过户部库仓大使,老爷也知道那就是一个天大的肥缺。” 冯保微微点头,户部一直是南京众多衙门里称得上有权力的。他当然知道户部库仓大使这职位有多肥。 别小看那个九品芝麻官,大凡国家一切用度,和四方所献金玉珠贝珍奇好玩之物,都得由仓库大使验收入库。 他说各地缴纳的货物合格,那就百无一是了;他若挑肥拣瘦,偏要在鸡蛋中寻出气味儿来,得,那你这货物就不过关不合格,交不出去。 须知司牧一方的官员,除了守土安民的本职之外,第一号重责就是按规定每年向朝廷交纳地方上的珍品。一旦不能按质如数交纳,等于是违抗君命,那头上的乌纱帽还戴得稳吗? 因此,为了让上缴的货物能顺利验收,各个州府前来送货时,都要预先准备一份厚礼送给府仓大使。 “还有那个姓蓝的逼人,”徐爵接着说道,“在担任师爷之前当过盐运使,同样是一个大肥缺,他们在南京的日子不知道过得有多逍遥呢,所以老爷不必担心筹不出十万两银。我这心还不狠,要二十万,他们也得乖乖地给,不然就让他们有牢狱之灾。” “哦,”冯保咂摸着嘴道,“那要是这样比起来,吴文龙的三万两,是不是显得太少了点儿?” “老爷,我觉得少其实也不少。” “为什么?” “这话当着老爷的面儿,也不知当讲不当讲。”徐爵犹犹豫豫地道。 “说呗。” “像吴文龙他们毕竟都是内宦,膝下无儿无女,过完这辈子也就完了,所以他们懂得及时享乐的道理,多数情况下有钱也不会存着,不像石之亮与蓝师爷他们,还要留给子孙后辈。” “哦。”冯保微微点头,这算是说到他的软肋了,不过也是事实。 “所以,我觉得对于吴文龙而言,三万两已经够多的了。” “二十万,二十万比某些贫困的行省一年的赋税收入还多呢,万岁爷所言非虚,咱大明的官员果然都很富裕。”冯保不禁感慨地道。 徐爵心想大明的官 员富不富裕,还有比老爷更清楚的吧?但嘴上说道:“老爷,依我看,咱大明也不是所有官员都富裕,那些清水衙门又清高的官员,也有穷得揭不开锅的。” “穷得揭不开锅的就算了吧。”冯保心里头还惦记着朱翊镠的嘱咐,一时忘乎所以地说道。 “老爷说什么?”徐爵听得一愣。 “哦,没,没什么。” “老爷,如果以这样的速度,那咱我们这趟南京之行” “你不是说还要找那个巡城御史算账吗?”冯保跳转道。 “我打听过,那个家伙穷,估计捞不到什么油水,不值当专门跑一趟,如果识相的话会来找我。” “苍蝇也是肉麻。”冯保咂摸着嘴。 “哦。”徐爵点了点头,这才是老爷的风范嘛。 不过随即徐爵一脸的疑虑,弱弱地问道:“老爷,我有一事不明,在京城老爷廉洁奉公,可为何来了留都南京就准备大杀四方呢?” “因为这边的官员基本都不办正事儿嘛。”冯保看似漫不经心地回道。 “”这个理由,让徐爵一时无言以对。北京不办正事儿的官员也多。 正说着,织造局有人来报:“南京巡城御史周翔胜来访。” “老爷,看吧,苍蝇自己飞来了。”徐爵朝着冯保会心一笑。 冯保一摆手。 徐爵立马儿出去。 果然见周翔胜一副死了娘似的神情伫立在织造局大厅里候着。 “徐爷来了!”见徐爵出来,周翔胜连忙上前鞠躬行礼。 “你站着说话是不是比我高?”徐爵冷冷地盯着周翔胜。 “卑职给徐爷磕头赔不是了!”周翔胜当即跪倒在地。 “赔不是?”徐爵冷哼一声,“知道我刚找过石之亮与蓝师爷吗?” “知道。”不就是得知此情才来的吧? “那自然也知道怎么惩罚他们的喽?” “知道。”周翔胜心如死灰。 “你当初怎么就那么牛呢?北京的巡城御史可比你差远了。” “” “还记得当初是怎么揍我的吧?” “” “我让你牛,我让你牛”徐爵走到周翔胜背后,直踹周翔胜屁股。 而周翔胜以双手撑地,咬牙跪着不动,任凭徐爵猛踢,自己闯下的祸终究是要自己扛的。 徐爵发泄一通算是报了仇,重新回到自己座位上坐好。 周翔胜依然跪着。 “你们就不能有骨气一点,明知我与我家老爷到了南京也故意视而不见吗?” “卑职不敢。” “当初揍大爷的时候怎么啥都敢?” “” “你们这帮官员其实就是人渣儿,大爷我没时间,也不屑与你们纠缠,滚蛋吧。”徐爵恶狠狠地道。 “徐爷原谅卑职了吗?”周翔胜弱弱地问道。 “原谅?你是不是在做梦?没看到我现在瘦得像猴子一样吗?就是被你们这帮人渣儿折磨成这样。你等着,游戏才刚开始呢。” “可卑职家境清贫” “滚蛋!” 。 正文卷 第1171章 奉旨收礼 “明天随石之亮与姓蓝的那两逼人一块儿来,大爷我今天没时间陪你。”徐爵拂袖而去,看都不看周翔胜一眼。 周翔胜心里在滴血,与石之亮c蓝师爷那两个一道来人家都是十万,让他拿多少?不是故意膈应他的吗? 可视而不见肯定不行,否则他这个南京巡城御史的职务怕是要丢。 周翔胜心若死灰地去了,跪这儿也没卵子用啊,还是赶紧筹钱去吧。 徐爵重新回到冯保身边,心里美滋滋的,已经好久没有这么解气了。 “怎么样?”冯保眯着眼睛问。 “老爷,踹了他几脚,算是连本带利还给那逼人的。”徐爵回道。 “我不是问你这个。” “老爷是”徐爵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是说苍蝇挤出多少肉。” “哦,”徐爵会心一笑,“挤倒是挤了挤,就不知有多少肉,看明天吧。” “这些天应该陆续有人来拜访,你准备一个账簿吧,到时候都记上。” “明白。”徐爵弱弱地问,“老爷,咱这样做,会不会有麻烦?” “什么麻烦?” “老爷不是教导说,自二度担任司礼监掌印以来都变清廉了吗?” “我是在为朝廷做一件大事。”冯保冲徐爵抬了抬手,不愿意多解释。 徐爵只能去准备账簿,感觉似乎又回到从前的那个日子。 次日一早,石之亮c蓝师爷c周翔胜想必是约好了,一道来的。 像这样的角色,冯保自然是不会露面,一切自有徐爵处理。 石之亮与蓝师爷各送上十万两。 “咱与徐爷之间的过节,可以一笔勾销了吧?”石之亮毕恭毕敬地道。 “我就说你们都是有钱的主吧?”徐爵笑得与弥勒佛似的。 “还望徐爷以后多多照应。” “我可以保证老爷不查你们之前的劣迹。”徐爵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 “多谢徐爷。” “但别人查不查,我就不敢保证了。” “”石之亮与蓝师爷都脸色一变。 “徐爷得让您家老爷罩着我们呀!”蓝师爷说道,不然钱不打了水漂吗? “会努力的,会努力罩着你们。”徐爵点头,他可不怕许诺。 “多谢徐爷。”石之亮与蓝师爷又笑。 “能不能让咱也见见徐爷家老爷?”蓝师爷有心一问。 “你们还没有这个资格。”徐爵毫不犹豫地摇头拒绝,“堂堂大内总管哪是你们想见就能见的?这个要见那个要见,老爷不得忙死?你们只能提前打招呼,至于老爷见不见,看他。” “明白。”蓝师爷点头,心想这恐怕又是“看钱说话”的节奏。 “嘿,你干嘛来着?”徐爵这才将目光投向周翔胜,不过投过去的目光较之刚才已是变得十分犀利。 “徐爷,这是卑职孝敬您与您家老爷的一点心意,还望徐爷收下。”周翔胜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来。 徐爵一看,五千两呦呵,也还可以嘞,比想象中的要多。 不过他摆出一副夷然不屑的神情摇头说道:“果然是一点心意。” “卑职家境清贫,这些钱还是借来的呢。”周翔胜伏低就小地说道。 “当初谁让你半夜抓我来着?就没给你一点好处?”徐爵鼻孔朝天地问。 “徐爷,这个”周翔胜语塞,不禁看了旁边的石之亮一眼。 “都滚吧。”徐爵不耐烦地一摆手,觉得目的达到了也懒得费劲。 三个人只好灰溜溜地躬身而退。 徐爵回到冯保身边,拿出账簿在吴文龙的名字下方又添加了三个名字,同时写上各自孝敬的数目,然后在旁边将数目都加起来,三万加十万加十万加五千,合计二十三万五千。 这应该就是他这阵子的任务吧,徐爵心想,就不知道老爷最后会不会大发慈悲分他那么一点 吴文龙自然将冯保的提醒告诉了南京织造局的太监们。 出来混的都明白怎么回事儿,啥也不说了,筹钱送礼呗。 于是一个个络绎不绝地都来了。 孝敬的数目不等,有的五千,有的三千,最少的是一千。 反正冯保来者不拒,让徐爵像办喜事记账似的,都一一记在账簿上。 送礼的似乎也都达成默契,从北京来南京一趟不容易,别的全都不送,只送银票,这个携带不费事儿。 不光是南京织造局的督造太监,南京其他大小衙门的官员也有来。 毕竟,好不容易逮着这样一个能见冯保的机会,要知道平时想攀缘这条门路,削尖了脑袋儿都不行。南京这边还有许多官员想往上爬一爬。 果真如同徐爵所料,这阵子收账记账对账就是他的任务。 南京守备王承勋也来了。 在北京时,王承勋就感觉自己捅了娄子,可冯保没有给他孝敬的机会,甚至一路上连接近的机会都没给。 来南京,是他的地盘,听说冯保这两天在疯狂收礼他不得不来。像其他官员一样,他也带来了一份礼。 可刚拿出来,便被冯保推回去了。 这让王承勋很纳闷儿,又无奈,感觉不能得到冯保原谅似的。 “王守备平常也喜欢来这一手吗?”冯保心平气和地问道。 “不不不,”王承勋忙摇头,“只是卑职感觉愧对冯公公。” “你没有愧对我,咱都是为万岁爷为朝廷效力而已。” “是是是,但这是卑职一点小小的敬意,以尽地主之谊。” “算了吧,老夫已经了解过,你之前虽是新建伯,但其实并不富裕,如今又主动请求废除爵位,万岁爷以后还要重用你,有点积蓄留着吧。” “”王承勋讶然,感觉眼前这人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冯保。 “不瞒王守备,这两天老夫确实收了些礼金,但都是一帮贪官污吏,他们送来的钱原本都是国家的,老夫只不过是代税关让他们掏出来而已。” “”王承勋感觉越听越迷糊了,谨小慎微地问道,“冯公公的意思是,这些钱都不是塞进您自己的腰包吗?” “你先出去。”冯保冲徐爵一抬手。 徐爵正听着带劲儿,他心中也有许多不解呢,但没办法,只得出去。 冯保这才慢悠悠地对王承勋说:“最近收了不少呢,老夫要是都塞进自己腰包,就不怕被御史弹劾吗?众人的眼睛是雪亮的,来送礼的毕竟还只是少数官员,多数官员静观其变,甚至压根儿就没想着来这一套。” “那冯公公收的礼金”王承勋刻意压低自己的嗓音。 “实话告诉你吧,老夫是奉旨行事。” “什么?”王承勋不敢相信。 “万岁爷想裁撤留都,王守备也是知道的。但裁撤留都之前,先要裁减南京衙门以及裁汰南京衙门里的官员,万岁爷想看看咱大明官员到底有多富裕,借这个机会摸摸他们的底,同时也能为国家增加财政收入。” “哦,这么说,冯公公收的礼金届时都要交给国家吗?” “那当然,”冯保笑了,“否则老夫哪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收礼?要知道此万岁爷非彼万岁爷啊!” “给冯公公送礼的官员都将裁撤吗?”王承勋敏感地问道。 冯保回道:“也不尽然,到时候再看吧,但多数送礼的都是贪官。” 王承勋尴尬地笑了笑:“若冯公公今天收下我的这份,那我王承勋岂不是也成为一名贪官?” 冯保回之一笑:“所以老夫不收嘛。” 王承勋拱手作揖:“多谢冯公公!不过关于揭露南京织造局请银一事” “这事儿老夫没有怪你,都是为万岁爷效力嘛。途中之所以对你冷脸,也是想看看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对冯公公的感激无以言表啊!”王承勋异常的激动。 “你不必感激老夫,这都是万岁爷之功。努力应对这次南京的变革,才是你眼下最要紧的事。” “明白。” “今天老夫对你说的话,可不要走漏半点风声,否则坏了万岁爷大事儿,你可吃不了兜着走。” “明白,明白”王承勋连连点头。 “去吧。”冯保一抬手。 “先行告辞!”王承勋忽然感觉如释重负般,心境一下子开阔起来。 虽然对朱翊镠这种行为方式并没有多认同,但话语间能明显感觉冯保对朱翊镠的高度赞扬与服服帖帖 而冯保是什么人?天下人谁不知道无论是万历皇帝,还是李太后或是张居正,无不对他忌惮三分? 。 不知不觉又到月下旬了,最近感觉订阅c投票都不给力啊! 心塞,蓝瘦 正文卷 第1172章 密旨到 自徐秉正接任归德府知府后,感觉归德府的精神面貌倒是焕然一新了,可对破案似乎并无多大帮助。 朱八戒是个坐不住的性子,这阵子他感觉很是无聊。 “岳父大人,案子到底什么时候能破啊?”这天他又焦虑地问道。 王象乾自始至终稳坐钓鱼台似的永远不慌不忙,还开玩笑地回答:“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得要年吧?” “多少?”朱八戒一愣,“年?” “眼下的形势你也看到了呀,商界刚整顿完毕,接着才是政界。”王象乾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政界不知比商界要难多少倍呢。商界再厉害,他们终究需要依附于政界。看收拾一个何希周费了多大力气就知道了。咱既有张金河那样的内应,又有东方叔侄c王大锤那样的外援,可最终咱也只是扳倒何希周,案子仍然没有实质性的进展。” “岳父大人加把劲儿吧,”朱八戒恳求中带着鼓励,“年时间太长了,虽然师祖说如果破不了案,两年之后我一样可以回京,但两年时间也很长啊,眼下我已经感觉待不下去了。” “要不,你先回京吧?”王象乾提议道,“这边有王大锤与东方叔侄保护我,安全应该不成问题。” “那不行。”朱八戒当即摇头,“案子没破,我不能回京,否则就是没有完成师祖交给我的任务,那回京后不仅要受罚,还做不成御前侍卫。” “既然知道,那乖乖在我身边待着。” “可我感觉很无聊,为什么岳父大人看着一点都不呢?” “与你说了,有时间多读书,可你就是不听。”王象乾无奈地摇头。 “我真不是读书的料,一看书就想打瞌睡,估计书看我也有同样的感觉吧。” “那你真不配做我女婿,我女儿也不会喜欢你这种莽夫。” 王象乾不客气地说道,一来是为了他女儿,而来也是因为与朱八戒熟了所以说话肆无忌惮。 “那可不一定哦。”朱八戒不以为然地道,“岳父大人又没问过你女儿,怎么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兴许与我一见钟情呢?天下间的夫妻又不是非得男才女貌门当户对,要这样,那优秀如师祖这辈子就讨不到老婆了。” 王象乾没有搭话,心想,朱八戒这家伙看似懵懵懂懂,但有时候从他嘴里吐出来的话倒有几分真知灼见。 “岳父大人,你女儿到底叫什么?告诉我名字也没啥子吧?” 朱八戒叫了这么久的“岳父大人”,可连王象乾女儿名字叫什么都不知道,搞得东方渐与王大锤经常取笑他,问他到底喜欢人家什么? 而每当此时,朱八戒总是骄傲地回复两个字:感觉。 至于喜欢什么,他哪说得上来?暂时的一切,都还只是停留在想象中,反正就是感觉喜欢。 无数次问王象乾,可王象乾死活不告诉他女儿叫什么。 然而,还是阻挡不了朱八戒锲而不舍永远不厌其烦地追问。 王象乾习惯了不搭理。 朱八戒也习惯了王象乾的不搭理。 两人正说着,见东方渐进来了,禀道:“钦差大人,徐知府来求见。” “来得正好,请。”王象乾正想找徐秉正聊会儿。 东方渐很快便将徐秉正引进。 “钦差大人,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你。” 徐秉正一来就直截了当地说道,只是也没有立即告知是什么消息,而是先看了旁边的东方渐一眼。 东方渐是个明白人,当即退下。 “我是不是也该回避一下呢?”朱八戒似乎也意识到了,识趣地笑问。 “我看不必。”徐秉正摇头,继而压低嗓子对王象乾说,“钦差大人,刚收到上级指示,要暗中缉捕保定伯梁家人。” “缉捕保定伯梁家人?为什么?”王象乾敏锐地问,“与归德府案子有何关联?” “钦差大人,反正上面消息称,保定伯梁世勋有个弟弟梁世燊,在京城生意做得很大,与陛下曾有过节。所以,在陛下登基即位之后,他们便将京城的生意全撤了,梁世燊与儿子梁赟父子不知所踪,梁世勋也不在保定伯府里,故而有人开始怀疑张静修的孩子被抢一案很有可能与梁家有关,甚至怀疑梁家私下蓄有秘密组织,归德府这边的案子也有可能是他们所为。” “有这回事儿?”王象乾神情一紧。 “梁家与师祖曾经有什么过节呢?”朱八戒好奇地问道。 “此事说来话长啊,”徐秉正道,“当时陛下还只是潞王” 因为他徐秉正之前一直在京城,自然听说了朱翊镠与梁家的过节,所以他毫无凝滞地将这个故事告诉了朱八戒。 朱八戒听了忍不住拍掌叫好,大赞朱翊镠:“师祖就是牛!牛!牛!” 接着,徐秉正又轻声说道:“陛下已经下旨,明召保定伯梁世勋回京,暗中缉捕梁世燊与梁赟父子,倘若发现他们的踪迹,必须第一时间控制起来。” 王象乾不禁喃喃地道:“梁家与万岁爷有如此之深的仇恨吗?” “当然有啊。”没等徐秉正解释,朱八戒便立马儿抢着说,“为了心爱女人,什么样的仇恨都可以拉起来。” “钦差大人,感觉这或许成为一个新的突破口呢。”徐秉正道。 “嗯。”王象乾点头,“既是陛下的决定,那应该对案子有所帮助。” “可眼下的难题是,根本就不知道梁家人在哪儿。” “全国通缉应该不难找吧?”朱八戒眨巴着眼睛道。 “很难啊。”徐秉正感慨地道,“正所谓狡兔三窟,梁家有钱有势,又早有准备,查起来会很麻烦。” 继而,徐秉正又补充道:“而且稍不留神,陛下这道密旨就会走漏风声,而一旦走漏风声,以梁家的关系网,会第一时间得知,甚至我都怀疑梁家人已经知道这个消息所以躲起来了。” “全国通缉,他们能躲哪儿去?”朱八戒道。 “最终肯定躲不掉,但要是躲十年八年呢?” 朱八戒不吭声了。 忽然他竖起耳朵,两眼精光一闪,冲房门方向大喝一声: “谁?” 几乎与此同时,他以无与伦比的速度扑上去了。 推开房门一看,见东方赐正笑吟吟地朝他们所在的房间走来,眼看就到门口处,一边走还一边说道: “钦差大人,得知徐知府来这里,所以卑职过来看看,刚好有事找他。” “千户长怎么看起来不像一个好人?” 朱八戒不无忌讳地道。他还一直记得东方渐曾请他干什么,所以有点先入为主的刻板成见。 而且,刚才分明听见有人偷听,料想必是东方赐无疑,可为什么非要装作刚来的样子呢? “哦?在小兄弟心目中,好人看起来应该是怎样的?” 东方赐笑意绵绵,从朱八戒身边穿过,径自进去了。 虽然这里号称是东方渐的地盘,但这种不请自入c如此倨傲的姿态,还是让人感觉不怎么舒服。 好在王象乾与徐秉正两个都没当回事儿,想着人家或许就这性格。 徐秉正更是直截了当地问道:“不知东方千户找我何事?” “我可以坐下来吗?”东方赐请求道。 “可以,请。”王象乾痛快地一抬手。 。 正文卷 第1173章 不像好人…… 东方赐坐下来后说道:“徐知府,归德卫千户所拥有缇骑兵的真实数目已经查清楚了,详细备录届时我会派人送到府衙给你过目,可否冒昧地问一句?” “东方千户请问。”徐秉正一抬手。 “徐知府上任之后,既忙着清查千户所,又要清查归德府所有军户的实际数目,冒昧地问一句,不知目的何在?” “东方千户想必非常清楚,我大明王朝军户逃亡现象十分严重﹐朝廷曾多次派人勾补逃军﹐甚至专门设有清军御史处理军户逃亡以及勾补军伍事宜,可效果并不明显,募兵逐渐成为大明军队的重要来源,军户既然形同虚设,那就干脆废除了,不是更加利索吗?” 徐秉正倒也没有隐瞒,直截了当地将实情告知,说完还刻意补充一句:“也不是我瞎说,这是陛下的意思。” “”东方赐先是愣了一愣,随即诧异地问道:“陛下的意思是,要废除大明的军户制,也包括卫所制吗?” “既然军士逃户多,管理有漏洞,每年冒领军饷事件又层出不穷,制度已然形同虚设,那还留着作甚?” “哦,我明白了,明白了,与我所想基本上一致。”东方赐点了点头,喃喃地道,“宛平县的试点改革,虽然并未对外明说,但其实就是这么做的。” “看来东方千户是个明白人哈。”徐秉正笑了笑,然后迅速将笑容收敛,认真地道,“陛下登基以来,一直想摸清大明军队的真实数量以及战斗力水平,若不变革,我大明军备还将继续呈现废弛的状态。陛下这次的决心可大了。” 东方赐沉吟片许后又问:“如此一来我们这些人该何去何从?” “想从军的当然可以留下来,继续为朝廷效力,从明年即泰和元年开始,兵员的待遇像官员一样指定会更好,而且地位也不像比民户还低的军户,所以东方千户何必担心自己的前程?” “多谢徐知府点拨。” “不客气,东方千户,还有什么问题吗?”徐秉正等于是下逐客令了。 然而东方赐好像依然没有要走的意思,还坐着一动不动。 “喂,东方千户没问题就走吧,岳父大人与徐知府还有事儿要商量呢。”朱八戒不怕得罪人,直截了当地说道。 东方赐尴尬地笑了笑,这才开口道:“其实还真有点私事想找两位大人帮忙,可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是好。” 朱八戒带着几分夷然不屑的神情与语气,摇头取笑道:“看看,看看,就说你这人不老实,有话再言嘛,何必转弯抹角吞吞吐吐的呢?我最受不了的就是像东方千户这种人,言不由衷。” 东方赐付之一笑。 “东方千户有什么事?”王象乾问。 “钦差大人,是这样的,陛下既要改革军户与卫所制,而今年又恰好赶上京察年,所以想请徐知府多照应担待,同时请钦差大人说合说合,看能否让我调到京城?这是在下一点小小心意,还望两位大人笑纳,不成敬意。” 说着,东方赐从怀里摸出两张银票来,分别递给王象乾与徐秉正。 “东方千户是什么意思?”王象乾看都没看便一摆手,斥责道,“你这不是引诱我们犯罪拖我们下水吗?” “东方千户快收起来。”徐秉正也忙说道,“我与王钦差都是履任新职,且不说能不能帮到你,就是能帮,也不能采取这种违法乱纪的方式啊!” 东方赐尴尬地挤出两分笑容:“两位大人都是连跳几级,可谓陛下青睐倚重的大臣,只要二位肯为在下说一两句好话,相信这事就能成。” 王象乾不紧不慢地说道:“东方千户除了考虑到千户所或许即将废除,那你想调到京城有什么值得自荐的地方?或是说,你自认为朝廷就该重用你的理由是什么呢?” “”东方赐欲言又止。 王象乾接着说道:陛下刚颁布一道旨意,倡导各行各业认为自己是人才的精通某一领域的,都可自荐给朝廷。所以我意思是,只要东方千户有责任c有担当c有能力,也就是陛下所说的三有人才,朝廷都会给你相应的位置,而不会让你屈才埋没了。”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东方赐连连点头,“陛下真是英明!” “东方千户若没有其它事,那先下去吧!”王象乾也下逐客令。 东方赐不得不起身离去。 “岳父大人,我为什么越看越觉得东方千户不像个好人呢?” 朱八戒咂摸着嘴道。刚才东方赐出去时,他也疑虑地盯着人家。 “有些话不必说出来,更不用当着人家的面说出来。”王 象乾谆谆教导道,“人活于世,发自己的光就好了嘛,不必非得吹灭别人的灯。” “可岳父大人,我不说出来心里不舒服,我说出来时就感觉自己在发光。”朱八戒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我就这样的性格,照顾不了那么多人的感受,只会让自己不好受。” 继而,朱八戒又道:“再说了,我为什么要在乎东方千户的感受?我又不在乎他不喜欢他,要是岳父大人,我自然知道不一样对待。” 王象乾无奈地摇了摇头。 徐秉正却微微一笑:“钦差大人,其实小兄弟说得也有几分道理。” “你可别说他是大智若愚哈。” “还真想这么说呢。” “嘻嘻!”朱八戒咧嘴一笑,“要不你们商量吧,我出去给你们把风,刚才我就是怀疑东方千户在偷听。” 这样,朱八戒出去了。发现外头确实没人,便去找东方渐。 “问你个事儿。”一见东方渐,朱八戒开口就问。 “什么?”东方渐问。 “记得你曾经找我,也不知是开玩笑还是真的,请我杀你叔叔?” “嘘突然说这个作甚?” “我想问问,你与你叔叔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什么要杀他?” “你又不肯帮我,我告诉你干嘛?” “我不知道什么原因,怎么帮你?难道让我随便杀人不成?” “哎,还是算了吧?”东方渐又似有难言之隐地一摆手。 “你这人婆婆妈妈的真没意思,有话直说嘛,何必藏在心里?” “关键是,说了你也不懂。”东方渐摇头道,“我只想请你帮我。” “小看人,我怎么不懂?” “你找过女人吗?” “没” “看,你连心爱的女人都没有。” “心爱的女人怎么没有?” “你那不算,你连人家叫什么,什么脾气,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在我眼里,你所谓的心爱,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存在,没有任何意义。” “切,可不是呢?”朱八戒自然不同意,一摆手,“不说拉倒。” “那假若你心爱女人与你成了亲,却背着你与别人好,还以为你不知道,你是什么感受呢?” “”朱八戒愣住,不知如何回答。 “看吧,说你不明白,你还不承认。” “哦,我知道了,莫非东方百户的老婆与你叔叔好,他们背着你乱搞,还以为你不知道,所以你想杀你叔叔?” “就说这个忙帮不帮?” “帮。”朱八戒当即应承下来,“我就感觉你叔叔不像个好人,居然连自己侄儿媳妇也搞,畜生,该杀。” 继而口风一转:“不过,我怎么知道你说的不是污蔑全是真的呢?” “你若有兴趣,今晚我让你见识,就当让你提前接受那个啥教育。” “好!”朱八戒心血来潮。 。 正文卷 第1174章 渡人渡己 徐秉正议完事便离开了。 朱八戒也回到了王象乾的身边,犹豫不决地道:“岳父大人,有件事儿不知道该不该与你说。” “不想说就不说。”王象乾坚持一贯的原则方针。 “可不说又有点不安,发现刚才是不是答应快了?” 王象乾没作声。 想了想,朱八戒又道:“那我还是说给岳父大人听吧” 这样,朱八戒将答应东方渐杀东方赐一节告诉王象乾。 “你真是糊涂!”王象乾听完,当即斥道,“这种事情你瞎掺和什么?” “可东方赐确实不要脸啊,而且我越来越觉得他不像好人。” “警告你,不要胡来。” “但我已经答应了东方百户怎么办?” “即便东方赐罪该万死,你也没有杀人的权力,知道吗?你要是敢乱来,这件事我绝不包庇,一定告诉你师祖,届时你连御前侍卫都做不成了。” “啊?”朱八戒张大嘴巴。 “有些事我可以随你,不管,可这件事绝不允许你掺和。”王象乾义正辞严地提醒道,“这已经上升到律法的高度,倘若你做了,就是违法,知道吗?到时候谁也救不了你。” “这样啊那怎么办?” “你要敢胡来,别说等到回京,我立即派人将你抓捕。东方渐那么痛恨他叔叔,为什么自己不动手却要找你?” “是啊,东方百户自己为什么不动手呢?”朱八戒喃喃自语。 “无非是想借你之手,不用承担事后责任。”王象乾提醒道。 “这么说,我不应该帮他?” “偷情有违道德伦理,固然可耻,但作为主角的东方渐,要不私了,要不报官交给衙门,绝不能私下动手杀人。让他自己拿主意,知道吗?” “哦,”朱八戒沮丧地点了点头,“那我岂不是不守信用出尔反尔?” “他是在利用你无知,去,把他给我叫来。”王象乾一摆手吩咐道。 朱八戒只好转身去了。这时候他当然要选择听他岳父大人的。 可把东方渐气坏了,直接送给朱八戒三个字:猪队友。 不过朱八戒也没当回事儿,挤了挤眼,一笑而过。 王象乾也越想越很来气,这件事他本觉得自己不该插手,可东方渐拉朱八戒就不行。朱八戒是他带出来的,当然要为朱八戒负责。 东方渐垂头丧气地来了。 王象乾也不客气,开门见山:“你与你叔叔之间的过节,我不想打听,只想问你,当初将我们接到卫所里来,是不是就想借我们之手除掉你叔叔,然后你好上位?” “钦差大人,不是不是”东方渐连连摆手,“卑职只想孝敬你们。”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王象乾不以为然,“你的名声在归德府怎么样自己心里有数,连自己叔叔都要杀的人,试问还有多少孝敬之心?” “是叔叔勾引我家娘子,做了有背伦理的苟且之事。” “那你为什么不报官?” “家丑不外扬。” “为什么自己不动手?” “我打不过叔叔。” “所以你就怂恿小朱帮你杀人?你身在锦衣卫百户,不知道杀人违法吗?” “”东方渐不吭声。 “你的心思我现在也算看透了,难怪在外声名狼藉,对我们却这么好,一直我还想不明白这事儿呢。” “大人冤枉啊!” “冤枉不冤枉,也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但我可警告你,别背着我让小朱帮你做见不得人的事情。而且我还告诉你一点:恐怕在两年之内,地方上的卫所就得全部撤掉,你爬上千户长又能怎样呢?心术不正照样会被淘汰。” “”东方渐一脸懵逼c骇然。 “瞧你的神情,你的觉悟尚不及你叔叔一半,你叔叔可是已经猜到了。” “卑职实不明白钦差大人此话何意。” “你叔叔都已经敏锐地猜到陛下有废除军户与卫所制的打算,而你还费尽心思想着如何爬到千户所的位置上,就你这样怎会是你叔叔对手?” “请钦差大人为卑职指点迷津!”东方渐当即跪倒在地。 “我可没有这个能耐,只希望你好自为之,将心思放在保家卫国上,而不是为了一己之私妄动干戈。”王象乾掷地有声地说道,“如果你妻子真的不爱你,与你没有感情了,不妨试着放过人家, 同时好好反省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你对人家好吗?真心善待过人家吗?我从不认为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背叛只是一个人的问题。” “他们”东方渐还想辩白,可被王象乾直接打断。 “你们叔侄之间的故事我不想听,也没兴趣。看在你这阵子殷勤招待我们的份儿上,我已经说得够多了。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吗?” “卑职明白。”东方渐点头。 “你脑子其实很灵活,相信不用我多说。你还年轻,不要为一个女人断送了自己的前程。单论感情,你若爱她,只要她以后改过自新,可以选择原谅,如果做不到,就请转身离开。如果你对她根本没有爱,那更应该离开,为一个不爱的女人犯罪叫犯傻。 “多谢钦差大人教诲!” “若论事业,且不说杀锦衣卫案子至今未破,陛下让徐知府接任,你应该有敏感的觉悟,归德府接下来或者说已经开始一系列的改革,你若有心,为朝廷效力的地方还多得是。男人嘛,眼光格局放大一点,别总只盯着眼前。” 东方渐跪着听。 朱八戒也在旁侧耳倾听。 稍顿了顿,王象乾接着道:“我不妨再告诉你一个重大消息:朝廷正在通缉保定伯梁世勋以及梁世燊等梁家人,怀疑他们暗中蓄有一个秘密组织,保定府张静修孩子被抢案以及归德府行刺案或许都与他们有关。你若真想有一个好的前程,就该多在这些事上下功夫,而不是为了一个女人犯傻。” “多谢钦差大人的提醒与教诲,卑职感激不尽!”东方渐连连磕头。 “发现你本质其实并不坏,多半是因为你自小的生活太过优裕,而没吃过多少苦头。男儿志在四方,又何必非要寄人篱下,依附于你叔叔呢?” “钦差大人这一番教诲,让卑职茅塞顿开,卑职知道该怎么做了,多谢钦差大人!”东方渐感激涕零地道。 “你起来吧。” “卑职先行告退。” “岳父大人,东方百户会怎么做?”东方渐刚一走,朱八戒便迫不及待地问。 “我已经说得够明白了。” “可我好像不是很明白。” “等明天看吧。”王象乾喃喃地道,“我希望他接下来有一个质的飞跃,这样才不枉我这一番言辞。” 可朱八戒还是不怎么明白。 次日一早,便传来消息称,东方渐辞去百户长的职务,要去追逐自己的理想,所以与妻子协商离异,允许妻子再嫁他人。 朱八戒讶然:“啊,东方百户一声不吭地走了?” 王象乾道:“现在你该明白了吧?” 朱八戒不解:“他为什么要走呢?不是逃避问题吗?” 王象乾道:“在成人的世界里,有时候这不叫逃避,而是静静地离开,给对方留一些体面。” “可他叔叔与他老婆确实” “他自小跟着他叔叔,百户长也可以看作是他叔叔荫庇之下得来的,这一走都还给他叔叔,自立门户不好吗?别看平时乐呵呵的,其实他内心很痛苦,他的坏或者种种不良行径,在我看来,都只是对现实的一种宣泄,更多的是麻木自己,他本质并不坏。” “哦,岳父大人这是在救他。”朱八戒终于想明白了似的。 “若真杀了他叔叔,即便他有理,也得有牢狱之灾,那他这辈子就毁了。这样看,我是在救他啊!希望他有一个美好的未来吧。”王象乾感慨地道。 “那他叔叔呢?”朱八戒问。 “走,我们去见他。” “好!” 可刚一出门,见东方赐迎面而来。 。 :。:x8 正文卷 第1175章 认知不一样 追求不一样 “钦差大人有事要出去吗?”东方赐上来问道。 “不,正要找你。”王象乾回答说。 “哦,卑职也正想找钦差大人。” “那正好,走。”王象乾一抬手,摆了一个“请”的姿势,重新回到屋子。 “东方千户请坐。” “多谢!” “找我何事?”坐定后王象乾问道。 “侄儿东方渐突然不声不响离家,不知何故,也不知他去了哪里,急死人。” “东方千户与你侄儿关系如何呢?”王象乾不动声色地问道。 “关系很好,他自小失去父母,卑职将他拉扯大,视如己出。” “那他离家时,没有与你说一声,或有什么征兆吗?”王象乾接着问。 “没有。”东方赐笃定地回答。 “东方百户与他妻子关系如何呢?” “我觉得很恩爱啊。” “爱情如穿鞋,合适不合适,得他们自己觉得,你觉得不行。东方百户说要去追逐自己的理想,那他的理想是什么呢?东方千户知道吗?” “这个真不知道,他从未与卑职说过还有什么理想。”东方赐一脸问号。 “看来你这个叔叔并不了解他,也没有走进他的内心啊!”王象乾感慨。 “平常就是太惯着他了,以致于他做事从不考虑别人的感受。”东方渐抱怨中带着几分焦虑,“离家这么大的事情,只简单交代一句,说追逐自己的理想,然后就不见人了,也不说要去哪里,去干什么,这叫哪门子事嘛?” 朱八戒听不下去了,若非几次被王象乾的眼神阻止,他恨不得上来就质问东方赐为什么要与侄儿媳妇乱伦。 他不明白大人之间说话为什么总喜欢藏着掖着,有话直说不好吗?一个装作不知,一个明知故问,累不累? 王象乾抚慰道:“东方百户也不是小孩子,我看应该不会有事的吧,东方千户不必为此着急上火,眼下倒是有一件事很让人着急啊。” “钦差大人,不知何事?” “身为归德卫千户所的千户长,我觉得这个消息需要告诉你”于是王象乾将暗中缉捕梁家人一节告知东方赐。 “梁家人这是要找死吗?”东方赐听完咬牙切齿地道,并郑重承诺,“我一会儿便召集卫所人马,立即采取行动。” “嗯,但记住,不要打草惊蛇。”王象乾刻意提醒道。 “明白。” “若无它事,东方千户先且退下。” “卑职告退!” 东方赐刚一出门,朱八戒就摇头深深叹了一口气。 “你想说什么?”这次王象乾主动问。 “哎,不想说。” “是不是想说为什么不戳穿东方千户啊?”王象乾当然知道朱八戒什么心思。 “你们大人说话我不懂。” “别人说不懂是谦虚,我看你说不懂是真的,走,随我去找王大锤。” “岳父大人说得没错,我就是不懂。” “等你懂了,就会明白这次破案或许还要指望东方叔侄;等你懂了,你就有资格做好御前侍卫。” “岳父大人是说我现在没有资格吗?” “那倒也不是,你现在只能做一个只会听命令而没有主见的御前侍卫。” “这难道还不够吗?做侍卫的,本该听主人话,然后足够忠诚就好哇。” “”王象乾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的确,人与人之间的认知不一样,追求自然不一样,得出的结论也不一样。 谁说御前侍卫就一定要很有主见的那种人呢?很多时候忠诚c听话确实要比有主见可贵得多。 张懋修对朱翊镠的感激与敬佩与日俱增。 原来对朱翊镠的感激与敬佩,是因为朱翊镠救了他父亲,救了他们几个兄弟,救了他张家乃至整个家族。 如今对朱翊镠的感激,是因为朱翊镠交给他一个如此有使命感,且充满了挑战的任务:协助努尔哈赤统一建州女真各部,进而统一女真。 刚接到这个任务时,他像他二哥三哥四弟一样信心满满;可还没地抵达建州只是在路上研究曾朝节给他的调查报告时,他感觉这个任务 就一个字儿:难。 努尔哈赤以及他祖父觉昌安c父亲塔克世都只不过是建州左卫的首领,建州部还有与建州左卫实力相当的建州卫与建州右卫 而要统一女真,还得必须首先打败海西女真的四大部落,即扈伦四部:乌拉c哈达c辉发c叶赫。 这是需要打败的对手。 至少需要打败这么多。 再来看地域,要想统一女真,征战时需得横贯整个长白山地区。 而长白山地区,是辽东也就是辽吉黑东北三省东部和中朝边境东北部山地的总称,范围可谓极其的广阔,包括完达山c穆棱窝集岭c老爷岭c张广才岭c吉林哈达岭c老岭等。 同时,辽东地区除了汉族居住区以外,也不是只有女真族一个名族,还有实力同样强劲的蒙古族。 也就是说,大明这时候的辽东东北地区活动有三大民族,按照其生产方式形成各自的居住区。 辽东南部的辽河平原地区,是以农耕为主的汉族居住区;辽东西部的草原地带,是以蒙古族为主的游牧地;而横亘辽东东部的长白山地,才是女真人及其狩猎民族的猎场。 尽管有朱翊镠的旨意,届时大明会帮助努尔哈赤,所以不用担心汉族,可长久以来,大明在辽东所采取的策略就是“打拉结合”,生活在辽东地区的蒙古族会看着女真族一枝独秀吗?女真族强大便意味着蒙古族要受打压,蒙古族定然也会起来反抗的。 再看实力对比。 由于大明一贯采取的“打拉结合”这个政策方针,使得辽东地区的所有部落没有一个实力特别突出的,包括建州c乌拉c哈达c叶赫等部。 甚至为了弱化他们的实力,易于对他们的控制,大明有心不断将他们部落分化,一拆再拆,以致于在辽东境内的设置的卫所就有两三百个。 就是说没有一个部落鹤立鸡群,努尔哈赤所在的建州部也一样。当初大明也是奔着易于控制c所以不断分化的目的,将建州一分为三:建州卫c建州左卫c建州右卫那是在正统七年,即公元1442年。 张懋修看着曾朝节对女真族的调查报告,想着,单凭努尔哈赤率领的建州左卫,统一建州女真,进而统一全部女真族那得需要多长时间啊! 即便有大明军队的援助,没有几十年,怕也完不成这统一大业吧? 一想着几十年事件靠,张懋修感觉这个任务太艰巨了。 然而,每当问及努尔哈赤时,他也不知道这个年轻家伙哪来的自信,总是信心满满地伸出一只手。 眼下之意,最多五年 张懋修无语。 但初生牛犊不怕虎,年轻人天不怕地不怕,这一点倒是共通的。 尽管张懋修感觉难,他可不怕,反而觉得这是朱翊镠有心要锻炼他,所以感激敬佩朱翊镠对他的信任。 倘若一跺脚,嗨,这事儿成了,那有什么意思?他肯定觉得这是朱翊镠不信任他c瞧不起他嘛。 难固然会给他压力,但同样会给他动力。 。 月末了呀,大佬们,能不能求几张票啊!最近更新如此给力,俺也非常用心,票却不见涨,这是为什么呢? 。 :。:x8 正文卷 第1176章 辽东边墙、边外与奴儿干都司 曾朝节留在李成梁身边,也就是辽东总兵官的驻守地辽阳,而张懋修随努尔哈赤去了建州左卫。 从曾朝节的调查资料中得知,也是张懋修不得不承认的一个事实 大明王朝对辽东以及辽东边外地区的管制,实际管理得体的只有辽东,对其他地区的管理已经十分松散了,这个工作名义上交由奴儿干都司负责。 为什么说是名义上? 因为奴儿干都司真正起到实质性管制作用的只有初期那二十五年时间。 后来对辽东边外实际上的管理,已经交到女真各部和蒙古各部的手里。 建立奴儿干都司的是明成祖朱棣。 明成祖以好战著称,不过他当初建立都司管制的对象是蒙元残余势力。 永乐9年,即1411年,明成祖远征蒙古,决定在东北地区建立一个重要的军事重镇来统管辽东边外,治所便选在元朝的征东元帅府。 也就是奴儿干城。 明成祖来到这里之后,继续奉行“天子守国门”的政策。这样,辽东边外的奴儿干都司就应运而生了。 辽东边外是一个历史地理概念,指的是大明修筑的辽东边墙之外的广阔地区。而大明的辽东边墙,是为了防备蒙古兀良哈和女真各部的侵扰而修建,西起绥中铁场堡,东至鸭绿江边,全长共计一千9百六十余里。 建州部以及海西女真四部,便是居住在辽东东部边墙之外。 具体来说,建州部居住在辽东东部边墙抚顺关之外,海西女真居住在“开原南c北两关”之外,其中海西女真哈达部居住在开原东北,贡市在广顺关,故称南关;海西女真叶赫部住在开原北,贡市在镇北关,故称北关。 当初这些都在奴儿干都司的管辖范围之内,现在名义上也是,但实际上大明已经失去了有效控制。 奴儿干都司管辖范围有多大呢? 西起鄂嫩河,东至库页岛,北达外兴安岭,南濒日本海和图们江上游,包括黑龙江流域和乌苏里江流域至库页岛的那一大片广阔的地区。 注:大致包括现在的吉林省c黑龙江省c内蒙古东北部分,以及西俄罗斯局部c乌苏里江以东c外兴安岭及以北地区,十分辽阔。 奴儿干都司辖区内广置卫c所,作为都司所属的地方军政建制。当下,奴儿干都司辖区内有卫384c所24c站7c寨1,可谓缤纷错杂。 奴儿干都司建立初期,大明每年都会派官兵到那里镇守,管辖结构也很健全。在奴儿干都司的震慑下,元朝残余势力不敢再侵犯大明国土。 然而,到了明宣宗朱瞻基当政的时候,逐步废止了奴儿干都司。 “仁宣之治”,也就是明仁宗朱高炽和明宣宗朱瞻基采取的宽松治国和息兵养民等一系列的政策使得国家出现盛世的局面,是为明初三大盛世之一。 可这种盛世的背后,付出的代价也十分沉重,明宣宗将奴儿干都司迁址到开原。朝廷的正规军撤出后,辽东边外便转由女真部与蒙古部自行管理。 明宣宗当初为何放弃奴儿干都司呢 第一,他认为那里是苦寒之地,类似于鸡肋。站着这个区域,既不能为国家的发展带来利益,还要派兵把守,浪费了国家很多财力物力。 第二,元朝的残余势力因为内讧争斗,没有时间侵犯明朝。所以明宣宗认为以军事为目的的奴儿干都司,在没有战争的时候就失去了意义。 第三,明宣宗认为该休养生息,不再继续发展成祖的扩张事业,于是选择放弃一些浪费钱财的地方。 在这样的思想指导下,明宣宗先是放弃了安南也就是今天的越南,继而又产生放弃奴儿干都司的想法。 朝廷一旦放弃管制,也不驻军派官员,发展到现在就更难以掌控了。 这是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但张懋修感觉自己也领会了朱翊镠的意旨,就是让大明军队协助努尔哈赤统一这一大片广袤的地区。 原来是分散打乱以便易于控制,如今朱翊镠思路变了,又要重新统一组合起来这个任务交由努尔哈赤。 但前提是必须保证努尔哈赤统一女真各部后对大明的绝对臣服,稍有不臣之心,朱翊镠就要动手。 这也是为什么要将他安插在努尔哈赤身边的重要原因之一。 张懋修当然懂得,不然他又不懂打仗,为何将他放在努尔哈赤身边?努尔哈赤雄心勃勃,眼中只有征战。 努尔哈赤是昔日建州左卫指挥使猛哥帖木儿六世孙,如今建州左卫指挥使还在他父亲塔克世手里,而 努尔哈赤是建州左卫的龙虎将军。 大明洪武c永乐c宣德三朝,以辽河流域为中心,积极经营和开拓辽东都司辖境之外的广大地区。进入正统以后进入被动防守阶段。 自弘治朝起,建州与海西女真与辽东明军的冲突日益减少,而由朝贡形成的贸易关系则日趋活跃。 居住在辽东边墙之外的建州三卫经济发展迅速,他们使用的铁质农具c日常生活用品之类的,主要依靠对明朝的朝贡贸易来获得。 建州女真前往京城朝贡的人数,通常有数百人之多,他们向大明进贡马匹貂皮等土特产,然后通过赏赐的方式获得他们需要的东西。l 除了朝贡,女真各部也进行各种物资交易活动。截止目前,大明在辽东设立与女真人交易的马市有五处: 镇北关开原城东北70里c清河关开原城西南60里c广顺关开原城东靖安堡c新安关开原城西60里庆云堡c抚顺关开原城东30里。 在马市贸易中,最受欢迎的商品是女真人的貂皮和大明制造的铁器。 当然贸易过程中也有摩擦纷争,古勒寨之战的爆发就可以看作是互市贸易矛盾纷争的积累最后扩大为战争。 此时辽东边外,女真部落可谓群雄四起,努尔哈赤所在的建州就有五个大部,即苏克苏浒河部c浑河部c王甲部又称完颜部c董鄂部c哲陈部。 海西女真有扈伦四大部落,即乌拉部c哈达部c叶赫部c辉发部。 除此,还有窝集部c库尔喀部c瓦尔喀部等东海三大部。还有讷殷部c鸭绿江部等长白山三大部。 概括起来,辽东边外的女真分为四大部分:建州女真五大部,海西扈伦四大部,东海三大部,长白山三大部。 其它像苏完部c雅尔古部等小型部落还有许多许多。 总之,努尔哈赤以建州部所在的鸭绿江流域为中心,将由南向北,自西而东,逐步扫除这些部落。 。 ps:1c关于辽东。 辽东一词在不同历史时期c从不同角度解释有不同的含义。 如中国历史大辞典解释为:“泛指辽河以东地区,与辽左同意。”这是从自然地理的角度出发作出的解释。 而在中国古今地名大辞典中则这样解释:“地区名,指今辽宁省东部地区。”这是从行政区划人文地理的角度出发作出的解释。 两种说法都不够科学严谨,前者没有指出辽河以东到何处为界,朝鲜半岛是否也算在内?而后者仅是用现在的行政区划来解释,历史上的行政区划并没有考虑。 参考各种观点,多数人认为可以将辽东分成古辽东c自然地理角度的辽东以及行政区划上的辽东。 古辽东,是指战国时燕设辽东郡之前的辽东,其地理范围西起燕山c滦河以北,东至今朝鲜清川江一带。 自然地理上的辽东,一般指辽河以东至国界为止的地区。 行政区划上的辽东,在不同时期辖区也不同,燕c秦c汉c魏c隋等朝指辽东郡,东汉时又有辽东属国都尉,西晋时有辽东国,元时有辽东路,明时有辽东都司和辽东镇,不同时期的辖区不尽相同,但辽东主体是辽宁境大部分地区没有太大的异议。 ps:2c不说了,求票! 正文卷 第1177章 重新加强对奴儿干都司的管制 朱翊镠收到了张懋修的来信。 信上称努尔哈赤在其出生地赫图阿拉城,即嘉哈河与硕里河汇合处,筑城三层,启建楼台,建立了一个属于建州左卫的统治中心。 一切已准备妥当,努尔哈赤即将起兵,开始统一大业。 朱翊镠召来陈炬。 开门见山地吩咐道:“安排一下,朕明天要去一趟张大学士府。” “万岁爷要出宫呀?”陈炬讶然道。 “对。”朱翊镠点头。 “不知万岁爷想以什么方式出宫?”陈炬心领神会地道。 “去张大学士府还能以什么方式?难道大张旗鼓地去吗?” “那万岁爷就是要微服私访呗?” “通知兵部尚书也过去。” “奴婢明白。”陈炬连忙安排去了。他当然知道去张大学士府见谁。 次日,朱翊镠穿着侍卫的服饰,随陈炬偷偷出宫。这次没有穿太监服,出宫后他再换成便衣。 从紫禁城到纱帽胡同这一路上,陈炬都安排好了暗哨,一切闲杂人等也让巡城御史清理出去。 除同样换了便衣的陈炬,朱翊镠身边还带有四名贴身侍卫,都是他自己挑选的。一道前往张大学士府。 吴兑早已经到了。 张居正c游七,还有张允修,昨日接到消息时就做好了准备。 从皇城的东角门出来,再进入灯市口大街,不过一箭之遥,而纱帽胡同就在灯市口大街进口不远处。 到了朱翊镠带着陈炬直接进去。 张居正与吴兑他们几个都在轿厅候着,见朱翊镠进来,一同参拜行礼。 “免礼,免礼,不必客气。” “陛下有事商议,召臣进宫即可,何劳陛下亲临?”张居正起身说道。 “召张先生进宫比朕亲自来一趟或许还要伤脑筋,这事儿不必纠结,还是去客堂商议吧。” 朱翊镠对这里再熟悉不过了,也不拿自己当外人,径自向客堂走去。 张居正他们跟着。 坐定后。 朱翊镠也不转弯抹角,开门见山地说道:“今天来是为了辽东以及辽东边外的事。来,你们先看看这个。” 说着,朱翊镠将张懋修写的信递给陈炬,陈炬接过先送到张居正手里。 张居正看过,再递给吴兑。 待得两个人都看完了,朱翊镠才接着说,但说的第一句话是:“朕想要一边协助努尔哈赤统一女真各部,一边加强对奴儿干都司的重新管制。” “陛下此话何意?”张居正忙问。 朱翊镠音韵铿锵地说道:“自宣宗皇帝将奴儿干都司迁址到开原,朝廷的正规军也撤出之后,等于朝廷已经放弃了奴儿干都司,将那一大片领域的管理权交由蒙古与女真各部自己手里,实在不利于朝廷对辽东边外的控制,朕觉得是时候该收回控制权了。” “陛下觉得当前的国力允许吗?”张居正神情凝重地问道。 “朕觉得尚可。”朱翊镠道,“财力绝对没问题,关键是军力,准确地说,是可用的有效军力。” “陛下,如果这样,那奴儿干都司至少需要一个像戚继光,或李成梁那样的大将担任都指挥使才行。” “嗯,张先生言之有理。”朱翊镠点了点头,“戚继光与李成梁暂时在各自的位置上还不能动,朕最近也在物色合适的人选。依张先生之意,赞同朕重建奴儿干都司这个主张呗?” “边防的确很重要。”张居正点头,喃喃地道,“臣只担心朝廷力有不逮,不过既然陛下已经有此决心做这件事儿,那相信陛下胸有成竹,接下来就是如何部署安排以及调度人手了。” “那吴尚书以为如何呢?”朱翊镠接着又问兵部尚书吴兑。 “臣当然赞同。”吴兑回道,“而且陈还窃以为,朝廷对辽东的总兵政策,是否也该变换一个思路?” “吴尚书此话何解?”朱翊镠忙问。就冲吴兑刚不久提出“以战养战”的理论,朱翊镠也得对他刮目相看。 “多年以来,朝廷对辽东以及边外的各民族部落都是以羁縻为主,本朝虽然将主要精力用来对付蒙古,可并没有放松对周边其他部落民族的戒心,但凡有可能威胁到本朝的统治,那么本朝一定会采取果断的措施,但辽东似乎是一个例外或者说有点独特。陛下,可否容许臣斗胆说一句?” “吴尚书但说无妨。” “尽管李成梁总兵绝对效忠于陛下 与本朝,但他与戚继光总督有所不同。自大明中期以来,卫所制度和军户制度导致了大明军队战斗力的大幅度下滑,在边境地区,本朝正规军已经无法抵御少数民族的入侵,于是边境将领纷纷建立私人武装以守边,而李成梁正是将军队私有化进行到极致的将领,他的部队几乎都是他自己招募的,某种意义上只效忠于李氏家族。” 朱翊镠微微颔首,吴兑这个观点他大致同意,李成梁严格意义上更像一位割据一方军阀,好在他效忠于大明,所以没有做出忤逆之事。 吴兑接着说道:“李成梁总兵相当于垄断了辽东地区的军事力量,造成的后果就是,他可以凭借个人的喜好去决定消灭谁或者扶持谁。陛下,所以臣觉得这是一个不好的信号,但要改变这种状态,如陛下所言,还得先治军,否则就是刁难李成梁总兵了。臣说这些,目的可不是为了挤兑李成梁总兵,是为了对辽东以及边外更好的控制。” “朕明白,吴尚书所言极是。”朱翊镠点头大加赞赏,“这次请张先生回京,不就是为了整顿军备吗?朕自以为不是好战分子,但大明边防必须稳固,所以必须拥有一支战斗力超强的军队。” “陛下,可眼下太仓,似乎并不充盈啊。”吴兑小心翼翼地提醒道,“没有比治军c打仗更烧钱的了。” 朱翊镠微微一笑,进而信誓旦旦地道:“吴尚书放心,你与张先生尽管出谋献策,有好点子尽管实施,至于钱的事儿,不用你们操心,一百万也好,两百万也好,自有朕来解决。” “臣能否再斗胆问一句,陛下想怎么解决呢?”吴兑又道。 “吴尚书莫非真的认为大明很穷?” “那当然不。”吴兑毫不犹豫。 “记得张先生曾经说过,大明国库不够充盈,一来是因为负担太重,二来是因为钱既不在朝廷也不在百姓手里,而集中在豪强权势大户手里。朕登基即位以来,一直想着也在付诸行动,如何减少朝廷的负担,同时也想着如何将豪强权势大户人家的钱拿出来。” 朱翊镠说这话时,自然想到了王象乾与冯保,“就像前不久,王象乾从归德府不是弄回来将近一百万两银子吗?相信很快还会有钱流入太仓的。” 王象乾弄回来的钱,朱翊镠没有独吞,而是如数交给了户部。 但张四维捐赠的那两百万朱翊镠没打算交出来。 张居正与吴兑相互对视一眼,然后望着朱翊镠会心一笑。 “所以,两位不用担心钱的事儿,咱大明不穷,富人还多的是,朕有办法让他们将钱掏出来一部分。” 朱翊镠信心满满地道,继而口风微微一转:“当然呢,朕也不是只知一味地索取,会有许多优惠的政策伴随,让更多的人有机会变得更加富裕,就像朕开创的朱氏集团一样。” 。 :。:x8 正文卷 第1178章 再论李成梁与辽东 “臣有一事不明,当初陛下为何大明辅助努尔哈赤统一女真呢?”张居正不解地问道,“按理常人的思路,不是应该让他们变得越弱越好吗?” 朱翊镠缓缓言道:“多年以来,大明在辽东边外的政策,无非是不断分化他们各个民族与部落,从而让他们没有足够的力量威胁大明,另一方面也达到了他们之间相互制衡的目的,这无疑是有成效的。” 继而,朱翊镠口风一转:“但朕的目标,绝非让他们对大明不够成威胁那么简单,而是要将他们全部纳入我大明的版图之内,让所有民族与部落的人都成为我大明的一份子,朕要与他们和平共处,就像朕早前提出饿对待西南边陲少数民族一样,努力实现平等c团结c共同繁荣进步。” 张居正又忧心忡忡地道:“陛下的决策无疑具有高瞻远瞩性,臣只是担心外族人桀骜难驯,陛下有心帮助努尔哈赤统一女真,可待他们强大之后,会不会还效忠于大明呢?” 朱翊镠摇了摇头,慷慨地说道:“张先生,朕需要的不是他们效忠,而是要让他们觉得大明是他们的家园,他们与汉人一样平等,都属于大明人,再侵略犯边就等同于自戕。” 张居正思绪飞驰。 而吴兑,不是第一次听到朱翊镠阐述这个观点。当初朱翊镠志在废除土司制,让许国经略云南c贵州c四川,就提出来了这个论点。 “张先生是不是觉得有难度?”见张居正沉吟不语,朱翊镠问道。 “任何一项改革都有难度。”张居正回道,“臣是在想陛下为何拥有如此超绝的思维以及如此大度的胸怀,居然想着要与外族和平共处。” “张先生,是少数民族,说外族不是见外了吗?”朱翊镠刻意提醒道。 “哦,对,少数民族,少数民族。”张居正立马儿笑着更正。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只要朕关心他们帮助他们,诚心诚意对他们好,他们没有理由不知好歹。” 吴兑自然没话说,毕竟该说的当初都已经说了。一来觉得方向正确,二来说不过朱翊镠,三者朱翊镠决定下来的事谁也阻止不了。 张居正心悦诚服地道:“臣佩服陛下的眼光与胸怀,希望天下少数民族都能理解陛下的一片苦心。” “分裂必然容易引发纷争,辽东连年有战就是最好的证明。”朱翊镠道,“而我们多年来只想着防御外族,对外族无不带着偏见,何不放下成见降低姿态与他们团结在一起共同进步呢?无非就是汉族人多吃点亏嘛!” 张居正与吴兑都点了点头。 朱翊镠接着说道:“吴尚书刚才其实指出了一个很好的问题,就是李成梁部下的将士,严格意义上说,只效忠于李氏家族,而不是效忠于大明。以致将士们护兵不护民,民掠不报,俘不报,荒而死不报,故辽民有谓生于辽不如走于胡者一说。这是极其危险的信号,也是朝廷的缺位与失职啊!” 稍顿了顿。 朱翊镠接着道:“吴尚书虽然没有明确指出来,但其实已经敲了警钟,因为朝廷默许李家把军队私有化,使得李家无异于辽东一大军阀,张先生肯定清楚这中间藏有许多隐患。” 张居正点了点头。 “李成梁总兵,先后奏大捷者十,受廷臣贺,蟒衣金缯岁赐稠叠,边帅武功之盛,本朝两百年未有也。李成梁总兵四十岁仍为诸生,而长子李如松,以父荫出任指挥使,次子李如柏,三子李如桢,四子李如樟,五子李如梅等尽列崇阶,仆隶无不荣显。” “结果到现在,就是贵极而骄,奢侈无度,军赀c马价c盐课c市赏全辽商民之利尽笼,以是灌输权门,结纳朝士,其老家铁岭卫,到处都是他的子弟部将的毫宅。张先生想必心知肚明,李家还经常干出杀降冒功之事,其弊端已经日益彰显出来。” 听到这,吴兑不由得心中一颤,慌忙跪倒:“陛下,臣刚才指出朝廷对辽东总兵政策有别,并非成心攻击李成梁总兵,辽东眼下不能没有他啊!” “吴尚书请起,这与你无关。朕早就意识到这个问题了,也没打算惩罚李成梁总兵啊!” “谢陛下!”吴兑重新落座。 “朕进一步扩充吴尚书的观点,只是为了说明,朝廷不能将辽东边外少数民族的问题全部寄希望于李家,朝廷必须自己想办法解决,李家已经暴露出了许多问题,这也是朕派戚继光总督蓟辽军务的重要原因之一。” “臣明白了,明白了”张居正颇有感触地点了点头。 “辽东以及边外的少数民族问题,是朕的一块儿心病。”朱翊镠感慨地道,“倘若不变革,还坚持目前的方针政策,那 边迟早会出大乱子的。如果将辽东以及边外的各个部落比作鸡蛋,原来是想把他们放在不同的篮子里,如今朕想将他们放在一两个大篮子里,然后朕看好大篮子便是了。这是朕的思路。” “非常好!臣赞同陛下的主张。”张居正十分欣慰地道。 “臣也赞同。”吴兑跟着说道。 “朕希望努尔哈赤将女真统一,然后由他看好,朕再看好他便是了。但也不能不妨他有二心,所以朕才会安排张先生第三子懋修跟着他。只要努尔哈赤有何异常,朕便会采取行动。” “陛下的眼光早已非臣所能及了!”张居正由衷地赞道。 “那重新加强对奴儿干都司的管控这件事儿就这样定下来吧。” 张居正:“臣无异议!” 吴兑:“臣附议!” 谈完这,朱翊镠才关心地问道:“张先生,最近张大学士府附近,再没有莫名的人士经常在晃悠吧?” “臣不关心。”张居正微微一笑,回道,“晃不晃悠是他们的事儿。” 朱翊镠会心一笑,也不多说了,转而又对吴兑说道:“军事基地建设,要加把劲儿;还有清查全国士兵总数,更要督促各地认真负责执行。” “臣明白。”吴兑点头承诺道,“两件事,泰和元年臣一定完成。” “好!那朕先回去了,偷偷出来的时间也不能太久。”朱翊镠起身。 张居正与吴兑也都站了起来。 “臣恭送陛下!” “不必相送。” 朱翊镠一摆手,与陈炬一道转身离去。 望着朱翊镠笃笃远去直至消失的背影,吴兑喃喃地说道:“陛下从未去过辽东,甚至都没见过李成梁总兵,可为何对辽东事了若指掌?” 张居正仰天而叹:“或许是老天爷派来拯救我大明王朝的吧。” “哦?张先生此话何解?” “陛下曾预测说,如果他不取万历皇帝而代之,我大明国祚将只能延续六十年。如今,以陛下之雄才伟略,但愿大明国祚能延续千百年!” 对此,吴兑倒是不以为然,毕竟人生不过匆匆数十载,谁能保证下一代也有如此的眼光与魄力呢? 还是说点现实的吧。吴兑道:“张先生,陛下刚才说他有办法让天下豪强权势大户人家掏出部分钱来以资国用,不知陛下有什么妙招儿?” 。 :。:x8 正文卷 第1179章 幸福千万种 我亦是风景 一大早,朱翊镠又收到了几大箱子真金白银,合计一百八十万两。 还是从归德府运来的。 这是徐秉正接任归德府知府后,从除了丰汇源之外的其它商贾手里抠出来的,多数是补交的偷税漏税款项,也有部分是对他们的罚款。 朱翊镠将这笔钱再次交给户部,作为太仓银,以资国用。 又来钱了,户部尚书张学颜当然笑得合不拢嘴。 就在不久前,他还愁眉苦脸的,感觉压力山大,这儿要花钱那儿要花钱户部已经捉襟见肘,为此还专门找过申时行和朱翊镠诉苦呢。 可没过多久,户部就进账将近三百万两,相当于大明一年的财政收入。他这个户部尚书当然高兴。 本有萌退之意,这下又感觉有滋有味,不再想这一茬儿了。 为此,他去了一趟内阁。 申时行最近似乎也想通透了。 之前他老是想着自己不如徐阶c高拱c张居正前面几位首辅,而且外头有关这样的言论也传入他的耳中。 就因为这个,让他时不时反思,甚至彻夜难眠,只想着如何改变。也因为这个,让他有时候很不快乐。 自己也是进士,还是状元出身,为什么做得不如人家好呢? 可最近他顿悟了,原因还是他在路边捡回来的一只流浪狗,这狗折了一条前腿,走路一拐一拐的。 因为狗儿是他捡回来的,又得他悉心照料,每天去衙门前散衙回来后,都要与狗儿打招呼玩耍片许,所以狗儿与他特别亲热。 他每天去衙门时,狗儿总要送他老远,不呵斥狗儿都不回去;每天散衙回来,狗儿就蹲在府前,见他回来摇尾上前迎接,直往他身上蹭。 最近日复一日,从未缺席。 狗儿虽然瘸了一条腿,可每天很快乐,看上去很满足c幸福。 忽然有一天,申时行想明白了,发现原来大多数人的不快乐,是因为追求的不是幸福,而是比别人幸福。 幸福不是用来比较的,而是用心去感受的。幸福千万种,我亦是风景。为什么要与别人比较呢? 每个人出生时都是原创的,可惜很多人逐渐活成了盗版。 高拱是高拱,张居正是张居正,我申时行是申时行,按照自己喜欢的生活模式而活,为什么一定要活成别人眼中所希望的样子嘛? 感觉自己做得不及徐阶c高拱c张居正好吗?感觉不被朱翊镠重用吗?或许只是他自己的心魔,没准儿这正是朱翊镠希望看到的状态。 倘若他像张居正一样强势,事事都有自己的主见,朱翊镠会喜欢吗?外界都总说他是“和事佬”,但或许这正是朱翊镠中意他的地方。 一方面他不反驳朱翊镠,即便朱翊镠时不时地饶过内阁下“中旨”;另一方面他与下头的官员保持和谐,从不与官员红脸或起冲突。 这样,他的作用就是缓冲,就是润滑剂,就是过渡 想通这一节,申时行感觉一下子舒畅多了,最近倍感轻松。 “首辅大人,户部尚书求见。”内阁中书禀道。 “请进。”申时行道。从前一听说有人来找,他心里总感觉发怵,感觉自己做得不够好,或是感觉又有人抱怨,所以有点胆怯不敢见。 便如同自己从事一项并不熟悉的工作,老是让人不满意,最后搞得他自己都没信心与人交流。 可最近因为想通了。 所以有什么人来见他也不怕,奔着坦诚沟通交流的原则就是嘛。 有事儿说事儿,尽力解决,自己解决不了,不是还有朱翊镠吗? 张学颜笑容满面地进来了。 “元辅。” “请坐!” 申时行最近心境开阔,自然也就不怕事儿,开门见山地问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张兄今天所为何事?” “户部刚又进账一百八十万两银” 张学颜眉飞色舞地道,继而将徐秉正在归德府查税所得的事说了。 “陛下可真是有办法啊!”申时行听完后也不禁感慨道。 “可不?”张学颜笑道,“陛下前不久还让我们不用愁钱,果不其然,短短不到两月,竟入账将近三百万,看来陛下接着还有动作啊!” “嗯。”申时行也点点头,他身为首辅当然看出了一些苗头,“最近吏部尚书杨老不断在调整地方各府州的官员,一方面当然是为了改革,另一方面恐怕就是奔着 这个目的去的啊。” “看来还真是,我大明的财富,上不在国家下不在百姓,都集中在那些有钱有势的大户人家手里。” “张兄今日来就为了这件事吗?” “元辅,当然还有其它事。” “请说。” “第一件事,当日户部没多少钱,所以我死活不答应南京织造局的请银,结果陛下干脆不制作龙衣,可眼看泰和元年就要到了,陛下没有新衣不行,这件事我很愧疚,如今户部有钱,元辅能不能重提此事,赶紧补做?” 说起这个,张学颜一脸的愧色。 然而申时行摇了摇头:“现在恐怕不行,一来时间不允许,制作龙衣只能交给南京织造局;二来陛下已经颁旨制作龙衣由他自行解决。这时候再议,多少有些抗旨之嫌。” “可明年泰和元年,陛下的龙衣还是得要制作啊!”张学颜道。 “既然陛下说他自行解决,咱就相信陛下,不必为此操心吧。” “哦。”张学颜无奈地点了点头。 “张兄还有什么事?” “第二件事,陛下登基以来,已经着手清查全国田地与人口工作,这是两项关系国计民生的大事,但还有一件事似乎并未引起陛下的关注,可我眼里也觉得同样重要。” “什么?” “确定我大明的疆土范围。”张学颜掷地有声地道,“想我大明开国以来,疆土范围一直没有得到明确,东西南北到底边界在哪儿,哪些是我大明的疆土,我觉得这个必须明确下来。” “张兄为何忽然有这个想法呢?” “想我曾经也巡抚过辽东,辽东边墙之外的奴儿干都司,原本就是成祖皇帝设置的军政机构,那一大片领域将近六百万平方公里,原来虽是羁縻的统治区域,可也算是大明的疆土范围,包括西南边陲,如今朝廷逐渐失去了羁縻,咱自己人不怕明说,只是因为大明国力不够强大,所以无力羁縻控制,但凡有希望,就不能丧失啊!假若那一大片土地丧失,那咱大明就只剩不到四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了。” “所以张兄想着确定大明疆土范围?” “对,我觉得这是国力强大的体现,同时对外族有一种威慑作用。” “可一旦明确边界,就比如张兄说的奴儿干都司,就得驻军。” “对呀,陛下雄才伟略,比起成祖皇帝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时候就该像出使他国一样彰显我大明的雄风。” “可陛下出使他国是为了学习,并不是为了耀武扬威。”申时行反驳道。 “元辅,当然不能明说耀武扬威,就如同陛下清田均田,能说是为了剥夺豪强权势大户人家的财富再分配吗?每位帝王,包括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哪个不希望开疆拓土国富民强?” “也不知陛下怎么想。” “我今日来,就是想先与首辅通个气儿,希望首辅与陛下提及。行就干,不行再说嘛,反正我认为是时候。” “那,好吧。”申时行点了点头,“和事佬”的风格再现。 “哎!”张学颜微微叹了一口气,喃喃地道,“想当初我一直在兵部任职,后来巡抚辽东,也多于与兵部打交道,可张先生却好像喜欢这样安排,王崇古与殷正茂两位大将,最后归宿也是做了户部的工作,嘿嘿” “张先生的意思是,户部尚书同样需要一个强悍的人。” “可我发现还是喜欢兵部。” “怎么?张兄是想掌兵部事吗?” “不不不,我只是说说。”张学颜忙摇头摆手。 。 正文卷 第1180章 必须明确大明疆土 东暖阁。 朱翊镠正在想着奴儿干都司一把手到底让谁担任合适。 此人必须要狠,且善战,毕竟管制众多少数民族部落,那些部落人桀骜不驯又骁勇善战,总有不伏烧埋需要动手教训他们的时候,没有两把刷子派过去镇守奴儿干都司肯定不行。 但此人又必须得有大局观,要能理解和平共处的原则方针,绝不能一味地靠武力镇压,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武力只能起一时之作用,要想长久的征服还得靠仁德之心。 这样的大将戚继光最合适了,张佳胤也行,可惜都不能动。 像殷正茂其实也是个狠角儿,但已经老了;而像大刀刘綎,又只适合做将军却不适合做统帅。 每当关键时刻,就为人才发愁啊! “万岁爷,首辅申先生求见。”值守内侍进来禀道。 “请进。” “臣申时行叩见陛下。”申时行步入东暖阁,行臣之礼。 “免礼。”朱翊镠抬手赐座,直截了当地问道,“申先生为何觐见?” “户部尚书张学颜有一个想法,不知陛下说是何意见。”申时行倒也直接。 “说。” “张尚书想明确大明疆土的边界,重新调整奴儿干都司,以实现对蒙古女真等各族的控制权。” 朱翊镠心中一荡,记得这事儿他只对张居正和吴兑两人说过呀,而且还是刚刚才说的,怎么张学颜莫非这就叫作英雄所见略同? 朱翊镠不由得坐直身子,诧异地问道:“张尚书为何有此念头?” “他觉得这是彰显国威的时候,眼下我大明也有拥有这个实力,倘若不收回控制权,继续放任下去,他担心本朝会失去那一大片疆域。” “朕正有此意。”朱翊镠难以掩饰自己激动的情绪。 “那就好。”申时行道。 “申先生觉得好在哪儿?”朱翊镠一本正经地问道。 “其实臣也不知道好在哪儿,见陛下高兴而已。”申时行没有撒谎,本着自己的内心回道,“疆土面积越大,固然越威武,但对于一个国家而言,统治的成本相应也越高。” 朱翊镠掷地有声地道:“申先生,国家的主权与领土完整是一个国家最基本的尊严的体现,身为大明的一份子,我们每个人都应该要有这样的认识。这不是统治成本的问题。” “那依陛下之意?” “朕刚与张先生商议过,要重新加强奴儿干都司对辽东边外各少数民族的控制权,而且朕要的不是羁縻。” 继而,朱翊镠又将刚与张居正吴兑商量好的决策告知申时行。 之后感慨地道:“朕急需物色一位都指挥使,这样的大将不好找啊!” 申时行喃喃地道:“既然陛下有此决心,臣心中倒是有一个想法。” “申先生请说。” “张学颜与陛下的想法不谋而合,臣以为这是出于几个方面的原因,第一他之前一直在兵部工作,第二他担任过辽东巡抚,第三他身上有一种使命感。所以如果由他担任都指挥使管理奴儿干都司,无疑是一个最佳选择,他本人也表示更喜欢兵事方面的工作,只可惜他现在身任户部尚书。” 朱翊镠点了点头。他当然明白,都司尽管与行省级别一样,可都指挥使无论如何也不及尚书香。 就像省级一把手,怎能与部级一把手比嘛?而且户部还是一个相当有实权的部门。古代的户部可是管理着全国的土地人口赋税财政户籍那可不止现在一个财政部大。 难道让人家一个户部尚书去地方担任一个都指挥使? 朝中三品以上的官员,朱翊镠都没有想到这些人头上,更何况像张学颜这样的二品大员? 所以朱翊镠微微叹了口气:“张学颜就不要考虑了吧,申先生看看还没有其他合适的人选。” 然而,申时行却有他自己的一番见解,说道:“陛下,臣觉得此情重大,毕竟六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呢,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大将镇守,许国许老都派到地方去了,为什么张学颜不行?当然前提是张学颜有心。” “申先生以为可行?” “臣以为只要国家有需要,做臣子的无论去哪儿都该抱着一颗热忱的心。” “还是不合适。”朱翊镠摇头,“除非裁撤辽东,成立东北三省,让张学颜像许国一样以大学士经略的身份去。可这条路任重道远,条件远远不具备,非年时间所能完成得了的。” 申时行也就不多说了,但他已经探明朱翊镠有 明确大明疆土之心。 “陛下,张学颜还提到另一件事。”申时行又道。 “说。” “就是制作龙衣一事,张学颜表示内疚,同时也想问问陛下,明年泰和元年陛下的新衣服怎么办?” “那不是他户部尚书操心的问题。” “可马上到年底,制作龙衣已经来不及了呀!”申时行担忧地道。 “到时候再说。”朱翊镠一摆手,“衣服嘛,朕不穿旧衣破衣就是了。” “”申时行无言以对。 “回去让张学颜写一道条陈,阐述明确大明疆土之必要性。” “臣遵旨。” “朕已经决定,奴儿干都司驻地将尽快迁至原址奴儿干城。” “明白。” “申先生还有问题吗?” “没有了,那臣先行告退。”申时行正欲起身。 “且慢,朕倒有一个问题。”朱翊镠抬手道,“鉴于台湾的战略地位,朕决定设立台湾行省,不再由福建行省管辖,申先生也写道条陈呈递上来吧。” “”申时行微微一滞,“陛下,眼下的台湾具备行省的实力吗?” “现在当然没有,但以后会有,咱得考虑长远一些。”朱翊镠道。 申时行又一滞,“可臣听说由于番王爷不思进取,台湾眼下一团糟呢。” “很快就会好的。奴儿干都司朕都要重新加强管理,更何况是台湾?所以申先生先不要质疑目前台湾的实力,而应该着眼于台湾未来的战略地位,这一点也让张学颜写进条陈里。” “好了,就这样吧。”朱翊镠又霸气地添加一句,不给申时行反驳的机会。 “臣遵旨。”申时行这才退去。 说到台湾,朱翊镠就想起王安,以这家伙的能力,差不多快回来了吧? 申时行一回到内阁,第一时间让内阁中书通知张学颜来见。 张学颜一到,便迫不及待地问:“元辅见过陛下了吗?” “见过了。” “那废除对外族的羁縻制度,明确大明疆土范围的提议,陛下以为如何?” “非常同意。” “噢耶!”张学颜兴奋地紧握拳头。 “这样朝廷的统治成本会加倍,张兄为何看似如此高兴呢?”申时行望着张学颜忧虑地问道。 “元辅,不是看似高兴,而是打心里高兴。”张学颜笑道。 “这是为何?” “既然陛下表示支持,那陛下有没有谈及奴儿干都司都指挥使的任命?” “当然谈到了呀!”申时行点头,越听越觉得诧异。 “陛下心中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没有,陛下正为此事发愁呢?” “元辅”张学颜指着自己。 “张兄什么意思?”申时行感觉自己不是诧异,而是有点糊涂。 “我自荐如何?”张学颜兴奋地道。 “我与陛下说了,张兄确实是一个合适的人选,可你是户部尚书,都指挥使是三品封疆大吏,你是二品大员呢。由中央到地方岂不” “元辅又何必拘泥于职位高低呢?我辈只求为朝廷建功立业嘛。”张学颜一本正经地说道,“倘若元辅觉得职位高低不合适,那可以请求陛下保留尚书衔,或进阶其它职务,然后兼任都指挥使,许老不也是这样离京的吗?” “可我想不明白,也没有理由,张兄为何热衷于此呢?” 。 :。:x8 正文卷 第1181章 这叫以乱治乱…… 李太后还在坤宁宫陪伴李之怿。 朱翊镠请李太后来,陪伴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为了确保安全。 有李太后在,李之怿的安全自然不用朱翊镠操心,他只需陪伴。 这天,投宿坤宁宫,就寝后李之怿说道:“今天娘提及皇兄了。” “娘是有心提及的吗?”朱翊镠问。 “我也不知道娘是不是有心,反正白天的时候问过我。” “问什么?” “问皇兄最近为什么没有消息传来?” “你怎么回答的?” “我哪儿知道?直说不知道呗。” “娘为什么问你不问我?” “关于这个我问了娘,她说你最近太忙,不想单独问你这事儿。而且娘还说每次问你时,你总是报喜不报忧,都说好好好,可娘打听到的消息并不好,所以娘有点不相信你了。” “那有什么办法?”朱翊镠微微叹了口气,“当初走的就是这样一条道儿,注定两个儿子只能选择一个。” “娘说皇兄在台湾那边自暴自弃,所以将台湾治理得一团糟是吗?” “具体糟糕到什么样我也不清楚。”朱翊镠如是般回答。 关于授意王安前往台湾的事,他没有对李之怿讲。 “娘担心这辈子再也见不到皇兄了。” “什么?娘与你说这种话?”朱翊镠不由得神情一紧。 “对呀,她说台湾距离京城如此之遥远,想见皇兄一面很难,这辈子都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呢。” “哦。”朱翊镠虚惊一场,还以为李太后看出来了他与郑妙谨的心思,或是发现了什么端倪。 “娘说要不是我怀有身孕,真想去台湾那边看看。”李之怿又道。 “那你可千万不要让她去。” “为什么?娘曾经也去江陵城看过你呀!为什么不能让台湾看皇兄?” “去台湾暂时只能走水路,需要穿过漫长的台湾海峡,那里海盗倭寇层出不穷,甚至有些专门为了抢女人,况且太后哪能轻易出宫?” “可如果将来我们的孩子与我们长期分离,你不想念吗?” “孩子小时候会与我们在一起啊,待长大后本应给他们自由空间,而不应该将他们捆绑在我们身边。” “原来男人果然不及女人疼爱自己的孩子,难怪都说世上只有妈妈好,却没几个人说世上只有爸爸好呢,我巴不得每天都与孩子们在一起。”李之怿感慨地表达了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朱翊镠也不辩解,反正从他的经验来看,女人对待孩子的方式与男人的方式确实存在很大的差异。 “哦,娘还问了龙衣的事儿,这龙衣到底做是不做啊?”李之怿道。 “已经颁旨天下不做了。” “可不做的话,明年泰和元年,届时诏告天下,你穿什么新衣服?” 朱翊镠微微一笑,道:“咱又不是小孩子,遇大喜事儿非得穿新衣服。” “那你也总不能穿现在的旧衣服吧?” “这件事到时候再说。” “眼看年底将至,还到时候再说,那是什么时候啊?” “因为我既没有打算做,但又没有想到什么好的办法。” “”李之怿讶然,“搞了半天,原来你还没有想到一个好办法?” “放心,会有办法的。”朱翊镠漫不经心地道,“等刀子驾到脖子上的时候,办法自然就会蜂拥而至。” 李之怿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次日一早。 朱翊镠正与李太后c李之怿一道共进早餐,见陈炬色急匆匆来了。 “万岁爷,太后娘娘,皇后娘娘!” “何事?”朱翊镠问。 “冯公公去南京怕是惹祸了,被两名御史弹劾,说他在南京贪污受贿,见礼就收,收了不下于百万的礼金。” “伴伴应该还不至于如此糊涂吧?”朱翊镠明知故问地说道。 “是啊!”李太后跟着也附和道,“冯公公虽然有贪鄙的一面,但也不是一个完全不识大体之人。” “奴婢想着也是,可道御史奏疏上说的估计也不会无中生有。”陈炬小心翼翼地说道,“冯公公在南京那边收礼应该不会错,就不知道他的行为动机。” “这事儿不必深究了。”朱翊镠当机立断地决定道,“那帮御史想怎样弹劾,又为什么要伴伴弹劾,随他 们去吧,朕最近忙,可没心情搭理他们。” “奴婢明白。” “伴伴去南京真收了一百万两银?”朱翊镠努力将内心的喜悦掩饰,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回万岁爷,御史说将近一百万,奴婢猜想应该差不多。” “真是个人才!”朱翊镠感慨一声。 “”陈炬是个耿直的人,不由得愣了愣,随即问道,“万岁爷,奴婢斗胆问一句,假若是真的,该怎么办?” “到时候再说。”朱翊镠一摆手。 “奴婢打扰了!”陈炬躬身而退。 “镠儿,怎么回事?”陈炬一走,李太后便敏锐地道,“听你说话的语气,瞧你的神情举止,好像冯公公去南京贪污受贿你很高兴啊?” “娘,当然高兴了,因为是孩儿暗中授意他那样干的嘛。” 继而,朱翊镠将自己的想法以及决定,对李太后叙说一遍。 李太后听了哭笑不得,责道:“裁撤留都的事娘不说,可你让冯公公故意贪污受贿,这叫什么事儿嘛?” “娘,不然还有什么好办法,让他们自掏腰包支援国家的建设呢?那帮人拿国家的钱,从不会心慈手软,可若想从他们手里取点钱出来支援国家,那难于登天,孩儿这叫以乱治乱。”朱翊镠带着两分小得意笑了笑说。 李太后无奈地摇头叹气。不过因为之前朱翊镠与她沟通过关于裁撤留都的提议,所以她不感到惊讶。 原本她也不想再理朝政了,只盼李之怿赶紧为朱家诞下龙子。 朱翊镠用过早膳便一如既往地前往东暖阁,陈炬还在里头候着。 “万岁爷,台湾那边来信了,刚太后娘娘在,奴婢没敢给万岁爷。” 说着,陈炬便摸出一封信来。 普通信件,也没封火漆。 朱翊镠接过,拆开一看,原来是王安写来的。信上内容十分简单,只说台湾局势已定,他正在回京的路上,一切详情回京再叙。 难怪没封火漆,信上啥也不说。 可朱翊镠懂得。 “万岁爷,信是谁写来的?”陈炬弱弱地问。 “王安。”朱翊镠如实告知。 “不知台湾局势如何?” “自己看吧。”朱翊镠随手又将信递给陈炬。 “这家伙,信上等于什么也没说。”陈炬看完责道,“写的叫什么信?看来还得让他在内书堂多读书。” 朱翊镠付之一笑。 。 正文卷 第1182章 中国文艺复兴式的大圣人 “万岁爷,这儿还有一道奏疏,奴婢分不清是好是坏,所以刚才也没急着禀报。”陈炬持重老成地说道。 “说。”朱翊镠一抬手。 “或许鉴于天下的局势,以及万岁爷的主张,河南郑王请求废除藩位。” “藩王主动请求废藩?” “对。”陈炬点头。 “这是好事啊,为什么分不清是好是坏?”朱翊镠疑虑地道。 “万岁爷,若是其他藩王,奴婢断无此念,只因郑王与其他藩王有别。”陈炬谨小慎微地说道。 “天下藩王不都一样吗?有甚分别?” “万岁爷,天下其他藩王奴婢也不太清楚,但郑王实在有点特殊。” “特殊在哪儿?” “眼下郑王,藩地在河南怀庆府,是成祖皇帝爷的五世孙,是郑懿王朱祐檡第四子。嘉靖六年,也就是十岁时袭封郑王。嘉靖二十九年,上书劝谏世宗皇帝爷,望他不要服用丹药以求长生,不要过于崇信道教,规劝皇帝爷该修德讲学,进居敬c穷理c克己c存诚四箴,演连珠十章,以神仙土木为规谏,结果被贬为庶人,发宗人府,后削爵禁锢凤阳高墙内,直至隆庆元年,也就是穆宗皇帝爷继位才为其平反,关了十九个年头后方复爵,加禄四百石。” 陈炬包含热情,透过他的语气,可以看出他对郑王的同情c喜爱。 “嗯。”朱翊镠点点头,“像郑王这样忠厚之人,是该为他平反的。” “万岁爷有废除藩王爵位的主张,然而又非不加甄别地废除。” “怎么?你觉得郑王不该废?”朱翊镠敏锐地捕捉陈炬话里头的弦外之音。 “万岁爷,这样的话若放之前,奴婢断不敢说,可万岁爷是宽厚之主,当初万岁爷的父亲,也就是隆庆皇帝爷,为何要为郑王平反?按大明祖制,藩王受这样的惩罚本不算什么。” 朱翊镠点了点头,这个他清楚。 只听陈炬接着说道:“就是因为郑王为人刚直,又为国家前程着想,用万岁爷的话说,就是有责任c有担当c有能力的三有人才。郑王能书善文,精通音律乐谱,生活上极为朴素,朝廷给他的俸禄与补给,他要么明着不受,要么暗中施舍给当地贫苦百姓,堪称大明一位独特的藩王。” “所以你觉得不当废除他的王位?” “郑恭王不是第一次请求废除,早在复爵时就不想要了,后来又几次上书主动请求。万岁爷在废藩问题上一再强调不能一蹴而就,应该有步骤有计划有针对性地展开,所以奴婢觉得有些该立即废除以达惩治之效,而像郑恭王该暂时保留而赞扬,让天下人看到万岁爷并非成心为难他们不给他们活路,而是为了大明之前程着想。” 陈炬字字泣血一般,与朱翊镠对视一眼后,接着说道: “奴婢本无权过问,但有些话还是想对万岁爷说,像番王那样只知向朝廷索取而不思进取的才该废除,而像郑恭王从来就不想要朝廷的俸禄与补给,万岁爷反而保留不废,这样天下的皇亲国戚慢慢就会懂得万岁爷的本心,到底想要什么,鼓励什么又放弃什么,什么该做又什么不该做。” “嗯,言之有理。” “万岁爷一直倡导皇亲国戚中,只要有责任有担当有能力,像驸马一样都可以参政议政,有自己的一番作为,这样切断对皇亲国戚的无条件供给,包括废藩废爵才能有效进行下去。” “你说多年来郑恭王不要朝廷的俸禄与补给,很多时候还施与贫苦百姓,那他平时靠什么供养自己?” 朱翊镠不解地问道,毕竟大明藩王可是什么都不让干的啊! “万岁爷,奴婢刚说了,郑恭王能书善文,精通音律乐谱,生活上又极为朴素,许多文人都喜欢与他结交,即便不要朝廷的俸禄与补给,也是可以生活下来的。”陈炬回道。 “就是说靠人接济呗?” “万岁爷,奴婢觉得也不算吧,毕竟文人有所图,相当于拜师学艺。比如郑恭王世子,比他父亲郑恭王还厉害,精通音乐c数学,二十几岁时就著作瑟谱,最近又著作律历融通c律学新说,深受业内人士追捧,都将他当作一位百科全书式的圣人。”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万岁爷,相信冯公公也知道,当初奴婢还是从冯公公那儿得知的呢,因为冯公公比奴婢更精通音律,所以他比奴婢还喜欢追捧郑恭王世子。万岁爷,说是郑恭王世子可了不得啊!” 说起郑恭王世子,陈炬俨然一副粉丝谈及自己偶像时的神情。 “怎么了不得了?” “当年 ,郑恭王被囚禁时,郑恭王世子才刚十五岁,他痛父非罪见系,筑土室于宫门外,席藁独处十九年,待郑恭王冤案平反回来,郑恭王世子才结束席藁独处的生活,重回宫中。” “等会儿,你再细说一遍。”朱翊镠心中一荡,似乎想到了什么。 陈炬还以为自己没说明白,接着又详尽地说道: “当年郑恭王被囚禁,郑恭王世子认为,他父王并没有犯什么错误,既无大逆不道,也未贪赃枉法,只是没有像其他藩王那样投皇帝爷的所好,代之以上书规劝皇帝爷要修德讲学,不要大兴土木,更不要相信神仙。这是臣子应该做的事情,皇帝爷却轻信谗言,将他父王治罪。但身为皇室成员,郑恭王世子既痛恨,又无法发泄,无奈之中找到“不抵抗”的法子,发誓父王一天不归,他一日不回宫。就这样他在小土屋里住了十九年,直至郑恭王被赦返宫。” “你刚才说郑恭王世子精通音律与数学?”朱翊镠想起来了。 “是的,万岁爷?那郑恭王世子何止精通音律c数学?他还精通文学c天文历法c舞蹈c乐器等,奴婢刚说他简直就是一个百科全书式的人物。” “哦,朕明白了,你之前说那么一大堆,建议朕不要答应郑恭王废藩的请求,原来只是因为崇拜郑恭王世子,所以才为他们说那么多的好话对吗?” “万岁爷,不是,不是”陈炬见朱翊镠脸色微微一沉,吓得当即跪下,忙解释道,“奴婢没有半句谎言,郑恭王以及郑恭王世子就是甘于清贫,专心研究并著书立说之人,奴婢建议万岁爷,是想让万岁爷的政策方针能很好地贯彻下去,请万岁爷明鉴!” “你先回答朕,你极度崇拜郑恭王以及郑恭王世子,是不是?” “这个是。” “如果不是因为极度崇拜,你还会为他们父子请命吗?” “万岁爷,奴婢崇拜他们不假,可奴婢觉得为他们请命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因为他们父子品行高洁,万岁爷可以将他们树立为一个供人学习的典范,以更好推行万岁爷对待皇亲国戚的政策,这才是奴婢的本心啊。” “起来吧。” “多谢万岁爷!”陈炬紧张兮兮地爬起来,都不敢看朱翊镠。 “你紧张什么?” “万岁爷,奴婢,奴婢” “你崇拜郑恭王父子,朕也很崇拜他们吧,尤其是郑恭王世子。” “万岁爷”陈炬眼睛一亮,但欲言又止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郑恭王世子是不是叫朱载堉啊!” “是,万岁爷也认得?” “你认得,朕会不认得吗?他可是咱国家文艺复兴式的大圣人!堪比神医李时珍。” “”陈炬目瞪口呆。 。 本月马上过完了,求订c求票c求赏c求推荐各种求啊! :。:x8 正文卷 第1183章 必须让国人认识这位大圣 陈炬目瞪口呆地望着朱翊镠。 虽然他没有听懂“文艺复兴”是什么意思,但“大圣人”c“堪比神医李时珍”十个字,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再加上朱翊镠前面说的,“朕也很崇拜”c“尤其是郑恭王世子” “崇拜”,“大圣人”,“堪称神医李时珍”,如此之高的评价 尽管陈炬这时候也不明白李时珍的价值到底有多高,但他可以从朱翊镠对李时珍的态度中看出来。 当初可是派张大寿一个司礼监秉笔带着顾青云百户外加二十四名锦衣卫千里迢迢赶到蕲州去请的,而且在此之前还派太医院二把手胡诚提前好几个月赶去蕲州协助李时珍的工作 “神医”二字,听说也是朱翊镠赋予李时珍的这种种一切,足见李时珍在朱翊镠心中的超然地位。 眼下,先且不说朱翊镠为何识得郑恭王世子朱载堉,居然将朱载堉与李时珍放在同样一个高度 这让膜拜郑恭王世子的陈炬如何不开心?如何不震惊? “你这神情是什么意思?”朱翊镠望着陈炬问道,“是不相信朕吗?” “不是不是,奴婢是觉得奇怪,万岁爷对郑恭王世子也十分了解吗?为什么说是他一位什么什么式的大圣人?” “文艺复兴式的大圣人。” “万岁爷,什么叫文艺复兴式?” “哎,说了你也不懂。”朱翊镠摇了摇头,“总之就是牛叉c顶尖儿的意思。” “万岁爷,您真是太有眼光了!”陈炬激动地竖起大拇指,“有几句放在奴婢内心深处的话,奴婢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呗。”朱翊镠一挑眉,带着几分调侃的口吻道,“瞧你这个样子,不让你说怕是要憋出内伤来。” 陈炬咧嘴一笑,然后认真地道:“奴婢也是瞧万岁爷对皇室宗亲与本朝其他帝王有着截然不同的看法,所以才斗胆敢说,不然只能深深藏在心里。” 谨慎地看了朱翊镠一眼,见朱翊镠有鼓励之意,陈炬才接着说道: “想本朝开国以来,朝廷对皇室宗亲就有不同程度的限制,尤其是永乐皇帝爷之后,更是对皇室宗亲诸多掣肘。” “随着皇室宗亲队伍不断地扩大,朝廷的负担越来越重是一方面,但另一方面朝廷也压抑了皇室宗亲的发展,他们队伍当中总还有非常出色的人,就比如郑恭王以及郑恭王世子。” 对朱翊镠而言,陈炬这个观点并不新鲜,而且陈炬也不是第一个提出这个观点的人。宋纁曾经当着他的面儿也说到了朝廷压抑皇室宗亲这一点。 这是大明对皇室宗亲的政策所带来的后果逐渐被一些有识之士看到,并且有机会在他面前提出来。 对此,朱翊镠内心是感到欣慰的。 “万岁爷说得对,朝廷应当提倡物尽其用人尽其才。”陈炬接着说道,“由于本朝对皇室宗亲的压抑,使得像郑恭王世子那样的天才,非但没有得到朝廷的赞扬与宣传,反而恨不得让他们一个个像凡夫俗子那样一无是处。” 听到这,朱翊镠忽然灵机一动,问道:“你说朕请郑恭王世子进京来,去得时学院教学如何?” 陈炬一惊一喜,但随即又忧虑地说道:“万岁爷,奴婢觉得没什么不可,只不知朝中大臣抱持什么态度。” “管朝中大臣作甚?”朱翊镠霸气十足地说道,“朕是想问你,以郑恭王世子的性子,他会不会答应来?” “万岁爷为什么有这个想法?” “朕刚才不是说过了,郑恭王世子是顶尖儿的人物,堪比神医李时珍,是大圣人,朕得让他的学问让天下更多的人学习c了解,不会因为他是皇室宗亲而压抑c埋没了,大明乃至全世界都应该给他一个正确c合理的评价,他的著作堪比李时珍的本草纲目。” “万岁爷英明!万岁爷英明啊!”陈炬又感激涕零地跪下了。 由此可见对朱载堉的崇拜程度。 朱载堉的确值得。 朱翊镠这时候可不是故意夸大朱载堉的成就。 朱载堉是明朝科学与艺术巨星。 他创建了十二平均律。此理论被广泛应用在世界各国的键盘乐器上,包括钢琴,故而朱载堉被誉为“钢琴理论的鼻祖”。对,钢琴鼻祖是中国人。 他首创“舞学”,为舞学制定了完美的大纲,绘制出了大量的舞谱和舞图,奠定了舞学理论基础。他的“天下太平”字舞谱也为今天的团体操开创了先河。 他首创利用珠算进行开平方,研究出了数列等式,在世 界上最早解答了已知等比数列的首项c末项和项数,成功解决了不同进位制的小数换算,其中某些演算方法一直沿用到今天。 可极具讽刺的是,最先研究朱载堉并赋予他极高地位的却是欧洲人。 现代乐器的制造,都是用十二平均律来定音的,十二平均律理论被传教士带到西方后,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朱载堉也随之很快享誉整个欧洲。 然而,欧洲人在赞叹并实践朱载堉的发明的同时,朱载堉的故乡大明却将他的创造束之高阁不闻不问。 在沉睡了四百多年之后,尽管朱载堉被现代人重新认识和研究,但他仍然躺在学者的书房里。 不信翻开任何一本历史教科书,无论小学,还是中学,乃至大学,很容易看到与他同时代的李时珍c宋应星c徐光启c徐霞客等大咖的介绍,却难发现有朱载堉的名字。 实际上朱载堉比起那些个大咖的成就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然原因是多方面的,但无疑罪魁祸首是朱载堉生于朱家。 若非陈炬以一个超级粉丝的心态唤起了朱翊镠的记忆,朱翊镠都不记得要让全世界当然主要是国人重新认识朱载堉这位超级大圣人了。 “你先起来。”朱翊镠对陈炬一抬手。 “万岁爷,奴婢太激动了。” “朕是该让国人好好认识认识郑恭王世子啊!”朱翊镠感慨地道,“这一来,以郑恭王世子傲世的才华,他值得被国人认识;二来,朕希望通过对郑恭王世子的关怀与重视,让天下的皇亲国戚乃至天下人都明白朕的苦心。” “万岁爷英明!万岁爷神武!” 朱翊镠接着说道:“既然你是郑恭王世子的超级崇拜者,那朕便派你去请郑恭王世子进京吧,将朕的心意传达给郑恭王以及郑恭王世子知。” “奴婢遵旨!”陈炬大喜。 “明日便出发,这事儿越快越好,眼看年关将近,你速去速回。” “奴婢明白。只是万岁爷,冯公公去南京未归,奴婢又将去河南,那司礼监暂时交给谁打理?” “河南怀庆府不是很远,朕给你半个月时间。这阵子司礼监的事务就交给张大寿,他去保定府传旨已经回来了,你去准备,让他来见朕。” “好的。”陈炬转身而去,想着马上就能见到自己心仪的偶像,而且还有朱翊镠的旨意,心里美滋滋乐开了花。 “且慢。”朱翊镠又道。 “万岁爷,还有何吩咐?”陈炬又扭头问道。 “派人去得时学院将朕岳父请来,朕有话要与他交代。” “遵旨。” 。 :。:x8 正文卷 第1184章 期待 火器c造纸c印书是中国的三大发明。到近代,西洋人将所有的力量与科学方法放上去,使这三种东西都有了极度的改良与飞速的进步,而我们却要回过头去跟他们学习 唯有朱载堉发明的十二平均律,却是一做就做到登峰造极地步的那种,现在还在用,不用我们自己费心。 遗憾的是,历史上的朱载堉,影响力还没有发挥就改朝换代了。 倘若按原本历史发展,接下来的上层基本对他的研究没兴趣,人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无暇搞那些“奇技淫巧”。 这是古代中国的悲哀。 朱载堉是一个视权力富贵如粪土的世子,他的科学成就是划时代的,却被淹没在历史尘埃中几百年。 然而销声匿迹直到洋务运动后才被捡起来的学科又何止这一个? 让国人认识朱载堉这位圣人以及他的学说,这是朱翊镠的心愿。 但到底能够达到什么样的效果,以及能够让朱载堉的学说得到多大程度的学习与运用,朱翊镠心里其实没底,只能说努力努力再努力。 好在全世界历史中,没有一个民族能像中华民族一样重视乐律,并把它看作是国家兴亡的象征。中国历朝历代正史中都有关于乐律的记载。 张大寿接到旨意,心里咯噔一下,第一感觉朱翊镠又要找他算账了。 反正最近就没有一件顺心事儿。 但他也不敢怠慢,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东暖阁,“奴婢叩见万岁爷!” “免礼。”朱翊镠开门见山地问,“知道朕找你来所为何事吗?” “奴婢不知。” “伴伴有重任在身,去了南京,一时半会儿回不来;陈炬陈公公明天也要出去,需要半个月。这段时间里,司礼监的事务便暂时交由你处理。” “多谢万岁爷对奴婢的信任!”张大寿听到这个消息激动得想哭。 朱翊镠摇头,微微一笑,说道:“别误会,朕不是对你有多信任,而是眼下无人可用,只好矮子里拔将军了。” “”张大寿无语,心想,对他说两句中听的话有那么难吗? “怎么说你也是一位司礼监秉笔,倘若出什么岔子,朕绝不轻饶,你的旧账朕还一直没有与你算呢。” “奴婢一定竭尽所能” “得得得,朕不用你表态。”朱翊镠直接抬手打断,“就半个月时间,你别给朕添堵添乱就行了,难不成朕还指望你能做出一番大成就来?” 张大寿尴尬得想找个洞钻进去,何时才能消除对他的成见啊?就不能对他有几分期待与幻想吗? “朕越看不起你,你就要越努力,别哭丧着脸,没事儿多笑笑不会?去司礼监找陈公公简单交接一下。” 见张大寿木头似的愣着,朱翊镠没好气地一摆手直接轰人。 张大寿悻悻然而去,摇头叹气,这样对他,让他如何笑得出来嘛? 到司礼监,张大寿直接去找陈炬。 其实他与陈炬一样,都是司礼监秉笔。只不过人家是头号秉笔,还兼任着东厂提督一职,又是大红人,与他这个秉笔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哦,张公公来了。”一见张大寿,陈炬便热情地打招呼。 “陈公公好。”因为自归德府回来,张大寿相当于被朱翊镠停职了,所以的确有好一阵子没来司礼监。 “万岁爷与你说了吧?”陈炬道。 “说了。” “工作上的事儿,你也熟悉,我不多说,只刻意交代另外两点:第一,确保后宫绝对安全,尤其坤宁宫与翊坤宫;第二,御膳房不许任何闲杂人等随意进出,更不能添加火者。” “明白。” “多花点心思,不要耍小聪明,万岁爷其实也很好伺候的。” “哦,多谢陈公公提点。”张大寿点点头,但心想,那是对你陈炬那样吧?对我张大寿可没那么好哦。 “还有事吗?” “没,不知陈公公这次要去哪儿?冯公公去了南京,陈公公跟着也出去,万岁爷是不是又有什么大动作呀?” “万岁爷没告诉你?我这次出去只是请郑恭王世子进京。” “请一位世子,还用陈公公亲自出马吗?”张大寿不可思议地道。 “呵,当初请李时珍不是也请张公公出马吗?李时珍不过是一位民医,而郑恭王世子怎么说也是一位王子。” “也是,这样一比,还真得请陈公公亲自出马。那祝陈公 公一路顺风,早去早回,我伺候万岁爷越来越没信心啊。” 李得时第一时间进宫觐见。 朱翊镠乍一见,不禁愣住了,因为发现李得时胖了一大圈儿? 结了婚的男人就是容易长肉啊! “岳父最近胖了哈。” “或许是因为馨儿怀有身孕,最近生活不是很规律,加上学院的事儿也越来越多。”李得时如是般解释道。 “家里没有请仆人吗?” “请了,但休息不似从前有规律,半夜还经常醒来。” “为什么呢?没找过原因?” “多半是因为自己心理,由于前两任妻子亡故,算命先生说我此生就是克妻的命,所以总感觉到心理压力。” 朱翊镠不禁笑了笑说:“岳父执掌得时学院也有一阵子,还是院长呢,怎么相信算命先生的鬼话?” “我是不信,可两任妻子临死前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我忘不了。” “这样对现任不公平。” “多谢好女婿提醒!我会尽量改,不知好女婿宣我进宫所为何事?” “岳父刚不是说得时学院的事儿越来越多吗?这个我也想到了,毕竟学校规模越来越大,师生越来越多。我有一个想法,给岳父找一位顾问,也就是得时学院院长顾问。” “好女婿安排便是了,这事儿不必问我。”李得时回道。 “此人可了不得,大有来头,还是我的一位叔伯呢” 朱家皇室子孙名字很有规律,朱翊镠这一辈名字中都有一个“翊”字,他父亲那一辈名字中都有“载”字,他爷爷那一辈名字中都有“厚”字,比他矮一辈儿的名字中都有一个“常”字。 朱载堉名字中有“载”,不用前推,肯定是他“叔伯”辈了。 听是郑恭王世子朱载堉,李得时当即说道:“既然郑恭王世子如此有才,那何不请他当院长?” 这也不是李得时第一次推辞。 但朱翊镠依然没同意。 “对郑恭王世子,我还有其他的任命呢?就不知道能否请他进京来,倘若他来了,太常寺少卿至少有他一席,所以郑恭王世子不能常驻得时学院。” “哦。”李得时这才打消念头。 “请郑恭王世子来得时学院,是想在得时学院另开两门课程,一门数学一门音乐。当然不是必修课,只是针对有兴趣的师生,鼓励他们学习研究。” “一切由好女婿做主便是了,我没意见。”李得时当即表态道。 “多谢岳父大人理解!就不知道郑恭王世子愿不愿意来啊!” “女婿请等于是圣旨,他敢不来吗?” “这不好说。”朱翊镠道。 牛人都有脾气的,就像汤显祖,当初张居正想要笼络,还不是一样被他拒绝了?人家可不管什么首辅不首辅。 “如此牛气,我还真想见识见识。”李得时兴趣十足地憧憬道。 “但愿他来,懂得朕的一片苦心。”朱翊镠同样十分期待。 如果朱载堉进京,朱翊镠将让他成为参政议政的第一位皇室子弟,也是继驸马严永凡之后有资格参政议政的第二位皇亲国戚,而且职位指定更高。 好让天下人明白他的用心与主张三有人才尽管来,皇亲国戚也不怕。 。 正文卷 第1185章 请徐光启出海 南直隶松江府上海县法华汇1。 村北一位约莫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正在给自家一园子大白菜泼粪。 他衣着朴素无华,相貌平平,看上去并无什么出彩之处。 只是脸上带有两分惬意的恬然,似乎对眼下的生活还十分知足,让人看了情不自禁生出一股舒服感。 “徐秀才,官府里有人找你。” 一位老农朝这边跑来,大老远就冲那年轻人喊道。 “谁找我?” 那年轻人愣了一愣,随即放下手中的粪瓢,循声而望。 只见老农后头跟着两人,两人衣装甚是华贵,与他形成鲜明的对比。 再踮足一看,两人后头还跟着一大队人马,有官,有侍卫。 吓得那年轻人浑身一激灵,最近也没有做违法乱纪的事儿啊。 竟一个也不认识。 老农已经跑到那年轻人身边,冲年轻人挤了挤眼,轻轻地道:“徐秀才,这帮人开头可不小咧。” 领头两个不是别人,正是冯保与徐爵。他们找来这里可废了一番工夫。 “请问你就是徐秀才吗?” 冯保走上去亲口问那年轻人。 徐爵不明白老爷为何要这么做,从南京找到松江,还非得亲自来,要找的居然是一位穷酸的秀才。瞧人家,身上飘散着一股呛鼻子大粪味儿。 “我是姓徐,也是一位秀才,只不知先生找的人是否就是我。” 那年轻人先是恭敬地鞠了一躬,然后心平气和地说道。 “你姓徐名光启,字子先,万历九年进秀才,因家境不好,在家教书,闲余时间喜欢研究农业对吗?” “正是在下,不知先生” “那找的人就是你。我从北京来,是司礼监掌印冯保。” “”徐光启怔愣不知如何应对,冯保谁不认识?只是他一个穷酸秀才,冯保特意从北京来找他? “我是奉万岁爷之命,特意前来见你的。”冯保又补充一句。 “”徐光启更是一头黑线,是不是自己在做白日梦呢?却见老农冲他一个劲儿地点头,还用身子碰了碰他,原来这是真实的,不是做梦。 “喂,我家老爷与你说话,你怎么愣着像个傻子似的?”徐爵看不过去,忍不住朝徐光启喝道。 “说什么呢?滚一边儿。”冯保一个大白眼过去。娘的,秀才被皇帝爷找,是谁谁不傻? “”徐爵立马儿闭嘴后腿两步,实在想不明白。 “不知冯先生找在下有何事?”徐光启平静自己情绪问道。 “刚说了,不是我找,我是奉万岁爷之命前来,也就是万岁爷要找你。” “哦,那不知皇帝爷找我何事?” “你听过朝廷出使他国的团队已在南京集合,马上就要出海了吗?” “听说过。”徐光启点点头,大小船只四百多艘停靠在苏州刘家港,这事儿传得沸沸腾腾,他当然听说了。 “这次出使他国,奔着学习他国的姿态,万岁爷想请你跟随出使团出海,不知徐秀才是否愿意?” “请我吗?皇帝爷请我?”徐光启又愣住了,感觉在做梦。 “对。”冯保确定地道。 “为何要请我?”徐光启诧异地问道。 “不好意思,其实我也不大清楚,只是奉旨行事。”冯保微微一笑,如实地回道,“不过,万岁爷说你很有天赋。” “这世间再也没有比万岁爷的眼光更好的人了。”继而,冯保又补充道。 “可皇帝爷好像,也不认识我呀!”徐光启一脸的问号。 “没有万岁爷不认识的牛人。你不认识万岁爷没关系,只要万岁爷认识你就行了。你就说有没有兴趣,见识一下外面精彩的世界吧。” “这个倒是有,可家有老母” “给你出资赡养。” “可我还要读书进学” “读书进学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能高中进士做官儿吗?万岁爷说了,只要你有责任有担当有能力,即便不考进士也照样可以做官。” “这个”徐光启不可思议地望着冯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次出海时间期限是两年,若你有心科考,回来后还可以考。况且以你的家境,恐怕两年之内也无法赴考。依万岁爷之见,何不出国深造多长见识,回来再报效朝廷?” “”徐光启思绪飞驰。 “徐秀才,你想什么呢?”旁边那位老农听不下去了,“皇帝爷请你,多大面子呀,这可是咱法华汇的骄傲啊,人家做梦都想不到,难道你还要拒绝吗?” “万岁爷特意嘱咐我来问徐秀才,可是诚心诚意邀请啊。”冯保又道,“至于你的后顾之忧,都可以帮你解决,你只管跟随团队出海学习便是了。” “可我只是一名秀才”徐光启还在犹豫,喃喃地道。 “你也不要在乎自己还只是一名穷酸秀才,万岁爷没有说你不擅长读书,只说科考不能检验一个人的学识,尤其是对于那些有创新理念的人。随出使团出海的还有一个人,叫余定坤,他连秀才都不是,你又怕什么?” “我现在就回去问我母亲,如果她同意,我就去。”徐光启道。 “好,”冯保点头,“我等你。” 徐光启忙飞快地跑了。传话的老农跟在后头,生怕徐光启不答应。 徐爵终于明白了自家老爷为什么要亲自来请徐光启,只是这年轻人看着与常人也没什么两样啊! “老爷,徐光启到底有啥能耐?”徐爵实在忍不住问道。 “我怎么知道?”冯保反问,继而感叹地道,“不过万岁爷看人的眼光,还从来没有出过差错呢。” 很快,徐光启便兴奋地跑回来。 喊道:“冯先生,我娘答应了,我随出使团出海学习。” “好。”冯保终于松了一口气,冲身边的侍卫一抬手,然后对徐光启说道,“这里为你准备了二百两银子,足够你母亲两年的开支用度。倘若途中有变,两年回不来,我们会派人接济你家,你只管放心地去就好了。” “多谢冯先生!”徐光启喜不自禁。 “别谢我,谢万岁爷。”冯保一摆手道,“若非万岁爷,我哪知道松江府上海县法华汇有你这个穷秀才?赶紧把钱送回家,与你娘道个别,然后马上随我们先去南京吧。” 徐光启拊髀雀跃地去了。 约莫有小半个时辰后,他背着一个旧包袱回来。 冯保带着他离开生他养他的那个穷苦的小村庄。 冯保确实不知道眼前这个穷酸秀才到底有啥能耐,将来能发多大的光,朱翊镠也没有与他详细解释,但他相信朱翊镠看人的眼光,所以回南京途中对徐光启很是客气。 而此时的徐光启不过二十出头,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潜力到底在哪儿,只感觉自己拥有一颗热爱学习的劲头与钻研的热切渴望之心。 既然皇帝诚挚相邀,派司礼监掌印冯保亲自来请,还许诺他如此丰厚的物质资助,哪有理由拒绝? 虽然出使他国未来指定充满了不确定性,但他相信外面的世界的精彩,闯荡不正是年轻人该干的事儿吗? 再说了,不过两年时间,出使团两万多人,什么样的人才都有,即便不能从外国学到知识,从身边的人也可以学到许多东西,何乐而不为? 至于科考,冯保说得对,以他家现在的条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赴京赶考呢?先得去南京参加乡试,然后又要去北京参加会试 没准儿这次跟随出使团,还能认识官场大佬,即便没有皇帝的许诺,将来对他科考也有帮助,这不正是他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需要的吗? 徐光启当然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可如果朱翊镠不加干预,他可清楚徐光启由于各种原因,得二十年之后,也就是四十多岁才能高中秀才。 对于徐光启这样的人,朱翊镠内心其实是矛盾的,不知道该不该尽快帮助他们步入人生正规,少走弯路。 但牛人的经历多数坎坷。 没有坎坷的经历磨炼,不知道他将来的成就更高更低。 就像朱载堉,没有十九年的独藁生活,还能不能研究出震惊欧洲人的十二平均律,还真不好说。 再像汤显祖,如果不是张居正的刻意阻挠让他十年不中,他笔下的文字还会不会如此意气风发也不好说。 万事都有两面性。 但对徐光启,朱翊镠最终还是决定干预一下他的人生,争取让他尽快投入到学习与研究西方的道路上。 一,这方面的人才稀缺。这时代的人还不知道什么叫科学呢,也不知道向西方学习。可恨大清更是短见,闭关锁国两百多年。 二,要通过善待朱载堉c徐光启这样的人才,让国人知道诗与远方对人生的意义:填饱肚子固然重要,但精神追求也一样不可缺。 虽然对穷苦百姓而言,这依然是个奢侈品,可大明不是还有许多上层人士吗?朱载堉c徐光启之辈都能自发研究呢。何不加以引导支持,让他们以更快的速度投入到自己喜欢的事业上? 这便是朱翊镠的考虑。 效果如何也只能交给时间了。 。 注1:为了纪念徐光启,上海市法华汇已经改名为徐家汇。 正文卷 第1186章 使团已出海 却仍滞留南京 张简修与邓子龙率领的使团已经抵达南京城了。 两万精兵严阵以待,四百六十艘大小海船也已检验完毕。 出海地点与郑和下西洋时一样,还是在苏州刘家港。 所以,出海之前还要从南京龙江关起航,经徐山,到江苏太仓,然后再出太仓附子门,到刘家港。 从刘家港起航才算正式出海。 南京衙门里除了少数官员,大多数都只需将张简修与邓子龙送出南京龙江关即可,不必前往苏州。 冯保c王承勋他们不一样,要一路从南京送到苏州,直至看着张简修c邓子龙他们出海才行。 出南京龙江关的头一天晚上,张简修特意见了徐光启一面。 与冯保一样,张简修起初也十分好奇,这徐光启到底是什么人,见面之后才知,原来是一位穷酸的秀才。 感受与冯保也是一样,想着既是朱翊镠钦点的人,那应该与众不同。 所以对徐光启非常客气,尽管也不知道徐光启到底与常人有何不同。 因为第二天就要出发了,本来是要养精蓄锐美美睡一觉的。 可无奈太兴奋,以张简修为首的年轻人都没睡觉,神侃至天亮。 从龙江关出发的当日,四百六十艘大大小小的海船全部靠岸,浩浩荡荡云帆蔽日,气势自不必说。 这些船队由舟师c两栖部队c仪仗队,三个序列编成。 舟师就是舰艇部队,基本单位是战船,它们被组成编队,前营c后营c中营c左营c右营;两栖部队用于登陆行动;仪仗队担任近卫和对外交往时的礼仪。无不庄严威武。 船队人员主要分为五个部分:指挥部分c航海部分c外交贸易部分c后勤保障部分c军事护航部分。 指挥部分是整个船队的中枢,对航行c外交c贸易c作战进行决策;航海部分包括航海业务c修船c预测天气的等;外交贸易部分有外交礼仪c贸易c联络翻译的等;后勤保障部分有管理财务c后勤供应c起草文书c医务人员等;军事护航部分是负责航行安全,以及或许要参与军事行动的。 反正一套编制可谓完善又严密。 当初,朱翊镠颁旨,调集浙江c福建c湖广等五个行省优秀的造船工匠共五百余户来南京造船。 其中,张简修与邓子龙乘坐的宝船号称“和平”号,长四十丈,宽二十丈,共有四层,船上九桅可挂十二张帆,锚重几千斤,需动用二百人才能启航,船上能容纳上千人,给人一种“巍如山丘,浮动波上”的既视感。 但要说最特别的,那还得数另外两艘船,一艘是“辣鸡大元号”,一艘是“人渣张彪号”,那两艘船显得尤为引人瞩目,与众不同。 起航前冯保代朱翊镠照例说了一番鼓舞人心的话,引来阵阵欢呼。 这时候一个个像打了鸡血似的,也没有人觉得前路将有多危险。 而后张简修与邓子龙领队,威武不凡地都上了各自应该上的船只。 徐光启因得特殊照顾,与张简修同船,也一直待在张简修身边。 围观的官民不计其数,只是情绪不尽相同,有乐观的,有悲观的,但大多数还是停留在看热闹与叹为观止中。 号角一吹响,船队便出发了。 南京这边官员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因为出使他国这项特殊任务,一切工作似乎都围绕着这个展开。 虽然人多好办事儿,也谈不上有多累吧,但心里总有个事儿惦记着,如今送走了,可不松了一口气? 然而,让他们想不到的是,三日之后,冯保又回到南京了。 不是将张简修从刘家港送出海,南京这趟任务就算完成了吗?完成任务就该回京的呀?怎么还来南京? 除了王承勋和田义,南京衙门里的其他官员都纳闷儿了。 想着难道是“礼金”还收得还不够?据说捞了得有一百多万呢 还有一件事也让部分官员诧异,因为这边不是所有官员都肯巴结冯保,总有一些清廉之士对此深恶痛绝。 于是暗中纷纷纠集道御史弹劾 然而弹劾的奏疏石沉大海,连一丝涟漪都没有掀起来。 这是泰和皇帝的作风吗?不是一上台就要刷新吏治的吗? 而且他们听说冯保二度担任司礼监掌印后在京城很老实啊! 这是为什么呢? 让南京官员不禁纷纷猜测,有些还暗中打听,自以为与冯保关 系好的甚至当着他的面儿旁敲侧击。 冯保自打来南京后,就一直住在南京织造局里,好吃好喝。 这天宴后,织造局提督吴文龙小心翼翼地问道:“冯公公在南京是否还有事要办,可以尽管吩咐卑职。” 冯保对南京各大小官员的心态都看在眼里,自然知道那些人想什么。 冯保微微一笑,漫不经心地回答吴文龙:“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儿。” “哦,那冯公公准备何时回京?”吴文龙接着又问,心想再不回去,这南京织造局的日子不好过啊,都快吃穷了。 “估计得待到年底吧,我要把南京这边官员的京察考核汇总带给万岁爷。”冯保眯着小眼睛慢悠悠地说道。 吴文龙是个聪明人,一听这话,不由得神情一紧。 本来,京察就让两京官员的心七上八下,一方面他们既憧憬泰和元年丰厚的待遇,可另一方面又担心撑不到明年就被裁汰出局了。 而且在吴文龙看来,京察是都察院与吏部的工作,也轮不到冯保管呀,为什么盯着京察呢? 除非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泰和皇帝的授意,否则即便是司礼监掌印,也无权干预外政的啊! 一念及此。 吴文龙又小心翼翼地探问道:“冯公公,莫非这是万岁爷的旨意?” “你想问什么就直问,用不着转弯抹角。”冯保像是人家肚子里的蛔虫,“你不就是想知道我待在南京不走还有什么目的吗?为什么京察的事儿也要管?” 吴文龙腆着脸笑了笑。 冯保悠哉悠哉地道:“万岁爷京察的目的,你们又不是不清楚?就是旨在裁汰一批不合格的官员。” 可那与冯公公有什么关系?吴文龙望着冯保,心里头在问。 “我之所以滞留南京,就是奉旨观察南京官员的作风。” “啊?”吴文龙一惊非小,忙问,“那冯公公以为如何?” 冯保意味深长地摇头叹气。 吴文龙更是着急了,随之问得也更加直接,毕竟关系着自己的前程:“那卑职这些人给冯公公送礼会不会影响年底京察的评估?” “你说呢?”冯保反问。 “卑职越听越糊涂了,还望冯公公明示。”吴文龙摸着自己脑门儿笑。 “自己琢磨去吧。” “可冯公公,南京这边的官员以闲职居多,所以对大部分官员来说,京察恐怕都是一道过不去的坎儿。” “过不去,那就下呗。”冯保看似风轻云淡地来了一句。 “冯公公,卑职这些人千方百计地孝敬您,不就是希望不下去吗?”吴文龙越来越急,说出的话也越来越直白了。 “哎哟,这得看万岁爷咧,我可做不得主。”冯保一摆手。 “”吴文龙脸色顿时僵住,意思是银子打水漂白孝敬了呗? 。 正文卷 第1187章 张学颜的强势与决心 为了奴儿干都司都指挥使的人选问题,申时行再次觐见。 一方面他知道朱翊镠为此发愁,另一方面他心中已有人选。 至少他觉得这样安排可行。 所以叩见朱翊镠之后,开门见山地提议道:“陛下,臣还是举荐张学颜担任奴儿干都司都指挥使。” 朱翊镠微微一滞。 申时行又补充道:“但其实这也是张学颜自己主动请求的。” “为什么?” “臣能否斗胆请求陛下不问,让张学颜去便是。” “以何身份去?”既然如此,朱翊镠也不多问,谁还没有秘密?但以什么身份去,这个得明确。 “依张学颜的意思,直接以都指挥使的身份去就行。可陛下说过不妥,臣觉得也是。陛下看这样行不行?余阁老身体不适,几次请辞,陛下要不放他致仕回籍,擢张学颜进内阁参赞机务,这样便以大学士经略的身份,兼任奴儿干都司都指挥使一职。” “张学颜是心甘情愿要去的?”朱翊镠又疑虑地问了一句。 “是的。”申时行笃定地回答。 “他有信心守好吗?这才是关键。”朱翊镠谨慎地道。 “陛下,不是臣看得起张学颜,如果连他都镇守不好,恐怕本朝也没其他人有这个信心了。” “好,那就这么决定了。”朱翊镠微微颔首。心想虽然申时行是和事佬,但做事还是稳重踏实,既然如此坚定地举荐张学颜,那想必有他的理由,而且肯定与张学颜已沟通好。 的确,如果抛开职位高低不谈,张学颜还是非常合适的。 余有丁身体不好,有心乞骸骨,那就恩准他致仕,擢张学颜进内阁,以大学士的身份,经略奴儿干都司,同时兼任都指挥使,这也未尝不可。 “那户部尚书人选呢?” “回陛下,臣举荐王遴,现任南京户部尚书。”申时行道。 “王遴是张先生同科?” “对。”申时行点点头,继而他又补充道,“此人颇有官名。” “好,那这事儿申先生尽快连同吏部办理。”朱翊镠同意。 “余阁老致仕,拜太子太保。” “臣遵旨。” 议定,申时行出东暖阁,连忙将这消息告诉了张学颜。 张学颜大喜。 很快,余有丁致仕的消息,以及擢张学颜入内阁参赞机务c调王遴入京担任户部尚书两道任命,便在最新一期的邸报上刊载了出来。 为此,朱翊镠特召见张学颜。 当然,肯定不是为了追问张学颜为什么愿意去辽东边外镇守。 张学颜来了。 参拜坐定后。 朱翊镠诚挚地道:“朕代表朝廷感谢张老愿意前往奴儿干都司镇守。” “陛下言重了,镇守大明每一寸疆土都是大明子民的责任。” “无论怎么说,朕要感谢张老。”朱翊镠由衷地道,“别说像张老已经身居户部尚书,就是让下头的官员晋升都司指挥使,估计都没几个人愿意去。奴儿干都司不仅是苦寒之地,而且还会时常与蒙古c女真各部落争战。镇守奴儿干都司可不是什么好差事。” “请陛下相信臣之决心。”张学颜信誓旦旦地道。 “朕当然相信你,不然也不会以如此雷霆之势放余阁老回籍,同时擢升张老为内阁大学士。” “多谢陛下对臣的信任。” “既然已经决定下来,朕就要马上付诸行动了。但眼下还有两个问题需要解决,第一就是兵士。奴儿干都司幅员广阔,张老认为需要多少将士合适?” “这的确是一个大难题啊。”张学颜点点头,“兵员太多,倘若无战事,闲着不行,对朝廷负担太重;可兵员太少,战事一起,肯定又应付不过来。不过依臣之见,奴儿干都司如果保证有八万精兵即可镇守。” “六百万平方公里,八万精兵即可镇守得住?”朱翊镠疑虑地道。 “陛下,奴儿干都司幅员广阔自然不假,可那里人口并不密集,又不是所有部落群起而攻之。陛下不是有心让努尔哈赤统一女真吗?届时朕再让蒙古各部落也统一,如此一来,臣只需看好两个头领便是了嘛。” “张老这样想固然很好,可统一的过程绝非一朝一夕之事啊!” “陛下,臣觉得,第一要像戚继光总督那样募兵,第二鼓励汉人去奴儿干都司居住。”张学颜音韵铿锵地道,“尽管那里气候不佳,可 只要朝廷政策倾斜,相信还是愿意有人前往。” “如何倾斜?免除一切苛捐杂税行不行?”朱翊镠慷慨地道。 “若真如此,相信不出几年,奴儿干都司就会有很大的起色。”张学颜满脸喜色,欢欣鼓舞地道。 “免除苛捐杂税没什么不可以,朕可以答应。”朱翊镠确定地道。 “那就恳请陛下这么干,臣有信心镇守好奴儿干都司。” “好!朕从五军营给张老调度两万精兵,剩余八万兵士由张老自行招募,朕初定奴儿干都司在籍兵士十万。” “好。”张学颜点头。 “第二个问题,就是明确大明疆土的分界线,朕担心会牵涉到国家与国家之间的领土纷争。依张老之见,大明疆土的分界线可以顺利地明确下来吗?” “臣窃以为,先坐下来谈,谈不拢那就只有付诸武力解决了,反正一定要确定下来。”张学颜无比强势地道,“在领土主权与边界的问题上,臣觉得,绝不能妥协,朝廷必须硬气c强悍,大明子民也有责任誓死捍卫。” “好!张老说得好!”朱翊镠由衷地赞道,“倘若大明子民都像张老一样,那朕就可安枕无忧了。” “陛下为何不问臣因何故,誓死也要捍卫奴儿干都司?” “想必张老已经对申先生说过,不然以申先生的性格,不会极力推荐你,朕也料想张老兴许有难言之隐,既然如此就不必向朕陈说了,朕相信你。” “多谢陛下信任!” “除了朕刚才提到的两个大问题,朕还得叮嘱张老几句啊。” “陛下请说。” “第一,务必提防努尔哈赤在那边坐大,虽然他拜朕为师,但此子既有能力又有野心,不得不妨。” “臣明白。” “第二,日本最近些年十分活跃,不仅骚扰大明东南沿海,还会将势力向朝鲜延伸,朕让你记住:在奴儿干都司管辖范围内,只要日本敢来,坚决予以打击,不管付出任何代价。” “臣谨记于心。” “第三,奴儿干都司幅员广阔,在管制上铁腕手段固然不可缺,但张老也要时刻谨记朕所倡导的对少数民族的政策方针,以团结c平等c共同繁荣进步为宗旨与目标。管制各部落与民族,不是要打击他们与他们成为敌人,相反,而是要与他们成为朋友。” “臣一定谨记陛下的主张。” “朕就说这么多吧,张老有何想法也可与朕随时沟通。” “在奴儿干都司的问题上,陛下说到臣心坎儿里了,臣没什么可说的,接下来臣只管干就是。” “朕还得再说一次感谢张老啊!” “陛下言重了,臣承受不起,若无它事,那臣先行告退。” “去吧。”朱翊镠欣慰地一抬手。虽然没有问,也没逼着张学颜说,但还是很感兴趣,张学颜为什么如此有决心与强势镇守奴儿干都司呢? 。 正文卷 第1188章 仁者无敌 张学颜刚走没多会儿,朱翊镠正低头沉思,关于辽东边外即奴儿干都司将如何布局,忽然见一人闪进东暖阁。 速度倒也不快,只是因为他的心飘向了别处,忽然有一道黑影闪入,让他不由得一激灵,感觉很不习惯。 因为通常有人要进东暖阁,外头值守近侍都会禀报一声的,断不会有人敢不经通传便擅自进入到这里。 朱翊镠抬头一看。 原来是王安,这家伙笑嘻嘻地望着他,正准备要下跪行礼。 “万岁爷,奴婢回来了。” “靠,吓得一跳,不必跪了,免礼。” 朱翊镠一抬手,心里高兴,早就盼望王安回来呢。 可王安还是规规矩矩地跪下磕头行礼,然后才爬起来。 “事情办得怎样?”朱翊镠问。 “回万岁爷,奴婢觉得办妥了。”王安如是般回道,“但或许也差强人意,有令万岁爷不满意的地方。” “到这儿来,给朕如实禀报。”朱翊镠冲王安招了招手。 王安心领神会地走到御案旁,小声说道:“番王已在暴乱中死去,台湾交到马栋将军的手里。” “哎!可怜的皇兄!”朱翊镠恨自己没学过演员的自我修养,所以也不擅长感情戏,只是摇头叹气。 “万岁爷给了番王机会,是他自己不珍惜,非要作死,不能怪别人。”王安滔滔不绝地说道,“万岁爷是不知道,奴婢去台湾时,那边有多乱呢,王妃与马将军每天焦头乱额寝食难安” 继而,王安将自己去台湾所经历的一切,一五一十对朱翊镠说了一遍。 说到他刚一去,刚好遇上番王抓了马栋,污蔑马栋与王妃私会,将要毒打马栋,后发现番王居然指示人在棒子上抹毒,想置马栋于死地。 幸好被王妃识破,行刑前用眼神示意棒子上有毒,进而引发一场冲突。番王像疯了似的,在冲突中击中邱橓c吴中行等,以致二位没过几天便毒发,医生确诊无药可治。 当时,混乱中王妃被马栋救下,否则王妃也会死。无奈之下,只好将番王扣押关起来,这样马栋才逃过一劫,不然死的人就是马栋了。 后来,王妃心存善念,决定将番王放了,可谁知番王不思悔改,竟将王妃一棍子打晕,然后将王妃绑起来,以此要挟马栋,仍想将马栋置于死地,由此又引发一场冲突。 因为士兵都向着王妃与马栋,所以让他们异常地愤怒,在冲突暴乱中番王死了,邱橓与吴中行知道自己病入膏肓无药可治,当场自尽随番王而去,这样冲突终于结束 至于如何推波助澜不断挑起士兵们的怒火,王安都是轻描淡写带过,重点放在朱翊钧如何不得人心上,最后终于把自己给作死了。 反正中心思想就一个:朱翊钧的死责任不在他王安,也不在朱翊镠,更不在王妃或马栋,与任何人无关,责任只在朱翊钧自己。 王安口才一向很棒,听得好像全世界只有朱翊钧一个人的错。 “你说的都是事实没有添油加醋?”朱翊镠听完后问道。 “当然没有。”王安信誓旦旦地摸着自己心口,“在万岁爷的面前,奴婢岂敢说谎?台湾领土上还有几万人看着呢,是非曲直自在人心。” “朕且相信你。”朱翊镠点点头。 “多谢万岁爷!” “皇兄就这样离去了啊?”朱翊镠又喃喃地道,感觉还是有点不敢接受,这个世界终于没有朱翊钧什么事儿了 “万岁爷也不要悲伤,不要内疚。”王安小小年纪,竟以老成持重的口吻,劝道,“奴婢以为,在极端的情境中,唯有霹雳手段,方是菩萨心肠,因为要为更多的人负责任,这是真正的仁,所以万岁爷才是大仁者呢,奴婢始终相信勇者无惧,仁者无敌。” 悲伤?内疚?好像也没有吧?朱翊镠内心一笑,继而又问道:“那你觉得差强人意的地方在哪儿?” “这个”王安摸着自己脑门儿,“就是王妃与马将军的感情,奴婢问得很清楚,也看出来了,他们就是相爱,可束缚太多,都受着道德与伦理的煎熬,始终不敢踏出那一步。” “你是怎么问他们的?又是如何看出来的?说来朕听听。” “奴婢直问的啊,先问马将军到底喜欢不喜欢王妃,对王妃什么感觉,马将军说敬重又欣赏,奴婢将敬重加欣赏等同于爱,马将军没有反驳。随后奴婢同样去问王妃,王妃也是这样回答的。可惜的是,两个就是理解不了万岁爷说的那一套,奴婢费尽口舌怎么劝都不行,实在没办法,奴婢只好先回来了。 ” “那你觉得朕说的话在理吗?” “万岁爷说的话当然在理呀!人不能活在过去,要勇敢地与过去说再见,也不能因为有一段失败的婚姻,便忘记了追求幸福,彼此相爱就应该突破道德与伦理的约束,爱自己,做自己,才能更好地去爱别人万岁爷的这些理念,奴婢都与王妃与马将军说了,可他们似乎都存有一定的疑惑,这便是奴婢感到差强人意的地方。” “你觉得自己完成任务了吗?”朱翊镠接着又问道。 “万岁爷,奴婢觉得,也算是完成任务了吧?”王安有点底气不足。 “什么叫算完成了?” “毕竟,因为台湾已成功交到马将军手里了,只是马将军与王妃之间的感情似乎,似乎很难更进一步,关于他们的未来奴婢也说不清楚。” “嗯,那从明天起,你就去司礼监当值吧,担任陈炬的助手,职位是司礼监随堂,不要辜负了朕对你的期望!” “多谢万岁爷洪恩!”王安感激涕零地磕头道,“万岁爷对奴婢实在太好了,奴婢很多时候都不敢想。” “好好干。” “奴婢一定。” “陈公公有事出去了,这十来天不在司礼监,由张大寿暂时打理,你直接去司礼监找他办理入职手续。” “奴婢遵旨。” “关于台湾那边的事,暂时不要对人说。”朱翊镠又刻意叮嘱一句。 “奴婢知道的。” “还有什么话要说吗?”见王安磨磨蹭蹭的也不走,朱翊镠接着又问道。 “有一件事儿,奴婢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王安面有难色,“但不说似乎又不行,奴婢有点担心。” “什么事儿?” “就是马将军在台湾或许太压抑,有时候又很无助,所以迷上了吕宋烟,奴婢听说那玩意儿抽多了不好,既糟践人的身体,又侵蚀人的神经,可马将军就是戒不了。” “吕宋烟?到底是烟还是鸦片?”朱翊镠忙问。“吕宋烟”他当然知道,不就是烟的雏形吗?但不知道早期这玩意儿是不是与鸦片一样也让人上瘾? 对人身体有害是肯定的,几百年后都还是“吸烟有害健康”呢,这时代连过滤装置都没有,抽的无异于真烟草。 “”王安一愣,“鸦片”他听说过,张骞出使西域时就传到中原了,三国时名医华佗使用鸦片作为麻醉剂嘛,唐乾丰二年也有这方面进口的记录,当时被称为”阿芙蓉“,到北宋印行的开宝本草中把鸦片定名为罂粟粟只是,吕宋烟与鸦片还能扯上关系吗? 。 正文卷 第1189章 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啊 “奴婢也不知道是烟还是鸦片。”王安愣了愣后,摇头回道,继而又问,“那万岁爷,这两者怎么区分呢?” 怎么区分?朱翊镠也说不清,他又没抽过鸦片,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不怕笑话,两世为人,连烟什么味道都不知道呢 只知道两者都对身体有害,但烟是合法的,鸦片是非法的;烟对身体危害较小,稍有毅力便可戒掉;而鸦片对身体危害大,一旦碰了,终身难戒 至于到底怎么区分?怎样用语言描述出来,他发现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对王安这种既没见过又没感受的,还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想了想,朱翊镠尽自己最大努力解释道:“烟对人身体的危害是长期的c隐形的,除了咳嗽,短期内对身体的伤害不是很明显;但鸦片不一样,鸦片属于毒品,吸食后会即时出现幻觉,行为暴躁,神志不清。” 王安点点头:“哦,如果依万岁爷的描述,那应该是烟而不是鸦片,因为马将军非常冷静,头脑还清醒着呢,只是时不时地会咳嗽。” 想着如果不冷静,头脑不清晰,那马栋深爱王妃,是不是就会扑上去,那就不会如此痛苦了吧? “除了吕宋烟,在那边儿还有什么发现?”朱翊镠接着问道。 王安沉吟片许,回道:“没有了,台湾或许真的需要女人。” “为什么会这样说呢?”朱翊镠调笑道,“好像你很懂似的。” “奴婢不懂。”王安倒也不介意,“但奴婢斗胆问万岁爷一句,男人很需要女人的时候是不是很容易激动c狂躁?就像发春的猫儿狗儿一般叫唤?” “这”把朱翊镠问得一愣,男人寂寞的时候好像,确实是这种感觉。 “但万岁爷,马将军得除外。”王安进而又补充道,“马将军很像叫春诗里描述的那样:春叫猫儿猫叫春,听它越叫越精神。老僧亦有猫儿意,不敢人前叫一声。马将军像诗里的那老僧,克制力强,别人焦躁,他显得特别冷静。” “那是一种责任。”朱翊镠道。 “奴婢看马将军更像闷骚型”王安咧嘴一笑,生怕朱翊镠听清了似的,快速说道,“马将军不像其他士兵,一经怂恿,只需三言两语便能将他们的旺火点燃起来,奴婢这次多亏了士兵们。他们若有女人在身边,肯定要冷静很多,奴婢就不会那么快回来了。” “你的意思是在那边煽风点火了?”朱翊镠敏锐地捕捉到话头。 “”王安不由得一滞,只顾着嘴上痛快过瘾,说过火了 但随即,他神思电转地回道:“万岁爷,奴婢只是告诉那些士兵怎么做,才对他们更为有利,可没有煽风点火,他们都是明白人,谁也不傻,只不过因为缺乏女人,所以容易激动那么一丢。奴婢是这么想的。” 朱翊镠本也没打算追究,尽管王安刚才叙说时有声有色像讲故事一样,但他明白“暴乱冲突中死去”那几个字的背后肯定不知有多惊心动魄。人都已经死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朱翊镠一摆手:“好了,既然没什么要说的,就去司礼监报道吧。” “那奴婢先行告退。”王安美滋滋地从东暖阁出来,直奔司礼监。 想着一不小心升为司礼监随堂,而且还是跟着陈炬,谁不知道陈炬将来就是冯保的接班人?那他 呵,呵,这感觉就一个字儿:爽。 对朱翊镠而言,是一种解脱。因为考虑到台湾的战略地位,必须尽快稳定发展起来,容不得朱翊钧在那边不思进取,还整天没事儿找事儿。 他唯一放心不下感到为难的是,如何向李太后禀明此情。 当晚朱翊镠投宿翊坤宫。 就寝后他才对郑妙谨言及,“王安回来了,那边的事已定。” “哦,挺好的,娘那一关怎么过?”郑妙谨心有灵犀地问道。 “交给时间吧,不然怎么办?” “你就保佑之怿肚子里是龙胎吧,这样能冲淡娘的忧绪。” “你怎么不见一丝伤感?”朱翊镠问。 “我伤感什么?第一与他没感情,第二为了你,第三原本这就是政治。当初挟持他的时候,我就这么说,你非得给他机会给他幻想。可他是你亲兄弟,你怎么也不见伤感呢?” “我伤感什么?第一与他没感情,第二为了你,第三原本这就是政治。”朱翊镠照葫芦画瓢地回道。 “瞧你油嘴滑舌的样儿。”郑妙谨双眉向上一挑,“怎么叫为了我?” “你为了我, 我自然为了你,这叫心心相印,夫妻同心嘛。” “那你为何与他没感情?外界谁不知道他很宠你?”郑妙谨又道。 “宠我只是表面的呀。”朱翊镠不假思索地回道,“但主要还是因为,我与他压根儿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这种话你好像不止说过一遍。”郑妙谨道,“可我就是不理解。” “你认为我与他是一个世界的人吗?” “当然不是。”郑妙谨笃定地回道,随即又补充一句,“可有时候我发现,你与我们都不像一个世界的人呢。” “我的灵魂来自于四百多年以后,当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你说什么?” “睡觉,睡觉” “你肯定有什么事儿瞒着我。”郑妙谨嘟囔着嘴,轻轻“哼”了一声。 “对天发誓,绝没有。” “不信。”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的灵魂来自于四百年后,可这件事我自己都想不明白,又如何与你解释?” “灵魂来自于四百年后?”郑妙谨凝眉喃喃地道,“灵魂来自于四百年后?与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那你会不会回去?”郑妙谨忽然又突发奇想地问道。 “回不去了,即便能回去也不回。”朱翊镠将郑妙谨揽进怀里,心满意足地说道,“这个世界多好呀,要权有权,要钱有钱,要美女有美女,还可以追求自己的理想,施展自己的抱负。” “你原来的那个世界不好吗?” “或许对其他许多人都很好吧,但对我不怎么好,还是这个世界好,我更喜欢这里。”朱翊镠将郑妙谨搂得更紧。 郑妙谨是个玲珑剔透的女子,发现朱翊镠似有些伤感,也就不再追问,但还是觉得这很不可思议。 次日,朱翊镠又一次将内阁几位成员召到云台议事。 申时行c王锡爵c王家屏,以及刚入阁的张学颜都来了。 第一件事就是设立台湾行省,此前与申时行已经沟通过。 除了申明台湾重要的战略地位,朱翊镠特意强调台湾主权,以及东南沿海疆土边界的问题。 内阁几位成员也都心知肚明,每当朱翊镠这样召集他们,说是议事,与他们商量,其实就是知悉。 都清楚朱翊镠已经决定好了,可以提意见,可以反驳,但是无效,台湾行省马上就要成为现实。 紧接着第二件事就是奴儿干都司的重新管制。朱翊镠同样强调了疆土边界的明确问题,必须驻军。 同时正式宣布对张学颜的任命。 这时王锡爵与王家屏才明白,晋升张学颜入阁的用意,原来是为了加强对奴儿干都司的重新管制这是彰显国力的最直接有效的体现。 不禁要问:大明这是要腾飞吗? 。 正文卷 第1190章 郑恭王与世子 怀庆府,辖六县,府治河内。 河内县自治街中段是郑藩王府的所在地,郑恭王世子朱载堉就住这里。 奉朱翊镠之命,加上见偶像的心又急切似箭,陈炬马不停蹄地赶来了。 或许与郑王的性格有关,郑王府看起来极其普通,没有雕楼画栋,给人的感觉这根本就不像一座王府。 来时的路上陈炬一直很激动,总想着见了朱载堉该说什么?以何种姿态与自己钦慕已久的偶像对话? 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居然可以为藩王及藩王世子辩护。 依大明对皇室宗亲苛刻的态度,谁敢与藩王密切接触? 尤其是头号秉笔兼东厂提督位高权重的他,理应躲还来不及呢。 是朱翊镠给了他这样的机会。 所以这次除诚心诚意邀请朱载堉进京,他还想将朱翊镠的政策主张进一步扩大,争取让更多的皇室宗亲知道。 对于有责任有担当有能力的“三有”人才,朱翊镠热烈欢迎为国效力,无所谓出身,无所谓是否参加科考。 郑恭王朱厚烷,在隆庆元年复爵以后,便一直与大儿子,也就是世子朱载堉一道研究音律。 这些年来,他们父子俩合作撰写出了操缦c旋宫等谱。 如今,郑恭王快七十岁高龄了,著书立说研究的工作只能交给儿子。 好在儿子比他更有天赋与激情,他这辈子也算老怀为安了。 唯一让他放心不下的是,儿子死活不肯世袭王位。 无论怎么劝,也无论是他劝,还是别人劝,反正儿子就是一句话:待父王百年去世,儿子我只想做一个无官无爵的平民百姓。 由于自身惨痛的经历,在凤阳高墙过了将近二十年不见天日的生活,每当想起不禁浑身寒颤。 所以,是不是王爷c能不能享受朝廷的俸禄,对他来说无所谓。儿子的主张他认同,也早想开了,不做王爷做平民反而要自由c快乐一些。 这一点,他与儿子想法一样。 既然如此,那就主动请求废除,他们父子俩是这么想也是这么干的。 可无奈的是,在隆庆c万历年间共五次请求,均没有得到回应。 如今,他们想着朱翊镠登基,一来朱翊镠之前还是潞王的时候就是这么干的;二来朱翊镠的政策正是废除天下爵位,切断对皇亲国戚的一切供给。 这不正合他们父子俩的心意吗? 心想废除藩位这下总跑不了吧? 奏疏呈递上去父子俩一直在等,真心盼望废除他们的藩位,这样他们就可以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生活了。 故而,对朱翊镠的政策指向,他们发自内心的感到高兴,也感觉他们的好日子马上就要来临了。 这天,朱厚烷与朱载堉又在一起研究音律,府上大管家来报: “王爷,宫里来人了。” 父子俩都是心中一荡,等到花儿都谢了呀,是来传达废藩的旨意吗? “快快快有请,哎,算了算了,还是我们亲自去吧。” 太激动,朱厚烷忙放下手中的大算盘,带着儿子跑到府外迎接。 因为平常也没机会进京,所以他们父子与陈炬彼此都不认识。 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不认识是一回事,但通过服饰,也能认出王爷c世子。 陈炬一见郑恭王与世子出来,忙上前行礼参拜。 这是规矩:无论内臣外臣,见了王爷,都得以臣行拜见。 首辅出行也一样。 张居正“死后”被攻击,其中有一条就是因为回籍葬父途中,见了藩王没有行臣之礼,反而要藩王来拜见他这有违大明王朝的规矩。 只是因为藩王地位越来越低,许多规矩都流于形式了。 但陈炬敬重郑恭王父子,所以参拜时以“奴婢”自居,像当初他与冯保都在朱翊镠面前的称呼一样。 “奴婢叩见郑王与世子!” “公公请起。”朱厚烷客气地道。 “奴婢是奉万岁爷之命,前来郑王府传旨的。”陈炬起身说道,努力将自己激动的情绪压住。 “不知公公如何称呼?” “奴婢陈炬。” “陈炬?”朱厚烷讶然失措,“就是司礼监头号秉笔兼东厂提督的陈公公?” “正是。” “”朱厚烷一 下子心凉半截,因为如果是废除藩位的旨意,不至于派一位如此有分量的大公公前来。 “不知陈公公传何旨意?”朱厚烷稍作平复后问道。按理说这会儿是要请陈炬进府的,可因为着急只好先问。 陈炬这才认真打量朱载堉一眼,然后笑了笑说:“可否进府详谈?” “是是是,看我都老糊涂了,陈公公请!”朱厚烷尴尬地回之一笑,迅速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请!” 进客堂,分宾主坐定后,陈炬才缓缓说道:“万岁爷久闻世子精通音律c算学c天文c历法c舞蹈,所以诚心诚意邀请世子进京教学。” 朱厚烷:“” 朱载堉:“” 儿子俩面面相觑。 继而朱厚烷问道:“陈公公,这便是陛下的旨意吗?” “是。” “可还有其他的旨意?” “郑王指什么?” “我给陛下呈递的奏疏,不知陛下看过没?”朱厚烷直问。 “郑王是指主动请求废藩一事吗?”陈炬也不转弯抹角,直截了当地回道。 “正是。” “此事万岁爷说不妥。” “为何不妥?”朱厚烷忙道,“陛下不是主张废除天下爵位,并切断对所有皇亲国戚的无条件供给吗?” “是,但万岁爷的政策有针对c有步骤,不是眉毛胡子一把抓” 继而,陈炬将朱翊镠的主张,以及他自己对那些主张的理解,耐心地讲给郑恭王父子听。 听完,朱厚烷与朱载堉全都表情凝固了,心也彻底凉了。 这些天左盼右盼,以他们对当前动态的掌握,想着这次请求应该是十拿九稳的,结果等来了这个消息。 见郑恭王与世子的表情,陈炬当然明白,又语重心长地说道:“郑王与世子殿下,奴婢希望你们也理解万岁爷的用心良苦啊。” “陈公公刚才说这次来河内,是奉旨前来请我进京教学的?”朱载堉刚才一直没作声,终于开口了。 “是。”陈炬与自己大偶像面对面,感觉做梦般,笑容满面地道,“万岁爷称赞世子殿下是一位大圣人。” “陛下认得我吗?”朱载堉诧异地道。 “这么说吧,这天底下的牛人,就没有一个万岁爷不认识的。” “我与陛下从未谋面,陛下又如何认得我?”朱载堉不解地道。 “万岁爷知道世子殿下用横跨八十一档的特大算盘,进行开平方c开立方的计算,提出了异径管说,并以此为据设计并制造出弦准和律管。世子殿下的十二平均律使十二个键的每相邻两键音律的增幅或减幅相等。” 陈炬完全不理解这段话,但他依朱翊镠之意,一字不漏地记住了。此刻非常有成就地在自己偶像面前说出来。 “”朱载堉匪夷所思地盯着陈炬。 “奴婢是个粗人,若不是万岁爷,哪懂得什么十二平均律?”陈炬怂恿道,“万岁爷说起世子殿下时眼睛放光,不仅诚心诚意邀请世子殿下进京教学,还要世子殿下担任太常寺少卿,负责宫中乃至大明的音律教学与研究呢。” “”朱载堉感觉好不真实。 。 正文卷 第1191章 独乐不如众乐 朱载堉真的感觉像做梦一样:横跨八十一档的大算盘c异径管说c十二平均律朱翊镠居然知道这些! 他真想此刻坐在他眼前的人,不是陈炬而是朱翊镠,这样就可以面对面地切磋探讨一番了。 “郑王与世子殿下,奴婢没有半句谎言,只求世子殿下与奴婢一道进京。”陈炬满怀期待地道。 “既然陈公公是来传旨的,这便是圣意,那我们可以拒绝吗?”郑恭王一脸无奈的表情望着陈炬。 “这”陈炬稍一犹豫,其实他不想肯定,因为肯定了就会给人一种逼迫之感,但确实又是圣意,只好回答说,“这的确是万岁爷的意思。” “陛下的心我能理解,可我并不想做官儿。”朱载堉坚定地说道,“这辈子都不想,只想做个无官无爵的平民,可以做我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万岁爷尊重世子殿下的决定,只是希望世子殿下能将自己的研究所得传给世人,让天下更多的人学习提高,同时让天下人重新认识世子殿下。” “可这并不是我爱好与研究的目的。” “世子殿下难道希望看着自己的研究所得被埋没吗?万岁爷对世子殿下万分崇拜,诚心诚意邀请,倘若世子殿下实在不想步入官场,也可以只在得时学院教学,奴婢相信万岁爷绝不会逼迫。倘若世子殿下直接拒绝,那不是辜负了万岁爷的一片心意吗?” 朱厚烷看了儿子一眼。 朱载堉低头沉思。 陈炬接着道:“奴婢是个粗人,不明白郑恭王与世子这样的高人,但第一奴婢懂得与人分享的快乐,正所谓独乐不如众乐,世有知音人,那不是一件非常快乐的事儿吗?” “第二奴婢懂得万岁爷渴求天下人才之心是如此的迫切。就在不久前万岁爷颁布了一道旨意,诏告天下所有人,无论什么出身,也无论是否科考过,只要觉得自己有责任有担当有能力,都可以自荐给朝廷。万岁爷视世子殿下不仅只是人才,而是大圣人。” “大明能够拥有万岁爷这样的开明之主,实乃天下人的福气。世子殿下也是皇室子弟,算来是万岁爷的堂伯,个人的追求与爱好固然没错,可如果能够为朝廷效力哦,世子殿下不喜为官,那奴婢不说为朝廷效力了,总该希望天下变得更加美好吧?” “崇拜世子殿下的不仅是万岁爷与奴婢,相信只要让天下更多的人认识世子殿下与您的学说,指定还会被有更多人喜欢。尽管世子殿下说,这不是您的追求,但如果能够与更多像万岁爷一样志同道合的人一块儿学习研究,难道世子殿下也不喜欢吗?” “奴婢也不知说得对不对,郑恭王与世子殿下请求废藩,恐怕有很大原因是出于朝廷对皇室宗亲的态度,或许叫作无声的抗议,可万岁爷登基后不是一直致力于改革吗?驸马当了县令,允许皇亲国戚像所有人一样,不再受到各式各样的约束。万岁爷明确说了,只要不造反,一切可以谈。” “既然有如此好的大环境,郑恭王与世子殿下又何必顾虑重重?赠人玫瑰手留余香,能得万岁爷如此之赏识,且不说邀请世子殿下进京是圣意,世子殿下忍心拒绝万岁爷吗?万岁爷说了,待世子殿下进京,想要或希望拥有什么样的环境,都可以满足您。” “为了万岁爷,为了大明所有皇亲国戚的未来,也为了大明之美好前程,奴婢恳请世子殿下答应万岁爷吧,奴婢在这里给您磕头了。” 说着陈炬跪下,诚心诚意地咚咚咚给朱载堉磕了三个响头。 一来,请朱载堉进京是朱翊镠交给他的任务;二来,朱载堉又是他崇拜的偶像;第三,人家本就是帝王身份。所以给朱载堉磕头,他心甘情愿,也认为是理所当然的。 尽管这段话说得有点长,可因为陈炬有心,来的途中又反复琢磨,所以这会儿说起来,情真意切一气呵成,没有半分拖沓凝滞之感。 本来朱厚烷与朱载堉就听得很有感触,这会儿陈炬还跪在他们面前,让他们手足无措,慌忙起来搀扶。 “陈公公快请起!” “陈公公快请起!” 陈炬依然跪着不动,“恳求世子殿下答应万岁爷的邀请。” 朱载堉无奈地摇了摇头。 朱厚烷道:“陈公公先起来,万事好商量嘛,起来再说。” 陈炬还是望着朱载堉不动。 朱载堉道:“陈公公这不是逼我,强人所难吗?” 陈炬道:“奴婢不是逼世子殿下,而是诚心诚意请求。” “陈公公请起,待我与家父商量一二再作回复如何?” “好的,奴婢等世 子殿下两天。”陈炬这才爬起来请求道,“不知可否参观一下世子殿下平时研究的地方?” “当然可以。”朱载堉大方地呼来府上管家,让带着陈炬去了。 然后父子俩紧锁眉头。 对于他们而言,这是一个无比艰难的决定。不答应请求废藩也罢,居然还要请到京师教学c做官? “觉得如何?”父子俩沉默半晌后,朱厚烷先开口问。 “哎,感觉与咱理想越来越远了。”朱载堉微微叹一口气。 “可这是圣旨,难道要抗旨不遵?朱厚烷喃喃地道,”而且陈公公说的话,其实也不无道理嘛。” “爹的意思是只能同意?” “陛下是邀请,不是逼迫,且不说圣旨,出于礼仪也不能拒绝。” “我是怕一进京,往后就再也没有自由,也没有自我,遑论随心所欲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了。” “陛下如此开明,当不至于。” “那还请求废藩吗?” “陈公公刚才已经说得很明白,暂时还不能废,是为了给天下皇亲树立一个标本,陛下一番诚心诚意,倘若我们拒绝,那我们不是成了不识抬举吗?”朱厚烷感慨万分地道。 “”朱载堉沉吟不语。 “无论如何,你必须先进京觐见。”朱厚烷接着说道,“想当初爹因为进言被囚禁将近二十年,为何要进言?还不是希望大明王朝好?如今有了开明之主,假若我们反而要选择避世,似乎也不是我们的态度。万事都有个开头,陛下既有心改革,我辈当支持,否则自家人都不配合,让陛下咋办?你说呢?” “好,听爹的便是。”朱载堉终于为难地点头答应了。 “我们的研究,我们的爱好,终究不过是个人的事,与国家大事与大明前程相比,何足道哉?其实我们担心的,不过是陛下的为人,以及陛下所推行的政策方针,假若不迈出这一步,永远只是道听途说,又如何看得清?” “嗯。”朱载堉点头道是。 “倘若陛下真如陈公公所言,那你留在京师也未尝不可;倘若陈公公只是妄言美语为了说服你,那爹无非再以这副老骨头抗议便是,最坏不过囚禁关起来嘛,还能把我怎么滴?” “明白,我这就去回复陈公公。” “且慢,这事儿不急,待我稍后再问陈公公几句。” “爹还想问什么?” “无它,只想问他一个问题,假若你进京后不满意,可否回来?” “多谢爹考虑周全。” 朱厚烷微微一笑:“爹只是感叹生于皇家,这也不能干,那也不能干,可爹脑子自问不比谁差吧。” “当然。”朱载堉掷地有声地道,“爹是我这辈子最敬佩的人!” “爹老喽,转眼六十多了,研究方面还得靠你。希望进京后,陛下能给你提供一个舒适的研究环境。说心里话,你比爹有天赋,将来成就指定更高,努力吧!虽然在我们看来,朝廷对皇室子弟的政策并不美好,可不能怪陛下,他不是也在努力改善吗?” “爹的教诲我一定铭记于心。” “好,爹就说这么多。哦,还有一件事必须与你交代一下。” “爹请说。” 。 眼看这个月过完了,求!求!求! 正文卷 第1192章 不是人啊 “你进京,那些个朋友怎么办?”朱厚烷感慨地道,“活到我们这个年纪,什么都已经看明白了,如今留在我们身边的朋友并不多啊。” “是。”朱载堉跟着也感慨道,“随着年龄的增长,感觉朋友越来越少了。其实也并不是我们失去的朋友多了,而是我们懂得了谁才是我们真正的朋友。原来生活总在做加法,后来做减法,自爹复爵,我们再也没有多交朋友了,眼下还留在我们身边的都是好朋友。” “嗯,平常他们就喜欢看你的研究与你探讨交流,你这一走,他们肯定舍不得,会感到失落。” “我也舍不得他们。可似乎这就是人生,有什么办法?” “进京前再忙,也要将他们召来,与他们道别。”朱厚烷叮嘱道。 “明白。” “走吧,去找陈公公谈谈。既然他代表陛下而来,想必有些事可以做主。” “嗯。” 父子俩这才去了。 陈炬正在参观朱载堉平时的工作研究室,让他叹为观止。 叹为观止的不是研究室有多大,而是里头让人目不暇接的摆设。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把硕大算盘,是朱载堉自制的八十一档双排大算盘,据说十二平均律就是通过这玩意儿计算出来的,称之为“新法密率”。 算盘下面压着密密麻麻的图稿,图稿上面写满了各种“律名”c“律数”c“比率”c“长度”,以及计算推演方法等 陈炬看得头皮发麻,除了震撼震撼还是震撼根本看不懂呀,用算盘如何进行开方c乘方计算音分值呢? 算盘不是只能算加减乘除的吗?复杂的开方c乘方如何算? 朱载堉是人类的脑子吗? 太不可思议了! 在硕大的双排算盘的另一端,摆放着一支巨无霸唢呐也很显眼,据说同样是用来研究音律用的,唢呐总长有一丈多,喇叭口的直径也得有半丈。 在算盘与唢呐中间摆放着各种各样的乐器,有定音乐器的弦准,有每管代表一律的三十六支律管 陈炬感觉眼花缭乱,不由得一阵唏嘘。在他的人生,只知道好的乐律令人向往膜拜,却不知道还有这些。 与唢呐正对的方向是个小区域,因为布置的缘故,看起来像室中小室,里头画有无数张舞谱与舞图。关于集体教唱c乐器伴唱c识谱学唱的方法等在这里都有详细的介绍。 陈炬又表示看不懂。 朱载堉简直不是人啊! 唯一让他看得懂的就是文字,幸好研究室里还有,而不是只充满数字c图画c公式c乐器 “生前有一院,死后有一丘。再休提无钱,再休提无权,一笔都勾断。种几亩薄田,栖茅屋半间,就是平生愿。” 看,这就是朱载堉的生平愿望,薄田数亩,残篇几卷,乐守清贫,且度余年难怪人家不乐意进京呢! 陈炬发现,朱载堉写的散曲最有意思了,脍炙人口,让人过目不忘。只是或许因为他人生经历的缘故,散曲中多充满了批判现实的色彩。 可陈炬看得津津有味,比他平日看那些枯燥无味的奏疏胜过百倍,看了让他不觉心旷神怡。 瞧人家朱载堉,戏谑“钱是好汉”,写得多有意思—— 世间人睁眼观看,论英雄钱是好汉 有了钱诸般趁意,没了他寸步也难 拐子有钱,走歪步合款 哑叭有钱,打手势好看 再瞧人家朱载堉,“骂钱”骂得也有意思,让人看了耳目一新—— 孔圣人怒气冲 骂钱财狗畜生 朝廷王法被你弄 纲常伦理被你坏 杀人仗你不偿命 有理事儿你反复 无理词讼赢上风 俱是你钱财当车 令吾门弟子受你压服 忠良贤才没你不用 财帛神当道任你们胡行 公道事儿你灭净 思想起 把钱财刀剁 斧砍 油煎 笼蒸 或许这就是高人吧,高人总会有与众不同的一面。朱载堉这位皇家世子的高,已经超过了陈炬的想象。 欣赏完几首风趣幽默的散曲后,陈炬将目光对准那首《求人难》—— 自己 跌倒自己爬,指望人扶都是假 至亲人说的是隔山话,虚情儿哄咱,假意儿待咱 还将冷眼观,时下休夸,十年富贵,再看在谁家 跨海难,虽难犹易;求人难,难到至处 亲骨肉深藏远躲,厚朋友绝交断义 相见时项扭头低,问着他面变言迟 俺这里未曾开口,他那里百般回避 锦上花争先添补,雪里炭谁肯送去 须知自己跌倒自己起,指望人扶耽搁了自己 看完,陈炬颇多感触,这散曲《求人难》,让他不禁想起自己落魄时的光景。别看他眼下正红,可进宫前曾也有过吃不饱饭的时候。 “陈公公。” “陈公公?” “陈公公?” 陈炬看得入神,又想起自己不堪的过往,以致于朱厚烷与朱载堉进来研究室,他都没有缓过神来发觉。 朱载堉一连喊了三声,才将他的思绪拉回,“哎哟,郑恭王与世子来了。” “陈公公,这些不过是我平时研究之余,胡乱涂写以消遣时光而已,陈公公看了,莫不要笑掉大牙。” 朱载堉感觉有点不好意思,慌忙将那些散曲收起来。 “世子殿下写得很好,奴婢看了如沐春风。”陈炬由衷地赞道。 “陈公公谬赞!” “真的很好,很有趣儿,万岁爷看了也一定会非常喜欢。” “陈公公见笑了,这些只能供我自己闲时消遣,陈公公看过也罢,哪还能刚陛下污了眼睛?” “世子殿下不信吗?”陈炬摇头笑了笑说,“万岁爷是个非常奇特的人,往后世子殿下就知道了。奴婢有个提议,将这里的一切都搬到京城去吧?好让万岁爷也见识见识,如何?” “我正要来与陈公公商议呢。” “郑恭王与世子已经决定好了吗?”陈炬迫不及待地问道。 “嗯。”朱厚烷与朱载堉都点了点头。 “怎么样?” “我可以进京,”朱载堉道,“但我和我爹都有问题想问陈公公。” “好,尽管问。” “爹,你先问。”朱载堉一抬手。 “嗯,”朱厚烷道,“陈公公,我想问陛下能满足世子的所有要求吗?” “一定能。”陈炬笃定地回答,继而又补充道,“只是别让陛下帮世子摘天上的星星c月亮就行。其它要求,只要能办到的,就一定满足。这是万岁爷的特意嘱咐,可不是奴婢胡乱承诺。” “那我就放心了。”朱厚烷道,“其它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世子殿下呢?”陈炬又问。 “我只有一点,能否保证不干预我的研究,包括我的生活?” “这当然。”陈炬信誓旦旦地道,“万岁爷绝不会干预世子殿下这些的,奴婢可以保证,世子殿下怎么舒服怎么来就是,绝不会干预世子的研究与生活。” 继而,陈炬又掏心掏肺地补充:“其实奴婢一来就说过,请世子殿下进京教学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万岁爷想通过对待世子殿下,好让天下人看到万岁爷的政策偏向。说白了,万岁爷很需要世子殿下这个典型,对于像世子殿下这样有责任有担当有能力的人才,万岁爷会不遗余力重用,不问出身。” “陈公公能代表陛下吗?” “世子殿下,奴婢刚才说的话,完全是万岁爷的意思。不然别说我代表,就是来都不敢来怀庆河内见您们呢。本朝先前对皇室宗亲的政策,郑恭王与世子殿下又不是不清楚。” 朱厚烷与朱载堉都点头。 陈炬道:“世子殿下还有什么疑问?可以尽管提出来。” 朱翊镠谨慎地回答:“我先随陈公公进京,待觉得没有问题,再来搬这些大部分设备与图稿。” “啊?大部分?不是全搬过去吗?”陈炬笑道,“万岁爷肯定喜欢。进京后,奴婢建议万岁爷给世子殿下建造一个比这要大十倍的研究室,在哪儿选址,里头如何布局,全凭世子殿下自行定夺。” “多谢公公!” “该谢的人不是奴婢,而是万岁爷!” 。 正文卷 第1193章 部署完毕(求订求票) 东暖阁。 朱翊镠正闭目养神。 但他也不是真的在休息,而是脑子里像放电影似的,回顾最近一系列的大动作,或者说部署。 首先西南边陲,主要目标是废除土司及羁縻制度,已经派去了许国,以大学士身份经略三省。 尽管西南边问题肯定棘手,但对许国,朱翊镠还是放心。 其次是西北那边,最担心的就是宁夏了,先除哱拜,然后派魏学曾以总督身份前去提防c镇压。 哱拜的儿子哱承恩c哱承宠,以及义子哱云,依然是危险分子,但没有了哱拜,想必不敢胆大妄为。 再就是北边,尤其东北那边,朱翊镠花的精力可谓最多了。 先是让戚继光担任蓟辽总督,加上辽东的定海神针李成梁,大明两个最出色的将领都安置在那里。 如今又加上一个张学颜,奴儿干都司所辖范围被明成祖称为“锁钥之地”,张学颜的军事才能虽然肯定不及戚继光与李成梁,但人家胜在有决心。 况且眼下需提防的只是蒙古族,以及与之接壤的其他国家,最强悍的女真族自有努尔哈赤解决,暂不用考虑,要考虑也得等到努尔哈赤统一之后。 这样,北方以及东北那一条线,应该基本上不会出什么岔子。 毫无疑问,东北一直是朱翊镠最头疼的地方,眼下依然是。所以无论人力物力还是财力,都投入的最多。 接下来就是南京了,不存在军事冲突的问题,只是要改革c裁撤。 有王承勋与田义在,两个都是做事的人,加上又有冯保再那引导辅助,按部就班地进行就是了。 届时只要年底京察一紧,多半官员都不合格,不合格就得卷铺盖回家,然后裁撤留都就是顺其自然的事。 再就是东南沿海以及台湾。其实只要把台湾的战略地位确定下来,然后驻军与内陆遥相呼应,那对付海盗与倭寇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 只要小日本敢在那一带闹事儿,当然也包括这时候正在殖民扩张的葡萄牙与西班牙,就毫不客气地予以打击,绝对没有商量的余地。 这样,从西南到西北,到东北,再到东南,大明外围一大圈儿,就等于是全部部署完毕了,在每个区域内都有朱翊镠心仪的大将把关。 再剩下的就是中原地区了。 中原地区不用担心战事,说起来其实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改革:让穷人有饭吃,让富人有钱挣。 虽然改革尚未全部推行开来,但风向已经确定了:耕犁式。 清田均田,废除里甲制,废除爵位世袭制,废除军户与卫所制,切断对所有皇亲国戚的无条件供给 与这些狂风暴雨式的改革同时进行的,还有刷新吏治c整顿军备c鼓励经商c开放海禁c出使他国学习等 这每一项改革,朱翊镠可谓都是深思熟虑,虽然肯定还有许多问题是他难以预料的,也会出现许多抗议的声音与力量,但他相信前景一片光明,会得到越来越多的人的信任与支持。 反正本来是不想做皇帝的,结果没办法还是做了,在其位,谋其职,他认为自己尽心尽力问心无愧。 至于最后的结果还是相信努力总有回报吧,未来谁能说得清? “慈圣太后娘娘驾到——” 朱翊镠正自憧憬,忽然听见外头值守近侍急促地喊道。 这样喊叫,给人的感觉就是,李太后无异于硬闯东暖阁了。 朱翊镠不由得一激灵,忙坐直身子准备迎接。李太后好久没来。 只不过咄嗟之间,李太后已经神色凝重地进来了。 “镠儿。” 朱翊镠正要开口,却被李太后焦急地抢了先。 “娘怎么来了?” “娘问你,你要将台湾设立行省,从福建分离出去,委任马栋将军为第一任台湾巡抚,对吗?” “是,娘。”朱翊镠努力保持镇定,此刻也不知道李太后知道多少,按理说不会知道朱翊钧已死的消息。 “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台湾战略地位极其重要,而且孩儿迟早要与日本一战,所以必须加强台湾的发展与建设。” “那你大哥呢?” “娘,可这与大哥无关呀!”心想,即便还活着,与台湾设行省c任命巡抚也没关系啊,死了就更不用说。 台湾设立行省任命马栋为巡抚,连同重新加强对奴儿干都司的管制任命张学颜兼任都指挥使,都刊登了邸报,李太后知 道并不为奇。 但朱翊钧的死讯,朱翊镠暂时还不想告知,也没有知会朝臣,毕竟地台湾的决定与藩王无关。 “那你大哥岂不是像其他藩王一样不得自由?”李太后用质问的口吻。 这样问,看来还不知道。 朱翊镠也就放心了,回道:“娘,本该如此啊,大哥又不能搞特殊。” 继而又补充:“不过娘也知道,孩儿的目标是切断对所有皇亲国戚的无条件供给,让他们与普通人一样,所以大哥的不自由只是暂时的。” “娘还听说你决定请郑恭王世子进京教学,甚至担任太常寺少卿?” “对!郑恭王世子是个千古奇才,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可怎么说他也是皇室子弟。” “孩儿要切断对他们的供给,自然让他们像普通人一样,可以从事生产,可以参加科考,可以做官,可以进京,总之普通人做的,他们都可以做。” “那将你大哥召回京师。” “娘想念大哥了吗?”朱翊镠问,心想要召也只能招魂了。 “能不想吗?” “娘,还是等台湾那边稳定下来再说吧。”朱翊镠耐心劝道,“孩儿正在一步步布局,从西南,到西北,到东北,到东南,随之伴随的是中原腹地的改革,孩儿希望每一个环节都不要出岔子,而台湾是重中之重。” “那你还不肯提供经济支援?” “当然会提供。”朱翊镠解释道,“只是孩儿说的提供经济支援,与娘所说的显然不一样。娘的意思是支援大哥,而这正是孩儿坚决制止的。” 台湾设立行省后,当然要提供经济支援了,不然那边一穷二白的,怎么快取发展?除非去抢周边的 朱翊镠倒是想抢,只是实力暂时不允许嘛,眼下西方列强这会儿要不在殖民扩张,要不就在殖民扩张的路上。 将朱翊钧废了之后,再对台湾提供经济支援,含义自然不一样。 “镠儿就给娘一个明确的答复吧,到底什么时候能与你大哥相见?” “这个”朱翊镠真不擅长骗人,可此事不瞒着李太后,还不知道会掀起多大的动静呢,怎么也得等李之怿出生了之后才能告诉吧。 可面对李太后的“咄咄逼人”,朱翊镠又不可能不回答。 看来,也只能违心说谎了。 “娘,三年吧,给孩儿三年时间。” “好!娘等着。” 哎,又给自己埋了个大坑啊,朱翊镠暗自叹气,可不然让他怎么办? 李太后虽然不理政事了,但依然还是权力中心,她一旦发怒,后果怕是有点严重,这个节骨眼儿上,朱翊镠不想节外生枝,这是其一。 其二,一直以来,他都喜欢c感激李太后,不想看到她伤心难过,否则当初就依了郑妙谨之意,不等李太后回京直接解决了朱翊钧。 。 正文卷 第1194章 这就是朱八戒的梦中情人? 北京西直门外的紫竹院,是一处优美的景观,据说住在这里的人十有八9都很懂得享受生活。 这里曾是高梁河的发源地,而高梁河是京师的重要水源之一。 金代大定二十七年,即公元1159年以后,因为要往上游开挖河道,以增辟水源,此地就形成了一个蓄水湖。 流经园内的南长河,是元代修建的通惠河上游河道,在高梁河的上游又筑有人工河,蓄引玉泉山水为湖。 到了明代,为使帝后的龙舟不受广源闸(通惠河上游的头闸)所阻能直驶西郊,于是在南长河的南岸开凿出一条河汊子以利于大船往来。 紫竹院就是当时绕行御舟的河汊子的一处优美“别港”。 现在都知道王象乾官运亨通,可在他被朱翊镠三级跳提拔之前,有几个知道他喜欢浏览边关和内地的许多山山水水,是一个非常注重“风水”的人? 就在他刚担任兵部主事不久,便相中了紫竹院一带的房子。 他觉得这里有山有水风景优美,还有机会看到帝后乘舟出行。 所以查看一番风水后,王象乾毫不犹豫地就在这里买了一套别院。 别院占地大约十亩,分前后院,后院为眷属住所,前院为宴饮会友地,隔开前后两院的,是一个占地约莫三亩的花园,院子亭台楼阁的,弄得有点江南园林的味道,不失为居家胜景。 王象乾有一子一女,子为兄,女为妹,眼下都住在京城紫竹院。 儿子王与定已经十八岁了,可还只是一名秀才,若不是罩着王家庞大的人脉,估计考上秀才都够呛。 都说穷不过三代富不过三代,在王与定这里兴许要验证了。 想着他祖父是王重光,爷爷王之垣与父亲王象乾,都是一等一的角儿。 然而,到了王与定这一代,整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原来在老家住着,得知父亲三连跳后,非要来北京住。 没办法,王象乾的夫人只好带着儿女进京来,也是指望王象乾赶紧破了案回京,好好管教不成器的儿子。 在老家,王与定也是仗着家里有权有势,到处惹事是非,毕竟他爷爷c父亲c叔伯都在朝为官而且职位不低。 可把他娘愁坏了。 反倒是女儿还算听话。 女儿王姽婳,今年十四岁,正值豆蔻年华的好时光。 或许是因为与她哥哥形成鲜明的对比,所以她父亲更喜欢她这个女儿,而不喜欢他哥哥王与定。 王象乾是个思想开阔的人,没有重男轻女那一套,也不认为女儿出嫁了便如同是泼出去的水,女儿嫁出去一样可以孝敬乃至赡养父母嘛。 这一来二去,女儿还算听话是一方面,但另一方面也深受父亲的影响,以致于不把许多女子视为圭臬的东西放在眼里,比如吃,抛头露面 王姽婳不认为女子多吃有什么不好或不对的地方,也不认为女子就该整天躲在家里不能盼头露面。 她父亲王象乾不在乎这些,她更是鄙视,视为束缚女子的陋习,在她眼里该吃吃该喝喝,想玩儿就出去玩儿,不必非得刻意憋着忍着。 所以她的还算听话可能只限于与她合拍的父亲王象乾,在她母亲c哥哥以及婢女眼里一样不听话。 就比如吃,她身边人都认为女孩子吃应该节制,不能想吃就吃,不能什么都吃,更不能动不动吃零食 可她就是不听,喜欢吃。然而吃得多,又没有节制,自然容易长胖。 所以王姽婳越来越胖了。 这让她身边的人都不满意,愁得要死,胖成这样将来怎么嫁得出去? 都已经十四岁了。 所以她娘c她哥与伺候她的侍俾都喜欢取笑她将来找不到婆家。 可她从不在乎,总是付之一笑,还喜欢拿自己长胖的事来调侃说—— “我们无法拉伸生命的长度,但可以拓展生命的宽度啊,我觉得这句话太有道理了,意思就是,虽然我们无法再长高了,但我们可以继续长胖。” 搞得她娘除了喜欢取笑她,还总数落她真个是被她爹宠坏了。 服侍王姽婳的婢女叫相沢,据说父亲是日本人,与她母亲发生一夜关系就不知所踪,母亲流离失所后致惨死,相沢幸得王家同情,便将她收留了。 相沢除名字中的那个“沢”字,其它与日本已经完全没有关系了,她也从不提自己有一个不负责任的父亲一茬儿。 相沢心灵手巧,也很懂事,与王姽婳同岁,长得更 是出水芙蓉般,发育又早又好,该凸的凸,该翘的翘。与王姽婳在一起时,不认识她们的,总还以为她才是小姐而王姽婳是婢女。 这天,王姽婳又在吃零食,而且眼看就到了吃饭的点儿。 相沢看不过去了,跑过去又劝:“小姐,快别吃了,看你胖成啥样儿?还不节制,再胖下去可怎么办哦?” “什么怎么办?”王姽婳不吃那一套。 “小姐都已经十四岁马上十五了,以小姐家的身份地位,上门提亲的应该能从紫竹院排到紫禁城,可到如今,一个大户人家提前的都没有。得知老爷三级跳,好不容易来了一个媒婆吧,看了小姐一眼就走,这这这” “什么这呀那的?我自己找相公,为什么非得她们牵线搭桥?” 相沢不知道劝了多少遍,可从来不顶用,小姐就是不听她的。 但身为婢女,又感激王家对她的收养之恩,总希望小姐好,将来能找一位如意郎君,然而眼下 一个女孩子家,居然长到一百六十斤,都赶上五大三粗的男人了,还有没有天理啊?而她才9十多斤。 所以小姐不听,她也得不停地劝。 “小姐啊小姐,即便你不要别人牵线搭桥,也得有公子看上小姐才行吧,可每次陪小姐出去” “是,你想说每次陪我出去,人家公子哥都将目光投你身上,从来没有一位公子哥看我是不是?” “小姐,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你长得漂亮,随我出去人家都说你是小姐我是丫头,说就说呗,反正我又不在乎。是不是你想男人了,所以总逼着我减肥c出嫁呀?” “看,小姐想哪儿去了?”相沢一撇嘴道,“我不也是为你好吗?” “好好好,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有自主选择权,好不好?”王姽婳道,“一个人若连自己想吃什么都决定不了,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小姐,也不是不让你吃,而是要节制,要有规律,饮食要养成好习惯,不然你还会继续长胖呢。” “长胖可以,但不吃不行。” “小姐难道就不想嫁个好人家吗?” “我不强求,一切随缘。”王姽婳在这方面从来很佛系。 “小姐,可缘分是需要争取的呀。” “争来争去又能如何?难道还能挑到几位夫君?到头来还不是只能投入一个男人的怀抱中?所以还是想开一点,女人何必为难女人呢?” “小姐,你总是这个样子!”相沢无奈地摇头叹气,“小姐再不节制,等过了几年就成了大龄剩女,更难嫁出去了,将来小姐只得做人家小妾怎么办?” “小妾就小妾喽,谁说做夫人就一定比做小妾活得更开心幸福呢?” “”相沢无语。 。 《不负大明不负卿》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 正文卷 第1195章 都死了 朱八戒还是乐此不疲地叫着王象乾岳父大人。 王象乾虽然早就已经听腻了,可记得也从未答应过一声。 反正嘴长在朱八戒身上,谁也休想堵住。 这天,朱八戒又屁颠屁颠地“岳父大人c岳父大人”叫个不停。 感觉这家伙越来越有决心,而且有着一股百折不挠的精神。 王象乾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就是你女儿那样的。”朱八戒顿时来劲儿了,脱口而出。 “我女儿?”王象乾摇了摇头,“知道我女儿长什么样儿吗?” 说起来,王象乾也不是忍不住,而是有心一问。因为刚收到夫人的信,信中又说女儿长胖了,一百六十多斤,还没有一个大户人家提亲 他倒乐观,与他女儿一样,一切随缘,不必强求,可把夫人愁坏了。 但朱八戒绝不是他的菜。 儿子已然不成器,他还指望将来女婿c外孙能为他争光呢。 因而这事儿可不能马虎。 在他眼里,女儿也只是胖了点,其它什么都好,家庭出身,个人修养,兴趣爱好朱八戒都不能比。 反正他觉得自己女儿与朱八戒,压根儿就不是一路人。 问朱八戒也没带多大目的,只当聊聊年轻人的追求,毕竟女儿也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天下做父母的嘛,总归是要为这事儿操心的。 只听朱八戒摇头晃脑地回道:“我与岳父大人说过呀,不关心长什么样,只知道她是您女儿就行。” “如果长得很丑呢?”王象乾道。 “岳父大人一表人才,女儿怎会长得丑?即便丑,我也喜欢。那话是怎么说着?哦,家有丑妻,如有一宝。” “嘿嘿,那你喜欢瘦一点呢,还是胖一点呢?”王象乾接着又问。 “无所谓,瘦一点或许好看些,但不如胖一点摸着来劲呀,所以说起来,还是胖一点的有手感。” “”王象乾翻了一个大白眼,这贼小子,不挑食啊! “岳父大人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朱八戒也不在意王象乾对他什么态度,反正他感觉开心就行。 “让你趁早对我女儿死了心。”王象乾没好气地道。 “岳父大人,那很难。”朱八戒嬉皮笑脸,“岳父大人也别急着一口拒绝嘛,待我们完成任务后回京,让你女儿与我见一面,没准儿彼此很有感觉,一见钟情呢?那你做父亲的可不能棒打鸳鸯,摧毁自己女儿一生的幸福。” “万一我女儿看见你就讨厌呢?就像看见臭狗屎一样。” “不会吧?我是那么讨厌的人吗?” “萝卜白菜各有所爱,这谁说得准?” “嗯”朱八戒一副冥思的模样,忽然抬头说道,“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努力追求她一年,倘若一年都打动不了她的心,那说明她真的很讨厌我,为了她的幸福,我只好选择放手。” “这话说得还差不多。” “岳父大人同意我与你女儿交往?”朱八戒眉开眼笑。 “我没说。”王象乾生怕回答慢了,忙解释道,“我只表示你刚才那句话说得还凑合,像个男人说的话。” “那当然,我本来就是个男人。”朱八戒晃动他有力的拳头。 继而叹了口气,喃喃地道:“就不知这鬼案子什么时候能破,还是找不到对案情有帮助的线索。” “咱这一趟可没白跑,为国家增加了多少财政收入。”王象乾洋洋自得道,“而且这宗案子迟早要破,感觉要快了,肯定有人沉不住气的。” “会不会真是梁家人干的?” “若真是,那梁家可就惨了,不说诛九族,凡参与此案的人都必死无疑。” “梁世勋与梁世燊躲哪儿去了?眼下全国通缉他们,怎么也不见动静呢?况且师祖不是明着召见梁世勋吗?难道他还敢抗旨不遵躲起来不成?” “钦差大人。”忽然听见东方赐急促地喊了一声,他人跟着也进来了。 “咋了?”王象乾忙问。 “原归德府知府何希周刚在监狱里中毒身亡。”东方赐道。 “什么?” “不知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发现时他七窍流血,分明是中毒之象。” “怎会如此大意?走,去看看。”王象乾忙带着朱八戒随东方赐去了。 本来北京都察院已经来人,要将何希周押往京师交给三法司 候审,可王象乾决定还是先留在归德府,这边的杀人案随时还要审问他。 同时想着,留下何希周还能充当“诱饵”,兴许起到引蛇出洞之效。 关于何希周贪污受贿的劣迹,经河南按察使c归德府衙门c归德卫千户所以及北镇抚司等多方齐心协力,已经查得差不多了,只是仍然没有牵出有关杀锦衣卫案的线索。 没想到中毒身亡了。 何希周尸体全身发黑,仵作已经查验完毕,确定食物中毒。 做菜的厨子,以及给何希周送饭菜的典狱,都是一脸无辜,表示中毒毫不知情,毕竟监狱里其他人吃的一样,都好好的,为何就何希周一人死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岔子。 王象乾不得其解。 肯定有人暗中做了手脚,但谋害何希周的动机是什么? 贪污受贿案该罚的都已经罚了,钱都已经运到京师呢。不至于这时候要人命啊?早干嘛去了? 除非何希周身上还有更大的隐情没有招认出来,有人担心他会扛不住,所以干脆将他灭口。 但这只是王象乾的猜测。 他只能督促东方赐以及衙门里的人继续追查。 何希周这一死,等于是断了一条重要的线索。 就在何希周中毒身亡的第二天,归德府通判张金河也死了,在家无缘无故坐着不动死了。 张金河没有中毒,死因不明。 紧接着第三天,王象乾又收到一则重大消息,保定伯梁世勋奉旨进京,可在途中得了风寒,不幸亡故。 亡故的地点是在山东菏泽定陶,与归德府倒是相距不远,至于出发的地点不得而知。 “岳父大人,怎么一个个都死了?”朱八戒知道以他的智商肯定想不明白,只好问王象乾。 可王象乾也是一头雾水。自他来到归德府,后来王大锤也来了,再后来徐秉正也来了 经过一系列的整顿,他感觉这里的秩序已经可以了,单就秩序几乎可以与京城相提并论。 为什么何希周中毒身亡,居然查不出来问题到底出在哪个环节? 而张金河更是死得不明不白,坐着不动就死了,还不是因为中毒 看来归德府暗中还有他们捕捉不到的力量,否则两宗命案不会发生,即便发生,至少他们也能查到蛛丝马迹。 破案还是看不到希望啊 。 :。: 正文卷 第1196章 三十六计 走为上计 梁世勋竟然死了? 朱翊镠乍一听到这则消息,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怔愣半晌。 汇报消息的刚好是张大寿,还添油加醋地说道:“万岁爷,奴婢窃以为,保定伯不是吓死的就是诈死。” 朱翊镠没作声。 反正报上来的消息是得了风寒,不幸亡故。如果是吓死的,那肯定是听到什么风声了;如果是诈死,那只能说明梁世勋的胆儿挺肥。 不过,如果保定府抢孩子与归德府杀锦衣卫,两宗案子都是他们干的,这时候诈死也不足为奇。 毕竟张居正在前——以梁家的人脉肯定早就收到这个消息。 “万岁爷,现在怎么办?” 见朱翊镠沉吟不语好大会儿,张大寿又小心翼翼地问道。 “什么怎么办?” “梁世勋死了,破案不是更有难度?” 朱翊镠稍一沉吟,作出决定:“梁世勋死了,找梁世燊,马上传朕旨意,宣梁世燊即刻觐见。” “奴婢遵旨。” “梁世燊要是再死了,宣梁家所有人觐见,直至梁家整个家族乃至9族。”朱翊镠威严中带着愤然。 “万岁爷英明!就该这样。”张大寿眼睛一亮,“他们梁家,还以为死了一个保定伯,就不用追究吗?哼,事情闹这么大,岂能放过他们?” “事情闹多大?你有证据吗?” “”张大寿立马闭嘴。 “还愣着干嘛?传旨去啊。”朱翊镠没好气地瞪了一眼。 张大寿忙转身去了,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越来越不受朱翊镠待见。 再找不到窍门儿,恐怕王安很快就要爬到他头上去了。 连续发生两宗命案,让徐秉正有点懵,一时竟不知所向。 搞得好像在他的治理下,归德府的秩序变得有多乱似的。 然而,旧案未破,新案又来了,都毫无头绪,这是事实。 尽管怀疑案子很有可能都与梁家有关,可也只是怀疑,并无任何证据,如今梁世勋死了,暗中缉捕梁世燊与梁赟父子俩也没有进展。 归德府知府比宛平县县令难当那么多吗?徐秉正不信,也不服,决定去找钦差王象乾谈谈。 也许这就是年轻的好处吧。 王象乾一向稳坐钓鱼台的架势,可这会儿也有点不淡定了。 毕竟,如果不是以钦差的身份,要求都察院暂时别将何希周押往京城,那何希周就不会死了。 还有张金河,如果是死于非命,王象乾也觉得自己该负有一定责任。当初张金河就是在他的指使下,揭露何希周并与之反目成仇的。 两个人一死,让他怀疑自己的办案方式是不是有问题。 所以这两天他一直在反省,接下来的路到底该怎么走。 刚好徐秉正来了。 两个人都感觉需要重新认识自己以及各自的处事方式,同时还要对当前归德府的局势重新做出判断。 “王大人,归德府的管制是紧了还是松了?”徐秉正开口第一句话就问。 言下之意,两宗命案到底是因为管制紧了所致还是管制松了所致? “紧也好,松也好,我想都不是主要原因。”王象乾摇了摇头,依然坚持自己的判断,喃喃地道:“主要原因在于归德府境内有我们无法捕捉到的力量,我们在明,他们在暗,他们对我们的行动了如指掌,我们对他们却毫无察觉,所以我想有必要改变一下策略。” “那不知王大人想怎样改呢?”徐秉正连忙急不可耐地问道。 “我想离开归德府一阵子。”王象乾认真地说道。 “离开归德府?”徐秉正愣了一愣,追问道,“王大人为什么忽然想离开呢?离开去哪儿?” “可能还在归德府境内,但也可能不在,发现我就坐在这里好像并没有起到多大作用,所以我想离开,让归德府冷却一阵子。” “王大人也只是暂时离开吧?” “那是当然,皇上交给我的任务还没完成呢。” “不知王大人决定离开多久?” “还说不准,可能需要两三个月,也可能需要大半年。但无论如何,希望徐知府对外统一口径,说我已经回京,人不在归德府了。” “好。”徐秉正点头答应。 “但必须提醒徐知府,任何时候都不能放松警惕。”王象乾嘱咐道,“我将王大锤留在徐知府身边吧,安全问题 一定得高度重视,切不可怠慢。” “明白。” “我今晚就带着小朱离开,明日一早你便将消息放出去,越快越好。” “王大人这么急吗?” “不是我急,是现实,没办法。” “感觉王大人是想引蛇出洞,然后将他们一网打尽吗?”徐秉正揣度地问道。 王象乾微微一笑,回道:“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不能天天这样坐着呀。” “好吧,尊重王大人的意思,不过王大人须得小心。”徐秉正答应下来。 “有小朱在我身边,不怕。”继而王象乾又附在徐秉正耳边,轻轻提醒道,“盯着东方赐的一举一动。” 徐秉正微微一滞。 但随即点头,似乎顿时明白王象乾为什么要突然离开。 “好了,徐知府若无它事,便请先回吧,我也要准备一下。” “王大人保重!”徐秉正起身去了。 王象乾当即书信一封,留给千户东方赐,也没有与他当面道别,带着朱八戒简单收拾下,便离开了千户所。 “岳父大人,我们要去哪儿?”途中朱八戒好奇地问道。 “回京好不好?”王象乾打趣道。 “不好不好”朱八戒连连摆手,然后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师祖吩咐的任务尚未完成,即便案子查不出来,也必须挨过两年才行。” “要等两年,我女儿可得嫁人喽。” “忽悠我吧。”朱八戒咧嘴一笑,“岳父大人都没回去,谁敢替您嫁女儿?” “我们去武昌府。”王象乾告知。 “啊?去武昌府作甚?” “作客。” “哦,哦,我想起来了,老爷是湖广巡抚,他在武昌府。” “”王象乾摇头,回之一笑,这臭小子没有笨到家嘛。 东方赐得知王象乾与朱八戒离开的消息已是第二天早晨了。他读完王象乾留给他的那封信,沉默半晌。 同时,这则消息在徐秉正的推波助澜下,也迅速在归德府传开,都信以为真以为王象乾朕真的回京了。 包括徐秉正,只确定王象乾没有进京,至于停留哪里,他也不知道。 伴随着这道消息的,还有各种各样的议论与猜测声—— “为什么钦差大人突然离去呢?” “是被皇帝爷召回的吗?” “召回的原因是不是由于何希周与张金河的双双莫名死亡?” “那杀锦衣卫案还查不查了呢?” “或是皇帝爷觉得钦差大人不称职,所以要换另外的钦差来查吗?” “要说这位王钦差办案,好像,确实不咋滴,整天躲在千户所里不出来,只等着别人找他提供线索,却从来不去找别人,这样如何能破案嘛?” “以为案子好查呢?出去不怕有危险吗?看原知府何希周与张金河通判,都是怎么死的?有些人惹不得呀!” “如此说来,皇帝爷即便换另外一位钦差大人,在归德府同样不好使,这不就是活生生的现实吗?” 。 《不负大明不负卿》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 正文卷 第1197章 诈传圣旨? 王象乾一走,徐秉正当即下令,对归德府的管制要明松暗紧,尤其是要盯着千户长东方赐。 王象乾这个提醒,以及突然离开的决定,让徐秉正觉得王象乾或许发现了什么,至少怀疑。只是因为暂时找不到证据,所以才消失一阵子。 对王象乾的突然离开,东方赐很是不解。王象乾留给他的信,只说皇上下旨回京,所以仓促没有与他当面解释便走了,感谢他这阵子的关照。 信上其它什么都没说。王象乾既没说皇上为什么突然召他进京,又没说归德府的案子还要不要查下去。 湖广巡抚衙门。 王之垣紧锁眉头,想着儿子是怎么办事的呢? 到归德府,先将人家知府拿下,然后又彻查商界,接着再整顿政界如今把原知府c现任通判都给整死了,那在归德府还有立足之地吗? 儿子还是年轻啊! 王之垣不禁暗自感慨,正想给儿子写封信,见书办进来禀道: “王大人,归德府那边又有消息。” “什么?”王之垣忙问,最近可关注归德府的动向了。 儿子三级跳在别人看来或许是多么荣耀的事,可他老觉得世上之事有利亦有弊,这对儿子来说不一定是好事,爬得高摔得重嘛。l 相当于没有积累呀,无论做官还是做其它什么事,都明白“厚积薄发”的道理,基础很重要。 “大人,听说由于原归德府知府与现任通判双双离奇死亡,王钦差也即是大人之长子,已经离开了归德府。” “啥?离开了?逃避吗?”王之垣神思电转地质问道。 “回大人,不是逃避,听说是被陛下紧急召回京师。” “不可能。”王之垣断然地一摆手。 “为什么不可能?”书办一愣。 “陛下是什么性子我还不清楚?这时候怎会召他回京嘛?” “可大人,消息确切,王钦差就是已经离开了归德府呀。” “”王之垣思绪飞驰,忽然一抬手冲书办道,“你先下去吧。” 旧案子没查出来,新案子又来,还是两宗命案,以皇上的性子,关键时刻会召儿子回京吗?不查了? 王之垣觉得这不可能,甚至第一感觉儿子是在逃避责任 王象乾带着朱八戒,脱下官服,乔装改扮成商人模样,一路南下。 这样也就没几个人注意他们。 出归德府,需穿过开封府边境,然后再穿过汝宁府,便可抵达大别山脉麻城c红安一带,距离武昌府就不远了。 本来河南与湖广两行省就挨着。 可王象乾似乎也不急,带着朱八戒游山逛水似的四处溜达。 “岳父大人,咱到底是出来玩儿,还是去老爷那儿?”朱八戒玩儿几天后,不解地问道。 “主要是出来透透气儿,放松一下心情,武昌府只是一个预定的目标,到底到不到那儿,还得看情况,高兴就去不高兴就不去。” 王象乾如是般回答。他心里确实就是这样想的。 朱八戒的任务是保护王象乾,反正决策上的事他不管,去哪儿无所谓,跟着王象乾有吃有喝就行。 “岳父大人,老爷会不会喜欢我?”朱八戒有一茬儿没一茬儿地问道。 “别乱认亲。万一真去了那边,别开口闭口就是岳父大人。”王象乾刻意叮嘱道,“你还有尽量少说话,臭小子说话水平如何,自己心里没数吗?” “我觉得还行啊!”朱八戒摇头晃脑地回道,“有什么说什么,反而不像大人们说话,总喜欢转弯抹角之乎者也。有时候分明简单,却非要长篇长论;有时候看起来很难,却寥寥几句完事儿了,大人说话的水平也就那样吧。” “”王象乾被生生噎了一下,无言以对。哎,本来就不是一路人,还是不能让这臭小子发展成为自己的女婿,得想办法掐灭他心中的火。 “岳父大人,武昌府距离荆州府很近对吧?”朱八戒又突发奇想地问道。 “嗯,挨着呢。” “要不咱顺便去一趟荆州府,参观师祖的朱氏集团吧?听说这个季节还能吃到西瓜c香瓜c黄瓜” “你就知道吃。”一说到吃,王象乾又想到自己女儿,一想到自己女儿,又让他情不自禁地看了朱八戒一眼,然后还是摇头叹气表示不能接受。 朱八戒当然无法揣测王象乾此刻的神情变化,只由着自己的内心说道 :“岳父大人刚不是说过,反正咱也只是瞎溜达没有明确的目标嘛。岳父大人可以说我是为了吃,但您可以学习呀。” 王象乾没吱声,有时候又发现这臭小子说话水平也没那么不堪一击。 “岳父大人,眼下归德府出了两宗命案,咱这样出来,算不算逃避责任?”朱八戒又不嫌事儿大地问道。 “你说啥?”王象乾不由得一紧,目光盯着朱八戒。 “我是说,这归德府原知府喝稀粥以及现任通判张金河刚死,咱就离开归德府,在外人看来,会不会说咱有心逃避责任?”朱八戒道。 “咱是奉旨回京。”王象乾道。 “那罪不更大了吗?”朱八戒张大嘴巴讶然道,“师祖没下旨,岳父大人却说奉旨进京,岂不是诈传圣旨?” “”王象乾没搭理。 紫禁城东暖阁。 朱翊镠也很快收到了王象乾离开归德府的消息,不过他收到的消息是王象乾奉旨回京 汇报消息的张大寿有点懵逼,一来朱翊镠没有下过旨,这些天大小事务不都是他在处理吗? 二来这时候怎会召王象乾进京,当初可是三级跳将王象乾推到归德府,如今又要召回,不是自己打自己脸吗? 就别说朱翊镠没有下旨,即便下了旨,王象乾也没脸回京啊。旧案未破新案又来了,回来不就等于逃避吗? 至少也得叫无能为力吧? 作为王象乾,真要这么干,得有多愧对朱翊镠三级跳的提拔之恩! 所以张大寿无论如何想不明白,不禁弱弱地问道:“万岁爷,果真是您召王象乾钦差回京的吗?” 朱翊镠思绪飞驰,微微颔首。 “”张大寿更是一头黑线,“可万岁爷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旧案子还没有眉目,又来了两宗新案子,你说是不是能力有问题?” “可这样,王象乾还有脸回来吗?”张大寿道。毕竟说来归德府的案子与他也有关系,他恨不得早破案呢。 “问那么多干嘛?要不派你去查?” “”张大寿都快噎死了,恨不得当即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此事不必再议。”朱翊镠一抬手。 张大寿躬身而退。 这样回复张大寿,是朱翊镠情急之下思虑的结果。 虽然他不确定什么原因致使王象乾决定离开回归德府。 但他相信自己的判断,王象乾这时候肯定不会回京。 想必是有其它原因。 传到京城的消息,是王象乾奉旨回京,倘若他一口咬定自己没下旨,那王象乾不是有诈传圣旨的嫌疑吗? 既然相信王象乾,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那只得自己先担下了。 所以才会那样告诉张大寿。 他可以想象到王象乾在归德府面临的压力与艰难的处境。 。 本月最后一天了呀! :。: 正文卷 第1198章 一个人都无趣,两个人又怎会有意思? 马栋虽然尚未接到朝廷的旨意,但他实际上已经成为台湾之主了。 毕竟番王已死,王喜姐不理事,原来文官头子邱橓又中毒后自杀。 镇守台湾本是马栋的职责所在,所以无论当前面临着多大困难与压力,他都会义无反顾,绝不会退缩。 但眼下,让他感到忧心忡忡的,依然还是王喜姐的精神状态。 自打朱翊钧在兵变冲突中死去,王喜姐就变得更加忧郁了,虽然也没有轻生之念,可整天躲在王府里不出来,谁都不见,这也不是办法。 若不是马栋强行挽留不让,王喜姐都要搬出王府一个人住。 如今邱橓死了,吴中行也死了,文官的担子马栋暂时只好交给赵用贤。 好在赵用贤c艾穆c沈思孝几个不像从前,现在都与他成为好朋友了,这样有利于台湾工作的展开。 这天,马栋又在一口又一口,吧嗒吧嗒地抽着吕宋烟。 赵用贤来了。 他一来就劝:“马将军还是少抽这玩意儿吧,据说刺激人的神经。” “我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总动不动想抽几口。”马栋带着几分无奈与忧郁说道,继而又问赵用贤,“赵兄有没有发现我最近很无趣?” “很无趣?马将军是觉得镇守台湾后变了吗?”赵用贤反问。 “这个,我也说不清楚。” “那马将军之前喜欢笑吗?”赵用贤又看似不经意地问道。 “好像,也不喜欢。” “就是,”赵用贤笑了,“看来不是因为环境的变化而使马将军变得无趣,或许是你原来就有无趣的影子。” 马栋尴尬地回之一笑:“难道赵兄认为我骨子里就是一个无趣的人?” “哈!”赵用贤摇头,忽然将笑容收敛起来,一本正经地问:“王妃怎么办?” “赵兄此话何意?” “马将军不让王妃搬出王府住,可王妃不认为自己再是什么王妃了,因为这片土地上已经没有王爷了,所以她想将王府改造成为一座尼姑庵。” “什么?”马栋大吃一惊,忙将尚未抽完的吕宋烟掐断,扔到地上踩灭。 “王妃虽然并未言死,可情绪低落已经看破红尘,他想做尼姑。” “那怎么可以?”马栋一甩手,转身就要走,“我现在就去王府见她。” “马将军且慢。”赵用贤忙拉住,“我知道马将军要去劝王妃,可马将军总得给她一个理由吧?” “什么理由?做了尼姑,那” “是,王妃要真是做了尼姑,既不理台湾事务,又会让马将军内疚甚至抱憾终身,可马将军打算怎么劝王妃呢?” “这片土地上的人都需要她呀!”马栋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可马将军问过她,是否需要这片土地上的人吗?”赵用贤语重心长地道,“王妃终究是个女人,王爷死了,她的人生便蒙上一层阴影,心结本就打不开,倘若马将军还说这片土地上的人都离不开她,不是强加给她的无形压力吗?” “那怎么办?王妃还年轻,二十岁不到,倘若做了尼姑,往后只能青灯古佛为伴,余生还有什么意思?”马栋很是焦急,不断地踱着步。 “马将军当我是朋友吗?” “废话!” “既然如此,那可否谈谈我的想法?” “快说呀!” “马将军不要说台湾这片土地上的人都需要王妃,只说你自己需要她。” “”马栋一愣,“赵兄什么意思?” “大家都不傻,马将军敢摸着自己良心说,不喜欢王妃吗?” “”马栋脸色羞红,让他又不禁想起王安那小子的话。 “马将军心中既有王妃,王妃心中也有马将军,那我认为用马将军自己去感化王妃或许比马将军拿这片土地上的人留住王妃更为有效。” “”马栋沉吟不语。 “女人心中若无爱,休想与她谈什么国家大事,”赵用贤接着又道,“更别指望她为了国家能做出多大牺牲。是,男人的确可以为了事业不要爱情,但女人多半都不行。这是男女之间的差别。” “赵兄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马将军还不明白吗?但作为朋友,有句话我得提醒马将军。马将军都发现了最近自己很无趣,倘若一个人都觉得无趣,那两个人又怎会有意思呢?情绪是会传染的。” “ ”马栋思绪飞驰。 “所以我刚才才会问,马将军之前喜欢笑吗?一个人想过什么样的生活,首先是不是得成为这样的一个人?一个人是不是能够一直有意思,要看他有没有自我产出快乐的能力与追求对不对?人与人之间所有的关系,包括爱情,都只是锦上添花,精神上长久的有意思最终还是来自于自己的心灵,所以爱一个人之前请马将军先自给自足。” “”马栋似有所悟。 “如果马将军觉得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就去劝王妃;如果马将军还是像之前那样,那恕我直言,你肯定还会铩羽而归,不会有任何成效。” 稍顿了顿,赵用贤又说道:“想必马将军自己也心知肚明,倘若连你都劝不住王妃,那这片土地上再也没有其他人有这个本事,接下来王妃想做尼姑,谁也阻挡不了。” 马栋微微点头表示认同。 “所以还望马将军三思,在劝王妃之前,马将军自己要努力成为自己想要的样子,不然劝了也是白劝。这就是我今天找马将军的目的,至于如何选择,马将军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赵用贤径自去了。 马栋在咀嚼刚才赵用贤的话,尤其是那句:倘若一个人都无趣,那两个人又怎会有意思? 片许,马栋长舒一口气,理了理思绪,然后洗漱c沐浴c更衣,精神面貌为之一变,这才前往王府。 服侍王喜姐的婢女还在一个劲儿地劝她千万不要当尼姑。 可王喜姐似乎心意已决,劝什么她都听不进去。如果朱翊钧对她深情,这时候她早就殉情不在人世了。 没有殉情是因为她觉得不值得,为一个如此薄情寡义的人殉情,那显得她的情意是多么廉价! 可住在这里,已经让她失去了最后那一丝归属感,要不她离开,如果不离开,这里便改造成尼姑庵。 与其行尸走肉地生活在这里,不如一个人静静地面对青灯古佛。 “王妃,马将军来了。”忽然另一名婢女进来禀道。 “他来作甚?”王喜姐忙问。 “马将军要见王妃。” “不见。” “奴婢斗胆恳请王妃今天一定要见马将军。”婢女给王喜姐跪下。 “为什么?” “因为马将军今天与往常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 “马将军今天衣着光鲜帅气逼人,整个人仿佛都变了样儿。” “是吗?” “是的,王妃,今天的马将军神采飞扬,像是忽然年轻了十几岁,再也不是之前那个愁眉苦脸的马将军了。” “他想作甚?” “想与王妃谈谈。” “谈什么?” “这奴婢不知,要不奴婢现在马上出去问问?” 王喜姐一摆手。 婢女忙爬起来,一溜烟地去了。 而先头一直奉劝的那名婢女,忽然感觉看到了一线希望。 。 正文卷 第1199章 高光时刻 马栋随婢女进入。 因为出门前洗漱沐浴更衣,又精心打扮一番,此刻显得格外有精神。 加上他脸上又浮现出两分自信的微笑,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马栋自来到台湾后,就没有这样精心打扮过了,无疑这是他的第一次。 难怪婢女刚才一定让王喜姐相见。 正如婢女所说,“今天的马将军再也不是从前那个马将军了。” 从前的马栋,或许压力太大,平时有点丧,除非上了战场。 可今天他整个人仿佛被万道佛光笼罩,全身上下从头到脚都在放光。 王喜姐看了一眼便忍不住想笑,她何曾见过这般模样的马栋?完全颠覆了她心目中马栋的形象。 而且从前她每次见到马栋时,马栋眼睛总是回避有所闪躲;可今日马栋的眼睛坦坦荡荡不退不避,再也不惧怕与她四目相对,俨然变了一个人。 这是什么情况? 王喜姐不解地望着马栋。 两名婢女侍立旁边看着也是忍俊不禁,然后很识趣地出去了。 刚一出去就窃窃私语起来。 “马将军今天怎么了?突然像变了个人,有没有给人一种来相亲的感觉?” “可不?一直以为马将军只懂得驰骋疆场,没想到还有如此高光的时刻。瞧他那一身打扮,简直帅呆了!” “你也不想想马将军是为了谁?王妃心如死水,马将军若再躲躲闪闪不勇敢点,王妃可真要出家当尼姑了。” “你说他们能成吗?” “成不成不好说,但马将军既然今天来了,王妃十有八九不会出家。” “王妃是个好人,她年纪轻轻,若真出家当尼姑,太令人伤感了。” “真想听听马将军说什么呢。” “我倒想进去看看马将军今儿个在王妃面前有什么表现。” “要不”其中一位婢女挤了挤眼。 “算了吧。”另一位婢女摇头,“难得马将军今日如此勇敢,咱还是不要坏了他们的好事儿,发现了多尴尬。” 不逼自己一把,还真是永远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优秀。 马栋从未想过自己还有今天。 精心打扮自己已经是破天荒了,还有勇气站在王喜姐面前。 微笑着,坦然自若,面对王喜姐的目光,他第一次没有退避。 还真是应了那句话,自己不觉得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王喜姐望着眼前的马栋,轻启丹唇问道:“马将军,你这是?” “是不是觉得我今天大不一样了?”马栋不慌不忙地道。 “为什么?” “我想改变自己,不希望活成了自己讨厌的样子,而应该努力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否则等将来老了,再回过头去看,发现自己竟是一个懦夫。” “马将军想要的样子是什么?” “有趣一点,不再那么纠结无趣,不再给人一种苦大仇深丧丧的感觉。倘若一个人无趣,总是给人丧丧的感觉,那与别人相处,又怎么快乐有意思?” “马将军为什么想改变自己?” “为了王妃。” 马栋心境一旦打开,便大胆得如同驰骋疆场上的他,大胆而放肆。 “听说王妃要将这里改造成尼姑庵当尼姑,所以我马栋就来了,希望王妃放弃这个想法,未来的路还很长,如果王妃不介意,我愿意陪着王妃走下去。王妃的前半生我来不及参与,但王妃的后半生我甘愿奉陪到底。” 说着,马栋单膝跪地,来得匆忙他发现这时候手上有一朵花就好了。 王喜姐一下子愣住了,极力克制住自己内心无比翻滚的情绪。 闭上眼睛,长吁一口气后,她才故作平静地说道:“马将军请起!” “请求王妃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马栋这时候的自称也变了过来,不再以“奴婢”或“卑职”,而直接用“我”。 “马将军不觉得太突然了吗?”王喜姐脸颊泛起一晕潮红。 马栋回道:“我只不过是没有隐藏将心底话说出来了而已,王妃若是出家为尼,那我会痛恨自己是个懦夫,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多谢马将军,但我不能答应你。” “为什么?” “王爷刚走。”王喜姐冷静地道,“但我可以答应马将军从此不提出家事。” “多谢王妃!可王妃难道还要将自己关在王府里任何人都不见吗?” “日后,我会像马将军一样试着改变自己,让自己变得有趣一点。” “我的心意已向王妃坦诚,还是希望王妃能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马栋依然跪着不起,此时他也顾不得什么世俗礼仪了,只知深情地望着王喜姐。 “我不能答应马将军。”王喜姐摇头。 “那要怎样?”马栋几近于恳求。 “马将军眼下应该将更多的精力放在台湾的建设发展上。” “这个我知道。”马栋点头,“但我不想错过不该错过的人。” 面对马栋灼人的目光,王喜姐想了想回道:“给我五年时间吧,如果五年之后,马将军还有今日之深情,那我再考虑,这是我能给你最明确的答复。” “好!一言为定。”马栋不再纠结,继而又恳请道,“希望王妃多出去走走,不要整天闷在屋里。” “恩,马将军可以起来了吧?” “多谢王妃!”马栋这才站起来,痴痴望着王喜姐笑,好像此生从未谈过恋爱似的。 王喜姐忍不住笑了,不禁摇了摇头说道:“真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一面。” “都是被王妃逼的。”马栋如实说道。 “被我逼的?”王喜姐微微一滞。 “听说王妃要出家为尼我就慌了,所以什么都顾不上就跑来了,样子是不是很难看?”直到这时候,马栋才憨憨的感觉有点涩涩然,不好意思。 “不,她们两个都说你很帅。” “你终于笑了。” “哼,看着你的样子谁不会笑?” “只要你笑,我可以天天这个样子。” “听说你驰骋疆场的样子更帅。”王喜姐都有点不自在了,只好切换道。 “我是军人,本当为疆场而生。”马栋铁骨铮铮地说道。 “以后不要叫我王妃了。” “称号而已,如果你不喜欢,我不叫便是了。” “让这里的人都不要叫。” “好,随你。” “马将军今天以这样一种状态来见,我很感激,也很高兴,多谢!” “记住你的承诺,那我先走了。” “嗯。” 马栋刚一出门,便紧握双拳,然后激动地像个孩子似的跳了起来,可一不小心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到地上。 恰好被不远处刚才的那两名婢女看见了,她们忙跑过来,关切地问道:“马将军怎么了?” “哦,没,没什么,太高兴了”马栋一跃而起,一溜烟似的地跑开了。 两名婢女看着咯咯而笑。 “从未见过如此有趣的马将军呢。” “走,进去看看王妃吧。” 两人蹑手蹑脚进去,发现王喜姐也正偷偷地乐着,她俩大松一口气。 王喜姐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情境中而无法自拔,两位婢女蹑手蹑脚进来了她居然都没有察觉。 两位婢女不禁对视一笑,从彼此的眼神里,似乎都能读出同样一句话:谢天谢地,王妃终于笑了啊!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 《不负大明不负卿》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 正文卷 第1200章 只想吃瓜 马栋一路狂奔。 他没想到坦诚自己的心迹之后,竟是如此的轻松c愉快。 尽管王喜姐也没有答应他,但他感觉给他五年之约已经够了。 毕竟王爷刚走,如果立即答应,他还会觉得王喜姐有几分薄凉。 五年时间刚刚好。 有五年时间,王喜姐应该可以忘掉朱翊钧,从过去中走出来; 有五年时间,他也应该可以让台湾稳定下来,走上健康的道路; 有五年时间,可以考验彼此之间的感情是否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淡 原来一切困难也只是困难。 当下定决心解决它的时候,困难不过如此。马栋越跑越快,身子要飞起来似的,从一队士兵面前疾驰而过。 “咦?那不是马将军吗?” “好像是,差点儿没认出来呢。” “马将军怎会穿成那样子?” “他捡到什么宝贝了吗?瞧笑得忘乎所以的样子,喊他都听不见呢。” “马将军,马将军” 那队正在巡逻的士兵,看见打扮光鲜亮丽的马栋一边跑一边笑,从他们身边“嗖”地跑过去后才认准,哦,原来那人是他们敬重的马将军。 待得大家反应过来呼喊时,发现他们的马将军早已经跑远了。 士兵们一个个都不敢相信刚才跑过去的竟是平常衣着朴素不苟言笑的马将军,继而又引来一阵议论: “怪哉!什么事儿让马将军如此高兴呢?哎呀,莫非是王妃?” “有可能,看,马将军好像就是从王府那条路跑过来的呢。” “嗯,应该是,也只有王妃有这个本事。难道好事将近有喜酒喝了?” “走走走,咱去问问马将军,这种事他总不能藏着掖着吧?” “走走走” 台湾眼下正缺乐子呢,这帮士兵都巴不得天降喜事热闹一番,更何况还是他们敬重的马将军? 正如赵用贤所说,大家都不傻,谁还看不出来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只是想不想捅破那张纸而已。 如果自己捅破了,那索性再添一把火,将纸烧了变得更加透明,这样两个人就不用躲躲藏藏了。 当王喜姐缓过神来时,发现服侍她的两名婢女正冲着她笑。 “你们什么时候溜进来的?” “王妃怎么不说是自己想念某人太入神了呢?”其中一名婢女调笑道。 “你胡说什么?”王喜姐一撇嘴,但很明显,也没有怪罪的意思。 另一名婢女早迫不及待了,眉飞色舞地道:“告诉王妃,马将军刚从这里出去时摔了一跤,可把我们逗坏了。” “他摔了一跤?”王喜姐神情一紧,忙问,“怎么回事儿?” “马将军说太高兴了。王妃与我们说说,马将军为何会如此高兴?” “他像个孩子。”王喜姐想起刚才的情景就想笑,只回答了五个字。 “马将军像个孩子?像吗?嗯,如果像,那也是个情窦初开的孩子。” “对对对,马将军刚才摔跤的时候真像个孩子,王妃为何这么说呢?” “马将军为了王妃而来,看他今天的衣着与精神状态,啧啧啧” “王妃刚才与马将军说了什么呢?竟让马将军高兴得像个孩子?” “” 两名婢女鉴貌辨色,见王喜姐高兴来着,她们也不顾忌,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问个不停笑个不停。 然而王喜姐并没有将马栋的话以及她提出的五年之约尽数告知。 她还想独自回味几天呢 所以不住地摇头。 无奈之下,奴婢灵机一动,只好旁敲侧击:“既然王妃什么都不想说,那总该告诉我们,王妃还想不想将这里改造为尼姑庵出家为尼呢?” 王喜姐这才认真回道:“以后不提那事儿,我现在已经想通了。” “哦,那太好了!可真是王妃自己想通的吗?我看还是马将军厉害,他一来就让王妃改变了主意。” “去去。”王喜姐一抬手,将两名八卦欲极强的婢女轰出去了。 她想一个人静静。 马栋被一帮士兵围住了。 平常若这样叽叽喳喳七嘴八舌,他早就要板着脸训斥了。 可今天他高兴,什么都能忍受。 士兵们当然也是发现了这一点,才敢如此肆无忌惮:他们的马将军今天帅得不平常,笑得也不平常。 而且这帮士兵里面,有的已经知道他们的马将军刚去了王妃那里尽管都是明白人,但有瓜必须吃。 “马将军今天可精神哈,是不是有喜事儿了呀?快与我们分享。” “马将军莫不是向王妃坦白了吧?瞧马将军脸色红了,看看看。” “哎呀,好像真红了,祝贺马将军。” “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 被这样放肆地撮合着,马栋倒无所谓,反正已经坦白了。 只是面对叽叽喳喳的问题,他不知道从哪儿说起,唯有笑对。 刚好赵用贤来,拨开聒噪的士兵。 “去去去。” 士兵们悻悻然,一哄而散,但都没走远,只想蹲在外头偷听。 赵用贤打量着马栋,忍不住笑了。 “见过王妃?” “嗯。”马栋点头。 “怎么说?” “五年。”马栋满脸喜悦,“她不喜欢这里的人再叫她王妃了。” “什么五年?” “五年之约,我已经对她表白了,她说让我等她五年。” 与赵用贤本是朋友,又是赵用贤启发了他,加上自己又有分享的欲望,所以马栋毫无保留。 “等五年,还值得这样高兴?”赵用贤比马栋年纪大,五年时间对他来说是很长的一段岁月。尤其看得着吃不着,那将是一种煎熬。 “当然高兴。”马栋笃定地点头,他对“五年”自有他的理解。 点到为止。赵用贤也不纠结,“王妃答应不出家为尼了吧?” “嗯。”马栋喃喃自语式的问,“不叫她王妃,那该叫她什么好?” “那不得看马将军吗?”赵用贤忽然也感觉有一股吃瓜的味道,但随即他又将笑容收敛起来,担忧地感慨道,“就不知陛下什么态度啊!” “不用担心。”马栋脱口而出。原本邱橓是知道的,可惜死了。 “哦?”赵用贤敏锐地追问道,“马将军此话何意?” “陛下应该不会反对吧。”马栋回道。 “马将军为何如此断定?” “感觉。”马栋回答两个字,倒不是不坦诚,而是觉得有些东西他需要自己来扛,不能推到朱翊镠头上。 王安小小的年纪都明白这一点,他这个台湾之主又岂能不明白? “哦,那就好。”赵用贤自问不是很了解朱翊镠,不然当初也不会力挺万历皇帝而被派到台湾来。 现在说“后悔”也来不及了。邱橓与吴中行还为此而丧命呢。 “马将军自己这一关虽然过了,但还得谨慎。”赵用贤好心提醒,“毕竟王妃身份不一般,别惹得陛下震怒,到时候就吃力不讨好了。” “明白,多谢赵兄提醒。” “既然马将军心里有数,那我就不多说,接下来致力于台湾的发展,相信这是陛下最愿意看到的。” “嗯。”这个马栋很清楚,“陛下要将台湾作为军事基地。” “马将军说什么?”可赵用贤不知。 “日本近年来四处活动,不仅骚扰本朝沿海,还将势力渗入到了朝鲜以及辽东地区,陛下有心与日本一战,届时台湾将成为一个出击与登陆点。” “哦!” 。 新的一月又开始了。 大佬们行行好吧,求月票! 谢谢!谢谢!谢谢! :。: 正文卷 第1201章 急需刷存在感 比起李太后住的慈宁宫,陈太后慈庆宫要冷清得多。 当然冷清也只是相对的,相比于东西十二宫还是热闹。 毕竟,慈庆宫里有朱翊镠改置的棋牌室与小型剧场,因为陈太后平日喜欢打麻将c听曲儿。 张大寿这十来天为了刷存在感,以加强朱翊镠对他的记忆,从而博得一个好感,也可谓煞费苦心。 因为李太后暂时不住慈宁宫,而朱翊镠又明确下旨不许闲杂人出入坤宁宫与翊坤宫,包括他张大寿在内。 张大寿只好去慈庆宫献殷勤了。 没办法,慈庆宫是他发现唯一能够伸得进去手的地方。 其它正得宠的宫,像坤宁宫c翊坤宫c景阳宫c慈宁宫,张大寿想献殷勤都只能徒然兴叹。 十来天时间不抓紧便倏忽而过。 张大寿向慈庆宫增拨了十名内侍答应,吩咐内官监掌作把慈庆宫中用旧了的陈设一概撤走换新。 又安排教坊司的乐工每日派四个人去慈庆宫当值,还特意把京师走红的乐伎请进宫为陈太后演唱。 为了陈太后,自然没人敢说什么。 虽然都是琐碎小事,但张大寿认为自己也算是非常认真了。做这些事的目的无非是想朱翊镠看到。 这天刚好是负责打理司礼监的第十天,张大寿一早去东暖阁请示。 “万岁爷,慈庆宫下午有两场戏,仁圣太后娘娘问您去不去看。” 朱翊镠本想说没时间,最近真的太忙了。可转念一想,觉得放松一下好像也行,顺便把李太后c李之怿c郑妙谨她们带过去走动走动。 于是问道:“母后只请朕一个人吗?” 张大寿忙回答:“慈庆宫剧场小,不知万岁还想请谁?” “娘c皇后c淑嫔。” “哦,那没问题,肯定能坐下。”张大寿回道,“届时万岁爷与几位主子进去看戏,奴婢们在外候着便是。” “就这样吧。”朱翊镠一摆手。 “奴婢马上去安排。”张大寿眉开眼笑的,忙屁颠屁颠去了。 平常若看大戏,就得去坤宁宫后头的游艺斋,个人檀板清唱,观众不多,一般的地方都可以。 下午刚过未时,朱翊镠便带着李太后c李之怿c郑妙谨,在张大寿与周佐等一应侍俾的引领下去了慈庆宫。 陈太后已在那里迎接。 小型剧场是由厅堂改造而成,正座其实只有两个,而且还是透雕绣榻,专为陈太后定制的。 陈太后原本只请朱翊镠,都去了那只能在正座后边添置三把软榻。 陈太后本要将两个正座让给朱翊镠与李太后坐,可李太后又要让给挺着大肚子的李之怿。 可在两宫太后面前,李之怿又哪敢坐正座?一番推却后,朱翊镠还是让陈太后与李太后坐。 陈太后居左,李太后居右。 朱翊镠自己带着李之怿与郑妙谨坐在临时摆设的软榻上。 软榻在正座后方,朱翊镠居中,李之怿居左,郑妙谨居右。 张大寿与周佐,还有服侍李之怿的迎丝迎竹,郑妙谨带来的两名近侍,还有慈庆宫掌作,都在剧场后头站着,朱翊镠没有让他们出去。 现在都知道,说得好听点,朱翊镠这是人性化,反正历朝历代皇帝这一点都不如他;要说得难听点,就是没有规矩,规矩在他眼里不值一提。 坐定后,朱翊镠迫不及待地问:“母后,今儿个唱的是什么戏?” “口戏。” “啥?口戏?” “对,镠儿不喜欢吗?” “喜欢。看什么戏无所谓,关键是与谁一起看,今儿个有母后,有娘,还有皇后c淑嫔,看什么都香。” “镠儿,口戏不是看,而是听的。”陈太后笑吟吟地纠正道。 “哦,那就开始吧。”朱翊镠左手牵着李之怿,右手牵着郑妙谨,将她们的手都放到自己膝盖上,很有感觉。 这时早有两名火者抬了一座六折屏风进来,搬到戏台上,隔着屏风隐约能看见屏风后摆着一只木桌一只凳子,然后有个人坐在凳子上。 那人好像解开包袱,从中拿出一只惊堂木和一把扇子来。 这应该就是他的全部道具。 只听那人说道:“请问陛下与诸位娘娘想听什么段子?” “你都有什么段子?”朱翊镠问。说起段子,他不禁又想起要办吐槽大会照目前形势,只得推到明年了。 朱翊镠话音一落,只见屏风后坐着的那人将扇子递给火者,火者再转过屏风下台来递到朱翊镠手里。 朱翊镠打开折扇一看,见上头用楷书工工整整写了十几个戏名。什么《百鸟投林》c《雨打芭蕉》c《县令升堂》c《深山古寺》c《虎啸丛林》等,不一而足。 “母后,娘,你们想听什么?”朱翊镠又要将折扇递给两宫太后。 “镠儿选吧。”陈太后扭头笑道,“镠儿刚不是说,看什么听什么不重要,关键是与谁一起看一起听吗?” “那孩儿不客气,先来一段《县令升堂》吧。”朱翊镠当机立断。 “好嘞。”随着屏风后头口戏师父一声应诺,剧场立即鸦雀无声。 忽然一声惊堂木响,听得两扇厚重的大门被人轧轧地推开。 众人一齐朝门口方向望去,看见剧场的门纹丝不动,大伙儿这才明白,原来口戏正式开演了。 真个是惟妙惟肖。 接着,便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远而近,走到大门口处,忽然听得一声脆响,分明是皂靴磕在石槛的声音,又是一个趔趄,是皂靴碰地的声音,这中间有瞬间的空白,想必是那差点摔了跟头的堂役站定了。 再接着,便听见堂役扯着嗓子唱喏道:“升——堂——”余音袅绕,其间夹杂有断断续续的马蹄声,鸟雀从枝头惊起的扑棱棱的鼓翼声,一大片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一只碗被踩碎的声音,一只公鸡展翅逃窜咯咯咯的叫唤声 这当儿又听得咚咚咚三声炮响,声音激越而厚重,在炮响声中其它所有声音顷刻间都化为乌有。 紧接着,听到一道小门吱扭儿一声开了,一个人从里面走出来,靴子踩在地砖上发出橐橐橐的声音,脚步声慢慢挪近,越来越响了,活如真有一个人走出来一样。 然后听得椅子的搬动声,轻微的咳嗽声,屁股的落座声,茶杯的搁桌声以及纸在翻动的声音 想必县令已安坐高堂,正煞有介事地翻阅卷宗文牍。 忽然听得“咕”的一声,不知堂里是谁放了个响屁,翻阅的声音停止了,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 “什么响声?给本官呈上来。” 另一个声音随即响起了:“启禀县太爷,呈不上来。” “啪”的一声,惊堂木响起。 县令怒喝:“尔等岂敢蒙混本官?今天一定要呈上来。” 引来一阵接头接耳窃窃私语声。其中有脚步声飞跑而去,又飞跑而回,在喘息声中回道: “启禀县太爷,刚才发声的正犯已经逃走了,现只有家属在此。” 县令咳嗽一声道:“把家属拿来,让本官一看。” “恐污了县太爷的手。” “是什么?” “屎。” 话音刚落,便是一阵哄笑——那哄笑却不是口技师父发出来的,而是剧场里的所有听众,站着的笑得前仰后合,坐着的笑得直抹眼泪 简直不敢相信这一段活灵活现的升堂戏居然只是一张嘴发出来的。 就当所有人笑得快要岔气之时,只听“嗖”的一声,分明是一支箭射出,所有人都以为仍是口技师父发出来的,正要抬头继续看戏时,只见一支箭已从屏风后头极速射出直冲朱翊镠。 所有人骇然变色心都要跳出来了。 “万岁爷小心!” 只见伴随郑妙谨而来的其中一名近侍扑到朱翊镠前面以身挡箭。 而另一名近侍如同箭一般的速度扑向屏风后方抓那名口技师父。 。 求月票啊大佬们! 叩谢! 《不负大明不负卿》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 正文卷 第1202章 寻仇来了 在场无不吓得尖叫连连。 两宫太后花容失色。 李之怿与郑妙谨都奋不顾身地趴在朱翊镠身上也想为他挡箭。 张大寿更是感觉这次死定了,吓得两腿发软迈不动步子。 幸好郑妙谨带来的两名近侍绝非普通人,眼疾手快挡住了飞向朱翊镠的那支箭;而另一名近侍已经死死扣住那口技师,取他性命不过一念之间。 然而为朱翊镠挡箭的那名近侍已然中箭,那支箭正中她的胸口。 朱翊镠勃然大怒:“张大寿” 听到一声喝,张大寿吓得直接晕倒在地,不省人事了。 “母后,娘,没事儿吧?”朱翊镠问。 “无碍。”李太后摇头。 “这人什么来头?”陈太后很是愧疚,盯着被扣住的那口技师。 朱翊镠一咬牙道:“都是张大寿请来的,看孩儿稍后怎么收拾他。” “周佐。”继而朱翊镠又喊一声。 “万岁爷,奴婢在呢。”周佐也是吓得浑身哆嗦,回答的声音都颤抖了,不过比起张大寿,他头脑还清醒着。 “派人送她去太医院包扎伤口。”朱翊镠指着为他挡箭的那名近侍。 “奴婢遵旨。”周佐忙安排火者。 “你,送太后c皇后回宫。”朱翊镠又抬手吩咐周佐。 “是,万岁爷。” “娘与之怿先回坤宁宫。”朱翊镠请示李太后,继而问李之怿,“没事儿吧?” 李之怿惊悸未定地摇了摇头。 周佐恭请李太后与李之怿:“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请!” “镠儿,那我们先回坤宁宫了。”李太后也不纠结,带着李之怿离开。 “也请母后回去休息吧。”朱翊镠又请示陈太后。 “镠儿要审问他吗?”陈太后还盯着那口技师,虽然此人是张大寿请来的,可终究发生在慈庆宫,所以此时此刻的她感觉十分愧疚。 “嗯。”朱翊镠点头。当然得审。 “那镠儿小心。”陈太后本想留下,可转念一想,还是避嫌为好,所以在慈庆宫掌作的陪同下也离开了。 这样,剧场里就只剩下朱翊镠c郑妙谨,还有口技师以及扣押他的那名翊坤宫里的近侍了。 因为先前防备朱翊钧之故,留在翊坤宫里服侍郑妙谨的近侍多半都是暗中训练已久的死士。 所以刚才发生突发状况时,她们才会做到反应如此迅速,便如同当初挟持朱翊钧时一样。 瞧着那口技师瘦巴巴的,看样子得有五十来岁,穿着一件鸦青色的纻丝衲袄,给人一种病态的感觉。 朱翊镠怒视着他,他同样还之以怒视的目光,犹如仇人见面。 宫廷侍卫迅速赶来了。 “陛下!”领头的是一名百户长,躬身行礼,“微臣护驾来迟,此人胆敢在皇宫里行刺陛下,罪该万死!” “把张大寿叫醒。”朱翊镠一抬手。 “微臣遵旨。”百户长立即跑到依然昏迷不醒的张大寿身边,发现这家伙下身都已经湿了,气味儿骚臭难闻。 百户长掩鼻掐了掐张大寿的人中。 张大寿悠悠醒来。 他不动弹还好,这一起身,气味儿立即飘散开来。 朱翊镠拉着郑妙谨:“我们走吧。” 继而冲张大寿喝道:“一会儿带你请的人去东暖阁。” 张大寿吓得说不出话来,感觉身子僵直连点头都不知道。 朱翊镠拉着郑妙谨去了。 郑妙谨也没有回翊坤宫,而是随朱翊镠来到东暖阁等候张大寿。 “这人什么来头?”郑妙谨坐定后问。 “谁知道?” “瞧张公公的样子,恐怕他也不一定清楚。”郑妙谨猜度道。 “知不知道,人也是他请来的。” “看张公公来怎么说吧。” 娘的,张大寿感觉自己倒了八辈子大霉,原本是想讨好朱翊镠,才会安排这场戏,可谁知那口技师竟找死,不知什么来头。 他也来不及将怒火发泄到那口技师头上,赶紧洗澡换了一身衣服,然后押着口技师赶到东暖阁。 “奴婢叩见万岁爷!”张大寿一进来便跪倒,匍匐不敢起。 那口技师依然扣在翊坤宫的那名近侍手里,不过此时已经绑起来了。 近侍抬手 在口技师肩膀一用力,口技师不得不跪倒。但他不像张大寿,而是腰板挺得笔直笔直的,两眼也是像先前那样,仇恨地瞪着朱翊镠。 瞧他这样一副模样,看来已经把他的生死置之度外了。 “给朕抬起头来。”朱翊镠冲张大寿大喝一声。 张大寿战战兢兢地抬头,可也不敢与朱翊镠对视。 “朕不想问,你自己看着办。” “万岁爷,人是奴婢请来的没错,可奴婢并不知道他胆敢行刺万岁爷啊!奴婢只知道他口技好。” “你休得推辞责任!”朱翊镠戟指怒目道,“将人请到皇宫里来献艺,难道不问他的出身来历吗?”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你是该死,早就该死,朕当日就不该仁慈留你活命到今天。” “万岁爷饶命!万岁爷饶命啊!”张大寿连连磕头求饶。 “先把眼前这事儿解决了,给朕一个完美答复。” “奴婢遵旨。”张大寿扭头,终于才有机会冲口技师斥道,“你这不知死活的狗东西,想害死我呀!说,你到底什么来头?有何居心?” “哈,哈,你也有今天?哈,哈。”口技师得意地笑了。 “你找死”张大寿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即跳起来提刀砍人。 “问我什么来历?哈,告诉你们又能如何?我能活到今天,全得益于熊清知府;能有今天的成就,全仰赖于保定伯梁家,结果一个被你们秘密处死,一个被你们气死吓死。” “熊清死有余辜,而保定伯是进京途中得了风寒。”张大寿斥道。 “即便熊知府死有余辜,也该交给朝廷候审,却被你这狗贼下毒害死,而其他官员包庇你,不揭发你。” 口技师目光一转。 又对着朱翊镠道:“还有你这不称职的皇帝,明知这狗贼该死,却还留着他让他逍遥法外,也不追究保定府那帮舞弊又隐瞒真相的官员之责。哼,你们有什么资格对我大呼小叫?” 这就叫一步错步步错吧,该来的迟早还得来,上天难欺啊!朱翊镠听了不由得暗自感慨。 “还有,你们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竟然监视保定伯府,怀疑梁家与两宗案子有关,明着下旨召保定伯进京,暗中缉捕梁家人。是你这狗贼怂恿的,而你这皇帝也不分青红皂白便下旨,考虑过梁家人的感受吗?” “保定伯哪是受风寒而死?分明就是被你们气死吓死的。倘若如实交代,说是被你们气死吓死,那梁家人以后还有好日子过吗?你们简直就是仗着手中握有大权杀人诛心!” “你这个皇帝不像皇帝,该负最大责任,只可惜天不长眼,有人为你挺身挡箭。而你这个狗贼也是罪大恶极,只可惜我不能同时发射两箭,否则你这狗贼今日难逃一死。” “今天我既然敢做,就没想着能活着出去,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成为你这样的皇帝统治下的子民,哼,我也不稀罕,死有何惧?” 口技师声如洪钟,大有一副慷慨就义临死不屈之气。 张大寿心如死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本就感觉死定了,被这家伙一顿数落,焉有活命之理? 。 正文卷 第1203章 死得不冤 “拖出去,交给刑部,关进死牢。” 朱翊镠一摆手。 他已经不想再听了,连口技师的名字都不想问。 至于口技师与熊清,还有梁世勋之间的关系有多深厚,他更无所谓,只可惜了那一口绝活儿。 “你这不称职的皇帝,你这杀人不偿命的狗贼,你这不称职的皇帝,你这杀人不偿命的狗贼”被拉下去时,口技师还在喋喋不休地骂。 骂去呗,反正也死到临头了。 张大寿依然匍匐在地不起,跪姿倒像宋江拜见高俅时那样,可他脑子一片空白,头也不敢抬。 “张大寿。”朱翊镠平复一下情绪,大喝一声。 “奴,奴婢在。”张大寿浑身哆嗦,声音颤抖。 “此刻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啊?” “奴婢对万岁爷一片丹心,此情天地日月可鉴,万岁爷千万不要相信那狗贼的话,求万岁爷饶过奴婢。” “当日暗杀熊清一事,朕答应伴伴放过你一马,且不追究。可你请技师进宫唱戏,竟不加甄别,倘若今日中箭的人是朕,又或是让两宫太后c皇后c淑嫔受惊,你一百条命都不够偿。” “万岁爷,奴婢知道今日难辞其咎确实有罪,可希望万岁爷看在奴婢忠心耿耿的份儿上,能从轻发落。” “哼,朕身边从不缺忠心耿耿的人。” “万岁爷饶命!万岁爷饶命!” “你请技师进宫唱戏不加甄别,是没有责任;几次出事后不思悔改,只知求饶,是没有担当;是不是感觉倒霉的人为什么总是你?朕今天告诉你,那是你没有能力的表现。对没有责任没有担当没有能力的人,朕是什么态度你自己清楚,多余的话朕也不想说了。” “请万岁爷再给奴婢一次机会!” “朕已经不止给过你一次机会。没有责任,没有担当,能力不足,朕再给你机会,你也一样把握不住。机会从来都是留给有责任c有担当c有能力c有准备的人。给朕听好了,从今日起,紫禁城里不会再有你的位置。” “万岁爷,万岁爷,奴婢还要继续服侍万岁爷呢”张大寿嗷嗷大哭。 “朕没取你性命,你就知足吧,哭什么哭?”朱翊镠呵斥道,“服侍朕的人多得去了,不差你一个。” 张大寿顿时闭嘴不哭,只想一头撞死算了,以明心志。 “下去。”朱翊镠一摆手。 “万岁爷,万岁爷”张大寿嘴里念叨着,还不甘心地跪着。 “下——去——”朱翊镠语气一重。 “万岁爷”张大寿声音变得极其微弱,这才生无可恋地去了。 东暖阁安静下来。 “张大寿这次是有罪,但那口技师的话也不可全听。”郑妙谨轻轻提醒道。 “知道。”朱翊镠点头感慨,“这世上再坏的人都会有朋友,而再好的人都会被人讨厌。走吧,送你回翊坤宫。” “你亲自送吗?”郑妙谨双眉一挑。 “嗯,今天多亏了翊坤宫的近侍,应该奖励c鼓励她们。” “送我可以,但奖励鼓励不必吧,保护我们本是她们职责所在。” “是她们的职责所在,可扑上去慢了或是故意反应不及时,难道还能责备她们吗?今天无论如何都得感谢啊。” “那好吧。”郑妙谨也不纠结。 两人刚一出东暖阁,便看见太医院来人,禀报说,刚才以身挡箭的那名近侍因箭上有毒不治身亡。 朱翊镠长舒一口气,然后沉重地吐出两个字:“厚葬。” 送郑妙谨回到翊坤宫后,朱翊镠又匆匆赶到坤宁宫。 李太后与李之怿正在焦急地等着信儿,一见朱翊镠进来,都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那人什么来头?” “是梁世勋与熊清的好友,曾经应该受过他们的厚恩。”朱翊镠回道,“说梁世勋不是受风寒而是被我气死吓死的,还说什么熊清被人暗杀我也不追查,反正就是说我这皇帝不称职。” “那就不必与他啰嗦了。”李太后双眸里闪过无比犀利的目光。 这意思朱翊镠当然懂得,“此人要置我于死地,在箭上抹了毒,为我挡箭的那名翊坤宫近侍已经中毒身亡。” “好险!”李太后摸着自己胸口。 “可恶!那人怎会如此狠毒?”李之怿愤愤地道,“把你杀了天下还不大乱?那他就成了千古大罪人。” “他们哪能考虑长远的事 ?”李太后恨恨地摇头。 “过去了,没事儿就好。”朱翊镠道。 “镠儿,紫禁城的戒备还得加强。”李太后几近于命令的口气吩咐道。 “哦,知道了。”朱翊镠解释道,“这次主要原因还是张大寿的疏忽大意,孩儿已经免除了他的一切职务。” “那眼下冯公公与陈公公都不在,司礼监交由谁打理?”李太后忙问。 “陈炬应该马上回来了。” “嗯,这次事故发生在慈庆宫,你母后指定愧疚,镠儿赶紧过去一趟,与你母后解释清楚。”李太后又吩咐道。 “好的,孩儿这就过去。”这样,朱翊镠又忙去慈庆宫安抚陈太后。 当晚那口技师便死于刑部监牢,而张大寿亦在家中悬梁自尽。 朱翊镠唯有一声长叹。 就在张大寿死去的第二天,陈炬便从怀庆府赶回来了。 怀庆府距离京师本也不远,从怀庆府穿过卫辉府,便可抵达北直隶的大名府了,再一路北上进京。 如果不是朱载堉要招呼好朋友,刚好可以赶在张大寿请口技师演戏之前回来,这样能避免一场祸事。 不过听说张大寿如此粗心大意,陈炬倒也觉得他实属该死。 请人进宫前非但没有细查人家身份来历,进慈庆宫身上藏有毒箭也没有查出来,给出的理由竟是道具,就这样放行了的确不负责任。 死了就死了,不冤,更不必感怀。 因为当天陈炬回来比较晚,朱翊镠决定次日接见朱载堉。 朱载堉答应进京让他这两天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 牛人,哦,是圣人,进京来了。 其实仔细想想,朱家子孙的脑瓜儿还真不赖,各种各样的人才都有,搞军事的,搞天文的,搞工匠的,几百年后还出了一个好总理 朱载堉则是享誉世界的律学家c历学家c音乐家,被称为“百科全书式”c“文艺复兴式”的大圣人。 只可惜大明一朝朱家子孙没几个用在正途上,基本上都给荒废了。 为表示对朱载堉的重视,朱翊镠刻意将接见地点选在皇极殿。 届时文武百官也都参加,好让天下臣民明白,皇室子孙可以进京,可以不受诸多条条框框的约束。 这股风已经吹得差不多,接下来就该是兑现的时候。 。 正文卷 第1204章 这少年天子很合胃口…… 请朱载堉进京的消息,对文武百官而言,无疑是个重大的信号。 朱载堉是郑恭王世子,如果对皇室宗亲的政策不变,将来可是要继承爵位的人,也就是下一任郑王。 任何藩王都不能在京长期逗留,更别说居住还要担任什么官职。 所以朱翊镠还没来,除申时行几个知情人,文武百官就议论开了。 当然,他们的关注点肯定不是朱载堉有着盖世的才华。 “陛下当真要请郑恭王世子进京居住并担任太常寺少卿吗?” “郑恭王世子人都已经进京来了还能有假?还是陈公公去请的。” “这事儿陛下经过内阁同意了吗?问过咱这些大臣吗?” “陛下决定的事还用问你?废除天下爵位,切断对皇亲国戚的无条件供给与奖赏,这已是大势所趋势在必行,难道你们还没看出来吗?” “听说郑恭王又上书主动请求废除藩位,这正合陛下之意了。” “郑恭王的确是个聪明人啊!但这不是他第一次请求废藩,总共请求了五次呢,这次终于可以得偿所愿。” “是啊,陛下可以借此向天下皇亲国戚昭示朝廷的政策,想必陛下请郑恭王世子进京也是抱着这个目的吧。” “” 申时行作为文武百官之首,早朝的位子在金台御幄旁边,这与皇帝只有咫尺之隔。 他的旁边是几位阁臣。 而大九卿序立之地在东檐柱前,此时除了户部尚书不在,其他也都已经依次站好了。 只等朱翊镠到来。 忽听得殿门前“叭叭叭”三声清脆的鞭响,接着传来一声高亢的喊声: “万岁爷驾到” 传话太监的嗓子,都是经过专门训练的,这五个字似吼非吼,却悠扬婉转能传到午门之外。 刹那间,从午门外广场到皇极门御道两侧以及金台御幄两厢檐柱间,仅千名文武官员哗啦啦一起跪下。 刚才还是一片叽叽喳喳接头接耳的场面,顿时变得鸦雀无声。跪着的众多官员,这时候也不敢抬头,只听得“笃笃笃”的脚步声走上了丹墀。 在皇极殿掌作太监的陪同下,朱翊镠坐了下来:“众卿家平身!” 文武百官起立,腰板挺得笔直。 “宣郑恭王世子觐见。” “宣郑恭王世子觐见”皇极殿掌作太监铆足劲儿复述一遍朱翊镠的话。 陈炬领着朱载堉进来。 这样的接见方式无疑给足了朱载堉的面子,尽管他不需要这些。 但这是朱翊镠的礼。 “臣朱载堉叩见陛下!”朱载堉虽贵为世子,但见朱翊镠一样行礼拜见。 “世子免礼。”从应称朱载堉一声“堂伯”,可这种场合只能叫“世子”了。 陈炬回到朱翊镠身边。 朱翊镠朗声说道:“这位便是郑恭王世子,今日朕要隆重向诸位介绍,并宣布几个重要的决定。” 皇极殿肃静。 “第一,由于本朝从前对皇室宗亲诸多掣肘的政策方针,以致埋没了许多像郑恭王世子那样的绝世奇才,这些限制朕将逐渐废除,这便是朕请郑恭王世子进京的原因之一。” “其二,也是朕请郑恭王世子更重要的原因,就是世子的研究学术,世子精通音律c天文c历法c算学c舞学,所以朕请他担任得时学院院长顾问,将他研究所得教给师生乃至天下人,诸位有兴趣也可向他请教。” “但朕需要说明的是,世子的研究所得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尤其是他研究出来的十二平均律,诸位不要因为你们不懂就对此嗤之以鼻,倘若发现你们谁诋毁世子的研究所得,朕绝不轻饶!都明白吗?” 诸位大臣无不点头,但心里想着同样一个问题:十二平均律是个啥子?散朝后赶紧问问 朱翊镠接着说道:“世子专心于学术研究,或许不喜欢被你们打扰,所以朕提醒诸位自觉,不要因为朕极度推崇他便有事没事去拜访。” “总而言之,朕诚心诚意邀请世子进京,一是为了让他的研究学术得以被更多有兴趣的人了解c学习c钻研,二也是朕的一点私心,希望通过对世子的邀请,让天下人明白朕的政策偏向。” “鉴于此,朕对世子以及郑恭王请求废藩的请求不予通过,暂时依然保留郑恭王的藩王爵位。” 此话一出,文武百官纷纷诧异,不禁面面相觑,好像都在问不是应该废藩才是合情合理的吗? 只听朱翊镠接着说道:“朕要废藩不假,但朕早说过,不会一蹴而就,而是有针对性地逐步废除。朕既然决定留世子在京,那保留郑恭王的藩位,更能彰显出朕的政策偏向。” 哦,原来如此。 “朕当日便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布任命世子为太常寺少卿。” “请陛下收回旨意。”朱翊镠话音刚一落,朱载堉便朗声说道。 其实,昨晚陈炬回来已经对朱翊镠说了,朱载堉答应进京研究任教,但不希望担任太常寺少卿。 可朱翊镠自有他的考虑。“世子先撤忙着拒绝,听朕说完。” 朱载堉微微点头。 “既然世子无心为官,朕本该尊重世子的心意,可一来,朕希望天下以世子为榜样,只要有责任有担当有能力的皇亲国戚,都可以在朝为官。” “二来,太常寺确实也是一个研究音律的好地方,里头不乏人才,世子可以更好地将你的研究所得与他们分享c学习。朕的目的就是要尽快将世子的学说推广到更多有兴趣的人那里。” “世子无心为官,朕特许你担任太常寺少卿不必每日当值,只需世子为他们授课时来就行了。这样,世子也不必为当官儿发愁,朕也能更好地推行朝廷的政策主张,世子意下如何?”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朱载堉无法拒绝,也只好点头答应。 “多谢陛下信任!” “该说多谢的人是朕。”朱翊镠由衷地说道,“自朕登基即位以来,为了大明之前程,就一直致力于对皇亲国戚的政策改革,难得有世子这样的好榜样,当然感谢世子对朕的成全。” “陛下言重了!倘若微臣真的能为朝廷做出一番贡献,而又得朝廷允许,微臣岂有不悦之理?” “世子放心,从前没有这样机会,但在朕的统治下,一定有。在殿各位都清楚,朕刚不久下过一道旨意,只要认为自己有责任,有担当,有能力,皆可自荐给朝廷,为国家效力,不论出身,不论是否参加科考。” “微臣代天下有志之士感谢陛下!” “世子也言重了,这本是皇帝应该的分内事儿。天下所有皇帝都该如此,这样国家才有更好的前程嘛。朕说过,只要不造反,一切好商量。” 朱载堉十分欣慰,尽管这是头一次见朱翊镠,但感觉很合他胃口,毕竟身为皇帝能处处为他着想。 这实属不易。 而且还拥有如此广阔的心胸,更是难得!想当初他爹是怎么被关进凤阳高墙的?只是因为太有责任太有担当,劝诫世宗皇帝不要沉迷于道教方术,而应该好好做皇帝应该做的事儿,结果一关就是十九年啊! 再瞧眼前这位少年天子,多么宽宏大量又富有远见! 说到他心坎儿去了。 。 正文卷 第1205章 忽悠大圣 “世子有什么想法或要求,也可以提出来。”朱翊镠望着朱载堉道。 “没有,多谢陛下!”朱载堉由衷地感谢,感觉该说的朱翊镠都说了。 “好。”朱翊镠欢悦地道,“那请吏部与通政司将朕刚才对世子的任命以最快的速度刊登邸报诏告天下。” “臣遵旨。”吏部尚书与通政使两位都应了一声。 “诸位卿家对此还有何异议?”朱翊镠扫视一圈儿又问。 顿了顿,感觉,好像也没有一个要开口的意思挺好。 不像刚登基即位时,每提一项主张出来,总有大臣吧嗒吧嗒反对,或觉得这儿不行那儿不妥。 如今和谐多了嘛。 改革初期还是和谐一点好。 “既无异议,退朝。” 朱翊镠一摆手,起身又冲朱载堉招手,道:“世子随朕来。” 朱载堉随朱翊镠去了东暖阁。 按朱家家谱与个性的名字,朱翊镠叫朱载堉为“堂伯”应该没错。 所以一回到东暖阁,朱翊镠便以家礼叫了朱载堉一声“堂伯”。 吓得朱载堉连连摆手不敢答应。 陈炬在旁笑道:“世子殿下,奴婢早说了,万岁爷没有那么多规矩的。” “朕本该叫你一声堂伯嘛。” “陛下还是称呼臣为世子吧。”朱载堉陪笑,依然不敢答应。 “称呼而已,不必纠结。”朱翊镠继而吩咐陈炬,“你稍后带世子去一趟得时学院,朕已经与岳父沟通过了。” “奴婢遵旨。” “还有,世子决定在哪儿居住,以你喜欢为主,朕好安排。” “多谢陛下!” “朕还想观摩一下世子研究出来的十二平均律呢,看来还得等一阵子。” “这是臣的不是,原本该将研究一道带来。”朱载堉坦诚地道。 其潜台词是,他不该不相信朱翊镠的决定,以及对他的诚心诚意。 尽管朱翊镠听出来了,但不纠结于此,毕竟之前朱载堉也没见过他,不像他那样了解朱载堉,故而说道: “此事不急,世子答应进京就好,朕还担心你不愿意来呢。” “陛下如此诚挚相邀,专派陈公公邀请,臣若不来,实在说不过去。” “好,待一切安定下来,朕再与世子详谈,你先随陈公公去得时学院。” 这样,陈炬带着朱载堉去了。 刚一出东暖阁,陈炬便问道:“世子感觉如何?再不担心万岁爷的诚意吧?” “嗯。”朱载堉发自内心地点了点头。 “往后与万岁爷交往时间久了,世子就会发现万岁爷很随和。”陈炬又说道。 “嗯,已经感觉到了,他的确是一位很独特的帝王。”朱载堉也不由得感慨。 觉得朱翊镠尊重他比什么都强。 这也是他最在意最看重的一点。 在整个交往的过程中,他只感觉到有一处朱翊镠不合他心意,那就是执意让他担任太常寺少卿。 但他能接受,因为朱翊镠给他最大的自由,不必每日当值。 而且朱翊镠很坦诚地解释过了,这样安排其主要用意不是让他做官,而是为了树立他这个典型。 进而向天下人昭示政策偏向:只要有责任有担当有能力,哪怕是皇室宗亲子弟也一样可以入朝为官。 都已经为他考虑那么周到,他还有什么好说的?再说不就是不识趣吗? 他自己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不想为官一是怕耽误研究,二是不喜欢官场的尔虞我诈,三是曾经受伤了。 倘若遇到开明的君主,给他足够的自由,挂个闲职倒也无所谓这不正是朱翊镠的用意吗? 这也正合他心意。 当然一拍即合了。 陈炬全程陪同,先领着朱载堉去得时学院见李得时,然后又陪朱载堉去看房子,商量接下来该住在哪儿。 毕竟是自己心仪的偶像,又是朱翊镠敬重的圣人,陈炬当然不会怠慢。 “世子想选择哪儿住尽管开口,至于钱不用担心,万岁爷可富裕着呢。” “那可使不得,我买房子怎会让陛下掏钱?”朱载堉连连摆手。 “京城的房子很贵,以世子的身份地位,怎么也得买一套四进或五进式的四合院吧?而且周边环境还得幽静,总不能随 便买一套宅子吧?” “京城一套四进式的四合院大概需要多少银子?”朱载堉问。 “那得看什么地段?好点的地段最起码也得十万两银子以上。” “这么贵啊!”朱载堉咂摸着嘴。 “所以说嘛,奴婢知道世子生平视金钱如粪土,没有多少存银,包括郑恭王也一样,万岁爷请世子之前就叮嘱过奴婢了,世子如果要买房子,钱他出。” “那如果不买呢?”朱载堉敏锐地抓住话头。 “如果不买就给世子分配一套,可那样恐怕不合世子心意,也达不到世子的要求。依奴婢看,世子还是买好,如果世子觉得不好意思,大不了算借万岁爷的嘛,日后慢慢还。” “可十万两怎么还?”朱载堉讶然。 “奴婢给世子算一笔账,十万两可分二十年还,每年只需还五千两,一年十二个月,那每月只需还四百多两,世子如今身兼两职,闲余时间还可以出版您的书籍挣钱,这个包奴婢身上,以世子的才华,书籍指定能挣钱。” “这样算好像是不多哈,可我怎么好意思借陛下的钱二十年呢?” “万岁爷愿意借怕什么?世子应该听过万岁爷开创的朱氏集团吧?” “当然听过。” “可挣钱了,所以万岁爷有钱,你不用担心,如果世子觉得不好意思,大不了还给万岁爷一点利息嘛,一个月还万岁爷五百两,或者说世子的书所挣得的钱与万岁爷分成分红。” “这样可以吗?” “两条路径都可以,任世子选,万岁爷很随和,奴婢保证他同意。” “要朝廷分房,确实不合我心意,朝廷已经富裕我足够多。”朱载堉道,“如果买房,向陛下借,我每月还他五百,然后为感谢陛下厚恩,我以后的书所挣与陛下五五分,陈公公以为如何?” “世子英明!”陈炬竖起大拇指,“这事儿包在奴婢身上。” “那就这么决定吧。”朱载堉觉得陈炬这人也很合他心意,虚心请教,“那陈公公觉得哪儿买房最适合我?” “奴婢觉得紫竹院附近最适合,那里有山有水,环境优美,住在那里的人都懂得享受生活,像大学士王家屏,还有兵部右侍郎王象乾都住那边。” “那烦请陈公公带我去看看,我想尽快确定,然后将怀庆府那边的设备与书籍c图册之类的搬过来,现在一天不学习研究,心里感觉空落落的。” “没问题,走,现在就去,世子看中哪套院子,当即买下,由奴婢做主,钱先由万岁爷垫着。”陈炬欢喜地道。跟着朱翊镠,感觉口才进步多了。 两人联袂而去。 当天就在紫竹院相中了一套五进院落“前堂后寝”式的组合四合院。 第一进院是垂花门之前由倒座房所居的窄院。 第二进院是由厢房c正房c游廊组成,正房和厢房旁还有耳房。 之后再设一道垂花门,在厅房和垂花门之间形成第三进院。 垂花门之后为正房和厢房所在的第四进院,是主院。 主院的后面还有后罩房,面积也挺大,构成第五进院。 朱载堉非常满意,这比他怀庆府的地方大多了。 他虽为世子,可王府子弟也多,分给他的房屋并不太大,不然也不至于都在一个大研究室。 这五进院除待客与居住,余下三进完全可以用于他研究,可以将音律c舞学c文学分开使用。 只是房子的价格有点吓人,要十三万两银之多。 好在有陈炬出马。 陈炬不仅亮明自己的身份,还将朱翊镠也拉出来。 房主顿时和颜悦色,一口价十万两成交,哪敢多说一个不字?况且他也觉得自己很有面儿。 皆大欢喜。 陈炬比朱载堉还高兴,回去可以向朱翊镠完美交差了。 这不算忽悠大圣人吧? 。 :。: 正文卷 第1206章 经纪人 放贷与银行 把朱载堉这边的事情处理完毕,陈炬便立即赶回宫里复命,知道朱翊镠肯定还在东暖阁里等着他呢。 “万岁爷,奴婢回来了。”一进东暖阁,陈炬就满心欢喜地说道。 “事儿办妥了?”朱翊镠忙问。 “妥了。” “世子答应借钱买房?” “是的,万岁爷。” “房子在哪儿买的?” “紫竹院那边,五进院落,面积可大着呢。房主起初死活要十三万两银,结果奴婢把万岁爷搬出来了,最后十万两银搞定。”陈炬如实禀道。 “世子向朕借多少银子?”朱翊镠比较关心这个。 “当然全借了,整整十万两。”陈炬回道,“奴婢与世子已经谈妥了,他分期付款,二十年还清,每月还五百,相当于多还万岁爷两万,而且世子还答应他以后的书籍所挣与万岁爷五五平分。” “世子态度如何?” “当然开心得不行了。” “如果是你,会这样做吗?” “这个”陈炬心里是拒绝的,想着多还两万呢。可面对朱翊镠的目光,他又不敢撒谎,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说心里话,你觉得有点亏是不是?” “是,是的,万岁爷。”陈炬鼓起勇气点了点头。 “瞧你的眼光就不如世子。”朱翊镠摇头笑了笑,“朕与你说了世子是圣人,是天才般的人物,他不仅精通乐律,还精通天文c历法与算学,你说,他脑子不比你好使吗?” “那当然。”陈炬不假思索回道,“万岁爷是没见过世子的研究室,他的脑子简直就不是人类的脑子,用大算盘进行开方c乘方计算音律,别说去做了,奴婢想都不敢想呢。” “是吧?他那么聪明的人会做亏本的买卖吗?你以为他好忽悠?” 陈炬咧嘴一笑,弱弱地回道:“奴婢回来的路上,确实这么想的。” “切,就你的脑瓜儿。来来来,朕与你算一笔账,然后你再想想亏不亏。朕借世子十万两,最后他还十二万两,你以为多还两万很多吗?” “有点儿多。”陈炬声若蚊蝇。 “多还两万看起来是有点多,可他是不是住了二十年新房?相当于每年才多花一千两,对不对?住上如此豪华的五进五出大院落,怎么不值?” “你,万岁爷,要是这样一算,还真值。”陈炬咂摸着嘴道。 “再说他的书籍收入所得,五五分成对吧?如果朕不帮他,以他眼下世子的身份,有多少人知道他的十二平均律这样的研究成果?” “那不用说,肯定没几个人知道。”陈炬脱口而出,“知道的,基本上都是这个领域顶尖儿的,且爱好的人,奴婢当初也不知道什么十二平均律,只知道世子很擅长音律。” “可朕这一宣传就不一样了吧?不仅文武百官知道了,很快京城乃至全国人都知道。如此一来,捧场买他书的人指定也多,你说他是不是也能大挣?” “嗯,万岁爷言之有理。” “这么与你说吧,朕现在就是世子的经纪人,要包装他,让他红起来。”朱翊镠洋洋自得地道,“这样,不仅让他的研究所得能更快地被世人接受,而且能让他挣到更多的钱,最后达到朕与世子双赢的目的。” “经纪人?包装?红起来?”陈炬一脸的问号。 “对,世子无异于当代大明星,但大明星也需要人捧他,需要包装宣传,朕现在做的就是这个工作,就像当初包装李时珍一样。如果朕不让张大寿千里迢迢带锦衣卫去蕲州请,你说现在有多少人知道李时珍神医?” “那自然没多少人知道。”陈炬点了点头,“奴婢都不知道呢。” “对吧?经过朕这样一运作,他们的价值立马儿就不一样了。虽然像李时珍与世子这样的高人视金钱如粪土,但他们在意自己的研究能否被世人认可,朕刚好可以帮助他们实现,而他们不需要钱,朕又刚好需要,各取所需。你说像李时珍与世子是不是都得感谢朕?” “是是这个理儿,经万岁爷这样一解释,奴婢感觉瞬间通透了。” “你想,多还两万,是不是相当于有利息?”朱翊镠接着道,“可世子为什么要整整借十万?难道他自己或偌大的郑王府没有一点积蓄吗?只能说明这笔买卖在世子眼里值得做,对不对?” “嗯,反正世子看起来很高兴。”这个陈炬自然能感觉到。 “当然高兴了,这种感觉吧,就好像是拿着别人的钱住新房大房呢。”朱翊镠优哉游哉地道。 继而,他又问陈炬:“你有没有感觉朕这是在放贷?” 陈炬微微点头,心想本来就是,这行为不就是放贷吗? “朕有心成立一所中央银行,就做存钱c贷款c投资等业务。” “万岁爷,成,成立什么?”陈炬不解地问道。 一般认为,1580年成立威尼斯银行是世界上最早的银行。这时候“银行”的概念还没有传入国内呢。 虽然明朝中叶形成了具有银行性质的钱庄,到清代又出现票号,但银行与钱庄c票号性质不同。 国人第一次使用银行名称的国内银行是“中国通商银行”,成立于公元1897年。而最早的国家银行是公元1905年创办的“户部银行”,后称“大清银行”,辛亥革命后改组为“中国银行”,沿用至今。 “银行。”朱翊镠又说了一遍,继而介绍道,“你们可以将钱存进银行,银行给你们利息;你们手头缺钱时,银行也可以像对待世子那样借钱给你们,但同样需要给银行利息。” “存钱还有利息?”陈炬问道。 “当然,比如你手上有多余的钱,就可以存到银行,每年都有利息的。” “那奴婢要是突然不想存了,或是有急事儿需要立即取走呢?” “随时可以。” “嗯,这还挺不错的。”陈炬又小心翼翼地问道,“不过万岁爷说的这银行,听着感觉是不是与钱庄一个性质?” “当然不一样,本朝虽然就已经有了具备银行性质的钱庄,但钱庄一般是家族模式,经营区域有限,流通不强,业务单一;而朕说的银行是国家机构,立存立取,全国通用,不仅可以储蓄c放贷,还可以理财c投资,甚至与国家的命运联系在一起” “与国家的命运联系在一起?奴婢不敢想。”陈炬一头黑线。 朱翊镠也感觉得这种事儿与朱载堉那样脑子的人才能说明白。 “算了不说银行,记住朕的一个新身份:经纪人,这能理解吧?” “能。”陈炬点头回道,“经纪人就是包装牛人,让牛人红起来,让更多的人认识他们,然后他们赢得想要的名声与更多人的认同,而万岁爷则可以从中获利。奴婢这样理解对吗?” “嗯。”朱翊镠欣慰地点点头,“那你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物色各行各业更多的牛人,然后交给万岁爷包装宣传,这样万岁爷与牛人各取所需,实现共赢。” “孺子可教!将牛人换成明星吧。”朱翊镠憧憬地说道,“朕需要各行各业的明星,既能帮助他们实现各自的价值,又能挣钱,关键推动各行各业的繁荣,有利于国家的发展。” “原来万岁爷请世子进京考虑得这么多呀!”陈炬瞪大双眼。 。 为上个月的月票金主睡懒觉的小灵乌加更。还是老规矩不变。 谢谢! 《不负大明不负卿》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 正文卷 第1207章 看你就是飘了 不出意料,对郑恭王世子朱载堉的任命,一经邸报刊登,天下哗然。 朱家皇室子弟居然可以做官儿,而且还是太常寺少卿! 朱家皇室子弟居然可以进京长期居住了,不用回自己的藩地! 这是要废藩吗?这是要切断对皇室宗亲的无条件供给吗? 然而,郑恭王主动请求废藩,皇上为什么又不答应呢? 再反过来一想,哦,原来是为了向天下人证明:皇家子弟可以做官儿,可以进京长居不走的。 继续追问下去,那到底什么样的皇亲乃至国戚可以做官儿可以进京定居不走呢?哦,原来是像朱载堉那样有责任有担当有能力的人。 这样一连串,该明白的都明白了中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王象乾带着朱八戒,一路不知不觉溜达到了武昌府。 其实他们速度并不快,而且是骑着毛驴游山玩水式的。但途中实在无事可做,除了吃饭睡觉就是赶路,又没有其它目的地可去。 王之垣这几天也一直派人打听,儿子到底有没有回京? 按理说旧案未破新案又来,皇上不会这个时候召儿子回去的。 可是不打听还好,这一打听,吓了他一跳,发现不对劲儿。 因为他打听清楚了,皇上的确有下旨召儿子进京,可问题是儿子不知跑到哪儿去了根本没有进京。 不会出什么岔子吧?毕竟儿子将归德府的水都给搅浑了呀。 王之垣很纳闷儿,也很担心。 这天他正要派人加强查探,见衙役领着儿子突然现身在他面前。 王之垣感觉做梦一样愣住了。 父子俩四目相对的那一刹,感觉都要开口,却被朱八戒抢了先。 朱八戒蹿到王象乾前头,“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然后冲王象乾磕头。 嗑完头朗声自我介绍道:“老爷好!我是你未来的孙女婿朱八戒。” 王象乾无语:“” 王之垣笑着本要回应,可一看儿子的表情似乎不是那么回事儿。 “爹,别听这臭小子胡说,什么孙女婿?八字还没一撇呢。” 王之垣只能尴尬地笑了笑:“小伙子先起来,这事儿稍后再谈哈,眼下有更重要的事儿要问你们。” “好的,老爷。”朱八戒不以为意,当即乐呵呵地跳起来。 “臭小子,让你别胡乱认亲。”王象乾没好气地横了一眼。 “你怎么跑到武昌来了?”王之垣迫不及待地问王象乾。 “爹,是这样”王象乾忙解释,将自己的想法如实告诉父亲。 王之垣听了更是不解:“可你知道京城来信儿说皇上的确下旨了吗?” “哦?有这回事儿?不知道啊!”王象乾摇头,但并没有表现出多惊讶。 王之垣脸色一沉,斥责道:“你先是办案不力,后诈传圣旨逃离归德府,待皇上下旨,你又跑到武昌来,这不等于是抗旨不遵吗?闹着玩儿呢?” “爹,我也是迫不得已嘛。” “什么迫不得已?年轻就是年轻,无能就是无能,还找什么理由?” 王象乾两手一摊,“那爹告诉我,这案子到底该怎么破?” “爹知道你想说你这一招叫作欲擒故纵,可不是让皇上为难吗?皇上如果没有下旨召你回京,那就是替你背锅;可如果下旨而你没有回,那你就是抗旨不遵,接下来让皇上怎么办?” “爹,也没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吧?”王象乾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哼,我看你就是一步爬得太高,得意忘形不分轻重。”王之垣斥道,“当官儿哪能像你这样为所欲为想怎么来就怎么来?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 “爹别吓唬我,说得好像我犯了什么弥天大罪一样。”王象乾不急不躁,“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来爹这儿,溜达过来还有点累,要不先小酌两杯吧?” “就知道享受,为皇上办事不力,还想喝酒?爹不奉陪。”看着儿子一副无所谓又不像上心的样子,王之垣心里头着急,一甩手不干。 朱八戒笑着帮衬道:“老爷,其实岳父大人做了很多事儿,只是敌人太过狡猾,所以一时无策,办法慢慢再想,吃喝还不是耽误的。” 一边说还一边摸着肚子。 确实朱八戒这肚子也争气,正好发出呱呱叫的声音。 王之垣只好吩咐人置办去了。 趁这当儿,才打量着 朱八戒,“先不说案子,你们是怎么回事啊?一个叫岳父,一个说八字没一撇。” 朱八戒抢着说道:“老爷,我想娶您孙女,可岳父大人不松口。” 王之垣望着儿子。 王象乾望着朱八戒:“你小子知道我女儿叫什么,长什么样子,有什么兴趣爱好,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吗?” 朱八戒一概摇头。 “爹,这小子脑瓜儿不灵光。”王象乾没好气地道,“他见没见你孙女一面,就说非要娶她,简直荒唐!” “你怎么说话的?”王之垣又斥道,“我看这小伙子不错嘛,嘴巴甜,人又热情,怎么?配不上你女儿啊?” 王象乾:“” 朱八戒高兴坏了,忙洋洋自得地说道:“还是老爷好,我马上就要当御前侍卫了,当今圣上是我师祖。” “御前侍卫又怎样?斗大的字都不识得一筐。”王象乾夷然不屑。 “你没读过书?”王之垣问朱八戒。 “没,我自小便是流浪孤儿。” “那你如何成为皇上的徒孙?” “我是得时学院的弟子,拜努尔哈赤为师,而努尔哈赤又拜师祖为师。” “哦,原来这样。” “老爷,娶媳妇儿非要读书吗?” “当然不是,人品好就行。” “岳父大人,看,还是老爷开明。”朱八戒眨巴着眼睛打趣道。 一会儿吃饭,王之垣被惊吓到了。 朱八戒一个人的饭量,能顶七八个人的饭量。 王之垣忍不住问:“小兄弟,你没多都吃这么多吗?” “是,吃得多,力气大。” “你力气有多大?” “怎么说呢?我一个人可以打倒二十个人,可以扳倒一头牛。” 王之垣不禁看了王象乾一眼。 “他没说谎。”王象乾回道,“这怕也是他唯一值得骄傲的地方。” “挺好,挺好!”王之垣忙笑道,“能吃是福,能吃是福啊!” “老爷真好!”朱八戒笑得合不拢嘴。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说老爷好没用,得我说好才行。”王象乾道。 “怎么?”王之垣又数落道,“你女儿要嫁给什么样的人家?非要大富大贵人家吗?那样的人家也不见得好,能把你女儿当成宝吗?我看你就是飘了,以为连跳三级就很了不得了是不是?” “老爷真好!孙女婿给你磕头了。”朱八戒又拜倒连连磕头。 “快起来,快起来。看看,这孩子多讨人喜。”王之垣乐呵呵的,继而又朝王象乾斥道,“你就飘吧,看你女儿能嫁个什么样的人家?” “爹,这事儿总得孩子愿意吧,他们连面儿都没见呢。” 王之垣一摆手:“那怕什么?我娶你娘之前,也没见过她一面。” “爹,不说这事儿。”王象乾道,“还是先说归德府的案子吧,我来武昌府还有点事要求爹帮忙呢。” 王之垣又语重心长地道:“孙女婿的事,你可长点心,别只顾着门楣,那些东西,只说着好听感觉有面儿,真正过日子派不上用场。日子是自己过的,不是过给别人看的。” “爹,知道,知道了。”王象乾有点不耐烦。 。 正文卷 第1208章 宁贷不借 朱载堉住进大院子的心情好得无法言喻,第二天便通知陈炬派人去郑王府搬设备。 陈炬当然乐此不疲。朱载堉既是他偶像,他又有朱翊镠的指示。所以一接到通知,他便立即派出东厂一波人赶去怀庆府。 紫竹院是一处别湾,朱载堉的大院距离王象乾家只有一箭之遥,差不多算得上是邻居。 大学士王家屏的宅子也在这里。 他们三家位置呈三角形。 虽然陈炬一再鼓吹这里风水好,可朱载堉不信那一套,他只跟着自己感觉走,感觉这里环境优美,时刻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这正是他的追求。 唯一让他感到不满意的地方是,在他家大院的北边,原本是一片空旷的草地,如今正在施工盖楼。 多少能听到一些嘈杂的声音。 不过也还好,毕竟有一段距离,等建起来自然就安静了。 这天,大学士王家屏突然来访。 出乎朱载堉的意料之外。 按理说他该去拜访人家才对,无奈他不是一个喜欢攀缘附会之人。 王家屏来了,当然热烈欢迎,只是刚住进来,院子里啥也没有,家具茶几桌椅都还没来得及添置。 朱载堉愧疚地道:“不知王阁老大驾光临,连茶都喝不上一口。” “世子不必客气,我已经想到了,所以给你带来一些,不成敬意。” 王家屏也不转弯抹角,直接吩咐随他而来的侍从奉送一副精致的茶具,以及两罐绿茶,还有沉香。 茶壶冲泡法——是当时人普遍采用的泡茶方式,尤其文人。 当世许多文人为得到品茗佳境,开创了“焚香伴茗”的品茶方式。 品茶的时候,在茶室里焚上淡雅的沉香,在清香袅袅之中,烘托出亦真亦幻的朦胧之感,顿时使人抛却缠身的俗务与尘世的喧嚣。 沉香与茶香之气交织在一起,更增添了茗茶之美,给人以轻松c愉悦c舒适c安详的感受。 所以王家屏送来这样一套,算是他与朱载堉的见面礼。 朱载堉感激地道:“看王阁老如此客气,我这刚搬来,也没有回礼给你。” 王家屏笑了笑:“陛下说世子精通音律,咱现在也算邻居了,往后世子多邀请我几次来听你奏乐便是。虽然我不擅长音律,但欣赏总还可以的。” “好说,好说。” “世子为什么想在紫竹院定居呢?” “陈公公说这里风水好,我也感觉环境优美,也就定下来了。” “哦,世子这套房子可不便宜吧?” “嗯,若非陈公公把陛下搬出来,房主非得十三万两银,最后十万成交,可这对我来说也负担不起。” “想我当初搬过来时,房价不及现在一半,恐怕以后还要涨。” “京城的房价都涨这么快吗?” “也不是,这一带特殊。” “如何特殊?” “一来这里风水确实好,二来世子没看到北边正在盖新楼吗?” “看到了。” “世子可知,那新楼是谁在建吗?”王家屏与朱载堉就这样聊开了。 朱载堉刚好这两天闲着没事儿,忽然灵机一动:“莫非是陈公公?” 王家屏摇头:“陈公公哪有这实力?” “陛下?”朱载堉神思电转。 王家屏这才点了点头。 “难怪陈公公怂恿我在这儿买。”朱载堉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也是为世子好,现在买便宜,以后想在这儿买更贵了。” “便宜倒也不便宜。”朱载堉喃喃地道,“好在陛下慷慨借我十万,并且可以分期还款,二十年还清就行了。” “哦?是吗?”王家屏目光一闪,连忙问道,“有这么好的事儿?” “但我答应每月还五百两,等于是多还陛下两万,不过这样我也觉得值当。” “哦。”王家屏似有所思地点点头,似乎也想到什么,“世子认为这样很值?” “当然,多还两万而已嘛,住上二十年这样的大院子,如何不值?” “听说世子除精通音律,还精通算学对吗?”王家屏接着又问。 “王阁老见笑,陛下谬赞而已,哪谈得上精通?”朱载堉谦虚地道。 “房子十万,那世子为何要全借?宁可多还两万?借得越少,还得越少,不应该是这个理儿 吗?” “理是这个理,可一来我手头紧,虽有点积蓄,总得添加一些家具设备,不能全搭在这里;二来陛下愿意借,总共才多还两万,我为什么不借?不知王阁老有没有这个感觉,钱这东西,即便不花,也不知不觉没了。” “那倒是,世子言之有理。”王家屏颇有感触地点头表示同意。 “这么说,我是不是也可以采取世子的方式?”王家屏咂摸着嘴问道。 “王阁老不是有府邸吗?” “我是有,可我这一家子人,越来越多了,想给我儿子买一套。这时候再不出手,以后怕是买不起了世子真的感觉这种方式合算?” “不知王阁老怎么想,反正我是觉得合算。说白了,不就相当于借贷吗?总比开口向人借钱强。我宁愿借贷,多还一点,也不会求人借钱。” “世子言之有理。” “不过,王阁老不一样,你眼下正得势,借钱应该容易。” “世子千万别这么说,向亲戚朋友借总归不好,伤人伤己,若陛下愿意,我还是倾向于向陛下筹措,正如世子的办法,多还一点,相当于贷。” “只要王阁老想通了就好,反正我是更愿意采取一宁贷不借一这种方式。” “世子眼光果然与常人不同,今天这趟太值了,明天我向陛下开口。”王家屏无比欢喜地道。 “王阁老能否帮个小忙?” “世子请说。” “刚来啥也没有,可否向王阁老借几本书看看,不然这时光都白白浪费了。” “没问题。”王家屏爽快地道,“只不知世子想看哪一类的书籍?” “什么书都行,只要有得看。” “那我更不好说了,要不这样吧,反正我家离这儿不远,世子便随我一道去我书房挑,想看什么拿回来看便是。” “这样合适吗?” “那有什么不合适?走,世子若不嫌弃,现在就去。” “好!那多谢了!不过我可不像王阁老,得两手空空而去哈。” “世子客气了,你赏脸光临,我就很高兴,往后还要听你奏曲呢。” 虽然这是他们第一次交谈,可相得甚欢。朱载堉与王家屏联袂而去。 王家屏在这里已了好几个年头,家中一应俱全,自是朱载堉没法比。 王家屏博学多才,家里藏书汗牛充栋,分门别类目不暇接要有尽有。 “世子随便挑。”王家屏一抬手,爽快地道,“典籍c史学c诗词c小说,想看什么,拿回去看便是,只可惜没有世子爱好的乐律与算学。不过,即便有,以世子的才学,也看不上眼吧?” “王阁老太抬举我了。”朱载堉一边扫视书架上的书,一边笑着回道。 忽然在小说类目下看到一本特别包装的书籍,但也不是有多精致,而是因为没有书名,又像是手抄本。 朱载堉不由得好奇,正准备伸手去拿,被王家屏从后头一下子夺走了。 朱载堉一扭头。 见王家屏尴尬地朝他笑,说道:“世子,这本书除外,其它书你随便挑。” 朱载堉更是好奇了。 。 正文卷 第1209章 借钱借出大事儿 “世子,这本书不能看。”王家屏将书又藏在背后,笑了笑说。 “哦,但我想知道为什么不能看。”朱载堉退让一步,毕竟是客。 “此书有违常理。”王家屏如是般回道。 “有违常理?为什么没有书名?” “书名还没定。” “既然如此,我若执意要看,那就显得很不礼貌了哈。”朱载堉心里痒痒得不行,但来人家里借书,人家不肯借,他也没办法,只能作罢,借了其它几本书然后离开。 王家屏暗自直叫好险好险,把朱载堉送走后,赶紧把书藏了起来,这会儿还不舍得烧毁。 次日,进宫觐见。 朱翊镠听到王家屏求见,正合他心意。本就一直想与王家屏单独聊聊,朱载堉又做了他街坊,来得正好。 “臣王家屏叩见陛下!” “王先生免礼。” 朱翊镠抬手赐了座,直问道:“不知王先生觐见为公还是为私?” “启禀陛下,臣有点私事。” “王先生请说。” “臣听说陛下借给郑恭王世子十万两银子,分二十年还清,每月还五百两。” “对呀,有问题吗?” “臣不是这个意思,而是请问陛下能否也这样借给臣十万两?” “王先生要向朕借钱?” “是的。” “借钱何用?” “像世子那样买一套房,臣一家子人越来越多,一栋宅子显得局促。” 朱翊镠微微一笑,问道:“那王先生可知世子借钱不是白借的?” “臣知道。”王家屏点头,“每月还五百两,二十年等于多还两万,世子说了这笔账很值,臣也认同,所以” “除了多还两万,世子有没有与王先生说,书籍出版挣钱所得的事儿?” “陛下,这个也说了。”王家屏又点头道,“世子说,将来他的著作所挣的钱与陛下五五分成,只可惜臣不及世子有盖世的才华,并无著作出版。” 朱翊镠望着王家屏摇头而笑:“王先生怕是谦虚,朕早听闻你博学多才,虽然或许不能像世子那样研究出十二平均律来,但以王先生的才学,写两本叫卖的小说还不是手到擒来吗?” “陛下见笑,第一,臣没这方面的才华;第二小说不过是不入流的贱业,难登大雅之堂,谈何叫卖?” “王先生,在朕的眼里,职业不分高低贵贱。”朱翊镠一本正经地道,“就像朕做皇帝你做大臣,都是为国家效力,小说家也很不错呀,若能写出精彩绝伦世代流传的小说,被世世代代的人记住,这是多么荣耀的一件事儿!像《水浒》c《三国》那些经典小说,王先生不觉得很棒吗?” 朱翊镠说这番话的同时,有心观察王家屏的神情变化。 发现王家屏眼里有光。 朱翊镠接着说道:“所以王先生不要看不起写小说的人嘛,也不要觉得写小说就是不入流的贱业。写小说既可以挣钱,又可以名垂千古,不偷不抢,靠本事儿吃饭,有什么不好吗?” “陛下果真是这么想?”王家屏弱弱地问。 “怎么?王先生怀疑朕?” “不是,臣不是怀疑陛下,而是感叹陛下的想法与臣其实一样。” “这就对了嘛。”朱翊镠笑道,“朕听说王先生业余时间有写小说的爱好,很好呀。朕还听说王先生写了武松c西门庆与潘金莲c李瓶儿c庞春梅之间的故事,不知是真是假?” “”王家屏内心咯噔一下,望着朱翊镠不知如何回答。 “朕刚才说那么多,无非是想告诉王先生,写小说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有这个爱好,请继续保持。待你写完,也拿来给朕瞧瞧,如何?” “这个”王家屏感觉有点懵,心里非常纳闷儿,朱翊镠怎么知道他有写小说的爱好?而且还准确地指出写关于武松c西门庆与潘金莲c李瓶儿c庞春梅的故事?真是怪哉! “朕就当王先生答应了哈,别随便拿出几章内容来忽悠朕。关于武松c武大郎与西门庆c潘金莲,以及西门庆与李瓶儿c庞春梅几个人之间的故事,朕可是略知一二,就连书名朕都知道呢,叫作《金瓶梅》,朕没说错吧?” “请陛下恕罪” 王家屏脸色一变,当即跪倒。素闻皇上料事如神,果然不假。 靠!朱翊镠故作平静,瞧王家屏的神情,莫非化名“兰陵笑笑生”的奇书《金瓶梅》真是 出自王家屏之手? 不过转念一想,即便是出自王家屏之手,估计以《金瓶梅》书中的内容以及当时的背景,也不敢承认。 不仅王家屏,任何人都不敢承认。 朱翊镠抬手道:“王先生请起,朕没说怪罪于你啊!” “可《金瓶梅》内容不甚健康,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尽管王家屏这样解释,但依然不能证明《金瓶梅》作者就是他。 朱翊镠道:“朕又不是没有长大的孩子,正所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道者见道,淫者见淫,朕还分得清好坏。” “可是陛下”王家屏还想说。 “王先生别可是了。不瞒你说,《金瓶梅》朕看过,只想确定是谁写的。” 看过?王家屏一头黑线,心里七上八下,乱作一团,这怎么可能? “十万两银子朕借给你,还钱的方式与郑恭王世子一样,每个月还五百,二十年还清。世子答应往后出版的书籍挣钱所得与朕平分,这个朕不要求你,但呈上王先生写好的三部小说吧?包括那本《金瓶梅》,这样行吗?” “陛下,臣可以不借吗?”王家屏满脸为难之色。这借钱借出事儿来了 “那不行,你拿朕寻开心呢?”朱翊镠当机立断地否决。 “可是陛下” “朕说了不怪你,也说了写小说不是什么不入流的贱业,况且王先生不是业余爱好吗?你还担心什么?” “”王家屏感觉已经无力回天,再争辩就是蔑视皇权了。看来借钱可真得谨慎再谨慎啊,不是谁的钱都可以借的。看,借出大事儿吧? “王先生别哭丧着脸嘛。”朱翊镠又好心抚慰道,“从王先生进来到现在,朕都没有责斥过你半句吧?相反,还一直在夸你,鼓励你。朕知道王先生不就是担心《金瓶梅》中的描写过于露骨少儿不宜吗?朕也说过朕不是孩子啊,眼看就要当爹的人了。” “”王家屏依然沮丧。 “算了,算了。”朱翊镠一摆手,“既然王先生如此介意,那朕还是不为难你呈送上来了,以免影响咱君臣之间的关系,十万两银子朕照借。” “多谢陛下体谅!多谢陛下体谅!”王家屏终于松了一口气。 “朕其实是一片好心,《金瓶梅》的内容虽然露骨了一些,但实可堪称一部划时代的大杰作!朕希望王先生不要将今天的事儿放在心上,再重申一次,朕没有怪你半分。” “谢陛下!臣先行告退!”王家屏恨不得赶紧飞回家,一把火把手稿烧了。 朱翊镠略有遗憾地一摆手。 相当于还是没有确定《金瓶梅》到底出自谁人之手。 尽管王家屏表现出害怕的一面,可谁能保证就一定是他写的呢?而不是包庇某人或帮某人修改校订? 看来,“中国式的哥德巴赫猜想”还得继续存在下去。 。 《不负大明不负卿》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 正文卷 第1210章 大格局的女人 马栋正式收到朱翊镠的旨意,设立台湾行省,委任他为台湾第一任巡抚,并兼任总兵官镇守台湾相当于军政大权全部交到他的手里。 其他官员的任命及各大小衙门的组建,也由马栋全权负责。 马栋陡然感觉担子重了,但眼下台湾的稳定让他信心大增。 尤其与王喜姐的五年之约,每每想起,总让他激情四溢。 五年一定要做出一番成就,方不愧朱翊镠对他的信任以及王喜姐对他的期望,还有这片土地上两万多人。 此时台湾的人口,他已经查清了。 当初他带两万多人来,可途中与海盗角逐几次,伤亡惨重。 加上台湾领土原本有一些从沿海迁徙过来的居民,所以台湾眼下还有两万八千多人,其中一半军士。 台湾事宜负责人张敬修奉旨,又向台湾输送将近有一千女眷,以解决台湾目前严重缺乏女子之苦。 其他有家属的官员c士兵,现在可以将他们接过来定居了。 另外,除了将台湾发展成为一大军事基地,马栋还收到了朱翊镠的特别指令,任何有敢侵犯c骚扰台湾的外来势力,坚决予以打击,绝不姑息纵容,尤其要关注日本人的行踪。 有任何人力c财力c物力c武力的需要,尽管向朝廷开口。 如此一来,朱翊镠的决心,马栋自然心知肚明,接下来啥也不说,只管撸起袖子干就完事了。 自马栋坦白地表明自己心迹后,王喜姐的心态已经平和多了。 在这里,他还拥有王妃的尊荣,这里上上下下的人依然都敬重她。 她不再觉得生无可恋。 马栋偶尔会来看望她一次,彼此保持着该有的距离从不僭越。 她也感觉马栋精神多了,而且人也变得有趣,任何时候都不沮丧。 这种状态正是她喜欢的。 与马栋难免会谈及朱翊镠。 马栋曾问过她,恨朱翊镠吗? 这也是她最近反复问自己的一个问题:内心到底恨不恨朱翊镠呢? 若说从来没恨过,那是骗人的。 当初无论朱翊镠给出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与郑妙谨一道挟持朱翊钧在翊坤宫是事实,妥妥的以下犯上。 尽管对外宣布这是皇家内事,由两宫太后决定废朱翊钧立朱翊镠,降朱翊钧为番王,就藩东番,也就是现在的台湾,但在她眼里无论如何也抹杀不了朱翊镠蓄意夺位的阴谋。 且不说其它的,就问郑妙谨怎么解释?翊坤宫还暗中蓄有死士。 这不就是“阴谋”吗? 所以将他们“赶来”台湾这座荒岛,让她心中如何没有恨? 但随着朱翊钧越来越不争气,她的心一天一天的变凉直至死去,对朱翊镠的恨又逐渐淡化了。 无它,只因她想明白,朱翊镠才像明君,才像大明之主。 还有谁比她更懂得朱翊钧?骨子里敏感c贪婪c小气 优秀的男人应该从哪儿跌倒从哪儿爬起来,说他不行就一定要用实力证明自己行,而不是一蹶不振。 然而遗憾的是朱翊钧选择了后者。 给过他机会,他不知道争取;给过他时间,他也没有觉醒。 她清楚如果朱翊镠狠一点,朱翊钧早就死了,甚至包括她。 但她现在还活得好好的,朱翊镠依然给予了她足够的尊荣。 马栋也对她说过,朱翊镠十分珍视她,不然不会费那么大的劲,先派王安来劝,后又直接下旨让她好好活着的确,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马栋还对她说过,她自己其实也已经意识到了,她的前半生并不快乐,了结或许是一种解脱。 而这个推手正是朱翊镠。 从这个层面看,她非但不恨,反而要感激朱翊镠。 毕竟人嘛,必须得向前看,当一条路荆棘丛生完全看不到希望时,为何不绕开它摆脱它,而重新选择一条能看得到希望的光明大道呢? 人相较于动物最大的优越之处不就是能够自主选择吗? 所以现在要问她恨不恨朱翊镠,她可以明确地回答说不恨了。 马栋赞赏这是因为她有大格局,因为,但凡心胸狭隘没有格局的女子,十有八九都会痛恨朱翊镠的。 王喜姐就当是吧! 她现在只想好好活着,而且必须活在当下,这样才有意义。 送来的一千女人该如何安置?尽管有了,毕竟还是男多女少嘛。 这是王喜姐比较关心的问题。 虽然她已经不再理事,但只要能帮马栋,她还是愿意。 马栋解释说女人不是送来供这里的男人享乐,而是希望男女组成家庭,在这片土地上生儿育女扎根下来。 最迫切需要的男人可以追求,但必须征得女人的同意,任何敢胡来的,将严惩不贷这是原则,是律法。 毕竟也不是所有男人都需要女人。 像马栋他就觉得不需要其她女人。 当然这也是朱翊镠的旨意,眼下暂时只能解决最迫切需要的男人,前提是必须给予女人以足够的尊重。 王喜姐表示欣慰。 透过朱翊镠的政策,她似乎看到了女人该有的觉醒。 男人赋予只是一部分,更多还需要女人自己去争取。 所以她主动请求,将这一千女人的日常管理交给她。 马栋大喜。毕竟王喜姐有管理后宫的经验,女人交由王喜姐管理再也合适不过。没有谁敢在她面前放肆,这片土地上的官员将士无不尊重她。 王喜姐还关心“吕宋烟”。不说有多反感马栋爱好抽这玩意儿,但她知道抽多有害健康,希望马栋少抽。 马栋告诉她已经戒掉了,自打对她表白之后就已经戒掉了。 而且还告诉她,朱翊镠也特意叮嘱过,不能多抽吕宋烟,怀疑有毒,是不是鸦片,能不抽尽量不抽。 王喜姐终于放心了,想必是因为王安回京后向朱翊镠禀明。 为了弥补台湾领土目前男多女少的缺憾与现状,作为一项政策,朱翊镠允许军人蹴鞠活动。 蹴鞠的发展,汉朝是一个高潮,唐宋是第二个高潮,早就有了充气球的出现南朝以后就有,到辽金元时期成为朝廷节庆的节目之一。 到大明朝,蹴鞠仍广泛流行。明史上记载,拥兵三吴c称兵割据的吴王张士诚的弟弟张士信,“每出师,不问军事,辄携樗蒲一种赌具c蹴鞠,拥妇女酣宴。” 可见蹴鞠已和淫乐连在一起。所以在明太祖朱元璋称帝之后传下圣旨,严厉禁止军人蹴鞠。 可明太祖的圣旨只能禁止军人,并不能改变蹴鞠的娱乐性质,也不能禁止民间的蹴鞠活动。明代已经有了专门制作“鞠”的手工业作坊,出售各式各样的鞠,时名为“健色”。 男人血液里都有狂热的劲儿,即便没有男多女少的现实,朱翊镠也会逐步放开这项禁令。 自此,台湾正式步入稳定阶段。对台湾的布局,暂时也可以告一段落,该做的,朱翊镠都做了,接下来就看马栋与王喜姐如何表演。 虽然鞭长莫及,朱翊镠无法亲临台湾指导,但他相信马栋与王喜姐,也给予了他们足够的权力,同时承诺保证对台湾提供各种援助。 包括经济上。 此前朱翊镠便在李太后面前阐述过这个观点,此时对台湾提供经济援助不同于朱翊钧当政时。 。 正文卷 第1211章 你是在教朕做事吗? “万岁爷,梁世燊进京了。” 陈炬忽然色急匆匆地进来禀报道。 朱翊镠精神陡然一振,坐直身子问道:“终于现身,这么快吗?” “刚一进京就被东厂的人逮起来了。” “他一个人?” “不,还有他儿子梁赟,另外带了两名仆役在身边。” “他们是奉旨进京的?” “这个谁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被逮起来了自然说是奉旨进京。” “此刻人在哪儿?” “在东厂监狱里关着。”陈炬回道。 东厂本只负责侦缉c抓人,抓住的嫌疑犯要交给锦衣卫北镇抚司,但到了明末,也有了自己的监狱。 “这样不合适吧?”朱翊镠疑虑地道。 “万岁爷指什么?” “人家万一说奉旨进京,把他们抓起来像什么话?关键现在也没有证据。” “万岁爷,奴婢起初也这么想的,但转念一想,似乎抓他们也没毛病,毕竟梁家生意上有些问题,像其它商贾一样存在偷税漏税的现象,只不过这事儿不该由东厂管而已。” “把他们带到这里来。”朱翊镠一摆手吩咐道。 陈炬却并没有立即去,而是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万岁爷要如何审问他们父子俩?” “什么意思?” “奴婢是想,要不要东厂先审?万岁爷仁慈,奴婢担心问不出什么来,梁家父子鸡贼着呢。” “朕只是不屑于鸡贼而已。”朱翊镠轻轻“哼”了一声。 “奴婢明白。”陈炬忙去了。 来得还挺快,看来这梁氏父子是早有准备啊,朱翊镠理了理思绪。 很快,陈炬领着梁世燊与梁赟父子来了。他们后头跟着东厂两名头戴尖帽脚穿白皮靴的档头,另外还有四名番役在外头候着。 “梁世燊叩见陛下!” 梁世燊与梁赟倒是规矩,来了心平气和地行礼拜见。 “免礼。没想到又见面了,还以这样一种方式,”朱翊镠也不磨叽,开门见山地道,“可知朕找你们找得好苦?” “不知道。”梁世燊摇头,与梁赟都是一副诧异不解的神情。 “朕本是要宣保定伯进京的,可听说保定伯进京途中得了风寒不幸亡故,朕深表歉意。”朱翊镠道。 “这与陛下无关,家兄身子骨一向不好,所以才决定出去散散心,不料刚好被陛下召见。”梁世燊回答。 “你们在京城的生意为什么都撤了?” “回陛下,年纪大了,没有精力,而犬子又不懂得生意经,活脱脱的一个败家子,倘若继续支撑下去,恐怕家业迟早要败光。”梁世燊以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了身边的梁赟一眼。 梁赟这时候倒是一副谦恭受教的模样儿,乖乖侍立一旁不说话,这颠覆了朱翊镠对他的印象。 “既然不知道朕找你们找得好苦,那朕再问,那你们肯定也会说不知道朕为什么找你们吧?哦,不对,准确地说不是找,而是通缉。” “通缉?”梁世燊一副讶然又无辜的神情,“臣还正纳闷儿呢,为什么刚一进京就被东厂的人抓了。” “以你们这样一副姿态,看来朕啥也问不出来呗?” “不知陛下想问什么?” “朕怕你们装糊涂一问三不知啊!” “陛下言重了,臣岂敢在陛下面前装糊涂?别说现在,就是曾经陛下还是潞王时,也不敢与陛下说半个一不一字?”梁世燊信誓旦旦地道。 “嗯,如此最好。” “陛下想问什么尽管问。” “保定府出了一宗案子,性质极其恶劣,可至今未破,你们知道吧?” “陛下可是指张静修几个月大的孩子在保定府被盗匪抢走一案?” “看来你们也知道。” “确实听过了,张静修是陛下的好朋友,出这种事,臣深表遗憾。” “可有人怀疑是你们梁家所为。”朱翊镠不紧不慢地道。还有心观察梁世燊与梁赟两个的神情举止。 “陛下,这可是大大的冤枉啊!”梁世燊毫不犹豫一口否决。 梁赟还是像之前一样。 “冤枉不冤枉,朕也分不清,眼下恐怕只有你们自己清楚,毕竟朕确实花了很大的精力,如今锦衣卫指挥使还在保定府没有回来呢,可到头来也确实一无所获,几乎找不到任何线索。” “梁家世代 萌受皇恩,虽然没能为朝廷做出多大的贡献,但也知法守法,断不会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人神共愤的事儿来,还往陛下明察。臣斗胆说一句,这样对梁家着实有失公道。”梁世燊不卑不亢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朕做得不对?” “臣不敢。” “但心里就是这样想的对吧?” “”梁世燊沉默。 “想必你们怎么也没想到坐在皇位上的人是朕吧?”朱翊镠有心一问。 “陛下雄才伟略,成为大明之主,实乃天下人的福气。”梁世燊音韵铿锵地回道,“虽然臣的确是没想到,但也不觉得陛下成为大明之主有多惊讶,这是臣内心的真实想法。” “你们不恨朕吗?” “敢问陛下,何恨之有?” “朕曾经可是敲诈过你们,与你们梁家抢过媳妇儿。” “陛下,那是为梁家脸上贴金。” “真的这么想?” “臣敢对天发誓,若有半句谎言,五雷轰顶而死。”梁世燊举掌向天。 “那这样看来,朕召你们进京,指定啥也问不出来呗?” “关键陛下所说,一来臣不知,二来也觉得不合常理。臣这一把老骨头,还想多活几年呢。” 陈炬听不下去,还是觉得朱翊镠太温和,这样审问能问出啥子来?所以忍不住质问道: “你们也别在万岁爷面前推得一干二净好像很清白,若没有调查过,也不会缉捕你们父子俩,京城做生意时,偷税漏税的事儿,梁家可做了不少。” “陈公公——”梁世燊声音陡然间一拔高,掷地有声地反击道,“有偷税漏税可尽管查,查出来是补交,是罚款,还是蹲监,我们又没说不配合执行,可我本奉旨进京觐见,刚一抵京,就被东厂的人不由分说抓进监狱,这是做事该有的方法与合理程序吗?” “梁世燊,这里是东暖阁。”陈炬沉声提醒道,“说话小声点,不要盖过万岁爷的声音,有话好好说,瞧你的情绪,是不是也想质问万岁爷为何不由分说查封你兄长保定伯的府邸呀?” “此情相信陛下自会给梁家一个合理解释,不必劳烦陈公公提醒。” “你是在教朕做事吗?”朱翊镠看似不紧不慢地问道。 “臣不敢。”梁世燊道。 “东厂抓了你们父子俩,朕是该放了你们还是不管任凭东厂处置呢?” “臣与犬儿无罪。” “朕费尽心思召你们进京,看来这是问了个寂寞啊!”朱翊镠感慨地道,继而抬手吩咐陈炬,“放了他们。” “万岁爷”陈炬明显不愿意。 “放了他们。”朱翊镠又说了一遍。 “奴婢遵旨。”陈炬这才冲旁边两名档头抬手道,“放了他们。” “二位请,卑职送你们出宫。”两名档头立即上前请梁世燊c梁赟。 “多谢陛下!”梁世燊躬身言道,“为表示支持陛下的工作,这阵子臣会滞留京师,陛下可随时传召。” 朱翊镠一摆手。 两名档头引领梁氏父子退下。 “万岁爷,不会就这样放了他们父子吧?”随后陈炬不解地问道。 “密切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在案子尚未水落石出之前,不许他们脱离朕的视线。”朱翊镠目光凌厉地道。 “奴婢明白。”陈炬松了一口气,心想这才叫万岁爷的手段嘛,刚才的审问短小无力,指定问不出什么名堂呀,要说审讯还得交给厂卫才行啊! “关于保定伯的死因,派人查清楚了没有?”朱翊镠接着问道。 “回万岁爷,暂时还没有信儿。” “加紧,朕不希望这宗案子一直拖到泰和元年。” “明白。” 正文卷 第1212章 梁氏父子 梁世燊与梁赟出了紫禁城。 刚一出来,梁赟便迫不及待地问道:“爹,这就没事儿了吗?” 可把他憋坏了。 让他去一个地方,竟一句话不能说,这哪是他的性子? “你想得美!”梁世燊哼了一声,“他是这么容易打发的人吗?” “他不是让我们走吗?” “走?他是大明之主,可天下通缉我们,你能走到哪儿?这里耳目众多,回去再说。”梁世燊恼怒地一拂袖。 梁赟顿时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乖乖地跟在后头。 梁家在京城已经基本空了。 还有几处需要善后的生意,一栋大宅子,以及在此留守的一名老管家。 就这些,其它什么都没有。 连府上值钱的东西也都已经全部清理了,只剩有几套家具。 老管家也姓梁,是梁家同族中人,对梁世燊自然忠心耿耿。 梁世燊习惯叫他“老梁”。 老梁见梁氏父子突然回来,不禁大吃一惊,忙问道: “老爷与少爷怎么回来了呢?” “怎么?梁叔不让我们回来?”梁赟当即反问。一回家,他话就多了。 “少爷,老奴不是这个意思。”老梁忙陪笑道,“这时候你们回来作甚?” “皇帝老儿召我们回来能不回吗?”梁赟称呼“皇帝老儿”时,与常人大一样,他有心强调“老儿”二字,且拖得常常的,好像故意要占人便宜一样。 “可老爷与少爷是否听说皇帝为何召见你们?”老梁忧心忡忡地问。 “梁叔,听说了,我与爹刚从宫里回来,才见过皇帝老儿呢。”梁赟一副无所谓的姿态,东瞧瞧,西望望,摇头嫌弃地道,“府上啥都没有,这怎么住啊?我说不回京吧,爹非得拉我回来。” “我们回京可不是享福的。”梁世燊不禁白了一眼,以斥责的口吻道。 “爹,皇帝老儿本也没召孩儿,是爹非得逼我回来。”梁赟咕哝道。 “你懂什么?”梁世燊没好气地道。 “我看他也没多大本事呀,瞧他问我们的那几个问题,不等于是白问吗?”梁赟一副夷然不屑的神情。 “混蛋,你再这样,梁家人都得被你坑死。”梁世燊一摆手,不愿搭理。 梁赟这才闭嘴不说话了。 老梁也才有机会对梁世燊说道:“老爷,如今外头都在传言说,张静修孩子丢失一案与梁家有关。” “闲言闲语管那么多作甚?” “他们还怀疑大老爷的死,不是因为中了风寒,而是被皇帝气死吓死的。” “本来就是。”梁赟愤愤地抢道。 “你特么不说话会死啊?”梁世燊气得直接爆粗,又一个大白眼过去。 “老奴还听说京城最出色的口技大师关先生几天前死于刑部大牢。” “是吗?”梁世燊讶然,“为什么?” “关先生当年萌受大老爷之恩泽,所以才得以活命,或许是因为听说大老爷被皇帝气死吓死了,所以心中有恨,借着进宫演口戏的机会,居然放箭射杀皇帝,结果没射着,被逮起来了,就这样死于刑部大牢。” “干得漂亮!” “真是糊涂!” 梁赟与梁世燊同时发声,只是一个忍不住赞赏,一个深表遗憾。 “我觉得关叔是英雄” “你给我闭嘴,一边儿待着去。”梁世燊一扭头,呵斥道。 梁赟乖乖走到另一边儿,嘴里还念叨着:“关叔本来是很牛逼啊,敢进宫刺杀皇帝老儿,试问天下有几个人敢?” 梁世燊假装没听见。 老梁也知道自家少爷什么德行,当然不会纠结这家伙说什么。 “老爷这次回来需要逗留多久?” “恐怕得一阵子,以目前形势看,不好说。”梁世燊忧虑地回道。 “老爷刚进宫觐见时,不知皇帝是何态度?”老梁又小心翼翼地问。 梁世燊摇了摇头:“别看皇帝年纪轻轻,城府可深着呢,当面的态度倒是没什么,可并不代表背后的态度。这一劫梁家恐怕是躲不过去啊!” “”梁家叹气没敢吱声。 “爹就是长他人志气。”梁赟不服气地接道,“他要是那么有能耐,也不至于两宗案子连毛儿都没摸到一根。他要那么有能耐,也不至于只召我们进京,待我 们进京后,又对我们束手无策,乖乖地放我们离开” “你以为放我们回来就完事儿了?爹如果没猜错的话,眼下我们府邸就已经被人包围了,信不?” “爹说什么?”梁赟当即脸色一变,如临大敌般跳了起来。 老梁倒是镇定,喃喃地道:“老爷说得没错,即便你们没有回来,咱这府邸整天也是被人盯着。” “是吗?谁盯着,我去看看。”梁赟既诧异又好奇地就要出去。 “你给我回来。”梁世燊当即喝止。 “”梁赟欲言又止,想说,但看见他爹一副凶巴巴的样,又只好退回来。 “我可警告你,这阵子你哪儿都不许去,乖乖地在府上待着。” “爹,府上连一个伺候人的仆役c侍女都没有,整天待在府里不得闷死?”梁赟当即表示抗议不干。 “你要是活腻了爹不管,可别连累大家。”梁世燊实在是气愤不过,声色俱厉地警告道,“这阵子你要是敢踏出梁府半步,看我不打折你的腿。” “不出去就不出去嘛。”梁赟一甩手嘟囔着,继而又嬉皮笑脸地冲老梁道,“梁叔明儿个去请两名侍俾吧?” 梁世燊一个犀利的眼神射过去。 梁赟不敢吭声了。 但像之前每次那样,也不过片刻工夫,过一会儿他似乎就忘记。 这不,他爹又对老梁叮嘱一句:“这阵子老梁也别总出去为好。” 话音刚落,还没等老梁开口,他就接道:“爹太谨慎了也不见得好,这样反而更容易引起人们怀疑。” “给我闭嘴!”梁世燊不禁吼道。但他早发现了这个现象,对儿子大吼大叫根本不管用,维持不了一刻钟,甚至转眼失效,儿子该怎样还怎样。 发现这个现象时得追溯到儿子尚未成年,一部分原因是他早年打理生意经常不着家没时间管教儿子,一部分原因是儿子他娘溺爱儿子,平常教育孩子别说打,一句重话都不舍得说, 结果养成儿子这个脾气。 他这个当爹的,看似凶巴巴,其实雷声大雨点小,不起什么大作用,说到底还是缺乏威慑力。 待儿子性格养成,想改都改不了。 很多时候他也感觉愧疚,早年只顾着生意,没有时间陪儿子教育儿子,可等意识到,已经来不及,一切晚了。 老梁是个明白人,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劝道:“少爷,这个节骨眼儿上,咱还是听老爷的吧。” 。 :。: 正文卷 第1213章 又到王安表演的时刻了 梁赟根本就是一个闲不住的主,只在府上待了一天便感觉浑身难受。坐着感觉不舒服,躺着又感觉郁闷,吃饭感觉味同嚼蜡,喝白开水都嫌塞牙反正是各种“找茬儿”。 老梁是明白人,知道自家少爷就这脾气,如果答应放他出去,或者说是找两个小妞儿来陪他,那保证立马兴奋得跳起来哪儿都舒服了。 梁世燊倒见怪不怪,反正感觉自己在儿子面前威信虽然不高,但只要有他在,儿子还不敢放肆。 毕竟他仍是一家之主,牢牢掌控着财政大权。儿子曾经也因为不服管与他对抗过,他一气之下切断对儿子的经济支援,儿子便老实了。 感觉儿子怕是不怎么怕他,但儿子绝对怕没钱花。“有钱是大爷”这个真理在儿子面前一样成立。 “老爷,皇帝并没有召少爷进京,其实可以不带他进京嘛。” 瞧梁赟一副坐立不安的样,老梁趁他不在旁,对老爷梁世燊说道。 “老梁以为我愿意带他在身边吗?带他在身边,我需要费多少心思?这不是没办法吗?”梁世燊无奈地摇头。 稍顿了顿,接着道: “他什么性子老梁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在他身边,谁能管得了他?自己儿子是没办法,难道我不清楚人家看见他都想躲吗?我将他带在身边,受累的只是我一人,不然大家都受累。” 老梁点点头,“我也是心疼老爷,老爷一个人带着少爷着实不易。” “再说了,皇上为什么先召大哥后又召我进京?皇上自己也说了,就是因为怀疑梁家与两宗案子有关,毕竟结过仇的嘛。所以将少爷带来京城,还有一个原因是为了证明我们问心无愧。” “哦,明白了,老爷。” “老梁啊老梁,你在京城或许也有耳闻,皇上花了多少心思在我们梁家?” “那老奴斗胆问一句,老爷说的两宗案子,是否真的与梁家有关呢?” 梁世燊忽然一回头盯着老梁,然后神情由紧变松,“老梁也感兴趣?” “老爷,老奴不关心。”老梁摇了摇头感慨地说道,“如今大老爷不在,老爷在京城的生意又全部撤了,加上皇帝要废爵,保定伯这个爵位怕是保不住,老奴担心梁家将来的命运与前程啊!” “老梁,京城的生意虽然撤了,但瘦死的骆驼无论如何也比马大吧?梁家会将一个爵位放在心上吗?” 两人正说着,听到一阵敲门声。 “老爷,我去看看。”老梁忙起身。 “若非紧要人物,全给我打发了。”梁世燊也忙叮嘱道。 “老奴明白。” 老梁点头转身而去。 很快便引进来一位少年公公。那少年公公不是别个,正是王安。 因为梁世燊不认识,所以他看了王安一眼后立即将目光投向老梁。 眼神里的意思是,刚才说的话不记得了吗?这小子是什么来头? 老梁正要开口解释。 只见王安咧嘴一笑,说道:“想必梁老板不认识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司礼监随堂王安。” 梁世燊还是一副不相信的神情,毕竟王安看起来太年轻了,司礼监随堂太监的职位可不低。 老梁这才有机会解释道:“老爷,王公公说得没错,他是刚升任的司礼监随堂,眼下正得宠呢。” 好像言下之意,要是他不得宠,咱也不会把他领进来。 “不知王公公大驾光临有何贵干?”梁世燊不冷不热地问道。 “梁老板也不请我坐下来谈吗?”王安依然保持着友善的笑意。 “请坐。”梁世燊不大情愿地抬手,总感觉王安年轻,不能与他平起平坐。 “多谢!”王安也不在意,大大咧咧地坐下,然后说道,“先申明,我可不是奉万岁爷之命前来拜见梁老板的。” “这么说王公公是为了私?” “那也不是吧?”王安微微摇头,“应该说半公办私才对。” “此话怎讲?” “若说为公也说得过去,毕竟是为大明美好之前程;若说为私似乎也行,毕竟是为梁家好嘛。” “那我倒想听听怎么为梁家好?” “梁老板眼下的日子不好过吧?别看万岁爷将你召回京师,风轻云淡地问几句后便放你走,可实际上已经布下天罗地网抓你们的把柄,搜集你们犯罪的证据呢?进京了就再别想离京。” 王安摆出一副大惊小怪的神情。 梁世燊冷笑一声: “真是可笑!我有什么把柄可抓?又哪有犯罪?” “我也是这么想的啊,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万岁爷本就怀疑,所以派人查梁家,结果一查,发现梁老板已经撤离京师,再一查,保定伯也凑巧不在府邸,万岁爷能不怀疑吗?” “身正不怕影子斜,光怀疑有用吗?” “万岁爷要查梁家,梁老板可别大意哦。其实,万岁爷已经搜集到了一些证据,不然也不会召梁老板进京觐见,只是还不足以将梁家连根拔起,所以先忍着没有动手。” 梁世燊冷冷地哼了一声。 王安继续以三寸不烂之舌说道:“梁老板可别不信,且不说生意上的事儿多多少少肯定有些见不得光的地方,就比如说万岁爷查到有两名盗匪头目,三番五次去保定伯府邸要钱,结果都被轰了出来;万岁爷还查到保定伯其实并没有死,外界都在传言张先生没死,保定伯不过是在效仿而已。” “胡说八道,老梁,送客。”梁世燊恼怒地一摆手,感觉王安就是一个信口雌黄油嘴滑舌的小太监。 老梁尴尬地朝王安笑了笑,然后躬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王公公请!” “梁老板为什么不愿意听真话呢?”王安也不急着起身,“我今儿来是抱着一副好心肠,想帮助梁老板如何摆脱眼前的困局,也好让梁老板施与我几两银子花花,最近手头实在太紧了。” “第一恕我承受不起王公公的一片好意,第二我不需要。”梁世燊没好气地吼道,“老梁,还愣着干嘛?送客。” “是,老爷。王公公,还是请吧。” “没想到梁老板这么小气呢。”王安依然坐着一动不动,且一直保持笑意,接着说道,“怎么说我也是司礼监一名随堂公公,想帮梁老板一把来着,可梁老板非但不领情,还要轰我走。哎!” 王安摇头叹了一口气,“想当初万岁爷还只是潞王,哦,不对,是已经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了,万岁爷选择偷偷离京,就是怕有人对付他,途中还真遇到两波杀手,若非万岁爷早有预料,加上慈圣太后娘娘c冯公公c湖广巡抚等多人暗中保护照料,恐怕万岁爷早就一命呜呼了。梁老板可知,那两波杀手都是谁派出的吗?” “”梁世燊盯着王安沉默不语。 “其中一波是万历皇帝爷派出的,而另一波梁老板应该清楚哈。” 直到说起这一节,王安才漫不经心地起身准备要走。 老梁忙看了老爷一眼。 然而梁世燊思绪飞驰,可就是也不给任何指示。 “王公公请!”老梁只得冲王安陪笑。 “哎!看来今天白跑一趟啊。”王安边走边感叹,“有些秘密藏在心里头,要是不说出来,真叫人难受,可该听的人不想听有什么办法?万岁爷应该想听。” 梁世燊正想开口,只见儿子梁赟忽然出现,站在门口挡住王安的去路,凶神恶煞地大喝一声: “给我站住。” 王安吓得倒退一步,但随即镇定下来,笑了笑说: “哎哟,想必这位就是当初与万岁爷争夺女人的梁家少爷吧?” “你是从哪来的小子?”梁赟呵斥道。 “梁家少爷好没眼光。”王安也不以为意,依然笑着说道,“我这一身行头,还看不出来吗?宫里来的呗!” “原来是没卵子的。” “少爷”老梁吓得一机灵。 梁世燊不吱声,倒是有再看会儿的意思,借此摸摸王安的底。 。 正文卷 第1214章 成心挑衅 东暖阁。 陈炬向朱翊镠轻轻地禀报道:“万岁爷,王安已经去了梁家。” “哦。”朱翊镠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万岁爷,会不会出事儿?” “能出什么事儿?” “奴婢相信梁世燊是有大局的人,可他儿子梁赟就是个混蛋。” “难不成还敢揍王安?”朱翊镠依然没有抬头,浑不在意的样。 “万岁爷,好汉不吃眼前亏。”陈炬担忧地道,“毕竟王安年纪还小。” “看不出来你还挺关心王安的哈!”朱翊镠终于抬头看了陈炬一眼。 “那当然呀!”陈炬咧嘴一笑,如是般回道,“王安虽一直得万岁爷力挺,可奴婢也是看着他一路走来的。” “放心吧,朕是不会让你吃亏的,即便吃了一时小亏,朕也会给他补偿。你也知道王安很年轻,可他已经是司礼监随堂,不知羡煞多少人呢。” “这倒是。”陈炬微微颔首,“不过王安确实有能耐,要真吃了梁家的亏,奴婢可舍不得,定要为他讨回公道。” “若真吃了梁赟的亏,心疼王安固然是一方面,但另一方面不是也应该感到高兴吗?”朱翊镠狡黠地一笑。 “万岁爷,此话怎讲?” “梁氏父子,你说对付谁更难?” “那不用说也是梁世燊呀!”陈炬脱口而出,“奴婢说过这家伙鸡贼,而且从他与万岁爷的谈话中也可以看出来,他很冷静,对付这种人不容易。” “所以我们要从梁赟那儿下手嘛。这想必就是梁世燊为何将梁赟身边的原因所在,朕可没召梁赟进京。” “哦,奴婢明白了,万岁爷是想将梁世燊与梁赟父子俩分开?” “原本朕只召梁世燊进京,就是想确定梁世燊到底在哪儿,然后再派人去找梁赟。”朱翊镠喃喃地道。 稍顿了顿。 接着又说:“其实,召梁世燊进京是假,朕想找梁赟才是真的,可谁知,梁世燊似乎看透了朕的心思,将梁赟一直带在身边。像梁世燊这种老油条c老狐狸,对付他很难的。” “奴婢明白,原来万岁爷是想让王安故意去梁家挑事儿。” “话不能这么说,说得朕好像也挺鸡贼,朕是讲道理的人。” “奴婢嘴太笨,不会说话。”说着陈炬就要抬手扇自己嘴巴子。 “算了,人各有所长,朕又不是只喜欢听好话的人。你尽管负责忠厚,说话的活儿有王安怕什么?” “是,万岁爷,王安说话水平越来越高,跟着万岁爷就是不一样。” “朕如今做了大明之主,不能事事躬亲,所以需要各方面人才为朕所用,可惜像张大寿能力不行,像王安这样的陈公公还得多多物色几个呀。” “奴婢明白。” “同样一件事,交给不同的人做,结果很有可能不一样。原来朕总以为,人与人之间其实没多大差别,你能做好别人一样也能做好。” 朱翊镠自言自语式的摇了摇头,口风一转:“可从交给张大寿与王安几件事的对比来看,人与人之间还是有着很大的差别。所以朕想说任何时候做事,人还是第一位的啊!” 此时的梁家。 老梁听梁赟骂王安“没卵子”,吓得不禁一激灵,宫里的太监最忌讳这个。 关键王安眼下正红得发紫,怎么能胡乱得罪人呢?这不是吃饱撑着吗? 所以,老梁赶紧喊了一声“少爷”,恐怕梁赟不知道王安到底是什么来头,别以为他只是一个跑路的小太监。 然而,梁赟压根儿没听见似的。 老梁急着又忙给了老爷梁世燊一个眼神,遗憾的是依然没有得到回应。 无奈之下,他只好挤出几分尴尬的笑容,将目光投向被骂的王安。 却见王安正冲梁赟友好的一笑,不以为意地说道:“将公子算说对了,我就是一个挨了那不是人的一刀,所以比你身上少了几两肉的没卵子的太监。” 老梁一下子愣住了。 梁世燊也不禁称奇,别说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就是听说都没听说,居然还有公公自己拿自己调侃,好像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似的 搞得梁赟一时也不知如何应对,望着王安不知说什么好。 “正所谓好柴不费灶好狗不挡道,不知梁公子挡我去路,有何赐教?”王安依然笑意绵绵地道。 “他娘的,你敢骂我?”梁赟摩拳擦掌就要冲上去干 仗。 “少爷,少爷,使不得,使不得!”老梁赶紧将梁赟一把抱住,“他可是司礼监随堂,眼下正是皇上的大红人呢。” “我管他是什么随堂有多红,竟敢跑到我梁家来撒野,爷我就要揍他,让他长点记性。梁叔,你放开我。” 梁赟手脚并施,只一个劲儿地想要挣脱,可老梁抱着死死不放。 “我是好心奉劝梁公子要识趣,可不是骂你,狗多可爱呀,是不是?” 王安嬉皮笑脸地道。可这话让人听着好像梁赟还不如狗。 “梁叔,快放开我,来我梁家胡说八道,还骂我是狗,哦,是不如狗,欺人太甚,今天我不给他点颜色瞧瞧,誓不为人!”梁赟不停地挣扎。 老梁眼看就要扛不住了,他一把年纪了,梁赟正年轻力壮呢,着急得他大叫:“求王公公赶紧走吧。” 然而,王安压根没有走的意思,依然笑道:“怎么说,我也是客人,梁公子是主人,主不让客走,非要理论,那我走了,不是显得不礼貌吗?” “少爷要动手揍你呀。”老梁嚷道。 “揍我?好心当作驴肝肺,我刚才说什么了?不是好心奉劝梁老板吗?” 王安摆出一副茫然不解的神情,好像才看明白人家要动手揍他似的。 “老爷,你快来劝劝少爷啊。”老梁眼看一个不听劝,一个又不当回事儿,只好转而求老爷梁世燊了。 “你给老子消停点。”梁世燊这才呵斥儿子梁赟。无它,只因他已经感觉到王安恐怕就是成心来挑衅的。 老梁实在抵不过梁赟,加上老爷梁世燊又发话了,他只得松手。 可刚一松开,只见梁赟举起拳头冲向王安,仿佛刚才他爹的话是对着空气说的再次证明他爹对他的威慑力有限,就是雷声大雨点小啊 可再阻止也来不及了。 拳头已经罩着王安落下去。 好在王安也年轻,个头儿虽然不及梁赟,可反应速度挺快,身子一闪竟躲过去了,同时飞起一脚向梁赟踢去。 梁赟平常是个喜欢打架的主,眼看王安一脚踢来,也飞起一脚还击。 两人你一脚我一拳的,迅速扭打纠缠在一起。 王安嘴里还愤愤不平地道:“你这不识好歹的东西,我登门拜访,好心相劝你们梁家,你非但不领情,还反过来骂我没卵子,我不与你计较,你竟然还要动手打人!今天不掰扯清楚,我特么还不走了呢。” 梁世燊与老梁还没来得及劝架,只听府上大门又被敲响了。 可不像王安敲门的声音,这次的大门被瞧得隆隆作响有似惊雷。 与此同时还听到有人大声吆喝:“王公公,王公公,在吗?在吗?万岁爷找你即刻回宫,有要事找你呢。” 梁世燊与老梁顿时呆住了。 梁赟与王安还扭打在一起。 。 正文卷 第1215章 戏精 “快来人,我在梁家被人打了。”王安铆足了劲儿,嘶声裂肺地喊道。 只听外头的人立马儿有回应:“快快快,把门撞开,喊人来,喊人来” 随后是“咚咚咚”的撞击声。 紧接着“哐当”一声响,门被撞开了。 “快快快,王公公在里头被人打了。” “哪儿呢?哪儿呢?谁吃了豹子胆竟敢打王公公?是活腻了吗?” 很快一队人冲进来了。 领头人却也不是别个,正是维持京城治安的巡城御史王守中。 如此之巧,梁世燊与管家老梁更是感觉不妙,分明就是设计的嘛。 王守中领着一队人冲进来时,梁赟与王安还扭打纠缠在一起。 王守中上前一把将王安与梁赟两人扯开,同时一挥手,两名提着水火棍的差役得令,当即将梁赟扑倒。 “王公公怎么样?” 王守中大惊小怪地问道。 “这厮太霸道,不问三七二十一,上来就动手打人,挨了他好几拳呢。” 王安一会儿撸起自己袖子,一会儿扒开自己裤脚,给王守中看。 “哎哟喂,好像肿了。”王守中更是来劲儿,“王公公怎么招惹他呢?这不是梁赟吗?京城出了名小霸王。” “谁招惹他,谁是小狗儿,是他拦着我不让走,还先动手打人。” “王公公,万岁爷正急着见你。”刚才在外喊话的太监焦急地道。 “这般模样怎么见?鼻青脸肿的,衣服也撕破了,你回宫禀告万岁爷。” “好的。”传旨太监忙转身去了。 “这位公公且慢。”老梁忙道。 “怎么?” “公公可否别夸大其词,其实王公公与我家少爷不过一时起了口头之争,都是年轻人,脾气急躁一些而已。” “急躁就能动手打人呀?”传话的太监自然向着王安,“巡城御史刚好在,要不你问巡城御史如何处置,我只是一个传话的,必须听王公公指示。” “梁叔,求他们作甚?怕个鸟?”梁赟气咻咻地道。 老梁看了老爷梁世燊一眼。 那传话的太监朝梁赟冷笑一声:“你咋这么狂呢?哎,算了,这事儿我也无权过问,你就等着挨板子吧。” 说罢,拂袖而去。 “梁老板,这到底怎么回事儿,你得说句话吧。”王守中对梁世燊一拱手,“王公公什么来历想必你们也清楚,如今有几个不知道他是陈大公公的接班人,而陈大公公又是冯大公公的接班人?怎么说也是在你府上被揍,若陛下问及,恐怕不好交差呀。” 梁世燊知道今天这事儿无论如何也解释不清楚了。 分明感觉王安成心挑事儿,可理亏的似乎是他们,儿子骂人又先动手是事实,能怪谁呢?怪儿子冲动还是怪自己当时没有及时阻止? 既然被盯上了,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这一天迟早要来。 一念及此,梁世燊对王守中道:“此刻我说什么,恐怕都难以扑灭王公公心中的怒火。” “我说你们梁家人也真是,王公公来你们府上作客,你们这里三个人,王公公就他一个,这架怎么打得起来?不知情还以为是你们故意怂恿的,或有心欺负人呢?哎,啥也不说了,梁公子随我走一趟吧。” “随你去哪儿?”梁世燊忙问。 “梁老板,刚不是说了?王公公眼下可是大红人,传旨的才走呢,肯定得捅到陛下那儿去呀。” “那我随你去。”梁世燊道。 “这不合适吧?”王守中笑了笑,“打架的是梁公子,我把你抓回去,成何体统嘛?陛下还不得说我黑白不分?梁老板别把我往火坑里推呀。” “爹,去就去,怕什么?”梁赟仍是不伏烧埋的倔强劲儿。 事情都到这个份儿上,梁世燊也不愿意再责备儿子。 “好!”梁世燊无奈地点点头,“但请允许我与儿子交代几句话。” “没问题。”王守中冲两名差役一摆手,示意他们放开梁赟。 然后对王安一抬手,恭敬地道:“王公公,咱到外面候着去吧,梁老板是个生意人,讲究的就是诚信,他说让梁公子随我们走,就一定会的。” 王安冲王守中会心一笑,然后重重哼了一声,大步而去。 王守中带着差役跟上,一边走一边说:“梁公子,我们在外头等你。” 一出梁府,王守中就立 马儿赶上王安,挤眉弄眼地说道:“王公公,你应该刚一动手就马上喊我们的呀。” “那样不是没证据吗?为万岁爷办事儿得办好吧?我年纪轻轻的,吃他几拳算什么?等到了万岁爷的面前,这不就立马儿变成光荣的勋章吗?” 王安摸着他手腕上的一乌紫处,得意洋洋地接着说道:“我是不想表现得太明显,不然恨不得上前,直接送给他揍两下。倘若没有留下伤痕,我自己敲也要敲出几块儿伤痕来。” “王公公够狠!”王守中不由得竖起大拇指,“难怪王公公小小年纪,就已经成为司礼监随堂呢,而且还是跟在陈大公公手下,真是了不起!” “王御史过奖了!咱只是幸运被万岁爷器重,当然要不遗余力嘛。” “这一点,我辈的确应该向王公公学习啊!”王守中感慨地说道。 “王御史也不错嘛,巡城御史是个不错的职位,晋升空间很大。” “已经干了好几年喽。” “原来不是在万历皇帝爷手中吗?万岁爷的行事风格可大不一样,王御史要学会推荐自己表现自己。” “还望王公公赐教!” “万岁爷看中的是成绩,至于行为方式排在第二位,就像今天,激梁赟出手,若非我找你,你不得又错过一次表现的机会吗?是不是?” “要不然我得感谢王公公呢?与王公公一道,表现的机会自然就多嘛。”王守中带着几分逢迎说道。 “王御史一会儿瞧我如何在万岁爷面前捏拿梁赟,王御史兴许有些不一样的启发。”王安咂摸着嘴。 “多谢王公公,改天请你吃酒。” “吃酒就算了,有需要王御史帮忙的地方,你别推脱就是。” “王公公这说哪里话?帮你不就是帮陛下吗?我哪有推脱之理?” “嘘,看,梁赟出来了。”王安一撇嘴道,“一会儿看我的。” 王守中点点头,虽然他的年纪当王安的爹都绰绰有余,但也抵不住眼下正红的王安,所以特别谦逊。 忽然听到王安“哎哟”c“哎哟”痛得直叫,然后又见他一屁股坐到地上,一手摸着他的手腕受伤处,一手摸着他的大腿受伤处,好像站不起来。 “王公公,怎么了?”王守中自然心领神会,忙配合地问道。 “哎哟,痛死我了,痛死我了,刚才还不觉得,这会儿痛得要命,梁赟那小子下手可真狠。我怕是走不动了,还请王御史帮我叫一顶轿子。” “好的,没问题。” 王守中当即吩咐差役去请,继而朝着正走出来的梁赟笑了笑问:“梁公子没事儿,该不用请轿子吧?” “装吧,我可没有他鬼心眼儿多。”梁赟没好气地白了王安一眼。 王安不以为意,心里笑,嘴上继续“哎哟”c“哎哟”地叫个不停。 梁世燊与管家老梁也不知是什么原因,这会儿没有出来。 正文卷 第1216章 越来越有朕的神韵…… 若不是皇宫紫禁城里不允许抬轿子行走,王安恨不得让轿夫将他抬到东暖阁去,直接放在朱翊镠的面前。 可即便如此,王安仍将自己衣服撕开几处裂道,然后又让两名差役搀扶着他,一瘸一拐地去了东暖阁。 王守中心里不禁在笑,想着王安还真是擅长推荐自己表现自己 当然,王守中也能感觉得到,这恐怕正是王安认为自己孝敬朱翊镠的有效方式。毕竟王安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朱翊镠,而不是为他自己。 王安刚不是说得很清楚,朱翊镠看中的是成绩而不是行为方式吗? 再说了,作为巡城御史,他太了解梁赟是什么货色,对付梁赟这种人,有时候好像也不必讲究什么手段吧。 瞧那家伙,押他进宫的路上竟一句话不说,像忽然变成哑巴似的。 每次交给王安的任务都能高质量的完成,对此朱翊镠特别欣慰。 正如他对陈炬所言,人与人之间的确有差别,办事能力大不一样。 “万岁爷,王安回来了。”陈炬忽然进来轻声禀道。 “请进。”朱翊镠放下手中的奏疏。他正等着呢。 很快,王守中走在前头,梁赟跟在后头,再后头是由两名差役扶着的一瘸一拐的王安。 几个人进入东暖阁。因为王守中走在最前,正要参拜,只听王安“嗷”地一声哭了,声泪俱下地道: “万岁爷可得为奴婢做主啊!” 说话的同时,拨开两名搀扶他的差役,宁可自己摔倒在地重新爬起来,然后再摔倒再龇牙咧嘴爬起来给人感觉好像快不行了似的。 朱翊镠很想喊咔,戏过了戏过了。 王守中看着只想笑。 梁赟看着恨不得跳起来与王安再狠狠地干一架,娘的,只是他爹与老梁的谆谆教诲还在他耳中回荡。 “臣王守中参见陛下!”王守中这才有机会行臣之礼。 梁赟跟着也跪下,但什么都没说。 “免礼。”朱翊镠一摆手,沉声问道,“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呀?” “万岁爷可得为奴婢做主啊!”王安又声泪俱下地道,“奴婢好心前往梁府,奉劝梁老板配合万岁爷调查,不要觉得万岁爷好像故意找梁家的茬儿,结果这家伙上来就骂我是没卵子的家伙,还冲上来揍我,万岁爷您看。” 说着,王安撸起袖子卷起裤脚,露出几处乌紫的伤疤来。 “万岁爷,奴婢疼得路都走不动,是轿子将奴婢抬回来的。梁家人简直太不讲理,尤其这家伙恨不得将奴婢杀之而后快。奴婢是替万岁爷办事儿,打狗还得看主人呢,这家伙不是打万岁爷的脸吗?万岁爷要为奴婢做主啊!” 朱翊镠将目光投向梁赟,不紧不慢地问道:“是不是这样啊?”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不反驳。”梁赟非常平静地回答。 王安与王守中都是微微一滞,不反驳?这哪是梁赟的风格? “你骂他没卵子?”朱翊镠问。 “是。”梁赟点头。 “是你先动手打他的?” “是。” “知道他是司礼监的随堂吗?” “起初不知道,现在知道,但也没后悔。”梁赟不卑不亢地回答。 这时候看起来倒有他爹的气概。 “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为什么,就觉得他欠揍。” “那这事儿该怎么办?” “随便,刚说了,不反驳。” “王御史,”朱翊镠将目光投向王守中问,“你觉得这事儿该如何处置?” “臣以为被打的是王公公,还得看王公公的想法吧。” 王守中本想征询王安的意见,可转念一想,感觉自己有点不愿承担责任想做老好人的意思,对不起王安刚才的那番“教导”,所以接着又补充道: “不过王公公确实受了几处伤,也不知是否伤及要害,故以臣之见,还是有劳梁公子陪伴几日,待王公公感觉没事儿,再请梁公子回去。” 朱翊镠道:“王御史的意思是,将梁公子先关几天再说?” “就不知这样是否合王公公心意?”王守中看了王安一眼。 “万岁爷,奴婢自然没意见,这样挺好。”王安回道。 “你呢?”朱翊镠又问梁赟,继而像是刚想起来似的,“哦,你说随便是吧?那就这样决定吧。” 梁赟谨记他爹与老梁“少说话,多服从,不反驳”的原则,选择不吭声,关他几天就关他几天。 “那王御史将梁公子带下去,不要怠慢了人家。”朱翊镠吩咐道。 “臣遵旨。” 这样,王守中带着梁赟离开。 两名搀扶王安的差役,在王守中眼神的示意下,也跟着一道去了。 东暖阁里只剩下朱翊镠c陈炬与王安三人了。 “怎么还真打起来?”朱翊镠望着依然跪着的王安问,“痛不痛?” 只见王安狡黠一笑,连蹦带跳地站起来了,手舞足蹈地道: “万岁爷,不痛的,皮外伤而已。奴婢当然要与他真打,不然如何能抓梁赟将他关起来嘛?” “你的心意,朕明白,多谢了!”朱翊镠由衷地说道。 “万岁爷,可别折煞奴婢了。”王安忙道,“为万岁爷办事儿是奴婢的福气。不过万岁爷,要说这梁世燊还真够贼,肯定嘱咐过儿子,不然以梁赟的脾气,哪能这样沉得住气啊?” “梁世燊什么反应?” “奴婢依据万岁爷的吩咐,将该说的话都已经传达过去了,梁世燊看起来很生气,想必这也是梁赟与奴婢干起来梁世燊却并没有阻止的原因。” “嗯。”朱翊镠点点头。 “而且,万岁爷刚才也看到了梁赟的表现,俨然一副咱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姿态,无条件认可服从。依奴婢看,如果梁赟坚持,那还是什么也问不出来。” “以他的性子,能坚持几天?” “以他的性子,两天都闲不住,可梁世燊肯定警告过他的,所以他起码也能坚持个五六天吧?” “那你的伤” “奴婢的伤怎么也得十天半月。”王安脱口而出,摇头晃脑地说道,“反正梁赟不招奴婢就好不起来。” “你已经越来越有朕的几分神韵。”朱翊镠点头笑了笑说。 “嘿嘿,跟着万岁爷,奴婢再笨,多少也会有一点长进的。” “这些天你不用去司礼监当值了,在家也别闲着,多读书。” “奴婢知道。” “去吧。” “奴婢先行告退。”王安转身而去,丝毫看不出有瘸拐的迹象,只是一出东暖阁便立马儿不一样了。 陈炬摇头忍不住想笑,“万岁爷,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朱翊镠道:“各个击破,下一个目标是梁府管家老梁。” “奴婢明白。”陈炬会意,“可王安受伤,这次派谁去?” 朱翊镠稍一沉吟:“给巡城御史王守中一次机会吧。” “好!不知万岁爷最大的期望是什么呢?”陈炬弱弱地问道。 “当然是为朕所用最好了。” “奴婢明白。”陈炬点头道,“那稍后奴婢便去安排。” “记住,可以采取一些手段,但不要乱来。”朱翊镠又叮嘱再三道,“而且梁世燊将老梁留在京城,对他如此放心,想必此人肯定不好对付,所以不要把人家逼急了,要注意策略。” “明白。”陈炬去了。 。 正文卷 第1217章 道高一尺 魔高一丈 巡城御史的确是个不错的职位,尽管职位不高,隶属于都察院,可因为有代皇帝巡视京城的光环罩着,直接受命于皇帝,所以地位非常之显要。 别说京城里的普通官员,就是大9卿小9卿十八大衙门堂官见了他,也得点头哈腰不敢轻易得罪。 可,如果老是在一个职位上待着不动,心里头多少有点儿不舒服。 王守中在巡城御史的位子上一坐就是五年,称得上无功亦无过。 上一任巡城御史还是张居正的心腹王篆,人家后来升任两京都御史。 然而,大明已经易了主,王守中似乎仍看不到希望。 他也不知道如何像王安那样,深得朱翊镠的喜爱与倚重。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嘛,能爬谁不想往高处再爬一爬? 不过今天,他从王安身上,似乎隐隐约约摸到了一点门道。 王安小小年纪,难怪人家已经都升到司礼监随堂太监了。 所以将梁赟关起来后,王守中便想着去探望王安。 当然,探望只是个由头,主要还是去请教学习。 王安已经回到府上。 他现在也有了自己的府邸。 虽然宅子不是很大,但以他现在的年纪,已经心满意足了。 府上也请有管家c仆役。 不过,本着朱翊镠“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理念,王安没敢多请,只请了一名管家和四名仆人,两男两女。 所以府上算他共有六个人。 王守中被管家领进来时,王安正惬意地半躺在椅上看书,两名婢女帮他擦拭腿上的乌痕。 “王公公。”王守中笑呵呵地打招呼。 “哎哟,王御史来了,贵客呀。” 王安忙坐起,放下手中的书,打发两名婢女离开。 “王公公日子过得蛮滋润的哈。”王守中不禁打趣道。 “王御史快别取笑我了,梁赟当面骂我没卵子呢,咱这些人终究不像你们逍遥快活能够享乐生活,咱最多只能叫过日子。不说这些,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王御史为何而来?” “一为看望王公公,二为感谢,给你带了一些上等的天然蜜。”王守中将手上带来的礼物递给王安。 “哎哟,王御史太客气!来就来,还带什么礼物嘛?” “应该的,应该的,还惦记着往后王公公有事儿不要忘记我呢,我有事儿时也希望能请教王公公。” “一定,一定。”王安笑纳蜂蜜,“王御史今天可有领悟?” “太有领悟了!”王守中笑道,“不过我想问,王公公今天所作所为,是陛下的旨意,还是你自己发挥?” “看,这就是关键。”王安咧嘴一笑,脸上洋溢着几分得意的神情。 “还望王公公赐教。” “王御史听我说,万岁爷毕竟是大明之主,有些事儿不能亲自去做,这就需要我们这些人会察言观色,会揣摩万岁爷到底需要什么。这可是一门技术活。” “要不我请教王公公呢?” “就比方说刚才王御史问的问题,首先问法就不合适嘛。” “哦?此话怎讲” “王御史怎么能随便问是不是万岁爷的旨意呢?若是好事儿,必须是万岁爷的;可如果像今天,多少有点挑衅,那只能是咱的意思,再大的锅也只能咱背着,与万岁爷无关。” “王公公言之有理!”王守中赞道。 “万岁爷提倡三有人才,什么是有责任c有担当c有能力?说白了不就是做万岁爷想做却不能做c或是精力不够所以做不了的事儿吗?” “嗯。”王守中心悦诚服地点点头。 “再比方说,王御史将梁赟关起来这事儿,万岁爷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当然是为了查案,想从梁赟嘴里打听到一些有用的线索,可如果梁赟谨遵他爹的指示天都不开口怎么办?” “对呀,打架斗殴没有伤人性命,不会关得太久。”王守中喃喃地道。 “是吧?可好不容易找个理由将梁赟抓起来,难道就这样将他放了?我这伤还在这儿摆着呢,虽然只是外伤,可不是也疼吗?只是在万岁爷面前装作不疼而已。”王安抑扬顿挫地道。 “倘若啥都问不出来,将他放了,那不白折腾一场?” “可不?” “不知王公公有什么好主意?” “我也看出来了,梁赟这家伙的嘴不及他爹严实, 可不能让万岁爷出马。你想,如果让万岁爷去问,能问出什么?” “要能问出来不早问出来了吗?” “就是嘛,所以还得咱想办法。”王安道,“不知谁最擅长审问?” “那当然是东厂或北镇抚司啊。”王守中脱口而出,“东厂和北镇抚司的审问手段一套一套的,没几个人进去审问时嘴硬不说,通常吓都吓得半死。” “可在没有证据之前,咱也不能对梁赟私下动刑,传出去影响不好。” “可以吓唬吓唬他。”王守中道,“带梁赟去死牢里走一遭,看东厂或北镇抚司都是怎样审问犯人的。” “嗯,这个好像可以有。”王安似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王公公看哪天合适,我来安排。” “王御史私下里先探探口风。”王安沉吟道,“如果梁赟这家伙就是嘴硬啥也不说,届时再找东厂或北镇抚司。” “好!”王守中疑虑地道,“只是保定府与归德府的案子是否真与梁家有关?” “要是能确定,不就没那么费劲吗?现在咱只是怀疑c取证阶段,要不然万岁爷一再叮嘱不能乱来呢。” 正说着,府上管家又进来禀报,说陈炬找王守中。 王安当即笑了笑说:“看,王御史表现的机会来了。” “还不知道是什么事儿,王公公怎么就说机会来了呢?” “不信等着看。”王安笑着解释,“因为很简单,但凡被陈大公公找,通常都是万岁爷的旨意,所以机会难得,王御史可得要好好把握。” 一听这话,王守中更是来劲儿,当即站起来说道:“那我先回去了,看陈大公公找我何事,倘若感觉棘手,我再来请教王公公吧。” 言罢,火速离开。 当晚,王守中又来了。 然后,两人商议如何对付老梁。 梁赟被带走后,梁家只剩下梁世燊与老梁两人了。 梁世燊倒是看似冷静,只是一直呆坐着一声不吭。 老梁却如同做梦一般,吓得浑身瑟瑟发抖,空气仿佛凝滞不走动,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忽然,梁世燊头也不抬,轻轻地问道:“老梁,是不是觉得我变了?变得心狠手辣六亲不认?” “不不”老梁声音有点颤抖,“老爷是,是为大局着想。” “老梁,我们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梁世燊感叹道,“赟儿养成今天的性子,是我这个做爹的不称职。对赟儿,我一直以来都心存愧疚啊。” “老爷早年不也是为了家,乃至为了我们整个梁氏家族吗?” “最近我总是在想,人活于世,到底为了什么?为了金钱?为了名声?为了女人?似乎都不是,为了自己?似乎也不是,那活着到底为了什么?” “老爷如此聪明都想不明白,那老奴更不用想了。”老梁回道,“老奴只求一日三餐能吃饱便心满意足,至于活着为了什么,老奴从未想过。” 梁世燊沉默了一会儿后,忽然又问道:“老梁,你怕不怕?” “老奴孤家寡人,无妻无儿,不过贱命一条,有什么好怕的?”尽管老梁嘴上这样回答,可他浑身依然颤抖不止。 不过梁世燊好像也没在意,而是出神地望着窗外婆娑的树影。 “老梁,我们出去走走吧。”梁世燊忽然又站起来说。 “老爷不是担心外头有人盯着吗?” “即便咱不出去,反正也会有人不断地上门来找我们。” “那不知老爷想去哪儿走走?” “随我去一趟黄村。” “哦。” 。 :。: 正文卷 第1218章 又一个死了…… “万岁爷,梁赟抓是抓来了,可该如何审问呢?”陈炬问朱翊镠。 如同王安,他也担心朱翊镠问不出什么,尤其是在东暖阁。 毕竟东暖阁根本没有审问的氛围。 所以与王守中碰头交谈一番后,陈炬又跑来东暖阁请示。 朱翊镠当然知道陈炬的担心。 最适合审问的人是冯保,该狠的时候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陈炬虽然与冯保原来职位一样,但他要忠厚本分多了。 而王安还小,见得太少。 朱翊镠自己又不适合出面,但他想到另外一个人,就是大徒弟张鲸。 张鲸这方面也是一把好手,就不知现在整天搞种植,水平退化没有。 鉴于此,朱翊镠回答陈炬:“这事儿你别管了,朕自有主张。” 陈炬也就不再多言。 张鲸每天比朱翊镠还忙。第二季番薯c马铃薯马上就要出土了。 所以除了负责御花园里的种植,他还经常被宛平c大兴两县各种植区域请去做指导,整天忙得脚不沾地。 人都这样,一旦在某方面投入足够的精力,都会乐此不疲,放不下。 张鲸也一样。现在如果不让他搞种植栽培,他会觉得白瞎了自己这一身摸索出来的技术,真心舍不得。 “小鲸。”这天朱翊镠特意去御花园。 “师父怎么有时间过来?”张鲸忙屁颠屁颠地上前迎接,也不管身上的泥土。 “第二季收成如何?” “感觉比第一季要强。” “其它地儿呢?像黄村。” “应该都不错,反正宛平c大兴两县百姓都很高兴,今年指定不会挨饿。” “老本行有没有忘记?” “”张鲸一愣,“师父,什么意思?” “师父本不想打扰你,但伴伴去了南京还没回来,有件事儿师父眼下找不到合适的人去做,交给别人又不放心。” “师父尽管吩咐,什么事儿?” “来”朱翊镠招呼张鲸靠近些,然后将梁赟的事简要说了。 “师父,徒儿忘倒是没忘老本行,”张鲸咧嘴一笑,“可师父不怕徒儿重新燃起对宫廷生活的向往留恋?” “眼下的日子过得不香吗?” “香,当然香,百姓都把徒儿当作大圣人了,”张鲸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师父,徒儿只是说说,现在师父让徒儿回宫廷,徒儿都不愿意呢。” “放心,师父不会让你回来。” “师父,那明天徒儿问问那个梁赟。” “把王安带上。”朱翊镠吩咐。 “明白。”张鲸点头,随即问道,“听说师父最近很器重那个少年王安?” “当然得培养新人,这样才不至于等老一代退下而导致青黄不接。” “哦,师父英明,那是该让王安见识见识,这事儿包在徒儿身上。” “要恰到好处。”朱翊镠又嘱咐道。 “师父听放心。”张鲸信誓旦旦地拍着自己胸膛保证。 审问梁赟这活儿,王安与王守中本来商量好了,由他们出马。 可王守中接到另外的任务。 而王安感觉自己一个人确实底气不足,听说由张鲸带领他立马笑了。 张鲸有多大能耐,他心里有数,这可是曾经将冯保干翻的人。都知道若不是朱翊镠刻意打压,这时候司礼监掌印与东厂提督都还是张鲸呢。 第二天,王安跟随张鲸去了。当然他还是找了两名火者搀扶他。 在其它地方随便,但在梁赟面前必须装得十天半月好不起来的样。 王安也能领会朱翊镠安排张鲸带领他的旨意,就是让他来学习的。 张鲸带着王安,先是将梁赟从兵马司提出来,然后直接去了锦衣卫所属的北镇抚司监狱,即诏狱这便是王守中说的最恐怖的地方。 诏狱自然不同于一般的监狱,关键在于“诏”皇帝钦定的案件。 王安也是第一次来。 走进诏狱的第一刻,他就感觉生命仿佛不属于他自己的了。走在诏狱的甬道上,鼻端充斥着腐臭味儿,似乎这里只能闻到死亡的气息。 关在这里的犯人也好像都死了,居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梁赟这时候已经有点麻木了,跟着张鲸身后一句话不说 。 穿过甬道,停下。 狱长吩咐狱卒搬来三张凳子,示意张鲸c王安与梁赟坐下。 没有别的意思,这次目的明确,只是来见识,或者说叫参观。 只见狱长手一挥。 两名牢卒打开第一间牢房门。 借着微弱的光线,见房中悬着一道横梁,一个人双脚被捆得死死的,脸朝门口,倒吊在横梁上,两只手也用木棍撑住了,整个人动弹不得。 更恐怖的是,那人的脸部,七窍流血,分不清哪是鼻子哪是眼睛。 显然之前受过酷刑,被折磨得看起来与死人没什么分别了。 张鲸见怪不怪,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意,给人一种欣赏的感觉。 王安起鸡皮疙瘩,传说锦衣卫十八般酷刑,审讯还没开始他就感觉坐着浑身不自在,幸好有张鲸带着他。 狱长不苟言笑,朝张鲸一点头,这传达的意思很明白,审讯要开始了。 只听狱长阴冷地问:“招是不招?” 那人像死了一样,哪有反应? 狱长似乎早已料到,不急不躁地又是一挥手。 两名狱卒马上搬来一张小铁床,然后将那人放下,剥光他的衣服,将其锁在铁床上。 那人一动不动。 王安都怀疑还是不是活着。 “招是不招?” 狱长阴森恐怖的声音再次响起。 然而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两名狱卒接着又在狱长的指示下抬来一缸冒着白气的热水,随后还有两名狱卒每人手中拿着一只木瓢。 拿着木瓢的狱卒各从缸中舀出一瓢滚烫的热水,二话不说,直接泼向赤裸裸的被锁在铁床上的人。 那人一声惨叫。 这时候才知道他还活着,被烫过的部位冒着白烟儿。 王安浑身一颤,不敢看,感觉太恐怖,幸好不是他一个人来的。 张鲸脸上依然挂着淡淡的笑意。 “招是不招?” 狱长尽管第三次开口问,但显然已经放弃,都没有给那人时间。 只听又是一声惨叫,那人晕过去。 王安本以为结束。 不料两名狱卒取来两把钉满铁钉的铁刷子,趁着一瓢滚烫的热水洒落在那人身上时,走过去用力一刷。 顿时露出白骨。本已晕厥的那人痛醒,跟着一声惨叫,又晕了过去。 如此反复三次。 那人再也叫不出声。 整个过程与情景感觉只会在恐怖的梦境中而不会在感观的现实中出现。 张鲸仿佛一直在“欣赏”。 王安感觉自己的道行还有待提高。 再看梁赟,也不知是因为已经麻木还是吓傻了,居然与进来时一样不悲不喜,好像天塌下来都与他无关似的。 “这家伙可以啊!”王安扭头望着如此淡定的梁赟,不禁暗自感叹。 狱长的审讯依然在继续,接着又吩咐狱卒打开了第二道牢房门。 对于北镇抚司的诏狱到底有多恐怖多残忍,朱翊镠也只是停留在那些文字描述当中。他并没有亲眼目睹。 因为这些东西在他眼里迟早都是要废除的,所以有心让王安去看看诏狱存在的意义到底何在,同时也让梁赟感受活着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然而,他等来的消息却让他不由得浑身一震:梁赟死于诏狱中。 。 正文卷 第1219章 大胆猜测 小心求证 梁赟在狱中死了? “到底怎么回事儿?”朱翊镠忙问跑来传话的锦衣卫狱卒。 “卑职也不清楚,那梁赟随张c王两位公公本好好地坐着,忽然身子一歪栽倒在地,然后就就死了。” “张鲸与王安呢?” “回陛下,他们正在典狱长的陪同下查探梁赟的死因。” “让他们过来一个。” “不知陛下倾向于让谁过来?” “随便。”朱翊镠一摆手。 “遵旨。”传话的锦衣卫狱卒忙一溜烟地去了。 靠!都还没开始审问,梁赟就已经死了?而且还是死于诏狱中。 朱翊镠思绪飞驰,感觉问题似乎变得更为扑朔迷离了。 很快王安气喘吁吁地跑进东暖阁。 “奴婢叩见万岁爷!” “不必多礼。”朱翊镠一抬手,“梁赟死了?为什么会这样?” “万岁爷,不知道啊,奴婢与张公公两个也是一头雾水呢。” 王安哭丧着脸,带着几分惊恐,似乎尚未从刚才的情境中走出来。 “给朕细细道来。” “是,万岁爷,奴婢跟随张公公,先从兵马司将梁赟提出来,然后去了北镇抚司的监狱,狱长让狱卒搬来凳子,奴婢三个便坐下观看审讯。” 王安口齿伶俐,或许因为跑累了才稍换一口气,接着说道: “狱长审问第一个犯人用的方法是一洗刷刷一,当时梁赟还坐着好好的,可到了审问第二个犯人时,狱长用一珍珠烙饼一的方法,还没审完只听一咚一的一声响,见梁赟一头栽倒在地死了。” “是不是吓死的?”朱翊镠问。 “万岁爷,奴婢看不像。”王安摇头回道,“梁赟观看时一直没有什么反应,奴婢与张公公都怀疑,他进北镇抚司之前可能就已经中毒已深。” “为什么这样怀疑?” “梁赟性子急躁,平时话又多,可进监狱后一言不发,神情有些呆滞,当时奴婢还以为他见怪不怪呢,待他死去奴婢才感觉不对劲,可能是中毒已深,他人已经麻木了。” “怎会中毒呢?这两天都是谁在盯着他,谁给他送吃送喝的?” “是巡城御史王大人在负责。” “传朕口谕,让他立即来见。” “回万岁爷,梁赟刚一死,张公公就派人去通知王御史了。” 朱翊镠沉默,感觉有点棘手,梁家万一借此大做文章 只听王安又弱弱地道:“万岁爷,那是否需要通知梁世燊?” “待仵作查验完毕”朱翊镠忽然又摆手道,“算了,还是去通知吧。” “就怕梁世燊借此大做文章”王安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先不管,儿子死了,当然要第一时间通知他这个父亲。” “奴婢明白。” 由梁赟的死,朱翊镠又想到归德府原知府何希周与通判张金河也是这样死得不明不白,案子至今还没破。 很快张鲸也来了。 他一进来便禀道:“师父,仵作刚查验过,确定梁赟是中了毒。” “中毒时间呢?”朱翊镠问。 “暂时判断不出来。”张鲸回道,“无法确定具体的中毒时间。” “你别管了,去种植吧。” 张鲸也没有立即离去,而是满脸的愧疚,说道:“师父好不容易吩咐徒儿出面一次,到头来却搞成这样” “这事儿怪不得你。” “徒儿自以为老本行没忘,但真的已经生疏了。现在回想,当徒儿刚把梁赟从兵马司提出来时,就该发现他两眼呆滞,人已经不正常了。后来审讯第一个犯人时,更应该有所察觉,但徒儿都没有起疑心,以致于” “起疑心他不也得死吗?只是不会死在你面前而已。”朱翊镠又一摆手。 “那徒儿先且退下。”张鲸这才悻悻然地转身离去,还是觉得自己业务已经生疏,不再适合吃这一碗饭了。 王安小声咕哝:“万岁爷,不但白折腾一场,还有可能惹来一身骚。”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也好。”朱翊镠却深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 “奴婢不大明白万岁爷此话何意。”王安弱弱地道。 “突发事故与乱象便如同照妖镜,能将各路妖魔鬼怪尽快照出原形,也许不是一件坏事儿。” “哦。”王安似有所思地 点了点头。 巡城御史王守中得知梁赟突然死亡的消息,头脑有点懵;得知梁赟是中毒而死时,更是迷惑不解。 去东暖阁觐见途中,他努力回忆这两天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事。 首先,他几乎可以确定梁赟不是在兵马司中的毒,看守梁赟的兵卒差役他还是信得过。 其次,他发现梁赟神情举止有异不是被张鲸提走之后,只是因为当时不经意所以没有察觉。 第三,由于接到新的任务,他还调查发现梁世燊与老梁似乎看开了,不再只待在府上不出门。 然而,难的是梁赟已经死了,单靠感觉不行,需要证据。 证明兵马司的人没有下毒,确定并证明梁赟中毒的时间。 这样才行,也是难点所在。 到了东暖阁,王守中将他的发现与分析说给朱翊镠听。 朱翊镠听了神思电转,忽然恍然顿悟般地猜测道:“靠,梁赟不会是死于他爹梁世燊之手吧?” 王守中与王安面面相觑,毕竟虎毒不食子,他们想都不敢想,世上哪有父亲毒杀自己亲生儿子? “当然,也只是朕的怀疑与猜测,这件事便交由王御史去查吧。” “臣遵旨。”王守中喃喃地道,“不过经陛下这样一提醒,臣还真是觉得有可能,因为梁赟的变化正是从梁家出来之后,也就是梁世燊留下儿子梁赟刻意嘱咐,而臣与王公公在外候着,正是从那时才开始的,只是当时不明显,又没想到这一层故而没察觉。” “哦,是了,是了。”跟着王安也恍然顿悟般道,“那时候梁赟就已经变得沉默寡言,当时都还以为他只是被他爹教训叮嘱所以变老实了,很有可能就是中毒之兆,直到今天才彻底发作。” “如果是这样,那梁赟提前是否知道自己中毒已深呢?”王守中问。 “是啊,万岁爷。”王安接道,“梁赟看似很冷静呢,一个人知道自己都快要死了,还能如此淡定吗?” 朱翊镠稍一沉吟,道:“朕怀疑梁赟的脑子是不是已经坏了?” “梁世燊不会如此狠毒吧?”王安不可思议地道,吓得目瞪口呆。 “陛下,既然如此,那即刻召梁世燊进宫。”王守中提议。 朱翊镠摇了摇头,说道:“召梁世燊进宫有什么用呢?一个人如果连狠到连自己亲生儿子都不放过,还能指望能问出他什么来吗?” “那怎么办?” “先查。”朱翊镠道,“还是最好想办法从梁府管家老梁身上着手,梁世燊不好对付,除非掌握有确凿的证据,不然逼他太急,难免他还会做出什么偏激的事儿来。他这种人最恐怖了。” “是啊,”王守中不住点头,感叹地道,“连自己儿子都不惜痛下杀手,那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事儿?” “去吧,梁世燊得到消息,肯定马上会来要人,妥善处理好。” “臣遵旨。”王守中领命去了。 朱翊镠又对王安说道:“你也不用再装了,但也不要以为白折腾一场,朕刚说过,也许这才是转折点。” “万岁爷,但愿如此!”王安道,“如果真如万岁爷所料,那这个梁世燊太恐怖了,他简直不是人。” “你即刻去一趟都察院。”朱翊镠又吩咐王安道,“让他们将梁赟这件案子,与归德府何希周c张金河那两宗案子,放到一起联系起来查,兴许会有发现。” “万岁爷是怀疑这几宗案子是同一人所为吗?”王安当即敏锐地问道。 朱翊镠微微叹了口气:“一切都只是猜测,现在需要的是有效证据。可以大胆猜测,但必须小心求证,不能再让悲剧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了。” 。 () 正文卷 第1220章 杀无赦 眼下黄村忙碌不堪,四处都是一派欣欣向荣的好气象。 新一季的番薯c马铃薯眼看就要出土了,又将是大丰收。 鸡c鸭c鹅等小家禽,也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一天天长大。 小猪因为有了番薯的茎与叶作为饲料喂食,更是长得疯狂。 还养了不少羊崽子c牛犊子,它们整天也在咩咩哞哞地叫着。 黄霄云每天的工作就是巡视,然后帮助大家解决各种问题。 看着眼前的一切,他真心感觉这样的日子才有盼头有过头。 只要坚持,不出意外,明年便是丰收的季节,届时黄村指定焕然一新,等有钱就可以盖砖瓦房。 “村长,先头寄居咱村子里的近五百流民,昨晚一夜之间全撤走了。” 一大早,黄霄云便见秘书李驰与王奔跑过来,向他报告这个消息。 “有这事儿?” 黄霄云不禁一愣,第一念头,对那帮流民还算可以呀,怎么撤走了? 想着自己村子刚建,啥都缺,食物也分给他们了,还承诺待这一季番薯马铃薯出土,分给他们种子,就在隔壁像他们一样再建一个村子。 怎么忽然一夜之间全跑了呢? “村长,昨天村子来了两个莫名的人士,想必与他们有关。”李驰猜想。 “什么人?” “大家都忙碌着,当时没在意,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来路。” “这帮流民真奇怪,撤走了也不与我们打一声招呼?”王奔愤愤不平地道,“白养了他们一阵子,村长对他们多好,竟这一点人情味儿都没有,当初就不该收留他们那帮白眼狼。” 黄霄云没吱声,当初李驰与王奔以及村里好几位队长,确实反对收留那帮流民,是他坚持留下。 按理说出于礼仪,无论什么原因也应该知会他这个村长一声。这一声不吭全部走了叫哪门子事儿? 不过,黄霄云也想得开,一摆手对李驰与王奔说道:“算了,是走是留,都是他们的自由,随他们去吧。” 继而,黄霄云又发自内心地补充了一句:“走了不是更让我们省心吗?免得处处还得顾及他们的感受。” 李驰与王奔都点头道是。 由于黄村偏安一隅消息闭塞,他们自然不知道那帮流民去了哪里。 可巡城御史王守中看出了苗头,觉得不对劲儿,因为梁赟死去的当天,消息就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 这就很不可思议了。 梁赟死去的消息并未公开宣传,只是履行义务通知梁家,而梁家如今只剩梁世燊与老梁两人,就是他们能飞,消息也不至于传得如此迅速。 而且舆论对朝廷,哦,准确地说是对朱翊镠非常不利。 王守中不敢怠慢,觉得有蹊跷,肯定哪儿不对,一方面他派一队人连夜调查,另一方面自己进宫觐见。 其时,朱翊镠投宿翊坤宫,尚未就寝,正与郑妙谨说及梁赟一事。 听说王守中紧急求见,肯定是有急事儿,当即召进,也不避讳。 “晚上打扰陛下清修” “不必废话,说正事儿。”朱翊镠一摆手,直接将王守中打断。 “陛下,梁赟死于狱中的消息,在京城以出奇的速度传开了。” “纸包不住火,传开便传开呗,迟早要传开。”朱翊镠起初也不经意。 “关键是传得如此迅速,而且舆论又呈一边倒的态势,臣觉得可疑。” 说到舆论,朱翊镠记得这是他的长项才对,当初在京时没少干。 所以,当即警惕地问道:“你的意思是,暗中有人推波助澜?” “是。”王守中笃定地回道,“不然梁赟白天才死,不会晚上消息就传得如此火速,这中间一定有人怂恿。” “那会是谁呢?” “臣暂时不知,正派人调查,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不过依臣猜测,恐怕只有两种可能:第一,京城有暗中相助梁家的大人物;第二,梁赟之死有人已经预知到了,所以提前布下了局。” “外头舆论都是怎么说的?” “这个反正不是很好。”王守中犹豫不决不想说。 “说说看。”但朱翊镠坚持要听,舆论嘛,听一听也无妨,只要心态摆正,不必当真就是了。 没辙,王守中只得如实禀道:“舆论说,如果不是陛下召梁世燊进京,那梁赟就不会死。” “好像这一点,朕也无法反 驳。”朱翊镠不经意地道。 “舆论还说,梁赟之死,就是陛下暗中指使人干的,因为,因为皇后娘娘名义上是梁赟的妻子,所以万岁爷早就有心除掉梁赟了。” 朱翊镠付之一笑:“还有呢?” “还有,还有”王守中忽然跪倒在地,“陛下,臣不敢说。” “说。” “还有居然胡言乱语说,皇后娘娘其实已经是梁赟的人了。” 朱翊镠瞳孔一紧,犀利的眼神里射出两道凌厉的光芒,从嘴里吐出的话也是冷若冰霜令人胆寒。 “怎么说朕都可以,但有敢毁皇后之声誉者,杀无赦” 吓得王守中都不敢应声。 “听见了吗?” “臣听见了。” “速查,是谁在暗中推波助澜,是谁在散布谣言恶意诋毁皇后,全部给朕抓起来,杀无赦” “臣遵旨。”王守中屏气敛神,从未见过如此震怒的朱翊镠。 “去吧。”朱翊镠一摆手道,“朕平时就是对他们太仁慈了,竟敢欺负到朕的头上,是该让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重新认识认识朕。” “臣先行告退。” 王守中战战兢兢地退出翊坤宫,感觉接下来会有一场杀戮。 “没见过你如此震怒。”郑妙谨走出来轻轻地道。刚才的对话她听到了。 “你觉得不该?” “不是不该。”郑妙谨道,“而是之前从未见过你这样动怒过。”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舆论了,而是构成了诽谤罪c侮辱罪。我听了都勃然大怒,这话要是传到之怿那里,会影响到她心情,我可一直有点担心她呀。” “明白。”郑妙谨点头,继而又忧虑地问,“这次你真的决定杀那么多人?” “我可以仁慈,可以忍,但绝不能触犯我的底线。如果连身边所爱之人都保护不了,那我这个皇帝还做得有什么意思?”朱翊镠态度坚决地道。 “会是谁居心叵测,非要与你对抗不惜两败俱伤呢?” “放心,伤的不会是我,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朱翊镠声色俱厉,“我已经怀疑是梁世燊,只可惜他老奸巨猾,抓不到他证据。我看他儿子梁赟十有八九也是死于他手。” “案子迟早会水落石出的,睡吧,最近你休息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我是皇帝,不想牺牲处理国家事务的时间,不想牺牲陪伴你们的时间,只能牺牲我休息的时间了。” “可是我们都宁愿你少陪我们。” “对于大明子民,我或许只是一位皇帝,有喜欢我的,有痛恨我的,但对于你与之怿,我或许是你们的全世界,所以我不希望你们受到任何委屈,更不能因为我而受委屈。” 郑妙谨紧紧握住朱翊镠的手,感觉很温暖,这温暖一定来自于心里。 而朱翊镠也能感觉到,郑妙谨无比坚定地握着他的手,正给予他其他人都无法给予的支持和力量。 。 正文卷 第1221章 该出手了 王守中从翊坤宫出来后,便召集五城兵马司的所有兵卒,扑向京城各个大街小巷,专抓散布谣言者。 同时还向东厂提督陈炬求助,将朱翊镠龙颜大怒的事儿说了。 陈炬是个明白人,当即调集东厂人马,进行全面搜查拘捕行动。 当晚京城四处布满岗哨。 直至第二天早上辰时,共抓了一百多号人。一查,几乎全是流民。 再一查,流民多是来自黄村。 王守中一个晚上没睡,早饭也来不及吃了,领着一大队人马,火速驰往黄村,将黄村全部包围起来。 吓得黄村村民人心惶惶。 以村长黄霄云为首,慌忙出来与王守中交涉。一问,他明白过来,肯定是那连夜撤走的近五百流民。 黄霄云当即申辩。 王守中本也觉得奇怪,因为黄村是在朱翊镠的倡议下建立起来,而且黄村这名字还是朱翊镠给取的。 他还听说朱翊镠又借钱支援黄村搞建设,黄村村民不会如此不识好歹,去诋毁朱翊镠与李之怿。 原来是另外五百流民干的好事儿。 再一细问,以李驰为首,纷纷猜测那五百流民肯定受人指使。 因为就在前一天,黄村来了两个莫名人士,然后就发生了近五百流民一夜之间全部撤离黄村的怪事儿。 “那两人你们可否认识?”王守中问。 “回大人,不认识。”李驰摇头,“但如果见到他们,我该能认得出来。” “那一会儿你随我走一趟。” “好。”李驰毫不犹豫答应了,并义愤填膺地补充道,“看是哪些个混蛋,竟敢污蔑陛下与皇后娘娘。” 黄村村民无不痛骂那近五百流民全特么都是白眼狼。 如此一来,黄霄云更是内疚了。 陈炬一早便来到翊坤宫汇报。 他像王守中一样,也是一个晚上没睡,早饭也没来得及吃。 从陈炬的汇报中,朱翊镠迅速到捕捉几个有用的信息。 第一,此次舆论就是有人暗中怂恿指使,故意制造不实言论; 第二,有人已经提前知道了梁赟将死,所以舆论才会这么快; 第三,与他对抗的人在京城依然有相当的实力,可以迅速组织大批人。 不过对黄村村民这一点,朱翊镠当然不信,况且他们现在不算流民。 要知道为了张静修孩子丢失案,至今还是十几个人在保定没回来呢。黄霄云怎会容许黄村村民干这事儿? 将近午时王守中终于回来了。 进一步证实了朱翊镠与王守中自己的猜测,同时直接将目标锁定梁世燊与老梁,怀疑就是他们暗中指使。 一方面东厂与五城兵马司继续全部搜捕散布不实言论者,另一方面王守中请求拘捕梁世燊与老梁。 然而,证据依然不足,终究只是怀疑。而被抓的那些人,也没有一个招供就是梁世燊与老梁所为。 就是说,正式拘捕仍不成立。 即便李驰等人认出梁世燊与管家老梁去了黄村又能怎样?谁能证明怂恿制造舆论的人就是他们两个? “万岁爷,这时候不需要非得证据确凿吧?”王守中气咻咻地道,“依臣看,先将他们抓起来再说。” “抓人不行,但怀疑他们,可以责令他们配合调查。”朱翊镠威严地道。 “遵旨,那臣马上带人去梁家。”王守中也不觉得饿,迫不及待地道。 “好。”朱翊镠点头答应了。若放在之前,他十有七八会犹豫,但现在他觉得也该出手了,必须有雷霆手段,不发威还以为他是病猫呢。 这样,王守中带着一大队人马,包括李驰c王奔几个黄村村民,又一道火速赶往梁世燊的府邸。 此时的梁世燊还在府上发呆。 准确地说是在沉思。 他既没有因为儿子的死而去大闹宫廷,也没有将儿子接回府中。 管家老梁一直在他旁边守候着。 梁世燊没有掉一滴眼泪。 “老梁。”忽然,他抬头喊了一声。 “老爷。”老梁恭敬地答道。 “跟了我多少年?” “三十二年。” “有曾后悔过吗?” “当然没有,老爷一直待我不薄。” “还有何 心愿没了?” “老奴无儿无女,只希望死后有人替老奴收尸,老奴便瞑目了。” “放心,梁家几十年都没有亏待过老梁,最后一次又怎会落下?” “多谢老爷成全!” “人终有一死,想开点就不怕了。” “是,是,老爷。”老梁嘴上说着轻松,但双腿其实一直在哆嗦。 “来,以茶代酒,我敬老梁一杯,很快衙门里的人应该就来了,你我再不共酌一杯,这辈子就再也没机会。” 梁世燊递过去准备好的茶。 老梁双手颤抖,不敢接,也不敢与梁世燊对视。 “怎么?还没看开?” “不是,老爷。” “那还有什么牵挂吗?” “没有。” “那就来,干。”梁世燊再次举起杯子递给老梁。 “老,老爷”老梁忍不住落泪,颤颤巍巍接过杯子,然后望着老爷,终于鼓起勇气一口干了。 “老爷别喝。” “儿子死了,我敬你,你喝了,我有什么理由不喝?”说完一仰脖子。 “老爷,老爷” “老梁,别哭。我此番进京,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老奴就怕皇帝仍不会善罢甘休。” “那就让他继续送更多的人上路,昏君就是这样练成的。” “老爷,老奴肚子好痛”老梁捂住自己肚子,脸部肌肉在抽搐,额头上黄豆般的汗珠直往下落。 “忍一忍,马上就好了。” “老爷,老奴先,先走一”一句话没说完,老梁已四脚朝天倒在地上。 “老夫这辈子也算是活够本了。”梁世燊理了理自己有点散乱的衣饰,然后仰躺在椅子上,慢慢闭上眼睛。 外头传来一阵紧急的敲门声。 “开门!快开门!” “我数三声,再不开门,我们可要撞开了,一,二,三动手。” “咚,咚,咚” 哐当! 像上次配合王安一样,梁府的大门再次被一帮人撞开冲进来了。 下令的人依然是巡城御史王守中。 差别在于这次宅子里静悄悄的一片再也无人回应了。 “王大人,你看” 冲在最前头的兵卒,看到四脚朝天的老梁,继而又看到老梁后头椅子上半躺着的梁世燊。 “快。”王守中不禁浑身一颤,终究还是来晚了一步。 “王大人,他们已经断气了。” 接着,有兵卒上前查看,发现梁世燊与老梁已然气绝身亡。 “大人,身子还是热的,刚断气。” “我认得他们两个。”李驰对王守中说道,“就是他们两个去了黄村,然后当晚近五百流民便全部撤离了。” 王守中也只是微微颔首,人都已经死了,认出他们又有什么意义? “王大人,黄村那近五百流民,有没有可能原本都是他们的人?”李驰忽然警觉地又问了一句。 “你说什么?”王守中也很警觉,只是没有想到李驰说的一节。 “我是想说,那近五百流民如此听这两个人的话,有没有可能都是这两个人的人或是这两个人的手下?” “那五百流民何时寄居黄村?他们都叫什么名字?又来自哪里?你们都知道吗?”王守中迫不及待地问道。 “不知道。”李驰摇头,“可王大人不是已经抓到一百多号人吗?” 王守中反问道:“要是能问出什么名堂来,不早就问了?” 。 :。: 正文卷 第1222章 哼,以为死了就没事儿吗? 得知梁世燊与管家老梁双双自尽于家中的消息,朱翊镠沉默了半晌。 倒不是为那两个人的死感到遗憾或同情啥的,而是感觉他刚准备发力,人家就死了,似乎就是不想给他机会。 这是害怕了吗? 还是有着其它目的? 无论怎么看,梁赟c梁世燊相继死去,接下来该从哪儿着手,将是个头痛的问题。眼下的舆论也不利。 不过,舆论倒不是重点难点,这是朱翊镠所擅长的,相信很快就能扭转。 关键,梁家貌似又可以缓一口气苟活一阵子了,毕竟就像刺猬一样,朱翊镠暂时还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梁世燊果然是个狠人! 负责追踪调查的王守中,更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兴致勃勃地接手,本以为可以拘捕梁世燊问出点名堂来。 结果还没到人家府邸,人家就已经自尽见阎王爷去了。 想表现立功的机会都没有。 差不多整整一天一夜没吃没睡,马不停蹄地连一口水都没来得及喝。 靠!人家死了。 甚至还以为梁赟死于北镇抚司诏狱中,梁世燊会借儿子之死大做文章,至少会大闹一场喊喊冤诉诉苦吧 人家才不,哪儿都不去,坐在家里什么都不做,只一杯毒茶,也随儿子离去,将一切猜测与纷争交给世人。 说梁世燊害怕是懦夫吧?好像,似乎不全是,他分明是在以死抗争。 可说梁世燊多有勇气吗?好像,似乎也不全是,因为他分明又不敢与朱翊镠正面较量嘛,不然也不会先害死自己的儿子,接着自己也自尽身亡。 懦夫不是,勇敢也不是,只能说梁世燊这人心机太重,喜欢玩阴。 彼此沉默好一阵子后,王守中弱弱地先开口:“陛下,接下来该怎么做?” 朱翊镠一直思绪飞驰,问道:“从黄村逃出的近五百流民抓获了多少?” “一百四十八个。” “那其他三百多号人呢?” “暂时还不清楚他们的动向,臣调集五城兵马司的人一直在追踪调查。” “审问过那一百四十八号人没有?” “审过,可就是没有一个人说话,仿佛个个都抱着必死之心。” “什么都问不出来吗?” “嗯,什么都问不出来。” “既然如此,那就成全他们。” 朱翊镠眼神里掠过腾腾的杀气,稍顿了顿,他掷地有声地补充道: “因为朕怀疑那些人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流民,而是梁家多年以来暗中积蓄的乱党,不然不会如此顽劣。” “哦!一定是,一定是。”王守中恍然顿悟地点了点头。毕竟以这个理由杀他们,要比制造舆论杀他们有力得多。 朱翊镠接着又吩咐道:“其他没有追踪到的三百多号人,必须尽力搜捕,以免他们继续做出祸国殃民的事儿来。” “臣明白。”王守中道,“除了五城兵马司的人,还有厂卫的人也在行动全面缉捕,相信他们逃不出京师。” “嗯,梁氏父子的身后事有人管吗?” “回陛下,因为梁家其他人都不知去向,所以臣只好派人去保定伯的府邸报丧,梁氏父子身后事自有人料理。” 稍顿了顿,朱翊镠接着又问道:“对梁世燊的自尽,你有什么看法?” “臣以为,他明摆着是畏罪自杀。只可惜他人一死,咱什么都不能干了,而且舆论对咱还很不利。” “舆论的事儿你先不用管,朕自会处理。但朕需要提醒的是,梁世燊就这样自尽了,很有可能说明他背后还有更重要的人物,或者说他是想通过自己的死来维护他身后更重要的人。” “哦,陛下言之有理!”王守中又恍然顿悟般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梁世燊背后的大人物,有可能是保定伯,但也不排除其他人。所以,除了继续追踪那不知去向的三百多号自称流民的人,还要密切关注京城的动向。” “臣明白。” “哼!”朱翊镠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道,“梁世燊以为他只要死了,朕就会善罢甘休不追查了吗?没门儿。” “要说梁世燊这人也真是够狠,又鸡贼,竟不惜拿儿子与自己的性命来恶心人,来为难陛下,真是死有余辜!” “倘若果真如朕所料,那朕不会放过参与其中的任何一个人。”朱翊镠凶光毕露,心 中的怒火难以掩饰。 王守中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从他向朱翊镠汇报有人诋毁皇后时,他就已经看到了朱翊镠的决心。 那就是杀无赦,绝不姑息。 当晚,朱翊镠投宿坤宁宫。 感觉还好,因为拿出雷霆手段,不实的舆论消息并没有传到这里来。 这也是他希望的结果。 但梁氏父子相继离去的消息以及死亡的过程,朱翊镠还是没有隐瞒,如实地对李太后与李之怿说了。 “这就叫恶有恶报。”李太后听完只是感慨一句,以为梁赟是个混蛋,有其子必有其父,那梁世燊肯定也好不到哪儿去,所以并不纠结,不想多说。 而李之怿选择沉默,一句话没说。 在她们两个面前,朱翊镠本也不想多说什么,仅仅履行义务般告知。 只是,李之怿心里头还一直惦记着另外一件事,所以就寝时担忧地问: “先是保定伯梁世勋死了,接着梁世燊与梁赟父子也都死了,那静修孩子被抢的那宗案子,不是又断了线索?” 朱翊镠不以为然地回答说:“我猜想保定伯梁世勋应该还活着,没有死。” “那他不是犯了欺君之罪?” “正在调查之中,倘若属实,那当然犯了欺君之罪。”朱翊镠道。 心想,梁家何止犯了欺君之罪?倘若他的猜想属实,罪大着呢梁世燊死得如此仓促,算是捡到便宜了。 “哎,静修的孩子怕是找不到了。”忽然李之怿伤感地来了一句。 朱翊镠怕李之怿胡思乱想,引起不必要的坏情绪,所以连忙抚慰道:“当然希望能找到,可如果万一找不到,也不必过于忧虑,人总得向前看。我猜想这时候他们也该怀上了。” “那最好了,但愿我们将来的孩子顺顺当当平平安安多福多寿!” “一定会。”朱翊镠笑慰道,“我们的孩子爹是皇帝,孩子娘是皇后,当然会顺顺当当平平安安多福多寿!” “哦,你给孩子取好了名字没?”李之怿忽然又问道。 “想了好多名字,改天全部写出来拿给你看,取哪个名字,你来决定。” “你是孩子的父亲,又是皇帝,孩子名字当然由你决定了。你看我最近是不是还在长胖呢?” “没有,没有。” “骗人。”李之怿嘟囔着小嘴。 “在我心目中,你长什么样儿都是最美的。”朱翊镠摸着她的肚子。 “油嘴滑舌,我最美,那你在郑姐姐面前是不是也说她最美?” “这人世间,女人的美有好多种,你与她不是一个类型,但在我心中都是最美的。”朱翊镠求生欲很强地回道。 不过这也不算违心。 好在李之怿不同于其她女子,并没有成心让他非得回答到底谁最美。 朱翊镠知道许多女子喜欢追问这个难题,而且喜欢不厌其烦地问。 他脑海的记忆里就被这样问过。 。 :。: 正文卷 第1223章 铁骨柔情 王守中再度审问无果,让他更加确定朱翊镠的推断。 就这样,一百四十八人,斩立决。 消息一经传出,不实的舆论自然随风而逝,再也不敢有人妄议。 而另外三百多号人,还在五城兵马司c东厂c锦衣卫的搜查围捕中。 京城为之肃然。 毕竟这世上是有不怕死的人,但还是以怕死的人居多。 这也是朱翊镠自登基以来,表现最为强悍c最为果决的一次,对那些触犯他底线的人绝不留情。 “你终于会杀人了哈!” 事后,郑妙谨不禁笑侃道。笑侃中带着几分鼓励与赞赏。 “我不是不会杀人,只是不想杀人。” 对此,朱翊镠这样回道。 杀人谁不会?更何况他是九五之尊的皇帝?只需一句话的事儿嘛。 甚至只需一个眼神。 有时候连眼神都不需要,就像冯保放火,张大寿杀熊清 郑妙谨又笑道:“当皇帝本来就该这样嘛,贪官污吏该杀就得杀,与你对抗却又死性不改的人就该零容忍,不然皇帝的威权从哪儿来?” “先不说这个,马上就是娘的生日,你与之怿想好了准备什么礼物?” “哎呀,说起这事儿,正想问你呢,我也不知道送什么好。平常与娘交流本就不多,她喜欢什么,我也不知道。”郑妙谨一副为难的神色。 “她当然最喜欢抱孙子。”朱翊镠笑。 “看你,与你说正经事儿呢。”郑妙谨双眉一挑,一本正经地道,“这是你登基以来给娘过的第一个生日,我们不都得认真对待不能马虎吗?” “上次你与之怿过生日时,我送的是什么礼物?” “生日蛋糕,还有蜡烛。”郑妙谨脱口而出,幸福满满地道,“的确很别致,不过给娘过生日,也要这样吗?” “生日蛋糕得要,但我还想给娘制作烟花炮竹。”朱翊镠咂摸着嘴。 “烟花炮竹?好看吗?” “普通烟花炮竹当然没啥好看的,我要制作能升空c能爆出字儿来的那种。” “什么意思?” “就是点燃烟花升空后可以化成一排祝福的字,看上去很美很美。” “这能做到吗?” “你夫君说谁?能想到,当然就能做到。”朱翊镠得意洋洋地道。 “既然那么好,我与之怿生日时,你怎么没做送给我们呢?”郑妙谨一撇嘴。 “”朱翊镠微微一滞。 “呵,说明在你心目中,娘的地位永远是第一位的,我没说错吧?” “两种不同的爱,这不能比。” “但如果我非要你比个高低呢?”郑妙谨有心带着几分娇气地说道。 “嗯那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要听真话了。” “没有娘就没有我,所以还是娘最重要,嘿嘿。”朱翊镠笑了笑说。 “是,”郑妙谨声音一沉,“妻子可以再找,但娘只有一个。” “怎么?生气了?” “没有啊,你要说我与之怿重要,我还不信呢。”继而,郑妙谨莞尔一笑,“那娘生日礼物的事,就交给你这个孝顺的儿子哈,我与之怿都不管了。” “好,好,好,你们只管养胎便是。” 郑妙谨又语笑嫣然地说道:“你当皇帝,我不认为是最好;但你当夫君,还是很棒,让我挺满意的。” “这不一样啊!”朱翊镠听了,感慨地道,“当皇帝,要面对天下所有人,有官有民,官员还好,有机会了解我这个皇帝,可天下百姓没有这样的机会;当夫君倒不是说容易,只需我全心全意待你们,你们或许就会觉得我很称职,可我扪心自问,还不是一样全心全意待天下子民?一百四十八条人命,杀他们,说实话,我内心是抵触的,可他们理解过我吗?没有,根本没有。” 见朱翊镠对此事还耿耿于怀,郑妙谨忙笑道:“刚不是你说不说这些吗?都已经过去了,不必放心上,来,要不我给你唱一首曲子吧?” “是吗?难得,真是难得啊!”朱翊镠当即为之一振,欢欣地笑了起来,感觉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 “那赶紧的,我得好好享受。” “不过我在里头唱,你不许进来。”郑妙谨带着两分娇羞道。 “啊?为什么?”朱翊镠调笑道,“我还说为你伴舞 呢” “且,说得好像你会似的。”郑妙谨努嘴一笑,站起来,“可不许进来哈。” “好,我就坐在这儿听。” 郑妙谨这才进了卧室。 过了有一会儿,弦声响起来,跟着是一副清清亮亮的嗓子唱喏—— 一轮明月纱窗外,照入绣房来, 玉人儿换了睡鞋,卸了浓妆, 灯下已解了香罗带, 眼看着窗外,手托着香腮, 睡眠迟,呆痴痴,你到底进来不进来? 你来了,鸳鸯枕上,奴家好把秋波卖。 你不来,咄咄书空,却让奴家把相思害 曲声逐渐低沉下去了,持续的却是幽泉一般的弦音。 朱翊镠感觉自己还算得上是一个爱好音乐的人,四大天王,四大天后,日本c韩国c欧美c哪样曲风没听过?来到这个世界,明朝的曲儿也听不少,可像郑妙谨这样直勾勾挑逗的曲子,还真是第一次听到。 只是怀孕期间,唱这样撩人心扉的曲子真的合适吗? 朱翊镠也不管那么多,钻了进去。 早上曙光熹微,朱翊镠还在沉睡之中,听得窗子外头,一名翊坤宫近侍敲了三声木梆,高声叫道: “恭请万岁爷起床——” 按宫里的规矩,若逢例朝日子,皇帝起床的时间是寅时三刻;不上朝,则只需卯辰初交时起床。这时间任风霜雨雪春夏秋冬,都不可更易。 今日不是例朝的日子,敲梆喊过之后,不消片刻,就有负责穿衣梳洗的近侍进来,替他们整理房务。 虽然朱翊镠不让人伺候穿衣,但端水叠被之类的活儿还是不管。 平常他也没有赖床的习惯,不需要人家喊,可昨晚特殊,睡晚了。 所以,一听到喊床近侍的喊声,便赶紧爬起来了。 穿戴梳洗完毕后,用过早膳,一翻辰牌,便要去东暖阁了,然后开始一天的学习与政事。 这其间,他还省略了一个环节,就是给两宫太后叩问早安。 本来这是必不可少的功课。 他当政后抹去这个环节,肯定不是因为不孝顺,而是本着从简的原则,将形式上的东西抛弃。 就像他投宿哪边就在哪边洗漱用早膳一样,图的是方便,节省时间,提高效率。只要不是什么重大原则的事,两宫太后都依着他。 去东暖阁途中,见周佐正在回廊上候着,一副乐不可支的样子。 朱翊镠忙问道:“周佐,看你眉开眼笑的,有何喜事儿?” 见朱翊镠发问,周佐腰一软,躬了身子回道:“回万岁爷,您吩咐奴婢办的事儿,奴婢办妥了。” “什么事儿?”朱翊镠一时也没想起来到底什么,最近确实忙。 “均州窑的花盆啊!”周佐忙提醒道。 “哦。”经周佐这一提醒,朱翊镠马上就想起来了。 昨天,他吩咐周佐让莳花火者从御花园给陈太后挑选一株芍药,准备亲自送过去。慰问是主因,上次演口戏出了事故,陈太后自责又受惊。 除了慰问,还有另外一件事。 但发现挑选出来的一株绿芍药,名贵倒是非常名贵,花朵欲开未开,花瓣绿如翡翠,就是花盆太差。 故朱翊镠让周佐换一个高档一点的盆子。然而说起来只一句话的事儿,做起来却并不容易。 。 《不负大明不负卿》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 正文卷 第1224章 整顿内廷从一只花盆开始(一) 昨天朱翊镠盯着那株绿芍药,看了好一阵子后,叹道: “要说这花可真是好花,枝可惜栽花的盆子太差了!” 周佐在一旁忙应道:“万岁爷说得不差,常言道,好花插在牛粪上,这只花盆,奴婢看与牛粪差不多。” 朱翊镠当即吩咐:“你立即传旨御花园,将这花盆换一个。” 周佐咽了一口唾沫,回道:“御花园的盆子,都是从景德镇烧制运来的,奴婢看也没什么好的。万岁爷,要换,得换一个宋朝的均瓷。” “均瓷?” 朱翊镠眼睛立马一亮,虽然他压根就不懂古董,但均瓷他还是知道的,位居中国五大陶瓷之首嘛。 还有那个神一般的神垕镇。 河南神垕镇是驰名中外的钧瓷文化发祥地,是五千多年陶瓷文化积淀而成的,具有中国特色的历史文化名镇,至今仍盛产各种陶瓷。 “神垕古镇”被誉为全国唯一“活着的古镇”。早在唐代,神垕镇就烧制出了多彩的花瓷和钧瓷,到北宋徽宗年间,钧瓷的生产更是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被定为“宫廷御用珍品”。 朱翊镠咂摸着嘴道:“朕听说,均瓷的窑变最为珍贵,那是古董,可上哪儿找那么好的花盆?” 周佐咧嘴一笑:“万岁爷,有倒是有的,在棋盘街一家古董店里,奴婢前几天还见过一只均窑的大红窑变花盆,若是买来配这株绿芍药,得不知有多般配呢,就是有点贵。” “好东西当然贵了。”朱翊镠道,“你就说要多少银子?” 花钱的事朱翊镠向来比较慷慨,况且这不是送给陈太后的嘛?还有事要她帮忙呢,贵点没关系。 “万岁爷,奴婢问过,店家要二百两银子。”周佐答道。 这时代一两银子大概相当于后世三百块钱左右的购买力,那二百两银子就相当于六万块钱了。 六万块钱买一只均窑古董花盆,还真谈不上有多贵。 所以朱翊镠当时已经心下判了“肯”字儿,但嘴上还是说道: “天底下做生意哪有一口价的?你去和店家还还价,能降多少就降多少,谁的钱都不是打水漂来的。” 当时周佐回答说:“要不万岁爷给个底价吧,奴婢去与店家磨磨嘴皮子,看能不能砍下来。” 朱翊镠想了想说:“最多出一百五十两,你去谈,若谈得下来,朕不会亏待你,再赏给你十两银子。” “多谢万岁爷!”周佐领命去了。 现在,周佐说已经将均窑花盆买回来了,朱翊镠满心高兴。 “花盆在哪儿?” “放在西暖阁中,绿芍药也换栽了进去。”周佐蛮有成就感地回道。 “走,瞧瞧去。” “万岁爷,请!” 朱翊镠随周佐走进西暖阁。 只见那只花盆正搁在大文案旁边的黄梨木花架上。 这只花盆,大约口阔一尺八寸,通体猩红,窑变后的蚓线,丝丝缕缕透着温润的孔雀蓝。 朱翊镠也只是拣耳朵知道均瓷,若稍加深究还是个门外汉,但这件均瓷看起来着实养眼。 朱翊镠一看就喜欢,摩挲着花盆问道:“多少钱买下来的?” “回万岁爷,奴婢谨遵旨意,实花纹银一百五十两。” “怎么样?生意还得谈吧?”朱翊镠得意地道,“商人都心黑,若不杀价,岂不让他白白赚走五十两银子?” “万岁爷何等英明!”周佐忙屁颠屁颠地逢迎道,“奴婢按照万岁爷的吩咐,到那家古董店去,他见奴婢成心要买,起初死活都不肯降价。奴婢故意装作生气的样子,说不降价,就去另一家买,说着拔腿就走。” “一百多两银子也算是一宗大买卖。” “可不?店家见奴婢要走,岂肯轻易放过?连忙又赶出门,将奴婢拉进店里坐下,赔了许多小心,要奴婢多少再加一点,奴婢头摇得拨浪鼓似的,反正不会加一两银子,卖就卖,不卖走人。店家没辙,只好答应奴婢了,一百五十两银子,抱回来这只均瓷花盆。” 朱翊镠听了高兴,随口赞道:“还真看不出来哈,你周佐还会做买卖,将来有机会碰到合适的内廷采购的差事,朕便委任你去做。” “多谢万岁爷!”周佐眉开眼笑,两片嘴唇像涂了蜂蜜,“奴婢跟着万岁爷,再蠢的人也能开窍。” 朱翊镠知道棋盘街藏龙卧虎,那里有上千家店铺。 他一边用手轻轻抚摸着绿芍药翠绿的花瓣,一边喃喃地道: “朕什么时候有时间也该带着太后c皇后c淑嫔去看看呀!” “万岁爷只要想去,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周佐怂恿道。 “你说得简单,朕哪能随便走动?”朱翊镠越来越意识到这个问题了,起初坐到皇帝的位子上还不经意,时不时地还要出去一趟。 后发现出宫一趟动用太多人力,折腾自己更折腾别人,还是少出宫好,他省心别人更省心。 “朕虽9五之尊,现在也看透了,除去天坛祭告天地与先农坛示耕祈雨,平常也不能随便离开这紫禁城。” “奴婢倒是觉得万岁爷应该多出去走走。”周佐小心翼翼地道,“天下百姓都说万岁爷登基后,以人为本,百姓高兴得不行,可到底高兴成什么样儿,万岁爷恐怕也不是很清楚吧?” 这话说到朱翊镠心坎儿里去了。 他抬头看了看午门的方向,不无艳羡地感慨道: “是啊!朕说起来是皇帝,好像天下都是朕的,但真正属于朕的,只有紫禁城这块儿地方。很多时候还不如你,可以自由出入紫禁城。” 周佐虽然羡慕皇帝的至高无上,但对他这种“画地为牢”的生活,也颇为同情。感觉朱翊镠还好一些,尤其原来的朱翊钧,哪有多少自由? 所以,听到朱翊镠这番感慨时,周佐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感触颇深地点了点头以表示配合。 “走吧,随朕去慈庆宫。” 感慨归感慨,但朱翊镠想得开,也没有纠结于此,毕竟皇帝拥有至高无上的尊荣,当然会相应失去一些东西,不可能样样都占着呀! 朱翊镠抱着均瓷花盆,兴高采烈地带着周佐向慈庆宫走去。 周佐是乾清宫的掌作。 慈庆宫的掌作叫作黄锋,是一位忠厚老实的太监。见朱翊镠来,忙铆劲儿喊道:“万岁爷驾到——” 陈太后正与侍女们一起打麻将,听见禀报声,正欲放下麻将迎接,见朱翊镠抱着一只花盆进来了。 “母后。” “镠儿怎么来了?” “孩儿见御花园这朵绿芍药开得甚是美观,特意去棋盘街买了一只均瓷花盆栽上,给母后送来了。” “镠儿有心了!”陈太后接过来,笑得合不拢嘴,“这花真美丽!” “母后,花固然美丽,但孩儿觉得重点是花盆,神垕出土的均瓷。”朱翊镠洋洋自得地介绍道。 “均瓷是好东西啊!”陈太后爱不释手地抚摸着花盆,问道,“让镠儿破费,又花了不少银子吧?” “母后,你猜。” “母后也太懂,反正只觉得好看。” “孩儿花了一百五十两银子买的。” “这么贵呀?”陈太后一副心疼样儿。 “母后,孩儿不缺钱的。” “那也不能养成大手大脚的习惯。” “好,孩儿谨遵母后的教诲。” “说吧,为什么忽然给母后送礼?” “母后就是快人快语,孩儿喜欢。”朱翊镠咧嘴一笑,说道,“还真有一件事儿需要母后帮忙。” “老黄。”陈太后喊了一声,将绿芍药交给慈庆宫掌作。 黄锋接过花盆端详着左看右看,又用手摸了摸,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微微摇头,纳闷儿地走开了。 目光都在朱翊镠和陈太后身上,这时候谁也没有在意黄锋。 “镠儿,要母后帮你什么忙?” “请母后像娘一样,搬去翊坤宫里住一阵子,好吗?” “这”陈太后稍一犹豫。 。 《不负大明不负卿》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 正文卷 第1225章 整顿内廷从一只花盆开始(二) 见陈太后稍有犹豫,朱翊镠忙问道:“母后是有难处吗?” “难处倒没难处,而是担心两个问题。”陈太后回道。 “母后担心什么?” “这个镠儿与淑嫔已经沟通过对吗?” “嗯,之前想着不麻烦母后,淑嫔也说自己行,但随着她肚子越来越大,有些事儿还是不能亲力亲为,孩儿交给下人又不放心,只好请母后了。” “哦,那就好,她点头了就行。”陈太后松了口气,“淑嫔不像皇后,她是一个强势的女人,母后是担心去了,别只是镠儿愿意,淑嫔不高兴。” “母后放心,不会的。”朱翊镠为郑妙谨辩护道,“淑嫔虽然强势,但那是对外人的,对孩儿c对母后哪能强势?她又不是不明事理。” “那倒是,是母后多虑了。” “母后还担心什么问题呢?” “首先申明,母后非常愿意去,但镠儿也清楚,我这辈子膝下无儿无女,从来没有过照顾别人或孩子的经验,母后怕料理不好人呀,加上我口直心快,又没有你娘那么细心能说会道。” “母后,想多了。”朱翊镠十分坦诚地道,“孩儿也不怕与母后说心里话,娘对淑嫔一直有些偏见,淑嫔也一直有点怕娘,倒是觉得与母后更谈得来。” “好,好。”陈太后欣然答应,“母后答应去,明天就搬去,只要你们不嫌弃母后粗手粗脚笨嘴笨舌就行。” “怎么会呢?多谢母后体谅!那接下来这阵子就麻烦母后费心了。” “好说,好说。” “那就这样说定,孩儿先行告退,母后接着玩儿。”朱翊镠起身。 “母后不送。”陈太后高兴得不行。她这一生与孩子无缘,虽然视朱翊钧c朱翊镠如己出,但毕竟还是有区别。 所以当日朱翊镠请李太后照顾李之怿时,她还想着朱翊镠会请她照顾郑妙谨呢,结果等了又等也不见开口。 为此内心还有点不舒服,后来想着郑妙谨如此强势,或许不需人照顾,别人也照顾不好,才觉得舒服了。 像天下母亲一样,要是儿子不请她照顾媳妇儿与孙子孙女,她会觉得是不是自己不受欢迎或不称职? 今儿个朱翊镠来请,她当然开心。 而请她原本就是朱翊镠的意思,只是时间推后了而已。 朱翊镠刚一走出棋牌室,便见慈庆宫掌作黄锋凑过来,躬身喊了一声:“万岁爷!” 朱翊镠鉴貌辨色地问道:“有事儿?” 黄锋微微颔首,陪笑着小声道:“刚在棋牌室太后娘娘的面前,奴婢也没敢开口。万岁爷说在棋盘街买了一只窑变的均瓷,花了一百五十两银子,奴婢怀疑万岁爷是不是被人骗了?” 黄锋的声音很低。 因为他心里一直想着这事儿,所以没看见旁边周佐焦急地冲他使眼色。 “黄公公几个意思?”朱翊镠微微一滞忙问道。 “奴婢是担心万岁爷被黑心的商家给蒙骗了。” “此话怎讲?” “因为奴婢发现,那只均瓷并非神垕出土,只是作坊的高仿品而已。” “是吗?” “万岁爷请随我来。”黄锋一抬手。 朱翊镠立马儿去了。 周佐的心已经慌乱,但因为有朱翊镠在,他也不敢出声呵斥黄锋,只好尾随先看看情况再说。 “万岁爷请看。”黄锋指着那均瓷花盆说道,“这只花盆,按其猩红的颜色,该是郎窑红。而郎窑红的特点是色彩绚丽红艳鲜明,具有强烈的光泽。由于釉汁厚,在高温下产生流淌,故而成品的郎窑红往往于口沿露出白胎,呈现旋状白线,俗称灯草边,而底部边缘釉汁流垂凝聚,近于黑红色。” 听黄锋这口气,就感觉是内行,对均瓷有所了解。 只听他接着说道: “正宗的郎窑红其釉面光洁透亮,开纹片,并有牛毛纹,釉色深浅不一。色深者红艳,素有明如镜c润如玉c赤如血的特征,其釉色莹澈浓艳,仿佛初凝的牛血一般猩红,光彩夺目。色浓者泛黑,色浅者粉红,色淡者暗褐,可奴婢还从未见过泛蓝。” “所以呢?”朱翊镠道。 “所以奴婢才说万岁爷被黑心的商家骗了。依奴婢之见,写并不是真正的宋朝均瓷,只不过是本朝人仿造制作出来的高仿品而已。看起来虽然也养眼,可与宋朝的均瓷还是有差距。” “那这只花盆价格应该如何?” “万岁爷,如果奴婢去 买,一定能识破,最多给十五两银子。” “十五两银?”朱翊镠疑虑地道,“黄公公不会看走眼吧?” “奴婢其它方面或许不擅长,但识别均c汝c官c哥c定窑瓷器,还是很有信心的。再说了,奴婢岂敢在万岁爷面前说大话c假话?” “明白。” “奴婢猜想万岁爷或许也不太懂,外行人一般看不出来,只觉得好看,其实价值却相去甚远” “周,佐” 黄锋话还没说完,便听朱翊镠冷冷地喊了一声,抬头一看,见朱翊镠眼神犀利如同刀子一般。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又听见周佐声音颤抖地喊了一声“万岁爷”,然后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再然后便是周佐战战兢兢的磕头求饶声:“万岁爷恕罪!万岁爷恕罪!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黄锋这才反应过来,坏了 “滚起来,回东暖阁朕再与你慢慢算账。”朱翊镠恼怒地拂袖而去。 周佐吓得浑身冷汗直冒,慌忙爬起来跟在朱翊镠后面,也来不及戟指怒目旁边多嘴多舌的黄锋。 黄锋傻眼了,杵在原地怔愣半晌。 回到东暖阁,朱翊镠坐下。 周佐心乱如麻地跪着。 “那只花盆到底是从哪儿弄来的?又到底花了多少银子?”朱翊镠呵斥道,“倘若有半句谎言,朕打断你的腿。” “万岁爷饶命!万岁爷饶命!花盆的确是,是奴婢从棋盘街上买来的,可只花了花了十,十五两银子” “这么说你也识得那根本不是正宗的均瓷,而只是高仿品了?” “奴婢并不能识别真假,但知道那不是行货,因为价格摆在那儿。” 啪! 朱翊镠猛地一拍御案,“你好大的狗胆子,居然连朕都敢欺骗!”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是不是看朕平常对你们太仁慈,花钱又大手大脚的,所以就来欺骗朕,忽悠朕的钱。朕给你一百六十两银子,你却只花十五两银子,若非黄锋发现,让你办一件小事儿,便贪污一百四十五两银子,你口味很好呀,来人” 朱翊镠大喝一声。 “万岁爷饶命!万岁爷饶命啊” 当即有两名内侍跑进来。 “朕还没想杀你,不必求朕饶命,但朕今天非得扒了你一层皮不可。”朱翊镠怒不可遏地一抬手,“给朕拖到午门,杖责六十大板。” 两名内侍也不知为何朱翊镠龙颜大怒,想必是周佐犯了什么大错。 “周公公,得罪了!” 两名内侍将周佐拖走了。 很快,午门广场便传来了周佐嘶声裂肺的喊叫声。 坐在东暖阁的朱翊镠沉吟半晌,深深叹了口气,喃喃自语地道:“也该到了整顿内廷的时候啊!” 。 :。: 正文卷 第1226章 整顿内廷从一只花盆开始(三) 周佐被打的消息迅速传遍紫禁城。 李太后与李之怿闻讯,第一时间赶来东暖阁。 毕竟乾清宫的掌作也算是宫里数得着的大珰了。 “镠儿,怎么回事儿?”李太后一进来便着急地问道。 “娘,周佐简直胆大包天,他居然连朕都敢忽悠,犯了欺君之罪”朱翊镠将周佐耍滑贪污一节说了。 “这个周佐,看不出来,他竟这么大胆。”李太后听了也是怒不可遏。 “娘,你说这个周佐是不是该罚?” “该罚。”李太后脱口而出。 继而,又表现得稍有犹豫,喃喃地道:“可杖责六十镠儿也没交代执行杖责的行刑官,那会打死人的。” “孩儿平时就是对他们太仁慈了,打死活该!”朱翊镠咬牙切齿地道,“这次不过是被发现了,平常还不知道他们私下是怎样背着朕贪污受贿呢。” “哎!镠儿,”李太后摇头叹气,“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此风存之久矣!的确非周佐一人所为啊。” 说这话时,李太后情不自禁地想到冯保,心想冯保还不是这样的人?就不知现在是否有所收敛。 “娘,孩儿准备借此整顿内廷。”朱翊镠掷地有声地说到。 “啊?”李太后听了却是一愣,担忧地道,“冯公公这会儿在南京还没回来,你如何整顿内廷?” 言下之意,人家是大内总管呢。总头儿不在,如何整顿? “娘,伴伴不在才好下手呢。”朱翊镠却深不以为然地道,“伴伴若在,孩儿还得顾及他的感受不是?” “那你想怎么整顿内廷?” “孩儿想,方法如同京察一样,合格的留下,不合格的裁汰,重点打理贪污受贿的c人浮于事的。” “那不是又要寒却许多人的心?” “娘,内廷与外廷一样,都必须改革整顿,这是大势所趋。” “你自己看着办,但娘得提醒你,内廷与外廷可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外廷官员,除了朝中几个大臣,几乎都不在镠儿身边;而内廷官员,除了派到地方镇守,其他都在镠儿身边,而且皇宫紫禁城里最多。” “娘是担心孩儿的安全?” “镠儿要整顿内廷,安全当然必须摆在第一位,从吃穿住行等各个方面,你都得小心谨慎。”李太后语重心长地嘱咐道,“内廷中人,都无儿无女,一旦将他们逼急了,或许比谁都狠。” “多谢娘的提醒,孩儿谨记于心!” “如今这世道,绝对忠心的人不好找啊!”李太后感慨地带着李之怿离开了。 她们前脚刚一走,陈炬后脚便赶来东暖阁,毕竟他现在代冯保掌管内廷。 听说周佐耍滑欺骗贪污朱翊镠,也是怒不可遏。继而,又听说朱翊镠决定整顿内阁,他不禁呆滞片许。 与李太后想法一样,大内总管冯保不在,这时候整顿内廷合适吗? 冯保不在,肯定得由他牵头吧,先且不说要得罪多少人,这很容易出乱子啊!冯保在,可以双管齐下,他一个人还不一定应付得过来呢。 所以陈炬呆滞片许后,弱弱地请示道:“万岁爷,整顿内廷,奴婢赞同,可能否等冯公公回来?” “不必了。”朱翊镠依然坚持自己的看法,“用事实说话,该裁汰的裁汰,又不用顾忌谁的人情。” “奴婢明白。”陈炬清楚朱翊镠一旦作出决定,没有人可以更改。 周佐挨了六十大板,打得他皮开肉绽。打完后被抬到乾清宫,趴在地上已是动弹不得,只剩半条命了。 本还沾沾自喜,只一趟小差事,就赚了一百四十五两银子,没想到差点连自己性命都丢了,悔不当初。 尽管他只剩下半条命了,但他还是吩咐乾清宫的两名小太监,帮他简单清洗一下伤口,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然后搀扶着他,忍痛去了东暖阁。 “奴婢叩见万岁爷!” 到东暖阁,周佐又咬着牙跪下,痛得他汗水直冒。 “你还来这里作甚?” 朱翊镠抬头看了一眼,冷冷地道。 “奴婢知道错了,请万岁爷息怒,以后再也不敢糊弄万岁爷了!” “只是糊弄?你这是犯了欺君之罪?” “奴婢,奴婢” “不必多说了,这次没打死你,算你走运。”朱翊镠恼怒地一抬手。 “奴婢告退!”周佐只得又吩咐两名小太监搀扶着他回去了。也不见朱翊镠原谅消气儿,他感觉乾清宫掌作这个位置十有八九保不住了。 慈庆宫掌作黄锋密切关注周佐的动态,得知周佐被朱翊镠杖责六十,打得皮开肉绽,一颗心砰砰直跳。 这个祸闯得不小啊! 他也没敢将周佐挨板子的事儿告诉陈太后,一个人偷偷来到乾清宫。 周佐正趴在床上痛得嗷嗷直叫。 下头的小太监请示道:“大公公,慈庆宫黄公公来看望你了。” “滚,让他滚得越远越好。”周佐没好气地道。 “大公公,这样怕不合适。” “要不是他,我就不会挨这顿打。” “”小太监很想说,本是大公公欺骗万岁爷在先,已经犯了大错,又怎么能怪黄公公呢?可小太监不敢。 “愣着干嘛?打发他走啊!” “大公公,这时候奴婢觉得,还是不要多树敌为好。”小太监好心劝道,“大公公或许还不知道呢,万岁爷马上要整顿内廷了,咱这些人到时候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继续留在宫里头。” “什么?万岁爷要整顿内廷?”周佐浑身一激灵,更是感觉完蛋了。 “对,万岁爷已经决定好,并知会过慈圣太后娘娘,陈大公公马上就要拿出方案来,像外廷京察一样,不合格的内廷公公c宫女都得裁汰,万岁爷这次可是要动真格的。” “那更得让他滚蛋!” “倘若这次受到牵连,我绝不会让他那个糟老头儿好看。” “哼,都是一条绳一上的蚱蜢,我不得劲儿他也休想跑。” 周佐终究还是想不开,怒气冲冲地让下人将黄锋轰走了。 没辙,黄锋只好摇头叹气回来,不得不将实情对陈太后说了。 “本该如此,黄公公并没有做错什么呀!”陈太后听完后鼓励道。 “万岁爷要整顿内廷,此事因奴婢而起,不知会有多少人痛恨奴婢。”黄锋直觉自己接下来的日子或许不好过。 “可这不是你的错,要怪也只能怪像周佐那样的奴婢不知天高地厚。”陈太后平和地道,“我只问黄公公一句,你有没有做过那样的亏心事儿?” “回太后娘娘,奴婢对天发誓,绝对没有。”黄锋忙立掌向天。 “那你就不用担心了。” “哦。”黄锋嘴上答道,可心里还是忐忑不安,想着如果这个世上的人只要问心无愧就觉得不会有危险降临头上,那冤枉与不平又从何而来? “哦,明天我就要搬到翊坤宫那边去住一阵子了,慈庆宫这边就暂时交给老黄打理了。”陈太后吩咐道。 “奴婢遵旨。” “慈庆宫里一应事务,我不在,由你自行处置便是。跟了我这么多年,我相信老黄,若有难以抉择之事,也可以到翊坤宫去找我。” “奴婢知道了。”如此一来,黄锋更是觉得一颗心七上八下。 。 正文卷 第1227章 整顿内廷从一只花盆开始(四) 第二天一大早,陈太后便开心地搬到翊坤宫。 说起来也很简单,翊坤宫里一应俱全,只需带几套换洗衣服便是了,其它什么都不用。 郑妙谨当然表示热烈欢迎。 正如朱翊镠所说,她一向感觉陈太后更有亲和力。 事实上也是,李太后更为严厉。或许是因为性子的缘故,也或许是因为代朱翊钧秉持国政十来年,李太后时不时会给人一种泼辣的感觉。 所以在某程度上,李太后强势,郑妙谨也强势。两个强势女人在一起,难免会有一些相互排斥。 当然,主要一点还是因为李太后的心结一直没有打开:郑妙谨曾是大儿子的女人,结果变成小儿子的女人——这在传统观念里是不允许的。 郑妙谨与陈太后就没有这些事儿。 陈太后的性格一向温和,从来都是给人一种人畜无害的感觉。 或许正是因为这个性子,反而欣赏像李太后c郑妙谨那样强势的女人。 与郑妙谨自然谈得来了。 朱翊镠这样安排也算是合情合理。 依据朱翊镠的指示,陈炬关于整顿内廷的方案传达下来了。 后宫中,除了两宫太后c皇后c淑嫔c德嫔,其他所有人都得先写一份自陈,对自己的过去做一个总结。 同时自己给自己一个评估。评估的指标是自己过去的表现与成绩,评估的等级与京察一样有上中下三个。 然而再由司礼监统一校对评估,是否真与每个人的自评等级一样。 而司礼监负责校对评估的大珰,则由朱翊镠亲自来评估。 评估的本质其实还是来自于张居正创造的“考成法”——在自己的职位上做了多少事儿?完成度如何? 周佐感觉难住了。 如果没有发生购买花盆一事儿,他会厚着脸皮毫不犹豫地写完自陈,然后给自己评估一个“上”。 可如今让他如何评估自己? “上”?现在不合适。好名声不容易确立,但坏名声一次就够了。 “下”?肯定也不能。多年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不至于下等。 那就只能是“中”了——绝不是他的本心,这可不是谦虚的时候。 整顿内廷不像整顿外廷。 整顿内廷相对要容易得多,毕竟内廷人员集中,都在紫禁城内。 评估起来也不像京察中评估外廷官员那样费劲,需要漫长的时间。 三天之内,必须完成自陈,统一交到司礼监,进行评估确定等级。 这样,以陈炬为首的司礼监里各大小公公都忙碌起来。 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件既头疼,又吃力不讨好的工作。 自评“上”的担心司礼监再评“中”,而自评“中”的又担心再评“下”。 比阅卷子还难,陈炬头都大了。 但没办法,还得司礼监各秉笔c提督c随堂一道,从大到小,从重要职位到次要职位,一个一个落实。 都知道朱翊镠龙颜大怒,也没有人敢走后门找陈炬等说情啥的,这个时候老老实实的可比什么都强。 对周佐的评估很快出来了:下。 周佐挨板子的伤还没好,但他觉得那可以调养;可“下”这个评估让他心里很受伤很受伤。 以致于被朱翊镠召见时更是忐忑不安,感觉要完蛋了。 “周佐。” “奴婢在。” “对你评估的结果已经出来了,还有什么想对朕说的?” 朱翊镠也不转弯抹角,一上来,便直截了当地问道。 “求万岁爷不要赶奴婢出宫。” “朕没说要赶你出宫。” “多谢万岁爷!” “当初若不是你,朕也不会得到那么多关于皇兄的消息;若不是你里应外合帮朕,朕与淑嫔也不会如此顺利,你是有大功的人,朕不会忘记。” 朱翊镠不紧不慢地回忆道。 周佐感激涕零地道:“多谢万岁爷还记得奴婢对您的好!” “朕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朱翊镠语重心长,“可你也要承认,是不是仗着你立有大功,最近飘了?” “是。”周佐点头道,“现在想来,奴婢肠子都悔青了。万岁爷,恳请您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吧。” “这一点,你 当向伴伴学习。”朱翊镠道,“朕能坐到这个位子上,论功劳你不及伴伴一半,可伴伴的表现刚好与你相反,懂得收敛,你该反省。” “奴婢谨遵万岁爷的教诲!” “朕决心整顿内廷,你犯了错,理应受到惩罚,这次评估又为一下一等,乾清宫掌作一职,你暂且卸下,服吗?” “可否恳请万岁爷开恩?”周佐虽然已经感觉到无力回天了,但他还是抱着几分侥幸的心理央求道。 然而,现实总是充满骨感。 朱翊镠摇了摇头道:“朕答应不赶你出宫,已是最大的仁慈了。” “奴婢,奴婢还想继,继续服侍万岁爷呢”周佐一把鼻涕一把泪。 “服侍朕的方式与途经有很多,不是非得担任乾清宫掌作。” “那不知万岁爷要安排奴婢去哪儿?” “先跟随小鲸一阵子吧,看你表现如何。”朱翊镠决定道。 “万岁爷,可奴婢不懂栽培种植” 很明显周佐极不情愿。 但朱翊镠坚持:“不懂可以学嘛,当初小鲸还不是一样不懂?朕要看你是否用心,是否能沉得下来心,明白吗?” “万岁爷,奴婢,奴婢” “收起你的眼泪吧,不是朕不相信眼泪,而是眼泪解决不了问题。如果你觉得朕这样的安排不合你心意,你也可以选择出宫,朕不怪你。” “奴婢,奴婢还是决定留下来吧。”周佐心如死灰地回答。 “好,待你伤势康复之后,便去找小鲸带你搞种植吧。这一样是孝敬朕,也可以像小鲸一样名扬天下。” “多谢万岁爷!” “吃一堑长一智,朕希望你从今往后诚实做人踏实做事。” “奴婢谨遵万岁爷的教诲!” “朕就说这么多,去吧。” “奴婢告退!” 周佐怏怏退出东暖阁,头脑一片空白,他都不记得自己怎样回到自己的府邸,只记得自己什么都不是了。 朱翊镠这样安排周佐的去处,可不是随口一说。 相反,他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不仅要对周佐这样安排,接下来所有不合格的内廷中,除了女人,第一去处都将是张鲸那里。 这样既给他们指明一条活路,没有将他们一棍子打死。 同时也增加了务农种植人员——而这在任何时代都不可缺。 如今张鲸逐渐组建了一支团队,专门负责种植c传授经验。 团队将不断扩大最后分布全国,这是朱翊镠的大目标之一。 兴农计划负责人张鲸在努力。 官儿大责任大,朱翊镠这个师父更是在努力。 。 《不负大明不负卿》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 正文卷 第1228章 玩儿不过陛下的…… 朱翊镠又一次去御花园找张鲸。 这次不是吩咐给他具体的任务,在朱翊镠看来是一个战略性的问题。 “师父来了。” 见朱翊镠来,张鲸拊髀雀跃地迎上去,恭敬地陪笑行礼。 “来来来,坐下师父与你聊聊。” 朱翊镠也不嫌弃泥土灰尘,拉着张鲸就在地埂边一方石头上坐下。 “师父有何吩咐?” “可曾听说师父最近整顿内廷?” “听过了。”张鲸点头道,“不过这些徒儿现在已经不感兴趣了。” “师父没让你感兴趣,而是要与你说另外一件事儿。” “师父,什么事儿?” “整顿内廷,必然要裁汰许多人,这些人师父准备交给你。” “交给徒儿作甚?”张鲸不解地道。 “你是兴农计划的总负责人,交给你自然是要你带着他们发展农业。” “发展农业?”张鲸不禁讶然,又忙问道,“那师父这次准备裁汰多少?” “预计四分之一吧。” “啊?那不是得裁汰好几千人?”张鲸难以置信地张大嘴巴。 他当司礼监掌印时,内廷公公与宫女加起来将近有两万人呢。 朱翊镠登基即位后稍有减少,但因为内廷这一块儿基本承袭没变,所以数量也基本没变,差不多还有两万。 那四分之一,不得有四五千人? 这个数量对于现在一门心思只搞种植的张鲸而言确实有点多。 “对呀,这次就是要裁汰这么多。”朱翊镠确定地点了点头。 “首先,谢谢师父对徒儿的信任,但师父觉得徒儿能带好吗?” “不是能不能带好,而是必须带好。” “那徒儿恳请师父先说说您的计划与部署。”张鲸稍作冷静。 “随着团队人员越来越多,师父想将你们的工作地点迁出紫禁城,御花园这片土地已经满足不了你们。” “师父,迁到宫外去吗?” “对。成立一个兴农集团,就像江陵城的朱氏集团一样,其性质仍属于皇家基团,师父委任你为总经理,带领被内廷裁退的公公,乃至宫女们。” “啊?宫女也要交到奴婢手上吗?”张鲸的瞳孔又在放大。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嘛。”朱翊镠诡谲一笑,“当然主要还是那些已经上了年纪急需嫁人的宫女们。” “哦,只要师父觉得可行,徒儿自然没意见。”张鲸点头同意,继而问道,“那被辞退的内廷中人有没有月俸?还是说要自力更生自己养活自己?” “前期会给他们发放原来一半,但师父的最后目标当然是自力更生。” “徒儿明白了。” “届时除了栽培种植产业,还可以率领他们发展养殖产业,如鸡鸭鹅猪牛羊蚕等,宗旨一个:只要能养活自己能挣钱,什么都可以干,师父掏腰包给你们投资,给你们策划各项目。” “有师父支持就好。”张鲸终于笑了。 “不过师父得郑重提醒你,这个任务很重,几千人不好带。” “师父也不要小看徒儿嘛。”张鲸不服气地咧嘴一笑,说道,“张静修小小年纪都能带好,徒儿可是管过大内的人,没有理由带不好嘛?” “那不一样。”朱翊镠摇头解释,“张静修跟了师父好一阵子,而且手底下人原本就是干活儿的,可公公c宫女们就不一样了,他们从前只擅长服侍人,干活儿并非他们的长项。” “师父,徒儿从前也没干过活儿。”张鲸又弱弱地道。 “好!”朱翊镠很是欣慰,“你如此自信,师父也就放心了。” 张鲸笑了笑:“师父,徒儿现在终于明白自信来自于实力的道理。” “嗯,不错,孺子可教也!” “徒儿能否再问师父一句,师父准备将我们迁至哪儿?” “在大兴县为你们择一片土地吧。” “是否像黄村一样,起初什么都需要我们自己动手筹建呢?” “那倒不至于。”朱翊镠咂摸着嘴,喃喃地道,“师父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比黄村的条件指定要强十倍。” “莫非师父已经选好了地址?乃至盖好了房子?”张鲸憧憬地道。 “没有,不过师父有目标。” “起初一切还是需要重建呗?” “师父想应该不必。”朱翊镠 信心十足地回道。这时候他想到了许家。 与张鲸沟通一番后,朱翊镠回到东暖阁,派人马上召来顾青云。 顾青云得讯,立即进宫觐见。 朱翊镠当然还是从许显纯开始。待顾青云参拜完,第一句话便是:“最近许显纯可还听话?” “回陛下,较之以前要好多了。” “此子顽劣,还得继续努力啊。” “臣明白。” “今日召你进宫来,是想让你带许显纯再回许家一趟,顺便有件事儿要嘱咐你完成。”朱翊镠拉回正题。 “请陛下吩咐什么事儿。” “记得许家一定要感谢朕哈?” “是的。”顾青云点点头,继而进一步解释道,“陛下当时说不用,可许家一定要这个承情,陛下就说暂且记下,将来肯定有用得着他们许家的时候。” “那他们当时是怎么说的?” “他们说只要陛下用得着,保证他们许家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对对对,朕就喜欢这句话。”朱翊镠眉飞色舞地道。 “”顾青云嗅到了一股味道。 “许家该不会是说着玩儿的吧?”朱翊镠随即又咂摸着嘴。 “那许家岂敢?”顾青云信誓旦旦地回道,“说着玩儿不等于欺君吗?” “哦,只要是认真的就好,朕想着他们也是不敢。”朱翊镠喃喃地道,“现在有这么个事儿,朕听闻许家在大兴南海子以北,也就是大红门以北,有一大片土地,还建有几处宅子。” “”顾青云思绪飞驰,先头他还想什么来着?哦,对了对了,想着许家人答应太快,陛下神出鬼没,还不知道惦记着许家啥呢看,来了吧? 朱翊镠接着说道:“朕最近在整顿内廷,需要裁汰一批公公c宫女,但又不能对他们不管不顾,需要妥善安置他们的退路,所以朕就想借用许家的那几处宅子以及土地。” “土地其实也不属于许家的了,毕竟大兴县正在实行土地国有化改革,等于就是借用许家几处宅子嘛,这个许家应该不至于拒绝朕吧?” “反正朕已经了解到宅子里平常也没住什么人,不过是一些为许家干活儿的仆人。一来,距离黄村不远;二来,行宫c皇家猎场也在那边,朕将裁汰的公公宫女们安置在那里放心。” “朕将在那里成立皇家兴农集团,任命小徒儿张鲸为集团总经理长期驻守那里。你去与许家好好说说,将朕的意思传达给许家人,听明白了吗?” “臣听明白了。”顾青云点点头,他早就听明白了。说白了,不就是惦记着许家的宅子与土地吗? “去了与许家好好说说,朕也不是仗着皇权强要,是借,借,希望他们能理解,并给予支持。” “臣明白。”顾青云嘴上答道,可心里想着,什么借用?被皇帝借用,那就是有借无还,永远地借了,难道有一天还敢要回去不成吗? “去吧,只能成功,不许失败。” “臣遵旨。”顾青云转身去了。看,许家答应得太快吧?玩儿不过陛下的 。 《不负大明不负卿》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 正文卷 第1229章 有人屁股又要开花了…… 顾青云当天就神速地赶回来了,一回来便去东暖阁向朱翊镠禀报。 “陛下,许家已经点头答应了,说是明天就可以派人去接收。” 顾青云如同打了大胜仗一样,脸上洋溢着十分得意的神情。 “你怎么这么快?”朱翊镠诧异地问。 “陛下,许显纯带去没有带回,明天再去接。”顾青云如是般回道,“臣一个人策马飞奔而回,所以就快了。” “许家人态度如何?”朱翊镠接着问。 “陛下,许家人态度当然很好了。”顾青云神色飞扬脱口而出,好像有他出马哪有不成的道理? 然而,朱翊镠却不信许家会如此爽快。以他对许家人的了解,该不会如此简单。许从诚是什么角色? 再看许显纯又是什么性格?许家人怎么可能有那么好说话? “是吗?” 所以朱翊镠脸色一沉。 猜测多半是因为顾青云想打肿脸充胖子,没有如实交代。 果不其然。 顾青云说话口气当即弱下来,支支吾吾地回道:“陛,陛下微臣倒,倒也是费了一番口舌。” “你给朕如实道来。”朱翊镠一个犀利眼神过去,同时加重语气。 “起初许家人感觉为难,但经微臣耐心解释一番,后来他们就答应了。” “朕可警告你,以后在朕的面前说话放老实点,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朕不是一个只喜欢听好话c大话的人。” “微臣知罪,微臣知罪。”吓得顾青云两腿一软,忙跪倒在地。 “起来,接着说。”朱翊镠声色俱厉地道,“再敢夸大其词不如实道来,看朕不打折你三条腿儿,都这么长时间还不清楚朕的脾气,猪特么也学会了。” “微臣谨记陛下的教诲。”顾青云不敢抬头,嘴上恭敬地答道,心下却很纳闷儿呢,人哪有三条腿儿?哎呀忽然他感觉胯下一凉。 “光谨记有个屁用?”朱翊镠没好气地训斥道,“训你一次你谨记,训你一次你谨记,朕需要的是实际行动,行动,知道吗?你等着,终有一天朕对你要像对周佐一样,扒了你一层皮,看是不让你痛你不知道领悟。” 顾青云吓得不敢吭声。 “还不快如实道来?” “是,陛下,许家人起初哭得稀里哗啦,可又不敢说不,微臣将道理说给他们听了,加上他们本有许诺在先,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看吧,越问越不一样。 朱翊镠已经料死了,许家没有大无畏的奉献精神。让顾青云去,也没想着许家痛痛快快答应,本来就是利用手中的权力在割许家的肉嘛。 还能指望他们愉快地双手奉上?要真有那么高的觉悟,就不会出现许从诚与许显纯那样的货色。 “然后呢?”朱翊镠接着问。 “许家希望陛下能给他们一些补偿。” “什么?补偿?哼!”朱翊镠鼻子里不禁轻“哼”一声,“你怎么说?” “微臣只说,说陛下这是借用,指定会记住许家这个人情。” “没有承诺给许家什么补偿吧?”这可不是朱翊镠希望的。 “没有。” “那还差不多。要什么补偿?土地本来就是国家赐予他们的。孩子是天孩子是地,朕帮他们教育顽劣的孩子就是补偿,几栋宅子算什么?孩子将来要是不成器,再多的宅子也会败光。” “陛下言之有理!”顾青云赞道。心想陛下强要还说得冠冕堂皇,可真行!他当时怎么就没想到这些漂亮的话呢?回去得好好反思反思 “明天接许显纯时与他们说,补偿没有,真想要的话,倒是可以让许家人来找朕。”朱翊镠吩咐道。 “微臣明白陛下的旨意。”这就是明摆着让许家人趁早死心嘛。 “朕明日派张鲸与你一道去接收,这事儿需要尽快确定下来。” “遵旨。” “去吧。”朱翊镠又抬手警示道,“以后在朕面前说话老实一点。” 顾青云灰溜溜地去了。 本以为这事儿办得不错,到头来又被训斥哎,为什么几次都这样?感觉还是没能与朱翊镠合拍。 可不能搞得像周佐一样被杖责六十板子,乾清宫掌作也被撤了。 次日一早。 由张鲸领队,顾青云以锦衣卫百户长的身份调集一队缇骑兵,向着大兴南海子以北的方向进发。 朱翊镠又一次乔装改扮成公公,作为张鲸的随从跟去。 此情除张鲸以及保护朱翊镠的四名近侍,其他人都不知道。 这样出宫方便又省事儿。 不然太费劲了,只要演技过关,跟在张鲸后头不说话就行。 朱翊镠想去现场考察考察,然后做出具体的规划,力争将“兴农集团”建设成为他想要的样子。 许家人早就到了现场。 见张鲸c顾青云领队接收来了,连忙上前迎接。 因为许从诚与儿子都已去世,来的是许家的许大管家。 交接前,许大管家望着眼前一片土地,感慨地道:“张公公,这是一片好土地,陛下可真是有眼光啊!” 张鲸笑了笑,漫不经心地道:“许大管家,这片土地那么好,可为何几近于荒废?许家不知道利用哈。” “就是离许家远了点,本来在这里盖有几栋宅子,想种植收租来着,可收成似乎并不好,所以就荒废了。” “所以说在你们手上还是不值钱。不过现在无所谓,与你们许家无关。” “敢问张公公,陛下真的要在这里建立像朱氏集团一样的兴农集团吗?” “那还能有假?” “不知陛下给许家什么补偿?我好回去与夫人们交差。” “啥补偿?”张鲸愣了一愣。 “顾百户长此刻也在,昨儿是他来谈的,说陛下会给许家一些补偿的。” 顾青云那你辩解道:“许大管家怕是年事已高听错了吧?我只说陛下会记得许家这个人情。” 许管家微微一滞:“顾百户长,我虽然年纪大了,可耳朵还好使,当时顾百户长不是信誓旦旦地说肯定会有好处的吗?怎么今儿个失口不认呢?” “我说许大管家咋不识好歹?陛下帮许家督导孩子,只不过借用你许家几栋宅子,就当束脩嘛,要什么好处?陛下说了,有本事向他要去。” “顾百户长,你这不是坑我们吗?”许大管家一脸的不高兴,“咱又没说非要实实在在的好处,哪怕给许家一点希望也行。比如将来兴农集团成立,让许家人进来干活儿挣点钱。这要求似乎不过分吧?张公公你说呢?不然说出去,不知情还以为陛下直抢吗?” 张鲸没吭声,知道朱翊镠在侧,只是不敢看。来时朱翊镠叮嘱过。 顾青云不知道,当即两眼一瞪,吼起来了:“你这老头儿怎么说话的?谁直抢呢?说了是借,借,懂吗?许家还想不想要回许显纯啊?就这样就这样,赶紧交接完,你便可以回去了,陛下说给你们的好处就是帮你们督导许显纯,你们许家自己不是也承诺过,只要陛下有需要,眉头都不皱一下答应吗?怎么到头来又要补偿又要好处?” “那不是顾百户长先提出来的吗?昨天许家起初还不怎么乐意对吧?顾百户长还记得你是怎么说的?” “我是说陛下想请许家帮忙,陛下宽厚仁慈,肯定会给你们许家带来一些好处就当是补偿。” “对呀,就是嘛,可今天怎么又不提这一茬儿?”许大管家质问顾青云,“好像是我这老头儿不讲道理故意刁难。” 顾青云道:“实话告诉你吧,陛下压根儿就没打算给你们许家补偿。” 张鲸倒吸一口冷气,感觉有人屁股即将要开花了。 许大管家摇头叹气,继而悻悻然地道:“有顾百户长这句话,我也好回去交差嘛,就怕什么话都没有,今天张公公在,不怕顾百户长不认。” “废话少说,赶紧交接。” “顾百户稍等,马上。” 。 :。: 正文卷 第1230章 打是亲 骂是爱 许从诚不咋滴,但感觉这位许大管家还是挺靠谱的。 得到顾青云的话后,感觉可以回去交差了,便立即交接。 有三栋厂房式的宅子,每栋面积大约有十几亩不到二十亩的样子,其中两栋住人,一栋作为仓库。 而土地有四千亩。 朱翊镠将四周地形地貌铭记于心。 兴农集团到时候怎么建,他心中大概已经有了一个规划。 张鲸深知朱翊镠不能出宫太久,所以交接完就急着往回赶。 因为与许大管家刚才发生了一点不愉快,所以顾青云也没打算亲自去接许显纯,而是派人代劳。 这样,一行人准备回宫。 张鲸有心,不禁问道:“顾百户,你昨天没有与许家谈妥吗?” “我觉得谈妥了呀,以为陛下多少会给许家一点补偿,哪怕给他们一个空头承诺也行,让他们心里舒服点儿,谁知陛下一毛不拔,我有什么办法?” 顾青云摇头叹气。 张鲸点点头,接着又道:“顾百户的意思是,昨天许家原本不同意,所以你就提出补偿的事儿,可实际上并未得到我师父的授意对吗?” “差不多吧,其实我觉得许家提出这点要求也合情合理。” “哦,顾百户是觉得我师父做得不够好?或是仗势欺负许家?” “也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陛下多少有点强征的味道。” “本来就是强征呀,借只是个托词。” “那张公公刚才怎么不与许大管家说呢?”顾青云带有怨气。 “谈判是师父交给你的任务,我的任务只是来交接。”张鲸郑重其事申明,进而口风一转,又补充道,“可顾百户似乎并未谈得让许家满意哈。” “哎!”顾青云叹了口气,“陛下一毛不拔,是谁都不会满意。” “那你昨天怎么回复我师父的?” “就说许家答应了,本来在陛下面前提了一句补偿的事儿,可陛下脸色陡然变了,显然是不想给,我就打住了。他是皇帝不想给就不给,我觉得也没啥大不了,许家还能怎样?” “事儿肯定是没多大事儿,可顾百户这样做,岂不等于是将我师父与许家两头都骗了吗?” “事儿办成了就行。但其实也谈不上骗吧?陛下将这任务交给我,我当然要两头兼顾啊。” “走吧,祝顾百户好运!” “多谢!我最近实在倒霉透了,希望借张公公吉言,为我带来好运。” 张鲸心想,这怕是有点难喽。 刚才在途中还好,一回到宫里,顾青云就有点儿担心了。 故而嘱咐道:“张公公,一会儿见了陛下,不要多说过程哈。” “顾百户什么意思?” “就是只说成功接收的结果而不说过程,尤其许大管家说的报偿一茬儿。” “顾百户,你是觉得我师父好骗吗?” “当然不是。”顾青云脱口而出,“谁要觉得陛下好骗,请看周佐公公。陛下比谁都精呢,我只想把事情办好,别惹陛下不开心又训斥我。” 话音刚落,只见张鲸旁边的一名侍从沉声说道:“本想杖责你八十大板,最后一句话可以为你减免二十,六十大板你跑都跑不了。” 这声音顾青云浑身一激灵,忙定眼一看,靠!吓得他半死,这不是朱翊镠又是谁?怎么?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顾青云当即跪倒,磕头求饶。 “朕可说对了,你真是不痛不知道领悟,随朕去东暖阁。” 朱翊镠拂袖而去。 张鲸摇头叹气,紧紧跟上。 顾青云跪着两腿直颤抖,感觉浑身无力爬不起来,运气咋这么背?今天出门前还特意翻了黄历啊! 朱翊镠回到东暖阁坐下反思。 为何内廷外廷都有人敢欺骗他?而且还是对他有相当了解的人。 先是周佐,又来了顾青云由此类推,肯定还有其他人。 难道真的是因为他过于仁慈?还是官场的作风本就这样? 一个巴掌拍不响。 他相信原因应该是多方面的。但无论如何这值得深思,必须做出改变。 顾青云战战兢兢地爬进来,跪下。 “抬起头来。”朱翊镠大喝,“朕不止对你说过一遍,诚实做人踏实做事,可你屡教不改。今天朕 要不是跟去,都不知道你是这个德行。” “请陛下恕罪!请陛下恕罪!” “你一个小小的锦衣卫百户,若不是看你勇猛,希望将来重用你,朕都懒得搭理你,可看你干的叫什么事儿?觉得朕好骗还是觉得朕仁慈?” “”顾青云不敢吭声。 “你倒是说话呀。在朕面前像个孙子似的,出去颐指气使像个大爷,你这欺下瞒上的东西,朕恨不得将你头拧下来喂狗。” “” “朕一再强调是什么说什么,这样朕才能体察民情,知道大家想什么,可你们这些东西,总自以为是地认为朕只喜欢听好话,不惜瞒报谎报,说真话有那么难吗?” “” “来人,拖出去杖责六十。”朱翊镠也不想多说了。 顾青云被押走了。 很快午门广场又传来惨叫声。 不过比起杀猪般嗷嗷叫的周佐,顾青云还是克制得多。 不出十天,两个与朱翊镠亲近的人受到杖责之罚 朱翊镠自己在反省。 其他人更是纷纷猜测,皇帝最近很不淡定啊,难道是因为皇后c淑嫔都怀孕了的缘故吗? 媳妇儿怀孕的男人火气都旺。 当然,聪明的人会看得更远。 透过两次杖责事件,可以看出皇帝到底抵制或反对什么。 不是因为拥有至高无上的皇权,想打人就打人c想打谁就打谁,两次杖责都是因为欺骗——那是不是意味着皇帝最讨厌被人欺骗呢? 但不管怎么说,两次杖责事件让京城的官场之风为之大变。 顾青云虽然挨了六十大板,但没有被解职,而是继续担任百户长。 这让他在倒霉中看到一线希望。 没有撤职,至少表明朱翊镠没有放弃他嘛,以后还有翻身的机会。 只是让他感到郁闷的是,与皇帝的沟通交流方式到底怎样才算合拍? 是诚实做人踏实做事吗? 关键皇帝本尊是否做到了呢? 反正他觉得朱翊镠似乎也没做到。 “你最近怎么迷上了打人?” 杖责完顾青云的当天晚上,郑妙谨对着朱翊镠调笑道。 “打是亲骂是爱,对他们有期望才会打他们。”朱翊镠感慨地道,“否则直接将他们打入监牢便是,真希望他们吃一堑长一智,在接下来的路途中,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了。同时也希望借这两次杖责,让大明官员看到朕的本心。” “本心是什么?” “务实。” 。 《不负大明不负卿》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 正文卷 第1231章 井然有序地进行 朱翊镠的确有心保留了顾青云锦衣卫百户长的职位,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是让他镇守即将成立的兴农集团。 与许家交接后的第三天,在朱翊镠的旨意下,张鲸便开始行动起来。 兴农集团怎么建?建什么?朱翊镠都已经有了明确的规划与指示,其核心是以推广种植业c畜牧业为主。 当然也有手工业c商业等。 希望兴农集团像江陵城那边的朱氏集团一样,在全国起到很好的带头模范作用,成为世人纷纷效仿的对象。 有一点,朱翊镠特意强调,并嘱咐张鲸,那就是兴农集团的性质,如同朱氏集团一样,都是为了挣钱。 有心向世人传递这样的理念,鼓励天下人除了不要忘记农业,还可以从事许多其它行业去谋生c去发展。 关键,也是重点,税收都不高。 朱翊镠以他个人名义,对兴农集团投资二十万两银子。 朝中官员以及京城百姓,心中都在暗暗算着一笔账 先是支援黄村一万两,再分别借给朱载堉与王家屏各十万两,又投资兴农集团二十万两,仅这几项加起来就四十多万两,都没有向户部开口 朱翊镠也太有钱了吧? 一点儿都不像朱翊钧当政时,动不动就以各种理由伸手向户部要钱,搞得内阁与户部都不开心。 然而现在都知道朱翊镠有钱,却没有人怀疑钱到底从哪儿来的,毕竟他有生意一直兴隆的朱氏集团。 其实朱翊镠自己心知肚明,朱氏集团没有外界认为的那样挣钱。 眼下他投资出去的钱,得益于张四维的馈赠这仍是一个秘密。 朱翊镠也不会刻意解释,认为钱都是朱氏集团挣的不是也挺好吗? 可以让更多的人向往憧憬,然后纷纷效仿实践,这样目的也达到了。 正所谓,上行下效。 先进的理念终究需要提倡,而提倡的目的是要有更多有志之士学习。 王守中依然在追查搜捕从黄村逃出去的三百多号流民。 可奇怪的是没有任何进展。 自那一夜抓了一百多号人后,其余的人像是突然在京城蒸发了一样。 连一向消息极为灵通c稍有风吹草动便有察觉的东厂都束手无策。 在王守中追查十来天,却一无所获后,便得出这样一个判断或叫结论:那些人恐怕早已经逃离京城了。 不然不可能蛛丝马迹都没有查到。 感觉很不可思议。 不过向朱翊镠禀报之后,追查搜捕工作也没有因此而停止。 王守中又接到另外一个任务。 借这次追查搜捕的机会,争取将京城所有流民都找出来。 王守中这次很卖力。 朱翊镠自然看在眼里。从与王安的谈话中他也得知,王守中在巡城御史的位子上可能坐得太久。 所以朱翊镠对症下药鼓励说,干好这次工作后可以考虑升迁。 王守中更加卖力了。 京城的治安也就越来越好了。 整顿内廷的工作依然在继续,不断有公公c宫女被裁汰下来。 裁汰的原因不一。 有贪污受贿的,有不求上进的,做事毛手毛脚不认真的 出路如同朱翊镠之前所想一样,无论公公还是宫女,愿意出宫选择自由的请自便,但没有补偿。 不愿意出宫想依然保留职位的,可以跟随张鲸加入兴农集团,成为兴农集团一份子,即兴农集团的试用员工,其待遇暂时与先前一样。 对,朱翊镠根据管理经验与激励机制,设置了三个月的试用期。 试用期结束,合格的成为兴农集团的正式员工,不合格的淘汰。 反正机会给了,能不能把握住,就看每个人的态度与能力了。 被裁汰下来的公公c宫女们,基本都选择留下来,加入兴农集团。 一来职位保留,还有工资;二来都知道朱氏集团的厉害,而兴农集团的性质一样,也是以盈利为目的,进去不仅能挣钱,还觉得脸上有光。 他们都听说了,朱氏集团的员工不都以此为荣吗?成为朱氏集团的一员不知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呢? 故加入兴农集团,成为被裁汰下来的公公c宫女们的不二选择。 由于为他们想好了退路,所以这次整顿也就没有引起多 大的恐慌。 这也正是朱翊镠希望看到的结果。 非但没有引起恐慌,反而还有极少数公公c宫女厌倦了宫中的生活,主动请求加入兴农集团的。 对此,朱翊镠一概应允。 当然,这种人毕竟还是少数。 没有被裁汰的更多愿意选择继续留在宫中。反正朱翊镠这次给了他们足够的空间与自由,除了强制裁汰,其它方面都尊重他们的意愿。 因为得罪周佐,慈庆宫的掌作黄锋担心了好多天。 头几天,他非常担心会被周佐报复或暗算啥的,毕竟两次主动拜访都被周佐拒之门外。 但发现周佐似乎毫无动静,也就逐渐放松了警惕。 想着朱翊镠最近正在严打,加上又有相应的政策扶持,整顿内廷并没有引发怨言或动荡。 这天,没想到周佐主动来找他。当时让他怔愣住了,好像做梦一样,觉得很不可思议。 周佐确实主动来了。 但,却是奉朱翊镠之命而来,并非周佐良心发现。 “万岁爷看出来了我恨你,所以让我来与你握手言和。” 周佐上来便是这句话,而且态度冷冷的,很不友好。 黄锋倒也不介意。 “万岁爷可真是考虑周到啊!的多谢周佐宽宏大量,当时我” “过去的事儿不必多说了。”周佐不耐烦地一摆手道,“第一,若非万岁爷,我今天不会来;第二,最近悠着点儿,可别被人暗算了,届时万岁爷会将这笔账记在我头上。” “明白,明白” 黄锋连连点头。虽然他是慈庆宫掌作,但地位不及乾清宫高,所以一直觉得自己矮周佐一头。 加上这次又觉得多少有点对不起周佐,害得人家挨六十大板还被撤职,所以表现得非常客气。 “好了,记住我刚才的话,别到时候万岁爷问及,说我没来。” “放心,不会,不会。周公公身上的伤好了吧?”黄锋关切地问道。 “不劳你费心,我走了。”说完,周佐扭头拂袖而去,茶也不喝一口。 但在黄锋看来,尽管周佐心里还怄着气,可有朱翊镠的旨意,对周佐也就更加放心了,不怕周佐乱来。 为此,黄锋深感朱翊镠之恩德,特意去东暖阁一趟致谢。 途中,朱翊镠有心一问:“黄公公这次的整顿评估是上哈?” “是,承蒙万岁爷与司礼监各位公公瞧得起。”黄锋谦虚地说道。 “这与朕无关,是黄公公自己做派正直稳重,大家眼睛是雪亮的。” “还是万岁爷领导有功。” “黄公公有没有想过换一个职位?” “万岁爷,此话何意?” “张大寿死了,司礼监秉笔缺一个位置,朕一直在物色合适人选,不知黄公公是否有意?”朱翊镠直问。 “万岁爷,这个”黄锋感觉幸福来得太突然了,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怎么?不愿意或有顾虑?” “万岁爷,不是奴婢不愿意,而是奴婢去了司礼监,伺候仁圣太后娘娘,届时交给谁?”黄锋坦诚地道。 “这个黄公公不必担心,朕自会向母后交代。” “多谢万岁爷对奴婢的厚爱!”黄锋感激涕零地磕头谢恩。 “那暂时就这样说定了。” “谢主隆恩!” 。 有事儿更新晚了。 但放心,三更不会少。 人品有保证,只求多来几票。 正文卷 第1232章 最该感谢的人是自己 推荐黄锋晋升为司礼监秉笔,也不是朱翊镠一个人的意思。 自打张大寿死后,朱翊镠就一直就物色合适的人选来顶替。 可放心的人什么时候都不好找。 朱翊镠对黄锋印象一直不错,可人家服侍陈太后多年,若将他调走了,显得有点对不起陈太后。 毕竟像黄锋这样的人不好找。 但这次评估中陈炬提出来了,觉得黄锋这人值得信赖,可以考虑晋升为司礼监秉笔顶替张大寿原来的位置。 朱翊镠也就点头同意了。 眼下确是用人之际,慈庆宫日常管理可以派其他人做。 相信陈太后会理解c配合的。 与黄锋沟通完毕,当晚朱翊镠便将这个想法告诉了陈太后。 陈太后欣然同意:“镠儿,母后怎会怪你抢走黄公公呢?” 还通情达理地解释道:“第一,黄公公服侍母后怎么说也是为私,而镠儿晋升他为司礼监秉笔是为公,这一私一公孰重孰轻,母后还分不清吗?” “第二,黄公公服侍母后也有好些年头了,说心底话,母后早就想将他放在更高的位置,可既担心黄公公说我嫌弃他赶他走,又怕镠儿为难,所以一拖再拖,镠儿提出来正合母后心意。” 朱翊镠感激地道:“那多谢母后体谅孩儿!眼下正整顿内廷,靠得住的又稳重又有威信的人可不好找啊!” “母后理解。” “孩儿会给慈庆宫安排一位同样值得信赖的公公充当掌作,只是年轻一些。” “镠儿决定就好了。” “多谢母后!” “一家人说这些作甚?母后的心与镠儿一样,还不是希望大明一切都好?只是力有不逮罢了。” “母后在翊坤宫还住得习惯吗?” “习惯,习惯,淑嫔看着强势,但心思细腻,母后觉得很舒服。” “那就好,那就好。” “不过母后有一个问题很好奇,不知可否问镠儿?”陈太后笑了笑说。 “母后但问无妨。” “翊坤宫里头的近侍,与其他宫里的近侍大不一样,这里的近侍好像个个身怀绝技,不知镠儿与淑嫔都是从哪儿来找来的?”陈太后轻轻地问。 其实她一直想问来着,当初挟持朱翊钧的时候就想问,不久前在慈庆宫为朱翊镠挺身而出,她又想问。 但因为她不理政事,加上又怕朱翊镠与郑妙谨这边又有什么隐情,所以藏在心里直至今儿个才有机会问出来。 “母后,是孩儿出钱在全国各地请来的死士。”朱翊镠坦诚地回答。 “镠儿,何为死士?” “就是只忠诚于孩儿与淑嫔两人,但凡我与淑嫔有危险,她们都会奋不顾身地扑上去。”朱翊镠这样解释。 “那怎样才能保证她们足够忠诚?” “第一,她们都受过训练,忠诚是她们的职业素养;第二,她们的待遇都很好,这是她们忠诚的动力所在;三,孩儿与淑嫔对她们也有严厉的约束,倘若背叛,会连累9族。” “诛9族?”陈太后讶然。 “也不是诛9族,但9族都会受累。” “哦。”陈太后点头,继而又问,“她们之中有些人,是淑嫔当初当选时,就跟随她进宫的吗?” 朱翊镠明白陈太后此问何意,摇了摇头回道:“母后,她们不是跟随淑嫔进宫,而是孩儿选出来送到淑嫔身边。此事说来话长,孩儿当初并未想取而代之当皇帝,这只是其中一个选择,而且不是孩儿心之所向。” “母后知道镠儿一直向往的是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生活。” “对,当初孩儿料到皇兄会清算张先生并推翻否定他的改革。为此孩儿做了许多准备工作,竭力杜绝皇兄将大明推上一条不归路,然而皇兄死不听劝,退而求其次,孩儿只得选择取而代之,坐到皇帝的位子上了。” 关于此情陈太后之前有所了解。 “镠儿,翊坤宫里的近侍,就是那时候安插在淑嫔身边的吗?” “嗯,记得与母后c娘说过,如果皇兄听劝,孩儿就转身离开了。这件事儿起初连淑嫔都蒙在鼓里,这也是为什么孩儿一直觉得亏欠她,并一直在娘与母后面前维护她的原因所在。” “哦,镠儿这样解释,母后就明白了为什么这里的近侍只听淑嫔的话。” “母后也可以对她们发号指令的。”朱翊镠敏锐地道,“她们不敢不听。” “母后不 是这个意思,母后不需要她们听我的话。”陈太后也敏锐地道,“母后只是好奇,今天总算问明白了。” “母后有事儿尽管吩咐她们,可能母后觉得她们太冷,不易亲近对吗?” “对对对!”陈太后莞尔一笑,“其实母后就是想说这个。” “她们是死士,当然不像其他近侍那样平易近人,甚至有时还冷冷地不想搭理别人,这不过是她们的职业要求。如果母后觉得不怎么习惯,有事儿直接找淑嫔沟通就好了。” “嗯,知道。”陈太后欣喜,随即又感慨地道,“母后越来越佩服镠儿的细腻与胆识,现在想来,镠儿走了一条非常大胆c别人想不到也做不到的道路。这个镠儿得承认吧?” “算是吧?”朱翊镠点点头,以大明皇室子弟的身份坐到皇帝的位子上,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之所以能够成功,当然与他周密的谋划不无关系。 但他觉得还有重要的原因:这个历史节点对他有利。 万历皇帝才刚亲政地位不稳,加上自己作死,非要清算张居正,而两宫太后又非常宠爱他这个曾经的潞王,无疑给他钻了一个空子。 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才造就了他这个大明王爷能成功当上皇帝。 不然大明王爷一个个被当猪豢养起来,如何坐到皇帝的位子上?郑恭王朱厚烷建言几句被关十9年 一念及此。 朱翊镠话锋一转,诚挚地说道:“但孩儿走上这条路,如果没有母后与娘的力挺,孩儿也难以想象后果。不瞒母后说,孩儿与之怿当时为什么没有急着要孩子,就是做好了死的准备。” “哦,原来如此!”陈太后恍然顿悟。 “这事儿,好像还真是第一次与母后言及。以本朝的大环境,母后当能想象孩儿当时所面临的压力。” “当然能想象。”陈太后点点头。 “孩儿能有今天,一直很感谢母后与娘对我的宠爱与支持,也感谢之怿与淑嫔一直以来对我的不离不弃。” “嗯,但母后倒是觉得镠儿最该感谢的人应该是你自己,我们这些人最多都只是在关键时刻推你一把,任何时候起决定作用的,终归还是自己。自己不努力,谁也帮不了你。” “母后言之有理!”朱翊镠点头赞同。 成功的人,尤其是经历一番曲折才成功的人,最感谢的人应该是自己。没有自己的坚持与执着,有再多的贵人相助,到头来恐怕都是一场空。 “现在好了,镠儿没有辜负我与你娘的厚望!”陈太后感慨地道,“现在唯一让我们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大哥了。” “母后,有一件事孩儿其实一直想告诉你,但一希望母后暂时不要告诉娘。” “什么?” “大哥已经在台湾一次兵变冲突暴乱中死去。” “”陈太后表情凝滞。 。 正文卷 第1233章 治大国若烹小鲜 就寝时,郑妙谨关切地道:“你将他死去的消息告诉母后了?” “嗯。”朱翊镠点头道是,“本是想在我们孩子出生后才能告知,可难以交代的是娘,而不是母后。” “知道,我只是觉得没必要。” “纸包不住火,这一天迟早要来,又隐瞒不了一辈子。” “母后知道很伤心吧?” “那有什么办法?看着他长大的。” “母后相信你的说法吗?” 朱翊镠笑了笑说:“相不相信,答案都是这样的,好像只能相信。” “的确。”郑妙谨跟着也笑了,“正如你所说,母后好交代,难的是娘。” 继而,郑妙谨又担忧地道:“母后口直心快,会不会将这消息告诉娘?” “应该不会,我刻意叮嘱过。” “母后是个聪明人。”朱翊镠接着又补充道,“我告诉母后还有一个原因,是希望能缓解将来告诉娘的压力。” 郑妙谨也就没有多说。 整整一个晚上,陈太后翻来覆去都没睡着。多年来,她视朱翊钧c朱翊镠两兄弟为亲生。 客观地说,两兄弟小时候,她更喜欢朱翊钧,因为朱翊钧很听话,而朱翊镠是个调皮鬼。 可随着朱翊钧完婚之后,逐渐变得有主见了,加上敏感c多疑的性格,越来越不讨人喜。 尤其最近一两年,越来越觉得朱翊镠要可爱多了,而朱翊钧的性格让人觉得多少有点扭曲。 无论怎么说,都是自己的孩子。 虽然不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但这份感情不可磨灭。 忽然听到朱翊钧在兵变冲突暴乱中死去她的心情可想而知,往事一幕幕在她脑海里浮现c跳跃。 以她对李太后的了解,不敢想象李太后得知此讯会是什么心情。 人死不能复生。 至于朱翊钧到底是怎么死的,陈太后倒是没有做过多的猜测。 在她眼里,死了就是死了,若再去追究怎么死的,没有多大意义。 政局稳定是第一要务。 尽管一个晚上都没有睡着,可次日陈太后还是一如既往地准时起床,与朱翊镠c郑妙谨一道用早膳。 只是她不争气的眼睛红肿了。 胃口也不争气。吃了两口就再也吃不动了,然后恍恍惚惚地一个劲儿地劝朱翊镠c郑妙谨多吃多吃。 “母后,白天多休息会儿。”朱翊镠关切地道,“母后昨晚肯定没睡好。” “知道。”陈太后配合地点了点头。 朱翊镠用过早膳便去了东暖阁。 “你也早知道钧儿死去的消息?”陈太后忙问郑妙谨。 “母后,是的。”郑妙谨点头承认。 “还有谁知道?” “没有了,除皇帝与我,还有从台湾回来报信儿的王安,就这几个人,怕传到娘的耳朵,连皇后都瞒着。” “那你们准备瞒我们瞒到什么时候呢?”陈太后接着又问。 “原本想着等我们的孩子生下来,届时母后与娘指定开心,然后再找个合适的机会说出来,可皇帝还是没忍住,提前告诉母后,令母后担心” “无碍,迟早要知道。” “我陪母后休息去吧?”郑妙谨建议。 “不必。”陈太后摇头。 虽然她一整晚都没有睡着,可也不是不困,只是感觉以她目前的状态,即便躺下来,仍然还是睡不着。 朱翊镠刚到东暖阁,屁股都还没有坐热,便见陈炬送奏疏来了。 “今日有何重要奏疏?”朱翊镠按部就班,履行义务式地问了一句。 “回陛下,有两道重要奏疏,第一许国大学士在云南四川与大小金川发生战争,需向朝廷请兵请饷。” “准奏。”朱翊镠脱口而出。 “”陈炬微微一滞,诧异地道,“万岁爷还没看奏疏呢。” “不必看。”这事儿早就料到了嘛。 “可万岁爷也没有问请兵请饷多少,怎么就满口答应了呢?” “朕又没去云南四川,怎么知道那边到底什么情况?所以许阁老说多少就是多少,这时候必须相信他。”朱翊镠态度明确地道,“许阁老提什么要求,让兵部速速办理便是,不许讨价还价。” “奴婢明白。” “第二道奏疏呢?” “启禀万岁爷,又有弹劾冯公公的奏疏,而且还是” 陈炬的话还没说完,便见朱翊镠霸气地一抬手将其打断了。 “不管。记住:今年有任何弹劾伴伴的奏疏,都不予理睬。” “明白,只是,只是” “没有只是。”朱翊镠再次打断。 “”陈炬也就不吱声了。 “还有吗?” “回万岁爷,就这两道重要奏疏。” “好,那你亲自去兵部一趟吧,派其他人去,朕怕他们说不清楚,更怕他们曲解朕的本意。” “遵旨。”陈炬忙撂下弹劾冯保的奏疏转身去了。 朱翊镠这才拿起来看,不过也只是象征性地看了一眼。 这已是冯保第三次被御史弹劾了。 前两次朱翊镠都没搭理。 这次当然也一样,既然给了冯保特权,那就让他尽情地折腾去。 反正弹劾的奏疏全被压下来不发。 想着这时候冯保也该准备动身回来了吧,也不知道朕能带回多少钱。 第一次弹劾说贪污受贿一百万。 第二次弹劾说一百五十万。 这次说超过了两百万。 朱翊镠暗自高兴,派冯保出去办事儿就是让人放心。 很快,陈炬回来了。 “万岁爷,奴婢将您的指示传给了吴兑尚书,他表示全力支持,只是新一任的户部尚书为何迟迟还没进京赴任?吴尚书担心拨款会不会受阻?” “断不会的。”朱翊镠肯定地道,“若是受阻,朕自掏腰也要补上。” “万岁爷英明!”陈炬由衷地赞道。总感觉朱翊镠在处理这些看似沉重而复杂的问题时反而态度更加明确,给人一种治大国若烹小鲜的感觉。 而这种感觉,在朱翊钧身上几乎没有过。 不得不承认,人与人之间的确有好大差别。 “一会儿回司礼监让王安来一趟。” “奴婢知悉。” “朕已经与母后沟通好了,调任黄锋为司礼监秉笔顶替张大寿原来位子,你尽快给慈庆宫物色一位掌作。” “奴婢心中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只不知万岁爷是否满意?” “谁?” 。 正文卷 第1234章 以己当饵 陈炬推荐担任慈庆宫掌作的宦官是惜薪司掌作太监杜茂。 朱翊镠表示同意。 杜茂是陕西人,初为南书房行走太监,后逐步升为惜薪司掌作。 朱翊镠脑海里没什么印象。 他脑海里只记得杜茂是刘秀麾下的大将,云台二十八将之一。 但陈炬说杜茂这人踏实稳重。 朱翊镠相信。 议定慈庆宫掌作的人选后,陈炬就离开了东暖阁。 王安接到旨意立即赶来,进来纳头便拜:“奴婢叩见万岁爷。” “哟呵,看你动作挺麻利,身上的伤都已经好了是吧?” “万岁爷,皮外伤而已,早就好了。” “免礼。”朱翊镠一抬手。 “谢万岁爷!”周佐爬起来问道,“不知万岁爷召奴婢有何吩咐?” “周佐已被撤职,乾清宫掌作的位置便空缺了,朕想由你暂时兼任,不知你有没有兴趣?”朱翊镠开门见山。 “万岁爷看奴婢行吗?”王安心头大喜,感觉最近的运气咋这么好呢? “行不行是你自己的事儿,朕哪里清楚?”朱翊镠道,“朕只是相信你行。” “那万岁爷希望奴婢以哪边工作为主呢?”王安又弱弱地问道。 “当然是司礼监。”朱翊镠不假思索回道,继而又解释说,“你已跟了朕这么长时间,也清楚朕的处事原则,自力更生丰衣足食,所以乾清宫这边的事儿不会很多,平时照看一下便是。” “哦,奴婢明白。” “不要辜负朕对你的期望。” “奴婢但凡有一分光,就会为万岁爷贡献一分热,除非奴婢真的不行。”王安信誓旦旦地说道。 “好,朕果然没看错你。”朱翊镠欣慰地道,“那你去找陈公公安排一下。” “遵旨!谢万岁爷对奴婢的厚爱!”王安躬身而退。一出东暖阁,他便拊髀雀跃地跳了起来。 要知道乾清宫是三宫六院之首,地位无疑是最高的。 对于小小年纪的王安而言,就已经坐上了这个令人瞩目的位子,又不知要羡煞多少人呢。 然而,对于坐在东暖阁里的朱翊镠而言,却深深叹了一口气。因为表面上看是无比器重王安,可实际上却是因为眼下无可用之人才。 如果把这看作是一门生意,不断地重用一人,说明已经找不到更好的“新客户”,而只能宰同一个“老客户”了。 这与放开三胎的政策差不多是一个道理,所以朱翊镠并不怎么开心。 王象乾带着朱八戒离开武昌府,向着朱八戒向往已久的地方去了。 当日,从归德府离开时,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地,还乔装改扮,生怕被人发现他们的行踪。 这次,他们反其道而行之。从武昌府去荆州府途中招摇过市,而且行进的速度不知慢了多少倍,又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行踪似的。 朱八戒不理解,又是急性子。 关键是,感觉这样继续下去,他不知道何时方能回京。 “岳父大人,能不能走快点呢?”朱八戒实在受不了,催促道,“咱这速度比蜗牛还慢,等于走三步退两步。” “你只管有吃有喝就行,急什么?” “老爷说岳父大人违抗圣旨。”朱八戒担忧地道,“老爷都快急死了,岳父大人可好,优哉游哉一点都不着急。” 王象乾不过微微一笑,然后讳莫如深地道:“我这是在等人呢。” “等人?咱不是要去朱氏集团吗?咋变成等人了?”朱八戒问号脸。 “你还是少说话,最好别说话。” “等谁呢?”朱八戒可忍不住不说话。 “等该等的人。” “哦,等人就等人,可岳父大人为什么尽挑小道,而不走官道呢?” “咱等的人怕官。”王象乾回道。 “咱在归德府得罪那么多人,就怕走在这样的小道上,会被盗贼盯住了。” “怎么?你怕?” “我怕什么?有再多的盗贼,我也不怕,不是担心岳父大人吗?虽然我一个能打二十个,可万一来四十个,或一百两百个,我自顾不暇,又如何保护岳父大人?届时我不是要失职了吗?失职我就做不成御前侍卫,做不成御前侍卫就娶不了姽婳妹妹。” “你当了御前侍卫,也休想娶她。”王象乾脱口而出。 “反正老 爷认了我这个孙女婿。”朱八戒咂摸着嘴笑道。 “那没用,姽婳婚姻得我说了算。” “岳父大人别生气嘛,不是说好了要先问姽婳妹妹的吗?” “问了也白问。” 朱八戒现在终于知道王象乾女儿的名字了,叫作王姽婳。 这是王之垣告诉他的。 王之垣还对他赞不绝口说,如果真成为他孙女婿就好了。 只可惜他读书识字少,刚开始连“姽婳”二字都不会写,也不知道怎么念,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好在王之垣看他很顺眼,全都教给他了。 他现在知道“姽婳”怎么念怎么写,是形容女子娴雅,美好。 还知道“姽婳”出自于先秦宋玉的神女赋:“既姽婳于幽静兮,又婆娑乎人间。”反正就是美好的意思。 只可惜王象乾还是一根筋,死活不松口,说起“王姽婳”就不给好脸色。 不过朱八戒从未放弃。 这股劲儿王之垣表示高度赞赏。 “岳父大人,等的人还不来,咱马上就到荆州府了吧?” “难道这次的计划会失败?”王象乾暗自忖道。原本他想着用自己做诱饵,可没人搭理他怎么办? “岳父大人通知了咱等的人没?”见王象乾沉默不语,朱八戒又问。 王象乾摇头。 “啊?”朱八戒讶然,“那怎么等?” “虽然没面对面通知,可我们来荆州府的消息不是传遍了河南c湖广吗?这与面对面通知有甚分别?” 这消息还是他让他父亲王之垣偷偷散布出去的,肯定早就传开了。 可为什么没人来找他“算账”呢?本想着他在归德府搅得各界不得安宁,这时候应该有人会来找他的 结果慢腾腾地走了好几天,而且专挑小道走,就是没有动静。 不可能因为朱八戒在身边,就没人敢来动手啊! 朱八戒是厉害,可最多能同时应付二十几个,就像他所说,来四十两百个怎么办? 所以这个应该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那会是因为什么呢? 莫非是自己判断失误?或是与梁世燊c梁赟父子进京都死了有关? 途中他已经听说了这个消息。可按理说梁氏父子的死,只会激起梁家更大的不满与仇恨才对呀! “岳父大人到底等的是什么人?” “不说了。他们实在不来,我也没办法,上路吧。” 王象乾本来信心满满,可老不见动静,搞得他也不敢指望了,但他还是坚持用自己当钓饵的做法 慢行,小道,有心将自己暴露在易被攻击的显眼位置上。 希望有鱼来咬钩,不然这次策划就会以失败告终。 此刻他们已经离开武昌府,进入荆州府监利县毛家口一带。 湖广尤其湖北地形以丘陵为主,当晚所到之处都是小山脉。 “真不明白岳父大人为什么非要走这种羊肠小道儿等人?”朱八戒又不解地嘀咕道,“以岳父大人今日今时之地位,坐八抬大轿多舒服呀!” 话音刚落,只听“嗖”的一声,一支火箭朝着王象乾疾驰而来。 “岳父小心!” 朱八戒眼疾手快,提醒王象乾的同时,已经拔出手中的御剑。 。 :。: 正文卷 第1235章 终于有鱼上钩 虽然面对极度的危险,可王象乾本能地喊了一声:“鱼上钩了。” 只见朱八戒冲在前头,冲着飞驰过来的火箭,手起剑落。 咔嚓! 火箭被削为两截。 几乎与此同时,嗖嗖嗖箭如飞蝗般,朝着他们两人射来。 “岳父小心!” 朱八戒护在王象乾身前,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他手中的御赐龙泉剑上下翻飞,光芒直闪烁。 只听“咔咔咔”,飞过来的火箭全被他击落在地。 “岳父,火箭越来越多,我快应付不过来,快找掩护。” 朱八戒着急地呼喊道。 “等到花儿都谢了,他们来了,我等的人终于来了。” 王象乾却似乎并不在意,说出来的话反而充满喜悦。 “岳父等的就是他们吗?”朱八戒不解地问道。 “还记得我们要查的案子,锦衣卫是怎么死的吗?” “哎呀,莫非是同一伙人?”朱八戒这才恍然顿悟。 “十有八九。”王象乾敏捷地趴下。 “可我怕应付不过来。” “你再多坚持一会儿,救兵此刻应该正在包抄他们。” 王象乾刻意将声音压了压。 “岳父什么意思?” 朱八戒也忽然将声音放低。 “专心应付火箭,稍后再与你解释。” “好的,岳父大人。” 也只是每当这个时候王象乾才觉得朱八戒配当他的女婿。 而朱八戒在任何时候都把王象乾当作是自己的岳父。 果真如王象乾所料,火箭很快便停止了不再飞来。 “一会儿有人冲过来,拦住他们。” 王象乾思绪飞驰地嘱咐道。 话音犹落未落,只见从火箭发射过来的小山坡方向冲出一队人。 个个身手矫捷,如同草上飞般。 而紧跟他们身后的是一大队手提鸟铳的官兵,正在拼命追赶。 “小朱,快拦住他们。”王象乾眼里有光,兴奋地站了起来。 “要死的还是要活的?”朱八戒开口的同时,人已如离弦的箭冲上去了。 “当然要活的。”王象乾喊道。不然那帮手提鸟铳的官兵不早开火了? “明白,岳父自己小心。”这时候朱八戒还不忘岳父的安全。 此刻王象乾只关心能否成功抓获这帮胆大包天好不容易才等来的盗贼,对自己的安全倒没放在心上。 但其实,他也不必放在心上,因为这里是他爹的地盘,而且这本是他与他爹谋划中的一步。 所以就在朱八戒扑上去的同时,王象乾身后又冲出一队官兵,一为拦截盗匪一为保护王象乾。 朱八戒也就不必分心了,可以专心对付那帮盗匪。 “钦差大人果然神机妙算!” 保护王象乾的那名领头官兵说道。 “这次他们插翅难飞了吧?” 王象乾也正自得意。他已经数清了逃窜的盗匪,刚好是二十个。 前后左右都有官兵冲出来,数量是盗匪的十倍之多,再加上有朱八戒从中协助,肯定妥了,跑不了的。 若只是不要命的搏杀,他感觉朱八戒一人就能应付过来。 瞧朱八戒此时兴奋的状态。像打了鸡血一样,在二十名盗匪之间来回穿插跳跃,瞬间打趴好几个。 从四方冲出来的官兵,对盗匪的包围圈儿也已经越缩越小。 成败一眼了然。 除了当场开火击毙两名乱窜不要命的盗匪,其余十八名全部拿下。 包抄之战很快结束。 王象乾感觉很有成就感,他的坚持没有白费,他的谋划成功了。 “原来岳父要等的人是他们?” 朱八戒手舞足蹈地道,似乎刚才还没有过足瘾便已经结束了。 “全部押回武昌府。”王象乾下令。 “岳父不去江陵吗?”朱八戒忙问。他还惦记着去朱氏集团参观呢。 “回武昌,办案要紧。”王象乾摆手。 “可咱已经到了荆州府境内呀。”朱八戒遗憾地道。 “要去你一个人去。” “哦,那我也不去,下次再说吧,保护岳父大人要紧。” “小 兄弟,你还没看出来钦差大人要去朱氏集团只是个幌子吗?”领头的官兵对冲朱八戒笑着说道。 “岳父大人就是牛叉!”朱八戒洋洋自得地咧嘴笑道,“原来岳父大人是在设计抓捕这帮可恶的盗匪。” “走,回武昌府。” 王象乾一摆手,领着两百多号威武赫赫的官兵去了。 当然,更威武的还数官兵手中的那鸟铳,只需瞄准,“嘣”的一声,便立马儿有人倒下,威力太大。 朱八戒第一次见过这玩意儿,端详半天忍不住问领头的官兵: “这位兵哥哥,能否将你手中的那个那个啥借给我瞧瞧?” 官兵摇头。 朱八戒也不生气,咂摸着嘴,憧憬地道:“做御前侍卫若配备这个,那就太过瘾了,看谁敢在师祖面前放肆,只需嘣的一声,立即将他干翻,用师祖的话说就是酷毙了帅呆了” 湖广巡抚王之垣密切关注儿子的行踪,一天都要问心腹好几次。 生怕自己保护不周儿子出事儿。 本来他不同意儿子的做法,觉得这样危险,可一来抵不住儿子的坚持,二来儿子是钦差可以命令他。 他只好答应,暗中调度人手,积极配合,于是才促成这样一出戏。 结果怎样,他不敢说,但儿子的工作他必须支持,况且他已经见识了朱八戒的超级战斗力。 这个准孙女婿挺好,就不知儿子为什么不满意 “报!” 王之垣正坐着有一茬儿没一茬儿地想着,忽然见心腹进来了。 “巡抚大人,钦差大人抓获了十八名盗匪,正在回武昌府的路上。” “是吗?”王之垣当即跳了起来,担忧地问道,“我方的人没事儿吧?” “没有,非常顺利。” “那抓获的盗匪与归德府的那宗案子是同一帮人所为吗?” “现在还不知道呢。” “马上派人接应。”王之垣吩咐道。 “知道,卑职已经派人去了。” “真希望是同一伙人啊!”王之垣感慨地道,“不然打草惊蛇,再抓就难喽。” “据钦差大人派回的士兵禀报,十有八九应该是同一伙人,因为盗匪也是用的火箭,与当初归德府境内偷袭射杀锦衣卫的手段如出一辙。” “那也不见得,敌人很狡猾。”王之垣喃喃地道,“那个梁世燊,连自己亲儿子都不放过,要通杀下手,你想想,如果背后真有组织,那得有多恐怖。” “是啊!那帮人,简直不是人。卑职听说京城抓获一百四十八名流民,极有可能也是组织里的人,宁死不屈,最后皇上一气之下全部斩首。” “所以说嘛,即便抓到,也别高兴太早,第一还不知道是不是一伙人,第二也不确定他们就能招认,若像那一百四十八名流民一样,宁死都只字不吐,那抓了他们又有何用?” “也是。” “不过总算有所收获。”王之垣忽然感觉儿子的魄力好像似乎比他强,年轻人就是好,胆儿大,敢想敢干。 若是他,可不敢拿自己当诱饵,搞不好会死人,还会打草惊蛇。 当初更不敢打着皇上的名义说奉旨进京,结果偷偷跑到武昌来了。 一念及此,王之垣不禁抬头问自己心腹:“我是不是老了?” “没有啊!”心腹脱口而出,“巡抚大人身子骨还健着呢。” “可不得不承认心已经老了。” “巡抚大人为何忽然如此感慨呢?” “儿子三级跳不是没有道理啊!” “”心腹好像明白巡抚的心思,这是感叹自己不如儿子吧? 。 正文卷 第1236章 急切需要身份证 王象乾回到武昌府。 十八名盗匪暂时被关进大牢。 与父亲王之垣的担忧一样,王象乾回来的路上已经想清楚了,抓到这些人并不能说明什么。 倘若接下来的审讯毫无结果,那这次努力非但白费了,还打草惊蛇,后面的工作指定更难展开。 所以审讯显得尤为重要。 王象乾感觉自己这方面不擅长,便跑去请教他父亲王之垣。 “爹,你说接下来该怎么审?” “如果遇到不怕死的,那怎么审都没用。”王之垣回道。 “所以才来请教爹的嘛,爹什么样的江洋大盗都审过,有什么妙法可以教教我,不然还真怕白折腾一场。” “对付他们那些人,酷刑毒打肯定不行,他们根本不吃那一套。” “那用什么办法?” “依我看,不急着审,想方设法先查明他们的出身来历,确定都是不是孤家寡人一个,倘若是,那就不用审了,你肯定白折腾一场;如果不是,咱再慢慢想办法,或许才有希望。” “嗯,爹言之有理。”王象乾先是点了点头,随即又道,“可即便是查他们的出身来历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啊,如果他们一个个死不开口怎么办?” 王之垣喃喃地道:“无论怎么说,首先必须得找到他们的软肋所在。” 朱翊镠很快收到王象乾的消息。 王象乾回到武昌府后,第一时间八百里加急将这个消息送到京城。 起初朱翊镠也很兴奋。 可转念一想,很快想明白了,问题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抓到十八名盗匪,无非将他们绳之以法,可他们背后的人呢?将他们背后组织连根拔起才是关键。 杀人容易,就像那一百四十八名号称流民的人,只需一句话就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可不解决根本。 王象乾肯定也是意识到这个问题所以才八百里加急向他请示。 然而他也头疼,这个世界一没身份证,二没识别人脸c指纹的科技。 假若被审讯的人就是不开口,要查他的出身来历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除非有人认识他。 可认识他的人在哪里?有什么理由出面指正他?如此恐怖的组织,试问又有几人敢与他们明着作对? 所以这都是问题。 不过总算找到了一条有用的线,绝不能轻易放弃。 朱翊镠想了又想。 最后作出一个决定,当即给王象乾八百里加急送去了一封信。 信的主要内容是将十八名盗匪一分为二,将其中一半继续留在武昌府,而将另一半秘密运回京城。 至于王象乾请示的审问方式,朱翊镠的答复是:随便。 言下之意是,可以采取任何行之有效的审讯方式。 王象乾很快也收到朱翊镠的旨意。 对此他颇为不解:为什么要将十八名盗匪一分为二?又要将一半留在武昌府而另一半偷偷运回京城? 王之垣也百思不得其解,“莫非陛下想到什么好的审讯方法?” “如果是,为什么不告诉我们?”王象乾不以为然地道,“如果是,为什么不将所有盗匪都押解京师呢?” “陛下行事往往出人意表,实非我辈所能及,还是照他旨意去做,赶紧秘密送往京师九人吧。” 比起儿子王象乾,王之垣自以为要更懂朱翊镠,毕竟朱翊镠在江陵时,与他交往过多次。 而王象乾之前不过是兵部的一名六品主事,别说了解朱翊镠,平常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 这一点王象乾自己也承认。 既然猜不透朱翊镠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那也只能照做了。 当即将九名盗匪秘密运往京城。 朱翊镠在信中还刻意交代了一个细节:将九名盗匪的眼睛全部蒙上,不让他们知道自己被运送至哪里。 这样,依朱翊镠之意,将十八名盗匪一分为二,一半留在武昌府,另一半秘密运往京师。 除了王之垣c王象乾父子知晓,其他人对此一无所知。 包括朱八戒,暂时也不知道。 不过王象乾拿自己当诱饵c抓获十八名盗匪的消息不胫而飞,迅速在湖广河南两地传得沸沸扬扬。 自然也很快传到了京城。 由查验出身来历不易这件事,朱翊镠想到了要制作“身份证”。 身份证,是现代人一个非常重要的证件。顾名思义,身份证自然是用来证明自己身份的证件。 虽然看起来只是一张小卡片,但其实里面包含有太多的个人信息,因此对每个人来说都很重要,且是识别人c区别于他人的有效证件。 但在没有现代技术支持的古代,人们虽然也有身份证,不过并不是现代意义上的身份证,或者说在古代并不是所有每个人都有身份证。古代普通人一般都是没有身份证的,只有那些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才有身份证明。 就是说,身份证并非现今才有,古已有之。但它的起源却是官员的识别符号。最早的身份证是战国时期,商鞅在秦国变法,发明了照身帖。 照身帖由官府发放,是一块打磨光滑细密的竹板,上面刻有持有人的头像和籍贯信息。国人必须持有,若没有就被认为是黑户或者间谍之类的。 到隋唐时期,朝廷发给官员一种类似身份的“鱼符”,它是用木头或金属精制而成的。其形状像鱼,分左右两片,上凿小孔,以便系佩。 “鱼符”上面刻有官员姓名c任职衙门及官居品级等。 当时,凡亲王和三品以上的官员所用的“鱼符”均以黄金铸制,显示其品位身份之高;五品以上官员的“鱼符”为银质;六品以下官员的“鱼符”则为铜质。五品以上的官员还备有存放“鱼符”的专用袋子,称为“鱼袋”。 “鱼符”的主要用途是证明官员的身份,便于应召出入宫门验证时所用。 史载:“附身鱼符者,以明贵贱,应召命。”到武则天时,“鱼符”一度改为其形状像龟的“龟符”,用途与“鱼符”相同。 到宋代时,“鱼符”被废除,但仍佩带“鱼袋”。 至明代,改用“牙牌”,这是用象牙c兽骨c木材c金属等制成的版片,上面刻有持牌人的姓名c职务c履历以及所在的衙门,它与现代意义上的卡片式身份证已经非常接近了。 据明人陆容菽园杂记载:牙牌不但官员们悬之,“凡在内府出入者,无论贵贱皆悬牌,以避嫌疑”。 由此可见,明代身份证的用处,已经不仅局限于官员们,并开始向中下阶层发展了,范围逐渐扩大。 但普及度依然非常有限,而且还是针对于那些有一定身份有地位的人,底层人士,像普通百姓c流民等,仍然没有自己有效的身份证明。 朱翊镠觉得迫切需要这个东西,身份证的功能太多了。 不仅可以证明自己c区别他人,更重要的是能维护社会的稳定。 就像这次,如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身份证,那查案就方便很多。 户部掌管全国人口的工作,制作身份证的任务只能交给户部。 “来人。” 一念及此,朱翊镠大喝一声。 “万岁爷。” 立马儿有一名值守的近侍进来。 “召户部尚书速来觐见。” “万岁爷,新任户部尚书还没担任。” “靠!”朱翊镠一时性急,忘了这一茬儿,“那把首辅申先生叫来。” “奴婢这就去。” 。 正文卷 第1237章 大明身份证 申时行很快到了东暖阁。 “臣申时行叩见” “免礼。” 申时行也已经逐渐习惯朱翊镠的随意,在他的示意下坐下来。 “今日召申先生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要与申先生商量。” “陛下请说。”申时行嘴上回道,心里却想着,是来听指示的。 偶尔提两句不同的见解,然后点头说“好”或“陛下言之有理”。 至于商量嘛嘿嘿,那是不存在的事儿,这套路他早就习惯了。 “朕要借这次全国普查人口之计,让全国人,上至官员,下至百姓,都拥有自己的一个身份证明。” “就像朝廷发放的牙牌c腰牌那种方式吗?”申时行立即明白了。 “对,本朝牙牌c腰牌的发放极为有限,且只针对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朕是要对所有人发放,以证明自己c区别他人,杜绝黑户人口。” “陛下这个想法不错,只是这项工程浩大”申时行咂摸着嘴道。 “这项工程虽然浩大,可做起来其实并不难。”朱翊镠慢悠悠地道,“朕将类似于牙牌c腰牌的身份证明叫身份证,身份证具有唯一性,与每个人具有等同效力,只要朕颁布以后做任何事必须出具身份证,无论大人小孩儿,否则寸步难行,天下人自然知道都去办理。” “陛下,可牙牌c腰牌有个缺陷,同名同姓同职位的人不易区分。” “申先生,刚说了,朕需要制作的身份证具有唯一性。每个人只有一个身份证,每个身份证只有一个号,每个号是唯一的只能代表一个人。” “是像朱氏集团的员工的工牌号一样吗?”申时行神思电转地道。 “对,类似。”朱翊镠点了点头,继而进一步解释,“但因为全国人口众多,身份证的号码肯定要复杂一些。” “那如何确定一人只有一个身份证号呢?”申时行接着问道。 “身份证是由国家统一编定的c终身不变的c唯一的身份代码,是国家法定的证明每个人身份的有效证件。该代码是特征组合码,由十七位数字本体码和一位数字校验码组成。其排列顺序从左至右依次为:六位数字地址码,八位数字出生日期码,三位数字顺序码和一位数字校验码。” “”申时行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反应不过来。 “申先生,你过来。”朱翊镠冲申时行招了招手。 申时行走到御案前。 朱翊镠写下一串数字:421126152511181314 “申先生请看,这是十八位数字,前面六位421126,便是代表每个人的出生地址,前两位42代表行省,后两位11代表府或州,最后两位26代表县,这样是不是就可以将每个人确定在一个地方?” “嗯。”申时行点头。 “再比如:北直隶可设代号00,顺天府代号01,宛平县代号12,那出生于宛平县的大明子民,身份证前六位代码就是000112了。朕刚写的421126,42可代表湖广,11代表黄州府,26代表蕲水县,这个没有疑问吧?” “没有。” “好,再看数字地址码的后八位,即每个人的出生年月日码,看,朕写的15251118,意思就是这个人出生于嘉靖四年,即1525年,这里面牵涉到一个纪年方法,朕稍后再说,1118代表这个人出生于11月18日,这个不难理解吧?” “不难理解。” “好,最后四位,朕说有三位是顺序码,一位是校验码,申先生可以看作全是顺序码便是了。因为同一个区域肯定有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那就需要朝廷对他们统一编制一个顺序,后四位数就是这个功能,表示在同一地址码所标识的区域范围内,对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人编定的顺序号。这样大明所有人就不会有重复身份证号码的人,每一个人都有且只有一个身份证号。” 申时行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每个人的身份证确定之后,既可以证明自己,又可以区别他人,有利于统计人口,杜绝黑户c流户,自然有利于国家的稳定。就比如这次王象乾抓住十八名盗匪,再也不用担心查不出他们的出身来历了,是这个理儿吧?” “是的。”申时行喜悦地道,“陛下太有眼光了,朝廷早就应该这么做。” “新任户部尚书也该到任了吧?” “快了,好像就这两天。” “待户部尚书一来,申先生便着手此事,方案越快确定越好,身份确定的方 法,朕刚才已经解释过,身份证的材质以轻便易携c不易磨损为宜。这是一件大事儿,朕希望泰和元年,大明子民都拥有自己的身份证。” “臣明白。”申时行道,“王象乾钦差抓获十八名盗匪,不知审问有结果没?” “朕看很难有结果。” “哎!”申时行微微叹了口气。 “不过申先生放心,这案子迟早会破的。只要将身份证这项政策贯彻落实下去,那些为非作歹的人自然无处遁形。” “还是陛下高明,极富远见啊。”申时行由衷地佩服道。 “好,关于身份证的政策,就这样说定,申先生尽快落实。” “臣遵旨。”申时行躬身而退。回去便兴奋地与内阁几位阁臣说了。 无不赞成。 毕竟身份证的好处不言自明,只是推行及制作恐怕有一定难度。 不过谁都明白这个道理,一旦贯彻落实下来,将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所以,这事儿虽麻烦,但值得干。 很快,这项政策在京城便传开了。 进而,全国都知道每个人都将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身份证号了。 为了尽快贯彻落实,朱翊镠又特意颁发一道旨意给北直隶总督张佳胤:北直隶将率先推行落实这项国策,以给全国起到模范带头作用。 户部尚书王遴刚好这时候抵京了。 接任户部尚书的第一件事就是贯彻落实身份证这项国策。 朱翊镠起用王遴,并不是因为他与张居正同科进士,而是因为王遴直矜节概,不妄交,在官场颇有威名。 唯一让朱翊镠不太满意的是,年纪还是有点大,都已经六十出头了。 朱翊镠更倾向于用年轻人。 不过这事儿也不能强求,户部的工作很重要,人才多难找呀! 王遴抵京,与吏部交接后,便进宫觐见。之前与朱翊镠未曾谋面,而朱翊镠也不认得他。 但像其他被调进京的官员一样,王遴对朱翊镠的名声有所了解。 尤其是朱翊镠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后的名声,之前名声他倒不在乎。 毕竟人得向前看嘛。 这天,王遴去了东暖阁本是不许外臣随便进入的地方。 。 :。: 正文卷 第1238章 以人为本的精神 “臣王遴叩见陛下!” “免礼。” 朱翊镠抬手赐坐。 这是王遴第一次进东暖阁,他看起来犹豫不决的,也不敢坐。 “陛下,臣还是站着说话吧。” 王遴年纪与宋纁一般大,可说话的声音远不及宋纁中厚有力,但胜在给人一种无比坚定的感觉。 王安刚好在,冲王遴咧嘴笑道:“万岁爷让王老坐,王老就坐。来这儿的朝中重臣,万岁爷都让坐呢。” 王遴看了朱翊镠一眼,确认过眼神后,才小心翼翼地坐下来。 “王老是霸州人对吧?” “是的,陛下。”王遴一本正经。 “有没有想过从南京调到北京?”感觉王遴不善言谈,朱翊镠有心闲扯两句。 “回陛下,老臣已经六十多岁,的确没有想过。”王遴本着自己内心。 “有信心就好。” “臣定当竭尽所能。” “眼下王老有两件重要的事,第一就是大明子民身份证的确定,年底必须先将北直隶所有人身份证制作出来,并发放下去,此情朕已经知会过北直隶总督张佳胤。” “臣知悉。”王遴点点头。 “第二件事,尽快做好今年的财政收支报表汇总,同时要做好明年,也就是泰和元年的财政计划。” “臣遵旨。” 发现王遴每次回答言简意赅,绝不多说一句废话,而且总是一本正经。 “不知王老还有什么想法?” “臣没有。” “好,那接下来朕就看王老的。” “臣先行告退。”王遴起身去了。 看得王安一头黑线。待得王遴迈出东暖阁,他忍不住感慨道:“万岁爷,王老看起来好严肃啊!” “严肃不好吗?” “好是好,可就是感觉太沉闷了。”王安笑了笑说道。 “人家年纪大,不像咱们。” “其他大臣也不像王老那样,在万岁爷面前惜字如金。”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风格,重点是能把事儿做好就成。” “哦。”王安似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不要背后随便议论人,这样显得不成熟,同时要学会与各种人沟通,不要你舒服了,让别人不舒服。” “奴婢谨遵万岁爷的教诲。” “明天你代表朕去兴农集团督工,告诉那里的施工人员,速度要快,但质量必须保证。这两天小鲸要忙御花园的收成,没时间过去那边。” “奴婢遵旨。” “尤其那个顾青云,看他是否因为杖责六十而有所改进。” “奴婢知道。” “去吧。” 次日一早,王安便带着四名扈从出发前往兴农集团督工。 因为有镇守任务在身,顾青云晚上就在这边落脚,没有回家。 许显纯自然也跟着他住在这里。 见王安忽然现身这里,顾青云高兴坏了,王安眼下可是大红人啊! “王公公怎么来了?”顾青云迎上去。 “万岁爷派我来督工的。” “那我带王公公去现场查看。” “万岁爷说了,施工速度要快,但质量必须保证,顾百户平时可得看紧点。” “这个不用陛下提醒。我现在每天就两件事,第一督工,第二教育熊孩子。” “哦,许显纯呢?” “刚骂了他一顿,这会儿正在屋里写字呢。” “不是说那孩子现在听话了吗?” “较之以前是听话多了,但与陛下的要求还远。就比方说随我来这里住,天天还想着吃零食,这里人烟稀少,也没有集市,吃饭都是头疼的问题,哪有零食吃啊?还是不太懂事儿,刚为这个又训了他一顿。” “孩子不能常骂他打他吧?” “现在少多了。” “不过你说的吃饭伙食问题,我倒是可以向万岁爷反应。” “那太感谢王公公了。”顾青云满心欢喜地道,“王公公就是会来事儿,要不你年纪轻轻,就已经当上乾清宫掌作与司礼监随堂呢,真该多向王公公学习。” “万岁爷其实也挺看重你的。”王安想着朱翊镠的刻意嘱咐。 “只可惜我不争气,陛下几次交给我任务,都没有很好地完成,不像 王公公每次都能出色地向万岁爷交差。” “那不知顾百户反思总结过没有?”王安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反思了,也总结了,可就是感觉老跟不上陛下的思维与节奏,加上运气似乎又差,所以每次任务后都会挨训,搞得我现在都有点心理阴影了。” 顾青云满脸的颓丧之气。 王安不禁摇头而笑。 “王公公为何笑了?要不王公公赐教我两招儿吧?”顾青云恳请道。 “赐教不敢,但如果顾百户诚心,我倒是可以说说自己的感受。” “我当然诚心了。” “为万岁爷做事,能力固然重要,可我觉得更重要的是心。无论万岁爷交给什么任务,告诉自己拼命也要完成,哪怕是真死了也心甘情愿。” “这份心我有啊!” “还有,万岁爷何等聪明,切忌在万岁爷面前耍心眼儿,不然吃亏的是你。” “王公公言之有理,不久前挨板子就是因为这个,周佐也是的。”顾青云迫不及待地道,“王公公还有何见解?” “还有就是,要时刻提醒自己站在弱势群体的那一方。” “王公公此话何意?”顾青云不解。 “比方说上次你挨板子,就是只顾完成万岁爷交给你的任务,却不顾许家人的感受。万岁爷与许家孰强孰弱?” “当然是万岁爷啊!” “所以说嘛,顾百户记得完成万岁爷交给你的任务固然是好,可这时候许家明显处于弱势,你还得需要照顾他们的感受,而不是只要完成万岁爷交给你的任务,就可以随便令许家不开心。其实许家根本没有拒绝的能力,顾百户多说几句好话也不会吗?如果用万岁爷的话说,这就是以人为本的精神。” “哦,有道理,有道理”顾青云心悦诚服地不住点头,感慨地道,“王公公可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啊!” “如果细心你会发现,其实万岁爷的每一次决策,都体现了这个精神。顾百户只要真正领会这个,以后为万岁爷做事指定得心应手再也不愁了。” “多谢王公公提点!”顾青云恨不得跪下来给王安磕几个头。 “顾百户不必客气,咱都是为万岁爷办事。万岁爷总是为缺乏可用人才扼腕而叹,我也是看顾百户有为万岁爷效力之心,且万岁爷对你又有期望,所以才会厚颜无耻地说这些话,也算是我跟随万岁爷这阵子的心得吧。” “王公公说得太对了!我一直反思总结却不得章法,经王公公这一提点,感觉茅塞顿开豁然开朗,改天一定请王公公吃酒,以表达我心中谢意。” “吃酒就不必了。”王安一摆手,“顾百户镇守好兴农集团比什么都强,陛下为此可是付出了许多心血,年底事儿又多,这边万万不能出乱子。” “多谢王公公提醒!” “只要用心,万岁爷会看到的,就像巡城御史王守中,万岁爷交给他的几个任务,其实也都没有完成好,流民就抓住了一百多个,逃走三百多个;梁赟在监狱里死了,梁世燊又死于自家中,可万岁爷并没有责怪他一句,反而又交给他任务,还承诺只要完成好,就给他升职,顾百户想过为什么吗?” “是啊,王御史运气挺好!” “顾百户不要总归结为运气嘛。”王安笑了笑,语重心长地道,“我们该看到本质的东西,王御史虽然任务并没有完成好,但你知道他两天两夜奔波没吃没睡吗?万岁爷为何对你没有像对周佐那样撤职?依我之见,与曾经派顾百户去保定府c真定府查看灾情有关,万岁爷觉得顾百户尚可用。” “王公公分析得真个是鞭辟入里!”顾青云佩服得五体投地。 “好,今天的话说多了。” “一点不多。” “都是为万岁爷效力,撸起袖子干!” “多谢王公公!” “走吧,去施工现场看看。” “王公公请!”顾青云觉得王安今天的到来对他帮助太大了。 。 正文卷 第1239章 众星捧月? 王安视察督工回来了。 感觉最大的成就不是视察督工,而是“教训”顾青云一顿。 去之前真没想过,他也不知道怎么说着说着就教人家做事了。 嗯,这个不好。 人家年纪比他大一轮儿不止呢。可能是见人家比较虚心上进吧。 瞅着人家原地打转儿,他着急,人家着急,朱翊镠也着急。 “万岁爷,奴婢视察督工回来了。” “情况如何?”朱翊镠头也不抬。 “奴婢将万岁爷的旨意传达给顾百户与各位施工人员了。” “感觉怎么样?” “兴农集团将来一定兴旺。” “废话,还用你说?”朱翊镠洋洋自得地道,“且不说朕这脑瓜儿,就凭朕是大明之主,做什么想不兴旺都难。” “那万岁爷想问奴婢什么感觉呢?”王安眨巴着眼睛问道。 “朕是想问你视察督工的感觉。” “哦,原来万岁爷是想问这个呀奴婢感觉还蛮不错的。” “什么感觉?说来听听。” “嗯,就是那种众星捧月的感觉。” “众星捧月?那有没有飘?” “没有。”王安笃定地摇头,“奴婢代万岁爷视察督工,怎敢飘?” “顾青云在那边怎样?”朱翊镠不紧不慢地问道,“他有没有抱怨?” “抱怨倒没有,就是住在那边有点儿偏僻,吃饭不方便,没有新鲜菜。” “地是现成的,不会自己种啊?” “可这天气一天比一天冷” “不知道朕推崇的暖棚种植技术吗?” “哎呀!”王安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儿,“奴婢一时不记得。” “在江陵时,朕可以手把手地教,如今朕可没时间。” “奴婢明天就派人去告诉顾百户。”继而,王安又弱弱地道,“万岁爷,有句话奴婢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想说就说。” “奴婢觉得顾百户想为万岁爷效力的心还挺诚。”王安小心翼翼。 “不是,谁为朕效力的心不诚吗?” “奴婢”王安被噎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万岁爷今儿个是不是有点不对劲?平常好像不这样。 至少对他不这样。 刚问他飘没飘,这会儿又反问似乎不是那么友好。 祸从口出,是不是今天话说多了? 王安思绪飞驰。 不得不硬着头皮问道:“万岁爷,奴婢刚才是不是说错话了?” “你想为顾青云说两句好话吗?”朱翊镠看似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却问得王安心里咯噔一下。 哎呀!刚才确实多嘴,这不是他该说的,一来他是中官,二来好像万岁爷看人不准需要他提醒似的,而且起初还说什么“众星捧月”在万岁爷面前怎么能说众星捧月? “奴婢请万岁爷恕罪!”一念及此,王安当即拜倒。 “你何罪之有啊?”朱翊镠问。 “奴婢实不该为顾百户说好话。”王安回道,“顾百户心诚与否,万岁爷心里自有一杆秤,奴婢咸吃萝卜淡操心,还望万岁爷恕罪!” “先下去吧。”朱翊镠一摆手,也不多解释什么。 “奴婢告退!”吓得王安一身冷汗,算是长了一回见识吧。 朱翊镠也是有心,不动声色给了王安一个小小的提醒:身为中官,应该对自己的权力范围有清晰的认知。 毕竟王安年纪小,若不加提点,乃至适当敲打,很容易飘。这世上没几个人能够经得住各种诱惑的。 包括朱翊镠自己。 好在王安思维极其敏捷,当场便感觉到了,而且还主动提出来。 中官怎么能有众星捧月的感觉? 他是皇帝,都不敢这样说,尽管事实或许就是这样。 御花园里种植的第二季番薯c马铃薯开始收了。 这次朱翊镠没有请朝中大臣参与。 全程由张鲸负责。 随着内廷不断有人被裁汰下来,张鲸的帮手也越来越多。 收完这一季番薯c马铃薯,张鲸便要长期驻守兴农集团了。 番薯c马铃薯的物种也够了。不仅可以满足兴农集团自己的需求,还可以给北 直隶其它府衙提供一些。 加上原本宛平与大兴两京县也都广泛种植,如此一来,明年整个北直隶该都不会缺物种,可以广泛种植了。 可以预测,对于北直隶,明年将会迎来一个可喜的翻天覆地的变化。 张鲸功不可没。 人多力量大,第二季番薯c马铃薯很快收拾完毕了,产量比第一季有所增加,但增幅不明显。 张鲸眼下也没时间仔细研究,他得迅速投入到兴农集团建设当中。 御花园重新回归原来的面貌,不再栽培种植番薯c马铃薯了。 张鲸准备去往兴农集团前夕,来东暖阁与朱翊镠拜别。 “师父,徒儿明天就要去兴农集团那边了。”张鲸依依不舍地道。 “好!”朱翊镠道,“感觉如何?” “每天都忙碌,感觉很充实,比徒儿在司礼监当值还要充实很多。” “现在手下有多少人?” “回师父,目前有三千多人,据陈公公透露说,接下来还有一千多人会被裁汰,这与师父先头的预测刚好吻合。” “又有那么多人受你控制驱使哈,有没有一种众星捧月的感觉?”朱翊镠又有心,不紧不慢地问道。 “师父,没有。”张鲸摇头道,“徒儿每天只想把自己该做的事情做好,至于手底下有多少人供徒儿控制驱使,徒儿并不在意。况且说实话,徒儿曾经手下的人更多,这会儿才多少?” “嗯,师父很欣慰,看来你已经彻底参悟了,年纪大经历多就是有好处。”朱翊镠感慨地不由得想起王安。 “师父是拿徒儿与谁比较吗?”张鲸本就是聪明人,敏锐地抓住话头。 “是啊!”朱翊镠喃喃地道,“师父问过王安,他竟然说有这种感觉。” “哦,他毕竟还小,师父将他捧得太高,徒儿c陈公公,包括冯公公,像他这个年纪的时候,都没有他风光。”张鲸平静地说道,继而不解地问,“徒儿也不明白,师父为何如此倚重他呢?” 朱翊镠感叹地道:“一来,他确实优秀;二来,为师手上缺人才呀!” “可师父,徒儿以为,如果一个人年轻时,处处顺风顺水,对他将来肯定也不好,适当时候还是应该让他多一些曲折与磨炼。就像徒儿,如果不是因为经历丰富,恐怕也很难在短时间内爱上栽培种植,正如没有经历尘埃的生活,便永远不知道繁荣富贵的可贵。” “小鲸,你确实长进了很多,师父没有白疼爱你呀!在三个徒弟当中,师父最看重的就是你了!” “多谢师父!”不过徒儿记得师父对三师弟也说同样的话呢 。 《不负大明不负卿》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 正文卷 第1240章 首府壹号(祝大家端午快乐!) 陈炬一大早便来禀报,去怀庆府搬运朱载堉研究设备的队伍回来了。 禀报完后问朱翊镠:“万岁爷,您需要过去参观参观吗?” “暂时不必了。”朱翊镠一摆手,“让世子好好搞研究,待朕需要的时候,自然知道去找他的。” “哦,奴婢明白。” “对了,得提醒世子自觉,每个月不要忘记还朕的钱哈。” 陈炬回之一笑:“奴婢知道,以世子的人品,肯定不是耍赖的人。” “朕当然不是担心他耍赖,而是想提醒定时还款须得成为一种习惯。” “奴婢会传达给世子知。” 朱翊镠接着又问道:“紫竹院那边的房子,年底能够建起来吧?” “万岁爷,可以的,没问题。”陈炬点头,口风微微一转,“不过,因为按照万岁爷的要求,还必须在小区里搞绿化种植工作,所以房子的投入使用,依奴婢看,最低也要等到明年四月份儿。” “那现在可以对外出售了。” “什么?”陈炬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对外出售。” “现在就开始卖了吗?” “对,就现在开始,这叫预售。” “可万岁爷,那边的房子还在施工收尾,没有完全建好,即便有人想买,暂时也不能进去观看的呀,怎么卖?” 朱翊镠道:“朕刚不是说了,这叫预售吗?年底能够完工,自然可以进去参观嘛,不影响其他人搞绿化建设。” “那与别人怎么说?” “你问的叫卖点。”朱翊镠不紧不慢地解释道,“第一,房子是朕投资盖的,小区名字叫首府1号,能住进去就是为他们脸上贴金,可以吹一辈子牛逼了。” 嗯,陈炬点了点头,这一点好像没毛病,确实是这个理儿。 “第二,紫竹院那边的人文风景,以及地理位置,想必不用朕多说,懂的人都懂,这也是一大卖点吧?” 嗯,这个当然不用说,好像这才是最大的卖点吧?陈炬心想。 “第三,首府1号里头所有的房子都装有暖气管道,冬天不必挨冻,而且还装有自来水管道,用水极其方便,不用自己凿井取水。这是最大的卖点吧?” “可是万岁爷,”陈炬却不以为然地说道,“这一点世人从未体验过,恐怕不好宣传,宣传别人也不一定相信呀。” 朱翊镠摇了摇头:“对于那些有眼光的人,不用刻意宣传他们也知道,你只管按照朕吩咐的去做就是了。” “好吧。”陈炬勉为其难地点头,“那万岁爷,房价该怎么定呢?” “一套,十五万两吧。” “多,多少?”陈炬瞠目结舌,眼珠子都快飞出来了似的望着朱翊镠,好像在说万岁爷您这不是开玩笑吧?还是万岁爷不知道十五万的概念按理说不至于啊,开创过朱氏集团的人呢。 “十五万。”朱翊镠又清楚地说一遍。 “万岁爷,是不是太高了一点?”陈炬腆着脸笑道,“要知道郑恭王世子的那套五进五出的四合院才十万,刚不久王家屏大学士为他儿子买了一套也才十一万呢,万岁爷投资的房子每一套面积可小得多,十五万会不会太贵了” “他们那是老式的房子,能与朕这新式的房子相比吗?”朱翊镠道,“且不说朕刚才提出来的三大卖点,就说咱这房子的内部结构,朕投资的都是复合式新型房屋,分上下两层,有单独的卧室c阳台c洗手间c客厅c餐厅,比咱这紫禁城里的宫殿还要高级呢。” “哦。”陈炬又只得点头,谁叫您是皇帝您最大呢,您说什么便是什么。 “还有什么疑问吗?” “万岁爷,万一要是没人买怎么办?” “不可能。”朱翊镠洋洋得意,自信满满地道,“这世上的人,虽然都不及朕的眼光好吧,但也不是说全都没眼光,总还有眼光好的人,就像郑恭王世子,他不是第一个敢向朕贷款买房的吗?紧接着王先生也出手了,是不是?” “是。”陈炬虽然面上点了点头,但心里感觉还是有点难以置信,房型是新式的没错,可复合式房加起来的面积终究还是不大嘛,十五万贵! “如果让你买你肯定不买,对吗?” “回万岁爷,奴婢有房子住,也没有那么多钱,买不起。”陈炬笑了笑。 “这次的售房对象是京城里有钱有势的人,来,这里有一份名单。”朱翊镠取出一张纸,“照着这名单上的人名,派人去一个一个上门说合。” 陈炬接过,快速扫了一眼,果然都是京城里的大人物。 要不有钱,要不有权。 只是如此一来,这不明摆仗着万岁爷的威风强要吗?皇上让你买他投资的房,你敢不买?还想不想混了? 幸好没看到陈炬自己的名字,就连首辅申时行的名字都赫然在列呢。 陈炬大大松了一口气。 要是他的名字也在这纸上面,那他还不得砸锅卖铁啊! 朱翊镠接着又道:“与他们说,朕是看得起他们,才会想到让他们最先享受到朕所投资的新式房子。” “奴婢明白!”陈炬听着感觉有点不得劲儿,没他名字是看不起他吗? “陈公公不要多想,这只是朕的说辞而已。”朱翊镠解释道,“朕需要他们掏钱的,那总得让他们觉得面上有光。陈公公是个本分的人,朕知道你手头上不富裕,所以不逼迫你买。” “多谢万岁爷体谅!”陈炬大喜,看吧看吧,万岁爷用的是“逼迫” “如果有人说没钱不想买,让他们可学郑恭王世子可以向朕借。” “奴婢明白。” “如果仍然有人不想买,那在这份名单上勾一个红圈儿,朕会记住他们的。” “好的,万岁爷”陈炬不由得一激灵,怎么说好像得有点儿吓人。 “其实,不要认为朕真是逼迫他们买房,说心里话朕真是为他们好。” “奴婢相信!”陈炬点头,心想看不出来,万岁爷这是强迫人家还要人家说“谢谢”吗?万岁爷就是万岁爷!牛! “哦,申先生不用你们说,朕亲自找他谈。”朱翊镠又吩咐道,继而又看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申先生的儿子申用懋刚考中进士不久吧?” “是的,万岁爷,申用懋与张四维的儿子张甲征是同一科进士,他们都没有进翰林院,张甲征现在工部观政,而申用懋现在刑部观政。” “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啊!”朱翊镠又喃喃地道,“也不知道为什么,朕总偏向用年轻人,可年轻人又多靠不实,必须先得给他们锻炼机会才行。” 陈炬似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话已经说得够明白的吧! “一会儿派人把申先生叫来。” “好的,万岁爷。” “这份名单上的名字,比首府1号的房子要多一些,倘若没有一个拒绝的全部都想买,那就只能先掏钱先定,余下的等到第二期首府贰号楼盘了。” “万岁爷还要筹建吗?” “当然,提高京城居民的生活质量也是朕的一个追求嘛。待首府1号施工完毕了,接着就建首府贰号,将来还有首府叁号c首府肆号呢。” “哦!”陈炬不由得暗自感慨,万岁爷这是要赚多少才甘心啊! 。 祝大佬们端午节快乐! 吃好喝好玩好! 俺更新继续,所以手上有票的朋友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呢 正文卷 第1241章 只挣不赔的买卖 申时行接到口谕便来到东暖阁,像往常一样,进来还是行臣之礼。 “臣申时行叩见陛下。” “申先生这么快哈,请坐,请坐。” 申时行明显感觉到朱翊镠今天热情得多,不仅表现在说话语气上,而且站起来迎接,像是第一次见面似的,搞得他还犹豫了一会儿不敢坐。 “申先生坐呀!”朱翊镠又笑着和和气气地抬手说了一遍。 申时行这才坐下,心想皇上今天与往常不一样,莫非不是让他听指示的? “陛下召臣来不知何事?” “是有点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陛下请说。” “令郎眼下正在兵部观政吧?” “是的,陛下。” “申先生当年虽是状元郎,可好像不及令郎年轻有为哈,以令郎的才学,若再学三年,想必也是状元郎。” 朱翊镠笑呵呵地道。 的确,申时行高中进士那年二十八岁,而他儿子申用懋才二十五岁。 刚好相差三年。 申时行也不明白朱翊镠突然提起这茬儿是为何意,搞得他都有点儿不好意思,莫非是要给儿子锻炼的机会? 想想座主张居正,六个儿子,个个得到重用,而他如今也是首辅啊! 儿子虽然才中进士不久,可怎么说也是一名进士吧,却还在观政呢。 要知道,张居正四子张简修c五子张允修c幼子张静修都不是进士,却都已经独当一面声名在外了。 再看张四维儿子张泰征马上就是接任真定府知府的节奏,而王锡爵儿子王衡虽不是进士,可也早已得到垂青 每当想起这些破事儿,他这个做父亲的难免有些觉得拉不开面儿。 更为可气的是,儿子高中进士,还被御史弹劾过,说是仗着他这个父亲的庇护才能高中进士的,气不气人? 所以,他不知有多么渴望儿子能做出一番成就来给世人看看。 见朱翊镠今天终于提到这个,申时行内心当然无比激动,只是没敢表现出来而已,故作镇定地回道: “陛下这样说,臣还真不知道如何回答呢,科考事有时与运气也有关,臣那年幸运而已。懋儿即便再读三年,也不敢保证就一定能高中状元。” “申先生谦虚了!”朱翊镠却笑。 心想,朕随口说说而已嘛,瞧申先生,还如此认真地解释。 “臣不是谦虚,说的是实情。” “那朕要是让令郎担任一个重要的职务,申先生莫非认为令郎还没信心?” “那,那也不是。”申时行忙道,激动的心情难以掩饰,说话都磕巴了。 朱翊镠忽然将笑容收敛起来,朗声说道:“朕要明确大明四方之疆界,所以天下舆图显得尤为重要,兵部职方郎中一职,不知令郎有无兴趣。” “陛下,兴趣应该是有。”申时行生怕回答慢了,“关键是从一名刑部观政,直接坐到兵部职方郎中的位子上,会不会又被朝中官员说三道四啊?” 这等于是跳了好几级呢。 朱翊镠却不以为然地说道:“朕用人何时管过跳级?” “陛下,这样真的合适吗?” “朕说合适就合适。” “那臣谢过陛下,也代犬子谢过!”申时行内心不知有多激动。 “申先生身为首辅,劳心劳累,儿子也不能籍籍无名,不然说出去也不怎么好听嘛。只要令郎积极努力上进,以后升迁的机会还大把的有。” “谢陛下洪恩!” “君臣之间,本该相互扶持的嘛,申先生为朕效力,朕有好事儿,当然也会第一时间想到申先生不是?” 申时行不住点头,还在想着儿子从观政直接跳到职方郎中。 感觉像是做梦一般,沉浸其中而不能自拔,这幸福也来得太突然了吧! “令郎与申先生还住在一起,对吧?” “是的,毕竟懋儿只是一名观政,尚且不稳定,也不知将来调到哪里。” “哦,应该让令郎有自己的空间,不然令郎升迁太快,届时又会被人议论说全仰赖于申先生的庇护。” “陛下言之有理!”申时行点头,“待懋儿稳定下来,就让他搬出去住。” “应该如此,应该如此,申先生家境还算殷实哈?”朱翊镠又笑问道。 他早知道申时行父亲是长洲有名的商贾,虽然不及张四维家 有钱,但也算是有钱人,申时行妥妥的富二代。 “还行!”申时行回答说。 “那就让令郎再买一套房吧,朕投资的首府1号,申先生看行不?” 申时行微微一滞,似乎闻到了一股别样的味道。 不过他倒是也没多在意,想着反正儿子稳定下来,肯定不能与他挤在一栋宅子里,迟早要买房的。 一念及此。 申时行回道:“紫竹院那边的首府1号是不错呀,臣很喜欢。” “那就买吧。” “陛下,不知那里一栋房子多少钱?” “友情价,十五万两一套。” “”申时行表情微微凝滞,他已经听说了那里的房子是什么复式楼,分上下两层,面积并没有多大。 却要价十五万? 感觉是不是被陛下忽悠了?搞得好像他是用钱给儿子买官似的。 朱翊镠也看出来申时行有想法,不疾不徐地说道:“申先生不必疑虑,买房的大臣很多,朕也不是因为要申先生买房才决定升令郎的官儿,以后申先生就知道那房子买得值不值。” “哦,陛下这样说,臣就放心了。” “房子十五万的定价,申先生觉得不贵吧?”朱翊镠又笑问。 “不贵,不贵。” “那就这样说定了。” “钱直接送到陛下这里来吗?” “可以。”朱翊镠点头,“朕一定为令郎留一栋向阳的好房子。” “陛下有心了!” “朕刚不是说过,君臣之间本该相互扶持的嘛。” “对,不过是陛下扶持臣,臣只是为陛下效力。” “好,申先生非要这么说也行,反正就是共同进步。” “臣可否斗胆问陛下一句?”申时行接着又弱弱地道。 “申先生但问无妨。” “陛下是觉得,臣先买房儿子后升职好,还是儿子先升职臣再买房好呢?” “申先生,这是两码事儿,只不过今天碰巧,朕放到一块儿说了,令郎升职与申先生买房没有关系,别联系在一起嘛。”朱翊镠一本正经地解释。 “对对对” “申先生一向是个明白人,这样问好像是朕让你买朕投资的房子,然后才给令郎升官而儿似的。” “臣糊涂,糊涂啊” “好了,这事儿就这样说定。申先生有时间,可以去首府1号逛逛,看看那里的新房如何?是否满意?同时也为朕宣传宣传不一样的首府1号。” “好,一定,一定。” “首府1号,值得拥有!” “首府1号,值得拥有嗯,陛下这宣传口号不错。”继而,申时行又问,“陛下,那边房子施工尚未结束吧?”l “快了,马上。” “陛下投资不少钱吧?” “申先生什么意思?”朱翊镠敏感地笑道,“申先生是想问房子的造价,还是想问朕投资的钱从哪儿来呢?” “臣是不是又多嘴了?” “倒也没有,这是人之常情。”朱翊镠大大方方地道,“朕可以明白地告诉申先生,朕投资肯定就是为了挣钱。至于投资的钱,朕也没有全付给供货商与施工人员,不是还等着卖房筹措资金给他们付账吗?所以朕这是预售。” “陛下这方式不错。”申时行由衷地赞道。心想,这简直就是只挣不赔的买卖嘛,就看陛下心有多狠了。 别说定价十五万,就是再加五万八万,只要陛下向大臣开口,还有谁会讨价还价或是拒绝不成? 而且说是投资,可听口气与思路也不用自己掏多少本钱 陛下可真会做生意,不愧为开创朱氏集团c兴农集团的人。 。 《不负大明不负卿》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 正文卷 第1242章 陛下这是强买强卖啊 申时行散衙回家。 看见儿子申用懋恰好也回来了。 申时行有两个儿子,申用懋是他的长子,次子申用嘉如今还只是个秀才。 “懋儿,随爹来书房一趟。” “哦,知道了,爹。” 申时行招呼儿子一声,便径自先回书房坐下。 申用懋换了一身衣服来的,在父亲示意下也坐下。 “最近刑部观政学习怎样?” “爹,还不是老样子?”申用懋带着两分小情绪如是般回道。 申时行是个明白人,当然知道儿子这两分小情绪来自哪里。 第一,儿子中进士不久,就被御史魏允贞弹劾过,说儿子之所以能中,是靠他这个父亲的权势。 尽管万历皇帝当时并没有追究,但朝中大臣都知道这事儿。 以致于儿子心中窝着气,好像走到哪儿都感觉有点别扭。 儿子第二个小情绪来自于他这个父亲。尽管儿子没有当他面嘀咕,但儿子告诉了儿子他娘。说他堂堂首辅,儿子居然只是一名观政。 儿子中进士时,名次第二甲二十一名,其实不低,连翰林院都没进去,庶吉士也没捞到一个。 儿子多少怪他这个父亲不得力。 他知道儿子心中两个小情绪一直没有化解开,所以在观政的位置上有时候表现出来两分消极。 要说儿子年纪也不小,二十五岁,比王衡c张允修c张静修都大。 那三个不是进士,可职位哪个不比儿子香?说起来他是当朝首辅,张居正只是过时的,而王锡爵还没轮到。 结果儿子只是一名籍籍无名的刑部观政。别说儿子感觉憋屈,他自己经常想着都感觉不是那么回事儿。 见儿子情绪又上来了,申时行也不转弯抹角,开门见山地道:“陛下今天找我谈话了,决定升你的官儿。” “是吗?”申用懋当即笑开,迫不及待地问道,“陛下要升我什么官儿?” “兵部职方郎中。” “真的?”申用懋眼睛亮了。 虽然兵部职方郎中说起来好像,确实也并不是什么特别吃香的职位,可无论如何也是员外郎级别。 从观政升到这职位,正常情况下没有十几年时间拿不下来。 “爹还能骗你吗?”见儿子高兴,申时行当然也高兴,难得啊! “爹,陛下为何突然有此决定?” “陛下料事如神,知道你憋屈,也知道爹憋屈啊。”申时行感叹地解释道,忽然又一本正经,“不过有个事儿,爹需要提前知会你一声。” “爹请说。” “陛下说了,两件事其实不相干,可无奈赶到一起。给你升迁兵部职方郎中是一件事,爹要在陛下投资的首府1号给你买一套房是另一件事。” “”申用懋的表情顿时凝固,“爹这话什么意思?是在首府1号买房,陛下才答应给孩儿升官吗?” “跟你说了,两件事不相干,买房是买房,升迁是升迁。” “可爹为什么要放在一起说?早不升晚不升,为什么买房才升你?即便不相干,别人也会说有关系的,那孩儿岂不是又要背一次黑锅吗?” 申用懋一脸的拒绝。 以致于他都没问首府1号的房价是多少,便又负气地补充一句:“如果真是这样,那孩儿宁可不要这官。” “你不要意气用事!”申时行道,“你升不升官儿,这房咱都得买。” “爹,买房孩儿不反对,买陛下投资的首府1号的房孩儿也不反对,给孩儿升迁更是值得高兴的事,可孩儿不明白为什么要将两件事放在一起?这不明摆着给人留下口实吗?” “懋儿别急!”申时行好生抚慰,“说心底话,爹起初也是这样想,因为陛下投资的首府1号房价很高,好像是爹花钱给懋儿买来的职位一样。” “可不是?” “当然不是。”申时行脱口而出,继而解释道,“爹后来冷静下来一想,陛下投资的房子,为了表示对陛下的支持,爹必须得买,要起到带头作用。” “房子多少钱?” “十五万两一套。” 申用懋张大嘴巴,“陛下这不是仗势强买强卖吗?” 申时行脸色一沉,呵斥:“懋儿,你怎么说话的?” “孩儿说的是事实嘛。” “陛下眼光何其远见?实非我辈所能及,他说房子值这个价那就值,别说定 价十五万,就是定价二十五万,让你买你是不是也得买?” “哎!”申用懋摇头叹气,“都说陛下英明,依孩儿看,也不怎么样。” “懋儿,这话岂能乱说?”申时行近乎吼道,“你了解陛下多少?啊?与陛下有过交情吗?你还太年轻了!” “难怪外界都说爹是和事佬c好说话呢。”申用懋小声嘟囔了一句。 “懋儿,外面的人不理解爹,爹不过付之一笑,可你也不理解爹吗?”申时行带着两分痛心疾首的表情望着儿子。 接着道:“你以为首辅这个位子好坐吗?上要对陛下负责,下要对文武百官负责,心中还要时刻装着百姓,懋儿你说,爹不得两头都照顾好怎么办?” 见父亲情绪上来了,又带着几分无奈,申用懋只好将自己情绪压住,反过来劝慰父亲:“孩儿知道爹在这个位子上很不容易,过于强势吧,兴许会落得与高拱c张居正一样的下场;弱势吧,又指定会被人说三道四。” “懋儿理解就好啊。” “可是爹,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外头的人不仅会说孩儿仗着家里有钱有势谋得一个不错的职位,还会指责爹的。” “兴许陛下投资的首府1号真值十五万,那所有人的嘴巴不就堵住了吗?” “爹相信首府1号的房子真值十五万吗?十五万能买多大面积的房子啊!” “”申时行沉默了。他打心里不敢相信,只不过安慰儿子才这么说的。 “哎!如果爹都不怕指责,那孩儿也无话可说。”申用懋又深深叹了口气。 “这事儿已经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而是必须得做呀。”申时行感叹地道,“不妨再告诉懋儿,陛下已经将京城有头有脸有钱有势的人家全部列出来,然后专门派人去说合他们买房,这份名单第一个名字就是爹啊。或许陛下考虑到爹是首辅,所以才决定亲自与我沟通。懋儿你说,买房还能拒绝吗?” 申用懋摇了摇头,喃喃地道:“要说陛下行事真个是出人意表,与常人思维方式就是大不一样。” “懋儿或许有所不知,陛下每次出人意表最后取得的成效都出奇的好!这是陛下最令人佩服的地方。” “哎!本来陛下要给孩儿升官,孩儿不知有多开心呢,可爹这样一说,孩儿似乎又高兴不起来了。” “懋儿别想那么多,多想无益,陛下委以重任,你好好干便是。” “爹,可孩儿也不觉得兵部职方郎中这个职位有多重要啊!” “看,爹说你还是年轻吧,一点都不关心朝局的动态。兵部职方郎中这职位怎么不重要?陛下刻意强调,我大明要明确四方之疆界,舆图就是一项必须干好的工作。这项工作可不容易,我大明幅员辽阔,仅奴儿干都司就有六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是不是每一个边界都得明确地绘制出来?还有东南沿海,你想想吧,有多复杂?” 这样一说,申用懋都不敢说话了。 。 正文卷 第1243章 别把我儿带进沟里 第二天,申时行便将钱送到朱翊镠手里,而且是亲自送来的。 十五万对于申时行这样的家庭,确实不叫事儿。不然朱翊镠也不会将他名字列为名单第一位。 “申先生,谢谢支持朕的工作啊!” “陛下,这是臣应该做的。” ”房子得等到明年四月份才能交到你们手上,按理说这时候只能收你们一部分订金,待房子给你们再补交余款。可既然你都给送来了,那朕只好勉为其难地收下吧。” “陛下,一样,一样的。”申时行毕恭毕敬地回道,“钱迟早要给,陛下也不会不给臣房子嘛。” “那倒也是,令郎对职方郎中这个职位可否满意?” “当然满意,从观政直接跳到职方郎中,焉有不满意之理?”申时行不假思索地回道,“况且陛下说得清楚,要明确大明四方边界,这职位显得尤为重要,就怕懋儿做不好。” “年轻人多出去锻炼锻炼就好,谁也不是天生下来就会做事。” “陛下言之有理。” “申先生还有个儿子叫申用嘉对吧?” “是的,陛下。” “今年几何?” “二十有一了。” “哦,学业如何?” “哎!”申时行摇头叹气,“说起这个臣便头疼似裂。” “怎么了?” “臣此子顽劣,读书不上进,二十多岁了,还只是一名秀才,乡试成绩一塌糊涂,以致于考秀才都有人是沾臣这个父亲的光,臣的脸不知往哪儿搁。” “读书也并不是人生的唯一出路,有些人生性不好读书,不必强求。” “关键其它事也不行啊!” “比如说呢?” “都已经二十出头了,还不成家,臣每次提及,总说知道知道,可遇见相亲或提亲就总躲,臣都愁死了。” “就是说令郎还是单身对吧?” “可不是?人家像他这个年纪,孩子都好几个。他倒好,整天漫不经心。”说起小儿申用嘉,申时行满腹怨气。 “申先生有没有与令郎好好沟通,问他喜欢什么?”朱翊镠耐心地问道。 “与他说不明白,一问他就说只喜欢自由,都能把人活活气死,可都已经长这么大,又不是孩子可以抽他一顿,有什么办法?”申时行恨铁不成钢地道。 “让他来见朕。”朱翊镠吩咐。 毕竟这个时代教育人有缺陷啊,好像只会读书才是唯一正道,正如后世人好像只会挣钱才是正道一样。 “陛下若能帮助教育臣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令他回头是岸,那臣真是感激不尽啊!”申时行满怀期待地道。 “申先生,先不说教育令郎,这件事朕得说两句。第一,申先生对孩子不要抱太高的期望,这样就不会痛苦了。” 申时行微微点头,但心想,期望高吗?不好好读书成个家也行啊! “第二,孩子选择什么样的人生,这是他们的自由,只要他们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成家与否也是他们的自由,哪怕这辈子不成家,父亲也无权干预。” “”申时行一脸的不服,若非对面坐着的人是皇帝,他都想跳起来。 “怎么?申先生不同意?”朱翊镠鉴貌辨色,当然看不开了。 “陛下,可古人曰,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倘若儿子一辈子都不成家,臣实在有点难以接受。” “申先生的观念过于传统c狭隘。”朱翊镠笑了笑,稍顿了顿,接着说道,“申时行才学渊博,不至于认为无后为大中的无后是没有后代的意思吧?不是应该没有尽到责任的意思吗?” “哎算了算了,”见申时行一脸懵逼又讶然的样儿,朱翊镠又是一摆手道,“朕也不想与你咬文嚼字了,总之令郎选择什么样的人生是他的自由。” 毕竟不同世界的人啊!几百年后都有大把的人不明白这个理儿,更何况是这个以孝为先的大明时代? “”申时行极度无语,心想,你是皇帝也不能如此霸道啊,而且听起来惊世骇俗,甚至都有点不可理喻:居然说儿子一辈子不成家是他们的自由,父母无权干预这叫哪门子理嘛? “让令郎尽快来朕这儿一趟吧。”朱翊镠又嘱咐一次。 “臣遵旨。”不过这次申时行非但没有刚才那么高兴又抱着几分念想,内心反而忐忑不安,陛下可别把儿子带到沟里去了啊,还指望儿子早日悔改呢,早知道这样,就不在陛下面前数落儿子的不是了,真个让人 揪心。 “申先生觉得王衡与张静修眼下生活如何?”见申时行一副担忧的神情,朱翊镠又忍不住问了一句。 “臣觉得很好。”申时行回答说。 “就是嘛,他们都不喜欢科考,还不是一样能出人头地?正所谓三十六行行行出状元,再比如张鲸,刚从司礼监掌印兼东厂提督退下来时都觉得可惜,可现在呢?反而喜欢他的人越来越多,他自己心境也变得开阔很多。” 申时行似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朱翊镠接着又道:“人只要找到自己喜欢干的事,其实干什么都无所谓。多读书固然是一件好事,可读书的目的概括起来无非有二,一为国为民,二修身养性,可为国为民c修身养性的方式不止读书一种,就像从政并非是唯一为国效力的方式,只要不做伤天害理的亏心事儿,做什么都可以嘛。” “臣多谢陛下的教导!” “申先生学富五车,朕哪好意思教导你?说这么多,只希望申先生不要被那些条条框框所束缚住,打破每个人心中的刻板成见,也就是所谓的知见障,这样心胸与眼界就会更上一层,犹如坐到云端上去,感觉很爽的。” “臣还得修炼,向陛下学习。”申时行虚心地回道。 陛下说什么都对,可对儿子一辈子不成家也纵容,甚至说合情合理,这是他们的自由臣无论如何不能苟同,千万别把我儿带进沟里。 以致于申时行退出东暖阁后,内心还久久不能平息。 刚一回内阁,便被王锡爵与王家屏两位阁臣围上来。 王锡爵问:“元辅,陛下有没有派陈公公说合你在首府1号买房?” 申时行回道:“我已经买完了,钱都已经送到陛下的手里。” 王锡爵:“” 王家屏:“” 两个人面面相觑。 “可元辅不觉得那里的房子贵吗?”王家屏咂摸着嘴问道。 “贵不贵取决于自己的需求嘛。”申时行回道,“两位阁老不想出手?” “我刚向陛下贷款买了一栋,眼下可掏不出来这钱。”王家屏如是般回道,“不过我答应预定下一期,即买首府贰号的房子,这一期可买不起哦。” “那你呢?”申时行转头问王锡爵。 “我答应买的。”王锡爵回道,“不过那房价确实有点高哈,钱我还没给呢。” “既然答应了,迟早不是要给嘛。” “这倒是。陈公公说可先交定金,待房到手再给也行。”王锡爵笑了笑说,“我的家境可比不得元辅哦,突然一下子要拿十五万,还是很有压力的。” “不是可以借陛下借吗?” “借终究是要还的,不仅有利息,心里还老惦记着一件事,我的心可不及对南兄开阔呀!”王锡爵笑道。 对南是王家屏的字号。 王家屏心里有点小得意,幸好自己刚借钱在别处买了一栋啊,不然也得答应在首府1号买,那里了房子贵且不说吧,面积也小得多,不合算。 而申时行这时候压根儿就没将房子的事放在心上,甚至都忘记了大儿子申用懋的抱怨,比起小儿子的糟心事,他觉得那些个都不值一提。 儿子都已经二十出头了,还没有娶媳妇儿成家,陛下要召见儿子,可陛下说即便儿子一辈子不成亲,做父母的也无权过问,这让人如何心安? 陛下叛逆啊! 要不赶紧让儿子回老家算了,可别把儿子带进沟里。 。 正文卷 第1244章 一个超越时代的怪人 可申时行想了想,已经答应陛下,这时候让小儿子回家,就等于是欺君。 想想还是算了。 先看陛下怎么说吧。 反正由于朱翊镠一个无比超前的观念,让申时行一天神思不宁,生怕小儿申用嘉被朱翊镠带进沟里。 散衙回家,申时行第一时间找来小儿沟通,并直截了当。 “嘉儿,陛下要见你。” “是吗?孩儿早就想见陛下一面。”申用嘉一听,喜出望外地道。 申时行脸色一沉,没好气地道:“你整天无所事事,想见陛下作甚?” 申用嘉慢条斯理地回答说:“陛下不是下诏说,天下间凡是有责任有担当有能力的人,都可以自荐给朝廷吗?” 申时行不禁嗤之一笑:“读书不好好读书,又不成家把心安定下来,就问你有何责任有何担当有何能力呀?” “看吧,爹为什么老是瞧不起人。”申用嘉一撇嘴,道,“孩儿不与爹说了,待明天觐见陛下,与陛下说去。” “去去去,看你能与陛下说出什么花样来。”申时行气急败坏地一摆手。 陛下什么都好,可就是那观念 哎,真是让人揪心啊! 申用嘉得知被陛下召见,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兴奋当然是一方面。 但另一方面也是担忧,而且他内心的担忧明显甚于兴奋。 他超级喜欢唐伯虎的那首《桃花庵歌》,其中那句“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经常挂在嘴边。 不过也很少当着别人面说,总是夜深人静时分自己一个人偷偷感慨。 在他爹面前说想见陛下是因为那道圣意——有责任有担当有能力者都可自荐给朝廷,可他内心不是这样想的。 真正想见陛下的原因是,都说陛下极富远见,思想超绝,行为往往出人意表,实非常人所能及也。 所以他才想见,因为他感觉自己好像也是一个这样的人。 只不知见过之后会怎样。 次日,申用嘉起了一个大早。 其实,每天他都起得很早的,只是外人不知道,以为很晚而已。 虽然因为兴奋c紧张c担忧,一个晚上没怎么睡,可他也不觉得困。 “嘉儿。” “爹?” 申用嘉刚一出门,便发现他爹就忧心忡忡地追出来了。 “爹有事吗?” “见陛下时,说话要悠着点,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别胡说,知道吗?”申时行嘱咐道。儿子再让他揪心,终究是自己亲生而不是路边捡来的啊。 “爹,放心吧,孩儿又不傻。”申用嘉大大咧咧回应一句,便扭头去了。 “哎,这孩子”申时行在后不禁摇头叹气,担心两个思想异于常人的青年在一起,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毋庸置疑,比起大儿子申用懋,小儿子申用嘉更让他着急上火。 朱翊镠一仍旧贯,都是那个点儿前往东暖阁。 刚走到门口,便见值守近侍过来禀道:“万岁爷,首辅之子申用嘉已等候您将近一个时辰了。” “来得还挺早的哈。” “是来得很早。” “他人呢?” “奴婢引他至御茶房里候着呢。” “让他过来吧。” “遵旨,奴婢这就去请。” 朱翊镠径自去了东暖阁。他之前没见过申用嘉,但依据“牛不过三代”定律,想着申用嘉这一代应该还不至于那么不堪一击,毕竟申时行父亲是商人也没做过官儿,这样算来申用嘉才第二代。 不像王象乾的儿子王与定,曾祖父王重光是大官儿,祖父王之垣c父亲王象乾都是,到王与定这一代,基本上就废了,再也不能委以重任。 只不知申用嘉哪根筋不对,为什么招他父亲申时行如此之抱怨,不喜欢读书也罢,难道连女人都不喜欢? 这时代二十一岁仍未成家,与几百年后四十岁不成家差不多吧? 很快申用嘉在近侍的引领下到了。 “微臣叩见陛下!” “你便是申先生的小儿子申用嘉?” “回陛下,反正外界都这么说。”申用嘉朗声回道,“但到底是不是,微臣也不清楚,得问他老人家,不过微臣想或许他老人家也很迷惑吧。” “哦?此话怎讲?”朱翊镠追问。感觉这小子说话还挺有趣的。 “因为他老人家动不动说微臣不像他亲生,怎么看都像是路边捡来的,这个恐怕只有问微臣的娘了。” 说得好像隔壁老王生的一样。 不过朱翊镠发现身边姓“王”的可真多,什么王锡爵c王家屏c王之垣c王象乾c王承勋c王守中c王大锤c王安等随便一数就一大堆。 “你平常话也多吗?” “陛下,不是的,微臣是见了陛下兴奋,所以才多说了两句。”此时申用嘉仿佛将他爹的嘱咐早抛到9霄云外。 “免礼吧。”直到这时朱翊镠才让申用嘉起身,“知道朕为什么召见你吗?” “不知道。”申用嘉摇头。 “那你兴奋什么?” “微臣一直想见陛下来着,只是没有机会,今日有幸一见,当然兴奋。” “为什么想见朕?” “陛下目光卓绝,极富远见,行为又往往出人意表,与凡夫俗子不一样,这样的高人,微臣当然想见。” “你爹踏实稳重,可听你说话怎么油嘴滑舌?莫非真是路边捡的?” “不瞒陛下,有时候微臣自己也这样想。”申用嘉微微一笑,继而又认真地解释道,“不过微臣刚才所言发自肺腑,并非油嘴滑舌成心恭维陛下。” “嗯。”朱翊镠点点头,当然他也听出来了,“听说你不好读书?” “陛下,微臣觉得不是不好读书,而是不好某一类的书。” “比如呢?” “比如科考类的书臣确实不喜欢。”申用嘉坦诚地道。 “为什么?” “感觉乏味无趣。” “那你喜欢哪一类的书?” “微臣喜欢的书好像世上所见不多。” “是吗?说来朕听听。” 与这样思想怪异的人聊天,朱翊镠觉得是一种乐趣。 只听申用嘉不紧不慢地回道:“启禀陛下,微臣对人类身体结构感兴趣,而且很喜欢为此而作画,可惜这方面的书籍寥寥无几。” “你作画水平很好?” “陛下,也不是普通意义上的作画。” “什么意思?” “这个”申用嘉看了侍立一旁的近侍一眼。 “你先退下吧。”朱翊镠会意,忙朝近侍一抬手。 近侍转身去了。 “怎么?还不好意思说?” “陛下,的确是有点不好意思,但其实主要也不是不好意思,而是担心陛下会像父亲一样骂微臣不务正业。”申用嘉这会儿回答又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各行业无贵贱之分,只要你不偷不抢,朕骂你作甚?” “多谢陛下!那微臣就放心了。” “快说。” “微臣喜欢研究人体结构,尤其是女性的身体,所以作画也以女子为主,而且,而且最好是不,不穿衣服” “你是想说喜欢画女性的身体吗?”朱翊镠敏锐地道,脑海里立即浮现出一幅不可描述的画面。 “陛下,正是。”申用嘉眼珠子都快飞出来了似的,“与陛下这样的高人说话就是痛快,一语中的。” “你平常都用什么作画?” “黑炭笔。” “需要人物标本吗?” “倒是想要,但微臣知道不现实,所以基本上靠想象。”申用嘉回道。 “你父亲可知此事?” “不知道,与他提及过一次,但结果陛下也该能料到,之后再也不敢提了。” “什么时候开始发现有这个爱好?” “自打微臣身子发生变化c声音变得粗犷之后就逐渐喜欢上了。” “有成品的画作吗?” “有。” “改天拿来朕瞧瞧。” “但微臣恐怕污了陛下的眼睛。” “你在这里说一大通,也没见你担心污了朕的耳朵呀!” “”申用嘉被噎了一下。 “既然那么喜欢研究女子身体,又喜欢作画,那你何不多娶几位老婆,关起门来研究c作画,而要单身至今?” “回陛下,微臣担心她们说我下流无耻,届时传开,微臣倒不担心自己,可父亲是首辅,他老人家还要脸” “什么下流无耻?这是艺术,一门高超的艺术,而且朕可以告诉你,这叫人体素描。”朱翊镠掷地有声地道。 “陛下真乃微臣的知音啊!”申用嘉激动得再次跪倒,连连磕头。 “早知道派你随张简修他们一道, 出海去西方国家瞧瞧,那边早有人钻研这门艺术。”朱翊镠道,“本朝那么传统c保守,你这想法如此怪异大胆,若不是遇到朕,你有多好的想法也只是想法。遇到朕,是你三生有幸啊!” 听着朱翊镠这番话,申用嘉心中不禁一荡,似乎听到弦外之音 “你先起来。” “多谢陛下!” “你有独特的爱好与追求,就像郑恭王世子一样,朕肯定是鼓励的,但朕不是毫无要求。”朱翊镠一本正经。 “陛下请说。” “算了,你还是先把你的画作拿给朕看一看,然后再给你指示。” “好,微臣现在就回家取去。”说着申用嘉迫不及待地转身离去。 。 《不负大明不负卿》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 正文卷 第1245章 朕要包装你 没想到申用嘉竟有这个爱好,人体素描,而且还是女性,哈哈。 不过男性身体确实也没啥可描的。 足见这人还是很有追求。 先不论其成就大小,在思想上与郑恭王世子朱载堉有得一拼。 这样的艺术追求应当鼓励。 确实,也只有他们这样的富二代c官二代才有闲情逸致。 不然,在这个多少人为生活而奔波劳累的年代里,哪有什么心情钻研人体素描c十二平均律? 只不知申用嘉作画水平如何。 但无论如何,人家有这个想法,而且还付诸了行动,就不是一般人。 朱翊镠还是蛮期待的。 或许这又能发展成为一个典型。 申时行今天上班点卯也早。 就怕儿子在陛下面前胡言乱语,惹得陛下生气,所以一来内阁便派人去东暖阁打听。 还好,派去的人回来说,陛下没有生气,大概聊了小半个时辰,儿子便兴奋地回家了。 聊些什么只能待散衙回家再问,反正他最关心两件事。 第一,儿子该读书。自己好歹做了首辅,若儿子只是一介秀才,他这张脸真不知道往哪儿搁。 第二,儿子该成家。二十一岁,大龄青年,又不是穷娶不起媳妇儿,再不成家,别人还以为有毛病。 申用嘉气喘吁吁地又回来了。 恭敬地递上一卷画,“陛下,这些便是微臣平时的画作。倘若陛下不怕污了您的圣眼,可展开一看。” 朱翊镠接过,也不知这家伙用的是什么纸,看上去脏兮兮皱巴巴的。 所以尚未打开看,朱翊镠便道:“作品如同自己孩子,怎么感觉你不爱惜?” 申用嘉忙回道:“陛下,因为这些都是微臣躲在房里偷偷画的,经常一听到有人要来便赶紧藏起来,加上黑炭笔又容易脏,故而的确不怎么好看。” 朱翊镠慢慢展开画卷。 第一幅便是一位长发飘飘的女子,端坐在一张椅子上,一丝不挂。 尽管只是用黑炭笔素描勾勒而出,可看上去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画上女子瓜子脸,小嘴唇,嘴角微微上扬,神情看似有几分高傲,身体该凸凸该翘翘,曲线非常完美。 就那样端坐于椅子上,仿佛正在俯视这天底下的臭男人。 以朱翊镠二十一世纪的眼光,感觉这幅画作的水准相当高。 “嗯,不错,这幅画中的女子,是实有其人,还是你想象出来的?” 朱翊镠忍不住啧啧赞叹。 “回陛下,是微臣综合几位美女,各取所长,想象着画出来的。” 申用嘉如是般回答。 朱翊镠接着又夸赞道:“看来你的想象力很不错哈,哦,不,应该说是你的欣赏能力,很有美感。” “多谢陛下!” 看完第一幅,朱翊镠搁置一边,接着看第二幅,仍是女子。 差别只在于女子趴在椅子上,然后扭头一个回眸,眼睛仿佛会说话,能让矜持不住的男人胡思乱想。 “这女子也是你想象的?” “是,陛下。” “你是不是想象力太丰富了,以致于看现实中的女子都差点意思?” “微臣不敢在陛下面前撒谎,的确是有这种感觉。”申用嘉咧嘴一笑,弱弱地问道,“可陛下为何能猜中微臣的心?” 切,朱翊镠不过微微一笑,也没有答复,心想,这不就像是岛国动作片看多了,然后感觉现实中的都不带劲一个道理吗?好像这也不难猜吧? 朱翊镠接着欣赏第三幅画作。 画着一位正在沐浴的女子,微微抬腿,正是冲洗自己的身体。依然美得不可方物,看起来更让人想入非非。 “朕大概知道你为何不想成亲了。”朱翊镠看完三幅画后不禁感慨地道。 “陛下,微臣不是不想成亲,而是不想立马成亲。”申用嘉忙轻声辩白。 “你想过自己的出路没有?” “陛下是指什么出路?” “简单地说,假若没有你父亲,你靠这些画能养活自己吗?” “这”申用嘉愣住了,肯定是养不活啊,这些画作都不敢拿出手。 “没有朕,你这些画等于是废品。” “陛下的意思是,可以将这些画作 化废为宝吗?”申用嘉敏锐地道。 “你那么相信朕,朕一定会帮你想办法的。”朱翊镠信誓旦旦地保证。 “多谢陛下!” “朕其实该感谢你。之前与你从未谋面,第一次见到朕,便将你的心里话说出来,还将你这些见不得人的画作拿给朕欣赏,足见你是一个心诚之人。” “陛下过奖了!陛下日理万机,百忙之中召见微臣已是厚爱,微臣又岂敢在陛下面前说慌?当然要一五一十地交代而不敢有半分隐瞒。” “你这样躲着不是办法,应该坐下来与你富父亲好好谈谈。” “陛下,没有用的,微臣曾经只是略提及过一次,被他骂得狗血淋头,从那以后再也不敢提了。” “好,这件事交给朕来处理。” “多谢陛下!” “你父亲更关心你成家的问题,你年纪确实也不小了,无论怎么想,应该给他一个答复。”朱翊镠语重心长。 “按理说是要成家,可微臣又怕娶了媳妇儿后,不支持我干这个,那微臣宁愿一个人过,落得轻松自在。” “兴许也有女子支持你。” “依微臣之见,很难。有陛下如此之远见c开阔,全天下仅此一个而已。反正微臣已经想好了,什么时候遇到心仪的女子便什么时候成亲,绝不将就。也不会为了成亲而成亲。” “好吧,这是你自己的事儿,你想明白了就好。”朱翊镠喃喃地道,“其实朕与你父亲说过这个观点,孩子什么时候想成亲,哪怕一辈子不想成亲,都是孩子自己的事儿,而与父母无关。可瞧你父亲的神情,并不赞同朕这个观念,相反很抵制。” “陛下这番话真是说到微臣心坎儿里去了!”申用嘉激动地感慨道,“可比微臣父亲开明多了,在他老人家眼里,好像身为人子到一定年纪不成家,就该拉回去斩首示众似的。” “朕给你一个提议,如果你近期还不打算成亲的话,就不要与你父亲天天住在一个屋子里,这样容易起争执,也不利于你创作,不如自己买一套房子搬出去住,你说呢?” “陛下言之有理,微臣早就想过,可微臣手里穷,实在没钱啊!”申用嘉无奈地道,“如果脱离父亲搬出去住,别说买房,就是生活都成问题。” 朱翊镠稍一沉吟,道:“这样,朕暂时给你提供一套房子,但生活你必须自理才行。朕觉得你的画作水准很高,可你也知道,画这些东西暂时不挣钱,所以你必须先将画中的女子衣服穿好,待有钱后再脱干净,一步一步来,你看朕这个思路,你能不能接受?” “微臣倒是能接受,可怎么能让陛下为微臣提供住房呢?” “放心,朕不会让你白住的。”朱翊镠认真地道,“朕要包装你,将你打造成画界的一颗新星,以后你所挣来的钱与朕平分,你看如何?” “微臣当然没意见。”申用嘉爽快地回道,“只是,微臣岂敢与陛下平分?微臣四陛下六差不多。” “你四朕六?那朕更没意见。” “一言为定!”申用嘉心里美滋滋的,陛下一言9鼎,可别反悔。 “一言为定!”朱翊镠心里更是美了,这笔生意应该有赚头。 。 正文卷 第1246章 总有一些人的魅力是超越时代的 申用嘉抱着一卷画出了东暖阁,激动的心情无以言表。 “你其实并不穷,你的富有是你脸上的微笑,还有你以抵抗世界的超然姿态的那份坚持与执着。” 这是陛下对他说的话。 他很喜欢,会记住一辈子。他能感受得到朱翊镠对他的支持与欣赏。 如果将他比作是在黑暗中奔跑了很久很久的人,那陛下无疑就是一束光。 那束光非但没有稍纵即逝,更没有离他而去,而是承诺为他保驾护航。 要知道,他只在自己父亲面前微微提过一次,便被父亲痛骂; 曾经服侍他的一名贴身侍俾,也知道此情,却对此深恶痛绝,他只好借故将人家辞退,从此再也不用侍俾 他变得越来越小心了,换来的依然还是越来越多的不理解,他能想象这个世界其他人对这个爱好的嗤之以鼻。 而唯独只有朱翊镠,头一次见面就支持他,鼓励他,欣赏他,还给他出主意,信誓旦旦地说要包装他 虽然他也不明白包装到底是什么意思,但陛下说的“朕要将你打造成为画界中的一颗新星”这句话,他听懂了。 当一个人长期处于压抑不得志,又总是不被人理解的时候,信任与支持显得有多么地难能可贵。 在他心目中,陛下毋庸置疑充当了这样的一个角色。 “记住,外人看的都是热闹,自己过的才叫人生,有些人的魅力是超越时代的,只能留给后人惊艳。” “所以,不要急于追求一时的光鲜亮丽,而是要专心致志走好当下的每一步路。脚踏实地,戒骄戒躁,时光一定不会辜负任何一位真诚的人。” 这是出东暖阁时陛下鼓励他的话。 让他深深感觉到自己对陛下的判断没有错,陛下就是一个极富远见卓识的高人,非同时代的人所能比。 包括他无比尊敬的父亲。 “小少爷回来了。” “小少爷?” 申府大管家见申用嘉回来,忙迎上去。这是老爷特意吩咐的。 要专候小少爷回来,看他与陛下交谈过后心情如何c情绪有何变化。 可瞧眼前的情景,不对劲啊!小少爷灵魂出窍了一般,想什么想得那么入神呢?一连喊他两声都没听见。 “小少爷?” 大管家不得不拔高音量再喊一声。 “哦,申叔好!” 直到第三声申用嘉才听见。 “小少爷与陛下谈话结束了?”大管家笑呵呵地问道。 “是啊!”申用嘉心不在焉地回答。 “瞧小少爷这一副开心劲儿,肯定是谈得很愉快吧?” “当然。” “不知小少爷手里拿着什么?”大管家盯着小少爷手里的画卷。 哎呀!申用嘉不由得一激灵,得意忘形,回来时居然忘了藏起来。 幸好只是府上大管家,要是被父亲看见可就惨了。 申用嘉镇定地回答说:“申叔,这是陛下的御赐之物。” 只这一句便径自去了。 留下大管家杵在原地,不禁摇头喃喃自语:“从未见过小少爷像今天这么高兴呢,一定有事儿,有事儿。” 因为惦记着儿子,申时行今儿个散衙回家早些,一回来便向大管家了解情况,然后去往儿子房间。 “嘉儿。” 申用嘉正沉浸在美好的憧憬中,陛下答应给他一套房子支持他作画,还承诺包装他将他打造成画界的一颗新星 “嘉儿。” 父亲喊第二声,申用嘉因为太投入依然没听见。 “啪啪啪。” 直到父亲用力的敲门声,才将他的思绪拉回到现实。 “爹,来了,来了。” 申用嘉一边应声,一边忙将画作藏起来,然后开了门。 “慢腾腾地在做什么呢?”申时行一进来便在房间里搜索。 “爹,没做什么,爹请坐。” “陛下与你谈了什么?”申时行坐下来后,一双眼睛依然还在四处扫描。 “陛下与孩儿谈了学业,谈了娶妻成家,还谈了人生的理想与追求。” “哦,”申时行欣慰地点了点头,这还差不多,“那嘉儿感觉收获如何?” “爹,收获可大了。” “来,给爹说说,都有什么收获。”叫儿子高兴,申时行心情也不错。 “关于学业,陛下表示很支持” “什么?”申时行陡然间变色,“陛下支持你不读书不科考吗?” “陛下说读书科考并不是唯一的一条出路,人该有许多不同的追求,孩儿也是有追求的人。”申用嘉弱弱地回答。 “你有追求?你有什么追求?整天无所事事,不是街上瞎逛就是钓鱼,又不娶媳妇儿成家,爹是堂堂首辅,这张老脸都不知往哪儿搁啊。” 申时行又忍不住发火。总以为自己的脾气已经相当好了,可面对顽固不化的小儿子,他心中的怒火不断上窜,想控制都控制不住。 “陛下说,外人看的都是热闹,自己过的才叫人生,爹何必将自己的面子看得如此重要?”申用嘉弱弱地道,“别人有钱不会给我们花,我们有钱也不会给人家花,日子自己过的嘛。” 看,说什么来着?两个思想异于常人的青年在一起,就是没有好事。 “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你总得让人觉得,你不是一个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吧?”申时行呵斥道。 “爹,孩儿说过有自己的追求,爹别像外人一样,只看到孩儿平时逛街c钓鱼,好像无所事事,可外人知道孩儿不逛街不钓鱼的时候做过什么吗?外人知道孩儿每天晚上子夜过后才睡卯时就起床吗?都不知道,不知道” 申用嘉感觉心很痛,不得不为自己辩白,他一点都不怕外人不相信他,但很怕自己的家人不相信他。 “你做过什么?你有什么追求?拿出成绩来啊!光嘴说有什么用啊?”申时行忍不住大声吼了起来。 “爹,陛下说不要急于追求一时的光鲜亮丽,而要专心致志走好当下每一步路。脚踏实地,戒骄戒躁,时光一定不会辜负任何一位真诚的人。陛下还说有些人的魅力超越时代的,只能留给后人惊艳” “够了,”申时行恼火地打断,“别拿陛下来压我,你能与陛下比吗?陛下思维是独特,可陛下做出了成绩,世人有目共睹,都说他雄才伟略,而你呢?只给世人留下游手好闲的形象,都说你不像我儿子。” “爹,请您给孩儿一些时间” “爹给你多少时间?从十几岁开始你就不喜欢读书,由着你的性子,现在你多大了?二十一岁呀!外人是不敢当着爹的面说,可爹又不是傻子,都说你有毛病,你知道吗?” “爹,别人怎么说,理他们作甚?孩儿又没有说这辈子不娶媳妇不成家,只是暂时不想而已。” “那还需要爹娘等你多久啊?” “爹,再给孩儿三年时间,三年之后无论孩儿怎样,都会娶妻成家的。” “不行。”申时行断然拒绝,“九年前你说给你几年时间,爹点头同意了;六年前你又说给你几年时间,爹又点头同意了;三年前你还这么说,爹没办法又点头了如今你还要这样敷衍爹吗?你到底要怎样?” “孩儿没有读过爹那么多书,但想必爹也清楚,要做成任何一件事,尤其是古人从未做过的事都难,如果只一用几便成了,那价值也必然有限” “爹不需要你嘴上说,爹需要你拿出成绩来,成绩——” “爹,说实话,孩儿也不知道阳光何时会青睐孩儿,但孩儿十年来从未放弃过,相信总有一天会有成绩。” “对,十年来你的确从未放弃瞎逛钓鱼,这就是你的坚持。” “孩儿说了,这只是表象。” “你不用狡辩强词夺理了,陛下给你什么御赐之物,拿出来。”申时行从未对儿子像今天这样发这么大的火。 “爹,不能给你看。”申用嘉摇头。 “你是爹的儿子,是爹将你抚养长大成人,这里一切都是爹给予你的。”申时行怒气冲冲地喝道。 “爹,其实那不是什么御赐之物,是孩儿拿给陛下看的东西。” “拿出来。”申时行以命令的口吻,怒火依然中烧。 “反正孩儿给陛下已经看过了,如果爹实在想看,倒是也可以给爹看的,但请爹答应孩儿,不要阻止孩儿做自己喜欢做的事。”申用嘉坚定地道。 “拿来。” 申用嘉只得小心翼翼地将自己平常躲起来偷偷画好的作品拿出来。 然而,申时行只看了第一眼,就觉得受不了,肺都要气炸,一连翻过十来张,全是那玩意儿 当即猛地一拍桌案,咬牙切齿地喝道:“这就是你所谓的追求吗?都是什么东西?你不要脸爹还要脸呢?你是不是要气死爹才甘心?” “爹,陛下说了,这叫人体素描,是一门高超的艺术” “你给我闭嘴!”申时行一气之下,将申用嘉取出的一卷画作都撕成两半,还要去箱柜里翻看,怒 不可遏地道:“都拿出来,一把火通通烧掉。” 申用嘉心疼得不行,已经撕碎了的他没来得及阻止,可不能再让毁了箱柜里的画作,那可是他的命啊! 他拉住愤怒的父亲。 “爹,你可以发自己的光,但请你不要吹灭孩儿心中的灯。” 然而申时行哪里肯听劝? “今天要不毁了你这些见不得人的玩意儿,爹就与断绝父子关系。” 。 求订求票求评! 各种求!俺从未发过单章求,但并不代表内心不渴求。 这个月又过去了一半 正文卷 第1247章 路只有两条 自己选 申府大管家听到小少爷房间里传来争吵声,感觉事情不妙。 忙跑过去,推开房门一看,见父子俩正纠缠一起,像干仗一样。 “老爷,小少爷,你们这是怎么了?” 慌得大管家赶紧上前想要劝止,却不料听见老爷一声勃然大怒: “出去,把门关上。” “老爷”吓得大管家一跳,何时见过这样情绪激动的老爷。 “出,去——” 申时行又大声呵斥,生怕大管家看见儿子那些见不得人的玩意儿,这要是传了出去,非但儿子自己,让他这张老脸也挂不住啊,这个逆子! 大管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吓得赶紧转身,慌忙跑去请夫人。 申用嘉与父亲还纠缠一起。一个要抄出画作烧掉,一个坚决不允许。 “爹,陛下小小年纪都知道支持孩儿的爱好与追求,可爹为什么不理解?” “松手,看平常把你惯的,什么爱好与追求,就是这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吗?” “爹,每个人的爱好与追求不一样。” “今天不毁掉,爹誓不为人,松手。” “今天爹要是不问青红皂白毁了孩儿的画作,孩儿便离家出走再不回来了。” “你还吓唬我,是吧?不回来就不回来,爹当没生你这个丢人现眼的儿子。” 夫人色急匆匆赶来,推门而入。 “你们这是怎么了?” 大管家站门口不敢进来。老爷一向温和稳重,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夫人来了正好,你自己看。”申时行恼怒地甩开儿子,脸色铁青。 申用嘉依然护在柜子前,摆出一副誓死捍卫绝不妥协的架势。 夫人捡起地上被撕成一半的画,还看得清画的是什么,当即脸红耳赤,然后惊讶地望着自己小儿子。 “嘉儿,这是什么?” “娘,这是孩儿平日的画作。”申用嘉理直气壮地回道。这时候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了,经刚才那么一闹,反而更是激起他心中抵抗的情绪。 “嘉儿画什么不好?为什么要画这些东西?”夫人难以置信的神情。 “娘,这是一门艺术,不是亵渎。在孩儿眼里,只是一幅画。孩儿今天见过陛下,陛下也是这么说的,可爹思想保守很不理解,非要烧了它,还要与孩儿断绝父子关系,娘你来评评理。” “可是嘉儿,这画如何见人?” “娘,正所谓道者见道淫者见淫,有什么见不得人呢?”申用嘉据理力争,“娘只看作一幅画便是。陛下刚欣赏过,对孩儿大加赞赏,可孩儿尊敬的父亲,却勃然大怒,非要将这些全都毁掉,这可是孩儿将近十年的心血。” “原来嘉儿把心思都放在这上面。”夫人恍然顿悟般地感慨道。 “这就是不务正业,害人害己!”申时行又恼怒地呵斥道。 “孩儿一没偷二没抢,爹说不务正业也就罢了,怎么就害人害己了?” “画这些见不得人的玩意儿,连老婆都不想娶了,这不是害自己吗?让父母担心让他人笑话,不是害别人吗?” “爹,孩儿暂时不娶不代表一辈子不娶,孩儿只想当下心无旁骛;至于爹担心怕别人笑话,那是爹自己的心态与眼界的问题。不然,为什么陛下要大加赞赏,愿意全力支持孩儿呢?” “你是说爹目光短浅了?” “孩儿不敢。” “今天给你两条路,你自己选,一给我全部烧掉,二滚出这个家。” 申时行怒火中烧,说完拂袖而去。 只听“哐”的一声巨响,门被关上了,仿佛地震一般。 望着地上被撕裂的画作,申用嘉心疼地诉说道:“娘,孩儿花了将近十年时间,才画出这些画来,就因为画中人全是一丝不挂的女子,所以多年来孩儿不敢拿出来示人,只好躲起来画。” “但孩儿相信是有价值的,总能遇到像陛下一样眼界开阔又内行的高人。” “娘,孩儿真的有错吗?” 申用嘉不被父亲理解,在母亲面前说着说着不禁潸然落泪。 “娘是个粗人,不懂这些艺术,不知道它的价值。”夫人见儿子落泪,也忍不住眼泪哗哗直流,“可既然陛下支持c欣赏,娘自然相信嘉儿。” “娘!”申用嘉一把抱住他娘,眼泪流得更快更急了,“孩儿不是一个没有追求的人,只是追求不同于常人而已。在外人眼里,孩儿是个不学 无术游手好闲不成器的孩子,可孩儿每天睡不到三个时辰,你们睡觉的时候孩儿在创作。孩儿从不在乎外人怎么看孩儿,可孩儿希望爹娘能懂得孩儿的心。” “娘懂,娘当然懂,嘉儿不要哭,男儿有泪不轻弹,你爹也是希望你好,他这辈子都没发过这么大的火。” “孩儿知道娘为了孩儿的事,总是被爹挤兑,说娘惯着孩儿。可孩儿真不甘心就这样放弃,陛下见过孩儿的画,给予了高度赞赏,孩儿不知有多开心。” “好好好,只要嘉儿觉得开心,娘就替你开心。你爹也不过一时之气,消停两天就好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多谢娘的理解!” “至于成家一事,娘从未逼过你,娶媳妇儿又不像养小猫小狗,随便抓一个就行,一定要找一位与你情投意合c彼此仰视的人,不然余生很长,日子很不好过。知道吗?” “娘比爹思想开明多了。”申用嘉由衷地感叹道。 “娘这番话要是被你爹听到,又说我纵容你。爱之深责之切,你爹与娘其实都一样希望嘉儿好。” “娘,孩儿想搬出去住。” “你说什么?”夫人忙推开儿子。 “陛下已经料到孩儿与父亲会因为这件事而起冲突,只是没想到父亲的反应比陛下想象中的还要严重。为避免父子反目,孩儿还是暂时回避一下。父亲永远是父亲,可孩儿也不想放弃画作的艺术追求,只好先搬出去住了,希望娘能成全孩儿。” “可嘉儿搬到哪里?” “张大寿自杀,他府邸空着,陛下允许孩儿可以暂时住在那里。” “张大寿是公公,又自杀于府邸,是否不吉利?”夫人担忧地道。 “娘,那都是迷信的说法,孩儿从不相信c忌讳。”申用嘉回道。 “嘉儿已经想好了吗?” “爹的情绪,娘也看到了,孩儿只能暂时回避,这些画作不能毁。” “好吧,既然嘉儿考虑清楚了,娘也不多说什么,只要嘉儿开心就好,不过你的生活有着落吗?” “娘,陛下给孩儿指了一条明道,以陛下的眼光,他觉得可行。” “你既不要仆役,也不要婢女,一个人搬出去住,能照顾好自己吗?” “娘请放心,孩儿已经长大成人,能照顾好自己。”申用嘉信心满满地道。 “那嘉儿准备什么时候搬?” “孩儿今天晚上收拾c整理好这些画作,待明天一早就搬。” “哎!嘉儿搬出去住一阵子也好,专心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娘不求你像你爹那样做多大的官,只求你堂堂正正地做人,健康平安快乐地活着。” “多谢娘的理解与宽容!”申用嘉又感激地抱住他娘,嘱咐道,“爹的脾气平时是温和不急不躁,可一旦激怒他,孩儿与大哥,包括娘恐怕都难以劝解,孩儿搬出去后,娘不要与他理论,他想说想骂孩儿,随他去便是了。” “嘉儿不要因为今天的事怨恨你爹。” “娘,孩儿从未想过怨恨爹,只求爹娘理解孩儿。但今日,爹不顾孩儿的内心感受,将孩儿的画作撕毁,孩儿心里有了一道伤疤,很痛很痛。如果爹今日真的将孩儿的心血全部毁掉,那孩儿这辈子都不会叫他爹。” “嘉儿别胡说,你爹只是行为偏激了些,还不是为你好?” “孩儿当然承认爹是为了孩儿好,可为孩儿好就可以不顾孩儿的感受吗?就可以捅孩儿一刀吗?孩儿也没做伤天害理的事,为什么要这样?他认为不好难道就真的不好吗?孩儿有自己的爱好与追求,只要不违法乱纪,即便做父母的也无权干涉孩儿的人生。一家人和和睦睦最重要,闹成这样谁开心呢?” “嘉儿不要激动,你爹肯定也不想闹成这样,回头我好生劝劝你爹。” “比起爹,还是娘开明得多啊!”申用嘉又不禁感慨道。 “娘是见不得嘉儿受委屈。好了,这事说开了就行,嘉儿有爱好与追求,想搬出去住,专心创作,娘都支持,但娘只有一个要求,要经常回来看我们,不要因为这个影响父子间的感情。” “娘,孩儿知道。” “那嘉儿收拾整理吧,看样子今晚你们父子也不会同桌吃饭了,晚饭一会儿娘吩咐人给你送过来。” “娘,孩儿不饿,不必送了。” “那怎么行?饭一定得吃,不吃饭娘可不高兴了,以后搬出去住更要准时准点吃饭,知道吗?” “好,孩儿记得了。”申用嘉点头。 他娘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申用嘉一抹眼泪,便开始收拾整理自己的画作。其实他已经感觉到这一天终究会到来,只是没想到父亲的情绪竟会如此激烈。 。 《不负大明不负卿》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 正文卷 第1248章 当一回红娘吧 至凌晨夜深人静时分,申用嘉将九年来累积的画作全部收拾整理完毕,而后便毅然离开了申府。 他并非成心与自己父亲作对,而是因为对艺术的追求与执着。 加上先头也虚心接受了朱翊镠的建议,如今与父亲又闹到这一步。 所以觉得出来避避风头挺好的,同时给父亲一个缓冲情绪的余地。 至少他的心血保住了,被父亲撕碎的只是那几张画作而已。 令他欣慰的是,母亲虽然没读多少书,却给他足够的包容与理解,其心胸要比许多读书人宽阔得多。 尽管对自己的未来依然充满不确定性,但他宁愿相信欣赏并给予他支持的朱翊镠,人家可是大明之主。 申时行一个晚上都没怎么睡。 他知道夫人更睡不着。 可为了表示对与儿子的争吵显得没那么在意,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就好像睡得很沉一样。 直到天色蒙蒙亮,实在太困才感觉睡着了,可没过多会儿,便听见大管家在外焦急地喊道: “老爷,夫人,不好,不好了,二少爷他离家出走了。” 申时行豁然坐起,恨铁不成钢地又骂了一句:“这个逆子!” “你高兴了吧?”夫人跟着坐起来,愤懑地嘀咕了一句。她昨晚并没有将儿子的决定立即告诉孩子他爹。 的确,自嫁给孩子他爹,从未见过孩子他爹发这么大的火。 可这近十年来,她也从未见过儿子流泪,当着她面哭得那么伤心。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及伤心处。她知道儿子心里受了委屈。 被夫人这样一问,申时行当即怔愣住了,他又不是成心逼走孩子。 “你真的理解嘉儿吗?”夫人又问。 “”申时行仍然无言以对,不过沉默片许后,他轻轻地反问了一句,“他又何曾理解过我这个父亲呢?” “父子俩为什么不能好好说?非要以这种激烈对抗的方式?” 夫人抱怨两句已经穿好了衣服,然后色急匆匆地冲出房间。 申时行独自坐在床上发呆,反思。 朱翊镠用过早膳刚迈出坤宁宫,便见王安跑过来禀道: “万岁爷,申先生家二公子求见。” 靠,不会这么快吧? 朱翊镠连忙向东暖阁走去。 申用嘉一个晚上没睡,昨晚又哭得厉害,眼睛肿得老高。 见朱翊镠,纳头便拜,然后将昨天与他父亲的争执告知。 朱翊镠并没有太多惊讶,艺术这东西原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更何况是像申用嘉感兴趣的女子人体素描? 朱翊镠只担心,会不会因为他的决定,让申时行觉得离间他们父子俩的关系,或是已经造成了影响他们父子俩关系的事实,那样他会觉得内疚。 “你父亲知道朕为你提供住房的事儿吗?”朱翊镠听完后问道。 “应该还不知道。”申用嘉摇头,“但微臣告诉了母亲。” “既然已经搬过去,那就什么都不用说,只管撸起袖子干。” “多谢陛下成全!” 朱翊镠摸出一张银票,递给申用嘉道:“这是一百两,你先拿着吧。” 申用嘉接过,感激地道:“微臣眼下确实需要,但请陛下放心,待微臣将来有钱了,定当双倍奉还。” “朕会让你有这一天的。”朱翊镠再次意味深长地做出承诺。 “陛下便如同臣的再生父母!” “不说这些,努力吧。” “那微臣先行告退,不打扰陛下。”申用嘉转身离去。 “万岁爷,申先生家二公子咋了?”王安迫不及待地问道。 “没听见与申先生吵架了吗?” “可奴婢没咋听明白呢,申先生家二公子到底画了什么让申先生如此生气?” “问这多作甚?”朱翊镠一抬手,吩咐道,“去,把礼部徐尚书请来。” “奴婢遵旨。” 王安扭头去了,很快便将礼部尚书徐学谟请到东暖阁。 “臣徐学谟叩见陛下。” “免礼,徐老请坐!” “不知陛下召臣来有何吩咐?”徐学谟坐下,直截了当地问道。 “朕听说徐老有个千金尚待字闺中对吗?”朱翊镠也不墨迹开门见山。 “是的,陛下。” “朕想撮合一门姻缘,不知行不行?” “陛下是要赐小女婚姻吗?”徐学谟大喜,迫不及待地问。 “是有这个想法,可朕不喜欢父母之命,而推崇婚姻由孩子自己做主,不知徐老是否同意?” “臣赞同。”徐学谟回道。 “朕的意思是,先让两个年轻人见面沟通了解一番,倘若两情相悦,彼此中意对方,朕再赐婚。” “陛下,若见面后两个年轻人觉得不合适呢?”徐学谟忙问道。 “不合适再找呗。” “这个”徐学谟顿时犹豫起来。 “怎么?徐老有想法?” “陛下,如此一来,小女以后还怎么嫁人?”徐学谟担忧地道。 “只是与男子见几面,就不能嫁人了吗?”朱翊镠感觉这个世界女子的命运确实苦,地位太低了,一时难以改变。 “陛下,女子抛头露面不是不该” “这不过是陋习,朕会逐步改变。”朱翊镠道,“况且两人不可能一见面就感觉彼此合适可以拜堂成亲,万一感觉都不对胃口,朕不成了乱点鸳鸯谱吗?这样的婚姻也不会幸福。” 徐学谟勉为其难地点头,“不知陛下想为小女择定哪家公子?” “朕断不会亏待令千金的,首辅申先生家二公子申用嘉尚未婚娶,不知徐老可有意愿?”朱翊镠这才道明。 “是他?”徐学谟不由得一激灵。 “怎么?申先生家二公子与徐老家的千金门当户对,不好吗?” “陛下,不是不好。”徐学谟忙解释道,“还别说,臣真有此意,只是听说元辅家的二公子不求上进。” “那只是世人对他的误解。” “他二十有一了,还只是一介秀才。” “科考并不是衡量人的唯一标注。” “臣还听说,他不成亲或许是有别的什么爱好?”徐学谟弱弱地道。 “朕可以拿人头担保,申用嘉是个正常的男人,并无不良爱好。” “陛下很了解元辅家二公子吗?” “当然,否则朕岂会随便开口?两位都是朕的爱卿,得罪谁朕都不开心。” “那不知元辅意下如何?” “这个徐老放心,包在朕身上。不过朕刚也说了,不喜欢父母之命,最终还得看两个年轻人的意愿,只有他们彼此觉得合心合意,朕才会赐婚的。” “有陛下做红娘,他们焉有不合心合意之理?”徐学谟又小心翼翼地道。 “那朕就当徐老答应了,改天朕会约他们见面,看看他们有没有感觉,有感觉就继续,没有就当朕没说。” “臣听从陛下安排。”徐学谟点头。 “朕再向徐老保证一次,申用嘉是个有理想有追求,且有能力的好青年,绝非外界所传说的那样。” “有陛下说合担保,臣自然相信,也放心。只要两个孩子愿意,臣不反对这门亲事。”徐学谟喜笑颜开地道。 女儿倘若真能嫁给首辅的儿子,他这个做父亲的,还有什么好说? 担心的几个问题,陛下都给出了解释,即便不解释,难道让他拒绝? 况且陛下说得很清楚,现在不是赐婚,必须两孩子彼此中意对方才行。 那就遂陛下之意,试试看吧。 。 正文卷 第1249章 嘉年华画居 徐学谟刚离开没多会儿,便见王安又来禀报说首辅申先生来了。 不用说,肯定为申用嘉一事。 来了掰扯掰扯也好,反正这事儿迟早要与申时行沟通。 “有请。”朱翊镠给王安指示。 “万岁爷,申先生的眼睛,好像,也肿了。”王安小心翼翼地提醒一句。 “知道了。”朱翊镠一摆手。 王安忙转身出去。 一会儿申时行便进来了。 一眼便能看出他的精神状态不好。 申时行的办公地点在文渊阁,坐落在午门之内,在办公时间之内,他与皇帝的距离不到一千米。 如果放其他皇帝身上,这一千米是世界上距离最长的一千米。 因为这种距离不在于东暖阁与文渊阁之间有着重重叠叠的门墙和上上下下的台阶,而在于除了早朝和讲读外,皇帝一般极少单独接见大臣。 大臣与皇帝之间的交往基本上停留在纸头书面。皇帝偶尔也会派宦官口传圣谕,直接宣召大臣面商少之又少,但有幸朱翊镠是一个例外。 十八大衙门各堂官只要有事,皇帝时间上又能安排过来,便可直接来东暖阁觐见,这样省去不少麻烦。 “臣申时行叩见陛下。” 他觉得无数次的磕头礼拜仪式,有利于加强皇帝不可侵犯的意义。 “免礼,申先生请坐。”朱翊镠抬手赐座,“不知申先生有何要事?” “陛下,小儿申用嘉昨晚离家出走。” “朕知道了,他一早便来过。” “臣斗胆问陛下一句,为何支持他画那些见不得人的画作?” “申先生是否想得太多?” “小儿说臣心态不正目光短浅。” “哦。”朱翊镠点了点头,然后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如果申先生只是因为这事儿与令郎闹不愉快,那的确是有点心态不正目光短浅哈。” “”申时行脸色一红无言以对,看吧,把小儿带进沟里去了。 “申先生不会怪朕纵容令郎吧?” “臣不敢。” “令郎喜欢作什么让便他去做,每个时代都需要开拓性的先驱,若每个人都只是本本分分做事,那这个世界的每次创新与进步都从何而来嘛?” “可小儿做的事” “申先生相信朕的眼光吗?” “臣当然相信。” “朕觉得令郎所做的事,就是超越时代的,具有开拓性。想必他已经与申先生也说了,那是一门高超的艺术。一百多年前西方国家就有大师在研究,只可惜本朝都只关心吃饭问题。” 朱翊镠慢悠悠地,接着说道:“当然吃饭问题是最重要,可总有一些人不愁这个,就像令郎,像郑恭王世子,自然需要精神层面的创新与更高的追求,他们所从事的都称之为艺术。” “古往今来,人类从来没有停止过编织梦想。梦想是人类前进的阶梯,而现实中总会有人以各种各样的理由阻碍许多人前进的脚步。如果朕将令郎看作是有梦想的年轻人,那申先生不恰好成了阻碍他进步的人吗?” “申先生,朕是觉得,我们可不可以换一种心态:在现实这个厚重的土地上踏实行走,而允许某些人把最初的梦想紧紧握在手上,鼓励他们随时播撒随时采撷百花争艳百花齐放呢?” 申时行静心聆听,他知道今天来见陛下,肯定不是为了能改变什么,陛下决定的事什么时候被他改过? 况且,在眼光或眼界上,他很有自知之明,自己远不及陛下。 他今天来,一是想听陛下到底怎么说怎么看,二是为了昨天冲动的他而反省忏悔,搞得他不愉快夫人不愉快儿子不愉快并非他的本意。 “申先生也不要总觉得令郎画的是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嘛,朕见过了,申先生见过了,又能怎样?还不是好好的?我们身上也没掉一块肉是不是?” “相反,如果申先生静下心来,有没有觉得令郎的画作水平很高,其实很具欣赏性呢?画作如同文学作品一样,都是来自于生活而又高于生活。” “所以,希望申先生不要为令郎的事而揪心。如果申先生还相信朕的话,那就让朕来处理这件事儿,申先生意下如何?朕可保证令郎会成家立业,也不会让申先生觉得面上无光。” “臣谢主隆恩,感激不尽!”申时行诚挚地又拜倒在地磕头。 “申先生请起。” “可臣尚不知小儿去了哪里。”申 时行依然跪着没起来。 “申先生放心,朕已经安排他在张大寿的府邸暂且住下。” “陛下有心!”申时行这才爬起来。 “好了,这件事就此翻篇吧。”朱翊镠道,“年关将近,申先生肯定与朕一样手头上的事也是多不胜数。” “臣先行告退。”申时行转身离开。尽管并未全然如他所愿,但得到陛下两个承诺:第一儿子会成家立业,第二儿子不会给他丢脸,也算心满意足了。 而且还知道儿子已在张大寿的府邸住下,不至于流浪街头挨冻挨饿。 这一躺终究没有白来。 至于陛下刚才那一番高见他觉得自己还需要时间慢慢咀嚼。 除了有点担心儿子的生活问题,其他方面暂且可以静观其变。 所以一回到内阁,他便立即吩咐内阁中书速去他家,告诉申府大管家马上赶去张大寿的府邸一趟。 可等到下午,大管家急匆匆跑来内阁,摇头叹气,一脸的无奈。 “怎么了?”申时行忙问。 “小少爷不要钱。”大管家回道。 “那他准备喝西北风吗?”申时行没好气地脸色一沉。 “小少爷说他有手有脚饿不死。” “哼!”申时行鼻子里轻“哼”一声。 “不过老爷,有一件事,老奴觉得有必要与老爷交代一下。” “什么?” “张大寿的府邸已经改名为嘉年华画居了,而且还是陛下的御笔题名,莫非小少爷要在那里作画为生吗?” “嘉年华画居?” “对。” “先不管了。”申时行带着两分无奈。 “老爷,还有一件事。” “说。” “嘉年华画居其实也不是陛下赐给小少爷的暂居之地,实际上是小少爷花十五万两银子从陛下手里买来的,恐怕小少爷往后会一直住在那里。” “买的?”申时行一愣,“他有钱吗?” “没有,小少爷说是先欠着,待画画挣钱了再慢慢还。” “欠陛下钱不要利息吗?”这一点申时行当然清楚不过,世子朱载堉阁臣王家屏借的钱都要还利息。 “老爷,小少爷也说了,他与陛下已经达成协议,将来挣的钱,陛下得六小少爷得四,两人都高兴。” “他靠画那些东西能挣钱吗?”申时行忍不住又嗤之以鼻起来。 “小少爷说能。”大管家笃定地点了点头,可瞧着老爷一幅疑虑的神情,他又只好补充一句,“毕竟小少爷是与陛下合作,想挣钱应该不难的。” “府上还有多少积蓄?” “老爷什么意思?” “陛下让我为大儿买一栋房,刚好也是花十五万两银,我这个当爹的,总不能偏心不管小儿,既然他那么喜欢那个什么嘉年华画居,就花钱给他买下来吧。”申时行当即作出决定。 “老爷真是英明!”大管家眉开眼笑地道,“老奴正有此意呢,要不现在老奴就去告诉小少爷吧?” “不必了,以他那倔强脾气,现在告诉他,他指定不领情。” “哦,这倒也是。”大管家咧嘴笑,进而喃喃地道,“小少爷什么都好,待人平和,就是脾气倔强了点儿。” “昨天我是不是太冲动了一点?”申时行忽然抬头问道。 “老奴从前的确没有见过老爷那样发火。”大管家弱弱地回答,不过他也不敢问到底是因为什么。 “哎!”申时行摇头叹气。 “老爷,老奴有句话,也不知当讲不当讲。” “与我芥蒂什么?说。” “其实老奴觉得小少爷并非外头传言的那样,什么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甚至因为没有成家说些难听的话。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团火,外人通常只看到烟。小少爷是个聪明人,老爷不必为他的将来操心,小少爷愿意折腾,老爷不妨随他去吧,一家人何必闹得不开心呢?夫人也没有要求小少爷一定考中进士,像老爷一样做大官。” 申时行深深叹了口气,“去吧,把钱准备好,送来内阁,我亲自送给陛下。” “好的,老爷。” “如果钱不够,向同僚借一些也没关系,咱自己的日子拮据一点就是了。” “知道,老爷。小少爷要是知道老爷对他这般有心,一定会很开心的。” 大管家转身离去了。 申时行在自己值房里陷入沉思。 他也不知道陛下这样安排会给小儿换来什么样的人生。 人生可没有回头路啊! 走过便走过了。 但他想起小儿说的那句话,或 许也对:每个人发自己的光就好了,不要吹灭别人心中的灯。 毕竟每个人的追求不同,对幸福的定义自然也就不同,不轻易打扰别人的幸福也是一种善良。 他相信如果人生真的有奇迹,那也应该属于像小儿那样十年如一日无论面临多大压力也不放弃的人。 一念及此,申时行感觉如释重负。 。 :。: 正文卷 第1250章 五不嫁 散衙前夕,申时行再请求觐见。 又一次送来十五万。 “其实这个钱申先生不用出的,朕与令郎已经商量好了怎么挣。” 朱翊镠望着御案上呈送来的一沓子银票,对申时行笑了笑。 “陛下是说拿他的画作去挣吗?” 申时行诧异地问道,一方面觉得不可能,另一方面也觉得败坏名声。 这样的画作能见人吗?不得被士大夫们的唾沫星子给活活喷死? “申先生不相信吗?令郎的画作水准很高,申先生可以试想一下,如果将画中女子穿上衣服,是不是很美?” 申时行没应声,但心里认可,画中女子确实一个个栩栩如生。 朱翊镠接着说道:“这说明什么?是不是说明令郎画作的功底很好?既然可以将女子画得如此逼真,那让他在女子身上添加一件衣服便是了吗?” 申时行眼睛立马儿一亮,对呀,他只顾着生气,怎么就没想到呢? “甚至可以涂之以颜色,这样高超的画作,拿出去是不是很抢手?待得名声打响之后,可以专给女子画像,还可以出一本画集,肯定能挣钱的。” 申时行这才欣慰地点了点头。 朱翊镠又道:“不瞒申先生,朕在令郎面前说过一句狂妄自大的话,说如果没有遇到朕,他的那些画作将是一堆废品,甚至不久即将毁灭不存于世,可遇到朕,能将它们变成宝。” 那可不?申时行又点了点头,心想如果不是幸得陛下力挺,小儿岂敢与他如此抗争?那些画作恐怕已经烧毁,从此以后小儿再也不会画画,相当于这条路就被永远切断了。 这就是对待事物的态度不同,导致的结果完全不同。 “所以朕的意思是,这些钱申先生可以拿回去。”朱翊镠胸有成竹地道,“既然朕出手,还怕挣不来钱吗?” “臣当然相信陛下,但这个钱陛下还是收下吧,两个儿子,一个儿子给他们买一套房,也算是公平。真能挣钱,到时候让他再还我便是了。” “哦,既然申先生这样想,那朕姑且收下。”朱翊镠笑了笑说,“看来申先生的家底还不错哈!” “陛下,臣的家底已经掏空了,这钱还有五万是抵押借来的呢。”申时行忙解释道,生怕朱翊镠怀疑误会他有什么贪污受贿的劣迹。 “朕只是随口一说嘛,申先生何必如此认真?”朱翊镠笑道。 “臣说事实而已”陛下一言9鼎,随口一说都能要人命啊! “好了,申先生对令郎再也没有什么顾虑吧?”朱翊镠觉得此事可以打住了。 “臣告退!” 申时行很识趣地起身离开。 朱翊镠拿着银票去了翊坤宫,准备交给郑妙谨保管,先头申时行送来的十五万,已经交给李之怿保管。 管钱是一件麻烦的事儿。 自己随时有钱花,没钱花的时候可以随时支取就行。 当然,自己还要会挣才是关键。 得知申用嘉与父亲申时行翻脸后离家出走,徐学谟怔愣半晌。 毕竟申时行好脾气是出了名的,到底因为什么让父子俩走到这一步? 女儿还嫁不嫁了? 再将时间点对比起来一想,陛下分明知道申时行申用嘉父子闹僵在前,说媒撮合女儿与申用嘉姻缘在后 陛下用意何在?为什么信誓旦旦地能为申用嘉保证?至少陛下非常了解申用嘉这人,才敢作出保证吧? 这天,徐学谟来到女儿的闺房。 女儿今年十五岁,长得虽然谈不上风华绝代,但五官也是齐整标致,绝对称得上大家闺秀。 提亲的来了一波又一波,可女儿就是不中意始终没松口。 徐学谟根本不愁女儿嫁不出去,以徐家的地位,女儿找个好婆家不难,毕竟女儿十五岁年纪也不大。 只看女儿点不点头。 女儿名字叫作徐文颖。平常徐学谟习惯叫她“颖儿”。 “爹今儿个怎会如此悠闲到女儿房间来?”见父亲进来,徐文颖笑道。 “有人要给颖儿说媒。”徐学谟在女儿面前也不藏着掖着,开门见山。 “又是哪家公子哥啊?”徐文颖一撇嘴道,“女儿可是说了,有五不嫁的。” “爹知道,一游手好闲不嫁,二油腔滑调不嫁,三软弱无能不嫁,四脾气暴躁不嫁,五高富帅不嫁。” “爹知道就好。 ”徐文颖莞尔一笑,打趣着说道,“哪家公子不符合这五项,只管来说合便是,女儿热烈欢迎。哦,还得补充一条,女儿要先见人。” “在爹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哈,出去可别说什么五不嫁,搞得好像咱徐家女儿有多高傲似的,这样不好。” “可这本是女儿内心的真实想法呀!” “如果陛下要给颖儿说媒,你敢这么说吗?”徐学谟恰到好处地将皇帝引出。 “女儿有什么不敢说的?陛下也是人啊!”徐文颖双眉向上一扬。 “好吧,那你明天随爹进宫,陛下要给你介绍一门亲事。” “是吗?女儿可一直想见陛下呢。”徐文颖非但不拒,反而眉飞色舞,像犯了花痴一样高兴坏了。 看得徐学谟一愣,“女儿怎么了?” “没什么!”徐文颖忽然摇头叹息,喃喃地道,“陛下的事迹女儿听说了,一不游手好闲,二不油腔滑调,三不软弱无能,四脾气不暴躁,尤其爱老婆,可惜就是又高又富又帅了,不过在陛下身上似乎,确实也能让人接受” “颖儿你胡思乱想什么呢?” “爹,女儿想想都不行吗?好,女儿明天随爹进宫觐见。” “见陛下可不能胡说八道哈。”徐学谟还不敢告诉女儿实情,陛下要给说合的对象是申时行的儿子申用嘉。 申用嘉第一条就不符合女儿的择夫标准啊,还是让陛下亲口说吧。 他也早看出来了,女儿一直很崇拜陛下,可那有什么用? 身为礼部尚书,自陛下登基即位以来,他上了几道奏疏,让陛下纳妃以充后宫,东西十二宫基本上都空着呢,可陛下从不回应,只说有皇后c淑嫔c德嫔三位就够了。 “女儿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徐文颖娇气地说道,“爹,但女儿有一个要求行不行?” “什么要求?” “明日觐见,爹不要跟在女儿身边。” “什么?你要一个人去吗?” “对呀,爹刚不是说陛下要给女儿介绍一门亲事吗?爹若在旁多别扭。” “爹还得领着你进宫觐见呢。” “是啊,爹将女儿领进去再出来嘛。” “那怎么行?” “爹,怎么不行?陛下给女儿介绍亲事,又不是给爹介绍。” “你”徐学谟气得一跺脚。 “好了好了,爹,就这样说定了哈。” 然后,徐学谟无可奈何地被自己女儿推出房间。 次日,徐学谟带着女儿进宫觐见。 身为礼部尚书,感觉陛下对一切礼仪似乎并不在意,他也不知道这是好是坏,反正同僚有说好也有说不好。 只要不是什么大是大非的原则性问题,他倒觉得不必非要理论个子丑寅卯清清楚楚,陛下不是没原则。 反而陛下原则明确:从简,便捷。 觐见的地点依然是在东暖阁。 徐学谟领着女儿进去了。 朱翊镠正聚精会神埋头于文牍中。 “臣徐学谟引小女叩见陛下!” “哦,徐老来了,免礼,免礼。”朱翊镠抬头,发现徐文颖正坦坦荡荡不退不避地望着他。 四目相对那一刹,他感觉好像,确实被电了一下。 准确地说,是被惊讶到了。 当然不是被徐文颖的容颜,而是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别说他现在是皇帝,就是普通男子,女子见了他,也不敢这样对视呀。 以致于一时间他都忘了该以什么方式问候,怔愣片许后才说道:“你便是徐老的小女徐文颖对吧?” “回陛下,正是。” “好,不错,不错。”朱翊镠点点头。 “不知陛下是指什么不错?”徐文颖浅浅一笑,不紧不慢地问道。 “颖儿。”害得徐学谟一激灵,当即提醒一声。不是说了不要多言吗? “恳请陛下让奴婢爹暂且回避。”徐文颖却浑若不闻似的请示道。 这个姑娘挺有趣朱翊镠不由得暗自感慨,只得开口: “好,好,徐老不妨先且退下。” “臣遵旨。”徐学谟心不甘情不愿地躬身而退,转身时给女儿一个犀利眼神。 徐文颖却得意地回之一笑。 “徐姑娘与众不同哈!” “陛下还没回答奴婢刚才的问题呢。” “徐姑娘相貌不错,性格也不错。”朱翊镠本着自己内心回道。 “多谢陛下夸奖!可奴婢深知,与陛下相比,还差很多。” “哦?你很了解朕?” “相貌肉眼看得见,至于性格,奴婢亦有耳闻。”徐文颖毫无忸怩感地回道。 “知道朕今日召你来的目的吗?” “听说陛下想当一回月老,给奴婢说合一门亲事,不知是哪家公子?” “你爹没有告诉你吗?”朱翊镠有几分惊讶。 “没有,”徐文颖摇头,“想必是不符合奴婢的标准。” “说来听听,都有什么标准?”朱翊镠好奇地问。 “奴婢有五不嫁。” 。 :。: 正文卷 第1251章 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子 徐文颖望着朱翊镠,一本正经地说道:“陛下可不许笑奴婢。” “朕笑你作甚?” “怕陛下说奴婢人长得不咋滴吧,规矩要求还蛮多,要是被爹听到了奴婢在陛下面前说什么五不嫁得骂人呢。” “嫁人是一辈子的大事,无论娶妻还是择夫当然会有标准,这很正常啊。” “还是陛下通情达理。”徐文颖不禁莞尔一笑。 “说吧,哪五不嫁?” “以下五种人,奴婢坚决不嫁,一游手好闲,二油腔滑调,三软弱无能,四脾气暴躁,五就是高富帅。” 朱翊镠微微一笑:“前四种人,朕能理解,可为什么高富帅也不嫁?那不都是女子梦寐以求的对象吗?” “高富帅的男人脾气肯定不好,而且会有许多女人围着他转的。” “那你也不能一棍子将全天下所有高富帅的男人都打死嘛。” “哦哦,陛下除外。”直到说这句话的时候,徐文颖才带着两分娇羞笑了,而且低下头,目光有所闪躲。 “看得出来,你是个直率c真性情的女子。”朱翊镠欣慰地点了点头,继而又感叹道,“或许与他还真合适。” “陛下指谁?”徐文颖忙抬眸问。 “首辅家二公子申用嘉。” “是他?”徐文颖讶然的神情中带着两分夷然不屑。 “怎么?你认识申用嘉?” “爹曾经提及过,可奴婢听说他是个游手好闲的人,整天无所事事,不是在街上瞎晃悠,就是在水边钓鱼,又不喜欢读书,如今还只是一介秀才呢,奴婢五不嫁第一条,他就不符合。” “可这些都只是你听说来的呀!”朱翊镠不疾不徐地为申用嘉辩白道,“那你可否听说过朕还是潞王时的名声呢?” “自然听过。” “名声如何?” “好像,确实不太好。” “不太好还是你委婉的说法吧?应该是一点都不好,简直臭名远播。” “嘻嘻,原来陛下也是个直率c真性情的人。”徐文颖浅浅一笑。 “那你觉得朕现在的名声如何?” “好极了!陛下一不游手好闲,二不油腔滑调,三不软弱无能,四脾气又超好超好,还是唯一一个让奴婢觉得即便高富帅也很中意的男人。”徐文颖像是训练了很久似的一气呵成。 “”朱翊镠微微一滞,这话怎么听着像是赤裸裸的表白呀。 只听徐文颖又弱弱地补充一句:“可惜奴婢与陛下相见恨晚。” “你可真是一位独特的女子哈!”朱翊镠不由得感慨道。 “奴婢只是将心里话说出来而已,请陛下不要介意。” “如此坦率,挺好。” “多谢陛下!” “你相信朕吗?” “当然。” “好,朕问你,如果一个人从十二岁开始喜欢一件事,坚持了十个年头,每天睡不到三个时辰,而且基本上都是利用别人休息的时间去做的,那你还觉得这个人游手好闲吗?” “不会。”徐文颖摇头。 “倘若朕告诉你,申用嘉就恰恰是这样一个人呢?” “陛下,对他的认识不是奴婢一个人的看法,大家都这么认为。” “人类的眼睛会骗人,即便亲眼所见也不一定就是真实的。倘若朕以名誉担保,申用嘉绝不是像你说的那样游手好闲,你是否可以考虑一下呢?” “嗯”徐文颖稍一沉吟,回道,“那奴婢可否先见他一面?” “朕正有此意,想见现在就可以去。” “他在哪里?” “嘉年华画居,也就是张大寿公公原来的府邸。” “嗯,陛下可不可以请他来这里?” “这徐姑娘不想去看看他眼下正在做什么吗?” “如果奴婢觉得他符合标准,再去了解也不迟;可如果不符合标准,奴婢觉得也没必要去了解一个不相干的人。陛下,您说呢?” “倒是也好,那朕立即派人召他来。” “好的,多谢陛下!” “来人——”朱翊镠冲着门口方向喊了一声。 “万岁爷在呢。”进来的是王安。 “你速去嘉年华画居一趟,将申用嘉请来这里。”朱翊镠吩咐道。 “遵旨,奴婢这就去。”王安转身时不禁偷偷看了徐文颖一眼。 东暖阁里又只剩下朱翊镠与徐文颖两人了。 不过,因为这两人坦坦荡荡,都是直抒胸臆口由心发的那种,看对方时的目光也不回避,坐在一起反而不觉得有什么尴尬。 “不知徐姑娘平时有什么爱好?”朱翊镠拉家常似的问道。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爱好,无非读书,女红,莳花,而已。” “琴棋书画可会?”朱翊镠有心向申用嘉擅长的领域靠。 “略懂,不擅长。”徐文颖微微叹了口气说,“爹总念叨女人无才便是德,还说什么擅长琴棋书画的女人都去了青楼。” “你爹这话你也信?” “当然不信了,古代像蔡文姬c谢道韫c李清照那样的女子还不是有?而且千百年后直至今日都有人记得她们。” “那你为什么不学学她们,而只是略懂不擅长?”朱翊镠直问。 “学了呀,只是每个人能力有限,而且总不能在陛下面前骄傲地说,奴婢的才华可以与她们几位相提并论吧?” “哦,看来你的水平也不会差的。” “奴婢想问陛下很了解首辅家二公子吗?为什么敢以名誉担保?” “朕觉得应该了解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朱翊镠如是般回道。 “陛下这样说,奴婢还真有点期待。” “这是朕第二次想当月老。” “那陛下第一次给了谁?哦,第一次想给谁当月老?” “张静修。” “陛下将首辅家申公子看作是张公子那样值得深交的人吗?” “嗯。”朱翊镠点点头。但感觉申用嘉比张静修要奇葩得多。 王安很快回来,禀道:“万岁爷,首辅家公子请来了。” “传。” “传申公子觐见——” 王安话音落定后,咄嗟之间,便见申用嘉阔步而进。他像平常一样,也没有刻意修饰打扮自己。 仿佛不知道是来相亲似的。 朱翊镠猜想,以王安的脑子,应该知道提醒人家来干嘛的呀。 “微臣叩见陛下!” “免礼。”朱翊镠也不墨迹,“朕给你介绍,这位是礼部尚书徐老的小女徐文颖姑娘。”继而又将目光投向徐文颖,徐姑娘,这位便是申用嘉。” “徐姑娘,你好!” “申公子,你好!” 或许与两人性格有关,都大大方方地打招呼,也没感觉到什么局促。 “王安。”朱翊镠喊了一声。 “万岁爷。” “领他们去御花园逛逛。”朱翊镠吩咐道。 “奴婢遵旨。”王安客气地抬手,“申公子c徐小姐,请!” 申用嘉与徐文颖也不纠结多问,便跟随王安去了。 望着他们转身的背影,朱翊镠暗自忖道,接下来就靠你们自己了,朕只能帮你们到这儿。 唯一差点事儿的就是,御花园不是谈情说爱的地方。 可有什么办法?东暖阁更不适合。 尽管朱翊镠直觉,如果他出马,应该可以搞定徐文颖,可谁让他有了李之怿c郑妙谨c赵灵素,心里再也容不下其他女子? 也不知道申用嘉这方面能力如何,好像之前也没啥经验吧。 。 《不负大明不负卿》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 正文卷 第1252章 问莲根,有丝多少? 约莫一个时辰后,王安又领着申用嘉与徐文颖回到东暖阁。 “怎么样?” 朱翊镠有心观察两人的神情,可似乎也看不出来啥,都给人一副不悲不喜宠辱不惊的感觉。 这是神马情况?莫非两人彼此都对对方没有感觉? 申用嘉看了徐文颖一眼,道:“要不徐姑娘要说。” “奴婢能否单独与陛下说几句?”徐文颖倒也痛快。 “好!没问题。”朱翊镠点头,立马儿抬手吩咐王安道,“将申公子先带到御茶房休息片刻。” “奴婢遵旨。”王安忙将申用嘉请走。 “徐姑娘感觉如何?”朱翊镠再次迫不及待地问道。 “回陛下,基本符合奴婢的标准,但奴婢还需要进一步地观察。”徐文颖大大方方地回道。 “当然,朕也没要求你立即嫁给他。” “好吧,那就先试试看。”徐文颖点点头,继而浅浅一笑,“不过陛下,奴婢还有几句心里话,不知可否说出来。” “徐姑娘但说无妨。” “以后陛下能不能别叫我徐姑娘?听起来觉得很生疏。” “那朕该叫你什么?” “爹娘他们都叫奴婢颖儿,陛下要不也这样叫吧?” “好,颖儿姑娘。” “把姑娘二字也去了。” “好,颖儿。” “嗯,这样听着亲切多了。”徐文颖满意而甜蜜地笑。 朱翊镠却摇头而笑:“你是第一个在东暖阁里要求朕的人。” “奴婢非常荣幸,不然陛下如何记得奴婢?”徐文颖眉毛一挑,打趣地道,“奴婢又没机会做您的嫔妃。” “”面对如此坦率直接的女子,搞得朱翊镠都不知如何回复了。 “陛下,奴婢想说的第二句话是,奴婢也只是答应试试看,将来能不能与申公子成为夫妻,奴婢可不敢保证。” “朕当然支持颖儿这个想法。”朱翊镠道,“可你就不怕从此嫁不出去吗?” “嫁不出去便恳请陛下收留奴婢,做陛下身边的一名侍俾宫女也行。” “那怎么行?颖儿是礼部尚书之女。” “只要奴婢愿意,有什么不行?” “好,接着说,还有什么?” “如果不是陛说合,我不会答应与申公子交往的。”徐文颖轻轻地道。 朱翊镠一愣:“可颖儿刚才不是说他基本符合你的择夫标准吗?” “可他终究属于高富帅之列,也不知为何,除了陛下,奴婢对其他高富帅的男人,都有一股抵触的心理。” “多接触,多了解,不要被一些固有的刻板成见所束缚。” “嗯,多谢陛下!奴婢知道了。” “还有吗?” “还有最后一句话,陛下,为什么申公子看奴婢的目光,总让奴婢感觉怪怪的呢?”徐文颖不解地问道。 “你知道他最喜欢做什么吗?” “他说画画。” “可你知道他最喜欢画什么呢?” “不知道。”徐文颖摇头。 “那难怪。”朱翊镠也没立即抖出,继续问道,“颖儿还有什么话要说?” “没有了,就这些。” “好,颖儿以后在朕面前不必自称奴婢,皇后c淑嫔她们都不这样称呼。” “那自称什么?” “我。” “那她们称呼陛下什么?” “你,有时候也叫大哥,有旁人时便叫皇帝c皇上。” “可惜我也不能这样称呼。”徐文颖对自称立马改了。 “你也可以。” “算了,我还是叫您陛下吧,总不能与皇后c淑嫔娘娘一样称呼。” “朕真的希望颖儿与申用嘉结为夫妻啊!”朱翊镠忽然感慨地道。 “为什么呢?” “因为你们都是很特别的人。” “陛下,不是世上所有的人都很特别都是独一无二的吗?再说了,我也没有发现申公子有何特别独特之处呀,若论独特,他怎么也不及陛下。” “不能与朕比。”朱翊镠摇了摇头。 “当然不能与陛下比的。” 朱翊镠知道他说的与徐文颖说的不是一个意思,但也无法解释。 只能又感慨一句:“你们两个 都是有先知先觉c超越时代的人。” 徐文颖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那还是不如陛下您。” “”朱翊镠已经没法接了。 “陛下若无话可问,那我先回去。” “朕派人送颖儿。” “嗯”徐文颖稍一沉吟,“要不让王安送吧,发现他挺机灵的。” “好!”朱翊镠立马让人将王安与申用嘉从御茶房又请来东暖阁,然后吩咐王安送徐文颖出宫,留下申用嘉。 还没等朱翊镠问话,申用嘉倒是急不可耐地先开口了:“陛下怎么突然又想起要给微臣介绍亲事呢?” “徐文颖是一位很独特的姑娘,所以朕才想给你介绍,怎么?不满意吗?” “陛下,不是不满意,徐姑娘确实很有趣,可一来,微臣时间不允许,儿女私情想暂时搁置一边,陛下不是也让微臣只需一门心思搞创作吗?” “朕知道,你暂时不想娶妻,不也只是担心娶妻后不支持你的工作吗?只要颖儿支持,何乐而不为?” “陛下,微臣还没说第二点呢。但首先必须恳请陛下不要怪微臣胡说,不然微臣还真不敢说呢。” “说。” “发现徐姑娘与微臣交谈时,总喜欢拿微臣与陛下相比,所以微臣断定徐姑娘最中意的人该是陛下。既然如此,那陛下何不将她纳了而要介绍给微臣?” “你真是胡言乱语。” “微臣说的是心里话,请陛下恕罪!”申用嘉跪倒在地。 “起来,朕又没说惩罚你。”朱翊镠轻斥。还指望你丫为朕挣钱,并为朝廷树立一个好典型呢。 “多谢陛下!” “那你几个意思?”朱翊镠质问,“不想与徐姑娘谈了?” “微臣担心谈不好。”申用嘉镇定自若地回道,“或许徐姑娘心目中理想的夫君类型并非微臣,而微臣也难以接受徐姑娘成为微臣的妻子c心里面装着的人却全是陛下” “得得得,”朱翊镠一摆手,“你还是回去作画,有事儿朕再召你。” “好,那微臣告退。” “十日之后,你要拿出作品时,朕届时为你宣传。” “需要多少?” “当然越多越好,但务必求精。” “遵旨。” “去吧。”朱翊镠有点不耐烦地摆手送客。好心撮合人家姻缘,结果女的对自己赤裸裸的表白,男的一眼又看出来了,反过来劝自己将女的收了 这叫什么事儿嘛?两朵大奇葩咋还被他同时遇上了呢? 王安送徐文颖出宫的途中。 徐文颖首先开口:“原来你就是陛下当前倚重的少年公公王安呀!” “对,我就是王安。” “看你年纪轻轻,不过十几岁,陛下为何如此倚重你呢?让你进司礼监做随堂又兼任乾清宫掌作?” “这个我也不知道。”王安回道,“想必是因为万岁爷看我年轻吧,万岁爷最喜欢用年轻人了。可徐姑娘为什么知道我的那些事儿呢?” “你是陛下当前的大红人一个,我当然知道了。” “徐姑娘,恐怕不是这么简单吧?” “那你说是因为什么?” “依我看,是因为爱屋及乌。”王安诡谲一笑。 “这样说也没毛病。” “那这可不见得是一件好事儿哦。” “王公公此话怎讲?” “喜欢万岁爷的女子多了去,别说宫外,就是在宫里,不知道有多少呢。可万岁爷只爱皇后娘娘c淑嫔娘娘c德嫔娘娘三个,其他女子根本没有机会,只有忍受相思之苦的份儿。” 王安摇头晃脑,稍顿了顿,接着说道:“徐姑娘爹是礼部尚书,不信回去问你爹,问他给万岁爷呈过几次奏疏,请求万岁爷纳妃以充后宫,可万岁爷哪次理会了?将奏疏全部束之高阁。” 王安一摊手道:“所以徐姑娘你自己说,喜欢万岁爷有什么用吧?” 徐文颖带着几分自信:“在王公公眼里,我与宫里其他女子一样吗?” “徐姑娘的确不一样,可也抵不过万岁爷的心扉向其他女子已经关闭。” “王公公会不会觉得我太直接了?”徐文颖忽然又问。 “看得出来徐姑娘是个性情中人。万岁爷其实就喜欢你这样的,只可惜你与万岁爷相识不是时候。依我看,首辅家公子申用嘉这人也不错啊。” “是不错,可比陛下相比,还是差了好几大截。”徐文颖喃喃地道。 “可天底下只有一个万岁爷,再也找不出像万岁爷那般优秀的人了,徐姑娘总不能只盯着万岁爷不放吧?这样一 来耽误徐姑娘的青春徐姑娘会很痛苦,二来会给万岁爷造成压力,三者也会让其他中意徐姑娘的人望而却步,终归是不好的。” “我好像明白陛下为何倚重小小年纪的你了。”徐文颖喃喃地道。 “徐姑娘,我刚才与你说的话,你可曾听见了?”王安着急地问。 “听见了呀!” “那徐姑娘怎么看呢?” “有道理。”徐文颖点了点头,但随即认真地补充,“可我愿意怎么办?” “”王安摇头叹息,“或许我真的不懂情为何物吧!” 只听徐文颖幽幽念道:“问莲根c有丝多少,莲心知为谁苦?双花脉脉娇相向,只是旧家儿女。天已许,甚不教c白头生死鸳鸯浦?夕阳无语。算谢客烟中,湘妃江上,未是断肠处。” 。 :。: 正文卷 第1253章 今生今世非陛下不嫁 王安回到东暖阁。 朱翊镠抬头问道:“将颖儿,哦,将徐姑娘送到哪儿了?” “回万岁爷,送到她的府上去了。” “你不知道朕想撮合申用嘉与徐姑娘吗?怎么去请申用嘉时,也不知道提醒他修饰打扮一番,就这样跑来了?” “万岁爷,奴婢当然提醒过的呀,可申公子说保持原汁原味就好,平时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不肯刻意打扮,还说什么打扮浪费时间,又做作,奴婢也没有办法。” “这就是所谓的文人做派。”朱翊镠没好气地道。 “万岁爷,奴婢看他们两个难成。”王安小心翼翼地道。 “何以见得?” 王安回道:“奴婢以为,这一来,申公子无心;二来,徐姑娘也无意。依奴婢看,若不是万岁爷说合,他们不敢不承万岁爷的情,想必两个人都会一口拒绝的。” “他们两个怎么一个无心,而一个无意了?”朱翊镠追问道。 “万岁爷,申公子只一心想作画,对女儿私情全然不放心上;而徐姑娘对申公子好像也没什么感觉,反而对,对,对”王安一连说了三个“对”字,可感觉还是有点不敢说。 “对什么?”朱翊镠紧逼。 “徐姑娘对万岁爷非常崇拜。”没办法王安终于鼓起勇气说道。 “崇拜朕的女子不少。” “是啊,奴婢刚才也是这么劝徐姑娘的。”王安口若悬河地道,“奴婢说,一来徐姑娘自己会痛苦,二来会给万岁爷造成压力,三者会让其他男子对徐姑娘望而却步,结果徐姑娘说她就是愿意,将奴婢所有的话全给堵回去了。” “知道了。”朱翊镠带着两分无奈。 “万岁爷,奴婢斗胆再多说一句,遇到徐姑娘这般大胆的女子,倘若这事儿一经传开,都知道她只钟情于万岁爷一人,那她这辈子怕真是嫁不出去,谁还敢娶她嘛?” “下去吧。”朱翊镠一摆手。 “奴婢告退。”王安只得转身,心下又在琢磨,刚才说错话了吗?好像,也没有呀!这个道理万岁爷不比他清楚? 徐学谟散衙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迫不及待地去女儿房间。 一进去,看见女儿正托腮沉思,忙问:“颖儿见过申公子吗?” “见过。”徐文颖心不在焉地回道。 “感觉如何?” “没有感觉,哦,超有感觉。” “什么一会儿没有感觉,一会儿又超有感觉?”徐学谟着急地问。 “就是对一个没有感觉,对一个超有感觉。”徐文颖像是着了魔似的。 “女儿在说什么?”徐学谟不得不动手轻轻推了女儿一把。 “哦,爹,回来了。”徐文颖像是刚发现她爹进来似的。 “爹已经与你说了好几句话。”徐学谟忽然拔高音量,“女儿想啥呢?” “是吗?爹刚说了什么?” “颖儿,你这是怎么了?进宫一趟回来变得失魂落魄。”徐学谟忙坐下来,关切地盯着女儿。 “爹,陛下比女儿想象中的还要好。” “爹问你对首辅家的公子感觉如何,你老说陛下作甚?” “不瞒爹,女儿对陛下感觉好。” “别说没用的。”徐学谟两眼一瞪,没好气地道,“对陛下感觉好有什么用?又不是陛下与你相亲。” “陛下为什么不相亲呢?” “陛下有皇后,有淑嫔,有德嫔,陛下说有她们三个就心满意足了。” “可他是皇帝啊,皇帝不是都有三宫六院,甚至三千佳丽吗?” “瞧你这副犯花痴的模样儿,早知道就不带你进宫觐见了。” “爹,现在怎么办?”徐文颖带着两分娇气,不停摇晃她爹的胳膊。 “什么怎么办?” “女儿中意的人是陛下,可陛下要将女儿介绍给申公子,女儿要是拒绝陛下的好意,那以后指定见不到陛下了,所以女儿暂时答应与申公子谈谈。” “你的意思是根本不喜欢申公子?” “嗯。”徐文颖笃定地点头,“女儿心里很清楚,喜欢的人是陛下。” “真是胡闹!看把你惯得,你这不是吭申公子,又欺骗陛下吗?” “爹,女儿又没答应陛下一定嫁给申公子,只说先交往试试看嘛,说得那么严重吓唬女儿干嘛?” “这种事儿岂能异想天开 试试看?不喜欢人家就说不喜欢,莫让人家抱有念想,哦,答应与人家交往,心里又念着陛下,这叫哪门子事嘛?” “申公子对女儿才不会对女儿抱有念想,女儿与他说话时,他竟心不在焉地只想着他的画作,怎么可能对女儿抱有念想?再说了,谈恋爱,谈恋爱,不就得谈吗?不谈怎么知道会不会爱?” “既然彼此都没有感觉,那就对陛下直言嘛,还谈什么?女儿为何又答应交往试试?拖泥带水不是你性格啊!” “爹,女儿倘若当即拒绝,不是让首辅c让申公子c让陛下都难堪吗?” “那也比你这样不清不楚强,你这算什么?”徐学谟越说越急了。 “所以女儿才问爹怎么办嘛。” “爹不知道。”徐学谟恼怒地一甩手道,“爹说陪着你,你非要赶爹走,现在问爹怎么办?你自己看着办。” “好!”徐文颖一撇嘴,威胁道,“爹要是不管,那女儿明日便对外宣布,今生今世非陛下不嫁。” 徐学谟气得脸色铁青,斥道:“你要是不觉得丢脸,只管对外宣布,看你这辈子还嫁得出去不?” “喜欢一个人有什么丢脸的?谁没有喜欢过人?”徐文颖不以为然道,“一辈子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女儿才不怕!陛下可是答应过女儿的,这辈子若真嫁不出去,就给他当侍俾好了。” “你”徐学谟气得扬起手,恨不得扇女儿一巴掌,但还是舍不得,扬起来又放下,然后深深叹了口气。 不过徐文颖倒也没有闪躲,以无比坚定的眼神望着她爹。 彼此沉默了一会儿。 徐学谟着急,又实在忍不住问:“你向陛下表白了?” “等于是吧,虽然没明说,但以陛下的聪明才智,焉有不明之理?” “陛下可有反应?” “好像被女儿惊吓到了,当时怔愣半晌没吭声。”徐文颖清楚记得那一幕。 “你问爹怎么办?爹问你怎么办?”徐学谟百般无奈地“哼”了一声。 “如果爹也觉得很棘手,那就索性不管了,先这么着吧,看陛下怎么办。”徐文颖脸上带着两分小得意的神情。 “看你是越大越没有规矩了。” “爹,女儿不过是喜欢上一个人,而这个人恰好是陛下而已,哪里没有规矩嘛?”徐文颖不服气地为自己辩白。 徐学谟更是来气了,斥道:“陛下日理万机,年关将近,明年泰和元年,哪有闲情逸致与你谈情说爱?” “爹你不称职。”徐文颖忽然来一句。 “怎么还扯到爹头上了?” “爹身为礼部尚书,紫禁城里东西十二宫只有翊坤宫与景阳宫有主人,那还不是因为礼部尚书失职所致吗?” “胡说八道,那是陛下自己的事。” “爹可以请奏两宫太后,可以联同朝中其他大臣一道进言的啊!” “女儿,别做白日梦了,陛下是一个超有主见的君主,别说两宫太后与朝中大臣,即便陛下答应纳妃,也不见得就能选中你呀。女儿你醒醒吧。” “爹,就让女儿轰轰烈烈爱一场吧。” “爹求你了,你别爱陛下呀,除了陛下,世上其他男子随便爱嘛。” “可其他男子女儿不喜欢怎么办?” “那你自己与陛下说去,今生今世非陛下不嫁,爹不管了。”徐学谟实在是没辙,气得起身拂袖而去。 徐文颖一撇嘴,得意地笑道:“说就说,爹还以为女儿不敢呀!” 申用嘉见过徐文颖,又与朱翊镠对话交谈一番后,便回到嘉年华画居,对姻缘一事浑不在意。 反而谨记朱翊镠的另一道指示,十天后要第一次包装宣传他,需要他必须拿出来多而精的作品。 所以回来便将徐文颖抛之脑后,只顾埋头作画。 他的目标是:十天争取挑出十幅拿得出手的画作。 虽然他也不知道朱翊镠将如何包装宣传,但他对朱翊镠很有信心。 毕竟于他而言,朱翊镠是第一个“慧眼识珠”的大贵人。 他渴望这辈子能以作画为生,更渴望得到世人的认可与成功。 这是他的理想。 如果回到现实,房贷要还,陛下的恩情也要还,总不能只会口头上说c心里面记着吧?需要行动。 用他父亲的话说,需要拿出成绩 经过将近十年的蛰伏,他早已经明白了一个道理:一个默默无闻的人,或许付出百倍的努力,也只能换来别人百分之一的报偿;唯有成功唯有惊艳天下人,才有可能只需付出一倍的努力,便可换来别人百倍的报偿。 如今,朱翊镠给他这样的机会,至少他 认为是这样的,他焉能不珍惜而被女儿私情所束缚? 。 正文卷 第1254章 死马当活马医 就在徐文颖觐见的第二天。 王象乾诱捕的九名盗匪,被偷偷用九只大木箱子运到紫禁城了。 朱翊镠连忙传口谕给陈炬,让他将九名盗匪暂时送进东厂监狱里关着。 外界都只听说王象乾在荆州府一带诱捕了十八名盗匪,却不知道已有一半被偷偷押解到京城了。 “万岁爷,接下来该如何审讯?”陈炬安排妥当后,来向朱翊镠请示。 朱翊镠咬牙切齿地授意道:“尽管用尽一切可用的办法,只要保证有一个前提,不让他们死了就行。” “奴婢明白,如果他们不招,就让他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呗?” 陈炬心领神会地道。 “还有,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朱翊镠又补充了一句。 “从严奴婢知道,就是不能死,那万岁爷,从宽的上限是什么?” “可以饶他们一命不死,否则一旦被查实,诛其三族。” 朱翊镠早就已经想好了,这回绝不会对那帮人心慈手软。 “万岁爷,对三族的解释一向有所不同,有指父c子c孙三代,但也有指父族c母族c妻族,不知万岁爷说的三族指哪三族?”陈炬一丝不苟地道。 “哪个处罚更重,便以哪个为标准。” “哦,”陈炬点了点头,“那父族c母族c妻族,这个似乎更重一些。” “但要记住,朕的目的不是杀人,而是要查出他们背后的组织。” “奴婢明白。”陈炬又匆忙离去,准备前往东厂与领班一道先审讯。 他知道这个活儿肯定不好干,不然也不会费尽艰辛千里迢迢将他们偷偷押解到京城。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面对这帮目无法纪的大恶人,朱翊镠可不想讲什么道义。 他吩咐近侍请来胡诚与李时珍。 胡诚刚升任太医院院使,也就是太医院的院长。 原一把手很识趣地告老还乡了。 左院判的位置由原右院判接任,而右院判的位置由李时珍担任。 大明素以“左”为尊,李时珍位居右院判,便是太医院的三把手了。 《本草纲目》的校对工作已经全部结束,只等着泰和元年出版。 本计划年底便可出版,但为了增加泰和元年的大事记,特意留到明年,反正眼看就要来了,也不急这一时。 尽管胡诚的资历比李时珍高,职位也高,可他在李时珍面前像个学生,私底下更是习惯称李时珍为“师父”。 两人亲密得俨然一对师徒。 至东暖阁,行礼参拜坐定后,胡诚开口问道:“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朱翊镠也不转弯抹角,“今天请二位来是想问,能否配出这样一剂药,吃了之后令人麻醉,意志力大减,甚至没有清晰的意识,问什么他便说什么。” 现实中有没有这种药真不清楚,反正在小说中看到过。 这会儿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令人昏昏欲睡浑身乏力尚可,但要说没有意志力甚至没有清晰的意识,问什么他便说什么,臣确实还没听说。”胡诚如是般回道。 “那李神医呢?”朱翊镠又问李时珍。 “臣亦不知。”李时珍摇头。 “可否以最快的速度实验c配置出来一剂呢?”朱翊镠问。 “不知陛下作为何用?” “审犯人。”朱翊镠坦诚告知。 李时珍与胡诚对视一眼后,轻轻地道:“陛下,这样是不是等于摧残人的意识?好像有点不人道吧?” 朱翊镠掷地有声地道:“李神医,人道终究对于人而言,可有些人根本不是人,不需要与他们讲人道。” “哦,臣试试看。”李时珍点点头,他看到了朱翊镠眼神里对某类人的愤恨。 原本对朱翊镠的感激就无以言表。 加上又相信朱翊镠的为人,所以提出一句质疑后,李时珍便不再说什么。 “不知陛下还有何吩咐?”胡诚又接着问。 “没有,就这一件事。” “那臣与李神医尽快实验c配置,但恳请陛下不要抱太高的期望。” “朕说心里话,非常期望有这样一剂药。”朱翊镠感慨地道,“就像前不久斩首的一百四十八名号称流民的人,问什么都摇头不知,有什么办法?” “哦,臣明白了。”胡诚就此打住,而后与李时珍一道离开东 暖阁。 而此时的王象乾还在武昌府,审问九名盗匪一无所获。 什么方法都用过。 可就是不顶用,好几次气得他直想将他们全都剁了喂狗。 甚至有时候都想采纳朱八戒的馊主意:将盗匪衣服全部扒掉,光着身子挂在城墙上供路人观瞻,看他们是不是连脸都不要了。 这天,王象乾又带着朱八戒去请教他父亲,去了也不墨迹直奔主题。 “爹觉得小朱的办法如何?” “什么办法?”王之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禁问道。 “老爷,就是将盗匪衣服扒光,挂在城墙上,看他们还知道害羞不?”朱八戒忙得意地抢道。 “这样做不合适吧?”王之垣咂摸着嘴,表示疑问。 “爹,其实孩儿也是另有想法。”王象乾进一步解释道,“先不说一丝不挂地将盗匪挂在城墙上是否合适,但这样做除小朱所言之外,还有可能引蛇出洞,看他们是否有同党来营救。” “这倒是个方法,但一丝不挂值得商榷。”王之垣诡谲一笑,“如果不是在我所辖行省之内,倒是无所谓。” 言下之意,只要不一丝不挂地挂在湖广境内城墙之上就可以了。 毕竟挂在武昌府城墙之上这说出去太不好听,实在有伤风俗。 “老爷,那就让他们光着上身,”朱八戒又异想天开地笑道,“下身衣服让他们穿上,但剪去一大半,只遮住中间见不得人的部位就是了嘛。” “这还不错。”王之垣笑着点头。 “爹,要不就这样做?”王象乾迫不及待地道,“真想赶在年底回京,可如果照这速度看,遥遥无期啊。” 这时候,他已经有点一不做二不休放手一搏的味道了,反正成败与否恐怕也只有这次机会。 也就是说,如果从这十八名盗匪口中依然得不到对破案的有用信息,那他真的没多少信心了。 “好吧。”王之垣这才同意,“想做爹支持你,不然怎么办?” 王象乾又嘱咐道:“爹,那还请你暗中调度人马城墙四周埋伏好,万一有同党来,可不能让他们跑了。” “好,钦差大人说什么,我这个巡抚照做便是了。”王之垣打趣道,“不过钦差大人不要抱多大希望,毕竟上了你一次当,不可能再上一次吧?” 王象乾道:“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兴许有讲义气的人跳出来呢。” 。 () bqkan8bqkan8 正文卷 第1255章 这劲爆的消息…… 徐文颖说干就干。 关于她“此生非陛下不嫁”的消息火速传遍京城大街小巷。 一来这消息实在太过劲爆,二来这两个主角也实在特殊。 所以一传十十传百,传播速度犹如滚雪球般,很快无人不知。 现在走到京城任何一个地方,都能听见有关这件事的议论声。 “要说这个礼部尚书的小女可真是奇葩哈,她只是见过陛下一面,居然就对外宣誓此生非陛下不嫁。” “此女叫作徐文颖,小名颖儿,我认得的,自小思维与行为方式便异于平常女子,上门提亲的一波又一波,可就是没有一个能入她的眼,她自己还为自己立下一个什么五不嫁的规矩。” “什么五不嫁规矩?” “就是一游手好闲者不嫁,二油腔滑调者不嫁,三软弱无能者不嫁,四脾气暴躁者不嫁,五高富帅不嫁。” “她模样儿赛过西施吗?” “那倒未必,不过也称得上是标致的美人儿,她胜在敢作敢为的性格,就比如这次,世上哪个女子如此大胆,敢信誓旦旦地说此生非陛下不嫁?” “就是就是,这样一说,既给陛下造成压力,到底娶是不娶呀,而且也给徐姑娘自己的退路全部堵死了,万一陛下爷没娶,将来还有谁敢要?” “所以说徐姑娘与众不同呀!” “为什么高富帅也不嫁?” “她说高富帅多是纨绔子弟,不仅靠不住,不值得托付终身,而且都喜欢沾花惹草,身边女子多不胜数。” “徐姑娘还真是有眼光。” “但其实这件事儿最大的关键或叫乐趣,你们知道是什么吗?” “什么?” “徐姑娘她爹是礼部尚书,应该非常清楚陛下的心思,如今谁个不知陛下身边有皇后c淑嫔c德嫔娘娘?又有谁个不知陛下说过此生有她们三位足矣?可偏偏礼部尚书的女儿发誓此生非陛下不嫁,你们说这是不是很有趣?” “有趣,的确有趣,徐姑娘这不等于是给陛下施加压力吗?就看陛下怎么处理了,是答应?还是拒绝?或是置之不理呢?要不咱们来打赌如何?” “咱们几个打赌有多大乐趣?如果有兴趣可以去赌坊啊。听说京城有好几个赌坊都为此事押注开赌了呢,就押陛下到底娶还是不娶徐姑娘。” “赌坊里的老板可真有头脑,这件事多劲爆呀,一个是皇帝爷,一个是礼部尚书的女儿;一个说有皇后c淑嫔c德嫔就够了不会再娶,而一个偏说此生非陛下不嫁赚足世人的眼球。” “你们可知这消息为什么传得如此之快吗?除了消息本身劲爆之外,还有重要的原因就是,各个赌坊联合起来宣传造势,他们为徐姑娘吆喝,这般劳心劳力图什么?不就是想大挣一笔吗?” “哦,难怪这消息传得如此迅速!原来是各大赌坊在推波助澜呢。” “真想知道陛下得知此情是何感想,高兴?还是生气?或是无奈?” “” 东暖阁里。 朱翊镠正在埋头为规划设计,准备在兴农集团筹建一处农家乐。 闲时可以过去钓钓鱼放松一下。 今儿个陈炬与王安两个人都在,他俩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然后将目光投向朱翊镠,然后摇头 似乎都有一肚子话,却又小心翼翼地不知从何说起。 朱翊镠专心致志做自己的事,一时间也没有在意。 陈炬碰了碰王安,让王安说。 王安一脸的为难,摇了摇头,意思很明显,他不敢。 没办法。 眼下冯保不在,陈炬行使大内总管之责,怕也得开口。 “万岁爷。” 陈炬鼓起勇气喊了一声。 “有事儿?” 朱翊镠头也不抬地问了一句。 “有件事儿,奴婢也不知道该怎么对万岁爷说。”陈炬弱弱地道。 “那就不说。”朱翊镠漫不经心回道。 “可不说也不行。” “什么事?”朱翊镠这才放下手里的活儿,抬起头来问道。 “礼部尚书徐学谟小女徐文颖,对外宣称今生今世非陛下不嫁。” “你说什么?” “奴婢说,礼部尚书徐学谟小女徐文颖,对外宣称今生今世非陛下不嫁,这消息已经传开了,满城皆知。” 朱翊镠一愣,“真 是胡闹!” “万岁爷,可不是嘛?这个徐文颖实在太放肆,这种话怎能乱说?奴婢已经调查过,如今京城里的人都知道了,还有各大赌坊专门为此押注呢。” “押什么?” “押万岁爷到底会不会娶徐姑娘。”陈炬顿了顿,接着又抱怨道,“礼部尚书徐老也是的,怎么不管管自己女儿,任凭徐姑娘如此胡闹!” 朱翊镠沉默不语。 王安小心翼翼地说道:“陈公公,这事儿怕也怪不得徐老,陈公公没有与徐姑娘接触交往或许不知道,以徐姑娘的性格,徐老可管不住啊。” “那也不能让女儿如此胡闹呀,这成何体统?让万岁爷怎么办?” 王安不禁咧嘴一笑,心想,其实也挺好办嘛,娶了不就完事儿? 陈炬接着说道:“万岁爷若是不闻不问,将来徐姑娘还有谁敢娶?不得孤苦伶仃一辈子吗?可万岁爷若是遂了徐姑娘之意,那徐姑娘不成了逼宫?这徐姑娘不知轻重不知自爱啊!” “朕知道了,你们下去吧。”朱翊镠带着两分无奈。 陈炬与王安只得转身离开,可走了两步,见值守近侍进来,禀道: “万岁爷,礼部尚书徐大人求见。” 陈炬与王安听了,又站定没有继续挪步,想旁听一会儿。 “宣。”朱翊镠一抬手。事情来了迟早要解决的。 片刻工夫,徐学谟一脸焦急地步入东暖阁。 “老臣徐学谟叩见陛下!” “免礼,徐老为何觐见?” 朱翊镠风轻云淡地问道。不用想肯定是为了女儿徐文颖的事。 “老臣家教无方,以致小女徐文颖胆大妄为,还望陛下恕罪!” 徐学谟依然跪着不敢起来。 “她怎么胆大妄为了?” “她居然不知羞耻地对外人说,今生今世非陛下不嫁。” “朕刚已经听说了。” “恳请陛下恕罪!” “何罪之有?” “女之罪父之过,老臣家教无方,当然有罪;而女儿不顾陛下体面,竟说出如此不知羞耻的话,亦是有罪。” “算了,颖儿还小,朕不与她计较。” “多谢陛下宽宏大量!”徐学谟跪着连连磕头。 “你没告诉她朕的心意吗?” “当然告诉了,老臣与她解释得很清楚,陛下深爱着皇后娘娘c淑嫔娘娘与德嫔娘娘,有她们三位便心满意足,不会再纳娶嫔妃了,可小女死活不听,老臣也是焦头烂额,一点办法没有啊!” “朕与徐老已经沟通过,本想将颖儿介绍给申先生家二公子,可谁知?”朱翊镠无奈地摇头,“哎!朕也没想到呀,这样一闹,让她与申用嘉还怎么谈?还以为由朕出面撮合,这事儿十拿9稳。幸好没有提前与申先生说。” “回去老臣一定好好教育她。” 朱翊镠摇头而笑,慢悠悠地道:“徐老,要教育早就教育了吧?何至于等到颖儿十五岁。” “这”徐学谟被噎了一下。 “朕也不是数落徐老没有教育好女儿没有尽到父亲之责,颖儿不过是比平常女子直率大胆一些罢了。” “可她这样让陛下如何是好?” “让她再进宫一趟,朕亲自与她谈谈吧。”朱翊镠道。 “有劳陛下!老臣愧不敢当!” “就这样吧。” 朱翊镠又是一摆手,徐学谟这才爬起来,毕恭毕敬转身离去。 不过,他心情倒是不错。 一来,陛下居然没有生气; 二来,听到陛下称呼小女“颖儿”,比他这个父亲叫得还亲热呢。 徐学谟离开,陈炬与王安才出东暖阁。一出来陈炬便问王安: “你说会不会是徐学谟故意的?” “陈公公什么意思?” “你真相信是徐姑娘一人所为?我怀疑是不是徐学谟有心这样安排?” “奴婢以为不至于,徐老虽然有点圆滑,但应该不会拿自己女儿一生幸福做赌注,奴婢还是相信这是徐姑娘自己的意思,她可做得出来。” “你见过徐姑娘?” “何止见过?还有过一次长谈,陈公公是不知道徐姑娘有多喜欢万岁爷。” “万岁爷感觉不到吗?” “万岁爷何等聪明?当然感觉得到。” “那为什么还要将徐姑娘介绍给申用嘉?”陈炬不解地问道。 “陈公公也知道,万岁爷给不了徐姑娘爱,那只能介绍把她给一个万岁爷认为值得托付终身的男子,可谁知徐姑娘心中只有 万岁爷,宁可堵住天下男人的退路真乃勇气可嘉也!” “你猜,这次万岁爷会怎么做?”陈炬一方面感觉为难,一方面也好奇。 “嗯,不知道。”王安想了想,但还是摇头,“万岁爷的心思很难猜的。” 徐学谟从东暖阁一回到礼部,便感觉礼部大小官员看他的眼神不一样。 想着这时候若非因为自己是礼部尚书,想必礼部一应官员都会围上来,然后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 女儿这个消息实在太劲爆! 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女儿的行为让他觉得不可思议,传播速度如此之快也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 正文卷 第1256章 心已经给了陛下 尽管由于朱翊镠的态度,徐学谟内心之中有两分暗自高兴,可回礼部被同僚这样看着,还是感觉压力好大。 在礼部度过了心情复杂的一天,他恨不得早点飞回家与女儿交涉。 散衙一回到家中,连官服都没来得及脱下,他便冲进女儿房间里。 “颖儿——” “爹,回来了。” 徐文颖脸上洋溢着几分得意,似乎早已经料到她爹会冲进来。 “你怎么还真的对外宣誓此生非陛下不嫁?”徐学谟当头棒喝。 “爹不是谅女儿不敢吗?”徐文颖语气中夹含两分不服气的倔强劲儿。 “你真是胡闹!” “爹,女儿又不是小孩子,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眼下京城传得沸沸扬扬,陛下都已经知道了。” 徐学谟一脸的焦急。 徐文颖却是一副风轻云淡的神情,回道:“在女儿的意料之中啊。” 心还想着,让京城几大赌坊联手宣传造势,都是她的杰作呢。 “陛下让你进宫,要与你谈谈。”徐学谟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好,女儿明日便进宫。”徐文颖暗自高兴,看吧,立竿见影的效果。 “陛下怎么叫你昵称一颖儿一?” “当然是应女儿的要求了。”徐文颖冲她爹得意一笑,“陛下还说女儿是第一个在东暖阁里对他提要求的人呢。” “你这次捅大楼子了,爹可不管,你自己去摆平。”徐学谟没好气地道。 “知道,说得爹好像管得了c摆得平似的。”徐文颖微微一笑,轻轻嘀咕。 “你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徐学谟喝道。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单就此事,感觉自己在女儿面前越来越被动。 “那陛下有没有因此事呵斥爹两句呢?”徐文颖带着几分娇气笑问。 “那倒没有,”徐学谟道,“不过被同僚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就好像这是爹策划的,有心将女儿推给陛下。” “这个女儿也没料到他们会这么想。” 直到这时候,徐文颖才表现出两分歉意,好像确实忽略了她爹的身份。 尤其是她爹身为礼部尚书,难免会被人在背后说些不中听的话。 毕竟这是她在攀高枝,如果成了会被许多人嫉妒死的。 “不过谁让您是女儿的爹呢?”徐文颖随即又笑侃了一句。 “哎!”徐学谟唯有一声长叹,“摊上你这个大胆妄为的女儿,让我这个当爹的还有什么办法?总不能因此而不认你这个女儿吧?” “还是爹疼爱女儿。”徐文颖挽着她爹的胳膊,语笑嫣然地道。 “瞧你还笑得出来,明天看你怎么与陛下谈。”徐学谟轻轻推开女儿。 “爹,其实这是陛下的事了,女儿的心已经向天下人坦诚,就看陛下怎么抉择。”徐文颖打心里不着急。 “陛下若是拒绝女儿,看你脸往哪儿搁,以后怎么办?还有谁敢娶你?” “女儿不是说过吗?”徐文颖却不以为意道,“喜欢一个人有什么丢脸的?只不过女儿喜欢的人恰好是陛下而已。被拒绝了也不丢脸啊,天下间谁敢保证你喜欢的人就一定会喜欢你呢?至于女儿以后没人敢娶,女儿也告诉过爹的,去当陛下的婢女嘛,反正陛下同意了。” “好了,好了,你什么都有理,想得周到,好吧?爹不与你说了。” 徐学谟又一次无可奈何地起身拂袖而去,感觉此事确实已经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管不了。 徐文颖望着她爹离去的背影,反而得意地笑了笑。 反正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其后果哪怕是悲剧,都自己承担便是。 最坏不就是求而不得吗?陛下总不至于为了这件事而杀她吧? 那还有什么可怕的? 如徐文颖所料,难的是朱翊镠。 他没想到来到这个世界,居然会遇到如此大胆c为爱奋不顾身的女子,竟以这样一种方式向他表白。 京城传得如此疯狂,这事儿自然也传到李太后与李之怿耳中了。 当晚李太后便问及:“镠儿,礼部尚书这个小女怎么回事啊?” 李之怿也在旁边。 “孩儿哪知道她竟如此大胆?”这确实出乎朱翊镠的意料之外,他只得如实解释道,“孩儿本想将她介绍给申先生家的二公子,结果她” “这些都 不重要,娘只想问镠儿,你是否中意她?”李太后一本正经地问。 “孩儿其实早已经向朝中大臣乃至天下坦诚过心迹,身边有之怿c淑嫔c德嫔已经心满意足,不会再纳嫔妃。” “那这事儿打算怎么处理?” “孩儿正在想。” “镠儿可得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来,不然会害了人家姑娘。” “孩儿知道。” 随即,李太后银牙一咬,身上独有的几分泼辣劲儿又尽显无疑:“不过这个徐文颖,是否也太胆大妄为了?” 李之怿忙笑道:“娘,这不过是少女心嘛,徐姑娘天真,率性。” 李太后摇了摇头,带着两分不悦:“镠儿喜欢倒也罢了,可如果不喜欢,她这行为不等于是在逼宫吗?” 李之怿又道:“或许徐姑娘就是要这样轰轰烈烈爱一回,哪怕死也愿意。” “你们别操心,我妥善处理便是。”怕李之怿伤神,朱翊镠连忙打住了。 李太后也就不再多问。 就寝时李之怿对朱翊镠说:“待徐姑娘进宫,能不能让我见她一面?” “当然可以。”朱翊镠爽快答应,“不过我听听知道你与她说什么呢?” “第一我想见见这位大胆的姑娘,当初我与你未婚私奔至江陵,觉得已经够大胆了,没想到她比我还大胆;第二也想看看徐姑娘到底有多喜欢你,竟全然不顾自己的名誉与后半生的幸福,非得将自己逼到悬崖边上。” “她身上的确有独特之处。”朱翊镠喃喃地道,“这本是我欣赏她的地方,而申先生家二公子申用嘉亦是特立独行,所以有心撮合他们俩,可不料徐姑娘却对我,对我哈,哈” “既然你也欣赏她,那何不将她娶了皆大欢喜呢?”李之怿道。 “我是人,不是神啊,一个人的精力终究有限。”朱翊镠搂着李之怿,感慨地道,“除了想当一个好皇帝,还想当一个好夫君,待孩子出生后还想当一个好父亲,应付不过来,怕冷落你们,到时大家都不开心,何必自寻烦恼?此生幸有你们三个,足矣!” “反正我不介意,相信郑姐姐也不会介意。”李之怿又道。 “是我介意。好了,别多想。” “可你如何对徐姑娘交代呢?”李之怿依然颇有兴致地追问道。 “我想此生怕只有负于她了。” “那不是显得你太绝情?而且辜负人家徐姑娘对你的一片火热的心意。” “没办法,世上哪有那么多的你情我愿?我看还是痴男怨女不遂意的多。” 顿了顿,李之怿又道:“要不你明晚问问郑姐姐去,看她怎么想吧?”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明天徐文颖就会迫不及待地进宫来了。” “那让她一定来见我。” “好,睡吧。” 次日一早徐文颖便进宫来了。 这次她也没让她爹陪伴。 朱翊镠与她见面的地点依然是还在庄严的东暖阁。 徐文颖进来便冲朱翊镠莞尔一笑。 “陛下没有怪颖儿吧?” “做都已经做了,怪你又能怎样?只是你想过朕拒绝你的后果吗?” “当然想过。”徐文颖双眉一扬,“最坏当陛下的婢女,之前不是已经说好了吗?君无戏言,陛下不会不认吧?” “这样会害了你。” “可我愿意。”徐文颖脱口而出,随即认真地说道,“今天陛下叫我来,莫非就是要拒绝我吗?即便要拒绝,也别这么快,给我一丝念想好不好?” “”朱翊镠无语。 “求求陛下!我虽是一介女子,可也要面子的呀。” “长痛不如短痛,颖儿又何必如此执着?如果觉得申用嘉不合你心意,朕可诏告天下为颖儿征婚,届时以公主礼把你嫁出去,总会有你心仪的男子。” “可我都不喜欢。”徐文颖摇头,坚定地道,“因为我的心已经给了陛下,再也装不下其他任何一位男子。” “颖儿,这又是何苦?” “陛下,别这么快拒绝我好不好?”徐文颖哀求,忽然潸然落泪。 “别这样,我最怕女孩子哭了,被人看见,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好,我不哭。”徐文颖一抹眼泪,“就当陛下答应颖儿了。” 遇上如此大胆,还会哭的女子,朱翊镠也是无可奈何,只好说道: “皇后想见你一面。” “皇后娘娘肯定也知道了我的誓言对吧?”徐文颖问。 “你这么一闹,如今全京城还有不知道的吗?” “那颖儿去见皇后 娘娘,与陛下的谈话到此为止。” “你可明白陛下的心意?” “明白,不就是要拒绝颖儿吗?还要为颖儿诏告天下征婚,颖儿我谢谢陛下还不行吗?” “” “皇后娘娘在坤宁宫吗?” “嗯。” “我自己去,不用陛下带路,免得被人看见,说陛下与我太亲密。” 说完,径自转身去了。 。 正文卷 第1257章 爱过 便不后悔 如今这紫禁城里,无论是公公,还是宫女,或是值守的侍卫,没有一个不认识徐文颖。 所以她所过之处不仅回头率高,而且还引来阵阵窃窃私语。 “看看看,这位便是礼部尚书徐大人的小女徐文颖。” “看着她与平常女子也没啥区别,可为什么如此有勇气?” “我看也不是勇气,就是任性吧,指定是徐大人惯出来的小姐脾气。” “瞧她在紫禁城里走路,都是一副旁若无人c高高在上的姿态,在其它处就可想而知了。” “嘘,也不知她在想什么,刚见过万岁爷从东暖阁里出来呢。” “万岁爷要是不娶她,她这辈子怎么办?准备一个人孤独终老吗?” 不料徐文颖忽然一转身,紧盯着刚议论她的那名宫女,气咻咻地道: “哼,你才孤独终老呢。” 吓得那两名宫女脸色大红,忙一溜烟地撒腿跑开了。 徐文颖又一撇嘴,朝着她们逃走的方向轻“哼”一声,嘀咕道:“孤独终老又怎样?吃你家大米了?要你养我呀?我高兴行不行啊?” 然后悻悻然地进了坤宁宫。 李之怿这会儿正想着徐文颖。 见迎竹领着一位清秀的女子进来禀道:“皇后娘娘,徐姑娘来了。” 李之怿顿时眼睛一亮,立马儿站起来热烈欢迎。 徐文颖客气地行礼:“奴婢徐文颖叩见皇后娘娘!” “免礼,免礼,徐姑娘请起!” “多谢皇后娘娘!” 李之怿抬手赐了座,便情不自禁地打量起徐文颖。 白净的脸庞,细腻的肌肤,双眉修长如画,眸子闪烁如星,鹅蛋儿脸上有一对儿小小的酒窝,薄薄的嘴唇,望着她时,嘴角微微向上翘起。 李之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因为她发现,乍一看,感觉徐文颖的容颜或许不及郑姐姐。 可胜在非常耐看,是那种越看越觉得精致无可挑剔的女子。 徐文颖当然也在打量李之怿,她早就听说皇后拥有盛世的容颜,尽管眼下挺着大肚子,人已经胖得都失去了线条美,可一副美人骨架犹在。 打量一番后,李之怿笑问:“我也可以叫你一颖儿一吗?” “当然可以。”徐文颖痛快地点头,继而弱弱地道,“那奴婢在皇后娘娘面前也可以像在陛下面前不称一奴婢一吗?” “可以呀,正想与你说这事儿呢。” “多谢皇后娘娘!” “颖儿可真是大胆,居然发誓一此生非陛下不嫁一,佩服!”李之怿由衷地道。 “让皇后娘娘见笑了,我只是将内心的想法表达出来。要说佩服,也该我佩服皇后娘娘,想当初陛下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皇后娘娘与陛下又未成婚,却依然死心塌地跟随陛下至江陵城,这份勇气,不知惊羡世间多少女子。” “颖儿介意与我说说,为什么会如此喜欢陛下非他不嫁吗?” “只要皇后娘娘愿意听,我当然乐意讲啊!”徐文颖语笑嫣然地回道。 “来,说吧。” “陛下完全符合我的择夫标准,一不游手好闲,二不油腔滑调,三不软弱无能,四脾气又好,关键是对老婆好,五嘛,五又高又富又帅。” “不是听说颖儿有五不嫁,最后一条就是不嫁高富帅吗?” “陛下除外。”徐文颖脱口而出,继而又道,“不过这些都是见过陛下之前感觉到的,见过陛下之后,还发现他有一个世间男子都望尘莫及的优点,就是尊重我们这些女子,以平等的姿态与我们这些女子对话。” 李之怿欣慰地点了点头:“这是颖儿最在意的一点吗?” “嗯。”徐文颖笃定地道,“陛下不像其他男子,总感觉高于女子一等,所以与陛下交流很舒服。” “颖儿看人的眼光还真准!” “那也不如皇后娘娘。”徐文颖谦虚但发自肺腑地道,“当初皇后娘娘跟随陛下时,陛下一无所有,不像现在贵为大明之主,处于万众瞩目的位置,所以说起来,还是皇后娘娘眼光好。” “不说这些了。”李之怿难以掩饰的甜蜜,笑了笑,接着问道,“颖儿刚从皇上那边过来吗?” “是的。” “谈得怎样?皇上怎么说?” “”顿时,徐文颖的泪水在两边眼眶里直打转。 “颖儿怎么了?” “陛下他,他拒绝了我。”徐文颖两行热泪顺颊而下。 虽然并没有哭出声,但一副委屈的神情我见犹怜。 李之怿微微叹了口气,道:“他怎么可以忍心伤害颖儿呢?” “不过我求他不要急着拒绝我,怎么着也得给我一丝念想。” “他答应了?” “我刚才哭了,所以他很无奈。”徐文颖忽然又带着两分得意笑起来。 “这样颖儿岂不是更痛苦吗?” “我知道,可有什么办法呢?就让我痛苦地抱着那一丝丝的念想吧,总比将我一棍子活活打死要强。” “哦,虽然我并没有把握说服他接受颖儿,但可以保证帮你想办法。” “皇后娘娘是说帮我吗?”徐文颖当即眉开眼笑地问道。 “嗯。”李之怿点了点头。 “皇后娘娘真好!我还怕皇后娘娘会骂我,或吃醋呢。” 李之怿眉毛一挑,道:“那你不是小看我了?” “皇后娘娘,对不起!对不起!”徐文颖忙跪倒在地,“我给你赔礼道歉,不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颖儿起来,别当真。” “多谢皇后娘娘!”徐文颖站起来,重新坐定,笑道,“难怪陛下深爱着皇后娘娘呢,皇后娘娘通情达理,又如此平易近人,谁会不爱呢?” “可若颖儿最后并没有得到你想要的结果,会后悔自己的决定吗?”李之怿忽然认真地问。 “爱过,便不后悔。”徐文颖答得异常干脆。 “好,颖儿还需要问一个人。” “是慈圣太后娘娘吗?” “不,是郑淑嫔。” “郑淑嫔娘娘?”徐文颖不禁有几分讶然,因为在她心目中,郑淑嫔与皇后压根不在一个级别。 “以后我慢慢与颖儿解释原因,记住我的提醒就是了。” “哦。”徐文颖心领神会地道,“皇后娘娘的意思是,若想陛下答应,我必须首先过郑淑嫔娘娘那一关对吗?” “对。” “我记住了,多谢皇后娘娘提醒!” “走吧,随我去见太后。” “是慈圣太后娘娘吗?”徐文颖带有两分怯然,“可我还没准备好呢。” “颖儿也有害怕的时候?”李之怿不禁调笑道,“你可是敢对天下人发誓。” “皇后娘娘,那当然不一样,慈圣太后娘娘毕竟是陛下的亲娘嘛。” 可这话刚一说出口,徐文颖就有点后悔了,说得她好像已经是人家的儿媳妇一样,八字还没一撇呢。 。 正文卷 第1258章 冯保也有忧虑…… 年关将至,京城十八大衙门都忙得要死,即便不忙也要装得很忙的样子。 因为京察评估已经开始了。 所以最忙的自然是吏部与都察院。 这次京察本就非比寻常,皇帝的目的早就已经诏告天下,旨在裁汰不合格的官员,精简政府机构。 加上明年是泰和元年,大明所有官员的待遇都将翻倍,而且享受六天一休的休沐制,何其诱人! 但前提是挨过“京察”这道坎儿。 内廷刚以雷霆之势整顿完毕了,裁汰下去将近五千人。 也就是将近四分之一。 如果外廷官员也照这比例裁汰,那就太恐怖了。 内廷官员与外廷官员不一样,他们被裁汰,一来有兴农集团接收,甚至许多人还很乐意被裁汰; 二来即便没有兴农集团接收,日子也不会很难过,毕竟不像外廷官员一个府上的人等着要吃饭。 所以谁也不想被裁汰。 可想走后门攀关系那想都不能想。 早在开启京察之初,吏部尚书杨巍就为此事犯难头疼,因为几乎每天都有官员以各种理由登门造访。 后来请示朱翊镠,朱翊镠以强硬的姿态处理此事 任何官员,因担心京察,拜访吏部尚书府邸,一经查实,直接罢黜,什么理由都不用讲。 朱翊镠的雷霆手段都见识过,张鲸说撤就撤,六科廊言官像刘大元c张彪说整就整谁也没脾气。 再没有官员敢私下里找杨巍说情。 好在杨巍这人公正耿直,都相信他的为人,绝不会公报私仇。 而对像徐学谟这样的二品大臣,差不多已经升到头儿了,再升就得像张学颜那样晋升为内阁大学士。 徐学谟压根儿就没有指望。 不过他不怕京察,一来有政绩为他保驾护航,二来与张居正的关系。 像首辅申时行一样,原本都属于张居正一线上的人,张居正倒下时,他们都挺过来了,现在怕什么? 如今加上女儿这事儿一闹,阴差阳错地居然感觉自己地位更为牢固了。 不管人家背后怎么议论,反正现实中都非常恭维他,比之前热情得多。 于他而言,这是一个意外的收获。 张居正被攻击时,他担心自己会受牵连,的确想过借助女儿与申时行儿子联姻,以巩固自己的地位。 可无奈女儿不同意。 幸好朱翊镠取而代之,让他这个念头胎死腹中。 没想到朱翊镠又说合,当然是一件好事啊! 若能成功与首辅联姻,那他的地位稳若磐石。 可谁能想到,本来就崇拜朱翊镠的女儿,见了朱翊镠本人像疯了一样,向天下人发誓“此生非陛下不嫁”,如今已是满城皆知。 当时他也只是激了女儿一句,可没抱任何幻想。 然而事态发展到今天这个样子,有时候他也不禁沾沾自喜。 因为朱翊镠居然没有立即拒绝。 先不管女儿到底用的什么方法,反正外界都知道,皇上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等于是还有希望。 他能不暗自高兴吗? 甚至有时候他还幻想着,没准儿真的一不小心能当国丈呢。 这两天,女儿每天都进宫,不是去找皇后就是去找郑淑嫔。 他这个做爹的一来管不了,二来慢慢觉得女儿这条路也不一定一片灰暗。 既然如此,那就随女儿去吧。 反正女儿高兴不是? 他也暗自高兴,再也不用担心自己的地位不保,京察更不在话下了。 相对于严肃的北京,南京这边的京察,就显得有意思多了。 当然有一点是相通的,都想保住“铁饭碗”,不在这次京察中被裁汰。 但因为南京官员的特殊性,加上冯保又以一种独特的方式存在。 所以南京这边千奇百怪,感觉各种各样的官员都有。 有削尖脑袋走后门的,有千方百计贿赂冯保的,有夸大其词写自陈的,有弄虚作假谎报政绩的,甚至有派人专门跑到北京找关系的 而且南京这边的大部分官员都感觉不妙,因为皇帝的意图很明显,裁汰不合格官员,精简冗余机构。 南京这边恰恰大部分不都是这样的官员c这样的机构吗? 有一些先见之明的官员,隐隐之中其实都已经想到了:如果真的严格执行这次京察的考核标准,那作为留都的南京就会名存实亡。 除非南京北京的考核标准不一样。 可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冯保已经明确说了,必须将南京这边所有官员的自陈,以及南京吏部与都察院的初评带回北京,交给北京那边的吏部与都察院最终评估裁定。 这就毋庸置疑了,标准指定统一。 反正冯保在南京这阵子也从未掩饰这一点,不然如何聚敛两百多万? 徐爵每天跟着他大吃大喝,眼看长胖三十斤肉的目标就要达成。 刚来南京时较之从前不过长了一点肉,看起来依然像个瘦猴子。 如今虽然仍不及从前那样,胖得像唐老鸭似的走路一晃一晃,可现在也已经是微胖发福像模像样。 吃饱喝足,该收的礼都收了,京察的工作该做的也都已经做了。 是时候考虑回京了。 这天晚上徐爵得意地翻着账本,咂摸着嘴道:“老爷这次功劳不小,回京后万岁爷一定高兴,会重重有赏。” 如今,徐爵已经知道了这是奉旨行事,除了感慨朱翊镠的奇葩,就只剩下叹息,费这么大劲,到头来一点好处都捞不到,要全部上交 冯保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说:“你想要万岁爷赏什么?” 徐爵一想,发现好像还真没有。原来老爷想晋封一个爵位,可如今逐步废除;原来老爷喜欢钱喜欢四处买田产地产房产,可如今都不感兴趣 老爷早就变了,只是他这个大管家的思维还停留在过去而已。 一念及此,徐爵笑了笑回道:“老爷好像,确实也没什么想要的哈。” “当然有。”冯保慢悠悠地回道。 “老爷眼下想要什么?”徐爵忙又问。 “有自己的一处私宅,远离尘嚣,可以在那里安享晚年。” “老爷,你这是萌生退意了吗?”徐爵不禁有几分讶然,“老爷正当盛年,陛下登基即位不到一年呢。” “迟早要退的,但也不是现在。”冯保喃喃地道,“万岁爷虽然才华盖世,可毕竟还年轻,加上有时又有妇人之仁,我想还得在他身边辅助几年,待朝局彻底稳定下来,再告老休退不迟。” “哦。”徐爵松了口气,“还以为老爷这次回京便萌生退意呢。” “万岁爷成为大明之主,有我的一部分功劳,我当然会陪他走一程,但只求能有一个安详的晚年。” “老爷,这个要求并不高。” “你错了。”冯保摇了摇头,感慨地说道,“这个要求看似不高,可并不容易得到。想想本朝的大官大僚,无论外廷还是内廷,有几个落得好下场?” “可陛下不是这样的君王啊。” “是,我相信陛下不像其他君王,但像我们这些人,终究只是一颗棋子,需要你的时候你上,不需要你的时候就得做出牺牲了这是我们的命。” “老爷不要这么悲观嘛。” “不是悲观,而是已经看透了。即便万岁爷待我们好,让我们退下,有一个地方可以安享晚年,可你想过没?我这双手沾了多少人的血,曾经又让多少人咬牙切齿恨之入骨?将来休退,难免会有人报复啊!” 徐爵听了点点头,这样一说,还真有几分道理。两次来南京,他也早已经看透了人性的丑陋。 冯保接着道:“所以说别奢望万岁爷赏赐我们什么,即便赏赐也不能要,因为这是我们的分内事。你现在也该明白这个道理:除了万岁爷,没有任何人可以保护我们余生的周全。” “老爷言之有理!”徐爵由衷地道。 “就像这次来南京,是万岁爷的暗中授意,可咱帮不上南京这边官员,到时候该裁汰还得裁汰,送钱也白搭,你说他们那些人是不是得恨死我?” “万岁爷真要裁撤留都南京吗?”徐爵声若蚊蝇地问道。 “废话!” “老爷,那我们还是尽早回京吧。”徐爵顿时感觉如芒刺背。 虽然老爷现在有权,不比上次他来南京,可人性难测万一走漏风声,那后果不敢想象。 “明日与王承勋c田义交代一番,后天便可回京。”冯保作出决定。 “好,我现在就收拾行礼。”徐爵听了老爷这一番话,感觉现在每走一步,都得小心谨慎,不然保不齐什么时候被人背后捅一刀子呢。 “知道今天我为什么会有如此多的感慨?你知道张大寿已经死了吗?” “啊?张公公死了?” “在家里自杀了,其实他人还行。”冯保感慨地道,“万岁爷刚又整顿内廷,裁撤了将近四分之一的公公c宫女,连乾清宫掌作 周佐都撤了。” “啊?周公公一直不都是万岁爷的人吗?”徐爵讶然。 “是啊,万岁爷登基,别人不知,我清楚,周佐有功,可那又怎样?整顿内廷,就得有人牺牲,这是政治,所以能不担心晚年的生活吗?” “”徐爵无言以对。 。 正文卷 第1259章 有人急了 有人却不急 得知冯保即将回京,南京这边不少官员又百般殷勤地送来了一波礼,无非恳请冯保好生照拂提携。 冯保当然来之不拒,而给他们的回复统一是“好说好说”。 至于如何个“好说”法,他自己都说不清楚,只能回京看朱翊镠的。 反正来南京一趟,他觉得朱翊镠交给他的任务肯定是完成了。 无论怎么说,他对自己这方面的能力还是相当自信,如果他来了都完不成任务,那其他人也休想。 至于回京的安全,他倒一点都不担心,毕竟他背负着众多官员的期盼。 在南京所收的银票与各种礼品,包括京察的评估,都已经全部运走了。 他与徐爵紧随其后。 因为王象乾与他父亲王之垣的一个决定,武昌府这两天沸腾起来。 城墙上每天都有三名盗匪被挂起来示众。 不过几经商议后,王象乾最终也没有采用朱八戒异想天开的建议。 这个季节的天气已经很冷了,想着示众时,若扒光盗匪的衣服,只剩遮挡中间那不可描述部位的一块布,十有八9会被活活冻死。 这是其一。 其二,尽管王象乾感觉已经黔驴技穷,没有更好的办法,他爹也已经答应会全力配合,但为了维护他爹在湖广的声誉,他最后还是决定放弃,毕竟光着身子示众会被人说道。 所以盗匪挂是挂在城墙示众了,但并没有扒掉他们的衣服。 如果这次仍毫无所获,那王象乾还得带朱八戒回归德府与王大锤会合。 反正两年之内,案子不破不回京。 将盗匪挂在城墙上示众,目的无非有三:第一,让盗匪无地自容,感到羞愧,是否能够让他们开口说话,不然不知道他们名字c出身c来历 第二,希望这一带有人能认识这些盗匪。王之垣已经代表朝廷下令,只要有谁能认出来,将重重有赏; 第三,当然是想利用这些盗匪引出他们同党。依王象乾之意,王之垣已经暗中调度人马准备围捕行动。 然而三天过去,9名盗匪已经挨个挂出去示众,却没有掀起一丝波澜。 除了武昌府以及周边地区的纷纷议论声,似乎并没有引起其它什么反应。 朱八戒又着急了:“岳父大人,看来今年得在老爷这边过年吧?” 王象乾道:“你想得美,过几天依然没有进展,咱得回到归德府。” “在归德府是办案,在武昌府也是办案,等过完年再回归德府呗?” 朱八戒觉得在武昌府这边好吃的东西太多了,他还没有吃够呢。 加上王之垣对他又热情,一直认可他这个“孙女婿”。 所以朱八戒有点乐不思蜀的感觉。 王象乾早就看出来了。 不过他也得承认,武昌府这边的各色小吃不是归德府所能比的。 论吃,还是长江以南这边的人更擅长,一块儿豆腐都能吃出二十多种花样来,北方人望尘莫及。 不过他不会同意朱八戒这个请求,明确地回道:“必须回归德府。” “哦,”朱八戒悻悻然点头,接着又问道,“那9名盗匪如何处置呢?” “实在没辙,也只能暂时关在武昌府这边了。”王象乾带有几分无奈。 “那9个人真厉害,一句话不说,我看他们都是哑巴吧?”朱八戒道。 “不会。”王象乾十分确定,“他们只是比常人更为坚定c更有忍耐性。” “到底是什么值得他们这样做呢?”反正朱八戒想不明白。 “假若你被人抓走了,威胁你,让你背叛你的师祖,你会答应吗?” “打死也不会。” “这不就对了吗?看得出来,他们也都有自己的信仰。” “哦,这就叫信仰啊?”朱八戒咂摸着嘴,“那岳父大人,我对姽婳妹妹的爱是否也是一种信仰呢?” “滚!”王象乾没好气地白了一眼。 “哦,那我去找老爷。”朱八戒立马儿起身,还是老爷对他好啊。 “回来。”王象乾呵斥道,“别总打扰他,咱住在这里已经给他添麻烦了。” 朱八戒只得又回来坐下,小声嘀咕道:“可老爷不是岳父大人的父亲吗?都是一家人,说这些是不是见外了?” 话音刚落。 只见王之垣闪身而入,拍了拍朱八戒的肩膀,投之以 赞许的目光,笑呵呵地道:“还是孙女婿更合我心意。” “老爷来了。”朱八戒咧嘴一笑。 “依我看,今年你们就住在这里过年吧。”王之垣道,“第一安全,第二,一家人也难得在一起。” “就是,我刚才就是这么说的嘛。”朱八戒忙眉开眼笑地附和道。 王象乾却认真地摇了摇头:“不能这样麻烦爹,我们还是回归德府吧。” 继而又补充道:“徐秉正还年轻,刚接任归德府知府时,陛下便有旨,让我先带着他,不能将归德府那个烂摊子留给他,而我来武昌这边享福。” “你自己看着办。”王之垣也不纠结。 “哎!”朱八戒心疼地叹了口气。 “爹,难道真的这样无计可施吗?”王象乾紧握拳头,不甘心地道。 “还能有什么办法?”王之垣道,“保定府的案子还不是一样毫无进展吗?本以为盯着梁家或许能查到一些线索,可随着梁世勋c梁赟c梁世燊的相继离世,这条线索似乎也断了。” “我就不信找不到一丝破绽,这些盗匪没有一丝情感。”王象乾忽然猛地一拍桌案,豁然站起。 “你要去哪里?”王之垣忙问。 “去监牢。”王象乾甩出三个字,便满腔愤懑地阔步而去。 “老爷先忙着。”朱八戒立马跟上,问道,“岳父大人要去监牢里干嘛?” “杀人。”王象乾杀气腾腾地回道。 留下王之垣摇头叹气。 “岳父大人,岳父大人,你真要去监牢里杀人吗?”朱八戒饶有兴趣。 这次王象乾没有应声。 但去往监牢的步伐并未停下。 此刻他的确有杀人的心,感觉自己的忍耐已经到达了极限。 很快,王象乾与朱八戒便到了关押盗匪的地方。 他们有心将9名盗匪关在同一间牢房里,除了拉出去示众的三个,这会儿还剩有六个。 在典狱长与两名狱卒的引领下,王象乾与朱八戒猫腰而入。 而京城这边东厂的监牢里,陈炬同样也是一筹莫展。 酷刑对9个人压根不起作用,他们没有情感,也不怕痛。 陈炬已经亲自审过五次了,方法无所不用其极,可效果完全没有。 迫不得已去东暖阁禀报。 “万岁爷,奴婢真的怀疑那9名盗匪还是不是人?什么方法都用过,可就是不能换得他们开口说一句话。” “慢慢审吧,不急,别让他们死了就是。”朱翊镠道,“反正朕已经想好了,既然他们想玩儿,朕便奉陪到底。” “奴婢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不知武昌府王大人那边怎么样?” “不用想,肯定也是一样。” “明年泰和元年,万岁爷不是要大赦天下吗?”陈炬又道。 “不包括死囚。”朱翊镠回道,“有些人坚决不能留在世上。”  “万岁爷怀疑他们是组织里的人,这些组织肯定是非法的,那可不可以借机查禁所有非法组织?” “朕的确想过。”朱翊镠点点头,“但必须等到大明人人有身份证才行,不然流民c黑户太多,查起来费劲,而且不一定能起到预期的效果。” “哦,万岁爷言之有理。” “所以这件事儿朕现在反而不怎么着急了,朕陪他们好好玩儿玩儿。” 瞧着朱翊镠一副信心十足的样,陈炬安心了些。 “但审讯一天都不能停,”朱翊镠又吩咐道,“朕倒想看看他们能坚持多久,从明天起,9个人每天的吃喝减半。” “啊?”陈炬一愣,“万岁爷,他们每天的吃喝,奴婢以为已经到达极限。” “什么极限?” “现在每天只给他们一顿饭吃,而且不多,只有一碗,两天才送一次水,再减半,还怎么减?” “不是不怕死吗?不是不开口吗?三天送一次水,每天饭量减半,而且不喊饿不喊渴,坚决不给。” “奴婢遵旨。”陈炬不禁两分骇然,原来万岁爷也有狠的时候啊! 朱翊镠又喃喃地道:“如此艰难,他们居然也没有求死之心,哈,朕对他们真是越来越有兴趣了。” “奴婢也觉得好奇怪,所以才怀疑他们还是不是人类?” 。 :。: 正文卷 第1260章 现在比女儿还着急 徐学谟又一次找女儿谈心。 不过现在他态度好多了,再也不像前两次,动不动就当头棒喝。 “颖儿在想什么呢?” “女儿在想皇后娘娘说的那句话。”徐文颖口由心生。 “什么话?” “皇后娘娘说会帮女儿的,而且还要认女儿当妹妹。” “很好啊!”徐学谟眉开眼笑,“皇后娘娘要帮颖儿什么呢?” “她说要试图说服陛下接受颖儿。”徐文颖带着两分娇羞回道。 “都说皇后娘娘人美心善,陛下很爱很敬重她。”徐学谟更是高兴来劲,“女儿能得皇后娘娘帮助,那比爹上疏强一百倍,女儿可得好好把握机会。” “爹不反对了?”徐文颖挑眉而笑。 “都已然成这样,天下人皆知,女儿又是一根筋,不肯回头,让爹还怎么反对?反对有用吗?” “不过皇后娘娘说,她也只能试着说服陛下,可没把握。若想陛下点头,必须还先征得淑嫔娘娘的同意。女儿就不明白了,淑嫔娘娘比起皇后娘娘,身份地位不知差了多少呢,有皇后娘娘点头同意,为什么还要淑嫔娘娘也点头?”徐文颖不解地道。 “这两天你都进宫去了,没有问皇后娘娘原因吗?”徐学谟认真地道。 “当然问了呀,可皇后娘娘说一两句话解释不清楚,以后慢慢与我说。” “那你不是也见过淑嫔娘娘吗?” “嗯。”徐文颖点头,“但女儿有点怕淑嫔娘娘,不敢问她。” “哎哟,女儿还有怕的人呢?”徐学谟忽然以调笑的口吻道。 “淑嫔娘娘妩媚又强势,似乎满脑子都是计谋,女儿还真有点怕她。”徐文颖喃喃地道,“恐怕这个世上也只有陛下才能征服淑嫔娘娘。可是爹,她再怎么强势,终究也只是淑嫔啊,连贵妃都不是呢,如何与皇后娘娘比嘛?” “女儿不知道淑嫔娘娘原来是被万历皇帝选中的嫔妃吗?” “听说了呀,可女儿就是不明白,这样的女人为何还能得到陛下的宠爱,连皇后娘娘都忌惮她三分?” “女儿有所不知,外界都纷纷传说当初淑嫔娘娘是陛下安插在万历皇帝身边的一颗棋子,其实淑嫔娘娘的心一直在陛下那儿,这才导致后来万历皇帝要杀陛下时,陛下却躲到翊坤宫里去了,万历皇帝得知此情立马去翊坤宫查看,却被淑嫔娘娘联同身边的近侍挟持,于是陛下便取而代之做了皇帝。” “哦,原来是这样啊!”徐文颖恍然顿悟般点了点头,“这么说,陛下之所以能取而代之坐到皇帝的位子上,其中有淑嫔娘娘的一半功劳呗?” “话也不能这么说,只能说淑嫔娘娘确实对陛下有功亦有恩。”徐学谟耐心地对女儿解释道,“所以后来慈圣太后娘娘要废淑嫔娘娘时,陛下才百般维护,甚至要晋升淑嫔娘娘为贵妃。” “哦,女儿好像明白了。” “可女儿要说陛下能取而代之得有淑嫔娘娘一半的功劳,未免太抬高了淑嫔娘娘。”徐学谟接着又解释道,“陛下能成功取而代之有许多原因,淑嫔娘娘不过是其中之一而已。” “爹与女儿说说。”徐文颖双手托着香腮,一副好奇的神情。 若放在从前,徐学谟可不会说,要说也只会敷衍两句打发过去。 可现在不一样,他抱有希望。一方面是因为女儿的坚持,另一方面是舆论的压力,眼下又得皇后娘娘的支持。 想着,如果与女儿再努力一把,好像,似乎,也不是没有可能。 所以这会儿被女儿问及,徐学谟显得非常有耐心,恨不得将宫里的局势事无巨细地分析给女儿听。 “陛下能取而代之当皇帝,最主要是他自己的能力,这一点毋庸置疑。其次是因为前首辅张居正在暗中帮助,加上冯公公与陛下里应外合,那时万历皇帝身边有许多都已经是陛下的人了,而淑嫔娘娘就是其中之一。” “那还不是因为陛下厉害吗?”徐文颖接道,“不然张居正与冯保为何支持陛下而反对万历皇帝呢?” “嗯,可以这么说吧。”徐学谟点了点头,继续道,“但必须得感谢两宫太后的识人之明,倘若两宫太后誓要维护万历皇帝,陛下也难以成事。” 徐文颖却一撇嘴,不以为然道:“我看不见得,以陛下的才能迟早能成,万历皇帝哪是他的对手?” “女儿非要这样说,爹也不反驳。万历皇帝确实不及陛下,且不说才能,居然想通过清算张居正来达到巩固皇权的目的,实属下下之策。” 徐学 谟摇了摇头,接着说道:“张居正虽然自信,甚至狂妄了一些,但他的成就天下人有目共睹是抹杀不了的。而且他是万历皇帝的老师,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连自己老师都不放过,你说,让天下人怎么看万历皇帝?等于是自己将自己逼到一条绝路上去。这才给了陛下以可乘之机。” 徐文颖摇头,一副誓要维护朱翊镠的架势:“可女儿还是觉得陛下厉害最重要,其他不过辅助条件,若非陛下,给谁机会也不敢。” “就怕有皇后娘娘帮你,如此厉害的陛下也不娶女儿喽!” “哼,爹竟取笑女儿?”徐文颖两腮帮鼓动,双手叉腰“哼”了一声。 徐学谟忽然一本正经地道:“爹不是取笑,是替女儿担心啊。” “才不要爹担心呢。”徐文颖又是一撇嘴道,“爹只会口头上说,也不付诸行动帮助女儿,担心有什么用?” “这事儿你让爹怎么帮呢?”徐学谟为难地道,“爹什么都没做,都有人背后说是爹策划的呢,要是付诸行动,那指不定会被人说成什么样子?” “算了,反正女儿也没指望爹。”徐文颖一抬手,“知道也指望不上。” “爹会默默祝福女儿!” 徐文颖望着她爹笑:“怎么现在看着爹比女儿还要着急呢?” “女儿一生的幸福爹能不着急吗?” 徐文颖又摇头笑了笑:“爹敢扪心自问不想当国丈过一把瘾吗?” 徐学谟微微一笑,回道:“只要女儿有本事,爹当然不会拒绝。” “瞧爹说哪儿去了?谈什么本事?感情事讲究一个一真一字,靠的是感觉,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又不是讲究谁的手段更高。” “好好好,女儿说什么都对,爹祝福女儿早日梦想成真。” “女儿若没有梦想成真,往后就要靠爹养活了,到时候别赶女儿离家出走或是非得找个男人嫁了便是。” “不会,不会。”徐学谟连连摆手。 。 《不负大明不负卿》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 正文卷 第1261章 我要成名 申用嘉已经两天两夜没有休息了。 盖因朱翊镠的一道口谕。 朱翊镠让他在十天内画出又多又精的作品,届时为他好好宣传一番。 因为他也不知道朱翊镠将到底如何宣传,所以计划画出十幅画作来。 那么目标就是一天一幅。 五天时间过去了。 他的确按照这个目标,一天画一幅他认为可以称之为精品的画作。 然而,当朱翊镠得知他一天才画了一幅画时,当即又下一道口谕。 十幅画太少,最起码要一百幅,因为届时要在大内紫禁城,为他办一次“嘉年华申用嘉个人画展”。 而且,当场还要最少拿出十幅画作来,准备拍卖出售。 申用嘉头一下子都大了。 只剩五天时间,不吃不睡,一刻不休也完不成任务呀。 好在传旨公公是王安,笑着说:“万岁爷知道申公子完不成任务的,所以给你指了一招儿,让你将之前画好的那些画作添上衣服便是。” 哦,申用嘉这才感觉松一口气,如此一来,任务量就小多了。 养王安接着又传道:“至于添上什么款式的衣服,万岁爷让申公子任意发挥你的想象便是了,厚薄无所谓,多少无所谓,哪怕是用树叶c丝绸c布匹c斗笠遮挡重要部位都行。” 咦?这是个好方法,申用嘉顿时如释重负,两眼闪动着亮丽的光芒,这样画一百幅应该能完成。 因为不一定非得画衣服遮挡,画三片大树叶上去也行嘛。 不过,任务量还是有点艰巨,也只能是拼命努力去完成了。 毕竟朱翊镠所采取的这个方式让他备受鼓。“嘉年华申用嘉个人画展”这名字多么让人激动兴奋。 然后展览的地址是在大内紫禁城的东长街,届时大内上万名男女内侍及朝中三品以上的大臣都去参观。 兴许两宫太后c皇后,以及淑嫔她们,也会来参加这次盛举。 这样的安排,如何让他不兴奋? 毋庸置疑,是一次绝佳展现自己的机会,或许能够一炮而红,都知道他申用嘉擅长人物肖像画作。 成败在此一举,所以废寝忘食再苦再累也要完成这个任务。 当一个人全身心投入一件事,会觉得时间在不知不觉中倏忽而过。 两天两夜没有躺下休息,也这样挺过来了,而且效率非常高。 不狠狠地逼自己一把,还真不知道自己有多优秀。 申用嘉对自己这两天两夜的表现很满意。他已经成功地将四十八幅画作披上了各种各样的衣服。 平均半个时辰完成一幅,反正人物底子已经画好了,只需在上面涂以各种装饰性的“衣服”。 朱翊镠的宗旨他也能理解,就是不要一丝不挂,将该遮挡的地位都遮住就行,至于用什么遮无所谓。 “衣服”可以随便选,不是已经说了用树叶c斗笠都行吗? 以这样的速度,等于一天完成二十四幅画,那五天时间足够了,还有一天富裕的时间用来休息。 想着届时会有成千上万的人,包括他父亲都来参观他的画展就激动,扬眉吐气的时刻即将到来了。 哈,我要成名!我要成名! 以陈炬c黄锋为首的内廷大珰,已经开始着手准备画展的工作了。 在大内紫禁城为个人举办画展,尽管是破天荒的一次,但这是朱翊镠的指示,也没人敢马虎怠慢。 有这多人参与,准备起来倒也不麻烦,场地已经选好,就在东长街;展架依据朱翊镠的指示,也已经做好。 再者就是维持秩序安全问题了,这自然交给宫廷侍卫。 其它的也没什么。 尽管在大内紫禁城东长街举办个人画展是破天荒的一次,但不是在此筹办过开街开市做买卖吗?个人画展的规模无论如何也比不上吧? 很快一应准备妥当。 圣谕也已经传下去了。 现在只等申用嘉的杰作。 申时行的心情无以言表。他难以想象朱翊镠居然为了儿子申用嘉,要在大内紫禁城里举报个人画展。 除大内上万名公公c宫女,还要邀请两宫太后c皇后c淑嫔,以及朝中在京所有三品以上的官员参观 陛下这是给儿子多大面子呀! 听说届时还要拍卖 儿子的画作,现场儿子还要动找他吗?”徐文颖摇头,“那不是随便能进出的地方,皇后娘娘有特权可以,我可不敢。” “那随我一道去。”李之怿站起来。 “多谢皇后娘娘!”徐文颖大喜,“皇后娘娘真好!” “知道颖儿妹妹两天没见他心里就发慌,我可是过来人。” “皇后娘娘那时候与陛下相恋时也是这样吗?”徐文颖忙问道。 李之怿笑,少女心不都这样吧? 。 正文卷 第1262章 伏久者 飞必高 一百幅画作已经全部按计划完成。 申用嘉在最后所剩的五天时间里,中途休息了大半天时间,还抽时间见了他娘与申府大管家一面。 画作刚刚已经交给王安了。 奉皇上之命,王安需先拿进宫里。 虽然画作不需要装裱,但也得全部提前卡在画架展板之上。 当然,还要提前接受皇上的检查。 万一被朱翊镠认为哪张不合格,还需要他临时补齐。 王安将画作取走之后,申用嘉便开始呼呼大睡了。 明日需得一个好精神,届时还要现场给人作画呢。 除了朱翊镠,司礼监一帮大珰,是最先见过申用嘉画作的人。 是他们将画作一一展开,然后小心翼翼提前卡在画架展板之上。 他们对申用嘉的画无不啧啧称叹。 这中间或许有朱翊镠推崇之故,但确实无不佩服申用嘉的画作水平,尤其喜欢他画中的女子。 那女子个个栩栩如生,只不知道人物原型都来自哪里。 申时行与夫人一晚上没怎么睡,就等着天亮进宫看儿子的画展。 本来夫人是没资格进宫观看的,但接到朱翊镠的口谕,特许夫人可以。 夫人高兴得怎么也睡不着。 申时行也一样,届时白天,外廷官员还得以他为首,领队参观呢。 他担心儿子的画作内容,夫人去看过了,表示没有见不得人。 想想其实也是纯属杞人忧天,皇上要成千上万的人来参观,又怎么可能让儿子见不得人的画作面世? 夫人已经见过,说儿子画中的女子都穿好了衣服。 次日一大早,大内紫禁城的东长街住就已经热闹非凡起来。 这是皇上组织的一次画展,而且作者又是首辅家的公子。 大内有谁不来捧场? 头一日,朱翊镠亲自领着陈炬c黄锋c王安几个大珰,到现场视察。 画展现场尚未开放。 但申用嘉已经进去准备了。 毕竟一会儿还要现场给人作画呢。 朱翊镠也起了个早床,本就投宿坤宁宫,与李太后c李之怿共进早膳后便去翊坤宫请陈太后与郑妙谨。 准备一起去东长街看画展。 两宫太后c皇后c淑嫔她们这阵子本来就闲,这种事儿自然不会错过,反正一个个都很感兴趣。 他们将是第一批进去参观的人。 依朱翊镠之意,当然不是同时进去参观,需分批次。 徐文颖也来了,挽着李之怿,不过这种场合她老实得很。 虽然也会时不时地用余光偷看朱翊镠,但一句话不敢说。 东长街四下里布满宫廷侍卫。 朱翊镠一行人由陈炬引领着,画展现场由黄锋负责安排,而画展入口处则由王安把手接待。 见朱翊镠一行人到了,王安忙屁颠屁颠地迎上去问好。 “可以进去了吗?”朱翊镠问。 “可以。”王安躬身答道。 “申用嘉在里头也已经准备好了?” “回万岁爷,申公子已进去多时,想必都已经准备好了。” 朱翊镠这才扭头对两宫太后道:“母后c娘,我们进去吧。” 两宫太后点了点头。 王安便转身跨前一步,扯着嗓子大喊一声:“万岁爷驾到” 然后领着一众人进去了。 刚一进去,见黄锋领着一大队早已列队好的内侍们跪了下来。 “这是干什么?”朱翊镠问。 “奴婢们恭迎万岁爷c皇后娘娘c两宫太后娘娘c淑嫔娘娘呢。”黄锋一脸的谄笑,忙躬身解释道。 “忒多礼。”朱翊镠一摆手,“今儿个咱主要是来参观画作,其次是来找乐子解闷儿的,若都这样死板,非得分出个尊卑,兴趣则少了些,传话下去,今日都不必拘谨。” “奴婢遵旨。”黄锋答应一声,便立刻领着一群内侍散开,走到各自应该负责的领域中去了。 因为这次画展分为几大区域,有画展区,有作画区,有拍卖区,还有临时休息室,每个区域都有内侍负责。 首先当然进入画展区了。 虽然都是女子人物画像,但也细分为几个小的区域 ,有全景式人物构图形式,有半景式人物构图形式,还有陪衬式人物构图形式。 当然这分类法是朱翊镠定的,申用嘉还不知道这些。 “进去可以随便参观哈,不必非得跟在朕身后。” 尽管朱翊镠参观前特意申明,但完全没有效果,因为有他在,没有人敢冲到他前面去。 朱翊镠只好领着一幅一幅参观。 刚看到第一幅全景式人物画作,便引来一阵啧啧称叹声。 最先开口的是李太后:“镠儿,申用嘉这手法还真有造诣,只用一种颜色便能画出如此细腻逼真的画来。” 朱翊镠得意一笑:“娘,那当然,否则怎能让孩儿花心思为他宣传?” “他是什么画的?” “黑炭笔。” “为什么只用一种颜色呢?” “娘,这叫素描的手法,就是利用明暗深浅以及留白来构图。” “哦,画得真好!他画了几年?” “十年。”朱翊镠回道,继而又刻意补充,“而且是偷偷摸摸画了十年。” “就是为了这个,他尚未娶亲?” “是的,娘。”朱翊镠道,“其实他承受的压力远不止这个。” “果然所有看似悄然而至的辉煌,都是沉下心来耐得住寂寞,然后一点一滴慢慢熬,踏实积累出来的结果啊!”李太后不由得感慨道。 “是啊,所有杰作都是熬出来的。”陈太后跟着也感慨道。 “这或许就是伏久者,飞必高。”朱翊镠道,“一切需要时间沉淀的美好,都值得我们耐着性子等待。” “既然申用嘉是偷偷摸摸地画,那镠儿又是如何发现的呢?”李太后一边继续欣赏一边好奇地问道。 朱翊镠回道:“他相信孩儿,主动将画作拿给孩儿看。” “可如此好看的画,他为什么要偷偷摸摸地画呢?”李太后又问。 “嗯,可能是因为他觉得自己画的都是女子吧?”朱翊镠只能这样解释,总不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其实申用嘉喜欢画的,是不穿衣服的女子吧 只是没有想到这一点,如果事先知道,然后仔细观察,还是能够发现一些痕迹,许多画作上的女子与衣服是分离的,并非一个和谐的整体。 而且各种各样衣服的笔墨,看起来也比人物要新一些。 相信申时行与他夫人来了,肯定就能看出来。 不过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申用嘉用自己的实力证明了自己,他的画作水平其实很高。 而且很具观赏性。 尤其是画中栩栩如生国色天香般的女子,不知惊叹多少人! “申公子这些女子人物原型都是从何而来?”李之怿好奇地问。 “绝大部分都是想象而来的。”朱翊镠回道,“反正他自己是这么说的,但我想应该也不全是吧。” “哦,怎么说?” “因为外界都说他平常就喜欢逛街和钓鱼,我想逛街时他应该很喜欢偷看美女,而钓鱼时多半是在想怎么构图,然后晚上回家便画出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原来是这样。”李之怿喃喃地道,继而扭头笑对徐文颖打趣着说道,“颖儿妹妹,看了申公子这些杰作,你有没有后悔呀?” “我后悔什么?” “后悔说此生陛下不嫁呀?”李之怿这么问,也是有心,就是想徐文颖当着朱翊镠c两宫太后以及郑妙谨的面,表明自己坚定的态度。 因为在此之前李之怿便问过类似的问题,所以徐文颖像是猜透了李之怿的心,笑道: “看,皇后娘娘又来取笑,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我才不后悔呢,申公子的画作水平再高,若没有陛下,也是废品一堆。” 李之怿要的就是这样的回答,冲徐文颖会心一笑。 郑妙谨也笑了笑。 而两宫太后看了看朱翊镠一眼,没有作声。 朱翊镠感觉有两分小尴尬,对两宫太后说道:“母后,娘,要不我们去作画区吧,让申用嘉现场给你们作几幅画像出来如何?” “好!”两宫太后异口同声。 这样,朱翊镠便带着一众人去了申用嘉早已等候多时的作画区。 “万岁爷驾到” 申用嘉听到唱喏,忙起身走到入口跪倒,见朱翊镠进来,朗声说道: “微臣叩见陛下,仁圣太后娘娘,慈圣太后娘娘c皇后娘娘c淑嫔娘娘!” “平身。”朱翊镠一摆手。 “谢陛下!”申用嘉爬起来,满脸的激动与幸福。 “来,给两个太后c皇后c淑嫔,还有颖儿,都现场各画一幅。” “ 遵旨。”申用嘉忙坐下摆开架势。 朱翊镠请各位都坐下。 而后说道:“母后,娘,你们先在这儿候着,让申用嘉给你们作画,孩儿去外头引外廷官员进来参观,还有几句话要对他们嘱咐。” “好,镠儿去吧。”李太后一抬手。 朱翊镠便在黄锋一众内侍的引领下出了作画区,赶往画展的入口处。 而此时,以申时行为首的朝中三品以上的大臣都早已经到了,他们一方面迫不及待地等着进去参观,一方面围着申时行问个不停。 。 :。: 正文卷 第1263章 伏久者 飞必高 一百幅画作已经全部按计划完成。 申用嘉在最后所剩的五天时间里,中途休息了大半天时间,还抽时间见了他娘与申府大管家一面。 画作刚刚已经交给王安了。 奉皇上之命,王安需先拿进宫里。 虽然画作不需要装裱,但也得全部提前卡在画架展板之上。 当然,还要提前接受皇上的检查。 万一被朱翊镠认为哪张不合格,还需要他临时补齐。 王安将画作取走之后,申用嘉便开始呼呼大睡了。 明日需得一个好精神,届时还要现场给人作画呢。 除了朱翊镠,司礼监一帮大珰,是最先见过申用嘉画作的人。 是他们将画作一一展开,然后小心翼翼提前卡在画架展板之上。 他们对申用嘉的画无不啧啧称叹。 这中间或许有朱翊镠推崇之故,但确实无不佩服申用嘉的画作水平,尤其喜欢他画中的女子。 那女子个个栩栩如生,只不知道人物原型都来自哪里。 申时行与夫人一晚上没怎么睡,就等着天亮进宫看儿子的画展。 本来夫人是没资格进宫观看的,但接到朱翊镠的口谕,特许夫人可以。 夫人高兴得怎么也睡不着。 申时行也一样,届时白天,外廷官员还得以他为首,领队参观呢。 他担心儿子的画作内容,夫人去看过了,表示没有见不得人。 想想其实也是纯属杞人忧天,皇上要成千上万的人来参观,又怎么可能让儿子见不得人的画作面世? 夫人已经见过,说儿子画中的女子都穿好了衣服。 次日一大早,大内紫禁城的东长街就已经热闹非凡起来。 这是皇上组织的一次画展,而且作者又是首辅家的公子。 大内有谁不来捧场? 头一日,朱翊镠亲自领着陈炬黄锋王安几个大珰,到现场视察。 画展现场尚未开放。 但申用嘉已经进去准备了。 毕竟一会儿还要现场给人作画呢。 朱翊镠也起了个早床,本就投宿坤宁宫,与李太后李之怿共进早膳后便去翊坤宫请陈太后与郑妙谨。 准备一起去东长街看画展。 两宫太后皇后淑嫔她们这阵子本来就闲,这种事儿自然不会错过,反正一个个都很感兴趣。 他们将是第一批进去参观的人。 依朱翊镠之意,当然不是同时进去参观,需分批次。 徐文颖也来了,挽着李之怿,不过这种场合她老实得很。 虽然也会时不时地用余光偷看朱翊镠,但一句话不敢说。 东长街四下里布满宫廷侍卫。 朱翊镠一行人由陈炬引领着,画展现场由黄锋负责安排,而画展入口处则由王安把手接待。 见朱翊镠一行人到了,王安忙屁颠屁颠地迎上去问好。 “可以进去了吗?”朱翊镠问。 “可以。”王安躬身答道。 “申用嘉在里头也已经准备好了?” “回万岁爷,申公子已进去多时,想必都已经准备好了。” 朱翊镠这才扭头对两宫太后道:“母后娘,我们进去吧。” 两宫太后点了点头。 王安便转身跨前一步,扯着嗓子大喊一声:“万岁爷驾到——” 然后领着一众人进去了。 刚一进去,见黄锋领着一大队早已列队好的内侍们跪了下来。 “这是干什么?”朱翊镠问。 “奴婢们恭迎万岁爷皇后娘娘两宫太后娘娘淑嫔娘娘呢。”黄锋一脸的谄笑,忙躬身解释道。 “忒多礼。”朱翊镠一摆手,“今儿个咱主要是来参观画作,其次是来找乐子解闷儿的,若都这样死板,非得分出个尊卑,兴趣则少了些,传话下去,今日都不必拘谨。” “奴婢遵旨。”黄锋答应一声,便立刻领着一群内侍散开,走到各自应该负责的领域中去了。 因为这次画展分为几大区域,有画展区,有作画区,有拍卖区,还有临时休息室,每个区域都有内侍负责。 首先当然进入画展区了。 虽然都是女子人物画像,但也细分为几个小的区域,有全景式人物构 图形式,有半景式人物构图形式,还有陪衬式人物构图形式。 当然这分类法是朱翊镠定的,申用嘉还不知道这些。 “进去可以随便参观哈,不必非得跟在朕身后。” 尽管朱翊镠参观前特意申明,但完全没有效果,因为有他在,没有人敢冲到他前面去。 朱翊镠只好领着一幅一幅参观。 刚看到第一幅全景式人物画作,便引来一阵啧啧称叹声。 最先开口的是李太后:“镠儿,申用嘉这手法还真有造诣,只用一种颜色便能画出如此细腻逼真的画来。” 朱翊镠得意一笑:“娘,那当然,否则怎能让孩儿花心思为他宣传?” “他是什么画的?” “黑炭笔。” “为什么只用一种颜色呢?” “娘,这叫素描的手法,就是利用明暗深浅以及留白来构图。” “哦,画得真好!他画了几年?” “十年。”朱翊镠回道,继而又刻意补充,“而且是偷偷摸摸画了十年。” “就是为了这个,他尚未娶亲?” “是的,娘。”朱翊镠道,“其实他承受的压力远不止这个。” “果然所有看似悄然而至的辉煌,都是沉下心来耐得住寂寞,然后一点一滴慢慢熬,踏实积累出来的结果啊!”李太后不由得感慨道。 “是啊,所有杰作都是熬出来的。”陈太后跟着也感慨道。 “这或许就是一伏久者,飞必高一。”朱翊镠道,“一切需要时间沉淀的美好,都值得我们耐着性子等待。” “既然申用嘉是偷偷摸摸地画,那镠儿又是如何发现的呢?”李太后一边继续欣赏一边好奇地问道。 朱翊镠回道:“他相信孩儿,主动将画作拿给孩儿看。” “可如此好看的画,他为什么要偷偷摸摸地画呢?”李太后又问。 “嗯,可能是因为他觉得自己画的都是女子吧?”朱翊镠只能这样解释,总不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其实申用嘉喜欢画的,是不穿衣服的女子吧 只是没有想到这一点,如果事先知道,然后仔细观察,还是能够发现一些痕迹,许多画作上的女子与衣服是分离的,并非一个和谐的整体。 而且各种各样衣服的笔墨,看起来也比人物要新一些。 相信申时行与他夫人来了,肯定就能看出来。 不过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申用嘉用自己的实力证明了自己,他的画作水平其实很高。 而且很具观赏性。 尤其是画中栩栩如生国色天香般的女子,不知惊叹多少人! “申公子这些女子人物原型都是从何而来?”李之怿好奇地问。 “绝大部分都是想象而来的。”朱翊镠回道,“反正他自己是这么说的,但我想应该也不全是吧。” “哦,怎么说?” “因为外界都说他平常就喜欢逛街和钓鱼,我想逛街时他应该很喜欢偷看美女,而钓鱼时多半是在想怎么构图,然后晚上回家便画出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原来是这样。”李之怿喃喃地道,继而扭头笑对徐文颖打趣着说道,“颖儿妹妹,看了申公子这些杰作,你有没有后悔呀?” “我后悔什么?” “后悔说一此生陛下不嫁一呀?”李之怿这么问,也是有心,就是想徐文颖当着朱翊镠两宫太后以及郑妙谨的面,表明自己坚定的态度。 因为在此之前李之怿便问过类似的问题,所以徐文颖像是猜透了李之怿的心,笑道: “看,皇后娘娘又来取笑,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我才不后悔呢,申公子的画作水平再高,若没有陛下,也是废品一堆。” 李之怿要的就是这样的回答,冲徐文颖会心一笑。 郑妙谨也笑了笑。 而两宫太后看了看朱翊镠一眼,没有作声。 朱翊镠感觉有两分小尴尬,对两宫太后说道:“母后,娘,要不我们去作画区吧,让申用嘉现场给你们作几幅画像出来如何?” “好!”两宫太后异口同声。 这样,朱翊镠便带着一众人去了申用嘉早已等候多时的作画区。 “万岁爷驾到——” 申用嘉听到唱喏,忙起身走到入口跪倒,见朱翊镠进来,朗声说道: “微臣叩见陛下,仁圣太后娘娘,慈圣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淑嫔娘娘!” “平身。”朱翊镠一摆手。 “谢陛下!”申用嘉爬起来,满脸的激动与幸福。 “来,给两个太后皇后淑嫔,还有颖儿,都现场各画一幅。” “遵旨。”申用嘉 忙坐下摆开架势。 朱翊镠请各位都坐下。 而后说道:“母后,娘,你们先在这儿候着,让申用嘉给你们作画,孩儿去外头引外廷官员进来参观,还有几句话要对他们嘱咐。” “好,镠儿去吧。”李太后一抬手。 朱翊镠便在黄锋一众内侍的引领下出了作画区,赶往画展的入口处。 而此时,以申时行为首的朝中三品以上的大臣都早已经到了,他们一方面迫不及待地等着进去参观,一方面围着申时行问个不停。 。 正文卷 第1264章 伏久者 飞必高 “元辅藏得可真好,从未听说令郎有画画的爱好,却忽然成立一个画居,又赢得陛下为他举办个人画展。” 王锡爵一半惊讶一半嫉妒地道,不由得想起自己独子王衡来。 “全赖陛下慧眼与抬爱!” 申时行如是般回答说。这可是他发自肺腑之言,如果没有陛下力挺,儿子这条路已经被他斩断了。 “不知令郎有几年的画作功底?”王家屏也好奇地问道。 “这个说来惭愧,我还真不是很清楚。”申时行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是真不清楚,只是听儿子说好像将近十年了,但儿子从什么时候开始平常什么时间画,他都不清楚。 “首辅谦虚吧?”王锡爵接过,“儿子都已被陛下认可办起画展来,居然说不知道有几年的画作功底?” “好像将近十年吧。”申时行只得尴尬地笑了笑,回答说。 “都已经十年了呀!” 这下王锡爵与王家屏异口同声,讶然地望着申时行。 旁边站着的吏部尚书杨巍跟着也惊叹道:“元辅这是要忽然惊艳我们所有人吗?故意让令郎给世人留下一副无所事事的形象,然后一飞冲天!” “”申时行无言以对,哪里是?可让他如何解释?沉默是金。 “不知令郎以画什么画为主?”王家屏接着又问道。 “人物。”申时行回答时声音低沉,其实他是有几分心虚。 可在旁人听来却是极度的谦虚,以致于更加确定不久前他们父子俩闹不愉快,只是因为申用嘉不想娶妻。 至于无所事事只是幌子,儿子画画十年,作父亲的怎会不知道? 正如杨巍刚才所调侃的那样,是想忽然惊艳所有人吧? 就像有人读书,好像天天在玩,可待到考试,却名列前茅,气不死你!其实不过是人家背后偷偷努力,你在玩他在学,而你在学他在玩,只是不想让你看到真实的一面而已。 他们认为申用嘉正是这种人。 包括申时行也是。 正围着申时行有说有笑,忽然听到王安一声吆喝:“万岁爷驾到——” 众官员立马肃静。 朱翊镠从画展区走出来,不等诸位官员参拜,便直截了当地道: “让众卿家久等了,现在随朕进去参观申用嘉的画作吧。” 在陈炬的引领下一众官员进去了。 “你们先参观,之后朕想听听你们对有关画作本身之外的一些见解。” 刚一进去,朱翊镠便这般吩咐。 因为比起参观的第一批人,这帮官员都有很高的文化修养,无一不是进士出身,参观时该有另一番感受。 所以朱翊镠当然不希望他们所看到的,仅仅只是画作中的一个个鲜明立体栩栩如生的女子人物形象。 应该感叹于画作造诣水平之高的同时,更侧重画作背后所付出的汗水,以及画作背后透出的精神力量。 正所谓字如其人,画如其人,文如其人其实所有的文化创作都是一个人素养与性格特征的体现。 朱翊镠希望彰显并鼓励这种向上的力量,否则这次参观效果有限。 “众卿家先参观,朕去作画区,稍后再与你们在拍卖区会合。” 吩咐完,朱翊镠再次进入作画区。 申用嘉正在笔走游龙地给李之怿作画。看这家伙素描绝对是一种享受,只见他拿着黑炭笔,手快速抖动,便如同涂鸦似的,瞬间完成某一部位。 看得人眼花缭乱。 甚至如果凑近一看,感觉画的什么玩意儿都不是,可如果退后两步,再去看,咦?顿时又很有感觉了,而且越看越像那么回事儿。 素描本来就更适合远观。 对朱翊镠来说并不新鲜,可对于在座其他人,感觉简直神乎其神。 因有十年如一日的磨炼,无论是速度还是手法,申用嘉都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无可挑剔的地步,尤其人物原型就在眼前时,一幅画只需一刻钟左右,便可以高质量的完成。 为李之怿画完,申用嘉让内侍递过来,说一句“皇后娘娘献丑了”,然后接着给郑妙谨画。 李之怿拿着自己画像啧啧称叹:“画得真好!真像!” “关键速度还如此之快!厉害!” “真是厉害!” 先头就在朱翊镠出去那当儿,申用嘉已经为两宫太后画完了。 可见他速度的 神奇。 “镠儿,申公子的画法,真是前所未见啊!”李太后又感慨地道。 朱翊镠笑了笑,回答说:“娘,这正是素描手法的魅力所在。” “哦,镠儿也很擅长吗?” “孩儿学过,略懂。” “你几时学过?”若非朱翊镠此时是皇帝,李太后都想责斥“胡说”,看着你长大的,什么时候学过这个? “反正孩儿学过,不信哪天孩儿为娘画一幅便是。”朱翊镠确定地道,随即又补充,“只是远不及申用嘉画得好。” “好,皇帝一言9鼎,娘等着。” 不过两句话的时间,申用嘉为郑妙谨的画像人物轮廓已经完成了。 看上去有模有样。 接着就是勾勒式的素描,该重的重该轻的轻,很快又完成一幅。 然后照例递给郑妙谨。 依朱翊镠之意,再接着就应该是给徐文颖画了。 可不料申用嘉只看她一眼,徐文颖便忙摆手道:“我不用你给我画。” “颖儿妹妹,这是为何?”李之怿忙好奇地问道,“你看申公子画得多好,给你也画一幅留作纪念呗。” 徐文颖沉吟片许,忽然抬眸,直勾勾地望着朱翊镠道:“陛下说他也会,我想让陛下为我画一幅。” 申用嘉略显几分尴尬,只得摊手付之一笑,然后放下手中的笔。 “我可没申用嘉这水平。”朱翊镠回望徐文颖。 “没关系,只要陛下画的就行。”徐文颖回道。 没辙,朱翊镠只得答应:“好吧,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时间哈。” “我可以等,无论什么时候。” 瞧着徐文颖这一副坚定而又执着的神情,两宫太后都不禁笑了。 尤其是李太后,由于她自己出身卑微的缘故,总希望儿子娶媳妇就该找那些小户人家的女儿——贤惠。 当初给大儿子朱翊钧找的王喜姐是按照这个标准,后来给小儿子朱翊镠找的李之怿也是照着这个标准。 对大户人家的女儿,她一向不怎么看好,总觉得她们任性又不会持家,不是她理想中的儿媳妇标准。 可对这个徐文颖却有几分好感,虽然也感觉人家好任性,但胜在坦诚,不做作,这样的女孩子天真c率性。 所以她瞧着徐文颖忍不住笑了,笑中带有两分赞许之情。 对此李之怿与郑妙谨都看在眼里。 当然也包括朱翊镠。他只得暗自感叹一声,也不知是好是坏。 。 《不负大明不负卿》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 正文卷 第1265章 谁让您是陛下呢? 申用嘉画完,先讲画呈给朱翊镠。 “这幅画可值多少银子?” 朱翊镠将画用双手上下展开,站起来直问在座的各位大臣。 大臣们自然都明白,这里是为拍卖区,理所当然是要出售画作的。 只是此等手法的画作前所未见,到底能值多少银子谁也不好说。 “申先生,这是夫人的画像,你愿意出多少银子?” 朱翊镠索性先问申时行。 “陛下,关键也没法比较。”申时行有点为难地回道。 一来确实没有参照物可比,二来这是他儿子画的也不好开口,一会儿不是还有拍卖的环节吗? “如果依据前朝末世的大画家,就是那个一生有洁癖的苏州人,号称与唐伯虎齐名的倪云林,或者直接与唐伯虎相比吧,这幅画该值几何?” “陛下,”这样一说,申时行显得更加为难了,嗫嚅着道,“无论是倪云林还是唐伯虎,都是成名已久的大师,小儿无论如何都比不了啊!” “那与当代书画家徐文长比呢?” “陛下是指山阴人徐渭吗?” “对。”朱翊镠点头。 “臣听闻,徐渭说他的书第一,诗第二,文第三,画第四。他的画似乎也不值几个钱,否则这些年不至于落魄到穷困潦倒乃至发狂的地步。” “那是世人不识货。”朱翊镠道,“他说自己书第一,诗第二,文第三,画第四,想必是文人惯用的诡计,把自己最受人重视的艺术,故意放在最末的位置以抬高其它。朕倒认为,他是大写意画的大宗师,造诣非凡。” 这话申时行不知道怎么接了。无论怎么接,都感觉陛下将儿子摆在大师的位置上他脸皮还没这么厚啊。 “这幅画如果摆在古董店里售卖,可否卖到一百两银子?” “卖不到的。”申时行当即摇头,进而解释道,“陛下刚才提到的前朝末世大画家倪云林,在棋盘街查记古董店里就有他的画作出售,其价格也只是在五十两与一百两银子之间。” “那能一样吗?”朱翊镠驳道,“倪云林画作水平再高,不过步人之后尘,而令郎是开拓性的先驱。” “”申时行只好沉默。 “况且令郎的画都经过朕之手,便是御物,难道只值几十两银子?” “”申时行继续保持沉默,陛下还是让其他大臣说吧,避嫌,避嫌 朱翊镠也看出了申时行的心思:“众位卿家说说看,这幅画能值多少钱?” “陛下,臣窃以为,作品的价格是相对的,不好估量,也取决于买的人。”这时候徐学谟站出来说道,“只要喜欢,别说一百两,就是一千两也认为值,若不喜欢,一个字儿都不愿意掏。” “嗯,徐老言之有理。”朱翊镠冲申用嘉一摆手道,“来,徐老懂得欣赏,马上给他画一幅出来,就一千两。” 徐学谟无语:“” 陛下啊陛下,老臣刚才分明是帮你解围,你别反过来坑老臣啊! 但随即想到自己女儿,心态顿时又平和多了,脸上的尴尬瞬间不见。 并朗声说道: “陛下,别说一千两,就是两千两臣也愿意出,但臣有一个要求,哦不,不能要求陛下,就算是提议吧。” “说,什么提议?”朱翊镠忙道,这个徐学谟还是很会来事儿嘛。 “由申公子作画,由陛下题跋,这样画作的价值就立马不一样了。” “嗯,”朱翊镠点点头,扫视一圈儿后问道,“诸位卿家以为如何?” “徐尚书这个提议不错!” “这个提议不错!” “嗯,不错!” 朝中大臣纷纷表示赞同。其实也都看出来了,陛下不就是想抬高申用嘉画作的价值吗?一会儿得拍卖呢。 平心而论,他们清楚这画作具有开拓性,也承认申用嘉造诣不浅。 但要让他们花一千两买这样一幅画回去,的确感觉有点不值当。 不过这是首辅家公子的画作,又是陛下亲自主持拍卖。 且不说画作本身价值,就是放一张白纸,陛下随便写几个字上去,要一千两银子,他们也得给吧? 谁让您是陛下呢? 这个道理简单不过,谁都明白。 所以当然赞同徐学谟的提议了,由陛下御笔题跋,价值不一样。 朱翊镠倒是无所谓,提笔写几个字而已嘛,简单, 六四分成呢,这不比直接开口向朝臣要钱体面得多? “好,就这样决定。”朱翊镠抬手一锤定音地道,“申用嘉给诸位卿家作画,朕来作题跋,送给诸位卿家。当然需要尊重朕与申用嘉的劳动成果,所以报偿还是要的,暂定,一千两银吧。” 这样大家感觉心里舒服一点。 对于徐学谟第一个站出来发言,也能理解,都心知肚明,毕竟人家还指望当国丈呢,可不得尽力配合吗? 反正也都看出来了,以陛下今天这架势,不搞到一些钱不会放手。 申用嘉已经为徐学谟画开了。 而朱翊镠吩咐黄锋取来笔墨,给申时行夫人的画像下面书就“贤淑端庄”四个字,然后让黄锋交给申时行。 申时行是个明白人,接过画作专递给夫人,说道:“多谢陛下御赐!一千两银子,臣明日送到陛下手中。” “好说,好说。”朱翊镠笑了笑,“都说一字千金一字千金,可朕一字才二百五两银,不算贵吧?” “”申时行继续沉默,避嫌避嫌。 为徐学谟的画像很快完成了。 虽然申用嘉最擅长画女子,可人家功力在,画什么都不成问题。 依然惟妙惟肖。 徐学谟其实也并不关心申用嘉画得怎样,他只想看陛下题跋写什么,等于是陛下如何评价他。 许多人说徐学谟过于圆滑,先结张居正,后附申时行,在朱翊镠看来,只是谨慎而已,所以朱翊镠提笔写下了“谨终如始”四个字。 徐学谟对这个评价很满意,高兴地收下。一千两银子就这样来了。 申用嘉接着给王锡爵c王家屏c杨巍c王遴c吴兑他们都画了。 朱翊镠也一一题跋评价。 比如:给王锡爵写的是“刚正”,给王家屏写的是“端人”,给杨巍写的是“公忠体国”不一而足。 因为都是正面评价,所以尽管价格不菲,但大臣们倒也不觉得冤枉,想着有陛下的御笔,又是自己人物肖像,届时回家装裱起来,挂在自己府上,也不失为一道特特的风景。 既给足了陛下面子,又给足了首辅面子,还得到自己想要的正面评价,这钱花得也算是值了吧。 感觉挣钱这样容易,申用嘉精神抖擞像打了鸡血似的,除了他父亲,给内阁内臣,以及十八大衙门的各位堂官都画了一个遍。 因时间关系,其他官员想得到朱翊镠的评价都没机会了。 可朱翊镠不想放过还能继续挣钱的机会,缓缓言道: “余下的卿家怎么办?总不能空手而归吧?要不这样,去画展区挑选出一幅你们喜欢的画作,想写什么,朕现场给你们写,意下如何?” 都知道这时候没有拒绝的能力,只当一千两银子是参观费吧。 当初陛下创办朱氏集团,搞什么暖棚种植,当初不就让人来参观学习然后收取费用吗?又不是没见识过。 一念及此,都纷纷点头答应了,然后由黄锋领着去画展区挑画。 申时行则如坐针毡,感觉很不好意思,因为儿子让大家破费了。 夫人倒是没想那么多。 朱翊镠接着又缓缓说道:“朕举办这次画展,可不是为了变相地向诸位卿家索要这一千两银子哈,而是让诸位卿家明白朕的心意,只要有一技之长,朕都可以让你们发热发光。” 稍顿了顿,继续道: “原本朕还想着拍卖呢,可既然你们喜欢这样一种方式,朕也不是一个扫兴无趣的人,指定会配合你们,君臣之间本该相互支持的嘛。” 群臣也只得唯唯诺诺点头,这是便宜被陛下占了,话也被陛下说了呀,可谁让你您是陛下呢? 。 :。: 正文卷 第1266章 有人欢喜有人愁 两宫太后她们在休息室里休息片许后便各自回去了。 朱翊镠可是忙活了大半天。 回到东暖阁,陈炬关切地问道:“万岁爷,今天您累吗?” “朕一天挣得的钱,老百姓一辈子都挣不来,喊啥累啊?” 朱翊镠脱口而出,随即还刻意补充道:“有点职业精神好不好?就朕干的那活儿,挣那么多,且不说坐着干,即便真累,好意思喊吗?想想百姓每天干的活儿,以及他们的收入。” “万岁爷言之有理,奴婢受教了!”陈炬心悦诚服地连连点头。 “你们也是一样的,可以说咱都是生活在顶端的人,几乎要什么有什么,如果再喊累,那不是拉仇恨吗?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职业与道德操守,喊累可以退出不干啊,是不是?” “是是是”陈炬又连连点头,“在其位,谋其职,各行各业都应该像万岁爷这样,抱着一颗热忱的心。” “这天朕的行为不过分吧?”朱翊镠忽然问。 “”陈炬微微一滞,“不知万岁爷是指什么?” “就是一幅画一千两银子啊!” “这个”陈炬终究忠厚不善谎话。 “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 “好的,万岁爷。”陈炬小心翼翼地回道,“奴婢以为贵肯定是贵了点,但一来申公子画作水平确实高,二来又有万岁爷的题跋,许多官员需要这个,再者今天来参观的全是三品以上的官员,他们谁也不缺这一千两银子。” “朕原本就是这么想的嘛。” “不过万岁爷,申用嘉真的能成为像倪云林c唐伯虎那样得到世人公认的大画家吗?”陈炬将信将疑地问道。 “你是觉得哪方面不及吗?” “奴婢也说不上来,只是感觉如果申用嘉想要得到像倪云林c唐伯虎那样的声誉地位,还需要走很长的路。” “那当然。”朱翊镠点了点头,喃喃地道,“十年时间想成为大师还不够,除非有超凡入圣的天赋,而申用嘉更多的是兴趣与那一份坚持,但朕相信只要他肯努力,坚持不懈,一定能做出一番大成就来,只是当前素描的手法尚未得到普及与大众认可,不过应该快了。” “有万岁爷为他宣传造势,真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分。”陈炬感慨地道。 朱翊镠却不以为然,摇了摇头:“朕与他不过是水与鱼的关系而已。” 当晚朱翊镠投宿翊坤宫。 郑妙谨笑问道:“今天又挣了多少?” 朱翊镠摇了摇头,一副不太满足的神情,“不多,两万多而已。” 在他看来,确实不多,本想以拍卖的形式,只需十幅画便能挣这个数,可没想到倪云林c唐伯虎c徐文长的画在这个时代都不怎么值钱,再加上申时行的脸皮又薄,不配合。 搞得他还得动笔题跋。 “两万多还嫌少?”郑妙谨又笑,“你可是空手套白狼,知足吧。” “怎么叫空手套白狼?我相当于是申用嘉的经纪人,也不是没付出。” “不说这个了,与你说正事儿。”郑妙谨忽然变得严肃起来。 “什么?” “徐姑娘你准备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你难道要这样一直拖下去吗?”郑妙谨道,“可以看出来,娘与母后,还有之怿,对她都很满意呢。” “我要对她太冷漠吧,又怕令她伤心欲绝,毕竟她还小;可如果不这样,她似乎又总抱着两分希望,难!” “徐姑娘对你真心,她爹又是礼部尚书,将她纳入后宫,不挺好吗?” 朱翊镠还是摇头:“我与之怿说过,孩子很快就要生了,我想做好皇帝,做好夫君,做好父亲,一个人哪里应付得过来啊?有你们三个心满意足。” “其实要做你的女人都清楚,不可能得到你全部的爱,既然她不介意,你介意什么呢?”郑妙谨接着又道。 “过不了自己心里这一关。” “你又不是不喜欢她?”郑妙谨挑眉嫣然一笑。 “喜欢的姑娘多了去,难道全部要娶到身边吗?” “你就不想一亲芳泽?” 朱翊镠咧嘴一笑:“如果不用背负任何责任,像动物那样只图一时痛快,那当然想。可我们不是人吗?人就该有人的责任与担当。” “还算你坦诚。” “夫妻之间本该坦诚嘛。” “ 我感觉肚子里是个男孩儿怎么办啊?”郑妙谨忽然紧锁眉头。 “为什么有这个感觉?” “因为他越来越不老实了,动不动就在肚子里手舞足蹈似的胡来,若是女孩儿哪会这样?”郑妙谨摸着肚子。 “男孩儿女孩儿都行,我无所谓。” “可我希望是女孩儿。” “不要多想。”朱翊镠一手搂着郑妙谨,一手也摸着她的肚子。 他知道郑妙谨担心什么,怕李之怿肚子里全是女孩儿。 这也不是郑妙谨第一次在他面前表示担心。准确地说,是一直在担心。 就怕她怀的是男孩儿,而李之怿是女孩儿,届时她的孩子就成为皇长子。 如果李之怿肚子里有个男孩儿,那就是嫡长子,接下来就愉快多了。 尽管朱翊镠一直在开导,可由于祖宗留下的规矩,还是会让人不安。 诚如朱翊镠所言,申时行就是脸皮薄,感觉因儿子画展,让朝中诸位大臣都破费一千两银,着实过意不去,所以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夫人劝道:“从头到尾,都是陛下所为,与你何干?” “但终究是因我们儿子而起的嘛。”申时行不以为然道。 “都是三品以上大官,一千两银子谁拿不出来?陛下又不是没主见。” “怎么说,还是觉得不好意思,况且陛下年轻,身为首辅” “你就喜欢多想。”夫人打断,“看人家礼部尚书徐老,就比你识趣多了,他第一个站出来表示支持陛下,可你一直在退,要不就是沉默不语,难怪有人说你没有魄力。是咱们儿子不错,可全是陛下主导,你瞎操什么心?还真以为有多少官员将一千两银子放在心上吗?” “嘉儿的画作真有这么好?”申时行忽然又疑虑地问道。 “你看你,徐老不是说得很清楚?好坏c价格都是相对的,因人而异,反正我觉得嘉儿画作好,就值这个钱。”夫人嘀咕道,“我是女子,不好开口,不然当场就应诺掏一千两银子,哪像你磨唧半天不敢答应,风头全给徐老抢去。” “人家相当国丈,我又不想。” “得,不与你说了,这话是你首辅该说的吗?”夫人转身背对。 申时行叹气。 而此时的徐学谟不知有开心。 既为他自己今天优秀的表现,也为女儿。他自己不用说。 没想到女儿也如此英明,居然拒绝申用嘉为她作画,而当着两宫太后c皇后c淑嫔的面恳请陛下为她画。 在他看来,这可是女儿与陛下拉近关系c深入交流的好方法呀! “女儿有勇气!” “女儿太高明了!” 徐学谟越来越佩服自己这个女儿,怎么感觉希望又多了一分呢? 一千两银子对他来说叫事儿吗? 以他的脾气,当时想给两千两,只是大家都一千两,也不能风头太盛。 本来眼下就遭人嫉妒呢。 “女儿继续努力哈!” “爹下半辈子就指望你了!” 徐文颖付之一笑,心里清楚最感谢的人是李之怿。 。 正文卷 第1267章 钱的事儿自有朕 “万岁爷,又有两箱子货物等着您亲自接受呢。” 一早王安便来禀报。 朱翊镠刚用过早膳,忙随王安前往乾清宫广场。 第一感觉,又来钱了? “从哪儿运来的?” “回万岁爷,从留都南京。” “哦。”朱翊镠心头更加确定,箱子里有钱,冯保派人运来的嘛。 看来冯保的人随后也该回京了。 “万岁爷,这回两个箱子都不大,而且也挺轻,里头不知是什么。” “朕没猜错的话,有一箱子是南京所有官员京察的评估报告。” “那另一箱子呢?” “应该是钱吧。” 到乾清宫广场,果然见有两只箱子摆在地上。 确实,比起前两次王象乾c张泰征运来的箱子要小多了。 “抬去东暖阁。” 朱翊镠毫不犹豫,照例先抬到属于自己的老地方。 箱子都不重,很快便抬到东暖阁。 “来,打开。” 朱翊镠一抬手吩咐王安。 王安忙打开那个较大的沉香木箱。 一看,果然就是南京官员京察的评估报告。 接着,又打开第二只箱子。 只见里头躺着一沓又一沓随时可兑的上等银票。 “万岁爷,真是钱。”王安眼睛亮了。 “可惜!”朱翊镠却摇头叹气。 “万岁爷可惜什么?”王安忙将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问道。 “可惜这些钱都要上交国库啊。” “万岁爷这钱都是谁运来的?”王安接着又问道。 “那还用问?当然是伴伴。” “哦,那冯大公公是如何得来的呢?” “贪,污,受,贿。” “”王安一愣,但随即恍然般,“难怪冯公公被御史弹劾了几次呢。” “他不过是奉朕的旨意行事。” “啊?”王安讶然道,“是万岁爷授意冯公公故意去南京城贪污受贿啊?” 朱翊镠笑而不语。 “万岁爷,奴婢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呢?”王安弱弱地问。 朱翊镠感慨地道:“想我大明,钱不在朝廷,亦不在百姓,都在哪些大官大僚地主士绅手里啊!朕不过是想让他们掏出来一点给国家而已。” 王安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万岁爷的行为方式也是够奇葩的。 朱翊镠接着又道:“倘若国家不繁荣昌盛稳定,若遇烽火燃山河的乱世,他们有再多的钱又有何用?” “万岁爷言之有理!”王安忙附和,但随即又弱弱地道,“只是万岁爷,这样冯公公岂不是背上一个坏名声?” 朱翊镠微微一笑,反问道:“要不然让朕来背吗?” “那当然不能。”王安脱口而出,“要背只能奴婢们来背,万岁爷怎能背?冯公公这次又立了大功啊,看这箱子,估摸着得有两百多万吧?” “伴伴办事就是让人放心啊!” “万岁爷,南京那帮官员为何不惜巨资贿赂冯公公呢?” “有想升官发财的,有想与伴伴结交的,有想不在这次京察中被裁汰的原因肯定很多很多!” “哦,可这样一来,冯公公应付得过来吗?”王安一脸问号。 “应付什么?” “不是都说拿了人家的手软吗?既然收了钱,就得为人家办事儿吧?” “哼!”朱翊镠轻“哼”一声摇了摇头。 王安心领神会,这意思就是,收了钱也不管人家了呗? “万岁爷,这样一来,冯公公会与许多官员结下梁子吧?” “有朕保护他怕什么呢?” “万岁爷说得对!”王安点头,似有所悟地道,“只要有万岁爷罩着,哪怕得罪天下人,都不怕的。” “哎!”朱翊镠望着一箱子银票,又忍不住地摇头叹气。 “万岁爷。”王安轻轻喊了一声。 “咋了?” “冯公公弄来的这些钱,奴婢以为其实也可以不用上交吧?” “这影响不好。”朱翊镠摇头。 “反正也只有冯公公知道数目,万岁爷可以从中拿走一部分。”王安小心翼翼声若蚊蝇地提议道。 “朕倒 是很缺钱,不过那也不行,朕心里忐忑难安,晚上会睡不着觉的。”朱翊镠还是摇了摇头。 王安没招儿,跟着也叹了口气。 “去,把首辅申先生c吏部尚书c户部尚书c都察院左都御史都请来。” “奴婢这就去。”王安应声而退。 朱翊镠忙去翻看那一箱子银票,果然见底下压着一本账簿,上头明明白白地记录着都谁谁谁送了多少钱。 最后一页有一个总数,合计贰百1拾8万柒千两。 其实抽走十八万七千这个零头好像,应该也没什么。 冯保一向很靠谱的。 很快,首辅申时行c吏部尚书杨巍与户部尚书王遴都来了。 独不见都察院左都御史陈炌。 “陈老没来吗?” “回陛下,陈老身体抱恙,最近经常没到衙门当值。”杨巍回答说,继而又忧虑地道,“陈老已经上疏过两次,请求致仕回籍闲居,陛下也是知道的。可无奈眼下正值京察之际,并无合适的官员接任,所以陈老一直挺着。” “哦!”朱翊镠点了点头,陈炌是接陈瓒的班,担任都察院左都御史。 因左都御史职位的特殊性,对其人选要求非常严谨,所以连续多任都是刚正不阿式的人物。 像葛守礼c陈瓒c陈炌全都声名在外,绝私交,抑权贵,纲纪肃然,人莫敢犯。这样的人确实不好找。 “陈老身体抱恙,先不管了,朕今天召你们来,是有两件事要说。” 这次朱翊镠也没有说商量。 商不商量反正几位大臣也习惯了。 “第一件事就是南京的京察,看,这是伴伴从南京那边运回来的,关于南京官员的评估报告。” “多年来,因南京地位的特殊性,对那边官员的京察都不严格,所以与北京这边标准并不一致。” “但这次除外,有多少不合格的官员便裁汰多少,朕郑重其事宣布,其最后目的就是要裁撤留都。” 其实除了刚到任不久的王遴,申时行与杨巍都已经知道了。 只是朱翊镠没有对外宣称而已。 “这也是朕为什么让伴伴待南京那么长时间的原因。”朱翊镠接着说道,“通过裁汰不合格的官员c精简冗余机构的方式,最终裁撤留都南京。” “所以对南京官员的京察,这次一定要严,与北京这边做到标准统一,这是其一;其二,像兵部c户部等,紧要的衙门,有必要保留暂且保留以过渡,而对于可有可无的衙门一律裁撤。” “第三,裁撤留都南京后,关于南直隶是否有必要继续保留,朕暂时没做明确判断,希望申先生回去与几位阁老商议,是保留还是裁汰,或是将南直隶分解为几个行省,尽快拿出一套方案。” “臣遵旨。”申时行点头。 “臣老抱恙在身,两京官员的京察工作就靠杨老了。”朱翊镠嘱咐道。 “老臣明白。”杨巍年纪虽然大了,但感觉身子骨还够健朗。 “户部王老。”朱翊镠又将目光投向王遴,喊了一声。 “老臣在。” “这是伴伴从南京官员手中搜罗来的钱,共计两百万,朕交给你以资国用。” 三位大臣面面相觑。 “实话与你们说吧”朱翊镠这才将冯保奉旨行事一节对他们说了。 听完三位无不感慨。 可让他们又能说什么好呢? 陛下行事一向不就是这样神出鬼没从来都不按套路的吗? 难怪不断有御史弹劾冯保,也难怪陛下一概置之不理! 原来都是陛下“设计”好的。 突然为国库增加两百万两银怎么说怎么看都值得庆贺。 “朕还是那句话,该做事时,无论经济,政治,还是军事方面,只要有利于国家,有利于我大明子民,该放手干就放手干,不要担心国库没钱,而瞻前顾后束手束脚。” 三位大臣都欣慰地点了点头。 尤其是刚接任的王遴,心里美滋滋的,毕竟在此之前的几位户部尚书,像王国光c殷正茂c张学颜,都为国库捉襟见肘而犯难过。 尽管因为张居正的改革,号称国库充盈,那也是在清田大计之后的事,也就是在最近几年。 可由于万历皇帝折腾,张学颜已经感觉户部尚书不好做了,等到陛下登基即位,起初更是让张学颜头疼,几次找首辅c陛下理论。 到王遴接手,感觉国库又越来越充盈,已经不愁钱了。 可喜可贺! “年底北直隶所有居民身份证,都能办下来吧?”朱翊镠问。 “没问题。”王遴 确定地点头。 “好!待明年泰和元年,朕希望我大明所有子民都拥有自己的身份证。” “臣一定竭尽全力完成任务。”王遴信心满满地说道。 “三位卿家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陛下,”杨巍忙说道,“按照您的指示,南京那边届时裁汰的官员很多,能否也像内廷那样,可以给他们一个缓冲或安置的地方,这样可以减少他们心中的怨气,不至于动乱。” “不必,外廷官员有儿有女,不像内廷中人。”朱翊镠断然否决。 杨巍也就不再多说。 正当这时,王安进来禀报说:“万岁爷,冯大公公回来了,他人已经到午门外,马上就要进宫。” “知道。”朱翊镠冲申时行c杨巍c王遴一抬手,“那三位卿家暂且退下,王老将这箱子钱搬走入库。” 。 正文卷 第1268章 自己人 很快,冯保便现身东暖阁,一进来纳头便拜,语气也着实感人: “奴婢想死万岁爷了!” 说完这句话,有一半是真有一半是假,眼泪情不自禁顺颊而下。 朱翊镠知道这是冯保的强项。 “朕也很想伴伴啊!” 为了表示欢迎,朱翊镠特意站了起来,不过他这话也不算违心。 确实希望冯保快点回来,毕竟他会来事儿,办事靠谱,让人放心。 只可惜朱翊镠也没学习钻研《演员的自我修养》,挤不出眼泪。 “伴伴总算回来了,快起来。”朱翊镠激动地走过御案,要去搀扶冯保。 “多谢万岁爷!”冯保自己连忙爬了起来,还在不停地抹着眼泪。 朱翊镠端详片许,问:“伴伴去南京的这阵子,肯定受过不少苦吧?” 冯保连连摇头:“为万岁爷办事儿谈何辛苦?不苦,一点儿都不苦。” “可看伴伴好像瘦了呀?” “或许是因为南北水土不服吧,加上奴婢又日夜想念万岁爷。” “伴伴有心!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啊。”朱翊镠重新落座。 “万岁爷,关于南京官员的京察评估报告,以及都收到了吧?” “收到了,刚收到的,伴伴回来还挺快哈,差不多赶在一起。” “奴婢归心似箭日夜兼程。” “评估报告刚已经交给吏部了,而两百万银票也已经交给户部。” “万岁爷,银票”冯保微微一滞。 “两百万嘛,账簿还在这儿,朕已经交给户部尚书王遴了。”朱翊镠扬起手中的账簿,冲冯保笑了笑,“伴伴,是刚好两百万两,朕没有说错吧?” “没有,没有,万岁爷怎会说错?”冯保神思电转,心知肚明。 “那就好,那就好,差十两八两的不碍事儿,要是差得多了,还不好说。尽管年底朕需要用钱的地方太多了,可这些钱朕还是不能要的不是?” “其实万岁爷拿去一些,存入内帑也没人知道。”冯保心有灵犀地道,“不然年底了,万岁爷又习惯给员工c给大臣们发年终奖,总得需要钱吧?” “还是伴伴懂朕啊!”朱翊镠无比欢喜地道,“给大臣们发年终奖自然不用朕掏私人腰包,但给朱氏集团c兴农计划的员工,以及两宫太后c皇后c淑嫔c德嫔她们,确实需要一大笔钱啊!” “就是就是,所以奴婢说,万岁爷不必全部交给户部入国库嘛。” “伴伴真是有心,想得周到。” “奴婢知道万岁爷慷慨,去年在江陵城时,就给每位员工发了年终奖,万岁爷当时说了,以后每年都发。” “若朕身边的人个个像伴伴一样会办事儿,那朕就可安枕无忧喽。” “万岁爷过奖!” “伴伴长途跋涉也累了吧,要不伴伴先回去休息,待明日养足精神与朕好好说说在南京的境遇与感受。” “好好!奴婢日夜兼程赶路,还真是有点累了,奴婢先行告退。” “嗯,去吧。”朱翊镠友好地一摆手。 冯保躬身而出。 朱翊镠微微一笑,看人家冯保多会办事儿,不流露出一丝痕迹,哪怕已经看出来银票进入他私人腰包,也当作不知情,还为他找花钱的理由。 朱翊镠就喜欢这一点。 年底用钱的地方确实多,从前每当这个时候万历皇帝总伸手向户部要,他朱翊镠可不想干这事儿。 影响君臣关系。 冯保何许人也! 朱翊镠只冲他那一笑便看出来了。 不过想着,万岁爷只拿走十八万七千的零头,心还不是很大。 在南京收礼的具体数目,反正也只有他和徐爵两个人知道。 少了零头问题不大,但回去也得与徐爵交代一声,别说漏了嘴。 所以回到府上,便立即将徐爵叫到书房来,直截了当地问: “在南京咱总共收了多少钱?” “老爷,总共两百一十八万七千。”账是徐爵记的,他当然一清二楚。 “记得还挺清楚哈,这事儿不要对任何讲,如果非讲不可,那也只能顺是两百万,知道吗?”冯保叮嘱道。 “为什么呢?”徐爵不解地问。 “因为零头被万岁爷装进自己腰包而其它两百万上交给国库了。” “”徐爵讶然,继而咂摸着嘴,弱弱地道,“老爷其实也该这么做,万岁爷肯定不会一个官员一个官员地盘问,然后再一一核对吧。” 冯保却不以为然地摇头,说道:“若是放之前,想必我会这么做,可现在不行。一来我没有这个贪污的心,二来万岁爷也不能骗。” “老爷现在确实已经变了!”徐爵也只能这样感慨。 “经历过生死,能不变吗?在南京时与你说的话忘了?” “老爷,老奴记得呢。” “记得就好,再重申一遍,钱是两百万,而不是两百一十八万七千。” “知道了!”徐爵点头。 “哎,我只想将来有一处乐土安享晚年啊!”冯保又不禁感慨道。 当晚,朱翊镠将抽走的钱交给郑妙谨保管。 一问,原来是这样得来的。 郑妙谨不禁摇头而笑:“你可真是有钱就绝不会放过哈!” 朱翊镠回之一笑,解释道:“有钱好办事儿的道理,你是懂的。年底了,需要用钱的地方太多,加上明年你与之怿孩子相继出世,都需要大笔钱,而我又不想动用太仓银。” “明白。”郑妙谨心领神会,接着问道,“可为什么不交给之怿?” “她说钱多了不好,也不想花心思管钱,还让以后有钱都交给你。” “可即便之怿这样说,她是皇后,我也不能盖过她。”郑妙谨提醒道。 “我心里有数。” “冯公公会不会也抽走一部分?”郑妙谨忽然又问道。 “现在的他应该不会吧。”朱翊镠摇头喃喃地道,“哎,看得出来,这次伴伴从南京回来,对我好像有点生疏,或许也不叫生疏,准确地说是怕。” “你是皇帝,他当然怕了。” “可从前没有这个感觉,这次回来才发现的,也不知是好是坏。” “他为什么会这样?” “或许是因为张大寿死了的缘故,他曾经许诺会保住张大寿。可等他去了南京,张大寿却死于家中,尽管这结果并非我所愿,伴伴难免对我会有想法。再加上周佐也被我撤了,随即又大刀阔斧地整顿内廷这一揽子事儿下来,想必伴伴心里会有担忧。” “你要是觉得不好说,改天我问问他吧。”郑妙谨道,“冯公公身上虽然有些不好的习惯,但他是个明白人,很会办事儿,我也不希望你与他之间产生什么嫌隙,有话不妨坦白了说,说开就好,毕竟与冯公公是自己人。” “嗯。”朱翊镠点头表示同意,“你问问他也行,若是我问,怕他受惊。告诉他,他永远是朕的伴伴。在他去南京的这阵子,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形势所逼,并非有心针对或打压他。” “好,我知道怎么说。” 次日一早,冯保便来到翊坤宫,给朱翊镠c郑妙谨请安。 郑妙谨办事一向利索,就在冯保要随朱翊镠前往东暖阁时将他叫住。 冯保留下来。 朱翊镠先行离开,知道冯保与郑妙谨关系好。其实要论关系,当然他与冯保更为亲近了。 只是坐到皇帝位子上,有些东西不知不觉会变。比如敬畏,皇帝与原来的潞王肯定不一样。 尽管他也不希望冯保对他产生这种心理,可事实上估计很难做到,毕竟当皇帝就需要树威。 树威的对象哪怕不针对冯保,可也难免人家这样想。 就像张大寿的死,又裁撤周佐的职务,毫无针对冯保之意,可让冯保没有一点想法,那不可能。 郑妙谨提醒一下也好。 正如她所说,冯保是自己人,不希望与他产生什么嫌隙。 。 正文卷 第1269章 瘦身美颜式画法 冯保郑妙谨谈完话回到东暖阁。 “万岁爷!” “伴伴来了,昨儿休息可好?” 朱翊镠笑呵呵地问道,有心观察冯保的神情。 “多谢万岁爷关心!休息好了,今儿感觉精神好多了。” “郑淑嫔叫你,有何吩咐?” 朱翊镠又看似漫不经心地问,感觉冯保还是一副谨慎的样。 “吩咐倒也没有,只是问了奴婢去南京的一些情况,另外让奴婢不要因为离开这阵子内廷发生许多变化而担心。” “那你担心了没有?” “奴婢没有担心,万岁爷的一切抉择都会英明之举,何需奴婢操心?” “伴伴这样想再好不过了。” 朱翊镠也没有过多纠结,冯保是个玲珑剔透的人,一点即明。 “伴伴这次去南京立了大功啊!” “万岁爷,哪谈得上什么大功?最多只是借着万岁爷的威风,勉强完成万岁爷交给奴婢的任务罢了。” “伴伴不要谦虚嘛,两百万呢。伴伴说吧,想要什么奖赏?” “奴婢不要。”冯保摇头,敬谢不敏地道,“为万岁爷办事儿是奴婢的福分,本就应该尽心尽力去完成。” “真的什么都不要吗?” “万岁爷,真的不要,奴婢什么都不缺。”冯保笃定地回道。 “伴伴现在当然什么都不缺,可等你老了退休之后呢?” “这”冯保双眸当即一亮。知道万岁爷料事如神,可怎么连人家的心事儿也能够一眼看穿吗? “想要什么直说。若伴伴还是坚持不要,那朕可就当真了。” “万岁爷,奴婢想退休后,能有一个安详的晚年生活。” 冯保快速说道,生怕回答慢了,以致错过机会。 “这个好说嘛,朕答应你便是。”朱翊镠当即应诺。 “谢万岁爷!”冯保激动地磕头谢恩。 “就这个吗?” “对,只此一个。” “为什么只想到这个?” “奴婢知道自己得罪的人很多,害怕退休后永无宁日乃至死无全尸。” “只要朕还是一国之主,就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朱翊镠信誓旦旦地道。 冯保有此担心也很正常,得罪的人确实多,死在他手上的人都不少。 “奴婢不知道怎么感谢才好,只能在有生之年尽心尽力服侍万岁爷。” 说着,冯保又要跪下磕头。 “免了免了,”朱翊镠忙道,“说清楚就好,朕知道安排伴伴的晚年生活,不会让你被任何人欺负的。来来来,给朕说说南京城那边的事儿吧。” “奴婢遵旨。” 成本除外,申用嘉收到朱翊镠让王安送来的八千两银票。 本来还要多些,可他不是承诺打赏内侍吗?所以分走一部分。 但八千已经不少了。这是他生平赚的第一桶金,不知有多开心。 还想着欠朱翊镠十五万呢,如果以这种速度,那还起来也容易。 眼下他一门心思作画,吃喝穿无所谓那,饿不着冻不着就行,也不出去见人应酬,在家里穿什么随便。 好像没有什么花钱的地方。 所以收到钱后,申用嘉又让王安带给朱翊镠,就当是还钱了。 王安却笑着告诉他,其实房子的钱他爹已经给了万岁爷。听说钱不够,为此还欠了十五万呢。 申用嘉顿时愣住了,半天没回过神来,爹将十五万给了陛下? 要不要回家与他爹何解呢? 虽然对他爹当日的过激行为仍然感到耿耿于怀,可怎么说也是他爹啊。 只是想了想,终究也没有鼓起勇气决定下来回家。 这天嘉年华画居来了三个年轻人。 一位男子,两位女子。 因为朱翊镠的包装宣传,如今申用嘉在京城也算是个小名人,都知道他擅长画女子,手法新奇,栩栩如生。 所以,自然有些人按捺不住,尤其是女子,也想找他为自己画一幅。 来的三人正是抱着这个目的。 可谓慕名而来。 三人不是别个,正是王象乾那无所事事的儿子王与定,还有他女儿王姽婳以及王姽婳的贴身侍俾相沢。 申用嘉客气地打招呼,得知他们三位 来此的目的,心中不禁大喜。 让他作画肯定得给钱 虽然不指望一幅画一千两银子,但多少总得给一点吧? 再一打听,原来是王象乾的儿女。 那更好办,不缺钱的主。王象乾家几代为官,且都是大官,而王象乾本人更是三级跳,在京城名噪一时。 申用嘉当即拿出吃饭的家伙,准备给三人各画一幅。 “且慢。”王与定道。 “不知王兄有何吩咐?” “先说断,后不乱,你作画一幅多少钱?”王与定问。 “王兄看着给便是。” “画得好,便给你一些银两;画得不好,不给成不?”王与定又道。 “成。”申用嘉毫不犹豫答应,对自己的画作水平很有信心嘛。 “但你可别仗着自己是首辅家的公子就强要哈,我可不怕你。” “王兄放心,不会。” “那你先给我妹妹画一幅瞧瞧。”王与定抬手指着王姽婳。 “好,请坐。” 申用嘉摆开架势,看了王姽婳一眼便笔走游龙地画起来。 因为他们三个是第一批上门请他作画的人,所以申用嘉很认真。 大概花了半个多时辰才画好。 然后从画板上取下来递给王与定。 “王兄请看!” 不料王与定接过一看,便摆出一副嫌弃的神情:“这画的叫什么玩意儿?不行不行。” “”申用嘉当即怔愣住了,又不禁看了王姽婳一眼,简直一模一样,怎么就不行呢? “你这把我妹妹画的太丑了。”王与定当即将画撕烂,“重画。” 申用嘉很是无语,这也太为难人了吧?你妹本来就是这个样子怎么好意思怪他这个作画的人呢? 责任不是在你妹吗? 再看王姽婳一眼时,感觉王姽婳也有几分内疚,从她眼神里好像能读出同样的一句话:这也不能全赖他 见王姽婳态度挺好,申用嘉只得准备重画一幅,可要怎么画呢? 嫌她画得丑,那只能往美了画呗。 可人就坐在眼前,总不能为了追求美而跳脱人物原型吧?届时说她画得不像,不又得白画了? 申用嘉提笔,不知怎么画,又看王姽婳,还是不知怎么画。 何为素描? 实际上不就是写实吗? 可明明长成这样,一胖毁所有,让他怎么落笔? “王兄,今天实在画不出来,要不三天后再来取令妹画像如何?” “看在你是首辅家公子的份儿上,没问题,三天后我们再来取。” 王与定起身带着妹妹离去。 申用嘉绞尽脑汁,却仍不知如何是好,想了一个晚上都毫无头绪。 这太为难他的了! 第二天接着想,实在想不出来好办法。忽然灵机一动,对呀,看来也只能进宫请教陛下了,这世上就没有陛下解决不了的难题。 朱翊镠一听,人长得胖,却又要出来的效果好看,那就是美颜相机吗? 好办呀,p呗。 上一世女子最喜欢干的事儿。 只不过一个机器p,一个人p而已,道理其实一样。 一念及此。 朱翊镠道:“朕再教给你一招儿,但这一招儿学会后,你必定大受欢迎,往后所挣得的钱要与朕八二分如何?” “陛下八,微臣二,对吗?” “对。”朱翊镠笑了笑,说,“但不用这一招儿时,仍是六四分。” “好!”申用嘉点头答应。 “来,朕给你示范一下,什么叫作瘦身美颜式画法。” 。 正文卷 第1270章 原来这么漂亮 不像在王与定与王姽婳面前,在朱翊镠面前,申用嘉画得很快。 依据对王姽婳的记忆,不到一个时辰,便将其人物素描画好了。 朱翊镠端详着画中女子,他相信申用嘉的水平,确定王姽婳就长这样。 “陛下,感觉王姑娘的哥哥是个难缠的人。”申用嘉小心翼翼地说道。 “朕听说了,他名声确实不咋滴,你的意思是他故意找茬儿呗?” “是不是找茬儿不好说,但非得将他妹妹画得好看,这就太难为人了。”申用嘉眉毛挤成一条线。 “那你问过他为什么嫌弃不好看吗?” “王姑娘在场,这怎好意思问?” “你感觉问题出在哪儿呢?” “正所谓一胖毁所有,微臣猜想应该是王姑娘长得太胖的缘故吧。” “既然你知道症结所在,那就将王姑娘变瘦啊!”朱翊镠道。 “可这王姑娘的相貌原本就是这样子啊!”申用嘉一脸的为难。 “朕看王姑娘的五官也很不赖嘛,只是不该长肉的地方长多了一点而已。” “”申用嘉很是无语,陛下的眼光很好的呀,看皇后c淑嫔c德嫔,个个国色天香倾国倾城,且是三个不同的类型,如何看王姽婳五官不赖了? 胖成这样,脸没有下巴,腰身比水桶还粗怎么就叫不赖了? “来来来,”朱翊镠像模像样地走到画板前,“你不是清楚王姑娘不好看,是因为太胖的缘故吗?那就将本不该长肉的部位的肉全部削去。” “”申用嘉一头黑线。 “看,王姑娘脸上的肉不是多吗?不是没下巴吗?将肉削掉,那她的脸蛋瞬间就成了瓜子脸嘛。” 朱翊镠示范,一边解说一边擦拭。 申用嘉还是不解地道:“陛下,可这样一来,那还是王姑娘本人吗?” “怎么不是了?只是发挥你的想象与高超的笔法,让她瘦身下来,但人物原型与底子还是王姑娘本人。” “哦,微臣好像有点明白了。”申用嘉恍然顿悟般地点了点头。 “比如这水桶腰,很容易将她变成水蛇腰,这不难吧?” “确实不难。”申用嘉一旦明白过来这个理儿,感觉很容易。 “胖的可以变成瘦的,黑的也可以变成白的。这样,姑娘家不就顿时变美了许多吗?虽然与本人会有一定差距,但其五官与骨架都还是本人。这便是朕要教给你的瘦身美颜式画法。” “陛下果真是高,高啊!微臣怎么就没有想到呢?”申用嘉眉飞色舞地道,“如果照这个画法,那天下间只要出自微臣的笔,不就没有丑女一说了吗?” “那也不是。”朱翊镠道,“只能说会让她们变得更美一些,但你也不能完全跳脱本人,否则不成了画鬼吗?” “陛下言之有理。”申用嘉心悦诚服。 “要让她们觉得,一看,咦?确实漂亮多了,但又确实这就是她本人,而不是随便想象杜撰出来的一个人,这样她们才会开心,明白吗?” “明白。”申用嘉欢喜地点了点头。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尤其是天下间的女子,都恨不得自己是天底下最美的人,你就用笔满足她们的虚荣心嘛。” “多谢陛下指点!” “来,既然领会了朕的要旨,便将王姑娘的画像修改完。” 申用嘉重新落笔,将该抹去的地方抹去,有该修补的地方适当修补。 很快将王姽婳的画像修改完毕。 画中女子变成瓜子脸c水蛇腰,胸脯一下子也被衬托得更加饱满了,再也感觉不出胖,而只是丰润。 申用嘉再退后两步观看,不禁啧啧而叹:“咦?真的很不错诶,王姑娘的五官原来是如此精致!” “是不是感觉瞬间变美了?”朱翊镠洋洋自得地问道。 “太美了!太美了!” “朕教给你的瘦身美颜式画法,其要旨现在领会了吧?” “领会了,领会了。”申用嘉大喜。 “来,朕再写几个字上去,届时就卖给他们兄妹俩一千两。” 说着,朱翊镠提笔写下“丰神绰约”这四个字。 申用嘉心里美滋滋的,有陛下的题跋,王与定断不敢拒绝甚至撕毁吧?还得乖乖地给一千两。 申用嘉满意地将画收好,寻思着与陛下八二分,自己能挣二百两,也很不错!关键学到一个技法。 “记住,以后凡是女子求画,而又希望自己变得更美些时,便采用朕今天教给你的手法。”临别时,朱翊镠又再三嘱咐申用嘉。 “微臣记住了!” “八二分也别忘了哈,朕需要用钱的地方可比你们多了去。” “陛下放心,这个一定。”随即,申用嘉又弱弱地问道,“敢问陛下,从前您是怎么学习素描的呢?” 朱翊镠一摆手,不想讨论这个。 申用嘉连忙躬身而退,可以与王家兄妹交代了就好,其它的暂时不重要。 第三天,王与定与王姽婳,还是那侍俾相沢如期而至。 “申兄,我妹的画像作好了没有啊?” 王与定一来张口便问。 “好了,好了。”申用嘉取出画作,笑道:“不仅画好了,还特意送进宫里,让陛下题了字呢。” “哦,是吗?给我瞧瞧。” 王与定连忙展开画像,眼睛顿时不由得一亮,不可思议地看了看,然后又看了看他妹妹,再接着看画像,再看他妹,如此反复了好几次,最后咂摸着嘴喃喃地道: “乍一看,这好像也不是我妹妹,可再仔细一看,确实又是。” “经过申兄的圣手,今天才发现,我妹原来是这么漂亮呢。” “妹妹你快看!快看!” 王与定满意地将画作递给他妹。 王姽婳接过一看,也不禁呆住,画中女子是她吗?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可以将她画得如此之美呢? 相沢在旁边也忍不住伸着脖子看,第一次感觉小姐原来这么美啊。 王姽婳爱不释手地看着自己变美的画像,情不自禁思绪飞驰 “王兄对这幅画还满意吧?”其实不用问,申用嘉也看出来了。 “嗯,这幅还满意。”王与定点头。 “申公子是怎么想到这样画的呢?”王姽婳好奇地问。这一刻,她眼神里对申用嘉竟充满了膜拜之意。 “也不是我想到的,而是陛下教给我的,他说这叫瘦身美颜式画法。” “这四个字也是陛下写的对吗?”王姽婳又问。 “对。” “实在是高,高”王姽婳啧啧,“这幅画不知要多少银子?” “王姑娘,王兄,陛下说了,还是老规矩,不多不少,一千两。” “我的天了,一千两还不多?”王与定张大嘴巴。 “都是这个价,要不王兄与陛下理论去?”有朱翊镠的题跋,这会儿申用嘉说话硬气多了。 “”王与定吃瘪。 “一千两就一千。”王姽婳倒是爽快答应,还数落他她哥一句,“哥你想讨价还价,不是瞧不起陛下与申公子吗?” 王与定没脾气,忽然灵机一动,挤眉弄眼地说道,“申兄,今天我们兄妹没带这么多现银,要不先给你一百两,然后咱来做一笔生意如何?” “什么生意?” “你这画法肯定有许多姑娘喜欢,而我认识许多不缺钱的主,改天给你介绍几个,你给她们就按这个手法画,挣来的钱,分给我一小部分如何?” “这个”申用嘉不敢私自做主,“我得先请示陛下才行。陛下说他是我的经纪人,所挣得的钱与他二八分。” “你二陛下八?” “嗯。” “靠!陛下这么黑呢。”王与定脱口而出。 “哥,你胡说什么?”王姽婳当即提醒道。 “没有陛下,就没有我今天。”申用嘉郑重其事地解释,“所以陛下这要求,我觉得一点都不过分。” “也是。”王与定这才点点头,继而又兴致盎然地说道,“咱不纠结这个,既然如此,那陛下的八成咱肯定不能要,我给申公子介绍,每介绍一人分给我一百两银,也就是一成,你看如何?” “只要陛下同意,我自然没意见。”申用嘉可不嫌一百两少。一来这中间关键还是得靠朱翊镠,二来之前他也从未想过一幅可以卖到一百两,觉得能卖一两银子就抱头大笑了。 “那你赶紧请示陛下,我明天说不准就可以带人来求画,咱可说好了,陛下八成,咱一人一成哈。” 王与定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儿。 申用嘉点头答应。 待送走王与定与王姽婳兄妹俩,便立即进宫觐见。 朱翊镠乐此不疲,这不就是有人帮忙介绍客户吗? 给他一些提成当然是应该的。 所以一口答应,而且还进一步给出指示:多多益善。 做生意赚钱嘛,名声打出去了,客户便是第一位。 客户越多,自己挣得越 多,申用嘉磨炼c实践的机会也越多。 何乐而不为? 不过这个王与定还挺有头脑哈! 改天得见见,到底是什么人?是像外界所传言的那样,就是十足的一个纨绔子弟吗? 以朱翊镠的经验与自身经历,外界传言好像不可信啊! 。 正文卷 第1271章 好心哥哥非要撮合姻缘 对“丰神绰约”四个字的评价,王姽婳非常满意。 不过她将画拿回来后,越看越觉得申用嘉好神奇。 陛下只是写了四个字上去而已,但画作是出自申用嘉之手。 见小姐看着自己画像一副痴痴呆呆的样,相沢不禁笑道: “小姐,这幅画很美吧?” “嗯。” “那为什么小姐觉得美呢?” “是申公子画作水平高而已。”王姽婳喃喃地道,“他将我身上的优点放大,而将缺点缩小或直接抹掉。” “既然小姐也觉得画中的你更美,为什么小姐不节食,试图控制一下自己的身材呢?”这才是相沢的目的。 “身材只是皮相,而申公子画的是骨相,所以还是他水平高。” “小姐”相沢一噘嘴,道,“我与你说的不是一码事儿。我是让小姐节食管理好自己的身材,小姐却总惦记着人家申公子的画作水平。” “要不然呢?” “小姐那么喜欢申公子的画,如果真的瘦下来,变成画中的你一样,申公子如今还是单身呢,要不然,或许能与小姐结为秦晋之好” “你又在胡说。” “小姐从回来的路上到现在,可一直对申公子赞不绝口呢。”相沢打趣道。 “我只是欣赏他的画作水平高,又不是喜欢他的人。” “可有句话不是说画如其人吗?小姐与申公子可谓门当户对,尽管老爷眼下只是兵部侍郎,可老爷还年轻,将来最少也是尚书,而申公子父亲是首辅,这门亲事多好啊!” 话音刚落,王与定便冲进来了,冲相沢竖起大拇指。 “相沢有眼光,你说得太对了!” 王姽婳一撇嘴:“什么太对了?就哥心中这点小九九,谁还看不出来?你不就是希望申公子能帮你挣钱吗?” “什么帮我挣钱,这叫互惠互利,团结合作,不吃独食” “得得得,哥自己无一技之长,整天就想着干这种事儿。” 王姽婳一脸的嫌弃。 王与定倒也不介怀,继续嬉皮笑脸地掰扯道:“干这种事儿怎么了?哥也是凭本事吃饭啊!就比方说,申公子这件事,他想挣钱,却没有多少人找他,可哥手上有啊!妹妹你也不懂,哥这叫优势互补,资源整合。” “且,不就是中间商吗?谁不懂?”王姽婳不服气地又是一撇嘴。 “妹妹可以这么说,哥人脉广,可以做中间商,做包工头,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干的。”王与定反而洋洋自得。 “有本事等爹回来,你与爹说,就知道在我和娘面前说,算什么本事?” “说就说,以为我怕呀?是,我承认我不会读书,但我会赚钱啊。” “且,咱家又不缺钱。”王姽婳依然还是一脸的嫌弃。 “妹妹,人各有所长嘛,代代为官也没意思啊。你看申用嘉,不也像我一样不喜欢读书吗?人家活得好好的,为什么非得当官儿呢?又为什么只有读书当官儿才叫有出息?” “知道哥一张嘴厉害,不与你说了。” 这一点王姽婳不承认都不行,在她眼里,她哥游手好闲惯了,整天就喜欢与人掰扯,与谁都是自来熟,人脉确实很广,用她哥的话说叫资源丰富。 “妹妹不与哥说,那哥与妹妹说呗。” “说什么?” “就是刚才相沢的提议呀,把妹妹许配给申用嘉。” “别胡说,人家是首辅家的公子,如今又名声在外,随便可以挑选一位大家闺秀当他的妻子。” “妹妹不是大家闺秀吗?咱家也不赖啊!相沢都知道,咱爹现在虽然只是兵部侍郎,可前途无量,爹四十岁还不到呢?配不上申用嘉还是怎么滴?” 相沢在旁听着连连点头而笑。 “那也得人家愿意我愿意两情相悦才行啊!人家二十出头仍未娶妻,指定是挑花了眼,又哪里瞧得上我?” “这可不一定哦,姻缘这事儿怎么说得准?”王与定摇头晃脑地说道,继而又指着王姽婳的画像,“瞧妹妹,多美!哥看第一眼时,都被震撼到了。” “哥说完了吗?说完了请出去。” “还有一件事儿,这幅画的钱是哥出的,能不能将暂借一用?” “你要干嘛?” “小姐,少爷肯定是拿去当说客。”相沢抢道。 “还是相沢懂我。”王与定咧嘴一笑。 “怎么能将 我的画像拿出去随便给人家看呢?” “都是女子嘛,怕什么?”王与定笑中带着几分恳求,进而又拍着自己胸膛信誓旦旦地道,“妹妹请放心,哥决不给任何一个男子看。” 王姽婳也是刀子嘴豆腐心,将画递给她哥:“爱惜一点。” “当然,这是妹妹的画像,又有陛下的御笔,哥能不知道爱惜吗?再说了哥还指着这个挣钱呢。” 王与定忙将画收起来起身而去,出门时还不忘撂下一句: “妹妹好好考虑一下哈,申用嘉可谓钻石级别,很有潜力的哦。” 待得王与定离开,相沢又笑道:“小姐,少爷的话其实很有道理诶。” “你是不是想男人了?” “小姐,说你的婚姻大事儿呢。”相沢脸色一红。 王与定对自己的忽悠本领还是蛮自信,当然这次之所以能成功,也不是只靠他一张三寸不烂之舌。 一来申用嘉的画作水平确实高,将王姽婳的画像一拿出去无不赞叹;二来有陛下的题跋,让多少人梦寐以求。 所以第二天王与定就成功地忽悠了两名女子前往嘉年华画居。 待申用嘉作完画,王与定也不急着离开,有心与申用嘉拉拉家常。 申用嘉刚好也记得朱翊镠与他的嘱咐,开门见山地道: “哦,王兄,陛下想见你一面。” “是吗?” 一听说陛下要见他,王与定高兴得跳了起来,但随即又一本正经地道:“不知陛下为何要见我呢?” “我也不知道。”申用嘉摇头,“反正陛下是这么说的。” “好,那改天我进宫觐见。听过陛下是个奇特的人,我早就想见呢。” “不过王兄要有什么特长,陛下一定会很高兴的。”申用嘉提醒道。 “像申兄那样的特长我确实没有。”王与定也没有泄气,喃喃地道,“只不知我的特长,能否令陛下中意。” “只要有特长,陛下都喜欢。” “多谢申兄提醒!” “不客气,王兄不是还给我介绍活儿吗?陛下说多多益善。” “申兄这栋宅子不小,就你一个人住吗?”王与定朝着自己努力的方向问。 “是啊,人多吵闹,一个人安静。” “可一个人也寂寞呀!” “我已习惯将我的喜怒哀乐全部融入我的画作中。” “有个伴儿终究早好些。” “可知音难觅。” “申兄觉得我妹怎么样?”王与定单刀直入地说合道,“她超级崇拜你,只要申兄点个头,我爹眼下不在家,我这个兄长当即可以做主定下来。” “这”申用嘉愣了一愣。 “虽然我妹妹眼下是胖了一点,但她的骨相还是挺美,申兄作了无数幅女子画像,该能看得出来。” “嗯,陛下也是这么说的。”申用嘉点点头表示赞同,随即又补充一句,“但外貌并非我最看中的,两个人在一起,情趣相投彼此仰视才最重要。” “我妹妹心地善良,知书达理,除了能吃,胖点之外,没有缺点。要不申兄考虑考虑,成了你父母也高兴嘛。” 末了,又来一句:“我妹妹可没有礼部尚书家的小女那么任性,搞得如今满京城都知道她看不上申公子。” 申用嘉不过付之一笑而已,在别人眼里,或许觉得这有失面子啥的,可他对这事儿真没放在心上。 惯将喜怒哀乐都融入画作。 况且不喜欢他而喜欢陛下,与陛下相比,他也不觉得有失面子呀。 临别时,王与定又说道:“申兄好好考虑我妹妹哈,若你觉得不好意思,我可以去你爹娘说。” 说完,扭头而去。 申用嘉无奈地摇了摇头,我的婚姻我做主,即便爹娘答应又能如何? 王与定说干就干,与申用嘉道别之后,果真去找申用嘉父母。 他脸皮厚,也不觉得失礼。 这可不申时行与夫人高兴坏了,为儿子的亲事操碎了心。 忽然来了一个,还是王象乾的宝贝女儿,多好呀!王象乾眼下在外,王与定这个兄长又可以做主。 所以申时行与夫人毫不犹豫点头答应,恨不得给王与定磕头表示感谢,赶紧确定下来就好呢。 。 正文卷 第1272章 皇帝不急太监急 王与定一回到家里,便拊髀雀跃地去找他妹妹。 “妹妹,妹妹,你的姻缘来了。” 那家伙,可得劲儿了,感觉有他出马,一定能成似的。 “哥又在胡说什么呢?” 王姽婳总感觉哥哥做事不踏实,很少有让她舒心的时候。 “哥问了申用嘉,他没有反对。” “什么没有反对?” “就是娶你啊!” “哥——”王姽婳一跺脚,“这种事儿你怎么能胡说呢?” “我是你哥,爹不在家,我当然可以做主。”王与定拍着胸膛,摆出一副当家做主的姿态。 可见妹妹脸色阴沉,随即又咧嘴笑道:“当然得需要妹妹点头才行。” “爹不在家,你就只管胡来吧。” “申用嘉真的没有拒绝。” “那他答应了没有呢?”王姽婳没好气地责问道。她太清楚哥哥的脾气。 “没有拒绝不就是有机会吗?”王与定眉飞色舞地道,“况且我去过他家,见过他爹娘,他爹娘笑得合不拢嘴,巴不得立即将妹妹娶回申家呢。” “你是说为此特意去申公子家找过他爹娘?”王姽婳目光如炬地问道。 “对呀,哥打听过,知道申用嘉爹娘恨不得马上儿子娶妻成家。” “你这不是胡闹吗?你妹妹是嫁不出去没人要还是怎么着?用你跑到人家的家里去说合。”王姽婳一跺脚,气咻咻地道,“看我不告诉娘去。” “妹妹,妹妹,哥这是为你好呢。”王与定忙伸手拦住妹妹。 “让开。”王姽婳一甩手,冲出房间。 “哎!哥可真是为你好哇!”王与定摇头叹气,只得跟了上去。 而另一头,申时行与夫人高兴得不行,想着儿子娶不成徐学谟的女儿,那娶王象乾的女儿也很好啊! 王象乾才不到四十岁,便是兵部侍郎,前途无量。 尽管他们也听说了王象乾的女儿很能吃所以很胖,但没关系,他们申家养得起,不怕。 妻子能持家才是关键,至于胖瘦漂亮与否,不重要。 再说了,王家可是大户人家,几代为官,王姽婳怎么会差? 所以夫人不顾天色将晚,迫不及待带着大管家赶到嘉年华画居见儿子,恨不得马上将这件事儿敲定。 申用嘉一看他娘这个点儿跑来,又是一副无比欢喜的神情,加上想起王与定临走前的话,那不用问大概也能猜出他娘来是为何意。 一问果然如此。 这个王与定!事已至此,申用嘉也只能摇头叹气。 他娘语重心长地道:“嘉儿,与王家联姻不错,你错过了徐姑娘,可不能再错过王姑娘。既然他们家来人主动提议撮合这门亲事,嘉儿犹豫什么?你不是见过王姑娘本人吗?” “娘,孩儿是见过王姑娘的。” “怎么?觉得人家不好看?” “不是这个意思,相貌不在孩儿的考虑范围之内。”申用嘉明确地回道。 “那嘉儿还犹豫什么?” “婚姻大事总得看合不合适吧?” “合适啊,当然合适,你们生辰八字很合的,娘来之前问过。” “娘,孩儿可不信那一套。”申用嘉说道,“孩儿不是指生辰八字,而是指性格c爱好c追求等。” “听说王姑娘人性格很好,毕竟是大家闺秀,与嘉儿肯定合得来。” 夫人可比儿子着急多了,一个劲儿地劝说c开导。 申用嘉都有点无语了,“娘,两个人合不合来,是要交往才知道的,可不是嘴上说说就行。” “那嘉儿与王姑娘多交往啊!要不娘找人先给你提亲。” “别别别”申用嘉连连摆手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娘怎能不急?今年马上完了,过完年,嘉儿就二十有二,一年时间一晃而过,你说娘怎能不着急?” 夫人都快要哭了,以几近于请求的语气,在儿子面前诉说。 没辙了,申用嘉只得回道:“好,娘别急着上门提亲,待孩儿先与王姑娘试着交往。给孩儿一点时间吧。” “嘉儿,又说给你时间。”夫人好像已经见惯了儿子这个伎俩,现在也不怎么相信,“不记得你爹与你说什么?给你三年时间又三年,何时是个头?” “娘,孩儿又不是不娶妻。”申用嘉耐心地与他娘沟通,“ 只是眼下幸得陛下如此青睐,第一,孩儿想趁此良机多挣些钱,将房子十五万还给爹娘” “不用你还。” “娘听孩儿说完嘛,第二,孩儿也想将自己画作水平再提升一个档次,暂时只想在画作上多花点工夫” “娶妻成家一样可以干自己喜欢干的事啊!”夫人着急,第二次打断。 “娘,理想的状态当然可以,但成家后孩儿的心思与精力指定要被妻子孩子占走一部分,倘若遇到通情达理的妻子还好,否则不是耽误孩儿事业吗?男儿志在四方,何患无妻?” “娘也听出来了,嘉儿说来说去,还是不想立即娶妻呗?” “娘,也不是,有合心合意的,孩儿知道争取,但若为了娶妻而娶妻,孩儿坚决不干。”申用嘉态度坚决。 “王姑娘大户人家,只要你不嫌弃她长得不好看,指定通情达理支持孩儿的事业。”夫人又拉到王姽婳身上。 “娘,其实王姑娘不难看的。”申用嘉口由心生。 “听说她很胖。” “是,但她骨相好,只要瘦下来,也是个大美人儿。” “那嘉儿还有什么犹豫的嘛?与她也算是门当户对。” “孩儿说了,可以先交往多了解,只要谈得来,孩儿一定会争取,但求娘不要先去她家提亲。” “哎,嘉儿为何如此固执?”夫人无可奈何,深深叹了口气。 王姽婳不顾她哥的阻拦,径自冲到她娘那里告状。 然而将事情前后始末一说,她娘非但没斥责她哥,反而笑了。 她娘此时的心情,便如同申用嘉爹娘的心情,一个愁女儿嫁不出去,一个愁儿子怎么劝都不娶。 “婳儿,只要申家同意,这门亲事娘看挺好的呀,你为什么生气?你哥这次总算做了一件值得娘表扬的事。” “看吧,看吧,妹妹,”这下王与定开始嘚瑟起来了,“哥的眼光怎么样?娘也高兴得合不拢嘴呢。” “哼!”王姽婳一噘嘴,甩袖而去。其实刚才气咻咻地决定找她娘说理时,她就感觉是个失误,毕竟没有人上门提亲都嫌她太胖了只要申家没意见,她娘又怎会不高兴呢? “娘,妹妹可真是奇怪,申用嘉这么好的人家,她怎么还不乐意?”待王姽婳离开,王与定问他娘。 “女孩子家害羞,慢慢来,慢慢来。” “哦,这事儿要成了,孩儿的功劳可不小吧?”王与定一副邀功请赏的神情。 “这次定儿有心!就不知能不能成。” “反正首辅与他夫人都赞成,至于申用嘉的思想工作,还需要孩儿去做,妹妹的思想工作就只能靠娘了。” “好,好。” “娘,陛下要见孩儿,明天孩儿想进宫一趟。”王与定忽然道。 “陛下为何要见你?”他娘一惊。 “还不知道呢。” “那你在陛下说话可得小心谨慎,言多必失,知道吗?若有机会,顺便问问陛下,看你爹什么时候能回来。” “哦,孩儿知道了。” 。 正文卷 第1273章 愿如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东暖阁。 冯保禀道:“万岁爷,内侍说兵部侍郎王象乾的儿子王与定求见。” 朱翊镠头也不抬:“有请。” 冯保也没有立即去传旨,而是弱弱地问道:“是万岁爷召他进宫的吗?” “要不然呢?”朱翊镠这才抬起头,感觉冯保话里有话,“伴伴想说什么?” “万岁爷日理万机,是其一;其二万岁爷乃9五之尊,奴婢希望万岁爷保持足够的威严,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能站在万岁爷面前与您说话的。” “伴伴的意思朕懂得。”见冯保语气诚恳,朱翊镠也只能点了点头,心平气和地解释道,“朕见每一个人都有目的,当然不是随便召见。朕整天待在宫里,许多理念需要人帮朕传达c实践,而你们只能传达,却不能实践。” “就像朕鼓励能吃饱饭的人,拥有更高的精神追求,政策你们可以帮朕传达给天下人知,可具体怎么做,不能靠你们吧?还得靠郑恭王世子和申用嘉那些先知先觉的人,朕需要他们起带头模范作用,伴伴明白朕的心思吗?” “哦,奴婢明白万岁爷的苦心,所以万岁爷才会费尽心思去帮他们实现人生的梦想。”冯保心悦诚服地点点头。 继而又话锋一转,语重心长地提醒道:“可奴婢听说,王象乾的儿子是个十足的纨绔子弟,不学无术。倘若万岁爷重用他们这种人,势必会让天下人误解万岁爷的本心,乃至引发一些怨见。” “伴伴这个提议非常中肯,但这也正是朕想说的。”既然提到这个,朱翊镠便认真地解释道,“本朝评价一个人是否有责任有担当有能力的维度过于单一,好像只有读书入仕当官儿才是正道,但其实在朕眼里,这是一种偏见。” “朕为什么一再强调,只要认为自己有责任有担当有能力,便大可毛遂自荐给朝廷?就是希望打破这种偏见。仔细想,应该不难发现,朕一直在贯彻这个主张,从重用张静修到王衡,再到郑恭王世子再到申用嘉,他们都不是通过读书赢得该有的地位与世人的认可。” “当然,朕绝不是不鼓励读书。会读书能考中进士的人朕一向很钦佩,也不会埋没任何一个有大才之人。但任何世界,并非每个人都能吃好这碗饭,身为执政者,要允许并鼓励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追求与爱好,对他们的评价不能仅仅只局限于读书这一个纬度上。” “由于这样单一的纬度,以致于世人对许多人的评价更是单一,好像只要不会读书就什么都不是了,最典型的例子就是申用嘉。若非朕的包装宣传,世人只知道他整天无所事事,不是逛街就是钓鱼,俨然一副纨绔子弟的公子哥儿形象,但其实这些都只是表象。” “人们往往也会只看到这种表象,实际上,人家有着更高更独特的追求,只是说不被世人认可而已,甚至需要躲躲藏藏而不敢告诉世人,这显然并不利于国家的长足发展。” “朕希望天下人找到各自的优势,然后发挥各自的优势,各尽所长,我们这些执政者鼓励并制定出合理的规则对人进行多维度的评价。会读书的鼓励他们读书当官儿,会习武的鼓励他们习武从军,会经商的鼓励他们经商赚钱总之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最好。” “农业——固然是国家的根本,但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任何一个行业朕都鼓励,而且要告诉天下人,各行各业并无高低贵贱之分,只要不做违法乱纪之事,找到自己所长,一门心思干就完事了,朕定当全力支持,愿如周公吐哺,天下归心啊。” 因为朱翊镠一直秉承这个原则,并朝着这个方向努力,完全口由心生,所以说起来毫不费劲一气呵成。 冯保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当然也心悦诚服。接着他又说道:“不知王象乾的儿子有什么爱好追求?” “不与他沟通,朕也不知道呀,所以要去发现嘛。朕也希望你们以后要学会发现并鼓励各种各样的人才,这样才能更好地为朕分忧。” “奴婢明白万岁爷的苦心。” “朕希望做一个开明的君主,希望各行各业都能涌现出一大批先驱,允许并鼓励部分人先富先强大起来,然后带动并扶持那些底层还不富的人。” 随即,朱翊镠又感慨道:“想我华夏历朝历代,都有一些倾向于推行愚民政策的君主,朕深以为耻啊!” “万岁爷高见!” “是否高见,嘴上说没用,要拿出事实,让大明子民都能吃饱饭,让各行各业的人都觉得日子不仅有苦还有乐,身为大明子民是幸福而值得骄傲的。” “万岁爷高屋建瓴高瞻远瞩,实非奴婢所能想。”冯保佩服得五体投地,“大明有万岁爷掌舵,是吾辈之福啊! ” “去吧,宣王与定觐见。”朱翊镠一摆手,不愿多听这种高大上的话。 很快,王与定来到东暖阁。 冯保听了朱翊镠刚一番话,颇多感慨,故而有心旁听,也一道进来。 “微臣王与定叩见陛下!”王与定毕恭毕敬地行参拜之礼。 “免礼。” 朱翊镠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倒是看不出来有多油头滑脑,但指定不会是老实巴交的那种。 “知道朕为什么召见你吗?” “不知。”王与定摇头。 “朕听说你不好读书也不想做官?” “是的。”王与定回答干脆。 “那你喜欢什么?平常又做些什么?” “微臣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平时喜欢结交朋友,认识的人多,人脉广,手上资源丰富,想做一件事容易。” “你祖父c你父亲c你叔伯都是朝廷命官,尤其是你祖父c父亲,可以说位极人臣,你做事当然如鱼得水了,可你自以为真心朋友有几个呢?” “微臣以为也不少。” “朕听说你为申用嘉拉来不少,想作画的女子?”朱翊镠本想用“客户”二字。 “回陛下,是的。” “你知道你这叫什么行为吗?”朱翊镠一本正经地问道。 王与定微微一滞,一时也没摸准朱翊镠说这话到底是为何意,只好鉴貌辨色谨小慎微地答道: “申公子整天躲在家里作画,认识的人有限,而微臣刚好可以弥补他这方面的劣势,然后从中分得一些好处。” “你认为自己的行为可取吗?” “这个”王与定又是一滞,“微臣以为虽无可取,但也不以为耻,毕竟微臣有付出,各取所需罢了。” “你这是中介所为。” “对对对,妹妹说是中间商,陛下说是中介更恰当。”王与定兴奋地道,陛下虽然看似认真,但好像也没有生气,所以胆儿不知不觉大了两分。 “朕问你,你对卖房感兴趣吗?” “不知陛下是指?” “由朕投资兴建的首府1号一期地产已经施工完毕即将投入使用,马上二期开始施工建设,以后还有三期四期,房产建起来就要出售,自然需要拉一定群体来买,这个就是中介的工作。” “陛下,忽悠人微臣最擅长了。”王与定忙眉飞色舞地回道。 “别说忽悠,多难听,咱这是帮他们提升生活水平与质量。” “对对对,陛下说得对!”王与定连连点头,“陛下这话说得高级,微臣还是读书少,措辞不及陛下精当。” “那你对这工作是否感兴趣?” “当然感兴趣。”王与定脱口而出,继而又弱弱地问道,“不过陛下,报偿的事儿不知如何?” “你与朕讲条件?”朱翊镠音色一沉。 “微臣不敢,只是问问,问问。” “放心,只要你做好了,朕绝不会亏待你的。”朱翊镠信誓旦旦。 “那微臣就放心了。”王与定笑,“但这工作,陛下决定如何开展呢?” “朕会成立一个房地产公司,任命你为总经理,以卖房c出租为主,届时朕会拿出一套具体的策划方案来。” “就是像张静修那样的总经理,手下有好多人吗?”王与定迫不及待地问。 “差不多吧。”朱翊镠点头,“但能做多大多强,还得看你自己能力如何。”  “微臣一定竭尽全力。”王与定喜出望外,“再说了,这是陛下投资的事业,焉有做不大做不强之理?” “朕可得警告你,不要仗势欺人,这是做一门生意,做生意讲究诚信,真心实意为顾客服务才是正道。” “微臣谨遵陛下教诲!” “朕可不想教诲,只是友情提示,倘若届时搞得怨声载道,朕绝不轻饶!你先回去吧,等朕通知。” “谢陛下!”王与定磨磨蹭蹭地,一时好像也没有离去的意思。 “怎么?有问题?”朱翊镠问。 “陛下,微臣的确有另外一件事。”王与定咂摸着嘴道。 “说。” “如今爹爹在外,妹妹到了出嫁的年龄,也不知爹什么时候能破案归来,所以微臣恳请陛下做主,将妹妹许配给首辅家的二公子申用嘉。” 朱翊镠不由得一愣。 只听王与定接着说道:“这事儿,微臣已经与首辅c与娘亲c与妹妹c与申用嘉都沟通过。除了申用嘉尚有一丝迟疑之外,其他人都乐见其成。” “你的意思是让朕赐婚吗?” “陛下若能赐婚当然更好,就怕陛下不会轻易开口。微臣也看出来了,申 用嘉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固执,太有主见听不进人劝,但他很听陛下的话。陛下若不赐婚,劝他几句也好。” 朱翊镠稍一沉吟:“可婚姻一事,朕向来主张让他们自己谈的,旁人最好不要干涉,因为婚姻如同穿鞋子一样,合不合脚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关键是申用嘉这方面并不擅长啊!” “朕知道了。”朱翊镠一抬手。 “陛下有心!微臣告退!”王与定这才转身离去。 朱翊镠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对冯保说:“上次没撮合成功,这次恐怕也没那么容易吧?其实王与定说得对,主要原因不在姑娘家,而在申用嘉自己,他就是一个偏执的人,怕只有等到他自己真正想娶妻成家的时候才好办,否则天王老子劝也不一定管用。” 。 正文卷 第1274章 这事儿难了 “万岁爷,奴婢怎么感觉,这个王与定靠不实呢?”待朱翊镠感慨完,冯保弱弱地说道。 “为什么?” “感觉有点儿夸夸其谈,但凡能做事的人多是沉默寡言。” “他还年轻,需要磨炼与经历,方能像伴伴那样做到韬光养晦。” 朱翊镠如是般回道,由此想到嘴上功夫更胜一筹的王安。 若论口才,王与定肯定不及王安。 但这不该成为判断一个人是否靠得住的标准——朱翊镠想。 年轻人表现欲望强烈,有时锋芒毕露不懂藏在所难免。 冯保也就不再多言,毕竟王与定从事的工作并非朝中事。 “年关将至,朕想去一趟黄村。” 朱翊镠忽然跳转道。他一直惦记着这事儿,本想在不久前收成番薯c马铃薯的时候去,可最近事儿太多了,实在抽不开身,一拖再拖。 “万岁爷是想微服私访还是光明正大的去呢?”冯保问。 “哎,各有利弊啊!”朱翊镠不禁感慨道,“但朕还是想光明正大地去一次,给黄村村民,同时也给天下穷苦百姓,尤其是流民以鼓舞。” “好,奴婢马上下去安排。”冯保这次没有犹豫,不假思索点头答应,进而为此解释一句,“从南京回来,明显感觉京城的治安好多了。” 朱翊镠微微颔首,知道这个功劳得归于巡城御史王守中头上。 想必也与推行身份证制度有关。北直隶大批流民都被清理出来了。 决定去黄村的主要目的也是为了安抚流民,希望他们像黄村村民一样,自力更生,找到安身立命之所。l 黄村当初几乎也是一无所有,只是拥有一片土地,再加上朱翊镠留给他们的番薯c马铃薯种子而已。 如今顺天府两个京县的清田均田工作已经全部结束,整个北直隶其它地方也紧锣密鼓地开始了。 这便意味着,被清查出来的流民以及黑户,即将都拥有自己的身份证,以及可以耕种的田地。 那么理论上就可以像黄村村民一样奋发图强自力更生,只需朱翊镠提供给他们番薯c马铃薯种子。 而这个,朱翊镠已经做好了准备。 眼下,至少北直隶不缺番薯c马铃薯种子,有御花园c黄村,还有两京县其它地方都可提供物种,供应整个北直隶应该不成问题。 没有田地,分给他们;没有粮食物种,发给他们像黄村一样。如果这样还不知珍惜,非要学从黄村逃出去的将近五百流民,那就对不起了。 这是朱翊镠处理流民问题的一个总体思路。对不配合唯恐天下不乱者,他可不保证不会抓人不会杀人。 王与定出了紫禁城,一路春风满面几乎是蹦蹦跳跳回来的。 一回来,便将这个消息告诉他娘。 “娘,陛下任命我为总经理,像张静修那样管理一个大公司呢。” 委任固然是一方面。 但更重要的是,他感觉平常所学到的东西得到了陛下的尊重,而不是像妹妹那样动不动就鄙视他。 他娘当然很高兴,叮嘱儿子不要骄傲,一定要脚踏实地干,云云。 与他娘汇报完毕,王与定又兴奋地跑到妹妹面前嘚瑟去了,嘚瑟完还不忘说两句酸不溜秋的话。 “陛下的眼光可真是超凡入圣啊!不像某些人,总瞧不起我的所作所为,整天说我不务正业。” “这人与人之间的差别可真大呀!相沢,以后叫本少爷一王总一哈,妹妹若想这样叫哥也不介意。” 王姽婳不过一声冷笑,依然抱持嗤之以鼻的态度。 嘚瑟完,风凉话也说了,王与定又开始老调重弹:“妹妹,哥将你与申用嘉的事告诉了陛下。” “哼,你爱告诉谁告诉谁。”王姽婳对她这个哥没脾气了,尤其是姻缘事,不知道他哥为什么纠缠不放。 “其实哥本该请求陛下赐婚的。”王与定又摇头晃脑地说道。 “你说什么?”王姽婳一愣,顿时一个无比犀利的眼神过去。 “可陛下没答应,没答应的”王与定又忙笑嘻嘻地道。 “陛下才不会像你这样胡来呢。” “陛下虽然没有答应赐婚,可也没有责斥哥胡来。”王与定为自己辩白道,“就只有妹妹说我胡来,娘她高兴,首辅与他夫人也都对哥赞不绝口。” “以后少与我说话。”王姽婳说不过他哥,一字一顿地警告道。 王与定脸皮厚,也不介意,道:“那可不行,你是我妹妹,怎能少说话?你出嫁时,还得哥抱你上花轿呢。” “出——去——”王姽婳就差说“滚”了。 没有顾客时,申用嘉便还是一个人关起门来作画。 尽管王与定极力撮合,为此他娘也专门找过他,但事后他压根不想。 答应他娘与王姽婳交往试试看,可也没有付出任何行动或有所表示。 反而在王与定的大肆鼓噪之下,京城越来越多的人已经将申c王两家视为亲家了,一时间议论四起。 “原来首辅家二公子喜欢胖姑娘,还以为他不喜欢女子呢。” “人家都喜欢苗条的c漂亮的,他可好,居然喜欢王姑娘那样的。” “哎!早知如此,我家有一个胖妞儿啊,都已经十八了还没人要。” “真不要脸,你家胖妞儿再胖,岂能与王姑娘相提并论?人家爹可是兵部侍郎,祖父是湖广巡抚呢。” “又没说做妻,当个妾也行啊!听说申公子的一幅画卖一千银子,叫什么瘦身美颜式素描画法,闻所未闻,整天有姑娘特意上门请他作画。” “王姑娘就是这样与申公子邂逅认识的,要不你也破费一次,花一千两银将胖妞儿带去,让人家作作一幅,没准儿真被申公子相中收了做妾。” “算了算了,我家可没这财力,总算知道申公子原来好这一口。” “” 对于这样的议论,申时行与夫人暗自高兴,至少证明儿子取向正常。 可如何让儿子点头答应下来这门亲事,他们知道还需大费一番周折。 想来想去,觉得恐怕也只有朱翊镠能劝得动儿子了。 这天,申时行借觐见之机,有心与朱翊镠提及此事,其大意是恳请朱翊镠再做一次月老。 朱翊镠感觉为难,一方面对自己劝申用嘉没多大信心,若以皇帝身份施压又不是他的风格。 另一方面,他刚收到朱八戒请人写来的信。信中说案子未破,今年无法回京,只能在外头过年。 这个不是重点,王象乾已经禀明。 重点是朱八戒在信中还说誓要娶王姽婳为妻,说什么已经征得了老爷王之垣与岳父王象乾的同意。 对朱八戒信中的话,朱翊镠将信将疑,毕竟这小子与王姽婳压根儿就没见过,不知道哪根筋不对,非要娶王姽婳为妻,连“岳父”都叫上了。 可此情朱翊镠自己都没搞明白,不知道如何开口对申时行说。 但可以确定地是,无法再做一次月老撮合申用嘉与王姽婳了。 王姽婳的爹尚在外未归,一直受朱八戒保护,两人确实在一起,谁知道朱八戒说的是真是假? 别人家王之垣与王象乾都认定朱八戒,结果这头他又做主撮合申用嘉与王姽婳,那叫什么事儿? 。 正文卷 第1275章 村子视察来了 申时行有点小郁闷。 他的性格本来就不喜欢求人。 好不容易硬着头皮去求朱翊镠一次吧,还被拒绝了。 夫人比他还着急,因为头天晚上商量好的,要去找陛下求助。 所以快到了散衙的时间点,夫人便在府前倚门而望,见丈夫轿子回来,连忙迎上去,迫不及待地问道: “怎么样?怎么样?” 申时行摇了摇头。 “陛下不肯帮忙说合吗?”夫人焦急地追问道。 申时行还是摇头。 夫人一脸失望,已无需再问了,感叹地道:“陛下何不成人之美?” “回屋里再说吧。”申时行一抬手,带着几分无奈,径自进了府邸。 夫人一声长叹,跟着进去。 进去后还没等申时行脱下官服,又急不可耐地道:“陛下愿意主动说合嘉儿与徐姑娘,你去求他,他却为何不肯帮忙说合嘉儿与王姑娘呢?” 申时行摇了摇头,猜度地道:“或许是因为知道嘉儿的脾气吧?太固执,没有人能劝得了他。” 夫人紧锁眉头,不以为然道:“我看未必,又没让陛下赐婚,只是求他帮忙说合,为什么不答应?莫非王姑娘像徐姑娘一样,也不中意嘉儿?” 一念及此,夫人急得咳嗽起来。 申时行一头黑线,喃喃地道:“按理说应该不会,王姑娘她哥可是主动上了咱家的门,若王姑娘没有意愿,也断不至于搞得如今满城皆知啊?” “那依你的意思,说来说去还是因为嘉儿脾气固执的缘故呗?” “陛下似有难言之隐。”申时行沉吟半天后,忽然来了一句。 “陛下会有什么难言之隐?” “不知道,反正陛下看起来为难,似乎并不看好这门亲事似的。” 这么一说,对夫人而言无异于火上加油,又不停地咳嗽起来。 喝口茶缓了缓,夫人接着说道:“嘉儿与徐姑娘的事搞得满城皆知,如今都知道徐姑娘看不上嘉儿,咱也脸上无光啊!本以为与王姑娘这回妥了,如今又搞得满城皆知,都以为咱申c王两家已成了亲家,难道又要黄?” “别瞎猜了!”申时行忙抚慰道,“咱自己知道问题的症结多半还是出在嘉儿身上,是他自己一门心思只想作画,压根儿就没有娶妻成家的打算。” 夫人摇头叹气,不禁潸然落泪。 朱翊镠带着大部分来到黄村。 一是为了实地考察,二是为了慰问村民,三是借此鼓励天下流民,让天下流民向黄村村民学习。 这个季节,黄村村民日子不好过。 本来天气就冷,住的基本上又都是茅草屋,一刮风更是要人命。 好在这帮人都吃过大苦,如今日子有了盼头,所以苦中作乐。 知道朱翊镠要来,以黄霄云为首的村民,一个个激动得不行。 头一天,包括晚上都没怎么睡,为欢迎朱翊镠,全体村民做卫生。 道路坑坑洼洼的该补的补,家里乱糟糟的该收拾的收拾,鸡圈c羊圈c牛圈c猪圈等该清洗的清洗 朱翊镠一来,便感觉到了这一点。 起初他也没说什么,只是让黄霄云先带着大家参观参观。 黄霄云乐此不疲,一边带着大家参观,一边憧憬般地介绍着。 介绍的原则只有一个,就是报喜不报忧,尽量说好话。 将各个区域参观完,黄霄云便带朱翊镠一众人去屋里坐,外头冷。 但其实屋里一样冷,这里的条件简陋,也没有热炕头,只是因为人多,挤在一起,自然要暖和一些。 “村民们有什么需要?”朱翊镠关切地问黄霄云。 黄霄云连忙答道:“回陛下,都好得很呢,村民们有吃有喝,日子又大有盼头,什么都不需要。” 正当此时,忽然起了一阵风,像是打配合似的,呼呼地吹进来,让屋子里的人都不禁为之一颤。 黄霄云顿时感觉有点不好意思了。 “好大的风!” 朱翊镠还故意嘀咕一句。 黄霄云立马儿对着天骂道:“这老天可真不长眼,什么时候刮风不行,非得这时候刮?娘的!” 接着,躬身冲朱翊镠歉意地道,“这鬼天气,让陛下受寒了!” 冯保冻得直哆嗦,说话都不怎么利索了:“天气再冷一些,你们这日,日子怎么过 ?茅草屋里又,又不能生火。” 黄霄云当然认得冯保,忙回道:“冯公公,相比较我们之前流浪的生活,这已经相当不错,至少能避风挡雨吧,不至于被活活冻死。像我们这些人,原本就是流民,每年都不知道要冻死c饿死多少个呢。今年这里的人安然无恙,足见茅草屋与粮食起了大作用。” 朱翊镠冲冯保一摆手。 冯保忙让身后两名内侍取出一袋子碎银,说道:“这是万岁爷自掏腰包,赏你们的一百两银子,让你们过个好年。” 黄霄云受宠若惊,连连摆手,敬谢不敏地道:“不行不行,我们还欠着陛下一万两银子,怎能再要陛下的赏赐?” “万岁爷让你们收下便收下。”冯保示意内侍硬是将银子递过去了。 “陛下,这,这如何是好”黄霄云为难地望着朱翊镠。 “收下吧。” “多谢陛下!”见朱翊镠开口了,黄霄云也只得收下,忙带着一帮村民感激涕零地给朱翊镠磕头。 “都起来吧。”朱翊镠一摆手道,“朕问你们,如果按今年这个发展速度,黄村全体村民一年加起来能挣多少钱?你们初步预算过没有呢?” 黄霄云朝两位秘书递了个眼色,示意他们来说。 李驰回道:“陛下,据初步预算,如果各行情稳定,中途又没出现变故,黄村一年该能一万两。” “全体村民才挣一万两?”朱翊镠不满意地摇了摇头,“还是少了点儿啊!” “”李驰有点无语,心想,一万两银还少吗?这还是壮着胆儿说的呢。如果除去成本,能净挣一万两,村民一个个都得抱起头来笑呢。 朱翊镠接着又幽幽然地说道:“朕还想着在黄村建立大明示范新农村呢,可如果你们以这样的挣钱速度,那猴年马月才能掏钱买得起朕投资的房子?” 众位村民当即沉默。 朱翊镠却暗自感慨:“看来想做生意挣钱,还得从富人那里着手来得快,富人的钱可比穷人的钱好挣多了。” 一听说买房以黄霄云为首的村民竟没有一个敢搭话,谁也不敢想。 不过,说起建设新农村这还真是朱翊镠的一个奋斗目标。 只是眼下的时机尚不成熟,毕竟有些人还不能保证顿顿能吃饱呢。 于穷苦百姓而言,首先得解决他们的温饱问题,即便想透支他们让他们预付将来的资本,也得再等等。 。 正文卷 第1276章 只想吃一顿便饭 “自朕登基即位以来,还没有尝过百姓做的饭是什么滋味呢。” 朱翊镠跳过房地产的事,环顾众人慢悠悠地说道。 只是此话一出,带来一片死寂。 以黄霄云c李驰c王奔为首的村民气儿都不敢吐一个。 生怕朱翊镠一激动心血来潮,要在黄村吃饭,一来他们没有接到通知,所以没有准备; 二来即便有准备,吃什么啊?难道要陛下吃番薯c马铃薯,还有从别村换来的糟糠米吗? 平常他们就吃这些,一天基本上两顿,而且多数是稀粥。 眼下养殖的除了鸭子长得快个头大可以宰之外,其它都还小呢。 鸭子三个月便可杀,但其它像鸡鹅牛羊猪长得没这么快,倒也可以杀,只是时间上也来不及。 昨儿个接到通知时,黄霄云他们还特意问过,陛下届时会不会留下来吃饭啊?明确回复说不会。 要知道,朱翊镠这次可是带着大部队,既有像冯保c黄锋那些内侍,又有像申时行c王家屏那些官员,随行的宫廷侍卫就更不用说了。 加起来得一千二百人左右,为这么多人准备一顿饭可不容易。 所以昨儿个接到通知说不吃饭,黄霄云他们才松了一口气。 真不是不想留陛下一行人吃饭,而是以眼下的条件实在不允许。 “朕没尝过,你们也没尝过吧?” 朱翊镠继而又慢悠悠地问冯保c申时行他们。 “没,没”一个个摇头。 他们心里也怕,在这里吃饭,不是折腾人家吗? “既然大家像朕一样都没有尝过,那今天午饭就在这儿吃吧。” 怕什么,来什么。 黄霄云一时心里大乱,杵在原地怔愣了会儿,也没答应说好好好。 冯保一脸急色,忙道:“万岁爷,昨儿个不是这么交代的。” “那昨儿个是怎么交代的啊?”朱翊镠仿佛忘记这一茬儿似的。 “万岁爷说随行的官员c侍卫多,怕叨扰村民,所以不在这里用膳。” “莫非朕突然改变主意,想尝尝百姓做的饭菜,就当叨扰他们一次吧,他们会不乐意要拒绝朕不成?” “”冯保不知如何回答了,只得将目光投向村长黄霄云。 而黄霄云还在思绪飞驰当中没有缓过神来,并未察觉到冯保的目光。 “黄村长,万岁爷问你话呢。”冯保不得不厉声提醒了一句。 “好好,没问题,吃饭,吃饭”黄霄云这才心思不宁地抬起头,如是般回道,“陛下要在黄村用膳,那真是黄村的荣耀,给黄村村民脸上贴金啊,草民现在就吩咐村民们去准备。” 说着,就要赶急赶忙地离开。 “且慢!”朱翊镠一抬手,问:“现在什么时辰?” “回陛下,大概巳时过半。” “平常你们也是这个点儿准备饭菜?” “那倒没有。”黄霄云笑着回道,“可今天不是不一样吗?” “有甚不一样?”朱翊镠不疾不徐。 “陛下带着众多官员来黄村吃饭,当然不一样啊!” “朕刚才是怎么说的?” “刚才,刚才陛下问什么时辰来着。” “不是这句,再往前捋。” “陛下说突然想尝尝百姓做的饭菜。” “对,就是这句。”朱翊镠笑,慢悠悠地道,“倘若你们需要精心准备,那不是违背了朕的初衷吗?” “可陛下是大贵人,大客人。”黄霄云为难地道,“别说陛下,就是平常客人来也得准备,以尽地主之谊啊。” “朕知道,可这样不是失去了原汁原味的农村生活吗?” “这”黄霄云不知如何接。 “听着,平常你们什么时候做饭,做什么吃的,今天就该怎么做怎么吃。”朱翊镠一本正经地道,“倘若杀羊宰鸭刻意准备,那就是欺君了,明白吗?” “明,明白”黄霄云失神般点头。 “朕今天联同侍卫总共来了一千一百八十九人,待会儿给每户安排两个,午饭就在这儿吃,但朕可得重申一遍,倘若与你们平时吃的不一样,朕只当你们犯了欺君之罪,绝不轻饶!” “陛,陛下,遵,遵旨”黄霄云舌头都开始打结了。他不是怕,而是担心招待不周,拿村民平时吃的,怎能招待陛下这些人嘛? 朱翊 镠望着黄霄云:“瞧你一副为难的神情,朕不过是想带着诸位吃一顿便饭,体验一下真正农村的生活,有这么难而你们却不能满足吗?” “陛下,能满足,一定能满足”黄霄云连连点头。 “朕再说一遍,无需刻意准备。” “明白。” “朕可不希望因为朕的到来,扰乱你们的生活,尽管事实上已经扰乱了。”直到这时,朱翊镠才缓缓言道,“就像你们养殖的各个区域清理得干干净净,村子里的道路也修得平平整整,朕相信平日里不是这个样子。朕不过是想看看原汁原味的农村面貌,你们都要欺骗朕,不满足朕的心愿啊!” 说完,朱翊镠深深叹了口气。 “草民知罪!”吓得黄霄云忙跪倒,解释道,“草民绝非有心欺骗陛下,只不过是为了热烈欢迎陛下,想将最好的一面展现在陛下眼前。” 朱翊镠摇了摇头,感慨地道:“朕知道你们无心欺骗朕,也知道这还是上头的嘱咐,让你们这么做,可朕想看到真实的一面,明白吗?” “”黄霞云没吱声,因为感觉,好像,也不是很明白。 “去吧,将朕的心意告诉村民,不要曲解,更不要欺骗朕。” 黄霄云带着一帮人出去了。 他感觉陛下的视察工作其实才刚开始,而适才仿佛不过是在做一个梦,梦被陛下唤醒了 “村长,咱真的要拿出平时吃的糟糠粥来招待陛下吗?” 李驰迫不及待地问道。 黄霄云稍一沉吟:“全村还有多少白米?通通拿出来。” “可村长,一来所存白米是预备给村民过年的,二来这样不是欺君吗?平日里我们不吃白米。” 话音刚一落。 只听背后一人接道:“为什么不吃白米?是白米不香吗?” 接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冯保。奉朱翊镠之命,特意前来查看,就怕黄霄云他们“刻意安排”。 “冯大公公怎么跟来了?” “我知道你们此刻心里或许在骂,问你们是百米不香吗无异于晋惠帝问何不食肉糜那样荒唐。” “不敢不敢,吾辈岂敢骂冯公公?”黄霄云汗颜地道。 “知道黄村的日子依然过得很苦,万岁爷何等聪明!他看不出来吗?建议你们还是不要琢磨拿白米,就按万岁爷所说,做一顿通常自己吃的便饭吧。想必万岁爷主要目的也不是他自己体验,而是让咱这些下人体验。” “冯公公,这样好吗?” “你们难道还想再欺骗万岁爷?” “不过是尽地主之谊。” “怎么还没理解万岁爷的本意呢?”冯保都有点恼怒了,咬牙责斥道,“若你们想让万岁爷龙颜大怒,尽管拿出你们平日不舍吃的百米。” 说罢,拂袖而去。 黄霄云杵在原地愣了会儿,而后想明白了似的,吩咐道: “让村民开始做饭,平时吃什么就做什么,多煮两个人的饭量便是。” 末了,又补充道:“这是圣旨,有敢违抗者,驱逐出村。” 一帮人去了,召集村民传达指示。 各家各户开始做饭。 黄村上空顿时烟雾缭绕。 午时三刻,午饭时间到了。 朱翊镠与冯保安排在黄霄云家,其他人也都安排妥当。 分散时朱翊镠又特意交代道:“百姓吃什么你们便吃什么,吃完后朕要听你们的感受,倘若有谁不吃说不出来,别怪朕对你们不客气。” 随行一众人唯唯诺诺点头。 黄村的村民多半是光棍儿汉,因为早年太穷,都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没有几个女子愿意跟着他们过。 包括黄霄云在内。所以他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为朱翊镠与冯保准备的饭菜是他自己亲手做的。 饭菜也简单,他不敢欺骗朱翊镠。 糟糠番薯粥是主食,有一小碗豆腐乳,还是何必老王家刚送来的。 还有一盘子腌制的萝卜干儿,是他自己腌的,但水平很不咋滴,发黑。 水平高腌制出来的萝卜干,颜色黄亮,嚼起来脆脆的,酸中带点甜。 男人不擅长这种活儿。 除了两道咸菜,还有一盘醋溜土豆丝,一碗水煮大白菜,外加一盘也是邻居送来的油炸花生米。 平常主打是咸菜,偶尔会炒个土豆丝c大白菜调剂一下。 今天全部搬上来了而已。 饭菜摆好了。 饭桌是借来的,平常黄霄云自己就蹲着吃。给朱翊镠与冯保准备的凳子也是借来的,这时候肯定有其他人家没有桌子没有凳子,只能蹲着或站 着吃。 “陛下,冯公公,请坐!”黄霄云恭敬地邀请。 朱翊镠与冯保坐下。 “你也坐吧。”朱翊镠一抬手。 “草民不敢与陛下同坐。”黄霄云连连摆手。 “万岁爷让你坐就坐。”冯保道。 “多谢!”黄霄云这才坐下。 “你家里就你一个人吗?”朱翊镠随口问了一句。 “回陛下,草民从前是强盗,也娶过老婆的,只是从良后养不活,跟着别人跑了,有个儿子也被老婆带走了,如今都不知身在何方。” 原来这么苦! 朱翊镠率先拿起筷子:“来来来,吃饭,吃饭,不说这些。” “饭菜不好,陛下就凑合一顿吧。”黄霄云表现出一脸的歉意。 “不是挺丰盛的吗?吃粥有这些佐菜最香了!”说着朱翊镠便低头喝了一大口粥,然后夹起一根萝卜干塞入嘴里,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嗯,不错,不错。伴伴,吃呀!” 冯保跟着也喝了一口粥感觉一股说不出来的怪味儿。 若非朱翊镠在,他直想吐出来,实在咽不下去,赶紧夹了一根萝卜干,想就着吃,赶紧咽下去。 可谁知,萝卜干的味道更怪,感觉又霉又潮,还有两分苦涩,真形容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儿。 咽又咽不下去,吐又不敢吐出来。这可苦了冯保。 想他入宫三四十年,何曾吃过这种玩意儿?他也不知朱翊镠为何一口咽下去了,还说味道不错 黄霄云看出来了冯保的不适,忙陪笑道:“冯公公,吃花生米和豆腐乳。” 因为这两道菜是邻居送来的。 。 正文卷 第1277章 谁说吃饭不是一种境界? 花生米看起来确实不错,刚才只是想学朱翊镠才先夹萝卜干的。 却没想到这么难吃。 冯保又赶紧平着筷子夹了两颗花生米送进嘴里,这才要他老命似的将一口粥连同一根萝卜干咽了下去。 咽下去后感觉五脏六腑都在抗议。 “伴伴,味道如何?” 朱翊镠又来了一口粥,这回就着豆腐乳下肚的,而后笑问冯保。 冯保挤出两分尴尬的笑容,弱弱地回道:“万岁爷,让奴婢怎么说呢?” “口由心发,不可欺朕。” “万岁爷,不好吃。”冯保终于鼓起勇气,摇了摇头回道。 对冯保这样的回答,黄霄云倒一点都不意外。本来,若非朱翊镠坚持,他就没想着用这些招待。 想着冯保入宫几十年,早在嘉靖年间就是司礼监秉笔,几时吃过这种糟糠粥与腌得不像样的咸菜? “怎么不好吃了?”朱翊镠又看似漫不经心地问。 “万岁爷,糟糠番薯粥将番薯的味道几近全部掩盖,而萝卜干像发了霉似的苦。”冯保也不敢撒谎,依据自己的感受如实回答。 “可黄村村民平时每天都吃这个,你说怎么办?” “万岁爷,如果习惯了,也能咽下去的。”冯保一时也没摸清朱翊镠到底想说什么,只能这样回道。 “这是因为习惯吗?” “万岁爷,是因为,还是因为穷。” “伴伴终于说到点子上了。”朱翊镠微微一笑,道,“来来来,先吃,吃,伴伴不吃两碗,至少要吃一碗哈,不然一会儿恐怕不好交代呢。” “”冯保听了一愣,知道朱翊镠行事一向神出鬼没,眼前这一碗糟糠番薯粥看来是如何无论也得进肚,否则一会儿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好在有朱翊镠带头,瞧他吃得津津有味,心里抵抗的情绪有所减弱,只能像吃毒药似的往肚子咽了。 在他眼里唯有这一盘花生米才可入口,其它都两个字儿:难吃。 朱翊镠很快吃完一碗。 与冯保比起来,他不挑食,心态摆得正,加上前一世惨淡的生活,所以吃这糟糠番薯粥不在话下。 吃完一碗,朱翊镠又招呼黄霄云:“来,给朕再盛一碗。” 黄霄云却显得有些为难,“陛下,体验生活而已,体验过就好,别将肚子吃坏了,那草民担待不起。” “你们不是天天吃这个吗?怎会吃坏肚子呢?” “陛下乃千金之躯,与我们不一样。” “让你盛就盛,朕还没吃饱呢,好不容易来村子吃上一顿饭,莫不是还让朕饿肚子?” 黄霄云连忙又去盛了一碗。 冯保暗叫不妙,吃一碗,硬着头皮怎么也能吃下去,可要让他吃两碗他感觉会恶心闹肚子,一会儿回不去了。 黄霄云平时就吃这个,今儿个菜还如此丰盛,他吃四大碗没问题。 而此时其他村民家中。 因为饭菜也是这些,自然不受官员内侍侍卫们的欢迎。 不过好在只此一顿,应付过去就完事了,想着高兴吃就吃两口,吃不下就不吃,最多饿一顿,回去再吃嘛。 所以吃饭的情形可想而知,搞得许多村民当着这些官员内侍侍卫们的面,不知道自己该吃还是不该吃。 对于双方来说,这顿饭都是一种煎熬,吃得并不让人愉快。 午时过后,午饭该结束了。 冯保谨遵朱翊镠之命召集所有人,包括黄村全体村民。 硬着头皮冯保也只吃下一碗,所幸朱翊镠并没有强迫他非得吃第二碗。 可尽管如此,冯保也急着想回去吃点别的,以冲淡嘴上令人倒胃的味道。 但他清楚下午才刚开始,朱翊镠还会有动作,不会就这样起驾回宫,不然他那一碗糟糠番薯粥不是白吃了? 人很快到齐。 窃窃私语者很多,大概都是在议论这顿饭。 “大家都吃完饭了哈?” 朱翊镠率先开口,笑呵呵地问道。 “不知诸位胃口如何?” 一阵沉默,谁也不敢先来回答。 朱翊镠接着慢悠悠地说道:“随朕而来的所有人,吃两碗以上包括两碗的全都站朕的左边,只吃一碗的全站朕的右边,一碗都没吃完的原地不动。” 忽然朱翊镠脸色一 沉,声音也陡然间拔高一倍:“若有谁敢撒谎,朕一律将你们革职查办,而有胆敢帮着撒谎的村民,朕也一律将你们驱逐出村。” 看,万岁爷就是这样神出鬼没,冯保不禁暗自感叹,然后自觉地从朱翊镠身边换到右边站好了。 “这有什么好犹豫的?刚才吃了多少饭,自己还不清楚吗?” 朱翊镠催促道。 申时行与王家屏也走到朱翊镠右边去了,与冯保站在一起,同时向冯保投递过去一个眼神,好像在问:陛下这是到底要干什么呀? 冯保摇头表示他也不清楚,只庆幸自己刚才吃完一碗。 一行总共一千一百八十九人,只有二十一人吃了两碗粥,其中有十八名大概是领会了朱翊镠的意旨,所以拼了命地吃?而另外三人是宫廷侍卫,大概是因为饿极了,或是因为主人太好客,实在不好意思拒绝 十八名官员当中,包括礼部尚书徐学谟。 只吃一碗的占多数,但其实许多像冯保一样,也是硬着头皮吃下去的。来主人家吃饭不好意思不吃嘛,再者也有隐隐感觉到朱翊镠的旨意,只是实在难以下咽吃不下去第二碗。 朱翊镠扫了一眼,感觉吃一碗粥的大概有六百多人。 其他原地不动就是一碗粥都没吃完甚至一口没吃的。 这时候想必没人敢撒谎。 朱翊镠自己也归到徐学谟二十一人这边,吃了两碗嘛。 徐学谟等人瞬间感觉脸上有光。 朱翊镠扫视原地不动的人,反正有官员有内侍有侍卫,也不废话,直截了当地说道: “朕不管什么原因,你们也不用与朕解释,一会儿朕带着这帮人回宫,你们留在黄村干活儿,是砍柴还是喂猪放牛放羊,村民干什么你们便干什么。” “记住晚饭不许吃,朕知道昨晚黄村村民忙着收拾清理都没睡,所以你们今晚也不许睡,干着与黄村村民昨晚一样的活儿。明天早上可以再尝一次糟糠番薯粥,回头朕问你们感受。” 几百号人呆若木鸡,有些还想着赶紧回去填饱肚子呢。 “倘若有谁敢偷懒,或偷吃东西,朕绝不轻饶!黄霄云” “在。”黄霄云忙答应一声。 “你身为村长,朕刚才说话你听见了吗?”朱翊镠威风凛凛。 “听见了。” “下午带着他们干活儿,晚饭不许给他们吃,晚上给他们安排你们昨晚一样的活儿,倘若你敢敷衍朕而去迎合这帮人,看朕不扒了你的皮。” “不敢,不敢。” “其他人也一样,无论是谁,有胆敢违抗朕的旨意,严惩不贷。” 冯保这时候才知道朱翊镠何意,好险啊!今儿个若不是分在与朱翊镠一家吃饭,那下午晚上就得受大罪了。 “其他话朕也不想多说,伴伴,给村长饭钱。”朱翊镠一抬手。 “万岁爷,什,什么饭钱?”冯保一时没反应过来。 “午饭在这儿吃,又叨扰人家,不得给人家饭钱吗?” “陛下,不用,不用的”黄霄云连连摆手道,“您们在这儿吃饭,是给黄村村民脸上贴金呢。” “万岁爷,给多少?” “给一百两吧。”朱翊镠大大方方道。 “使不得,使不得啊,陛下。”黄霄云又道,“今儿个原本是要杀猪宰羊招待您们的,可无奈陛下不许。” “猪牛羊不得留着卖钱吗?不然明年怎么还朕的钱一万两银子?再说了,你们自己平时舍得吃吗?” “可陛下,今天这顿饭也不值一百两银子的啊!” “不必多说,就这样吧。”朱翊镠一摆手道,“只当过年朕给你们发红包了,伴伴,起驾回宫。” “起驾回宫” 冯保铆着劲儿喊道,感觉吃了一碗粥还是管用的,否则这会儿就像那几百号人,一个个像被阉了的鹌鹑谁说吃饭不是一种境界呢? 。 :。: 正文卷 第1278章 扎根 每一个优秀的人都会有一段沉默的时光,在这段时光里,是付出了千百倍的努力,却得不到结果的日子,我们把他称之为“扎根”。 申用嘉过了将近十年这样的时光才换得朱翊镠的青睐。 而相对于申用嘉,郑恭王世子朱载堉沉默的时光更久。 十9年如一日,扎根扎得更深,但他的成就尚未得到世人普遍的认可,暂时也没有得到他应得的荣誉。 冯保是个爱好也精通音律的人,回来得知朱载堉进京,早就想去拜访。 况且在冯保久而久之的认知里,凡是被朱翊镠重视的人都值得亲近。 从黄村回来,刚好路过紫竹院,所以冯保就想着,何不去拜访拜访? 虽然时间已经是下午了,这时候拜访或许并不合适,但机会难得啊。 年底将至,身为大内总管,手头上的事儿忒多,眼看就到了朱载堉的家门口,何不进去看看?就当歇脚嘛。 “万岁爷,紫竹院马上到了。” 所以冯保有心提醒。 “紫竹院可是一个好地方啊!” 朱翊镠却冒出这样一句感慨,紧接着问道:“伴伴将来在这儿养老如何?” “在这儿养老?”冯保听了一愣,感觉与朱翊镠压根就没想到一块儿。 “对呀,朕知道伴伴养老的地方已经自己选好并建造完毕了,但说实话,肯定不及这儿好。”朱翊镠看似漫不经心。 冯保原来在京城有很多房产,还是朱翊镠暗中运作,将其全部卖掉,然后换来的钱全部捐赠出去,以这种方式让冯保成功躲过一劫,但朱翊镠知道冯保老家还有房产。 “万岁爷,这是京城,自然不及这儿好。”冯保咂摸着嘴回道。 “那伴伴将你老家的房子卖掉,在朕这儿投资的地方买一套吧?” “万岁爷是让奴婢将来退休在这儿居住吗?”冯保心思洞明,心想朱翊镠投资的房子好是好,就是太贵,将老家房子全部卖掉,估计也就能在这儿买一套。 老家房子占地面积多大呀! 差别不是一点点。 “嗯。”朱翊镠点头,又来一句:“伴伴住在这里,朕可以更好地保护你。” “”听到这句话,冯保眼睛顿时为之一亮,感觉这个理由真是不错。 “伴伴你想,倘若住在这里,谁敢动你?”朱翊镠接着怂恿道,“而且紫竹院首府1号将来有许多大臣住在这里,绝对是不错的选择,伴伴好好考虑一下。” 这一刻冯保确实心动了,“好的,万岁爷,奴婢一定好好考虑。” “朕可不是想挣你钱哈,真心为伴伴着想,毕竟这是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有什么事当然能更好地照应你。” “奴婢明白,万岁爷有心了!” “谁让你是朕的伴伴呢?” “万岁爷,好像郑恭王世子也住在这里,是吧?”冯保终究还亲自开口提及。 “嗯,还是朕推荐他在这儿买的。” “奴婢听说,万岁爷非常推崇他在音律上的造诣,好像研究出来了什么一十二平均律一。今日刚好路过紫竹院,要不去看看,不知万岁爷可有兴趣?” “朕没想着以这种方式去呢。”朱翊镠本着自己内心回道。 但随即,他口风又是一转,因为想到另外一件事:“不过看看也行,好像王与定的家也在这附近。” “对对对,王象乾的家在这儿,还有阁老王先生。”冯保忙道。  其实朱翊镠是想到王姽婳,申用嘉与朱八戒两个人到底该怎么选?王姽婳与她娘是否知道这事儿? 朱翊镠心中有许多疑问。 念及此情,感觉停留紫竹院少许也行,便点头答应了冯保的请求。 “好,伴伴传令下去,前往世子家歇息片刻,但切记不可扰民。” “奴婢遵旨!”冯保大喜,连忙传旨。 这样,一行人由王家屏引路,去往朱载堉的府邸。 正所谓不疯不成魔,朱载堉与申用嘉其实都是一个类型的人,习惯将喜怒哀乐融入到自己的作品当中。 整天除吃饭睡觉,就是研究了。 尽管挂着太常寺少卿的名,但他从来也没去太常寺当值过。 不过,与申用嘉不同的是,朱载堉府上请了管家c仆役与侍女,一应闲杂事务,他都不想管。 听说陛下来访,朱载堉忙放下手中活儿,领着府上的人出去迎接。 “臣不知陛下驾临寒舍,有失远迎!” “免礼,世子不必客气,今儿个朕也不是专程来访,路过这里便来看看。”朱翊镠直截了当地说道。 “陛下有请!”朱载堉起身邀请。 “世子请!” 朱翊镠领着外廷三品以上的官员以及内廷几位大珰进去了。 其他人在外候着。 可惜今儿个陈炬没来。 要不然他知道朱载堉一应设备c器具c资料搬运到北京后,与当日怀庆府世子研究室里摆设上的区别。 朱载堉不再将自己各项研究全都集中在一个大的研究室里。 而是将音律c舞蹈c文学c天文历法等,各个领域都分开了。 但无论怎样,如同陈炬当初参观时一样,没有一人不被震撼。 就连朱翊镠都不例外,尽管他有超越同时代人好几百年的经验,但同样不明白如何用算盘进行开方c乘方来计算音律c音准,感觉这很不可思议。 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除了膜拜与惊叹,还是膜拜与惊叹。 准确地说是只知神奇根本看不懂。 在朱载堉面前,哪怕自以为擅长音律的冯保,也一样如同幼儿园水平,压根儿就不是一级别。 其他许多大臣感觉也只能参观,连评论的资格都没有。 就在大伙儿瞠目结舌地参观时,朱翊镠派人去请王姽婳与她娘。 本来答应来此歇脚的目的,也不是为了朱载堉。眼下世人只知道朱载堉被他重用,是因为他研究出来的“十二平均律”,可“十二平均律”到底什么东西,世人并不清楚。 便如同李时珍一样,如今都知道得到他这个皇帝的青睐,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本草纲目》。可《本草纲目》到底是什么呢?没几个人知道。 朱翊镠暂时也只是将他们的名声打出去了,他们暂时并未像申用嘉一样得到世人的认可与相应的回报。 而这个工作,朱翊镠有心等到泰和元年去做,届时再让李时珍与朱载堉这样“扎根”了很久很久的人一飞冲天一鸣惊人,惊艳大明乃至全世界。 所以在此落脚的目的,是为了见王姽婳与她娘,而不是朱载堉。 很快,王姽婳与她娘接到口谕,便急忙赶过来了,还以为是为了与申用嘉闹得沸沸扬扬的事儿呢。 包括申时行也是这样认为的,得知朱翊镠在这里召见王姽婳与她娘,不禁心头一喜。 。 正文卷 第1279章 原来那小子只是一厢情愿…… 这是朱翊镠第一次见王姽婳。 初一看,不禁微微一滞,没想到王姽婳胖得有点出奇,没有两百斤重,至少也有一百七八吧。 申用嘉见过王姽婳本人,那还说得过去,可朱八戒压根儿就没见过,怎么就非要娶王姽婳呢? 也不知那个臭小子到底是咋想的? 情人眼里出西施,或许这就叫萝卜白菜,各有所爱。 不过人不可貌相,胖瘦不是关键。 看得出来,王姽婳与她娘都有几分忐忑,正襟危坐的模样儿,也不知陛下召她们来所为何事。 朱翊镠率先开口道:“夫人,王侍郎今年在外面过年,不能回京。” “夫君承蒙陛下厚爱,奴家只求能将陛下交给他的任务完成就好。” “王侍郎公职在外,夫人持家很辛苦吧?”朱翊镠拉家常似的问道。 夫人摇了摇头,“多谢陛下关心,也谈不上辛苦,毕竟孩子都大了。不知今日陛下召见奴家,有何吩咐?” “原本是不该如此草率召见夫人,可朕刚好路过这里,年底事儿又多,所以图个方便,便将你们母女二人召来,望夫人与王姑娘切莫介意。” “陛下言重了。” “王姑娘今年芳龄十四,朕听闻外界都在说王家与申家已结为秦晋之好,不知真假?”朱翊镠直奔主题。 “让陛下操心了!”王夫人忙回道,继而深深叹了口气,“奴家倒是希望两家真能结为秦晋之好,听说首辅申先生与申夫人也同意,只是两个孩子都不怎么听话,让做父母的操碎了心啊。” 说到这儿,王姽婳脸色微微一红。 而王夫人则是一脸忧色,好像女儿这辈子很难嫁出去似的。 “朕有幸认得申公子,认为是一位靠得住c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朱翊镠喃喃地道,“只可惜,他眼下一门心思钻到自己的画作中去,对待女儿私情或许迟钝了一些。” “奴家也听说了。”王夫人点点头,说道,“其实成家,也不影响他作画嘛。” “可能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吧。”朱翊镠道,“夫人可知王侍郎这次南下归德府办案,身边带了一位年轻小伙子?” 朱翊镠有心转到朱八戒身上。 “奴家听说了,是一位武功很好的小伙子,一直贴身保护夫君。” “那夫人可知小伙子也中意令爱?”朱翊镠也不转弯抹角,直承道。 “奴家还真不知。”夫人摇头,一脸的诧异,“一来夫君没说,二来好像奴家与婳儿不认识那小伙子,又怎会” “这事儿朕也颇为费解,还以为王侍郎与夫人说过,所以今日请你们来,特意想问问,原来你们也不知。” “夫君可曾答应?”夫人忙问。 “这个朕也不清楚。”朱翊镠如实回道,继而又当着王夫人与王姽婳的面介绍道,“那小伙子名叫朱八戒,本是得时学院的一名学生,是个孤儿,姓名还是朕赐予他的,品性淳厚,只是念书太少,家世与申用嘉没得比。” “哦。”王夫人点点头。 王姽婳也在认真听,心想原来爹的身边还有一个人喜欢她吗? “如果拿朱八戒与申用嘉相比,想必王侍郎与夫人都会选择申用嘉的,只不知王姑娘是何想法?”朱翊镠这才将目光缓缓投向王姽婳。 王夫人没有应声,等于是默认了。 这也在情理之中,作为父母当然希望女儿嫁个好人家,申用嘉无疑是钻石王老五级别,而且处于金字塔尖儿,可谓战斗机中的战斗机,顶配。 王姽婳虽然有几分忸怩之情,但也没有紧张到不敢搭话的地步。见朱翊镠目光投过来,不慌不忙地回道: “陛下,奴家一方面会考虑父母的建议,但另一方面也得考虑自己的喜好以及对方是否真心相待。至于一个人的出身,倒不在奴家的考虑范围之内。” 朱翊镠不禁笑了,赞道:“王姑娘果然是一个有主见的女子,婚姻一事本该这样。门当户对固然重要,但两情相悦彼此欣赏,朕认为更为重要。” 王姽婳浅浅一笑,欣慰地点了点头,对朱翊镠投之感激的一瞥。 可王夫人听着好像不对劲儿,怎么感觉女儿与申用嘉无缘似的。 朱翊镠可没有抬高谁贬低谁,也没有偏向谁,过希望谁与王姽婳成,只要王姽婳自己中意,他无所谓。 看来王姽婳与她娘都不知道朱八戒的心意,王象乾也并没有与母女俩说。 如此 一来,朱翊镠更是怀疑朱八戒信中那些话的真实可靠性了,看来十有八九是那个臭小子一厢情愿。 很简单,如果王象乾同意,这么大的事儿,肯定会与夫人说。 既然没说,只有一种可能,就是王象乾对朱八戒并不满意。 想想也是,王姽婳怎么说也是大家闺秀,王象乾与夫人又怎会选择朱八戒当女婿?这个差距更大了。 也不知道朱八戒哪根筋不对。 探明王姽婳与她娘的心意后,朱翊镠感觉自己更不能掺和这件事了。 让她们自己抉择最好。 不然若是轻易表态,促成这个,让那个怎么办?不是招人恨吗? “夫人还有什么话想说?”朱翊镠问。 “奴家可否斗胆问陛下。” “夫人请问。” “这便是陛下不想赐婚的缘故吗?” “非也!”朱翊镠脱口而出,“朕没有答应赐婚,不是因为朱八戒也中意王姑娘,这事儿朕也是刚知道的。” “哦。”王夫人点了点头。 朱翊镠接着道:“朕没有答应,一来赞同王姑娘刚才所言,希望两个人两情相悦才结为夫妻最好了,毕竟是否合心合意,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二来朕也不想干预任何人的婚姻,一向推崇婚姻自由,而反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倘若赐婚,将来两口子日子过得不开心,岂不是要怨恨朕一辈子?” “奴家明白了。” “夫人明白朕的心意就好。关键要看王姑娘如何抉择,以及对方怎么想,这是两个人之间的事。” 夫人也就不再多言了,内心更是渴望王象乾早日破案归来。 见过王姽婳与她娘,感觉也基本上摸清了母女俩的心意后,朱翊镠便与朱载堉告别,起驾回宫。 王夫人一回到家中,便迫不及待地问道:“婳儿,你认识那个朱八戒?” “不认识,女儿也是第一次听说。”王姽婳摇头,回来途中百思不得其解。 “那他怎么与陛下说喜欢你?” “谁知道朱公子是什么人?”王姽婳带着两分娇羞,一撇嘴道。 “婳儿,要不赶紧与申公子定下来。” “定什么?” “就是定亲啊!” “为什么赶紧定下来?” “婳儿难道想嫁给那个没有读过书的孤儿吗?性情c爱好c追求c观念都不合将来是不会幸福的。” “女儿没答应嫁给他呀!” “娘知道婳儿没答应,可如果不与申公子定下来,待朱公子回京,一来想必纠缠女儿,二来难免申公子会介意,这样岂不断送女儿将来的幸福吗?” “娘,我没有那么严重吧?” “怎么没有?申公子家世好,人又如此优秀,婳儿不认真,可就要黄了。娘刚才在陛下面前不好说,可不希望婳儿嫁给那个朱公子哦。” “其实娘没说,陛下肯定也知道娘的心意,不过说实话,女儿也不希望自己嫁给一个没有学识的男子。” “女儿这样想,那就好,那就好。”夫人连连点头,大大松了一口气,接着又说道,“想必你爹也断不会同意你嫁给朱公子,不然以他对婳儿的爱,若朱公子深得他喜欢,早就写信告诉我们了,娘猜想,肯定只是那个朱公子自己一厢情愿想娶婳儿。” “见都没见过,都不知道女儿长什么样儿什么性格就说要娶女儿?” “就是嘛,不过肯定是你那个疼你的爹,经常在朱公子面前提及你,甚至还会经常夸你几句。”夫人猜度地道。 “娘,别想那么多了,还是等爹回来再说吧。”王姽婳道。 “婳儿,这事可不能等啊!”夫人一听又着急了,“好男人得抢,你一等,就指不定是你的了。等你爹破案回来,还不知道何年何月呢?那可等不得。婳儿年纪不小了,娘这就写信告诉你爹,让他答应与申家这门亲事,反正申家也早已经等不及了。” “娘,你催爹答应有什么用呢?”王姽婳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陛下说得很清楚,关键不是在女儿与申公子吗?” “那女儿倒是点个头啊!”夫人焦急地催促道。 “即便女儿点头也没用,还得申公子点头不是吗?” “哎!真是愁死个人!你们两个都不着急。” “娘,姻缘一事,急不来的,来了自然就成了,强扭的瓜不会甜,着急又有什么用?” “那你就等着嫁不出去吧,娘还懒得为你操这份心呢。”夫人没好气地一甩手径自去了。 王姽婳咧嘴一笑,忙跟上。 。 天才本站地址:xdd。新小说网 址:xdd 正文卷 第1280章 有苦有甜 朱翊镠离开黄村后,黄霄云安排那几百号人干活儿。 有外廷官员,有内廷公公,有宫廷侍卫,都是一碗粥没吃完或是一口都没吃的,肚子一会儿就饿了。 黄霄云还特意照顾他们,只让他们到山上放羊放牛啥的,稍微重活儿都不让他们干,就怕这帮人受不住。 这个季节山上也没什么草,任凭牛羊散漫地啃着草根树根。 更多的只是为了给这些人找个事儿干,别让他们闲着,至少回去待陛下问及,说得上来干过什么活儿。 尽管如此,他们肚子很快都饿得呱呱叫,加上外头天气寒冷,更是加剧了饥饿感,让他们浑身直打寒颤。 可朱翊镠有旨,晚饭不许吃,最早也得等到明天天亮。真不知道接下来的好几个时辰该怎么度过。 看着羊牛悠闲地啃着败草败叶,他们忽然觉得此刻眼前有一碗粥多好,哪怕是糟糠米番薯粥也行啊! 可惜陛下有旨,即便黄村村民送给他们,他们也不敢吃。陛下惩罚人可不留情,而且还花样百出。 唯有忍饥挨饿苦苦坚持。 等到明天回去还不知道陛下会不会为难他们呢。 今天真是失策呀! 将近傍晚时分,这帮人赶着牛羊群回来。他们人数与牛羊差不多。 一看就没指望他们干活儿。 可一个个仍是没精打采,有些更是冻得脸色惨白,给人一种随时都有可能命丧于此的感觉。 到了晚饭时间,他们也只能蹲着看着,没人敢给他们送吃的。 筋疲力竭饥饿交加的滋味儿总算尝到了,晚饭过后还得接着干活儿。 黄霄云依然很照顾他们,毕竟昨晚已经整理c清洗过一遍,今晚也只是走走形式,将几个时辰打发过去,便可以对陛下有一个交代了。 但对于这帮人来说,依然备受煎熬很痛苦,本来就又冷又饿,加上又开始犯困,这种滋味着实不好受。 不夸张地说,想死的心都有。可有什么办法?还得咬着牙挺。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了。 黄霄云虽然曾经做过强盗,可如今心性早已大变。 对这帮人一直很仁慈,天还没亮便号召村民起来给他们煮粥。 但依然是糟糠米番薯粥——这是朱翊镠的旨意,不可违抗。 只是再端到这帮人面前时,他们囫囵吞枣吃得很香。 每人都是三碗以上。 饿当然是主要方面,但另一方面也是怕回去被朱翊镠再度问及。 所以这时候能吃多少吃多少,一个个只要撑不死,便死了劲儿地吃,再也感觉不到难以下咽了。 甚至都有人发出感叹声。 “舒服啊!” “真香!” “原来糟糠番薯粥如此之香,昨儿个怎么就没有发现呢?” “” 村民们偷偷笑,这就是饱汉不知饿汉饥,饿时吃糠甜如蜜,饱时吃蜜也不甜,粥还不是昨天一样的粥? 这帮人终于离开黄村。 黄霄云大松一口气,还真怕他们没吃过什么苦,会晕死几个。 于黄村而言,又有二两百银子,这可是一笔意外的财富。 征得村民的同意,黄霄云也没有平分给村民,决定待来年购买鱼苗用。 因为几片池塘挖好时,天气就已经转冷了,鱼儿基本上处于冬眠状态,所以池塘里目前基本上还是空着。 有二百两银子可以干很多事。 黄村村民对朱翊镠更是感激不尽。 所以对这次来访自然大肆宣传——而这正是朱翊镠想要的结果。 目的就这样达到了。 同时还给朝廷内外官员以及宫廷侍卫们上了一课。第二天从黄村回来的全都奉旨写了一份检讨,并纳入本次京察评估当中,无不骇然。 时光倏忽而过,不知不觉中腊月中旬也过去了一半。半个月后便是万众瞩目的泰和元年,届时朱翊镠也将改称“泰和皇帝”。 位于皇城东总布胡同之侧的储济仓平时清净门可罗雀,今儿个腊月十五可是热闹非凡。 仓前广场上东一辆西一辆密匝匝地停满了骡马大车,其间还夹杂了不少携筐带担的挑夫。 身着戎装的军曹武弁,穿号衣的差人番役,穿襕衫的吏目衙牌,戴乌纱帽的官身僚佐混杂一起,各 个笑容满面如沐春风,谈笑声此起彼伏,闹哄哄地交织成一片,直把人吵昏了头。 这一番突然出现的热闹景象,似乎能将京察的阴霾一扫而空。 京察工作已经全部评估完成,马上就要宣布谁去谁留谁升谁降了。 在京察结果公布之前还能迎来一片喜悦,倒是出乎官员意外之外。 原也事出有因。 前日户部咨文大明各衙门,本月所有文武官员除了本该得的月俸银外,还有年终奖,而北直隶所有官员更是还有番薯c马铃薯作为奖励。 这个消息实在振奋人心。 在京官员领取的地点就在储济仓。 在京的文武衙门上百个,当值的文武大小官员总数有上万人。 虑着衙门繁杂人口众多,管着这项业务的户部度支司将衙门排好了队,预计分三天支付完毕。 安排在第一天的大多是锦衣卫c五城兵马司以及京营等军职衙门。 本来,公门中人,当了大官的另当别论,中小官员每月就巴心巴肝地等着发俸这一天,油盐酱醋礼尚往来各种用度应酬,都指着这一份俸银来开销,所以激情四溢。 加上又有年终奖,还有番薯c马铃薯,一个个更是像打了鸡血似的,一大早各路领俸的人马就急急如律令赶来这里,把储济仓围了个水泄不通。 人声鼎沸,叽叽喳喳,嘈杂一片。 “也不知道年终奖有多少?” “以后每年都会发吗?” “操,还不知道这次京察中的命运如何?先把今年年终奖领了再说。” “应该是每年都发,这是陛下的一贯主张,听说去年朱氏集团所有员工都发年终奖,好像每人三两银子。” “那可不少呢?” “当然,不然人人都想成为朱氏集团的一员?还听说去年是第一年,所以所有人年终奖一样,今年不同,要依据各员工的业绩以及资历来发,想必朝廷官员也是依据这个思路。” “有几两额外的年终奖,那今年这个年可以丰盛一点了。” “可听说番薯c马铃薯,陛下不建议自己吃,而希望我们当作物种来栽培种植,这样很快就能扩大至全国,而不仅仅只是北直隶范围了。” “陛下的目光就是高瞻远瞩啊,倘若推广至全国,以番薯马铃薯的高产,以及一年之中又可种多季,那我大明子民就不会挨饿能解决温饱了。” “陛下的眼光还用你说?只可惜像我们这些人,也不知道明年还有没有机会继续为朝廷c为陛下效力!” “倘若真的没有机会,也不用悲观失望啊!陛下登基即位以来,政策好,可以回乡种地,也可以回去养殖,还可以经商,甚至海上贸易,只要不做违法乱纪之事,陛下全都鼓励。” “对呀,而且陛下还宣扬:为朝廷效力的方式可不是只有做官,像张鲸c周佐他们投身入农业中,一样是为朝廷为陛下效力,也很不错呀!最不济像黄村村民一样,日子也可以过嘛。” “是啊!真是期盼一泰和元年一赶紧到来,想必还有许多惠民政策吧。” 。 正文卷 第1281章 郑爷都不认识? 辰时。 储济仓的大门终于打开了。 幸好个个都高兴,不然在这大冷天等待,指定有人要破口大骂。 第一批锦衣卫进去很快又出来了。 立马儿被围起来。 “年终奖多少,年终奖多少?” “按品秩。”一名锦衣卫回道,“品秩越高,年终奖越多。” “那你多少?”忙有人问。 “七品以下都是三两,六品五两,五品十两,四品二十两,三品五十两,二品以上都是一百两。” “可以呀,咱也可以领到三两银。”许多人为此而欢呼。 “可以是可以,就怕这是黑暗前的最后一抹光。”有人忽然警觉地道。 “此话何意?” “还不明白吗?就像砍头前是不是得给你吃一顿好的呀?” “兄台是京察裁汰下来?” “据说这次裁汰下来的官员得将近五分之一,可不少呢。” “五分之一算啥?我还听说留都南京裁汰五分之四呢。” “这么多吗?”有人瞠目结舌。 “可不?每次京察,南京那边的官员相对都要松懈一些,没那么严格,毕竟那边闲职较多,可这次与北京一样的标准,你们想想得裁汰多少下来?” “那南京那边衙门如何运转?” “裁汰官员的同时,不是还得精简机构吗?据说冗余机构全部裁撤,所以说像咱们这些人,领完三两银子后,就意味着卷铺盖回家。” “这么一说,还真是让人焦心呢。” “是啊,裁汰这么多人,陛下为什么要裁汰那么多人呢?莫非领完年终奖真要卷铺盖回家?” “” 刚才一堆人还兴奋地议论,即便被裁汰下来也不悲观失望。 毕竟还有许多职业,可这会儿一股悲观的情绪又被煽动起来了。 关键是感觉这次京察裁汰的官员太多,说是说还有其它职业可选,可绝大部分人仍然认为当官是最香的,刚才也只是某些人的自我安慰。 若真的裁汰到他的头上,一样会悲观伤心落泪乃至绝望。 本是来领俸禄c年终奖,以及福利的,结果又联系到京察 让人很不愉快!明年俸禄至少可得翻倍,且六天一休啊。 正叽叽喳喳议论着。 忽然人群中一阵骚动,只见一个人大大咧咧地朝这边走来。 此人生得面阔身肥,脚上蹬了一双黄绫抹口的黑色高靿靴,身上穿一件金丝质地绣着熊罴的五品武官命服。 单就这一身打扮,就知道此人大有来头。因为金丝的面料,按规矩只能是朝中一二品武官才准予使用。 不错,此人确实大有来头,姓郑名国泰,乃郑淑嫔的兄长。 眼下是锦衣卫北镇抚司主管粮秣的官员,职位副千户,从五品。 这样的官儿,若非因为郑淑嫔,搁在外省州府或许还是个人物,但在京城毛也不是。就因为郑淑嫔,所以他的地位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 如今谁不知道,当初朱翊镠被朱翊钧追捕躲进翊坤宫里,后朱翊钧赶去查探却被郑淑嫔挟持? 后来的事儿大家都知道,朱翊镠成功取而代之当了皇帝。 郑淑嫔的地位可想而知,连皇后都怕她三分c让她七分。 郑国泰便是郑淑嫔的亲哥。他仗着有个好妹妹,早在万历皇帝执政时,就弄了一个锦衣卫百户。不久前北镇抚司为了巴结郑淑嫔,又把他提升一级,调到司衙里主管粮秣。 这本是个很不错的差事,只可惜他走后门打听到这次京察不合格,将会被裁汰,为此他还专门找妹妹理论,结果却被轰出翊坤宫 但他肯定不敢去找朱翊镠理论,可谓憋了一肚子气。 殊不知,朱翊镠有心借京察裁汰那些不合格的皇亲国戚。 郑国泰不傻,他也已经看出来了。 但很不服气,凭什么不合格?想着即便自己一无是处,仗着有个好妹妹也该给他一个千户长做做呀! 如今还只是一名副千户,更可气的是还要在这次京察中被裁汰。 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 他才是真正感觉到黑暗前最后一抹光的那一类人呢。 今天来储济仓领取俸禄c年终奖以及番薯c马铃薯的福利,原是他的分内事,只是别人兴高采烈而来,他却是窝着一肚子无名火。 此时他大摇大摆地走过来,见众人陡然间都歇了嘴,便说道:“方才听得你们议论纷纷闹嚷嚷的煞是热闹,为何看咱老郑一来都不说话了?” “郑爷,咱刚才在发牢骚呢?”一位身着七品武官命服的官员搭讪道。 “发甚牢骚?”郑国泰问。 “京察呀,虽然今天领俸禄,还有年终奖与福利,可担心这是最后一次,便如同断头前给一顿好吃的,或是黑暗来临前的最后那一抹光。” “可别提这事儿,说起来就气人,咱老郑的气头不比你们大?”郑国泰恨恨地道,“老子这粮秣官上任两个月不到,就要在这次京察中被裁汰。” “郑爷知道京察的结果吗?” “咱妹妹好歹是淑嫔娘娘,这点儿消息还是能打听得到的嘛。” “郑爷京察中不合格吗?” “可不是?他娘的,也不知道是怎么评估。你们现在都还不知道,我可知道自己的京察结果。你们还说如同断头前给一顿好吃的,还说什么什么黑暗来临前的一抹光。我才是切身体会呢。” “按理说,以淑嫔娘娘今日今时之地位以及陛下对她的宠爱,郑爷在这次京察中该不至于被裁汰啊!” “谁知道?所以说我才是憋着一肚子火的人。”郑国泰越说越急。 “郑爷,我们这些人若被裁汰,也无话可说,可您是淑嫔娘娘的亲哥,也被裁汰,不得讨个公道吗?陛下又不是不允许外戚从政?”有人在旁煽风点火。 “告诉我去哪儿讨公道,找吏部?找妹妹?还是找陛下?”郑国泰摇头。 “那郑爷的火气往哪儿出?” 正议论着,见一位吏目从门里走出来,高声喊道:“京师西大营。” 这是轮到京师西大营的官员领了。 “来了。”立马儿有人应道。 “且慢。”郑国泰赶紧喊了一声。 吏目站住,却像不认识郑国泰,只是看了他的五品官服一眼,客气地拱手问道:“大人有何吩咐?” “递帖子。”郑国泰道。 “什么帖子?” 郑国泰迅速递了一张名刺过去。 吏目接过一看,只见上面写着:锦衣卫北镇抚司粮秣官副千户郑国泰。 吏目好像依然不知道郑国泰,只是慑于“北镇抚司”几个字,客气地问: “请问郑大人有何事?” “进去禀告你们大人,就说郑爷公务繁忙,没工夫傻等,先把咱们司衙里的俸禄c年终奖c福利领了。” “这”吏目看了看广场上黑压压的人,为难地道,“郑大人,这名单次序可是先排好了的,若允许您这样插队,那后来还有人插队怎么办?不公平啊,年底了,哪个衙门不忙?” “郑爷我说先就先。”郑国泰盛气凌人说话生呛,犹如一团迸发的火。 吏目还在踌躇。 这时有人冲吏目道:“我看你是新来的吧?这位郑爷是谁,你不认识吗?他就是当今郑淑嫔娘娘的亲哥。” 哦,吏目这才想起来,难怪感觉“郑国泰”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呢。 只是规矩在前,他依然不肯通融让步,正义凛然地道:“即便如此,那也不能插队,还望大人遵守秩序。” 郑国泰本来就憋着一肚子气,刚才与这帮人一掰扯,更是气上加气,哪是他司衙里公务繁忙? 分明就是找茬儿,一来泄泄气,二来在这帮人面前抖抖威风。 可谁知这个传话的吏目,并不因为他是郑淑嫔的亲哥而给他面子。 郑国泰气不打一处来,喝斥道:“你到底传不传话?” “不能乱了规矩。”吏目坚持地道。 “郑爷我再问你一次,到底传还是不传?”郑国泰趾高气扬怒气冲冲。 “大人请谅解,还是得按规矩来。” “规矩个屁!”郑国泰当即摩拳擦掌地冲上去,将吏目往边上一搡。 吏目一不留神,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但当即爬起来,伸手拦住郑国泰不让进:“你不能乱了规矩。” 而郑国泰此时已经被火气冲昏了头脑,见小小的吏目竟如此不识好歹,举起拳头,一拳过去,正好打在吏目的鼻梁上,顿时鲜血直流。 吏目一下子被打蒙了,但因为年轻,牛脾气也噌地上来了,全然不顾郑国泰何许人也,更不顾自己鼻血,一把抱住郑国泰的腿,将其往后一拉。 郑国泰扑倒在地,他怒不可遏,跳起来对着吏目一顿拳脚招呼 。 更多请收藏【bz 】! 正文卷 第1282章 设计好的…… 东暖阁。 王安气喘吁吁地跑进来,禀道:“万岁爷不好了,不好了” 朱翊镠抬头:“何事大惊小怪?” “淑嫔娘娘的哥哥与储济仓一名负责看守的吏目打起来了。” “怎么回事?慢慢道来。” “淑嫔娘娘的哥哥想要插队,先去领俸禄c年终奖与福利,可负责看守的吏目不让,结果就打起来了。” “就是那个郑国泰吗?” “是的,万岁爷。” “他现在身居何职?”朱翊镠问。 他确实不是很清楚,记得郑妙谨好像在他面前也从未提过。皇帝平常也不像普通人那样经常走亲戚。 但朱翊镠知道郑妙谨有个哥哥叫郑国泰,确实在衙门里当值。 “回万岁爷,是北镇抚司主管粮秣的副千户。”王安回道。 “哦。”朱翊镠点点头,接着问,“他为什么要插队啊?” “心里有气,就是故意的。” “怎么说?” “原本因为淑嫔娘娘的关系,给他弄了一个锦衣卫百户长,前不久北镇抚司又将他提了一级,让他担任粮秣官,副千户,不到两个月时间。” 王安看了朱翊镠一眼,接着道:“可不知他通过什么手段,竟说自己在这次京察中不合格,将会被裁汰,所以认为这是他最后一次领俸禄。” “而万岁爷发给他们的年终奖,也被他认为是黑暗前的最后一抹光,或是被推上断头台前的最后一顿大餐,反正就是心里憋着气儿要发泄。” 朱翊镠听了,却心下叫好,这次京察将评估不合格的官员全部裁汰,肯定有些人心生不满想闹事儿。 正想“杀鸡给猴看”找个好典型,却不想蹦出来一只老虎,那就“敲山震虎”,这样效果岂不是更好? 如今谁不知道他护着郑妙谨?又有谁不知道当初是郑妙谨联同翊坤宫里的近侍挟持了万历皇帝? 一句话,郑妙谨正得宠。 这会儿他的哥哥跳出来,那还不是一个很好的典型? 朱翊镠将心里头的暗喜压下,“只是打架,没有重伤吧?” “万岁爷,那倒没有,储济仓那边人很多,断不会有伤亡啥的。不过,奴婢听说,现场确实有不少官员,也如同郑副千户一样,认为自己将在京察中被裁汰,自然而然认为这是他们最后一次领俸禄,便如同是黑暗来临前的最后一抹光,所以现场也有其他官员窝着气,只是不敢像郑副千户那样跳出来。” “那他为什么就敢跳出来啊?”朱翊镠有心一问。 “万岁爷,这不是明摆着吗?”王安咧嘴笑了笑。 “就因为郑淑嫔是他妹妹?” “要不然借他一百个胆儿也不敢啊!” “知道了,现场有人处理吧?” “有,奴婢听书户部尚书王大人,已经亲自赶过去处理了,毕竟郑副千户是淑嫔娘娘的亲哥。” “那你刚才为何慌里慌张地跑进来大叫不好?”朱翊镠又问。 王安心思电转,鉴貌辨色,弱弱地道:“万岁也莫非认为这是好事儿?” 郑妙谨也第一时间得讯,她哥哥在储济仓那边与人打架了。 了解清楚事情的始末后,她迅速出宫,朝着东暖阁方向而去。 倒不是因为着急,反而看上去还十分镇定。她很快到了东暖阁。 王安才刚走。 一来便直承:“皇上,我哥与人在储济仓那边打架了。” 朱翊镠点头,“知道。” “此刻,不知皇上有什么想法?” “也不与你说谎,实话实说,或许这是件好事,你以为呢?” “正合我意,我哥本就不是当官儿的料,何必尸位素餐?刚好利用这次京察让他回家,该干嘛干嘛。” 郑妙谨一本正经的样子,言语中还带有两分小喜悦。 朱翊镠凝望着,笑了笑说:“我相信这是你的心里话哈。” 郑妙谨跟着也笑了,反问道:“要不然你以为还是假话?” “这次京察是要裁汰一批人啊!”朱翊镠感慨地道,继而又补充一句,“当然不会有心裁汰谁,一视同仁。” “当然知道,说出来你可别怪我。”郑妙谨忽然认真地说道,“昨天我哥为了京察的事儿,还特意跑到翊坤宫来,被我轰走了,后来我让冯公公故意给他透露京察评估不合格的消息。” “目的呢?” “以哥哥的脾气,想必会闹一出,刚好借京察之机将他拿下,这样就再也没有人敢跳出来闹事儿了吧?” “原来都是你设计好的呀?”朱翊镠欢欣一笑。 “也不算设计,只是想帮你一把,我原本就不赞同因为我,而让我哥在朝廷当值,这与你的执政理念不合,又何必让你为难呢?” “多谢理解!” “我们之间说这些作甚?”郑妙谨嫣然一笑,说道,“对我哥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不必顾及我的感受。” “有你真好!” “看,又来了?我特意赶来一趟,就是与你交代这一声。” 锦衣卫与东厂,都是独立于政府之外,由皇帝直接控制的两大警治特务组织。因都有监视大臣缉捕犯人之责,因此都设了大狱,即镇抚司狱。 京城三大狱,分属刑部c东厂和锦衣卫北镇抚司。三家刑治机构功能虽有重叠,但大略也有分工。 盗匪奸杀等民案,由刑部管辖;涉及宦官及公门中人犯罪,由东厂管;凡大臣谋反触犯皇帝等,则交锦衣卫——这就是镇抚司狱为什么也叫“诏狱”。 对于小老百姓,说起刑部无不骇然变色,而达官显贵,对东厂与北镇抚司则避之如虎。 因此北镇抚司虽是个三品衙门,但在京师人眼里,却是一个充满血腥c威到极致的地方,有再急的事,路过这里通常也得绕个道儿。 仗着他妹,又仗着北镇抚司,郑国泰才敢如此嚣张霸道。 打完人后,见户部尚书王遴来,他便跑回北镇抚司躲起来了。 冯保在郑妙谨的指示下来到这里。 镇抚堂官将他领至后院。 这北镇抚司的后院,就是名震京师戒备森严的诏狱。 三弯9转,来到一座极为隐蔽的小院,这里岗哨密布,本是关押犯罪贵族勋戚王公大臣等特殊人犯的地方,像前朝被弃市的兵部尚书于谦c首辅夏言等犯事后就被关押在这里。 近些年没这样的大臣要案发生,故这座小院一直空着。 冯保进了院子见到郑国泰时,见他正在一间“牢房”里吃酒。这里面所有牢房原本空荡荡的就只有一张炕,临时搬了些桌椅进来,如今桌上摆满了酒菜,郑国泰正郁闷地独自饮酒。 一边饮酒还一边嘀咕:“若不是我妹妹,他能轻易登上那个宝座?眼下却要拿我开刀,要将我裁汰回家。” “咳咳——”冯保听得真切,黑着脸故意咳嗽了两声。 “你咳不咳,我也这是认为的。”郑国泰还以为是牢房里的狱卒。 “这种话你也敢胡说?”冯保进去,阴鸷地呵斥道。 郑国泰这才感觉不对劲,扭头一看见是冯保,忙陪笑道:“哎哟,原来是冯大公公大驾光临!” 在冯保面前,郑国泰可不敢放肆。 别说是他,就是当初李太后的父亲李伟,在冯保面前也得客客气气,包括现在的郑淑嫔自己。 这些郑国泰当然清楚,所以见来人是冯保,顿时老实多了。 冯保坐下来,阴仄仄地道:“看来郑副千户对万岁爷还有怨见呢。” “不敢,不敢,刚喝了几杯酒,脑子有点不清醒。”郑国泰解释道。 “在我面前,你也不用装了,在这里你一个人躲起来说,刚才在储济仓当着那么多人面,你还不是一样抱怨?” “那是针对京察。” “今年本不是京察年,是万岁爷执意推行的。”冯保依然没给好脸色。 “得知在这次京察评估中不合格,将被裁汰,我心里非常郁闷,所以发了两句牢骚,还望冯大公公理解。” “不合格就是不合格,本该裁汰,这是规矩,也是万岁爷的旨意,京察又不是只针对你一个人。” “我其实是生气妹妹为何对我这个哥哥不管不问,我去找她,还被她撵了出来。”郑国泰只好又这般说道。 “淑嫔娘娘可不像你目光短浅,实话告诉你吧,京察评估不合格的消息就是我让人泄露给你知道的,但我也是奉你妹,即淑嫔娘娘之命。” “为什么呀?”郑国泰一脸懵逼。 “还不明白吗?就是让你回家,该干嘛干嘛,你要是跳出来闹事儿更好,刚好可以借你杀鸡给猴看。” “”郑国泰傻眼了。 “淑嫔娘娘是个识大体的人,更详细的老夫也不想与你多说,你自己慢慢体会琢磨。今天打架一事刚刚好,若再敢胡闹或胡言乱语,可别怪淑嫔娘娘对不起你这个哥哥了。” 说完,冯保拂袖而去。 留下一头黑线的郑国泰,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儿,忽然将桌子一掀,桌上的东 西稀里哗啦散落一地。 “操,什么玩意儿?” 然后怒气冲冲地也出了牢房。 。 正文卷 第1283章 滔滔天下 知朕者几何? 冯保从北镇抚司大狱出来,忙去翊坤宫向郑妙谨汇报。 汇报完又去了东暖阁。 朱翊镠正在看这次京察中评估不合格即将裁汰下去的官员名单。 “万岁爷。”冯保进来轻轻喊了一声。 “有事吗?”朱翊镠头也不抬。 “奴婢刚去了淑嫔娘娘那里一趟。”冯保谨小慎微地回答说。 “是为了她哥打架一事?”朱翊镠依然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 “是的,万岁爷,但也不全是。” “伴伴有话不妨直言。” “奴婢去翊坤宫前还去了一趟北镇抚司,郑国泰一个人正在郁闷地喝酒。” “他对朕有怨言吧?” “是有那么一点点,不过奴婢奉淑嫔娘娘之命已经警告过他了,想必接下来他不敢胡说八道胡作非为的。” “哎!”朱翊镠微微叹了一口气,他不问也知道郑国泰抱怨什么。 “万岁爷平常很少叹气的。”冯保非常敏锐地说了一句。 “滔滔天下,知朕者几何?”朱翊镠感慨一声,这才抬头问道,“她哥是不是仗着郑淑嫔说了一些不中听的话?” “郑国泰就是不识抬举。”冯保恨恨地道,“他还以为当初是淑嫔娘娘救了万岁爷立有大功,但奴婢清楚是万岁爷救了淑嫔娘娘才对,这一点淑嫔娘娘自己也心知肚明,不然怎会指示奴婢有心将她哥拿下,以配合万岁爷的京察工作?” “如果都像淑嫔与伴伴那样理解朕就好喽。”朱翊镠又感慨地道。 “奴婢只是与万岁爷一道走来,经历得多,何止淑嫔娘娘?其实像奴婢张先生,不都是万岁爷救的吗?”冯保诚挚地说道,“不明事理的人却总以为,万岁爷之所以能成功取而代之,有张先生与奴婢的多大功劳,这完全就是本末倒置嘛,万岁爷不必理会那种声音。” “伴伴明白这个道理,朕着实很欣慰啊!”朱翊镠点了点头。 “奴婢当然明白,若非万岁爷,奴婢与张先生这时候都已经不在人世了。哪怕是淑嫔娘娘,没有万岁爷,同样没有她的今天,想想这时候台湾那边的王妃也就是曾经的王皇后吧。” 朱翊镠微微颔首,看来还是有懂他的人,因为这正是他刚才叹气的内容。 来到这个世界,自以为确实救了很多人,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 但只有真正经历的人方才懂得,不然就会像郑国泰一样反过来说。 现在,朱翊镠倒是也不在意到底谁救了谁,毕竟被他救的这些人,如今都诚心诚意地在帮着他,像郑妙谨张居正冯保永宁公主等等,甚至包括张四维张鲸他们,也都给了他足够多的回报。 所以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救”是双向而不是单向的。他救那些人,那些人也在救他。 但如果有人不理解这一点,却还要以此大做文章,便如同郑国泰之辈,适当时候还得敲一下警钟。 只听冯保接着说道:“因为这个道理其实也很简单,以万岁爷的聪明才智与心胸,即便没有淑嫔娘娘,没有奴婢与张先生,万岁爷一样可以成事,只不过万岁爷当初选择了淑嫔娘娘而已。” “伴伴什么时候想明白这一节的呢?” 冯保笑了笑,回道:“奴婢跟了万岁爷那么久,岂不明白这个道理?” 继而又感叹地道:“只可惜仍有像郑国泰之辈,说得不好听点,不就是严重低估万岁爷的实力吗?幸好淑嫔娘娘颇有远见,早就看透了这一点,所以有心借这次京察之机拿下她哥。” “在朕面前不许撒谎,这些话是你悟出来的,还是淑嫔悟出来的啊?” “当然是淑嫔娘娘自己悟出来的。”冯保笃定地回道,继而又弱弱地补充,“奴婢只是从中点拨了一二。” “刚才伴伴说,去翊坤宫不全是为了淑嫔她哥打架一事,还为了什么呀?” “这事儿说起来,又怕万岁爷责怪奴婢多嘴,过十几天便是泰和元年了,然而万岁爷龙袍还没有确定下来,先头万岁爷不让奴婢管,奴婢便没有管,可至今万岁爷也没有拿出来一个方案啊!” 冯保一副焦虑的神情。 “那你去翊坤宫与淑嫔说什么呢?” “奴婢的话万岁爷不听,便想着让淑嫔娘娘与万岁爷说。” “为什么不找皇后?” “万岁爷不是有旨在皇后肚子里孩子尚未降临之前不要轻易去打扰她吗?” “可伴伴也要稍微注意一下啊。”朱翊镠看似风轻云淡地提醒了一句。 “奴婢明白。”冯保一点即明,心领神会地回道。毕竟李之怿才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嘛,若与郑妙谨太过亲近,难免会被人说闲话。 “龙衣的事儿,朕已经置办好了,不用伴伴操心。”朱翊镠道。 “是吗?”冯保忙笑问,“不知万岁爷置办好的龙袍在哪里?” “届时自然就知道了。” “可奴婢也没听过什么动静啊!”冯保将信将疑地望着朱翊镠,“万岁爷怎么就说已经置办好了呢?” “怎么?不相信朕?朕办事还用交代伴伴一声吗?”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好奇,想问明白而已。” “朕自有主张。”朱翊镠一摆手。 “那奴婢告退。”冯保不敢追问,躬身出了东暖阁,心下十分纳闷儿。 龙衣什么时候已经置办好了?可确实没有听到一点动静啊! 在他眼里,这可是一件大事,有关本朝以及大明子民的体面。 对于许多官员而言,领完这次的俸禄年终奖以及福利之后,的确意味着他们将暂时告别仕途——京察评估中不合格的官员全部裁汰。 京城各大小衙门已经接到了谁去谁留谁升谁降的咨文通告。 有人欢喜有人忧。 没有裁汰的官员自然喜出望外,可以享受即将到来泰和元年的一切福利。 而被裁汰的官员情绪低落,也只能仰天长叹无可奈何,不然还能怎么办? 毕竟,被裁汰的官员中还包括郑妙谨的父亲郑承宪与哥哥郑国泰呢。 父子俩双双在这次京察中落职,而且外界传言,都是应郑妙谨的要求。 人家都被裁汰下来,你们还有什么想不开的? 反正这次京察,无论通过科考还是通过世袭,或是荫庇所取得的职位,只要评估不合格便一律裁汰 五分之一还多的官员全部落马,开创大明一朝京察裁汰人数之最。 不过这股风吹得也不短,自朱翊镠刚上台时就已经启动京察。 所以,许多官员其实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并不是说突然将他们拿下,给他们来一个措手不及。 甚至有些官员都已经想好了自己的出路,辞官后干什么。 而且这次裁汰有个很大的不同,就是所有被裁汰的官员不必一律回籍,只要愿意留京乃至长居京师都可留下,然后发北直隶身份证成为北直隶人,意味着可以脱离原户籍。 这无疑又给了落马的官员很大的弹性,可以自主选择余生是回籍发展,还是继续留京发展。 除了这项优惠政策,朱翊镠还下旨这次京察所有被裁汰的官员,可以再领三个月的俸禄以补偿。 多少让那些被裁汰的官员心理升起几分温暖,也缓和了他们心中的怨气。 京察评估结果这一公布,便意味着泰和元年即将来临。 。 正文卷 第1284章 就当没生你这个女儿 郑国泰越想越来气,裁汰他一个人也就罢了,连他爹都一并给裁汰了。 反正就是憋气,窝火,不甘心 “爹,这口气咱就这样咽下去吗?” 郑承宪是大兴人,年纪也不大,才四十多岁,本任职锦衣卫千户。 这次京察与儿子一并落马,得知消息,他比儿子还生气呢。 想着自己的职位还是万历皇帝赐予的,当时女儿是淑嫔。 本以为朱翊镠登基后,女儿立有大功,该给他这个父亲升官啊! 况且朱翊镠只有皇后c淑嫔与德嫔三位,眼下女儿正得宠,还为朱家怀了龙胎,不升他的官儿,也别降吧? 居然与儿子两个人都落马了。 这口气让他如何咽得下? 即便儿子不撺掇,郑承宪也决定进宫找女儿理论理论。 “走。”郑承宪一摆手。 “爹,进宫找陛下,还是找妹妹?”郑国泰忙问。 “先找你妹。” “那就得先说好哈,这次爹与妹妹理论,毕竟我已经去过一次。” “废什么话?走吧。” 这样,郑氏父子俩窝着一肚子火进宫去了。 翊坤宫。 郑妙谨正与陈太后唠嗑,近侍进来禀报说她爹与哥求见。 “不见,让他们回去。” 郑妙谨毫不犹豫地一摆手,因为她知道她爹与哥来是为了什么。 陈太后以为不妥,“你爹与哥来,直接让他们回去,这样似乎不太好吧?” 郑妙谨摇了摇头,一脸的无奈,说道:“母后是不知道,他们肯定为了这次京察被裁汰,心里窝着气,所以找我来理论发泄的。可京察结果已经定了,裁汰就是裁汰,找我有何用?” “我听说是你有心裁汰他们。” “母后,不是我有心,我让冯公公问过吏部,我爹与哥本就不合格,这也在我的意料之中,他们压根儿不是当官的料嘛,何必尸位素餐让人说闲话?” “还是你通情达理。”陈太后由衷地感慨道,不由得想起自己与李太后。 “一来,皇帝京察的目的就是裁汰不合格的官员;二来,皇帝又旨在切断对所有皇亲国戚的无条件供给与奖赏。既然如何,何不让他们早点解脱?” 陈太后轻轻地点头:“这些话你该与你爹与哥说。” “母后,当然说过的,可他们想不明白这个理儿。总以为我是淑嫔,又为朱家怀上孩子,好像大明欠他们似的,非得谋一个职位。有才能也行啊,可他们根本不是当官儿的料。” 说起这事儿,郑妙谨还来气呢,所以也学会了当初李太后那一招儿,眼不见为净,来了也不见。 陈太后一向心善,劝道:“怎么说也是你爹与你哥,还是见见吧,把话说开就行,我先回避一下。” 说罢,陈太后起身去了。 郑妙谨一个人坐着,想了想,便让近侍请她爹与哥进来。 在近侍的引领下,郑承宪与郑国泰进来,脸色都不好看。 包括郑妙谨自己也是,好像彼此欠着对方一笔巨款不还似的。 这会儿如果按照朝礼,郑承宪与郑国泰该拜郑妙谨才对;可如果按照家礼的话,郑妙谨又该拜郑承宪。 只是由于三个人都不高兴,一副冷冰冰的神情,谁也没有拜谁。 “爹说吧,进宫什么事儿?”郑妙谨率先开口,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怎么说女儿也是贵为淑嫔,不懂得礼仪吗?哪有这个态度与爹说话的?” “女儿怀孕身孕,情绪不好,爹不要介意,有事儿还是先说事儿吧。”郑妙谨成心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姿态。 “好,既然女儿如此绝情,那爹就直话直说。”郑承宪也冷着脸,“听说这次京察,是女儿故意拿下我们的?” “瞧爹说得,什么叫故意?爹与哥京察评估不合格,自己心里没数吗?” “还不是女儿从中作梗?若你与陛下或是吏部知会一声,就不信他们敢将我与你哥的评估定为不合格。” “爹在说什么?是让女儿为你们徇私枉法作弊吗?”郑妙谨没好气地道,“爹与哥今儿个若是为这个而来,那什么都不用说,我也不想听,请回。” “你哥来,被你轰出去了,爹来,难道也要轰吗?”郑承宪拉着脸。 “爹到底想怎样嘛?”郑妙谨已经沉不住气了,无奈地问道。 “爹还能怎样?没有爵位,好不容易谋个一官半职,又被裁撤,女儿贵为淑嫔,爹与你哥却啥好处都没得到,让我们往后喝西北风啊?” “爹还年轻,有手有脚,不会自己谋生吗?女儿没有选中淑嫔之前,不知爹与哥的日子是怎么过来的!” “咬牙挺过来的呗,还能怎么过?指望你能为爹与你哥带来好运,最不济也让我们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吧?可女儿倒好,宁愿亲手将我们的幸福毁掉,还企图让我们回到从前那段苦日子,那我这个女儿岂不是白生了?” “女儿没有说不尊重不孝敬爹,只是希望爹与哥不要让皇上与女儿难做。” “难做什么?历朝历代都这样,女儿当皇帝的嫔妃或贵妃,家人总得沾一点光吧?说起来咱也是一家人呀!” “爹,可皇上不一样,他推行的政策与历朝历代皇帝推行的政策不一样,爹到底明不明白?” “好!即便抛开政策不好,陛下之所以能坐到皇帝的位子上,女儿是不是立有大功?那于情于理,只当报恩,也不该冷落爹与你哥呀!” 郑承宪摆出一副据理力争的架势。 郑国泰在旁边虽然一句话没说,可他不住地点头以配合他爹。 “亏得爹说出这种话!”郑妙谨气咻咻地责道,“爹可真是糊涂!什么女儿立过大功?皇上能够取而代之,全凭他自己的能力与才华。当初不过是选中女儿做他内应而已,他可以完全选别人。是女儿感谢他才对,若不是他,女儿现在要不像番王妃那样去台湾,要不像储秀宫里的女子那样一辈子孤苦无依。爹,你到底明不明白这个理儿?以后休得说女儿立有什么大功!” 本想进宫与女儿好好理论一番,结果被女儿数落一顿,连他最以为站得住脚的论点,都被女儿驳斥回去 郑承宪心里很不是滋味儿,“这么说,女儿死活就是不帮爹与你哥咯?” “爹要女儿怎么帮?女儿就问你们想要什么?当官儿就别想了。” “好!既然女儿如此绝情,就当爹没生你这个女儿。”郑承宪豁然站起,恼怒地一摆手,“国泰,走,回家。” “爹别生气嘛,有话好好说。”郑国泰见势不妙,一把将他爹拉住。 可郑承宪倔脾气也上来了,一甩手怒气冲冲地道,“还有什么好说的?没看人家都要撵我们走吗?” 说罢,拂袖而去。 郑国泰忙对郑妙谨埋汰地道:“妹妹真是,爹与我被裁汰,正在气头上,你就不会说两句好话安慰安慰我们?” “说那些没用的假话作甚?” “难道非要将爹气走你就高兴了?” “哼,我都还没说你呢。”郑妙谨责斥道,“肯定又是你怂恿爹,进宫找我理论来的是不是?” “没有没有,是爹自己要来的。”郑国泰连连摆手。 可郑妙谨又哪里信? 只听她“哼”了一声,接着斥道:“你休得骗我!你们都是什么性子,我岂能不知?身为子女,父母做得不对时,应该劝解,让他们改正,而不是打着尊敬父母的幌子,一味满足他们。这才是我们子女应尽的责任。” 郑国泰无言以对。 虽然他是兄长,可面对强势且有主见的妹妹,他经常吃瘪说不出话。 见郑国泰像木头似的杵在原地,郑妙谨又斥道:“还愣着干嘛?回去好好劝劝爹,别总与他一个鼻孔出气。” 郑国泰灰溜溜地去了。 郑妙谨摇头叹气。 。 正文卷 第1285章 泰和元年来临前夕(一) 待郑氏父子离开,陈太后重新回到郑妙谨身边。 见她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不禁心疼地问道: “与你爹他们闹不愉快了?” “哎,知道他们来就没什么好事。”郑妙谨微微叹了口气。 “镠儿也是,何必做得如此绝情!”陈太后感慨以安慰郑妙谨。 “母后,改革本当彻底,倘若因为某些人有厉害关系而包庇或徇私情,那效果岂不是要大打折扣?” “你说得对!”陈太后心悦诚服地点了点头,暗自感叹以郑妙谨的魄力,比起当初的李太后有过之而无不及。 至少在处理这件事上,李太后就没有这个魄力。想当初张居正刚坐上首辅的位子时,因财政紧张不得不以胡椒苏木折俸,李伟与许从诚跳出来闹腾,李太后就因为担心皇亲国戚受委屈,最后让这一政策不疾而终。 后来又是因为她爹李伟,承办制作北方守关将士的棉衣,结果她爹为了贪图钱财克扣大部分资金,逼得承接此项工作的制作团队不得不用劣质棉衣,以致于当年戚继光部下的士兵,守长城时冻死了十几个,戚继光跑到张居正面前告状,李太后又护着她爹,这事儿最后也是不了了之。 而反观此时的郑妙谨,显然没有顾及私情,还主动要求裁汰她爹与哥,给朱翊镠减少阻力。 当她爹与哥跑来找她理论时,也没有给好脸色。虽然陈太后刚才没有刻意去听到底说什么,但郑妙谨与她爹争执的声音还是收入耳底。 所以从这一点上来看,似乎郑妙谨比李太后更识大体。 这是给陈太后最直观的感受。 “母后,不说这些糟心事儿了。”郑妙谨言笑晏晏地道。 “万一你爹与哥还要闹怎么办?”陈太后不禁又担忧地问了一句,因为想到李太后的父亲李伟,不就演了几次“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好戏吗?如果郑承宪也是这样一个人,该如何应对? “让他们闹去,不用理会,也不用紧张,就像有的孩子哭一样,越是哄越是显得紧张,他们会哭得越厉害,不用搭理,自然知道停下来。” “有道理。”陈太后又心悦诚服地点了点头,还是由此想到李太后,想着,之所以李伟生前不断闹腾,李太后看似厌烦,有时候也会责斥。 但每次同样表达了自己的关切c在意c紧张之情,才使得李伟觉得自己有闹腾的资本。倘若一开始就像郑妙谨这样“绝情”,想必李伟也不会发展成后来的那个样子。 这与孩子摔跤的道理一样,第一次跌倒哭了扶他起来,好,若第二次c第三次跌倒,只要一哭就去扶,那久而久之孩子便形成一个习惯,跌倒不扶他起立就一直哭。 可以说这或许是出于一种善良或者爱,但却不见得就是好。 任何事都有双面性。 两相比较,陈太后似乎更倾向于郑妙谨的处事方式与逻辑。 很欣慰,也惭愧,因为她的家人虽然不及李太后家人显赫,多年来也因为她享受了朝廷的各种优待。 “母后,说说另一件事吧。”郑妙谨还惦记着冯保的提醒。 “什么?” “再过十几天就是泰和元年了,母后说届时皇上在皇极殿诏告天下时穿什么衣服?南京织造局那边今年被皇上取消没有制作龙衣呢。” “这事儿我知道。”陈太后道,“也不知镠儿是怎么想的。” “这件事他一直很神秘。” “连你也没说?”陈太后有几分讶然。 “嗯,他一直只说心里有数,可正如冯公公所言,并未见他采取任何行动。” “你是想让母后问一问吗?”陈太后心领神会地笑了笑。 郑妙谨莞尔一笑,道:“我想母后问他,他断不敢敷衍吧?” 陈太后回之一笑,如是般道:“其实你问,他也不会敷衍,或许只想到时候给你c给天下人一个惊喜。” 郑妙谨又不禁笑了笑,带着两分娇气道:“可我依然还是想知道呢。” “好好好,待母后今晚问问他。” 而此时的南京城,各大小衙门已经沸腾成一锅粥了。 京察评估结果出来了,被裁汰的官员将近五分之四。 除了兵部c户部等几个显要的部分外,其他衙门几乎是除了堂官等几个负责人,全给裁汰下去了。 尽管当初有少数先知先觉的官员倒是意识到了这一点,可也没料到动作竟是如此之大,五分之四 那南京这些衙门 还必要保留吗?伴随着裁汰官员的是精简机构,是不是意味着许多衙门也要被裁撤? 一时间,烽烟四起。 “为什么这次京察要裁汰那么多人?” “陛下到底要干什么?” “是要连各衙门也一并裁撤了吗?还是要另起炉灶?” “哎呀,我的银子啊!” “” 曾经贿赂冯保的那些官员好多都抱头痛哭,心疼自己的银子打了水漂,也有痛骂冯保黑心不讲仁义道德的,居然收了礼却不办事儿 不过有再多的不解与疑虑,京察的结果也已成定局不可更改,被裁汰就是被裁汰了,哭没用骂也没用。 唯一让他们感到有一丝安慰的地方就是,如同北京官员一样,多领了三个月的俸禄,还有年终奖。 此刻的王承勋还是南京守备,而田义也依然还是南京副守备兼南京司礼监掌印。他们在默默地关注着南京官员的动态,同时思虑着南京在即将来临的泰和元年以何种姿态发展,接下来南京留都很快就要被裁撤 相比较守备王承勋,田义似乎更为忧虑。因为南京这边的内廷官员几乎全部被裁汰,连二十四监局掌印都有被裁汰的,那显而易见,等于是南京这边的内廷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只等着陛下吩咐他们何去何从 两个明确知道留都南京将被裁撤消息的人坐到一起。 似乎有着说不完的话题,但又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还是王承勋先开口打破宁静:“依目前的形势,我看田公公在泰和元年将会被陛下召回京师啊!” “哎,谁知道呢?如今一个个人心惶惶!”田义深深叹了口气。 “其实陛下的目标倒也明确,无非是要裁撤留都,减少人浮于事的官员与冗余机构,以减轻国家的负担。只是如此大刀阔斧,南京这边的官员有点受不了这个突如其来的打击啊!” “那有什么办法,北京那边的官员都被裁汰五分之一,南京这边的官员多是闲职,可不得五分之四?” “被裁汰下来的内廷官员,陛下是如何安排的?”王承勋问。 “这个倒与北京那边的一样。”田义回道,“以自愿为原则,想离开的随便,想留下来的可以回北京加入兴农集团,待遇也与北京那边一样。” “哦,这还好,不至于引发动荡。外廷的官员炸开了锅,我还真担心有人趁浑水摸鱼制造事端呢。” “王大人多虑了,我想不会,年底将至,泰和元年即将到来,想必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没人敢造次。” “但愿如此吧!” “只是冯公公”说起冯保,田义不禁摇头叹息,“他明知万岁爷要裁撤南京裁汰南京那么多官员,却还要疯狂地收礼,让那些送了礼结果却依然被裁汰的官员心里怎么想?” 因为还不知道冯保乃奉旨行事,所以王承勋也只能跟着叹气,感觉冯保这步棋倒像是他一贯的风格,但毋庸置疑这也是很臭的一步棋。 江陵城的朱氏集团也沸腾起来,领年终奖的时候又到了。 如今,在王衡c张静修与胡逸仙的共同努力下,朱氏集团的员工,已经发展到了五百多人,而且整个集团的年总收入还很可观。 领导高兴,员工也高兴。 有些优秀员工因工作突出,年终奖都已经到了三位数。 这对于原本穷逼的他们而言,这是多么激动人心的事情。 朱氏集团的业务,依然还是那三大板块儿,但现在,无疑越做越大,越做越精了。这时代能养活五百多人,怎么说也是一个大奇迹。 王衡脑子本就聪明,已经将朱氏集团所有一切业务都学会了。 而张静修情绪也已经稳定下来,秦涵茜成功怀上第二胎。 那依据朱翊镠的指示,待明年泰和元年中途,他就要回京了。 重新将江陵城这边的朱氏集团交到张静修手里,而他回北京开创属于他管理的朱氏集团北京部。 届时胡逸仙也将跟随王衡回京。 那江陵城这边的朱氏集团就真的由张静修一个人全权打理了。 好在现在都已经规模化制度化,这里每位员工知道都自己每天干什么,职责是什么,管理起来也不难。 依照朱翊镠的指示,朱氏集团发完年终奖后,还组织了一次年会。 会上总结过去展望未来,使得员工们的凝聚力与归属感更强,也更以成为朱氏集团的一份子而感到骄傲。 王衡将这一切经验都铭记于心,对自己的未来满怀期待。 。 正文卷 第1286章 泰和元年来临前夕(二) 此时的西南边陲,许国还在不遗余力地解决土司羁縻制度。 依据朱翊镠的设想,对西南少数民族的政策已经明确传达下去。 像大小金川那样不配合的土司,坚决出兵,予以镇压,绝不姑息。 因为他经略三行省,所以一个行省一个行省来,按照他的计划,首先是云南,然后是贵州,再然后是四川。 任务虽然艰巨,但他两次向朝廷请兵请饷,朝廷都不折不扣一概满足,这无疑给了他很大的信心。 与废除土司制相伴而行的是推行民族区域自治制以及土地改革。 依照宛平县的试点改革经验,无论是汉人还是少数民族,保证但凡大明子民手上都有可耕种的田地,不允许当地官员与土司联合起来盘剥,然后逐渐将土地兼并集中至少数人手里。 对于配合的少数民族居民而言,他们最关心的就是赋税问题。 依据朱翊镠的指示,许国也已经将优惠政策传达下去了。 参照原来的标准,所有税种全部减轻半数以上,且废除军户制,也就是以后不必服役了,改为由国家需要与自愿为原则的募兵制。 总之,对于配合的少数民族,给予高度的优惠政策,对于不配合的,坚决予以打击镇压。 只要国家有钱支持,许国对这项任务还是充满了信心。 他的目标是两年基本完成对西南边陲少数民族的改制。 张学颜也已经按照计划,将军队开到了奴儿干城。 目前只带来两万精兵,想要控制幅员辽阔的奴儿干都司,用脚都能想明白这无异于天方夜谭。 所以,第一要募兵,第二要发展生产,第三要与各个部落谈,尤其是与蒙古与女真两个部落。 说起来只是三句话,但做起来,他知道比登天还难。 首先是募兵,本来参军就被视为是低人一等的贱业,从前大部分军户本就是心不甘情不愿没办法。 加上奴儿干都司又是边外,人烟稀少,一年还长时间处于天寒地冻中,说是鸟不拉屎的地方一点不为过。 这种地方有几个人愿意前来参军? 其次是发展生产,由于这一带纬度高,又紧邻着亚洲北部寒冷的冬季风源地,冬季寒冷漫长,夏季温暖短暂,气候冷湿,长时间不利于种植。 就比如这个点儿来到这里,就只能靠朝廷提供粮饷了。 还有与蒙古c女真谈。其实任何谈判都是用在实力说话,有实力什么都好说,没实力一切都是妄谈。 眼下的大明,有没有控制幅员辽阔的奴儿干都司这个实力呢? 在张学颜看来,目前还没有。 但明知困难重重,他为何还要义无反顾地镇守奴儿干都司呢? 这还得说到他的一段感情。 张学颜是广平肥乡人,隆庆五年即公元1571年,大学士高拱用为右佥都御史巡抚辽东,在任期间招抚流亡,充实军伍,整顿战备,与大将李成梁击败土蛮,进右副都御史,后回京,进兵部侍郎,继而又擢户部尚书。 巡抚辽东期间,与土蛮大战时,曾结识了一位蒙古奇女子。 当时张学颜才四十多岁,与那女子发生过一段感情。 本感觉两情相悦,决定将那蒙古奇女子纳为妾室,可一来无奈夫人誓死不许,二来那女子得知自己怀有身孕后不知为何偷偷离开了。 张学颜当时派人一直找,直至他被调回京师,最终一无所获。 李成梁知道这事儿,当时也是全力帮他搜查,结果毫无音讯。 不过,依据李成梁在辽东地区的超强控制力,判断那蒙古女子已经逃到边外去,而不在辽东境内。 算来现在已经有十几年了。 但张学颜相信人还活着没有死,腹中的孩子也会生下来。 只是暂时没有找到而已。 在京任职期间,他也有派人找,从未放弃过,可惜没机会亲自来找。 当听说朱翊镠要重新对镇守奴儿干都司管制时,他就感觉机会来了。 于是主动请缨担任奴儿干都司都指挥使,一来可以帮助朱翊镠解决人选的难题,二来是寻找那女子的好机会。 关键不是还有他的孩子嘛! 只是当时他不好意思对一个十几岁的皇帝朱翊镠说起这事儿。 可这个机会他不愿意错过,所以将实情告诉了首辅申时行。 这才有了申时行极力推荐他担任奴儿干都 司都指挥使的一节。 故而,抱着这个目的而来,有再多再大的困难,他也不怕。 再说了,尽管眼下困难重重,但他相信朱翊镠。 与朱翊镠共事的时间也不短了,沉浮于官场几十年,他还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不会错:朱翊镠想干一件事,他就相信一定可以干好。 所以他义无反顾地来了,希望能找到那女子以及他的孩子。 即便做最坏的打算,找不到那女子与孩子,但于功名利禄而言,他的行为也将被载入史册而流传。 这就值得了。 巡抚辽东几年,相信在这一带多少还有些威名,哪怕眼下只有两万精兵在侧,他也不怕被部落侵犯。 来的这一路上不就风平浪静吗? 况且边墙内还有李成梁呢。 这时候想必所有部落都已经知道大明重新加强对奴儿干都司的管制,接下来应该很快有部落首领来拜见他了。 与西南方向上的许国c东北方向上的张学颜相比,西北方向上的魏学曾显得要轻松多了。 倒不是因为陕甘宁局势平静,其实这一带局势同样复杂,只是他担任总督的目的性没有许国c张学颜强。 许国去西南目的相当明确,就是要废除土司羁縻制,推行少数民族区域自治制;而张学颜也是,就是要加强奴儿干都司的管制,明确大明边界。 他们两个的目的,朝廷上下以及当地的官民都非常清楚。 但魏学曾不一样。 他从接任第一日起,其目的就只有少许人知道,并没有对外宣称防止哱拜部下的人不老实发生叛乱。 所以他到任后,与麻贵c马林几个只是在暗中提防c削弱c分化c瓦解哱拜几个儿子与干儿子的实力,并没有掀起正面冲突,自然没有兵戎相见,也就显得轻松多了。 当然这也只是表面上,陕甘宁一带的局势依然十分复杂。 尤其是宁夏,哱拜两个儿子哱承恩与哱承宠,以及义子哱云,手底下依然有许多桀骜不驯的亡命之徒。 当时他们得知哱拜死去的消息义愤填膺,本将责任归结于朱翊镠头上,不召哱拜进京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吗?后来又打听到哱拜的死,是由于与努尔哈赤比武受伤的缘故,于是乎将仇恨的矛头又对准了努尔哈赤 魏学曾早已听闻哱承恩c哱承宠与哱云已经暗蓄力量,准备来年找努尔哈赤报仇。若非天气寒冷无法作战,这会儿他们就冲到东北去了。 魏学曾当然乐见其成,眼下他只是像一只老鹰暗中关注着那几个人的一举一动,防止他们坐大后无法控制。 除了保证陕甘宁一带的稳定,他也没有忘记发展生产,以及执行朱翊镠推行的一系列国策: 包括清田大计,普查人口与军户的真实数量,还有逐步向废除里甲制进军等等这一切基本上都在他的控制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 正文卷 第1287章 一哭二闹三上吊 郑氏父子郁闷地回到家里。 郑国泰也早已经将郑妙谨的话抛之脑后,气恼地道:“爹,这不知道妹妹是咋想的,看来她是铁了心,不让我们好这个年啊!” “别提她了,就当没生这个女儿。”郑承宪还在气头上。 “爹,别介呀!有妹妹这么好的金字招牌,咱干嘛不用?” 郑国泰长得虽五大三粗的,可一双小眼睛滴溜溜地只转。 “用什么用?刚才你没见过啊?都赶我们走,什么金字招牌?” “爹,或许这不是妹妹的本意呢。” “你什么意思?” “我说三点,爹想想有没有道理吧。” “说,哪三点?” 郑承宪尽管嘴上说就当没生郑妙谨这个女儿,可哪里甘心?不过是一时无可奈何的气话罢了。 听到儿子这么一说,立马儿兴趣十足地竖起他的耳朵。 “第一点,爹你说,妹妹有没可能学慈圣太后娘娘?当初武清侯在世时,也是不受慈圣太后娘娘待见,每次进宫找女儿时,慈圣太后娘娘都不想见她这个父亲,可那只是表面上,实际非常在乎她这个爹。爹你想想,武清侯在世时享受多大的荣耀?封伯又封侯。” “可人家是慈圣太后呀!”郑承宪咂摸着嘴,感觉自己不能比。 “爹,人家也不是一步登天,当初还不是一名小宫女,后来生了万历皇帝才晋升为贵妃的嘛。妹妹如今不也是怀了龙胎吗?保不齐肚子里也是男儿,届时妹妹也得晋升啊!” “嗯,有道理。”郑承宪点了点头。 “所以说,妹妹这么做,兴许是学慈圣太后娘娘,做给别人看的呢。想想武清侯做了多少亏心事,可哪次不是毫发无损?反而还能捞到好处,就说临终前最后一次,因为宛平县清田均田,他又跳出来闹腾,结果还是慈圣太后娘娘出的私房钱堵住他的嘴。” “你的意思是,你妹妹也有这么心思吗?”郑承宪将信将疑。 “我猜想是,不然妹妹不至于如此无情。”郑国泰接着说道,“第二点,妹妹有可能是以退为进。” “这又怎么说?” “爹你想,将我们两个拉下马,外界是不是说妹妹大公无私?这样是不是可以巩固妹妹在宫中的地位?同时还得赢得陛下与两宫太后娘娘的青睐。” “理是这个理,可你妹妹一本正经的样,好像不是虚情假意,就是要裁汰我们,不希望我们在朝中供职。” “爹,这就是我想说的第三点,妹妹当然得一本正经啊,不然谁信嘛?关键是,爹难道忘了吗?仁圣太后娘娘当下还与妹妹住在一起呢。” “哦,对。”郑承宪恍然顿悟般,“莫非你妹妹真是这样想的?” “妹妹是不是这样想,其实只需要爹试探一下就知道了。” “怎么试探?” “爹忘了武清侯在世时是怎样动不动要挟慈圣太后娘娘的吗?” “武清侯的把戏不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京城有谁个不知?” “那爹觉得效果如何呢?是不是每次都把慈圣太后娘娘吓得不轻,然后慈圣太后娘娘就满足了他?” “你意思是让爹也学一次上吊自杀的把戏?”郑承宪心领神会地道。 “反正我认为值得一试。”郑国泰怂恿道,“只不知爹以为如何?” 郑承宪想了想,疑虑地说道:“只是当下你妹妹不及慈圣太后娘娘地位那么高,况且马上就是新年了,这时候闹上吊自杀,是不是不吉利?” “爹,这次若是咱俩妥协服软,那以后休想妹妹再理会我们。咱必须以强势的姿态应对,才会让妹妹感到忌惮,不然以后就完全妹妹说了算了。” “有道理。”郑承宪点点头,立马儿动心,“要不爹也学一次?” “爹,其实就是装一装,又不是动真格,所以也不用伤神受罪啥的,只需将这个消息散布出去便是了。” 郑承宪回之一笑。 郑国泰感觉没有白费口舌。 是驴是马,牵出去溜一溜嘛,不然怎么知道妹妹到底是咋想的? 翊坤宫。 朱翊镠正与陈太后c郑妙谨一道共进早膳。 陈太后记得郑妙谨的嘱咐,笑问:“镠儿明年的新衣服准备好了没?” 朱翊镠笑道:“母后,孩儿又不是小孩子,每逢新年都要准备新衣裳。” “母后是问你,明年泰和元年,镠儿会在例朝之上诏告 天下,届时穿什么?” 朱翊镠一听即明,想必是冯保着急跑来问郑妙谨,而郑妙谨让陈太后问或是问时陈太后刚好也在。 “娘,孩儿已经想好了穿什么。” “镠儿是想好了还是已经做好了?”陈太后敏锐地问道。 “想好了也做好了。” “哦,那怎么不见镠儿的衣服呢?这事儿吧,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母后放心,衣服已经做好了。”朱翊镠信心十足地回道。 陈太后正想追问衣服在哪儿,只见翊坤宫一名近侍进来禀道: “淑嫔娘娘,令尊大人昨天回去哭得伤心,昨晚要在家中上吊自杀。” 朱翊镠与陈太后一激灵。 郑妙谨却是坦然自若地问道:“肯定被救下来了吧?” “是的,淑嫔娘娘。” “随他去,不必理会。”郑妙谨带着几分怨气,一抬手道。 “那奴婢该如何回复报信的人?” “就说我知道了。” “淑嫔娘娘,不需要任何指示吗?”近侍也没立即转身离去,心想连一句安慰或问候的话也不说吗? “不用。”郑妙谨斩钉截铁。 近侍应声而去。 朱翊镠这时候思绪飞驰,想着郑妙谨的父亲与李太后的父亲,实乃一丘之貉,甚至还不如李伟。 难怪郑妙谨压根儿就不相信。 陈太后倒是着急地道:“令尊昨儿个确实受了气,你该安慰他几句。” 郑妙谨摇了摇头:“母后,父亲这是向我抱怨示威呢,这次若安慰他,下次还来怎么办?长痛不如短痛,不如一次将他所有希望破灭。” “可这样岂不冷了他的心?” “母后,那也总比给他希望强。”郑妙谨坚持己见地道,“父亲什么脾气,我清楚得很,就是给他一点阳光他就灿烂的那种,我可不想日后还来烦我。” “可这样好吗?”陈太后看着态度坚决的郑妙谨,将目光投向朱翊镠。 朱翊镠没作声,他对郑承宪与郑国泰父子也没什么好印象。 “多谢母后关心!但以父亲与哥的性格,这时候不管他们怎么来,我最好的办法就是冷眼旁观。我只要一表现出在意,那以后就不可收拾了。” 见朱翊镠不说话,陈太后也就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 郑妙谨说完,看了朱翊镠一眼,问道:“你说呢?” “你觉得行就行,我还是不参与。”朱翊镠如是般回道。 马上过年了,还跳出来腻味人。 朱翊镠确实不想搭理。 先头有李伟与许从诚两个,已经让他厌烦,别再来郑承宪与郑国泰了。 改革攻坚阶段,他可不希望有人利用亲情跳出来叽叽歪歪。 正如郑妙谨刚才所说,来一次就得扑灭一次,绝不给他们任何念想。 当然,有责任有担当有能力者自然除外。如果因为本就京察不合格,还想跳出来闹腾,朱翊镠是不会客气的。 而这一点,郑妙谨清楚不过。 郑妙谨又道:“你就当作不知吧,免得被人说你薄情寡义。” 朱翊镠笑了笑,反问道:“你就不怕被人这样说你吗?” “我无所谓啊!”郑妙谨两手一摊,笑道,“反正挟持皇帝的事儿都干活,名声早已经在外了,怕什么?” “那你爹真会对你咬牙切齿。” “随他吧。”郑妙谨郑重地说道,“在爹与你之间,我永远选择支持你。” 陈太后听了,不禁欣慰地笑了,对郑妙谨的评价又高两分。 。 正文卷 第1288章 这世界赢的都是薄情人 郑国泰正在倚门而望,见去宫中送消息的仆役回来,忙迫不及待地问道: “怎么样?我妹怎么样?” “回老爷,小的已经向,向翊坤宫禀报过了。”仆役表情有点不自然,而且听起来也感觉答非所问,大概是认为自己没有完成好任务。 郑国泰不傻,他也看出来了,当即脸色便阴沉下来,冲仆役一摆手,径自跨进了大院。 仆役只得紧随其后,跟着郑国泰来到老太爷郑承宪房间。 郑承宪此刻正躺在床上呻吟,一副生不可恋的样子。 见儿子领着仆役进来,忙朝儿子装模作样地眨了眨眼。 “爹别装了,咱遇到一个薄情人,还是你自己问吧。” 郑国泰恼怒地坐下来,为自己的计划失败而感到气馁。 “怎么回事儿?”郑承宪立马坐起,望着报信的仆役问道。 “老太爷,小的去了翊坤宫,却没见着淑嫔娘娘。” “你没禀告我要上吊自杀?” “当然禀告了。”仆役回道,“翊坤宫的近侍听到这个消息倒是大吃一惊,忙赶紧去禀告淑嫔娘娘,可,可” “可什么?你快说呀。”郑承宪已经等不及了,呵斥一声。 “可那近侍出来时态度立马变了,说淑嫔娘娘已经料定老太爷没事,指定上吊自杀没成。”仆役回道。 “为什么?” “想必是淑嫔娘娘聪明过人,猜到了老太爷与老爷的计谋。” “什么聪明过人?”郑国泰忍不住,没好气地道,“她就是薄情。” “这个该死的女儿!”郑承宪更是气得咬牙切齿,“该死!该死!难道非要看到她爹断气了她才相信吗?” “哼!”郑国泰又气得“哼”了一声,恼怒地道,“难怪人们都说,这个世界最后赢的都是那些薄情人。” “她真的没有出来问一句?”郑承宪又极不甘心地问道。 “没有。”仆役肯定地摇头。 “岂有此理!”郑承宪恨恨地道,继而对着儿子又抱怨起来,“怎么样?现在该看清楚了你妹妹是个什么样的人吧?亏得你还说她学什么慈圣太后娘娘?慈圣太后娘娘可是观世音下凡,拥有一副菩萨心肠,你妹妹哪比得人家?尽喜欢往自己贴金,现在怎么办?啊?人家压根就懒得搭理我们。” 郑国泰无可奈何的一副表情,摇头叹气地说道:“哎,遇到一个薄情人,有什么办法?没想到她居然连爹的死活都不顾,心已经冷却到这个程度,谁还有办法?郑家有这样的种吗?” “说了就当没生她这个女儿,你非得还为她说好话要试一试,现在好了,搞得我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我这张老脸都不知道往哪儿搁了。” “爹你冲我发什么火嘛?妹妹是你生的,又不是我生的。”郑国泰心里本也有气,见他爹竟抱怨起他来,也忍不住冲着他爹吼了一句。 “是,都是老子的错,就不该生你们这些玩意儿,把你们养大了现在一个个的都来气老子!” “气你的是妹妹,可不是我,你别老糊涂了!”郑国泰又顶了一句。 “老子才四十多岁,老什么老?女儿薄情,儿子不孝顺,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郑承宪气得霍地跳下床,便要一头向墙上撞去。 仆役一把将其抱住,“老太爷别想不开,往后日子还长着呢。” “爹,这还一大早的,你是要干啥子嘛?”郑国泰一跺脚。 “哼,不是都来气我吗?老子死了干净,你们也高兴了。” “你死,你现在就死,吓唬谁呢?”郑国泰也是暴脾气,一言不合就发飙,“就你心中有气,我心中没气?将妹妹养成这个样子,是我养的啊?” “你,有你这么对老子说话的吗?”郑承宪气得脸色铁青,不停你挣扎想极力挣脱仆役,“你放开我,快放开我,不就是一死吗?既然死了你们都高兴,老子今天就成全你们。” “老太爷,冲动是魔鬼,冲动是魔鬼啊?”仆役死死抱住不放。 “生了一个薄情的女儿,一个不孝顺的儿子,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你放开他,看他舍得死不?”郑国泰朝仆役呵斥道。 “老爷,你少说两句呗!”仆役央求。 “是他非得找事儿,自己生了个薄情的女儿,还怨起我来。你放开他,看他舍得死不?”郑国泰接着呵斥。 仆役无奈,毕竟这里是郑国泰 当家做主,他也是郑国泰请来的。  仆役只得放手。 郑承宪就要朝墙上撞去。 只听郑国泰冷哼一声:“我看你舍得死?还有十几万两银子没花,外头包着两个胡女,别以为我不知道。” 郑国泰一副拿捏得死死的架势。 郑承宪果然停了下来,然后跟着也冷哼一声:“这么说,我还真不死了,人生最痛苦的事儿就是,人死了,钱却没花完。好你个兔崽子,说,你是怎么知道爹在外头包有,包有胡女” “还要不要寻死了?”郑国泰像胜利的公鸡,一副得意的神情。 “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就爹这点破事儿与爱好,我这个当儿子的还不清楚?懒得说而已。” “真有你的,真有你的哈。” “爹你说你,喜欢女的,将人家纳回来不就完了?非得藏在外头。”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娘的脾气。”郑承宪没好气地白了儿子一眼。 仆役见这父子俩刚才还争得面红耳赤,一个要寻死,一个还出言相激,这会儿又聊起来了,估摸着没事儿。再说父子俩聊到女人他也觉得不好意思再听,便偷偷溜出去了。 “现在怎么办?官儿没了,指望不上你妹,爹每月的开销可不少呢。”郑承宪也不寻死了,气恼地道。 “爹承认妹妹就是薄情不?”郑国泰眼珠子骨碌直转。 “我早就这么说,是你自己不信,非得要试一试。” “既然妹妹如此薄情,那就别怪我们无义了。”郑国泰脸色阴沉。 “你想怎么着?”郑承宪神情一紧,忙道,“你可别胡来。” “爹,胡来当然不会了。”郑国泰又将脸上的怒容收敛起来,诡谲一笑,“怎么说咱都是一家人嘛,陛下也不是好对付的主,但咱可以给他们的生活增添一点不一样的色彩。” “你又想到什么鬼点子?”郑承宪警惕地道,“别像这次坑我就行。” “爹,这次哪坑你了?不就是让你假装上吊自杀一次吗?又没受什么罪,现在还不是好好的?” “爹也是一个要面子的人。” “好好好,这次指定不失爹的面子。” “先说来听听。” 。 正文卷 第1289章 断绝父女关系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郑承宪要上吊自杀的消息很快便在京城大街小巷传开了。 “听说了吗?听说了吗?淑嫔娘娘她爹昨晚要上吊自杀。” “听说是听说了,可他这人比武清侯李伟还恬不知耻,你也信?” “好像是没有自杀成,但这事儿挺搞笑的,因为京察父子双双落马,心里怨气冲天,便跑到翊坤宫找淑嫔娘娘理论去,却被呵斥赶了出来。” “还不止呢,他们父子俩气得跑回来商量学当初武清侯李伟,结果府上的人跑到翊坤宫去报信儿,人家淑嫔娘娘压根不信,都懒得搭理他们。” “淑嫔娘娘就是有魄力,她爹是什么样的人,她早就看透了,这种小把戏如何骗得了她?” “这下郑承宪是不是很尴尬了?” “他脸皮厚,才不觉得尴尬,听说当晚就跑到泡子河潇洒去了。” “哦,哦,就是在那里包养了两个胡女享乐,对吧?”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 郑承宪还以为自己包养胡女的事儿藏得挺严实,但其实外头早就传开了。 不过他倒也没在意,当着儿子的面都能聊开,又怎会怕别人怎么说嘛? 泡子河位于崇文门东城角,本是元代通惠河的故道,永乐皇帝迁都北京之后,大兴土木扩大内城,将这条河拦腰切断,一半留在城里一半留在城外,城里的这一段河流就叫泡子河。 泡子河上游与紫禁城大内南端的金水河相通,河水清波粼粼,连着数十个百亩大小的池沼,河岸密匝匝地长满了高槐垂柳,在房屋鳞次栉比车水马龙的北京内城,这一段两三里长的河流着实是一处难得的野逸消遣之地。 泡子河两岸,有一些京城大户人家在这里建筑了一些别具一格的园子,终日里飞红舞翠笙歌不绝。 自郑妙谨由宫女被选为淑嫔后,郑承宪就觉得自己不一样了,也可以被列入京城豪门大户人家之列。 自然就要过不一样的生活嘛,于是在这里买下一方园子,里头藏有两名从胡商手里买来的胡姬,时不时地会背着夫人来这里放松享乐一下。 在泡子河一带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大家也都知道他是什么人,对此见怪不怪,他自以为是个秘密而已。 昨天与儿子争执一番,当晚确实来泡子河这边儿睡的。 四十多岁,精力还比较旺盛。 一计不成,儿子又施一计。也不知道成不成,反正他知道自己这个女儿不好对付倒是真的。 郑妙谨确实没有搭理,一来知道她父亲与哥哥是什么人,二来年关眼看来临,她也没那个闲工夫。 虽然李之怿才是后宫之主,可肚子里怀着双胞胎,而赵灵素不出景阳宫半步,两宫太后又早已退居幕后,所以有些事还需要她这个淑嫔做主。 虽说后宫只要后妃们相处融洽,便基本上没有什么大事,可后宫衣食住行等一应琐事也不少。 并非每件事都请教她,但任何一项决策通常都得请示或知会她。 就比如:给宫女发放的例银,以及给每位的红包,她需要过目。 在后宫,朱翊镠没有用年终奖,而是以红包的形式,给每人发放补助,储秀宫里许多女子要多一些。 一来她们身份不一样,二来她们干的活儿也不一样。 她正准备亲自给送去,毕竟里头有些女子原本身份比她高,万历皇帝当政时她不过是九嫔妃之一嘛。 同时也代表朱翊镠去慰问储秀宫里的一应女子。她是幸运的,但她知道储秀宫里的女子将一生孤苦无依。 还没出翊坤宫,便见一名近侍跑来禀道:“淑嫔娘娘,令尊大人要与您断绝父女关系。” “他还没闹够吗?”郑妙谨很无语,当即呵斥道。 “令尊大人说娘娘不管他的死活,所以,所以” “随他去,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不用理他。”郑妙谨气得一摆手。 “可这样对娘娘的名声似乎并不怎么好”近侍弱弱地道。 “有什么不好?难道外面的人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吗?” “可怎么说也是娘娘的亲爹啊!如果真的断绝父女关系,那外界怎么都有人说娘娘薄情寡恩的。” “说就说呗,懂我的自然懂,不懂的我也不稀罕,有皇上懂我就行。”郑妙谨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 “可如果娘娘连自己亲生父亲都无法包容,那对娘娘” “是我不包容他吗?是他自己胡闹瞎折腾,怨不得我。” “请娘娘容许奴婢斗胆多说两句。”近侍诚心诚意地劝道,“本来娘娘当初挟持万历皇帝,世人就对娘娘抱有偏见,包括慈圣太后娘娘在内,这一点娘娘自己也心知肚明。可这次如果与您父亲又闹僵了,以致断绝父女关系,奴婢以为并非明智之举,对娘娘以后” “那他到底想怎样?”郑妙谨一想到以后总不能一直是淑嫔吧?后宫之中素来子以母贵,不为自己也得为儿子。 “如今外头都在说,令尊大人被娘娘赶出翊坤宫,气得他要上吊自杀,幸好发现及时才得救。如果娘娘不给令尊大人赔礼道歉,那令尊大人真的就要与娘娘断绝父女关系了。” “不可能。”郑妙谨想都不想。因为她非常清楚,这是她爹与她哥一计不成又施一计,目的就是要她服软。 而这次如果妥协服软,那以她爹与哥的脾气,下次指定会得寸进尺,那以后恐怕就会永无宁日了。 所以这一步她坚决不让步。 近侍又好心劝道:“娘娘,奴婢以为不就是赔个礼道个歉吗?何必与自己父亲关系搞得那么僵?” “你是不知道他们的脾气啊!”郑妙谨感慨地道,“这次赔礼道歉,下次呢?下下次呢?他们会为我着想吗?” “可不然怎么办?万一令尊大人真的与娘娘断绝父女关系,恐怕外人多半会说娘娘,毕竟他是你亲生父亲啊!” “像这样的话,我看也是他们传出去的。”郑妙谨没好气地道。 “娘娘,有什么办法呢?这本是人之常情嘛。语言这东西,往往在表达爱意的时候显得苍白无力,表达伤害时却显得特别的锋利。” “那也让他们死了这条心。”郑妙谨态度坚决地道。虽然她知道她父亲不会做人,很多时候让人嫌弃,可还从未恨过她父亲。但这一刻,她感觉父亲触犯了她的底线,真有萌生一丝恨意。 “哦,”近侍点头带着两分无奈,又请示道,“那奴婢需要如实给令尊大人一个明确的答复吗?” “必须的。”郑妙谨心如铁般地道。 。 又到本月最后一天,求月票啊大佬们!这几个月的更新尽全力了! 正文卷 第1290章 道高一尺 魔高一丈 郑氏父子又一招儿失灵了,即便满城吆喝宣扬要“断绝父女关系”,可换来的依然是郑妙谨的漠然不顾。 翊坤宫里的近侍直接去了郑家,传话说:“淑嫔娘娘本就怀孕在身,年底宫里又忙,没时间搭理你们。” 郑承宪当即急眼了:“几个意思?就是断绝父女关系也无所谓呗?” 近侍又说道:“淑嫔娘娘没时间,让你们悉听尊便。” 说完也不多解释,扭头走了。 把郑氏父子脸都气绿了。 郑承宪一跺脚,嚷道:“断断断,还以为老子真不敢断绝父女关系呀!” 郑国泰也是没招儿,碰到这样一个绝情的妹妹,有什么办法? 上门理论,被臭骂一顿轰出来;上吊自杀,人家压根儿不信;扬言断绝父女关系,悉听尊便 当一个人心如铁石,什么都不在乎的时候,你拿她有什么办法? 虽然与妹妹较量输得体无完肤,但郑国泰还是不想放弃。 毕竟以他的直觉,将来妹妹肯定不会只是一个淑嫔,且不说其它,就说这件事的处理,妹妹有多绝情。 如此厉害的角儿,怎会只是淑嫔? 若断绝父女关系,那以后就再也休想亲近,更别提什么好处了。 “爹先别急嘛。”所以劝道。 “还不急?她都说悉听尊便,这是谅我们不敢呢。”郑承宪气得浑身发抖。 “爹将态度摆明了就行,这件事先冷却冷却,不宜再扩大了,万一妹妹一咬牙,难道爹真要与她断绝父女关系吗?” “怎么不行了?” “爹别激动,年底了,冷静冷静,让妹妹也冷静一下,或许过完年,最不济等她孩子出世做了母亲,她的态度就会改变呢。”郑国泰极力劝解。 倒不是因为他想得开不生气,而是因为实在不甘心这样放弃,怕他爹一冲动,真的将这条路给切断了。 那以后想挽回都没有余地,至少他觉得眼下还没有到那一步。 郑承宪怒气冲冲地道:“那是你的事儿,反正我不认她这个女儿。” “爹,认不认,不都是你的女儿吗?” “哼!” 这件事传得沸沸扬扬,冯保当然也听说了。因为关心郑妙谨,所以特意跑到东暖阁向朱翊镠汇报。 朱翊镠听完,摇了摇头,问道:“这事儿你让朕怎么办呢?” “万岁爷,现在淑嫔娘娘与她父亲双方僵持不下,谁也不肯做出让步,依奴婢之见,不宜闹僵,对万岁爷与淑嫔娘娘都不好,毕竟人家是长辈。” 朱翊镠微微一笑:“那伴伴的意思是朕向她父亲低头认错吗?” “奴婢也不是这个意思,但奴婢倒是有一个法子让郑承宪闭嘴。”冯保小心翼翼地道,“只不知万岁爷是否同意。” “请示过淑嫔吗?”朱翊镠问。 因为但凡冯保拿不定主意的时候,似乎更喜欢与郑妙谨沟通。 冯保摇头道:“万岁爷,还没呢,这事儿也不好与淑嫔娘娘说。” “什么法子?” “奴婢听说郑承宪也是老不正经,居然背着夫人在外面包养了两名胡姬,就藏在泡子河一方园子里面。” 敢情这个时代男人也好这一口,在外包养小情人呢。 人类无论如何进步,欲望与情感依然未变,变的只是方式。 朱翊镠笑了笑:“人家也不老嘛,才四十多岁,精力还旺盛着。” “奴婢有个法子。”冯保道,“郑承宪的夫人是个厉害的角儿,他在外面包养胡姬的事儿,若被他夫人知道了,这个年他十有八九过不好的,又如何有心情与淑嫔娘娘闹腾呢。” “这事儿不必请示朕嘛。”朱翊镠笑了笑,“伴伴又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儿,反而朕认为是在拯救人家。” “那倒是!”冯保咧嘴一笑,“不过这终究有毁淑嫔娘娘她父亲的名声嘛。” “她父亲名声很好吗?”朱翊镠看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哪有什么名声?”冯保嗤之以鼻。 “给他们敲敲警钟也好,年底了,朕与淑嫔的事儿都太多,可没心思为了这事儿而揪心啊。” “奴婢明白。”冯保会心一笑。 “伴伴做事,朕一向放心啊,记得不可闹大哈,适可而止。” “遵旨。”冯保心领神会地去了。 朱翊镠能理解冯保为什么 请示,以冯保的处事风格与身份地位,哪会在乎郑承宪的名誉? 一定是怕郑妙谨怪罪,所以才先来请示他。否则这种事儿,冯保完全不必请示。从前放火c杀人都有过不曾请示的记录,这个,抓奸都算不上呢。 冯保请旨后,当即找来王守中,授意他派人去泡子河。 当天便将郑承宪藏起来的两个胡姬抓了,理由很简单。 没有大明身份证。 因为北直隶所有人的身份证都已经颁发下来了。 没有备案办理的便视为黑户。 对于黑户,要不遣返出生地,要不留京补办北直隶身份证从此成为北直隶人,反正不允许在京没有身份证。 将两名胡姬抓来一问,哦,原来是郑承宪的女人。立即传话郑承宪。 郑承宪着急地赶来兵马司,却发现除了王守中,冯保居然也在。 顿时感觉不对劲。 冯保见郑承宪来,笑呵呵地道:“哎哟,郑老爷来了。” 王守中笑着解释道:“本来这事儿不需要冯公公坐堂的,可怎么说郑老爷也是淑嫔娘娘的亲爹,我怕处理不好怠慢郑老爷,所以请冯公公来了。” 郑承宪心里“哼”了一声,什么怕处理不好怠慢了?分明就是设计他。 “查到两名胡女,没有身份证,一问原来是郑老爷包养的,没想到郑老爷还有这个爱好哈。” 冯保一向是个笑面虎,说话时慢条斯理的尤为让人胆寒,因为不知道他下句说什么或给什么脸色。 “人呢?”郑承宪着急地问。 “别急嘛,既然是郑老爷的女人,当然不会亏待她们,只是没有身份证却留在京师,郑老爷是不知道规矩,还是有心挑战朝廷的律法呢?” 冯保忽然目光一凛直逼郑承宪,脸色跟着也阴沉下来。 郑承宪清楚冯保是个狠角儿,不由得一激灵,“冯公公想怎么办?” “看在淑嫔娘娘的份儿上,你说,是公了,还是私了?” “公了怎么着?私了又怎么着?” “郑老爷你这是装糊涂呢?藏着两名黑户女子在你园子里,万一有人告你拐卖妇女,你跳到黄河也说不清。” “冯公公言重了吧?” “是否言重,是郑老爷说了算,还是我与巡城御史说了算?” 郑承宪道:“我女儿可是淑嫔,你敢这样威胁我?” “哎哟,忘了忘了,郑老爷的女儿原来是淑嫔娘娘,可我怎么记得你要与她断绝父女关系呢。这时候却想起淑嫔娘娘?那要不要将她请来?要不将你夫人请来这里也行。” 冯保抑扬顿挫,脸色时而阴沉时而灿烂,无论阴沉还是灿烂,都给人一种森然的感觉。 郑承宪也看出来了,冯保就是在找他的茬儿。 可把柄被人抓在手里,没办法,只能忍气吞声地道:“冯公公别卖关子,有话不妨直言。” 冯保顿时肃容,目光如炬地道:“年底了,万岁爷和淑嫔娘娘都很忙,老夫已经警告过你儿子,倘若你依然不识抬举,可别怪老夫对你不客气。尽管你是淑嫔娘娘的亲爹,老夫将你打入监牢也如同儿戏般。” 郑承宪不敢吭声。 冯保接着道:“我尊敬你,叫你一声郑老爷,若你不能正确地认识自己,因为京察被裁汰下而不断挑起事端,老夫有一百个方法让你不得自由。淑嫔娘娘是个识大体的人,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不像你们父子俩,总以为天下事非得围绕你们转。” 稍顿了顿,冯保忽然又降低音量平和地问道:“郑老爷,老夫说的话,你可曾都听进去了?老夫年底也很忙,可没有耐心说第二遍呢。” 。 正文卷 第1291章 泰和元年 在一片欢呼与喜庆中,终于迎来了期盼已久的泰和元年。 谁最期盼不好界定,但朱翊镠一定在最期盼的人之列。 想着他从张居正病重时来到这个世界,就一直想着如何拯救大明。 当时非常认真地想过两条路。 一条是尽心辅佐万历皇帝,但几经波折,发现这条路实在行不通,万历皇帝不允许,群臣也不允许。 迫不得已,他只能选择第二条,取而代之,自己当皇帝,这样更容易推行他的政策主张,省心不少。 尽管这一路磕磕绊绊,但最终还是成功登上了皇帝的宝座。 虽然当皇帝并非他第一选择,可既然坐上这个位子,在其位谋其职,自登基即位以来,他确实没有偷懒。 可以说,一直致力于改革发展。 以他的世界观,目前大明还是千疮百孔,政治c经济c军事c文化c科技等等,所有方面都需要提高。 总体而论,政治不够开明,经济畸形发展不全面,军事力量夸大虚无,文化主体单一缺乏多层次与包容性,科技就不用说了几乎等于零 一句话,大明任重道远。 自他登基即位以来,也算是焚膏继晷竭尽全力了。 有些改革,的确也取得了一些看得见的成效,比如土地改革,就受到老百姓的欢迎,顺天府两京县宛平与大兴试点改革都很成功。 但绝大部分改革才刚开始起步,尚未来得及看到什么成效,甚至泰和元年都不一定能看到,比如出使他国,比如将台湾设立为行省 还有一些改革会引发一些可预见的矛盾,比如加强对奴儿干都司的重新管制,以及明确大明的边界,将来肯定会引发冲突乃至战争。 而有的改革其实已经引发了冲突与战争,比如许国经略西南三行省,志在废除土司羁縻制的过程中,就与西南少数民族兵戎相见。 坐在皇帝的位子上,只能从战略上提供指导,哪件事该怎么做,以避免走弯路。他不可能事事躬亲,具体做事儿还得靠底下那帮臣民。 所以朱翊镠一直强调,人才始终是第一位的,鼓励各个领域的人才,大胆地推荐c自荐给朝廷。 任何改革都不容易,如果一改就成功,那也就不叫改革了。 改革的起步阶段都很难,都会遭人反对与抵制,这是“改革”的宿命。 但无论有多艰难,朱翊镠还是以强势的姿态逐步展开了。 他相信只要坚持“以人为本”的原则与理念,天下人眼睛都是雪亮的,就像清田均田,起初想着有多么难,最后两京县还不是按照计划完成了? 因为有百姓的热烈欢迎,群众基础自然十分牢靠。只要百姓不闹事儿,大官大僚地主士绅根本闹不起来。 即便想闹,态度也不会坚决。 毕竟改革会触犯他们的利息,但朝廷并没有将他们一棍子打死。 就比如土地改革,将他们手中的土地收归国有,可也只是土地,并没有将他们之前积累的财富都一并没收。 如果跳起来闹,就不一样了,最后可能啥都没有,还将面临牢狱之灾。谁都不傻,这笔账可是明摆着的。 这便是朱翊镠推行改革的最大底气所在——让老百姓先安心。 老百姓的心安定下来,保证不会出现大的动荡,其它方面再逐步改。 只要真心实意为大明子民好,相信绝大部分人还是能区分好坏的。 说实话,朱翊镠感觉最艰难的时刻已经走过了,如今他已经坐稳皇位。 既然已经坐稳了,改革难归难,有什么好怕的? 总比他被“褫夺封号c贬为庶人”那段黑暗日子好过得多吧? 这样一想,是不是什么都不怕?最坏不就一死吗? 死了,只当从未来过。 无论怎么说,支持他c理解他的人越来越多了吧? 所以,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紫禁城里除了人不及平时多,张灯结彩,处处透着新年的气息。 新年第一天,当然很开心,朱翊镠与李之怿c郑妙谨早早起了床。 是的,他们三个又一次同床共枕。 反正不起床也睡不着,紫禁城里虽然禁止燃放烟花跑竹,但外头辞旧迎新的烟花炮竹声隆隆不绝。 这个习俗与后世没多大分别。 大年三十的晚上,李太后暂时回到慈宁宫,而陈太后也回到慈庆宫。 所以起床后,要一道去慈宁宫与慈庆宫给两宫太后磕头拜年。 给长辈拜年,长辈总是要说些吉利话,然后每人塞一个红包。 李太后与陈太后都不例外。 拜完两宫太后,朱翊镠还要派人祗告天地以及跪拜朱家列祖列宗。 虽然他非常讨厌这些繁文缛节,但没办法,该做的还得按部就班做。 这样,一应大礼完成后,朱翊镠才回到乾清宫。 李之怿与郑妙谨都在。 刚一坐下,便有一群宫女,大约有十几个,以迎丝c迎竹打头,一齐拥了进来。她们都穿着大红的吉服,发鬓上还插戴着蜜珀镶金的团花,一个个梳妆整齐,喜气洋洋。 她们只一进来,便齐刷刷地冲朱翊镠c李之怿c郑妙谨跪了下来,然后异口同声地道:“奴婢给万岁爷c皇后c淑嫔娘娘拜年请安了!” 见宫女们心花怒放的样子,朱翊镠他们三个也是满脸笑容。 不过他们也清楚,除了拜年,还有向他们讨赏要红包来。 红包头两天就准备好了。这时候自然不会吝啬,照例每人一份。 皆大欢喜。 除了这些亲近的宫女,亲近的公公像冯保c陈炬c黄锋c王安等,也会陆续来乾清宫给朱翊镠拜年。 红包一样不会少。 反正新年头一天上午,也就这个任务,没有其它事儿。 各大小衙门得等正月初九上班,刚好那一天也是例朝,朱翊镠将在例朝上诏告今年是泰和元年。 一想到这个,冯保便情不自禁地看着朱翊镠身上的衣服——没有谁比他这个大内总管更在乎这一点了。 其实冯保刚一进来时就发现,朱翊镠今天穿着的龙袍,给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又确定未曾见过。 因为好奇与关切,冯保忍不住多看朱翊镠了几眼。 “伴伴是看朕身上的衣服吗?”朱翊镠鉴貌辨色地问。 “是,万岁爷。”冯保点头没撒谎。 “感觉有何独特之处吗?”朱翊镠高兴地站起来转了两圈儿后问。 “奴婢之前从未见过万岁爷穿这衣服呢。”冯保看了又看,还是摇头。 “伴伴当然未曾见过,刚做出来没多久,朕这也是头一次穿呢。” “万岁爷找谁做的?”冯保忙又问。 朱翊镠也不急着回答,反问道:“伴伴先说这衣服合格不?” “看上去还行,只是面料,好像有点旧,不是全新似的。” “伴伴眼光果然锐利!”朱翊镠笑了。 “万岁爷,此话何意?”冯保感觉朱翊镠话里有话。 “因为朕这衣服本就是用原来的旧面料制作而成的啊。” 朱翊镠带着两分得意之情回道。 冯保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诧异地望着朱翊镠,旧面料制作而成? 什么意思? 这可是他一直关心的问题。 再瞧李之怿与郑妙谨,发现两个人脸上都挂着浅浅的笑意,仿佛早就已经知道了个中情由。 。 新的一月又开始了! 还是一如既往地求保底月票! 叩谢! 正文卷 第1292章 万岁爷,这个奴婢接受不了…… “伴伴,瞧你一副诧异的神情,朕还是告诉你这衣服怎么制作出来的吧。” 朱翊镠望着冯保,笑了笑说道:“朕身上这件衣服是储秀宫的女子一针一线缝制出来的。看,如此合身c大气,她们的手艺是不是很厉害?” 冯保目不转睛,一脸问号,他关心的重点也不在衣服是否合身c大气,而在于面料的来源与新旧问题。 这是泰和元年,开玩笑呢?居然说面料本来就是旧的? 冯保一本正经地说道:“万岁爷,奴婢不关心储秀宫女子的手艺,只想问给万岁爷:缝制衣服的面料从何而来?万岁爷为什么说本是旧的?” “今天是大年初一,伴伴别这么认真嘛,来,笑一个,笑一个。” “万岁爷,嘻嘻”冯保努力挤出两分笑容,但他这个惯笑的人都感觉自己笑得好别扭,好尴尬。 更别说他人了。 朱翊镠更是直截了当地道:“伴伴笑得比哭还难看呢。” “万岁爷在泰和元年第一天穿着一件看上去似乎并非崭新的衣服,奴婢身为大内总管,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看,伴伴又来这一套。”朱翊镠一撇嘴,“这衣服不合身不好看吗?” “合身,好看,但” “那不就行了?”朱翊镠直接打断,笑道,“既合身,又好看c大气,朕觉得舒服,档次也不低,完美。两宫太后c皇后c淑嫔她们都没意见呢。” 冯保憋着不敢说,心想她们没意见是因为对万岁爷没办法吧? “朕实话告诉伴伴,这衣服的面料来自于本朝先前皇帝遗留下来的衣服,经过储秀宫女子高超的裁缝手艺,重新缝制而成。”朱翊镠这才告知。 “”冯保顿时傻眼。嘴巴蠕动着分明有一肚子话,却不知从何说起。 “伴伴怎么了?”朱翊镠笑问。 “这就是万岁爷不让奴婢们操心一直说有办法有办法的办法?”冯保无语。 “伴伴觉得不是好办法?” “万岁爷,恕奴婢直言,奴婢实在接受不了这个。”冯保盯着朱翊镠身上的衣服,硬着头皮壮胆儿说道。 “两宫太后c皇后c淑嫔她们都能接受,伴伴为什么接受不了呢?”朱翊镠反问,继而又将目光投向陈炬,问道,“陈公公也觉得接受不了吗?” “”陈炬不知如何回答。虽然他没有冯保那么在意这事儿,但要说能接受吧,会让冯保难堪;说不能接受吧,会让皇帝c皇后c淑嫔都难堪。 关键,这事儿历朝历代从未有过先例,真不知说什么好。 陈炬还是忠厚稳重,感觉为难就不说,朱翊镠清楚他的脾气。 继而,朱翊镠又笑问黄锋,“黄公公呢?不知有什么想法?” “万岁爷为何要这么做呢?”这几位大珰数黄锋年纪最大,他没急着回答,而是老成持重地问道。 “朕是基于几个方面的考虑,你们看有没道理。第一,每年让南京织造局制作衣服,需要耗费几十万两银子乃至上百万之多,每年换新实在浪费。” “第二,制作出的衣服都是天价,过程繁琐,浪费人力财力,让南京那边的衙门与匠工都苦不堪言,既然如此,那就坚持朕一向推崇的主张:从简。” “第三,为朕,当然也包括为后宫其他人,制作出来的衣服全都不能流传民间,每改朝换代,每一年,都要制作出大量衣服,年复一年堆积如山。” “许多衣服都是新的可以穿,堆在宫里占地方又没用,朕便想着何不用作底料重新加工制作?这样方便实惠,几个头疼的大问题也能迎刃而解。” “或许你们觉得有失体面,朕怎么能穿先前皇帝的衣服?但不是啊,朕让人依据朕的身材重新加工裁制,俨然一件新衣,不知有什么问题呢?” “伴伴为什么能看出来这衣服好像不是崭新的?一是你凑得近,二是你见得多,三是朕告诉你实情了。假若朕说这就是一件新衣,你敢说不是?” 万岁爷这就有点不讲理了吧?冯保很是无语,以为皇帝的新衣呢? “总之,百利而无一害。”朱翊镠霸气地道,“朕觉得可以,那就可以。再说了朕都不挑剔,你们又挑剔什么?” 冯保还是忍不住道:“万岁爷是一国之主,自然是国家的象征,不能只一味地由着自己的爱好与性子吧?” 朱翊镠不以为然地道:“伴伴,反正朕穿也穿了,多说无益,不如交给朝臣届时看他们怎么说吧。” 冯保无可奈何,深深叹了口气,心想 ,朝臣应该多半还是认可的,毕竟这是内廷的事儿,万岁爷这般节约,想必外臣高兴还来不及。 “万岁爷,正月初九例朝之上,您也要穿这样的衣服吗?”无奈之下,冯保不禁又多了问一句。 “有何不可?”朱翊镠笑,“你们先不要声张,看到时候朝臣能看出来吗?” “万岁爷可真是行千古未有之事!”冯保感叹地道。 “这样才显得朕与众不同嘛。”朱翊镠却洋洋自得,“好,这件事就此翻篇,不必为朕穿衣而忧虑。今日中午,朕吩咐御膳房做了饭菜,届时留守皇宫所有人皆可享用,共迎泰和元年的到来。” 好吧,至此,冯保也无话可说。 让他还能说什么?总不能让他将皇帝身上的衣服给扒下来吧? 而陈炬与黄锋倒是觉得,这事儿也没有冯保说的严重,不必上纲上线,这样做的好处确实有一大堆嘛。 宫里留下来的皇装,许多没穿过几次,有些甚至一次都没穿过,不加以利用便等于是浪费,除了留给后代观摩之外别无他用——现实就这样。 再说朱翊镠是皇帝,做事本就有主见,也从不会因人反对而退缩,不都已经习惯了吗?反对有什么用? 为了制作龙衣那高昂的费用,户部与南京织造局经常闹不愉快,而且又查出来南京织造局那边虚报谎报工价银的事实,既然如此,杀杀此风也好。 反正这些道理朱翊镠年底与两宫太后c李之怿c郑淑嫔说过,起初乍一听她们也觉得不可思议难以接受。 但经朱翊镠解释一通,然后静下心来再一想,好像也没那么多的事儿,不过是一件衣服而已嘛。 这是生活在太平盛世,倘若遇到烽火连天的乱世,又有谁关心谁的身上到底该穿什么样的衣服呢? 至于体面的问题,朱翊镠也刻意强调一个观点——他代表大明也好,代表个人也好,衣服只能代表一时的体面,长久的体面还得靠他的实力,能为大明以及大明子民带来多大的福祉。 难道一个人穿着最华丽的衣服,便以为天下之美集于他一身吗? 。 正文卷 第1293章 景阳宫里合家欢 泰和元年第一天,紫禁城其它宫殿欢声笑语,唯独景阳宫显得冷清。 身为景阳宫的主人,赵灵素还是大门不迈,从未踏出过景阳宫半步,似乎宫外所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然而,朱翊镠像对待李之怿c郑妙谨一样,同样给予赵灵素足够的荣耀。 只是绝大部分赵灵素都没接受,而是甘愿就那样一个人静静地待着。 如今她也学会了李太后那一套,抄经念佛成为她闲时的最大爱好,以打发平常寂寞无聊的时光。 尽管李太后告诉过她,其实一个人真正的平静来自于内心——其用意是告诉她放下过去的执念。 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放下”于她而言又哪有这么容易? 故而这大年初一,景阳宫也感觉不到喜庆,反而在外头喜庆氛围的衬托下显得更为冷清了。 赵灵素依然在诵经念佛。 服侍她的婢女忍不住劝道:“娘娘何必如此固执?今年泰和元年,万岁爷登基后的第一个春节,理应要去给两宫太后c万岁爷拜年请安。” 赵灵素如是般回道:“在我心中,已经没有那些所谓的节日了。” 婢女又道:“有些话不该奴婢说,娘娘这样下去,终有一天会冷了万岁爷与两宫太后的心。人应该都这样吧,感情终归需要交流,奴婢相信没人喜欢只有付出而没有回报的爱。” 赵灵素却不以为然道:“冷了就冷了呗,原本这就是我的命。” 婢女无奈:“娘娘为何总惦记着自己的过去而不放?娘娘现在不是宫女,而是万岁爷宠爱的德嫔娘娘。” 赵灵素无心再听:“你不必劝我,这辈子我是不会踏出景阳宫的。” “哎!”婢女摇头叹气。 “你叹什么气?” “娘娘,这也是万岁爷仁慈,经常还来看您,倘若换作他人,将娘娘打入冷宫永不见天日都有可能呢。” 赵灵素淡淡地回道:“打入冷宫,我心里反而会舒服一些。” 劝说无效,婢女也无可奈何,感叹道:“恕奴婢无法理解娘娘的心。” 赵灵素也没多说什么,毕竟每个人的经历不一样,这世上本也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最理解自己的人恐怕永远只有自己而不可能是别人吧。 正当此时。 另一名婢女跑进来禀道:“娘娘,娘娘,万岁爷马上要来景阳宫。” 赵灵素豁然站起,紧张地道:“马上就到饭点了,怎会这时候要来?” 婢女眉飞色舞地回道:“娘娘,万岁爷就是说午饭要在景阳宫里吃呢,不仅万岁爷要来,两宫太后c皇后与淑嫔娘娘她们也都一道来呢。” “这怎么行?”赵灵素顿时慌了,“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婢女又禀道:“娘娘,万岁爷已经下旨,一会儿御膳房的厨子就将饭菜端过来,万岁爷他们马上驾到。” 赵灵素心下已乱,双手紧紧拽住自己衣角,紧张地来回踱着步。 见状,婢女又好生劝道:“万岁爷让娘娘不必紧张。万岁爷说了,想一家人坐一起吃顿团圆饭,原本是该安排昨晚守岁时吃,可晚上怕叨扰两宫太后不方便,所以改在今日中午。” 赵灵素听了,更是忐忑难安,感觉心中的愧疚感又增添了两分。 正如她刚对婢女所说,朱翊镠待她越不好,她内心反而会舒服一些。 此情她对朱翊镠也说过。只可惜朱翊镠对她一如既往的好,然后她一如既往的愧疚,如此周而复始。 正当踌躇,只听外头近侍的禀报声已经传来:“万岁爷驾到——” 赵灵素慌忙前往正殿迎接。 朱翊镠带着陈太后c李太后c李之怿c郑妙谨等一行人进来了。 “臣妾叩见皇上c太后c皇后!” 赵灵素上前参拜,紧接着又道:“臣妾本该出宫,给皇上c太后c皇后拜年送祝福,是臣妾失礼了!” “素素不必多礼。”朱翊镠道,“既然素素誓不出宫,我只好带着母后c娘她们一块儿来这里,今天大年初一,又是我做皇帝过后的第一个春节,一家人本该坐在一起吃顿饭的嘛。” “皇上如此盛情,让臣妾心里委实不安!”赵灵素诚惶诚恐地道。 “说这些作甚?快起来。” 赵灵素这才拘谨地站起身,本来与朱翊镠单独一起时就十分拘谨,这下子全都来了,她更不知如何是好。 该劝的之前都劝过,既然这是赵灵素的选择,朱翊镠又 拗不过,也只能尊重她的决定,所以现在没人劝。 今天来,只为坐一起吃一顿饭,憧憬一下美好的未来。 赵灵素受宠若惊,与朱翊镠c两宫太后坐在一起,感觉很不自在。 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有时候也很讨厌自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活成自己讨厌的样子。 看人家郑妙谨,也是宫女出身,而且还经历了万历皇帝,可与两宫太后坐在一起,也没见局促啊! 平常赵灵素不想这些,但今日难免会反思。其实问题的症结她也清楚,就是自己太过偏执,又宁死不改。 能怪谁? 这便是为什么朱翊镠越迁就她对她越好,她越感到不安的缘故。 最后她又只得将此归结为“命”。 认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而每个人的“命”又是不一样的。 御膳房的饭菜送上来摆好了。 朱翊镠请陈太后c李太后先坐,然后搀扶李之怿与郑妙谨坐,最后抬手请赵灵素,每个人都一样的客气。 本来皇上的地位最高,他先坐才合规矩,甚至都没资格与他同桌。 但这些所谓的规矩,早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别说是这几个人,与冯保c陈炬他们都同桌坐过呢。 反正除了赵灵素,其他几个都习以为常,觉得这样也好,亲热。 除了他们这几个,旁边还站着两名景阳宫的婢女和两名御膳房的厨子,其中一名就是白小胖。 另外,还有翊坤宫里带来的两名近侍,其他就没人了。 朱翊镠有心不带,只想一家人,也不想大年初一麻烦他人。 此刻,冯保c陈炬c黄锋c王安他们,也都在大内吃酒呢。 毕竟过年了嘛,本是放假时间,也得给他们自由,总不能一年三百六十天全都围着他转。 这种场合朱翊镠当然率先开口,他笑道:“母后,娘,今日允许孩儿小酌两杯吧,值此新年之际,孩儿有些心里话要对你们说呢。” “好,好,好。”陈太后与李太后笑得合不拢嘴,点头答应。 李太后更是笑道:“镠儿只有心里话对娘与你母后说吗?对皇后c淑嫔c德嫔就没有心里话要说?” “娘,当然也有!”朱翊镠笑道,“难得一家人坐在一起。” 说话间,景阳宫两名婢女已经将各位的酒杯斟满了。 朱翊镠举起酒杯站起来:“来,孩儿先敬母后与娘一杯,祝母后与娘身体健康,每天开开心心!” 两宫太后也站起来举杯。 而李之怿c郑妙谨c赵灵素在朱翊镠刚一站起来时就跟上了。 “都坐,不必客气!”李太后道,“皇后与淑嫔挺着肚子呢。” “孩儿先干了,母后与娘随意。”朱翊镠仰脖一饮而尽。 跟着两宫太后小呷一口。 而李之怿c郑妙谨c赵灵素只是端起酒杯,象征性地做了一个动作。 然后六人一同坐下。 “来,开吃。” 这一刻,朱翊镠感觉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男人! 。 :。: 正文卷 第1294章 生命中最重要的五个女人 毋庸置疑,眼前这五个女人,是朱翊镠这一世生命中最重要的五个女人(其实“女”字可以去掉,至少目前是)。 此时此刻,都在他的身边,他当然感觉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家的感觉就是好,家永远是人类心灵的港湾这话果然不假。 “首先,要感谢母后与娘对孩儿的信任c包容c理解与支持!”朱翊镠诚挚地说道,“否则,孩儿登基即位,不知道会面临多大的压力呢。” “这是应该的嘛。”陈太后忙道,继而双手一摊,又自我调侃起来:“你娘还可以帮助镠儿拿主意,可像我,除了只会口头支持,还会什么?” “其实,娘认为镠儿最感谢的人应该是你自己。”李太后感慨地道,“如果不是镠儿一心向善以人为本,即便有我与你母后的信任与支持,你也会因为天下官民的反对而面临巨大压力。” 说到这儿,李太后又情不自禁地想到大儿子朱翊钧,只是今天如此欢快的时刻,她不想问及。 毕竟在座各位,想着恐怕除了陈太后,谁也不希望提及朱翊钧。 但殊不知,已得知朱翊钧死讯的陈太后这时候更不想提及。 “镠儿,你娘说得对!”陈太后当即附和道,“所有事情还是得靠镠儿自己,你能得到那么多人的信任与支持,最感谢的人应该是你自己。若自己不努力,谁都帮不了你。” “母后与娘要是非得这么说,那就算是吧。”朱翊镠当仁不让地笑了,这个道理简单,事实也如此。其实每个取得成功或成就的人,像朱载堉c申用嘉,最感谢的人应该都是自己。 不过生命中贵人不可忽视,无疑两宫太后就是他生命中的贵人。 故而,朱翊镠紧接着又道:“但如果没有母后与娘的信任与支持,孩儿的工作将无法顺利展开,所以无论如何首先得感谢母后与娘。” “好,我与你母后接受便是了。”李太后也不纠结,满脸的幸福,语重心长地说道,“只要镠儿为国为民,力争做一位天下人都爱戴的好皇帝,我与你母后不信任支持你又信任支持谁呢?” “娘与母后放心,孩儿一定竭尽全力做好。”朱翊镠信誓旦旦地道。 “嗯,我与你母后现在基本上没管国家政事了,一切得靠镠儿自己,娘我现在只想抱孙子喽。”李太后说这话时竟只瞄着李之怿的肚子。 李太后什么都好,就这两点重男轻女,重李之怿轻郑妙谨。 “娘,孙女你就不想抱了?” “也不是这个意思。”李太后笑,“但孙子肯定更喜欢啊!” “娘这思想要不得,男女平等,儿子女儿都一样的。” “娘不与你争。”李太后当着李之怿与郑妙谨的面不想多说,但心想,儿子女儿怎会一样?儿子是朱家人,女儿嫁出去就成他家人了。 “娘争不争,反正在孩儿眼里,男女都一样。”朱翊镠强调。 “除了感谢,还有什么想对娘与你母后说的?”李太后跳转话题。 她是一个玲珑剔透的人,这种机会确实难得,还是第一次六个人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呢,不必也没必要讨论那些意见不同的话题。 朱翊镠脱口而出:“希望娘与母后永远年轻漂亮,永远十八岁!” “瞧你,说不了两句正经话,又开始胡说。”李太后摇头轻斥,“娘都已经三十好几了,还怎么十八岁?” 虽然是摇头轻斥,但谁都能看出来李太后难以掩饰的幸福。 “娘,孩儿是希望是祝福,怎么能算胡说呢?”朱翊镠笑着辩白道。 “好好好,娘与你母后谢谢你还不成吗?”李太后莞尔一笑,又问道,“那此时此刻,镠儿对皇后c对淑嫔c对德嫔有什么想说的呢?” 朱翊镠忽然将脸上的笑容尽数收敛起来,凝望着李之怿,认真地道: “感谢之怿一路相伴!感谢当初义无反顾地随我去江陵城!感谢自相识以来从未有过半句怨言!” 朱翊镠一连说了三个“感谢”。 尽管类似的话,之前李之怿也有听过,但在今天这种场合,听来感动不说还别有一番滋味。 “来,这杯酒我领你,这辈子我们做夫妻,下辈子还做夫妻。” 李之怿重重点头,两眼顿时泛起晶莹的泪花,只是克制着没流下来。 朱翊镠一饮而尽。 李之怿这次以茶代酒,情之所至她恨不得也是酒一饮而尽。 朱翊镠接着又斟满一杯,然后凝望着郑妙谨,发自肺腑地道:“感谢你 为我承受c付出了那么多!” 虽然只此一句,但这句话所包含的内容之丰富,恐怕也唯有郑妙谨一人懂得。即便有人也认为自己“懂”,但与郑妙谨的“懂”肯定不可同日而语。 比起感动非常的李之怿,郑妙谨要冷静得多。她只是举起酒杯,也没有像李之怿那样以茶代酒,所以只是象征性地做了一个饮酒的动作。 而后,微微一笑:“说感谢的人应该是我,你懂,我懂,就好了。” 郑妙谨的话看似也很简单。 朱翊镠点头回之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没有郑妙谨,他取而代之的路途毫无疑问会艰难多了。 其实,与李之怿c郑妙谨之间这些看似简单却饱含情意的话,又何需在今天这场合认真地说呢?即便不说,他们彼此之间也能感觉得到。 可朱翊镠为什么还是要选择说呢? 当然,他不是心血来潮。 一来,是为了增强仪式感。朱翊镠自己倒无所谓,但他知道女孩子通常看重也非常喜欢仪式感的东西。 二来,是有心说给两宫太后听。两宫太后有明显的偏向,李太后偏向李之怿,而陈太后偏向郑妙谨。 朱翊镠是想通过“感谢”的方式告诉两宫太后,在他心目中,对李之怿c郑妙谨的爱一样,当不分彼此。 第三,是为了给接下来对赵灵素要说的话做一个铺垫。 来景阳宫吃这顿饭,更大的原因当然是为了赵灵素。 赵灵素的心结一直在,一方面总觉得对不起他,另一方面又不能不遵守与朱翊钧之间的承诺。 朱翊镠虽然表示尊重不再劝了,可知道一个人若有心结,活着就很累,无异于不健康的“内耗”嘛。 本来赵灵素就患有严重的体寒症,每日又在“内耗”自己——这当然不是朱翊镠希望看到的。 今天特意来景阳宫吃饭,就是希望赵灵素“成长”,从过去中走出来,能感觉到谁也没有将她当作卑微的宫女,而应该平起平坐享受一家人的快乐。 可瞧赵灵素一副拘谨的样,朱翊镠清楚自己的希望并不容易实现。 赵灵素依然让他头疼,但有些话他还是要说,怎么说也要讲究方式。 。 正文卷 第1295章 朕今天唯独不感谢你 赵灵素本就局促紧张,待朱翊镠与李之怿c郑妙谨说完,她更是感觉如坐针毡浑身不自在。 不仅朱翊镠,在座其他几个,包括旁边站着的,都看出来了。 所以,还没等到朱翊镠开口,赵灵素便有些慌乱地先说道: “皇上不要感谢臣妾,臣妾对皇上的厚爱已经感到压力c愧疚c自责倘若皇上还要感谢臣妾,臣妾真不知还有何勇气与脸面苟活于人世间!” 陈太后略显无奈地望着赵灵素,也想不明白赵灵素为何总要背着那么重的包袱,随后看了看朱翊镠。 李太后则是微微叹了口气,没想到她曾经最看好的丫头变成这样,好像走进一条死胡同里出不来。 李之怿本与赵灵素的感情深,可尚未从刚才的情绪中走出来,这一刻仿佛并未在意赵灵素说什么。 郑妙谨与赵灵素没有多少交集,只是感觉赵灵素放不过自己,女人何必如此为难自己嘛?很累的。 旁边站着的两名景阳宫的婢女,都是一副惊恐万状的神情,从未见过如此倔强而不识抬举的人呢。 唯独朱翊镠看起来很平静,因为他懂得,但人世间所有的懂得都是因为有爱,他的青春与赵灵素为伴。 或许在赵灵素看来,他已长大成人当了皇帝,再也不需要她的陪伴,所以总想退避将自己关起来。 然而在朱翊镠眼里,他对赵灵素的感情已经融入他的血液他的灵魂,与他的生命已经融为一体了。 有一个问题,朱翊镠现在似乎已经想明白了,就是原本历史上的赵灵素为什么会早逝,年纪轻轻就死了。 最初他以为赵灵素是患有严重的体寒症,后来尤其是他当皇帝之后,逐渐意识到不仅仅如此。 赵灵素是一个很偏执的人,不能很好的与过去的自己和解,或者说她的原则性很强,不会轻易妥协。 这种性格,如果自信还好;可如果骨子里自卑,那真会要人命的——或许正是这个性格令她香消玉损。 朱翊镠望着赵灵素,也没有像刚才那样端起酒杯,缓缓言道:“素素,今天来景阳宫,朕感谢两宫太后c皇后与淑嫔,却唯独没想过感谢你。” 在座其他几位听了都是一愣。 只有赵灵素仿佛松了一口气似的回道:“皇上这样想,臣妾就放心了。” “知道为什么不感谢素素吗?” “自皇上登基即位以来,臣妾非但没有为皇上分忧丝毫,还不断给皇上添堵添乱,而皇上却一仍旧贯,对臣妾还是那么好,臣妾已是万分惭愧,皇上若再感谢臣妾,让臣妾如何心安?” 赵灵素用几近于哀求c无助的语气对朱翊镠说道。 “看来素素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既然如此,那朕要惩罚你。” 朱翊镠虽然并没有摆出一副帝王的威严,可看起来也是认真的模样,而且在她们几个面前基本上不称“朕”的,但对赵灵素却用了。 两宫太后微微一滞。 李之怿忙摇头,着急,但又亲昵地叫了一声:“大哥。” 这样喊,当然有她的用意。 景阳宫两名婢女当即跪倒在地,其中一位快速说道:“恳请万岁爷饶过德嫔娘娘!奴婢见德嫔娘娘晚上经常坐着忏悔以泪洗面,却又不想被人看见。德嫔娘娘知道自己” “住嘴!”赵灵素呵斥一声。 婢女低下头不敢再说。 “镠儿,算了!”李太后劝道,“新年第一天,何必搞得大家不开心?有什么事儿,以后再说嘛。” 赵灵素却不等朱翊镠回话,已经站起来,然后拜倒,道:“臣妾恳请皇上责罚!臣妾心甘情愿领受。” “好!”朱翊镠道,“第一,今天开开心心吃完这顿饭;第二,今晚精心打扮等朕来景阳宫。” 两名宫女抬头望着朱翊镠,莫非就这两个惩罚吗? 在座其他人也松了口气。 赵灵素愣了愣,“皇上,就这个?” “嗯。”朱翊镠确定地点了点头,“就这两个惩罚,可你不要觉得容易。就拿今天吃饭来说,素素笑过吗?” 李太后忙笑开了,接道:“镠儿说得对,素素确实没笑过,该罚。” 继而,又感慨地道:“想当初慈宁宫那么多宫女,我唯独最喜欢素素,那时素素活泼开朗,可现在,等到镠儿登基为帝,素素却不会笑了吗?” “奴婢让慈圣太后娘娘忧心了!”赵灵素依然跪在那里。 “怎么还称奴婢呢?” “素素永远是太后娘娘的奴婢!” “看吧,镠儿就该罚素素。”李太后又摇头而笑,幽幽然地道,“素素总抱着过去不放,咱是懂得素素,可如果不懂你的人,还不以为你是见镠儿当上皇帝所以不高兴了?” “奴婢绝无此心。” “我当然知道,可镠儿如此待你,好歹你也得听镠儿的话吧?他是皇帝,感觉讨你欢比讨天下人欢还难。” “奴婢该死!” “大年初一,素素不要说这种话。”李太后脸色微微一沉,“以后也不要在我面前称一奴婢一了,显得生分,你现在是镠儿的德嫔,咱就是一家人。” “素素先起来。”朱翊镠接着道,“再说第二个惩罚,今晚可要精心打扮,别到时候让朕不满意。” 赵灵素忐忑,因为她已经很久没有精心打扮过自己了。 “你们也起来吧。”朱翊镠又冲另外跪着的两名婢女一抬手道。 “多谢万岁爷!”两名婢女异口同声地道,心想万岁爷还是仁慈啊。 “素素,今天一道来景阳宫,是不是感到很意外?”朱翊镠笑问。 “是。” “那如实说,有没有惊喜呢?” “皇上,惊讶似乎更多些。”赵灵素回答得倒是十分坦诚。 “素素,朕今天唯独没有感谢你,可并不代表朕心中没有你,只有你们一个个好,朕才能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国家的改革与发展中。” “臣妾知罪!” “这会儿先不说,开心吃饭,晚上好好给朕赔罪。”朱翊镠冁然而笑,笑中还带着那么一丝丝邪魅。 随后,赵灵素依然拘谨,可脸上也总挂着浅浅的笑意,尽管看起来有点不自然,但终究还是笑了。 只是一想到晚上需要精心打扮,她内心之中又不禁着急。 约莫一个半时辰后,朱翊镠一行人离开了景阳宫。 李之怿忍不住道:“你想好了,晚上真要这么做吗?” “嗯。”朱翊镠笃定地点头,“其实我已经想好了很久,只是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今天趁着母后与娘,还有你们都在,所以才决定下来。” “只不知事后素素会怎么想?” 朱翊镠笑了笑:“反正她早就答应不会寻死,其它方面暂时不重要。” 李太后也笑着感慨道:“看来镠儿誓言解开素素的心结哈!” “娘,这几天刚好有时间处理,不然等到朝臣都回来,又没时间理会。孩儿刚也说了,只有你们一个个好,我才能将更多的精力到国家的改革发展中。泰和元年,不能让天下人失望啊!” “嗯,希望素素能走出来,像当初那样活泼c开朗c讨人欢。” 忽然,李太后又问了一句:“哦,李神医将她身子调理得怎样?” 。 正文卷 第1296章 你们说得都对,可我做不到…… 朱翊镠一行人离开后,景阳宫里的宫女便开始忙碌起来,首先为赵灵素沐浴更衣,然后精心打扮。 为赵灵素打扮的两名宫女,正是白天合家欢宴旁站着的那两个,其中一个叫巧红,一个叫文秀。 那个叫巧红的宫女,见赵灵素表情木然地望着铜镜中的自己,似有无限心事儿,忍不住说道: “娘娘笑一笑呗,为何愁眉苦脸?看万岁爷对娘娘多好呀!” 赵灵素没有作声,她感觉自己的思绪的确有些混乱。 朱翊镠从未要求过她精心打扮,从认识朱翊镠的那一天就没有,好像压根就不喜欢浓妆艳抹的女子,怎么忽然让她精心打扮起来? 另一个叫作文秀的女子也劝道:“娘娘多幸福,万岁爷只有皇后与淑嫔娘娘你们三位,那个礼部尚书小女徐文颖也是个大美人儿,发誓非万岁爷不嫁,万岁爷都没有动心,娘娘却为何整天愁眉苦脸的高兴不起来呢?” “就是啊娘娘,”巧红又接道,“今日慈圣太后娘娘不就说了吗?希望娘娘回到从前时的那样活泼,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笑起来总归要美一些。” 赵灵素依然只字不语,但两名宫女的话她都听进去了,只是不想开口,其实开口她也不知道说什么。 见赵灵素无动于衷,巧红与文秀不禁对视一眼,然后摇头叹息。 人类的感情真是奇怪!万岁爷明明是块宝,有些人拼命地追拼命地抢,就像徐文颖,可就是不行;有些人却能轻易得到,像德嫔,可给人的感觉似乎不想要,失去了反而会更开心。 约莫过了一盏茶工夫。 巧红又忍不住道:“万岁爷根本不在乎过去,娘娘何必如此介怀?宫里宫外有多少女子想讨好万岁爷都没机会,万岁爷却来讨好德嫔娘娘,这让多少女子羡慕都来不及呢。” 文秀跟着说道:“娘娘跟随万岁爷多年了,肯定是万岁爷第一个女人,相信万岁爷忘不了娘娘,娘娘也忘不了万岁爷,怎会走到今天这样?奴婢以为万岁爷还是从前那个疼你的万岁爷,是娘娘变得大不像从前了。” “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令人讨厌?”赵灵素终于开口了。 但语气冷冷的,就好像要将铜镜中的自己一把掐死算了。 “不讨厌啊,”巧红忙接道,“娘娘如此美丽,怎会让人讨厌呢?但如果娘娘多笑笑,会更讨人喜欢。” “娘娘,你为何不能忘掉过去呢?”文秀又问道,“慈圣太后娘娘没怪娘娘,万岁爷也没怪娘娘,况且娘娘当初不就是背着万岁爷进京吗?其本心还不是为了万岁爷好?还有娘娘与万历皇帝的那个约定,真的一定要遵守吗?” “是我自己过不去自己心理一关。”赵灵素淡淡地回道。 “看,说来说去,其实还是娘娘的问题。”巧红叹了口气,继而又道,“娘娘觉得这样好吗?开心吗?” 赵灵素摇头。 “既然娘娘知道症结所在,也知道不好不开心,为什么不改?”巧红劝道,“人这辈子活着多不容易,开心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那何不开心过一天?况且娘娘的不开心,还会让万岁爷c让奴婢们都不开心,何苦呢?” “你们说得都对,可我做不到。”赵灵素回道。 “奴婢被娘娘的偏执彻底打败!”巧红摇头叹气。 “哎!”文秀也是无语。心想归根结底还是万岁爷仁慈,倘若换作别人,娘娘如此固执,等于是忤逆圣意,万岁爷不得龙颜大怒?将娘娘杀了都有可能,说得再难听一点,娘娘这行为,不就是给脸不要脸吗? 开解一番,却没有效果,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巧红与文秀继续为赵灵素梳妆。 至半。 巧红问道:“娘娘,不知万岁爷喜欢什么样的装扮?” “淡一点。”赵灵素回道。 “哦,也不知万岁爷是否满意。”巧红担忧地道。 “万岁爷喜欢娘娘的人,装扮应该不重要。”文秀颇有见地地道。 “那为什么让娘娘今晚精心打扮?” “也许只是让娘娘忙起来,或是让娘娘记住今天这个重要的日子。” “文秀的意思是万岁爷别有所图?” “这个我也不清楚。”文秀回道,“反正我是觉得万岁爷爱娘娘,娘娘什么打扮不是万岁爷在意的地方。毕竟平时万岁爷来,娘娘也没有刻意梳妆打扮。再说了,万岁爷又不是特别在乎一个人的外表,否则不早将礼部尚书小女徐文颖姑娘纳作嫔妃了?” “文秀言之有理!”巧红点 头。 “所以我觉得今晚什么样的装扮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娘娘的心情。哦,应该说心境更准确一些。”文秀猜度道,“今天是泰和元年第一天,万岁爷召集两宫太后与皇后c淑嫔娘娘来景阳宫吃饭,我想是有一些想法吧。” “什么想法?”巧红忙问。 “我哪知道?都说万岁爷行事一向神出鬼没,我也只是猜想。” “哦,明白,你的意思是只要娘娘高兴,笑了笑,什么都好办。” “嗯,应该是。” 朱翊镠回到乾清宫。 此时王安已经吃完饭回来了,见朱翊镠回来,忙上前迎接。 “万岁爷。” “中午吃得可开心?”朱翊镠问。 “今天是好日子,每个人又都领有红包,当然吃得开心。”王安回道。 “你没有喝酒?” “饮酒伤身,奴婢还小,没有喝。”王安摇头,“再说了,万岁爷下午不是安排奴婢有事儿要做吗?” “嗯,过来。”朱翊镠招了招手。 “万岁爷有何吩咐?”王安忙凑近问。 “你一会儿去” 朱翊镠交代一番后,又叮嘱道:“你要切记,不可造成动静,尤其不能让景阳宫里的人知道了。” “奴婢明白。”王安点头道,“景阳宫的人本就少,新年第一天更少,况且宫里的人通常都不出来,该不会发现,只不知万岁爷这么做的目的是?” “明天不就知道了?”朱翊镠一摆手。 “奴婢告退!”王安扭头去了。 交代要王安,朱翊镠去了坤宁宫。 李太后也没有回慈宁宫,继续陪伴李之怿。 。 有存稿,想加更,月票呢? 今天第一天啊! 正文卷 第1297章 先斩后奏 钟粹宫的新主人 泰和元年。 正月初二,晴。 宜婚娶,求嗣;忌借债,诉讼。 这个季节,北京城的清晨,春寒料峭,一片肃杀,都离不开热炕头。 大内刻漏房已经报了卯牌,平常这时候朱翊镠多半已经起床。若是例朝的日子,那更不用说,早起来了。 可今儿个他睡得贼香,一来还是休假期,二来昨晚缱绻缠绵了许久。 虽然年轻精力充沛吧,可古人早就留下“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真知灼见,养精蓄锐还是很有必要的。 赵灵素却早已经醒过来,而且也已经发现了这不是她平时睡的床。 只是躺着不敢动,怕一动,便将朱翊镠吵醒了,这家伙,一只手还搭在她那最挺拔柔软的部位呢。 此时虽然报了卯牌,可天色尚未亮开,房间里漆黑一片。 赵灵素也不知道这是哪里,反正肯定不是她平日里睡的床。 这张床要软和多了。 而且房间里飘散着淡而优雅的菊花香,似乎也不是她的房间。 还有一点也不像,这房间里比她平时睡的房间暖和多了,当然这个暖和不是因为身边还贴着一个人。 她只能躺着漫无思绪地遐想着,记得昨晚皇上来,与她共进晚宴,后来发生什么,好像便不记得了。 但此时此刻她的头脑非常清晰。 身边人的味道她也熟悉得很。 就这样躺着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感觉朱翊镠动了动,好像醒来。 毕竟也没扭头看。 正想着要不要动一下,忽然听见朱翊镠轻轻地问道:“素素醒了?” “皇上,这是哪里?”赵灵素忙问。 此时,外头的天色已微曦,但房间里头还是分辨不清。 “先别问这是哪里,朕要告诉你一个消息。”朱翊镠终于撒开那只手,从一个部位换到另一个部位。 赵灵素也习惯了:“什么消息?” 朱翊镠慢悠悠地道:“素素,皇兄在台湾一次冲突兵变中已经死去,所以你不必遵循与他的那个什么约定,原本他就是为了不让我们好过嘛。” “皇上说什么?”赵灵素深感诧异。 “朕说皇兄已经死了。” “可皇上不是答应两宫太后” “又不是朕杀的,是他在台湾那边不作为,以致引发兵变。” “皇上不会谝臣妾的吧?”赵灵素警觉地道。但刚一问出口便发现不妥,又赶紧补充道,“皇上一言九鼎,说他死了应该就是死了,臣妾不该怀疑。” “所以你与他之间的那个约定啊诺言啊都通通不算数,在他有生之年,素素并没有毁约,你已经做到了。” “所以呢?” “所以素素可以出景阳宫了呀。” “哎呀!”赵灵素讶然一声,同时豁然坐起,敏感地道,“皇上的意思是,我们现在不在景阳宫吗?” “对呀!”朱翊镠笑道,“这里是钟粹宫,从今天起,哦,不对不对,应该是从昨晚起,素素便是钟粹宫的主人。景阳宫朕要另作他用。” “皇上”赵灵素无言以对。 “来来来,先躺下,时候还早着着。” “皇上为何事先不与臣妾说呢?”赵灵素只得躺下,带有几分不悦。 “与你事先说什么?” “万历皇帝在台湾那边的事儿没说。” “此情知道的人并不多,朕怕传到娘的耳里,让娘伤心。” “什么时候的事?” “将近有三个月了。” “皇上不准备告诉慈圣太后娘娘吗?” “纸包不住火,瞒肯定瞒不住,但要找一个合适的时机。” “皇上为何要将臣妾换到钟粹宫?而且先头也不说明?” “希望素素在钟粹宫获得新生。”朱翊镠如是般道,“先头没说是朕的不对,但朕怕你不同意,所以来个先斩后奏。素素该不会怪朕吧?” “臣妾不敢。” “知道素素一直有两大心结,朕自登基以来,忙于全方位的改革,一直也没有花许多心思来解决。” “是臣妾不好,令皇上费心了!” “趁这些天有时间,朕好好陪你,希望素素不要再固执,好吗?” “皇上对臣妾为何这么好?” “从前朕还是潞王时便对你好呀 !朕又不是一个喜新厌旧的人。” “臣妾愧对皇上!” “别说这些,一会儿起床,随朕去坤宁宫c翊坤宫给娘与母后请安。” “可眼下臣妾感觉心里乱糟糟的,还没有准备好!”赵灵素弱弱地道。 “素素别想那么多。”朱翊镠道,“除非现在你的心里没有朕了。” “不是不是”赵灵素连连摇头,“臣妾对皇上的心从未变过,只是一直深感惭愧,觉得不配拥有皇上的爱。” “希望素素不要再让朕费心了,可以吗?”朱翊镠以商量的语气。 “皇上”赵灵素无语更咽。 “好好的,哭什么?” “臣妾好感动!” “素素终于又说一好感动一了哈。”朱翊镠兴奋地笑道,“还记得你上一次说一好感动一是在什么时候吗?” “好像是在慈宁宫偏殿。” “对!也是像这样躺着,后来还被娘逮个正着呢。”朱翊镠记得还是他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 “其实臣妾知道,太后娘娘极其反感这个,只是因为她太宠爱皇上了,故而装作没看见而已。” “娘当初将素素留在我身边,本来就是让你一直跟随我。” “皇上对臣妾的爱,臣妾今生今世都报答不了。”赵灵素又喃喃地道。 “傻瓜,真爱不需要报偿。” “好吧,如果臣妾再多说,恐怕又要让皇上费心了。” “素素终于想通了吗?” “让皇上如此费心,臣妾已经深感愧疚,倘若再固执己见,恐怕唯有一死。” “素素说过不会寻死的。” “所以只能听从皇上啊!” “那太好了!太好了!”这回朱翊镠先豁然坐起,“咱马上起床,去坤宁宫,娘与之怿一定会很高兴。” “一切听从皇上安排便是。” 此时天色已大亮。 朱翊镠拉着赵灵素起床,快速洗漱完毕便一道去了坤宁宫。 赵灵素虽然仍有几分胆怯,但与昨日相比俨然如同换了一人。 朱翊镠的喜悦自不必说。 。 正文卷 第1298章 人生如逆旅 我亦是行人 拜过两宫太后。 为了表示庆祝钟粹宫的新主人,朱翊镠决定召集大内所有人再聚一次。 咋日不如撞日。 时间就定在初二这天中午。 得知赵灵素终于出了景阳宫,无不为朱翊镠感到开心,毕竟紫禁城里都知道这是皇上的一块儿心病。 尤其是李之怿,一直拉着赵灵素的手,似有说不完的话题。 但初二这天冯保并没有参宴,他奉朱翊镠之命前往张大学士府。 自万历皇帝下令抄家后,张大学士府就一直十分冷清。张居正的回归更是让这里长期闭门谢客,唯有朝中与张居正关系亲密的大臣会来。 这次冯保带着徐爵。 都是老朋友了,互致新年祝辞,然后冯保奉上朱翊镠颁赐给张居正的新年礼物,两人便长谈起来。 他们两人都是政治先锋,只要谈及政治,指定有说不完的话。 “泰和元年了,泰和元年了呀”张居正感慨地道,“没想到当初我们不敢触碰的问题,陛下有板有眼地开始了,这真是我大明之福啊!” “张先生,不一样。”冯保接道,“咱无论当初地位有多高手中有多大权,终究只是为朱家服务的下人,倘若改革硬碰,一旦失败,后果不堪设想。想张先生力挽狂澜,改革成就有目共睹,最后还不是被抄家清算?若非万岁爷,张先生及家人的命运不敢想象。” “是啊!”每每想起被抄家清算c几个儿子全被流放的事,张居正也是不寒而栗,但同时对朱翊镠的感激之情油然而生,“多亏陛下有先见之明,否则后果怕真如陛下预言的那样惨。” “张先生现在日子好过喽!”冯保忽然带着两分嫉妒之情,“几个儿子个个有出息,又没人敢打扰你。” 张居正与冯保相识那么久,放个屁都能闻出冯保吃的啥子来,当然能听出此刻冯保话里有话。 故笑了笑,直截了当地问:“冯公公担心自己将来的日子不好过?” “当然,能不担心吗?”冯保一脸的忧虑,“得罪的人本来就多,去年去南京又得罪一大批,京察中全被裁汰” 继而将奉旨收受贿赂一节说了。 张居正听完不禁摇头而笑,“陛下行事就是让人猝防不及啊!” “最惨的人是我。”冯保又嘀咕一句。 “怎么?莫非你还怨陛下?” “当然不是,我只担心是否能像张先生希望拥有一个安静的晚年生活。” “陛下一定会给你。” “可世事万变,想当初万历皇帝还不是这样对张先生说的?” “他们兄弟俩不一样。”张居正忙摇头抚慰道,“你看人家张鲸,现在的日子过得不是也挺好的吗?” “所以我准备将来退休后不回老家闲居,万岁爷建议我在首府1号买房,这样就可以更好地保护我了。” “很好呀!听说那边房子不错,安装有暖气,还有什么自来水,要不是我已经一死一过一次,都想在那儿买一套,搬过去住呢。”张居正兴致勃勃。 “可那儿的房价忒贵,面积又小。”冯保咂摸着嘴,不以为然。 “冯公公,这就是你眼光的问题。”张居正不客气地道,“房子要那大作甚?看我这府邸,再大有什么用?有吃饭c睡觉c休闲的地方就行。陛下这建议委实不错,我也赞同冯公公买,毕竟京城治安要好,比其它地方安全。” “我也是这么想的。”冯保点头,继而喃喃地道,“万岁爷的改革才刚起步,有些政策尚未推行开来,但毋庸置疑,肯定还会得罪许多大官大僚。原来我还不觉得,可现在越来越迫切希望万岁爷能为我提供最好的庇护,不然我这晚年生活怕是不得安宁啊!” “冯公公是否想多了?”张居正望着冯保,“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现在可算想明白了,寄居人世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想得再多也没用,尽心尽力做事,享受生活便是了。冯公公原来可不是一个伤春悲秋之人哦!” “我家老爷现在性情确实大变。”徐爵在旁忍不住插了一句。 “人当然都会变的,我也变了。”张居正道,“从前的我哪有现在这般平静?你家老爷是变得更加谨慎了,正所谓伴君如伴虎,这也无可厚非。” 徐爵微微颔首。从江陵城回来,尤其是去南京那阵子,他也看明白了,老爷现在就是变得谨小慎微,原来可是连永宁公主都敢坑的人,现在借老爷一百颗胆儿也不敢。 “莫非冯公公想退了?”张居正又问 。 “那倒没有,万岁爷需要我的地方还很多。”在南京时徐爵也同样问过这个问题,冯保的回答大同小异,“想当初你我力挺万岁爷取而代之,总不能万岁爷成功了,我们却不管退下吧?” “冯公公知道就好。”张居正笑,“我都进京来主持军事改革,潘老也在尽心尽力辅佐,若冯公公这会儿要退下,那陛下不说你,我也要说你。” “这个道理我懂。”冯保道,“三个人我年纪最小,你们不退,我便不退,除非万岁爷真的嫌弃我了。” “好!一言为定。相信冯公公也早明白了这个理儿,陛下好我们才会好,否则我们的命运又将难测。” “瞧,大年初二,就谈这些沉重的话题!”冯保忽然咧嘴一笑。 “可我觉得不沉重,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本该是我们考虑的问题。泰和元年我们当全心全意助陛下一臂之力,让大明子民看到更多更大的希望。” “张先生说得对!”冯保握拳,“我们的命运与万岁爷息息相关。” “今天冯公公没参加宫里的宴会,却拜访我来,一会儿吃什么呀?” “吃什么随便,又不差这一顿,什么样的山珍海味咱没吃过?让游七随便炒两道小菜c温一壶酒就行了。” “好好!冯公公不挑剔就好,看来徐爵说得没错,你性情果然大变。” “我现在的追求确实不一样了,也不怕张先生笑话,我原来有钱就想贪,有便宜就想占,可经历一通变故后,我现在只想过些清淡的日子,其它于我而言都不过是身外物。” 张居正笑:“既然如此,那冯公公何必担忧自己的未来?” “咱不是还得为万岁爷分忧,偶尔也会做一些亏心事吗?” 张居正懂得冯保说什么,这些伎俩他曾经也经常使用,没办法,当前还是过于人治而不能完全做到法治。 故而感慨地道: “只望在陛下的统领下,我大明政治更加清明而法制更加严明,这样冯公公就不必做亏心事了。” 正说着,张允修进来禀道:“爹,宫里来人了。” “何事?”张居正忙问。 “陛下吩咐御膳房要给咱送吃的,问爹何时开饭?” “陛下可真想得周到啊!”张居正喜上眉梢,一抬手,“就说午饭三刻,哦,记得给传旨公公打赏几两碎银,过年了大家图个吉利!” “爹,知道了。”张允修转身而去。 “看,我还担心一会儿吃什么?陛下都为我们想好了。”张居正大喜,“所以冯公公不必担心自己的将来,以陛下为人处世的原则,会给你安排妥当的。” “但愿如此啊!” 。 :。: 正文卷 第1299章 送礼可是一门学问啊 除了张居正收到朱翊镠颁赐的贺礼之外,京城还有不少人也收到了,像李得时c李时珍c朱载堉等。 当然也包括还在气头上但又不得不老实的郑承宪。 可尽管如此,他也高兴不起来,如今成了大闲人一个,两位心爱的胡姬又被遣送出京了,他还不敢找人说道,只能窝着一肚子火。 泰和元年了,挨家挨户都在庆贺欢呼,唯独他闷闷不乐,坐在屋里也不出来,来客人了也不见。 还时不时,咬牙切齿地来一句:“都是什么世道啊?” 比起郑承宪,李得时坦然多了。他本就拒绝为官,又不像郑承宪有那么多的追求与欲望,所以收到朱翊镠颁赐的礼物笑得合不拢嘴。 让他更高兴的是,馨儿腹中的孩子眼看就要降临于世。 他又要当爹了。 李时珍与儿子李建元今年也在京过年,比起朱翊镠的礼物,他们更在乎即将出版的《本草纲目》。 这是他们的命根子。 去年年底就已经全部校对c编辑完毕,只等泰和元年出版面世。 他们都很好奇朱翊镠届时所采取的宣传方式,如果能像对待申用嘉那样就好了,可以一炮而红。 当然他们希望红的不是他们人,而是《本草纲目》这本著作。 新年里有人生气,有人高兴,有人期待,也有人发愁。 比如徐文颖。 初二这天,其实已经好几天了,她都在家琢磨,要去给皇上皇后拜年,可带什么礼物呢? “颖儿,怎么还没打扮好呢?”徐学谟比女儿还着急,“不是说好了今天要进宫去给皇上c皇后拜年的吗?” “有什么打扮的?只是女儿不知道带什么礼物。”徐文颖紧锁眉头。 “哎呀,爹早就为你准备好了,再不出发来不及了,都什么时辰?” “是吗?爹准备的什么礼物?” “去客堂看看不就知道了?爹还以为你在梳妆打扮自己呢,原来在房里坐着发呆。”徐学谟焦急地催促道。 确实,如今他比女儿上心多了。 徐文颖连忙跑到客堂去,一看,被眼前的礼物惊呆了。倒不是礼物有多新奇别致,而是太多,满满一地 “爹,这就是你准备的礼物吗?” “对呀!” “全部都是?” “嗯啦,看爹对颖儿好吧?” “这都是什么呀?用得着这么多?”徐文颖无语中又带着几分好奇。 “瞧女儿说的,你进宫给皇上c皇后拜年,那两宫太后呢?还有淑嫔c德嫔娘娘,是不是都要备礼物?甚至看见冯保c陈炬c王安他们,最好也得送一份小礼物,将来有事好照应。” 徐学谟一本正经地交代道。 听得徐文颖一头黑线,一撇嘴:“那爹干脆把家里的东西全搬进宫里得了。” “颖儿这叫什么话?” “女儿只想见皇上c皇后。” “进宫了不得给两宫太后拜年吗?” “好,就算给两宫太后拜年备礼,那也不用准备这么多,女儿进宫一趟,那爹不得用马车运送?” “咦?女儿说对了。”徐学谟眉开眼笑地道,“马车正在外头候着呢。” “”徐文颖无语。 “女儿你看,别搞错了。”徐学谟兴致勃勃地给女儿介绍道, “仁圣太后娘娘平时喜欢打麻将,爹特意找匠工给她做了一副青花瓷材质的麻将,送给她一定喜欢。” “慈圣太后娘娘平时喜欢诵经念佛外还喜欢书法,爹在棋盘街古玩店里为她买了一副赵孟頫的传世书迹《重江叠嶂图》,她一定喜欢的。” “至于皇上,为他选礼物太难了,因为不知道他最中意什么,爹只好在棋盘街为他买了一副金丝楠木象棋,希望皇上闲时可以放松一下。” “还有皇后与德嫔娘娘,她们的孩子马上就要诞生,爹买了两套儿童益智类的玩具,七巧板c9连环c华容道c鲁班锁,即四大金刚。” “最后,德嫔娘娘,听说最近她也喜欢上了诵经念佛,爹为她购买了一套精装版的《二十四章经》,里头还有各家的注释与讲解。” “除了他们这几个,爹还准备了一些礼物,看,这一大堆,就是为冯保c陈炬以及宫里的大珰” “好了,好了。”徐文颖已经听得不耐烦了,直接将他爹的话打断,“爹,为两宫太后c皇上c皇 后c淑嫔c德嫔的礼物已经够多了,还送什么其他人?要送爹自己送去,我可不送。” “颖儿怎能这样?大过年的,见着人家,作为晚辈,总不能空手。” “其他人就空手,要不我不去了。” “你”徐学谟气得一跺脚。 “那么多礼物,爹花了多少银子?” “钱是小事儿,关键要让颖儿,还有皇上c皇后c太后他们开心。” “哼,反正女儿说好了,两宫太后娘娘c皇上c皇后c淑嫔c德嫔娘娘的礼物,女儿可以带,其他人免谈。” “好好好,但司礼监掌印冯保c以及秉笔陈炬两人” “爹再说女儿就不去了。” “哎,你这孩子,冯保c陈炬的作用有时候比皇后c德嫔她们还大呢。” “女儿进宫可不是攀缘附会,这一堆乱七八糟的礼物女儿都不要。” “怎么叫乱七八糟的?”徐学谟脸色阴沉地道,“这可都是爹精挑细选花重金买来的呢,哪一样拿不出手?” “那爹留着以后慢慢送人,女儿可不带,要不爹自己进宫。” 徐文颖态度坚决地说道,摆出一副誓不让步的架势。 “哎!”徐学谟深深叹了口气,带着几分无奈,“女儿还是年轻又天真,送礼可是一门高深的学问呢。” 徐文颖双眉一扬,驳道:“知道爹懂礼仪,可女儿又没想当礼部尚书,这些学问还是留给爹研究吧。” “那赶紧的,时候不早了。”徐学谟气得一摆手,呼喊府上大管家,“老徐,老徐人呢,赶紧送小姐进宫。” 徐府大管家忙跑出来。 徐文颖抬手吩咐道:“这副麻将,这副书法,这副象棋,这套四大金刚儿童玩具,还有这本经书,搬到车上去,其它的东西,通通不要,多出一样,我立马儿下车。” 说罢径自扭头而去。 徐学谟摇头叹气。 。 正文卷 第1300章 拜年送礼 祝贺赵灵素成为钟粹宫新主人的宴会,以朱翊镠为首的主场自然设在钟粹宫,如同在翊坤宫时一样。 不过除了朱翊镠c李之怿c两宫太后c郑妙谨c赵灵素外,王淑蓉带着朱常洛那臭小子也来了。 朱常洛早就会说话了,在朱翊镠的警告与王淑蓉的鞭打下,终于不再喊朱翊镠为“爹”而改称“叔叔”。 这一桌人尚未坐定只在闲聊,只见王安气喘吁吁地跑来禀道: “礼部尚书小女徐文颖姑娘来给万岁爷c皇后娘娘c太后娘娘c淑嫔与德嫔娘娘拜年,还带了好多礼物来。” “颖儿妹妹来了?”未等朱翊镠开口搭话,李之怿忙接道,“她人呢?” “正在乾清宫,奴婢先过来通传。” “皇上,要不让颖儿妹妹一起吧?反正也快到了饭点。”李之怿请示道。 朱翊镠看了两宫太后一眼,见她们都是一副喜悦c热烈欢迎的表情,便点头道:“好,让她过来吧。” “奴婢遵旨。”王安领旨去了。 “这个徐姑娘不错哈,”李太后啧啧赞道,“还知道进宫给我们拜年。” “我看她主要是来看镠儿的吧?”陈太后冲朱翊镠一笑,打趣着说道。 李之怿也嫣然一笑,兴致勃勃地对赵灵素介绍道:“素素肯定还不知道颖儿做了一件多么惊天动地的事吧?她居然怂恿京城各大赌坊老板宣传造势,说此生非皇上不嫁,是不是很厉害?” 赵灵素点了点头,“世上竟还有如此胆大有趣的姑娘,我倒想见见。” 很快,在王安的引领下,徐文颖来到钟粹宫。只见她穿着羊皮小靴,月白绣花小毛皮袄上罩着一件大红羽纱面白狐狸里的鹤麾,束了一条青金闪绿双环四合如意绦,腰下系着绣花棉裙,头上则戴了一顶雪帽。 这身打扮与宫中女人截然不同,所以一来便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受王安吩咐的两名乾清宫的近侍扛着一只大箱子跟在徐文颖后头。 原本是景阳宫现在成了钟粹宫婢女的巧红忙上前帮徐文颖脱下外氅。 徐文颖先是给两宫太后磕头,将早就背得滚瓜烂熟的祝福语送上: “奴婢给太后娘娘拜年了,祝太后娘娘天天好运道,日日福星照!春春永驻永不老,生活幸福没烦恼!” 两宫太后笑得合不拢嘴。 陈太后道:“颖儿姑娘可真会说。” 李太后道:“今天也没准备红包,待回头给颖儿姑娘补上。” 王安很得体地让两名近侍忙将那只箱子搬到徐文颖身边。 徐文颖取出那副麻将与书迹,双手奉上,清脆地道:“这是给太后娘娘的新年礼物,希望娘娘喜欢。” “颖儿姑娘真是,来就来,还带什么礼物?”李太后道。 徐文颖将麻将递给陈太后,将赵孟頫的书迹递给李太后。 两宫太后喜上眉梢,啧啧而叹。 继而徐文颖又取出那副金丝楠木象棋,递给朱翊镠,说道: “颖儿也给陛下拜年了!祝陛下政事处处顺,口味顿顿好,生活步步高,好运天天来!愿天下百姓都念陛下好!” “好!”朱翊镠回道,“多谢颖儿,也祝你越来越年轻,越来越漂亮!” “颖儿还有一句话没说。” “说。” “颖儿之所以送陛下一副象棋,就是希望陛下在处理政务之余,适当放松休息一下,不要太过劳累!” “好,多谢!我会记得。” 徐文颖接着给李之怿c郑妙谨c赵灵素三位一一磕头拜年,然后奉送上给她们准备好的礼物。 一个个言笑晏晏,欢快无比,纷纷盛赞徐文颖懂事c识礼。 就在徐文颖起身时,只听朱常洛奶声奶气地道:“这位漂亮的姐姐为什么不给娘送礼物?我为什么也没有?” 空气陡然间凝滞。 徐文颖这时候才想起她爹的决策原来是多么的英明老道。 其实刚才见到王安吩咐近侍帮她搬箱子时她就意识到了。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诚不欺我啊!徐文颖思绪飞驰,如果再有一套儿童益智玩具就好了。 可惜可惜 王淑蓉对朱常洛斥道:“没规矩,你一个小孩子?要什么礼物?” 继而对徐文颖尴尬地笑道:“孩儿小不懂事,徐姑娘不要介意。” 徐文颖不慌不忙道:“来时匆忙,确实没有准备那么 多的礼物,也没想到大家今天都在一起,是我疏忽了。” 事实就是这样,她也无能为力。 只能坦诚交代。 朱翊镠冲朱常洛道:“你还要礼物?你给姐姐磕头拜年了吗?” 朱常洛忙从她娘怀里跳下来,冲徐文颖磕头,“姐姐新年好!” 这可如何是好? 徐文颖着急地望着朱翊镠,一来确实没带礼物,二来朱常洛怎么说也是皇室子弟,哪能给她磕头嘛? 她正想着要不要磕头回礼。 而李之怿也正想着要不要将她那份礼物先送给朱常洛。 只听朱翊镠朗声笑道:“好,常洛今天表现不错哦,叔叔代姐姐谢谢你,给你一个大红包,买糖吃。” 只见他随手从怀里摸出一红包,笑意绵绵地递给朱常洛。 “多谢叔叔!”朱常洛屁颠屁颠地接过红包,然后转手交给他娘。 孩子就是这样天真,又容易满足。 徐文颖冲朱翊镠投之感激的一瞥。 李太后招呼道:“好好好,大家先坐吧,马上开饭了,颖儿也一起。” 徐文颖又不禁看了朱翊镠一眼。 朱翊镠与李之怿同时点头。 徐文颖这才回道:“多谢太后娘娘!” 心想,要与皇上坐一起吃饭吗?这还是头一遭呢,怕倒不怕。 两宫太后依然坐上首,然后是朱翊镠与李之怿,再是郑妙谨与赵灵素。 本来今天是专贺赵灵素,理应与郑妙谨交换位置,但赵灵素不依。 大家也没纠结。 赵灵素之前虽从未出过景阳宫,但她也知道郑妙谨的地位。 徐文颖刚好挨着李之怿就坐,这也正合她的心意。 然后是王淑蓉抱着朱常洛。 众人坐定后,御膳房的厨子很快便将饭菜摆了满满一桌。 旁边依然站着一些人,白小胖与另外一名厨子,还有翊坤宫两名近侍,巧红与文秀也在,王安将徐文颖送来便离开了,大内也有饭局。 又是开心的一天。 最开心的人莫过于徐文颖了,虽然因为没有听她爹的话,而遭遇了一点小小的尴尬,但也无伤大雅,以她的身份能坐在这儿吃饭,而且一个个对她那么好,她已经心满意足了。 当然,她内心之中也不是没有憧憬向往,如果以后能够融入这个皇室大家庭就好了。尽管这一刻坐在这里,仿佛自己就是其中一员。 。 正文卷 第1301章 这孩子不像他爹啊 徐学谟倚门而望,看见女儿终于回来,忙迎上去问道: “颖儿,今日进宫感觉如何?” 徐文颖本想感慨回一句“还是爹有先见之明”,可见她爹一副八卦的眼神,话溜到嘴边,又生生咽回去了。 最后代之以冷冷的:“没啥感觉。” 然后径自回屋了。 见女儿好像有点不开心,徐学谟忙追上去问道:“颖儿怎么了?” “没什么。” “礼物都送出去了?” “难不成还拿回来?” “皇上或两宫太后有没有给女儿回礼呢?” “都给了大红包,但都是女儿的,与爹无关。”徐文颖不冷不热地回道。 “爹又没想要,只想问你经历了啥?” “就是拜年啊,然后与他们吃了一顿饭,吃完饭便回来了。” “来来,与爹说说细节。”徐学谟一副兴趣十足的样子。 “爹要知道那么多干嘛?” “通过每个人对女儿的态度,爹来分析女儿到底有几成希望,然后告诉女儿还需要加强与谁的联系,或者说还需要攻克谁。”徐学谟老成地道。 “不,需,要。”徐文颖一字一顿。 “爹可是过来人,为你好哦。” “多谢!我自己的事自己解决,不劳爹费心了。” “好好,爹不问细节,爹为你准备的礼物如何?” “还行。”徐文颖回了两个字。 “两宫太后与皇上都满意吧?爹可是花了不少银子呢。” “爹要是心疼,可以不花呀,女儿可没有求爹花哈。” 徐学谟不禁脸色一沉,以责斥的口吻道:“女儿现在还没当选嫔妃贵妃,就对爹这个态度了?那以后若是当选,那还有眼看爹吗?” “爹到底想知道啥?直说吧。”徐文颖有点不耐烦了。 徐学谟又咧嘴一笑,“爹想知道女儿能不能嫁入皇室。” “爹,现在还是大白天,想做梦的话晚上再做行吗?” “你”徐学谟又是脸色一沉,“那你发什么誓啊?” “发不发誓,是女儿的事;而能不能嫁入皇室,是皇上的事。爹只会纠缠女儿问个不停,爹觉得有意思吗?有本事去问皇上啊!” “你”徐学谟又被噎了一下,“爹不是关心你吗?” “谢谢爹!不劳爹操心!爹还要女儿怎样呢?” “女儿不孝。”徐学谟拂袖而去。 解决好赵灵素的问题,朱翊镠如释重负般宽心。 虽然尚未解决彻底,毕竟要想赵灵素回到从前的状态不现实,一个人的经历不可能从她脑海里抹去,但现在不必遵守那狗屁约定。 只要以后多关心她,给予像李之怿与郑妙谨同样的爱,相信她会慢慢改变的,人非草木嘛。 初二晚,投宿坤宁宫。 李太后不禁又谈及徐学谟。 “镠儿,这次颖儿姑娘进宫一趟,可着实花了不好银子呢,给我们的每一件礼物都价值不菲。” “孩儿知道。”朱翊镠点点头。给他的那副象棋是金丝楠木制作而成,可以说是最金贵的材质了。 “这肯定是徐尚书的主意,不然颖儿姑娘哪有这么多钱?” “娘,应该是。”朱翊镠又点头,“所以说大明官员还是富裕嘛。” “”李太后微微一滞,与儿子所想完全不在一个点上。 还是说儿子故意的? 李之怿只在旁边听着也不说话。 “娘是想问徐尚书这次为何下得如此血本?”李太后索性挑明了说。 李之怿望着朱翊镠不禁莞尔一笑。 朱翊镠当即把皮球提过去了:“之怿你说,徐尚书为何这么做?” 李之怿也不墨迹,脱口而出:“当然是为了让颖儿妹妹嫁给你。” “镠儿也别装糊涂,反正之怿可是赞成的,你表个态吧。” “娘,孩儿去年就表过态,只是颖儿不肯放手,有什么办法?” “东西十二宫,还有十宫是空着,这颖儿姑娘,人很不错呀!” “娘还是别劝了吧。”朱翊镠道,“跟着孩儿其实不一定幸福,孩儿身为大明之主,每天有忙不完的事,又没多少时间陪她们。倘若嫁给其他男子,可以日夜相依,岂不更好?” “镠 儿也是过来人,人家姑娘就喜欢你,不喜欢别人,怎么办?” “给她一些时间。” “可时间并不能够解决所有问题,难道颖儿对你三年五年不变心,你就让她女孩子家等三年五年吗?” 李太后极力劝解c开导c请求,她的态度已经非常明了。 “娘,类似的话我也劝过。”李之怿接道,“可他就是不听。” “莫非镠儿不喜欢颖儿的娇气或精灵鬼怪?”李太后又猜度地道。 “不是。”朱翊镠摇头。 “那人家要相貌有相貌,要家世有家世,镠儿为何拒人千里之外?” “孩儿不是记得娘更中意中小户人家的孩子吗?”朱翊镠道。 “那也只是中意。”李太后回道,“可颖儿与众不同,她将这辈子的幸福赌在镠儿一人身上,足见情之坚心之烈,遇到这种女子,镠儿该珍惜。” “娘的话孩儿紧急。” “镠儿好好考虑一下吧。”李太后带着两分无奈,心想,这个儿子还是她与隆庆皇帝生的吗?瞧隆庆皇帝,巴不得日日尝鲜天天换新人呢? 另一头,翊坤宫,陈太后也忍不住与郑妙谨谈及徐文颖。 “颖儿姑娘,她人很不错哈!” “母后,是不错,长得漂亮,家教又好,性格也很讨人喜。” “可镠儿为什么要拒绝人家呢?” “多半是怕负了人家吧。” “怕负了人家?”陈太后不解地道。 “嗯,皇上是个情深义重的人,如何对待德嫔就看出来了。眼下,皇上的心思更多放在国家大事上,或许不想在女儿私情上花费更多的时间,所以很怕冷落了颖儿姑娘。” “哦,”陈太后点点头,“这么说,镠儿还是喜欢颖儿姑娘的,对吧?” “有多喜欢不敢说,但肯定不会讨厌的。颖儿姑娘本也不是一个让人讨厌的女子,相反,谁见了都喜欢。” “你劝过镠儿吗?”陈太后直问。 “当然劝过,我与之怿都劝过,可母后也清楚皇上的性格,他决定的事儿九牛二虎都拉不回头。”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陈太后感慨地道,“镠儿与不像他爹呀!” 。 四更啊求月票! 俺可是从努力从两更变到三更,又努力从三更变到四更 正文卷 第1302章 新年第一次 也是最后一次 泰和元年,正月初9。 后半夜响了几声春雷,接着便扯起满天丝丝冷雨,天气越发显得贼冷。 直冻得狗缩脖子马喷鼻,巡夜的更夫皂隶更是一挂清鼻涕揪了还生。 却说何处城楼五更鼓敲过之后,萧瑟冷清寡静的京城忽然喧哗起来。 喝道声,避轿声,马蹄声,唱喏声嘈嘈杂杂一片。 通往京城的各条街衢上,大大小小各色官轿一乘接着一乘匆匆抬过,轿子里的人个个笑容满脸。 要是平常这个点儿,憋着一泡尿也舍不得离开热炕头,但今儿个他们很早其实就醒了,有些人甚至压根儿就没有睡,一直等着五更鼓。 无它,只因例朝。 泰和元年第一天点卯当值,只要想着俸禄翻倍,六天一休他们便一个个像打了鸡血似的兴奋。 而且,如今有机会再穿上官服的都是经过大浪淘沙挺过京察的人,他们此刻的心情可想而知。 大内刻漏房报了寅牌,只见皇城午门内东南角的内阁衙门,两扇厚重的朱漆大门被司阍缓缓推开。 内阁首辅申时行与另外两位阁臣王锡爵c王家屏从门里走出来。 此时,熹光初露冻雨才歇,悠扬而威严的钟鼓声,在一重重红墙碧瓦间跌宕回响,更是让人兴奋不已。 参加朝见的文武百官在鸿胪寺官员的带领下,都已经来到了皇极殿外,精神气儿十足地序班站好。 三位阁臣刚出大门,一阵寒风迎面吹来,吹在脸上如同刀割一般,好在心情激荡,谁也不觉得这风恶劣。 走出会极门,再由此北上,便是皇极门前的御道了。 而此时的朱翊镠已在金台御幄上坐定,冯保与陈炬分居左右站定,撑张五把巨大金伞以及四柄大团扇护卫丹陛的锦衣卫力士也都各就各位。 只听传旨太监在皇极门外尖着嗓子喊道:“有旨,众官员觐见” 依据惯例,还是只有四品以上的官员才有资格,分文东武西,鱼贯而入皇极殿,然后登阶循廊,分班侍立,按部奏事。 而那些不够级别的官员只能候于午门之外,再在鸿胪寺官员的导引下,行五拜三叩之礼,然后北向拱立静候陛下的旨意。 作为文武百官之首,申时行理所当然第一个入殿。 其他官员随后井然有序地跟进。 正当所有官员在申时行的领头下准备给朱翊镠行跪拜之礼时,只听冯保尖着嗓子喊道: “万岁爷有旨,从泰和元年开始,所有大臣与子民见了皇上都不必下跪,站着奏事便是。” 众官员尽管都知道,冯保此刻的话就是代表皇帝等于圣旨,但还是齐齐望向朱翊镠以确定。 见朱翊镠神色安定地坐在金台御幄之上,大家才打消跪拜的念头,看来以后真的不用跪拜了。 绝大部分官员还是认可,但也有小部分官员心存疑虑。 包括首辅申时行。 申时行对跪拜之礼,他有着自己独特的见解与认识。 本朝治理天下,毋庸置疑,礼仪起着巨大的作用。 在申时行眼里,皇帝以一人而君临天下,具有最高的权威,实因天意之所归,而天意又必须通过亿万臣民的信念体现出来。 皇帝与他的大臣,经常会以庄严美观的形式举行各式各样的礼仪,又为巩固这种信念不可或缺。 于是,无数次的磕头跪拜加强了皇帝神圣不可侵犯的意义。 而他身为首辅主持各种礼仪,更表明他同样也受道德c礼仪的节制。 儒家经典的教条越是简单平淡,就越要加强学习,便如同磕头跪拜。 越是地冻天寒溽暑蒸人,早朝也更可以收到锻炼身心之效。 如果所有参加典礼的人都相信这种象征,而决心以行动促成其现实是,这是何等壮大的力量! 就像经筵一样,虽然讲书的时间太长,典礼过于呆板,参加经筵的人更是苦不堪言,这个令人折骨伤筋的传统节目,他不知有多反感。 在文华殿前的花岗岩上,他匍匐了无数次,以至熟悉每一石块的特点,经筵的令人厌倦之处,他比别人有着更多的体会与刻骨铭心。 他也知道朱翊镠很不喜欢。 可为什么还要继续坚持经筵而不断举行下去呢? 与早朝一样,都是一种“礼仪”。 这种“礼仪”有一个目的显而易见,就是为了加强皇帝的威权。 然而朱 翊镠在太和元年上朝第一天第一道旨意就是宣布取消跪拜之礼。 上朝不用跪拜,那其它场合更不用说了,等于是永久取消跪拜之礼。 让他这个首辅还能说什么呢? 总不能在泰和元年第一天第一道旨意颁发时他就跳出来反驳吧? 再说了,陛下决定下来的事,什么时候又被人反驳成功过? 申时行正自思虑,又听冯保紧接着宣布了第二道旨意: “万岁爷有旨,泰和元年开始,例朝制度取消,大臣有事逐级汇报即可,内阁阁臣以及十八大衙门堂官,有事可直接禀明觐见请奏。” 跪拜之礼取消,例朝也取消了?申时行不禁浑身一激灵,如此一来,以后皇上的威严该如何体现? 如同取消跪拜之礼一样,每道旨意都会有人赞成有人反对。只看造成与反对双方的人数以及力量的对比,哪一方更占优势而已。 显然朱翊镠代表着绝对的力量,以致于人数上也占优。 这时候首辅与礼部尚书都听着,没有人站出来反对,毕竟绝大部分官员还是乐见其成。 “万岁爷有旨,泰和元年开始,所有官员俸禄加倍,六天一休,休沐期间各衙门只需派人值守便是。” 听到冯保念出这道旨意,一众官员喜笑颜开,仿佛立马儿便将前头两道旨意的内容忘了个一干二净。 陛下果然言而有信说到做到啊! “接下来请各部院奏事” 申时行习惯性地朝前膝行一步,这时候第一个奏事的通常是他。 内阁之后,才是六部。 泰和元年第一天当值,都知道自己该奏些什么计划与目标,各部门负责项目的执行与落实。 所以这次例朝持续的时间会很长。 不过都想着这是最后一次了,也不会有人觉得多难熬。 。 正文卷 第1303章 召回京师 最后一次例朝,一直持续到散衙时分才结束,中途休息过两次。 御膳房的火者准备好早餐与午餐。 从前例朝可没有这个待遇。当然从前例朝持续的时间也没有这么长。 不过很少有官员觉得累。 听完各个衙门的奏事汇报后,绝大多数官员都心血来潮。 泰和元年一定是不平凡的一年。 其实这个苗头早在朱翊镠刚登基以雷霆之势着手改革时就表现出来了。 去年还不够惊天动地吗? 今年更多的是落实。 全国范围内清田均田大计开启,逐步切断皇亲国戚的无条件供给与奖赏正式实施,废除军户制代之以募兵制,废除爵位世袭制等等 每一项都惊天动地。 想朱翊镠刚登基时,无不觉得艰难重重,几乎不可能实现。 但经过试点与磨合,如今大部分官员充满信心,毕竟都知道这些改革将有利于国家的稳定与发展。 而且一经改革实施便成效明显,最关键是受到老百姓的热烈欢迎。 绝大部分官员也欢迎,其实都已经意识到了弊端所在,只是不知道怎么改或不敢轻易去触碰而已。 如今由朱翊镠牵头自然不一样了。 当然有信心。 正月初九一过,所有官员都知道接下来要撸起袖子干了。 不然以朱翊镠的行事风格,不知道哪天一不小心就会被淘汰。 王象乾与朱八戒马上就要进京了。 这一路上他们甚是诧异不解,不知道朱翊镠为何突然改变主意。 去年年底,原本他们准备从武昌府回到归德府然后继续查案,可突然收到朱翊镠的信让他们先回京。 收到信时已是年末。 朱翊镠信中有心交代,让他们在武昌过年算了,过完年再回京。 他们不知道为什么。 归德府的案子还没破,按照之前的旨意,那得两年之后才能回。 但收到朱翊镠的信,他们也只能依旨行事。所以在武昌府与王之垣一块儿过完年,大年初二便启程回京。 朱八戒即激动又忐忑,想着马上回京了,可以见到师祖,还可以去见王姽婳,只是任务没有完成那梦寐已久的御前侍卫这会儿肯定没戏了。 王象乾虽然平静得多,但也是丈二摸不着头脑,不明所以。 难道案子不查了?还是对他们失望另派人手查?或是有甚急事? 反正没想明白。 此刻他们已经抵达保定府境内,很快就可以进京了。 “岳父大人,师祖为什么突然召我们回去?”朱八戒不知问了多少遍。 每次问,王象乾总是摇头,但这次他开口了,却是瞪眼道:“警告你,回到京城,不许这么叫我。” “已经叫习惯了,不好改口。”朱八戒笑道,继而又补充一句,“反正我已经写信告诉师祖了。” “你说什么?”王象乾一愣。他确实不知道这事儿。 “我已经写信告诉师祖,说今生今世誓言娶姽婳妹妹为妻,而且在信中也称呼你为岳父大人。” “不是?你总共才认识多少字?会写信吗?”王象乾不信。 “我是不会写,但可以找人写啊!” “”王象乾无语,“算你狠!可你这人脸皮咋那么厚呢?” “老爷从未这么说我。”朱八戒现在学会了拿王之垣做挡箭牌。 “他老糊涂了。”王象乾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哪能不顾自己孙女的幸福? “老爷官儿你岳父大人官儿要大。”朱八戒小声嘀咕道。 王象乾装作没听见。 到保定府一打听,原来一直留守的锦衣卫指挥使刘守有也撤了。 王象乾这才心安两分,感觉朱翊镠应该是另有安排。 快马加鞭,也不敢耽搁,很快他们两人进京了。 泰和元年正月初十,是个好日子。 朱翊镠正在看一份策划书,是有关成立“吾爱吾家地产公司”的计划,准备交给王象乾的儿子王与定。 去年年底就已经沟通好了。 忽然王安进来禀报说,兵部侍郎王象乾已经回京了,正在外候见。 “有请。”朱翊镠不假思索一摆手。 很快在王安的引 领下,王象乾与朱八戒来到东暖阁。 “臣王象乾叩见陛下!”王象乾一上来便马上行跪拜之礼。 “免礼,不必了,看来你还没来得及看到邸报。”朱翊镠道。 “王侍郎,”王安忙解释道,“万岁爷有旨,自泰和元年开始,所有官员见万岁爷不必再下跪了。” “”王象乾有几分讶然。 “徒孙朱八戒叩见师祖!”跟着朱八戒也跪了下来。 “你给朕磕几个头倒是可以接受。”朱翊镠笑了笑。 “徒孙日夜想念师祖!”朱八戒道。 “是想念师祖多一点,还是想念朕许诺你的御前侍卫职位多一点?或是想念你的姽婳妹妹多一点?” “师祖,都想”朱八戒咧嘴一笑。 朱翊镠问这话时,有心观察王象乾的神情举止,发现王象乾一本正经,且脸色好像不太好,更加确定了朱八戒这臭小子就是一厢情愿,什么“岳父大人”?人家王象乾根本没这意思。 “臣办案不力,有负陛下圣恩,甘愿接受惩罚。”王象乾朗声说道。 朱翊镠摇了摇头:“案子的事不怪你们,是敌人太狡猾。别说归德府,保定府的案子也一样。” “那不知陛下召臣回京有何要事?” “案子的事儿先不说,朕先要将大明身份证制度在全国推行普及开来,然后再着手,不然像王侍郎抓到的盗匪,根本不知道他们什么来历,只要他们不开口便拿他们无计可施。” “陛下言之有理。”王象乾点头,这点他早就意识到了,也知道北直隶的身份证已经全部颁发下去。以后任何人做任何事都需要出示身份证,这样做的好处实在是太多了。 “朕召你先回来,一是案子需要采取新思路,二是有两件私事需要王侍郎回京处理。”朱翊镠不紧不慢地道,“一件是有关令郎的职业生涯,一件是有关令爱千金的终生幸福。” “”王象乾不由得浑身一激灵,不会是朱八戒这臭小子真的请求陛下赐婚而陛下答应了吧? 朱八戒听了,却是喜上眉梢,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还天真地想着师祖这是要为我做主吗? 。 正文卷 第1304章 都有飞蛾扑火般的勇气…… “王侍郎长途奔波,想必也累了,这是给令郎的。” 朱翊镠将计划书递给王安,王安再转交给王象乾。 “让令郎好好看看,领会其要旨,然后进宫觐见。至于小女王姽婳的事,王侍郎还是先回家问问夫人与女儿,不过此前她们好像并不认得朱八戒,朕倒是见过她们一面。” “陛下告诉她们了,小朱非小女不娶吗?”王象乾着急地问道。 “那倒没有。”朱翊镠道,“朕只告诉她们朱八戒中意王姑娘。关于朱八戒的出身来历,朕也告诉她们了,王侍郎还是先回家一趟吧。” “让陛下费心了!臣先行告退。”王象乾恨不得赶紧飞回家。 “师祖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召我们回京啊!”朱八戒咧嘴笑道。 “认真点,别嬉皮笑脸的。”朱翊镠轻斥道,“师祖且问你,怎么就非王姽婳不娶了?你认识她吗?” 朱八戒立即将脸上的笑意收敛,望着朱翊镠摇了摇头。 “这种事儿,师祖本无权干涉,你喜欢谁那是你的自由。可你与王姑娘并无半分交情,人家也认识你,你就扬言非她不娶?还叫上岳父大人了,你那个岳父大人会给你好脸吗?” “师祖,是没有给我好脸,但也没有把我怎么样?”朱八戒弱弱地道。 “你是朕派去保护他的,他又打不过你,还能对你怎样?” “可师祖,我就是喜欢姽婳妹妹呀!” “问过人家喜欢你吗?” “不管姽婳妹妹喜不喜欢我,我都喜欢她。”朱八戒笃定地道。 “师祖只能说你勇气可嘉。那你觉得自己哪些点可以配得上人家?人家可是大家闺秀,家族几代为官。” “论出身论家世,徒孙是远配不上人家,可徒孙有真爱啊,会全心全意对姽婳妹妹好,这辈子也只会有她一个。”朱八戒给出自己的理由。 “你觉得这世界真爱很值钱吗?” “”朱八戒不知如何回答。 “真爱或许很值钱,但千万不要以为你坚持你愿意,任何事就可以按照你预计的轨迹前行。师祖是想告诉你,努力与坚持固然都重要,但并非所有事最终都可以如愿以偿,也并非一定有一个人非你莫属。明白吗?” “哦。”朱八戒点头,随即又道,“可我还是喜欢姽婳妹妹,无论她是不是很能吃,无论她有多胖。” “你知道王家希望将王姑娘嫁给首辅家的二公子申用嘉吗?如今这事儿已经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甚至许多人都认为申c王两家已是亲家。” “”朱八戒愣了一会儿后问,“师祖是让徒孙知难而退吗?” “那倒不是,师祖只告诉你实情,也希望你能正确地认识自己与对方。”朱翊镠语重心长地谆谆告诫道,“喜欢并努力追求一个人没有错,大声说出来也没有错,但不要让人家为难,更不要因为你的行为伤害到人家。” “那师祖告诉徒孙该怎么办?”朱八戒听到自己来了一个如此强大的对手,忽然有一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首辅家的二公子啊,他除了力气大吃得多,哪一点比得上人家? “先找机会与王姽婳姑娘见一面,看看人家是什么态度吧。” “哦,那徒孙明儿个就去王家,并且带上提亲的人。”朱八戒心急如焚。 “这么着急?” “那当然,徒孙本来就竞争不过首辅家的公子,一点优势都没有,若不赶紧出手,万一被抢走了咋整?” “随你吧,但切不可逼迫人家,也不可给人家造成压力。” “徒孙知道了。” “去吧。” “那徒孙先回得时学院。”朱八戒如临大敌般离去。 王安想说但又不知该怎么说,只感觉朱八戒的勇气与徐文颖有得一拼,都有飞蛾扑火一般的勇气。 王象乾赶急赶忙回家。 夫人大吃一惊,还以为夫君擅离职守:“怎么这个时候跑回来了?” “把儿子与女儿都叫来。”王象乾急匆匆回来第一句话便是这个。 见王象乾一副着急的模样儿,还以为出什么大事儿:“怎么了?” “我公职在外,婳儿的姻缘如何?” “就为了这个?”夫人长话短说,忙将女儿与申用嘉的事儿告知。 “如今都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听完后王象乾迫不及待地道,“那夫人为何不早定下这门亲事呢?” 王象 乾迫不及待中还夹杂着两分怨气与三分责备。 “你说得容易,你不在家,婳儿与申公子又都没有明确表态,难不成让我们将婳儿强送到申家?” “陛下与你说过朱八戒那小子的事?” “嗯。”夫人点头,“但也只提过,不过我猜想,以你性格与对婳儿的爱,断不会答应那位朱公子。” “所以我才说夫人为什么不早定下与申家的亲事,那个朱八戒着实粘人,又与陛下有着不解之缘。” “咱家婳儿虽然胖了些,可也不至于嫁给朱公子那样大字不识几个的孤儿。” “他何止是个孤儿?我看他智商还有点问题呢,整天懵懵懂懂不知所云,脸皮厚起来赛过万里长城,吃起来像一头猪。”王象乾没好气地数落道,就好像朱八戒在他眼里一无是处。 “我就知道你对那朱公子无感,不然这么大的事为何只字不语。” “不说了,将女儿叫来。”王象乾一摆手急不可耐地道,“还有儿子。” 夫人忙吩咐下人去请。 而后诧异地问道:“陛下就是为了这事儿让你回来的?” “不全是,但看得出来,陛下很重视这件事。”王象乾问道。 “陛下能不重视吗?一来申c王两家都是大户人家,二来陛下与申用嘉私交很深。”夫人又将朱翊镠专为申用嘉举办个人画展一节说了。 王象乾更是觉得这门亲事需要尽快定下来才好,以免节外生枝,甚至想着即便女儿不同意,是否需要采用一些方法或是强制性的手段。 很快,王与定与王姽婳来了。 “爹可算回来了。”王与定正屁颠屁颠地上前准备给他爹行礼。 只见他爹朝角落一指:“你先跪着!” “爹,怎么了?”王与定一愣。 “跪着。”王象乾厉喝。 王与定只得乖乖走到角落跪下,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爹。”王姽婳弱弱喊了一声。 “婳儿,坐,坐,快坐。”王象乾顿时变了一副脸,客气得不行。 王与定一噘嘴,不过也习惯了。 “爹怎么突然回京了?” “婳儿,当然是有大事喜事啊,女儿与首辅家的二公子感情进展如何?” “爹怎么一回来就问这个?” “爹就是为了这件事儿回来的。” “没进展。”王姽婳回道。 “来来来,爹好好与婳儿说说。”王象乾不知有多热情。 。 正文卷 第1305章 一个德性 “爹到底说什么呢?”王姽婳一撇嘴。 “就是婳儿与首辅家二公子申用嘉的婚事啊。”王象乾满脸笑容。 对女儿王姽婳的态度截然不同,两相一对比,就好像儿子王与定是隔壁老王生的一样,不招他待见。 王与定跪在角落里嘀咕道:“妹妹与申用嘉还是我撮合的呢。” 王象乾装作没听见。 “爹,女儿与申公子本来没什么,就是哥胡闹,所以才搞出那么多事来。” “单就这件事,你哥胡闹得对,这多好的一门亲事啊!”王象乾笑道。 “就是嘛。”王与定忙接了一句。 “你给我闭嘴,跪直了。”王象乾立即呵斥,“一会儿再与你算账。” 搞得王与定也经常怀疑他是不是路边捡来的?性格c爱好都不像他爹,他爹也不喜欢他,瞧对妹妹多好! “知道爹与娘都希望我嫁到申家。”王姽婳不紧不慢地道,“女儿向来开明,不矫情,但这事女儿还是认为皇上言之有理,一个巴掌拍不响,总得两情相悦你情我愿才行。娘与哥都知道,申公子的心压根儿就不在儿女私情上,总不能让女儿赖着申公子不放吧?” 王象乾又忙眉飞色舞地道:“哦,那女儿的意思是,只要申公子点头,这门亲事就可以定下来了呗?” “等他点头了再说吧。” “首辅家的二公子很固执!”夫人感慨地道,“他一门心思钻到画画上,宁可与父母闹翻一个人搬出去住,也不低头成家。首辅与夫人比我们还着急。” 王象乾稍一沉吟,说道:“这事估摸着还得靠陛下,申用嘉不一定听他父母的,但陛下成全他对他有知遇之恩,所以我想他一定会听陛下的话。” “是,我与定儿都清楚这一点。”夫人护着儿子,有心在丈夫面前提及,“定儿也去求过陛下,但陛下说了不掺和,让两个孩子自己谈,而且陛下还明确反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按理说陛下没有理由偏向朱八戒那臭小子啊!”王象乾喃喃地道,“况且我与夫人的态度都写在脸上。” “陛下没有答应定儿给婳儿与申用嘉赐婚,我想并不是偏向谁,而是让婳儿自己决定。” “看来我得去会会首辅。”王象乾心血来潮地道。 “可我还是认为,会首辅也不一定有用。”夫人摇了摇头说,“因为首辅做不得他二公子的主,不然申公子不会一个人搬出来住。” “这么说只能去会会申用嘉了吗?”王象乾又道。 “看把爹着急得,好像女儿嫁不出去似的。”王姽婳又是一撇嘴。 “开什么玩笑?我王象乾的宝贝女儿怎会嫁不出去呢?”王象乾往洋洋自得地道,“朱八戒那个臭小子不知为女儿流了多少口水呢。” “他也与你一道回来了吗?”夫人问。 “嗯。” “虽然人家的出身不好,可你也别对他嗤之以鼻的态度。”夫人提醒道,“怎么说也是一路保护你,喜欢婳儿又没有错嘛。陛下说了,那孩子实诚,可瞧你肯定没少欺负他吧?” “谁让他张嘴闭嘴就是一岳父大人c岳父大人一?我根本就没这意思。” “定儿怎么了,为什么一见着他就罚他跪?”夫人这才有机会问及。 王象乾当即脸色一沉,恨铁不成钢地道:“我见着他就来气,整天吊儿郎当的样,陛下居然让他去卖房。” “你这是怪儿子,还是陛下呢?”夫人立马儿敏感地问道,“陛下委任定儿担任什么房产公司的总经理,给定儿找个事做,这不是挺好的吗?” “可这是忽悠人的。”王象乾回道。 “爹居然敢这么说哈,看我告诉陛下不?”王与定忍不住插了一句。 “你敢!”王象乾眼珠子一瞪。 “爹可以小看儿子,反正我也已经习惯了,可爹竟敢小看陛下,那不行。”王与定为朱翊镠辩护,“陛下眼光超绝,哪是爹能比的?爹居然说这是忽悠人的职业,可陛下说那是为了提高人们的生活水平,儿子这职业叫中介,管理的公司是一家中介公司,与张静修一样,都是总经理级别,爹别瞧不起。” “你尾巴还翘起来了是吧?”王象乾又斥道,“人家张静修,是朱氏集团的总经理,朱氏集团是皇室集团,你还有脸与人家比?知不知道羞耻?” “这话爹该问自己才对,陛下成立的房产公司一样属于皇室集团,只不过经营的不是实体业务而已。爹只懂为官之道,又哪懂生意经?” “你再说一句?还嘚 瑟!”王象乾戟指怒目,一副要跳起来揍人的架势。 “好了好了,刚一回来,何苦你一句我一句争呢?”夫人还是向着儿子多。 “哼,都是你从小惯的!”王象乾没好气地又冲夫人吼了一句。 “你与首辅简直就是一个德性。”夫人忍不住反击了一句。 “娘说得好!”王与定忙接道。 “首辅怎么了?什么德性?”王象乾不服气地道,“人家是首辅不厉害吗?” “首辅为官是厉害,可教育孩子就不见得。”夫人争辩道,“他不理解儿子,认为儿子不务正业,结果与儿子闹翻,现在都没和解。可他儿子申用嘉却被陛下赏识,可谓一飞冲天,一鸣惊人。若非陛下,申用嘉的前程都被首辅这个父亲给耽误了。你看你,不问青红皂白就训斥儿子,与首辅还不是一个德性?” “多谢娘,还是娘的眼光好!”王与定宽慰地笑了笑,有他娘支持,他底气也足了,辩护道,“陛下可说了,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行业并无高低贵贱之分,读书也并非唯一的出路,中介公司可不是忽悠人的。说得好听一点,爹这是偏见;说得不好听点,爹就 是目光短浅,顽固不化,不能接受新事物,这方面爹该向陛下多多学习” 王象乾气得脸色铁青,呵斥道:“给我跪好,今天不用吃饭了,还敢教训起老子来,你有能耐怎么不考个进士?” 王与定摇头叹气,多说无益,跪得笔直,早知道与父亲不是一路人。 。 正文卷 第1306章 父爱如山 山山不同 母爱如水 涓涓相通 王与定跪着将朱翊镠交给他的计划书看完了。 看完心里美滋滋的,只是搞不懂他爹为何鄙视这项工作,不仅罚跪,还不许他吃饭。 此刻他肚子正饿得呱呱叫。 中饭没吃,晚饭也没得吃,不知道还要跪多久。 正感觉两眼冒金花,忽然见他娘进来了,“定儿。” “娘,好饿啊!”王与定忙叫道。 “嘘,你小声点,给。”他娘偷偷递给他两个豆沙包。 王与定眼睛放光,一把抓过便囫囵吞枣地吃起来。 “你慢着点,平常不稀罕,现在饿了知道好吃吧?” “真香。娘,爹呢?” “他迫不及待去找申公子了,不过你可不许偷懒,该罚跪还得跪。” 实在饿得慌,王与定三下五除二便将两个豆沙包送入肚里。 “娘,还有没有?” “这都是娘偷偷送来的,能垫一下不饿就行了,还想吃饱吗?” “爹不是说爹这会儿出去了?” “外头有人看着呢。娘只说进来与你说会儿话,没见豆沙包是藏着带进来的吗?若被你爹知道,又得挨骂。” “爹就是固执不化。”说起他爹,王与定又忍不住嘀咕道,“做中介怎么就忽悠人了?这可是陛下交给孩儿的任务,娘你看,这是陛下的计划书呢。” “娘不懂这些,只要定儿高兴,别做伤天害理的事就是,既是陛下委托,你好好努力干好便是了。” “还是娘心疼孩儿。”王与定笑道。 “定儿,你爹其实也一样疼你,只是表达的方式不同。”他娘感慨地道,“都说父爱如山,山山不同;母爱如水,涓涓相通。定儿太顽皮,你爹总有一股恨铁不成钢的劲儿,所以对你严格一些,你不要放在心上,每次惩罚你过后,你爹比你还难受呢。” “孩儿只是很不理解,爹为什么一定要按照他的想法去做才高兴,爹娘赋予孩儿生命,可孩儿并非爹娘的附属,孩儿可以拥有自己的追求。” “你曾祖父c祖父c父亲都是朝廷命官,你爹当然希望定儿也能做官,代代相传,可谁知定儿你” “可孩儿对读书就是不感兴趣,陛下也说读书不是唯一出路。” “定儿也知道,陛下的眼光非常人所能及,就说他对你妹妹姻缘一事,与其他人的见解便大为不同。” “可惜爹意识不到这一点,与他说他还急。”王与定叹了口气。 “也不是你爹脾气急,是因为爱之深责之切,对外人他不是这样的,说到底你爹还是希望你好。” “这个孩儿知道,可爹不要总以为孩儿就必须为他争光才行。孩儿现在不是孩子,自己的人生自己做主。就像今天这次,孩儿哪里做错了?这是陛下委任孩儿做的工作,爹也不问青红皂白,将孩儿一顿训斥还罚跪。” “你爹只是好久没见定儿,加上长久以来对定儿的复杂感情,怕你胡来,所以才罚你跪,他又没有说不让你干,想必多半是借此提醒定儿。” “娘总是为爹说好话。” “你爹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啊,今天罚完跪,明天好好为陛下做事。” “娘,孩儿晚饭有没有着落?”王与定咧嘴笑问,怕晚上又得挨饿。 “晚上再说,娘要回房了,也不知道你爹找申公子谈得怎样。” “我看够呛,娘也说了,爹与首辅大人一个德性,指定劝不了申用嘉,世上若还有一个人劝得动,那唯有陛下,只可惜陛下”王与定摇头叹气。 他娘更是无奈,起身离开了。 王与定又将计划书仔细看过一遍,感觉越来越来底气。 王象乾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其实不用问,夫人也知道结果会是怎样。一来孩子爹与申用嘉不熟,二来这样去未免有些唐突。 还是因为太着急了。 “看,让你别去,你非得去。” “哎!”王象乾长叹一声,黑着脸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怎么?申公子还给你脸色了?” “那倒没有,可这申用嘉太固执,好说歹说,死活听不进劝。” “先头不就与你说了吗?那个孩子极有主见,非得他自己想明白了,愿意去做才行,否则除了陛下,恐怕谁的话他都不会听。但即便是陛下,也是因为抱着感激之心。”夫人道。 “那女儿的婚姻怎么办?难不成这样晾着非得等他想明白 ?” “那可不就得这样?牛不喝水你按着头也不喝,这事儿急不来。” “怎么不急?以朱八戒那个臭小子的脾气,没准儿明天就来咱家,万一被他搅黄了,难道要将婳儿嫁给那个大文盲大莽夫吗?打死我都不同意。” “可急有什么用?首辅与他夫人还不是一样急?孩子不听怎么办?” “咋这么不让人省心?” “定儿说得对,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天地,父母操心不来。” “他还跪着没偷懒吧?”说起儿子,王象乾脸色更是难看。 “没有。你一回来就这样发脾气,定儿还敢偷懒吗?” “儿子不明白我的心,可夫人还不明白吗?我这趟回来,案子没破,说不定很快又要离京,我一走,儿子又飞天没人管了,夫人性格善良,对孩子只有爱没有威,我还不是希望儿子老实点c有出息点c能为我们长脸吗?” 王象乾语重心长地道。 “我们是我们,儿子是儿子。”儿子刚才的话还在夫人脑海里回荡,“不要将你的想法强加到儿子头上,你只想着儿子光耀门楣为你长脸,可你问过儿子愿不愿意答不答应吗?” “夫人这叫什么话?”王象乾诧异,忽然发现自己离京的这段日子,夫人不知不觉中好像也变了。 “这是我的心里话。”夫人语重心长地道,“做父母的,不应该只关心孩子飞得高不高,远不远,而更应该关心孩子怎么飞,想向哪儿飞,飞得痛不痛c伤没伤。孩子是我们生的没错,但他们也是独立的,不是我们的附属品。” “”王象乾惊讶地望着夫人,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复,难道是自己关爱儿子的方式不对? 。 正文卷 第1307章 陛下可真神通广大 泰和元年,经过严格的京察后,官员的风貌焕然一新。 从前点卯,各个衙门总会有几名官员,喜欢聚在一起神侃一会儿,从这个官员的三姨太,聊到那个寺院的和尚尼姑偷情,天南地北无所不议。 可现在没有官员这么做了,一来他们不敢,二来他们也没时间。 如今衙门里的人被裁汰一些,活儿自然就多了,为了双倍俸禄与六天一休制,他们必须得加倍努力。 而且,他们现在也都知道了发放与支出俸禄的形式与细则。 自大明洪武皇帝建国之初,就为朝廷官员的俸禄等级以及支取的方法,制定了一整套实施细则。 官员俸禄有本色俸与折色俸之分。 本色俸包括三样:一是月米,二是折绢米,三是折粮米。 折色俸含有两样:一是本色钞,二是绢布折钞。 所谓钞,就是铜钱。这样,官员们每月拿到的俸禄,就由米c绢(或棉布等)c银c钞四样组成。 按照规定,朝廷官员无论大小,每月支米一石。余下俸禄折为绢c银c铜钱支付。 有时太仓银告罄没有银钱,临时也会改用其它实物支付。这就要看国库里有什么了,有什么分什么。 盐c油c蜡烛,甚至香料c胡椒c苏木,都曾折为米价分给官员们作为俸禄。官员们叫苦不迭,可也无可奈何。 还有一个让官员们怨声载道的,就是折色俸中的铜钱,因为随着物价的变化,铜钱的变化也极大。 比如上个月二十贯铜钱可以买一石米,到下个月可能需要三十贯铜钱。 可折色俸一旦确定,多少年都不会轻易更改。就比方说现在,市面上的米价已经卖到四十贯一石了,而官员们仍按嘉靖初年定下来的二十贯折一石米的比价领取折色俸。 这样,官员们的实际收入比之俸禄额已是大为降低。 可即便如此,官员们的俸禄,也常常不能如期拿到足额,拖欠官员俸禄的事经常发生。 泰和元年,朱翊镠已经下旨并制定出细则,一大大提高本色俸的比例,就是每月官员们的现银拿得多了;二将折色俸中实物折俸这一块儿拿掉,全部替换为足额的银与钞。 如此一来,在俸禄翻倍的已有这个前提下,等于又变相地提高了官员们的俸禄,官员们自然一个个激动不已,干劲儿十足不会偷懒了。 王象乾既然回京,自然也没在家闲着,第二天便来兵部点卯。 本以为他这次回京,加上女儿与申用嘉的事又闹得沸沸扬扬,怎么着也得围绕着他议论几句吧? 可谁知来到兵部,同僚见了也只是点头而笑,表示知道他回京了,并没有刻意凑过来七嘴八舌问个不停。 这一刻,他不由得感慨,离京几个月,原来官场的作风已然为之大变,不再像之前那样松懈c懒散了。 当然另一方面,他也在琢磨是不是因为办案不力,或因女儿与申用嘉雷声大雨点小,而被人暗中取笑? 到兵部报道,感觉受到冷落,王象乾便心思疑虑地去东暖阁觐见。 想着自己当初连跳三级,结果去归德府几个月,案子也没大进展,回来好像还被同僚以另一种眼色看待,王象乾越想越觉得不得劲儿。 所以,一到东暖阁又禀道:“臣有负圣恩,请求陛下将臣恢复原职。” 其实昨天一回来便表达了愧意,只是没有明确请求恢复原职。 “此事无需再提,朕自有主张。”朱翊镠道,“令郎与令爱的事怎么样?” 朱翊镠更关心这个。 “承蒙陛下厚爱,犬儿对陛下交给他的任务很感兴趣,臣只担心他能力如何是否靠得住。”王象乾回道。 “这个王侍郎无需担心。朕是想问你对这地产中介这职业感觉如何?” “很好,很好,开一代新风。”王象乾有点违心地回道。 “希望王侍郎真心这样认为。”朱翊镠问,“那令千金的事儿呢?” “哎!”王象乾摇头叹气,“不好办。” “孩子感情的事父母操心不来,须得孩子双方两情相悦才行。依朕看,不如让孩子们自己决定,父母不要干涉。” “臣遵旨。”王象乾担忧地回道,因为想着这样的话,那朱八戒那个臭小子脸皮可比申用嘉厚多了,追女孩子成功的概率应该也要大。 毕竟朱八戒那小子身上具备成功三要素:一坚持,二不要脸,三坚持不要脸——这方面可完胜申用嘉。 可既然陛下都这样说了,难道让他反驳,说不给朱八戒机会吗?陛下言辞之中也没表现出偏袒朱八戒呀。 “王侍郎刚从兵部衙门里来?” “是的,陛下。” “感觉衙门里的风气如今怎样?” “较之从前焕然一新,感觉再也没有扯淡c人浮于事的官员了。可见陛下刷新吏治,着实取到成效。” “王侍郎这阵子也不用回兵部衙门当值了,在朕没有派给你新任务之前,你便以兵部侍郎的身份,协助朕一直以来推行的军事改革。你现在去一趟张大学士府,接下来的工作有人给你安排。” “张大学士府?”王象乾微微一滞。 “就是前任首辅张先生的府邸。”朱翊镠虽然没有刻意点出张居正名字,但相信王象乾应该有若耳闻。 “哦,臣明白。”王象乾点了点头。 “去吧,孩子的事王侍郎也不必过于操心。”朱翊镠又叮嘱道。 “遵旨,臣先行告退。”王象乾如释重负般转身离去,感觉陛下将他的心理拿捏得死死的。 担心儿女的事吧,陛下看透了,让他不要操心;担心回兵部当值不得劲儿吧,陛下又看透了,让他这阵子不必回兵部当值。 陛下可真是神通广大!王象乾不由得暗自感慨。正从宫里出来,准备前往纱帽胡同的张大学士府。 见府上管家急匆匆地跑到禀道:“老爷,夫人让您赶紧回家一趟。” “什么事儿?”王象乾忙问。 “那个朱八戒找人上门提亲来了。” “娘的,这个小兔崽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尽给老子添乱。” 王象乾气得一甩手,撒腿就跑,好像恨不得立即回去掐死朱八戒。 。 正文卷 第1308章 万般皆是命 半点不由人 真个是担心什么来什么。 因为赶时间,还得去一趟张大学士府,王象乾只得租了一辆马车。 他也不坐轿了。 心想,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朱八戒那臭小子得逞,居然还上门提亲! 娘的,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啊! 刚想什么来着? 那臭小子可比申用嘉积极多了,具备死缠乱打三要素:坚持,不要脸,坚持不要脸——而这通常可以便捷地打开女孩子的心扉之门。 就怕朱八戒来这一手。 不能给这臭小子好脸色,这次一定要断了他这个念头。 赶回家的途中,王象乾这样想,甚至想给朱八戒一点颜色瞧瞧,不然他那臭小子不死心老是惦记着。 用过午膳,朱翊镠习惯要眯一小会儿,这样下午c晚上有精神。 眼睛刚闭上,只见值守近侍跑来禀道:“万岁爷,朱八戒殴打宫廷侍卫。” “为了何事出手?”朱翊镠问。 “朱八戒执意要进宫见万岁爷,可他没有身份证,所以宫廷侍卫不让进,结果朱八戒就出手了。” “混蛋,他人呢?”朱翊镠怒喝。 “还被宫廷侍卫阻挡在外。” “没规矩的东西,让他滚进来。” 值守近侍忙去传话。 很快便将朱八戒带来了。 还没等朱翊镠开口问,朱八戒便像起了娘似的跪倒在地。 哭诉道:“师祖,岳父大人拿扁担赶我,不让我进他家门。” “请师祖为徒孙做主!” “我今天见到姽婳妹妹本人了,我真的很喜欢她,岳父大人却说以后永远不让我进他家门,请师祖” “闭嘴!这事儿稍后再说,”朱翊镠呵斥,“你刚出手打了宫廷侍卫?” “师祖,是他不让我进宫,非要拦着我。”朱八戒弱弱地回道。 “你当皇宫是你家菜园子想进就进的吗?不让你进,那是他的职责所在,你竟敢在皇宫里动手揍人!” “徒孙被岳父大人赶出来,心里憋着气,只想着尽快见到师祖,所以就动手给了那侍卫一拳。”朱八戒解释道,“不过徒孙当时已经意识到错误,不然以他们那些人,根本挡不住我。” “这里是皇宫紫禁城,岂能容你如此放肆?亏你还想做什么御前侍卫,一点规矩都没有。来人——” 朱翊镠大喝一声,下旨道:“给朕拖出去,打三十大板再说。” “师祖打我板子不怕,可师祖得为我做主,我要娶姽婳妹妹为妻。” 朱八戒一边被拖出去一边大喊。 很快便传来杀猪般的叫声。 打完三十大板又被拖回来。 “师祖请为徒孙做主啊!” 朱八戒好像不怕疼似的,屁股上的衣服都被打烂了,还有斑斑血迹,一拖进来却还是这句话。 “朕没时间处理这些琐事,明白吗?” “对于师祖是琐事,可对于徒孙来说却是一生的大事。”朱八戒嚷道。 “人家王家根本看不上你,你又何必自讨没趣?”朱翊镠索性挑明了说。 “即便是这样,可也不能拿扁担赶我走啊!”朱八戒受了大委屈似的哭诉。 “就为了这点事儿还哭鼻子,师祖都瞧不起你,没打折你的腿算便宜你。” 朱八戒一抹眼泪,不再哭了,“那该怎么办?师祖教教徒孙该怎么办?” “先回去办好身份证,好好反思,想清楚了再来。”朱翊镠摆手逐人。 “可徒孙就是想不明白才找师祖的!” “想不明白就在得时学院待几天,时间或许并不能帮你解决什么问题,但或许能让你想不明白的问题变得不那么重要了。出去——” “徒孙告退!”朱八戒还想说,但也没辙,只得忍痛悻悻然地离去。 “别再去纠缠人家了。”朱翊镠又声色俱厉地警告道。 此时的王象乾已经赶急赶忙地去了张大学士府。 面对厚脸皮又执着的朱八戒,他觉得也是无可奈何。 原本不该拿扁担轰人的。 毕竟人家刚还尽心尽力保护他,又热情地叫了几个月的岳父 可让他有什么办法? 臭小子死活赖在他家不走,还色眯眯地望着他的宝贝女儿。 相信陛下也知道朱八戒什么人,应该不会怪罪他拿扁担赶人吧? 而王姽婳这会儿正在痴痴发呆,还是第一次见她爹发这么大火,不像一个读书人干的事儿。 当然她也是第一次见朱八戒。 相沢在旁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感觉朱八戒有点傻乎乎的。 一会儿夫人进来了。 “婳儿。” “娘。” “想什么?” “爹对朱公子那么大的成见呢。”王姽婳感叹地道,“爹这样对待朱公子,传出去不好吧?” “哎!”夫人叹气,“你爹也不是对朱公子成见大,很明显,他是怕朱公子将婳儿与申公子的事搅黄了。怎么?婳儿为朱公子抱不平?” “女儿是觉得他有权喜欢一个人,也有权将自己的爱意表达出来。” “莫非女儿更中意他?”夫人一惊。 “那倒不是。”王姽婳摇头道,“女儿与他根本不是一路人。” “他不是女儿喜欢的类型。”王姽婳接着又郑重其事地补充道。 夫人大松一口气,说道:“就是,那朱公子看似懵懂,说他无畏吧,其实娘看多半是无知,不懂得人情世故。这样女儿与他一起无法生活,女儿说的他不明白,他说的女儿也不能理解,怎么能在一起过日子?即便硬扭在一起,也不会快乐。时间决定我们一生遇见谁,但理念才决定我们留下谁啊。” “女儿明白。”王姽婳似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女儿是不会嫁给朱公子的。” “哎,你爹今天确实也是暴躁c冲动了一点。”夫人继而又感慨地道,“足见他对婳儿的事有多上心。” 王姽婳道:“但爹也是怕为了这事而得罪申家吧?” “那当然。”夫人点头,“本来说好了嫁给申公子,外头都已经传开了,可如果女儿又与朱公子纠缠不清,那让申家脸往哪儿搁?” “哦,那这么说,爹是有心将这件事闹大。”王姽婳喃喃地道,“这样,一来可以让朱公子死心,二来可以向申家表明爹与娘的态度。” “应该是吧。”夫人点头表示同意。 “那这个朱公子好可怜啊!”王姽婳不由得感叹地道。 “可感情的事有什么办法?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天下间有多少一厢情愿的爱情?” “怎么感觉那个朱公子还会来呢?”相沢在旁边忽然来了一句。 “婳儿若是不中意,就不要见他,免得人家抱有念想。”夫人再三叮嘱道,“这样也是为朱公子好。时间会让痛变得苍白,会让执着的人选择离开,历经沧桑人来人往后,自然就会明白,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啊!” 。 正文卷 第1309章 箪食瓢饮 两年之约 得知朱八戒主动跑到王姽婳家里去提亲,申时行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感觉儿子这门亲事是不是又要黄了? 再得知王象乾抄起扁担将朱八戒赶出来,申时行感觉到了王家的态度,但同时也更为儿子的事着急了。 接着又得知朱八戒挨了三十大板后依然信誓旦旦地说此生一定要娶王姽婳为妻,申时行感觉急需见儿子。 可都已经过完年了,他与儿子仍未和解,也不知儿子是因为一心钻到作画中去,还是因为儿子成心不想和解,反正去年过年儿子都没有回家。 父子之间的感情真是一言难尽,想着他与父亲之间的关系也不咋滴。 好像世间的父亲都有一个特点,充当那个吃力不讨好的严厉的角色。 散衙后申时行第一时间赶回家,将朱八戒与王象乾的事与夫人说了。 夫人一听着急,人家朱八戒虽然是孤儿,没有爹娘为他撑腰,可人家是积极行动派,这方面比儿子强多了。 儿子根本就不上心啊,这样晾着姑娘家,那叫什么事儿嘛?儿子感觉自己还可以等,可人家姑娘能等吗? 一念及此,夫人迫不及待地催促道:“走,去嘉年华画居找儿子。” “我也去吗?”申时行心里想去,可行为上又表现出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是你将儿子逼走的,你不去谁去?” “我去,儿子该不会生气吧?”申时行小心翼翼地道。 “你别冷着脸就是,有话好好说,也别瞧不起嘉儿的职业。” “哪有?都过去了。” “那趁天儿还没全黑,赶紧去吧。” 这样,申时行与夫人前往嘉年华画居。两人心里都有几分忐忑。 只是忐忑的内容不尽相同:申时行更忐忑儿子是否欢迎他原谅他,而夫人更忐忑儿子的亲事是否能成。 与徐文颖姑娘黄了,若再与王姽婳姑娘黄了,那外界到时候还不知道怎么议论c怎么评价自己儿子呢。 到了嘉年华画居门口。 落轿后,申时行换到夫人后面,心里头还是感觉不自在。 夫人上前,习惯性的敲门。 “嘉儿,嘉儿——” 申用嘉正在吃饭,听到是他娘亲的声音,忙放下碗筷跑去迎接。 毕竟府上也没有请仆役,什么事儿都只能靠他一个人顶着。 当他推开门的那一刹,正要高兴地喊一声“娘”时,见他娘后头还有一人,正是他爹,一时竟杵在原地,以致于“娘”字溜到嘴边又生生咽回去了。 “嘉儿,还不请娘与你爹进屋?” “娘,请进。” 申用嘉本想喊一声“爹”的,但也不知是哪根神经不对,最终还是鬼使神差地只喊了一声“娘”。 申时行也没在意,神色祥和地跟着夫人进去了。进去发现屋子里密密麻麻全是画作。不过好在并没有看到一张赤裸裸的暴露在外。 想必是如今嘉年华画居经常有人上门求画,所以都藏起来了。 可申时行的目光也并未在画作上停留太久,因为很快就被儿子桌子上的饭菜给吸引过去了。 两个大馒头,其中一个肯定刚才啃掉一半,另有一盘咸菜与一碗还在冒着气儿的白开水。 “这就是你的晚餐?”申时行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是。”申用嘉确定地回答。 “”申时行心里五味杂陈,“房子的钱不用你还。” “我知道,但还是要还。”申用嘉认真地解释,“当一门心思扑在一件事上,吃穿什么不重要,饿不着冻不着就行,反正我吃得很香。” “”申时行无言以对。 “娘这时候来不知何事?”申用嘉问。 “嘉儿先吃吧?一会儿饭菜凉了,娘与爹来是有些话要与你说。” “出去找个饭庄坐下来慢慢吃吧。”申时行看着有点心疼。 “不必了,饭庄吃饭浪费时间又浪费钱。”申用嘉毫不犹豫拒绝,“要不孩儿先吃,娘长话短说便是。” “好。”他娘也清楚自己儿子的脾气。 申用嘉径自津津有味吃起来,一口馒头,一口咸菜,咄嗟之间,便将剩余的一个半馒头塞进肚子里,然后桌上的水刚好也半开不开,他“咕咚c咕咚”两口喝了个底朝天。 “这样营养跟不上。”申时行又道。 “我不需要长身体,但其实,只要心里高兴,吃什么都香。” 申时行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娘说吧,什么事儿?” “能有什么事儿?娘与你爹来,还不是为了你的婚姻大事?” “又是与王姑娘有关吗?” “嘉儿上心一点,将你作画的心思抽出哪怕十分之一来。”夫人一副着急的神情,“今天有人上王姑娘家提亲了。” 申用嘉却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洋洋洒洒地道:“很好啊!是孩儿的,别人抢不走;不是孩儿的,抢也没用,婚姻事,还是任其自然吧。” “嘉儿,你得给人家一个态度吧。” “娘,孩儿的态度其实很明确,如果中意孩儿不妨等两年,如果等不及,有合适人家就嫁了,孩儿不怪他们,反而会感激他们的。” “那先定亲行不行?” “娘,何必呢?定亲便如同枷锁,让人家还怎么找?这是孩儿能做出的最大让步。”申用嘉态度坚决地道。 “那这些话你与王姑娘说了没有?” “没有,但她爹昨儿个来过,孩儿倒是说了,但她爹听完好像不高兴。” “当然不高兴,你这不等于是晾人家两年吗?你又不肯先定亲,让女孩子家怎么等?不是故意为难人家吗?” “如果这样想,那孩儿没办法了。” “先将亲事定下来,让等两年,王姑娘与她爹娘或许会同意,这样也合情合理,不然成何体统?”申时行插了一句。 “嘉儿,你爹说得在理,别只顾自己嘛,也要考虑别人的感受。” “娘,孩儿就是因为考虑到你们c他们的感受才妥协做出让步,只要她们能等两年,两年后孩儿定娶王姑娘,要不然孩儿就直接拒绝了。” “这样与王家如何交代?还以为我们仗着身份地位欺负人家呢?”申时行忍不住脸色又沉了下来。 申用嘉回道:“天下间的好男人何其之多!那大可不必掉在我这棵树上。不是有人上门提亲的吗?” “你这叫什么话?”申时行很想发火。 “孩子他爹,有话好好说嘛。”夫人赶紧劝道,又怕父子俩起争执。上次的争吵都还没有和解呢,看不出来儿子心中有怨恨吗? “娘,天色已晚,你们还没吃晚饭吧?赶紧回去,孩儿也要作画。” “好,那娘与你爹先回去。”夫人起身拉着申时行去了。 。 正文卷 第1310章 乐不思蜀 兴农集团的招牌去年年底就已经挂起来了,还是朱翊镠题的字。 由张鲸全权负责。 因为内廷被裁汰下来的人多,将近五千,人多好办事嘛,所以兴农集团在泰和元年就很快初具规模了。 虽然兴农集团的人数与黄村多不出多少,但因为投资的力度不一样,展现出来的效果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黄村当初也有四千左右流民,可朱翊镠的主旨是让他们自力更生,相当于白手起家,只给他们提供一些番薯与马铃薯的物种,以借此树立典型,好让全国各地的流民都学习效仿。 但成立兴农集团的目的不同,一方面是为了解决内廷中被裁汰下来的人的出路问题,二是为了挣钱。 挣钱是主要目的。 当然隐隐中也有树立典型c引导风向的目的,让天下人学习这种模式。 所以朱翊镠在兴农集团投资的钱要多。人多,钱多,做起事来自然快。 首先,这里盖了一排一排的房子。 其次,这里日夜有锦衣卫镇守,由顾青云负责; 再者,这里又分为几大板块,每个板块又有相应的负责人。 这些都是黄村所不能比的。 黄村多少有点“大锅饭”c“集体所有制”的感觉,全村人民一起干活儿,一起享受劳动果实,算不上经营,他们只是为了生存为了能吃饱饭。 而兴农集团不一样,其宗旨与朱氏集团相同,以盈利为目的。 故而,效率c规模c效益等,才是他们追求的目标。 兴农集团目前有五大板块,一是暖棚栽培区,二是果园种植区,三是农作物种植与开发区,四是家禽家畜养殖区,五是农家乐休闲娱乐区。 每一个区域都已经初具规模了。 远非黄村所能比。 黄村不过兴农集团其中两个板块儿的业务而已,其规模也要小得多。 比方说,兴农集团农家乐休闲娱乐区,依据朱翊镠的规划,既设计有大片鱼塘,可以养殖,也可以供人垂钓,还设计有露天泳池c棋牌室等 反正这里哪怕是休闲娱乐区,也都是当作项目来经营,目的很简单,除了那些高大上的像什么树立典型c引导风向等目的,主要就是为了挣钱。 眼下兴农集团的硬件设施差不多都已齐备,暖棚栽培的板块儿年底就已经开始了,其它板块儿需要等温度上升。 顾青云越来越感觉这里的乐趣了。 一来这里生活着实滋润,如今有吃有喝,而他又相当于是兴农集团的保安头子,人人见了他都点头哈腰,有什么纠纷矛盾也得需要他出面调解。 有地位,有尊严,这个锦衣卫百户当得可比之前有滋有味多了。 以致于有时候他甚至想着,如果人就这样过一辈子其实也蛮不错的。 唯一让他感到头疼的就是许显纯。 带孩子可真是一件伤脑筋的事儿。如果是自己孩子也还好一些。 许显纯虽然改掉了身上的很多坏毛病,可毕竟还是熊孩子一个,读书写字必须得看着,只要眼睛一离开,不紧紧盯着督促,就开始撒野开小差。 整天脑子里想着怎么玩儿啊怎么吃啊,只要一提到学习就愁眉苦脸,一说到吃玩儿那可有劲儿了。 就是这样一个熊孩子,为了许显纯他不知道头发掉了多少。 可有什么办法呢?这是陛下交给他的任务,不认真对待不行,陛下时不时地还要检查教育成果呢。 只求那个朱八戒赶紧回京,这样就可以转手将许显纯送走了。 顾青云可谓是日盼夜盼。 “头儿,头儿。” 这天,他正督导许显纯读完书写完作业,一个人出来溜达溜达,见一名锦衣卫屁颠屁颠地凑到跟前。 “怎么了?” “告诉头儿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不知头儿想先听哪个?” “先听好的吧。” “朱八戒回京了。” “是吗?回京了?”顾青云顿时激动得跳起来,“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是两天前。” “那陛下怎么没让他来接走许显纯?” “头儿,不是还有一个坏消息吗?朱八戒回来是回来了,可在归德府那边的案子并没有破,所以还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又得走呢。”锦衣卫说道。 顾青云立马儿有几分泄气了:“那他这时候回京作甚?” “一 来陛下对案子有新思路,二来是为了首辅大人家的二公子与王象乾大人女儿的婚事,朱八戒也掺和其中,如今这事儿已经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 “朱八戒一个得时学院的孤儿,他掺和什么?”顾青云不以为然诧异地道。 “头儿这就有所不知了,且让卑职说给你听听”锦衣卫一副八卦的神情,滔滔不绝地说开了。 将申用嘉c王姽婳c朱八戒三人之间的感情纠葛,哦,其实也谈不上感情纠葛,不过是三人各自的爱好c追求与认知,对顾青云讲了一遍。 讲完,锦衣卫又道:“头儿你想一想吧,眼下朱八戒被王象乾大人用扁担赶走,不让他进门,情绪十分低落,又被陛下打了三十大板,他哪有心情督导许显纯?所以卑职才说这是一个坏信息。” 顾青云深深叹了口气。 锦衣卫接着道:“头儿,你说这个朱八戒脑子是不是有点不好使?他一个流浪孤儿,无父无母,大字不识几个,居然想娶王大人的女儿为妻,凭什么?莫不是想被人笑掉大牙!” “你也可以想娶公主为妻的呀,人家想想不行吗?”顾青云白了一眼。 “可人家不是想,还付出了行动,叫王大人为岳父,又上门提亲。” “勇气可嘉!勇气可嘉!” “头儿,我看那个朱八戒就是有点傻吧。”锦衣卫带着几分鄙夷。 “小心他揍你。”胡青云提醒道,“他号称力大无穷,一个人可以打二十个。” “卑职知道他打架厉害,可他的脑子嘛哎,不说了,实在不敢恭维。” “咦?这是个好消息啊!”顾青云忽然眉开眼笑,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似的,“好消息,好消息啊” “头儿,什么好消息?” “你想想,朱八戒被王大人用扁担赶出来,坚决不将女儿嫁给他,那即便王大人需要再次离京办案,那朱八戒还会当他的贴身护卫吗?” “咦?头儿言之有理。这么说,朱八戒不会离京,那头儿就可以将许显纯送给他从此解脱了呗?” “必须尽快解脱呀!不然我这个大老爷们儿整天带着一个孩子像话吗?这也是陛下交给我的任务,没办法,不然看我打不死那熊孩子。” “就朱八戒那脑瓜儿,能教育好孩子吗?陛下又怎会放心将孩子交给朱八戒督导?许家人也不会同意啊!” “人家朱八戒这个,硬。”顾青云晃动着自己的拳头,“我督导许显纯还有所顾忌,人家朱八戒才不会。” “有道理,他脑子不好使。”锦衣卫忽然跳问道,“头儿,如果陛下又要将你调回城里,你会走吗?” “那得看让我做什么吧?”顾青云咂摸着嘴,喃喃地道,“说心里话,还真舍不得这里,有一种乐不思蜀的感觉,这里空气新鲜,有山有水,逍遥自在,无忧无虑,吃喝不愁,多好呀!” 。 正文卷 第1311章 大明到底有多少人? 朱氏集团员工正扎堆儿,围绕着身份证问题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我们还用得着办理身份证吗?” “对呀,身份证与我们集团员工的工牌号好像是一个意思。” “还需要交十文钱才能办呢,听说有不少人不愿意办这个。” “” 起初,朱氏集团的员工也有不少犹豫,没意识到身份证的重要性。 王衡负责为他们答疑解惑,“当然要办,而且必须得办,这是陛下颁发下来的一项国策,身份证怎会与我们的工牌号一样?身份证具有唯一性,全国各地通用,以后我们无论做什么去哪儿,都得需要出示身份证才行。” “这不仅仅是我们需要配合陛下的问题,而且还是涉及到我们每个人的安身立命之本,待身份证制度推行开来,没有身份证将寸步难行。大家再忙,也得放下手中的活儿,尽快去衙门办理,这件事迟早要做,逃不掉。” “还有,身份证号是唯一的,其实也好记,比如湖广荆州府江陵县,前面六位代码一样,后面八位是各自的生日数字,要记的只有后面四位数字而已,大家办完身份证最好记住自己的号码,以后身份证比你们的名字更重要。” “陛下的政策已经颁发下来,别的地方咱不管,反正咱朱氏集团的员工必须全力配合,争取三天之内全部办完,别舍不得这区区十文钱。记住,朱氏集团的工牌号只在朱氏集团里有效,放到其它地方就不能代表个人了,而只有身份证可以,任何时候任何地方。” 有了王衡的解读,朱氏集团员工自然无话可说,纷纷前往衙门办理。 可在许多地方依然有不理解这项举措的,毕竟这是新鲜事物。 尤其是天下的穷苦百姓,让他们掏十文钱去办理身份证,便犹如拿着刀子剁他们一刀放他们血一样。 “老百姓要这玩意儿干嘛?又不能当饭吃,还要自掏腰包办理。” “就是嘛,十文钱对于穷苦百姓来说多大的事儿啊!免费都懒得办呢,就说办一张卡片有什么用吧?” “咱又不像那些大官大僚地主们,他们需要进进出出各种应酬,需要一个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还是情有可原,可咱这些人要身份证何用?” “不办,不办,朝廷让办身份证,给俺十文钱还差不多。” “” 类似这种想法的大有人在。 在许多人的心目中,“身份证”是有地位有身份的人才配拥有。 的确,从前就是这样。 而且,这本也是人性,有便宜可占时蜂拥而上;可感觉自己要吃亏时,总会找各种理由拒绝甚至谩骂。 然而,任何时候总是还有一些理智的人,哪怕是穷苦百姓中也有,这样的人比常人看得更远,对新鲜事物更加宽容,通常被称之为意见领袖。 “身份证可不能不办呀,咱这些人虽然不用出远门,这一辈子或许就在这旮旯里度过,可国家马上就要分田分地给咱,就问你们要不要吧?” “怎么?分田分地需要身份证吗?” “当然了,没有身份证便意味着是黑户,国家怎么可能分给你田地?北直隶就是按照这个思路来的。” “这样说我们非办身份证不可了?” “嗯,必须的,这是皇帝爷颁发下来的国策,身份证具有唯一性,代表每个人在大明拥有自己合法的身份地位,以及存在的合法依据,以后无论做什么去哪儿,咱都得出示身份证。” 这样啊,田地不能不要,如果因为舍不得十文钱而分不到田地,那孰重孰轻哪个划算不言自明了。 经过一番酝酿与讨论后,天下人都涌向各地能够办理身份证的衙门。 天下穷苦百姓也很积极,毕竟都盼着国家尽快分给他们田地。 当然,尚未想明白或是实在掏不出来十文钱的人也还是有的。 但只是少数。 故而身份证推行起来,相对于清田均田大计,切断对皇亲国戚的无条件供给等国策,相对要容易得多。 任务量虽然也很大,可这个事儿做起来并没有那么难。只要将个人信息收集起来,利用设计好的模具制作一张证明自己身份的金属卡片容易。 伴随着身份证制度的推行,也可以促进更准确地普查全国人口。 朱翊镠刚登基不久,就曾下旨普查全国人口,后来又要统计军户数量,但因为黑户c流民过多,这两个方面的数字都还没有完全有效统计出来。 事实上,没有身份证,不将每个人备案 ,不将他们的唯一性确定下来,普查人口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儿。 即便能够统计出来一个数字,也只是一个概数,而不会很准确。 这就是为什么关于大明全国到底有多少人口一直没有定论的缘故。 这个争议一直很大。 比如:据明实录所载,大明人口峰值为七千一百八十五万,但大部分学者认为实际上逾亿,也有学者指出晚明人口接近两亿。 大明户口峰值出现在晚明,这个结论基本上没有异议。 但对于具体时间点与人口数,不同学者有不同的说法。 有人认为明末人口有六千余万,也有人认为实际人口大约为一亿,还有认为万历年间大明人口达到峰值,实际人口在13亿至15亿之间,甚至有人认为约有197亿人口,并推测1655年明清之际人口谷底约为12亿人。 所以,大明到底有多少人口,并没有一个明确的数字,估计永远都不会有人清楚地知道。 即便有像明实录记载的那样得到一个数据,也不准确,因为大明有许多黑户与流民,而黑户与流民很难计入官方数据。 利用推行身份证制度与普查人口并行,朱翊镠希望得到一个有关大明人口相对比较准确的数字。 也只能说是相对准确了,毕竟即便在严格的京城都查不准实。 瞧郑妙谨的父亲郑承宪,不就藏着两个胡姬没有被查出来吗?像这样的现象肯定还有,绝非个例。 但无论如何,推行身份证制度,普查人口,利国利民毋庸置疑,朱翊镠的目标都要在泰和元年完成。 。 正文卷 第1312章 泰和元年第一个周末(一) 王象乾这阵子异常的震惊。 原本他是听说了张居正还活在人世的消息,却没想到张居正已经来到北京城了,而且还在朱翊镠的旨意下,与兵部尚书吴兑一道进行军事改革。 建军事基地已经建立起来——这个朝臣都知道,朱翊镠要搞军事研究,可不知道总负责人竟是张居正。 朝臣都还以为是吴兑呢,而吴兑其实只是名义上的负责人。 领头的是朱翊镠,具体负责人却是张居正,吴兑只是执行人。 废除军户与户所制如今不是什么秘密了,早在归德府时王象乾就知道这个消息,可他不知道朱翊镠正在以台湾为军事基地筹备组建海军力量。 更不知道朱翊镠正在积极做准备随时与日本开战,原来派张简修与邓子龙出使他国其中有一个不为人道的目的也是为了训练海军的力量,只是为了缓和矛盾没有公开地讲而已。 还有,陛下决定加强对奴儿干都司的重新管制,以及必须尽快明确大明的疆界,其中有一个目的也是为了防止日本在东北c朝鲜一带的猖獗。 总之,与张居正一道,王象乾知道许多从前不知道的内幕。 他父亲王之垣是张居正的心腹,当初张居正秘密回江陵,以及后来朱翊镠偷偷又来到江陵,都与他父亲的暗中保护有着密切的关系。 有这样一层关系,难怪朱翊镠让他跟着张居正,而张居正对他这个晚辈也没有隐瞒已经当作心腹了。 所以让他知道了许多不为人知和不便为外人道的决策与秘密。 原来陛下不仅明着推行各项政治经济军事上的改革,在暗中也有进行。 陛下远非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如果以为陛下只是一个十几岁整天异想天开的孩子,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张居正何许人也!曾经一度是他的偶像,不过现在变成陛下了。 连张居正都佩服得五体投地,可见陛下的眼光与远见,难怪儿子笑他目光短浅,与陛下相比,那他可不就是目光短浅,甚至顽固不化吗? 与张居正的相处与学习,让他对朱翊镠又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同时感觉自己的境界也有了质的飞跃。 他想着,这应该就是与优秀的人做朋友的好处吧。 正因为有了这样的认知,忽然感觉陛下让儿子担任“吾爱吾家地产公司”的总经理,也是值得骄傲的事。 起初他打心里反感,只是陛下交给儿子的任务,他不好意思反驳。 现在他好像想通了,或许真是由于自己的偏见与固执,才会让他觉得中介无异于忽悠人,其实不然。 当然,他认知的改变,还是因为对朱翊镠的认知进一步加深的缘故。 故而有了基于这样一个认识:朱翊镠做什么都是有先见之明的。 王与定这阵子可忙了。 自担任吾爱吾家地产公司的总经理后,他每天不是在“忽悠”人,就是在“忽悠”人的路上。 依据计划书,他迅速组建了一支团队,工作地点就在首府1号一期,公司招牌也挂起来了。 “忽悠”人的活儿他最擅长,第一次听到朱翊镠让他干这活儿,也是脱口而出与他爹一样认为是“忽悠”。 可经过朱翊镠的一番解释后,尤其是当他真正行动起来,感觉这就是必不可少的一项工作。 比如首府1号一期的房子已经全部售完了,因为年底才施工完毕,所有住户暂时还不能搬进去。 但可以进去参观。 住户可以进去参观,所有想买二期三期的人也可以,那这个时候他以及他团队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 总不能所有人谁想进去参观就进去参观吧?也不能想进去哪儿就进去哪儿吧?进去后还得给他们介绍吧? “忽悠”人光靠嘴说不行,必须要有人家看得见的硬实力方可。 光说首府1号房子好有什么用?好在哪儿是不是需要他们解说? 看,人们有需要,他的作用一下子体现出来了。 有作用,那就是工作,也就有理由称之为“职业”。 王与定对这份职业很是满意,现在每天过得也很充实。 当然也让他长了很多见识。 比如第一次见识暖气与自来水,超出了他的想象,尤其是自来水世上居然还有如此神奇的东西。 泰和元年第一个周末到了。 全国各地所有衙门与单位,原则上都可以休息一天。 京城的官员带头。 这一天除了极其少数需要值守的官员外,其他官员一律休息。 一时间炸开了锅,都还有点儿不敢相信,以为是在做梦呢。 原来这是真的,真可以在家躺着睡到自然醒而不用去上班。 王象乾自然也休息在家。 可儿子王与定一大早就出去了。 “今天不是周末可以休息吗?”王象乾美美睡了一觉,起床后问夫人。 “定儿这阵子太忙,他说周末好像什么客户更多。”夫人如是般回道。 “今天刚好休息,我去看看他每天干什么。”王象乾心血来潮地道。 “你别去打扰定儿,你跑过去不是影响他工作吗?”夫人不乐意。 “反正离得近,就当溜达溜达,我也不会故意凑到儿子跟前打扰他工作,顺便看看陛下的抉择到底有多英明。”王象乾是想着在旁边偷偷地观察。 “这还差不多。”夫人笑了笑,“儿子忙好,为陛下做事就得竭尽全力。” “陛下英明神武,实在太伟大了!”王象乾情不自禁地感慨了一句。 “最近你对陛下越来越钦佩了哈!动不动就要夸赞陛下一两句。” “发自肺腑。”王象乾道。 “最近兵部当值,有没有同僚议论起婳儿与申公子的事?”夫人问道。 “这个”王象乾犹豫了一下,因为牵涉到张居正,所以他并没有将陛下安排给他的工作告诉夫人。夫人还以为他每天都在兵部点卯当值呢。 “怎么了?” “管他们怎么议论?”王象乾道,“依我看,不妨依了申用嘉,让婳儿等他两年便是了,反正婳儿还小,两年之后才十七岁而已嘛。” “可万一到时候申公子反悔,那婳儿可真就再难嫁到一个好人家了。”夫人疑虑,甚是着急。 “虽然申用嘉有轻视咱闺女之嫌,我本心很反感,可要不然怎么办?人家就这脾气,除非咱放弃这门亲事。” “要放弃,我可舍不得。”夫人道。 “就是嘛,要不选择放弃,要不依他等两年,除此之外也没好办法。” “哎!”夫人深深叹气,还是担心,人家又不想定亲,如果定亲了也好。 这时,管家禀道:“老爷,夫人,首辅大人与他夫人前来拜见。” 这可是大稀客啊! 王象乾与夫人喜出望外,感觉十有八九是为了孩子的事,忙出去迎接。 。 正文卷 第1313章 泰和元年第一个周末(二) “首辅大人与夫人光临寒舍,真是失敬失敬!”王象乾拱手作揖。 “王侍郎客气了!”申时行毕恭毕敬地回礼,“今天周末,大家都休息,所以我就过来了,提前也未曾知会一声,还望王侍郎与夫人不要介意。” “不会,不会,请坐。”王象乾喜笑颜开,感觉这就是亲家翁来了。 分宾主坐定后。 作为主人,王象乾开口问道:“不知首辅与夫人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都是明白人,我也不转弯抹角,前几天本该要来,可公务繁忙,只好选择今天周末,主要还是为了孩子的事。”申时行开门见山地说道。 “好,我们也正有此意,一直想与首辅与夫人谈谈。”王象乾道。 “如此甚好,那我直话直说。”申时行见王象乾与夫人客气,心里也高兴,“首先我们要说一句对不起!” 王象乾与夫人心里咯噔一下,几个意思?上来说“对不起”可不是好兆头,所以神色都不禁有两分凝滞。 申时行鉴貌辨色地道:“王侍郎不要误会,我们是为儿子奇怪的要求表示歉意,据儿子说,他已经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王侍郎,哎,我们也劝不住他,未免太为难你们与王姑娘了。” “首辅是指令郎说的两年之约吗?”王象乾直截了当地问。既然已经上门,那索性往开了说嘛,这是好事。 “对,儿子脾气倔强,一门心思扑在画作上,非得要等两年再娶王姑娘,怕耽误王姑娘,又不想定亲,实在是不好意思!”申时行一脸的歉意。 “令郎一心忙事业无可厚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与追求,这个确实也不能勉强。既然今天首辅登门来了,夫人也在,我就实话实说吧,等两年我们没有问题,可如果两年之后” “王侍郎放心,两年以后我保证儿子必娶王姑娘。”申时行信誓旦旦地道,“嘉儿虽然脾气倔强了一些,但人品还是有保障,他一向说话算数,两年之约也是他自己定下来的。” “哦,有首辅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那王侍郎的意思是可以等两年?” “可以。”王象乾与夫人都点了点头。 “那太好了,太好了!”申时行与夫人大喜,异口同声地感慨。 继而申时行又诚挚地说道:“王侍郎与夫人不芥蒂儿子提出如此不合理的要求,我与夫人感激不尽!” “首辅言重了,申公子不被儿女私情所困扰,坚持自己的追求,这很好。实话实说我们并不怎么芥蒂这个,只怕两年后有变。”王象乾坦诚地说道。 “这个王侍郎请放心。”申时行又拍着胸膛,为了儿子他也是拼了,“我申时行今天就把话放在这儿,只要你们耐心等两年,我儿子必娶王姑娘为妻,不然将我头砍下来给你们赔罪。” “不至于,不至于,不至于”王象乾一迭连声地摆手。 “那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 “好!好!”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还有什么好说的?王象乾与夫人都点头同意。 “我很久没有这么高兴喽!”申时行如沐春风,感慨地道,“今天还是泰和元年第一个周末,便遇到如此开心之事,值得纪念,不知王侍郎今天有何安排?” “我准备去首府1号一期,看儿子在做什么呢。”如今在人面前提及儿子,王象乾感觉还有几分自豪。 这与之前的心态截然不同。 “刚好我也想去参观一下,不如一起走走如何?”申时行有心,一来高兴,二来想拉近与王象乾的关系,三者也是想通过他这个行为告诉世人,申王两家俨然已成亲家了,看,如此亲密。 “好好好!我刚才还担心不能让儿子看到,怕影响他工作,这下跟着首辅去看房,应该不会影响他。” 王象乾得申时行与夫人这般承诺开心至极。他知道申时行为他大儿子申用懋在首府1号买了房。那就是业主,可以去让儿子领着他们一道参观,看儿子是怎样对待这份全新工作。 两家人的欢快心情自不必说。 “首辅与夫人用过早餐没?”王象乾有点不好意思地直问道。 “用过呀,都已经这个时辰”申时行脱口而出,发现王象乾神情不对,又忙笑道,“莫非王侍郎还没吃?” “今天周末,其实刚起床。” “哦,那你们先吃,等你们,不急。” “好,多谢!” 王象乾与夫人速度很快,感觉与申家马上成亲家了,既宽心又不用如此局促。 吃完四人便去了吾爱吾家地产。 第一个周末,看房的人很多。 本来首府1号一期就是以有钱有势的大佬为主,今天基本都休假,所以王与定从早上一直忙到现在。 王象乾他们四人到达时,见王与定正客气地接待客人,接待完又安排公司的伙计带客人去看房。 公司来来往往的人多,因为身份之故,他们四个都低着头,低调得很,起初也没有被人认出来。 王象乾有心观察,见儿子像模像样地坐在那里,看起来倒很有几分老板的样子,不禁暗自高兴。 忽然,吏部一名官员眼尖,一眼认出申时行:“这不是首辅大人吗?也逢周末过来看房?王侍郎也在呢。” 一听说首辅大人来了,客人们纷纷扭过头来,原来真是,再一看,旁边站着王象乾,好像是亲家 一时间有几分骚动。 申时行与王象乾心里都高兴,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亲家,亲家 “爹,娘,你们怎么来了?” 王与定这才抬头发现,立马儿站起来,跑到跟前。 “晚辈王与定拜见首辅大人。” “贤侄不必多礼,今天只把我当作看房的客人便是,像他们一样。” 申时行客客气气,他身上的儒雅气本就重,又不喜欢摆谱,所以这时候说起话来,也不像一位首辅。 “好好好!”王与定连连点头,“那贤侄亲自带你们去,现在就走。” “有劳贤侄!” “请!”王与定一抬手。 “请!”申时行却朝王象乾一抬手。 四个人跟随王与定去了。 虽然开心的点儿不尽相同,但开心的程度大致相当。 。 正文卷 第1314章 将时间与精力留给对的人 小狗子气喘吁吁地跑到朱八戒的跟前,上气不接下气地道: “水牛哥,水牛哥,首辅大人与他夫人一道去了你岳父大人家里,然后两家人像是成了亲家似的,去首府1号一期那里看房子呢。” “咳咳” 朱八戒急得咳嗽两声。 小狗子与他一样,也是无父无母的流浪孩童,当初被胡逸仙托付给朱翊镠照看的十个孩子之一。 朱八戒被“岳父大人”王象乾拿着扁担赶出来后,跑到朱翊镠那里哭诉,朱翊镠非但没有为他做主还打了他一顿,并警告他不要纠缠人家没办法,他只好派自己两个好兄弟小狗子与小野马去王象乾家门口蹲守。 小狗子接着道:“水牛哥,野马哥还在那儿守着,我回来与你报信儿。看样子水牛哥十有八九娶不上王姑娘,如今申王两家好着呢。” 朱八戒气得咬牙切齿。 小狗子可不比原来的小水牛,也就是现在的朱八戒,好像认为只要自己喜欢诚心诚意争取就一定可以得到。所以小狗子苦口婆心地道: “水牛哥,你那岳父大人明摆着不想选择你,只想与申家结为亲家,你保护他好几个月,他却拿扁担赶你,压根儿瞧不起你嘛,水牛哥何必非得娶他女儿呢?咱攀不上他们呀!” “你们都这么认为吗?”朱八戒问。 “嗯。”小狗子确定地点了点头,好朋友间不得坦诚相待? “反正陈老大c野马哥他们都这样认为,咱都是无父无母的流浪孩子,又没读多少书,可王姑娘什么家世?与咱这些人根本不是一道上的。水牛哥,要不还是算了,你放手吧。” “不行。”朱八戒脱口而出,近乎嚷道,“在姽婳妹妹还没有嫁人之前,我是绝不会放手的。” 小狗子无奈叹气,接着又劝:“水牛哥,这样你很痛苦,让王家与王姑娘又为难,还要师祖为你操心,没准儿御前侍卫都不给你当了,何苦呢?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还是选择一个脚踏实地更容易实现的目标吧。” “你不知道我对姽婳妹妹有多爱!不知道我此时此刻的感受。” “好好好,我是不知道,水牛哥别激动,屁股上的伤好了没?” “那根本不叫事儿。”朱翊镠一拂袖道,“为了姽婳妹妹别说挨三十大板,就是三百三千我都不怕。” “可王家现在就是不认水牛哥,怎么办?这事儿你求师祖也没用啊,师祖帮不了你,也不会帮你。” “我要去找姽婳妹妹问个明白。” “不行不行。”小狗子一把将朱八戒抱住,“要师祖知道你就完蛋了。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水牛哥要是胡来,非但不能成事,还耽误你的前途,到头来你什么都得不到了。” “可我受不了。” “听小弟的,与其追求不切实际的东西,不如静下心来提升自己。世间所有关系,但凡觉得辛苦,都是强求,就该考虑是否值得了。” 不像朱八戒,小狗子是一个现实感很强的人。 “放开。”朱八戒呵斥道。其实单凭小狗子也抱不住他。 “水牛哥不能去王家。” “我不去王家,我要去找师祖。” “可水牛哥想明白了吗?师祖让你想明白之后才能去见他。” “想明白了。”朱八戒回道。 可小狗子不信,只是知道自己拦不住他的水牛哥,唯有放手。 朱八戒刚迈出两步,迎面而来一人挡在他面前,正是老大陈三。 “你要去哪里?”陈三沉着脸问。 “我”朱八戒本也不擅撒谎,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陈三既是他们的老大哥,又如同父亲一般照顾他们,所以原来跟随陈三的孩子们都很尊敬他。 “不要去纠缠王家,包括王姑娘,也不要去找师祖,师祖乃一国之主,哪有时间为你的破事儿操心?” “可是老大” “你觉得自己很痛苦是不是?”陈三训斥道,“人家对你根本就没有爱,你不过是一厢情愿自寻烦恼罢了。” “我” “你不要说了,真正好的感情不需要费力,不需要刻意讨好,两个人已是顺其自然的舒服。如果一个人一段情,让你耗费巨大的精力去取悦,这注定不是能陪你到最后的缘分,爱你的人是不舍得你如此辛苦的。” 小狗子在旁边连连点头,老大就是老大,这话说得在理。 朱八戒垂头丧气。 “你被你那 个所谓的岳父大人用扁担赶出来,王姑娘可曾为你求情?你被师祖打三十大板,王姑娘可曾托人问一句好?都没有,说明什么?不仅仅你那个岳父大人看不上你,王姑娘心里也没有你。既然如此,又何必执念于原本就不属于你的风景呢?人生并不长,几十年而已,将时间与精力留给对的人,才是最好的选择。明白吗?” “老大?我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吗?” “没有。”陈三肯定地回道。他可比小狗子的劝要直接有力得多。 “我心里难受。” “那又能怎样?跟随我的人,哪个不是从难受中熬过来的?”陈三以老大的架势训道,“生活不可能有我们想象中的那般好,你以为看到的是希望,却往往给你一盆冷水。但生活也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般糟,曾经吃不饱穿不暖,不是也都过来了吗?现在回过头看,是不是发现我们原来咬着牙走了那么长的路?没什么大不了的。” 朱八戒勾着头,在陈老大面前,他还是很老实,不敢放肆。 陈三倒了一杯茶,问朱八戒:“这是什么?” “茶。”朱八戒答。 陈三又将茶倒掉,换了一杯水,接着问:“这呢?” “水。”朱八戒答。 陈三又把杯子里的水也倒掉了,再问:“这呢?” “杯子。”朱八戒答。 “看吧,只有杯子空时,我们才看到这是杯子,便如同人,当我们的心装满欲望c偏见c烦忧时,我们就会忘了它本来的样子。放下执念,把自己的心腾出来,找回曾经的丰盈。如果觉得你还要去找师祖或王姑娘,那你就去吧,小狗子,我们走。” 陈三拂袖而去。 小狗子那你屁颠屁颠地跟上,咂摸着嘴喃喃地道:“什么时候我也能像老大那样,说话如此牛逼呢?” “看着小水牛,别让他乱跑。” “老大,小水牛力大无穷,看是看不住的,除非他自己听话老实待着。” “有什么情况及时向我汇报,反正这些天不许他出得时学院。” “知道。”小狗子又感慨地道,“小水牛这次可真是不自量力啊!” “记住:永远不要去追一匹马,用追马的时间去种草,待到春暖花开时,自然会有一群骏马任你挑选。” “老大越来越像一位伟大的哲人。”小狗子无比膜拜的眼神。 “狗屁,什么哲人?只不过是比别人更早地吃苦,吃了更多的苦,多了一些感悟而已。发现生活有时很迷人,但有时也很讨厌。你若崇拜它万种风情,它就会把你宠得颠倒众生。你若整日活得心烦气躁,它会把你一拳击倒,再踩两脚,所以再简单糟糕的生活,我们也要争取把它过得活色生香。” 。 正文卷 第1315章 复杂的货币问题 泰和元年第一个周末,朱翊镠原本也是要休息一天的。 可他不比朝臣,让他休息仍然身在紫禁城,就这么一块儿地方。 所以用过早膳后,他不知不觉又溜达到了东暖阁坐下。 习惯这个东西,一旦形成,有时候很难改变。 得知朱翊镠去了东暖阁,身为乾清宫的掌作,王安也忙跑过去了。 “万岁爷。”王安进来喊了一声。 “你今天不是休息吗?”朱翊镠问。 王安咧嘴一笑:“万岁爷今天都不休息,奴婢又怎好意思休息呢?” “这里便如同是朕的家啊!”朱翊镠感慨地道,“你们不一样。” “可奴婢的心与万岁爷在一起。” “有心了,你今天没有安排吗?” “没有。”王安摇头。 “那你代朕去一趟吾爱吾家地产,今天周末,看看那边的人流情况,然后告诉王与定,让他明天不要忘了将报告呈递上来。”朱翊镠吩咐道。 “好的,奴婢这就去办。”王安也不多问,便转身去了。 一会儿,冯保也来了。 朱翊镠道:“伴伴今天不休息吗?看来还是没习惯周末啊!” “今天奴婢是休息,可奴婢在家也没啥事儿,所以过来看看,万岁爷不是也没休息吗?”冯保如是般道。 “既然如此,那伴伴代朕去一趟兴农集团。”朱翊镠又吩咐道,“督促一下那边的进度,然后让顾青云回来一趟。” “奴婢遵旨。”冯保也忙去了。听说兴农集团那边不错,如今建得如同世外桃源一般,他早就想过去看看。 或许因为听说朱翊镠周末都没有休息,所以走马观花,冯保前脚刚走,陈炬后脚又来到了东暖阁。 朱翊镠感觉这个习惯不好,不能因为他来东暖阁,搞得其他本该休息的人都不敢休或心存内疚。 所以见陈炬来了,便说道:“陈公公回去吧,该休息时就好好休息,朕只是来东暖阁坐会儿。” “万岁爷,奴婢今天没事儿,可以陪着万岁爷。”陈炬回道。 “这样,那随朕去景阳宫看看。” “好,不知万岁爷要将景阳宫改作何用?”陈炬问。 “储秀宫里的女子不少,干的活儿又多,所以朕想将她们分出来一半。”朱翊镠道,“景阳宫刚好挨着德嫔所在的钟粹宫,让她负责看管,主要为了给她找点事做,女人不能长期闲着。” “哦。”陈炬点点头,随朱翊镠去了。 途中,朱翊镠道:“伴伴之前一直担心朕在泰和元年穿什么衣服,如今一周过去了,朝臣有何舆论?” “据奴婢所闻,好像没有。” “朝臣看出来了朕身上的衣服是怎么制作出来的吗?”朱翊镠又问。 “好像有人看出来了,但如万岁爷所料,并没有深究。”陈炬如实回答。 两人边走边闲聊,刚走到景阳宫门口,只见驸马严永凡追上来了。 “陛下,陛下。” “姐夫怎么来了?” “今天不是周末休息吗?所以进宫来看看,还有两个问题需要请教呢。” “好,那进去谈。” 朱翊镠带严永凡进了景阳宫。 “小舅子这六天一休制太带劲了!”进来刚一坐定,严永凡就兴奋地道。 “看,这里还有人不习惯休息呢。”朱翊镠朝陈炬笑了笑。 “可县衙里的人高兴坏了。” “还是说正事儿吧,有什么问题需要请教?”朱翊镠不愿意闲扯。 “这事儿有点大,反正我是这么觉得的。”严永凡忽然一本正经起来。 朱翊镠也将坐姿摆得更正。 “有人举报,在宛平县市面上出现了私人铸造的劣质铜币,使得质量更好的官服铸造的铜币流通受阻,真个是劣币驱逐良币,扰乱货币秩序。” “姐夫这个问题提得好!”朱翊镠当即高度警觉地说道。 在诸多改革政策中,这算是忽略了的一个重要环节。 众所周知,古代国家发行货币,不是单纯的市场行为,而是靠国家机器的暴力保证货币的信用。 除此之外,国家对物资流通也要有很大的影响力和控制力才行,否则货币会因为通货膨胀而贬值。 实际上,明朝不仅崇祯一朝,从洪武皇帝开国以来,政府对货币的掌控力就不强,甚至说微乎甚微。 嘉靖皇帝在明朝十几个皇帝中,算是权力比较大的了,可即便是他要禁铸私钱,每次也是喊得震天响,最后别说禁止了,就连禁止私人铸造劣质的铜钱都没做到。 这现象一直持续到明亡,国家机器对货币的干预能力不足,等于是国家货币体系崩溃了,而这是财政系统崩溃的直接原因。 明朝的税收似乎一直不太顺利,老是拖欠军饷与官员俸禄。张居正执政时稍有好转,但也是剜肉补仓式的,并没有解决根本。 私人铸币无疑是货币体系崩溃的原因之一,但为何会出现私人铸币乃至盛行,而政府又屡禁不止,这里面还有更多深层次的原因。 “关于私人铸币,姐夫回去立即组织调查,然后写一道条陈呈递上来,揭露私人铸币的危害,如果能提出可行性的建议当然更好。这事儿若干得漂亮,朕记你一大功。” 朱翊镠意气风发地说道。 “好!”严永凡答得也是铿锵有力。 一个有决心,一个有信心。 可见委任驸马严永凡担任县令还是有额外的好处。 私人铸币的现象早已有之,可并没有其他官员提出来,想着他登基即位也有大半年时间了,却未见任何一道奏疏揭露这个问题。 怎么说严永凡也是自家人,不怕揭露影响自己政绩。 “姐夫第二个想探讨的问题呢?” “恳请陛下打击私盐严惩私盐商,大力改革盐政,以增加国家财政收入。” 朱翊镠欣慰地笑了笑,没想到驸马严永凡又指出一个复杂的问题。 因为盐引是历史上最为悠久的“复杂货币”,它一身兼具“债”与“仓单”的所有性质与相关的“交易”特征。 而大明的盐政似乎更为复杂。 首先大明也是施行盐引制,但由盐引还引出来了商屯的开中法。 盐商如果想要合法贩盐,必须先向政府取得盐引,然后凭借盐引到盐场支盐,又到指定销盐区卖盐。 大明政府鼓励商人输运粮食到边塞换取盐引,给予贩盐专利的制度,又称为开中。开中沿袭宋元,但明代多于边地开中,以吸引商人运粮到边关,充实边境军粮储备。 因长途运输粮食耗费巨大,盐商曾在各边雇佣劳动力开垦田地,就地生产粮食,然后入仓换取盐引,便于更多地获利。因这种形式的屯田是由商人们经营,故又称商屯。 也不知道严永凡对“盐政”到底了解多少,关于贩卖私盐的问题,江南地区应该更为猖獗。 。 () 正文卷 第1316章 一则以喜 一则以惧 ☆免费小说阅读[ts]更新快☆ 朱翊镠稍一沉吟,“这么说姐夫也发现宛平县有贩卖私盐的商人?” “何止有?还不少呢。”严永凡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 “那可有证据?” “当然有证据的,不然又岂敢贸然捅到小舅子这儿来?” “既有证据,还是得写一份条陈,届时朕召开一次廷议,就盐政改革一事与诸位大臣参详商议。只不知姐夫对本朝的盐政制度知之多少?” “这个不敢欺瞒,略知一二而已。”严永凡坦诚地回道。 “那你与衙门里官员一起,知道多少便写多少吧,总之需要一份奏疏,朕廷议之上也好言之有据。” “明白。” “你提出的两个问题,的确需要花费很大的精力方能解决,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楚,也不是说改就能改得动,需要合天下官员之力共同完成。” 严永凡点了点头。 朱翊镠又道:“除了这两个问题,还有吗?” “问题当然还有,但其它问题感觉我能解决。”严永凡道,“刚才那两问题,如陛下所言,需要花很大的精力才行,我只是提出来,因为发现陛下一系列的改革似乎都没有涉及到。” “姐夫有心了!” “小舅子当初顶着那么大的压力将姐夫推到县令的位置,怎么着也不能令小舅子失望吧?” “别得意,二姐什么时候生?” “反正赶在你们前头。”严永凡洋洋自得地道,“预产期三月份儿。” “哦,那确实早一个月。” “当初设想好的嘛。” “好不容易进宫一趟,去看看母后与娘,然后一道吃顿饭。” “看母后与娘没问题,吃饭不必,我得回去陪公主,平常陪她的时间少。”严永凡一口拒绝。 “随你吧。”朱翊镠也不纠结。 “那我先去了,有什么问题再随时进宫向小舅子禀报,反正六天一休。”严永凡笑呵呵美滋滋地转身而去。 第一个周末,申时行夫妇与王象乾夫妇过得太开心了。 申时行夫妇没想到王象乾夫妇如此痛快地答应儿子的无理要求。 所以看完房后第一时间赶到嘉年华画居将商量的结果告诉儿子。 申用嘉不悲不喜,平淡得很,似乎这件事儿压根与他无关似的。 申时行夫妇当然又千叮万嘱,既然王家答应等两年,届时就不要反悔,可是用人头做了担保的。 申用嘉只是一个劲儿地点头,好像听进去了,又好像完全没听。 比起申时行夫妇,王象乾夫妇还要高兴些,因为他们不仅为女儿高兴,还为儿子感到高兴c自豪。 为女儿高兴就不用说了,等两年就等两年呗,首辅用人头做担保呢,明天这个消息想必,哦,是一定会传开,申家到时候想赖都赖不掉。 女儿的事可以说基本上妥了。 儿子如今也是有模有样,当上总经理,还领有自己的团队。 尤其是当感受完儿子的业务水平之后,让他们感到自豪骄傲。 原来儿子的工作真不是忽悠人,反而相当有意义。比如:若是没有儿子领着户主介绍c解释,有几个人知道自来水是什么又怎么用? 这是王象乾夫妇第一次见识到自己儿子的热情与专业,让他们终于知道了儿子擅长的领域在这儿。 果然是术业有专攻啊,让他们干这活儿,那指定干不了。 接到朱翊镠口谕后,顾青云当即策马回城,然后进宫觐见。 这次他没有带许显纯。 “微臣参见陛下!” 现在见皇上不用行跪拜之礼,所以顾青云只是毕恭毕敬地拱手作揖。 “对这阵子的工作有何体会?”朱翊镠开门见山地问,也没提及许显纯。 “回陛下,感觉挺好的。” “那还想回来吗?” “这个”顾青云不知如何回答,这让他该怎么说呢? 若是让他当锦衣卫指挥使,那当然愿意回来;可如果还是锦衣卫百户,那似乎留在兴农集团更让人舒服,宁为鸡头不做凤尾的嘛。 可这种话,也只能藏在心里头,万万不能说出来呀! “朕让你接替巡城御史王守中的位置如何?”朱翊镠也不卖关子。 “这”顾青云一时间又不知如何回答,但这次是因为惊喜过度。 巡城御史啊官儿虽然不大吧,但多威风多牛逼,代皇帝巡视京城,大小九卿见了都得点头哈腰呢。 从未想过还有这么一天呢,真的可以当巡城御史了吗?做梦都不敢想,这幸福来得也太突然了吧? “朕问你话呢?”见顾青云傻不楞地站着也不答复,朱翊镠呵斥道。 “陛,陛下,臣真的可以担任巡城御史一职吗?”顾青云内心无比狂喜,但嘴上却小心翼翼地问道。 “废话!朕问你有没有信心做好?” “有。” “没吃饭吗?大声点儿。” “有信心。”顾青云铆着劲儿回道。 “镇守兴农集团朕将另派人手,巡城御史王守中,朕升任他为两京都御使。” “那谁来督导许显纯呢?”顾青云极力克制自己内心的狂喜,弱弱地问道。 “巡城御史是你的正职,督导许显纯是你的副职。”朱翊镠认真地说道。 “”顾青云无语,内心的狂喜顿时减半,陛下先头不是说好了,等朱八戒回京,便将许显纯交给朱八戒吗?怎么现在又不提这一茬儿了呢? 是忘了吗?如果是忘了的话,那微臣不介意提醒一句啊。 “陛下,王侍郎与朱八戒回京了。” “朕还用你提醒?” “陛下,当初不是说让朱八戒收许显纯为徒吗?”顾青云实在想摆脱许显纯那臭小子,故而不断提醒。 “是吗?朕有说过吗?” “”顾青云无言以对,陛下这是不认账耍赖吗?哎,谁让您是陛下?陛下这是先给一颗糖反手就是一巴掌的节奏啊!还要督导许显纯多久? “如果没有意见,便去找锦衣卫指挥使与都察院左都御史述职吧。” “微臣遵旨。” “哦,对许显纯的督导不可放松。” “微臣知道了。” 顾青云感觉冰火两重天似的,一则以喜,一则以惧。 。 ☆免费小说阅读[ts]更新快☆ 正文卷 第1317章 过度民主的假象 ☆免费小说阅读[ts]更新快☆ 泰和元年第二周头一天,朱翊镠便紧急召见内阁几位阁老觐见。 申时行c王锡爵c王家屏都来了。 地点依然是在东暖阁。 此时严永凡的两道条陈都还没有来得及呈送上来,但朱翊镠已经迫不及待地要与内阁先通气。 当然,这也是他的一贯做法。 美名其曰先通气或叫商量,但让内阁几位阁老来,就是让他们先点头,然后廷议上不必多费口舌。 申时行他们几个也早已经习惯了。 这次召见他们来,无它,只为严永凡提出来的两个议题。 一货币改革,二盐政改革。 货币与盐政都有弊端,需要改,这是主要原因。但之所以急着召见,朱翊镠是考虑到这两项改革,都可以大大增加国家财政税收。 任何时候挣钱都得趁早嘛。 像从前一样,需要改革的对象,其弊端其实都清楚。 三位阁老难道不知道私人铸币的危害性吗?难道不知道禁止私盐能大大提高国家财政收入吗? 大明一朝当世就有人得出这样的结论:如能禁止私盐,大明一年可得一千多万两白银的收入。 原话是这样说的:“私盐既绝,引可增十倍,岁所入千余万矣,此三法简易易行,只在行法须严。” 如果真严格实行盐业专卖制度,再适当抬高一点盐价,仅食盐一项收入便可高达四千万两白银。 为什么说大明其实很富有,可财富既不在国家,又不在百姓,都集中在豪强权势大户人家手里? 但反过来一想,为什么会这样?其实说白了,还不是因为朝廷对经济的控制能力太弱吗? 无论是私人铸币还是私盐横行,都可以说明这一点——国家对民间经济活动的控制能力太弱。 从宋朝的程朱理学就开始有意无意地削弱君权,到了明朝,皇帝对朝臣的影响力,以及国家政权对各个领域的掌控力其实都在削弱。 这就造成了明朝看起来好像是“礼仪之邦”,人们一个个都衣冠楚楚,十分有君子大国之风,但其实,社会已经呈现出“过度民主”的假象(这么说,或许也不是很准确,因为这可以看作是人类的觉醒,但确实有一定弊端)。 以致于战事来临,无法迅速转型成军事状态,自然也就无法像清朝那样通过军事暴力政权直接征税c调配物资,导致战场失利。 那货币改革与盐政到底怎么改? 首当其冲,当然是要严令禁止私人铸币与私盐贩卖。 对此,三位阁老没有意见。 难的是政策执行。 如何将国家颁发的政策有效推行下去,而不只是说说而已。 不能像嘉靖皇帝禁私铸劣钱,一个罢市就能让禁令不了了之。 不能万历皇帝征收矿税,闹得鸡飞狗跳,官员鼓动民众打死收税人员,万历皇帝顶着臭名,最后二十多年也不过才收了几百万两白银而已。 对于货币改革,朱翊镠设想,有没有可能让铜钱永久退出市场?而像后世那样用“钞票”代替?大明当前的“银票”其实已在充当这个功能。 而对于盐政改革,似乎要更为复杂些,当前盐政改革离不开盐引(几百年后其性质还是一样),而盐引是历史最为悠久的“复杂货币”。禁止私盐c推行盐业专卖制度到底有多难? 朱翊镠与三位阁臣确定改革的方针以及大体方向,但具体到底怎么做还需要廷议与诸位官员共同决定。 将主要思想传达后,朱翊镠接着说道:“三位阁老回去好生琢磨,如果盐政要改,那么茶税c酒税等,是不是也可以一律改为专卖制度?” 朱翊镠可不是随口一说。 茶叶是百姓必需的消费品,但需求量又有弹性,正所谓“寡需则量增其价而不为虐。”本朝建国之初,在南直隶严禁私茶,所以南直隶的茶税收入有六十余万两白银之多。 以晚明人口比明初增加五倍计,那茶叶消费量也该增加五倍,晚明若严格实施茶叶专卖制度,则榷茶收入应该不少于2000万两白银。 再看酒课税。北宋光是酒课的一年收入,就可达到相当于晚明一千四百九十八万两白银的程度。 而晚明人口至少北宋两倍以上,酒类消费规模可能还超过两倍。以最保守估计,如果明代实施类似宋代那样严格的国家专卖制度,榷酒一项的收入至少可达3000万两白银。 不妨先拿宋朝的 赋税制度举个例子吧,看一个小国如北宋c南宋(相对于明朝),能将财富扩展到什么程度? 北宋时,两税尚占56,但至南宋已降至204和153。 与此同时,商税急遽增长,构成了政府财政的主要来源,这样,包括商税在内的非农业税,也就自然而然占据了财政收入的大部分。 北宋皇祐治平年间,商税比重不过40左右,及南宋绍兴c乾道之交,仅茶盐榷货即占49,连同经制钱c总制钱,非农业税达79强。 而至淳熙c绍熙年间,茶c盐c酒等达56强,加上经制钱c总制钱c月桩钱,非农业税更达847。 而明朝的领土面积,人口数量都远远大于南宋,盐c酒c茶三项的消费更远大于宋朝。 然而南宋政府从中获得的收入接近5000万两白银的价值,而明朝政府却只有300万两不到。 至明朝,货币经济较之前代要发达多了,资本主义也已经萌芽,市场比较繁荣,各项商业制度也比较完善。 而南宋是个偏安一隅的小国,可为什么明朝政府,对,只能说是政府,反而不如南宋富裕呢? 自嘉靖后期,国家财政经常出现困难,入不敷出是常态。 对外战争穷兵黩武支出过大吗?或是白银进口减少货币体系崩溃了?或是铜生产匮乏?或是纸币的发行导致通货膨胀?或是注定逃不过三百年定律? 历史上,比明朝穷兵黩武的朝代很多,比明朝挥霍无度的朝代也多,明朝财政体系最后到底是怎么崩的呢? 朱翊镠在想,如果大明能在——至少盐c酒c茶增加税收,那么富裕程度该会远远超过宋朝,也会大大超过以暴力国家机器c进行掠夺之实的清朝。 至少在工业革命尚未到来之前这段时间,大明应该不会逐渐走向末路。 当然,这是朱翊镠的想法,尽管也得到内阁三位阁臣的附和赞同,但具体实施起来恐怕还有很大的难度。 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因为明朝“过度民主”的假象(不准,姑且这么说吧),造成国家对许多领域的控制力微弱,甚至失去了控制。 。☆免费小说阅读[ts]更新快☆ 正文卷 第1318章 这下总该死心了吧? ☆免费小说阅读[ts]更新快☆ 陈三是当初十个孩子当中年纪最大的那个。 他们也是得时学院第一批孩子。 自得时学院成立至今,他们学到许多东西,想着是否可以出去谋生了? 第一,学习的目的是为了提升自己生存的技能,如今该付诸实践了吧? 第二,不能长期待在得时学院,得时学院不断招生,而经费来源全靠各界人士捐赠,作为学生也该出去挣钱,然后尽自己能力回馈自己的母校。 反正陈三就是这么想的。 今年是泰和元年了,新年一开始他就在琢磨这个问题,不能再依托学校庇护。那么自己最擅长什么呢? 这天,他正在为自己前程规划,只见小狗子冲过来大声叫嚷。 “陈老大,不好了,不好了。” “怎么了?”陈三忙问。 “水牛哥要去王家找王姑娘。” “他怎么还没死心?”陈三一跺脚,有点恨铁不成钢地斥道。 “老大,水牛哥已经得知申c王家达成协议,只要王姑娘等申公子两年,两年之后,申公子必娶王姑娘为妻,首辅还以人头担保呢。所以水牛哥一听到这消息,便急着要去找王姑娘。” “他人呢?”陈三急问。 “咱这些人也拦不住他呀。”小狗子满脸无奈,“水牛哥已经出了得时学院。” “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他找王姑娘作甚?走,我们找他回来。”陈三一挥手,“哦,对了,别忘带身份证。” 陈三带着小狗子c小野马去了。 以朱八戒的能耐,几个人确实挡不住他。他以最快的速度跑到王府。 其时王象乾与王与定都不在家。 可府上的管家与仆役如今都认得朱八戒,而且奉老爷王象乾之命,坚决不让他进门骚扰他们家小姐。 “朱公子请回去吧。”管家一个劲儿地奉劝。 “我要见姽婳妹妹。”可朱八戒又哪里肯依? “我家小姐已经答应嫁给申公子,她是不会见你的。” “我要她亲口对我说。” “这有什么好说的?首辅与夫人都已经上门,与我家老爷夫人商量好了,如今外界的人谁不知道这事儿?再说,我姐小姐与朱公子也确实不合适嘛。人还是现实一点好,何必为难自己呢?” “让我进去见你家小姐一面。” “不行,老爷说了不能让你进去,朱公子不要为难我们。你也不要硬闯,这样小姐不喜欢的。”管家又刻意提醒,知道朱八戒力大无穷,如果硬闯的话,谁也挡不住。 朱八戒道:“放心,师祖与陈老大都交代过,我不会胡来。” “那朱公子在这儿守着也不顶用啊!” “我在这儿跪着等,直到姽婳妹妹出来见我。”说着朱八戒真跪下去了。 “这”管家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这小子有点拧啊!正想转身进府禀报,见又有三个小伙子冲过来了。 正是陈三他们。 “小水牛,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这是作甚?”陈三跑到跟前便呵斥道。 “老大别管,我的事儿我自己解决。” “我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知道为了爱情,人可以卑微到尘埃,可不会有人喜欢尘埃中的你,我们从前的日子还不够卑微吗?你给我站起来。” “老大,可我真的想娶姽婳妹妹。”朱八戒从来都不敢违抗老大,这会儿以央求的口吻道。 “你想娶人家,那是你的事儿,可人家愿不愿意呢?” “所以我今天要来问她,问个明白。” “还用问吗?” “老大,我要她亲口对我说。” “那你也得站起来,爱情是平等的,你不需要跪求任何人,如果一份爱需要跪求才能得到,那不是真爱,除非女子以身相许,跪才是一种高贵的仪式,可这会儿叫什么?博取同情可怜吗?” “水牛哥,老大说得对啊。”小野马在旁忙附和道,“我们虽然很穷,也没读多少书,但我们有骨气有尊严。跪天跪地跪父母跪陛下,不必跪着求人。” “谢谢你们!但我还是想用我自己的方式解决。”朱八戒固执地道。 “好吧!那我们看着你怎么解决。” 陈三知道劝说无益,便带着小狗子与小野马在旁候着。 管家这才进府。 此时王姽婳正与她娘,还是相沢在犯难,知道朱八戒又来了。 “夫人,小姐,现在怎么办?朱公子死活不听劝,就是不肯走,还跪在府前说非要见小姐一面呢。”管家道。 “小姐,这个朱公子,比起冷漠的申公子,可深情多了。”相沢忍不住说。 “那把你嫁给他如何?”王姽婳三分调侃三分无奈还有四分认真的劲儿。 “我”相沢无语。 “娘,我还是出去见他一面吧。”王姽婳想了想决定道。 “也好,让朱公子跪在府前终究不是办法。”夫人点了点头,“但女儿切记,话要说清楚,不要给人家留任何念想,娘随你一道出去吧。” 这样,王姽婳与她娘c相沢,还有管家一道出来。 “姽婳妹妹,你终于肯出来见我。”朱八戒见了大喜。 王姽婳很平静,“你这是何苦?见了我又如何?谢谢你,但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知道吗?” 朱八戒脸上的笑容顿时凝滞,又不甘心地问道:“姽婳妹妹,我们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吗?” “没有。”王姽婳笃定地回了两个字。 “”朱八戒无言,含情脉脉望着王姽婳,眼泪直在他眼眶里打转。 “你可以起来,话我已经说清楚,你可以回去了。”王姽婳平静地道。 朱八戒仍跪着一动不动。 “小水牛!”陈三呵斥道,“王姑娘的话你没听见吗?起来。” 小狗子与小野马将朱八戒拉起来。 “我们走。”陈三一摆手。 小狗子与小野马架着朱八戒离开。 “哦,对了,”陈三又一转身,“小水牛,出于尊重,你该祝福王姑娘。” 朱八戒心碎,欲哭无泪的表情着实让人心疼,此刻的语言苍白无力,他哪还说得出话来? 见朱八戒一副痴呆的模样儿,陈三只好代为说道:“那我帮小水牛说吧,祝福王姑娘与申公子早日喜结连理,日后相濡以沫举案齐眉。” 说罢,领着三人扬长而去。 忽然感觉来一趟王家也好,王姽婳将话说清楚,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儿。 看,这下朱八戒总该死心了吧? 夫人望着朱八戒离去的背影,微微叹了一口气。 王姽婳转身进了府邸。 而相沢还痴痴地望着,其实她也只是望着,因为脑海里填满了刚才朱八戒那欲哭无泪的表情,号称一个可以打倒二十个饭量一个顶七八个的小伙子此刻居然像个无助的小孩子 。 ☆免费小说阅读[ts]更新快☆ 正文卷 第1319章 找到一个绝妙的解决方法…… ☆免费小说阅读[ts]更新快☆ 随小姐回到房间,相沢脑海里还是刚才朱八戒那深情的一幕。 不禁喃喃地道:“小姐,这个朱公子可真是深情啊!” 王姽婳微微摇头,幽幽言道: “人的深情有时候真的不值一提。苏轼在写一十年生死两茫茫一悼念亡妻时,自己的小妾就在身旁。” “元稹在写一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一时,也没忘记寻花问柳。” “归有光在说一庭有枇杷,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一时,妻子刚去世,他就和丫鬟好上了。” “这就是所谓的深情。” “人性就这样。” 相沢想了想,紧蹙眉头,总感觉小姐说得不怎么合她心意。 “小姐,话也不能这么说吧?” “事实不就如此吗?” “小姐,我认为真爱的的确确不求回报,但没人喜欢得不到回应的爱。我们是人,不是神,一个人爱另一个人,可如果另一个人死了,或是找到了自己的幸福,那这个人难道还要对另一个人抱着至死不渝的爱吗?如果另一个人真的这样想,那太自私了。所以小姐,我认为爱一定是要有回应的。” “你说我自私吗?” “不是不是,我只是就小姐的论点说说个人的看法。”相沢道,“苏轼c元稹c归有光的爱人都已经死了,再爱也得不到回应,只会增加痛苦,人嘛,侍生不侍死,死者只能怀念。如果她们的爱人真的爱他,希望他仍然活在得不到回应的爱情当中而为她们孑然一身吗?希望他幸福才是真爱吧?” “那把你许配给朱公子?”王姽婳又不禁提及,继而还补充道,“我觉得心里有点愧疚,就当是我对他的补偿。” “小姐,爱就爱,不爱就不爱。”相沢嘴噘道,“朱公子喜欢的人是你,怎么能拿我送给人家做补偿嘛?” 话音刚落,只听门外有人接道:“我看这个主意还不错诶。” 正是王姽婳她娘推门而入。 王姽婳笑了:“娘,你也这么认为。” 夫人感慨地道:“若非为了婳儿的幸福,王家人断不会如此绝情,你爹更不会拿着扁担驱逐人家,朱公子保护你爹好几个月,还有恩情在呢。只要朱公子愿意,我们王家把相沢当作亲生闺女风风光光地嫁给他。” “娘言之有理,女儿也是这么想。相沢比女儿可漂亮多了,嫁给朱公子,只当他捡了一个宝。” 相沢脸色微微一红。在她惯有的思维里,作为小姐的贴身侍俾,将来应该跟随小姐出嫁。 夫人感慨地道:“只不知朱公子怎么想?感情的事儿不好说。” 晚上王象乾回来,夫人将这个想法告知,王象乾一拍大腿。 “好哇!这个主意很好!” “相沢如此标致,嫁给朱八戒那个臭小子,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咱养育相沢这些年,自问也没有亏待她,就当让她帮我们一个忙吧。” “对朱八戒我做得确实有点过分,但为了女儿的将来,有什么办法呢?” “将相沢嫁给朱八戒,一来可以弥补咱王家对朱八戒的亏欠,二来也可以阻止朱八戒以后不再纠缠婳儿,毕竟还得等申用嘉两年时间呢。” 王象乾越想越觉得这事靠谱,至于嫁妆他王家不缺钱。 夫人道:“既然这样,那你找时间去见朱公子一面,看他是否有意,我去做做相沢的思想工作。” “好,事不宜迟,明天我就抽时间去得时学院找那臭小子。” “你别总张嘴闭嘴臭小子臭小子,人家对你可不薄。” “我对他也不赖,只是这次为了女儿没办法。反正他也叫了岳父,只要他愿意娶相沢,咱便收相沢为义女,这样还是叫我岳父,行吗?” “我看行。”夫人连忙点头。 “那就先这么说好了。”王象乾忽然倍感轻松,进而感慨道,“说心里话,这些天高兴归高兴,但只要想到朱八戒,我这心里总感觉有点不舒服,如果他不想娶婳儿,其实人还是不错的。” “知道你愧疚,所以今天婳儿一提及此事,我就赞成。”夫人喃喃地道,“我看朱公子是个有福之人,如果他真愿意娶相沢,我放心将相沢托付给他。” “这么长时间,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办法呢?想当初那臭小子都不知道婳儿叫什么长什么样,直接告诉他,相沢就是我女儿不就完了吗?也不至于 搞得现在好像我欺贫爱富c只想与首辅结为亲家却不愿意搭理那穷小子。” 王象乾深深叹了口气。 次日一早他便去了得时学院。 找到朱八戒。 朱八戒情绪低落,见了王象乾也不知叫“岳父大人”还是“王大人”。 其时陈三他们几个也在。 陈三率先开口问道:“不知侍郎大人前来所为何事?” 王象乾望着朱八戒:“找小朱,我要把女儿嫁给他。” 朱八戒一愣。 陈三却笑了,不卑不亢地道:“侍郎大人可真会说笑,拿着扁担驱人,反过来却又要说将女儿嫁给他。” “我堂堂兵部侍郎,岂能说笑?”王象乾一本正经地道,“不过我想嫁给他的不是王姽婳,而是我的义女相沢。昨天你们也见过,与女儿王姽婳一道出来,却比我女儿漂亮十倍的那位。” 陈三眼睛一亮,他有印象,昨天王姽婳身边确实站着一位漂亮的女子,若事先不认识王姽婳,指定还以为相沢才是王家大小姐呢。 王象乾接着说道:“拿扁担赶人,确实不该,但为了女儿,我也是无奈,这次来诚心诚意决定将义女嫁给小朱,已经表明我王家的诚意,只要小朱点头答应,我王象乾指定会像嫁亲生女儿王姽婳一样,将相沢风风光光嫁给小朱,小朱以后仍然要叫我岳父。” “好!”未等朱八戒搭话,陈三便一拍胸膛,“侍郎大人一早亲自来说合,足见其诚意,倘若我们不答应,岂不怠慢了侍郎大人?我们答应便是。” “可小朱他” “侍郎大人放心,这里的一切,我都可以做主的,包括小水牛的婚事。”陈三摆出一副家长的架势。 “那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 “没问题,但侍郎大人,您也知道我们这些人的底子,可没钱上门提亲c下聘礼之类的哦。”陈三实话实说。 “这些我们都可以不要,但嫁女儿时的嫁妆指定一样不会少。” “难怪师祖如此瞧得起侍郎大人!果然让我们佩服。”陈三冲王象乾竖起大拇指,继而呵斥朱八戒,“小水牛,这次该磕头的时候,你还愣着干嘛?” 。 ☆免费小说阅读[ts]更新快☆ 正文卷 第1320章 御前侍卫终于到手 ☆免费小说阅读[ts]更新快☆ 王象乾从得时学院出来,真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而朱八戒脑子里是懵的,将相沢嫁给他?他喜欢的不是王姽婳吗?老大居然替他做主答应了。 “小水牛,你岳父对你很不错嘛,提亲c彩礼都不需要。”陈三眉飞色舞,像是他自己讨老婆似的。 “水牛哥,你这回走了桃花运啊!相沢姑娘比你姽婳妹妹漂亮多了。”小狗子与小野马都是一副垂涎三尺的样,恨不得是自己娶相沢才好。 “你岳父对你已经仁至义尽了。”陈三拍了拍朱八戒肩膀,“为这件喜事儿,你倒是可以进宫告诉师祖。” 可朱八戒呆若木鸡,好像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儿似的。 “喂,跟你说话呢?”陈三喝了一声。 “哦,老大,我” “我什么我?相沢愿意嫁给你,你就抱起头来笑吧?别说你心里只有王姽婳姑娘哈,这种话我可不想听,你也要将它抛到九霄云外。知道吗?” “可是老大” “没有可是。”陈三霸气地道,“娶了相沢姑娘,你的人生将从此改变。我是老大,可以为你做主。” 朱八戒一时难以消化,面对各位难兄难弟的欢声笑语,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脑子确实有点懵。 陈三不知有多开心,本想进宫与师祖当面说的,可又怕打扰到师祖,只好写了一封信,让人送进宫里,一来为朱八戒报喜,二来陈说自己的想法。 朱翊镠很快收到信了,对王象乾的这个安排非常满意,但对陈三想出来找事儿做却犹豫了。 “来人。”朱翊镠沉吟片许后喊道。 “万岁爷。”值守的近侍进来。 “传朕口谕,让得时学院陈三与朱八戒两人明日一早觐见。” “遵旨。”近侍忙去了。 王象乾下班回家,将朱八戒与陈三答应娶相沢一节与家人分享。 夫人喜极而泣,了结一桩心头事。 王姽婳拉着相沢的手,笑道:“姐姐即将成为那个深情之人的妻子。” 王姽婳与相沢已经以姐妹相称了。 于相沢而言,她深知自己没有选择的权力,王家养育她多年,待她如亲生女儿,这时候老爷与夫人需要她,她指定会义无反顾地点头答应。 且不说朱八戒是皇帝爷的徒孙,还有盖世的本领,又如此深情,就是让她嫁给一个糟老头子,她也毫无怨言,当然老爷与夫人不会这么做。 夫人说得很明白,就当求她帮王家一个忙,焉有拒绝之理? 朱八戒憨了些,没读多少书,但人品没问题,老爷都这么说呢,不然陛下也不会承诺让他做御前侍卫。 其实她的身世与朱八戒差不多,这样看,也算是门当户对了。 次日一早,陈三与朱八戒进宫,见到朱翊镠纳头便拜。 “你小子运气不错哈!”朱翊镠望着朱八戒笑,“听说那个相沢姑娘很漂亮。” “师祖,我现在头脑还昏沉沉的,是老大答应人家的。”朱八戒忙解释道。 “怎么?你还亏了呀?” “不是这个意思,师祖,我的理想是娶姽婳妹妹。” “滚蛋!你那不是理想,是不切实际的梦想。”朱翊镠斥道。 “相沢姑娘挺适合你的,就不要惦记你的姽婳妹妹了。” 朱八戒嘴巴蠕动着还想说,但看了朱翊镠一眼又不敢。 “这是天上掉块儿金子砸你头上,高兴点儿,瞧你这副死样子。” “师祖,我” “好了好了,给师祖笑一个,马上任命你为御前带刀侍卫,这样你就可以威风地将相沢姑娘娶了。” 朱八戒愣了愣。 陈三迫不及待地道:“小水牛,还不给师祖磕头谢恩?” 朱八戒忙跪拜:“徒孙多谢师祖。” “从今以后,你就跟在师祖身边保护师祖。” “徒孙明白。” “师祖在首府壹号奖你一套房,但记住,房子价值十五万两银,你至少要保护师祖十五年。” “徒孙保护师祖一辈子。” 朱翊镠摇头:“一辈子太长,师祖不要,十五年就可以了。” “多谢师祖!” “有新房子后,就可以将相沢姑娘娶回家了,届时师 祖让你的神仙爷爷回来给你当证婚人。王侍郎待你不薄,这次考虑很周到,你切不可辜负了人家相沢姑娘,知道吗?” “徒孙知道。”朱八戒点点头,但感觉头脑还是有点懵。 “好,这件事师祖不多说,倘若你以后还惦记着你的姽婳妹妹而没有善待相沢姑娘,师祖知道了决不饶你!我们要学会珍惜眼前人,明白吗?”朱翊镠一本正经地警告道。 “徒孙谨记师祖教诲!” 朱翊镠继而将目光投向陈三,“你的信师祖看了,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 陈三回道:“师祖,徒孙是认为自己长大了,该出去挣钱谋生,不能一直依赖得时学院的接济,跟随徒孙的其他孩子,如今也不要徒孙照顾了。” “那你想做什么呢?” “徒孙一时也没想明白。”陈三摇了摇头,似有些迷茫,因为这个问题他想了有一阵子,发现除了管孩子,其它方面好像也不知道自己擅长什么。 “要不你先等一阵子,待大学士王锡爵的儿子王衡与你神仙爷爷回京,师祖会在北京成立朱氏集团北京部,届时你跟随王衡做事吧?” “多谢师祖!”陈三大喜。 “努力,有合适的姑娘,你也可以成家了。”朱翊镠笑了笑。 陈三回道:“徒孙没有小水牛那样的特长,运气肯定也不及他好。” 这个倒是。 人没有无缘无故的运气,运气多半与实力想伴随。 王象乾这般对待朱八戒,肯定是感激朱八戒曾经的保护之恩,拒绝朱八戒娶他女儿又有愧疚之情,这才愿意收相沢为义女撮合朱八戒。 “不过你也不错,虽然感觉自己没有特长,但你的综合素质很高,师祖看好你。你指定干什么成什么。” 朱翊镠如是般鼓励陈三。 这不是违心话,当初从胡逸仙手中接过十个孩子,他就感觉陈三最强,将来的成就应该也是最高的。 “师祖过奖了!”陈三谦虚地道,继而弱弱地问,“不知师父现在可好?” “师祖也很想他啊!” “师祖,师父眼下正在打仗对吗?” “这会儿天冷,应该在养精蓄锐,等待时机吧。”朱翊镠道。 “不瞒师祖,徒孙想过支援师父。” “这个不要想,战争很残酷,你们还小,如果将来有一天师祖御驾亲征,倒是可以带你们去。” “好!”陈三答道。 “反正师祖去哪儿,徒孙一定在。”朱八戒也忙接道。 “去吧。”朱翊镠一摆手,“努力。” “知道,徒孙先行告退。” 。 ☆免费小说阅读[ts]更新快☆ 正文卷 第1321章 升官儿了就是香(求订求票!) ☆免费小说阅读[ts]更新快☆ 陈三与朱八戒出了皇宫。 陈三在想着自己的出路,而朱八戒头脑依然有点懵,忽然问道:“老大,我真的可以当御前侍卫了吗?” “废话。”陈三没好气地道,“师祖是皇帝,一言九鼎,你当与你开玩笑呢?” 朱八戒感觉做梦似的,又问道:“我真的一定要娶相沢姑娘为妻吗?” 陈三脸色一沉,以训斥的口吻:“到底有没有将师祖与我的话放在心上?你怎么还在纠结这个问题呢?” “老大,我知道不能违抗师祖与你的意思,可我原本想娶姽婳妹妹,忽然告诉我娶相沢姑娘,我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儿。”朱八戒愁眉苦脸地道。 “小水牛,无论你心里是什么样的滋味儿,都要忘了王姑娘。”陈三语重心长地道,“师祖对你那么好,让你当御前带刀侍卫,又为你准备结婚新房。而你岳父愿意前来与你主动和解,将义女相沢姑娘许配给你,都是希望你忘掉王姑娘而不要再去纠缠她,明白吗?” “老大,明白。”朱八戒点点头,“只是我还一时难以忘记。” “那也得忘记,必须忘记,你要是不听话,师祖不会让你做御前侍卫的。御前侍卫首先就要听师祖的话。我们这帮兄弟,你是最先出人头地的一个,一定要争气,不能让人瞧不起。” “知道了,老大。” “走吧,回去兄弟们一定很高兴,今晚为你庆祝。” 在朱八戒的面前,陈三一会儿像是在扮演父亲的角色,一会儿又像是在扮演兄长的角色,在这两个角色之间来回自如地切换。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王守中眉开眼笑,没想到一不小心升职了,两京都御使,这是一个正四品的官儿,与当初王篆走的路一样。 自朱翊镠登基以来,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他的确非常努力。 果然努力就有回报。 只是让他没想到,接替他位置的居然是顾青云百户长。 在他印象里,或者说在许多人的心目中,每次陛下交给顾青云的任务,都没有漂亮的完成,结果这个好事儿竟落到顾青云头上。 要知道,顾青云自己都没料到。 于他而言,除了感谢陛下,他觉得最应该感谢的人是王安。 王安当日对他说的那番话,对他的影响很大,尤其是“以人为本”的理念。 所以当上巡城御史第一天,顾青云便拎着一些礼品去了王安家。 诚心诚意为了表示感谢,而后执意拉着王安去凤临阁吃酒。 凤临阁在京城的生意一向不错,老板李大龙也很会来事儿。 号称凡是京城里的大官大僚,或是混得风生水起的大佬们,就找不出一个他不认识的,哪怕一次都没有光顾过他的凤临阁,他也认识。 如今王安红得发紫,虽然是第一次踏入凤临阁,可刚一进去,便被掌柜的李大龙认出来了。 “哎哟,这不是乾清宫的掌作王公公吗?欢迎光临!” 被认出来,王安也不觉得奇怪,冲掌柜点头微笑。 可李大龙没认出顾青云,只是想着能与王安一道,想必是一号人物,所以与王安打过照面后,又冲顾青云道:“不知这位客观如何称呼?” 王安咧嘴一笑:“老板,这样问巡城御史,会让他不高兴的。” 巡城御史? 李大龙不由得一激灵,忙?着脸陪笑道:“莫非这位便是刚刚升任巡城御史的御史顾大人?” “老板果然见多识广哈。”王安笑道。 “二位贵客,赶紧楼上雅间请,今天这顿饭我请了。”李大龙大大方方地道。 当然也不是没有原因张嘴就来,因为巡城御史管着京城的治安秩序。 饭庄生意嘛,难免会遇到几个泼皮无赖或醉酒闹事的主,这时候与巡城御史搞好关系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其实顾青云倒不是第一次来,足见当官儿升职有多么重要。 两人被李大龙领进雅间。 一会儿好酒好菜便端上来了。 一个表示感谢,一个表示恭喜,顾青云与王安便开始喝起来了。 “这次真得感谢王公公鼓励我,又为我指点迷津。”顾青云由衷地道。 “别别别,言重了,还是那句话,为万岁爷真心实意办事儿才最关键。” “办事儿也有一定窍门的。”顾青云 又深有体会地说道,“比如:陛下最近想抓什么?王公公肯定比我清楚嘛。” “这么说,你今晚请我吃酒,一是为感谢,二是为探口风打听对你有用的消息吗?”王安敏锐,开门见山地问道。 “感谢是主要的。”顾青云笑着解释回答,“但如果王公公能透露一二,我当然更是感激不尽了,毕竟刚上任,也不知道该把工作重点放在哪儿。” “可这事儿你当请教冯大公公与两京都御使王守中才对呀。” “冯公公前些天去过兴农集团的,感觉他现在的心态与之前大不一样,在南京城坑了不少官员呢” 顾青云谈虎色变似的,继续道:“以我现在的身份地位,可不敢与冯公公坐在一起聊这些,还是感觉王公公平易近人,与王公公有话说。” 如今,王安与顾青云虽然交情还不错,也算得上是朋友了,见顾青云请吃酒又虚心请教,便透露一二: “万岁爷最近要打击私人铸币与私人贩盐,同时加强对盐c茶c酒的控制以便推行国家的专卖制度,其目的当然是为了增加国家收入。” 顾青云思绪飞驰,将王安这句话铭记于心,打击私人铸币与私人贩盐,推行有利于国家的专卖制度——这相当于是给他指明了奋斗的方向。 “多谢王公公,来,敬你一杯。”顾青云兴奋地举起酒杯。 “可我不胜酒力。”王安才十几岁,喝酒水平自然没练出来。喝酒不练不行。 “没关系,我干了,王公公随便。”顾青云一仰脖子,酒干了。 就这样,两人坐在雅间里,一边吃一边喝一边聊,不亦说乎。 顾青云豪迈又自信自然喝得多,而王安是克制克制再克制。 酒过三巡,顾青云更加兴奋了。 。 ☆免费小说阅读[ts]更新快☆ 正文卷 第1322章 又受教了 ☆免费小说阅读[ts]更新快☆ 男人基本都这样,几杯酒下肚人容易亢奋,话跟着也多起来了。 顾青云刚升职,本来就高兴,加上又把王安当作自己人,故而也没什么可忌讳,直截了当地问道: “王公公,你说陛下这次为何提拔我为巡城御史?陛下与我说及此事时,真以为自己在做梦呢。” 王安笑了笑:“上次便告诉过你,万岁爷没有撤你的职,就是对你还抱有希望,机会来了自然会想到你。” 继而,又一本正经地道:“但你一定要记得诚心诚意为万岁爷分忧,万岁爷眼下很需要为他冲锋陷阵的人啊。” 顾青云点了点头:“刚才王公公的提醒,我已经铭记于心,在接下来的工作中会多加留意。只不过,王公公刚才所说的几个方面太大了,即便我竭尽全力也不一定能取得什么成绩。” 王安知道顾青云说的也是实情,那都是全国范围的大事儿,京城一个巡城御史还能翻出多大浪花来? 顾青云接着又说道:“所以,王公公能否给我指出一条捷径,就是立竿见影的那种,好让京官儿都见识一下,我顾青云还是有两把刷子的,绝非浪得虚名之辈,也让陛下觉得所托非人。” “这个嘛”王安思绪飞驰,喃喃地道,“要立竿见影,除非从五城兵马司内部着手,不然恐怕很难的。” “从内部着手?如何着手?” “你不是想来得快c走捷径吗?那就来个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便查五城兵马司内部吃空饷的事吧。” 王安给顾青云出了一个主意。 “查吃空饷?”顾青云追问。 “对,这种现象一定存在,而且也是万岁爷深恶痛绝的。” “可这芝麻粒大小的事儿” “你好没脑子,比起刚才我说的私人铸币贩卖私盐当然是芝麻粒小事儿,可你自己也知道,那些很难取得成效。你现在是巡城御史,查五城兵马司里头吃空饷就容易得多了。” “其实这也不是小事儿。”王安话锋微微一转,“京师三大营,总共没有十万也有七八万兵士吧?生老病死有多少空额吃?就说你五城兵马司,管辖着一百二十个巡警铺,一个巡警铺吃两个空额也有两百四十个,每月一个人一石米再加上一两银子,合起来一年是多少?这笔账你算过没有?” 顾青云微微颔首,摆出一副虚心请教静心聆听的架势。 “万岁爷为何要切断对皇亲国戚的无条件供给?又为何要京察裁汰那么多人得罪那么多人?万岁爷说了,国库之前经常空虚,一半是奢侈浪费,还有一半是被各种蠹虫吃掉了。” “那些皇亲国戚是蠹虫,贪官污吏是蠹虫,吃空饷的也是,尽管小,但不得不防,你明天就开始查,手下那些巡警铺都要一个个查证,查出多少便惩处多少,一个也不叫漏网。” “这个”顾青云望着王安,有些为难地欲言又止。 “怎么了?” 仗着与王安已有些交情,顾青云也不藏着掖着了,坦白地说:“王公公,常言道上梁不正下梁歪,五城兵马司的小档头比起官袍加身的大臣,得的那点便宜根本不算什么,我若是一上任就小题大做非得闹腾一场,岂不把部下的心搞凉了,以后让我指使谁去?” “那你既想成绩,又不想得罪人,哪有这好的事儿?你说的虽然也对,但正是这种攀比纳贿本位护贪之风,才使得吏治情况不好刷新。首先你这想法就不正确,什么叫小题大做?小蠹虫就不是蠹虫吗?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嗯。”顾青云又微微颔首。 “你说实话,你原来吃过空饷没?”王安忽然认真地问道。 “我?”顾青云的头立马儿摇得与拨浪鼓似的,矢口不认,“我哪会昧着良心去做这种龌龊之事?” “那就好,你如果真有此等劣迹,还是不要一上任就去碰了。既然清白,就大胆地按我说的去做。要抱定决心,宁可把一百二十个巡警铺的档头换光,也要折腾这一把,以彰显五城兵马司在你的带领下有多厌恶贪墨之风。这件事只要你做好了,万岁爷一定高兴。” “好!这次我还是听王公公的。”顾青云想了想,终于咬着牙点头答应。 王安何许人也? 鉴貌辨色,只一眼便看出来顾青云心里其实有不情愿,毕竟这是得罪人的事儿,而且得罪的还是自己部属,等于是抖搂家丑,当然会有所顾忌。 所以王安接着又道:“我知道部下吃空饷或借治安为名敲诈客商的事情屡有发生,像你 们这个头目也总习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有人告到衙门里来,还尽可能地庇护。部属们也会因此隔三差五地提了礼盒封了银锭去孝敬你们,这种外快收入比一年的俸禄还多。但我今天要提醒你,这一套在万岁爷的治理下已经行不通了,必须得改掉。” “王公公年纪轻轻,为何对官场如此谙习?”顾青云讶然地道。 “你就说我说的对不对吧?” “对,太对了,官场就是这样。” “可现在万岁爷提高俸禄,又施行六天一休制,就是要杜绝这种风气,所以我建议你查,不怕得罪人,只要有万岁爷支持,即便得罪天下人又如何?想当初张先生改革就不怕得罪人嘛,你也要有一股舍生取义的魄力。” 王安说得是斩钉截铁。 顾青云听得更是大受鼓舞,感觉今天又被洗礼一番,学到了很多东西。 “所以今晚这顿饭,老板说请客算他的,可咱不能占这便宜哈。”王安忽然又想到这一茬儿,刻意提醒道。 顾青云微微一滞,本还想着今晚可以靠刷脸省一顿饭钱。被王安这样一顿分析解读,那他自然不会了。 “多谢王公公提醒,知道知道,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好不容易请王公公吃一顿饭,怎会让老板免单?我无论如何也得自掏腰包,不然王公公还以为我诚意不够呢。” “那就好,那就好,正所谓打铁还需自身硬,你以后可得注意一点,这凤临阁的老板,号称什么样的人都认识,咱今天白吃他一顿,保不齐哪一天他就抖出来了,到时候不腻味人吗?” “还是王公公考虑周到,难怪万岁爷如此青睐你!”顾青云感慨地道。 “惩治贪墨之风,是万岁爷长久坚持的国策,不可能毕其功于一役,咱们这顿饭要是不掏钱,那算不算是利用职权贪图小便宜?肯定算是吧?所以还是少喝一点,都是自己的钱。” “”顾青云咧嘴,尴尬地一笑,忙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今晚又受教了。 明天准备烧第一把火。 。 ☆免费小说阅读[ts]更新快☆ 正文卷 第1323章 以假乱真的银票、铜钱 ☆免费小说阅读[ts]更新快☆ 吃完饭,时候已经不早了。 依王安之意,顾青云一定要付这顿酒钱,无论老板李大龙如何推辞,他也不同意白吃。 虽然有点心疼,但下楼时感觉腰板可以挺得笔直。 新任巡城御史不领情,王安在旁也不劝,搞得李大龙心里很不自在,招待不周还是怎么滴? 将王安与顾青云送下楼,李大龙?着脸陪笑:“本来说好今晚请二位,这顿饭算我的,结果你们非要付账,肯定是不合你们口味了。” 王安这才开口:“李老板的心意,我们领了,但不能白吃,一来吃饭就得给钱,这是天经地义;二来占人便宜,我们也怕被人说道。” “这是我自愿请二位,怕谁说道嘛?” “多谢老板!如今世道变了。”王安只得笑了笑。 “”李大龙微微一滞,世道变了?几个意思? “如果李老觉得不好意思,要不帮我两个小忙如何?”王安有心。 “什么忙?王公公请说。” “凤临阁生意那么好,平常肯定会收到一些假银票c假铜钱之类的吧?” “”李大龙又是微微一滞,继而小心翼翼地问道,“王公公何出此言?” “我只想看看,那些制作出来的假银票c假铜钱与真的到底有多大差别?李老板不会告诉我平常没收到吧?” 李大龙如何不知,今晚虽然顾青云请客,而且顾青云的年纪又比王安要大一截,但主角毋庸置疑是王安。 面对王安一副悠哉悠哉的样子,李大龙知道不能撒谎,尽管不知道王安要干什么,但也只能如实回答:“不瞒王公公,平常确实有收到。” “多吗?”王安问。 “多倒是不多,但偶尔会有。” “那收到假银票假铜钱后,李老板作何处置呢?”王安追问。 “这”李大龙脸色一红。 “别人把假的票子给李老板,想必李老板也不会烂在自己手里,而会找机会花出去对吗?”王安一步一步。 “”李大龙尴尬地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继而又解释道,“但也有一些赝品制作水平很差,通常会被人一眼认出来,很难花出去的。” “能不能送我一些?制作水平高的与制作水平差的都要。” “不知王公公要这些玩意儿作甚?” “刚不是说了想见识一下吗?” “这点要求李老板还犹豫什么呢?”顾青云在旁帮衬道。 “好,我马上就去取来,但请二位不要说这些赝品是从我凤临阁流出去的就好。”李大龙谨小慎微地道。 “李老板放心,我要不是为了花。”王安信誓旦旦地道。 “多谢!”李大龙忙去取。 顾青云望着风轻云淡的王安,好像又能从中学到了什么。 很快,李大龙便取来一些面值不等的假银票,还有一些假铜钱,有点舍不得地递给王安。 王安接过翻来翻去看了半天也没看出破绽,转手递给顾青云,顾青云看了也分不清真假。 李大龙瞅着两位,笑了笑解释:“就这么看,一般外行人很难看出破绽,须得剥开,中间藏有密押,兑银之时,朝奉就会发展。只要不兑银,拿出去诳人基本上没问题。” “那岂不是让李老板破费了?”王安笑道。 “这不算什么。”李大龙摇头。 “看,这还有一张五百两的呢?虽说是假的,可不也能当真的花吗?李老板今天损失可大了。” “非也!”李大龙又神秘地摇头,“如今京城里头,作伪高手大有人在,这都还是小儿科,那些人先是制假古董,像什么夏鼎商彝啊,楚戈汉镜啊,弄出来几可以假乱真,然后寻那些附庸风雅的冤大头卖出去,赚大把的银子。” “发展到现在,那些作伪高手什么赝品都敢做,上至诰命券书印信关防,下至婚书契约,凡有用之凭据几乎无一不具。就像这些假银票,通常只需花一吊钱就能制作出来” 解释到这儿,李大龙忽然倒吸一口冷气感觉不对劲,眼前两位可是皇帝爷身边的人,朝廷命官呢。 王安依然笑意绵绵,感慨地道:“看来这也是一门生财之道哈!” 李大龙忙解道:“这些都是别的顾客拿到我店里来花事后被发现的,我可没有找人专门制作呀。” “知道李老板是不会这么做的。”王安咧嘴一笑,“ 凤临阁生意如此兴隆,岂会做这些违法乱纪的事儿?” “是是是。”李大龙连连点头。 “不过李老板,以后还得叮嘱店里的伙计,把眼睛擦亮一些,不要再收假钱然后又想方设法花出去,这扰乱了货币秩序,更是违法之举啊,可不要让这位新上任的巡城御史感到为难。”王安看似漫不经心地嘱咐道。 “多谢王公公提醒!一定记得,一定记得。”李大龙手心都已冒冷汗,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 “我们走吧。”王安一摆手,与顾青云一道扬长而去。 李大龙感觉是不是要出事的节奏? 出了凤临阁,顾青云迫不及待,好奇地问道:“王公公,这些假银票假铜钱你不会只是看看吧?” “当然,这是万岁爷想要的。”王安回道,“万岁爷要全面禁止私人铸币,市面上这些假钱必须销毁,所以你以后巡城时也要注意,杜绝这类假钱在市面上流通,若发现窝点或有人大量使用,可立即采取拘捕行动。” “明白,多谢王公公提点。” “为万岁爷办事儿,不仅要心诚,有时候还要多用点脑子啊,不然你想要的成绩从何而来?” “是是是,今天从王公公这里,又学到了很多东西。”顾青云诚挚地道。 “若真如此,我也高兴。” 两人分道扬镳,各自回家休息。 次日一早,王安便带着假银票与铜钱去见朱翊镠。 “万岁爷,这就是您需要的东西。” “从哪儿弄来的?” 朱翊镠拿起来也端详半天,起初也没看出什么破绽,但拿出同等面值的真货一比,还是能看出一些猫腻。 与后世的假钞一样,无论私人制作水平有多高,有些标志性的东西还是火候不到做不出来,比如水印。 “万岁爷,是从凤临阁老板那儿要来的。”王安昨晚的经过简要说一遍。 “好!做得不错。” “不知万岁爷可否想好了杜绝私人铸币的方法呢?”王安问。 “怎么?你有想法?” “万岁爷,奴婢是想全国查禁,如若发现有人使用假钞或藏有假钞,全部逮捕起来,看谁敢随意流通?” “可如果有人自己都分辨不出来是真是假呢?”朱翊镠道,“禁令必须严格执行是一方面,但另一方面也需要成立国家银行统一制作发行货币啊!” 国家银行? 。 ☆免费小说阅读[ts]更新快☆ 正文卷 第1324章 成立国家银行 ☆免费小说阅读[ts]更新快☆ 严永凡关于私人铸币的奏疏已经呈递上来了。 朱翊镠立即召开廷议。 因为这个问题在他看来很关键,所以下旨像例朝一样,要求在京所有四品以上的官员全部都得参加。 包括内廷二十四监局的掌作,以及司礼监的各位秉笔。 众官员来了一看,就知道这次廷议非比寻常,将有重要议题。 朱翊镠带着王安弄来的假钞,在冯保的引领下坐到金台御幄上。 皇极殿里一片肃静。 朱翊镠也不墨迹,扫视一圈儿后开门见山地说道:“今日朕召开廷议,是想给诸位看一样东西。” 说罢一摆手,让冯保将假银票c假铜钱递给各位大臣看。 一个看完再传递下一个,也有大臣挨着近的,便凑过来一起看。 起初都还一个个纳闷儿,这不就是银票与铜钱吗?廷议上看这作甚? 忽然,户部尚书王遴讶然一声:“哎呀,这钱好像有问题,是赝品。” 此言一出,大家看得更仔细了,然后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 待得差不多都看完了,经过一番议论后,大家也基本确定这就是假钱。 朱翊镠这才再次开口缓缓言道:“想必诸位爱卿也都已经看出来了,这就是市面上大行其道的假币。” “假币的危害到底有多大,宛平县的县令,也就是驸马严永凡,写了一道条陈上来,伴伴,你先念给诸位听听,然后再商议采取什么措施。” 朱翊镠将奏疏递给冯保。 冯保轻轻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打开奏疏高声念道: “泰和元年正月,微臣严永凡发现宛平县境内市面上流通有假币” 严永凡这道奏疏写得不是很长,也就一千多字而已,不过将假币的危害也基本上阐述清楚了。 简单来说,一句话概括就是,假币会造成严重的通货膨胀。 再细化一点,假币的出现增加了市面上的金钱数量,造成货币贬值,而货币贬值造成国家经济的不稳定,甚至会造成经济危机,严重干扰正常的社会秩序,还会使一些无辜的人受到伤害,滋养了社会不正之风等等。 待冯保念完。 朱翊镠朗声说道:“关于私人铸币的危害,不用朕多说诸位也都清楚,朕感到非常奇怪,自朕登基即位以来,居然没有一位大臣提及此事。” “朕只当一系列改革太多,所以诸位无暇顾及。朕更好奇,历朝历代都有过禁止私人铸币的举措,可为何屡禁不止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症结到底出在哪儿呢?” 朱翊镠逐一扫过诸位大臣,然后将目光投向户部尚书王遴。 “王尚书,你先说。” “臣以为,一是监管力度不够,二惩罚力度也不够,三是防伪标志专业性强却不明显以致普通人难以甄别。” 王遴算是说到几个重点了,掌管户部的工作没有白干。 朱翊镠点了点头。 但明显还不全面。 朱翊镠希望在这次廷议上引出国家银行,由国家银行统一发行货币,等于将主导权牢牢掌握在国家手里。 这是重点。 朱翊镠也不多问,直接说道:“王尚书说的几点朕都同意,但朕还想补充两点:第一,眼下市面上的银票多而乱且地域性强,以致流通性不足;第二,正如王尚书所言,无论是监督力度还是惩罚力度都不够,在朕看来其实是国家对许多领域的控制力不够。” “这也是为什么好几次与诸位卿家廷议时都提到一个观点:天下财富既不在国家,又不在百姓手里,国库经常捉襟见肘,而天下百姓苦不堪言,这是不是说明国家控制财富的能力不足?既然如此,那就要加强这方面的控制。” “所以,朕有一个想法,成立一个国家银行,天下货币统一由银行发行,由国家调控,任何个人私铸货币行为均以罪论处。诸位卿家以为如何?” “国家银行?” “什么是银行?” 立马儿有大臣提问。 朱翊镠解释道:“银行就是类似于钱庄c票号,可以存款c贷款,但主导权在国家,而不是少数有钱人的手里。这样国家便能控制经济命脉,而不至于遇有大事时,国家没有钱,反而需要去求助外界组织与个人。” “陛下,这是个好主意。”户部尚书王遴忙兴奋地表示赞同。 “臣附议,早该如此!”礼部尚书徐学谟跟着,他也不怕被人说道,是因为他想做陛下的老丈人想疯了。 “陛下,只怕天下商人联合起来反抗啊。”首辅申时行谨慎地道。 “朕的执政理念是以人为本,不是以商人为本,商人已经够有钱了,朕希望天下人都可以享受到国家改革与发展带来的好处,而不只是一小部分人。”朱翊镠音韵铿锵地说道: “诸位卿家都心知肚明,如今天下财富集中在豪强权势大户人家手里,国家很苦,百姓更苦,只有国家富裕了,百姓的日子才能好过,成立国家银行的宗旨亦在此:国富民强。” “但朕此举并非剥夺钱庄c票号的财富,他们过去发行的银票国家用统一的货币购买回来,使得市面上流通的货币只能是由国家银行统一发行的,其它均被视为是伪币c赝品。” “这是朕拟定的一项国策,希望各衙门积极配合户部推行落实下去。但发行多少货币,户部必须谨慎考量,多发不行,会导致通货膨胀;少发亦不行,会导致通货紧缩,都会引发经济问题,所以需要根据实际情况而定。王尚书,有信心做好这件事吗?” “有。”王遴大声回道。 “好,尽快拿出一套方案,银票的制作,包括纸张的选择,都需要仔细斟酌好,尤其是防伪标志,密押c水印如何设计,要请专业人员完成。” “臣遵旨。”王遴感觉他这个户部尚书当得越来越带劲了。 朱翊镠道:“这是一项利国利民的政策,诸位卿家没有意见吧?” 众位大臣一一点头,但心想,陛下这话问得,有没有意见还能怎么滴?哪次陛下决定的政策被谁驳回过吗? 大家都早已经习惯了。 。 ☆免费小说阅读[ts]更新快☆ 正文卷 第1325章 改革总会有人牺牲 ☆免费小说阅读[ts]更新快☆ 廷议上除确定成立国家银行外,朱翊镠还颁布了一道圣旨。 严令禁止私人铸币,一经发现,当即拘捕,以危害国家安全罪论处,并下令全国搜查没收销毁假币。 第三天北直隶就展开了全面行动。 很快全国各行省都逐步开始。 但朱翊镠非常清楚,这中间肯定还会出现不少的问题。 比如商人知道朝廷要成立国家银行统一发行货币,意味着他们手上的银票即将废除,那他们会不会赶紧出手兑换成能储藏的黄金白银? 至于大商人联合起来抗议,朱翊镠倒是一点不怕。 还是那句话,他只怕天下一无所有的百姓,因为他们一旦抗议,除了性命再也没有其它可拼的东西。 严永凡写完关于私人铸币的条陈后便紧接着写第二道条陈。 他没想到朱翊镠竟以如此雷霆之势立即采取禁止c搜查行动了。 这天,他正与县丞史善言一道,写关于贩卖私盐的奏疏。 忽然,衙役黄浩然急匆匆地跑进来禀道:“严县令,街头刚出了一宗命案。” “什么情况?”严永凡忙问。 “一位老太太拿着一袋子铜钱出来买菜,结果被巡逻的兵卒抓到,发现袋子里多数是假币,当即将其没收,老太太急得大哭,非说平时也是用这些钱,不会有假,还威胁说如果不给她,就一头撞死街头算了,结果” “结果就死了?你们是不是态度蛮狠恶劣?”严永凡喝问道。 “大人,绝对没有。”黄浩然信誓旦旦地道,“给老太太讲了一大堆道理,说这是国家政策,使用假币危害极大,而且属于违法行为,可老人家哪里听得进去嘛?只觉得我们在欺负她。” “那你们不会给她点儿钱吗?”严永凡没好气地道 “县令大人,这个头儿不能开吧?”黄浩然深不以为然地道,“假币还能换真钱吗?倘若抱着同情心,其他人也拿假币来换,怎么办?既是朝廷的政策,就该严格执行一视同仁。” “哎!”严永凡叹了口气。也知道黄浩然说的在情在理,法律就是法律,一旦颁布,就不能容私情,不能因为同情而破坏法律的刚性。 见严永凡叹气,黄浩然抚慰道:“县令大人,那帮人根本不讲道理,不必为他们叹息,他们只在乎自己的利益,哪里会顾及国家?” 严永凡道:“可他们也许真的不知道是假币,而这些假币是他们用血汗,乃至用生命换来的。” “那又怎样?”黄浩然道,“任何一项改革,总归有人要付出代价,只是让更多的人能享受到改革的成果。” 严永凡微微颔首,接着又关切地问道:“附近居民的情绪还稳定吧?” “绝大部分人能理解假币的危害,并给予支持,可因为死了人,也有一小部分人怨声载道破口大骂,甚至骂到县令头上了。”黄浩然如实回道。 “骂到我头上?”严永凡一愣,“怎么还骂起我来了吗?” “嗯,他们都知道陛下之所以下旨严查假币,就是因为县令大人写的奏疏痛恨地揭露此事。”黄浩然回道。 “这样看来,陛下确实有点考虑不周哈!”史善言不禁插了一句。 “史县丞此言差矣!”严永凡却摇了摇头,说道,“他们那些人要是真有那么怨恨揭露此事的人,那更应该是我写。我是驸马,是皇亲国戚,不应该是我冲锋陷阵吗?是不是?” “驸马爷果然有担当有责任!”史善言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赞道。 “只可惜死了人,终究遗憾啊!”严永凡感慨地道,“既然我宛平县发生了这种事儿,想必其他地方肯定也有,这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为此而丧命呢。” “我看驸马爷爷不必忧虑!”史善言劝道,“有人为改革牺牲在所难免,死的人毕竟微乎其微,比起国家的长治久安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两天县令大人最好不要出去,以免遇到那些不讲道理的刁民,他们将怨气发泄到县令大人头上。”黄浩然刻意提醒道,“普通老百姓还好说,不过失去区区几个假铜板,可有些以铸币为生的黑心商,陛下这道圣旨等于是断了他们的财路,这时候对揭露此情的县令大人指定恨之入骨。” “切,以为我怕他们啊?”严永凡不以为意地一撇嘴。 “卑职当然知道县令大人不怕,但好汉不吃眼前亏,不必与那帮人计较,何必非得招惹他们呢?” “黄浩然言之有 理。”史善言也忙附和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驸马爷还是安心在衙门里写条陈吧。” 接着,又补充道:“再过两个月公主就生了,你可不能出事儿。呸呸呸,我这乌鸦嘴,驸马爷能出什么事儿?” 想到公主快要生了,严永凡立马儿平静下来,点头喃喃地道:“好吧,为了公主与孩子,我听你们的。惹不起,我躲,总行吧?不去招他们。” “那卑职先行告退!”黄浩然这才转身离去。 史善言对严永凡感慨地道:“陛下杀伐果断,行动如此迅速,难免会让人猝不及防而紧张。” 紧接着,史善言又“哼”了一声:“可那帮人不就是这个德性吗?陛下分田减税时,也不见他们有多感恩戴德,这会儿禁止私人铸币没收不良假币,他们却不分黑白怨天怨地起来。” “算了吧,相信也只是个别人。”严永凡又重新埋头写条陈,不愿意纠结。 尽管结果超出他的预料,居然因为他的揭露死了人,还不被人理解被人痛骂,可他一点都不后悔。 既然知道有弊端,危害国家,那就该勇敢地揭露出来。 如果害怕被人骂而像其他官员一样畏手畏脚从不检举,那岂不是愧对陛下当初对他的力挺? 比起当初朱翊镠为了救永宁公主不惜揭露得罪冯保,他这算什么?怎么说他也算是报效朝廷救国救民吧?得罪的只是很小的一部分人。 一念及此,严永凡更不怕不后悔,为了公主忍一忍而已。 。☆免费小说阅读[ts]更新快☆ 正文卷 第1326章 有人不要命 有人已经没命…… ☆免费小说阅读[ts]更新快☆ 尽管身为凤临阁的老板,李大龙有着常人不能及的嗅觉。 但他还是慢了一步。 送给王安假币的当晚,他就感觉是不是要出事儿的节奏? 所以第一时间将凤临阁的假币都搜集出来,叮嘱伙计能花的赶紧花掉,不然很有可能烂在自己手里。 与此同时,他赶往有一半是他投资的那个钱庄及私人铸币点。 再三叮嘱最近可能风声紧,假币不要再铸,也不能对外流通了。 嘱咐交代完毕后,他才忐忑不安地回到凤临阁继续当他的老板。 随时关注京城的动静。 果不其然,就在第三天,全京城就在采取缉捕c没收行动。 心想,来得真快,好险。 正当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幸好提前去铸币点交代处理了一番。 可没想到那边有伙计飞马来报,铸币点被官府的人一锅端了,负责铸币的杨老板被抓走,假币全部销毁 吓得李大龙浑身一颤,一个踉跄险些两眼一黑栽倒在地。 “怎会这样?”稍作镇定后,李大龙才急问,“不是让关门躲起来了吗?” “可不知被哪个龟孙子举报了。”传消息的伙计愤愤地说道,“肯定有人假币被朝廷没收了所以气愤难当,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咱们捅出来了,听说还有其它几个窝点也被一锅端。” “有没有供出我来?”李大龙着急地问道。若是供出来他也投资有份,那这凤临阁也得完蛋了。 “没有,杨老板一人承担。” “哦。”李大龙点了点头,但心里仍然很不踏实,虽然与他合伙的杨老板是他好朋友,当初觉得这门生意不错,两人一拍即合便干起来了,没想到一干就赚得盆满钵满,一发不可收拾。 然而,以他在商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经验,早就看清了,所谓的朋友其实都是利益关系,一旦无利可图,朋友到底还有几斤几两呢? 如今杨老板被抓,万一将他给抖了出来,那后果不堪设想。 可嘴长在人家身上,如何能保证人家不说呢?除非,除非 “最近风头紧,你们也躲一躲吧。”李大龙叮嘱伙计。 “明白,李老板。”伙计又不解地道,“这次朝廷行动怎会如此迅速?从前也有总说查禁查禁,可每次雷声大雨点小,最后都不了了之啊!” “听说当今皇帝爷不一般。” “这不是断我们的财路吗?听说这事其他官员都不敢捅到皇帝爷那里,是宛平县县令,也就是永宁公主的驸马严永凡捅上去的。”伙计咬牙切齿。 “你想干嘛?”李大龙警觉地道。 “都说要让严永凡好看。” “你们可别胡来。”李大龙当即义正言辞呵斥,警告道,“一他是县令,二他是驸马,三他是皇帝爷的好朋友,严永凡千万碰不得,不然后果很严重。” 一方面李大龙说的是实情,另一方面,他也为自己着想,杨老板被抓,而他人还安全,万一节外生枝,把他也给卷进去了,那忒不值当。 所以对于要找严永凡出一口气的想法,他坚决制止不同意。 “李老板,咱们做得干净利落,不留痕迹就是了嘛。”伙计不死心。 “那也不行,别说我没警告你们,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李大龙喝道,“窝点被查,算了,从前我们不是也赚了不少吗?咱又没有亏本,铸币本就不是长久之计,眼下最重要的事是,想方设法将杨老板救出来。” 伙计微微点头,但没作声。 “你听清楚了没有?”李大龙很着急。 “听清楚了。” “可不能一时冲动,全国上下都一致行动,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跳不得的,要跳也得等到风声过后再说。” 李大龙千叮万嘱,警告又警告,生怕下面的人胡来,届时连累他。 道理很简单,铸币挣了钱,即便窝点被端,哪怕再罚,终究还是挣了。本就是违法行为,难不成还指望做一辈子不撒手吗?改行是迟早的事,往后好好经营凤临阁的生意不香吗? 但李大龙也清楚伙计的想法与他肯定不一样,他肉多割掉一块无所谓,可伙计肉少割掉一块当然心疼。 故而报信儿的伙计刚一离开,李大龙便找来凤临阁的两名心腹,打听杨老板的关押之地。 然后派他们俩去看望。 当晚就传来了杨老板在监狱 里头畏罪自杀的消息。 同时,李大龙又怕铸币的那帮伙计胡来,派人严密监视着。 总之,他要确保这个节骨眼儿上不能瞎蹦跶,否则极有可能像杨老板一样从此万劫不复。 严永凡本无所畏惧,可想着史善言与黄浩然言之有理。 尤其想着公主快生了,便老老实实待在县衙里写奏疏c处理政务,吃喝拉撒睡都在衙门里解决。 这天,他感觉坐得有点累了,便出去走走透透气儿,也没去其它地方,就在县衙门口溜达溜达。 县衙前还有两名值守的衙役在。 忽然,从斜刺里冲出一名大汉,手持尺把长的双刃匕首。 一来严永凡没有察觉,脑子里想着事儿;二来大汉速度太快,令人猝不及防,冲上来就给了他两刀。 两刀皆中小腹。 幸好天儿冷穿得多,加上值守的两名衙役冲过来将行凶者扑倒在地,不然恐怕小命儿就没了。 尽管如此,没有性命之忧,可严永凡也是吓得魂飞魄散,腹中鲜血咕咕而流,官袍顷刻间染红。 想着这还是在衙门前,若是出了衙门,真不知道结果会怎样。 行凶者肯定蹲守好久,已经没有耐性了,所以才不要命地冲上来,宁死也要捅他两刀以泄心头之恨。 亏得听了史善言与黄浩然的话! 消息很快传到朱翊镠这里。 朱翊镠龙颜大怒:“居然还有如此胆大妄为无法无天之人!” 其时冯保与陈炬两个都在。 冯保道:“万岁爷,那行凶者倒是老实招了,就是要报复驸马,说驸马上书请求查禁私人铸币,切断了许多人的财路,也害苦了许多百姓。” “简直荒谬!”朱翊镠一拍御案。 “万岁爷,像这样无法无天的人就该杀。”冯保眼里精光直闪。 “不过万岁爷,”陈炬接着说道,“因为查禁私人铸币c没收假币铜钱,确实有几个人因此而丧命了。” 接着,陈炬将东厂统计上来的数据告诉朱翊镠。 截至目前为止,已经死了八个,包括宛平县那位撞死街头的老太太,以及畏罪自杀的杨老板。 末了,陈炬又道:“万岁爷,依奴婢看,还会有人因此而丧命。” “那都是死有余辜。”还没等朱翊镠开口,冯保便咬牙切齿地道。 “那刺杀驸马的歹徒呢?”朱翊镠问。 “万岁爷,此刻正在宛平县大牢里关着。”陈炬回道。 朱翊镠眼神犀利如刀:“传朕口谕,既然不要命,朕不介意成全他。” 陈炬道:“奴婢遵旨。” 冯保道:“万岁爷英明!” 。 ☆免费小说阅读[ts]更新快☆ 正文卷 第1327章 我也想做个好人啊 ☆免费小说阅读[ts]更新快☆ 得知驸马受伤,李太后很着急,见皇帝来坤宁宫,忙问道:“镠儿,谁那么大胆竟在衙门前行凶?” “娘,私下铸币的不法分子。” 朱翊镠恨恨地说道:“本来私下铸币就已经违法,被查禁后还怪罪驸马前来衙门报复,罪该万死,孩儿已经下令将其处决。幸好驸马没有性命之忧,否则孩儿要诛其三族。” “那都是什么人啊!”李太后叹口气。 “娘放心,驸马需要休息调养一阵子就能康复。” “哦,处决是不是过重了?镠儿有法可依吗?”李太后又问。 “娘,从前每次下令查禁私人铸币最后都不疾而终,这次若不用重典不足以彰显孩儿之决心。” 李太后微微点头,她也只是出于关心才问及,并没有与儿子争辩。 接着,李太后又问:“娘听说镠儿已经颁旨成立国家银行,有心将天下财富都控制在国家手里,对吗?” “娘,是的,孩儿旨在加强国家对经济领域的控制力。”朱翊镠回道,“正所谓有钱好办事,只有这样,当国家遇大事件时,才不会处处捉襟见肘。” “娘知道镠儿目光长远且有胆略,但镠儿要以驸马为鉴,万事小心啊!”李太后又忧心忡忡地提醒道。 “多谢娘的关心!孩儿知道,如今有朱八戒当孩儿贴身侍卫,断不会有人敢在孩儿面前胡来的。” 说起朱八戒,朱翊镠带着几分小得意,如今朱八戒当了御前带刀侍卫,除晚上,白天几乎与他形影不离。 “就是那个号称一个可以打二十个的小伙子?”李太后听说了有这么个人。 “对!他是努尔哈赤的徒弟,所以叫孩儿叫师祖。”朱翊镠洋洋自得地道。 “镠儿可一定要善待身边的人啊,不然不知道哪一天会背叛你呢。” 李太后语重心长地提醒道。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情不自禁地想到大儿子朱翊钧,还有朱翊钧身边的郑妙谨c冯保c张鲸c周佐 想想大儿子曾经肯定都以为身边这些人是靠得住的吧? 然而在朱翊镠看来,身边的人是否靠得住并不取决于身边的人。 人,首先都是为自己考虑的嘛。 这是人的本性。 与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一样,人当然会选择与更有利于自己的人合作。 所以身边的人是否靠得住,其实取决于自己是否有能力留住他们,而不能将责任推到身边的人头上。 若自己不靠谱,身边的人再忠诚也会背叛。主因还是在于自己。 不过,对于李太后的谆谆教诲,朱翊镠还是尊敬地连连点头。 反正他还是相信只要以诚相待,身边的人会一个个对他衷心不二。 李大龙一个人在喝闷酒。 他有许多心事儿,当然也有许多是不为人知的秘密,无人可诉。 他能告诉别人,他曾经给过王安假币假钱第三天就引来祸事吗? 他能告诉别人,他的好朋友杨老板其实不是在监狱里畏罪自杀吗? 他能告诉别人,除了那个在县衙前行凶被处决的傻货,其他在他与杨老板投资的铸币点工作的人,全都已经下落不明不知所踪了吗? 当然不能。 但只有这样做,才能保全自己。 李大龙自己把自己灌得微醉,开始喃喃自语起来。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 “不就是这么回事儿吗?” “反正老子一个人喝闷酒也不是为了身边那些死去的人。” “” 两名去监狱里看望杨老板的心腹进来,其中一个开门见山地道: “老板,我们哥儿俩年纪都大了,想请辞回乡,今晚特来向您辞行。” 李大龙缓缓放下手中酒杯,望着陪伴自己多年的两名心腹点了点头。 “是该让你们享清福了,来,坐,陪我小酌两杯,明日你们便可离开,今晚就当我为你们践行吧。” “多谢老板!”两名心腹坐下。 李大龙给他们一人斟了一杯酒,给自己的杯子也满上。 “来,我敬你们,这时候你们选择离开也好,最近京城很乱。” 两名心腹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接着李大龙又都一一斟满 了。 一名心腹忙劝道:“老板,最近事儿多,还是少喝点。” 李大龙摇头,感叹地道:“你们所谓的事儿多,与我所谓的事儿多,根本不是一码事儿啊!来,喝。” 两名心腹只得再次举杯,忽然感觉腹中一阵剧烈的疼痛。 跟着手颤抖不止,拿不住酒杯,继而浑身痉挛抽搐。 “老板,这酒” 李大龙平静地回道:“是啊,这酒是毒酒,取你们的性命的毒酒。” “可老板为何?” “我还没到死的时候。别怪老板,我这一生从不相信活人能守住秘密,黄泉路上有许多人在等着你们呢。” 眨眼间两名心腹七窍流血而死。 至死他们也没想到竟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告别这个世界。 “真是两个忠诚的人啊!” “如果真有来世的话,我也想做个好人!” 李大龙不由得感慨,继续一个人自斟自饮。 凤临阁生意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并没有因为京城的缉捕搜查行动而受到影响。 李大龙也还是那个李大龙,看起来慈眉善目,对每一位客人都很热情,这份热情似乎早已经融入他的骨子里而不会掩饰了。 王安与顾青云又一次现身凤临阁。 像上次一样,李大龙还是客客气气地将二人领到雅间里,并承诺这次一定免单请客。 不过,李大龙心里既有疑问又有担忧,很想陪王安与顾青云喝两杯,然后探探口风。 “李老板是不是有话要说呢?”王安其实不观察李大龙的神情也能猜出来。 “王公公真是慧眼。”李大龙笑道。 “一回生二回熟,也算是朋友了,那坐下来一道吧?”王安热情地邀请。 “多谢王公公与顾御史不弃,那恭敬不如从命。”李大龙坐下来了。 王安望着李大龙,直截了当道:“李老板是不是很好奇,给我一些假银票假铜钱的第三天,整个北直隶乃至全国各地都一盘棋都开始查禁没收行动?那到底与李老板此举有没有关系呢?或者说我们为什么会盯上李老板?李老板是不是很想知道?” 李大龙心里如同百爪挠心,也不知道点头还是摇头。尽管非常自信见多识广,可不知为何,在这位看似只有十几岁的公公面前,居然有点无所适从如坐针毡的感觉。 尤其是见王安总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说话时也是慢条斯理的,好像知道很多,但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让人摸不着头脑。 。 ☆免费小说阅读[ts]更新快☆ 正文卷 第1328章 来头不小 ☆免费小说阅读[ts]更新快☆ 李大龙摸不清王安的意图。 王安从进凤临阁开始,就一直浅浅地笑着,看上去淡然而又自信。 顾青云这时候像是王安的侍卫,坐着也不说话,一边吃菜,一边目光来回在王安与李大龙两人之间切换。 “李老板也吃啊,别看着。”王安抬起筷子道,“边吃边聊,也别紧张,今天不是来抓你,只是有几个问题想问。” “”这样一说,李大龙的一颗心更是七上八下,但又要故作镇定,一个劲儿地告诉自己千万不能慌。 “好,吃吃吃。”李大龙迫不得已抄起筷子夹菜,可进嘴味如嚼蜡。 反而王安与顾青云两个,面带笑容如沐春风,吃得津津有味儿。 “刚才我那样连问,李老板头脑有点懵吧?要不咱从黄文林说起?” “”李大龙心下不由得一沉,但又不敢丝毫表现出来。 “李老板不会说不认识黄文林吧?” “王公公,确实不认识。”李大龙看似笃定地摇了摇头。 “黄文林被处决之前,在宛平县县衙门口蹲了三天三夜,只为等县令,也就是驸马严永凡出来。” 王安不紧不慢地道:“结果等是等出来了,可人家驸马只是出来走走,黄文林等不及便冲上去,捅了驸马两刀,幸好驸马衣服穿得厚,又不中要害,否则驸马这时候人已经死了。” “不过这个黄文林蹲守县衙之前,可是来过凤临阁的哦。” 说到这儿,王安停下,但脸上笑意依旧地望着李大龙。 “王公公,每天凤临阁的宾客多,来来往往的,我如何记得是哪个?” “李老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哦,我们要是没有证据也不会来嘛,怎么说凤临阁的李老板在京城也是有头有脸。” “王公公可否直言?” “好哇,我倒是很想直言,就怕李老板做不到,我问你认不认识黄文林,李老板却说不认识,怎么个直言法?” “认识如何?不认识又如何?” “这么说就是认识喽?黄文林为什么要蹲守在县衙前行刺驸马?” “他脑子有病。”李大龙脱口而出。 “我现在回想起来,也觉得他脑子有病,居然拿着匕首在县衙前行刺朝廷命官,可真是病得不轻,估摸着他就是不想活了吧?”王安不疾不徐。 “”李大龙暂且保持沉默,因为此时此刻他的心跳其实很快,也不知道黄文林临死前招了没有。 还是仁慈了一点啊,应该一出事就立即让那些人全部消失,而不是等黄文林被抓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李老板,别坐着,吃啊,吃啊。人生就是这样,吃一顿少一顿,有得吃就别错过。”王安拿起筷子又劝。 顾青云反正一直在动筷子,今天来好像只管保护王安,其它都不管。 可李大龙哪有胃口? 王安接着道:“黄文林为什么不要命也要冲上去捅驸马呢?还是因为他脑子有病,以为是驸马上书,请奏查禁私人铸币,断了他们的财路。” “所以将怨气发泄到驸马身上,这个黄文林的脑子可真是病得不轻啊。但我想不明白,就是这样有病的人,以李老板的聪明才智怎会请他?” “”李大龙心里咯噔一下,终于神情很不自然地望着王安。 而王安还是一副老样子,“这是我的第一个疑问,李老板别着急哈,我心中的疑问太多了,不问明白,晚上睡不着觉,接着说第二个疑问。” “黄文林跟着杨老板铸币,而杨老板被抓的当晚就在大牢里畏罪自杀,且当畏罪自杀吧,但畏罪自杀前,有两个人去探望过杨老板,真是巧了,这两个人也是从凤临阁出去的。” “而更巧的是,这两个人与李老板的关系好,却像跟随杨老板的那帮人一样莫名其妙地消失不见了,不知李老板可否给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听不明白王公公在说什么?”李大龙极力克制内心的慌张。 “看看,李老板刚才还说直言呢?”王安爽朗地笑道,“我就说做生意的人都猴精猴精的没有这么老实吧?” “王公公今天来的目的是什么?” “刚不是说了心中有好多疑问吗?才说了几个?好像三个吧?还有呢。只是瞧李老板好像坐不住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将心中的疑问都说出来。” 李大龙确实坐不住了,他心里已经乱套,着急得不行,但又得压着, 只是他自己都感觉已经压不住了。 好像王安对他的事儿了若指掌,让他怎么压?心理素质还没那么好。 “如果李老板感觉坐不住,那我不妨说快一点。”王安立即加快语速,“李老板在大家眼里只是凤临阁的大掌柜,但其实还有其它身份,就比如:与杨老板伙计经营一家私人铸币厂。” “”李大龙感觉要完蛋的节奏。 “结果杨老板被抓了,给李老板送信的人正是黄文林。杨老板被抓之前,其实李老板还去通风报信过,只是以为官府的人不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而已。李老板怕被杨老板抖出你来,所以派人借看望之机去将杨老板做了” “王公公不要含血喷人。”李大龙彻底坐不住了,起身就要走。 却被顾青云眼疾手快地一把按住。 “李老板这是不给我们面子呢?我与王公公陪你吃饭聊天,你还想怎样?今儿个我与王公公可不是两个人来的,不信你看看凤临阁的周围。” 雅间在二楼,透过窗户确实可以看见凤临阁的四周有许多人在溜达,估摸着都是穿着便衣的衙役兵卒。 “你们到底想要怎样?亏我待你们不薄,你们是来抓人的吗?” “李老板别激动嘛?”王安接着,“我说快一点吧,你受不了;说慢一点,你好像又耐不住性子。难!抓人不得讲究证据?我们现在空手无凭。” 李大龙无可奈何地坐下,心已经大乱,想掩饰都掩饰不住。 “杨老板死了,跟随你们两个铸币的所有人都不知所踪,可见李老板来头可真不小啊!你的实力远非凤临阁的大掌柜那么简单。” 。 ☆免费小说阅读[ts]更新快☆ 正文卷 第1329章 朕奉陪到底(求月票!) ☆免费小说阅读[ts]更新快☆ “今天本想来吃一顿安心饭,可李老板似乎并不希望如此哈!” “王公公,你们今天带这么多人来我凤临阁,本心哪里是想吃饭?” “不信你问顾巡城御史,我们来是不是想吃一顿好饭?” “当然是了。”顾青云忙接道,“只不过王公公怕像许多人一样不知所踪,所以迫不得已带来这么多人,可他们也并没上来打扰我们吃饭嘛。” 王安重新接过,笑了笑:“与李老板坐在一起吃饭,可不是一件让人省心的事儿呀,要不是巡城御史全程陪着,我一个人指定还不敢来呢。” 李大龙这一生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没想到今天却被一个十几岁的公公拿捏,他心里着实不是滋味。 可让他又能如何呢? 且不说人家是官儿,明显人家两个是做足了准备才来的。 他终于明白这个小小年纪的王安为何如此深得泰和皇帝的青睐。 瞧人家言行举止,分明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可说话犹如刀子一般,更可恨的是捅进去却又不拔出来 李大龙这一刻有点心灰意冷了。 “实话告诉李老板吧,前几天来吃饭只是为了试探李老板,因为有人知道凤临阁流出过假银票假铜钱,自那顿饭后李老板一直在我们的监视下。” “你们”李大龙忍不住一咬牙,可面对王安与顾青云又不敢怎么样。 “李老板别激动,我话还没说完。”王安抬了抬手,十分友善地道,“而且,越到后面,李老板想必越有兴趣。刚才说到李老板的身份哈,我猜测好像远远不是凤临阁的大掌柜那么简单。” “当然更不是一间私人铸币作坊的老板那么简单。凤临阁老板是明,私人铸币作坊是暗,但无论哪个身份,都没有足够的能力让十个人同时消失。” 李大龙带着怒气:“王公公既然都是猜测没有证据,请不要胡说。” 王安不以为意,依然是笑:“要抓到李老板的证据好像有点难呢,因为知道的人都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这便是李老板比别人的高明之处,但同时也会将李老板推向万丈深渊。这样看来,似乎并不高明,反而很拙劣。” “二位到底想怎么着?”李大龙早就坐立不住,不想继续拉扯下去了。 “既然李老板如此着急,无心再听下去,那只好请李老板随我们走一趟。” “去哪儿?” “杨老板死得不明不白,还有凤临阁的两位,以及李老板与王老板手下十几位都不知所踪,官府不可能不查吧?而李老板最有嫌疑了。” “你们拿人可有拘票?” “当然有准备。”顾青云当即从怀里摸出一张拘票。 五城兵马司代皇帝巡视京城,的确有拘捕人的权力。 李大龙傻眼了,人家有备而来,看来今天是要栽大跟头。 王安又笑道:“其实有没有拘票,我们要抓李老板去衙门调查,李老板难道还敢不配合吗?虽然其它猜测暂时找不到证据,可李老板与杨老板是好友,两人合伙经营私人铸币生意,这一点李老板可赖不掉的哦。” “”李大龙无言以对。 “哎!”王安叹了口气,道,“本来还说越到越后来,李老板会越有兴趣,可惜感觉李老板已经听不下去了,那就不强人所难,暂且不说,吃完这顿饭,请李老板随我们走一趟。” 这一刻李大龙肠子都悔青了,真不该老老实实客客气气请这两人吃饭,还与他们坐一起扯淡。 这一刻他甚至想要逃之夭夭,可也清楚已经没有机会了。 顾青云战斗力彪悍,即便能逃出他的手掌心,外头那么多人呢? “来,吃吃吃,浪费可耻。”王安吆喝道,就好像与李大龙是真朋友一样。 此时凤临阁其他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以为大掌柜陪客人在吃饭。 王安与顾青云吃得津津有味,丝毫不被他们今天来的目的所影响。 李大龙直觉自己脑瓜儿嗡嗡作响。 待吃饱喝足。 王安站起来,一抬手,摆出一个请的姿势:“李老板,请!” “哦,对了,一会儿下楼时表情自然点,别让人以为你犯了什么大罪,怎么说你现在还是这里的老板呢。” 就这样,两人将李大龙带走了。 确实,王安本来还有许多话,虽然大部分也仍是猜测,可并没有按计划说出来,感觉李大 龙已经完全不在状态。 从凤临阁回来,将李大龙交给顾青云看守,王安迅速东暖阁觐见。 “万岁爷,奴婢与巡城御史顾青云已将凤临阁大掌柜抓了。” “他人呢?”朱翊镠问。 “让顾御史暂时带回五城兵马司。” “吩咐人看紧了,不可让他自杀。”朱翊镠警惕地道。 “奴婢已经叮嘱过顾御史了。” “李大龙的身份该不是凤临阁的老板那么简单吧?” “回万岁爷,奴婢许多话还没有机会问呢。”王安如实回道,“感觉那个李大龙心里已经大乱,再问会起冲突,惊动凤临阁其他人。” “嗯。”朱翊镠微微颔首,下令道,“那继续严密监视凤临阁,关注他们的一举一动,切不可放松警惕。” “奴婢明白。”继而,王安又弱弱地问道,“万岁爷,李大龙真有可能与梁世勋c梁世燊一样,是组织里的人吗?” “朕也只是猜测,不然区区一个凤临阁的掌柜会有如此大的能耐?他们杀人的技法似乎如出一辙呀。” 王安点了点头,接着喃喃地道:“如果李大龙真是组织里的人,只怕又问不出什么名堂来。” “所以朕提醒你,不要让他死了,凤临阁极有可能是他们的一个据点。”朱翊镠猜度地道。 “万岁爷,这样说来,那组织在京城还有很大的实力。”王安咂摸着嘴,“可去年年底北直隶所有人置办身份证,为何也没发现可疑的人呢?” 朱翊镠摇了摇头:“难道你认为现在北直隶境内所有人都办了身份证吗?还有即便都办了,是组织里的人不是组织里的人,你又如何分得清?” “倒也是。”王安点头。 “既然他们非要与朕玩下去,那朕指定奉陪到底。”朱翊镠目光如炬。 。 ☆免费小说阅读[ts]更新快☆ 正文卷 第1330章 此生无憾 ☆免费小说阅读[ts]更新快☆ 期待已久的《本草纲目》终于出版面世了,李时珍异常激动。 头一天晚上他就没睡着,将近三十年的心血,得到陛下的高度赞赏,最后终于以国家的名义出版了。 虽然眼下看到的人微乎其微,仅仅只有身边那几个人,但他相信一经面世必然招来疯狂地追捧。 陛下也是这么说的。 陛下眼光何其锐利! 况且陛下还说要为他宣传一番。想想申用嘉,从一个籍籍无名之辈,一跃成为名噪一时的大画家。 虽然他并没有想成为陛下眼里的神医,但作品便如同自己的孩子,当然希望得到世人的认可与尊敬。 所以刚一出版,李时珍便抱着一本与胡诚一道来东暖阁觐见。 此时的他,犹如梅开二度,脸上洋溢着欢喜而甜蜜的笑容。 其实正式出版之前,《本草纲目》的小样儿朱翊镠便看过。 由于这个时代印刷技术与条件的限制,无法像后世那样绘有穿插其中的彩图,全书只能采用黑白色,所以视觉效果上难免要差一些。 但胜在书的内容。 这本书的序还是请王世贞写的。 朱翊镠本想代劳,可想了想,还是决定保持原汁原味算了。 “《本草纲目》能在臣有生之年出版面世,全赖陛下之功啊!” 李时珍激动而感慨地道。 朱翊镠当仁不让地点头而笑,因为事实就是这样。 若不是他的力挺,《本草纲目》还得等十几年呢。 而且出版后的效果也不尽人意,压根儿没有多少人关注。 与朱载堉的十二平均律一样,也是因为先得到西方人的重视后,才逐渐被国人认识到,哦,原来这么牛。 不得不说,国人艺术上或叫审美上的追求一直有待提高。 “这是第一版第一次印刷,一共印了多少册?”朱翊镠问。 “回陛下,印了两千册。”胡诚回道。 “才两千册?你们是不是低估了这本书的价值?” “陛下,这本书的价值毋庸置疑,只是此书专业性强,臣觉得购买的人该不会太多。”胡诚如是般解释。 “朕不要你觉得,朕要朕觉得,两千册不够,加印两万册,朕好作宣传,不然人家想买都买不到呢。” “两万册”胡诚有点不敢相信。 “”李时珍也怔愣地望着朱翊镠。 “对,第一版第一次印刷两千册,第二次印刷两万册,朕要宣传。” “不知陛下要如何宣传?”胡诚诧异地问,心想两万册,还是太多。 “泰和元年,所有医生,无论官医还是民医,都需考取从医资格证,而《本草纲目》是必考书目之一。” 胡诚讶然:“” 李时珍惊喜:“” 如果这样推行,那《本草纲目》加印两万册还真是不多。 李时珍感激涕零地给朱翊镠跪下磕头:“陛下对臣之信任与厚爱,臣今生今世也无法报答啊!” “李神医请起,朕不必你报答,不记得在江陵城时,朕与你的约定吗?《本草纲目》经营所得,朕可是要分红,与李神医实现双赢。” “好好好,应该的,应该的”李时珍爬起来,激动不已。 “《本草纲目》一经宣传销售,势必会有人盗版,朕将坚决打击。” “臣多谢陛下!”李时珍朗声说道,此刻已经无法掩饰他内心的狂喜。 “朕说过,这是双赢的,你们或许需要朕的举荐与宣传,便如同郑恭王世子与申用嘉那样,但朕与国家也同样需要你们这样的人才。” 李时珍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有生之年居然还能遇到陛下这样抬举他欣赏他懂得他的人,此生无憾啊! 第二天,邸报上便将朱翊镠这道旨意刊登至全国。 一时间,全国各地都有人议论《本草纲目》是什么,真有这么厉害吗?百科全书式的医药典籍? 因为定为取得从医资格证的必看必考书目,所以书籍尚未流传开来,就已经被人议论翻天,大火。 只要宣传到位,李时珍对书的内容信心十足,毕竟这是他毕生的心血。 近水楼台先得月,太医院的太医御医每人首先购得一册。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他们才知陛下为何如此器重此书。 也有人感慨,从医几十年,与李时珍的成就相比,简直活到狗身上去了。 陈炬又一次拜访朱载堉。 不过这次他是奉旨前来。 尽管朱翊镠有心将朱载堉与李时珍摆在同样高的位置上。 但这两个人的心态不一样。 李时珍为了能出版《本草纲目》可谓费尽心思四处奔波。 李时珍的目的很明确,无论如何都要将《本草纲目》出版了,这样就能让更多的人看到,如果能从中获益当然是最好。 而朱载堉心态不一样,他没有那么强烈的愿望,没有想过像李时珍一样短时间内爆红。如果说有,他也是希望能多卖钱,毕竟还欠着朱翊镠的贷款,每月要还。 “世子殿下,你的一十二平均律一整理出来了没?” 陈炬来了,开门见山地问。 “还得再等等啊。” 朱载堉不比李时珍,还有个胡诚乃至整个太医院帮手,可朱载堉不行,他的研究没有人可以帮得上忙,懂的人屈指可数。 他想将他父亲请过来,但又怕他父亲年事已高不习惯,加上这事儿还是请示陛下。 他自己做不了主。 “瞧李神医,现在多风光,万岁爷也说了,一样包装打造世子。”陈炬带着几分羡慕与鼓励对朱载堉说道。 “恐怕难哦。”朱载堉感叹地道,“李神医的著作与我不一样,他那都是大众化的,人家一看就懂。” 陈炬与朱载堉如今也算是至交,自然明白朱载堉的言下之意:十二平均律曲高和寡。 陈炬知道这是事实,毕竟他自己也看不懂嘛。 不过他相信朱翊镠。 故而安慰道:“世子不必担心,有万岁爷为你宣传造势,一定可以像李神医那样声名鹊起名利双收。” 朱载堉笑了笑:“名倒无所谓,但利眼下还是需要的。” 继而,又喃喃地道:“陛下打造申用嘉时,用办个人画展的方式;打造李神医时,用一道圣旨将《本草纲目》确定为取得从医资格证的必考书目,也不知陛下打造我会用什么方式?” “世子请放心,以万岁爷高瞻远瞩的眼光,也一定会别出心裁打造世子,让世子一炮而红,得到本该有的报偿与待遇。”陈炬又鼓励道。 朱载堉不禁想起从前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又觉得有点甜,感慨地道:“起初为兴趣,后来发现慢慢喜欢,有一天感觉一发不可收拾,若不让我研究,不如让我死去,居然还被陛下赏识,要让天下人知道,我此生无憾啊!” 。 ☆免费小说阅读[ts]更新快☆ 正文卷 第1331章 首辅不知不觉变硬气了 ☆免费小说阅读[ts]更新快☆ 时间倏忽而过,眼看就要到了发放俸禄的日子。 泰和元年首次发放官员俸禄,户部尚书王遴不免有几分紧张,特意去内阁找首辅申时行。 其实他本意是想觐见陛下,因为见首辅不一定有用。 堂堂户部尚书早就看出来了,首辅很多时候做不了主。 拍板工作还得需要陛下才行。 但王遴也知道陛下太忙,还是先去征询一下首辅的意见。 这次来主要是为了两件事。 户部最近的工作也很忙,全国推行身份证,又要成立国家银行。 见王遴来,申时行知道肯定有事。 同时也暗自高兴,总算有部院堂官将他这个首辅放在眼里了,有事儿知道先向他汇报,而不是直接觐见。 坐定后。 申时行开门见山地问:“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王尚书有何要事?” “是有两件事,想问问元辅。” “请说。” “第一,王侯勋戚的俸禄真的从这个月起就减半了吗?” “这是陛下的圣旨,当然得如此。”申时行道,“陛下早说了,其实咱也心知肚明,有几个王侯勋戚靠俸禄过日子?别说给他们减半,就是五年不给薪银,他们还不是照样花天酒地锦衣玉食?这个王尚书不必疑虑。” 王遴微微颔首,这一刻,他感觉首辅似乎变得硬气了,也不知是不是受到陛下的长期熏陶? 这终究是一件好事。 “皇室的利益也只有陛下敢碰啊!”王遴感慨地道,“想当初张先生推行一系列的改革,几乎什么都触及到了,唯一不敢碰的就是皇权,皇室的利益不敢轻易触碰,以致于富国强兵的愿望不得不大打折扣。” “是啊!”申时行一直跟着张居正,也深有体会,“这事儿唯有陛下做,不然咱这些人压力山大啊,还不一定能将政策贯彻下去。” “陛下的目标是,两年之内切断对所有王侯勋戚的无条件供给,但愿能够实现啊,这样我大明国库就不会经常捉襟见肘揭不开锅了。” “王尚书统计出来没有?一方面提高所有官员的俸禄,另一方面对王侯勋戚的供给减半,此消彼长,国家的负担是重了还是轻了呢?” “元辅,当然是轻了呀。”王遴脱口而出,兴奋地道,“这笔账其实很好算,官员的俸禄虽然都翻了一倍不止,可年底京察裁汰了那么多官员啊,加上又对所有王侯勋戚供给减半,国家负担自然减轻,要不说陛下目光卓绝呢?” “这就好,这就好啊。”申时行也激动开心,因为一直以来感觉他这个首辅比座主张居正要当得轻松多了。 想当初座主张居正执掌内阁时,可谓百废待兴,那时多么艰难。 而他坐在这个位置上,基本只需附和陛下便是,不必太伤脑筋。 其实他也早已经习惯,或许这正是陛下提拔他的重要原因。 所以刚才王遴征询他的意见时,他毫不犹豫明确自己的态度,陛下怎么搞那就怎么搞,他只管支持。 这样看,不是他变得硬气了,而是他已经习惯了这种处事方式。 “那元辅,这件事就不做疑虑。”王遴感觉今天或许不会白来。 “嗯。”申时行十分确定地点头,继而问道,“那第二件事呢?” “就是收税的问题。”王遴担忧地道,“陛下将各行各业的税收都做了相应调整,几乎全减而没有提高的,那今年的税收会不会减少?” 这是一个关系国计民生的大问题。 申时行当然考量过,此时面对王遴的担忧,他又一次确定地回道:“我想应该不会减少。” “元辅何以见得?” “第一,收税看似减了,但陛下清田均田,等于是将天下豪强权势大户的利益再分配,如此一来,纳税人的总量上多了而不是少了。” “嗯。”王遴点头表示同意,因为原来那些豪强权势大户人家不知道有多少田地不交税,加上大量隐瞒c寄田现象存在,交税的数量只少不多。 “第二,陛下开放海禁,鼓励天下人经商,这就涉及到商税的问题。”申时行接着道,“陛下登基初始,就已经发现了全国十大税关,一年所收的商税居然不到一百万两银子。” 稍顿了顿。 申时行继续说道:“这其中的漏洞很大,一是漏收少收,二是地方克扣,甚至做假账蒙骗朝廷,其症结在于各地税关都由所在 州府通判掌管,通判地位尴尬,上头有知府同知,那些人屁股底下坐着本州府的利益,根本不会全心全意维护朝廷的利益。所以陛下决定不让地方代收,而改由朝廷直接任命各大税关的征税御史。所以这部分的税收也能大增,而不会像从前一样少了。” “陛下一系列政策看似减少税收,但实际上扩大普及了收税面儿,最大限度地阻止了原来许多偷税漏税的想象,所以总量上绝不会不如从前。就像前不久陛下又提出了盐c茶c酒等的国家专卖制度,这又是几笔大收入。王尚书你想想,盐c茶c酒一旦推行国家专卖,这里面可增加多少税收?” 申时行擘肌分理娓娓道来,思路清晰分析入微,看似一点儿都不担心泰和元年的税收问题。 王遴不住点头颇为振奋。 当然申时行也不是完全没有担忧之处,与朱翊镠一样,都担心人才。 因为这些事都需要人做。 政策再好,若没有优秀的人去执行去落实,最后一切也是妄谈。 所以一番分析之后,感慨地道:“难就难在人上头,如今这世道,正如陛下经常感叹,要想找几个真正会办事的人比登天还难呀。” 王遴抚慰道:“比起前朝皇帝,陛下已经够优秀了。常言道十步之内必有芳草,天生一世之才,必是一世之用,自陛下登基以来,不拘一格吸纳各行各业的人才,只要有责任有担当有能力,皆可前来报效朝廷。若非陛下,像李时珍神医c郑恭王世子c甚至包括令郎,都会被埋没呀!” 提到儿子申用嘉,申时行又是不由得一阵窃喜。如今这京城里有多少人将儿子当作大画家了。 “王尚书言之有理。” 两人正说着,传旨太监王安来,禀道:“原来王尚书来了内阁,害得我去户部衙门白跑一趟。不过刚好,万岁爷有请申先生与王尚书一道觐见。” 。 今天感冒,高烧,头疼似裂,晚上写不动了,只有两更。 谢谢! ☆免费小说阅读[ts]更新快☆ 正文卷 第1332章 皇帝的用心 ☆免费小说阅读[ts]更新快☆ 王遴正有觐见之意,没想到陛下就派王安来请了。 申时行不禁问了王安一句:“不知陛下召见有何要事?” “好像是发放官员俸禄的事儿。”王安如是般回道,“但好像也有其它问题,两位大人去了自然知道。” 申时行与王安忙去了。 朱翊镠正在东暖阁里等候。 “两位爱卿来了,坐。” 朱翊镠吩咐王安给两位赐了座,而后直截了当地道: “泰和元年,官员们的俸禄可不能拖欠,户部都已经准备好了吧?” “陛下请放心,一切准备妥当。”王遴朗声回道。 “支付总额是不是比去年要少?” “是,陛下此番改革成效显著,刚才臣还与首辅谈及这个问题呢。” “陈规陋习,早就该改了。”朱翊镠感叹地道,“再不改,我大明就要被那些蠹虫啃噬亡了。朕有一个想法,不知申先生与王尚书是否同意?” 每当这个时候,申时行都会想,同意不同意似乎都不影响陛下的决定吧。 “俸禄逐步减少,而朕的目标是在两年之内完全切断,想必许多王侯勋戚心里有怨言,所以朕想将他们全都召集到京城来一趟,亲口将精神指示说与他们听。两位卿家意下如何?” “陛下要召集所有的王侯勋戚吗?” “对,但一批一批来,比如首先是皇室宗亲,然后勋戚贵族,诸如此类,也不需要所有人,只需派代表来。” “哦,臣无异议。”申时行道。 “臣附议。”王遴道。 “那这件事申先生尽快做好安排,泰和元年,为了国家的长治久安,朕与他们都要见一见,好好聊一聊啊。” “陛下用心了!”申时行与王遴异口同声,也是发自肺腑之言。 “朕还想过,王侯勋戚每一个家族中应该都有一两个杰出的人才,比如郑恭王以及世子,像这样的人,朝廷该用还得用,反正朕已经放开了对王侯勋戚的诸多限制,两位爱卿以为呢?” “陛下英明!”申时行连忙赞道,“如此一来,一可以为朝廷网络各种各样的人才,二可以减少王侯勋戚的怨见,更利于国家的和谐稳定。” “申先生言之有理,朕觉得这样更公平一些。还是那句话,不论出身,不论是否参加科考,只要觉得自己有责任有担当有能力,皆可自荐给朝廷,朝廷对他们不会有任何偏见。” 申时行与王遴连连点头。 “将朕今天的主旨刊登在邸报上,让天下人明白朕以及朝廷的政策偏向。无论是朕,还是朝廷的官员,或是王侯勋戚,哪怕是天下穷苦百姓,其奋斗的目标应该一致,那就是富国强兵,让我们的日子越过越好。” “臣遵旨。”申时行甚是欣慰。 “王尚书今年会很忙,受苦了。”朱翊镠忽然将目光投向王遴。 “不苦,不苦,为朝廷效力,为陛下分忧,本是臣的分内事。” “有想法,尽管提出来;有困难,尽管开口。朕知道户部尚书是苦差事,要做好需要费尽心思。” “有英明神武的陛下领导,臣有信心做好。至于苦,还是不提吧。天下事无论做什么,想做好都辛苦。再说了,再苦也苦不过天下百姓。” “王尚书这样想,朕深感宽慰啊。” “身份证,国家银行,两件大事,泰和元年一定要不遗余力漂亮地完成。” “明白,臣一定竭尽全力,不负陛下之厚望。”王遴铿锵有力地回道。他本不善言谈,是偏冷的一个人,但与朱翊镠说话,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 “天下的官员若都像你们一样,朕可高枕无忧啊!”朱翊镠感慨一声,然后将御案上的一封密信递给申时行,“来,你们先看看这个。” 这封密信是张四维的儿子张泰征从真定府写来的,信中揭露真定府知府钱永良贪污受贿的行径。 申时行看完,转手递给王遴。 待得王遴看完,朱翊镠说道:“四品知府的官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怎么说也是司牧一方,一旦钻到钱眼里去了,为祸不小。” “这个钱知府行为不端,去年年底京察的时候,居然没有被裁汰下来吗?”申时行诧异地道。 “由此可见,地方官员的京察有很大水分。”朱翊镠道,“不像京官,由吏部与都察院双重监督,加上又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可地方官员,尤其是司牧一方的父母官儿,如何 保证京察对他们评估的客观与公正?难。” “那对这个钱知府” “让都察院立即派御史前往调查,没收其贪污受贿所得,然后将钱永良押解进京。” “臣遵旨。”申时行嘴上回答,但心想这个钱永良当初坑了李得时一把,看吧迟早是要还的。 以陛下的性格,等了这么久,算是便宜他了。 不过转念一想,哎呀,陛下派张泰征去当助理,十有八九就是去暗中调查钱永良的,这是不动则已,一动就要见血封喉的节奏。 钱永良这次完蛋了。 退出东暖阁后,申时行第一时间通知都察院,派御史前往真定府,然后是通政司,为明天的邸报内容做准备。 召见申时行与王遴后,朱翊镠又下旨给兵部与五军都督府,让他们加强对地方的管制。 对于那些唯恐天下不乱分子,誓要坚决予以打击。 大明的控制力薄弱,不仅仅表现在经济领域,其实在政治c军事等各个领域都不强。 里甲制c羁縻制c军户制等,在某种意义上看,都可以说是大明控制力不强的体现。 里甲制是大明对基层百姓控制力薄弱的表现,羁縻制是对少数民族控制力薄弱的表现,军户制是对军人控制力薄弱的表现 除国力方面的原因,还有体制管理的原因。短期内虽然无法改变,但也要想方设法逐步扭转。 交代完这几件事,朱翊镠歇了一会儿,适当放松放松享受生活还是很有必要,不然做皇帝也没意思。 “小朱。”朱翊镠喊了一声。 “师祖。”朱八戒忙屁颠进来了。反正朱翊镠有事他就形影不离跟着,没事就在东暖阁外守着。 “最近有没有去王家?” “没有,师祖不是不让去吗?” “师祖只是不让你去骚扰王姑娘,又没说不让你去找未婚妻相沢姑娘。感情需要沟通,没事儿去看看人家。” “师祖,徒孙感觉别扭,毕竟她成天与姽婳妹妹在一起的。” “那你把她约出来呀。” “约到哪儿?” “你咋这么笨呢?约出来吃吃饭,玩儿一玩儿,哪怕带她进宫来逛一逛,沟通一下感情嘛,把你对你姽婳妹妹的激情拿出来,可别冷落了人家。” “哦。”朱八戒点了点头,继而,又弱弱地问道,“师祖,可徒孙要是见到姽婳妹妹,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朱翊镠斥道,“人家相沢姑娘叫你姽婳妹妹叫什么,你就叫什么,她叫小姐你叫小姐,她叫姐你叫姐,她叫妹你叫妹,不能张嘴闭嘴就是姽婳妹妹,知道吗?” “徒孙知道了。” “御前带刀侍卫好吗?”朱翊镠又问。 “当然好,可威风了。”朱八戒脱口而出,“不过师祖,就是站着有点累。” “这样啊,那师祖给你一个任务,以后每天带领宫廷侍卫练功,必须严格以提高他们的战斗力水平。” “好!”朱八戒欣然应诺。 。 ☆免费小说阅读[ts]更新快☆ 正文卷 第1333章 要成亲了 “你有没有怪师祖与你老大干涉你与王姑娘之间的事儿啊?” 朱翊镠接着又问道。本心而论,他没想干预,喜欢谁是一个人的自由,只是朱八戒没有很好地认识自己。 努力很多时候固然很重要,但如果方向不对,也会变得毫无意义。 爱情也的确不该有门户之见,关键是如果王姽婳对朱八戒稍有好感,那可以另当别论,至少可以试试看。 可惜王姽婳与她爹娘态度一样,朱八戒当然有必要选择另一个方向。 “师祖,没有。”朱八戒摇头回答,但看得出来情绪还是有两分低落。 “真的没有?”故而朱翊镠追问。 “其实经过师祖与陈老大的劝说,我这两天好像也想明白了,与姽婳妹妹或许真的无缘吧。”朱八戒道。 “那你尽快将相沢姑娘娶了。” “啊?”朱八戒一愣,随即不好意思地问,“师祖想让我们什么时候成亲?” “下个月如何?” “可师祖不是说首府1号一期的房子已经全部卖光了吗?” “你就说想不想成亲?” “嗯,想。”朱八戒想了想回道。 “首府1号一期备有两间保卫室,可以先给你们结婚用,待明年二期房子盖好,你们再搬过去,不然又得等一年。” “多谢师祖!” “一来,师祖是希望你尽快忘了王姑娘。在人类的世界里,爱最好是留给爱你的人,而你爱的人如果爱你也罢,如果不爱你那就算了,成全别人,也放过自己,否则活得很痛苦。” “哦。”朱八戒感觉懵懵懂懂的,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地点了点头。 “二来,你也知道你岳父怕你纠缠王姑娘,你成亲了他们都放心,师祖也了结一桩心事。当初,你神仙爷爷将你们十个孩子托付给师祖,师祖希望看到你们一个个成家立业有所作为啊。” “多谢师祖!”朱八戒感动,当即跪倒在地给朱翊镠磕头。 “那这件事就这样决定了,师祖马上让你神仙爷爷回京,同时让你岳父大人准备,选个良道吉日下个月成亲。你给师祖放高兴一点。” “嘿嘿。”朱八戒咧嘴傻笑。 王象乾夫妇,包括相沢与王姽婳他们,很快便收到了消息。 下个月就要成亲?王象乾第一感觉是不是太快了? 但随即一想,也好,当即与夫人愉快地准备出嫁女儿。 王姽婳拉着相沢的手,语笑嫣然地调侃道:“想不到相沢姐姐下个月就要成为那个深情之人的新娘了。” 相沢既欢喜又伤感地道:“以后就不能与姽婳妹妹经常在一起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可以一个人照顾好自己,以后你只管爱你相公便是。” “姽婳妹妹要是也快成亲了就好。”相沢感慨地道,继而又安慰,“不过两年时间倏忽而过,其实也挺快的。” “嗯。”王姽婳点头笑了笑,但心想等待一个人两年时间可不好过,除非心里没有他,那就无所谓了。 可最近发现,她逐渐真喜欢上那个申用嘉了,也不知什么缘故。 或许是爹娘总夸申用嘉,也或许是只要遇到谁都会夸申用嘉是个奇才,就没有一个说他坏话的。 从前都笑他不学无术,是因为不了解他,随着对他的逐渐了解,原来他只是为了作画积累素材。 不仅缺点变成优点,还夸他有毅力有主见有坚持,不为外界所动,好像都变成了优秀的品质。 加上申用嘉确实也努力,除了画画就是画画,一点时间都不浪费虚度。 这一来二去的,王姽婳感觉自己的心慢慢地向申用嘉靠拢了。 想念一个人的时候,有时感觉度日如年,两年时间可不短。 “妹妹是不是又在想申公子了?”见王姽婳不吱声,相沢笑问。 “不瞒姐姐,还真是的。”王姽婳也没有撒谎,如实回道。 “不想他都难喽,如今妹妹走到哪儿都能听见人夸他。” “姐姐有没有发现我最近瘦了?”王姽婳忽然跳转道。 “妹妹得了相思病,当然瘦了呀。”相沢找笑道,“而且因为得了相思病,妹妹如今胃口也不好了,原来见什么吃什么从不挑剔,可现在东西摆在妹妹面前都不吃,不瘦才怪呢。” “不过这样也好!”相沢又笑道,“妹妹若能瘦成姐姐这样,那妹妹的美胜过姐姐百倍,绝对是倾国倾 城之貌,当今皇后娘娘恐怕都不及呢。” “你又在笑我。”王姽婳一撇嘴。 “我可没笑妹妹哦。” “姐姐你说,他会不会也希望我瘦下来呢?”王姽婳又问。 “我想这个世界的男人应该都喜欢身材比例协调的女子。” 这对姐妹在一起反正无话不说,也从不藏着掖着。 “哦,”王姽婳点头,喃喃地道,“那我感觉两年时间差不多能瘦下来。” “那就太好了!不过妹妹也要注意身体,不要为了能瘦下来整天饿着。” “知道了。想着姐姐下个月就要成亲离开这里,我既高兴又失落。” “放心,我会时常回来看妹妹的。” “多谢!不过话虽如此,妹妹可不指望哦,姐姐成亲后,心里最重要的人肯定就是你相公,待有了孩子,姐姐哪里还有多少属于自己的时间?” 说起这个,王姽婳不禁有了两分多愁善感,接着又道:“除非像娘现在的年纪,孩子都长大了,只是等到这个年纪时,咱之间还会不会像现在这般亲密无间无话不说呢?” “妹妹,一定会的,怎么变呢?”相沢信誓旦旦的样子。 王姽婳却摇了摇头,“未来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 “妹妹,既然说不准,那就不说,咱只管过好眼下每一天。” 这头王家在积极准备婚事,那头以陈三为首的一帮年轻人却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喜的当然是小水牛下个月就要成亲了,忧的是他们一无所有。 尽管王家说了什么都不需要,可作为陈三他们心里感到愧疚啊。 难道真的什么都不要?可他们心有余而力不足,真的什么都没有。 其他孩子还好。 可陈三眼看着无能为力,他出去得时学院挣钱的心更加迫切了。 关键时刻原来钱是如此重要。 只可惜朱翊镠明确告诉他等王衡回来,也不知王衡什么时候能回来。 陈三日盼夜盼。 。 正文卷 第1334章 长大了 成熟了 胡逸仙也很快收到了信息。他高兴得胡子都要飞起来了。 靠!小水牛居然当上御前侍卫,还下个月就要成亲。 朱翊镠信上还说,此次回京后让他就不必再回江陵城。 着实激动人心。 原本他也是要今年回京的,只是得与王衡一道,估计还需要几个月呢,没想到可以提前回去。 当然,什么时候回京比起小水牛结婚都是小事儿。 他可养育了小水牛好几年!那十个孩子都视如己出。 终于等到一个孩子要成家了,而且娶的还是王象乾的女儿。 朱氏集团没有人不认识王象乾,因为这里没有人不认识王之垣。 王之垣与曾经的张大学士府,也就是现在的朱氏集团有着不解之缘。 真不知小水牛走了什么狗屎运。 所以收到朱翊镠的信儿后,胡逸仙启程前逢人都要掰扯两句,而且只字不提相沢是王象乾的义女一节。 “我的孩子马上就要成亲了!” “陛下封他做御前带刀侍卫呢。” “娶的是兵部侍郎王象乾的女儿,也就是湖广巡抚王之垣的孙女。” “哈哈,我的孩子是不是很牛啊?” “” 逢人说项一通后,与王衡c张静修告别,胡逸仙一个人启程北上。 而王衡什么时候回京,还得等朱翊镠的通知,他只能肯定是今年。 其实以他对业务与技术的掌握,觉得与胡逸仙一道进京也没问题,已经可以像张静修一样独当一面嘛,只是与朱翊镠约定的时间还没有到。 喜讯传到王之垣那里,让他一下子愣住了,好孙女婿娶的是谁? 相沢?相沢不是捡来被收养的婢女吗?侍奉孙女王姽婳的丫头呢。 孙女婿喜欢的人不是孙女吗? 不过仔细一想,王之垣好像也能立即明白儿子这样做的用心良苦。 只是这算不算棒打鸳鸯呢? 所以高兴终归是高兴,毕竟朱八戒仍是他的孙女婿,要叫他“老爷”嘛,但终究还是微微叹了一口气。 因为感觉多少有点不合他心意。 朱八戒这孩子实诚,以他眼光看很有福相,跟着他的女子肯定不苦。 不过他这个老爷身在武昌,也做不得主,既然儿子已经决定了,他唯有祝福,听说儿子要将孙女嫁给首辅申时行家公子,难怪儿子不答应朱八戒。 这样一想,他更能想明白儿子的用心良苦,换作谁也会这样抉择吧? 朱八戒与首辅家的公子压根儿不在一个级别,这怎么比嘛? 申时行听说朱八戒马上要与相沢姑娘成亲了,也是高兴不已。 只是以他的理念,似乎有点想不明白,朱八戒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不再喜欢他的准儿媳王姽婳,而喜欢上相沢姑娘吗? 爱上一个人或忘记一个人,难道果真只是一念之间的事儿? 瞧自己的儿子,爱上一个人怎么就如此费劲? “你说那个小朱,真的喜欢相沢姑娘吗?”就寝时申时行问夫人。 “喜不喜欢又能怎样?”夫人自有一番见解,“且不说王侍郎收了相沢姑娘为义女,就是婢女配朱公子也绰绰有余。这好的一门姻缘,难道拒绝不要?” 夫人本还想补充,天下夫妇多,又有多少是因为两情相悦才走到一起?多半还是因为过日子,两人在一起久了自然会建立起感情的。 申时行没再多说,可内心却不以为然,感觉朱八戒不是这性格。 确实,朱八戒心情有点复杂,在朱翊镠面前说其实他也已经想通了,只是因为听从陈三的话,别让师祖担心,所以才那样说的。 但内心中,他也不知什么滋味儿。 一方面他要听师祖与老大的话,可另一方面他挂念的还是王姽婳。 以致于最近他笑得少了。 哪怕他已经当上御前侍卫,感觉心里头也还是少了点什么。 如果放在从前,他会说出来,但现在他有顾忌,要顾忌师祖与老大,还有岳父大人以及姽婳妹妹的感受。 陈老大告诉他,他这是长大了,成熟了,知道为别人考虑,而不是一意孤行,只顾自己的感受。 因为其他人也是为了他好,人总不能只为自己而活。 道理说了,他也懂。 但这个磨合的过程于他而言,多少还是有点痛苦。 他已经感觉到了,今生今世与他的姽婳妹妹无缘。 “姐姐,姐姐,朱公子约你进宫一趟呢。”这天王姽婳兴奋地道。 “约我进宫?”相沢不禁讶然。 但随即一想,朱八戒不好意思来王家,约她进宫倒也有这个可能。 “要不要妹妹陪你去?” “不要。”相沢忙摇头拒绝,“还是让哥哥陪我去吧。” “哥哥最近那么忙,哪有时间?” “哦,那让爹送我进宫。” “好吧,免得我在妨碍你俩说话。不过他与姐姐都说了些什么,姐姐回来可得一五一十告诉我,成不?” “好好好,一字不漏地告诉妹妹。” 姐妹俩扭一起笑。 次日,相沢跟随王象乾进宫,朱八戒在东暖阁门口候着。 “小朱。”王象乾招了招手。 朱八戒忙过去,只是从前张嘴闭嘴就是岳父大人岳父大人,今儿个嘴巴却张不开似的,竟不知开口。 王象乾还以为肯定是见了相沢害羞所致,并未在意,只是问道: “陛下在吗?” “在。”朱八戒点头。 “那我见陛下去,相沢就交给你了。” “好。” 王象乾便东暖阁觐见。 朱八戒见了相沢有点木头木脑,杵在原地也不知道说什么。 还是相沢先开口:“不是你约我?” “是师祖让我约你的。” “”好吧,就当这家伙诚实,相沢又道,“是有话要对我说吗?” “我也不知道说什么。” “你看起来好像有点不高兴。” “我挺高兴的啊,只是现在很少笑了而已。”朱八戒如实回道。 “是不是还想着姽婳妹妹?”相沢坦坦荡荡不退不避地问道。 “也没有,还是想你多一些。师祖与老大都说了,以后我们才是夫妻。” “那你为什么笑少了呢?” “老大说我这是长大了,成熟了,知道为别人考虑。” “哦。”相沢点点头,这个解释还差不多,“你每天都在这儿守着吗?” “师祖在哪儿,我便在哪儿。”朱八戒回道,“如果师祖需要半天在东暖阁不出来,那我就教授宫廷侍卫练功,这是师祖交给我的特殊任务。” “今天约我来,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话想对我说?”比起朱八戒,此时此刻相沢似乎要主动得多,她第二次问。 “嗯,你会不会介意我有时候想姽婳妹妹?”朱八戒将心里话说出来了。 “想当然可以想啊,但不要打扰姽婳妹妹。”相沢也很诚恳。 “我再不会打扰她,不然老大会骂死我的,师祖会革了我职。虽然有时候我也会忍不住想姽婳妹妹,但我知道不久后你才是我的妻子。” 相沢欣慰地道:“你今天能将心里话说出来,我很高兴。” “谢谢你!” “我也谢谢你!” “一会儿带你去见师祖吧,师祖说想见你一面。” “陛下要见我?”相沢愣了一愣。 “嗯,师祖听说你父亲是日本人,所以一下子来了兴致。” “为什么呢?”相沢忙问。 “我也不知道。” “好吧。” 。 今天还是头疼。 但头疼也写了三章,已尽全力! 手上有月票的大佬们投几张吧,万分感谢!万分感谢!万分感谢! 正文卷 第1335章 一个不留 朱翊镠正了解相沢的身世,忽然王安急匆匆地进来禀道:“万岁爷,巡城御史顾青云有急事求见。” 相沢忙识趣地起身,道:“陛下,那奴婢先行告退。” “好,让小朱带你走走。”朱翊镠点点头,待朱八戒与相沢离开后,才抬手吩咐道,“让顾青云进来。” 很快顾青云阔步而进满脸忧虑。 “启禀陛下,凤临阁所有伙计全部撤走,一夜之间竟全空了。” “什么?不是让你们盯着吗?” “陛下,臣是派人日夜盯着,可昨天还正常营业,今天就关门了,如今凤临阁已空无一人。” “那凤临阁几十号人突然消失了?” “陛下,臣以为肯定是昨晚夜间全部撤走的。”顾青云弱弱地回道 “你们一个个都是饭桶吗?”朱翊镠忍不住呵斥道。 “陛下,一来是夜间,恐怕提防不够严密,以致没有察觉;二来这些天凤临阁确实没什么动静,蹲守的人恐怕有所疏忽,所以臣自知失职。” 顾青云感觉朱翊镠的眼神越来越犀利,话到嘴边又不敢继续往下解释,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就这点事儿都办不好,几十号人从你们眼皮子底下就这样溜走了,只能说明你们失职,没有好好盯着。” 顾青云勾着头也不敢看朱翊镠。 这是他升任巡城御史接手的第一件大事儿,结果就出岔子了。 他确实叮嘱下面的人严防死守,务必盯着凤临阁里伙计的一举一动,可理想终究美好,现实就是这样残酷。 原本他还有两个重要的推测,见朱翊镠眼神如此犀利,所以不敢说。 除了刚才已经提到的两点,还有两点他认为更加重要。 第一,凤临阁的伙计不是普通人。 第二,由于他新官上任立即点一把火,听王安的建议查吃空饷,风貌当然为之一振,可也得罪了人,所以下属有不上心甚至故意给他找茬儿的。 但无论怎样解释,失职这一点百口莫辩,没有完成好任务就是没有完成好任务,多解释不过是借口。 所以看到朱翊镠的眼神后,他选择闭嘴,解释也推脱不了失职的责任。 “凤临阁所有伙计的身份证登记了没有?”朱翊镠又喝问道。 “回陛下,登记了。”顾青云道。 “那就立即通缉拘捕,就一夜时间应该逃不出北直隶。”朱翊镠恼怒地道,“朕让你们盯几十号人,居然一夜之间全部跑路了,若不能查到他们的下落,看朕怎么收拾你?还不快去?” “臣告退。”顾青云战战兢兢地去了。 娘的,还以为升任巡城御史后,他的运气会变好,居然还是那么差。 顾青云意识到了或许由于查吃空饷影响巡警铺兵卒的情绪,王安在第一时间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所以待顾青云离开东暖阁,王安忙道:“万岁爷,让凤临阁伙计都跑了,奴婢猜想,多半是因为五城兵马司的人没有尽职尽责。” “何以见得?” “因为顾御史一上任,便得罪了一些人”王安将查空饷一节说了。 解释完又愤愤不平地补充道:“奴婢以为,肃清吏治本是一件好事儿,可谁知下头还是有害群之马。” 朱翊镠一摆手,道:“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暂时不必追究,眼下重要的任务有两个:第一c务必查到凤临阁一帮人的下落,第二c继续查问李大龙。你现在就是通知五城兵马司,关于李大龙的身世c经历c家人,反正李大龙所有的情况,都务必尽快查清楚。” “奴婢遵旨。”王安忙去了。 凤临阁里的人都果然不一般!早知如此,先抓起来再说多好。 何必费心费力监督,现在可好,全都跑了,不知所踪。 凤临阁确实已经关门大吉了。 外面有许多吃瓜群众在围观,难免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听说凤临阁的李老板数天前就被抓走了,好像是因为私底下经营铸造假币的生意,难怪这么有钱。” “凤临阁昨天还好样儿的,我还进去吃过里头的羊蝎子呢,不料今天就突然关闭了,真个是邪门。” “更邪门的是里头的伙计一夜之间全都跑了,老板做坏事儿,与凤临阁伙计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跑?” “谁知道是不是与老板同流合污?不知道假币害了多少人?甚至有人因为假假币把自己性命都搭进去了。” “哎,看着李老板慈眉善目的,对人总是笑呵呵的客气得不行,背地里怎会做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 “知人知面不知心,我还听说李老板毒蝎心肠,杀了不少人呢。” “还杀了人?” “也不知是真是假,与李老板合伙经营铸造假币生意的那个杨老板,说是畏罪自杀于狱中,可我听说是李老板派人去杀的,诶,心可狠着呢。” “既然说到,那我也说一句,听说派去杀杨老板的两个伙计失踪了,十有八九也是李老板杀的。” “要说这凤临阁的伙计也挺厉害,居然头一天好像啥事儿也没有,然后一夜之间全部消失不见了,说起来可也真是神奇,看来都不是一般人。” “可不?不仅京城,全北直隶都在下令搜查围捕,可惜至今好像一个都没有抓到,不知道他们跑哪儿去了?” “你们可还记得,当初从黄村跑出来的将近五百流民?不是也逃掉了三百多号人,至今毫无音讯吗?” “什么意思?” “你们说他们是不是一路人?” “这怎么可能?一帮是流民,一帮是有职业的人,凤临阁的伙计,哪个不擅长自己的领域?厨子菜做得好,打杂的热情礼貌,掌柜更不用说了,与流民不可同日而语。” “可他们行事风格一样啊!说隐身就隐身,让官府无能为力,看京城出动了多少兵力?东厂c锦衣卫c五城兵马司都在行动呢。” “也是,那帮人可真厉害,我都难以想象,能藏到哪儿去呢?如今走到哪儿都需要身份证。” “” 五城兵马司也设有自己的监狱。 只是这里不像东厂和北镇抚司那样看起来有模有样,进去就给人一种踏进鬼门关即将死亡的感觉。 顾青云咬牙切齿地来了。 因为连累到他失职被训,又不知道接下来的搜查缉捕行动结果如何,所以恨不得将李大龙碎尸万段。 然而这已经是他第四次审问了,前三次一无所获,什么都问不出来,无论采用何方法,人家一问三不知,问烦了就来一句“有本事杀了我”。 好在李大龙尽管极度不配合,但他的求生欲还挺强,不想死。 顾青云这次一出现在李大龙面前就怒火中烧,一副随时都会杀人的架势。 。 正文卷 第1336章 惨不忍睹的审讯 “剥光他的衣服。”顾青云一抬手,吩咐两名兵卒。 “你们要干嘛?”李大龙脸色一变。 顾青云也懒得搭理。 两名兵卒三下五除二,将李大龙衣服剥了个精光。 然后不约而同看向那核心部位。 这样被瞧着,李大龙忽然大声笑了起来,“都是大老爷们儿,给你们看看也无所谓,想看尽管多看两眼。” “哼,笑,一会儿别哭就行。”顾青云鼻子里“哼”了一声,而后吩咐道,“把准备好的珍珠取来。” 两名兵卒立即出去用木架把一盆子黄豆般大小的铁珠子搬进来。 铁珠子被烧得滚烫,还在“嗞嗞”地冒着气儿。大牢里顿时燥热起来。 “李大龙,你给老子听好了。”顾青云斥道,“昨晚凤临阁的所有伙计,一夜之间全部消失不见,老子负责调查,没时间与你磨嘴皮子瞎扯淡。” “是吗?”李大龙咧嘴一笑,但随即咬牙切齿地道,“那帮没义气的孙子,你最好给我通通抓起来,剥他们的皮,抽他们的筋,喝他们的血” “闭嘴,还没到问你的时候。”顾青云怒气冲冲直接打断,“这些铁珠子是从北镇抚司借来的,在北镇抚司酷刑中,有一珍珠烙饼一法,不过那方法通常都会折磨死人,你特么知道老子不会让你死,你自己也不想死。” “嗯,还是活着好,活着好”此时此刻李大龙四肢被锁住,一丝不挂的站在三个人面前,也不觉得尴尬,还在笑呵呵地配合着顾青云。 顾青云接着道:“珍珠烙饼法是将滚烫的铁珠子撒满房间,然后将人平着扔进去,让人浑身沾满铁珠子” “哎呀,那太恐怖,会出人命!”李大龙不由得浑身一哆嗦。 “今天老子会一颗一颗地将铁珠子镶在你的身上,能镶多少颗就看你是否老实了。”顾青云说完,又吩咐兵卒给他搬一个凳子坐下。 “接下来,老子问一个问题,你最好老老实实明明白白地回答一个,倘若不合老子心意,便给你丫镶上一颗。” “准备。”顾青云冷冰冰地道。 两名兵卒准备好镊子。 “第一个问题,是不是你指示人杀了杨老板?”顾青云开始了。 “你们有何证据?都不过是含血喷人罢了。”李大龙还是这般回答。 顾青云也不多说废话,朝两名兵卒轻轻地一抬手,然后闭上眼睛。 其中一名兵卒将李大龙放倒,令其趴在地上,再用木棍将四肢撑开,而木棍两头又缠有绳子被钉在地板上。 李大龙趴着完全不能动弹了。 另一名兵卒用镊子夹起一颗滚烫的铁珠子,走到李大龙跟前,一伸手直接将铁珠子掐进李大龙的后背。 只听“啊”的一声惨叫,李大龙昂起头来龇牙咧嘴,疼得浑身直颤抖。 他后背冒着白烟儿。 一股焦臭味迅速弥散开来。 顾青云缓缓睁开眼睛,面不改色地坐着一动不动。 “再给你一次机会,杨老板到底是不是你派人杀的?” “没有。”李大龙一咬牙,大声回道。 顾青云摇头,又是一抬手。 接着又是一声杀猪般的惨叫,三个人耳朵都快要被震聋了。 李大龙后背两个洞,都嗞嗞地冒着烟儿,“你们这些王八羔子!” “掌嘴!”顾青云今儿个可没想着心慈手软。他的忍耐力已经到达极限。 兵卒下手也狠,啪啪两个大嘴巴子下去,直接打落李大龙一颗门牙。 “给老子听好了,下一个问题。”顾青云面无表情地继续,“你与梁世燊c梁世勋是否是同一伙儿人?” 李大龙眼若喷火地盯着顾青云,要是能动弹,这时候肯定要跳起来拼命。 见李大龙压根没有回答的意思,顾青云朝兵卒又是一抬手。 第三颗铁珠子掐进李大龙的后背。 “你们这帮狗娘养的东西,你们这帮龟”李大龙忍痛,破口大骂。 “掌嘴!” 只可惜还没骂完,只听“啪啪”两声脆响,又吃了两个大嘴巴子。 第二颗门牙被打落在地。 李大龙嘴里鲜血直流,模样儿甚是恐怖,已经是惨不忍睹。 可顾青云没看见似的不理会,呵斥道:“再骂一句,老子塞两颗铁珠子到你嘴里让你尝尝。娘的,第二个问题,重新给老子回答一次。” “是一伙儿怎样?不是一活儿又怎样?”李大龙恨恨地道。 “这么说就是喽?” “王八蛋。” “老子就当你回答了这个问题。”顾青云终于露出一丝诡谲的笑,“原来你与梁世勋c梁世燊果然是一伙儿人。你们同属什么违法组织?” “只是生意上的朋友而已,你还当真啊?”李大龙又这般道。 “再镶一颗。”顾青云也不废话。 这样,第四颗滚烫的铁珠子,又被掐进李大龙的后背里。 “再给你一次机会。” “有本事杀了我,王八蛋。” “放心,要杀你早就杀了,老子还没有得到要想的答案。” “龟孙子” “塞两颗珠子到他嘴里。”顾青云戟指怒目,大声嚷道。 然后便是杀猪般的惨叫。 可这个问题李大龙死活不肯说。反正一句话,有本事杀了他。 杀肯定是不会杀的。 顾青云正准备吩咐兵卒再镶两颗铁珠子以解心头之恨,见王安来了。 王安进来,瞅着李大龙一副惨不忍睹的模样儿,不禁吓了一跳,但随即又平静下来,“问出什么来没?” 顾青云摇头。 王安眨了眨眼说:“不用问了,东厂已经知道,这家伙是白莲教的头目,只是白莲教名目繁多,有几十个派系,暂时还不确定他属于哪个。” 顾青云心领神会地道:“原来是白莲教的人,不知陛下有何指示?” “明日午时斩首。” “好,早就该杀,免得浪费口舌,费半天劲,也没问出什么名堂,东厂如何得知这家伙是白莲教的人?” “京城有任何风吹草动,还能逃过东厂的耳目吗?”王安道。 “这么说,那就不用审问了呗?” “我来不就是通知你吗?” “走走走,这里的味道太难闻了!”顾青云忙拉着王安出去。 刚一出去王安便迫不及待地问:“你怎么将他折磨成这样了?” “还不是因为生气没有办法吗?”顾青云无可奈何地道,继而好奇地问,“王公公刚才为什么要扯出白莲教?” “有心提及试一试李大龙的反应。”王安认真地解释道,“因为万岁爷实在想不出本朝还有其它什么组织竟能网罗如此多的人,所以猜想是白莲教。” “哦,那王公公刚才所言全是假的?” “有一句话是真的,如果李大龙执迷不悟仍不配合,万岁爷有旨,明日午时斩首示众。” 。 正文卷 第1337章 好好活着不香吗? “王公公,刚才也不是一无所获。”顾青云道,“虽然李大龙没有明确回答,但我几乎可以肯定,他与梁世勋c梁世燊绝非生意上那么简单。” “李大龙刚承认了?”王安忙问。 “他只承认认识梁氏兄弟。” “看来万岁爷的推断或许正确,他们都是白莲教组织的人。” “如果真是白莲教可不好对付啊!”顾青云感慨地道,“白莲教信徒众多,南北都有,又都来自下层。各派内部实行家长制统治,尊卑有序,等级森严。有的借兴教欺骗信徒聚敛钱财,有的在宫廷太监官僚豪门中发展信徒,有的则与下层人士反对官府的斗争相结合,发动像唐赛儿那样的武装起义。” “我去禀告万岁爷,你去将李大龙松绑了,给他清洗干净,然后安排一顿好酒好菜。告诉他,若是配合,可以考虑免他一死,否则明日就是他的死期。” “好!我会尽量诱导。” “嗯。”王安去了。 顾青云重新回到大牢里。 李大龙感觉脑子里嗡嗡作响,又痛又吓,让他神智有点不清了。 “明日午时就要斩首示众,不必再折磨他了,将他松绑吧。” 顾青云望着趴在地上仿佛已经死去的李大龙,这时候便如同猎人望着已经到手关在笼子里的猎物。 两名兵卒先是用镊子将李大龙背上的铁珠子夹下来。 顾青云又一撇嘴:“哎,瞧他一副可怜样儿,反正明天就要死了,给他涂点药减轻一下他的痛苦。” 其中一名兵卒忙去找药。 另一名兵卒将李大龙手脚都松绑。 待取来药,抹完了,两名兵卒又将李大龙衣服穿上。 李大龙终于感觉舒服一些。 恨恨地盯着顾青云。 顾青云笑了笑:“都说人之将死,死其心也善,明天就要告别这个世界,何必还用如此狠毒的目光瞪着我呢?” 继而又吩咐两名兵卒:“去,依照规矩,今天都要给明天上路的人准备一顿好吃的,给李老板打些好酒好菜来。” “卑职遵命。”两名兵卒去了。 牢里只剩下顾青云与李大龙两个。 “还是陛下仁慈!”顾青云感慨,“居然将你斩首示众,给你一个痛快。不要怪我刚才对你无情,你这样不配合,的确让人生气。” 李大龙只怒不语,不想与顾青云对话是一方面,但另一方面,因为刚才铁珠子烫伤了嘴,这会儿感觉嘴巴是麻木的,不想动。 顾青云忽然摇头,喃喃地道:“我瞧你也是个人才,聪明得很,蝼蚁尚且偷生,可你为何非得走上一条死路?活着多好,是不是?” 稍顿了顿。 顾青云接着道:“明天就要升天去西方极乐世界,还有没有心愿未了?算我帮你一个忙吧,有就说出来,我会尽量帮我完成,没有就算了。” 李大龙只字不语。 “哎!”顾青云叹了口气,“你说你这种人,其实死了真不值得同情,本来可以好好地活着,而且比这个世上绝大多数人都要活得好,非得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如果想一死了之也罢了,可你又分明不想死。图什么?” “凤临阁的生意多好,做凤临阁的大掌柜不香吗?生意做得越大,应该越明白不能触犯法律。可你这倒好,私下里尽干些法律不容的事儿。现在好吧?明日午时斩首示众。” “普通人死了也就死了无所谓,我看得出来,像你这样优秀的人,死了肯定不甘心。人死了,什么都没了,你的财富你的才华都会随风而去,甚至你的女人也会投入别人的怀抱。” “如果我是你,坦白交代自己曾经所犯下的罪孽,如果还有可能,在不出卖朋友的前提下,可以考虑戴罪立功,兴许陛下可以网开一面饶你不死,这样不比你死了强?” “你说够了没有?”李大龙终于开口呵斥一声。 “不想听算了,果然忠言逆耳啊!”顾青云没有再说,还是摸不清这家伙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王安去了东暖阁,将刚才在大牢里看到的情景,以及与顾青云对话,与朱翊镠说了一遍。 而后问:“万岁爷,如果李大龙仍不配合,明日真要杀吗?” “不杀留着过年啊?”朱翊镠态度坚定地道,“而且实话告诉你,他配不配合都得死,杀了那么多人,难不成还指望朕留他于世上继续为祸?” “奴婢明白。”王安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不过奴婢越想越觉得 万岁爷的推断合情合理,这李大龙与梁世勋c梁世勋都有可能是白莲教的人。” “朕实在想不到还有其他什么组织拥有如此之多又狂热的信徒,本朝恐怕只有白莲教才有这个实力。” “那万岁爷何不下旨禁绝白莲教?”王安道,“想本朝洪武皇帝爷建国之初,就明确下旨不许白莲教活动。” 朱翊镠微微颔首,感叹地道:“朕当然想过,但眼下除了北直隶,其他地方的下层人士,尚未享受到朕改革所带来的好处。而白莲教又以这样的下层人士居多,倘若朕忽然禁绝,必然招致他们不满,所以朕想等到下层人也能享受改革带来的好处,那时禁绝容易得多,不然恐怕会适得其反。” “还是万岁爷想得周到。”王安由衷地赞道。 朱翊镠接着又道:“但对于违法乱纪的白莲教教徒,朕绝不姑息纵容,抓到一个处罚一个,而像李大龙这样的,唯有死路一条。” “万岁爷,如今凤临阁查封了,接下来该怎么处理呢?” “当然没收充公。” “奴婢是想问没收之后做什么用?” “嗯,既然凤临阁名声在外,要不还是继续做老本行吧。”朱翊镠稍一沉吟回决定道,“与原来一样,还是接待客人投宿住店,吃酒用餐。” “如此甚好,那派谁去当大掌柜呢?” “其实白小胖是最好的人选,但他要伺候朕的饮食。”朱翊镠喃喃地道,“从御膳房调几名厨子过去,至于大掌柜,朕再想想,看谁比较合适。” “那奴婢现在就去同知顾青云,让他解封c接收凤临阁吧。” “好!”朱翊镠道,“从今以后,凤临阁就是皇家的了。” “万岁爷,像朱氏集团与兴农集团的性质一样吗?”王安敏锐地问了一句,因为说是充公变作皇家所有,但皇家与皇家有着巨大的差别。 就像朱氏集团c兴农集团,包括首府1号房产与吾爱吾家地产公司,虽然标注也是皇家所有,但其实就是朱翊镠私人的财产,挣钱又不交工。 朱翊镠立即明白王安所指,欣慰地笑道:“性质当然一样。” “奴婢明白。”王安笑着去了。 。 正文卷 第1338章 接收凤临阁 朱翊镠在琢磨凤临阁交给谁搭理? 交给白小胖确实是不二人选,从慈宁宫偏殿当潞王时就跟随他,一直负责他的饮食。 哦,准确地说是饮食安全。 可皇宫里又不能没有白小胖,那派谁去管理凤临阁呢? 陈三虽然聪明可靠,可惜没有相关的经验,起步肯定需要人带。 总不能派外廷官员去做生意吧? 看,关键时刻还是缺人。 王安又去了一趟五城兵马司。 见顾青云正在和颜悦色地诱导李大龙,故意道:“明日就要斩首示众了,还与他多费口舌作甚?” 顾青云明白王安的真正用意,故而回道:“看他是个人才,又正当盛年,这样死了可惜,想着如果坦白从宽,便为他求情,让陛下饶他一命不死,只可惜执迷不悟顽固不化。” 王安摇头:“万岁爷一言九鼎,都已经下旨,还怎么宽恕他?” “陛下不是仁慈吗?如果他愿意戴罪立功,王公公敢肯定陛下一定不会宽恕他吗?让他在监牢里蹲个十年八年,出来之后不又是一条好汉?这样总比死了强一百倍一千倍吧?” “也是,确实说这个理儿,可有些人恐怕早已看淡生死。” “那就没办法喽。” “先不管他了,万岁爷刚又下旨,让你派人解封凤临阁。” “这么快就解封?”顾青云诧异地道。 “对,因为万岁爷要接收凤临阁,重新开业经营。凤临阁的生意那么好,积累了那么多的新老顾客,倘若关闭,实在可惜。” “陛下就是有经济头脑。” 两人一唱一和地,有一半是为了说事儿,另一半是为了表演。 为李大龙打酒菜的回来了。 两人都拎着一大包,有鱼有肉,还有一只烤鸡,加上一壶竹叶青酒。 顾青云吩咐道:“在外面看着他吃就行,不必打扰他。若他有什么要求,也尽量满足他,反正就今天一天时间,明天就要上法场斩首示众了。” 两名兵卒点头应诺。 顾青云与王安便离开了。 “李大龙没有一丝悔改之意?”王安出来大牢后不禁问道。 “看不出来。”顾青云摇头,“什么话都说了,他倒是不想死,只是每当问及什么白莲教的时候,他就只字不语,问烦了还是那话。” “这种人不知回头,死了就死了,其实他坦白,万岁爷也不会留他世上。”王安一抬手道,“不管他了,咱去解封c接收凤临阁。” 这样,两人领着五城兵马司的一队人马去了。 朱翊镠忽然想到一个人,就不知人家愿意不愿意。 “来人,去将御膳房的白小胖与孙大龙两位请来。” 值守的近侍忙去了。 孙大龙是御膳房的司膳太监,这个职位不高不低。 白小胖与孙大龙很快来到东暖阁。 “孙大龙。” “万岁爷,奴婢在呢。” 朱翊镠开门见山:“朕推荐你出宫担任凤临阁的大掌柜,你可有兴趣?” “哪个凤临阁?就是刚被查封的那个大名鼎鼎的凤临阁吗?” “对,朕已经将其没收充公,纳为皇室名下。凤临阁从前的名声很好,只要你稍微用心经营,效益指定可观,比你当司膳挣钱多多了。” 朱翊镠说的是大实话,接着道:“只是做大掌柜可能比在宫里辛苦一些,不知你可有兴趣?” “幸得万岁爷赏识,奴婢有兴趣。”孙大龙坚定地回道。 “好,朕想了半天,如果不是你名字中有一大龙一二字,还真没想起来。可你不要学那个李大龙,正当生意不做,却非得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奴婢当然不会。” “嗯,那你的职务由白小胖兼任,交接后马上准备凤临阁重新开业,争取胜过原来凤临阁生意。” “奴婢遵旨。不过万岁爷,奴婢听闻原来的凤临阁以川菜为主,接手后是否保持原来的风格?” “嗯,沿袭不变,但厨子都是宫里调过去的御厨,可不要让顾客觉得口味儿还不如原来的凤临阁,这样朕与皇家可就脸面扫地哦。” “万岁爷放心,应该不会,奴婢一定竭尽全力经营好。”孙大龙信誓旦旦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好,那就这样定了。”朱翊镠又能感觉到银子在向 他招手。 待得孙大龙与白小胖离开,他又将朱八戒叫进来,吩咐道: “你今晚回去,问得时学院与你一起的陈三他们,是否愿意利用学习之余去凤临阁打杂,可以挣些零花钱。” “哦。”朱八戒点点头,随即又弱弱地问道,”师祖,您为什么不将凤临阁交给老大算了?老大最近太想挣钱。” “师祖当然想过的呀。”朱翊镠如实回道,“可一来,他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还得需要人带他;二来,师祖希望他跟着王衡,而王衡是王锡爵之子,将来师祖还有更重要的任务交给王衡,那朱氏集团北京部只能交给陈三了,你明白师祖的意思吗?” “徒孙明白,师祖的意思让陈老大以后接王衡的职务。” “是啊!区区一个凤临阁大掌柜,可不能满足师祖对陈三的期望啊!师祖对陈三可是寄予厚望的。” “回去告诉陈老大,他一定很开心。” “暂时还是不要告诉他。” “师祖,为什么?”朱八戒不解地望着朱翊镠。 “他现在不是很渴望出去挣钱吗?那就让他更渴望甚至更欲望一些,不经历风雨又哪见得彩虹?当一个人的渴望或欲望足够强烈时,他才能将自己体内的潜能发挥到极致。” “哦!”朱八戒似有所思地点头。 “与相沢姑娘谈得怎样?” “她很好,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姑娘。” “嗯,好好珍惜。”朱翊镠又提醒。还别说,其实小日本的女人都不错啊! “徒孙知道。” “这两天教授宫廷侍卫练功,他们的战斗力如何?”朱翊镠又问。 “师祖,实话实说,不行,太弱。”朱八戒一脸的嫌弃。 “那好好教,该严厉的时候,不能心慈手软。” “只是宫廷侍卫多,徒孙一个人教不过来。” “你也不用每一个都手把手地教,先教会几个,然后让他们自己带着练,你只需在旁监督就是。” “哦,徒孙明白了。”朱八戒恍然顿悟般地点头。 王安与顾青云领队来到凤临阁。 他们首先将封条撕掉,而后进去检查打扫清理了一通。 附近居民还以为凤临阁老板释放回来了,纷纷前来观看。 王安趁机大声宣布,从今往后,凤临阁依然还是叫作凤临阁,可老板是当今圣上即泰和皇帝,而厨子是皇宫里的御厨,欢迎大家光顾。 当即引来一片热议。 “那菜还是原来的菜吗?” “老板变成泰和皇帝,厨子也变成御厨,这样一来岂不变成了皇家餐厅?普通人还吃得起吗?” “厨子变了,口味儿肯定也变了,为什么还要叫作凤临阁?” “” 面对诸多疑问,可惜王安暂时也无法为他们解答。 他自己都不敢保证。 唯一敢保证的是凤临阁的生意指定比原来更兴旺。 且不说有多少新老顾客光临,但京城里的大官大僚们,不得给皇帝面子经常过来坐一坐? 。 正文卷 第1339章 竟敢与朕讲条件…… 李大龙肚子本空空如也,可好酒好菜摆在面前,他就是没有一丝胃口。 想着明天中午就要斩首示众,哪有心情吃酒?又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喂,有没有人啊?”李大龙郁闷地朝着牢房门口喊了一声。 两名兵卒一直在外头守着也没有离去,听到叫声立马儿进去。 “怎么了?”其中一个喝问。 “你们头儿呢?” “临走前不是告诉过你吗?去解封接收凤临阁了。” “我要见陛下。” “你一个将死之人,陛下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另一个兵卒没好气地道,“就说有什么事儿吧?” “我想坦白自首。” “坦白自首?早干嘛去了?陛下都已经下旨要杀你,这时候才想到坦白自首有个屁用?” 头先问话的兵卒跟着喝道:“想坦白自首也不能向陛下坦白自首,娘的,等我们头儿回来吧。” 两名兵卒对李大龙坦白自首的想法压根儿就没在意,见李大龙没其它事儿便继续出去值守。 顾青云与王安从凤临阁回到五城兵马司衙门时,天色已黑尽。 两名值守的兵卒见了,忙迎上去禀道:“头儿,李大龙说要坦白自首。” “坦白自首?” 顾青云与王安对视一眼后,忙进了牢房,发现给李大龙准备的酒菜一口都没动,还在地上摆着好好的。 “看来你真不想明天死。”顾青云带着两分轻蔑,笑了笑。 “我要见陛下。”李大龙一字一顿,感觉脑子与嘴巴都已经木了。 “你没有资格见陛下。”顾青云脱口而出,“听说你想坦白自首?” “我只能在陛下面前坦白自首,你们没有权力判生死,如果我坦白自首后依然还是个死,那我图什么?” 顾青云看了王安一眼。 王安想了想:“那我现在去禀告万岁爷,但万岁爷见不见不敢保证。” 说罢转身而去。 当晚朱翊镠翊坤宫。 听到王安的禀报后,不禁笑道:“他终于坐不住了?” “万岁爷,看样子不假,给他准备好的酒菜一口没吃。”王安道,“只是他坦白自首,定是要万岁爷答应饶他不死,可万岁爷已经下旨,怎么办?” “答应留他一条性命也无妨呀,终生监禁与死了有什么分别?” “那万岁爷的意思是,见?” “当然要见了,先看他怎么说,但凡有一线希望,咱就不能放弃。” “奴婢明白,安排在哪儿见?” “就在这翊坤宫吧。” “好,那奴婢即刻让顾御史将李大龙带到这里来。” “嗯,凤临阁收拾得怎样?” “启禀万岁爷,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奴婢与顾御史只是吩咐人,重新打扫清理了一遍。” “朕决定三天后开业。” “这么快?” “大掌柜朕已经选好了,就由御膳房司膳孙大龙担任。” “奴婢知悉。” 很快,李大龙被顾青云带着沉重的枷锁押到翊坤宫。 朱翊镠不是第一次与李大龙见面。 当初王大锤等一帮宫廷侍卫反对他取代万历皇帝登基为帝,设宴请他就是在凤临阁。 所以这次见面,朱翊镠也没摆什么架子,和气地道: “李老板,别来无恙?” 见李大龙杵在原地,顾青云抬腿就是一脚,直将李大龙踢趴下。 李大龙趴在地上磕头,说话声音有点哆嗦:“陛下,小民知罪!” “何罪之有?”朱翊镠慢悠悠地,一副不太感兴趣的表情。 “恳请陛下可否先答应两个条件?” “你还想与朕讲条件?” “小民不敢。” “先说。”朱翊镠漫不经心地道,“朕可没时间,也没兴趣与你多费口舌。” “陛下果真明日要杀小民?” “废话,朕已经下旨,君无戏言。” “可如果小民坦白自首,愿意戴罪立功,陛下是否可饶我一命?” “这就是你的第一个条件吗?” “是。” “那朕得先听,然后才能决定是否 饶你不死,倘若你胡言乱语一通,难道也想朕免你不死吗?” “小民知道许多秘密,保证陛下想听想知道,但小民还有第二个请求,可否明日一早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再说,恕小民直言,小民怕说完活不过今晚。”李大龙忧心忡忡地道。 “好,朕答应你,不过口说无凭,你今晚回牢房,将你明日一早想说的一切写下来,然后明日朕召见文武百官,你再逐字念出来。朕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答应饶你不死,这样你该放心了吧?” “小民自知罪孽深重,陛下答应饶小民不死,只不知怎么个不死法?”李大龙谨小慎微地道。 “你想如何?”朱翊镠反问。 “小民想自由。” “怎么个自由法?” “让小民一家离开大明国土,否则小民宁愿一死,也不会将秘密说出来。” “你这是第几个条件了?” “陛下,这还是第一个条件,只不过希望陛下明确怎么个不死法而已。” “你想离开大明?去哪儿?” “说出秘密后,即便陛下答应饶小民一命,可也逃不过其他人的魔掌,只会死得更加难看,所以小民必须带着家人离开大明国土逃亡海外避难。” “难道朕还保护不了你们?” 李大龙摇头,道:“绝非小民不相信陛下,而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想得可真美!朱翊镠道:“可你双手沾满那么多人的鲜血,倘若朕就这样放你走,那公平正义何在?如何对得起那些死者?又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这是陛下的事。”李大龙道。 王安翻了个大白眼。 顾青云很想又是一脚过去。 朱翊镠倒是很平静,不过心里头却是思绪飞驰,娘的,这个李大龙想得不是一般的美啊! 只是,如果这时候拒绝,恐怕李大龙还真不敢说出秘密;可如果答应,难道真的要放这个双手沾满鲜血的人远走高飞吗?不可能。 其实,先答应也无所谓嘛,反正在他的理念下,皇帝难道就一定要句句属实?他是个不一样的皇帝。 一念及此,朱翊镠道:“好吧,看你明天怎么说。” “陛下这是答应了小民的条件?” “不答应你不是宁死也不说吗?” “好,君无戏言,相信陛下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不会食言c失信。” “朕的条件呢?让你都写下来。” “没问题,一会儿回牢房便写。” “好,那就先这样吧。”朱翊镠摆手让顾青云将李大龙先押下去。 待走后,王安迫不及待地道:“万岁爷怎能答应李大龙呢?” “瞧他的架势,不答应他会说吗?被抓的一百多号流民,哪一个说了?还有梁世燊,宁可亲手毒死自己c自己儿子与管家,也不多说一个字儿,如今大牢里还关着几个宁死不屈的。” “可如果李大龙说了,万岁爷真的要放李大龙逃亡海外?” “朕刚才明确说了?”朱翊镠道,“即便真的明确说了,朕也有办法,你不记得台湾事吗?” 说起台湾事儿,王安恍然顿悟般会心一笑,也就不再纠结了,当即躬身而退:“奴婢不打扰万岁爷休息。” “哼,竟敢与朕讲条件?”朱翊镠不由得摇头而笑,“果然是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儿都有啊!” 。 正文卷 第1340章 案子终于有了眉目(一) 郑妙谨刚才一直在后厢听着,故就寝时说道:“李大龙罪大恶极,一定要斩首示众,方显我大明之威。” 言下之意不可放,哪怕事后追责。 朱翊镠点头,喃喃地道:“看他明天怎么说都说些什么吧,那帮人的嘴太严实,也不知受过什么训练。” “其实我倒是想当着文武百官面前食言一次。”继而朱翊镠又补充道。 “为什么呢?”瞧着朱翊镠一副认真的样子,郑妙谨凝眸着诧异地问。 “我是大明皇帝不假,也该当一言九鼎。但同时,我也是一个普通人,对待好人一定要言而有信,公平公正,可对待十恶不赦的怪人,难道也要与他们讲诚信?明日我就想告诉天下百官,对待坏人,别指望我讲什么规矩。” “早该如此。”郑妙谨浅浅一笑。 “是他们非得逼我。” 次日一早,京师四品以上的官员被紧急通知皇极殿上朝。 虽然例朝制度取消,但遇急事c大事同样像例朝日一样。 在冯保与陈炬等人的陪同下,朱翊镠早早来到皇极殿金台御幄上坐下。 文武百官陆陆续续到来,见皇帝庄严肃穆地坐着,一个个赶紧找到自己的位子站好,也不知有何大事。 在顾青云的押解下,李大龙来了。 在场绝大部分官员都认识他,没去凤临阁吃饭的找不出几个,如今也都知道李大龙犯了事儿。 “李大龙。”朱翊镠率先开口。 “小民在。”李大龙答道。 “昨晚写好了吗?” “写好了。” “是你念还是朕找人代劳?”朱翊镠也不多费口舌。 “还请陛下遵守诺言,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答应放过小民,保证小民一家能安全离开国境。” 李大龙此言一出,引来一片唏嘘。 官员们一个个诧异纳闷儿。 陛下不是已经下旨,今日午时李大龙其斩首示众吗? 怎么还答应放他走?而且还要保证他安全离开大明国境?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李大龙到底要说什么惊人的秘密? 只听朱翊镠很爽快地答道:“好!朕答应你,但也得看你有多老实,倘若有所隐瞒,朕会诛你全家。” “小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你可以开始了。” 李大龙从怀里摸出一卷纸,上头密密麻麻地写满了蝇头小字。 “小民要说的秘密都在这上面,因昨日小民嘴被烫伤,所以还请陛下找人代劳。”李大龙恭敬地道。 “伴伴。”朱翊镠朝冯保一摆手。 冯保忙下去接了过来。 “念。” “奴婢遵旨。”冯保应了一声,然后展开字卷念道,“大明皇帝陛下,小民李大龙,本名李彧,字修巽,乃无为教二当家,系出无为老祖第三代弟子。” 靠,原来是无为教的教徒。 无为教俗称罗教,又称罗道教c罗祖教,是明朝人罗清所创。 罗教影响力巨大,当时一出,几乎所有民间宗教皆受其影响,后来民间结党会社,如青帮等亦奉之为祖师。 统治者认为它们实际上仍属于白莲教,民间也笼统地称之为白莲教。 罗清就是无为老祖,他出生于一个世代为兵的军旅家庭里,家境贫寒,世隶卫所军籍。三岁丧母,七岁丧父,由叔婶培育成人。 据闻青年时,罗清被朝廷征调到北直隶密云卫戍军,生活艰苦贫乏,从此在荒山野岭的边塞,萌发了对宗教的追求,寄望于来世。 成化六年(公元1470年)退伍,开始云游四海。曾于各大寺庙打坐,兼修净土宗与禅宗,觉得仍为不足。 于是自创教义,结合了佛教净门白莲宗与禅门临济宗c道家老庄思想与道教正一派c全真派教义,也吸纳了儒家孝亲爱人的说法,成立“无为教”,认为人都应该要虚静无为,以便回归到“真空家乡”的“无生父母”身边。 只听冯保接着念道:“因无为教弟子众多,又多是贫苦百姓,教中经费开支用度时常腾挪不开,这一块儿便由小民负责。小民经营凤临阁挣钱,又铸造假币,甚至贩卖过儿童。” 众官员听了,一个个震惊不已,都恨不得将李大龙生吞活剥。 “且慢。”朱翊镠抬手打断。 冯保停下。 “无为教不是崇尚无为 吗?为何做些没法乱纪乃至丧尽天良之事?” “小民其实已经解释过了。”李大龙也就是李彧回道,“为了钱,没有钱,无为教组织根本无法运转。” “无为教到底是为了传教,还是为祸苍生?”朱翊镠呵斥道。 “准确地说是为了生存为了信念。” “为了生存与信念就可做违法乱纪的事?朕且问你,无为教大管家是谁?” “保定伯梁世勋。” “你们果然是一伙人。”朱翊镠横眉怒目,已是咬牙切齿了,“看来无为教中还有朝廷中人是不是?” “小民不负责招收教徒,只是负责为教会组织提供经济财源,但知道无为教中也有一些边关将士。” “为什么要与朕作对?” “小民并未刻意针对陛下,谁当皇帝与小民无关。” “保定伯梁世勋,包括梁世燊c梁赟他们也没有吗?穷苦百姓为了寻找心灵的寄托加入无为教还说得过去,可梁家为何也要加入?” 朱翊镠不大能理解,只能想到梁家人一直在寻机报复。 “或许他们有针对陛下之心吧?”李大龙不确定地道。 “这么说你也不清楚?” “陛下,这一点小民真的不清楚。” “朕知道梁世勋还活着,如今他人藏在哪里?”朱翊镠问。 “具体小民也不清楚,应该不是在密云就是在山东。”李大龙回答。 “无为教的总部就在密云,对吗?” 因为无为老祖罗清的关系,朱翊镠这般推测道。 “是。”李大龙肯定地回答,他知道走到这一步已经不能撒谎了,再撒谎就只有死路一条。 “当初保定府抢劫张静修孩子一案是否无为教所为?” “是。”李大龙肯定地回答,继而又补充道,“这就是小民怀疑梁家人或许有针对陛下之故。” 官员们一片唏嘘,有些将目光投向李大龙,有些面面相觑,有些则是窃窃私语原来苦苦追查的案子是无为教所为,果真与梁家有关。 “那归德府那边的案子呢?”朱翊镠又恼怒地问道。 “也是本教所为。” “你身为无为教二当家,该知道无为教现有多少教徒,都分布在哪里?” “小民刚已说过,不负责招收,但分布哪里,想必全国各地都有吧。” “为何一个个都不怕死?” 这不光是朱翊镠感兴趣的问题。在场官员无不感兴趣,尤其是负责调查两宗案子的刘守有与王象乾。 。 正文卷 第1341章 案子终于有了眉目(二) “无为教教徒不怕死,一是因为泄密者唯有一死别无他路,而且会连累身边的亲人;二是因为无为教给那些死者的待遇很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嘛。”李大龙如是般回道。 “张静修孩子被抢到哪儿去了?”朱翊镠又问。 “这个恐怕只有大当家与当时参与的教徒知道。” “除了凤临阁,京城还有哪些无为教的窝点?” “眼下都撤了。”李大龙回答。 “都撤到哪儿去了?” “这还得问大当家。”李大龙道,“但小民猜想,因为陛下的查处力度大,想必不会再增设固定的据点。” “无为教总坛在密云何处?” 李大龙摇头:“为避免朝廷取缔,会堂通常没有固定的地点。小民虽是二当家,只不过因为是无为老祖的弟子,但其实论修行,阶位并不高,不过一书记而已,上头还有清虚c太空c空空等高阶位的实际管理者。” “朕对你们这些阶位不感兴趣。”朱翊镠一摆手道,“这么说凤临阁跟随你的伙计,全都是无为教的教徒?” “是。”李大龙点头承认。 “那他们都逃到哪里去了?” “不知道。”李大龙又是摇头。 “你有那么多的不知道,还指望朕放你一条生路吗?”朱翊镠呵斥。 “小民真的不知,并没有欺骗陛下。” “刘守有。”朱翊镠忽然大喝一声。 “臣在。”刘守有朗声应道。 “即刻调度锦衣卫人马,通知顺天府知府与辖下昌平州衙门,全部包围密云搜查缉捕无为教教徒。” “臣遵旨。” “还有,再派一支锦衣卫,立即前往保定府,传朕口谕,让保定府知府宋纁封锁保定伯府邸,凡是无为教徒,一律先缉捕归案再说。” “臣知悉。”刘守有转身去了。 朱翊镠话音一落,皇极殿陡然间肃静一来,都感觉接下来怕是要迎来一场腥风血雨。 但许多都不敢相信,无为教何时变成专与朝廷作对了?难道只是因为保定伯梁世勋之故? “万岁爷,还要接着念下去吗?”冯保弱弱地问。 “不必了。”朱翊镠一摆手,该交代的李大龙已经交代了,其它方面看样子李大龙自己也不清楚。 “万岁爷,如何保证他说的话全是真的?”冯保又不禁问了一句。 “李大龙。”朱翊镠目光如炬地喊道。 “小民在。” “问你呢,如何保证你说的话全是真的?” “若有半句谎言,陛下可立即取小民性命。” “哼,谅你这时候也不敢撒谎。”继而朱翊镠扫视诸位大臣一圈儿,后将目光定在刑部尚书沈鲤身上,“沈先生以为如何处置李大龙?” 自严清从刑部尚书调到吏部几个月后又被革职,刑部尚书一职便一直不是空缺就是换了又换,直到去年年底朱翊镠才与申时行商议决定,让时任吏部左侍郎的沈鲤担任。 沈鲤为官清正,方正刚介,为人峻洁峭直,力行古道。历嘉靖c隆庆c万历三朝,被称为“三代帝王师”,世称“归德公”(归德府人),所以朱翊镠习惯称呼他为“沈先生”。 “回陛下,依《大明律》,李大龙当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李大龙,你听到了吗?刑部尚书也是这样判定的,朕没有吓唬你。” 李大龙神情一紧,忙问:“陛下,此话何意?” “刑部尚书沈大人要将你斩首示众以儆效尤,没听清楚吗?” “可陛下已经答应小民” “诸位卿家,你们也说说。”朱翊镠直接打断,只是语速慢悠悠地道,“李大龙私下铸币,为祸不小,又害死了那么多条人命,该当如何处置啊?” “当斩立决!”一些官员异口同声。 “可他非说朕刚才答应饶他不死,还要保证他安全离开大明国境,朕好像确实也点头了,你们说怎么办呢?” 众位官员一时间面面相觑,不知道朱翊镠到底心里头是怎么想的?到底是要杀还是要放呢? “陛下!”又是徐学谟道,“臣以为李大龙罪大恶极,刚才陛下答应他,只是因为不知情而已。君无戏言,陛下一言九鼎当然没错,可内阁与六科也有封驳的权力。李大龙留不得。” 见朱翊镠微微一笑,申时行茅塞顿开似的跟着道:“徐老言之有理,李大龙十恶不赦,当斩立决。” “当斩立决!” “当斩立决!” 这次不是一些官员了,而是在场所有官员异口同声地道。 朱翊镠目的达到了,对李大龙看似漫不经心地道:“看吧,朕本答应你,饶你一命,无奈群臣没有一个同意的,朕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李大龙顿时傻眼了,本以为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让皇帝答应放了他,该不会反悔,可谁知 李大龙巴巴地望着朱翊镠,恨恨地道:“原来陛下是个言而无信的人?” 朱翊镠不以为意道:“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反正朕答应你了,可被群臣反驳,朕也没办法。” 李大龙咬牙切齿,娘的,这不是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你们教徒不是都不怕死吗?看梁世燊父子,还有其他被抓起来的教徒?哪一个怕死了?你怎么是个孬种?”朱翊镠带着两分讥诮的口吻。 “梁世燊父子是为了梁世勋以及梁氏家族而已,其他人是没得选择,可我李彧不同。”李大龙嚷道。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君子犯法与庶人同罪,你有何不同?”朱翊镠的眼神忽然变得无比的犀利。 “这么说,陛下一定要处决我喽?” “你害死那么多条人命,难道还指望逍遥法外继续活下去吗,那你将我大明的律法置于何地?” “如果我死了,请陛下不要后悔。”李大龙一字一顿道。 “且不说你罪大恶极,你昨晚竟与朕讲条件,今天又来威胁朕,知不知道你有多少个脑袋儿都不够砍?” “再没有商量的余地吗?”李大龙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朕心意已决,午时三刻斩首示众。” “哈哈,哈哈”李大龙忽然狂笑起来,“你们以为我就这么傻,乖乖地将我知道的秘密全部告诉你们?然后真的奢望你们就会放了我?” “哈哈,哈哈到底是我天真还是你们天真?以为李彧就是个大傻瓜吗?告诉你们,如果我今天被斩首示众,接下来会有无数人陪葬。” “你们不信就试试看。我天生就是个生意人,绝不会做赔本的买卖。” “你不守承诺,太令我失望了!”李大龙戟指怒目朱翊镠。 “大胆!”朱八戒一声呵斥,拔刀一跃而起。 只见刀光一闪,李大龙怒指朱翊镠的那根食指应声而落。 诸位大臣瞠目结舌。 朱八戒出刀速度如此之快,任谁也躲闪不开。 “拖出去,午时三刻斩首示众!”朱翊镠森然地道。 “你,你这个言而无信的,小人!”李大龙很想破口大骂,但见朱翊镠凶光毕露提刀在侧,最终他也只是骂了“小人”两字,而不敢出言不逊。 “但朕可以答应你,只要你家人没有加入无为教,没有参与无为教的不法行径,朕可饶他们不死。” “你说饶他们不死他们就不死吗?无为教的人实岂会放过他们?你这个言而无信的小人,小人” 李大龙被顾青云拖走还一直骂,只是不敢骂更难听的。 正文卷 第1342章 为奴儿干都司募兵 朱翊镠处理完,回到东暖阁。 冯保c申时行c沈鲤三位,也在他的旨意下跟来了。 “这个李大龙,竟敢威胁万岁爷,真是死有余辜!”待朱翊镠一坐下来,冯保便恨恨地说道。 申时行却显得十分谨慎,慢条斯理地道:“但是陛下,从无为教在保定府与归德府两处犯下的两宗案子上看,他们实力不容小觑。” “嗯,”沈鲤点头表示附和,“陛下该下旨让全国各行省高度戒备,尤其是无为教教徒比较集中的北方,而不仅仅只是密云c保定与山东。” 而朱翊镠在琢磨另一个问题,固然抬眸,道:“朕问你们,抓到无为教的教徒后,该作何处置?” “臣以为,对于行凶作案有罪在身的教徒,坚决予以打击,严惩不贷。”作为刑部尚书,沈鲤率先回道,“而对于并无犯罪,且有悔改从良之心的教徒,臣希望警告处分即可,应当给予他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臣附议。”申时行接过说道,“民间教会以贫苦百姓居多,先前或许因为无田无地,他们找不到谋生的出路,但如今人人都可分到田地,没理由再不顾性命去做一些违法乱纪之事。” 朱翊镠感觉两位大臣都没有完美地t到他的点,接着说道: “清田均田,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在宛平大兴两县早就展开了,后来整个北直隶都在推行,可以说这股风早就吹起来,无为教的教徒没有理由不知道,为什么不等等?那一百四十八条人命,宁死都不说一个字。” 冯保小声提醒道:“万岁爷,李大龙刚才似乎解释过,一是教徒们不敢泄露秘密,否则他们自己以及身边的亲人都得死;二是无为教给予他们死者的补偿很高,所以他们不怕死,甚至可能有心求死以获取高昂的补偿。” 朱翊镠道:“他们早就知道清田均田的政策了,却没有人从无为教退出,如果不抓到头目梁世勋,彻底取缔无为教的民间活动,即便抓了再多的教徒,又有几个听劝肯改过自新呢?” “那依陛下之意?”沈鲤轻问。 “首当其冲,采取一切行动,全国缉捕梁世勋;第二,既然无为教的教徒都那么不怕死,抓到后也不用劝了,发配奴儿干都司戍边如何?” 奴儿干都司正在募兵,但以眼下的情形,自愿报名参加的人很少。 大明有多少军户暂时还没有完全统计出来,此刻正在进行中。 由于没有一个准确的数字,朱翊镠暂时也不好定相关的政策。 但奴儿干都司幅员广阔,随着天气一天一天变暖,那边的两大民族肯定就不淡定了,随时有可能发生战争,张学颜带两万精兵镇守远远不够。 急需募兵。 申时行微微颔首,担忧地道:“只是陛下,无为教的教徒不伏烧埋,肯定不好控制驱使啊!” “那无为教是如何控制的?”朱翊镠想到一个个宁死不屈的无为教教徒,如果用在打仗上,那战斗力岂不炸裂了? 继而,朱翊镠又补充一句:“难道我堂堂大明政府的控制力,尚不如一个民间组织无为教吗?” 对,又提到控制力的问题。 “万岁爷的意思是,用无为教的控制方法控制无为教教徒,将他们送到奴儿干都司戍边吗?”冯保领会到了。 “反正他们好像也不稀罕务农嘛。”朱翊镠道。 至此,申时行才领会到朱翊镠的用意,又担忧地道:“可是陛下,第一,不知道无为教控制的成本;第二,万一无为教使用阴毒狡诈的控制手段,朝廷总不能照搬吧?” 阴毒狡诈不能照搬?冯保不以为然,心里头笑了笑,所以未等朱翊镠开口,便径自抢道:“让他们戴罪立功,为什么不能照搬呢?” 申时行知道冯保擅长这一套,也不与他争辩,只是望着朱翊镠。 朱翊镠本心当然支持冯保了,毕竟给那帮人谋生的出路,是他们自己不珍惜又能怪谁呢?如果说被无为教威胁不敢,可也没见一个人报官呀! 一个个都宁死不屈,如果把这份激情与斗志用在镇守大好河山上,说不定还能捞到名垂千古的军功,即便捞不到军功,也可以说是为朝廷捐躯,一样可以载入史册的,这样不比为无为教卖命香吗?那可是死了就死了。 所以,面对申时行的目光时,朱翊镠没有说话。 沉默即赞同。 明白人都明白这个理儿。 申时行鉴貌辨色,随即心领神会地道:“既然冯公公觉得可行,我们都只是猜测中,不妨一试便知道了。先缉捕搜查,看无为教教徒 有多少吧?” 都说世人识得张居正,却没有几个识得申时行,不是能力不行,而是擅长端水所以显不出自己的特色呀! 不过,朱翊镠就喜欢这样的。倘若像张居正那样,一言不合就硬刚,那他这个皇帝当得太累了。 看申时行多好,即便不同意,三言两语也就软了,通常还要找个台阶,让人舒舒服服地下来。 “万岁爷,要不就这么干?”冯保底气十足地道,“抓到无为教的教徒,利用无为教的控制方法,阴毒手段也好,金钱诱惑也罢,朝廷总比教会强,将他们通通发放奴儿干都司戍边。” “嗯。”朱翊镠点点头,“看看李大龙写了具体控制方法没有?” 冯保忙展开李大龙的纸卷,快速浏览后摇了摇头:“万岁爷,没有。” “那就赶紧动员可动员的力量抓。”朱翊镠就这样拍板定夺下来,随即又感慨地道,“奴儿干都司幅员广阔,确实就缺这样不怕死的人啊!” 申时行不用多说,太清楚朱翊镠的行事风格,这次找他来,如同往常一样是来听旨,而不是争论的。 沈鲤虽然刚担任刑部堂官不久,可从前也是吏部左侍郎,与朱翊镠在东暖阁面对面的机会是没有。 可朱翊镠的能力与行事风格,他也是清楚得很,陛下决定的事,可以提意见,但不要跳出来反驳。 否则后果很严重。 不过话说回来,不是不敢反驳,主要还是因为陛下眼光卓绝,没有一个人能够比得上,这让人如何反驳?要不你给出一个可行的方案也行。 就说奴儿干都司募兵,人们都不愿意去,这事儿如何解决?强迫人去?那还不如让无为教的教徒去呢。 陛下就想到了这一点。 至于控制无为教教徒的方法无为教可以控制好,朝廷只要心一狠,没有理由控制不好嘛? 就这样,一项决议顺利达成。 朱翊镠甚是欣慰,尽管还不知道具体如何有效控制无为教教徒,但这个设想,他觉得可以一试。 接下来就看能抓到多少无为教的教徒了。 议定完这件事,申时行与沈鲤正欲退出东暖阁,只见值守的近侍进来,禀道:“万岁爷,前往负责督察真定府知府的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已经回京,正准备押解钱知府进宫觐见。” “传。”朱翊镠一抬手,继而对申时行与沈鲤说道,“既然如此,那还请两位爱卿再逗留片刻吧。” “臣遵旨!”两人异口同声。 。 正文卷 第1343章 钱知府服罪 侍生不侍死的理念 钱永良被带进来时,吓得浑身瑟瑟发抖,都不敢与朱翊镠对视。 “你就是钱永良?” 朱翊镠打量着问道,见钱永良五十来岁年纪,方头大耳,两鬓斑白,模样儿看起来倒有几分正气。 钱永良此刻脑子里一片空白,居然浑然不觉似的没吭声。 “你给朕抬起头来。” 朱翊镠威严地呵斥道。 钱永良这才战战兢兢地抬头看了朱翊镠一眼,但也只是一眼而已。 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将列有钱永良十条罪状的奏本呈递上来。 朱翊镠打开,只看到第一条就忍不住斥道:“靠,你居然有十二房姨太?霸占了六个女子的初夜权?拆散了七对儿夫妻,难怪头发都白了呢?” 可霸占女子的初夜权记得不是历史上潞王喜欢干的事儿吗? 不对不对,应该差不多是天下所有男人都喜欢干的事儿。 “吃空饷,贪墨了十万两银子,这些钱都没收了没有?” “启禀陛下,抄家时全部没收。”右佥都御史朗声回道,“包括其他款项,合计六十五万两银子,此刻正在运往京师的路上,想必后天就能到。” “好。”朱翊镠接着看,一边看,一边说,“霸占官田,贪污受贿,利用职权之便明码卖官,赶走宅子附近居民大兴土木,连赈灾款都私吞” “靠!还怂恿老家百姓为你修建一座牌坊?脸皮可真厚啊!” “怎么还有一项罪没有列入?”看完后朱翊镠问都察院右佥都御史。 “不知陛下是指什么?”右佥都御史微微一滞,弱弱地问。 “当日朕岳父送贺礼南下,途径真定府时,钱永良以贿赂的方式,可是坑了朕岳父一把,若非太后出面阻止,朕岳父不死也得蹲监啊。” “这是臣的失职,请陛下恕罪!”右佥都御史只得这般回答。 但其实他不是不知道,也不是没有调查清楚,而是因为这件事儿牵涉到万历皇帝,所以也就没有将这宗罪列到奏疏上,没想到陛下哪壶不开提哪壶,就得挑出来这一件说事儿。 申时行与冯保心知肚明,都不禁暗自责骂这位御史,皇上在意的一宗罪却被你忘了,可真是够失职的。 “是没调查清楚吗?”朱翊镠看似漫不经心地问,实则有心。 “回陛下,其实,也不是”右佥都御史唯唯诺诺地道。 “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当初这事儿可不止钱知府一人想干,只不过他成功了。” “你是赞赏他聪明吗?” “不是不是”右佥都御史雅摇头又摆手,“是因为钱知府说,这件事儿的幕后主使是,是,是陛下的皇兄。” 右佥都御使终于在朱翊镠揪住不放的目光下说出来了。 “你的意思是,皇兄想谋害朕的岳父吗?”又到了表演技术的时候。 “是。” “哎!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朱翊镠微微叹了口气。 这事儿冯保早就心知肚明,知道是万历皇帝干的,只是与申时行一样,没想到朱翊镠竟忍了那么久。 “钱永良,你还有什么话想说吗?” “”钱永良摇头,其实自打朱翊镠取而代之登基为帝那一天起,他心里就在打鼓,感觉大事不妙。 这阵子已经藏得非常好了。 本想辞官不做的,可好像朝廷又没有动静,加上泰和元年官员的待遇与福利又好,他又有点舍不得。 抱着几分侥幸的心理坚持,结果坚持出问题来了,被查原来陛下不是不动他,而是要一剑封喉。 事已至此,他也只能认命了。 “他那些年轻的姨太们呢?”朱翊镠又问都察院右佥都御史。 “暂时还关押着,臣是想,待钱永良案子定下来,再做处置。” “她们有罪吗?” “回陛下,钱永良走上这条路多少与女人有关,经常怂恿他干坏事捞钱。” “都五十岁的人了,没有钱,难道那些女人看中他的人或与他有真爱吗?朕看不必关押她们,将她们都送往台湾去吧,让她们以后好好做人。” “臣遵旨。” “先下去吧。”朱翊镠一摆手。 都御使将钱永良带走了。 “陛下,钱永良被拘拿归案,那真定府知府一职?”申时行问。 “这个”朱翊镠掐指一算,脸 上露出来一副为难的神情。 “万岁爷当初派张四维的儿子张泰征担任知府助理,不就是有心栽培张泰征让他接任真定府知府一职吗?”冯保在旁轻轻地提醒道。 “朕的确有这个打算!”朱翊镠点头感慨地道,“只是朕担心,张泰征的父亲张四维阁老,活不过今年呀,届时张泰征得回家守制三年。” “啊?”冯保讶然道,“张四维父亲不是去年才过时的吗?” “对呀!”申时行也道,“张阁老还不到六十岁呢,不会他父亲刚死两个年头接着他就要告别人世吧?”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反正朕预感张阁老活不过今年啊。” 一听到朱翊镠说“预感”二字,申时行与冯保都感觉十有八九就要成真,陛下的预感何时不准过? 沉吟片许,朱翊镠忽然道:“人死了其实什么都没了,朕一向主张侍生不侍死,与其侍奉死人,不如善待生者,活着的时候不好好侍奉,等死了烧再多的冥币又有何用?” 这话一出,吓得三位大臣都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所以你们说为父母守制,需要二十七个月时间那么久吗?” “那万岁爷的意思是?”冯保忙小心翼翼地问。 “取消为父母守制必须二十七个月的限制如何?” 冯保没敢搭话,也不想搭话,他是公公,这种议题还是留给有儿有女的外臣讨论吧。 申时行赶紧道:“陛下,大明以仁孝治天下,这样有违祖制,恐怕不妥,会引来天下士人的反对。” 朱翊镠不经意地摇头笑了笑:“朕就知道你们这些读书人不会同意。可朕想问你们,刚才朕侍生不侍死的观点,你们是否同意?” 仍然没有一个人敢搭话。 朱翊镠接着道:“父母健在时,接他们到身边来,这样表达孝心,不比等他们过世,跪在坟前磕头烧香强吗?朕不明白你们心中所谓的孝是什么?” 申时行与沈鲤两个都不禁有几分惭愧,听到朱翊镠这番说到他们心坎儿的议论,更不知如何搭话了。 “亏得你们这些读书人,动不动将仁孝挂在嘴边,在京官员有多少与父母住在一起的?父母在世时为什么不好好陪着表达自己的孝心?非得待人死了回家守制二十七个月,以为这样就可以表明自己已经尽孝了吗?” 三位大臣都训得面红耳赤,尤其是申时行与沈鲤,确实没有将父母接到身边来,好好侍奉他们。 朱翊镠又感慨地道:“在朕看来,父母死后,子女对他们所做的一切,其实都不值一提,所以谈不上什么孝顺,要表达自己的孝心,就该趁他们活着的时候。这才是朕理解的一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一,而不是像你们推崇的那样,非得守制二十七个月才算孝。都回去好好想想吧。” 三位大臣躬身而退,心里都在琢磨同一个问题:皇上这是要废除守制二十七个月的祖制吗?若真如此,天下读书人不是要反了? 。 正文卷 第1344章 大明之孝 顾青云与王安,联同刑部负责行刑的官员回来了。 李大龙,也就是李彧,已在西四牌楼前斩首示众。 东暖阁里,朱翊镠正在考量真定府知府的人选任命问题。 在他的设想下,北直隶辖下的各府州堂官一定不能草率,最好是拿出来都像宋纁一样能独当一面。 虎父无犬子,当初任命张泰征去当钱永良的助理时,的确是想让他接任真定府知府,也想到了张四维过世后张泰征需要回家丁忧守制的问题。 如果张泰征不回家丁忧守制,倒可以考虑将知府这个职位给他,否则刚任命没多久,就要回家将近三年时间这还得需要掂量掂量。 可如果父亲去世不回家守制,或是回家停留不到二十七个月,那在以仁孝为先的时代,恐怕没有几个人能承受得住这样大的压力。 其实,为了适应各种局势,在唐代就已经建立起较为完备的夺情制度,“夺情”可以合法地不守礼制,但在唐玄宗之后夺情已较少见。 尤其是在明朝,夺情更有着明文规定,内外大小官员丁忧者,不许保奏夺情起复。明英宗正统七年下令,凡官吏匿丧者俱发原籍为民。 而且明代文官夺情起复者大多是阁臣c尚书c侍郎等重要政治人物。 有一些人贪图官位权力或为工作考虑,便用各种手段谋求夺情。 但古代的孝道可不是闹着玩的,无论哪一种方式的夺情,都会涉及伦理纲常,甚至遭到士人的攻击。 哪怕是像张居正如此强悍,且有政治目光的一个人,就因为夺情事件,成为他一生的污点,乃至成为他政治生涯的重要拐点,成了他生前死后被众多政敌攻击的把柄。 可想而知,对古代孝道的重视程度有多高。在朱翊镠看来,已经可以用恐怖来形容了,尽管在他的眼里,这不过是形式上的东西。 “万岁爷!”王安与顾青云进来。 “回来了,怎么样?”朱翊镠抬眸问。 “万岁爷,李大龙已斩首示众。” “民众舆情如何?” “如今都知道李大龙是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伪君子,铸造假币害人,杀死多条人命” “知道他是无为教的头目吗?” “万岁爷,知道是知道。”王安小心翼翼地回道,“只不过,从舆情上看,无为教在民众的心目中,好像也不是什么无恶不作的教会,反而有许多民众说无为教的好呢。” “好在哪儿了?” “他们说无为教为穷苦百姓请命,崇尚道教的清净无为,还说什么无为教也没做伤天害理的事儿” “顾青云。”朱翊镠不想再听了。 “臣在。” “虽然朕已经下旨,即将颁告天下取缔无为教,但朕限你三天之内,将无为教所犯下的罪孽传遍京城。” “臣遵旨。” “知道怎么做宣传吗?” “以保定府抢孩子案与归德府射杀锦衣卫案为出发点,揭露无为教无恶不作所犯下的滔天大罪。” “但也不要夸大其词,实事求是地讲明真相就是了。” “臣明白。” “去吧,这事儿速度越快越好,不要再令朕失望了。” 顾青云不禁咋舌,不过陛下好像没有怪罪他的意思,让他松了一口气。 顾青云忙转身离去。 “王安。”朱翊镠喊了一声。 “万岁爷,奴婢在呢。”王安忙答道。 “朕很想问你一个问题,但又不知道怎样问才得体。” “万岁爷随便怎么问都得体。”王安嘴皮子很利索地回道。 “你父母是否还健在?” 王安摇头,忽然有几分伤感,“万岁爷为什么要问这个?奴婢父母早亡,后来走投无路就净身做了公公。” “哎,算了算了,还是不问了。”朱翊镠一摆手,感觉怎么问都不合适。 “万岁爷是不是有什么烦恼?”王安鉴貌辨色地问道。 朱翊镠沉吟片许后才缓缓言道:“朕当初想提拔张泰征担任真定府知府,可考虑到张泰征父亲活不过今年,所以张泰征届时要回家丁忧守制,那真定府知府的位子给他有何意义?” 王安头脑一向比较灵活,看当代年轻人是怎么想的。 “陛下可以夺情啊!” “值当为一个知府夺情吗?” “也是。”王安点头,喃喃地道,“但凡夺情 ,无论是万岁爷,还是被夺情的官员,都会遭到攻击甚至唾骂。” 看吧,这个时代的人没有例外。张居正算是一个超越时代的特例。 “不委任张泰征吧,他肯定会以为朕欺骗他;可如果委任吧,他又要回家丁忧守制,你说朕该如何抉择?” “万岁爷,要不让他自己选吧?”王安想了想如是般建议道。 “呵,让他自己选?”朱翊镠不禁摇头而笑,“难道告诉他父亲快要死了吗?那他还不得破口大骂?” “万岁爷预测一向神乎其神,断然不会错的!”王安接着说道,“奴婢以为坦白地将万岁爷的顾虑告诉张泰征,然后让他自己选,若回家丁忧守制,那就暂不委任;若甘愿像张先生当初那样承受夺情之苦,那就委任。” “不过万岁爷,有张先生那样有魄力且不计身前死后名的人找不出几个。”继而王安又补充道。 “嗯。”朱翊镠点点头,这个问题王安倒是与他所见略同,“那你代朕去一趟真定府吧,速去速回,将朕刚才的话说给张泰征听,让他自己抉择。” “奴婢遵旨!” “但注意说话的方式与技巧,不要让他觉得咱诅咒他父亲早死。”尽管对王安语言的功底很放心,但朱翊镠还是再三叮嘱,毕竟这属于“雷区”。 “奴婢知道了。” “去吧。”朱翊镠摆手,感慨道,“朕只有派你去才放心啊!” “奴婢先行告退。” 王安一溜烟去了。朱翊镠刚才最后那一句话让他心里美滋滋的。 王安办事一向很靠谱,得朱翊镠的旨意后,他日夜兼程。 在驿站停靠时,换了两次马匹,可他自己没有休息一直赶路,所以第二天就神速地赶到了真定府。 本来也不是很远,出顺天府,再穿保定府,便是真定府了。 而此时的张泰征正美美地想着朱翊镠当初的安排,他算是漂亮地完成了任务,那接下来顺理成章的事,自然就是接任真定府知府。 他可是梦寐以求了很久。与他同科那几个进士早就出人头地了。 而他还得靠得父亲拉一把。不过如果愿望实现,也算是完美了。 如今他对真定府的情况不敢说了若指掌,但当好真定府知府还是有信心。 正自憧憬着朝廷的委任状什么时候到,只见衙役进来禀报道: “张大人,宫廷里来人了。” 张泰征心下顿时一荡,激动得豁然站起,同时一摆手道: “快,快快有请!” 很快,在衙役的引领下,王安迈步进来了。 两人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看到王安第一眼时,张泰征还不禁愣了一愣。 毕竟王安太年轻了。 可当王安报上自己姓名时,张泰征眼睛立马儿亮了。 “原来是王公公大驾,失敬失敬!” “客气客气,久仰久仰!” 两人寒暄闲扯两句,都迫不及待地转到正题上去了。 。 正文卷 第1345章 有心让丁忧更加灵活 张泰征傻眼了。 怔愣半晌说不出话来,千盼万盼又费尽心思,钱永良终于被扳倒,本以为这次十拿九稳要当知府了。 听说宫廷来人,若非因为想着表现得不要太激动,他都要跳起来。 结果告诉他皇帝预感父亲活不过今年,而皇帝的神预测无人不服。 这可如何是好? 见张泰征一副无所适从的样子,王安轻声轻语地道: “万岁爷也很为难,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所以特意让我来一趟,一方面告诉张兄这个消息,另一方面也想征询一下你的意见,到底是接任真定府知府,还是准备回家丁忧守制?” 张泰征思绪飞驰,不知如何抉择。 他是多么渴望接任真定府知府,已经做足了准备,可谁知 这次机会难得,倘若不接任,三年后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呢? 可如果接任,届时父亲过世,就得停职回家守制,任命意义不大。 “不知王公公有何建议?” 想了半天,张泰征仍感觉脑子里是乱的,不得不请教王安。 想着王安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既来传旨,或许清楚皇帝的倾向。 “也不知我的话张兄是否愿意听?” “王公公但说无妨,我现在头脑一片空白,简直毫无头绪。” 张泰征焦头烂额地说道。 王安点了点头,“好,那我就说说我的看法,但也只能仅供张兄参考,到底如何选择还得看你自己的态度。” “我知道。” “依我之见,万岁爷倾向于让你接任真定府知府,届时令尊大人过世,夺情便是了,但这个夺情很有讲究。” “如何讲究法?” “还记得张先生是如何夺情的吗?” “听说当时慈圣太后娘娘与万历皇帝要夺情,坚决不放张先生回籍丁忧。” “对,人家张先生是首辅,太后娘娘与万历皇帝要夺情,可张兄不一样,万岁爷不会为了一个知府夺情吧?” 张泰征点了点头。 “可如果张兄主动要求夺情,那你肯定承受不住天下士人对你的批评c攻击与唾骂,所以最好是由别人提出夺情之议,这样你的压力就会小很多,但前提是真定府离不开你。倘若可有可无,那就无所谓夺情不夺情了。” 张泰征又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张先生当初倾向于夺情,是因为改革正处攻坚阶段放手不得,如果张兄也希望夺情,便要在你接任知府后,全心全意致力于万岁爷推行的各项改革,让真定府也离不开你这个知府才行。” 稍顿了顿。 王安接着说道:“如果张兄不倾向于接任真定府知府,而是希望回家丁忧守制尽孝,那就当我刚才的话没说。不过我还得提醒张兄,万岁爷有心取消必须丁忧二十七个月的祖制。” “取消?”张泰征讶然。 “对。”王安确定地道,“万岁爷说人死了就没有都没了,与其侍奉死者,不如善待生者,所以推崇一侍生不侍死一的理念,丁忧守制二十七个月太长,愿意丁忧这么长时间就丁忧这么长时间,不愿意或具体丁忧多长时间朝廷不强求,这是万岁爷的初步设想。” “陛下就不怕天下读书人反对吗?” “万岁爷啥时候怕过谁?”王安一撇嘴道,“再说了,万岁爷又没有强制不让回家丁忧守制,只是取消不强求而已,将自主权交给天下人自己手里,想丁忧多长时间也由自己决定。” “嗯,陛下就是陛下。”张泰征由衷地赞道,“依据自己的实际情况守制,这样做的确更具灵活性。” “灵活性是一方面,但依我看,万岁爷就是反对丁忧三年。”王安道,“因为万岁爷更希望天下人善待活着的亲人,而不是等他们死去了烧香磕头才感觉到要对他们好,这是万岁爷有心取消丁忧守制二十七个月的初衷。” “明白。”张泰征似有所思地点点头。 “那张兄可有决定了?万岁爷还等着我回京复命呢。” “我倾向于接任。”张泰征想了想,然后确定地回道。 “届时不回家丁忧守制了?” “有我弟弟回去。” “那你可得想好了,这样会面临很大的压力,对照张先生就知道。” “知道。” “如果张兄真的觉得想好了,那我立即回京禀告万岁爷,相信你的真定府知府委任文书很快就会下达。” “好!”张泰征确认地点头,但随即又问,“会不会有人觉得我贪图禄位?” “这不用想,肯定有人会说的,但自古忠孝两难全,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好吧,那有劳王公公了!”张泰征不再多问。 “不必客气,都是为万岁爷效力,我回去了哈,万岁爷让我速去速回的。”说罢,王安起身离去,也没打算在真定府盘桓逗留。 张泰征静静地坐着一动不动,感觉头脑还是不清晰,虽然知道知府或许很快到手,可就是高兴不起来,心中多了块儿石头似的。 王安回去时依然速度很快,想着这趟真定府之行还算顺利。 与张泰征交流的过程中,他也看出来了,人家倾向于接任知府,而这正合万岁爷之意,那他自然要凭借三寸不烂之舌,极力怂恿一番了。 从真定府回来,王安第一时间去东暖阁向朱翊镠汇报结果。 朱翊镠本心确实希望如此,届时可以借张泰征做一个典型。 于是乎当即下旨,让吏部任命张泰征接手真定府知府一职。 其实吏部尚书杨巍早在朱翊镠任命张泰征为知府助理时,就已经猜到这个结果,与严永凡走的一样路线。 杨巍又不知道张四维将活不过今年这个消息,故一切看似顺理成章。 就在王安返回京城的当天,凤临阁在孙大龙的主持下再次营业。 当天,人山人海,全场三折,宾客来了一波又一波,但多半是官员。 毕竟挂着皇室的名头,准确地说就是朱翊镠找人来开的,当然要支持。 因为人太多,所以必须排队。 也没有人觉得不耐烦,反而在排队的过程中愉快地议论。 “听说这里厨子都是宫里的御厨,那以后我们不是有口福了?” “先尝过再看吧,谁说御厨就一定做得好吃?还有价格,不也得考虑?” “对对对,价格很关键,不要因为是宫里御厨做的,价格就高得离谱。” “不过,想着之前的李老板居然被斩首示众,这凤临阁是不是多少给人一种异样的感觉?你们有没有?” “什么异样的感觉?” “感觉原来咱上当受骗了,如今非得要在这里吃回来似的。” “哈哈,你是皇帝爷派来的托儿吗?” “” 。 正文卷 第1346章 继续搜捕 二度进京 此时的密云十步一岗五步一哨,锦衣卫c东厂c衙役全部出动,紧密锣鼓地搜捕无为教的教徒。 城门也已封闭起来,不许任何人进出,挨家挨户搜查,有隐瞒不报者,与无为教的教徒同罪。 一时间议论四起。 “为何要查禁无为教?也没听说无为教是邪教组织呀!” “是不是邪教不清楚,但听说无为教确实做了许多坏事。” “而且还都是背地里做的呢,比如贩卖儿童,张静修的孩子就是被他们抢走的,至今音讯全无。” “归德府那边的杀人案,也是他们干的,还私下里铸造假币,可害惨了不少人,据说大当家是保定伯。” “真是想不通,为什么好好的伯爵不做,非要去做这些勾当?” “听说梁家与陛下有仇。” “也不知要查到什么时候?眼下城门封闭,啥事儿都干不了。” “如今人人手里有田地,朝廷还给发番薯c马铃薯物种,那些人为什么还要滋事,非得与朝廷作对呢?” “鬼知道?不过听说无为教教徒一旦入教,便终身不可叛教,否则不仅自己会被追杀,还会连累家人。” “这样说那可真是邪教,难怪隔壁老孙整天神经兮兮的,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见了我们也从不搭讪,听说他就是无为教的教徒,昨天被带走了。” “无为教的总坛在我们密云吗?” “谁知道是真是假?听说那都是凤临阁大掌柜李大龙抖出来的。” “隔壁有人燃火自焚。”忽然一名大汉跑过来惊讶地大喊一声。 然后一窝蜂地涌过去了。 朱翊镠正在东暖阁朱批,只见陈炬色急匆匆地进来禀道: “万岁爷,密云连续发生几起纵火自焚事件,死者都是无为教的教徒。” 朱翊镠忙放下手里的活儿,抬头问道:“就是自己烧死自己?” “是的。” “因为什么呢?” “对朝廷取缔查禁无为教表示抗议。” “竟如此不知自爱,也不必为他们感到惋惜。”朱翊镠恼怒地道。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他们自己非要作死还能怪谁?奴婢倒不是惋惜,而是担心恐怕还会有人跳出来,以这种极端的方式表示抗议。” “不必理会,抓了多少教徒?” “在密云抓了三千人,整个北直隶截至目前为止,共抓捕六千八百多人,而这个数字还在不断增加。” “好,继续行动,不可松懈。” “奴婢明白。”陈炬点了点头,接着又禀道,“只是万岁爷,目前还不知道无为教控制教众的有效方法。” “想办法查,一个一个查,总会有像李大龙那样不想死嘴巴不严实的,朕不相信他们个个都不怕死。” 陈炬应声去了。 留下朱翊镠一声长叹:“人人心中都该有准绳的啊,如果做不好余生来偿还的准备,又何必去瞎折腾?” “一个人想死,其实很容易的事儿。” 胡逸仙以最快的速度抵京了。 记得上一次进京,是因为朱氏集团总部是否迁址京城,以及想撮合朱氏集团与得时学院联盟,结果两件事都被拒绝没有遂他心意。 这次进京为了朱八戒,此后还不用回江陵城,所以除了开心还是开心。 刚一抵京,他便直奔得时学院,去看望陈三那帮孩子们。 见到他们的神仙爷爷回来,孩子们自然一个个拊髀雀跃,围着神仙爷爷七嘴八舌地问个不停。 除了陈三。他不是没有欢迎,而是没有像其他孩子那样兴奋。 一来他知道神仙爷爷之前做了不少坏事,还因此蹲过监,遇到师祖才让神仙爷爷变了一个人。 二来陈三感觉自己不再是个需要保护的孩子,他已经长大了,长大了自然就没有那么多的激情。 “陈三,你怎么了?” 胡逸仙也算是个人精,很快便能感觉出陈三的不同,便开口直问。 “神仙爷爷,没什么。”陈三摇了摇头笑着回道。 “你肯定有心事,爷爷还不知道?莫非你是见小水牛马上要成亲了,你也想讨媳妇儿不成?” “不是,不是”陈三连连摇头。 “神仙爷爷,”小野马忙帮衬道,“陈老大不是想女人,而是一直想挣钱,尤其为小水牛的 婚事着急,我们一两银子都拿不出来帮助小水牛。” “哦,原来是这样啊,可你们师祖不管吗?”胡逸仙问道。 “师祖日理万机,哪有时间理会?” “我是说你们师祖那么有钱,他不出钱支援小水牛一把吗?” “对呀,师祖为何不支援小水牛?” “师祖已经赠送小水牛一套房子,还要怎么支援?”陈三轻斥道。 “你想挣钱,没有与你师祖请示?”胡逸仙又问。 “神仙爷爷,请示过了。”陈三点头回道,“师祖说让我等王衡回来,成立朱氏集团北京部,跟着他干。” “那挺好啊!”胡逸仙脱口而出。 “可估计还得等几个月,眼下我的心已经非常着急了。”陈三迫切地道。 “那跟着神仙爷爷干几个月如何?”胡逸仙灵机一动,“反正这次回京后,也不必再回江陵城那边了。” “跟着神仙爷爷干什么呢?”陈三迫不及待地问道,因为他已经知道神仙爷爷从前专做坑蒙拐骗之事。若跟着干这种事儿,陈三可不愿意。 “放心,绝对是正义之举。”胡逸仙好像一下子猜出了陈三心事儿似的。 “短期内有成效吗?”陈三又问道。 “天时间即可。” “好!”陈三大喜,“这样,届时就可以为小水牛置办酒席了。” “对对对,成亲必须得请客。”胡逸仙抚须笑道,“怎么说他现在也是御前带刀侍卫了,而且老媳妇儿还是兵部侍郎王大人的女儿,不能太寒酸。” “神仙爷爷,小水牛的媳妇儿可漂亮了!”忽然小野马垂涎三尺地道。 “媳妇儿漂不漂亮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能持家。”说起这个胡逸仙感伤。 “神仙爷爷,那咱开始挣钱吧。”陈三迫不及待地道,也是因为看出来了神仙爷爷的情绪。 “神仙爷爷,咱做什么呢?”几个孩子也忍不住问。 “不过,神仙爷爷得先去问你们的师祖才行。”胡逸仙认真地道,“他若是不同意,神仙爷爷就没办法。” “那神仙爷爷赶紧去啊!” 胡逸仙只得去了,感觉孩子们现在有心事,也不再粘着他。 想着从前他一回到孩子身边,一个个恨不得抱住他不放手。 孩子们长大了呀! “神仙爷爷!” 朱八戒突然一声震耳发聩般的尖叫打乱了朱翊镠的思绪。 紧接着又传来朱八戒喜出望外的禀报声:“师祖师祖,神仙爷爷求见。” “进。”朱翊镠抬头。 胡逸仙与朱八戒很快进来了。 “胡逸仙参见陛下!” 胡逸仙进来朗声说道,正欲跪下磕头,却被朱八戒拦住。 “神仙爷爷,师祖有旨,泰和元年所有人见了师祖都不必跪拜。” “小朱,你先在外头候着吧。”朱翊镠抬手吩咐道。 “是,师祖。”朱八戒扭头而去。 “大仙儿速度还挺快哈。” “陛下,高兴嘛。” “有事?”朱翊镠直截了当地问。 “刚从得时学院过来,陈三他们想尽快挣一笔钱,为小水牛张罗酒席。” “所以呢?” “所以想请示陛下,带着他们快速生产出一批香皂” “不行。”朱翊镠断然拒绝。 。 正文卷 第1347章 传染性极高的流感 胡逸仙扫兴地从东暖阁里出来。 朱翊镠又一次拒绝了他,而且这次是声色俱厉地拒绝。 还给他灌输一个理念:专利。 尽管他已经懂得了香皂的制作工艺方法,那也不能随意制作。 因为两年时间还没有到。 两年之后才解除。 在此期间,任何人私自制作香皂都将视为侵权而被起诉。 胡逸仙当然知道这事儿,当初朱翊镠向朝廷申请并寻求保护。 申请专利的时间就是两年。 本想制作一批香皂出来,这个生产周期又快,又受大众欢迎。 结果不让。 那小水牛的酒席怎么办? 朱翊镠告诉他,自有王家负责可他觉得,这叫什么事儿嘛?哪有说娶媳妇儿啥都不管的? 胡逸仙悻悻然地回到得时学院,以陈三为首的一帮孩子忙围上来。 “没戏了,你们师祖不允许我做,所以挣不来酒席钱。” 胡逸仙摇头叹气,又补充一句:“小水牛注定要做王家的赘婿喽。” 反正他是这么理解的,什么都不出什么都靠王家,那还不等于入赘? “神仙爷爷,如果真是这样,倒是也好啊!”陈三却如是般回了一句。 “对呀,入赘王家挺好的!”另外几个孩子也纷纷附和表示赞成,“入赘就入赘呗,反正咱这些人都是孤儿。” “”胡逸仙再次确定,孩子长大了都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判断标准。 至此他也没什么好说的,哎,只要孩子们高兴就行啊。 不然还能怎么办? 胡逸仙忽然感慨道:“神仙爷爷已经老了,比不上你们师祖喽。” “神仙爷爷为何有此感叹?”以陈三为首的孩子纷纷问道。 “比不上你们师祖那么懂你们。” “师祖年纪与我们年纪相仿嘛。”陈三立马给出这样一个理由。 胡逸仙点头表示接受。 确实老了,不承认都不行。 可不让他制作香皂,那在王衡回京前干什么呢? 重操旧业显然是不可能了。可除此之外,好像也没其它擅长的。 “小朱。” 待胡逸仙离开东暖阁,朱翊镠处理完手头的事,喊了一声。 “师祖。”朱八戒应声而入。 “马上就要成亲了,心情如何?”朱翊镠且当放松一下。 “开心,多谢师祖!”朱八戒憨笑,还很有礼节性地说了一句,“没有师祖,就没有徒孙的今天。” “走,去看看你训练的宫廷侍卫。”朱翊镠起身,与朱八戒出了东暖阁。 “师祖,什么时候可以打仗啊?”朱八戒忽然异想天开地问道。 “你想跟谁打?” “跟谁打都行,不打不知道自己有多厉害,也不知自己缺陷在哪儿。” “放心,以后有的是机会。”说起打仗朱翊镠第一时间想到小日本。 还有大明境内的少数民族,尤其东北c西南c西北三个方位上的,也会不断地爆发小摩擦与冲突。 要实现各民族区域自治,达到五十六个民族五十六枝花的那境界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啊。 朱翊镠正自琢磨,也刚走出东暖阁没几步,只见陈炬急匆匆地跑来: “万岁爷,大事不妙。” “怎么了?”朱翊镠神情一紧,忙问。 “密云爆发了严重的流感,而且传染性非常强,凡被接触者都被传染了。”陈炬语速很快地禀道,“因为流感,都已经死了二十几个人。” “这么严重?” “是的,万岁爷,据悉,情况非常严重,东厂与锦衣卫请求指示。” “立即确定病源,全面封锁全城,不要让人乱跑。”朱翊镠当机立断决定,也没心情与朱八戒观看练兵了。 “小朱,去太医院,让胡诚速来。” “好的。”朱八戒忙去了。 “已查明有多少人感染?”朱翊镠一边返回东暖阁一边问陈炬。 “回万岁爷,感染速度非常之快,前两天还只有几十个人染病,可今天已经发现有一千多号人被感染了。” “什么症状?” “咳嗽,发烧,全身乏力。” “感染的都以什么人群 为主?”朱翊镠接着又问。 “老年人,小孩儿,孕妇等,老弱病残似乎更容易被感染。” “刘守有还在密云吗?” “在,不过万岁爷,因为已查过的区域不再受限,所以有些人可以出城,或许还不知道自己被感染了。” “通知内阁与十八大衙门堂官速来乾清宫广场前集合,朕有重要指示。” “奴婢遵旨。”陈炬忙去安排。 很快,胡诚上气不接下气地被朱八戒连拉带拽至东暖阁。 “陛下。”这冷天儿胡诚满头大汗。 朱翊镠也不废话,直接下旨:“密云爆发了一波严重的流感,人很容易被感染,你迅速组织一队医生前去调查c救助,防止病毒进一步扩散。” “臣遵旨。” “有过这方面的经验吗?凡是感染或疑似感染者都要隔离起来,不许他们乱跑,不许他们与其他人密切接触,你们自己也要做好防备措施。” “臣明白。” “尽快确定这次流感是什么病毒,通过什么方式传播,朕要太医院立即做出来一份明确的调查报告,同时给出预防性救助c治疗方案。” “臣遵旨。” “去吧,记住,一定要小心,不可与感染者密切接触,防止二次感染。” 胡诚吁了一口气,忧心忡忡转身离去,心想这是一项危险的任务啊。看来只有身先士卒自己上了。 内阁成员以及十八大衙门堂官,接到口谕后陆续赶来,如此紧急通知,且直接来乾清宫广场前集合,肯定是有大事儿发生。 朱翊镠也不墨迹,待人都到齐,连忙将陈炬汇报上来的情况说了一遍,然后作出决定。 务必追踪从密云出来的每一个人的行程,不许他们乱跑,有发烧咳嗽流鼻涕的人必须立即检查,确定感染流感后立即采取隔离措施,趁事态还不严重尚未进一步扩大化迅速行动。 搞得一下子都紧张起来了。 当然也有部分官员认为这是小题大做,并未引起他们足够的重视。 甚至还有官员认为这是不是一宗阴谋?为什么刚刚下旨查禁无为教缉捕无为教教徒,便迅速爆发了流感? 还有那个被斩首示众的李大龙,临死前扬言警告说什么,陛下一定会后悔的,还会让大明付出惨痛的代价会不会与这次突发的流感事件有关呢? 就在当天晚上,胡诚尚未调查研究清楚,密云那边便传来了消息,感染的病者已经将近两千人。 还在进一步扩大。而且因为当地医生有限来不及救助治疗,有些感染者不惜冒着风险逃离密云,沿着平谷c怀柔c顺义不断扩散。 如此一来,事态更为严重,也更难以控制了。 。 正文卷 第1348章 要人命的禽流感 当晚,朱翊镠再次召见内阁几位成员来东暖阁商议部署。 冬春之际正是流感的高发期,若不采取迅速行动,任凭流感以如此之快的速度传播下去,那整个北直隶乃至更大范围都将面临风险。 不能再让密云,以及与之相接的平谷c怀柔c顺义人口任意流动,必须采取严格的控制c隔离措施。 “陛下,这样做难度恐怕很大。”申时行率先开口,疑虑地道。 “难度再大也得这么做,且必须这么做,不然传染的人更多,死亡的人自然就更多。”朱翊镠态度坚决。 “可是,将几个县的人全部控制起来不让流动,眼下还是天寒地冻的初春季节,几个县的人,吃喝用度怎么办?”申时行接着又担忧地道。 “朝廷派人给他们送,并动员其他地方支援,但绝不能让感染者以及与感染者密切接触的人随意流动,趁眼下还没有到不可控的地步赶紧行动。” “陛下,如此一来,对密云以及与之相接的那几个县人而言,不是只能听天由命或者说是等死吗?” “要不然怎么办呢?难道任凭肆意传播给全国各地人吗?” “”申时行不说话了。 朱翊镠又将目光投向王锡爵与王家屏,问道:“你们二位有何补充?” 王锡爵担忧地道:“如果像陛下描述的那样具有高传染性,还有谁敢接近已经感染的那些患者呢?” “这个得等胡院长调查报告出来,看病毒到底是通过什么途径传播的,是通过身体接触还是呼吸感染,然后才能确定以什么方式接近被感染的患者。” 控制传染性疾病的扩散,朱翊镠肯定比这个时代的人在行得多。 可以说压根儿不是一级别的。 当然,这个时候最能体现朝廷的控制力,以及调度资源的水平了。 陛下如此之重视,三位阁臣也无话可说,立即下去连夜采取行动。 第二天一早,密云c平谷c怀柔与顺义四个县全部封城戒严。 不让任何人随意进出。 有感染者或与感染者有过接触的人所在的村庄c胡同c街坊,全部围堵起来不让流动。 言下之意,必须做到足不出户,只能待在家里。 对于不听指挥者,一律抓起来关进大牢,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胡诚说到做到,带领太医院二十多名太医,第一时间赶到密云。 然后迅速对感染者进行抽样调查分析研究,历时一天一夜,终于初步确定此次病毒是人感染禽流感所致,通过呼吸c身体接触皆可导致传染。 潜伏期在七天以内。患者发病初期表现为流感样症状,包括发热咳嗽,伴有头痛c肌肉酸痛和全身不适,也会出现流涕c鼻塞c咽痛等。 呼吸系统症状出现较早,一般在发病后七天内即可出现,但持续的时间会很长,恐怕部分感染者在经过治疗一个月后仍有较为严重的咳嗽c咳痰。 部分患者肺部病变较重或病情发展迅速时,出现胸闷和呼吸困难等症状。 若在感染初期即有胸闷c气短以及呼吸困难症状,会迅速发展为严重缺氧和呼吸衰竭状态而导致休克与死亡。 既是携带病毒的禽类是人感染禽流感的主要传染源,那最近必须减少和控制禽类,尤其是家禽间的禽流感病毒的传播尤为重要,更不要吃了。 调查研究报告写完后,胡诚立即呈送御前,但都没有立即回到太医院,而是在密云救助治疗感染者。 因为是传染性疾病,工作做起来相当吃力,心中有恐惧,害怕自己也被感染,通常医生在这时候最容易感染。 但胡诚也想得开,谁会他们是从事这一职业呢?这时候他们不上谁上?哪怕明知有被感染的风险也得上。 这就叫职业操守。 就像军人,哪怕明知是个死,只要号角吹响了,那也得拼命往前冲。 朱翊镠收到胡诚的报告时,已经看出了事态的严重性。 然而,密云c平谷c怀柔c顺义四县呈送上来的数据均显示,感染禽流感者并没有明显递增。 也就是已经说趋于平和。 可朱翊镠不信。传染性疾病传播的拐点通常不会这么快到来。 于是又立即召开廷议,成立专门的防控调查小组前往四县监督核实。 总负责人交给胡诚。 第二负责人锦衣卫指挥使刘守有。 有旨 :但凡发现有谎报瞒报或不作为的官员,揪出来一律严惩不贷。 就在当天,反馈的数据显示,感染的人数与死亡的人数又在节节攀升。 看来之前就是有谎报瞒报的,故意给人一种没有那么严重的感觉。 据统计感染人数合计达到四千,死亡人数已经超过三百。 而感染人数还不包括尚在潜伏期但实际上也感染了的患者。 形势很严峻。 朱翊镠已经两天两夜没怎么睡,基本上都在东暖阁候着。 冯保担心着急,劝道:“万岁爷已尽最大努力,何必如此操心?” 朱翊镠道:“死了三百多人,这个数据还在增加,很严重了。” “万岁爷也要保重龙体注意休息,操心的事自有下面的人嘛。” “伴伴放心,朕还扛得住。”朱翊镠紧握拳头,以彰显精力还充沛着。 由于密云封城前有逃出来的人,而且即便封城了仍有这种人。 甚至明知自己已经感染禽流感,非得抱着不平衡的心态,我感染了你们也休想好,逃到别的地方祸害人。 所以,京城虽然并未封城,可管制相当严格,不许扎堆,不许聚会,人与人之间要保持足够的距离等 故而,一时间“密云人”成为避而远之的对象,一听说是密云来的,恨不得撒腿就跑,躲得远远的。 这时候身份证就显得尤为重要,想隐瞒自己的身份,说他不是密云人,那对不起,请出示身份证。 因为突如其来的禽流感,家禽自然很不受欢迎了。 别说拿去卖,就是养在家里活蹦乱跳的家禽都不受待见。 甚至有人谣言要将京城的所有家禽都集中起来一把火烧了。 为这事儿,黄村村长黄霄云连续几天茶饭不思没有胃口。 一来村里养殖的鸭子可以卖了,这时候却不值钱,让人头疼。 二来又担心京城里所有家禽真的会被清理,那损失就大了。 还指望着鸡鸭鹅挣钱呢。 所以这两天黄霄云,当然也包括黄村其他村民,一个个都提心吊胆,生怕因为密云传来的禽流感连累到他们,尽管实际上已经连累到了。 卖又卖不出去,养着又怕被没收。 真个是愁得不行。 不光是黄村,即便属于皇室的兴农集团,同样也有这样的担心。 以张鲸为首,还不是一样希望密云几个县快点解封?一日不解封,兴农集团的家禽便一日没有出路。 万一感染人数与死亡人数还在攀升不降,京城都有可能要封城呢。 。 正文卷 第1349章 一问三不知 在成年人的世界里,天黑了可以矫情会儿,但天亮了就必须拼命。 锦衣卫指挥使刘守有太有体会了。 本来是负责抓无为教的教徒,结果遇上禽流感,又被临时任命为防控调查小组的第二负责人。 既要维持这边的秩序,不能让人到处乱跑,还得监督这边的官员,同时负责向朝廷汇报最新信息。 每天有多少人被感染了,每天死了多少个,民众有何迫切需求等等他都得需要第一时间掌握清楚,以致于吃饭睡觉都成了一件奢侈的事。 可无论如何,哪怕不吃不睡,一个人的精力也终究有限。 所以还得靠大家共同努力才行。 刘守有带领一支锦衣卫去了顺天府辖下的昌平州衙门。 昌平州是顺天府管辖的散州,辖下有密云c怀柔c顺义三县。 知州李时达也算是官运不济,最近倒了八辈子大霉。 他是万历五年进士,与张元忭(状元)同科,二甲赐同进士,爬到这个位置上算很不容易。 当他得知密云成了无为教总坛,而无为教被定性为邪教教会时,他就没有睡一个安稳觉了。 锦衣卫来了,东厂来了,顺天府知府来了,这一来二去的,他这个知州累得筋疲力尽。 每天还要统计最新数据,哦不,现在朝廷要求不是每天了,而是要求每天早晚统计两次。 他感觉自己头脑每天嗡嗡作响,不知道该从哪儿着手,之前也从未经历过这种防控大型流感的事。 去感染患者集中营现场吧,又怕被感染,其实自己不懂去了也不顶用;可不去吧,又怕被人说他不作为。 陛下如此重视,可不是闹着玩儿。 作为知州他也做不到事事躬亲,只能督促辖下的三个县衙加倍努力。 “知州大人,朝廷防控调查小组第二负责人,即锦衣卫指挥使刘大人来了。” 这天,他正等待下头县衙汇报,州同知与通判并肩而入,紧急向他汇报。 “快。”李时达赶紧起身准备迎接。 刘守有心里着急,所以也没有等传话,便径自大步而进。 “刘大人来了。”李时达躬身行礼。论品秩,刘守有比他高;论职务,刘守有代是皇帝派来督察工作的。 李时达当然得客气。 再说,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万一说道他两句,那他乌纱帽就保不住了。 “李知州,今天又有多少人感染?”刘守有也不墨迹,开门见山地问。 “”李时达沉默,还不知道呢,不禁看了州同知与州通判一眼。 可同知与通判也不清楚了,两人不敢与知州对视,也沉默了。 “昌平州总共感染多少人?还有多少人没有被检查到?”刘守有接着问。 “这个我不清楚!”李时达感觉头脑不怎么清晰,不过他确实不清楚,最新数据还没有汇报上来呢。 “昌平州几所医院总共可以收纳多少感染的患者?还有多少患者没有得到治疗甚至没有被隔离起来?” “这个我,我也搞不清楚。”李时达支支吾吾地回道。 “那你一问三不知,当什么知州?”刘守有不禁勃然大怒。 吓得李时达浑身一激灵,顿时间额头上涔出黄豆般大小的汗珠。 另外两位的心,也是扑通扑通七上八下,不敢与刘守有对视。 刘守有当头棒喝道:“此次流感非同小可,每日新增感染人数以千计,而死亡人数过百,且没有减缓的趋势,陛下几日未休,你身为昌平州知州,却什么都不知道,该当何罪?” “”李时达继续沉默不语,感觉工作确实有难度,可这时候他当然也不敢与刘守有争辩理论。 “无为教总坛设在你辖下的密云,做过多少伤天害理的大案,又有多个窝点铸造假币,你全都不察不报,如今爆发禽流感以致人感染,朝廷那多的人力物力全往这边调度,你却坐衙门里一问三不知,我看你是不想为官了。” 说罢,刘守有拂袖而去。 李时达傻眼了,望着飘然而去的指挥使,他感觉头脑一片空白。 “遇到这种事儿,责任也不能全赖我们头上吧。”州同知小声嘀咕一句。 “就是就是。”州通判忙附和道,“无论是取缔无为教还是流感,都来得如此迅猛,让人猝不及防无所适从,统计工作一天两报确实也难展开。” “说这个有什么 用?去,去查,去督促啊!”李时达大声吼起来。 州同知与州通判忙转身离去。 李时达又不知道自己该从何着手。 东暖阁。 陈炬紧急汇报:“万岁爷,据统计北直隶感染人数已达七千,几乎全分布于密云c平谷c怀柔c顺义四县,因感染致死人数已经超过五百了。” “另外,胡诚院长带去的太医,有三位也因防护措施不够而被感染了,锦衣卫与东厂也都有人感染。如今那四县人正处于水深火热的煎熬之中。” “被感染和因感染致死的人数都还没有减缓下来。锦衣卫指挥使请求撤除昌平州知州李时达的职务,因为李时达不作为,尚未意识到这次禽流感导致人流感的巨大破坏力与严重性。” “准。”朱翊镠当机立断。 “那万岁爷,不知委任谁担任昌平州知州呢?”陈炬弱弱地问道。 看吧,要用人时又为难 朱翊镠思绪飞驰,脑海里人名不断跳跃,年纪大了恐怕体力跟不上,而年纪小了又怕没有经验。 最终锁定了邹元标——几次想用都没有用,几次被举荐也没采纳。 “委任邹元标吧,让他速来见朕。”朱翊镠一摆手,决定道。 “好,奴婢这就派人去请。” 自来到这个世界,朱翊镠便一直想探大明文官的底,看大明文官到底什么时候最勇敢,什么时候最有决心 后来逐渐发现张居正其实犯了一个错误:忽视了文官集团的双重性。 文官固然有“沽名钓誉”的一面,比如像邹元标之辈,因为张居正夺情一事而全然不顾自己生死也要上奏反对——张居正认为只是沽名钓誉之举。 但朱翊镠通过一系列的举措,比如重用王锡爵,比如以另一种方式善待张彪与与刘大元等,发现被文官集团所标榜的宗旨也并非全是口头禅。 假如导之以诚意,一些有责任的文官如邹元标之辈,真的能不顾一己安危荣辱,为仁民爱物的宗旨拼命。 文官这种自我牺牲的无畏精神,能在存亡于肤发之间击退北方游牧民族的进犯,也能在千辛万苦中修复黄河的决堤,直言批评皇帝等等。 其用心未必真的是“沽名钓誉”,而是他们深知自我牺牲,必须得到皇帝的肯定与合作才能使亿万百姓受益。 文官身上确实有这种精神气儿。 就像王锡爵,看现在的状态,给他以最大的诚意,他真的可以做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而文官的这种自我牺牲的精神,被张居正严重低估了,至少张居正没有诚心诚意地利用好。 如果文官稍有偏激行为,便认为他们不过是沽名钓誉之举,那未免有点小瞧天下读书人了。 像张居正对待王世贞与汪道昆,认为他们的诗词歌赋只是赢得厚禄高官的资本显然是不恰当的。 在朱翊镠看来,这是没有认清文官集团的双重性格。如果只将他们当作行政工具,很容易将自己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张居正的结局就这样。 以致于张居正最后只能把自己当作烈士来看待了。 朱翊镠可不希望走上这条路。 。 正文卷 第1350章 革职以谢天下 邹元标来了。 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陛下竟让他暂代昌平州知州。 陛下喜欢用年轻人——这一点他是知道的。可尽管如此,他也不敢想这个职位竟会落到他的头上。 毕竟他是一个“犯过事儿”的人——曾经强烈反对陛下取而代之,与他一道的官员都被调到台湾去了。 陛下登基即位还不到一年时间,这就要被重用了吗? 所以接到旨意时,他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喜悦与激动。 当然也有两分忐忑。 但这两分忐忑不是因为害怕昌平州那边的流感,而是来自于陛下的这个决定——为什么想到他? “邹元标。” “臣在。” “因昌平州知州在防控流感期间不作为,朕拟你暂代昌平州知州一职,可有信心?”朱翊镠开门见山地道。 “多谢陛下对臣的信任!” “朕是问你有没有信心?”朱翊镠忽然拔高音量。 “有。”邹元标忙答道。 “那朕问你,面对眼下高传染性的流感,你说说该怎么做?” 邹元标朗声说道:“回陛下,以臣之见,首先要严格隔离控制已经感染的患者,其次继续排查与感染者有密切接触者,发现新感染者及时隔离治疗,同时给予他们足够的医疗与生活保障。” “你思路倒是挺清晰,可你知道这短短几句话,做起来有多难吗?现任昌平州就是因为不重视,一问三不知。” “臣只能说会竭尽全力,争取不辜负陛下对臣之信任。”邹元标谨慎地道被。 “有没有害怕被感染?” “陛下,害怕属于个人行为,而此时国家需要臣,国家利益当高于一切,对此我辈读书人该有清晰的认识。”邹元标掷地有声地回道。 “好,希望朕没有看错你。”朱翊镠欣慰地道,“你马上去吏部报道,然后赶往昌平州接任,尽快将流感控制起来,不能任凭扩散了。” “臣遵旨。” 邹元标忙转身而去,顿时感觉肩上的担子沉甸甸的重。 此时的李时达虽然尚未接到朝廷罢黜的文书,但他已经有所预感。 所以当刘守有愤怒离去撂下一句话后,他便立即召开了一次会议。 在会议上他强调说,因为突然爆发的传染性高的流感,依据朝廷的宗旨与的政策,昌平州采取封城策略,这在人类史上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他还说把昌平州城门关闭,有可能把疾病关在城内,史上会留下骂名,但只要有利于疾病的控制,有利于昌平子民的生命安全,他承担什么样的责任都可以。如果说因关闭城门而需问责,那他愿意革职以谢天下。 引来昌平州官员底下一片唏嘘。 咋滴了?知州大人怎么忽然觉悟提高了,变得有高度责任感? 之前好像不是这个样子 记得锦衣卫与东厂最先来搜捕办案时,他说这里昌平州没有邪教。 后来有人举报说密云境内出现了流感,他说昌平州很安全,不过是普通流感,让大家不要慌,没事儿的。 再后来感染的人越来越多,死了两百多人,又因救助医疗设施跟不上,许多人乱跑求医,他感觉控制不住了,才迫不得已向朝廷做了汇报。 尽管如此,依然有所保留而没有做到如实汇报,这事儿朝廷不知道,但昌平州这边的官员心知肚明。 无它,怕如实汇报影响政绩评估。 今儿个,怎么忽然变得大义凛然起来了呢?连“愿意革职以谢天下”这样有责任有担当的话都能说出口。 而就在第二天吏部文书就到了,卸去李时达昌平州知州一职。 由邹元标暂代。 又引来官员们一片唏嘘,但从这次任命中可以看出,朝廷对防控流感的决心,再也不能被动马虎对待了,一个个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才行,否则下一个卸职的人可能就是你。 由于一场高传染性流感,搞得整个北直隶都紧张兮兮的,尤其是昌平州以及与之相邻的各地。 邹元标接任知州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全面排查,挨家挨户检查,所有人都不得外出不得串门。 有发烧咳嗽,务必第一时间通知政府衙门,否则直接拘捕带走隔离,有不配合的同样直接带走。 因居家不出而粮食不够的,朝廷保证开仓放粮补给供应。 至于医护人员与 医疗设施跟不上,也只能向朝廷求助了。 总之一点,昌平州必须暂停下来,为了自己,也为了别人。 渡过这次难关,昌平人就是英雄,值得天下人学习。 这样一来效果当然是立竿见影了,但也伴随着许多问题。 比如:因为防控监督太严又不知何时方能解封,人们的情绪变得焦躁,有破坏公物的,有明知自己感染了却故意跑到街上游荡的 还有咳嗽发烧却拒绝隔离治疗,即便面对衙门里的人好心劝说,也无动于衷甚至跳起来干仗的 不一而足。 好在邹元标才三十几岁,本就精力旺盛,加上这又是第一次被皇上青睐重用,所以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他都不怕不气馁,一项一项逐一解决。 因为李时达被革职,这时候也没有官员敢松懈敷衍了。 不能说昌平州已经脱离了风险,但确实被有效控制起来。 不仅禁闭城门,而且整个昌平州大街小巷,凡是有路的地方全部堵死,每天十二个时辰都有人看守。 想乱跑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万岁爷,邹元标还真行,据锦衣卫与东厂来报,上任没几天就将昌平州病情控制住了,如今感染人数与死亡人数都在大幅下降。” 陈炬欢喜地禀报道。 朱翊镠小松一口气,每天呈报上来的数据他都在看。 “但仍不可大意,必须严防死守。” “万岁爷,奴婢知道,不过这次因公殉职的有几十个。” 朱翊镠叹了口气:“也只能待病情控制下来再论功行赏。” “万岁爷,昌平州是控制下来了,可其它地方,因为没有调入那么多的人力物力,似乎就差些事儿。” “切不能松懈,立即传朕的口谕,明日召开廷议。” “奴婢这就去。”因为陈炬负责东厂,所以比别人也要忙一些。 陈炬刚一离开,顾青云就来了。 “陛下。” “京城情况如何?” “目前还好,从昌平过来的人已经全部追踪到,并强制进行隔离观察,感染的十几名患者都在隔离治疗,暂时没有扩散的风险。”顾青云禀道。 “嗯,继续保持高度警惕。” “明白。”顾青云接着道,“陛下,如今京城谣言四起,说这次由禽流感引发的人流感,是李大龙一手造成。” “为什么?” 。 正文卷 第1351章 决策与执行 “京城很多人都扬言,说是李大龙命人将得了瘟疫的家禽投入榷场售卖,以致人也被感染了。”顾青云回答。 “可有证据?”朱翊镠沉吟片许后问。 “那倒没有。”顾青云摇头。 “既然没有证据,就不要人云亦云瞎传,李大龙人已经死去,流感也已经发生了,控制病情的扩散,保证我大明子民的生命安全,才是第一要务。” “臣明白。” “京城的防控工作不能松懈,这次流感潜伏期为七天,继续观察。” “知道了,陛下。” “去吧,让人也不要惊慌,平时多注意卫生,加强锻炼,流感没有我们想象的恐怖,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 “臣先行告退。” 顾青云欣慰地离开。 感觉陛下态度还好,似乎忘了要惩罚他那一茬儿呢。 让他盯着凤临阁,结果凤临阁里几十号人在一夜之间全部消失不见了,至今一个都没有抓到。 这样一想,顾青云不禁暗自两分庆幸,忽然来了一场流感,让陛下无暇顾及,不然又得挨骂挨批。 次日廷议之上,朱翊镠再次强调防控流感疾病的重视与决心。 尽管以密云为中心的几个地方都很艰难,但也要坚持不松懈。 昌平州知州李明达被撤职一节,也特意在廷议上拿出来说了。 其目的就是要警告各位官员,在其位谋其职,必须恪尽职守。 好的政策颁发下去,心也是向着大明子民的,但具体工作还得靠大家。 廷议上有官员提出,为避免感染是否有必要宰杀烧毁北直隶的家禽? 朱翊镠明确指出没有必要。 但务必确保不能让得了瘟疫的家禽投入到市面上买卖。 如果将整个北直隶的家禽全部宰杀烧毁,那不知有多少人会哭。 毕竟禽流感不会隔着空气直接传染给人,不吃不密切接触就没事儿。 廷议上还有官员指出,因为流感有潜伏期,而在潜伏期内并没有明显的症状,那么流感还会不会爆发? 对此,朱翊镠还真不敢确定,只能等待观察,谁能保证病毒不变异?这个肯定不能靠预感猜测,得靠科学。 可惜这个时代还谈不上科学,甚至脑子里都没有“科学”的概念。 黄村村头,黄霄云在眺望。 这些天他内心焦灼,派了两波人进城打听,就怕养殖的家禽遭殃。 终于等到打探消息的回来了。 “村长,村长,陛下刚刚颁旨,不必宰杀烧毁京城的家禽。” “那就好。”黄霄云松了一口气,脸上的阴霾瞬间消失不见了。 “不过村长,陛下有旨,不必宰杀烧毁的家禽只限于没得瘟疫,倘若得了瘟疫就必须宰杀烧毁了,而且近段时间没得瘟疫的家禽也不得售卖。” “嗯,这样合理,这样合理”黄霄云点头,喃喃地道。 “所以我们必须确保咱村里养殖的家禽不能感染瘟疫。” “咱村子方圆几里都没有人,又没有家禽出没,不易感染。” “这个倒是。不过村长,虽然不必宰杀所有家禽,但因为这次流感,恐怕今年家禽不值钱了,行业不景气,十有八九这一块儿我们会赔钱。” “少赔一点就好。”黄霄云带着几分无奈道,“咱努力,争取在其它方面挣回来就是,不然今年还不起陛下钱。” 家禽这一块儿多半是要赔钱的,本想着卖了,还来得及再养殖一批,结果这一批都得压在手里。 家禽每天可是要吃食啊。 饿了不仅不长肉,又不下蛋,那养着就没有多大意义。 可遇到这种事儿有什么办法? 难过的又不是黄村一个地方?眼下四处盘查戒严,不让人群聚集扎堆,肯定许多行业都不景气。 总比密云那边日子要好过吧。 一念及此,黄霄云感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最多赔点钱呗。 虽然北直隶其它地方家禽,若没感染瘟疫便不必宰杀烧毁,但昌平州境内的家禽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依据防控调查小组总指挥胡诚的指示,必须将所有家禽全部处理,以免造成对人感染,一时怨声四起。 “日子本就过不下去,好不容易养了两只鸡,平常下蛋,可以卖了换几个铜板补 给家用,怎能随便宰杀?” “就是,我们家的家禽又没有得瘟疫,凭什么说杀就要杀?而且杀了不能卖不能吃,只能烧掉或埋掉。” “还让不让我们活?眼下封城,哪儿都不能去,只能窝在家里,还要毁掉我们仅存的希望,让我们等死吗?” “娘的,谁敢来宰杀我们家禽,我就与谁拼命,反正也活不下去了。” “对,等得了瘟疫再说,没得瘟疫凭什么要宰杀处理它们?” “” 如此一来,胡诚c刘守有与邹元标他们感到为难。 民众的情绪,他们可以理解,可防控也不能松懈。 由于瘟疫传染,昌平州感染的家禽很多,而且与人一样也有潜伏期。 虽然不会直接传染给人,但第一不是说没有风险,第二许多人舍不得,家禽一旦感染,不会被处理掉。 甚至有人自己都敢吃,这无疑大大增加了感染的风险。 所以最好的办法是釜底抽薪,将昌平州所有家禽尽快处理掉。 然而,决策通常只需一句话,执行起来却有相当的难度。 “万岁爷,这事儿该怎么办?”陈炬将难处第一时间反馈到朱翊镠这里。 “其实也简单。”朱翊镠稍一沉吟,回道,“朝廷给他们论价补贴。” “万岁爷,此话何意?” “就是相当于由朝廷出资,将昌平州所有家禽全部都买了。” “万岁爷,这样的话那朝廷不是亏大了?”陈炬弱弱地道。 “在人身安全面前,谈什么亏不亏?传朕旨意,就这么办。” “奴婢明白。”陈炬忙去户部传旨。 但户部尚书王遴敏锐地意识到一个问题,朱翊镠也没有明确给出指示,就是家禽收购的价格。 “肯定是以市面上的价格为参照。”陈炬如是般回道。 “说起来容易,可做起来恐怕没这么顺利。”王遴颇有先见之明地感慨道,“除非高于市面上的价格很多,否则很难保证他们会接受。” 也不是王遴鄙视那些人,小民的特征不就是惯于争利吗? 果不其然。 此项政策一颁布下去,昌平州许多地方都会出现这样一幕。 “一只母鸡给我们多少钱?才三十文钱?一年三十六五天,一只母鸡少说也要下蛋一百八十个吧,就按一百五十个算,一年一百五十个,那十年就是一千五,三十文钱哪够啊?朝廷这是糊弄我们不识数吗?” “公鸡也才三十文钱?那更不行,公鸡虽然不能下蛋,可公鸡为我们打鸣不说,如果没有公鸡,母鸡下蛋只能吃不能孵化,作用大着呢。” 看吧,这时候来讲歪理。 邹元标恨得咬牙切齿,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一点都不假。 作为知州,他也只能慢慢引导,对那些人咬牙切齿又有何用? 而在朱翊镠看来,这不过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能用钱轻松解决的事儿都不叫事儿。不就是嫌钱给得少吗?那就多给一点呗,如同拆迁一样,总有钉子户狮子大张口要钱。 决策与执行永远会有差距的。 因为这个世界的人与事,本就都没有我们想象中的好。 。 正文卷 第1352章 成亲了 王象乾与夫人着急了。 这眼看义女相沢就要出嫁,结果爆发一场流感,不让聚会。 人群扎堆儿都不行。那女儿还嫁不嫁了?酒宴还办不办? 防控没有一丝松懈的迹象。 义女已经定好出嫁的黄道吉日总不能改吧?这可如何是好? “怎么办?”夫人一天比一天着急。 “女儿出嫁肯定不能耽误。”这一点王象乾十分确定。 “那还请客不?办酒席不?” “请柬该发还得发,但酒席以眼下的态势,肯定是办不成了。” “这叫什么事儿?还说要风风光光将相沢嫁了,结果酒席都办不成。”夫人感觉这样会怠慢这场婚事。 王象乾倒不以为然地道:“其实,只要相沢与小朱感情好,酒宴不过是形式上的东西,也不必太在意。我们去与相沢说说,如今陛下有旨,我身为朝廷命官,必须得带头遵守。” “好吧。”夫人无话可说,看来只能这样了,婚肯定得照结,但一切礼仪须得从简,没办法的事儿。 而另一头,陈三他们反倒有几分窃喜,本就没钱置办酒席嘛。 这下好了,不用办。 所以这两天他们几个总是围着朱八戒笑侃道:“你小子可真有福气,看,老天爷都在帮你呢。” 每次朱八戒总是傻呵呵地回笑,感觉很多事情他自己都做不了主。 唯一一件是他自己做主的事就是喜欢王姽婳,结果没有结果。 师祖告诉他追求真爱固然没错,但对于一厢情愿的爱何不放手?很多时候理智的放弃也是一种成全,婚姻幸福的真谛其实是珍惜眼前人。 神仙爷爷告诉他这就是人生,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哪能称心如意?爱情是浪漫的,婚姻是现实的,两个生长环境不一样的人不会开花结果。 陈老大也告诉他要珍惜眼前人,人生短暂,将时间与精力留给对的人。如果一件事情再努力结果也不会改变,那就要试着向这件事情臣服。 这三个人可以说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三个人,既然自己做不得主,又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似乎只能听从了。 毕竟相沢是一个好姑娘。与相沢结婚后就不想他的姽婳妹妹。 朱八戒现在能清醒地告诉自己。 因为他感觉好像开始逐渐懂得,人生总在苦苦追寻幸福,但其实幸福只是坚持应该坚持的,放弃应该放弃的,珍惜现在所拥有的。 总之,这件事让他感悟颇多,不再像之前那样咋咋呼呼了,也就不会给人一种他还只是小孩儿的感觉。 就是龙抬头的第二天,朱八戒与相沢姑娘如期成亲了。 因为昌平州尚未解封,整个北直隶还在严防死守,所以他们只办了一场简单的婚礼,也没有置办酒席。 除了王象乾一家人参加,就是胡逸仙与陈三带领的那帮孩子了。 王家准备的嫁妆一样没少。 朱翊镠虽然没有亲临,可派王安送去了贺礼与新婚祝词。 尽管当天谈不上多热闹,但总算将这对儿新人送入了新婚洞房,过了今晚朱八戒就是个男子汉。 他们住在首府壹号一期,房子没有多大,嫁妆一摆几乎就满了。 可这些都不影响他们美好的心情。 在他们成亲当天,胡逸仙有一半感动有一半高兴,竟哭得很伤心。 而王象乾夫妇终于放心了,不再担心朱八戒纠缠他们女儿王姽婳。 王与定比较另类,对朱八戒赞不绝口,小舅子上小舅子下地叫。 不过人家赞不绝口的点儿,不在于朱八戒与相沢的感情,而在于朱八戒的能打,一个顶二十个,以后只要说打架是不是喊小舅子的名字就行? 陈三他们既高兴又羡慕,十个孩子最先成家立业的竟是小水牛。 婚后第二天一大早,朱八戒便带着相沢进宫拜见朱翊镠。 他觉得生命最重要的三个人,是神仙爷爷让他活了下来,是陈老大给他树立一个好榜样,而师祖则是许诺也确实给了他一个美好的未来。 所以跪拜磕头由衷地道:“师祖,徒孙带着媳妇儿来感谢您!没有师祖,就没有徒孙的今天。” “起来吧,师祖为你们感到高兴,祝愿你们相敬如宾早生贵子!” “多谢师祖!” “感谢你岳父岳母没有?” “回师祖, 昨儿个感谢了,神仙爷爷与陈老大教徒孙说,感谢岳父岳母大人将宝贝女儿许配给徒孙。” “感谢不是拿在嘴上说,以后要用实际行动证明,知道吗?” “知道了,师祖。” “感谢过你媳妇儿相沢姑娘没有?”朱翊镠又问。 “回师祖,也感谢过了,感谢媳妇儿不嫌弃我这个流浪孤儿。”朱八戒朝相沢咧嘴一笑。 “你明白这些道理就好,师祖也不多说,以后好好过日子吧,不要辜负身边的人对你们的期望。” “师徒的话,徒孙一定谨记于心!” “师祖放你七天假,与媳妇儿深入地沟通一下感情。” “多谢师祖!”朱八戒与相沢大喜。 “说来你们算是首府壹号一期最先入住的人,感觉那里居住环境如何?” 朱八戒立马回道:“师祖,徒孙感觉非常好,比得时学院强多了。” “与相沢姑娘的王府相比呢?”朱翊镠将目光对准相沢问道。 “师祖,”相沢随朱八戒称呼,“虽然面积不大,但胜在舒服。” “你们都还满意?” “师祖,非常满意。”朱八戒与相沢异口同声地回道。 末了,朱八戒又补充道:“徒孙媳妇儿说,其实住哪儿无所谓,只要和心爱的人住在一起就行。” 朱翊镠不禁笑了:“你小子捡到一个大宝贝啊!去吧,七天后再来。” “多谢师祖!徒孙告退!”朱八戒喜滋滋地牵着相沢出了东暖阁。 刚一出来,他就对相沢说道:“师祖看人的眼光可准了,他说你是一个大宝贝就一定是。” 相沢点了点头,付之一笑,她也感觉师祖对她很好。但同时,她还发现师祖对日本很有兴趣,或许因为她有一半的日本血统吧。 可惜上次师祖问及,她自己也不知道父亲是谁,对日语更是一窍不通,打从娘肚子里出来,她接触的就是汉语与大明人士。 若不是师祖告知,日本处于东南沿海,与台湾行省挨得很近,她都不知道日本在哪儿。 不过她早想明白了,父亲是日本人又怎样?她早把自己当作大明人士,大明才是她的家。 她父亲不过是图一时风流,让母亲怀上她后,就不负责任地走了,说起来她心里还有恨呢。 只是不愿意多想而已。 。 正文卷 第1353章 难免焦虑…… 东暖阁。 陈炬又在汇报最新消息。 截至目前为止,整个北直隶感染流感的人一万九千八百多人,其中死亡人数已经超过一千了。 幸好除了北直隶,尚未流传至其它行省,而北直隶也基本集中在密云以及与密云交界的几个地方。 这样防控的难度要小得多。 虽然每日感染的人数仍在增长,但增长的速度明显在减缓。 可以说基本上得到了控制。 只是危险尚未完全解除,所以昌平州以及周边地区仍未解封。 封城已有二十多天将近一个月,这可苦了禁足在家不能外出的人。 “万岁爷,再不解封的话,估计有人快要疯了。”陈炬如是般禀道。 “因为流感的潜伏期为七天,所以理论上连续七天感染人数为零增长,到那时才能解封。”朱翊镠解释道。 “”陈炬讶然,“这样一来,那估计还得一个月时间,看怎么样?” “这是解封的必要条件。”朱翊镠再次强调。 “关在家里一两个月不让出门,有些人确实受不了。” “难道希望被感染乃至死去吗?” “能否给他们提供一些娱乐方式而不至于那么郁闷呢?”陈炬弱弱地道。 “没有。”朱翊镠摇头,“家里没有好的娱乐方式,人不是应该学会享受一个人独处的时光吗?” “万岁爷,那需要心境高的人吧?”陈炬不确定道,“普通人难以忍受寂寞,而这个世界上多是普通人。” “一时的忍受是为了将来的美好,朕觉得是人都该学会忍受寂寞。” 陈炬点点头,也就不多说什么。有时候他想不明白皇上小小年纪,为什么说出来的话却显得如此老成?像是活了好几十年时光似的。 陈炬没有夸张,昌平州的居民确实快要憋疯了。 巡逻的士兵随便走到哪个胡同,都能听见抱怨声。 “到底关我们到什么时候啊?” “整天不让我们踏出家门半步,没病到时候都憋出病来了。” “这样会死人的,真会死人。” “这一带不是盘查完毕安全了吗?为什么还要关着不让出门?” “要不每天给我们发钱也行啊!” “” 不一而足,各种各样的声音都有。 甚至还有一些异想天开的,发钱不说,还嚷着给光棍汉发个婆娘。 身为新任知州,邹元标尽职尽责。 他也知道这样施行封闭式管理,将人们禁足在家会面临很多问题。 可有什么办法? 这是控制流感传播的最好方法。 所以每天除了固定要完成的任务,邹元标还会去安抚被禁足在家的人。 “大家不要着急,坚持就是胜利,病毒感染已经基本控制住了。” “但大家切不可掉以轻心,还得严防死守,不能让病毒死灰复燃。” “陛下有旨,只有待七天内感染人数为零增长时方能完全解封。” “故现在还不是时候,今天的禁足是为了明天更好更安全的出行。” “大家有什么困难尽管反应,朝廷会尽可能满足你们,但请不要抱怨,因为抱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越是烦闷焦躁时,病毒越容易趁虚而入。在危险尚未完全解除之前,请保持微笑,相信政府,相信国家。” “明天一定会更好,好好享受与家人在一起的时光吧。” “” 如今邹元标的这些话,已经传遍昌平州的每一个角落。 当然并不是说他已经走过昌平州的每一个角落,而是他鼓舞人心的话不断被衙门的官员重复着。 在邹元标尚未接任昌平州的知州时,他的名气就很大。 当初张居正夺情,他是跳出来反对最后遭遇廷杖的官员之一。那时他还只有二十几岁,可已是声名鹊起。 所以昌平州的人都认识“邹元标”,没见过他本人也听过他的名字。“邹元标”这三个字还是很有说服力的。 因为邹元标亲自出面吆喝鼓励,还是给昌平人带来了很大的欣慰,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人们的焦躁情绪。 朱八戒与相沢完婚后,胡逸仙也变得有些焦躁了,不知道干什么。 原本想着制作 一批香皂出来,周期短需求量又大,可以挣一笔钱。 但朱翊镠不让。 然而距离王衡回京估计还有几个月时间,不能将时光白白浪费。 眼下以他的年纪,真可谓是活一天少一天了,时间尤为金贵。 可他发现除了擅长坑蒙拐骗,其它方面真是一无所长毫无建树。 让他做什么? 胡逸仙正琢磨,陈三过来问道:“神仙爷爷,您在想什么呢?” “你神仙爷爷闲不住啊!”胡逸仙如实回道,“找点事儿做才行。” 陈三知道眼前这个神仙爷爷从前干什么,“神仙爷爷想做点儿什么?” “反正别闲着就行。” “嗯,要不神仙爷爷去钓鱼吧?”陈三想了想建议道。 “钓鱼?去哪儿钓鱼?” “去师祖的兴农集团吧,那里有专门供人钓鱼的池塘。” “这个可以有。”胡逸仙展眉一笑。 “不过听说那里需要花钱钓鱼。神仙爷爷如果觉得无聊,可以去试试,且当放松,如果能帮师祖宣传一番,打响名气,那就更完美了。” 听陈三说到“宣传”时,胡逸仙忽然眼睛一亮,对呀,这也是他擅长的,自己这个“顾问”不就是这么来的吗? 经陈三这样一提醒,胡逸仙感觉好像,确实找到事儿做了。 任何时候,“宣传”都不可忽视,他知道朱翊镠很重视这一点。 一念及此,胡逸仙立即拊髀雀跃地去了兴农集团,决定先考察考察,最好自己先实验,看怎么个宣传法更有利于帮助陛下打开知名度。 身为防控小组的第一负责人,胡诚内心中也有焦虑。 流感查出来了,病因也算找到,可如何有效预防c治疗,摆在他眼前的依然是以一个大难题。 普通药物对流感没有多大作用,能从这次流感康复都是身体健旺的人,抵抗能力不行很容易死去。 如何研究出有效药物抑制病毒,不让二度传染,眼下十分关键。 但这项工作说起来容易,做起来不是那么回事,药物的研发何其之难,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完成。 可如果没有这方面的药物控制,又很难将这场流感扑灭。 而作为防控小组的第二负责人刘守有,同样也有焦虑。 人家锦衣卫指挥使通常在皇帝身边行使自己的威权,可他这个锦衣卫指挥使倒好,长期公职在外。 先是保定府,又是昌平州好像皇帝不需要他保护似的。 为此,他也感到焦虑。 这天,刘守有正在领队巡逻,忽然听到一声尖叫—— “不好,又有人燃火自焚了。” 他已经不记得这是多少起燃火自焚事件了,每天的生活本就郁闷,感觉这也不是他的正职。 还要面对燃火自焚的怪人,让他不焦虑才叫稀罕呢。 刘守有第一时间赶到现场。 。 最近两天严重上火,所以更新比往常稍微少了那么一点点。 但还是希望能求几张月票啊! 谢谢!谢谢!谢谢! 正文卷 第1354章 一个燃火自焚者引发的思考…… 人已经烧得面目全非,散发出一股脚臭味儿。 因为戒严,吃瓜群众倒是很少,见刘守有来了,更是躲得远远的,但仍能听见议论声。 “老刘昨天还是好好的,看见他在家门口晃悠,今儿个就” “难道他也加入了无为教?敢燃火自焚的都是无为教教徒。” “我看十有八九是,也不知无为教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居然一个个都不怕死,把生命当作儿戏。” “无为教教徒还没有抓干净吗?听说已经抓走两万多人呢。” “池塘里的鱼还能一网捞净?肯定有漏网的,也不知他们图什么,如今有田有地,好好过日子不香吗?” “听说无为教采用了一种什么方法控制教徒,让他们不敢叛教,只会听教会指示,不知是真是假。” “” 瞧着烧得像一堆焦炭似的老刘,刘守有摇头叹息。 “都别看别看了。” “也别瞎议论。” “回家待着去,不知道防控吗?” 一名锦衣卫百户朝着远处零零星星的几个看热闹的人大声呵斥道。 另一名锦衣卫百户长向刘守有汇报道:“指挥使大人,这名自焚者姓刘,今年四十岁,身份证显示是密云县人,家里只有一位七十岁的老母亲尚健在,并无其他家属。” “娘的,家有老母需要赡养,为什么要燃火自焚?”刘守有气咻咻地道。 “据隔壁邻居说,昨晚母子俩不知为何吵了一架,今儿个起来就” “他母亲呢?” “此刻正在家里,还不知道她儿子已经在外燃火自焚。” “这里你找人处理,我们去他家。”刘守有当机立断决定。 死者与刘守有同姓,叫铁生。 刘母面善,今年七十有一了,宅子很小,看上去也就三十几平的样子,但收拾得很干净。 见刘守有领着一队锦衣卫军士突然出现,刘母不禁一愣。 刘守有禀明来意,如实地将刘铁生燃火自焚的一节告知。 刘母居然没有哭,也没有怒,只是如雕塑般地坐在那里。 “老人家节哀顺变!”刘守有安慰。 “是我害了他,是我害死了儿子。”刘母忽然满脸愧疚地道。 “老人家为何这么说?”刘守有问。 “是我害了他,是我害死了儿子。”刘母好像没听见似的还是这句话。 “外头有人议论说,你儿子加入了无为教,老人家,不知可有此事?” 刘守有本想轻问,可发现老人家耳朵有点不好使,只好提高音量。反正既然来了,迟早是要问的。 刘母像是没听见似的,没有反应。 “老人家,老人家” 刘母依然没有反应。 “大人,你看。”忽然一名校尉喊道。 “老人家。”刘守有大吃一惊,只见刘母两边嘴角渗出血迹。 刘母已经咬舌自尽,但她一动不动坐在那里,身子还是笔直。 刘守有深深叹了口气,一摆手吩咐道:“去,通知县衙门里的人来,然后看看屋里有什么发现?” 两名校尉应声而去,其他锦衣卫与刘守有留在屋里查看。 刘母身子软了下来。 “大人,为什么老人家一脸的愧疚说是她害死了自己的儿子?”跟随刘守有前来的一名百户长忽然问道。 “”刘守有沉思不语。 “大人,会不会因为老人家觉得是她连累了自己儿子?” “此话怎讲?” “大人,几次燃火自焚的死者都有家属,最少也是像刘铁生这样。” “你想表达什么?”刘守有警觉地追问道,感觉百户长话里有话。 “大人,卑职猜想如果刘铁生是无为教的教徒,那有没有可能无为教控制他的方法就是他老母亲?” “什么意思?” “大人不是一直追查无为教控制教众的有效方法吗?无为教教徒为何一个个宁死不屈?除了金钱的诱惑,每位教徒家属的生死都控制在无为教手里,所以他们不敢背叛教会。” 刘守有想起李大龙临死前的话,如果一个教徒叛教,那不仅本人会死,身边的亲人都会跟着遭殃。 百户长接着又道:“卑职猜想老人家刚才愧疚,想必是想着如果自己不在人世 ,就不会连累儿子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无为教暗中一定有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恐怖组织。”刘守有喃喃自语式的猜测道。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百户长百思不得其解地道,“为了所谓的信仰?还是为了唯恐天下不乱?” “非正常人的思维,不然也不会无缘无故燃火自焚。” “大人,依卑职看,任何一起燃火自焚事件,都不是无缘无故,就像一个刘铁生,一定有原因。” “与他母亲吵架怕只是表象。”锦衣卫百户长又特意补充道,“应该还有深层次的原因,只是我们不知道。” “我似乎知道破解之法了。”刘守有忽然茅塞顿开地叫道。 “大人想到什么破解之法?” “我们一直在追查无为教的教徒,也试图从他们家属下手,可从未想过将他们家属抓起来,而只是盘问而已。”刘守有很有几分兴奋地说道。 “大人的意思是?” “有没有可能那些家属才是真正的无为教教徒?而像刘铁生这样的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不然老人家临死前为什么说是她害死了自己儿子?” 刘守有大胆地猜测,接着道:“或者说无为教里至少有两类人,一类是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就像刘母;另一类才是像刘铁生那样,看起来很有破坏力,但其实不过是身不由己。” “那大人想怎么做呢?” “立即向陛下请旨,拘捕无为教教徒那些看似人畜无害的家属们。”刘守有目光如炬地道。 “可是大人,咱没有确切的证据,如何抓人?” “同党。”刘守有冷冰冰地从嘴里吐出两个字。 这个理由,是不好反驳。 “你们在此留守等待县衙里的人,我回去写一份条陈呈递陛下。”刘守有感觉自己的推测应该不会错。 从前的工作似乎有点本末倒置,以致于查不出什么名堂来。 刘守有忽然想明白了似的,但具体还得进一步求证。 反正陛下也说了,可以大胆猜测只不过要小心求证嘛。 与其说让无为教控制教徒,但不如说让无为教教徒的家属控制他们,这样除了利益,还有忠诚。 那些家属多半是老年人。老年人总是容易上当受骗,而且仗着自己年老总还以为自己是对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无为教组织体系是不是显得简单明了得多? 想通这一节,刘守有立马儿离开。 因为昌平州尚未解封,除了个别公职人员外,其他人一律不准进出。 身为锦衣卫指挥使与防控第二负责人,他也不想破例出昌平州。 再说了,从昌平州出去的人,会被人避而远之,即便没有感染,也不受待见,何必非要出去惹人嫌? 有事儿写信,自有专人传递。想回京,待解封昌平州便是了。 东暖阁。 陈炬禀道:“万岁爷,锦衣卫指挥使刘守有来信了。” “何事?”朱翊镠抬头问。 “说是要请旨拘捕无为教的家属。” “为什么?”朱翊镠微微一滞。 “因为刘指挥使怀疑那些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家属才是真正的无为教教徒。” 。 正文卷 第1355章 就这么干 对刘守有的请示,朱翊镠考量后作出指示,只要有证据,就这么干。 这样,首先在密云,然后是整个昌平州,新一轮的拘捕行动展开了。 当然,拘捕后并未像对待犯人一样将他们送进监狱里关着。 而是集中起来,给他们划分几个区域,深耕细作进行劳动改造。 这么做,等于是给他们一次重新改过自自新的机会。 而之前被认定为无为教教徒,已经被抓起来的,全部送往奴儿干都司。 这对于奴儿干都司都指挥使张学颜而言,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如何将那帮人训练得像如使己臂般的战士,就要看他的能耐了。 单就送去的那一帮人而言,朝廷已经尽了最大努力。 至于高成本的募兵工作仍在继续。 毕竟张学颜之前做过估计,要想守得住奴儿干都司,至少需要十万精兵。 而当初他只带了两万精兵过去,距离十万的目标还差得很远。 胡逸仙似乎找到了一份新工作。 而且是他感兴趣的工作——成立一个钓鱼爱好者协会,自己居然还恬不知耻地担任协会副会长。 本来他脸皮厚的要当会长,可与朱翊镠沟通一番后,觉得还是朱翊镠的目光长远,会长一职拉郑妙谨的父亲郑承宪担任再合适不过。 郑承宪现在是大闲人一个。 其实原来也是大闲人一个,只不过原来挂有职务,貌似不一样。 现在是彻底的大闲人。 听说请他当什么会长,听起来好像也是个官儿,而且手下还有许多人。 当然干啊!一拍即合。 京城里像郑承宪那样的大闲人可不少,年纪确实也到了该享福的时候。 只是钓鱼还需要花钱他有点舍不得,尽管他也不是缺钱的主。 关键是这工作不能挣钱,只为爱好与打发时间,怎么都感觉差点事儿。 但无论如何,胡逸仙还是将郑承宪成功拉过来了,让郑承宪担任会长。 这天,他们又带着一帮老头儿去兴农集团钓鱼,郑承宪又道: “大仙儿,咱要是能在爱好与打发时间中,还能挣一些零花钱就好了。” 胡逸仙笑了笑:“会长又不缺钱,人到了一定年纪,该享受就得享受嘛。” “如果能挣一些零花钱,人们的积极性不是更高,参会的人不是更多吗?” “这样说也有道理。”胡逸仙道,“不过这个问题我与陛下反映过,他说协会就是非盈利性组织,如果真想挣钱,首先要发展足够多的会员,只有会员多了起来才有商业价值。” “这个怎么说?” “会员多了就可以组织活动,像什么钓鱼比赛啊,这样就可以拉投资商来赞助,我们自然可以挣钱了。” “那要多少会员才算多呢?”毫无疑问郑承宪对挣钱更感兴趣。 “北直隶怎么也得要几千人吧?” “几千有钓鱼爱好的闲人,恐怕不好找啊!”郑承宪咂摸着嘴。 胡逸仙又说道:“首先我们成立钓鱼爱好者协会不是为了盈利,而只是为了兴趣陶冶情操,但陛下说只要用心,发展几千会员也不是不可以。” “如何发展?”郑承宪追问道。 “用心。”胡逸仙高深莫测地笑了笑。 奴儿干城。 张学颜正在为募兵的事而着急。 天寒地冻时两万精兵镇守还好,毕竟这时候都窝在家里。 可随着天气逐渐转暖,手中只有两万精兵,他感觉很不踏实。 虽然自担任奴儿干都司都指挥使的那一天起,他就请求陛下诏告天下,以优厚的待遇募兵。 无奈没有任何动静。 这边属于极北苦寒之地,有几个人愿意来这边? 况且都知道这边外族势力猖獗,辽东几乎连年有战,辽东边墙之外还能幸免?而且一旦开战,朝廷力所不逮无法照应,生还的希望渺茫。 唯一让他有信心的是陛下,他相信陛下肯定有办法。 若非相信陛下,他当初也不会主动请求镇守奴儿干都司。 为官几十载,这边什么情况,将会遇到多大困难,他早就预感到了。 万事开头难,这天他正琢磨陛下会采取什么办法,副将孙守廉进来禀道: “ 张大人,陛下来信了。” 孙守廉,原本是李成梁部下的一名参将,因为总督蓟辽时两人相识,张学颜对孙守廉印象很好,所以请求陛下将孙守廉调到他的身边。 “快,呈上来。” 一听说陛下来信了,张学颜豁然站起,顿时精神为之一振。 张学颜拆开一看,眉头紧皱。 “张大人,怎么了?”孙守廉发现不对劲儿,忙问道。 “你看。”张学颜将信递给孙守廉。 孙守廉看完,也是紧皱眉头,喃喃地道:“陛下居然将捕获的无为教两万多教徒送到奴儿干都司戍边,无为教不是刚被确定为邪教组织吗?那帮人个个桀骜不驯,如何使得?万一他们反了,咱这些人不都要跟着遭殃?” 然而,张学颜虽然也紧锁眉头,但担心的却与孙守廉不一样。 故而,他摇了摇头道:“陛下说有办法控制他们,那就是应该找到了控制他们的办法。这倒不是我担心的地方,我是在想,如何将他们训练成一支有战斗力,且有血有肉的正规军,而不是一帮没有感情的教徒,陛下的重点好像也是训练,心要融入这里才是关键。” “张大人,说句不好听的话,这里冰天雪地,荒无人烟,若没有足够好的心态,很难让人喜欢上这里。” 孙守廉与张学颜虽然是上下级的关系,但俨然也是好朋友,加上军人直不笼统的性格,所以他说话也没有转弯抹角,想什么便说什么。 “等他们来了再说,相信总会有办法的。”张学颜安慰道,也算是自己给自己打气,“首先,那帮教徒至亲的人都在北直隶接受改造,他们应该不敢反;其次怎么说他们也是大明人士,总不会帮着外人打我们自己人吧?” 孙守廉点了点头,“是这个理儿。” 张学颜又说道:“既然这是陛下的决定,肯定是经过陛下深思熟虑过的,应该觉得此方案可行,也得到朝中大臣的支持,才将人派到这里来。” “听过陛下料事如神英明神武,可也专制独裁,是吗?”孙守廉问。 “专制独裁?”张学颜微微一滞,而后摇头笑道,“那是因为很多人的眼光达不到陛下的境界,所以不能理解陛下的决断,才会说他专制独裁吧?” 随即张学颜往上一抬手:“陛下的眼光在这儿。”接着手又往下道,“可我们这些人的眼光只在这儿。陛下要将他的决策推行下去,下面的人肯定有许多理解不了,难免会说陛下专制独裁嘛。” “其实在我看来,就应该这样,不然决策如何贯彻下去?”张学颜顿了顿又补充道,“就像当初张先生致力于改革,有多少人跳出来反对?还不是说他专制独裁吗?甚至说他是摄政王,可这是保证政策贯彻落实的有效方法。” “嗯。”孙守廉微微颔首表示同意。 “退一万步讲,有兵总比没兵强,摆在这儿只起震慑作用也是好的嘛。”张学颜又乐观地道。 “张大人言之有理,那等那帮人来了我们再从长计议。” 。 正文卷 第1356章 甜蜜的时光 朱八戒甜蜜的七天时光过完了。 第八天继续当他的御前侍卫。 朱翊镠打量着他,笑问道:“结婚后有什么感觉?” “生活变得有趣。”朱八戒回答说。 “对媳妇儿相沢姑娘的感受如何?”朱翊镠接着又问。 “成亲前,徒孙只觉得她是一位好姑娘,但现在徒孙很爱她。”朱八戒带着几分羞涩与欢喜回道。 朱翊镠笑:“这么说,你爱上她,只用了七天时间?” 朱八戒很认真地解释道:“师祖,徒孙觉得,成亲后第一天就爱上了她,没有用七天时间。” “那你爱她什么?” “徒孙也说上来,只觉得她很好。”朱八戒傻呵呵地笑。 “此刻心情如何?” “好!”随即朱八戒摸着自己腰,“就是感觉身体有点累。” “年纪轻轻就喊累”朱翊镠摇头而笑,“莫非你是个银枪蜡头?” “师祖,什么意思?” “相沢姑娘厉害。” “啊?师祖是怎么看出来的?”朱八戒瞪大双眼,又是一本正经地问。 “”朱翊镠无语。有些问题与朱八戒确实不能聊,很容易聊死。 “师祖。”朱八戒忽然喊了一声,好像有话要说。 “怎么?” “徒孙有一个请求,也不知当讲不当讲。”朱八戒弱弱地道。 “说吧。” “是这样的,平常徒孙要是休息,自然可以陪着媳妇儿,可如果不休息,相沢就得一个人在家了。” “你有什么想法?”朱翊镠意识到这个问题,女孩子一个人在家不好。 “徒孙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朱八戒为难地道,“如果请一个丫头吧,一来我们没有钱,二来房子也不够大;可如果将相沢一个人放在家里,徒孙又觉得不妥,相沢自己也是这么说的。” “嗯。”朱翊镠点点头,问,“今天相沢一个人在家吗?” “徒孙一早将她送回娘家了,待散衙后再去接她回来。” “别请侍俾丫头了,朕安排她进宫做事,你回去问她同意吗?到时候你们就可以一起上下班。” “不知师祖安排她做什么?”朱八戒兴致勃勃地忙问道。 “景阳宫有刺绣坊,或者去翊坤宫服侍郑淑嫔也行。” “好!多谢师祖,徒孙回去问她。”朱八戒大喜。 而另一头的王家,相沢与王姽婳也在亲密地聊着天。 不过几天时间不见而已,她们却似有聊不到的话题。 “姐姐,婚后生活开心幸福不?”王姽婳好奇地问道。 “反正感觉很不错。” “小朱待你如何?没有欺负姐姐吧?” “嘿,他像欺负姐姐的人吗?”相沢双眉向上一挑,反问道。 “确实不像,他脑瓜儿远不及姐姐灵活,正如陛下所言,他娶了姐姐就是捡到一个大宝贝,要是真敢欺负姐姐,我们王家人都不会放过他。” “妹妹放心,他老实巴交的,断不会欺负姐姐。”相沢甜蜜地笑道。 “除了老实,还有什么缺点?” “好像没有,就是太能吃。”相沢笑了笑说,继而又刻意补充道,“不过,他不挑食,做什么吃什么,很好。” “看来姐姐对小朱非常满意喽?” “嗯,可以这么说吧。妹妹将来嫁给申公子,而申公子出身名门,也一定会对妹妹好的。妹妹最近瘦了那么多,看起来越来越漂亮。” 王姽婳感慨地道:“女人的容颜,在男人面前,算什么呢?再漂亮的女人与男人在一起久了,男人都会厌倦的,最终还得回到两个人的精神追求与兴趣爱好上,所以像姐姐与小朱这样彼此仰视的夫妻是最好的了。” “妹妹年纪虽小,可对婚后的生活看得着实精准。这话真个说到姐姐心坎儿里去了。”相沢由衷地佩服。 “事实本就这样。姐姐嫁给小朱,其实也蛮不错的。” “妹妹真的这样想吗?” “当然。”王姽婳确定地道,小朱人老实本分,一生一世只会爱姐姐一人。” “可我怎么记得他当初喜欢的人是妹妹呢?”相沢打趣着说道,“他还说什么今生今世非妹妹不娶呢。” “他对我的喜欢只是停留在美丽的幻想中,不是真实的。” “ 那只是因为妹妹没答应,倘若答应嫁给他,不就成真实的了?” “姐姐以后还是别拿自己相公与妹妹开玩笑,总之妹妹为你们感到开心。看到姐姐如沐春风这般幸福,我怎么也忽然有点想嫁人了呢?” “那平时多与申公子沟通交流,兴许他等不及两年。”相沢忙道。 王姽婳摇头,微微叹了口气:“他的心暂时还不在爱情c成家上。” “妹妹不必忧虑,男人事业心重一点是好事,两年时间一晃而过。”相沢只得安慰道。 不过随即又想起王姽婳之前的话。 当一个人想念另一个人时,其实真有度日如年的感觉。 两年时间并不好过。 就像现在,要是让她与朱八戒分别两年时间,她会崩溃的。 因为要接相沢回家,朱八戒征得朱翊镠同意后,早早出了宫。 一到王家,便迫不及待地将朱翊镠的决定告诉相沢。 “你愿意进景阳宫刺绣坊,还是进翊坤宫服侍淑嫔娘娘?” 其时王姽婳与她娘也都在。 相沢倒觉得无所谓。 可王姽婳与她娘异口同声地道:“当然是进翊坤宫服侍淑嫔娘娘啊!” 王姽婳她娘谆谆劝导:“景阳宫是冷宫,里头基本都是前皇帝爷的女人;而翊坤宫是淑嫔娘娘的寝宫,京城谁不知道淑嫔娘娘地位仅次于皇后娘娘?一定要进翊坤宫服侍淑嫔娘娘。” “娘,知道了。”相沢点了点头,继而问朱八戒,“你觉得呢?” “我无所谓。”朱八戒摇头,憨憨地笑道,“只要你开心就好。” “好,那就进宫服侍淑嫔娘娘吧。”相沢决定道。 “陛下考虑可真是周到!”夫人感慨地道,继而千叮万嘱,“不过相沢,听说淑嫔娘娘是一个很厉害的女子,你服侍她时千万不要在她面前耍聪明。聪明人通常都喜欢老实人。” “女儿谨记娘的教诲!” “小朱。”夫人叮嘱完相沢,又谨慎地喊了一声朱八戒。 “娘。”朱八戒随相沢叫。 “你可知你师祖倾向于相沢做什么?” “陛下开明,让相沢自己选。”朱八戒如是般回道。 “哦,那就让相沢进宫服侍淑嫔娘娘吧。”夫人确定地道。 “无论选择什么,师祖说明天就可以进宫。” 说完这件事,朱八戒才拉着相沢离开了。 看着鹣鲽情深的一对儿,王姽婳内心升起几分羡慕之情。 而夫人心中则在期盼,要是女儿姽婳将来的婚姻也这般幸福就好。 。 正文卷 第1357章 相沢进宫 姽婳狂瘦 朱翊镠其实能预感到朱八戒与相沢的选择,准确地说是王家的选择。 所以在尚未得到朱八戒与相沢的答案后,朱翊镠便告诉了郑妙谨。 “服侍我,我倒是热烈欢迎。”郑妙谨听后浅浅一笑,“但你这么做,改变了宫里的规矩与传统。” 朱翊镠点头:“我知道。” 一来,相沢没有经过宫里例行的身体检查便入宫; 二来,即便入了宫,也不能上来直接服侍嫔妃,必须先得从宫女做起,这是宫里的规矩。 “我看相沢姑娘人还不错,但关键是相信你。”接着朱翊镠又笑道。 “这话怎么说呢?”郑妙谨凝眸笑问。 “因为无论派谁到你身边来,我都相信你能把握得很好。” “你的意思就是说我很厉害呗?这是表扬还是批评?”郑妙谨心思洞明。 “当然是表扬。”朱翊镠脱口而出。 “那我当真了哈?”郑妙谨嫣然笑问。 “这是我的心里话。”朱翊镠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 “让相沢来服侍我也好,不然之怿妹妹身边有迎丝c迎竹两位,素素身边有巧红c文秀两位,而我身边都是搞得好像我不近人情,人人都说我厉害,见我的人也都害怕。” “后宫需要一位像你这样的主啊。”朱翊镠由衷地感慨道,“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人产生敬畏之心。” 郑妙谨又不禁打趣地笑道:“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就是让之怿妹妹负责善良,让我负责凶恶。” “人之善恶也没有如此明确的分野。” “只要你喜欢,我倒是无所谓,即便天下人都认为我凶恶又如何?” “我可从未说过你凶恶哈!”朱翊镠将郑妙谨揽进怀里柔情地道。 “知道,所以对别人的评价,我无所谓啊!”郑妙谨带着两分娇气问,“你当初选择我充当你的内援,是不是就看中了我狠起来时胜过别的女子?” “老实说真不是。”朱翊镠如实回答。 “那是为什么?”郑妙谨抬眸盯着问。 “因为你会讨男人喜欢。” “切,我才不信。”郑妙谨一撇嘴,故意摸着朱翊镠的胸口问,“你难道真的希望我能讨得别个男人的喜欢?” “现在当然不了。” “那原来就是?”郑妙谨追问道。 “说心里话,原来要是皇兄争气一点点,你的余生就没我什么事儿了。” “虽然这不是你第一次说,但每次听起来还是觉得很恐怖。如果皇兄真的争气一点,你就真的住进我的心里后又决然离开,便如同从来不认识我?” “坦白地说,或许会。但其实我已经料到皇兄不会按我的想法来。” “就算你赌对了吧。” “准确地说不是赌,而是我知道。”朱翊镠知道这个问题只能解释到这儿,再解释就解释不清了。 次日一早。 朱翊镠刚一起床,近侍就进来禀报说朱八戒夫妇来了。 看吧,王家人肯定会让相沢来翊坤宫服侍郑妙谨的。 更衣c洗漱完毕,朱翊镠便与郑妙谨一道出去了。 “师祖,我们一致认为,让相沢服侍淑嫔娘娘。” 朱八戒一见朱翊镠他们出来,便将决定明确告知。 “好。”朱翊镠痛快地点头。 “师祖,那是不是还要首先学习宫里的规矩礼仪?”相沢问。 “不必了,原来是怎么服侍你家小姐就怎么服侍淑嫔。”朱翊镠道。 相沢点点头,但心想这样恐怕不行吧?曾经与小姐情同姐妹,经常打闹开玩笑,与淑嫔娘娘如何使得? 但既然朱翊镠这样吩咐,相沢也不多言,服侍的时候自然知道规矩。 这样,相沢就被安排在郑妙谨的身边。上一位服侍郑妙谨的还是嫣韵。 “师祖,相沢进宫服侍淑嫔娘娘,每晚还能回家吗?”朱八戒随朱翊镠回东暖阁的途中弱弱地问道。 “回吧,白天来服侍就行,你们俩刚刚成亲,师祖怎好意思让她不回?那你晚上不得翻来覆去睡不着?” “多谢师祖!”朱八戒大喜。 “但晚上也要懂得节制,别只顾着图一时快活。”朱翊镠调笑道。 朱八戒憨憨地回道:“师祖,徒孙这辈子就相沢一个,无碍。” 朱翊镠笑得更厉 害了:“呦呵,好像能领会师祖的意思,有进步哈。既然如此,那师祖今天交给你一个任务。” “什么任务?师祖请吩咐。” “你代师祖去一趟保定,师祖有一封密信要交给北直隶总督张佳胤。” “好的。” “路上注意安全,速去速回。” “徒孙明白。” 到东暖阁,领过朱翊镠写给张佳胤的密信,朱八戒便出宫前往保定。至于信中什么内容,一概不问。 相沢出嫁,王姽婳也没有再请贴身侍俾。有相沢在身边感觉好多了,至少没有那么想念她的申公子。 原来一个人相处时更容易相思。 而相思时茶饭不思百无聊赖,几乎能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在削瘦。 “婳儿,自相沢出嫁后,你每天没精打采食欲不振,怎么回事儿啊?” 看着女儿一天一天瘦下去,王姽婳她娘着急。从前担心女儿长胖,现在担心女儿狂瘦,都感觉不正常。 “娘,没什么,就是感觉有点无聊。” “要不再给你请一位丫头吧?” “娘,还是不必了,不是都希望女儿减肥吗?刚好可以减下来。” “可这样行吗?看看,这阵子你瘦了多少?有没有减下五十斤?”夫人打量着女儿的身材,很是心疼,仿佛是从自己身上掉下的肉一样。 “娘,女儿昨天刚称体重了,瘦了六十斤。”王姽婳平静地道。 “瘦了多少?”夫人讶然,瞠目结舌道,“那婳儿现在还有多重?” “不到一百三十斤。” “这样下去,再两个月,那还了得?走走走,赶紧随娘去看医生。” “娘,女儿没病,看什么医生?” “你这整天精神状态不佳,又食欲不振,每天得瘦一斤肉,如何是好?”夫人担心,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儿。 “娘,瘦到一定程度自然会停止,女儿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没事的。” “你老实与娘说,是不是有心事?” “没有。”王姽婳笃定地道。 “与娘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婳儿肯定有心事,不然怎会这个样子?” “娘,真的没有。” “你肯定骗娘。”夫人不信,望着自己女儿,忽然笑了,“哎呀,都说相思使人瘦,莫非女儿是在想申公子?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嘛。” “娘,别取笑女儿了。”王姽婳脸色微微一红,忙别过脸去。 “哦,那娘肯定猜对了,猜对了。”夫人更加确定女儿的心思。 只是,这可如何是好? 两年之约这才过去多久?日子还长着,女儿精神状态要是要是这样持续下去,两年后还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子 晚上,夫人将担忧告诉孩子她爹。 王象乾又何曾不知女儿每天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在狂瘦下来? 原来是因为相思 “现在怎么办?还有两年时间呢?女儿她”夫人翻来覆去睡不着。 “哎!”王象乾深深叹了口气,忽然灵机一动,道,“要不你明天找个借口,带着婳儿让首辅与夫人他们看看。” “嗯,这个可以。”夫人心领神会。 。 正文卷 第1358章 三个条件 再退一步 申用嘉每天还在认识地作画,上门找他求画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第一是他扎实的功底,第二图他的名气,第三图他的家世,当然也有人把他作为皇上的好朋友。 名气越来越大了,找他的人越来越多了,挣得自然也就越来越多。 现在他终于体会到了,未出名之前付出千百倍的努力,却得不到别人十分之一的回报;如今付出别人十分之一的努力,却能换来别人千百倍的回报。 这便是一个人“成名”的好处。 所以他的劲头也就越来越足了,真可谓是越画越有劲越画越痴迷。 平常压根儿就不会想起,给了王姽婳一个“两年之约”的美好承诺。 这天他娘又现身于嘉年华画居。 一来便大惊小怪地告知:“嘉儿,你未婚妻王姑娘最近暴瘦六十多斤。” “是吗?”申用嘉漫不经心地道,“那应该也比孩儿还要重吧?” “你这孩子,她是你未婚妻,你怎么就不心疼呢?”他娘脸色微微一沉,“自你许诺两年之约,也就两个月时间,暴瘦六十多斤,你知道意味着什么?” “娘今天来就为了这事儿吗?”申用嘉头也不抬地继续作他的画。 “嘉儿,你先放下手中的活儿。”他娘忍不住轻斥一声。 “娘,您说,孩儿听着呢。”申用嘉也没放下,但抬头看了他娘一眼,然后又继续画他的画作。 “你为什么不问王姑娘暴瘦的原因?” “一个人决心想瘦下来总会有办法。” “她是为了嘉儿你啊!” “”申用嘉微微一滞,不禁再次抬头看了他娘一眼。 从他娘的眼神里可以看出来,不仅没有撒谎,而且还很认真,又是一副担忧着急的神情。 只是为了他暴瘦? “怎么?嘉儿不相信娘吗?” “娘,不是。孩儿是不明白为什么娘说为了我才暴瘦?”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因为朝思暮想嘉儿,相思使人瘦。” 申用嘉不过微微一笑,满脸的不以为然道:“娘,孩儿与王姑娘总共只见了两次面,根本没有谈情说爱,这时候相思不知从何谈起?” “嘉儿,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这样对爱抱之以冷漠的态度吗?”他娘没好气地以训斥的口吻道。 “娘,那您到底想说什么呢?”其实不问申用嘉也明白。 “两个月,暴瘦六十多斤,这要是两年,得瘦成啥样儿了?”他娘语重心长地劝道,“嘉儿,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你可要负起责任啊!” “娘,事情到哪一步了?”申用嘉听得又有点不耐烦。 “如今外面的人都知道申王两家已结成秦晋之好,王姑娘是你的未婚妻,如今王姑娘为了你瘦成这样,娘都快认不出她来,嘉儿就不怕别人说你成心欺负折磨王姑娘吗?” “孩儿什么时候怕过别人说?若是怕别人说三道四,那孩儿还会坚持十年偷偷摸摸作画吗?懂我的人自然懂,就像陛下,不懂我的人,从不奢求。怕别人议论,从来都是娘与爹。” 申用嘉依然固执己见,随即他又认真地补充道:“既然有了两年之约,那就遵守约定等两年呗。” “哎!你这孩子,怎么就从不听人劝呢?”他娘一脸的无奈。 “娘,人生没有回头路,走过便算走过了,请娘让孩儿按自己的想法活一遭吧?与王家只是有一个两年的约定,并没有做对不起他们的事,所以两年之后孩儿保证遵守诺言便是,至于现在说负责孩儿并不这样认为。” “嘉儿不成家,我与你爹心里永远不踏实,你明白做父母的心吗?你娶了王姑娘,还不是像现在一样可以每天作画吗?她又不会阻拦你。” 申用嘉深深叹了口气,因为他看见他娘又是泪流满面,实在不忍心,故放慢语速:“孩儿的画作娘也见识过,陛下说叫人体素描。孩儿有三个条件,若王家同意,孩儿立即娶王姑娘。” 申用嘉也是没辙了,最怕他母亲在他面前流泪。 “嘉儿你说。”他娘迫不及待地道。 “第一,不要干涉孩儿作画,无论何时何地,无论画什么。” “这个王家应该没问题。” “不是娘没问题,而是要王家与王姑娘没问题。第二,成亲后孩儿没有多少时间陪伴王姑娘,孩儿每天的安排会像现在一样,王姑娘能接受吗?” “嘉儿晚上休息总得留给媳妇儿一点时间吧?”他娘 弱弱地道。 “第三,成亲礼仪一切从简,只发请柬,不办婚礼不办酒席,婚礼当天跪拜双方父母与证婚人即可。” “嘉儿,这如何使得?外人不说咱申家怠慢了王姑娘吗?”申用嘉他娘当即表示反对,一脸的为难。 “娘,又是外人说外人说,外人的看法真有这么重要吗?他们怎么看与孩儿何干?”申用嘉也是一脸的为难,“娘,孩儿从不答应,退步到两年之约,又从两年之约,退步到现在答应可立即娶,还要孩儿怎样?” 他娘也不忍心继续给儿子施压,好心劝道:“嘉儿,娘与你爹从未想过逼你做什么,你有自己的规划很好,但也要为别人想一想嘛。” “娘,孩儿已经做出最后的让步。”申用嘉再次郑重其事地强调,“刚才三个条件,王家与王姑娘答应没问题,孩儿便立即娶王姑娘为妻便是。” 至此申用嘉他娘知道多说无益,但感觉这样做太为难王家。 说心里话,她都不知道如何向王家开口,任谁都会认为儿子也太不把王家与王姑娘当回事儿了吧? 可儿子就是如此固执,确实一退再退,让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而且她心知肚明儿子真心在退,但如此奇葩的要求,在王家与外人眼里兴许就会变成故意刁难人家了。 望着他娘悻悻然离去的背影,申用嘉摇头叹气,不禁喃喃自语地感慨:“为什么会这样?人不想结婚不是病,非得逼人结婚才是病吧?一个人就这样自由自在地过,不是也挺好的吗?结了婚难道就意味着幸福的开始?” 申时行听到儿子的三个无理条件时不禁拍桌子勃然大怒。 “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人家闺女就非得嫁给他吗?” “岂有此理!天下除了他,难道就没有其他男人了吗?” “第一个条件等于是成亲了也不让媳妇儿参与他的生活。” “第二个条件等于是成亲了也不会多抽出时间陪媳妇儿。” “第三个条件等于是轻视c怠慢王家与王姑娘,极其地不尊重人家。” “既然这样,那还逼他成亲作甚?就让他一辈子打光棍儿算了。” “居然还让我们去问王家,这样无理的条件谁有脸去问啊?” 申时行真个是气不打一处来,儿子虽然看似退步,但其实在他眼里,这不过是儿子逼退王家的伎俩。 到底是否有心要娶人家?尽无理要求,哪里看出来一点诚意? 夫人只得劝道:“发火有什么用?你觉得不行,咱藏在自己心里,不告诉王家不就完了?” “如此无理的条件亏他说得出口!”申时行斥责道,“他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爱结不结,不管了。” 。 正文卷 第1359章 陛下终于答应出马 待得申时行一通怒火,消停了一会儿后,夫人才弱弱地道: “要不,改天与王家提一提?就当试探一下,别说嘉儿提出来的就是嘛。” 申时行满脸的拒绝,重重地“哼”了一声:“要提你提去,这话要是说出来,我还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可为了儿子,有什么办法呢?”夫人以近乎央求的口吻说道。 “为了儿子为了儿子,可儿子何时为过我们着想?”申时行怒不可遏地道。 夫人辩白一句:“儿子不是也一而再再而三地作出退步了?慢慢开导嘛。” 这话一出,申时行更生气了:“他这哪是让步?咱将心比心想想好不好?假若有人以这种无理要求娶咱们女儿,你会同意会放心吗?不分尊卑自以为是目中无人的家伙。” 夫人沉默不语,单就这件事,她也确实觉得儿子过分。 申时行接着又怒气冲冲地道:“上次定什么两年之约,咱已经理亏在先,你觉得好意思吗?好像咱申家有多硬气似的,这次又提出三个条件,将王家与王姑娘当作什么人?” “行了行了。”夫人眼泪又来了,“就当我没说,就当儿子没说,你这样责骂能解决什么问题呢?” “夫人,不是我想发火,是儿子自视甚高太不尊重人家了。怎么说王家也是名门大户,眼下除了我官儿大一些,其他方面都比不上王家。” “知道,知道了,可那不是我们亲生儿子吗?又不是隔壁老王生或是路边捡来的,有什么办法呢?儿子的事儿不得我们操心谁来操心?” “怎么就生出这样一个怪胎来!”申时行内心还是不能平静,恨不得将儿子吊起来恨恨抽打一顿。 “要不你明天再去求求陛下?”沉默半晌后夫人又弱弱地道。 实在是没辙了。 申时行深深叹口气,没想到儿子都这么大了还让他操不完的心。 无奈,次日,申时行觐见,将他与夫人的想法掏心掏肺地说了。 朱翊镠又皱起眉头。 本心而论,这种事儿他真心不想掺和,可也能理解做父母的心。 申王两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肯定都特别在乎自己的名声。 申家怕委屈了王家,本来两年之约就已经够委屈王家了。 如今王姽婳日渐消瘦,申家还是怕委屈王家,申用嘉却提出三个条件,申时行当然会愤怒不同意,这样做将王家与王姑娘当作什么了? 这小子是够自视甚高的。 “好吧,朕答应帮申先生劝劝。”朱翊镠这次终于点头答应了,“但能不能劝得动,朕可没有把握。” “臣多谢陛下!”申时行大喜,激动地道,“陛下一句话胜过臣千言万语。只要陛下答应劝导,嘉儿一定会听。” “申先生来就为了这件事?” “是的,陛下日理万机,臣本不该为这种私事打扰陛下!” “申先生不必多说,朕能理解为人父的心情。”朱翊镠一摆手。 申先生躬身而退。 傍晚时分,朱翊镠身穿微服,带着朱八戒去了嘉年华画居。 “陛下?”申用嘉一惊非小,但同时也隐隐感觉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你娘昨儿个来了,对吧?”朱翊镠开门见山地问道。 “是的。”申用嘉点头,果不其然。 “你爹今天来找过朕。”朱翊镠接着又慢悠悠地说道。 申用嘉更加确定陛下来的目的了。 朱翊镠忽然脸色一沉:“朕不骂你定什么两年之约,两人沟通交往多了解对方,这是好事儿,可你自从定下两年之约,找过王姑娘一次吗?” “没有。”申用嘉弱弱地摇头。 “那你凭什么让人家等你两年?是天底下就你一个男人吗?” “陛下,臣只想多将时间留给画” “别找借口。”朱翊镠直接打断,“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爱就将人家娶回家,别让她等你;不爱就说不爱,尽早放手,你还得寸进尺提出三个无理的条件,你觉得这样对人家公平吗?” “”申用嘉低头不敢吭声。 “感情的事儿,朕本不想管,事业上有追求,朕一直支持,但身为子女,你是不是也应该考虑父母的心情?当然还有王家以及王姑娘的感受?” “在这件事上,臣承认的确自私,只顾着自己的事业与追求,却鲜有顾及他人的感受。”申用嘉坦诚地道。 “看来你脑子很明白,还知道自己很自私。”朱翊镠缓缓言道,“但这不是朕最在意的,因为只有像你这种人,才能取得最高的成就,一方面有收获,比如你的画作水平;另一方面必然有损失,比如你的亲情与爱情。” “多谢陛下理解。”申用嘉由衷地道,还是感觉陛下的话合他心意,与父母交流从来没有这个感觉。 “但朕只想知道,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王姑娘?认真地回答朕。” 申用嘉沉吟少许后,如是般感慨地回道:“陛下,事情已经发展到现在,臣心里还能c还可以没有王姑娘吗?” 朱翊镠点头,“你现在要说没有,的确让王家与王姑娘是下不来台,但朕觉得这与爱或不爱是两码事儿。” “陛下,臣答应马上娶王姑娘。”申用嘉忽然决定道。 朱翊镠微微一滞,“你想清楚了?朕今天来可不是逼你。” “臣知道,为了不让陛下操心,不让父母上火,不让王家为难委屈,臣已经想好了可以马上娶王姑娘。” “婚姻可是大事儿,你别看朕来问你两句,你便头脑一热答应下来,将来的路还长着呢。”朱翊镠认真地提醒。 “陛下,臣已经想好了。”申用嘉再次确定地回道。 “不会后悔?” “不后悔。男子汉大丈夫,能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好,但朕认为这还不够,你能保证成亲后对王姑娘好吗?” “陛下,臣可以保证,不过,臣陪伴妻子的时间或许不及其他丈夫多。” “不再有其它非合理的要求?” “照规矩来便是。” “作为朋友,朕希望你们将来幸福美满,可万一将来朕没有逼你非得与王姑娘成亲哈!”朱翊镠认真地道。 “知道,这是臣自己的决定。再说了陛下也是因为关心臣才会来这一趟,臣无论如何都得感谢陛下大恩大德。” “那你想什么成亲?” “申王两家都是大户,肯定得大操大办,待昌平州流感稳定下来,京城这边也放松不管制了,便立即成亲。” “朕再问你一次,你可想好了?” “臣已经想好了。” “为什么忽然如此痛快答应?” “因为陛下之前从不劝说,但今天既然来了,肯定认为臣哪儿做得不好,至少没有考虑别人的感受。臣不能再劳驾陛下操心了。” “申用嘉。”朱翊镠大喝一声。 “陛,陛下”申用嘉吓得一大跳。 “朕刚才一番话你没听明白吗?你不是为了朕为了任何一个人而成亲,你要为自己为了爱为了幸福而成亲。” “请陛下宽恕,臣刚才说错了,臣不该说成亲是为了不让陛下操心。”申用嘉心领神会地道,“臣答应成亲是为了成为更好的自己,为了追求爱与幸福。”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并且把你今天与朕说的话回家告诉你爹娘。” “臣遵旨。” 。 正文卷 第1360章 木头开窍了 申府。 申时行刚吃完早饭,正准备在花园溜达会儿,然后点卯当值。 忽然看见府上管家冲进来,兴奋又激动地禀道: “老爷,夫人,二少爷回来了。” 申时行与夫人都是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老爷,夫人,二少爷回来了。”大管家不得不又说一遍。 “快请。”夫人惊喜后问。 “他回来作甚?”申时行却一本正经。 “管儿子回来作甚?”夫人道,“儿子多久没回家还不是因为你?” 申时行正欲说“有请”,只听儿子自己已经进来喊道:“爹,娘。” “嘉儿这早?”夫人站起来。 申时行拉着脸,坐着一动不动,也不看儿子一眼。 “爹,娘,孩儿回家,是有一件事与你们商量。”申用嘉直截了当。 “嘉儿,什么事儿?说。” “爹,娘,孩儿想清楚,答应可以立即娶王姑娘,不必遵守两年之约。”申用嘉朗声说道。 “嘉儿,你说什么?”夫人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娘,孩儿说可以立即娶王姑娘,不必遵守两年之约。” “嘉儿,这,这是真的吗?”夫人感觉鼻子一酸,两眼顿时湿润。 “娘,是真的。”申用嘉确定地道。 “好,好,太好了!”夫人抹了一把眼泪,激动得冲上去抱住儿子。 申时行这才站起来,望着申用嘉说道:“这还像个男人该做的事。” 继而又认真地问道:“为什么忽然作出这样的决定?” “与娘一席话,让孩儿觉得愧疚;与陛下一席话,让孩儿懂得责任。孩儿不应该任性,只考虑自己,而不考虑爹娘与王家,还有陛下的感受。” “好,你总算想明白了这个道理。”申时行欣慰地点头。但心想这回又多亏了陛下,陛下一出马,果然不一样。 “嘉儿,那咱将这个消息马上告诉王家,他们肯定也高兴。”夫人感觉自己成亲那天都没有这么开心c激动。 “好,爹娘做主便是。” “嘉儿,你不会再提什么特别的要求吧?”夫人又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会,该怎么来怎么来。”申用嘉认真地回道,“孩儿已经想得很清楚,不会让王家和王姑娘感到委屈或不重视,申家要轰轰烈烈地迎娶王姑娘。” “呵,我的嘉儿终于开窍了!”夫人满怀激动地道,忽然又眉头紧蹙,担忧地道,“可是嘉儿,最近京城不然聚会,那你与王姑娘的婚礼c酒宴” “陛下与孩儿已经商议好了,待流感防控工作一结束,京城不再管制,孩儿便立即与王姑娘成亲。” “好,好,好那我们马上去通知王家。”夫人激动地招呼管家。 “爹,娘,申叔,那关于礼仪上的安排,就有劳您们了,孩儿先回去。” “先等会儿。”申时行一抬手。 “爹有何吩咐?” “你准备在哪边成亲?” “孩儿当然希望是在嘉年华画居。”申用嘉如实回道。 “”申时行沉默少许后点点头,“也行,反正你自己决定吧。” “多谢!爹终于允许孩儿自己为自己的人生做一次主了。” 申时行脸色又是一沉:“你说话有点良心行不行?爹只反对过你一次,你就记在心里。多少年来,爹容忍你到什么程度,你自己心里没数?” “与爹开玩笑,那么认真干嘛?” “你这是像开玩笑吗?啊?”申时行以责问的语气,喝道,“自上次一闹,你多久没回家了?过年都没有。” 夫人帮打圆场,道:“孩子他爹,都过去了,还提它作甚?嘉儿不是已经回来家,还答应马上娶媳妇儿吗?” 申时行轻“哼”一声:“我是教育他以后不要任性,成亲后更是不能,一个成年男人没有任性的资本。” “看你,那么认真,说点高兴的事不好吗?”夫人一扯申时行的衣袖。 “爹,娘,孩儿先回去了。” “嘉儿吃过早饭没?”夫人追问。 “娘,吃过了。”申用嘉头也不回,大步而去。 望着儿子笃笃离去的背影,申时行忽然跳了起来,紧握拳头:“耶!” 夫人一边流泪一边喃喃地道:“今晚终于可以睡一个安稳觉了。” “ 赶紧也通知王家准备吧。”申时行激动地道,“以目前流感防控工作的态势来看,过不了多久昌平州就会解封,只要那边一解封,京城就不会限制了。” “知道,知道,终于盼来这一天!也真没想到,这一天竟让我们等得如此辛苦!”夫人感触颇多地道。 “是啊,总算盼来了!”申时行与夫人心境一样,感慨地道,“但嘉儿松口,真得感谢陛下,这次若非陛下出面,恐怕还是很难让嘉儿回心转意。” “你说陛下到底与嘉儿说了什么?”夫人好奇地道,“陛下不是说不会干涉男女之间的感情事吗?对我们是这么说的,对王家也是这么说的。” 申时行道:“其实只要陛下开口,不管他说什么,嘉儿都会点头。” “嗯。”夫人点点头,“那这样说,嘉儿本心还是拒绝的?” “这个不重要。”申时行道,“只要嘉儿与王姑娘成亲了就好。” “万一没感情呢?”夫人脱口而出。 “感情可以慢慢培养,咱俩结婚前才见过一次面,感情难道不好吗?” “那倒是,不过嘉儿可你固执多了。” “不说这些没用的,我要上班。”申时行转身离去。其实内心也担心这个,只是不愿意多想而已。 儿子好不容易开窍答应了,但担心这担心那,何必呢?未来的路谁也说不清楚,走一步看一步。 得知申用嘉终于点头的消息,王象乾与夫人也是高兴坏了。 幸好女儿最近暴瘦几十斤,不然恐怕还真得要等两年时间。 现在好了,既然已经点头,那什么都不说,只管准备嫁妆。 而且这消息以无与伦比的速度在京城传开了。申王两家终于联姻。 申家是首辅,王家虽然现在还是侍郎,但京官儿都看出来了,王象乾深得陛下倚重,将来最低是尚书,而且这个时间不会很长。 申王两家真可谓是门当户对。 得知自己马上也要嫁人了,王姽婳说不出自己到底是什么感觉。 她不敢憧憬婚后的生活怎样,会不会像姐姐相沢一样甜蜜,但此时此刻有两点感觉,她可以确认。 第一,她内心是高兴的,希望嫁给申用嘉这样有才华c有追求的人。 第二,她确实想结婚了。看着姐姐如此幸福,她也想过两个人的日子。 原来与相沢在一起时,她没有这个感觉,可自打相沢结婚后,她越来越迫切希望有个男人给她依靠的肩膀。 眼看就要来了。 王姽婳心里美,灿若桃花。 。 最近几天很不舒服,感觉不在状态,更新没有那么多。 希望尽快恢复。 努力中。 正文卷 第1361章 解封 自由 试婚 在经历了五十八天的煎熬,已经连续十天出现流感感染零增长之后,昌平州终于解封了。 那一天,昌平州的人激动不已,为庆祝重新获得自由,不知道有多少人燃放了多少烟花炮竹。 有些人激动得哭了。 甚至还有些人敲锣打鼓,四处宣泄多日来压抑而又无处释放的情绪。 “终于可以不必窝在家里了。” “我们又可以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了。” “又可以出去干活儿挣钱了。” “哈哈,我要去逛街。” “我要去找朋友聚会不醉不休。” “我要” 到处都是欢呼声,将近两个月的封城日子,让整个昌平州的人意识到,原来自由是如此的可贵。 更多的人也懂得了感恩。尽管受煎熬将近两个月,可如果不是朝廷第一时间采取有效的封城措施,还不知道会面临怎样糟糕的结果。 在这次流感中,一共死去两千三百四十九人,包括有战斗在第一前线的医护人员c士兵与志愿者。 在宣布解封的那一刻,胡诚c刘守有c邹元标等,都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眼泪,尽管泪点不尽相同。 可激动的心是一样的。 只有经历过用心过,才懂得这美好时刻的到来有多来之不易,是用多少人的心血与汗水甚至用生命换来的。 尤其是那几位负责人,没有一天吃好喝好睡好过,每天都在紧张的忙碌中感觉喘不过气来。 还好都咬着牙坚挺地熬过来了。 他们也为此而感到骄傲。 在宣布封城的前夕,作为昌平州知州的邹元标,例行作了重要讲话。 他泪流满面地感谢了好多人。 感谢国家的强大,不然不会反应如此及时,又能如此迅速调动那那么多的人力c物力c财力 感谢陛下作出如此英明的抉择,以及对他的超级信任,在这关键时刻竟破格提拔让他接任知州。 感谢所有抗战在第一前线的医护人员c士兵c志愿者,以及所有遵纪守法听国家号令的昌平州人 邹元标最后三句话是这样说的—— “你们都是英雄!” “你们个个都是好样儿的!” “我谨代表昌平州衷心地感谢你们!” 无不欢欣鼓舞激动。 刘守有与胡诚都领队回京了。激动的同时,他们也感觉太累,想着要是回去让他们休息两天就爽了。 刚走到途中便接到皇上的旨意,所有从昌平州回来的人员,都回家休息七天后再到衙门里当值。 这道旨意,一来是为了安全,因为流感潜伏期为七天,需要回来的人员在家自行观察。 二来,也是为了给他们放假,让他们好好休息,将近两个月的超负荷,肯定都累得不行。 一个个都高兴得跳了起来。他们不管什么原因,只想休息。 结果,来了七天,得偿所愿。 昌平州一旦解封,其它地方就不用说了。其实,其它地方早就可以不必受限,但都等着昌平州,为了安全,更是为了给昌平州以信心。 这样,一段煎熬乃至噩梦般的日子终于宣布结束了。 朱翊镠大松一口气,吩咐内阁总结并对这次防控工作表现论功行赏。 比起其他人,申王两家更是多了几分喜悦,就在昌平州解封的第二天,他们就迫不及待地确定好了申用嘉与王姽婳两个人的良辰吉日。 就定在半个月之后。 至于之前该完成的礼仪,像提亲啥的早就已经完成了。 只等着解封的好日子呢。 申用嘉还是一个人在嘉年华画居作画,与父母也已经商量好了,届时结婚就在嘉年华画居。 他第一时间得知喜讯,却好像与平时一样,并没有多激动。 哪怕是大管家负责布置他的结婚新房时,他也还是在一门心思作画。 布置成什么风格什么样子,又需要添置什么家具,他一概不问。 他娘本来就担心,万一成亲后夫妻俩没有感情怎么办?他爹倒看得开,先结婚再说,感情慢慢再培养。 大管家也看出来了,不禁小心翼翼地问道:“二少爷马上就要结婚了,可为什么看不出来一点喜悦呢?” 申用嘉微微一笑,然后慢悠悠地解释道:“申叔,天下绝大部分男人,婚前与婚 后截然不同,可我不想。婚前是这样,婚后就这样。若婚前百般热情,婚后就是过日子了,天天哪有那么多的激情?岂不是会让人家心理有落差?我申用嘉不是一个前后不一的人。” “二少爷这样说,好像也有道理。”大管家琢磨了会儿后点头赞同。 “本来就是嘛,申叔是过来人,肯定比我懂,倘若找到一位知己,那表明婚结得好,将来或许有好日子过;可如果找不到,你说这样,她说那样,那结婚就不见得是一件好事了。” “二少爷,王姑娘出身名门,大家闺秀,左右邻居对她的评价都很好,一定是一位好妻子。”大管家抚慰道。 “人好就一定会是好妻子吗?”申用嘉漫不经心地反驳一句。 “二少爷,这话关起门来说还好,要是被人听见了可不好。” “知道了。” “这些天,我一直想问二少爷一个问题,可也不知怎么开口。” “申叔与我还见外?有话不妨直言。” “一直以来,二少爷都很有个性,崇尚一个人当为自己而活,喜欢做的事就去做,不喜欢做的事谁也逼不得你,可这次却妥协要娶王姑娘,二少爷是为了自己而活吗?” 申用嘉微微一滞,又微微一笑,回道:“我说是,申叔信吗?” “我宁愿信。” “实话对申叔说吧,这话我可只告诉陛下。其实我答应马上娶王姑娘,除了责任与担当之外,我还想试一试。” “试一试?试什么?” “感受婚姻生活啊!做任何事,包括婚姻也一样,不试怎么知道好不好?” “可二少爷,婚姻怎么试呢?一旦结婚,感觉好怎样?感觉不好又怎样?” “哎!”申用嘉叹了一口气,而后感慨道,“还是陛下思想先进合我心意!” “陛下与二少爷是怎么说的?”大管家好奇地问道。 “这个就不能告诉申叔了。”申用嘉摇头道,“这是我与陛下之间的秘密,暂时谁也不能说。” “二少爷,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呗,让申叔不用顾忌。” “感觉二少爷似乎,好像并不喜欢王姑娘。”大管家轻轻地道。 “申叔,这个世上结婚的夫妇,许多都不是最相爱的两个人,不然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婚外情?” “”大管家不禁两分骇然,“二少爷这想法,怎么听起来有点恐怖?我感觉浑身在起鸡皮疙瘩。” “哎,最理解我的人还是陛下啊!”申用嘉又感慨地道。 “知道陛下非同凡人,非我辈之所能及,可二少爷向来很有主见,不会因为陛下帮了二少爷,所以二少爷感觉陛下说什么都是对的吧?” “申叔这样说,是不是小看了我?也小看了陛下?” “不敢。”大管家忙道。 “可事实上就是啊。若非陛下的见解深得我心,以我的性格,我会如此逢迎他处处将他搬出来吗?” “嗯,我只希望二少爷婚后幸福!” “我也希望如此啊!可到底是不是知音人,只有拭目以待,看是绝对看不出来的,所以我说试一试嘛。” “哦。”尽管大管家点了点头,可少爷提出的试婚他还是感觉不能理解。 。 正文卷 第1362章 怎么感觉不一样…… 在一片期盼与万众瞩目中,申用嘉与王姽婳终于完婚了。 一切礼仪上的事儿,申用嘉一概没管,包括嘉年华画居的布置。 由于申王两家的地位,想简办这场婚礼是不可能的,反正申用嘉最后也想通了,交由父母安排便是。 所以于他而言,再忙也只是结婚当天,过了这一天就能恢复正常。 当然,他也没有那么不识趣,结婚当天该走的程序还是都走了。 包括洞房花烛夜,需要履行丈夫的责任同样没落下。 其时,王姽婳已经瘦到一百一十多斤了,标准的大美女。 都说新娘很美,郎才女貌,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不过,申用嘉似乎已经过了只用眼睛欣赏美女的年纪。 说心里话,他真没有多在意当天他的媳妇儿有多漂亮。 甚至揭开红盖头的那一刻,他都没来得及欣赏,连调情的步骤都省去,便直接履行丈夫的责任去了。 王姽婳感觉少了点什么。毕竟姐姐相沢不是这么与她说的,总不至于自己夫君还不如朱八戒开窍吧? 朱八戒都知道热身c慢点儿 而她已经爱得死去活来的夫君却显得有些粗鲁,给人一种冲动的感觉。 朱翊镠依然没有参加他们婚礼,只是送去礼物与祝福。 自来到这个世界,他已经见证了与他相关的三对儿夫妻。 第一对儿是张静修与秦涵茜,第二对儿朱八戒与相沢,第三对儿是申用嘉与王姽婳。 不过说实话,这三对儿在他眼里都谈不上世俗意义上的般配。 比如张静修与秦涵茜,一个是张居正的儿子,另一个却是青楼女子,如果以世俗的目光看,如何般配? 再比如朱八戒与相沢,一个呆萌又没读过几天书,而另一个却是通情达理心灵手巧的好姑娘。 哪怕是在外人眼里看来很般配的申用嘉与王姽婳,在他眼里也不觉得有多般配,因为他发现申用嘉与王姽婳两个都是理想主义类型。 可以不太准确地简单概括一下,张静修与秦涵茜都属于现实主义类型。 而朱八戒与相沢,男人属于理想主义类型,女人属于现实主义类型。 申用嘉与王姽婳则都属于理想主义类型,似乎与现实格格不入似的。 朱翊镠曾经专门研究过,在这三种类型中,通常婚姻生活质量最高的,往往是朱八戒与相沢那一对儿——男的负责理想,女人负责现实。 当一个理想的男人遇到一个现实的女人,或许过的日子才叫生活。如果都理想或都现实,日子多数不好过。 当然,万事都有例外,张静修与秦涵茜过得就挺好。 而且,这也只是朱翊镠研究的直觉判断,并没有确切的理论依据支撑,衷心祝福才是真的。 心里话只能放在心里头烂掉。 相沢与王姽婳前后相继嫁人,周末两人约好一起回娘家。 只是回来时一个喜笑颜开,另一个愁眉不展似有许多心事。 相沢学着王姽婳的样子笑问:“妹妹成亲后感觉如何?” “与姐姐所说的感觉,好像,确实有点不一样。”王姽婳如实回答。 “怎么不一样?”相沢好奇地问。 “具体我也形容不出来,但与姐姐所告知的感觉就是不一样。”王姽婳似有所思地如实般回道。 “那妹妹赶紧说啊!”相沢催道。 “姐姐也或许是我想多了吧?”王姽婳突然临时改口,决定不细说了。 “那妹夫每天还是坚持作画,陪伴妹妹的时间是不是也太少了?” “”王姽婳没作声,等于承认。 “”相沢也没吭声,只是凝望着王姽婳,心想这也难怪愁眉苦脸的。 两人忽然一阵沉默,然后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又沉默一会儿,相沢才安慰道:“妹妹别急,刚开始时肯定有一个过程,过些时日自然就好了。” “姐姐不要告诉娘亲。” “知道,但妹妹也不要丧着脸。姐姐还想问妹妹最后一个问题:假若,我是说假若,未来的日子就是这样而不会改变,那妹妹还有信心坚持下去吗?” “”王姽婳再次沉默,感觉有许多话要说,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未来的日子如果真是这般枯燥 哦,准确地说应 该是,申用嘉的生活不会因为她嫁给他就能改变。 难道她在申用嘉的眼里是如此没有地位吗?这才是郁闷的根源。 她感觉到自己受到了轻视与怠慢。 “婳儿。”夫人来了。 “这两天你与嘉儿一起,开心吧?” “娘,当然开心。”王姽婳笑道,“新婚燕尔,能不开心吗?” “那就好,那就好。”夫人欣慰。 “”相沢心下却深深叹了口气,她知道妹妹受了委屈,忽然灵机一动,冒出一个胆大的念头:她想以自己的方式为妹妹赢得该有的尊重。 所以当夫人离开后,相沢主动请求道:“要不晚上去妹妹家吃饭如何?” “好呀,只要姐姐不嫌弃妹妹拙劣的厨艺就好。”王姽婳痛快地答应了。 这样,用过午饭,她们姐妹俩去了嘉年华画居。 目送她们离开,王夫人内心此起彼伏难过之情溢于言表。 “夫人,怎么了?”大管家弱弱地问。 “你觉得婳儿开心吗?” “这”王府大管家其实第一眼就看出王姽婳远远没有相沢开心。 可他心里很清楚,这个结果肯定不是老爷c夫人喜欢的。 故这时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夫人。 夫人微微叹气,喃喃地道:“原来你也看出来了婳儿不开心,要这么说婳儿还会继续狂瘦下去。” 王姽婳带着相沢回到她的家里——嘉年华画居。反正之前彼此都认知,也不用刻意多解释寒暄。 打得照面后,申用嘉就一门心思地投入到自己的画作中去。 申用嘉年纪肯定要大,可他娶了王姽婳,那就该叫相沢一声“姐”——这个规矩谁也破不了,多好! 相沢的来意本是想质问申用嘉这个妹夫,可来了一看,见申用嘉如此认真作画,她感觉又不忍心。 确实,她也承认,男人认真做事儿的样子真的很酷很帅! 。 正文卷 第1363章 不是一路人 “师祖,相沢与姽婳妹妹刚才派人来邀请,让我去嘉年华画居吃晚饭。” 虽然今儿个是周末,可朱八戒也没有休息,因为朱翊镠没有休息。 “那你早点过去,不用请示师祖,今天原本你就该休息的,不过” 朱翊镠的话已经到了嘴边想说,可稍一犹豫,又咽回去了。 “师祖,不过什么?”朱八戒追问。 朱翊镠感觉自己或许想多了,但以他对申用嘉的了解,好像又不多,只是对感觉朱八戒不好直说。 故而改口道:“没什么,师祖是想提醒你,去人家家里吃饭,别空手大摇大摆地去,记得捎上一点礼物。” “哦,多谢师祖提醒!” “还有,不要打扰人家太久,吃完饭赶紧回去。”朱翊镠又刻意交代。 “徒孙谨记。”朱八戒点了点头。 “去吧,少说话。” “徒孙先行告退。”朱八戒转身去了。 其实朱翊镠刚才想说的是,为什么邀请的人是王姽婳与相沢,而不是申用嘉?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显然申用嘉才是一家之主。 而申用嘉是一个喜欢安静的人,搞创作的都巴不得整天没人打扰他,况且与朱八戒又不是一路人。 所以,朱翊镠有点担心,本想交代叮嘱朱八戒两句,可想了想,还是算了吧,也许是他想复杂了。 王姽婳与相沢正准备洗菜做饭,见朱八戒提着一篮子水果来了。 “姐夫速度这快?”王姽婳笑道。 “师祖说今儿个本该休息,就让我先过来了。”朱八戒笑呵呵地回道。 虽然他的心如今已在相沢身上,可见了王姽婳,难免还是有两分局促。 好在王姽婳随意,压根儿忘了之前朱八戒的誓言以及所作所为似的。 如此一来让朱八戒压力小了很多。 “看姐夫,来就来,还买什么礼物?” “师祖说,这是应该的。”朱八戒也不掩饰,“妹夫呢?这么叫是不是不合适?” “本来就是妹夫呀!” “我还是叫他申大哥吧。” “随你怎么叫,反正他心思根本不在这些上。”王姽婳抬手一指,“啦,他在那边画室作画呢。” “哦,你们需要我帮手吗?如果不需要,我去申大哥那边看他画画。” “去吧。”王姽婳点头。 “去了只许看,别多嘴多舌,你又不懂。”相沢刻意提醒一句。 “老婆大人,知道。”朱八戒咧嘴一笑屁颠屁颠地去了。 王姽婳跟着莞尔一笑:“姐姐,他刚才他叫你叫什么?” 相沢也不禁摇头而笑,但脸上洋溢着满满的幸福与甜蜜,“他平时在家管我叫老婆大人,说我叫他干什么他就会干什么,不会反抗。” “哈,看他如此尊重姐姐,真好!”王姽婳羡慕地道。 “他就是脑子笨,没有主见。”相沢虽然语气上听似责备,可欢喜的情绪溢于言表,“这个叫法也是师祖教的,说什么男女平等。” “陛下真是伟大!”王姽婳感慨道,又情不自禁联想到申用嘉,“陛下为什么不教他这些呢?” “妹妹是说妹夫?”相沢忙道,“妹夫是个明白人,什么都懂,不像小朱,所以师祖不会教妹夫为人处世的道理,而只会与他论及事业。” “那是姐姐抬举他。”王姽婳一努嘴道,“我看他只懂得画画。” “妹妹好像不满似的,这才刚成亲不到一个月呢。”相沢调笑道,“也不知当初是谁被妹夫迷得神魂颠倒,茶饭不思的两个月竟暴瘦六十多斤,难道那不是爱情的力量?” “姐姐又来取笑,走,做饭去。” “妹妹,做大名人的妻子,原本就该想到日后要承受更多。像小朱那样的普通人,又入不了妹妹的眼。” “说得你好像很懂妹妹似的。” “难道不是吗?” 另一头,朱八戒轻手轻脚,进去申用嘉的画室。 而申用嘉专心致志也没察觉。 他正在画一位女子,忽然感觉背后有一道黑影。 扭头一看,原来是朱八戒,吓得他本能地想将画藏起来,可显然已经来不及,不免带有两分怨气。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刚,刚刚”朱八戒感觉有点不对劲儿,盯着那幅画 看。 “为什么不敲门就进来了?”申用嘉语气冷冰冰的。 可朱八戒不在意,只是盯着画:“大哥,你这画的是?” “一位女子。” “为什么没穿衣服呢?” “你师祖说这叫人体素描,是一门高超的艺术。”申用嘉解释道。 “哦,这画中人怎么看起来像相沢?” “像吗?”申用嘉反问,努力掩饰自己的尴尬。 “我看很像,要不让相沢与姽婳妹妹来看看?” “不说这个,你怎么来了?” “是他们让我来吃晚饭的,相沢来这里,反正我也要过来接她。”朱八戒虽然嘴上回复,但眼睛还是盯着那幅画,觉得那就是相沢。 不明白申用嘉为什么画他妻子?而且貌似一丝不挂。 “申大哥,这画中女子” “你眼睛花了。”申用嘉已经有点不耐烦。本来他就不想被打扰,朱八戒来了还非要问个不停。 而朱八戒见画中女人就是相沢,早已经将朱翊镠与相沢叮嘱的话忘了一干二净,就想问个明白。 “走,出去坐会儿。”申用嘉本心是想让朱八戒一个人出去,可觉得这样不礼貌,怎么说也是亲戚。 “申大哥,这幅画”朱八戒依然不死心,也不管申用嘉的情绪。 “出去。”申用嘉忍不住轻斥,心想话不投机,还真不是一路人。 无奈,朱八戒只得随申用嘉出了画室,但心里纳闷儿,一步一回头。 “记住,一会儿不要胡说哈。”申用嘉刻意叮嘱道,就怕尴尬。 朱八戒不大情愿地点了点头。 因为王姽婳与相沢在厨房做饭,他们两人出来客堂也不知道聊什么。 朱八戒脑海里仍一直想着刚才那幅尚未完成画完的画。 申用嘉倒是也没多想,这本是他的爱好与职业,可实在不知道与朱八戒有什么共同的话题。 聊什么能聊到一起呢? 以致于出来客堂反而感觉更尴尬。 所以这顿饭吃得也不是很愉快,尽管有王姽婳与相沢两个在旁帮衬,可朱八戒心里已经有了一旮沓。 偏偏申用嘉又是一个不喜欢敷衍与假客气的人,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从不做作。 吃完饭朱八戒带着相沢离开了。 王姽婳早就看出来申用嘉有点不开心,轻轻地问:“相公,怎么了?” “以后还是少招呼他们来吧。”申用嘉也不掩饰,直截了当地说道。 “为什么?是姐夫惹到你了吗?”王姽婳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刚才不敲门便进去画室,看见我正在画姐姐的画像,不是所有人都能像陛下与娘子一样能接受这个,况且我与他实在没有共同语言。” “好吧,如果相公不喜欢,我以后不招呼他来便是。对不起!” “算了,也谈不上不喜欢,我是怕他们介意,这本是我的工作,搞得他们不愉快,那就因小失大。” “我记得了。”虽然王姽婳好像看似被丈夫批评指责了,但她心里蛮高兴,因为感觉丈夫有事儿与她商量,简言之这就正是她迫切需要的尊重。 。 正文卷 第1364章 朱八戒释怀 李成梁来劲 回去的路上,朱八戒脑海里还一直想着那幅画的事。 可又觉得不好意思与相沢说,直到就寝搂着相沢时才道: “老婆大人,有件事我想与你说,但你可不要生气哦。” “什么事?” “我看见申用嘉偷偷画你的画像。” “这有什么?”相沢莞尔一笑,反而有几分得意,“他是大画家,你老婆也算有几分姿色,看见了想画正常不过呀,妹夫本来最擅长画女子人物肖像了。” “可他画的是”朱八戒犹犹豫豫。 “画的是什么?”相沢追问道。 “画的是老婆大人没穿衣服” “什,什么?” “就是一丝不挂的那种。” “”相沢脸色顿时羞红,沉吟片许后问,“他是凭借想象画出来的吗?” “应该是,他很擅长这个。” “既然是想象,我们也管不了,你就当没看见呗。”相沢嘴上说道,心里想着还真想看看到底将她画成什么样,居然凭借想象画没穿衣服 “哦,好吧,谨遵老婆大人指示。”朱八戒一向很听相沢的话。 但一想着妻子赤身展现在别的男人面前,尽管只是凭借想象出的画像,也还是觉得有点儿别扭。 所以次日进宫,忙将这件事向朱翊镠禀报,同时寻求指点。 朱翊镠听了,笑道:“画就画了,这是一门艺术,你不懂。” “师祖,我是不懂,可画中女子是我媳妇儿啊。”朱八戒委屈巴巴地道。 “他又没让你媳妇儿脱光了站在他面前让他画,想还不让人家想啊?世上有些女子还故意请人这样做呢。” “自己愿意脱光了请别人画她?”朱八戒讶然,不可思议地道。 朱翊镠摇了摇头:“你还是不懂。” 朱八戒带着两分无奈:“师祖的意思是让我什么都不用想了?” “嗯,多想无益,人家想画什么,又怎么画,只要他不将画像当作商业用途出售,理论上就是他的自由因为我们无法用律法约束,明白吗?” “哦。”朱八戒不情愿地点头。 “不过,师祖下次见了他,必须提出警告。”朱翊镠又补充道,“因为他触犯了当事人的利益,这样做不道德。” “对对对,就是不道德。”朱八戒这才咧嘴一笑,而后嘀咕道,“申用嘉怎么喜欢画那些个?” “说了你不懂,还瞎琢磨,那是对艺术的追求。去吧。” 朱八戒躬身而退,有点小郁闷,毕竟画的是他老婆。 可让他怎么办?师祖非但不怪,貌似还支持呢,说什么艺术追求 师祖的眼光无人能及,既然师祖说他不懂,那他就是不懂。 师祖都说了,人家是想象的,难道想都不让人家想吗? 他自己曾经还不是经常想他的姽婳妹妹,甚至心猿意马地想将人家拥入怀中抱一抱亲一亲 这样一想,朱八戒顿时感觉心里头好像舒畅多了。 自朱翊镠登基为帝,辽东再也没有发生兵事了。 原因固然是多方面的,但有三个原因至关重要。 第一,戚继光总督蓟辽,起到一定震慑作用。 第二,努尔哈赤誓要统一建州女真早已甚嚣尘上,辽东边外各大小部落都有所忌惮。 第三,大明王朝重新加强对奴儿干都司的管制,使得各部落再行动时必须掂量再三了。 这便意味着,原来打不过时可以往辽东边墙之外跑,但现在不行。可眼下的奴儿干都司比各部落都穷,骚扰抢劫他们又无利可图。 所以哪个部落都不敢轻举妄动,至少不敢再犯大明边境。 闲下来的李成梁反而不自在了,这与他在辽东推崇的战略相违背。军人无仗可打,如何立功? 这天,他收到朝廷的旨意,让其六子李如梓c七子李如梧奉旨接应送往奴儿干都司的无为教教徒,然后再将他们送往奴儿干城。 同时让他这两个儿子留在张学颜身边,协助镇守奴儿干都司。 等于是先前已经抽调一个高级将领孙守廉,又调走他两个儿子。 如此一来,李成梁更心知肚明,辽东最近恐怕再无兵事了,最多会有协助努尔哈赤或张学颜的战争。 李如梓与李如梧接到旨意,第一时间率兵接应无为教教徒。 其时,那 两万多无为教教徒已经被送至辽东境内。 途中,李如梧问道:“六哥,陛下此举,你怎么看?” “七弟指什么?”李如梓道。 “两个方面,第一加强对奴儿干都司的重新管制,第二抓无为教教徒戍边。” “挺好呀。”李如梓脱口而出。 “六哥认为好在哪儿?” “减轻我们的压力,七弟你看,还有部落敢犯我辽东边境吗?” “可如此一来,朝廷多大压力?”李如梧却不以为然地道。 “你考虑到的,陛下与朝中大臣肯定都考虑到了,咱至只需朝廷旨意行事便是,其它方面不用考虑。” “我只是好奇嘛。”李如梧道,“六哥你想,朝廷经常拖欠我辽东粮饷,如今奴儿干都司多了这么多人,这粮饷朝廷还能供应过来吗?” “自新皇登基以来,朝廷可拖欠了我辽东粮饷?”李如梓嘿嘿一笑。 “那倒没有。”李如梧道。 “这不得了?都说陛下雄才伟略,自登基以来,推行一系列的改革方略,如今国库充实着呢。七弟以为重新加强对奴儿干都司的管制,只是简单的一道旨意吗?那是国力提升的象征。” “报——”忽然,一名前方探路的士兵飞马疾驰过来。 “何事?”李如梓忙问。 “将军,发现了一队莫名的骑兵。” “有多少人?” “大概两千人左右。” “两千人左右,什么来路?” “好像是蒙古人,但他们没有入我辽东境,而是沿着边墙朝建州方向前进。” “你速去通知我爹或我大哥,让他们查看c提防,我们继续赶去接应无为教教徒。”李如梓当机立断地吩咐道。 探路的士兵飞马去了。 李如梧忙问:“六哥,两千骑兵,会是哪个部落的人?” 李如梓摇头,“不知道。” “看来离我们不远,需要会会吗?”李如梧摩拳擦掌地道。 “记住,咱的任务是接应无为教的教徒,将他们安全送到奴儿干城,交给张大人手里。”李如梓不同意,“再说了,咱现在只带着五百精兵,你有把握干得过人家两千吗?” “干不干得过,只有干才知道。”李如梧年轻两岁,斗志昂扬地道。 李如梓一摆手:“别耽误正事,要干也是爹出马,轮不到我们。” 两兄弟继续赶路。 李成梁收到消息后立马来劲儿,正愁辽东无兵事呢,忽然冒出来两千蒙古骑兵,那还留着过年呀? 也不管人家是何目的,便如同饥渴的老汉见了女人一样,当即调度三千精兵,以自己为首追赶去了。 。 正文卷 第1365章 是不是太小看努尔哈赤了 用过早膳,朱翊镠刚走到东暖阁门口,只见冯保追上来禀道:“万岁爷,魏学曾有密奏。” “何事?”朱翊镠忙问。 “万岁爷,进去再说。”冯保两眼向四周骨碌一转,谨慎地道。 朱翊镠三步并作两步,进了东暖阁坐下,冯保紧随其后。 “万岁爷,魏学曾来信说,哱拜之子哱承恩c哱承宠以及义子哱云,率领两千骑兵已经逃离宁夏卫。” 冯保禀报这个消息时,脸上洋溢着几分得意的神情。 朱翊镠神思电转地道:“莫非他们真的要去建州找努尔哈赤报仇?” 冯保笑着点了点头,回道:“据魏学曾猜测,十有八9是的,因为他们前进的方向正是辽东。” “魏大人没有出兵阻止?” “万岁爷,为何要阻止呢?”冯保诡谲地笑了笑,“当初咱设计除掉哱拜时,不就是为了今天吗?魏学曾早就领会咱的意图,故而装作不知道,让哱承恩他们轻轻松松地离开。” 然而,朱翊镠关心的重点似乎不是这个,“没想到哱拜手底下竟有如此之多愿意为他卖命的人!” “两千来人被说服跨越千山万水,从宁夏赶去建州,的确不简单啊!”冯保跟着也感慨道,“不过万岁爷,他们是不是太小看努尔哈赤了?” “此时此刻,努尔哈赤手下不一定有这么多人愿意为他卖命。” 毕竟此时的努尔哈赤,只是在朱翊镠心目中拥有足够的分量,在其他人心目中肯定没有。 冯保又道:“可是万岁爷,哱承恩他们赶路多么辛苦,又不是主场作战,奴婢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这次有去无回的可能性极大。” 除了得意,冯保的言辞中对哱承恩他们的行为还夹含着鄙夷。 朱翊镠不以为然道:“任何时候都不要小看一群不要命的人,而且伴伴当初也看出来了,哱拜的武功其实与努尔哈赤不相上下,虎父无犬子,他几个儿子肯定都不好对付。” 冯保点了点头,“嗯,就冲他们敢去建州,已经很了不起。” 朱翊镠接着道:“还有一点,努尔哈赤的野心在建州想必已经妇孺皆知,这时候若与哱拜儿子干起来,有几个部落愿意协助努尔哈赤也是问题。” “那万岁爷的意思是”冯保鉴貌辨色,小心翼翼地问。 朱翊镠不禁感叹道:“哱承恩她们寻仇来得太快啊,努尔哈赤的征战才刚开始。万一两败俱伤,那统一建州女真的进程会放缓很多年。” “哦,不知万岁爷有何指示?” “指示倒不必,随他们去吧。”朱翊镠摇了摇头,稍一沉吟,接着又一本正经地道,“但趁哱承恩他们离开宁夏,这时候应该让魏学曾有所作为,做些对大明更为有利的事儿。” “万岁爷是指什么?” “来。”朱翊镠招了招手,示意冯保凑近一些,“明确大明边境,不仅限于东北奴儿干都司与西南方向” “人间千古事,至道本无因。着念偏多妄,寻思便失真。 文章身外语,瑶草梦中尘。欲识长生诀,悠然太极春。” 曾朝节正自得意,摇头晃闹地念着自己刚写就的一首诗词。 见一名士兵进来禀道:“大人,李总兵刚调集三千精兵出城了。” “什么意思?”曾朝节忙问。 “李总兵六子c七子奉旨接应派往奴儿干都司戍边的无为教教徒,途中发现一支两千人左右的蒙古骑兵,李总兵得讯,便立即追上去了。” “追上去干嘛?” “大人,这还不明白?自陛下登基以来,辽东这边风平浪静,把总兵大人憋死了,好不容易发现一支蒙古骑兵,当然想上去会一会啊。” “那队骑兵从何而来?鞑靼?还是瓦剌?或是兀良哈?” “大人,不知道呢。”士兵回道,“但肯定不是兀良哈部。” “走。”曾朝节忽然站起来。 “大人要去哪儿?” “追李总兵。”曾朝节既敏感又敏锐地冲出去了。他与张懋修c努尔哈赤一道来,另外两位去了建州,而他一直留在李成梁的身边。 当然知道无仗可打的李成梁心里不自在不习惯,但他也知道皇上登基以来政策发生的变化。 尤其是争取将各部落纳入大明版图以实现民族区域自治。 这样就不能像以前打打杀杀了,“打拉结合打一拉”的政策方针在辽东这边也已经行不通了。 首先要抱之以诚意,战争只针对不伏烧埋顽固不化的分子。 若不能领会皇上这个政策方针,而仍然抱之以前的姿态,就像李成梁,那不管这两千精兵来自哪个部落,既然碰上了都得干一仗。 显然这与皇上的意旨相违背。 李成梁领兵素以风驰电掣著称,尤以长途奔袭见长。 查明那两千精兵的行走路径后,很快便追赶上了。 两军相遇时,恰在辽东与朵颜三卫即兀良哈蒙古部交界处,这里已是辽东边墙之外,接近松花江流域。 李成梁异常的兴奋,以包抄之势截住以哱承恩为首的骑兵。 “尔等何人?” 哱承恩不认识李成梁,但一眼便看出他们是明军,当即朗声回道:“吾等虽是蒙古人,但早已归顺大明,现今属于宁夏卫,是麻贵总兵部属。” 麻贵将军部属?那不是自己人?李成梁心下琢磨,麻贵他当然认识。 “既是麻贵总兵部属,为何奔袭至我辽东境?”李成梁问。 “将军可是李成梁李总兵?”哱承恩虽然不认识,但也猜出来了。 “正是。” “不瞒将军,建州女真人努尔哈赤害死我父亲,我们是来找他寻仇的。” 哱承恩不想节外生枝,所以首先便将自己的态度亮明,进一步解释道: “我们不想途中与明军,或其他部发生冲突,故而一直行走在边墙之外,还望将军通融通融,放我们过去。” 李成梁思绪飞驰,如果是这样,那他好像,确实没有理由动手,算自己人嘛,可谁知道真假? 李成梁道:“敢问如何信你们?” 哱承恩不慌不忙:“那就要看李总兵的判断能力了。” 不得不说这是一句刁钻的话。 李成梁打量着哱承恩一众人,感觉难住了,打吧?不合适,人家已经说得很清楚;不打吧?又不是他性格。 可如果他们归属于宁夏卫,又不是来掠边,确实也打不得。 正当危难,曾朝节飞马来到,大声呼喊:“李总兵,李总兵——” “曾兄怎么来了?”李成梁问。 曾朝节虽然是万历五年的进士,但年纪比李成梁小不了几岁。 曾朝节中进士时已是四十多岁,所以平时李成梁与他都以兄弟相称。 曾朝节了解一番后,当即请示:“请李总兵还是放行吧?” 曾朝节如今的身份相当于钦差。 李成梁本就有点犹豫,既然曾朝节已经开口,他也只能点头。 “多谢大人!”哱承恩感激地道,“请问大人如何称呼?” “曾朝节是也。”曾朝节很直接,“不过,你们想奔袭至建州女真部寻仇,觉得有几分胜算?”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哪怕战死也得去。”哱承恩态度坚决地道。 曾朝节点点头,沉吟片许后一拱手道:“那祝你们好运!” 。 正文卷 第1366章 力争将三大征变成一大征 放行时,李成梁还与曾朝节交换了一个眼神。 见曾朝节十分笃定,李成梁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哱承恩施礼表示感谢,而后率兵继续朝着建州女真方向前进。 这时候的确不想节外生枝,所以哱承恩表现得十分客气。 望着哱承恩领兵而去,李成梁不禁冲曾朝节摇头而笑,随即叹了口气。 “哎,本以为有得一战,没想到兴致勃勃追来,最后却让人家走了。” 曾朝节明白李成梁的心思,直截了当地问:“李总兵觉得可惜是不是?” “当然。”李成梁道,“不过他们既然已经归顺我大明王朝,就是自己人,再打打杀杀似乎也不合适。” “李总兵,可我眼下考虑的不是这个问题。”曾朝节沉吟道。 “哦?曾兄考虑的是什么?” “他们既是从宁夏卫而来,距离也不算近,而且带了两千人马,肯定不会只有我们发现,至少他们跨越了戚大将军所镇守的区域。” “曾兄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放行?”李成梁神思电转地道。 “即便撇开戚大将军不说,总督宁夏军务的是魏学曾大人。”曾朝节道,“当初魏大人是由陛下钦点,可谓能臣,难道哱承恩带着两千人马从宁夏卫出来,魏大人丝毫没有察觉?” “我好像明白曾兄在说什么了。”李成梁点了点头,但随即话锋又是一转,带着几分疑虑道,“只是努尔哈赤是陛下的徒弟,为什么要将哱承恩他们放行,去找努尔哈赤报仇呢?” “这恐怕就要考量他们双方的军力对比了。李总兵以为孰优孰劣?” “这个,好像没有可比性吧?”李成梁道,“哱承恩长途跋涉,又客场作战,双方孰优孰劣,似乎一目了然。” “既然如此,他们为什么要来?哱拜死后,宁夏副总兵的位子便由哱承恩接任,他不会只是一介莽夫吧?” “”李成梁笑而不语,心里还真是这么想的,从宁夏卫赶到建州女真去报仇,不是莽夫又是什么? 这样的一场仗还能打吗? 曾朝节却不以为然:“可李总兵考虑过建州女真部眼下的情形吗?这时候努尔哈赤四面树敌,倘若此时有人向他发难,其结果真不好说,或许这也正是哱承恩敢长途奔波至此的原因。” “不知戚继光总督怎么想?”李成梁还是觉得有诸多不解之处。 但任凭他怎么想,包括曾朝节,也绝不会想到这是朱翊镠与冯保联合魏学曾与麻贵暗中引导的结果。 哪怕如曾朝节追来之前所设想,站在实现民族区域自治制度这个角度,中间仍有可疑的地方。 东暖阁。 冯保对朱翊镠的提议当然赞成,故而请示道:“既然万岁爷有如此宏愿,哱承恩他们又是一帮亡命之徒,那去建州时放行可以,回来时就不必了吧?” 言下之意,让哱承恩c哱承宠他们有去无回,这样西边减少一个不稳定的因素,宏愿是不是更容易实现了? 朱翊镠摇头道,“伴伴觉得他们还能生还?或是说生还几率有几何?” “万岁爷不是估计努尔哈赤手下会为他拼命的人尚不足两千吗?” 朱翊镠笑了:“伴伴,谁说必须有足够的两千兵力才能一战呢?” “万岁爷的意思是,努尔哈赤有多少兵力都可以与哱承恩他们一战吗?” “兵贵精不贵多,虽然朕担心努尔哈赤兵力不足,且其它部落不会帮他,以致于两败俱伤,但伴伴也不要忘了,努尔哈赤可是朕的徒弟。” 说起这个时,朱翊镠脸上洋溢着几分得意的笑容,想着历史上的努尔哈赤以十三副甲胄起兵,横扫女真各部,区区两千人马应该能应付。 怕只怕哱承恩他们既然跨越千山万水而去,就会孤注一掷背水一战,对付起来难免会有些棘手。 但以努尔哈赤的狠劲儿,一旦打到家门口,他绝不会留情,不然如何号召统一建州女真进而整个女真? 无论结果如何,双方只要开战,必定都是以命相搏。即便哱承恩他们有生还的机会,也是元气大伤,从此以后再没有能力作难了。 这样,拖垮明朝的万历年间三大征就可以减少一个。 而西南边陲,也就是播州之乱,如今有许国在,暂时应该可以遏制,最少能够有效减缓。 那等于是只需将经精力集中在与日本的征战中。而这一大征,朱翊镠从未想过避免,一直在积极准备。 力争将三大 征变成一大征,这是朱翊镠的设想,也是他的努力方向。 打仗太烧钱了,而且他的目标是实现各民族大团结共同繁荣进步,自己人打自己人有什么意思? 要是非打不可,那就与小日本打。 但在实现这个目标的过程中,有小打小闹不可避免。 比如让努尔哈赤统一女真各部,暗中削弱哱拜手下那一帮亡命之徒,废除西南地区的土司羁縻制度等等不可能做到完全没有冲突。 如果避无可避,或是需要国家费尽周折,那小打小闹不妨随他们去,只需确保大方向不偏航即可。 这是朱翊镠的总体战略思路。 李如梓与李如梧兄弟俩,成功接应无为教教徒,而后护送他们至奴儿干都司,交给张学颜。 途中一切顺利,毕竟打劫他们无利可图,谁也不傻。 只是让他们感到诧异,不是听说无为教教徒一个个无法无天吗?为何看上去却如此老实? 这帮人甚至连一句话都不说,好像无欲无求,真是奇怪。 “六哥,靠这帮人能戍边吗?” 马上就到了奴儿干城,趁休息时李如梧偷偷地问他哥。 李如梓心中还不是一样纳闷儿?但好在他更相信皇上。 故而回道:“陛下说能就能,至少都是人力,要知道奴儿干都司募兵多不容易,没几个人愿意来。” “这儿太荒凉了,冬天太冷,又没得吃,当然没人愿意来。” 张学颜与孙守廉终于等到了。 他们得知李如梓与李如梧马上要进城了,忙出城亲自迎接。 要说这帮无为教教徒还真厉害,从北直隶出发,一路行至奴儿干都司,途中居然一个都没有死去。 张学颜接到这帮教徒时,当即作了重要讲话,首当其冲强调纪律。 尽管北直隶那边号称有着控制他们的方法,或者说有他们忌惮的地方,但这里毕竟是奴儿干城。 除了强调纪律,还有训练与生产。 来到奴儿干都司任务是戍边,一定的操练必不可少,操练之余也需要从事生产,吃饭问题尽量自己解决。 依朱翊镠的旨意,奴儿干都司也将遵照辽东垦荒八议。 当年,即嘉靖四十四年(公元1565)三月,巡抚辽东右佥都御史王之诰疏议辽东垦荒八事。 其中便提到,比如议工力:以田九百顷为率,用二千四百人,把总二十四员,总委官六员,将各营见在步军六千零四十余名更番拨用。 再比如议牛具:每牛一头,种田一百五十亩,牧者一人,耕者三人。牧者给草料,免其杂差,惟耕时必须随时下田,与耕者三人同力合作,令总委等官不时查验草料。 还有,诸如议种子c议车辆c议供费c议仓库啊等等。 最后是专责成。各项工作由都御史与都指挥使负责,互相督责,各道并大小将领以实举行。奉行不力以及因循误事的,年终查明参究。 。 正文卷 第1367章 生了(求订求票!) 府学胡同李家。 李得时焦急地在房外踱着步,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 宁馨儿马上就要生了。 稳婆杨慧人已经进去有一会儿。 杨慧人在京城享有盛名,有“京城最专业的接生婆”之誉。 不过此刻,李得时脑海里不断跳跃出他的发妻,也就是李之怿生母临产时的情景所以他在外等候时,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大汗淋漓。 想想那时的情景就可怕,妻子生下李之怿后大出血,怀的本是双胞胎,结果另一个因难产死于腹中。 他一会儿焦急踱步,一会儿又双手合十默默祈祷,不断伸头望向房间,多希望听到孩子一声啼哭。 与宁馨儿结为夫妻后,他们早就想要一个孩子,只是那时女婿与女儿在江陵,女婿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送贺礼时得知女婿有取而代之之心他不得不打消要孩子的念头。 当时的想法与女婿c女儿一样,因为一旦朱翊镠失败,那他们在京城肯定待不下去了。 所以直到朱翊镠成功登基为帝,他与宁馨儿才心安,并且第一时间愉快地怀上了孩子。 赶在女婿与女儿的前面,这也是他们当初想好的。 朱翊镠与李之怿都知道宁馨儿马上就要生了,一个在东暖阁候着,一个在坤宁宫候着。 派了两波人前去打探消息。 李之怿等得着急,也挺着大肚子非要来东暖阁。 反正朱翊镠允许她随意进出这里。 “怎么还没有消息?” 在迎丝迎竹的扶持下,李之怿一进来东暖阁便焦急地问。 朱翊镠忙起身扶李之怿坐下。 “预计今天生,可通常情况下,女子第一胎分娩期大约为六个时辰,所以别着急,安心等候便是了。” 李之怿摸着自己胸口道:“也不知怎地,我这一颗心跳得厉害。” 朱翊镠拉着李之怿的手笑了笑:“无谓的担心,早知道就不告诉你。” “你说会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是男是女你爹都很高兴。” “那当然,爹与馨儿走到一起,也是有缘。如果不是因为我们,他们孩子早就有了。”李之怿带着两分歉意道。 “也许一切都是老天爷最好的安排吧。”朱翊镠抚慰道。 正想再补充一句,其实人生没有如果,只见王安进来禀道: “万岁爷,徐文颖姑娘刚去坤宁宫没见着皇后娘娘,只好来东暖阁了。” “颖儿妹妹,快请她进来。”李之怿忙笑着吩咐道。 王安应声而去,很快便将徐文颖引来东暖阁。 “颖儿见过陛下c皇后娘娘!”徐文颖裣衽施礼。 “颖儿不必多礼。”李之怿招手让徐文颖来她身边,“虽然这是东暖阁,你一样可以叫我姐姐。” 徐文颖却看了朱翊镠一眼。 朱翊镠问:“你又进宫陪皇后来了?” “是的,陛下,听姐姐说她娘今日临盆要生了,所以就过来陪陪她。” “颖儿有心了!”朱翊镠由衷地感谢。因为他知道徐文颖经常进宫陪李之怿唠嗑,李之怿心情好多了。 “只要陛下与姐姐不嫌我烦,在姐姐临盆前,我可以天天进宫来。” “那太好了!”李之怿欢喜地道。 徐文颖仍然还是含情脉脉地望着朱翊镠,坦坦荡荡的目光,不退不避。 “多谢颖儿!”朱翊镠点头。 “那颖儿当真了哈!”徐文颖对着朱翊镠莞尔一笑。 “颖儿妹妹晚上不回家,留宿坤宁宫都可以。”李之怿笑道。由于徐文颖的到来,她感觉心情舒畅多了。 “那怎么可以?万一,万一”徐文颖连连摆手,脸色一红,余下的话明明到了嘴边,却发现不好意思说。 “万一什么?”李之怿笑着追问。 “万一陛下当晚刚好留宿坤宁宫怎么办?”徐文颖向来是个直性子,不好意思说也还是说出口了。 朱翊镠没作声。 李之怿望着朱翊镠浅浅一笑。 徐文颖正眼在李之怿身上,但余光却死死地在朱翊镠身上。 正当此时,前去府学胡同打探消息的近侍终于回来了。 人未到,声先至。 “万岁爷,生了,生了。” 近侍气喘吁吁地跑 进东暖阁,“万岁爷,皇后娘娘,国丈大人孩子降世,是男孩儿,大胖小子,母子平安。” 李之怿喜极而泣,大松一口气。 那一边,李得时同样喜极而泣,将儿子抱到宁馨儿怀里,不住地爱抚着宁馨儿,用行动代替了一切语言。 宁馨儿满身汗水,疼痛尚未缓过劲儿来,但她一手搂着孩子,一手握着李得时,快乐甜蜜地笑着。 “给之怿他们报喜,报平安。”宁馨儿这时候还不忘提醒道。 “宫里昨晚就来人了,两波人轮流值守,之怿他们很快就会知道。” 宁馨儿宽心地笑了。 李得时一颗悬着的心终于安定。曾几何时,他真的以为自己克妻,就是个扫把星,空窗了好多年。 娶宁馨儿时,他还担心这个问题。 原来命运是可以积极改变的,什么算命c看相全是胡说八道不可信。 公主府开始忙碌起来了。 永宁公主的预产期也是这两天。 当初驸马严永凡c永宁公主的想法与李得时c宁馨儿大同小异。 都因为与朱翊镠关系的亲近,而有所担心自己将来的命运走向,所以都没有急着要孩子,待朱翊镠一登基,便立马儿愉快地造人成功。 管家刘雯同样请来了稳婆杨慧人。 不过这时的驸马严永凡还在宛平县县衙没有回来。 “驸马爷还没有回来吗?”杨慧人问。 “没有。”刘雯摇头回答。 “哦,驸马爷是不回来,还是没有赶回来?”杨慧人接着又问道。 “一县堂官忙,永宁公主说不用他回来的。”刘雯如是般解释。 “这样不好吧?公主待产,驸马爷在身边,能给予公主最大的宽慰,有利于顺产。”杨慧人解释道。 “要不马上去请?” “最好。”杨慧人道,“哪有几个妻子待产,相公却不在身边?” “永宁公主可不是普通女子哦。”刘雯道,继而又补充,“倘若永宁公主是男儿身,一定像陛下那样。” 宛平县县衙。 严永凡还在忙着公务。 本来他就全心全意配合c执行朱翊镠的各项改革,整天忙得脚不沾地。 之前又被刺伤,修养了将近一个来月,感觉落下很多公务急需补回来。 永宁公主待产的消息他当然知道。 “我说县令大人,我的驸马爷诶,永宁公主不是马上快要生了吗?你怎么还有心思坐在县衙处理政务呢?” 县丞史善言觉得很不可思议。 严永凡看似漫不经心地回道:“公主说我不用回去,倘若我在她身边,她反而会更紧张。” “你们真是奇怪,妻子待产,不要丈夫留在身边;丈夫也同意,还真的就不回去了,奇葩!” “我作为丈夫,当然要尊重永宁公主的选择。”严永凡回道。 “可驸马爷不担心吗?” “头一回当爹,怎能不担心?但我更相信永宁公主。” “那我建议驸马爷也要回去守着,如果永宁公主真的不希望你留她身边,大不了别让永宁公主知道,孩子第一声啼哭,当爹的没机会听是没办法,可既有机会,为何不听要错过呢?” 史善言极力劝解。 严永凡想了想,终于还是放下手中的活儿,准备回公主府。 。 正文卷 第1368章 努尔哈赤与尼堪外兰决战前夕 严永凡回到公主府。 他听了史善言的建议,偷偷守候在外面,没有让永宁公主知道。 李太后在坤宁宫等候佳音。其时徐文颖也进宫来了,与李之怿一道。 三个人坐在一起,边等边闲聊。 虽然永宁公主是李太后亲闺女,而且与永宁公主的关系最为亲近,可看起来也并没有多激动c担心。 李之怿早知道李太后重男轻女,徐文颖这时候也看出来了。 比起对李之怿事无巨细的照顾,李太后显然没有那么关心永宁公主。 所以当公主府传来喜讯说永宁公主诞下千金时,李太后并无喜悦之情,只是平静地点头,说一个字儿:好。 以致于李之怿又在担心,李太后如此关心她,倘若她肚子里是女儿,不知道李太后会是什么表情。 朱翊镠就不一样了,得知永宁公主生下女孩儿时,乐此不疲地特意从东暖阁赶到坤宁宫来报信儿。 “娘,二姐生了。” “知道,生了个女儿。”李太后微微摇头,喃喃地道,“娘与你大姐头一胎都是男孩儿,你外婆当年也是。” 刚才没那么明显,朱翊镠一来,李太后也不掩饰了。 朱翊镠就怕这个,忙道:“娘,在孩儿眼里,生男生女一样,你可别宣扬重男轻女的那一套陈腐观念哈。” 李太后是个玲珑剔透的人,见儿子刻意提醒,便不再多说了,嘴里还念叨着:“好,一样,一样。” 朱翊镠又道:“娘,瞧你们都是女子嘛,男女平等可不是嘴上说说。” 李太后略有两分尴尬地点了点头。 李之怿感觉心里舒服多了。 徐文颖暗自欢喜,对朱翊镠更加敬佩,当然也更加爱了。 努尔哈赤已经开始了统一建州女真各部的行动。 因为这是皇上的授意,所以从一开始努尔哈赤便亮明自己的意图,就是要统一建州女真,而且态度尤为强势,对外直言不服来战。 大明非但不会干预,适当时刻还会提供军事帮助,所以他不怕树敌,以建州部所在的鸭绿江流域为中心,由南向北自西而东逐步扫平。 最先跳出来反抗表示不服的是尼堪外兰——正合努尔哈赤之意。 既然敢跳出来,当然是有实力,而且像他一样有远大抱负。 努尔哈赤要打的就是这种人。 理由也很简单,将尼堪外兰这种人消灭了,其他人自然不足为惧。 正如朱翊镠所料,也是张懋修亲眼所见,这时候努尔哈赤手下的兵力并不充足,远不及尼堪外兰。 但胜在努尔哈赤骁勇善战,无论对方有多少人,他都敢干。 由于他这种性格,对手底下的人亦有耳濡目染的熏陶作用。 比如额亦都,小努尔哈赤三岁,便如努尔哈赤一样英勇善战。 不服气的尼堪外兰出生于建州女真部加哈。 的确,尼堪外兰从小就抱有远大的志向,一门心思想挤进明朝官吏的队伍当个封疆大吏,至少也要当个女真人的大首领。 所以他借其住所地处明边的方便条件,从小就向汉人学习汉语c汉文,并且读了许多汉人编写的典籍。这一点与努尔哈赤相近。 待尼堪外兰年纪稍大一点,就和他父亲一起跑抚顺马市,卖马易货,长途贩运,从中攒钱。 为了去抚顺城做买卖方便,尼堪外兰还将家搬到离抚顺较近的苏克素浒部图伦城来了。 有志者事竟成,到二十多岁,由于尼堪外兰精明强干,又会笼络人心,因此很顺利地当上了图伦城主。 后来,发生了李成梁攻打建州右卫的古勒城,最终将城主王杲抓获,押赴北京正法的事件。 尼堪外兰看到王杲的亲家,即建州左卫指挥使觉昌安,以及王杲的姑爷塔克世,为了保全性命,暗中投靠明朝边官c升官发财的事实。 尼堪外兰一面看到明朝的强大,认为王杲等反对明朝如鸡蛋碰石头,真个是不自量力,另一面也看到投靠明廷便能得到巨大的好处。 所以,尼堪外兰处处巴结明朝边官而瞧不起女真族人,也看不起建州女真各大小部落的首领。 其中包括努尔哈赤的祖父觉昌安与父亲塔克世,更别说努尔哈赤了。 为了交结辽东总兵李成梁,想着日后好借汉人边官之势当王称霸。尼堪外兰曾多次到广宁进贡,最多时一次带去五十多匹好马,上百斤人参,数十张貂皮,几架鹿茸。 每次见到李成梁呼为“太爷”,稽首匍匐,而李成梁却大大咧咧能留他吃几顿饭就算不错了。 可尼堪外兰总不死心,进贡送礼如常。同时他还经常到抚顺游击将军李永芳等人家中送礼,以求他们关照。 听说努尔哈赤要统一建州女真,显然要他降服,本来他就是一城之主,又岂会甘心受制于人? 况且努尔哈赤还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小伙子。在尼堪外兰眼里,不过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罢了。 要说怕,尼堪外兰一点不怕努尔哈赤,让他唯一担心的地方是:努尔哈赤可以说是奉大明皇帝行事,如果他尼堪外兰明着跳起来反抗努尔哈赤说就是不服,会不会招来明军? 想着如果与努尔哈赤对决时,明军出手,那他就完蛋了。 故而在决战之前,尼堪外兰请教抚顺城游击将军李永芳。 一方面表达自己不服之心,凭什么努尔哈赤统一建州女真各部成为大首领而让他屈居于人下? 另一方面也表达自己的担忧,首先能不能与努尔哈赤决一雌雄?其次如果能,会有什么后果? 李永芳是大明将领,辽东多年以来的军旅生活,以及朝廷之前在辽东推行的政策,让他不明白朱翊镠的本意,想着不是一向让蒙古c女真各部分散c分裂的吗?这样更有利于管制,而不至于坐大,为什么要让他们统一? 正所谓思想决定行动,当尼堪外兰请教时,李永芳讳莫如深地摇头。 “我不过是区区一游击将军,这事儿城主该去问李成梁总兵啊。” 尼堪外兰道:“可事态紧急,来不及去广宁请教一太爷一。” “那城主随心便是。” “可努尔哈赤是大明皇帝的徒弟,而且得到统一建州女真的授意,我怕” “怕就降服。”李永芳道。 “那不是心不甘吗?” “心不甘,就战。”李永芳意味深长地道,“如果胜利了,皇上让你统一建州女真也说不准呢;如果失败了,大不了投靠努尔哈赤便是。” “这样行吗?”尼堪外兰疑虑地道。 “行不行,只有做过才知道,反正你想成就一番大事业,不甘心降服努尔哈赤寄人篱下。” “李将军的意思是,主战?” “不不不”李永芳连连摇头,“我的意思是随心。” “如果决战,李将军会不会出手?”尼堪外兰又道。 “第一看朝廷,第二看你们谁胜。”李永芳笑了笑说。 “李将军此话何意?” “第一看朝廷,容易理解吧?朝廷让帮谁就帮谁。第二看你们谁胜,倘若开战,作为我们当然支持胜利者,谁胜支持谁,所以就看你的本事了。” “李将军不反对我与努尔哈赤决战?” “城主怎么还没理解我刚才的话?是否开战,你随心,我无所谓,谁胜谁败没多大差别,永远支持胜利者。” “我明白了。” 。 正文卷 第1369章 两头作战 就是这么牛 尼堪外兰不怕与努尔哈赤决战,努尔哈赤就更不怕了。 但话说回来,勇猛归勇猛,领兵作战也要讲究策略。 努尔哈赤与部将额亦都各领一千精兵,准备兵分两路,与尼堪外兰决一死战。只要消灭了尼堪外兰,建州其他各部就不在话下了。 这是努尔哈赤的总体思路。 朱翊镠猜想没错,眼下肯为努尔哈赤卖命的人不足两千。 两千人马差不多是建州左卫的全部兵力,这其中还夹杂有奔走于胡辽之间的汉人——是张懋修自去年跟随努尔哈赤来到建州左卫后招募过来的。 这一部分人只为生活,准确地说是为生存而来,不会为努尔哈赤卖命,倘若有其他人给予他们更好的待遇,想必他们不会介意倒戈相向。 所以满打满算努尔哈赤手下就这么多人了,与额亦都只能每人率领一千精兵,想再多一点也没有。 为更好地进行统一大业行动,觉昌安与塔克世已征得大明同意,将建州左卫指挥使一职交给努尔哈赤。 这样,努尔哈赤便由龙虎将军变成建州左卫指挥使,而龙虎将军一职则交给猛将额亦都来接任。 张懋修充当名义上的参谋。 觉昌安与塔克世留守建州左卫。但其实,因为几乎所有兵力都被努尔哈赤带走了,这便意味着,一旦失败,留守也没什么意义。 决战前夕,努尔哈赤收到密报,尼堪外兰求助李永芳去了。 这让努尔哈赤顿感头疼。 兵力本就不足,若尼堪外兰还请求外援,那这仗还怎么打? 李永芳答应出兵支援了吗?努尔哈赤急需确认这一点。 正要派人前往图伦城与抚顺城去打听,又收到一个不利的消息。 哱拜两个儿子哱承恩c哱承宠,以及义子哱云,率领两千精兵,正气势汹汹赶来建州,誓要找他报仇。 当初与哱拜一战本是公平对决,可谁能料到哱拜受伤,去往福建的途中不治身亡?结果这笔账算在他头上,哱拜手下一帮亡命之徒寻仇来了。 这会儿时机可不好啊! 倘若被尼堪外兰得知,与哱承恩他们联手夹击,那就危险了。 不怕归不怕,但应付一个尼堪外兰其实也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如今又来了哱承恩他们,既然是从宁夏那边来,想必抱着必死的决心 努尔哈赤顿时间感觉难了。 连忙召集祖父觉昌安c父亲塔克世以及龙虎将军额亦都c参谋张懋修都来商议,需要尽快确定一个方案。 首先,几个人一致认为,倘若两面受敌被夹击,肯定受不了。 其次,努尔哈赤不同意请求明军援助。理由很简单:统一建州女真行动才刚开始就求助,有损士气。 再者,人家都已经找上门来,若避而不战,同样折损士气,也不可取。 那么,只剩下一条路可选:应战。 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手下满打满算只有两千人马,如何应战? 关键,还是两头。 努尔哈赤几经考量,然后强硬地表示:即便兵力不够,也必须要应战,大不了将兵力再一分为二。 言下之意,用一千精兵对付尼堪外兰,由额亦都率领;用另一千精兵对付哱承恩,由努尔哈赤自己率领。 万一失败了,再请求明军援助。 这个时候当然努尔哈赤说了算,其他人没有异议,一致通过,就这么干。 而且,同时两线作战。 即努尔哈赤迎战哱承恩c哱承宠与哱云他们,额亦都找尼堪外兰决战,谁先胜利,再掉头去帮助谁。 主意已定,几个人便不再犹豫。 而尼堪外兰与李永芳一席话后,更是坚定了他与努尔哈赤一战的决心。 李永芳的话,尼堪外兰信了。 只要他将努尔哈赤打败,那统一建州女真的任务势必落到他的头上。 万一失败了,再投降不迟嘛。 既然想与努尔哈赤一样成为人中之龙,那就必须冒险必须付出。 所以,尼堪外兰回来之后,积极准备,随时与努尔哈赤一决雌雄。 对努尔哈赤眼下的可用兵力,尼堪外兰也早已经摸得一清二楚了。 只要明军不出手,他就很有信心与努尔哈赤决战中取得胜利。 然而血淋淋的事实很快告诉他,还是小看了 努尔哈赤。 决战来得很快,而且人家主动。 决战当晚,勇猛善战的额亦都只率领一千精兵便成功破城。 还没等努尔哈赤亲临城下,尼堪外兰所在的图伦城已被攻克。 不是尼堪外兰没有做好准备,很早以前他就在积极做准备。 也不是他们兵力不足,他们的兵力至少是额亦都的四倍。 至于兵器,两部落相差不大。 差只差在斗志上。额亦都他们明知自己兵力不足,又是攻城的一方,反而各个抱着必死的决心前来。 而尼堪外兰部下做不到这一点。故城门一旦被破,便溃不成军。 尼堪外兰一看势头不妙,也没心思继续坚守,便丢下城池军民,带着妻子和仆人逃到浑河部去了。 原本蓄谋已久的决战,来得快,结束得也快,只在一夜之间。 就这样,额亦都凭借勇猛,以一千兵力将尼堪外兰赶出图伦城。 其时,努尔哈赤正与哱承恩他们决战,没有对额亦都施以援手。 额亦都也没有立即前往支援努尔哈赤,因为刚拿下图伦城,害怕人一走被反扑,所以破城后他坚守阵地。 当然,最大的原因还是他相信努尔哈赤的实力。一千对付两千,努尔哈赤一定会像他一样很快取得胜利的。 尼堪外兰携家人逃出图伦城时,头脑还是懵的,都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自得知努尔哈赤有心统一建州女真各部时就一直想着与努尔哈赤决战。 结果决战时努尔哈赤都没现身,而且对方的兵力不足自己的四分之一。 攻城时也没有采取什么阴谋,或有内应啥的,人家就是勇猛,不怕死。 果然,两军相遇勇者胜。 这一战,无疑让尼堪外兰,同时也让其他部落,重新认识了努尔哈赤。 原来努尔哈赤仰仗的,不仅仅是大明皇帝这个强大的后盾,更多应该还是来自于他本人的实力。 。 正文卷 第1370章 努尔哈赤是最好的人选 朱翊镠看着张懋修写给他的信。 信上叙说了两次战争:一是努尔哈赤与哱承恩c哱承宠c哱云他们的决战经过与结果,二是额亦都与尼堪外兰决战的经过与结果。 朱翊镠看完又交给冯保。 冯保看完惊叹道:“原来努尔哈赤手底下竟有这么虎的人,带一千精兵就敢去攻城,居然还成功了。” “额亦都,哈哈,他是个猛将啊!”朱翊镠也不禁感慨道。 这额亦都可是努尔哈赤手下第一猛将,如果朱翊镠不参与这段历史,额亦都将成为大清开国第一功臣。 此人与努尔哈赤一样骁勇善战,父母早亡,十三岁那年亲手杀掉害死她父母的仇人,逃到他姑姑家。 后与努尔哈赤相遇,两人可谓一见如故相见恨晚,额亦都十分欣赏努尔哈赤的领袖气度,告诉他姑姑要跟努尔哈赤出去闯荡世界。 他说:“大丈夫生活在世间,就要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决不能碌碌无为。这番出走,我决不会做让姑姑为难的事,请姑姑放心。” 当年额亦都十九岁。 于是十九岁的额亦都,跟从时年二十二岁的努尔哈赤走了。 这一走,额亦都终身都未与努尔哈赤分离,护卫左右,折冲御侮,成为努尔哈赤手下最得力的战将。 历史上,在统一女真各部和对明作战的过程中,几乎每一次大型战役,额亦都均未漏下并屡立军功。 努尔哈赤视之为股肱大臣,先将族妹嫁给他,继而又以公主妻之,小三岁的额亦都成为努尔哈赤的女婿,可见他的能力以及努尔哈赤对他的重视。 冯保一边看着信,一边又咂摸着嘴道:“额亦都利用夜色掩护率先登城,图伦城守城兵士惊起,箭如雨下,额亦都身中十余箭,仍坚持拼杀不肯退却,最终以不到尼堪外兰四分之一的兵力攻下图伦城,真是猛啊!” 冯保不由得竖起大拇指。 虽然张懋修信上就只用了这不到百字介绍一场战争,也并没有详细介绍战斗的过程,但其惊险程度不言而喻。 朱翊镠微微一笑:“他身中十余箭算啥?身中五十余创还坚持拼杀呢。” “万岁爷之前认识此人?”冯保诧异地问道。不过他也知道,朱翊镠认识并不稀奇,想当初努尔哈赤不就认识吗?只是怎么认识的无人知晓。 “认得,当然认得。”朱翊镠道。 “可惜,可惜”冯保感叹。 “伴伴可惜什么?” “可惜像额亦都这样的武将不是我大明军所属。” “伴伴此言差矣,怎么不是我大明军所属?建州女真,乃至整个女真族,包括蒙古,都将纳入我大明版图,而不仅仅只是臣服与进贡,朕要将他们都变为大明子民。” 朱翊镠豪迈地说道,这本来就一直是他的目标之一。 “万岁爷言之有理,奴婢心还是小了些。”冯保由衷地道。 “所以,像努尔哈赤c额亦都等,都将成为我大明子民。” “可是万岁爷,领着一千精兵就敢攻城作战,恐怕不好驯服吧?” 朱翊镠微微一笑:“想想努尔哈赤。” 冯保跟着也笑了:“也是,努尔哈赤都是万岁爷的徒弟呢,额亦都再厉害也比不过努尔哈赤的。” 继而,冯保将脸上的笑容收敛,又担忧地道:“万岁爷,就怕努尔哈赤无限坐大,届时不好约束啊!” “伴伴放心,当初朕有把握将努尔哈赤拿捏死,现在与以后也一样。努尔哈赤再厉害,也飞不过我手掌心。” “奴婢相信万岁爷有这个能力。”冯保咧嘴一笑,接着感慨地道,“看来,哱拜他们手底下的那一帮亡命之徒,终究还是干不过努尔哈赤啊!一千对两千,努尔哈赤大胜。” 说完额亦都与尼堪外兰的决战,冯保接着说努尔哈赤与哱承恩c哱承宠他们之间的决战。 “可他们之间的对决才刚开始呢。” “万岁爷的意思是,哱承恩他们还会找努尔哈赤决战?” “他们之间只是对决而已,还没有到决战的时候,想必哱承恩他们这次来只是想摸摸努尔哈赤的底。” “可是万岁爷,以努尔哈赤他们的骁勇善战,哱承恩他们又是客场作战,无论如何也干不过啊!” “如果干得过,把努尔哈赤杀了,那还怎么玩儿?但太弱也不行,朕觉得哱承恩他们刚刚好,能牵制努尔哈赤,又不能对努尔哈赤造成毁灭性的打击。朕还是那句话,随他们去。” 冯保似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接着又说道:“奴婢记得万岁爷说过,努尔哈赤是能够威胁到大明统治的人,他手下也就区区两千人,之前还没这么多,何不像对待哱拜那样” 冯保做了一个砍头的动作。 朱翊镠微微摇头,说道:“朕需要人来统一女真各部,而努尔哈赤毫无疑问是最好的人选。” “奴婢明白了。”冯保接着道,“只是感觉努尔哈赤是一个极有野心的人。” “不用感觉,小徒一直就是。” 一听到“小徒”二字,冯保又笑得合不拢嘴,逢迎地道:“再有野心,也逃不过万岁爷的手掌心。” “伴伴明天代朕去一趟首府壹号。”朱翊镠忽然跳转一个话题,“明天一期房要试暖气,已有住户搬进去了,让他们感受一下,顺便做好宣传。” “好,奴婢遵旨。” 冯保欣然答应,刚好自己可以提前感受一番,届时他不是也想搬去那里住着养老吗?暖气c自来水什么东西,他还没有见识过呢。 “然后去了,让王与定过来一趟,有些事朕需要与他交代。” “奴婢记得。” “还有一件事,朕也需要特别提醒伴伴两句,皇后与淑嫔眼看就要生了,近段时间后宫闲杂人等不让随便进出,加强宫禁防备,有任何出入者,必须先登记身份证做好备录。” “明白。”冯保心领神会,信誓旦旦地道,“万岁爷放心,奴婢保证后宫这阵子安静c消停,当然最重要的是安全,绝不会出岔子。” 。 正文卷 第1371章 加强对河套地区的控制 魏学曾收到旨意,在确保本土安全的前提之下,一要加强对河套平原地区的控制权,二可以考虑适当迁徙陕甘宁地区的居民至塞外定居。 第一点是必须要做的,第二点可以酌情便宜行事。 河套平原地区,是指黄河“几”字弯与其周边流域。 河套地区自古以来就为中华民族提供了丰富的文化资源及生活资源。 这种河套的地形,在世界大江大河里也是绝无仅有的。 河套周边地区,包括湟水流域c洮水流域c洛水流域c渭水流域c汾水流域c桑乾河流域c漳水流域c滹沱河流域,都具有较好的自然环境条件。 它们环绕着河套地区,正如众星捧月般把河套文明推到了最高峰,同时又把河套文明传播到更广阔的区域。 俗话说,“黄河百害,唯富一套(河套)”,“天下黄河富河套,富了前套富后套”。 河套地区土壤肥沃,灌溉系统十分发达,适合于种植小麦c水稻c谷c大豆c高粱c玉米c甜菜等作物,一向是西北最主要的农业区。 除农业,河套地区的畜牧业和水产业也都很发达。 同时还蕴藏着煤c铁c铜c金c石墨c石棉c盐c碱c稀土等多种矿产资源。 河套一般分为青铜峡至宁夏石嘴山之间的银川平原,又称“西套”,和内蒙古部分的“东套”。 有时“河套“被用于仅指东套(与银川平原并列),即巴彦高勒与西山咀之间的巴彦淖尔平原,也称“后套”。 以及包头c呼和浩特和喇嘛湾之间的土默川平原(即敕勒川c呼和浩特平原)的“前套”。 河套地区无疑是交通要冲,南望关中c中原,居高临下。 对于中原王朝来说,控制河套,则意味着可以以阴山为屏障,抵御来自西北方向游牧民族的威胁,保证关中c中原地区的安全。 而对于北方游牧民族来说,占据了河套则可以作为根据地,南下关中,逐鹿中原,势如破竹。 因此河套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也成为草原民族与中原民族,草原文化与黄河文化交流c碰撞的主要场所。 大明对河套平原地区的控制,有点类似于奴儿干都司。 由于国力不允许,大明中后期控制区域呈不断缩小的趋势,这也是大明控制力不强的表现之一。 所以朱翊镠授意魏学曾有心做这两方面的工作,第一加强对河套地区的控制,第二向前扩大控制区域。 原来是为了易于控制减少成本,不断缩小控制区域,而现在反过来了,加强对外围的控制并扩大外围的区域,以保证中原腹地的安全。 对于这一大战略,首辅申时行当然表示赞同。 其实,因为儿子申用嘉与王姽婳顺利完婚,申时行现在对皇上的任何举措都感到满意。 感觉皇上无所不能,无论是眼界还是能力,都非常人所能及。 要说形势的复杂以及区域面积的辽阔,河套地区无论如何也比不上奴儿干都司。 既然都已经决心加强对奴儿干都司的控制,那加强对河套地区的控制似乎也在情理之中了。 而且河套地区的利用价值远非奴儿干都司所能比。 奴儿干都司是苦寒之地。 如果对奴儿干都司都加强控制,而不加强对河套地区的控制,反而让人觉得主次不分了。 但申时行也心知肚明,这都是建立在国力的基础之上,没有强大的国力做支撑,一切都是妄谈。 而国力经过朱翊镠一系列的改革方针,申时行已经明显感觉到提升,最起码国库充足不再缺钱负担减轻了,用这部分节省下来的钱可以做很多事,比如:加强对奴儿干都司c河套地区c西南边陲地区的控制。 当然,控制不是目的,而且也不长久,发展才是第一要务。 只有各地区得到长足发展,人们能够吃饱穿暖,安居乐业,这样才能有效控制,否则控制会引来反抗。 而清田均田可看作是实现这个目标的第一步。张居正当初只想到清田,却没想到均田,显然棋差一着。均田能调动天下百姓的积极性。 申时行越来越感到欣慰,总想着本朝还没有一位首辅有他做得这般轻松自在吧?一切策略方针自有皇上,而他只需点头配合就是了。 然而,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儿子结婚了,啥时候要孩子呀? 做的父母就是有操不完的心,难道这种事儿也要请求陛下? “夫人,嘉 儿不准备要孩子吗?”这天饭后申时行有心一问。 “我何尝不急?”夫人叹了口气,“前些天我还特意问过嘉儿呢,只是不知道怎么与你解释。” “怎么了?”申时行忙认真地问。 “他说不急,嫌有孩子麻烦。” “这叫什么话?又不让他带?有你有儿媳还有下人,他只管生就是了。”说起这事儿申时行又来气。 “哎!”夫人又深深叹了口气,“我看这不是主要原因啊!” “那是因为什么?” “嘉儿虽然没明说,可据我观察,他与儿媳似乎并不怎么亲热,都说新婚燕尔如胶似漆,恨不得整日整夜黏在一起呢,可他们倒好,恨不得分开过。” “恨不得分开过?夫人是怎么看出来的?”申时行一本正经地问。 “儿媳隔三差五便回娘家,平时在家时与嘉儿也不亲热,这不能怪儿媳,都怪嘉儿眼里只有画画,整天躲在画室里不出来,有什么办法?” “那也不能不要孩子啊?”申时行忍不住吼道。其实平时他是个非常冷静c和蔼的人,可一说到儿子的事就想发火。 “所以说他们之间的感情不是那么好嘛,感觉嘉儿爱画画胜过爱媳妇。好像没有媳妇他一样过,可不让他画画绝对活不下去似的。”夫人喃喃地道。 “这不是折磨儿媳吗?”申时行斥道。 “瞧你说得,也没这么严重,这话也只能是我们两个关起门来说,可千万别传出去。”夫人千叮万嘱。 “知道。那嘉儿到底准备什么时候要孩子啊?”申时行有点不耐烦了。 夫人摇头:“不晓得。” “瞧人家小朱与相沢,刚成亲没多久就怀上了。陛下比嘉儿小几岁,马上就要当爹了。” “当初陛下大婚,也没有立即要孩子呢。担心归担心,还是给孩子空间,让他们自己做主吧。” “从小到大就是因为给足了他自主的空间,才养成现在我行我素的毛病,也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那也得分对错,”夫人还是向着儿子多些,“就像画画,要是依你的脾气,还有嘉儿的今天吗?” “要是这样让我们操心,我倒宁愿他做一个普通人。” 。 正文卷 第1372章 高兴事儿多 眼看一年的谷雨节令到了,一眼望不到边儿的华北平原上墒情已动。 葱葱麦色一天变一个样,柳条儿滚绿,榆钱儿绽青,融化的雪水流入滹沱河中,变成翡翠样的春浪,把辽阔无边的北国滋润得更加妩媚。 大地万物昭苏,生机勃勃,牛欢马叫,春光如酒,如此良辰美景,怎能不叫人心旷神怡呢? 事实上打从泰和元年开始,除了昌平州突然爆发一次流感,其它方面朱翊镠感觉遇到的基本上都是喜事儿。 经过去年大半年的鼓吹与沉淀,多数改革方案都已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有些也已经取得了明显的成效。 人们逐渐意识到身份证制度的好。 天下百姓无不为清田均田官绅一体纳粮制度而热烈欢呼。 逐渐切断对皇亲国戚的无条件供给让朝中官员都感觉身上担子轻了。 天下衙门包括其它各行各业都施行六天一休制让人感觉日子的美好。 等等这些都是制度上c大方向上的改革。天下官民高兴了,朱翊镠坐在皇帝的位子上自然就高兴了。 若说更直观的感受,或者说更切实看得见的好处也有,比如开源节流让户部越来越有钱了。 有钱腰板也就硬了,不会再瞻前顾后这也不敢干那也不敢干,整天为入不敷出而愁白了头。 除了感觉国家太仓越来越有钱,年后不久,从江南各处粮食站里兑运来京的两百多万石粮食,也都一粒不差地足额运抵通州仓。 对于朱翊镠与朝中官员而言,这是国富民强最有效的体现了。 想着自永乐皇帝迁都北京以后,南方的税粮都是分春秋两次解运。 春秋运河水丰,容得下千石大漕船的航行。但福祸相依,一年中最让人提心吊胆地也是春洪与秋汛。 船行河中,若连续遭遇大雨,洪水滔天,船毁人亡的惨剧每有发生,粮食损失少则十几万石,多则几十万石,几乎从未足额收缴过。 迁都北京一百多年来,这个矛盾始终没能很好的解决。 朱翊镠登基即位后,再次启用潘季驯,江淮漕河的治理大见成效,通过疏浚与闸站的修建,大大增强了水系的调节功能。去年夏秋之交,潘季驯大胆上疏建议,改春秋兑运为冬运。 冬季本为枯水季节,有些河床地段水浅甚至仅没脚裸,不要说大漕船,就是浅帮船也断难通过。 但经过潘季驯的治理与调度,多处蓄洪湖泊可开闸放水,保证漕河运粮的必需水位。 这一举措可以说是更改了朝廷延续已久的祖制。朱翊镠力排众议采纳了潘季驯的建议。 嘿,冬运成功了。 两百多万石粮食安全运抵京师,没有沉没一条船,伤亡一个人。 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但朝中官员无不心知肚明,冬运的成功漕运固然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国家控制力强化的体现。 国家大的方面,高兴事儿多;个人方面,高兴事儿更不用说了。 首先,终于让赵灵素走出了景阳宫而成为钟粹宫的主人。 其次,看到朱八戒与相沢成亲,如今又幸福地怀上了孩子。 还有帮助李时珍的愿望达成,《本草纲目》成功出版享誉全国。 申用嘉与王姽婳也已经成亲了,让申王两家人都对他感激不尽。 还有李得时与宁馨儿的孩子c永宁公主与严永凡的孩子相继降世。 等等这些都是喜事儿。兴农集团与吾爱吾家的还不算。 而四月李之怿与郑妙谨肚子里的孩子也都要出生了。 没有什么事儿比这更高兴的。 李之怿预产期就在这两天。 京师享有美誉的第一稳婆杨慧人已经进宫待命,李太后日夜不理李之怿身边,徐文颖每日进宫来陪伴,两位婢女迎丝c迎竹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冯保与陈炬每日强调后宫的纪律 一切准备妥当。 唯一让朱翊镠放心不下的,就是老丈人李得时的提醒。 尽管以胡诚与李时珍为首的医生已经奉旨在研究琢磨,但这个时代剖腹产的技术不成熟c设施不齐全c药物性能跟不上这些都是短时间内无法改变的事实,所以只能顺产。 没有人比李得时更担心了。因为他见过妻子难产c大出血的一幕。 那一幕让人无助c窒息 时间一进入四月中旬,李得时由于着急,便感觉心已经乱了 。 女儿待产要比自己老婆宁馨儿待产让他揪心多了不知多少倍。 这两天他想进宫,一来鼓励女儿为女儿打气,二来怕女婿准备不充分,毕竟女婿没见过当时的情景。 东暖阁。 李得时来了,刚一坐下,便紧张地问:“陛下,之怿的情绪最近还稳定吧?” 朱翊镠点点头:“情绪还稳定。” “稳婆来了哈?” “嗯。” “医生都安排好了吗?” “嗯,太医院院使胡诚c右院判李时珍随时待命。” “最好安排在坤宁宫外。”李得时慎之又慎地提议道。 “嗯,与他们是这样嘱咐的。” “不要嫌我这老丈人啰嗦,陛下是没见过当时之怿她娘生产时的情景” “能想象。” “那就好,那就好”李得时不住地点头,继而又弱弱地道,“不过陛下,请容许我斗胆问一句,万一万一,我是说万一哈,保大还是保小?” “当然保大。”朱翊镠毫不犹豫。 “”李得时小松一口气,“陛下与胡院使c李神医也都是这么交代的吧?” “嗯。”朱翊镠点点头。 虽然李得时叮嘱再三,也得到了朱翊镠满意的答复,可他还是手心冒汗。 朱翊镠也感觉到了,从老丈人的紧张情绪中,能猜想当初李之怿娘亲生产时让老丈人有多么椎心泣血。 由此,朱翊镠微微叹了一口气。 李得时神情又是一紧,忙敏锐地问道:“陛下为何叹气?” “岳父早告诉我这个就好了。” “为何?” “就不会让之怿怀孩子。” “那怎么行?”李得时脱口而出,“之怿是皇后,需要为皇室生孩子。” “母后也没有孩子呀!”朱翊镠拿陈太后做类比。 “说句不好听的,陛下不要责怪,仁圣皇太后娘娘并不快乐,不然也不会早早得了抑郁。这是陛下孝顺,将仁圣皇太后娘娘当作自己亲娘一样侍奉,否则她后半辈子多苦。女人若没有孩子,总会觉得少些什么,也只有生育过的女人才真正称得上母亲。” “孩子固然重要,可也不是必需,况且还有淑嫔c德嫔呢。” 朱翊镠知道这个时代的人肯定还不能接受“丁克一族”。 。 正文卷 第1373章 难产 大出血 胡诚与李时珍接到朱翊镠的旨意时十分诧异,皇后娘娘临盆生孩子,让他们精心准备作甚? 不是稳婆的事儿吗? 细问之下,是担心皇后难产。 原来当初皇后娘娘的亲娘就是因为难产大出血致死,怀的本是双胞胎,还有一个孩子死于腹中。 难怪皇上着急。 可如此一来,让胡诚与李时珍一颗心也提到嗓子眼上了。 他们是男人,如果皇后娘娘难道让他们扑上去救治? 这可是压力山大啊! 但也没办法,这时代男尊女卑,医术又多传男不传女,有几个女医生?稳婆算是很好的妇科医生了。 确实,如果难产大出血,稳婆一个人恐怕应付不过来。 所以,自李之怿喊肚子痛的那一刻起,整个皇宫紫禁城都开始紧张c忙碌起来,尤其是那些知道李之怿她的娘亲难产c大出血的人。 胡诚与李时珍将药箱以及一应设备全部搬到坤宁宫外候着。 杨慧人与胡诚c李时珍一样,一颗心也是砰砰直跳。她不知为多少女人接生过,但从未这般紧张。一是皇后,二还要提防难产大出血。 李太后一刻不离李之怿身边,但她尽最大的努力将紧张情绪掩藏起来,就怕她的紧张影响到李之怿。 陈太后也从坤宁宫赶过来了。 徐文颖这两天都在陪伴李之怿,可她不知内情,只是感觉整个皇宫都太重视皇后生产。 不过,转念一想,皇后嘛,孩子关系着国家的承继大统,重视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所以并没有多想。 朱翊镠与李得时都在坤宁宫外焦急地候着。 朱翊镠虽极力保持镇定,可一颗心跳得厉害。 李得时满头大汗,时不时地看朱翊镠一眼。 胡诚与李时珍已做好充分准备,并谨记朱翊镠的嘱咐。 里头一旦有变,他们便要立即冲进去救人,万一到了非弃不可的地步,只能保大弃小。 冯保本来不知情的,可因为感觉到朱翊镠与李太后过分紧张,所以不禁关心地问了一句,后来也知道了,这会儿他同样着急。 不过他着急的点儿,与其他人还是有些不同。其他人都侧重于为李之怿担心,但冯保更担心朱翊镠。 因为他知道朱翊镠与李之怿鹣鲽情深,李之怿不好会影响朱翊镠接下来的情绪与行为,身为国家的掌舵者,负面情绪有时候是致命的。 故而,见朱翊镠一言不发地站在产房外头,简直肉眼看得见的紧张,冯保轻轻地安慰一句:“万岁爷,吉人自有天相的,莫担心。” 但朱翊镠没有作声,感觉神经绷得太紧了,也不想开口搭话,生怕里头忽然惊叫起来。 等待的滋味儿本就不好受,这种在焦急中等待,更是一颗心像被踩着,感觉随时都有窒息的可能。 除了冯保说一句话,其他人一个个面色凝重,都不敢吱声。 忽然,听到“哇”的一声啼哭,第一个孩子降临于世。 但都只是精神为之一振,谁也没有高兴的意思。 因为怀的是双胞胎,接下来的一个孩子才是重点。 按理说,第一个孩子降临,第二个孩子很快跟着。 然而,等了好一会儿,也不听婴儿的啼哭声继续传出来。 李得时的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急得快要哭了。 朱翊镠面无表情,呆若木鸡地杵在原地一动不动,第一次感觉到无助,原来这个世界真的有些事儿,无论使出多大的力气,也无能为力。 除了等待,他还能做什么? “陛下,让医生做准备吧。”李得时面如土色地说道。 胡诚与李时珍已经感觉到不妙,不用李得时提醒,他们也心知肚明,只是此刻的紧张无法形容。 还没等朱翊镠发话,只见徐文颖冲出来了,色急匆匆地说道: “陛下,稳婆说皇后姐姐产道较窄,第一个孩子降世后,第二个生产时产力太小,孩子头大不易出来,姐姐生产时间过长而致大出血” 李得时顿时间两眼一黑,踉跄一下险些栽倒在地。 朱翊镠当机立断道:“如果不行,不要孩子,确保皇后安全。” 徐文颖泪水直流,刚才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朱翊镠打断。 她接着说道: “稳婆在尽力,可姐姐看上去非常痛苦,她嘴里不停呼喊陛下。” 朱翊镠不由分说,立即冲了进去。 李之怿躺在床上,全身已经湿透,还在咬牙切齿地用力,可她下半身已经红透,目不忍睹。 杨慧人还在引导,同样全身湿透。她知道朱翊镠保大的选择,可眼下孩子出不来,大人血流不止。 朱翊镠握住李之怿的手,希望能给她以信心与力量。 “大哥,我感觉,快,快不行了。”李之怿反而先开口。 “别说胡话” “大哥,听我说,不然没时间,保住孩子,我感觉不,不行了还有,立郑姐姐为后,娶颖儿妹妹” “”朱翊镠不住摇头,感觉李之怿的手冰凉。他只想着保住大人,如果只得二选一,他宁可不要孩子,却没料到李之怿对自己已经没有信心,在交代后事了。 通常难产取决于四个条件:第一产力,第二产道,第三婴儿,第四产妇的心理。 这时候产妇的心理,也就是精神力量尤为重要,否则很容易因难产大出血而致死。 偏偏李之怿这时候对自己已经没有信心了,感觉自己不行。 孩子没出来,这时候让胡诚c李时珍他们进来也爱莫能助。 “之怿,看着我,忍一忍,就好了。” “大哥,不行,我不行了,孩子再不拿出来就会死的,快,答应我。” “你别说话,忍一忍,我什么都答应你,别说话,别胡思乱想” “保孩子,娶颖儿,立姐姐为后。”李之怿突然猛地一用力,两颗门牙生生被磨了下来,只听婴儿一声轻啼,她人跟着脖子一歪,也晕死过去。 “之怿,之怿”朱翊镠心已大乱,“快传太医,太医。” 胡诚与李时珍早已做好准备,一听见朱翊镠的声音,便立即冲进去。 只可惜李之怿已用尽她最后一丝力气,再也醒不过来了。 。 正文卷 第1374章 皇后崩 朱翊镠心碎了一地。 生命中最重要的五个女人之一,而且还是原配妻子,居然离他而去。 李之怿用尽最后一分力气,舍命保留住两个孩子,她自己却驾崩了,再也没有醒过来。 两个孩子是龙凤胎,大的女儿,小的儿子,只是儿子生产时间过长,生下来时就极其虚弱。 据稳婆杨慧人的经验,她说,若非皇后最后拼死一搏,儿子十有八九保不住,大人也很难说。 杨慧人虽然没有明言,但话语中透露出来的意思是,李之怿做了一个非常勇敢而又英明的抉择—— 保小比保大更有希望,倘若只想着保大弃小,那最后的结果很有可能就是大小两个都保不住。 在场,包括坤宁宫外等待的人,得知皇后驾崩,无不落泪。 朱翊镠跪在李之怿面前,起初还有眼泪,可后来整个人傻了似的,一句话不说,一滴眼泪都没有,仿佛世界末日马上就要来临似的。 徐文颖哭得肝肠寸断,她一直把李之怿当作亲姐,李之怿临走前,只剩最后一丝力气,还不忘叮嘱皇上娶她,这份情她几辈子也还不清。 李太后与陈太后都哭了,既伤心又感动又敬佩。曾几何时,她们以为李之怿只是一位心地善良的好姑娘,可这次让她们见识到李之怿的勇敢c大度c远见与胸怀 李得时也哭了,得知女儿抢救无果后,他趴在坤宁宫外头的檐柱下泣不成声缩成一团,一直担心这个问题,终究还是没能避免。 不过于他而言还有一点庆幸,女儿居然保住了两个孩子,他与之怿她娘当年就没有做到。 毋庸置疑,这是一个勇敢c具有自我牺牲的抉择。 冯保是个表演艺术家,最擅长掉眼泪了,这个时候大家都哭,他自然也不会落下。不过他也是真心地佩服皇后这样一个看似柔弱的女子。 因为李之怿临走前,如此痛苦的情况下,居然还能清晰地做出三个重大的决定,非一般女子所能比。 第一,知道自己不行了,拼命一搏产道破裂也要将孩子生下来。 第二,要皇上立郑淑嫔为皇后,在冯保看来,这着实了不起。当然,冯保暗自高兴还另当别论。 第三,要皇上答应娶徐文颖,这又是一个了不起的决定,至少冯保是这样认为,极富远见,因为不光是考虑到她与徐文颖之间姐妹情深,而且还为她的孩子找一个好的后娘。 李之怿走了,孩子谁来抚养?郑妙谨有自己的孩子,而赵灵素虽然漂亮有加,可心胸终究不够开阔,“婢女”思维至今在她脑海里根深蒂固。 徐文颖就是最佳选择了,她是徐学谟的女儿,无论见识还是胆量,在冯保看来,都要远超赵灵素。 让皇上娶徐文颖,满足了徐文颖的心愿,徐文颖必定感激不尽,会将她的两个孩子当作自己亲生一样。 看,这就是李之怿的高明之处。 冯保由衷地佩服。 翊坤宫。 郑妙谨也是挺着大肚子,预产期只有十天半月的事儿。 得知李之怿去了,她默默流泪。 李之怿虽然是皇后,而她只是一位淑嫔,可李之怿一直将她当作姐姐,就像李太后对陈太后一样。 临走之前,居然还让皇上立她为皇后,郑妙谨除了敬佩还是敬佩。 若非因为她孩子马上也要降世,得知李之怿的噩耗时,她指定会第一时间冲到坤宁宫去痛哭一场。 有李之怿在,她从未想过当什么皇后,因为她觉得只有李之怿才是当之无愧母仪天下的好皇后。 她也知道李之怿在朱翊镠心目中的分量,即便是她为朱翊镠忍受很多寂寞与委屈,可也永远无法取代李之怿在朱翊镠心目中第一的位置。 虽然她从未与李之怿比较,也从未问过朱翊镠到底更爱谁这个傻问题,但其实她心里早已经有了答案。 正如徐文颖所说,当初李之怿与朱翊镠尚未成亲,便不顾一切与朱翊镠前往江陵城,无异于私奔,这份勇气与决绝,没几位女子可以做到。 钟粹宫。 赵灵素得知皇后驾崩的消息,一边抹眼泪一边赶往坤宁宫。 她一直将李之怿当作自己主子,可她又能真切地感觉到李之怿一直将她当作亲妹妹看待。 尤其是她双目失明,在江陵城的那段黑暗的时光里,很多时候都是李之怿陪伴她c照顾她。 若非她自己心中抹不去 的“尊卑”秩序观,想必与李之怿的关系还不止这般深厚,却不料阴阳相隔。 然而人死不能复生,悲伤之余,赵灵素更为朱翊镠担心。 所有与朱翊镠相处至深的,都知道李之怿在他心目中的位置,如今李之怿崩,朱翊镠该怎么办? 府学胡同的李家。 当噩耗传到宁馨儿耳里时,她抱着刚出生一个月的儿子嗷嗷大哭。 虽然之前是李之怿的贴身侍俾,可李之怿从来都将她当作姐妹看待,两人形影不离无话不说。 后来能够嫁给李得时做李之怿的后娘,也是李之怿一力撮合的结果,两人的关系更近一步。 可谁知丈夫李得时的担心还是没能避免,李之怿就这样去了。 永宁苑,即永宁公主府。 永宁公主抱着出生还不到一个月的女儿默默流泪。 她一直认为弟弟朱翊镠与李之怿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果然慧极必伤情深不寿! 尽管永宁公主与李之怿交往的时间与机会都不是很多,但在永宁公主眼里她俩神交已久。 老天爷为什么如此狠心? 朱翊镠还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地跪在李之怿面前。他跪着,除两宫太后,其他人也不敢不跪。 “镠儿,还是节哀顺变,你该做主料理皇后后事了。” 也不知跪了多久,无奈之下,李太后轻轻地提醒道。 “你们都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安静会儿。”朱翊镠终于开口了。 “好,我们都出去,都出去。”两宫太后异口同声。 但李太后留了一个心眼,给徐文颖投递过去一个眼神。 徐文颖心领神会,她留下来看着。 其他人全部暂退坤宁宫,都清楚朱翊镠此时低落的情绪。 。 这阵子上火,发烧,牙疼得厉害,更新稍微有点不给力。 但感觉也已经尽力了。 明天开始双倍月票活动,所以还是想怯怯地吆喝一声,手上有月票的朋友捧捧场,谢谢! 从明天开始,我会恢复更新量。 正文卷 第1375章 皇上悲(万更求月票!) 徐文颖跪在朱翊镠旁边。 见朱翊镠如此失落的情绪,她也不敢出声,只是默默地跪着。 反倒是朱翊镠先开口了,但语气犹如从地狱中传来:“你也出去吧。” “我想多陪姐姐一会儿。”徐文颖热泪盈眶地道。但其实后面还有一句话,“还要陪你,瞧你现在低迷的状态。” 朱翊镠便不做声了,望着李之怿静静地躺在那儿,想着从前两人交往的点点滴滴,不觉又是一阵悲从心来,完全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望着,念着,朱翊镠忽然趴在李之怿身上,像个孩子似的啜泣。 “如果很难受,就哭出来吧。” 徐文颖自己都已经哭成泪人儿,但她清楚无论如何也不及朱翊镠悲伤。 然而,朱翊镠终究没有哭出来,只是心如刀绞一般,哽咽难鸣。 “姐姐一定不希望你这样伤心。” 过了有好一阵子,徐文颖实在忍不住,又弱弱地说了一句。 朱翊镠无心搭理,原来与自己最爱的人永别,是如此痛苦。 徐文颖能体会得到朱翊镠此刻的心情,语言在这时候是多么苍白无力,说再多安慰的话又有何用? 两人就这样默默地跪在。 朱翊镠趴在李之怿身上,握着她已经冰凉的手。 徐文颖跪在朱翊镠旁边一言不发。 也不知过了多久。 只见冯保进来,弱弱地说道:“万岁爷,国丈大人在外跪着不肯离去,一直还不断地扇自己耳光,扇得他两边脸颊都红肿了,嘴里鲜血直流,他,他想进来看皇后娘娘一眼。” “让他进来。”朱翊镠有气无力地道。 “遵旨。”冯保答应一声忙出去,又很快将李得时引进。 “之怿,之怿,我的女儿”李得时进来便跪倒。说是想看女儿一眼,可当真看到女儿时,他又不忍多看一眼,匍匐于地,头不停地磕着地板,好像女儿的死是他一手造成似的。 几个人都跪着,冯保也只能跪在朱翊镠身后默默流泪。 忽然李得时道:“陛下骂我吧,您说得对,我不该向您隐瞒之怿她娘生产时难产大出血一节,从一开始就不该隐瞒就该告诉您,越早告诉您,或许您就不让之怿怀上孩子,或许您就有办法不让这悲剧发生,是我害了之怿,是我害了之怿” 李得时一边说一边磕头。他的额头已经磕破了皮,血迹斑斑,加上本来嘴及下巴都是血,又溅了满脸都是,模样看起来恐怖。 “岳父不必自责,我想安静会儿。”朱翊镠仍有气无力。 “是啊!”冯保忙劝道,“人死不能复生,国丈说这些有什么用?我们还是出去吧,让万岁爷静会儿。” 说着,便上去搀扶。 虽说人类的悲观并不相通,但李得时能感觉到皇上的痛与他一样,只得随冯保一道躬身而退。 再次安静下来。 又只剩下朱翊镠与徐文颖两人默默地陪在李之怿身边。 李得时被宫里侍卫送回家后,与宁馨儿抱在一起又痛哭一场,但两人似乎心有灵犀,竟谁也没有安慰谁。 申时行心里有点乱,如同冯保一样担心皇上接下来的情绪。 爱得越深,离别时伤得越重,这是人类亘古不变的定律。 更何况皇后还如此年轻。 而徐学谟的情绪更为复杂,首先是对李之怿的无比尊敬。 其次是感激,他知道李之怿把徐文颖当作亲妹妹,如果不是李之怿,徐文颖不会与皇上走得那么近。 临走之前还要皇上答应娶他女儿徐文颖,皇上那时候怎么拒绝? 所以他的内心还有两分窃喜,感觉他离“国丈”已经越来越近了。 当然,两分窃喜也是因为来自于对李之怿的感激,是李之怿的大度即将成全他的女儿徐文颖。 除了尊敬c感激c窃喜之外,身为礼部尚书,这时候还有工作要做:皇后的身后事需要他来主持。 首当其冲是为皇后勘陵。 这个需要朱翊镠拿定主意才行。 冯保又一次进了坤宁宫,发现朱翊镠与徐文颖还跪在那里。 “万岁爷,节哀顺变,礼部来人请示皇后娘娘的寝陵该安置何处。” “天寿山吧。”朱翊镠道。 “好。那万岁爷,派礼部尚书徐大人去视察,不知可否?” “你安排。”朱翊镠言简意赅。 “奴婢遵旨。”冯保答应一声,接着又劝道,“万岁爷要保重龙体啊!也该起来歇歇,不能这样长跪不起。” 朱翊镠一动不动,没吭声。 无奈,冯保又道:“徐姑娘,好好安慰万岁爷,扶他起来吧。” 徐文颖眼睛闪着晶莹的泪花,冲冯保摇了摇头,示意她也无能为力。 冯保摇头叹气出去了。派人给礼部传旨,他自己则前往翊坤宫。 想着不能叨扰两宫太后,这时候恐怕也只有郑妙谨能劝得动皇帝。 当然,冯保急着赶往翊坤宫,也想与郑妙谨分享内心中的喜悦之情。 毕竟,皇上答应临走前的皇后,要立郑妙谨为皇后。 如果李之怿还在,冯保没有这个想法;可如果李之怿不在,那皇后落到郑妙谨头上当然最好不过了。 所以一见到郑妙谨,冯保便小心翼翼地来一句:“恭喜淑嫔娘娘!” 郑妙谨脸色一沉,斥道:“冯公公是越老越糊涂了吧?皇后刚驾崩,你就跑翊坤宫恭喜我来了?” “万岁爷答应皇后娘娘为淑嫔娘娘为后。”冯保轻轻地道。 “那你也不能恭喜,怎么还突然不懂规矩了?”郑妙谨斥责道。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冯保立即给了自己两个耳光。 “这种话休得胡说。”郑妙谨又一本正经地警示道。 “奴婢明白,奴婢明白。”冯保连连点头,继而担忧地道,“可是淑嫔娘娘,万岁爷一直在皇后娘娘面前长跪不起,恐怕只有淑嫔娘娘能劝。” “可我这样子,如何去坤宁宫?”郑妙谨摸着自己的大肚子。 “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都敢跑来恭喜,还有什么是冯公公不敢讲的吗?” “那奴婢就直说了哈。自古以来,虽然都说孕妇不能见死者,可奴婢以为那只是迷信的说法,并没有什么依据。只是怕孕妇见了死者,容易产生悲伤的情绪,从而影响到胎儿。” 稍顿了顿。 冯保接着说道:“一来万岁爷从不信这些,二来以淑嫔娘娘的自控能力,该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 “你的意思是让我去坤宁宫一趟?”郑妙谨心领神会地道。 “对。”冯保点头,“去了足以表明淑嫔娘娘对皇后娘娘的神情,还可以有效劝止万岁爷的悲伤,届时都会说淑嫔娘娘深明大义不顾个人,但前提是淑嫔娘娘一定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不要影响到您腹中的孩子。” “好吧。”郑妙谨稍一犹豫,便点头答应了。 “那奴婢立即备轿。” “我也很想问冯公公一句,此时此刻你心中是不是还有几分高兴?” “奴婢不敢。”冯保忙道,“即便真有两分高兴,也只敢在淑嫔娘娘面前表现出来,只要一离开翊坤宫,奴婢的眼泪就忍不住哗哗地往下流。” “这时候你可要矜持。” “奴婢明白,多谢娘娘提醒!” 。 第一更马不停蹄送到。 今天更新会多,至少过万。 月票!月票!月票! 正文卷 第1376章 皇帝晕倒 礼部堪陵 郑妙谨听从了冯保的建议。 此时陈太后与李太后,各抱着一个孩子,去了慈宁宫。 郑妙谨在冯保的搀扶下,来到坤宁宫。值守的迎丝c迎竹两位婢女见了当即阻止。 “冯公公,皇后娘娘刚驾崩,你怎么可以带着淑嫔娘娘来这里?”迎丝姑娘望着挺大肚子的郑妙谨。 “无碍,是我要来的。”郑妙谨一抬手问道,“皇上还在里头跪着?” “是,不让人进去。”迎丝点头,“只有徐姑娘一人陪着。” “我进去看看。” “可是,淑嫔娘娘,若万岁爷”迎丝c迎竹还想阻止。 可郑妙谨已经迈步而进。 两位婢女也不敢阻止,更不敢多说什么,只是满脸的为难。 朱翊镠与徐文颖还跪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外界一切与他们无关。 “皇上。” 郑妙谨轻轻走过去喊了一声。 朱翊镠抬头,依然是面无表情:“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之怿妹妹。”郑妙谨说着也要跪下去。 “伴伴,扶淑嫔回翊坤宫。”朱翊镠不让,呵斥冯保。 冯保为难地道:“万岁爷” “扶她回翊坤宫。” “好好好。”冯保见朱翊镠情绪低落似要发火的样子,忙点头答应。 “淑嫔娘娘挺着大肚子,本是来不得的,跪在这里更不行,您还是随奴婢回去吧?”冯保轻声央求道。 “皇上还要跪多久?”郑妙谨却没有起来的意思,开口问道。 “你随伴伴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安静会儿。”朱翊镠扭头说道。 “那我陪你。”郑妙谨道。 “你不为自己,也要为肚里的孩子。” “可皇上不为自己,也要为天下的百姓c官员,人死不能复生,节哀!” “伴伴。”朱翊镠忽然拔高音量。 “淑嫔娘娘,您还是先起来,随奴婢回翊坤宫吧?不然万岁爷”这一刻冯保似乎感觉到李之怿与郑妙谨两人在朱翊镠心目中的分量孰重孰轻了,但也或许是因为死者为大的缘故吧。 “皇上先起来,我马上回去。”郑妙谨固执地道,“皇后崩,两个孩子在两宫太后手里,还要安排皇后身后事,皇上不能颓废,有许多事等着你抉择呢。” “是啊,万岁爷,”冯保忙接过,“皇后娘娘在天之灵,肯定也不希望您这样过度悲伤,万岁爷还是先起来歇会儿。” “你们不要受我的影响。”朱翊镠正欲伸手搀扶郑妙谨起来,却发现手已经麻木了,而且自己都能感觉到手冰凉。 再想准备挪动一下身子,发现自己双腿也已经麻木不能动弹了。 “伴伴,扶我一把。”朱翊镠道。 冯保与郑妙谨,包括徐文颖,都已经看见了朱翊镠想动却不能动。 冯保忙上前两步,正要抬手去扶,只见朱翊镠一头栽倒在地。 “万岁爷!” “皇上!” “陛下!” 冯保c郑妙谨c徐文颖三人同时惊呼。 “快来人。”冯保大喝一声。 朱翊镠悲伤过度,又跪得太久,不吃不喝,晕倒过去。 皇后驾崩第二天,徐学谟奉旨前往天寿山视察皇后的寝宫工程。 出了德胜门,眼见沃野平畴,青葱一片,不觉心情又美了几分。 感激李之怿归感激,但内心中的窃喜还是不得不承认,的确是有。 皇上一言九鼎,既然已经答应皇后娶他女儿,就不可能不算数嘛。 早晨的阳光也不撒泼,加上凉风悠悠,徐学谟更感觉心旷神怡了。 只是不敢表现出来而已。 马车入了昌平州,昌平州新任知州邹元标已在此恭候多时。 路边临时搭起来的凉棚里,已经摆好了酒席,招待徐学谟。 毕竟人家这次公干,而且女儿很快就要进宫当选皇帝的嫔妃了。 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喜悦之情,徐学谟只草草喝了一碗绿豆粥,其它什么都没吃,就又催着赶路了。 大约未时光景,徐学谟一行人来到天寿山前。 坐落在京城北郊昌平州境内的天寿山,是明成祖皇帝宣布迁都北京后,亲自选择的陵地。 为选择这一块理想的吉壤,朱棣从全国各地 召集一批有名的风水大师,让他们跑遍了北京周围的山峦岗地。 这些风水大师们风餐露宿,跋山涉水,忙乎了好几个月,最后遴选出五处山陵,绘制图样来让朱棣圈定。 朱棣又让他最为倚重的“黑衣宰相”姚广孝和大相士袁珙参加意见,多方斟酌后,终于把黄土山选定为皇陵。 朱棣嫌黄土山名字不雅不好听,遂亲自改名为天寿山。 要说这天寿山的确是一块难得的上乘吉壤。它首尾八十多里,是燕山山脉的一个分支,来脉可谓虎踞龙腾,悠远有致。东c北c西三面群山环绕,南边却来敞无阻,好像一个大庭院。 “院子”尽头,有一对小山把门,左边称龙山,右边称虎山。 从天寿山正中一处叫康家庄的村子后头,密林里流下一股清澈的山泉,迂回流过这片三山环抱的平坦腹地,然后从龙山与虎山之间潺潺流出,流向广阔的平原。 无论山形水势,还是土层植被,均无一点可挑剔之处。 朱棣选中这块陵地后,把康家庄的村民尽数迁走,然后在其旁修建了自己的陵寝。民间所传“康家庄边万年宅”指的就是朱棣的长陵地。 自朱棣起,仁宗朱高炽c宣宗朱瞻基c孝宗朱佑樘c武宗朱厚照c世宗朱厚熜c穆宗朱载垕,几位皇帝陵寝都在这天寿山中。 车轿在龙虎二山之间的大红门前停下。这是皇陵的正门。 所有官c军士等到此一律下马,就连皇帝来也不例外。 徐学谟在车轿里头另换了一件干净的素服,然后下车视察。 皇后突然驾崩,勘陵寝的工作任务很重,勘定后就要立即动工修建,以皇后陵寝的规模,从勘定到完工,最低最低也得需要三个月时间。 这三个月时间里,徐学谟估计自己就得忙这个了,而且多半时间会在这天寿山度过。 不过想着这是为皇后而忙,有再多的辛苦他也认为值得。 对皇后的恩情,他与女儿这辈子感激不尽,也还不清。 。 正文卷 第1377章 不要将我往火坑里推 因为朱翊镠晕倒,牵动了紫禁城所有人的心。 一波接着一波人来看他,胡诚与李时珍也一直在旁守候。 好在只是跪得太久,突然一起身便感觉气血上涌所致。 身体并无大碍。 但也把人吓得不轻,两宫太后安顿好孩子后立即赶过来。 郑妙谨也一直没有回去。 徐文颖依然还在。 赵灵素也从钟粹宫赶来了。 见一群人把自己围住,朱翊镠深表歉意:“孩儿无甚大碍,让母后与娘,还有你们各位担心了,都回去吧。” 李太后抚慰道:“镠儿好生休息,娘知道皇后离你而去令你很伤心,但镠儿要以国事为重,知道吗?” 朱翊镠点点头:“娘,孩儿知道。” 陈太后看见郑妙谨挺着大肚子也过来,说道:“淑嫔还是回翊坤宫吧。” 冯保忙接过:“太后娘娘,奴婢不让淑嫔娘娘来的,可她既担心万岁爷长跪不起,又想来看皇后娘娘一眼。” “送淑嫔娘娘回去。”陈太后以命令的口吻吩咐冯保。 “奴婢遵旨。” “去吧,我没事儿的。”朱翊镠冲郑妙谨微微点头。 郑妙谨这才在冯保的搀扶下离开。 “孩子还好吧?”朱翊镠问。 “孩子的事儿,眼下不用你操心,把你自己照顾好。”李太后语重心长地嘱咐道,“要时刻谨记你是一国之主,满朝文武百官,还有天下百姓都看着你,倘若镠儿不爱惜自己,就像这一晕倒,牵动着多少人的心?” “”朱翊镠点点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此时此刻,他脑海里只要一想到再也不会醒过来的李之怿,眼泪便忍不住地让下流。 看得两宫太后心疼不已,但又不住摇头叹息。 李太后更是以批评的语气,轻责道:“镠儿,你不是一直崇尚侍生不侍死的理念吗?现在怎么到你的头上,你却反而看不开了呢?” “娘,给孩儿几天时间缓缓。”朱翊镠无奈而伤感地道。 “好,娘相信你能以最快的速度调整过来。”李太后又安慰道,“这时候要求你冷静,要求你以大局为重,确实有点为难你,但镠儿一定要记住自己的身份与肩上的担子,你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千万人的心啊!” “多谢娘亲的提醒与教诲!” “好吧,娘与你母后不打扰你,孩子的事儿你不用担心,尽快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李太后交代完,便与陈太后一道离开。 其他人也陆续走了。 留下赵灵素与徐文颖两人看着。她们两个昨晚一晚没睡,此刻精神状态与朱翊镠一样差。 “你们也都回去吧?”朱翊镠看了赵灵素与徐文颖一眼。 “我们还是陪着皇上。”赵灵素道。 “陛下,您还要去之怿姐姐那儿守着吗?”徐文颖问。 “”朱翊镠心里乱,没吱声。此刻他躺在乾清宫里。 “要不陛下还是别去了,你一去又伤感,忍不住哭泣,这样很伤身体,有负两宫太后娘娘的嘱咐。” “”朱翊镠还是没作声,好像不去看就不伤感了一样。 “颖儿说得对。”赵灵素附和道,“皇上要保重龙体,不要让两宫太后娘娘操心,她们昨晚也是一晚没睡。” “都回去吧,朕哪儿都不去,就在这里躺着,安静一会儿。” “皇上保重。”赵灵素一向很听话,见皇上坚持,便乖乖地去了。 可徐文颖还站着一动不动。 “你呢?” 徐文颖回道:“陛下想躺会儿,尽管躺着,想安静会儿,我也不打扰,不说话,你就当我不存在便是了。” 朱翊镠也不纠结,知道徐文颖什么脾气,一抬手道:“站着不累吗?实在不想回去,就去那边坐着。” “好,那颖儿看着陛下。”徐文颖点头答应,便过去坐下。 朱翊镠继续躺着,可只要一静下来满脑子又是李之怿的音容笑貌,眼泪情不自禁地往下流。 徐文颖看在眼里,然而,这时候让她又能怎么办呢? 如何能让一个用情至深的人不去想另一个刚死去的c同样用情至深且与之彼此相爱的人呢? 冯保陪伴郑妙谨回到翊坤宫,在途中他一直沉默不语。 其实是在纠结一个问题。 平常或许分辨不出来,但关键时刻好像还是能够感觉得到,其实朱翊镠心中似乎更爱李之怿。 因为打心里不太愿意接受,毕竟与他更亲近的人是郑妙谨。 所以他为此找了一个理由:死者为大,这时候朱翊镠的心,肯定会在刚过世的李之怿身上多一些。 但其实,郑妙谨压根就没想过这个问题,给她的感觉只是皇上深情,想着如果这时候过世的人是她,皇上肯定也会一样恍惚c伤心。 “冯公公去陪皇上吧。”刚一回到翊坤宫,郑妙谨便吩咐道。 “不知淑嫔娘娘还有什么嘱咐的?”冯保弱弱地问了一句。 “多安慰皇上,别让他伤心劳累。”郑妙谨脱口而出。 冯保感觉郑妙谨与他没有想到一块儿去,故而直截了当地道:“立淑嫔娘娘为后,您不反对吧?” “冯公公,这时候你竟还有心思讨论这个?”郑妙谨道。 “淑嫔娘娘,皇后母仪天下,必须尽快提上日程,奴婢也好有准备。” “皇上自有主意,这事儿不用冯公公操心,以后也不要再提。再说了,即便操心,也得等我腹中孩儿生下来。”郑妙谨一本正经地警告道。 “好吧。”冯保无奈地叹了口气,“那奴婢先行告退,娘娘好生歇着。” 冯保转身而去。 但没走两步又感慨地来了一句:“真希望娘娘肚子里是皇子啊!” “慢着。”郑妙谨当即喝住。 “娘娘。”冯保一回头。 “你刚才感慨嘀咕什么呢?” “娘娘,奴婢是希望您肚子里是个男孩儿,这样,两宫太后娘娘都高兴,将来,将来” “将来什么?” “将来娘娘晋升为皇后,孩子便有机会竞争太子。”冯保轻轻地道。 “冯公公想多了吧。”郑妙谨忽然柳眉倒竖。 “奴婢与娘娘说的是心里话,请娘娘莫怪。” “冯公公,我再郑重提醒一句。”郑妙谨肃容道,“立谁为皇后立谁为太子,都是皇上的事儿,旁人无权干涉,更何况你我都是后宫中人,更是议论不得,不要忘了万历皇帝是如何待你的。” “”冯保浑身一激灵,“奴婢不也是为娘娘着想吗?” “冯公公怎么想我管不着,但你不要将我往火坑里推。” 郑妙谨这已经是严厉地警告了。 冯保自讨没趣,摇了摇头,只得悻悻然地离开。刚才郑妙谨提及万历皇帝是如何待他的,确实击中他的心,说到他的心坎儿上去了。 。 正文卷 第1378章 勘陵遇到一个敢言之人 徐学谟在天寿山逛了逛,到底要将皇后的寝陵选在哪儿呢? 想着以皇上与皇后的感情,为皇后选寝陵实际上等于是为皇上将来选寝陵吧?将来两人肯定要合葬。 所以为皇后选寝陵可不能大意。 成祖皇帝的长陵正好在天寿山与大红门之间的中轴线上。 其左右都是历代寝陵。 世宗皇帝的永陵靠近“大庭院”,脚下蹬着龙山;而穆宗的昭陵与永陵隔谷相对,正好对着虎山。 记得当初礼部与钦天监两家主持为穆宗皇帝选择“吉壤”时,曾拿出了几处方案,穆宗皇帝一下子看中了昭陵。 穆宗皇帝,也就是当今圣上泰和皇帝朱翊镠的爹说:“百年之后与先帝父皇比邻而寝,朕心大慰。” 其实当初朝中大臣觉得礼部与钦天监选的几块儿地中,昭陵并不算好,虽然也在龙脉之上,却回势稍差,缺乏逶迤奔腾的气势。穆宗皇帝自己喜欢,其他人又哪敢说不好? 这样看来,其实选在哪儿并不是最重要,关键是要皇上觉得好才行。只要皇上觉得好一切都好。 那皇上会喜欢天寿山哪儿呢? 徐学谟一边观察天寿山的地形地貌一边琢磨,踏上林间的石板道,朝着德胜口村的方向慢慢走去。 这德胜口村与康家庄村一样,原也是山中一个不小的村庄,因修建皇陵而尽数迁出,只留下一地名。 从一片林子中走出来,登上一处突兀的岩石,徐学谟看到了埋葬着世宗皇帝的永陵,顿时不由得想起这位笃信道教斋醮的皇帝,由于一意修玄,导致大权旁落,首辅严嵩专权达二十余年,次辅徐阶也就忍耐了二十余年,一直耐心等待扳倒首辅严嵩的机会 回思曾经的过往,徐学谟不由自主地转了一个身,位于德胜口村上头的埋葬着武宗皇帝康陵,在渐渐暗淡的夕阳中,散溢出一股难以名状的孤凄。 想着这位沉迷女色c不理朝政的风流皇帝,成天躲在豹房里寻欢作乐,要不秦楼楚馆,要不放鹰逐犬,朝中大事竟让大太监刘瑾一手处理。 刘瑾一个恶贯满盈的太监,竟代秉持国政十几年,社稷纲常被弄得乌烟瘴气,封疆大吏的奏疏,刘瑾的门人可以随意批答,厚颜无耻的贪吝小人,刘瑾可以随意地封官鬻爵。 最有名的例子,莫过于大理司事张??,每见到刘瑾就远远地拜倒在地,膝行上前,口中连呼“爷爷”。而每次刘瑾总开怀一笑,然后对身边的随从说:“你们看,这才是我的儿子。”后来,刘瑾就提拔张??为吏部尚书。 严嵩与刘瑾,一个是首辅,一个是司礼监掌印,可以说都是前朝的巨奸大猾式的人物,就因为碰上了两个糊涂皇帝,他们才敢为非作歹。 正所谓太平出良吏顺世出名臣,可自明太祖开创大明王朝,至今也有两百多年了,为什么出了那么多的贪吏奸臣呢?主要原因在皇帝吗? 如今泰和皇帝是一位英明神武的好皇帝,贪吏奸臣确实少了。 一想到泰和皇帝朱翊镠,徐学谟内心中又不禁升起几分窃喜。 说心里话,虽然皇后突然驾崩,可他的心情还不是很坏。 徐学谟正在有一茬儿没一茬儿地想着,忽然一阵吵闹声把他从沉思中惊醒过来,只见守陵驻军的一名小校正在驱赶一名中年男子。 徐学谟忙走过去。 那中年男子约莫四十来岁年纪,衣着十分朴素,麻衣麻鞋,一身村夫野老的打扮,目光却看似深邃有神。 “什么人?为何在此放肆?”徐学谟过去问道。 那名小校忙回答:“徐大人,这人私闯陵区,例该惩罚。” 皇陵有一个营的军士守护,闲杂人等若私闯陵区,确实该按条例处罚,轻则拘役,重则关押。 徐学谟又扫了那中年男子一眼,见那人不卑不亢的样子,身上全然没有俚俗人家的卑琐之气。 关键是那人身上的一身衣服。 徐学谟不禁问道:“看你穿着一身孝服,莫非是为皇后娘娘志哀?” “是。”那人确定地回道。 这下徐学谟更是好奇了,因为皇后昨日才驾崩,消息尚未诏告天下,此人看起来像山中人,又如何得知? “请问你是附近的人?” “是,也不是。” “贵姓?” “免贵,贱姓李。”中年男子说话铿锵有力,态度也不卑不亢。 虽然简短的几句话,可徐学谟感觉眼前这人是个读书人。 只不知有何来 历。为什么知道皇后驾崩的消息?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还要冒着风险私闯皇陵? “请问李先生,为何要闯进这里?” “我想看看大人为皇后娘娘选的吉壤是否能让皇后娘娘葬得其所。” “莫非李先生会看风水?”徐学谟把这位自称李先生上下打量了一番。 “村夫野老,略懂一点堪舆之学。”李先生微微一笑,如是般回道。 “那李先生不妨看看,哪儿合适?”徐学谟抬手一指,指向穆宗皇帝的昭陵附近,“我想定那儿如何?” 李先生看了一眼,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神色,想说却又不好开口似的。 “李先生但说无妨,现在只是勘测几处地方,并未就此确定下来。” 李先生点点头,喃喃地道:“那块地若下葬大夫朝臣,肯定算得上是一块吉壤了,可作为皇后乃至天子的陵寝,李某还是觉得有所欠缺。” “哦?欠缺在哪儿?”徐学谟旁边跟随而来的一位风水大师忙问。 李先生这才悠悠回道:“皇后或天子陵寝,必须拱c朝c侍c卫四全。就像皇上与皇后坐在金銮殿里接见大臣,两边必须有侍从,后面必须有高大威严的屏风,前面有玲珑的桌案,远处有列班的朝臣。若用这四全的法则来看徐大人相中的这块吉壤,朝臣与侍卫是不是都有点散乱?其势已经不昌隆了。” 说到这里,以徐学谟为首的一帮官员已是听得目瞪口呆,更加确定眼前人是一位读书人,应该不简单。 徐学谟观察了半天,还真是觉得那块儿可供选择,却没想到这位李先生上来就挑出了毛病。 换句话说,如果选定这方土地,那就是他的失职了。 故而徐学谟连忙看了他身边那位风水大师一眼,却见风水大师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儿,应该是被这位李先生说到心坎儿里去了。 出于自我保护的小心思,徐学谟又故意说道:“你这不过是一家之言,我与这位风水大师都觉得这块儿地方很不错嘛。” “大人,我已说过,我只是一介村夫野老,不和诸位官员以及风水大师争短长,我只想说自己的观点。”李先生认真地强调道。 “那接着再说说看。”徐学谟想着反正今天也回不去了,多听几个人的意见也好,采纳与否姑且不说。 李先生环顾了一下天寿山,这时暮霭飘忽,影影绰绰的松林上头,到处都是盘旋而归的宿鸟。 李先生悠悠言道:“这天寿山水木清华,龙脉悠远,形势无可挑剔。放眼我整个华夏之地,也称得上是一片难得的吉壤,但是,望势寻龙容易,须知点穴很难啊!” “李先生此话怎讲?” “想当年永乐皇帝爷的长陵点的就是正穴,而一处吉壤,严格说来只有一个正穴,天寿山的长陵就是正穴。自永乐皇帝爷冥驾长陵,不知不觉一晃一百多年过去了,接着天寿山中又添了献陵景陵等八座皇陵。依我看,千尺为势,百尺为形,势来形止,是谓全气,天寿山的全民气之穴,只有长陵,其它皇陵的穴地是一穴不如一穴。” 李先生这话一说完,以徐学谟为首的官员全都傻眼了。 这天寿山有九座皇帝的陵寝,还有与皇帝合葬的皇后嫔妃们,但凡官袍加身的朝廷命官,谁敢对皇陵的优劣妄加评论? 即便内心觉得李先生说的就是这么回事儿,这时候也不敢吭声附和,一时间场面冷却下来。 徐学谟官儿最大,又是奉旨前来天寿山勘陵,却被人说得垂头丧气,好像这里再也找不到什么吉壤了,人家都明白说了一穴不如一穴嘛。 可又不死心地问道:“以你之见,皇后娘娘的寝陵不用选在天寿山吗?” “我可没说。” “那你刚说一穴不如一穴?” “既然徐大人非要这么说,那我李某人只好干脆斗胆说一句,天寿山已经安葬了九位皇帝,地气已尽,为保大明之国祚昌盛,必须寻找新的吉壤,还是不要考虑这天寿山了。” 果然! 徐学谟不急不躁地跳转道:“李先生如何认得老夫?” 一来感兴趣,二来刚才的议论着实让人吃不消。 李先生刚才那番话,徐学谟不知道要不要回京如实禀告皇上。 派他来天寿山勘陵,那可是皇上的旨意,然而这位李先生却说,这里已经没有好的吉壤了,而且大胆提议另择它处,竟还扯到了大明的国祚 旁边还有这么多的听众,不得不说这位李先生的胆儿可真够大。 “徐大人,礼部尚书,认识您,不难吧?”李先生慢悠悠地道,继而又笑着补充一句,“即便不认识您老,也该认识您有一个誓要嫁给皇上的女儿。” 提到这一茬儿,徐学谟不知该笑还是该一本正经,居然有人当这么多观众的面 说认识他,是因为他有一个誓要嫁给皇帝的女儿 “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徐大人,我已经说过了,只是一介村夫野老。如果徐大人真认为我说的话有几分在理,便回去将我的话一五一十告诉皇上,否则就当我没说好了。” “既然你建议另觅它处,那你心中是否有合适的地方推荐一二?” “这个我可不敢胡乱建议。”李先生摇头道,“我只知道这天寿山地气已尽,实在不适合安葬皇后娘娘以及百年之后的泰和皇帝了。” 说完,这位李先生转身就走。 徐学谟望着他渐渐模糊的背影,忽然扭头命令刚才一名小校道: “去,把他拦下来,明天我再仔细问问他,现在我要马上回京一趟。” 。 四更送到,今日万更兑现。 俺的月票呢? 正文卷 第1379章 关于立后的考量…… 徐学谟本来还在纠结,要不要将这位自称“李先生”的话告诉皇上。 结果人家明明白白地对他说,让他回京一五一十告诉皇上:天寿山的地气已尽,不适合在这儿安葬了,要想葬得其所,就必须另择它处。 徐学谟负责这次勘陵,早就想明白这层理儿:为皇后选吉壤就是为百年之后的皇帝选吉壤,绝不能大意。 现在居然冒出来这位“李先生”,十分露骨地说了这样一番话。 徐学谟当然不敢怠慢,故首先让人将“李先生”拦下来,他自己则尽快回京向皇上汇报,毕竟在场那么多人都听见了那“李先生”骇人听闻的言论。 此时天色向晚,本来回不去的,徐学谟也想好了今晚要在天寿山过夜,计划被“李先生”一下子打乱了。 好在昌平州距离京城也不远,他骑着一匹骏马直奔京城而去。 脑子里还回忆c整理着“李先生”说过的话,想着见到皇上时该如何陈说。这件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果当一回事儿就很大了,如果不当一回事儿只当有人胡说八道就好。 在众人强烈的要求与劝说下,朱翊镠只好暂时待在乾清宫。 徐文颖一直在旁默默守候。因为朱翊镠一直强调安静,所以徐文颖也不敢开口打扰,只是静静地望着。 在徐文颖面前,朱翊镠没有刻意掩饰自己的情绪,每想念李之怿痛心疾首时,任凭泪水直流。 徐文颖都看在眼里,怀念李之怿的同时,她也能切身感受到朱翊镠对李之怿那份无比真挚的爱。 想着即便自己将来真的如愿以偿嫁给了朱翊镠,怕是也永远取代不了李之怿在他心目中的位置。 坤宁宫那头,已经将李之怿穿上了殓服,等到棺椁一到,便要挪到奉先殿里停放。 皇后的突然驾崩,让人猝不及防毫无心理准备。 以申时行为首的内阁阁臣,伤心悲痛之余,已经议出三项决定: 第一,八百里传邮,把讣告发布全国;第二,皇后一应丧事礼仪,由礼部遵照祖制指定方案并执行;第三,治丧期间,在京各衙门堂官一律在朝房值宿待命,不得回家,因为皇上这时候情绪低落,不能主事要靠大家。 议定后,斟酌词句写好告示,盖上内阁关防,命人送往京城各大衙门,传邮的事则由兵部施行。 把这些紧要的事忙完,已是掌灯时分了。胡乱吃过晚饭,申时行c王锡爵他们也都没有回家。 平日里一到晚上就漆黑一片的内阁院子,如今各个楼座门口,包括紫禁城其它宫殿,都挂起了灯笼。 当然不是惯用的大红灯笼,而是贴有一个黑色“奠”字的白纱西瓜灯。 皇后驾崩突然,一应丧仪祭品还来不及置办周详,灯笼都是库房旧物,翻检出来略加修饰便挂了出去。 惨白的光芒衬出黑色的“奠”字,整座紫禁城充满了肃穆悲凉的气氛。 哎!谁能想到年纪轻轻的皇后,就这样突然驾崩了? 申时行c王锡爵c王家屏三个人坐在一起。忽然王锡爵率先开口问道:“元辅c王老,二位是如何看待皇后娘娘临走前对陛下的遗言?” 其实申时行也正在想这个问题,皇后驾崩,这时候作为内阁首辅,就要考虑皇后的人选了。 所以听到王锡爵问话,申时行立马接道:“是指立后的问题吗?” “立后是一,纳妃是二。”王锡爵道。 “不得不说,皇后娘娘的目光极富远见。”申时行点头喃喃地道,继而问,“二位是否也这样觉得呢?” “皇后娘娘的目光当然很好,可我担心一个问题。”王锡爵忧虑地道。 “什么问题?” “元辅不记得当初慈圣太后娘娘是如何对待淑嫔娘娘的吗?” 王锡爵这一句提醒,让申时行,包括王家屏,都不由得一激灵。 对呀,当初慈圣太后娘娘可是主张废了淑嫔,这段“恩怨”至今似乎都没有化解开,岂会同意立淑嫔为后? 李太后虽然早已经不掌事了,但她的话依然具有威慑性。 三位阁臣顿时间愁绪增添两分。 “先抛开慈圣太后娘娘不说,二位觉得淑嫔娘娘是皇后的最佳人选吗?”王锡爵接着又小心翼翼地问道。 申时行:“” 王家屏:“” 两人相互对视一眼,却不敢回答。 王锡爵一向比较刚,所以直截了当地道:“这个问题迟早 要拿出来议论,与其被其他官员问得哑口无言,倒不如我们自己先考虑充分。” “淑嫔娘娘是不是最佳皇后人选,可陛下不是也已经答应了皇后吗?”申时行慢悠悠地道。 “那种时刻陛下焉有不答应之理?” “怎么?你觉得不合适?” “那倒不是,我是在想,如果慈圣太后娘娘反对,加上朝臣恐怕也反对,毕竟该怎么办?要不要另选皇后?” 尽管王锡爵“毕竟”后头的话省略了没有说完,但申时行与王家屏都明白他想说什么,毕竟郑淑嫔曾经是万历皇帝的淑嫔,无论朱翊镠怎么解释,终究还是掩盖不了这个事实。 这也是李太后最忌讳的地方。 如果李太后反对,朝臣也反对,到时候该怎么办? 支持也好,反对也好,无论如何内阁肯定是要表态的。 “我觉得立淑嫔娘娘为后,陛下应该没有意见,同意这么做。”申时行道。 王家屏点了点头。 王锡爵道:“莫非又要像当初出使他国时一样,让陛下一人对抗所有人吗?” “你的意思是,支持陛下立淑嫔娘娘为后?”申时行鉴貌辨色地问道。 “我是觉得,只要陛下愿意,咱无话可说,立谁为后,虽是国家大事,但也是陛下的私事,我们可以建议,但不必强行干涉。”王锡爵态度鲜明地道,“既然元辅都承认皇后目光极富远见,陛下又答应了皇后,倘若这时候我们反对,势必会引来更多的麻烦。” “好!”申时行也表态道,“只要陛下同意立淑嫔娘娘为后,我们三个一致赞同便是。再说了,只要陛下的事,什么时候又轮到下面的人做主?” 王锡爵与王家屏都点头附和。 继而申时行接着又道:“其实如果之前淑嫔娘娘不是万历皇帝的嫔妃,我还真觉得她是合适的皇后人选。” 末了,又补充一句道:“这一点,想必冯公公最有发言权。” “那关于纳礼部尚书女儿一事,元辅与王老又怎么看?”王锡爵接着问道。 “这件事就好办得多吧?只要陛下点头即可。”申时行如是般回道,“反正陛下对皇亲国戚也没有什么特别限制,徐老早已经等不及了,也不知他前往天寿山勘陵选好了吉壤没有?” 虽然面上三位都笑不出来,但当申时行说到徐学谟“早已经等不及了”时,三个人内心之中都想笑。 毫无疑问,三个都打心里认为徐学谟脸皮有点厚,但又不得不承认,徐学谟的心愿即将要达成。 申时行不禁想着儿子娶了王姽婳也合他心意,当初徐学谟还动过念头要将女儿许配给他儿子为妻呢。 嘿,徐学谟脸皮厚一点又怎样?笑到最后的大赢家还不是徐学谟? 。 正文卷 第1380章 依然还是天寿山 该如何站队 徐学谟飞速赶回来。 被乾清宫掌作王安引进觐见时,见室内居然只有皇上与他女儿两个,这让他觉得女儿已经是皇上的人了。 都已经同处一室,怎么说皇上也要娶他女儿吧?不然让他女儿这辈子如何嫁人?尽管之前他与外界所有人就认为是这样,但这回又进了一步。 一念及此,徐学谟内心之中的欢喜劲儿不禁再增添两分。 朱翊镠见王安领着徐学谟进来,也没有从床榻上下来,只是半躺着。他感觉头昏沉沉的,全身乏力。 “陛下。”徐学谟喊了一声。 “陵寝选好了吗?”朱翊镠直问。 “臣倒是选了几处吉壤,可是突然冒出一位妄人,说了一些不中听的话,还让臣一定要传达给陛下知,所以臣才会这晚前来打扰陛下清修。” “既是妄人说的话,又何必在意?你是觉得也有几分道理吧?” 朱翊镠说话也没有转弯抹角,关键这时候他没有心思多想。 头脑乱着呢。 徐学谟如实禀道:“陛下,那妄人看似很有几分文人气质,像读书人,说话确实震撼了在场的每一位官员,所以臣连夜赶回来向陛下汇报。” “他都说了些什么?” “回陛下,他说天寿山气数已尽,皇后娘娘不适合安葬那里,还说如果想大明国祚延续时间更长,必须另觅它处” 徐学谟一五一十地将那位自称“李先生”的话全部传达给朱翊镠知。 可朱翊镠压根儿不信那些。 选择天寿山安葬只是因为那里是皇陵区,至于什么风水c气数根本不在朱翊镠的考虑范围之内。 故而,听完徐学谟的一番话,朱翊镠轻描淡写浑不在意地给出指示:“不用管了,随他怎么说吧。” “那陛下的意思是,为皇后娘娘的寝陵依然还是选择在天寿山?” “要不然呢?” “臣恳请陛下将那个胡言乱语的一李先生一拘禁起来。”徐学谟道,心想既然陛下不听,那“李先生”就放不得。 “带到朕的面前来。”朱翊镠道。 “臣遵旨。臣先行告退。”徐学谟本以为这件事很重要,却没想到皇上三言两语就打发了,而且明显给人一种无所谓的感觉。 什么天寿山气数已尽?什么不适合安葬?还扯什么关系着大明国祚通通放屁似的。 “哦,徐老把颖儿带回家吧。”朱翊镠又吩咐道。 徐学谟正想与女儿对视一眼,看女儿是什么意思。 只听女儿徐文颖开口道:“陛下,我暂时不想回家,要陪着陛下。” 徐学谟心里在说好样儿的,面上却对着朱翊镠笑道: “陛下,既然颖儿不想回去,那就她陪着陛下吧,反正看她的样子,回去后心也是在这里。” 朱翊镠一摆手,不想多纠结。 徐学谟就此退下。 既然皇上压根儿不相信什么风水与气数,那他有什么好说的? 所以次日一早天还没亮,他便又飞马赶往天寿山。第一件事当然不是去继续勘陵,而是问“李先生”在哪儿。 然而一问,却知那人不见了。 本来昨天傍晚时分的确被那名小校拦住,也被关押在驻军营里,结果早上起来一查看,那人不见踪影。 再找,怎么也找不到了。 气得徐学谟一跺脚,呵斥道:“你们驻守在这陵里有一营的军士,居然看不住一位村夫野老,陛下有令,要提人去见他,这可如何是好?” 一帮军士个个低头不语。 昨天徐学谟吩咐那个拦人的小校更是轻声嘀咕道:“想必那姓李的不是凡夫俗子,总感觉他身上透露着诡异。” “失职就失职,还找什么理由?难道他不是人是鬼啊?”徐学谟又没好气地斥责道,“哼,留个人都留不住,待我勘完寝陵再与你们算账。这么多人每天驻守这里有吃有喝,都不知道干什么。” 军士们垂头丧气不敢吭声,说起来确实也邪乎,昨晚分明将那个姓李的抓起来,还五花大绑了呢,怎么就无声无息逃走了不见踪影?真是奇怪! 先且不说这个,就冲他昨天说的那些话,用骇人听闻来形容不为过吧?确实就是一个非比寻常的人啊! 奉先殿始建于明初,位于紫禁城内廷东侧,是停放大明帝后棺椁之地,每位帝后驾崩后的牌位这里都有。 李之怿入殓后,棺 椁也停放这里。 朱翊镠辍朝七日以寄哀思。 寝陵依然选择在天寿山,位置还是徐学谟勘测定下来的,就在穆宗昭陵的附近,也就是被那位“李先生”评为不适合安葬帝后的地方。 反正在那位不知所踪的“李先生”眼里,这天寿山已经没有好的吉壤了,再怎么找也是这样。 徐学谟向朱翊镠如实汇报,那“李先生”逃走不知所向,朱翊镠也没追究,逃走就逃走,不管。 在朱翊镠辍朝的七日里,徐文颖每天都守在朱翊镠身边,无论如何都不肯离开,累了就趴一会儿。 宫里宫外也都知道她的事儿,虽然皇上尚未下旨,但已经全部把她当作是皇上的嫔妃看待了。 两个孩子都由李太后暂时在慈宁宫看着,礼仪房奶妈们的奶水充足,抚养两个孩子不在话下。 于李太后而言,李之怿这样离去当然令她悲伤,但保住了两个孩子,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尤其是男孩儿,倘若不是李之怿拼死一搏,以当时的情形看十有八九保不住。 如果李之怿没离开,龙凤胎,李太后不知有多开心呢。 但世上的事莫过于此,不如意十之八九,李太后倒也想得来。 只是对李之怿临走时的遗言最近几天她想了无数遍,可每当想起都是耿耿于怀,娶徐文颖当然是好,可为什么非要皇帝立郑淑嫔为后? 在李太后眼里,当初没有废掉郑淑嫔,就已经是她的极限了,现如今如何再立郑淑嫔为后? 对李之怿,李太后可谓方方面面都认可c喜欢,唯独这一点。 关键皇上还答应了。 倘若不是因为见儿子朱翊镠情绪低落,她第一时间就要否决。 但即便如此,她也还是暗中在做准备,为了这件事儿,专门派人将首辅申时行请到慈宁宫。 尽管申时行不是第一次来慈宁宫,可也是好久以前的事。 来时的路上,申时行就意识到了李太后是为何事,幸好三位阁臣已经商议过并且达成一致意见。 所以见李太后时,申时行也不怎么紧张,因为他清楚许多事儿只需点头或摇头表态就行,至于左右他很有自知之明,没有这个本事。 况且在这几天时间里,他还了解到更多的情况:冯保极力造成立郑淑嫔为后,陈太后也不反对。 这样,申时行感觉他更要选择c掂量该如何站队了。 。 () 正文卷 第1381章 再也无力主导的李太后 李太后召见申时行的地方,在她平时念经诵读的佛堂。 只有她们两个,其他人一律屏退。 李太后倒也直接,请申时行坐下后便开门见山地道: “申先生,今日请你来,是关于立新皇后一事,不知申先生有何想法?” 看吧,果然就是为了这事儿。 申时行谨慎地回道:“太后娘娘,此前皇上不是已经答应皇后娘娘,要立郑淑嫔娘娘为后吗?” “申先生的意思是,赞成?” “不知太后娘娘问过皇上没有?”之前在内阁讨论过,所以这会儿申时行回答时也显得不慌不忙有条不紊。 “镠儿十有八九会同意。” 李太后虽然用“十有八九”,但语气其实是非常肯定的。 “皇上答应皇后娘娘在先,如果皇上真心不反对立淑嫔娘娘为后,恐怕臣也只能恭贺皇上与淑嫔娘娘了。” 申时行按照已经想好的思路,组织语言小心翼翼地回道。 “申先生丝毫不觉得有甚不妥吗?”李太后紧盯着申时行问。 “太后娘娘,恕臣直言,皇上与淑嫔娘娘一直相得甚欢,故臣不知太后娘娘说的一不妥一是指什么?” “可郑淑嫔曾是钧儿的嫔妃。”李太后忽然将音量拔高两分。 果然与之前内阁商议的一样,李太后就是耿耿于怀这个。 “太后娘娘,臣窃以为,此情皇上与淑嫔娘娘不在意,他们举案齐眉彼此尊重,难道太后娘娘忍心拆散他们?” “我没想拆散他们,只是反对立淑嫔为后。”李太后索性挑明了说,进而又严肃地道,“申先生是读书人,又是首辅,难道全然不顾道德与伦理?” “可太后娘娘想过没有?倘若皇上执意要立淑嫔娘娘为后,难道要臣等公然与皇上对抗吗?” 因为来之前申时行就清楚这件事上自己该如何站队,所以此时的态度很明确,也不拖泥带水。 “我一直很好奇,你们这些读书人为什么能够忍受?”李太后有点无语。 “不瞒太后娘娘,其实之前臣与两位王阁老就此事专门讨论过,立谁为后固然是国家大事,但也是皇上的私事,倘若皇上不开心,与皇后关系不好,于国家而言绝非好事。皇上与淑嫔娘娘情投意合相得甚欢,太后娘娘难道忍心挑起无谓的矛盾与纷争吗?” 李太后脸色凝固了。她本是一个玲珑剔透的人,从申时行这番话中,可以获得几个重要的信息。 第一,内阁已经商议过。 第二,一致同意立郑淑嫔为后。 第三,内阁不允许有人从中作梗包括她这个太后,因为这涉及到后宫乃至整个朝局的稳定。 第四,这件事说到底还是取决于皇帝本人的态度,只要皇帝同意,其他人无话可说,也无权干涉。 第五,申时行变得强硬了,与之前相比,不再唯唯诺诺,别人说什么便是什么,而是有着自己的态度。 李太后沉吟不语。 这一刻,她感觉自己势单力薄,恐怕无力逆转这个结果。 申时行感觉到了李太后的沮丧,进而安慰道:“太后娘娘,臣建议立后一事由皇上自己抉择,给予皇上最大的信任与支持。倘若强行干涉,势必会引发不愉快,相信太后娘娘肯定也不希望看到这样的结果。” “申先生先退下,我想静一静。”李太后带着莫大的无奈。 “臣先行告退。”申时行起身去了。他明显感觉李太后已经无力主导皇帝,毕竟泰和皇帝不是万历皇帝。 当然,这也是他之所以能够在李太后面前坚持己见的原因之一。 申时行离开后,李太后一个人静静地坐着,思量着当前的局势,以及申时行刚才对她说的那番话。 忽然,李太后喊了一声:“来人,去把冯公公请来。” 她已经好久没有与冯保坐在一起聊天了,从前冯保遇事,无论大小,都会来找她,可现在不同。 她也知道,现在冯保习惯找的人是郑淑嫔,这让她又不由得想起十几年前大儿子朱翊钧立为太子而她晋升为贵妃时的情景。 同时也想到冯保被大儿子朱翊钧冷落转而亲近小儿子朱翊镠冯保是个有着敏锐洞察力的人啊! 这一点李太后不得不承认,从冯保跟着她,到后来与张居正联手,再到亲近朱翊镠,现在又与郑淑嫔走得近 似乎冯保就是有这个本事儿,每次站队都能站对,而不会失误。 冯保很 快来了。 “奴婢参见太后娘娘!” “冯公公来了,坐。”李太后抬手。 “不知太后娘娘急着召奴婢来所为何事?”冯保坐下后直问。 “冯公公还记得我们上一次这样坐在聊天是什么时候吗?” “这个好像确实有一阵子了,具体什么时候奴婢记不清。”冯保一时也没摸清李太后想说什么。 “今天召冯公公来,只想与从前一样坐着聊会儿天。” “哦,不知太后娘娘想聊什么?”虽然不知道李太后想说什么,但冯保已经感觉到李太后心里一定有事儿,不然不会这样平白无故地召他来。 “冯公公是喜欢从前代秉国政时的我还是现在啥事儿不管的我?” 冯保稍一沉吟,谨慎地回道:“奴婢以为都是太后娘娘,所以在奴婢心目中是一样的。只是因为在不同时期,需要太后娘娘扮演不同的角色。” 冯保看了李太后一眼,见她神态平和,接着又缓缓说道: “原来万岁爷年纪小,自然需要太后娘娘代为秉持国政;而现在万岁爷英明神武,自然希望太后娘娘能享清福。但太后娘娘依然也永远是太后娘娘,奴婢们都喜欢您,尊敬您。” “冯公公也赞成立淑嫔娘娘为后,对吗?”李太后忽然跳转道。 哦,冯保立马儿心知肚明,这才是李太后急着召见他的原因。 “回太后娘娘,立谁为后,奴婢无权过问c议论。”冯保一本正经地回道,“奴婢只希望万岁爷与未来的皇后娘娘情真意切,举案齐眉,这样才是我大明天下苍生之福啊!” “我想听冯公公的心里话。立淑嫔为后,冯公公以为如何?” “奴婢以为,这是皇后娘娘驾崩前无比英明的抉择。”虽然冯保不敢干预立谁为后,但对李之怿的决定还敢评论,况且现在的他当然没有从前那么害怕高高在上的李太后了。 “何以见得?”李太后追问。 “淑嫔娘娘与万岁爷鹣鲽情深,又能谋善断,可谓女中豪杰,奴婢以为是万岁爷最好的贤内助。而站在万岁爷的角度看,万岁爷是新个用情至深的人,想必这辈子最多再将徐文颖姑娘娶了,太后娘娘不妨想一想,淑嫔娘娘c德嫔娘娘还有不久后的徐姑娘,谁更适合坐在皇后的位子上呢?” 。 正文卷 第1382章 尽可能扫除一切障碍(求月票啊!) 李太后又让冯保退下。 要说首辅申时行的态度有七八分明确,那冯保的态度就有十分。 冯保的态度在李太后意料之中,毕竟人家与郑淑嫔一直走得近。 但申时行的态度出乎李太后意料之外。因为在她的刻板印象里,申时行最擅长端水了,通常不会明确表态,尽力让双方都满意,可这次 “难道真的是我错了吗?”打发走冯保后,李太后不禁喃喃自语。 “我不该干预?还是想多了?” “朝中大臣到底怎么想?” “天下读书人恪守的礼仪与道德标准难道也都变了吗?” “或是因为镠儿具有绝对的威权,以致于让朝中大臣与天下读书人都三缄其口,明明想反对却不敢跳出来?” “” 李太后脑海中有许多个疑问。 但冯保最后说的那一点,她不想承认也得承认,儿子不像他老子风流好色恨不得天天尝鲜。 儿子是一个用情至深的人,若非皇后临走前恳求,儿子连徐文颖这样的好姑娘都敬而远之。 恐怕这辈子再也不会与其他女人有染了,皇后已去,那儿子身边只有郑妙谨c赵灵素与徐文颖了。 再让儿子甄选嫔妃难于登天,礼部为这事儿不知请奏过多少回,哪回不都是石沉大海般没有反应? 那皇后只能在这三位中选了。 但首先得排除赵灵素。无论赵灵素有多善良多漂亮多乖巧,“奴婢”的思维已经渗透到她的骨子里。 那么郑妙谨与徐文颖谁更合适坐上母仪天下的位子呢? 平心而论,若非郑妙谨的曾经,的确要比徐文颖合适。 徐文颖什么都好,就是太任性,从她的行为方式中就可看出。为了爱什么都敢做,爱就爱,不爱就是不爱,爱憎分明,不会委曲求全。 而郑妙谨可刚可柔,善隐忍,知进退,大局观很强,这一方面要完胜徐文颖,冯保用“能谋善断”来形容算是恰当不过,的确是个好内助。 可这道坎儿为什么就过不去呢?李太后长叹一声,出了佛堂,有了孙儿孙女,这里已经不是她的心之所往。 冯保从慈宁宫出来,便第一时间赶往翊坤宫。 在他眼里,做奴婢的当然要紧紧抱住主子的大腿。 这本无可厚非嘛。 想当初紧紧抱住李太后的大腿,让他风光了将近二十年。 可如今已经李太后的天了,明显渐渐朝着郑淑嫔倾斜。 李之怿在,他还不敢这样说,可现在趋势已越来越不可阻挡。 申时行在暗中打听他关于立谁为后的态度,他又何尝不是? 而且他比申时行着急多了。 紧紧抱住郑淑嫔的大腿,对他将来无疑又多出一道保障。 他也已经打听清楚了,以申时行为首的内阁成员赞同立郑淑嫔为后,而与郑淑嫔相处了有一阵子的陈太后更是赞同,只剩下李太后与朝臣两道关。 李太后的态度在冯保意料之中,肯定不会赞成。 但冯保相信只要朝臣不反对,李太后凭她一人之力改变不了什么,毕竟现在的李太后不似从前,现在的泰和皇帝也不是万历皇帝。 而朝臣的关键在于六科廊言官。 到翊坤宫,陈太后与相沢都在。郑妙谨临产在即,虽然不及李之怿生产时那般重视,但谁也不敢疏忽大意。 如今李之怿驾崩而去,宫里上下更是都清楚郑妙谨的地位。 “冯公公怎么来了?”陈太后开口问。 “回仁圣太后娘娘,奴婢刚被慈圣太后娘娘召去。”冯保如实回答,本能地感觉有陈太后在,更好。 “瞧你着急的样子,有事?” “慈圣太后娘娘叫奴婢过去,是专门问及立后一事,好像不大同意立淑嫔娘娘为后。”冯保谨小慎微地回道。 “那她想怎么办?”李太后忙问。 “这个倒是没说。” “看来妹妹对淑嫔的成见还是没有消除啊!”陈太后感慨,继而又道,“待淑嫔孩子生下来,我好好与她说去。” “母后,算了。”郑妙谨浅浅一笑。 “这事儿怎么能算了呢?”陈太后却相当认真,“皇后母仪天下,国不可一日无君,亦不可一日无后,按理说皇后驾崩就要立即提上日程。” “太后娘娘,可这事儿该怎么办?”冯保摆出一副为 难的样子。 “皇帝怎么想?”陈太后问。 “万岁爷这些天情绪低落,奴婢也不敢这时候问他这个。不过依奴婢看,既然万岁爷答应了皇后娘娘,那该不会出尔反尔的,奴婢只担心” “担心什么?” “因为慈圣太后娘娘不大同意,倘若朝臣也跳出来反对,那奴婢担心会节外生枝增加万岁爷的压力。” 冯保将自己的心里话,当着陈太后与郑妙谨的面,直言不讳地说出来。 郑妙谨道:“母后,冯公公,还是不要讨论这事儿吧,皇上自有主张。” “你别操心。”陈太后忙道,“你一心一意将孩子生下来,至于立谁为后,虽然是皇帝的事儿,但我们力所能及,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大家都是为了镠儿,为了朝局的稳定嘛。” “太后娘娘言之有理!”冯保跟着附和道,“立后顺顺当当的多好,倘若慈圣太后娘娘反对,而万岁爷与我们坚持,何必搞得大家不愉快呢?” “妹妹的态度估计一时半会儿难以改变。”陈太后喃喃地道,“但朝臣的态度冯公公应该可以提前做些功课。” “奴婢明白。”正合冯保心意,有陈太后的支持,他当然更有底气了。 “将道理与朝臣们说清楚,这些冯公公也在行,就只管去做吧,反正我明确表态,支持立淑嫔为后。” “多谢母后信任!”郑妙谨欣慰地道。 “我知道妹妹对你一直有误解,从她得知你挟持钧儿的那一刻起就有,这根刺在她心中一直没有拔掉。” 想起朱翊钧,陈太后意识到,立后的问题更不能耽搁,必须尽快落实,不然恐怕会遭李太后更坚决的反对。 一念及此,陈太后又道:“冯公公现在就是探探朝臣的口风,越快越好,尽可能地扫除一切障碍。” “奴婢遵旨。”冯保内心大喜,感觉已经胜券在握了。 。 正文卷 第1383章 较量双方(求月票支持!) 得陈太后力挺,冯保第一时间派人去请六科廊言官。 当然,以他的手段,不会漫无目的将六科言官都请来。 首先要请与皇上关系“密切”的,比如刘大元c张彪c刘凯,一个户部,一个兵部,一个吏部。 也有代表性,关键思想工作容易。 其实,读书人与宦官相互鄙视,读书人寒窗苦读,考中进士后为官,从来看不起那些没有“根儿”的人; 而挨了不是人的一刀的宦官,也觉得读书人没啥了不起,不就是多读了几年书吗?不见得比别人高级。 但冯保是个例外。因为自身的文化素养,他与许多读书人关系不错,比如张居正以及与张居正友好的官员。 而许多读书人对冯保的感觉也还不错,认可他是一个做大事儿的人,之前或许还觉得他贪鄙成性,但现在这些个毛病好像也逐渐改掉了。 刘凯与刘大元c张彪接到冯保的传话,不由分说立即赶去司礼监。 去了一听,原来是为立后一事。 三个人也都听说了皇后临走前对皇帝的嘱咐,所以听完冯保的意见后当即表态,一切以皇帝马首是瞻。 冯保大喜,言官向来就是政治风向标,只是他们三个都是皇上的人,兴许代表不了所有言官。 故而,冯保又叮嘱交代一番,当其他人反对,尤其是揪着郑淑嫔的曾经过往不放时,该如何如何 刘凯c刘大元与张彪心领神会,然后离开司礼监活动去了。 冯保又在琢磨,除了言官,朝中大臣还有哪些人可能会跳出来反对。 正如陈太后所言,最好是扫除一切障碍,到最后就只剩下李太后一个人反对了,自然而然会不疾而终。 七日辍朝结束,朱翊镠像往常一样来到东暖阁。 不过此时他依旧没有身着龙袍,而是穿的素服。 情绪还是低落,不过相较于头两天要好多了。 冯保与陈炬一早便去乾清宫恭迎大驾,此刻也一道进了东暖阁。 七天时间虽然很短,但于朱翊镠而言,却恍若隔世。 “辍朝期间,朝中有何要事?”朱翊镠坐定后,履行义务般问道。 “万岁爷,”冯保回道,“除建州女真那边依然打得激烈,努尔哈赤正在追打尼堪外兰,其它也无大事儿。” “那哱承恩他们呢?” “与尼堪外兰联手对付努尔哈赤,所以奴婢说打得激烈,张懋修来信也作出预判,感觉胜负不好说,还问万岁爷是否需要派明军支援?” “暂时不必。”朱翊镠当机立断,“倘若一开始就支援,那他们的斗志从何而来?统一建州女真直至女真各部任重道远,这才到哪儿?” “奴婢明白,努尔哈赤该不会败吧?” “倘若败了,他就不叫努尔哈赤,也不配当朕的徒弟。除了辽东c建州那边的战事,还有什么?” 皇上这话的意思,冯保与陈炬自然都听明白了,就是说建州那边打得再激烈暂时也不用管,袖手旁观就是。 若努尔哈赤打输了,那是没用,不该叫努尔哈赤,不配当皇上的徒弟;若是打赢了,那是在磨炼努尔哈赤。 反正最后怎么着,都是皇上占理。 冯保与陈炬由衷的佩服,想着或许当初皇上就是这么设计的吧? “万岁爷,首府壹号一期的房子许多住户都已经搬进去了。”冯保接着道,“外界风评实在太好,尤其对自来水与暖气的设计更是赞不绝口,以致于二期的房子又都快预定完了。” 冯保说得可可带劲了。 然而换来的,只是朱翊镠一句风轻云淡的话:“这些早在朕的预料之中,不叫事儿,还有呢?” 冯保摇头:“万岁爷,奴婢看来,那就没什么大事儿了。” “那就随朕去一趟慈宁宫。”这些天还没见自己的孩子呢。 “奴婢遵旨。”冯保应道,但随即口风微微一转,弱弱地道,“但万岁爷,淑嫔娘娘的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了,是否要先去看望c安慰一下?” 冯保这样说也有他的考虑,怕先去慈宁宫李太后提及立后一事,这样李太后观念就会抢先,倘若先去翊坤宫,那陈太后的观念自然先入。 可朱翊镠也没多想,决定道:“还是先去慈宁宫吧?” “好!”冯保也不敢挑明,只得答应。 这样两人先去慈宁宫。 两个孩子正安静地睡着,李太后日夜 守候在侧,照顾孩子的人很多,确实不需要朱翊镠操心。 望着两个尚在襁褓中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尤其是差点没命的儿子,朱翊镠眼泪又忍不住来了。 李之怿她娘没能保住第二个孩子,但李之怿做到了。 儿子的命是李之怿用生命换来的。 “镠儿,这孩子将来一定有福。”李太后望着熟睡的孙子说道。 “含着金钥匙出生,当然有福,但有福也是他娘上天保佑。”朱翊镠抹了一把泪水,心里五味杂陈。 因为以他之前的设想,这个孩子不保了,他要保孩子他娘,可谁知孩子他娘誓死也要保这孩子,故有福当然也是孩子他娘赐予c保佑的。 “这孩子他娘,着实够伟大,是一位让世人都尊敬的好皇后!”李太后感慨地道,“希望镠儿再立皇后,皇后也要像这孩子他娘一样伟大。” 冯保听了微微一滞,明显感觉李太后这是话里有话刻意提醒,所以不自觉地看了朱翊镠一眼。 朱翊镠看似平静并没有回话,虽然他辍朝七日怀念李之怿,但也清楚接下来要在立后一事上作出抉择,他岂能不知李太后话里有话? 他又岂能不知无论他如何为郑妙谨辩护,在李太后的心目中郑妙谨也无论如何比不上李之怿? 见朱翊镠沉吟不语,李太后索性直截了当地问道:“镠儿,接下来关于皇后的人选,你是怎么看的?” 冯保打起十二分精神。 朱翊镠却不紧不慢地道:“娘,还是等办完之怿的丧仪再说吧。” “那镠儿也得想好,母仪天下的皇后可不能空缺太久。”李太后叮嘱。 “孩儿知道。” “皇后临走前请求镠儿答应立淑嫔为后,镠儿会听皇后的吗?” 李太后这一问更直接了。 冯保听得感觉越来越紧张,盯着朱翊镠,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这时候朱翊镠的态度将起到至关重要的决定作用。 朱翊镠之前还没有表过态呢。 李太后显然也是太着急,所以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 “娘是觉得不该听吗?”朱翊镠平静地反问一句。 “这么说镠儿决定立淑嫔为后?”此时此刻的李太后也紧张。 。 正文卷 第1384章 朱翊镠明确表态 这时候不仅冯保紧张,朱翊镠与李太后都紧张一样。 因为这个矛盾一直没有解决,或者说只是稍有缓解,李太后对郑妙谨的成见从未完全消除。 在朱翊镠看来,郑妙谨安安静静地做淑嫔,已是李太后容忍的极限。 倘若再想前进一步,甚至坐到皇后的位置上,李太后绝不容许。 偏偏李之怿走了,而且临走前还请求朱翊镠答应立郑妙谨为后,无疑将矛盾又向前推进了一大步。 李之怿在,李太后与郑妙谨为了朱翊镠都可以选择忍。 可李之怿不在,除非郑妙谨保持现状,否则这个矛盾又将凸显出来。 这在朱翊镠的意料之中。 于朱翊镠而言,很显然,李之怿不在,郑妙谨无疑是皇后的最佳人选。 可瞧李太后的态度,又很显然,根本无法接受郑妙谨坐上皇后的位子。 这场较量终究无法逃避,就像当初维护郑妙谨保住她淑嫔的位置一样。 李之怿这步棋是在为朱翊镠减少阻碍,如果将朱翊镠与李太后当作天平的两端,李之怿无疑跳到朱翊镠这头。 面对李太后紧张而灼人的目光,朱翊镠又一次反问:“娘说该怎么办呢?” “重新选皇后。”李太后道。 朱翊镠摇了摇头,而后态度坚定地道:“娘,孩儿的心容不下那多女子,也不能负了之怿临走前的嘱托。除非不立皇后,要立只能是郑淑嫔。” 冯保听了心下欢喜,毕竟这是朱翊镠第一次明确表态。 可李太后却声色俱厉地道:“镠儿,郑淑嫔曾经是你哥哥的人。” “娘,不是,从来都不是,这个问题孩儿曾经与你解释过。” “就算娘相信你们,可外界的人呢?” “外界的人?理他们作甚?” “镠儿,你是皇帝。” “可我也是人。”朱翊镠道,“伴伴此刻也在,当初是孩儿对不起郑淑嫔,她为孩儿忍受了很多。” “可镠儿对她够好了,娘也没有刻意打压她,母仪天下的皇后身上岂能有污点?这让天下人怎么看?” “娘,在孩儿心目中,她身上没有污点,如果非说有,也是孩儿对不起,是孩儿身上的污点。孩儿当初利用她,而她全然不知,伴伴可以作证。” “对对对,奴婢可以作证。”冯保连连点头道,“太后娘娘,这事儿过去了,何必再提,惹得大家不开心呢?其实太后娘娘不提,大家都忘了,只看到万岁爷与淑嫔娘娘鹣鲽情深。” “其实孩儿不说娘或许也能猜到,当初郑淑嫔就是孩儿与伴伴安排在大哥身边的,如果大哥听劝不倒行逆施,孩儿绝不招惹郑淑嫔,可结果娘也知道。所以无论怎么说怎么看,都是孩儿对不起郑淑嫔,之怿早就看明白了,娘又为何非要纠结于此呢?” “万岁爷,太后娘娘,”冯保忙提议道,“依奴婢之见,要不先召开一次廷议,问问朝中大臣什么想法?” 李太后不说话。 朱翊镠看了冯保一眼。 冯保忙眨了眨眼,一副胸有成竹势在必得的样子。 朱翊镠立即明白了,冯保私下里肯定做了工作。 毕竟,如果立郑妙谨为后,冯保将是第一个站出来支持的人。 这个不用怀疑。 “娘,问问朝臣也行。”见冯保如此有信心,朱翊镠点头答应。 “我已经问过首辅申先生了,他说内阁几位阁老都同意。”李太后感觉儿子太强势,问朝臣,她没有胜算,所以说这句话的时候有几分泄气。 虽然她不理朝政久矣,但也听说了儿子朱翊镠每次召开廷议说是商议,但其实只是走过场,即便有朝臣反对,最终也改变不了儿子决定的结果。 她知道这已经成为儿子一种特别的理政方式,说白了就是强势。当然她也知道强势的前提是实力。 若没有实力,强势一两次还行,但绝对形成不了理政的风格。 朱翊镠又道:“那还是请娘相信孩儿的判断,希望娘与孩儿一条心。” 李太后沉默不语。 “娘,那孩儿先行告退,两个孩子暂时就交给娘照看了。” “万岁爷,奴婢有句话要说。”冯保忙道,“带孩子是一件辛苦的事儿,而且是两个。所以奴婢建议,万岁爷尽快纳了徐姑娘,然后将两个孩子交给她,想必这也是太后娘娘的心愿。” “冯公公这话在理,镠儿当听。”李太后当即赞道。 “孩儿心里有数。”朱翊镠点点头,便领着冯保离开慈宁宫。 留下李太后,又是一阵惆怅,她是个聪明人,何尝不知道自己早已今非昔比,再也无力主导儿子? 刚一出慈宁宫,冯保便道:“万岁爷对淑嫔娘娘可真好,淑嫔娘娘要知道万岁爷在太后娘娘面前如此维护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朱翊镠感慨地道:“别人不知道,但伴伴还不知道是朕对不起淑嫔在先?且不说朕如今与她真挚的感情,就当是对她的一种补偿。” 这一刻,又让冯保觉得在朱翊镠心目中,很难衡量李之怿与郑妙谨到底孰重孰轻,之前的看法似乎也不准。 无论如何冯保听了还是暗自高兴。 毕竟,皇上已经明确表态,那李太后就是孤掌难鸣了,阻挡不住立郑淑嫔为后这个大势所趋。 至翊坤宫。 陈太后见了,立马说道:“镠儿终于知道来翊坤宫看看了。” “多谢母后悉心照顾淑嫔!” “与母后不用客气,眼看孩子就要降世,你这当爹的该多陪陪淑嫔才是,这时候她很需要镠儿。” “孩儿谨记。”朱翊镠点头。 “男人不在嘴上说,而重在行动。”陈太后又嘱咐道,“好了,你与淑嫔单独叙叙,稍后有话与你说。” 说罢,陈太后便与冯保c相沢一道出去了。 都还没走出去,冯保迫不及待地对陈太后说道:“太后娘娘,万岁爷刚在慈圣太后娘娘面前明确表态,要立淑嫔娘娘为后。” 陈太后微微一笑:“这不是意料之中的事儿吗?” 随即又补充,“妹妹一向聪明,可不知为何独独这件事看不透似的,非要揪着不放?到头来为难谁呢?” “还是仁圣太后娘娘看得明白。”冯保由衷地赞道。 “我想妹妹有一部分原因,或许是因为在钧儿身上花了太多的心血,到头来钧儿却这般不成器,让她一直无法释怀啊。”陈太后不禁感叹。 “奴婢有时候也这样想。”这一点冯保感觉与陈太后不谋而合,阻止郑淑嫔上位除了伦理纲常,想必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对万历皇帝的怀念。 毕竟郑淑嫔上位便意味着对万历皇帝的又一次否定。 。 最后一天,还是想求几张月票啊! 谢谢大佬们,晚上还有。 努力更新。 正文卷 第1385章 都在推波助澜 朱翊镠摸着郑妙谨的肚子,温情脉脉地道:“这些天我心情实在是差,该没有影响到你吧?” “你说呢?”郑妙谨扭头反问。 “你是一个有胸怀c有格局的人,不然之怿怎会临走前一定要我答应立你为后?”朱翊镠没有直接回答。 “是不是为这件事犯愁?” “没有啊!”朱翊镠脱口而出,继而如实说道,“之怿去了,即便她不嘱咐,我也一样会考虑立你为后。她的嘱咐只是减轻我的压力而已,似乎是给了我一个很好的理由。” “我相信你心里是这么想的,可你如何面对娘亲?” “刚从娘那儿过来,我已经与她认真解释过了。” “可她还是反对吧?”郑妙谨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我支持就行,而且母后c伴伴c申先生都支持。”朱翊镠道,“皇后的位子肯定是你的,除非不立皇后,反正我与娘就是这样说的。” “我明白你的心,你也应该明白我的心,其实我早已与你解释过,身份地位并不是我在意的。” “当然明白,只要你我两颗心在一起永不分离嘛。” “你明白就好。”郑妙谨欣慰地道。 “但皇后的位子还是得由你来坐,这样后宫我就放心了。” “我随你安排,你希望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可千万不要因为我与娘,还有朝中大臣闹不愉快,毕竟并非所有人都能理解我们的关系。” “知道了,过几天孩子就要出世,不要操心,这些事我自能应付。” “准备什么时候纳颖儿?”郑妙谨忽然跳转一个话题。 “这事儿待之怿下葬后再说。” “之怿龙凤胎,娘该心安了吧?” “不说这些,你好好休息,母后说找我有事,我去看看。” “嗯,去吧。”郑妙谨微微点头,“估计也是为立后一事,母后比你还着急。” 朱翊镠出去了。 相沢立马进去。 陈太后与冯保还在聊着。见朱翊镠出来,陈太后忙抬手招呼道: “镠儿,过来。” “母后。”朱翊镠过去叫了一声。 “冯公公说刚才你在你娘面前明确表态要立淑嫔为后了?”陈太后直问。 “是的,毕竟孩儿答应之怿,而且立淑嫔为后也是大势所趋。” “那我问镠儿一句,如果你娘坚决反对呢?”陈太后紧盯着朱翊镠问。 “这该不至于吧?”朱翊镠还真没有冷静下来想过这个问题。 本来这些天他头脑就一直很乱,哪怕今天也感觉大不如从前。 情绪低落时脑子确实差点事儿。 “镠儿,刚我与冯公公讨论过,不是没有这个可能。”陈太后担忧地道。 “那孩儿也不能退步啊。” “母后倒是想到了一个办法,只不知镠儿是否同意。”陈太后轻轻地道。 “什么办法?” “镠儿,这样”陈太后附在朱翊镠耳边轻轻咕哝了两句。 “”朱翊镠露出为难的神色,摇了摇头,“好像不是时候呢。” “这方法虽然有点残忍,但母后觉得应该管用。”陈太后颇有几分自信。 “不敢想娘的情绪。” “反正迟早是要告诉她的嘛。” “让孩儿想想,兴许娘亲不会强烈反对。”朱翊镠推测道。但也只是推测,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母后是告诉你预防的方法,到时候你自己见机行事。” “多谢母后提醒!” “我与镠儿一样,当然希望立淑嫔为后,不要节外生枝,更不希望因为这件事,镠儿与你娘闹不愉快。” “孩儿当然也不希望。” “好了,母后就与镠儿说这么多,相信镠儿自己心里有数。”陈太后道,“如果镠儿不是因为情绪低落,母后真是一点都不为你担心。” 从翊坤宫出来。 朱翊镠问冯保:“伴伴,这主意是不是你告诉母后的?” “万岁爷指什么主意?”冯保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问道。 “哎,算了算了,不说。”朱翊镠一摆手,忽然又不想追究了,毕竟无论怎么说也都是为他好。 “万岁爷,那还需要为立后一事召开廷议吗?”冯保请示。 “这不重要。”朱翊镠如是般回答。 “万岁爷言之有理,确实不重要。”冯保打心里也是这么认为的。 朱翊镠回到东暖阁。 冯保回到司礼监,还在想着陈太后为朱翊镠出主意的事儿。 朱翊镠猜得确实没错,陈太后刚才出的那主意就是他想出来的。 心想,这时候如果将朱翊钧的死讯告诉李太后那李太后还有心思插手立谁为后的问题吗? 只是,这个方法对于李太后而言有点过于残忍:一来恐怕李太后难以接受儿子已死去的事实,二来恐怕李太后会怪罪于朱翊镠。 可在冯保看来,当前将立后的议题提上日程才是关键之关键,其它都要为此做出让步,包括李太后。 刘凯c刘大元c张彪得到冯保的指示后,开始鼓噪宣扬郑淑嫔的好,就该立她为后这叫提前吹风。 同时,有谁表示反对的,他们三位会第一时间给他们洗脑,目的就是要促成朱翊镠立郑淑嫔为后。 其实,朝中大臣都知道皇后临走前对皇上的嘱咐交代,而皇上确实也点头答应了要立郑淑嫔为后。所以在他们看来,这已是不可逆转的了。 至于冯保的担心,会不会有人揪住郑淑嫔的过往而不放似乎想多了,没有人敢胡言乱语,至少在京城,这种话谁敢随便乱说? 暗中为朱翊镠扫除障碍的,不止冯保一人,申时行与王锡爵也在行动,他们同样不希望节外生枝,稳定才是当前第一要务。 不仅如此,远在天寿山堪陵督工的徐学谟也在宣传造势。 他的理由很简单,就怕皇上当时答应皇后的话不算数。 如果立郑淑嫔为后的事儿泡汤了不算数,那皇上答应皇后娶他女儿的事儿也可以泡汤不算数。 徐学谟当然不希望如此,所以他比冯保c申时行还着急,巴不得皇上立即晋升郑淑嫔为后,然而纳他女儿进宫。 。 新的一月又开始了啊。 跪求保底月票! 谢谢! 正文卷 第1386章 郑淑嫔生子 李太后盛怒 郑妙谨临盆待产时,皇宫紫禁城里的动静要小得多了。 稳婆依然是杨慧人。 陈太后与相沢守护在旁边。 朱翊镠与冯保守着翊坤宫外头,太医院胡诚也来了。 但李太后以照顾孙儿孙女为由,当时却没有赶过来。 因为立后一节,李太后对郑妙谨本能地有点抵触心理。 直到孩子降临,得知是个男孩儿时她才过来看了一眼。 与郑妙谨自己预想的一样,她的腹中果然是男孩儿——皇子。 朱翊镠无所谓,是男是女都高兴,只要母子平安就好。 冯保掩饰不住内心中的激动,笑得合不拢嘴。他高兴当然不止是因为诞下皇子这么简单。 胡诚大松一口气,上次李之怿待产时他魂都快吓掉了。 陈太后的高兴自不必说,她希望是皇子以改善郑妙谨与李太后的关系,毕竟李太后重男轻女嘛。 殊不知郑妙谨生个男孩儿,更是加强了李太后对郑妙谨的提防。 如此一来,李太后感觉皇后的位子更不能落到郑妙谨的头上了。 在她眼里,李之怿的儿子既是嫡子又是长子,将来必是太子。 而朱翊镠压根儿就没想这些,高兴之余也颇多伤感,因为看到郑妙谨生产自然而然就会想到李之怿。 但无论如何,心终究踏实下来了。 郑妙谨坚强心态又好,顺产后没多久自己都能下床。 趁大伙儿忙完了都不在的当儿,郑妙谨问朱翊镠: “更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都喜欢,男女一样。”朱翊镠还是那句话,也是他心里话。 “原来我也觉得是男是女无所谓,可我现在觉得还是女孩儿好些。” “为什么这样想?” “娘本是喜欢男孩儿的,可因为立后一事,肯定更会反对我了。” 在朱翊镠面前郑妙谨也没隐瞒,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 朱翊镠当然懂得这层理儿,当即抚慰道:“别想那么多,我自会处理,刚生完孩子,你好好休息。” “除了下身有点痛,我也没觉得生孩子有多累啊!”郑妙谨道。 朱翊镠冲郑妙谨竖起大拇指,而后亲吻她的额头c脸蛋儿c手 他也不知道历史上真实的郑贵妃到底是什么样子,反正他早就觉得无论正史还是野史,对郑妙谨都有所误解。 女人的一半或许取决于男人吧? 看一个结婚后的女人变成啥样,至少得有一半的原因在她的男人。 或许万历皇帝驾驭不了郑妙谨,反而被郑妙谨驾驭了,以致于让郑妙谨沦为许多文人,见李太后正歇斯底里地怒吼,而朱翊镠跪在她面前。 不问,陈太后也知道怎么回事儿。 毕竟,之前她就主张告诉李太后。自然也就能料到这一情景。 “妹妹,钧儿的死”陈太后正想安慰c解释两句,却直接被打断。 “姐姐也早知道是不是?” 这也是有史以来李太后第一次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话。 “是。”陈太后如实回道。 “好啊好,你们合起来欺骗我,就把我一个人蒙在鼓里。” “妹妹,钧儿的死我也伤心,可一码归一码,这事儿怨不得镠儿。” “他如果想保护好他哥,他哥绝不会死。”李太后咬牙切齿地道。 “台湾孤悬海外,距离京城几千里之遥,让镠儿如何保护?” “姐姐也知道台湾孤悬海外,当初为什么要将钧儿派到台湾去?” “妹妹,镠儿是皇帝,当然要为安定着想,总不能让钧儿留在京城吧?”陈太后一个劲儿地帮衬朱翊镠。 “派到台湾也罢,可又为什么不保护他?现在死了,你们全都开心了?”李太后第一次对着陈太后吼起来。 此时的她疯了似的,再也不像从前那个处处将陈太后摆在自己头上尊敬着恭维着的李太后了。 。 郑妙谨临盆待产时,皇宫紫禁城里的动静要小得多了。 稳婆依然是杨慧人。 陈太后与相沢守护在旁边。 朱翊镠与冯保守着翊坤宫外头,太医院胡诚也来了。 但李太后以照顾孙儿孙女为由,当时却没有赶过来。 因为立后一节,李太后对郑妙谨本能地有点抵触心理。 直到孩子降临,得知是个男孩儿时她才过来看了一眼。 与郑妙谨自己预想的一样,她的腹中果然是男孩儿——皇子。 朱翊镠无所谓,是男是女都高兴,只要母子平安就好。 冯保掩饰不住内心中的激动,笑得合不拢嘴。他高兴当然不止是因为诞下皇子这么简单。 胡诚大松一口气,上次李之怿待产时他魂都快吓掉了。 陈太后的高兴自不必说,她希望是皇子以改善郑妙谨与李太后的关系,毕竟李太后重男轻女嘛。 殊不知郑妙谨生个男孩儿,更是加强了李太后对郑妙谨的提防。 如此一来,李太后感觉皇后的位子更不能落到郑妙谨的头上了。 在她眼里,李之怿的儿子既是嫡子又是长子,将来必是太子。 而朱翊镠压根儿就没想这些,高兴之余也颇多伤感,因为看到郑妙谨生产自然而然就会想到李之怿。 但无论如何,心终究踏实下来了。 郑妙谨坚强心态又好,顺产后没多久自己都能下床。 趁大伙儿忙完了都不在的当儿,郑妙谨问朱翊镠: “更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都喜欢,男女一样。”朱翊镠还是那句话,也是他心里话。 “原来我也觉得是男是女无所谓,可我现在觉得还是女孩儿好些。” “为什么这样想?” “娘本是喜欢男孩儿的,可因为立后一事,肯定更会反对我了。” 在朱翊镠面前郑妙谨也没隐瞒,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 朱翊镠当然懂得这层理儿,当即抚慰道:“别想那么多,我自会处理,刚生完孩子,你好好休息。” “除了下身有点痛,我也没觉得生孩子有多累啊!”郑妙谨道。 朱翊镠冲郑妙谨竖起大拇指,而后亲吻她的额头c脸蛋儿c手 他也不知道历史上真实的郑贵妃到底是什么样子,反正他早就觉得无论正史还是野史,对郑妙谨都有所误解。 女人的一半或许取决于男人吧? 看一个结婚后的女人变成啥样,至少得有一半的原因在她的男人。 或许万历皇帝驾驭不了郑妙谨,反而被郑妙谨驾驭了,以致于让郑妙谨沦为许多文人,见李太后正歇斯底里地怒吼,而朱翊镠跪在她面前。 不问,陈太后也知道怎么回事儿。 毕竟,之前她就主张告诉李太后。自然也就能料到这一情景。 “妹妹,钧儿的死”陈太后正想安慰c解释两句,却直接被打断。 “姐姐也早知道是不是?” 这也是有史以来李太后第一次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话。 “是。”陈太后如实回道。 “好啊好,你们合起来欺骗我,就把我一个人蒙在鼓里。” “妹妹,钧儿的死我也伤心,可一码归一码,这事儿怨不得镠儿。” “他如果想保护好他哥,他哥绝不会死。”李太后咬牙切齿地道。 “台湾孤悬海外,距离京城几千里之遥,让镠儿如何保护?” “姐姐也知道台湾孤悬海外,当初为什么要将钧儿派到台湾去?” “妹妹,镠儿是皇帝,当然要为安定着想,总不能让钧儿留在京城吧?”陈太后一个劲儿地帮衬朱翊镠。 “派到台湾也罢,可又为什么不保护他?现在死了,你们全都开心了?”李太后第一次对着陈太后吼起来。 此时的她疯了似的,再也不像从前那个处处将陈太后摆在自己头上尊敬着恭维着的李太后了。 。 郑妙谨临盆待产时,皇宫紫禁城里的动静要小得多了。 稳婆依然是杨慧人。 陈太后与相沢守护在旁边。 朱翊镠与冯保守着翊坤宫外头,太医院胡诚也来了。 但李太后以照顾孙儿孙女为由,当时却没有赶过来。 因为立后一节,李太后对郑妙谨本能地有点抵触心理。 直到孩子降临,得知是个男孩儿时她才过来看了一眼。 与郑妙谨自己预想的一样,她的腹中果然是男孩儿——皇子。 朱翊镠无所谓,是男是女都高兴,只要母子平安就好。 冯保掩饰不住内心中的激动,笑得合不拢嘴。他高兴当然不止是因为诞下皇子这么简单。 胡诚大松一口气,上次李之怿待产时他魂都快吓掉了。 陈太后的高兴自不必说,她希望是皇子以改善郑妙谨与李太后的关系,毕竟李太后重男轻女嘛。 殊不知郑妙谨生个男孩儿,更是加强了李太后对郑妙谨的提防。 如此一来,李太后感觉皇后的位子更不能落到郑妙谨的头上了。 在她眼里,李之怿的儿子既是嫡子又是长子,将来必是太子。 而朱翊镠压根儿就没想这些,高兴之余也颇多伤感,因为看到郑妙谨生产自然而然就会想到李之怿。 但无论如何,心终究踏实下来了。 郑妙谨坚强心态又好,顺产后没多久自己都能下床。 趁大伙儿忙完了都不在的当儿,郑妙谨问朱翊镠: “更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都喜欢,男女一样。”朱翊镠还是那句话,也是他心里话。 “原来我也觉得是男是女无所谓,可我现在觉得还是女孩儿好些。” “为什么这样想?” “娘本是喜欢男孩儿的,可因为立后一事,肯定更会反对我了。” 在朱翊镠面前郑妙谨也没隐瞒,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 朱翊镠当然懂得这层理儿,当即抚慰道:“别想那么多,我自会处理,刚生完孩子,你好好休息。” “除了下身有点痛,我也没觉得生孩子有多累啊!”郑妙谨道。 朱翊镠冲郑妙谨竖起大拇指,而后亲吻她的额头c脸蛋儿c手 他也不知道历史上真实的郑贵妃到底是什么样子,反正他早就觉得无论正史还是野史,对郑妙谨都有所误解。 女人的一半或许取决于男人吧? 看一个结婚后的女人变成啥样,至少得有一半的原因在她的男人。 或许万历皇帝驾驭不了郑妙谨,反而被郑妙谨驾驭了,以致于让郑妙谨沦为许多文人,见李太后正歇斯底里地怒吼,而朱翊镠跪在她面前。 不问,陈太后也知道怎么回事儿。 毕竟,之前她就主张告诉李太后。自然也就能料到这一情景。 “妹妹,钧儿的死”陈太后正想安慰c解释两句,却直接被打断。 “姐姐也早知道是不是?” 这也是有史以来李太后第一次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话。 “是。”陈太后如实回道。 “好啊好,你们合起来欺骗我,就把我一个人蒙在鼓里。” “妹妹,钧儿的死我也伤心,可一码归一码,这事儿怨不得镠儿。” “他如果想保护好他哥,他哥绝不会死。”李太后咬牙切齿地道。 “台湾孤悬海外,距离京城几千里之遥,让镠儿如何保护?” “姐姐也知道台湾孤悬海外,当初为什么要将钧儿派到台湾去?” “妹妹,镠儿是皇帝,当然要为安定着想,总不能让钧儿留在京城吧?”陈太后一个劲儿地帮衬朱翊镠。 “派到台湾也罢,可又为什么不保护他?现在死了,你们全都开心了?”李太后第一次对着陈太后吼起来。 此时的她疯了似的,再也不像从前那个处处将陈太后摆在自己头上尊敬着恭维着的李太后了。 。 郑妙谨临盆待产时,皇宫紫禁城里的动静要小得多了。 稳婆依然是杨慧人。 陈太后与相沢守护在旁边。 朱翊镠与冯保守着翊坤宫外头,太医院胡诚也来了。 但李太后以照顾孙儿孙女为由,当时却没有赶过来。 因为立后一节,李太后对郑妙谨本能地有点抵触心理。 直到孩子降临,得知是个男孩儿时她才过来看了一眼。 与郑妙谨自己预想的一样,她的腹中果然是男孩儿——皇子。 朱翊镠无所谓,是男是女都高兴,只要母子平安就好。 冯保掩饰不住内心中的激动,笑得合不拢嘴。他高兴当然不止是因为诞下皇子这么简单。 胡诚大松一口气,上次李之怿待产时他魂都快吓掉了。 陈太后的高兴自不必说,她希望是皇子以改善郑妙谨与李太后的关系,毕竟李太后重男轻女嘛。 殊不知郑妙谨生个男孩儿,更是加强了李太后对郑妙谨的提防。 如此一来,李太后感觉皇后的位子更不能落到郑妙谨的头上了。 在她眼里,李之怿的儿子既是嫡子又是长子,将来必是太子。 而朱翊镠压根儿就没想这些,高兴之余也颇多伤感,因为看到郑妙谨生产自然而然就会想到李之怿。 但无论如何,心终究踏实下来了。 郑妙谨坚强心态又好,顺产后没多久自己都能下床。 趁大伙儿忙完了都不在的当儿,郑妙谨问朱翊镠: “更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都喜欢,男女一样。”朱翊镠还是那句话,也是他心里话。 “原来我也觉得是男是女无所谓,可我现在觉得还是女孩儿好些。” “为什么这样想?” “娘本是喜欢男孩儿的,可因为立后一事,肯定更会反对我了。” 在朱翊镠面前郑妙谨也没隐瞒,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 朱翊镠当然懂得这层理儿,当即抚慰道:“别想那么多,我自会处理,刚生完孩子,你好好休息。” “除了下身有点痛,我也没觉得生孩子有多累啊!”郑妙谨道。 朱翊镠冲郑妙谨竖起大拇指,而后亲吻她的额头c脸蛋儿c手 他也不知道历史上真实的郑贵妃到底是什么样子,反正他早就觉得无论正史还是野史,对郑妙谨都有所误解。 女人的一半或许取决于男人吧? 看一个结婚后的女人变成啥样,至少得有一半的原因在她的男人。 或许万历皇帝驾驭不了郑妙谨,反而被郑妙谨驾驭了,以致于让郑妙谨沦为许多文人,见李太后正歇斯底里地怒吼,而朱翊镠跪在她面前。 不问,陈太后也知道怎么回事儿。 毕竟,之前她就主张告诉李太后。自然也就能料到这一情景。 “妹妹,钧儿的死”陈太后正想安慰c解释两句,却直接被打断。 “姐姐也早知道是不是?” 这也是有史以来李太后第一次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话。 “是。”陈太后如实回道。 “好啊好,你们合起来欺骗我,就把我一个人蒙在鼓里。” “妹妹,钧儿的死我也伤心,可一码归一码,这事儿怨不得镠儿。” “他如果想保护好他哥,他哥绝不会死。”李太后咬牙切齿地道。 “台湾孤悬海外,距离京城几千里之遥,让镠儿如何保护?” “姐姐也知道台湾孤悬海外,当初为什么要将钧儿派到台湾去?” “妹妹,镠儿是皇帝,当然要为安定着想,总不能让钧儿留在京城吧?”陈太后一个劲儿地帮衬朱翊镠。 “派到台湾也罢,可又为什么不保护他?现在死了,你们全都开心了?”李太后第一次对着陈太后吼起来。 此时的她疯了似的,再也不像从前那个处处将陈太后摆在自己头上尊敬着恭维着的李太后了。 。 郑妙谨临盆待产时,皇宫紫禁城里的动静要小得多了。 稳婆依然是杨慧人。 陈太后与相沢守护在旁边。 朱翊镠与冯保守着翊坤宫外头,太医院胡诚也来了。 但李太后以照顾孙儿孙女为由,当时却没有赶过来。 因为立后一节,李太后对郑妙谨本能地有点抵触心理。 直到孩子降临,得知是个男孩儿时她才过来看了一眼。 与郑妙谨自己预想的一样,她的腹中果然是男孩儿——皇子。 朱翊镠无所谓,是男是女都高兴,只要母子平安就好。 冯保掩饰不住内心中的激动,笑得合不拢嘴。他高兴当然不止是因为诞下皇子这么简单。 胡诚大松一口气,上次李之怿待产时他魂都快吓掉了。 陈太后的高兴自不必说,她希望是皇子以改善郑妙谨与李太后的关系,毕竟李太后重男轻女嘛。 殊不知郑妙谨生个男孩儿,更是加强了李太后对郑妙谨的提防。 如此一来,李太后感觉皇后的位子更不能落到郑妙谨的头上了。 在她眼里,李之怿的儿子既是嫡子又是长子,将来必是太子。 而朱翊镠压根儿就没想这些,高兴之余也颇多伤感,因为看到郑妙谨生产自然而然就会想到李之怿。 但无论如何,心终究踏实下来了。 郑妙谨坚强心态又好,顺产后没多久自己都能下床。 趁大伙儿忙完了都不在的当儿,郑妙谨问朱翊镠: “更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都喜欢,男女一样。”朱翊镠还是那句话,也是他心里话。 “原来我也觉得是男是女无所谓,可我现在觉得还是女孩儿好些。” “为什么这样想?” “娘本是喜欢男孩儿的,可因为立后一事,肯定更会反对我了。” 在朱翊镠面前郑妙谨也没隐瞒,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 朱翊镠当然懂得这层理儿,当即抚慰道:“别想那么多,我自会处理,刚生完孩子,你好好休息。” “除了下身有点痛,我也没觉得生孩子有多累啊!”郑妙谨道。 朱翊镠冲郑妙谨竖起大拇指,而后亲吻她的额头c脸蛋儿c手 他也不知道历史上真实的郑贵妃到底是什么样子,反正他早就觉得无论正史还是野史,对郑妙谨都有所误解。 女人的一半或许取决于男人吧? 看一个结婚后的女人变成啥样,至少得有一半的原因在她的男人。 或许万历皇帝驾驭不了郑妙谨,反而被郑妙谨驾驭了,以致于让郑妙谨沦为许多文人,见李太后正歇斯底里地怒吼,而朱翊镠跪在她面前。 不问,陈太后也知道怎么回事儿。 毕竟,之前她就主张告诉李太后。自然也就能料到这一情景。 “妹妹,钧儿的死”陈太后正想安慰c解释两句,却直接被打断。 “姐姐也早知道是不是?” 这也是有史以来李太后第一次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话。 “是。”陈太后如实回道。 “好啊好,你们合起来欺骗我,就把我一个人蒙在鼓里。” “妹妹,钧儿的死我也伤心,可一码归一码,这事儿怨不得镠儿。” “他如果想保护好他哥,他哥绝不会死。”李太后咬牙切齿地道。 “台湾孤悬海外,距离京城几千里之遥,让镠儿如何保护?” “姐姐也知道台湾孤悬海外,当初为什么要将钧儿派到台湾去?” “妹妹,镠儿是皇帝,当然要为安定着想,总不能让钧儿留在京城吧?”陈太后一个劲儿地帮衬朱翊镠。 “派到台湾也罢,可又为什么不保护他?现在死了,你们全都开心了?”李太后第一次对着陈太后吼起来。 此时的她疯了似的,再也不像从前那个处处将陈太后摆在自己头上尊敬着恭维着的李太后了。 。 郑妙谨临盆待产时,皇宫紫禁城里的动静要小得多了。 稳婆依然是杨慧人。 陈太后与相沢守护在旁边。 朱翊镠与冯保守着翊坤宫外头,太医院胡诚也来了。 但李太后以照顾孙儿孙女为由,当时却没有赶过来。 因为立后一节,李太后对郑妙谨本能地有点抵触心理。 直到孩子降临,得知是个男孩儿时她才过来看了一眼。 与郑妙谨自己预想的一样,她的腹中果然是男孩儿——皇子。 朱翊镠无所谓,是男是女都高兴,只要母子平安就好。 冯保掩饰不住内心中的激动,笑得合不拢嘴。他高兴当然不止是因为诞下皇子这么简单。 胡诚大松一口气,上次李之怿待产时他魂都快吓掉了。 陈太后的高兴自不必说,她希望是皇子以改善郑妙谨与李太后的关系,毕竟李太后重男轻女嘛。 殊不知郑妙谨生个男孩儿,更是加强了李太后对郑妙谨的提防。 如此一来,李太后感觉皇后的位子更不能落到郑妙谨的头上了。 在她眼里,李之怿的儿子既是嫡子又是长子,将来必是太子。 而朱翊镠压根儿就没想这些,高兴之余也颇多伤感,因为看到郑妙谨生产自然而然就会想到李之怿。 但无论如何,心终究踏实下来了。 郑妙谨坚强心态又好,顺产后没多久自己都能下床。 趁大伙儿忙完了都不在的当儿,郑妙谨问朱翊镠: “更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都喜欢,男女一样。”朱翊镠还是那句话,也是他心里话。 “原来我也觉得是男是女无所谓,可我现在觉得还是女孩儿好些。” “为什么这样想?” “娘本是喜欢男孩儿的,可因为立后一事,肯定更会反对我了。” 在朱翊镠面前郑妙谨也没隐瞒,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 朱翊镠当然懂得这层理儿,当即抚慰道:“别想那么多,我自会处理,刚生完孩子,你好好休息。” “除了下身有点痛,我也没觉得生孩子有多累啊!”郑妙谨道。 朱翊镠冲郑妙谨竖起大拇指,而后亲吻她的额头c脸蛋儿c手 他也不知道历史上真实的郑贵妃到底是什么样子,反正他早就觉得无论正史还是野史,对郑妙谨都有所误解。 女人的一半或许取决于男人吧? 看一个结婚后的女人变成啥样,至少得有一半的原因在她的男人。 或许万历皇帝驾驭不了郑妙谨,反而被郑妙谨驾驭了,以致于让郑妙谨沦为许多文人,见李太后正歇斯底里地怒吼,而朱翊镠跪在她面前。 不问,陈太后也知道怎么回事儿。 毕竟,之前她就主张告诉李太后。自然也就能料到这一情景。 “妹妹,钧儿的死”陈太后正想安慰c解释两句,却直接被打断。 “姐姐也早知道是不是?” 这也是有史以来李太后第一次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话。 “是。”陈太后如实回道。 “好啊好,你们合起来欺骗我,就把我一个人蒙在鼓里。” “妹妹,钧儿的死我也伤心,可一码归一码,这事儿怨不得镠儿。” “他如果想保护好他哥,他哥绝不会死。”李太后咬牙切齿地道。 “台湾孤悬海外,距离京城几千里之遥,让镠儿如何保护?” “姐姐也知道台湾孤悬海外,当初为什么要将钧儿派到台湾去?” “妹妹,镠儿是皇帝,当然要为安定着想,总不能让钧儿留在京城吧?”陈太后一个劲儿地帮衬朱翊镠。 “派到台湾也罢,可又为什么不保护他?现在死了,你们全都开心了?”李太后第一次对着陈太后吼起来。 此时的她疯了似的,再也不像从前那个处处将陈太后摆在自己头上尊敬着恭维着的李太后了。 。 郑妙谨临盆待产时,皇宫紫禁城里的动静要小得多了。 稳婆依然是杨慧人。 陈太后与相沢守护在旁边。 朱翊镠与冯保守着翊坤宫外头,太医院胡诚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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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钧儿的死我也伤心,可一码归一码,这事儿怨不得镠儿。” “他如果想保护好他哥,他哥绝不会死。”李太后咬牙切齿地道。 “台湾孤悬海外,距离京城几千里之遥,让镠儿如何保护?” “姐姐也知道台湾孤悬海外,当初为什么要将钧儿派到台湾去?” “妹妹,镠儿是皇帝,当然要为安定着想,总不能让钧儿留在京城吧?”陈太后一个劲儿地帮衬朱翊镠。 “派到台湾也罢,可又为什么不保护他?现在死了,你们全都开心了?”李太后第一次对着陈太后吼起来。 此时的她疯了似的,再也不像从前那个处处将陈太后摆在自己头上尊敬着恭维着的李太后了。 。 郑妙谨临盆待产时,皇宫紫禁城里的动静要小得多了。 稳婆依然是杨慧人。 陈太后与相沢守护在旁边。 朱翊镠与冯保守着翊坤宫外头,太医院胡诚也来了。 但李太后以照顾孙儿孙女为由,当时却没有赶过来。 因为立后一节,李太后对郑妙谨本能地有点抵触心理。 直到孩子降临,得知是个男孩儿时她才过来看了一眼。 与郑妙谨自己预想的一样,她的腹中果然是男孩儿——皇子。 朱翊镠无所谓,是男是女都高兴,只要母子平安就好。 冯保掩饰不住内心中的激动,笑得合不拢嘴。他高兴当然不止是因为诞下皇子这么简单。 胡诚大松一口气,上次李之怿待产时他魂都快吓掉了。 陈太后的高兴自不必说,她希望是皇子以改善郑妙谨与李太后的关系,毕竟李太后重男轻女嘛。 殊不知郑妙谨生个男孩儿,更是加强了李太后对郑妙谨的提防。 如此一来,李太后感觉皇后的位子更不能落到郑妙谨的头上了。 在她眼里,李之怿的儿子既是嫡子又是长子,将来必是太子。 而朱翊镠压根儿就没想这些,高兴之余也颇多伤感,因为看到郑妙谨生产自然而然就会想到李之怿。 但无论如何,心终究踏实下来了。 郑妙谨坚强心态又好,顺产后没多久自己都能下床。 趁大伙儿忙完了都不在的当儿,郑妙谨问朱翊镠: “更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都喜欢,男女一样。”朱翊镠还是那句话,也是他心里话。 “原来我也觉得是男是女无所谓,可我现在觉得还是女孩儿好些。” “为什么这样想?” “娘本是喜欢男孩儿的,可因为立后一事,肯定更会反对我了。” 在朱翊镠面前郑妙谨也没隐瞒,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 朱翊镠当然懂得这层理儿,当即抚慰道:“别想那么多,我自会处理,刚生完孩子,你好好休息。” “除了下身有点痛,我也没觉得生孩子有多累啊!”郑妙谨道。 朱翊镠冲郑妙谨竖起大拇指,而后亲吻她的额头c脸蛋儿c手 他也不知道历史上真实的郑贵妃到底是什么样子,反正他早就觉得无论正史还是野史,对郑妙谨都有所误解。 女人的一半或许取决于男人吧? 看一个结婚后的女人变成啥样,至少得有一半的原因在她的男人。 或许万历皇帝驾驭不了郑妙谨,反而被郑妙谨驾驭了,以致于让郑妙谨沦为许多文人,见李太后正歇斯底里地怒吼,而朱翊镠跪在她面前。 不问,陈太后也知道怎么回事儿。 毕竟,之前她就主张告诉李太后。自然也就能料到这一情景。 “妹妹,钧儿的死”陈太后正想安慰c解释两句,却直接被打断。 “姐姐也早知道是不是?” 这也是有史以来李太后第一次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话。 “是。”陈太后如实回道。 “好啊好,你们合起来欺骗我,就把我一个人蒙在鼓里。” “妹妹,钧儿的死我也伤心,可一码归一码,这事儿怨不得镠儿。” “他如果想保护好他哥,他哥绝不会死。”李太后咬牙切齿地道。 “台湾孤悬海外,距离京城几千里之遥,让镠儿如何保护?” “姐姐也知道台湾孤悬海外,当初为什么要将钧儿派到台湾去?” “妹妹,镠儿是皇帝,当然要为安定着想,总不能让钧儿留在京城吧?”陈太后一个劲儿地帮衬朱翊镠。 “派到台湾也罢,可又为什么不保护他?现在死了,你们全都开心了?”李太后第一次对着陈太后吼起来。 此时的她疯了似的,再也不像从前那个处处将陈太后摆在自己头上尊敬着恭维着的李太后了。 。 郑妙谨临盆待产时,皇宫紫禁城里的动静要小得多了。 稳婆依然是杨慧人。 陈太后与相沢守护在旁边。 朱翊镠与冯保守着翊坤宫外头,太医院胡诚也来了。 但李太后以照顾孙儿孙女为由,当时却没有赶过来。 因为立后一节,李太后对郑妙谨本能地有点抵触心理。 直到孩子降临,得知是个男孩儿时她才过来看了一眼。 与郑妙谨自己预想的一样,她的腹中果然是男孩儿——皇子。 朱翊镠无所谓,是男是女都高兴,只要母子平安就好。 冯保掩饰不住内心中的激动,笑得合不拢嘴。他高兴当然不止是因为诞下皇子这么简单。 胡诚大松一口气,上次李之怿待产时他魂都快吓掉了。 陈太后的高兴自不必说,她希望是皇子以改善郑妙谨与李太后的关系,毕竟李太后重男轻女嘛。 殊不知郑妙谨生个男孩儿,更是加强了李太后对郑妙谨的提防。 如此一来,李太后感觉皇后的位子更不能落到郑妙谨的头上了。 在她眼里,李之怿的儿子既是嫡子又是长子,将来必是太子。 而朱翊镠压根儿就没想这些,高兴之余也颇多伤感,因为看到郑妙谨生产自然而然就会想到李之怿。 但无论如何,心终究踏实下来了。 郑妙谨坚强心态又好,顺产后没多久自己都能下床。 趁大伙儿忙完了都不在的当儿,郑妙谨问朱翊镠: “更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都喜欢,男女一样。”朱翊镠还是那句话,也是他心里话。 “原来我也觉得是男是女无所谓,可我现在觉得还是女孩儿好些。” “为什么这样想?” “娘本是喜欢男孩儿的,可因为立后一事,肯定更会反对我了。” 在朱翊镠面前郑妙谨也没隐瞒,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 朱翊镠当然懂得这层理儿,当即抚慰道:“别想那么多,我自会处理,刚生完孩子,你好好休息。” “除了下身有点痛,我也没觉得生孩子有多累啊!”郑妙谨道。 朱翊镠冲郑妙谨竖起大拇指,而后亲吻她的额头c脸蛋儿c手 他也不知道历史上真实的郑贵妃到底是什么样子,反正他早就觉得无论正史还是野史,对郑妙谨都有所误解。 女人的一半或许取决于男人吧? 看一个结婚后的女人变成啥样,至少得有一半的原因在她的男人。 或许万历皇帝驾驭不了郑妙谨,反而被郑妙谨驾驭了,以致于让郑妙谨沦为许多文人,见李太后正歇斯底里地怒吼,而朱翊镠跪在她面前。 不问,陈太后也知道怎么回事儿。 毕竟,之前她就主张告诉李太后。自然也就能料到这一情景。 “妹妹,钧儿的死”陈太后正想安慰c解释两句,却直接被打断。 “姐姐也早知道是不是?” 这也是有史以来李太后第一次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话。 “是。”陈太后如实回道。 “好啊好,你们合起来欺骗我,就把我一个人蒙在鼓里。” “妹妹,钧儿的死我也伤心,可一码归一码,这事儿怨不得镠儿。” “他如果想保护好他哥,他哥绝不会死。”李太后咬牙切齿地道。 “台湾孤悬海外,距离京城几千里之遥,让镠儿如何保护?” “姐姐也知道台湾孤悬海外,当初为什么要将钧儿派到台湾去?” “妹妹,镠儿是皇帝,当然要为安定着想,总不能让钧儿留在京城吧?”陈太后一个劲儿地帮衬朱翊镠。 “派到台湾也罢,可又为什么不保护他?现在死了,你们全都开心了?”李太后第一次对着陈太后吼起来。 此时的她疯了似的,再也不像从前那个处处将陈太后摆在自己头上尊敬着恭维着的李太后了。 。 正文卷 第1387章 该来的总会来 李太后浑身在颤抖。 陈太后从未见过这种情绪下的李太后,一时间也愣住了。 让她再一次见识,或见证了朱翊钧在李太后心目中的位置。 朱翊镠还跪在那里,此时此刻,语言又是显得多么苍白无力。 当然,朱翊镠也没想多作辩解,朱翊钧的死本就与他有关。 是他来到这个世界改变了原本的历史轨迹,改变了朱翊钧的命运。 虽然有着一个崇高,乃至冠冕堂皇的理由,但事实就是事实。 朱翊钧因他而死。 如果不是他来,大明皇帝还是朱翊钧,直至坐镇四十八年后而终。 只不过那时的大明苟延残喘,不是他想看到的大明而已。 尽管他原本没想要朱翊钧的命,给过机会,希望朱翊钧能浴火重生,可惜朱翊钧并没有珍惜这个机会。 尽管他自以为是站在大局观上,更有利于大明的前途与发展,等等综合考量的结果,但不可否认朱翊钧的死是因为他来到这个世界一手造成的。 故面对李太后疯了似的怒吼,他能说什么呢?朱翊钧是她儿子啊! 而且她在朱翊钧身上的付出,要比他这个儿子不知多出多少倍。 忽然告诉她死了 任谁也伤心,一时难以接受。 陈太后平复一下心情后,劝道:“妹妹,你冷静些,镠儿选择隐瞒,没有及时告诉你,还不是因为太在乎你?皇后刚去世不久,镠儿心情已经够糟了,每天有多少国家大事等着他?” 稍顿了顿。 陈太后接着道:“镠儿才十几岁,他现在的年龄与钧儿大婚那年相当,可妹妹平心而论,钧儿让咱操了多少心?而镠儿又让咱操了多少心?镠儿自登基即位以来,还做得不够好吗?” “妹妹,不要再给镠儿增加压力了好吗?”陈太后以恳求的语气道,“镠儿也是你亲生儿子,家和万事兴,妹妹要镠儿怎么做,才能让你心里好受一些?” 听到“亲生儿子”时,李太后感觉身子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要倒下,一股说不出的落寞c伤心c无奈涌上心头 忽然,她凄然一笑,喃喃地道:“你们说得都对,我不该管也不该问,我就该每日诵经念佛闭门不出,两耳不闻窗外事,何必管那么多问那么多,惹得你们不高兴呢?我是谁?我是谁?” 说罢,像失了魂似的扬长而去。 “娘。”朱翊镠忙起身追赶。 陈太后也忙跟上去了。 “将你两个孩子接走,我已经没有心情照顾他们了。”李太后忽然停下,冷冷地道,但也没有看朱翊镠。 “娘真的不能原谅孩儿吗?” “你为了大明的国祚,为了大明的子民,你的所作所为都是应该的,你没有做错什么,何来原谅?” 李太后面无表情地道,虽然她语气平和,却字字如刀,刺人心窝。 “娘” “我累了,不要来打扰我,将孩子接走。”李太后扬长而去。 朱翊镠还要追,却被陈太后拉住。 “让她静一静吧,你娘是聪明人,她会想明白,会理解你的难处。” “娘这回是真的生气了。” “镠儿,给你娘一点时间。”陈太后抚慰道,“以她现在的情绪,确实照顾不了两个孩子,要不将他们暂时接到翊坤宫吧,我与淑嫔,还有相沢照看。” “好,也只能这么办,母后辛苦。”朱翊镠深深地叹了口气。 “与母后说这些作甚?”陈太后接着又叮嘱道,“将孩子接到翊坤宫后,镠儿也要派人好生照看你娘,还从未见过她如此情绪低落的时候呢。” “孩儿知道。”朱翊镠点了点头,感觉心里乱糟糟的。 “不过母后与镠儿说句心里话,还是尽早立后,然后将颖儿娶进宫里,两个孩子交给颖儿照看为好,大家都这样认为,想必这也是皇后的初衷。这事儿对你娘的打击确实大,如冯公公所言,以后恐怕她都不会参与任何朝政了。”陈太后语重心长地道。 “哦,镠儿是个明白人,不要怪冯公公,他是为你好。” 陈太后又不忘叮嘱道:“纸终究包不住火,这事儿迟早是要告诉你娘的,无论如何镠儿都得面对这一天。” “要不我去接两个孩子吧,镠儿暂时就不要过去,免得你娘看见你又忍不住想发火,让你娘静一静。” “有劳母后!”朱翊镠点头。 陈太后便带 人朝着慈宁宫去了。 朱翊镠杵愣当场。 虽然说这一天终究要面对,可来了还是感觉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 不知道李太后这次受伤需要多长时间来调养,肯定不会短。 郑妙谨在翊坤宫也着急,派人随时关注东暖阁这边的动态。 冯保在司礼监更是着急,若是平时遇到这种事儿,他指定会第一时间赶过去说合,可今儿个他不敢,只能坐在司礼监掌印值房里默默祈祷。 王安这会儿的心也跳得厉害,要知道他可是当事人啊,若在李太后面前还原真相,还不知道要怎样对他,不过好在他相信朱翊镠,也像冯保一样意识到李太后的权威已今非昔比。 对于外臣而言,他们震撼的不是李太后冲泰和皇帝发火,而是番王爷也就是曾经的万历皇帝居然在台湾已死去半年之久,原来当日将台湾设立行省并委任马栋为台湾巡抚另有深意。 这消息一经传开,各种议论的声音纷至沓来,有相信朱翊钧就是在兵变中死去的,但也有人不相信。 甚至有人认为,其实自朱翊镠取而代之成为大明之主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朱翊钧不会有好下场的——成王败寇是千古不灭的定律。 只因都认为朱翊镠当皇帝的确要盖过朱翊钧,所以无论是官是民,这时候都不会诋毁朱翊镠。 舆论都偏袒朱翊镠,假若他是一位昏君,自然另当别论。 陈太后将两个孩子接到翊坤宫,反正一个孩子是带,三个孩子也是带,人手够,奶妈也够,费事儿倒谈不上。 李太后心灰意冷,似乎一下子将她身上的所有激情全部扑灭,只剩下一颗冰凉的心,连重操旧业诵经念佛的心情都消失殆尽了。 。 正文卷 第1388章 娶(求订求票!) 虽然冯保心里有几分胆怯,但他还是来到东暖阁。 朱翊镠的情绪很低落。 早就料到李太后这一关不好过,不然也不会拖了那么久,迟迟不敢将这个消息告诉李太后。 但李太后的反应之强烈,也有点超乎他的意料之外。 “万岁爷。” 冯保进来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继而又弱弱地坦诚道:“对不起,是奴婢写信告诉太后娘娘的。” 朱翊镠不想多说,陈太后也刻意提醒过让他不要怪罪冯保。 很显然,冯保敢这么做,肯定是得到陈太后的默许,还能说什么? “万岁爷要是觉得奴婢做得不好,随便怎么惩罚奴婢都行。”冯保又道。 “伴伴是不是觉得,现在亲近郑淑嫔比亲近娘亲更符合你的利益?”朱翊镠抬眸,看似平静地问道。 冯保不由得浑身一激灵,忙道:“万岁爷,奴婢可没这样比较过,只想着如何顺利地册立皇后以稳定朝局。” 朱翊镠又沉默不吱声了。 冯保是个聪明人,点到即止。 朱翊镠也清楚,冯保本心确实也是为他好,这一点毋庸置疑。 彼此沉默了会儿后,冯保又弱弱地道:“万岁爷,奴婢还是建议尽快将册立皇后提上议程。还有,仁圣太后娘娘说得对,两个孩子不宜长期放在翊坤宫抚养,毕竟淑嫔娘娘有她自己的孩子,所以奴婢建议纳徐文颖为妃,由她抚养皇后娘娘的两个孩子。” “你去安排吧?”朱翊镠沉吟片许后一抬手。 “万岁爷答应了?”冯保顿时大喜。 “不答应怎么办?你们都为朕考虑得如此周全,总得为两个孩子找一个爱他们的娘。” “万岁爷想通了就好,奴婢这就去安排。”冯保心里乐开了花。 “先让颖儿进宫一趟见朕后再安排。” “遵旨,奴婢马上派人前往徐府,通知徐姑娘即刻进宫觐见。” 说罢,冯保转身而去。 想着皇上居然没有责怪他,而且还痛快地答应了。不过转念一想,不答应怎么办?皇上不为自己,也得为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吧? 徐文颖接到口谕后立即进宫。 本来就想见朱翊镠,知道他最近心情不好,只是找不到一个好的理由。 由于李之怿的突然离世,她的心情与朱翊镠一样糟糕到了极点。 原来见朱翊镠时总笑得灿烂,可现在怎么也笑不起来,所以觐见时的气氛难免有几分沉闷。 “不知陛下紧急召见有何要事?”徐文颖坐下后开口问道。 朱翊镠也不墨迹,开门见山:“既然我答应之怿娶你,就一定会做到,不过还得先问你一个问题。” “陛下请问。” “进宫后,我想将之怿两个孩子交给你来抚养,不知你是否愿意?” “陛下觉得我可以吗?” “其实平常宫里也有人照料,但孩子需要娘亲。我知道这很为难你,毕竟你还是个姑娘,没有生育的经历。” “我不觉得为难啊,能得陛下如此之信任,颖儿高兴还来不及呢。” “可带孩子是一件辛苦的事儿,况且还是两个。”朱翊镠又道。 “陛下不是说平常有人照料吗?最多颖儿不懂问他们便是。” “这么说你答应了?” “只要陛下不怕颖儿将两个孩子带坏就好,我当然愿意。本来陛下与之怿姐姐的孩子,就如同是我的孩子。” “好,多谢颖儿!”朱翊镠甚是宽慰。 “陛下就这一个问题吗?” “嗯,就这一个,颖儿若有问题,也可以当面提出来。” “没有。”徐文颖摇头,“颖儿一切听从陛下的安排。” 但随即,又想到什么似的:“不过,颖儿想得到一个答案。” “什么?” “如果,如果不是之怿姐姐临走前嘱咐,陛下想过娶颖儿吗?”徐文颖直勾勾地盯着朱翊镠问道。 朱翊镠犹豫了片许,因为本心而论没想过,但如果这样坦白地告知,想着是不是有点伤害女孩子的心?甚至会影响将来两个人的感情? 眼下已经答应娶,那以后就得好好爱,否则不是害了人家? 然而,朱翊镠又不想违心撒谎,所以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正自踌躇,只听徐文颖道:“陛下不必回 答,颖儿已经明白了。” “明白什么?” “颖儿明白了如果不是之怿姐姐的嘱咐,陛下不会娶我。”徐文颖倒是痛快。 “对不起!” “陛下不必说对不起,其实,一直是颖儿对不起陛下,从一开始就是颖儿在逼陛下,给陛下造成舆论压力。陛下不愿意娶我,足见陛下用情之专,不是喜新厌旧的人,颖儿心里高兴。” “哦,刚才忘了征询颖儿的意见,既然颖儿已经知道我的心理,那颖儿还愿意嫁吗?”朱翊镠认真地问,“会不会觉得我答应娶你,一是为了之怿,二是为了两个孩子,其目的并不单纯?” “陛下,当然要嫁呀!”徐文颖脱口而出,“难道陛下忘了,我此生非陛下不嫁的誓言吗?至于目的单不单纯嗯,只要陛下日后待我好就行,我当作不知道陛下还有其它目的就是。” “你真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女子,两个孩子交给你,我很放心。”朱翊镠由衷地道,也大大松了一口气。 “陛下还是先别夸奖我,这样一来我会骄傲的,二来万一没带好两个孩子我压力很大,会自责。”徐文颖道。 “好,那对颖儿的夸奖暂时保留,相信你会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 “也别期望太高。”徐文颖又道。 “你将期望变成动力就是。” “陛下,之怿姐姐尸骨未寒,难道就要纳我进宫吗?”徐文颖忽然认真地问。 “实话与你讲”继而朱翊镠将他与李太后闹不愉快一节说了。 听完徐文颖不禁讶然,诧异道:“慈圣太后娘娘一向英明,怎会意气用事不照顾自己孙儿孙女了呢?” 朱翊镠感叹地道:“娘心情很差,哥的死对她打击太大,让她心灰意冷,确实无心照顾孩子,所以必须尽快纳你入宫,希望颖儿理解。” “好吧。”徐文颖点点头,“尽管感觉陛下好像也不是因为爱我,但相信陛下是认真且经过考量的,所以我愿意用余生的幸福赌一把。” “谢谢颖儿!” “终有一天我要让陛下说一爱颖儿一,而不是显得生分的一谢谢颖儿一。” 。 正文卷 第1389章 拜见李太后(求订求票) 计划不如变化快——这似乎是人类永远克服不了的难题。 但这也正是人类的高明之处。 人不同于动物,只能本能宿命地活着。人具有能动地选择能力,会依据客观条件的变化而变化。 朱翊镠原本没打算娶徐文颖,可李之怿离他而去,计划变了。 原本打算下葬李之怿后,再商议立后c纳妃的问题,结果冯保将朱翊钧的死讯捅到李太后那儿。 直接导致李太后神情失落,无力照顾两个孩子,将计划全部打乱了,朱翊镠又不得不做出改变。 立后c纳妃耽误不得,越快提上日程越好。 本由礼部负责,可徐学谟眼下还在天寿山勘陵,一应事宜只好暂时交给冯保处理,反正他热心着呢。 众人的目光朱翊镠倒无所谓,但得与老丈人知会一声。 李得时奉旨觐见。不到一个月时间他瘦了一大圈儿,人显得很憔悴,精神头儿不足。 “岳父最近过得好像不好吧?”朱翊镠关切地问道。 “哎!”李得时叹了口气,“之怿的死的确令我伤心c愧疚,总是晚上想着想着就流泪,然后彻夜难民。” “人死不能复生,死者已矣,活着的人还得往前看。”朱翊镠道。 其实安慰人的话,这时候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要知道他自己都瘦了一大圈儿呢,可谓身心俱疲。 李得时点点头,望着朱翊镠,“最近陛下过得肯定也不好。” “今日找岳父过来,是有一件事要特意与你知会一声” 朱翊镠将朱翊钧在台湾之死c李太后勃然大怒心灰意冷再也无心照顾两个孩子c必须尽快立后纳妃等等,详细地与李得时说了一遍。 李得时素来是个深明大义之人,听完后表示理解并全力支持。 只是与徐文颖的感觉一样,李太后如此英明的一个人,这时候怎会乱了心智连孙儿孙女都不要了? 或许只能说明一点,朱翊钧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无人可比。 哪怕是小儿子朱翊镠。 突然告诉她大儿子朱翊钧死了,她当然一时无法接受。 知会老丈人李得时后,朱翊镠准备前去一趟慈宁宫。 尽管难以面对,但也得去。 李太后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又爱又尊敬的人。 他一个王爷,能够一直蹦跶,甚至肆无忌惮,全仰赖于李太后。 不是李太后三番五次全心全意罩着他,恐怕早就被人挫骨扬灰了。 至于朱翊钧的死他还是认为只是负有责任,不是没给朱翊钧机会,是朱翊钧自己不争气。 在这个时代的人眼里,或许台湾没有多高的地位,但他朱翊镠清楚,而且知道台湾具有无限可能。 从这个角度看,让朱翊钧执掌台湾是多么重视朱翊钧。 然而,除了张居正等少数几个具有超前战略眼光的人能理解他,其他又有几人懂得他的心? 哪怕是一向被人认为具有高瞻远瞩目光的李太后。 慈宁宫显得异常的冷清,但准确地说也不是冷清,只因这里的近侍们都知道李太后最近心情很不好,故屏声敛气谁也不敢聒噪。 朱翊镠去时没让近侍传话,一个人轻手轻脚进去了。 李太后正在佛堂,却没有敲打木鱼诵经念佛,而是抱着朱常洛哭泣。 王淑蓉站在旁边。 一时都没察觉朱翊镠已到佛堂外。 “祖母为什么哭得如此伤心?”朱常洛奶声奶气地问道。 “我的孙儿,常洛,你命苦啊!”李太后将朱常洛搂进怀里。 “祖母抱得孙儿太紧。”朱常洛不停挣扎,想要挣脱,嘴里还道:“祖母,可孙儿觉得自己命不苦啊!” 李太后眼泪流得更快更急了,“常洛还小,常洛还小” 王淑蓉眼泪也哗哗地往下流,不过她不全是为了朱翊钧。她对朱翊钧没有什么好感,谈不上多爱。 当初她是李太后身边一名宫女,美名其曰被朱翊钧临幸,但如果朱翊钧不是皇帝那就是强暴了。 想着她怀上朱常洛八个月了,朱翊钧都不想承认,还是在朱翊镠的帮衬与李太后的强势逼迫之下,朱翊钧才勉强接受她,但对她有多爱呢? 反正她感觉不到。否则当初朱翊钧去台湾,她誓死也要跟随。 不就是因为感觉不到爱,所以 当朱翊钧要留下朱常洛在京时,她心里头反而轻松高兴多了吗? 现在想来,留在京城是多么正确的选择。李太后对她们母子俩好,朱翊镠也从未亏待过他们。 假若去了台湾,不说途中以及后来在台湾的风险与难处,朱翊钧一死,让他们母子俩怎么办? 留在宫里,她虽然不再是嫔妃,但依然享受着嫔妃的待遇,有自己的寝宫启祥宫,儿子待遇也不差。 不比去台湾强? 所以王淑蓉此刻的眼泪有一大半是为了李太后而不是为朱翊钧。 与朱翊镠一样,她最感念的人是李太后。若非李太后,当初她根本不会被朱翊钧承认,更别说地位了。 见李太后哭得如此伤心,她也是有感而发,不禁潸然落泪。 但她对朱翊镠一点都恨不起来。虽然她是朱翊钧的人,可一直感觉朱翊镠对她要比朱翊钧对她好。 那种好当然不是指爱情,而是朱翊镠对她尊敬对她真诚,让她感觉到没有被人忽略——这对于身处如此处境的她而言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正因为有这样一种心态,所以当李太后哭泣甚至抱怨朱翊镠时,王淑蓉最多只是陪着哭泣,既不为朱翊钧也不为朱翊镠说任何一句话。 “祖母,娘,看,叔叔来了。”忽然朱常洛兴奋地喊了一句。 王淑蓉忙回头,见朱翊镠正站在门口,躬身言道:“陛下来了。” 而李太后坐着一动不动,浑然不觉似的背对着朱翊镠。 “叔叔,祖母哭了,你快来劝她。”朱常洛又喊道。他年纪还小,这时候哪里懂得“悲痛”是为何物? “常洛,来,随娘回启祥宫。”王淑蓉从李太后怀里接过朱常洛。 “娘,叔叔来了,为什么我们就要走呢?”朱常洛不大情愿地道。 朱翊镠对王淑蓉说道:“你们不必离开,坐下来听听也好。” 王淑蓉点了点头。 朱翊镠上前,与李太后并肩而跪。 王淑蓉见了,也忙拉着朱常洛一道跪在他们后头。 朱常洛笑得很开心:“叔叔不是皇帝吗?从来都是人跪您,今天为何也要跪在这里?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 “常洛,闭嘴!”王淑蓉拧了朱常洛小胳膊一下。 “娘。”朱翊镠叫了一声。 “你来作甚?”李太后冷冷的。 “孩儿不敢奢求娘的原谅” “说了你没做错什么,何来原谅?”李太后直接打断,依然冷冷的。 。 正文卷 第1390章 与朱常洛他娘一席话(求订求票) “娘,孩儿还是决定册立郑淑嫔为皇后。”朱翊镠道。 “娘不管,你是皇帝,自己做主。”李太后冷冷地回道。 陈太后猜,哦,准确地说,是冯保猜对了。不愧跟随李太后多年,对李太后的心思了若指掌。 告诉李太后朱翊钧死去的消息,果然李太后什么都不管了。 但见李太后这般失落的情绪,朱翊镠此刻感觉心里头堵得慌。 人就是这样,当爱你的人参与你的人生时,有时候或许因为观念不合而感到厌烦;可当爱你的人对你不闻不顾不再搭理时,又感觉到惋惜难受,因为愿意参与你的人生本是爱的一种表现。 李太后现在情绪低落到都不愿意参与了,朱翊镠当然感到痛心,但也只能抱之以理解,慢慢来。 朱翊镠接着道:“娘,因为两个孩子需要人照看,放在翊坤宫抚养终非长久之计,因而孩儿决定纳徐文颖进宫,将两个孩子交给她抚养。” “你自己决定。”李太后生硬地道。 朱翊镠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了,恐怕唯有交给时间。 时间或许也不能改变什么,但它可以教给世间所有人一个真理—— 一切都会过去的。 其涵义就是:时间也或许并不会真的帮我们解决什么问题,但它可以把原来怎么也想不通的问题,变得不再那么重要了,然后逐渐淡忘。 “娘,对不起!” 沉默一会儿后,朱翊镠诚挚地道。 于他而言,虽然这是一声由衷的道歉,但并不意味着妥协,因为有些原则性的东西,他还不想妥协。 这一声道歉也不是昧着良心承认他错了,只是传递他不想与李太后这样僵持下去,传递无论如何他心里头最爱最尊敬的人还是李太后。 “你不必说对不起,你有自己的理想与追求,是娘想多了。”李太后如是般回道,态度依然冷冰冰。 “不知娘还有什么嘱咐?” “没有,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那娘好好歇息。” “”李太后没有搭话。 朱翊镠只好起身,准备离去。感觉李太后还需要长时间的静修c调养。 见朱翊镠迈出佛堂,王淑蓉跟着也站起来了,然后将儿子朱常洛重新送到李太后怀里,嘱咐道:“常洛与祖母待会儿哈,娘马上回来。” 说完,便追朱翊镠去了。 “陛下,陛下。” “有事?”朱翊镠扭头问。 “能否借一步说话?”王淑蓉小心翼翼地请求道。 朱翊镠点点头,离开佛堂来,到慈宁宫的偏殿门口。 “陛下,要提防娘偷偷去台湾。”王淑蓉轻轻地说道。 朱翊镠一怔愣:“娘想去台湾?” 王淑蓉回道:“我也是猜测,因为娘想将番王爷的墓冢迁回北京。” 朱翊镠微微颔首,“哦,知道了。” “此情不知陛下怎么想?” “将大哥的墓冢迁回京城也可以,毕竟他曾经也是大明皇帝,理应安葬在皇陵所在地天寿山上。” “多谢陛下!”王淑蓉感激地道。 “这阵子你好好陪伴娘,多开导开导她。”朱翊镠接着又嘱咐。 “知道,其实陛下不必愧疚。” “但无论怎么说,大哥之死,我终究难逃干系。”朱翊镠感叹。 “这事儿又怨不得陛下,台湾发生兵变冲突,是番王爷治理无方。”王淑蓉有她自己的理解,“陛下身在京城,如何能保证他的安全?娘只是过于悲伤,所以一时想不开,还望陛下不要放在心上。” “你不怪朕?”朱翊镠忽然认真地问。 “从未怪过陛下,此情天地可鉴。”王淑蓉信誓旦旦地道,“陛下对番王爷已经仁至义尽了,况且陛下对我与常洛母子俩又如此关爱,虽然我是一介女流,但是非曲直善恶好坏还是分得清。” “多谢你的理解!”朱翊镠由衷地道。 “陛下是个好皇帝,更是个好人,比番王爷强,这不是我一个人的认识。相信待娘这阵子的悲伤劲儿过去,也一定会原谅c理解陛下的。” “但愿如此!”被王淑蓉安慰几句,朱翊镠感觉心情舒畅多了。 “当初陛下联同太后,让番王爷认下我腹中孩儿,这份恩情我一直记在心里面,陛下有何差遣,请尽管吩咐。”王淑蓉又诚挚满满地说道。 “谢谢!多陪娘亲 ,不要让她偷偷去台湾,皇太后出宫可不是儿戏,况且去台湾需要横渡台湾海峡,那边海盗倭寇猖獗,极不安全。” “明白,我一定会看着娘。” “娘有何异常举动,请第一时间通知我。”朱翊镠叮嘱。 “遵旨。” 朱翊镠就此离开,与王淑蓉的一席话,让他心情舒坦很多。 想当初他来到这个世界时,王淑蓉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怀上了,可万历皇帝并不想承认,也没想过什么表示,算来还真是他拉了她一把。 如今王淑蓉记得这份情,也是对他的补偿与回报。虽然他并没有奢望,但王淑蓉的表现还是让他舒服。 无论是原本的历史,还是被朱翊镠改变轨迹的历史,王淑蓉的命运注定都是坎坷的,因为朱翊钧并不爱她。 在一个男尊女卑的社会,女人得不到男人的爱,大多数都是悲催的。 即便王淑蓉现在不用被囚禁在冷宫里,即便有朱常洛的陪伴,可对于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女子,没有伴侣,自己带着孩子,又有多少幸福可言? 对这些被摧残过的古代女子,朱翊镠也只能尽力做到这个份儿上。 好在王淑蓉还有朱常洛,比起储秀宫与景阳宫里的女子,命运要好得多。 征询过徐文颖,又禀告过李得时与李太后,朱翊镠再召来首辅申时行,将立后c纳妃的问题又重申一次。 申时行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自然表示同意并热烈庆祝。 其实这也在申时行的意料之中,毕竟,除了李太后,其他人似乎都偏向了皇上这一边。 而李太后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失去主导能力了。 这是活生生的现实。 立后c纳妃两件事儿基本上就这样确定下来了。 虽然过程有曲折,李太后也伤得不轻,可又有什么办法? 。 正文卷 第1391章 这一对儿父女…… 在天寿山住了半个多月,徐学谟接到朝廷旨意,即日回朝准备举行册立皇后大礼,并操办女儿婚事。 接下来勘陵c督工由钦天监负责。 徐学谟大喜过望,盼望已久的心愿终于马上就要实现了,女儿终究还是如愿以偿地嫁给皇帝。 女儿的努力没有白费啊! 女儿认准目标死不回头破釜沉舟的拼劲儿果然得到了回报。 徐学谟赶回家中,官袍都没脱下来便第一时间跑去恭贺女儿。 徐文颖正在房间里坐着发呆,她爹进来都没有察觉。 “颖儿,想什么呢?”徐学谟凑上去。 “哦,爹回来了。” “颖儿现在的心情是不是很激动啊?” “”徐文颖托着腮帮摇了摇头,似有无限心事。 “颖儿怎么了?不是马上就要入宫当皇上的嫔妃吗?” “哎!”徐文颖深深叹了口气。 “来来来,有什么心事儿告诉爹?”徐学谟望着女儿。 “他居然说要不是之怿姐姐去世,从没想过要娶我。” 徐文颖一动不动地坐着,嘴里喃喃地道,看起来有些失落。 原来她还在沉浸在朱翊镠的话里。 徐学谟当然明白女儿口中的“他”是指谁,忙安慰道:“嗨,就这事儿啊?管他怎么想?过程不重要,结果才关键,皇上已经下旨纳颖儿进宫,爹这次从天寿山回来就是负责这事儿呢。” “可女儿是想要他爱上女儿才娶。如果不爱,有什么意思?” “颖儿胡说什么?”徐学谟吓得用手堵住女儿的嘴,“这话怎么能乱说?如今旨意都已颁发,你竟说有什么意思?让人听见了,还以为你不愿意入宫呢!” “本来就是嘛。”徐文颖道。 “那皇上有没有说根本不爱你呢?” “没有,他只说女儿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女子。”徐文颖面无表情地道。 “那不得了?感情慢慢培养嘛。你也知道皇上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 “不重情重义,女儿会喜欢吗?”徐文颖当即反问道。 “只要女儿用心去爱,皇上一定也会爱上颖儿的。” “如果因为爱娶我该有多好,这下都以为我沾了之怿姐姐的光,是因为之怿姐姐,他才答应娶我。” “颖儿,别想那么多,皇上都已经答应娶你了,何必再纠结于此?”徐学谟忙劝道,生怕女儿说不嫁。 “女儿也不是纠结,只是越想越感觉感觉差了一点什么似的。” “女儿,那就什么都不要想,人啦,有时候糊涂一点好。琢磨来琢磨去,多累。到头来苦了自己,也让别人难受。就像女儿这样想,若是被皇上知道了,皇上是不是觉得心里不舒服?” 徐文颖不说话。 徐学谟又道:“做人不必太较真,万事朝着好的方向想,皇上实话实说,说明他没有骗颖儿,这样的男人靠谱,才值得托付终身。” 徐文颖终于嘿嘿一笑,却带着两分揶揄的口吻:“爹是不是觉得,只要他答应娶女儿,做什么都是对的?” “那当然。”徐学谟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人家是皇帝嘛。” 徐文颖不禁摇头而笑。 “女儿笑什么?爹说的是大实话。你想,天下多少女子?皇上为什么非得娶你?皇后的两个孩子谁不能照顾?除了皇后的情,皇上对颖儿肯定也有好感,不然以皇上的性格,断不会答应娶你。皇后是个聪明人,否则也不会为难皇上的。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徐文颖点点头,感觉她爹比她着急多了,恨不得她立马儿入宫就好。 “女儿可别胡思乱想哈,高高兴兴进宫,真心真意爱皇上,不要抱怨,不要争风吃醋,以颖儿的相貌与性格,爹保证一定可以俘获皇上的心。” “切,爹保证有什么用?” “难道颖儿对自己没有信心?” “爹回来,就是与女儿说这些吗?” “祝贺!爹当然要祝贺女儿为先!”徐学谟咧嘴一笑,洋洋自得地道,“说明咱父女俩之前的努力没有白费。” “可他此刻并不开心。”徐文颖喃喃地道,继而将李太后得知大儿子朱翊钧在台湾兵变中死去一节告知。 徐学谟吃了一惊,但随即又笑:“这样更好,没有后顾之忧了。” “爹说什么?” “皇上的大哥死了,那皇上坐在皇帝的位子上不是更加 稳当吗?皇后与淑嫔娘娘都生了儿子,皇位也不怕人争,这是好事儿,好事儿嘛。” “与爹话不投机”徐文颖无语,将眼睛瞥向别处,“爹去忙自己的事儿,女儿想一个人安静会儿。” “颖儿高兴点哈。” “放心,女儿会嫁的,不会逃。”徐文颖没好气地道。 徐学谟当即脸色一沉,“女儿可别说笑了,皇上要娶你,你还想逃?爹只求女儿高高兴兴地进宫。” 徐文颖忙笑了一个:“这样行吗?” 徐学谟笑得更开心了:“行,就该这样保持灿烂的笑容。” 随后,哈哈大笑而去。 另一头,郑承宪得知女儿马上要被册立为皇后,高兴得跳了起来。 然后到处吹嘘炫耀,生怕有人不知道他这个“准国丈”。 只是当被人提及,他去年年底要与女儿断绝父女关系一节时,不禁有几分尴尬,忙解释说是闹着玩儿的,血浓于水,哪还真断绝父女关系? 也有一些人虽然不敢说,但私底下难免会议论,郑淑嫔原来是万历皇帝的嫔妃,如今真的要立为皇后吗? 泰和皇帝是怎么想的?郑淑嫔又是怎么想的?还有朝中大臣 外人不敢说,但郑国泰敢,这天他将他爹拉到房间。 “爹知道外头的人是如何议论妹妹将要被立为皇后一事吗?” “管他们怎么议论?”郑承宪道,其实他也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 “都说慈圣太后娘娘为了反对这事儿与皇上闹别扭至今都没和好呢。” “那又能怎样?皇上已点头同意,让礼部着手置办,难道还能收回去?” “皇上一言九鼎,收当然不能收,只是名声不太好嘛。” “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皇上都不在乎,你担心什么?你当你的国舅我当我的国丈不香吗?看谁敢胡言乱语,我不撕烂他们的嘴!” 这时候郑承宪倒是力挺自己女儿。 。 正文卷 第1392章 立后 纳妃 与李太后争执(求订求票) 在礼部尚书徐学谟的主持下,正式册封郑妙谨为皇后。 因为内阁没意见一致通过,六科廊言官的思想工作又都做好了,加上朱翊镠强势的行事风格,故而进展顺利,没有遭遇朝臣的反对。 册封当日,郑妙谨由翊坤宫搬到坤宁宫,陈太后也搬过来了。 坊间私底下倒是有一些议论,纠结的点无非与李太后一样,郑妙谨曾经是万历皇帝的嫔妃。 但像郑承宪这种人都明白其中的理儿,朱翊镠自己都不在意,其他人再议论又能怎样呢? 所以这事儿说过去也就过去了。 一时的议论终究改变不了郑妙谨成为大明皇后这个事实。 册立皇后当天,朱翊镠带着郑妙谨依据礼仪,前往慈宁宫拜见李太后。 李太后依然没有想明白,所以态度很冷,但也没有说完全不搭理。 当朱翊镠与郑妙谨喊她“娘”时,李太后还是点头答应了,生气归生气,毕竟自己儿子儿媳,总不能当仇人吧? 对于李太后的冷,郑妙谨也早有心理准备,只是当时感觉有些尴尬,过后想想其实也没啥。 紧接着册立郑妙谨为后,是纳徐文颖进宫为淑妃。 淑妃比郑妙谨曾经的淑嫔,以及赵灵素的德嫔要高一级别。 这是因为让徐文颖抚育两孩子,可以看作是对她的一种补偿。 刚一进宫,就让她照看两个襁褓中的孩子,朱翊镠觉得愧疚。 依朱翊镠的安排,徐文颖的寝宫正是郑妙谨刚搬出去的翊坤宫。 因为翊坤宫有辅助坤宁宫之意。这也可以看作是对徐文颖的重视。 翊坤宫的近侍依然留守翊坤宫,徐文颖成为她们新的第二主人。 第一主人当然是朱翊镠。 而郑妙谨所在的坤宁宫,与朱翊镠的寝宫乾清宫,以及中间的交泰殿,即后三宫,朱翊镠另有安排。 这样,相当于后宫做了一次微调。 立郑妙谨为后,娶徐文颖,是李之怿临走前的两个心愿,朱翊镠答应并顶着巨大的压力做到了。 朱翊镠自己心知肚明,压力不仅仅来自于李太后,还有大臣与子民,只是没人敢在他面前说而已。 不过他与郑妙谨早已沟通好,对于外界的议论不听也罢。 只要两个人心在一起就好。 别人怎么说,嘴长在别人身上,即便他们是皇帝皇后,也无权干预, 但也有一条红线不能跨越:刻意侮辱诋毁人。这一点他们绝不允许。 不仅在朱翊镠与郑妙谨之间达成共识,在冯保与陈炬他们看来也一样。 就在纳徐文颖进宫的第三天,王淑蓉一早便跑到朱翊镠面前禀报。 说李太后大清早就想偷偷出宫,被她发现拦了下来,这会儿正在发火。 朱翊镠忙赶到慈宁宫。 果然,见李太后背着包袱,正冲着阻拦她的近侍们大发雷霆。 “你们现在一个个唯皇上马首是瞻,都不把我放在眼里是不是?” “娘,你这是要作甚?” “你来了正好,我也不想隐瞒了,实话告诉你,我想去台湾一趟。”李太后望着朱翊镠直截了当地道。 “娘为什么要去台湾?” “我要将你哥哥的墓冢迁回京城。” 李太后与王淑蓉说的一致。 朱翊镠道:“即便如此,那也不用娘亲自去台湾呀!娘是皇太后,岂能轻易离开皇宫?” “当初为了你,还不是一样偷偷出宫去了江陵城?”李太后当即找到一个让人无法反驳的例子。 “可娘去台湾不行,抵达台湾需要坐船经过狭长的台湾海峡,那里倭寇与海盗猖獗,孩儿怎忍心让娘去台湾?” “镠儿如果真的爱娘,孝顺娘,就让娘去吧。”李太后带着央求的语气。 “正因为孩儿爱娘,对娘孝顺,更不能娘以身犯险。”朱翊镠态度坚决。 “娘已经等你册立完皇后,又看着你纳颖儿入宫,对镠儿又如此信任,还要娘怎样?要限制娘的自由吗?” “孩儿不敢。”朱翊镠摇头道,“只求娘不要让孩儿难做。大哥已故,娘去台湾也见不着,如果只是想将大哥墓冢迁回京城,孩儿下一道圣旨便是了,何需娘亲自犯险去一趟呢?” “娘此刻心情很是烦闷,就想出去走走行不行?”李太 后无奈地道。 “娘如果觉得烦闷,孩儿可以陪着你去承德c去天津c去渤海等地逛逛,台湾距离京城数千里,沿海一带又极不安全,娘为何非得去那儿?” “这么说,镠儿是一定不放喽?”李太后眼睛红了。 “娘,恕孩儿无能为力。”朱翊镠态度坚决地道,“不是孩儿故意阻挠,实乃去台湾途中困难重重,当初大哥与马栋将军领兵前往,险些海上全军覆没,还是努尔哈赤飞速赶去支援才化险为夷,这事儿娘也知道,孩儿怎能放心让娘去台湾呢?希望娘能理解。” “镠儿,就当让娘去散散心吧?”李太后恳请道。 “娘散心为什么非得去台湾呢?” “这些天娘也想过了,不想追究你与哥之间的恩怨,过去就让它过去,但恳请镠儿放我出宫。” “不行。孩儿不会答应。” “难道要娘在你面前跪下磕头吗?” “娘,孩儿承受不起。” “娘如果不去台湾一次,往后余生都不得安宁,请镠儿成全。” 说着,李太后真的要跪下去。 幸好朱翊镠离得近眼疾手快将李太后托住了:“娘要在孩儿面前下跪,这不是折煞孩儿让天打雷劈吗?” “娘曾经为你出宫一次,也为你哥出宫一次,镠儿答应娘吧?” “娘如果非要去台湾一次才安心,待两年后孩儿与娘一起去,好不好?”朱翊镠不忍心,只好妥协一步。 “可娘现在就想去。”李太后却不依。 “娘,这样让孩儿如何放心?” “娘能抵达福建,镠儿该放心吧?到福建后,镠儿再派人护送我到台湾,这样行不?”李太后誓不松口。 朱翊镠很是为难,顿了顿再退一步道:“一年,一年后孩儿便可完全掌握大明人口数量与军事力量的详细分布,届时再去行不行?” 李太后摇头。 朱翊镠无奈,怄气地道:“那孩儿现在就陪娘去。” 说着,脱下自己龙袍。 。 正文卷 第1393章 恐怕只有请张先生出马了 通常人类无法做到换位思考,因为每个人思想c经历c感官全都不一样。 就像有人说大海很漂亮,有人却说大海淹死过很多人。 此时此刻的李太后,与朱翊镠也无法做到换位思考。 李太后哪有朱翊镠的认识?哪里知道台湾战略地位的重要?又哪里知道“明亡实亡于神宗之手”一说? 她只想着自己儿子在台湾死了,而且是自己教育督导了二十年c曾经寄于无限希望的儿子。 她就想去台湾看看——这样的一颗心变得越来越迫切。 然而,站在朱翊镠的角度,又岂会让她前往台湾? 即便派人,哪怕是派军队护送,朱翊镠也不放心。 无奈c负气之下,朱翊镠才说要去他陪着一起去。 李太后此刻虽然无法体会儿子的心情,但也知道儿子是在说负气话。 所以特意认真地提醒道:“镠儿是皇帝,一言九鼎,不要随便开口,你要为自己说的每一句话负责。” 朱翊镠回道:“娘是大明皇太后,不为儿子,也要为朝局的稳定考虑,娘这一走,让儿子与大臣怎么交代?” 陈太后c冯保c陈炬得讯,几乎在同一时间赶过来,无论站在哪个角度都奉劝李太后不能这样轻率去台湾。 朱翊镠更是给李太后跪下了,信誓旦旦地道:“孩儿立即下旨,将大哥墓冢迁回京城,移至天寿山皇陵安葬。” 陈太后拉着李太后,将她的包袱取下来,跟着劝道:“最近宫里发生的事儿已经够多了,妹妹一向是个聪明人,此刻却为何做起糊涂事儿来呢?” 李太后也感觉很委屈,眼泪哗哗直流:“姐姐,我的心早已经乱了,这段时间吃不好睡不好,只要一想到钧儿,我整个人便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可钧儿已经死了,不在人世了,妹妹过去能有什么作用呢?”陈太后情绪也上来了,以责斥的口吻道: “我知道你对钧儿的感情很深,可皇后刚去世不久,两个孩子嗷嗷待哺,妹妹却狠心丢下不管,一心想去台湾,你这不是给镠儿添乱吗?妹妹,镠儿难道就不是你亲生的?” 这也是陈太后有史以来第一次出言责斥李太后,便如前些天李太后第一次对她怒吼一样。 语气还比较重。 说出的话也不客气。 陈太后实在没辙,不难看出来,李太后的心智已经大乱。朱翊钧的死对她打击实在太大c太沉重。 陈太后责斥的威力很大,让李太后哑口无言,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软地坐到地上。 朱翊镠还跪在原地,赶过来的冯保与陈炬跪在他身后。 陈太后又将李太后拉起来,道:“希望妹妹多考虑镠儿的处境,不要以为镠儿更优秀便不需要关心。本来镠儿小时候咱们就对他关心得少,妹妹,我们不能再这样偏心了。” 陈太后口直心快,说得李太后的心如针扎似的疼痛。 虽然李太后感觉超级难受,可因为陈太后说的又确是事实,反而加剧了她内心的痛苦与愧疚。 “走吧,妹妹,回去。”陈太后将李太后拉回慈宁宫。 对李太后而言,她的心灵无疑又受到一次重创,故被陈太后拉走时神情恍惚呆若木鸡。 “万岁爷,起来吧。” 冯保与陈炬将朱翊镠拉起来。 朱翊镠跟着也进了慈宁宫。人生的某些障碍是逃不掉的,与其费尽周折绕过去,不如勇敢地攀越。 从李太后反常的行为中可见,朱翊钧在她心中的分量之重。 被陈太后拽回慈宁宫后,李太后坐着像傻了似的一言不发。 见朱翊镠跟着进来,陈太后道:“钧儿回去吧,这里由我看着。” “那有劳母后了!”朱翊镠感觉自己在这儿确实帮不上什么忙,好像只会徒增李太后的伤感,故而选择离开。 回东暖阁。 冯保谨慎地说道:“万岁爷,奴婢觉得太后娘娘的状态似乎很不对,估计还会想方设法要去台湾的。” “派人日夜值守。”朱翊镠道。 “万岁爷,这个奴婢自然知道,但奴婢更担心太后娘娘的精神状态。”冯保又小心翼翼地道,“刚才仁圣太后娘娘质问的那一番话,让慈圣太后娘娘顿感身心俱疲,万岁也肯定也看出来了。” “你想说什么?”朱翊镠神情一紧。 “奴婢是想说,慈圣太后娘娘此时需要一个发泄的窗口,不然她心里头压抑的情绪恐怕会让她 崩溃,二十年她也没有受过这样的打击。” “那你说怎么办?”要说对李太后的了解,朱翊镠自愧不如冯保。 “恳请万岁爷可否允许奴婢说几句心里话?”冯保弱弱地道。 “说。” “慈圣太后娘娘此时的情绪低落到了极点,因番王爷,慈圣太后娘娘对万岁爷或许还有怨见,不宜出面劝她。” 朱翊镠点点头。 冯保接着道:“而仁圣太后娘娘说话向来直白,刚才万岁爷也见识过,等于是往慈圣太后娘娘伤口上抹一把盐,也不适宜安慰慈圣太后娘娘。” “至于奴婢,因为坚决支持立淑嫔娘娘为后一事,与慈圣太后娘娘已经起了龃龉,更不适合奉劝慈圣太后娘娘。所以奴婢以为,要安抚慈圣太后娘娘,恐怕只有请张先生出马了。” 朱翊镠又点了点头,最近也是因为事儿太多,竟一时把张居正忘了。 冯保继续说道:“在张先生面前,慈圣太后娘娘通常都会心平气和,请万岁爷不妨一试。慈圣太后娘娘眼下的情绪很糟糕,急需开导,可万岁爷c仁圣太后娘娘c奴婢几个都无能为力,越开导恐怕慈圣太后娘娘会越生气。” “好,那你即刻去请张先生进宫。”朱翊镠当机立断,一摆手吩咐道。 对冯保的分析他还比较认同,只不知时间这把杀人不见血的刀张居正与李太后长时间没有交流,是否还会像当初那样对李太后有足够的说服力。 但确实也没办法,如今他与陈太后还有冯保的确不宜出面安慰,李太后肯定认为都与他是一条战线上的人。 张居正兴许,应该要好一些。 朱翊镠是这么想的。 冯保立马儿转身去了,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张大学士府。 。 正文卷 第1394章 这个结终究是要解开的…… 张居正紧皱眉头沉默半晌,听闻自己曾经一度认为是自己最得意的学生死去的消息,他百感交集。 是朱翊钧让他实现了梦想,十年励精图治改革,赋予他极大的权力,但也是朱翊钧毁灭了他的梦想。 不仅抄了他的家夺去他的一切,还全盘否定他的改革 于他而言,成也朱翊钧败,也朱翊钧,真是一点不假。 只是听完冯保的话,他也为难了。 “我又该怎么劝呢?” 张居正无奈地摇了摇头。 对呀,让他怎么劝?首先,他也是朱翊镠一条战线的人。 其次,听闻朱翊钧的死讯,他这个爱恨交加的老师都感到痛心,毕竟在朱翊钧身上付出了太多的心血,更何况是付出更多心血的李太后? 一时肯定难以接受。 冯保道:“我也知道这时候谁劝太后娘娘都不一定好使,可张先生不是那个最有希望劝服她的人吗?” “他到底怎么死的?”张居正问。 “这个很重要?”冯保反问。 “太后娘娘要去台湾,迁回墓冢或许只是借口,查明死因才是真正目的。”张居正如是般说道。 “只晓得死了,可到底怎么死的,谁敢问万岁爷呢?”冯保咂摸着嘴道,“我听说万岁爷派王安去了一趟台湾,然后就在兵变冲突中死去。” “太后娘娘与皇上闹不愉快,一定是心生怀疑,不然以她的脾气,不会做出如此冲动的事儿来。” “可这事儿也不敢问太后娘娘啊!”冯保又是一脸的难色。 “那让我去怎么劝?”张居正道,“事实真相都搞不清楚,皇上与皇太后两人的心思又摸不透。” “张先生为官几十载,怎么这会儿犯糊涂了呢?事实真相还能怎样?当然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番王爷在台湾兵变冲突中已经死去。” “可若太后娘娘追问就是不信呢?我又该如何回答?”张居正摇头道,“况且纸包不住火,万一,我是说万一,他的死与皇上有关,岂不是?” “张先生的意思是,不管了?” “不是不管,我也想管,但怎么管总得想个办法,做到有的放矢吧?否则就怕去了也不顶用,反而极有可能加剧太后娘娘悲伤与愤怒的情绪。” 冯保也不说话,难住了,早知道他就抓住王安问个明白。 只是王安大红人一个,心思细腻反应敏捷,不一定能问出什么名堂。 张居正接着又道:“如果不让太后娘娘弄清事情原委,她肯定不会死心。即便一时说服她不去台湾,她的心终究也有一疙瘩始终困扰着她。” “可事情原委”冯保欲言又止。 “你也担心与皇上有关?” “即便没有关系,太后娘娘,包括你我,不也怀疑与万岁爷有关吗?”冯保直截了当地道。反正在张居正面前,他也从未想过隐瞒啥的。 “问题难就难在这儿啊!”张居正感慨道,“于们而言,或许真相也没有那么重要,但太后娘娘不一样。” “哎!”冯保也深深叹了口气,喃喃地道,“很多时候真相固然重要,可并非所有真相都能给人带来欢乐。” “那张先生还去不去劝太后娘娘?”冯保接着又补充问了一句。 “让我想想。” 张居正感觉为难,因为他去了,也解决不了李太后最关心的问题。 这一点毋庸置疑。 但很快,他好像想明白了,点头答应:“好吧,我去。” 冯保松了一口气,忙问:“张先生想好了怎么劝吗?” “就从真相说起。”张居正道。 “可不是不知道真相吗?”冯保追问。 “就当知道真相。”张居正又意味深长讳莫如深地道。 “但愿张先生马到成功!”冯保也不便多问,起身去了。张居正会见李太后肯定需要他筹划安排。 当晚朱翊镠投宿坤宁宫。 就寝时,郑妙谨也刻意提到李太后要前去台湾一节。 并且像张居正一样,想到李太后要去台湾的真正目的。 其实朱翊镠又何曾不知? 迁回墓冢根本不用李太后亲自去台湾,那不过是一个借口而已。 郑妙谨猜度地道:“如果娘非要查出真相,我看张先生也劝不了。” “伴伴安排张先生今晚去娘见面,谁知道结果会怎样?大 哥死了,这时候恐怕谁都会怀疑与我有关。” 继而,朱翊镠又道:“如果这样,让娘去一趟台湾也不是不行。” 白天,朱翊镠琢磨了好久,因为感觉到以李太后的态度,这个结确实需要解开,不然母子之间的关系永远有一道难以逾越的沟壑似的。 李太后心中有一个结。 朱翊镠心中同样有一个结。 郑妙谨问道:“你确定真相就是他在兵变冲突中死去的?” “要不然呢?”朱翊镠道,“台湾那边的士兵都看到了呀!” “那王安怎么说?” “不用担心王安。”朱翊镠对王安很有信心。 “既然如此,那就答应娘去吧,不去娘不死心。”郑妙谨同意,“台湾隔着千山万水,多派人手保护娘亲。” “答应娘亲去,也不能诏告天下明着去,还是微服前往比较安全,对外只能说娘不去。”朱翊镠道。 “嗯,有道理。既然想通了,就不必多想,这件事就这么办。是不是该考虑给儿子取一个名字了?” “名字已经想好了,就叫朱常洵,你看如何?”朱翊镠是觉得朱常洵这个名字好像也可以借用过来的。 “朱常洵?洵,诚实,实在,好,那就叫朱常洵吧。”郑妙谨欣然同意,继而又问,“之怿孩子名字呢?” “那两孩子的名字,届时与岳父c娘亲还有母后再合计合计。” 其实,朱翊镠是想跳脱朱明皇室给孩子取名字的那套一成不变的规矩,只是不知道会遭遇多大反抗。 郑妙谨也没再多问了,反正觉得自己儿子的名字还很满意。 次日一早,朱翊镠刚起床,冯保便来了,欢喜地禀道: “万岁爷,慈圣太后娘娘昨晚被张先生说服,答应不去台湾了。” 朱翊镠却道:“可朕昨晚与皇后也商议好了,答应娘去微服去台湾。” “啊?”冯保讶然。 。 正文卷 第1395章 再请王安(求订求票!) 冯保两眼巴巴地望着朱翊镠,诧异地道:“万岁爷,昨儿个奴婢请张先生费了半天口舌呢,结果” 冯保感觉自己白忙活了,关键是朱翊镠的态度,昨天还千方百计阻挠李太后不让去台湾,今天却又说同意这不是想一出是一出吗? “为什么请张先生费了半天口舌?”朱翊镠漫不经心地问。 “第一,他感觉与万岁爷也是一条战线上的人,太后娘娘不一定听他的,所以犹豫了大半天,第二,第二” 说到第二个原因时,冯保却望着朱翊镠支支吾吾没有继续下去。 朱翊镠倒是很直接,直言不讳地问道:“是不是因为没有亲眼所见,所以对番王之死抱怀疑态度啊?” 冯保两分尬笑,点了点头。 “这下你该明白,朕为什么决定让太后去一趟台湾吧?” “万岁爷越是阻挠,太后娘娘指定越是怀疑。”冯保神思电转地回道,“只有答应太后娘娘亲自去一趟台湾,方能彻底证明万岁爷的清白。” 朱翊镠没有继续,而是问道:“张先生后来为何又答应去劝说?” “这个奴婢也不太清楚,当时张先生只说从真相开始。”冯保如实回答。 “这么说,他如何说服太后的你也不知道了?”朱翊镠接着又问。 “万岁爷,奴婢确实不知道。” “这件事儿,伴伴暂时不用管了,也不要将朕的决定散布出去,朕说了,让娘微服前往,这样安全一些。” “奴婢明白。”冯保点头,但心里依然有疑问,只是不敢当面问。 用过早膳,朱翊镠直接去慈宁宫。 李太后也无心诵经念佛,昨晚见过张居正后基本没怎么睡。 朱翊镠去时,她还躺着没有起床。 见朱翊镠来,她也只是半躺着。 “娘昨晚是不是没休息好?” 朱翊镠亲密地坐床沿,望着李太后红肿的双眼,关切地问道。 “昨晚冯公公将张先生请到这里,与娘说了一番话,娘后来也想明白了,所以决定不去台湾。” 李太后也不避讳,自己倒是先提及这一茬儿说开了。 “伴伴刚向孩儿禀报过,不过孩儿昨晚与皇后也商议了半天,决定答应娘微服前往台湾一趟。” “是吗?”李太后当即坐直了身子,直盯着朱翊镠问道。 只从这一个动作,朱翊镠便可以看出,李太后还是想去台湾。 不知道是如何被张居正说服的,但李太后肯定心有不甘。 “是,娘。”朱翊镠肯定地点头,“不过去台湾,为了安全起见,孩儿希望娘以一位母亲的身份前往,而不是以皇太后的身份。” “镠儿为什么忽然又答应?” “去台湾既是娘的心愿,孩儿不该阻挠,应该支持满足娘的愿望才对,不然天天将孝顺挂在嘴边如何体现?” “镠儿不想知道张先生与娘都说了些什么吗?”李太后又道。 “那是娘与张先生之间的对话,若娘觉得可以说,孩儿听听也行,但如果娘觉得不合适,孩儿不听也罢。张先生或许有张先生的看法,但孩儿自有孩儿的看法,也不必雷同。” “好,多谢镠儿!”李太后道,“不过娘想带一个人去。” “带谁?” “王安。”李太后盯着朱翊镠。 “没问题。”朱翊镠思绪飞驰地点头答应了。无它,只因他相信王安。 “既然镠儿决定让娘微服前往,那明天一早娘便带着王安去吧。” “为安全起见,孩儿还必须从翊坤宫给娘抽调四名近侍贴身保护,同时还要暗中给福建那边的官员知会一声。” “好,镠儿安排便是。”李太后痛快地答应了,也没有过多的要求。 让她去台湾,她就已经非常满足。 朱翊镠也没有多问,看得出来,她这个决定让李太后很开心。 唯一让他感到意外的是,李太后居然点名王安随她而去。 朱翊镠倒是乐见其成。 所以从慈宁宫回到东暖阁后,他立即派人召来王安,然后将秘密护送李太后前往台湾一节说了。 王安听完先是神情不由得一紧,但随后又放得很开,说道:“奴婢一定完成万岁爷交给奴婢的任务。” “知道太后为何点名要你去吧?” “想必太后娘娘一定是打听到,番 王爷临死前奴婢曾去过台湾。” “可太后也明明知道你是朕的人,为何依然还要带你去?”朱翊镠追问。 “这个”王安一时没想明白,忙谦虚地道,“还请万岁爷指教。” “虽然你是朕的人,可毕竟目睹了当时番王死去的情景,去往台湾的途中太后定会问你细节,然后到了台湾,再去问台湾那边的将士以佐证你的观点。你明白朕想说什么吗?” “”王安摇了摇头。 “不要在太后面前睁眼说瞎话,否则到台湾你圆不回来了。” “那奴婢该怎么说?” “实事求是。” “啊?”王安瞪大双眼,一副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朱翊镠,弱弱地道,“万岁爷派奴婢去台湾的初衷也能说吗?” “朕当日派你去台湾的初衷是什么?” “是,是,哦,奴婢想起来了,是为了台湾的稳定发展以及大明的前程。” “这还用想吗?” “是奴婢想多了。” “知道就好,回去稍作收拾,然后去慈宁宫,明日一早出发。” “奴婢遵旨。” 朱翊镠一摆手,王安躬身而退。 当日下午,王安便去慈宁宫见李太后,第二天一早便离开京城。 这个消息仅有几个人知道。 大家都还以为李太后得知大儿朱翊钧死亡的消息后悲伤过度,加上与皇上闹得不愉快,所以整天躲在慈宁宫闭门清修诵经念佛谁也不见。 只不过让人感到诧异的是,从前李太后心灰意冷时,日夜敲打木鱼随时可听,现在慈宁宫却安静得很。 朱翊镠没有刻意解释,宫里宫外好奇归好奇,也没有人敢打听。 张居正从冯保那里得知李太后已经秘密前往台湾时,不禁笑了。 “皇上一开始就该答应太后嘛,害得我还去磨破嘴皮当一次说客。” “我还真想知道张先生那晚是凭什么说服太后娘娘的呢。”冯保好奇地道。 “当然凭嘴。” 。 正文卷 第1396章 李太后开始盘问(求订求票支持!) 虽然事情并未完结,但让李太后去台湾,朱翊镠反而宽心不少。 若坚决不让去,李太后心里肯定有个结,不解开会影响母子关系。 朱翊镠只会用心改善,无论如何不会任其母子关系恶化。 至于安全问题,朱翊镠也做好了充分准备,首先没有公开李太后出行,其次让李太后一行人全部微服。 还有翊坤宫四名死士一路护送,再加上暗中知会了福建那边的官员,王安又机灵,途中应该不会出岔子。 而且,自推行身份证制度以来,明显感觉全国各地治安都有所好转,想干坏事儿的人如今都知道收敛了,社会风气自然为之一新。 王安与李太后之前没多少接触,但对李太后的英明,王安深感佩服。 虽然一路上谨小慎微,可也没有特别局促让人觉得他很害怕,自然而然。 王安心态本就一向很好。 出了京城李太后便开始盘问起来。这在王安的意料之中。 其时,他们六个同乘一辆大马车。 “王安。”陈太后先开口。 “娘娘。”王安省去了“太后”二字。大马车里其实不省也没关系。 “去年台湾发生兵变,番王在兵变中死去,你刚好也在?” 李太后开门见山地问,只是问时紧紧盯着王安,生怕他说谎似的。 “回娘娘,奴婢确实刚好在。” “你为何而去台湾?” “那时台湾很乱,番王颓靡不振,马栋将军焦头烂额,故奴婢是奉万岁爷之命前往台湾安抚马将军。” 王安一向思维敏捷口齿伶俐,回答李太后的问题,别说他想过了,就是毫无准备,他也会口若悬河。 “台湾当时有多乱呀?”李太后不疾不徐地问道。 “娘娘,台湾可谓一穷二白,岛上人烟稀少,吃穿住行,什么都缺,包括缺女人,但这都不是关键。”王安说到这儿忽然戛然而止。 “关键是什么?”李太后迫不及待。 “奴婢不敢说。”王安弱弱地道。 “说。” “嗯”王安稍一犹豫,回道,“关键是番王爷当时在台湾坐镇一方,如果真的什么都不管还好说,他偏偏喜欢指手画脚胡乱干预,而且,而且”王安说到这儿又犹豫起来。 “而且什么?”李太后越听越带劲,这时候恨不得王安一口气将他当时的所见所闻全部告知。 “因为番王爷在台湾的不作为,所以迫不得已,王妃只好出来主持政务,难免会与马将军走得亲近,结果被番王爷破口大骂,说了许多不中听的话,搞得马将军都快郁闷死了” “兵变是怎么发生的?”李太后又问。 “是因为番王爷抓了王妃,将王妃打晕并捆绑起来,想借此对付马将军,结果引发将士们极度不满” 王安一五一十将当时的情景,详细地复述一遍给李太后听,包括邱橓与吴中行等人中毒导致自尽而死。 在讲述的过程中,王安逐渐意识到原来自己的担忧纯属多余。陈太后怎会问他番王爷的死是否与皇上有关? 而他回答陈太后时,只需将皇上的初衷隐去,其它大可如实交代,反正朱翊钧本来就是作死的节奏嘛。 想通这一节,王安更觉坦然了,感觉李太后随便问,他都能给出答案,而且不会让李太后特别失望。 “王安,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诋毁污蔑番王。”李太后忽然斥责。 王安忙道:“娘娘恕罪,奴婢若有半句谎言,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娘娘不信的话,等到了台湾,随便问那里的将士,看奴婢撒谎了没有。” “哼,谅你也不敢。” “娘娘,奴婢刚才所言之内容,全部都是亲眼所见所闻。” 王安信誓旦旦地道。 这个确实,他又逐渐发现其实皇上的本心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就当压根没有这回事儿就好了。 毕竟是朱翊钧自己非得作死嘛,还能怪谁? 即便没有皇上的暗中授意,没有他王安的推波助澜,以朱翊钧的尿性,迟早也是要出事儿的。 所以面对李太后的追问,王安一点都不惊慌,他只需将自己的所见所闻讲出来,是非曲直也不需要他评判,朱翊钧在台湾做了什么,众人的眼睛是雪亮的,李太后自己也能判断。 见王安如此笃定,讲述了那么多大儿子的荒唐事迹,李太后沉默了。 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 只是内心之中不断地问自己,儿子真是这样的一个人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二十年的教诲算什么呢?给儿子带来什么? 如果真是这样,那儿子的死不就是咎由自取与人无尤吗? 李太后忽然想笑出声来。但肯定不是开怀的笑,苦涩要多些。 沉默半晌后。 李太后接着问:“半年前你从台湾赶回,为什么不将这个消息告诉我?” 这一问简直就是送分题。 王安快速回道:“娘娘,这是因为万岁爷仁慈,怕太后娘娘伤心,所以一直选择隐瞒,还刻意交代奴婢说,千万不要对任何人提及此事。” “王妃在台湾可好?”李太后又问。不过刚一问出口,便感觉多此一问。儿子如此对她,怎会好? 想到王喜姐,李太后颇多感慨,当初是她一定要选择王喜姐作为朱翊钧的皇后,可谁知王喜姐跟着儿子,竟吃了那么多的苦头! 别说在台湾,就是当初在京城,王喜姐也受到儿子的冷落,以致于烦闷时有鞭打侍俾的习惯。 这些李太后是知道的,只是放在心里不说出来而已。 王喜姐嫁给皇室只是名声好听,并没有得到多大的快乐。 到台湾就更不用说了。儿子居然将王喜姐打晕绑了要挟马栋? 李太后都不敢相信,这是她教育督导出来的儿子所干的事儿。 果真如此,那她这个娘有多么不成功,当初的教育有多么失败! 王安如实回道:“娘娘,王妃在台湾心里很苦,不然也不会番王还在时,她就已经心灰意冷了。” “你倒是知道得很多。” “娘娘,其实不是奴婢知道得多,而是台湾那边将士们都为王妃抱不平,所以奴婢去时,总听到他们议论。” 。 正文卷 第1397章 终究只是一个普通人 问完朱翊钧与王喜姐的事儿,李太后沉默着一直不说话。 四名死士更是一言不发。 王安感觉自己确实没有说谎,无论对朱翊钧还是王喜姐,都是遵循朱翊镠的旨意,实事求是告知。 事实是最经得住考验的,也不怕李太后到台湾后继续找别人问。 王安忽然感觉朱翊镠的先见之明。 至于当初他去台湾如何“忽悠”马栋手下那帮将士,当然不必告诉李太后。 人类的记忆都具有选择性,更何况是说话?反正他打心里认为:朱翊钧最后的结局完全是自己咎由自取。 朱翊钧不是没有机会活下来,而且还有机会在台湾大展拳脚,是他自己不甘心却又不思进取,还能怪谁? 人与人之间的差别不也正在此吗? 牛人会将困难当作是磨炼他意志并让他腾飞的前兆,而普通人只会抱怨上天对他的不公乃至一蹶不振。 最后牛人与普通人的差别自然看出来了。朱翊钧终究只是一个普通人。 虽然小时候读书也吃了不少苦,并且当皇帝后被头上三座大山压着踹不过气来,可吃苦不等于挫折。 朱翊钧一生很顺,在大明皇室子弟中绝对称得上是幸运儿。 他前头两个哥哥早死,五岁被立为皇太子,十岁登基为帝,有李太后代为秉持国政十年,有张居正与冯保如此优秀的政治家尽心辅佐 朱翊钧的人生没有遭遇什么曲折或打击,一路走来都很顺畅。 唯一的一道坎儿是他借酒调戏侮辱宫女,被冯保告发,李太后去将他抓个现行,以致皇位险些被废。 正因为没有遭遇曲折打击,所以被朱翊镠取而代之后无法接受,感觉自己的世界已经崩塌了。 在王安看来,这是朱翊钧自己的问题,至少心态摆得不正,不能从逆境中重生,自然算不得牛人了。 真正的牛人是越困难越坚定,越困难其斗志越是满满。 倘若一来台湾,朱翊钧就致力于改革发展,结果肯定是另一番景象。 当然,人生没有如果。 人都已经死了。 王安有一茬儿没一茬儿地想着,李太后不开口,他也不敢主动搭讪。 “王安。” 忽然听见李太后又喊了一声。 “娘娘,奴婢在呢。” 王安忙点头答应,并恭敬地附上两分浅浅的笑意。 “对番王之死,你是如何看的?” “这个”王安脸上的笑容瞬时消散无踪,“奴婢该怎么说呢?” “你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可不许撒谎。”李太后肃容道。 “奴婢以为,番王爷在台湾,只要稍微努力一些,做得不那么过分,就不会发生兵变,也就不会死了。” 王安小心翼翼地回道。这确实也是他的心里话,并没有撒谎。 “那王妃与马将军呢?” “娘娘,什么王妃与马将军?”对于感情一事,王安可不愿意评价。 “番王说了许多不中听的话,果真是诬陷他们吗?”李太后接着又问道。 “这”王安思绪飞驰,“娘娘,依奴婢看,王妃与马将军彼此欣赏,却并没有做出僭越世俗之事。” 心里想着,王妃与马将军的关系好像,似乎,确实有点像李太后与张居正的关系,如果李太后也想到这一层,就用不着他解释了。 “在你心目中,是不是觉得番王死有余辜?”李太后盯着王安,“认真回答,同样不可撒谎。” “娘娘,奴婢以为万岁爷是给过番王爷机会的。”王安弱弱地道。 这种问题,让他无论如何也不敢将心里话全抖出来啊。 可尽管如此,李太后也明白了,已经无需多问。 接着自然又是长时间的沉默。 让她不由得想起张居正劝慰的那番话,真相或许是一种残忍,有时候不必知道反而更让人轻松。 问得越多,知道得越多,尤其是不能接受自己爱的人变了,变得不再让人喜欢,确是一件备受煎熬的事。 可谁让那个人是自己亲生儿子呢? 江陵城朱氏集团。 张静修与秦涵茜已经郁闷,也哭了好多天。本以为自己够倒霉的,没想到李之怿难产大出血致死,原来朱翊镠皇帝也有倒霉的时候。 他们夫妇与李之怿的关系很亲密,痛心自不必说 。 想当初他们孩子丢失,朱翊镠怕他们伤心耽误工作,特意派王衡前来江陵支援他的工作。 如今朱翊镠遭遇如此打击,心情指定好不了。 张静修恨不得立即飞到京城安慰朱翊镠两句。 可胡逸仙已经去了,秦涵茜又怀孕在身,朱氏集团更是离不开他。 思虑一番后,张静修找来王衡,有心让他提前回京。 而王衡也正有此意,眼下朱氏集团已经不需要他了。 只是暂未收到朱翊镠的旨意,让王衡稍有犹豫。 不过张静修都已经开口提出来,王衡也不好多说什么。 反正要不了多久也是要回京的,这时候张静修让回,是让他带着祝福,以朋友的身份安慰朱翊镠。 王衡想了想点头答应即日回京,虽然他与朱翊镠的感情不及张静修深,但也能体会朱翊镠此刻的心情。 这样,王衡当天启程北上。 江陵城这边的朱氏集团,就彻底交给张静修搭理了。 回京的心情还是比较愉悦,想着回京后的任务,王衡激情四溢,朱氏集团的业务早就谙习于心,回京后满怀期待在他的主持下有一番作为。 况且朱翊镠身在北京,还能为他提供更多的指导,不像江陵城这边的张静修,只能在业务量上突破。 故而王衡信心十足,尽管不打算与仕途结缘,但想着只要在某一今领域有所作为,如同张静修一样,还是自己感兴趣的领域,未免不是一种幸福,不知有多少人羡慕还来不及呢。 本来这个世界有多少人从事自己喜欢的职业?绝大多数不过是为了生活谋生而已,但他还有幸选择。 选择自己喜欢的,也得到身边的人支持,这当然是一种幸福。 唯一觉得亏欠的就是他娘了,一直希望他读书取士,结果他感觉离此一途已经渐行渐远。 可有什么办法?他还是愿意坚持遵从自己的内心,也不想做什么伟人,只求活得明白c开心。 。 正文卷 第1398章 朱翊镠的愧疚 徐文颖的慷慨 一成亲,便要带两个孩子,而且还是刚出生不久,这对于徐文颖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挑战。 尽管朱翊镠说平日里有人看管,但徐文颖也得日夜盯着守着,生怕孩子哭闹没带好啥的。 带孩子本是一件辛苦事儿,而且两孩子不是自己亲生,感觉更是要一丝不苟全力以赴。 加上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徐文颖处处小心谨慎,生怕哪儿出了差错,对不起朱翊镠的嘱托。 这天傍晚,朱翊镠从东暖阁来到翊坤宫,见徐文颖正给老大换尿布,老二忽然哇哇哭起来了。 徐文颖熟练地换完,又转过身抱起老二,喂食已温好的奶水,嘴里还轻轻哄着:“宝宝,不哭哈。” 如此温馨的一幕,朱翊镠看了既欣慰又心疼。两个孩子本来安排有奶妈照看,喂奶c换尿布c擦屁股c洗澡这些活儿都不用徐文颖。 可为了当好一位称职的娘亲,徐文颖都要亲自上手,照顾孩子所有的活儿现在她都学会了。 只要她能照顾得过来,就不要奶妈帮忙。朱翊镠说过不必亲力亲为,可她坚持这么做,认为这样更有利于沟通与孩子之间的感情。 两个孩子,老大乖多了,通常吃饱便睡,老二动不动就哭,晚上还经常会醒来,然后一顿哭闹。 胡诚c李时珍都看过,说一方面是因为男孩儿的缘故,另一方面孩子生下来时身子就比较虚弱,导致睡眠系统不如老大好,所以难带多了。 相对于在坤宁宫睡眠的安逸,朱翊镠每晚来翊坤宫都会被孩子吵醒,自然清楚徐文颖每日的辛苦。 给老二喂奶都比老大难,吃几口就哭,有时候还反出来。 由于太上心了,朱翊镠进去时,徐文颖都没有发现。 “来,给我吧。”朱翊镠要接过儿子。 “这么早?”徐文颖一扭头,“还是我来吧,你都已经辛苦一天了。再说照顾孩子,也不是男人干的活儿。” “奶爸嘛,我能行。”朱翊镠温情地说道,“瞧你挺辛苦的。” 徐文颖摇头道:“不苦啊,只要爱他们,就不觉得辛苦。” 但朱翊镠还是从徐文颖手里将孩子接过来,一边喂一边说: “你娘照顾你,还要照顾你姐,每天那么辛苦,可别动不动哭闹哈,太调皮小心爹打你屁股。” 徐文颖不禁摇头笑了,“瞧你,孩子那么小,你就威胁他,男孩儿调皮一点好,像你小时候。” “我小时候?” “对啊,听说你小时候就是一个大调皮蛋,十几岁时还是,最近两年才开始懂事儿的。”徐文颖打趣道。 朱翊镠一愣,想起自己的来历,喃喃地道:“可别像我,不然” “不然怎么?” “不然,不然我得天天揍他。”朱翊镠回之一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他是穿越而来,还是希望孩子像现在的他,而不是原来的他。 原来的朱翊镠名声可臭着呢,反正他觉得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徐文颖又不禁笑了,说道:“你这当爹的,我倒真想看看你是如何教育自己的孩子,又能教育成什么样儿。” “女儿像你一样,儿子当然得像我。” “女儿不是该像她亲娘一样又贤惠又善良吗?”徐文颖又不禁打趣道。 “她娘命苦。”一想起李之怿,朱翊镠悲伤的情绪又情不自觉来了。 “不说这些,来,孩子给我,你去吃饭吧。”徐文颖想着应该尽量避免在孩子面前提及他们的亲娘。 倒不是希望孩子们将来只念她这个娘,而是不想让孩子们悲伤,尽管孩子们现在什么都不知道。 可她相信情绪能传染,再小的孩子也能感觉到,不然哪来胎教一说? “你不吃吗?”朱翊镠道,“将孩子给奶妈,我们一起吃。” “可我感觉还不饿呢。” “你就是太累了,所以吃不下。” “真的不累。”徐文颖要强地道,“你先吃吧,别管我了。” “还是一块儿吃吧,我等你。”朱翊镠是真的感觉徐文颖累,只是她性格使然嘴上不说而已。 “来,把孩子交给奶妈。”朱翊镠接着又道,“晚上也交给她们。” “你放心?”徐文颖望着朱翊镠,眼眸里还带着两分惊讶之情。 “怎么不放心?” “反正我是不放心。”徐文颖道,“老大还好,老二每晚都会醒来的,然后要哭一顿,怕奶妈 们哄不好。” “孩子太溺爱了也不好。” “这不是溺爱,是关爱好不好?爹娘必须尽到的责任。”朱翊镠不以为然道。 “孩子固然要爱,可也不能让孩子们完全霸占我们两人的空间。” “哦。”徐文颖心领神会,望着朱翊镠笑了笑说,“那好吧,只是万一,万一我也怀上孩子,怎么办呢?” “那不好吗?” “好是好,可三个孩子,我担心带不好。”徐文颖担忧地道。 “平日里不用你整天盯着,该让奶妈们照看就交给她们好了。” 接着,朱翊镠又道,“哦,对了,母后说明天来帮你,坤宁宫那边有皇后与相沢照顾孩子就行了。” “好,那今晚将孩子交给乳娘。”徐文颖带着两分娇羞道。 “以后都这样。” “孩子是不是影响到你白天的工作?”徐文颖忽然意识到。 “这是其一,其二不能因为孩子影响我们两人的关系。” 徐文颖浅浅一笑,又打趣起来:“好吧,你这个不称职的爹。” “爹负责严厉,慈爱是娘的事儿。”朱翊镠说道,随即唤来乳娘,便拉着徐文颖一道用晚膳去了。 孩子不在旁,感觉徐文颖不习惯似的,吃得心不在焉,也没什么胃口,只吃了两口就不吃了。 让朱翊镠更是愧疚,照顾孩子原本就不是徐文颖的事儿。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徐文颖诧异。 “其实之怿并没有说要将孩子交给你抚养。” “可这不是应该的吗?” “看着你如此辛苦,我自责。”朱翊镠由衷地道。 “那你还当不当我是你妻子?”徐文颖一撇嘴,继而又认真地道,“夫妻本该同心,之怿姐姐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以后切莫再说这样的话,不然岂不是显得见外了?” 朱翊镠欣慰地点了点头。 如果说他是感觉愧疚,那徐文颖真的就是慷慨了。 。 正文卷 第1399章 王喜姐的见地(求订求票!) 马栋收到朱翊镠的密旨,说慈圣皇太后将要抵达台湾。 这个消息对于马栋而言,惊讶多于惊喜。他知道李太后的地位,也意识到李太后此行的目的。 马栋不敢怠慢,收到消息后,迅速派人出海接应,而他自己也第一时间赶来到王喜姐这里。 “太后要来台湾?” 王喜姐听到消息无比诧异,可比起马栋,她更多的是惊喜。 虽然她对朱翊钧失望至极,但对李太后却有着很深的感情。 如果不是李太后,她当初不见得能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 尽管这段感情让她身心俱疲,但此情与李太后无关,怪只能怪朱翊钧。 “是的,这是皇上的密旨。”马栋确定地点了点头,继而又忧心忡忡地道,“慈圣太后娘娘这次是微服前来,虽然皇上并未明言是何目的,但想必是来查询番王爷的死因。” “怎么?你很担心?”王喜姐望着马栋鉴貌辨色地道。 “担心倒不是很担心,因为皇上说有公公王安陪同慈圣太后娘娘前来,可我们也得统一口径。” “统一什么口径?番王的死不是由于兵变冲突吗?”王喜姐反问。 “哦,那倒是,看来是我多虑了。”马栋尴尬地笑了笑。感觉与王喜姐面对面地说话,还是心跳会加快。 “其实我知道你担心什么。”王喜姐讳莫如深地道,“到了这个时候,莫非马将军还以为我会为番王说话吗?” 虽然马栋已经是台湾巡抚,但这里还是有许多人叫他“马将军”,而不是“马巡抚”,包括王喜姐也是。 马栋知道王喜姐在说什么,心领神会地道:“其实有王公公在,大可不必我们操心,你觉得呢?” “番王是咎由自取,即便皇太后来追查死因,又能怎样?番王本来就是在兵变冲突中死的呀。” “可其实王公公”马栋欲言又止。 “马将军记住,与王公公无关。”王喜姐一本正经地道,“无论王公公当初来台湾的目的是什么,番王的死都与他无关,因为他是皇上派来的,马将军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明白” 马栋连连点头,心中大喜,没想到王喜姐竟有如此见地。 想当日,台湾发生兵变,朱翊钧在兵变中死去,他也以为与王安无关,可等到王安离开后,再静下心来仔细一琢磨,发现不是这么简单。 王安明显有“怂恿”兵变之嫌,其目的就是要置朱翊钧于死地。 只是,这想法别人肯定不知道,因为不知道王安来台湾的目的。 但王喜姐是知道的。 马栋与她曾沟通过,两人都知道王安来台湾,是要解决朱翊钧的问题。 明白地说是传达朱翊镠的旨意:朱翊钧扶得起来就扶,扶不起来就只好放弃。在台湾与番王的选择上,朱翊镠选择台湾。台湾必须尽快地稳定发展,成为东南沿海军事基地之一。 对此,马栋与王喜姐都清楚,可以看作是朱翊镠的一大战略。 朱翊钧人都已经死了,他本就是咎由自取,难道还让活着的人为了他,在李太后面前搬弄是非吗? 王喜姐明白马栋这时候为什么来见她,不就是担心她在李太后面前,将王安的心思告诉李太后吗? 而王安是朱翊镠派来的,虽然明着没说,但王安的心思不就是朱翊镠的心思吗?不然借王安一百个胆儿,他也不敢算计到朱翊钧的头上啊。 王喜姐岂能不明白这其中的理? 所以她才会在马栋面前说这样一番话,让马栋大可放心,她不会为了死去的朱翊钧将王安牵扯进来。朱翊钧就是在兵变中死的,与王安毫无关系。 等于是给马栋吃了一颗定心丸。 故而马栋心中大喜。 王喜姐能猜到马栋的心思,继而又道:“我虽是一介女流,对皇太后也是尊敬有加,可我知道什么是大局?台湾需要什么?大明需要什么?且不说番王那样对我,他的死是他咎由自取,死者已矣,我又岂会为了死者而挑动干戈,让活着的人受罪呢?” “你真是了不起!”马栋感激而佩服地冲王喜姐竖起大拇指。 “我的心已经死过一回,难道到现在还分不清是非好坏吗?”王喜姐感慨地说道,“番王死了就是死了,即便皇太后来台湾追查,结论也是在兵变中死去,与人无尤。当今泰和皇帝就是有眼光,非昔日的万历皇帝所能比,所以请马将军不必担心我会多说什么。” “多谢!” “退一万步讲,”王喜姐接着道,“以李太后的英明,即便他怀疑有人暗中怂恿兵变,又能怎样?难不成揪出来?番王都已经死了,当今皇帝是太后另一个儿子,让她怎么做?” “那太后娘娘为什么要来呢?皇上说她来台湾是想迁走番王的墓冢,这只需皇上一道旨意嘛。”马栋不解地道。 “我想太后来是因为她心里愧疚,感到不安,所以亲自来一趟。” “愧疚?不安?”马栋还是不大明白。 “嗯。因为泰和皇帝取而代之,不得不让番王就藩台湾,如今番王死去,在太后心里,当然觉得愧疚c不安,对不起番王。我想,太后来台湾一趟,想必多半是为了表达哀思,而不是为了查明番王的真正死因,毕竟所谓的真相百害而无一利。” “有道理,都说女人心细,听你一番分析,让我如拨云雾般茅塞顿开。”马栋心锐诚服地道。 “现在不担心了吧?” “不担心。”马栋摇头笑了。 “太后当初代皇帝秉持国政十年,可不是一般的女人,马将军如果想帮当今圣上,只需将圣上的战略部署告诉太后即可。以太后的眼光,必定会更加理解当今圣上,不会再纠结番王到底是怎么死的。”王喜姐又友情提醒。 马栋连连点头,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了,不禁流露出满眼的爱意。 王喜姐立马儿察觉到了,望着马栋问:“但有一个问题,如果太后问及你我的关系,不知马将军作何回答?” “这”马栋脸色微微一红,道,“太后娘娘会问这个吗?” “会,十有八九会。” “”马栋愣住了。 。 正文卷 第1400章 放不下就不放 王衡日夜兼程,归心似箭,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京城。 而后第一时间进宫觐见。 按照朱翊镠之前的嘱咐,去江陵城辅助张静修附带学习朱氏集团各项业务与经营理念的时间期限是一年,等于是提前几个月回来了。 所以觐见时王衡首先表达自己的歉意,未得朱翊镠传话便私自回京。 为了不增加王衡的心理负担,朱翊镠宽厚地道:“无碍,朕正有此意,让你早点回来呢。只要张静修好,而你又精通朱氏集团的各项业务与经营模式,早日回京完成大业甚好。” “多谢陛下宽恩!”王衡大松一口气,然后才将张静修摆出来,说明他进京其实是带着张静修的祝福与祈盼。 提及李之怿,朱翊镠又不免有几分伤感,不过随即开朗地道: “放心,朕的情绪已经调整过来,人死不能复生,虽然朕知道自己忘不了也放不下皇后,可现在已经想通了,既然忘不了放不下,那就不忘不放,将皇后放在心里便是了。” 张静修是个聪明人,让王衡回京安抚朱翊镠,除了安排上的需要,还有重要的一点:王衡之前两任爱妻都离他而去。要说丧妻之痛,没有谁比王衡更有这方面的体会了。 朱翊镠当然知道此情,历史上的王衡又何止两度丧妻?第三任妻子与王衡也只生活了九年。 关键,王衡还是一个深情之人,每段感情都倾其所有,爱得很深很深,最后的痛可想而知了。 深知丧妻之痛,莫过于王衡也。 故而,听了朱翊镠这番话,王衡佩服得五体投地,感慨万千地道: “陛下如此年纪,便有如此感悟,真乃神人也!想微臣曾经两度丧妻,也是幸得陛下开导,去了江陵城之后,才悟得这个道理的。” “是吗?”朱翊镠道,“不介意的话可以说说看。” “只要陛下不怕污了您的耳,微臣当然愿意分享。” “说吧,朕洗耳恭听。” “微臣以为,世上没有一个人能够轻易在爱情里脱身,除非没有真正地付出过。当真正爱而不得或得而复失时,会发现每一次忆起都是痛苦,想放下而要全新的开始,太难了。” “可经过两次丧妻之痛后,微臣觉得正如陛下刚才所言,既然难以割舍,为什么要放下?深深地爱过,又怎么能说放下就放下?放不下的人就别放了,或许始终值得留在心里。” “人生没有白走的路,每一步都会算数的。我们不会白活,我们每遇到一个人,都能学到一个全新的道理,那些放不下的人教会我们成长,让我们不再变得懵懂无知。所以臣以为,过去的人都是我们应该感谢的。” “人的一生永远在不断地历练着,会遇到好多人,经历好多事,有些人有些事或许擦肩而过转眼就忘,但总有人有事会永远留在我们的脑海里,成为我们人生一段刻骨铭心的回忆,成为激励我们迈步向前的纪念品。” 说完,王衡稍顿了顿,又刻意补充道:“以陛下之聪慧,对微臣这些浅薄之见,想必早已领悟了吧?” “你说得不错!”朱翊镠由衷地道。人的经历不一样,说的话果然不一样,不是所有人都能有王衡这般感悟,毕竟他的年纪也才二十多岁而已。 “多谢陛下静心聆听!”王衡道,“既然陛下状态已经调整过来,微臣便不再聒噪。陛下,这是您的工牌。” 说着王衡起身将朱氏集团“00001”号工牌交还给朱翊镠。 “好!”朱翊镠伸手接过,“这次你回来正好,朕等不及了,得时学院那一帮孩子也等不及了。” “陛下的意思是?” “立即着手成立朱氏集团北京部,得时学院有一帮孩子届时跟着你干。不过对得时学院的学生也不能来之不拒,要做到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微臣遵旨。”王衡暗自高兴,大展身手的时候终于到了。 虽然他不喜欢科举考试,但并不代表他不喜欢读书,也不代表他没有一颗建功立业证明自己的心。 “你去得时学院找一名叫作陈三,原名叫作陈冉亮的孩子,朕早已经帮你物色好了,他将是你第一副手。” “好,微臣稍后便去接陈三。” 朱翊镠又道:“朱氏集团地址就选通州通惠河一带吧,具体地址你们选,朕会给你安排工部官员一道前去勘察,速度尽量越快越好。” “微臣知悉。” “依江陵城那边的朱氏集团,写一份详细的计划书出来,筹建的过程中有何需求或难处,可以随时找朕商量,当然也可以直 接找你爹。” 王衡领旨,出了东暖阁,然后立即去得时学院找陈三。 陈三日盼夜盼,就盼望王衡什么时候回京,可算盼来了。 见到王衡的那一刻,陈三异常的激动,高兴得跳了起来。 “我以后该如何称呼你呢?”彼此介绍认识一番后,陈三客气地问。 “叫我王哥吧。”对称呼王衡倒是很随意。虽然这是他与陈三初次见面,但对陈三的感觉很不错。 陛下果然好眼光啊! 陈三不仅表达自己的喜悦之情,还为“神仙爷爷”胡逸仙发声。 “王哥,神仙爷爷也随我们一道去通州勘址吗?他也早已经等不及了。” “他?”王衡微微一滞,回道,“陛下好像没有提及他呢。” “神仙爷爷不与我们一道开创主朱氏集团北京部吗?”陈三有些许失落。 “待稍后再请示陛下吧。”王衡不纠结这个,感觉胡逸仙加入也行,不加入也行,毕竟人家年纪大了。 “哦,你神仙爷爷现在干嘛呢?”随即王衡又问了一句。 “师祖让他成立了一个钓鱼爱好者协会,在里头担任副会长呢。” “那很不错啊!” “好是好,日子悠闲自在,就是不挣钱,还要花钱。” 陈三对挣钱越来越有兴趣,看问题自然也会从这个角度出发。 “他不比你们,挣那么多钱干嘛?”王衡不经意地来了一句。 “也是哈。”陈三立即领悟,似乎也明白了王衡的心之所向,说道,“神仙爷爷要那么多钱干嘛?他又不像我们需要钱买房娶媳妇儿。” “你师祖说,得时学院还有其他孩子想跟随我们是吗?” “是,不过先要得到学院的批准。” “那你立即通知下去,将有意向加入朱氏集团北京部的孩子统计出来,届时我们再挑选出合适的。” “好,我马上去办。” “你师祖说了,不是所有人报名最后都会录用,这一点与他们务必提前沟通好,届时需要进行考核c遴选。” “哦,知道了。” 。 正文卷 第1401章 年岁有加 并未垂老 丢弃追求 方堕暮年 得知王衡回来,胡逸仙请求第一时间加入筹建朱氏集团北京部的队伍中。 而且不找王衡,直接去找朱翊镠。 都知道他与皇上的关系,进宫觐见倒也顺当,很快被引至东暖阁,迫不及待地表明自己的来意。 朱翊镠一片好心,劝道:“大仙儿年纪大了,该享清福,何必再折腾?” 胡逸仙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忽然涕泪纵横,感慨地道:“陛下,我膝下无儿无女,现在还能折腾当然要折腾,不然将来不能折腾时怎么办啊?我可没指望那帮孩子养我。” “那帮孩子不孝敬你吗?” “现在孝敬,将来不好说,孩子们将来成家立业,上有老下有小,压力大着呢。也不知道是越来越独立,还是越来越心虚,反正走了这么久,发现唯一靠得住的还是自己。” “嗯,大仙儿这话说得倒是在理。”朱翊镠点头表示认可。 或许是因为胡逸仙早年人生经历之故,他从不敢寄希望于他人。 “陛下,我说的大实话,假若我将来病了需要钱,能开口向孩子们要吗?他们有还罢了,万一没有怎么办?所以还得靠自己攥下一些钱。” “再说了,孩子们眼看一个个都长大要娶媳妇儿了,我这老头儿总得搭给他们一点,不然他们一神仙爷爷一不是白叫了吗?钓鱼者协会只能闲时玩玩以消遣时间,挣不来钱的啊!” “我老确实老了,可也只是年纪,精力与斗志还在。正所谓年岁有加,并未垂老,丢弃追求,方堕暮年。吏部尚书杨巍七十多岁还在为陛下效劳,我还差着远,恳请陛下成全。” 朱翊镠哭笑不得,说道:“你这一把鼻涕一把泪,搞得好像朕欺负老头儿似的,想做事朕答应你便是了。” 胡逸仙随即又咧嘴一笑,不愧为曾经靠“忽悠”为生的人:“不是害怕陛下放弃我这老头儿吗?王衡回来跑去通州勘址也不通知我一声。” “朕虽然知道你嘴上功夫强,但刚才那句话还是很欣赏的,年岁有加,并未垂老,丢弃追求,方堕暮年。就冲你这句话,朕还是委任你担当朱氏集团北京部的总顾问。” “多谢陛下!”胡逸仙磕头谢恩。 “挣了钱,在首府壹号买一套房,那里居住环境还不错,有自来水c暖气啥的生活也方便。” “会考虑考虑,不过也不瞒陛下,首府壹号都是有权有势有钱的人,似乎与我有点格格不入,其实我最理想的养老之地是兴农集团附近,那里安静,像农村,闲时可以钓鱼c打麻将,不知多有乐趣呢,如果那里有像首府壹号那样的房子就好。”胡逸仙憧憬地道。 “有多少像你这种想法的人愿意去那边定居?”朱翊镠当然不会放过任何一次挣钱的机会。 “陛下,那可多了。”胡逸仙眉飞色舞地道,“单就钓鱼者协会里就有几十个人与我想法一样呢。” “你的意思是让朕在那边也投资一处别墅?”朱翊镠见缝插针。 “对对对,就是这意思。”胡逸仙连连点头,满怀期待地望着朱翊镠。 “朕会考虑考虑。” “陛下一定要考虑啊,到时候卖房的工作交给我就好了,像吾爱吾家地产公司总经理王与定干的活儿我最擅长,这个,陛下也是知道的。” “还有其它事吗?” “没有了,就这两件事儿,那不打扰陛下。”胡逸仙识趣地躬身退下。 朱翊镠又开始盘算挣钱的事儿了。 不得不承认,胡逸仙确实是一个现实感极强的人。 这也是朱翊镠佩服他的地方。 知道老年人有机会挣钱还得尽力挣钱,无论算命先生说五行缺什么,到头来发现缺的其实还是钱。 也知道即便老得不能动了,能不依靠孩子就不依靠孩子,因为孩子或许也有难处,开口向孩子要会增加孩子的压力,有还好,万一没有怎么办?所以能挣钱时一定要努力挣钱。 包括“年岁有加并未垂老,丢弃追求方堕暮年”这些观念,与同时代人相比无疑都算得上是超越时代的。 像郑妙谨的父亲郑承宪,还有李太后的父亲李伟,他们这些人就没有这样的理念。也不是说他们不爱钱,他们甚至更爱钱,只是寄希望于“权力”,想通过轻松便捷的方式获得。 朱翊镠当然认可被调教后的胡逸仙的行为方式,而不喜欢郑承宪他们。想必这也是郑妙谨为何一直打压她爹c不让她爹胡来的缘故。 但怎么说郑承宪也是“国丈”,朱翊镠确实没有给这个国丈带来任何好处,反而因为他的登基即 位,还剥夺了国丈的头衔与本该享受的待遇。 所以在见过胡逸仙的当天晚上,朱翊镠对郑妙谨说道:“我想启动一个新项目,交给你爹负责吧。” 继而将在兴农集团附近投资开发房地产的想法说了。 郑妙谨听后连连摇头,“我爹不是干事儿的料,可别交给他负责。” “其实咱挺对不起他的。”朱翊镠道。 “看,你又开始仁慈。当皇上该狠的时候就得狠,别担心我爹好像受多大委屈似的,我知道他会什么不会什么,让他担任钓鱼者协会会长挺好的,乐得个逍遥自在,干正事儿不行。” “你是他生的闺女,怎么与你一点不像呢?”朱翊镠打趣着说道。 “让我爹负责施工项目,他一定是能贪则贪,到时候房子都盖不好,那不是害人吗?可别让他负责。”郑妙谨又再三叮嘱道。 “那咱与他关系,岂不是一直得不到改善?” “其实咱也没给他添多大麻烦,他最好也没来麻烦咱,保持这样的关系不是很好吗?你给他一点甜头,他就会觉得亲近了,又会胡来的。” “对你爹成见蛮深哈!”朱翊镠又笑。 “还不是为你好?我知道爹本就不讨人喜欢,我若处处维护他,就像娘当初维护武清侯一样,不是让你为难吗?爹若有一身真本事也好说。” “那你的意思是不同意?” “坚决不同意,不然你一定会后悔。” 朱翊镠微微叹了口气:“本还想借此与你爹改善一下僵冷的关系呢。” “没必要。”郑妙谨坚定地道。 。 正文卷 第1402章 终有一天朕要御驾亲征 在辽阔的奴儿干都司领地上,如今多出将近三万人在垦荒屯田。 这些人曾经号称都是无为教的忠实教徒,但过去什么身份已经不重要,张学颜也没有追究他们的过去。 反而郑重承诺,只要他们在这片土地上尽心尽力做好自己的工作,守护好这片土地,将来会请旨把他们亲人接到身边,成为这片土地的主人。 将来是多长? 张学颜明确指出,三年。 这是他的一个短期规划,有三年时间的努力经营,希望奴儿干都司这片土地上,不再人烟稀少尽是荒凉。 虽然这里是苦寒之地,但只要没有战乱之苦,日子也不是不能过。 朝廷政策向这边倾斜,除了可以在这片土地上开垦屯田种植,还可以与辽东开市贸易,税收一概免去。 这也是为了能够吸引并鼓励更多人来这边定居,只要他们能自给自足,朝廷不会向他们索取一分一毫。 不仅适合大明子民,蒙古c女真人都可以来奴儿干都司定居。 这一优惠的政策,无疑成为人们最近纷纷议论的焦点。 然而,尽管赋税全免具有一定的诱惑力,但无论募兵还是选择定居,暂时都不能吸引人主动前来。 好在张学颜没有灰心,暂时没有人愿意来,便带着已有的几万人努力生产经营,争取保证自给自足。 只要没有战乱之苦,这个目标不难实现,毕竟有朝廷政策加持。 东暖阁。 朱翊镠正看着张学颜呈递上来的请奏,只听冯保说道: “张学颜这个主意,奴婢感觉还是可行的,万岁爷以为呢?” “不用三年,一年之后朕就可以将他们亲人送去奴儿干都司。” “可是万岁爷,眼下没有几个人愿意前往奴儿干都司从军或定居,若将他们亲人都送过去,一旦桀骜不驯反了,恐怕张学颜控制不住,毕竟兵力有限。”冯保担忧地道。 朱翊镠却不以为然,摇了摇头:“他们为什么要反?反了去哪儿?朕给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这是一条活路,反了就是一条死路。” 冯保恍然顿悟般笑了,“对呀,反了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张学颜答应三年,是不是觉得保守了一些?立即传朕旨意,让内阁拟旨,将时间提前一年,许诺一年以后就可以将那帮教徒亲人送到他们身边。” “万岁爷英明!” “另外,让内阁再拟一道旨,有愿意前往奴儿干都司从军或定居的人,加大优惠政策力度,并适当给予奖励。” “奴婢遵旨。” “东北可不能荒废了啊!像台湾一样朕都要兴建发展起来。” “万岁爷,努尔哈赤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若不得明军帮助,恐怕他拿不下尼堪外兰与哱承恩的联合阻击。” 朱翊镠付之一笑,喃喃地道:“他们都将成为大明的人士,你让朕帮助谁合适呢?最理想的状态是他们都不打,以纳入大明的一份子而感到骄傲,安安心心过日子,可他们会同意吗?” 冯保摇头,说道:“尼堪外兰好像倒是以纳入大明而高兴c骄傲,可不服努尔哈赤成为建州之主。” “所以说嘛,先让他们自己人内部解决,实在需要朕出马,朕也不会袖手旁观的,甚至会御驾亲征。” “万岁爷,御驾亲征可使不得,辽东那边不是还有戚将军c李总兵吗?又何劳万岁爷亲自出马呢?” “朕御驾亲征的效果,会与他们一样吗?况且朕的政策主张到了地方到底怎样,朕也想去实地考察考察。” 虽然西南c西北c东北c东南一带都有得力的干将主导,但朱翊镠总隐隐感觉都会遇到不同程度的阻挠,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顺利。 事实也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比如西南边陲,许国已是第三次请兵请饷,很显然又遭遇到了西南少数民族的反抗,废除土司制实现民族区域自治并不会一帆风顺。 再比如西北方向上加强对河套地区的控制还只是开始,未来不可知;而东北方向上的任务依然任重道远,奴儿干都司c女真c蒙古要想让他们和平共处相安无事并不容易; 还有东南方向上,尤其是台湾,迟早会与小日本一战,而且时间不会等得太久,一旦开战,御驾亲征自然是打击敌人最直接有效的方法。 故而朱翊镠可不是说着玩儿的,感觉终有一天他会御驾亲征。 冯保心思洞明,从朱翊镠的眼神里已经看出来了,弱弱地提醒道:“万岁爷如果想要御驾亲征,首先得需要册立皇太子以定国本。” 朱翊镠点点头,这个确实。 只是孩子还小,立谁为太子更为合适?其实,很早他就表态过,太子当以能者居之。 “万岁爷想过立谁为太子没有?”紧接着冯保又轻轻地问。 “”朱翊镠摇头,若按传统,该立李之怿孩子为太子。 可“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的传统,他不想一成不变地遵守。 将来郑妙谨c徐文颖肯定还有孩子降世,谁最适合当太子就册立谁,这才是朱翊镠的理想。 现在才两个皇子,便讨论这个问题似乎未免为时过早。 然而朱翊镠清楚,在冯保与外臣眼里,一定是越早册立太子越好,这样有利于朝局的稳定。 而且朱翊镠还清楚,如果让冯保选择,他肯定会支持立郑妙谨儿子为太子的,只是不敢说出来而已。 朱翊镠不会偏向任何一个儿子,至少看不出谁更适合当太子之前。 “伴伴先去内阁传旨吧,立太子的事先不急,朕得需要看看他们的天分。” “万岁爷的意思是,也不必遵守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的规矩吗?” 冯保一来敏锐地捕捉到话头,二来长期与朱翊镠一起,也早已经知道朱翊镠内心的理念与想法。 “去吧。”朱翊镠一抬手,不愿意继续就这个问题说下去了。 本来这就是一个敏感的话题,加上他确实也没有决定好。 这时候似乎能够体会历史上万历皇帝为何有长达十五年的国本之争。 说到底万历皇帝不是也像他一样希望选择自己中意的光太子吗? 因为王喜姐膝下无儿,而朱常洛是长子,自然是太子的第一人选。可朱常洛是万历皇帝与婢女群生,万历皇帝不喜欢,便想立他与郑贵妃儿子朱常洵为太子,由此引发国本之争。 只是万历皇帝不像朱翊镠,将儿子的能力作为第一考量标准,而是爱,但想打破“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的传统,这一点还是一致的。 当然,立足点与出发点不一样。 。 正文卷 第1403章 果然是高 李太后与王安成功抵达台湾。 因为有福建与台湾双方官员与将士们的护送,途中自然一切顺利,并未引来倭寇或海盗的骚扰与袭击。 王安第二次来,对他来说很熟悉。 可李太后是头一次,没想到台湾竟是如此之遥远,又坐车又坐船。 来到台湾后,给她的第一感觉,这里太穷了,与京城有着天壤之别,对大儿子朱翊钧的愧疚更是增添了两分。 马栋与王喜姐等人早等候多时。 赵用贤那些官员们也都来迎接。 恢宏的场面自不必说。 虽然这里许多人都还是第一次见过李太后的本尊,但没有一个人不清楚李太后的地位与才能。 不说别的,只说代万历皇帝秉持国政十年一点,谁不佩服? 此时来到台湾,以马栋为首的官员自然给予最高的待遇。 马栋一行人恭恭敬敬地将她迎至王喜姐所在的前番王府。 其他人在府外候着,只有马栋及赵用贤几位重要官员跟随进去。 由于李太后本身的威势与强大的气场,加上她这次来台湾的可能目的,所以马栋他们都感觉有点紧张。 好在李太后也没让他们陪着,因为李太后只想先与王喜姐单独一叙。 如此甚好,可以缓解一下,马栋大松一口气,与王安一道出来。 这时候马栋最想与王安说话了。 虽然王安年轻,可在马栋眼里,王安犹如一剂安神药,能让他安心定神。 所以刚一出府,马栋便笑道:“王公公,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哈。” “偶然,这纯属一次偶然。”王安摇头而笑,说道:“要不还是回马将军,哦,现在应该称呼你为马巡抚,要不咱还是回马巡抚的衙门里详谈吧。” “好,正有此意,王公公请。”马栋客气地一抬手,笑道,“至于称呼随便,王公公怎么叫着舒服怎么来。” “哦,这样啊,叫你马将军似乎更有威势。”王安咂摸着嘴道。 “那你就叫马将军。” “马将军,请!”王安也是一抬手。 这样,他随马栋来到巡抚衙门。 衙门虽然简陋,但也算有模有样建起来了,日常可以在此办公处理政务。 台湾条件艰苦,想一口吃成胖子也不现实,需要一步一个脚印,慢慢来。 马栋对目前的状况还算满意,比起刚到台湾那会儿什么都没有强多了。 现在只要没有外国列强c倭寇或海盗登陆袭击抢劫,便能保证这里的人安居乐业,基本上不会饿肚子了。 可以说朝廷对台湾各项的支援措施都已经起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 回到值房,马栋让部属全部退下。 这样就只有他与王安两人。 而另一边也就是前番王府里,同样只有李太后与王喜姐两人。 两边都进行了一场对话。 对话是李太后与马栋期待的,而王喜姐与王安则处于被动解说的位子。 两边两场对话交谈的时间,都长达三个时辰,只是到底谈了什么,唯有两场对话中的那两个人彼此知道。 第二天李太后约见马栋。 这在马栋与王安的意料之中。 约见的地点既不在前番王府,也不在巡抚衙门,而是在朱翊钧的墓碑前。 尽管王喜姐c王安以及一众官员也都到了现场,但除马栋谁也没有近前。 墓碑前只有李太后与马栋两人,显然他们要进行一次交谈。 王安与王喜姐远远地站着。 “王公公随我来,借一步说话。”王喜姐忽然开口对王安说道。 “奴婢遵旨!”王安立马儿随王喜姐走到距离众多官员的另一边。 王喜姐平静地道:“听说王公公深得皇上的信任,已经升到司礼监随堂的位置上,并掌管乾清宫。王公公小小年纪可真了不得,前途无量呀。” “托王妃的洪福,借王妃的吉言。”王安恭敬地朝王妃施了一礼。 “这次陪太后来台湾,途中太后肯定问及番王爷的死因以及过程吧?” “是的。”王安点了点头。 “那不知王公公是如何回复的呢?” “实事求是。”王安立即想到朱翊镠叮嘱他的一个词,故脱口而出。 “实事求是?”王喜姐诧异。 “对,奴婢将当时兵变冲突中所看到的一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太后娘娘。” “包括你的动机?” “奴婢没有动机。”王安忙摇头,继而镇定地回道,“如果说有,那也是为了台湾的稳定与更长远的发展。” “太后相信你的话吗?”王喜姐又问。 “当然相信了。”王安笃定地回道。可见王喜姐一副疑虑的神情,随即又笑了笑说,“王妃是个聪明人,其实相不相信并不重要,番王爷人都已经不在了,太后娘娘就万岁爷一个儿子,难道还会做什么令万岁爷伤心的事儿吗?” “王公公果然聪明,难怪皇上如此倚重你。再问你,太后明明知道你是皇上的人,为什么还要点名带你来呢?” 这个问题在出发前朱翊镠便与王安谈及过,所以王安不假思索地回道:“想必一来太后娘娘是想查明真相,二来带奴婢来是为了让万岁爷安心。” “哦?让皇上安心?此话怎讲?”王喜姐又有几分诧异。 “因为奴婢是万岁爷的人,万岁爷自然相信奴婢不会在太后娘娘面前胡言乱语,万岁爷当然放心了。” “这也正是太后娘娘的高明之处。”紧接着王安又补充道,“太后娘娘执意前来台湾,从诸多细节中都可以看出,她对两个儿子的深厚感情。” “王公公的确心思细腻!”王喜姐由衷地赞道,“难怪马将军说有你在,他心里就踏实,用不着他操心。” “那是马将军对奴婢的谬赞,王妃切末当真。”王安谦虚地道。 “是不是谬赞姑且不论,但王公公刚才的分析可谓明若秋毫,将太后的心思揣摩得一清二楚。” “其实奴婢起初不这样认为,后来途中与太后娘娘多次交流,才逐渐得出这样的结论。太后娘娘终究是个深明大义胸有格局的女强人。” “皇上的眼光果然超绝!”王喜姐深感佩服,如果说王安是千里马,那朱翊镠就是伯乐了。 “万岁爷对王妃的评价才叫高呢。”王安这句话不然算恭维。 “王公公那么聪明,那你说,此刻太后与马将军正说些什么呢?”王喜姐望着墓碑前的李太后与马栋问王安。 “奴婢猜想应该是让马将军好好镇守台湾吧,这样万岁爷自然就少了一方的忧虑。哎——” 王安忽然感叹一声,喃喃地道:“自李皇后娘娘驾崩,万岁爷精神状态看似逐步恢复,可实际上没有,万岁爷忧虑的大事太多。太后娘娘嘴上不说,但心里清楚万岁爷太不容易了。” 王安这一席话让王喜姐再次刮目相看,感觉就好像王安听见了李太后昨天与她之间的对话内容一样。 毕竟按理,李太后昨天与她之间的对话内容绝不会与王安说的,因为王安是朱翊镠的人。 那也就意味着,王安刚才的分析与猜测,全部是他通过与李太后的交流中得出来的结论。 一个十几岁可以说还是个孩子,竟有如此细腻的心思与见识,王喜姐不知道是该称赞王安这匹千里马,还是该称赞朱翊镠这个伯乐。 。 正文卷 第1404章 一个了不起的女人 李太后与马栋就那样站着不动,交谈长达一个时辰。 没有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但当他们转身时,谁都可以看出来他们神态平和。 跟随而来的官员终于安心了。在此之前他们都为马栋捏了一把汗。 因为马栋奉旨负责保护朱翊钧的周全,可结果李太后当然可以认为马栋没有尽到责任。 然而现在看来,李太后似乎并不打算追究,全程与马栋交流也没说一句重话,一直轻声细语。 但其实王喜姐与王安早已经料到了会是这个结局。 这也是他们两个彼此感叹并佩服对方的原因所在。 如果认为李太后真的会发火责斥马栋,那未免太小瞧这位曾经代万历皇帝秉持国政十年的太后了。 所以当看到李太后与马栋悠然转身时,王安与王喜姐不禁对着彼此会心一笑,然后走了上去。 “王安。”待王安快走到跟前时,李太后轻轻喊了一声。 “太后娘娘,奴婢在呢。” “简单收拾一下,我们即刻回京。” “啊?”王安讶然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即,即刻回京?” “嗯,那你还想留多久?” “好!太后娘娘越快回京,万岁爷担心的日子越前,奴婢这就去收拾。”王安忙一溜烟地跑开了。 任凭他有多么了解李太后,将李太后的心思揣摩得有多准确,也没想到李太后会做出如此决定。 但无疑这个决定很合他心意。李太后在台湾多待一天,皇上在京就会多担心一天,当然越快回京越好。 “娘好不容易来一趟台湾,也不多逗留几日吗?”王喜姐还是以朱翊钧的妻子自居,亲切地喊李太后“娘”。 “不了。”李太后摇了摇头,“刚才王安也说了,我还是尽快回京为好。” “也不知道余生还有没有机会与娘再见。”王喜姐伤感地道。 李太后也感觉这一离开,以后见面的机会恐怕十分渺茫,遂鼓励道:“能见固然很好,但若无缘再见,我们也要珍惜当下,好好活着。” 王喜姐连连点头,欣慰而感激地说道:“多谢娘的提点!” 李太后接着对马栋道:“马将军,迁墓冢一事就交给你了。” “微臣知悉。” “多余的话我也不说,马将军是聪明人,台湾就交给你了。” “微臣一定会竭尽全力,不负太后娘娘与陛下的重托。” “哦,还有她,也交给你。”李太后拉着王喜姐的手,“我一直很喜欢她,既然她想留在台湾,而不愿意随我回京,那只能交给马将军了。” “太后娘娘放心,微臣会像保护自己生命一样去保护王妃。”马栋信誓旦旦地在李太后面前保证道。 “王妃只是曾经,毕竟过去了,马将军还是忘了吧。”李太后语重心长,又意味深长地道,“想必她也不喜欢这里的人还一直把她当作昔日的王妃吧,我们都该一样,终究需要往前看。” “多谢太后娘娘,微臣谨记于心!”马栋恭敬地对着李太后鞠躬行礼。 王喜姐感觉鼻子酸酸的,李太后是她这一生中见过最伟大的女人。 李太后释然地道:“好了,该说的我与你们都已经说了,也该回去了,这里就交给你们,皇帝在这片土地上寄予的无限希望,也只有靠你们帮他完成,我在这里代皇帝先谢谢你们。” “太后娘娘言重了,保护好这片土地并让这片土地上的人过上好日子,是微臣应尽的责任,但凡微臣有一分热,就会不遗余力地发一分光。” “好好好,有马将军这话,我可以放心回京了。”李太后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儿,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很快王安收拾完行礼来了。 李太后既然已经决定,马栋与王喜姐也不便挽留。皇太后偷偷微服离京跑到台湾,的确应该早些时候回去。 马栋安排将士乘船送李太后去往福建,目送她们一行人上船离开。 此行可谓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望着大船破浪而去,逐渐消失在眼前,马栋不禁感慨地道:“这是我第一次见太后娘娘,她可真是了不起!卓绝的眼界,宽阔的胸襟。她虽是女人,却远胜过我们这些男儿,不愧为代万历皇帝秉持大明国政十年的女人!” 王喜姐浅浅一笑,一方面她感谢马栋对李太后的盛赞,另一方面她感觉如果让她来评价李太后,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因为用任何词语来形容李 太后似乎都显得微不足道。 虽然一个说出自己的感受,而一个感觉语言终究词不达意。 但无疑都表现出了对李太后的无比敬意,而且两人最后还想到一块儿,就是“王妃只是曾经,毕竟过去了人终究需要往前看”的那段话。 这对于他们两个人而言,何尝不是最好的暗示与鼓励? 在送王喜姐回府的途中,马栋忍不住问道:“太后娘娘让你回京吗?” “只是问问我有没有这个想法。”王喜姐回道,“没说一定让我回去。” “那你为什么不回去?” “回京作甚?又以什么身份回去?生活在这里不是也挺好吗?一切可以重新开始,况且你我还有五年之约。” “谢谢!”马栋欢喜而激动地道。 “你呢?太后问及你我的关系没有?” “如你所料,问了。” “你怎么说?” “从王公公那里学到一个词:实事求是,与其掩饰,不如坦诚,所以我将心里话告诉了太后娘娘,就说我很愿意用余生来保护你,求她成全。” “她怎么说?” “她说你是个好女人,是番王爷对不起你。你的余生她不会干预,希望你幸福快乐!太后娘娘真是了不起!”马栋不由得又感慨道。 “将皇上的战略部署告诉她了?” “嗯。”马栋点头,“这是你的刻意交代,我当然不会忘。” “此时此刻什么心情?” 马栋目眺远方慷慨激昂地道,一股豪迈之气油然而生。 “只想带领台湾发财致富,加强军事力量的建设,让台湾有足够的实力成为我大明战略基地之一。” 。 正文卷 第1405章 再坚强 也还是哭了…… 回福建的途中。 王安弱弱地问道:“太后娘娘,此次台湾之行,是否合您心意?” 李太后似乎在聆听船只破浪前行的声音,又似乎在沉思想着什么问题,听到王安的问话,神情竟忽然间带有几分落寞,也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道:“有没有觉得我来还不如不来?” “没有啊。”王安脱口而出,“太后娘娘来是为了表达对番王爷的哀思。” 稍顿了顿,王安又道:“太后娘娘这次来台湾,把安心留给别人,把伤心留给自己,万岁爷一定会很感动。” 李太后这才抬眸看了王安一眼,感觉说到她心坎儿里去了,“为什么觉得我把安心留给别人把伤心留给自己?” “太后娘娘鼓励马将军与王妃,对他们没有半句责备,他们这会儿肯定对太后娘娘感激涕零;太后娘娘又决定尽快回京,不在台湾多逗留一日,是为万岁爷着想,这还不都是把安心留给别人的体现吗?然而番王爷终究离开了,太后娘娘心中的伤心却没有表现出来,独自承受这份痛苦,又有几人懂得?” 李太后听着,感觉鼻子酸酸的,望着王安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王安接着又道:“奴婢来台湾的途中其实也已经想明白了,太后娘娘为何点名要带奴婢来,因为奴婢幸得万岁爷的宠信,所以太后娘娘带奴婢来便等于是让万岁爷安心,间接告诉万岁爷不要胡思乱想。” “你果然聪明,领域能力强,竟能猜透我的心思。”李太后由衷地道,被理解终究是一件开心的事儿。 王安忙道:“请太后娘娘恕罪,奴婢并非有心妄加猜测,这只是奴婢的心里话而已。” 李太后摇了摇头,道:“我既然带你出来,就不会怪你。况且皇帝如此信任倚重你,我是他娘,他喜欢的我怎会又怎能不喜欢呢?” “多谢太后娘娘!” “不过有一个问题,我得问问你,你可不许撒谎。”李太后肃容道。 “太后娘娘请问。”王安顿时间有点紧张了,只是不敢表现出来,也不敢信誓旦旦地回答说一定不撒谎。 毕竟还有一个让他心虚的地方,无论理由有多么充分或多么冠冕堂皇,都不能直白地告诉李太后。 “我问你,你是不是有心撮合王妃与马将军在一起?”李太后盯着王安。 “”王安微微一滞,心想就这个问题吗?还以为是关于番王的呢。 这个问题好说嘛。 但王安还是谨小慎微地回道:“太后娘娘说得没错,奴婢确实有心撮合过” “到底是你有心撮合,还是皇帝有心撮合?说清楚。”李太后直接打断。 “奴婢觉得他们俩般配,万岁爷听了也不反对。”王安思绪飞驰地回道,“太后娘娘肯定比奴婢清楚,万岁爷从不在乎世俗礼仪,讨厌条条框框的约束。” 王安还是觉得该揽到自己头上,所以将他与皇上的顺序倒过来,听起来好像是他先建议,而后皇上才表态。 进而又补充道:“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万岁爷觉得那样有利于台湾的稳定与发展,可以说是站在战略的高度来看待王妃与马将军之间的感情。” “别摆得那么高,说感情事儿就说感情事儿,还扯到什么战略的高度?”李太后不禁轻斥道,随即又认真地问,“你觉得他们两个能走到一起吗?” “嗯,奴婢觉得能。”王安稍一沉吟后确定地点了点头。 “何以觉得?” “若不谈战略,奴婢觉得他们两个本就是一路人,很般配。”王安道。 李太后却摇了摇头,幽然而叹:“当初我还觉得她与钧儿十分般配呢。” “”王安顿时接不上话了,这话让他怎么接?也不敢往下接啊。 彼此沉默片许,王安偷偷抬头看了李太后一眼,不看还好,一看发现李太后正在默默流泪。 王安又紧张起来,忙问道:“太后娘娘,是不是奴婢说错话了?” 李太后摇头:“不关你的事儿。” 王安弱弱地道:“那太后娘娘为何忽然哭了?是不是想念番王爷?” “如果当初我不答应镠儿即位,钧儿就不会被贬为番王,也就不会死说到底我这做娘的也有责任啊!” 说着李太后眼泪流得更快更急了。 王安抚慰道:“太后娘娘不是为了大明的繁荣昌盛与苍生福祉吗?天下官民都会念太后娘娘的英明。这次太后娘娘微服来台湾,想必也已经感受到了这里的人对您的尊敬与热情。” “可有什么用?害死自己儿子” 王安又劝:“娘娘千万不要自责,奴婢说句太后娘娘不爱听的话,番王爷但凡争气一点,都不会落得如此下场,这怎么能怪太后娘娘呢?” “你们是不是都觉得他死有余辜?”李太后忽然抹了一把眼泪。 “太后娘娘,那倒不是,只是奴婢以为责任在番王爷,与太后娘娘c万岁爷以及台湾领土上的将士无关。” 顿了顿,王安接着道:“奴婢能体会得到太后娘娘心中的悲痛与内疚,但事已至此有什么办法?太后娘娘不是安慰王妃与马将军都得往前看吗?” “回京不要告诉皇上说我哭了。”李太后又揩了一把泪水,提醒道。 “太后娘娘,奴婢可以不说,但以万岁爷的聪明,奴婢都能看出来太后娘娘心中的悲伤,万岁爷岂能看不出?太后娘娘不想在万岁爷面前表现出来,万岁爷恐怕也只能装作看不出来。奴婢觉得没必要,母子连心,有什么需要隐瞒的呢?若彼此之间小心翼翼反而忌讳。” 李太后又诧异地望着王安,感觉眼前这个才十几岁的公公,居然又一次说到她心坎儿里去了。 对呀,母子连心,为什么要隐瞒情绪活得小心翼翼的? “太后娘娘,有什么话不妨对万岁爷明言,万岁爷是您的儿子,您是万岁爷的亲娘,彼此都能理解对方,奴婢以为没有什么是不可以交流的。” 李太后点点头,但泪水依然不止。 。 正文卷 第1406章 努尔哈赤请求支援 朱翊镠用过早膳,一如既往地来到东暖阁,刚一坐定,只见冯保进来。 “万岁爷早,建州那边又来信了。努尔哈赤已经顶不住,请求明军支援。” 朱翊镠坐直身子,忙问道:“是努尔哈赤求助还是张懋修求助?” 因为在他看来,这两者有区别。如果仅仅只是张懋修求助,那可缓一缓不急,如果是努尔哈赤就不同了。 “回万岁爷,是努尔哈赤让张懋修送信来这么说的,确实遇到了困难,努尔哈赤兵力不足,拿不下尼堪外兰与哱承恩c哱承宠他们的联合夹击。” 朱翊镠沉吟不语。 近侍又进来禀报说,兵部尚书吴兑在乾清门外紧急求见。 “传。”朱翊镠一摆手,猜想估计也是收到信息为了这件事儿。 果不其然。 不过吴兑是收到戚继光与李成梁的请示,对于辽东边外建州女真的内战是否需要出兵支援哪一方。 当然要支援的一方也只能是努尔哈赤,毕竟人家是奉旨行事,本身努尔哈赤又是朱翊镠的徒弟,总不能出兵帮助尼堪外兰打努尔哈赤吧? “陛下,据戚继光总督与李成梁总兵估计,如果本朝不出兵援助,恐怕努尔哈赤会失败。”吴兑禀道。 不至于啊朱翊镠心想,历史上努尔哈赤打尼堪外兰,便如同痛打落水狗般,打得尼堪外兰无处藏身呢。 怎么可能会失败? 难道因为他的干预一切都变了? 不过确实变了很多,哱承恩与哱承宠他们参与进来了,这是其一。 其二,努尔哈赤的祖父觉昌安与父亲塔克世都没有死,以致于努尔哈赤的斗志肯定也大大不及。 两军交战中,决心与士气很多时候起到关键作用。 可即便如此,努尔哈赤也占着两个天大的优势啊:第一奉旨行事,第二是他朱翊镠的徒弟。 反抗的人,便如尼堪外兰的决心与斗志相应也会减弱。 这样看,对双方都有影响,那努尔哈赤为什么敌不过呢? 难道只是因为哱承恩他们两千人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就连戚继光与李成梁他们都认为努尔哈赤会败,那努尔哈赤恐怕十有八九真的干不过尼堪外兰。 “陛下,那出兵还是不出兵?”见朱翊镠不说话,吴兑又问了一句。 “朕去如何?”朱翊镠忽然道。 “此等小事儿何劳陛下?”吴兑摇头。 “就是啊万岁爷,随便让戚继光或李成梁调兵过去协助努尔哈赤就行了。”冯保忙附和道,又不禁想起朱翊镠不久前其实已经袒露出这个想法。 然而在吴兑与冯保看来是危险的更没必要,可朱翊镠不这么认为。 准确地说,他考虑了很久,绝不是因为一时心血来潮。 朱翊镠道:“朕要去,不仅仅是协助努尔哈赤完成统一女真大业,更重要的是为了各大民族的团结。” “可是万岁爷,那也用不着您亲自去啊!”冯保依然表示极力反对。 “朕知道。”朱翊镠沉吟,“至于是否出兵支援努尔哈赤的事容朕再想想。” “那臣先行退下。”吴兑好像还是有点不能理解皇上为什么要亲自去。 东暖阁里只有朱翊镠与冯保两人。 朱翊镠兀自沉思。 冯保弱弱地问道:“万岁爷依然还是有御驾亲征的打算哈?” “之前朕便与伴伴说过,朕的目标不是出兵去打谁,而是不打最好,朕去只是想将他们的关系捋顺。” “奴婢知道自己的眼光远远不及万岁爷高,可奴婢还是那句话,如果万岁爷非得要去,一定要先立太子。” “朕死不了。”朱翊镠慢悠悠地。 “万岁爷知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冯保忙摆手解释道。 “朕知道,立太子一事,也容朕再想想。”朱翊镠又陷入沉思。 冯保只好退下。 晚上朱翊镠投宿翊坤宫。 徐文颖这些天感觉好多了,一来很熟练,二来也听进去朱翊镠的劝。 两个孩子不必天天自己抱着,什么事儿都自己上手,只需看着就行,照顾孩子具体的工作交给乳娘奶妈们。 这样自然轻松许多。 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她也想要自己的孩子,不能天天太累。 休息时朱翊镠道:“问你个事儿。” “问呗,那么认真干嘛?” “伴伴几次提醒,让将立太子一事尽快提上日程,你说立谁合适?” “难怪你如此认真,原来是为立太子的事儿。”徐文颖喃喃地道,“按理说,不是该立之怿姐姐的孩子为太子吗?可瞧你的态度,似乎不是这样想。” “我本想等孩子长大一点,看看哪个更适合当一国之主,也不必遵循原来的老传统,什么有嫡立嫡无嫡立长,可现在看来,等不了那么长时间,朝臣不允许,形势也不允许。” “那先立,等孩子长大,发现不合适再换。”徐文颖不假思索地回道。 还别说,与朱翊镠想到一块去了。 “那你说立谁?”朱翊镠又问。 “要我说,当然立郑皇后姐姐的孩子合适,这样更利于稳定,毕竟之怿姐姐不在,若立她孩子为太子,恐怕日后会有诸多矛盾,也不利于孩子成长。”徐文颖不无避讳。 “颖儿还是蛮有见识的哈,看来我真是问对人了。” “你也这么想?” “嗯。”朱翊镠点头,“立郑皇后儿子为太子,的确有利于朝局稳定,有利于孩子们的成长。” “那就这样决定,不必犹豫,之怿姐姐一定能理解。”徐文颖道,“其实立谁为太子,不是你说了算吗?朝臣也做不得主吧?况且以眼下的形势,估计多数大臣支持立郑皇后孩子为太子。之怿姐姐再好,毕竟人已不在。” “立完太子,我想去一趟辽东。”朱翊镠忽然道,然后将努尔哈赤请兵支援的事儿以及自己的担忧说了。 不料徐文颖听完说道:“我不参与你的决定,但你去哪儿带上我就行。” “那怎么行?又在异想天开。” “怎么不行?你出去晚上不是也得休息吃饭睡觉需要人照顾吗?况且你自己也说了,去不是为了打仗。” “去不是为了打仗,但也不是游山玩水。” “不管,反正我要与你在一起。” “那之怿两个孩子呢?” “这个”徐文颖顿时无言以对,但想了想,又笑道,“可以请娘或母后来照看一阵子啊。” 朱翊镠摇头,不赞同:“孩子是我们的事,不能麻烦娘与母后。父母照顾儿女一辈子就够了,难道还要她们照顾孙儿孙女一辈子吗?那让他们一辈子还有属于自己的时间吗?” 徐文颖不以为然地道:“可他们高兴啊,孩子不让他们照看反而让他们不开心,还以为嫌弃他们呢。” 朱翊镠摇头叹气,看吧,难道这就是为什么中国父母操心完子女,还要接着操心子女的子女的原因? 从古至今都“跑偏”了。 。 正文卷 第1407章 商议立太子 次日。 朱翊镠召申时行c徐学谟与冯保觐见,特意商议立太子一事。 冯保不用说了,肯定是支持立郑妙谨的儿子朱常洵。 朱翊镠开门见山地道:“今天召几位来,是想与你们商议,建州努尔哈赤请求出兵支援,朕想亲自过去一趟,但伴伴一再强调,须得先立太子。” 申时行与徐学谟对视一眼后,表态道:“陛下决定早立太子,臣赞成;可去建州,臣觉得没有必要。” “先说立太子吧,一件一件来,去辽东c建州,稍后再议。” “哦,不知陛下是否已有决定?”因为往往这个时候,申时行好像也知道怎么回事了,所以干脆直问。 “是有想法,只不知二老同意否,朕想立郑皇后的儿子为太子。” 冯保大喜,迫不及待地表态道:“万岁爷英明!” 申时行再次与徐学谟对视一眼,问道:“陛下为何不立贤淑皇后儿子?” 贤淑皇后是礼部刚为李之怿呈递上来并由朱翊镠确定的谥号。 朱翊镠如是般道:“朕想过,几番衡量后,还是觉得立郑皇后儿子为太子更加合适。几位都是明白人,不用朕多作解释,想必也清楚其中的理儿。” 申时行与徐学谟都知道朱翊镠的行事风格,让他们来商议,其实就是让他们来点头,然后传达下去。 “陛下,可这样是不是违背了传统与礼仪?”但徐学谟还是辩了一句。 站在他的角度,当然希望并支持立李之怿孩子为太子。 毕竟孩子已交由徐文颖抚养,徐文颖成为孩子的养母。 而且按照传统与礼仪,本也应该由李之怿的孩子承继大统。 “是传统与礼仪重要,还是朝局的稳定与孩子的安全重要?”朱翊镠反问。 “”徐学谟顿时无言以对。 后宫中的斗争向来波云诡谲,尤其是后妃与各皇子之间,大明王朝不知早夭多少皇子呢?尤其是老大,谁知道到底是早夭还是怎么死的? 所以不立某皇子,某个层面上是维护某皇子的安全。 而且李之怿不在,立她孩子为太子更危险,万一孩子有个三长两短,女儿徐文颖也受牵连。 不立李之怿孩子为太子,便不会将孩子牵扯到继嗣争夺战中,对孩子与徐文颖都是一种保护。 这样一想,徐学谟一下子释然了。 故短暂的沉默后,徐学谟回道:“还是陛下考虑周全,臣无异议。” 司礼监掌印第一个表态,礼部尚书也点头了,加上朱翊镠强势的态度,申时行还有什么好说的? 其实当朱翊镠说出自己决定时,他就已经料到是这个结果了。 原来这个时候他还总担心朝臣,尤其担心言官跳起来反对,现在申时行也没有这方面的担心了。 连立郑淑嫔为皇后都没有人跳出来反对,更何况是立太子?如今郑皇后的儿子同样也是嫡子呢。 立郑皇后的儿子为太子,其实也并没有违背什么传统与礼仪。 “申先生以为如何?”朱翊镠望着申时行直截了当地问道。 “陛下既已决定,臣必当支持。”申时行明确表态,“不过两宫太后尤其慈圣太后娘娘,会不会站出来反对?” “先与你们商议好,至于两宫太后朕自会与她们沟通。” 申时行点了点头。 皇上的意思很明显,言下之意,两宫太后不用他担心。 “那朕与你们暂且这样议定。” “可陛下要去建州一事”申时行还惦记着,忧心忡忡的神情。不过他心里头也清楚,担忧归担忧,估计最终也改变不了皇上的决定。 “这件事朕考虑了很久,让戚大帅或李总兵去支援,一来担心他们去了会杀伐一方;二来担心他们不能完全领会朕关于实现各民族团结c繁荣c进步的主旨;再者辽东以及关外的形势复杂,朕要亲自去部署一番。” 朱翊镠这会儿只给出三个理由,但其实远远不止这些。 可有些原因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解释了他们也不一定明白。 比方说,他们肯定想不到努尔哈赤是大明的掘墓人。 更想不到小小日本欺负朝鲜,最后爆发抗日援朝。 这一战中,大明调蓟辽c宣府c大同c山西c陕西兵及福建c吴淞水兵援朝,又募川c汉兵等往援,几乎倾巢而动,死伤无数。 虽然结局以胜利告终,但大明众多优秀的将领(李 如松与邓子龙等)都牺牲了,以及精锐之师都遭到重创,让大明元气大伤。 这些怎么与申时行他们说?说不明白也解释不清楚。 “朕知道你们担心朕的安全问题,但与你们说心里话,番王在台湾那边一次兵变中死去,倘若朕也死了,大明王朝交给谁?所以朕的安全不用担心,朕不会死也不能死。” “陛下非去不可吗?”申时行又道。 “目前在朕看来是这样的。”朱翊镠确定地点了点头。 “那陛下一定要计划周全。” “申先生放心,一定会。朕的命不是朕一个人的。” “陛下这样想,臣就放心了。” “好,那就这样,立太子一事可以下去先吹吹风,但朕去辽东c建州暂时不要说。”朱翊镠嘱咐道。 “臣明白。”申时行与徐学谟异口同声地回道,随后退出东暖阁。 冯保心里美滋滋的,立太子一事基本议定,这也就意味着郑妙谨以后的地位更加稳固,而他又一次以审时度势的好眼光“得逞”了。 但话说回来,立郑妙谨儿子为太子难道不是最好的选择吗? “伴伴。” “万岁爷有何吩咐?” “这下你心里美了吧?”朱翊镠笑问。 冯保自然明白朱翊镠说什么,笑着回道:“万岁爷高瞻远瞩,其实奴婢不用担心,也相信万岁爷会做出最有利于朝局稳定的决定来,只是” “只是什么?” “奴婢是怕慈圣太后娘娘回来,又得阻挠一番,她对郑皇后一向抱有成见。” “哎,也不知娘什么时候回来。” “奴婢倒是觉得,什么时候回来倒在其次,关键是回来后的心态。”冯保咂摸着嘴说道。 朱翊镠点点头,冯保不愧跟了李太后二十年的人。 正说着,陈炬急匆匆地来了,“万岁爷,据东厂汇报,太后娘娘与王安已经回京了,马上进宫。” “是吗?”朱翊镠豁然站起,“赶紧备轿,朕要亲自去迎接。” “万岁爷,这样怕是不好吧?”陈炬忙道,“慈圣太后娘娘可是微服出宫,外人还不知此情呢。” “哦,忘了忘了,朕也要微服出宫迎接,快快,伴伴,准备。” “奴婢遵旨。” 。 正文卷 第1408章 蜕变的李太后 李太后安全抵京。 因为怕朱翊镠担心,途中也没有耽搁,除了吃饭睡觉就是赶路。 朱翊镠又一次乔装偷出紫禁城,非得亲自将李太后迎接回宫,回去时还要与李太后同乘一辆马车。 “娘一路可顺利?”朱翊镠热情地问。 “顺利,当然顺利,否则哪有这快回来?”李太后浅浅一笑。 只这一笑,朱翊镠顿时感觉心里舒畅多了,去时李太后可不是这个态度。 “娘回来了就好。” “瞧你怎么又偷偷出宫?要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李太后忽然脸色一沉。 “孩儿日夜牵挂娘亲,听说娘回来了便迫不及待地想见您,所以就,就反正京城治安现在非常好了。” “你为什么总是这样迷之自信?”李太后以责斥的口吻轻斥道。 朱翊镠小心翼翼地问:“娘还怪孩儿隐瞒大哥去世的消息吗?” “都过去了,还提那些作甚?不提也罢。”李太后微微摇头。 “多谢娘亲!”朱翊镠大喜,感觉李太后去一趟台湾回来后变了。 好像不再纠结于朱翊钧的死。 心态变得平和多了。 “孩子可好?”李太后关切地问道。 “娘,都好着呢。” “两个孩子,苦了颖儿吧?” “确实很辛苦,女儿还好,平常乖得很,儿子爱哭。” “回去娘搬到翊坤宫,与颖儿一道照顾孩子吧。” “多谢娘!母后已经从坤宁宫搬到翊坤宫了,娘去了便一人照顾一个吧,顺便多教教颖儿。” 朱翊镠原本不想让两宫太后帮他照看孩子,带孩子是一件辛苦的事儿,两宫太后该享福了。 可听了徐文颖一番话,又觉得如果两宫太后热心,主动请求带孩子,那还是不要拒绝的好。 尽管带孩子很辛苦,但她们觉得这样开心快乐,她们愿意,如果拒绝,反而会让她们觉得失落。 身体累一点其实没关系,心累才是折磨人的慢性毒药。 只要她们开心,让她们带孩子,在她们看来就是在享福,反正陈太后是这样亲口对他说的。 “娘与你母后都去了翊坤宫,那郑皇后不是说我们偏心?” “娘,不会,她有相沢陪伴,还有迎丝c迎竹两位,照看孩子的人多着。况且孩儿已经决定,立郑皇后的儿子为皇太子,她高兴着呢。” “”李太后脸色当即凝重。 “娘是不是觉得不妥?”朱翊镠鉴貌辨色小心翼翼地问道。 “镠儿为什么这样决定?” “以娘的聪明睿智,冷静下来一想,应该就能明白孩儿的苦衷吧。” “”李太后点点头。 “孩儿已经将郑皇后儿子取名为朱常洵,之怿两个孩子名字尚未想好。” “朱常洵,好,好。两个孩子,立谁为太子,都说得过去,虽然之怿孩子为长,理应立她的孩子为太子,可毕竟之怿不在,恐怕” “孩儿就是这个考虑。” “镠儿,只是,有必要这么早立太子吗?”李太后脸色再次凝重起来,因为她想到“二龙不相见”一说。 “孩儿本也没打算这么早立太子,可为了朝局的稳定,反正迟早要立嘛,那就干脆早一点,孩儿可不相信什么本朝的一二龙不相见一那迷信之说。” “朝臣没有意见吧?他们不反对?”李太后又担忧地问道。 “娘,你都说了立谁为太子都说得过去,两个孩子都是嫡子,之怿不在,孩儿当然会选郑皇后的孩子,这样好处多多,想肯定也明白。孩儿已经与首辅申先生c伴伴c还有礼部尚书几个人商议过,他们都表示赞同。” “既然镠儿已经想好了,那就按照你的思路来吧,娘不反对。” “多谢娘!” “谢什么?郑皇后也是娘的儿媳,之前娘已经够为难她了,难道还要继续为难下去影响你们的关系吗?” 稍顿了顿,李太后接着感慨道:“娘这次去台湾见了王妃,曾几何时,娘都以为她与你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可那终究只是娘以为。” 朱翊镠点点头,感觉李太后顿悟了似的,心境更上一层楼。 “镠儿,娘现在终于明白了,夫妻关系,外人看的是热闹,娘也一样,只有夫妻二人自己说好才叫真的好。” 朱翊镠继续点头。 “待回 宫,娘要做的第一件事儿,就是去给郑皇后赔礼道歉,从前不该对她抱有成见,只要你们夫妻俩开心,娘就开心,实不该从中掺和。” 朱翊镠趴在李太后身上,拉着她的手,深情地道:“娘为什么忽然大彻大悟似的?孩儿感动的都要哭了。” 李太后感慨地道:“这次台湾之行的确让娘忽然明白了许多道理啊。” “娘真是太伟大了!” “在回来的途中,娘有个问题一直想问镠儿。” “娘请问。” “你同意甚至有心撮合王妃与马将军在一起?” “孩儿觉得,只要他们真心相爱就可以在一起,什么世俗通通可以抛弃。在真爱面前,世俗不值一提。” “明白了”李太后点点头,想着原来王安悟性之高并非全部因为天赋,或许有一半源自儿子的功劳。 “娘反对他们在一起吗?”朱翊镠问。 “若放在之前,娘会反对,但现在不会了,其实娘有什么资格反对?谁与谁在一起,不是他们自己的事儿吗?” “娘,孩儿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朱翊镠激动得真的找不到语言形容。 “娘只希望镠儿做个好皇帝,千百年后仍然能得到世人的尊敬与爱戴。”李太后说这番话时想到了大儿朱翊钧。 “娘,孩儿一直在努力。” “娘相信镠儿能做到。”这一刻,李太后想到了与马栋之间的对话,原来儿子明着做了许多大事,暗中也在做。用马栋的话说,“陛下简直神一样”。 感觉李太后全然蜕变了,朱翊镠开心激动的心情无以言表。 不知不觉到了紫禁城。 出宫时是朱翊镠与陈炬一道,回来时冯保早已经等候多时。 进宫第一件事,李太后果然不急着回慈宁宫,而要去坤宁宫。 那当然得去,朱翊镠乐见其成,正求之不得呢。 他早就希望改善李太后与郑妙谨之间的关系,只是一直苦苦找寻不到一个好的突破口。 。 正文卷 第1409章 冰释前嫌(求订求票!) 坤宁宫。 郑妙谨给朱常洵喂完奶,朱常洵很快便睡去了,肉嘟嘟的小嘴巴还在蠕动着,意犹未尽似乎没吃够似的。 虽然她并不像李之怿当初那样,怀孕期间长得很胖很胖,但由于宫里的营养好,奶水倒是很充足。 所以她暂时并没有让礼仪房的奶妈们为朱常洵提供奶水。 感觉还是自己这个亲娘的奶水好。 望着熟睡的儿子,郑妙谨幸福地笑着,她已经知道了朱翊镠决定要立朱常洵为皇太子的消息。 本来朱翊镠还没来得及对她说,可冯保早已经等不及了,趁朱翊镠与陈炬出宫迎接李太后时,便来到坤宁宫告诉她,基本可以确定太子人选。 郑妙谨当然高兴。如果朱翊镠要立李之怿儿子为太子,她也没意见,原本就是这样想的嘛。可如果朱翊镠执意立她儿子为太子,她也不会推辞。 还是那句话,一切配合朱翊镠的安排,只要朱翊镠喜欢就好。 正自琢磨,相沢进来禀道:“皇后娘娘,万岁爷与慈圣太后娘娘驾到呢。” 郑妙谨身子陡然一紧,李太后回京的消息冯保已经告诉过她。 只是李太后与她的关系怎会刚回来便与皇上一道来坤宁宫呢? “你见着太后了吗?”郑妙谨忙问。 “见着了,马上就进来。” “太后情绪如何?”郑妙谨又问。 “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相沢回道。 “”郑妙谨的心跳陡然间加快,郑重其事的样子,莫不是因为反对立太子所以刚一回来便直奔坤宁宫吧? 可郑妙谨也无暇细想,正准备出去迎接,只听迎丝c迎竹外头喊道: “万岁爷c太后娘娘驾到——” 声音犹落未落,只见朱翊镠牵着李太后已经进来了。 “娘!”郑妙谨是个冷静的人,这一刻居然也有点紧张。 虽然嘴里喊的是李太后,正眼看的也是李太后,可余光却在朱翊镠身上。 见朱翊镠神态欢喜,还冲她微微点头,郑妙谨顿时心安两分。 “孩子睡着了?”李太后轻轻地问。 “是,刚喂完奶,睡得很香。” “我可以看看吗?”李太后请求道。 “娘,当然可以。”只简单两句话,郑妙谨感觉李太后变了一个人似的。 李太后轻手轻脚走到朱常洵旁,百般恋爱地望着熟睡的孙子笑了。 “娘是不是不一样?”朱翊镠附在郑妙谨耳边声若蚊蝇地道。 “”郑妙谨诧异地点了点头。 “皇后。”李太后忽然一扭头。 “娘。”郑妙谨不由得一激灵。 “刚途中与镠儿说了,今天来是给皇后赔礼道歉的。”李太后诚挚地道。 “”郑妙谨讶然,不可思议地看了朱翊镠一眼,见朱翊镠微微一笑。 只听李太后接着道:“说心里话,我对你一直抱有几分成见,若不是因为疼爱镠儿,恐怕早就与你闹翻了。我曾经反对你做镠儿的淑嫔,更反对镠儿立你为后,今天娘真诚地说一句对不起,希望你不计前嫌。” “娘严重了!”郑妙谨忙道,“我从未怪过娘,只是告诉自己,既然娘不喜欢我,那我便少与娘见面,免得娘看见我就来气。我这想法不对,所以我也有责任,因为身为晚辈,我没有积极主动改善与娘的关系。” “你一定会感到奇怪,为什么我忽然向你赔礼道歉呢?”李太后道,“其实是因为我到台湾与王妃的一席话,以及看到她的过去与现在的生活状态,才触动我要向你赔礼道歉。” “娘,真的不用。”郑妙谨摇头,“其实自始至终我只想与娘说一句话,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爱皇上。娘只要相信这一点,我就心满意足了。” “我当然相信你,可即便如此,还是抹杀不了我从前不喜欢甚至讨厌你的事实,所以我必须向你赔礼道歉。” “娘,真的不用。”郑妙谨有点方寸大乱的感觉,不知如何是好。 若不是看见朱翊镠在旁微笑,还时不时地点头鼓励她,这会儿她肯定以为李太后是在说风凉话,尽管李太后的语气听起来十分诚恳。 见李太后执意要赔礼道歉,而郑妙谨又执意推脱,朱翊镠只好开口对郑妙谨说道:“你就接受娘的赔礼道歉吧,这样娘心理感觉舒服些。” “可”郑妙谨仍一副为难的神情。 “重点是接受娘的一片心意 。”朱翊镠又道,“你也看得出来,娘诚心诚意。” “那好吧。”郑妙谨没辙,只得点头接受,“多谢娘的大度与宽容!同时也恳求娘原谅我的偏执与无知。” 朱翊镠满心喜悦地道:“好,既然话说开,以后彼此的心中就不要再有任何芥蒂,我们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李太后与郑妙谨都点了点头。 朱翊镠倍感轻松,虽然这一天来得有点晚,但终究还是等到了。 “镠儿,我也去翊坤宫一趟看看。”李太后道。 “娘,孩儿陪你一道去吧?” “不用。”李太后一摆手,径自去了。 郑妙谨凝望着朱翊镠,感觉太不可思议:“娘到底去台湾经历了什么?” 朱翊镠摇头,缓缓言道:“娘只说与王妃c马栋都交谈了很长时间,看着他们如今的生活状态以及过去的种种,娘好像顿悟了似的感慨颇多。” 郑妙谨微微一笑,道:“真没想到娘跑到坤宁宫来,非得给我赔礼道歉,这会儿我还以为是在做梦呢。” “伴伴已经将立太子的事儿告诉你了吧?”朱翊镠突然跳转一个话题。 “是,告诉我了。”郑妙谨道,“我不问你为什么做出这样的决定,既然你已经想好了,那就付出行动吧。我还是那句话,你的一切抉择我都支持。” “但有一点,我必须先说明。”朱翊镠忽然又一本正经地道。 “什么?” “原本也没想这么早立太子,希望待孩子长大一些,再看看谁最有能力c谁最适合当太子进而当皇帝。必须承认提前册立太子有利有弊,如果发现将来不适合,而又有更适合的兄弟在,我不保证不会废掉太子而另选继承人。” “明白。” “能者居之,是我一向的主张。”朱翊镠再次强调这个观点。 。 正文卷 第1410章 太子监国 皇后听政 “听说你早立太子,是想去辽东c建州一趟?”郑妙谨接着关心地问道。 “嗯,哦,说起这个,还有一件事要与你商量。”郑妙谨忽然一本正经。 “什么?” “娘已经回来了,太子马上册立,因为努尔哈赤请求援助,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他的性格我清楚,但凡自己能挺过去,绝不会开口,所以我很快会赶往辽东c建州,就得需要太子监国。” “可常洵” “是,常洵还那么小,眼睛都不会认人,所以希望你能代太子垂帘听政。” “这”郑妙谨脸色凝重。 “十几年前,娘也是这么做的,而且做得很好,相信你也行。” “可我”郑妙谨一副为难的样子。 “怎么?没有信心?” “那倒不是。”郑妙谨摇头,忧虑地言道,“只是我有今天的地位,无论是保持淑嫔的地位还是立后,全仰仗于你的维护,倘若你不在,我的威信” “娘既然主动向你赔礼道歉,算是与你冰释前嫌了,而你也意识到身为晚辈应该积极主动改善与娘的关系,那以后有何不明白的地方多请教娘亲便是,这方面她很有经验。” 郑妙谨点了点头,顿时感觉肩上的担子很重。以前让她背后给皇上c冯保出出主意,感觉一点压力没有,倘若让她带儿子垂帘听政 朱翊镠接着说道:“内廷有伴伴,外廷有申先生,两个人都值得信赖,其实只需用好他们两个人就行。但那两个人性格有别,对伴伴要时不时地敲打,而对申先生则要多鼓励。” 郑妙谨不断配合地点头会意。 朱翊镠继续说道:“其它方面,也没什么,大的政策基本已经部署完毕,你只需坚定不移一丝不苟地推行就是,细枝末节的问题交给伴伴与申先生。” 郑妙谨听了浅浅一笑,这样好像垂帘听政也不难哈,不禁笑问:“这是你决定立常洵为太子的重要原因吧?” “是。”朱翊镠确定地点点头,“立之怿孩子为太子怎么办?难道让颖儿或是请娘再次垂帘听政?这确实是我考量的一个重要的方面。” “谢谢对我的信任。” “伴伴极度赞成立你为后,除了与你亲近之外,当时还给出一个理由,你是我最好的内助。说心里话,你的杀伐果断要胜过我,所以我不在宫里,代儿子监国的重任交给你,我放心。” 郑妙谨十分欣慰。 “本来我还担心娘这一关过不去,可发现娘从台湾回来后心态大变,让你代太子监国,我更放心了。” “你可真是深谋远虑哈!”郑妙谨既佩服又感到幸福。 “不过是顺其自然的考量而已,朝臣恨不得我天天在皇宫里坐着,当然不会考虑有一天由你代太子监国。待我去了辽东c建州那边,他们就会明白我为何立常洵为皇太子而放弃之怿的孩子,是多么的英明之举。” “估计要去多久?”郑妙谨问。 “三个孩子都还太小,我预计不会很久,也不能太久,半年到一年之间。这段时间就得辛苦你了。” “我们之间说什么辛苦?只是到时候晚上没人伺候你,会不会感到寂寞?”郑妙谨媚眼一笑。 “难道在你眼里,你夫君是一个每天都离不开女人的男人吗?” “我还不是为你着想吗?” “放心,独处的能力强着呢。”朱翊镠信誓旦旦地拍着自己胸膛。 “其实,你可以将素素带在身边。” “不用,辽东c建州那边形势复杂兵事不断,我有可能要御驾亲征,又不是去游山玩水,带素素涉险作甚?” “那你如果想我们了怎么办?” “你曾经独处的日子比这个时间还要长,那你是怎么过来的?” “哼,不告诉你。”郑妙谨一撇嘴,竟有两分害羞了。 “只有经历独处与寂寞,才会更加珍惜往后拥有的日子。”朱翊镠拉着郑妙谨的手,温情地道,“放心,摩羯座的都不怕一个人独处。” “什么?”郑妙谨问号脸,显然不懂星座脾性c运势之说。 陈太后被李太后的行为惊到了,居然从台湾回来,便第一时间赶到坤宁宫给郑皇后赔礼道歉! 原来耿耿于怀萦绕她的问题,竟豁然开朗全部都想明白了。 “妹妹,你是如何做到的?”陈太后惊喜而又讶然地问道。 “反正台湾一行给我感悟颇多,三言两语也说不 清楚,姐姐要是愿意听,待妹妹日后慢慢与你道来。” “好好好,一定要与我说说。咱俩反正闲着,也征得镠儿与颖儿的同意,往后得在翊坤宫住一阵子,一人照看一个孩子,让颖儿多陪陪镠儿。” “我也正有在意。”李太后笑道。 “妹妹喜欢男孩儿,孙子就交给你照看了,我照看孙女。”陈太后调笑。 “听姐姐安排便是。” “颖儿多谢母后与娘亲!”徐文颖高兴激动,“这样我就可以放心地跟随皇上去辽东c建州了。” 陈太后:“” 李太后:“” 徐文颖立马儿感觉好像不对,弱弱地道:“母后与娘不知道吗?” 两宫太后都摇了摇头。 徐文颖倒也不觉得这是什么需要隐瞒的秘密,于是直承道: “皇上之所以急着册立皇太子,又选择郑皇后的儿子,就是因为要去辽东建州那边,届时需要太子监国,需要郑皇后垂帘听政处理国家大事。” 两宫太后面面相觑。 尤其是李太后浮想联翩,因为她早就听朱翊镠说过努尔哈赤对大明王朝的威胁,莫非儿子的决定与这有关? 而陈太后与徐文颖不知道这个,但她们两个倒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陈太后喃喃地道:“原来镠儿要去辽东c建州那边,难怪坚定不移地要选择册立郑皇后儿子为太子。只是颖儿,你跟随皇上去作甚?” 徐文颖不慌不忙地回道:“皇上不得需要人服侍吗?白天我不会影响他做大事,但晚上可以陪她。” “可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啊。颖儿要去,皇上同意吗?” “”徐文颖无奈地摇了摇头。 “知道颖儿很爱皇上,恨不得天天在一起,可男人做大事,女人还是不掺和为好。”陈太后直言不讳地道。 “哦,多谢母后提醒!”徐文颖感觉到自己的情绪瞬间降至冰点。 “姐姐,其实我倒不这么认为。”李太后忽然沉吟道。 徐文颖立马儿又双眸一亮。 因为李太后这时候想到王喜姐,感叹地道:“姐姐,很多时候男人如果做不好事,我们习惯将责任归于女人,其实女人哪有这么大的作用?颖儿要去,只要镠儿同意,就让她去吧,倘若镠儿真的儿女情长英雄气短过不了这一关,责任也不能算到颖儿头上吧?” 心里头没有说出来的话是,钧儿落得如此下场,难道还能将责任推到王喜姐头上不成?是钧儿,也就是男人自己不争气而已,怪不得女人。 这就是李太后为什么反而同意徐文颖跟朱翊镠去的缘故。 徐文颖看到希望,喜极而泣。 然而,这在陈太后听来,让她感到无比震惊,要知道李太后因为隆庆皇帝沉迷于酒色而致英年早逝,她最怕两个儿子走上隆庆皇帝的老路,所以对两个儿子这方面管得极其严厉。 这也是为什么当年朱翊钧酒后乱性调戏侮辱宫女,被李太后抓个现行后差点废了万历皇帝的缘故。 今天居然同意徐文颖跟随朱翊镠前往辽东c建州 陈太后当然感到诧异。 。 正文卷 第1411章 册立太子前夕 皇上决定册立郑皇后儿子为太子的消息一经散布便沸腾起来了。 因为相当于是由冯保c申时行与徐学谟三个人充当传声筒,当然是内外廷的官员们最先知道了。 对于内廷二十四监局的官员,他们只关心立谁为太子,不关心什么传统与礼仪,所以得知立郑皇后的儿子为太子时,发出的声音基本上一致:首先恭喜祝贺,然后觉得要更加孝敬郑皇后。 而对于外廷的官员则不同,他们更关心朝廷的礼仪与祖制,违背祖制的事在他们看来是不允许的。 外廷官员都知道这规矩,做什么都得有理有据,必须有祖制可循才行。 以致外廷官员有不同的声音。 “贤淑皇后的儿子又是嫡又是长,依照祖制,理应立为太子。” 这是一种声音。 “郑皇后如今也是皇后,她儿子同样是嫡子,立为太子也说得过去。” 这是第二种声音。 李太后刚得知朱翊镠的决定时,也正是这样想的。 “贤淑皇后已不在人世,倘若儿子被立为太子,以后会不会有危险?” 这是第三种声音。 以徐学谟为首的官员持此观点,毕竟这样有利于他女儿徐文颖。 他为官几十载,可不想儿女乱入争斗中,况且孩子不是女儿亲生的。 徐学谟一向是个充满现实感的人。 但无论持有哪种观点,最后都得回到一个根本问题上:朱翊镠为什么要这样决定?皇帝到底怎么想? 其实,无论外界如何议论,朱翊镠并没有多担心。 历史上,万历一朝长达十五年的国本之争,为什么会十五年僵持不下?该如何解决?朱翊镠不知想过多少遍,也早就想明白了。 第一,万历皇帝不够强势,如果非要立朱常洵就是不立朱常洛,文官最后还能怎么样呢? 第二,如果非要遵照祖制,也有办法,废王喜姐立郑贵妃为后,那朱常洵顺理成章成为第一继承人。 可这两个办法,万历皇帝都没有尝试,一拖再拖,长达十五年。 朱翊镠面临的形势相对而言要简单得多,首先李之怿已经不在了,其次郑妙谨已经被立为皇后。 尽管依照祖制,李之怿的儿子依然拥有第一继承权,但形势显而易见已经偏向郑妙谨这一方了。 所以册立太子一事,朱翊镠根本不怎么担心,也相信支持立郑妙谨儿子为皇太子的官员更多。 当晚投宿翊坤宫,徐文颖迫不及待地对朱翊镠说道: “娘与母后商量好,娘照看之怿姐姐的儿子,母后照看之怿姐姐的女儿,我无事可干只能陪你。” “你高兴了?”朱翊镠问。 “不是高兴,而是最近需要,因为我要随你去辽东c建州。” 朱翊镠正想开口反对,只听徐文颖兴奋地道:“娘与母后都已经答应,你不许反驳。娘说了,如果你因为儿女情长英雄气短而误了大事,也不能怪我,只能怪你自己没用。” 朱翊镠无言以对:“” 徐文颖却得意地笑了:“那就这样说定了,必须带我去。” 朱翊镠道:“我是皇帝我做主。” 徐文颖双眉一扬:“你要不带我,我就偷偷地去,反正也没人拦得住。” 朱翊镠摇头而笑:“你是不是平常在家里都这样任性又霸道?” 徐文颖不无忸怩地回道:“嗯算是吧,但我也得看人,只有在我爱的人面前才会这样,比如我爹啊你啊。” “就是你爹惯出来的。”朱翊镠调笑。 “你要是实在讨厌我也不会改,因为这就是我。到底带不带我去嘛?”徐文颖摆出一副使小性子的样儿。 “朝臣会反对的,到时候再看。” “大不了我女扮男装,做你身边的贴身侍卫,不让朝臣知道。” 反正徐文颖有的是办法,瞧她那副架势,是非去不可了。 朱翊镠想了想,说:“去也可以,但必须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一切都得听我的,不准反驳。” “嗯,那要是刚一出发,或者还没到辽东c建州,你就让我回来呢?” 朱翊镠无语,摇头而笑:“你呀!” “好吧,只要让我留在你身边,别说是一个条件,我什么都答应你。” “一言为定。” “不算话是小狗。”徐文颖得意一笑。 “你是不是不记得我是皇帝?” “当然记得啊,不然我求你?可晚上在翊坤宫,我只想当你是夫君。你不是与之怿姐姐说过吗?平常不论君臣,只论夫妻。”徐文颖娇媚地笑道。 朱翊镠不得不承认,在男尊女卑的朝代,徐文颖绝对是一个大奇葩。 而这也正是朱翊镠最欣赏的地方。 次日,朱翊镠召见王安。 李太后一去一回可谓神速,从王安那里得知,原来李太后只在台湾待一个晚上,与王喜姐c马栋分别做了一次长谈然后心境大变。 至于与王喜姐c马栋谈了什么,只有当事人知道,王安也不清楚。 但能确认一点,李太后心境的改变多半源自与王喜姐的一席长谈。 “万岁爷,太后娘娘真是了不起!”王安禀完感叹地道。 “这不用你说。”朱翊镠道。 “但万岁爷,太后娘娘大彻大悟并不等于她心里不痛。”王安小心翼翼道,“回来的途中太后娘娘哭得好伤心,还叮嘱奴婢不要告诉万岁爷。” “是为了番王?” “是,奴婢觉得太后娘娘看开了,释怀了,然后将对番王爷的爱全部投在万岁爷身上,所以回来后立即向皇后娘娘赔礼道歉,又搬到翊坤宫为万岁爷照看孩子。” “朕心里有数。今天让你来主要不是为这个,而是过些天册立太子,完事后朕就要去辽东c建州一趟,有几件事需要与你交代。” “万岁爷请吩咐。” “第一,你虽然掌管乾清宫,但后三宫的安全,朕就全部交给你了。” “奴婢一定尽心尽力。” “第二,朕不在京时,委任你经常去兴农集团c吾爱吾家地产公司c还有正在筹建的朱氏集团北京部看看。” “奴婢明白。”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届时由太子监国皇后听政,若你觉得政策措施与你想法不合,立即向朕汇报。” “万岁爷,这个”王安不敢答应。 “朕一直觉得你悟性很高,通常最能领会朕的旨意,所以朕不在京时,你要学会站在朕的角度关注一切动态,适当时候可向皇后c太后建言,这是朕交给你的一项特殊使命。” “万岁爷如此信任奴婢,让奴婢受宠若惊。”王安跪倒在地。 “你只说有没有信心做好?” “信心是有,只怕奴婢位卑言轻” “这个你放心,朕自有安排,你只管大胆地按照朕的吩咐去做。” 。 正文卷 第1412章 三日后御驾亲征 在一片热烈的议论声中,朱翊镠册立朱常洵为皇太子。 而官员们尚未来得及继续议论,为什么立郑妙谨儿子不立李之怿儿子,朱翊镠紧接着颁发了一道旨意—— 三日后将御驾亲征,协助努尔哈赤统一建州女真,届时由太子监国,又因太子年幼,请郑皇后代为听政。 在此之前,官员们只知道皇上有心立郑妙谨儿子在太子。 而对于皇上紧接着颁发的那道旨意毫不知情,也没有听到任何有关“御驾亲征”的消息或风声。 故而又引来一片热议,其热烈的程度已经盖过册立太子了。 让努尔哈赤统一建州女真各部,进而统一全部女真,这个大家都知道,相当于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然后只要看管好这个篮子就行。 尽管这个战略与之前截然相反,但总算不失为一大战略,毕竟陛下有足够的信心控制努尔哈赤嘛。 可为什么要御驾亲征呢? 多年来对辽东边外各部落可谓焦头烂额,恨不得他们自相残杀,彼此削弱对方的实力,这样就变得老实了。 边患不是就自然而然消除了吗? 对于大明而言,只需坐山观虎斗不废一兵一卒就可以达到目的,多好! 况且,辽东那边有李成梁,手下可谓猛将如云,蓟辽总督又是戚继光,戚家军令各部落闻风丧胆。 即便想帮助努尔哈赤统一建州女真各部,可以派李成梁或戚继光去呀,有必要陛下御驾亲征吗? 太子还不到三个月大,莫非这就是陛下急着册立太子c而册立太子时又跳过第一继承人的缘故? 如果陛下要御驾亲征,那立郑妙谨的儿子为太子,当然要比立李之怿儿子为太子更利于朝局稳定。 这一点朝中官员之前就论及过,只是没想到御驾亲征一节,御驾亲征无疑让这个观点更加充分合理。 可陛下御驾亲征的出发点c立足点是什么呢? 好在有内阁三位阁老,还有兵部尚书吴兑c礼部尚书徐学谟等,几位大臣知道皇上的用心。 虽然他们也不能完美地给出一个解释,或者说以他们的理解与见识解释不清楚,但相信朱翊镠。 而且知道朱翊镠一旦作出决定,便没有人能改变得了的。 御驾亲征势成必然。 朱翊镠知道即便是他自己也很难解释不清,就像前几天召见申时行c徐学谟与冯保,都只能给出三个理由,还有很多话不知道怎么说。 面对众多官员的疑虑与不解,朱翊镠仍然只能给出那三个理由。 至于他们如何理解,朱翊镠并没有进一步做过多的解释。 反正御驾亲征已经决定下来了,吴兑也早已经暗中做好准备,届时由兵部侍郎王象乾担任大将军。 而朱翊镠自然就是大元帅。 其实,御驾亲征绝对不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左传》中有言道:“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就是说,国家最大的事,就是祭祀跟打仗了。 《周礼》将古代的礼仪制度结构划分为“五礼”,“军礼”排在第四。 而皇帝亲征,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一顶一的大事。 既然是大事,就一定不会简单,想要御驾亲征,先得把大臣们搞定。这也是朱翊镠为什么首先召见申时行与徐学谟他们先通气。 毕竟御驾亲征虽然能振奋士气,但肯定有风险,万一出了什么差错,也不是闹着玩的。 朱翊镠早料到,文武百官一定不会听之任之,让他轻而易举出征成功。定三天之后就出发,也是不想来回与朝臣纠缠打嘴炮。 本来,御驾亲征一般流程如下:由皇帝本人提出口头申请,然后大臣们以各种理由阻拦,皇帝本人继续坚持(必要时可附带威胁c耍赖c杀一儆百等措施),再到大臣们无奈表示同意,最后皇帝发布书面声明诏告天下。 以上流程需要耗费许多时间,而耗费时间的多少通常又取决于皇帝本人的权威,以及大臣们的嘴炮水平。 这繁琐的过程朱翊镠直接省了,其方法还是通过先搞定几个头目,像申时行c吴兑c徐学谟c冯保c陈炬他们都表示赞同,然后再搞定嘴炮水平最高的六科廊言官,基本就可以定调。 点兵点将由吴兑负责,祭祀由徐学谟负责,因为已经做了准备,只需一天时间完成即可。 这样看,朱翊镠决定的“三天之后”出征其实并不紧促。 该 交代的也已经交代完了,对申时行c冯保c徐学谟c吴兑c王安,以及郑妙谨与李太后都交代过。 不得不承认,从整体来看,中国历朝历代的皇帝并不热衷于御驾亲征。 除了开国皇帝需要靠御驾亲征来实现统一之外,后继的皇帝们基本都不带兵的,像康熙皇帝这种既爱打又会打的实在是个案。 而事实上,大部分非开国皇帝的皇帝御驾亲征都以失败告终。 最悲惨的当然是明英宗朱祁镇,干脆自己成了俘虏。 反观欧洲世界,皇帝们的战斗热情充沛多了。往远了说,希腊c马其顿作战都是国王挂帅。近一点的有欧洲三十年战争c七年战争,皇帝c国王都领兵出战,更不用说近代史还贡献出了像拿破仑这样的战争天才。 说实在话,中国的皇帝多数看不上所谓的军事才能。在他们看来,一个杰出的皇帝,最重要的是驭人,是把合适的人应用到合适的位置上,形成巧妙的制衡,让所有人都听命于己。 至于具体操作层面的内容,则不是皇帝应该考虑的问题。 所以除了情况确实危急,需要皇帝亮相表态,或是皇帝本人有军事方面的特殊爱好之外,御驾亲征并没有什么实际的必要性。 而且,在中国的语境下,战略战术的最高级别一直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比起纯粹的武力,那些外交上的纵横捭阖c政治上的以德服人,似乎更受推崇,或者至少这些手段在表面上看起来更加冠冕堂皇。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大概是皇帝们自己都不好意思承认:他们中的很多人体质绝对不达标。 自小娇生惯养,长大后后宫三千佳丽,就这身板儿,换成是谁也不愿意大老远跑出去亲征活罪吧? 对这次御驾亲征,最兴奋的人当然莫过于朱八戒了。 他早就想见师父努尔哈赤,曾经不止一次问过朱翊镠。 这回终于如愿以偿了。 除了兴奋之情,朱八戒还关心自己去的身份。 “师祖,您自封大元帅,而大将军由岳父担任,那徒孙担当何职?” “你的职务还是保护师祖呀。” “啊?不用冲锋陷阵打仗吗?” “应该不需要你。” “哎!这样啊”朱八戒不禁有两分索然,喃喃地道,“保护师祖固然比什么都重要,可徒孙也想与师父一道并肩作战呢。上了现场,总得驰骋两下吧?” “领兵作战不是打打杀杀,你并一定在行。先去学习观摩,这次有许多高级将领参与,包括李成梁的儿子,是一次宝贵的学习机会,你要好好珍惜。” “徒孙知道了。”朱八戒点点头,但还是觉得有点不带劲。 “你随师祖出征,让相沢就在坤宁宫陪伴皇后不用回去吧。” “哦。师祖,要不封徒孙一个先锋官做做吧?”朱八戒又不死心地道。 。 正文卷 第1413章 各方态度与行动 李成梁收到朝廷的旨意怔愣半天,想不到皇上居然要御驾亲征? 让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心想,帮助努尔哈赤只需说一声,他可以立即派兵去,何需御驾亲征? 即便皇上与努尔哈赤是师徒关系,也不至于劳师动众御驾亲征啊! 在李成梁眼里,御驾亲征不仅劳民伤财,且让整个辽东将士都紧张。 万一出了什么差错,他这个辽东总兵还做不做?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然而朝廷旨意已经颁发下来,皇上御驾亲征显然又是不争的事实。 李成梁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能率领将士们准备接驾了。 辽东将士更是感到纳闷儿,想着建州女真又不是与明军对峙干仗,皇上为什么要御驾亲征呢? 让他们打好了嘛,巴不得建州女真自相残杀,然后一蹶不振。 皇上竟要御驾亲征,与努尔哈赤这对儿师徒的感情得有多深啊! 建州女真各部也很快收到了大明皇帝要御驾亲征的消息。 张懋修吓得一大跳,原本他只想请求皇上颁旨,让李成梁或辽东随便哪个地方的驻军支援即可。 结果皇上却要御驾亲征这事儿不是一下子闹大了吗? 努尔哈赤得知师父要来,倒是乐见其成。毕竟可以彰显他与大明皇帝交情有多深,以便将来统一大业。 看,大明皇帝御驾亲征,建州女真各部不是得望风披靡? 还有谁敢反抗? 确实,明军再不来支援的话,努尔哈赤真的挺不住了。 自上次遭遇尼堪外兰与哱承恩联手顽强抵抗以致最后没有取胜,他就再也没有主动发起进攻。 第一兵力不够,第二受伤的士兵也需要休息调养。 但凡能咬牙挺得过去,他都不会求助,总感觉这样有折士气,好像他是多么不中用似的。 师父马上要来,局势必然大变。 努尔哈赤当然高兴。 同样的消息也传到尼堪外兰与哱承恩耳中,这可把他们急坏了。 尼堪外兰不服努尔哈赤,听从游击将军李永芳的建议,一心想把努尔哈赤打败,这样统一建州女真的重任很有可能就落到他的头上。 故而,尽管头两次的对决以失败告终,但后面有哱承恩他们加入,尼堪外兰信心十足,实力也大增,着实打了两场漂亮的翻身仗。 对决之前,他就害怕明军干预,所以特意请教李永芳。明军帮谁,谁肯定就占优嘛,这毫无疑问。 结果等来了大明皇帝御驾亲征那与努尔哈赤还怎么打? 而哱承恩他们只为私人恩怨,更不想引来明军。 他们与努尔哈赤一样都已经归降大明,等于是自己人。 明军来了,如果支援努尔哈赤,让他怎么办?而且来的还是大明皇帝御驾亲征,难不成还敢干起来? 可就这样走了吗?那也不行。穿越千山万水,好不容易来到这里,仇还没有报,岂能一走了之? 跑去与尼堪外兰一合计,可谓一拍即合,都想着恐怕只有赶在大明皇帝到来之前,把努尔哈赤拿下,不然等大明皇帝赶来,他们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一不做,二不休,努尔哈赤不来找他们,他们主动发起进攻。 当然,他们也担心一个大问题,就是万一把努尔哈赤拿下,等大明皇帝来会不会怪罪他们? 如何向大明皇帝解释? 毕竟,大明皇帝与努尔哈赤是师徒呢,总不能说假装不知道吧? 哱承恩他们与努尔哈赤之间的私人恩怨还好些,是否知道努尔哈赤是大明皇帝的徒弟无所谓。 可尼堪外兰不一样,明知努尔哈赤奉旨统一建州女真,结果他不服,所以跳出来反对乃至付诸武力对决。 大明皇帝来了怎么解释?反对努尔哈赤不等于是抗旨不遵吗? 所以,更头疼的人是尼堪外兰,但时间又不允许他等待c多想c琢磨,必须尽快做出抉择。 而且哱承恩一波人战斗力强悍,这会儿他若妥协,必将失去这个盟友,届时又打不过努尔哈赤了。 从这个角度,于尼堪外兰而言,眼前确实是个绝佳的机会那就与哱承恩他们一道干吧,大不了一死。 想通这一节,尼堪外兰大喜,感觉胜利在向他招手似的,当晚便联合哱承恩哱承宠他们一波人,第一次主动向努尔哈赤发起进攻。 无它,只想在大明皇帝到来之前将努尔哈赤先行拿下。 尽管朱翊镠特意不留时间与朝臣博弈,三天后便出发。 可反对他御驾亲征的官员仍不在少数,有的制造舆论,有的请求觐见,有的上疏谏言 朱翊镠一概没有搭理。 反正朝臣随便怎么来,也不会改变他御驾亲征的决定。 出发前,朱翊镠还特意去张大学士府见了一次张居正。 因为需要交代的人都已交代过,张居正是剩下来的唯一一个。 朱翊镠与张居正刻意交代几点。 第一,在他出征期间,军事化改革与建设不能松懈,必须按部就班地一步一个脚印坚持下去。 第二,在他出征期间,时刻关注国家大事,并充分给予首辅申时行以最大限度的帮助与指导。 第三,在他出征期间,倘若遇到突发事件,需要第一时间做出反应,提出可行性的指导方针。 这三点,其中第一点是张居正一直在做的,第二第三点说白了还是因为申时行很多时候魄力不许,朱翊镠希望关键时刻张居正要表态。 治大国若烹小鲜——还是张居正比较擅长,申时行总感觉差点儿事。 张居正逐一点头答应,并信誓旦旦地说,不会辜负陛下的嘱咐,同时也问及为什么非得御驾亲征。 倒不是反对,而是因为好奇。张居正清楚朱翊镠的性子与眼光,既然决定御驾亲征,而且如此之急,肯定是有常人意想不到的原因。 在张居正面前,除了自己的身份来历,朱翊镠基本没有保留。 连努尔哈赤对大明的潜在威胁,还有小日本将要欺负朝鲜等,都一五一十地解释了一遍。 解释时,朱翊镠都当作是自己的预言以增强可信度,毕竟他的预言最后基本上都衍化为事实了。 在张居正面前好像,似乎也能解释清楚,是因为张居正的政治眼光,要远远超过同时代的人。 这一点,朱翊镠由衷地佩服。 而在张居正没有将朱翊镠当作“好朋友”前,张居正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直到后来才发现,原来朱翊镠比他高。 在张居正眼里,如果勉为其难地说他是一个超越同时代的人,那么朱翊镠就一定是超越了好几个时代的人。 。 正文卷 第1414章 御驾亲征(求订求票!) 徐文颖这个当娘的,现在也只能抱抱两个孩子,什么活儿都用不上她,确实清闲下来了。 瞧,陈太后抱着李之怿女儿,李太后怀里抱着李之怿儿子,同时百般怜爱地给孩子喂奶。 奶水都是礼仪房的奶妈们刚送过来的,每天除了早中晚各送一次外,还有两名固定的乳娘住在翊坤宫。 因为孩子晚上睡觉经常会醒来,尤其是儿子,只要一醒就哭,一哭就得把奶水赶紧送到他嘴里。 正如徐文颖所说,照看孩子是一件辛苦的事儿,但当奶奶的没有几个不愿意照顾自己的孙儿孙女。 陈太后与李太后,每天围绕着孙女孙子转,不知有多开心呢。 李太后一边给孩子喂奶一边问:“姐姐,镠儿给郑皇后儿子早取好名字,为什么还不给之怿孩子取名字?” 陈太后如是般回道:“应该是镠儿出征在即,急着立太子,早就想好了立郑皇后儿子为太子,所以才先取名字,之怿两个孩子取名字不急。” 李太后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姐姐说叫什么名字好呢?” “还是让镠儿决定吧,这都是孩子父亲的事儿。咦,颖儿跑哪去了?”陈太后忽然抬头四下张望,“镠儿不是明天出征吗?颖儿今天就跑了?” “姐姐不说,我还不觉,真是的,半天不见颖儿的踪影了。”李太后紧接着也四下张望,问身后两名近侍,“你们知道淑妃去哪儿了吗?” 两名近侍摇头不知。 “她不会一个人先去辽东c建州吧?” “太后娘娘,应该不会吧,淑妃娘娘离不开万岁爷,不会一个人先去的。”其中的一名近侍回道。 “可总不能让她一个女子跟在皇帝身边吧?”李太后又道,“我虽然不反对淑妃前去,可毕竟皇帝是御驾亲征,身边带着女子,成何体统?” “太后娘娘放心,不会的,万岁爷与淑嫔娘娘都是聪明人。” “可让淑嫔怎么去?” “只要成心想去,终究是有办法的。” “你是谁?”李太后望着说话的近侍忽然警惕起来,“好像之前未见过你。” “是吗?天天见,怎么还说没见呢?” “你是,哦,颖儿?” “娘,看我扮得像不像?给你们又是沏茶又是端奶,居然现在才发现。”说话的近侍正是徐文颖所扮。 “颖儿怎么突然想起这一身装扮?” “明天就要随皇上出征了,娘与母后刚也说过,总不能让皇上身边站在一位女子吧?所以必须乔装改扮一下,也不能让将士们知道。” “有道理。”李太后点点头,“那也不能扮成近侍的模样儿。” “娘,这个我自然知道的,这会儿只是试验嘛,看我扮演的水平如何?届时我扮作皇上身边的一名公公。皇上说了还要带三名翊坤宫的近侍在身边,到时候也都扮作公公。” “嗯,这样好。”李太后赞同,“不然皇帝出征,让他身边带着女子,终究不是那么回事儿。” 陈太后也笑道:“颖儿跟着皇上去也好,有颖儿在身边,皇上不寂寞。” 继而又一本正经叮嘱道:“不过颖儿也需督促皇上,不要让他以身涉险,若难免打打杀杀,他是皇上,冲锋陷阵的事儿,交给部将们去就是了。” “母后放心,这个我知道,不过皇上精明着呢,没把握的事他不会干。”徐文颖对朱翊镠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 “也是,以镠儿的聪明劲儿,确实不用我们操心。”陈太后笑了笑。 次日便是皇上御驾亲征的日子。 朱翊镠与徐文颖早早起了床,各自洗漱梳妆打扮。 徐文颖以及翊坤宫里头的三名近侍都穿上公公的衣装,紧随朱翊镠之后准备前去德胜门集合。 这次出征,冯保留守,陈炬跟随。 所以一早陈炬便来了。 冯保c黄蜂与王安等宫里的大珰也都赶来,要为朱翊镠送行。 皇帝御驾亲征本是大事儿。 德胜门,位于北京城北垣西侧,是北京内城九座城门之一。 北方按星宿属玄武。 玄武主刀兵,所以出兵打仗,一般从北门出城。 之所以取名叫德胜门,意为“以德取胜”c“道德胜利”。 遇到战事自德胜门出兵,凯旋归来由安定门班师,分别取“旗开得胜”和“太平安定”之意。 德胜门,是京师通往塞 北的重要门户,素有“军门”之称。 明代永乐皇帝北征c清代康熙皇帝平定噶尔丹叛乱c乾隆皇帝镇压大小和卓叛乱都是出师德胜门。 在明清两代,德胜门正面迎击来自北方的军事入侵,是北京城最重要的城防阵地。 此番御驾亲征,朱翊镠率领的将士并不多,一万两千人马而已。 其中神机营两千,三千营三千,其余都是五军营的人马。 以骑兵为主。 带的将士不多,是因为一来朱翊镠没打算痛打将哪个部落赶尽杀绝,只要他们听话,毕竟都是自己人。 二来如果真要打,调度辽东那边的将士就可以了。辽东那边,官方显示是有八万军士,足够用了。 御驾亲征的旨意已经昭告天下,沿途都有官兵接应,安全不成问题。 兵贵精,而不在多。 虽然辽东那边到底有没有八万可用的军士,朱翊镠还抱着存疑的态度,这次去辽东刚好探个究竟。 辽东常年有战,几乎年年兴兵,如果辽东的军士都存在着缺额或是不确定性,那其它地方可想而知了。 此时随朱翊镠出征的一万将士都在德胜门外在列队等候。 朱翊镠自封“平东大元帅”,任命王象乾为“平东大将军”。 尽管朱八戒请求封他一个先锋官之类的威风威风,可最终也只得到“平东大护法”的称号,他任务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保护皇上的安全。 以申时行为首的文武百官也都来送行,即便是徐学谟,也没有发现皇上身边的四位公公,竟有一位是他女儿。 朱翊镠出发了。 至德胜门,作为大元帅,朱翊镠当然要一番训话,以严明军纪。 而后九声炮响,军队徐徐前行。 除了朱翊镠乘坐御驾,其余人全部骑马。由王象乾在前方打头,朱八戒护着御驾在左,陈炬在右,徐文颖以及另外三名近侍分居御驾两侧。 朱八戒虽然没有得偿所愿,但此刻戎装在身,腰悬宝剑,也是昂首挺胸精神抖擞,看起来威风凛凛。 御驾前头两千神机营人马开道,后头是三千营与五军营的人马。 虽然队伍并不恢宏,可因为是御驾亲征,给人的气场非常强大。 。 正文卷 第1415章 朱翊镠离京后 朱翊镠出征一离开京师,申时行的神经一下子紧绷起来了。 虽有太子监国皇后听政,可朝中大小事务都得请教他这个首辅。 从前倒也是请教他,但有朱翊镠坐镇,难以抉择的事不用他做主,甚至各部院堂官跳过他直接觐见去。 基本上没什么压力。 所以他一直觉得朱翊镠当皇帝,他这个首辅做得好轻松。 可现在不一样,皇上出征,去了辽东那边,虽有皇后听政,总不能让朝臣有事便去求见皇后吧? 一来,皇后不是说见就能见的。 二来,太子年幼,都不到三个月大呢,皇后每天还得带孩子,总不能指望皇后与太子母子二人吧。 再者,皇后之前是淑嫔,可以说只有冯保一人熟悉,外臣非但不了解,连见面的机会都少之又少,根本不清楚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样,朝中大小事务理所当然落到他这个首辅头上。 尽管朱翊镠临走前告诉他,倘若遇到难以抉择的大事,也可以去请教他的座主张居正,但仅限于大事。 总而言之,没有朱翊镠坐镇,申时行感觉心里一点都不踏实。 对外廷其他官员倒是无所谓,反正有事便去请教首辅。皇上在时程序也是这样,毕竟觐见还是少数。 而对冯保的感觉就不一样了,朱翊镠不在,他反而倍感轻松。 无它,只因朱翊镠平常时不时地总习惯敲打他,总感觉时时刻刻有一个人盯着他,必须时刻谨慎小心。 由郑妙谨代为听政,这个压力自然要小得多了,他与郑妙谨的关系朝廷内外就没有更好的吧? 因为取消了例朝制,故对于郑妙谨而言,也不用抱着太子上朝,只当朝中有大事时,她才会与大臣打交道,平常还是在坤宁宫带孩子。 与李太后代万历皇帝秉持国政时肯定也不一样,那时朱翊钧已是皇帝,需要上朝与朝臣会面。 而此刻不过是太子监国,儿子还不是皇帝呢,不需要与朝臣见面,她代为听政也仅限于首辅难以抉择的大事,毕竟这种时候并不多。 加上大明王朝本就有一套特殊的运作机制,即便像嘉靖c万历皇帝那样不理朝政,国家机器照样运转。 说得不好听点,皇帝只是挂个名号而已,只要有,至于管不管事儿,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重要。 所以郑妙谨不觉得有什么压力。毕竟外有申时行内有冯保,上头还有李太后,她能有多大压力? 再说了,又有什么可害怕的呢?即便让她主政,她也不怕。 想着曾经朱翊镠在朝时,好多点子不也是她出的吗? 对于陈太后而言,没什么两样,本来她就一直没有管事儿,原来李太后代万历皇帝秉持国政时,她在后宫的日子就过得很安逸。 现在每天照看孙女,反而乐趣多不觉得郁闷,至于朝中大小事务,她一概不会插手,最多李太后遇事问她两句算是征求她的意见。 而李太后的心思也不在朝政上,尽管朱翊镠出发前叮嘱过,有时候或许需要她给郑妙谨提点。 但提点的前提是什么呢?在她看来肯定是郑妙谨难以抉择。而郑妙谨什么时候难以抉择呢?肯定是申时行与冯保都难以抉择的时候。 所以能反馈到她这儿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前面有好几个人把关呢。 她的重心还是放在照顾孙儿上,尽管她照顾的孙儿也不是太子。 这样看,朱翊镠出征后,朝中内廷外廷中人,数来数去感到有压力的,其实,好像只有申时行一人。 多数人一如既往没什么两样,有个别人如冯保反而倍感轻松。 尽管申时行感觉压力陡然猛增,但他心态好,倒也想得通:平时轻松惯了嘛,总得有压力的时候。 人这辈子不就是这样? 这段时间过得舒服了,那段时间就会痛苦,不会一直舒服,也不会一直痛苦,这是人生的常态。 可以说,对于任何人都成立。 就在朱翊镠出征的第三天,朝廷便发生了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儿。 前内阁大学士张四维去世。 生老病死乃人间常态,张四维儿孙满堂,虚岁刚好六十,也算是白喜了。 对于朝廷而言,本不叫事儿。 这又不是什么特例,一切礼仪规矩按惯例来便是了。 难就难在张四维儿子张泰征身上。 之前朱翊镠就提醒过 张泰征,特意让王安去了一趟真定府,预言张泰征的父亲张四维今年或许会走。 其时刚好真定府知府钱永良被捕入狱,真定府知府一职空缺。 而张泰征原本就是知府助理,想着刚好接任真定府知府一职。 那么问题来了,他父亲去世,依照大明的礼仪规矩,他必须回家守制二十七个月,将近三年时间。 当时王安封朱翊镠之命,与张泰征商议此事,如果回家守制,便不能接任真定府知府了,刚接任没几个月,就要回家,那不是白折腾了吗? 只有不准备回家守制,才能接任真定府知府。但区区一个真定府知府,皇帝应该不会为之夺情。 当时王安传达了这样的理念,同时也隐隐透露出朱翊镠的本心,希望张泰征接任,因为有心改革守制礼仪。 张泰征几经考量后,最后决定答应接任真定府知府一职。 这就意味着他父亲张四维去世,他不夺情却不能回家守制。相当于他要对抗大明两百多年来的礼仪制度。 这个压力难以想象当时的张泰征只想着接任真定府知府,毕竟与他同科的其他同学升高官了。 他心里憋得慌,就想证明自己的才能并不比其他人差。 而且当时他抱着一丝侥幸心理,皇帝的预言难道真那么准吗?他爷爷活了七十多岁,他父亲六十还不到呢。 他多么希望他父亲长命百岁,可谁知皇上的预言又一次成真了。 难道让他放弃才刚到手几个月的知府吗?可若不放弃,难道让他在不夺情的情况下与大明礼仪制度抗争吗?那可是大明无比推崇的孝道啊! 张泰征头大了。 关键是此时此刻皇上还不在朝,御驾亲征去了辽东c建州那边。 这可如何是好? 按照礼仪规矩,收到父亲去世的讣告,第一时间就要请辞回家。 至于朝廷是否保留他的职位,决定权在吏部。但通常情况下,守制三年回来后,基本不可能再履任原职了,除非这个职位无关紧要。 真定府知府官儿虽然不算很大,但也是正四品司牧一方的父母官,三年后不可能一回来就能接任。 总之,回家守制仕途指定受阻,不回家守制便要面临巨大压力。 路只有这两条。 。 正文卷 第1416章 把司礼监掌印与内阁首辅都难住了 张泰征焦头烂额,不知如何是好。 真定府同知c通判都很关心这个问题,知府已经收到家父去世的讣告,可为何没有回家守制的意思? 按理说,只要一接到讣告,就得立即卸任回家的啊。 同知与通判旁敲侧击,哦,终于明白,原来知府是怕丢了官儿。 毕竟这才刚刚上任几个月呢。 可这样能行吗? 守制是为朝廷礼仪中之大礼,人人必须遵守,守制期间不得为官。 除非皇帝夺情。 可皇帝夺情通常只为要职官员,像首辅之类的,哪有为知府夺情的道理? 怕丢官儿也得回家守制。 于是真定府同知与通判上疏弹劾。 这种奏疏太好写,理由又充分,只贪图禄位不回家守制这一条即可。 当初首辅张居正尽管夺情成功,可攻击他的人仍然不在少数,让他承受了莫大的精神压力与道德谴责。 张居正怎么说也是首辅,又有皇帝夺情,张泰征算什么呢? 首辅申时行很快收到了弹劾攻击张泰征的奏疏。 可他不知道当日朱翊镠派王安去真定府与张泰征商议一节,也不能理解朱翊镠改革守制的礼仪。 听说倒是听说了,但没放在心上。 毕竟在他看来,这如何能改? 所以,当申时行看到弹劾张泰征的两道奏疏时,毫无犹豫给出指示,让张泰征立即回家守制,守制可是国家之礼法,不能玩火自焚。 因为张泰征是张四维的儿子,申时行语气比较温和,还只是好心规劝,否则他得痛批此情。 这不等于是挑战国家礼法吗? 岂能容忍? 如此一来,张泰征更加被动,也更着急了。皇上出征在外,刚好这个节骨眼儿上被人弹劾攻击,奏疏都只能由内阁与司礼监代为朱批。 若没有皇上的支持,一切想法与愿望都将是徒劳无功的。 而且与张泰征想象中的一样,对他第二轮的弹劾攻击又开始了。 王安虽得到朱翊镠的暗中授意,确实也在暗中关注朝廷的动态。 可毕竟只是司礼监一名随堂,与奏疏打交道的是秉笔与掌印,还轮不到他插手,自然也就不知道张泰征在短时间内已经被人弹劾攻击两轮了。 但张四维逝世的消息他知道,于是派人打听张泰征回家守制了没有。 打听这个不难。 很快便打听出来,原来张泰征果真磨磨蹭蹭,压根儿就没有回家守制的打算,还被人弹劾攻击两轮了。 王安敏锐地感觉到有事儿要做。 毕竟当日这件事儿他参与其中,也很清楚朱翊镠的想法。 可他一位随堂太监,总不能直接去内阁找首辅理论吧?况且这属于外廷中事,内廷也无权过问。 王安只好先找冯保,让朝廷答应张泰征不必回家守制。 然而,朱翊镠不在,冯保又怎么会听王安的一面之词? 不仅不听,还将他痛骂一顿,骂他简直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王安知道在冯保面前位卑言轻,故而迫不得已将皇上搬出来。 说这是皇上的意思。 这不搬出来还好,将朱翊镠一搬出来,冯保更是来气了。 本来,王安这般得宠,冯保就有点眼红,不说打压吧,至少要在王安面前彰显一下自己的威风,明白地告诉王安他才是大内第一号人物。 这时候将皇上搬出来什么意思?成心压他这个大内总管吗? 冯保当然来气,结果直接将王安轰走,连解释辩驳机会都不给。 无奈之下,王安只好硬着头皮,不得不去内阁找首辅申时行。 他知道,这样不合规矩,等于是越权嘛。不仅会招来冯保的谩骂,还有可能被内阁的人轰出来。 但没办法,这件事他当初参与,也敢确定朱翊镠的想法。 这时候岂能退缩?不然不是将张泰征推到悬崖峭壁绝境上了吗? 皇上这会儿不在,张泰征肯定心急如焚,得面临多大压力啊! 听说王安求见,申时行愣了愣,因为他与王安没有什么交集。 确实也交集不上。 他是首辅,人家尽管是大红人,可毕竟职位在那儿摆着。 平常要有交集 ,也是与冯保c陈炬那些大珰来往,与王安 可既然人家主动找上门来,总不能不见,好歹人家是司礼监随堂,还兼任乾清宫掌作,未来可期。 召进来一问,原来是因为张泰征父死却不想回家守制一事。 虽然听完后了王安的一席话,可申时行感觉也没咋听明白。 问道:“王公公的意思是,张泰征不愿回家守制事出有因?” 王安点头:“是的,申先生。” “可守制大事,岂能如同儿戏?短短几天,张泰征已被弹劾两轮了。” “奴婢知道,这事儿该怎么与申先生解释呢?其实万岁爷应该支持张泰征不回家守制。”王安如是般说道。 “那又怎样?咱得依照礼法,依照祖制来,即便是万岁爷的意思,我这个首辅岂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只这一句话让王安哑口无言。 对呀,首辅终究是首辅,这时候若支持张泰征不回家守制,那他这个首辅会被天下读书人的唾沫星子淹死。 要对抗甚至改变守制大礼,恐怕唯有皇上才有一线希望取得成功。 首辅没有这个能耐,即便知道这是皇上的意思,也不敢表态支持。 看来皇上不在,也没人敢支持,冯保与申时行都不敢。因为一旦表态,就等于是与天下读书人为敌。 可如果听之任之,一来违背了皇上的初衷,二来也坑了张泰征,无异于将他推到万人唾骂的位置上。 这可如何是好?王安思绪飞驰。 “如果真是陛下的暗中授意,那王公公不妨去找皇后商量试试。”见王安紧锁眉头,申时行建议道。 王安微微颔首,喃喃地道:“怕也只能这么办,怕也只能这么办了。” “可这件事儿还不能大肆宣扬,否则会将这个压力推到陛下身上。”申时行又谨慎地提醒。 “这个奴婢知道,不然万岁爷也不会暗中授意,肯定是考虑到了压力。”王安心领神会地道。 他只得退出内阁,想着冯保与申时行都谈虎色变似的不敢掺和,怕也只能去找郑皇后试试了。 可对郑皇后,王安一点都不熟。 其实不光是王安,除了冯保,其他人与郑妙谨都不熟。 。 正文卷 第1417章 皇后决断(求订求票!) 可不熟也没办法,王安必须得去。这是朱翊镠出征前交给他的任务。 到了坤宁宫,王安首先将张泰征的事儿一五一十说了一遍,然后请求郑妙谨代皇上作出他希望的决定。 郑妙谨也听明白了,不就是希望挽留张泰征,可以不用回家守制二十七个月,借此向守制礼仪挑战吗? “这件事儿你与冯公公说过?”郑妙谨沉吟片许后问道。 “是的,皇后娘娘,但冯公公显然无法接受,所以痛骂奴婢一顿,将奴婢轰出来了。”王安如实回道。 “申先生也不同意这么做?” “嗯,皇后娘娘,这事儿太大,申先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奴婢无奈,只好来请求皇后娘娘。” “我如果答应张泰征,可以不必回家守制二十七个月,那我岂不成为众矢之的?”郑妙谨慢悠悠地道。 “可眼下万岁爷不在,冯公公与申先生又都不敢做主,奴婢也是没办法,只能向皇后娘娘求助了。” 郑妙谨再次沉吟,清楚王安是朱翊镠倚重的人,那他说的话肯定不假,只是这个事情太大了。 冯保与申时行都不支持,准确地说是不敢,皇上这会儿又不在,让她公开表示支持,这压力 而且皇上不在,还不能说这是皇上的意思,否则岂不等于是将“祸水”往皇上身上泼,有推卸责任之嫌吗? 然而,这又确实是皇上的意思,王安刚才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得很清楚了,那该如何抉择呢? 郑妙谨思绪飞驰 正当思虑,只听相沢禀道:“皇后娘娘,冯公公有事求见。” “请进。”郑妙谨一摆手,心想冯保来得正好,可以讨论一番。 冯保这么快赶来,也是因为得知王安这小子,竟从司礼监出来后直接去了内阁,又从内阁赶到坤宁宫,显然是为张泰征守制一事奔波。 与王安对视一眼,冯保更加确定。 简单询问两句后,认真地道:“皇后娘娘,这事儿不能答应,否则皇后娘娘将成为世人唾骂的大罪人。” “可这是皇上的意思,怎么办?”郑妙谨不疾不徐地道。 “即便是万岁爷的主意,皇后娘娘也不能表态支持,只能牺牲张泰征,让他不断上疏请留,然后让内阁与吏部酌情考虑要不要挽留。” 冯保焦急地道,见郑妙谨蹙眉沉吟不语,接着力劝: “总之,无论是万岁爷还是皇后娘娘都不要明确表态,否则这压力太大,奴婢以为完全没必要。” 王安欲言又止,只听郑妙谨道:“冯公公,可这压力咱不承受的话,难道让张泰征承受吗?如果咱都承受不起,那张泰征不是更不行吗?” 王安听了连连点头,不禁露出两分欣喜的表情来。 郑妙谨接着说道:“还有,既然这是皇上的意思,如果这时候张泰征得不到朝廷任何人支持,那他再想留任,也承受不住这个压力,最后只会选择妥协回家守制二十七个月,这样皇上的心思不是全白费了吗?” 王安又不住点头,只是慑于冯保的威势,他不敢说话。 冯保辩道:“奴婢不是反对万岁爷的决策主张,而是请皇后娘娘不要将矛头揽到自己身上。” “那应该推给谁呢?”郑妙谨反问,接着道,“刚说了,如果推给张泰征,他肯定承受不住压力拍手走人。” “皇上要改革,要承担压力,也只能由咱承担。冯公公知道承担不起,申先生也知道承担不起,那冯公公说,除了皇上与我,还有谁承担得起?” “可,这样做的后果”冯保还想辩驳,被郑妙谨抬手打住了。 她望着王安道:“王安你说,皇上为什么有心改革守制的礼仪?” 王安回道:“皇后娘娘,万岁爷一向推崇侍生不侍死的理念,觉得守制三年时间太长,耽误人,也耽误事儿,大可依据实际情况来定,守制一个月,守制三个月,守制一年乃至三年,都在许可范围。依万岁爷的意思,不必以律法强制人们必须守制三年。” “你怎会那么清楚?”冯保目光犀利地质问道,“这到底是万岁爷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冯公公,当然是万岁爷的意思,不然此等大事儿,奴婢岂敢在皇后娘娘面前胡言乱语?” “皇后娘娘不知道,我也不清楚,首辅申先生都不清楚,难道万岁爷只单独与你一人说这些话吗?”冯保带着几分酸味儿凶巴巴地道。 想着之前王安独自一人去台湾,之后又陪李太后去,现在张泰征回家守制又 跳出来,怎么哪儿都有这小子?关键都还是皇上罩着。 他这个大内总管都是后来才知,冯保心中滋味儿岂能好受? 王安不敢与冯保争辩,只能回避冯保的目光而投向郑妙谨。 郑妙谨解围道:“冯公公,王公公说的应该都是实情,为了皇上对守制礼仪的改革,总得有人站出来。” 继而又缓缓言道:“其实这会儿皇上不在倒是也好,不然这个压力就得皇上来背,如今由我来背好了。” “可皇后娘娘,这样”冯保着急。 “冯公公不必说了。”郑妙谨再次抬手打断,“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皇上既要改革,就证明这个制度实有弊端,我想应该不会天下人都反对吧,不然张泰征当初不会接任真定府知府,张先生当初更不会被夺情。” “我们这时候应该相信皇上。”末了郑妙谨又补充一句。 “那皇后娘娘该怎么做呢?”冯保问。 “王公公你说吧。”郑妙谨望着王安。 冯保心里不仅有醋意,还有恨意。 王安道:“皇后娘娘,奴婢以为鉴于张泰征刚升任真定府知府不久,可以考虑答应他不必请辞;又鉴于必须回家守制之大礼,可以考虑放他一个月到三个月的假回家葬父,也就是说不必非得遵守二十七个月的守制礼仪。” “这样朝臣会翻天的。”冯保忙道。 “可这就是万岁爷的意思。”王安弱弱地道。 “那这么办吧。”郑妙谨明确表态。 “皇后娘娘”冯保担忧着急。 “冯公公不必多说了,你立即去内阁知会申先生一声吧。” “皇后娘娘真的要这么决定吗?”冯保还是觉得不妥。 “皇上一言九鼎,我的话就不是了?” “万一申先生不同意呢?” “那让他立即来见我。” “好吧。”冯保无奈退下,临走时还恨恨地瞪了王安一眼。 王安不由得浑身一激灵,待冯保出去,忙磕头致谢郑妙谨。 “起来吧,谢我作甚?皇上暗中授意你的事儿我知道。” “那也得谢谢皇后娘娘!” “你是担心冯公公会怪罪于你,甚至会嫉妒你吧?”郑妙谨微微一笑。 “难怪万岁爷对皇后娘娘不离不弃始终坚决维护皇后娘娘!”王安欣慰。 “放心,我会交代伴伴的。”郑妙谨安抚道,“不过这次我虽然决定,但接下来你会与我一样承受莫大的压力与非议乃至攻击,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奴婢知道。”王安点了点头,“能为万岁爷与皇后娘娘分忧,那是奴婢的福气,奴婢不怕被人非议攻击。” “你先下去吧,有事依然可以第一时间来坤宁宫见我。” “多谢皇后娘娘,奴婢先行告退。”王安终于送了一口气。 。 正文卷 第1418章 矛头好像可以转移…… 冯保带着几分沮丧出了坤宁宫,越想越不是滋味儿。 第一,郑皇后居然不听他的劝,而选择相信王安,还几次打断他的话,连辩驳的机会都不给。 第二,王安小小年纪才十几岁,能耐越来越大,竟得到皇上如此垂青,许多事情他都蒙在鼓里。 台湾那边的事儿他毫不知情,王安去了两次,至今他都好奇朱翊钧到底是怎么在兵变中死去的。 眼下,张泰征父死是否回家守制的事儿,明摆着又是王安主导,而他这个司礼监掌印再次毫不知情。 尽管王安是仗着皇上才赢得郑皇后的信任,可这种事儿应该落到他头上才对啊,他是大内总管呢。 王安算啥? 除了嫉妒与不甘心,当然还有对郑皇后的担忧,不回家守制的事儿,岂能随便表态支持? 不知要掀起多大的动静呢?到时候郑皇后指定成为众矢之的,代太子听政第一件事就是这个 这以后如何服众? 申时行一方面等待王安的消息,另一方面也在琢磨王安的建议。 冯保百感交集地来了。 一来就直截了当怒气未消地道:“皇后娘娘让申先生同意张泰征不必回家守制三年,可以给他放假一到三个月。” 申时行一愣,诧异地问道:“皇后娘娘同意采纳王公公的建议了?” “人家说这是万岁爷的意思,皇后娘娘还能怎么样?”冯保没好气地道。 “可这样做可能引发的结果皇后娘娘考虑过吗?”申时行担忧道。 “皇后娘娘说了,为推进万岁爷的改革,她宁愿承受这份压力乃至攻击,而且还不能让外界知道,这是万岁爷的意思,只说是她支持这么做的。” “这样做怕是不行。”申时行摇头。 “皇后娘娘说,申先生若不同意,可以去坤宁宫找她理论去,反正我已经理论过,不中用。”冯保丧丧地感叹道。 “冯公公与皇后娘娘如此亲密,你劝都没有用,那我去不是更不行?”申时行很有自知之明地摇了摇头。 “那就同意呗,不过我得提醒你,你是内阁首辅,万岁爷不在,朝中大小事务都由你做主,皇后娘娘虽然表态,你只要同意,也必将成为众矢之。” 申时行点头。 冯保接着道:“还有,皇后娘娘虽然明确表态,可难道你要将一切责任推到皇后娘娘头上吗?最后还得需要你这个首辅来背锅,是不是这个理儿?” 申时行又点头,为难地道:“可这是皇上的意思,加上皇后娘娘也支持,难道我们要一致反对不成?” “这时候就要看申先生如何抉择了。” “”申时行思绪飞驰。 “有可能成为大罪人,但也有可能成为大功臣。”冯保接着解释道,“因为这是万岁爷的主意,最后的结果谁也无法预料,以万岁爷的手段与魄力,兴许会成功呢。一旦成功,你就是大功臣;一旦失败,你就是大罪人。” “那依冯公公之见,我到底该如何抉择?”申时行虚心请教道。 “哎,我也不知道。”冯保摇头。不过有一点:因为他想明白了,即便皇后答应,最后的矛头也不一定对准皇后,最大的可能是对准首辅申时行。 本来冯保十分反对,可由于想通了这一点,又觉得只需看申时行怎么选就好,无论反对还是赞成,皇上不在,最后责任似乎都落在首辅头上。 这样的话,冯保就没有那么强烈抗议了,忽然间仿佛明白皇后为什么说这会儿皇上不在兴许是一件好事。 如果这样想,那似乎的确是一件好事,皇上可以避过非议的风头,自然而然地可以转嫁给首辅申时行。 申时行何曾不明白这个理儿? 反对,违背皇上与皇后的旨意;支持,自己必将成为众矢之的。无论怎么选,都要面对巨大的风险。 可职责所在,这时候又必须作出选择。申时行紧锁眉头,太难了! “待我与两位王隔阁老商议一番,问问他们什么意见吧。” 沉吟半晌后依然没有拿定主意,申时行只得这样回复。 冯保就此离去,也没有多说什么。 毕竟这是外臣的事儿,理论上说与他八竿子打不着。 只因为需要皇后表态,王安又参与其中,故而让他上火。 但与申时行一番交谈过后,似乎又逐渐冷静下来,感觉皇后支持张泰征的决定是正确的选择,不然让皇后像申 时行一样反对吗?这样便等于违背皇上的旨意,显然不可取。 即便支持,最后所承受的压力也十有八九都会落到首辅头上。 那皇后何不支持? 想通此节,冯保心情好了很多,但只要一想起王安,依然不是滋味儿。 明显有这样的一种心理在作怪,也是生活中的常态思维:我可以允许也希望你好,但不允许不希望你比我好。 冯保再次来到坤宁宫。 此时王安早已经离开了。 “申先生怎么说?”郑妙谨直问。 “皇后娘娘,申先生感觉很为难,说需要与内阁两位阁臣先合计合计,然后再回复娘娘。”冯保如实回道。 “哦。”郑妙谨点点头,“其实,也没必要合计,似乎只能支持。” “申先生害怕承受不住这个压力。” “改革总会有压力的。”郑妙谨说完这句话忽然喊了一声,“冯公公。” “奴婢在呢。” “这件事一直是王安从中斡旋,他也清楚皇上这时候想要什么,你不会对王安有什么成见吧?”郑妙谨望着冯保。 “奴婢对他能有什么成见?小屁孩子而已嘛。”冯保装作风轻云淡的样子。 “希望冯公公真心这样认为哈,”郑妙谨笑,“皇上对王公公是有所偏爱,但我们也该承认王安的能力。我一直很尊重冯公公,认为你是个了不起的人。” “承蒙皇后娘娘看得起,奴婢受宠若惊。”冯保有点不好意思。 “王安年纪虽小,在冯公公眼里只是小孩儿,但我们也得尊重他,毕竟都是为皇上效力。” “是是是。”冯保连连点头。 “我一直认为,尊重人可以分为三种境界,第一种境界:尊重亲人朋友;第二种境界:尊重路人;第三种境界:尊重你的对手,且把王安当作冯公公的对手吧,冯公公以为呢?” “皇后娘娘言之有理,奴婢听了茅塞顿开。”冯保心中不由得一激灵,仿佛自己的心事儿全被看穿了。 “其实王安再得宠,又如何成为冯公公的对手嘛,他才十几岁,是不是?” “皇后娘娘,奴婢可从未将王安当作对手啊。”冯保信誓旦旦地道。 “把他当作你的孩子看待便是了。去吧,不要吓着王安,他只是个孩子。” “奴婢明白,奴婢明白”冯保出了一身冷汗,躬身而退。 。 正文卷 第1419章 那就支持吧(求订求票) 冯保回到司礼监,立马找来王安。 王安一副胆怯的样子。 “坐。” 冯保面含笑容客客气气地道。 王安更是感觉局促不安,要知道冯保可是出了名的笑面虎啊。 “坐呀。” 见王安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儿,冯保又是一抬手。 王安这才慢腾腾地坐下来,可也不敢与冯保对视。 “想不到你小小年纪,能耐竟是越来越大了哈,可敬!可敬!”冯保依然笑呵呵的,打量着王安。 越是客气,越是逢迎,王安的一颗心就越是跳得厉害。关键,他看不出冯保到底是何目的。 这时候要是痛骂他两句,王安反而感觉心里踏实多了。 面对冯保突然的友好,王安硬着头皮回道:“冯公公见笑了,卑职哪有什么能耐?若说有那么一点点,也是得益于冯公公的提拔栽培之恩。” “恩,小嘴巴果然会说话哈,难怪万岁爷如此青睐你。” “冯公公过奖了!” “找你来是想问你几个问题,希望你如实回答。”冯保忽然将笑容收敛。 “不知冯公公想问什么?” “关于张泰征一事,万岁爷当初只对你一个人说了对吗?” “回冯公公,因为当初万岁爷料定张泰征的父亲今年会去世,所以让卑职前往真定府与张泰征商议,问他是否要接任真定府知府一职” 王安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与冯保细说一遍,并明确告知朱翊镠的倾向,希望张泰征不必非得回家守制三年,借此改革守制的礼仪制度。 当然不是说不让他回去,只是不必守制三年那么长时间。 “好吧,这件事算你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冯保道,“再问你第二个问题,当日番王在台湾发生兵变中死去,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也说说吧。” 王安一脸的难色,“这件事儿慈圣太后娘娘都不追问,冯公公何必要问来龙去脉呢?没有一点好处嘛。” “你的意思是知而不言?” “冯公公想多了。死者已矣,台湾那边如今稳定下来,这是万岁爷与慈圣太后娘娘都希望看到的结果。” “看来你是不说了?” “卑职是觉得没必要,卑职虽然幸得万岁爷的青睐,冯公公还不是一样?咱都是为万岁爷效力的人。” 面对冯保的两分威胁,王安不卑不亢地道。刚来时他还显得特别紧张,处处小心翼翼,但涉及紧要c大是大非的问题,他还是特别冷静。 “万岁爷这次出征前与你交代什么?” “其实也没特别交代什么,只是让卑职负责后三宫的安全,同时多关注朝局的动态。”王安也算如实回答。 “看来我真的已经老喽!”冯保忽然仰天而叹。 “冯公公何以如此感慨?” “难道不是吗?” “卑职以为不是,冯公公还年轻,千万不要因为万岁爷委任卑职几件事,而冯公公不知情,便以为万岁爷不似从前那般器重冯公公了。” 感觉到冯保有几分情绪,王安便索性将话往开了说,也不藏着掖着。 “就像这次万岁爷出征,冯公公负责联合申先生代万岁爷朱批,这等于行使万岁爷的权力,何等重要!” 冯保心悦诚服地点了点头。 而另一边的内阁,申时行招来王锡爵与王家屏,就张泰征一事会揖。 在听明白这是皇上暗中主导时,王锡爵与王家屏都沉默了。 尤其是王锡爵,依稀记得自己因为反对张居正夺情而遭贬。他当然赞成遵守孝道,父死必须回家守制。 申时行继续表达自己的困惑,无论支持或反对张泰征都将面临巨大挑战。 “我们能支持吗?”王锡爵疑虑。 “可这是陛下的意思,皇后刚也让冯公公来传达懿旨,支持张泰征不必辞官回家守制三年。”申时行道。 “既是陛下的意思,还有什么好说?” “我们知道是陛下的意思就行,对外暂时还不能说,毕竟事关重大。” “元辅的意思是,这个压力得由内阁承担呗?”王锡爵好像听明白了。 “陛下出征在外,我们总不能让皇后娘娘承担吧?再说,即便让皇后娘娘承担,外人还不是将责任归结我们?” 王锡爵与王家屏都点头表示同意。 “那元辅到底什 么意思?”王锡爵又直问道,“就是要支持张泰征呗?” “不支持,行吗?”这下轮到申时行反问了,“不支持等于抗旨不遵。” “可这事儿,内阁怕是承受不起。”王家屏担忧地道,“朝廷延续两百多年的守制之大礼,岂能说改就改?” “还有什么是陛下不能改的吗?对皇亲国戚的无条件供给都敢改呢。”王锡爵道,“如果真是陛下的主意,那依我看守制的礼仪制度迟早会改。” “可我怎么觉得守制之礼的改革,要比切断对皇亲国戚的无条件供给还要难得多呢。”王家屏咂摸着嘴喃喃地道,“两者对抗的人群不同,相较于读书人,我感觉皇亲国戚要容易对付一些,读书人多皮实,连死都不怕。” “可天下读书人有多少觉得,守制三年确实有点长呢?” “”王家屏立马沉吟无言以对,感觉找不到更好的理由反驳。 悲伤是悲伤,可守制三年什么都不能干,确实难过。 这个苦头,王家屏吃过。 “那要不就这样确定下来,行吗?”申时行带着征询的语气道,“皇后娘娘还等着咱回复呢。张泰征在真定府,这会儿指定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我看,姑且可以一试。”王锡爵表态道,对皇上他现在只有敬意。 而一旦心存敬意,那爱屋及乌什么都是好的了。所以疑问归疑问,王锡爵当然会力挺朱翊镠。 王家屏也没什么好说的,本来他在内阁存在感就不强。一个是首辅,一个是次辅,他居于末位。 眼下很明了,首辅与次辅都表示支持,他反对又有何用? 这样,商议衡量斟酌一番后,内阁三位阁臣达成一致:支持。 倒不是因为他们本心有多赞成,而是更多慑于朱翊镠之威的缘故。 当然也有相信他的成分。倘若不相信朱翊镠,一切无从谈起。 然而,这消息一经传开,天下人都沸腾起来了,不光是读书人。 因为这件事儿与天下任何一个人都有关,谁没有父母?谁父母不过世?都有一天要面临守制的问题。 所以,支持张泰征不必辞官回家守制三年,无疑是向天下人传递了一个重要的信号:守制之礼需要改革了。 而在真定府议论更多的则是张泰征本人,居然贪图禄位父亲死了都不回家守制,如此逆子岂可为国家所用? 。 正文卷 第1420章 压力山大 张泰征尽管收到朝廷的旨意,鉴于刚接任真定府知府不久,可不必辞官回家守制三年,只放三个月假。 然而,这件事需要承受的压力之大实在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毕竟当接到父亲去世的讣告时,他没有第一时间向朝廷辞官,给人的感觉就是不想回家守制。 的确,因为朱翊镠的暗中授意,他在等,等待朝廷再次授意。 朱翊镠出征在外,给他造成巨大的压力,生怕等不来朝廷挽留他的旨意。 结果如愿以偿等来了。 虽然不是皇上的圣旨,但也是皇后的懿旨。皇上出征之前,颁旨由太子监国皇后听政,那么皇后的懿旨与皇上的圣旨便具有等同的效力了。 可即便等来这道旨意,张泰征依然感觉压力山大很不得劲儿。 他能明显感觉到同僚看他的眼光有别,仿佛能听见他们在背后议论什么。 瞧,这个贪图禄位的家伙,为了当官,父亲去世居然还不辞官回家。 一个不懂得孝敬父母的人,有什么资格坐在知府的位子上? 世道变了吗? 变得不再推崇“孝道”?这到底是人性的歪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张泰征百爪挠心,甚至有些难听的话都已经传到他的耳中了。 由于不甘,争强好胜,他承认自己当初确实有贪图禄位之心。 可当接到父亲去世的讣告时,说心里话他还是倾向于回家守制。 当初就不该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希望皇上的预言不要成真。 等到预言果然成真时,他却已经发现自己没有回头路了。 让他怎么回头? 当初是他答应接任真定府知府,朱翊镠特意派王安前来征询他的意见,没有逼迫他非得接任。 既然接任了,这会儿还能回头吗? 倘若回头,他便成了不守信诺出尔反尔的小人,而且还违背了皇上的初心有负皇上的圣恩。 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向前。 只是这压力,同僚们的冷嘲热讽甚至谩骂抨击,让他喘不过气来,感觉与这个世界已格格不入。 申时行同样承受了莫大的压力。 冯保当时就指出来,申时行自己也意识到了,皇上出征,朝廷的抉择理所当然都认为出自他这个首辅之手。 居然支持不辞官回家守制? 无论有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都将遭到人们的攻击与谩骂。 关键知道内情的人很少,他们不知道其实这是皇上的意思,只以为这是郑皇后与内阁决策选择。 结果申时行很快被言官弹劾了。 而且明面上不敢说,私底下还有不少议论郑皇后听政能力不行。 这不是胡来吗? 好在朱翊镠不在,弹劾申时行的奏疏最后依然落在申时行手里。 但势头之猛攻击的言辞之犀利,也让申时行局促难安。 甚至有人将他拿来与张居正比,说他不愧是张居正的门生。 当初张居正为了名利而被夺情,如今申时行也支持父死不回家守制。至于为什么支持,没人关心。 正如同冯保所料,郑妙谨倒是没有受到多大的波及,绝大多数官员将矛头对准申时行与内阁。 皇后毕竟是女子,且只是听政,真正决策并执行的是内阁。 最多私底下议论她两句,皇后是不是不适合听政?与当初李太后秉持国政时相比,似乎不可同日而语。 郑妙谨虽然看似不想搭理外头的议论风评,但其实通过冯保与王安等人也时刻在关注,守制确实是大事。 这天冯保来了。 郑妙谨便问及张泰征一事。 冯保回道:“皇后娘娘,申先生承受的压力很大,不仅六科都察院言官,亦有其他朝臣上疏弹劾攻击他。” “最终拍板决定的是我,朝中没有人针对我吗?”郑妙谨问道。 “据奴婢所知,好像没有。” “申先生怎么想?”郑妙谨又问。 “他还能怎么想?忍着呗,决定之前就已经想好了会有今天这般情景。” “也不能让他压力太大,自皇上登基以来,申先生没有承受太大的压力。” “皇后娘娘不必为申先生担心,被人弹劾便弹劾呗,又不能拿他怎么样。” 冯保抚慰道,“他们弹劾他们的,申先生继续当他的首辅便是,不碍事儿的。奴婢以为,反倒是张泰征这时候承受的压力肯定更大,很需要人安慰。” 郑妙谨点点头,当机立断地道:“那我一会儿让王安去一趟吧。” “这样也好。”冯保同意,“张泰征这时候心态倘若崩了,承受不住压力,不利于万岁爷的政策推行。” 翊坤宫里两宫太后也在议论此事。 不过相较于外臣,她们两个非常清楚朱翊镠一侍生不侍死一的理念,也知道朱翊镠有心改革守制大礼。 故而议论的侧重点不一样。 “妹妹你说,关于守制礼仪的改革能成吗?”陈太后担忧地问道。 “哎,不知道,感觉这个很难。”李太后感叹地道,“两百多年,准确地说是上千年的老传统,岂能说改就改?而且这会儿镠儿还不在,更加棘手了。” “皇后还是很有魄力吧?” “嗯。”李太后点头,知道陈太后与郑妙谨关系一向好,但还是本着内心,“不过我也调查过,这次多亏了王安反应及时,不然张泰征会承受不住压力的,有皇后的懿旨支持,至少他不会妥协,从而让镠儿的心思白费。” “镠儿对王安为什么如此器重呢?”陈太后毕竟不及李太后了解。 “一方面是镠儿识人的眼光非一般人所能及,另一方面是王安本人有着卓越的接受与领悟能力。这一点王安要远超出同时代同年龄段的人。” 不久前台湾一去一回,李太后对王安已经有了足够的了解。 所以对王安还是十分赏识的。 但正所谓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李太后似乎更佩服儿子有着识人之明,以及善于发挥每个人的特长。 想当初儿子发掘王安时,王安还只是一个摆地摊儿卖瓜的小公公。 后来将王安送入内书堂进修,而后便是王安突飞猛进的提升。 与其说是王安厉害,不如说是儿子眼光好,能最大限度地发掘出王安身上的潜力——人都是需要激励的,关键是如何激励,这一点儿子无人能及。 正说着,近侍禀报说王安求见。 说曹操,曹操到,李太后忙让近侍引王安进来。 “奴婢参见仁圣c慈圣太后娘娘!” “王公公有事求见吗?”李太后问。 “太后娘娘,因为皇后娘娘担心张泰征知府承受的压力过大,所以吩咐奴婢赶紧去一趟真定府。” “去作甚?” “安抚张泰征知府,皇后娘娘怕他承受不住压力而退缩,这样万岁爷之前的努力就等于白费了。” “哦,那你去呗。” “奴婢马上就去,但有一件事儿,奴婢觉得需要向两宫太后娘娘禀明。” “什么?” “万岁爷出征前刻意交代奴婢,要负责后三宫的安全。”王安小心翼翼道,“奴婢想着,万岁爷行事一向有心,应该是需要提防什么,否则断不会无缘无故这样叮嘱交代奴婢的。” “那你觉得需要提防什么呢?”李太后神情一紧,忙问道。 陈太后也坐直身子。 。 正文卷 第1421章 需要提防 身份识破 “奴婢其实也不知道万岁爷具体想提防什么。”王安摇了摇头,说道,“当时奴婢没问,后来越想越觉得万岁爷该不会平白无故刻意叮嘱交代奴婢。” “那你觉得应该需要提防什么呢?”李太后接着又问道。 “万岁爷叮嘱奴婢要负责后三宫的安全,首先肯定是与安全有关。至于哪方面的安全,奴婢也不敢确定,只能处处小心谨慎。”王安如是般回答。 “那你过来提醒我们目的何在?”陈太后接过,又问道。 “奴婢不是马上要奉皇后娘娘之命前往真定府吗?”王安回道,“来回最低得需要几天时间,所以奴婢恳请两位太后娘娘,在奴婢不在的这几天时间里,最好派人加强对后三宫的监守。” “这话你与皇后也说过吗?”李太后忽然又警觉地问道,毕竟皇后所在的坤宁宫也是后三宫之一。 “刚说过。”王安点了点头。 “那为什么又特意跑来翊坤宫告诉我们?”李太后心中不禁有两分疑虑。 “奴婢是想,皇后娘娘毕竟每天需要照看孩子,而且有时还要处理政务,怕她忙不过来。再说,多一个人留心,自然会少一份危险。” “危险?”李太后敏锐地抓住话头。 “万岁爷的预言神乎其神,预言张泰征的父亲今年过世就今年过世。”王安解释道,“既然万岁爷叮嘱奴婢负责后三宫的安全,想必后三宫存在安全隐患,只可惜奴婢当时没有细问。” 稍顿了顿。 王安接着说道:“可张泰征这事儿的确重要,让别人去恐怕不能领会万岁爷与皇后娘娘的旨意,皇后娘娘也是这么想的,况且当初是奴婢与张泰征详谈这件事,想必奴婢去更能让他安心。” “嗯,有道理,那你放心去吧。”李太后点了点头,道,“这几天我会关注后三宫的动静。不过你得速去速回,皇上出征在外,乾清宫离不开你。” “知道,那奴婢先行告退。” 王安退出翊坤宫还在琢磨,后三宫的安全方面到底需要提防什么呢? 为了赶时间,他当天就马不停蹄地赶往真定府。 正如李太后所说,快去快回,免得让人心神不宁。 王安刚一离开,两宫太后便开始议论起来了。 “这个王安的确有点与众不同。”陈太后喃喃地道,“妹妹你说,后三宫需要提防什么呢?” 李太后摇头,但思绪飞驰,忽然站起来说道:“姐姐先照看两个孩子,我去坤宁宫一趟。” “好。”陈太后点头答应。 确实,被王安这样有模有样地一提醒,搞得还真有点紧张了。 王安深受皇上倚重是事实,而皇上的预言能力又毋庸置疑。 既然王安说需要提防,那最好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朱翊镠行军的速度并不快,基本上每逢驿站都停下来休息。 进驿站时,他左边是朱八戒,右边是陈炬,身后是徐文颖与另外三名从翊坤宫抽调过来的近侍,而王象乾一般在前方开道c与驿臣接洽。 坐下来休息时,按理说朱翊镠坐下来,其他人就得站着。 可朱翊镠一向不喜欢繁文缛节,通常都会让他们坐下来。 而且就坐在一个桌子。 好在这几个人都不是那么拘禁,陈炬忠厚老实,王象乾身为大将军也没有那么多事儿,让坐就坐。 朱八戒就更不用说了。 徐文颖不让她坐都想坐,行军路上话也不能说,只有驿站休息时,她才有机会多看朱翊镠几眼。 其他三名近侍一句话不说,也没有任何表情,让干嘛就干嘛。 在明朝,北直隶与辽东接壤,穿过北直隶的永平府便是辽东境。所以从京师到辽东理论上不远,但要抵达李成梁所在的广宁还是有一段距离。 这天,行军至山海卫,朱翊镠又下令暂停休息,本来就是大热天,一个个汗流浃背,确实很热。 徐文颖刚一坐下来,便焦躁而忘我地问道:“好热,还有多远?” 这不说话几个人还不经意,一开口陈炬立马儿听出来了。 朝徐文颖一打量,更是确定了,忙扭头望着朱翊镠,一副诧异的神情。 徐文颖也立马儿意识到,自己不该开口,知道已经被陈炬认出来了,只好尴尬地付之一笑。 朱八戒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而王象乾与徐文颖一点都不熟,只感觉 出来徐文颖是女扮男装。 不过这一点,王象乾并不惊讶,因为途中他早就看出来了,跟随皇上的四名近侍全部都是女扮男装。 为什么不惊讶?只因他知道翊坤宫潜藏着一些死士都是女子。 这已经算是公开的秘密。 毕竟当初挟持万历皇帝的就是那些女子。后来在慈庆宫看口戏时被歹徒袭击,为朱翊镠挡了一箭中毒身亡的,也是翊坤宫里的死士。 皇上此次出征,带着四位死士在身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所以王象乾早看出来这四位公公是女扮男装也一点不惊讶。 只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其中有一位竟是淑妃徐文颖若扮。即便徐文颖又是说话又是笑,他也没认出来。 陈炬就不一样了。 他对徐文颖很熟悉。徐文颖一开口他就听出来了,再一经打量,加上徐文颖这一笑,他更是确信无疑。 认出来就认出来呗,在他们几个人面前,朱翊镠倒觉得无所谓,只怕影响军心,故而冲陈炬点了点头。 承认眼前人就是徐文颖。 同时小声说道:“她非要来,就让她来了,你们不要声张,知道就行。” 陈炬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王象乾还是不认识。 朱八戒突然讶然一声:“哦,原来你是淑,淑妃娘” 徐文颖微微一笑,忙抬手冲朱八戒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朱八戒立马闭嘴。 王象乾这才看出来,素问淑妃徐文颖行事出人意表,果不其然! 朱翊镠指着徐文颖笑了笑:“看,违背了你我之间来时的约定吧?” “一时忘了。”徐文颖一笑而过。 “我们这几个人好说,但在将士们面前可不要被识破。”朱翊镠刻意提醒。 “知道,出驿站我就不会说话,否则自己回京。”徐文颖信誓旦旦地保证,继而又笑问道,“还有多远?” “才走一半,不过马上就到辽东境。” “哦。”徐文颖点了点头。 忽然,见一名参将跑进来,徐文颖立即肃容,一本正经的样子。 只听参将朗声说道:“启禀陛下,蓟辽总督戚继光大人率兵迎接。” “戚大帅来了?”朱翊镠豁然站起,两眼放光,兴奋得不行。 自登基将戚继光重新调回蓟镇,后升任蓟辽总督就没有见过了。 。 正文卷 第1422章 戚继光接驾(求订求票!) “师祖,就是您常提及的那个能文能武镇守北方的那个戚大帅吗?” 朱八戒也忙站起来问道。 朱翊镠点了点头。 “他武功很好吗?徒孙能不能与他切磋一下呢?”朱八戒又技痒难耐地道。 “你还不够资格。”朱翊镠撂下一句话就迫不及待地出去了。 “我不够资格?”朱八戒很不服气地摇头,问王象乾,“岳父大人,师祖为什么说我不够资格呢?” “你武功虽好,可你是晚辈,怎么能与戚大帅切磋呢?那是目无尊长。”王象乾耐心地解释道,“要知道戚大帅是我大明第一战将,功勋赫赫,你哪有资格与他切磋?说出去会被人笑话的。” 朱八戒也只能点头接受了。 “还有,一个人的价值,并不在于武功有多好,就像你,尚未为国家立过大功,即便武功再好,也不值一提。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哦,好像明白。” “记住,待会儿见了戚大帅,不能想着与他切磋,你们不仅功劳不对等,职位不对等,年龄也不对等,这应该就是你师祖说你没有资格的原因。” “那,好吧。”朱八戒带有两分索然地点了点头,然后才迈步出去。 戚继光还是一副英姿飒爽的模样。 只是因为镇守蓟镇,常年风吹日晒霜侵雪打,看上去有点苍老。 可他一双鹰隼样的眼睛真个是炯炯有神,以及鼻翼下两道绕口的刀刻般的法令往外透着一股英武刚猛之气,一看就是个统驭千军万马的英雄人物。 见了朱翊镠,戚继光纳头便拜,着实激动c开心。 如果说张居正是他人生当中第一大贵人,那么朱翊镠毫无疑问就是让他枯木再逢春的那个人。 “臣戚继光叩见陛下!” “免礼!”朱翊镠忙上前搀扶,“戚大帅难道没有收到朝廷的旨意吗?大明所有臣民见了朕都不必下跪。” “臣知道,但见了陛下激动,就是想给陛下磕头。”戚继光笑了笑说。 “戚大帅不必客气,怎会想到亲自到这里迎接朕呢?”朱翊镠也激动。 戚继光回道:“蓟镇眼下太平,所以臣想恭送陛下至广宁,若有需要,臣可随陛下出征讨伐女真部落。” “这样也好,一路上可以与戚大帅聊聊。”朱翊镠点头同意,随即问道,“戚大帅带了多少兵来?” “不多,怕陛下不同意,臣只带了五百骑兵赶过来。” “够了,就带五百随行吧。” “多谢陛下!”戚继光大喜。 而后朱翊镠将陈炬c王象乾c朱八戒逐一介绍给戚继光认识。 对于戚继光而言都比较陌生,但陌生的程度不一样。 陈炬与王象乾他听说了,只不过都是在朱翊镠登基即位后才脱颖而出,所以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今天应该还是第一次正式见面。 而对于朱八戒,他完全不认识,之前连听说都没有听说。 彼此认识一番后继续前进。 戚继光来了,朱翊镠也干脆不坐御驾,骑马与戚继光并辔而行。 一边行军,一边漫谈。 “陛下为何想着御驾亲征?”戚继光不解地问道。 “朕这次来不为讨伐谁,只为民族大团结。”朱翊镠道,“无论是女真族人,还是蒙古族人,朕都希望他们加入本朝成为我大明一份子。说心底话,朕担心你们残杀误杀。” 与戚继光确实也没有隐瞒,朱翊镠实话实说。 关于朱翊镠提出来的民族大团结与区域自治制度,戚继光有所了解,只感觉难度很大。 故而忧虑地道:“难怪陛下要御驾亲征,可无论女真族人还是蒙古族人,都桀骜不驯不伏烧埋,臣恐怕没有那么容易,毕竟是外族。” “从古至今多少年来,我们汉族总以正统自居,从来想过平等待之,他们当然会桀骜不驯不伏烧埋,朕相信只要坦诚平等c互敬互爱,互惠互利,以共同繁荣进步为目标,他们没有理由还要闹事啊,都是一家人嘛。” “陛下心胸果然辽阔!”戚继光心悦诚服,继而又担忧地道,“只是,若按陛下这个思路,我大明王朝恐怕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毕竟他们身处僻壤,都是穷苦人。只要他们与我们汉人有差距,他们就会不甘心,乃至兴兵发难,共同繁荣进步谈何容易?” “当然不是一朝一夕之事,或许需要数代人的努力才行,但这是个方向, 倘若我们不坦诚相待,总以正统自居,将他们视作蛮夷,那与他们之间的矛盾与战争永远不会消失。” 戚继光似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朱翊镠接着说道:“戚大帅镇守北方十几年了,刚才也提到过,只要少数民族与我们汉族存在差距,他们就会找机会发难。倘若我们不求同存异诚心诚意帮助他们,这个差距何时能填平?与他们的矛盾何时能消失?” “陛下高瞻远瞩,让臣实在佩服,但怕就怕那些外族人不领情,或者得寸进尺要求这要求那,令我们进退两难,落得个好心没好报的下场。” “戚大帅,我们首先需要向他们亮明自己的姿态,拿出我们的诚意,不再将他们当作外族人,而是当作同袍,也就是自己人,我们愿意帮助他们,至于人家怎么想,暂时先不考虑。” “这是陛下仁慈心胸宽广,对他们等于是以德报怨。”戚继光道,“冤家宜解不宜结,兴许真的可以一试。” “武力终究只能解决一时,而不能解决一世。试着与他们共存,团结在一起共同实现繁荣进步,让他们也觉得自己是主人,而不是外族蛮夷,再掠边就是自家人打自家人了。” “陛下,那如何让他们觉得自己是主人呢?”戚继光问道。 “与我们汉人一样,平等,自由,可以读书取士,可以在朝为官,汉人能做什么,他们就可以做什么。” “陛下,真的可以实现吗?”戚继光带着莫大的憧憬问道。 “只要努力,当然可以。”朱翊镠信心十足地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们诚心相待,他们不可能像白眼狼一样仍然将我们当作敌人吧?像与三娘子,不就实现了这个目标吗?” “的确。”想到三娘子,戚继光感觉这目标似乎也没有想象中的难,遂喃喃地道,“臣好像终于明白,陛下为何一定要御驾亲征,却只带一万多精兵来,幸好臣只带五百兵士呀。” “戚大帅能理解朕的一片苦心,朕颇感欣慰。”朱翊镠由衷地道。 正当此时,前方探路的士兵飞马疾驰而回,嘶声大喊:“报——” 一看这架势就是有紧急军情。 。 正文卷 第1423章 朱翊镠的原则 “什么情况?”王象乾忙问。 士兵翻身落马,朗声禀道:“报告大将军,参将李如柏正率兵赶来接驾,并请求陛下指示,是否需要出兵援助努尔哈赤,眼下努尔哈赤所在的佛阿拉城正四面受敌,危在旦夕。” “李参将他人呢?” “回大将军,此刻还在三里开外,让卑职先来报信儿。” 王象乾点了点头,转身问道:“请问陛下,该如何抉择?” 朱翊镠稍一沉吟,决定道:“咱先与李如柏他们会合吧。” “当初陛下为何收努尔哈赤为徒?”戚继光不禁好奇地问道。 “此子颇有几分能耐。无论武功还是军事谋略,都堪称人中之龙。希望他能统一女真各部,而后像三娘子那样,与我们成为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可他眼下的处境似乎并不乐观。” “这也在朕的预料之中,他想统一女真各部落,肯定没那么容易。” 只这几句话时间,隐隐听得马蹄声响起,想必李如柏他们到了。 不过眨眼功夫,已见尘土飞扬,李如柏纵马疾驰而来。 他曾与努尔哈赤一道进京复命,自然认得朱翊镠。 “臣李如柏参见陛下。” 像戚继光一样,李如柏也下跪。 看来京城以外的官员都还不习惯。 “不必多礼。” “陛下,臣奉家父之命前来接驾,并请示陛下,努尔哈赤此刻正被以尼堪外兰为首的诸多部落联合夹击,恐怕坚持不了多久,是否立即出兵援助?” “他们不知道朕御驾亲征吗?” “启禀陛下,正是因为知道陛下御驾亲征,所以他们才想以最快的时间将努尔哈赤拿下,否则等陛下一到,他们便知道永远没有机会了。” “有多少部落出动?” “陛下,据臣得到的消息,尼堪外兰说服并拉拢苏克苏浒河部c浑河部c完颜部c董鄂部c雅尔古部等部落,对努尔哈赤所在的统治中心佛阿拉城进行疯狂地攻击,还有哱承恩他们誓要报仇也参与其中,努尔哈赤形势危急。” “这么说,建州几个大部落差不多都出动了。”朱翊镠沉吟道。 “臣以为最大的关键是,那几个部落知道陛下御驾亲征,拿下努尔哈赤的决心空前高涨,大有破釜沉舟的斗志。”李如柏接着又说道。 “你担心努尔哈赤顶不住?” “陛下,努尔哈赤兵力严重不足,对手有他十倍之多,恐怕需要我们速去支援才行。”李如柏道。 言下之意,以陛下的行军速度,等到建州恐怕努尔哈赤已经完蛋了。 朱翊镠想了想,坚定地道:“但朕相信他还是能挺得住。” “”李如柏不知道说什么好。 “师祖说师父挺得住就挺得住。”朱八戒在旁边插了一句。 “原来戚总督也在!”李如柏只好将目光投向戚继光,“不知戚总督怎么看?”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戚继光意味深长地道。 朱翊镠接着说道:“如果努尔哈赤没有这个能耐,如何统一女真各部?即便朕去帮助他统一了,又如何赢得其他部落首领的拥护与尊重?该他面对的终究需要他自己去面对。” “朕这次虽然号称御驾亲征,可主要目的不是为他打仗,而是来解决民族矛盾的,征服其他部落最终还得靠努尔哈赤自己。”朱翊镠又补充道。 李如柏这才感觉好像明白过来,但还是忍不住问道:“陛下,万一,臣是说万一,努尔哈赤不幸战死” 一句话还没说完,只听朱八戒气嘟嘟地道:“我师父怎会战死?即便女真各部的人全部战死,我师父也不会死,你是不知道我师父的本事吧?” 李如柏看了朱八戒一眼,但也不认识,只感觉站在皇上身边,地位肯定不低,也就没有与朱八戒争辩,不然肯定要笑这家伙太年轻。 人多力量大,一个人再厉害,在绝对实力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朱翊镠则想着,一方面确实要锻炼努尔哈赤,准确地说,是让女真各部落看到努尔哈赤的实力,这样才有利于努尔哈赤将来的统一行动。 实力不是靠嘴上说,而是要用实际行动来证明。和平统一女真各部,显然是不可能的,也不现实。 但另一方面,朱翊镠也在想,倘若努尔哈赤真像李如柏担心的那样,扛不住联合夹击最后挂了,那就当大明少了一个掘墓人潜 在之威胁吧。 反正朱翊镠不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是绝不会出兵帮努尔哈赤打仗的。 这一点他早就想好了。 也可以说是原则性的问题。 虽然统一女真是大势所趋,但努尔哈赤需要自己证明有这个能力才行。 若遇到困难就帮,那努尔哈赤如何在女真各部树立起自己的威信? 朱翊镠对李如柏说道:“戚大帅说得对,让努尔哈赤接受考验,这是他想要统一女真必须要接受的考验。倘若他真的不幸战死了,那只能说明他不配拥有统一女真各部的能力。” “臣明白了。”李如柏点头不再多说。 “所以我们不必急着赶路,李参将可以回去给你父亲传达朕的旨意,至于迎接,有戚大帅一路陪伴就行。” “臣遵旨,那臣先撤了,与家父在广宁等候陛下的大驾。” “好,去吧。”朱翊镠一摆手。 李如柏率兵原路折返,又掀起一片肆意飞扬的尘土。 “看得出来,陛下很欣赏也很信任努尔哈赤这个徒弟哈?” 戚继光笑了笑说。 朱翊镠也付之一笑,“欣赏c信任只是一方面,但另一方面,无论努尔哈赤成败与否,对我们都没有坏处嘛。” 戚继光笑而不语。 朱八戒不解地问道:“师祖为什么说师父失败了也没有坏处呢?” “你说坏处在哪儿?” “师祖,要是师父失败或战死,那师父不是失去一个优秀的徒弟,也就没人帮师父统一女真了吗?” “如果你师父真的失败或战死,那还配做师祖的徒弟吗?” “”朱八戒无言以对,但随即又咧嘴一笑,说道,“哦,师祖言之有理,那师父一定不会失败的。” 但其实,说心里话,朱翊镠也不敢确定努尔哈赤到底会怎样。 努尔哈赤的个人实力毋庸置疑,但历史的轨迹早已经改变了。 所以最后到底会是什么结果,朱翊镠这时候也不能完全断定。 历史轨迹一变,伴随而来的不确定性的因素太多了,其呈现的结果与原来的历史指定大不一样。 原来的历史努尔哈赤打得尼堪外兰满地找牙呢,可现在尼堪外兰居然联合多个部落打到努尔哈赤统治中心去了。 这能一样吗? 。 正文卷 第1424章 王安发威了 接到讣告不到半个月时间,张泰征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儿。 吃不好,睡不好,不想见人,无心处理政务,行尸走肉一般。 真个是度日如年。 有时候恨不得一头撞死算了,从未想到人生竟有如此大的压力。 每天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不知道每天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早知如此,打死他都不会为了虚荣攀比,接受这个真定府知府。 如今进退维谷骑虎难下。 衙门里的人见了他,无一不是一副冷眼,有的甚至爱搭理不搭理。 让他第一次感觉到这个世界竟如此凄凉,同时感到是多么的无助。 可除了咬牙挺着,还能怎么办? 挨过一天是一天。 王安马不停蹄日夜兼程赶来了。 当张泰征看到王安的那一刻,张泰征眼泪忍不住哗哗直流。 就像在黑暗中奔跑了许久许久,忽然看到一线光明。 也像溺水快要被呛死的人,忽然抓到一根漂浮的横木。 “王公公,我现在该怎么办啊?”张泰征拉着王安,涕泪纵横地倾诉道,“每天茶饭不思,寝食难安,生不如死,能不能恳请陛下或皇后让我回家守制?这个知府我不做,甚至让我这辈子永远不做官都行,受不了,我真受不了。” “你冷静一点,怎么说你也是堂堂知府,哭得像个孩子似的,成何体统?让你部下看见,以后还混不混了?” 王安轻斥,尽管心里清楚张泰征这时候压力山大,可觉得也不能惯着张泰征由着她肆意发泄奔溃的情绪。 男人嘛,这时候应该像个男人。 “我不想混了,我也不想做官了,只想回家守制。”张泰征继续哭诉道。 “亏得你是张阁老的长子,怎么一点担当都没有?假若你父亲在天之灵知道你现在如此颓废,会是什么心情?” “可我真的承受不住” “承受不住也得承受。”王安直接打断道,“当初路是自己选的,你要是个男人就该流泪流血也要走完。” 张泰征瘫软坐在地上。 “路已经走到这一步,你现在想反悔都晚了。皇后娘娘下了懿旨,莫非你要抗旨不遵?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忍受一时之压力算什么?当初张先生夺情时面对的压力有多大?” “可当初张先生有陛下夺情” “你怎么如此糊涂?张先生有陛下夺情不假,可你不是也有皇后娘娘的懿旨支持吗?首辅需要承受的压力多大?你才知府,这点儿压力都承受不住吗?那你如何为万岁爷效力?” “王公公不知我此时此刻的心情” “我怎么不知道?太后娘娘c皇后娘娘都知道,不然会让我又跑一趟吗?我可是日夜兼程赶来的,就是为了安抚你让你明白到底该怎么做。” “可我现在头脑一片混乱,下面的人都骂我是贪图禄位的不孝子,像我这种人,不配坐在知府的位子上” “你管别人怎么看?别人恨不得你赶紧辞官,他们好顶你上去呢,你要考虑万岁爷与皇后怎么看。” “顶就顶上去,我才不管,这官儿爱谁做谁做,我不做了。” 王安气不过,见桌上有杯凉茶,端起来往张泰征脸上猛地一浇。 “你冷静一点。” 张泰征被泼了一脸,他也没有抬手去抹,任凭茶水在他脸颊上流淌,但顿时感觉清醒了两分。 “当初我奉万岁爷之命,特意前来真定府咨询你意见,路是你自己选的,这时候你想退却,对得起万岁爷与皇后娘娘吗?你要是个男人就站起来。” “”张泰征怔愣地望着王安,仿佛眼前人不是一位十几岁的小公公,又是用茶泼他,又是声色俱厉地呵斥。 “当初答应接任真定府知府,就该想到会有今天,男子汉大丈夫当为自己的决定负责。你这会儿回家,除了抗旨不遵,难道就不用承受压力吗?” “这份压力不是你一个人在抗,万岁爷在抗,皇后娘娘在抗,内阁首辅申先生在抗,懿旨下了,内阁同意了,你这会儿要回家,让他们怎么办?” “你自己应该也清楚,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只有咬牙扛下去,下面人怎么看你怕什么?有万岁爷与皇后娘娘支持你就行。万岁爷有心改革守制的礼仪制度,一旦成功,你就是功臣。” “接到讣告的第一时间,你没打算辞官回家,被朝臣几轮弹劾,这时候你却要回 家守制,让别人怎么看你?既贪图禄位又害怕压力的怂货吗?想想,日后难道就没有压力了吗?” “挺过去,很有可能看到希望。眼下是因为万岁爷出征在外,否则这场改革兴许已经开启。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像张先生一样勇敢地走下去。这样才像男人,而不是哭哭啼啼像孩子。” “遇到点压力就承受不住想退却,算什么?天底下又不是你一个人在孤军奋战,有万岁爷,有皇后娘娘,还有首辅申先生支持你,这是你的荣幸,并不是每个官员都有这样的机会。” “你站起来,便还有我的支持。虽然我比起万岁爷c皇后娘娘与首辅微不足道,但我可以在万岁爷与皇后娘娘面前为你美言几句,倘若你连站起来的勇气都没有,我只能笑你是个孬种。” 王安毫不客气,讲道理的同时又劈头盖脸地将张泰征数落一顿。 张泰征终于爬起来了,说道:“我不能让你看不起我。” 王安小松一口气,“对呀,你是读书人,进士出身,而我是个公公,小小年纪,倘若被我看不起,是够丢人的。不为自己,也要为你张家争一口气。这时候只要挺住,万岁爷与皇后娘娘都感激你,否则什么后果你自己想。” “王公公此番前来,是奉皇后娘娘之命吗?”张泰征将眼泪擦干。 “不仅皇后娘娘,还有两宫太后,你还不知足吗?有什么理由退却?且不说万岁爷与皇后娘娘待你如何,眼下首辅因你也被人弹劾攻击,你若挺不住,不是打了首辅的脸吗?” “让我冷静一会儿。”张泰征坐下。 “那你好好想想,我找真定府同知与通判,与他们聊聊。”王安转身离去。 因为他知道张泰征除了过不去自己心理这一关,压力多半来自于同僚。 所以,既然已经来了,将同知与通判的思想工作也一块儿做了吧。 弹劾攻击张泰征的奏疏如此迅猛,没准儿就是同知与通判找人写的。 从这件事中,王安能感觉到张泰征的抗压能力还是有所欠缺。 一个大男人竟然扑倒在他面前哭得像个孩子,而且一副无所适从的样,他来之前都没有想到。 。 正文卷 第1425章 抗住 忍住 乾清宫着火 王安召集真定府的同知c通判等官员座谈,完事后回到张泰征的值房,发现张泰征正自闭目养神。 刚才座谈持续了一个多时辰,王安觉得足够张泰征冷静。 所以上去直问道:“感觉如何?这件事儿你想明白了没有?” 张泰征坐直身子,冲王安点了点头道:“嗯,已经想明白了。” “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抗,忍。”张泰征冷静地回道。 “这就对了嘛。”王安一拍手,“一定要抗住忍住才能看到光明,同时不会辜负万岁爷与皇后娘娘对你的期望。” “王公公说得对,其实我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张泰征喃喃地道。 “你想明白了就好,不然真是枉费我刚才一番口舌。”王安咧嘴一笑,道,“万岁爷想要改革,什么事儿不能成?到时候你就是开路先锋了。” “刚才王公公与他们说了什么?” “当然警告他们不要瞎起哄,否则我有的是办法让他们闭嘴。” “王公公不是威胁他们?” “这不是你关心的问题,对识趣的人我自然知道好说,可若不识趣,就别怪我不客气,改革是万岁爷的意向,有敢挡路者,后果自负。” “王公公小小年纪竟有如此魄力,真是佩服佩服!”张泰征拱手道。 “你也别抬举我了,只是为万岁爷办事儿,我尽心尽力而已。” “希望你也一样。”王安又补充一句。 “我的表现是不是让王公公失望?”张泰征忽然抬眸认真地问道。 “你指什么?” “就是害怕,承受不住这大压力,然后茶饭不思,还坐地上哭泣” “摊上这么大的事儿,害怕,有压力情理之中,不过像孩子一样哭泣,这确实没想到。”王安如实回答。 “让王公公见笑了。”张泰征有点不好意思,垂头微微叹了口气。 “小小迷失正常,知道回头就好。既然你已经想通了,我也该回去。” “王公公这么急?不逗留两日?” “哪有时间逗留?万岁爷出征,两宫太后娘娘c皇后娘娘都要照看孩子,宫里事儿多着呢。” 说着,王安不禁又想起皇上“注意后三宫安全”的提醒。 必须尽快赶回去。 所以办完该办的事,王安一刻都不敢耽搁,马不停蹄往回赶。 此时,正是大夏天,天气异常的炎热,没有风,没有雨。 虽然骑马疾驰而行能感觉到呼呼的风声,但人马都热得受不了,跑一阵子就得在树荫下歇息片刻。 忽然“轰隆隆”的响起了旱天雷。 这种天气倒也不奇怪。 如此炎热,地面又干又燥,王安还盼着赶紧下一场雨呢。 然而,或许由于天气实在太热,也看不到雨水降落地面。 真个是干打雷不下雨。 王安接着赶路,说服张泰征也不算费劲,回去可以与皇后交代了。 这一趟很累,但应该没有白跑。 感觉张泰征抗压能力是差了些,或许与他家境有关,其实他爹张四维的抗压能力也不怎么样。 比起张居正与徐阶等阁臣,张四维身上缺乏一股韧劲儿。 但张泰征既然已经想通了,就肯定能抗c能忍一阵子。 忽然又是一声惊雷,“轰”的一声,吓得王安浑身一哆嗦。 马儿跟着也是昂首一声嘶鸣。 王安眼皮子顿时直跳,感觉心跳陡然间也加快了。 “他娘的,什么鬼天气!”王安气愤地对天骂了一句。 “轰——”接着又是一声惊雷。 因为白天看不到雨水,只闻雷声也看不到闪电。 可到傍晚就不一样了,又是闪电又是惊雷,一阵接着一阵。 王安感觉十分诡异,他眼皮子又直跳不停,是不是要出事儿的节奏? 饿了也顾不得吃饭,累了也顾不得休息,口干舌燥却也只顾催马前进,他恨不得即刻飞回紫禁城才好。 而此时此刻的紫禁城人声嘈杂,公公c宫女c侍卫们奔走相告。 紫禁城的上空浓烟滚滚。 就在刚才傍晚时分,几道闪电惊雷破空而至,乾清宫瞬间着火。 吓得值守的近侍宫女们尖叫连连。 好在李太 后与郑皇后加派了近侍值守,才让损失减小仅限于乾清宫,而没有波及到交泰殿与坤宁宫。 乾清宫的火尽管最后被扑灭了,但里头已经烧得不像样子,乌黑一片。 紫禁城着火不是第一次。 在永乐皇帝与嘉靖皇帝执政期间都着过火,而且烧毁的宫殿更多。 这次若非提前有所提防,尽管李太后与郑皇后,包括王安,也不知道到底提防什么,但加派了人手值守。 这次着火的具体原因尚未来得及追查,但有几个现实的确容易引发火灾。 第一紫禁城多以木头结构为主,经年累月,干燥得不行,容易起火。 第二个因素常被忽略。宫里建筑用的木头为了防止虫蛀和腐朽,一般要干燥后用桐油浸泡一段时间,和当时造船的工序一样,然后刷上大漆(这是天然漆,有毒,但刷在木制品上长期不受腐蚀)。这些工序具有耐腐蚀抗虫蛀,使木制品的生命周期增长。但是这些木质结构宫殿群等于是油木一体,当然容易着火了,且不易扑灭。 还有防火措施也不到位,既没有避雷装置,也没有防火墙,盛水的大水缸供水也不足等等原因 所以在有明一朝,紫禁城里的宫殿着火,不是一次两次。 相比较而言,这次的损失最小。 乾清宫着火的当晚,李太后与陈太后都不禁诧异地道: “难道这才是镠儿提醒我们需要提防的地方?安全问题。” “可他到底知不知道提防火灾?倘若知道,该明确告知啊!” “” 而郑妙谨十分敏感地感觉不妙,刚立太子不久,让她代太子听政,其实她就决定过一件事,那就是同意张泰征不必辞官回家守制三年。 不知遭遇多少朝臣反对,连首辅申时行都被弹劾攻击了。 结果乾清宫着火这种事儿,朝臣最喜欢联想了。 想当初永乐皇帝时着火,当时朱棣和大臣们心里都认为这是天谴,因为他的皇位是抢夺而来的,不符合正统。 也有人认为朱棣强行迁都北京,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得罪了不少人。好多人认为这是不详事件,甚至一度都有朝臣建议重新迁都回南京算了。 后来,嘉靖皇帝执政时又着火,不仅朝臣,就连嘉靖皇帝自己对这样的天灾都有想法。 第一,嘉靖皇帝是因为正德皇帝没有后代,兄终弟及才做了皇帝。关键是他为了让自己的父母追谥为太上皇(这样不符合明朝的宗法礼制)和大臣们对干了好几年,最终在严嵩的帮助下才算成功,他一直信任严嵩,迫害了好多忠良,这有违天和。 第二,嘉靖皇帝笃信道教,这样的天谴事件,肯定影响了所谓的“道心”,故而,也有不少人认为,这是上天对嘉靖皇帝的惩戒。 而这次火灾,竟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降临,又不知道朝臣会怎么说呢?朝臣可会找联系了。 冯保也着急,着火的当晚,他整晚没睡,就担心有人居心叵测。 所以第二天一大清早,他就赶往坤宁宫,要与郑妙谨合计合计,接下来肯定有人兴风作浪,该如何应付。 。 正文卷 第1426章 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 “嘴长在别人身上,我们管不着。”郑妙谨对冯保说道,“首当其冲你要查清此次着火的原因,然后召集工匠重修,注意防范什么,做到有的放矢。” “这个不用皇后娘娘提醒,奴婢也知道,但三人成虎,舆论不可不防。” 冯保曾经不止一次深受舆论压力之苦,所以语重心长地提醒道。 “我何曾不知舆论吓人?可有什么办法?难道打压他们不让议论吗?” 郑妙谨昨晚就想了一通,但想来想去,最后还是觉得身正不怕影子斜,只要问心无愧,随他们怎么议论。 “奴婢建议对有心制造不实舆论者,抓起来予以严重警告。”冯保道。 “这种人抓不完的。”郑妙谨摇头不同意,“况且我们越是在意,不是越表明我们心虚吗?本来我们什么都没做,乾清宫着火十有八九是天灾。” “可皇后娘娘,那帮人肯定认为是天谴。”冯保咬牙切齿地道。 “算了,随他们去。王安尚未归来,乾清宫的事儿,你先看着。” “”冯保欲言又止还想说,可见郑妙谨无心再听,只好打住。 忧心忡忡地从坤宁宫出来了。 想着这一连串事儿,皇上出征,立太子以定国本,让皇后听政;张四维去世了,乾清宫掌作王安为守制一事去了真定府;旱天雷不止响了大半天,乾清宫着火 貌似没有任何联系,皇上出征与张四维去世有什么关系?王安去真定府与旱天雷有什么关系?可就是如此巧合凑到一起了。 而且先后顺序就像被老天爷安排设计好的一样。 如同郑妙谨与冯保想象的一样,外界对乾清宫着火议论纷纷,矛头虽各有所指,但几无正面。 有的指向郑妙谨,说不该立她为皇后,这是遭遇天谴。 有的指向朱常洵,说不该立他为太子,原本不该说他。 有的指向守制这件事,说郑皇后颁旨让张泰征不必辞官回家守制,这有违天和,老天爷现在发怒了。 有的甚至指向更远,说泰和皇帝朱翊镠当初取而代之,赶走万历皇帝朱翊钧,实则夺位,不合正统。 等等,各种议论的声音都有,都认为这是不详的征兆。 尽管乾清宫着火的原因尚未明确下来,但没人觉得这只是一次天灾。 王安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了。 他人还没进宫,乾清宫着火的消息便已经传到他的耳朵。 让他大吃一惊。 想着自己才离开几天,就发生这样的事儿。乃至他一度认为,这是不是有人暗中策划好的? 难怪回来的途中眼皮子跳个不停! 原来果真有事发生。 冲进乾清宫正殿一看,见放眼之处都是黑乎乎的一片,王安跪倒在地情不自禁地抱头痛哭。 “万岁爷,奴婢对不起您!” “万岁爷出发前让奴婢负责后三宫的安全,可奴婢终究还是没能尽职。” 王安思维何曾敏捷,他很清楚即便这是天灾,也会被人说成是人祸。 所以着火烧的不仅是乾清宫,而且是人心,对眼下的形势极为不利。 对他自己就更不用说了。 身为乾清宫的掌作,其它宫殿都安然无恙,为何独独乾清宫着火? 但此时此刻眼泪也解决不了问题。 哭了一会儿后,王安又冲到坤宁宫去,在郑妙谨面前跪下忏悔。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你赶紧去查着火的原因,到底是不是因为雷电。”郑妙谨冷静地道,“现在外头的舆论对咱很不利,必须拿出事实遏制住。” “奴婢明白。”王安点点头。 “张泰征的问题解决了吗?” “应该解决了,道理奴婢都跟他说得很清楚,他自己也知道没有退路,眼下唯有抗c忍c挺过去。” “太后让你回来赶紧去一趟。” “好,奴婢这就过去。”王安一路奔驰而回,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途中就只啃了一个烧饼,又累又渴又饿。 但乾清宫着火是大事儿,他是乾清宫掌作,偏偏赶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他也无暇顾及自己身体的感受。 只要死不了就行。 王安爬起来,又火速赶往翊坤宫。 两宫太后对外头的舆论自然有所了解,但即便不了解她们也能料到,乾清宫着火 确实不是时候。 这时候着火对皇上c皇后的压力都很大,尤其是皇后。 “太后娘娘,奴婢回来了。” 在两宫太后面前,王安依然跪倒忏悔,但没有哭。 “事情办得怎么样?”李太后忙问。 “张泰征的事儿,奴婢办妥了,只是乾清宫着火一事” “这事儿无你无关,想必是那鬼天气所致,你不必内疚自责。” “可太后娘娘,无论什么原因,奴婢都有责任,为何其它宫殿安然无恙,唯独乾清宫着火出事儿了?奴婢身为乾清宫的掌作,难辞其咎。” “你这么说倒是提醒了我,赶紧查明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李太后点头吩咐道,“还有,皇上出征前叮嘱你注意后三宫的安全,应该不是提防火灾吧?” “这个奴婢也不清楚。”王安摇头,随即道,“不过,如果万岁爷预料到了,不至于隐瞒而不明说呀!” “我们也是这么想的,希望这次只是天灾。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就不要纠结自责,赶紧去查,还有重修。” “奴婢明白。” “见过皇后吗?”李太后问。 “刚见过。” “她情绪如何?” “看起来还好。”王安回答,继而又补充一句,“皇后娘娘抗压能力一向强,太后娘娘不必为她操心。” “去吧。” “奴婢告退!”王安退出翊坤宫,皇后与两宫太后都没有责备他一句,让他心里更是感觉难受。 也来不及喝水吃东西补充体力,王安辗转又奔到乾清宫。 冯保刚好来了。看见王安回来,他竟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你可算回来了!” “冯公公,有没有查出什么蛛丝马迹来?”王安迫不及待地问道。 “没有。”冯保摇头,回答说,“我想应该就是因为雷电所致。” “可如果是因为雷电,乾清宫并非紫禁城里最高的建筑,为何单独只有乾清宫着火?”王安疑虑地道。 “你是怀疑有人从中捣鬼?”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会不会有人借助雷电天气故意纵火?” “目的呢?动机呢?”冯保问。 “奴婢也不知道,这个只是猜测。不知火最先是从哪儿烧起来的?” “最先着火的地方是乾清宫正殿,看那儿,就是那棵漆木檐柱处。” 冯保抬手一指,进而感慨地道:“幸好太后与皇后娘娘加派人手当值,不然着火时刚好是傍晚的饭点儿,还不知道会烧成怎样呢。” 。 正文卷 第1427章 皇帝明确有旨 朱翊镠也没有刻意加速,军队尚未抵达广宁,便收到乾清宫着火的消息。 他不禁心下一沉。 虽然着火仅限于乾清宫,烧毁的范围有限,并不算大。 但怎么说这也是一件大事儿。 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 朱翊镠能感觉到郑妙谨此时此刻所承受的巨大压力。 立郑妙谨为后时就有朝臣反对,立朱常洵为太子时更有朝臣反对。 张四维去世,由于支持张泰征不必辞官回家守制,朝臣反对者更多。 郑妙谨这时候无疑处于议论的风口浪尖,这场火来得也太不凑巧了。 张四维过世的时间点也是赶巧,刚好在他出征后的第三天。 以致关于张泰征是否需要辞官回家守制必须由郑妙谨来决定。 压力自然落到郑妙谨头上了。 好在交代过王安,让他从中点拨提醒,不然当初让张泰征接任真定府知府这步棋,就成了一步误人误事的废棋。 朱翊镠想着,如果这会儿他在京的话,情形或许不一样。 收到信息后,朱翊镠沉吟半晌,而后作出这样几道指示—— 第一,关于张泰征不必辞官回家守制二十七个月是皇帝的旨意,皇后与首辅都不过是奉旨行事。 第二,乾清宫着火需立即重建,多采用砖石,而少用木漆结构,同时加强避雷防火等措施的建设。 第三,乾清宫着火无论是人为还是天灾,都属意外突发事故,并非什么天谴或有违天和,此乃迷信,有再敢造谣唯恐天下不乱者将追究法律责任。 等于是下了三道旨意,然后派人八百里加急赶紧送往京师。 对乾清宫着火一案的处理,戚继光与王象乾表示赞同,可对张泰征不必辞官回家守制的事表示不解。 这也难怪,毕竟是在以孝治天下的古代,有几个人能像张居正那样,将国家利益摆在第一位? 虽然说自古忠孝两难全。 但在古代当与忠孝发生矛盾时,更多的人倾向于先孝而后忠,认为一个人如果不孝还谈什么忠? 这个无所谓对错,只是认知与理念的问题。这也是朱翊镠为什么没有强制而采取弹性守制的缘故。 可以根据自己实际情况来决定,不必非得回家守制三年,并没有强制规定说,一定不能回家守制三年。 朱翊镠与戚继光c王象乾他们一解释,他们似乎也能理解,只是感觉这条路走得不会那么容易。 根深蒂固的传统与理念,哪能会因为一道圣旨就能轻易改变? 朱翊镠的旨意很快传到京城。 郑妙谨知道这是为她减轻压力,无论是张泰征守制,还是乾清宫着火,都有人将矛头指向她。 关于张泰征守制,朱翊镠无疑是将责任揽到自己头上。 关于乾清宫着火,以强制的手段不许人们随意造谣。 首辅申时行也颇感欣慰,不然他的压力太大了,皇帝刚出征不久,朝中就发生这样两件大事。 而且都十分敏感,处理起来也是相当棘手,引起颇多争议,好像他这个首辅有多么无能似的。 如今有皇上旨意,立马不一样了。 他支持张泰征不必辞官回家守制三年,与皇上支持效果当然不一样。 他下令缉捕造谣生事者,与皇上下旨的效力又大大不同。 收到朱翊镠这三道旨意,申时行顿时感觉轻松了许多。 但尽管如此,他知道事情也不会就这样轻易结束,尤其是守制一事,反对的呼声依然会很高。 因为皇上的旨意无疑向世人传递了一个信号:要改革守制之礼。 其实有人已经预料到了这一点。 此前就传出风声,为什么首辅支持张泰征不必辞官回家守制,而郑皇后也发声力挺? 很容易想到是因为皇上。如果没有皇上的支持,首辅与皇后的态度又岂敢如此坚决? 如今有了皇上的旨意,只是更加确定了这一点。 其实“侍生不侍死”的理念,先前已有传出,但因理念与同时代格格不入,故而没几个人关注。 谁能想到皇上居然要挑战“孝道”? 从张泰征父亲去世一事的处理上已经看出来了皇上的决策,就要是改革守制的礼仪制度。 好在没有一锤子钉死,看上去很有弹性,但因为实在过于敏感,也还是掀起了轩然 大波。 就在朱翊镠那三道旨意颁发的第二天,就收到了朝臣的质疑与抗议,火力集中在守制的礼仪上。 乾清宫着火的事自然被盖过去。 使得王安的压力小很多。 不然身为乾清宫的掌作,乾清宫着火,他必将成为议论的焦点。 朱翊镠率军继续前进,眼看就要抵达广宁城——李成梁的驻军之所。 在眼下全国军户卫所制尚未全面废除之际,广宁卫还依然保留着。 军队歇息时,朱翊镠坐下,忽然“哎呀”一声,想起一件事儿来。 朱八戒忙问:“师祖,怎么了?” 徐文颖也凝视着朱翊镠不眨眼。 “忘问了,乾清宫烧成怎样?”朱翊镠喃喃地道,因为想起藏着的私人银票。 也不知道这场火烧毁了没有。 这件事在座的只有陈炬知道,朱翊镠这一声讶然,让他立马也想到了。 忙心领神会地请示道:“万岁爷,要不奴婢派人立即回去查看?” “得派一个心腹回去。”朱翊镠道。 “奴婢明白。”陈炬当然清楚,朱翊镠这些私房钱,外臣并不知道。他还清楚朱翊镠不想让外臣知道。 “万岁爷,不知有多少?”陈炬接着又弱弱地问道。 “记得有二十。”朱翊镠回道。 “呀,这可不少。”陈炬咂摸着嘴,知道朱翊镠省略了一个“万”字。 “赶紧派个心腹去问王安或伴伴。” “奴婢遵旨。”陈炬忙起身安排去了。 “师祖,你们说什么呢?我怎么没听懂?”朱八戒瞪大双眼,又怕自己反应迟钝,转而问王象乾,“岳父听明白了吗?” 王象乾摇头。 朱八戒咧嘴一笑:“看来不是我笨。” 朱翊镠如实回道:“乾清宫有朕一些私房钱,着火了,也不知烧掉没有,要是烧掉,可就亏大发了。” 这一提醒,徐文颖也知道了,因为翊坤宫立里就有许多“私房钱”。 “师祖,是二十万吗?”朱八戒忙问。 朱翊镠点点头。 对在座几位,也没什么隐瞒的,都知道他是个财主。 “师祖,银票不安全,兑换成金子多好!”朱八戒心疼地道,“这要是烧毁了多可惜!这世上,有几个人一辈子能挣来二十万?” 这也是国家银行尚未开始运作,不然就存起来了。 二十万要烧毁了,真是可惜。 。 正文卷 第1428章 不翼而飞 不可思议 王安虽然感觉压力小了很多,但乾清宫着火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依然没有定论,查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能够证明是天灾或人祸的蛛丝马迹。 只能一边召集匠工重修乾清宫一边慢慢查。 但他直觉这应该不是一起简单的天灾,毕竟三大殿比乾清宫要高多了,都安然无恙呢,为何独独乾清宫遭遇雷电着火了? 况且还偏偏那么巧,就在他去了真定府,人不在时的火。 可怀疑终究只是怀疑,找不到任何证据也没辙。 这天,他等到陈炬从辽东派回来的心腹,让他查看藏在乾清宫里头的银票烧毁了没有。 王安清楚朱翊镠私人财富很多,接到讯息后忙去查看。 乾清宫是紫禁城内廷正殿,后三宫第一座宫殿。 乾清宫面阔九间,进深五间,高二十米,重檐庑殿顶。 殿内明间c东西次间相通。 明间前檐减去金柱,梁架结构为减柱造形式,以扩大室内空间。 明间后檐两金柱间设屏,屏前设宝座,东西两梢间为暖阁。 后檐设有仙楼,两尽间为穿堂,可通交泰殿c坤宁宫。 乾清宫正殿宝座上方悬有一块“光明正大”的匾,匾的背后藏有一个匣子,听说皇上的私人银票就放在匣子里。 这个地方放多少钱都安全,因为宝座只有皇上才能坐。 “光明正大”的匾已经被烧坏了,但因为这一片地方还没有维修到,故而匾的残骸还在宝座上方挂着。 王安将匾取下来,发现还好,因为背后的匣子是金制外壳,所以并没有烧烂,那银票应该还在。 然而,王安打开匣子一看,里头空空如也,哪有什么银票? “万岁爷会不会记错?”王安忙问回来传话的心腹。 “应该不会。”那名心腹摇头,继而道,“万岁爷与陈公公交代很清楚,银票就放在光明正大匾背后的匣子里,数目是二十万两。” “可你也看到了,什么都没有。”王安将匣子一摊,“幸好让你一块儿来,否则还怀疑我独吞了呢。” “那现在怎么办?” “走,随我一道去见皇后娘娘。”王安当机立断地决定。 坤宁宫。 郑妙谨了解一番始末后,诧异不解地道:“居然还有这种事儿?” 王安道:“对呀,万岁爷绝对不会记错的,可匣子并未被烧毁,里头的银票怎会不翼而飞呢?” 郑妙谨当然也不会怀疑朱翊镠的记忆力,二十万不是小数目,肯定就是放在光明正大匾背后的匣子里。 可为什么不见了呢?为什么? “莫非与这次火灾有关?” “难道与这次火灾有关?” 郑妙谨与王安几乎同时想到这个。 那名派回来传话的心腹也点点头。 “你说,为什么这样想?”郑妙谨让王安先说。 王安分析:“回皇后娘娘,奴婢一直觉得这次着火十分蹊跷,其它宫殿都没事儿,唯独乾清宫着火。” “所以,奴婢怀疑匣子里的银票或许早被人偷走了,趁电闪雷鸣之际,故意纵火,以掩盖其偷窃行为。” “可没想到咱早有提防,加派人手值守,所以火势自然得到一定控制,并没有将乾清宫完全烧毁。” 末了,王安又补充一句:“当然,这只是奴婢的猜测,并没有确切证据,不知皇后娘娘怎么想?” 郑妙谨道:“可谁有那么大胆,敢去偷这里的钱呢?况且,皇上既然将钱放在匾后的匣子里,也算得上是藏了,既然是藏,就不会有几个人知道。你之前知道这事儿吗?” “奴婢不知道。”王安忙摇头。 “对呀,你是乾清宫掌作,又是皇上如此倚重的人,都不知道这事儿,那还有谁知道呢?” “也是,按理说只有万岁爷知道,这块匾上的四个字,是嘉靖皇帝爷亲笔所书,谁敢动匾?” “可银票丢了是事实。”郑妙谨道。 “真是奇怪!”王安冥思苦想,喃喃自语地道,“银票怎么可能不翼而飞?肯定是有人暗中捣鬼。” 无论如何,王安还是相信自己的判断,就是有人做了手脚,可这个胆大妄为的人到底是谁? “这件事暂时还是不要公开,暗中调查即可。”郑妙谨嘱咐道。 “奴婢明白。”王安点了点头,感觉凭借他一人之力很难追查清楚 此事,毕竟连目标对象都没有锁定,但又不好意思向皇后要更多人手协助他。 “你马上去通知冯公公,将这件事告诉他,让他留意钱庄c赌坊之类容易花钱的场所。”郑妙谨吩咐道。 “奴婢遵旨。” “还有,将乾清宫所有公公c宫女名单列出来一份儿,送到我这里。” “好,奴婢稍后便送来。” “关注每一个人最近的行为动态。” “奴婢明白。” “去吧。” 冯保从王安那里得知此情,更加纳闷儿,内廷不是已经整顿过一次吗? 该清理的都清理出去了呀,怎么还会有如此胆大妄为的人呢? “万岁爷将银票放在光明正大匾后的匣子里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冯保如是般问道,因为他第一时间想到上一任乾清宫掌作周佐。 “万岁爷说是泰和元年以后的事。”王安望着陈炬派回来的心腹回道。 “那就很不可思议!”冯保百思不得其解,泰和元年以后宫里还有这种人? “确实很不可思议!”王安附和道,接着将郑皇后的吩咐告诉冯保。 冯保连忙去了,心想,若说有人故意纵火以掩盖其偷窃的行为,这是一个追查的思路与方向。 冯保领旨暗中调度五城兵马司的人马,以顾青云为首立即展开调查。 王安像没事儿一样,继续督促匠工们修理乾清宫,暗中关注乾清宫所有公公c宫女的一举一动。 陈炬派回来的心腹已经启程赶往辽东复命,没有多作逗留。 为了不让两宫太后操心,王安并没有向她们汇报此情。 朱翊镠行军终于抵达广宁城了。 总兵官李成梁亲自城外迎接。 儿子李如柏已经告知他,戚继光与皇上一路同行,不用担心皇上的安全。 朱翊镠与李成梁还是头一次见面。 比起偏向儒雅一点的戚继光,李成梁看起来更加生猛。 戚继光幼年风流倜傥很有个性。虽然家境贫寒,但他很喜欢读书,通晓儒经史籍,有一定文学功底,字“元敬”不是白叫的(王世贞自“元美”)。 所以戚继光身上严厉中带有几分儒雅劲儿,这从他的治军风格中也可以看出来;而李成梁则不同,儒雅的一面完全没有,从头到脚都给人一种英毅骁健的感觉,似乎只为战斗而生。 如果说戚继光更像一位帅才,那李成梁就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将才。 “努尔哈赤眼下情况如何?”与李成梁接见后,朱翊镠迫不及待地问道。 “陛下果然有先见之明!”提及努尔哈赤,李成梁一脸的喜悦c兴奋,“起初臣还以为努尔哈赤被围攻,他会溃不成军只得逃来我大明求助,却不料在诸多部落联合夹击之下,他还能坚挺,守住他的统治中心,着实了不起!” 朱翊镠小松一口气。 朱八戒眉飞色舞地道:“我就知道师父绝不会战死的。” 。 正文卷 第1429章 继续向辽阳进发 “这位是?”李成梁不认识朱八戒,打量着问道。 “哦,还没来得及给李总兵介绍,戚大帅帮朕介绍吧。” “臣遵旨。”戚继光应声,首先介绍王象乾道,“这位是兵部右侍郎王象乾王大人,湖广巡抚王之垣大人之子,陛下这次御驾亲征,他担任平东大将军。” “久仰久仰!”李成梁拱手。 “失敬失敬!”王象乾回礼。 两人都知道对方,只不过是第一次见面。 而朱翊镠此刻则想着,这两人都与辽东有着不解之缘。 戚继光接着介绍道:“这位是司礼监秉笔兼东厂提督陈炬陈公公。” “原来陈大公公也来了。”李成梁又热情地施了一礼。 “李总兵客气!”陈炬忙回礼。 “这位是御前侍卫,也就是努尔哈赤的徒弟,陛下的徒孙,朱八戒。”戚继光最后介绍朱八戒。 李成梁见朱八戒俨然一副昂然自若的样子,不禁笑了笑,说道:“小兄弟气度不凡,很威风!” “我知道李总兵,师父说你夫人曾经救过他。”朱八戒张嘴来一句。 李成梁带有两分尴尬回之一笑,也只能点头,这件事他不想被人提及,因为夫人确实救过努尔哈赤与他弟弟,但原因是人家气度不凡。 简言之,夫人就是看人家两兄弟长得帅,所以直接给放了,说出去好像他夫人爱慕小白脸似的。 不料朱八戒第一次见面就直不笼统地抖出来,李成梁也只能回之一笑,感觉朱八戒不像是在感谢夫人。 但其实朱八戒就是在感谢,只是这家伙说话艺术性一向不高,初次见面不知道他性格时还以为是在取笑。 戚继光接着又小心翼翼地道:“说起来还有一位该给李总兵郑重介绍,只不知陛下是否同意?” 朱翊镠一听即明,戚继光途中已经知道徐文颖来了。 此刻徐文颖就在朱翊镠身边。 “介绍给李总兵认识当然可以,但其他人就没必要了。” 李成梁心领神会,当即一抬手,屏退身边的士兵。 戚继光这才如是般介绍道:“这位是淑妃娘娘,带了三名侍从护驾,一路保护陛下的安全。” “原来淑妃娘娘也来了”说着就要磕头行礼。 “李总兵不必多礼。”徐文颖道,“久闻李总兵大名,听陛下常说你便如同是辽东的定海神针。今日有幸一见,真是失敬失敬!” “淑妃娘娘言重了,那恐怕是陛下对臣的谬赞,切不可当真。”不让跪,李成梁只得鞠躬行了一礼。 “李总兵,距离师父的佛阿拉城有多远?”朱八戒已经等不及了。 李成梁回道:“你师父在建州,处于辽东边墙之外,在辽东的东边;而这里是广宁城,差不多在辽东西边方向,所以距离佛阿拉城还有一段距离,佛阿拉城距离抚顺关较近。” “师祖,那我们赶紧过去啊!”朱八戒急不可耐地请求道。 朱翊镠稍一沉吟,作出决定道:“我们先赶去辽阳吧。” 辽阳是明朝统治辽东地区的军事重镇,又是辽东经济最发达的地区,以辽阳为中心设有六个卫一个州。 辽阳还是辽东镇的治所。 其实广宁只是辽东镇的前治,在十几年前,也就是隆庆年间,镇守辽东的驻军就已经逐渐向辽阳转移。 但因为广宁城的战略地位同样不容忽视,所以李成梁经常还在广宁城,而辽阳那边的军务交给他长子李如松。 辽阳距离抚顺近。 从辽阳向北,便是本溪c抚顺c铁岭c开原等几个大明军事重镇。 本溪与抚顺距离努尔哈赤所在的统治中心佛阿拉城都比较近。 而抚顺城的抚顺关更是与尼堪外兰的势力范围相连接。 著名的古勒寨之战以及历史上的萨尔浒之战都在这附近。 “好!”朱翊镠下令,李成梁自然毫不犹豫答应,“那臣让次子李如柏恭送陛下前往辽阳。” “要不让令郎镇守广宁,李总兵随朕前往辽阳吧。如若建州那边努尔哈赤与其他部落之间的矛盾难以调和,朕或许真要御驾亲征。” “也好!”李成梁痛快答应。 “师祖,还要行军多久?”朱八戒又着急地问道,恨不得飞过去。想着李成梁刚才说广宁差不多在西边,而佛阿拉城在东边,即辽东边墙之外,是不是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到达? “还得几天吧。”朱翊 镠道,“你对你师父如此有信心,急什么?” “我不是想帮师父作战吗?” “记住自己的身份c职责。”朱翊镠不得不又一次提醒道。 “陛下,臣需要领兵多少去辽阳?”李成梁请示道。 “不用特意带兵,若有需要,去辽阳那边随时调度即可。” “臣遵旨!” 这样,朱翊镠率军继续前进,准备赶到辽阳与李如松会合,然后探明建州那边的局势再做打算。 因为没有仓促行军急着前进,所以这一路上都不算太累。 行至海城时,陈炬派往京城的心腹赶回来了,禀报说放在乾清宫正殿“光明正大”匾后的二十万银票不翼而飞。匣子倒没有烧毁,但银票不见了。 朱翊镠深感诧异,并没有人知道他将银票放在里头啊! 而且正殿宝座谁敢上去?又是“光明正大”匾,别说是嘉靖皇帝的御笔,就凭那四个字也没人敢打主意。 陈炬接着又禀道:“王安怀疑有人从中做了手脚,其实早就将银票偷走,趁他去真定府办事之机,故意借雷电天气纵火,以掩盖其偷盗行为。” 诲淫诲盗的道理朱翊镠懂得,可宫里头谁有那么大的胆儿呢? 二十万可不是小数目,被抓到不砍头也得充军的。 他身边还有这种人吗? “万岁爷,您说会不会有人成心陷害王安呢?”见朱翊镠沉吟不语,陈炬又弱弱地提醒一句。 朱翊镠一摆手道:“算了,这事儿不必操心,我们在这边,操心也没用,让王安慢慢查吧。” “奴婢明白,那还需要派人回京一趟吗?”陈炬请示道。 “没必要,王安当知道怎么做。” 。 正文卷 第1430章 李成梁坦诚交代 曾朝节激动落泪 朱翊镠终于抵达辽阳。 从广宁到辽阳的途中,朱翊镠与戚继光c李成梁几乎只交流了一个问题。 就是辽东的军士。 准确地说,是辽东在籍军士与可用军士到底有多少。 朱翊镠知道两者有差距,戚继光与李成梁也心知肚明。 其实,这是一个很敏感的问题,因为涉及到“吃空饷”。 大明军官没吃空饷的并不多见。 全国各地卫所或多或少都存在这现象,李成梁甚至有过杀降冒功之事。 只是碍于他在辽东定海神针般的作用,加上与张居正的密切关系,而没有追究他以及他几个儿子的责任。 虽然是敏感的话题,好在戚继光与李成梁都明白朱翊镠的苦心,也知道朱翊镠即位以来一直致力于军事改革,所以还是坦诚地交流了一番。 毕竟朱翊镠都来辽东亲口问及,这时候再隐瞒岂不等于欺君? 并且为了打消戚继光与李成梁的疑虑,朱翊镠论及这问题之前就摆明自己的立场:对过往概不追究。 戚继光与李成梁都是聪明人,并不是只会领兵打仗的一介莽夫。他们自然明白朱翊镠说这话的用意。 既然皇上都来到辽东,肯定要了解当地实情,撒谎肯定不敢。 李成梁作了如实汇报。 多年来辽东在籍军士都是八万,但可用的军士维持在六万五千左右。 这就意味着辽东在吃“一万五千”兵士的空饷。但朱翊镠清楚,这对于连年有战的辽东来说并不多。 因为从前朝廷的军饷很少有正常供给的时候,经常拖欠c不足额。 李成梁也是这么解释的,辽东将士很苦,用这个一万五千兵士的空饷,来弥补朝廷的拖欠与不足额。 而且李成梁还坦诚提到一个客观事实,在辽东可用的六万五千军士中,自他担任辽东总兵官以来,常年有将近五千士兵是他自己招募蓄养的。 简言之就是不在朝廷编制之内,需要他自己掏钱供养维系。 李成梁能够主动提及此情,朱翊镠颇感欣慰。毕竟私自蓄养兵士,要是追究起来很严重。 但对李成梁这些事儿,朱翊镠早已经了解清楚了。 不仅知道李成梁养着属于名义上只他自己的兵士,还知道李成梁经常自掏腰包鼓励将士,同时该与辽东豪商巨贾有着密切的联系 总而言之,李成梁无异于辽东的“土皇帝”,在辽东他说了算。 这情形,自李成梁得到张居正的重用后就一直这样,从未变过。 当然有利有弊。 有利的是,李成梁在辽东势力渗透至深,让他拥有足够的领导力,否则也起不到定海神针的作用。 弊端就是,因为一个人说了算,导致他后来越来越娇纵c奢靡,一旦他退位,辽东问题立马儿凸显。 李成梁有他独特的治军方略,不可复制,与戚继光大为不同。 这就是为什么后来支持李成梁的张居正c申时行c许国c王锡爵等阁臣全部落幕后,李成梁自然而然被人攻击弹劾退位,结果换了八任辽东总兵官都治理控制不好辽东的缘故。 当然,治理控制不好辽东,与努尔哈赤的崛起也有关系。 但不可否认的是,随着李成梁后来的退去,辽东问题日益凸显,已经没人能够很好地治理辽东了。 而努尔哈赤领导的女真却在不断地变强,此消彼长,最后让努尔哈赤如愿以偿成为大明的掘墓人。 作为后来人朱翊镠,他很清楚,李成梁式的英雄人物不可复制,辽东有李成梁,可守;但没有李成梁,就完了。 将辽东的安全,压在李成梁一个人身上,这当然很危险。 军队只是其中一个重要的方面,其它方面也存在着隐患。 李成梁能够坦诚交代,一是感觉这时候不能欺君,二是感觉自己在辽东的地位无人可以取代。 即便告知朱翊镠真相,也不怕被人顶了他总兵官的位置。 这是李成梁的底气所在。 朱翊镠也明显感觉到了。眼下的辽东确实离不开李成梁。 对辽东的改革也不可能一蹴而就。 首先要解决边患。 抵达辽阳时,李如松与曾朝节等人开城门迎接圣驾。 曾朝节见到朱翊镠,竟激动得泪如雨下。想当初朱翊镠还是潞王时,就派他来辽东调查研究。 后来 回京过一次,再后来与努尔哈赤c张懋修二度来到辽东。 曾朝节是万历五年(公元1577年)的进士,算得是一个大器晚成的人,中进士时已经四十多岁了。 此时他已是五十岁的人。他自己当然不知道将来仕途如何,在辽东还要待多久,但朱翊镠清楚。 此刻见了朱翊镠如此激动,一来是感叹于得到朱翊镠的青睐而感激,毕竟朱翊镠还是潞王的时候就在重用他。 二来是对朱翊镠吩咐的任务,感觉此时已经有了很深的认识,急切盼着能与朱翊镠进行一场面对面的交流。 他还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机会回京,却不料朱翊镠御驾亲临辽东。 尽管泪如雨下,可曾朝节望着朱翊镠,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为什么见朕要哭?心里有委屈?”朱翊镠好奇地问道。 旁人也很好奇,五十岁的人了,怎么还哭得像个孩子? “让陛下见笑了,臣是激动。”曾朝节抹了一把泪水回道。 “有委屈吗?”朱翊镠不禁又问一遍。 “没有。”曾朝节笃定地回道。 “那是不是有许多话要对朕说?”朱翊镠已经猜到了。 “是。”曾朝节连连点头。 “师祖,还是先说师父的事儿吧?”朱八戒早已经等不及了。 朱翊镠脸色微微一沉,顺势投递过去一个不友好的眼神以示警告。 朱八戒吓得立即闭嘴,不明白师祖为什么不像他一样心急如焚。 刚到广宁时,朱翊镠还是关心努尔哈赤的境况,所以一到便问。 可从李成梁那儿得知,努尔哈赤坚强地挺了过来,这一路上也不见汇报努尔哈赤失守的消息,故朱翊镠这会儿不着急,努尔哈赤肯定还能挺。 至少佛阿拉城没有遭遇变故,不然李如松应该会第一时间禀报。 而朱八戒只是干着急,脑子本就转得不够快,哪想到这些? 。 正文卷 第1431章 陛下此行不简单啊 礼毕,朱翊镠单独接见曾朝节。 而戚继光与李成梁一道去了,朱八戒则与王象乾一道。 戚继光与李成梁是老朋友了,如今又是一个蓟辽总督一个辽东总兵,说话也不必藏着掖着。 戚继光开门见山地道:“看出来了没有?陛下此行辽东c建州,并非御驾亲征那么简单。” 李成梁点了点头,道:“陛下好像有心针对辽东。” “我觉得也不一定专门针对辽东,但肯定会致力于辽东改革。”戚继光如是般说道,“陛下在尚未登基即位时,就一直关注辽东的动态,而且他一向认为辽东局势最为复杂。” “看来,当初陛下还是潞王爷时,就请努尔哈赤进京任教,包括后来收努尔哈赤为徒,也包括调度曾朝节学士,都是陛下精心谋划。” 李成梁当然想明白了。 戚继光表示赞同,进而又说道:“的确,当初还以为陛下只是觉得努尔哈赤武功高超,现在想来不是这么简单。有没有感觉陛下的感情很复杂?” “为何用复杂这个词?” “努尔哈赤是陛下的徒弟,自努尔哈赤与尼堪外兰开战后,我们就请示陛下是否需要出兵,陛下一直按兵不动。后来努尔哈赤遭女真部落围攻,在我们看来危在旦夕,陛下依然无动于衷,我现在都猜不透陛下到底希望努尔哈赤胜还是败?你觉得呢?” 李成梁沉吟不语。 戚继光接着说道:“陛下在途中还说过一句话,说努尔哈赤无论成败,对我们大明都没有坏处。” “陛下为什么这样说呢?”李成梁忙问道,“是要坐山观虎斗吗?既然如此,那为何又要御驾亲征?” “所以我才说陛下御驾亲征肯定另有目的,绝非帮助努尔哈赤统一建州女真那么简单。你想,帮助努尔哈赤统一让我们去就行嘛。” “可不?”李成梁道。 “况且陛下这次来,压根就没想帮努尔哈赤打仗。”戚继光分析道,“只带一万多精兵来,行军速度又是不紧不慢,还有心让努尔哈赤自己挺,无论胜败,好像陛下都能接受似的,一路上我都摸不清陛下到底在想什么。” “陛下如此欣赏你,大可直问啊。” “怎么没问?但陛下总点到即止,说什么此行是为了拯救大明,是为大明的发展扫清一切障碍。” “陛下的确是一个高深莫测,让人很难以琢磨的人。”李成梁喃喃地道,“说他与努尔哈赤师徒情深吧,好像不对;说他与努尔哈赤关系不咋滴吧?好像也不对。看来你刚才的评价准确,陛下对努尔哈赤的感情很复杂。” “辽东很有可能面临一场改革,乃至巨变,我们都要做好准备。” “途中我是不是不该如实向陛下汇报辽东军士的现状?”李成梁道。 “这个必须如实汇报。”戚继光掷地有声地道,“陛下英明神武,且不说瞒不住他,没准儿他早了解清楚了,这会儿只是来确实。陛下亲自来辽东,这时候坦诚比隐瞒好一千倍一万倍。” “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李成梁点头道,“可在辽东,我自己心知肚明,的确有被许多人诟病的地方。” 戚继光不由得想起,当初朱翊镠让他担任蓟辽总督的本意,就是要防止李成梁被人诟病的地方无限放大,以致于最后李成梁迷失自我。 现在仔细想来,陛下对辽东的事恐怕早就已经了若指掌了。 还有陛下不知道的吗?这时候岂能隐瞒而不坦诚交代呢? 不说别的,只要想到老朋友张居正如此自视甚高的一个人,唯独对陛下服服帖帖,足见陛下的高明之处。 “就看陛下怎么改吧。”戚继光刻意叮嘱道,“到时候我们只管配合就是了,可千万不要反抗。如今朝中大臣道都明白这个理,一来没有陛下眼光高,二来也阻挡不住陛下的每一次改革。” 接着戚继光又将朱翊镠决定改革守制礼仪的事说给李成梁听。 李成梁有点不敢相信。 戚继光接着感慨地道:“而且关于张泰征不必辞官回家守制二十七个月,当时陛下刚好出征不在京,这个决定是皇后娘娘与首辅共同决定下来的,由此可见陛下人不在京但威依然在,也可以侧面说明陛下的英明神武。” “陛下的英明神武我亦有所耳闻。”李成梁似有所思地道,“这也是我为什么在陛下面前坦诚的原因之一。” “但有一点我可以确定。”戚继光本着自己内心,也算是对李成梁的鼓励,“就是无论接下来辽东将面临什么样的改革变动,你都将是辽东总兵,深受陛下的倚 重与青睐,这个不会变。” 李成梁没有什么特别反应,因为他自己也感觉出来了,眼下辽东总兵官不是他还能是谁? 辽东局势如此复杂,随便派一个人来,试问能镇得住吗? 在他看来,这是一个简单不过的判断,绝非他迷之自信。 不然连私蓄兵士这种大事,也敢在陛下面前坦诚交代吗? 反正私蓄兵士不是为了他个人,而是为了更好地与外族人作战,也算是保护辽东官民的利益需求。 戚继光接着道:“我们现在想得再多也没用,且看陛下接下来的行动吧,不过有一点好像能够基本确定:陛下有心要将女真c蒙古各部落纳入我大明,让他们成为大明一份子。” 李成梁有点不以为然地摇头道:“那些外族人桀骜不驯,与我大明相比,说他们穷得叮当响不为过吧?将他们纳入我大明,是要帮助他们脱贫致富吗?否则他们永远想要占有我大明的财富,不可能杜绝边患,可那样的话,岂不成了累赘?何必自讨苦吃呢?” “陛下说这样能够换来和平,就像三娘子那样,与大明和平何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当谁也离不开谁时,就不会发生大规模的边境冲突吧?再抢杀劫掠不是与自己人过不去吗?” “不得不说,陛下的想法是很好,充满了理想主义,就不知现实怎样。你与我一样,多少年来都与外族打交道,他们是容易被驯服听话的人吗?他们骨子里就喜欢抢杀劫掠c逞勇好斗,这是他们的天性。” “有理想终究是好事嘛。”戚继光笑了笑说,比起消极不看好的李成梁,他要乐观得多。 。 正文卷 第1432章 朱八戒挨批了…… 朱八戒开始抱怨开了:“师祖真是奇怪,说御驾亲征帮助师父统一建州,可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关心。” 王象乾刻意,也有心提醒道:“你不懂不要胡说,也不要瞎问,就像刚才打断你师祖与曾朝节学士的谈话,想转移话题,你知不知道这是大忌?” “岳父,我只是着急嘛。” “你师祖提醒你要时刻记住自己的身份c职责。”王象乾语重心长地道,“你不仅要记住自己的身份c职责,更要记住你师祖是皇帝,他想要做什么,根本不用你提醒,你既没有这个资格,也没有这个能力,明白吗?” 尽管朱八戒点了点头,但还是夹杂着几分怨气:“不知道师祖想啥?得知师父被各部落围攻不着急,一路行军也不着急,到广宁还问了一句,可到辽阳连问都不问师父一句,师父现在到底怎么样也不知道,急死个人!” “你根本就不知道你师祖想什么。” “这个确实不知道。” “既然不知道就不要胡思乱想,更不要胡说八道。你师祖还用你教吗?”王象乾带着训斥的口吻道,“你只管老老实实跟着你师祖就行,让你干啥你干啥,其它什么话都不用说。” “”朱八戒不吭声。 “问你话呢,你到底明不明白?”王象乾忍不住呵斥道。 “岳父大人,我当然明白,以我的智商,哪能教得了师祖?我只是担心师父的处境,所以” “我说你根本就不懂。”王象乾没好气地道,“你根本就不懂你师祖途中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为何意,无论你师父成败与否,对大明都没有坏处,这句话的含义你一点都不理解。” “岳父,到底什么意思?” “我且问你,你与师祖感情深,还是与你师父感情深?” “这个”朱八戒有点为难。 “如果让你二选一,你选谁?”王象乾换一个方式问。 “不知道。”朱八戒摇头。 “你怎么还是这么笨得不开窍呢?”王象乾斥责道,“这个问题还用想?当然选你师祖。你御前侍卫,你的媳妇儿,你的婚房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你师祖赋予你的。而你师父除了教授你武功,对你有这么好吗?” “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朱八戒弱弱地道,只是再次被打断。 “是,你孝敬你师父没错,可你师父终究是外族人,这辈子与你见面的机会很少,给不了你任何好处与利益,别说你岳父是个势利眼,我是教你一个为人处世的法则:重情重义固然很好,但也要学会衡量利弊。不说得这么现实,将心比心你总会吧?任何时候,你都只能站在你师祖一方,知道吗?” “我又没有背叛师祖。” “我知道你不会背叛你师祖,但任何时候你都得最大限度地相信你师祖。就像刚才,你师祖不说救你师父的事,你非要打断转到你师父上,什么意思?不相信你师祖吗?还是觉得你师祖比你师父更重要呢?你说。” “”被岳父一顿训斥,朱八戒无言以对再次保持沉默。 “而且你身为御前侍卫,不能随便插话,知道吗?你的任务是保护皇上的安全,其它的事可以说都与你无关。这才是你的职责所在。” 王象乾的话越来越严厉了,语气也越来为重。感觉朱八戒这个女婿懵懵懂懂的既不知道规矩,又分不清轻重,成亲之后还是傻里傻气的,依然不懂得人情世故如何保护自己。 “”朱八戒继续保持沉默。 “你师祖胸怀天下,心系苍生,你以为他来辽东,只是为了帮你师祖统一建州女真各部吗?那只不过是个幌子。你师父成也好败也罢,你师祖本心都不在意,他在意的是,能否将女真族人全部纳入我大明?明白吗?” 王象乾跟了张居正一阵子,感觉对朱翊镠已经越来越了解。 朱八戒摇了摇头,以他的智商,确实一时反应不过来。 “哎!”王象乾深深叹了口气,“你只需记住一点:什么都不用问,一心一意保护你师祖的安全便是,你师祖吩咐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哦。”朱八戒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点头,还在一个劲儿地琢磨,为什么师祖与岳父看似都不关心师父呢? “你师父野心勃勃,对你师祖的地位有威胁。”王象乾想起张居正的话,忍不住对拎不清的朱八戒说道。 “岳父说什么?”朱八戒还是不明白。 “算了算了,当我没说。”王象乾一摆手,忽然又感觉这话不能乱说。 朱八戒明显感觉到岳父生 气了,所以他也不敢追问下去。没办法,大人的世界很多时候他还是不太懂。 “哎,小朱啊小朱,不要以为我责斥你几句,就觉得我对你态度怎么样,我还不是为你好?” “岳父,这个我知道。” “你知道就好,自古忠言逆耳啊。” “多谢岳父的谆谆教诲!” “刚才对你交代的话一定要记住。”王象乾苦口婆心地道,“最后还必须再叮嘱你一句:别总想着与你师父并肩作战杀敌,那不是你的职责。” “明白。” “最后的最后,告诉你,估计你师父不会有事,你不用担心。” “为什么?”朱八戒忙问。 “很简单,咱从广宁到辽阳一路上都没有听到佛阿拉城沦陷的消息。倘若事情又变,李如松总该汇报。” “也是。”朱八戒点点头,笑道,“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 “你要是能想到,刚才就不会打断你师祖与人的谈话。” “多谢岳父提点!”朱八戒由衷地道。 “不必谢我,要谢也只能谢你师祖。” “师祖当然是要谢,但岳父也必须得谢。”朱八戒认真地说道。 “好好好,心里记得就是了,不必经常挂在嘴边。”王象乾也不纠结,进一步强调道,“就像你挂念你师父,心里惦记着就好,在你师祖尚未明确态度采取行动之前,不要轻易表现出来。” 朱八戒还是觉得有点难以理解,但岳父大人的话他必须得听。 。 正文卷 第1433章 辽东已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相比较于戚继光与李成梁那充满忧虑的谈话,王象乾与朱八戒的谈话则夹杂着抱怨c不解。 朱八戒抱怨c不解,为什么师祖与岳父都对师父不如想象中的关心,至少没有他一半的关心。 而王象乾抱怨乃至责斥朱八戒拎不清,本来很容易判断的问题到朱八戒这儿却变得无比的艰难。 两个人的三观本来就大大不同,认知上当然会出现分歧。 直白地说,王象乾与朱八戒压根儿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而朱翊镠与曾朝节的谈话,两人的情绪似乎要复杂得多。 因为通过两度的调查研究,曾朝节在辽东发现了不少问题。 准确地说是叫隐患。调查研究越是深入,感觉隐患越为严重。 从屯田谈到军备建设,从榷场谈到对外贸易,尤其是与女真部落之间的贸易,从边墙之内辽人的生存现状谈到边墙之外最后落脚点在李成梁。 谈到李成梁以及李氏家族时,曾朝节椎心泣血,不禁仰天而叹。 想当初,也就是万历初年,内阁首辅张居正重用李成梁,使辽东明军在征讨东夷与西虏的战争中捷报频传,凯歌高奏,以致于当时的人纷纷称誉道:“今九边事情,独辽东为难,而九边将官忠勇,独李成梁为最。” 可谓风光无两。如今李成梁担任总兵官已有十多年了。 李成梁高祖李英自朝鲜内附,世为铁岭卫指挥佥事,遂为铁岭为籍。 李成梁有大将之才,但家贫不能世袭,年四十仍为诸生,后在辽东巡按御史李辅的资助下入京述职,遇到了赏识他的张居正,从此一飞冲天。 在隆庆四年(1570)年,辽东总兵官王治道战死,时任辽东副总兵的李成梁代为总兵官,从此辽东开启属于李成梁的时代。 辽东明军在李成梁的指挥下取得了一系列的胜利。 隆庆五年(1571),李成梁大破入边杀掠的蒙古察哈尔部; 万历二年(1574)因建州女真首领王杲进犯辽阳,李成梁主动进攻王杲老巢古勒寨,斩杀一千余人; 万历六年(1576)正月,因蒙古泰宁部入犯,李成梁夜行出边二百里,直捣蒙古军营,大破蒙古军。 同年(1576)十二月,蒙古泰宁部首领再次进犯,李成梁也再次出边,二次直捣蒙古军营,大破之。 万历皇帝因此封李成梁为“宁远伯”。 万历八年(1580),明朝下令在广宁辽东总兵府所在大街修建石牌坊,上刻着“镇守辽东总兵官太保兼太子太保宁远伯李成梁”二十个大字(据说至今依然立在远处)。 李成梁担任总兵官十几年来,先后奏大捷十几次之多,使得皇帝动不动祭告郊庙,其边帅武功之盛,大明二百余年唯他一人。 民谚曰: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李成梁四十岁年纪仍为诸生,可因为他,几个儿子年纪轻轻,不是副将便是参将,或是游击将军。 大儿子李如松更是担任过山西总兵官,时年三十四岁。后来因为御史建言说,李成梁与李如松父子不能一同掌理重镇,申时行才将其调回。 总之,因为李成梁,李家“子弟尽列崇阶,仆隶无不荣显。贵极而骄,奢侈无度,军貲c马价c盐课c市赏,岁乾没不貲。全辽商民之利尽笼入己。以是灌输权门,结纳朝士,中外要人无不饱其重賕,为之左右。” 李成梁的老家铁岭那边,到处都是他的子弟部将的豪宅。 从曾朝节的陈述中,可见他对李成梁的治理模式充满了担忧。 最后还刻意强调道:“陛下,臣刚才的陈述只是基于实情,并非对李总兵不敬或不满,而是遵循陛下的旨意,实事求是地做出调查,希望对辽东乃至大明不利的因素趁早扼杀,否则臣担心积重难返尾大不掉。” 朱翊镠点了点头,说道:“其实有些情况朕已经摸清楚了,来时有心让李总兵从广宁陪到辽阳,就是想先探探他的口风,李总兵自己坦诚交代了一些,包括吃空饷c私蓄兵士等问题。” “臣以为辽东治理上的问题很多,方方面面都存在这样或那样的弊端,只是因为连年有战往往被忽略,再加上李总兵过人的军事才华而掩盖了一部分,但臣以为问题不容忽视。” “实话与你说,朕这次来辽东,其中一个主要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这个吗?御驾亲征帮努尔哈赤统一女真只不过是个幌子。辽东的问题不解决,若帮助努尔哈赤统一女真,届时控制不住咋办?不是自掘坟墓吗?” “陛下 英明!陛下英明啊!”曾朝节又激动落泪,“臣还想着,以辽东眼下的局势,看似有李总兵镇守稳若金汤,但其实,臣斗胆说句不中听的,可谓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啊!” 看了朱翊镠一眼,曾朝节接着小心翼翼地说道:“如若陛下真的帮助努尔哈赤统一女真各部,臣担心将来辽东军控制不住女真族人。李总兵虽然厉害,可明军只他一人,而据臣调查,女真部落有好多骁勇善战的猛人。” 朱翊镠点点头,这个他当然清楚不过了。且不说其他部落,就是努尔哈赤身边围绕着多少猛将? 额亦都c费英东等五大功臣,还有努尔哈赤与他弟弟舒尔哈齐,尤其努尔哈赤儿子,像褚英c代善c皇太极c阿济格c多尔衮c多铎都牛逼。 所以要控制女真,首先要保证大明的强大,其次要保证辽东有实力控制女真才行,不然就是养虎为患。 尽管曾朝节评价说,眼下的辽东可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未免有些悲观或夸大其词,但曾朝节所陈述的问题确实存在,也不容忽视。 如今相当于将镇守辽东的希望全部寄托在李成梁一个人身上,当然是很危险的一件事,而且李成梁已经六十岁了本身也出现了一些问题。 况且多年来,李成梁只是很好地镇守住辽东,至于发展有所欠缺,对民族的融合更谈不上有多少功劳。 随着形势的发展,单纯地只是镇守住了辽东肯定不行,必须发展,各民族必须融合,共同发展。 只有这样,才能保证长治久安。 而以李成梁惯有的思维,不一定能够很好的理解。即便明确地告诉他就该这样,他也不一定会遵守。 因为会触犯到他的利益。 这就是为什么朱翊镠一定要亲自来一趟辽东的最最最重要的原因。 帮助努尔哈赤统一女真的同时,一定要首先保确保辽东各方面的实力能够控制得住女真才行。 。 正文卷 第1434章 谋划辽东改革 见朱翊镠沉吟不语,曾朝节又弱弱地问道:“陛下此行既有如此深意,那不知陛下将对辽东有何举措?” “朕接下来会在辽东停留半年到一年时间,对辽东推行深度改革的同时,力争解决大明与女真族的问题。” 嗯,朱翊镠用的是“力争解决”,并没有说就一定能解决,但对辽东推行深度改革已是迫在眉睫刻不容缓了。 如果暂且将女真当作“外部矛盾”,那首先必须解决辽东“内部矛盾”。 在确保解决内部矛盾的同时,力争解决好女真族这个外部矛盾。 这是朱翊镠的大体战略思路。 李成梁镇守辽东功不可没,这一点毋庸置疑。但也正因为他十几年来在辽东堪称一手遮天,以致于辽东的治理已经到了几近溃烂的地步。 当然,作为后来人,朱翊镠绝不会简单地将责任归结到李成梁的头上,主要责任还是在于大明这个国家机器的运作机制已经出现了大问题。 张居正励精图治十年改革不过是将问题的凸显时间放慢了。 而辽东也仅仅大明的一个缩影。 只是相较于其它地方,辽东的问题似乎又显得更加突出而已。 “根儿”上的责任当然得归结为大明的运作机制,而更加突出的部分与李成梁以及辽东复杂的局势有关。 但无论从哪一个角度,朱翊镠都不会简单地将责任归结到李成梁头上。 在大明这个国家机器已经出现问题的大背景下,换一个人来镇守辽东,大概率同样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而且还不一定镇守得住。 毕竟辽东边墙外有蒙古c女真两大好战的族人虎视眈眈。 “那陛下设想如何解决与女真族的问题呢?”曾朝节接着又问道。 毕竟帮助努尔哈赤统一女真,与大明一直坚持的战略方针相违背。 “将女真族各个部落全部纳入大明版图,让他们成为我大明一份子,不再将他们当作蛮夷c外族看待。” “可如果他们不愿意要反抗呢?” “朕当然希望和平解决,但如果不顺利,也不会放弃使用武力。” 曾朝节沉默片许后,喃喃地道:“以女真族各部落的发展现状来看,陛下这决策在臣看来等于是拯救他们,怕只怕他们不识好歹,根本不明白陛下的一片苦心,还以为陛下欺骗他们。” “这条路的确需要时间,但朕有信心在有生之年可以实现。” “如此甚好!” 曾朝节虽然没有像李成梁那样,认为这无异于增加大明的累赘,但也绝不认为能够短时间内实现。 不过有一点,历朝历代的皇帝似乎都没有这样想过,更别说去实践了。 从来都只将外族当作蛮夷,也就是从来没有以平等的视角看待他们。 “陛下对辽东的改革肯定会触及李总兵的利益吧?”曾朝节又弱弱地道。 “嗯。”朱翊镠点点头,这个不用问。 只要是改革,基本上都会触及到权势大户的利益。 改革说白了其实不就是利益再分配吗?穷人又没有利益可分。 “臣担心李总兵会有抵触情绪。”曾朝节担忧地道,“在辽东李总兵说了算,如果他不高兴,改革恐怕难以推展,至少效果会大打折扣。” 朱翊镠又点点头,“这个朕知道。” “陛下,臣可不是对李总兵有任何偏见或抱怨哈,不过是就事论事。”曾朝节再次强调这个观点。 “你不用多解释。朕也没打算对李总兵怎么样,眼下辽东还离不开他。即便推行改革,也不可能一蹴而就。” “以陛下之英明神武,肯定不用臣费心。那接下来这段时间,陛下决定坐镇辽阳指挥吗?”曾朝节问道。 “嗯。你在辽东这阵子调查,没有与李总兵他们闹不愉快吧?” “感觉应该没有。”曾朝节有点不确定地道,顿了顿,又补充说,“不过,臣奉旨前来辽东调查研究,李总兵应该有所提防,不然他也不会将辽阳交给长子李如松镇守,而他宁愿待在广宁。辽阳理应才是李总兵的驻军地。” 这一点朱翊镠也没想到,但曾朝节只是个人推测。 不过,为避免节外生枝,朱翊镠还是决定道:“为了你与李总兵之间不至于产生龃龉,你还是回京吧,顺便给朕带两道旨意回去。” “好,臣一切听从陛下安排便是。” 这样,与曾朝节沟通一番后,朱翊镠让他暂时回京。 曾朝节当天便离开辽阳。 李成梁问及时,朱翊镠只说让他回京传旨,余话也没多讲。 直到第二天,朱翊镠才召集大家开始讨论努尔哈赤的事。 从李如松口中得知,努尔哈赤因为兵力不足,所以无论尼堪外兰他们如何叫嚣,只坚壁清野,死守佛阿拉城,坚决不出来应战。 如此策略,虽然努尔哈赤方亦有损伤,但不至于城破。 商议一番后,朱翊镠决定,让李如松率领三千精兵前往劝和。 “陛下,倘若他们双方都不肯休兵言和呢?”李如松请示道。 “那将努尔哈赤与尼堪外兰都带到辽阳来,哦,还有哱承恩。” “陛下,如果他们不肯休兵言和,恐怕也有可能不会来。” “你先去吧,倘若他们不听,朕再拿出第二套方案。” “臣遵旨。”李如松率兵去了。 朱八戒心里痒痒得不行,很想跟随李如松前去,可因为想到岳父对他的谆谆教导,他只好忍住。 由此,戚继光与李成梁两人再次确定,皇上御驾来辽东不是帮着努尔哈赤打其他部落。 当晚,朱翊镠单独召来王象乾,开门见山地道:“朕决定让你接任辽东巡抚一职,意下如何?” 王象乾先是一愣,随即叩谢道:“幸得陛下如此抬举,臣真是受宠若惊,不知说什么好。” “你先起来。” “之前陛下连升臣三级,结果臣也没有完成陛下交给的任务,这次又臣感觉无颜面对陛下。” 王象乾依然跪着不敢起来。 朱翊镠早就想过任命王象乾为辽东巡抚,这次机会来了。 “原巡抚不是能力不行,而是在李成梁的打压下施展不开。你跟随张先生也有一段时间,应该懂得朕的各项政策主张,这是其一;” “其二,接下来朕与你说说辽东的局势,希望你能更深层次地明白朕为什么任命你为辽东巡抚。你先起来,好好听着,认真领会。” 朱翊镠先将曾朝节对辽东的调查报告递给王象乾,然后对照调查报告上面的内容逐一讲解分析。 如同与曾朝节的谈话一样,李成梁以及李氏家族依然是重点,毕竟这是辽东改革绕不过去的问题。 。 正文卷 第1435章 努尔哈赤要反击了 明正统初年,建州女真人李满住修筑佛阿拉城以居。 大明官方称之为“建州老营”,于成化年间曾两次被毁。 努尔哈赤在起兵统一建州女真的过程中,为兴基立业,便在“建州老营”的废址上建筑城池宫室。 佛阿拉城建有套城c外城和内城三层,内城中又设木栅,栅内是努尔哈赤的住所,内城有百余户,都是努尔哈赤的亲属,外城住着居民与兵丁。 外城城墙周长五千多米,其中纯人工筑为三千多米,设门五座,设在低矮的隐蔽沟谷之中。 内城墙采用土石垒筑,长将近一千米。内c外两道城墙的基础都按山形地势走向建筑,均呈不规则形。 栅城内的居所主要有两处。一处是努尔哈赤的居址,而一处是其弟弟舒尔哈齐的居址。努尔哈赤的居地处在佛阿拉台地正中最高处。 “佛阿拉”为满族语,“佛”汉译是陈旧的意思,“阿拉”是低矮或平顶的山岗,佛阿拉城即旧城(建州老营),是努尔哈赤的第一个统治中心。 此刻被诸多部落包围了。 可努尔哈赤坚壁清野死守不出。 不过他也不是害怕,只是不想与尼堪外兰等正面交锋。 外城可以驻留,努尔哈赤也没想坚守,那里的居民已撤到内城,反正什么都没给对手留下。 但凡有想从外城破内城而入的,努尔哈赤绝不客气。 他知道尼堪外兰等人耗不住,越着急努尔哈赤越高兴。 一来,努尔哈赤这个战略方针,无疑起到了很大作用。 二来,尼堪外兰他们也见识过努尔哈赤以及手下那帮人的彪悍。 再者,尼堪外兰他们虽然一道讨伐努尔哈赤,但因为属于不同部落,并不齐心,谁都不想第一个送死。 故而叫嚣的多。 真正想冲进内城与努尔哈赤决一死战的人并没有多少。 这便是久攻不下的原因。 努尔哈赤死守内城与栅城绝不等于坐以待毙,也不是等明军来救,可以说自始至终他都没抱这个希望。 之所以让张懋修写信向师父朱翊镠求助,只是想通过借助大明皇帝的威严来帮助他们鼓舞提升士气。 坚壁清野是在等待机会,待尼堪外兰他们松懈或因久攻不下烦躁时,再冲出去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即便努尔哈赤知道师父已经出兵赶来,他也没敢寄托希望。 准确地说是他不想。 努尔哈赤与弟弟舒尔哈齐都是血气方刚的年龄,但两人差五岁。相比较而言,舒尔哈齐更加沉不住气。 这天,舒尔哈齐等不及,说道:“大哥,你师父到底来不来?这样坚守不出也不是办法,粮食快挺不住了。” 张懋修其实更着急,按理说皇上也该到了,又怕努尔哈赤败下阵来,完不成皇上交给他的任务。 努尔哈赤却不慌不忙地道:“三弟别急,我们粮食要挺不住,他们人多,更挺不住。我们不能指望师父,记住,万事都得靠我们自己。” “可我们需要坚守到什么时候?” “我们不是与他们干过吗?也没有坐以待毙啊?” “大哥,我们只在内城,他们又攻不进来,干得一点都不过瘾。要我说,不如冲出去杀个痛快,也不见得就一定会输给他们。” “这时候不能逞匹夫之勇,没有绝对把握不行,毕竟我们只有这么多人,即便最后取胜,也会两败俱伤。这还只是建州各部,倘若淮西c东海各部趁机来袭,我们拿什么抵挡?” “”舒尔哈齐不吭声了。 “不过三弟也别心急,总会有你表现的时候。”见弟弟情绪有几分低落,努尔哈赤又抚慰道,“也许今晚我们就可以出去会会他们。” “是吗?”舒尔哈齐顿时来劲了。 “今晚如果起风,我们便兵分五路出击,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为什么要等起风?” “我们人手不够,一味拼杀,胜了也不划算,用火攻。” “那大哥赶紧布置。”舒尔哈齐迫不及待,“我去召集额亦都他们来。” “好!”努尔哈赤点头。 他能理解,相信不是弟弟一个人才有这种心态,坚守久了,或许都感觉有点憋屈,需要来一次振奋人心。 这是提升士气的一种方法。 但必须做到万无一失才行,不然人手这么少,伤不起。 是夜,天公作美,风高月黑 。 努尔哈赤集合八百兵士,分四路各两百。也只能拿出这么多兵力了。 努尔哈赤自领一支,三弟舒尔哈齐领一支,额亦都领一支,另一支则由四弟雅尔哈齐率领。 塔克世共有五个儿子。 舒尔哈齐c雅尔哈齐与努尔哈赤是同母所生,就是塔克世的嫡妻所生。在努尔哈赤与舒尔哈齐之间还有一位,也就是是塔克世的次子,但与努尔哈赤他们不同母,是庶妃所生。雅尔哈齐下头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其时努尔哈赤长子褚英五岁,次子代善才两岁多,交由塔克世看管。 而张懋修又没有任务,几次战争努尔哈赤都没有让他参与,毕竟是师父派来的人,怕有什么闪失。 这样,四支队伍趁着风高月黑,从内城四个方向偷偷潜出。 每支队伍共有两百人,而这两百人的分工又有所不同。 其中二十人负责点火,二十人负责驱赶敌方战马,另外的人负责冲杀,就是要趁着风高月黑制造混乱。 出发的时间正是丑时。 尽管双方的兵力相差悬殊,努尔哈赤只有八百兵力嘛,而尼堪外兰他们的兵力在两万以上。 但努尔哈赤与舒尔哈齐他们一个个像打了鸡血似的,尼堪外兰他们这时候都在甜蜜的梦乡中。 坚壁清野闭门不出就是要耗尽尼堪外兰他们的斗志,然后杀他们个措手不及,等的不就是这一天吗? 佛阿拉城内城禁闭。 这是努尔哈赤的命令,既防止冲杀途中对方慌不择路向内城冲,又不让自己这一方兵士抱有幻想,别以为干不过可以退回内城。既然已经冲出内城,路就只有一条:冲,杀。 背水一战,没有退路。 此时夜深人静,外头漆黑一片,风不紧不慢地吹着。 四支队伍犹如黑暗中潜行的四条饥饿的巨蟒,发现了可口的猎物,正朝着锁定的目标匍匐而去。 张懋修此时此刻当然也没有丝毫睡意,说不紧张肯定是假的。 虽然他清楚努尔哈赤很强悍,但拿八百兵士去对抗两万多人 胜算到底有多大?他能不着急吗? 所以当努尔哈赤他们领兵刚一出内城,他就站在内城最高处眺望,只可惜外头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也只有等到火点起来。 。 正文卷 第1436章 开战(求订求票!) 张懋修焦急地等待着。 虽然他并未参与战斗,可此时此刻的心也是紧张得砰砰直跳。 尤其当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更是加剧了他的紧张。 内城不仅城门紧闭,连一丝灯火都没有——这是努尔哈赤的命令。 目的就是待战斗一旦打响,不给对方任何的指引方向与目标,让他们横冲直撞四处乱窜,好一路掩杀。 风继续吹着。 张懋修也不知道该望向哪里,但他聚精会神,眼睛一眨不眨。 忽然眼前一亮,大概就在外城的边沿处,一处火光陡然升起。 紧接着是一连串的火光,仿佛能流动起来,迅速扩散开来。 几乎与此同时,其它三个方向的火势也升起来,且都朝着同一个方向,向中心点漫延会合而去。 然后便是嘈嘈杂杂c混乱不堪c各种各样的声音。 张懋修知道战斗已经打响了。 只可惜距离太远看不清楚,唯能看见火光下人影攒动。 此时丑时已过半。 尼堪外兰正在熟睡当中,忽然被外头聒噪的声音惊醒。 尚未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便听见值守的士兵冲进来禀道: “城主,不好了,努尔哈赤夜袭,火烧我方军营,已经杀进来了。” 尼堪外兰从床上豁然跳起,也来不及穿盔甲,便拿起武器往外冲。 这时候外头已经大乱,军营着火烧起来了,四处都是奔走呼号的士兵,还有受惊乱窜嘶鸣不止的战马。 “城主,想必努尔哈赤援军已到,他们从四个方向掩杀而来。”又一名士兵惊慌失措地向尼堪外兰汇报。 “来了多少人马?”尼堪外兰惊问。 “看不清楚,反正攻势很猛,我方士兵猝不及防,死伤不少。” “慌什么?都给我杀。”尼堪外兰气愤不过,身先士卒冲出去了。 哱承恩c哱承宠c哱云他们睡一个军营里,得知外头起火努尔哈赤已经杀进来了,既惊又喜。 一个个大声呼喊:“努尔哈赤终于出来了吗?人在哪儿?” 然而,当他们冲出去时才发现,外头已经乱得不像样子了。 慌乱之中甚至分不清哪是自己人。 好在扎营噼里啪啦地燃烧着,火光冲天,不然都不知道该冲向哪边。 哱承恩也是个久经沙场的战士,曾经跟随他父亲大小征战经历不少,面对眼前混乱的局势没有慌。 他大声吆喝道:“我们的目标是努尔哈赤,不是争夺领导权,首先确定努尔哈赤人在哪里,不要乱冲。” 哱承恩的目标很明确,只想找努尔哈赤报仇。 与尼堪外兰的目标不同,杀敌削弱瓦解对方不是他们的首要任务,所以不必拼个你死我活。 由于没有乱冲,他们带来的人马受创自然最小。 只是眼前太乱,努尔哈赤他们共有四支队伍在冲杀,一时也分不清努尔哈赤人到底在哪儿。 此时,以尼堪外兰为首的其他部落可就惨了。 本来他们的士气就差了一大截,又被努尔哈赤放火杀了他们措手不及,大晚上的更是无心恋战。 加上他们也不团结,被掩杀一阵后只想着如何自保,而不是与努尔哈赤决战死磕到底,无疑又落下成。 反观努尔哈赤他们,一个个憋足了劲儿,若非努尔哈赤强行阻止不许,他们早就想冲出来决一死战。 今晚机会终于来了。 突袭之前努尔哈赤就做过动员,扬眉吐气的时候到了。 不杀退尼堪外兰绝不回头。内城城门已经紧闭,想回都不行。 路只有一条,那就是冲c杀,置之死地而后生,背水一战。 所以努尔哈赤他们四支队伍,势如破竹一般,真个是如入无人之境,杀得对方人仰马翻惨不忍睹。 尼堪外兰他们一方,无心恋战的只想赶紧逃走以自保。 好在他们人多势众,兵力是努尔哈赤的二十倍不止。 即便有逃走的,数量上依然强过努尔哈赤不止一星半点。 而且尼堪外兰的斗志还在,心想这次要是失败了,恐怕永无翻身之日,努尔哈赤绝不会放过他。 这次战争是他挑起的,是他怂恿其他部落一致对抗努尔哈赤。 还杀了努尔哈赤他们一些人,外城被占有,基本毁掉了这里的一切。 这次若失败,恐怕唯有一死。 无论如何都不会甘心的。 擒贼先擒王,尼堪外兰与哱承恩他们一样,也在搜索努尔哈赤。 寅时过半时,他们终于相遇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哱承恩哱承宠哱云他们也成功锁定努尔哈赤。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努尔哈赤瞬间被双方人马包围,而此刻他身边只有一百多号人。 尼堪外兰身边最低有五百号人,而哱承恩身边有一千多号人。 借着火光,努尔哈赤只觉四周乌央乌央的一片全是对方人马,而且一个个凶神恶煞,恨不得立即将他斩落于马下而后生吞活剥。 由于有斗志的尼堪外兰与哱承恩他们两支队伍的目标都对准努尔哈赤,以致于让舒尔哈齐c雅尔哈齐c额亦都率领的三支队伍几乎没有阻力,所到之处如同砍瓜切菜一般。 而此时的李如松已经率兵抵达鸦鹘关——明长城辽东镇的重要关隘。 鸦鹘关,地处托和伦河西岸,是大明辽东与建州女真往来交通门户,地势极其险要。 当初,大明为了限制建州女真各部的出入,同时防止朝鲜使臣窥视辽东虚实,建立了鸦鹘关,关门设障三道,故又称“三道关”。 出关往东不远便是佛阿拉城,入关向南是辽东重镇清河堡,往北是辽东重镇抚顺关。 这里不仅是辽东镇通往建州各部的主要通道,亦是朝鲜使臣入贡的必经之路,所以地理位置至关重要,历来是兵家扼守要冲。 鸦鹘关的东西方位是连绵不断峰峦叠嶂的群山,唯此处有一个形势险要的关口,可通南北。 鸦鹘关自1468年建关后,因其军事地位重要,大明与建州女真在此地发生过十分频繁的争夺战,关口屡遭破坏又屡次重建。 努尔哈赤夜晚发动突袭时,李如松正在休息,准备天亮过去奉旨劝和,不料他们已经开战。 火光冲天,鸦鹘关守关的将士已经收到信号并确定。 李如松当即爬起来,也无心休息。 皇上派他来劝和,结果双方却干起来了,显然不是李如松希望看到的。 万一努尔哈赤有个三长两短,他还不知道如何向皇上交代呢。 所以收到消息后,李如松率领三千精兵立即出关,直奔佛阿拉城。 出发时已是寅时过半了。 正是尼堪外兰与哱承恩锁定努尔哈赤并将其包围起来的时候。 。 正文卷 第1437章 以一敌十,胜 张懋修站在内城城头最高处眺望。 揪心地度过了两个时辰。 外城的火依然在烧,努尔哈赤率领的八百士兵依然未归。 内城城门紧闭。 也不见一个士兵回来。 塔克世带着两个孙子褚英与代善也来到内城城门眺望。 代善还在塔克世怀里抱着。 褚英拉着爷爷的手,精神抖擞地也要眺望,张懋修将他抱了起来。 此时天色微曦,仍然只能看见城外的火光而看不见人。 “怎么还没回来?”塔克世担忧地道。 “战争好像已经结束了。”张懋修目不转睛地回道,“刚才人头攒动,应该杀得厉害,这会儿不见动静。” 心想不会全军覆没了吧? 但此念稍纵即逝,想着即便不敌战败了,以努尔哈赤c舒尔哈齐c额亦都的勇猛,自保应该没问题。 不过,八百对两万多 张懋修心里终究还是没底。 况且,这时候尼堪外兰与哱承恩想置努尔哈赤于死地的心极其强烈。 单哱承恩就带了两千人马,虽然几次交锋有所伤亡,可仍有一千多。 哱承恩c哱承宠c哱云他们几个也是响当当的战士,实力一点不弱。 见塔克世不说话,张懋修又道:“是否需要开城门派人去接应?” 塔克世摇头:“不必,如果他们战败回不来,我们去了又有何用?” 张懋修点了点头,也是,精锐都已经派出去,剩下守城的是老弱病残,如果努尔哈赤舒尔哈齐都败了,内城的人出去还不是白白送死? “安心等着吧,要相信他们,天马上亮了,成败自有分晓。”塔克世鼓励道。 除了等待,似乎也别无他法。 卯时。 李如柏率军赶到佛阿拉城。 城外已是一片狼藉,放眼之处都是死去的士兵,偶尔也能见到一两个幸运地从死人堆里爬起来。 李如柏找到努尔哈赤时,见努尔哈赤正在收尸,清理自己一方的人数,同时也看看杀了对方多少。 努尔哈赤浑身是血,两边胳膊,还有一边大腿,都用衣服紧紧地绑着,想必是战斗过程中受了伤。 舒尔哈齐c雅尔哈齐与额亦都,也好不到哪儿去,都是伤痕累累。 但显然他们胜了。 因为他们在收尸,尼堪外兰不知所踪,哱承恩他们也不在。 “我乃辽东副将李如松,奉大明泰和皇帝之命,前来佛阿拉城。” 李如松本想在后面加“劝和”二字,可见眼前的惨状,只好省略了,只说“前来佛阿拉城”,而没提“劝和”。 努尔哈赤与舒尔哈齐当然都认识李如松,他们与李家颇有渊源,当初是被李成梁收养的侍从。 见李如松来,努尔哈赤心里又踏实两分,忙上前迎接。 简单寒暄两句后,李如松直截了当地道:“我是不是来晚了?” 努尔哈赤摇了摇头,道:“不晚,李将军来得刚刚好。” “可战争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战争是结束了,我本也没打算让李将军参与。” “尼堪外兰与哱承恩他们呢?” “跑了。” “他们被你打败了?” “”努尔哈赤稍一沉吟。 舒尔哈齐立马儿接过:“他们以为联手就可以拿下我大哥吗?哼,简直痴心妄想。李将军要是早到一两个时辰,就可以看我们如何以一敌十。” 舒尔哈齐洋洋自得,接着说道:“尼堪外兰自视甚高,与哱承恩他们两千多人马将我大哥围住,而我大哥当时身边只有一百多人,即便我后来赶到,加起来也不过两百多人” “三弟,先不说这个了。”努尔哈赤忙打断,“你赶紧回内城汇报,免得让父亲他们着急。” “哦。”舒尔哈齐扭头而去。 尽管李如松也没有参与刚才那场战斗,可从舒尔哈齐几句简单的话中,可以想象当时有多么激烈。 瞧他们的模样儿也可以想象。 听舒尔哈齐的意思,就是努尔哈赤先以一百多人对抗两千多人,而后舒尔哈齐赶到,加入战斗中来,但也只有两百多人,生生将对方两千多人打败,那可不就是以一敌十吗? 李如松说道:“首先祝贺你打败了尼堪外兰这个劲敌, 但皇上,也就是你师父,让你去辽阳见他一面。” “好!待我清理完,回内城换一身衣服。”努尔哈赤痛快答应了。 “不急,我还得去请尼堪外兰与哱承恩,”李如松坦诚地道,“本来还以为你们都在呢,结果眼下只有你一人,不知他们逃到哪里去了?” “师父为什么请我又请他们呢?”努尔哈赤不解地问道。 “肯定是为解决你们之间的矛盾。” “我现在发现与他们之间的矛盾,唯有通过战争来解决。” 李如松道:“无论你怎样认为,也得先听听你师父的意见。” “嗯,”努尔哈赤点了点头,“李将军言之有理。” “你只带了八百人就敢冲出来与尼堪外兰决战?”李如松带着几分欣赏劲儿打量着努尔哈赤问道。 “李将军威名远播,肯定明白兵贵精而不贵多的道理。”努尔哈赤道,“尼堪外兰他们人虽多,可各自打着自己的算盘并不齐心。我之所以坚壁清野不出来应战,只是想如何以最小的代价取胜,而并非怕了他们。” “当然也不是为了等师父的援助。”努尔哈赤又刻意补充道,“我没想过师父竟会御驾亲征来辽东。” “我们也没想到。”李如柏道,“自此一战,你在建州恐怕再也无人敢与你为敌了,以后建州就是你的天下。” “借李将军的吉言,但也不好说,至少尼堪外兰不会善罢甘休。” “其实你师父早就看出来了,他不是你对手,不然早就赶来支援你。”这句话李如松是奉旨传达给努尔哈赤。 努尔哈赤付之一笑,心想,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倘若区区一个尼堪外兰都对付不了,那如何统一女真族? “张懋修呢?”李如松接着问道。 “此刻在内城。” “你师父让你去辽阳时带上他。” “知道。” “既然战斗结束,你先忙,我回鸦鹘关等你们吧?” “好。”努尔哈赤点头,记得刚才有个问题还没有回答,“据我估计,尼堪外兰应该逃到浑河部去了。” “浑河部?” “对,尼堪外兰与抚顺关游击将军李永芳关系要好,李将军可以传令给李永芳,应该就能找到尼堪外兰。至于哱承恩,我想以后不会与尼堪外兰联手了。” “哦?为何?” “他们道不同,不相为谋。”努尔哈赤以肯定的语气。 李如松笑道:“与一个节节败退的人联手,的确有损士气。” 努尔哈赤心心相惜般竖起大拇指。 “好了,告辞,后会有期。”就这样李如松拍马而去。 。 正文卷 第1438章 到底怎么败的? 努尔哈赤清理完现场,率军回到内城城门之下。 城楼上鸣炮欢呼,一个个高喊努尔哈赤为“英雄”。 在此之前,舒尔哈齐已经回来报信将努尔哈赤吹了一番。 准确地说是也不叫吹。 基本还是实事求是,不过添油加醋使得主角光环变得更加伟岸而已。 努尔哈赤确实猛。 当时被尼堪外兰c哱承恩他们两千多人包围,而他身边只有一百多人,却二话不起直接开干。 被砍伤了浑然不觉似的继续,一战下来身上留下十几处伤痕,最后杀得尼堪外兰他们都哆嗦。 生平就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人。 张懋修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从舒尔哈齐的大肆宣扬中可以感受到,努尔哈赤当时有多威风。 其实也不用舒尔哈齐刻意鼓吹,只要努尔哈赤赶走尼堪外兰领军回来,就可以吹一辈子牛逼了。 八百多人对抗两万多人,结果把人家打跑了,可不有得吹? 由此,张懋修也能更加深刻的理解朱翊镠为什么要派他来建州,待在努尔哈赤身边以提防他有二心。 这种牛人谁不怕? 此战努尔哈赤一方战死两百多名士兵,而杀死对方两千多,并缴获一千多匹战马,还有不少兵器。 另外还有八百多名士兵当场俯首投降,从此归入努尔哈赤麾下。 总之这一战大获全胜。 正如李如松所预料,经此一战,努尔哈赤声名鹊起,必将成为女真族刚刚升起来的一颗璀璨的新星。 尼堪外兰沮丧地逃回浑河部。 精心策划本以为胜券在握的一战没想到又以失败告终。 努尔哈赤是个猛人,这个他心知肚明,可自己一方也不弱啊。 而且兵力是人家的二十倍不止,最后为何却被打得落荒而逃呢? 到底差在哪儿? 尼堪外兰沮丧的同时也在总结。失败已成事实,但他不认为自己倒了。 不就是一次失败嘛? 失败的次数多了,也就无所谓。大不了从头再来。 “终有一天可以打败努尔哈赤的。”故而,尼堪外兰很快便振起来了,然后这样鼓励自己,并将打败努尔哈赤作为他的人生目标。 从此他每一件衣服后背上都印着“努尔哈赤”的名字,甚至有时候他训练士兵时,故意让士兵穿上印有“努尔哈赤”名字的衣服与他对决。 比起尼堪外兰,哱承恩更郁闷,到底怎么败下阵来他都有点懵。 当时不是将努尔哈赤围住了吗?人家才区区一百多部下,即便不算尼堪外兰的人,他手里也有一千多。 当时怎么就被打得晕头转向呢? “我们为什么会失败?” 哱承恩问身边的哱承宠与哱云。 哱承宠与哱云一样莫名其妙啊!还以为能生擒努尔哈赤呢。 “大哥,当时努尔哈赤一马当先,犹如刀枪不入,刀子砍在他身上居然毫无反应。”哱承宠余悸未消地道。 “还是我们低估了对手,努尔哈赤比我们想象中的要猛得多。”哱云道。 哱承恩摇了摇头,不以为然道:“想我们几个在宁夏时,也一样被誉为最勇猛的战士。我承认努尔哈赤是猛,可他也是人,不是神。这次我们失败,主要原因不在于他有多猛。” “那在于什么?”哱承宠忙问。 “是尼堪外兰那帮人太窝囊,严重影响了我们的斗志。”哱承恩咬牙切齿,后悔地道,“当初,我们就不该选择与他那种人合作。” 一说起这个,哱承宠与哱云他们俩也都来气了。 哱承宠附和地抱怨道:“大哥言之有理,那帮人还没开始打就想着逃跑,都是什么怂包?早知这样,打死也不与他们联手合作。” “可不?”哱云跟着道,“两军相遇勇者胜,他们一逃,军心便不稳,人人都想逃,自己人都有践踏踩死自己人,这仗还怎么打?” “幸好我们比起尼堪外兰伤亡还不算重。”哱承恩两分侥幸地道。 “大哥,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哱承宠担忧地道,“不与他们合作,吃住成问题,总不能来这儿抢杀劫掠,搞得民谣沸腾吧?到时候我们成为众矢之的,将无立足之地只能打道回府了。” 哱承恩点点头,沉吟不语,这确实是个头疼的问题。 与尼堪外兰他们 合作吧,感觉他们太怂,连累了自己;可不与尼堪外兰他们合作吧,吃住难以解决。 “大哥,要不还是去找尼堪外兰会合吧?最多下次出战时不与他们一道。”哱云想了想,如是般建议道。 “好,这个主意不错。”哱承恩点了点头,继而又忧虑地道,“但是还有一个问题,不知你们怎么想?” “大哥,什么问题?” “这次败下阵来可谓伤亡惨重,可死去的基本都是他们的人,我们找他们会合,会不会觉得我们不上心?或是认为我们故意不怎么出力?” 哱承宠与哱云都沉默了。如果是他们,估计也会这么想吧? 尽管他们自己清楚,其实并不是不想杀敌,只是太想杀努尔哈赤了,以致对杀其他人不感兴趣而已。 而且当时战略得当,并没有慌乱四处乱窜,无疑大大减少伤亡。 但他们伤亡最轻确是事实,这让尼堪外兰他们会怎么想呢? 哱承恩沉吟半晌后决定道:“要不这样,我带一半的人去投靠尼堪外兰,二弟带一半的人去投靠察哈尔部。” 哱承宠表示赞同:“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既能打消尼堪外兰他们对大哥的猜疑,又能保留一定实力。” “那就这样决定吧。”哱承恩道,“二弟带领一半的人马先走,我与哱云随后去与尼堪外兰他们会合。无论我与二弟身处何方,目标还是一个,不杀努尔哈赤绝不回宁夏。” 这样哱承宠带着一半人马去了。 临走前哱承恩还特意嘱咐,如果有机会,说服察哈尔部来助他们一臂之力最好,不然以努尔哈赤的强势崛起,恐怕日后回对察哈尔部不利。 交代商量完毕,两兄弟各领一支八百人的队伍去了。 而李如松重新回到鸦鹘关。 途中一直在想,虽然并未参与努尔哈赤保卫佛阿拉城之战,但能深切地体会到努尔哈赤之强悍。 李如松自小便跟随父亲征战,也立过不少功劳,自以为很了不起了,但感觉与努尔哈赤相比,敢出八百士兵与两万多人面对面地厮杀 他好像还自愧不如。 难怪皇上会收努尔哈赤为徒,又将统一女真的任务交给努尔哈赤。 同时,他也能隐隐感觉到,努尔哈赤一旦成势,对大明将是一大威胁。 除非真如陛下所言,能成功将努尔哈赤纳入大明一份子,否则让努尔哈赤坐大,真个无异于养虎为患啊。 。 正文卷 第1439章 尼堪外兰再访李永芳 抚顺游击将军李永芳府邸,尼堪外兰又一次登门造访。 尽管仍以失败告终,但尼堪外兰还是愿意请教这位大明游击将军。 在尼堪外兰看来,李永芳上次给他出的点子不错,只是他没有成功而已。 那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尼堪外兰还想请教,毕竟他早已经将李永芳当作好朋友了。 “可惜,很可惜啊!” 李永芳听完尼堪外兰的描述,不禁深深叹了口气。 尼堪外兰也知道很可惜,但想必他心里的可惜与李永芳的可惜不一样,故而问道:“可惜什么?” “这一战你方人多势众,都已经打到努尔哈赤的老巢去了,而且还没有明军支援,居然没有拿下,可惜。” “哎!”尼堪外兰跟着也深深叹了一口气,“可不是吗?不过我痛定思痛,认真总结了这次失败的原因。” “哦?是吗?说说看。” “失败最大的原因就是不团结,几个部落的人各怀心思。”尼堪外兰咬牙切齿恨恨地道,“努尔哈赤坚壁清野闭门不战时,一个个倒是趾高气扬,可真正打起来了,都想保存自己的实力,甚至干脆逃跑,这怎么能赢?” 李永芳点点头,笑了笑说:“我当初好像,似乎只让你与努尔哈赤决战,没有让你联合其他部落吧?” “”尼堪外兰哑口无言,望着李永芳又是深深叹了一口气,“哎!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这一点呢?联合其他部落真不如我一个人去。” “哦,不对。”尼堪外兰又补充,“哱承恩他们还是有斗志,当初就该只与他们一道,不请求其他部落支援。这样虽然人少,但胜败不一定。结果请其他部落,人气是足,可战斗力不增反减,现在想来这就是一招臭棋。” 啪的一声脆响。 尼堪外兰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李永芳抚慰道:“吃一堑长一智,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就好,所以说还得有属于自己的军队才行,靠别人为你卖命这条路行不通,万事得靠自己。” “你说得太对了!”尼堪外兰感同身受地道,“靠别人都他娘的是扯淡,最多只能装装门面,这次我算是明白了。” “现在明白还不晚,不晚。” “感觉还是有点完晚啊,如果上次就明白这个道理,那这次与努尔哈赤决战就不一定会败。这次一败,不仅有人望风归顺,让努尔哈赤实力大增,还让他声名鹊起,都知道我不是他对手了,从此有几个人愿意为我拼命?” 说着,尼堪外兰不住摇头叹气。 “怎么?你害怕了?已经没有信心战胜努尔哈赤了吗?” “我当然不怕。”尼堪外兰脸上的隐瞒顿时又一扫而空,“这一战之后,我人生的目标就是打败努尔哈赤。” “不是靠嘴上说。”李永芳轻轻点拨。 “所以才来请教你嘛。快,看有什么好的策略,赶紧教教我。”尼堪外兰陪着两分笑道,“这次来得匆忙,也没有给你备礼,下次一定补给你。” “既然把你当朋友,就不说这话。可如今你与努尔哈赤此消彼长,短时间内再想与他决战,恐怕有点难。不得不说你确实错失了一次良机啊!” “那该怎么办?”尼堪外兰着急。 “大明皇帝御驾亲征已到辽阳,其目的是要统一建州女真进而整个女真,这次你与努尔哈赤决战失败了,那大明皇帝只会支持努尔哈赤既定方针不变,因为你没有证明自己有这个能力,毕竟连努尔哈赤都打不过嘛。可不要以为我是鄙视你,只是友情提醒。” “如何扭亏为盈转败为胜呢?” “恐怕只有战斗,打败努尔哈赤,从哪儿跌倒哪儿爬起来,再无他法。”李永芳冲尼堪外兰举起拳头鼓励道。 “可我人手不够兵力不足啊!”尼堪外兰又开始摇头叹气了。 “这方面,你该学学我们辽东的李总兵大人,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李永芳意味深讳莫如深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悬赏招募?” “没有一批人愿意为你卖命的话,你拿什么与努尔哈赤斗呢?” “你说得没错,就是倾家荡产,我也要组建一支属于自己的军队。” 正当这时,一名把总进来禀道:“大人,李如松副将派人有事求见。” “请他进来。”李永芳一抬手。 “那我先撤,改天再聊。”尼堪外兰连忙起身。感觉这天这趟又值了,已经从李永芳这儿取得真经。 李永芳点点头 。 尼堪外兰转身去了。 李如松派来的士兵很快便引进,直接传达李如松的指示。 李永芳微微一滞思绪飞驰,李如松怎会知道他与尼堪外兰关系好?让他给尼堪外兰传信几个意思? 可说不认识尼堪外兰吗?显然又不合适,尼堪外兰尽管在已经名义上归附大明,但毕竟是外族人呢。 李永芳只得点头答应了。 可明明尼堪外兰刚走,只需派人去追回来就行,但李永芳没有这么做,而是先将李如松派来的士兵打发走。 努尔哈赤清洗伤口,重新包扎,然后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带着张懋修出了佛阿拉城,赶往鸦鹘关。 觉昌安与塔克世都将朱翊镠当作大恩人,这次朱翊镠御驾来辽东,要见努尔哈赤,他们当然不会阻止。 虽然这次并没有出兵帮到他们,可未来的路还长,统一女真才刚开始,建州女真都还没有统一起来呢。 加上朱翊镠又是努尔哈赤的师父。 所以无论从哪个方面看,公也好私也好,努尔哈赤都得去见。 朱翊镠来了,张懋修当然高兴,可心里也纳闷儿,不是说御驾亲征吗?为什么皇上不来,只派李如松来呢? 尽管李如松来也很够意思了,但与御驾亲征完全不是一个意思啊? 如果只是让李如松来协助,那当初只需一道圣旨就是了嘛,何必皇上御驾亲征千里迢迢赶到辽东? 然后赶到辽东又不发兵,让李如松率领三千精兵来,到底是为何意? 张懋修不明白。 可这个疑问与努尔哈赤商议,显然有点不合适,只好放在心里。 佛阿拉城距离鸦鹘关很近,骑马稍快一点都要不了半天时间。 李如松在鸦鹘关等候。 派去抚顺的士兵还没有回来,另外寻找哱承恩的人也没有信儿。 只好继续等待。 朱翊镠要见三个人,不能只带努尔哈赤一个人回辽阳。 刚好努尔哈赤身上多处有伤,可以在鸦鹘关休息两天。 张懋修实在忍不住,不能与努尔哈赤说,但感觉问李如松应该没问题。 所以,来鸦鹘关的第二个晚上,张懋修便去单独请教李如松。 此时,请尼堪外兰与哱承恩的士兵都还没有回来。 。 正文卷 第1440章 水火不容的人请到一块儿了 张懋修与李如松算不上知交,可胜在两人的父亲关系要好,所以他们也没什么隐瞒或避讳的。 张懋修一上来便迫不及待地将心中的疑问说给李如松听。 然而,李如松也纳闷儿呢。他又哪里清楚?与皇上才见过面而已,而且没有机会向皇上请教这些问题。 皇上一到辽阳,首先与曾朝节一席长谈,然后再与他们几个人座谈,完事后便派他到建州这边劝和来了。 至于皇上为什么要御驾亲征,跑到辽东却又不发兵,而是让他来劝和,他自己都纳闷儿没有想明白呢。 张懋修摇头叹气,看来也只能去辽阳亲口问皇上本人了。 “你说努尔哈赤心中会不会有同样的疑问?”李如松问张懋修。 “肯定有。”张懋修回答说,“不过努尔哈赤从未指望过皇上的支援,所以我猜想应该不会太在意这个。” “你跟随努尔哈赤那么久了,对他有什么看法?”李如松忽然又问。 “李将军想问哪方面呢?” “性格,还有理想吧。” “他英明,豁达,很有野心;至于理想,当然是统一女真各部了。” “皇上为什么安排你在他身边?”李如松又好奇地问道。 “这个不好意思,皇上有命,恕难直言。”张懋修微微鞠躬以便歉意。 如此一来李如松更是感觉皇上深不可测,要知道皇上关注努尔哈赤比谁都早呢,早在皇上还是潞王时就关注。 而那时候努尔哈赤不过是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现如今却已经成为建州各部家喻户晓的大人物了。 到底是努尔哈赤太争气,还是皇上的眼光太超前了呢? 李如松派来传话的士兵离开后,李永芳还在犹豫,什么时候去通知尼堪外兰呢?关键是通知时该嘱咐些什么? 通知肯定是要通知。 毕竟这是上司李如松的命令,况且李如松还是奉旨而来。 李永芳不能确定的是,皇上这时候为什么要见尼堪外兰? 首先断定与努尔哈赤有关,那么见尼堪外兰是要采取什么行动吗? 该不会为了帮助努尔哈赤统一建州女真,抓捕乃至杀掉尼堪外兰吧? 一念及此,李永芳才连忙派人去通知尼堪外兰,并暗中嘱咐在去之前最好打听清楚皇上的动机。 在李永芳看来,也算是自己拉一把尼堪外兰这个朋友吧。 而尼堪外兰收到消息时,恰好哱承恩带着八百人来投靠。 准确地说叫合作,而不是投靠。 尼堪外兰喜出望外,还以为哱承恩他们回宁夏已经走了呢,毕竟活生生的现实证明找努尔哈赤报仇很难成功。 此刻见哱承恩又回到他身边,尼堪外兰不知有多开心激动。 甚至以为哱承恩身边其他人都已经牺牲,从此哱承恩与努尔哈赤的仇恨加深,这样对付努尔哈赤的决心更大,不用重赏都有勇夫了。 尼堪外兰能够这样想,哱承恩他们当然求之不得,正所谓言多必失嘛,那就什么都不用说,只管表达对努尔哈赤的无限恨意就是了。 得知大明皇帝请他与哱承恩同去辽阳一见,尼堪外兰不由得一激灵,不明白这是什么节奏? 可旨意传来,他也不得不去。 一来他已经归附了大明,二来这个时候可不敢得罪大明。 至于李永芳提醒他的先打听清楚皇帝的动机,尼堪外兰感觉难。 哱承恩倒是毫无犹豫答应前去,他正想当面问问皇帝呢。其实刚得知父亲死讯之时,他就想进京觐见。 这会儿让他去辽阳一趟当然好了。 两个人虽然不是一拍即合吧,一个感觉必须去,而另一个早就想去,但也算是走到一块儿了,那就一道去。 先去鸦鹘关与李如松会合。 此刻,尼堪外兰与哱承恩都还不知道努尔哈赤已在鸦鹘关等候。 只以为是皇上为了努尔哈赤这个徒弟找他们去谈判协商的呢。 不过,因为李永芳的提醒,尼堪外兰与哱承恩还是留了心眼。 李如松正在鸦鹘关焦急地等候,得知尼堪外兰与哱承恩一道来了,忙对努尔哈赤叮嘱道: “一会儿见了他们,可不许急眼,这是你师父的旨意。” 努尔哈赤微微一笑,心想未免太小看我努尔哈赤了,大大方方地道:“那我随李将军一道出 去迎接他们。” “如此甚好!”这样,李如松带着努尔哈赤,一道出鸦鹘关迎接。 当尼堪外兰与哱承恩看见并确认李如松身边的人正是努尔哈赤时,还以为自己眼花或在做梦呢,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骗了? 尼堪外兰心跳加快,尽管他将人生的新目标已定为打败努尔哈赤,可真的面对努尔哈赤时,他还是有点发怵。 哱承恩不一样,见了努尔哈赤分外眼红,只想冲上去要了人家的命。 努尔哈赤则渊渟岳峙地站着,虽然没有挑衅,但目光也是不退不避。 李如松感觉到了冲突的气息,忙说道:“没错,你们都是我请来的,而我则是奉旨行事,所以你们之前有什么过节都暂且压下,待见了皇上之后,你们再与皇上说去。” 继而,李如松又刻意强调:“这里是鸦鹘关,从鸦鹘关到辽阳一路上,我不希望看到你们有任何冲突。倘若你们找茬儿,让我完不成任务,那别怪我不客气哈,咱先说断,后不乱。” 见尼堪外兰与哱承恩仍是一副疑虑的神情,李如松接着又说道: “至于皇上请你们去的目的,请恕我直言,我也不清楚。但可以向你们保证安全,皇上不会为难你们。这是皇上特意吩咐过的。” 这么一说,尼堪外兰与哱承恩才感觉心下稍安,但两人还是都不怀好意地盯着努尔哈赤,像是随时会跳起来与人家拼命似的。 不过人都已经来了,李如松倒也不怕他们途中闹事,这是他的地盘儿,身后还有三千精兵呢。 这样,虽然李如松没来得及劝和,但总算将努尔哈赤c尼堪外兰c哱承恩三人都请来了。 当天,李如松便带着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向辽阳返回。有他压阵,途中自然顺利,没有出任何岔子。 曾朝节也奉旨顺利回到京城了。 回京第一件事就是求见郑皇后,传达朱翊镠的两道旨意。 第一道旨意是关于任免新一任的辽东巡抚王象乾,第二道旨意是有关张泰征父亲过世守制一事。 第一道旨意好说,不用多解释,只需内阁点头吏部移文即可。 关键是第二道旨意。 尽管之前朱翊镠已经颁发过一条旨意,但他知道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 在以孝治天下的大明王朝,如果只是一道圣旨便能改变守制的老传统,那他这个皇帝就当太容易了。 正因为知道守制的老传统很难以改变,所以朱翊镠能感觉到郑妙谨以及内阁此时所面临的巨大压力。 即便他本人在京,这件事恐怕都不好解决,更何况他人在辽东,而且首辅申时行还不是一个强悍的人。 如果换作高拱或张居正之辈,朱翊镠就不用那么担心了。申时行能力当然毋庸置疑,可就是魄力不足。 。 感觉好久没有求月票了。 各位大佬都懂的。 谢谢!谢谢! 正文卷 第1441章 庄子妻死 为何鼓盆而歌? “这是皇上的御笔,请皇后娘娘先行过目。”曾朝节递交一封信。 郑妙谨接过,拆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一段话:“幽冥之事,实所难言,幽魂不需超度。人死业在,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正如佛家行法,乃在求生人心之所安而已,超度的乃是活人,应作如是观。祭祀c守制之礼皆是。” 郑妙谨默默看完三遍,反复咀嚼这段话的意思,似乎能够理解,但似乎又懵懵懂懂地不能理解。 于是抬眸望着曾朝节。 尽管这是曾朝节第一次与皇后面对面交谈,但他毕竟是五十岁的人了,也没有过分的紧张,迅速理了理自己的思绪,然后不紧不慢地回道: “皇后娘娘,皇上说死者已矣,他们的灵魂其实不需要生者超度,人间的祭奠c怀念c守制c超度等礼仪,准确地说都不是为了死者,而是让活着的人心安。所有繁复的祭祀与守制之礼,都是为了让生者更好地活下去。” “所以呢?”郑妙谨点了点头,问道。 “所以皇上说,死者已矣,当站在生者的角度出发,倘若生者可以很好地从死者的悲伤中走出来,能够更好地活下去,那么不必强求非得生者为死者守制多长时间。一个月三个月可以,一年三年也可以,取决于生者的心态。” 稍作停顿。 曾朝节接着说道:“庄子为何妻死却鼓盆而歌?并不是因为他不爱妻子,而是他认为人是由宇宙大道演化而来,是道在人世间的具体体现形式。” “故而人的生命与其他生命一样,都是宇宙演变过程中的一刹那,人之生死都只是一种体现形式。” “所以,最为明智的人生态度当是顺其自然,既不必为活在世上而庆幸,也不必为离开人世而苦恼。” “如果在思想上能够认识到此,那就是人生的大智大慧;如果在行动上能够做到此,一生便有无尽的快乐。” “如果对自己c对他人都这样认识这样对待,就会坦然一生,无忧无虑,并具有达到圣人境界的潜质。” “庄子并不是冷血动物,更不是不重感情,只是能很好地调整自己情绪,不让负面情绪主导自己的内心,不为情所困扰,而用一道一与一理一主宰自己心智。” “从理性的角度,或者说站在生者的角度,庄子的处世态度才是做人的最高境界。更何况生死有命,人生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一百年前没有我们,一百年后也没有我们。” “当然这个一没有一指的是肉体,精神可以长存,这便是皇上御笔中所写的一人死业在,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一之理。坦然地面对自己与身边人的离去,对自己对他人都是一种解脱。” “需要超度的是因为死者而悲伤的生者,而并不是已经死去的死者。这便是皇上让臣传达的第二道旨意。臣笨嘴笨舌,怕是有辱皇后娘娘圣听,也不知将皇上的圣意阐述清楚了没有?” 这段话虽然有点长,但曾朝节从辽东回京的途中反复咀嚼揣摩,在心中已经演练过不知多少回,所以不紧不慢娓娓道来,没有一丝拖沓凝滞。 郑妙谨也听明白了,其立意仍然还是“侍生不侍死”嘛。 始终站在生者的角度出发,不过是变换了一种表述方式—— 所有的祭奠c守制c超度亡灵等礼仪,其实不是为了死者。死者已矣,他们不需要,而是为了生者,为了生者能够很好的活下去。 如果一个人看开了,能够很好地解脱,与自己达成和解,那守制甚至可以像庄子一样没必要。 “曾学士讲得很好。”郑妙谨道,“我也已经听明白了,皇上的这道旨意你送往礼部,让礼部尚书送往通政司,明日便在邸报上刊登出来。” “臣遵旨。” “还有,你将你刚才的话全部整理出来,写一道条陈,然后让内阁与礼部联名,同时附在皇上的旨意后面,这样有利于天下官民参详领悟。” “臣遵旨。” “辽东那边的局势如何?”郑妙谨松了一口气,转而问道。 曾朝节回答说:“回皇后娘娘,依臣的调查了解,形势本不容乐观,不过有陛下亲临,陛下对辽东的形势可谓了若指掌,似乎已经找到了解决的方法与途径,臣相信也不难解决。” “曾学士确定这不是恭维?” “臣绝无半分恭维之心。”曾朝节信誓旦旦地道,“从前或许不觉得,但从辽东回京的路上,臣越来越佩服皇上,原来皇上还是潞王的时候,就已经密切关注辽东,试图解决那边的困局,皇上最先派臣去请努尔哈赤,当时尚不察觉,原来同样是在布局。” 郑妙谨微微点了点头。 曾朝节接着说道:“以皇上的英明神武,倘若都解决不了辽东的问题,那臣毫不夸张地说,恐怕这世上再也没人有这个能力。其实除了对臣的委任,皇上还另外一个人的栽培,更能体现出皇上的远见。” “谁?” “就是即将接任辽东新一任巡抚的王象乾大人。皇上之前如此器重他,连升他三级,派他出京锻炼,回京后又让他跟随张先生主持军务,这次又委任他为平东大将军,原来都是为了辽东接下来的改革。皇上需要一个信得过,又能够防止李成梁总兵不断膨胀的一个人,而这个人就是王象乾大人。可见皇上一直关注辽东,并为辽东的改革做准备,这样若不成功,天理难容!” 见曾朝节激情四溢,郑妙谨颇感欣慰,“看来你很崇拜皇上哈?” “那当然,越来越佩服了。”曾朝节不假思索,“皇上深思远虑,每件事先头看着似乎不经意,可后来才恍然发现,原来都有深意,这是真正的高。臣已经无法用言语表达对皇上钦佩之意了。” “好了好了,再让你说下去,你会把皇上夸到天上。”郑妙谨一摆手。 “那臣先行告退!”曾朝节转身而去。 “且慢。”郑妙谨忽然又道。 “皇后娘娘有何吩咐?”曾朝节刚迈出两步,忙又转身回来。 “皇上为何再提守制礼仪?” “因为皇上料想皇后娘娘与申先生的压力,所以再下这样一道旨意。” “我忽然想到,可如果就这样颁发下去,恐怕效果不会很好。” “那依皇后娘娘之意?” “这道旨意不妨先缓几天,待我简单安排一下。”郑妙谨吩咐道,“你先将条陈写好,然后争取有的放矢。” “莫非皇后娘娘想到什么妙招儿?” “妙招儿或许谈不上吧,但我想,总得需要有人配合一下。”郑妙谨讳莫如深地卖了一个关子。 曾朝节也没有多问。虽然还不了解郑妙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既然是皇上册立为后,又代太子听政,应该深得皇上几分真传吧。 皇上料事如神,看人的眼光又那么准,皇后肯定更不在话下了。 曾朝节离开后,郑妙谨第一时间找来王安。 王安这段时间负责维修乾清宫,同时追查二十万银票丢失一案,忙得很。 。 求月票! 求订阅! 求一切能求! 谢谢! 正文卷 第1442章 来,一个一个解决 李如松带着努尔哈赤c尼堪外兰c哱承恩c张懋修回到辽阳。 尽管途中尼堪外兰与哱承恩对努尔哈赤恨之入骨,但李如松丑话已经说在前头,他们倒也不敢挑起战争。 朱翊镠并没有统一接见他们。 最先接的是努尔哈赤。 其时朱翊镠身边有陈炬与朱八戒。 见了师父,努尔哈赤当然磕头行礼高兴得不行,又说了一通感激的话。 朱八戒刚才在外头也一样,对着努尔哈赤磕头行礼,还炫耀地说自己当了御前侍卫,也结婚了,媳妇儿相沢已经怀孕,很快就要当爹了。 努尔哈赤却并没有朱八戒想象中的惊喜,只是平静地说好好努力。 在朱八戒看来,师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热情,只是为了鼓励他,让他不要骄傲,跟着师祖好好干。 其实在努尔哈赤眼里,他在得时学院徒弟很多,朱八戒只是其中一个,而且将来也不会有太多交集,所以只是礼仪性地祝贺鼓励朱八戒两句。 这是他们师徒认知上的差别。一个认为另一个是他的唯一,而另一个只当这一个是他的之一。 朱八戒毕竟还是一个单纯的人,性格又像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 而努尔哈赤已经很成熟了。 而此时此刻朱翊镠的情形,也有点类似于刚才的努尔哈赤。 面对努尔哈赤又是磕头又是感谢的兴奋,朱翊镠只是点了点头,微微一抬手让努尔哈赤起来说话。 然后便认真地问起佛阿拉城之战。 努尔哈赤详细叙说一遍,但没有像舒尔哈齐讲述他的故事时那么夸张。 朱翊镠听完,终于笑了,还冲努尔哈赤竖起大拇指道: “好样儿的,师父就知道你行,对付区区一个尼堪外兰还不是小菜一碟?后面还有许多部落的首领等着你呢。” “徒儿明白。”努尔哈赤点头。 “不要骄傲,再接再厉,有什么困难可随时与师父说。” “暂时还没有太大的困难,如果师父能借徒儿一些火炮就好。” 努尔哈赤一直觊觎大明威力巨大的火炮,可惜大明不卖给他们。 “这个容师父想想,毕竟火炮在本朝属于违禁品,不能用于军火。” 朱翊镠当然不会借给努尔哈赤,他的理想是让努尔哈赤和平统一女真,只是不承诺放弃武力。 努尔哈赤只此一提,不再多说。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朱翊镠接着问道。 “调整半个来月,而后继续征讨不服的部落。” “好!为师会在辽东逗留一阵子为你压阵,还是那句话,咱师徒一场,有困难随时来找师父。” “多谢!徒儿有句话想问师父。” “问。” “师父召尼堪外兰来作甚?” “这还用问吗?当然劝他投降,希望他归顺徒儿啊!” “可他如果不愿意呢?” “这”朱翊镠稍一犹豫,“应该不会吧?怎么说他也已经归顺了本朝,有师父开口说合,他敢拒绝吗?” “如此甚好!” “否则呢?”朱翊镠追问。 “否则徒儿誓要取他性命。”努尔哈赤的目光忽然变得无比的犀利。 “还记得师父曾经与你的承诺吗?” “师父说五年之内帮助徒儿统一女真各部。”这个努尔哈赤可没有忘记。 “嗯,记得就好。”朱翊镠点点头,又鼓励道,“师父努力,你也努力。如果没有师父作为强大的后盾,想必你统一大业会遭遇诸多阻挠;可如果你自己不加倍努力,师父想拉你一把都不行。” “徒儿明白这个道理。” “你身上有伤,先在此调养两日,待师父做完尼堪外兰与哱承恩的思想工作后,再与你好好叙叙。” “好,多谢师父挂念!” “客气啥?你是师父最最看重的徒弟嘛。”朱翊镠眉眼一笑。 陈炬不禁看了朱翊镠一眼,记得万岁爷对张鲸好像也是这么说的。 朱八戒听了感觉比师父还高兴,心想原来师祖对师父如此器重呢。 “多谢师父关心,徒儿感激不尽。”努尔哈赤又鞠躬行礼。 “你还有什么急需为师帮你解决的问题吗?”朱翊镠又问。 “师父可否让哱承恩回去?他像搅屎棍似的在建州这边瞎掺和,腻味人。”努尔哈赤一脸 的嫌弃。 “好,师父试图说服他回宁夏,只怕他不听。或许他认为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吧,否则也不会千里迢迢,跨越千山万水前来建州找你报仇。” “可徒儿不认为他父亲是徒儿所杀。” “师父一会儿劝劝他,或许这是一场误会。”朱翊镠也没有多说什么。 “师父有心,那徒儿先且退下。”努尔哈赤转身离开。 朱翊镠又请来尼堪外兰。 其实以实力论,尼堪外兰此时仍然要强过努尔哈赤,与努尔哈赤几次决战失败,只是没有占着天时地利人和,并不等于他不堪一击。 而且尼堪外兰早已臣服大明,朱翊镠有理由相信他比努尔哈赤对大明更加忠诚。努尔哈赤始终是个有野心的人。 尼堪外兰比努尔哈赤年纪大一轮不止,感觉自己又有实力,且与大明关系要好,正因为有这样的实力与底气,所以他才不甘心被努尔哈赤打败,从而屈服于这个年轻后辈的统治。 朱翊镠站在后来者的角度,历史上大明帮助努尔哈赤诛杀尼堪外兰,其实就是一步臭棋。 大明中期以后,国家虽然孱弱,但是对北方的蒙古和建州各部还是基本上能够做到有效控制的。 东北方的女真势力最为强劲的是建州女真。建州三卫,即建州卫c建州左卫c建州右卫。 其中,建州卫和建州左卫和明朝的关系比较好,而建州右卫则比较桀骜不驯。因此在李成梁的谋划下,建州右卫在明军的打击下被灭,也就是王杲曾经领导的那一支。 在李成梁征讨古勒寨时,尼堪外兰开始浮出水面。他本是商人出身,却志向远大总想出人头地。 在他看来,想要出人头地,必须取得大明的支持,那么首先就要取得李成梁的支持,这就导致在李成梁攻打古勒寨时,尼堪外兰有机会蹦出来。 而大明当时对待女真的策略是,打倒一个就需要再扶植一个,尼堪外兰自然成为最为合适的人选。 因此,尼堪外兰接受了大量的原本属于建州右卫也就是王杲的势力,终于开始出人头地崭露头角。 历史上,因为误杀了建州左卫两个头领,即努尔哈赤的祖父与父亲。 当然,后世许多人认为,所谓的误杀就是个笑话,其实就是李成梁在尼堪外兰的蛊惑下故意为之的。 但出于平衡的角度,建州女真不能完全掌握在尼堪外兰一人手中。 因此,明朝又同样给予了努尔哈赤足够高的待遇和地位。 努尔哈赤是个比较精明的人,屡屡拿明军误杀说事,因此获得了包括李成梁在内的很多明朝官员的同情,对他的扶持也开始逐渐多了起来,这就引起了尼堪外兰的仇视与不满。 按照尼堪外兰的逻辑,他自己是无比效忠明朝的,只有效忠明朝才可能保住他的权势与地位,所以尼堪外兰的忠诚,朱翊镠相信是真的。 客观地说,大明不应该过于扶持尼堪外兰,这样容易尾大不掉,但也不应该过于扶持努尔哈赤。 而应该让他们之间始终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才对自己最为有利,可历史上李成梁最终出兵杀死了尼堪外兰,使得努尔哈赤做大。 而且,尼堪外兰之死带来很大的负面效应,那些本想效忠于大明的少数民族首领们看到,如此忠诚大明的尼堪外兰都被利用后弃如敝屣,他们还哪里敢再投向大明呢? 因此,在尼堪外兰死后,努尔哈赤终于找到机会,利用尼堪外兰之死的负面效应拉拢了大批的骑墙观望派,建州左卫才在真正意义上兴起。 当然,这是原本的历史,历史不容假设。如今已经改变了,朱翊镠也不会让尼堪外兰轻易死去的。 。 正文卷 第1443章 这是一条光明大道 尼堪外兰磕头行礼,恭敬地称呼朱翊镠为“天朝皇帝陛下”。 心情看起来比努尔哈赤还激动。 这也可以理解,毕竟是第一次见大明皇帝,以尼堪外兰的身份,能攀上李成梁就算不错了。 事实是李成梁都懒得搭理他。 在李成梁眼里,尼堪外兰之辈都不够资格与他交往。也就送礼来,搭讪两句,饭都不留尼堪外兰吃。 此刻,尼堪外兰受到皇帝接见,当然激动得不行。 朱翊镠打量着这位想出人头地的建州女真领袖。 “知道朕为什么召见你来吗?” “”尼堪外兰摇了摇头,感觉有点紧张。 “你咋那么没用?”朱翊镠忽然当头棒喝,“朕那徒儿努尔哈赤出兵八百就把你打得蒙头转向?” “”尼堪外兰脸色一红,虽然摸不清朱翊镠的心思,但提及佛阿拉城之战就像揭他伤疤一样。 真个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倘若再给你一次与努尔哈赤决战的机会,你有信心打败努尔哈赤吗?” 尼堪外兰正准备信誓旦旦掷地有声地地回答说“有”,只听朱翊镠带着两分讥诮的口吻道:“可哪有这样的机会?” 尼堪外兰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朕知道你不甘平凡,不甘被努尔哈赤领导,可你一败再败,让你部下怎么看?他们还有信心跟着你战斗吗?” “”尼堪外兰的心被戳中,这可问到他的心坎里儿去了。 也是他眼下正担心的地方,努尔哈赤势头正盛,又有大明皇帝支持,他想组建一支强悍的军队谈何容易? 虽然他仍有信心与努尔哈赤再度开战,可他的部下呢? 见尼堪外兰无言以对,朱翊镠不紧不慢地问道:“依朕看,要不你还是归顺努尔哈赤算了吧?” “可我不甘心,努尔哈赤虽是天朝皇帝陛下的徒弟,但此人野心勃勃,倘若让他坐大,天朝边境指定不得安宁,而我一心一意向着天朝啊!” “朕相信你一心一意向着天朝,可你没有能力统一建州女真。” “”尼堪外兰再一次面红耳赤哑口无言,但他立即想到李永芳的提议,倘若他打败努尔哈赤,那大明皇帝很有可能支持他来统一建州女真,听大明皇帝的口气似乎还真有这可能。 “朕希望努尔哈赤统一建州女真,而你不服,可你又打不过努尔哈赤,朕问你,接下来你想怎么办吧?” 朱翊镠有心放慢语速,就是不希望给尼堪外兰造成压力。 然而,看尼堪外兰的神情,还是压得他喘不过来气似的。 “你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不必那么局促。”朱翊镠鼓励,“朕又没说杀你,你怕什么?像你这样忠诚于大明的人,朕怎会杀你呢?倘若因为你对抗努尔哈赤而杀你,让以后想臣服于大明的其他少数民族人怎么想?” “天朝皇帝陛下英明!” “朕不想听这些废话。听着,朕再问你一遍,接下来你想怎么办?” “还想与努尔哈赤决战一次。”尼堪外兰终于将心里话说出来了。 朱翊镠摇了摇头,道:“你虽有信心再战,可朕刚说了,你有多少部下愿意与你并肩作战呢?不是朕瞧不起你,最佳战机已经失去,你不是努尔哈赤的对手了,再战你依然还是败。识时务者为俊杰,朕为你指一条明道如何?” “天朝皇帝陛下请说。” “你是女真族人,相对汉族,属于少数民族。千百年来,我华夏汉族自以为正统而将你们视为蛮夷,从未想过以平等的姿态与你们对话。即便像你早已经臣服于大明王朝了,可我大明王朝仍将你当作外人看待,这是事实。” 尼堪外兰认真聆听,不住点头。 “假若朕让你率领部落加入大明王朝成为我大明王朝一份子,不再将你们当作外人,你们也不必称呼朕为天朝皇帝陛下,从此以后,你们与我大明子民享有同等待遇,你意下如何?” “”尼堪外兰思绪飞驰,感觉自己在做梦一般,这怎么可能?大明皇帝到底在说什么?是他听错了吗? “朕问你话呢,还用朕再说一遍吗?” “真的可以吗?” 朱翊镠脸色一沉:“朕乃大明皇帝,一言九鼎,以为跟你闹着玩儿呢?” “努尔哈赤也加入大明王朝吗?” “朕暂时还不希望他加入。第一,你对大明衷心耿耿;第二,眼下你需要朕的帮助,否则努尔哈赤会杀你。 加入大明王朝,你就是大明王朝的子民,努尔哈赤自然不敢动你,你也没有必要与他争夺建州女真的领导权了,届时朕委任你做大明王朝的官儿便是。” “那我会不会被本族人骂?”尼堪外兰担忧地道。 “起初或许会承受一定的压力,但有朕支持,你怕什么?况且,朕会很快让你们族人明白朕的一片心意,同时羡慕你今日的选择是多么正确c英明。这也是朕对你的承诺。” “对我们真的可以平等相待吗?”尼堪外兰又弱弱地道。 “试试看,不试怎么知道?这会儿朕说得再漂亮有什么用?” “”尼堪外兰犹豫不决。 “瞧你,还想啥子嘛?不是高兴还来不及吗?没有师祖的保护,我师父一定会杀了你的。”朱八戒威胁道,继而一本正经地补充,“刚才师父见过师祖,说要杀你。” 陈炬忙介绍道,“这位御前侍卫是努尔哈赤的徒弟,所以他口中的师祖自然指万岁爷。” 尼堪外兰不由得一激灵。 “朕可以给你两天时间考虑,好好掂量一下,接下来的路到底该怎么走?因为不加入大明,朕没法儿帮你,况且努尔哈赤还是朕的徒弟呢。考验你眼光的时候到了。” “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我们入籍大明后,在建州无立足之地,我们是否可以随便去大明国土任何一个地方?”尼堪外兰又担忧地问道。 “对,只要你们遵纪守法。朕可以保证无人敢歧视c驱赶你们。” “好,请给我一天时间考虑,明天我给天朝皇帝陛下答案。” “没问题,这可是一条光明大道。” 尼堪外兰躬身而退。 陈炬弱弱地问朱翊镠:“万岁爷,您看尼堪外兰会答应吗?” 朱翊镠微微一笑,道:“他不答应还有什么办法呢?朕已经拿出了十足的诚意,他若不答应,岂不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但凡有点脑子都知道怎么做。” 陈炬点了点头。 朱翊镠补充道:“况且,朕都已经来到辽东,又岂能容忍他不答应呢?尼堪外兰没有其它路可选。” 。 正文卷 第1444章 誓要报仇 哱承恩来了。 无论外貌还是神情,哱承恩与他爹哱拜都十分相似。 不过他与尼堪外兰不同的是,直呼朱翊镠为“陛下”。 哱拜归顺大明的时间较早,而且升到宁夏卫的副总兵,死后副总兵的职位由哱承恩继承。 故此时的哱承恩或许已经将自己当作大明的一份子,毕竟宁夏卫不同于羁縻性质的建州三卫。 哱承恩行礼磕头完毕,朱翊镠也没有立即让他起来,而是打量着他,忽然脸色一沉,斥道: “你好大的胆子,身为宁夏卫的副总兵,居然偷偷领兵跑到辽东c建州这边来,眼里还有纪律吗?” “臣知罪,请陛下宽恕!”哱承恩不慌不忙,从宁夏出发时他就料到肯定会有被责斥乃至惩罚的一天。 只是没料到会以这样一种方式。 皇帝来辽东,而他却没能报仇,而仇人此刻就在身边。 他原本想着最多回宁夏,被麻贵总兵官或主持宁夏军务的魏学曾总督责骂惩罚,哪想到直接面对皇帝? 但既然皇帝就在眼前,紧张慌乱也解决不了问题,只能保持镇定。 “嗯,你还知道自己有罪?”朱翊镠冷哼一声,心里可清楚像哱承恩这种人就是桀骜不驯的性子,不可能像汉族人的官员那样规矩老实。 尽管已经归顺了大明王朝,甚至把自己当作大明王朝的一份子,但只要遇到不合心意的事儿,他们就敢就要跳出来反对,不然也不会发动让大明王朝伤筋动骨的宁夏之乱了。 性格使然是其一。 其二是还没有彻底地融入大明,仍记得自己是外族的身份。 “臣知道自己有罪,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岂能不报?恳请陛下答应待臣找努尔哈赤报完仇,任凭陛下处置。”哱承恩铿锵有力凛然不惧地道。 “第一,建州是努尔哈赤的地盘,你觉得能报仇吗?” “”哱承恩不吭声。 “第二,你亲口问过努尔哈赤,他承认是你的杀父仇人吗?” “”哱承恩继续沉默,因为他确实问过,可努尔哈赤失口不认。 “第三,努尔哈赤是朕的徒弟,是朕让他担起统一女真各部的大业,你却要杀他,朕会答应吗?” “那臣斗胆问陛下一句,父亲死得不明不白,难道就这样算了?” “你父亲是去福建的途中病死的。” “可臣调查过,父亲进京与努尔哈赤比武时身受重伤,这才是他的死因。” “比武是你父亲自己提出来的,况且你要是这样联系,那你是不是也把朕当作你的杀父仇人啊?因为如果朕不调任你父亲,他就不会进京,也就不会遇到努尔哈赤,就不会比武,不会受伤,不会病故,是不是啊?” “臣还真的一直想问陛下,为什么无缘无故要调任父亲?”哱承恩不卑不亢地望着朱翊镠问道。 “你这是在质问朕吗?” “臣不敢。” “你还知道不敢。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朕还是劝你不要找努尔哈赤报仇算了,原因刚才朕与你说过。至于你父亲的死,朕与努尔哈赤都给你赔个不是行吗?” “”哱承恩犹豫。 “万岁爷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你还想怎么着?”陈炬忍不住插道,“且不说你找努尔哈赤寻仇是否能够成功,即便能成也是两败俱伤。人死不能复生,寻仇对死者无益,不过是求得生者心之所安罢了。” 朱翊镠欣慰地点点头,看来陈炬已经体会到了“侍生不侍死”的理念。 尤其是后面一句话,与他给曾朝节的那道圣旨可谓如出一辙。 什么祭祀?什么守制?什么报仇雪恨等等,死者已矣,对死者谈不上任何意义,都不过是生者为求心安而已,而这一关正是许多人过不去的。 “”哱承恩依然犹豫不吱声。 “皇帝的话你敢不听吗?”朱八戒忍不住呵斥道。他当然向着他师父。 “陛下的话,臣不敢不听,但臣只想有一个交代。”哱承恩回道。 “万岁爷不是给你交代了吗?”陈炬喝道,“万岁爷都答应与努尔哈赤一道给你赔礼道歉,你还要怎样?” “臣不敢接受陛下的道歉,这事儿与陛下无关。”哱承恩又道。 “那你的意思是,非得杀努尔哈赤不可吗?”陈炬已经有些恼火,感觉哱承恩这家伙太不识抬举了。 “如果杀父之仇只需一句道歉就可以原谅,那人间不知会增添多 少亡魂。我哱承恩难道不会杀人吗?” 朱翊镠能理解哱承恩的心情,这也是他,倘若换作别人,恐怕这家伙早就两眼一翻拍屁股走人了。 “那你到底想怎样?”陈炬又问。 “臣只求陛下不要插手此事,两不相帮,无论成败与否,臣都感激陛下。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臣没有如此宽大的胸怀,赔礼道歉就可以当作没事。”哱承恩态度坚决,没有作出让步。 “你真是不识抬举!”陈炬斥道。 “请陛下恕罪!”哱承恩叩头道,“如果臣不能报仇,被努尔哈赤杀死了,不怨陛下;可如果臣报了仇,将努尔哈赤杀死了,陛下再惩罚臣不迟,届时要杀要剐,臣绝不皱一下眉头。” “那你觉得,杀努尔哈赤有几分把握呢?”朱翊镠接着开口问道。 “刚来时觉得有五分,现在应该还有三分,哪怕只有一线希望,臣也绝不会放过。”哱承恩掷地有声地道。 “好吧。”朱翊镠点头,“朕将这件事当作你与努尔哈赤之间的私人恩怨,所以朕如果听到在你寻仇过程中做伤天害理之事,绝不会放过你。” “多谢陛下!”哱承恩大喜,连连磕头以表感谢。 “你起来吧,记住朕刚才的话,倘若你为了报仇乱杀无辜为非作歹,朕让你回不去宁夏。” “臣遵旨。” 哱承恩这才爬起来,在朱翊镠的示意下躬身而退。 “师祖,你怎么还答应他呢?”朱八戒忙不解地道,“师祖不是答应师父,劝哱承恩回宁夏吗?” 朱翊镠慢悠悠地道:“你没看见人家的态度吗?他哪里肯走?” 朱八戒不以为然道:“师祖是皇帝,命令他走,他敢不走?” “即便人走了,心也没走,反而会增加他心里的不满。”朱翊镠道,“反正他现在也不是你师父的对手,让他留在辽东对你师父没有任何威胁。” 对朱八戒,朱翊镠好像也只能解释这么多。再说了,解释再多,朱八戒也理解不了,有什么用? 这一点,恐怕只有冯保在,才能更好的理解,即便是陈炬,这时候心中想必也有疑惑不解的地方。 “师祖,那我现在去通知师父。” “你觉得自己解释得清楚吗?”朱翊镠疑虑地望着朱八戒。 “可以,就说师祖费劲口舌劝说,还拉下脸要给哱承恩那家伙赔礼道歉,可那家伙仍不识抬举就是不答应,师祖也没办法,只好与他约法三章,答应他可以留在建州,但不可乱杀无辜做伤天害理的事,否则师祖绝不饶他。” 这会儿朱八戒倒是显得口齿伶俐。 朱翊镠微微颔首道:“那你去吧,但还需补充一句,因为哱承恩已经算是大明子民了,所以师祖只能惩罚他而不能杀他,至于惩罚,先记着。” “明白。”朱八戒扭头去了。 。 正文卷 第1445章 名气是双刃剑 李如松带回辽阳的四个人,张懋修是朱翊镠最后接见的一个。 其时朱翊镠身边只有陈炬一人。 张懋修行过觐见之礼后,朱翊镠让他坐下说话。 这对于在泰和元年尚未到来之前就派出来的官员来说还有点不习惯。 不过张懋修还是坐下来了,感觉有许多话要说。 “朕交给你的任务,现在看来是觉得难还是容易啊?” 朱翊镠上来问的第一个问题。 “臣现在还看不出来,只觉得努尔哈赤一旦坐大,将不好控制。” 张懋修谨慎地回道,眼下努尔哈赤统一大业才刚起步,肯定不会表现出来有任何对抗大明的迹象。 这样,皇上交给他的任务,是难是易,自然就不好判断了。 朱翊镠当然知道,但还是问道:“你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臣是感觉,努尔哈赤太彪悍了,且有超强的领导能力,这种人一旦让他成势,岂会甘于人下?” 继而,张懋修又补充道:“臣感觉这就是人性:一个人越来越厉害,伴随而来的是名气越来越大,而随着名气越来越大,人的性子往往会变。虽然他自己或许不以为然并不这样觉得,但种种事情总是和从前不一样了。” 朱翊镠颇有感触地点了点头道:“看来你有很深的体会哈!” “因为臣想到了家父。”张懋修也不隐瞒自己内心的想法,如实回道。 朱翊镠微微颔首,张居正的人生经历像过山车一样大起大落,几个儿子都看在眼里,当然会有很深的感触。 “你的意思是,在你爹主政期间,随着名气越来越大,他的性子变了?” “是,陛下,至少臣这样认为。既然这是人性,或许都会这样吧。” 看了朱翊镠一眼,张懋修接着慷慨激昂地说道:“正所谓身怀利器,杀心自起。一个人一旦拥有了力量与权力,便拥有了伤害别人的能力,很容易以势压人以力逼人。人是容易变的,一个人能力越强,越容易变得狂妄。所以在臣看来,一个人爬得越高,就越要懂得时刻反省自己,审慎行事,这样才不至于给自己惹来灾祸。” “嗯,看来你悟性不错哈。”朱翊镠点点头,随即口风微微一转,说道,“可你这话,是想通过你爹的人生经历,来警示努尔哈赤甚至包括朕吗?” “臣不敢警示陛下,这只是臣对人性的小小的一点感悟,在陛下面前班门弄斧实在可笑。让陛下见笑了。” “你刚才的话很有道理,人性本来就是这样,名气大了,能力强了,人都会变的,而很多时候他自己不自知。你能从你爹的人生经历中悟出这理儿,同时警示世人,当然也包括朕在内,朕很欣慰。”朱翊镠由衷地道。 “臣在陛下面前献丑了。” “你不必谦虚,朕让你留在努尔哈赤身边,不正是担心这个吗?眼下他肯定没有二心,一旦坐大就不好说了,所以你还得时刻盯着点儿。” “臣明白。”张懋修道,“不过臣心中有几个疑问,不知可否请教陛下?” “说吧。” “陛下此次御驾亲征到了辽阳,为何却又不出兵帮助努尔哈赤呢?” “对你也不必隐瞒,朕这次御驾亲征只是个幌子,真正目的是要坐镇辽东推行改革。至于建州女真之间的角逐,朕现在还不想插手。” “哦。”张懋修似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尤其是努尔哈赤与尼堪外兰之间的角逐。”朱翊镠又刻意补充道,“虽然努尔哈赤是朕的徒弟,可尼堪外兰早就归顺我大明,倘若朕出兵打他,以后还有谁会归顺我大明王朝呢?” “那陛下派李如松将军前往” “本来是派去劝和的,谁知还没到努尔哈赤与尼堪外兰便打起来了。” “原来如此!”张懋修恍然顿悟,“臣心中的疑惑这一下子都解开了。” “有一大战略,朕觉得眼下很有必要与你解释一通,你要认真领会。” “陛下请说。”张懋修立马正襟危坐。 “朕有心将女真各部落纳入我大明版图之内”朱翊镠娓娓道来,并对张懋修提出更高的要求与责任担当。 张懋修听完,沉吟半晌,也不是在思索,而是感觉被惊吓到了,正准备感叹一番,只见李如松冲进来。 “陛下,朱侍卫与哱承恩打起来了。” “这个家伙,为什么呀?”朱翊镠豁然站起。 “好像朱侍卫是为了他师父。”李如松如是般回道。 朱翊镠忙出去,见朱八戒正与哱承恩动手。哱承恩力气不如朱八戒,但反应十分灵活,龙腾虎跃一般,一时半会儿好像也没有挨揍吃亏。 “住手!” 朱翊镠上去大喝一声。 哱承恩立即退开。 朱八戒跃跃欲试还想上,可看了朱翊镠一眼,又退出来了。 “怎么回事?”朱翊镠呵斥朱八戒。 “他骂师父。”朱八戒怒指哱承恩。 “所以你就动手了?” “是。”朱八戒腰板一挺,感觉自己改还很有理似的。 “去,跪一个时辰反思。” “师祖” “跪两个时辰。” “”朱八戒欲言又止,但也不敢再开口,知道再开口就是三个时辰,甚至四个时辰,只得乖乖地罚跪去了,可心里头那叫一个不乐意啊。 朱八戒刚一跪下,他岳父王象乾便来了,又将他一顿臭骂。 随后朱翊镠也来了,说道:“瞧你的神情,好像还不服气是吧?” “”朱八戒不说话。 “陛下,臣刚才已经教训过他了,这个鲁莽的家伙。”王象乾帮衬着接道。 “不过与哱承恩干一架也好,那不是一个省油的灯。”朱翊镠喃喃地道。 “师祖,那徒孙是不是可以免跪?”朱八戒忙咧嘴一笑。 “你也知道师祖一言九鼎,说过的话能不算数吗?即便你觉得不该跪,也得跪完两个时辰。” “”朱八戒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王象乾摇头叹气,随朱翊镠出来后不禁喃喃地道:“真不明白小朱对努尔哈赤的感情为何如此之深?” 朱翊镠感慨地道:“本来他的心智就懵懂,不在意人情世故,加上从前过着孤儿的流浪生活,没有人对他好,努尔哈赤教他武功,对他应该还不错。如果你与我遇到困难,小朱也会这样挺身而出的。” “这一点臣知道,可身为御前侍卫总得多多少少明白陛下的心思吧?”王象乾恨铁不成钢地道。 “算了吧,咱这样对他,其实他不快乐。”朱翊镠意识到了。 “哎!”王象乾深深叹了一口气,“他已经不是孩子,成年人的快乐总是需要付出代价才行。” 。 正文卷 第1446章 疯了,向死而生 王安三度来到真定府。 紧接着便传出张泰征“疯了”的消息。 本来张泰征压力山大,王安二度前往真定府,当头棒喝将他训斥一顿,张泰征感觉看开了很多。 于是就在家里摆设灵堂祭奠,平日里一散衙回来便穿上青衣孝服祭拜,也算是心里求得两分安慰。 感觉压力是小了不少,但仍会面临各种各样的攻击与冷嘲热讽。 王安第三次来到真定府后,张泰征每天散衙回家,尽管灵堂依然摆着,可再也不磕头祭拜死去的父亲了。 反而搬来一张椅子,半躺式地坐在灵堂前闭目养神,有时翘着二郎腿,有时手舞足蹈,有时还哼着小曲儿,反正给人的感觉好像就是在庆祝。 左右邻居见了,议论纷纷。 “这个张知府,不孝啊,父亲过世不回家守制也就算了,家里摆好灵堂也不祭奠,竟还唱起歌来。” “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所以神智迷糊像是疯了一样?” “我问了他,为什么父亲过世了却要唱歌呢?他说学庄子鼓盆而歌,父亲儿孙满堂,死了是大喜事儿。” “世上哪有这样的儿子?他真是疯了疯了,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吗?” “且听他是怎么说的?我们都知道且恪奉一慎终追远,民德归厚矣一。终,指人死。远,指祖先。这句话的意思是,慎重地办理父母丧事,虔诚地祭祀远代祖先,这样做就可以使老百姓的道德风俗归于淳朴厚道,对吧?” “对呀!千百年来不都这样?” “可你们知道张知府怎么说吗?他说本朝虽以孝治天下,向来重视孝道,但慎重地办理父母丧事,虔诚地祭祀远代祖先,真的能使风气趋于厚道吗?” “怎么不能?” “他说要慎重办理丧事,就意味着要找风水宝地,要算五行八卦,这难道不会形成攀比之分吗?虔诚祭祀祖先,相信列祖列宗在护佑c审视自己,这难道不会助长迷信之风吗?重视办理父母丧事,每年祭祀列祖列宗,难道民德就归厚了就没有人犯罪了吗?” “张知府这是什么鬼逻辑?” “且听我说完,张知府说慎终追远中的一慎一,是害怕之意,一终一是结果;而一追远一是指找当初的动机和原因。那慎终追远的意思就是一个人要想好的结果,不如有好的开始。如果大家都认识到这个道理,则一民德归厚矣一。” “我看张知府完全是为了给自己不回家守制找各种的理由。” “不过仔细想来,张知府有一个观点说得好像也有两分道理诶。” “什么观点?” “他说,一幽冥之事,实所难言,幽魂不需超度。人死业在,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正如佛家行法,乃在求生人心之所安而已,超度的乃是活人,应作如是观。祭祀c守制之礼皆是。一” “什么意思?” “就是说,人死了什么都没了,死人是没有灵魂的,所以不需要祭奠c为他守制c超度啥的,其实这些礼仪不过是为了求得生者的心安而已,只要活着的人高兴,就不需要那些礼仪了。” “狡辩,纯属狡辩,张知府就是为他自己的不孝找借口。难怪他现在不祭拜死去的父亲了,还手舞足蹈地唱歌。人若不知礼义廉耻,谈何为人?哎,真个是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 对张泰征“疯了”似的怪诞行为,几乎呈现一边倒地指责c谩骂,但张泰征俨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原来他还很在意别人的评论,可现在好像压根儿不在放心上。 随便怎么议论。 反正他我行我素,依然会对着他父亲的灵堂哼曲儿c狂笑 似乎非要凭借他一人之力,将“不守制”的礼仪破坏到底。 自然而然,预料之中,又很快遭到朝臣新一轮的弹劾攻击。 父亲去世不回家守制,就已经是忍无可忍,不知被弹劾攻击多少次了,又来宣扬不正之风,败坏礼仪,这种官员还留在朝廷作甚? 得知张泰征“疯了”的消息,曾朝节知道这是郑皇后暗中做了“思想工作”,而且还对“慎终追远”给出新的解释。 虽然感觉不一定被人普遍认可,但至少也是一种解释,肯定不是胡扯。 他的条陈早已经写好了,只等郑皇后将皇上的旨意颁发下去。 张泰征忽然这么一“疯”,既做好了铺垫,又刚好很有针对性,这时候将旨意颁发下去,效果无疑会更好。 “郑皇后可真不简单啊!” 曾朝节不由得暗自感慨。虽然这是他第一次见识郑妙谨的处事风格,但内心十分地佩服。 王安装作没事儿一样,从真定府回来就一直负责监督维修乾清宫。 他很清楚张泰征上了船,就注定不可能下来,只能硬着头皮向前进。 其实他倒认为对于张泰征而言,这是一个很好的解脱方式。 向死而生,物极必反嘛。 都已经“疯”成这样了,还有什么比这更坏的结果?还有什么不能接受?至于世人的议论,随他们怎么说。 都已经百炼成钢了,怕什么? 张泰征如果过了这一关,以后再也没有什么可以伤害到他了。 况且这是皇上的旨意,皇上高瞻远瞩,又不是没有道理。 死者已矣,本来就不需要超度,需要超度的永远是活人嘛。 针对张泰征的“疯”以及弹劾攻击他的奏本,又一道旨意颁发下去了,还有内阁与礼部的联名支持。 反应如此之迅速,朝臣理所当然地以为是出自郑皇后之手。 又一次沸腾起来了。 张泰征“疯了”也就“疯了”,让他“疯”好了,为什么还要下旨支持呢? 这种行为本该批评制止,结果搞得好像要支持鼓励推崇此举似的。 以致于首辅申时行,这次联同徐学谟都被弹劾攻击了。 但申时行现在无所谓,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的位置,尽管弹劾,反正有皇上与皇后罩着他。 徐学谟就更不怕,女儿是淑妃,仅次于郑皇后的存在呢。 而郑妙谨深居宫中,对外头的议论完全可以置之不理,影响不到她,本来她的心就足够大。 但这事儿惊动了两宫太后,李太后还特意来坤宁宫找郑妙谨,当得知这是皇上的旨意时,也就作罢。 关键作为一个笃信佛宗的人,她相信佛家所言:人死业在,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祭奠守制等礼仪超度的其实不是死者,而是生者心之所安。 即便不是自己儿子提出来的,李太后也表示赞同这个观点。至于有多少人可以做到像张泰征那样“疯狂”之举,并不是她关心的重点。 。 正文卷 第1447章 我要做大明人 尼堪外兰很纠结地想了一天。 之前虽然他已经归顺大明,但还是建州女真人。那时的归顺叫臣服,只是效忠于大明王朝。 可现在如果依大明皇帝的意思,那就不是臣服了,而是容纳,成为真正意义上大明的一份子。 那么回到建州,还有他的容身之地吗?尼堪外兰没底气。 可如果不依大明皇帝呢?努尔哈赤会放过他吗? 以眼下的局势,倘若没有大明的支持,乃至激怒大明与努尔哈赤联合打击他,那他完蛋了 完全有这个可能,毕竟努尔哈赤是奉大明皇帝之命统一建州女真。 而他想与努尔哈赤争夺建州的领导权,那大明军队岂会庇护他? 依与不依都是巨大的考验。 但依与不依面临的对手不一样,若是依了,大明将不是对手,对手只是努尔哈赤与本族人;若不依,对手变成大明与努尔哈赤。 相比较而言,哪一方能够让他得到最大的好处呢?或者说更有利于他将来的生存与发展呢? 随着他与努尔哈赤决战的不断失利败退,本族人还有多少会拥护他?会与他并肩作战对付努尔哈赤? 再也不会有多少了。这一点尼堪外兰完全可以确定。 如果这样一掂量,似乎依了大明皇帝面对的压力要小。 依了之后,尽管仍将努尔哈赤视为对手,但不可能再战了,只剩下本族人会不会容纳他? 如果这样想的话,只要让他来大明为官反正大明皇帝也答应了嘛,那好像也可以考虑。 反而如果不依,真的不知道接下来路该怎么走了。 不依怎么办?首先努尔哈赤会来打他,大明也会帮助努尔哈赤来打他,而本族人又不会支持他。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嘛。 谁会选择支持失败者呢?失败者向来都没有发言权的。 那就来大明为官,做大明人吧。大明皇帝说了要平等相待,不会因为他是女真族人而歧视他打压他。 还说汉族与其他各民族要实现平等团结c共同发展繁荣进步。 念及此情,尼堪外兰觉得可以作出决定了,毅然去见大明皇帝。 朱翊镠热情接待尼堪外兰。 这次让他坐下说话。 尼堪外兰心里顿时感觉暖和多了。 “你想好了没?”朱翊镠也不墨迹,开门见山地问道。 “想好了,我要做大明人。”尼堪外兰坚定地回答说。 “好,识时务者为俊杰。”朱翊镠冲尼堪外兰竖起大拇指,“以后你不用称呼朕为天朝皇帝陛下,只需称陛下即可,朕不会亏待你的。” “谢陛下!” “从此以后,你可以自称一臣一了。” “臣叩见陛下。”尼堪外兰当即跪下磕头行礼。 “免礼,大明官民见了朕都不必行跪拜之礼。” “能否恳请陛下容臣将话说完?”尼堪外兰跪着没有起身。 “说吧。” “臣做大明人,势必不容于本族,倘若再回去,恐怕没有臣的立足之所。故而恳请陛下能否赐臣一官半职,让臣定居于大明之境。” “当然可以!”朱翊镠毫不犹豫点头答应了,而后稍一沉吟道,“朕委任你为游击将军,镇守大明重镇宽甸,位于辽东副总兵李如松之下,如何?” “多谢陛下大恩!”尼堪外兰连连磕头感谢,欣喜万分,想着老朋友李永芳也是游击将军呢。 虽然宽甸算是新星的城堡,不及抚顺城历史悠久,但也能感觉得到大明对宽甸六堡的重视。 “你手下原来那些人,甘愿随你镇守宽甸,朕热烈欢迎;不情愿的,朕绝不勉强,你也不可强迫。” “臣明白。” “你先下去,朕待会儿再传你,要与李总兵与李副总兵沟通一下。” “臣先且退下。”尼堪外兰心里美滋滋的,比想象中要好要顺利得多。 朱翊镠立即让陈炬召来戚继光c李成梁c李如松c王象乾几个。 会上颁发两道旨意。 第一,鉴于宽甸c凤城c丹东的重要战略地位,特委派李如松副总兵迁至定辽右卫,驻凤城,镇守监管宽甸c丹东c凤城一带。辽阳须得李成梁总兵坐镇,广宁交由李如柏镇守。 第二,为实现民族平等c团结c共同繁荣发展的民族区域自治制度,特许建州女真族人尼堪外兰 入籍大明,并委任他担任宽甸游击将军,配合李如松镇守宽甸,负责宽甸六堡的安全。 李如松忙道:“陛下,宽甸是辽东重镇,交由外族人镇守,是否?” 朱翊镠微微一笑:“看来李副总兵还没有领会朕的旨意,以后少提外族,要提就提少数民族,汉族与少数民族都是我大明一份子,要平等团结c共同发展繁荣进步。尼堪外兰虽是女真族人,但既入籍大明,便与我们一样,朕不希望你们有任何偏见和歧视。” 李如松似有所思。 而戚继光与李成梁早已领会,这时没有任何异议。 王象乾就更不用说了。 朱翊镠接着又说道:“尼堪外兰只是一名游击将军,上头还有参将,更有李副将,朕暂时不会给他绝对的权力,这个你们放心。” 李如松着才点了点头。 “朕希望并答应协助努尔哈赤统一女真各部,其终极目标也是要将他们全部纳入我大明,倘若努尔哈赤不依或有二心,朕会立即阻止,且有可能诛杀。这是最高军事机密,朕明白告诉你们,不希望泄露出去。” 除了陈炬与王象乾,戚继光c李成梁与李如松都不禁骇然,难怪这次会议没让御前侍卫朱八戒参加呢,不然那家伙与皇上形影不离。 “所以朕的目标是,在统一女真各部的过程中,逐渐将其纳入大明,使得像尼堪外兰一样成为我大明一份子。” “朕可是一片好心,对不情愿不配合的,绝不保证放弃武力。如此一来,对辽东的你们,自会提出更高更严格的要求,否则如何震慑群雄?” “尼堪外兰是朕的第一次尝试,无论对大明还是对对女真,朕都希望能起到积极的模范作用,但毋庸置疑,朕所有美好的设想都需要你们配合。” “配合只是行动上的要求,朕更希望你们领会朕的主旨,打心里认同朕的政策主张,千百年来,我们总以汉族正统自居,与少数民族打打杀杀,为何不想融合发展成为一家人呢?” “这一步或许很艰难,但必须跨越出去,不然还将面临永无休止的战争,关键是战争若能彻底解决也行,可历史告诉我们,战争永远解决不了。” “所以朕的用心,你们该清楚,这也是大势所趋。” 。 正文卷 第1448章 握手言和 与几个亲信的人座谈商议之后,朱翊镠才正式召集所有人。 当然,也是他认为该召集的人。 除了陈炬c戚继光c李成梁c王象乾c李如松几个人。 还邀请了朱八戒c张懋修c努尔哈赤c尼堪外兰c哱承恩。 同时,常年跟随李成梁身边的那几名大将,像李平胡c李宁c李兴c秦得倚等,也一并邀请参加。 这会议级别够高的了。 朱翊镠提前吩咐人摆好座椅,除了朱八戒与陈炬两个站在他的身后,他让其余人全都坐下。 座椅的摆设当然有讲究,毕竟人的身份地位不一样。 朱翊镠坐主座,下首左手边是戚继光,右手边是李成梁。 戚继光下首边是王象乾,李成梁下首边是李如松。 再接着便是李成梁手下几名大将。 最后的四个位置,努尔哈赤与张懋修他们两个人居左,而尼堪外兰与哱承恩他们两个人居右。 门口处还有四名近侍值守,内外各站立两名,其中一个是徐文颖,不让她凑热闹非得要来。 尽管看起来很隆重的一次会议,召集人又是朱翊镠这个大明皇帝,但其实谈不上紧张。 毕竟除了努尔哈赤与尼堪外兰c哱承恩与努尔哈赤之间有矛盾外,其他人并没有过节。 朱翊镠扫视一圈儿后开始了。 “今天将大家召来,是有几个决定需要宣布与重申。” “第一,让努尔哈赤统一建州女真各部是朕的主意,当然希望和平统一,但过程中难免会有不顺,朕在此承诺,会帮助努尔哈赤。” “不过在诸位面前,朕坦白地说,多年来大明对边境各民族,不是羁縻便是分化的政策方针,恨不得他们实力越弱越好,这样便无边患之苦。可朕为何反其道而行之,誓要帮助努尔哈赤统一建州乃至所有女真呢?” 稍顿了顿,朱翊镠将目光投向努尔哈赤:“来,努尔哈赤你说。” “徒儿忠于师父忠于大明,统一女真各部有利于统治,徒儿保证绝不会侵犯天朝边境,也就没有边患之苦了。”努尔哈赤掷地有声地回道。 末了,还刻意补充一句:“请师父相信徒儿有这个信心。” “师父当然相信你,但并非所有女真部落首领都愿意奉你为主,就像尼堪外兰,誓要与你决一雌雄,难道只要不服你,你便要一个个将他们灭了吗?” 在努尔哈赤面前,朱翊镠暂时尚未言明要将全部女真族纳入大明。 这有他的考虑。 毕竟不知努尔哈赤怎么想,万一他压根儿没有这个念头或是反感,过早提出来甚是不妥,容易激化矛盾。 即便努尔哈赤当时不表现出来,心里头肯定也有想法。 努尔哈赤稍一沉吟,回道:“如果誓要统一,有不服者当然要杀。” “残杀同袍,终究不是一件好事。朕想帮你统一,其宗旨是想杜绝战争,不希望大明与各民族连年有战。” “”努尔哈赤沉吟不语。 “所以朕要接着说第二件事。”朱翊镠将目光从努尔哈赤移到尼堪外兰,“鉴于像尼堪外兰这样的首领,既不想屈从于努尔哈赤的统治,与大明的关系又十分要好,朕已征得尼堪外兰的同意,让他加入大明,成为大明一份子,拥有大明身份证,为大明效力。” 尼堪外兰脸上挂着两分浅浅的c得意的笑意。 哱承恩不悲不喜。 努尔哈赤表情有点凝重,但看不出来到底是悲是喜。 朱翊镠接着说道:“尼堪外兰入籍大明后,朕委任他为游击将军,镇守宽甸城,负责宽甸六堡的安全。” 尼堪外兰的表情依旧。 哱承恩也一样,兴许此时还没有理解他与尼堪外兰有何不同。 而努尔哈赤表情变得更加凝重,他还想拿尼堪外兰建功树威呢,同时还想着尼堪外兰的行为对日后他统一女真有多大的负面影响。 朱翊镠鉴貌辨色,但也没有立即追问努尔哈赤,径自说道: “所以朕郑重宣布,从今往后,尼堪外兰就是大明人。尽管是女真族人,但大明不会歧视,也不会压迫,一定平等相待,我们汉人有什么,尼堪外兰就有什么,这是朕的承诺。” “努尔哈赤。”朱翊镠接着喊了一声。 “师父。” “所以从今天起,你与尼堪外兰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你继续你的统一女真各部行动,尼堪外兰来大明为官,他不会阻碍你 ,你也不要为难他,若有人愿意跟随他镇守宽甸,你不能阻止,也不能嫉恨,明白吗?” “徒儿明白。”努尔哈赤思绪飞驰,但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尼堪外兰。”朱翊镠又喊一声。 “臣在。” “以后你就是大明的将士,不可利用职权刁难甚至陷害努尔哈赤。” “臣明白。” “朕再重申一遍,你俩之间的恩怨就在今天,一笔勾销,来,握手言和。” 努尔哈赤:“” 尼堪外兰:“” 两人表情都是一滞,相互看了对方一眼后,又将头扭过去。 差别只在于,努尔哈赤目光中夹含恨意与不甘,而尼堪外兰对视之后浅浅一笑,那是胜利者的笑容。 “握手言和。”朱翊镠一字一顿,又重说了一遍。 他们两个刚好正对着。 尼堪外兰率先站起来,努尔哈赤有点不大情愿地站起来。 尼堪外兰上前两步,伸手。 努尔哈赤看了朱翊镠一眼,被迫似的上前两步,也伸手过去。 两人握手。 尼堪外兰道:“努力,祝你早日完成统一大业,我不与你争了。” 努尔哈赤什么都没说,将手抽了出来,默默地重新坐下来。 朱翊镠这才问努尔哈赤:“怎么?你看起来好像不怎么高兴呢。” 努尔哈赤回道:“师父,徒儿也不是不高兴,而是在想一个问题。” “说,什么问题?” “倘若徒儿在统一女真的过程中,所有与徒儿对抗的部落,师父都要采取这样的政策方针吗?” “视情况而定,前提是他们愿意,师父不会逼迫任何人。” “哦,徒儿明白了。” 努尔哈赤这会儿没有主动说加入大明,朱翊镠也没有任何引导。 不过从中还是能看出努尔哈赤的丝丝心态,在他心目中,“效忠”大明与“加入”大明,应该是不一样的。 但朱翊镠暂时还不想纠结这个。 “既然都明白了,那这件事儿就到此为止,朕接着说第三件事儿,哱承恩。” “臣在。”哱承恩忙答应一声。 “朕知道你痛恨努尔哈赤,可他是朕的徒弟,按理说朕要命令你回宁夏,可你心中不服,朕便答应给你找努尔哈赤报仇的机会,但你切记,这是你与努尔哈赤之间的私人恩怨,万万不可挑动无谓的战争,否则朕绝不轻饶。” “师父,既然这样,那让徒儿与哱承恩来一次公平的对决吧?” “如何对决?”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节外生枝,徒儿与他比武一决胜负,倘若徒儿胜了,师父让他立即回宁夏;倘若徒儿败了,徒儿还要统一女真大业,命当然是不能给他,那徒儿给他赔礼。” “哱承恩,你意下如何?”朱翊镠问。 “臣自认不是他对手。”不料哱承恩很有自知之明地道,“所以这样一场比试对臣来说毫无意义可言。” “那你想怎样?”努尔哈赤怒问,“原本你父亲之死就与我没有多大联系,难道还要我将人头送给你?答应与你比武输了还赔礼已经仁至义尽了。”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岂能一句赔礼就能过去?”哱承恩不答应。 “那你只管冲着我来。”努尔哈赤拍着胸膛,恼怒地道。 他更关心刚才尼堪外兰加入大明的事儿,对哱承恩压根不感兴趣,所以见哱承恩不依不饶,情绪不免上来了。 “来就来,你等着。”哱承恩也是个倔强脾气,不然不会赶来这里。 “我等你,有本事,尽管来。”努尔哈赤底气十足。从前他就不怕哱承恩,现在没有尼堪外兰联手,他更不怕了。 。 正文卷 第1449章 霸气调节矛盾 “还有没有把朕放在眼里?”朱翊镠不疾不徐平静地说道。 努尔哈赤与哱承恩都把身子一缩。 “朕来问,你们一个一个说,不许撒谎。”朱翊镠一本正经。 “努尔哈赤。” “徒儿在。” “你的提议哱承恩不同意,此时此刻你想对哱承恩说什么?” “师父,徒儿当日只是与哱拜副总兵比试一场,并不认为他的死徒儿该负责任,所以希望哱承恩副总兵回宁夏。倘若执意生事,徒儿不会客气。” “哼,谁怕你?”哱承恩又来劲了。 朱翊镠一个犀利的眼神过去。 哱承恩立马儿低下头不敢吱声。 朱翊镠接着说道:“即便朕命令他即刻回宁夏,但这件事悬而未决,他还会来找你,长痛不如短痛,还是尽快解决为好!你说呢?” 努尔哈赤拱手道:“请师父给出一个好的解决方案。” “哱承恩。”朱翊镠喊了一声。 “臣在。” “努尔哈赤的提议你不同意,又不肯回宁夏,那此时此刻,你想对努尔哈赤说什么?”朱翊镠问哱承恩。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哱承恩朗声说道,“但鉴于父亲并非直接死于努尔哈赤之手,加上他又是陛下的徒弟,臣便网开一面,不拿他人头抵罪,只需给臣跪下磕头赔礼道歉就行。” “你想得美!” 努尔哈赤当即驳斥,但同样遭遇朱翊镠一个犀利的眼神。 努尔哈赤也不敢随便插话了。 朱翊镠接着道:“既然你们各自的提议对方都不同意,那就或许需要一个折中的方案,可你们两个人的脾气,你们自己也清楚,一个比一个倔,谁都不肯让步,那能找到折中的方案吗?” 稍顿了顿。 朱翊镠忽然脸色一沉,以斥责的口吻道:“朕是皇帝,接下来的每句话都不许反驳,听清楚了吗?” 努尔哈赤与哱承恩低着头不吭声。 “听清楚了吗?” 朱翊镠又喝道。娘的,若这个时候都搞不定努尔哈赤与哱承恩两个,那他这大明皇帝还混不混? 要知道这时候努尔哈赤与哱承恩都没有底气与大明叫嚣。 “听清楚了。”努尔哈赤与哱承恩异口同声地回道。 “努尔哈赤,你给哱承恩赔个礼道个歉,至于下跪,免了。哱承恩,你别得寸进尺,朕当和事佬够给你面子了,否则你私自领兵出走宁夏,目无军纪,朕砍了你的脑袋儿。” 见朱翊镠动怒,努尔哈赤与哱承恩都不敢吭声。 “人死不能复生,哱拜副总兵的死主要责任也不在努尔哈赤,哱承恩,你听清楚了吗?” 哱拜之死主要责任当然不在努尔哈赤,朱翊镠最清楚了。 “臣听清楚了。”哱承恩心不甘情不愿地回道。 “那你接受努尔哈赤的赔礼道歉,这事儿就算翻篇过去了,能接受吗?” “没有任何补偿,只是一句赔礼道歉吗?”哱承恩不敢反驳,但弱弱地道。 “你想要什么补偿?” “千里迢迢跑来建州,还得千里迢迢回去,死了好几百人,是不是要给一些经济补偿?臣也是要面子的人。” “努尔哈赤,你怎么说?两趟盘缠要不给他们吧,就当破财消灾,倘若他再来骚扰你,有师父为你撑腰。” “补偿多少?”努尔哈赤无奈地道。心想若非师父从中说合,这时候他只想拍屁股走人,爱找他报仇不找,随便。难道在建州还怕了哱承恩不成? “两千人马,每人十两银子,共计两万。”朱翊镠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反正就补偿这么多,是多是少都不得怨言,否则朕唯你们是问。” 两个人不敢吭声,但其实努尔哈赤与哱承恩内心都不满意。 哱承恩嫌少了。 而努尔哈赤嫌多了,本来与自己无关的嘛,凭什么破财两万两? 可面对朱翊镠的怒斥,他们也只得将怨气往肚子里咽了。 不然让他们有什么办法呢? 努尔哈赤太了解他这个师父了,如果以为师父刚开始时轻声细语的好说歹说,就以为师父是一个“好欺负”的人,那会“死”得很惨的。 而哱承恩虽然不了解皇上,可也听说了一些,关键这不是他的地盘,激怒努尔哈赤没问题,倘若激怒皇上,那他可能真回不去宁夏了。 “这件事到此为止,朕不 想再为此费心。你们两位明白吗?” “明白。”两人又一次异口同声。 “好,那朕接着说最后一件事儿,无论是努尔哈赤,还是尼堪外兰,又或是你们在座各位,不久的将来都有可能在这片土地上遇到日本人,尤其是通过朝鲜深入,对日本人,第一我们要保持警惕,第二若有矛盾坚决打击。” 其他人这时候或许还不觉得,但戚继光与王象乾两人颇有感触。 戚继光是因为早年在福建一带抗击倭寇,其中最难对付的就是日本人。 而王象乾是因为跟随张居正学习研究了一阵子,知道皇上的军事部属与战略,其中一个重要目标就是日本。 两个人虽然都关注过日本,但不料皇上在辽东竟也提及日本。 辽东与日本能扯上什么关系呢?而且还将努尔哈赤也算上,难道日本与女真c与朝鲜也都扯上关系? 故而,其他人只是听着,而戚继光与王象乾懂得,反而觉得诧异。 王象乾稍好一些,早知道有日本人在山东(大明的山东包括山东与辽东)活动,不然相沢怎么来的? 戚继光不解地道:“陛下,早些年日本倭寇横行猖獗于东南沿海一带,莫非他们还敢跑到辽东来吗?” 朱翊镠如是般解释道:“他们会通过朝鲜渗透到我大明,而且往往动机极度的不单纯,朕深恶痛绝。” 王象乾掷地有声地道:“只要日本人敢来这一带闹事儿,臣与李总兵指定负责坚决打击,绝不留情。” 努尔哈赤也信誓旦旦地保证道:“经师父这一提醒,徒儿若遇到日本人,坚决将他们驱除出境。” “嗯,这个民族的人好战,又喜欢挑事儿,你们遇见是要小心。”朱翊镠点了点头,“朕的话已经说完了,不知你们有何疑问或需要补充的地方?” “陛下!”李成梁禀道,“朝鲜方面听说陛下驾临辽东,特派人送信,说不久将有使者特来参见陛下。” “朝鲜使者要来?” “是,陛下。”李成梁确定地点头。 “那正好,朕还真想会会他们呢。”朱翊镠满心欢悦地道。 “陛下,努尔哈赤的补偿金什么时候能给?”哱承恩跟着道。 “你给他一个期限吧。”朱翊镠望着努尔哈赤。 “什么时候凑齐了什么时候给。”努尔哈赤回道。 。 正文卷 第1450章 这不像平日里的风格…… 什么时候有什么时候给? 这叫什么回答? 朱翊镠也是无语,这不明摆着欠钱是大爷的节奏吗? “给人家一个明确的答复。” “师父,徒儿真拿不出这么多钱。”努尔哈赤摇头回道。 “那你不能这样敷衍人家。要实在没有,部落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拿来与我们换,两万两银子不多吧?” “对师父来说或许不多,但对于徒儿来说,就是个天文数字。” 努尔哈赤哭穷。 “师父您想,徒儿建佛阿拉城,而后便是不断地征战,哪有什么钱?师父若是不信,可以问张懋修。” “陛下,这个确实不富裕。”张懋修帮衬着努尔哈赤回道。 “哼,我看就是不想给。”哱承恩气咻咻地道,“即便手上没钱,可你们产有明珠c人参,以及黑狐c玄狐c红狐c貂鼠c青鼠c黄鼠c猞猁狲c虎豹等的皮毛,都值钱得很,陛下都说了,可以拿来还钱。成心想给怎么着都有办法,成心不想给就全是借口。既然你说什么有钱什么时候给,那我就等你什么时候给什么回去,这样合理吧?” “随便。”努尔哈赤冷冷地道。 “那朕不管了,你们自己看着办。”朱翊镠面上带有几分恼怒,可心里头想着这样其实也好,与当初冯保暗中除掉哱拜的目的倒是不相违背。 反正努尔哈赤与哱承恩两个家伙都是倔驴脾气,表面看似矛盾解决了,但其实内心都压着火。 座谈结束,朱翊镠难得放松,与徐文颖单独待了会儿。 徐文颖笑了笑说:“你这皇帝,在努尔哈赤与哱承恩面前好像威严不足,也有点不像你平日的脾气。” “怎么威严不足了?哪儿不像平日的脾气?我平日里什么脾气?” “你是大明皇帝,可他们两个反驳了你多少回?平日里你召集朝中大臣,从来不都是说一不二的吗?” “你见过我平日召集朝臣时的情景?” “我爹说的,连言官都不敢反驳,可今天他们两个讨价还价,你出面调节最后却不了了之,你说威严何在?” “假若是你,该怎么做呢?” “努尔哈赤虽然是你徒弟,可也不能耍赖呀,他明摆着不想给钱嘛。” 朱翊镠微微一笑:“那你是说,我这皇帝威严不足处理不当喽?” “难道不是吗?调节了半天,到头来白费口舌什么都没解决,只要努尔哈赤一天不给钱,哱承恩就一天不回去。” “有些事情你不懂。”朱翊镠摇头。 徐文颖一撇嘴道:“看吧,别人可不敢这样说你,我说两句心里话,你还不爱听,说我不懂,那你倒是给我一个合理解释啊!” “哦,还有还有,你知道哱承恩目无军纪,却不追责,我没看出来你有多护着徒弟,至少在处理你徒弟与哱承恩这件事上没看出来。” “这件事儿,别说三言两语,就是三天三夜,恐怕跟你也解释不清楚,你不清楚哱拜是什么角色,也不清楚努尔哈赤是什么角色,更不清楚将来的历史走向。你还是别操心这些了吧,来辽东好玩儿吗?”朱翊镠跳转道。 这实在是解释不清,再说了,要解释也不能在辽东解释。 “我来辽东又不是为了好玩儿,只为陪你,好玩儿不好玩儿无所谓。” “那你开心快乐吗?” “我当然开心快乐呀。”徐文颖脱口而出,继而又笑道,“不过要是你能将心里话都与我分享,那我更开心快乐,因为我越来越发现,你脑子里好像有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就像你刚才所言,三天三夜也与我解释不清,那得有多少我不知道的秘密。” “想知道吗?”朱翊镠回之一笑。 “想。”徐文颖道。 “那不告诉你。” “不想。”徐文颖又忙道。 “不想还问?” “哼,你竟这样欺负我。”徐文颖两手叉腰,双眉向上一挑。 “你在家是不是谁也不敢欺负你?” “当然,只有我欺负他们的份儿。”徐文颖嫣然一笑。 朱翊镠微微叹了口气:“不是我不告诉你,而是有些话真不知道怎么说,有些事儿或叫秘密,知道了反而不好,有时候我都想抹去自己曾经的记忆,这样活得轻松自在多了。” “之怿姐姐是不是从来不问你这些?” “她?好像是不问。” “那郑姐姐呢?” “她,好像问过,但我都不知道怎么解释。我知道问或不问,你们都是在关心我,可事实就是解释不清。” “好吧,那我以后再也不问了,学之怿姐姐,不然你又得说我任性c小姐脾气c只顾着自己高兴。” “我只说任性,其它可没多说哈。”朱翊镠忙为自己辩白道。 “任性的意思不就是小姐脾气,只顾着自己高兴吗?” “也是哈,就像此时此刻的你。”朱翊镠打趣道。 “哼,这就是我。”徐文颖语笑嫣然地道,“反正许多习惯已经改不了,你可以将我看作是为了梦想,而不惜一切代价去追寻的疯子,但至少我亲身体验之后知道,原来人的灵魂可以承受许多从前难以想象的东西。” “怎么忽然说得如此高级?” “在你眼中难不成我是低级的人?”徐文颖轻轻“哼”了一声。 “在这个是世界,恐怕你是唯一一个敢这样与我针锋相怼的人。” “反正你已经娶了我,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而我呢,既然选择了你,便只顾风雨兼程地爱你,不纠结于当下,也不会忧虑那未来。” “嗯,这话我喜欢。” “就只喜欢我这话吗?”徐文颖带着两分娇气,含情脉脉地问道。 “白天只能这么说。” “师祖。”忽然朱八戒闯进来,急匆匆地喊了一声。 “咋了?”朱翊镠忙放开徐文颖的手。 “师父要回建州。” “想回就回呗,你着什么急?” “可他身上有伤,万一途中被尼堪外兰与哱承恩联手夹击,那” “你什么意思?” “想恳请师祖,答应徒孙护送师父。” “你去问你岳父吧。” “啊?问他?”朱八戒一愣。 “他是你岳父,又是辽东巡抚,有权决定。”朱翊镠一摆手。 朱八戒忙转身去了,好像刚才冲进来是不是打扰了师父的雅兴 “看来,你不答应喽?”待朱八戒离开徐文颖凝望着朱翊镠问道。 “这小子热情有余,脑子不足啊!”朱翊镠感慨道。但也只是感慨,而没有对朱八戒表示任何不满。 与王象乾之前的谈话一样,反而觉得朱八戒这样的人实在可靠,喜欢一个人就毫不掩饰地表现出来。 。 正文卷 第1451章 努尔哈赤回建州 为了师父,朱八戒硬着头皮去找王象乾。毫无疑问,他是怕挨骂。 听完朱八戒的诉求,王象乾不紧不慢地问道:“你是在请求我的指示,还是只告诉我一声就是想去?” “不瞒岳父大人,我就是想去。”朱八戒笃定地回道。 “拜托你长点脑子好不好?”王象乾当即怒了,“我一再跟你强调,你是御前侍卫,严格地说,除了保护皇上,其他人的生死都与你无关。” “可师父他” “你师父也不行,除非你不当这个御前侍卫。”王象乾直接打断,喝斥道,“为什么教多少遍你就是学不会呢?” “御前侍卫可不能不当。”朱八戒弱弱地道,“不然还不起师祖的房贷,养不起老婆孩子,那我就不是个男人了。” “你知道就好,那你还要撇开你师祖去送你师父?”王象乾没给好脸色。 “我是觉得,师祖在这里很安全,他身边不仅有岳父你们,还有坤宁宫带来的死士保护,可师父就不一样了。” “即便你师祖很安全,你也不能离开他半步,这是你的职责所在。况且皇上不在皇宫,便没有十足的安全,辽东的形势很复杂,你明白吗?” “岳父大人,师父他一个人回去真的很危险。”朱八戒还在坚持。 “你说有什么危险?” “师父有伤在身,如果尼堪外兰与哱承恩联手对付他” “他们不会动你师父。”王象乾十分确定地告知。 “为什么?” “尼堪外兰现在是我大明人士,担任游击将军,他若杀努尔哈赤,你师祖会放过他吗?尼堪外兰绝不会做出那样的傻事儿。他做了大明的游击将军,就不会与你师父争夺领导权,便不存在什么矛盾,更别说深仇大恨了。” “那哱承恩呢?他一直憎恨师父,师祖的话他都敢违拗不听。” “求你了,别操心这些事儿行吗?”王象乾很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味道,无奈地道,“你根本就不明白你师祖为何对哱承恩一再忍让,更不明白哱承恩到底想要什么。你说你瞎掺和啥?你师父想回去,难道不清楚自己回去的途中有没有危险吗?还用你来操心?” “”朱八戒不吭声了。之所以硬着头皮来,就是怕被岳父训斥。 果然还是没能逃脱。 “你师祖从中调节,也发了话,倘若哱承恩敢杀努尔哈赤,那他带来的一帮人能回宁夏吗?届时你师祖会跟他新账旧账一起算,哱承恩不会冒险的。” 朱八戒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你热心肠,你重情重义,这个没有错,但要注意分寸注意对象,不能把你的懵懂与不通人情世故,也当作热心肠与重情重义,这样别人会说你傻。” 朱八戒勾着头,像一个犯错的孩子正在接受老师的批评。 “我再重申一遍,身为御前侍卫,职责有且只有一个,就是保护皇上,其它任何事都与你无关。你可长点心吧?” 朱八戒被岳父训斥一顿,垂头丧气无可奈何地出来了。 然后决定去送他师父。 可他师父努尔哈赤已经离开了。 朱八戒正想追上去相送一程,又被他岳父王象乾拦了下来。 只好沮丧地回到朱翊镠身边道:“师祖,师父已经离开了。” “知道,你怎么没追上去相送?”朱翊镠不紧不慢地问道。 “我是想送,可岳父不让我去。”朱八戒情绪低落地回答。 “为什么不让你去?” “岳父说我的职责只有一个,就是保护师祖,其他人的生死都与我无关。” “那你认同吗?” 朱八戒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你心里是不是很难受?” “嗯,是的,师祖。” “你岳父有没有告诉你,为什么你师父很安全吗?” “岳父说尼堪外兰已经无意与师父为敌,而哱承恩不敢杀师父。” “这中间的理儿你明白吗?” “好像不怎么明白。” “如果真的想不明白,又觉得越想越难受,那就不要想了嘛,简单地活着其实也挺好的,多想想相沢以及她肚子里的孩子便是。” “哦,知道,多谢师祖!” 提及相沢与肚子里的孩子,朱八戒眼睛里立马儿有光了。 “不要怪你岳父,他是为你好。” “我没有怪他。 ” “放心,你师父不会死的,他一定能够安全回到佛阿拉城。” “哦,那徒孙就放心了。” 努尔哈赤与张懋修离开辽阳时,的确与尼堪外兰c哱承恩一道。 压根儿就没有回避。 之所以着急赶回去,一来是怕部落里的人担心,二来也怕其他部落趁他不在佛阿拉城来进攻。 尽管身上有伤,努尔哈赤也没将尼堪外兰与哱承恩放在眼里。 单挑根本不怕他们两个。况且现在尼堪外兰与哱承恩不会联手了。 途中,努尔哈赤问尼堪外兰:“你为什么决定入籍大明?” “去大明做官,享受荣华富贵,难道不香吗?你继续你的统一大业,我过我的好日子,以后咱俩井水不犯河水,大道朝天各走一边。” “你就不怕被族人驱逐吗?” “不用驱逐,我自己会走,回去一趟接过妻儿,便要去宽甸任职。你师父将其中的厉害关系都与我说清楚了,其实这就是我最好的归处。” 尼堪外兰越想越觉得心里美,何必与努尔哈赤争呢?争来争去最后能得到什么?去大明当官儿镇守一方,不比连年征战过得舒服? “哦,虽然我入籍大明,但我依然还是女真族人。”尼堪外兰刻意补充,他当然知道努尔哈赤在提醒什么,“你师父也承诺过,对我们平等相待,绝不会歧视打压任何一个外族人。” 张懋修这时候已经领会了朱翊镠的旨意,所以听到尼堪外兰说“外族人”时忙纠正道:“皇上不喜欢用一外族人一,他说都是华夏子孙,不分内外。大明又不止汉族,还有许多其他族人呢,以后咱就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对对对,说得对,不分内外。”尼堪外兰欢喜地附和道,“大明王朝是由许多民族组成的一个大家庭,我们就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张懋修有心观察,发现努尔哈赤不悲不喜,也不吭声。 哱承恩心事重重,如今尼堪外兰不与努尔哈赤为敌了,那他就不能与尼堪外兰联手对付努尔哈赤。 接下来去哪儿是个头疼的问题。 与哱承宠会合投靠察哈尔部吗?他可是宁夏副总兵。 可就这样回宁夏吗?努尔哈赤不兑现赔偿,岂能好心回去? 与努尔哈赤继续为敌吗?可已经答应大明皇帝与努尔哈赤私聊了。 关键可气的是努尔哈赤不承认杀他父亲c不怕他c也不愿赔偿。 打还打不过人家。 。 正文卷 第1452章 到底是重用还是利用? 努尔哈赤回到佛阿拉城。 途中没有遭遇任何变故,佛阿拉城也没有被其他部落攻击。 而尼堪外兰与哱承恩一道去了。 舒尔哈齐等人还沉浸在胜利的喜悦当中,毕竟打了胜仗,缴获了不少兵器与战马,还有那么多人投靠他们。 这对于统一建州女真各部,无疑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可以说向前迈出了一大步。 然而,努尔哈赤从辽阳回来后,看起来并不怎么开心。 舒尔哈齐也是聪明人,第一时间发现,并关心地问了起来。 “大哥,怎么?有心事?” “这次去辽阳觐见师父的,还有尼堪外兰与哱承恩,准确地说我们三个是同时被师父邀请至辽阳的。” “你师父有心调节你们的矛盾?” “嗯。”努尔哈赤似有所思地点点头。 “那以后不打尼堪外兰了?” “他答应师父不再与我为敌,不再与我争夺建州女真的领导权。” “这不是很好吗?” “他已入籍大明成为大明一份子,去大明做游击将军,镇守宽甸城。” “”舒尔哈齐沉吟不语,忽然蹦出来一句,“可以说他卖国求荣吗?” 努尔哈赤摇了摇头,道:“咱这样算国吗?附属于大明的番邦而已。我倒不关心尼堪外兰去哪儿,而是关心师父的心思,师父到底在谋算什么?” “大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舒尔哈齐警惕地问道。 “自大明建国之初,我们便在大明的控制之下,不过随着局势的发展,对我们的控制已经越来越弱了,我们的领地也不在大明版图之内,而是被大明称之为关外,多年来对我们采取的是羁縻打压的政策方针,将我们女真族四分五裂以有利于更好地控制。知道大哥为什么有心统一女真族吗?” “莫非是要建立属于自己的政权?” “正是,可师父的行为让我担忧。”努尔哈赤道,“自师父登基以来,便加强对辽东乃至奴儿干都司的控制,起初我就怀疑,现在似乎能够确定下来。” “确定什么?” “师父应该是想将关外乃至整个奴儿干都司,自然也包括我们女真族,全部纳入大明王朝的版图之内,让尼堪外兰入籍大明就是征兆。” “你师父野心这么大吗?”舒尔哈齐瞠目结舌,不禁讶然。 “一个人野心大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能力与野心相匹配。师父是我见过最有能力的人。” “你师父真有能力控制那么大的疆域吗?”舒尔哈齐没见过朱翊镠,对朱翊镠的了解也只停留着他祖父c父亲c大哥的口头描述中。 “如果师父没有这个能力,那这个世界也不会有人有这个能力。” “其实这样也未尝不可呀,只要大明对我们平等相待,成为发明一份子又不是不能接受的事儿。” “三弟真的这么认为?”努尔哈赤有两分惊讶,“尼堪外兰也是这么想的。” “对,我就是这么想的。”舒尔哈齐确定地道,“我们与大明王朝本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只要保证我们安居乐业能学习大明先进的文化,将我们纳入大明版图不是一件好事儿吗?” “经三弟这么一提醒,我好像似乎明白师父为什么力挺我统一女真了。”努尔哈赤恍然顿悟般地道。 “为什么?” “就是要借我手,逐步将我们族各大部落全纳入大明王朝版图之内。这么说我有被师父利用之嫌。” “大哥,这话关起门来,我们兄弟俩说说还行,千万不可泄露出去,倘若被你师父听到,会反将你一军,被师父委以重任却怀疑被利用。” “是重用还是利用,恐怕也只有师父自己一人清楚。”努尔哈赤喃喃自语。反正他感觉有利用之嫌。 “你师父对我们家有恩。” “这个我当然不用三弟提醒,当初拜他为师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怎么?大哥是不愿意像尼堪外兰那样成为地地道道的大明人?” “大哥不妨与三弟实话实说,统一建州女真至最后统一整个女真,就是想建立一个新的政权,可如果师父有心将女真纳入大明,那大哥不是为师父作嫁衣裳吗?大哥当然有些想法。” “大哥,将我们纳入大明,我们还不是一样在这片土地上生存?反正我还是那个观点,只要平等相待,保证我们能够安居乐业,其他不重要。纳入大明反而有了坚强的后盾,怕只怕他们以 汉族正统自居,对我们各种打压歧视,先且看看尼堪外兰的境地如何吧?你师父暂时也没提及,一切只是大哥的猜测。” 努尔哈赤似有所思,越想越觉得师父的意图已经非常明了,只是这与他的初衷似乎并不相符。 “三弟,今天的话,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要对任何人讲。”努尔哈赤有心刻意提醒道。 “我知道,但大哥心中到底怎么想?” “先走一步算一步吧。”努尔哈赤模棱两可的,并没有作明确的回答。 “尼堪外兰倒是跑得快。”舒尔哈齐感叹地道,“镇守宽甸城,任游击将军,这职位已经相当不错,让他吃香的喝辣的没问题。只要大明不亏待他,那他就是在享受荣华富贵。” 努尔哈赤沉吟不语,心想尼堪外兰怕是师父为树立一个典型才这样做,确实很具有代表性。 这件事本身很有代表性,而尼堪外兰本人也很具代表性。 舒尔哈齐鉴貌辨色,且从“先走一步算一步”这句话中,已经看出来了大哥心里肯定有耿耿于怀的地方。 努尔哈赤思绪飞驰,想得很多,想到师父请他进京,继而答应助他统一建州乃至所有女真族大业,后又派张懋修随他来到建州 看来,师父步步为营,都是提前“预谋”c“设计”好的。 只是,师父到底是重用他还是利用他?这个该如何区分辨别呢? “大哥在想什么?”舒尔哈齐问道。 “我在想师父的深谋远虑,实在让人好生佩服。”努尔哈赤如是般回道。 。 正文卷 第1453章 惊天大揣摩 尼堪外兰与哱承恩一道回到抚顺关之东的浑河部鹅尔浑城。 而此时尼堪外兰所在的加哈部已被努尔哈赤打得四分五裂,尼堪外兰身边的加哈部族人少得可怜,不然他也不会投奔到浑河部来。 不过现在对于尼堪外兰而言都不重要,能够带走多少人也不重要,能安全带家人去宽甸才是关键。 到达宽甸他就是大明游击将军,从此建州这边的争斗与他无关。 在与哱承恩一道回来的路上,为了安全起见,尼堪外兰查刻意叮嘱过哱承恩,暂时不要将他入籍大明担任宽甸游击将军一事告诉这里的人。 哱承恩自己骑虎难下进退维谷,哪有心情想尼堪外兰的事? 对于哱承恩眼下的处境与心情,尼堪外兰心知肚明。 “你我相遇一场,也算是缘分,接下来的路,你准备怎么走?” 一回来,尼堪外兰便关心地问哱承恩。毕竟,届时他一离开,不知道还有没有哱承恩的立足之地。 哱承恩唯有一声惆怅。 回来的途中他一直在想,可就是想不出一个让自己满意的答案。 他能感觉到努尔哈赤的强势,如果没有外援,现在想找努尔哈赤报仇难于登天;而要想取得外援,首先得有像当初的尼堪外兰一样,有勇气站出来与努尔哈赤叫板c对抗才行。 但眼下还没有发现这样的人,而尼堪外兰都已经打退堂鼓了,那不知道还有没有人敢跳出来。 如果没有,他将何去何从? 见哱承恩如此纠结,尼堪外兰好心地问:“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讲无妨。” “你已经是大明宁夏副总兵了,比我这游击将军职位还要高,而陛下对你又那么好,你为了私人恩怨,就这样领兵出来,陛下都没有责怪你,其实我觉得你真需要考虑陛下的意见。” “你认为陛下什么意见?” “冤冤相报何时了,当然是罢兵回宁夏啊!”尼堪外兰自以为是地道。 哱承恩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很想解释两句,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怎么?那你是怎么想的?”尼堪外兰见哱承恩似有难言之隐,好奇地问。 哱承恩欲言又止,但还是没说。 尼堪外兰不禁有两分不悦,“我可是自认识你以来,就把你当作朋友,瞧你却将我当作外人似的。” “哎!有些话不知道该怎么说。”哱承恩仍是满怀愁绪地道。 “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当然如果不把当朋友,那还是别说了。” 要说两人有多深的交情,哱承恩认为还不至于,他也知道尼堪外兰当初与他相交是同仇敌忾,但毕竟是尼堪外兰接收了他,给他提供吃住。 见尼堪外兰有两分不悦,哱承恩认真地道:“我可以与你说,但你必须得保密,不可张扬泄露出去。” “这个我自然知道,放心。”尼堪外兰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膛保证道。 “你有没有发现陛下对我一再忍让?” “你是宁夏副总兵,对你忍让不是应该的吗?”尼堪外兰反问。 “陛下本可以惩罚我,本可以直接下旨让我回宁夏,本也可以让努尔哈赤立即赔偿不得延误,但都没有。” “你想说什么?”尼堪外兰不解地道。 “陛下出面调节我与努尔哈赤之间的矛盾或许只是走走过场,本心或许并不想让我回去,你仔细品。” “”尼堪外兰摇头。 “再品。” “”尼堪外兰冥思苦想,但依然还是摇头,表示想不明白。 “那我再问你,陛下为何让你入籍大明?又一上来就委任你为游击将军?” “这样既可以帮助我解围,又可以帮助努尔哈赤减少统一女真的阻力。” “非也,依我看,陛下这是在明着帮努尔哈赤,暗中削弱他的实力才对。” “”尼堪外兰神情一紧,迫不及待地道,“为什么你这样想?” “说句你不爱听的,你与努尔哈赤之间的决战本无多大胜算,即便有我与你并肩作战结果也不好说,而陛下支持努尔哈赤统一建州,届时失败的一方自然是你了。你一旦失败,那部落的人是不是都得归顺努尔哈赤?” “当然。” “看,现在你们不用打了,那么你部落的人即便不会都随你,但至少有一部分会随你去宽甸,那还不是等于间接削弱努尔哈赤的实力吗?” “咦? 你这样一分析,好像也有两分道理呢。” “陛下深谋远虑,都说他年少有为料事如神,答应扶植努尔哈赤统一女真不假,但并不代表他希望看到努尔哈赤无限坐大,反过头来与大明为敌。所以扶植努尔哈赤的同时,也要不断削弱他的实力。我想这才是陛下的用意,统一是为了更好地控制,倘若无法控制,陛下绝不会让努尔哈赤统一。” “”尼堪外兰瞠目结舌,惊讶地望着哱承恩,“你是怎么想到的?” “这个很容易想到啊,大明没有哪个皇帝不关心边患。无论是我们蒙古,还是你们女真,大明都分而治之,难道希望我们坐大再反攻大明吗?” “”尼堪外兰点点头,似有所思地道,“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那么再回到我刚才的问题,能想通吗?”哱承恩将话题重新拉回。 尼堪外兰喃喃地道:“陛下之所以对你一再忍让,其实或许本心不想让你回宁夏,就留在建州对努尔哈赤起到一定的牵制作用,是这样吗?” “你终于想明白了。陛下答应帮助努尔哈赤统一女真固然没错,但统一只是为了更好地控制,甚至全部像你一样纳入大明,但绝不允许努尔哈赤坐大。我想这才是陛下的用意,也是陛下为什么容忍我c重用你的缘故。” “有道理,有道理,可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些呢?”尼堪外兰喃喃地道。 哱承恩心想,你要是想到了,就不会败给实力大不如你的努尔哈赤。 而且此时哱承恩的心里话,也没有完全对尼堪外兰说出来。 他还有所保留,本想利用这次觐见的机会问个明白,当初为何非要调任他父亲去福建,可见了朱翊镠本人后,也只是表面上问了两句,并未刨根究底式的追问下去。 朱翊镠给他的压迫感太强,他怕追问下去届时回不了宁夏。本就感觉对不起随他出来的人。 “可你也只是猜测吧?”尼堪外兰沉吟片许后问。 “那当然,这些话陛下还会面对面地告诉我们不成?” “那你准备怎么办?”尼堪外兰再次回到最初的问题上。 “如果陛下朕不希望我会宁夏,而我在这边处境又艰难,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哱承恩为难地道。 “作为朋友,诚心诚意奉劝一句,这时候还是听陛下的好。” “可你真的以为陛下口中的话,与心里所想是一致的吗?” “你的意思是陛下口是心非?”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我们最好的选择是投陛下所好,明白他内心真正需要什么,领会陛下真正的旨意,不能只是一味地听他的话。” “言之有理。”尼堪外兰点了点头,这番话着实让他心悦诚服。 但他仍然好奇也揣摩不透,哱承恩接下来该如何抉择何去何从。 。 正文卷 第1454章 要不成狗 要不成神 “你说努尔哈赤会不会也这么想?”尼堪外兰忽然问哱承恩。 “我估摸着应该也能想到吧。”哱承恩有点不确定,随即又道,“不过他关心的重点肯定与我不一样。” “你关心的重点是什么?他关心的重点又是什么?”尼堪外兰追问。 “我关心的重点,当然是我眼下的处境,或者说到底该怎么做,才是陛下最希望看到的,不然一不下心就要找我算账;而努尔哈赤如果想到这些,关心的重点应该就是,还会不会那么卖命地誓要完成统一大业。” “努尔哈赤为什么这样想?” “假如是你会怎么想?大明的统治素来以长城为界,国力强盛时便向长城以外延伸,而国力一旦削弱,便收缩到长城以里,是这样吧?” “嗯。”尼堪外兰点点头。 “但无论何时,对长城以外的地方控制力,都趋向于薄弱,多采取羁縻的政策方针,其宗旨是不希望我们闹事。可如今大明皇帝要加强控制,而且目的不仅仅只是控制,而是要将长城以外的地方全部纳入大明版图之内。” 尼堪外兰心悦诚服地聆听,没想到哱承恩看似莽夫一个,心思竟是如此之细腻,比他想到的多多了,关键是这些观点他还都比较认同。 哱承恩接着说道:“皇帝陛下让你入籍大明,只是一个征兆或者说是一个信号,也可以当作一次试探或实验,目的是看长城以外的人会怎么想,有多少人赞同,有多少人反对。” “你的意思,我现在是陛下的一个试验品?”尼堪外兰瞪大双眼。 “你不觉得吗?不过第一个吃螃蟹的有好有坏,你也别过于敏感。” “有什么好处?又有什么坏处?” “因为是第一个,需要你做表率,好处自然多多,陛下会对你好的,而绝不会亏待你;但坏处是,既然你是第一个入籍大明的人,自然会有人骂你卖族求荣。这一点想必你自己也想到了,不然回来时不会如此谨慎,还刻意叮嘱我暂时不要告诉这边的人。” 尼堪外兰咧嘴笑了笑,带着两分小得意道:“既然好处多多,那我就不后悔自己的决定。虽入籍大明,但我仍是女真族人,也算不得什么卖族求荣吧?反而我觉得,这是为族人提供一个学习可供效仿的标本。” “你这样想,那就大胆地去。”哱承恩感觉尼堪外兰的心还是蛮大。 “现在的我,只能勇敢地去。”尼堪外兰道,“本来就是嘛,大明对我好,不歧视我不压迫我,我日子过好了,族人便都可以效仿我。倘若日子过得不好,处处受欺凌压迫,就不要入籍大明,我不就是族人的指明灯吗?” “你要这么说,你的族人真该感谢你而不是骂你,怕只怕你的族人不知有多少有你这般见识。” “如果是你呢?” “其实我早就已经入籍大明了,不然我也没资格承袭宁夏副总兵一职,缺的只是一张大明身份证。” “确实,你比我有先见之明。”尼堪外兰又由衷地赞叹,“今日与你一席话,让我对你更是刮目相看。” “过奖了!” “我说的是心底话,你让我更加坚定我要加入大明,要不毁灭,要不铸就辉煌。我与努尔哈赤争斗,死伤的都是我们族人,可谓自相残杀,如果不是为了争一口气,我有点疲倦,毕竟被努尔哈赤连败,驱赶我如落水狗一样,但我想总还需要一点勇气,在狗一样的生活里做出神仙一样的事情。入籍大明,若毁灭,我就真的成为狗了;若注定铸就辉煌,那我就成神仙了。” “好!你这话我很喜欢,不枉我们相识一场,但愿你成神。”哱承恩也由衷地冲尼堪外兰竖起大拇指。 “说起来我们还真有点同病相怜,我们都不是汉族人,都是异族的领袖,都想出人头地,都有心加入大明,但愿我们都能成神而不是狗。” “好。”哱承恩有点小激动,“我好像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你想怎么做?”尼堪外兰感觉今日收获满满,忙关心地问道。 “暂时留在这边。”哱承恩道,“我想成神,而不想变成狗。” “好,可你吃住我一旦离开,你们几百人依靠谁?”尼堪外兰道。 “你说得对,我是宁夏副总兵,既然想到皇上不会让努尔哈赤坐大,那我便向陛下申请,调我来辽东,就镇守鸦鹘关盯着努尔哈赤,你看如何?” 尼堪外兰振奋地道:“鸦鹘关是辽东与女真各部落的交通门户,亦是朝鲜使臣入贡的必经之路,可全面负责辽东重镇清河堡的安全,的确可以盯着努尔哈赤。只是你身为宁夏副总兵,调来 辽东陛下可能委任你为辽东副总兵吗?否则你以何身份镇守鸦鹘关?” “这个就看陛下怎么想了。”哱承恩诡谲一笑。 尼堪外兰稍一沉吟,笑道:“哦,莫非你也想来试探试探陛下?倘若你真的来镇守鸦鹘关,那我们相距不远,或许又可以经常见面。只是这样一来,努尔哈赤的压力就大了。” “哈哈!”哱承恩得意一笑,“这不正是我们希望看到的吗?” 继而又补充道:“或许,这也是陛下希望看到的。刚不是说了我们要做陛下心里想的事,而不是只做他嘴上说的事吗?否则如何成神?” “高!你实在是高!”尼堪外兰佩服得五体投地,想不到蒙古族中竟有如此心思细腻的人,堪比努尔哈赤。 “我立即向陛下请示。” “我也该收拾行礼出发了。” “祝你一路顺风!” “祝你早日成神!”尼堪外兰伸手。 “一样,一样!”哱承恩伸手与尼堪外兰的手紧握在一起,相互鼓励,似乎都找到了奋斗的方向与意义。 当晚,哱承恩便书信一封,派人送至辽阳,交给朱翊镠。至于作出如此决定的原因,哱承恩只字不提。 而尼堪外兰则带着家人,以及为数不多愿意跟随他的人连夜赶往宽甸。不过他是先到抚顺关,进入辽东境,一路南下,没有走边墙之外的建州境。 临走前他也放出了信息,日后有谁愿意投靠他的尽管来,他将以大明游击将军的身份在宽甸城热烈欢迎。 既然路过抚顺关,尼堪外兰当然去拜见老朋友李永芳一面。得知他入籍大明,又担任游击将军镇守宽甸,李永芳抚须而笑,只说了一个字:好。 一切尽在不言中。 反正已经决定,加上与哱承恩一席话,尼堪外兰寄予无限希望,而不后悔自己的选择,至少眼下不会。 。 正文卷 第1455章 求之不得 当然满足 李如松已奉旨前往定辽右卫,驻守凤城,同时负责宽甸c丹东的安全。 简言之,就是辽东东南方向,即与朝鲜c建州女真接壤毗邻的地方。 李成梁镇守辽阳,广宁交给次子李如柏。辽东基本还是李家的天下。 即便朱翊镠任命兵部侍郎王象乾为辽东新一任巡抚,这一点也没改变。 一来暂时还不能改,辽东不能没有李成梁与李家;二来不能太明显,这样会让李成梁以及他几个儿子起疑心,不利于辽东局势的稳定。 改革只能一步一步来,不能操之过急,否则会物极必反。 王象乾领会了朱翊镠的旨意,也没有一上来就想压李成梁一头。 尽管巡抚的职权要高于总兵,毕竟是地方最高权力机构,但王象乾事事还得与李成梁商量c请教。 诸事安排妥当后,戚继光便回自己的驻地蓟镇去了。 朱翊镠很快收到哱承恩写来的信。 看完后微微一笑,然后第一时间召来王象乾与李成梁。 当然不是为了商量,而是告知。 看信的时候朱翊镠心里就已经有了决定,但还是履行义务似的问道:“你们觉得哱承恩的请求如何?” “他是不是诚心诚意镇守鸦鹘关?又能镇守多久?”李成梁忙道,“就怕他一心只想对付努尔哈赤,借助明军的力量帮他解决私人恩怨,动不动与努尔哈赤开战,那就坏了,不然以他现在宁夏副总兵的身份,图什么?” “嗯。”朱翊镠微微颔首,继而问王象乾,“王巡抚怎么看?” 因为王象乾知道得更多,所以如是般回道:“陛下,臣以为可以答应哱承恩的请求,但正如李总兵所担忧,必须与哱承恩约法三章才行。” 虽然没有明言,但朱翊镠心想,哱承恩这家伙确实够鸡贼的,信上只表诉求,其它什么都没说,有什么动机?想担任何职?镇守鸦鹘关多久?等等,这些问题一概避而不谈。 “哱承恩信上为何什么都没说,只说想镇守鸦鹘关?”李成梁又质疑地道。 “他应该料到朕会答应他。” “不知陛下基于何种考虑?” “依朕猜测,他肯定怀疑为什么朕对他忍让再三,甚至已经猜到原因了,所以才会请求镇守鸦鹘关盯着努尔哈赤。” “陛下,那也必须与他约法三章,鸦鹘关乃辽东与建州交通门户,倘若不能尽忠职守而有二心,那可不是好事。” “李总兵放心,这个当然。”朱翊镠点点头,随即又笑了笑,“既然他信上什么都不说,那一切自然由朕说了算。” “朕求之不得呢。”朱翊镠又补充道。 “那陛下做何安排?” “改任哱承恩为辽东副总兵,任期九年,如同尼堪外兰,成为大明一份子。” “此人桀骜不驯,万一他不同意呢?” “谁让他信上不言明呢?那就不能怪朕了,同不同意都得答应。”朱翊镠得意地笑,“朕一言九鼎,自然不能更改。倘若他敢故意利用明军的力量找努尔哈赤寻仇,那朕有他好看。” 将哱承恩调到辽东任职九年,那历史上万历年间三大征之一的宁夏之乱自然而然就不会发生了。 哱承恩这道请求,实在出乎朱翊镠的意料之外,没想到哱承恩这家伙居然想到他心坎儿上去了。 哱承恩带着哱承宠c哱云一帮人不回宁夏多好,就不会生乱子,又可以在鸦鹘关时刻盯着努尔哈赤。 一个字儿:绝。 不过让朱翊镠稍感迷惑的是,哱承恩这么做的真正目的何在? 仍要找努尔哈赤报仇吗?还是怀疑他父亲哱拜之死蹊跷? 但无论是何目的,朱翊镠对哱承恩这个请求当然乐见其成。 王象乾与李成梁稍有担心,但朱翊镠同意,他们也无话可说。 再说了,最后的结局不都是大明人吗?宁夏副总兵与辽东副总兵一样,不会因为哱承恩的根据地是宁夏那边,便有所差别或有所顾忌。 只要哱承恩自己愿意,都好说,于朱翊镠而言,这不也是民族融合相互渗透的一种方式吗?与调度尼堪外兰担任宽甸游击将军没什么区别。 故而朱翊镠当天便下一道旨意,满足哱承恩要求,同意他以辽东副总兵的身份镇守鸦鹘关,任期暂定九年。 职位上与李如松一样。 驻守地在本溪城,镇守鸦鹘关,另负责清河堡堵墙堡c碱场堡c孤山堡c苇子谷这一带的安全。 也算是委以重任了。毕竟鸦鹘关是辽东重要关口,而清河堡是辽东军事重地,其地位还要高于宽甸。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决定恩准哱承恩的请求,总不能让他以副总兵的身份只镇守一个鸦鹘关吧? 将本溪以东靠近建州女真与朝鲜的那一带的安全都交给他负责。 这样总比让哱承恩回宁夏生事,甚至制造大动乱要强吧? 在辽东即便给哱承恩一定权力和兵力,他也抵不过李成梁。只要哱承恩愿意,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在这边不怕那家伙闹事儿,适当时候给努尔哈赤找找茬儿使使绊子朱翊镠正求之不得呢。 所以高兴劲儿写在脸上,也不怕王象乾c李成梁看出来。 颁完旨意还感慨地道:“朕心头一直藏有一大患,不料就这样解决了!哱承恩到底在想啥子呢?” 倘若这里不是辽东,而哱承恩又不是请求镇守鸦鹘关,那对于哱承恩的请求,朱翊镠还真得掂量再三。 哱承恩的信快,朱翊镠的更快。 第二天就送到抚顺关,再由抚顺关的将士交由哱承恩。 收到旨意后,哱承恩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十有八九是对的。 所以他不悲不喜,当即率众赶往本溪城。同时派人通知弟弟哱承宠,让他们倘若尚未被察哈尔部结纳的话,那就赶紧来本溪与他会合。 哱云一直在哱承恩身边,在赶往本溪城的途中,笑道:“大哥,大明皇帝的反应还真是够快的哈。” 哱承恩嘿嘿一笑,“那反应得必须快啊,不然我改变主意怎么办?” “这下我们就不怕努尔哈赤了。” “哥虽然单挑不赢努尔哈赤,可什么时候怕过他吗?”哱承恩自我打趣道。 “大哥,只是这任期九年是不是太长了?大明皇帝到底怎么想?难道我们真要在这里镇守九年吗?”哱云三连问。 “哎!”提及九年的任期,哱承恩微微叹了口气,喃喃地道,“写信时故意什么都不说,还自以为很聪明,结果,却不料反被一坑一了一把,这下只能自认倒霉了呗。以后咱都改称一陛下一。” “大哥,这消息要是传到努尔哈赤耳里,不知他会怎么想?” “就是想恶心一下他。”哱承恩嘴上这样回道,但心里还在进一步想着,如果真的恶心到了努尔哈赤,那肯定恶心的就不止努尔哈赤一个人了。 “大哥,咱以后也像尼堪外兰那样成为地道的大明人吗?” “你愿意吗?”哱承恩反问哱云。 “我唯大哥马首是瞻。” 。 正文卷 第1456章 辽东风向已变…… 哱承恩出任辽东副总兵,驻守本溪城并镇守鸦鹘关的消息,很快传到努尔哈赤与舒尔哈齐兄弟俩耳中。 努尔哈赤沉默了。 舒尔哈齐气咻咻地道:“这不是明摆着针对我们吗?你师父为什么要答应哱承恩这个请求呢?真腻味人。” 张懋修忙解释道:“哱承恩乖戾,桀骜不驯,让他回宁夏,恐怕要生事,留在辽东,他就不会那么嚣张。” “这么说,师父倾向于将他留下?”努尔哈赤看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听说是哱承恩主动请求,一定要留在辽东。”张懋修回道,“而且指明非得镇守鸦鹘关,似乎是有针对我们之嫌。” “辽东副总兵地位很高吧?” “是。”张懋修点头,又解释道,“因为哱承恩父亲哱拜,原本就是宁夏副总兵,死后职位由哱承恩承袭,陛下调他镇守鸦鹘关,自然不会降职。” “那他现在与我们相对不远,又手握重兵,会不会经常来恶心我们一下?”舒尔哈齐担忧地问道。 “应该不会。”张懋修摇头,“哦,准确地说,应该是不敢。哱承恩与尼堪外兰一样,都已成为大明一份子,肯定不敢再找我们的麻烦。” “但愿如此!”舒尔哈齐道。 而努尔哈赤眼下琢磨的根本不是这事儿,哱承恩找不找麻烦啥的,他一点都不担心,而是担心师父将哱承恩留在辽东的意图,以及师父接下来对建州女真乃至全部女真的政策。 这才是他关心的地方。 统一女真族后何去何从? 是要独自成立一个政权?还是继续附属效忠于大明王朝?又或是直接加入大明成为其中之一族? 努尔哈赤关心女真族的“命运”走向。 舒尔哈齐想得当然没有那么远。 张懋修似乎隐隐约约能感觉到皇上这样安排哱承恩的用意,只是他感觉努尔哈赤已经有所察觉。 尼堪外兰已经安全抵达宽甸城,当起他的游击将军。 随他而来的忠诚之士都被安插在宽甸六堡。 他能真切感受到这里的日子是比之前舒服。 人啦,有时候就得学会跳出自己的舒适圈。因为不跳出去,永远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也不知道自己的能力有多大。 辽东比建州富裕多了。随便拿一座城出来都要胜过建州。 哱承恩也已经到了本溪城。 朱翊镠对他的任命,坦白地说让他有点惊讶,因为他在信上只说要镇守鸦鹘关,其它什么都没说。 但朱翊镠不仅满足他,不仅仅只给他一个关口镇守,还给了他一座城,同时负责几座城堡的安全。 虽说暂定九年任期不合他心意,但其它方面都超出他的意外。 本想镇守鸦鹘关,既然给了他一座城,那他自己只能镇守本溪,而将镇守鸦鹘关的任务暂时交给哱云。 哱承恩还不知道哱承宠是否已经成功投靠了察哈尔部,也就不确定哱承宠是否能赶来与他们会合。 对于尼堪外兰出走建州入籍大明担任大明辽东宽甸城游击将军的消息迅速在建州传开了。 无疑这是一个敏感的消息。 对于有些想去大明为官的女真族人是振奋激动的,他们觉得自己或许也有这样的机会。 而许多拥有狭隘民族观的人对尼堪外兰的举动是鄙视的,他们认为尼堪外兰背叛了族人。 人生就是这样,山一程水一程,世界就是一个大染缸,只不过每个人都可以选择自己的路而已。 但到底是沉沦,还是清醒,终究要看自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至于对错,姑且不论。即便要论,就像尼堪外兰,谁又能说得清呢? 在朱翊镠御驾亲征之前,辽东的田地就已经清丈完毕。 但因为辽东连年有战,人口数量不稳定,居住的地方也不稳定,清丈好的田地并未平分出去。 身份证在这里也没有一个人一个人地全部落实下来。尽管泰和元年年初就推行开来,可辽东因情况特殊,并没有其他地方开展得那么顺利。 这是王象乾担任辽东巡抚力主改革做的第一件大事,普查辽东人口,将田地平分下去,让居住在辽东境的百姓安居乐业,力争不受战乱之苦。 有朱翊镠坐镇,近来辽东肯定无战乱之苦,王象乾心思洞明,赶紧趁此良机,做他该做的事儿。 在此期间,朱翊镠还让他发布几道消息:第一,辽东正在加紧落实身份证制度,辽东境内所有人,必须持有身份证,不允许存在流民c黑户啥的,不然分不到田地,还将面临被驱逐。 第二,热烈欢迎辽东关外的,包括蒙古c女真族人,都可来辽东定居,发放大明身份证,成为大明一份子。只要愿意来,自觉遵守大明律法,都将一视同仁相待,不歧视,不压迫。 第三,开放镇北关c广顺关c抚顺关c鸦鹘关c九连城关等重要关口,欢迎关外各族人来辽东进行贸易交流,同时下调各关的关税。 第四,向京城大量引进番薯c马铃薯物种,将在辽东推广种植,同时发展暖棚种植技术,以解决辽东因天寒地冻而引发的饥荒c粮食短缺问题。 这四道指示一经下发,明白人立即能感受到政治风向的变化。 原来可是禁止关外的人随便进入辽东做买卖经营生意,现在不仅开放,还欢迎关外的人入籍大明。 尽管开放的区域仍然有限,但至少给了许多人希望,况且不是还欢迎各族人加入大明长期定居吗? 这消息一传到关外,自然引发一阵骚动,毕竟辽东比关外富裕多了,不然也不会经常冒险犯边抢杀劫掠? 现在可以自由贸易,还可以申请加入大明长久定居成为大明一份子 这不等于是开放了吗? 辽东关内c关外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大明王朝政策的变化与倾斜。 总之与之前已经大不一样了。 普通百姓当然欢迎这些变化。 但像李成梁这些在辽东掌握着绝对话语权的人稍感不适。毕竟这些改动多少会触犯到他们的利益。 首先,普查人口,让他们不能再以个人名义蓄养兵士。 其次,清田均田,让他们必须将田地无偿先献给国家。 再者,这一系列的改革,势必会加强与关外人的联系,这样挑起战争的可能性降低,无军功可立。 而且,李成梁明显感觉到,皇上这是要将蒙古c建州各族全部纳入大明的节奏,如此一来,用皇上的话说,以后就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了。 更没有战争的必要。 当然,李成梁敏锐地感觉到,改革也不是让他无利可图,开放边关,加强贸易交流,不是还有关税吗?尽管关税随之下调,但薄利多销。 但无论如何,有皇上坐镇,他一个总兵官还能说什么呢? 再说,除了与关外各族的联系与交流加强之外,其它改革也不是辽东的独创,全国其它各地早就展开了,反而辽东因为战乱一直在拖后腿。 这样一想,李成梁心里舒服些,毕竟辽东还是他的天。除了他自己,几个儿子都把守一方。 戚继光回蓟镇前已经预料到,接下来辽东会有大变动,所以刻意叮嘱,身为辽东总兵官,只能配合皇上。 。 正文卷 第1457章 该何去何从(求订求票!) 努尔哈赤又上火了。 先头尼堪外兰入籍大明并带走部分女真族人,就让他纠结了好一阵子。 因为感觉到师父很有“企图”,这关系着女真族将来的“命运”走向。 并且已经有人意识到了,是不是可以学习效仿尼堪外兰? 如果学习效仿的人够多,而大明又热烈欢迎的话,即便他将来真的统一女真各部,那实力也将大打折扣。 如今辽东方面又明确放出消息,就是热烈欢迎蒙古c女真各部入籍大明可以长久定居,令族人蠢蠢欲动。 而蠢蠢欲动的族人当中,基本都想去投奔尼堪外兰,毕竟是自己人嘛。 这下把努尔哈赤整得郁闷了。 甚至还一度怀疑,他还有没有必要费尽千辛万苦去统一女真各部? “要不,大哥干脆去问问你师父?”见大哥心事重重,舒尔哈齐建议道。 “问什么?” “就问你师父到底想怎么样?先说断后不乱嘛,省得大家在这儿揣摩。” “倘若师父问起我呢?”努尔哈赤道。 “坦诚布公地说呗。”舒尔哈齐看似风轻云淡地道,“你师父想怎么着?然后你想怎么着?定出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方案来,然后再齐心协力实现它,这样不是更省心省力更好吗?” “你说得容易。”努尔哈赤轻哼一声。 “大哥,不是我说得容易,而是这件事儿我们必须面对,如果你师父誓要将我们族人全部融入大明,那我们该做出何种抉择?不表态总不行吧?在这儿瞎琢磨更是不行,你师父来辽东一连几个决定让我们族人心都乱了。” “哎!”努尔哈赤罕见地摇头叹气。 “大哥,眼下我们再去攻城,我能感觉到手下人的斗志大大不及,因为大明的大门已经向我们敞开,有美好的日子等着我们去过,何必打打杀杀呢?况且即便将其他部落拿下,他们是愿意服从我们还是愿意前往辽东呢?不好说,大哥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这努尔哈赤早就想到了,不然也不会说自己为师父作嫁衣裳,甚至还一度怀疑自己有没有必要统一? “所以依我看,大哥干脆去问你师父到底想怎么着?若能达成共识,不就好办吗?若达不成一致再度协商嘛。” “你知道大哥怎么想?” “大哥不是想统一女真进而统一本族语言最后建立自己的政权吗?” “可如果这个目标与师父的目标相违背呢?”努尔哈赤警惕地道。 “那只能协商,刚不是说了,确定双方都能接受的一个方案来。” “万一双方都不肯让步呢?” “大哥是明白人,不用我提醒,当双方达不成一致,就只能用实力说话,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自古皆然。若不弄明白,大哥无心作战,族人更是蠢蠢欲动,终究不是办法。而且据我所知,本族已有人去投奔尼堪外兰了,这在大哥看来肯定是不好的信号。” 努尔哈赤点了点头,沉吟不语。 舒尔哈齐着急:“大哥一向不是优柔寡断的人,为何这般举棋不定?” 努尔哈赤感慨地道:“我是怕与师父起冲突有矛盾,从此有了隔阂。” “但不面对不行啊,这一步迟早要踏出去的,坦诚交流总比沉默要好。” “容我再想想。”努尔哈赤一抬手。 “大哥,反正我认为这件事越早决定越好,不然先机被你师父占尽。”舒尔哈齐提醒一句后才转身离开。 “把张懋修叫来。”努尔哈赤吩咐道。 “知道。”舒尔哈齐答应一声,头也不回地去找张懋修了。 张懋修也已经感觉到建州这边的变化,让他更能领会皇上的旨意。 舒尔哈齐笑呵呵地来了,开门见山地道:“大哥有事找你去一趟。” “不知何事?”张懋修问。 舒尔哈齐摇头,忽然望着张懋修认真地问道:“我一直想问你,大明皇帝为什么派你留在大哥身边呢?” “自然是协助你大哥统一大业啊。”张懋修脱口而出。 “那统一之后呢?”舒尔哈齐又道。 “统一之后?什么意思?” “自大明皇帝来到辽东,让我们族人心都飞了,统一之后,你说我们与大明是什么关系?或者说大明皇帝希望我们与大明保持什么关系?” “这”张懋修微微一滞,随即摇了摇头道,“我也不清楚。” “你身为大明臣子,不妨猜一下。”舒尔哈齐又笑呵呵地道。 “嗯,这个”张懋修故作沉吟想了想说,“我觉得应该取决于双方吧,首先你们有何诉求,然后看大明皇帝能不能满足,倘若一拍即合,自然是好;倘若有分歧,只能协商解决呗。” “你这话等于没说哈。”舒尔哈齐笑。 “不明白仁兄想问什么?” “大明皇帝是不是有心将我们族人全部纳入大明,将这片领土也全部纳入大明的版图?”舒尔哈齐索性直问。 “这个我还真不清楚呢。”张懋修心下一惊,故作镇定回答,又问道,“仁兄为何会这样认为?” “看看大明皇帝的政策嘛,重新加强对奴儿干都司的管制,如今又热烈欢迎各族人入籍大明,那不就是想将我们这些人纳入大明吗?” “仁兄认为这是对你们的冒犯?”张懋修谨小慎微地问道。 “冒犯倒不至于,相信你也看到,对许多本族人而言,这是天朝皇帝对我们的恩惠。”舒尔哈齐道。 张懋修没有表态,但心想,事实不就是这样吗?打一个不恰当的比方,无异于富人救济乞丐吧? 见张懋修不吱声,舒尔哈齐也没继续追问,一摆手道:“大哥等着你。” “好的,那我先去了。”张懋修转身离开。从舒尔哈齐的言行举止中,他也没有看出舒尔哈齐持何态度。 想着努尔哈赤找他,肯定也是因为这件事儿,毕竟皇上的决策已经牵动了他们女真族人的神经。 而努尔哈赤的态度,这时候显得尤为关键。皇上的话此时此刻还在张懋修脑海里飘荡。 不是无条件地帮助努尔哈赤统一女真,倘若统一而不归顺还要生事,不放弃武力诛杀。 或许,张懋修猜想,以努尔哈赤的聪明,应该多多少少意识到了这点,不然舒尔哈齐刚才为什么要这样问?分明是怀疑c试探嘛。 那一会儿见了努尔哈赤被问及,该如何回答呢?张懋修神思电转,以最快的速度整理自己的思绪,感觉考验他的时候到了。 。 眼看这个月又要过完了。 这两个月的订阅c月票太不给力! 心塞不会逼我故事没按预定计划讲完就草草结束吧? 正文卷 第1458章 看吧,有人急了 王象乾在向朱翊镠汇报工作,重点谈到女真族人入籍大明一事。 有成群c拖家带口的女真族人从建州方向来,投奔尼堪外兰,声称愿意入籍大明,成为大明一份子,长久定居辽东——政策很快有效果了。 在汇报并恭贺这大喜事的同时,王象乾也表达了自己的担忧。 他问道:“陛下,若大量女真c蒙古族人涌入辽东境,治理会不会乱套?还有,这些人来是否别有二心?” “来辽东第一条就是要遵纪守法,否则遣送出境。”朱翊镠回道,“再说了,现在也只是猜想,治理会不会乱套,要看实际情况才行,多想无益。至于是否别有二心,与当地政策也有关吧?一句话还是要坦诚相待,不歧视不压迫。” “臣担心涌入的人太多,辽东承受不住。”王象乾又小心翼翼地道。 “放心,不会。”朱翊镠摇头,心想辽东这才多少人口?几百年后都能承受得住,就现在这点儿人口算什么? 见皇上如此信心十足,王象乾也不好说什么了,顿了顿,又道:“陛下,臣心中还有一个疑问。” “但问无妨。” “陛下连续的政策方针,都是为了吸引外族哦,该说少数民族,都是为了吸引蒙古c女真等少数民族人入籍我大明,成为大明一份子,这样势必引起少数民族人的骚动,而事实上也是,努尔哈赤自然感觉到了,如此一来,倘若努尔哈赤并无入籍大明之念,那不是会激发他的提防之心吧?” “朕也没说不让他感觉到,又不让他提防啊。”朱翊镠笑了笑说,“以努尔哈赤的脑瓜儿,想必早就猜到朕的心思,就看他接下来如何选择吧。” “陛下,如果努尔哈赤不肯归顺,而想拥有他自己的一片天地,那真要将他诛杀吗?”王象乾弱弱地问道。 “现在都只是假设,如果等到有一天假设成真了,再议论不迟。” “陛下,还有一个问题不得不说,据臣所了解,倘若大量女真族人涌入辽东定居,会引起辽人的不满与抗拒。” “嗯,这一点朕也想到了。”朱翊镠微微颔首,“不过,相对于需要忍受连年战乱之苦,还是安抚当地人结纳吧,试着与他们做朋友,而不是敌人。这个确实需要你们做当地人的思想工作。” “臣明白。” “当我们真的与少数民族融为一体不分彼此时,自然就没有这些顾虑了,不急,融合总得需要一个过程。” “但是陛下,依臣看来,大部分人还是不愿意离开自己的故乡。” “这个没关系,咱不强迫任何人,愿意来辽东或其他行省,都热烈欢迎;不愿意背井离乡去尝试不一样的生活,就待在原地嘛,一样可以做大明人士,朕还有可能让他们实现区域自制。和平的日子不香吗?难道非得战争?” “就不知那些人能否理解陛下的一片苦心啊!”王象乾感慨地道。 “政策方针朕已经颁布下去了,接下来施政者很关键,定要谨记一以人为本一的治世理念。”朱翊镠再三强调。 他当然相信王象乾能够很好的理解领会,担心的是下面的执行人,都能想象不可能做到他理想中的那么好。 “臣只能竭尽全力倡导陛下的治世理念,至于下面的人到底能领会几分,又做得如何,臣不敢保证。”王象乾没有任何夸大之词,本着自己内心回道。 “知道,但辽东的政治改革,趁朕还在辽东,尽快提上日程吧。倘若政治不清明,许多政策方针将流于形式。” “陛下圣明,臣正有此意。”王象乾神色一喜,但随即又道,“不过,臣还是有点担心李总兵的感受。” 朱翊镠点了点头,“朕会找机会与他谈谈,你尽管放手去做。” “臣遵旨。” 正说着,见朱八戒欢欣雀跃地冲进来禀道:“师祖,师父来了。” “什么?”朱翊镠微微愣了一愣。 “师父与张懋修来了。”朱八戒又眉飞色舞地回道。 “他们来了?在哪儿?” “就在衙门外头,等着师父宣召呢。” “让他们进来吧。” “遵旨。”朱八戒拊髀雀跃地去了。 “努尔哈赤刚离开没多久,为何去而复返?”王象乾诧异地问道。 “想必是朕政策方针触犯了他的神经吧。”朱翊镠估摸着道,“不然他不会刚离开没多久又回来。” 眨眼工夫,朱八戒便将努尔哈赤与张懋修请进来了。 “徒儿拜见师父!” “臣张懋修参见陛下!” 努尔哈赤与张懋修还是依照原来的老规矩,给朱翊镠磕头行礼。 “免礼。你们怎么来了?” “徒儿有些话想与师父当面说。”努尔哈赤直截了当地回道。 “是要单独说吗?” “最好是吧。” “好!”朱翊镠一抬手。 王象乾c张懋修c朱八戒都退下。 朱八戒刚迈出两步,便被王象乾拦住了,提醒道:“你可以留下。” “啊?”朱八戒一愣,“师父不是要与师祖单独说吗?” “你在,不影响。”王象乾使劲儿地给朱八戒递眼神。 无奈朱八戒压根不理解,只好扭头问:“师祖,可以吗?” “不必了,都出去吧。”朱翊镠当然明白王象乾此刻所想,但一来他相信努尔哈赤,二来他身边除了朱八戒,不是还有翊坤宫抽调的三名近侍吗? 朱八戒答应一声便大摇大摆去了。 王象乾忍不住白了一眼,刚一出来就扯住朱八戒,轻斥道:“你怎么能忘记自己的职责呢?” “岳父大人,我没有忘记啊!” “哎!孺子不可教!”气得王象乾一跺脚,又是一个大白眼过去。 “你岳父是让你留在你师祖身边保护师祖。”张懋修小声提醒道。 “可师祖与师父在一起,需要我保护什么?”朱八戒不解地道。 王象乾懒得搭理了,问张懋修:“努尔哈赤这次来,所为何事?” “由于陛下的政策方针,不少女真族人涌入辽东,努尔哈赤有点慌了。” “只是有点慌那么简单吗?” “好像不是这么简单。”张懋修摇了摇头道,“有紧张,有情绪,有想法,似乎还有些气愤” “看吧,我就说”王象乾与张懋修边走边聊,见朱八戒屁颠屁颠地跟在后头,听着还挺带劲儿,遂戛然而止,又将朱八戒一扯,轻斥道,“你去你师祖门外守着,跟着我们作什么?” 朱八戒不能理解,但见岳父很不高兴的样子,只好扭头回去了。 王象乾接着对张懋修道:“看吧,我就说努尔哈赤肯定有想法。” 。 正文卷 第1459章 师父一直是徒儿的神啊 看似只有朱翊镠与努尔哈赤两人。 “坐吧。”朱翊镠微微抬手,关切地问道,“你身上的伤好些了吗?” “多谢师父关心,只是些皮外伤,不碍事儿。”努尔哈赤坐下回道。 “这次想与师父单独聊什么呢?”朱翊镠也不墨迹,开门见山地问。 “其实,决定来找师父之前,徒儿纠结了很久,但若不当面问清楚,徒儿又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所以下定决心来见师父一面。” “说吧。” “师父,那徒儿直问了哈,师父是要将女真族人,包括女真族所在的那片广阔土地,全都纳入大明吗?” 靠,一上来就问这么劲霸的问题。 朱翊镠掷地有声地道:“什么叫纳入大明?你莫非认为女真族人不属于大明人吗?” “”努尔哈赤微微一滞,感觉一开始的方向都偏了。 “既然你问及,那师父就好好与你说说,女真这一名称,始见于华夏历史五代时期,女真族是大明统一东北前生活在长白山地区的肃慎挹娄勿吉靺鞨和女真人。” “早在先秦时期,肃慎人便与中原地区有着有着悠久的友好关系。到了西汉至魏晋时期,肃慎被称之为一挹娄一,来中原朝贡的记载史不绝书,朝贡的同时还进行商品贸易。” “再到南北朝时期,肃慎人的后裔被称之为勿吉,与中原政权的往来日益频繁,即便北魏分裂为东魏西魏之后,勿吉人仍保持着与中原政权的联系。” “到北齐时,勿吉人改称靺鞨。隋朝统一中国之后,加强了各民族之间的友好往来,靺鞨首领接受唐朝册封,始去靺鞨号,专称渤海。” “后来契丹崛起,建立大辽,灭了渤海,靺鞨改称一女真一,又叫一女直一,由于辽天祚帝继位,契丹贵族对女真各部落的压榨越来越严重,终于引起以完颜部为首的反抗,由阿骨打统一女真,后建国大金,将契丹即辽国歼灭,形成宋金南北对峙的政治局面。” “再到金朝末年,游牧于北方大草原的蒙古族又兴起,建立大元,先后歼灭金宋,统一华夏各民族。再后来,便是大明王朝登场了。” “早在永乐年间,大明王朝便在建州设卫,后发展壮大成为建州三卫,才有你祖父父亲到你的崛起,可以说女真族人从来没有与中原失去联系,只不过由于本朝国力的原因,对你们施行的羁縻控制方针而已。” “师父不妨实话告诉你,之所以要扶植你统一女真各部,就是要将女真重新收入大明,而不再只是羁縻控制,做到汉族与女真族和平共处,秉承平等团结共同繁荣进步的原则,致力于华夏民族的发展,师父不会让你建国。” 努尔哈赤感觉头脑有点懵,望着师父一时无言以对,不知该说什么。 最后一句,努尔哈赤倒是听得非常清楚,“师父不会让你建国”。 让他震惊的其实也就这句话。 至于师父前头所说的,女真族人的起源与中原联系有多么密切,在她看来也只是密切或朝贡,并不能说明女真族就属于大明,反而朝贡不正说明不是隶属关系而只是宗藩关系吗? “师父,金朝不是也建国了吗?为何到我这里就不行了呢?” “金朝是你们女真族人所创不假,但起初辽朝的臣属,只是后来被辽压迫忍无可忍反抗才建立金朝。” “师父,那辽代也是外族所创啊!”努尔哈赤又辩解道。 “那是因为北宋孱弱,已经控制不住崛起的蒙古族了。师父不希望有民族偏见,什么外族?什么蛮夷?在师父这儿都不好使,无论女真族还是蒙古族,又或是大汉族,都是我中华民族一员,应当团结一致,和平共处。” “原来我的猜想果然是对的,这次来只想当面问师父,问个清楚。”努尔哈赤喃喃地道,情绪似有几分低落。 “师父已经解释清楚了吧?” “嗯。徒儿明白了。” “那看你一副不开心的样子,说说你的想法,记住,不许撒谎。” “徒儿既然来了,当面问师父,而师父又坦诚告知,徒儿怎会撒谎呢?” “如此甚好,说吧。” “不瞒师父说,徒儿原本是想统一女真,建立属于自己的政权;可刚才听师父这一席话,又见师父态度如此坚决笃定,想必徒儿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朱翊镠微微一笑:“嗯,你还挺懂事的,总不枉师父教导你一场。” “徒儿也希望和平,也不愿看到连年有战,以致涂炭生灵饿殍遍野,只要师父善待我们女真族人,徒 儿愿意为师父的民族统一大业抛头颅洒热血。”努尔哈赤铿锵有力地道。 “这是你的真心话?” “当然,徒儿岂敢欺骗师父?”努尔哈赤信誓旦旦地道,“且不说师徒情,以实力论,倘若徒儿与师父志向相违背,那徒儿如何实现自己的理想?” “师父选择你来完成统一女真族,其实是想将全部女真纳入大明,你会不会觉得师父有利用你之嫌?” “不瞒师父说,刚想到师父的深谋远虑时,徒儿的确这样想过,但后来又觉得这是师父信任徒儿,而且以大明如今的国力,竟决心结纳女真族人,无异于救济,徒儿为师父的宽容慈悲大气度大格局而感到骄傲。师父您一直是徒儿的神啊!” “你今天的话,师父的确爱听,也颇感欣慰,但你记住,倘若有一天师父发现你口是心非,并没有站在为族人谋福祉的立场上,可别怪师父不客气。你要你今天的话负责。” “徒儿明白,谨记师父的教诲!” “那你知道接下来怎么做?” “按照师父的意愿,继续统一女真各部,能和平统一最好。最后的目标便是归入大明,倘若有不服从的,徒儿先礼后兵,直至他们服从为止。” “师父三个徒弟,你一向是为师最看重的一个,可不要让师父看走眼啊!” “师父放心,徒儿不会让师父失望。” 。 正文卷 第1460章 是你也郁闷 努尔哈赤带着张懋修又回去了,并未多作停留。 王象乾第一时间赶到朱翊镠身边,关切地问道: “陛下,情况如何?” “完全出乎朕的意料之外。”朱翊镠咂摸着嘴,喃喃地道,“没想到他会如此配合,从未想过,以致于朕怀疑到底是不是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努尔哈赤他怎么说?”王象乾迫不及待地问。 “他说会继续统一女真各部,然后协助朕完成民族团结统一的大业。” “他会如此乖顺?没有一点想法?”王象乾以怀疑的口吻道,但随即又似乎想通了,“不过也是,在陛下面前他又怎么敢袒露自己的想法?” “不,”朱翊镠摇了摇头,“他倒是坦诚地说了,起初是有统一女真,进而建立属于自己的政权。” “那他现在又为什么改变主意呢?” “说得很好听。”朱翊镠笑了笑,漫不经心地道,“说如果与朕理念相违背,他肯定就没机会了;还说也不希望看到连年有战,以致生灵涂炭饿殍遍野,可谁知道他内心到底怎么想?” “就是说陛下也怀疑他口是心非?”王象乾轻轻地问道。 “只是有点拿不准。”朱翊镠道,继而话锋一转,“但其实,不管他是否口是心非,朕都不怕。” “陛下运筹帷幄,早已经将努尔哈赤拿捏得死死的,当然不怕他,接下来不知努尔哈赤怎么做?” “他说了,回去便继续他的统一女真大业。最后的目标就是全部归入我大明王朝,与我们和平共处。有不服者,先礼后兵,打到他们服为止。”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王象乾无比喜悦,激动地道,“若真这样,那我大明就少了一大边患。” “蒙古族这边,也该好好琢磨了。”朱翊镠忽然又喃喃地道。 “陛下决定怎么做呢?” “先礼后兵,将信号放出去,就是要将他们全部纳入大明王朝,看他们有什么反应,又是哪些人反应强烈,聪明人想必这时候已经看出来了。” “遵旨,臣知道怎么做了。”王象乾这才稍感心安地离开。 为什么只是稍感心安?因为他感觉接下来的日子会很不平静。 努尔哈赤与张懋修,可谓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途径本溪城时,刚好遇到哱承恩。 但其实也不是遇到,而是哱承恩特意在此等候。 因为这一带都是哱承恩的人马,鸦鹘关那边已经给他信儿了,说努尔哈赤刚从鸦鹘关经过。 只是努尔哈赤是皇帝的徒弟,加上又有大明使臣张懋修在旁边,所以没人阻拦,直接放行。 来时哱承恩没有遇到,回去时哱承恩可不想错过。 他一拦下努尔哈赤,便开口要钱。 如今身为辽东副总兵,哱承恩还是挺有优越感的,趾高气扬地道: “这是我的地盘,虽然我不会阻止你来辽东,但你欠的钱什么时候给呀?” 努尔哈赤还是那句话:“说好了什么时候有钱什么时候给。” 继而还补充一句:“你的愿望师父不是也满足了吗?没有命令你回宁夏,让你这样盯着我,还想怎么着?” “你这欠钱的,说话客气点行不?好像是我欠你钱似的。” “让开,我急着赶路,没时间与你扯淡。”努尔哈赤压根不想搭理。 “三天之后,我会派人去佛阿拉城收钱,你准备一下。”哱承恩道。 “想来就来,我管不着。”努尔哈赤昂首挺胸,拍马而去。 “你这个无赖王八蛋,还要脸不?”哱承恩气得破口大骂。 可努尔哈赤浑若不闻扬长而去。 “这人怎么这种德行?仗着是皇上的徒弟就很了不起吗?”哱承恩身边一名士兵忍不住气愤地道。 “哼,终有一天我要让他难堪。”哱承恩咬牙切齿道,“现在让他嘚瑟嘚瑟,我倒想看看他能嘚瑟到几时?” 离开哱承恩的视线后,张懋修问努尔哈赤:“你有心还哱承恩的钱吗?” “你想说什么?” “不过两万两银子嘛,即便你手头紧张暂时没有,但只要你有心还,我应该可以帮你想办法筹措到。” “如何筹措?”努尔哈赤不经意地问。 “如今辽东几处关口已全部开放,可以进行贸易,正如哱承恩所言,建州这边许多宝贝可以拿去辽人交换银 子。” “拿建州的宝贝换银子,然后乖乖地送给哱承恩?”努尔哈赤夷然不屑。 听这口气,压根儿就没想给。 “那依你的意思是?” “哱拜之死本与我无关,我凭什么白白给他两万两银子?只是因为师父开口调解,我没办法只得答应下来。” “这么说你不是没钱而是不想给?”张懋修笑了笑。 努尔哈赤道:“即便要给,也得空手套白狼式的给,想从我这儿抠出两万两银子?哼,没门儿!” “空手套白狼式的给?”张懋修好奇。 “简单地说就是不用我浪费人力c物力c财力,甚至我的精力。” “那钱怎么来?会从天而降吗?” “所以让他等着呀。” “可天天堵着你,向你索要的滋味儿也不是很爽吧?” “你们汉人不是有句话,欠钱的是大爷吗?他要他的,怕什么?” “”张懋修无语,还是不谈这,跳转道,“你与陛下谈得怎样?” “很好。” “这么说已经达成一致了?” “准确地说是我做出让步,毕竟我是徒弟,而且实力不允许,最重要的是师父的主张对女真族更为有利。” “倘若族人不同意呢?” “平和不能解决,就只能战争以武力论胜负呗,不然还能怎样?” 张懋修也没有继续追问,因为他也摸不清努尔哈赤内心到底怎么想。 途径鸦鹘关时。 努尔哈赤遇到一群投靠尼堪外兰的族人,看起来最少有两百来个,也不知是哪个部落的,有的还拖家带口。 看着从他面前经过的族人,这一刻努尔哈赤的心情有几分复杂。 见努尔哈赤望着那些人停下来,张懋修不禁问道:“想什么?” “没什么。”努尔哈赤摇头,猛地一拍马屁股,大喝一声,“驾——” 马儿疾驰而去。 张懋修当即听到投奔尼堪外兰的女真族人中有认出努尔哈赤的,然后是纷纷议论声,不过用的不是汉语,好在张懋修现在听得懂了。 “咦?这不是建州左卫头领吗?” “就是他誓要统一女真吧?” “瞧他刚才那一声怒喝,好像心中有不平事呢。” “是你也郁闷。” “为什么?” “你想,统一大业八字都没一撇,结果族人纷纷跑了,涌入大明。” 。 正文卷 第1461章 放弃不难,但坚持一定很酷 努尔哈赤回到佛阿拉城。 舒尔哈齐亲自开城门迎接,迫不及待地问道:“大哥,怎样?” “回去再说。”努尔哈赤翻身下马,径自入城,表情有点凝重。 舒尔哈齐忙回头看了张懋修一眼。 张懋修轻轻地道:“我们回来途径鸦鹘关时,遇到了一帮前往投靠尼堪外兰的族人,然后路上他便一句话不说,想必受到一点刺激吧?” “与他师父的对话呢?”舒尔哈齐只关心这个。 “还是问他去吧。”张懋修道。他确实揣摩不透努尔哈赤的心思。 舒尔哈齐只好快速追上去了。 努尔哈赤回到自己房间,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咚两口后坐下。 “大哥来回一趟还挺快哈。”见大哥这般神情,舒尔哈齐也不知怎么问。 “本族人有去投靠尼堪外兰或前往辽东的吗?”努尔哈赤一本正经地问。 “大哥,有。”舒尔哈齐点点头,“这会儿去,可以分到田地c物种,免去至少一年的赋税,与辽人无异。大哥也清楚,辽东比我们富裕多了,如今政策又好,总能吸引一部分人过去。”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个不能怪大家。”舒尔哈齐又补充一句。 “我没有怪他们,只怪我们自己又穷又散又乱,师父成功抓住他们的心,有什么办法?”努尔哈赤叹了口气。 “大哥,与你师父谈得怎样?”舒尔哈齐弱弱地问。 “与我之前的预想一模一样,完全不出我的意料。” “你师父果真要将我们女真族收入大明融入大汉民族吗?” 努尔哈赤点点头,喃喃地道:“师父说我们与中原都属于中华民族,不分彼此,本该一体的,平等团结共同繁荣进步才是我们的奋斗目标。所以师父态度明确,我们女真族现在活动的这片土地都将被纳入大明版图。” “那大哥是怎么回复的呢?”舒尔哈齐忙追问道。 “你说我能怎么回复?”努尔哈赤有不甘有无奈。 “那大哥还要继续统一女真大业吗?” “当然。”努尔哈赤脱口而出,“一个民族,是任何一个民族,只有统一,所有人的心都拧到一起,才能发挥最大的优势,而不是像我们现在这样四分五裂各自为战。无论是否被纳入大明,统一都将是我们的责任与目标。” “大哥不怕被你师父作嫁衣裳了?” 努尔哈赤微微叹了口气,“第一,师父态度坚决,而我们的实力又不允许与师父对抗,那只能服从他;第二,师父这么做,感觉对我们族人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三弟刚也说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族人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过起来,才是我们的心愿。” “大哥要是这样想,又何必大哥兴师动众非得征战统一呢?直接一句话,让大明来接管不就是了吗?” “三弟没有理解师父的用意。” “大哥说说看。”舒尔哈齐虚心请教。 “多年来大明王朝对我们的政策一向是不断分化,让我们自己相互掣肘,而不至于坐大,甚至让蒙古族来牵制,这样对大明便没有威胁了。” “嗯。”舒尔哈齐点头。 “但在此之前,大明王朝并不想接纳我们,将我们视作外族蛮夷,只希望我们本分不闹事,从来没有想过帮助我们过上好日子,恨不得我们孱弱,可师父似乎不这样认为,不然他不会下旨让我统一女真,更不会欢迎女真族人只要愿意就可以去辽东甚至去中原。” “张懋修曾说过,你师父的用意是融合,让我们族人与汉族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样想分都分不开了。你师父放开政策,吸引我们族人去辽东乃至中原恐怕就是这个目的。” “三弟说得没错。师父想接纳我们族人,将我们族人领地纳入大明版图,但又怕分散分裂而不好治理,所以才下旨让我统一,这样便容易治理得多,可如此一来,又怕我们坐大对大明威胁,所以吸纳我们一部分人去大明定居,这样对我们就是一种牵绊c制约。” “可正如大哥刚才所说,这样对我们族人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对,这就是我为什么仍要继续完成统一大业的重要原因之一。” “那大哥就不能建立属于我们自己的政权了。” “能不能建立也只有等到我们统一之后才知道。”努尔哈赤讳莫如深地道,“反正不统一,永远没有资格说。建立属于自己的政权容易,可要有实力守得住才行,否则会变成笑话。” “大哥言之有 理。”舒尔哈齐感觉已经领会到了大哥的心思。 “所以我们接下来的任务是,继续完成统一女真各部大业。” “大哥,但这样的话,正所谓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恐怕会有更多的族人流向大明。”舒尔哈齐道。 “或许这正是师父的用意啊!”努尔哈赤不由得感慨道,“从前总感觉我无所不能,可见到师父后,自愧不如,师父将我们的心思拿捏得太准。” 舒尔哈齐不以为意地笑道:“身为他的徒弟,大哥不是应该感到骄傲吗?其实统一女真后,即便与大汉族融合,大哥仍是一方之主,还能得到你师父鼎力相助,让本族得到长足发展,反正怎么看我都不觉得亏。” “只不知族人怎么想啊!”努尔哈赤又感慨一句。 “路从来不是规划出来,而是走出来的,不走不知道。不想将来怎样,如果大哥作出选择,便勇往直前,三弟我永远支持你。” “有三弟在我身边真好!”努尔哈赤紧紧握住舒尔哈齐的手。 “亲兄弟说这话作甚?接下来大哥有何安排尽管吩咐。” “先给建州各部下发一道檄文,我努尔哈赤要统一建州各部,愿意归顺的赶紧,否则做好战斗的准备。” “明白。”舒尔哈齐立马儿去了。他知道这是向建州各部强势宣战。既有大明皇帝坐镇,怕什么呢? 努尔哈赤也是这么想的,心想师父不会让他无限坐大,但也不会不管他的生死,毕竟师父还要借助他的手,完成统一女真大业呢。 至于统一之后怎么办?嗯还是等先统一之后再说吧。 师父借助他完成统一大业,而他又何尝不是师父的力量? 否则这片土地上女真部落众多,五年之内,他哪有信心完成统一? 既然是相互的,那就不妨合作,看最后到底能呈现出什么效果。 最后无论是加入大明,还是另立政权,反正都得先统一了再说。 话语权固然重要,但所有话语权都是要靠实力说话的。 这世上只有一样东西令梦想无法成真,那就是担心失败。 坚持统一吧。人生不是由别人赋予的,而是由自己选择的,哪怕是师父也不能赋予他的人生。 这一刻,努尔哈赤的心似乎变得更加决绝而坚定了。 。 正文卷 第1462章 来一次军演吧 朱翊镠召来王象乾与李成梁,商议准备在辽东边境来一次军演。 理由很简单。 既不想帮助努尔哈赤出兵打击不伏烧埋的女真族,又希望努尔哈赤尽快收服女真各部完成统一大业。 那就来一次军演以起到震慑之效。 同时,朱翊镠也想摸一摸辽东军的战斗力到底有几何。 尽管辽东军的数量上已经差不多摸清楚了,但因为现役的士兵,有的属于辽东所属卫所本该有的“主兵”,也有从其他地方调来的“客兵”。后者的调防虽然也带有永久性,但供应的义务却仍属原来的地区。 还有一部分是从内地卫所调来的士兵,他们的服役期只限于外族犯边可能性最大的几个月,而实际上他们也很少亲身服役,只要缴纳一定的银两便可以请人替代。 李成梁私人蓄养的还不算。 总而言之,辽东士兵的人员与粮饷从不同的来源c以不同的方法获得,有的还只是在账本上存在,所以他们的质量也是一个大问号。 故相对于士兵的数量,朱翊镠无疑更关心他们的质量。 然而,当王象乾与李成梁听到准备军演时,都皱起了眉头。 无它,只因军演烧钱,辽东连年有战并不富裕,除非这钱由国家掏。 否则,以辽东目前的经济实力,负担不起一次大型的军演活动。 隆庆年间(1571—1572年),戚继光在蓟镇为了震慑北方蒙古,便在长城边上进行了一次大型军演活动。 那次军演非常成功,确实也起到了震慑北方蒙古的作用。 对于王象乾与李成梁的迟疑,朱翊镠心知肚明,当然清楚怎么回事儿,直说道:“朕知道你们担心钱的问题。” 王象乾与李成梁都点了点头,生怕反应慢了。 朱翊镠道:“可小徒努尔哈赤正在征讨不服从的女真部落,朕当然希望他速度快一点。至于军演资费所需,朕自会想办法筹措,这个不用你们担心,你们只需精心准备军演的内容呈现,一定要震撼,届时朕还会邀请戚大帅带领戚家军从蓟镇赶来一道参加。” 王象乾与李成梁都知道,戚继光的戚家军经常组织步兵c骑兵c车兵和火枪兵c炮兵联合的军事演习,并经常组织“诸兵种合同作战”演习。 由于戚继光与李成梁治军理念的不同,以致他们镇守的蓟镇与辽东最后所呈现出来的态势也大不一样。 实际上戚继光出任蓟镇总兵不到三年,俺答就放弃骚扰政策,立誓不再入犯,而且约束所有的部落,以作为接受津贴和互市的条件。 其时只有东部各部不受约束,仍与李成梁不时地交锋。 李成梁确实也更喜欢打,所以听完道:“陛下,若想快点结束战争,咱去帮助努尔哈赤打不就完了?” “打并非朕的目的,而是要收服。辽东打打杀杀多少年,反而把女真c蒙古打得越来越强。” 朱翊镠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俺答封贡换来多年和平,北方以及西北方向这时候都基本安定,偶尔也有小股部队挑衅,但已与大局无关。 然而,这话在李成梁听来,却不是滋味儿了,毕竟这些年来镇守辽东的总兵官一直是他,好像是他将女真c蒙古族打得强壮起来的。 顿时间让李成梁无话可说。 朱翊镠确实有心改变,接着道:“在辽东,我们要试图变换战略,长期与蒙古c女真族的较量,一来不能收服他们的心,二来连年有战也锻炼了他们。所以在辽东从前的一一打一拉,打拉结合一的战略方针有必要作出改变。” 这是朱翊镠在李成梁面前第一次明确提出要放弃从前的作战方针。 “李总兵不要误会,朕这么说,并非否定你的功劳与作用,因为朕的目标不同了,不再是羁縻控制他们,而是要将他们收入大明成为我大明一份子。” “为什么越打他们反而变得越强,其实也容易理解,就像一个成绩好与一个成绩差的孩子考试,成绩差的孩子当然进步空间要大,更何况成绩好的孩子还有了骄傲c懒惰的情绪。” 听到“骄傲”c“懒惰”的字眼时,李成梁心里又不禁咯噔一下,感觉陛下好像有心说给他听似的。 “所以,朕的目标是和平收服,实在有顽固不化的,咱再动手不迟,姑且叫作先礼后兵吧。军演的事就交给李总兵负责,王巡抚调度c协调,资金的事交给朕,你们只管去做。” 至此,王象乾与李成梁点头同意。 王象乾只是担心资金问题,对于朱翊 镠的战略方针无话可说。 而李成梁心里虽然咯噔了两下,但也知道朱翊镠说的是实情。 军演的任务就这样决定下来了。 但王象乾依然关心皇上会以何种方式筹措军演的资金,毕竟肯定不是小数目,故而敲定任务后直问。 朱翊镠回道:“由朕带头募资,范围不仅仅只在辽东,而是整个山东。” 大明的山东行省是两大块儿,一是现在意义的山东,二是辽东。 “像山东的鲁王c德王c衡王c衍圣公之辈,都是家大业大,朕都出资,他们没理由不出资吧?” 一听到这话,身为宁远伯的李成梁感觉自己也要掏腰包了。 王象乾又担忧地道:“只是陛下登基以来,对皇亲国戚一再打压,又不断减少对他们的供给与奖赏,他们本就有怨言,再让他们出资,会不会?” 朱翊镠道:“假如朕出十万,他们不出五万,朕找理由去抄他们的家。” 李成梁:“” 王象乾:“” 两人听得都是毛骨悚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只听朱翊镠又说道:“放心,朕再打压他们,他们也有钱,不信等着瞧,朕欢迎他们跳出来闹一闹。” “朕还怀疑保定伯梁世勋没死,一直躲在山东呢,哼,刚好。”朱翊镠目光陡然一泠,又补充了一句。 “资金的事儿你们别管了,朕自有办法。”朱翊镠一挥手。 王象乾与李成梁躬身而退,反正募捐的事儿皇上也不是第一次干。其目的很明显,就是要割大户人家的肉,还不许反驳,谁反驳办谁。 即日,朱翊镠便颁发一道旨意。说鉴于辽东的局势,急需一次军演,以震慑关外各大部落。 但辽东资金短缺,时间又紧,无法向朝廷申请,所以由皇上本人牵头开始募捐,希望山东各界与各大家族,依据自己实力踊跃参加。 募捐任务一个月内完成。 朱翊镠明确自己捐资十万两银子。 由驿站务必在七天之内传递给山东各大小衙门知悉。 朱翊镠尤其强调,各衙门一定要派专人上门通知山东各大户人家。 一时间,山东舆情沸腾。 。 正文卷 第1463章 衍圣公说没钱…… 山东曲阜城内衍圣公府。 第六十四代衍圣公孔尚贤,才二十多岁年纪,长得倒是儒雅俊朗。 但或许因为常年不事生产不见太阳的缘故,肌肤看起来有点像女子般白。 这天他正悠闲地在树底下乘凉,闭目养神地半躺在凉椅上,一左一右两名婢女轻轻摇着蒲扇为他扇风解热。 衍圣公逍遥快活的日子,自是没得说了,常人也没法比。 册封孔子后裔始于公元前195年(即汉高祖十二年),封孔子的第八世孙孔腾为奉祀君,自此孔子嫡系长孙便有了世袭的显赫爵位。 在之后的千年时间里,封号屡经变化,直至1055年(宋至和二年)改封为衍圣公,曾一度改为奉圣公,后又改回衍圣公,从此一直沿袭封号。 衍圣公是中国封建社会享有特权的贵族,宋代时相当于八品官,元代提升为三品,明初是一品文官,后又“班列文官之首”,风光无两。 其居住的衍圣公府(今孔府),可谓全国仅次于大明皇宫的最大府第。 孔氏家族受历代帝王追封赐礼,谱系井然,世受封爵。 衍圣公因得益于先祖孔子荣耀,成为中国历史上经久不衰c世代腾黄c地位显赫的特殊公爵。 府第大管家慢悠悠地走到衍圣公身边,禀道:“老爷,县衙来人了。” “谁?”衍圣公慢悠悠地道。 “县令张文超。” “何事?”衍圣公眼皮子都不眨一下。 “说是有急事求见老爷。” “让他去待客厅先候着吧。”衍圣公仍然一动不动。 大管家立马儿去了。 衍圣公继续闭目养神,仿佛忘记了有人来登门拜访。 约莫过了一盏茶时间。 其中打扇的一名婢女小声提醒:“老爷,县令说有急事求见。” “知道。”衍圣公不紧不慢答应,这才起身慢腾腾地去了。 见衍圣公进来,曲阜县令张文超忙恭敬地站起来行礼。 “不必客气。”衍圣公一摆手,自个儿先在主座上一屁股坐下。 “今日登门拜访,打扰衍圣公了。”张文超毕恭毕敬地说道。 “不知张县令来所为何事?”衍圣公也没让张文超坐下说话。 “皇上前两天颁发一道旨意,衍圣公可知道?”张文超在衍圣公面前说话小心翼翼,一点底气都没有。 “什么旨意?” “皇上御驾亲征去了辽东,鉴于辽东紧张的局势,决定举行一次军演,但因为情况紧急,来不及向朝廷申请军演的资费,故由皇上自己带头,号召山东人进行捐赠,以完成这次军演。” “国家大事,我辈当尽绵薄之力,既是皇上号召,更该配合,捐,张县令何需亲自跑一趟?让下人捎话即可。” 衍圣公说罢,冲大管家一抬手,大方地道:“老孔,取五百两银子,为国家做贡献,怎能少得我衍圣公?” “老爷,知道。”大管家忙扭头去了。 “且慢。”张文超腆着脸问道,“衍圣公准备捐赠多少?” “五百两银子,很够意思吧?”衍圣公脸上洋溢着几分得意。 张文超却是一脸的尴尬,轻轻地提醒:“衍圣公,皇上带头捐十万两。” 衍圣公道:“他是皇上,且听说名下有许多挣钱的项目,我虽是衍圣公,可总也不能与皇上比吧?” “辽东总兵,即宁远伯李成梁,捐赠五万两。”张文超又刻意强调道。 “宁远伯爵位虽然不及我高,但他很有实权,听说在辽东一手遮天,各个领域他都有插手,仅蓄养私人兵士就有几千人,咱好像也比不了吧?” “可衍圣公若只捐赠五百两银子,让卑职没法儿交差啊!” “你这话什么意思?”衍圣公当即不悦地坐身子,脸色阴沉地问道,“所谓捐赠捐赠,不是以自愿为原则吗?难道还敢逼迫我非得捐赠多少才行?” “衍圣公,卑职就实话实说吧,皇上可是亲自点了您的名。” “为什么?” “因为您职位高,像山东的鲁王c德王c衡王,都被皇上点了名。” “点名干啥?” “皇上说国家有紧急需要,当然首先得像衍圣公c鲁王c德王c衡王这样的大户人家支持。” “所以呢?” “所以皇上提议说,最好要捐赠这个数目。”张文超伸出五只手指。 “要捐五千两?”衍圣公瞠目结舌。 “”张文超摇头。 “不会五万两吧?”衍圣公龇牙咧嘴。 “正是。” “让他来抢好了。”衍圣公一摆手,气咻咻地道,“既然是募捐,凭什么强迫捐赠多少?我想捐多少就捐多少?以他登基为帝,让我们这些人享受到多少好处也罢,不仅将我们俸禄供给减半,还说要逐步废除我们的爵位。这会儿国家需要,却想到宰我们,凭什么?” “老爷稍安勿躁。”大管家见自家老爷竟口不择言,忙想出言阻止。 可无奈衍圣公根本不搭理,径自数落道:“五万两银子什么概念,他这当皇帝的是不是不知道有多难挣?以为我衍圣公的银子是流水淌来的吗?” 张文超一脸难色,不知说什么好。 衍圣公继续怒道:“不可能,绝不可能,拿不出来五万两银子,最多出一千两,皇上来了都不行。” 张文超心想,衍圣公舍不得就舍不得,别说没有呀。就这府第,堪比大明皇宫,被历朝历代供奉着,不知享受朝廷多少好处,说拿不出来五万两银,欺骗三岁小孩儿都不信呢,找怎么着也得找一个靠谱的理由吧? 但显然已经惹怒了衍圣公,张文超也只能在心里想想。 “就一千两银子,多了没有,爱要不要。”衍圣公恼怒地一抬手。 孔府大管家杵在原地,也不知道该去取钱还是不取。 “衍圣公,这样恐怕不好向皇上交差啊!”赵文超一脸苦色。 “你不好交差吗?” “卑职还好,只是奉命传话,更不好交差的恐怕是衍圣公。”张文超望着衍圣公小心翼翼地回道。 “我?我有什么不好交差的?即便是皇上,也不能逼捐。” “理论上是,但泰和皇帝陛下不一样啊!衍圣公可要三思。” “有什么不一样?不是两只眼睛两个鼻孔两只耳朵一张嘴巴吗?”衍圣公歇斯底里地斥道,“要说不一样也有,就是他狠心割我们这些人的肉,恨不得将我们榨干,沦为乞丐一样的人。” “衍圣公息怒,这话不能这么说。”张文超弱弱地道。 “是啊,老爷。”大管家也忙附和,外界都说陛下英明神武年少有为呢。” “哼?什么英明神武年少有为?他就是习惯将他自己的快乐建立在我们这些人头上。割我们的肉,放我们的血,以衬托他的英明神武年少有为。” 张文超不敢再劝了。 大管家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老爷身份地位是高,可在皇上面前想把老爷贬为庶人就贬为庶人。再说老爷只是借助孔圣人的光,其它还有什么? 见衍圣公摆出一副打死也不会给的架势,张文超只好鼓足勇气,劝道:“衍圣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果有,就捐赠五万两,这样不仅令皇上开颜,还能博得个好名声。此事由皇上牵头,皇上又点了衍圣公的名,若衍圣公坚决不依,到时候恐怕不好办。” “你想满足皇上,那你或县衙出这个钱好了,反正我是没有这多钱。” “”张文超无语。 “”大管家着急。 。 正文卷 第1464章 就是不给 早就飘了 “哼,我看皇上明摆着就是成心想割我们的肉放我们的血。” 衍圣公“哼”了一声,又气咻咻地斥责道:“哦,问我们要就有时间,回京城国库中取还没有时间吗?” “衍圣公,不是要,是募捐,捐。”张文超忙腆着脸纠正道。 “什么捐?说着好听,就是强要,如果是捐,那就得自愿。” 张文超其实也感觉去京城国库中取好像来得更快更便捷。 别的不说,就看这衍圣公,让他掏钱不知有多难,跟他磨破嘴皮子,人家最后捐不捐还不好说。 像鲁王c德王c衡王,十有八九也像衍圣公一个德行,毕竟都属于王公勋贵,都对泰和皇帝怨见颇深,因为他们的既得利益在泰和皇帝登基即位后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害。 这会儿要掉过头来向他们无偿地要钱,肯定有意见嘛。 张文超嘴上不敢说,但心想,皇上好像就是在找茬儿。 衍圣公又怒气冲冲地道:“一千两不少了,到底要不要?不要拉倒,惹急了我一两都不捐。还没见过这种事,逼捐与抢劫有甚分别?” 张文超也看出来了,瞧这架势,衍圣公打死都不会捐出五万两。 没办法,张文超只得传达最后一句话:“衍圣公,据说呀,卑职也是听说的哈,也不知是真是假,凡是被皇上点名的王公勋贵,若捐赠不合皇上心意,恐怕后果有点严重呢。” “怎么?你这是威胁我吗?”衍圣公两眼一瞪,如同牛眼。 “卑职哪敢威胁衍圣公?”张文超忙陪笑着解释道,“卑职也是听说的。这次辽东军演的费用,预计需要五十万,皇上捐了十万,李总兵捐了五万,预计衍圣公c鲁王c德王与衡王几位,也都是五万,剩余的由山东富商,再加上衙门里官员共同捐赠,反正在一个月之内要凑齐五十万两银。” “不捐五万,能拿我怎么样?”衍圣公脖子一伸,硬邦邦地道。 “衍圣公是个聪明人,想必不会怀疑皇上的手段吧?” 张文超轻轻来了一句,怕这一趟白跑完不成任务,甚至这个钱像税收不上来时那样需要衙门垫付,那他这个县令就有点倒霉了。 “”终于衍圣公被噎了一下。他内心清楚得很,泰和皇帝不好惹,连皇亲国戚都敢动,他这个衍圣公身份地位再高,也高不过各路藩王吧? 不过衍圣公随即又想,虽然他身份地位是不高过各路藩王,可他的爵位是从汉朝开始的,代代相传。 难道泰和皇帝还真的敢废除他的爵位将他贬为庶人不成? 念及此情,衍圣公似乎好像又有底气了,本来逼捐就是道德绑架嘛。一切道德绑架都是耍流氓。 “衍圣公,话卑职已经传完了,至于捐不捐c捐多少,就看您了。” “卑职先行告退!” 张文超恭敬地施了一礼。 “只有一千两,嫌少了不要是吗?” “也不是不要,皇上有旨,捐赠时需要公证人员在侧,不能私下接收,所以还请衍圣公派人送到衙门里去,届时需要入账公布天下的。” 说完,张文超去了。 若衍圣公实在不肯捐那么多,他也没办法,总不能抢吧? 衍圣公不以为意,还是吩咐大管家只送一千两银子去县衙。 “老爷,要不先等等,看鲁王c德王与衡王他们捐多少吧?” 大管家建议道:“倘若他们都捐赠五万两,而老爷只捐一千,似乎不大好看吧?孔府可是世代蒙受皇恩。” “这有什么不好看?日子都是自己过的,咱又不与人家攀比。” “可这不是拂却皇上的面子吗?届时还要公布天下,显得老爷小气。”大管家接着又不甘心地劝道。 “皇上做得好,给他面子;可逼捐这事做得不地道,为什么要给他面子?”衍圣公据理力争地道。 “老爷就不怕皇上盯着孔府?” “怕什么?难道他还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废除我衍圣公的爵位不成?” “那估计不敢,不然天下沸腾。”大管家道,“可若被皇上盯着,随便摆咱一道就得不偿失啊。就比方说,张居正执掌内阁时,改一年一进京朝见为三年,老爷损失多大。五万两银子说少不少,但说多也不多,咱能拿得出来,何必惹得皇上不高兴呢?” “皇上登基,仅清田一项让我们损失多少?还想从我们这儿抠,非得要榨干我们才死心吗?”衍圣公气咻咻。 “老爷,清田大计的确让我们损失惨重,可咱府 田地还是很多呀,也没有全部收归国有,日子还是能过的。” “五万太多,不给,就是不给,我就见不惯利用权力逼捐,好心好意与我商量,没准儿我就给了。” “老爷这是铁了心不给吗?” “是,捐一千两够多了,若天下王公勋贵每人都捐一千两,何愁五十万?” “老爷,这次不是仅限咱山东吗?军演在咱辽东,没有波及全国。”大管家死劝,“只有辽东安全,咱才能安全。” “你不必再劝了,这事儿咱占理,不怕。”衍圣公一摆手,吩咐道,“你只管听我的,就送一千两去县衙。” “那,好吧。”大管家苦劝无果,实在没辙,也只得取银子去了。 辽阳总兵府里。 朱翊镠在算账,军演初步预算需要三十万两,但对外宣称五十万。 目标故意定得高一些,怕有人“不识时务”捐不了他理想中的那么多。 多总比少强。 万一真的富裕,辽东这边需要用钱的地方太多了,就当改革经费。 反正他是让陈炬派人去京城取,实打实地准备拿出十万两银。 而李成梁也很识趣,捐出五万两。 这就说是三十万的一半,再募资十五万应该问题不大。 像山东衍圣公c鲁王c德王c衡王四大家族,反正话已经传出去了,他这皇帝捐了十万,李成梁这个总兵捐了五万,就看他们的了。 倘若每人识趣地捐出五万,那就很富裕了,可朱翊镠不敢保证,毕竟登基即位以来,的确没有给那些人带来任何看得见的好处。 但朱翊镠只承认暂时看不见,并不代表未来也没有给他们带来好处,比如放开了诸多限制,允许生产,允许参加科举,允许步入仕途等等——只是暂时还看不见好处而已。 并不是朱翊镠没有给他们机会,而是那些王公勋贵还活在过去,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似的。 就像温水煮青蛙一样,青蛙都已经麻木了不知道跳。 反正他已经想好了,无论那几个大咖是否捐赠出他心中预想的数目,届时从辽东回去都要路过山东,去那几个大咖家坐坐,喝喝茶。 一来考察当地民风,二来看看当地的政策落实情况。 京城里的改革他能切身感受到,但其它地方只能从奏疏中得知,难免会与真实情况有所差入。 毕竟通常情况下,这世上的人与事都没有想象中的好。 再说募捐这种事儿只是倡导,也不能指名道姓某某某就得给多少。 李成梁是识趣,朱翊镠眼下又在他身边,不掏钱怎么办? 山东那边就不一样,像衍圣公,朱翊镠早就听说不是什么好玩意儿。有钱挣时,他屁颠屁颠的;可让他往外掏钱时,无异于虎口拔牙。 一千多年几十代人的发展,早已经将孔圣人的门风遗失殆尽。 尤其是大明王朝,将衍圣公推到如此高的地位,他们早就飘了。 。 正文卷 第1465章 等着修理吧 张文超收到衍圣公派孔府大管家送来的一千两捐赠银后,一颗心七上八下感觉这是要出事儿的节奏。 可让他怎么办呢?衍圣公不给,总不能让他垫支吧? 不能这么干啊。 税征收不上来时可以先垫付,然后再慢慢收,可这不一样,人家不给便没有义务,垫付就等于有去无回。 再说,这种事儿倘若垫付不等于欺骗吗?将来被皇上查出来,那可吃不了兜着走,绝不能干。 宁可冒着被批评他这个县令无能也不能替衍圣公捐赠。 想清这一节,张文超当即派人向上级汇报,实事求是地说明衍圣公不肯捐赠五万,只肯捐一千。 反正他只是曲阜县的县令,也只负责传话,至于衍圣公给不给捐,似乎与他没有多大关系。 因为时间只有一个月,谁也不敢耽搁,既然衍圣公不捐五万只捐一千,那得赶紧上报给皇上知悉以做好准备,不然耽误辽东军演。 朱翊镠很快收到了信息。 果然预想没错,就是有人达不到他心中理想的要求。 看吧,都给衍圣公提示了,人家到头来还是只捐一千。 这一下子就落差五万。 王象乾不由得感慨地道:“陛下果然有先见之明!幸亏将这次军演的预算提高二十万,就是有人不肯出。” “挺好呀!”朱翊镠反而笑了,“这个衍圣公,朕早就想会一会他,这次不肯出五万,下次朕让他破产。” “陛下不会真要抄他的家吧?”王象乾小心翼翼地问道。 “那得看他这些年做了多少好事。”朱翊镠意味深长地道,“待辽东事结束,朕去孔府坐坐,好好与衍圣公谈谈,倘若有什么把柄抓在朝廷手里,或做了些伤天害理欺压百姓见不得人的事儿,朕就得给他点颜色瞧瞧。” 王象乾感觉衍圣公要遭殃了,皇上还是潞王,甚至被褫夺封号时,但凡被他盯上的人无不遭殃。 找王公勋贵的茬儿太容易了,就问那帮人有几个清白的? 不摸则已,一模屁股全是屎。 就像保定伯梁家,私下里做了多少见不光的事儿,竟还牵扯到邪教。 衍圣公都已经传到六十四代了,恐怕早已经堕落腐化,不用脑子用脚趾都可以想象怎么可能清白嘛? 就说朝见,原来是一年一进京,每次进京大车小车,少则几辆,多则几十辆,载人载物,跟随衍圣公进京的有时几百号人,一路做着买卖就来了,反正投宿驿站吃喝拉撒啥也不管。 可苦了沿途驿站,他们做买卖又不用交税,挣得盆满钵满。 朝见一次,从曲阜赶到京城,然后从京城回到曲阜,有时甚至长达半年之久,而朝见不过两天时间,途中除了挣钱就是祸祸人家了。 衍圣公地位高有特权啊! 张居正苦于此疾,强制他们改为三年一进京,结果途中来回竟需一年。 让他们怎么个清白?朝见带着一两百人观光旅游似的,玩儿也玩儿了,钱特么也挣了,享受也享受了。 再说衍圣公的田地,据说有徐阶家那么多,或许有夸张的成分,但无风不起浪,想必也差不了多少。 这怎么可能没有事儿? 只要查,指定出事儿,也不知山东的清田大计完成得怎样? 但可以肯定,像衍圣公这样极有特权的公爵,又怎么可能将他的田地全部收归国有然后分给百姓? 想到这儿,王象乾感慨地道:“这个衍圣公也是,听说府第建得堪比皇宫紫禁城,世世代代享受朝廷的恩惠,五万两银子都舍不得掏出来。” “先不管了,也不要制造舆论。”朱翊镠一摆手,嘱咐道,“毕竟这是募捐,朕只是提醒,并没有强制,是衍圣公自己不识趣罢了。届时真去了曲阜,再与他掰扯掰扯这件事儿。” “臣遵旨,衍圣公不肯捐出五万,死活只出一千,那不知鲁王c德王c衡王他们,会不会也不识趣不出那么多”王象乾担忧地道。 “朱家要是有这样的种,朕不刚好要修理修理他们吗?”朱翊镠喜悦地道,“朕自登基即位以来,一直在找典型呢。修理衍圣公,朕多多少少还有点顾忌,毕竟是孔圣人之后,届时会说朕不尊重读书人,对先贤不礼貌,修理朱家后代是修理自家人,朕就不用顾忌什么了,反正各路藩王也没几个好玩意儿,早就该修理修理了。” “”王象乾骇然不敢作声。反正各路藩王也没几个好玩意儿这话,竟从陛下口中说出来。 不过确实在理,藩王多是蠹虫——这也是陛下形容的。 王象乾除了惊讶,更多的是震撼与钦佩,陛下太与众不同了,简直就是大明王朝第一明君。 哦不,说千古第一明君也不为过。 跟着这样的君王就是有奔头有干劲啊,王象乾浑身充满了力量。 朱翊镠再次叮嘱道:“无论他们捐赠多少都不要聒噪,朕心里有数就行。你与李总兵好好准备军演的事,戚大帅会提前几天过来指导。” “臣遵旨。” “建州那边情况如何?” “努尔哈赤势如破竹,苏完部c董鄂部c雅尔古部已经望风归顺,努尔哈赤遭遇正在攻打抵抗的完颜部。” “涌入大明的女真族人多吗?” “不少,每天都有,不过绝大部分都是投奔尼堪外兰去了。臣担心宽甸届时会不会成为女真族人的地盘,而完全由女真族人控制呢?” “没关系,只要他们人来了就行。”朱翊镠风轻云淡地回道,继而又问,“有没有蒙古族人来呢?” “这个臣好像还没听说。” “看来,是不是也得需要先拉一两名蒙古族的官员进来才好办一些?这样他们的提防心理就应该小得多了。” “陛下言之有理,臣这段时间给物色物色,先争取几个蒙古族官员过来。” “最近与李总兵的相处还算愉快吧?” “有陛下在,当然愉快。” “朕离开辽东后,也希望你们相处愉快,不过朕离开前,会逐步将你们权力平衡,不至于让他一手遮天。” “陛下有心了!” “只要辽东问题解决,朕就无后顾之忧,可以一门心思致力于改革了。”朱翊镠感慨地道,“你也清楚改革不容易,尤其是地方,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还不知道能到达什么样的效果呢。” “可陛下不能长期在外而不回宫吧?” “如果派去的人解决不了,朕不亲自去怎么办?辽东只是最头疼的问题,但不是说其它地方没有。西南c西北c东南方向上都有棘手的问题呢。” 。 正文卷 第1466章 山东三王一公 山东兖州是鲁王的封地。 第六代鲁王朱颐坦很有孝行,乐善好施,赈济贫民,愿资助贫困宗族,曾多次被皇帝赐玺书嘉劳。 当他接到需要捐赠的旨意时,毫不犹豫拿出五万两银资助辽东军演,还问当地衙门五万两少不少? 以他的意思还可以多捐一点。 但传信儿的官员告诉他不必了,毕竟皇上才捐赠十万两,辽东总兵官李成梁是五万,再多就不好了。 反正朱颐坦很痛快,让他捐赠多少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倒不是说他比山东另外几位藩王更有钱,性格使然。 德王的藩地在山东济南,起初是在德州,因德州地方贫瘠,后改济南,建德王府于济南城内。 第四代德王朱翊錧接到需要捐赠以资助辽东军演的旨意时,起初如同衍圣公孔尚贤一样,捐呗。 至于捐赠多少必须由他说了算。 当时给他传信儿的是济南知府,旁敲侧击一顿提醒,告诉他需要捐赠五万两,这样才合皇上的心意。 朱翊錧当即不干了,凭什么?比衍圣公的反应还要强烈。 反正不想捐赠那么多时,怎么着都能找到一大堆的理由。 济南知府好说歹说,将各种厉害关系以及各种好处都摆了出来。 最后朱翊錧心疼地掏了三万两,他觉得这已经是他的极限。 再想让他多掏一点不可能了。 济南知府没辙,三万就三万呗,人家不掏怎么办? 不过朱翊錧总算掏了三万,不像衍圣公死活只肯掏一千两。 余下两万,由济南知府组织衙门里的官员以个人名义捐赠。 倒是没有误事。 衡王的封地在山东青州,同样是被朱翊镠点名的藩王。 第四代衡王朱载封接到旨意时,竟然玩起了消失,人跑了。 青州知府也不知衡王是咋想的,好在衡王嫡长子朱翊镬会来事儿,听说父王被皇上点名,那还能跑?一咬牙,代父亲做主,捐了五万两。 青州知府完成任务倒是高兴,可朱翊镬就惨了,他父亲回来后将他一顿臭骂,险些赶出了德王府。 但无论过程如何,衡王府也算是捐出五万两银子资助军演。 这样,被朱翊镠点名的四个人,即山东四大家族,除了鲁王朱颐坦心甘情愿地捐了五万两银子之外,其他几位都打了折扣,以衍圣公为最。 消息很快传到朱翊镠这里了。 兖州c济南c青州三位知府,包括曲阜县县令,都实事求作了汇报。 朱翊镠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再下达任何指示,只是记在心里。 反正军演的资金已经到位了。 既然被皇帝点名捐赠,山东的几大家族自然要打听比较一番。 虽然皇帝并没有明确指出,非得让他们几大家族捐赠多少。 但实际上通过当地父母官儿给了他们提醒,标准就是五万两。 只是舍不舍得c愿不愿意的问题。 毕竟这是捐赠出去,没有回报,而且还是让他们怨恨的皇帝所倡导。 所以除了鲁王朱颐坦慷慨之外,其他都表示抗议,能逃避则逃避。 衍圣公府的大管家自送一千两银去衙门之后,就一直关心这个问题。 皇帝点名山东四大家族,他们孔府只捐赠一千,其他几家捐赠多少? 这不打听还好,一打听完了,心里直叫不妙,另外三位藩王。 鲁王实打实五万两。 衡王虽然一两银子都不想给,但有一个懂事的儿子,偷偷给了五万。 最不济的德王也掏了三万两,剩下两万由济南知府领头凑齐了。 这样,被皇帝点名的四大家族,合计只有孔家出钱出得最少。 而且只有区区一千两,人家最少也是三万,都不好意思往外说。 衍圣公却浑不在意似的,仿佛这件事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可把大管家急死了,将打听来的情况如实汇报给衍圣公。 “那三家都是藩王,皇室宗亲,咱不跟他们比。”衍圣公听完说道。 “老爷,可皇上特意点名四家,不就是将老爷放在与藩王同样重要的位置上吗?这可是皇上看得起咱们。” “不需要,衍圣公世世代代都是衍圣公,历朝历代,无论谁 做皇帝都一样尊敬我们,我要他看得起作甚?” “老爷,话也不能这么说吧?”大管家弱弱地辩道,“虽然衍圣公这一爵位代代相袭,但也得需要皇上册封才行,而且皇上有权废除。” “是,皇帝是有权废除,可废除总得有废除的理由吧?难道因为不肯捐赠而废除爵位?再说也不是没有捐赠,只是没捐赠那么多,捐赠以自愿为原则,逼捐算怎么回事儿?” “老爷,就怕皇上不追究此事,而在其他事情上做文章啊!” “你的意思是,皇上记仇报复?” “不知道,反正感觉不安,被皇上点名,放在与其他三家同等的位置上,可最后捐赠的数目却相差甚远。” “那又能怎么滴?”衍圣公依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不以为然地道,“让世人评评,到底我做错了什么?” “错倒谈不上有错,但这样外人会觉得老爷小气,不识趣,不关心朝局,甚至会以为老爷故意与皇上作对,这样老爷的名声恐怕” “衍圣公还怕没有名声吗?” “老爷,说句不中听的,有好名声的只是一衍圣公一这个称号,而不是承袭衍圣公的每一位爵爷,就像一教师一是一个无比光荣的职业,但并不代表每一位教师都是光荣的。” “你这是瞧不起我了?”衍圣公不悦地直问道。 “不敢,我只是实话实说。老爷如果肯听我一劝,赶紧快马加鞭,将余下四万九千两银子送到辽东交给皇上,否则就来不及了。” “我没想过要给。”衍圣公固执地道。 “老爷,这是何苦?” “我就是不服,说我小气,说我不识趣都行,为什么要逼捐?让天下人都来评评这个理儿?” “老爷怎么还纠结这个呢?”大管家也是极度无语,“刚才不是说了,皇上不会就捐赠一事大做文章,就怕他在其它问题上大打出手啊!” “随他去,公道自在人心。”衍圣公不耐烦地一摆手。 大管家摇头叹气,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老爷居然要与皇上论公道吗?这无异于蚍蜉撼大树吧? 而且为了这件事,他还专门多方打听皇帝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得到的反馈是:盯上谁,谁倒霉。 没有一个人可以逃脱。 如果非得找出来一位,那就只有保定伯梁世勋了。可人家已经“死”了,是以死为代价换得的逃脱。至于保定伯最后的结果,现在还说不清呢。 可此刻,见自家老爷如此固执,让他这个大管家又有什么办法? 只听衍圣公又道:“别哭丧着脸,好像天要塌下来似的。皇上这会儿不是在辽东嘛,又不在曲阜,怕什么?即便来到曲阜,我也不怕。” 。 正文卷 第1467章 军演前夕 努尔哈赤正率军攻打负隅顽抗的完颜部(明朝亦叫王甲部)。 而朱翊镠则开始了辽东的军演。 军演的地点选择在抚顺关一带往南方向的辽东边墙以里。 具体地说,就是在东州堡c马根单堡c散羊峪堡这三堡之间。 军演的形式大致分步兵c骑兵c车兵c火枪兵c炮兵联合几种。 具体的内容由戚继光与李成梁商讨决定,朱翊镠不做干预。 练兵军演方面戚继光最有经验。 届时除了戚继光部下的士兵,参加军演的辽东士兵分别从辽阳c铁岭c凤城三个方向汇集而来。 辽阳在抚顺西南边,铁岭在抚顺北边,凤城在抚顺南边,等于是由三个方向的辽东兵向抚顺包抄。 根据李成梁的部署,不算戚继光从蓟镇带来的戚家军,辽东这边参加军演的兵力大概在四万左右。pace] 其中步兵一万,由李成梁亲自率领从辽阳进发;骑兵两万,分别由李如松和李平胡率领,从凤城c铁岭进发;另外一万是车兵c炮兵等。 军演的地点为何选择抚顺?这是朱翊镠钦定下来的。 抚顺关地理位置极其重要。 往东便是萨尔许c古勒寨,浑河与苏子河的交汇于此,距离努尔哈赤的佛阿拉城也不远。 历史上明清关键决定性的一战,萨尔许之战就在这里打的。 朱翊镠目的明显,针对性强,有心邀请蒙古与女真各大部落前来观摩,尤其是女真各部。 军演的消息早就已经传开了。努尔哈赤以及其他部落首领都已经收到了大明辽东的邀请函。 努尔哈赤他们当然也很想见识,大明的炮兵一直被他们羡慕。 所以在军演前三天,努尔哈赤与完颜部达成一致暂时休战。 努尔哈赤与舒尔哈齐,还有额亦都都前往抚顺参观学习,刚好可以与自己这边兵力来一个参照对比。到底孰强孰弱?强在哪儿?又弱在哪儿? 努尔哈赤本就善于学习,对军事颇有研究,如此盛事他绝不会错过。 舒尔哈齐与额亦都等人也是一样。 这时候他们也不担心完颜部趁机偷袭,因为完颜部同样在邀请之列,肯定会欣然前往观摩。 在前往抚顺观摩演习的途中,舒尔哈齐不解地问道: “大哥,你师父用意明显,就是为了震慑我们各部落,为什么要军演,而不直接出兵帮我们拿下完颜部?” 努尔哈赤摇头:“三弟或许尚未领会到师父这次御驾亲征的本意。” “大哥与我们说说。” “师父的最终目的,是要将我们全部纳入大明的统治,已经将我们这里的人都视作自己人了,所以不想出兵打,更愿意和平解决,出兵打是迫不得已,也是师父最后的选择。” “既然都当作自己人,你师父为什么又忍心看着我们与其他部落打?”舒尔哈齐依然表示不解。 “可他们不服,就像完颜部,誓不归顺,不打怎么办?希望和平统一,但不放弃武力是师父的宗旨。” 其实,努尔哈赤心中还想到一个原因,只是没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心想部落与部落之间自相残杀,不是可以削弱彼此之间的力量吗?师父肯定不希望他无限坐大而对辽东产生威胁。 这是努尔哈赤的心里话,可明明感觉师父就是这么想的,他还得征讨不服的部落,不然如何完成统一大业? 而且他相信只有经历过无数次的征战与磨炼,才能训练出拥有战斗力的军队,李成梁不就是这么干的吗? 就像一位武术高手,自己闭门修炼固然需要,但也需要与人不断地比武角逐,这样才能更好地提升自己。 故而努尔哈赤不怕征战,哪怕明明感觉师父有心不让他坐大,他也认为征战是统一女真过程中必不可少的一环。 能够和平统一固然是美好的,但现实绝不会那么顺利。 努尔哈赤早已做好心理准备。 “大哥,其实我最近有一个想法。”舒尔哈齐忽然说道。 “说。” “最近征战,士兵都很苦,而我们确实没钱,可否向你师父借一些?以改善我们的兵器与生活。看这次军演,你师父只在一个月内,便筹措出来五十万两银子,还是很有钱啊!” 努尔哈赤心下一荡,但沉吟不语。 “大哥你说呢?” 舒尔哈齐追问,心里头其实也有几句话没说出来,心想大明皇帝自己不想打,却 看着他们打,虽然通过军演的方式助威,但白花花的银子可没少花,何不资助他们一些? 而且将来很有可能是为大明皇帝而战,也就是大哥口中的做他人嫁衣,这时候寻求大明皇帝资助一下,似乎也没什么不好意思吧? “这个可以有。”努尔哈赤点了点头。 “就是嘛,大哥向你师父借一些,将来慢慢还。”舒尔哈齐异想天开地道,“大明俨然一位超级大富翁,而我们与他们相比,就是一个穷得叮当响的乞丐,空有一身蛮力,太需要钱了。” 努尔哈赤道:“可我听说向师父借钱需要还利息,便如同高利贷。” 舒尔哈齐道:“我是觉得,只要大哥师父愿意借,我们就大胆地借,至于利息也不怕,慢慢还呗。没有钱,我们生活水平不能保障,城墙不能扩建,兵器与马匹都得不到有效改善。” 努尔哈赤似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舒尔哈齐接着道:“你师父这次处心积虑举行一次军演,规模肯定不小,目的是为了震慑我们嘛,我担心观摩之后我们更加自惭形秽。” “借钱的事儿先不说,但三弟的提议的确值得我们深思。”努尔哈赤喃喃地说道,“我们的城墙c兵器c战马等需要提升,这样战斗力才强。” “可这一切都需要用钱做支撑啊!” “我可以考虑向师父借,但关键还是要靠我们自己,靠别人只能救一时之急需,而不能救穷啊!” “大哥言之有理,其实我还有一个想法,都说你师父是挣钱高手,我们或许不擅长这个,但大哥可以派使团向你师父请教学习,有钱好办事。” “三弟这个想法不错!”努尔哈赤喜笑颜开地道,“我之前怎么没有想到呢?趁这次观摩之机,我一定与师父好好沟通沟通,学习挣钱之道。” “我觉得大哥自己不用学,派人来学便是,大哥的长项在军事,何必以己之长与人之短相拼?” “发现三弟越来越有头脑了。” “跟着大哥,总得有进步吧?”舒尔哈齐咧嘴一笑。 “我们可以派人向师父学习,但师父也可以像派张懋修一样,直接来我们这边指导。”努尔哈赤好像,确实忽然间想明白了一个道理。 。 正文卷 第1468章 戚继光带戚家军来了 戚继光带着三千戚家军,提前两天到了辽阳。 刚好努尔哈赤带着舒尔哈齐与额亦都等人也来了。他们还是第一次见过大明最负盛名的将军。 因为这次军演的主力是李成梁,所以戚继光只负责“鸳鸯阵”的操练,当然也包括配套的战车使用。 努尔哈赤以及与之随行的几个人都很好奇,既对戚继光本人充满好奇——为何令蒙古人如此闻风丧胆? 也对戚继光即将要操练的“鸳鸯阵”好奇——因为他们听说,“鸳鸯阵”只是以藤牌c毛竹c铁叉为标准武器,难道号称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戚家军,似乎仍未摆脱农民的气息吗? 在努尔哈赤认知里,火器与大炮才是先进c最厉害的武器,这也是为什么他之前问他师父要这个。 反正他们几个都还没见过鸳鸯阵到底如何御敌c杀敌的呢。 而对于允许努尔哈赤的出现,戚继光深感诧异,私下里偷偷问朱翊镠。 “陛下,届时军演开始,也让努尔哈赤他们那些人观摩研究吗?” “嗯。”朱翊镠点了点头,继而鉴貌辨色地道,“戚大帅以为不妥?” “军演不是属于国家军事机密吗?” 言下之意,作战技术与阵法不能让蒙古c女真族人研究透了。 朱翊镠微微一笑,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不碍事儿,就让他们看吧,有些东西不是看看就能学会的,再说朕也不会给他们长时间去研究。” “天下间有且只有一支戚家军。”朱翊镠接着又特意补充一句。 戚继光回之一笑,十分欣慰,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是皇上给予他最高的评价,意思是说,就让他们看吧,反正他们看了也学不会,怕什么? 既然皇上对他如此有信心,戚继光还有什么好说的? 也不知外界人怎么评价,确实,实事求是地说,从嘉靖三十八年(即公元1559年)开始,他所率领的戚家军,曾屡次攻坚c解围c迎战c追击,南征北战,从未在战斗中被击溃过。 他真不怕被人学习研究。就比如他的募兵原则与别人就不一样。 只收农民,不收城市居民。 就是说戚家军都是来自于农民。他认为城市的人属于狡猾无赖之徒。 虽然这种观点有它的片面性,但也的确有其合理的一面,在城市中有固定职业的人是极少自愿从军的。 士兵为社会普遍轻视,这是大的环境背景,其军饷也相当微薄,城市中的应募者绝大多数只是把兵营当作解决食宿的救济所,一有机会就想另谋高就远走高飞。这样的士兵又如何能指望他们奋勇杀敌乃至效死疆场? 所以他招募时,订立了一条甄别应募者的奇特标准,凡脸色白皙c眼神轻灵c动作轻快的人一概拒之。 因为他认为这类人几乎全是来自城市的无业游民,实属害群之马,一旦交锋,不但自己会临阵脱逃,还会唆使周围的人一起逃跑,事后受到审判追责时又可以嫁祸于言辞笨拙的伙伴。 这类人坚决不用。 故而,在这个原则标准下招募进来的兵员,都属于淳朴可靠的农民。 而他设计的“鸳鸯阵”也是针对这些士兵的特点而不断衍化出来的。 他曾明确指出,两个手持狼筅的士兵不需要特别的技术,只需膂力惊人就足以胜任。而这种狼筅除了扫倒敌人以外,还有使士兵壮胆的隐蔽作用。 戚继光承认自己的部队仍保留了古老而朴素的农村作风,但也正是这种作风让他率领的戚家军无往不胜。 试问,这些让别人怎么学呢?只用眼睛看肯定是看不会的。 没想到皇上年纪轻轻,似乎已经领会到了这个主旨,而且还给他以最大的鼓励,戚继光当然欣慰c开心。 自信源于强大的实力,戚继光再也没有疑虑了。 但其实,站在朱翊镠的角度,不怕蒙古族c女真族人观摩学习军演,是有多方面的考虑。 不仅仅只是相信戚继光的那一套其他人学不会。戚继光部队的素质以及他本人卓越的指挥才能让人怎么学? 而且朱翊镠也看作这是拉进与其他民族关系的一种表现。诚心诚意欢迎各民族人来参观,不怕交流学习。 当然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这次军演,除了简单的火器,没有牵涉到现代化的军事建设,就是说张居正在京城研究的那一套完全没有展示出来。 从战术的层面看,这次军演还是很古代c很朴素的。 这是因为朱翊镠觉得,已经可以起到震慑的作用。 但也不是说戚继光与李成梁都不了解现代战术以及火器的运用。 在实战中他们都用过火器,都与将领们讲解过火器的利弊,并在呈递的奏折中都提到了运用火器的重要性。 与戚继光一番沟通交流后,朱翊镠找来努尔哈赤与舒尔哈齐兄弟俩。 舒尔哈齐还是第一次见朱翊镠,所以看起来激动又紧张。 “完颜部为什么不归顺你们?”朱翊镠开门见山地问道。 “自以为很强大,不甘心。”努尔哈赤回道,“而且他们说不会归顺大明,这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那你们有信心征服他们吗?”朱翊镠接着又问道,“看来这次辽东军演完颜部是不会派代表来参加了?” “因为徒儿与师父的关系,他们这次肯定不来观摩。”努尔哈赤回道,“至于征服他们,徒儿很有信心,只是短时间内恐怕还不行,需要一些时间。我们的士兵c战马都有限,需要休息调养。” “倘若陛下借给我们一些,那我们肯定能迅速拿下。”舒尔哈齐忍不住道,在路上他还一直寻思着借钱的事儿。 努尔哈赤忙递了一个眼色,示意舒尔哈齐不要胡说。 朱翊镠微微一笑,“不用借,军演结束,他们应该就很快投降了。” “师父何以如此确定?” “不信等着瞧。” 朱翊镠信心十足地道。因为在他印象中,建州女真各部除了尼堪外兰,其他人都不足为惧。 正想着尼堪外兰。 只见陈炬进来禀道:“万岁爷,宽甸游击将军尼堪外兰来了。” “请进。”朱翊镠一摆手。 很快,陈炬便将尼堪外兰引进。 “臣尼堪外兰叩见陛下!” 尼堪外兰上前行臣之礼,瞅了努尔哈赤与舒尔哈齐兄弟俩一眼后,更是感觉如沐春风甚是得意。 “免礼。”朱翊镠道,“既然来了,就与两位老朋友打声招呼吧?” “别来无恙?”尼堪外兰起身后,冲努尔哈赤点头而笑。 “还好。”努尔哈赤不冷不热道,“但肯定没你的日子过得舒服。” 尽管朱翊镠说是老朋友,但两人只对话一句便充满了火药味儿。 。 正文卷 第1469章 女真族与蒙古族 “你们两个不是握手言和了吗?怎么说话还夹枪带棒的?” 朱翊镠望着努尔哈赤与尼堪外兰直言不讳地道。 “陛下,没有夹枪带棒啊,臣的态度很诚恳的。”尼堪外兰忙道。 “师父,握手言和是没错,可并不代表徒儿喜欢他。”努尔哈赤不卑不亢一本正经地道,“徒儿与他没有共同语言,更谈不上什么老朋友。” 尼堪外兰倒是也不生气,反而笑了笑:“看吧,陛下,是他态度不好。” “我不像你那般做作而已,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努尔哈赤对着尼堪外兰轻轻“哼”了一声。 “其实我蛮好奇的。”尼堪外兰依然保持着笑意,回望努尔哈赤道,“起初可是你要统一女真各部,主动宣战,我跳出来反对也很正常。现在陛下说合,我不与你争了,这事就过去了吧?为何还看见我像仇人似的惦记着?莫非是因为我入籍大明搅乱了你的梦?” “你别在此挑拨离间。”努尔哈赤声色俱厉地呵斥。 “看,瞧你这生气的样子,肯定是被我说中了。”尼堪外兰一摊手,笑道,“你想统一女真各部,然后建立属于你自己的政权,我想这才是你的梦想。” “我很讨厌口不择言且自以为很聪明的人。”努尔哈赤白了一眼。 “无所谓,不想与我做朋友算了,反正也是话不投机。”尼堪外兰带着几分得意,“我现在的日子是比你过得舒服,有吃有喝,部下没有战乱之苦。” “那你继续。”努尔哈赤一脸鄙夷地望着尼堪外兰,遂站起来,对着朱翊镠拱手道,“师父,徒儿先行告退。” 努尔哈赤白了尼堪外兰一眼后,带着舒尔哈齐离开。 尼堪外兰摇头而笑,道:“肯定被我说中了心事,还不承认。” “最近宽甸城动态如何?”朱翊镠早就看出来了,努尔哈赤也是一个非常偏执的人,讨厌一个人时很难改观。 “回陛下,宽甸城的人越来越多,女真族人快要赶上本地汉人了。”尼堪外兰收敛脸上的笑意,认真地回道。 “两族人没有产生矛盾,还能够和平共处吧?”朱翊镠接着又问。 “陛下,大矛盾没有,但磕磕绊绊小矛盾还是不断。”尼堪外兰如实回答,“毕竟大量女真族人涌入宽甸,使得本地人的生存空间受到了挤压,生活方式也会发生改变。尽管陛下早已经颁旨,不许本地的辽人歧视c打压其他民族,但现实中还是在所难免。” “宽甸城不是有你做主吗?” “陛下,宽甸城是有臣做主,但也必须秉承公平c公正的原则,不能偏袒任何一方吧?现在的问题是,即便秉持公平公正的原则,还是有当地人不满,视我们为眼中钉。” “那你没有利用职权之便,维护你的族人而欺负当地的辽人吧?” “没有,绝对没有。”尼堪外兰十分笃定地回道,“陛下一再告诫,无论是原来的本地人,还是新加入的其他族人,以后都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应不分彼此相互尊重。臣谨记于心。” “记得就好。但你还要记住,任何时候不要忘记一以人为本一的理念,不要忘了朝廷,也不要忘了百姓。” “臣谨遵陛下的教诲。” “除了镇守宽甸城,负责宽甸的安全以外,你也要学会带领城里城外的人从事生产,只有生活水平提高了,人们不挨饿,才能稳定人心。” “恳请陛下给臣以指示,如何提高人们的生活水平?”尼堪外兰虚心请教,“除开垦种植,贸易交流,开采矿产等,还有哪些挣钱的门径?” “农工商各界齐头并进,若都能有效落实,难道还不够吗?人涌进来后,需尽快给他们希望才行,只要不违背良心道德,不出触犯大明律法,一切挣钱的方法都可以去尝试。” “也可以去中原做生意吗?” “当然可以。”朱翊镠脱口而出,“但农业是根本,切不可荒废。朕知道宽甸整体生活水平低下,许多宝贝也卖不出好价钱,可以尝试去京城做买卖,朕说过去中原定居都行。” “臣回去,一定将陛下的旨意传达下去。”尼堪外兰无比喜悦。 朱翊镠喃喃地道:“朕虽然没有明确颁旨,但这个主张早已经公开。” 尼堪外兰心里美滋滋的,仿佛看到无限可能,心里忍不住为当初自己的抉择喝彩。反观自己曾经的对手努尔哈赤历经艰辛万苦征战,最后还不是要被大明皇帝全部纳入大明? 相比之下,他的路走得多么顺畅! 这样一想,尼堪外兰也不觉得努 尔哈赤刚才的话是一种反讽。 本来就比努尔哈赤的日子过得舒服啊。努尔哈赤这么辛苦图什么呢?最后他又能得到什么呢? 陈炬又进来禀告说,哱承恩带着哱承宠与哱云也来了。 哱承宠得知大哥调任辽东副总兵镇守本溪城的消息,当然不会再投靠察哈尔部了,第一时间赶来,然后镇守清河堡的任务便落到他头上。 这次军演,他们也在邀请观摩参观之列。三兄弟都来了。 对待尼堪外兰c哱承恩,包括努尔哈赤c舒尔哈齐,朱翊镠并没有刻意强调见了他不必行跪拜之礼。 所以,当努尔哈赤c尼堪外兰c哱承恩他们行跪拜之礼时,朱翊镠坦然接受,以彰显自己的威权。 毕竟这时候不同于在紫禁城,与王象乾c李成梁交往时也不同。 朱翊镠刚好有事找哱承恩,不知道他镇守本溪与尼堪外兰镇守宽甸有何不同,是否有蒙古族人前来投奔他? 一问之下,来投奔哱承恩他们的蒙古族人屈指可数。 “这是为何?”朱翊镠单刀直入地问哱承恩,“政策一样,而且本溪比宽甸富裕得多,蒙古族人投奔的为何却那么少?” 朱翊镠清楚这里的原因,蒙古建立的元朝是被大明灭亡的。 当初将他们赶到漠北漠南等荒僻之地,如今又要吸引他们过来,肯定怀疑大明的居心,或许赌着气也未可知。 加上哱承恩与尼堪外兰也不同,尼堪外兰是建州女真的头领之一,在族人中有一定的号召力。 而哱承恩来自于宁夏,即便是北方的蒙古各部落,与他也不熟,只不过同属于蒙古族人而已。 故而投奔哱承恩的蒙古族人少,也在情理之中。 然而被朱翊镠这样一问,哱承恩感觉好像自己不及尼堪外兰牛一样。 不过他也清楚自己的原因所在,回道:“陛下,这里不是臣的地盘啊!” “那你有没有信心兼收并蓄一些呢?” “不知陛下需要哪些部落的人?”哱承恩问。 “所有。”朱翊镠吐出两个字。 哱承恩感觉到了眼前这位少年天子的野心。把蒙古族人打得四分五裂,没有一个部落可以与大明抗衡了之后,如今要全部收入大明 “陛下,臣只能说努力,毕竟臣做不得其他部落的主。”哱承恩回道,继而弱弱地来了一句,“要不陛下也像对待努尔哈赤一样,支持臣统一蒙古大业?” “”朱翊镠微微一滞,心里飘过的第一句话是:咋不能正确认识自己? 女真族只集中在东北一带,容易控制管理,而蒙古族遍布东北c正北和西北方向,且不说难度,即便能统一,暂时也不能这么干啊。 。 正文卷 第1470章 这小子,白日做梦…… 朱翊镠端详着哱承恩。 哱承恩也以同样的目光回望着。而且与他一道而来的哱承宠与哱云也目不转睛,满怀期待。 倒是旁边的尼堪外兰表情亮了,他望着哱承恩在笑。 因为哱承恩他们三个的目光都集中在朱翊镠身上,所以并未感觉到尼堪外兰的表情有何异样。 陈炬站在朱翊镠身后,诧异地望着哱承恩,好像在观察这个家伙说话是不是没过脑子?或是出门的时候脑子被驴踢了一脚?想什么呢? 见哱拜的三个儿子都这样认真地等待他的回复,朱翊镠只好将目光投向笑而不语的尼堪外兰。 “尼堪外兰,你笑什么?” “陛下,臣实在没忍住。”尼堪外兰回道,笑得更厉害了。 “朕是问你笑什么?” “为刚才哱承恩那宏大的理想。哦不对,说梦想应该更准确一些。” “无论是梦想还是理想,都是一个人的追求,应该值得赞扬肯定,不是吗?” “陛下,臣以为理论上是的。”尼堪外兰不紧不慢地回道,“但如果一个人的理想或梦想过高而不切实际,那就不是理想或梦想,该叫作幻想。” 朱翊镠松了一口气。 陈炬微微一笑。 哱承恩板着脸,不悦地质问尼堪外兰:“亏我还把你当作朋友呢,有你这么打击人的吗?” 尼堪外兰笑道:“正因为我也把你当作朋友,所以不必虚情假意,开门见山地说多好,省得你狂妄自大,不能正确地摆正自己的位置。” 若非哱承恩说把尼堪外兰当作好朋友,哱承宠与哱云都要发火了。尽管如此,他俩也是瞪着尼堪外兰。 “怎么?我有统一蒙古各族的想法不行吗?”哱承恩不服气地道。 “作为朋友,我当然想劝你一句,幻想一下没问题,可如果把不切实际的幻想一本正经地说出来,容易被人当作笑话。我也是把你当作朋友,所以才当着你的面说出来,不然大可放在心里,背后笑你白痴便是了。” “你。”哱承恩气得一咧嘴。 “朋友别生气。” 尼堪外兰笑呵呵一抬手,不禁看了朱翊镠一眼,接着说道:“朋友有话本该当面说,我也是为你好。人贵有自知之明,将自己的位置摆正。就像我,陛下让我做一个游击将军镇守一方,我就心满意足。而你已经是辽东副总兵,怎么还白日做梦呢?” “什么叫白日做梦?努尔哈赤可以有统一女真各部的理想,且得到陛下的支持,我为什么不可以?还有努尔哈赤起兵时才不到两千人马呢。” 尼堪外兰又看了朱翊镠一眼,见朱翊镠似有鼓励之意,便接着说道: “作为朋友,我的话你别不爱听,首先地域上,女真族就在这一片土地,而你们蒙古族呢?横贯多少公里,你心里有数吗?还有实力,蒙古族大大小小有多少个部落?漠南c漠北c漠西,而你只是漠西之鞑靼部的首领,且据我所知还不是漠西最强悍的部落。在宁夏恐怕你都无法实现统一。” “要不说需要陛下的支援呢,最好像对待努尔哈赤一样,下一道旨意最好。” 尼堪外兰听了直摇头,“不久前我与联合攻击努尔哈赤,打到佛阿拉城,最后还是以失败告终,难道事后你没有总结反思吗?万事得靠自己才行。” “哦,不要误会,我不是说陛下不能依靠,而是说即便有陛下的支持,最终也得靠自己。就像努尔哈赤,陛下是支持他统一女真大业,可路,还不是靠他自己一步一步往前走?” “你这是怀疑我的能力?”哱承恩很不高兴,阴沉着脸。 尼堪外兰笑了笑:“我们联合起来干不过努尔哈赤,这是事实吧?” “”哱承恩吃瘪,无言以对。 “朋友劝你一句,现实一点吧,好高骛远不行,不是我看不起你,而是诚恳相劝。陛下支持你只需一道圣旨,可你有多大把握?要知道陛下支持努尔哈赤也只是一道圣旨,没有动过一兵一卒帮努尔哈赤打其他部落,你带两千人马去攻打漠南蒙古试试。” “”哱承恩再次吃瘪无语。 “如果你不是头脑一热随口一说,而是打心里认为自己就行,那看来我们还是彼此了解太少了,不适合做朋友,你崇尚幻想,而我尊崇现实。” 言下之意,如果你一意孤行,朋友还是不要做了,不是一路人。 哱承恩脸色难看,望着朱翊镠,好像在问,陛下也这样认为吗? 朱翊镠冲尼堪外兰微微一笑,这是表示感谢他刚才 那一番话。 然后才对哱承恩说道:“先不说能不能是理想是梦想还是幻想,朕问你,你为什么想要统一蒙古各部?” “统一力量更强。” “力量强大之后呢?” “”哱承恩找不到合适的语言了。 看得出来,他的准备并不充分,或许也只是想想。朱翊镠如果答应,那他可以尝试一下,仅此而已。 尼堪外兰又对哱承恩摇头而笑,看吧,陛下一个问题就把你问懵了。陛下才不会那么不负责任答应你呢。 且不说实力,人家努尔哈赤是陛下的徒弟,你是陛下什么呢?让陛下也收你为徒吗?切,陛下肯定不干。 别说你我嘴上说是朋友,而我与努尔哈赤是敌人,但就你哱承恩与努尔哈赤相比,还差十万八千里呢。 反正尼堪外兰也不知道哱承恩在想什么,怀疑这家伙脑子是不是进水?做白日梦可以,别说出来招笑。 “有志气朕当鼓励。”朱翊镠道,“但兹事体大,你参观完这次军演回去好好想想,为什么要统一蒙古各部?统一的可能性有几何?而不只是脑子一热,完全没有依据,好吗?” 哱承恩不吭声,感觉受到了嘲笑。 “好!臣遵旨,多谢陛下!”哱承宠代为回答,“大哥一时胡思乱想,有辱陛下圣听,还望陛下海涵。” “放心,朕不会怪他,只是想想,又没有罪。”朱翊镠不紧不慢,“想必像你哥那样想法的,还大有人在,关键是要讲证据,拿出足够的实力。” “可陛下不是想将整个蒙古族全部都纳入大明吗?”哱承恩接过,像是忽然找到一个完美的理由。 “是啊,朕的确这样想过。蒙古族也统治了我中华民族将近一百年,现在也该与大汉民族一条心,朕希望各大民族平等团结,共同繁荣进步。” “可如果蒙古族人并不服陛下这一宏愿呢?”哱承恩警惕地问道。 “这是你的意思吗?还是你的假设?” “陛下姑且当作是假设吧。”哱承恩回答,进而补充道,“但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努尔哈赤统一女真过程中,一样遭遇部族人的抵抗,因为有人反对入籍大明成为大明一份子。” “朕知道会有这一类人,但又能怎样呢?就像眼下正抵抗的完颜部,你说他们的结局会是什么?” 见哱承恩好像不知如何作答,朱翊镠又转而问尼堪外兰: “尼堪外兰,你说说看,完颜部最后会面临什么样的结局?” “统一是大势所趋,逆势而为最后势必会被毁灭。”尼堪外兰道。 “可你当初不是也反对吗?”哱承恩当即反驳,“现在做了游击将军就变了?” “我当初只是反对努尔哈赤,可没有反对加入大明,而且从始至终我都愿意在大明做官。陛下料事如神,想必也是因为看出了我的心事吧。” 尼堪外兰说完,朝朱翊镠邀功似的笑了笑。 朱翊镠微微点头。 看不出来,历史上与努尔哈赤的角逐,被打得像落水狗似的尼堪外兰,原来是一个现实感极强的人,大概只是因为运气差了一些,以及他的军事能力与决心不如努尔哈赤强吧。 。 正文卷 第1471章 这家伙可不傻 哱承恩带着哱承宠与哱云离开了。 尼堪外兰跟着出去。 陈炬对朱翊镠道:“万岁爷,这个哱承恩脑子是不是有毛病?” “有其父必有其子嘛。”朱翊镠脱口而出,进而目光一凌,“他似乎已经忘记了他父亲是怎么死的吧?” “万岁爷,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陈炬小心翼翼地道。 “说吧。” “奴婢看哱承恩狂妄自大,哱承宠与哱云也一样。当日万岁爷答应他调任辽东副总兵镇守鸦鹘关,莫非就是要孤立他们,不让他们在宁夏胡作非为?” 朱翊镠微微一笑,说道:“这事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奴婢明白。”陈炬心领神会,接着又说道,“也不知哱承恩哪来的底气,居然想要统一蒙古各部?” “他不是说了吗?想借助朕。” “他想得真美!”陈炬鄙夷地道,“想借助万岁爷帮他统一蒙古各部,然后掉过头来对抗大明吗?” “这或许只是他的一次试探吧?”朱翊镠道,“朕看他不是一个鲁莽之人,不要被他的言行举止所迷惑了。” 这么一说,陈炬才似有所思喃喃地道:“奴婢也觉得很奇怪,如果哱承恩只是一个没有头脑的人,该不会有那么多的人为他卖命,而且当初千里迢迢从宁夏带兵翻越千山万水,跑到建州找努尔哈赤报仇。按理说,他身上肯定是有令部下佩服的地方。” “哱承恩没有这么简单。”朱翊镠摇头道。他还是相信虎父无犬子,不相信哱拜的长子哱承恩是这样的人。 历史上的宁夏之乱由哱拜与他几个儿子掀起,几乎牵动大明北方全部兵力才得以扑灭,一定不可小觑。 “他居然敢明目张胆地试探陛下?”陈炬嗤之以鼻地道。 “哼,他的胆子不用怀疑,朕想他应该还惦记着他父亲的仇恨。”朱翊镠喃喃地道,“虽然他曾经只简单问过朕一句便再也没问了,但朕能感觉到他仍然怀疑他父亲的死与朕有关。” “万岁爷,若真是这样的话,此人岂堪重用?”陈炬担忧地道。 “朕也没有重用他呀!”朱翊镠感慨地道,“若重用他,就不会答应将他调来辽东,这里是李成梁的天下。给他一个副总兵当当,又能如何?” “万岁爷英明!是奴婢多虑了。不过他为什么主动申请调来辽东呢?”陈炬接着又不解地问道。 “这个也不难理解,他想查清他父亲的死因,怕只有通过朕与努尔哈赤,如果不来辽东而在宁夏,那见朕与努尔哈赤的机会都没有。” “哦,奴婢明白了。”陈炬会意点头。 “他或许认为猜中了朕的心事,所以申请来辽东,朕不会拒绝,刚才又来试探朕,想统一蒙古各部。这个家伙,居心不良啊,还得需要防备。” 陈炬只是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朱翊镠想着这时候如果冯保在,估计又要开始琢磨如何除掉哱承恩了。 尼堪外兰跟着哱承恩出来,回到被安排的会所后,不禁笑问: “看你之前不是挺聪明嘛,分析我的处境时一套一套的,怎么刚才犯糊涂问陛下如此愚蠢的问题呢?” “是吗?”哱承恩付之一笑,“你认为我问的问题很愚蠢?” “当然。”尼堪外兰道,“陛下怎么可能答应帮你统一蒙古各部呢?大明就是推翻蒙古人的统治建立起来的,多年来将蒙古族打得支离破碎,亏得想得出来请求陛下帮你统一。” “那努尔哈赤怎么想得出来?” “我认为女真族眼下的实力,与蒙古族不可同日而语,而且女真族偏安一隅容易完成统一,况且有皇帝的支持,这就不是幻想,但你们蒙古族不一样,形势要复杂得多。” “瞧你一副认真的样子,想想还不行吗?”哱承恩笑了。 “还是那句话,想当然可以,我是好奇你为什么要当着陛下的面说出来。” “怎么想就怎么说喽!” “我看你刚才在陛下面前说时很认真啊,也不像是随口一提。” “你是一个满足于在大明当游击将军的人,虽然你说把我当朋友,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 “哦?看来你心里还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尼堪外兰凝望着哱承恩,直言不讳地道,“不瞒你说,刚才你问皇上那个傻问题时,我心里其实在笑你,这会儿想必你也在笑我吧?” “没有,没有,别多想。”哱承恩摇头又摆手,“朋友嘛,说这些作甚? ” “你肯定有心事。” “不说这个,求你一件事。”哱承恩跳转。 “什么?” “如果你那边有蒙古族人投奔,能不能将他们送来我这边?” “怎么?招兵买马?”尼堪外兰心无城府地来了一句。 “瞧你说得,只是看到不断有人涌向宽甸城,却没几个人来投奔我,着实让人眼红,而且外界还以为我人品不行没有人敢来与我为伍呢。” “好,有你们族人来投奔,我一定将他们送到本溪,可如果他们不愿意,那我没办法了,首先得尊重他们的选择。” “多谢了!” “朋友嘛,客气什么?”尼堪外兰一摆手道。 “刚才在陛下那里,听你的口气,似乎嫌弃我,不想与我做朋友呢。”哱承恩带着两分自嘲。 “那是你说的,我可没说。”尼堪外兰失口不认,继而又强调,“不过刚才你问的问题确实很傻嘛。” 哱承恩摇头,一笑而过,也没多说什么,但心想你才傻呢。 如果说他傻,那大明皇帝扬言要将蒙古族与女真族全部纳入大明版图,不是也很傻吗?有这个想法大可藏在心里头,说出来不是让人有心防备吗? 可大明皇帝还是要这么做,难道有谁敢说大明皇帝傻? 为什么要先表达出来?不就是一种试探吗?看看对方作何反应。 就像大明皇帝,说出来之后,看看哪些部落服从,哪些部落不服从,然后在再逐一对付,这是战略。 先吹风,后治理。 吹风的目的是为了寻找目标,该团结哪些人,该打击哪些人。做到有的放矢,而不是胡子眉毛一把抓。 这是皇帝的高明之处。 而反观他这次有心一问,不也是想吹吹风,看看大明皇帝的态度吗?明知皇帝不会同意的,他还是问了,而且装作一本正经地问。 “尼堪外兰敌不过努尔哈赤,终究是有原因的啊!”哱承恩不禁感慨道。 不过他也感谢尼堪外兰刚才在大明皇帝面前说的那一番话,想必尼堪外兰所说正是大明皇帝所想的。 这样很好。 哱承恩想,要是直接在皇帝面前说出来“傻”这个字那就更合他心意了。 最好努尔哈赤也认为他傻。 。 正文卷 第1472章 辽东军演之步兵 万众瞩目的辽东军演终于到了。 根据戚继光与李成梁的部署,军演当天,戚继光将参演鸳鸯阵以及车炮兵的组合,兵力一万。 李成梁最擅长骑兵突袭战,但这次他交给了副将李平胡以及长子李如松负责,毕竟他年纪也大了。 他自己这次率领一万步兵参演。 而李平胡与李如松各率领一万骑兵提前两天出发,要求分别从铁岭c凤城赶往抚顺,演习长途奔袭战。 戚继光与李成梁各率领一万士兵于军演头一天抵达抚顺。 军演当天,李成梁的步兵率先进行对抗演习,而后是李平胡与李如松率领的骑兵奔袭演习,最后才是戚继光的鸳鸯阵以及炮兵联合作战演习。 届时,朱翊镠与王象乾c朱八戒乘坐战车参观,请来的其他部落代表也同样安排有战车。 东州堡c马根单堡c散羊峪堡,三堡以及沿途都有哨兵值守。 步兵对抗演习在东州堡,骑兵突袭演习在马根单堡,鸳鸯阵以及炮兵联合作战演习在散羊峪堡。 以朱翊镠为首只负责观摩的人,还有以李成梁为首参演的人,全部各就各位,只等总指挥李成梁一声号令。 壮观的场面自不必多说。 人山人海,但纪律严明。 辰巳之交,李成梁一声号令,军演正式开始。 步兵的演习中规中矩,至少在朱翊镠看来说是这样。 军士所持的武器为藤牌(盾牌)c腰刀c狼筅和长枪。 与后世阅兵当然没法比,但在这个时代应该还是算高的(当然也得抛去西方国家已经出现的现代化武器)。 可同样得承认,步兵对于善战的蒙古族与女真族而言威慑力有限,无论变化出多少种花样来,近距离的搏杀都不被蒙古族与女真族看好,因为他们更擅长骑兵冲杀。 但在朱翊镠看来仍有可取之处,演练技术的主要着眼点,可以说是用“辩证法”的原理来分解动作。 比如,每一个动作都有相对的两个方面,身体有防盖和没有防盖的两个部分,姿势有动和静c正面和侧面的两种因素,有攻击有防御,有阴有阳 操练近身武器,也和拳术c舞蹈的原则相似,任何一个姿势都可以作三段式分解,开始——稍微休息而转变——继续进行又迄于静止,用戚继光的术语来说,就是“起——当——止”。 这些姿势又按不同的形态,有着各种各样离奇的名目,比如像什么骑龙式啊,仙人指路式啊,铁牛耕田式啊,姜太公钓鱼式啊等等。 就专业性而言,朱翊镠只是个门外汉,他最多会看好不好,是否先进,但要说现场指导也不在行。 其实在戚继光c李成梁之前(准确地说只是戚继光之前),在军队中受到重视的是个人武艺。能把武器挥舞如飞的士兵才是大众心目中的英雄好汉。因而各地的拳师c打手c盐枭以至和尚与苗人都被招聘入伍。 等到他们被有组织的倭寇屡屡击溃以后,像戚继光他们又觉悟的将领才意识到,一次战斗的成败并非完全决定于个人武艺。 戚继光练兵的方法已经带到北方十几年了,除了要求士兵娴熟技术外,就充分注意到了小部队中各种武器的协同配合,每一个步兵班都配置长兵器与短兵器。 比如在接战的时候,全长十二尺有余的长枪是有效的攻击武器,但它的局限性是必须和敌人保持相当的距离,否则长枪就会变成废物。 故而戚继光c李成梁对步兵班做了如下的配置:队长一名,火伕一名,战士十名。十名战士有四名手持长枪作为攻击的主力。 其前面又有四名士兵:右边的士兵持大型的长方五角形藤牌,左边的士兵持小型的圆形藤牌,之后又有两名士兵手执狼筅,即连枝带叶的大毛竹,长约有一丈三尺左右。 长枪手之后,则有两名士兵携带“镋钯”,镋钯为山字形,铁制,长七八尺左右,顶端的凹下处放置有火箭,即系有爆仗的箭,点燃后可直冲敌营。 如果将这种配置的步兵班加以排兵布阵,就可衍化成著名的“鸳鸯阵”了。 右边持方形藤牌的士兵,其主要任务在于保持既得的位置,稳定本队的阵脚。 左边持圆形藤牌的士兵,则要匍匐前进,并在牌后掷出标枪,以引诱敌兵离开有利的防御位置。 引诱如果成功,后面的两个士兵则以狼筅把敌人扫倒在地,然后让长枪手把敌人刺死戳伤。 最后两个手持镗钯的士兵负责本队的后防,同时警戒侧翼,必要时还可以支援前面的伙伴,构成 第二线的攻击力量。 从操练中可明显看出,这个十二人的步兵班是一个有机的整体。预定的战术能否取得成功,依靠每个士兵的分工合作,少有个人突出的机会。 因为戚继光总督蓟辽,所以辽东步兵班也有他的特色在里头。 稍后李平胡与李如松率领的辽东骑兵,其中包含享誉天下的辽东铁骑,估计戚继光的特色就少了。 辽东铁骑有一部分是李成梁自己花钱蓄养的士兵,也可称之为家丁,指导军演的肯定是李成梁父子。 正因为辽东步兵有了戚继光的参与指导,所以操练时一再申明全队人员密切配合的重要性,而作战时更是将一体赏罚作为纪律上的保证。 从操练中可以看出来,步兵班的十二人一组的战术规定,当然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在敌情与地形许可的条件下,全队可以一分为二,成为两个横队与敌人拼杀。 也可以把两个镗钯手照旧配置在后面,前面八个士兵排成横列,长枪手则分列于藤牌手与狼筅手之间,这样去攻击敌兵。 不一而足。 虽然在朱翊镠看来,步兵确实没有摆脱农民气息,也就是与现代化还相差甚远,但也必须承认,终其戚继光与李成梁的一生,可以说,这都是他们的主要战术。 同时代的军事家中,提出军队战术现代化的建议与思想,只有俞大猷,可惜他已经死了好几年。 但俞大猷的建议始终没被采纳,因而壮志未酬饮恨而终。俞大猷本人不可能理解,他的建议所涉及的问题和要引起的后果,已经超出了军备问题,乃至波及到政治。 就是朱翊镠也只是让张居正暂时参详研究,试着改革,而不敢大刀阔斧式的立即进行。 比如俞大猷曾就提出并要求亲自率领“闽广大船数白艘,兵数万”。 如果一旦成为事实,那么有关各省的财政就要从原来的小单位之间的收支而变成中央统一管理才行。 与之相应必须作出改变的,中央后勤必须配套跟上,人员必须增加,而且必须一扫苟且拖沓的作风,保证规格与数字的准确性,才能取得预期的行政效果,以与现代化军事技术相配合。 然而,俞大猷没有像戚继光c李成梁那样遵从现实的预见到,在他死后好几个世纪,上面这些情况在这个以农业经济为基础的国家里没有发生根本的改变。现代化的技术与古老的社会组织冰炭不容。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因为朱翊镠具有后世的思维,俞大猷想使军队现代化的计划,还要推后几个世纪。 即便是朱翊镠,也只是在尝试,与张居正一道改革研究当中,尚未投入到任何一场实际战斗中。 。 正文卷 第1473章 辽东军演之骑兵 为什么对待俞大猷明明超前的现代化军事思维如此谨慎呢? 这是因为大明王朝本质上是由数不清的农村合并成的一个大集体,礼仪与道德很大程度上取代了法律。 所以俞大猷的现代化军事计划与思维几乎没有实现的可能性。 相比较之下,戚继光与李成梁就现实得多了,他们没有去触动大明王朝的体制问题,而只是脚踏实地做着他们职责范围以内且力所能及的事儿。 他们没有要求朝廷为他们提供专职的后勤人员,他们部队中的装备和武器也没有让国家统一提供,而是来源于各府县的分散供应,像李成梁更是自己花钱招募家丁式的士兵作战。 这些在俞大猷看来无疑是陈旧c落后c需要改变的。 然而,在戚继光与李成梁看来,却是现实可行的。 再比如,俞大猷曾提出军队现代化的计划中要求“兵精械利”,把原来的两个士兵的军饷供应给一个士兵,“以部队的质量来代替数量”。 看,俞大猷不愧为大军事家,思想多么先进,这不就是“裁军”吗? 要知道这个思想直到改革开放以后在我们邓爷爷手上才真正意义上实现。 戚继光与李成梁并不是不赞同,而是针对实际,有不同的看法,他们认为在现有国情下还不能用质量代替数量。 因为大明王朝的军队必须是一支“全能”的军队,经常性的任务并不是应付外部的侵略,而是面对内部的叛乱,也就是镇压内地农民与边区少数民族。 全国各地区间的灾害频仍c农民的流离失所c官吏的苛刻暴虐等等都有可能迫使暴动随时发生。 而幅员广阔的大明,很难预料会在什么时间什么地方发生,所以这任务不是一支高效率的机动部队能完成的,因而军队的数量必须要多。 这是戚继光c李成梁两个人与俞大猷认知不同,以至于实践上有所不同。 如果俞大猷还活着,让他来观摩辽东的这场军演,十有八九不太满意。 当然这也只是朱翊镠的假设。 步兵操练完毕,便是骑兵了。 除了留守的哨兵,所有人从东单堡迅速转移到马根单堡。 无论是朱翊镠,还是蒙古族c女真族的代表,显然对骑兵期待更高。 毕竟李氏一门擅长骑兵突袭战。 辽东铁骑,是李成梁父子麾下的精锐部队,而其中最精锐的部队又属李家的家丁骑兵队。 家丁式的士兵,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多由辽东游侠组成。 但据朱翊镠了解,辽东铁骑并不喜欢用时下较为流行的鸟铳,而多使用三眼铳,这大概与北方人性子急躁有关。 因为鸟铳装填繁琐,又不能近身作战,戚继光的火枪兵都配备了七尺来长的野太刀,靠野太刀冲锋肉搏的。 辽东铁骑不喜欢使用鸟铳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鸟铳对厚重的盔甲几乎没有太大的威慑力,打穿不透。 从明代辽东铁骑的作战记录看,也能看出大部分只配备了弓箭和腰刀。 而操纵大炮c神机箭c佛朗机c鸟铳等武器都是征调的南军炮手。 李成梁镇守辽东之时,大明军备已经荒废好多年了,战斗力低下,针对虏强我弱的实际情况,他提出了“乃大修戎备,甄拔将校,收招四方健儿,给以厚饩,用为选锋,军声始振。” 正因为建立了一支由家丁式士兵组成的“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军队,一改辽东旧军队的面貌,战斗力极强。 李成梁父子也是依靠这支家丁队伍御虏防夷,建功立业于辽东边疆。 按照预定的计划,朱翊镠与戚继光等人抵达马根单堡时,李平胡与李如松率领的铁骑还没有出现。 因为他们演习的是长途奔袭战,所以两支军队要在预定的时间内,成功对马根单堡进行合围。 正当所有人翘首以盼时,忽然听到马蹄声隐隐传来,由远及近,咄嗟之间便听到隆隆作响。 辽东铁骑演习开始了。李平胡由北而来,李如松由南而来。 这次演习,根据李成梁的计划,具体战术进攻包括奇袭c偷袭c突袭c奔袭等“捣巢”战术,以及几种战术的复合使用。至于到底使用哪种战术,由指挥官李平胡c李如松因地制宜自己决策。 比起步兵演习,气吞山河奔逸绝尘的骑兵演习无疑更加让人激动。 无论哪一种战术,纵横捭阖,都充分展现了李成梁“进攻型”将领的风范。 冲锋陷阵时,辽东骑兵通常列为横阵,发弓矢以冲击敌兵,倘若敌军阵营依然不动,缓缓退之,再冲。这样十数次冲击之后,坚阵无有不溃。 每一种战术的演习中,无论是李成梁的义子李平胡,还是长子李如松,都是亲自带头冲锋。 这也体现了辽东骑兵之所以能在长达四十年的时间里力克蒙古c女真族的铁骑劲旅的一个重要原因:李氏一门向来都是亲自带头冲锋的,所以手下人不敢不玩命。 在冷兵器时代战争中,这都是难能可贵之处。 看得蒙古族c女真族前来观摩的代表心下凉了半截,纷纷与自己部落的劲旅相比较,感觉相差甚远。 在观摩的各部落代表中,曾经几乎都领教过辽东铁骑,在李成梁手下吃过亏,包括此刻正在认真观摩学习的努尔哈赤与舒尔哈齐兄弟俩。 而像尼堪外兰虽然自始至终都与大明保持着友好关系,没有与大明动刀动枪干活,但也曾经也亲眼目睹过。 两大部落代表,恐怕只有哱承恩他们是第一次见过辽东铁骑。 朱八戒全程兴奋,更是坚定了自己有生之年一定要随军战斗一次。 王象乾也是第一次观摩如此大规模的军演,作为新上任的辽东巡抚,心想难怪都说李成梁是辽东的定海神针,难怪在辽东李成梁能够一手遮天,难怪蒙古与女真见了李成梁害怕 同时也感觉自己接下来在辽东更是任重道远。因为按朱翊镠的计划,必须逐渐争取与李成梁在辽东平分秋色,这样或许才能遏制李成梁逐渐养成的糜化与暮气—— 而这一点李成梁自己也许还没有意识到,毕竟不知不觉中养成的习惯很难自己发现并改正。 必须承认,舍得花钱也是李成梁对待辽东铁骑的一个特色,像李平胡c李宁c李兴c秦得倚c孙守廉(被张学颜调走)都富有,拥有自己的城池。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固然没错,然而以李成梁为首的这些人,有钱富裕之后也变得“暮气难振”了。 而这正是朱翊镠担心的问题,王象乾心知肚明,要扭转这种局面,何其之难?如果不是因为有皇上坐镇辽东,他想都不敢想。 也难怪辽东历任巡抚尽管名义上管着李成梁,但其实在李成梁担任辽东总兵官期间都只能附属于他。 好在王象乾清醒地认识到,军事上李成梁将依然“一手遮天”下去,而要与他平分秋色,也只能在经济c政治等其它领域努力,以起到制衡他的作用。 尽管辽东铁骑演习振奋人心,但在朱翊镠眼中,依然属于传统古老的,称不上现代化的战术。 而无论是哪一兵种,向现代化兵器与战术靠拢才是大势所趋,否则会与西方列强逐渐拉开距离。 。 正文卷 第1474章 辽东军演之鸳鸯阵 对于东北方向上的蒙古族与女真族部落前来观摩的代表而言,戚继光的鸳鸯阵无疑最让他们期待了。 因戚继光镇守蓟镇,与东北方向的部落仅限于几次支援李成梁的战争,其它时候基本上没有交集。 但这次军演,戚继光只带来了三千戚家军,以充当“鸳鸯阵”的前方主力,其余七千士兵是李成梁的部下。 鸳鸯阵的主体仍是步兵,只不过是进行了以左右对称为主的排列组合。 因为鸳鸯阵是戚继光在抗击倭寇时创立的一种疏散的战斗队形,所以将他调到北方后,虽然基本阵型未变,依然是十二人为一队,但已经不拘泥于只是简单的鸳鸯阵,而配合战车c炮兵,以及各兵种的协同作战。 抗倭战争中使用的鸳鸯阵,是一种以小股步兵为主的战术,目的在于对付海寇并适应南方的地形特点。 待火器广泛运用于战场后,武器的杀伤力和破坏力显著提高,大而密集的战斗队形难以适应作战需要。 戚继光便根据东南沿海地区多丘陵沟壑c河渠纵横c道路窄小和倭寇作战特点等情况,首次应用了此阵,以形似鸳鸯结伴而得名。 后来镇守蓟镇的任务变成了防御蒙古的大部队骑兵,因而在“鸳鸯阵”基础上必须作出改变,这种改变可以称之为“步兵军官的各兵种协同作战”。 为了适应北方的战争需要,最显著的改变就是加入了战车与火器。 这种战车的性能以防御为主,形状与民间的大车相似,所不同之处在于民间的大车车厢两侧各有厢板。 而这种战车只有八片可以折叠的屏风,长十五尺,平时平放在车辕上,作战时打开,树立在一边车轮之后,以代车厢,故而又称之为“偏厢车”。 几十辆战车并肩衔接,摆成圆形或方形的防御据点,屏风最靠边的两扇可以前后摇摆,有如门叶,步兵由此出入冲锋应战。 每一辆战车上都装载有“佛朗机”轻炮两门,它以青铜或铸铁铸成,长度自三尺至七尺不等,口径则小于二寸,从炮口装入铅弹,最大型的佛朗机,射程也才两千尺。 所以在朱翊镠后世的标准看来,这种欧洲式的火器,只能算作大口径的火枪,而不能算作炮了。 这种佛朗机轻炮以及辅助火炮的鸟铳,都在战车屏风后发射铅弹,屏风开洞作为铅弹的出口。 二十名士兵配备战车一辆,其中十名直接附属于战车,任务为施放佛朗机轻炮,另外十名就是“杀手”。 杀手的任务以藤牌c镋钯和长柄单刀迎敌,杀手距离与战车保持在二十五尺以内,杀手前进,战车随之。 其他步兵部队依然使用鸳鸯阵的战术,稍有差异的是藤牌手应当匍匐前进砍斫敌人的马蹄,长枪手主要在于挑刺敌军使之落马,竹制的狼筅一部分已经换成了铁制。 这次演习三千戚家军充当主力,戚家军前头有辽东骑兵三千,后头有辽东步兵四千,重战车有一百二十八辆,轻战车有二百一十六辆。 迎敌时,由骑兵负责冲锋,戚家军负责杀敌并阻挡敌人,使得后头的战车有充分的时间构成战斗队形。 当敌军逼近,前方的骑兵可以迅速退入战车阵内。 这种由“鸳鸯阵”演变而成的混合旅,在敌方人数很少的时候拒不迎战,只有来犯的大批敌军进入火器的射程中,也就是约二百五十尺时,佛朗机c鸟铳和火箭等才同时施放。 当火器的威力发挥以后,步兵从战车之后冲出,形成又一道冲击波,队形依然以鸳鸯阵为主,与敌人格斗。 等到敌人攻势挫被挫队形散乱,骑兵再次车后整队出击。 这种骑兵实际相当于马上步兵,他们同样以鸳鸯阵的队形作战。 鸳鸯阵作为戚继光的独创,起源于沿海一带抗倭战争中,后在蓟镇不断发展衍化成步兵c战车c火器协同作战的战术与规模。 可以说这是大明王朝最先进的军备配置了。北方俺答放弃骚扰大明,多少肯定与戚继光有关。 然而,也正是因为北方蒙古与大明的和解,使得戚继光经过精心研究而形成的战术战略,并没有机会经过实战的严格考验。 也就是说,戚继光精心研究出来的这种战术,只是在这次军演中看到,并没有机会投入实战中。 蒙古族与女真族前来观摩的代表看得自然震撼不已,但谁也没有真正在战争中领教过。 如果从纯粹的军事角度出发,这多少有些令人遗憾。 或许戚继光本人也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以至于军演刚一结束对朱翊镠说的第一句话便是 :“陛下感觉如何?这次军演的内容只是模拟呈现,也不知实际对抗战争中的效果。” 因为在戚继光镇守的蓟镇,已经好些年太平无事了。 “不错!都辛苦了!”朱翊镠道,“相信很快就能得到检验。” 这话的信息量很大。 戚继光与李成梁都充满期待,一个只是想检验他的研究成果,而另一个只是出于军人对战争的渴望。 朱翊镠也不敢确定戚继光还能活多久,反正按照原本的历史,快了。 不过“剧本”已经改了,戚继光不再抑郁,正梅开二度似的激情四溢,想必应该不会那么快将星陨落吧? 但即便真的将星陨落了,毕竟人之生死不可控嘛,朱翊镠也会为戚家军找到合适的接班人,而不会让威名赫赫的戚家军跟着一道陨落,故戚继光研究的战术应该还会派上用场。 至于军备整改还有哪些不足,三言两语一时也说不清楚。 但朱翊镠也看到了很多优点,感觉以目前戚家军与辽东铁骑的实力,蒙古与女真族肯定不是对手。 只要抓住机会进行军备改革,不让就此荒废下去,以努尔哈赤领导的八旗军不可能拿下大明。 况且努尔哈赤这个时候还没有想到建立八旗管理制度呢。 军演结束后,朱翊镠吩咐王象乾安排一次晚宴。 除辽东的将士,还邀请所有参观军演的蒙古c女真族代表。 朱翊镠也不顾自己身份,说服王象乾与李成梁,参加了这次晚宴。 这不仅对于蒙古族与女真族人,就是对于辽东的将士都是破天荒之举。 皇帝竟与他们同桌举杯共饮。 这泰和皇帝果然与众不同! 宴席上,朱翊镠自然而然问到各部落代表对这次军演的感受。 尽管他知道在这种场合这样问,肯定也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 各部落代表纷纷表态,不出意外的好评如潮。 但表达震撼的同时,每个人的心态都不一样。 更多代表认为,这次辽东军演其实就是针对他们各部落,目的是为接下来的“纳入大明”行动提前打气:看吧,大明实力摆在这儿,你们都将成为大明一份子,不服就收拾你们。 很少有几个代表看到这正是朱翊镠崇尚和平的表现。 故而,朱翊镠听完总结道:“朕知道你们说的都是恭维话,此时此刻或许都在想,为什么朕要举行这次军演?趁此机会明白地告诉你们,朕不希望出兵攻打你们每一个部落。和平共处才是朕希望看到的,但有一个前提。” 。 正文卷 第1475章 朕也是为你们好 “朕有心接纳你们成为大明子民。”朱翊镠一字一顿地说道。 全场陡然间一片寂静。 朱翊镠扫视在座各位代表,发现竟有一半人低下了头,而另有一部分面面相觑,还有一部分假装在夹菜喝酒,估计还有少数代表听不懂汉语,而只有为数不多的目光与他对视。 其中便包括尼堪外兰。这家伙见场面似乎有点尴尬,便冲着朱翊镠点头咧嘴一笑,而后朗声说道: “陛下为了帮助我们脱贫致富能过上好日子,不惜接纳救济我们这些穷苦的民族,此等宽厚仁慈之心着实令我辈佩服!陛下实乃天下第一明君!” “不仅如此,陛下高瞻远瞩,还倡导各民族平等团结c互助互进的理念,让我们这些本来生活在边关之外的族人也能进入大明境内愉快地生活。” “我尼堪外兰对天发誓,绝对不是为陛下说话,更不是因为陛下委任我当大明游击将军便有心盛赞陛下。” “我不过是依据自己的实际情况有感而发,日子就是比从前舒服多了,不然也不会每天不断地有族人涌入宽甸成投奔我来。这可是我们原本穷苦的族人翻身把歌唱的好机会啊!” 这家伙,竟说得如此顺溜,感觉像是一个提前安排好的托儿 不过朱翊镠还是蛮喜欢的,冲尼堪外兰点头微微一笑。 当日说服这家伙入籍大明,又任命他为游击将军镇守宽甸城,现在看来这步棋下得不错嘛。 想不到这家伙还擅长游说。 只是游说完也没有一个人配合,场面再度陷入尴尬。 众多代表忽然间感觉这顿饭似乎不怎么香了。 其实先头诸多代表就已经料到,毕竟军演的目的不就是针对他们吗? 只是没想到大明皇帝竟说得如此直接,上来连一句客套话都没有,便直接说有心接纳他们成为大明一份子。 尽管其中坐着许多村落的首领,可这个时候如何让他们表态呢? 不想接纳的不会表态,即便想接纳的也不会表态,还得考虑别个部落以及本部落的意见与感受呢。 毕竟他们不是已经迁移完成c并担任大明官员的尼堪外兰。 尼堪外兰这时候可以随便表态。 朱翊镠当然明白各位的心态,他也没有想立即得到各位的答案,只是先吹吹风,看看各位的反应。 这时候沉默并不代表反对。传播学中有一个理论叫“沉默的螺旋”。 “朕希望你们回去好好想一想,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这关系到你们族人将来的处境与命运。” “若我们不想成为大明一份子呢?”其中一位代表站起来问道。 “大明王朝要确定边界,一旦边界确定,而你们身处大明国境之内,就必须接受大明的统治,否则将被驱除出境。” 朱翊镠威严赫赫强势地说道。 “那大明边界如何确定?是想怎么划分就怎么划分吗?”又有代表问。 朱翊镠这时候也不管问话的代表来自于哪个部落,反正最后的结局都一样嘛,路只有两条:愿意成为大明一份子好说,不愿意那就对不起了。 来自于哪个部落无所谓,反正在朱翊镠眼里都将是大明子民。不希望做中国人,那暂时请先出境。 “大明边界的划分当然是有讲究,暂时依据华夏历史以及各民族与大汉民族的关系来进行确定。” “具体说呢?” “具体地说就是,奴儿干都司控制的范围都将成为大明国土。” 此言一出,一片唏嘘。 尽管之前,当得知大明重新加强对奴儿干都司的控制,就已经有人预料到这一天,但没得到确切消息。 这下终于确定了。 而且快得让人猝不及防。 大明皇帝这是成心要挑起战争吗? “安静,安静。” 朱翊镠一抬手,不疾不徐地道:“再重申一遍,朕希望和平统一,但不放弃使用武力。成为大明子民后,你们可以继续留在本地生活,也欢迎来辽东或选择中原任何一个地方定居,不会对你们有任何的歧视与压迫。” “这是朕对你们的承诺。” “朕不需要你们马上做出回答,随后会一个一个派人去问,届时就一定要表态了。反正朕开诚布公诚心诚意,接下来就看你们如何选择了。选择对了是天堂,选择错了有可能就是地狱。” “请你们不要怀疑朕的决心!朕也是为你们好!” 最后一 句话,朱翊镠有意加强说话的语气,以彰显自己的决心。 场面再一次陷入沉静。 忽然,也不知哪个部落的代表站起来,黑着脸意欲愤然离席。随他而来的另三位代表也起身离开。 可刚走出没几步,还没走到大厅门口,只见两名公公拦住他们的去路,冷冷地道:“酒席尚未结束。” “让开,这顿饭,不吃也罢。”领头人用蹩足的汉语呵斥道。 “大明皇帝请客,尚未离席,你们岂能擅自离开?”公公声音细腻,朱翊镠身边的人都知道什么来路。 “莫非来了不让回去?” “你是哪个部落的代表?”朱翊镠看似平静地问道。 努尔哈赤回道:“师父,他们就是建州女真完颜部的代表。” 哦,这就不难理解了。 “那也得先坐下来吃完这顿饭。”朱翊镠不紧不慢,但很威严地道,“因为这是礼仪,朕眼下只是与你们商量,并没有逼迫你们立即表态,你们有意见暂时可以保留,但就这样愤然离席,似乎不礼貌,也没有把朕放在眼里吧?” 然而那四个人就是不听,依然要选择离开,执意向门口方向冲。 朱翊镠一个眼神过去。 只见那两名公公打扮的来自于翊坤宫近侍同时伸出双手,一手抓一个,竟单手将四人举在半空中。 不认识公公的人看得目瞪口呆。 要知道完颜部的那四名代表身材魁梧,高出两名公公一个头还不止,不说刚才是怎么提起来的,就这个力气着实恐怖吓人,怎么做到的呢? 被举在半空中的四人很想反抗,但又怕被甩出去,那就丢人现眼了。 只好眼睁睁地看着被举回他们刚才坐着的位置上,满脸通红。 “我不服。”领头人气咻咻地对着举起他的那位“公公”道。 “你不服什么?” “你刚才偷袭,趁我不备。”领头人似乎要找回一点面子。 “那你站起来。” 那完颜部不服气地豁然站起。 “现在准备好了吗?” “你想怎样?” “我依然单手抓,然后将你举起来。” 那领头人本能地往后一退,同时警惕地脚下使劲,两手也做好防备,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这位比他矮一头还不止的“公公”,刚才就是不服气。 只见那公公一个箭步冲过去,看似随意地一伸手,那领头人倒是也用双手格挡了,但不知为何似乎无济于事,仍然被那公公鬼使神差地穿过去,然后被抓,再次被举起来了 看得旁人一头黑线,刚才是怎么回事儿呢?两人在玩把戏吗? 甚至有人想着这完颜部的代表是不是也像尼堪外兰一样,早已被大明皇帝收服了,这时候故意表演给大家看? 可不对啊,完颜部正与努尔哈赤决战呢?怎么可能已被收服? 那又如何解释眼前这一幕? 再看朱翊镠,他正微微而笑,似乎早已经料到会是这个结果。 这顿饭吃得 。 正文卷 第1476章 公公好厉害 在座的或许没有看出门道来,但那完颜部领头的代表可是心知肚明。 不是他没有准备好,也不是他没有出手格挡,而是对方速度太快且力道十足,他压根就没有格挡住。 那名矮一头不止的公公如神附体。 完颜部领头的代表又被举起来,而后放回刚才坐的位置上。 这下他彻底服气了。 看着眼前这位身材犹如女子一般单薄的“公公”,他不再气恼,反而油然而生出两分佩服,原来这是高人啊! 随他来的其他三位代表,依然不服气,跃跃欲试还想起来走人,被他一个眼神镇住,然后都老实坐下来。 “来来来,大家继续,就当刚才是酒宴间的一个助兴小插曲吧。” 朱翊镠举起酒杯。 许多部落代表还心生狐疑地望着完颜部几位代表,尤其是领头的那位。 而领头的那位代表也感觉到了大家的目光,忽然站起来,举起酒杯,一仰脖子一饮而尽,然后说道:“刚才打扰大家雅兴了,我自罚三杯。” 自斟自饮三杯后,他又将目光投向此刻已经回到门口侍立的两名公公。 接着抬手说道:“那两位壮士武艺高超,在下不才,不知在座哪位英雄好汉有雅兴与他们切磋切磋以助酒兴?” 这是想为他找回一点面子。被人家莫名其妙举起来两次,毫无还手之力。 也好让其他人尝尝人家的厉害,不然还真以为他是一个不中用的脓包呢。 他可不认为自己是脓包。 正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如果说第一次被人家攻其不备,但第二次他绝对做好了充分准备,只可惜实力相差悬殊,终究于事无补。 想着大明皇帝身边有如此高人,那今晚还能走出这里吗? 不仅门口站在两位,大明皇帝身后还站着两位,想必都是一样的角色。 大明皇帝就是有备而来,虽然不像是鸿门宴,但也不允许有尥蹶子的。 “我来玩玩。” 嘿,还真有一位彪悍的大汉豁然站起,摩拳擦掌想要讨教。 完颜部领头的代表微微一笑,望着站起来的彪悍大汉,比他还魁梧,心想如果也败了,他不丢脸;如果成了,大不了再找一位垫背的。 反正他不承认自己脓包。 朱翊镠笑了笑,说道:“朕今晚只想与你们诸位坐下来好好吃顿饭,既然大家如此有雅兴,那助助兴也行,但点到为止不要伤了和气。” 知道这时候不拿出点儿本事来,这些桀骜不驯的代表不会心服口服。 要让这些人知道,军事装备上可以压他们一头,单打独斗更没问题。 让这些人开始怀疑人生最好了。 听到有人比试切磋,朱八戒两眼放光,这是他最热衷的事儿。若非岳父坐在旁边盯着,他恨不得自告奋勇挑战刚才站起来的那名彪悍大汉。 朱翊镠也不问站起来的彪悍大汉来自哪个部落又叫什么名字,笑着冲门口那位“公公”招了招手。 “既然这位英雄如此有雅兴,就陪他玩玩吧,不要过于激烈。” 也不知是否有人提前想到了,会有这么一节,从酒席到门口刚好有一大片空地,不激烈的话足够他们表演。 朱翊镠不由得想起他接任大明皇帝的前夕,在凤临阁吃酒时的情景,那时反对他取而代之的人也是不服。 结果朱八戒,也就是昔日的小水牛出马将那帮人镇住了。 今日又来这么一出。 他本心不想借助武力的,无奈有人总想挑衅,有什么办法?不出手的话这顿饭恐怕就要终止了。 他还想与这帮人聊几句呢。 刚才那位举起完颜部领头的代表两次的“公公”走到空地上。 那彪悍的大汉也跳过去了,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叉手站在对面,打量着眼前这位看起来与常人没什么两样的“公公”,真有那么厉害吗? “就表演刚才的神技如何?”完颜部那领头的代表又说道。 毕竟这样才能更好地证明他刚才的表现绝不是因为他是脓包一个。 “好!” “好!” 那“公公”与那彪悍的大汉异口同声答应,“公公”想着这样简单不至于误伤,而大汉想着就不信真能将他举起来。 大汉摆好了架势。 这样总不说攻其不备了吧? 全场安静下 来,一个个目不转睛地望着。但准确地说只望着“公公”一人,因为都想看清他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刚才两次好像都没怎么看清。 “公公”摆了一个手势,平静得很,好像在问,准备好了吗? “来吧。”彪悍的大汉微微屈膝,抬手摆出一个应战的姿势。 此时两人相距大概有一米多远。 只见“公公”又是一个箭步冲上去,左手虚晃一招,右手猛地一探,犹如鬼魅般抓住大汉的衣服,借势身子一转,直将大汉举了起来。 与刚才完颜部那代表不同的是,这次彪悍的大汉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公公”那神出鬼没的手。 只是结局一样,仍旧没有摆脱被举起来的命运。 因为即便抓住“公公”的手腕,也犹如蚍蜉撼大树无济于事。 爆出一阵喝彩。 完颜部的代表则笑了,看吧,不是他不中用,是对手太强悍,仿佛不是人能干的事儿啊! “公公”放下大汉。 “你力气好大!”大汉心悦诚服地鞠躬行礼,知道自己已经尽力,不是对手。 “公公”没有回话,只微微点头,然后重新回到她该去的地方。 大汉三步一回头,看着那“公公”,也重新回到他自己刚才的位置上,他不觉得丢脸,所以也不觉得尴尬,技不如人嘛,输了就是输了。 只是刚才抓住那“公公”的手皮肤细腻,手感咋那么好呢? 忍不住又抬头看了“公公”一眼,眉清目秀,咋还难那么标致 朱八戒也是头一次见识,原来师祖身边竟有这样厉害的人,什么时候有机会一定要切磋切磋。 “来来来,继续,吃菜,喝酒,朕还有一些心里话要与诸位说呢。” 朱翊镠再次举杯。 这一次大家的配合度高多了,纷纷举起酒杯响应。 看,这样就对了嘛! 。 正文卷 第1477章 好强势(求月票!) “在座不是蒙古族便是女真族,两族曾经都统治或局部统治过中原地区,原本都是我华夏子孙,朕不过是想让你们都回家过好日子而已嘛。” 朱翊镠态度平和,经“公公”刚才的表演,这会儿他更加镇定自如。 “多年来,你们对大明或许有敌对的态度,不断有部落犯我大明边境,抢杀劫掠无所不为;以至大明对你们也有很深的误解,将你们视为蛮夷,总想将你们驱逐出边关乃至苦寒之地。” 在座诸位代表听得也认真了。 只有刚才那位也不知来自哪个部落的彪汉还目不转睛地望着“公公”。 “犯我大明边境抢杀劫掠的时候,你们要承认那是不义不当之举;朕也承认历朝历代对你们怀有鄙夷之心,有心让你们四分五裂,从而对大明不会造成任何的威胁,如今朕想改变这种彼此都错误的认知与举动。” “朕努力,同时也需要你们配合。正如爱一个人,一段感情,我们不需要同等的回报,但一定需要回应,否则单方面的努力无效,朕会觉得不值当,而你们对朕的付出也不一定表示欣赏,那朕再努力也将付之流水。” “团结就是力量,是千古年来颠破不灭的真理。朕希望我们彼此都反省,改变过去的思维,化敌为友。就像朕对哱承恩c对尼堪外兰,不仅相信你们,也可以让你们来大明参政议政。” “但你们也要相信朕的诚心诚意,刚才尼堪外兰说的那一番话,你们以为朕教过他吗?没有,朕相信这是他的肺腑之言。”说到这儿,朱翊镠将目光投向尼堪外兰。 尼堪外兰心领神会地道:“我对天发誓,绝对是我的肺腑之言,刚才我就已经表明,这是我自己切身体会,欢迎大家去宽甸考察。” 朱翊镠接着说道:“朕的态度已经表明,真心认为是为你们好,当然也是为朕为大家好,你们都好朕才好。但朕知道,即便拿出全部诚心诚意,你们当中肯定也有人反对。” “有意见没关系,反对也属正常,但问题得解决,至于最后靠谈判还是武力解决,由你们自己来决定,朕奉陪。朕只想郑重其事地告诉你们,这是大势所趋,朕的决心绝不会动摇。” “我大明边界一旦确定,外国使者除外,其余境内所有人必须持有大明身份证,否则将寸步难行。朕先礼后兵,倘若有谁故意挑事,朕绝不会客气,希望你们将朕的这些思想主张都带回去,给你们族人讲解清楚。” “有何诉求有何想法,你们回去好好琢磨,本着解决问题的态度,提出来并致力于一道解决。朕相信你们都不希望忍受战乱之苦,人人都希望过上美好的日子,只要你们愿意配合c努力,朕有心实现这个目标。” “当然,朕是不是只嘴上一说,欢迎你们去问尼堪外兰,更欢迎诸位来辽东去京城去中原参观考察,问问各地的百姓,看朕到底有没有骗你们。朕今天就说这么多了,你们吃好喝好,待回去再慢慢考虑,不急。” 朱翊镠起身离去。 他身后的两名“公公”以及朱八戒,也跟着离开了。 其余官员照旧坐着相陪。 待朱翊镠走到大厅门口处,原来侍立值守的两名“公公”也一道离开了。 这时候各部落代表才知道,原来几个人都是大明皇帝的贴身侍卫。 “师祖,师祖。”朱八戒屁颠屁颠地。 “怎么了?” “她们功夫原来这么好,力气也这么大呢?徒孙能不能与她们切磋切磋?”朱八戒技痒难耐地问道。 “她们是女孩子。” “徒孙知道她们都是淑妃娘娘翊坤宫里调来的近侍,切磋两下嘛。” “以后有机会再说。” “”朱八戒索然,但随即又望着徐文颖笑,恳求她说合。 “自己人切磋什么?”徐文颖摇头。 “娘娘,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嘛。”朱八戒不甘心地道。 “我看这些部落的代表有些不同意你师祖的主张,到时候兴许会作乱,你去收拾他们吧。”徐文颖道。 “师祖不让我出征的。”朱八戒又摇头索然地道,不过声音很微弱,生怕朱翊镠听见了似的。 “现在不是还没人作乱嘛,到时候就会让你去的。”徐文颖双眉一扬。 “主人。”忽然,那位与彪汉比试的近侍喊了一声。 平常她们几乎不说话。 朱翊镠诧异地一扭头:“怎么了?” “发现刚才那位与我切磋的彪悍大汉看我的眼神有别。” “莫非他察觉到 你是女子?”朱翊镠神思电转地道。 “反正眼光不对劲,他格挡抓我手腕时,触碰到我肌肤。” “不必放在心上,休息吧。” 三位近侍退到隔壁。 “哦,师祖,我也该走了。”朱八戒难得那么识趣一回,一溜烟地跑开。 两个人时,徐文颖倍感轻松,忙去换了一身衣女儿装。 “你晚上是不是还没吃饭呢?”朱翊镠关切地问道。 “吃过了呀,你们开宴之前我们就吃过,不然哪有力气陪站?” “反正你们自己照顾好自己,朕很多时候关心不周。” “知道了,今天累不累?”徐文颖娇气地挽着朱翊镠的手,含情脉脉地问。 “我又没干什么,只是坐车参观。” “我是想问你每天想那么多问题,脑子累不累?”徐文颖道。 朱翊镠笑:“脑子就像刀子,动脑子便如同磨刀子,越磨越锋利。” “你今天说话好强势啊!” “刚才?” “嗯。” “对他们,在表达诚意的同时,当然要强势,不然何时能完成统一大业?”朱翊镠忽然感慨地道,“要知道,西方列强的舰艇这时候都已经开出海进行资本积累了呀,而朕国内的事儿都还忙不过来呢,已经落后世界一步了。” “什么?”徐文颖显然不明白。 “也不知道张简修c邓子龙他们到了哪里?情况如何?”朱翊镠喃喃地道。 掐指一算,这都已经不止半年了。 。 正文卷 第1478章 见一见历史上第一个投降的大明边将 次日一早,各部落代表纷纷离开。 戚继光军演任务圆满完成,也带兵赶回蓟镇了。 而副将李平胡与李如松昨晚夜宴结束就已经领兵离开。 辽东铁骑夜里行军是常事,夜袭也是他们最擅长的突击方式之一。 但不要以为镇守铁岭c凤城有那么多铁骑,只是从各地调来参加军演,由他们两位副将调度而已。 镇守每座城可没那么多士兵,整个辽东才六万多兵力呢。 而朱翊镠带着王象乾c李成梁等官员也没有立即回辽阳。 而是去了抚顺关。 因为昨儿宴席之上,发现尼堪外兰与镇守抚顺关的游击将军李永芳有说有笑,似乎走得很亲密。 王象乾与李成梁此时当然不知道朱翊镠为何忽然决定去抚顺关。 其实朱翊镠昨晚就准备单独召见李永芳,只怕时间太晚影响大家休息,他要召见,其他人肯定都要陪着嘛。 召见的原因——抚顺是历史上努尔哈赤打下的第一座明朝边城,而李永芳则是第一个开城门投降的明朝边将。 由此,朱翊镠想着,李永芳这人的性格是不是偏向于软弱,而不是那种极其忠于大明且性格刚烈的人。 而且投降之后,李永芳多次随努尔哈赤伐明,攻取清河c铁岭c辽阳c沈阳等地,因功授为三等总兵官,并拒绝当时辽东巡抚王化贞的招降。努尔哈赤为嘉奖李永芳,赐他“免死三次”的特权,并将孙女嫁给他为妻。 无论努尔哈赤如何善待李永芳,也不管李永芳当时出于什么考虑,对于大明来说,李永芳终归是一名降将。 所以朱翊镠想去会一会。 想着如果李永芳性格真的偏向于软弱,对大明又不够忠诚的话,适当时候或许还要做出一些人事调动安排。 毕竟,这种性格的官员不适合镇守边关。 抚顺在辽东的地理位置太重要,相邻努尔哈赤的老巢赫图阿拉(不是佛阿拉城,赫图阿拉后来才建),是努尔哈赤进入辽东平原的必经之路,它处于沈阳c开原c辽阳等地之间,素有“全辽之枢纽”之称。 并且抚顺关又是当时辽东地区的贸易重镇,集结了大量的蒙古族人c女真族人c汉人以及朝鲜商人,是明王朝辽东财政的重要来源之一,建州女真c海西女真四部c蒙古科尔沁等部,都依托这里进行双边贸易。 当然,对李永芳也只是猜想,到底是什么人,朱翊镠并不了解。 在去抚顺关的途中,朱翊镠问:“昨晚宴席后来怎样?” “老老实实地吃喝,再也没有人嚷着要离开了。”王象乾回道。 李成梁则道:“不过陛下,来的代表很多都不是各部落的部长,所以也做不得主,只能随大流附和。” “接下来就看各个部落的反应吧,虽然朕不主张用兵,但要做好随时战斗的准备。”朱翊镠嘱咐道。 “臣知。”李成梁立马儿答道,他巴不得有战呢,泰和元年居然还没有一次大的用兵,可把他憋坏了。 “陛下为何要单独去一趟抚顺关?”李成梁好奇地问道。因为按常理,军演结束皇上就要回辽阳。 “游击将军李永芳这人怎么样?”朱翊镠看似随意地问道。 “不知陛下想问哪方面?”李成梁小心翼翼地望着朱翊镠。 “性格,为人,处世,各个方面吧。” “其实臣也不是太了解他本人,只知李永芳是铁岭卫人,自小尚武,脑子很好使,且有相当的军事才能。” 与李成梁来自同一个地方。 “性格强还是弱?可堪重用否?”朱翊镠接着又问。 “这个”李成梁警惕地摇头,“这个臣也不好说。” 进而连续两问:“陛下为何这样一问呢?陛下之前认识李永芳吗?” “也不算很了解,但略有耳闻。” “那陛下前往抚顺关,与李永芳游击将军有关?”李成梁谨慎地问,毕竟李永芳是他任命镇守抚顺关的。 “算是吧。”朱翊镠点了点头。 “陛下出于什么考虑?”李成梁越来越感觉到紧张,即便李永芳有问题,也该由他过问,而不该皇上亲自出马。所以想着这李永芳犯了多大的事儿? “现在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朱翊镠道,“还是到那儿再看吧。” 如此一来,李成梁更是纳闷儿,这阵子他一直在皇上身边啊,按理说皇上没有理由知道李永芳。 不过区区一名游击将军嘛 ,辽东游击将军就有几十个。大明王朝有多少游击将军?难道皇上全都有所了解? 可皇上说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李成梁也不敢继续追问了,正想派人提前通报一声,也被朱翊镠阻止。 “李总兵不必先行通知,朕都想乔装改扮微服私访呢。” 至抚顺游击将军府不到一里路,朱翊镠才派人前去通传。 可把李永芳吓了一大跳。皇上c巡抚c总兵都来了?来干什么呢?昨天不是才刚刚见面的吗? 关键也没人提前告诉他一声。皇上御驾到游击将军府不对呀。 李永芳慌忙出去迎接。 朱翊镠一行人已经到了府前。 “臣李永芳不知陛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臣知罪!” “免礼。” 李永芳战战兢兢地站起来,与朱翊镠随行的,他只接触过李成梁,其他人在昨天之前,他一个都不认识。 因为只认识李成梁,所以起身后当然第一时间与李成梁交换眼神。 然而,见李成梁的目光也是扑朔迷离,李永芳一颗心更是七上八下,难道自己犯了什么事儿?那也不必劳烦皇上大驾光临啊! 朱翊镠鉴貌辨色地道:“李将军不必惊慌,朕只是想来府上坐一坐,与李将军聊聊抚顺的局势,顺便到抚顺关贸易榷场走一走。” “臣受宠若惊!陛下请!”李永芳心都要跳出来了。太有悖常情,他只是一名小小的游击将军呀。 由李永芳引路,朱翊镠一行人进了游击将军府。 游击将军上上下下的人都紧张,从未见过这样的仗势。 朱翊镠自然上座,旁边依然是陈炬与朱八戒,身后是四名近侍。 王象乾与李成梁坐在下首边。 尽管朱翊镠已告知此行的目的,但李永芳全身依然在冒汗不止,站着也不敢坐,像是在等待候审一样。 “李将军也坐。”朱翊镠一抬手,脸上还带着两分淡淡的笑意。 “臣还是站着说话。”李永芳谨小慎微地答道。 “站着多累,朕今天来,有好多话要说呢。坐。” 李永芳这才战战兢兢地坐下。 “朕听说你与尼堪外兰关系一直很好对吗?”朱翊镠第一问。 李永芳心里咯噔一下,“一直很好”这话是什么意思? 。 正文卷 第1479章 把李永芳问得满头大汗 关系一直很好尼堪外兰原来可是女真族人呢。李永芳思绪飞驰,这一问让他怎么回答? 关键不知道皇上的目的。 但此时此刻必须尽快作出回答,好在尼堪外兰已经入籍大明了,不然还以为他勾结外族领袖。 李永芳小心翼翼地道:“陛下,臣与尼堪外兰其实算不上朋友,之前只是认识,他经常带族人来抚顺关交易,久而久之就熟了,仅此而已。” “眼下有多少兵力镇守抚顺关?”朱翊镠接着又问。 “回陛下,之前是六百,后来增至两千。”李永芳回道。这一问简单,实事求是回答便是了。 “依李将军看,两千够吗?” “这个”李永芳稍一犹豫,不禁又看了李成梁一眼,兵力够不够也不是他说了算,不是该问李总兵吗? “倘若有敌兵来犯,情况紧急,在没有其他援军的情况下,李将军认为两千兵力,镇守得住抚顺关吗?” “”李永芳头有点大了。本来他就胆战心惊,皇上问的问题又没有标准答案,让他怎么回答? 回答镇守得住吗?可敌兵来多少也不知道,万一镇守不住,将来不是要打脸了?以抚顺关的地理位置,外族侵犯的可能性太大。 可让他回答镇守不住吗?那还要他这个游击将军作甚? 所以,李永芳又愣住了,不知如何回答才好,虚汗直冒。 朱翊镠一直在仔细观察李永芳的神情变化,接着又道: “要不这样问还是好回答一些,倘若蒙古族或女真族出动三万精兵袭击抚顺城,李将军明知寡不敌众守不住,死守的代价便是城破民亡,乃至整座抚顺城都将成为一片废墟,在这种情况下,李将军该如何抉择?” 李永芳心里头真个有一万头草泥马飞奔而过,若非问他的是当今皇上,他都要跳起来破口大骂了。 这种假设性的问题让他怎么回答? 皇上到底想干什么? 考验他吗? 关键这个假设性的问题,皇上想考验他什么呢?他该如何回答? 明知守不住,倘若负隅顽抗,将面临屠城之灾,都得要死嘛;可若放弃抵抗,就要向敌人缴械投降,势必会被千夫所指骂他是懦夫。 如何抉择? 关键是皇上希望如何抉择?到底是爱惜子民?还是爱惜名声?倘若皇上爱惜子民胜过爱惜名声,那只有开城门投降了,否则只能选择战死。 皇上怎么想呢? 李永芳头疼似裂,感觉脑子里嗡嗡作响,太难太难了。 “无非两个选择嘛。”朱翊镠不急不躁地道,“要不弃城投降以保城民,要不抵抗到底至死不渝,结果就是所有将士和城民都与李将军共存亡,实话实说,李将军倾向于哪个?” 情急之下,李永芳道:“陛下,恕臣直言,臣不知如何抉择。” 朱翊镠依然不急不躁地道:“李将军镇守抚顺,负责一城之安全,跟随你的将士与城民,生死都系于你之手,假若果真有敌兵来犯,你需要第一时间做出抉择,岂能不知?你若不知,让跟随你的将士与城民怎么办?” 李永芳额头上黄豆般大小的汗珠直往下落,坐立不安神情沮丧。 朱翊镠望着李永芳,忽然爽朗大笑起来,说道:“见李将军满头大汗,想必此刻内心十分纠结,到底是爱惜自己的名声,还是爱惜手下的将士与城民的生命呢?足见李将军是个善良的人。这很好啊,很好很好!” 李永芳强颜欢笑,听不出来皇上到底是赞扬他还是嘲讽他。 而王象乾与李成梁似乎也没有听出来,但对皇上刚才问李永芳的问题,他俩心中都已经有了答案。 只是不明白皇上为什么要问?专门来见李永芳,难道只为了问这个假设性但很有可能发生的问题吗? 其目的何在? 李成梁或许对皇上了解少些,但王象乾知道皇上心思缜密,做每一件事都有目的性,绝非随口一问。 朱翊镠也没继续追问下去,这一刻他似乎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跳转下一个话题:“李将军,抚顺关榷场的交易量最近多过往常吗?” 李永芳终于松了一口气,皇上刚才问的几个问题让他太难受,问到榷场交易,让他感觉轻松多了。 毕竟这问题可以依据事实回答,且不必输出他自己的观点。 “回陛下,最近榷场的交易量明显呈现上升的趋势,贸易额大增,想必这是因陛下鼓励互市之故。” “那李将军觉得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刚一轻松,怎么又来问带个人观点的问题? 不过,这个问题相较于上一个问题难度似乎要小得多,毕竟开关鼓励互市是陛下的决策。 李永芳稍一犹豫,回道:“陛下,依臣之见,这是好事。” “何以觉得?” “既可以增加国家财政收入,又可以促进各民族间的融合交流。” “可开关互市无疑也给了敌人了解我们的机会,我们的缺点甚至秘密同样会暴露在敌人面前。对此,李将军觉得应该如何改进?” “”李永芳险些再次无语,稍一沉吟后回道,“臣以为,世事有利有弊,只要利大于弊,就可以坚持去做。” “你的意思是开关互市利大于弊?” “是的,陛下。”仗着这是皇上所倡导的,李永芳终于笃定了一回。 “李将军该清楚抚顺关的地位,对于辽东有多重要吧?” “臣知道。”李永芳点了点头。 “你是愿意继续镇守抚顺关,还是愿意随朕回京做官?” “陛下,这个”李永芳一愣,不知道刚才一番回答到底让皇上满意还是不满意?倘若满意就是升,倘若不满意就是贬,问他愿意不愿意,还不是取决于陛下对他满意不满意? 但陛下对他满意还是不满意呢?他刚才完全没看出来啊,那这会儿他该回答愿意还是不愿意呢? “愿意就说愿意,不愿意就说不愿意嘛,遵从自己的内心。”朱翊镠道,“姑且当作平级调动。” “臣愿意。”李永芳回道。只要不贬,肯定愿意去京城做官。 “好,朕知道了。”朱翊镠起身,“带朕去抚顺关交易榷场看看。” “臣遵旨。”李永芳跟着站起来,发现自己衣服已全部湿透。 。 第四更,不出意外,还有一更,可俺的月票呢? 正文卷 第1480章 慈不掌兵(五更求订求票) 参观完抚顺关交易榷场,朱翊镠才带着王象乾c李成梁等赶回辽阳。 回辽阳的途中,王象乾与李成梁都想问皇上来抚顺关的目的达到了吗? 似乎,好像也只是问李永芳几个问题,但他们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直至快到辽阳城时,李成梁才忍不住开口,不过开始也没有直问:“陛下想将游击将军李永芳调去京城任职吗?” 朱翊镠点头:“朕是有这个考虑。” 之后李成梁才问开:“那陛下觉得这次去抚顺关的目的达到了吗?” “算达到了吧。”朱翊镠倒是直接,继而又问,“你们是不是很想知道,朕为何忽然要去抚顺关见李永芳一面?” 李成梁与王象乾都点头。 “那你们先回答朕问李永芳的那个问题吧,就是当敌军来犯,明知寡不敌众镇守不住了,到底是坚持血战到底,宁可城破民死,还是为了将士与百姓,忍受千夫所指向敌军缴械投降?” “其实,当陛下问李永芳将军时,臣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李成梁回道,“作为一名军人,臣当然不会缴械投降,否则不配叫作军人。” “但是臣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百姓惨死,倘若百姓不惧死,愿意与臣一道守城,那就让他们来;倘若不愿意,明知守不住,臣会先放他们出城,哪怕向敌军投降,毕竟他们没有守城的义务。而后臣会与其他将士以及愿意守城的百姓坚持抵抗,与城共存亡。” 王象乾兴奋地道:“虽然我不是军人出身,但与李总兵想到一块儿去了。这也是我内心真实的想法。” “英雄所见略同。”李成梁笑了笑。 然后两人同时将目光投向朱翊镠。 “很可惜李永芳没有想到。”朱翊镠感慨地道,“你们都想到要征询城里百姓的意见,问他们到底愿不愿意与你们一道坚守,李永芳好像没有这个觉悟,在他眼里,为了不让士兵与百姓遭殃,哪怕让他背上骂名也在所不惜,其实应该问问士兵与百姓的意见。” “可陛下如何得知李将军的想法?”王象乾诧异地道,“他当时不是说为难,所以不知道如何抉择吗?” “这不是明摆着吗?在朕的面前他岂敢说投降?但心里是倾向于投降的,不然又何以如此为难作出抉择?” 历史上李永芳开城门投降后,确实保住了抚顺城百姓的性命,但全部被迁移到赫图阿拉城去了。 也不知道当时的百姓怎么想,是愿意迁移他乡还是愿意坚守?这个不得而知,但朱翊镠觉得该问一问,倘若都愿意坚守呢?清兵打到江南时,多地百姓愿意与将士们共守城池。 生命诚可贵固然没错,但许多人也并不怕死,认为世上有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这是中华民族的气节。 李永芳或许低估了当地的百姓。 当然历史的真相不得而知,历史上李永芳投降时到底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兴许认为大明已经烂到骨子里,已经无可救药也未可知吧? 反正现在他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王象乾又谨慎地道:“只是陛下,以此为由调任李将军会不会?” “你是觉得朕只凭问两个问题,就决定李将军的前程,这样不合理或有失公平吗?”朱翊镠直截了当地问。 “没有,只是理由倘若被李将军知道,他也许会不服气的。” “抚顺关在辽东的位置极其重要,必须让意志力十分坚定,且足够忠于我大明的将军镇守才行。朕相信李将军心地有漂亮的一面,但慈不掌兵,朕还是将他带回京城作官吧。” “你们赶紧物色一位游击将军。” 对于朱翊镠这个决定,王象乾无话可说,因为他知道且领教过皇上无比“毒辣”的眼光,看人之准非常人所能及。 但李成梁虽然嘴上没说,心里却颇有微词,毕竟李永芳与他同乡,又是他提拔上去的,若以猜测作为评判且调任李永芳的理由,似乎不够充分。 可既然皇上已经有了决定,他也不能说什么。皇上问的那个问题,李永芳确实也没有回答出来嘛。 况且他非常认同皇上刚才所说,镇守边关的确需要意志力超强,且绝对效忠于大明的将领才行。 如果性格偏于软弱或过于仁慈,镇守边关确实不太合适,当强敌来袭时很容易心下一软投降算了。 不过,李成梁还是没能忍住,弱弱地问了一句:“这么说,陛下对李永芳游击将军并不满意?” 朱翊镠摇了摇头道:“也谈不上,朕只是觉得每个人性格不同,擅长的领域也不同,应该 让人各尽其才,做自己最擅长的事。边关战乱多,尤其像抚顺那样的枢纽,很容易发生战争,李永芳或许并不合适镇守那里,更适合去一个平静的地方当官吧。” 接着,又补充一句:“朕相信他的能力,也相信他会有一番大的作为。” 哦,李成梁这才稍感心安,不然还以为他看人的眼光是如此之拙劣呢。反正他觉得李永芳这人脑子很灵活。 朱翊镠一行人离开抚顺后,李永芳的心还久久不能平息下来。 因为他一直没能猜透皇上特意来他的府邸到底是为何意? 还问他愿不愿意去京城做官,难道真的要调他去京城吗? 在此之前,他想都不敢想。 但他又实在琢磨不透,皇上对他到底满意还是不满意?当时没想明白,事后依然没想明白。 而且,他还在琢磨皇上问他的那个问题,该怎样回答才堪称完美?皇上又倾向于哪一种选择呢? 当强敌来袭,明知镇守不住,倘若坚决抵抗,将面临屠城之灾,那是开城门投降还是继续负隅顽抗呢? 反正他觉得很难。 也不知别人怎么想。 为能得到一个较为完美的答案,李永芳决定召集抚顺城的所有将士,让他们一个一个发表自己的意见。假若他们是抚顺城的游击将军该如何选择。 这时候他倒是想到了问人意见,只是依然没有想到问抚顺城的百姓。 。 正文卷 第1481章 完颜部投降 参观完辽东军演回来,努尔哈赤又立即投入到紧张的备战中。 完颜部参观军演的四名代表,在晚宴众目睽睽之下,竟公然对大明王朝的政策方针表示抗议,可见他们反对纳入大明的决心有多强烈。 所以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才行。在努尔哈赤眼里,征讨进而打败完颜部还只是统一行动的开始。 就像当初与尼堪外兰的决战一样。 未来的路还长着呢,毕竟这仅仅只是他熟悉的建州女真各部。前方还有淮西c东海c长白山各部。 不知别人怎么看,也不知是否早期受到李成梁的影响,反正努尔哈赤的想法与李成梁很有几分相似。 那就是“以战养战”。 在不断地战斗中提升自己,将战争作为发展的动力,促使自己变强,同时作为检验自己是否强大的标准。 所以他希望能不断地征战,对战斗似乎有着与生俱来的渴望。 而且事实证明,他这个思路可行。 随着他强势发布战斗檄文,并一路征讨不服的部落,先后已有多个部落望风归顺,像苏完部c董鄂部c雅尔古部等,现如今都是他的人。 征战确实让他实力不断变强。这也进一步增加了他的信心与决心。 他更相信自己的决策方向是对的。 而对于辽东这次军演,让他看到了自己与明军存在着巨大的差距。 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上,以他们目前的实力,与明军都相差甚远。 况且参加军演的,还只是辽东的半数兵力,并非全部。 所以现在也只能想想建立属于自己的政权,必须先统一再说,不然各自为战,内部矛盾都解决不了。 努尔哈赤召集舒尔哈齐c雅尔哈齐与额亦都等人,展开一次动员会议,并向完颜部主动发出挑战。 还是由他们三人领军,分三路向完颜部进发,再次吹响战斗的号角。 而此时他们的全部兵力已经超过两万人了,是刚起兵时的十倍不止。 然而当他们再次逼近完颜部时,发现途中一队又一队的完颜部族人,携老扶幼正离开他们所在的部落。 努尔哈赤让舒尔哈齐拦下他们。 一问,原来是完颜部的首领已经决定好了,不与努尔哈赤争夺战斗了。 愿意归顺的留下来,不愿意归顺的可以去投奔其他部落或大明辽东。 他们扶老携幼这些人,正是准备去投奔尼堪外兰的。 而没有出来的完颜部族人,此刻正等着努尔哈赤去接收。 还有既不想投奔尼堪外兰又不想归顺努尔哈赤的人,已经离开完颜部准备投靠淮西c东海其他部落去。 总而言之,完颜部已经罢斗了,决定不与努尔哈赤争锋。 “大哥,完颜部准备投降了。” 舒尔哈齐问完后,激动而兴奋地冲到努尔哈赤面前,将刚才打听到的消息告知。 可努尔哈赤又有点不高兴了,当场皱起眉头。 “大哥,这样不好吗?”舒尔哈齐不解地道,“完颜部罢斗,我们又可以接收部分族人与战备了。” 努尔哈赤微微摇头,但当着众人的面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故而摇头之后又迅速点了点头,说道:“先去完颜部看看再说。” 看着这帮出逃的完颜部族人,努尔哈赤尽管已经感觉完颜部确实已经不想与他争了,但他也没有多高兴。 先前尼堪外兰与他争斗,他其实很很乐意,就想借助尼堪外兰,将其彻底打败以树立他的威望。 结果他师父御驾来到辽东,只一席谈话便将矛盾调停,尼堪外兰直接入籍大明不与他争了。 等于不给他证明自己的机会。 尽管之前佛阿拉城反击战中证明过自己一次,但那一次是被尼堪外兰打到自己老巢,终究没那么称心如意。 反正不是他想要的那种。 而这次显然又不合他心意。他还是希望借助征战打败反他的部落,这样不仅可以壮大自己部落的实力,还可以提升他自己本人的威望。 可完颜部又投降了,虽然尚不清楚具体原因,但不用脑子都能想到,是因为辽东刚刚结束的军演。 完颜部也去参观了,而且晚宴上还因为想反抗大明的政策跳出来,结果被两名看似弱质女子的公公给制服,然后老老实实地坐着不敢动。 这让人怎么想? 大明皇帝是他师父,当然罩着他。 完颜部愿意投降,谁会认为这是完颜部怕他,而不是怕大明皇帝呢? 完颜部是忌惮大明皇帝嘛。 第一次,与尼堪外兰决战,师父御驾亲征,然后与尼堪外兰谈话,结果尼堪外兰入籍大明,去大明做官。 这一次,与完颜部决战,师父辽东举行军演,完颜部代表参观,结果完颜部投降,相当于解散完颜部。 愿意投奔尼堪外兰的去投奔尼堪外兰或大明,愿意归顺他的等着他接收就好了,都不愿意的可以去投奔淮西或东海或长白山各部落 那完颜部不等于是解散了吗? 可如此一来,两次想证明自己都以失败告终,且都是因为师父。 努尔哈赤当然有点不开心。 也不是不感谢师父,只是偏离了他的愿望,没有按照他设想的方向来,终究还是留下小遗憾。 不过这是他的心里话,让他怎么说呢?要说也只能与舒尔哈齐一个人说。 被他统一的族人又将增多,完颜部总有愿意归顺他的;战马c兵器c物资等也将增多,完颜部不会全部毁掉不给他留下;对手无疑又少了一个,完颜部是一个强劲的反抗者 可与努尔哈赤的理想终究差了些。 所以,他没有像舒尔哈齐等人那样开心c激动,只是履行义务似的,准备去接收完颜部。 一路上断断续续的,都有出走的完颜部族人。 “大哥,这不会是完颜部的阴谋,故意用来迷惑我们的吧?” 舒尔哈齐忽然警惕地道。 努尔哈赤摇头,但什么都没说。心想,这时候完颜部断不敢耍阴谋的,否则师父不会放过他们。 而此时的完颜部部长已经在城门下等他们来接收了。 。 正文卷 第1482章 努尔哈赤果真借钱来了 朱翊镠第一时间收到完颜部向努尔哈赤投降并解散的消息。 但这个消息是尼堪外兰传来的。 因为已有部分完颜部族人涌入宽甸城,投奔尼堪外兰去了。 完颜部投降早就在朱翊镠的意料之中,即便没有军演结果也是一样。 只是没想到投降得这么快。 以时间线推算,这不刚好是参观完军演一回去就准备投降了吗? 参加完军演回去后,与努尔哈赤都没有正面交锋呢。 对于朱翊镠而言,当然乐见其成。 和平解决嘛,而且还有部分完颜部的族人拖家带口涌入宽甸城,无疑又加强了两族人之间的交流。 以这样的速度,努尔哈赤很快便能统一建州女真各部了。 不过,在朱翊镠看来,即便努尔哈赤很快统一建州女真各部,他的统一大业也只能叫刚刚开始。 因为建州女真各部实力这时候还相对较弱,与海西四部如其中之一的叶赫部相比,努尔哈赤还有所不及。 叶赫部是海西女真四部之一,依附乌拉部(即扈伦国嫡系那拉氏,后称乌拉那拉),与明保持密切关系。 因叶赫部靠近大明在当地所设的马市镇北关(俗称北关),故明人有时也称叶赫部为“北关”。 叶赫先世一说姓土默特氏,本是蒙古族,后来灭掉扈伦那拉部,改姓那拉氏。那拉是太阳的意思。 此时,叶赫部依险筑城,已经开始称雄于海西女真了。 叶赫那拉氏族与努尔哈赤代表的爱新觉罗氏族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 据说,早在元末明初时,叶赫那拉氏族与爱新觉罗氏族之间就发生了一场战争。 当时,爱新觉罗家族的头领为了使叶赫那拉氏臣服,指着大地说:“我们是大地上最尊贵的金子(爱新觉罗是金子的意思)。” 而叶赫那拉的首领听了大笑,他指着天上的太阳说道:“金子算什么,我们姓它(叶赫那拉是太阳的意思)。” 结果,在那场战争中,叶赫那拉氏最后打败了爱新觉罗氏,成为当时女真族最大的部落。 然而,历史的发展用是难以预见。 叶赫那拉氏族和爱新觉罗氏族总是在敌人与朋友之间徘徊,是敌人的时候难免要打上几仗,是朋友的时候便开始联姻求和了。是战是和,都视当时的情况和利益而定。 事实上,叶赫那拉氏和爱新觉罗氏世世代代都是血统之亲,努尔哈赤不但是叶赫那拉氏所生,还娶了叶赫那拉部落的女子为妻。 只是,由于朱翊镠的参与,也不知道已经改变的历史,叶赫那拉氏与爱新觉罗氏还会不会继续相爱相杀。 但可以确定的是,努尔哈赤接下来的路只会更加艰难,因为对手更强。 至于最终会演变成什么样子,朱翊镠现在也不敢说,只能说无论女真各部最后变成怎样,都改变不了他将这片土地全部纳入大明的决心。 收到尼堪外兰消息的第三天,努尔哈赤也来信了。 首先向朱翊镠汇报了完颜部弃城投降的消息。 然后向朱翊镠借钱,说因为族人越来越多,佛阿拉城已经显得拥挤不堪住不下这多人。 而想建的城便是赫图阿拉。 努尔哈赤信中还明确表示借钱可以偿还一定的利息。 金额是三十万两银。 这个数目不多但也不少。 无论国家还是个人,借得好可以促进感情,借得不好容易伤感情。 朱翊镠收到信后在考虑。不是考虑借不借,而是考虑以什么方式借,借时还要满足什么样的条件才行。 “你这个徒弟很聪明,你利用他,他也想利用你。”徐文颖笑了笑说。 朱翊镠微微一笑。 “那你到底借是不借呢?” “人家都已经开口了,天下人又都知道朕朕有钱,不借不是伤感情吗?” “三十万可不少呢。”徐文颖道,“若以个人名义借,你好像也拿不出来。” “当然不会以个人名义借。以辽东的名义,且让努尔哈赤满足一定条件。” “满足什么条件呢?” “看能不能实现吧。”朱翊镠也没有立即与徐文颖说明。 而是召来王象乾与李成梁商议。 朱翊镠直接提出,将以辽东的名义借钱,但需要交换条件。 具体地说,辽东方面派遣工匠过去帮 助努尔哈赤修筑赫图阿拉,但努尔哈赤作为交换条件,必须派遣一支三千人的队伍去奴儿干都司戍边。 而所借的钱只还本金不还利息。 朱翊镠的用意很明显:第一还是以促进两族人交流为主,第二奴儿干都司那边很需要人却不易招募,但暂时还不想强制迁移一部分人。 “陛下,努尔哈赤恐怕是想以私人名义借吧?”王象乾道。他担心如果皇上答应借,是不是得辽东出这个钱?可眼下的辽东自己也很需要钱。 “他是想以个人名义,但一来朕身边哪有这些钱?二来即便有,也不会以个人名义借。但你们放心,朕只是以辽东名义借,这个钱不需要辽东出,朕会下旨意让户部拨款过来。” 王象乾与李成梁心安了,想着要是这样,似乎也不用与他们商量,由皇上自己做主便是。 朱翊镠之所以以辽东的名义而不用国家的名义借,是因为建州只能与辽东对等,而又不以个人名义借,因为他是皇帝,不仅仅只是努尔哈赤的师父。 王象乾道:“那就看努尔哈赤会不会答应陛下提出的条件了。” 朱翊镠悠悠言道:“成年人应该都明白,真有几个靠关系能借到钱的?更多的还是要讲究利益。无论与谁交往,也不管关系有多铁,不可能只讲人情,而不讲利益。人与人相交的本质,说白了其实就是利益交换。努尔哈赤是一个聪明人,相信他会明白的。” 王象乾与李成梁都深有感触地点了点头,确实是这个理儿。 只是两人都没想到,皇上年纪轻竟有如此之深的感悟。怎么看怎么想都不像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啊! 既然王象乾与李成梁都没意见,朱翊镠便决定下来,当即给朕努尔哈赤写一封信,信上亮明条件。 当然,措辞并没有那么直接,将目的性适当包装了一下。 。 正文卷 第1483章 军人 努尔哈赤收到回信后皱起眉头。 派遣三千族人去奴儿干都司开垦种植这与戍边有什么区别吗? 建赫图阿拉城本是他的主意,但其实借钱是舒尔哈齐提出来的。手上确实缺钱,所以就点头同意了。 没想到借钱师父却有附加条件。 说这也是促进交流c加深两族人之间的感情c增进友谊的一种方式。 的确,师父借钱给他可以促进交流加深两族人之间的感情并增进友谊,他派人帮助师父去奴儿干都司开垦种植也可以做到这些,但问题是派谁去? 努尔哈赤把回信交给舒尔哈齐看。 看完后,舒尔哈齐也皱起眉头,问道:“大哥,那现在借是不借?” “既然开口了,师父也点头答应,当然要借。”努尔哈赤确定地道。 “可三千人呢?听说奴儿干都司比我们这边还贫穷,有谁愿意去?无论是我们部落,还是其他部落归顺的人,这时候总不能强迫他们去吧?” “我当然知道。” “那三千人从哪儿来呢?” “俘虏。”努尔哈赤忽然从嘴里冷冰冰地吐出两个字来。 “俘虏?”舒尔哈齐微微一滞,“可俘虏不也是我们族人吗?” “师父曾派将近三万无为教的教徒去奴儿干都司,其实说白了就是俘虏,我们抓三千俘虏应该不难,谁让有些人不识时务负隅顽抗誓不归顺呢?” 想了想,舒尔哈齐忽然好像也想通了,笑道:“大哥这个想法应该可行。” “你明白了?” “我们现在正征讨建州女真各部不服的部落,对他们不愿意归顺的人,我们都比较开明,就像完颜部,可以随便去哪儿,有些人投奔海西c东海各部,但总有一天,我们同样要去征讨他们,届时那些人再誓不归顺便无退路可选,不杀他们,让他们去哪儿?” “”努尔哈赤笑得有点诡异。 “只是大哥,还有一个问题,我们何时才能征讨海西c东海各部?那三千人就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找到。” “这个我想过了,师父也没说马上就派三千人去奴儿干都司。” “你师父信上是没说,但也不能拖得太久吧?”舒尔哈齐道。 “三弟是觉得我们征讨海西c东海各部落还得等太久吗?”努尔哈赤反问。 “可现在的时机,加上以我们目前的实力,大哥有信心与海西四部开战?” “趁师父这会儿还在辽东,我们就要迅速行动,他们也不见得有多强。”努尔哈赤眼里有光,信心十足地道,“况且师父与我有五年之约,所以我们最多不会拖五年,可以先答应师父。不过才三千人而已,并不很多,还有” 努尔哈赤突然又戛然而止。 “大哥,还有什么?”舒尔哈齐迫不及待地道。 “谁说三千人非得是我们女真族人?” “大哥此话何意?” “就不能是蒙古族人吗?” “大哥的意思是去抢?”舒尔哈齐眼珠子骨碌一转。 “不一定去抢,但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迟早会与蒙古族人干仗。”一说起干仗,努尔哈赤眼里的光芒更甚。 “如此甚好。”舒尔哈齐笑了,“那大哥赶紧答应你师父吧,有钱好办事。” 随即,又皱眉道,“不过大哥,你师父为何连工匠也要给我们安排呢?” “这个我也没想明白。”努尔哈赤摇头道,“按理,本可不必这样的。” “但不管。”努尔哈赤接着又道,“只要师父给,我们就要,反正大明工匠水平肯定要高过我们,不要白不要。” 舒尔哈齐咧嘴一笑,道:“大哥言之有理,白给的为什么不要呢?” 这样,兄弟俩议定,可谓是一拍即合。努尔哈赤当即给师父回信。 李成梁这两天在物色斟酌镇守抚顺的合适人选。 其实于他而言,可选的人很多,不说手下其他将领,就是他九个儿子,都可独当一面。 长子李如松本镇守辽阳,被皇上调往凤城;次子李如柏本跟随他镇守广宁城,如今他来辽阳,广宁城顺理成章就交给二儿子了。 除了六子c七子被调往奴儿干都司跟随张学颜学习,他觉得其他几个儿子都可堪重任。 关键是皇上怎么想。 既然在皇上眼中抚顺如此重要,认为李永芳可能并非合适人选,那他几个儿子在皇 上眼里是否合适呢? 这天,李成梁去了王象乾那里。 说心里话,这位新任巡抚按辈分是他后辈,因为算起来他肯定与王象乾的父亲王之垣同辈嘛。 所以对王象乾这个后辈多少有点不放在心上的感觉,但好在他与王之垣曾经都是张居正一线上的人,对王象乾倒是也没什么反感。 再说,身为军人,以官位而论,总兵官已经是登峰造极,最大的官了,本朝的成例不允许一个武人握有一省以上的兵权,再升迁已经不可能了,除非进京做官,又或是增加官俸与官衔,他都已经封了伯爵。 可以说是顶天了。 还能怎么着? 其实想想是自己的后辈也好嘛,说话办事还要方便一些。 见王象乾没有一点压力。 来了也不用寒暄客气,直问:“王巡抚想好了派谁镇守抚顺吗?” “依我看,皇上对李总兵几个儿子都很看重,要不派令郎去如何?” 其实这个问题王象乾认真想过,而且私底下还特意请教过皇上。 “这样好吗?”李成梁笑了笑。 “有何不好?”王象乾道,“李总兵几个孩子个个神通,只要有能力,又忠于我大明,就该得到重用嘛。” “只不知皇上怎么想?”李成梁嘴上问道,心里暗自高兴。他知道皇上倚重眼前这位年轻巡抚,人家既然提出来,那十有八九这事儿成了。 “我想皇上应该不会反对吧,让李总兵的儿子镇守,皇上肯定放心,只是不知李总兵想派第几子去?” “你怎么看?”派第几个儿子去,李成梁无所谓,反正都是自家孩子嘛。 “要不就派李如桢兄?” 李如桢是李成梁第三子。 “我没意见。”李成梁爽朗一笑。 “那我稍后便去请示陛下。” 其实任命李如桢这个决定,王象乾已经与朱翊镠商量好了。 。 正文卷 第1484章 希望一下子破灭 朱翊镠行动很快。 让王象乾与李成梁任命李如桢为参将,前往抚顺顶替李永芳镇守。 让李永芳先来辽阳,后随驾回京任职。至于担任何职,暂时尚未确定。 除了王象乾与李成梁,辽东其他人也并不知道为何突然调任李永芳。 反而因为调往京城任职,一时间还都以为他即将要高升了,搞得抚顺的官员将士们纷纷前往他府里祝贺。 毕竟皇上亲自来抚顺考核过嘛。 而李永芳自己其实也拿不准。 自上次皇上特意来他府里一连问他几个问题,到底回答是否令皇上称心如意,至今他头脑都是懵的。 当时感觉皇上不满意,尤其是那个到底坚守还是弃城投降的问题。 可事后回忆记得当时皇上一连说了几个“好”字儿,他又觉得升迁有戏。 如今皇上真的让他进京做官,更是让他相信皇上应该是看中了他哪方面的能力,不然何以将他调往京师呢? 所以,当抚顺的官员与将士们来他府里道贺辞别时,他觉得面上有光。 李如桢一到任,李永芳便收拾行李赶去辽阳。他的家眷暂时留在抚顺。 朱翊镠收到努尔哈赤的信,同意借钱,而后会陆续派三千人去奴儿干都司开垦种植,说白了就是戍边。 朱翊镠吩咐陈炬派人回京传旨,让户部点拨三十万两银来辽东。 理由当然也明确指出,毕竟户部的钱必须花得有理有据。即便是皇帝,也无权随便调度使用。 从辽阳赶往京师距离也不算远,因为可以选择走水路,而不必饶着渤海走陆路。陆路还是有点距离。 尽管朱翊镠下了旨意,但他还不确定朝廷的官员会不会支持。 毕竟这钱是借给建州努尔哈赤。 以传统的老观念,不削弱女真各部的力量就不错了,居然还借钱给他们钱修筑城池?修筑起来干嘛呢?帮助他们壮大实力抵抗大明吗? 不过他相信郑妙谨有办法。 李永芳带着无限憧憬来到了辽阳。 不管怎么说,反正他离开抚顺时很惬意,没有让他觉得丢脸。 能来到皇帝身边,又确认可以进京为官,当然值得高兴。 多少人求之不得?见皇帝本人一面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李永芳来到辽阳,首先当然去拜见李成梁与巡抚王象乾。 毕竟职位在哪儿摆着,他还没有资格直接请求觐见皇帝。 因为之前只认识李成梁,所以李永芳先去了李成梁那里。 军人的性格就是直,尤其是像李成梁这样很纯粹的军人,不像戚继光身上还带有几分儒雅的气质。 所以一见李永芳,李成梁便直截了当丝毫不转弯抹角地问道:“知道为什么不让你镇守抚顺吗?” “”李永芳摇头,感觉李成梁的态度出乎他的意料,进而想到是不是他对皇上的态度判断有误?不然李成梁不会这样劈头盖脸地责问他呀。 “皇上去你府上的那个问题,你现在想明白了吗?”李成梁接着又问。 “大人指哪个问题?”李永芳弱弱地问道,但其实他已经料到了。 “就是那个到底拼命坚守,还是弃城投降的问题。” “卑职想过,还特意征询过抚顺将士们的意见,认为该坚守。”其实李永芳回答的只是代表大部分人的意见。 “那城里的百姓怎么办?” “让他们与将士们一道坚守,否则城破也是难逃一死。” “我还一直以为你脑瓜儿灵活,拉着百姓与将士们一道坚守,且不说他们的战斗力,倘若他们不愿意,甚至给他们添乱呢?他们可没有守城的义务。” “那以总兵大人之见” “算了算了,懒得与你墨迹。”李成梁没有耐性了,一摆手道,“这就是皇上为什么要调任你的原因,性格懦弱,缺乏主见,不适合镇守边关。” “”李永芳顿时傻眼了,感觉大冬天被人猛地扔进冰窟里。 这是什么节奏?难道皇上就只凭借那一个问题,便断定他性格懦弱,缺乏主见,不适合镇守边关? 接着李成梁又道:“皇上说了,抚顺乃辽东重要门户之一,必须派一个意志力十分坚定,且绝对效忠于大明的将领镇守才行,而你并不合适。” 李永芳所有美好的憧憬在这一刻全部凝固了,感觉脑子嗡嗡作 响。 他很想问:这样公平吗?抚顺在他的镇守下,并未出过任何状况,凭什么依据假设便将他的前程断送? 可他看了李成梁一眼,又不敢问。 “你是不是想说这样不公平?” “卑职不敢。” “什么敢不敢?我看皇上说得对,你这人就是软绵绵的没有魄力,想说不公平就直说,干嘛说不敢?” “”李永芳面红耳赤。 “不过你也别灰心,皇上答应你调往京师任职,肯定还是觉得你身上有与众不同的地方,以后好好表现便是。” 李永芳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瞧你这垂头丧气的样儿!”李成梁没好气地呵斥道,“又没让你去死,如果你心里觉得不服气,以后努力证明自己行就是了,去哪儿日子不是过呀?有多少官员一生都没见过皇上一面。” 李永芳不吱声。 “跟你说话你到底听见了没有?” “卑职听见了。” “那别沮丧着脸像死了娘似的,你他妈是个军人,就该有军人的样子。抬起头来,昂首挺胸,自己去见皇上。”李成梁声色俱厉地道。 “卑职,卑职” “滚!” 李永芳灰溜溜地出来了,感觉世界要崩塌了似的。 李成梁摇头叹气,或许从前真的不太了解李永芳,以为与自己同乡,都是来自于铁岭卫,便想当然也是一位血性男儿,看这样子还是皇上眼光毒辣,李永芳给人的感觉真有点蔫巴。 但李成梁还是相信李永芳这人脑子好使,可能就是瞻前顾后想得多。 就看皇上怎么用这种人吧。 李永芳心里滴血,感觉所有的希望与幻想全部破灭,见完李成梁他甚至想逃跑,不想去见朱翊镠了。 。 正文卷 第1485章 朕看好你哦(五更求订求票!) 可李永芳又转念一想,自己风风光光从抚顺出来,当时还有不少官员将士们为他送行,甚至说了好些恭维漂亮的话求他以后多多照拂 如果就这样灰溜溜地回去,让他这张脸往哪儿搁呢? 当人问起,让他怎么回答? 李永芳又只得鼓起勇气,硬着头皮去见皇上,死也要死得瞑目。 朱翊镠正在陈炬的辅助解说下,参详辽东的一张全景式的舆图。 这年代的地图压根没法看,乱七八糟的看得头疼,像地图投影c地图比例尺c地图定向c符号系统c文字注记等好像都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准,甚至连辽东的边界线都没有画出来。 “师祖,游击将军李永芳来了。”朱八戒进来禀道。 “传。”朱翊镠忙放下舆图。 咄嗟之间朱八戒领着李永芳进来。 “臣李永芳叩见陛下。”李永芳一进来便行臣叩拜之礼。 “免礼。”朱翊镠一眼看出李永芳的情绪不对,“你刚才见过李总兵?” “是。”李永芳耷拉着脑袋儿。 “李总兵训斥了你一顿?” “没有。”李永芳忙摇头。 “他告诉你了,朕为什么决定将你调离抚顺?”朱翊镠接着问道。 “”李永芳不吭声。 朱翊镠立即明白了,又问道:“这时候心里是不是很不服气啊?” “”李永芳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朕问你话呢?” “陛下,臣心里是有点纳闷儿。”李永芳一来惧怕朱翊镠,二来想起刚才李成梁的呵斥,说他软绵绵的没有魄力确实应该表现出几分军人的样子。 尽管自己给自己壮胆,可李永芳回答时还是没敢直视朱翊镠的眼睛。 “朕是皇帝,即便你纳闷儿,心里不服,也得忍着,知道吗?” “”李永芳想死的心都有了,这少年天子不讲理。 “李总兵是不是说你性格软弱,不适合镇守抚顺啊?” “是。”李永芳点头。 “这是朕的意思。”朱翊镠不紧不慢地道,“你也不要多想,朕觉得你最擅长的事不在于此,故另有他用。” “谢陛下!”这时候还能说什么呢?您是皇上,怎么说都有理了,说得好像比他自己还更了解他自己似的。 “以后跟着朕,只要你努力,朕还能亏待你吗?来,笑一个。” 李永芳努力挤出两分连他自己都感觉到了的无比尴尬的笑容。 “回京之前,派交给你两个任务吧。” “请陛下吩咐。”李永芳清楚这时候再纳闷儿也没用,再不服气也得忍着。 “你过来。”朱翊镠招了招手。 李永芳战战兢兢轻手轻脚过去,也不敢正眼看朱翊镠一眼,感觉眼前这位少年天子高深莫测有点恐怖。 “朕不是老虎,不吃你,怕什么?李总兵难道平常素日没有教你们军人就该有军人的样子吗?” “教了,教了,刚才还教过呢。”李永芳忙答道。 “那你把头抬起来,看着朕。”朱翊镠忽然拔高音量。 李永芳浑身一振,立马挺直腰板。 “看,这是辽东南端的旅顺口。” 朱翊镠让陈炬展开舆图,用手指指着旅顺口的那个黑点。 “朕交给你的第一个任务是,带一个专业的舆图制作师过去,朕需要一份具体到每一个地理位置的详细的舆图,而不是像这样,什么都看不清楚,舆图越详细越好,明白吗?” “臣明白。”李永芳点了点头。 “这个任务不难吧?” “不知陛下给臣多少时间?” “这个问题问得好。”朱翊镠抬手,笑道,“时间就是金钱,时间就是生命,朕的时间很紧,就一个月吧。” “臣遵旨。” “待舆图制作完成,你让舆图制作师赶紧送到辽阳来,而你第二个任务,就是从旅顺口坐船,穿越渤海海峡,抵达山东蓬莱,一,需要多长时间,二,能通过多大的船只,第三,一次性可通多少人,朕需要一份详细可靠的资料。如果能将旅顺口至山东蓬莱沿途的景观给朕介绍清楚,那就更好了。” 朱翊镠抑扬顿挫欢喜地说着。 而李永芳听着却想哭,镇守抚顺的游击将军居然要做皇上的导游吗? “记住,这个时间也是一个月。”朱翊镠接着说道 ,“从辽东旅顺口出发至山东蓬莱,海上距离不到一百海里,其实很近的,你需要考察的是沿途环境,以及朕刚才提到的那些信息资料。” “臣遵旨!”李永芳答道,心里再苦再难,这时候不也得答应吗? “也就是说,朕给你两个月时间,有信心吗?朕可是看好你的哦!” “有信心。”李永芳嘴上答道,但心想皇上您这话谁信?那么看好他,怎么将他调离抚顺,说他镇守不了?这交给他的两个什么狗屁任务?难道他自己擅长这方面而不自知? 心里那叫一个有苦难言啊! “这是朕第一次交给你任务,一次还是两个,朕在辽东,还没有这样器重过谁呢,你可不要令朕失望哈。” “咳咳!”李永芳实在没憋住,咳嗽了两声,感觉已经伤到心脉了。 “答应得这么快呢。” “”李永芳无语,到底是皇上脑子不好还是他脑子不好? “时间紧迫,舆图制作师王巡抚已经为你准备好了,你去问他一声,然后你们赶紧出发吧。” “臣遵旨!”李永芳郁闷地出来了。尽管皇上好像也没有冲他发火,可他心里头的火呀直往胸口窜。 好好的游击将军不让他当,他以为真的要高升呢?结果 更可气的是皇上把好话都说了,说什么看好他,还说什么在辽东没有如此器重过谁,把他当傻子呢。 来辽阳之前他也刻意打听过,当今泰和皇帝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外界风评都很好,说皇上料事如神英明神武百年难遇,可怎么到他头上就 糊里糊涂地被引至巡抚值房,没想到王象乾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皇上可把你拯救了。” 气得他一口老血显得喷出来了,我李永芳是作了什么孽吗? 。 正文卷 第1486章 成功洗脑 李永芳知道,眼前这位年轻的巡抚是皇上从京城带来的,此时还有一个身份:平东大将军。 肯定与皇上是一路人。 这样一想,他心里觉得舒服一点。 可皇上拯救他是什么鬼?镇守抚顺不是谁都可以,但带人制作舆图,坐船从旅顺口至山东蓬莱谁都可以。 “是不是觉得很奇怪?或是很不服气我为什么说皇上是在拯救你?” 王象乾望着一头黑线的李永芳,语气平和地笑问道。 “镇守抚顺可不是个好差事。”王象乾道,“你想,抚顺关东边多少女真人,而辽东才有多少兵力负责镇守?如今陛下的政策你也清楚,肯定有人抗议,抚顺便成为首要攻击目标。届时你守住了还好,可万一守不住呢?” 本来,李永芳心情差到了极点,压根儿听不进去的。 可听到这儿,忽然让他又想到皇上问他的那个问题。 所以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只听王象乾接着又说道。 “知道皇上为什么问你那个棘手的问题吗?假若面临敌方大军压境,明知镇守不住,该如何抉择?其实就是料到或许有一天,抚顺将成为攻击目标,而你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说到这个问题,李永芳发现自己的心突然间静下来了。 “你当时说不知如何抉择对不对?虽然皇上当时并没有批评你,可你那样回答,至少证明内心十分纠结。先且不评判你的回答,可万一抚顺被攻击,你无论是誓死坚守,还是弃城投降,对你都是一种伤害。同意不?” 李永芳点了点头,突然又感觉眼前这位巡抚和蔼可亲,简直像他亲爹似的掏心掏肺地与他交流。 “所以说镇守抚顺不是好差事,跟着皇帝多香,无论让你做什么,只要你肯努力,埋头苦干,还怕没有升迁的机会吗?不要哭丧着脸嘛。” “多谢巡抚大人开导,让卑职茅塞顿开。”李永芳感激涕零地道。 “让李总兵儿子去镇守就不一样,李总兵指定会加派人手,退一万步说即便到时候失守了,李家可以保他,可以让他戴罪立功,你行吗?” “不行。”李永芳忙摇头,他当然没法与李成梁儿子相比。 “再回头看,仔细想,皇上是不是在拯救你?这是让你远离是非之地啊!”王象乾声情并茂地道。 “原来如此,是卑职错怪了陛下!”李永芳也摊开自己心扉,毕竟感觉对面坐着的,就是自己知心朋友,“卑职刚才只想到,不被皇上重用而气恼,却没想到巡抚大人说的这些。” “以后你就会明白的。再说,皇上没有不重用你,是派给你两个任务吧?” “嗯。” “你要换一个角度看,就会发现你这两个任务有多重要,可千万不要以为那是两个普通的任务。” “还请巡抚大人明示。” “第一,皇上让你带人负责制作旅顺口那一带的详细舆图对吧,你想过皇上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吗?” “”李永芳摇头。反正他的心已经平静下来了,不再懊恼。 “因为旅顺口地理位置极其重要,故皇上意欲在那里设立军港,这是国家大事,你说重不重要?” “当然重要。” “所以皇上需要一份详细的舆图,这关系到辽东半岛c渤海c山东半岛,乃至京师的安全。皇上将如此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你不感到荣幸吗?” “荣幸荣幸”李永芳连连点头,刚还以为皇上是为旅游观光呢。 “还有第二个任务,皇上是不是让你从旅顺口坐船出发,穿过渤海海峡,前往山东蓬莱?考察沿途的各种情景?” “是。” “皇上要在这一带建立水师营,而且不止一个,因为假若外国列强来了,会首选从那一带登陆,所以本朝必须加强防备,这更是关系国家的命运前程,你能说这任务不重要吗?” “原来如此,皇上如此高瞻远瞩!”李永芳心悦诚服地感慨道。 “你以为皇上是为了玩儿呢?以后跟随皇上久了,你就会明白,皇上每一项决定都很有深意。” “多谢巡抚大人提点!” “咱都是为皇上效力,不说这些客套话。你只需记住,皇上是为了你好,利用你的长处,让你熠熠发光。说句不好听的,让你镇守抚顺,万一因为你的善念,怕百姓遭殃而投降了呢?那你不是要成为千古大罪人?” “”李永芳讶然无语。 “因为你很纠结,证明你真的不知如何抉择,如果 我没猜错的话,你现在依然纠结皇上那个问题。来,你扪心自问是不是?别撒谎。” “确实。”李永芳点头承认,继而虚心请教,“那请问巡抚大人,不知皇上希望卑职怎么做呢?” “李总兵没有教你?” “没有,将卑职臭骂一顿。” “到底是坚守还是投降,你需要问城里的百姓而不是将士,因为守城是将士的职责,百姓却没有这样过义务,但我华夏儿女的优良品德是,倘若被外族侵犯,会宁死不屈与城共存亡。” 李永芳似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你因为善念而弃城投降,或许只是为了保护百姓,不让他们白白送死,可你是否问过百姓怎么想?如果百姓不顾生死,愿意与你一道共守,而你却弃城投降,那不是辜负了全城百姓的一片热心吗?且不说你对国家是否忠诚。所以皇上那个问题的核心,想问你什么,你现在想明白了吗?” “卑职似乎终于明白了。”李永芳恍然顿悟般点头。 “皇上一直倡导以人为本的理念,就是让我们这些臣子明白,无论作什么首先都要站在百姓的立场上考虑,他们想要什么,我们才能去做什么。当然你也不要简单地认为只是一味满足,总之以人为本虽之四字,但内涵宽广,需要我们用心去体会,去做。” “与巡抚大人这一席话,真个是对卑职醍醐灌顶之功。请受卑职一拜!”李永芳站起,而后冲王象乾拜倒磕头。 “李将军客气了,快快请起!我还有几句话要交代你呢。” 王象乾忙也站起来,伸手搀扶李永芳,感觉李永芳的思想工作已经被他做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果然有效。还是皇上高明,莫非这就叫洗脑成功? 正文卷 第1487章 辽东一步步部署 李永芳站起来,重新落座,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已经脱胎换骨了。 王象乾忧虑地道:“因为皇上的政策方针,尤其军演后向其他部落摊牌,辽东的局势会越来越复杂,尽管皇上倡导和平,但我们要做好战斗的准备。所以不管陆军还是海军,都要加强建设,这样我们才有底气应付一切未知。” 李永芳已经将王象乾当作自己的大恩人了,至少是他生命这一阶段的大贵人。想着倘若不是王象乾一番开导,他的心结还不知什么时候能解开。 “这次你去旅顺,我会给你配备两名舆图制作师和四名护卫士兵,到了目的地若还有需要,尽管去找当地衙门,我会给他们指示,为你提供便利。” “多谢巡抚大人!” “不必客气,说了都为皇上效力。”王象乾一摆手,接着说道,“做事一定要认真,千万不可马虎。皇上将如此重要的任务交给你,是对你的认可,不要辜负皇上对你的期望。” “明白,称职一定竭尽全力。”李永芳重新焕发生机,信誓旦旦地道。 “除了皇上交给你的任务,你自己也要多留心发现问题,比如从旅顺口至蓬莱,这海上一带有没有外国人进入?听说日本人时不时穿过这里。皇上最痛恨日本人在本朝边境肆无忌惮活动,一直想教训他们呢。” “卑职一定会留心的。” “我就交代你这么多吧,你还有什么问题?”王象乾道。 “卑职没有问题,多谢巡抚大人!也希望巡抚大人代卑职感谢皇上。” “现在心里还憎恨或抱怨皇上将你调离抚顺吗?” “没有,没有”李永芳又是摆手又是摇头,“是卑职眼界狭小短见,不明白皇上的心意,经巡抚大人这一番开导点拨,卑职已经茅塞顿开豁然开朗,佩服感激皇上还来不及呢。” “你想通了就好。皇上的境界的确非我辈所能及,与皇上接触越深,越是感觉他肚子里的东西太多。好了好了,本抚也不多说了,你接下来的任务非常艰巨,赶紧启程出发吧。” “那卑职告退。”李永芳与刚进来之前的那个他已是判若两人。 望着李永芳笃定离去的背影,王象乾欣慰地笑了,跟着他也起身。 朱翊镠还在看辽东舆图。 刚才将目光对准旅顺口至山东蓬莱那一带,这会儿他又将目光对准看鸭绿江口c铁山c义州c皮岛那一带。 王象乾进来了。 “陛下。” “李永芳的思想工作做好了?”朱翊镠头也不抬地问道。 “臣感觉应该做好了吧。”王象乾如是般不确定地回道。 “李永芳或许性格善于软弱,不是刚烈的那种人,但也并非不可用。”朱翊镠这才抬起头来。 “陛下英明!臣也相信这一点,他让臣代为感谢陛下。” “他是应该感谢朕啊!”朱翊镠当仁不让地道。历史上的李永芳被国人扣上“汉奸”的帽子,算是救了他吧。 不过如果站在朱翊后世的角度,无所谓“汉奸”一说,只能说李永芳背叛了明朝,毕竟清朝人也是中国人。 明朝不行,难道只允许李自成c张召忠他们农民起义,就不允许满族人推翻腐朽的大明王朝吗? 历史本该强者居之。朱翊镠只是对大清推行的一系列政策嗤之以鼻。 都是中国人,叫李永芳为“汉奸”不合适,至少也得加上双引号以示区别。 不得不承认,从历史上效忠于努尔哈赤并为大清立下汗马功劳来看,李永芳这人能力还是有的。 所以朱翊镠并不想将李永芳一棍子打死。此人算得一位文武双全的人,只是骨头没那么硬而已。 无非不让他去做守城这样很需要硬气的事儿就是了嘛。 跳过李永芳,朱翊镠重新将目光投到舆图上,冲王象乾招了招手。 朱翊镠手指义州c铁山c皮岛c鸭绿江口这一带,缓缓言道: “稍后你与李总兵协商一下,这里需要派一位将军镇守,以训练水师。驻地就设在铁山吧。至于朝鲜方面,朕先头已经与朝鲜使团提及。” “臣明白。那不知陛下心中是否有合适人选?”王象乾问。 “让李总兵五子李如梅去吧。” “好的。只是陛下,如此一来,辽东重镇岂不全是李家人在镇守,这样会不会”王象乾担忧地道。 “朕的确考虑过了,但这个有弊亦有利,姑且先这样安排吧。其实你也该清楚,安排任何人 都有利有弊,那不如交给李家,让朕更放心。” “明白。”王象乾点了点头。 “但朕这样安排,对你就是巨大的挑战了。”朱翊镠幽幽言道,“朕眼下在辽东还好,一旦回京,你这个巡抚,想要与李总兵平分秋色,还得动脑筋啊!” “臣心里有数。” “辽东接下来的任务会很艰巨,无论经济c政治,还是军事c海防方面,都将有一阵疼痛难受的日子。” “陛下,恕臣斗胆,说一句狂妄自大的话,在辽东只要李总兵配合,臣真不怕接下来各种艰巨的任务。” 王象乾掷地有声地道,神情举止中莫不透露出一股坚韧劲儿。 朱翊镠颇感欣慰,点了点头道:“其实这也是朕为什么重用李总兵几个儿子的原因之一。当然,他几个儿子确实也有才能当此重任。” 继而朱翊镠又感慨地道:“朕最多也只能在辽东待一年啊!” “陛下离开京城这么久,已是前所未有之事。”王象乾感慨地道,“两宫太后娘娘c皇后娘娘,还有朝中大臣,指定日盼夜盼,盼望陛下早日还朝视事,若非辽东眼下局势严峻,臣恨不得立即护送陛下回京才好。” “不说这些,朕自有分寸。” “但有一事,臣还得提醒陛下。” “什么?” “淑妃娘娘好像已经怀有身孕,陛下在辽东恐怕不能再待太久。” “你说什么?”朱翊镠神情一紧。 “如果臣观察无误,淑妃娘娘应该怀孕了。”王象乾小心翼翼地道。 “是吗?朕怎么没有发现?” “陛下日理万机,太忙了。” “那颖儿为何也没有告诉朕呢?” “淑妃娘娘聪明伶俐,臣想,这时候若告诉陛下,怕会影响陛下的决定,所以娘娘选择了暂时隐瞒吧。” “陈公公,走,小朱。”朱翊镠迫不及待地要去找徐文颖。 陈炬喜笑颜开地跟上。 朱八戒在门口守着,听到喊声忙应道:“师祖,有何吩咐?” “今天朕休息,谁来也不见。” “哦,徒孙知道了,师祖早该休息几天,带着淑妃娘娘去逛逛嘛。” “靠,还教起师祖来了?” “徒孙不敢。” 。 正文卷 第1488章 夫妻同心 其利断金 朱翊镠与徐文颖以及另外三名近侍都住在总兵府的后院。 通常朱翊镠只带朱八戒在身边,三名近侍留下陪伴徐文颖。 尽管因为朱八戒刚才提醒一句,朱翊镠呵斥一声,但其实正是因为这句话说到他的心坎儿里去了。 来辽东也有一阵子,每天忙着给辽东“治病”,总想一步一步部署,赶紧将问题都捋顺了,然后好回京。 其他官员还能享受六天一休沐,可朱翊镠一天都没有休息。他没有休,徐文颖自然哪儿也没去。 女孩子好像都喜欢这儿溜溜那儿逛逛,这一特质仿佛与生俱来,但徐文颖却没能享受到这样的待遇。 朱翊镠回来时,徐文颖正在聚精会神地织绣一双婴儿鞋。 另三名近侍早发现朱翊镠进来,想提醒,却被朱翊镠阻止。 陈炬和朱八戒也没让进来。 朱翊镠轻手轻脚走到徐文颖身后。 徐文颖太过专注也没有察觉。忽然她开口道:“你们不要告诉皇上我已怀孕的消息哈,不然要打发我回京了。” 三名近侍只得“嗯嗯”的点头。 徐文颖头也不抬自言自语地道:“辽东眼下局势紧张,若没有皇上坐镇,恐怕会乱,所以皇上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回京,我看最起码还得需要半年时间。” “那娘娘怎么办?”其中一名近侍有心问道。 “什么怎么办?” “可再等半年,娘娘肚子就大了,届时想回京都不成,总不能让孩子在辽东降临吧?” “为什么不行?” “再说了,万岁爷很快就会发现的。” “等发现了再说喽。” “万岁爷要是马上知道了怎么办?” “反正不会离开他身边,让我一个人回京,那是不可能的。” “这样不是让万岁爷分心吗?” “你们以为让我回京,皇上就不分心吗?只是不想让你们看到而已,他晚上做梦还念着之怿姐姐的名字呢,梦里还哭过,我虽然不能取代之怿姐姐,可至少可以不离不弃陪在他身边。” “娘娘,万岁爷他” “他怎么了?”徐文颖忽然一抬眸,见与她说话的那名近侍眼睛似有闪躲,而是注视着她的身后方。 徐文颖心理咯噔一下,一扭头。 “皇,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徐文颖连忙想将手里的织绣藏起来,但随即发现好像已经没必要了,只好浅浅一笑。 三名近侍很识趣地离开了。 朱翊镠坐下,拉着徐文颖的手,深情地道:“对不起,你怀孕了我这个做丈夫的居然还不知道。” “你这个点儿回来就是因为这个?” “嗯。” “是我故意瞒着不想让你知道,怕你让我一个人回京,即便我求你答应不让我回京,你也会多一份担心。刚才的话你是不是都听到了?” “你说呢?”朱翊镠凝望着,“我什么时候在梦里哭过?” “这个我可没撒谎,是真的,不过没有哭出来,而是喊着之怿姐姐的名字默默流泪,当时我想叫醒你,可感觉会打扰你与之怿姐姐,就只好看着你默默流泪,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你是怎么知道我已经怀有身孕?” “是王巡抚看出来的。” “哦,他的确是个心细之人,昨天我不过因为感觉恶心所以没忍住捂了一下嘴,恰好被他看见。知道就知道了,反正迟早你也会知道的,但不许让我一个人回京。” “你这口气是商量c命令还是威胁?” “都不是。”徐文颖莞尔一笑,继而带着两分娇气,道,“我是在请求,请求我离不开一天的相公,不要赶我回京,不然我会变得丧心病狂,歇斯底里,莫名其妙,无理取闹总之,一个女人该有的毛病我都会染上。” “还是在威胁我。” “我只是想告诉你后果。” “放心,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回京。我在哪儿,你便在哪儿。”朱翊镠将徐文颖揽进怀里,抚摸着她的肚子。 “真的吗?” “朕是皇帝,一言九鼎。” “那太好了。”徐文颖欢喜地道。 “可如果辽东的局势没有明朗,我或许都不会离开。以现在的形势看,还真得最低需要半年时间。” “没关系啊,我已经想过,怀孕一月有余,再过半年就七个多月了,那索性再待两个多月,孩子就在辽东出生,回京时带个孩子回去 ,多有意思!”徐文颖兴致盎然地说道。 “可辽东这边条件远不如皇宫。” “没关系,只要有你,哪儿都一样。” “天天就这样待着,你不觉得闷吗?” “在皇宫还不是一样?这里相对还更自由一些。再说,决定嫁给你之前,我就已经想到了,要学会一个人独处,因为我的丈夫是一个大有作为的皇帝,不可能每天有那么多时间陪我,否则就不要做皇帝的女人。” “刚才被小朱埋汰了一句。” “切,他敢埋汰你?”徐文颖不信。 “他说我应该休息几天,陪你出去逛逛。” “还是算了吧,你是皇帝,出去容易引发骚乱,还要那么多人保护你,折磨别人,自己也不高兴,何苦找罪受?宅在家里挺好。再说,我又不能恢复女儿身,逛着有什么意思?” “谢谢颖儿理解!”朱翊镠低头,啄了徐文颖脸蛋儿一口。 “你当初答应带我来辽东,我已经不知有多开心呢。这会儿你又答应不让我一个人回京,该感谢的人是我。夫妻本该同心嘛。” 继而,徐文颖又感慨地道:虽然我是女儿身,不问政事,可我知道你的主张牵动着千百万人的心,心理压力肯定大着呢。蒙古族c女真族,不会那么老实,包括你那徒弟努尔哈赤,想将他们全部纳入我大明,不知道要经历多少波折,而且不知道京城的官员怎么想,肯定苦了郑姐姐。” 朱翊镠点了点头,喃喃地道:“虽然我相信她,没有她坐镇京师,我还不敢出来辽东,但能想象她面临的压力。可有什么办法?辽东问题一日不解决,我心里便一日不安。” “我相信你!”徐文颖举起拳头以示鼓励,随即又问,“今天你不处理政务了?” “今天我的眼里只有你。” 。 正文卷 第1489章 简单而霸道的决策 申时行收到朱翊镠的旨意,第一时间与内阁另外两位阁臣协商。 三十万两银子肯定不是问题,眼下的大明国库还充盈着呢,关键是这个钱的去处让申时行费解。 为什么要支持努尔哈赤?即便努尔哈赤同意以三千人戍边作为交换,在申时行看来也是一个巨大的冒险。 “皇上这个决定,二位怎么看?” 申时行开门见山问王锡爵与王家屏两位阁臣。虽然他自己内心也清楚,很有可能问了也是白问。 王锡爵道:“辽东军演刚刚结束,辽东关外的部落肯定认为这是本朝向他们示威,况且听说皇上已经明确表态,要将蒙古与女真两族全部纳入我大明,辽东形势严峻,怕是一触即发,这时候我们还能与皇上唱反调吗?” 言下之意,这个节骨眼儿上,皇上说什么便是什么,只能满足,绝不能反对,必须一条心才行。 王锡爵的态度其实已经相当明确。 申时行将目光投向王家屏,问:“王先生以为呢?” “附议。”王家屏直接回复两字。他的想法很简单,因为不知道辽东那边的局势,只能相信皇上。 “也不知户部与朝中大臣怎么想。”申时行还是很谨慎。 “三十万两,我看不至于吧?”王锡爵道,“毕竟努尔哈赤是皇上的徒弟,皇上自有分寸,依我看,让户部尚书直接拨款便是,也不必与朝臣商议。” 这建议就更直接霸道了。 看,问了也等于白问吧,申时行已经料到,王锡爵现在唯皇上是瞻,王家屏清楚自己地位,早就习惯随大流。 况且如今他们三个谁不知道,皇上决定下来的事儿,反对有什么用?又不是一次两次了,习以为常。 “但还是得先请示皇后娘娘吧。”申时行又道。 “嗯,过程还是要走一下的。”王锡爵点头,心想也只是过程,皇后娘娘更不用问,肯定支持皇上。 本来申时行觉得很复杂的问题,没想到三言两语就议论完了。 而且,一切理由似乎都不重要,只需一点:相信皇上就是。 郑妙谨的日子依然平静。有朱翊镠在身边,她觉得很快乐;没有朱翊镠在身边,她也不会觉得孤单。 毕竟原来就已经习惯了,更何况现在还有自己儿子朱常洵陪伴。 朝中有大事,问到她头上,她便站出来表态一下;朝中无大事,她也不用管,一心一意照顾自己的孩子。 申时行来请示。 她的回复比王锡爵更简单粗暴:朝中大臣谁反对,派谁去镇守辽东与奴儿干都司好了。 仅此一句话。 她自己什么都没有解释,也没有让申时行作过多的解释。 在她眼里,解释讨论有什么用?解释来解释去,议论来议论去,最后这个钱不是还得给吗? 既然是皇帝的决定,即便户部与朝臣都反对,就是不给,她自己掏私人腰包也得给,那还解释讨论什么劲? 皇帝又不在身边,不然可以与皇帝解释讨论,与其他人有必要吗? 申时行请示完郑皇后,才找来户部尚书王遴,将皇上的旨意告知。 王遴表态了,钱可以给,毕竟这是皇上的旨意,皇后又说了这样的话,内阁几位也没意见,关键是太仓充实,难道让他一个人反对吗? 但必须知会朝臣,因为他们有知情权,不能像王锡爵提议的那样。 正合申时行的心意。 于是将皇上的旨意传达下去。起初炸开了锅,怎么能支援外族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努尔哈赤只是借助与皇上的师徒关系,利用皇上的仁慈而已。 支援外族人,他们一旦变强大,便要滋事,骚扰劫掠大明。 不一而足。 反正就是这些论调。 其主要原因还是对朱翊镠的野心不够了解,不够了解他最终目的是要将所有蒙古c女真族人全部纳入大明,现在做的工作是尽可能地融合。 长期与外族处于对立的状态,对于有着几百年,乃至上千年的这种根深蒂固的惯性思维,的确很难理解。 这种观念一时半会儿肯定也扭转不过来。而且,如果一旦有蒙古族或女真族因不服而宣战,波及到朝廷和中原的汉人,那反对的人指定更多。 这没办法,新的观念主张,起初肯定有人反对,表示无法接受。 但不管议论与反对 的声音有多么强烈,当申时行将郑皇后的那句狠话抛出去时,所有人都沉默不语了。 很简单霸道,谁反对派谁去镇守辽东与奴儿干都司。 谁不知道镇守辽东很辛苦?更别说奴儿干都司了。 这样,以“雷声大c雨点小”的方式结束这场议论。 户部拨款三十万将两银至辽东。 钱固然是拨过去了,但余波依然存在。尽管当时不敢明着站出来反对,可事后议论的热潮越来越激烈。 尤其是朱翊镠一心接纳蒙古族与女真族各部落的决策。 为什么要接纳他们?且不说他们会不会跳起来抵抗,他们那么穷,接纳他们有什么好处呢? 万一他们联合起来反抗,那大明不是要遭遇战争之苦吗?眼下的局势虽然也不好,但至少只有辽东受苦,中原腹地还是太平无事的。 这不是故意挑战外族的极限吗?人家不来犯边找事儿就已经很不错了,为什么还要主动挑衅呢? 辽东军演某种意义上就是在挑衅。 宣布要将蒙古c女真各部纳入大明更是。说白了不就是想吞并他们吗? 故而一时间掀起一股反对的高潮。 理由很简单:生怕挑起战争,一旦战争,受苦的永远是百姓。 申时行头又大了。 无论是官还是民,对皇上的政策主张都表示抗议c费解c迷茫希望皇上收回接纳蒙古族c女真族的主张。 甚至有官有民质问:倘若因此而宣战,这个后果谁来承担? 搞得民怨沸腾,奏疏一道接着一道呈递内阁,越议论越激烈。 结果,辽东那边风平浪静,京城这边反而一个个都不淡定了。 。 今晚还有一更,连续挑战万更,求月票啊大佬们! 正文卷 第1490章 女人想嫁的三个阶段三种境界 外头的议论,冯保自然也听到了。 这天,他来到坤宁宫,看似漫不经心地嘀咕了一句:“皇后娘娘,万岁爷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 郑妙谨道:“辽东那边的问题没解决好,他怎么回来?” “可京城的舆论,无论官还是民,对万岁爷似乎都不利。” 冯保瞬间拉到正题上。 “他们想怎么着?”郑妙谨平静地问。 “怕引发战争,所以希望万岁爷收回成命。” “他们觉得可能吗?” “可如果这时候蒙古族或女真族哪个部落跳起来,对万岁爷实在不利啊!”冯保担忧地道。 “辽东那边都没反对,京城这边的反对什么呀?多少年来,不是一直辽人在抵御外族入侵吗?是边关将士换来了我们的安宁,即便哪个部落真跳起来,我们承担一次又能如何?” “皇后娘娘这个立足点很好。”冯保由衷地赞道。 “像拨款一样,谁反对派谁去镇守辽东c奴儿干都司,都是大明人,凭什么我们坐享安宁,受苦受难的是他们?” 继而,郑妙谨又道:“要明白皇上此举的用意,是要永久解决蒙古族c女真族入侵的问题,不要因为自己目光短浅叽叽喳喳,说谁还不会说?” “皇后娘娘这番话,奴婢一定传达给朝臣知悉。”冯保激动地道。 “我不过是说的大实话而已。”郑妙谨缓缓言道,“不解决蒙古族与女真族的问题,辽东会连年有战,不仅辽人生活很苦,更是朝廷的一块儿心病。” “皇后娘娘言之有理,只是许多人没有这个眼光,只知道人云亦云,人家说什么,他们便跟着附和,有几个想得长远的?生怕引发战争受连累。” “都是一帮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郑妙谨轻轻埋汰了一句。 “奴婢知道怎么做了。” 冯保心领神会地离开,然后去了五城兵马司衙门,回来时路过内阁。 自朱八戒跟随朱翊镠去了辽东,相沢就一直待在坤宁宫与郑妙谨为伴。 偶尔回一趟娘家。 她的肚子逐渐凸显出来了。 与郑妙谨关系越来越好,经常请教育儿心经。 当然也会请教感情方面。 比如:朱八戒去辽东后,她经常想念,可见郑妙谨似乎从来都很淡定,难道不爱皇上吗?不可能啊,都知道皇后与皇上鹣鲽情深。 这天,她又请教道:“皇后娘娘,您每天想念皇上吗?” “为什么问这个?”郑妙谨道。 “因为我每天想念相公,可发现皇后娘娘似乎很淡定。”相沢如实回道。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啊!”郑妙谨微微一笑,感慨道。 “皇后娘娘,不知此话何意?”相沢弱弱地问,内心十分好奇。 “当我年轻时,想嫁给爱情;待我长大了一点以后,想嫁给名誉c地位;待再成熟一点后才明白,原来是要嫁给人品:即责任与担当。” “皇后娘娘,还是不明白。”相沢摇了摇头。她一向认为自己领悟力还好,可与皇后相比似乎差了一大截。 “虽然并不准确,但大致可将女孩子的心理分为上面三个阶段。”郑妙谨不紧不慢地道,“当还只是处于想嫁给爱情阶段时,那心中当然全是男人,仿佛一刻都离不开他;当处于想嫁给名誉c地位时,自然希望自己的男人了不起,但也害怕失去,患得患失;只有到了真正嫁给人品的阶段,而你也真正找到了,即男人有责任与担当,那你们的心就会变得平静c坦然。” “哦,皇后娘娘,我好像明白了。”相沢展颜一笑,道:“看来,我现在还只是处于第一个阶段。” “这个阶段,我曾经也经历过。” “皇后娘娘已经进入第三个阶段,所以才会看起来如此淡定。难怪!” “这个过程很辛苦啊!”郑妙谨感慨地道,“我曾经也有经常彻夜难眠的时候,而且这三个阶段都需要男人的配合,需要男人心里同样有你才行。” “皇后娘娘肯定是找到了,可我还不知道呢。”相沢笑了笑说,这时她又想起妹妹王姽婳,喃喃地道,“那依皇后娘娘的理论,姽婳妹妹该处于第二阶段,远远没有达到第三阶段。” 郑妙谨与王姽婳并不熟,只知道是谁,也就没有追问为什么。 “皇后娘娘,要达到第三种阶段的境界,需要经历很多吧?”相沢又问。 当然,郑妙谨点 了点头,但心想若只是经历,怕也还是不够的。许多女人经历再多,恐怕也摆脱不了第一c第二阶段的困扰,而等她们明白过来时,却早已经没有了再选择的机会,第三阶段就只得停留在美好的憧憬与想象中,根本没有实践的机会。 明白是一回事儿,但拥有与实践又是另一回事儿。 “真羡慕皇后娘娘!”相沢感叹道。 郑妙谨却摇了摇头,“每个人的人生都不一样,不必羡慕谁谁谁,我们能做的只能过好自己的人生。” “多谢皇后娘娘与我分享!” “希望你早日达到第三个境界,这样你就会发现每天快乐c充实很多。” “皇后娘娘,可那也得需要遇到人品好,有责任有担当的男人才行。” “你对小朱没有信心吗?” “有当然是有,可他有时候脑子不好使。”相沢如实回道,“所以要达到皇后娘娘与皇上那境界恐怕很难。” “你当初为什么选择他?” “我不像娘娘可以选择,父亲不知是谁,母亲要死。后跟了老爷与夫人,嫁给小朱,是他们的主意。但我也是欣赏并爱小朱的,只是当时小朱中意的人不是我,而是姽婳妹妹。我与他走在一起可以说是阴差阳错吧。” “这个不必在意。”郑妙谨道,“男人最可贵的品质,不是他是否最爱你,而是责任与担当,知道什么时候必须爱你。你或许也知道,皇上最爱的人其实并不是我,但他清楚什么时候必须义无反顾地爱我呵护我,这才见人品。” “小朱怕是不懂那么多。”相沢摇头微微叹了口气,进而又信心满满地道,“但我宁愿相信他。” 。 正文卷 第1491章 和离 紫竹院这边的王府。 儿子王与定每天忙得不亦乐乎,倒是激情四射容光焕发;可女儿王姽婳闲得很,已经回娘家住了好大一阵子,没有回嘉年华画居了。 王象乾的夫人看得着急上火,感觉女儿感情是不是出了问题?不然成亲后老是待在娘家叫什么事儿? 但最关键的还不是这个。 相沢肚子凸显已经好几个月了,可女儿竟没有一点怀孕的迹象。 这不让人着急? 这天吃完午饭,夫人有心问道:“婳儿,你有多久没回嘉年华画居了?” 王姽婳本是个玲珑剔透的女子,娘这一问,她立即明白怎么回事儿了。 笑了笑说:“娘,爹已经在去辽东当巡抚了,哥每天又忙得脚不沾地,他们都不在家,相沢姐姐回来陪娘的时间又少,女儿不是想多陪陪娘吗?” “娘不是孩子,不用你陪。”夫人一本正经地道,“你现在是申家的媳妇儿,最该陪伴的人是你相公申用嘉。” “他每天有画作伴,不用女儿陪一样开心。”王姽婳依然浅浅地笑着。 “你这叫什么话?看你笑得,自己不觉得勉强吗?过几个月,你姐姐孩子都要生了,知道吗?可你呢?” “女儿一个人又生不了孩子。” “你别笑了,与娘说实话,你与申用嘉到底怎么回事儿?”夫人脸色一沉。 “什么怎么回事儿?娘是要赶女儿走吗?”王姽婳忽然站起来。 “你别转移话题。”夫人一把薅住女儿衣服,“坐下,娘是问你与申用嘉之间的感情,是不是出了问题?” “没有。”王姽婳摇头。 “那你肚子为什么不见动静?一个月不回去申用嘉竟也不来接你?” “娘,女儿都说了嘛,他每天忙着作画,哪有时间?”王姽婳一噘嘴。 “你心里清楚,这根本不是理由。”夫人着急地道,一脸忧虑。 “娘,还是不说这个吧。”王姽婳忽然将脸转过去,望着窗外。 夫人更着急,用手拉女儿一把,想将女儿的身子掰正,可发现女儿在暗暗使劲儿抵抗着。 “婳儿。”夫人只得站了起来,见女儿眼眶里闪动着晶莹的泪花。 “婳儿,你怎么了?” “娘,没什么,别问了。”王姽婳努力克制,可依然没能忍住,那不争气的泪水还是顺颊而下。 “婳儿,你这是怎么了?”夫人不再质问,代之以心疼。 王姽婳沉默,泪水不止。 “婳儿,你说话呀!” 王姽婳抹了一把泪水,“他说我不如果不快乐,可以选择离开他。” “什么意思?”夫人神情一紧。 “就是和离。” “和离”夫人吓得身子往后一退,险些栽倒,“你们这是怎么了?” “娘,您问女儿,女儿问谁?”王姽婳眼泪夺眶而出,满眼的落寞。 “娘早看出来了,你们的感情肯定有问题,可一直也没敢问,却没想到这么严重,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娘别问了,女儿也不知道。”王姽婳摇头不止,“女儿自以为没做错什么,自嫁给他后小心翼翼,事事顺着他,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女儿如今都不到一百斤重,也不胖了,可不知为什么,感觉他心里一直容不下女儿。” 夫人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舒出,心想一段感情,如果有一方变得小心翼翼,那的确是很危险。 见女儿哭得如此伤心c落寞,夫人心都碎了一地,泪流不止,将女儿一把搂进怀里,可不知道该说什么。 夫妻之间的事儿便如同穿鞋,只有自己知道合不合脚,旁人能说什么?即便她这个做娘的,又怎么说? 彼此沉默了一会儿。 夫人当然心疼也相信自己女儿,忽然气咻咻地道:“他到底想怎么样?娘现在就找他理论去。” 王姽婳又一把薅住她娘,问道:“感情的事儿能理论清楚吗?” 夫人一下子愣住了。是啊,世上最理论不清的恐怕就是感情了。 情字难落墨,不知所起的是情,不知所踪的同样是情。 “那现在怎么办?”夫人头脑也是一片空白,女儿出嫁那天她多开心,谁知到头来强扭的瓜终究不甜。 现在回想,对申用嘉一再忍让,基本没有提过任何要求,女儿从将近两百斤重瘦至不到一百斤,也都是因为这段感情,可最后换来什么? 和离? “他不知道离异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吗?”夫人越想越觉得心里堵得慌,忍不住呵斥道。 “可如果两个人在一起不开心有什么意思呢?”王姽婳一抹眼泪,忽然间又变得冷静看开了似的。 可夫人知道女儿心里有痛,这是忍无可忍没有办法才说出的话。 “婳儿答应和离了没有?”夫人又问。 “没有,女儿说先分开一阵子,各自冷静,好好想想是不是一定要和离。” “我现在去申家,找他爹娘去。”夫人又一次着急地站起来。 “娘,没用的。”王姽婳摇头,再次拉住她娘,“逼他给他自压力有什么用?只会让他更加反感,只有他自己想明白了才行,不然也不会快乐。” “哎!这可如何是好?他这脾气,只听皇上一个人的话,偏偏皇上去了辽东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夫人心急如焚,又道:“早知这么不让人省心,还不如将你嫁给小朱算了。” “娘,说这些作甚?” “本来就是,一个男人,既然已经将媳妇儿娶回家,就该好好相待,怎么能冷落媳妇儿说离就要离呢?” “娘,他是说女儿如果感觉不快乐可以选择与他和离,又不是要休女儿。” “可女儿一点都不快乐呀,这还不是他的责任吗?” “娘,两人碰撞不出爱情的火花,又谈什么责任?” “你爹要知道,可不急死了?你知道他最心疼你。” “暂时不要告诉爹。” “他爹娘知不知道这事儿?” “应该还不知道。娘暂时也不要告诉他们,不然会闹大。” “嗯,有道理,是不能说。”夫人连连点头道,“你俩暂时冷静一阵子,没准儿他有一天会想明白。” 可王姽婳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夫人,相沢大小姐回来了。”正当这时,府上管家在外头喊道。 。 正文卷 第1492章 就是因为不爱 “娘,姽婳妹妹,你们是怎么了?眼睛哭得通红?” 尽管王姽婳与她娘极力掩饰,可相沢一进来还是发现了。 的确难以掩饰,无论两人通红的双眼,还是糟糕的情绪。 好在相沢也不是外人,与她没什么不能说的。 “你妹夫要与你妹妹感情不和,说要和离呢。”夫人气咻咻地道。 “和离?”相沢一惊非小,忙问,“姽婳妹妹,你与妹夫怎么了?” 但其实说心里话,她何尝不知姽婳妹妹与妹夫之间的感情不好? 去过嘉年华画居三次,都让人不开心,尤其是朱八戒去的那次。 若是夫妻感情和谐,你为我考虑我为你考虑,便不至于这样了。 可已经到了要“和离”的地步吗? 相沢还是很惊讶。对于女人来说太恐怖,哪怕不是因为“七出”而休妻。 与她娘说过之后,王姽婳心里感觉轻松许多,与相沢说便没什么压力。 除了王姽婳自己心理这一关,感觉最难面对的人是她爹娘。 至于世人怎么看,她倒是不在乎。 第一,世人怎么看,她管不了;第二,世人怎么看,与她无关。 相沢今儿个来,就是因为与郑皇后那一席话,急着想与姽婳妹妹分享。 她当然希望能帮助到姽婳妹妹,可没想到妹妹与妹夫已分居一个多月了。 忽然她发现开导一个人不容易,难道要将皇后娘娘的三阶段三境界理论搬出来,然后告诉姽婳妹妹她其实还处于第二阶段第二境界吗? 好像话也不能这么说。谁说姽婳妹妹不想嫁给爱情?又谁说姽婳妹妹不想嫁给人品:责任与担当? 或许是看到姽婳妹妹伤心失落,此时她又觉得皇后娘娘说的三个阶段三种境界,其责任都在男人。 不管女人想嫁给什么,想嫁给爱情也好,想嫁给金钱地位名誉也罢,还是说到了想嫁给人品之责任与担当的阶段境界,最后不都取决于男人吗? 女人有错吗?即便是追求爱情c金钱c地位c名誉难道不可以吗? 在这个男尊女卑的社会,除了相夫教子,女人又能追求什么呢? 相沢越想越觉得不公平,凭什么婚姻不愉快,便将责任推到女人身上,指责她追求什么追求什么? 却不问问男人能给女人带来什么? 就像姽婳妹妹,与妹夫之间的感情都已经到了要“和离”的一步,难道只是姽婳妹妹的错吗?难道说她追求不对?她也希望自己相公有责任有担当。 原本她以为皇后娘娘很击中人心的理论,换一个人似乎又不成立了。 或许她与姽婳妹妹的感情太深,以至于不希望妹妹受到一丁点委屈。 一念及此,相沢忽然激动地道:“妹妹要是觉得这段婚姻很痛苦,和离后重新开始一段幸福也未尝不可。” 此言一出,王姽婳与她娘都是一怔愣,但母女俩怔愣的内容却不一样。 “相沢,你说什么?”夫人讶然,以质问的口吻道。 王姽婳则是怔愣中带着期待。 “娘,本来就是。”相沢一时来气,愤愤地道,“妹妹那么懂事,善良,处处依着妹夫,可到头来却要和离,分明就是妹夫没有责任与担当,至少说明他不爱妹妹,否则又怎么舍得和离呢?既然他想放手,不懂得珍惜妹妹对他的好,那何必纠缠于他?” 王姽婳感觉心灵忽然闪过一道光。 却听她娘气咻咻呵斥道:“相沢,你胡说什么呢?” 相沢顿时发现自己刚才激动了。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嘛,古人有言,劝和不劝分,她这不是找骂吗? 故而,相沢赶紧找补道:“娘,我是心疼妹妹,怕她受委屈。” “那你不能劝你妹和离呀?”夫人气得脸色铁青。 “娘,对不起!”相沢不敢多说了,可心里还是护着妹妹,心想不知道珍惜的男人就是不值得妹妹伤心,谁怕谁?和离就和离,总比妹妹现在一个人受罪要强。都一个多月了也不来看一眼,不接妹妹回去,这样的男人再优秀,也不值得托付终身。 “娘心里现在乱糟糟的,你就不要再添乱了。”夫人声带哭腔。 “娘,对不起!”相沢深感歉意,她知道爹娘非常疼爱姽婳妹妹,希望妹妹幸福,不然当初也不会用扁担驱赶朱八戒后来又让她嫁给朱八戒以补偿。 毋庸置疑,申用嘉才是爹娘心目中理想的女婿。倘若真的和离了,那爹娘 恐怕比妹妹还要伤心百倍不止。 “娘,女儿觉得相沢姐姐说得很有道理。”王姽婳鼓起勇气来了一句。 “你们是要把娘气死吗?” 相沢感觉自己是闯祸了。 王姽婳不紧不慢地道:“娘,如果他真的不愿意与女儿过,那女儿确实不必纠缠,离开对大家都是一种解脱。” “婳儿不能这样想。”夫人一跺脚道。 “那女儿该怎么想?死皮赖脸地跟着他受罪吗?这样女儿都看不起自己。” “你们夫妻之间真的到了这么严重的地步吗?”夫人泪水忍不住往下流。 “真的。”王姽婳确定地点了点头,有些话她还不敢对她娘实话实说。 “娘现在就去申家。”夫人再次站起。 “娘。”相沢一把拉住。 “姐姐,让娘去吧,说开也好。”王姽婳忽然改变主意,“这样他不理我,我不理他,有什么意思?早解决早解脱。” 相沢无奈放手。 夫人心急如焚地去了。 相沢拉着王姽婳道:“妹妹,我刚才是不是说错话了?” “没有啊,姐姐的话很有道理。其实我就是这么想的,只是怕娘伤心,不敢直说而已。”王姽婳道。 “妹妹人这么好,他为什么要这样对你?”相沢咬牙切齿地道。 “感情事儿怎么说得清?人好人坏与感情好坏没有一点关系。”王姽婳感触颇深地道,“不爱了,再好有什么用?” “也是。”相沢深深叹了口气,“真不知道妹夫是怎么想的。” “姐姐说得对,还是因为不爱吧,当初一拖再拖最后被逼娶了我,现在看来或许都是因为不爱。” 这一刻,王姽婳感觉自己的心竟然出奇的平静。 。 正文卷 第1493章 该来的总是要来 这边王姽婳与相沢越来越坚定选择和离,而不必再纠缠了。 那边王夫人真的去了申家,而且还是一路哭着去的。 见女儿说出“真的”两字时眼神里充满决绝,她心如刀割,也不知女儿女婿的感情怎会到了这一步。 可她坚决不会答应和离。 而此时的申家也不知道儿子儿媳的感情已经到了要“和离”的地步。 当亲家母哭诉告知时,申时行在衙门里当值未归,夫人当即坐不住了。 第一她没心思等丈夫回来,第二也怕丈夫回来后又要跑去与儿子吵架。 所以自己先去了嘉年华画居。 而王姽婳她娘又一路哭着回来了。 申用嘉的名气已经越来越大,素描水平也越来越高,到了炉火纯青随心所欲一画难求的地步。 可与王姽婳之间的感情却已经到了破碎的边缘。 他娘火烧火燎地赶来时,他正在作画,身边全是画。 有生以来,他很少见他娘发火。 但这次他见识了。 他娘一进来,二话不说,黑着脸先从他手里抢过画作,愤怒地撕烂,而后将他身边所有的画都撕了。 其实不问,他也猜到因为什么,能让他娘如此生气,恐怕就只有他与王姽婳之间支离破碎的感情。 “娘。”申用嘉等到他娘撕完,才弱弱地喊了一声。 “别叫我娘。” “孩儿知道娘为姽婳的事而来。” “你给我跪下。” 申用嘉乖乖地跪下。有主见是一方面,但尊敬是另一方面。 “是不是娘自小就把你惯坏了?姽婳她人那么好,要容颜有容颜,要教养有教养,出身书香门第之家,你竟不知珍惜,将人家赶回娘家一个多月了也不去接她,还说要和离?你要真敢与姽婳和离,就不要叫我娘了。” 他娘戟指怒目,气得脸色铁青。 申用嘉也知道,这一天终究要来。 “娘不想听你任何解释,你马上去王家把姽婳接回来,娘就在这里等你。” “娘,接回来之后呢?”申用嘉轻轻地问了一句。 “嘉儿,你到底想怎样?”他娘哭了。 “如果不合适,分开也好,这样对姽婳,对孩儿都好,在一起都不快乐,为何还要在一起?” “你是要把娘气死才高兴吗?” “娘,孩儿说的只是大实话。” “到底哪儿不合适了?” “娘,说不上来,如果非要说,就是在一起没有感觉没有激情。孩儿以为两人在一起,不说一加一大于二,至少不会小于一才行。可孩儿与姽婳在一起两人都不快乐,不去趁早分开。” “你一个大男人,娶了人家,说分开就要分开吗?你的责任与担当呢?” “娘,孩儿觉得正是因为有责任与担当才答应和离,不然孩儿大可不必在乎姽婳的感受,放手亦是一种成全。” “娘今天来不与你说这些道理,只想问一句,今天你接不接姽婳回来?” “孩儿可以将姽婳接回来,然后当着娘与丈母娘的面把这件事说清楚。” “你现在就去。” “好。”申用嘉忙起来,一个人去了王家。反正迟早要面对的嘛,逃避搁置不管终究不是解决之道。 王夫人回来后还一直在哭,反而王姽婳与相沢不断在安慰她。 申用嘉来了。 夫人当即止住泪水,仿佛看到了希望。 而在王姽婳看来,恐怕这是和离的召唤。 “你终于知道来接婳儿回家。”夫人很客气,还笑了。 “娘,对不起!”申用嘉却很平静。 “夫妻间小吵小闹正常,床头吵架床尾和嘛,说开了就好。” “我来请姽婳回去,如果娘一道去更好”申用嘉仍很平静。 “好好好,娘送你们回去。”夫人当然乐意,立即答应,却不料下一刻脸上的笑容瞬间凝滞。 只听申用嘉接着说道:“我娘这会儿正在嘉年华画居等着,有一些话我想当着你们的面说清楚。” “还说什么?接婳儿回去就好。你娘在,那我就不去了。” “娘,还是去吧。”王姽婳道,“他是想为我们的和离做最后一次陈述。” “”夫人焦急而心疼望着眼前这 位曾经以为让他满意的女婿,多么希望他摇头说“不”,然而等了再等也没等到。 刚才感觉还有一线希望,瞬间荡然无存,这一刻让她的心更疼了。 “娘,走吧,说清楚对大家都好。”王姽婳搀扶着她娘。 相沢本也想上去搀扶一把,但立即发现不合适,因为她一来的那番话,面对王姽婳时还好,可面对夫人时感觉愧疚,万一姽婳妹妹真离了,不知道夫人会不会怪她乌鸦嘴 夫人直往后退,不想去也不敢去。 “娘,逃避终究不是办法。”王姽婳硬着搀扶着她娘出去了。 相沢只好后头紧紧跟着。 申用嘉走在最后。 最着急的还是王夫人,这会儿王姽婳与申用嘉看起来倒都很平静。 与王姽婳的娘亲一样,申用嘉的娘亲也是心急如焚焦头乱额。 儿子去请王姽婳期间,她仿佛泥塑般一直站着一动不动。 感觉这个世界要塌陷下来似的。 还不知道孩子他爹知道这事儿后会发多大的火呢。 咋就那么不让人省心呢? 很快,儿子申用嘉将王姽婳母女俩带回嘉年华画居。 随行的还有相沢。 其实两位夫人这时候都不想碰见彼此,因为对接下来的事都充满恐惧。这时候她们只希望看到两个孩子牵手,而不希望各自的孩子只牵着她们的手。 场面很冷。 还是王姽婳先开口,对着申用嘉道:“有什么话说吧。” “对于和离,你有什么意见?” “我没意见。”王姽婳平静地回道。 而几乎与此同时,只听申用嘉的娘亲吼道:“我不同意。” 王姽婳的娘亲则大声说道:“不行。” “娘,别激动。”王姽婳道,“听他把话说完。” “可娘不想听。”王夫人不住摇头。 “娘,该来的总是要来,女儿都不害怕,娘怕什么?”王姽婳抚慰完她娘,又冲申用嘉道,“你接着说。” 。 正文卷 第1494章 首辅气得吐血了 相沢慌里慌张地跑回坤宁宫,焦急地喊道:“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怎么了?”郑妙谨一激灵,还从未见过情绪如此激动失态的相沢呢。 “姽婳妹妹与申用嘉要和离。娘与申夫人哭得死去活来,后来首辅申先生也过去了,一怒之下,动手打了儿子,气得首辅当场吐血,晕过去了。”相沢焦急地禀道。 “申先生无碍吧?”郑妙谨关切地问。 她与申用嘉c王姽婳都不熟,也不想掺和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再说了这种事儿,外人也不好参与,但首辅申时行这时候可不能出事儿。 皇上这会儿去了辽东,朝中大小事务都得靠申时行处理呢。 虽然说太子监国,由她这个皇后听政,但其实平常只是拿个主意而已,重担几乎全都落在申时行身上。 她知道申时行最近很累,不仅身子累,心更累。 儿子的事儿气得首辅吐血,万一病倒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郑妙谨当然紧张。 “还不知道申先生怎么样呢。”相沢心急如焚地道,“申用嘉一心想要和离,双方父母都不同意,如今皇上又不在,怕没人能劝得住申用嘉了。” “他们为什么要和离?”直到这时候郑妙谨才关心地问了一句。 “他觉得与姽婳妹妹没有感觉没有激情,所以不想在一起过了。” “那你姽婳妹妹怎么想?” “同意。” “你呢?怎么认为?” “我认为两人既然没有感情,在一起那么痛苦,倒不如分开。可是娘,还有申先生与他夫人,死活不同意。” 郑妙谨稍一沉吟,喃喃地道:“其实在我看来,申用嘉与你妹妹之间感情的事儿与旁人无关,如果他们觉得真的无法在一起生活,那我也赞同和离。” “可双方父母怎么办呢?我娘哭得死去活来,申先生气得吐血晕过去了,还不知道会不会病倒,申夫人也是椎心泣血,说不认申用嘉这个儿子。” “这事儿你让我怎么办呢?”郑妙谨望着相沢,轻轻来了一句。 “皇上不在,恳请皇后娘娘能不能出面调解?”相沢跪下来央求道。 “你想让我如何调解?” “本来我也赞同姽婳妹妹与申用嘉和离,毕竟两人没有爱没有感觉了,何苦纠缠在一起受罪?可后来见到我娘与申夫人,还有申先生那样,我忽然又觉得太残忍,所以想请皇后娘娘出面,阻止申用嘉与姽婳妹妹和离。” “”郑妙谨犹豫,还是认为夫妻之间的事儿,她这个外人不好掺和。 故而,想了想说:“我出面调解倒是可以,但既然他们已经没有感情了,那阻止他们不和离之后怎么办呢?岂不是害了申用嘉与你姽婳妹妹吗?” “怎么办?怎么办?”相沢更咽难鸣。 郑妙谨极其冷静地道:“夫妻没有感情,都闹到这一步,便如同破镜,恐怕难以重圆,除非他们两个都回心转意觉得对方好,否则不让他们和离,反而对他们是一种折磨与伤害,可他们还能回心转意吗?” “不知道。”相沢摇头。 “迎丝,迎竹。”郑妙谨喊了一声。 “皇后娘娘。”两位侍女立马儿过来。 “去乾清宫让王安立即来一趟。” “奴婢遵旨。”迎丝迎竹忙去了。 “相沢你先起来。”郑妙谨不紧不慢地道,“你刚才说皇上这会儿不在,可如果皇上在,你认为皇上会怎么做呢?” 相沢茫然道:“只知申用嘉听皇上的话,可我并不了解皇上。” 郑妙谨舒了口气:“以我对皇上的了解,即便皇上在,恐怕也不会插手,毕竟这是申用嘉与王姽婳之间的事儿,最多奉劝两句,如果实在过不到一起,十有八九皇上也会劝和离的。” “皇后娘娘,我也赞成和离,关键是双方父母怎么办?”相沢一再强调这点。 “双方父母的工作,我倒是可以出面试着去做。”郑妙谨点了点头说道。 王安很快来了。 郑妙谨立即吩咐道:“你马上去申先生府上一趟,看看他的情况如何,需要什么帮助?” “皇后娘娘,申先生怎么了?” “刚刚气得吐血,晕过去了”郑妙谨简要说了一下大概。 王安会意,忙飞奔而去。他当然也知道这时候首辅可千万不能病倒,不然太影响朝局的稳定了。 此时的申家与 王家都慌作一团。 申时行本来不知道儿子誓要“和离”的事儿,因为府上大管家的紧急通知,他才风风火火地赶了过去。 结果一气之下,与儿子发生冲突争执,气得吐血,当场晕过去。 被抬回家后,还不停地咳嗽,怒气未消,喋喋不休地痛骂儿子。 他夫人在嘉年华画居像王夫人一样哭红了双眼,可见丈夫吐血晕倒后,直至回到家里,她又不敢哭了。 一来怕增加丈夫的压力,二来怕丈夫责怪她总是惯着孩子。 她何曾不知丈夫最近身心俱疲? 皇上去辽东未归,朝中大小事务都需要丈夫这个首辅抉择,不说每天有多少事儿,光被弹劾就弹劾过多少次? 要知道,首辅被弹劾需要面临多大的压力?放在往常都得自动请辞。 可丈夫这个首辅能开口请辞吗? 有苦不能言,只能默默地承受着。 本来就压力山大,偏偏儿子这时候还闹这么一出,让人如何受得了? 而王夫人回家也不敢再哭了。在嘉年华画居她还哭得死去活来,可被女儿拉回家后,生怕因为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女儿。若论压力与苦楚,女儿才是最应该哭的那个人,反过来还安慰她。 虽然不敢哭,可心里的难受劲儿无以言表,因为她看出来了,女婿女儿不仅仅只是分开一个多月那么简单。 两人分开之前很有可能激烈地争吵过,甚至还动过手。 只是这时候她不敢问女儿。 王姽婳安慰道:“娘,别哭了,也别难过,和离就和离,没什么大不了,我保证快乐地活着。” 夫人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再劝发现只会增加女儿的压力。 。 正文卷 第1495章 又双叒叕 王安出马 王安奉命第一时间赶到申府。 申时行躺在床上还在不停咳嗽,即便见王安进来,也没有停下痛骂儿子。 可见申用嘉这次有多令他伤心。 “申先生,奴婢奉皇后娘娘之命,前来探望。”王安进去后禀明来意。 本来府上的人让他在客堂等候,请首辅出来接待,毕竟代表皇后而来。 可王安执意不依,不想让首辅太劳累,说把他当作自己人就好了。 府上的人只好将他引至卧室。 申时行直到骂完申用嘉才说道:“多谢皇后娘娘挂念!我这身子不争气,儿子也不争气,让王公公见笑了。” “申先生感觉身子如何?” “心里堵得慌,全身乏力,想死的心都有,怕是要让皇后娘娘担心了!” “申公子与王姑娘的事儿,奴婢也不知该怎么说。如果申先生感觉太累,不妨请假休息两天,待好了之后再去内阁当值,奴婢回宫禀告皇后娘娘。” “今天肯定是不能去内阁了。” “申先生与令郎怎会闹得这么厉害?” “别提那个不人省心的东西,说起来就让人生气,咳咳咳”一说起儿子,申时行就气得直咳嗽。 “好,不说,不说,”王安只能赶紧打住,感觉这时候劝什么都不顶用,反而会火上加油,“要不申先生好生休息,稍后待奴婢回宫禀复皇后娘娘,去一趟嘉年华画居看看吧。” “有劳王公公!” “奴婢先行告退。”王安起身告辞,感觉首辅应无大碍,毕竟头脑还清醒,说话也不是有气无力,只是因为太生气所以浑身不得劲儿。 休息一两天应该就没事儿了。 于是赶紧回宫禀复郑皇后。 郑妙谨也放心了,不过为安抚申时行,她又派人请冯保代为慰问一趟,并为申时行准备一些补品,还特意让冯保传她懿旨,让申时行在家休息两天。 而王安则去了嘉年华画居。 申用嘉正一个人郁闷地整理自己的画室,他娘来撕毁了一部分画作,他爹来一气之下直接砸了画室。 王安若不是想着皇上临走前对他的嘱咐,这时候他也不会来。 来干什么呢? 申用嘉与王姽婳要和离,那是夫妻两口子之间的事儿;申用嘉与他父亲起争执冲突,那是人家的家事儿。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人人有本难念的经,旁人没法劝,经历不同嘛。 可王安还是来了。 因为他想着这时候如果皇上在,会怎么做?反正不会置之不顾。 毕竟这事儿已经连累到首辅了。 见王安进来,申用嘉只顾着自己收拾,也没有搭理。 肯定不是瞧不起王安,他知道王安是皇上倚重的人,而是因为实在这时候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王安当然能理解申用嘉此时此刻的心情,所以起初也没有开口搭话,只是默默地帮着一起收拾。 直到收拾差不多,王安才道:“我刚才去你家探望你爹了。” “他没事儿吧?”申用嘉忽然一屁股坐在地上,深情落寞。 “无大碍,但气得不轻,去时他还在骂你。”王安跟在也坐地上,轻问,“真的与你老婆过不下去了?” “你也很好奇吗?” “不是很好奇,这是你们夫妻之间的事儿,我本也不该问。但万岁爷离京前叮嘱过我,无论朝中大事,或是万岁爷身边的人遭遇变故,让我都要站在他的角度,能解决就帮着解决。” “是吗?如果皇上此刻在京,会让我怎么做?”申用嘉请教。 “万岁爷是个无比开明的人,首先肯定尊重你的选择,但我觉得应该有一个前提。”王安如是般说道。 “什么前提?” “你的选择不能只为了你自己而伤害到别人。” “我征询过姽婳的意见,她也同意和离。”申用嘉道,“只不过在我眼里,这是我与姽婳之间的事儿,商量和平解决便是,与双方父母无关,可没想到反应竟如此之激烈。” 说完,申用嘉叹了口气。 “你也不准备回家看看你父亲?” “以他的脾气,这时候我回家,他不得跳起来?还是眼不见为净。” “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和离呀。”申用嘉脱口而出,“都已经到了这一步,还能怎么办?” “依我的建议,不如先缓一缓, 各自冷静冷静,不然双方父母接受不了。” “我与姽婳已经冷静一个多月了,想必都已经想明白,何必拖泥带水?” “第一,为了双方父母。第二,也给自己一个机会,以后说不准会后悔,因为每个人随着经验与认知的变化,每个阶段对每个人会有不同的看法。这个阶段你觉得不合适,等下一个阶段或许又觉得好,并非一成不变,这就是为什么许多人分了又合合了又分的原因。” “你觉得皇上会这么建议?” “凭感觉应该是,毕竟和离对女方伤害更大。而且恕我直言,你与王姑娘走到今天这一步,我看绝大部分原因在你而不在王姑娘,你承认吗?” “或许吧。”申用嘉点了点头。 “从一开始你就不想娶,后来答应娶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理,首先你心态就没有摆正,怎么说都是你对不起王姑娘在先。以作画没时间为由,我看只是因为你不够爱王姑娘罢了。” “”申用嘉又点了点头。 “尽管我是一名公公,没有经历过爱情,但从万岁爷的身上以及与万岁爷的交流中,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万岁爷会尊重你的选择,但一定会批评你这种对待爱情的消极的态度。男人除了真爱,责任与担当才最可敬。” “”申用嘉正想反驳,可紧接着听到王安一番大胆的言论。 “万岁爷对郑皇后起初也没有什么感情,可万岁爷觉得亏欠郑皇后,加上郑皇后的不离不弃,万岁爷最后没有辜负郑皇后,现在还有谁敢说万岁爷不够爱郑皇后吗?人会变,经历在变,感知在变,爱与不爱都会变。” “这些话皇上与你说过?”申用嘉一副疑虑的眼神。 “万岁爷虽然并未对我明说,但我知道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想必判断绝不会错。所以我希望你缓一缓,十有八九也是万岁爷的意思。” “不知姽婳怎么想,我是担心她。我无所谓,反正每天基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都在这里作画。” “好,王姑娘的工作,我来做,但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 “在你们没有和离之前,不许你与任何一位女子有暧昧之情,这是对王姑娘也是对自己的尊重。” “没问题,我答应你。” “那就这样说定了。” “不过需要缓多长时间呢?” “等到双方包括双方父母都看开,或者是王姑娘重新找到真爱。” “你的意思是,她可以另找真爱,而我却不可以?” “谁让你辜负她在先?谁让你是男人呢?刚才说了,如果和离,对她伤害更大,理应给她优先选择权,至于王公姑娘用不用,那是她的事儿。” “你这能代表皇上的想法吗?”申用嘉又疑虑地道。 “要不你现在立马书信一封,送到辽东万岁爷手里问一问。”王安脸上洋溢着两分自信而得意的神情。 “算了,不问,反正皇上回来若是问及,就说全是你的指导。” “随便。” 。 正文卷 第1496章 动之以情 晓之以理 王安做完申用嘉的工作,先回坤宁宫向郑妙谨做了汇报。 郑妙谨表示认同,并对王安大加赞赏一番,也让她更加佩服朱翊镠识人眼光之准。 这次她只派王安去慰问申时行,可没有让王安去做申用嘉的工作,是王安自己去的。 没想到还真做好了。 她也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否则双方父母难以接受。除了真正的感情,双方父母还都要考虑名声,毕竟申王都是大户人家。 申时行本来这阵子就身心俱疲,要是万一因而儿子的事一病不起,那指定影响朝局的稳定。 缓一缓或许申用嘉与王姽婳就想明白了,即便最后还是要和离,至少给了双方父母缓和的余地。 看,这就是王安的处事能力。 换作别人肯定不行。 这时候除了真正爱申用嘉与王姽婳的人,准确地说只有他们的家人,谁会采取行动去劝? 没有。 即便有,也不会跑到申用嘉与王姽婳面前去劝,最多在双方父母面前劝两句感叹一番。 而这个劝与感叹,十有八九并非真心,更多的人想必是想看热闹,当面说郎才女貌和离了多可惜,一转身指不定有多高兴呢。 只有王安负责任地去劝了。 哪怕是郑妙谨自己都不想去劝。 这是人与人之间的差别。 郑妙谨颇感欣慰,难怪皇上临走前暗中授意王安,而不是冯保或其他人。 禀复完郑妙谨,王安又马不停蹄地来到紫竹苑这边的王家。 王姽婳与她娘情绪都很低落。 老爷在辽东,这时候出了这样的事儿,府上的人也担心着急。 他们与王安并不熟。只是王安最近太红了,知道王安的来历。 得知王安登门造访,下人忙跑去禀告夫人与王姽婳母女俩。 给母女俩的第一感觉是,这事儿肯定已经传到宫里去了。 毕竟首辅气得吐血晕倒。 王安拜访直截了当,一来王府就说要见王姽婳与她娘。 所以接见时自然是王姽婳与她娘。 “不知王公公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分宾主坐定后,夫人开口直问。 “为了王姑娘的事而来。”王安也不拖泥带水,直接将刚才与申用嘉商议好的决定告知。 “好,好,好。”夫人听了大喜,一迭连声地说了三个“好”字。 可王姽婳一噘嘴,摇头道:“娘,这女儿不同意。” 夫人当即脸色一沉,责斥道:“难得王公公一片好心,又得皇后娘娘点头同意,你竟说不行?” “夫人别激动,让王姑娘慢慢说。”王安抬手微微一笑。 “我与他已经没有感情了,何必再缓折磨人呢?”王姽婳态度坚决地道,“一别两宽各自安好,是最好的选择。” “王姑娘也别激动。”王安又抬手笑了笑说,“是否愿意静下心来听我一言?” “请说。” “这时候王姑娘情绪肯定不好,或许你与申公子之间没有感情了,可毕竟夫妻一场,星星之火可成燎原之势,假若将王姑娘与申公子这段感情比作一场火的话,那这时候或许确实已经熄了,但并没有绝。只是因为你们各自尚在情绪当中,所以只看到灰烬而看不到灰烬下面埋藏的星星之火。” “对对对,王公公说得太对了!”夫人忙赞不绝口地道。 “所以我觉得,王姑娘与申公子都需要冷静冷静,这时候不宜做决定,否则也许将来会后悔,因为一旦错过,就不会真的再来了。” “可与他已经冷静了一个多月。”王姽婳道。 “你们不是冷静了一个多月,而应该是冷战了一个多月,冷战并不利于问题的解决。去如今双方把话都挑明,再冷静时会不一样。” “王公公觉得我与他之间还有星星之火吗?”王姽婳凄然一笑。 “当然有。”王安脱口而出,“如果没有,申公子完全可以不放手,就让王姑娘这样受尽折磨,但申公子并没有,而是提出要和离,说明他心里很在乎王姑娘的感受吧?这就是爱。” “王公公言之有理。”夫人又赞道。 “怎么说申公子也是出身名门,断不至于无情无义不通事理。而且他刚在我面前承认,已经意识到这段感情走到今天这一步,主要责任在他,而不在王姑娘,所以觉得亏欠了王姑娘。其实这也恰是爱的一种表现。假如他对王姑娘真 的无情无义,那他会反思会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吗?” 夫人听得不住地点头,让她再次看到了希望之光。 而王姽婳低头沉思。 王安接着说道:“当王姑娘真正冷静下来,也许会觉得与申公子之间的矛盾并没有那么深,各自抱着理解c宽容的心为对方多考虑一些,这星星之火还可以重新燃起来。” “可我已经不想见他。” “没让王姑娘现在去见他,你可以不回嘉年华画居,甚至你都可以去找你的如意郎君,当然我只是说可以哈。王姑娘不要误会。” “我不会那么无耻。” “知道知道,可王姑娘现在不想见他不代表将来也这么想,人是会变的,这就是誓言通常靠不住的原因,因为世间的人与事随时随地都在变,将来的事儿谁也说不清楚。所以希望王姑娘现在不要断然下结论。” “婳儿,王公公说得对。”夫人又赶紧补充道,“你现在情绪低落,心态不够平静,作出的决定将来或许会后悔,还是冷静冷静再说。” “王姑娘即便不为自己,也要为双方父母,为国家考虑啊!” “为双方父母考虑,身为子女,我自然知道,可怎么还扯到国家?”王姽婳不解地望着王安。 “当然与国家有关。倘若你与申公子和离,首辅申先生会不会病倒?他现在还躺在床上不起呢,眼下万岁爷还在辽东,朝中大小事务都落到他肩上,他最近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吐血晕倒了,你们的事儿只是一个导火索,根源在于他最近压力太大呀。” “还有你爹,万岁爷如此器重他,刚升任辽东巡抚,这会儿辽东那边的局势紧张,京城里的流言蜚语想必你们也听到了一些。你爹那么爱你,倘若知道你与申公子和离,肯定影响他的情绪。身为辽东巡抚,这时候情绪能乱吗?王姑娘说,你的事是不是与国家有关?” “不仅如此,还有皇后娘娘,知道你们的事儿后,让奴婢第一时间去申府看望申先生,接着又让冯大公公去了,生怕申先生一病不起,那朝局就会动荡不稳啊。奴婢去嘉年华画居,又马不停蹄赶来这里,都是奉皇后娘娘之命,皇后娘娘关心得不得了。” 说到动情处,王安忽然站起来,然后“扑通”一声跪在王姽婳面前。 “希望王姑娘以大局为重,即便真的不想与申公子过了,也要抛开儿女私情缓一缓,不要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影响申先生与你爹的情绪。在京城需要一个精力旺盛的申先生,在辽东需要一个精力旺盛的巡抚。” “王公公快快请起!”夫人连忙下座搀扶。 “王公公这是要折煞小女子呢。”王姽婳一时也慌了,不知所措地站起来,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 正文卷 第1497章 都那么客气干啥? 王安依然跪着没有立即起来,接着说:“我知道这本是王姑娘与申公子之间的私事儿,旁人不该干预进而影响你们的决定,但还是希望王姑娘给自己c也给申公子一个机会,同时为了国家将女儿私情暂时置后,我瑾代表万岁爷与皇后娘娘感谢王姑娘!” 说着,王安连磕了三个响头。 把王姽婳与娘吓得手忙脚乱。要知道,她们只是女子,人家可是得势的宫中大珰,竟然磕头恳请她们。 “王公公,快起来说话。”夫人虽然伸出手,可搀扶不是,不搀扶也不是,只希望女儿这时候能点个头。 “好,我答应王公公便是了。”王姽婳沉吟片许后终于点头。 “多谢王姑娘深明大义!再次感谢王姑娘!”王安又磕了三个响头才站起来。 只要目的达到,王安不在乎这些。 夫人大松一口气,顿时对王安肃然起敬刮目相看。 王安重新落座,“王姑娘不会觉得我这是道德绑架你吧?” 王姽婳摇头:“我只是没想到因为我的事儿,还会对国家有影响。” “那可不?”王安口齿伶俐地道,“王姑娘的公公是当朝首辅,如果万岁爷这会儿在京也好说;而王姑娘的父亲是辽东巡抚,如果万岁爷这会儿不在辽东也好说,偏偏都赶到一块儿了,哪边都不能出岔子。正所谓权大责大,王姑娘的公公与父亲眼下都压力山大呀!” “不过王公公,小女子虽然答应,可这一缓,不知是多久?”王姽婳问。 “多久取决于王姑娘的心态。反正申公子与我已经约法三章了,在没有与王姑娘和离之前,绝对洁身自好,不会与任何一位女子有暧昧关系,只一心一意待在嘉年华画居作画。” “王公公有心了!” “我不过是想为万岁爷c皇后娘娘分忧。有一天你们都觉得对方的好,不和离当然是最完美了;可如果真的觉得非和离不可,那希望王姑娘等到双方父母看开了不再为这件事而苦恼,那王姑娘就是功德无量,待万岁爷回京一定会大大嘉奖王姑娘的深明大义。” “好。”王姽婳点头,由衷地道,“真心感谢王公公这一番点拨。” “王姑娘客气!” “多谢王公公!”夫人跟着也道。 “夫人言重了!奴婢与王巡抚都是为万岁爷效力而已,这时候当然都希望身边的人开心快乐,这样我们没有后顾之忧,便能更好地为万岁爷效力了。今天多有打扰,若无它事,先行告退,奴婢还要回宫向皇后娘娘复命。” “王公公慢走!” “夫人不必相送。”王安扭头去了。 “想不到后宫之中竟也有如此奇妙之高人,佩服,佩服!”夫人望着王安笃笃离去的背影,不由得感慨道。 “看着他年纪与女儿相差不多吧?”王姽婳说道。 “可惜!可惜!”夫人直摇头。 “娘,可惜什么?” “可惜如此聪慧之人,竟做了公公。” 王安做通王姽婳的思想工作,首先回坤宁宫向郑妙谨禀复,而后又急匆匆地去了一趟申府。 将这个消息告诉告诉申时行时,申时行顿时从床上跳起来,第二天一早就去了内阁,并没有休息。 反而感觉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但同时也像打了鸡血更有激情。 这也不难理解,工作越努力,朝廷越离不开他,便越感觉儿子与儿媳之间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机会越大。 看,他对朝廷如此重要,儿子儿媳还忍心伤害他而愧对朝廷吗? 自此,申用嘉一门心思在嘉年华画居作画,王姽婳也没去嘉年华画居,而在家陪伴她的娘亲。 这件事也就暂且告一段落了。 而对于王安,其实也只是站在自己的立场,猜测皇上或许会怎么做。 至于皇上到底会怎么做,他也不敢百分之百确定,皇上一定会这么做。 但无论怎么说,暂时总算将申用嘉与王姽婳安抚下来不再闹腾了。 首辅申时行一如既往地点卯当值似乎没有再受影响了。 并且得知王安为了说服王姽婳竟跪在她面前,申时行也是非常感激,亲自来王安府上道谢。 毕竟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 至于儿子与儿媳将来到底能走到哪一步,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将来的事儿,谁又能说得准呢? 相沢得知此情,也特 意跑到乾清宫来感谢王安。 尽管起初她赞同王姽婳与申用嘉和离,但事后发现也许过于草率,没想到此事牵连那么大。 万一首辅朕真的受连累,又或是影响辽东巡抚,那就不再是王姽婳与申用嘉之间的私事儿了,而是两家人乃至上升到国家的事儿。 “看得如此之远,王公公不愧是万岁爷器重的大红人!”相沢由衷地佩服,对王安感激地说道。 “你们都来感谢,搞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王安敬谢不敏地道。 “我娘,姽婳妹妹,还有我,都真心感谢王公公呢,不管最后结果如何,反正我们都要感谢你。” 王安摆手道:“感谢真的不必,你妹妹不骂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姽婳妹妹为什么要骂你呢?” “本是夫妻之间的私事儿,却被我上升到国家的高度,如果想不开,会以为是给你妹妹增加心理负担。” “王公公多虑了,你说的本来就是事实,首辅确实受到影响,当时吐血气晕大家都看到了呀。姽婳妹妹这两天也想明白了,爱情或许只是两个人的事,但婚姻绝不是,而是两家人的事。姽婳妹妹特意让我来感谢王公公呢。” “也代我谢谢她的体谅!” “好,我一定传达。我娘说,这次王家欠王公公一个人情,日后王公公有需要王家的地方,知会一声便是。” “你娘太客气了!之前就与你娘与妹妹说过,我的出发点不过是想为万岁爷与皇后娘娘分忧而已。” “王公公是个坦诚的人!” “实话实说而已。” “小女子虽位卑言轻,但如果王公公有用得着的地方,也请尽管吩咐。” “好好好,你们都是好人。” “那王公公以为谁是坏人呢?”相沢浅浅一笑,敏锐地问道。 “为了偷万岁爷的钱,趁雷电交加放火烧乾清宫的人最坏最坏了。”王安咬牙切齿地道。 “那王公公查出眉目没有呢?” “哪有这么好查?”王安摇头道,“况且因为没有证据,皇后娘娘也不让明着查,以免搞得后宫人心惶惶。” “皇后娘娘的担心有道理。” “我当然知道,可不是让坏人逍遥法外吗?” “迟早有一天会水落石出的。” “借你吉言。” “以后王公公就是我王家的好朋友。” “不敢当,不敢当。” 。 正文卷 第1498章 开始抓人行动 崇文门内的东城根,原是一块儿闹中取静的地方,始建于元代的昭宁寺就在这一条小街上。 这条小街也就叫作昭宁寺街。 街的南边叫沟沿头,稍北一点的叫闹市口。自沟沿头往东各条胡同,靠南边的叫毛家湾,再靠东边的叫作抽屉胡同,再往东叫作神路街。 抽屉胡同的南边叫盔甲厂,北边叫马匹厂,再往东便是宽街,而马匹厂的西边有梅竹胡同。 从毛家湾往北叫一眼井,再过去是铃铛大院。闹市口的东边叫苏州胡同下坡,与之毗连的是箭杆胡同,从那里往东叫铁匠营和豆腐巷。 单从这些地名儿就大概知道,住在这一带的人,大部分都是贩夫走卒c佣工匠役c皂隶火夫啊等等,这些三教九流的地位低下之人。 如今京城里的流民少了,原来这里聚集了许多各府县进京揾食的流民,现在抓到一个流民就发配奴儿干都司戍边去,流民都不敢露面。加上现在走哪儿干什么都要查身份证,无业流民在京城基本没有待不下去了。 尽管如此,崇文门内的这块儿地方依然杂乱又闹腾,每天熙熙攘攘的人络绎不绝。 当然,比起棋盘街c灯市口那些寸土寸金的商业街又逊色不少,档次也不知低了多少。 但,这里也有一个去处,不但在京城,就是在整个北直隶,名声也是响当当的,那便是位于苏州胡同下坡与箭杆胡同中间的窑子街。 窑子街顾名思义就是风月之地。 这里的人每天更是活跃,尤其是那些光棍汉c无所事事的人。 据说这里原是两条胡同间的一处隙地,嘉靖年间一个在京师混了多年并已混出个路路通的开封府人,在这里盖了几间土坯房,弄几个女的做起了皮肉生意,没想到一做,火了。 然后窑子一家接着一家地开。 光顾窑子街的嫖客,在京城俗称“打钉”者,是各色人等都有,但多半都是身列贱籍的市井小民。 这些人有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喜欢八卦c吹牛,本事没啥本事,逮住一个话题天南地北就是一顿神侃。 这不,由于朱翊镠对蒙古c女真族的政策方针,试图将其全部纳入大明版图之内的设想,引发了热议。 哦,准确地说,该叫作抗议。 这些人只要聚到一起,便开始肆无忌惮地找出各种理由,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企图让朱翊镠收回成命。 万一挑起战争怎么办?他们这些人是不是要服役?朝廷是不是要加赋?生活是不是变得更苦了? 反正将一切尚未发生的可能性,全部列出来然后一顿鼓吹。 巡城御史顾青云接到任务,这些天全城范围内专抓那些人。 这任务先是冯保下发的,其根据是郑皇后那简单而霸道的决策:谁反对便抓谁去镇守辽东c奴儿干都司。 不过因为冯保是内廷中人,无权干预外事,故而又让绅申时行发号施令。 这样,顾青云既有冯保的指示,又收到首辅的手谕,当然不敢怠慢。 眼下皇上不在京,朝中一应大小事务都是这内外一把手负责呢。 这两个人交代给他的任务,顾青云当然比兔子还跑得快。 当即就把衙门里的佐贰官,以及掌管京师各路巡逻治安的十八名把总全部找来,就如何肃清街道c圈禁流民c防范造谣生事c临时增添巡逻兵卒等切要事体作了详细布置。 尤其是那些造谣生事c唯恐天下不乱者,一律当作“霍乱罪”,先拘捕至五城兵马司关起来再说。 须知京城治安原由五城兵马司c锦衣卫与东厂三家共同负责,而锦衣卫与东厂是直接由皇帝控制的,集警探与刑狱于一体的组织。 唯有五城兵马司是政府系统的警事机构,管辖着京师城中的一百二十多个巡警铺,负责京师巡逻治安,接受民众报警c追捕和缉拿案犯。 而五城兵马司的堂上官就是巡城御史。顾青云坐上这位置也是不易。 而且,自坐上这个位子之后,顾青云就一刻没有轻松过。 毕竟,京城中若有任何有碍圣朝的祸事发生,都会是他这个巡城御史的弥天大罪。 谢天谢地,好在泰和皇帝强势,又有一些列的利民政策加持,京师地面还算风平浪静。 可眼下皇上去了辽东不在京,而且那项政策又触犯了民意。所以京城四处都传来抗议的声音,他这个巡城御史当然看在眼里心知肚明。 那该怎么做呢? 即便冯保与申时行不打招呼,他也知道这时候只能维护皇上 。 对于那些反抗的人是该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什么都不知道,整天就只知道凭借一张嘴到处逼逼。 所以顾青云开了两个时辰会议,直到觉得万无一失,才命令与会者分头行事,各负其责。 顾青云自己则于散会后,在衙门里胡乱扒了几口饭,然后吩咐起轿来到了苏州胡同的巡警铺。 他负责的重点就是崇文门内东城根这一带,而重点就是窑子街,目的也很明确,就是要抓几个典型。 与其他与会负责人,也是这么交代的,不来真的抓特么几个,京城的抗议声此起彼伏还消停不了。 娘的,辽东那边都没有动静,京城这边倒是抗议起来了。 皇上又没有说服役c加赋的事,那些人居然全特么设想好了。 由于事前并未打招呼,消息也没传出去,只知郑皇后说过那样的话,但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只是吓唬人的。 所以该怎么着还怎么着,就连苏州胡同巡警铺里的兵士都没在意。 以致于顾青云的轿子停在苏州胡同巡警铺大院时,该铺的档头李永光还在对面一家小酒肆里喝酒。 顾青云带一小队兵士进巡警铺,只看见巡警铺两个值班的兵卒在闲扯,其他人一个也不曾看见。 “娘的,人都死哪儿去了?” 顾青云当即火冒三丈。 值班士兵慌忙把李档头找来。 顾青云又是劈头盖脸将李永光一顿臭骂,命令他赶紧把铺巡警铺里其他兵卒尽快找回来,然后开始部署行动,决定晚上封锁窑子街抓人。 。 正文卷 第1499章 抖威风的巡城御史 “头儿,咱也不能见人就抓吧?”巡警铺档头李永光弱弱地问道。 “你他娘的就知道喝酒扯淡,给我老实交代,这一带是不是你罩着的?”顾青云没好气地呵斥道。 在他刚一上任的时候,曾经就对五城兵马司做过一次整顿。 吃空饷的问题应该有所避免,但正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帮油头指定还有其它捞油水的方法。 就比如,罩着窑子街里头的生意。 顾青云这次故意搞偷袭,就是不想给他们准备腾挪的机会,这样才能不辜负内外相的嘱托。 所以听李永光这样问,顾青云也不直接回答,反而质问。 “没有没有”李永光连连摆手,满脸横肉笑得跟弥勒佛似的。 “要是被我知道你利用职权胡来,看我不扒了你的皮。”顾青云一咬牙,接着冲他带来的小队兵士摆手吩咐道,“一会儿你们几个先混进去摸一摸底,然后我们再统一采取行动,反正今天不抓十个八个的,晚上都别给我睡觉。” “头儿,凡是妖言惑众都抓吗?”李永光又笑问道。 “嫖客也抓。”顾青云道。 “那今晚肯定不止抓十个八个”李永光咧嘴一笑。 “你平常也没少去吧?” “头儿,难道卑职在你眼里,就这么没有追求吗?” “怎么?把你看扁了?” “卑职平常只喜欢喝喝小酒,与人扯扯淡,吹吹牛,不好那一口。” “我可没时间与你扯淡,这两天是不是放眼即是唯恐天下不乱分子?” “头儿,那些人也就过过嘴瘾,还能成什么事?他们想说随他们去呗,抓人卑职反而觉得不好。”李永光还以为这只是顾青云的主意呢。 顾青云确实也没有告诉他们,这其实是冯保与申时行的指示。 顾青云是个聪明人,想着这件事做好了就是冯保与申时行的功劳,如果没有做好那只好由他来背锅了。 “过嘴瘾的人也包括你吧?” “头儿,卑职可没参与,有人说时卑职听听而已。”李永光又失口不认。 顾青云带来的一小队兵卒穿着便衣装作普通人出发了。 而原本苏州胡同巡警铺里的兵卒全部不让他们出去,以免因为与这一带人熟悉而暗中通风报信。 “头儿,皇上为什么要将蒙古族c女真族那帮好斗的穷鬼纳入本朝呢?”李永光又腆着脸弱弱地问道。 “你他妈像我一样啥也不懂,问个屁啊?国家大事你懂吗?皇上高瞻远瞩运筹帷幄,岂是我辈能理解的?吩咐我们怎么做,我们照做便是了,其余管那么多作甚?”顾青云又一顿数落。 “可咱身为大明一份子,总得有知情权吧?”李永光轻轻嘀咕了一句。 “你说什么?”顾青云两眼一瞪。 “他们说大明子民都该有知情权,而不是被蒙在鼓里似的什么都不知道,或者说提前问问官民一声也行,什么征兆都没有,忽然就说要将蒙古族c女真族通通纳入大明版图之内,为什么不问问百姓欢不欢迎c愿不愿意呢?” “问百姓?他们懂什么?”顾青云嗤之以鼻地道,“别说问百姓,就是问你,你他妈懂吗?问你有个屁用?” “卑职只是反馈一下民众的心声,国家大事确实什么都不懂。” “不懂就不要乱发表意见。” “关键是皇上这政策会影响到普通百姓的生活。”李永光又道。 “影响到你什么了?” “现在是还没有,可将来呢?谁敢保证?” “万事有利有弊,只要利大于弊就可以去做。皇上的眼光,你们没有资格评论,更没有资格怀疑。”顾青云掷地有声地道。 “头儿,你说万一辽东那边打起来了呢?” “多新鲜!辽东连年有战,哪一年不打?”顾青云白了一眼。忽然瞥见一名兵卒探头向外张望,当即呵斥道,“你丫看什么看?” 那名兵卒也不知是没主意还是太专注外面,竟没反应。 顾青云走过去一把拽住他衣领,“你他妈没长耳朵啊?” 然后给了一脚。 那名兵卒声若蚊蝇地道:“外,外面好像有人要打起来了。” 顾青云朝着窗户外的方向一看,果真见有两个人拉拉扯扯,其中一个正是他刚带来的兵卒。 为了不打草惊蛇引起骚动,顾青云也脱下自己官袍。 “李永光。” “卑职在,有何吩咐?” “约束好巡警铺里的人,老老实实都给我在这儿坐好了,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踏出巡警铺半步。” “卑职遵命。”李永光朗声回道。 顾青云独自一人出去了。 迅速走到那两个争执的人跟前。就是没错,其中一个是他带来的,见他来正准备喊,被他一个眼神制止了。 “他辱骂当今圣上。”那名兵卒只好说事儿。 “关你屁事?”与他争执的人看起来很嚣张,约莫三十来岁年纪,一副天下我最大的架势,“老子想骂谁就骂谁,你他妈管得着吗?” 顾青云气愤不过,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脚,然后一拳过去,直接将那人撂倒在地,最后冲兵卒一摆手:“先拖回巡警铺绑起来。” 顾青云身手本来就好,那人猝不及防,如何抵挡得住? 看得巡警铺里的兵卒瞠目结舌。都知道他们头儿武功好,可没见过这么暴躁,上去一句话不说,直接将人干翻在地太狠了吧。 看来,今晚这里的人要倒霉。 很快,那人被兵卒拖回巡警铺,醒来时顾青云刚好也回来了。 “你们凭什么抓我?” “身份证呢?”顾青云喝问。 “没有。” “是没有身份证还是没带?” “没有。” “绑起来。” 顾青云懒得费劲,若是流民,抓起来统一送至奴儿干都司,京城不允许这样的人存在。 “凭什么抓我?凭什么绑我?”那人手脚并施反抗。 无奈巡警铺里的人太多。 最后被绑得严严实实,又嫌吵把他嘴巴也给堵上了。 顾青云刚好借此为例训话。 “都看到了吧?晚上行动时,就像这样,不必多费口舌,有多少抓多少,先抓起来再说。” 。 正文卷 第1500章 说到底还是皇上厉害 坤宁宫。 冯保觉得还是先与郑皇后知会一声比较踏实。 “皇后娘娘,奴婢吩咐巡城御史从今天开始抓人了。” “抓什么人?”郑妙谨一愣。 “就是皇后娘娘说的那些站着说话不腰疼抗议万岁爷主张的人啊。” “你还真抓呀?” “”冯保微微一滞,道,“那些人不懂,却偏要掺和,唯恐天下不乱,是该抓一些典型,以正视听。” “这样会不会适得其反,激起更大的反抗情绪?”郑妙谨担忧地道。 “应该不会吧?只不过抓一些典型。” “是你给巡城御史下的指示?” “奴婢是给了一些指示,但奴婢终究是大内后宫中人,所以奴婢与申先生商议让他下发的手谕。”冯保如实禀道。 “申先生没有意见?” “没有。”冯保摇头,“申先生也恨那些什么都不懂却非要聒噪蛊惑之人。” “这事儿不要闹大了,适可而止。”郑妙谨警惕地道,“我也只是说说,想吓唬吓唬那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官民,抓人未免小题大做,依我看他们也只是说说吧,难道还真敢怎么样?” “娘娘,抓几个典型震慑震慑他们也好,首辅申先生也是同意的。” “那你们自己看着办。”郑妙谨也不多说什么,既然两个人都达成一致,且已经采取了行动,还说什么。 “奴婢遵旨。” “申先生身体无碍吧?”郑妙谨关切地问道。因为有张居正前车之鉴,首辅的身体当然重要,尤其这个时候。 “好像没什么大事儿。”冯保不确定地回道,继而话锋微微一转,“不过申先生最近两鬓白发明显增多,想必他这阵子是真的累得够呛。” “那有什么好办法让他放松缓解一下呢?”郑妙谨道。 因为张居正累倒后导致朝局动荡不堪,若非朱翊镠出手,张居正的一系列改革将毁于一旦。 故而郑妙谨得知申时行吐血晕倒后就一直为此事担心。 “怕也没什么好的法子。”冯保喃喃地道,“只能皇后娘娘相信他c鼓励他c处处维护他,就像当初慈圣太后娘娘对待张先生一样,这样能更好地减少他们内心的压力。不过,皇后娘娘已经做得很好了,就看申先生的抗压能力吧。” “皇上不在,他名下的兴农集团c吾爱吾家地产公司,还有刚刚筹建成立的朱氏集团北京部,都还好吧?” “回皇后娘娘,奴婢每逢周末都要过去一趟的,都很好。万岁爷选的几个负责人太绝了,无可挑剔。” 冯保由衷地赞道,尤其是想到自己曾经的死对头张鲸,居然摇身一变成为集管理与技术于一身的大专家,将兴农集团打理得井井有条。 现在他都羡慕张鲸日子过得多么舒服,兴农集团那边环境好空气新鲜,懂管理,懂技术,手下的人越来越多,将来老了也不愁没事儿干,有技术傍身怕什么? 反观他尽管依然是司礼监掌印,号称大内总管,总有一天要退下来,现在是风光,可退下来之后呢?而且担任大内总管期间得罪了多少人?将来日子恐怕不好过呀。 张鲸现在就没有这方面的担忧,反而受到越来越多的人尊敬。 所以此消彼长,冯保现在感觉还不如张鲸当初选择的路呢,将来的日子肯定也比不上张鲸。 由此也想到朱翊镠的预言太准,当初让张鲸下地干活儿,就已经料到将来张鲸不比他这个大内总管差。 果然。 当时觉得很不可思议,甚至觉得可笑,怎么可能?一个下地干活儿的怎比得过他这个大内总管? 现在却成真了。 但无疑最神奇的永远还是皇上。 这一切都是皇上赋予并创造出来的奇迹。 张鲸也好,王与定与王衡也罢,没有皇上的慧眼与不拘一格,就不会有他们的成就。 想想,若非皇上独具慧眼,谁会让曾经的大内第一人张鲸去种地务农?谁会让大学士的儿子不考科举却去经商管理?谁又会让无所事事的“大混混”去任公司总经理? 所以说到底还是皇上厉害。 “南京留都是不是该要撤了?”郑妙谨忽然又跳转道。 “皇后娘娘,奴婢以为这个暂时还不能考虑。”冯保立马儿回道,“尽管依据万岁爷的计划,现在是可以动手裁撤,但眼下万岁爷不在京,加上辽东那边风起云涌,不宜再对江南那边动刀了,以免节外生枝。还请娘娘三思。” 郑妙谨点了点头。 冯保接着又说道:“其实,南京自京察大裁撤官员过后,作为留都已经名存实亡了,没有必要再步步紧逼,先缓缓更好,况且万岁爷不在京,裁撤之后也不知道往哪个方面改,奴婢以为暂时还是保持原貌为好。” “嗯,那这件事稍后再议吧。”郑妙谨皱了皱眉,“还有一件私事,冯公公是不是需要去问一问?” “皇后娘娘,什么事?” “郑恭王世子这个月的贷款怎么没有如期还上来啊?” “啊?有这回事儿?”冯保诧异地道。 “原来是陈炬负责,尽管皇上与陈炬都不在京,可贷款按理说不能不还,必须得准时吧?” “对对对,皇后娘娘言之有理。”冯保连连点头。 “其他人都知道按时还,唯独郑恭王世子缺了,难道说是忘记了?还是说有什么其它原因?” “奴婢明天去问问郑恭王世子。” “好!”郑妙谨点了点头,进而喃喃地道,“据我所知,皇上与郑恭王世子之间好像有什么约定,眼下皇上不在京,那郑恭王世子的学术研究以及著作都不能得到推广,我猜想是不是对郑恭王世子有所影响?” “哎呀!娘娘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奴婢。”冯保也恍然顿悟地道,“原本万岁爷确实说过,要将郑恭王世子打造包装成像李时珍神医c申用嘉大画家一样的名人。如今李时珍c申用嘉都被世人认可,可谓家喻户晓,唯独郑恭王世子仍然默默无闻。” “莫不是他有什么想法?”郑妙谨疑虑地道。 “可皇后娘娘,万岁爷不在,郑恭王世子的研究又高深莫测,实在没几个人懂,更别说欣赏了,谁知道怎么打造包装郑恭王世子能够让他像李时珍c申用嘉那样一炮而红呢?” “是个头疼的问题,你明天去看看。” “奴婢遵旨。” 。 正文卷 第1501章 把窑子街一锅端了 窑子的生意,历来都是晚上。 太阳落山,灯火幽明,嗨,嫖客们慢慢地才会出现。 今晚窑子街的生意依然很好。 来窑子街的嫖客,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赤膊上阵臭汗熏天,瘸子瞎子罗锅乞丐都有。 顾青云在这里头,反而显得特别另类。原本他故意将自己打扮得像个没有四两正经的白浪。 他身着直裰,脚踏布鞋,为了掩饰还有心戴了一顶破六合帽,自以为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 可谁知,进来窑子街的嫖客都是那样的一群人。 然而,无论什么样的嫖客,站在各家窑子门前拉客的徐娘小妞儿,好像都热情得不得了。 每逢一位嫖客经过,她们都会一窝蜂地笑脸迎了上去。 在这里反而似乎没有高低贵贱了。 难怪如此吸引人。 “哎呦,这位爷,您高抬贵步,脚下有一道棱。” “爷,您往这边靠着走,这样更能看清哪家姑娘合你心意。” “哟,这位爷真俊,瞧上一眼,比喝碗冰水都要舒坦呢。” “爷您过来嘛,我们家的妞儿,个个都眼皮子跳水灵着。” “趁当下太平爷才有心情来,否则将来与鞑子干仗,不抓爷去服役才怪,咱这里怕是也要关门大吉了。” “爷,进了窑子街,只看不进有什么意思嘛?进来才有乐趣呢。” “” 面对一片叽叽喳喳的热情,顾青云眼珠子转得如陀螺一样快。 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注意力却都放在进来这里的嫖客身上。 当然也包括极度热情的徐娘小妞儿们,就比如刚才那位说什么“将来与鞑子干仗”的,顾青云就偷偷记住了,一会儿统一“算账”。 女的也抓,戍边不能只有男人。 顾青云已经逛了两圈儿,在那些徐娘小妞儿们眼里,这一看就是新人。 因为大凡常客,他们都有自己的老相好,进窑子街就兜头直奔目标而去。 只有新来乍到的,才总希望挨家走完挑一个自己最满意的,到最后很可能看花了眼,一个都没挑着,因为在挑选过程中,好的都被人挑走了。 不过,这也正合顾青云的心意,可以更多地锁定接下来的目标。 随着一个个客人都钻进温柔乡,露面拉客的徐娘小妞儿们也逐渐少了。 亥时过半——这是与巡警铺各位兵卒提前约定好的时间——封锁窑子街。 此时街里的人都还不知道,神侃的神侃,逍遥快活的逍遥快活 顾青云他们开始行动了,也不分男女,统一先抓起来再说。 整条街瞬间鼓噪起来。 半个时辰之后,消停下来。 男女共计抓了两百多号人,全都带到苏州胡同巡警铺大院里,一个个还叽叽喳喳不停地抗议着。 尤其是被抓来的女人,多半花枝招展的妆还没来得及卸。 男人这时候可就老实多了。 “都给我闭嘴!” 顾青云换上了官袍,威风凛凛地出来,扫视一圈儿后大声喝道。 “这位便是巡城御史顾大人,全都给老子放老实点,站好了,站好了。” 档头李永光这时候也很威风,指着几个摇头晃脑的男女呵斥道。 “凭什么抓我们?”忽然一名女子不满地直问。 “你们不仅做着皮肉生意,还妖言惑众辱骂当今圣上,竟还敢问凭什么?”顾青云两眼如同刀子一般。 那名女子顿时不敢吱声了。 顾青云威严赫赫地道:“实话告诉你们,我们今晚就是来抓人的。这些天京城到处充斥着流言蜚语,抗议皇上接纳蒙古c女真族,甚至诋毁辱骂皇上,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哦,这下大家都明白了,原来事出有因是为了这个。 “现在无话可说了吧?哪位敢说自己最近没有大放厥词?” 顾青云双眼凌厉地扫视一圈儿。 “我们上午就过来了,一直在暗中观察你们,有没有人认出我来?我晚上可是在街上来回逛了四圈儿。” “哎呀!” “哎呀!” “原来是” 几个女子讶然出声,显然已经认出来了眼前这位巡城御史,就是那个无比挑剔最后一个妞儿都没看上的白浪。 “听着,你们自己说过 什么话,做过什么事儿,我也不想多费口舌。” 顾青云训话道:“想主动认错的,先写一份检讨上来,看看你们的态度,执迷不悟的你们就等着吧。” “最后,我还想说两句,第一,皇上的目光,非你们所能比,所以不要人云亦云,危言耸听,搞得人心惶惶,扰乱京城的治安;” “第二,不是不让你们议论,但议论前该问问自己到底懂不懂?国家大事是你们看得远还是皇上看得远?不懂就不要胡言乱语。” “好了,今晚你们都在巡警铺里写检讨,明天我会一个个问。” 顾青云言简意赅地训斥几句后,便领着一小队人扬长而去。 留下一堆又开始叽叽喳喳的人。 “都别吵吵了。” 李永光恼怒地一摆手,喝道:“这次可是动了真格的,你们别不上心,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都在检讨上一一交代清楚,态度放诚恳一点,否则后果自负,别怪老子没提醒你们。” “写完检讨交代清楚就没事了吗?”立马儿有人问道。 “这”李永光愣住,扭头问铺里的兵卒,“头儿是这样说的吗?” “好像没有承诺。”兵卒摇头。 “那你们先写好了,坦白交代。”李永光又只得如是般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是不变的规矩。” “会不会真的抓我们去辽东c奴儿干都司戍边?”忽然也不知是谁问道。 “不知道,反正头儿没有对我说。”李永光嘴上回道,但心下不禁一激灵。 虽然顾青云确实没说,可到底会不会抓人戍边李永光还真不敢肯定。 他可以肯定的是,这次抓人是动了真格的,而不是临时性突袭行动。 听说其他巡警铺也在同一时刻采取行动。也就是说全城范围内抓人,而不仅仅只是苏州胡同巡警铺。 如此大的动作,肯定就不是五城兵马司衙门单独决定的了。 那抓人的结果还真不好说。 。 正文卷 第1502章 这不对啊,内外一把手反过来了 次日一早,顾青云先去找冯保。 昨晚五城兵马司全部行动,抓了男女共计两千多人,是不是都要一股脑儿送去戍边。这个顾青云需要请示。 因为太早,冯保才刚刚起床。简单洗漱,招呼顾青云坐下。 顾青云将昨晚的行动简单汇报。 毕竟一会儿还得去向首辅陈述,完事还得走过场“审讯”抓来的人,所以时间紧迫,只能长话短说了。 因冯保昨天请示过郑妙谨,宗旨就是不能闹大以激起更强烈的反抗,最好是恰当好处,把握好一个“度”。 既能起到警示的作用,又不能因为过激而触底反弹。 故稍一沉吟,冯保指示道:“对于戍边而言,两千多人算是少的了,但皇后娘娘警惕适可而止不宜闹大,所以对坦诚认错知道悔改的人,警告即可,放了他们;但对于顽固不化态度恶劣,且有诋毁辱骂万岁爷之实的人,一律严惩不贷,送去戍边。” “卑职明白了。”顾青云点点头,继而又问,“那依冯公公之意,送去戍边的控制在多少人?这样卑职也好拿捏出一个合适的一度一来。” “一千吧。”冯保沉吟道,“但记住尽量以流浪汉c光棍汉c家中没有任何牵挂的人为主。” “好,那女子呢?”顾青云又问。 “原则一样。这个度你自己斟酌把握好,舆情也要适当引导。”冯保现在很重视这个舆情。 “卑职明白。”顾青云请示完冯保,再去找申时行。在他眼里内外两位一把手必须达成一致才行。 不然他这个巡城御史不好办。 一夜之间抓了两千多人,消息一大早便在京城传开了。 一时间议论四起。 “昨晚京城被五城兵马司扫荡了,共抓走了两千多人呢。” “知道为什么吗?” “还不是因为最近京城风言风语四处漫延?听说还有人诋毁谩骂皇帝爷呢。” “那该抓。皇帝爷为朝廷为百姓做了多少好事,那些王八羔子都不记得,如今只因一道政策却都来攻击。” “可这道政策确实影响巨大也是事实啊!蒙古族与女真族都是什么人?穷得叮当响的好战分子嗜杀成性,接纳他们有什么好处?万一他们不服还要跳起来反抗,届时就要引发战争。” “别只凭猜测,是否引发战争还是未知之数,国家大事咱都不懂,即便没有皇帝爷这道政策,辽东那边还不是见连年有战,今年反而还没有。” “那也不能抓人,议论还不行啊?” “皇后娘娘说了,谁不服谁抗议,就抓谁去辽东c奴儿干都司戍边,我看这次行动就是杀鸡儆猴。” “这样不是限制言论吗?与焚书坑儒有什么分别?” “什么限制言论?要我说胆敢诋毁辱骂皇帝爷的都该处以极刑。站着说话不腰疼,皇后娘娘说得对,就该派那帮只会逼逼的人去边疆戍边。” “对对,我们是人,他们也是人,凭什么他们戍边而我们享福?如今皇帝爷想改善边疆与外族的关系,却遭到那帮人的抗议乃至辱骂。” “抓得好,再抓几千个更好了,全部将他们送往辽东c奴儿干都司戍边,好让他们也尝尝边塞之苦。” “” 反正议论两极分化。 有站在朱翊镠这边为其辩护的,也有担心引发战争而抗议的。 所以对于抓人的行为,自然也有赞成的,也有极力反对的。 但无论怎么说信号传递出去了:有事没事不要胡言乱语攻击皇上的政策以及皇上本人,否则会有牢狱之灾,甚至真的被送至边疆戍边。 自吐血晕倒后,申时行更加努力工作了,这两天全身心扎在内阁里。 每天第一个来点卯,最后一个散衙回家,似有无穷无尽的精力。 害得顾青云白跑一趟。 他还以为这个点儿首辅在家没到内阁呢。毕竟时间尚早,却没想到首辅已经来了有小半个时辰。 顾青云禀明来意,并请求指示。 不料首辅第一句便是:“五城兵马司全部出动,京城才抓出两千多人?” 顾青云顿时愣住了,首辅这是责备的口吻,好像责备他办事不力。 要知道在他印象里,首辅可是一个温和善良的人,用外界的话评论就是擅长端水,很少去得罪哪一方。 可今儿个怎么了? 居然还嫌人抓少了,反而 很激进。 这应该不是冯保的话吗?顾青云思绪飞驰,心想按理说冯保才是这种比较狠的角色,首辅申时行一向温和,怎么今儿个却反过来了呢? 迫不得已之下,顾青云连忙将冯保的指示搬出来,解释道: “首辅大人,冯公公说皇后娘娘有指示,也不能将这事儿蛮闹大了,只要能起到警示作用就好。” “可如果太温柔了,如何起到很好的警示作用?”申时行又道。 顾青云不知如何回答了,原本他就想着内外两位一把手要达成一致,他才好行动,可眼下发现有点不对路子。 原本应该激进的变得温和了,而原本应该温和的却变得激进了。 这是咋了?世道变了? “抓来的两千多人没有冤枉的吧?”申时行问道。 “这个,应该没有,反正不是妖言惑众蛊惑人心之辈,就是诋毁辱骂皇上之徒,要不就是逛窑子。” “那就全部发配。”申时行一摆手。 “首辅大人,这样是否太过严厉?”顾青云忙道,“依冯公公之意,发配一千人左右就行,其余人放了。” “放了?那抓来干什么?” “让他们写检讨自省。” “别整那些没用的,他们当中有几个能写出一篇完整的检讨?只要不是冤枉的,就全部送往辽东c奴儿干都司,那边很需要人。”申时行态度解决。 “”顾青云难住了。 “怎么?” “首辅大人,那卑职该听谁的?” 申时行脸色一沉,道:“冯公公是内宦,这是外事,你说该听谁的?” “卑,卑职明,明白。”顾青云磕磕巴巴地回答,但心里还是分辨不清,不知道该听谁的。 。 正文卷 第1503章 背后有高人 见首辅态度强势而坚决,顾青云不敢继续问了,只得先退出内阁。 可心里纠结死,这可怎么办? 一个是司礼监掌印,一个是内阁首辅,到底是抓重点只发配一千?还是全都发到辽东c奴儿干都司? 冯保的指示可以理解,因为有皇后娘娘把关,但首辅这次的态度为何如此这般坚决?哪儿不对了? 顾青云从内阁出来后怔愣半天,漫无目的地走着感觉脑子越来越乱。 “顾御史。” “顾御史。” 这时王安刚好路过,见顾青云正想得入神,喊了两声竟没反应。 “顾御史,想啥呢?” 王安只得走到顾青云身边,伸手拍他一下。 “哎呀!” 顾青云吓得一跳,见是王安,便如同遇到救星一样,忙拉着王安,将心中的疑惑告知。 王安听完也是愣了会儿,这确实不是申时行的处事风格。 首辅为何突然强势而坚决?而且是在明知与冯保思路不同的情况下,依然保持他的强势而坚决。 冯保本来就是惹不起的存在,更何况都知道他背后有郑皇后。 冯保说一千,首辅非得说全部,还对顾青云说冯保只是内廷中人,外事须得听他这个首辅的才听。 向来擅长端水的首辅,这次怎么连冯保的感受都不顾了呢? 即便与冯保意见不统一,起码也得商量一声之后再做决定吧? 的确令人费解。 不过世事皆有因,首辅如此谨慎之人,断不会成心与冯保“作对”,才做出这样的决定,那原因是什么? 或者说首辅仰仗什么? 敢与冯保“作对”的人,天下间一只手完全可以数得过来。 除了皇上,就是皇后,两宫太后现在都不能算了。 可皇上此刻在辽东,而皇后是冯保的坚强后盾,两宫太后早已退居幕后不理朝政了,首辅一个人是不会与冯保加皇后“作对”的。 那依据什么? 王安神思电转,忽然灵光一闪,脑海里想到一个人。 “我或许知道为什么了。” “为什么?”顾青云忙迫不及待地问。 王安道:“申先生的意见,我想应该是张先生的意见。” “谁?”顾青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就是申先生的座主。”王安轻轻地道。 “是他?”虽然顾青云并未见过“病死”之后的张居正,但他现在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京官了,知道张居正此刻身在京城,皇上请他暗中主持军事改革——这已是公开的秘密。 “除了这样,我再也想不出其他什么原因,强势而坚决,乱时需用重典,这些都是张先生的处事风格,申先生没准儿就这件事请教过张先生,否则以申先生的处事风格该不会如此。” “有道理。”顾青云恍然顿悟般地点了点头,但随即,又愁眉苦脸地道,“可我到底该怎么做呢?” 申时行有座主张居正撑腰,可以态度强势而坚决地与冯保“作对”,他顾青云没有这个底气啊。 “不过,申先生这个决定也有他的道理。”王安想了想。 “我知道都有道理,冯公公与申先生代表两个方面的考虑,关键是我该听谁的,那两千多人这时候还在嗷嗷叫。”顾青云急不可耐地道。 “依我之见,外事还是听首辅的吧?” “那如何与冯公公交代?” “你笨啊,冯公公又没说一定就一千人,只说最好是什么样的人,这里面的操作空间还不够大吗?” “哦,明白了。”顾青云咧嘴一笑,赞道,“还是你脑子好使。” 继而,又担忧地道:“可万一我们猜错了怎么办?” “不是有首辅申先生罩着吗?他都不怕,你怕什么?” “也是。”顾青云终于释然,“那我先走了,今天很忙,改天再谢。” 想明白后顾青云一溜烟地跑了。 王安先去乾清宫,简单安排一下当天的工作议程后,又去了坤宁宫。 冯保来到郑恭王世子朱载堉的家。 尽管冯保自己也精通音律,可与朱载堉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感觉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朱载堉正在珠算,见冯保来了,连忙放下,笑着迎接。 “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什么风把冯公公 吹到这里来了?” 朱载堉拉着冯保坐下。 “世子最近忙啥?” “除了研究c著作,亦无它事。” “恐怕这世上只有万岁爷最懂得欣赏世子的研究了,可眼下万岁爷去辽东未归,世子会不会觉得寂寞?” “那有什么办法?”朱载堉叹了口气。 “万岁爷是不是与世子有一个约定,要将世子包装打造成家喻户晓的大神?” “那倒没有,只是说帮我出版著作,并推广我的研究学术,然后平分收入。” “其实就是包装嘛,像包装李时珍c申用嘉一样,让世人皆知,这样的话,钱自然不是问题,看李时珍与申用嘉。” “可我的研究与他们不一样,他们的易懂c大众,能欣赏我的人却不多。所以最近我很拮据,以致于上个月欠的贷款都没能及时还给皇上。” 冯保正想着怎么开口,没想到朱载堉主动提及此事,那更好了。 “是吗?世子的贷款上个月没还?”冯保故作惊讶,既然人家主动提及,那就索性当作不知情算了。 “是啊!只能下个月补了,多还一点利息。也是没办法,不想与人开口,要欠就欠皇上一个人的。” 冯保点点头,知道朱载堉曾经的家变,对借钱一事肯定心有余悸。 “可万岁爷不在,下个月世子又如何挣来钱呢?”冯保关心地问道。 “不想麻烦别人,只能先求我父亲。” “这样恐怕也不是办法,因为万岁爷去了辽东,以眼下辽东的局势,怕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回来。” “我想过教学,可遗憾没几个人能欣赏,靠太常寺少卿的俸禄,也只能维持我的日常开销,并没有富裕多少,所以确实头疼这个问题。” “理解,理解,这样的话,那我回宫与皇后娘娘说一声,贷款的事儿看能不能往后推,不急着还。” “多谢冯公公体谅!” “相互可体谅,毕竟眼下万岁爷不在京,咱这些人也束手无策。” 。 正文卷 第1504章 心口不一乃常事 郑恭王世子果然有困难。 可尽管如此,即便冯保搞清楚了原因,他也无能为力。 让他怎么帮世子呢? 自以为是一个超级爱好并精通音律的人,都无法欣赏世子的十二平均律学说,更遑论其他人了。 冯保回宫向郑妙谨做了如实禀报。 “太常寺少卿的待遇多高?”郑妙谨听完不经意问了一句。 “回娘娘,以太常寺少卿的俸禄,原本每月可以还清万岁爷的贷款,可因为世子搞研究烧钱,府上还养着仆役,倘若没有其他经济来源,确实也只能维持他的日常开销而没有多少富裕。” “如果皇上在,也不知会怎样包装宣传郑恭王世子?”郑妙谨喃喃地道。 “万岁爷的眼光与思维,奴婢确实也摸不透,加上世子的研究又非常人所能理解c欣赏,所以这问题就难了,恐怕只有等万岁爷回京才行。” “那世子还要为钱而发愁,如何专心搞研究呢?”郑妙谨道。 “皇后娘娘,奴婢觉得这对于郑恭王世子来说应该不是问题。毕竟世子曾经的日子更苦,十九年茅屋的生活都挺过来的人,眼下的境况对他不算什么。” 郑妙谨点了点头。 冯保接着说道:“还有,郑恭王世子可以说是一个十足的文人,自古穷文富武,文人只有经历过贫困与潦倒,才能更加理解生活而富有灵性。所以奴婢以为,皇后娘娘不必为世子担心。” “你的意思是不管他了?” “先就这样吧。”冯保建议道,“能在茅屋中独自生活十九年的人,世上还有什么困难可以打倒他呢?” “好。”郑妙谨点头答应。 “至于世子的贷款,奴婢以为还是不能坏了规矩,每月必须按时还款,倘若逾期,必须承担利息,毕竟万岁爷不只是贷给世子一个人。” 冯保在朱载堉面前说的不过是场面话,贷款又不同于借钱,倘若每个人都逾期而不用多还利息,那怎么行? “嗯,冯公公言之有理。”郑妙谨表示同意,“如果世子实在有困难,筹措不开的话,到时候再看吧。” “奴婢正是这个意思。” 顾青云听从了王安的建议。 除了对极其少数上有老下有小的人网开一面之外,其他两千余人,决定全部外放戍边。 那两千余人得知此情,有哭得稀里哗啦的,有破口大骂的,有捶胸顿足哀嚎的,有悔不当初的 莫可名状,不一而足,总之当五城兵马司衙门乱作一团。 处理完毕,顾青云第一时间向申时行汇报。这次他没有先去找冯保。 申时行给予了高度赞赏。 兵直截了当地问:“知道我为什么宁可违背冯公公的意愿也要这么做吗?” “”顾青云摇头。 “那你为什么听我的而没有听冯公公的呢?”申时行接着又问道。 “卑职与首辅大人实话实说吧。”顾青云回答,“当时卑职头脑也很懵,不知该听谁的,刚好遇到公公王安,是他教卑职,最好听首辅大人的。” “哦?他怎么说?”对于皇上非常器重的王安,申时行一直都好奇。 “他说首辅大人或许问了座主张先生的主意,所以”顾青云戛然而止。 因为他发现首辅脸色陡然一变,而后朝他一摆手,直接将他轰了出来。 顾青云又傻眼,自己说错话了?难道不该提张先生,可张先生还在世的消息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啊。 为了求得安心,顾青云又赶紧跑去请教王安,别那头儿没讨好冯保,这头儿又将首辅得罪了。 “你真是笨。”王安听了直摇头。 “咋了?我没有说谎啊。” “不是你有没有说谎,也不是因为你提及张先生,更不是因为你说这是我的主意,这些都可以说,没问题,但你不能说首辅是因为听了张先生的话。你这样说,不是显得申先生弱,而又没有主见吗?” “哦。”顾青云恍然顿悟。 “你就说我给你的建议不就完了?或者干脆说你就是要听首辅的,干嘛要说那么多呢?” “我只是不想欺骗首辅大人实话实说嘛。” “算了算了。”王安一摆手,“申先生应该不会太介意的。那你一会儿去与冯公公怎么交代?” “我该怎么交代?” “就说为了公平起见,那些人都该惩罚,基本上都是流浪 汉c光棍汉c无牵无挂的人,上有老小有小的都网开一面放了,其它什么都别说。别提我,也别提申先生。”王安刻意嘱咐道。 “那万一冯公公问起申先生呢?” “你就说申先生同意就完了,这样两头都不得罪。记住,祸从口出,与我说话无所谓,但在像冯公公c申先生这些大人物面前,能不多嘴就不多嘴。” “谢谢!”顾青云由衷地道,说话方面确实感觉自己与王安差太远。 “客气啥?你我现在也算老朋友了。” “以后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请尽管吩咐。” “放心,一定会的。” 顾青云心满意足地离开了,然后依着王安的嘱咐,给冯保做了回复。 既然都有罪,又没有违背冯保的意思,两千就两千吧。 冯保也没有多说什么。 只强调继续关注京城的动态,对于那些危言耸听c唯恐天下不乱c诋毁辱骂皇上的人,坚决予以打击,一经抓到严惩不贷,绝不姑息纵容。 外放戍边的消息很快传开,京城又沸腾起来了。 原来朝廷真会抓人,送到辽东c奴儿干都司戍边啊! 这下再也没有人敢肆无忌惮地议论更别说诋毁辱骂皇上了。 而这两千余人,由原真定府知府钱永良戴罪立功负责遣送。 钱永良等于是流徙奴儿干都司。将两千人送去后自己留下戍边。 从严处理的决定,的确是张居正的主意。 当日申时行特意请教,到底该如何对待京城里的妖言惑众c唯恐天下不乱分子?从严还是从宽? 张居正毫不犹豫选择从严,以起到杀鸡儆猴敲山震虎的作用。 因为皇上此刻身在辽东,那么必须保证京城绝对的稳定。 这时候可不能心慈手软。 。 正文卷 第1505章 座主谆谆教诲 门生洗耳恭听 申时行又一次拜访张大学士府,将从严处理的结果告诉自己座主。 其实关于辽东眼下的局势,申时行在此之前就已经请教过了。 这次想探讨蒙古族或女真族跳起来反抗的可能性有多大,以及如果真跳起来京城这边需要做什么准备。 “跳起来的可能性是有,但京城这边应该不用做什么准备。”张居正态度明确地道,“如果说要准备也只是钱了,至于兵力,蓟镇与辽兵足以对付蒙古族与女真族。” 在他看来,辽东有李成梁的辽东铁骑,蓟镇有戚继光的戚家军,大明两位最优秀的军事家,还有皇上坐镇,何惧蒙古c女真族? “皇上既然敢先放出信号,说明已经做好了准备,辽东那边不用担心,皇上足以应付。” 张居正接着道:“但京城是后盾,必须保证稳定,这样皇上才不会分心,可以一心一意去对付那些反抗的部落。这就是我为什么倾向于从严处置唯恐不乱分子的原因。” 申时行会意地点了点头。 心想,既然张居正做出这样明确的判断,那他就不用太操心了。 毕竟,以对兵事的了解以及对局势的判断两点,当朝张居正要说第二,那没人敢说第一。 要知道戚继光与李成梁都是在张居正手上闪闪发光熠熠生辉。 而此时那两大悍将,一个手握戚家军,一个手握辽东铁骑,都是所向披靡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存在。 京城许多人确实杞人忧天,蒙古族与女真族眼下还四分五裂,怎么可能突破辽东与蓟镇两道防线? 泰和皇帝朱翊镠可不是土木堡之变时期的正统皇帝朱祁镇。 “不知皇上什么时候可以回来?”申时行忽然又感慨地道。 “是不是最近感觉很累?”张居正当然看出来了,不看完全也能想象。 “是啊!神经绷得很紧,一刻都不敢放松,晚上睡觉一闭上眼,便感觉脑海里乱七八糟,最近睡眠严重下降。” 申时行平常不会与任何人诉苦,哪怕回家在他夫人面前都不会。 张居正是他唯一可诉苦的对象。 他是张居正的门生,又真心佩服张居正这位功名赫赫的前首辅。 在张居正面前他就是学生,所以感觉怎么诉苦都不会不好意思。 “听说你被弹劾了七八次?” “何止?细数都不下于十次了。最痛苦的是,每被弹劾,既不能反驳,又不能请辞,只能默默承受着。” “身居高位,万人瞩目,不就是这么回事儿吗?你习惯了就好。”张居正抚慰道,“想当初我还被自己学生弹劾,成为大明第一位被自己学生弹劾的首辅,还不是一样过来了?当时觉得丢脸,怎么滴怎么滴,现在想来有什么?后来因为夺情,攻击弹劾我的更甚,你压力再大也大不过当时的我吧?” “那肯定不及。”申时行忙回答,当年因夺情舆情闹得多大? “对吧,压力有时候是一件好事,只要自己善于调节,能变成动力。”张居正道,“至于你问皇上什么时候能回京,这不好判断,至少要等到辽东与奴儿干都司那边的局势明朗化。否则,矛盾已经被挑起来了,而皇上自己却回来了,这肯定不是皇上的作风。” “或许是我从前懒散惯了。”申时行自我反思道,“尤其是泰和元年登基即位以来,我更是感觉首辅太好当了,大事压根都不需要我抉择,有皇上就行,现在皇上一离开,我立马儿感觉到压力。” 对此,张居正也比较认同,故而微微颔首,因为与自己相比,眼前这位首辅当得的确太轻松了。 相当年他荣登首辅之时有多难,皇帝才十岁,什么都靠他。 如今泰和皇帝多有主见,基本上不需要其他大臣拿主意,作为首辅通常也只需点头配合就行。 看,皇上一离京,申时行立马儿感觉压力山大,就是因为没有习惯,所以急切盼望皇上回来。 “听说前两天因为孩子的事,把你气得吐血晕过去了?”张居正关切地问道。 “嗯。”这事儿申时行本不想多说。可转念一想,张居正六个儿子,一个个独当一面,加起来都没有他二儿子一个让他操心得多,故抱着请教的心态。 “先生当初是怎么教育孩子的?个个如此优秀,好像不用你操心。瞧我这不让人省心的儿子,气得我吐血。” 张居正微微一笑,道:“有没有反思这只是因为你自己的原因呢?” “先生此话何意?” “其实,贤侄一样优秀啊,而且比我几个 孩子都优秀,只是因为感情事不合你心意而已。婚姻是孩子自己的事,又没有与你们住一起,你又何必去干预自寻烦恼呢?” “可先生,这也是两家人的事啊!” “我知道,但主要还是取决于两孩子嘛,双方父母都太在意了。太在意,期望就越高,往往不合心意,失望自然就越大。你或许还不知道,我幼子静修的媳妇儿是一位青楼女子呢。” 真是第一次听说,申时行不禁暗自讶然,但表面装作平静。 “要是以你们申王两家的观念,肯定打死都不会接受,是不是?我当初其实也不能接受,后来听了皇上一席话,想想也是,孩子会离开父母,有他自己的天地,不会与父母住一辈子的,想与谁过想过什么样的日子,随他们去吧。何必非得要求他们按照我们的意愿来?这样容易产生矛盾,最后搞得父母与孩子双方都不高兴,不划算。” 申时行似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好像说到他心坎儿里去了。 有时候他也在想,是不是管多了不该管?孩子都搬出去了,每吃他的没喝他的没用他的,完全独立了,还这样管着孩子,似乎有点过分。 尽管他本心是为孩子好,可确实也没有问是不是孩子想要的? 借着关心孩子的名义,处处对孩子的事插手,现在想来是不明智的。 张静媳妇居然是一位青楼女子座主张居正都能接受,这样一比,他申时行是不是显得心胸狭隘? “还有一点,不知你意识到没有。”张居正接着道,“自古以来在某一领域成就斐然的人,或许因为他们的真性情,也或许因为他们将事业看得比感情重,又或许因为懂他们的人自然懂而不懂他们的人他们也从不祈求别人懂,故而往往在爱情上并非顺心遂意一帆风顺,我觉得贤侄申用嘉就是这样的人,你不要介意我说得直白。” “不会不会,先生说得很有道理,让我好像明白了父子相处之道。”申时行由衷地带着两分喜悦。 “其实我这些感悟当初也是跟着皇上在江陵城悟出来的。”张居正感慨道,“悟出来以后,心中的疙瘩一下子没了,再面对孩子的问题时,无论有多难,都觉得不再是问题。” 申时行感触颇深地点头。 张居正接着道:“因为是孩子自己的选择,而孩子已经长大不再是孩子,有能力也有权力作出自己的选择,只要他们自己承担由于自己的选择而可能引发的后果与付出的代价便是了。” 。 正文卷 第1506章 父子和解 申时行感觉这一趟来得太值了。 朝中事固然让他忧心,但毕竟朝中事不是他一个人在扛,最让他忧心的其实还是儿子申用嘉。 申王两家都是大家,且都很在意自家名声,当然不希望孩子和离。 自家不愿意,更怕连累亲家。 想必王家也是这样想的。 故申时行坚决不同意孩子和离。 可张居正一番话点醒了他,一直以来总是他希望孩子什么什么,却从未问过孩子想要什么什么。 无论孩子当初作画,还是孩子后来娶亲,他这个父亲,都没有静下心来与孩子谈一谈好好沟通沟通。 以致于最近父子关系都没改善过。 是啊,天下父母都关心自己孩子飞得高不高,但更应该关心孩子飞得累不累c伤没伤c想往哪儿飞。 与孩子的理念相冲突时,的确应该坐下来与孩子交心。 而不是按照自己固有观念冲着孩子发火,希望孩子与自己保持一致。 其结局就会成他与孩子这样了。 总抱怨孩子的不是,到头来发现原来不是的人是他并非孩子。 孩子没有干伤天害理的事,为了不与他闹矛盾,已经搬出去住了。 孩子并没有要求他怎么着,相反是他一直要求孩子怎么着。 父子关系闹僵的症结所在,申时行今儿个感觉已经找到了。 孩子有自己的追求。 正如张居正所说,孩子有能力也有权力做出自己的判断与选择。[space] 只要孩子自己愿意承担因为自己的选择而产生的后果与代价。 父母又何必做过多的干预呢? 干预的结果可不就是关系闹僵c双方都不开心吗? 有一种爱叫作放手。放在恋人身上成立,放在孩子身上也是一样的,都是因为爱而成全对方。 想通这一节,申时行忽然感觉豁然开朗,果真如张居正所言,倍感轻松。 想必之后遇到与孩子之间的问题,再也不会难倒他了。 所以一回到家,便与夫人道:“走,去嘉年华画居看儿子。” 夫人当即愣住,感觉眼前人不像她丈夫似的,啥时候会主动? “去给儿子赔个礼道个歉。”接着申时行又笑了笑说。 夫人更是诧异了,连忙伸手往丈夫额头上一探,也不发烧呀,还以为他因为工作压力太大说胡话呢。 申时行只得耐心地将他刚才拜访老座主的事儿说了一遍,并刻意强调他已经找到了与孩子和解的方法。 “那赶紧,赶紧。” 夫人高兴坏了,恨不得将丈夫一把推到嘉年华画居儿子身边去。 嘉年华画居。 见到父亲站在自己面前那一刻,申用嘉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而且父亲态度平和,与几天前怒发冲冠咬牙切齿判若两人。 尽管父亲一句话没说,申用嘉心下都已经不禁一荡了。 说心里话,父亲第一次撕毁他画作赶他离家,第二次砸毁他的画室,他心底都升起了一丝丝恨意。 虽然他知道这很不应该,但必须承认当时确实有过。 可见父亲以这样一种姿态站在他面前,他心里的恨意瞬间荡然无存。 “爹身子无碍吧?” “没事儿,爹今天来是想真诚地对你说一句对不起。” “”申用嘉当即愣住,不由得看了母亲一眼。 见母亲冲他点头微微而笑,申用嘉知道父亲这是来真的了。 只听父亲说道:“爹不该不问你想要什么,便动不动冲你发火。爹应该相信你有自己的判断力,能做出让自己开心快乐的选择,而不应该横加干涉。你有自己的追求与选择,从今天开始,只要不违背社会道德与良心,爹娘都会义无反顾地支持你,包括你想和离。” “爹”申用嘉鼻子一酸,从未感觉父亲竟是如此伟岸的一个人。 “爹从前对你管得太宽了,你早就不是孩子,爹该尊重你的选择。从今以后爹不再干预你的人生,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好了,不做坏事,将来不后悔,也别怪爹娘便是了。” “”申用嘉心里纵有千言万语,在这一刻他也不知说什么了。 只是感恩地望着自己父亲,杵在原地,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 面对人类真情实感时,语言终究是蹩 足的玩意儿,不值一提。 “来,拥抱一个吧,祝贺我们父子关系从此开启一个新篇章,之后遇到再大的问题都可以坐下来谈谈。” 父亲主动张开双臂。 申用嘉求之不得,当即扑过去,由衷而深情地说了一句: “爹,谢谢!对不起!” “父子一条心,以后不说这些。” “好!爹,娘,坐。” 申用嘉好久没有这样轻松高兴过,也感觉好久没有与父母坐在一起。 因为轻松高兴,所以这次他主动提及与王姽婳之间的感情。 “孩儿与姽婳,王公公的建议,爹娘都知道吧?” “知道。” “知道。” “孩儿觉得缓一缓挺好的,姽婳也同意,将来和离还是不和离,现在都不好说,看缘分吧?” “爹同意。” “娘没意见,但还是希望你们不要和离,夫妻一场,多为对方考虑。” “好,孩儿知道。”申用嘉道,“正如王公公所言,没准儿过一阵子孩儿心境变了,又会觉得姽婳很好呢。” “这样最好,这样最好”夫人激动的泪水都来了。 “你自己看着办吧。”申时行则平静地道,“反正爹以后不会干预了,但所有的后果你自己承担,你要为自己的每一个决定负责,不要后悔。” “孩儿明白。” “闲下来时回家走走,也要去姽婳家看看,不要整天闷在屋里。” “爹,知道了。” “那就这样吧,人的确要敢于让自己变得与别人不同,这样,老天爷眷顾你时,也好知道从哪儿下手了。” “爹今天怎么像是顿悟了似的呢?”申用嘉不禁讶然,轻轻问了一句。 “爹不是一个迂腐不化的人。越来越发现生命太短暂,爹没有时间恨一个人太久啊,更何况还是自己儿子。” 此时此刻,听了父亲的话,申用嘉也感觉顿悟了。 。 正文卷 第1507章 难得妥协低头一次 紫竹院王家。 一名侍女边跑边欢喜地喊道:“夫人夫人,小姐,姑爷来了。” 王姽婳与她娘正在浇花。 听到侍女的呼喊声,愣了一愣,然后面面相觑,仿佛听错了似的。 但王姽婳的情绪显然平静得多。 她娘既惊又喜,两种情绪交织。惊的是,女婿怎么突然来了?要和离?喜的是,女婿竟然主动来了,是回心转意要接女儿回家吗? 所以愣了愣后,她娘忙欣喜地抬手吩咐道:“快快有请!” “走走走,婳儿,赶紧洗手,换一身衣服去。”夫人放下手中的活儿。 “娘,没必要,又不是相亲,换什么衣服?”王姽婳摇头。 当对一个人没有期待时,是不会在意自己的形象。 “好不容易来一趟,你重视一下,积极一点嘛。”夫人又道。 可王姽婳就是不依:“娘,保持真实挺好,还不知道他来干什么呢。” 夫人也没办法,只能洗了洗手,然后拉着女儿去了。 申用嘉是因为他爹的突然改变,也让他思想上发生了重大改变,便听从他爹的建议来王家走走。 但听他爹的劝是一方面,更多还是来自于他内心的愧疚。 如今他们夫妻的事已经搞得满城皆知,绝大多数人想看一场热闹。 真正关心他们的人没几个。 即便有人当面表示关心,一转身便立即当作饭后谈资乃至笑话,甚至有人老调重弹又说他不喜欢女人。 这是人性。 申用嘉倒是一点不在意,但他知道并非所有人都能做到。毕竟这种事儿对女子伤害更大。 “嘉儿来了哈!” 丈母娘见了他还是很客气,就像对待自己儿子一样。 “娘。” 申用嘉热情地喊了一声,同时看了王姽婳一眼,发现自己媳妇儿没有任何反应似的,不冷不热。 “你怎么来了?” “嘉儿,快坐坐坐。” “多谢娘!”申用嘉坐下,“我今天来是特意想给你们说一句对不起。” 夫人当即愣住了,心想女婿说对不起,是不是意味着要结束了? 王姽婳依然很平静:“没必要。” “因为我的偏执,或许给你们造成了困扰与不愉快,真的对不起!”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来只是想对你们说一句对不起。” “已经说完了呀。”王姽婳一抬手,摆出一个“请”的架势。 “婳儿。”夫人呵斥一声。 “昨天爹娘去了嘉年华画居,已经与我和解,说尊重我们的选择。” 夫人心跳陡然间加快了,目不转睛地望着姑爷。 “要和离,是吧?随便。”王姽婳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之前已经不是商议好了吗?还是先缓一阵子。”申用嘉不紧不慢地道。 夫人立马儿笑了,道:“是是是,两人都冷静一下,好好反思。” “那你跑来干什么?”王姽婳道。 “就是来与他们说对不起的,与我爹昨日的那一席话,让我感触颇深。” “哼,真不知你此刻在想什么!”王姽婳轻轻地“哼”了一声。 “嘉儿,那你们先聊,我去给你们做饭,今天就不要回去了。” “好!”申用嘉爽快地答应。 夫人笑靥如花地去了。 王姽婳诧异地望着眼前还是自己丈夫的人,冷笑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同情我们?还是良心发现了?居然跑到这里来说对不起。” “昨天爹给我的震撼很大,爹与我都能和解,我们也不必这样。” “然后呢?” “各自冷静一段时间,不必像现在这样如同仇人似的。将来有一天如果真的要和离,我们也要彼此祝福对方。” “哼,你现在说得是好听,当初可没见你有一点怜悯之心。”王姽婳眼睛瞥向一边儿,闪动着晶莹的泪花。 “对不起!” “还是不说了。你真的要在这里吃饭吗?”王姽婳抹了一把眼泪。 “怎么?不欢迎?” “你不觉得尴尬就行。” “要我怎么做,才能让你快乐一点?” “没有必要,你也没有这个义务,我现在过得挺好。过两天我要与 娘去一趟辽东,去爹那里看看。” “嗯,出去走走也好,放松一下自己的心情。”申用嘉点头道。 “无论怎么说,你今天的态度与往日大不相同,我还是要对你说一声谢谢。” “不必客气,我们现在还是夫妻。” “其实如果你觉得我们缘分已尽,大可不必来这一趟的。你向来不是一个像今天这样拖泥带水的人。” “我今天拖泥带水吗?” “哼,只是你自己不觉得而已。” “那就当我们的缘分还没有走到尽头吧!”申用嘉平静地道。 王姽婳却态度决绝:“告诉你,我可不是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女子。” “我当然知道。”申用嘉点点头,“昨天我跟随爹娘他们回了一趟家。” 王姽婳不搭话。 “你与娘去辽东,准备逗留多久?” “不知道,看情况。” “听说那边局势紧张,你们路上要小心。” “多谢!” “没准儿有一天我也会心血来潮,想去见识一下异域风情的。” 王姽婳又不搭话了。 “你与娘具体什么时间去辽东?”申用嘉又问道。 “两天后。” “到时候我送你们。” “不必。”王姽婳认真地道,“忽然间好像变得热情起来,我接受不了。如果只是为了让我心里舒服一点,那就更没必要了。” “难得我妥协低头一次,你好意思就这样拒绝我?” “我是不明白你到底想干什么。” “刚才说了,就是诚心诚意来表达我对你的歉意,不管将来是否和离,是否仍然继续在一起。” 王姽婳再次沉默。 “那我就当你答应了哈?” “随便,你想来就来,不过,你别指望我假惺惺地对你好。” “我没有对你有任何的要求,我再重申一遍,只是为了表达我对你的歉意。身为一个男人,无论当时有多么气愤,我都不该动手。” 王姽婳轻轻“哼”了一声。 “我来也不是为了求得你的原谅,只是有些事,我忽然间想通了而已。” 。 正文卷 第1508章 王姽婳离京进辽 两天后,王姽婳与她娘前往辽东。 一来想念她爹,二来想去放松一下心情,最近确实感觉很累。 她知道她娘的压力更大,尤其是面对京城铺天盖地的流言蜚语时,更想暂时离京回避一下。 因为她与申用嘉感情的事儿,她娘最近都不愿意出门了。 那么最好的选择就是去辽东。 她娘与她甚至都想过,如果她爹在辽东做官,而申用嘉与她又和离了,那她们就住在辽东不回京。 换一个环境生活也好。 王与定这次没有跟着去,他现在太忙没有时间。 由府上大管家带着两位仆从陪王姽婳她们一道。 申用嘉没有失约,前来为她们母女俩送行,赞同她们去辽东缓一缓。 分别时丈母娘将他拉到一边,语重心长地道:“娘希望你们继续在一起,想念姽婳时就来辽东接她回来,都冷静地想一想,到底该不该和离,是不是一定要和离,不要做后悔的事儿。” “娘,知道。” “姽婳会等你的,但娘得提醒你,不要让人家等太久,如果真的让一个女人心死,再回头就难了。” “多谢娘!” “好了,娘就交代那么多,你与姽婳去道个别吧,你们俩单独聊聊,然后我们就要上路了。” “嗯。”申用嘉走到王姽婳身边。 王姽婳目视远方,也没有看他。 单独面对时,申用嘉其实也不知道说什么,望着王姽婳沉默了一会儿。 倒是王姽婳先开口:“你没有话要说吗?那我们出发了。” “保重!”想了半天,最后只从嘴里挤出两个字。 “你回去吧。”直到这时王姽婳才扭头看了一眼。也只是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相公有憨厚可亲的一面,杵在那里像一桩木头似的。 母女俩就这样上路了。 申用嘉一直目送她们直至车辆从他眼前消失,然后独自一人回来,突然感觉心头升起一阵莫名的空虚。 或许之前从未经历过离别吧。 王象乾收到信息大吃一惊。 原本夫人没打算告诉他的,怕他担心着急,可既然已经带着女儿来了,隐瞒也无必要。 王象乾第一时间告知朱翊镠。 朱翊镠沉默半天,没想到申用嘉与王姽婳的感情这么快就出问题了。 王象乾一迭连声地叹气,还伴随着抱怨:“这时候跑到辽东来作甚?” “夫人信上不是说得很清楚吗?在京城压力太大,想出来走走。” “哎,陛下,这样姽婳与申用嘉之间的感情岂不是更加淡了?” 王象乾倒不是担心他夫人与女儿来辽东走走,而是担心这样一来女儿与女婿之间便没有了交流。 “夫妻俩闹僵成这样,分开一阵子也好。”朱翊镠还是尽力安慰。但心想当初申用嘉与王姽婳之间的感情,就没有达到那种理想的状态。 在他看来,如果放在后世,像申用嘉与王姽婳这样是不适合结婚的。 申用嘉一直都没有结婚的意思,而且王姽婳或许也不是他的菜,不然也不会一拖再拖找诸多借口。 朱翊镠当初倒也没撮合,只是劝了两句,本以为这个年代的爱情,男女都习惯忍让,磨合磨合也就过去了。 可没想到还是有问题。 夫妻果然需要带着彼此仰视,乃至崇拜的目光才能持续更久。 “哎,这叫什么事儿嘛?”王象乾的心情还是久久不能平复。 “事已至此,担心也没用,还是派人去接他们母女俩吧。”朱翊镠吩咐,继而感慨地道,“辽东这边看起来虽平静,但其实暗流汹涌啊!” 这个王象乾当然清楚。 辽东边墙之外的各部落这时候都蠢蠢欲动,而辽东境内也因为紧锣密鼓的改革都憋着一股子气儿。 很有可能一触即发。 王象乾也无暇多想,当即依朱翊镠的指示派参将李宁带一队人马去接。 李宁是李成梁手下一名得力战将。 但只要想着女儿与申用嘉结婚才没多久就要和离王象乾就头疼。 既担心申王两家的名声,也担心宝贝女儿将来的幸福。 万一真与申用嘉和离,以后让女儿怎么办?即便不离仍选择在一起,如今夫妻俩的感情恐怕也是出现了裂缝,将来的日子还会幸福 美满吗? 朱八戒得知此讯,顿时不淡定,气得咬牙切齿,冲到朱翊镠面前,扬起拳头扬言回京要揍死申用嘉。 “别以为他是首辅家的公子,就可以欺负姽婳妹妹,我可不会饶他。哼,师祖您说,申用嘉那种人该不该揍?” 朱八戒脸色涨得通红,理直气壮地问道。 朱翊镠很平静,“你那么激动干嘛?” “师祖,我就是来气。姽婳妹妹为了他受了多少委屈?嫁给他算他捡到一个宝,居然还要离?看我回京不揍他。” “你认为是宝,别人眼里并一定,甚至有可能认为是草。” “姽婳妹妹哪里不好了?” “感情事儿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得清的,这不该你操心,管好你自己。”朱翊镠不愿意与朱八戒多解释。 感情的事儿原本也解释不清楚。 “待我回去一定得收拾他丫的。”朱八戒还在气咻咻地嘀咕着。 “师祖可警告你!”朱翊镠一本正经地道,“你现在说有妇之夫,你的姽婳妹妹来辽东,你给师祖放淡定点。” “师祖,我不能对姽婳妹妹好吗?”朱八戒一副委屈的神情。 “不是不能对她好,而是要记住,你现在是相沢的相公,心里就只能有相沢一个,不能在这个时候趁着你的姽婳妹妹情绪低落而对她多情。” “哦,知道了。”朱八戒点了点头,但随即又弱弱地来了一句,“可师祖心里好像也不是只有一个呢。” “小兔崽子。”朱翊镠白了一眼,“师祖是皇帝,你能比吗?待你姽婳妹妹来辽东,若看见你对她过分关心,看师祖不打折你的两,三条腿。” “师祖,我哪有三条腿?” “出去,你可给师祖记好了。” 朱八戒只得乖乖转身而去,边走还边嘀咕:“姽婳妹妹是相沢的妹妹,也就是我妹妹了,为什么不能关心她呢?” 。 正文卷 第1509章 申用嘉也离京了 对待儿子的感情,申时行现在是佛性了,也决定不再插手。 可他夫人还是受不了。 儿媳妇居然去了辽东,外界已经议论成一锅粥了,都说她儿子儿媳这婚姻怕是要走到尽头。 而且她还有一个担心的地方,那就是朱八戒也在辽东。 朱八戒与王姽婳曾经的事儿,在京城早已传开,谁不知道? 朱八戒媳妇儿又不在他身边,本人又是一个不谙世故的大憨头。 一个情场失意,一个旧情未了,该不会碰撞出什么火花吧? 那儿子不是要被戴绿帽子? 这天申时行散衙回来,夫人便焦虑地提及此事。 申时行本不想搭理,因为打心里认为这就是妇人之见,道:“你真是杞人忧天,亲家公在那边,皇上也在呢,岂能容许小朱胡来?” “可小朱这人”夫人见丈夫脸色不悦,只好打住。 接着又道:“要不让嘉儿也去辽东逛逛?一来显示与姽婳关系好,二来出去开阔一下眼界嘛,整天闷在屋里,怕他迟早会憋出病来。” “这个提议倒是可以考虑。”申时行点点头,显示儿子与儿媳关系好,他觉得没这个必要,但儿子整天闷在屋里,的确不利于身心健康。 “那我明天与儿子说去。” “你去怎么说?” “就让他去辽东追自己媳妇儿啊!” 申时行摇头而笑,说道:“他要是有那么在乎自己的媳妇儿,就不会闹到今天这一步了。你还没看出来吗?儿子对姽婳没有感觉,这会儿没有和离,多半是因为他觉得愧疚。” 夫人同意这个说法,儿子自己也说过,就是因为与姽婳在一起没感觉,所以才决定和离。 但她又抱着一丝侥幸心理说道:“不管儿子是否愿意,我明天去一趟,没准儿他会同意呢。” “我不管。”申时行态度明确,“他想去就去,不想去别逼他,都不是小孩子该为自己行为负责。” “知道。” 这样,夫人就在王姽婳与她娘离京的第三天,去了嘉年华画居,游说自己儿子也跟去辽东。 反正一去便准备将头天晚上想好的各种理由一股脑儿地先摆出来,没想到还没说完儿子就爽快地答应了。 可把她高兴坏了。 申用嘉的确点头答应了,但也并不是全部因为他娘说的话。 准确地说不是因为他娘的撺掇,而是有他自己的考虑。 首先,他不在乎京城飘散的流言蜚语,关于他与王姽婳之间的事儿,别人爱怎么说怎么说。他可不关心。 其次,他相信王姽婳绝不会与朱八戒发生什么,即便王姽婳情绪低落很需要安慰也不会。这一点他很有信心。 再者,他答应他娘会去辽东,也不是为了去追王姽婳,而是想见识一下异域风情,尤其是辽东边墙之外。 其实,他很早就想过,甚至当初想过与张简修一道出海。 只是当时与朱翊镠还不认识,与朱翊镠不熟,就过不了他爹那一关,想了也是等于白想。 现在不一样。 第一,他有一定的经济基础,不必花他爹娘的钱,这样心安理得; 第二,他爹如今对他放开了,不再以各种理由约束他,不需顾及爹娘的感受,心理压力自然小了很多; 第三,对于一个创作者来说,出去见识异域风情,开阔自己的视野,这很有必要,美名其曰:寻找灵感。 既然早就想着出去,刚好她娘又有这方面的要求,那何不顺水推舟让自己老娘高兴一下呢?就说去辽东好了。 至于是否一定会在辽东落脚与王姽婳相遇,他现在还不敢确定。 但在他娘面前,他是这样承诺的。 就当是为了让他娘开心,给了一个善意的谎言吧。 反正他自己确实也说不准嘛,也许会去辽东落脚,也许不会,直接去了长城之外的地域也有可能。 说干就干,申用嘉第二天就背着行囊离京了,就他一个人,谁也没带。 也就是在王姽婳离京的第四天。 外界都以为他去辽东追他媳妇儿。 他娘对外界也是这样说的,儿子就是离不开老婆。 外界聪明人看破不说破,只有一些脑子不灵光的非要纠结申用嘉要是与老婆关系那么好干嘛放老婆走? 对于申用嘉他娘而言, 反正儿子已经不在京了,一口咬定儿子去找老婆就是,儿子与老婆关系就是好。 而对于申时行而言,似乎已经察觉到儿子的心思,儿子十有八九不是为了追老婆,而是为了寻找灵感与自由。 但这话申时行没有对夫人明讲,怕影响夫人的心情,就让夫人觉得儿子是去辽东追自己老婆好了。 申时行自己心里隐隐有所预感,不知道儿子会去哪里呢? 可想着既然与儿子达成和解,承诺不再插手儿子的事,就该相信儿子,随便儿子去哪里都表示支持。 经历过与儿子一系列事儿后,让申时行觉得或许这才是不敢说最好但一定是最舒服的父子关系。 那就是当孩子长大成人后给孩子自由,让孩子不再受爹娘的影响控制,活成自己最想要的样子。 别在各种压力与约束之下,孩子最后活成了自己讨厌的样子。 那样孩子失败,做父母的也失败。 申用嘉的心飞了起来,离京那一刻他觉得从来没有这样轻松过。 虽然他想不一定会在辽东落脚,但前进的方向还是蓟镇c辽东。 即便想去见识一下异域风情,也得路过那两个地儿嘛。 一个人出门在外,安全也得考虑。 但他这次出来,可谓漫无目的,不像王姽婳她们有着明确的目标。 所以,申用嘉一路走走停停,沿途看到赏心悦目的人便开始动笔作画,而且准备边画边卖,走到哪儿算哪儿。 而王姽婳与她娘就不一样,她们急着赶路,直奔辽阳而去。 为了赶路,选择的还是水路。也就是从山东蓬莱坐船至辽东旅顺口。 注定她们不会与申用嘉重逢,尽管申用嘉也没想着与她们重逢。 。 正文卷 第1510章 巡抚夫人与女儿不见踪影 辽东兵都善于长途奔袭。 李宁的速度很快,带领十二名兵士迅速抵达旅顺口。 因为知道巡抚夫人与女儿走水路过来,那么无论从山东,还是从天津方向来,旅顺口都是必经之路。 然而,他们等了又等就是不见人。 李宁只得左右打听。 可旅顺口码头附近的人都说没有看见有一对儿母女经过。 按照时间与路程计算应该到了。 李宁身为参将,这是新任巡抚王象乾交给他的第一个任务。 所以很重视。 虽然李宁是李成梁麾下的战将,可明眼人都看出来了,辽东形势日复一日在变,巡抚王象乾在皇上的大力扶持下推行一系列的改革。 新任巡抚的权力与前几任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种种迹象表明,新任巡抚因为有皇上鼎力相助,逐渐控制住了辽东的局势。 几乎可以做到与李总兵分庭抗礼。 而随着辽东改革的继续深入,新任巡抚的控制力只会越来越强。 这已经是不可逆转的趋势。 尽管李总兵依然还是辽东的定海神针,但已经只限于军事方面了。 故而对于李宁来说,巡抚王象乾与总兵李成梁都不可偏废。 巡抚交给他的第一个任务,他当然要不遗余力地完成。 可巡抚夫人与女儿人呢? 按理说,只要确定走水路,就一定会抵达旅顺口啊! 为了防止没有碰上,李宁只得让两名兵士飞快回辽阳,看巡抚夫人与女儿会不会已经到了。 同时向巡抚大人禀告,他们这会儿在旅顺口扑空没接到人。 另一方面,李宁又派六名士兵从旅顺口坐船走水路去接,其中三名去山东方向,三名去天津方向。 而李宁自己则带着另外四名士兵仍在旅顺口码头等候c打听。 还真担心巡抚交给他的第一个任务就无法完成,不会该走陆路吧? 应该不会啊。 巡抚夫人给巡抚大人信上说得很清楚,届时会有水路来。 可人呢? 都已经等了两天。 派往辽阳报信的人都回来了,巡抚夫人与女儿并没有抵达辽阳。沿途驿站他们也都问了,不见人。 那就奇怪了。 为安全起见,李宁又让那两名士兵飞奔辽阳,让巡抚派人从陆路相接。 万一巡抚夫人途中改变主意呢。 李宁自己依然在旅顺口等待。 结果从海湾两个方向寻找的士兵都回来了,并不见巡抚夫人与女儿。 这可把李宁郁闷坏了。 咋整? 时间过去了好几天呢。 那两名士兵第二次从辽阳回来,依然没见着巡抚夫人与女儿。 巡抚都已经很着急了。 李宁也着急。 可让他怎么办? 也只能派人再出海寻找c打听,反正没接到人不能回去。 王象乾焦头乱额。 这都已经过去好多天,按时间与路程计算,夫人与女儿早该抵达。 别说走水路了,就是慢悠悠地走陆路,这时候也已经到了辽东啊! 可陆路方向他也派人去了,没有任何音讯;水路方向就更不再说,李宁都派人来回两趟了,仍不见人影。 由此可以断定,夫人与女儿尚未抵达辽东境内,不然他这个巡抚,肯定能得到消息的。 这下王象乾着急了。 尤其想着夫人与女儿要是从山东方向来,会不会遇到无为教的残余势力? 保定伯梁世勋当初就是在山东散布出来“死亡”的消息,可听说他并没有死。 万一王象乾有点不敢想,赶紧去找朱翊镠商量。 朱翊镠听了也是神情一紧,因为脑海里第一时间想到张静修孩子丢失与李时珍被袭两宗案子。 王象乾想到保定伯,急着找皇上商量,不就正是担心这个吗?只是在皇上面前没有说出口罢了。 “皇上,这可怎么办?”王象乾心急如焚,又开始抱怨起他夫人来了,“好端端的,来什么辽东嘛?” “你先别急。”朱翊镠神思电转,抚慰道,“既然能够确定夫人与女儿尚未抵达辽东境,那朕派人去山东c京城,全面寻找夫人与女儿的下落。” “臣让陛下操心了!”此时王象乾感觉头脑一片空白似的。 事不宜迟。 朱翊镠赶紧吩咐陈炬,让他安排人去打听巡抚夫人与女儿的下落。 同时让李宁去渤海湾得多处寻访。 朱八戒也是着急。 “师祖,岳母大人与姽婳妹妹。不会被歹徒抓走了吧?” “闭上你的乌鸦嘴。”朱翊镠没好气地白了一眼。 “要不然为什不见人呢?岳母大人与姽婳妹妹又不是两个人,不是还带着管家与仆役在身边吗?” “在师祖面前说说无所谓,你可别在你岳父面前胡言乱语。”朱翊镠有警惕地道。 “可师祖,怎么办?” “慢慢找呗,还能怎么办?” “倘若姽婳妹妹有什么三长两段,我就不是揍申用嘉那么简单了。” 朱八戒又咬牙切齿地将责任归于申用嘉头上,恨恨地道:“申用嘉那个滚蛋要是不与姽婳妹妹闹别扭,姽婳妹妹她们就不会来辽东。哼,都是申用嘉那个滚蛋惹出来的祸。” “别说了,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朱翊镠呵斥一声。 “师祖,肯定出了事儿,只不知出了多大的事儿而已。”朱八戒肯定地道,急得他团团转个不停。 说心里话,朱翊镠也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只没有像朱八戒那样说出来。 尤其是只要一想到张静修孩子丢失案与李时珍遇袭案。 加上辽东关外此刻蠢蠢欲动,这时候选择来辽东确实不是明智之举。 可人家愿意来,当然也不能像王象乾那样责怪人家。 王象乾在辽东做官,他夫人可不就得来辽东吗? 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儿,那肯定会影响王象乾接下来的状态与斗志,他最疼爱女儿王姽婳了。 “师祖,让徒孙也出去找吧?”朱八戒忽然忧心忡忡地道。 “你去哪儿找?” “师祖借我一队人马,我沿着进京的方向一路找,多一队人马多一份希望。” “算了,动员那么多人在找,不缺你一个。”朱翊镠没同意。 。 正文卷 第1511章 基本确定海上失踪 申用嘉悠悠然地溜达到了蓟镇。 因为有了身份证制度,每逢关隘都需要盘查出示,故而身份难以隐瞒。 申用嘉被守关的将士认出来了。 出顺天府时其实就已被认出来,而且有人立即向首辅做了汇报。 但因申时行并不反对儿子做出自己的选择,也就没有过问。 来到蓟镇,申用嘉一样被查出来。 而此时蓟镇总兵戚继光刚收到皇上的旨意,辽东巡抚王象乾夫人与女儿进辽途中失踪了,务必配合寻找。 听说申用嘉到了蓟镇。 申用嘉不就是王象乾的女婿吗? 戚继光也不知道申用嘉与王姽婳夫妻俩因感情不和而分开。 所以听到这个消息后,当即让人留住申用嘉,并带到他跟前。 戚继光声名显赫,申用嘉也想拜访这位南征北战的大将军。 既然主动要见,作为晚辈,申用嘉自然不会拒绝,欣然赴往。 这样,戚继光不知道申用嘉与王姽婳的事儿,而申用嘉也不知道戚继光主动见他的目的,还以为只是出于礼节简单的相会闲聊呢。 故而一见面申用嘉便表达了自己对戚继光的崇拜,并说来到蓟镇该主动拜见戚继光之类的话。 戚继光却着急得不行,迫不及待地问:“贤侄没有与夫人c岳母一道?” “没有。”申用嘉摇头,但很快发觉好像不对劲儿,因为戚继光在蓟镇,怎么知道王姽婳与她娘也出来了呢? “我还以为贤侄与夫人c岳母一道去往辽东呢,原来没有在一起。” “戚大将军,怎么了?”申用嘉感觉戚继光神情有异,忙问道。 “刚接到皇上的旨意,尊夫人与岳母去辽东的途中竟不知所踪,人还没有到辽东,此刻正多方寻找呢。” “”申用嘉不由得一激灵。 要知道他后王姽婳四天出来,慢悠悠地溜达到蓟镇,已经是半个多月之后的事,加起来有二十来天,王姽婳与她娘居然还没到辽东,不知所踪了? “戚大将军,这到底怎么回事儿?”申用嘉着急地问道。 “听说尊夫人与她娘走水路,可你老丈人派几波人马去接,都扑空了。后又派人从陆路寻找,从辽东找到蓟镇都不见人,不知道去哪儿了。” “他们是说想走水路,沿途看看风景看看大海啥的。”申用嘉道。 “贤侄为何没有与尊夫人一起?” “说来惭愧”申用嘉也不是一个矫揉造作之人,而且对戚继光又由衷地敬佩,所以将实情告知。 “原来是这样”戚继光听完感慨地道,心想那母女俩恐怕真凶多吉少,只是没敢在申用嘉面前表现出来。 “一点讯息都没有吧?” 戚继光摇头,道:“应该是没有,不然皇上不会紧急下旨。这会儿辽东c蓟镇包括山东c京师都在寻找。” 申用嘉顿时着急了,喃喃地道:“她们的行踪应该不难发现,毕竟所到之处都需身份证,怎会不知所踪呢?” “这个暂时我也不清楚,但应该没有经过蓟镇,不然肯定会有线索的。” “那她们会到哪儿呢?”申用嘉焦急地道,心想,要是王姽婳她们出了什么事儿,那他责任就大了。 若不是他与王姽婳闹不愉快,王姽婳与她娘也不会决定去辽东。 “接下来贤侄准备去哪儿?” “”申用嘉茫然摇头不知所措,感觉所有的兴致一下子全没了。 该去哪儿呢? 去辽东?可王姽婳与她娘根本没到辽东,想了想还是先回京城算了。 于是说道:“戚大将军,能不能借晚辈一匹好马,我决定先回京。” “好,没问题。”戚继光爽快答应,立即吩咐人牵来一匹好马。 申用嘉二话不说,策马奔腾直返京师。既然戚继光已经收到旨意,那他爹这时候肯定也收到了。 还是先回京找他爹比较靠谱,比他一个人直接去辽东强。 确实,申时行刚刚也已经收到了消息。几个大活人居然不知所踪? 第一时间派人调查。 很快便查出王姽婳她们一行人到过天津,然后坐船出了渤海湾,而行进的方向大概应该是山东蓬莱,也就是从渤海湾至莱州湾。 至于出海之后的消息便不得而知。 既然王象乾没有接到母女俩,那失踪的地方初步断定就肯定是 在海上。 然而海上查起来可就费劲了,好只好在渤海是近封闭型的浅海。 申时行立即指示天津港那边派出船队出渤海搜寻,先要确定王姽婳与她娘几个人出海乘坐的那艘船只。 申用嘉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了,然后第一时间去见他爹。 父子俩闲话也不多扯,简单几句便都知道怎么回事儿了。 从他爹那里了解一番始末后,申用嘉毫不犹豫决定出海寻找。 申时行本要阻止,海上寻人不宜单独行动,可还没开口,申用嘉就跑了。 作为父亲,申时行当然理解儿子此刻的心情,万一真有什么三长两短,那儿子这辈子都不会心安。 只好任凭儿子去了。 但申时行还是安排了队伍随行,毕竟是在海上。 辽东那边也很快收到了消息,基本能够确定王姽婳她们是在渤海失踪的。 至于失踪地点渤海的哪一段,是渤海湾一带,还是辽东湾一带,又或是莱州湾一带,暂时还不得而知。 没办法,辽东这边也只得派出船队从旅顺口方向出海寻找了。 同时,山东那边也开始行动了。 这样,从三个方向出发,紧锣密鼓地开始海上寻人。 王象乾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已经连续几天都没合眼了。 前几天在查行踪让他着急,如今基本确定行踪后他更是着急。 尽管渤海是近封闭型的浅海,最深处也只还不到一百米,通常不过二三十米水深,可海上不同于陆地,万一起了风浪,又或是船只触礁抛锚之类的,在海上可是孤立无援,而且海上各岛屿也有海盗匪徒经常出没。 王象乾不敢想。 越想越觉得恐怖,夫人与女儿从出发至今,这都马上一个月了。 按理说,从京城到天津港口需要三天,乘船就算到山东蓬莱落脚,五六天时间也足够了,再从蓬莱到旅顺口最多需要三天,加起来不到半个月。 能不让人着急吗? 。 正文卷 第1512章 海上搜索之难 辽东这边还是由参将李宁负责出海寻找,路线就是旅顺口至蓬莱。 其他方向自有京师与山东两边船队负责,好在渤海是近封闭型的浅海,东西向的距离也不是很长。 虽然李宁负责的路线不长,但从旅顺口至蓬莱途中,海上大大小小的岛屿可不少,而且整个渤海就这一带的岛屿最多,水也是最深的。 毕竟这一带与黄海连接。 李宁率领三只船队,一个岛屿一个岛屿地打听c询问c查看。 而那边的申用嘉也已从天津港坐船出发了,行进的方向是莱州湾。 山东那边船队则从莱州湾出发,向着渤海湾也就是天津方向进发,刚好与申用嘉他们相向而行。 反正这次离奇失踪事件不知牵动了多少人的心。 毕竟申王两家地位在那儿摆着。 就连王安都着急了,这要是真的出什么岔子,影响王象乾情绪不说,王象乾会不会将责任怪罪在申用嘉头上? 尽管相信王象乾是个理智的人,但当自己至亲的人受到伤害时,再理智的人也会有情绪失控不理智的时候。 那样一来申王两家的关系可就会恶化。而这显然不利于朝局的稳定。 现在人都没找到,又有什么办法? 王安也只能默默祈祷了,希望王姽婳她们千万不要出事儿。 很快,从天津出发的船队与从蓬莱出发的船队相遇了,都没有找到王姽婳她们以及她们所乘坐的船只。 那可以将搜索的范围进一步缩小。 最后,三方船队都汇集到了渤海海峡这一带。也就是李宁所负责搜寻的区域,即渤海与黄海相接处,被称之为渤海海峡。 这一带有黑岛c长岛c沙门岛c长山岛c大竹岛c小竹岛c大钦岛c南隍城岛c北隍城岛等多个岛屿。 大部分岛屿上都住有少量的来自山东c辽东的居民。 也有个别岛屿上窝藏有海盗,因为这一带景色宜人,水质肥美,海产资源尤为丰富,有利可图。 不过这一带的海盗与东南沿海一带的海盗有所不同。这一带的海盗不会劫掠附近岛屿上的居民,说他们和睦相处也并不为过。 把居民当作朋友大有好处,一来可以寻求庇护,二来可以从居民手中购得生活必需品,劫掠的财富又可以卖给当地居民,甚至白送一部分给他们。 尽管居民反感,打心里拒绝海盗的行为,但选择在这里生活也没办法,倘若与海盗关系搞不好,人家动不动劫掠居民,那岛屿还有谁敢居住? 而海盗们也清楚居民的重要性,倘若与居民关系不搞好,他们在海上日子也不好过,吃什么?喝什么?在哪儿歇脚?劫掠的财富存放哪儿? 所以这一带的海盗在居民眼里,都比较“亲切”,貌似体戚相关。 但实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因为任何一个岛屿上的居民都不足以抵抗海盗,在没有朝廷驻军的保护下,要想生存下去,就只能选择“配合”。 而海盗多半也是来自于辽东c山东本地人,只有少数的朝鲜c日本人。 李宁领队查看完两座岛屿,即北隍城岛与南隍城岛之后,就发现了这个问题,岛上的居民只口不提海盗,怎么问回答都是不知道。 这也不难理解,岛上居民在自己利益无法得到保证的前提下,很难让他们将海盗供出来。 即便这一带有驻军,居民因为害怕恐怕也不敢供出海盗。 申用嘉同样发现了这个问题。 在他登陆大黑山岛c小黑山岛,并查问过后,便发现了岛上的居民“不配合”这个问题。 外来人与岛上的居民很难走心。 王象乾收到了李宁报告的难处,然后第一时间与朱翊镠沟通。 这确实是个问题。 尽管海军的概念古已有之,但古代生产力低下,科学技术不发达,海军技术发展缓慢,使用木质桨帆战船,一直延续了几千年。船上战斗人员,主要使用刀c矛c箭c戟c弩炮投掷器和早期的火器等进行交战。 总而言之,所谓的“海军”也是战斗力低下,行动速度缓慢,故而对北方海域的海盗的威慑力极其有限,东南沿海尤其福建那边要好一些。 而要改变这种状况,还得等到蒸汽机的发明之后,还有冶金c机械和燃料工业的发展,使得造船的材料c动力装置c武器装备和建造工艺发生了根本变革,这样才能为近代海军技术奠定物质基础,否则海上维和对于当下依旧是个大难题。 尽管这时候大明水师号称是世界上最强大的海军之一。 大明水师起源于元末朱元璋所部的两大主力之一的巢湖水师。 到了公元1420年,即明成祖最鼎盛的时期,明朝水师拥有约3800艘船,其中1350艘巡船,1350艘战船,还有驻扎在南京新江口基地的400艘大船和400艘运粮漕船,其中有250艘是远洋宝船,此外明朝还拥有大量护洋巡江的警戒执法船和传令船。 其总规模大约相当于10个西班牙无敌舰队,而威名远扬的郑和船队实际上只是强大的明帝国海军的一支海上机动舰队而已。 可见大明水师实力之强劲。 从元末朱元璋渡江战役和鄱阳湖水战开始,到郑成功收复台湾,明朝立国近三百年,大明水师未曾遭遇一败。 但不得不承认的事实是,中国古代军事向来重陆战而轻水战,大明水师的光辉也就因此而被埋没了。 “陛下,让臣亲自去查吧?”王象乾很着急,最近情绪低落身心俱疲。 朱翊镠摇头,“你去怕也不顶用,这种状况短时间内还无法改变。” “那现在怎么办?岛上的居民都不配合,夫人与女儿所乘坐的船只都不知道去哪儿了?不会沉入海底吧?” “渤海是浅海,最近天气也没有大风海浪,船只不至于沉没海底。” 如果陆上真的毫无音讯,又能够确定就是在海上失踪的,那最有可能就是被海盗劫持了。 但这话朱翊镠放在心里,怕王象乾着急而没有说出来。 。 正文卷 第1513章 封锁控制渤海海峡 这时候着急也没用,单就辽东这边而言,派出的人已经足够多了。 而且不光辽东,山东与京师也都派出了船队,这会儿三方全都聚集在渤海海峡南北一带。 申用嘉也在。 如果他们都查不出线索,王象乾去恐怕也是于事无补。 况且,辽东离不开王象乾。 加上王象乾眼下不稳定的情绪,也确实不宜让他去办案。 所以朱翊镠没有同意,但他内心非常清楚形势很不乐观。 这么多天过去了,王姽婳她们乘坐的船只,假若没有沉没海底,那就只有被海盗劫持走了这一种可能。 劫持他们的海盗若来自于山东c辽东等大明人士还好说一些,毕竟知道王象乾是辽东巡抚,肯定有所忌惮。 可万一被日本c朝鲜等境外海盗劫持走,那问题就更加棘手了。 只是,朱翊镠眼下身在辽东,这边的战船不像样,也没有合适的水军督师可用,辽东只有步兵骑兵。 确实不好办。 若传旨至京,来来回回又太耽误时间,这事儿可拖不得的。 心想,最理想的恐怕是京城那边立即出动北直隶海上水师部队,将整个渤海海峡一带全部封锁控制起来严查。 这样既可以防止海盗潜逃,又可以给当地居民以后盾让他们敢于配合。 显然辽东这边不具备这个实力,根本没有战船c水师可用嘛。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除了下旨给京师,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但朱翊镠还是担心这一来一去太浪费时间了,想着这个时候京城那边要是有人代他决策就好了,比如申时行,赶紧启动救援行动。 可朱翊镠又想着,他不敢保证申时行会做出如此大的决定,倘若动用如此多的力量,以申时行的性子,肯定会怕被人论道说他以公谋私。 失踪是他儿媳与亲家母以及家仆。 这时候申时行怕是最有可能选择避嫌,至少不会动用朝廷太多的力量。 性格使然。 这没办法。 故而,即便担心时间,朱翊镠也还是下了一道旨意,吩咐陈炬赶紧派人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师。 让申时行调动北直隶一切可调动的水师力量进行海上搜索行动,并明确指出要将渤海海峡全部封锁控制起来。 必须不惜一切代价。 既为了救人,也为了震慑。 王象乾感激涕零,他也只是想亲自去查,可去了能起到多大作用呢? 如今皇上下了这样一道旨意,足见对这件事的重视以及决心。 王象乾在辽东那边焦头烂额,申时行在京师这边也没好到哪儿去。 毕竟是自己的儿媳妇,而且儿媳妇的离京与自己儿子申用嘉有关。 这要是出了什么事儿,那王家还不得恨死他儿子?届时申家内疚不说,势必还会影响到申王两家的感情。 申时行夫人这两天更是以泪洗面。 心都碎了,天天追问海上搜索的情况,可天天都没有好消息传来。 这天,一见丈夫散衙回来,她便立即冲上去,问道:“有消息没?” 申时行沮丧地摇头,一句话都不想说,与夫人确实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万一出了什么事儿,这,这可怎么办啊?”夫人又潸然泪下。 “哭能解决什么问题?”申时行自己也郁闷,恼怒地一摆手。 夫人抹了一把眼泪,只敢小声嘀咕道:“出了事儿,你这首辅脸就好看了?嘉儿一辈子都不会心安的。” “我不知道这些吗?你这话说了一百遍不止。”申时行没好气地道。平时再温和的他,这时候也不能淡定。 正当此时,管家进来禀报说,王安来了。 申时行眼睛一亮,刚好不必与夫人无用的纠结,且知道王安点子多。 申时行忙去接待。 到了客堂,分宾主坐定。 开门见山地问道:“不知王公公大驾光临,为公还是为私?” “为公也为私。”王安不墨迹,直奔主题,“奴婢知道这些天申先生为了儿媳与亲家母失踪一事焦心。” “可不?每天头疼似裂,海上一点消息都没有,不知如何是好?这时候皇上与亲家公在辽东肯定也是焦头乱额,王公公有什么好的建议?” 申时行无虚心请教,尽管王安在 他面前毕恭毕敬,还自称“奴婢”,可他对王安这位年轻公公从未看低过。 王安回道:“在奴婢看来,万岁爷纵有再大的本事,这时候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因为辽东只有步兵与骑兵,以陆战为主,从未有过海上执行任务的经历,也没有这方面的人才。” 申时行点了点头,又迫不及待地问道:“王公公想说什么呢?” “奴婢是想说,这件事不能指望万岁爷与王巡抚,他们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依靠京师这边的水师力量了,仅仅派出几艘海上巡逻船只恐怕还是不行。” “那依王公公之见,该怎么办?” “奴婢建议出动北直隶精锐水师,立即出海封锁控制渤海海峡。” “”申时行愣住了。 “怎么?申先生觉得不妥吗?” “这样是不是动作太大?” “不然怎么办?查不到线索,五个人失踪。奴婢知道,这件事儿申先生肯定有所顾虑,毕竟要救的是你亲家人。” “”申时行犹豫,一脸难色。 “申先生,这事儿可不能拖呀,得立即采取行动,越拖越棘手,还记得张静修孩子丢失一案吧?越拖到后来查明的希望就渺茫,已经成了悬案。” “若动用那么多的力量,也不知皇上皇后怎么想。”申时行又道。 “奴婢已经禀复皇后娘娘了,救人要紧,她没有意见,只不知万岁爷会怎么想。”王安道,“但依万岁爷的性子与理念,应该赞成这么做。” “何以见得?” “万岁爷倡导以人为本嘛,当然会处处将人放在第一位。” “”申时行依然犹豫不决的样。 “申先生,事不宜迟啊,立即采取行动吧。”王安着急地道,“如果你怕万岁爷责怪,就说是我的主意好了。” 申时行诧异地望着王安,感觉王安这时候的底气比冯保还要足。 “申先生,且不说救人要紧,这时候你越积极,越用力,王家就会越感激你嘛,那令郎申公子的处境不就更好一些吗?为了令郎,即便让你背负对你的指责,又能怎样呢?” “有道理,王公公说得对。”申用嘉被王安击这话中了,“我被人论道算什么?我立即下令,出动北直隶精锐水师,封锁控制渤海海峡。” “好,赶紧行动。”王安松了口气。 。 正文卷 第1514章 水师战舰 申时行也不知道,小小年纪的王安为什么底气那么足。 但他终究还是听从了王安的建议。 连夜下令,迅速采取行动。 第二天,便有三十艘战船,也称之为“水师舰队”,从天津港口出发,直奔渤海海峡方向而去。 尽管与西方国家相比,大明的军事力量一直没有质的飞跃,尤其到了后来清朝闭关锁国更是落伍得不行。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时候大明的水师依然具有很强的实力。 造船术一直很发达。 明朝初年曾出现造船的第一次高峰期,明朝积极充实军备c建造战船,仅沿海一带的战船就有五千艘左右。 如果再加上沿江临河的战船,大明的战船总数就更多了。 到明朝中叶,为了抵御倭寇,又掀起了第二次大规模建造战船的高潮。 大明战船种类极多。 除了前代已有的战船,如楼船c蒙冲c斗舰c海鹘c走舸c游艇等外,还有四百料战座船c四百料巡座船c九江式哨船c划船等。 而除了建造战船外,大明还有了严格的战舰编队制度,当时战舰有二十多种,其中著名的战舰是福船。 这次奉申时行之令,北直隶精锐水师出动战舰三十艘。 其中,连环船共十艘,属于轻型战舰;海沧船共十艘,属于中型战舰;蜈蚣船八艘,属于中大型战舰;赶缯船两艘,属于大型战舰。 连环船,长四丈,形似一船,但实为二船。前船占三分之一,后船占三分之二,中用两铁环相连。前船有大倒须钉多个,上载有火球c神烟c神沙c毒火,并有火铳,后船安桨载乘士兵。 战时,顺风直驶敌阵,前船钉于敌船之上,并点燃各种火器,同时解脱铁环,后船返航。后船既返,前船烈焰旋起,敌船遂焚。 海沧船,吃水七八尺深,风小时机动,千斤佛朗四门,碗口铳三个,噜密铳六,喷筒五十,烟罐八十,火砖五十,火箭两百,药弩六张,弩箭一百。 乘员五十三人,水手九人,战士四十四人,分为四甲。第一甲佛朗机和鸟枪,第四甲火器。 蜈蚣船,仿葡萄牙多桨船制造,底尖而阔,航行迅速,逆风亦可行,不惧风浪。上有千斤佛朗机舰炮,并载有火球c火箭等。 赶缯船,是福船的一种,可作为战船c捕鱼和运送木材之用。 因船底为防藤壶等海虫腐蚀而经常涂上白灰或白漆,所以又称“白底船”。 船长二十多米,宽六米,十二个船舱。每船配有水手c船工三十人,水兵八十人。 再加上之前派出去的船队,如果再算上山东那边,船只达到五十多艘,而水兵有三千多人。 这还没有算辽东那边。 可谓声势浩大。 水师虽然已经派出去了,命令也已经传达,目的就是要全面封锁包围控制渤海海峡,只为救人。 但其实申时行心里头有点虚。 尽管有王安给他撑腰,可怎么说王安也只是司礼监一名随堂,年纪只有十几岁,足够红,但资历不够。 而且不出所料,战舰刚派出去便遭到朝中有些大臣的反对与指责。 说他兴师动众,将个人利益至于国家利益之上,这时候应该避嫌才是。 简单地说,就是以公谋私。 甚至有大臣直接让他递交辞呈,别当这个首辅了。 申时行再一次感觉到巨大的压力。 压得他喘不过来气似的。从点卯进来内阁开始,一直坐到各衙门散衙,午饭都没有心思吃了。 尽管王锡爵也感觉首辅有点兴师动众,但他能理解首辅心中的苦。 故而其他人都散衙回家了,王锡爵独自去了申时行值房。 申时行正呆若木鸡地坐着。 “元辅。”王锡爵轻轻喊了一声。 “坐。”申时行一抬手,忙问道,“外面是不是都在议论我以公谋私?” “元辅何必在乎外人的看法?反正做都已经做了。”王锡爵还是安慰道。 “你怎么看?” “我?”王锡爵微微一滞,“要是我兴许也会这样做。” “难啊!”申时行痛心疾首地道,“我这样做势必会被人弹劾攻击,可如果不这样做,我一颗心极不安定,就像王亲家随时会来索我命似的,这种心情你能理解吗?你也知道姽婳与她娘为何这时候去辽东,都怪我儿子啊!” “我理解,理解,元 辅不要激动。”王锡爵感觉首辅快要哭了。赶紧抚慰。 首辅午饭没吃,怕他又晕倒,都知道首辅最近压力大,刚从儿子要和离中缓解过来,又发生这样的糟心事儿。 “你说我能怎么办?”申时行一迭连声地道,“怎么办?怎么办?” “静候消息吧,其它不用多想。” “万一姽婳与她娘,真有什么三长两短,让我怎么向王家交代,我儿子怎么面对王家还有他自己?反正指责我弹劾我,我全都接受,我也承认自己为了私心,待皇上从辽东凯旋回来,我立即递交辞呈便是。” “元辅别说这样的丧气话嘛,皇后娘娘不是同意你这么做吗?” “可你还不知道那些人怎么想吗?皇后娘娘同意,在那些人眼里,就是以为这会儿皇上不在京,所以皇后娘娘不与我起争执儿而已。” “只要皇后娘娘支持元辅,再多的人指责,又怕什么?” “可我心里难受啊!”申时行摸着自己心门口,疾首蹙额。 “这时候皇上要是有一道这样的旨意就好,朝中大臣就再也不敢说什么。”王锡爵喃喃地道。 “辽东事比这重要多了。”申时行摇头道,“那是关系大明之前程,而这说到底只是私事,不然怎会有那多人反对c指责c弹劾我呢?” “元辅还是不要多想,身子要紧,午饭都没吃吧?回家吃饭好好睡一觉,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元辅这样,皇后娘娘知道又要着急。” “知道了,我再坐一会儿。” “那我先行,不要坐得太久,夫人在家也着急的。”王锡爵起身离去。 “嗯。”但申时行心想,回家夫人又要问个不停,就是不想回答呢。 。 正文卷 第1515章 登闻鼓再次响彻紫禁城 水师战舰出发的第二天一早,郑妙谨正在用膳,忽然听得一阵闷雷似的鼓声传来,激越急促,一向肃穆静谧的紫禁城顿时间紧张起来。 这是又有人敲响登闻鼓了。 少顷,王安急匆匆跑来禀道:“启禀娘娘,六科廊一帮言官,在皇极门外敲响了登闻鼓。” 说话间,那宏大的鼓声还在紧一阵慢一阵地传来。 “为什么?”郑妙谨还是问了一句,其实不问她也能猜到。 “万岁爷不在京,外官所写奏本自然无法送呈御前,不是被司礼监扣下便是送至内阁,而弹劾申先生的奏本自然也就得不到处理,所以他们亲自携带奏疏手本,跑到皇极门外敲登闻鼓。” “为了昨天申先生调动北直隶精锐水师去渤海海峡救人一事?” “娘娘,正是。” “那帮人到底想干什么呢?” “回禀娘娘,最近外官对申先生积怨颇深,这次更是触怒他们的神经,所以弹劾申先生不顾国家只顾个人利益。” “难道要将申先生拉下台吗?”郑妙谨柳眉倒竖,两眼寒光泠泠。 “申先生怕是要急坏了!” 正在这时,冯保在外喊道:“启禀皇后娘娘,奴婢冯保求见。” “进来吧。”郑妙谨道。 冯保进来问安。 郑妙谨问:“一大早就敲登闻鼓,六科廊言官到底递什么折子?” “反正全都是弹劾首辅申先生的?” “你们说,怎么办?”郑妙谨慢悠悠地道,“平常不理会也就算了,可今天敲响登闻鼓,怎么着也得表示一下吧?” “奴婢觉得,娘娘出面打发六科廊言官走便是了,不然还能怎么办?总不能惩罚申先生赶他下台吧?”冯保道。 “我出去他们是不是又得理论一番?” “那是肯定的。”冯保道,“那帮言官嘴皮子功夫可厉害了。” 郑妙谨想了想说:“算了,我还是不出去了,你去传我懿旨,就说调集北直隶精锐水师部队封锁控制渤海海峡救人是我的主意。” “娘娘,那帮言官肯定不信。”冯保摇头,“他们认定申先生以公谋私,将个人利益凌驾于国家利益之上。” “不信就不信,那还能怎么办?反正水师战舰都已经开出去了。”郑妙谨无所谓的神情,“皇上不在京,首辅有权作出这样的决定,你先去吧。” “奴婢遵旨。”冯保只得扭头去了。 “那帮言官最服万岁爷了。”王安轻轻嘀咕道,“想当初为了出使他国一事,不是也敲了登闻鼓吗?看刘大元与张彪俩万岁爷说什么便是什么。” 郑妙谨不禁浅浅一笑,心想,当初惩罚刘大元与张彪两个的主意,还是她出的呢,只说她现在不想,不然她惩治言官的手段不比皇上少。 至于为什么不想,是因为皇上不在京,她自知威望不及,怕激发更大的矛盾,眼下朝局稳定才是第一要务。 “你去一趟内阁吧。”郑妙谨吩咐王安道,“让申先生不必担心,敲登闻鼓的事儿,我与冯公公自会处理。” “奴婢遵旨!”王安忙转身离去。 很快冯保又回来了。 “启禀娘娘,难帮言官就是不信,也不肯走,非得要讨一个说法。” “他们想要讨什么说法?”郑妙谨漫不经心地问道,“让申先生退下来,擢他们入阁当大学士处理国家大事行吗?” 显然这是一句反话。 冯保却不假思索地笑了笑说:“奴婢看行,申先生最近太累压力太大,放他回家休息一阵子,由敲登闻鼓的那把言官代理首辅处理政事,那朝中大小事务指定井井有条,再也不会出乱子了。” 显然这也是一句反话。 “你再去与那帮言官商量一下,这样安排行不行?若行,我即刻下旨;若不行,让他们该回哪儿回哪儿去。” “皇上不在京,我不想惩罚他们。”郑妙谨接着又威严地补充道,“但也请他们不要挑战我的极限。我说的话决定的政策,他们真要怀疑吗?若真要怀疑,那我就得与他们好好理论理论了。” “奴婢遵旨。”冯保又一次去了。 然后第二次回来禀道: “皇后娘娘,那几个言官说本心并不是想将申先生拉下台,只希望他决策时以大局为重,也不会代理首辅理政,但如果,如果” “如果什么?” “他们说,如果皇后娘娘真心想与他们理论理论,他们倒是 很乐意。” “是吗?”郑妙谨哂之一笑,“可他们知道我很不喜欢用嘴与人理论,而只喜欢用事实说话吗?” 继而,郑妙谨目光一紧,道:“将领头的言官发配奴儿干都司戍边。” “娘娘,这”冯保神情一紧。 “怎么?” “娘娘觉得这样合适吗?”冯保弱弱地问道。 “连我的话都敢怀疑,你觉得呢?”郑妙谨反问。 “奴婢遵旨。”冯保第三次去了。 这次好久没有回来。 让后登闻鼓瞧得更加激烈了。 申时行实在受不了,尽管王安来内阁传旨一个劲儿安慰,他心里感觉很暖和,可听到登闻鼓停了又响,这也不是事儿,便出内阁去了皇极门外。 到达时发现刘守有正领着锦衣卫抓捕敲登闻鼓的几名言官,而言官显然不服气正在极力地反抗着。 场面一度混乱。 只有冯保站在不远处静静地观看。 “怎么回事?” 申时行连忙冲上去呵斥道。 “首辅来得正好!凭什么抓我们去戍边,我们身为言官,遇朝中不平事站出来发声,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即便说错了,也不能处罚我们。” 一帮言官叫嚷着。 申时行都耳朵都要炸了,只得走到冯保很前,询问:“冯公公,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冯保慢悠悠地回道:“他们敲登闻鼓弹劾你,皇后娘娘说让你歇着,让他们代理首辅理政,他们不干。皇后娘娘说调离北直隶精锐水师战舰出海是她的主意,这帮人居然也不信,竟怀疑,还大言不惭地说要与皇后娘娘理论理论,他们胆子是不是很肥?” 申时行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 。 正文卷 第1516章 就差没打起来…… 刘凯c刘大元c张彪几名言官此时都不在列,如今他们几个也经常会跳出来的,但有一个前提。 那就是不言政事。 多半因为贪污腐败c懒政散政c不作为等需要揭露的问题。 因为他们很清楚,言及政事容易触犯到皇上以及皇上的决策——这正是他们现在尽量规避的。 而言及需要揭露的问题则有利于政治清明——这是皇上一直鼓励的。 经历过一系列的事件的反思后,本着趋利避害的原则,以刘凯为首的几名都给事中现在都明白了这个道理。 很管用,很好使。 无论是首辅申时行,还是司礼监掌印冯保,对他们都赞不绝口。 刘大元与张彪也因此而分别升为户部c兵部都给事中了。 但总还有一些言官领会不到这其中的精妙,喜欢出头。 就像这次。 因为派出北直隶精锐水师战舰去渤海海峡救人一事,非要弹劾首辅,攻击他兴师动众以公谋私不顾国家利益 领头的,是户部给事中陆有德,池州人,刘大元的属下。 联合了其他四名给事中,一早敲响登闻鼓的也正是他。 与冯保刚才几次“较量”之后,仍然不走,非要将这事儿理论明白。 冯保本就一直讨厌言官,在万历皇帝刚登基时,他就被高拱联合六科廊言官弹劾了,列举他十几条罪状,想将他赶出紫禁城。 好在李太后识人之明,反而将高拱赶出内阁,他自然得救了。 但自那以后,冯保便对言官深恶痛绝,逮着机会就想搞他们。 今天他觉得又是个好机会。 一皇上不在,二有皇后撑腰,三他们弹劾首辅自有首辅撑腰。 所以刚才一气之下,便召来了锦衣卫指挥使刘守有,要将这几名言官通通抓去奴儿干都司戍边。 可陆有德他们哪里肯依? 正如他们所说,为朝中事站出来发声本是他们的职责所在,别说弹劾当朝首辅,就是弹劾皇上都没错,凭什么还要将他们发配边疆? 故而,他们拒绝被锦衣卫带走,便在皇极门外与锦衣卫拉扯起来了,一副据理力争就是没错的架势。 刚好申时行来了。 这下子陆有德他们更来劲儿,恨不得将这件事越闹越大,反正登闻鼓也敲响了,很快满城皆知。 因为这事儿涉及到自己,申时行心里头确实也虚,见冯保要抓人戍边,他更觉得于理不合。 闹得越大,对他越不利。 和事佬的性子这时候又凸显出来。 “冯公公,要不这事儿算了?” “申先生,那怎么能算呢?抓他们去奴儿干都司戍边是皇后娘娘的意思。”冯保也是理直气壮,还有心将郑妙谨指示的“领头人”换作“他们”。 申时行左右为难,为冯保吧,那事后指定更会被人论道他以公谋私;为言官吧,冯保又是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架势,况且还把皇后娘娘搬出来。 “这哪还有天理?哪还有正义?”陆有德仰天咆哮起来了,“陛下不在京,首辅利用职权,兴师动众去救自己家人,完全于国家利益而不顾。” “而大内总管居然调度锦衣卫,捉拿我们戍边,只不过因为我们弹劾首辅不当之举,这以后还要我们这些忠臣说公道话吗?陛下,您什么时候回来啊?快回来看看吧,朝中妖怪横行,再这样下去恐怕就要亡国了!” 申时行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冯保则是斗志昂扬,大声呵斥:“好你个陆有德,竟在皇极门外妖言惑众说什么亡国之论,给我抓起来。” 冯保冲刘守有一抬手。 刘守有则看了申时行一眼,见申时行一脸的难色,也没有立即配合。 陆有德也是越战越勇似的:“抓,来抓,将我们这些敢说真话的人全部抓去戍边,这样朝廷就清净了,自然不碍你们的眼了,可结果就是终有一天妖魔当道,离亡国也就不远了呀!” “刘指挥使!”冯保大喝一声,“你还愣着作甚?给我拿下。” “首辅大人,真的要抓他们吗?”刘守有还是问了一句申时行,也感觉此事不宜闹大,这样让首辅不好办。 “冯公公,这事儿要不”申时行还是想商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冯保气咻咻地一摆手,压根不给机会:“申先生不必为他们求情。” 陆有德反而越来越叫嚣了,高声嚷嚷道:“来, 抓呀,首辅以公谋私,司礼监掌印公报私仇,锦衣卫助纣为虐,看你们还能得意到什么时候?陛下去了辽东,你们将朝廷搞得乌烟瘴气,有本事将我们全部抓走,来抓呀,让天下人看看,我们到底犯了什么罪!” 冯保恨之入骨,气得咬牙切齿。 申时行恨不得立即辞去首辅之职。 刘守有想着到底要不要抓,一抓这事儿指定闹大了,将不可开交。 王安回到坤宁宫。 “外面情况怎样?冯公公为何还没回来?”郑妙谨问道。 “娘娘,皇极门外就差没打起来。”王安如是般回道。 “怎么回事儿?” “冯公公让锦衣卫抓人,言官们不服据理力争,首辅申先生很为难,不想将事情闹大,皇极门外乱作一团。” “是我让冯公公抓的。”郑妙谨平静地说了一句。 “娘娘”王安微微一愣,但随即又道,“这样不是让他们得逞了吗?无论他们真心为了朝廷,还是只为博得一个清名,惩罚言官都将引起非议。” “可任凭他们这样闹下去吗?” “若真将他们抓去戍边,那申先生会面临很大的心理压力,毕竟这事儿因申先生而起。关于调度北直隶精锐水师战舰,申先生也的确心虚,起初奴婢劝他时,他就一直犹豫不决。” 郑妙谨道:“可我这么做,也是为了给予申先生以最大的支持。” “那奴婢以为,只需抓一个就行。” “我确实只让冯公公抓领头的言官!” “”王安又是微微一滞,进而弱弱地道,“可冯公公扬言要抓所有人呢。” “这个冯保!” “哦,想必冯公公只是想警告吓唬他们,那奴婢赶紧去一趟。” 。 正文卷 第1517章 皇上有旨 王安刚一到皇极门外,只听陆有德对着冯保破口大骂。 “你这阉竖,此乃朝中外事,你一个内宦,瞎掺和什么?” “不记得去年陛下裁撤内廷吗?像你们这样不负责任的阉人该通通裁撤,这样朝局就会清净很多。” “我们弹劾首辅,只希望他以大局为重,又没有说将他赶下台,知道调遣如此多的战舰出海,需要耗费国家多少人力物力与财力吗?” “我们一心向着朝廷,你这阉竖,却要抓我们戍边,到底居心何在?你又有何权力插手外事?” 陆有德也是急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戟指怒目道。 把王安都给惊呆了,居然有人敢这样当面儿痛骂冯保。 冯保气得脸色铁青,一把夺过刘守有腰上的大刀,便冲过去了。 刘守有与申时行赶紧拉住。 这要是不拉住,以冯保的性子,可还真下得去手。 陆有德毫不畏惧,反而昂首挺胸地道:“来呀,还想杀人是吧?是不是说到你心坎儿上去了?” “你少说两句。”申时行喝道。 “放开我!”冯保使劲儿挣扎,“看我敢不敢剁了他,万岁爷回京要怪,我受着便是了。这厮仗着自己是言官,把我们都不放在眼里,我冯保今天不教训教训他,以后在紫禁城永不露面。” “来呀,我陆有德今天就看你把我剁死在皇极门外。”陆有德跳起来情绪激昂地道,“谁不敢剁谁是王八。” 要不是另外四名言官拉着,感觉陆有德都要冲上来先杀人。 “看看这厮的一张臭嘴,像从粪坑里刚爬出来”冯保龇牙咧嘴。 就这种架势,谁会听劝?王安感觉自己来了,也不顶屁用。 “圣旨到——” 正当这时,王锡爵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大声喊道: “元辅,元辅,皇上有旨。” 喧嚣的场面这才止住。 申时行从王锡爵手里接过,果然是泰和皇帝的亲笔。 内阁知悉:立即调度北直隶精锐水师战舰全面封锁控制渤海海峡,务必找到辽东巡抚夫人与女儿以家仆,同时以震慑海上横行不法之海盗势力。 申时行顿时热泪盈眶,感激皇上之余,这时他才看见不远处的王安,尽管以王安的身份都不敢靠近,可忽然觉得那是天才般的巨人。 而此时的王安心里超紧张,不知道皇上颁发的是一道什么旨意。不过感觉申时行向他投递过来感谢的目光,想着应该肯定值得高兴。 “这是皇上的御笔,你也看看吧。”申时行将信递给陆有德。 陆有德接过一看,顿时傻眼了,没想到皇上居然也这么决定,要调度北直隶精锐水师战舰出海救人,同时还附加一个令人折服的理由。 那他对首辅的弹劾就会立即变得无关紧要,甚至无理取闹找茬儿了。 陆有德一下子心凉半截,感觉自己是不是真的要被外放戍边? “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们先回去。”申时行冲陆有德他们一摆手。 陆有德将信还给申时行,然后带人灰溜溜地去了,也没看冯保一眼。 因为冯保还不知道信上写的什么内容,只得怒视陆有德等离开,然后从申时行手中接过信,一看又不淡定了。 “怎么还放那厮走了呢?万岁爷都支持大部队水师出海救人,他们还敢妖言惑众,去把他们抓回来。” 申时行忙道:“冯公公,算了,稍后再说,眼下救人要紧啊。” 尽管因为有了皇上的支持,申时行喜极而泣,但也只是解了燃眉之急,将陆有德他们打发走了,想必之后也不会因为这件事再弹劾攻击他。 但危机并未解决,找到王姽婳她们确保他们的安全才是重点。 至于陆有德弹劾他,刚才又跳起来辱骂冯保,是否要抓起来发配奴儿干都司戍边,他认为都不重要。 但冯保很在意,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上一次还是高拱呢。可高拱怎么说也是首辅,他陆有德算老几? 越想越气,扭头去了坤宁宫。 王安这才过来申时行身边问:“申先生,万岁爷怎么说?” “果然如你所料。”申时行连忙将信递给王安。 王安看完,感觉对自己揣摩皇上的心更有信心了。 “多谢!”申时行由衷地感谢王安。 “申先生客气了,都是为万岁爷分忧嘛。”王安说完也去了坤宁宫。 “元辅为什么要感谢王安?”王锡爵好奇地问道。 “我这次调动北直隶精锐水师战舰就是他的主意。”申时行道,“他居然能猜透皇上的心思。当初我不敢想,他建议我也很犹豫,可他似乎断定皇上就会这么做,你说他是不是很神奇?不过与皇上年纪相仿而已。” “他第一时间做出反应,节省了几天时间,这确实不容易。”王锡爵也深感佩服地赞道。 “你以后再多亲近他,他必能荣登未司礼监掌印。”申时行确定地道。 王锡爵点了点头,道:“皇上本来就有心把王安当作陈炬的接班人。” 陆有德刚一回来六科之户部,便碰到顶头上司刘大元。 “登闻鼓敲完了?”刘大元问。 “头儿,我可能闯祸了。”陆有德道。 “要你别去,你非得去,知道自己闯祸了?”刘大元鼻子里“哼”了一声。 “皇上居然下旨,让首辅调度北直隶精锐水师战舰出海救人。” “皇上这时候当然支持首辅了,你笨啊!”刘大元没好气地道。 “头儿,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意思,皇上的旨意从辽东来,与首辅的决定几乎同步,他们想到一块儿去了,而不是说皇上为了支持首辅才下的旨。” “我让你不要瞎掺和需要表态的政事儿,你偏倔强不听,因为你根本拿不准皇上会怎么想,你说你瞎掺和,不是自讨苦吃吗?我可是过来人啊!” “哎!”陆有德深深叹了一口气,“还把冯保给骂了呢!” “怎么还扯到冯公公?” “他让锦衣卫抓我外放戍边,一个内宦对外事指指点点,我看见他来气,差点在皇极门外打起来了。” “你真是无可救药!”刘大元摇头叹气地道,“我看你是真想去戍边了。” 。 求求求! 这阵子更新还不给力吗? 也需要动力啊! 正文卷 第1518章 谁说道歉都得原谅? 冯保咬牙切齿地来到坤宁宫,越想越觉得可恨,想着自己自朱翊镠登基即位以来已经够老实了。 很少出头,可以说韬光养晦,原来贪污的毛病也彻底改掉。 高拱当初当面那样骂他,那是因为与高拱去留之争,有高拱没他,有他没高拱。最后还是他赢了,高拱被驱逐。 可这个陆有德算哪根葱啊? 入宫将近四十年,除了高拱,还从来没有哪个人敢这样当面骂他。 冯保越想越气,所以来坤宁宫一见到郑妙谨,“哇”的一声哭出来了。 然后跪倒在郑妙谨面前。 “冯公公!” 郑妙谨一声惊叫,她还从未见过如此失态的冯保,一时不如是何是好。 在她印象里,冯保可是一个非常强势的人,就是当初张居正如此强势的那样一个人都对他忌惮三分呢,甚至包括万历皇帝与李太后。 这会儿却痛哭流涕地跪在她面前。 “皇后娘娘!” 冯保哀号着匍匐在地。哭本来就是他的拿手好戏。 “这是怎么了?” “那个领头敲登闻鼓的叫陆有德,户部给事中,非但不相信娘娘,还要与娘娘理论。奴婢气愤不过,让锦衣卫指挥使来抓,他还不服气跳起来反抗,骂奴婢是阉竖!奴婢入宫四十年了,不敢说有多大功劳,但总有不少苦劳,今天在皇极门外遭遇这般羞辱,奴婢若不是想着要继续为万岁爷与皇后娘娘效力,都恨不得一头撞死算了。” “这个陆有德怎么如此不知好歹?”郑妙谨对冯保还是信任,并倚为心腹,她觉得冯保确实也是一个会来事的主。 “皇后娘娘要为奴婢做主啊!” “好,冯公公你先起来。” “其实奴婢受辱,也还能忍受,可陆有德算什么东西?”冯保依然跪着,咬牙切齿地道,“他居然不相信皇后娘娘,还大言不惭地要与皇后娘娘理论理论,如此不识抬举之人,奴婢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剁成肉末喂狗。” “陆有德他人呢?” “启禀娘娘,已经回六科了。” “回去了?” “是,因为万岁爷已经从辽东传来旨意,让申先生就是要调度北直隶精锐水师战舰出海去救人,陆有德自然无话可说了。” “那就好,那就好。”郑妙谨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大大松了一口气。 免得申时行整天感觉压力山大。 “娘娘,那个陆有德如何处置?”冯保怕郑妙谨就此跳过去。 “你说呢?”郑妙谨轻轻反问。 “奴婢刚才已经对他说过,要送他去奴儿干都司戍边。” “你是说就送他一个人吧?” “嗯,是。” 这时王安进来了。 郑妙谨问道:“王安,皇极门外的人都撤走了吧?” “回禀娘娘,都撤了。” “对于陆有德辱骂冯公公一节,你是怎么看的?”郑妙谨有心一问。 “奴婢觉得,那个陆有德太嚣张,确实不尊重人。”王安谨慎回答。 “那该如何处置呢?” “这个,奴婢觉得,如果仅以辱骂冯公公一节,最少让他当面给冯公公赔礼道歉,如果冯公公仍难解心头之恨,也可以骂回去。”王安回道。 “就这?”郑妙谨望着王安。 “”王安回望,同时用余光扫了冯保一眼,见冯保跪在那里,脸上依稀还有泪痕,知道肯定是告状了。 确实,想着以冯保的性子,又怎会放过陆有德?但要冯保自己出手,也不是他性格,除非暗中来。 可这时候若是暗中对付陆有德,冯保不会那么傻,所以恳求郑皇后处罚陆有德当然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这个惩罚的“度”,如何拿捏很关键。若因为弹劾首辅而戍边,显然有点不合适,当初刘大元c张彪弹劾皇上也只是警告处分呢。 毕竟人家是言官,发声确实就是他们的职责所在。 除非将这个职位撤了。 可皇上改革裁减政府机构时,也并未裁撤六科,足见皇上还是希望六科继续承担监督的功能与作用。 只是这话没法当着冯保的面讲。 这时候冯保心里不知有多恨陆有德呢。所以陆有德肯定是要受罚的,不然无法平息冯保心中的怒火。 那要如何处理?郑皇后问他呢,而冯保还在旁边跪着。 罚戍边 ?以后谁敢跳出来发声?不罚?没法儿与冯保交代。 想必郑皇后也是为难才问他吧? 至于让冯保抓敲登闻鼓的领头人戍边,多半是想吓唬那几个言官。 只是没想到与冯保起了冲突,倘若陆有德听话一点点,首辅来他就走,即便皇上的旨意没有到,估计这事儿也就过去了,郑皇后不会追究的。 可偏偏陆有德不信邪辱骂冯保,郑皇后这时候必须维护冯保才行,不然会寒了这位老臣的心。 而郑皇后一句“就这”反问,似乎认为陆有德只给冯保赔礼道歉不够。 一念及此,王安思绪飞驰地道:“娘娘,陆有德给冯公公赔礼道歉肯定不能少,但至于冯公公是否原谅他,奴婢觉得有待斟酌。原谅固然是一种美德,但有一个前提,就是要出于自愿。” “是否选择原谅,那是当事人自己的事。如果伤害够深,可以选择原谅,也可以选择不原谅。就比如,对方踩了奴婢一脚,立马儿道歉,若奴婢还非不依不饶不原谅,那是奴婢的不对。” “但如果对方伤到奴婢的自尊,奴婢可以选择不原谅。为什么所有赔礼道歉都必须原谅呢?总之,奴婢觉得原谅要发自内心的愿意才行。” “如果冯公公不想选择原谅,不妨问问陆有德他自己吧,看他能做什么,才能得到冯公公的原谅。” 冯保当即辩道:“若这样,如果我不原谅,岂不是显得我太小气?” 王安忙道:“冯公公,以陆有德刚烈的性子,他都不会给你赔礼道歉呢。” “你这话什么意思?” “冯公公觉得陆有德会低下头来给你赔礼道歉吗?” “不会”冯保确定地道。 “对呀,他都不会给冯公公道歉,那就看他自己如何抉择,这不是比让皇后娘娘与冯公公罚他要好吗?” “万一他不要脸呢?”冯保又道。 “不会。”王安也笃定地道,“如果他是那种人,就不敢跳出来骂冯公公。这样主导权就掌握在冯公公手里,最后想要怎么惩罚还是由冯公公说了算。” “好,那就这样。”郑妙谨未等冯保搭话就已经点头同意了。 冯保只得点头,其实他也不是不同意,只是担心陆有德脸皮厚,但经王安的提醒,想着以陆有德的性子,确实不是一个脸皮厚的人。 那就看陆有德如何选择吧? 。 正文卷 第1519章 取决于皇后娘娘 冯保离开坤宁宫。 但王安没有,因为感觉郑皇后有话对他说,而他也有话对郑皇后说。 “皇后娘娘。” “你确定陆有德不会给冯公公赔礼道歉?”郑妙谨轻轻地问道。 “奴婢也只是断定。”王安小心翼翼地回道,“但依当时的情景以及陆有德的性格看,应该是不会道歉的。” 继而,王安又补充道:“不过,不知娘娘希望陆有德赔礼道歉否?” “什么意思?” “如果娘娘希望陆有德给冯公公赔礼道歉,那有办法;如果娘娘不希望陆有德给冯公公赔礼道歉,也有办法。” “道歉与不道歉两者有何差别?” “如果不加干预,陆有德十有八九不会给冯公公赔礼道歉,这样陆有德极有可能自己提出来戍边,而请求宽恕其他四人,冯公公的希望就能达成。” 稍顿了顿,王安接着道:“但只要娘娘稍加干预,相信陆有德也会硬着头皮心不甘情不愿地给冯公公赔礼道歉,这时候,如果冯公公不接受,的确显得小气,那结果陆有德就不用戍边。” 王安看了郑皇后一眼,又小心翼翼地道:“所以奴婢的意思是,看皇后娘娘是否想外放陆有德戍边。” 郑妙谨点点头,终于明白,原来王安绕了一大圈儿,表面上是将主导权交给冯保,但实际上是交给她。 最后还是由她来决定到底是否要将陆有德外放奴儿干都司戍边。 “你觉得陆有德是否应该戍边?” “奴婢觉得没必要。”王安谨小慎微地道,“一来,弹劾谁是言官的职责,倘若因为弹劾首辅便惩罚他戍边,那以后谁还敢监察提意见?至于陆有德辱骂冯公公,毕竟属于个人恩怨。” “第二,陆有德也只是弹劾攻击申先生的决策,并没有上升到其它层面,也没想着将申先生拉下台。而事实上,当陆有德看到万岁爷的旨意后,他立马儿走了,并未纠结半分,可见他对万岁爷还是相当尊敬认可的。” “第三,奴婢知道申先生的确心里有虚,倘若果真将陆有德外放戍边,申先生心理压力更大。如今万岁爷有旨,只要陆有德不再闹事儿,奴婢觉得还是饶过他为好。毕竟万岁爷当初裁减机构时保留六科,肯定希望六科廊言官能起到监督检察的功能与作用。” “但是他辱骂冯公公太恶毒了,必须给冯公公道歉才行。”王安又道。 郑皇后稍一沉吟,作出决定:“那你让陆有德主动给冯公公赔礼道歉。” “好,奴婢明白。”王安点头,这意思就是倾向于不让陆有德戍边。 正合王安的心意。 “你怎能猜中皇上的心思?”郑妙谨还是没忍住,好奇地问道,“居然给申先生的建议与皇上的旨意完全相符?” 王安摸着自己脑瓜儿,笑了笑:“奴婢也是依着自己的判断,以及平常对万岁爷的了解,才敢跑去建议申先生,感觉就那样做最合理,没想到与万岁爷不谋符合,这实属巧合。” “但万岁爷比奴婢考得周全多了。”王安又道,“在万岁爷看来,救人当然是第一要务,但还有一点,通过这次出动水师战舰,震慑海盗,打击不法行为,维护渤海一带的治安秩序。万岁爷高瞻远瞩,实非奴婢所能比。” 郑妙谨欣慰地点点头。果然后生可畏,这样把冯保给比下去了。 难怪皇上当日离京时,刻意交代叮嘱的人是王安,而不是冯保。 当天晚上,王安偷偷拜访陆有德。 当然最好不让冯保知道。 陆有德像许多外廷官员一样,打心里瞧不起内廷宦官。 不然,明知冯保得罪不起,还要破口大骂,要知道许多宦官最忌讳的,就是别人骂他“阉竖”。 本来就挨了那不是人的一刀,被人这样一骂,等于往伤口上撒盐。 像王安这样不在乎的太监少。 但即便讨厌太监,陆有德还是热情的接待了王安。 王安年纪小,给人一种人畜无害的感觉,又是皇上眼前的大红人,再加上登门拜访主动来了。 这时候拒人于门外太不礼貌。 分宾主坐定后,陆有德直问道:“不知王公公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王安也不墨迹,直截了当地道:“肯定是为了今天白天的事儿嘛。” “是要传令惩罚我来了吗?”陆有德当即变得严肃起来。 王安摇头,微微一笑。 “那是为何而来 ?” “陆给事中是否愿意戍边?” “看王公公这话问得,谁愿意去边疆戍边?吃饱了撑着吗?” “可冯公公白天就是这么说的吧?而且你还辱骂冯公公。” “想骂他的人又不止我一个,只是刚好被我赶上了而已。”陆有德一副夷然不屑的表情,还“哼”了一声。 “那你说怎么办?” “要是因为弹劾首辅c辱骂冯保而被罚戍边,只能怪我倒霉,同时得罪内廷外廷两位掌舵者,我还能怎么办?世人自有公道。”陆有德硬气地道。 “我可以让你留下来,而不必外放戍边,你是否愿意听我一言?” “不妨说说看。” “主动去给冯公公赔礼道歉” “不可能。” 王安觉得自己话都没有说完,便被陆有德毫不犹豫地打断了。 “给他赔礼道歉?哼,休想?”陆有德气嘟嘟地道,“哪怕让我去戍边,我都不会给他赔礼道歉的。” 看吧,文人就是这么有骨气,王安心想,果然被我猜中了吧? 不给陆有德提前做思想工作,以他的性子,绝不会赔礼道歉。斩钉截铁地说哪怕戍边,也不会。 “你别激动嘛,先且听我一说。”王安心平气和地道。 “如果王公公今晚来,只是为了说服我去给冯公公赔礼道歉,那你接下来的话大可不必说了。” 陆有德站起来摆出一个“请”的姿势。 王安坐着一动不动,脸上依然保持着笑意,不紧不慢地道:“如果我说,是为了万岁爷与皇后娘娘而来呢?” “为了谁?” “为了万岁爷,为了皇后娘娘。” “那可以。”陆有德态度鲜明地重新落座。 。 正文卷 第1520章 新人与老人 “万岁爷这会儿在辽东是没错,但我知道万岁爷怎么想。” 王安带着两分小得意。 陆有德疑虑地望着王安。知道王安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可要说知道皇上想什么是否自视甚高? “我先问你,皇万岁爷刚下的那道旨意,你认同不?”王安慢悠悠地问道。 “如果只是首辅的意思,那我还真不认同,就是认为首辅以公谋私;可如果是皇上的意思,自然另当别论了,况且皇上不是明确指出要震慑海盗吗?这样意义一下子就升华了嘛。” 无论是说陆有德对人不对事,还是说他出于对皇帝的敬佩,反正在王安看来,没什么两样。 总之,既是皇上的旨意,陆有德便无话可说,认同。 “首辅出动水师战舰在前,万岁爷旨意在后,对吧?”王安接着又问。 “是啊。” “首辅的决定正是我的强烈建议。” “你?” “不然以首辅的性子,即便想到,也不会去做的,只要一做,肯定被人论及以公谋私嘛。” “这么说,王公公果真与皇上想到一块儿去了?” 王安微微一笑,洋洋得意地点了点头,趁机说道:“万岁爷这时候肯定不希望你因为弹劾首辅而戍边。” “可冯保说那是皇后娘娘的主意。” “皇后娘娘只是让冯公公阻止你们不要闹,戍边说吓唬你们而已。” “皇后娘娘真是这么说的?”陆有德带有两分疑虑的神情,毕竟刚刚不久,就因为皇后一句话,抓走了两千余人,全被送往奴儿干都司戍边。 “这我岂敢胡说?” “既然王公公说皇上与皇后都没曾想让我戍边,那我就更不会给冯保赔礼道歉了。”陆有德态度坚决地道。 “可你忘了冯公公是万岁爷的伴伴是皇后娘娘最倚重的心腹吗?看在万岁爷与皇后娘娘的份儿上,你也该去给冯公公赔礼道歉,况且不管怎么说你也不该辱骂冯公公那种难听的话。” “给他赔礼道歉就不用戍边?” “你说你与冯公公闹矛盾,不是让皇后娘娘为难吗?皇后娘娘本心不想让你戍边的,可如何安抚冯公公呢?”王安不疾不徐,一步一步来。 陆有德沉吟不语。 “皇后娘娘是不是对你惩罚越重,冯公公就越开心?”王安又问。 “那当然。”陆有德脱口而出,“他指定恨不得我死了才开心呢。” “看,问题不就来了吗?惩罚你,非皇后娘娘所愿;不惩罚你,又没法儿向冯公公交代,是不是?” “那让我主动道歉就能解决了?” “能,一定能。”王安斩钉截铁地道。 “可我不明白。”陆有德摇头。 “听我慢慢道来。你主动给冯公公赔礼道歉,表现得越殷勤,他要是惩罚你是不是就显得越小气?” “无论怎么说,这口气他肯定咽不下去的,明着暗着都会整我。” 言下之意,无论是否主动赔礼道歉都不会改变冯保对他的恨。 王安信誓旦旦地拍着自己胸膛:“只要你主动给冯公公赔礼道歉,我保证皇后娘娘不会让你戍边。” 陆有德神思电转地问道:“反过来也同样成立对吗?” “嗯,你不主动赔礼道歉,让皇后娘娘为难嘛。难道让皇后娘娘为了你,不惜得罪冯公公吗?” “我明白了。”陆有德会意地点头。 “那你知道接下来怎么做了?” “明天一早去司礼监给冯公公赔礼道歉,态度一定要诚恳,无论冯公公打我骂我,全都受着,行不?” 这是陆有德第一次称呼“冯保”以“冯公公”代替。 “最好还得主动提出戍边。”王安又嘱咐道。 “为什么?” “越客气越诚恳,对你越有利,反正决定你的去留在皇后娘娘,而不在冯公公,你只管表现去吧。” “明白。”陆有德配合地点头。 王安笑了笑说:“白天见你破口大骂冯公公时,觉得你这人很不好交往,原来也不是哈。” “我这个人爱憎分明而已。喜欢就喜欢,比如皇上;不喜欢就不喜欢,比如冯保。不像许多人阴奉阳违,表面一套背后一套。”陆有德认真地解释道,“王公公给我的印象较好,所以与你说话我能听进去,你给我的意见,我也会听。我并不是一个不识抬举的人。” “承蒙看 得起!”王安由衷地一拱手。 “放心,既然王公公为了皇上与皇后而来,我又答应了王公公,那明天一定会好好表现的。”陆有德承诺道。 “多谢!多谢!时候不早,我也该回去了。哦,不要对人说我来找过你。”临走前王安又嘱咐道,“要让人觉得你是诚心诚意,主动给冯公公赔礼道歉的。” 陆有德连连点头。 而此时此刻的冯保,还在想着一定要将陆有德送到边疆。 不是让他决定吗? 对待陆有德一定不会心慈手软。 但白天这事儿也让他想到另一个问题,为什么有人敢当面这样辱骂他?到底是因为他实在让人讨厌,还是不知不觉中他的影响力逐渐在下降? 这是他终究需要面对的一个问题。 毕竟,已经是“老人”了,他也已经感觉到“新人”对他的冲击。 这次皇上去辽东,带在身边的人陈炬而不是他冯保。 皇上与皇后对王安越来越倚重,似乎也能说明一些问题。 如果真是这样,作为曾经的“英雄式的人物”,也不必换一个江湖再去自证迟暮之苦,上了神坛还是别轻易下凡,免得人间来多了发现凡人不配。 是该考虑什么时候退下来了啊,不能老是占着司礼监掌印的位置,需要给后面的年轻人更多机会。 学学张居正退居幕后多好,既能继续为皇上效力,还不会被人阶挤兑c怨恨,过着平静的日子。到一定年纪,这不就是最让人张向往的生活吗? 要不学学张鲸也好,做着几乎从不得罪人c却能为无数人带来希望与利益的事情,老年人的生活也不愁了,不会寂寞,更不用担心有人报复。 最不济还可以学学胡逸仙,做一个顾问c成立一个协会啥的,身边不缺人也不缺快乐,甚至可以学他收养几个流浪孩童,往后人生便有寄托。 。 正文卷 第1521章 赔礼道歉 跪求原谅 想通这一节,冯保感觉豁然开朗心境一下子变了。 第二天一大早便去了司礼监,正要迈入大门,只见一人冲到他跟前,首先来了一个九十度大鞠躬。 然后说道:“冯公公早!今儿个特意来给您赔礼道歉了。” 正是昨日戟指怒骂他的陆有德。 此刻陆有德的虔诚,与昨日的嚣张形成了鲜明对比。 简直判若两人。 昨天在皇极门外看着冯保的眼神里充满了鄙夷c愤怒。 而今日眼神里满满的诚意c善意乃至于爱意,仿佛眼前人就是他生命中的找了许久终于相聚的贵人。 冯保没有搭理,只是白了一眼,然后想要迈进司礼监。 陆有德忙挪步挡在前头,说道:“冯公公,昨日皇极门外大骂你,是我的不对,昨晚我已经深刻反省了,今天是来给你赔礼道歉的。” “好狗不挡道。”冯保终于开口了。 “你骂我什么都行,哪怕踹我几脚也行,但请冯公公接受我的道歉。” “滚开。”冯保嘴里吐出两个字。 “不滚。” “你怎么那么贱呢?”冯保怒斥,“拿出你昨天的气势来。你想骂就骂,想道歉就想到原谅?给我有多远滚多远,以为赔礼道歉就不用戍边了吗?哼,告诉你,没门儿。” “冯公公可以选择不原谅,也可以请求皇后娘娘外放我戍边,这是冯公公的事儿,但赔礼道歉是我的事儿,今天我必须来,要不给您跪下。” 说着,陆有德真的“噗通”一声,跪倒在冯保面前。 冯保毫无心理准备。 关键是怎么也没想到,昨日趾高气扬牛逼哄哄的陆有德,今日竟低声下气地跪在他面前。 这时,司礼监其他公公也陆续点卯当值来了。看见这一幕,觉得很不可思议,这还是陆有德吗? 虽然这些人并未目睹昨日皇极门外的情景,但也听说了呀。 陆有德指着冯保鼻子骂“阉竖”呢。 今日怎么就认怂 别说冯保操刀砍人,就是他们这样被人指着鼻子骂也受不了。 冯保是谁? 看,陆有德终究还是害怕了吧?听说冯保要将陆有德送至戍边呢。 可尽管如此,这帮公公还是不愿相信眼前这一幕。 不过转念又一想,以冯公公的身份地位,外廷有官员巴结他给他磕头甚至叫他“干爹”也不奇怪。前朝大宦官王振c刘瑾不都这样干过吗? 以黄锋为首的这帮公公,都想看冯保接下来会怎么做。 只听冯保“哼”了一声,直接绕过陆有德,也没搭理,径自去了。 一帮公公内心叹气,但想着也在情理之中,得罪冯保,而且还是侮辱性的人身攻击,冯保哪会轻易原谅? 倒是陆有德这两日判若两人的举动让他们更加好奇。 黄锋走过去,直问:“昨日骂得那么凶,今日怎就跪在这里?” 陆有德跪着一动不动,回道:“昨晚反思醒悟,一来不想戍边,二来骂人不对,所以今日一早就来赔礼道歉,希望能得冯公公原谅。” 黄锋微微摇头。 其他公公也都暗自感慨,想着以冯保的性子,几乎不可能原谅。 心好的甚至想奉劝陆有德一句,还是别幻想,跪了也是白跪。 这种事儿,冯保要是能原谅,那母猪都能上树了。 但无论别人怎么看,陆有德还是老老实实地跪着。 冯保回到自己值房,又想起王安的话,难道他与王安都想错了? 瞧昨天,陆有德不像道歉的人啊? 可今天,不仅赔礼道歉,还虔诚地跪在他面前。 让人很不可思议。 这样一来,倒是让冯保感觉难了。 原谅肯定是休想,可人家都已经给他下跪了,若坚持外放戍边不松口,又显得自己忒小气。 “来人。”冯保喊了一声。 “冯公公。”进来的却是秉笔黄锋。 “怎么是你?” “我刚好路过这里,听到呼喊声就进来了,冯公公有事?” “那个陆有德还在外头跪着吗?” “是的。” “这事儿,假若是你会怎么做?”冯保本来是想让人去请王安,没想到黄锋进来了,那就索性问一句。 “遵从冯公公自己的内心吧,可以原谅,也可以不原谅,与旁人无关。”黄锋规规矩矩地回道,“我想也不会因为冯公公的不原谅而职责你。” “可这样是不是显得我太小气了?” “冯公公如果在意这个,那就选择原谅,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就当交一个朋友也好。”黄锋为人一向老实本分,所以由着自己内心实话实说。 冯保似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如果这样,他也不必再见王安。 “冯公公还有事吩咐吗?”黄锋问。 “没有。” “那我先行退下。” “嗯。”冯保闭上双眼沉思,又让他想起昨晚那一番感慨与向往。 不得不承认并接受,已经老了的现实,也该考虑何去何从了。 正自闭目沉思。 王安一脸焦急地进来:“冯公公,冯公公,陆有德居然跪在司礼监门外,非要给你赔礼道歉呢。” “知道。”冯保漫不经心地答道,也没抬眸看王安一眼。 “这个陆有德不按套路来啊!”王安故作焦急。 冯保却很平静,不紧不慢地道:“我慢慢老了,膝下无儿无女,将来总有动弹不得的一天,你说像我们这样的人后半生怎么过?” “收陆有德为义子。”王安心情敏捷地脱口而出。 “收他为义子?”冯保这才睁眼。 “对,反正他也给冯公公跪下了,不妨收他为义子,将来好侍奉冯公公,这样还不会让人觉得冯公公小气,非得揪住陆有德不放,毕竟人家已经来司礼监跪下磕头赔礼道歉了。” 冯保会心一笑,但随即一本正经地道,“我可没逼他叫我干爹。” “没准儿他自己愿意呢。做冯公公的义子,就不用戍边了,还可以有冯公公这棵大树罩着,那是陆有德八辈子修来的福分,求之不得。” 冯保不语。 王安鉴貌辨色地道:“要不,卑职现在就出去问问陆有德?” 冯保依然不语。 “如果他愿意,我就带他进来;如果他不愿意,让他继续跪着。” 见冯保依然不语,王安转身去了。 。 正文卷 第1522章 认干爹 当干儿子 王安到了陆有德跟前。 “这样是不是显得我是个孬种?”陆有德稍微犹豫了一下。 “为了万岁爷,为了皇后娘娘。”王安轻轻地提醒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可是一条阳光大道。” “这一点不丢人。”王安接着又不补充道,“皇后娘娘一定会感激你,万岁爷回来也会感激你器重你,冯公公也会欣然接受感激,何乐而不为?” 陆有德犹豫不决,心想昨晚也没提到这一茬儿啊! “以大局为重。”王安又道,“否则大家都下不了台。也不亏,赚的是你,以冯公公今日今时之地位,想找人认他做干爹轻而易举。” “好。”陆有德终于点头答应。 他也心知肚明,这一去,让他以后的人生指定不同。 “走,随我来。”王安一摆手,忙拉着陆有德进去了。 冯保很佩服王安的领悟力。 见王安很快领着陆有德进来,故意摆出一副冷漠抗拒的神情,翘着个二郎腿,鼻孔朝天,闭目养神。 陆有德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王安不断冲他使眼色。 “义子陆有德给干爹赔礼道歉了!”陆有德又给冯保跪下。 “你说什么?”冯保漫不经心的样。 “我想通了,要认您为干爹,将来侍奉您,这样总可以原谅我了吧?” “哼,谁稀罕?”冯保鼻子里哼一声。 “干爹以后有何差遣请尽管吩咐。” “哼,我还没答应呢。”冯保慢悠悠地道,“不过瞧你态度诚恳,我就勉为其难收你这个义子吧。” “多谢干爹!” “可儿子不好当啊!” “”陆有德心想,儿子有什么不好当的?脸皮厚一点,嘴巴甜一点,多叫几声“干爹”就是了嘛,不好当的一向不都是爹吗? “我可没逼你。”冯保又道。 “是我自愿的。”陆有德道,“当您的干儿子,不仅不用去戍边,以后还有干爹罩着,路就更宽了。” “你就不怕被人笑话?” “这有什么怕的?每个人选择什么样的路,都是自己的事儿,与人无关。他们想笑就让他们笑去好了,反正有干爹罩着,以后笑得更多的人是我。”陆有德带着两分得意洋洋洒洒地道。 “我小瞧了你。”冯保打量着陆有德。 “干爹过奖了!”陆有德则心想,小瞧的人该是王安而不是他。正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说到底,这一切都是王安在暗中主导。 “知道干儿子将来需要承担哪些责任与义务吗?”冯保暗自高兴,但表面还是装作不大情愿的样子。 “听干爹的话,为干爹效劳,将来待干爹老去,好生照料干爹。” “你记得就好,起来吧。” “多谢干爹!”陆有德爬起来,笑呵呵地问,“干爹不会再让我戍边吧?” “我哪有这个权力?” “也不会请求皇后娘娘吧?” “皇后娘娘本来救无心让你戍边。” “哦,那我放心了。”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不后悔,跪都跪了,叫也叫了,后悔啥?从今天起,您就是干爹。” 王安咧嘴笑了。 冯保内心也笑了,只被骂一句,便收了一个干儿子,好像也值得。 干儿子将来不得孝敬他这个干爹? 只是这个陆有德脑子转得挺快呀! 冯保收陆有德为义子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 当然首先知道的是内廷中人。他们没有对陆有德有任何的鄙夷之心,只感陆有德识时务。 毕竟他们当中有人想当冯保干儿子都没有机会呢。 有大内总管这样一个干爹罩着多好啊,以后可以横着走了。 至于冯保是宦官,而陆有德却是读书人,大内中人可不认为叫事儿,反而觉得彼此脸上有光。 然而,当这个消息传到外廷官员耳里,对陆有德无不鄙视。 几乎清一色骂他人是个软骨头,真是丢了读书人的脸。 要是他们,既然已经和冯保剑拔弩张地开战了,即便受到惩罚戍边,那也绝不妥协,竟然主动赔礼道歉,还认冯保一个宦官为干爹 这个没骨气的东西! 把读书人的脸都丢尽 了。 让陆有德又能说什么呢?路是自己选的,跪着也要走完。 刘大元得知此情,第一时间找来陆有德,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 反正既痛恨又鄙视。 陆有德都受着,被骂过程中一句话不吭声,直到刘大元骂累停下来,他才说道:“头儿,骂完了吗?” 刘大元“哼”了一声。 “头儿,我也有苦衷”陆有德将王安晚间拜访的事儿说了。 刘大元这才明白,喃喃地道:“原来你是为了皇上与皇后?” “那头儿以为呢?” “你是这个”刘大元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冲陆有德竖起大拇指。 “哎,个人事小,不算什么?” “那你为什么不与他们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呢?”陆有德摇头道,“与头儿解释清楚就行了,至于其他人,随便他们怎么议论。” “也是,懂你的人自然懂。” “还真以为我怕戍边吗?以为我没有读书人的骨气吗?他们太小看我了。如果不是王公公登门当说客,我也不会答应的。王公公为了皇上和皇后,为了不让申王两家关系闹僵,不也向申用嘉的夫人王姽婳下跪过吗?” “哦,原来是这样。看来我也有点小瞧你了。”刘大元由衷地道。 “大丈夫能屈能伸,再说人冯保做干爹,绝对不是亏本的买卖。” “你有种!”刘大元笑了笑说,“以后你前程似锦,可别忘了我这个当不了多久的头儿哈,没准儿你很快就会爬到我的头上去了。” “借头儿吉言!”陆有德笑了,表面上看起来很开心,但心里头却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苦味儿。 只能自己默默承受。 成年人的世界不就是这样? 懂他的人自然懂,不懂他的人又何必奢求他们懂呢? 他没忘自己是个读书人就行。他心中装有皇上皇后c国家前程就行。 他人怎么看他,随他们去吧。 他还是佩服王安的。 。 正文卷 第1523章 王象乾终究还是出马了 北直隶派出的几十艘水师战舰,再加上辽东c山东c天津三方派出的上百艘小型战船,已经将渤海海峡封锁控制起来了。 从旅顺口至蓬莱一带的所有岛屿都被成功管控。 正在逐一盘查。 北直隶精锐水师战舰抵达之前,仍没有查到一丝线索。 申用嘉快要急死了。 王象乾在辽东也一样,整天茶饭不思,感觉头脑昏昏沉沉的。 朱八戒同样着急,只是他一如既往地将责任归到申用嘉头上,动不动扬起拳头咬牙切齿说要揍人。 朱翊镠随时在关注渤海海峡那边的信息,王姽婳她们出事儿肯定是已经出事儿了,就看出多大的事儿。 好在辽东关外没有哪个部落蓄意挑起战争,否则王象乾要崩溃了。 尽管他现在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 得知北直隶精锐水师战舰已经齐集渤海海峡。可连续两天都没有音讯传来辽阳,王象乾实在按捺不住。 这天他又一次跑到朱翊镠面前,跪着恳求道:“陛下,臣实在受不了了,再这样等下去,臣真的要疯了,恳请陛下答应让臣去查吧。” 朱翊镠能体会王象乾此时此刻的心情,想了想也就答应。 “好吧,不过朕得交代你几句。” “多谢陛下,请吩咐。” “第一,查案固然要紧,但要记得善待各岛屿上的居民,不要因为一心查案便不顾他们的生死。” “臣谨记于心。” “第二,对海上海盗势力必须坚决予以打击,同时安抚岛上居民,帮助他们建立信心,要相信朝廷可以保护他们不受海盗势力的威胁。” “臣明白。” “第三,无论案子是否查出,你都不能逗留太久,记得自己现在的身份,朕给你半个月时间吧。” “好。”王象乾点头。 “那你去吧,速去速回。” “多谢陛下理解!”王象乾正要转身离去,只见朱八戒冲进来。 “师祖,我随岳父大人去。” “不行。”尚未等朱翊镠搭话,王象乾已经开口了。 “岳父大人,让我去吧。”朱八戒可怜兮兮地哀求道。 “教你多少遍了,要时时刻刻记得你自己的职责。”王象乾呵斥道。 “师祖。”朱八戒又只得恳求朱翊镠。 “算了,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待在师祖身边吧。”朱翊镠当然没同意。 倒也不是为了让朱八戒保护他的安全,而是担心朱八戒去了,万一王姽婳她们真有什么三长两短,那家伙见了申用嘉,还不得大大出手? 天天摩拳擦掌咬牙切齿呢。 “保护好皇上,姽婳的事儿不用你操心,有我去就行了。” 王象乾又叮嘱交代朱八戒一句,然后扬长而去。 朱八戒无可奈何,悻悻然,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你的热心肠,师祖能理解,可你去有什么用?” “师祖,我就是着急。” “谁不着急?” “万一姽婳妹妹有事,可怎么办?” “有你岳父在,还有姽婳的丈夫申用嘉,都比你与姽婳亲,明白吗?” “哼,申用嘉,申用嘉”朱八戒又是咬牙切齿地紧握拳头。 王象乾终于得到朱翊镠的许可,也无心准备什么,当即率领一支队伍,策马向旅顺口方向奔去。 途中一刻未休。 抵达旅顺口时,刚好碰到原抚顺游击将军李永芳。 李永芳一直铭记王象乾对他的点拨之恩,所以见了王象乾,就像见了自己恩人一样。 “巡抚大人来了?” 李永芳知道巡抚夫人与女儿海上失踪的事儿,也不敢多问。 “海上情况如何?” 王象乾着急地问道。来的途中他不吃不喝不睡,这时候感觉自己还能顶得住,所以急着要出海。 可跟随他而来的士兵疲惫不堪,也担心巡抚的情绪与身体。 劝道:“巡抚大人,还是先歇歇,吃点东西养足精神,再出发吧。” 王象乾答道:“你们在此休息,我另外再找人,随我一道出海。” 士兵们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李永芳看出来了巡抚状态不好,也劝道:“巡抚大人,还是先吃饭休息,然后卑职随你一道去 吧。” 在王象乾看来,李永芳是个有头脑的人,文武双全,对海上这一带应该也比较熟悉了,寻思带着他也好。 于是点头答应了。 王象乾这才坐下来吃一顿饭,但感觉味同嚼蜡没有胃口。 只是休息了一个时辰,眼睛一睁开就要立即出海。 李永芳陪同,并一路做着介绍。 此时的渤海海峡,放眼之处都能看到大大小小的船只在巡逻。 因为李永芳也感觉巡抚夫人与女儿这时候肯定是出事儿了。 毕竟这么多天过去毫无音讯嘛,只是不知道到底出了多大的事儿,是船只沉没海底?还是被海盗劫持走了? 所以他也不敢主动去搭讪巡抚,只能是巡抚问什么,他便答什么。 “这一带海盗猖獗吗?” “回巡抚大人,不是很猖獗,但据卑职所知,因为有当地居民的配合,所以他们做案时往往能马到成功。” “这一带岛屿上大概有多少居民?”王象乾接着又道。 “据卑职初步统计,这一带总共应该有三十多座大小不一的岛屿,但也并非所有岛屿上都住着有居民,有居民的岛屿也不过才几百人而已。” “那查起来应该不难呀。” “巡抚大人,理论上卑职想着也是不难,但实际上并不容易。” “为何?” “因为岛屿上的居民都维护海盗,甚至有些自己就是海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查起来当然费劲了,而且岛屿与岛屿之间也并非连在一起,这就导致一个岛屿上有事,其它岛屿上的居民毫不知情,只要作案的那个岛屿上的人什么都不说,那盘问其他岛屿上的人也是于事无补,所以还是有难度的。” 王象乾听了,若非谨记皇上的嘱咐交代,此刻他脑子里真的闪过杀人的念头,不是都不肯说吗?全部抓起来,杀几个嘴硬的看看。 正当此时,对面一艘巡逻舰队向这边靠近,舰队上的士兵高声喊道:“船上何人?请停下接受检查。” 李永芳铆足了劲儿喊道:“辽东巡抚王大人奉命前来办查案。” 巡逻舰队逐渐靠近王象乾他们乘坐的船只。 。 正文卷 第1524章 统一行动 见是辽东巡抚来了,巡逻的船只立马靠近过来迎接,并对这两天海上的搜罗行动作了简单汇报。 所有经过的船只必须接受检查,而且不许投靠任何一座岛屿,以免岛屿上的海盗趁机逃窜转移。 也就是所有岛屿上的居民与海盗全部控制起来不让随便出入。 但至今还是一无所获。 王象乾更是着急。 辽东这边海上搜罗行动队伍仍由李宁负责。此时他刚刚查完大钦岛。 王象乾与他会合于此。 见面一看李宁的表情,就知道肯定又是一无所获,但还是问了一句:“一点线索都没有吗?” 李宁摇头:“没有。” 王象乾当机立断地决定:“把这一带所有岛屿上的居民集合到一起。” “集合到一座岛屿上吗?”李宁问。 “对。”王象乾点头。 “那样我们的船只不够,必须请求北直隶水师战舰支援。” “他们督师在哪儿?” “长岛上。” “立即行动,将所有岛屿上的人全部带到长岛上,你负责大钦岛以北,大钦岛以南的岛屿,我去与北直隶水军督师协商,速度要快。” “可巡抚大人,这样势必会引起岛上居民的反抗。”李宁谨慎地道。 “我没有多少时间了。”王象乾着急地吼道,“陛下只给我半个月,倘若一座岛屿一座岛屿这样孤立地查,能查到什么结果?反抗也得集合。” “好吧。”李宁只得点头答应了,能理解巡抚此时此刻的心情。 失踪的是他夫人与女儿,查了好多天都一无所获,确实令人着急。 王象乾下令后,火速像长岛赶去。 长岛靠近山东蓬莱。 途径砣矶岛时,与申用嘉相遇。 因砣矶岛上居民较多,申用嘉正与天津船队在此盘查。 砣矶岛景色奇异,海蚀地貌丰富,遍布玄洞奇礁,姊妹峰c神仙洞c宝塔峰千姿百态c鬼斧神工。 可惜王象乾看一眼的心情都没,见到申用嘉时也没给好脸色。 申用嘉心中自知有愧,见岳父大人现身这里,当即跪下磕头。 “哎!”王象乾望着申用嘉深深叹了口气,“你们” “对不起!”申用嘉这时候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算了算了,起来吧。”见女婿神情憔悴,都是黑眼圈儿,也不知道有几天没休息了,王象乾看着心疼。 也没心思与申用嘉长谈,当即请天津船队将岛上居民全部带到长岛,也不管岛上居民是否反对。 这时候王象乾非常强势而着急。 吩咐协商完毕后,他继续前进。 李永芳一直跟随些他。 此次北直隶水师督师是蹇达。 蹇达是明初名臣蹇义之六世孙,比王象乾还要年长四岁。此时他不仅是这次水师的督师,还是顺天府同知。 因为失踪的人是辽东巡抚的夫人与女儿,又是首辅的儿媳妇与亲家母,所以很重视这次海上行动。 故而由蹇达挂帅。 王象乾与蹇达并不陌生,都在京城为官,年纪相差四岁,算是同龄人。 因为王象乾的辽东巡抚一职是皇上临时任命的,在此之前他还有兵部右侍郎加身,故而职位上要高于蹇达。 说是请求,但也可以说是下令。况且王象乾本来就有皇上的旨意,他来了肯定可以调动这里所有将士。 本来就是他的官儿最大。 王象乾让蹇达将这一带所有岛屿上的居民汇集在一起,等于是将岛屿上的居民全部清理出来,然后再登上每一座岛屿逐步查看,同时长岛这边对所有居民统一进行盘查问询。 希望能尽快找到线索,反正活着要见人,死了要见尸。[space] 蹇达同意这么做,表示配合,命令所有人立即采取行动。 对于王象乾而言,只有半个月,时间紧迫。再查不出夫人与女儿消息,他真的要崩溃了。 一时间,整个渤海海峡,又开始新一轮的搜罗行动。 毫无疑问,岛屿上的居民肯定有抱怨,因为这已经扰乱了他们的生活,而且不止一天两天了。 可有什么办法? 除了清理岛屿上的居民,然后一座岛屿一座岛屿的搜查,王象乾与蹇达还让水兵进行海底探索,看会不会发现沉没海底的船只残骸。 总之,这一带从陆上查到水底,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包括无人居住的荒岛,就不信查不出五个大活人。 所有安排停当后,王象乾终于感觉累了,想要歇息一会儿。 可眼睛一闭,夫人与女儿的形象又在他脑海里跳跃不停。 头脑混乱,根本睡不着。 只得又爬起来,找蹇达商量去。 蹇达之所以能担任这次行动的水军督师,除了他是顺天府同知外,还因为他曾经有抗倭的经验。 当王象乾问及时,他直言不讳地回道:“王大人,倘若这样查询依旧找不到找不到一丝线索,那很有可能尊夫人与令爱已经被带出了这片海域。” “带出这片海域?”王象乾咯噔一下。 “对,毕竟我们水师舰队赶来时,尊夫人与令爱已经失踪好多天了,而我们只能保证,在水师战舰到来之后,无人逃离这片海域,可在此之前呢?尽管辽东c山东c天津三方很快采取行动,但实际上已经滞后了。” 王象乾会意地点了点头,心乱如地问道:“那会带去哪儿呢?” “这一带海盗多数来自于辽东,也有来自于山东c朝鲜c日本。”蹇达道,“王大人不要着急,我也只是估计,假若落到日本c朝鲜人手里,在我们赶来之前就已经转移出了这片海域,那问题将变得更加棘手。” 王象乾当然知道这一带有日本人出没,听说相沢的父亲当年就是从日本来的,后来不知死哪儿去了,只知道相沢在山东出生。 但无论如何,不管夫人与女儿是被谁挟持走的,哪怕是天涯海角也要找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王大人,还有一个问题,我也很担心,可不是吓唬你。”蹇达又道。 “什么?” “我们动用了如此多的力量,足见王大人c首辅大人与皇上都很重视,倘若有人将尊夫人与令爱劫持走,得知我们在找,会不会害怕?” 王象乾神情又陡然一紧。 。 正文卷 第1525章 何止堪比?犹胜高拱 王象乾这些天蒙头转向的,感觉很多问题他都没有考虑到。 经蹇达这一提醒,他的心跳又突然间加快了。 蹇达想表达的意思是,无论是谁将夫人与女儿挟持走,这时候肯定已经知道朝廷动用如此多的力量在寻找,谁不感到害怕? 即便夫人与女儿安然无恙,想交出来恐怕都不敢了。 那对于海盗而言,很有可能一不做二不休,一拍两散直接扔进大海里喂鱼,谁还能找到线索? 一念及此,王象乾着急地道:“赶紧传令下去,只要交出来,既往不咎。” 蹇达要摇了摇头,道:“王大人,到这个时候,说这话怕是已经晚了,毕竟我们的水师战舰已经开出来,辽东c山东c天津三方又派出那么多船只,这时候对海盗说既往不咎,谁信啊?所以不会有人主动交人出来。” “不过,王大人也不要太着急,这只是最坏的估计。”见王象乾一脸愁容,蹇达接着又抚慰道,“至少我们至今尚未查到任何消息,没有消息有时候就是最好的消息。” 王象乾也只能姑且听听了。 而蹇达说的是大实话,没有将心里话隐瞒,推测也只是基于人之常情,毕竟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动物。 这时候谁会相信既往不咎呢? 京城方面。 自领导敲响登闻鼓的陆有德认冯保为干爹之后,加上又都知道皇上明确下旨就是要调度北直隶精锐水师战舰出海救人,也就没人再跳出来抗议了。 同时也都明白皇上这么做不仅仅只是为了救人,还要借此震慑海盗。 但眼光更为长远的人还不止看到这些。想想,辽东军演才刚刚结束,军演的目的何在?不也是为了震慑辽东边外的各个部落吗? 看,尽管皇上已经宣布要将辽东边外的蒙古族c女真族全部纳入大明版图之内,可至今也没见哪个部落敢第一个跳起来叫嚣啊。 军演肯定起到一定作用,皇上本人此刻又在辽东坐镇。 哪个部落敢跳出来,首先肯定得掂量自己的实力吧? 辽东载有八万士兵,实际打折扣也有六万多,加上皇上御驾亲征带了一万精兵过去,哪个部落敢轻易动手?除非同心协力联合起来。 这还没算邻居蓟镇的兵力。 眼下皇上又下令开出北直隶精锐水师战舰,一方面是为了救人,一方面是为了震慑海盗肃清海上治安秩序。 这样,可不可以看作与辽东军演的目的一样?肯定可以。 所以目光更长远一点的人,似乎看到了皇上没有明确说出来的用意。 就像当初出使他国一样,可以说学习交流,可以说寻求融合发展,但不能说锻炼水师,甚至开展殖民活动。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这次调度北直隶精锐水师战舰出海的目的也一样,有些可以明说,有些不能明说。 所以既然是皇上的决定,那么抗议的声音自然消停了,更多的人逐渐能理解皇上的主旨。 但围绕陆有德认冯保为干爹的议论倒是从一开始就没有停止过。 这天,礼尚往来,陆有德晚上也来拜访王安。一来为了感激,二来也是想与王安聊聊,一吐心中的不快。 王安当然能理解陆有德的心情。 外官认内宦为干爹,本就被人瞧不起,何况陆有德还是在无比硬气之后忽然一下子软了,更是会被人论道。 所以分宾主坐定后,王安直截了当地问道:“这两天心情很郁闷吧?” 陆有德凄然一笑:“那还用问?” “我与皇后娘娘说了,她说记得,心里有数,对你这次行为大加赞赏。待万岁爷回来,肯定也会感激你的。” “多谢王公公提点!” “放心,你现在的忍受与将来的报偿肯定是成正比。想得人之所不能得,必先受人之所不能受也!”王安鼓励道。 “感觉我还能忍得住。” “那就好,那就好,感觉忍不住的时候,欢迎随时来找我。” “一定,一定。” 王安接着又道:“不要在乎别人的议论,坚定自己内心的判断,心中装着万岁爷与百姓,我很看好你。” “多谢王公公看得起!” “从你答应主动给冯公公赔礼道歉时我就觉得你将来一定能成大事。哦,不对,应该是从你在皇极门外跳起来骂冯公公的那一刻起。” “看,王公公又来笑话我了。” “我说的是真心话。要知道,一个敢跳起来这样骂冯公公的人,自冯公公入宫四十年来,据我所知只有两人,一个是高拱,一个就是你了。而高拱骂冯公公时是首辅,而你” 王安说到这儿大笑起来,说道:“可见你比高拱还牛气。随后,你又肯主动给冯公公赔礼道歉,这一点可比高拱强多了,高拱斗不过冯公公就是因为只知道硬不知道软,太硬易折。” “瞧王公公把我说得居然拿我与前首辅高拱相比,你看我脸红了没?”陆有德不好意思地道。 “我可不是刻意逢迎你!”王安认真地道,“你给冯公公磕头赔礼道歉,高拱能做到吗?他要能像你一样能屈能伸,就不会被冯公公斗下来,更别说你认冯公公为干爹了。只要肯努力,你将来一定有一番大的作为。” “借王公公吉言。”陆有德笑了,随即将笑容收敛起来,感慨地道:“但认干爹这事儿,在许多人眼里,终究是我人生当中的一大污点啊!” “我所说的一番大作为,也不一定非要像高拱那样坐到首辅的位子上嘛。在万岁爷眼里,做官只是报效朝廷的一种方式而已,像张鲸大公公c王阁老儿子王衡c张先生儿子张静修都是一番大作为的人。” “王公公的意思是,让我不要做官?” “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举例子。目光放长远一点,不要局限于做官。就拿张鲸c张静修c王衡他们三个来说,难道你不羡慕?” “当然羡慕啊!”陆有德由衷地道。 “这不就对了?只要心向万岁爷,将来机会多着呢。” “王公公果然厉害,与你一席话,让我心境开阔许多。可也把我吹得呀,感觉快要飞起来了。” 陆有德摇头而笑。 。 正文卷 第1526章 搜索范围进一步缩小 “报!” 正当王象乾与蹇达盘问长岛上的居民时,一名水兵跑过来。 “王大人,蹇督师,在大钦岛与砣矶岛间的水域深处,发现有一艘船只沉入海底,此刻正在打捞中。” 王象乾忙问:“是否与我夫人c女儿所乘船只相符?” “按时间计算相符,但还需要进一步查实。”水兵回道。 “速查。”蹇达道。 “我立即过去。”王象乾迫不及待,当即作出决定,对蹇达说道,“这边的工作就麻烦蹇督师了。” “好!我派水师舰队支援王大人。” 王象乾忧心忡忡火速北返,神经不由得绷得更紧了。 在北直隶水师战舰到达之前,由于技术与水手等诸多条件的限制,重点工作放在搜查各岛屿之上,而对海底的搜索工作并未有效展开。 这算是多天以来的第一个发现。 但一想到船沉海底王象乾的一颗心就扑通扑通直跳。 赶到现场时,海底的船只已被打捞起来,是一艘小型的火龙帆船,帆船主体受损已经开始溃烂。 申用嘉也慌忙赶到这里。 这一带海域水深大概有六十米,在整个渤海算是很深的了。 但也只是几十米而已,打捞位置与沉船地点应该相差不大。 船只沉入海底时,不至于因为海水的流动而移动太远。 “王大人,经查,这艘船就是尊夫人当日乘坐去往旅顺口的那艘船。” 负责打捞的水兵见王象乾过来,连忙向他汇报。 “但沉入海底的原因暂且不明,只能判断船只底部完好,并未受到重创,应该不是由于触礁或漏水所致,船只沉入海底的时间与尊夫人失踪时间相符。” “有没有其它发现?”王象乾着急地问道,“那船上的人呢?船上或海底发现乘客留下的东西没有?” “回大人,据蓬莱方提供的消息,当时这艘船共载有二十多人,可船上所有人包括船长,都失踪不见了,没有留下任何的线索与证据。船到底怎么沉入海底,暂时还在调查之中。” “速查。”王象乾吩咐道,“船只,还有海底,都要仔细检查。” “卑职明白。”水兵去了。 王象乾的心像是被人踩着,感觉随时都有窒息的可能。 既然已经确定夫人与女儿就在这艘船上,而船已经沉入海底二十多天,船上的人音讯全无 王象乾不敢想,船上的人也会随着船一起沉入海底吗?总不会所有人都被鱼吃了连骨头渣儿都不剩吧? 即便如此,海水也会有异样啊。不至于没有人发现,直到二十多天后的今天才查到沉入海底了。 船上二十多个人呢? 先头已经判定:船只不是由于天气风浪等原因沉没海底。眼下又能判断不是由于触礁c漏水等原因沉没海底,那是不是就只有一种可能? 人为所致。 那人被掳到哪儿去了呢? “来人。” 王象乾越想越急,忽然大喝一声。 “大人。” 李永芳连忙跑过来答应一声。 “除了检查船只,搜索海底,另派人手去附近岛上查询,无论是开发的岛屿还是未开发的岛屿,无论有人居住还是无人居住,全都逐一检查。” “巡抚大人,附近除了大钦岛与砣矶岛,其它小型的岛屿并未开发,无人居住,岛上大多丛林密布,鸟兽横行,检查起来恐怕” “那也得查。”王象乾直接打断。 “好,卑职这就传令下去。”李永芳只得遵从传令去了。 申用嘉也在旁边,但没有吱声,生怕老丈人见了他恼火。 王姽婳她们乘坐的船只已找到,这说明确实出事儿了,可二十多天没有找到人申用嘉不敢想。 “去。”王象乾早就看到申用嘉,吩咐道,“立即去长岛,请蹇达督师把大钦岛以及砣矶岛,还有附近一带岛屿上的居民全部送到这里。” 申用嘉本想说刚把人带走,已经激起当地居民的强烈地抗议,转眼又要折腾一次,会不会引起更大的不满? 只听岳父焦灼地喝道:“去啊,还愣着干嘛?” “是。”申用嘉自知有愧,只得点头应声而去。 听得终于查到相关线索,李宁也连忙赶过来了。 “巡抚大人,情况如何?” “哎! ”王象乾摇头叹气。随着查找范围的进一步缩小,而人的消息却仍一无所获,他更是着急上火。 想着蹇达提出的担忧,也不是没有可能,就是人被劫持走了,已经逃脱这片海域,而将船掀翻沉底。 又或是得知朝廷动用如此多的力量追查而感到害怕,故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来个一拍两散将人全部做掉。 无论哪种情况,王象乾都不希望看到,但眼前的现实就是不乐观。 李宁见巡抚两道眉毛都挤到一块儿去了,他也不敢多问,只能带人按照巡抚的指示赶紧做事。 沉没的那艘船上并未查到什么值钱的东西,从海底捞上来的也是船只残骸与一些不值钱的设备。 总之,与人相关能表明人身份的物事与值钱的玩意儿都没有发现。 由此,是否可以初步判定,在船只沉海之前就已经被人洗劫一空? 如果船突然沉入海底,断不至于如此“干净”?总得留下值钱的东西。 那船上的人被劫持到哪儿去了?为什么一丝线索都查不出来? 此时,除了蹇达坐镇长岛,其余负责人都陆续赶到船只沉没海底处,也就是大钦岛与砣矶岛中间一带。 申用嘉奉命也很快将刚刚送到长岛的大钦岛与砣矶岛上的居民带回来。 这两座岛屿上的居民较多,加起来有一千多人。被带走又被带回来,居民叽叽喳喳怨声一大片。 只是在舰队与炮火的威慑下,他们无可奈何,不敢不配合。 王象乾终究还是想从“人”着手。 倘若船只果真被挟持,那指定是团伙协同作战,毕竟船上有二十多人,仅靠个海盗也打劫不成。 既是团伙协同作战,后续线索又被切断得如此干净,肯定预谋好的,不可能事发前没有一丝风声走漏! 。 正文卷 第1527章 巡抚给了自己一铳 附近岛屿上的一千多居民,都被安置在那艘大型赶缯船上。 此时嘈嘈杂杂怨声一片,还夹杂着极为不满的怒骂声。 李永芳呵斥道:“大家安静,这位是辽东巡抚王象乾王大人,奉皇上的旨意前来办案,失踪的二十多人当中,有他夫人与女儿,还有府上大管家与两位仆从,你们可以想象巡抚大人此时此刻的心情,所以请你们配合。” “办案归办案,我们没说不配合,可你们也不能持续多少天影响我们的生活呀!”其中一位居民代表说道。 “就是,这都已经二十多天了,从开始登岛盘问,到后来清理我们出岛,又把我们抓到长岛,都没吃没睡,再被抓来这艘战舰上,我们只是无辜受连累的居民,可曾考虑我们的感受?”又有一位居民代表不满地申诉道。 “听说船只沉没海底,二十多人无辜失踪,我们也感到心痛,可你们不能不顾我们的死活。岛上生活本就不易,被你们这样一搅和,我们接下来不知道要缓多少时日方能恢复呢?” 这是第三名居民代表站出来,激动之余还补充一句:“要知道这一带的海盗从来都没有这样对待我们呀!” 经过这几名居民代表先后发声,又激起一股高潮,乱糟糟的一片。 李永芳身为游击将军,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当即抬手高声喝道: “安静!请大家安静!” 然而,他一个人的声音终究被七嘴八舌的这一群人嘈杂声淹没了。 “嘣!” 忽然听得一道鸟铳声响。 原来是王象乾夺过他身边士兵手中的鸟铳,扳动机关向天开了一铳。 铳口上还在冒着烟。 现场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这位巡抚身上。 王象乾扫视一圈儿,朗声说道:“我知道大家的心情很不爽。可假若你们中有亲人无辜失踪,会是什么感受?” “皇上调离如此多的人力物力,救人是一方面,但另一方面是为了打击海盗势力,维护海上的治安秩序,让你们相信朝廷有责任更有能力保护你们。” “可你们扪心自问,有谁配合过朝廷办案?一个个三缄其口,我绝不相信你们一无所知。当然,我也知道你们有所顾忌,甚至你们当中有人就是海盗。” “可这样的日子真是你们所愿吗?海盗终究是海盗,迟早有一天会被朝廷铲除的。难道你们真想把这一带发展成为海盗的窝点与根据地吗?” “海盗是否真心对你们好,还是利用你们,你们该心知肚明。今天我妻儿乘坐的船只在这儿沉没海底,至今毫无音讯,已经确定沉船乃是人为。” “你们今天三缄其口,若有一天你们需要朝廷的帮助,我们也袖手旁观让你们自生自灭,请问你们是何心情?你们住这里,能保证海盗永远不侵犯到你们头上永远不会遭遇洪水之灾吗?” “皇上有旨,坚决打击海盗势力,不给海盗生存空间,这就是为什么这次动用如此多的人力物力。我希望你们在这里安居乐业,可若没有朝廷的庇护,你们真能享受到一片乐土吗?” “你们都是大明的子民,皇上一直不让我来查案,就是怕我情绪激动为难你们,这次出发前还再三叮嘱,不能因为着急查案便不顾你们的死活,如此爱民的皇帝,你们不相信能保护你们,难道相信海盗能给你们带来安全?” “这一带归山东管辖,我本人就是山东新城人,与你们也算有缘。今天我王象乾以兵部侍郎c辽东巡抚的身份,将话撂在这儿,渤海海峡这一带,从今往后绝不允许海盗出没,倘若得不到有效治理,无法保护岛上居民的安全,我宁可来长岛县当县令,以此为誓。” 话音刚落,只听“嘣”的一声。 王象乾抬起手中的鸟铳,对着自己左手小拇指,直接打断了。 鲜血咕咕而流。 “巡抚大人。”李永芳尖叫一声。 “岳父。”申用嘉潸然落泪。 王象乾却面不改色,一抬手,让他们全都不要动,任凭鲜血直流。 接着说道:“皇上有信心收服蒙古族与女真族各部,难道我王象乾还没有信心维护渤海海峡的安宁c还没有信心将这一带的海盗势力彻底铲除吗?” “三十多座岛屿,总共也不过几千人而已,从前是朝廷纲常不举,重陆战而不重海战,所以没有顾及到你们,给海盗势力有可乘之机。” “但如今,泰和皇帝年轻有为,高瞻远瞩,早已有心训练水师,即海军的力量,东南沿海c渤海都将成为重点防御对象,进一步加上海 权观。” “什么是海权观?简言之就是海上领域的控制权。不得不承认,仁宣皇帝之后,我大明的确开始收缩海防线,远洋船队被召回,大型舰只停止建造,岛屿基地被放弃,水师受到重创。” “但泰和皇帝登基即位后,一直心念水师重建工作,将台湾作为第一个重要的海军基地,而北直隶水师也在规划的范围,今天大家可以看到北直隶水师的实力,有足够的力量保护你们。” “皇上这次下旨,将北直隶精锐水师战舰开到渤海海峡一带,就是要告诉你们同时也告诉全世界,我大明要加强海权观,绝不允许海盗c倭寇等恶势力在我大明海域内猖獗横行。” “你们与海盗共生共存的日子已经到头了。二十多人无故失踪,虽然尚未找到他们,也没有发现可疑的线索,但基本可以确定就是海盗干的,朝廷岂能容忍此等恶势力?” “身为大明子民,我们要相信朝廷相信政府,倘若你们依然选择不与朝廷合作而宁愿维护海盗的势力,那你们接下来的日子恐怕就不好过了。” “希望你们好好考虑接下来的路到底该怎么走。这会儿仍以海盗为营生的请站出来,只要与这次沉船事件无关,我保证既往不咎,倘若不坦白交代,而被朝廷查实,后果自负。” 。 正文卷 第1528章 好像有了转机…… 王象乾一番话掷地有声,刚强中带着莫大的威严,令人无不震撼。 关键是,太特么狠了! 居然拿起鸟铳给了自己一铳,直接将自己的小拇指打得稀巴烂。 还有谁敢叽叽喳喳? 他的话一说完,场上一片肃静。 李永芳又帮衬道:“影响你们几天生活算什么呢?至少你们现在还活得好好的不是?巡抚大人的夫人与女儿都无故失踪了,多么让人痛心!” “你们谁知道有关沉船的消息,不妨说出来,只要不与此案主谋一道,巡抚大人说了既往不咎。” 然而,一片寂静,无人回应。 李永芳也无可奈何,想着这时候用强似乎不妥,一来不知是否有效,二来与皇上的旨意相违背。 王象乾接着说道:“过去的将近一月时间里,扰乱了你们的生活,在这里我谨代表朝廷,也代表个人,向你们诚挚地说一声对不起!” 王象乾对着众人深深鞠了一躬。 因为小拇指被一铳打断,他也没有让人包扎,所以鲜血流了脚下一地。 血本来已经止住,可鞠躬时左手伸得笔直笔直,又开始往下流了。 可王象乾浑不在意。 只是战舰上的居民仍无动于衷,有的甚至都不看他一眼。 这时,申用嘉上前两步,而后跪在众多居民面前,朗声说道: “我叫申用嘉,是当朝首辅之子,巡抚大人正是我岳父,我妻子王姽婳就在这艘失事的船上。我没有尽到丈夫的责任陪同他一道来辽东,悔不当初。我已经有半个月没躺下睡一觉了,恳请大家倘若知道线索,配合我岳父调查!我在这里给你们磕头致谢了。” 说罢,申用嘉连连磕头。 众人还只以为男儿膝下有黄金,申用嘉为了妻子才忍辱求人。 但王象乾知道这个女婿曾经是一个无比骄傲的人,这一刻竟跪在众人面前求情,可见这些天受的折磨不轻,是真心后悔愧疚了才会这么做。 虽然他尚未与女婿坐下来谈谈,但得知女儿想来辽东却出事的那一刻,他心里对申用嘉确实有恨。 可此刻见女婿两眼像大熊猫似的跪在众人面前,他又恨不起来了。 感情事本无对错,只有合适不合适,而到底合适不合适旁人说了不算。 “你便是那个素描大师申用嘉?”人群中有一位居民讶然道。 “不敢称大师。”申用嘉回道,“但喜欢素描作画的申用嘉确实就是我,无故失踪的二十多人中有一个是我妻子,恳请知道线索的好人帮帮忙。” “可以帮我作一幅画吗?”忽然,一位女子声音清脆地问道。 “只要大家肯帮忙,找到我妻子,让我与她团聚,别说一幅画,就是为你们每人作一幅都行。” “听说你的画在京城千金难求对吗?” “那是世人对我的厚爱,以及皇上对我的错爱,所以将画作价格抬高了。”申用嘉谦虚地回道。 “这里有一千多人,你真的要为每个人作画一幅吗?”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这一千多居民,将近有一半的人似乎都对申用嘉的画很感兴趣。 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而另一半人也想参与其中。 想必这两波人应该刚好是来自于两座不同的岛屿。其中一波是大钦岛上的居民,而另一波是砣矶岛的。 待他们商议完毕,其中一名代表站出来:“我想先问巡抚大人几个问题。” “请问。”王象乾似乎看到了希望。 “你真的可以保证我们的安全吗?” “我说了,倘若不能,我立即向皇上递交辞呈,来做长岛县的县令,与你们共进退。”王象乾信誓旦旦地道。 “倘若岛上居民亦有海盗,从此以后改邪归正,立誓做一个好人,朝廷真的可以既往不咎吗?” “一定。” “朝廷决定加强海权观,势必会对我们进一步加强管控,那我们是否还能像现在一样不受各种赋税的困扰,而只需交易时承担一定的商税?” “朝廷只是为了海上的治安秩序进行合理管控,绝不再增赋税。”王象乾保证道,接着又解释,“而事实上,自皇上登基即位以来,除了像酒c茶c盐等施行专项管理制度,其它方面的税收基本都有所下调。你们要相信皇上。” “好,问巡抚大人最后一个问题。你是辽东巡抚,而我们并不归你管,你如何保证你 的承诺都能兑现?” “我是辽东巡抚没错,你们这一带也的确不归我管,但我亦是兵部侍郎,而且眼下皇上就在辽东,待案子结束,我可以请求皇上颁旨,保证一一兑现,其实这也正是皇上之意。” 稍作停顿,王象乾接着又道:“我堂堂兵部右侍郎,兼辽东巡抚,今日又当着众人的面,用鸟铳打断了自己的一根手指,为了什么?不就是立誓想要取得你们的信任与支持吗?” “好!容我再问申公子几个问题。”说话的代表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将目光投向依然跪在地上的申用嘉。 “请问。”申用嘉忙道。 “这里有两座岛屿上的居民,你愿意留在这里一年时间为我们作画吗?每座岛屿住上半年。” “没问题。”申用嘉毫不犹豫答应,虽然他无心观看这里的风景,但这一带无疑是人间天堂。 他一直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而这里每一座岛屿都是山清水秀,不就是很不错的选择吗? “我们会尊重你的,但如果我们想画什么,你也得尊重我们。” “好。” “我可以告诉你们这艘船是怎么在此沉入海底的,并且答应配合巡抚大人查探,但你的妻子是否还活在人世,又或者是遭遇多大变故,我们不敢保证也不得而知。这一点必须先申明。” “”申用嘉听得心下猛地一沉。 “”王象乾也是一样。 两个人都怔愣住了。 “怎么?不答应吗?”那居民代表又问道。 “这话什么意思?” “就是你的妻子也许可以找到,但找到后是生是死,又经历了什么,与我们无关,你仍须履行你的承诺。”那居民代表一本正经地强调。 听得申用嘉浑身直打哆嗦。 。 正文卷 第1529章 死亡之岛 “当日的确有一帮海盗拦住失事的船只,将船上值钱的物事洗劫一空” “那船上的人呢?”王象乾跨前一步迫不及待地问道。 “巡抚大人莫急,听我说来,那帮海盗来自朝鲜,但大部分并非朝鲜,而是日本人,经常会来海上劫掠一番,然后扬长而去,为了堵住我们的嘴,偶尔也会发发慈悲,给我们送去一些劫掠而来的物品或银两啥的” “这些以后详说,先说船上的人被抓到哪儿去了?”王象乾实在着急,再次打断那位居民代表的话。 “他们通常不会当场将人杀死,杀死还要处理;也不会将人扔进海里,这样容易暴露目标;更不会将人带走,他们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那到底怎么着了?”王象乾第三次打断,只因他最关心的点迟迟等不来。 “将人送至一座死亡之岛” “岛在这儿?”王象乾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具体在哪儿我们也不清楚,但好像是在那个方位。”居民代表随手指向东北的方向,接着道,“也不知道岛屿叫什么名字,只听说岛屿上长有一种专吃人的黑色大蟒。” “就是说他们劫掠之后将人送到那座死亡之岛?” “正是。” “你们也不知道岛屿具体在哪儿?叫什么名字?” “嗯。” 王象乾思绪飞驰,尽力回忆皇上给他看的那张舆图,记得从渤海海峡到朝鲜这中间有许多座岛屿呢。 加起来不比渤海海峡这边岛屿少。 关键又不知道具体哪一座岛屿,倘若一座岛屿一座岛屿地找,不仅浪费人力物力,还浪费时间。 王象乾可没多少时间。 况且既然被称之为死亡之岛,岛上长着吃人的黑色大蟒,一座一座岛屿地找,等找到了,那人还在吗? 最好的办法是尽快锁定目标,然后集中精神全力以赴地找。 可又不知道岛屿叫什么名字,那个方向上的岛屿又太多 王象乾头都要炸裂了似的。 申用嘉忽然站起来,问道:“谁清楚这个方向上的地理地势?” 岛上居民没有反应。 确实谁也没有去过那边探险,况且还是死亡之岛,听着就吓人。 “你们呢?”申用嘉接着又问水兵。 都摇头不知。 毕竟出了渤海海峡,就已经超出了北直隶水师的活动范围。 那一带归辽东管。 可即便如此,因为重陆战而不重水战的传统,其实对于辽东而言也没有水战,所以像李永芳他们一样不熟。 而王象乾不过才接触辽东不久,就更不清楚了。若不是前一阵子朱翊镠给他看舆图,他还不知道辽东半岛周边原来有那么多座岛屿呢。 申用嘉无可奈何地看了岳父一眼。 见岳父也是一头黑线。 他也知道,一座岛屿一座岛屿查显然不现实,必须先锁定目标。 忽然,申用嘉灵机一动,“岳父,迅速请示皇上吧?” 第一时间想到朱翊镠,对于申用嘉来说并不奇怪。 因为他一直认为朱翊镠料事如神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这个,请示皇上有用吗?”王象乾疑虑地道。 “感觉有用。”申用嘉点头道。 “可一来一去也浪费时间。” “岳父大人,只要能从皇上那儿得到确切的信息,总比我们一座岛屿一座岛屿地去找要强百倍。况且我们向皇上请示的同时,也可以出海搜罗,但这不也是要请示皇上的旨意吗?” “好!”王象乾点头答应,也是没有更好的办法,毕竟果然不在渤海海峡,又指向了另一个方向上的岛屿。 是否还是要出动那么多的水师战舰确实需要请示。关键是不知道到底在哪儿,若有一个明确的目标也行。 “李将军。”王象乾道。 “巡抚大人。”李永芳答应。 “你速去辽阳,请示陛下,要快去快回,一刻都不能耽搁,明白吗?” “卑职明白。”李永芳应声而去。 “岳父大人,我们现在怎么办?”申用嘉焦急地道。 “我们先回旅顺口,让蹇达督师领兵去铁山岛附近随时待命,同时打听并确认出死亡之岛的具体位置。” 申用嘉点了点头。 那位居民代表又将申用嘉与王象乾拉到一边 儿上,轻轻地问道: “以二位的身份c地位c相貌,夫人肯定都是一等一的绝色佳人吧?” “为什么要问这个?”申用嘉好奇。 “来自日本的海盗,不仅喜欢劫掠财物,还喜欢美色,倘若所劫掠的女子貌美,他们一般都会先” “先什么?”申用嘉着急,可刚一问出口,便发现多此一问。 顿顿时脸色惨白。 “所以我只想提醒两位一声,万一两位夫人命大福大能找到,不要因为这个而令她们难堪,你们懂的。该说的我都已经说完了,我也只能祝你们好运!但申大画家,请记得你的承诺。如果我们坚持不说,你们这样查下去,根本查不到那些失踪人的下落。” “放心,我绝不会食言。” “巡抚大人也要记得您的承诺哈,我们岛上居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相信巡抚大人,相信皇上,相信朝廷。” “你们回去吧,我说到做到,倘若不能做到,这辈子只做长岛县县令,与你们同进退共存亡。” “多谢巡抚大人!多谢申大画家!”居民代表这才扭头去了。 王象乾立即派人通知蹇达,然后与申用嘉一道先去旅顺口。 虽然终于得到岛上居民的配合,可神经依旧绷得很紧。 死亡之岛在哪儿?即便确定了,被扔到岛上的人还能活命吗? 既然被称之为死亡之岛,那十有八九就是危险重重九死一生呗? 从未这么揪心过。 翁婿两人都感觉头脑嗡嗡作响,回旅顺口的途中,除了向身边的人打听死亡之岛外,其它一言不发。 都不知道说什么。 两人谁也没想着去安慰谁。这个时候又能安慰什么呢? 只祈祷人还活着。即便被海盗扔到死亡之岛上,也要顽强地活下来。 。 正文卷 第1530章 乌蟒岛 王象乾本来还打算先去找找,因为实在等不及李永芳回来。 可到了旅顺口一打听,稍了解的人说那个方向竟有不下于两百座岛屿。 把他一下子吓住了。 他只知道那一片岛屿着实不少,可没想到竟有那么多。 两百来座岛屿那怎么找? 就是一天搜索五座岛屿,还得需要四十天呢。哪怕一天搜索十座岛屿,已经到极限了吧?那也得需要二十天。 可皇上给他的时间总共才半个月。 这来回折腾都过去了五天。 就是说只剩下十天时间了,还怎么找?所以必须确定目标才敢行动。 倘若漫无目的,去都不用去。 现在也只希望李永芳赶紧回来,以皇上的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可以明确告诉他死亡之岛是哪一座岛。 反正把王象乾还有申用嘉急死了。 李永芳以最快速度抵达旅顺口,然后又骑马以最快速度回到辽阳。 从旅顺口到辽阳有三百多公里的路程,李永芳途中换了四匹好马,其中还累死了一匹,最后只用一天时间。 这已经是快得不能再快了。 抵达辽阳总兵府时,李永芳一头栽倒在地,口里直念着要见皇上。 最后被士兵抬到朱翊镠面前。 他上气不接下气,长话短说,总算马马虎虎说明白了。 “娘的,又是小日本。” 朱翊镠听完,先是骂了一句,而后思绪飞驰。他知道这时候王象乾与申用嘉比他还要着急。 “死亡之岛?” “黑色大蟒?” “莫非是乌蟒岛?” 朱翊镠第一时间锁定了乌蟒岛,因为那个方向上的岛屿确实很多。 像广鹿岛c獐子岛c大长山岛c小长山岛c海洋岛都在那一带。 简言之,就是长山列岛,也叫长山群岛。那里共有两百多座岛屿。 难怪王象乾他们不敢贸然出发。 倘若一座岛屿一座岛屿地去找,那特么一个来月估计也找不完,得动用多少人力物力才行啊! 不过,“乌蟒岛”这个名字在明朝时候还没有,是长山群岛中的一个小岛,西距小长山岛有二十公里左右,距大长山岛有二十六公里左右。 明《辽东志》称之为“吴忙岛”,俗称雾朦岛c龟岛。 乌蟒之名始清末,确实以岛上的黑色大蟒而得名。 该岛峭立险峻,四周倾斜入海。岩礁遍及,无海湾c滩涂。岛外三岔路口潮流湍急,风大浪高。岛上平地少,草木翠绿,淡水源不足。 加上岛上又有大黑蟒出没,若未开化,的确不是人能待的地方。 反正在这个时代,叫它“死亡之岛”似乎也不过分。 朱翊镠取出舆图来,给李永芳解释介绍一通,然后将舆图交给他,让他赶紧给王象乾送去,立即调集水师战舰去乌蟒岛救人。 “陛下,能确定就是这座岛屿吗?”李永芳拿着舆图,竟还有几分疑虑,小心翼翼地问道。 “十有八九应该就是。”朱翊镠回道。 “陛下,倘若有差呢?”李永芳又弱弱地来了一句。可不想再跑一个来回。马累死了一匹,他感觉也差不多。 “倘若有差,肯定也在那一带,让王巡抚首先务必锁定乌蟒岛。”朱翊镠如是般指示道。 “臣遵旨。”李永芳点点头。 “赶紧去吧,这事儿可耽误不得。” “臣先行告退。” 李永芳简单吃了一顿饭,再不补充营养,别在途中像马儿一样累死了。 吃完饭,他又马不停蹄刻不容缓地赶往旅顺口,同样只用了一天时间。 可谓神速。 事态紧急,也是没办法。 王象乾与申用嘉都在焦急地等候。 比起自己老丈人,申用嘉对朱翊镠的信心可谓足得多了。 毕竟朱翊镠让他从籍籍无名到一跃成为大画家。 这次倘若不是他被大钦岛与砣矶岛的居民喜欢,还不知道两座岛屿上的居民会如何选择呢。 确实,只要他们不说,即便查到船沉出事儿,也无能为力。 谁会想到海盗将人扔至一座死亡之岛上?明摆着让他们自生自灭嘛。 “万一皇上无法锁定目标怎么办?” 王象乾坐立不安地道。 “岳父,我感觉没有皇上不知道的事儿。”申用嘉对朱翊镠信心十足。 “即便能第一时间锁定,可死亡之岛恐怕也”王象乾实在不敢想。 对此,申用嘉也没信心。 “李将军回来了。” 忽然听到一名士兵进来禀报。 “快请。” 王象乾与申用嘉异口同声。 李永芳照例被抬进来,然后气喘吁吁地从嘴里吐出三个字。 “乌蟒岛。” 可谁也没听说这座岛屿,毕竟这是朱翊镠刚刚赋予的“新名”。 李永芳只得拿出舆图,明确指出“乌蟒岛”的地理位置。 “确定就是这里吗?” 王象乾同样有两分疑虑,毕竟事关重大,时间紧迫。 “皇上说十有八九是。”李永芳道。 “事不宜迟,岳父大人,赶紧调度水师战舰出发登陆乌蟒岛。”申用嘉毫不犹疑地催促自己老丈人。无它,只因对朱翊镠的超级信任。 王象乾犹豫归犹豫,更多只是因为害怕,但还是相信朱翊镠的判断。 当即吩咐蹇达领兵,朝着长山列岛方向前进,直奔目标乌蟒岛而去。 待李永芳离开,朱翊镠又在琢磨计划一件事。 本来是应该与李永芳说的。 但情况紧急,救人要紧,只得让李永芳先去了。 随后他再派人去旅顺口,给王象乾与蹇达指示。 这个小日本 正要找他们呢,没想到居然劫掠到渤海海峡一带了。这不相当于从东南沿海一路向北嘛? 而且还与渤海海峡一带岛屿上的居民搞得关系还挺好的。 不给小日本一点颜色瞧瞧,狗日子还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仔细一想,他们还挺狡猾的,从朝鲜方向而来,劫掠的又是途径海峡的船只,他们暂时并没有深入辽东,看来这时候还是不敢。 而劫掠渤海海峡时,也不敢随便逗留,完事便扬长而去。 只可惜这个时代海权观念还不够强烈,不然无故跨进本朝海域一个,便当盗贼拿下关起来一个。 。 正文卷 第1531章 登岛救人 既有了皇上的旨意,蹇达率领水师战舰向锁定的目标前进。 但为了保险起见,途径每一座岛屿时,都要留下四五名水兵留守查看,然后大部队继续向着乌蟒岛。 此时,参将李宁与游击将军李永芳都在王象乾的身边。 出发前,除了备足干粮,他们还准备了一些淡水,因为皇上特意交代,乌蟒岛上没有淡水源。 申用嘉又是两天两夜没有好好吃饭睡觉了,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王姽婳,他悔恨c惭愧c自责各种情绪交织让他备受煎熬。 明明很困,但就是睡不着;明明很饿,就是没有胃口。神经紧绷,感觉随时都要断裂,一命呜呼。 长山列岛这一带,不同于渤海海峡那一带。 因为从辽东半岛到山东半岛走水路近,而穿过渤海海峡是最快最便捷的路线,所以渤海海峡早有开发,旅顺口与蓬莱等都设有码头。 但长山列岛不一样,位于辽东半岛东侧黄海北部海域,尽管历史悠久(据原始时代贝丘遗址考证,已有7000余年的人类史),且有两百多座岛屿,但开发晚,居民很少(即便时至今日,252个海岛组中有居民的海岛也只有18个,无居民海岛234个)。 没有经过统一的开发治理,长山列岛许多岛屿并不适合居住。 因为目标很明确,一众人乘船,穿过大小长山岛,再东行二十里左右,便可以看到乌蟒岛了。 李永芳站在船头眺望,手指远方。 “看,巡抚大人,蹇督师,按照地理方位与皇上所描述的特征,这里应该就是乌蟒岛了。皇上说乌蟒岛日夜烟雾缭绕,所以也叫作雾朦岛。” “慢慢靠近。”蹇达当即下令水师,知道王象乾这时候心急如焚。 风急浪高,烟雾缭绕,看着就让人望而却步。若非团队,单个人哪敢登陆这样的一座岛屿? 待得靠近,李永芳又道:“这里峭立险峻,四周倾斜入海。岩礁遍及,无海湾c滩涂。岛外三岔路口潮流湍急,风大浪高。果然与皇上描述的一样,肯定是乌蟒岛无疑了。” “查看哪儿有登陆的地方?”蹇达挥手命令小型船只先行靠岸。 乌蟒岛看起来倒是不大,烟雾缭绕覆盖的面积,据目测大约在两平方公里左右。这样看乌蟒岛实际面积就应该不到两平方公里了。 因为四周潮流湍急风大浪高,小船还真不大容易靠近。 确实也没有发现可登陆的着力点。 只好顺流绕至北部岸边。果然发现那里好像有船只靠岸的痕迹。 申用嘉迫不及待第一个冲上去了。 王象乾紧跟着。 李宁与李永芳各领一小队士兵,手持刀剑,分居王象乾左右保护。 “大家跟上,快,要小心。”蹇达一抬手,命令水兵赶紧开道查看。 岛上温度较低,刚一登陆,冻得他们浑身直哆嗦。 “看,这里果然有人的足迹。”申用嘉叫了起来。他一个人冲在最前头,也不管有没有危险。 “姽婳,姽婳”申用嘉高喊。 可哪里有回应? “大家分头行动查找,切记小心。”蹇达又吩咐逐批登陆上来的士兵。 岛上环境实在恶劣,除烟雾缭绕植被茂盛,岛上空气也让人作呕。 稀奇古怪的,不知什么味道。 “看,这里有人的衣服。”忽然一名水兵惊叫道,“还有两堆骨骸。” 走近一看,只见两堆骨骸似乎纠缠在一起,临死之前应该是抱着的。只是连腐臭味都没有,肯定死了很久,而不会是这次失踪的人。 看来,大钦岛与砣矶岛上的居民没有说谎,海盗就是将人劫持后,扔到这座荒岛上,即死亡之岛。 岛屿四周潮流湍急,岛上烟雾缭绕空气恶劣,扔到这座岛上,若无人来搭救,那还不是死路一条? 也只能自生自灭了。 岛上没有路,因为植被茂盛,也看不到有人踩踏的痕迹。 “姽婳。” “姽婳。” 申用嘉还在竭尽全力嘶喊,尽管他其实早已经精疲力竭了,只是靠着一股气儿在强撑。 王象乾也喊着他夫人的名字。 只可惜都没有回应。 岛上的骨头倒是没走多远距离,就能看到一堆。如果这里果真有吃人的大黑蟒蛇,那应该供大于求,不然不会还有人自己死了而没有被吃掉。 可恶的海盗! “看,这有一条大蟒蛇。”忽然又一名士兵大声尖叫。 众人扭头一看,只见草丛中果然盘踞着一条黑色大蟒。这条蟒得有瓮口粗细,全身鳞甲森然,五色斑然,见首不见尾,蟒头大如水桶。 也不像其它的蛇,见有人来立即逃窜,这条大黑蟒竟然昂首吐信,与众人对峙。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吃了许多人胆儿变肥了的缘故。 好在蟒蛇无毒,人多倒也不怕。 “要抓吗?” 一名士兵跃跃欲试地请示蹇达。 “回头再说,先找人要紧。” 蹇达没同意。 士兵们只得看着大黑蟒绕了过去。 没走多远,又看见一条大黑蟒。 与刚才那条一样,大黑蟒既没有逃窜也没有追逐,昂首与人类对峙着,似乎在质问为什么闯入它的境地? 看来,这座岛屿上的蟒蛇确实都不怕人,十有七八会吃人。 然而,这座岛屿静谧森然,只见有死骨,哪见有活人的踪迹? 被扔到这座岛屿上,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恐怕也只有等死了。 申用嘉与王象乾继续呼喊。 李宁与李永芳他们也帮着呼叫。 因为一连看见两条压根不惧人的大黑蟒,想必前头肯定还有,所有士兵们为了壮胆助威,也都跟着呼喊。 一时间岛上聒噪起来,不再死气沉沉而显得很有人气了。 可喊了半天,找了一大片面积,依然一无所获,哪有人回应? 申用嘉与王象乾越找越心焦。 忽然听到背后“哎呀”一声,原来一名水兵被大黑蟒卷倒。 人没有搭理大黑蟒。 大黑蟒居然先发动攻击,只见它将那名士兵卷倒,然后迅速缠绕。 旁边的士兵顿时拔刀的拔刀,亮剑的亮剑,一道向大黑蟒招呼去。 可这大黑蟒不知是否平日里将人不放在眼里好像能一口一个,这会儿人多也不惧,还在继续缠绕那名士兵。 只是下一刻,它已被分尸。 。 正文卷 第1532章 终于找到了 哪怕是在尚未开化的死亡之岛,面对见人不跑且吃人的大黑蟒,人类依然是无法撼动的超级存在。 那条大黑蟒瞬间被砍成几段。 假若它同样具有人类的思维,临死前恐怕还纳闷儿,今天的人的味道与往常一样,可为何没吃成呢? 的确,倘若只有一两个人被扔到这里,又手无寸铁,根本与这条大黑蟒抗衡,最终只能成为它的腹中餐。 被救下的士兵也是吓得半死,若无旁人帮助,他今天是死定了。 “这畜生不知道吃过多少人!人不犯它,它竟敢来主动犯人。” “回头将它烤了。” 虚惊一场后,众人继续搜查。 不过这回小心了,蟒蛇看着他们并不代表不敢攻击他们。 因为与大钦岛c砣矶岛上的居民所描述的一模一样,这里就是有大黑蟒出没,而这里的大黑蟒就是会吃人,所以在申用嘉与王象乾呼喊半天也不见回应后内心变得更加焦灼。 “这里有一个山洞。” 忽然申用嘉叫了起来,因为他一直冲在最前,所以最先发现。 所有人是从北岸登陆的,此时申用嘉这队人已经到了岛屿的东岸。 北岸登陆后,众人分为两个大方向开始搜索,其中一队由王象乾率领,包括李宁c李永芳c申用嘉等人,他们从北向东南搜索前进。 而另一队由蹇达率领,由北向西南搜索前进,最后在南边会合。 申用嘉发现的那个山洞,目测差不多已经是乌蟒岛的最东端了。 “我进去看看。”申用嘉一马当先,这时候的他早已经无所畏惧。 “且慢,我们陪你一道进去。”李宁与李永芳忙异口同声,立马儿跟上。 “洞口好像有人进出的足迹。”李永芳道,继而又补充,“但不是新的。” “里面有人吗?”李宁冲洞口喊道。 而申用嘉已经猫腰不顾一切地钻进去了,也不管有没有危险。 洞里幽暗,刚一进去,什么都看不见。而且洞里充斥着一股腐臭味。 “快,点火。” 李永芳吩咐身边跟随进来c才走到洞口的两名士兵点燃了火折。 就在火光照亮的那一刹,只听李永芳惊叫道:“看,洞里有人。” 申用嘉自然也发现了,然而,当他再定眼一看时立即傻了。 只见洞里蜷缩着十几个人,一个个蓬头垢面模样恐怖,看似连呼喊的力气都没有,见人见光毫无反应。 与死人无异。 而事实上其中有人已经断气,身子开始腐烂发出臭味儿了。 申用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王姽婳与她娘就在其中,母女俩抱在一起,不知是生是死。 申用嘉杵着像一根木头,身子颤抖着,不敢上去确认。 李宁与李永芳尽管跟随在申用嘉的身后,但他们不认识王姽婳与她娘,也就没有惊叫出身,但第一感觉这里面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姽婳。”申用嘉杵愣片许后,终于发疯了似的扑过去。 王象乾也钻进来了,与申用嘉一样心如刀绞泪流满面。 王姽婳与她娘都是半躺着,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反应。 “还有气息。” 申用嘉感觉王姽婳身上有温,伸手一探,发现尚有微弱的气息。 只是这时不明什么情况,既不敢手推她,也不敢挪动她的身子。 王象乾望着已经骨瘦如柴嘴唇干裂的夫人与女儿,更咽难鸣。 “拿水来。”申用嘉道。 李宁与李永芳看着眼前这无比凄惨的一幕,也是不禁潸然落泪。 太惨了! “快,快检查,看还有没有活着的。” 李宁与李永芳一边给王象乾c申用嘉他们递水,一边吩咐其他士兵。 既然王象乾与申用嘉找到了他们要找的人,就证明洞里这些人是这次沉船失踪的人,只是少了十来个。 而且洞里的人有大半也已经死去。 王府的大管家就在王姽婳与她娘身边气绝身亡,不知何故他双手的血管都被划开,手腕上的血凝结成痂,此时已经变成了乌黑色。 而另外两位仆从也在旁边,脸色惨白也不知是生是死。 两名士兵过来检查。 大管家的外套在王姽婳与娘屁股下坐着,两位仆从的外套则搭在王姽婳与她娘身 上。山洞里确实凉嗖嗖的,到了晚上估计更冷。 “大人,这里有个人好像还有一丝气息。”斜对面检查的一名士兵喊道。 “赶紧救。”李宁忙送水过去。 “夫人,夫人”王象乾给他夫人嘴里送了一些水,但无奈夫人没有任何反应,大部分水都沿着嘴角流失了。 申用嘉则直接嘴对嘴喂王姽婳。喂过几口后用颤抖的手轻轻抚摸王姽婳的脸,念叨着:“姽婳,姽婳” 此时此刻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申用嘉与王象乾痛苦的心情了。 倘若再晚一天找到这里,所有人都将死去。实际上即便有几个人尚有一丝气息,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 王姽婳与她娘还算是好的,毕竟她们脸颊看起来还有一丝血色。 想必这是因为王府大管家与两位仆从的慷慨与无私照顾。 洞里只有十六个人,除了王姽婳与她娘,还有另外的两位女子,这会儿都还不知道是生是死。 但可以确定这十六个人当中已经死去八人,因为他们的身子已经僵硬,有的甚至开始腐烂了。 尚有一丝气息的八人,除了王姽婳与她娘加上两名仆从,就是另外两位抱在一起的女子加上身边两位男人。 死去的八人尽管也有三两人在一起的,但分散着没有抱团相互慰藉——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方面的原因。 人在生死存亡之际,那一丝丝温暖往往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这个山洞还算宽敞,能容纳几十个人,这会儿还感觉不到与外头温度的诧异,但到了晚上应该能。 申用嘉又吩咐调制一碗生姜水,同样用嘴一点一点送给王姽婳。 王姽婳与她娘虽有一丝气息,但也只是仅有一丝,十分微弱。 或许因为王姽婳得到申用嘉最体贴的照顾,她最先悠悠醒来,睁开眼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喊她娘。 。 正文卷 第1533章 居然没死 “娘!” 王姽婳声若蚊蝇地喊了一声。 “婳儿。” 王象乾涕泪纵横地代为答应,几个月不见,女儿已经瘦成皮包骨了。 想着曾经两百来斤重的女儿,此刻看起来估计也就六七斤重了。 “爹?”王姽婳还能认出来。 “婳儿。” “娘呢?” “你娘还没醒来。” “姽婳。”申用嘉轻轻喊了一声。 “你也来了?”王姽婳异常平静地看了申用嘉一眼,然后瞥过眼去又喊一声: “娘。” 本来她娘昏迷尚未醒来,但或许因为女儿的这一声呼唤,也悠悠醒来。 “婳儿。” “夫人。”王象乾喜极而泣,泪水直淌在夫人脸颊c衣服上。 “我们没有死吗?”夫人微弱地道。 “没有,我们赶来救你了,你们还活着。”王象乾抹了一把眼泪。 “活着就好,老王呢?” 夫人口中的“老王”就是府上大管家。 “老王身子僵硬。”王象乾回道,“已经死去好多天了。” 夫人叹了一口气,“其他人呢?” “有几个尚有气息的正在抢救中,你们肚子饿吧?”王象乾关切地道。 “没想到,还能活下来,我们都以为在这里等死呢。”夫人气若游丝。 李宁与李永芳忙将准备好的干粮与水递给王象乾与申用嘉。 “夫人与婳儿先吃点东西吧,稍后再说,我看看其他人怎么样。” 王象乾起身,终于松了一口气,也直到这时他才有心情想起,自己不仅仅只是丈夫与父亲的角色。 “娘!”申用嘉深情地喊了一声。 “”这位丈母娘看着自己女婿,欲言又止,最后也只是一声叹息。 这一声叹息幽深而漫长,似乎能穿越好几个世纪。 “娘,我们活着还有意思吗?”忽然王姽婳轻轻地问道。 “婳儿不要这样想。”夫人忙道,“我们一定要活着,不然对不起你王叔,也对不起来了这么多人救我们。” “是啊,姽婳。”申用嘉也生怕王姽婳心灰意冷有求死之心,跟着道,“这次你们从失踪到找到你们,已经过去了一个月时间,在这一个月时间里不知多少人为你们操心呢。皇上动用北直隶精锐水师战舰来寻,封锁整个渤海海峡,才打听到你们的下落。” “婳儿,经历这次,难道你还不觉得活着有多好吗?”夫人拉着女儿的手,深情地道,“忘了王叔怎么说的吗?任何时候都不要轻易言死。” 王姽婳看了旁边已经死去的大管家即她的王叔,然后冲着她娘点点头,只是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流。 “婳儿,来,吃东西。”夫人为了鼓励女儿,使出全身力气来了一大口。 申用嘉将干粮与水都送到王姽婳嘴边,道:“我来喂你吧?” “不用。”王姽婳轻轻一扭头。 “有申公子这样爱你的相公,真是福气啊!”李永芳在旁帮衬道,“申公子这些天不吃不睡,看他眼睛像大熊猫,刚才嘴对嘴为王姑娘喂水c生姜呢。你们这对儿年轻夫妻可真让人羡慕。” 王姽婳眼泪流得更快更急了。此时此刻若不是为了她爹娘,还有躺在地上的王叔,她恨不得一头撞死。 想着幸好申用嘉没有那么爱她,不然她可不想自己当下丑得不能再丑的模样儿被申用嘉看到。 而此时的申用嘉,像个乖顺听话的孩子,不敢多说一句话。 两位仆从也只醒来一个,醒来时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 另一个已经永远醒不过来了。 另外两头也已经救醒了五人,包括另外两名女子。 但一个个都虚弱得不行,身子全像皮包骨一样瘦弱。 无论怎么说,总算捡回一条命。 总共活下来八人,刚好死去一半。 若非及时赶到这里,恐怕这些人都挨不过明天。 李永芳庆幸自己卖命地奔跑没有耽搁时间,更佩服皇上运筹帷幄第一时间锁定乌蟒岛。 只要再多耽误一两天,这些人肯定都不能活。而实际上,洞里的这些人本来就已经在等死了。 也佩服在关键时刻,申用嘉居然想到了皇上,以一种非常笃定的态度,相信皇上知道“死亡之岛”。 能救下八 个人已经是天大的奇迹。 任何一个环节出了差错,都会耽搁时间,而错过救人的时机。 安顿好其他被救醒的五个人,王象乾重新回到夫人与女儿身边。 “你们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好多了。”夫人点头。 王姽婳默默地吃着东西没有搭话。 “先休息片刻,然后我们出去,这里空气令人作呕。”王象乾道。 “老爷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仆从问道,“我们都在等死呢。” “此事说来话长,皇上下旨调度北直隶精锐水师战舰出海寻找,这次救援行动很多人都立了大功,尤其是皇上与嘉儿。”王象乾看了申用嘉一眼。 接着有心说道:“皇上的功劳就不用多说了,没有皇上我们不会这么快赶到这里,没有嘉儿我们现在或许还在渤海海峡寻找而没有方向,详细过程稍后再与你们慢慢道来。” “来,大家先抬他们出去。”王象乾招呼大家动手,而后抱起夫人。 感觉,好轻! 申用嘉则抱起王姽婳。 王姽婳本想抗拒来着,可此时哪有力气?与她娘一样已经是骨瘦如柴。 其他被救醒的六个人都被抬出来。 “船上不是有二十多个人吗?还有人呢?”王象乾问。 “都被蛇吃掉了。”夫人道,“我们这些人相互有个依靠,所以侥幸逃脱,估计蛇也是吃饱了所以没有追来。不过若非你们,我们这些人迟早也会被蛇吃掉的,只是吃掉前已经死了而已。” “岛上还有其他人吗?”王象乾又问。 “应该没有吧,被扔到这座岛屿的人只有死路一条。”仆从接过,“这座岛屿远离内陆,四面都是海,最短的距离怕也有二十多公里,没有船经过,没有人上岸救我们,根本逃脱不了。” “那你们这段日子吃什么?”王象乾接着问道。 正当这时,蹇达率领他那一队人也赶来这里。见巡抚夫人与女儿找到,大松一口气,当即冲士兵们一挥手道:“这里大黑蟒专吃人,我们去杀死它们。” 。 正文卷 第1534章 撤离乌蟒岛 “蹇督师,还是算了吧?”申用嘉摇了摇头说道。 “为什么?”蹇达诧异地道,“岛上有此蟒蛇,留下岂不是祸害?往后还有更多的人被它们吃掉。” “畜生也是生命,它们原本就生活在这里,反而是我们人类打扰到它们。”申用嘉道,“经过此次事件,皇上必定会加强海权观,打击海盗势力,只要不给海盗机会,这座岛屿也不会有人来,大黑蟒也就不会吃人了。” “这”蹇达微微一滞,与他说话的虽然并非官员,可人家是首辅之子,又是王象乾的女婿。 蹇达也只好点头笑了笑,然后将目光投向王象乾。 “蹇督师,我这姑爷说话也有两分道理,我看还是算了吧。”王象乾道,“眼下这些人虽然得救,可山洞里还有多具尸首,我们动手将他们埋葬了。” 蹇达没再多说。 王象乾接着道:“况且这里的大黑蟒吃人,屠杀它们,万一有人受伤,也不值当。大家都累了,要不将刚才杀死的那条大蟒烤着吃了吧?”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蹇达立马儿派人去收拾。 因为有吃有喝算是摆脱了危险,被救下的八个人,逐渐恢复一些力气,便开始痛骂没有人性的海盗了。 原来那帮海盗拦截他们的船只,将船上以及他们身上所有值钱的物事全部洗劫一空后,便把他们扔到这座荒僻的岛屿上,任凭他们自生自灭。 因为这座岛屿远离内陆,距离最近的岛屿也有二十多公里,平常这里又没有航船经过,只要扔到这里,其结果只有一个,那就说死。 不是被大黑蟒吃死,就是在岛上饿死。 原来被扔进来的人没有一个活着出去。可恶的海盗不给他们食物,岛上倒是有海参c鲍鱼c扇贝c海螺等,但海盗又没收他们的火源,明摆着不给他们活路。 如此一来,他们饿极了只有生吃。 这也只是理论上的。 因为岛上大黑蟒横行,谁敢出去找吃的?那些死去的人就是因为挨不住所以出去,结果没有一个回来,全部成为蟒蛇的腹中餐。 岛上还有一个致命的问题就是没有淡水,海水咸得要死,越喝越渴,即便送到嘴里也不敢喝。 等于没有吃的没有喝的,还不敢出去寻找,最后只有等死了。 就这样苦苦撑了一个月,所有人即便活着最后也成了皮包骨。 而王姽婳与她娘还喝过人血。也就是府上大管家老王的血。 大管家自知命不久矣,为了让王姽婳与她娘多活几天,毅然割脉献血。 起初王姽婳与她娘是拒绝的,但在老王再三恳求之下,她们还是喝了,不喝老王说死不瞑目。 不管岛上其他人怎么想,但老王相信自家老爷会找来这里。 那对于夫人与小姐来说,多活一天就多一分希望。 故王姽婳与她娘不敢轻易死去,算是坚持到了最后。 的确,无论在多么绝望的时候,人也不要放弃希望,只有坚持下去,才可以创造奇迹。 而人也正是在最绝望的时候,信念显得尤为重要。 王姽婳与她娘都坚持了下来,所以等到了希望。 而另外活下来被救的那五个人同样是来自一个家庭,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份坚持,才让他们比别人活得更久,自然多了继续存活的机会。 许多时候,人类的生死,本来就是在那一线之间。 “将老王安葬在这里吗?”夫人问道。 “他身子已经开始腐烂,膝下无儿无女,我看安葬在这里也未尝不可。”王象乾如是般回道。 “那以后我们祭拜不是都没机会?如果不是老王的血以及他的鼓励,我与婳儿还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到今时今日。”夫人忧伤地说道。 “还是先安葬在这里吧,我们暂时也无法回山东老家,待日后若有机会,我们再来将他的墓穴迁走便是。” 鉴于实际情形的考虑,王象乾还是坚持把大管家与另外一位仆从就安葬在这座荒岛之上。 其他几位死者也一样就此安葬,暂时也不知他们是谁家的人。 一顿忙活之后,吃了些干娘,喝了些带来的淡水,有些还吃了大黑蟒蛇的肉,休息调整后,便准备返航。 毕竟这件事牵涉太大,皇上c首辅这会儿都着急等候消息。 本来留给王象乾的时间也不多了。 就这样,一众人以王象乾为首,准备一道离开这座“死亡之岛”。 除了 斩杀那条偷袭士兵的大黑蟒之外,在申用嘉的倡导与建议下,也没有再杀其它大黑蟒了。 刚一离开岛屿,由于王象乾与申用嘉两个人连续多少天没怎么吃也没怎么睡,双双晕倒在船上。 精神高度紧张,忽然松弛下来,人立马儿就受不了。 好在随行带有医生。 返航时仍然先回旅顺口。 王姽婳与她娘一人守候一个,都没有说话。她们两个倒也不困,只是感觉身子被掏空了浑身无力。 当着母女俩的面,李宁与李永芳又把王象乾与申用嘉都夸了一顿,说什么世间再也找不出这样好的男人。 王姽婳面无表情只字不语。 她娘笑着附和几句。 李宁与李永芳只顾着夸人,却没有问王姽婳,为什么申用嘉没有与她一道来辽东呢? 确实,申用嘉与王姽婳感情不和要闹和离,只是在京城传得妇孺皆知,辽东这边还没人知道。 王姽婳不仅与李宁c李永芳一句话都没说,回旅顺口整个途中,都没有与谁说过一句话。 王象乾与申用嘉这阵子太累太困,这一觉睡到旅顺口才醒来。 既然人已经找到了,王象乾第一时间派人给皇上c首辅报平安,并感谢所有参与这次救援行动的人。 蹇达完成任务,率领水师战舰,与王象乾告别,离开旅顺口。 而从辽东与山东调度过来的船队暂时留守渤海海峡一带岛屿,以维持海上的治安秩序,防止海盗又来,同时加强对渤海c黄海海域的管控。 申用嘉也派人给大钦岛c砣矶岛两座岛屿送信,待他送妻子至辽阳安顿好后再陪伴一阵子便来履行诺言。 。 正文卷 第1535章 他是一个真男人 “巡抚大人。” 王象乾正准备急着回辽阳,见参将李兴也来了。 “咦?李将军,你怎么也来了?”李宁忙问。他与李兴都是参将之职,且都是李成梁手下的战将。 “奉皇上之命,要与巡抚大人交代几件事。”李兴回道。 “何事?”王象乾忙问。 “巡抚大人,皇上有旨,第一,务必加强对渤海海峡一带的海上管控,但暂时不要张扬,否则来自日本的海盗起了疑心,便不敢再来了。” “不敢来不是更好吗?”王象乾诧异地道,“咱巡逻海域的目的,不正是震慑他们,让他们不敢再来吗?” “巡抚大人有所不知,皇上的意思是要抓日本人,而不是仅仅震慑他们。那帮可恶的海盗,竟劫掠我大明船只,还将人送至死亡之岛,皇上说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李兴解释道。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王象乾心领神会地道,“皇上的意思是,也要抓日本海盗,将他们送至死亡之岛吗?” “正是。” “这个主意好!这个主意好!”王象乾当即眉飞色舞地赞同,“娘的,那帮人太可恶,把他们扔进死亡之岛,也要他们尝尝那里不是人过的日子。” “所以,皇上说不要张扬,就当与往常一样,只需暗中监视渤海海峡一带的岛屿即可,不要将海盗吓得不敢来。” “好。”王象乾乐见其成。 李兴接着道:“第二,对于长岛县管辖下的所有岛屿上的居民,必须进一步落实好身份证制度,从前做过海盗的既往不咎,倘若再犯将严惩不贷。” “可这道旨意,不是应该对山东巡抚说吗?长岛县也不归我辽东管啊!”王象乾诧异地道。 “也适用于辽东管辖下的长海县,即长山列岛那一带。” “明白。”王象乾点了点头。 “但因为渤海海峡位于辽东半岛与山东半岛之间,维护那一带的安全,须得山东与辽东共同努力配合才行。” “这个倒是,之前我与大钦岛c砣矶岛上的居民确实也是这么承诺的。皇上还有什么指示?” “没了,就这两个,重点是抓日本海盗。”李兴又进一步强调道。 “那请李宁将军暂且留下一阵子。”王象乾当机立断作出决定。 李宁当然服从。 诸事安排停当后,王象乾这才带着夫人c女儿与申用嘉等回辽阳。 而李永芳仍留在旅顺口,继续完成朱翊镠交给他的两个任务。 经过这一次出海行动以及皇上对海域的部署,让他更加坚信自己工作的重要性,同时对王象乾之前与他的谈话内容有了更深的理解。 当然,对皇上佩服得五体投地。尽管他这次只是去辽阳见皇上过一面,因为时间关系,与皇上的对话也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可对他的震撼极大:皇上运筹帷幄坐知天下事 他都想不明白,皇上小小年纪,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 这让他又不禁想起第一次见皇上时的情景,也就是在抚顺他的游击将军府里想着皇上不让他镇守抚顺,莫非这其中真有什么玄机? 不然皇上为何特意去见他?还当面问他那个难以抉择的问题?以他游击将军的身份,完全没这个必要嘛。 都说皇上料事如神,难道抚顺接下来真会遭遇蒙古或女真部落的攻击?然后皇上料准他镇守不住? 所以皇上提前让他“规避风险”——这正是王象乾的观点。 当时他还觉得不以为然,准确地说是不服气,但现在一回想,以皇上的远见,那王象乾的观点怕是不假。 这样,他是不是更要感激皇上与巡抚呢?用巡抚王象乾的话说,皇上是在救他c成全他嘛。 努力完成皇上交给他的任务,就是最好的报答方式了。 朱翊镠很快收到消息,王姽婳与她娘都已得救了,但其他将近二十人全部死于乌蟒岛上。 第一,这让朱翊镠坚定了打击海上海盗的决心;第二,也让朱翊镠对小日本的恨增加两分。 迟早要与小日本一战。 以这样的态势发展,肯定等不到“抗日援朝”战争的爆发了。 大明王朝会直接与小日本对话。 就这次劫掠事件,朱翊镠都已经想好了,死去这么多人,必须与日本c朝鲜方交涉,要揪出海盗。 先看看日本与朝鲜方如何表态,然后再做下一步的部署行动。 反正不会就这 么算了。 朱翊镠正自琢磨,见朱八戒冲进来焦急地问道:“师祖师祖,姽婳妹妹已经找到了,正在来辽阳的途中对吗?” “对呀!” “那太好了!太好了!”朱八戒高兴得跳起来。 “你是因为你的姽婳妹妹已经找到所以安全了而高兴,还是因为即将看到你的姽婳妹妹而高兴啊?” “师祖,都高兴。” “你可不要忘了师祖对你的警告!” “啊?师祖警告什么?是不要对姽婳妹妹太好吗?” “你记得就好。” “师祖的话徒孙当然记得的,只是有点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就不要想,按照师祖所教的去做就可以了。” “那,好吧。”朱八戒只得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继而又问道,“申用嘉也要跟着姽婳妹妹一道来吗?” “人家是夫妻,当然一道来。” “知道了。”朱八戒又紧握拳头。 “怎么?你还是想揍他?” “哼,他这个不负责任的男人,险些害死姽婳妹妹,还有岳母大人。”朱八戒说起申用嘉就咬牙切齿。 “也许因为这次事故,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变好了。”朱翊镠揣摩地道。 “是吗?我不信。”朱八戒歪着脖子。 “师祖看你不是不信,而是不懂。”朱翊镠慢悠悠地道,“平常素日压根儿看不出一个人的真性情,只有在关键时刻才能看清一个人的品质。你只知道申用嘉与你姽婳妹妹感情不和要闹和离,可你知道这次申用嘉为了找到你姽婳妹妹付出了多少吗?他是一个有担当c有责任的真男人。” “哼!”朱八戒夷然不屑地“哼”一声。 。 正文卷 第1536章 还能回到过去吗? 申时行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人总算找到了。不管母女俩经历过什么,还活着就好。 生命这时候比什么都重要。 不过,申时行也确实不知道母女俩经历过什么,王象乾给他的信上只说母女得救,已经脱离了危险。 在他看来,生命当然是最重要了。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儿子这些天经历过什么,只知道最坏的结果总算没有发生,比起其他被挟持死去的人,她们母女俩终归还是幸运的。 无论如何,儿子第一时间赶去,自始至终都一直跟随船队海上寻找,不管儿子出于什么心态,至少证明儿子儿媳之间还是有感情的嘛。 他夫人就更不再说了,完全不管儿子出于什么心态,反正就是儿子为了儿媳奋不顾身奔赴大海。 如今儿子儿媳在一起,一道去了辽东,这也正合她的心意。 郑妙谨也总算安心了。 虽然她表面并未每天关注问候,但她清楚这件事将影响申时行与王象乾以及申王两家的关系。 而这两个人当前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一个是首辅,一个是辽东巡抚 首辅的作用自不必多说了,尤其是皇上不在京这个节骨眼儿上。 皇上的心病在辽东,可以说处心积虑将王象乾顶上去,就是一直为辽东做准备,辽东巡抚的作用可想而知。 眼下辽东正深入各项改革,加上又明确放出统一收服蒙古c女真各部的信号,虽然尚未开火交锋,但暗流汹涌的紧张局势用脚都能想明白。 可以说首辅申时行安京,巡抚王象乾安辽,郑妙谨当然关心了。 人生没有无用的经历。 当一个人经历过一些事情后,眼前的风景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 申用嘉感觉自己心境平和了许多。 回辽阳的路上,他只想默默陪在王姽婳身边,与之前的心态截然不同。 从前他脑子里全部装着画,感觉没有位置放下其它东西,也没有心情,哪怕是摆在面前的一段真挚感情。 所以每天除了作画,他不愿意与人沟通交流,也很少主动关心别人。当然他也觉得不需要别人的关心。 以致与他父亲关系没搞好,与王姽婳成亲后与妻子的关系也没搞好。 现在想来,王安说得对,主要原因在他而不在别人,因为他不上心嘛。 无论父子关系,还是夫妻关系,他都没有想过要认真相处,只站在自己角度出发,那关系能相处好吗? 经历过这件事后,申用嘉感觉作画的同时,也需要多关心身边的人,不然哪一天真的说走就走永远离开了。 像这次,回想起来是多么惊险,任何一个环节,只要耽误一两天时间,结果就只能去给王姽婳收尸了。 生命真的很脆弱,有时候人的生死只在一念之间。 通过这件事,他也能感觉到老丈人对他态度的改变。 回辽阳的路上,丈母娘与王姽婳对他很冷淡,只有老丈人处处维护他,总想着为他说几句好话。 或许老丈人看到他这次的付出,能体会他当时的心情。毕竟老丈人也是从备受煎熬中过来的。 但不管王姽婳对他有多冷淡,他都无怨无悔地想留在王姽婳身边。 心态的确变得不一样了。 王象乾当然感觉到女婿的不一样。 其实,从申用嘉跪在大钦岛c砣矶岛居民面前恳求时,他这个老丈人就已经感觉到女婿的大变样了。 从前女婿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 这天,趁申用嘉不在,王象乾忍不住对夫人与女儿小声说道: “你们对嘉儿态度放好一点。” 女儿不作声。 夫人感慨地道:“我从前一直对他很好,可经历这次事件后,我觉得要处处站在婳儿的立场上。是他先对婳儿不好的,倘若对婳儿好一点,他们就不会闹和离,我与婳儿也不会想着来辽东,就没有这次事故了。我与婳儿已经有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啊!” 王象乾道:“他已经认识到自己的不对,看这一路上对婳儿多好,为了救婳儿,这阵子他可吃了不少苦头。” “到底是因为内疚,还是因为爱驱使着他呢?”夫人轻轻地问道。 “无论基于什么,我认为不重要。以前经历什么,我认为也不重要,关键看他以后的表现。”王象乾又道。 “可有些伤害, 终究无法弥补。”说到这儿,夫人忽然眼泪直流。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王象乾道,“他曾经是一个多么骄傲的人,可为了婳儿,跪在一千多人面前,若非嘉儿,我们这时候或许还不知道你们被扔至死亡之岛。” “我宁可爹没找到我们。”忽然,王姽婳插了一句。 “婳儿,你这叫什么话?”王象乾忙轻斥道,“你忍心爹为你伤心吗?为了救你们,令多少人操心?想想岛上那些死去的人,你们是多么幸运!” 王姽婳不言声,眼泪扑簌簌直流。 夫人鉴貌辨色地道:“好了,婳儿心理压力也大,没责备她了。” “我没有责备,只是想告诉女儿,蝼蚁尚且贪生,生命诚可贵。”王象乾将音量刻意压低,百般怜爱地道,“虽说一个人的生命只是属于自己的,但我们人类终究不是孤立的存在,所以生命并不只属于自己一个人,而是关系着许多爱你的人与你爱的人,婳儿你明白吗?” “爹,女儿明白。”王姽婳点头。 “婳儿不要哭,什么都过去了,什么也都将过去,未来的路还很长,着眼于未来,好好生活哈。” “爹,可有些过不去的。”王姽婳拼命地摇头,泪流不止。 王象乾着急地道:“婳儿莫激动,你身子还很虚弱,需要静养。” “爹,女儿的身子已被海盗糟践,再也回不到从前了,怎么过去?”王姽婳涕泪纵横地道,“在岛上,若不是为了不让娘伤心,我早就一死了之。” 夫人不停地抹着眼泪。 王象乾怔愣,但随即平静地道:“其实我与嘉儿已经知道了。不管怎样,女儿还是要好好地活着。” “这个仇,爹一定会为女儿报的。”王象乾紧握拳头,咬牙切齿地道。 而门外的申用嘉泪水直淌,一手颤抖地紧抓自己胸口,一手颤抖地捂住自己嘴巴,生怕哭出声来。 。 正文卷 第1537章 心结难解 申用嘉在门外听着更咽难鸣。 其实,当大钦岛与砣矶岛居民代表告诉他,海盗除了劫财还劫色时,他与老丈人就隐隐感觉到了不妙。 那帮海盗根本就不是人。 明知将人扔至乌蟒岛必死无疑,又怎能奢望他们有一丝怜香惜玉之心? 申用嘉哭,心疼王姽婳。 经历过这一遭,他是不在意,可王姽婳能过自己心理那一关吗? 这对于女子,意味着什么? 申用嘉哭,痛恨他自己。 当初为什么不对王姽婳好一点?正如他丈母娘所指责的一样,不与王姽婳闹和离,就不会出事儿了。 自王姽婳失踪的那一刻起,他就开始后悔c自责 如今对王姽婳造成如此大伤害,让他除了往后余生对王姽婳好一点外,还能做什么呢? 一念及此,申用嘉一抹眼泪,决定直面这个问题。 他冲到王姽婳跟前,跪了下来。 王姽婳怔愣地看了他一眼,但随即将目光瞥到一边儿。 他老丈人与丈母娘都是明白人,也知道怎么回事儿了。 申用嘉深情地道: “姽婳,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无法弥补你心灵的创伤,但今天我要当着爹娘与你的面表明我的态度。” 王姽婳没有作声,也没有扭过头。 申用嘉径自说道:“第一,我非常后悔曾经对你不够好,心里全都装着画作而冷落了你,我奢求你原谅我,但相信我已经认识到错误了。” “第二,我以后再也不会提和离,只会一心一意对你好,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们忘记它,希望姽婳给我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好吗?” 王姽婳从来就不是一个懦弱逃避困难的女子,她扭过头来。 虽然仍泪流满面,但缓缓言道:“你没有错,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谈何对错?所以你不需要我的原谅。” 稍顿了顿。 “呵!”王姽婳忽然凄然一笑,接着说道:“过去的你能忘,我忘不了。我已被畜生玷污,再不是原来的那个我了。你以后再也不提和离,只会一心一意对我好?呵,是在可怜我吗?” “绝不是。”申用嘉笃定地回道。 “即便不是,我也只会认为你是在忏悔,而不是因为你有多爱我。从前都没有,现在又怎会有呢?” “姽婳,要怎样你才能相信我?” “除了爹娘,我不知道还能相信谁。”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那就在未来的日子里用行动证明吧。” 王姽婳忽然站起来,说道:“你看看我现在的模样儿,身心俱已碎裂,还配拥有你的爱吗?以后围绕着我,会有许多不中听的闲言闲语,我都不爱我自己了,你拿什么爱我?都不是孩子了,不要自己欺骗自己好不好?” “说得再好听,确实没有用。”申用嘉道,“岳父岳母大人今天都在此,那我只说一句,看我以后的表现吧。” “不用。”王姽婳决绝地道,“等到了辽阳,我们立即和离。” “我不答应。”申用嘉也坚决,“我们不久前可是有约定的。” “你曾经的约定可以变,我为什么不可以?”王姽婳道。 “”申用嘉无言以对。果然,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老天爷都已经在暗中偷偷标好了价格,直到有一天,全部都要算到自己头上。 他与王姽婳曾经有个两年之约,还是他提出来的,可后来并没有遵守。 倘若遵守,这时候还没有与王姽婳成亲,王姽婳自然不是他的妻子,那就没有现在的这么多事儿了。 这一刻,他不知王姽婳怎么想,但感觉是不是后悔嫁给他? 见女儿一句话把女婿问哑了,王象乾帮衬女婿道:“婳儿,和离的事儿暂不提,让嘉儿先起来吧,让一个大男人跪在你面前,成何体统?” “爹,女儿没有让他跪。” “岳父岳母大人,我是真心忏悔,甘愿跪的,和离一事我不同意。” “这件事先不说。”王象乾还是想帮女婿,“你与大钦岛砣矶岛两岛居民有一年的约定,准备什么时候履行?” “回辽阳,待姽婳身子好些,心情好些,我再去履行我的诺言。” “好,你先起来。”王象乾一抬手。 申用嘉站起身。 “你今天跪在姽婳面前把话说清楚也好,我很欣慰,男人就该这样。”王象乾 道,“你说得对,话说得再好听没用,要看行动。救姽婳这阵子,你的表现我看在眼里,如果真心想对姽婳好,以后留在她身边,多陪陪她。” “岳父大人,我知道。”申用嘉点头。 “但姽婳刚才也提到,假若以后你与姽婳在一起,需要面临很大的压力,你需要有一个心理准备。” “岳父大人,我已经准备好了。甚至都已经想好,接下来的日子怎么过。当然,前提是姽婳愿意。” “以后怎么活?” “我可以带姽婳去往世界各地,一边作画一边旅游,看看世界各地的人情风貌,不必拘泥于我大明。” “这是个不错的主意哈!”王象乾赞不绝口,一半出于真心,一半出于鼓励女儿,开怀地道,“以你的作画水平,相信吃得开,这样每天都有一个好心情,过着神仙眷侣的生活。” 王姽婳话一直默不作声,为什么要等到现在?如果从一开始就这样规划未来,那她有多高兴多开心! “夫人觉得咱女婿这主意如何?”王象乾见女儿一言不发仍在流泪,只好没话找话似的扭头问他夫人。 “好好!”夫人点头附和。她刚才也只字未吐,感觉女婿诚意是有,不过要让女儿心境变得通畅,这条路还很长,恐怕没那么容易。 在岛上,女儿就几次求死,若非她与老王一再相劝开导,女儿早就没有勇气活下来。对女儿而言,死并不难,难的是好好活下来。 女婿如果真有这份心倒是不错,让女儿世界各地旅游式地生活,总比生活在一个地方好。 即便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定居,也难免被人问及过往。这对女儿是一种痛苦乃至二次伤害。 女婿刚好有这个本事,可以一路旅游一路作画养活自己。 就看需要多长时间化解女儿的心结吧。 。 正文卷 第1538章 狗日的…… 在人类的真情实感面前,语言的确显得微不足道。 王象乾与他夫人,以及王姽婳都明白,行动才最有说服力。 申用嘉也明白,所以跪在王姽婳面前表明自己的心迹后,并没有作过多的纠缠,没有让王姽婳一定答应。 一路上只是悉心照顾王姽婳,无论王姽婳是否愿意。 他只做他认为该做的。 王象乾与夫人都看在眼里也记在心里,很是宽慰。 而王姽婳有时心烦意燥,她总觉得申用嘉对她好只是源于忏悔。 人与人之间的交流难就难在这儿,不知道对方心里到底想什么。 即便对方表达出来,你也不一定相信那就是他的真心话。 即便相信那就是他的真心话,那也只能代表他一时的真心话。现在说得好做得好,将来谁知道会怎样? 如果放在之前,王姽婳会说人就该活于当下,将来的事谁能说得准? 可现在不一样。 她现在必须谨慎,再也伤不起了。 正如她对申用嘉所说,若不是为了爹娘,她不会活下来,自己都无法接受自己,让别人怎么接受? 所以她根本不想对申用嘉好,甚至骂他赶他走,不要在她面前出现。 可一切都是徒劳的。 无论她怎么对待申用嘉,人家就是黏着她,死心塌地。 反而让王姽婳觉得痛苦难受。 一行人终于抵达辽阳。 这天朱翊镠刚好在巡抚衙门里代王象乾处理政事。 王象乾离开这些天,巡抚衙门里的事务一直都是他在处理。 朱八戒在他身边陪伴。 当听到巡抚回来的消息时,朱八戒激动得直往外冲。 “站住。”朱翊镠当即呵斥。 “师祖,徒孙去接岳父。”朱八戒道。 “他们不知道来这里吗?” “师祖。”朱八戒可怜兮兮的表情。 “你在这儿给我好好待着,师祖已经派人去接了,不用你操心。” 朱八戒只得悻悻然地退回来。 “你当御前侍卫有一阵子了,也该懂得一些基本礼仪。”朱翊镠语重心长地教导道,“虽然师祖不在乎那些繁文缛节的东西,可你不能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就你这样,动不动心血来潮,倘若你不在师祖身边,或者师祖想交给你一个什么任务,如何放心得下?” “徒孙只是担心姽婳妹妹嘛。”朱八戒弱弱地回道。 “任何时候,都要镇定一点。这样才让人觉得,你可以独当一面了,而不是像个孩子似的,时刻需要师祖与你岳父提醒指点。明白吗?” “哦。”朱八戒点点头。 “要用心记得,别只知道点头转身就忘,师祖与你岳父不可能时时刻刻在你身边,终有一天你要靠自己。” “徒孙谨记师祖的教诲。” “一会儿你岳父他们回来少说话。”朱翊镠又再三叮嘱道。 “徒孙知道。” 这时王象乾领着夫人女儿女婿至巡抚衙门,通传一声得令后便进去了。 四个人刚一进来。 朱翊镠抬头一看,不由得浑身一激灵。他曾经在朱载堉府邸特意接见过王姽婳与她娘。 可此时母女俩骨瘦如柴,与他心中固有的形象有着天壤之别。 朱八戒更是讶然出声,感觉不认识似的望着他的姽婳妹妹。 朱翊镠极力保持镇定。 朱八戒实在按捺不住,问道:“姽婳妹妹,是你吗?” “陛下,臣王象乾回来了,为救臣之夫人与女儿,让陛下操心。臣携夫人与女儿给陛下叩头。” 王象乾朗声说罢,便与夫人c女儿女婿一道跪下。 朱翊镠一抬手:“不必多礼,人救回来了就好,请起。” “多谢陛下!途中经历,容臣稍后再与陛下详叙。” “好!一路舟车劳顿,先领夫人与姽婳下去休息吧。” “臣先行告退!”这样,王象乾领着夫人与女儿先行离开。 申用嘉自动留下,准确地说也不是自动,与朱翊镠交换过眼神。 “姽婳妹妹怎会变成这样?” 还没等朱翊镠开口,朱八戒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大声质问起来。 “找到姽婳与她娘时,她们在岛上已经饿了好多天,若再晚去一天,恐怕就见不到 她们了。”申用嘉回道。 “人安全救回来就好。”朱翊镠平静地道,“她们肯定受了不少苦,以后你要好好待她们,不要再让她们伤心。” “可是陛下”申用嘉忽然“噗通”一声跪下,涕泪纵横。 “怎么了?”朱翊镠忙问。 申用嘉看了朱八戒一眼。 朱翊镠会意:“小朱,你待师祖去看看你的岳母大人与姽婳妹妹。” “好。”朱八戒就等这句话,连忙一溜烟地飞奔而去。 值房里就剩两人了。 申用嘉这才悲戚地说道:“陛下,姽婳骨瘦如柴身子虚弱倒不是大事儿,调养一阵子该能恢复,可她的心” “她的心怎么?” “那帮狗日的海盗将她玷污了。” “”朱翊镠微微一滞,更是佩服王姽婳的心智,稍作平复后,问道,“你会不会因此而嫌弃她?” “臣对天发誓不会。可回来的一路上姽婳都不搭理我,她心里苦啊。” “你还要与她和离吗?” “打死我都不会,往后余生我只想好好待她。”申用嘉信誓旦旦地道。 “这种事对女子创伤的确很大,况且她们出事与你也有关系。只要你诚心诚意,相信她会有感觉的,慢慢来吧,这事儿急不得,多花一点心思。” “就怕她想不开。” “这个朕倒不觉得,既然她都有勇气面对你,就应该不会寻死。”朱翊镠喃喃地道,“只是,要打开她的心结,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你若诚心诚意陪伴她的余生,可要做好心理准备,一定要有耐心。” “知道。” “不会只是因为对她的愧疚吧?”朱翊镠轻轻问了一句。 “不瞒陛下,愧疚c自责c心疼多种情绪交织。”申用嘉如实回答,继而又咬牙切齿地道,“那帮没有人性的狗日的海盗,陛下能否找到他们?” “朕已派使者向朝鲜方交涉。” “可不能饶了他们。” “这事儿不用你操心,眼下多花心思多花时间陪伴姽婳。” “明白。” “因为这件事儿,朱八戒对你很有成见,你不要与他一般见识。”朱翊镠刻意交代一句。 “知道。” 。 正文卷 第1539章 终究还是挨揍了 与朱翊镠的一席话,让申用嘉更加坚定了要对王姽婳好。 辞别朱翊镠,申用嘉来到岳父的府邸,却见朱八戒在外徘徊。 朱八戒对他有成见,而他对朱八戒只是觉得压根儿不是一路人。 如果以他从前的脾气,不是一路人那大可不必来往了,或者因为是亲戚关系避无可避,也要少交往。 但现在他姿态放低了,感觉人也不能只顾着自己的感受,有时候还是要考虑一下身边的人。 当初如果多考虑王姽婳的感受,就不会发生这样令人糟心的事了。 这不禁又让他想起了王安的话,人每个阶段的想法果然是会变的。 如果没有发生这一档子事,他肯定还沉浸在自己的认知里。 态度决定行为。 申用嘉主动上前打招呼,客客气气地喊了一声“姐夫”。 他可比朱八戒年长好几岁。 “你来得正好,我正想找你呢。”朱八戒当即将申用嘉拉到一边儿。 “何事?” “我且问你,姽婳妹妹为何变成现在这般模样?”朱八戒一本正经地问。 “刚才在陛下面前不是解释过吗?” “我只顾看着大变样的姽婳妹妹,没有听见你说什么。” “她们被狗日的海盗扔到乌蟒岛,没有食物没有水源,整日又提心吊胆,当然会变得如此憔悴不堪。” “那我问她,她为什么哭,一句话都不愿意与我说?”朱八戒又道。 “你问她什么?” “我也没问她什么呀,就问她变成这般模样,最痛恨谁,我帮她报仇。”朱八戒晃动他的拳头。 那还叫没问什么? 申用嘉回道:“她当然最恨劫掠她的那帮狗日的海盗了。” “那她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最近情绪低落,不想与人说话。” “她是不是也恨你?”朱八戒目不转睛地盯着。 “或许是吧?”申用嘉点了点头。 “师祖说你是个真男人,可我觉得你真不是个东西。”朱八戒咬牙切齿道,“姽婳妹妹人那么好,当初也很爱你,可你居然不知道珍惜,还要与她闹和离,害得她受了那么的苦,险些命都没了。你说你是不是该打?” 朱翊镠紧握拳头。 申用嘉点了点头,“是的。” 噗! 朱八戒不由分说一拳过去,顿时打得申用嘉满嘴鲜血直流。 “这一拳是代姽婳妹妹打的。”朱八戒道,“你知道我拳头的厉害,我用了还不到一成的力气,不然你死定了。我可不怕你爹是当朝首辅,只要对姽婳妹妹不好,就是该揍。” “因为这个打我,我心服口服。”申用嘉抹了一把嘴边的鲜血。 噗! 朱八戒又是一拳过去。 他出手的速度本来就快,别说申用嘉没想躲,即便想躲也躲不开。 申用嘉又挨了一拳。 朱八戒说是不重吧,用了不到一成的力气,可这家伙拳头多硬。 两拳下去打得申用嘉鼻青脸肿。 申用嘉倒是甘愿。因为王姽婳,他自己都想抽自己几个耳光。 “这一拳是为岳父岳母大人打的,他们不敢打你,我可敢。想当初,他们将姽婳妹妹托付给你,可你倒好,非但没有好好照顾她,还要与她闹和离,搞得岳父岳母大人为你们操碎了心,你自己说,你该不该打?” “的确该打。”申用嘉点头。 这时候他可真没有怨恨朱八戒,反而觉得打得好。 想着如果王姽婳给他来几下子,他心里会觉得更舒服。 噗! 朱八戒第三拳过去了。 直打得申用嘉两眼冒金花。 可朱八戒确实也没怎么用力,不然他这一拳能击毙一头牛犊子。 朱八戒还是记得师祖的警告,只想给申用嘉一点教训而已。 “这一拳,是我与相沢给你的。”朱八戒接着说道,“我见姽婳妹妹瘦成这般模样心都碎了,相沢肯定也一样。” “总之,都是你的不对,今日揍你三拳,希望你长点记性,不要因为你是首辅的儿子,就可以随便欺负人。” “我可警告你,日后倘若再辜负姽婳妹妹,就不是今天这样轻轻的三拳。我没读过书,不懂什么大道理,只知道对你好的人,你就该对她好。” 朱八戒一手抓着申用嘉的衣领,另一只手紧握拳头,高举警告。 正当此时,王象乾冲出去了。 “小朱,你干嘛?” “岳父,我教他做人。”朱八戒理直气壮地回道。 “你自己有几斤几两不清楚吗?还不给我放手?”王象乾呵斥道。 他当然护着申用嘉这个女婿,本来与朱八戒相比,申用嘉就处于弱势。再加上这阵子他对申用嘉态度已是大为改观。此刻见申用嘉被揍得鼻青脸肿,他当然呵斥朱八戒这个女婿。 “岳父,他打得好,不要骂他。”申用嘉道,“每一拳都打得我心服口服,我就是该揍。打我几拳,我反而痛快。” “还不放手?回你师祖那儿去。”王象乾呵斥朱八戒。 朱八戒这才放手,临走时还不忘撂下一句话:“给我记住了,日后敢对姽婳妹妹不好,我还得揍你。” 说罢扬长而去。 王象乾叹了口气:“不要与他一般见识,他拳头重,没伤到你要害吧?” “不碍事儿的,他说了没用力。我也没有怪他半分,确实打得好。” “走,进屋去吧。”王象乾关切地将申用嘉扶进屋,也没有立即帮他清洗,而是有心拉到夫人与女儿面前。 王姽婳看了一眼,没说话。 她娘看着鼻青脸肿的女婿,忙关心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被小朱打了。”王象乾回道。 “这浑孩子,为什么要打他?” “还用问吗?” “娘,打得好,从前比起他,我确实没有他对姽婳好。” “过去就让过去,人得向前看,快去清洗一下,来,我帮你。” “娘,我自己来。”申用嘉扭头去了。 “小朱人呢?”夫人问。 “走了,他的任务是保护皇上。” “还别说,小朱对婳儿还真好啊。”夫人感慨地道。 王象乾却道:“只知道好也不行,哪有共同语言?” 。 正文卷 第1540章 罚跪 朱八戒回到朱翊镠身边,第一时间老实交代了。 “师祖,我刚才揍了申用嘉三拳。” “你这家伙,怎么将师祖的话当作耳边风了?”朱翊镠没好气地道。 “我就是看着他来气。”朱八戒恨恨地道,继而口风一转,“不过我记得师祖的叮嘱,所以并没有用力。” “为什么要揍他三拳?” “回师祖,一拳为了姽婳妹妹,一拳为了岳父岳母,一拳为了我与相沢。他没有反抗,还感激我,说打得好。”朱八戒带着两分小得意回道。 “去。”朱翊镠随手指向角落处,威严地道,“罚跪两个时辰。” “师祖为什么总是护着他?”朱八戒小有不满地嘀咕道。 “师祖罚你不是因为护着他,而是你将师祖的话当作耳边风。” “这么说,我揍他揍对了吗?”朱八戒顿时又咧嘴一笑,问道。 朱翊镠没搭话,又是一指。 朱八戒乖乖罚跪去了,但小声咕哝着:“即便师祖罚我,只要申用嘉敢对姽婳妹妹不好,该揍还得揍他。” 安顿好夫人与女儿后,王象乾匆匆赶来巡抚衙门。皇上代处他理政务十几天,他可不敢在家休息。 尽管皇上确是这样吩咐的。 刚一进来,王象乾便看见朱八戒跪在角落里,不问也能猜到怎么回事。 朱翊镠见王象乾来,问道:“不是让你在家休息的吗?” “这阵子陛下不仅为臣操心,还代臣办公,臣过意不去啊!” “这种话不必说,李兴将军的话都传达给你了吧?”朱翊镠跳转话题。 “臣已知悉,并按照陛下的旨意,将海上维和船队重新安排部署。” “这次海上劫持事件,给朕敲了一警钟,与日本一战或许会提前到来。” “陛下,可眼下蒙古族c女真族的问题尚未解决,倘若与日本海战,而蒙古族与女真族又有部落跳出来,届时辽东这边不是要两头作战?” 王象乾担忧地道,因为他有跟随过张居正一阵子,早已经知道暗中训练水师有心与日本一战。 “因为海上劫持事件十分恶劣,将人送至乌蟒岛令人发指,朕已经派使者前往朝鲜,先看朝鲜方是如何回复吧?” “陛下,朝鲜向来与本朝交好,为何会纵容日本人?”王象乾不解地道。 “到底什么情况,暂时尚不清楚,不过小日本狼子野心,这时候他们的势力恐怕已经渗入朝鲜境内了。” “若胆敢来犯辽东,臣绝不客气。” “暂时他们还不敢。”朱翊镠信心十足地道,“所以我们不宣战,他们不会主动叫嚣,这样一来我们易于控制。倘若开战,而辽东边外的问题尚未解决,朕会以努尔哈赤控制女真族各部,以戚大帅控制蒙古族各部,不至于两线作战。而实际上,对于日本才是两线,甚至三线作战呢。” “两线?三线?”王象乾一时没反应过来。 “王巡抚不是说了,朝鲜与我们更亲吗?” “那陛下,又何来三线?” “忘了我们还有台湾c福建吗?一旦开战,让台湾c福建两行省攻击日本后方,令其三面受敌。” “哦。”王象乾笑赞,“有陛下运筹帷幄,何惧日本?” 进而又道:“哦,对了,陛下是如何第一时间确定死亡之岛就是雾朦岛,且给它赋予一个新名字叫乌蟒岛呢?陛下真乃神也!” 这件事儿王象乾一直觉得很不可思议。要知道长山列岛共有大小岛屿两百多座,皇上居然仅凭提供的两个信息就能第一世间准确无误地锁定目标,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这个嘛朕也不知道怎么与你解释。”朱翊镠摇头笑了笑,“这一带的岛屿,乌蟒岛算是特征比较明显,人命关天,朕可不是胡猜的。” “臣当然知道陛下有根据。”王象乾忙道,“臣只是好奇,陛下并未去过长山列岛,却好像什么都知道。” “当然去过。”朱翊镠道,“梦中去过好多次呢,还在那里钓过鱼。” “梦中去过”王象乾感觉自己脑子很不够用了,梦中去过也行? “好了。”朱翊镠站起来,实在不愿意解释他确实也解释不清的问题,“既然你回来了,我也该让位了。” “臣恭送陛下!” “不必。” “那小朱呢?”王象乾问。 “罚跪时间未到,让他跪着吧,待跪满两 个时辰再去找朕。”朱翊镠带着两名近侍拂袖而去。 王象乾望着角落里的朱八戒问:“你师祖罚跪,你心服吗?” “师祖不是因为我揍申用嘉,而是因为我不听他的话,师祖一直不让我揍申用嘉。”朱八戒忙解释道。 “那你为什么还要动手呢?” “师祖说他是个真男人,可我就是觉得他有错,不是个东西,姽婳妹妹对他那么好,是他妻子,他凭什么要与姽婳妹妹闹和离?”朱八戒气咻咻地道,反正说起申用嘉就让他来气。 王象乾知道这个问题与朱八戒说不清楚,只能摇头口气。好在朱八戒百般维护女儿,让他很是欣慰。 朱翊镠回到徐文颖身边,开门见山地道:“请你帮一个忙呗?” “说得好像我们才认识似的。”徐文颖嫣然一笑,“说吧,帮什么忙?” “王姽婳虽然已经救出来了,可是精神状态极度不好”朱翊镠将王姽婳岛上的遭遇简单说了一遍。 徐文颖听了深表同情,但有一点她与朱翊镠想到一块儿了。 “那王姽婳还能活下来,可见她的意志力非同一般啊!要是我,绝不会给你机会看到我丑陋的一面。” “王家的种是不错。”朱翊镠道,“至少连续四代人,都不错。” “你是想让我去安慰王姽婳吗?” “开导开导她,去陪她说说话。遭遇如此创伤,恐怕这辈子她都有心理阴影的,倘若不能走出来,活着太累了。”朱翊镠感叹地道。 “好吧,我只能说试试看,毕竟要是我,我会选择死。” “那你还是别去了。”朱翊镠忙道。 “偏要去。”徐文颖道,“我是我,她是她,劝人是一套,自己是另一套,这也不矛盾,世人不都如此吗?” “”朱翊镠摇头而笑,无语。 。 () 正文卷 第1541章 传递正能量 水师建设提上日程 说别人是一套,轮到自己做时又是另一套,还说世人都这样 “你笑什么?”徐文颖双眉一扬,“难道我说错了吗?世人本就这样,说别人时总是一套一套时,可当自己遇到时那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你这话,我反驳吧?好像也是这么回事儿;可不反驳吧?又有纵容你口是心非之嫌,所以表示无语。”朱翊镠摇头笑了笑。 “嘿嘿,原来你也有无语的时候,你说我是不是很厉害呀?”徐文颖摆出一副得意的神情。 “虽然我无所谓,但现实是,这个时代的女子太厉害不好。” “我这种厉害,只表现在我最爱的人面前,就比如你呀,我爹娘啊,所以你还是不用为我担心。” “好吧,都说最爱我了,我要是再反驳,岂不是辜负了你的最爱?不过,你幸好这辈子能遇到我,不然,其他男人可不一定纵容你。” “我想每个人都有一个最合适的人在等他吧,我确实幸运一来就找到你,可像王姽婳找到最合适她的人,就需要付出太多太多了。” 说起王姽婳,徐文颖摇头叹气,又是一顿感慨。 “申用嘉也许就是最适合她的人。”朱翊镠还是坚信这一点。 “那又能怎样呢?”徐文颖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喃喃地道,“要是我经历这些痛苦,宁可不要。于她而言,死其实很容易,但活着更难。” 朱翊镠道:“任何时候,都不要轻易言死,因为这世上不仅有你爱的人,还有爱你的人。你想,姽婳要是死了,她爹娘多伤心,还有申用嘉,这辈子都会深陷自责当中。” “你这话,我反驳吧?好像也是这么回事儿;可不反驳吧?又有纵容我自己口是心非之嫌。”徐文颖学着朱翊镠刚才说话的口吻笑了笑说。 继而,还刻意补充道:“反正我只会尽量将美好的一面展现在你的眼前,我对王姽婳坚韧无比的意志力与超级忍受力,只能由衷地佩服。” “那你去了如何开导她?” “拿出你的一套理论呗。”徐文颖脱口而出,“我总不能拿我的着一套理论,让她越发觉得活着没意思吧?” “一定要积极向上引导哈。” “知道了,我又不傻。” “可人家不都说一一孕傻三年一吗?”朱翊镠调笑道。 “郑姐姐也没见傻三年啊。”徐文颖撇嘴道,“即便女人真傻,那也是男人不负责任造成的。女人怀有身孕,不能伺候男人,反过来还要男人伺候她,身材又走样,待孩子出生,浑身还散发着婴儿的味道,乃至屎尿味儿,男人肯定避而远之,但女人这时候最需要关怀,不傻才怪呢?反正我以后要是变傻了,肯定就是你的责任。” 朱翊镠又摇头而笑,道:“你说,你要是遇到其他男人,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会不会挨揍?” “不是我爱的男人,我才不会说这些话,当然我也不会嫁,所以你的假设对我也只是一种假设。” 正当此时,一名近侍进来禀道:“陛下,派往朝鲜的使者回来了。” “有请。”朱翊镠一抬手。 “那我现在去看望姽婳姑娘吧?”徐文颖当即站起身来。 “记得传递正能量。”朱翊镠又不忘叮嘱一句,只是忘了这个时代的人应该还听不懂“正能量”的意思。 果不其然,徐文颖一愣:“啥?” “就是传递积极向上的力量。” 徐文颖轻“哼”一声,好像受到轻视似的,骄傲地扭头而去。 这次派往朝鲜的使者,是李成梁的第四子李如樟。 待行过臣礼,朱翊镠迫不及待地问道:“朝鲜方如何回复?” “启禀陛下,朝鲜方说不知情。”李如樟回道,“在朝鲜半岛海域内活动的都是日本人,他们偶尔也会劫掠朝鲜,但更愿意劫掠富裕的本朝。” “就这?” “朝鲜方已经承诺追查此事,稍后会有使团进辽觐见陛下。” 对朝鲜追查,朱翊镠可不抱什么希望。大明这时候海权观都如此薄弱,更别说朝鲜了。 而对付日本,依附于大明的朝鲜明显实力也不够,不然也不会请求大明出兵援助他们。 朱翊镠派李如樟去交涉,本也没指望朝鲜能解决多大问题,只是要告诉他们,从今往后,再有船只未经许可进入大明海域,后果自负。 而作为辽东,确实也该加强海上水师的建设了。除辽东湾c渤海海峡,在长山列岛c鸭绿江口c铁山这一带,也必须 有驻军才行。 禀复完毕后,朱翊镠让李如樟请他爹过来一趟。 很快李成梁来了。 朱翊镠也不墨迹,直奔要加强辽东水师建设这个主题。其实前几天已经沟通过一次,辽东主力是步兵与骑兵,还没有一支像样的水师。 李成梁虽然很早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但因为主要精力都用在对付蒙古与女真各部落上,对海域的管控自然放松了,这也是眼下整个大明的问题。 大明中后期,曾经强盛一时海军迅速衰落,使明帝国在北印度洋和西太平洋地区的国家安全空间急剧萎缩,并由此改变了东半球的力量格局,从而影响整个世界近现代史的进程。 大明水师衰落始于正统年间,至嘉靖年间废弛到谷底,沿海卫所空虚,水师士气低落,舰队减少舰船破损,加上海防战略退步,海防线不得不内缩。 而这种境况到了明末才有所增强。 当然大明水师的衰败有着多方面的原因。人员的减少,舰队的缺损,海防线内缩,这些只是技术层面的表现,实际上有着深刻的社会动因。 朱翊镠在王象乾去救人的半个月时间里一直在琢磨,为什么曾经强大的大明水师会每况愈下。 既然要加强水师建设,当然不光是辽东方面,那势必要找到水师衰败的原因所在,然后才能有的放矢。 朱翊镠这些天认真分析总结过,大概有这几个方面的原因。 。 正文卷 第1542章 大明水师为何衰落? 第一,向海洋扩张原动力的日益消失,应该是促使水师衰落的最明显也是最直接的原因。 这就得说一说,当初大明水师是如何强大起来的。 日本海岛的海上威胁c海外贸易的高额利润c人口向东南迁移而引起的对东南沿海防务的重视c为了消灭张士诚与方国珍的海外残余势力等等原因,构成了明初水师发展起来的动因。 后来就是为了对付倭寇。 而在明朝水师的重重打击下,倭寇遭受重创。据载,十五世纪中叶,倭寇入侵只有十四次,其中十次被粉碎,倭寇不敢再大规模地进犯。 加上中日“堪合贸易”(明代外国来华进行朝贡贸易的一种称呼,也称为“贡舶贸易”)的兴起,这样倭寇组织者便等于有了合法的贸易渠道。 倭寇的威胁逐渐貌似不足为虑了。 在郑和的武力镇压,以及明朝的招安下,以东南亚为基地的中国海上流民被消灭,尤其是陈祖义被消灭后,他们或投靠明廷,或销声匿迹。 这就意味着,自南宋开始形成的南洋华人贸易网被粉碎,已无法构成对大陆的威胁。不管是在海防安全方面,还是在贸易垄断方面。 必须承认,海上远征所带来的光荣是巨大的。但也必须承认,朝贡贸易的利润很快便消失了。 随着明朝军力的下降,和纸币的贬值等原因,明朝廷再也无法用强行压价和支付纸币来赚取利润。 举一个简单的例子:1433年明朝能用半贯纸币买到时价5一50贯的香料,能用50贯纸币购买一两黄金,而官方兑换率是400贯。但在1453年当香料市价5一8分白银时,明廷需付7分现银,朝贡贸易已经无利可图了。 当没有利润可图时,海洋扩张的源动力自然消失不见。 第二,沿海一带人口的减少,也是水师衰落的一个重要原因。 长达三个世纪的向东南沿海的人口大迁移停止了,大批人口回流内陆,比如:浙江人口从1050万降至530万,福建人口从400万降至200万,广东人口从300万将至200万。 人口和经济中心的北移,使得向海洋扩张的压力大大减轻。 这一时期的一系列变动,使得明朝对海洋的兴趣减少c缺乏刺激,水师衰落似乎不可避免的了。 水师衰落的第三个原因,明朝把资源投向其他方面。 倭寇的威胁固然是巨大的,但绝不是致命的,大明最大的威胁来自于蒙古高原的游牧骑兵。 洪武和永乐皇帝时代的远征,使得蒙古人遭到重创,并发生了分裂。 但当明朝军队逐步衰落之时,他们开始发动了对明朝的反击。 公元1449年,蒙古军队俘虏了明朝皇帝并直逼京师,防范来自于北方的威胁成为大明王朝的战略中心,因此必然在海洋方向撤退。 大多数明朝官员们,不仅不了解水师的重要性,反而挪用本该用于水师的资源。 大运河开通后,他们把水师调往运河运输粮食,水兵变成了运输工人。 沿海士兵七成以上被派去种地,三成被派去造船,大批水师人员被调往京城修建宫殿,本该用于海防的人力被运输业c农业c建筑业所占。 最为可气的是,短视的皇帝们大量挪用水师饷银。 1425年停止海上远征,所节省的经费被用来赏赐皇帝的家属。1436年战舰制造被大大削减,经费被用来修造皇帝的坟墓。 第四,明朝政权的腐化和地缘政治思想的落后,也是明朝水师衰落的重要原因。 明朝的腐化所带来的危害是显而易见的,皇帝挪用水师饷银,宦官动用运输船队,军官克扣水兵军饷,并动用战船进行走私活动,都造成了大明水师的疲惫不堪。 同时整个明朝陷入党派之争,没人关心明朝的海上利益。 腐败的危害显而易见,但思想观念的阻碍却难以察觉。 中国古代地缘政治思想,有着两个致命的弱点。第一缺乏海权观,是典型的大陆性地缘政治观。 中国并非缺乏航海传统,在春秋时代就有了海上运输和海军。 但缺乏对海洋战略价值的重视,只有像郑和等少数人有这样的战略眼光。 郑和舰队的部分成员拥有海上探险精神,为此他们曾深入前人从未涉足的海域,他们实际上是进入南太平洋和南大西洋的第一批航海家。 然而他们悲惨的出身注定他们的努力是失败的,这些中国古代罕见的航海家都是备受歧视的宦官,他们的成功只 能加重主流社会对航海的敌视。 以致于,明朝官僚们在1422年趁郑和远在海外之际,终于让皇帝放弃了海外扩张的企图,其中一个理由是:外面的世界太大,让他们感到恐惧。 不久郑和被召回了,舰队在海港中烂掉,航海资料被兵部销毁,停止建造远洋舰船,严禁海外私人贸易,将近在咫尺的制海权拱手让人。 海权观念的缺失,造成了国防战略中的大陆,从而使水师得不到足够的资源。 第二个致命弱点是,半虚构的中国中心论。中国人自古认为自己是天朝上国,把其他国家当作蛮夷。 沉醉在起初是真实的c然后是虚幻的,最后是伪造的世界中心地位中,不愿意去了解朝贡圈外的世界。 这个特征在大明表现很明显,到了后来大清就更不用说。 由于落后的地理观,当时认为郑和已经到达整个世界,在海上没有发现与中国可以抗衡的力量,因此保持水师也变得似乎没有必要了。 中国中心论带来的文化优越感,就是使得中国执行了一条世界主义的外交路线,尽管也有地缘政治利益和资源贸易上的考虑,但更加注重于价值观的推行和文化的辐射。 得承认,这种对外战略比殖民主义和帝国主义要文明得多。 可也得承认,这种战略容易漠视本国的战略利益。 当郑和粉碎了来自马六甲海峡,锡兰和爪哇的挑战时,大明帝国实际上获得了控制这些战略要地的合法性,从而理论上可以控制亚欧国际航路。 然而,国人传统的怀柔政策,再次导致坐失良机,否则葡萄牙人根本就没有机会进入远东。 民族国家意识的缺失,造成了明朝海外利益的自动放弃。 这一切加在一起,便造成一个更可悲的结局:当西欧国家为了建立海军不惜向威尼斯银行家借贷时,明朝兵部官员刘大夏却将具有重要战略价值的,历经郑和船队数十年舍生忘死才得到的航海资料给销毁了,而且几乎受到明朝所有官员的一致称赞。 倘若郑和泉下有知,肯定死不瞑目棺材板都压不住了。 。 正文卷 第1543章 帮他渡劫 脱离苦海 回到辽阳安顿好后,王姽婳便提出要与申用嘉和离。 她娘在一个劲儿地劝。 本心而论,其实也没敢抱太大的希望,毕竟女儿完美时都没赢得申用嘉的心,如今又岂敢奢望? 但站在一个母亲的角度,又怕女儿咬着牙一离,其实内心肯定很疼,往后对生活就彻底没有信心了。 “婳儿,我看申用嘉暂时对你挺上心的,要不先等等看吧?反正你们之前有约定,各自冷静一段时间。” “娘何必还抱希望呢?” 王姽婳当然也懂得她娘的心,怕她受不了一连的打击。 “婳儿给嘉儿一个机会,也等于给你自己一个机会。不必纠结于当下,也不必太忧虑未来,顺其自然吧。经历一番变故,嘉儿已经大变。” “娘,可女儿我已经大变。” “婳儿你看,人在每一个阶段心境都会变的,也不知道娘这话对不对,你与嘉儿好像一直没有步入同一个节奏,你追他的时候,他满不在乎;现在他追你时,你又拼命躲避。所以娘建议你们都冷静冷静,也许有一天,你们两个人的节奏刚好吻合了呢。” “娘,不会的。”王姽婳摇头。对爱情她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婳儿,你也先别急着下结论,未来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呢?” 正当此时,府上的下人进来,禀报说,淑妃娘娘来了。 母女俩都是一愣,她们不知道徐文颖当日跟随朱翊镠来了辽东,王象乾也没与她们提及此事。 正准备起身迎驾,徐文颖已经大大咧咧地进来了。 关于徐文颖从前的事迹,母女俩当然知道,礼部尚书徐学谟的女儿嘛,誓言今生今世生非皇上不嫁,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谁个不知? 只是,此时身在辽东,徐文颖衣着朴素简单,倘若不认识她,谁也不会想到这位便是淑妃娘娘。 母女俩赶紧徐文颖行礼。 “不知淑妃娘娘大驾,有失远迎!” “夫人与姽婳妹妹不必多礼!”徐文颖比王姽婳年长一岁,故以“妹”相称。 “淑妃娘娘请坐!” “夫人客气,请!”徐文颖大大方方地坐下,看着王姽婳脸上尚有泪痕,轻轻地问道,“姽婳妹妹刚才哭过吗?” “哎,不瞒淑妃娘娘,小女非要与她夫君和离。”夫人也不敢隐瞒,坦诚不讳地对徐文颖说道。 “为什么?”徐文颖望着王姽婳,“据我所知,主动提出闹和离的不是申用嘉而非姽婳妹妹吗?” “淑妃娘娘,此一时彼一时也。”王姽婳平静地道,“瞧我现在这般模样,已经对男人c对爱情不抱任何希望了,余生就一个人过吧。” “那多没意思?”徐文颖道,“如果申用嘉还爱着你,就让她陪你一起走过将来的日子;如果他不爱你,更不能便宜他。哦,姽婳妹妹现在模样变了,他就想一个人跑溜吗?不能所有便宜都让男人都占了,为什么不让他承担?” 王姽婳与她娘都是一愣。 在此之前,王姽婳总想着不再连累申用嘉,感觉自己已被糟践了,何必因为人家忏悔而纠缠在一起? 而她娘也只是怕她伤心,怕她对生活失去信心,故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不妨先缓一缓,不急着和离。 从未像徐文颖这样想过,似乎带着两分“报复”的心理。 徐文颖接着又道:“姽婳妹妹,就该让他赎罪,你现在接受他,等于是在拯救他,倘若这个时候你将他从你身边赶走,他以后多痛苦?只有与你在一起才能让他感觉心安,所以姽婳妹妹是在做好事,不要以为连累他。” 王姽婳感觉徐文颖的脑路清奇,不愧为发誓非皇上不嫁的女子。 她娘更是激动地道:“淑妃娘娘一席话,让人听了如沐春风啊。” “夫人过奖了!不过鉴于普天之下的男人都有一个通病,当你主动靠近他的时候,他不感兴趣;当你离开时,他又觉得你好,反过来追你。所以姽婳妹妹也不要急着答应申用嘉,对待男人要若即若离,最好像放风筝一样,不紧不慢地牵好手中的线就行。” 王姽婳凄然一笑,摇了摇头道:“淑妃娘娘如果之前对我说这些话,我还是很有信心,可现在” “现在应该更有信心啊!” “这是为何?”王姽婳诧异地问道。 “现在姽婳妹妹可是拿住了申用嘉的死穴。”徐文颖道,“姽婳妹妹想想,倘若这时候你与申用嘉和离,那世人是不是都得指责他欺负你?姽婳妹妹以为与他和离才让 他解脱吗?不,是与他在一起才能解脱他。这就是我为什么说姽婳妹妹答应与他继续在一起是在拯救他,不要以为他是为了可怜同情你才一定要你在一起,现在只有姽婳妹妹才能救他脱离苦海,就当与人方便吧。” 与人方便?王姽婳哭笑不得。 她娘倒是难得地笑开了,道:“淑妃娘娘的话中听也在理。” 徐文颖又道:“我说的是实情,别怪我说话直来直去的,假若姽婳妹妹这次真有什么三长两短,申用嘉这辈子是不是不能安心?不管以后他是否真心爱姽婳妹妹,你都不要拒绝他。姽婳妹妹活得越好越开心越长久,他的心理压力就会越小,姽婳妹妹给他赎罪的机会等于是帮他渡劫,何乐而不为?” “帮他渡劫有道理,有道理!”王姽婳她娘激动得泪水直淌。 “淑妃娘娘,可如果他只是出于忏悔而并非喜欢呢?”王姽婳轻轻来一句。 “所以我说保持若即若离,一个男人若不是真心喜欢,完全可以感受到,而且他这热度持续不了多久。” 王姽婳似有所思。 徐文颖接着道:“姽婳妹妹好好想想嘛,如果他真心喜欢你,你就义不容辞地帮他渡劫脱离苦海;如果他只是出于忏悔本心不喜欢你,你就当折磨他,给他一点教训,反正不能便宜了他。女人对自己该狠的时候就狠一点,不必为了男人委曲求全活得小心翼翼。” 王姽婳终于理解当初徐文颖为何敢向天下人发誓今生今世非皇上不嫁,这何尝不是一种“狠”? 她娘激动得不住抹眼泪,感觉在黑暗中看到了一束光。 这是她们母女俩第一次见识到徐文颖的与众不同之处。 。 正文卷 第1544章 一不小心完成任务 徐文颖这一番话,让王姽婳与她娘都感触颇深。 如果说王姽婳更多的是震撼,那她娘更多的就是感激。 不过有一个问题王姽婳很想问,淑妃娘娘今天为何而来? 其实王姽婳也是一个率性之人,沉吟片许后还是忍不住道:“淑妃娘娘,小女子心中有个疑问。” “姽婳妹妹比我小一岁,要不我认你作妹妹,你以后叫我姐姐吧,叫淑妃娘娘显得怪生分的。” 徐文颖说这话的时候,情不自禁想到李之怿,当初如果不是李之怿认她为妹妹,后来临死前又嘱咐皇上,这时候她还不知道命运如何。 对李之怿,她是由衷的感激,当初李之怿给了她许多温暖与信心,后来又给了她一个美好的未来。 所以,当朱翊镠梦中喊“李之怿”的名字时,她一点都不吃醋,反而为她的之怿姐姐感到高兴c开心。 这会儿由王姽婳想到她自己。 朱翊镠让她来开导开导王姽婳,没事儿陪王姽婳聊聊天。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行不行,反正坚持一个原则,那就是站在王姽婳这边绝对要为王姽婳说话。 瞧王姽婳与她娘俩人的表情,好像挺受用的,那索性再推一把,认王姽婳为妹妹吧,希望像当初李之怿那样,能给人以温暖与信心。 “小女子岂敢与淑妃娘娘认姐妹?”王姽婳推脱地道。 “莫非姽婳妹妹不想认我这个姐姐?” “不是。”王姽婳忙道,“淑妃娘娘乃贵体,岂能与小女子” “姽婳妹妹何必有这些成见呢?皇上说人与人之间本该平等。” “那妹妹给姐姐磕头了。”王姽婳当即起身,跪在徐文颖面前。 “好吧,这次姽婳妹妹这个大礼,我收了,但下不为例,起来吧。” “多谢姐姐!”王姽婳难得一笑。 这是她一个多月第一次笑。 她娘就笑得更开心了。这时候不知对徐文颖有多感激。 “姽婳妹妹刚才想问什么来着?” “想问姐姐今天为何而来?是专程来开导妹妹的吗?”认了姐姐,这会儿王姽婳感觉轻松多了。 “既然你我姐妹相称,那以后有什么话也不必藏着掖着了。”徐文颖坦诚地笑道,“妹妹说得对,姐姐我就是奉皇上之命,前来安慰c开导妹妹的,就不知我这个姐姐水平如何。” “姐姐的水平高,妹妹受益匪浅。” “真的?” “妹妹岂敢欺骗姐姐?”王姽婳信誓旦旦地道。 “那就好,这样姐姐回去就好与皇上交差了。” “淑妃娘娘为何来了辽东?”王姽婳她娘问道。 “当日随军,皇上不许,我扮作公公的模样儿混入军中,就这样来了。来了以后反正就不会走。” “这么说,辽东这边的人不知道淑妃娘娘在此?” “高级官员都知道,只是下面的人不知道而已。” “哦,原来如此。” “姐姐可真与众不同!”王姽婳感慨地道,“不过恕妹妹直言,姐姐也是遇到如此开明的皇上,不然岂能容你随军?还把姐姐留在身边。” “妹妹不必羡慕姐姐,只要你保持乐观自信,敞开心扉,也可以遇到一个好男人,而申用嘉或许就是那一个。” “他”提及申用嘉,王姽婳的脸色立马儿又变得阴郁起来。 “如果妹妹心中依然有他的话,不妨试着拯救他,助他脱离苦海;如果实在容不下他,那就放手。先且不管他的感受与想法,因为妹妹作出任何抉择,他都应该接受,也是他该得的。” “好吧,姐姐的意见我会考虑的。”王姽婳终于“退让”了一步。 “这时候以妹妹自己的感受为主。”徐文颖又摸着心口,语重心长地道,“不要怕连累人家,更不要觉得已经配不上人家。皇上说了,这世界上的人理应都平等,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谢谢姐姐!”王姽婳由衷地道。 “谢谢淑妃娘娘这样安慰婳儿,也替我们母女俩感谢皇上的挂念!” “夫人客气!我一定带到。”徐文颖站起来,感觉朱翊镠交给她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好了,我也该回去了,不然皇上担心。妹妹明天要是没事儿,就来总兵府找我吧。” “好!妹妹恭送姐姐一程。” “妹妹不必,我不希望被人认出来。” “哦,那姐姐慢走。” “记得明天来总兵府找我哈。” “嗯!” 徐文颖这才满意地离开,感觉,好像,确实也没有用到朱翊镠的那一套理论,一不小心就完成“任务”了。 当然更不会用到她自己的那一套。 回到总兵府时,朱翊镠与李成梁的谈话还没有结束。 围绕着水师的建设,两个人谈了将近三个时辰还没有尽兴。 这也是李成梁生平第一次与朱翊镠论军,让他十分震撼。没想到这位十几岁的少年天子竟懂得如此之多,而且目光之长远心胸之辽阔。 其实李成梁对如何建设水师并不在行,但世事相通,朱翊镠说的那些点他都深有体会且表示赞同。 也让李成梁真正感受到,原来皇上有心收服蒙古与女真族,并不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式的一时心血来潮,而是有着运筹帷幄的自信与底气。 反正在李成梁的认知里,如果不是朱翊镠来到辽东,他绝对不会同时向“蒙古”与“女真”两大族“示威”,而且还要琢磨建设水师对付日本人。 要知道辽东整个兵力才六万多,而能够上战场的还没有这么多。 不过经过皇上的分析与战略,李成梁觉得确实也没什么不可以。 这场谈话持续了四个时辰才结束。 若不是因为徐文颖亲自端茶倒水,估计还得持续一阵子。 李成梁心悦诚服离去。 朱翊镠望着徐文颖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早就回来了。” “怎么样?”朱翊镠忙问。 “你猜。”徐文颖卖了个关子。 “瞧你一副得意的样,应该感觉还不错。”朱翊镠道。 “我认了姽婳做妹妹。” “还有呢?” “让她千万别放过申用嘉。” 。 正文卷 第1545章 时代的先锋 其实让徐文颖去开导王姽婳,朱翊镠可是有经过考虑的。 并不是随口一说。 尽管后来得知徐文颖的想法与王姽婳的做法相违背,但朱翊镠还是放心地让徐文颖去了。 因为徐文颖身上有着这个时代绝大部分女子不具备的特征:个性张扬,且以自我为中心。 为了嫁给他,直接向天下人发誓此生非他不嫁,又怂恿全京城赌坊里的老板大肆宣传造势。 这个性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可以列为濒临物种了。 这或许与徐文颖的任性有关,但肯定不是全部,任性只是其一。 更重要的是女性之觉悟。 任性只是外在表现,因为家庭出身的缘故,徐文颖有任性的资本而已。 她敢于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乃至告诉全世界,然后一步一步行动。 这是觉悟或觉醒。 无论是想嫁给他那件事,还是想随他来辽东这件事,徐文颖的行为都可以证明这一点。 在朱翊镠看来,这是超越时代的。 当然,朱翊镠也没有吝啬自己对徐文颖的欣赏与鼓励。 也许,是相辅相成的吧。没有他的欣赏与鼓励,徐文颖的性格也许有一天终究会被这个时代淹没。 就像申用嘉爱好人体素描一样,没有他的鼓励与支持,结果不是被摧残丢进垃圾堆里,就是因为个人力量的薄弱而无法与时代抗衡最后不得不放弃。 其实申用嘉也是个性张扬,以自我为中心,为了作画与父亲闹僵,又搬出家里自己一个人住,后来拒绝成亲到成亲了感觉不合适要和离 与徐文颖性格差不多,也许这就是当初两个人不来电的原因吧? 男女性格差不多的两个人,只适合做朋友,并不适合做夫妻。 这便是朱翊镠为什么有心让徐文颖去开导王姽婳的主要原因。 个性张扬,以自我为中心,能够促进人的觉醒,颠覆传统的思维。 而王姽婳因为被凌辱,以致于心结难解,正需要颠覆固有的思维。如果不能突破,心结将很难解开。 徐文颖果然没有令朱翊镠失望。 朱翊镠并没有告诉徐文颖到底与王姽婳怎么说怎么做,但徐文颖想问题的立足点出发点显然与他不谋而合。 从某种意义上说,王姽婳就是在帮申用嘉渡劫,也只有王姽婳才能拯救此时此刻的申用嘉。 而王姽婳这时作出选择,也的确不需要考虑申用嘉打底是因为同情c忏悔还是爱,已经不重要了。 我两点,徐文颖都领会到了。 如果不是以自我为中心c张扬的个性,很难这样只站在自己的角度考虑。 尤其是女性。 这当然需要“觉醒”。 在王姽婳她们看来,或许觉得申用嘉对她好,只是因为忏悔c同情,是申用嘉在“救”她。 而恰恰相反,说王姽婳在“救”申用嘉,似乎更加准确。这时候,更需要“救赎”的其实是申用嘉。 正如父母亡故子女需守制一样,在这个时代有几个人可以想到,守制超度的并不是死者而是生者。 这都需要人类的觉醒。 所以朱翊镠听完徐文颖的汇报,不禁冲她竖起大拇指,赞道: “你是这个时代当之无愧的先锋。” 徐文颖莞尔一笑,同样也冲朱翊镠竖起大拇指,说道: “我完全站在姽婳妹妹的角度,丝毫没有考虑申用嘉的感受,而你身为一位男子,居然肯定我。嘿嘿,我是时代的先锋,这个我知道,所以对于你对我的肯定,我也给予充分的肯定。” “面对表扬,你就不能谦虚一点?”朱翊镠摇头而笑,但内心喜悦,感觉这狂妄而不失水准的话听得那么熟悉。 “我这叫自信c洒脱。” “为什么相认姽婳为妹妹。” “第一,正如你所说,我觉得她意志力坚强,所以真心喜欢她;第二,因为我当时想到了之怿姐姐,感觉这样可以给她以温暖与自信,就像当初之怿姐姐对我一样。” “谢谢!” “客气啥?”徐文颖双眉一扬,继而又问,“哦,为什么要说谢谢?” “你认了姽婳为妹妹,那我不是也就多了一个妹妹吗?”朱翊镠喃喃地道,“只是这辈分,似乎已经乱了。” “什么辈分?” “我们认了姽婳为妹妹,可姽婳妹妹得叫小朱为哥呢,而小 朱叫我们师祖师祖母,那又该叫姽婳妹妹叫什么呢?辈分是不是乱了?” “不管。”徐文颖一摆手道,“明天吩咐人送几个好菜呗,姽婳妹妹要来,我准备亲自下厨。” “老婆大人,遵命。” “姽婳妹妹羡慕我。”忽然徐文颖甜蜜地道,“她说我与众不同,但也是得益于你的开明与包容。” “她说得太对了!”朱翊镠脱口而出但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不是你夫君开明与包容,你这思想都够进油锅地狱了。” “哼,我这什么思想?” “瞧你现在什么态度?”朱翊镠抬手指着徐文颖,“你自己品,慢慢品就你这神情c姿态,除了我这么开明的人能够包容,试问还有谁?” “还有我爹。”徐文颖不假思索。 “好吧,你赢了。” “你说,你会不会这样一辈子惯着我呀?”忽然,徐文颖又认真地问道。 朱翊镠道:“那得看你会不会一辈子爱着我,听我的话了。” “爱你一辈子,可以保证;但一辈子听你的话,我可不敢保证。之怿姐姐都没有一辈子听你的话呢。” “她怎么没有?” “哪有?当初我可清楚地记得,你根本就不想娶我,还不是之怿姐姐违背了你的意思,临死前嘱咐你。不然,你扪心自问,会娶我吗?” “”朱翊镠哑口无言。 “所以呢,你那么爱之怿姐姐,之怿姐姐也那么爱你,都没有一辈子听你的话,你也休想我一辈子听你的。” 一本正经说完,随即徐文颖又笑了笑说:“不过你放心,我还是懂得夫为妇纲,绝不部分还是会听你的。” “你还差不多。”朱翊镠回之一笑。 。 正文卷 第1546章 在辽东挣钱难啊 次日一早。 朱翊镠对徐文颖说道:“今天姽婳妹妹要来,我是不是该回避?” “你说呢?”徐文颖反问。 “女人与女人之间通常有聊不完的话题,我在的话怕影响你们发挥,所以还是决定不打扰你们了。” “聪明。”徐文颖莞尔一笑。 这样,朱翊镠便带着朱八戒去了巡抚衙门,途中问朱八戒:“昨儿个罚跪时反思了没有?” “师祖,反思什么?”朱八戒一愣。 “敢情罚你跪时啥都不想吗?” “师祖,也想,后来肚子饿了,一直想着有吃的就好。” “”朱翊镠摇头。 “师祖,关键徒孙觉得也没做错什么呀,申用嘉还感谢我揍他几拳呢。”朱八戒弱弱地嘀咕一句。 刚到衙门口,便看见申用嘉随他岳父王象乾也一道来了。 申用嘉过来行礼。 朱八戒一副凶巴巴的样,恨不得上去再揍申用嘉几拳。 “今天怎么来衙门了?”朱翊镠望着申用嘉脸上的淤青问道。 “陛下,姽婳今日有约,所以我就随岳父一道来了。”申用嘉回答说。 “昨天被小朱揍了,有何感想?” “心里舒服一点。陛下,姽婳身子虚弱,我想出去作画挣钱,买些长白山人参给姽婳补身子,但不知哪个地方的人认可我的画作,还请陛下指示。” “这个”朱翊镠稍一沉吟,“辽东这边的人,好像都没有这个闲情逸致,你的画不一定卖得出好价钱。” 除了作画,申用嘉确实没有其它的特长,那挣钱就成了问题。 故而他紧锁眉头,问道:“陛下,那可怎么办?其它我也不会呀。” 这时王象乾接过,不解地道:“可是陛下,当日大钦岛与砣矶岛上的居民为何对嘉儿的画似乎很感兴趣?” “或许因为那里的人生活水平高,有精神方面的追求。”朱翊镠猜度地道,“可辽东连年有战,这里的人整日为生活奔波劳累,哪有这个闲情逸致?十有八九欣赏不来的。” “那不知陛下有何快速生财之法?”申用嘉虚心请教。 都知道朱翊镠点子多,挣钱是他的强项,无人能及。 其实,在辽东朱翊镠也不知道该挣谁的钱,毕竟整体穷苦落后,挣穷人的钱终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况且利润微薄,非他所愿。 不像京城与江南地区,富人多,观念也较为先进,挣钱相对容易些。 在辽东挣谁的钱来得快呢?可以说挣穷人的钱就没有来得快的。 加上申用嘉确实没有其它技能,所以快速挣钱之道是个难题。 但也不是说辽东一个富人没有,有做买卖的富商,至于能不能欣赏申用嘉的画作,朱翊镠真不敢保证。 “这样,你先尽管画,画完了朕帮你卖。”朱翊镠思虑一番后道,“这回朕体谅你,就五五分成吧。” “多谢陛下。”申用嘉大喜。 “不过,朕有一个要求,你过来。”朱翊镠冲申用嘉招了招手。 申用嘉走到朱翊镠身边。朱翊镠附在他耳边小声咕哝了两句。 申用嘉疑虑片许后点头。他还是相信只要朱翊镠出手,就一定能成。 请教完后申用嘉满意地离开。 对于大部分辽东人而言,眼下最重要的仍是保证他们不受战乱之苦,解决吃饱的问题,在肚子都填不饱的时候想其它方面未免为时过早。 如今番薯c马铃薯物种都从京城那运抵过来,暖棚种植技术与要领也已经传达给辽人了,多片区域都开始培植栽种,相信很快就见有成效。 王姽婳在她娘的陪同下,来到徐文颖的住处。不过她娘将她一送来,自己就先回去了。 这倒是合乎徐文颖的心意,毕竟长辈在多多少少有些局促。 “姐姐就一个人在家吗?”王姽婳来了四处张望。 “一个人不好吗?”徐文颖反问,继而笑了笑,“皇上本想与你说话,可又怕影响我们,所以就去了巡抚衙门。” “皇上可真体贴,又尊重姐姐。” “他是尊重天下所有女性,不仅仅只是尊重我。”徐文颖有心纠正。 “姐姐这后院真的就你一人呀?” “当然也不是了,还有三名近侍贴身保护我与皇上,只是平时有客人来,通常看不到她们而已。” “ 哦,姐姐是淑妃,还以为真的就你连一个下人都没有呢。” “今天姐姐亲自下厨,做几道拿手好菜,给妹妹尝尝。” “多谢姐姐。” “你现在身子虚弱,也不宜大补,但每天要多吃一点。哦对了,昨天姐姐与你说的那些话,有没有好好考虑?” “当然有了。”提到这事儿,王姽婳便变得严肃起来。 但这道坎儿终究是要迈过去的,逃避也不是办法。 “来,说来姐听听。”徐文颖亲切地拉着王姽婳的手。 “我与娘都觉得姐姐言之有理,总归夫妻一场,不过也没想着就这么快答应他。”王姽婳幽幽言道,“只要他足够真诚,不嫌弃,我何尝不希望余生有一个像皇上对姐姐那样的知音人陪伴?” “妹妹这么想就对了。”徐文颖笑着鼓励道,“要觉得男人也没什么了不起,凭什么只让我们女人取悦他们男人,而不让他们男人取悦我们女人?就该让申用嘉尝尝取悦妹妹的味道。” “皇上是不是也经常取悦姐姐呢?”王姽婳以调侃的口吻笑问。 “我们?当然了,不过我们是相互取悦。本来就该这样,才能长久嘛。皇上说这叫作平等,男女平等。” “男女平等?姐姐,真的可以做到男女平等吗?”王姽婳带有两分疑虑。 “算是皇上的主张与理想吧。”徐文颖如是般回道。她也感觉很难,因为只能与朱翊镠在一起才能感觉到,与其他人都不能,足见这段路还很长,而皇上才是第一个上路的人。 所以只能说是“主张与理想”,要做到男女平等,绝非一朝一夕之事。 “当初姐姐为什么有如此大的决心发誓今生今世非皇上不嫁呢?”王姽婳感觉这个话题聊起来会轻松一些。 毕竟徐文颖已经成功了。倘若皇上未娶自然另当别论。 。 正文卷 第1547章 先锋的觉醒 “在妹妹面前说这个,是不是有点不地道?”徐文颖浅浅一笑。 “姐姐是怕你的感情与我的感情形成鲜明的对比从而令我伤心吗?”王姽婳心思洞明地笑,继而摇了摇头,“说吧,没关系的,妹妹我都已经伤成这样了,还有什么可以伤到我呢?” “也对。”徐文颖点头道是,“生活很有意思,有时候总是让我们受伤,可到后来才发现,那些受过伤的地方最后都变成我们最强壮的地方。” “当经历过一场大风暴之后,我早已经不再是原来的那个我了。”王姽婳也点点头,感慨地道,“现在回想起来,在乌蟒岛上,我都佩服我自己,到底靠什么支撑到最后的?原来人的灵魂可以承受许多原本不敢想的东西。” “我与皇上都佩服妹妹超强的意志力呢。”徐文颖由衷地道。 “既然如此,姐姐还怕我受不了你与皇上的恩爱吗?” “好,妹妹想听,我说便是了,但不许怪姐姐在你面前秀恩爱哈。” “知道,姐姐曾经没看上他嘛,曾经皇上不是撮合过你们吗?” “说来我与妹妹还真是有缘哈,居然与同一个男人扯上关系。姐姐当初确实没看上他,因为见到皇上第一面我就喜欢,对其他男人都没兴趣了。” “要是皇上不打算娶姐姐怎么办?” “孤注一掷赌一把,要想得到最好的东西,当然得下血本,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毕竟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当时想着最坏的打算无非就是这辈子一个人过嘛,也没什么了不起。” “姐姐果然是女中豪杰!可既然姐姐觉得一个人过也没什么了不起,那为何劝妹妹试着接受他呢?” “姐姐是说如果你心中还有他,就不妨试着接受。一个人过是没问题,可如果有人愿意陪你过不是更好吗?饿了可以让他给你买吃的,渴了可以让他给你端茶倒水,关键他还能挣钱。” “皇上就是这么对姐姐的吗?” “对呀!”徐文颖双眉向上一挑,“该撒娇的时候撒娇,该是小性子的时候使小性子,女人不就要这样?” 王姽婳道:“还是因为姐姐遇到一个宠爱你的好男人。” “皇上说申用嘉也是一个真男人,如果他一旦认真起来,对妹妹可以像对作画一样,那妹妹就幸福了。” “我可不敢奢望。” “想想又不亏嘛,万一实现了呢?就像当初姐姐一样,豪爽地赌一把,赢了就赚了,输了一个人过。” “这点妹妹还是比不过姐姐,甘拜下风。”王姽婳摇头笑了笑。 “皇上看人的眼光很准,他一直看好申用嘉,认为他是个真男人,我想应该就是吧。妹妹不要气馁。” “姐姐阳光,积极,向上,皇上娶了你也是他的福气。”王姽婳道。 “先不管妹妹说得对不对,但这个思维姐喜欢。”徐文颖道,“凭什么对女人的评判标准要建立在男人的基础上,而评判男人时却不能反过来?” “姐姐是想为女性争夺话语权吗?” “争取是一方面,但另一方面也需要我们这些女子的觉醒,倘若处处自卑总以男人为中心,那女子永远都将没有地位没有自己的话语权。” “”王姽婳有些惊讶,不禁问,“姐姐这思想,皇上认同吗?” “当然认同,皇上若不认同,我也要争取。”徐文颖坚定地道。 “姐姐不怕被人说你是女强人吗?”王姽婳又道。 “女强人?”徐文颖摇头而笑,不以为然道,“姐这算不得强势吧,在皇上面前我依然还是小女人一个,只不过是想告诉天下女人,不必处处站在男人的视角评判自己。” “可女人不能盼头露面,这也不能那也不能,终究还是弱势群体。” “所以才需要我们努力争取啊,但前提是我们要改变自己的思维,不要以为自己处处低男人一等。” “以后妹妹要多向姐姐学习请教。” “妹妹觉得有道理不?” “有啊。皇上都赞同,怎么会没有道理?” “假若抛开皇上不谈呢?”徐文颖追问道。 “如果没有皇上的支持,姐姐的想法再好,恐怕都将付之流水,绝没有生存的空间。”王姽婳回道。 “看来妹妹还是觉得男人才是天。”徐文颖微微叹了一口气。 王姽婳也没有争辩,可心想难道不是这样吗?在这个男尊女卑的男权社会里,男人本来就是天啊。 “妹妹是不是觉得姐姐的思想与这个时 代格格不入?”徐文颖鉴貌辨色,望着王姽婳轻轻地问。 “我想很大程度是皇上的思想影响了姐姐吧?”王姽婳如是般回道。 “也许是有皇上纵容的原因吧,但妹妹相信姐姐,姐姐真是这样想的。” “我当然相信,姐姐就是我们这个时代为女性之觉醒吹响号角的人。” “嘿嘿!”徐文颖笑了笑,“皇上说我是这个时代当之无愧的先锋。” “我现在总算明白姐姐当初为什么敢向天下人发誓非皇上不嫁了。”王姽婳觉得自己已经找到了答案。 “妹妹是不是觉得姐有点虎?” “放在别人身上肯定是了,可放在姐姐身上,一切都是那么合情合理。” “其实我有今天的身份地位,全靠之怿姐姐,皇上最爱的人并不是我。” “我想那是因为皇上是一个不忘旧情的人,倘若皇上最先遇到姐姐,那皇上最爱的人肯定就是姐姐了。” 王姽婳还以为徐文颖情绪有两分低落,所以赶紧抚慰道。 但其实没有,徐文颖只是一想起李之怿,便情不自禁地怀念c伤感,并非因为感觉皇上最爱的人不是她。 “好了,与姽婳妹妹说了那么多,我要是为你做吃的。” “姐姐真的要为妹妹做吃的呀?” “当然。” “姐姐是淑妃娘娘,妹妹岂敢让姐姐亲自动手?”王姽婳忙站起来。 “今天妹妹只把我当作姐姐就好了。” “那我去忙姐姐。” “今天是第一次不用,下次可以。”徐文颖将王姽婳按下。 “那,好吧。”王姽婳见徐文颖盛意拳拳,也就不再推却了,今天一席话又让她感触颇深。 对徐文颖也更加了解了。 。 正文卷 第1548章 我的心不会变 徐文颖与王姽婳吃完饭,又天南地北地聊了好大一阵子。 一名近侍进来禀报说申用嘉来了。 “他来了?”徐文颖道。 “是,他说来接夫人回家的。”近侍回答。 “来得正好,让他进来。” 转眼间申用嘉被近侍领了进来。 “臣参见淑妃娘娘!” “免礼。”徐文颖一抬手,问道,“是你一个人来接姽婳妹妹吗?” “是。”第一申用嘉认识徐文颖,第二来之前丈母娘也交代过他。 “我娘为何没来?”王姽婳冷冷地问。 “娘在府上收拾屋子。” 王姽婳扭头过去,倒也没说什么。 “申用嘉。”徐文颖忽然喊一声。 “臣在。” “想问你两个问题。” “娘娘请问。” “现在觉得姽婳重要还是作画重要?” “娘娘,一样重要,失去哪一个,臣都觉得不能立于人世。” “当着我与姽婳的面,为什么不说姽婳更重要?” “臣不敢欺骗娘娘与姽婳。”申用嘉不疾不徐地回道,“其实除了作画,臣一无所长,作为一个男人,如果不能挣钱养家,那无异于废物一个,所以对臣而言作画也很重要。” “再问你,倘若姽婳妹妹执意与你和离呢?”徐文颖又道。 “娘娘,除非姽婳有了别的疼爱她的男人,否则即便追到天涯海角我也不会答应。如果有一天姽婳心里真的不需要我了,那我出家做和尚。” 申用嘉态度决绝地道。这个问题他其实不是没有想过。反正此时此刻这是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在皇上面前表过态没?” “在皇上,在岳父岳母姽婳面前都表过态。”申用嘉回道。 “我已经认了姽婳为妹妹,倘若你以后欺负她,我定不饶你。” “娘娘请放心,倘若日后我欺负姽婳让她受委屈,不用娘娘找我,我自会来皇上c娘娘面前自刎谢罪。” “好,男儿大丈夫,当言而有信。”徐文颖虽然颇为欣慰,因为能感觉到申用嘉此刻态度的诚恳与炙热。 但还是接着说道:“不过男人嘴里的话通常都不可信,所以我也不需要你立什么誓言,只看你的行动。” “请娘娘随时监督。”申用嘉拱手。 徐文颖这才对王姽婳点头道:“姽婳妹妹,既然妹夫来接你,姐姐就不派人专程送你了。” “姐姐告辞!” “随时欢迎妹妹来这里做客。” “好!” 王姽婳径自去了,走过申用嘉身旁时,也没有看人家一眼。 申用嘉无比虔诚地跟在后头。 徐文颖望着,不禁喃喃地道:“这理应是幸福的一对儿啊。当一个男人降低姿态,去讨好一个女人时,没有理由不幸福,除非女人心里没有这个男人,可看姽婳妹妹不像这样的女人。” 王姽婳与申用嘉在回来的途中一句话都没说,倒是到家了之后王姽婳忽然来了一句:“你去大钦岛与砣矶岛履行你的诺言吧。” 尽管态度很冷,可申用嘉听了异常激动,毕竟这是多少日子以来王姽婳主动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由于太激动,以致于他一时愣住了竟不知如何回答。 “与你说话呢,你没听见吗?”王姽婳又冷冷地来了一句。 “听见了,我当然听见了。”申用嘉激动地道,“只是眼下你身子尚未恢复,我岂能放心就这样去了?” “既然答应人家,就赶紧去履行。” “这个我知道。” “我不用你照顾,爹娘都在身边,如今我又认了淑妃娘娘为姐姐。” “可是” “难道要我陪你一道去吗?” “好,好,我听你的,明天就去渤海海峡。”申用嘉道,“本来今天我随爹去找皇上,恳求皇上传授我挣钱之道,皇上说在辽东以作画挣钱恐怕有点难,我正愁没有好去处呢。” “你要钱作甚?” “你身子虚弱,想给你买些长白山人参给你补身子。” “不必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倘若缺钱,让爹娘给你一些。” “我自己不缺钱。”申用嘉摇头,“我没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 “到大钦岛与砣矶岛那 边,不是要免费为他们服务一年吗?” “是。” “明天就去吧,早去早结束。” “好,那姽婳保重,我服务完一年便来找你,我们永远是夫妻。” “到时候再说。” “我可以给你写信吗?”申用嘉轻声轻语地问道。 “随你便。”王姽婳态度一直很冷。 “多谢!”申用嘉却是相当激动。 “有合适的女子可以娶了。”王姽婳又忽然来了一句。 “我这辈子只娶姽婳你一个,不会再娶其他女人。”申用嘉信誓旦旦地道,“我的心再也容不下其他女人。” “我可以看作你是在赎罪吗?”王姽婳直言不讳地道。与徐文颖两次谈话还是让她觉得大有收获,不必在男人面前畏畏缩缩非得考虑男人怎么想。 “姽婳可以这样认为,但我的心是虔而热烈的。”申用嘉不善说谎。 刚才徐文颖问他王姽婳与作画哪个更重要,他都没有撒谎。 “一年之后自己再问问你的心。”王姽婳意味深长地道。 “好!我的心不会变。” 朱翊镠随辽东官员一样,在散衙的时间到了之后才回来。 与王象乾关于辽东深入改革,尤其是水师的建设交换了若干意见。 虽然朱翊镠感觉迫在眉睫,但他也心知肚明,这难度不小。 毕竟,辽东经济实力摆在那儿。 首先,国家各项政策方针肯定要向这边适当倾斜才行。 其次,鼓励辽人在确保能吃饱c没有战乱之苦的前提下,从事各项生产与经营活动,甚至跳出辽东的圈子,到全国各地去谋求发展。 当然,与王象乾肯定也提到了他女儿王姽婳与申用嘉的事。 现在算是王象乾的一块儿心病。 朱翊镠当然会给他信心,尤其是当徐文颖出面安抚王姽婳之后。 朱翊镠觉得王姽婳与申用嘉在一起的可能性继续扩大。 王象乾自然感激涕零。有皇上淑妃两人出马,感觉心里很踏实。 。 正文卷 第1549章 感觉有了身孕 次日一早。 申用嘉向朱翊镠辞行。 由于王姽婳主动开口与他说话,让他昨晚激动得一个晚上都没睡。 而且昨天说的话还真是不少。 朱翊镠知道申用嘉当日答应大钦岛与砣矶岛居民停留两岛一年的事儿。 “既然许诺人家,那就去呗。” “可如此一来,就不能为陛下作画挣钱了。”申用嘉还惦记着这事儿。 “缺钱的是你,又不是朕。” “不过到了那边,我会作画派人送到陛下这边来。”申用嘉道。 “嗯,这样也好。”朱翊镠点点头。 “陛下若有时间,恳请您与姽婳交交心。她现在的情绪还是十分低落。” “放心去,有朕与淑妃,只要你不变心,姽婳应该还是你的妻子。” “有陛下这句话,臣就放心了。”申用嘉大喜,对着朱翊镠磕头致谢。 “有没有与你爹写信?”朱翊镠问。 “上次救姽婳出乌蟒岛时写过,后来就没有了。” “没有告诉姽婳受伤的事儿吧?” “没有。” “那你爹娘这会儿肯定着急,按理说如果你与姽婳没有和离,就该回京。你这一去又是一年,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京,与你爹娘解释清楚,为什么暂时回不去。”朱翊镠交代说。 “可不知道怎么解释。”申用嘉一脸难色,望着朱翊镠。 “就说当日为了救姽婳,答应大钦岛砣矶岛两岛居民为他们作画一年,至于姽婳的事暂时就不要说了。” “明白。”申用嘉点点头。 “需要人手吗?还是你一个人去?” “多谢陛下!不需要人手。” “有困难说话。” “没有。” “那你去吧,如果不出意外,在你服务期间,朕应该会去一趟的。” “好,届时再与陛下絮叨。” “这事儿不要透露给其他人知道。” “明白。陛下保重!”申用嘉跪下给朱翊镠磕了三个响头才离开。 那是发自肺腑的感激。 申用嘉离开后。 徐文颖喃喃地道:“姽婳妹妹怎么突然让申用嘉去渤海海峡那边呢?” “不应该吗?”朱翊镠反问,“当日申用嘉可是许诺了两岛居民。” “我不是这个意思,答应人家那当然得遵守诺言。”徐文颖似有所思。 “那你想什么?” “我是在想,姽婳妹妹为何突然让申用嘉离开。”徐文颖紧锁眉头。 “你这句话与刚才那句话有什么分别吗?”朱翊镠凝望着徐文颖。 “女人的心思,你们男人有时候猜不懂。”徐文颖似乎想到了什么。 “你在想什么?直说。”朱翊镠已经感觉到与徐文颖话里有话。 “我在想姽婳妹妹是否有了身孕?” “什么?怀有身孕?”朱翊镠一惊,忙问,“孩子是谁的?” “如果我估计得没错,那应该不是申用嘉的。”徐文颖道,“不然这时候姽婳妹妹不会让他离开。” “你的意思,是海盗留下的?” 徐文颖点了点头。 朱翊镠有点无语。 老天爷要不要这样玩人啊?这岂不是增加申用嘉的压力? 徐文颖又猜度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姽婳妹妹要不想将孩子生下来,刚好申用嘉出去一年时间正好;要不想将孩子做掉,没打算让申用嘉知道。” “姽婳眼下身子那么虚弱,她腹中的孩子能保住吗?”朱翊镠担忧地道。 “现在还早呢,孩子吸收不了多少营养,几个月以后或许才知道。” “你只是怀疑姽婳有了身孕,还是已经看出来了?”朱翊镠又问。 “感觉。”徐文颖回了两个字。 “你看能不能得到一个确切的消息。” “我正在想要不要直接问姽婳妹妹。” “这事儿搞清楚好。” “假若姽婳妹妹真有了身孕,孩子是海盗留下的,你会让姽婳怎么做?” “孩子是无辜的。”朱翊镠感叹地道。 “可如果申用嘉知道,势必会影响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也许孩子就成了他们夫妻间永远跨不过去的一道坎儿。” “只怪海盗们可恶,总不能剥夺一条无辜的生命。” “你是建议生下来?” “在不影响姽婳健康与生命的前提下当然建议生下来。我们任何人都没有权力剥夺孩子的生命,包括父母。” “可你想过后果没有呢?让姽婳如何见人?如何面对申用嘉?以后的日子又如何与申用嘉相处?” “现在还只是猜测中,你想办法去确认一下。”朱翊镠道。 “女人的感觉有时候很准。” “我原本以为他们不久必将和好,你这一说,让他们中间忽然横插一道难以逾越的坎儿。”朱翊镠喃喃地道。 “其实很简单,不要孩子就是嘛,反正又不知道亲爹是谁,生下来没有一个开心的,包括孩子,何必要生呢?” 朱翊镠沉默不语,他感觉自己的观念与这个时代又有点格格不入了。 其实父母到底有没有权利决定要还是不要自己的孩子一直存在争议。 无论东方还是西方国家都有争议。 “看来你是不同意我的做法了。”徐文颖心领神会地道。 “你先确定,然后看姽婳怎么想。”朱翊镠也感觉头疼。 毕竟他也不能跳脱这个时代,孩子有权利,父母也有权利,在这个时代这是一个道德而非法律的问题。 几百年后即便有法律保护,其境况依然不乐观。无故流产c引产,将孩子扼杀于腹中的父母依然存在。 “需要我表达你的看法吗?”徐文颖弱弱地问道。 “暂时先不必。”朱翊镠道。 “可瞧你的神情似乎很痛苦,最痛苦的人应该是姽婳妹妹。” “没事儿,我只是多想了一些。”朱翊镠故作镇定,但思绪飞驰。 说曹操曹操到,两人正说着,近侍进来禀报说王姽婳来了。 朱翊镠便去了巡抚衙门。但还在想着,如果徐文颖的感觉是对的,那他这时候需不需要表态? 只要他表态,多少会影响王姽婳的判断。他倾向于孩子是无辜的,可如果王姽婳拒绝生育,这个时代没有明确的法律,谁又能干预? 。 正文卷 第1550章 孽种不能要…… 徐文颖拉着王姽婳的手,“姽婳妹妹怎么突然决定让申用嘉离开?” “姐姐,我想死。”王姽婳平静地道。 “姽婳妹妹你想什么呢?”徐文颖以责斥的口吻道。但她心里清楚,这时候王姽婳表现得越平静,说明说出来的话越真实,就是想死的心都有。 “可我又怕爹娘伤心。” “昨天不是好好的吗?怎么今天又忽然想死?妹妹以后不许说这种话。”徐文颖一本正经地说道。 “可是姐姐,我怀疑自己已经有了身孕。”王姽婳顿时泪如雨下。 看,感觉对的吧?徐文颖舒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问道:“孩子是谁的?” “不是他的。” “这便是你忽然决定让申用嘉离开你身边的原因?” 王姽婳点了点头。 “妹妹坐,先别着急。”徐文颖尽量抚慰,“你爹娘知道吗?” “不知道,我不敢告诉他们。” “妹妹是怎么想的?” “我现在头脑一片混乱,感觉脑子嗡嗡作响,什么都不知道。我想在姐姐这里住两天好不好?” “当然没问题。” “皇上不会不高兴吧?” “不会。姐姐比你还先怀孕呢。” “我看出来了,正因为看出来姐姐怀孕了,所以我才想到自己。” “妹妹先别想那么多,事情已经发生无法改变,担心也没用。在姐姐这里安心住两天,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再从长计议好不好?” “姐姐,怎么办?若非为了爹娘,我真想一死了之一了百了。” “又开始胡说!” “姐姐能体会我现在的心情吗?” “当然能。” “要是姐姐会怎么做?” “你是想问你肚子里的孩子吗?” “嗯。” “想要就生下来,不想要就不生,取决于妹妹自己的态度。以妹妹现在的状态,我觉得你有权利决定要还是不要。” 见王姽婳一副痛苦的模样儿,徐文颖接着又道:“妹妹暂时还是别想了,先平复一下情绪,慢慢考虑,不急哈。” “姐姐,为什么我的命会那么苦?”王姽婳趴在徐文颖肩膀上痛哭流涕。 徐文颖也不知怎么安慰才好,只能抱着王姽婳,让她不要哭不要伤心。 可也只能如此,语言这时候什么玩意儿都不是。 朱翊镠回来,看见王姽婳还在,而且眼睛都哭肿了。 那不用问,徐文颖感觉对了。 虽然还不知王姽婳到底怎么想,但这事儿怎么看都悲惨。 即便结局比想象中的要好,对王姽婳也是一种沉重的负担。要孩子,不要孩子,心里都要流血。 王象乾回府,不见女儿,一问原来去了徐文颖那里。 当即抱怨起来:“婳儿真不懂事,居然跑到皇上淑妃娘娘那里过夜,让他们欢迎还是不欢迎?” “你整天只忙着政务,知道什么?”夫人没好气地来了一句。 “夫人这叫什么话?你是说我这个做父亲的不够关心女儿?” “你有多关心?” “怎么不关心了?” “女儿可能怀孕了,你知道吗?”夫人眼泪夺眶而出。 “”王象乾顿时愣住,继而深感不妙谨慎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一个多月前。” “”王象乾傻眼了。 “知道女儿为什么突然决定将嘉儿支开吧?知道女儿为什么不回来宁可去打扰皇上淑妃娘娘吧?女儿心里苦啊!你还敢说你有多关心女儿?” “那婳儿腹中的孽种要不得。”王象乾忽然咬牙切齿地道。 “还说你关心女儿?这就是你所谓的关心吗?”夫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道,“你有没有问过婳儿怎么想?你有没有考虑婳儿眼下身子虚弱?你不知道流产引产对女人的伤害很大吗?” “可孩子分明就是孽种啊!生下来作甚?”王象乾一跺脚,坚持认为。 “女儿已经嫁出去了,又不是你王家的人?她又不是心甘情愿与人生下的野种,让她有什么办法?你能想到女儿现在有多害怕c有多大压力吗?我可告诉你,你口口声声说最疼爱女儿,可如果你逼迫她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我跟你没完!我们就这一个女儿,她要不是 为了不让我们伤心,早就死了。” 夫人越说越激动,越说越伤心。 王象乾脑子也乱了,本来他觉得这孽种一定不能要,可被夫人一顿数落又感觉对女儿来说太残忍了。 他都有点不敢想。 “夫人别哭,别哭了,哭得我脑子乱糟糟的。”王象乾懊恼地道。 可夫人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接着哭诉道:“我们是她亲生父母,她都不敢告诉我们,而跑到淑妃娘娘那儿去,你知道女儿心里有多苦吗?” “知道,知道” “知道还不顾女儿的感受?” “我怎么没顾女儿的感受?你能确定女儿到底想怎么做吗?咱们现在不是还处于一个商量的阶段吗?看你激动得” “到底是你激动还是我激动?” “你嫁我之后就没有这么激动过。”王象乾掷地有声地道。 “你也没有。”夫人回击。 “好好好,不争了,不争了,解决问题要紧,夫人说怎么办吧?” “能不能认定这是嘉儿的孩子?” “这”王象乾犹豫,“这样对嘉儿不公平吧?是告诉他实情,还是隐瞒不告诉他呢?婳儿也不会这么做呀。再说了纸包不住火,将来嘉儿知道,那对他就是二次伤害,会怨恨女儿一辈子的。夫人觉得这样做妥当吗?咱王家是这样的人吗?” “那你说怎么办?”夫人怒问。 “”王象乾心里其实还是说,这孽种可不能要,但面对夫人的怒气,他选择了沉默不吭声。毕竟夫人说得对,女儿心里太苦了。 接二连三,大大小小的打击,从申用嘉拒婚,再到要闹和离,再到失踪被凌辱,如今又爆有身孕,孩子不是申用嘉的让人如何承受? 夫人哭得泪眼婆娑。王象乾何尝不想关起门来痛哭一场? 本以为越过山丘就能看见平原,可谁曾想到,越过一山还有一山,一山竞比一山高。 。 正文卷 第1551章 朕陪他们慢慢玩 王象乾与夫人辗转难眠。 他们只有王姽婳一个女儿,却没想到发生如此悲惨的事。 王象乾悲伤归悲伤,但只将责任归结到可恶的海盗头上。 夫人就不一样了,又开始嘀咕早知如此就不嫁给申用嘉。好不容易对申用嘉态度好转,恨意又萌生了。 让女儿接下来怎么办? 她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女儿,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嫁女儿又不是投资做买卖,为什么在她看来嫁得越好反而风险越高?要知道嫁个普通人就好了。 朱翊镠这两天都得一个人睡了。 他的心也很纠结,面对王姽婳时变得小心翼翼,虽然他很讨厌这种不自在的交往方式,但又有什么办法? 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并不相通。他所认为的苦也许不如王姽婳的十分之一。 此时已是夜深人静。 朱翊镠躺着翻来覆去睡不着。 徐文颖轻手轻脚进来了。 朱翊镠忙道:“你怎么不陪着姽婳?” 徐文颖回答:“我与姽婳妹妹说了,过来看你一眼说一句晚安就回去。” “她情绪怎样?” “不用问,肯定痛苦。” “那她腹中的孩子呢?”朱翊镠又关心地问道。 “我让她暂时不想,先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 “这样也好,先冷静冷静。” “这两天晚上我不能陪你,你一个人睡是不是感觉更开心啊?”徐文颖忽然以打趣的口吻问道。 “那肯定还是有你陪着更开心。” “好吧,我且当作是真话。”徐文颖莞尔一笑,带着两分小得意。 “这些天你只管陪着姽婳,多积极引导。”朱翊镠又嘱咐道。 “知道了,不过先申明哈,关于要不要孩子,我与你想法不同。”徐文颖认真地道,“必须站在姽婳妹妹的角度,她高兴生就生,不高兴生就不生,不能给她任何道德上的压力,这话我已经与姽婳说过了,要以她自己为中心。” “好吧。”朱翊镠带着些许遗憾点了点头。他确实很难抉择。 “就这样,我回姽婳妹妹那边去。”徐文颖啄了一口后离开。 徐文颖重新回到王姽婳身边。 两人并肩而睡。 徐文颖问道:“姽婳妹妹,你想不想与皇上交一次心?” “姐姐为何这样问?” “因为皇上的思维许多时候与我们不同,与他交心聊天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启发。”徐文颖如是般解释道。 当然,这是她的心里话,也是她最诚挚的建议。 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认知障”。 尽管她与皇上想法不同,但也只是她个人的想法,并不能确定王姽婳的与她想法一模一样。 王姽婳如此痛苦,说明内心还是很纠结。如果轻轻松松就能决定下来,那就不会这般痛苦了。 “姐姐,但我现在没有做好准备。”王姽婳担忧地回答。 “不急,我也只是建议。” “好,我再想想。” “嗯,睡吧。”徐文颖拉着王姽婳的手道,“答应姐姐,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想什么一死了之一了百了,好吗?” “嗯!”王姽婳点了点头。 次日一早,朱翊镠携同朱八戒,依旧去了巡抚衙门。 其实他已经够早的了,但没想到王象乾比他还要早。 只是王象乾两眼浮肿,坐在那儿呆若木鸡,萎靡不振的样子,一看就是昨晚没有休息好的缘故。 朱翊镠进去时,他都没有察觉,还是朱翊镠先喊了一声。 “哎呀,陛下这早来了。”王象乾一个激灵,慌忙起身行礼。 “昨晚没睡吗?”朱翊镠问。 “睡倒是睡了,但”王象乾冲朱八戒一摆手,“小朱,你先出去,我与与师祖有几句话要单独说说。” “哦。”朱八戒应声而退。 待朱八戒离开,王象乾才道:“小女昨晚打扰陛下与淑妃娘娘了。” “这不叫事儿。” “昨晚臣一晚上都没睡着,小女跑到皇上与淑妃娘娘那里,那皇上肯定也已经知道了她怀孕的消息吧?” 一来王象乾没想着隐瞒皇上,二来也想问问 皇上的主意。 反正他脑壳儿疼,感觉脑子嗡嗡作响,什么主意都没有。 “知道。”朱翊镠平静地点了点头。 “婳儿命苦,竟遇这糟心事儿”王象乾摇头叹气,已然哽咽难鸣。 “谁也不想,可既然已经发生,还得勇敢地面对。”朱翊镠鼓励道。 “臣斗胆问陛下一句,该如何抉择?” “还是先问姽婳怎么想吧。”朱翊镠谨小慎微地回道,并没有立即表态。 他倒是很想表态,但又怕对王姽婳乃至王象乾与夫人都造成压力。 “婳儿这时候头脑指定更乱,她能有什么主意?”王象乾弱弱来了一句。 “先让她冷静冷静,不急,这些天就让她住在总兵府与淑妃为伴吧。” “谢陛下!”王象乾面上点头答应,可心里面想着这事儿怎能不急呢? 现在女儿肚子还看不出来,可女儿那么瘦,很容易凸显肚子的,这事儿越早解决越好,让他怎能不急嘛? “待朕稍后找个合适的机会与姽婳谈谈吧。”朱翊镠又斟酌地道。 “谢陛下关心!” 王象乾其实还是想问陛下将如何抉择?可刚才朱翊镠已经拒绝他,所以也就不好意思继续追问了。 恰好这时参将李兴进来禀报说,朝鲜使者代表已到辽阳。 王象乾当即满眼怒火地豁然站起。 朱翊镠抬手示意不要激动,朝鲜使者来又不是劫掠的海盗抓到了。 “等到了,带他们去巡抚衙门大堂候着。”朱翊镠吩咐李兴。 李兴忙去了。 “陛下,这宗案子一定要查出来。”王象乾紧握拳头咬牙切齿地道,“绝不能让那帮无恶不作的歹徒逍遥法外。” “朕知道,当然希望如此,可毕竟那是境外,并不好控制。”朱翊镠实事求是地回道,“况且朝鲜方一向积弱,对付小日本没有行之有效的手段。” “请求陛下对朝鲜方施压。” “这是肯定的,但还是不能保证最终的效果,就比如那帮海盗已扬长而去回日本了,让朝鲜有什么办法?”朱翊镠说道,“所以朕的意思是,一方面对朝鲜方施压,一方面要多抓日本人,抓到了我们就可以掌握主动权。” “臣明白。”王象乾拳头终于松开了。 “这就是朕为什么当日特意派李兴参将去传达朕的旨意,不要惊动了渤海海峡c长山列岛以及铁山一带的海盗,甚至包括东南沿海一带,朕都已经颁发旨意,只要抓到日本海盗c倭寇,便即刻押解京师。王巡抚放心,这宗案子朕绝对不会放手,定要讨一个说法,但也不要操之过急,这样容易打草惊蛇。既然想玩,朕就陪他们慢慢玩,玩不死他们不撒手。” 王象乾感激而佩服地点了点头。 。 正文卷 第1552章 都是国家大事儿 朝鲜方使者到了。 朱翊镠带着王象乾去接见。 本来对朝鲜方也没抱多大希望,所以朱翊镠很淡然。 经过一番开导与解说,王象乾的态度也平和了许多。 原来皇上是要内紧外松,意思就是倭寇海盗可以随便进来,但想出去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这样一来,对外自然不能太强势。 果不其然,如朱翊镠所料,朝鲜方对海上的控制十分薄弱,只是作为日本停靠的一个落脚点。 对于日本人在海上干什么勾当,他们一概不知,也不管。 朝鲜方一再申明,那些人干什么与他们无关,不过据他们查实,确实有朝鲜人为利益加入日本团队,与他们一道参与海上劫掠活动。 对于从前的劫掠事件,朝鲜方都不知道日本人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这次若非大明通知,他们根本不知情,故而追查起来是一件难事。 朝鲜方只能承诺以后监督防范,再有日本船队投靠朝鲜海岸,并向大明海域而来,会及时通知大明。 而对于这次海上劫掠事件,他们也在进一步调查中。并明确表态,大明有何要求,他们一定会全力配合。 总之,朝鲜方谦卑而诚恳,对大明表达了无比的友好与尊敬。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朱翊镠本也没抱多大希望,对朝鲜使者也就没有提出什么出格的要求。 查案c抓日本人,还得靠自己。 朱翊镠只强调申明两点:第一,务必防范日本的狼子野心,不能让日本人过多的干预朝鲜方的事务。 第二,加强海权观,本国海域与陆地都一样,不容外来势力随便进入,尤其日本人还是进来行凶作案。 这时候朝鲜对日本的“纵容”,势力固然是一方面,但另一方面也是观念上的问题,既没有意识到日本人的野心,对海权观也不够重视。 这才让日本逐渐尝到了甜头,不断地向朝鲜渗透,最终野心暴露无遗,从而引发了两国大战。 朝鲜不得不请求大明支援,酿成万历三大征之一:抗日援朝。 这一战对大明产生巨大影响,直接加快了大明退出历史舞台的步伐。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倘若一早朝鲜就意识到这个问题并加以防范,那么理论上这一战是可以避免的。 当然也只是理论上。 毕竟小日本自拥有一定实力后,就从来没有安分过,后续几百年乃至今时今日都没有一颗安分的心。 本性难移形容日本人再合适不过。 这是对于朝鲜方的交代。 而对于大明自己,必须加强铁山与皮岛一带的海上治安管理。 这个任务已经按照计划,交给李成梁的第五子李如梅。 因为朝鲜使者只为此事而来,故而表明自己方的态度,又听完大明方的意见之后便离开了。 而王象乾得知朱翊镠的目标,更加坚定了配合朱翊镠与日本人玩到底的决心,当然还有信心。 只是议论完国家大事,回到自己值房,王象乾一想到女儿眼下的处境,又开始头疼似裂了。 一直以来,他自认为爱女儿王姽婳要胜过爱儿子王与定。这次女儿出事的确影响他的情绪。 朱翊镠还是散衙后回总兵府。 刚一回来,徐文颖便笑着说:“姽婳妹妹想与皇上交心谈一谈。” 其时王姽婳就在徐文颖身边。 “好呀,我也正有此意。”朱翊镠欣然答应,而且为了不让王姽婳有压力,还特将“朕”换成了“我”。 “我需要回避一下吗?”徐文颖问。 “姐姐,别。”尚未等朱翊镠回答,王姽婳先开口了,拉着徐文颖不让走。 朱翊镠才说道:“不用回避,一起聊聊,像朋友一样,姽婳也不必局促。” 因为瞧着王姽婳很紧张的样子。 就这样,三个人坐下来。 王姽婳首先表达歉意:“这两天赖在这里,打扰皇上,真不好意思。” 朱翊镠态度温和地道:“姽婳妹妹别这么说,你的事儿就是国家大事儿,你爹与你公公即首辅申先生都牵挂着,而这两位是朕的股肱之臣啊!” “可我当前的处境”王姽婳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还是忍住没流下来。 “既然颖儿认你做了妹妹,我们便如同一家人,那我这个做兄长的,本着为姽婳妹妹好的宗旨原则,今儿个掏 心掏肺与妹妹聊一聊。” “好!多谢皇上!”王姽婳点点头。 “你叫颖儿为姐姐,但还是叫我大哥吧,免得你放不开。” “这”王姽婳犹豫不决地看了徐文颖一眼。 “姽婳妹妹叫他大哥吧,我有时候也这样叫。”徐文颖鼓励道。 “好吧,大哥。” “那我这个做大哥的就直言哈,姽婳妹妹是否为你肚子的孩子而忧虑?” 王姽婳点头道是。 “姽婳妹妹本着自己内心回答,孩子要是不要?”朱翊镠直截了当地问。 徐文颖都没有这样问过。 她怕。只是给出了自己的意见。所以聚精会神地听着。 王姽婳沉吟少许,鼓足勇气弱弱地回道:“大哥,我想留下来。” 徐文颖听得一怔愣。 朱翊镠反而松了一口气。 “好,可这样一来,姽婳妹妹需要承受很大的压力。” “大哥,昨晚我想了很久,我遭人凌辱,尽管申用嘉现在对我不错,可我并没有多大信心他会一辈子对我好,孩子生下来,我将来至少有个寄托,不至于感到生无可恋。” “妹妹,你想要孩子,可以与申用嘉生一个啊,这样岂不是更好吗?”徐文颖忙着急地说道。 “姐姐,孩子终究是我身上的肉。” “可孩子生下来不知父亲是谁,不仅没有父爱,还会忍受许多人的歧视,乃至羞辱,妹妹忍心看着孩子受这样的折磨吗?”徐文颖道。 “既然老天爷给了一个我孩子,我便不想剥夺他的生命。相沢也没父亲,她还不是一样活得好好的?” 王姽婳身边真有一个很好的例子。 徐文颖顿时无言以对,深深叹了口气后,接着又忧虑地问道:“那妹妹与申用嘉还能和好走下去吗?” 。 正文卷 第1553章 开心至上 “关于姐姐问的这个问题,不知大哥怎么看?”王姽婳看着朱翊镠。 “虽然对申用嘉有点不公平,但孩子已经成为姽婳妹妹身子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朱翊镠缓缓言道,“倘若申用嘉真的疼你爱你,就理应接受这个孩子,无论如何孩子终究是无辜的。” “多谢大哥的宽容与理解!”王姽婳眼泪终于还是流下来了。 相较于刚才,徐文颖这次微微叹了口气,一来因为王姽婳提及相沢,让她无言以对;二来见王姽婳如此激动,好像终于找到一个理解她的人。 其实她也只是建议只是担心,但本心还是尊重王姽婳的选择。 只不过没想到王姽婳居然决定要顶着压力将孩子生下来。 这个压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姽婳妹妹别哭了。”朱翊镠道,“我从一开始就倾向于孩子无辜,不要剥夺孩子的生命,不信问你颖儿姐姐。只是怕影响你的决断,所以不让颖儿告诉你而已,毕竟这个决定将来会让姽婳妹妹承受很大的压力。” “我知道。”王姽婳掏出手绢擦了一把眼泪,“但我相信能扛得住,况且有大哥支持,我还怕什么?” “我当然支持姽婳妹妹,但大哥或许并不能帮你分担多少压力,最终还是得落到姽婳妹妹头上。” “大哥大明之主,有了大哥支持,我便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 “不过,因为有我的支持,像你爹你娘申用嘉他们,如果反对,大哥都可以帮姽婳妹妹搞定。” “多谢大哥!”王姽婳忽然站起来,然后跪在朱翊镠面前磕头致谢。 “姽婳妹妹快快请起。”朱翊镠将王姽婳扶起来,“老天爷送给你一个孩子,不是你的错,孩子也是无辜的,虽然《大明律》并未相关规定,但大哥不赞同无故剥夺任何一个生命。” “妹妹不知如何感谢大哥!” “都一家人说这些作甚?即便姽婳妹妹没有认颖儿为姐姐,我为了你爹也会帮你,但前提是你自己愿意,倘若你不愿意,大哥也无能为力。” “我爹肯定反对。”王姽婳忧虑地道。 “大哥刚说了,你爹娘,包括申用嘉都不用你担心,你只管安心养胎,多吃多补给营养,眼下太瘦了。要不你就住在这里算了,刚好颖儿也有身孕,两人有个伴儿,还能相互照应。” “姐姐,可以吗?”王姽婳问徐文颖。 “当然可以,热烈欢迎!”徐文颖脱口而出,但随即又笑了笑说,“不过妹妹别指望我每天晚上都能陪你便是。” “不不不,我不要姐姐晚上陪我,住在这里,只是怕爹娘冷言冷语,他们不开心我也不开心,眼不见为净。等他们想通了,可以接受我肚里的孩子,我就立即回到他们身边。” “那妹妹就把这里当作你的家好了。” “多谢姐姐!多谢大哥!”王姽婳大大松了一口气,感觉瞬间解脱了似的。 “不得不说妹妹的勇气实在可嘉!”徐文颖由衷地佩服。 “大哥说得好,孩子是无辜的,又不是我不要脸与人怀上的野种,我有什么办法?”王姽婳无奈地说道。 “好吧,妹妹决定了就好,姐姐不会反对,只是提醒你,反正路是妹妹自己选的,有多大压力自己受着便是了。姐姐或许帮不了什么,但可以保证,倘若将来有谁敢诋毁侮辱妹妹,我第一个不饶他。”徐文颖正气凛然地道。 “有姐姐c有大哥真好!”王姽婳又难得地笑了,说道,“为了孩子,我以后要好好生活。大哥居然担心我太瘦了,难道忘了我曾经是一个近两百斤重的大胖姑娘吗?只要我稍微用点力,就应该可以很快胖起来的。” 这一刻,终于感觉王姽婳找到了为自己活下去的理由,从前她是丧的,还总说要不是为了父母早就死了。 朱翊镠与徐文颖都感到开心。 但朱翊镠更多是因为观念,而徐文颖更多是因为王姽婳开心而开心。 人活着不就是要开心一点吗? 原本在徐文颖的判断标准里,王姽婳到底要孩子还是不要孩子,就应该是基于王姽婳本人开心还是不开心,要是觉得开心比痛苦多,那就要孩子,否则就不要,如此简单而已。 既然王姽婳自己想要,甘愿承受将来的压力,那要孩子又能怎样?一个人过都不怕,何况还有孩子陪伴? “姽婳妹妹有这样的决定,我很为你感到高兴。”朱翊镠由衷地道。 “大哥真是开明!”王姽婳赞道,“有大哥这样开明的皇帝,实乃我大明之福啊!难怪姐姐当初发 誓非大哥不嫁。” “好,既然决定下来,那就不要再多想了,大哥与颖儿姐姐永远支持你,这阵子姽婳妹妹就住在这里吧。” “大哥与姐姐别怪妹妹吃得多。” “姽婳妹妹吃得再多,还能有小朱吃得多吗?尽管吃,吃不穷哥的,顺便也带着你颖儿姐姐多吃点。” “什么意思?”徐文颖当即双眉一挑质问道,“你是也嫌弃我太瘦了?” “没有啊,你身材如此完美,怎会嫌你瘦呢?”朱翊镠忙笑道,“不是一切为了孩子吗?多吃点对孩子好。” “那还差不多。”徐文颖付之一笑。 “”王姽婳则摇头而笑,感觉眼前这人好像也没有皇帝的样子啊。 “姽婳妹妹有没有觉得大哥在家里的地位还不如你姐姐?”朱翊镠打趣道。 “大哥就是太宠姐姐了!”王姽婳道。 “妹妹,别用宠,这个词儿不好。”徐文颖笑着纠正道,“是相互尊重,他不是只对我一个人这样,对之怿姐姐,对郑姐姐都这样呢。” “有一说一,相互尊重是应该的。”朱翊镠道,“但你的之怿姐姐c郑姐姐可没有你这样顽皮任性哈。” “我就这样。”徐文颖一噘嘴,“人与人当然有不同,你也总不会只喜欢一个类型的吧?之怿姐姐与郑姐姐明显就是不同的类型,而我属于另一类。” 。 正文卷 第1554章 日子属于每个人自己的感受 与他人无关 把王姽婳的问题解决,朱翊镠如释重负,感觉一下子轻松许多。 虽然其实也不算完全解决,毕竟后头还有许多问题需要面对。 但在朱翊镠看来,后续的所有问题都不如王姽婳心态转变重要。 只要王姽婳心态向着阳光的一面发展,其它问题都不过是小事儿。 即便不摆道理不借威权,朱翊镠都可以一句话将所有反对c诋毁王姽婳的人全部怼回去:关你屁事儿? 这是王姽婳自己的事儿,将来她想过怎样的生活,除了身边几个亲人,与其他人都无关。 严格意义上来说,甚至与她爹娘都没有太大关系,所以不必考虑,更不必在意其他人的感受。 所以对于朱翊镠而言,他只关心王姽婳自己的想法。 至于王姽婳她爹娘的感受看法,朱翊镠基本没放在心上。 哪怕是申用嘉,将来如果继续一起过日子,需要问一问;可如果不在一起过日子,那与申用嘉也无关。 更遑论其他人了。 与其他人没有半毛钱关系。 这样,王姽婳暂时就与朱翊镠与徐文颖住在一起。 次日,朱翊镠照例去了巡抚衙门。 王象乾照例先到,可看得出来,昨晚他照例没有休息好。 见朱翊镠来了,连忙迫不及待地问道:“陛下,小女可好?” “好,当然好,昨儿散衙回去,朕与她掏心掏肺地谈了一次。” “谈得如何?”王象乾渴望的眼神。 “你与夫人都知道姽婳妹妹已经怀有身孕了对吧?”朱翊镠漫不经心地问。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不知如何面对她,不然昨天不接她回来了?” “担心什么呢?” “”王象乾愣了一愣,心想出这大的事儿,陛下居然问担心什么? 见王象乾怔愣的模样儿,朱翊镠直截了当地问道:“王巡抚是不是担心她肚里的孩子不是申用嘉的?” “陛下,可不是?那就是野种嘛。” “那朕就直说了吧,姽婳妹妹打算把孩子生下来。” 见王象乾一副嫌弃的面孔,朱翊镠索性打开了说。 “什么?”王象乾一愣。 “她愿意生下来,朕表示支持。” “那怎么成?”王象乾豁然站起,似乎忘了与他说话的人是当今皇上。 但望着朱翊镠的目光后,又随即想起了,战战兢兢地坐下。 朱翊镠平静地说道:“孩子终究是无辜的,不管孩子父亲是谁。这是姽婳妹妹自己的选择,我们当尊重她。” “那让嘉儿怎么办?” “如果申用嘉还爱着姽婳妹妹,就试着接受孩子。” “这对嘉儿不公平。” “这时候还谈什么公平?世上哪有公平的爱?老天对姽婳妹妹公平吗?” “”王象乾哑口无言。 “你是姽婳妹妹的父亲,这时候可不能为了一些所谓的面子与名声c而去摧残扼杀一条无辜的生命。” 朱翊镠郑重其事地说道。 王象乾却沉默了。 “只要姽婳妹妹高兴开心,你与夫人就不要打击姽婳妹妹了,当义无反顾地支持她。更何况在朕看来,姽婳妹妹的决定是正确c善良的选择。” “那婳儿余生会抬不起头的陛下。”王象乾一副椎心泣血的样儿。 “那是姽婳妹妹自己的事儿,与你与我与天下人都无关,只要她愿意开心。” “陛下,她真的开心吗?” “或许不及未嫁时开心,但至少比从乌蟒岛回来开心。她笑了,而且还说找到了继续活下去的理由,不再为王巡抚与夫人而活,朕想这就够了。” “”王象乾沉默不语。 “对此事,姽婳妹妹她娘怎么看?”朱翊镠问道。 “她娘好像支持。”王象乾如实回道。 “那王巡抚为何有如此大的反应?姽婳妹妹说得好,孩子是她身上的肉,即便不知道孩子父亲是谁,孩子照样可以好好活着,就像相沢一样。” “当初就不该收养相沢。”王象乾小声咕哝道,“如今竟成为了婳儿的参照,冥冥之中就好像命中早已注定。” “王巡抚怎么就不想这是福报呢?姽婳妹妹都想开了,你反而拘泥不化。这事儿朕看就这么着吧,王巡抚晚上回去告诉姽婳妹妹她娘,这阵子让姽婳住在朕 那边,与淑妃刚好有个伴。” 王象乾点点头,感觉脑子好乱,可面对皇上,他又不知道说什么。 “姽婳妹妹找到了活下去的意义,王巡抚不是该为女儿感到高兴吗?怎么还哭丧着脸呢?”朱翊镠笑了笑。 “陛下,臣的心”王象乾摸着自己心口处,一副疼痛难忍的样子。 “变换一个思路,将名声c面子那些东西抛之脑后就好了。” “可是陛下,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又岂可完全不要名声与面子呢?”王象乾弱弱地辩护道。 “姽婳妹妹是做了什么坏事儿吗?是与人偷情c通奸c乱伦怀上孩子吗?她自己也无可奈何,我们能做的,只要她愿意,我们当尊重她。朕说了,她这是正确c善良c道义的选择。好了,朕就说这么多,王巡抚好好想想。” 王象乾仍然感觉脑子一片混乱。好不容易挨到散衙时间,回家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告诉夫人。 夫人听了感激落泪谢天谢地,这正合她的心意,只因她与女儿想法一样。 王象乾当晚又是彻夜难眠,但他清楚已经无法改变女儿的决定了。 夫人第二天一早便去了总兵府。既然女儿都想通了,又重新找到了活下去的理由,她还有什么好说的? 可王姽婳还是没有立即与她娘一道回家,而是选择与徐文颖住一阵子。 她娘也没有反对,只要女儿开心快乐,其它什么都可以商量嘛,女儿所作所为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而此时此刻的申用嘉,已经满怀希望地抵达渤海海峡处的大钦岛。 因为王姽婳主动与他说话,他感觉到王姽婳不会离开他了。 只要他不放弃。 所以到达大钦岛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王姽婳报平安。 。 正文卷 第1555章 形象代言人 申用嘉给王姽婳写完信,便开始履行他的诺言了。 不过开始履行诺言之前,有一个问题他很想问当地居民。 为什么看上他的画作? 要知道大钦岛上只有五百来人,而且平日里以打渔c海产品养殖为生,活动范围仅限于各个海岛与海域之上,貌似也不关心“艺术”啊。 怎么就想到让他给这里每一个人都画一幅画呢? 为此,申用嘉特意请教了大钦岛的岛主郭黎明。大钦岛其实是一村庄,郭黎明相当于村长。但更多的人还是愿意称呼他为“郭岛主”。 郭岛主五十来岁年纪,看起来也就四十岁的样子,或许每天晒太阳多,浑身黝黑,身材魁梧,粗壮有力,待人可亲,爱笑。 得知申用嘉来特别开心。 郭岛主说话口音与山东人近,本是山东迁移来的。 “没想到申公子来得这么快哈?” “早履行早结束嘛。” “尊夫人还好吧?” “还好,只是身子虚弱,需要调养。” “说心里话,能活下来就已经是一个天大的奇迹了。”郭岛主热心肠地道,“申公子如此守信,老夫也不怕告诉你,海岛可不止一次劫掠,从来没有听说还有人能死亡之岛活着过来。” “这次救援行动及时,动用的人力物力多,又有皇上运筹帷幄,不然恐怕也救不出他们。” “人救出来就好,沈公子作画,需要什么器具材料,请尽管吩咐,我们好尽快为你筹措。” “多谢郭岛主,不过作画之前,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不知可否?” “申公子但问无妨。” “岛上居民怎会知道我的画作值钱?” “岛上有人去京城做海带生意,所以对申公子的事迹也算是略知一二。”郭岛主如是般回道。 “哦,原来如此,可物以稀为贵,如果画多了,也许就不值钱。况且我的画作最值钱的部分当是陛下的题跋,倘若没有,价值大减。” “我们知道。与申公子说实话吧,当日让你留下来为我们作画,其实只是我们的一个借口而已。” “什么?借口?”申用嘉微微一滞。 “对,岛上基本都是买卖人,我们想挣钱倒是真的,但有几个人真正懂得你的画呢?而且听说申公子采用一种独特的前所未见的画作手法。” “这么说当日并非图我的画?” “这个,怎么说呢?”郭岛主稍一犹豫,说道,“当日决定留下申公子,主要是迫于形势,没有办法。” “哦?此话怎讲?” “你岳父看起来文质彬彬,却是个狠人,居然拿鸟铳打断自己一根手指,我们若不配合,结果还不知道会怎样?刚好你跪下求我们,而你又是当朝首辅的儿子,那就留下你嘛。” “留下我当人质吗?” “嗯,可以这么说吧,我们面对你岳父时,坚持到最后估计还得配合,与其这样,还不如卖你一个人情,你是首辅的儿子,当言而有信。而我们供出死亡之岛,倘若被海盗知道,兴许有灭村之祸,有你在,自然多了一份保障。” “哦,原来是这样。”申用嘉终于明白过来,他还以为两岛居民真的只是为了让他作画呢,原来是被岳父吓住,已经有了供出死亡之岛的打算,只想找一个台阶下,同时还要得到一份保障,刚好他跳出来,两岛居民求之不得。 “当然能借助申公子的画作挣些钱也很不错。”郭岛主接着说道,“但这显然不是我们所图,除了刚才提到的原因,还想借助申公子的声誉,帮我们打响大钦岛与砣矶岛的名声,告诉天下人,我们这里盛产蝎子c海带c海参c鲍鱼等各种海产品。简言之,就是想利用申公子做我们的形象代言人。” “形象代言人?”申用嘉诧异地道。 “对,就是帮我们宣传。毕竟申公子是大名人,又是首辅家的公子。不过我们不会亏待你的,申公子来应该也能感受到,我们这里不穷吧?” “当然,感觉这里富得流油。”申用嘉道,比起辽东这里不知富裕多少倍。 “但我们还可以更富,因为知道这里有海产品的人并不多,我们也只是送货出去宣传一下,如果有申公子做我们的形象代言人,那名气一下子出来了,届时岛上生意指定更好,或许就不用我们去给人送,而有人专门来拿了。” 郭岛主满怀憧憬地说道。 申用嘉听明白了,“那是不是不用我给你们每个人作画?” “岛上也确实有人希望 申公子能为她们作画。”郭岛主道。 “我做了你们的形象代言人后,再帮需要作画的居民画完,就算是履行完了承诺,而不必遵循时间限制吗?” “申公子此话何意?” “就是可否提前离开?”申用嘉想到王姽婳,越早回去当然越好。 “一年时间恐怕还是需要的吧。”郭岛主婉言拒绝。 “哦。”申用嘉也无话可说,毕竟之前与人约定的就是一年时间,看这郭岛主确是一个老实可靠之人。 一年就一年吧。每天只要有事做不虚度,一年时间也快,一晃而过。 “申公子会不会怪我们?” “不会不会,感谢岛主的坦诚,告诉我实情,我还真以为是我的人或是我的画作吸引了你们呢!” “就是申公子的人吸引了我们呀!”郭岛主道,“形象代言人可不可能随便找个普通人,申公子有名气有地位,当然是你的人吸引了我们。” “哦”申用嘉点点头,可与他原本想的,显然还不是一回事儿。 “待我们挣钱了,一定会给一部分作为申公子形象代言人的费用。”郭岛主信誓旦旦地承诺道。 申用嘉本想拒绝来着,可想到王姽婳,又觉得很需要挣钱,这服务的一年还不知道有没有收入呢。 一念及此,申用嘉又将溜到嘴边的话给生生咽回去了。 毕竟,在他现在回过头看来,两岛居民好像有“利用”他之嫌。 。 正文卷 第1556章 民族融合的问题 宽甸城游击将军尼堪外兰有报,随着女真族人不断涌入关内,宽甸城已经没有可耕种的田地分给他们了。 奏本直接送给朱翊镠手里。 王象乾这两天的心情有所好转,为女儿着实操了不少心。 一来,夫人每天耳鬓厮磨,软硬兼施地劝导;二来,朱翊镠也支持女儿将孩子生下来;三者,他心疼女儿,知道女儿这时候需要支持。 倘若他这个做父亲的不支持,那还能指望谁支持呢? 所以他的心也逐渐软下来了,不再像起初刚听到这消息时那么抗拒,当时他可是坚决不同意生下这孽种。 心境一旦转变过来,现在想来好像也没有那么严重。 女儿高兴就好。 夫人总是怼他,女儿嫁出去了,已经不是王家的人。言下之意,他这个父亲已经无权过问。 想想也是。皇上说了,哪怕父母也无权干预孩子的选择。 女儿的选择与别人无关。 如此一来,关于女儿要孩子,王象乾心里一关也就这样过去了。 可以专心致志地投入辽东改革中。 这会儿他正与朱翊镠商量关于尼堪外兰这道奏本上的内容。 朱翊镠没去过宽甸城。 不过就尼堪外兰提出的问题,倒是可以给出几点建议。 第一,在保证不破坏环境与植被的前提下,可以适当有效开垦种植。 第二,建议女真族人不必全部涌入宽甸,欢迎到辽东其他地方,乃至跨过辽东,前往大明内地。如果前往奴儿干都司,不仅赋税全免,朝廷对于开垦种植与参军者还有一定补贴。 第三,鼓励所有人选择性地去辽东半岛或山东半岛所属的海岛上定居,比如长山列岛c渤海海峡一带。 尽管给出建议,但在朱翊镠看来这也只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因为女真族人之所以选择只涌入宽甸城,其根本原因还是对大明没有足够的信任,或者说让他们去其他地方找不到归属感。 建立与女真族c蒙古族人相互信任的关系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只有相互信任,能够找到自己归属感,接下来的工作才好展开。 但这显然又不是通过一两句话,或做一两件事可以解决得了的。 一念及此,朱翊镠对王象乾道:“安排一个时间,朕去一趟宽甸。” “好,届时让李总兵陪同陛下去。不过,陛下前往宽甸用意何在?” 朱翊镠回道:“一安抚当地居民,随着女真族人不断地涌入宽甸,原本居住在宽甸的辽人想必有很大意见,这个矛盾早已经凸显出来了。” 王象乾微微颔首,这个问题尼堪外兰曾不止一次汇报过。 朱翊镠接着道:“第二,朕还没有去过宽甸呢,也不知道哪些地方适合开垦种植,哪些不地方不适合,所以朕心里想有一个基本的判断。” “还有,眼下尼堪外兰将宽甸到底治理得怎样,朕也想去看看。” “不过去宽甸之前,王巡抚派人去建州,朕要先见小徒努尔哈赤一面,三十万两银子借给他了,可派往奴儿干都司的三千个人,咋不见动静?” 王象乾一脸的歉意,说道:“这阵子为了救人,着实耽误许多事情,陛下不提这一茬儿,臣还差点忘了。” “派人去,让努尔哈赤速来见朕。” “遵旨,臣这就去安排。” 鉴于眼下局势,朱翊镠其实还在琢磨一个问题,建州女真各部基本上已经统一了,是否可以先让努尔哈赤率领建州女真各部先入籍大明? 即不再以依附或附属的形式。 至于除了建州女真外,像海西等其他各部,再慢慢和平过渡。这样便可以提前实现民族大融合,不至于让尼堪外兰独自一人在宽甸承担压力。 也不知道努尔哈赤会怎么想。 因而朱翊镠想坦诚地沟通一次。不沟通真不知道人家到底怎么想。 当然沟通也不一定能保证坦诚。 王象乾迅速安排人去建州请努尔哈赤,而后继续与朱翊镠交流意见。 “陛下,臣有一个想法。” “说。” “倘若这时候直接宣布女真各部全部归属我大明,将会出现何种情况?反正暂时不要求他们什么,只宣布主权,是否会引发战争?”王象乾不确定地道。 “朕也正在考虑这个问题。”朱翊镠喃喃地道,“眼下还不敢确定,朕找努尔哈赤来,就是想探探他的口风,看能否 先将建州女真各部纳入大明,这时候努尔哈赤差不多已经统一。” “嗯,这样压力的确小很多。”王象乾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即便是这样,朕也不敢确定。努尔哈赤是个有野心的人。” “海西叶赫部与大明关系不是也很好吗?可否先将他们拉过来?” “你忘了叶赫部与努尔哈赤是姻亲关系吗?这时候他们还是一条心,先从努尔哈赤着手,看看他的态度与反应,然后再从长计议吧。” “陛下,倘若努尔哈赤答应,届时如何管理建州女真各部?从全部划入辽东管辖范围吗?”王象乾又问。 “就目前来说,这是一个棘手的问题啊!”朱翊镠感慨地道,“如果努尔哈赤答应入籍大明,那辽东边墙拆不拆?是否要对建州女真全部开放?倘若不拆不开放,他们会认为我们没有诚意,可若拆完全放开,朕又担心他们不老实。” “臣窃以为,只要将他们全部纳入本朝的管理体制中,禁止他们私自招兵买马,该也不难管控。” 朱翊镠似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感觉王象乾倒是提出了一个思路。 历史上,努尔哈赤之所以能将大明拿下,原因当然是多方面的,但最重要的一点是,努尔哈赤依据八旗制度建立起来一支强悍的军队。 没有军事力量做保障肯定行不通。 王象乾的意思很明白,只需控制女真族各部军士数量就行,没有与大明抗衡的军队,管控起来不就容易得多? 是这个理儿。 但前提还是以努尔哈赤为首的部落头领,甘愿入籍大明结束附属关系。 。 正文卷 第1557章 统一女真各部意义何在? 虽然王姽婳收到了申用嘉的信,但却被她扔到一边儿不想看。 “妹妹为什么不看?看看又没有什么损失。”徐文颖笑着劝道。 “不想看。”王姽婳还是摇了摇头,继而又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姐姐感觉他会像大哥说的那样,如果接受我就可以接受我腹中的孩子吗?” “如果妹妹对申用嘉没有信心,那就把这件事告诉他,让他趁早死了心,这样对他也是一种善良。” 徐文颖当即表明自己的看法,但郑重其事的强调:“当然,这只是姐姐个人的看法哈,妹妹可以不听。” “嗯”王姽婳稍一沉吟,点了点头道,“姐姐言之有理。” “与姐姐说心里话,你对申用嘉是不是还抱有几分希望?”徐文颖鉴貌辨色地道,“不然妹妹不会犹豫片许。” 王姽婳微微颔首,“姐姐,怎么说我与他也是夫妻一场,他是我的第一个男人嘛,总还是有些感情。” “那姐姐觉得你也应该告诉他,反正这事儿迟早要说的,刚好给他一年的时间考虑,妹妹觉得呢?” “妹妹赞同,我现在就给他写信。”王姽婳当即给申用嘉写了一封信,但写完后拿在手上看了看,也没有立即派人送走,而是问徐文颖,“姐姐,你说他看了这封信会是什么感受?” “妹妹信上有没有让他离开你?” “当然有,让他休了我,然后另找其他女子为妻。” “姐说心里话,我也猜不透。”徐文颖摇头,“如果你没有这个孩子,或是不要孩子,也不告诉他,姐感觉还有戏,可妹妹这样的决定,实在让姐迷惑,不知道他的心有没有这么大。” “妹妹你希望他接受吗?”进而,徐文颖又追问一句。 “其实我无所谓。”王姽婳摸着自己的肚子,喃喃地道,“如今感觉我的余生有男人没男人都行。” “那就大胆坦诚告诉他实情吧,接受固然好,不接受也不纠结。” “嗯,妹妹就是这意思。”王姽婳这才将信递给徐文颖。 “那姐找人送出去了哈?”徐文颖还特意问了一句。 “送吧。”王姽婳笃定地点了点头。 “不后悔?” “不后悔。” 这样徐文颖吩咐人将信送出去。 本来就是她的建议。 无论王姽婳对申用嘉有期待还是没有期待,反正在她看来,这件事儿都倾向于如实告知而不必隐瞒。 努尔哈赤最近没有征战,赫图阿拉城正在紧锣密鼓地建设当中。 每日除了督工,他还在练兵的同时规划本族人的前景与未来。 这天他收到师父给他的信,让他即刻赶去辽阳一趟。 师父让去,他不能不去。 但去之前,一方面琢磨师父让他去辽阳目的何在,另一方面将手头上的事暂时交给三弟舒尔哈齐。 “大哥,你尚未履行借钱的承诺。”舒尔哈齐提醒道。 “我知道。”努尔哈赤似有所思。 “万一你师父问及,大哥如何回复?” “如实回答,眼下没人。” “别说是你师父,就是三弟我,都觉得大哥太敷衍了。”舒尔哈齐笑了笑。 “本来眼下就是没人嘛。” “可借钱的时候不是说好了?结果你师父把钱送来了,大哥却说没人,觉得合适吗?要是大哥会怎么想?” “等见了师父再说吧。”努尔哈赤有点不耐烦,不想纠结这个问题。 “大哥是不是有什么想法?”舒尔哈齐谨小慎微地问了一句。 “也不知为什么,总有一种不妙的预感。”努尔哈赤喃喃地道。 “确定不是大哥想多了?” “说不上来,我走了,这边的事儿暂时就交给三弟了。”努尔哈赤心事重重的样子,也不愿意多谈。 舒尔哈齐自然没有多问,总之感觉大哥肯定是有什么心事。 努尔哈赤启程前往辽阳。每当这个时候,肯定要带上张懋修,即便师父信中压根儿没提这一节。 途经鸦鹘关时,又看到有本族人前往宽甸,投奔尼堪外兰去。 努尔哈赤在京城待过,在辽东李成梁身边也待过,尽管感觉辽东各方面的实力与京城还差得很远,但总比他们女真族富裕多了。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本也是人之常情。 谁不想日子好过一 点? 眼下前来辽东定居能享受到许多优惠的待遇,不必交税,不必服役,一来便能分到可耕种的田地,听说还免费提供番薯c马铃薯物种。 而他所在的女真族这片土地上还没有番薯c马铃薯物种呢。 这就是差距。而这种差距在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改变。 他统一女真各部的理想,最后不也是要带领族人过上好日子吗? 倘若不能齐心协力过上好日子,那费心费力,甚至不惜与族人开战付出惨痛的代价,还要统一作甚? 来辽阳的路上又让努尔哈赤想了很多,到底要带领族人走向何方? 假若投奔尼堪外兰的族人,比他现在统领的族人日子过得好,那他眼下所做的这些事有何意义? “张兄。”努尔哈赤忽然喊了一声。 “咋了?”张懋修忙答应,他也已经看出来了努尔哈赤有心事。 但其实,努尔哈赤几次途经鸦鹘关看到族人涌入辽东境时,他的心情似乎都不平静。张懋修早就发现了。 “想问张兄一个问题。” “请问。” “师父一方面支持我统一女真各部对吧?而一方面又通过优惠的政策吸引我们族人前来辽东定居成为大明人士,那你说我统一女真的意义在哪儿?” “意义不就是在你的统一领导下,最终全部成为大明人士吗?”张懋修早已经领会了皇上的旨意,所以回答努尔哈赤这个问题时几乎不假思索。 “”努尔哈赤哑口无言,说来说去师父还是在“利用”他。 “统一女真各部目的何在?”见努尔哈赤沉吟不语,张懋修道,“不就是为了让族人能过上好日子吗?在皇上心中,已经将女真族当作自己人了。” “”努尔哈赤继续沉默,虽然最终目的确是要带领族人过上好日子,但似乎已经偏离了他当初的理想。 。 正文卷 第1558章 师父已经尽心尽力了 努尔哈赤与张懋修到了辽阳,第一时间觐见朱翊镠。 其时王象乾c李成梁c陈炬c朱八戒几个人都在。 行礼坐定。 朱翊镠当然率先开口,拉家常式地问道:“徒儿最近可好?” “好,多谢师父挂念。”努尔哈赤朗声回道。 “最近可有部落蓄意挑衅?” “师父是想问挑衅徒儿,还是挑衅大明?”努尔哈赤心思敏捷地道。 “徒儿奉师父之命统一女真各部,挑衅徒儿就是挑衅大明。” “目前还没有部落挑衅。” “那徒儿最近统一的步伐,似乎停下来了呢。”朱翊镠漫不经心地道。 “徒儿正在建设赫图阿拉城。” “哦,说起这个事儿,你答应为师的承诺是不是还没有兑现?” “师父指的是派三千人戍边奴儿干都司吗?”努尔哈赤知道这事儿肯定回避不过去,索性直说。 “对呀,按理说钱一到你手,你就应该立即兑现承诺。”朱翊镠一副慢悠悠的样子,倒也没有责斥。 “师父,本族人都害怕,不愿意去如此偏僻的地方,徒儿也为此事着急。”努尔哈赤如是般回道。 “这话几个意思?” “徒儿正想办法。” “钱师父可是借了,当初借钱时你也答应下来,如今却在师父面前诉苦,这样似乎不合适吧?” “徒儿知道,但请师父给徒儿一些时间,三千人一定不会少。”努尔哈赤信誓旦旦地道。 “那需要多长时间?” “一年。” “不行,一年太长了。”朱翊镠毫不犹豫拒绝。 “那,半年。” “半年时间也长了。”朱翊镠还是摇头不同意。 “师父,再紧徒儿就不敢保证了。” 朱翊镠忽然将目光投向朱八戒,“小朱,你说你师父是不是有耍赖的嫌疑?” “啊?”朱八戒愣了一愣,继而强颜笑道,“师父好像是有点儿。” “你看看,”朱翊镠重新将目光投回努尔哈赤,“小朱那么尊重你这个师父,连他都觉得你有耍赖的嫌疑。师父也不想多说了,给你一个月时间吧。” “师父,就一个月?”努尔哈赤一副为难的神情。 “就一个月,师父已经很宽容了,本以为你很自觉的,不要因为这件事儿影响师父对你的评价好吧?” 朱翊镠话音一落,朱八戒立马儿接过,对努尔哈赤说道:“师父,你现在都已经统一建州女真各部了,难道三千人还找不出来吗?” 努尔哈赤很想骂朱八戒一句,你懂什么?感觉此时此刻众人看着他,就像在这儿被公开审判似的。 但还是忍住了,可努尔哈赤也没有搭理朱八戒,而是对着朱翊镠说道:“师父,徒儿只能说尽力。” “不要让师父失望。” “徒儿明白。” “当然,师父召你来,不是为了这件事儿,而是为了另一件事儿。” “师父请说。” “师父想与你商量一下,如今你已经基本上统一建州女真各部,那就全部入籍大明成为大明一员如何?” “这个”努尔哈赤稍一犹豫,看吧担心的问题还是如期而至,“这个徒儿需要先回去问问族人。” “你现在不是建州女真老大吗?你先表个态。”朱翊镠不依不饶。 “徒儿虽然忝为老大,可也得尊重民意,万一徒儿说行,可族人不同意,到时怎么办?”努尔哈赤不卑不亢地道。 “先不管其他人。”朱翊镠又道,“此时此刻你也别把自己当作老大,只当作是女真族一员,你会如何选择?” “回禀师父,徒儿觉得只要能保证入籍大明后,生活变得更加安逸快乐,徒儿便愿意入籍大明。” “那是必然的啊!”朱翊镠道,“你们女真族人眼下的生活多苦,跟着我们当然可以改善你们的生活。入籍成为我大明人之后,那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自然会照顾你们的嘛。” “只是徒儿并不能代表所有族人的意见。”努尔哈赤接着又道。 “师父也没要求所有族人都同意,不同意的可以另谋出路。” “师父,此话何意?” “就是不同意,到别的地方去。” “师父的意思是,不同意就要赶他们走吗?” “那你说呢?” “这样恐怕会引发骚乱。” “可师父已经把你们当作自己人,诚心诚意邀请你们帮助你们脱贫致富,而你们仍耿耿于怀不识好,让师父有什么办法?总不至于让师父自己人打自己人与你们兵戎相见吧?虽然师父从未放弃武力,可师父向往和平啊!” “”努尔哈赤沉默不语。 “不要以为师父霸道不讲理,也不要以为师父跟你说着玩儿的,今天师父特意把辽东巡抚与总兵都叫来,就是要坦诚地与徒儿说明白。师父可是为你们的前途命运在着想,不要辜负了师父对你们的一片好心。徒儿不会认为师父利用强权欺负你们吧?” 努尔哈赤沉默片许后回道,“徒儿感觉到有一种压迫感。” “如果徒儿非要这么说,那师父也不与你争辩,可谁让女真族弱呢?弱者就要向强者靠拢c学习,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嘛,总不能让强者臣服于弱者,那样不是倒退吗?” 朱翊镠越说越强势了。 努尔哈赤则越来越感觉压力。尽管来时的路上就已经预感到了。准确地说是收到师父的信时就有所感觉。 “多想想师父这么做的好处,而不要总认为之前是如何对你们的。师父登基即位后,民族政策变了,不再将你们当作蛮夷而总想消灭你们,师父是目标是大汉民族与你们各少数民族,和平共处团结互助共同繁荣进步。” 稍顿了顿。 朱翊镠接着又语重心长地道:“师父已经拿出足够的诚意了,倘若你们依然故步自封,还停留在之前的认知里,那师父只能对这些人说抱歉了。记住,这是大势所趋,徒儿可要审时度势,不要阻碍历史的进步啊!” “师父,师祖是为你们好嘞,跟着师祖好,师祖吃肉,咱至少汤喝呀!”朱八戒着急地劝他师父。 努尔哈赤依旧没有搭理他。 。 正文卷 第1559章 不出所料 这次没有谈妥 不出朱翊镠所料,努尔哈赤心里头果然拒绝入籍大明,他就是想建立属于自己的“满洲国”。 历史上,努尔哈赤确实就是这样做的。可朱翊镠不会给他机会。 自朱翊镠来到这个世界第一天起就誓要续写大明的巅峰。 “师父的态度已经很明了吧?”朱翊镠望着满脸愁绪的努尔哈赤问道。 努尔哈赤点点头。 朱翊镠接着道:“回去好好想想师父的话,抛开过去固有的成见,要知道师父此举无异于劫富济贫,你不同意,师父统治下的大名子民还不同意呢。” 陈炬接过话头,对努尔哈赤道:“你师父句句属实,你或许还不知道,因为你师父的主张,京城那边掀起了好几轮抗议的热潮,都说蒙古族c女真族人穷而好战,将你们纳入大明,无异于自寻烦恼,为何非要救济你们?” 努尔哈赤很想来一句,既然如此那又何必?但终究还是忍住了。 朱翊镠继续:“师父之前便说过,无论汉族还是女真族,又或是蒙古族,都是华夏民族,本是一家人,只是由于各种原因,我们时常分开而已,但即便分开,我们也是亲如手足。” “师父,你就听师祖的吧?”朱八戒又开始焦虑地道。 努尔哈赤继续不搭理那家伙。 可把他急坏了。 “你给师父说实话,是不是仍想建立属于自己本族人的政权?” “徒儿不敢欺瞒师父。”努尔哈赤朗声回道,“在徒儿的认知里,应该是每一个族人都不希望被他族人统治。” “那你是否考虑过后果呢?” 朱翊镠这一问虽然语气平和,但透露出一种威严的气势。 努尔哈赤沉默,知道以本族目前的实力,无法与大明抗衡。 本以为师父在“利用”他统一女真,他也“利用”师父帮助他统一,等到统一女真之后,再看双方实力对比,然后才决定到底该选择什么样的路。 可谁知师父等不及,在他刚统一建州女真的时候,就要他率领族人入籍大明,计划一下子全被打乱了。 搞得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 族人会怎么想?只要他点头了,相信绝大部分都不会反对的。关键是,已经背离了他的初衷 “好了,师父也不想多说,徒儿回去好好考虑,多与族人沟通,可以征询他们的意见,好生衡量孰利孰弊。但师父得提醒徒儿一句,也是一个月之后,必须给师父一个明确的答复。” “好!”努尔哈赤心事重重地起身。 张懋修刚跟着起身,只见朱翊镠冲他一抬手,说道:“哦,张懋修留下,你现在不必回建州了。” 努尔哈赤独自一人转身离去。 “小朱,送送你师父去。” “哦,”朱八戒屁颠屁颠地忙问,“师祖,送师父到哪儿?” “送出辽阳便回来。” “好嘞。”朱八戒一溜烟地去了。 然后,几个人沉默了会儿。 陈炬率先开口道:“万岁爷,看来努尔哈赤并不想入籍大明。” 朱翊镠淡然一笑:“那又怎样?” 李成梁狂妄地道:“手下败将,他要真敢跳,立即领兵灭了他的老巢。” 还别说,努尔哈赤这个时候确实还没有实力与李成梁相抗衡。 李成梁狂妄自有他狂妄的资本。 历史上的李成梁也是因为太小看且太纵容努尔哈赤,等李成梁退下,换了七八任辽东总兵官以后,发现努尔哈赤早已经不是当年的努尔哈赤了。 而等到再请李成梁出山时,李成梁自己老态龙钟,大明也江河日下,已经无力回天,谁来也救不了大明。 如果从一开始,李成梁就对努尔哈赤施加压力,不给他振作的机会,以李成梁当时,也就是现如今的实力,说努尔哈赤是手下败将一点不夸张。 “相信他会想明白的。”朱翊镠还是宁愿选择相信努尔哈赤,说道,“他的心是渴望建立属于女真族人自己的政权,但眼下的实力不允许。朕只给他一个月时间,看到时候他怎么回复吧。” “陛下,如果他执迷不悟呢?”李成梁摩拳擦掌地问道。 “那就扶植别人。”朱翊镠道,“比如他三弟舒尔哈齐。” 李成梁心领神会。 而陈炬与王象乾早已经知道。 张懋修感觉自己在这里位卑言轻没有发言权,所以选择沉默不语。但想着陛下不让他跟随努尔哈赤 去了,那是否意味着他这次的任务已经完成? “张懋修。”朱翊镠喊了一声。 “陛下。” “你跟随努尔哈赤也有一阵子了,感觉他一个月后会作出怎样的回复?” “臣以为努尔哈赤的确是一个很有野心且能力超群的人,陛下对他的防范太有先见之明。臣发现他的确想建立属于女真族人自己的政权,但恐怕只能代表他个人,眼下他并不具备这个实力,所以臣觉得他会答应。” 继而,张懋修口风一转。 “不过,臣还是觉得他即便答应,怕也只是迫于一时之形势,并非出于真心实意,所以陛下还得防范,他的军事才能实非常人所能及也。” 朱翊镠点头,这个他当然再清楚不过,但正如与王象乾商量的那样,一旦纳入大明,就不会任凭他们发展自己的军事力量,必须收归国有。 李成梁听张懋修这样夸努尔哈赤心里有点不舒服,想着张懋修要不是张居正的儿子,这时候他指定要站起来反驳两句,努尔哈赤军事才能有多厉害?他怎么不觉得?那是没有遇到他吧?个人武力或许努尔哈赤占有优势,可要论军还不是他手下败将? “陛下刚才提及努尔哈赤三弟,”张懋修接着说道,“臣觉得倒是可以从他三弟即舒尔哈齐那儿着手。” “其实,现在从那儿下手都行,朕只是不想兴兵,以致生灵涂炭。” “陛下,有时候该给他们一点教训就要给他们一点教训,不然他们那些人不长记性。”李成梁道。 果然还是那个好战分子。 。 正文卷 第1560章 笨人自有笨福 朱八戒回来了,垂头丧气。 “怎么了?”朱翊镠问。 “师父不领情。”朱八戒气嘟嘟地道。 “什么不领情?” “不让我送他,把我赶回来了。” “你是不是又多嘴说了不该说的话?” “觉得也没有啊,我就让师父答应师祖,跟着师祖有肉吃,何必自己吃糟糠呢?师父就不高兴了。” 朱翊镠摇头而笑,“你压根不知道你师父想要什么,想往哪儿飞,你拿什么劝他?” “我不是也为师父好吗?万一惹怒了师祖,师父哪有好果子吃?师父他再厉害,终究也不是师祖的对手,师祖可是皇帝呢。” “这回算你还有脑子。” “师祖,万一师父坚决不从,该怎么办?”朱八戒担忧地问道。 “你说呢?” “徒孙不知道。”朱八戒摇头。 “要是师祖与你师父发生矛盾冲突或是战争,你会站哪一边?”朱翊镠换一种方式问。 “嗯,要是以岳父大人所教,那毫不犹豫要站师祖这边,但徒孙想,师父终究是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万一师祖与师父闹矛盾,徒孙一定奉劝师父不要与师祖为敌。” “可如果你师父一定要与师祖为敌呢?”朱翊镠追问。 “这个徒孙能不能选择回避?总不能让徒孙去打师父吧?但徒孙保证绝不让师父伤害师祖。” “算你还有良心。” “嘻嘻,师祖对徒孙那么好,任何人都休想伤害师祖。” “瞧你这单纯的样儿,来来来,师祖问你一个问题。”朱翊镠笑着朝着朱八戒招了招手。 “师祖要问什么?”朱八戒拊髀雀跃地凑过来。 “假若,师祖是说假若哈,假若你深爱的女子被人玷污了身子,你还会喜欢爱她吗?” “她还爱徒孙吗?”朱八戒也不是时时刻刻懵懂。 “爱。” “是她主动还是被人强迫?” “玷污当然是强迫。” “那徒孙只会更爱她。”朱八戒笃定地回道。 “可如果她因为被玷污而怀上了别人的孩子呢?” “这”朱八戒摸着自己脑瓜儿,愁容满面。 “难以接受,对吗?” “师祖,徒孙我”朱八戒不知如何回答。 “是难以接受你所深爱的女子,还是难以接受她的孩子?” “徒孙觉得,只要她喜欢,也没什么难以接受的,反正她喜欢什么,徒孙爱她,自然就喜欢什么。别人的孩子,不也是她的孩子吗?孩子又不是一个人的东西。” 看来,在这件事上,还是越单纯的人越好啊! 朱翊镠不由得暗自感慨。 继而又问道:“你爱的人被玷污,又有了孩子,孩子还不知道父亲是谁,即便知道,也不能相认,这样你不怕被人说闲话吗?” “师祖,徒孙一向很笨,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们爱怎么说怎么说,跟我有什么关系?他们有钱不给我花,有好东西也不会给我吃,当然我也不会。” “你挺适合。”朱翊镠冒出一句。 “师祖,什么挺适合?” “可惜,可惜” “师祖又可惜什么?”朱八戒一脸懵逼的样儿,“师祖,您今天说话怎么东一句西一句,让人捉摸不透呢?” “刚才是谁说自己很笨来着?” “哦,徒孙确实很笨。” “笨人自有笨福,这话果然不假。”朱翊镠又感慨了一句。 “师祖为什么问徒孙这些个问题?”朱八戒诧异地道。 “想考验一下你对待爱情的态度。” “那师祖还满意不?” “刚才所言都是你的真心话?”刚一问出口,朱翊镠便感觉多此一举。以朱八戒的心性,岂会不是他的真心话? “别说师祖了,就是面对其他人,徒孙也没有撒过谎呀,说的从来不都是真心话吗?”朱八戒摇头晃脑地道。 “嗯,你的回答师祖很满意。” “师祖夸我一回可真是难哦。”朱八戒咧嘴一笑,满脸的幸福。 朱翊镠一直觉得,国人的幸福指数其实很低,这个世界,哪怕再过几百年后都是如此,原来是因为太“聪明”了。都像朱八戒一样,幸福指数反而爆裂。 “跟随师祖来 辽东已经这么久了,有没有想念相沢啊?” “当然想了,每天都想,只是想了也没用,越想越难受。” “那有没有给相沢写信,表达你的相思之苦呢?” “师祖还不知道徒孙有几斤几两?总共才认识几个字?如何写信表达相思之苦?”朱八戒一脸的无奈。 “不会请人帮你写吗?” “咦?对呀!”朱八戒恍然顿悟般道,“要不师祖代徒孙写吧?” 朱翊镠一摆手道:“此等小事儿,麻烦师祖合适吗?杀鸡焉用牛刀?你随便找个人代笔就是了。” “哦。” 晚上回总兵府,朱翊镠将与朱八戒的谈话告诉徐文颖。 徐文颖当即兴奋得跳起来,但:“我怎么没想到呢?万一申用嘉与姽婳妹妹走不到一起,可以将姽婳妹妹交给小朱啊!小朱那么爱姽婳妹妹,相信相沢也不会介意的,相沢原本就是姽婳妹妹的侍俾嘛。” “你想什么呢?” “你特意问小朱这个问题,不是你想的吗?怎么还反问我?” “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哈。”朱翊镠忙解释道,“我是想看看这个世界,到底有没有伟如此大的男人。” 但这样解释对徐文颖显然无用,她仍然认为朱翊镠就是有心。 “我觉得你这个想法挺好呀,小朱确实比申用嘉更加合适姽婳妹妹。”徐文颖乐此不疲地道,“小朱心性懵懂,他说不在乎就是真不在乎,不像申用嘉嘴上说不在乎,或许心里不知有多在乎呢。况且,即便申用嘉自己不在乎,可他父母呢?都是要脸面的大户人家,不像小朱孤家寡人一个,多好啊!” “你觉得很有可能?” “嗯。”徐文颖确定地点头,“姽婳妹妹出事之前,或许我不认为合适,但以眼下的情形,再合适不过了。也只有像小朱那样,才可以做到真正不在意世俗的目光,而一心一意去爱姽婳妹妹,你想想是不是吧?” “我问小朱真是无心的。” “这个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感觉有一个人原来一直在等姽婳妹妹,无论姽婳妹妹遭遇过什么,他都会一如既往地爱姽婳妹妹。” 。 正文卷 第1561章 嫁得好不如过得好 第二天一早,徐文颖便决定要与王姽婳交流交流。 恰逢王姽婳她娘来了。 可尽管如此,也没有阻止徐文颖的热情。反而由于关心王姽婳,觉得让她娘参考参考也很不错。 “夫人,姽婳妹妹,有件事儿想与你们说说。”徐文颖很认真,“不管你们怎么看,我是觉得可以考虑。” “不知姐姐要说什么?”王姽婳也很认真地问道。 她娘则用心倾听。 “申用嘉乃首辅之子,此时他肯定觉得愧对姽婳妹妹,所以不会主动与姽婳妹妹和离,以避免世人对他的指责,姐姐曾说过,妹妹不与他和离等于是在拯救他,现在姐姐依然这样认为。” 徐文颖话锋一转。 “但是,姐姐当时也说了,不用考虑申用嘉的感受,皇上虽然对姐姐此举予以肯定乃至褒奖,但姐姐以自我为中心是事实,以申家显赫的地位,岂能不在乎世人对他们的评价?” 王姽婳与她娘都点了点头。 “所以,即便申用嘉答应将来与姽婳妹妹合舟共济,肯定也要承受巨大的压力,包括他的父母。姐姐在想,这样是不是有点强人所难了?” 王姽婳不禁心生疑虑,姐姐今儿个怎么突然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姐姐,我早说过要与他和离的,是姐姐一直怂恿说我不要。姐姐今天终于想通了,让妹妹不再纠缠他吗?” “那是因为姐姐知道世上还有一个人绝不在乎姽婳妹妹的过去,不在乎你到底经历过什么,不在乎你是否怀了别人的孩子,总而言之一句话,他对姽婳妹妹的心永远都不变。” 王姽婳摇头而笑,道:“姐姐一早是在逗我开心吗?” “姐姐是认真的。姽婳妹妹想想,你身边是不是有这样一个人?” 王姽婳稍一沉吟,很快想到了,“姐姐是指小朱姐夫吗?” “对呀!” “姐姐还说不是开玩笑呢?” “妹妹你想,以小朱的性格以及对妹妹执着的爱,是不是对你永远不变心?” “可他是相沢姐姐的夫君。” “我知道呀,那有什么关系?相沢本是你的侍俾,为了安慰小朱才嫁的,所以不会反对不会与你抢,而这世上恐怕只有小朱一人对姽婳妹妹的过去毫不在意,他既没有家族的负担,又不在乎外人的评价,也就没有任何压力,他才是妹妹最值得托付的人。” 夫人心下一荡,其实在女儿要与申用嘉闹和离,见女儿起如此痛苦时,她就在丈夫面前感慨过,要知道嫁给申用嘉还不如嫁给小朱省心。 不料今天淑妃竟兴致勃勃地也这样认为。而且她非常赞同徐文颖刚才的分析,小朱就是这样的人啊。 然而见女儿凄然一笑,坚定地对徐文颖说道:“姐姐,我与小朱姐夫这辈子都不可能在一起,且不说他现在是相沢姐姐的夫君,即便不是也不可能。” “为什么?” “已经错过的,妹妹我没有忘,但有些只适合收藏在心底。” “哎!”徐文颖叹了口气,“妹妹又何必如此固执?如果妹妹没有孩子,或许申用嘉能过去他自己那道坎儿,终究也难过去家族与世俗两道坎儿,如今妹妹有孩子,申用嘉恐怕自己都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儿。” “姐姐不是说过,女人这辈子一个人过也没什么大不了吗?没有男人一样可以好好地生活下去呀。” “妹妹,那是没有值得托付的男人没办法,可妹妹眼下有一个啊。” “可妹妹不觉得。”王姽婳依然态度坚决地道,“我已经连累了一个男人,就不要再去连累第二个男人了吧。” “夫人也这样觉得吗?”徐文颖不得不将目光投向王姽婳她娘。 “多谢淑妃娘娘关心小女。”夫人忙说道,“不知小朱怎么想?” “皇上问过小朱,不然我不会提及。” “淑妃娘娘的意思是,皇上将这事儿告诉小朱了?” “没有,只是问问他的态度,他还不知道姽婳妹妹的事儿。” “那这是皇上的意思吗?”夫人又问。 “没有,皇上没说让姽婳妹妹与小朱在一起,这是我的意思,我觉得小朱才是姽婳妹妹最值得托付的男人,没有任何的压力与世俗的束缚。” “淑妃娘娘,这我也相信,只是婳儿她”夫人将目光投向女儿。 “娘,女儿与小朱没有可能的。”王姽婳依然态度坚定地道。 夫人微微叹了口气。 王姽婳道:“反正我觉得很好,兜兜转转回到小朱身边多好,虽然皇上并未表态,但他问小朱会不会在意自己深爱的人怀了别人的孩子,我想并不是皇上随口一问。或许在皇上看来,小朱也最适合姽婳妹妹,至少眼下是,或者说至少觉得比申用嘉更适合。” “不知夫人与姽婳妹妹怎么看,反正我是觉得,女人嫁给爱自己的人总比嫁给她爱的人要强一百倍。” 夫人不住点头表示认同。 王姽婳却没有任何反应。 徐文颖接着喃喃地道:“嫁给爱你的人,可以尽情地撒娇c享受,他会将你捧在手掌心;可嫁给你爱的人,只会让你变得卑微c谨慎c小心翼翼,你需要处处考虑他的感受,很难享受真正的快乐,除非他也同样爱着你。” “姐姐说得都对!”王姽婳道,“可妹妹已经不敢再爱别人,也不敢期待别人的爱了,还是顺其自然吧。” 继而,王姽婳又明确表态道:“至于小朱姐夫,他与相沢姐姐很好,我又何苦再去打乱他们的生活呢?姐姐不必再说了。多谢姐姐的关心!” “好吧。”见王姽婳态度如此坚决,徐文颖也只能收起她的热情。 但她看得出来,尽管王姽婳毫无想法,可王姽婳她娘似乎有所期待。 不过感情的事儿终究需要自己做主才行,外人也只能是建议:嫁得好不如过得好。可到底想怎么嫁怎么过,还得当事人说了算。 毕竟王姽婳也不是一个逆来顺受的女子,相反她很有自己的主见,很难被旁人左右。 。 正文卷 第1562章 兄弟俩意见不合 努尔哈赤纠结地回到赫图阿拉。 舒尔哈齐见大哥回来,立马儿迎上去,关切地问道: “张兄呢?” 去时两人,回来时就只一人。 “他不会再来了。” 努尔哈赤神情木然地回道。 舒尔哈齐感觉肯定有事儿,因为他眼中的大哥从未这样沮丧过,故而回至屋里之后才问道: “大哥被你师父召去,所为何事?” “师父决定要提前将我们已经统一的建州女真各部纳入大明。” 努尔哈赤忧心忡忡地回道,语气中还夹杂着两分愤然之情。 “那大哥答应了吗?”舒尔哈齐忙问。 “当然没有,但师父命我一个月后必须给他明确的答复。” “哦。”舒尔哈齐当然知道大哥想建立属于自己族人的政权。 只是眼下的局势似乎 “那接下来大哥准备怎么办?”舒尔哈齐忧虑地问道。 “”努尔哈赤沉默不语。 “你师父态度鲜明而强势,倘若大哥不答应,恐怕会引发战乱。”舒尔哈齐担道,“以目前的实力,别说只有我们建州女真,就是所有女真族人加起来,也无法与明军相抗衡。” “”努尔哈赤继续沉默。他何曾不知?不然也不会这么郁闷了。 “大哥,以三弟之见,要不答应你师父算了,先看看对我们族人的政策,倘若不合心意再说,也许你师父可以落实他所倡导的民族平等c团结互助c共同繁荣进步的政策方针呢。” “你相信?”努尔哈赤不以为然,“几百年乃至上千年,大汉民族都将我们视作蛮夷,为什么我们族人居住在如此荒凉之地?不就是被他们驱赶c挤压到这儿的吗?为什么大汉民族总是居住在富裕的中原腹地?” “”舒尔哈齐无言以对。因为他认为大哥说的是事实,无论是他们女真族还是邻居蒙古族,还有听说西南边陲的各个民族,都居住在偏僻的地区,只有大汉民族始终占据着中原腹地,而且总以敌视的态度对他们。 忽然皇帝说要对他们好,各民族平等团结,共同繁荣进步,将一视同仁对待他们,让人怎么相信? 两个人沉默了会儿。 “那大哥打算拒绝你师父吗?”舒尔哈齐又问道。 “不知道。”努尔哈赤摇头。 “可你师父只给一个月时间,这也只够大哥考虑。” “很明显这是师父临时改变主意。” “大哥征询族人的意见吧?” “你觉得需要问吗?最终还不是需要我们自己拿定主意?” 两个人又沉默了会儿。 还是舒尔哈齐先开口道:“大哥,我觉得入籍大明后,你师父肯定会对我们族人好的。” “何以见得?” “因为我们现在只能代表建州女真各部,还有海西c东海各部,你师父肯定是想先拉拢我们入籍,对海西c东海各部有一个示范带头作用,倘若对我们不好,那让海西c东海各部怎么想?所以你师父不会对我们差的。” “”努尔哈赤继续沉吟不语。 “大哥,其实在三弟看来,只要你师父对我们族人好,能帮助我们族人过上好日子,入籍大明也可以嘛,反正与大明也是千丝万缕割不断的联系。” “三弟,你想得太简单,倘若我们入籍大明,军权是不是要被没收?届时我们拿什么与他们对话?” “可如果大哥这样想的话,那你师父大可不必非得让我们成员大明一员,收我们族人对大明有什么好处?或者说是好处多还是坏处多呢?” 努尔哈赤终于点头表示认可,大明京城已经掀起了抗议,说明大明子民许多反对他们族人入籍大明。 在大明子民的眼里,让他们族人入籍大明显而易见是弊大于利。 既然如此,师父为何还要一改过去的观念,顶着巨大压力非要女真c蒙古各部入籍大明?图什么? 努尔哈赤也觉得奇怪。 千百年来汉人以正统自居,何时主动友好地说要帮他们这些外族? “大哥如果拒绝,你师父可说有什么后果?”舒尔哈齐又问。 “兵戎相见。” “那大哥还是问问族人的意见吧?不然万一因大哥拒绝而与大明交锋,族人会怨恨大哥的。”舒尔哈齐道,“毕竟越来越多的族人已经投奔尼堪外兰去了,显然他们认为那里的生活更加安逸,谁也不 想遭遇战乱之苦。” “这就是三弟的态度吗?” “嗯,三弟不过实事求是。”舒尔哈齐侃侃言道,“历年来大明对我们都是采取羁縻c分化c打压结合的战略方针,唯独你师父另辟蹊径。故在三弟看来,对我们也是一个发展的机会嘛,入籍大明后不就可以自由出入c自由贸易吗?而多年来本族与蒙古族时而掠边大明为的什么?还不是因为看中了他们的富有与先进?如今通过和平方式就能解决,想想也挺不错的呀!” “看来三弟与尼堪外兰一个德行。”努尔哈赤脸色一沉。 “如果大哥不顾族人的安危,非要与你师父对着干,那大哥可得做好心理准备。”舒尔哈齐以警惕的口吻道。 “三弟的意思是不与大哥同心协力?” “大哥,如果明知是螳臂当车,那坚持不等于送死吗?三弟可不想,尼堪外兰也受到了许多族人的欢迎,并没有将他唾骂致死,事实摆在那儿。” “”提及这一节,又让努尔哈赤沉默了。 “大哥有理想,我承认,也佩服;可大哥也得尊重现实,不能为了大哥的理想,而让族人跟着你送死。” “知不知道三弟在说什么?”努尔哈赤眼若喷火地盯着舒尔哈齐。 “三弟只是将心里话说出来。假若入籍大明,借你师父的三十万两银子就不用还了,是这个道理吧?这就是看得见的好处。倘若大哥统一族人,可到最后都吃不饱穿不暖,过着如同乞丐一般的生活,又有什么意义?” 这句话又说到努尔哈赤心坎里,在去辽阳的路上,途中他反复掂量又掂量的不正是这个问题吗? 。 正文卷 第1563章 不能只考虑自己好过 其实,这也不是努尔哈赤与舒尔哈齐兄弟俩第一次意见不合。 在此之前交流过好几次,但每次各自都坚持自己的看法而没有改变。 努尔哈赤坚持自己的理想,誓要建立属于自己族人的独立政权,而不是依附于大明。 舒尔哈齐倒是无所谓,他更倾向于好好活着,但也不是说他不想,只是现实感更强。 如果有足够的实力,建立属于自己族人的政权当然更好了,可眼下与大明如何能比? 故而他们兄弟俩分歧的点不在于是否要建立属于自己族人的政权,而在于以当前的实力能否与大明抗衡。 在舒尔哈齐看来,倘若明知螳臂当车,那还犹豫什么? 而努尔哈赤不甘心。 也不放心。 不甘心在于自己的理想,而不放心在于大汉民族真的能与一向被视为蛮夷的他们族人和平共处吗? 历史不用假设,选择了这条路,就意味着没有那一条路。 倘若这条路不如人意,最后遭到族人的唾弃,那他就是罪人了。 可如果不选择这一条路,族人生活苦不堪言,他也会有罪的。 正所谓官儿大责任大,反正选择哪条路,他都要负起责任。 现在看来只能交给族人,看哪条道更合民意,尽管这并非他所愿。 就连他最看好最器重的三弟态度都是这样,让他有什么办法? “好,明天召集族人会议,一个一个表态。”努尔哈赤终于下令。 “大哥,三弟觉得本应如此。大哥虽然是建州女真领袖,可族人的命运前途应给交给他们自己来决定。” “三弟早想去大明为官吧?”努尔哈赤不冷不热地来了一句。 舒尔哈齐咧嘴一笑,回道:“大哥将我看作是与尼堪外兰一个德行,但其实说句心里话,我们扪心自问,尼堪外兰眼下活得不比我们好吗?” 努尔哈赤深深叹了口气,忽然感觉与三弟越走越远,三弟似乎不知道什么叫作“理想”这让他无语。 舒尔哈齐还以为又说到大哥心坎儿里去了,所以大哥无言以对,因为他认为自己所说的本来就是事实。 大明皇帝为什么一来就给尼堪外兰一个游击将军做?无非是将尼堪外兰当作典型,好让他们女真族人瞧瞧,配合大明政策是多么英明的抉择! 如今,大明皇帝要将建州女真全部纳入大明,而此时还有海西c东海等其他女真各部尚在观望中。 倘若建州女真这时候配合大明,那没有理由不善待他们。 故而,在舒尔哈齐看来,这笔买卖划算,可以做。 至于刚才提到不用还三十万,只是半开玩笑的话。 但如果真的入籍大明,那就等于是国家投资,自然不用还了。道理不就是这个道理吗? 舒尔哈齐可不认为自己说错了。 “大哥可别忘了,你师父对我们家还有大恩。”舒尔哈齐又提醒道,“大哥若公然与你师父对抗,且不说族人,祖父与父亲恐怕都不会同意。” “好了好了,不必多说,大哥不是已经决定好交给族人吗?” 努尔哈赤心里不爽,有点不耐烦。 舒尔哈齐这会儿倒很耐心,笑了笑直言道:“我是怕大哥召集会议时,以你的观点去左右族人的观点。大哥考虑自己,但也得考虑别人不是?” 努尔哈赤没有搭话,感觉此刻心里有一团火直往外窜。 王象乾散衙回家。 夫人本不想提,毕竟女儿已经明确表态了,但她还是没忍住,将徐文颖的想法一五一十告知。 要是从前,王象乾指定第一时间反对,但现在没有。 女儿的境况已大不一样。 沉默片许后。 王象乾喃喃地道:“婳儿她虽然不同意,但淑妃娘娘倒是看得准,小朱这个傻小子就是不会在意。” “可婳儿不同意,有什么办法?她已经将她怀孕的消息写信告诉嘉儿,也不知嘉儿会是什么反应?婳儿自己现在是看开了,觉得余生有没有男人都行。” “那就随她自己去吧!”王象乾感慨地道,“哎,现在我也看开了,无谓的担心解决不了任何实质性问题。” 夫人点点头,继而喃喃地道:“其实婳儿不与小朱一起过,让小朱余生照顾婳儿,他也绝无半分怨言吧?” “那当然,可咱不能这么做呀!婳儿什么性格,你还不清楚吗?” “我只是说说,又没当真。” “哎!”王象乾又深深叹了口气,感叹道,“婳儿这一生苦肯定是要受苦了,就看这苦怎么受了。” “还能怎么受?嘉儿若是不陪,就只能由我们来陪呗。”夫人又道,“淑妃娘娘说,即便嘉儿答应陪伴婳儿的余生,嘉儿自己,还有他父母,乃至他的整个家族,都要承受巨大的压力,心里就像扎着一根永远都拔不掉的刺,这对他们而言何尝不是一种残忍?” “淑妃娘娘这话什么意思?”王象乾忽然警觉地道。 “你那么激动作甚?”夫人诧异地道。 “淑妃娘娘与皇上如胶似漆,我怕这是皇上的意思啊!”王象乾担忧地道,“毕竟嘉儿是首辅家的孩子,皇上或许需要顾及首辅家的名声呢。” 夫人忙道:“那你的意思是,不能再让婳儿与嘉儿一起过了?” 见夫人反应如此强烈,王象乾没有吱声,但心里就是这样认为的。 “你说话呀!”夫人着急地催道。 王象乾这才开口回道:“让女儿再跟着嘉儿过日子,即便申家人同意,他们心里肯定也不舒服。既然这样,那又何苦让女儿遭人嫌弃?婳儿都已经遍体鳞伤,我们岂能忍心再让她被人伤一次?” 夫人点了点头。 王象乾接着又说道:“夫人别看淑妃娘娘平时大大咧咧的样,可她实则聪明过人,她的话不无道理啊!” “嘉儿很快就会收到女儿的信,看他如何回应吧?” “夫人怎么还只想着嘉儿?现在要考虑首辅与申家,嘉儿一个人同意有什么用?如果他爹娘有意见呢?夫人,于我们官场上的人而言,颜面有时比生命还看得重,我们考虑自己好过,但也得考虑别人的感受啊。” “那改天我与小朱谈谈。”夫人焦急地道。 。 正文卷 第1564章 第二个尼堪外兰 努尔哈赤召集族人代表会议。他本想在会议之前去叶赫部一趟。 但想了想还是作罢。 先征询自己族人的意见要紧。 昨晚他已经征询了祖父觉昌安与父亲塔克世的意见。其实不用征询,结果他也早就料到了。 毕竟祖父与父亲原来都是建州左卫的头领,早已依附大明。 而族人的意见,他本心也不大愿意征询。由于师父态度强势,而他的实力薄弱,问族人意见又有何用? 但出于尊重,还是决定召开会议。 其时族人代表都来了。 努尔哈赤也不墨迹,直接将朱翊镠的话传达给族人代表知悉。 想都不用想,一时间沸腾。 反正路只有两条。 第一条是归顺入籍大明,发放大明身份证,成为大明一份子,从此与大汉民族和平共处团结进步。 第一条是另谋出路,这片土地被纳入大明后,不入籍大明者,请高抬贵脚移居他处,这里不再是你的家。 除此之外,别无它选。 对于第二条路很容易理解,说得难听一点就是,不入籍大明就滚嘛。 疑惑的是第一条路。入籍大明的方式是知道了,可入籍之后的政策,暂时还一无所知。族人是继续保持这里的现状还是另有安排,能不能享受眼下宽甸城的各项优惠政策? 舒尔哈齐着急,不得不提醒道:“大哥,这个你可以多说两句。” “说什么?”因为努尔哈赤内心有自己的偏向,所以也不愿意多解释。 “就是你师父对我们族人入籍之后的各项优惠政策啊!” “万一兑现不了呢?”努尔哈赤道。 “大哥,要不我来说两句吧?”舒尔哈齐早已经感觉到大哥的态度了,面对叽叽喳喳c疑虑重重的族人,他只得硬着头皮自己上了。 “三弟想说就说。” 努尔哈赤倒是没有反对,但态度极为冷淡,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 舒尔哈齐也不计较,当即对着族人朗声说道:“大家静一静,请听我说。大明皇帝,即我大哥的师父,誓要将我们族人全部纳入大明,其基本政策是各族团结平等共同繁荣进步” 然而当舒尔哈齐开口后才发现,原来他自己也不是很能理解这项政策。 如何实现团结平等,如何达到共同繁荣进步等,具体他同样感到迷糊。 乱七八糟千奇百怪的问题,倒是又来了一堆又一堆。 见乱哄哄的场面,努尔哈赤不由得升起两分庆幸,心想有些事本就不能交给所有人一起讨论。 你一句我一句,你想知道这个我想知道那个,如何保证整齐划一,最后达成一致有效的意见? 况且,这些人目光岂能长远? 所以,努尔哈赤倾向于由他自己来决定,只要保证部分人支持就行,毕竟任何一项政策都有反对有支持者,尽管他也知道这样做的风险很高。 舒尔哈齐又不得不扭头请教努尔哈赤:“大哥,发现解释不清楚,越解释问题越多,这可怎么办?” 努尔哈赤道:“很简单,给他们三个选择吧,同意入籍大明还是不同意?又或是中立?同意居左,不同意居右,中立者原地不动,先看看。” “不给他们任何提示吗?” “提示往往带有倾向性。”努尔哈赤说道,“让他们遵循自己的内心吧,不必多想,然后作出第一选择。” “这样,似乎不合适吧?” “其实,师父也没有解释太清,况且即便解释清楚了,又能怎样?终究只是语言而已,代表不了什么。” “”舒尔哈齐很是无语,大哥明摆着就是通过不作为来消极对抗。 但他又不得不承认,确实没能很好的消化朱翊镠提出的民族政策。 发现说起来好像很简单,十几个字而已,可真正细化开来,要想解释清楚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时半会儿根本解释不清,越解释越乱似的。 其实,究其原因还是在于:大汉民族与其他各族长期以来形成的那种对立对峙c相互鄙视的姿态。 就像让京城里的人坐在一起讨论是否愿意接纳女真族人一样,肯定讨论不出结果,只会越讨论越乱。 性质其实是一样的:一方是否愿意接纳,一方是否愿意加入。 双方都有固有的刻板印象,靠一次讨论绝对不会有什么结果。 这也是努尔哈赤本心并不愿意 召集族人讨论的原因之一。 如果讨论,肯定需要领头人率先表态,而舒尔哈齐又不希望带着态度引导族人。 这样,看似很开明的征询族人的意见,其实也并不开明。至少达不到想要的效果。 在这个层面,努尔哈赤终究还是比舒尔哈齐看得更“远”一些。 在舒尔哈齐看来,好像将问题交给族人自己来决定,就能够得到一个完美的答案一样。 其实远非如此简单。 族人终究还是需要引导,不然要意见领袖作甚? 但在一片喧嚣中,努尔哈赤与舒尔哈齐还是让族人,在没有他们的引导下首先表了态。 虽然族人口口声声说听他们的,他们怎么选族人就怎么选。 结果将族人代表一分为三。也就是有三分之一支持入籍大明,三分之一反对,三分之一中立观望。 这倒也在努尔哈赤的预料之中,因为没有事先表态引导嘛,只让族人随心做出忠于自己内心的选择。 在努尔哈赤看来,这种看似开明的做法其实是无效的,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最后主要还是得看他的。 这时候不能没有意见领袖。 舒尔哈齐决定道:“这样吧大哥,与你师父协商一下,三弟我带领愿意入籍大明的族人先加入。” “三弟果然是第二个尼堪外兰。”努尔哈赤带着恨意。 “要不然怎么办?”舒尔哈齐不以为意地道,“一个月后必须给你师父一个明确答复啊。大哥总不能到时候说族人一个都不想入籍大明吧?” “”努尔哈赤沉吟不语,但似乎确实也想不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 正文卷 第1565章 这样惩罚更加猛烈 申用嘉收到王姽婳给他的信。 看到信的第一眼,他激动得跳了起来,想着王姽婳居然给他回信了。 其时,大钦岛郭黎明岛主刚好在他身边,觉得很是纳闷儿,妻子回信而已嘛,怎会高兴成这样? 想问但又没好意思问。 等到申用嘉拆开信看了一眼后,发现申用嘉浑身颤抖泪水直流,脸上肌肉在不停抽搐,还歇斯底里地道: “这不可能,不可能怎会这样?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 郭岛主傻眼了,更不敢问了。 忽然,申用嘉把信撕了个粉碎,近似于咆哮:“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为什么如此不公?” 咆哮一阵子后,又道:“不行,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郭黎明一把将申用嘉拉住,“申公子要去哪儿?” “回辽阳。”申用嘉挣扎要走。 可郭岛主不放:“虽然老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申公子承诺尚未兑现。” “我妻子怀孕了。” “这是高兴的事儿啊!”郭黎明一时也没想到,“尊夫人不是与申公子的岳父岳母一起居住吗?申公子岳父乃是堂堂辽东巡抚,肯定有人照顾好尊夫人。” 申用嘉心里在流血,感觉天昏地暗似的,一屁股坐到地上。 郭黎明深感诧异,妻子怀孕难道不是大喜事吗?可为何申用嘉看似如此痛苦颓废,感觉受到重创似的? 申用嘉趴在地上啜泣,双手使劲抓着地面,牙齿磨着咯咯作响,像是随时会跳起来杀人,模样甚是恐怖。 过了好大会儿,郭黎明才轻轻地问道:“申公子,你还好吧?” 申用嘉忽然仰天长啸起来,像是发疯了,长啸一阵后又开始大笑。准确地说不知是哭还是笑。 反正听起来尤为瘆人。 郭黎明神思电转,刹那间仿佛想到什么似的,丈夫得知妻子怀孕,看不出丝毫的欢喜反而像是受到极大刺激那恐怕只有一种可能。 孩子是别个男人生的。 一念及此,郭黎明恍然顿悟般明白过来,他可知道海盗劫财又劫色。那是很悲惨,老婆还海盗凌辱,还留下一个孩子在老婆腹中这对任何一个男人的打击都是致命的。 郭黎明再也不知道怎么劝了,只能静静地守候在申用嘉身边。 申用嘉时而笑时而哭,时而捶胸顿足时而磕头如捣蒜 也不知过了多久。 申用嘉忽然从嘴里蹦出来一句:“原来主动与我说话是要支开我。” 郭黎明感觉自己大概听明白了怎么回事儿,只是这时候不敢多问。 又过了好大一阵子,才听到申用嘉问他:“郭岛主告诉我怎么办?” “申公子想问什么?” “狗日的海盗。” 一听到这话,又看到申用嘉紧握拳头咬牙切齿,郭黎明更是明白了,但此时此刻让他说什么好呢? “海盗是没有人性啊!”想来想去,郭黎明只想到这样一句话。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申公子还想回辽阳吗?”郭黎明弱弱地问了一句。 “算了吧,姽婳本想支开我,这时候她可不想见到我。” “申公子在这里静养一阵子,再有海盗来,我一定通知你。”郭黎明感觉这是他想到的唯一能安慰申用嘉的话了。 “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郭黎明无言以对,妻子被凌辱还有了孩子,让男人如何承受? “郭岛主告诉我怎么办?” “申公子还爱你妻子吗?”见申用嘉如此痛苦,郭黎明只好问了一句。 “当然爱。”申用嘉脱口而出。 “那申公子还在乎她的过去吗?”郭黎明又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原本以为我不在乎,但得知她怀孕的消息,我的心很痛,很痛”申用嘉不怕与郭黎明聊这件事儿。 一来他清楚郭黎明知道此事,二来这些天与郭黎明相处也很不错,再者郭黎明是他的长辈,而此刻他的心确实已经乱了,真不知如何是好。 然而,面对这种事儿,让郭黎明又哪里知道怎么做?男人最憋屈c最痛心的事儿也莫过如此吧? 更何况申用嘉还是首辅的儿子,申家不要面子吗? 怎么做? 休妻?需背负道德上的谴责,毕竟妻子又不是主动勾引男人而怀孕; 可不休妻?自己以及家族需要背负无与伦比的压力。 郭黎明也不知道怎么做。想着即便申用嘉说很爱老婆,但遇到这种事儿要毫不在意那就见鬼了。若毫不在意就不会如此痛了。 “我该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 申用嘉反复问,像是自问,又像是问郭黎明讨主意。 “不妨先冷静两天,暂时不要想。”郭黎明实在没招儿,也只能相信时间了。 缓两天也许好一些。 人不都这样?总喜欢将希望寄托在明天c后天c将来其实这不过是安慰别人也安慰自己的借口,似乎人类的智慧都包含在对未来的期待中。 “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难道这就是对我曾经对姽婳的冷落而受到的惩罚吗?” “惩罚我呀,为什么要惩罚她?” 申用嘉情绪依然很不稳定。 郭黎明似乎又听到了一个有用的信息,但心想,如果老天爷真是要惩罚申用嘉,那通过惩罚他妻子的方式来惩罚他,似乎来得更加猛烈。 “尊夫人准备生下这个孩子吗?”郭黎明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申用嘉点点头。 “为什么想要生下孩子呢?”以郭黎明的逻辑,感觉不大能理解。 “”申用嘉沉默片许后回道,“她说将来有一个伴儿。” “莫非申公子与尊夫人已经离了?”郭黎明又弱弱来了一句,不然他觉得没法解释这件事儿。 “没有,不会离的。”申用嘉道。 “那尊夫人为何还要留下那孩子?除非”郭黎明戛然而止,因为看见申用嘉脸色更加难堪。 “”申用嘉这回彻底沉默了。 郭黎明也不敢多问,只感觉夫妻俩的感情已经到了这个程度,那还有继续维持下去的必要吗? 。 正文卷 第1566章 一个独特的男人 一道亮丽的风景 从此,申用嘉不仅爱画,还爱酒。 经常喝得酩酊大醉,然后开始癫狂式的作画。 大钦岛就巴掌大的一块儿地方,加起来才几百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大家都知道申用嘉妻子怀孕了。 但孩子又不是他的,都知道他妻子被海盗劫了色,然而他妻子却又决定要将孩子生下来。 于是,对于他与王姽婳夫妻间的感情,让岛上所有人都很迷惑。 因为瞧他痛苦的模样,每日借酒消愁,分明很爱他的妻子,可当日为何他的妻子却不与他一道,而是选择随他丈母娘去辽东呢? 被海盗劫掠后,他妻子怀孕了,按理说这孩子要不得,可他妻子毅然决定将孩子生下来。 那是不是只能说明一点?他与妻子间的感情并不好。 可申用嘉看起来又是如此疼爱他的妻子,莫非只是他妻子不爱他? 岛主郭黎明以为早就看出来了,毕竟最先知道这事儿,并且当时就想,既然夫妻俩关系到了这一步,那还有继续维持下去的必要吗? 偏偏申用嘉笃定地说,不会离,永远都不会离。 这不是让人很迷惑吗? 也是一表人才啊,且是大画家,凭着一技之长可以行走天下,又是首辅家的公子,想要女人还不是随便找? 为何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嘛? 岛上的人都表示看不懂。 因为申用嘉爱上了酒,而他最擅长的又是女子人体素描艺术,所以在岛上时不时地会闹出笑话。 喝醉见了岛上女子,便盯着人家要作画,有时甚至让人家脱了衣服,搞得岛上女子见了他喝醉就害怕。 然而,当一幅幅精美的画作摆在她们面前时,又让她们叹为观止,觉得眼前这人就是个天才画家。 慢慢地也不认为他有轻薄之心,毕竟早知道他最擅长人体素描。 而且,在酒醒之后他仿佛忘记了之前做过什么,等到下一次,依旧喝得酩酊大醉,然后开始作画。 没有女子在旁时,他便开始幻想着画,这也是他最擅长的。 当岛上有人开玩笑地说,要不要给他找一位姑娘做他的小妾时,他又连连摆手表示坚决不同意。 即便喝得酩酊大醉,他似乎也能把持得住,看女子只是为了追求艺术,而绝没有半点非分之想。 甚至,岛上有个别胆大且放得开的女子主动投怀送抱,他也是一副非礼勿视c坐怀不乱的架势。 就好像生来对女人不感兴趣似的。 时间一久,岛上还真有人对他开起玩笑,毕竟他与妻子成亲在先,妻子却没有怀上他的孩子,结果被海盗凌辱后立马儿有了孩子。 这不让人怀疑才怪? 尽管他解释说,当时只是为了不分心,所以暂时没想要孩子,可大多数都是点头哈哈不大相信。 甚至有人又开玩笑说,要不在岛上找个女子证明一下?反正岛上有女子觉得做他的妾也很好的。 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强。 可尽管如此,申用嘉也不会对岛上女子心猿意马过,哪怕酩酊大醉时。 他越是这样,岛上的人对他越感兴趣,无论是男是女。 男人喜欢陪他喝酒,然后肆无忌惮地开玩笑;女人喜欢看他作画,偶尔也会肆无忌惮地开玩笑。 可人家就是不为所动。 开他的玩笑时,他也是一副“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的姿态,通常不会太过纠结。 只有一点,他很认真,就是爱他的妻子,永远不会离。 哪怕笑他这个男人不行,或是不爱女人,他都不在意。 只要别说他不爱妻子c想与妻子和离就行,其它的话随便怎么说,反正说什么都伤害不到他。 这样,他这个独特的男人,很快成为大钦岛上一道十分亮丽的风景。 让岛上男女都为之痴迷c好奇。 说他很神奇吧?他每天与岛上居民走得很近,又喜欢畅饮,分明就是一个现实中的人嘛。 可说他不神奇吧?他的许多行为又让别人想不通,简直太另类,压根不像这个世界的人。 这天,岛上一位叫作陈珂玥的女子又来找他作画。 他也没有醉,记得陈珂玥已经找他画过。因为与岛上居民有约在先,每人原则上只画一幅。 “岛上女子不少都找你画过两幅c乃至三幅四幅,怎么到我这儿 就不行?” 陈珂玥是少妇,丰乳肥臀,很有几分诱人的姿色,声音也是腻人。结婚不到一年,丈夫出海做生意去了,听说每天晚上都有男人在她房屋前后溜达。 “陈夫人实在要再画一幅,我给你画便是。”申用嘉倒也不强烈抗拒。 “我们这里人都叫你公子,看你怎么叫我夫人?你比我年长三岁,叫一声妹妹不好吗?”陈珂玥风趣地道。 “来,开始为你作画吧。”申用嘉看了陈珂玥一眼,感觉太妩媚,不敢多看。 “需要脱衣服吗?” “不用,不用。” “你作画时不是有这个习惯吗?” “喝醉了有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知道这里的人如何评价你吗?” “不感兴趣,如何评价是他们的事。” “你还是个男人吗?”陈珂玥挺起傲人的胸脯。 “”申用嘉没搭理,继续作画。 “正当血气方刚的年龄,晚上一个人就不寂寞吗?” “”申用嘉依然不做声。 “我真知道你妻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她是那种盛世美颜的类型吗?居然让你连其他女子都不多看一眼。”陈珂玥明显带着几分挑逗的情趣。 费半天口舌,也没换来申用嘉半分热情,陈珂玥语笑嫣然地又道: “我与岛上几位好姐妹打了个赌,她们赌你一定不会为我所动。” “你的画画完了。”趁说话当儿,申用嘉笔走游龙地已经作完一幅画。 陈珂玥接过一看,人是她的人,也栩栩如生,可身上裹得严严实实的,连脖子都没有露出来,平常素日她都没有这样保守地穿过呢。 故而,一本正经地说道:“你这画的根本不是我。” “任凭给岛上谁看,是不是你?” “我说不是就不是。”陈珂玥摆出一副据理力争的架势,“与你打赌,倘若岛上的人都说这不是我,你要怎样?” “你说怎样?”申用嘉现在对自己的画作水平太有信心了。 “答应我一件事。” “不能违背到道德与侠义。” “一言为定,我现在就去召集岛上的人来评判。”陈珂玥眉飞色舞地道。 。 正文卷 第1567章 愿赌服输 陈珂玥迅速找来岛上一帮人,有男有女,然后围绕着刚才申用嘉画的那幅画,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画中女子是谁?”一姐妹率先开口。 “申公子说画的是我,你们看这像我吗?”陈珂玥语笑嫣然地道。 “啊?这是珂玥妹子吗?还别说,单看画中人,感觉是很像哈。” “你们再仔细看看,这还是我吗?”陈珂玥摆动着身姿。 “确实不是,不是,压根没见过珂玥妹子这样打扮穿戴过。” 陈珂玥得意一笑。 这下好像都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 陈珂玥道:“我与申公子刚打赌,他说画的人就是我,可我说根本不是,所以请你们来评判,到底是不是?” “如果这样说,那肯定不是了。”立马有姐妹附和,“空有其表,珂玥妹子就不会把自己放进这样一套服装里,任何时间都不会的,你们说对吧?” “对对对,这根本就不是珂玥妹子。” “那申公子打赌肯定输了,画中女子看似珂玥,实则不可能。” “” 一顿议论后,被陈珂玥带来的人都说画中女子不是她。 因为没有抓住陈珂玥的灵魂,而只是画出了她的表象。 申用嘉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次可能要被陈珂玥“算计”了。 尽管他坚持说这就是陈珂玥,可来的这帮人没有一个说是。 都说这幅画中女子只是一个假想的陈珂玥,而不是她本人。 清一色站在别珂玥这边。 陈珂玥得意地笑道:“申公子,这下你口服心服了吧?看,我说这幅画中的女子不是我,你却非说是,现在大伙儿都在,没有一个说是,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是否愿赌服输呢?” 申用嘉无语,要是这样理论,他画谁都有可能不对了。 不过,他也承认一个事实,当时见陈珂玥有些轻佻,他确实有心将她包裹在一件严实的服装里面。 本是想给陈珂玥一个提醒,却没想到人家抓住这个“漏洞”,竟失口不认画中女子是她本人。 空有其表,而不见人物精髓。 况且,岛上的人有心与他“作对”,时时刻刻都想“捉弄”他一下。 这个申用嘉心知肚明,他只是不想计较而已,毕竟岛上人也不是坏心,而是好奇中带着关心。 关心他为什么是这样独特的人,对他的许多行为不理解。 如此一来,岛上的人肯定都会选择帮助陈珂玥了。 看来,他今天是要输了。 这幅画存在着“漏洞”,没有抓住陈珂玥的人物精髓,加上岛上人都“向着”陈珂玥,那他不输才怪? 不知陈珂玥接下来对他提出什么要求,相信也是岛上人想看的。 “不说话就表示愿赌服输呗?”陈珂玥摇曳多姿地望着申用嘉,满脸笑意。 “想让我为你做一件什么事儿吧?”申用嘉不多纠结,知道纠结也改变不了今天他“输”的结果,没人“支持”他。 看着来的这一帮人,哪个不是满眼的八卦欲?大概都想看看陈珂玥这位火辣的少妇是如何“为难”他的吧? “申公子认输了就好。”陈珂玥灿若桃花笑得腻人,“至于要为我做什么,兄弟姐妹们,你们来说说看,让申公子为我做一件什么事好呢?” “陈夫人,不违背道德与侠义。”申用嘉再次强调,且称呼不变。 陈珂玥笑道:“暂时还没有想好,申公子承认输了,记得要为我做一件事就好,等什么时候想起来再告诉你吧。” “好!”申用嘉点了点头。 “那这幅画你看,要不再为我画一幅吧?但这不算你为我做的一件事。” “没问题。”申用嘉也不纠结。 “那今天到此为止,我们先告辞。”陈珂玥带领一帮人心满意足地去了。 刚一出来,以陈珂玥为首的一帮姐妹便笑开了,然后边走边七嘴八舌。 “申公子果然上当了哈!” “他就是一老实人,岂能与珂玥妹子斗心机?哎呀,不对不对,人家申公子根本就没有心机。” “你们说,他知道咱故意整他吗?” “知道又如何?都已经愿赌服输了,他又不会反悔。”陈珂玥笑道。 “那珂玥妹子想让他为你做什么呢?” “反正这场赌局的胜利是大家,而不是我一个人的,姐 妹们一块儿商议,看看让他为咱做什么,其宗旨当然是大家要开心快乐。”陈珂玥道。 “要不让他纳岛上一位女子为妾?”立马儿有人兴奋地提醒道,“这样咱大钦岛就有了一位名满天下的姑爷。” “恐怕他不会答应。”陈珂玥摇头,喃喃地道,“以他的性子,肯定认为这有违道德与侠义。” “这怎么算有违道德与侠义呢?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况且他妻子被凌辱还怀了海盗的骨肉,却要将孩子生下来,他又那么爱他妻子,心里不痛才怪呢。” “就是,不痛怎会迷上了酒?看他现在每天失魂落魄的样子,这么好的一个男人谁看了不心疼?要我说,就该让他纳咱岛上一位女子为妾,这样他也不至于那么伤心寂寞了。” “珂玥妹子,就这样决定吧?” “这”陈珂玥犹豫。 “莫非妹子对他还有什么想法?”有人立马儿笑着打趣道。 “想什么呢?”陈珂玥一撇嘴道,“我这样出头做老好人倒是无所谓,就怕人家非但不感激反而恨死我了。” “如果能成就一段美丽的佳话,遭人恨就恨呗,妹子是有男人疼,可岛上不是还有女子嗷嗷待哺吗?就比如说咱郭岛主的女儿郭三。” “让我再想想。”陈珂玥低眉沉思。 “妹子别想了,申公子只在大钦岛逗留半年时间,一晃而过。” “万一他死活不同意呢?” “妹子一口咬定,这样就是不违道德侠义,届时让咱们评理,你想想,咱像刚才一样不都支持妹子吗?他一个人无论如何也玩不过呀。” “咱这样,是不是有点欺负人?”陈珂玥又道。 “怎么会?咱不是为他好吗?你们说说这里哪个人有坏心眼?” “珂玥妹子,就这么着吧,咱们现在就去找岛主。” “走走走。” 一众人拉着陈珂玥去了。 。 正文卷 第1568章 合力“设计”申用嘉 以陈珂玥为首,一帮人七嘴八舌来到岛主郭黎明家。 了解之下,原来是为了“说媒”来着。 郭黎明当即摆手道:“不行不行,不是老夫不喜欢申公子,而是以他性格根本不会答应,届时弄巧成拙,搞得大家都不高兴,那又何苦呢?” “郭岛主,申公子可是答应了要为珂玥妹子做一件事呢。” “那也不合适。”郭黎明依然摇头,并摆出理由,“第一,申公子何许人也!难道你们还没有看出来他是一个偏执的人吗?认定一件事就绝不会轻易改变,包括对他的爱情。” “可他妻子并不爱他呀!”有人道。 “你怎么知道不爱?”郭黎明反问。 “岛主,不是明摆着吗?倘若他妻子爱他,就不该决定生下那个孽种,分明不爱申公子嘛。况且把他支出来,也没有与他商量,哪有爱?” “他妻子遭遇如此变故,兴许这么做只是为了让他离开而不想连累他呢?这难道就不是爱的一种表现吗?”郭黎明毕竟老道,自有他的见解。 “那又能如何?男人三妻四妾也正确啊!”又有一位女子道。 “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点原因。”郭黎明道,“人家申公子是何身份?自己是大画家,又是当朝首辅的儿子,听说与当今圣上的关系又很好,而咱呢?如何敢攀这座高枝?不行,不行。” “岛主,又没说让郭三做他的正妻。” “那也不行,关键是成不了。” “可不试试又怎么知道成不成呢?他可是与珂玥妹子有约在先。” 郭黎明扭头看了陈珂玥一眼。 陈珂玥点了点头,“岛主,起初我也觉得不妥,但来时的路上想通了,反正咱这些人都没有恶意,诚心诚意想减轻申公子的痛苦,帮他走出阴影而已,兴许他答应呢。即便不答应,如果生米煮成熟饭,他也赖不掉不是?” 陈珂玥诡谲一笑,大伙儿都明白她想说什么。毕竟申用嘉时常喝得酩酊大醉,就不信他真能把持得住? 郭黎明依然摇头不依。 陈珂玥接着又道:“郭岛主,帮助申公子当然是一方面,可另一方面,如果这事儿真的成了,那咱大钦岛以后还愁没有好日子过吗?岛主不为郭三将来的幸福考虑,也得为咱大钦岛着想啊!岛主不是也认可申公子的为人吗?” “他的为人,他的方方面面,我都喜欢c认可。”郭黎明道,“关键是他心里只有他妻子,根本容不下别个女子。倘若这样将三儿推给他,将来岂能幸福?” “可是岛主,你不也认可他是一个好男人吗?”陈珂玥又极力撺掇道,“既然他是个好男人,那就会负责任的啊,假如郭三妹妹与他他将来难道还会不负责任地不管不顾了吗?” “就是啊,岛主,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不然咱大钦岛什么时候能与当朝首辅攀上关系呢?” 旁人也都是一个劲儿地在劝。 忽然又有一位居民弱弱地说道:“郭岛主不会觉得将郭三妹妹嫁给申公子做妾不合适或者不开心吧?” “那倒不是。”郭黎明当即表态,“我只担心这事儿成不了,万一不成,你们说让三儿以后怎么办嘛?” “只要岛主点头,郭三妹子又愿意配合,我们保证能成,岛主等着喝喜酒便是。”陈珂玥信誓旦旦地说道。 “有珂玥妹子保证,岛主怕什么?” “对呀,申公子玩不过我们的。” “岛主,您就别犹豫了吧。” “” 一帮人七嘴八舌。 郭黎明头都大了,如果能成,他当然开心,申用嘉是个好男人,可关键人家心里只有他妻子。 况且以这样一种方式,即便最后得逞了,也是“胜之不武”,让人心里不痛快,尽管大家出发点是好的。 还有,谁知道申用嘉与他妻子到底什么样的关系?这里没有一个人真正了解他们夫妻当下的心态,包括他们夫妻俩之前都经历了什么。 所以,郭黎明依然觉得不妥。 然而,又抵挡不住大家的热情。 毕竟,都不是抱着看笑话心理,而是真心实意想撮合成功这门姻缘。 “要不,待我与女儿先商量一下。” 没办法,郭黎明只得为自己找一个台阶,暂时先打发走这些岛民。 陈珂玥她们一众人这才离去。 郭黎明想了想,还是决定,要不问问女儿的意见也好,顺便指点指点,毕竟女怕嫁错郎,可得谨慎 才行。 刚见女儿还没等他开口,女儿便说道:“爹,你们刚才的话我都听见了。” “听见了好,那女儿有何想法?” “爹还记得当日在舰队上的情景吗?” “当然记得,第一个站出来要申公子为她作画的人不就是女儿你?” “爹,现在想来,女儿当日的决定可否英明?”郭三带着两分得意之情。今年她刚好十六岁,长得亭亭玉立落落大方端庄齐整,容貌自不必说。 “当然英明。”郭黎明由衷地道,“自此咱大钦岛的命运就改变了。” “可女儿当初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申公子有情有义,如此疼爱他妻子,所以不忍心,才答应他,至于爹给他的理由,都不在女儿考虑范围。” 郭黎明似乎明白了女儿的心意,喃喃地道:“三儿这么说,看来你是觉得申公子很不错,嗯,可是,三儿觉得自己有多了解申公子呢?” “女儿知道他是一个负责任的好男人就够了,其他也不必了解。” 郭黎明接着又问道:“那女儿是否认可这种强人所难,乃至一趁火打劫一的方式呢?女儿也心知肚明,眼下的申公子几近处于崩溃的边缘。” “爹,这时候他不正需要有一个人安慰吗?”郭三反问道。 郭黎明什么都明白了,他觉得已经无需再问女儿的意见,但作为父亲,他还是关爱地提醒道: “三儿,爹尊重你的决定,但一旦做出选择,将来就不要后悔,是甜是苦你都要一个人扛着,明白吗?” “女儿明白。”郭三笃定地点头。 。 正文卷 第1569章 目标就是生米煮成熟饭 见女儿态度如此之笃定,郭黎明也无话可说了,建议道: “既然三儿决心已定,那爹也不阻拦你,你去见珂玥姐姐一趟吧。” 可郭三却带着两分疑虑道:“爹相信她对女儿有帮助吗?” “不管怎么说,第一她是过来人,懂得如何讨男人欢心;第二这次与申用嘉的赌约也是她谋划出来的,她将申用嘉的心拿捏得死死的。” “可女儿听说珂玥姐姐她与” “不要多嘴!”郭黎明当即打断,“多学习人家身上的优点。” “哦。”郭三点点头,转身去了。 陈珂玥与一帮姐妹还沉浸在如何“作弄”申用嘉一事上,见郭三来了,顿时如同火上添油,大家伙都无比兴奋。 “三儿来了,快坐坐坐。” “珂玥姐姐。” “是你爹让你来的吗?”陈珂玥问。 “嗯。”郭三点点头。 “这么说你与你爹愿意配合我们?”陈珂玥激动而热情地道。 “不知珂玥姐姐有何主意?”在众人面前郭三带着几分忸怩之情。 不过好在大钦岛上居民关系都很亲近,彼此间还算坦诚,毕竟就这么一小块儿地方,远亲不如近邻嘛。 所以郭三忸怩归忸怩,但她也没有说因为害羞而难以启齿。 “我们都已经商量好了,首先姐得问你一句,三儿觉得申公子合你心意吧?” “嗯。”郭三点头。 “看我多此一问,三儿要是不满意肯定也不会来。既然对申公子满意,接下来就是如何俘获他的心了。” 陈珂玥乐此不疲。 郭三倾心聆听着。 旁人都是满怀期待的样子。 “其次,姐要说的是,以申公子的性格,他不一定会答应。”陈珂玥继续,“但姐也不是吃素的,总会有办法,只是需要三儿妹妹配合才行。” “珂玥姐姐请说。”郭三虚心请教。刚刚与她爹说话时被打断,其实她想说陈珂玥生活作风似乎不正,可她爹让她多学习人家身上的优点。 这个她承认,陈珂玥身上有许多优点,尤其会讨男人欢心。 “姐与申公子有打赌,结果他当然输给姐了,所以为姐做一件事,那就让他娶三儿妹妹。至于最后是妻还是妾,就要三妹妹自己的了。” “他不是有妻子吗?”郭三问道。 “他是有妻子不错,可他妻子被海盗凌辱,又怀上了孩子,还要将孩子生下来,三儿觉得他们夫妻间还有多少感情呢?申公子爱他妻子恐怕只是一厢情愿罢了,这样的妻子迟早要休的。况且他爹娘也不会同意自己的儿媳怀着别人的孩子进出他们申家的门啊。” “对呀,三儿妹妹,你可要把握着机会。”旁边几位女子都在怂恿。 陈珂玥接着说道:“如果申公子不同意,咱也不是没有办法,反正与三儿妹妹也不是外人,直白地说,趁他喝得大醉,三儿主动投入他的怀抱,我们都不信他还真能把持得住。” “珂玥姐姐,这样好吗?”郭三疑虑。 “三儿是喜欢他,是想将来真心做他的女人,才会这么做的,当然也是看得起他,不然何苦呢?是不是?” 郭三点点头,这个她同意。 “听姐的,我们一致认为申公子是个负责任的男人,你爹也是这么说的,所以即便申公子不同意娶三儿妹妹,只要生米煮成熟饭,他不答应也得答应。不管怎么说,申家总得要名声,不会看着妹妹肚子大了最后不要吧?那我们就告到京城去,看他还敢不?” 郭三没吭声,心想好像是有点不地道,尽管她认为申用嘉这时候很需要人安慰,但正如她爹所说,这方式就是有点强人所难乃至趁火打劫。 “当然,姐绝不相信生米煮成熟饭后他还不认。”陈珂玥接着道,“总之,三儿妹妹届时尽管去,也别怕结果不行,以申家的身份地位,只要三儿怀了申公子的骨肉,三儿将来怎么也得有一个名分吧?哪怕是妾也值得呀。” “那我就听珂玥姐姐的。”郭三点头表态,直觉告诉她可以赌这一把。 反正她喜欢申用嘉这个人,她爹也同意了。至于将来会怎样,管他呢? 人生的奇妙与伟大之处,不正是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吗? “好,那三儿妹妹听姐的安排哈。”陈珂玥无比兴奋地道。 第二天她便去找申用嘉。见了人家也不转弯抹角,开门见山地道:“我已经想好要你做什么, 就是娶郭岛主的女儿郭三,至于做妻做妾随便。” “不行,这个我不能答应。” 申用嘉毫不犹豫拒绝。 反正也在陈珂玥的意料之中,她不疾不徐地道: “申公子,好像这也没有违背道德侠义吧?我又没有让你娶她为妻,男人当有三妻四妾。” “这个免谈,换一件。” “好啊,换,那你陪我一晚,让我检验一下,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申用嘉被噎住了,还没见过如此开放c大胆的女子呢。 “看把你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吧?还是纳妾靠谱吧?”陈珂玥笑得像花儿。 她身上的确有一股让男人摄人心魄的魔力。 申用嘉哪里招架得住?看都不敢看陈珂玥。 “你好好考虑两天吧,毕竟这不是小事儿,是纳妾还是陪我,自己掂量。”陈珂玥语笑嫣然地离去。 申用嘉其实也没并没有多想,反正在他看来绝不可能。既不会在大钦岛背着王姽婳纳妾,更不会偷情滥情陪别的女人睡觉。 无论怎么说,他还是决定继续与王姽婳走下去,他已经想通了,觉得这时候王姽婳更需要被人关心,更需要他的理解与支持。 所以他刚给王姽婳写信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刚收到王姽婳的信时,他的确感觉接受不了。 即便是现在,他心里依然时不时地如针扎似的痛,但还是愿意接受这个让他心疼又心痛的事实。 毕竟王姽婳遭遇这些,当初他可有推卸不了的责任。 男人总得需要担当。 有担当有责任,不是皇上一直倡导的吗? 。 正文卷 第1570章 向尼堪外兰取经 努尔哈赤勃然大怒,三弟舒尔哈齐居然没有知会他一声,独自一人前往辽阳,去见他师父了。 显而易见三弟是去投奔。 因为他与三弟有分歧,将他们目前所统属的女真族人一分为三,支持入籍大明的,不支持的,或中立的。 当时三弟就异想天开地说,要带领愿意入籍大明的族人先去。 这会儿与他不辞而别,偷偷去了辽阳努尔哈赤的心有点痛。 他也没有派人去拦截,一来既然三弟心意已决,即便拦截回来又如何?二来传到师父耳中,也不好。 所以任凭舒尔哈齐去了。 努尔哈赤也心知肚明,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底气不足,不敢公然宣称就是要建立属于自己族人的政权。 实力不允许,有什么办法? 想着三弟如果真的带领三分之一建州女真族人入籍大明而不与他为伍,那他不仅实力大减,而且还会严重族人的斗志,尽管此时此刻已然大受影响。 努尔哈赤感觉离自己的理想似乎已经渐行渐远了。 舒尔哈齐的确没有与他大哥商量便独自出来了。 因为观念不一样,商量最后也不会达成共识,只会产生混乱争执,就像这次看似开明的征询族人意见一样,其实什么都没解决。 最后还得需要他们这些领头人来做出抉择。 既然如此,舒尔哈齐也就不想与大哥商量了。自己一个人出来,准备去辽阳见大明皇帝。 不过在去辽阳之前,他想去一趟宽甸见尼堪外兰一面。 只知许多族人去投奔尼堪外兰,感觉在那边日子肯定比他们好,但也只是停留在耳闻乃至想象中,他并非亲眼所见,所以很想去了解一下。 毕竟他也想走这条路,不想跟着大哥打打杀杀,最后还没能改善族人的生活,眼下不就是这个境况吗? 穿过鸦鹘关,沿着一堵墙堡c孤山堡一路南下,便可抵达宽甸。 宽甸与朝鲜隔着鸭绿江,位于辽东的最东边,尽管是建立不久的新城,可因为有尼堪外兰镇守,投奔过来的女真族人越来越多,这里人气已经很旺了。 所到之处,都能见到有本族人正忙碌地开垦种植,给人一种生机勃勃c欣欣向荣的感觉。 这正是舒尔哈齐内心想要的。 尼堪外兰得知舒尔哈齐来了,忙去迎接。尽管他们之前是敌对的关系,但自打他入籍大明后,与努尔哈赤已经和好了,至少他不抱有任何偏见。 而舒尔哈齐是努尔哈赤最得力的住手,这时候怎来找他? 两人见面寒暄客套两句后,舒尔哈齐便禀明自己的来意,直言他就是来向尼堪外兰“取经”的。 “我还以为老兄也是来投奔的呢。”尼堪外兰打趣着,继而又认真地道,“原来是有心入籍大明,那赶紧行动,反正到最后一样,都得成为大明一份子。越早行动,待遇只会越好。” “来的途中我好像看出来了,此刻瞧将军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更是感觉出来,但我既然来了,还想问一句,表面看着热闹,内心舒坦吗?” “当然舒坦。”尼堪外兰脱口而出,兴奋地道,“难不成我还欺骗老兄?其实老兄自己可以想象,陛下待我不薄,族人又如此看得起,我心里能不舒坦吗?你要入籍大明,陛下最起码也得封你一个游击将军做做,镇守一方,只是你大哥同意吗?” “将军问到我心坎了!”舒尔哈齐笑了笑说,“大哥担心的地方比我多,他不及我态度坚决。” “咱也不必见外,我看你大哥准确地说不是担心的地方比你多,而是他的野心比你大。”尼堪外兰直言不讳地道,“所以他不想被人统治,只想统治别人,入籍大明自然不是他所愿。” 舒尔哈齐没吱声,等于是默认了。 “看来还是我俩的思想一致哈。”尼堪外兰笑道,“只要能过上好日子,而且还能力所能及帮助到族人过上好日子,这辈子不就算成功了吗?” “大哥说我是尼堪外兰第二呢。”舒尔哈齐自我打趣道。 “我知道你大哥打心里瞧不起我,你这样做,你大哥肯定也不开心。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大哥眼下还没有这个实力与大明相抗衡。” “大哥自己也清楚。”舒尔哈齐点头。 “那他想怎么着呢?” “不是让我先来开路吗?”舒尔哈齐如是般回道。 这时候他当然不会将他大哥强烈的态度告诉尼堪外兰,包括即将要见的大明皇帝朱翊镠。 “以你大哥的心,即便入籍大明,恐怕也是心不甘情不愿。”尼堪外兰道,“好在陛下是他师父,他这个徒弟应该会听师父的。” 舒尔哈齐不得不承认尼堪外兰很懂得大哥,毕竟曾经是对手,两人肯定将彼此都研究透了。 尼堪外兰接着又道:“老兄特意来宽甸向我取经,算是问对了人,我可以以族人的身份负责任地告诉老兄,入籍大明要趁早,绝对是明智之举。” “多谢将军坦诚相告,我与大哥一定会郑重考虑将军给出的建议。”舒尔哈齐还是暂时将自己与大哥“捆绑”在一起,而没有刻意分开。 “不必客气,你我本是同族人,如今想来,当日与你大哥决战也是不该,还是希望族人都能过上好日子。大明皇帝走了一条与历朝历代皇帝截然不同的道路,就冲这份底气,我们当支持。”尼堪外兰豪迈地说道。 这一刻舒尔哈齐也感觉出来了,尼堪外兰敬佩大明皇帝的同时,也表达了自己率先入籍大明有多么自豪。 与尼堪外兰一席话,也让舒尔哈齐更加坚定了要步尼堪外兰的后尘。 感觉大哥说他是“尼堪外兰第二”原来还真是准确,他发现与尼堪外兰的思维要比与大哥的思想近得多。 他与尼堪外兰好像是一路人,都是现实感很强的人,而大哥终究还是有野心c有远大理想的人。 与他这个三弟真的渐行渐远了。 。 正文卷 第1571章 诈唬诈唬舒尔哈齐 总兵府里,朱翊镠正在徐文颖c王姽婳看着申用嘉的来信。 三个人都沉默了半天。 此前王姽婳将怀孕的消息告诉申用嘉并再次提出和离。 可申用嘉的回复依然是不同意,而且表示出坚定的决心。 让王姽婳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最大的难处还是不知道彼此想什么,就像笑不代表高兴,哭不代表悲伤,决心自然也不能代表一个人内心真实的想法。 朱翊镠不纠结,也不想干预。两人都不会小孩子,自己可以拿主意。 反正选择什么样的路,最后由自己承担责任与风险便是了。 正如申用嘉抱着“尝试”的心态与王姽婳成亲,最终尝到了苦果。 而徐文颖如今开始反对王姽婳与申用嘉继续在一起,只因觉得朱八戒才是能呵护王姽婳一生的那个人。 即便申用嘉依然坚决不和离,徐文颖现在也认为申用嘉“别有用心”,不会爱得王姽婳那么纯粹。 反正在她看来,除了朱八戒,不认为这个世上还有其他的男人可以爱王姽婳爱得那么纯粹。 况且申用嘉也只是代表他个人的态度,还有申家呢? 如果将王姽婳的境遇及想法公诸于世,申家还会接纳王姽婳吗? 徐文颖并不看好。 所以她更倾向于和离,不必小心翼翼地在一起,这样很累的。 王姽婳与朱八戒过多好,人家无忧无虑,根本不在乎世俗的束缚,背后也没有来自家族的负担与压力。 当然,最终还得由王姽婳自己来决定,别人考虑最多也没用。 忽然,陈炬进来禀报:“万岁爷,努尔哈赤的弟弟舒尔哈齐求见。” 朱翊镠当即两眼一亮,正想着什么有机会召见舒尔哈齐聊聊呢,竟然主动来了,真是遇瞌睡送个枕头。 “有请!”朱翊镠当即一摆手。 徐文颖忙与王姽婳离开。 很快陈炬引着舒尔哈齐进来了。 行礼赐座后,朱翊镠直截了当地问道:“是你大哥派你来的?” “启禀大明皇帝陛下,不是,相反我是背着大哥而来。”舒尔哈齐回答。 “哦?所为何事?” “得知天朝皇帝陛下有心将建州女真纳入大明版图,大哥回去后便与族人商议,结果三成族人同意,三成族人不同意,另外的族人则在观望。” “哦?是吗?那你大哥将如何抉择?” “大哥说那就一步一步来,既然有三成的人同意入籍大明,不妨由我带领他们先入籍大明,然后再慢慢做其他族人的工作,这样不至于引发动荡。” 这是舒尔哈齐能想到的最好回答。 感觉这样既不让大哥难做,又可以让他自己的愿望得以实现。 不然以他大哥的理想与思维,该如何回复大明皇帝陛下呢? 至少他觉得这样做,可以将矛盾缓和,而不至于进一步激化。 “朕其实已经看出来了,你大哥眼下并不想带领族人入籍大明。”朱翊镠慢悠悠地道,“怕你也没有与朕说实话吧?真是你大哥让你来的?” “是的。”舒尔哈齐努力保持镇定。 “你不用欺骗朕了,朕早知道你大哥想建立属于自己族人的政权,待实力大增后便反攻大明,甚至推翻大明的江山剑指中原,成为这天下之主。” “皇帝陛下,冤枉啊!”舒尔哈齐吓得忙跪倒在地,“虽然承认大哥有野心,可他也不敢与大明对抗,此番前来,就是要向皇帝陛下表明心迹,我愿意成为大明子民,侍奉皇帝陛下。” “朕没说你,是说你大哥。”朱翊镠继续,“朕知道你的想法与你大哥不同,你可以接受尼堪外兰,但你大哥不能。在朕让你大哥与尼堪外兰握手言和时就已经看出来了,他鄙视尼堪外兰,所以不会让你来入籍大明,对不对?” 朱翊镠目光灼灼地望着舒尔哈齐。 舒尔哈齐感觉很不自在,仿佛自己的心事完全被大明皇帝看穿了。 其实,朱翊镠也只是凭着对努尔哈赤的了解,“诈唬诈唬”舒尔哈齐。 凭感觉应该是对的。 但朱翊镠也得承认,舒尔哈齐这步棋可谓明智之举,的确有利于缓和当前的局势,努尔哈赤这时候肯定纠结,答应吧,非他所愿,不答应,实力又不允许,考虑的时间又只有一个月。 舒尔哈齐带领一部分人先来,自然可以帮助努尔哈赤缓解燃眉 之急。 可尽管如此,朱翊镠也不能肯定这便是努尔哈赤的主意。 所以决定有心“诈唬诈唬”舒尔哈齐。 瞧舒尔哈齐一副不自在的神态,感觉能“诈”出舒尔哈齐的真心话,只要他是诚心诚意入籍大明的。 舒尔哈齐依然跪在那里,可以说这是他第一次与朱翊镠正面“交锋”,本想做个中间人,可感觉已经力不从心了。 想了想回道:“天朝皇帝陛下,大哥身为建州女真领主,自然考虑比常人更多。他怕带领族人入籍大明后,受到不公平的待遇,届时族人都怨恨他。” 朱翊镠嘿嘿一笑,说道:“所以你就来了是不是?自以为是帮助你大哥,可你大哥不一定领情呢。如果朕没猜错的话,你是背着你大哥而来吧?” “”舒尔哈齐讶然望着朱翊镠,感觉在这位大明皇帝的面前,他已经完全没有必要再隐瞒什么了。 “朕看你还是说实话较好。”朱翊镠也没生气,语态神情俱是平和,但一股子天潢贵胄的气派展露无遗。 “请天朝皇帝陛下恕罪!”此时的舒尔哈齐还是年轻,吓得不住磕头。 “朕没说惩罚,你如实道来便是,不必非得维护你大哥欺骗朕。你大哥是朕的徒弟,他想什么,我这个做师父还不清楚吗?否则岂不愧对人师?” “多谢皇帝陛下宽宏!” “起来说话吧,但记住,不能再对朕撒谎了。”朱翊镠郑重警告。 “不会。”舒尔哈齐站起身来,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也不知道这位年纪轻轻的皇帝是如何读懂他的内心。 当然,也包括读懂他大哥的内心。 太神奇了! 。 正文卷 第1572章 重申民族政策 “从这一刻起,你也不必尊称朕为天朝皇帝陛下了,与大明子民一样,就称陛下吧,而你可以自称一臣一。” 朱翊镠也有心拉近与舒尔哈齐的距离,发现这家伙吓出一身汗。 “臣遵旨。”舒尔哈齐大松一口气。 “这一点与你大哥说过,朕与你们同属华夏民族,只不过由于若干原因暂时被迫分离而已,故而朕有心再与你们成为相亲相爱的一家人,也就是建立一个统一的多民族国家。” “陛下高瞻远瞩,实在让臣佩服!不敢欺瞒陛下,就是在这个问题上,臣与大哥的意见发生了分歧。” “那你好生道来。” “遵旨。”舒尔哈齐坦诚地道,“大哥被陛下召见后,回去便闷闷不乐,因为他害怕加入大明后,族人受到歧视与压迫;但臣愿意相信陛下,毕竟将我们族人纳入大明,对大明而言其实是一种负担,倘若不是诚心为了我们族人,又何必费力不讨好呢?” “嗯,你果然比你大哥更有眼光。”朱翊镠喜滋滋地赞道。 这话倒也不算违心,努尔哈赤终究是个有野心的家伙。说白了,恐怕也不是他不相信能够实现民族平等团结,而是因为这一项政策阻碍了他要建立属于自己政权的理想。 这才是重点。 而舒尔哈齐,自始至终都没有这样远大的理想,故而更愿意相信能够实现民族平等团结进步。 统一女真各部需要努尔哈赤这样有野心的人,但让女真族人入籍大明就需要舒尔哈齐这样的人了。 在朱翊镠看来两者不能偏废,倘若只一味地相信努尔哈赤,随着努尔哈赤实力的增长,会越来越迷信于建立属于自己族人的政权。 眼下就这实力他都有想法呢。 实力一旦暴涨,努尔哈赤肯定就要与大明对着干了。 当然也不能一味相信舒尔哈齐,女真族眼下四分五裂,倘若野心不足,很难有魄力统一女真各部。 “陛下,臣是觉得大汉民族不歧视不压迫我们,能让我们过上好日子比什么都强,是否入籍大明有什么关系?正如陛下所言,原本我们女真族与大汉民族就是同属华夏一家人嘛。” “你有这样的远见,朕很欣慰。” “不过臣确实不太能理解陛下所倡导的民族政策,这次召开族人会议时,当族人问及时,臣就不能好好为他们讲解清楚,还望陛下告知。” “好,朕所倡导的民族政策,首先要接受我们是一个多民族的国家,这是我们的基本国情。” “哦。”舒尔哈齐很认真地听着,然后一字一句记在心里,不然怕回去被族人问及,又解释不明白。 朱翊镠接着道:“其次,坚持各民族平等团结。具体说就是,第一,保护各民族人身自由;第二,让各民族平等参与国家事务的管理;第三,反对任何形式的民族歧视和压迫;第四,尊重和保护各民族宗教信仰度自由;第五,使用和发展各民族语言文字;第六,促进各民族共同繁荣进步发展。” “陛下,让各民族平等参与国家事务的管理,不知是为何意?”舒尔哈齐也是有心,敏锐地抓住话头。 “这个似乎不难理解吧?一旦入籍大明,只要有责任有担当有能力,朕依然让你们与朕一道管理国家事务,就像朕对尼堪外兰一样。” “哦,臣明白了。”舒尔哈齐似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届时像你,领着族人入籍大明,朕同样要委任你做大明的官员,至少也能像尼堪外兰一样,给你一个游击将军做做。”朱翊镠承诺。 “多谢陛下!”这算是说到舒尔哈齐心里去了,他等的就是这句话呢。 继而舒尔哈齐又道:“不过陛下,待臣入籍大明后,也需要像尼堪外兰那样带领族人进入辽东为官吗?” “不。”朱翊镠摇了摇头道,“朕接着要说民族政策的第三点,就是建立各民族区域自治制度。” “民族区域自治制度?” “对,就是在统一的大家庭里,在国家的统一领导下,以少数民族聚居的地区为基础,建立相应的自治机关,行使自治权,自主管理本民族c本地区的内部事务,行使当家做主的权利。” “”舒尔哈齐一脸的疑惑。 “其实也不难理解,”朱翊镠道,“辽东地方就这么大,总不能让所有入籍大明的少数民族都来吧?原则上还是由你们族人行使自治权,只不过要接受大明的统一管理。” “陛下,就是说原则上我们依然留在建州吗?”舒尔哈齐道。 “对,但既然入籍大明,愿 意留下便留下,不愿意留下可以随便去哪儿,辽东c京师c江南都可以去。” “明白了。” “总之一句话,就是入籍大明后,与我们大汉民族享有同样的待遇。不仅不会歧视压迫你们,还会因为你们是少数民族,而享受更多的优惠。” 舒尔哈齐点点头。 朱翊镠接着道:“朕的目标是,当你们族人都成为大明一份子时,辽东边墙就可以拆除自由出入了。” “这样好,这样好。”舒尔哈齐接着又问道,“陛下,那我们归辽东管辖吗?” “暂时是,但当所有女真部落,还有蒙古部落都入籍大明后,辽东这边指定管不过来,需要另置一个乃至两个三个行省了。”朱翊镠解释道。 “臣明白了。” “你是偷偷跑出来的吧?”朱翊镠忽然跳转道。 “这是。”舒尔哈齐老实回答。 “那你回去,如何向你大哥交代?” “陛下,其实臣是在帮助大哥呢,不然让他如何回复陛下?相信大哥冷静下来能想明白这个理儿。” “可已经不到一个月时间了,他依然要给朕一个明确的答复。”朱翊镠态度陡然间变得强势起来。 “陛下,万一大哥不同意呢?”舒尔哈齐弱弱地问了一句。 “朕已经与他说得很清楚了,不想兵戎相见自己人打自己人。” 舒尔哈齐明白了。 。 正文卷 第1573章 王道 “你不怕你大哥回去与你翻脸吗?”朱翊镠接着又问道。 “翻脸?不至于吧?我与大哥是亲兄弟呢。”舒尔哈齐道。 朱翊镠微微一笑。 心想,看来你还不是很了解你大哥呀,他为了政权连自己儿子都杀。 而历史上你这家伙最后是怎么死的呢?要是有一面镜子能够看到自己的未来,一定让你看看你是怎样被你大哥囚禁在一间暗室之中,用铁锁锁住,仅有两个孔穴给你送食物。 如果只是翻脸算什么? 但眼下努尔哈赤没有这个实力,估计也只敢挤兑c训斥舒尔哈齐几句,不敢对舒尔哈齐怎么样。 毕竟一个人的野心再大,也只有过硬的实力才能撑得起来。 否则就是自寻死路。 相信以努尔哈赤的聪明,现在还不会找死。即便他痛恨三弟舒尔哈齐,暂时也只能将怒火压在心里。 “陛下为何而笑呢?”舒尔哈齐小心翼翼地问道。 “朕很欣赏你在这个时候能做出如此英明的抉择,待回去时朕要赏给你一些贵重的礼物。” “多谢陛下!”舒尔哈齐大喜。 朱翊镠又幽幽言道:“朕当初收你大哥为徒也是看他能力出众,后来又答应他在五年之内,帮助他实现统一女真各部的梦想,但当时或许他对朕的出发点理解上就存在出入,所以你大哥这会儿是不是觉得朕在利用他?” “没有,没有。”舒尔哈齐当然失口不认,“大哥只是担心族人入籍大明后,族人会受到歧视与压迫。” “你们族人没有入籍大明,朕都没有歧视c压迫你们。你们入籍大明后就成为大明子民,都如同是朕的孩子,又怎会歧视c压迫你们呢?” “臣当然相信。”舒尔哈齐听着,怎么感觉被人占了便宜似的。 “你大哥是朕的徒弟,反而不信,你知道为什么吗?”朱翊镠问。 “”舒尔哈齐摇头。 “并不是他不信,只是因为朕的政策阻碍了他的野心。” 朱翊镠也算是有心,故意当着舒尔哈齐的面说出来。 “”舒尔哈齐不敢搭话。 “你回去告诉你大哥,让他以族人的利益为重,不要只顾着自己的梦想,正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朕可不希望兵戎相见。”朱翊镠威严赫赫地说道。 “是是是,臣也不希望兵戎相见。”舒尔哈齐连连点头。 “其实,所有的出发点都不过是为了族人的利益嘛。用你的话说,能让族人过上好日子,才是王道。” “陛下言之有理,臣回去一定好好劝导大哥的。”舒尔哈齐信誓旦旦。 继而又补充道:“大哥就是一时没转过来,统一女真的最终目的不还是为了让族人过上好日子吗?倘若统一后族人后日子更苦,那何必还要东征西战完成统一大业呢?直接以入籍大明的形式过好日子不是更香吗?” “如果女真族人个个都像你一样,那朕就可以安枕无忧了。” “臣说的是实情而已。” “或许你更适合做建州女真之主。”朱翊镠忽然感慨了一句。 “”舒尔哈齐不禁心下一荡。 “你大哥新建赫图阿拉城,那你暂时与愿意入籍大明的族人以佛阿拉城为中心吧,倘若你大哥与你为难,朕不会饶他。”朱翊镠又威严赫赫地道。 “不会不会,陛下放心,前两日征询族人的意见,大哥也是同意的,既然有三成的族人愿意入籍大明,大哥该不会反对。”舒尔哈齐还是心向大哥。 “但愿如此!”继而朱翊镠扭头对陈炬说道,“陈公公,你带舒尔哈齐去见李总兵,让他代朕赏赐舒尔哈齐。” “奴婢遵旨。” “舒尔哈齐,至于对你的任命,稍后朕会出一道章程,届时送至佛阿拉城颁发朕的旨意,你等着便是了。” “臣明白。” “去吧。”朱翊镠一抬手。 陈炬领着舒尔哈齐离开了。 徐文颖与王姽婳立马儿出来。她们两个当然没有关心政事,还是纠结于如何让申用嘉彻底死心。 对申用嘉,王姽婳只能说她曾经爱过,如今已经不抱任何希望。 而徐文颖自从想到朱八戒,就再也不赞成王姽婳与申用嘉继续在一起了。 “小朱呢?”徐文颖出来后问道。 “你想干嘛?” “我可不可以与他谈谈?”徐文颖跃跃欲试地问道。 朱翊镠看了王姽婳一眼,见王姽婳摇头又递眼色,遂对徐文颖回道,“暂时还是别告诉他吧。” “与小朱说说其实也没关系呀!”徐文颖还有点不死心地道。 “知道你关心姽婳妹妹,可也得尊重她的意愿。”朱翊镠道,“还有,相沢这时候在京城恐怕还一无所知,是否也要考虑一下人家的态度呢?” “”徐文颖这才打住。 “这件事我看大家暂时都冷静一阵子吧,既然姽婳妹妹决定将孩子生下,那就让她安心养胎,等孩子生下来再做决定,姽婳妹妹以为呢?” “大哥,小妹我就是这个意思。”王姽婳笑着连连点头。 “所以呀,你还是别瞎掺和了哈。”朱翊镠起身,和颜悦色地拍了怕徐文颖。 “哼!”徐文颖有点不服气地一噘嘴。 “还有,小朱要知道这件事会很不淡定的。”朱翊镠接着又警惕地道,“眼下正是多事之秋,我不希望节外生枝,以免小朱分心,明白吗?” “哦,知道了。”徐文颖这才乖顺而配合地点了点头。 “你也不要老是给姽婳强加压力c灌输什么观念了哈。”朱翊镠又提醒一句之后才离开。 瞧着徐文颖一副悻悻然的样子,王姽婳不禁摇头笑了笑说:“看,姐姐还不信,大哥是有大局观的人。” “好心没好报,姐可是向着妹妹为妹妹将来的幸福着想呢,到头来还说我的不是。”徐文颖摇头叹气。 “我知道姐姐是为我好,可姐姐刚才没听到大哥的提醒吗?大哥可是考虑得比姐姐更全面哦,而且也更符合妹妹的心意。”王姽婳笑道。 。 正文卷 第1574章 有心醉 无心醉 梦里真 真梦耶 舒尔哈齐带着李成梁赏赐的许多礼物高高兴兴地回去了。 陈炬回来禀报完后,担忧地道:“万岁爷,奴婢怎么感觉这个舒尔哈齐,与他大哥一样,也是一个骁勇善战,且富有野心的人啊!” “朕知道。”朱翊镠点点头。 “那万岁爷对舒尔哈齐如此器重,其用意何在?”陈炬弱弱地问道。 “一来借他宣扬一下民族政策,二来对努尔哈赤也是一个提醒,告诉他朕可以扶植他,同样可以舍弃他,当然还有第三点,分化努尔哈赤的实力。” “哦。”陈炬似有所思。 朱翊镠当然清楚了,舒尔哈齐在许多人的眼里,或许同样也有野心,但野心毕竟是相对的,有大有小。 比起努尔哈赤的野心,舒尔哈齐的野心不算什么。 况且舒尔哈齐的战斗力与领导力都不及努尔哈赤强。 这就是历史上舒尔哈齐后来与他大哥分道扬镳之后斗不过他大哥,最终被沦为阶下囚的原因。 有人认为舒尔哈齐就是被他大哥努尔哈赤指使人杀死的。 具体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反正舒尔哈齐最后被努尔哈赤幽禁并用铁链锁着是事实。 “舒尔哈齐的事暂时先搁一旁,你去问问王巡抚,去宽甸城的任务安排好了没有?”朱翊镠吩咐道。 这件事必须赶在去佛阿拉城给舒尔哈齐颁旨之前。 因为宽甸城可以看作是改革的一个试点,后续的工作如何展开,从中肯定可以得到启发。 陈炬忙去了。 大钦岛。 这里风景优美,海产品丰富,每天早上睁开眼便能看见大海。 如果没有海盗,也没有海风,住在岛上将是一件多么惬意的事。 岛上的居民每天日子悠闲,男子打渔,出海贩卖海产品;女子偶尔也会帮忙,但更多的时间还是闲着。 因为海盗与他们关系也不错,所以对他们而言这里实在是一片乐土。 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岛上的居民也不是没有担心的问题。 就比如,岛上的男子不容易娶到媳妇儿,而岛上女子又不容易嫁出去。 无论这里的环境多么优美生活多么滋润,在许多人看来,海岛终究不是好地方,因为僻远又很不安全。 外地女子不愿意嫁到这里来,本地女子因为与外界隔绝也很难嫁出去。 多年来,只有海岛上的男女相互结为夫妻,或者是这座岛屿与另外一座岛屿上的男女结为一对儿。 从外地娶进来的媳妇儿以及从这里嫁出去的女子少之又少。 而像申用嘉这种优质男,用后世的话说,无疑就是钻石王老五级别的,当然会有人打他的主意了。 这天早上他一觉醒来,感觉头脑昏沉沉的。昨天他又喝多了。 当日因为王姽婳的一封信,让他手足无措心智大乱,很快迷上了酒,而且只要喝,就想大醉一场。 没有人劝他喝,他自己一个人都能把自己喝醉。 当时主要是为了麻醉自己,感觉心里堵得慌。 但很快他又想明白了,所以给王姽婳写了一封信,表达自己愿意继续与王姽婳做夫妻的决心。 一旦想明白了,心里自然就要稍微舒服一些,可依然憋得慌,就是感觉压抑,很不得舒展。 所以酒这东西他依然很爱,并没有因为想明白了就戒掉。 如今对酒,他可是真爱。 而且他还发现,只要喝了酒,尤其是大醉之后,他笔下的画作水准似乎更高。他几次拿出自己清醒时的画作与大醉后的画作比较,发现自己更喜欢大醉后的画作。 因为大醉后的画作无拘无束天马行空,更能代表他写意的风格。 这使得他更爱酒了。 因为他相信自己强大的意志力,认为哪怕是自己喝得酩酊大醉,也能把持住自己,绝不会酒后乱性。 但昨晚他喝得迷迷糊糊的,感觉好像有一位女子进了他的房间,可一觉醒来后又感觉好像没有女子来过。 然而,再仔细一想,加上身子疲惫的感觉,又好像有女子来过,不仅有来过,而且还与他发生了关系。 可是,这种感觉又像是在做梦,最近不止一次做过这样的梦,每次大醉后睡一觉醒来就感觉做了这样的梦。 奇怪的是,还是同样一个梦,但梦中的女子又好像不是同一个人。 要是不醉 ,晚上梦又不来。 申用嘉爬起来洗漱完毕,溜达到海边坐了会儿。幻想着要与王姽婳一辈子就这样住在这样一座岛上,也没有人关心他们的过去,那该多好。 其实这个理想也不难实现嘛。 当然,住在这一带不理想,因为这里的人都知道了他与王姽婳的事儿。 可长山列岛上有两百多座岛屿,完全可以选择一座从未有过人居住的岛屿呀,过着男耕女织的生活也不错。 “姽婳应该也很喜欢吧?” 申用嘉喃喃自语,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话音刚落,只听背后有人问道:“喜欢什么呀?” 声音腻人,不用看也知道是谁了。 今紧跟着闻到淡淡的香气,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陈珂玥做到他的身边,笑问:“刚才又想你的妻子了吧?” 申用嘉很怕眼前这位女子,感觉她身上有一种让男人着迷的魅力。 尽管申用嘉对自己很有信心,但还是觉得不要与她亲近为好。 所以当陈珂玥主动坐到身边时,申用挪动自己的身子想要避开。 “怎么?怕我吃你呀?”陈珂玥很放得开,语笑嫣然地调侃道。 申用嘉没搭话。 “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 “是,想着将来我可以与姽婳也可以选择住在这样一座海岛上。” “你还真是一个痴情种哈!” 申用嘉又不作声了。 “昨晚感觉如何?”陈珂玥又笑问。 “什么感觉?” “还是不打算娶郭三妹子吗?这可不是什么违背道德侠义之事哈。” “换一件。”申用嘉坚决不同意。 “现在恐怕你不答应也得答应了。实话告诉你,因为她已经是你的人。” “请不要胡说。” “哈,你已经不止一个晚上与她同床共枕了,莫非还想抵赖不成?” “”申用嘉忽然想到那个奇怪的梦。 。 正文卷 第1575章 生米煮成熟饭了 看着陈珂玥一副得意的表情,又想到那个似梦非梦的感觉 申用嘉感觉脑子嗡嗡作响。 “我还以为你真的即便大醉也能把持住自己呢?”陈珂玥笑得花枝乱颤。 申用嘉却感觉眼前这位女子让他害怕,魂魄随时会被她夺走似的。 “为什么这样奇怪地看着我?抵赖是抵赖不掉的。” “是你故意为之?” “对呀,你不是不同意吗?我们几个姐妹早就商量好了,要成全郭三妹子与你这一段姻缘。如今生米煮成熟饭,你想抵赖都不成了。” “为什么要害我?”申用嘉恨恨地道。 “你这人怎么如此没良心?郭三妹子长得有模有样,又是岛主的女儿,晚上陪你消解寂寞,不好吗?人家又没奢望让你休妻,然后娶她做正妻,做一个小妾人家就心满意足了。” “”申用嘉无言以对,感觉此时此刻脑子很乱,站起来要走。 “喂,你还算男人吗?我话还没说完呢?你酒后睡了人家姑娘,难道想当作什么都没发生?”陈珂玥道。 申用嘉停下来,但他也没有看陈珂玥一眼,“你到底想怎样?” “很简单,你必须为郭三负责任,娶她做你小老婆。” “”申用嘉不想说话,心里乱糟糟的,一溜烟似的去了。 “你是个真男人。”陈珂玥在身后认真地感喊道,“我不怀疑你了。” 申用嘉头也不回。 “按照时间计算,我相公那马上就要回来,我得有一阵子不会打扰你了。”陈珂玥接着又喊道。 申用嘉已经跑远了,也不知道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儿。 可这事儿能怨他吗?分明是陈珂玥与几个姐妹在“算计”他。 陈珂玥去郭黎明家找郭三。 郭黎明刚好又出门,见她来了,忙笑呵呵地打招呼。 “我刚才已经与他挑明了。”陈珂玥知道岛主最关心什么。 “申公子怎么说?” “他倒是也没说什么,但这事儿绝对赖不掉的,岛主只管放心好了,包在我身上。”陈珂玥信誓旦旦地道。 “你做事,我放心。” “三儿妹子呢?” “回来便睡了,这会儿还没起来呢。” “那我去找她,岛主忙你的。” “好。”郭黎明去了。 陈珂玥独自进入郭三的闺房,郭三果然还在惬意的沉睡中。 陈珂玥也没有叫醒郭三,而是坐在床沿静静地等待。 看着郭三沉睡的样子,陈珂玥轻轻拨弄着她的秀发,忽然来了一句:“对不起,三儿,不要怪姐姐。” 但其实当陈珂玥刚一进来时,郭三就已经醒来,只是假装睡去。 此时听到陈珂玥说“对不起”c“不要怪”,当即心生疑虑,怎么好端端地忽然对她说对不起呢? 可继续假装沉睡,希望陈珂玥接着往下说时,又没有下文了。 郭三忍不住坐起来,直问道:“珂玥姐姐为什么要对我说对不起?而我又为什么要怪姐姐呢?” 陈珂玥一愣,随即笑道:“噢,原来你已经醒了,却故意不作声?好你个三儿,居然敢糊弄姐姐?” 说着,抬手就要打。 “姐姐饶了我,饶了我”郭三抓着陈珂玥的手,笑着连连求饶。 两人闹腾了一会儿,郭三又忍不住问:“姐姐说嘛,刚才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姐姐将你这样推给申公子,不是怕你怪姐姐嘛。” “不对。”郭三确定地道,“之前姐姐可是一直问我会不会后悔,我明确告诉过姐姐的,在姐姐面前表过态,绝不会后悔,所以不存在对不起的问题,也就没有怪姐姐一说了。姐姐刚才所说,肯定不是指这件事儿。” “那还会有什么?哼,就你多想。”陈珂玥一摆手,只想跳过,“姐刚才可以告诉他了哈” “啊?姐姐告诉他了?”郭三一惊。 “对呀,告诉他,趁他大醉,将你推到他的怀里。” “那,那他怎么说?”郭三带着两分羞涩焦急地问道。 “什么都没说。”陈珂玥打趣道,“瞧你一副着急的样子,是不是觉得这种感觉很爽,还没有玩够啊?” “姐姐可别笑我了。” “以后就光明正大的来吧?他不会不承认,姐与你 爹,还有岛上所有人,都会为三儿妹妹做主的。” “他是不是很生气?” “有什么可生气的?三儿可是黄花大闺女一个,多少男人求之不得呢。” “姐姐就知道会取笑我。”郭三撇嘴。 “放心,有姐姐出马,你至少做定了他的小妾,至于能否转为正妻,往后就看三儿自己的了。” “多谢姐姐!” “不客气,咱是姐妹嘛,况且这也是为了咱大钦岛好。以后逢人说及,咱大钦岛有一位姑爷是一位大画家,且是当朝首辅家的孩子,大钦岛以后就家喻户晓了,还能得到朝廷的额外关照。”陈珂玥眉飞色舞地说道。 郭三想着也高兴,但还是觉得陈珂玥刚才进来时说的那句话有蹊跷,什么对不起?又什么怪不怪的? 一念及此。 郭三又按捺不住问:“珂玥姐姐,你刚才那话打底想说什么?” “什么刚才那话?”陈珂玥之乎者也。 “就是姐姐为什么要说对不起,而我又为什么要怪姐姐啊?” “怎么又来了?还过不去了是吧?”陈珂玥脸色微微一沉。 “瞧,姐姐紧张了,嘿,心里肯定有事儿。”郭三也是一个聪明人,料定陈珂玥刚才说的肯定不是她解释的那样。 “不信拉倒。”陈珂玥一摆手,站起来径自去了。 “定然是被我猜中了。”郭三望着陈珂玥离去的背影,喃喃地道,“可珂玥姐姐到底想说什么呢?刚进来说的话,毋庸置疑发自肺腑,后来解释的话,显而易见是在敷衍。” “对不起?与申公子本我心愿,可谓我一厢情愿为什么说对不起我?我为什么要怪姐姐?姐姐肯定不是指这个嘛,可又指什么呢?” 郭三百思不得其解。 想着想着,又情不自禁想起与申用嘉颠鸾倒凤时的情景 。 正文卷 第1576章 道无情 道有情 怎思量? 申用嘉近似癫狂地跑回自己住处。 原本还在纠结是不是在做梦,陈珂玥却告诉他不是,梦中那个女子就是岛主郭黎明的女儿郭三。 难怪去岛主家时,感觉郭三妹子的眼神不对劲,原来与他 照这样看,肯定不是一次两次,最近他醉了好多天呢。 这该怎么办? 醉酒真的会误事,尤其是当别人主动,外加“算计”时,防不胜防。 都是陈珂玥这个妖艳的少妇。 再见岛主与郭三妹子时,让他如何面对?大钦岛就这么一小块儿地方,抬头不见低头见,想躲都不成。 可如果是真的,身为一个男人,又怎么能躲?躲叫什么事儿? “不行,去找郭三妹子问清楚。” 申用嘉几经思量后,忽然大胆地决定,逃避终究不是解决之道。 一念及此,申用嘉夺门而出,直奔郭黎明岛主的家。 郭黎明刚好出去,尚未未归,只有郭三一人在家。 郭三她娘早已经过世了。 岛上人都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也没有家大业大之说,自然也就没有请杂役下人了。 “郭岛主在家吗?”申用嘉在门外喊。 “申大哥来了哈。”郭三出来,“我爹出海捕鱼去了。” 申用嘉情不自觉地多看了一眼,发现与往常似乎也没什么不同,想问但又感觉不好意思。 “申大哥找我爹有事儿吗?”郭三大大方方地问道。 “没,也没” “要不进屋坐会儿呢?” “不,不了” 申用嘉心里纠结得要死,到底要不要当面问清楚?可来此目的不就是要问这件事吗?总不能问岛主吧? 申用嘉想转身离开,然后脚下却不听使唤似的又没有挪开步子。 “申大哥是有话要对我说吗?”郭三看出了申用嘉很不自在的样子,毕竟陈珂玥刚才已经告诉她了。 而就在申用嘉到来之前,她还想着与眼前男人如痴如醉的情景呢。对申用嘉而言是醉,对她而言就是痴了。 申用嘉像根木头似的杵在那儿。 果然是个老实巴交的男人哈!郭三看着局促的申用嘉不禁想笑。 “申大哥有话就说吧,不必介意,看着你欲言又止的样子。” 郭三鼓励道。反正这事儿无法逃避嘛,终究是要拿出来的。 她爹若在,反而不好意思开口。 她爹若在,肯定也感到不自在。让她爹怎么说?为申用嘉骂她不要脸?还是逼着申用嘉必须负责? 所以还是他们两个人说开了好。 偏偏申用嘉一副无所适从的样,让她觉得想笑,没办法只好主动怂恿,原本这事儿就是她主动的嘛。 “是,是有话想问三儿妹子来着。” 申用嘉终于鼓起勇气说道,但也没敢拿正眼与郭三对视。 “申大哥想问就问呗。” 比起局促不安的申用嘉,郭三一直都是落落大方的神态。 “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申大哥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喽。” “最近我心情不好,经常喝得酩酊大醉,晚上老是做同一个梦,梦中与一位女子,女子陈珂玥说梦中那女子,就是三儿妹子你” 申用嘉终于面红耳赤地说出来,但说得极其隐晦。 倘若郭三不是当事人,肯定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想说啥? “那申大哥觉得会是我吗?”郭三神情自然,且带着笑意反问道。 “”申用嘉心跳加速,好紧张。 “怎么看申大哥都不像是一个成亲了的男人。”郭三笑着打趣道,“我想申大哥平常与你妻子肯定很少交流。” 这话说到申用嘉心坎儿里去了。 “那申大哥希望梦中女子是我吗?”郭三只好变换一个方式问道。 心想她都已经主动大方成这样,再进一步就是不要脸c狐狸精了。 可即便如此,也只换来申用嘉一句怯生生c羞答答的问。 “真的是三儿妹子吗?” “如果我说是呢?”郭三不紧不慢地回道。 “为什么要这么做?”申用嘉终于抬头对视了一眼。 竟还带着两分愤怒。 “我喜欢申大哥行不行?”郭三道。 “那妹子也不能”申用嘉一跺脚。 “也不能什么?不能这样犯贱吗?” “你不能这样作践你自己,我不值得你这样做。” “我认为值得就好了。”郭三双眉一扬笃定地说道。 “”申用嘉无语。 “是我主动的,申大哥要是觉得我下贱c自作多情c不知羞耻,大可不必理会。你也不要怪珂玥姐姐。” 申用嘉不知说什么好,脑子乱糟糟的,只是他也没有就此离去,仍然像根木头似的,杵在那儿一动不动。 “我能感觉到申大哥很爱你妻子,但我也很爱你。”郭三深情地说道,“我知道用这样一种方式接近申大哥,你心里肯定怨我恨我,甚至瞧不起我,可我还是这样做了。如果申大哥觉得对你是一种伤害,那只当作什么没发生好了,反正我不后悔,也不用你负责。” “我没有瞧不起你。”申用嘉道。 “那你心里肯定有怨我恨我。” “”申用嘉沉默不语。 “申大哥来,就是想得到一个确定的答案吧?我已经告诉你了,如果申大哥觉得无话可说,又不肯进屋,那就请回吧。”郭三抬手摆出送客的姿势。 申用嘉依然杵在那儿像根木头,心里头不知有多乱呢。 “那申大哥到底什么意思?”郭三道。 “我会为你负责的。”申用嘉撂下一句话拂袖而去。 郭三望着,笑了,想追问一句,大哥要怎样负责? 可转念一想,还是不要为难这么老实的男人算了。 以申用嘉的性格,他说会负责,那就绝不会不管她。 郭三满怀激动地去找陈珂玥,急着要与人家分享这个喜悦。 一见陈珂玥,便激动地说道:“珂玥姐姐,他说会为我负责的。” “他来找过你?” “嗯,刚刚找过。” “哦,姐没有骗你吧?这回你要如何感谢姐姐?” “感谢?姐姐不是说对不起我吗?还求我不要怪姐姐呢,这会儿怎么又让我感谢你了?” “”陈珂玥被问得一愣,“你怎么还惦记着?” “那当然,姐姐当时说得可认真了。” 。 正文卷 第1577章 首辅又吐血了 当郭三与陈珂玥有说有笑,正为她们行动的成功而庆贺时,申用嘉却深陷痛苦与折磨之中。 心想,王姽婳写信把怀孕的消息告诉他,那他要不要将酒后乱性的事儿也告诉王姽婳呢? 想了半天还是觉得不行,这会儿要告诉王姽婳,无论他怎么解释,恐怕也解释不清楚了。 还不以为他与王姽婳“对着干”吗? 就允许你与别的男人有了孩子,就不许我在外面潇洒快活一下? 所以还是不能说。可如此一来,他心里的郁闷又增添了两分。 最后几经思量,决定把这个消息告诉朱翊镠,感觉皇上应该相信他。 发现除了皇上,他确实无人可诉。 都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关于王姽婳被海盗凌辱且怀有身孕的消息不知为何竟传到了京城。 自然而然也传到了首辅申时行与他夫人的耳中。 这可得把他们又郁闷坏了。 先头因为儿子儿媳闹和离,儿媳远走辽东,就已经让他们郁闷坏了。 后来儿媳所乘船只被海盗劫持一个来月音讯全无,让他们更加郁闷。 好不容易儿媳找到了,总算人身安全,结果又传来儿媳怀了野种要命的是儿媳还打算将这个孩子生下来。 这门亲事真是让他们操碎了心。 尽管申时行曾经一度认为,他可以不用管他的儿子了,儿子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他都表示无所谓,只要儿子高兴开心将来别后悔就行。 然而,当遇到这种事儿时,申时行还是久久不能平息。 因为这不仅只是儿子的选择,还牵涉到他们申家的名声。 难道让他们申家接受这样儿媳,带着一个野种进入申家的门吗? 可倘若以此为由而让儿子休妻将人拒之门外,又要遭遇道德的谴责。 毕竟儿媳也是无辜受害者,她也不想,儿媳已经够惨的了。 难道让他们申家趁火打劫,立即命令儿子休妻补儿媳一刀吗? 这件事儿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了。 看来婚姻真是不能勉强啊! 这是申时行的第一感受。他现在还不知道儿子怎么想。 自打皇上离开京城去了辽东,申时行感觉就没有过一天舒心的日子,无论家事还是国事,都让他焦头乱额。 才五十岁的他,已经感到自己未老先衰了,两鬓确实也日渐苍白。 夫人以泪洗面,他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感觉自己都快支撑不住了。 相沢在坤宁宫也听到了这个消息。 想着她与日本人扯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如今妹妹又遇到。 若不是她有孕在身,这时候指定也要奔赴辽东去了。 “皇后娘娘,你说这事儿该怎么办?” 相沢急得直哭,不难想象爹娘与妹妹此时在辽东那边的心情。 可让郑妙谨又有什么办法? 除了痛恨日本海盗c加强海上治安秩序c心疼王姽婳,能做什么? “你爹娘c皇上都在你妹妹身边,他们应该有办法,你别操心。” 郑妙谨也只能这样安慰相沢了。 “妹妹的命为什么这么苦呢?”相沢哭诉道,“老天爷太不长眼!妹妹还准备将孩子生下来,这样的话,申家还会让妹妹进他们申家的门吗?皇后娘娘,以后可让妹妹怎么办啊?” 郑妙谨想了想,又安慰道:“既然你妹妹准备将孩子生下来,说明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我想应该得到了皇上与你爹娘的支持,至于申家” 郑妙谨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了,恐怕没有哪个家族不在乎。 见相沢哭得梨花带雨停不下来,郑妙谨又只得抚慰道: “你妹妹脱离申家兴许更好,还是那句话,作为女人,有深爱的男人在身边固然很好,可没有也可以把自己日子过好嘛,况且你妹妹还有一个孩子,将来也算有个寄托与依靠,所以你也不必太过为她担心了。” “皇后娘娘,听说首辅申先生又急得口吐鲜血了。”相沢道。 “哎!”说起申时行,郑妙谨也是无可奈何,深深叹了口气。 “家中遇到这个糟心事儿,朝中他又屡被弹劾,申先生这阵子是累坏了,可也只能靠他自己调节啊。” 最多派冯保与王安去安慰几句再送点礼物,让她又有什么办法? 正说着,王安急 匆匆地来了。 一来便禀道:“皇后娘娘是否已知首辅申先生吐血的消息?” 郑妙谨点了点头。 “娘娘,这样下去,奴婢担心申先生身子吃不消。”王安焦急地道,“很明显他两鬓上的白发越来越多了。” “可有什么办法?皇上不在京,他是首辅,恐怕也只能硬抗了,最多放他几天假,可又能解决什么问题?” 郑妙谨只是不喜怒于色没有表现出来,她内心与王安一样着急。 “皇后娘娘,奴婢有一个想法。” “说。” “听说申用嘉此刻在大钦岛上,恳请皇后下一道旨意,让他即刻回京一趟。” “为什么?” “申先生与他夫人这会儿肯定想念儿子,关心儿子的态度。” “可为什么要下旨?”郑妙谨又不解地道。心想自己可以回来呀,而且这时候应该能料到父母担心着急。 王安只好将申用嘉答应两岛居民履行承诺的事儿解释了一遍。 郑妙谨稍一沉吟,便采纳了王安的建议,点头答应。当即下一道懿旨,让申用嘉先回京一趟。 首辅急得吐血,肯定想见儿子,看儿子接下来将如何抉择。 颁发完懿旨后,郑妙谨又让王安代她去探望申时行。 安排停当,相沢还在抹眼泪。 回想申用嘉与王姽婳的感情,郑妙谨不由得感慨道: “爱情终究不能抱有幻想,想用一个原本就不幸福的过程,去实现一个幸福的结果,到头来就可能酿成悲剧。你妹妹与申用嘉都不是逆来顺受的人,也许从一开始就错了吧。” “女人不能找自己爱的人,除非他也爱你,还是应该找爱你的人哼合适!这样日子会好过很多。” 相沢点了点头,来了一句:“那妹妹当初就应该选择小朱。” 。 正文卷 第1578章 抓舒尔哈齐闭门思过 舒尔哈齐怀着几分忐忑与欢喜,回到了赫图阿拉城。 但要说他有多怕大哥也不至于。 一来他觉得这是为大哥解围,缓解当前的紧张;二来又有了大明皇帝的力挺,他就更不怕大哥了。 欢喜之情自不必说,之所以忐忑是怕与大哥起争执搞得兄弟不和。 舒尔哈齐一回来便去了大哥那里。 努尔哈赤直接黑脸。 舒尔哈齐只得先开口道:“大哥,我已经见过你师父了。” “封赏你多大的官儿?” “还没说,但你师父赏赐给我好多礼物。”舒尔哈齐一拍手。 两名侍从抬着一只木箱进来,在舒尔哈齐的指示下打开木箱。 有陈炬提醒,李成梁领会朱翊镠的意旨,故对舒尔哈齐的赏赐很重。 除非珠宝绸缎之类的贵重物品,还有他们族人喜欢的茶叶。 努尔哈赤看了一眼,冷冷地道:“就这些玩意儿把你收买了?” 心里在说真是没出息的东西。 舒尔哈齐立马纠正道:“大哥,不是你师父收买我,而是我主动去投靠他。” “我还没问你呢,没有我的指示,为什么擅自离开去辽东?” “三弟要是问你,大哥会放我去?” “既然知道不会放你,还偏要去,看来你也是成心与我作对啊!” 努尔哈赤一直阴沉着脸。 而舒尔哈齐神态平和:“大哥,我不是也为你好吗?不到一个月时间了,你届时如何回复你师父?” 你以为你去一趟就能解决吗?”努尔哈赤鼻子里“哼”了一声。 “不一定能解决,但你师父至少很高兴。”舒尔哈齐回道,“而且,我也已经明确知道你师父的想法。” “三弟,不是大哥小瞧你。”努尔哈赤带着几分鄙夷,“你才与师父接触几次?就敢说明确知道师父的想法?哈,你不觉得自己很天真吗?别说是你,就是大哥我,都猜不透师父的心思。” “不管怎么说,你师父热情接待了我吧?而且与我说了许多知心话,又将民族政策与我详细讲解一遍。” “废话我不想多听,你就告诉我师父到底让你c让我怎么做吧?” “我先带领愿意入籍大明的族人先加入,暂时住以佛阿拉城为中心。” “不是去辽东吗?” “不必,假若所有族人都涌入辽东也不现实。你师父说了,眼下至于承认大明的身份,而不必迁移,原来怎么着还可以怎么着,也可以前往辽东或者京城乃至大明任何一个地方。” “那与我有什么分别?” “身份不一样啊,入籍大明就会有大明身份证,否则便没有了,而身份证是自由出入大明的证据。” “就这一点差别吗?” “拥有大明身份证,还可以享受大明各项优惠政策。三弟我在回来的路上想过了,其实什么都可以不变,只需承认自己是大明人,办理一张大明身份证便是,其它可以与现在一模一样。” “那我们脚下这片土地呢?”努尔哈赤明锐地道。 “土地又不能当饭吃?”舒尔哈齐一撇嘴,“况且土地与我们人一样,只不过名义上的归属,我们还不是站在这里,生活在这里,供养着我们?大哥又何必非要较真儿呢?” 努尔哈赤恨恨地白了一眼,有一种对牛弹琴的感觉。 “反正我觉得你师父的想法很好,大家都是为了能过上好日子嘛,和平共处多美好,何必动刀动枪?兵戎相见的苦日子大哥还没过够吗?你师父让我回来提醒大哥,不要觉得自己的翅膀硬了就想挑事儿” “说完了吗?”努尔哈赤不想听了。 “大哥不想听算了,反正我住佛阿拉城,等待你师父的旨意。大哥将如何选择,我也不管,各走各的。” 见大哥油米不进,舒尔哈齐小情绪也上来了,拂袖而去。 “站住。”努尔哈赤大喝一声,立马儿闪出四名士兵。 “大哥想干嘛?”舒尔哈齐神情一紧。 “三弟需要闭门思过两日,暂时还是别去佛阿拉城了。” “大哥是要抓我吗?你不怕你师父找你算账?你师父马上就要派人来佛阿拉城传旨。大哥岂敢对我动手?” “这是我们家事,师父管不着。”努尔哈赤冲四名士兵一摆手。 四名士兵一拥而上,将舒尔哈齐拿下。 “大哥真的要与你师父 作对吗?” “说了这是家事,是从族的事,你顶撞大哥,不听大哥号令,私自出城,理应受到惩罚。”努尔哈赤威严赫赫地道。 “大哥这样,会让族人陷入水深火热之中。”舒尔哈齐大声嚷嚷道,“你师父让我警告你,一旦惹怒他,就不会再扶植大哥了,以大哥眼下的实力,与你师父对抗,不是自取灭亡吗?” “再说一遍,不要扯到师父,大哥处罚你是因为家事c本族的事。” 努尔哈赤一挥手,四名士兵将舒尔哈齐绑了。 “我要见祖父c父亲。” 舒尔哈齐有点急了,没想到大哥竟要抓他闭门思过,这不是明摆着与大明皇帝对着干的节奏吗? “现在我才是建州之主。” 努尔哈赤根本不给机会,也不想多说,直接摆手四名士兵将人带走。 “大哥不要执迷不悟,你这样做,会惹怒你师父的。”舒尔哈齐大声嚷嚷。 但显然无济于事。 努尔哈赤确实也置之不理。他自有他的打算与想法。 舒尔哈齐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这时候大哥怎敢对他动手? 难道大明皇帝的提醒要成真了? 大明皇帝的确提醒过他,但他当时很不以为然,觉得不可能。 没想到刚回来,就被大哥拿下。不知道接下来要对他做什么。 努尔哈赤虽然威严地说,他才是建州之主,但把舒尔哈齐抓了,还是决定要去见祖父与父亲一面。 对于三弟舒尔哈齐这次私自出城去见师父,努尔哈赤这两天也一直在琢磨会是什么样的结果,以及三弟回来后将如何处置这件事。 其实,师父的态度,努尔哈赤已经预料到了。 。 正文卷 第1579章 一个老实的男人 朱翊镠收到了申用嘉的信。 看完不禁摇头而笑,这是个什么样的男人?有必要向他汇报吗? 别说在这个时代,三妻四妾是男人的标配,就是放在几百年后,好像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吧? 难道这一生一世的感情就只属于王姽婳一人吗?到底是因为真爱还是因为愧疚?或是因为太过传统? 这个时代怎么会有这种男人? 朱翊镠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当然相信申用嘉,可关心的重点与申用嘉南辕北辙。 与一个姑娘发生关系就发生关系了呗,人家主动愿意还特意设下圈套,那就将人家姑娘娶了便是嘛。 人家又没说做正妻或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不是做妾也觉得挺好吗?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 真不明白。 朱翊镠甚至想着将这件事直接与王姽婳分享,这样是不是可以“减轻”她的心理压力?不必为了她“守身如玉”嘛。 但想了想,还是算了,没必要。 本就不叫事儿嘛,所以朱翊镠也没有给申用嘉回信。 而此刻的申用嘉,也很快收到了郑皇后的懿旨,要求他即刻回京。 懿旨上没有说什么原因。 但这是郑皇后的懿旨,此刻皇上在京,郑皇后的懿旨就是最高旨意了。 那必须回。 大钦岛上的居民自然也无异议。 毕竟只是暂时回京一趟,完事后还要回到岛上继续履行承诺。 陈珂玥得知此情,立马儿第一时间跑去找郭三,并给出建议。 “三儿妹子,你跟申公子进京吧。” 可郭三觉得这样不合适。 “珂玥姐姐,他只是奉旨进京,还会回来的,况且我现在名不正言不顺,还算不得他什么人,跟着他去作甚?” “三儿妹子,这回你还得听姐的,正因为名不正言不顺,不是他什么人,才需要找机会为自己正名呢。” “珂玥姐姐,还是算了,他说会为我负责的。”郭三依然摇头不同意。 “男人嘴里的话,三儿妹子可别相信哈!”陈珂玥警惕地道。 “他不一样。”郭三坚持道。 “有什么不一样?”陈珂玥不以为然地摇头,笑了笑说,“他刚一来岛,就说只爱他妻子一人,后来又信誓旦旦地说绝不会酒后乱性,可现在呢?还不是都没做到?男人就是这个样子,三儿妹子要将他们的话当真可就犯傻了。” “可他不是被我们合谋算计了吗?不算。”郭三还是为申用嘉辩护道。 “那也是姐的主意。你到底听不听姐的?”陈珂玥摆出一副大姐大的架势。 “”郭三沉吟不语,摇了摇头,还是觉得这样不好。 “姐可是为了你好,只要你跟着他进京,那他这辈子就永远摆脱不了三儿妹子。”陈珂玥极力撺掇道。 “不跟他进京,他也不会抛弃我。”郭三依然坚定地相信自己的判断。 “是你经验多还是姐经验多?是你看男人眼光准还是姐看男人眼光准?” “那我肯定是不及珂玥姐姐了。”郭三很有自知之明地道。 “你知道就好。” “珂玥姐姐,你为何如此热衷于我的事?”郭三忽然问疑虑地道。 “怎么说话的?不是关心你吗?” “我知道姐姐关心我,可我怎么感觉关心过头了呢?”郭三喃喃地道。 “真是好心没好报,走了。”陈珂玥脸色一沉,转身就要走。 郭三忙将她一把拉住,“姐姐,对不起!我说错了话还不行吗?” “姐不想为你操心了,你爱跟去不跟去,反正姐的建议已经给了。”陈珂玥尽管回来,可还是没好气地说道。 “嗯,那我得先问问他。”郭三沉吟片许后,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问吧,但千万不要软。”陈珂玥又嘱咐道,“女人对男人,尽管不能时时刻刻总黏着他,可也要表现出你离不开他的姿态,舍不得他,明白吗?” “哦,知道了。”郭三点点头。 “好,那姐就说这么多吧,接下来就看三儿妹子的。”陈珂玥扭头去了。 郭三这回没拉,但内心还是感觉陈珂玥太在意她与申用嘉的事儿。 只不知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让她跟随申用嘉进京呢? 无论如何,郭 三还是听了陈珂玥的联系,主动来找申用嘉。 两个人现在见面,没有之前那么尴尬了。当然主要是指申用嘉。 郭三一直很随意。 “准备什么时候进京?” “马上。” “大概进京多长时间?” “不知道,懿旨上并未说明。” “大概因为什么?” “也不知道。”申用嘉道,“但应该不会耽误太久,我会第一时间回来。” “我还从来没有进京过,可否带我去看看?”郭三轻轻地道。 申用嘉不禁看了郭三一眼,直截了当地问道:“你是认真地吗?” “你觉得呢?”郭三反问。 “”申用嘉沉默。 “要是觉得不妥就算了,我在这里想你,等你回来,也挺好的。”郭三情绪忽然低落地说道。 申用嘉继续在考虑。 “你不用如此为难,我也只是舍不得你,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好吧,那你随我进京。”申用嘉还是心软答应下来。 “真的吗?”郭三激动地笑了。 “嗯,不过你我暂时没名没分,恐怕只能随我进京,而无法见我父母。” “我没求你要见啊!” “那你去准备吧,明天一早出发。” “好。”郭三兴奋地去了。 申用嘉终究还是属于不会拒绝人的那种类型,就这样答应了郭三,尽管他能感觉到这样似乎并不合适。 不过转念一想,反正迟早要娶郭三过门,带她进京也没什么。 毕竟,他什么时候在意过别人的目光?自从爱上人体素描时,他就从来没有在意过,管别人怎么看他?他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追求什么就行。 这世上总还有懂他的,比如皇上。 只不知这时候为何皇后娘娘突然宣旨让他进京?到底所为何事? 琢磨来琢磨去也没琢磨明白,因为此时此刻的他还不认为王姽婳的遭遇已经这么快就传到了京师。 。 正文卷 第1580章 莫非有人从中作梗? 舒尔哈齐真的被幽禁起来了。 当然努尔哈赤幽禁他的理由是不听话c擅自出城。 貌似与他愿意带领三分之一的族人先入籍大明一事无关。 舒尔哈齐既感觉不服气,又感觉大哥的胆儿太肥,这个时候怎么敢真的将他关起来闭门思过? 大明皇帝说了,很快就要来佛阿拉城颁发旨意,届时看不到他的人,不知道大明皇帝会怎么想? 还有一点他很担心,幽禁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外头到底有多少族人知道他被他大哥幽禁在这儿? 如果大哥在外控制封锁了消息,恐怕就没几个人知道他在哪儿。 况且先头因为他私自出城也给外界留下口实,即便他失踪了一阵子,恐怕族人也不会觉得有多奇怪。 无疑对他很不利。 被幽禁在这不见天日的鬼地方,哪怕他喊破了喉咙,也无人回应。 他也摸不清大哥到底想干什么。难道真的要与师父对抗吗? 可这时候对抗,真的无异于螳臂当车,几乎没有一丝胜算。 或者说将他幽禁在这里,只是为了警告他不要带领族人入籍大明? 那现在已经不剩一个月时间了,届时大哥如何回复他大明皇帝?在这个问题上,朱翊镠可是相当强势,似乎不会给他们以任何的理由拒绝。 而辽阳这边。 朱翊镠刚去了一趟宽甸城回来,与尼堪外兰有过沟通,并对宽甸城的工作作了指导与部署。 无论是宽甸城原有的辽人,还是后来投奔尼堪外兰的女真族人,都对他的到来表示热烈欢迎。 让他们更加相信,不同族人是可以在一起生活的,可以做到团结平等,共同繁荣进步。 以宽甸为范本,朱翊镠开始规划佛阿拉城的工作部署。 虽然两城眼下还有所不同,但政策方针是一样的。 尽管努尔哈赤已经基本上了统一了建州女真各部,可大明对建州的羁縻控制目前还是通过建州三卫。 也就是说,建州三卫这个时候依然还保留着。而努尔哈赤正是建州左卫指挥使,那就任命舒尔哈齐为建州右卫指挥使,同时担任佛阿拉城城主。 朱翊镠已经想好了。 作出决定后,便立即派人去佛阿拉城颁旨,同时再次重申民族政策。 这天,朱翊镠又收到王安的信。 信上说首辅申先生已经是第二次吐血了,还是因为申用嘉。 不知为何,王姽婳的遭遇居然传到京城,搞得满城皆知。 如今京城里的人全都知道申用嘉老婆王姽婳被海盗凌辱并怀上孩子,而王姽婳打算将孩子生下来。 申时行急得吐血,头发不知又白了多少。所以王安请求郑妙谨,下旨将申用嘉暂时召回京师。 反正王安信上说的就是这个事儿。 朱翊镠也好奇,王姽婳的境遇并没有几个人知道,怎会传到京城去,搞得满城皆知呢?莫非有人从中作梗? 可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难道就是为了打击申c王家? 不然如何解释? 如果真的有人从中作梗,那又会是谁居心不良?不至于只是为了看申c王两家的笑话吧? 这个消息,朱翊镠暂时没有告诉王象乾,怕影响他的心情。 但告诉了徐文颖与王姽婳。 王姽婳听完,表现还比较淡然,反正将来她也不准备回京,管京城里的人怎么议论?跟她没有关系。 对申家的影响,她相信是暂时的,与申用嘉注定不会在一起。 王姽婳唯一担心的是她爹,因为以她爹的经历以及皇上的重视,迟早会回京城做官,届时因为她而导致她爹被人背后指指点点,她就会自责。 至于对她自己的评价与议论,王姽婳真的不在乎。她觉得已经没有人可以影响到她的情绪。 人果然就是什么地方受过伤,什么地方日后只会变得更加坚强。 这方面老天爷还是蛮公平的。 而徐文颖得知此情,更怂恿王姽婳与申用嘉和离了。 首辅申时行为什么会急得吐血?显然不是为了关心王姽婳,而是担心王姽婳还能不能申家的门?担心儿子申用嘉与王姽婳到底还能不能在一起? 郑妙谨下旨让申用嘉回京,应该就是让申用嘉解决这件事儿,免得让首辅申时行总是为此事而着急。 “可姽婳 妹妹决定不回京了,那将来去哪儿?”徐文颖担忧地道,“而且你还带着有一个孩子呢。” “暂时爹娘应该还在辽东吧,等他们不在辽东时,孩子不就可以走路说话了吗?届时也就不难带了。” “可小朱是一定要回京啊!”徐文颖又来了一句。 “他回不回京跟我没有一点关系。”王姽婳再一次申明。 “不过姽婳妹妹要是这样想的话,申用嘉还真更适合你。”徐文颖又道,“因为他有一技之长,走到哪儿画到哪儿,又可以挣钱养姽婳妹妹与孩子,这方面小朱可就差了很多。” 姐姐也知道小朱差了很多哈。”王姽婳笑了笑,“我与小朱根本就没有共同语言,尽管我已经不再是从前的我了,可两个人在一起,如果没有共同语言,这辈子多难受,妹妹可不是为了能活下去所以才不得不去找个男人。” “妹妹这话我是赞同的。夫妻之间必须要有共同的爱好c情趣c追求才行,不然在一起是够闷的。姐姐也无法接受没有共同语言的人。” “所以说嘛,拜托姐姐以后不要再劝什么小朱最合适我的余生了哈。” “嘿嘿,姐也是为你好嘛。”徐文颖只是付之一笑,并没有明确答复。 “大哥,你说到底是谁那么坏,非得拿我的遭遇刺激他爹呢?”王姽婳忽然扭过头去问朱翊镠。 “我也正在考虑这个问题呢。”朱翊镠回道,“不知是不是有人故意在针对申先生,这时候他本来的压力就大,国事家事都顶在一起了。” 朱翊镠深深叹了口气。 “朕不在京师,几乎所有的压力都得申先生一个人扛着,他的身体状况的确令人担忧啊!” 。 正文卷 第1581章 朱翊镠继续坐镇辽东 申用嘉带郭三回京 为了表示对舒尔哈齐的重视,朱翊镠派出一个使团前往佛阿拉城宣旨。 使团以陈炬为首,由李成梁的四子李如樟亲自率领一支队伍护送。 朱翊镠掐着日子,一来一去也差不多快到了努尔哈赤回复他的日子。 辽东边外这时候貌似还没有哪个部落敢跳出来明确说不,搞定努尔哈赤便意味着向前进了一大步。 努尔哈赤此时的实力还不足以撑起他的野心,所以搞定他,朱翊镠想着应该不难,真的不服就只有干了。 辽东的各项改革,在巡抚王象乾的主持下紧锣密鼓地推行着。 李成梁也在加紧练兵c募兵,同时将没有参战能力的老弱病残者,全部以抚恤优待的方式令其退伍。 这样,清理出去一批之后,辽东可用的兵力还有六万。 但这个数目仍然低于辽东实际本该有编制的八万士兵。 而且,这六万兵力,还包括李成梁以个人名义私募的家将,也就是大明正规军编制之外的,此时已经被全部纳入大明正规军的体系。 这样算来,辽东还空了两万军士。 李成梁说可以立即招募。以他的经验,只要待遇足够好,不差军饷,任何时候招募士兵都不是问题。 但朱翊镠暂时没有同意。 兵贵精而不贵多,只要能保证六万兵力的质量,不必非得要满额八万。 而且,朱翊镠还想着,这空出来的两万士兵,将来是否可以由蒙古族与女真族的战士来填充。 当然这也只是初步设想,毕竟东北三省现如今相当于还只有一个呢。 届时都需要兵力镇守。 还有,朱翊镠已经想好了,空出来的两万士兵便等于能吃两万的空饷,刚好可以用来组建辽东水师。 水师的建设必须尽快提上日程,不能渤海c黄海海域上出了什么事儿,就眼巴巴地指望北直隶水师支援。 小日本已经在海上闹事了。劫持王姽婳的那宗案子还没有破呢。 因为对日本人憎恨,王象乾十分赞成朱翊镠的主张,逮着未经许可擅自进入本朝海域的日本人就打,就抓。 所以,辽东水师在朱翊镠与王象乾的高呼声中,也正在招募与建设。 这个节骨眼上,朱翊镠肯定还不能离开辽东。 边墙之外的蒙古与女真部落暂时不敢动,多多少少与他坐镇辽东有关,不然每年这时候都有掠边战役发生,李成梁摩拳擦掌很久了。 京城那边朱翊镠顾不上,哪怕申时行吐血两次,也只能靠他们自己。 就是王安不写信来,朱翊镠也能想象申时行的压力有多大。 但压力归压力,京城那边的局势总没有辽东这边形势严峻。 努尔哈赤翅膀还没硬起来都有想法呢,其他部落中肯定也有这样的人,只是暂时都不敢动而已。 并不代表他们就这么老实,或者坐等辽东军过去接收他们的地盘。 等收服编制好了以努尔哈赤为首的建州女真各部,然后再轮到海西c东海各部。蒙古各部放在后头。 朱翊镠最希望看到的结果,当然是和平推进而不必付诸武力,或者是借努尔哈赤之手完成预定的目标。 但以目前的形势以及努尔哈赤的态度看,肯定不会如此顺利。 申用嘉带领郭三安全抵京了。 在大钦岛居民看来,郭三将会成为第一个嫁到外面的女子。 进京的途中,申用嘉与郭三也没有过多的交流,因为缺乏亲密之举,所以看起来也不像一对儿,更像兄妹。 进京后当然第一时间回家。 申用嘉琢磨要不要带郭三一起,原本在大钦岛时想着,应该是不会带郭三见他爹娘,毕竟没名没分的。 与郭三也是这么说的。 但抵京后听到一个不好的消息,因为他与王姽婳的事,让他爹急得吐血。 这是他爹第二次为了他吐血。 所以申用嘉又临时改变主意,决定还是带郭三回家见一见他的爹娘。 在京城围绕他的议论太多了。 郭三虽然并未做好准备,但申用嘉既然有这个要求,她当然也乐意。 申时行在衙门里当值未归,夫人正在抹眼泪,忽见大管家色急匆匆进来禀报说,儿子领着一位女子回来了。 夫人赶紧抹了一把眼泪出去,果然是自己担心的儿子,身边还有一位标致的姑娘,两人手牵着手。 夫人眼睛顿时一亮。 “娘!”申用嘉喊了一声,发现他娘眼睛又红又肿,显然刚才哭过。 “嘉儿终于回来了。” “娘哭过吗?” “没有,没有。”夫人摇头,“还不给娘介绍一下,这位是” “娘,她叫郭三,是孩儿在大钦岛上认识的。”申用嘉简单介绍。 “伯母好!”郭三礼貌大方地问候,并将准备好的礼物奉上。 “太客气了!”夫人拉着郭三的手,明白这是儿子的女人,喜上眉梢,高兴的心情自是无以言表。 “爹呢?” “衙门里还没回来呢。” “孩儿不孝,让爹娘操心了,听说爹又吐血了?” “哎!别提,别提了。”夫人一迭连声地叹着气。此时郭三在旁,她也不知道怎么问儿子。 直至傍晚申时行散衙回来,他们才将儿子拉到书房。 申用嘉看着日益消瘦两鬓斑白的父亲,也是感慨不已。 “你与姽婳现在是什么情况?”申时行开门见山,早已迫不及待。 “现在还是夫妻,将来也是。”申用嘉笃定地回道。 “如今,京城传得沸沸扬扬,她已经怀上海盗的骨肉,而且还决定要将孩子生下来,这是真的?” “是。”申用嘉点头。 “那你们还能做夫妻吗?” “爹,为何不能?” “孩子随你姓?还是随姽婳姓?爹不相信你们两个都可以做到当作什么都没发生。”申时行忧虑地道。 “要不然呢?”申用嘉反问。 “你也别欺骗爹娘了,说实话,姽婳的真实意思到底是什么?”申时行其实已经隐隐感觉到,儿子儿媳之间的感情十有八九还是有问题的。 “她坚决要与孩儿和离。”申用嘉只得如实回道,“但孩儿不同意。” “为什么不同意?”夫人着急地插道。 。 正文卷 第1582章 试着换一个角度 申用嘉感觉在爹娘面前把他自己的想法表达清楚了。 然后他爹沉默,他娘哭了。 在家小住两天之后,又带着郭三匆匆离去,并未在家多作停留。 无它,只因他要尽快履行完自己的承诺,然后好与王姽婳重逢。 他知道郑皇后召他回京的目的,无非是想让他安慰安慰爹娘。 或者准确地说,让他回来在爹娘面前交代清楚,到底要做出什么抉择。 他也清楚爹娘的态度。 他爹沉默,表示接受,还是遵循之前的原则,他自己的事由他自己做主。 他娘哭了,表示心疼,但也无可奈何,这原本就是一个艰难的抉择。 反正他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至于王姽婳最后会怎么选,待他履行完承诺回到辽东再说。 回大钦岛的途中。 郭三忽然问道:“申大哥,要不要借这个机会去一趟辽东?” “不必了。”申用嘉毫不犹豫。这时候王姽婳肯定不希望见他。 “伯父伯母是什么态度?”郭三又弱弱地问道。 “对你吗?” “不,对你的妻子。” “由我自己做主。”申用嘉回道。 “申大哥与皇上关系那么好,又如此信任皇上,为何不问问皇上的主意?” “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的决定不合皇上心意吗?”申用嘉敏感地道。 “皇上与你妻子这会儿都在辽东,你妻子与你岳父岳母大人到底怎么想,想必皇上很清楚,倘若他们都反对你们继续在一起,而只是申大哥一厢情愿,那他们是否会觉得你在打扰他们呢?” “”申用嘉不由得一激灵,因为他发现好像还没有这样想过。 他只想过自己要怎么着怎么着,却没想过王姽婳与她父母想要怎么着,这样是否太过自我了? 如果他们全都不同意,而只是他自己一个人一厢情愿的想法,郭三说得也对,是不是就叫打扰人家? 都说女孩子家心细,申用嘉不禁问道:“他们为什么会反对?” 郭三回道:“虽然我并未见过大哥的妻子,但也能想象她的心很大。普通女子遭遇这样的事,恐怕都不想活了。可你妻子不仅活下来,还要决定将孩子生下来,非一般女子所能比也!” 申用嘉点头表示认同。 郭三接着道:“但无论心有多大,都会产生自卑心理,如果一点不爱你,或许答应继续在一起;但凡爱过,就会为你好,而不会答应继续在一起。这世上有一种爱叫作放手。” “那我更要与她在一起了。” “大哥,那样她一辈子都不安心。大哥是聪明人,肯定知道伯父伯母心里已经有了疙瘩,只是为了不让你伤心,而选择了沉默,这是人之常情。” 这一点申用嘉当然知道。 他爹沉默,他娘哭了,都没有多说什么,并不代表他们没话说,而是因为爱他,不想让他伤心难做。 “你妻子能想到这些,你岳父岳母都能想到。我并不是劝大哥放手,而是希望大哥应该也问问他们到底怎么想,否则不成了强人所难吗?而且谁都会认为大哥是在怜悯c同情你妻子。这样,你妻子的压力得有多大?” 申用嘉沉吟不语。 “其实我倒认为,爱一个人也并一定非得就要在一起,默默地守候着她,看着她幸福快乐,当她真正需要你的时候再出现,也是一种大爱。” “三儿妹子的意思是,她现在不需要我?”申用嘉又敏感地问道。 “当女人有了孩子之后,会将百分百的精力放到孩子身上,对男人再也没有那么高的需求。当你妻子决定要孩子的时候,我觉得她就不想要男人了。当然这只是我站在女性角度的一点陋见,大哥姑且听听就好,不必当真。” “你的分析还是很有道理的。”申用嘉心悦诚服地点了点头。 这个世界,男人与女人对待孩子的态度就是不一样。 女人的眼里可以全部都是孩子,可男人通常都做不到。 “因为申大哥显赫的家世,你妻子与岳父岳母都会考虑对你c对你家族的影响,肯定不希望被累及到。大哥要说这事儿对你c对你的家族不会造成任何影响,那几乎没有可能吧?” 继而,郭三又强调道:“大哥千万不要以为我说这么多是在劝你们和离,我只是希望大哥换一个角度。” “知道,谢谢!”申用嘉由衷地道。 “我现在都 是大哥的人了,说什么谢谢?我希望大哥明天开心快乐,以后还是少狂饮为好,酒易伤身。” “好!”申用嘉忽然发现,身边有这样一位姑娘陪自己说话还真好。 或许之前从未有过,所以这是他第一次有了这种感觉。 “看得出来大哥很欣赏c很佩服c很信任皇上,既然大哥不想去辽东,那就写信问问皇上的意见吧。” “嗯。”申用嘉这才点头同意,“待我们回大钦岛,我立即给皇上写信。” “大哥能听进去我的意见,我感到很开心。”郭三莞尔一笑,打趣道,“都说大哥是一个特别偏执的人,我看也不是。” “没错,我确实是一个偏执的人。”申用嘉感慨地承认。 心想,无论是选择作画,还是选择娶王姽婳,包括眼下的态度,其实都表现出了偏执的一面。 “那我更开心。”郭三甜蜜地笑了。 “你今天的话确实触动了我,这次进京来去匆忙,忘了见一个人。” “大哥想见谁?” “皇上宠信的一位公公。”申用嘉想到王安,喃喃地道,“皇上不在身边,我应该去问问王公公的意见,除了皇上,他的话也让人深省。” “大哥其实也不必急着回大钦岛。”这是郭三第二次提及。 “还是算了,本来京城围绕我与姽婳的议论就多,我倒无所谓,但爹娘压力太大,还是避一避为好。” 因为他们两个都是大钦岛,而岛上的人都知道王姽婳的遭遇。 不像朱翊镠他们在辽东,自然想不到这中间或许有人在推波助澜。 经过这一席话,两人彼此都感觉关系更加亲密了。 。 正文卷 第1583章 逃不出朕的手掌心 陈炬与李如樟从佛阿拉城回来了。 很气愤。 因为拟定接旨的是舒尔哈齐,可他们去了并未见到舒尔哈齐本人。 “那舒尔哈齐他人呢?”朱翊镠听完陈炬汇报后,其实已经隐隐猜到了。 “回万岁爷,努尔哈赤说舒尔哈齐正在赫图阿拉闭门思过。”陈炬回道。 “对,万岁爷猜得没错,当日舒尔哈齐确实背着他大哥出城来见万岁爷。” “就为了这事儿闭门思过?”朱翊镠不悦地道,“即便如此,知道朕颁旨,努尔哈赤也应该放他三弟出来。” “就是。”陈炬气咻咻地附和道,“奴婢与李将军都这样认为,可努尔哈赤觉得没必要,由他代为接旨也一样。” “岂有此理!他是不是要反了?”朱翊镠猛地一拍桌案。 “万岁爷,奴婢与李将军都觉得,努尔哈赤就是故意的。”陈炬由着自己的内心说道,也不管是否煽风点火。 朱翊镠气愤地道:“朕猜想不是闭门思过,而是将舒尔哈齐幽禁起来了。” “幽禁?”陈炬觉得很不可思议,“努尔哈赤为什么要幽禁他三弟?” “因为他们兄弟俩理念不合。”朱翊镠掷地有声地说道,“舒尔哈齐的做法,在努尔哈赤看来是背弃族人,或者准确地说是与他的理想相背离。” “那努尔哈赤的胆儿也太肥了吧?”陈炬愤然言道,“明知万岁爷有心接纳舒尔哈齐带领族人入籍大明,他却从中作梗将舒尔哈齐幽禁起来,岂不是公然要与万岁爷作对吗?” “陛下,要不待臣去问问他。”李如樟自告奋勇,随即又恨恨地道,“倘若果真有此事,定饶他不得。” “先不必。”朱翊镠道,“朕给他一个月时间考虑,马上就到了,届时看他如何回复,朕亲自来问他。” 小样儿,现在还没统一女真呢,就敢如此张狂?即便是在试探,也得灭了他心中的火,绝不允许。 “万岁爷,奴婢说句不中听的话,扶植努尔哈赤这种大有野心的人,风险还是有点大。”陈炬小心翼翼地说道。 “放心,他翻不出朕的手掌心。”朱翊镠信心满满地道。 历史上,只要李成梁对努尔哈赤稍微看紧那么一点点,理论上就没有努尔哈赤什么事儿了。 当然,也只是理论上。 因为其根源还是大明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的边缘,倘若不励精图治改革,即便没有努尔哈赤c皇太极等人,大明的江山也会被其他人推翻。 照样逃不过三百年定律。 但以李成梁在辽东的实力,只要用心一点,看住努尔哈赤不让他有崛起的机会绝对没问题。 朱翊镠既然来了,就更不会给努尔哈赤这个机会。 “陛下,那我们需要做军事上的准备吗?”李如樟请示道。 朱翊镠微微一笑,“朕来辽东,不就是时刻在准备吗?” 随即,将脸上的笑容收敛,威严赫赫地道:“朕当然希望和平,可倘若有谁敢跳起来,非要与朕作对,朕也不会心慈手软,不介意给他们一点颜色。” “朕对他们已经够宽容了吧?”朱翊镠接着又感慨地问了一句。 “陛下对他们简直太宽容了!”李如樟接道,“若非陛下驾临,即便那些部落不来扰边,我爹也会找找他们的茬儿,与他们较量一番,好让他们时刻谨记,大明才是他们的主人。” 朱翊镠又悠悠言道:“放心吧,他们都将成为我大明的子民,朕这么做,也算是对他们先礼后兵。” 申用嘉与郭三重新回到大钦岛。 没有耽搁太长时间。因为加强海上治安,途中也很安全。 一回来,申用嘉便依照郭三的建议立即给朱翊镠写了一封信。 一方面表达了自己的困惑,另一方面请求朱翊镠教教他到底怎么做。 当然将他与郭三的感情进展也一并告知。原来感觉是不得不告知,而现在他竟有一种与朱翊镠分享的冲动。 心态上确实已经发生改变。 他打心里感谢郭三这次随他进京。 而郭三一回来,便跑去找陈珂玥。她也有与人分享的冲动。 那第一选择自然是陈珂玥。 “这么快就回来了?”陈珂玥讶然道。 “是啊,这次真的要感谢珂玥姐姐当日极力撺掇我随申大哥进京。”郭三拉着陈珂玥的手由衷地说道。 “现在终于知道听姐的准没错吧 ?”陈珂玥得意一笑,“说说看,为什么要感谢姐姐?你们都经历了什么?” “感觉我与申大哥更亲密了,而且他还让我见了他父母” 郭三乐此不疲地将自己这几天的经历与感受与陈珂玥分享。尤其提到申用嘉居然听从她的建议。 在郭三看来,这便意味着申用嘉会重新审视与王姽婳这段感情。 她肯定不是想有心拆散他们,而是觉得如果两个人在一起都不开心,都需要背负沉重的压力,那何不选择另一种相处的方式呢? 很明显,哪怕申用嘉与王姽婳真的继续在一起了,两个人都有压力,然后都会活得小心翼翼。 夫妻间若是活得小心翼翼,时时刻刻生怕触碰到对方的痛处,那在一起生活又有什么意思呢? 郭三更多的是关心申用嘉。 但申用嘉这样一个偏执的人,居肯听她的劝,郭三当然开心了。 由衷地感谢陈珂玥。 如果不是陈珂玥的怂恿,她就不会与申用嘉一道进京了,也就不会感觉与申用嘉的感情更进一步,自然也就不会对申用嘉说那样一番话了。 “你也不必感谢姐姐了。”陈珂玥笑了笑说,“如果非要感谢,就当是姐姐还你的吧。你不是老惦记着那天我为什么要对你说对不起吗?” “对呀!为什么?”提及这个,郭三又来劲了,“我就知道姐姐肯定有事儿,而且不是姐姐当时解释的那样。” “暂时姐姐还不能告诉你,以后你就知道了。”陈珂玥还是没打算说,“这回算扯平了哈!我做了一件对不起三儿妹子的事,这次帮了你一个大忙,人家带你去见他父母,将来你就是申家的人,跑不了,姐与你算是扯平。” “珂玥姐姐,你到底做了一件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郭三更是好奇。 “暂时无可奉告。” 。 正文卷 第1584章 道不同 不相为谋 努尔哈赤去看舒尔哈齐。 不过他没有进去。 舒尔哈齐被关在一间石室里,石室有一个小窗户用来透气c送饭。 “三弟,你这几天反省得如何?” “你不配做我大哥。” 舒尔哈齐嗓子喊哑了,可就是没人搭理他,送饭的都不与他说话。 此时此刻,他对他大哥升起一股子恨意——之前从未有过。 “大明皇帝派人来颁旨了,委任你为建州右卫指挥使,镇守佛阿拉城。” 努尔哈赤不紧不慢地说道。 “你替我接的旨?” “是。” “你知不知这样做的后果?” “可我不认为有多严重,并且我已经向他们解释过了,让你闭门思过,是因为你不听号令私自出城。” “你以为你师父会相信吗?”舒尔哈齐夷然不屑地“哼”了一声。 “相不相信都无所谓啊。” “实话告诉你,你师父早就看透了你的心思。为了不让你害怕,你师父与我交代的两句话我没有告诉你。既然你执迷不悟,那说给你听听也无妨。第一你师父说可以扶植你成为建州之主,乃至整个女真之主,同样也可以废了你。” “还有呢?” “第二,你师父早知道你想建立属于自己的政权,之所以扶植你统一女真各部,只是看中了你的军事才能,可你师父一直在提防你的野心。” “这个我不是早看出来了吗?”努尔哈赤不以为然道,“当日师父打着御驾亲征的幌子前来辽东,却不肯出兵帮我打尼堪外兰,反而委任他为宽甸城主,接纳我们族人,不就是为了削弱c分化我的实力吗?还有拉拢你也是这个目的。我又不是傻子。” “那你还敢与你师父对着干?” “我一直以为三弟最懂我,看来你并没有走近大哥的心。”努尔哈赤忽然感慨地道,“实话告诉三弟,大哥我这么做只是在试探师父的决心而已。” “什么决心?” “是否宁可兵戎相见也要将我们族人全部纳入大明。” “这个你不用怀疑。” “我当然不怀疑,刚说了,只是想试试师父的决心到底有多大。” “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你想什么你师父都知道,何必自以为很聪明?”舒尔哈齐有点不耐烦了,“我也不想与你多费口舌,反正过不了几天你就要回复你师父,届时自求多福吧。” “三弟还想继续在这里反省吗?” “嘿嘿!”舒尔哈齐忽然冷笑两声,说道,“我倒还真想看看你能将我关到什么时候。要有足够的胆量,不妨一直将我关着才好呢。你不是想检验一下你师父的决心吗?就用我来检验好了。” “这时候你是不是很希望看到我师父出兵打我们?”努尔哈赤也笑了笑。 “不,不是打我们,而只是打你。”舒尔哈齐忙纠正,“你师父要是想打我们早就出手了,何必一直等待?他一再强调希望以和平的方式解决,出兵是最后的迫不得已的手段。” “三弟说得好像很懂我师父似的。” “我没说很懂,但我至少没有那么大的野心,更愿意相信并配合你师父,可你呢?为了所谓的理想,不顾族人的利益与生死,一再挑战你师父。” “看来我们真是道不同。” “所以我也不想与你多费口舌嘛,你做你的梦去,但我需要提醒你一句,不要怂恿忽悠族人与你师父对抗。你可以走了,我继续在这里反省,但你不要抱任何希望我会与你合拍。” “那三弟还得真需要在此反省两天。” “别只两天,两天时间哪够啊?”舒尔哈齐带着揶揄的口吻道。 “三弟终究还是与大哥渐行渐远!”努尔哈赤感慨地叹了口气。 舒尔哈齐又冷笑:“这样多好啊,你高兴,我也高兴。不是都已经说得很清楚吗?道不同,不相为谋。” 努尔哈赤无奈地离开了。 他也没想到,一直与他并肩作战的三弟,不知从何时起,开始与他理念不合了,进而渐行渐远,如今已经到了像仇人一样的地步。 为什么就看不出来师父的用心? 建州女真已经基本统一,那建州三卫的统领不都应该是我努尔哈赤吗? 为什么还要委任三弟为建州右卫指挥使?这明摆着就是想分化c削弱我的实力嘛。很可惜三弟竟不自知,还屁颠屁颠地愿意接受这样的任命。 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一个月时间确实已经快到了,怎么回复师父,他也已经想好了。 既然想试探c检验师父的决心,当然需要考虑清楚一点,就看师父届时会采取什么行动吧。 反正他觉得已经做好了准备。 本溪距离辽阳很近,哱承恩奉朱翊镠的旨意前来觐见。 这次朱翊镠召见,一来是想问问本溪这阵子的情况,二来也是为两天后召见努尔哈赤做准备。 一个月时间一晃而过。 努尔哈赤必须要给出明确的答复。 哱承恩虽然官儿大,但镇守本溪可没有尼堪外兰那么风光。 宽甸城涌入的女真族人很多。 可哱承恩身为蒙古族人,由于各种原因,却基本没有族人来投靠他。 或许因为他请求调任来辽东的目的就不单纯,而且也没有尼堪外兰那么会来事儿,故而在这里找不到归属感。 见了朱翊镠,行礼坐定后。 朱翊镠开门见山地问道:“小徒努尔哈赤的钱给你了没有?” “没有。”哱承恩摇头,“臣正想来问陛下呢,他本就不想给。这时间过去了那么久,再不给,臣可要强要。” “你如何强要?” “领兵从鸦鹘关过去。” “不必,过两天他就要来辽阳了,届时肯定要路过鸦鹘关,到时候与他商量商量,朕不久前借了他三十万。” “这个家伙,他就是不想给。”哱承恩咬牙切齿地道,“他也就仗着是陛下的徒弟,不然臣一定让他吃吃苦头。” “他虽是朕的徒弟,可朕也并没有护着他啊。”朱翊镠慢悠悠地道。 “那臣找他去,陛下会管吗?” “得看你怎么找。”朱翊镠意味深长地说道。 。 正文卷 第1585章 境界一下子提升了 比起努尔哈赤的深沉与野心,哱承恩显得还很年轻稚嫩,尽管他的年纪比努尔哈赤还要大几岁。 但这也不是朱翊镠关心的重点。 只要想到要用的时候,能够派上用场就行。毕竟哱承恩不是一介莽夫,只是比起努尔哈赤差了一截而已。 问完本溪城的境况,又交代完哱承恩,朱翊镠便让他回去准备了。 安排停当,就等努尔哈赤来,看他到时候到底给出什么样的答复。 “万岁爷,不知您觉得努尔哈赤会如何选择?”陈炬问道。 “难道陈公公认为他还敢拒绝吗?”朱翊镠笑了笑反问道。 “万一,奴婢是说万一哈,万一他拒绝呢?”陈炬弱弱地道。 “孩子不听话,就像那个许显纯,拿鞭子抽吧,要是不怕疼,更不怕死,才棘手呢。不过其实也不棘手,一刀剁了就是,大明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 “”陈炬骇然,但心想这才像万岁爷的性格嘛。 想当初,万岁爷还是潞王爷的时候多牛嘛,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谁见了都得抖三抖。 如今当了皇帝,反而显得越来越仁慈了。喜欢先讲道理,原来潞王爷的时候可不是这样。 “陈公公,有没有觉得朕变了?”朱翊镠忽然问道。 “万岁爷变得更加理智c稳重了。”陈炬几近脱口而出。 “毕竟朕现在是一国之主啊,总不能像儿时那么冲动。” 正当这时,朱八戒跑进来。 仍抱有成见地禀道:“师祖,申用嘉那个死家伙又给您来信了。” “从哪儿来的?”朱翊镠问。 “好像是从大钦岛。” 大钦岛?朱翊镠微微一滞,心想王安不是说召他进京吗?是还没有去,还是已经回来了? 朱翊镠接过信,拆开一看,原来已经从京城回来了。 尽管信上的内容,说的主要还是有关“贺三”与“王姽婳”,但已经明显感觉到申用嘉心态的变化。 朱翊镠当然乐见其成。 这件事他本不想掺和,毕竟申王都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申时行与王象乾又是他倚重的股肱大臣。 让他不可能偏袒哪一家,只能让他们自己抉择,他不参与表态。 可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两家都有压力,即便让申用嘉与王姽婳两个人继续在一起不和离,也很难让两家人做到像当初那样心平气和。 王家会觉得拖累了申家,而申家因为需要顾及颜面就得接受王姽婳。 两家人的心态都不会平静。 申用嘉与王姽婳自己也是一样的。 尽管一个坚决不和离,一个却坚决要和离,但两个人的心态都变得与之前大不一样了。 倘若继续在一起,朱翊镠真不敢保证他们还会像正常夫妻一样,能过上开心快乐的妻日子。 这可是古代。 就是再过几百年,也很少有几个人能做到毫不介意。 其实王姽婳早已经想明白了,不然她也不会决定将孩子生下来。 但申用嘉似乎还没想明白,他们的关系已经回不到从前了。 虽然朱翊镠愿意相信申用嘉会更爱王姽婳,只要王姽婳点头同意,申用嘉会呵护她一辈子的。 现在也依然相信。 但在此之前,申用嘉没有变换角度考虑这个问题也是事实。 如今申用嘉知道考虑王姽婳以及王家,甚至自家的感受了。 心态一旦变了,那么问题解决起来就不会有那么难了。 因为会更多地为对方着想。 就像申用嘉在信中写的那样,如果王姽婳坚决要和离,那他没办法也会答应,但会默默守护着王姽婳,看着她幸福,需要他时会随时站出来。 看,境界立马儿不一样了。 爱一个人的方式有很多,占有c陪伴都只是其中一种而已。 放手可以因为是爱,默默守护不打扰也可以因为是爱,甚至记在心里一辈子不相往来都可以因为是爱 这便是爱的伟大与神奇之处。 显然申用嘉的境界已经提升了一个档次。或许也是因为爱激发出来的吧。 直到这时朱翊镠才觉得,可以将申用嘉与郭三的事告诉王姽婳了。 本也不是什么大事,相信王姽婳会祝福,甚至为申用嘉感到开心。 所以,朱翊镠回去便将申用嘉写来的两封信都给王姽婳看了。 果不其然,王姽婳看完很开心。 徐文颖就更开心了,既然这样,那赶紧和离吧,都不用等孩子出世。 朱翊镠刻意强调道:“姽婳妹妹,我告诉你实情,并不是像你颖儿姐那样赞成和离哈,我没有任何倾向,只想告诉你申用嘉的心态已经变了,知道站在你以及你父母的角度考虑。” “所以希望姽婳妹妹还是要跟着你的心走,因为申用嘉也许真的很爱你,真的可以不在乎世俗的看法。但有一点我现在很肯定:姽婳妹妹答应不和离,他会很开心;坚决和离,他也能接受,但还是爱着你,呵护着你。” 徐文颖一撇嘴,不以为然道:“怎么把他说得像一个大圣人似的。” 王姽婳心态也平和了许多,悠悠然地道:“那大哥如果给他回信,就说还是和离吧,让他去追求自己的幸福,我幸福他。大哥以为如何?” “姽婳妹妹已经考虑清楚了吗?” “我早就已经想好了,不然为什么要决定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朱翊镠果然没猜错,王姽婳内心就是这么想的。 继而,王姽婳又补充道:“还有,我爹娘其实也同意和离,毕竟我这样,还怎么进申家的门嘛?” “看来,你爹娘已经彻底接受了这个事儿哈!”朱翊镠欣慰地道。 “只是因为他们太疼爱我了,不想让我伤心,不让我受到二次伤害而已。事情已经发生,让他们有什么办法?总不能逼死我这个女儿吧?” “那我给申用嘉这样回复了哈?” “嗯,就按刚才说的那样回复。”王姽婳如释重负般点了点头。 朱翊镠也感觉一下子轻松许多,“回复归回复,但姽婳妹妹不要过于排斥申用嘉,兴许他真能呵护你一辈子。” 。 正文卷 第1586章 等到花儿都谢了 朝鲜王朝与日本的海上距离很近。 如果以最近的直线距离计算,大约也就五十公里左右。 横穿朝鲜海峡即到了朝鲜王朝。 此时的日本,在丰臣秀吉本能寺之变(1582年)后,成为织田信长实质的接班人,正在进行统一日本的征战中。 故而,这时候的日本还无心建立亚洲大帝国的实际行动。 不过,也已经很快了。 因为历史上的丰成秀吉很快发动小田原之战(1590年)统一日本。 并于1592年发动朝鲜战争,其野心就是为了建立亚洲大帝国,意欲通过朝鲜作为跳板进攻大明。 而此时的朝鲜王朝还是大明王朝的附属国,每年需要向大明进贡。 这个时候朝鲜王朝自然还没有察觉到小日本的狼子野心。 但朱翊镠很清楚。 所以,上次朝鲜王朝使者来辽阳觐见后,朱翊镠便给他们明确的目标,必须加强海权观,尽快组建一支强有力的水师以防范小日本。 朝鲜王朝与大明王朝关系要好,用的还是中国纪元,毕竟是附属国嘛,自然也很听话,回去便行动。 但由于此时小日本内乱的问题尚未解决,也就没有心思进行对外活动,在朝鲜沿岸活动的多是没有组织的倭寇与海盗,以谋取海上经济利益。 因为来的倭寇海盗散乱,故而并未引起朝鲜王朝的高度重视。 经过朱翊镠的提醒后,朝鲜方倒是开始重视以来,可这种事儿也不是十天半月就能立即见效。 海岸线一带的防备依然很薄弱。 这不,又有一艘海盗船超越了朝鲜海峡,仗着有欧洲先进的火器装备,沿着海岸线便开始作案。 他们的作案风格往往是,劫掠一通后便上船驶入大海之中,即便被人发现甚至追来,他们也不怕。 这样他们可以一路畅通无阻。 劫掠一地马上换一地,可谓是堂而皇之地来堂而皇之地去。沿海一带的居民根本拿他们没办法。 等到朝廷正规军来了,他们早已经驶入大海,来了又有何用? 所以对于胆儿大的海盗倭寇,只要来一趟,便赚得盆满钵满。 早期他们在福建东南沿海一带差不多也是这样,后来大明抗击倭寇海盗大有成效之后,他们才不敢来犯。 如今又将目标对准朝鲜王朝。 当然那些海盗倭寇似乎与丰成秀吉的思路一样,对准朝鲜王朝的最终目的其实还是大明王朝。 毕竟大明王朝富裕,值得他们去冒险,之前给他们的报偿也丰厚。沿着朝鲜海岸作案十次,不如来渤海海峡一带瞅准好机会劫掠一次。 有甜头,又有当地居民的“配合”,于他们而言,最难的不过是穿越黄海,抵达渤海海峡这一带。 不过,沿着辽东半岛,这一路上的海岛很多,倒是也不寂寞。 安全也不成问题。 这样,利益诱惑与贪婪之心,驱使着他们向前进。 负责镇守铁山的是李成梁的第五子李如梅。他刚已收到消息。 有一艘海盗船登陆,袭击了当地居民,然后坐船驶入大海扬长而去。 因为有朱翊镠的指示,对这种人必须坚决予以打击,而且要抓活的。 李如梅二话不说,当即率领两艘海船去追,然而已经追赶不上了。 不得不当机立断返航。 他一方面立即派人走陆路通知旅顺口那边的水师准备拦截,另一方面他这边也做好堵截的准备。 总之,这次来了就别想跑。 不会再像之前那样,每次大摇大摆地进来,劫掠一番赚得盆满钵满,最后还能安然无恙地回去。 这个时代,陆路肯定比走水路快。 旅顺口这边很快收到李如梅送来的消息,有一艘海盗船正朝这边驶来。 这一带海上的治安,王象乾在此之前交给了参将李宁。 李宁得到消息后,又第一时间通知渤海海峡一带的海上巡逻队,做好战斗的准备,目标就是要抓人。 必须全方位阻击,来的就不能再他们让跑了,还要抓活的。 为了防止有岛上居民偷偷报信或是到时候帮助海盗们脱险,李宁又让海上巡逻队对岛上居民下了命令,最近若无必要,原则上不能出海。 全方位部署,只等海盗船来,届时给他们来个瓮中捉鳖。 等到花 儿都谢了。 可算把他们等来了。 这要是放在之前,旅顺口以及渤海海峡这一带肯定收不到消息。 海盗来了也就来了,劫掠一番然后走了也就走了。 没有充足的准备以及一定的海上作战能力,想要抓他们几乎没有可能。 靠岛上居民?想都别想。 更何况海盗鸡贼,与岛上居民关系还好,即便知道有海盗来,也会帮他们隐瞒,甚至帮助他们脱身。 倘若没有配备海上巡逻队,海盗就等于是如入无人之境来去自由。 可现在不一样了。 不仅有王辽东巡抚王象乾的死命令,还有皇帝的旨意。 他们都恨死了海盗倭寇,尤其是当中的日本人。 一句话,这次进来容易想走难。 鸦鹘关本是哱云在镇守。 哱承恩奉泰和皇帝朱翊镠之命,以巡视的名义也过来了。 建州方向来一队人马想要入关。领头人正是努尔哈赤手下猛将额亦都。 被哱承恩拦下。 额亦都朗声说道:“我们乃奉城主之命,前往辽阳答复大明皇帝陛下,请副总兵大人放行。” 哱承恩当然不依,说道:“需要答复陛下的不是你们城主努尔哈赤吗?怎会派你来?他人呢?” “城主最近事务繁忙,所以命属下来了。”额亦都如是般回道。 “回去,让努尔哈赤自己来。”哱承恩霸气而坚决地回道。 “城主要是能来就自己来了。” “废话少说,努尔哈赤自己不来,你们今天休想入关。” “我们有要事向大明皇帝陛下汇报,大人不放行,不怕耽误了而受责吗?” “笑话,需要汇报的是你们又是我,我怕什么耽搁?” 哱承恩冷笑一声,摆出一副誓死就是不让过的架势。 接着又说道:“努尔哈赤的胆儿也真够肥的,陛下与他有约,他胆敢自己不来,竟让属下来,他是不想在建州混了吗?赶紧带人离开,否则本官将你们当作犯边的贼匪抓起来。” 额亦都没辙,只得暂且退下。 。 正文卷 第1587章 努尔哈赤竟敢不来赴约 与额亦都一起来的,还有瓜尔佳费英东,也是一名战将。 额亦都跟随努尔哈赤时间较早,而费英东是苏完部首领索尔果之子,被努尔哈赤征服刚跟随不久。 额亦都与费英东两人同岁,都是年轻气盛,二十出头的年纪。 此刻被哱承恩,也是没辙,毕竟人家是辽东副总兵。 但心里很不爽,因为明显感觉哱承恩就是故意刁难他们。 两人虽领兵退下,但也没退多远。 “怎么办?”费英东问额亦都。 因为他才跟随努尔哈赤不久,此时的职位自然不及额亦都高。额亦都可是跟随努尔哈赤立下不少汗马功劳。 “我们在此等候,立即派人回赫图阿拉通知主子。”额亦都决定道。 “他们就是故意的。”费英东气嘟嘟地道,“既然不让入关,那就回去。” “还是先问问主子。”额亦都派一名士兵去了。其他人原地等候消息。 反正鸦鹘关距离赫图阿拉才四十公里而已,速度快一点骑马来回一个时辰就够了,等候一个时辰也无所谓。 额亦都是大将军,自然都听他的。 等候期间,费英东问:“听说这个副总兵与咱主子有着深仇大恨,对吗?” “谁知道?主子从未承认过。”额亦都如是般回道,“主子与他父亲在京城比武较量过一次,结果他父亲输了,去往福建履任新职时,途中病倒,死了,非要说是主子将他父亲打成重伤,所以为了寻仇从宁夏找到建州来了。” “他从此不回宁夏了吗?” “鬼知道?留在辽东或许是他自己的意思,想伺机找主子报仇;但也有可能是大明皇帝的意思,目的就是看着咱家主子。”额亦都对费英东这样解释。 “他很厉害吗?”费英东问了一句。 “主子的手下败将。”额亦都夷然不屑地回道,“无论单挑还是精兵作战,主子都能打得他满地找牙,不然他也不会只敢仗着大明皇帝在此耀武扬威。” “可大明皇帝不是主子的师父吗?按理说与主子更亲才对呀!” “这事儿还是不要在此议论了吧。”额亦都讳莫如深地打住。 费英东也就不再多问了。 此时此刻的他,还没有额亦都与努尔哈赤亲近,尽管感觉自己也仿佛领会到了主子的意图。 一个时辰之后,派往赫图阿拉的士兵回来,传达努尔哈赤的指示:既然不让入关,那就先回来。 额亦都与费英东不假思索,立即领兵原路返回,连招呼都不打一声。 可把哱承恩c哱云看傻眼了。 努尔哈赤几个意思?自己不来,派手下来,首先是对大明皇帝不敬,走了居然连屁都不放一个。 这也太目中无人了吧。 其次,皇上与努尔哈赤约定的时间已经到了,努尔哈赤派人来又回去,准备不答复皇上吗? 这个努尔哈赤到底想干什么? 哱承恩当即派人前往辽阳报信,而他与哱云继续镇守鸦鹘关。 坐等努尔哈赤。 “大哥,陛下怎会料到努尔哈赤很有可能不来呢?”哱云诧异地问道。 “努尔哈赤压根不愿意带领族人入籍大明,当然不想来了。” “可女真族不是一直依附于大明吗?” “依附归依附,仍然是女真人,不是大明人,陛下如今是要将他们全部纳入大明,性质完全不一样。” “这么说,努尔哈赤要反抗吗?” “谁知道?努尔哈赤眼下哪有对抗大明的实力?”哱承恩回道,“陛下给他一个月的时间考虑,然后必须给出一个明确答复,是否要率领已经统一的建州女真族人入籍大明,今天时间已经到了,努尔哈赤自己不来,却派属下来,可想而知他有多么不情愿。” “万一努尔哈赤不同意呢?” “这次陛下召我去辽阳,不就是为了这件事吗?只要努尔哈赤敢说不,大明军队立即从鸦鹘关开过去。” “那大哥说努尔哈赤还会来吗?” “不知道,不来才好呢,看陛下是如何收拾他的。过了今天不来,明天一早我们就去赫图阿拉城。” “大哥,去干嘛?”哱云问。 “要钱去啊。”哱承恩脱口而出。 “那带多少人马?” “带十个八个的就行了。” “啊?就这么少?”哱云讶然道,“到时候万一发生冲 突呢?” “干起来那不是更加合我心意吗?”哱承恩咧嘴一笑。 朱翊镠一早就与李成梁到了巡抚衙门与王象乾会合,掐指一算,今天努尔哈赤该到辽阳给他们答复了。 可左等右等不见人来。 直至散衙前一刻,哱承恩派来的士兵才气喘吁吁地赶到,将鸦鹘关的情境详细地说了一遍。 李成梁听了勃然大怒。 “这厮好大的胆子!竟敢不来?恳请陛下立即下旨,让臣领兵前往赫图阿拉城,绝不能这样惯着这厮。” “李总兵别急,再等两天吧。”朱翊镠却抬了抬手,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缓缓言道,“先让哱承恩去会会,朕其实已经料到了他有可能不来。” “陛下,不能再纵容他们了,必须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不然还以为我们军演只是中看不中用呢。” 李成梁早就摩拳擦掌按捺不住了。 没有仗打他感觉浑身不自在。 朱翊镠还是不紧不慢的样子道:“别急,一定会有李总兵表现的时候。努尔哈赤很快就会老实的。” 继而,朱翊镠又感慨地道:“朕本心其实不想让他太老实,不然让朕派谁去统一女真其他各部呢?朕总得需要一个彪悍的战士充当朕的马前卒。” “舒尔哈齐也很不错。”李成梁道。 “野心不足。”朱翊镠摇了摇头,感慨道,“这终究是个难题啊,野心大吧,又必须想办法控制羁縻;野心不大吧,又担心成事不足,难以完成任务。” 正准备宣布散衙。 李宁从旅顺口方向派来的士兵赶来禀报说,有一艘海盗船已进入黄海海域直驱渤海海峡方向而来。 朱翊镠豁然站起,精神为之一振。 “别让他们跑了。” 感觉这个比收拾努尔哈赤更特么来劲,毕竟努尔哈赤是自己人。 。 正文卷 第1588章 收拾小日本比收拾努尔哈赤来劲 “李宁将军请陛下c巡抚大人c总兵大人放心,他已经联合海上巡逻队,做好充分地准备,等海盗船一靠近渤海海域,便立即采取围堵抓捕行动,这次势必让他们有来无回。” 报信的士兵朗声回道,他的言辞中亦透露出莫大的自信。 “那海盗船上的海盗是日本人吗?”王象乾问。他更关心这个。 “大人,暂时还不知道。”报信的士兵回道,“不过以李宁将军估计,肯定是日本海盗无疑,毕竟是从朝鲜方而来,海盗总不能是朝鲜人。” “李宁将军如何得知海盗船是从朝鲜方而来?”王象乾又问。 “是镇守铁山的李如梅将军报信。”报信的士兵回道,“李如梅将军得知当地被劫掠,赶去拦截却没成功,所以派人走陆路给旅顺口这边报信。” “速去给李宁将军传旨,一定要抓活的,届时全部先押来辽阳。”朱翊镠再次强调,“一定别让他们跑了。” “遵旨。”报信的士兵一溜烟地去了。 王象乾与朱翊镠一样的激动。 只有李成梁例外,他看起来似乎对收拾努尔哈赤更感兴趣。 毕竟他不像王象乾,暂时尚未领会到朱翊镠誓要与日本一战的决心,还想建立亚洲大帝国?做梦去吧。 所以在李成梁眼里,不过区区一艘海盗船而已,收拾他们无法与收拾努尔哈赤统领的建州女真相提并论。 朱翊镠显然不这样认为,他本心并不愿意收拾努尔哈赤,只要努尔哈赤带领族人入籍大明还会受到嘉奖。 可小日本不一样,狼子野心,进攻朝鲜就是为了为进攻大明做准备,在小日本计划里,先攻朝鲜,再攻大明,然后是印度,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 不过历史上的小日本确实后来将朝鲜拿下了,成为他们的附属国,也确实因大清的软弱而侵略并尝到甜头。 朱翊镠绝不会让他们得逞。 不来进攻大明,朱翊镠都想主动进攻他们呢,更何况还一而再再而三地来沿海一带兴风作浪。 故而,与小日本属于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外部矛盾,而与努尔哈赤属于内部矛盾,当然兴趣点不一样。 李成梁这时候想必与朝鲜王朝一样也不会意识到小日本将来有多猖狂,只将海盗船当作一艘外来船只。 这也体现了海权观的薄弱。 当然这不是李成梁一个人身上的问题,而是整个大明普遍存在的问题。 散衙回来,朱翊镠有心在王姽婳面前提及此事。 “姽婳妹妹,有一艘海盗船即将进入渤海海域,我与你爹已经下令围堵,届时活抓日本海盗。” “哦。”王姽婳只是淡然地回了一字。 “你爹很想抓到当日作案的人,姽婳妹妹怎么看?”朱翊镠又轻轻问了一句。 “大哥为什么这样问我呢?”王姽婳敏感地望着朱翊镠,摸着自己肚子,“是不是想问我,是否想找到孩子的父亲?” “我只是问问,姽婳妹妹别介意。”朱翊镠怕勾起王姽婳的伤心事。 王姽婳其实已经看开了,摇了摇头说道:“没事儿,这个孩子没有父亲,当日犯罪的可不止一名海盗。” “”朱翊镠立马儿闭嘴。 “多谢大哥关心!”王姽婳感觉气氛好像有点尴尬。 “对不起!我不是成心的。” “当然知道,我还不知道大哥是在关心我c只想知道我内心怎么想的吗?爹对日本海盗有恨,所以想为我报仇。我心中何尝不恨?只是事情已然发生,恨又能怎样?我只希望将孩子生下来,抚育他健康成长,长大做个好人。” 王姽婳感慨地道。此时此刻,她眼里已经看不到恨意了。 朱翊镠很欣慰,王姽婳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不仅从巨大的阴影中走出来了,而且心中还很平静。 如果一个女人心中装满了恨,将来的情绪乃至思想肯定会影响到孩子,不利于孩子的茁壮成长。教育孩子终究还是积极c阳光一点好。 哱承恩等了一天,再也不见努尔哈赤或他部下的人来。 第二天一大早,他便准备去建州赫图阿拉找努尔哈赤。 按照原定计划,连同哱云与他自己总共只去了十个人。 也就是带了八名士兵。 在哱承恩的带领下,一行人兴致勃勃,很快便来到了赫图阿拉城。 此时赫图阿拉城还在兴建当中。 现场有点乱。 反正哱承恩也没想着进去,只在外头大声呼喊着努尔哈赤的名字。 不仅他自己喊,还怂恿带来的人与他一道喊。 “努尔哈赤,赶快出来还钱。” “你这个不要脸的家伙!” “你这家伙不仅老不要脸了,还吃了豹子胆。” “陛下与你约定一个月时间答复,你居然躲在这里不去,胆儿也太肥了吧?” “亏你想得出来,竟然派你手下去与陛下对话,你眼里还没有皇帝陛下吗?” “努尔哈赤,还不快滚出来?” “大明皇帝陛下将要拧掉你的头,你知不知道?还不快出来在副总兵大人面前解释清楚?” “你是不是将你三弟舒尔哈齐囚禁起来了?还说什么让你三弟闭门思过?其实陛下早就料到了。” “你想建立属于自己族人的政权是不是?告诉你,没门儿。” “” 十个人,七嘴八舌,一顿乱叫,反正也不管有理无理好听不好听。 努尔哈赤听得是火冒三丈,当即带领一队人马冲出来。 “我还以为是谁呢?若非念在你眼下是辽东副总兵的面上,我此刻先把你的头拧掉。” 努尔哈赤出来,气咻咻地对着哱承恩呵斥道。 “你这个无赖,什么时候还钱?” “就为了这事儿吗?” “你与陛下有约,为何不如期赴约?” “我还没问你呢?我派的人去了,你为何不让他们入关?” “陛下要见的人是你。” “师父只说要一个明确的答复,可没有说一定要让我。”努尔哈赤辩解道。 “你这个强词夺理的家伙,完全不把陛下放在眼里。”哱承恩戟指怒骂。 。 正文卷 第1589章 强势地不配合 努尔哈赤从一开始对哱承恩就没有好感,可以说一点都没有。 因为他一直认为哱承恩无中生有乃至无理取闹就是在冤枉他。 从不认为哱拜之死与他有关。 当初与哱拜比武,他出手是轻是重自己还不清楚吗? 别说哱拜是个练家子,就是普通人也不至于一命呜呼。 所以,努尔哈赤从不认为哱拜之死与他有多大关系。 偏偏哱承恩就是不信。 努尔哈赤解释两遍过后,也就不愿意多费口舌了,尽管他觉得哱拜之死或许有蹊跷,但因为这事儿有可能牵扯到师父,他就更不愿意多说了。 这会儿哱承恩带人大呼小叫,他本心懒得出来,不想搭理,也就看在哱承恩是辽东副总兵这个份上。 但即便出来,努尔哈赤也没有给哱承恩好脸色,硬气地道: “第一,要钱暂时没有;第二,与师父约定的事不需你操心。” 哱承恩也是气愤不过。 “你师父刚借了你三十万两,这是你师父亲口告诉我的,你怎么没钱?” “这钱是我们族人借的,并非我私人所有,我与你是私人之间的恩怨,不可以挪用族人的钱,你明白吗?” “我乃辽东副总兵,你与陛下有约在先,却不去赴约,我为何管不得?” “你是辽东副总兵,我尊重你,可约定一事,是有关我们女真族与大明的关系以及将来的走向,不归辽东管。” 在哱承恩看来,两个问题努尔哈赤都不占理,偏偏人家说得掷地有声,好像没有他一丁点责任似的。 真特么是个人才! “什么时候还钱,什么时候赴约去见陛下,现在就给个明确的答复。” “什么时候有钱什么事时候给,之前就是这么议定的。”努尔哈赤还是老调重弹就是不松口,“至于赴约的事,我自会与师父交代,不劳烦你操心。” “实话告诉你,我是奉你师父之命前来。”哱承恩道,“两件事,哦,不对,应该是三件事,第一什么时候还钱,第二何时赴约,第三你弟弟舒尔哈齐是否被你囚禁起来,这三件事,你师父命令你务必如实回答。” 末了,又以威胁的口吻补充道: “你师父本是不想把军队来到建州来的,但如果你执迷不悟非要作死,你师父也不介意会来一趟。” “这是我师父的话还是你的话?”努尔哈赤直截了当地问。 “当然是你师父的话。” “前面两个问题我已经回答你了,不想赘述,第三个问题与你们无关,这是本族内部的事,即便是师父来,也无权过问。”努尔哈赤强势地道。 “你师父说得很对,你的胆子的确很大,足见你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但野心必须与实力相匹配,否则就无异于是玩火自焚。” “你的话说完了没有?说完了就可以走。”努尔哈赤不客气地道,“别怪我坦白,这里并不欢迎你的到来。” “三个问题,还没有一个给出明确的答复。” “可我觉得已经说清楚了。走不走随你,但如果继续在此胡言乱语,可别怪我不尊重你这个副总兵。”努尔哈赤拂袖而去,头也不回。 气得哱承恩直跺脚,怒指努尔哈赤道:“你这个家伙就是欠收拾!放心,你师父很快会来的。” 努尔哈赤根本不搭理。 “大哥,现在怎么办?”哱云咬牙切齿地道,“这个努尔哈赤,也太狂妄自大目中无人了吧?连陛下都不放在眼里,大哥还是辽东副总兵呢。” “走,回辽阳请求陛下进兵。”哱承恩气咻咻地道,“不过在回辽阳之前,将陛下要来收拾努尔哈赤的消息传出去,看看女真族人到底怕不怕。” 这样,十个人又在赫图阿拉城周边聒噪了一阵子,该说的不该说的,好听的不好听的,反正对准努尔哈赤。 之后才策马奔腾而去。 途中,哱承恩还得意洋洋地道:“看吧,是不是不敢把我们怎么样?” “这个努尔哈赤太不是东西,那接下来是不是要战争了?”哱云又问。 “是否要战争尚未可知。”哱承恩回答说,“但陛下一定会惩罚那个狂妄自大的家伙。放心,他得意不了几时。” 努尔哈赤忧心忡忡地回来。 额亦都问道:“主子,接下来该怎么做?你师父好像猜到了主子将你三弟关起来闭门思过” “师父的确是个厉害的角色 。”努尔哈赤由衷地感慨道。 “哱承恩到底是不是奉主子师父之命而来?分明就是来搅局蛊惑人心的?”额亦都愤恨地道。 “这不重要。”努尔哈赤道,“重要的是师父会不会御驾亲临?” “依主子之见呢?” 努尔哈赤又喃喃地道:“其实,师父会不会御驾亲临也不是重点,重点是师父会不会对我们用兵?” 继而,努尔哈赤又感慨而忧虑地补充了一句:“可无论如何,我还是想看看师父的极限到底在哪儿。” “主子,这样会不会激怒你师父?”额亦都担忧地道。 努尔哈赤当即想到舒尔哈齐对他说过的话,回道:“即便激怒师父,他也只会针对我一个人。” “主子,如果你师父对付你,那让我们又如何袖手旁观呢?” “记住,如果师父真的对付我,你们可不要反抗做无谓的牺牲。”努尔哈赤再三叮嘱道,“这条路是我选的,一切后果由我自己承担便是了。” “主子” “你不必多说,必须听我的。”努尔哈赤直接打断额亦都。 “主子,万一,我是说万一你师父打来,让我们何去何从?” “遵从你们各自的内心吧。”努尔哈赤道,“不过凭我的感觉,以及对师父的了解,兴许事情还不至于那么糟糕。你们准备一下,我去见三弟。” 努尔哈赤又一次来到关押舒尔哈齐的石室外,这次依然没有进去。 “三弟。” “你又来作甚?” “大哥今日想放你出去。” “别呀,我还没反省呢。再说了,你不是想借助我检验你师父的决心与耐性吗?放我出去作甚?”舒尔哈齐反而强势起来了不想出去。 。 正文卷 第1590章 李成梁出兵建州 哱承恩飞快地赶到辽阳,恨不得朱翊镠立即领兵进攻建州,将努尔哈赤抓起来就地正法最好。 一见到朱翊镠,就说努尔哈赤的坏话,数落这家伙有多猖狂,目中无人把皇上都不放在眼里。 一顿数落后,哱承恩请示道:“陛下出兵吧,此等狂妄之徒若不收拾,如何震慑且收服女真族人?” “朕交给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你可以回本溪。”朱翊镠平静地道。 “”哱承恩微微一滞,随即问,“那陛下是否会出兵进建州途径鸦鹘关?届时臣好恭迎陛下。” “会的。”朱翊镠点了点头。 “好,臣届时在鸦鹘关恭迎陛下。”哱承恩去了。 朱翊镠也没有多解释,其实他并不会亲自去辽东。 派李成梁去就可以了。 李成梁早已经等得不耐烦,当即点兵三千直驱建州。 想着即便不打,领兵出去转转,威风威风一下也是好的。 在李成梁的用兵之道中,军队将士们就应该在实战中不到提升。军队的战斗力是在实战中“练”出来的。 李成梁领兵出发之后,陈炬小心翼翼地问道:“万岁爷,李总兵好战,这次为何要派他去呢?万岁爷就不怕他与女真族人干起来吗?” 朱翊镠悠悠言道:“朕暂时还不想御驾亲征,那除了李总兵,还有谁对女真族人有震慑力?” 陈炬点了点头,又道:“万岁爷,可万一打起来呢?” “若就是有不伏烧埋者,打起来就打起来呗。若将大明比作老子,那他们都是儿子,儿子不听话甚至不认老子,给他们几个巴掌又能如何?” “哦,奴婢明白了。”陈炬似有所思。 朱翊镠又道:“朕也想让其他部落看看,决定将全部女真族c蒙古族纳入大明的计划,可不是说着玩儿的,接下来都要一一兑现。” “这样的话,李总兵去了,还真有可能与他们干起来。”陈炬喃喃地道,“除非李总兵一到,努尔哈赤就非常听话,可努尔哈赤不是这样的人啊。” “渤海海峡那边有没有消息传来?”朱翊镠忽然跳转道。 无论努尔哈赤有多强势,有多不听话,反正在朱翊镠看来,收拾努尔哈赤没有收拾小日本痛快。 准确地说,收拾努尔哈赤没有一丝快感可言。 “回万岁爷,那边还没有信儿。” “海盗船不会听到什么风声,然后掉头回去了吧?”小日本鸡贼着呢。 “奴婢猜想应该还没到渤海海峡一带吧,从朝鲜海岸线来一趟也不容易,不可能还没劫掠就掉头回去。” 李成梁这次率领的是辽东铁骑。长途奔袭是辽东铁骑的特色。 不日抵达鸦鹘关。 哱承恩果然在此恭候。只是,他只见李成梁而不见皇上,不禁问道:“总兵大人,为何皇上不来?” “哼,杀鸡焉用牛刀?”李成梁霸气地回道,“努尔哈赤原本就没有资格与皇上对话,要对话也只能是我努尔哈赤。” “总兵大人说得好!好!那皇上说了要如何惩罚努尔哈赤呢?” “先押解辽阳再说。” “那李总兵需要末将配合吗?” “不必了。” 李成梁一摆手,信心十足,也没有与哱承恩多交流,领兵穿过鸦鹘关,直奔赫图阿拉城去了。 在如此紧要关头,努尔哈赤当然有紧张。要说不紧张肯定是骗人的。 忽然,一名士兵色急匆匆地跑来禀道:“主子,辽兵来了。” “是我师父来了吗?”努尔哈赤忙问。 “没有,来的是辽东铁骑,领头人正是辽东总兵官李成梁。” “立即传令下去,所有人不许轻举妄动。”努尔哈赤当机立断地道,“没有我的指示,任何人不得私自出战。” “明白。”士兵扭头去了。 “主子,李成梁可是个好战分子。”额亦都忙提醒道。 “师父不来,故意让李成梁来,想必是有原因的吧。”努尔哈赤沉吟道,“李成梁不会对我们客气,倘若师父来,情形自然不一样。由此可见,我还是低估了师父收服女真族的决心。” “主子,那我们需要去迎接吧?” “在赫图阿拉等着就成。”努尔哈赤明确指示吩咐额亦都,“你去看看士兵,让他们冷静,不要冲动。” “是。”额亦都如临 大敌般立马去了。 努尔哈赤看起来给人的感觉,好像倒是也不紧张。 依他的意思,如果是师父来,他反而没那么紧张。 李成梁不仅好战,而且仿佛以打击各部落为快乐,一言不合就开干,这片土地的人基本都见识了他的厉害。 但他既然已经选择了这条路,无论如何也要咬牙挺一挺,大不了一死。 想通这一节,努尔哈赤出来了,准备在正筹建的城底下接待李成梁。 与李成梁也算是“老朋友”了。 辽东铁骑气势如虹,李成梁他们很快抵达赫图阿拉城。 努尔哈赤上前迎接。 李成梁不比哱承恩上来一顿侃。 他一上来便对努尔哈赤脸色阴沉地道:“我不想听你任何解释。” 然后,冲辽东铁骑一摆手。 “抓起来。” 努尔哈赤部下有人蠢蠢欲动,可见他们的主子乖乖地上前就缚,他们也不敢怎么样,只弄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主子被李成梁绑了。 毕竟在李成梁到来之前,努尔哈赤就已经反复叮嘱过。 全场一片肃静。 李成梁威严赫赫,似乎根本不把努尔哈赤那一帮人放在眼里。 “你三弟舒尔哈齐呢?” “此刻在佛阿拉城。”努尔哈赤问。 “走,去佛阿拉城。”李成梁一抬手,领兵又赶往佛阿拉城。 可谓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只将努尔哈赤拿下,多余话一句没说。 给人的感觉只有威武霸气。 面对这种威武霸气,别说有努尔哈赤的刻意提醒,即便没有,也不敢轻举妄动,在李成梁的面前放肆。 从赫图阿拉去佛阿拉城距离很近,途中李成梁也一句话没说。 尽管努尔哈赤先开口问师父为什么没来,李成梁仍未开口回答。 。 正文卷 第1591章 用实力说话 无关态度 “主子的话是什么意思?” 望着自己主人努尔哈赤就这样被李成梁押走了,费英东问额亦都。 “主子的意思是,李成梁来比大明皇帝来更为恐怖。就是说大明皇帝让李成梁来,表明收服我女真族的决心更为强烈,所以主子不让我们轻举妄动。” 额亦都如是般解释。他感觉自己完全领会了主人努尔哈赤的意思。 “那将主子抓走吗?”费英东又问。 “应该是吧。”额亦都点头。 “让我们怎么办?” “看大明的政策。”额亦都不由得感叹道,“建州女真也许要易主了。” “易主我可不干。”费英东嘟囔道,摆出一副散伙走人的架势来,“我们不都是冲着主子的勇猛英明而来吗?假若建州易主,那还有什么意思?” “别急,先等等看。” 李成梁押解努尔哈赤,很快到了佛阿拉城,途中只字不语。 舒尔哈齐已经在此恭候。 李成梁人狠话不多,到了也没有翻身落马,直接嘱咐舒尔哈齐。 “我将你大哥带回辽阳,交给陛下决定发落,建州女真这边暂时交给你。倘若有谁敢造次,我再来就不会像今天这样只抓人这么客气了。” 舒尔哈齐连连点头。 李成梁也不墨迹,领兵扬长而去。 哱承恩还在鸦鹘关候着,见李成梁去也匆匆回也匆匆有如神助一般,这么快就将努尔哈赤抓来,不禁对着努尔哈赤冷嘲热讽起来: “说了你得意不过几时吧,你倒是将前两天的张狂劲儿拿出来,让李总兵也开开眼界呀!” 努尔哈赤夷然不屑,感觉哱承恩就是一个跳梁小丑式的人物,心中的鄙夷又增添了两分。 舒尔哈齐回到赫图阿拉城这边。 因为他年纪比额亦都c费英东要小两岁,自然不及他大哥威望高。 对此,舒尔哈齐自己心知肚明,所以来了之后,开门见山地说道: “大哥被大明皇帝抓走了,建州这边暂时由我接管,知道你们当中肯定有很多人不服我,但没关系,你们原来干什么现在还干什么,不要闹事就行了,安心等大哥回来。” 舒尔哈齐被幽禁在石室时,想着从今往后不会再叫努尔哈赤为大哥,但两件事让他改变了想法。 第一,大哥几经思量之后还是放了他,并决定倘若出事,建州女真就只能交给他了。 那一刻,他感叹大哥的胸怀好像比他要大很多。 第二,大哥束手就缚,不让族人对抗,以牺牲自己一人的方式来谋得眼下建州的太平。 那一刻,让他觉得大哥在他心目中的形象顿时高大许多倍,想着如果是他肯定做不到。 通过这两件事,使得舒尔哈齐又改变了对大哥的态度。 毕竟,大哥是以大局为重,原来与他一样,也是站在族人的利益。 之前他还想着,大哥会拿他作为检验大明皇帝的决心,现在想来大哥原来是拿他自己来检验。 如今大哥感觉已经检验出来了。 然后大哥就被抓走了。 “主子什么时候能回来?万一回不来呢?”费英东着急地问道。 看,费英东只认大哥为主,按理说这个时候的主子是他舒尔哈齐。 舒尔哈齐倒也不在意,大哥做的那两个决定,让他也肃然起敬。 舒尔哈齐不紧不慢地解释道:“我们要知道大明皇帝的真正意图,不会为难大哥,更不会为难你们,只要大哥答应他师父带领族人入籍大明,就一定会安然无恙地回来。” “可主子不就是不想入籍大明吗?”费英东又道。 “任何人的心态都非一成不变。”舒尔哈齐意味深长地来了一句。他对大哥的心态不就变了吗? 而大哥已经检验出来大明皇帝的决心,想必心态也会变吧。 倘若还强硬地坚持不变,那这时候就不应该乖乖地束手就缚。 这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逻辑嘛。 “先别着急,都等着吧,该干嘛干嘛去。散了,散了。” 舒尔哈齐抬手遣散众人,唯独留下额亦都,毕竟这是跟随大哥最久,也堪称是最忠诚的心腹。 待得众人散去,舒尔哈齐问道:“大哥的心思,你知道吗?” “感觉拿得不是很准。”额亦都回道。 “大哥不希 望这个时候闹事,这个你该清楚吧?”舒尔哈齐接着又问。 “清楚。”额亦都笃定地点头。 “清楚这一点就行,所以约束好手下的人。”舒尔哈齐吩咐道。 “知道。”额亦都接着又问,“主子大概什么时候能回来?” “还是取决于大哥的态度吧,只要答应大明皇帝,应该很快就能回来的。”舒尔哈齐如是般回道。 “可主人他真的会轻易答应吗?”额亦都带有几分疑虑地道。 “不答应怎么办?大哥已经感觉到了他师父的决心,这里李成梁率领辽东铁骑赶来,倘若有人抗议,你想会是什么结果?大战一触即发,不知会有多少人见不到明天的太阳。难道让大哥成为本族的大罪人吗?” “可依主人之意,这是主权问题。”额亦都回了一句。 “大明一直就是主。”舒尔哈齐脱口而出,继而又喃喃地道,“即便想建立属于自己族人的政权,首先也得要有足够的实力做保证才行。这时候对抗大明,不是死路一条吗?” 看了额亦都一眼,舒尔哈齐接着说道:“看其他部落,包括蒙古族各部,这时候都不敢轻举妄动,归根结底不还是实力的问题吗?有实力说什么都行,没实力只得忍着,道理就这么简单,世上有几个不想做主人?” 额亦都点头表示认同。 舒尔哈齐接着道:“没有足够实力的时候,其实态度真的无关紧要,因为没有人听你的,你说得天花乱坠,人家也会认为你是在放屁,一旦有了实力,放屁都是香饽饽的。” 舒尔哈齐望着额亦都,又说道:“因为没有足够的实力与大明对抗,所以大哥的态度在我看来也只是一种试探,并不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或许吧。”额亦都似有所思。 “好了,就与你说这么多,约束好下面的人,安心等待。” 。 正文卷 第1592章 抓来又放了 李成梁押解努尔哈赤至辽阳。当然第一时间送到朱翊镠面前。 “可还顺利?”朱翊镠先问李成梁。 “陛下,还好。”李成梁回道,看了努尔哈赤一眼后又说,“还算听话,否则臣绝不会来去匆匆什么都不留下。” “嗯。”朱翊镠微微颔首,这才将目光投向努尔哈赤。 “师父。”努尔哈赤喊了一声。 “还认朕这个师父吗?”朱翊镠不紧不慢不冷不热地道。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徒儿当然认师父。”努尔哈赤信誓旦旦地道。 “可师父好像也没教过你什么。” “不,师父教过徒儿做人,这比什么都重要。”努尔哈赤朗声回道。 “可你为何不自己来复命,还要师父以这种极端的方式请你来?” “回师父,徒儿派手下两名大将额亦都与费英东前来辽阳答复师父,可在鸦鹘关被哱承恩阻拦,不让入关。” “这是师父的旨意,你身为建州女真之主,来答复的人理应是你。” 朱翊镠说话的语气中充满了威严。 不仅如此,努尔哈赤还感觉到了这威严之中夹杂着几分责备。 但他还是很冷静地回道:“徒儿确实考虑不周,还请师父责罚。” “师父先听听你的答复。” “徒儿愿意率领建州女真入籍大明。” “这可是你的真心话?” “此时此刻,是的。”努尔哈赤如是般回道,“但徒儿不敢欺瞒师父,先头确有抗拒,也有为族人担心。” “那现在就不抗拒不担心了吗?” “因为徒儿看到师父收服女真族的决心,也看到师父以人为本的爱心,倘若徒儿依然固执己见,怕会引发大战,师父不想看到,徒儿也不想。” “瞧你说得不是挺好的吗?为何还要派你手下两名大将来?” “徒儿想着,额亦都与费英东乃徒儿左臂右膀,让他们来也是一样的,却不料还是考虑不周,不合师父心意。” “你现在说得倒是好听,师父该相信你还是不相信你呢?” “这是徒儿的真心话。” “师父知道你想建立属于自己族人的政权,也知道你自知实力不足所以不得不妥协,还知道因为与你三弟理念不合而将他幽禁起来” 朱翊镠望着努尔哈赤,威严赫赫地说道,继而口风一转: “但这些师父可以既往不咎,只一点你须得谨记,给师父听好了,从今天起建州女真各部都是大明的一份子,不再是依附的关系,若你再敢有二心,师父定当取你性命,明白吗?” “徒儿明白。” “师父知道你是一个有理想的人,不管之前你是担心师父不能平等相待你们族人,还是真心不想入籍大明,师父觉得都不重要,已经过去了,重要的是你接下来的表现。” “徒儿一定谨遵师父之命。” “既然你说能感觉到师父的决心与爱心,那你感觉到了师父有杀你之心吗?” “”努尔哈赤不敢吭声。 “师父也不怕实话告诉你,倘若这次你真敢坚决地说一个一不一字儿,那后果只有一个,就是死。师父已做好准备,这是师父誓要收服女真族包括蒙古族的决心,任何人都不可阻挡。” “徒儿已经感觉到了。” “知不知道险些你就不能与师父这样说话了?” “师父派李总兵前往赫图阿拉,徒儿便已经感觉到了,所以族人没有一个抵抗,徒儿也乖乖束手就缚。” “这次算你有自知之明,捡回一条小命。”朱翊镠接着道,“不过师父还得警告你,不要再挑战师父的极限。” “徒儿不敢了。”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努尔哈赤被问得一愣,确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与师父说实话,还想继续做建州女真乃至整个女真之主吗?” 偶努尔哈赤想了想,回答说:“还是看师父的,任凭师父安排。” “师父与你三弟明确说过,可以选择扶你,也可以选择废你,就看你听不听话了。你我师徒二人,本该同心协力将女真族治理好,让这片土地上的人都能过上好日子,这才是终极目标。” “徒儿谨遵师父的教诲。” “那你回去吧。” “”努尔哈赤又愣住,好大会儿才弱弱地道,“师父不是要责罚徒 儿吗?” “这次算了,下不为例。倘若再有下次,新账旧账与你一起算。” “多谢师父!那三千人戍边一事?” “暂时不用你考虑,毕竟都将入籍大明,便是我大明一份子了,师父自己想办法吧。不过谁对入籍大明有异议,倒是可以考虑发配戍边。” “徒儿明白。” “你回去依然统领建州,但记住以后都是大明人,师父稍后会派张懋修过去落实大明身份证制度。” “好,徒儿等他。” “师父给你这次机会,希望你好好珍惜,回去好好反省。” “徒儿遵命。” “去吧。”朱翊镠一抬手,就这样放了努尔哈赤。 努尔哈赤如同做梦一般,仿佛还有点不大敢相信,回头看了几眼之后,才慢慢离去。 “陛下,就这样放他走了吗?”李成梁疑虑地道。 “要不然怎么办?”朱翊镠道,“关起来或是杀了吗?这样只会激起女真族人更大的仇恨。这不是朕的目的,希望他能明白朕的一片苦心,再敢挑事儿,朕绝不饶他。” “倒也是。”李成梁点了点头,“这次可以抓他,下次还可以,他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 “接下来,将女真族人迁移一部分到辽东来,同时将辽东这边人也迁移一部分过去,这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以后想分开都不行了。” “陛下,那努尔哈赤手中的兵权,是否需要收了?” “暂时不用,他们的实力还有限,等所有女真族人全部入籍大明后,再重新统一规划编制吧。” “陛下,女真族其他各部将以何种方式收服?”李成梁又问。 “待建州女真各部改造完毕,届时由李总兵领兵去逐一收服吧,就当建州女真是一个试点。” “可这样,辽东的统属范围太广,恐怕照应不过来。” “朕知道。”朱翊镠当然心里有数,东北三省还没有雏形呢。 。 正文卷 第1593章 女真族人的前景 努尔哈赤被李成梁抓走的消息,很快便在女真各部之间传开了。 除了建州这边,其他各部还不知道为什么努尔哈赤突然被抓走。 打听之下,原来是因为大明皇帝要采取实际行动了,誓将女真族全部纳入大明,而努尔哈赤被抓走的原因正是他有想法,不情愿入籍大明。 “既然努尔哈赤不情愿入籍大明,那他为什么不反抗呢?” “辽东总兵官率领三千辽东铁骑,直接去建州抓人,你敢反抗?反抗不是就要短兵相接死人了吗?” “大明皇帝坐镇辽东,其决心之强大家也都看到了,努尔哈赤还是大明皇帝的徒弟呢,居然照样被抓走,试问还有哪个部落敢打头跳出来?” “倘若建州女真全部入籍大明,那我们是不是也就不远了?” “这还用问吗?想想,大明皇帝坐镇辽东一直不走,目的为了什么?当日说为了努尔哈赤御驾亲征,现在看来只不过是个幌子,为了收服女真c蒙古两大族才是其真正用心。” “这对于我们来说是好事啊,大明富裕,而我们贫穷,数百年来,汉人将我们直往边塞苦寒之地驱赶,如今大明皇帝缺反其道而行之,那我们不是可以去中原定居生活了?” “可我们在汉人眼里是蛮夷,去中原会被人待见吗?你以为有你的立足之地会如此简单吗?” “听说大明皇帝不是倡导民族平等团结共同繁荣进步吗?不允许大汉民族对我们任何的歧视与压迫。” “切,你说得容易,几百上千年的传统思维,如何在旦夕之间改变?即便大明皇帝想改,也有相关政策扶持,可是低下了的人呢?正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怎么可能做到完全平等?” “至少证明大明皇帝有这个想法,有这个决心吧?万事开头难,总得需要人去尝试,不然政策如何推行?” “这个倒是。” “又没有说非得要去中原吧?想去就去,不想去可以选择现在一样生活,努尔哈赤不想入籍大明那是他有野心,想自己做女真之主,可到底能不能带领族人过上好日子呢?要我说,跟着他还不如跟着大明皇帝吧?” “也不知道他被大明皇帝抓走了会怎样,是臣服还是继续反抗?” “被李成梁总兵抓走时,好像没有反抗,建州那边的族人也没有反抗,乖乖地看着他们主子被抓走。” “其实对于我们百姓而言,只要有好日子过,谁领导有什么关系?正如大明皇帝所说,原本我们就是一家人,只是由于各种原因被迫分开了而已。” “听说大明皇帝英明神武,既然有心将我们纳入大明,助我们摆脱贫穷,那我们为什么还要过这种族人被压迫c被四分五裂的生活呢?” “” 总之,由于努尔哈赤被抓,在女真族各部落中引发了热烈的议论。 准确地说,是辩论。 各抒己见。 本来,任何一项政策,永远都会有支持的人有反对的人。 朱翊镠提出的民族政策也一样。 如同建州女真这边,同样呈现三种态度:支持,反对,中立观望。 但有一点几乎能够达成共识:别说女真族眼下还处于四分五裂的状态,即便联合起来也不是大明的对手。 这是实力的差距。 所以即便反对,日子也不好过。 就像努尔哈赤,只要大明皇帝态度强硬,谁反对抓谁打谁。 这样到最后,反对的族人也不知道还有多少能坚持下来的。 先看看努尔哈赤的下场吧。 其实,努尔哈赤自己都没想到,师父就这样把抓来,又把他放了。 不仅没有任何惩罚,他仍然还是建州女真之主,三千人戍边也不了了之。 不过想想师父说得也是,既然接下来都入籍大明,那就都是大明一份子。 抓谁去戍边合适呢? 不知不觉,努尔哈赤又一次来到了鸦鹘关,而哱承恩也还在。 两人再次相逢。 不过这次哱承恩惊讶了,心想这家伙不是被抓了吗?怎么这么快回去? 而努尔哈赤压根儿不想搭理这个在他看来越来越像跳梁小丑式的人物。 “你是逃到这儿的吗?”哱承恩匪夷所思地望着努尔哈赤问道。 “我为什么要逃?让开。”努尔哈赤知道这会儿族人担心他,急着赶路。 “难道,是你师父把你放了?”哱承恩 转念一想也是,在李成梁手下,努尔哈赤再牛叉,又岂能能轻易逃脱? “当然。”努尔哈赤理直气壮地回道。 “你可知道你师父想杀你吗?” “师父与我说了。” “那你师父为什么有又放你走呢?” “好像我不需要向你汇报。” “努尔哈赤,不要忘了,我可是辽东副总兵。”哱承恩志得意满地道。 “那又怎样?你管不着我。”努尔哈赤口由心发地道,“也是看在你说副总兵的份儿上,不然都懒得搭理你。” 努尔哈赤说罢,夺路而去。 哱承恩又嚷道:“喂,你这不要脸的家伙,什么时候还钱?” “什么时候有钱了自然知道给你。”努尔哈赤还是那句话。 哱承恩在想着,为什么皇上将努尔哈赤抓来又立即放了? 以努尔哈赤如此傲慢的性子,不是应该给他一点教训吗? 在族人热烈的期盼与紧张中,努尔哈赤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以额亦都c费英东为首的族人自然兴奋不已,包括舒尔哈齐。 一番了解之后,原来是主子已经答应大明皇帝全部入籍大明。 舒尔哈齐笑了。 而原来抵抗并不想入籍大明的族人则沉默了。 努尔哈赤做了一番思想工作。 一通分析,大概讲清楚了,眼前似乎只有这一条路可以选择。 其实绝大部分人还是看他的态度。 这一点他早就想到了。 虽然一些族人像他一样,内心还是有所不甘,可都清楚要不战要不和,没有其他路可走。 可战需要足够的实力支撑。 这事儿暂且也就议定了,接下来就看大明如何改造他们。 。 正文卷 第1594章 大爱 申用嘉收到了朱翊镠给他的回信。 首先,朱翊镠在信中将王姽婳以及她爹娘的态度明确告诉申用嘉,就是不希望继续在一起了。 继续在一起,两家都要承受巨大的压力,所以倾向于和离。 其次,朱翊镠在信中也明确表达了自己的看法,对申用嘉考虑问题角度的变换表示称赞,希望申用嘉尊重王姽婳的选择,毕竟是两个人的事。 最后,朱翊镠还特意提到了一个观点:爱一个人不一定非得在一起。 能在一起固然很好。 可如果不能在一起,那把她藏在心里,一生一世守护着她,只要看到她幸福开心,也是一种大爱。 人类爱的方式有很多,在一起只不过是其中的一种而已。 尽管在爱情一事上,申用嘉很不善表达,可他是一个聪明人,皇上在信中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希望他尊重王姽婳的选择。 而王姽婳的选择是什么? 就是和离。 那不等于是皇上也支持和离吗?尽管皇上在信上没有明说,但字里行间透露出的就是这个信息。 “爱一个人不一定非得在一起。” “能在一起固然很好。” “可如果不能在一起,那把她藏在心里,一生一世守护着她,只要看到她幸福开心,也是一种大爱。” “人类爱的方式有很多,在一起只不过是其中的一种而已。” 申用嘉反复咀嚼着朱翊镠在信中的话,忽然感觉看到了一道曙光。 “好像也对呀,姽婳害怕在一起,那这辈子默默地守护着她,这样双方家庭的压力都要小,她需要我随时出现,似乎,确实也是一种爱的选择。” “嗯,这应该就是皇上的意思吧。”申用嘉看着信喃喃自语,感觉自己的心境又提升了一个境界。 “申大哥。”忽然郭三来了。 如今,大钦岛上的居民都知道他们的事儿,也都知道申用嘉领着郭三进京见了他的父母。 俨然就是一对儿夫妻,只差一个拜堂成亲的仪式。 而这个仪式,申用嘉也已经明确表过态了,就是等他履行完承诺,与王姽婳的事情解决之后,便立马儿举行拜堂成亲的仪式。 反正郭黎明与郭三都点头同意,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总之已经都将他们当作一对儿夫妻了。 “皇上给我回信了。”申用嘉也乐意与郭三分享这个消息。 他自己心境开阔不说,想着这对于郭三而言应该也是一个好消息。 郭三看完信,沉吟半晌没有说话。 “怎么了?”申用嘉轻轻地问。 “皇上的话太有道理了!”郭三感慨地道,“爱一个人不一定非得在一起,把她藏在心里,一生一世呵护着她,看着她幸福快乐,也是一种大爱。” “皇上真是个奇人!”申用嘉跟着也感慨道,还将他作画是如何被皇上发现并肯定,然后帮他宣传这一揽子事,全部与郭三分享了。 然后再度回到信上的内容。 申用嘉喃喃地道:“皇上应该赞同我与姽婳和离,他的意思是,让我尊重姽婳的选择,如果我还爱着她,也不必非得在一起,以增加两家的压力,可以默默守护着她,当她需要我时,随时出现在她身边就是。” “那你自己的意思呢?”郭三含情脉脉地轻声问道。 “如果姽婳一定要选择和离,我只好同意。”申用嘉回答说,继而又补充,“但我不会离开她,希望三儿妹子理解。” “我当然能理解。”郭三会道,“你们继续在一起我才感到开心呢,说明申大哥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 “谢谢三儿妹子!” “看,又与我见外了。” “当日在回大钦岛上路上,也谢谢你开导我,让我知道站在姽婳的立场上考虑问题,果然得到皇上的称赞。” 郭三道:“申大哥是个聪明人,只是在这件事上或许太过在意,所以认为只有不和离才是爱你的妻子。” “是啊,其实不然。”申用嘉不禁感慨道,“还是皇上说得对,爱一个人不一定非得在一起,守护着她更需要勇气,也许这才是真正的大爱。” “申大哥终于想开了,为你高兴。” “现在想来,之前我好像陷入一个死局,走进了一个死胡同,在三儿妹子与皇上的开导下,我感觉豁然开朗,心境已经提升了好几个档次。” “恭喜申大哥!” “但 咱俩拜堂的仪式,我想还是等到解决完与姽婳之间的事儿,再行定夺。” “没问题啊。”郭三脱口而出,“之前咱不是已经商量好了吗?保持不变。我也很想去看看大哥的妻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位女子,心居然这么大,实在让人敬佩。哦,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能不能让我见一面皇上?大哥如此崇拜皇上,我也想看看皇上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当然没问题。”申用嘉痛快答应。 “最近怎么不见珂玥姐姐来?”郭三忽然跳转一个话题问道。 “啊?为什么问我呢?”申用嘉好奇地道,“她不是与你关系好吗?” “申大哥有没有感觉珂玥姐姐有点怪呢?”郭三凝望着申用嘉问道。 “她这个人本就奇怪。”只要说起陈珂玥,申用嘉就有一种哆嗦的感觉。 郭三接着道:“珂玥姐姐说做了一件对不起我的事儿,可我问她,她死活就是不肯告诉我,也不知是什么。” “你都不知道,那我更不知道了。”申用嘉也没有察觉到郭三其实有心,并不是专门与他分享,更不是随口一问。 郭三这两天一直在琢磨,陈珂玥到底能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儿呢? 想来想去也没想明白,但她发现了一个问题,自打陈珂玥丈夫回来后,便再也没有来找申用嘉了。 都说女子心细,其实有时候就是喜欢瞎琢磨,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想,总有能想到点子上去的。 这不,郭三就想到了陈珂玥会不会与申用嘉毕竟陈珂玥对男人都很有魔力,而申用嘉经常酩酊大醉。 她自己与申用嘉不就是这样发生关系的吗? 。 正文卷 第1595章 姐姐是个万人迷 可这种话,郭三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偏偏申用嘉这方面比较“木”。 可以说提醒了几次,但申用嘉都领会不到,甚至都没有一丝察觉。 直截了当地问显然又不合适。 郭三思绪飞驰。 可面对申用嘉在感情上如此不敏感的一个人,郭三也有点无能为力。 两个人冷场了一会儿。 申用嘉是不擅长这种场合这种情境的与人沟通,而郭三是感觉不知道如何开口,但不问吧又感觉心里有事儿。 陈珂玥就是一直吊着她不说。 见郭三沉默不语,申用嘉才意识到是不是自己刚才说错话了? “三儿妹子,为什么不说话?”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与我还介意吗?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呗。”申用嘉鼓励道。 “那我可真要直说了哈?”郭三带着两分撒娇的口吻道。 “当然,有话就直说,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反应很迟钝的,有时候你说半天我都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那我真的问的哈?” “大胆地问。”申用嘉再鼓励,还可以补充一句,“我一向崇尚有话直说。” “不许生气哦?” “怎么会?” “你与珂玥姐姐有没有?” “有没有什么?”申用嘉一时也没反应过来,莫名其妙地望着郭三。 “你说男女之间有什么?” “噢,你是指”申用嘉这才反应过来,但随即回道,“绝对没有。” “我当然知道你头脑清晰的时候,绝对不会,但醉酒后呢?” “醉酒后?” “对,就像你与我一样。” “可酒醉后我又哪记得?” “你在再仔细想想,因为珂玥姐姐说做了一件对不起我的事儿,可她就是死活不肯说,我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 “可我真不记得啊!”申用嘉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儿。 “那你又如何记得与我?” “与你,其实也不记得,当时感觉是在做梦,又好像不是哎呀!” 说到这儿,申用嘉忽然讶然一声跟着脸色一变,好像想到什么。 “怎么?”郭三忙问。 “当时感觉是在做梦,可梦是一样的梦,梦中的女子却好像是两个人。” “真的?” “嗯。”申用嘉笃定地点了点头。他本来也不擅长说谎,更何况是这种事儿。 “那就对了,一定是珂玥姐姐。”郭三确定地说道,“她说对不起我的事儿,又打死不肯说,指定就是这个了。” “三妹子是说她与我”申用嘉脸色通红,完全一副懵逼的样子。 “嗯,你感觉梦中出现的两个女子,其中一个是我,另一个是她。” “可她为什么要与我”申用嘉感觉问不出口。但他又想起那天早上陈珂玥告诉他已经与郭三同床共枕时,陈珂玥在他背后还说了一句话,说她现在已经相信他是个真男人 莫非梦中女子另外一位真的是陈珂玥?难怪看见她好怕。 “珂玥姐姐很招男人喜欢的。”郭三回道,“至于她为什么要与你这我也不清楚,改天一定问问问她。” “三儿妹子,对不起!”申用嘉自己都能感觉到脸红了。 “这又不是你的责任,其实即便你真的与珂玥姐姐我也不在乎,在男人眼里,珂玥姐姐本就是个万人迷。”郭三语笑嫣然地说道。 “万人迷我感觉不出来,只感觉见了她我心跳得厉害。”申用嘉如实地将自己内心的感受说了出来。 “这事儿申大哥可别传了出去哈,人家可是有夫之妇。”郭三叮嘱道。 “我恨不得将这个消息抛之九霄云外呢,还怎会传出去?”申用嘉道。 “那大哥不会怪我非得逼问这件事儿吧?” “当然不会。”申用嘉摇头,继而喃喃地道,“那个女人真是奇怪,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也许她也喜欢申大哥呢!”郭三不禁打趣道。 “三儿妹子说她是个万人迷,而我这根木头,又怎会”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难说,好了,问清楚我心里舒服多了。”郭三冲申用嘉莞尔一笑,“我去找珂玥姐姐。” “找她说什么?”申用嘉忙问。 “ 当然问她为什么要做对不起我的事啊?”郭三调笑道,“看你紧张什么?珂玥姐姐是个万人迷,岛上多少男子都想与她一亲芳泽而不可得,你就美吧。” 说完一个回眸,去了。 申用嘉摇头叹气,曾经还一度以为他这辈子就王姽婳一个女人,却没想到来大钦岛一干就是两个老天爷真是跟他开了个大玩笑。 郭三跑到陈珂玥家。 她一点都不生气,反而兴致勃勃。 “珂玥姐姐,珂玥姐姐。” 陈珂玥出来,“三儿妹子怎么来了?” “哥在家不?”郭三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儿,探头向屋里看。 “出海打渔了。” “哦,那我进去坐坐。”郭三也不等陈珂玥邀请,径自进去了。 “今儿个怎么看起来那么高兴?” “因为我已经知道了珂玥姐姐为什么说对不起我。”郭三得意洋洋地道。 “三儿妹子知道什么?”陈珂玥当即将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 “申大哥说那阵子经常大醉,感觉每天会做梦,梦中与女人发生关系,但梦是同一个梦,梦中的女子却有两个,其中一个,姑且当作是我吧,另一个,珂玥姐姐说会是谁呢?” 陈珂玥神情有点不自然了,但也是稍纵即逝的事,随即笑了笑说:“我怎么知道会是谁?” “珂玥姐姐还想欺瞒我到什么时候?” “什么意思?” “申大哥梦中的另一位女子就是珂玥姐姐你。” “三儿妹子胡说什么?” “我又没怪姐姐,看我,不是很高兴吗?姐姐何必不承认呢?我可是有什么话都对珂玥姐姐说的。” “这是你胡猜的还是他胡猜的?” “是我们两个一致认为,他还让我来问珂玥姐姐,为什么要这么做?”郭三盯着陈珂玥,眼睛一眨不眨。 “好了好了,”陈珂玥一摆手,“与你说实话算了,不然你会天天缠着我。” “珂玥姐姐知道就好。”郭三得意笑。 “另一个就是我。”陈珂玥承认。 。 正文卷 第1596章 要当爹了吗?海盗终于来了 郭三问完陈珂玥,又迫不及待地跑到申用嘉那里。 然后凑到申用嘉耳边,满怀激动地说道:“我刚刚问过珂玥姐姐了,申大哥梦中的另外一位女子就是她。” “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么做?”申用嘉面红耳赤地问道。 “反正珂玥姐姐说有好多原因,但总结起来呢,主要有三个。” 郭三很有说的欲望。 申用嘉则很有听的欲望。 “第一,珂玥姐姐是个万人迷,可大哥偏偏不拿正眼看她一眼,所以她觉得很好奇,大哥到底是不是个男人。” “”申用嘉很无语。 他不看不是觉得人家没有魅力,只是,一来他不想,心里只有王姽婳;二来也怕陈珂玥,总感觉她身上透着一股摄人心魂的魔力。用郭三的话说,陈珂玥就是一个万人迷。 “第二,珂玥姐姐想要一个孩子,成亲已有两年,肚子却毫无动静,她也不知道是她自己的原因,还是她丈夫的原因,故而选择大哥检验一下。” “”申用嘉再度无语,顿了顿随后问道,“岛上男子不少,听说每天围绕她的男子很多,为何选择我?” “你还觉得亏了是吗?”郭三调笑道。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三个原因,珂玥姐姐为何要选择你,她是觉得这岛上其他男子都不入她的眼,万一,不想与其他男人有孩子,她说还是大哥的种好。” “种好”申用嘉不知道说什么了。 “种好生下来的孩子才聪明呀,反正珂玥姐姐就是这么说的。” “那到底,会不会怀上孩子?”申用嘉脸色赧红,忸怩地问道。 “暂时还不知道,不过应该很快就会有反应的,珂玥姐姐,还有我。” 听到这儿,申用嘉忽然感觉有一点小激动,马上就要当父亲了吗? “高不高兴啊?”郭三挑眉问道。 “有,有点儿。”申用嘉实在按捺不住自己心中的激动与喜悦。 “只是,若真的怀上了,珂玥姐姐说她的孩子不能与你相认。” “哦。”申用嘉点点头,继而担忧地问道,“她丈夫不会发现吗?” “应该不会吧,但珂玥姐姐说,即便发现了,她也有办法应付。” 申用嘉脸颊浮现出几分笑意,心想老天爷还真会与他开玩笑,来大钦岛这才多长时间,居然 郭三接着又悠悠言道:“珂玥姐姐特意让我来提醒大哥,知道你脸皮薄,得知此情后,大哥再见她时一定会感觉局促,所以日后还是少见面为好。” 申用嘉点头会意,原本就害怕见到陈珂玥,如此一来就更怕了,不过这种怕的感觉应该与之前不一样吧。 “申大哥有没有什么话,需要对我说的呢?”郭三忽然又抬眸问道。 “说什么?” 申用嘉自己都感觉他这方面比较木讷,时常不知道对方想说什么。 没办法,郭三只得刻意提醒道:“申大哥,万一我与珂玥姐姐真的都怀上了大哥的孩子,那大哥的之前计划,恐怕就要变一变了。” “嗯,我们要先拜堂成亲,不能让你没名没分的挺着个大肚子。” 真不容易!郭三暗自欢喜,这回“木头人”总算领会她的意思了。 两人正各自欢喜着,郭三她爹急匆匆地跑过来,大声喊道: “申用嘉,申用嘉,海上巡逻队刚与海盗发生激烈的冲突,击沉了一艘海盗船,抓捕了船上二十多名海盗,你要不要过去看看?其中或许就有当初劫掠你妻子的那伙人。” “是日本海盗吗?”申用嘉忙问道。 “是的。”郭黎明点头。 “岛上有懂他们国家语言的人吗?” “这大岛上没有,但海盗一般自己都带有懂我们语言的人。” “走。”申用嘉当即随郭黎明去了。日本海盗现在是他心中永远的恨。 黄海海域。 在距离渤海海峡不到五公里处,刚发生了一场激烈的交火。 一艘海盗船向渤海海峡靠近,殊不知早已被大明海上巡逻队盯住。 海上巡逻队因为有备而来,所以出动的水兵多,战舰也多。 战舰以苍山船与赤龙舟为主,两者都是轻小型战舰,其宗旨就是要快,坚决不能让海盗来了又跑了。 赤龙舟共十二艘,船上配有火器与刀枪。 苍山船共四艘,配有千斤佛郎机火炮c碗口铳c噜密铳与火箭。 因为来的只有一艘海盗船,海上巡逻队派出这些队伍足够应付了。 起初他们都按兵不动,待海盗船靠近渤海海峡时才集体出击。 为了防止海盗船从海上溜走,其中有一半的战船,绕至海盗船后方进行拦截,其余战船从正面进攻。 尽管海盗船上也配有火器,但数量少,他们人也少,加上又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还以为像往常一样,如入无人之境,哪想到早被盯上了? 对于大明海上巡逻队而言,他们难的是要抓活人——这是上头的命令。 所以全部出动将海盗船拦下时,先是喊声呼喊让他们缴械投降。 尽管这帮海盗也没有想到竟被大明海上巡逻队盯上并将他们围堵起来,可这帮人又哪有这么听话的? 见被包围,当即就想突围逃走,而且首先向巡逻队发起了进攻。 结果就悲催了。 毕竟大明海上巡逻队准备充分,就是冲着海盗船而来的。 见海盗们先开火,大明海上巡逻队立即拦截还击,无论是人力还是装备或是准备,都要胜过海盗,压根儿就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 可为了避免将海盗们全部击毙于海中,大明海上巡逻队将主要火力都对准海盗船而非海盗本人。 在一顿猛烈的攻击下,海盗船被打穿了,开始逐渐下沉。 直到这时海盗才知道心慌害怕,原来不是突然遇到大明海上巡逻队,分明就是冲他们而来嘛。 可打也打不过,逃又逃不走,船还开始下沉,只好缴械投降。 大明海上巡逻队这才停止攻击,开始救人,将海盗从水里捞上来。 但还是淹死了两个。 申用嘉与郭黎明赶来时,战斗已经结束,海上巡逻队正在清理现场。 。 正文卷 第1597章 劫持案件似乎另有隐情 这次海上狙击行动,除了淹死的两名海盗,共抓捕了包括船长c翻译在内的十八名海盗,全部来自日本。 李宁也在现场,虽然没有参与指挥水上战斗,但很关心这次行动,因为将由他奉旨把这帮海盗押解辽阳。 海盗船被打得稀巴烂,已经沉入海底,被抓起来的海盗全部绑了。 申用嘉虽然并没有一官半职,但因为他爹是首辅,又与皇上关系亲近,所以来到现场迅速吸引众人的目光。 李宁见他乘船而来,忙上去迎接。 海上巡逻队多半都参与了上次乌蟒岛的救援行动,故而也知道申用嘉这时候为何突然现身这里。 “李将军,这帮狗日的海盗与上次劫持案件是同一伙人吗?” 申用嘉上来便问李宁,言行举止都无不透露着莫大的愤恨。 “还没来得及审问呢,皇上有旨,需将他们先押解至辽阳。” 李宁能理解申用嘉的心情,继而又补充道:“皇上与巡抚大人都很关心,不管是不是同一伙人都不会放过他们,如果是,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能否先审?”申用嘉着急地道。 “就在这船上吗?” “嗯。” 李宁稍有迟疑,回道:“可此时皇上与王巡抚,也就是你岳父,都在辽阳等着,我看还是先押解辽阳吧,待一有消息,我派人第一时间通知申公子。” “好吧。”申用嘉也好不多说了,只能与郭黎明岛主乘船原路返回。 想着既然要将海盗押解辽阳,自有皇上与岳父处置发落,他们都对日本人恨之入骨,确实不用他多操心。 “郭岛主,咱大钦岛上原来也有加入海盗的吗?”申用嘉忽然问道。 “申公子为何如此一问?” “感觉住在大钦岛上的居民,倘若仅仅只是依靠打渔c采集贩卖海产品为营生,似乎挣得也不是很多哈。” 这个申用嘉也是最近才发现的,也就是说,按照大钦岛上居民目前的生活水平看,靠打渔c采集贩卖海产品根本挣不到很多钱,维持生计该没问题,但像现在这么富裕几乎不可能。 由此,申用嘉想到岛上的居民原先是不是也有靠海盗发家的? 还有,当初为何大钦岛与砣矶岛上的居民知道,海盗将劫掠而去的人全部送到“死亡之岛”? 那得与海盗有多亲密? “确实有,但你岳父不是说既往不咎吗?”郭黎明点头承认。 接着又道:“现在他们都改邪归正学好了,不再与海盗有联系。” “那按理说,岛上应该有人认得这帮海盗。”申用嘉咂摸着嘴说道。 “申公子想说什么?想做什么?” “上次劫持事件,岛上应该有居民见过海盗的真面目吧?” “这个”郭黎明稍微犹豫了一下。 “倘若岛主让岛上原先做过海盗的居民来,能否认出这帮狗日的海盗,是否与上次劫掠的海盗就是同一伙人?” “”郭黎明又犹豫了一下。 “郭岛主,哦,其实很快我就要叫你叫岳父了,也知道上次劫掠事件对我与妻子,包括申王两家的影响有多大,还有害死的十几个人,必须揪出那帮狗日的东西,不能让他们逍遥法外。” 申用嘉义愤填膺咬牙切齿地说道。 郭黎明脸色有点难堪,但随即镇定地回道:“我看了,不是同一伙人。” “郭岛主看了?”申用嘉微微一滞,诧异地道,“郭岛主的意思是,你看见或认识上次劫掠事件的海盗?” “嗯。”郭黎明点了点头。 “确定与刚才见到的不是同一伙人?” “不是。”郭黎明笃定地回道。 “莫非郭岛主曾经也做过海盗吗?”申用嘉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与三儿关系那么好,虽然没有夫妻之名,但已经有夫妻之实,实话告诉你吧,这一片岛屿上的岛主,基本上都有从事过大大小小的海上劫掠活动。我这个岛主自然也不例外。” 果不其然! 申用嘉舒了一口气。 郭黎明接着说道:“因为我们原本就是海盗出身,为了躲避朝廷的缉捕才逃到这些岛屿上定居。” “这就难怪海上劫掠屡屡成功,查起来又是如此费劲,原来许多案件是你们所为而非外来海盗所为,对吗?” “可以这么说吧。”郭黎明微微颔首。 “那上次劫掠事 件是否与你们岛上居民有关?”申用嘉紧紧盯着郭黎明问。 “你一定要问明白吗?” “当然。”申用嘉掷地有声地道,“这件事对我,对姽婳,对申家,对王家都造成了不可估量的伤害与影响,这辈子都摆脱不掉。我不仅要问明白,还会与皇上c岳父大人一道查个水落石出,坚决不纵容那帮狗日的东西。” “”郭黎明低头,沉默不语,也不敢与申用嘉对视。 申用嘉本是个直性子,见郭黎明眼神似有闪躲,故大胆而直白地问道:“莫非上次劫掠事件也与郭岛主c或岛上的海盗有关?” “没有,不要问我。” “你是大钦岛的岛主,又知道得那么多,我不问你该问谁呢?” “这是朝廷的事,你还是不要管,与三儿一道好好过日子吧。” “好好过日子我自然知道,但坏人不能放过,做人总得有几分正气。” 申用嘉性格就这样,他认为该做的事就一定要做,哪怕头破血流也在所不惜,说得好听点就是有自己的坚持与操守,说得不好听点就是偏执。 “我知道你身上有正气,不然也不放心将女儿就这样交给你,可有些事你管不了。”郭黎明语重心长地道。 “那就不管了吗?坏人怎么办?那些死去的人,还有像我这样受伤的人怎么办?”申用嘉越说越激动了。 “听我一劝,你真的要管,恐怕会造成更大的伤害” “哪怕是死,只要能将那帮狗日的东西揪出来,我也心甘情愿。”申用嘉直接打断铿锵有力地说道。 “三儿很有可能已经怀了你的孩子,你要为她们着想。” “”申用嘉顿时沉默,感觉上次劫持案件似乎另有隐情。 。 正文卷 第1598章 一根筋又犯了 提到孩子,让申用嘉百感交集。 如果郭三怀了他的孩子,那依据郭三的推测与求证,陈珂玥也是怀了他的孩子,就不是郭三一个人了。 想到孩子,申用嘉只好打住。 感觉再这样追问c争论下去,与郭黎明都要翻脸了。 郭黎明看了申用嘉一眼,幽幽然地说道:“申公子,你人真的很好,与三儿尚未拜堂成亲,没名没分的,我就放心地这样将她托付给你,希望你将来能给她幸福,而不像我对她娘那样,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郭岛主想说什么?” “案子自有朝廷来管,你一个人在大钦岛管不了,待履行完你的承诺,带三儿离开这里,岛上的生活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我只有三儿一个孩子。” “我知道保护她。”申用嘉道。 “我知道你会保护她,关键是要量力而行,就像你妻子被劫持,倘若我们再拖延两天告诉你,恐怕就已经死了。试问你怎么保护?如果不是因为三儿,我今天不会与你说这些话。” “”申用嘉不情愿地点了点头,心中的疑虑也越来越多,只是感觉此刻不能这样质问逼迫郭黎明。 “记住今天我与你说的话,做事一定要量力而行。而且说句你不爱听的,你妻子找到本是个奇迹,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人还是珍惜眼下往前看。” “”申用嘉不说话,直至回到大钦岛,但感觉自己的推断不会错,于是决定偷偷写一封信给朱翊镠。 信上提醒查案是否需要变换一个角度,还是当从岛上居民着手。 次日,郭三来。 申用嘉对昨天与郭黎明的谈话依然耿耿于怀,昨天给朱翊镠写完信又想了很久,晚上睡觉也辗转难眠。 “昨天去海上情况如何?”郭三先问。 “李宁将军要将海盗先押解至辽阳交给皇上发落。”申用嘉回道。 “与上次劫持案件是同一伙人吗?” “你爹说很笃定地说不是。”申用嘉回道,随即又问,“哦,对了,三儿妹子的爹从前也是海盗出身吗?” “是啊!”郭三毫不犹豫,很痛快地点头,并没有觉得不能回答。 “为什么要来大钦岛居住?” “好像是作案被朝廷缉捕,后来逃到这儿,我娘就是在逃亡时死去的。” “哦,那你爹来大钦岛也做过案吗?” “申大哥为什么要问这个呢?” “因为昨天与你爹有过一次交流,我怀疑上次劫持我妻子那艘船与大钦岛上的人有关,可你爹没有正面回答我,而是让我不要多管,还说让我履行完承诺后便带你离开这里,岛上的生活并非我看到的那么风光。” “这个我不清楚。”郭三摇头,“申大哥来大钦岛也有一段日子,应该早就看出来了,都是男人出海女人在家,所以对于男人到底在海上做了什么,很多时候我们女人并不知情。” 申用嘉接着又来一句:“你爹承认逃到大钦岛后还做过案子。” “申大哥想说什么呢?” “我怀疑上次劫持案件与你爹有关,至少他知道是谁干的。” “要不,我回去问问他?”郭三以商量的语气对申用嘉说道。 “算了啊吧,还是别问了。” 申用嘉摇头拒绝,一来是因为昨天郭黎明警告的那番话,二来也是害怕如果真与郭黎明有关让他怎么办? 郭三心思洞明,弱弱地问道:“申大哥是不是担心真的与我爹有关?” 申用嘉没有吱声。 “如果真与我爹有关,申大哥会怎么做?”郭三又问了一句。 申用嘉依然沉吟不语。 “申大哥是觉得仇恨重要,还是眼下以及未来的生活更加重要?” 郭三一连三问,申用嘉都以沉默相对,实在也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反而因为郭三连续三问,让他更加怀疑上次劫持事件与郭黎明有关。 甚至一度觉得让郭三,包括陈珂玥与他发生关系都有人在“算计”他。 本来感觉心境已经开阔,让他又耿耿于怀开始郁闷起来了。 “申大哥,为什么不说话?” “不知道说什么。”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希望申大哥别想那么多,每天开心快乐一点。” “是啊。”申用嘉点头感慨地道,“人每天是应该快乐一点。现在想来,原来我最快 乐的时光,是自己一个人躲在嘉年华画居里疯狂地作画,恐怕从今往后再也找不回那个感觉了。” “申大哥为什么一定要找回从前的感觉呢?”郭三看似无心实则有心,“过去只是人生经历的一部分,让它过去就好了嘛,总不能让它成为人生的负担。” 申用嘉姑且听之,点了点头。 另一头。 郭黎明看着手中那封申用嘉写给朱翊镠的私信,沉吟不语。 申用嘉怎么也没想到,信居然没有送出去,被拦截下来。 然后被送到郭黎明手中。 拦截信的是大钦岛一位岛民,见岛主眉头紧锁,说道:“岛主,看来申公子怀疑到咱们头上,要不要?” 说话的同时做出一个“杀”的动作。 郭黎明当即喝止:“不要胡来,他是首辅的儿子,又与皇上关系亲近,倘若在大钦岛出事,那我们还有活路吗?” “可万一他要坏事儿,那” “这件事不用你们操心,我自会摆平的。最近不要胡来,海上盯得紧。” “岛主,知道。” “忙你的去吧。”郭黎明一抬手。 那岛民连忙躬身而退。 郭黎明点火将申用嘉写给朱翊镠的信烧成了灰烬。 当初将申用嘉留在大钦岛的确带有目的,可万事都有两面性,郭黎明也没想到,居然会给他们找茬儿。 申用嘉肯定不能在大钦岛出事,在其他地方也不能出事,女儿已经成为他的人了,肚子里极有可能还有一个,这时候怎么能出事儿呢? 只是这小子一根筋,昨天其实已经劝了好久,尽管当时让他闭嘴,原来是自知力量不够,想去搬救兵。 。 正文卷 第1599章 借日本海盗警惕辽东官员 李宁押解海盗至辽阳。 海盗一路嚷嚷不听,叽里呱啦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李宁不感兴趣。 管他们说什么?李宁的任务只是将他们这帮人抓住,然后押解至辽阳,这是皇上的旨意。 但这帮海盗中有一个懂得汉族的翻译,一再嘟囔着,为什么要抓他们?抓他们去哪儿? 即便听得懂,李宁也不搭理,这时候根本不想听他们说什么。 顺利抵达辽阳。 朱翊镠这两天感觉轻松多了,因为基本搞定努尔哈赤。 尽管不敢保证努尔哈赤还会不会跳起来,但至少短期内应该不敢了。 这样一来,建州这边就可以确保暂时稳定了,朱翊镠可以慢慢再做女真其他各部落的思想工作。 因为有努尔哈赤在前头,相信其他部落的思想工作应该好做多了。 朱翊镠信心也是倍增。 宗旨还是希望能够和平推进。 但如果有部落敢跳出来闹事儿,朱翊镠也不介意让李成梁出兵,反正李成梁都快要憋坏了。 “启禀陛下,李宁将军回来了。” 朱翊镠正与巡抚衙门与王象乾c李成梁商议如何改造建州女真那边,忽然见有一名士兵进来禀道。 “是不是抓到日本海盗了?” 朱翊镠豁然站起眼睛顿时一亮,他始终将这事儿摆在第一位。 “是,陛下,这次共抓捕了将近二十名日本海盗。”士兵朗声回道。 “李将军现在到哪儿了?”朱翊镠喜形于色地问道。 “启禀陛下,已经进了辽阳城。” “让李将军直接来巡抚衙门。” “遵旨。”士兵立马转身去了。 朱翊镠兴奋,王象乾也一样,李成梁还是要平静一些。 约莫有小半个时辰。 李宁押解海盗进了巡抚衙门,来到朱翊镠的眼前,首先将这次海上的狙击行动做了详细汇报。 “途中审过吗?”听完后朱翊镠问。 “陛下,臣还没审问他们,不过这里面有一个懂汉族的翻译。” “带他进来。” “遵旨。”李宁忙去将那名翻译押到朱翊镠面前跪下。 一通严词审问后,那名翻译人员承认这次是想来劫掠的,可根本不知道上次劫持王姽婳他们一行人的事。 可不管如何逼问,软硬兼施,反正就是不知道。 朱翊镠也不想多问了,直接拉下去先关起来再说。 “陛下,依微臣之见,这帮人看似还真不知情。”李宁道,“当时在海上以及进辽阳的途中,他们就嚷嚷,好像不应该抓他们来似的。” 朱翊镠夷然不屑地一笑,道:“尽管或许与上次劫掠案件无关,但他们也承认了这次来就是想在海上劫掠的,怎么好像不应该抓他们?” 心想,见小日本就抓,还不抓?即便没有劫掠,又能怎样?还不是一样要抓?开船开到本朝海域想干嘛? 未经许可,随便进入本朝海域,必须来一个抓一个,哪怕什么都没干,也以偷渡罪论处,可不能惯着。 抓来后便与小日本政府直接对话。 故而朱翊镠马上派人去朝鲜,让朝鲜方通知小日本来大明赎人,如果小日本政府不管,那将人送去死亡之岛。 这就是朱翊镠的态度。 小日本这时候不是还处于内乱状态而没有统一吗?就得这时候找他们。 “陛下,对小日本为何如此防范?”李成梁忍不住问道。 但问这句话的潜台词是:有这个必要吗?小日本不就是一个岛国吗?曾经还是中国的附属呢。 朱翊镠解释:“小日本狼子野心,将来会侵略朝鲜,甚至想以朝鲜为跳板进攻我们大明,必须防范。” “他们一个小小的岛国,有这个实力吗?”李成梁不以为然地道。 “实力当然没有,可不是腻味人吗?” 李成梁不言声。 朱翊镠语重心长地道:“第一,我们不要小看其他任何一个民族;第二,也不要以为大明就是天下无敌。其实这个时候西方国家,已经朝着一个飞速发展方向前进了;而我们大明,却处于一个裹足不前的境地。” “我们必须要有忧患意识才行啊!”朱翊镠又感慨地补充一句。 也不知道这时候的李成梁c李宁这些人能不能明白, 一时间想要改变他们夜郎自大c总以为大明就是天下第一的心态估计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毕竟还没有吃过外国列强的苦头。 就像一位武术顶级高手,从未尝到一败,当然认为自己就是天下第一了。 别人在偷偷努力,他也不想看,也许只有真正尝过一败才能让他警觉。 这时候说得再多,恐怕也不能让他们有很好的理解。 但不说又不行。 毕竟,如果按照原本历史的轨迹发展,与小日本开战已经是迫在眉睫的事了,等不了几年的。 李宁接着又问道:“陛下,臣看这帮海盗叽里呱啦的,好像意见很大,就这样一直将他们关着吗?” “必须的,先关着,等日本政府的回信,然后再看如何处置。”对于朱翊镠而言,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儿。 “那还需要继续审问他们吗?” “没事儿,就审审,吓唬吓唬他们也行啊,就当玩玩儿呗,逗乐子。”朱翊镠漫不经心地回道。 玩玩儿,逗乐子 李宁不知道该怎么回复,陛下果然就是不一样啊!感觉像皇帝的感觉,又感觉不像,更像是一个孩子。 但既然皇上这样吩咐,李宁想着也只能去照做了,玩玩儿。 “但暂时也不要太折磨他们。”朱翊镠又刻意嘱咐一句。 “臣遵旨。” “渤海海峡那边海上巡逻队没有放松警惕吧?”朱翊镠接着问道。 “回陛下,没有。” “好,李将军先下去休息吧。” “臣先行告退。”李宁躬身而退。 王象乾忙问道:“陛下,莫非这帮海盗与上次真的不是同一伙人?或者说两波人果真彼此都不认识?” “瞧刚才那名翻译的言行举止,好像确实不似撒谎。”朱翊镠推断道。 王象乾明显有些失落,还以为能从这次抓来的海盗有所收获呢。 。 正文卷 第1600章 靠,这小子行啊…… 申用嘉还在眼巴巴地等着朱翊镠的行动,以为自己的信已经送出去了。 他已经越来越怀疑大钦岛上的居民许多有人生污点,包括岛主郭黎明。 陈珂玥也不是个一般女子。 甚至有时候觉得郭三对他都“别有用心”,顿时在大钦岛找不到归属感了。 这两天他没有再见郭黎明,也没有再见到陈珂玥了,倒是郭三每天都要来他身边儿一趟。 这天,申用嘉对郭三说道:“我想去砣矶岛一趟。” “去那里作甚?”郭三问,“申大哥在大钦岛半年时间尚未结束。” “我是想去一趟就回来。” “去干什么呢?” “我想去打听一下。”申用嘉不擅长说谎,也没打算在郭三面前撒谎。 “恐怕不行。”郭三摇头,“申大哥眼下还是服务大钦岛的时间,一来不能无故离开,二来大哥身份如此特殊,倘若离开大钦岛出了什么状况,大钦岛无法向皇上与首辅大人交代。” “这是三儿妹子个人的意思,还是你爹的意思?”申用嘉直截了当地问道。 “这是我的意思,但我想,我爹也是这样想的吧。”郭三如是般说道。 “反正现在就是不会让我离开呗。”申用嘉不冷不热地来了一句。 “申大哥,这话什么意思?”郭三也直截了当地道,“其实我爷看出来了,申大哥是不是现在对我爹有想法?” “实话实说吧,是有一点。”申用嘉口由心发坦诚告知。 “”郭三微微叹了一口气,沉默了好大会儿。 见此,申用嘉又问道:“是不是觉得我是一个特别偏执,有时候甚至不可理喻的一个人?” “我知道申大哥很爱你的妻子,也知道上次劫持事件对你们的巨大影响,可申大哥要试着走出来嘛,在这方面,你的妻子似乎要胜过你。” “或许是吧。”申用嘉点了点头。 “我还是希望申大哥珍惜当下放眼未来忘记过去,这样才会开心每一天。”郭三再次提及这个观点。 其实这也正是她爹的态度。 申用嘉也已经感觉到,自己应该是出不去这大钦岛了。 之前目前是出不去了。 但也还是有他开心的事儿,郭三与陈珂玥都已经有反应确认是怀孕了。 这样他就要先与郭三拜堂成亲。 为了表示心中的喜悦之情,他又写了一封信告诉朱翊镠。 这样一封信自然能安全送到辽阳。 而且速度超乎寻常的快。 就在信送出去的第三天,朱翊镠就收到了,一看,乐了。 靠,这小子行啊,一来来两个,有一个居然还是人家的媳妇儿。 把少妇肚子搞大了,那不就等于是私生一个嘛?可真行哈! 尽管申用嘉在信中反复解释了是“被逼”的,但朱翊镠觉得这个已经不重要。 反正将来是两个孩子的爹呗。 王姽婳生了一个,他来两个,而且还是同时朱翊镠恨不得第一时间与王姽婳全部分享。 但想了想,还是只告诉王姽婳一个孩子的事,与少妇的暂时隐瞒。 申时行夫妇也很快收到了儿子的喜讯。儿子娶郭三,郭三怀孕了。 双喜临门啊! 申时行夫妇俩终于因为申用嘉这个儿子开心激动一回了。 太不容易! 为了申用嘉这个儿子,不知让他们操了多少心。申时行发过几次大火,气得吐血两次,夫人的眼泪都快流干了。 可算让他们开心一次。 “我们要不要去一趟大钦岛呢?”夫人激动满怀地申用嘉。 “我是没时间去。”申时行道,“嘉儿不是信上说得很明白不用去吗?他说这次只是象征性地在大钦岛拜堂,等将来回京召集亲朋好友再置办一次。” “总不能一个人不去吗?” “我不去,夫人怎么去?届时我们派人去大钦岛给他们道贺便是了。” “没想到嘉儿转眼就要当爹了。”夫人心里乐开了花,“这下那些喜欢乱嚼舌根的人终于可以闭嘴了吧?” 申时行也是大大松了一口气。 毫不夸张,可以说这是他自朱翊镠离京去辽后松的第一口气。 这阵子神经绷得太紧了,感觉就没有一件让他省心的事儿。 儿子终究还是给他传来了好消息。 不过,申用嘉只告诉父母与郭三之间的事儿,不像告诉朱翊镠那样,将与陈珂玥之间的事儿也一并告知。 不然,想必申时行夫妇也会像朱翊镠一样,高兴得合不拢嘴吧? “你说,王家要是知道这个消息,会是什么感受?”夫人又问申时行。 “我想应该也开心吧?”申时行道。 “为什么?” “嘉儿信上不是说,姽婳与她爹娘如今都赞成和离吗?看到嘉儿幸福,难道他们不开心?” “为什么开心?”夫人还是没能领会。 “嘉儿如果与姽婳继续强行在一起做夫妻,他们会觉得拖累嘉儿嘛。”申时行为夫人分析道,“如今嘉儿有了另外的感情归宿,十有八九就会与姽婳和离,这样,他们就会觉得心里踏实,而不连累嘉儿以及咱申家的名誉。” “哦。”夫人这才恍然般明白过来,继而又喃喃地道,“既然他们有压力,我们也有压力,嘉儿与姽婳就不用说了,那就和离呗,免得那多人受罪。” “你怎么还没明白过来这个理儿?要和离,现在也只能由王家提出来,咱申家可不能这个开口,是不是?” “有道理,有道理。”夫人心领神会。 “只有姽婳与她们王家坚决和离,咱申家才能勉为其难地答应。”申时行再次提到这个观点,随即又感慨地补充,“我们可都是要脸的人啊!” “那这样看,王家是不是迫不得已才答应?”夫人突然又道。 “也不好说,姽婳经历这种事儿,兴许真的只想一个人过呢!即便与嘉儿继续在一起,她又能开心吗?我们可以大度地让她将来领着孩子进申家的门,可她自己能做到毫不在意吗?既如此,那何不一个人过?这应该也是姽婳一定要生下那个本不该要的孩子的原因。” 这样一番解释,夫人才算明白。 。 正文卷 第1601章 需要努尔哈赤这样的人 满族的历史源远流长。 其前身是明代女真人。 “女真”这一称谓,始见于中国历史上的五代时期。 因此,“满族先民”是指明朝统一东北以前生活在长白山地区的肃慎c挹娄c勿吉c靺鞨c女真人。 长白山地区是一个极其广阔的地理概念,是辽宁c吉林c黑龙江三省东部与中朝边境东北部山地的总称。它包括完达山c穆棱窝集岭c老爷岭c张广才岭c吉林哈达岭c老岭等。 朱翊镠时常在琢磨,在历史上,僻处关外一隅的大清,为什么能够战胜强大的明王朝以及农民军? 想来想去,总结起来无非有两大原因。 第一个原因是,大明王朝的腐败与骄傲。明末根子已经烂透了,加上以自我为中心,太小看其他民族。 第二个原因是,满族人的精神力量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相比较当时暮气沉沉的大明,他们生机勃勃。 这个朱翊镠不得不承认。 首先,他们有艰苦奋斗的吃苦精神。 努尔哈赤身边为何身边聚集了许多像额亦都c费英东那样的猛人?这与努尔哈赤本身的人格魅力有关。 努尔哈赤自幼入山挖参,猎取各种野兽,严酷的生存环境培育出了他坚韧不拔的吃苦耐劳精神。 他带领满族人先后五次迁移,付出的辛劳非常人所能及。 其次,他们有英勇奋战的牺牲精神。 努尔哈赤一生征战四十余年,无不亲临前线,经常处于危险之中,受伤更是如同儿戏。 等到他儿子皇太极脱颖而出后,当与大明松c锦战事吃紧时,不顾鼻子血流如注,亲率沈阳城中所有男丁赶赴战场,才保证了最后的胜利。 这些品质是大明中后期的皇帝所不能比的,他们基本一辈子坐皇宫里头享福,从未上过战场前线。 再次,他们有锐意改革的创新精神。 努尔哈赤指导创造了满文,创立了八旗制度,发明了人参煮晒法。 皇太极政治上“参汉酌金”,军事上铸造红衣大炮,建立蒙古c汉军八旗,经济上解放奴仆等等 新生事物可谓层出不穷。 与当时暮气沉沉却夜郎自大的大明王朝统治者形成了鲜明的对此。 最后,他们有积极进取的学习精神。 努尔哈赤与皇太极都强调学习的重要性,尤其像大明学习,提倡学习儒家文化,甚至还提出,八旗子弟若不入学读书,就不允许他们披甲出征。 当然还有一个既定的实情也不得不承认:就是历朝历代开国前期的统治者的精神面貌,远非历朝历代穷途末路时的统治者所能比的。 这中间的差距太大了。 正是这种此消彼长,才让满族人虽然僻处关外一隅,却能够顽强地战胜当时依然强大的明王朝与农民军。 如今朱翊镠参与进来这段历史,虽然破碎了努尔哈赤的理想,迫使他入籍大明,但也只是阻止他反攻大明,至于他身上的精神以及他的锐意改革,朱翊镠还是没想着去摧毁。 反而朱翊镠觉得应当鼓励。 毕竟大明王朝确实已经腐朽,需要像努尔哈赤那样具有开拓精神的人。 这也是朱翊镠为何让李成梁抓来努尔哈赤,却又宁可冒着将来努尔哈赤还有可能反攻大明的危险,也要将他放回去的重要原因之一。 不仅女真族需要像努尔哈赤这样具有开拓进取的精神领袖,对于以大汉民族为主体,且已经接近于溃烂,正在朱翊镠挽救中的大明王朝更加需要。 最理想的状态当然是不分彼此,努尔哈赤能衷心耿耿地为大明效力。 努尔哈赤被放的消息又迅速在女真族各大小部落中传开了。 为什么将努尔哈赤抓走又放了呢? 对此,没有人不感兴趣,毕竟关系着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人的未来。 打听之下,原来是努尔哈赤答应大明皇帝将带领建州女真族人入籍大明。 怎么又改变答应了呢?被抓走不就是因为不想入籍大明吗? 这是在实力面前不得不低头吗? 那如此一来,是否意味着其他部落的命运前途也将与建州女真一样? 难道谁反抗就抓谁不服就干吗? 原来大家是在观望,看大明皇帝到底会怎样对待努尔哈赤,以及努尔哈赤到底会不会强硬地抗争到底。 结果双方都令人意想不到。 努尔哈赤没有选择继续抗争。大明皇帝也没有为难努尔哈赤。 故而,这并不是很多女真族人想要看到的结果,他们反而愿意看努尔哈赤坚决抵抗,与大明开战最好了。 让努尔哈赤先去试试水该多好,可惜人家最后妥协不干。 这让许多人不开心,也焦急。 因为如果连努尔哈赤都不抗争,那还能指望哪个部落敢跳出来呢? 对于女真族其他部落而言,尤其是那些不情愿入籍大明的女真族人,对这样的结果当然感到失望。 不过,也该考虑自己的前途了。 而对于许多压根就没想过要抵抗大明政策的女真族人而言,他们更关心建州女真族人入籍大明后,会以什么样的方式继续生活下去。 是继续保持眼下的现状,还是只需要办理一张大明身份证,然后承认自己是大明人士就可以了呢? 又或者是他们需要迁徙至辽东乃至其它地方?又或是他们与大明人相互迁徙以达到最大程度的融合? 努尔哈赤与舒尔哈齐兄弟俩,本来看似紧张的关系已经和好如初。 此时此刻正在等待朱翊镠的旨意。 努尔哈赤依然是建州女真之主,舒尔哈齐是他最得力的助手。 “还怪大哥将你关起来闭门思过吗?” 这天努尔哈赤主动提及。 “在大哥放我出来时我就想明白了。大哥是为我们族人好。” 舒尔哈齐由着自己内心坦白地道。 “真希望三弟随时随地与大哥一条心啊!”努尔哈赤感慨地道。 “那三弟可否问大哥一个问题?” “说。” “大哥是实心实意入籍大明甘愿接受你师父的统治吗?” “三弟觉得呢?”努尔哈赤望着舒尔哈齐反问道。 。 正文卷 第1602章 一个很不好的预感 朱翊镠带着陈炬c朱八戒去了关押日本十八名海盗的监狱。 李宁这两天一直在负责审问,可结果不尽人意,啥也没审出来。 所以当朱翊镠来时,他求你道:“启禀陛下,臣基本上可以确定,这帮海盗与上次劫持巡抚夫人与女儿的那帮海盗应该不是同一伙人。” 朱翊镠微微颔首。 其实刚抓回来审问那名懂汉语的翻译时就已经感觉出来了,让李宁审问真的只是让他“玩玩儿”。 “陛下,他们很关心什么时候能放他们走?”李宁接着又问。 “朕也很关心日本政府什么时候有回信呢。”朱翊镠如是般回道。 “倘若日本政府不管呢?”李宁又问。 “记得不是说过吗?”朱翊镠道,“将他们送往死亡之岛,让他们也尝尝与乌蟒同居一座岛屿的滋味。” “陛下,可这帮人似乎并不知道死亡之岛。”李宁谨慎地说道。 “没有一个人知道吗?” “臣让那名翻译问过,基本可以确定没有一个人知道死亡之岛。”李宁谨小慎微地禀道,“陛下,而且还有一点,旅顺口那一带也没人知道。” “李将军想说什么?”朱翊镠感觉出来李宁话里有话。 “如果这样看,似乎只有大钦岛与砣矶岛上的居民知道。臣的意思是,如果陛下想查上次海上劫持案件,兴许还得从大钦岛与砣矶岛着手。” 朱翊镠思绪飞驰,忽然冲李宁摆手吩咐道:“走,随朕去见王巡抚。” 很快到了巡抚衙门。 坐定后,朱翊镠也不转弯抹角,开门见山地道:“王巡抚是否一定要查出上次劫持案件的真凶?” 问得王象乾微微一滞,还用问?随即掷地有声地回道: “陛下,当然要查。” “那立即派人全面封锁大钦岛与砣矶岛,就让李宁将军负责吧。记住,申用嘉还在大钦岛上,安全第一。” “陛下,不从日本海盗着手吗?”王象乾带着几分诧异问道。 “李将军,你给王巡抚解释解释。” “是,陛下。”李宁继而将自己的想法给王象乾仔细说了一遍。 王象乾是个聪明人,一点即透,想着皇上肯定是支持李宁的建议,才带李宁来找他的,当即决定道: “陛下,臣立即着手行动。” 继而,又忧虑地补充道:“不过,臣曾答应过大钦岛与砣矶岛上的居民,只要他们不再与海盗为伍,便对他们过去的行为既往不咎。” “倘若他们自己就是海盗呢?” “臣也说过,只要他们改过自新不再作案,对他们依然网开一面。” “可如果与上次劫持姽婳妹妹一案有关呢?”朱翊镠不紧不慢地问道。 “这”王象乾愣了一愣,当即不作声了。刚才李宁只说要从大钦岛与砣矶岛的居民开始着手,并未挑明就是大钦岛砣与矶岛的居民所为。 “不管如何,先派人去吧。”朱翊镠吩咐道,“如果朕的猜测没有错,那申用嘉在岛上或许还有危险,而这里面也或许还有一个巨大的阴谋。” 这样一说,王象乾紧张起来,毕竟申用嘉眼下还是他的女婿,也是为了救女儿王姽婳才去的大钦岛。 当即调度人马,交给李宁负责,前往大钦岛与砣矶岛。 并嘱咐再三一定不要打草惊蛇,首先要确保申用嘉的安全。 李宁领命去了。 朱翊镠将申用嘉与郭三c陈珂玥的事儿与王象乾说了。 王象乾一方面庆贺申用嘉,另一方面感觉到申用嘉或许被人利用了,已经将他与大钦岛“套牢”而脱不开身。 再静下心来仔细一想,他也越来越觉得这事儿好像有蹊跷。 日本海盗时常海上劫掠甚至登陆行动是事实,但大钦岛与砣矶岛的居民承认自己做过海盗的也是事实。 那问题来了,上次劫掠事件是否就是大钦岛或砣矶岛上的人所为? 皇上与李宁不正是这个担心吗? 而且申用嘉与两位女子的事儿,也让人觉得有蹊跷。一个是未婚女子,心甘情愿;一个是有夫之妇,都与他有了孩子,自此以后,申用嘉与大钦岛的关系再也拉扯不断了。 皇上的意思其实也很明了,就是上次劫持案件很有可能压根儿就不是小日本所为,只不过是大钦岛与砣矶岛上的居民嫁祸于日本海盗罢了。 所以要从大钦岛与砣矶岛着手。 “陛下,那这次抓来的十八名海盗将如何处置?”王象乾问道。 言下之意,如果真与上次劫持事件无关,那是不是抓错人了? 朱翊镠明白王象乾想说什么,喃喃地道:“抓海盗的主要目的是用来对付小日本,咱们的计划不变。如果他们真的与上次劫持案件无关,那就当作两件事来处理,不影响我们的部署。” “哦。”王象乾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忽然问道,“那陛下觉得上次劫持案件,臣是否需要彻底追查到底呢?” “肯定要查的,姽婳妹妹受到的伤害那么大,而且还死了十几个人,也需要给他们一个交代。” “臣明白。”王象乾又问道,“那不知陛下还有什么顾忌?” “其实朕问过姽婳妹妹,她并不想知道到底是谁伤害了她。”朱翊镠道,“尽管如此,案子还是要查个水落石出,至于对他们的惩罚倒是有待商榷。” “那依陛下之见?” “主犯一定要绳之以法,绝不姑息纵容,但惩罚的目的是为了治病救人,而不是将人赶尽杀绝。所以对于岛上其他居民,不必痛下杀手伤及无辜,尽量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臣遵旨。” 朱翊镠又感慨地道:“朕现在担心申用嘉有可能去了一个狼窝。他如果有所察觉还好,如果糊里糊涂的,还不知道将会被人如何利用呢?” “哎!”王象乾深深叹了口气。 “如果朕与李宁将军没有猜错,那申用嘉将来更加痛苦,岛上两位女子与他有了孩子,让他将来如何抉择?难道让他与仇人的女儿或女子共度余生吗?” “若真是这样,他将来比婳儿还要痛苦。”王象乾紧锁眉头地说道。 。 正文卷 第1603章 怕是真的被人利用了 李宁带着一队人马,迅速赶到旅顺口,然后第一时间联系海上巡逻队,传达巡抚王象乾的指示。 他们都知道,这时候王象乾的指示便等于是皇上的旨意了。 当然不敢怠慢。 与李宁一道出海,准备全面封锁大钦岛与砣矶岛两座岛屿。 因为两座岛屿面积都不大,封锁控制倒是不难,只担心申用嘉的安全。 所以在封锁控制之前,需要确保申用嘉的安全才行,万一被劫持了,或有什么三长两短,又无法交差。 经过一番商量后,李宁决定,在行动之前,由他先上大钦岛,与申用嘉碰头,最好先把他救出来。 总之,在不能确保申用嘉的安全之前,不能轻举妄动,不能让岛上居民知道要包围封锁控制两座岛屿。 李宁首先一个人去了。 这时候多带帮手肯定也不合适。 尽管只有一个人,想着应该不会引起岛上居民的怀疑。 可也要先找一个借口上岛。 又考虑到上次乌蟒岛救援行动时他也在其中,再加上刚刚围堵狙击日本海盗船也是他领导,这时候大钦岛上肯定有人认得他。 于是乔装一番,扮作一位仆役,到时候就说从京城而来,代表申家来探望申用嘉就好了。 准备妥当,计划也想好了,李宁独自一个人乘船而去。 大钦岛四周是海,能够登陆的地方只有南北两处,为了不让岛民怀疑,李宁绕至南边登陆。 还好,因为只有他一个人来,岛上的居民也没有怀疑。 登陆时听说他来自京城是申家的仆役,当即领着他去见申用嘉,毕竟申用嘉马上就是岛上的姑爷。 而且岛上居民也都知道,申用嘉写信将他与郭三即将拜堂成亲的事儿,已经告诉了他爹娘。 故而,李宁这时候来探望,恰恰也在情理之中。 然而,当岛民将李宁带到申用嘉面前时,申用嘉并不认得自家府上有这样仆役,若非李宁一个劲儿地使眼色,险些要露馅儿了。 好在申用嘉反应快,支吾过去。 领路的岛民倒也没有怀疑,与申用嘉知会一声便径自去了。 “你是?”申用嘉望着乔装改扮看起来俨然就是一仆役的李宁。 李宁看了门外一眼,见四下无人才轻轻地道:“申公子不认得我了吗?我是辽东参将李宁。” “哦”申用嘉恍然顿悟道,还以为是他的信已经送到朱翊镠手里,然后朱翊镠派李宁来,故而讶然道,“皇上这么快就收到我的信了吗?” “什么信?”李宁一愣。 “啊?你不是皇上派来的吗?”申用嘉也是一愣。 “是皇上派来的呀,可皇上并没有收到你的什么信。” “不对呀,理应这时候收到了。”申用嘉紧皱眉头。 “我不明白申公子在说什么。”李宁摇摇头。 “那李将军为何而来?” “办案。”李宁又看了门外一眼,为谨慎起见,还特意附在申用嘉的耳边,“因为我与皇上都觉得上次劫持你妻子的案件必须从大钦岛砣矶岛查起。” 申用嘉更是奇怪了,皇上没有收到他的信,居然派李宁来,难道与他惺惺相惜,也想明白了这一节? “因为我们抓捕的十八名日本海盗根本不知道什么死亡之岛,也并未参与上次劫掠事件。”李宁又附在申用嘉耳边小声说道,“所以怀疑这宗案子是否就怕大钦岛上的居民所为。” 申用嘉不禁讶然,冲李宁竖起大拇指,然后将他的猜测也告诉李宁,并将写信请求皇上支援一事说了。 “原来申公子也早就怀疑?”李宁听完感慨地道,“这下就好办多了。” “不好办啊。”申用嘉却摇了摇头,满脸的难色,喃喃地道,“第一,我现在无法离开大钦岛,发现被岛上的居民监视起来了;第二,皇上有没有告诉你,我已经与大钦岛分不开?” “”李宁摇头,“不过,你要是这样说,那你写的那封信指定被拦截,而没有送到皇上的手中。” “哎呀,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申用嘉这才恍然顿悟般。 “皇上就是因为怀疑这大钦岛或许有问题,所以才担心你被人利用了,怕有危险,不然我也不会这样来见你,而是领军包围控制了大钦岛。” “多谢!” “申公子该谢皇上,我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可我真的已经离不开大钦 岛了。”申用嘉满脸的愁绪。 “我来就是救你出去。” 申用嘉依然不住摇头,愁眉苦脸地说道:“李将军有所不知,我在这里已经有两个女人,而且都怀有身孕。” “”李宁愕然,心想,靠,真快! “我怕是真的被人利用了。” “将那两个女人叫来,我救你们一道出去就是了,不然将你留在岛上,我们有所顾忌,无法采取行动。” “李将军,哎!”申用嘉又深深叹了口气,摇头说道,“其中一个女人,正是岛主的女儿,而我觉得最大的嫌疑人就是岛主;另一个女人是有夫之妇,我不能揭穿,破坏她的家庭与幸福。” “”李宁又一次愣住了,靠!真是看不出里,首辅家的公子原来是这样风流的一个人吗?可怎么看怎么不像啊! “我真的被人利用了。”申用嘉苦笑。 “这可怎么办?”李宁也觉得棘手了。 来之前,皇上确实也没告诉他这些啊!他还信心满满地乔装改扮决定独自前来救人,这下怎么救? 且不说是否被人利用,还要救另外两位女人,申用嘉自己愿不愿意离开还是个问题呢。 先不管他与那两个女人是否有真感情,人家怀了他的孩子是事实,总不能让他不管不顾吧? 两人应当愁眉不展无计可施时,忽然听到一声叫喊声: “申大哥。” 申用嘉连忙警惕地道:“岛主的女儿来了,李将军镇定,不要露馅儿,不然你恐怕都无法离开大钦岛了。” 然后才应道:“三儿妹子,我在呢。” 郭三语进来一眼看见李宁,语笑嫣然地问道:“听说申大哥家里来人了?” 。 正文卷 第1604章 两个女人都不简单 “是啊,三儿妹子,爹派人来说,他公务繁忙,这时候离不得京师,所以我们的拜堂之礼他来不了。” 申用嘉情急之下编了一个理由。 “没关系啊,申大哥先头不是就已经说了,这次只是一个简单的仪式吗?待回京再置办热闹一次。” 郭三很大度地回道,但她说话的时候,眼睛还在李宁身上滴溜。 只见第一眼,李宁便感觉这个女子挺有心计的,申用嘉不是她对手,难怪会被人家“算计”。 “三儿妹子,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家仆李叔。”申用嘉介绍道。 其实他原本很不擅长撒谎,但今天实在没办法,把他给逼急了。 尤其是听到李宁分析说,有可能他写给朱翊镠的信已经被拦截。 他心里更是坚定王姽婳被劫持一案与大钦岛上的居民有关。 所以此刻千万不能露馅儿,这时候要是露馅儿,结果怕是难以想象。 人逼急了,有时候就是不一样。 郭三忙微笑礼貌地行礼,道:“李叔好!从京城来这一路辛苦了!” 李宁也只是回之一笑,装出一副憨厚老实的样子,并未搭话,因为他感觉自己有口音,怕一开口遭人怀疑。 但这其实不是他最担心的点,他最担心的是感觉郭三这女子挺有心机,所以还是要少开口说话为妙。 “三儿妹子,找我有事吗?” 申用嘉这时候也怕郭三继续追问李宁,故而迅速将话题扯回来。 “我就是来看看李叔的嘛。” 郭三回道,看了一眼申用嘉后,又将目光投到李宁身上。 李宁继续保持微笑,就是不说话。 “申大哥与李叔才相见,肯定有不少话要说吧?你们聊,我先回去,准备做饭,晚上请李叔来家里做客。” “三儿妹子,今天就不必了吧。”申用嘉忙敬谢不敏地代李宁拒绝道,“李叔赶路也累,要不明天再说?” “也行。”郭三点头,而后离去。 申用嘉松了一口气。 李宁也一样,感觉郭三不简单。待郭三离开后,他忙问道:“你与郭姑娘是怎么在一起的?” “哎,别提了。”申用嘉摇头叹气。 “怎么?你不喜欢她吗?” “也不是不喜欢。” “恕我直言,感觉这个郭姑娘很有心机的,平时你是她对手吗?”李宁虽然表面上在笑,但其时内心很认真。 “感觉与她还是有感情,不管我与她是如何发生关系的,但我能感觉到她对我的真心。”申用嘉如是般回道。 李宁点点头,一来与申用嘉并没有多深交情,这时候也不好多说什么;二来毕竟这是申用嘉与郭三两个人之间的事儿,他一个外人不好掺和。 但他本心还是坚持认为,郭三这个姑娘不简单,而申用嘉说到底还是一个比较老实的人,不是人家对手。 而且人家还是岛主的女儿。 这反而加强了李宁的担忧。 两个人都沉默了会儿,也知道各自心中都有着顾虑的地方。 最后还是李宁先开口,说道:“无论怎样,你还是要先离开大钦岛,不然我们无法采取行动。依陛下与巡抚大人之意,我们要立即封锁控制本岛。” 申用嘉沉吟不语。 “依我看,你可以先行离开,暂时不必顾虑郭姑娘,毕竟她是本岛岛主的女儿,应该不会有事,封锁控制本岛的时候,我也会照应她。”李宁道。 其实作为负责这次行动的李宁,他只担心申用嘉一人,只要能确保申用嘉安全,按理说郭三不会有事儿。 “岛上的居民该不会反抗吧?”申用嘉弱弱地问了一句。 “我们暂时只是封锁控制,然后再调查询问,应该不会反抗。只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另外一位怀孕的女子叫什么名字?我好照应她。” “她叫陈珂玥。”申用嘉道。 “好,那我们今晚就离开这里,否则到了明天恐怕很难。”李宁道,“而且我也不宜在此长久逗留,留得越久问题怕是越多,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才行。” “好吧。”申用嘉艰难地点点头,终于作出决定表示配合,但还是提醒,“万一发生冲突,不要伤及无辜。” “这个我自然知道,暂时尚未展开任何调查,也不知道到底真相如何,断不会伤害岛上的居民。” 顿了顿,李宁又道:“听说申公子画作水准不仅高超,而且 援笔立就,要不现在就为陈珂玥作画一幅吧,我也好心里有数,以防万一。” 申用嘉点了点头,立即拿起炭笔神速地画了一幅。 当递给李宁看时,李宁不由得一激灵,感觉被电了一下,感慨地道:“这个女子身上好有一股魅惑之力。” “她本人比这还要夸张。”申用嘉笑了笑说,“我看见她都害怕。” “那你们是如何在一起”李宁望着申用嘉,又看了看那幅画,怎么看怎么感觉两个人压根儿不是一路的。 “说来话长,当时我也喝醉了。”申用嘉脸色一红,也不知道该从哪儿说起。 “看起来这个陈珂玥比郭三还要厉害哦!”李宁又感慨了一句。 “哎!”申用嘉摇头叹气。 “申公子能得两位如此漂亮又厉害的女子青睐,且都怀有你的孩子,该感到高兴自豪才对,叹什么气嘛?” “就是感觉糊里糊涂被人利用了。李将军可别笑话我了。”申用嘉有点不好意思,继而又嘱咐道,“不过,孩子是令人期待的,所以不管她们当初出于什么目的,都不希望连累到她们。” “知道,但有个问题想问你。” “李将军请问。” 李宁又看了外头一眼,确定无人之后才说道:“如果上次劫持你妻子的那伙人就是岛上居民所为,甚至就是由岛主牵头,而郭三与陈珂玥也都知此情,你以后还会与她们好吗?” “”申用嘉沉默不语,问得他头好痛好痛,感觉随时要炸裂一般。 他也知道郭三与陈珂玥不一般,可原本都不是他主动的啊! 遇到他这种事儿,他也很无语,只是责任还是要担的嘛。 。 正文卷 第1605章 何去何从 与郭三c陈珂玥的感情,本就来得莫名其妙,让申用嘉感到不安。 只是男人总得有责任与担当吧,如今两个女人都怀有身孕,他得负责。 与郭三不用说,父母都见了,还写信告诉父母,想着以他娘亲的性格,这时候恐怕已经传开了。 与陈珂玥,若非人家反复叮嘱不让他见不让他提,他也是要负责的。 只是面对李宁的问题,申用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老天爷对他好吧,确实好,两个女人为了他都怀有身孕。 可要说老天爷太残忍吧,也是没得跑了,如果劫持王姽婳一案真是岛上居民所为,那郭黎明c郭三c陈珂玥都是他的仇人,如今却与仇人有了孩子,让他以后如何面对?这还不够残忍吗? 而李宁问的正是这个。 可谓一下子戳到他心坎儿里去了。 与郭三c陈珂玥之间,本是快乐开心的事儿,可这样一想,让他觉得这个世界都不友好不和善。 对他也太不公平了! 遇到王姽婳让他操碎了心,如今遇到郭三与陈珂玥又让他伤透了脑筋。 见申用嘉沉吟不语,李宁也感觉到他难以抉择,故而安慰道:“算了,还是别要想那么多,走一步看一步吧,今晚先离开这里,再说后面的事。” “忽然又感觉不要离开了。”申用嘉心里的确很乱,以致于垂头丧气。 “那怎么行?”李宁急了,“这是皇上与你岳父大人的指示。” “如果劫持姽婳一案果真与大钦岛上的居民海盗有关,那就太没意思了,人为什么活得那么累呢?” 申用嘉看起来情绪低落,给人一种生无可恋的感觉。 李宁很担忧,感觉刚才不该问那个问题,又忙说道:“申公子别太着急,我们不都还是在假设中吗?暂时又不能确定劫持案就是岛上居民所为。” 申用嘉伤感地道:“不瞒李将军,之所以我写信向皇上求助,就是因为已经有所感觉,而且我亲口问过郭岛主,他告诉我不要多管,否则会让更多的人受到伤害,这也是他的警告。” “那你今晚必须离开这里,不能再继续在这大钦岛上逗留了。” 李宁郑重其事地道。难怪申用嘉会怀疑?被岛主这样警告,谁不怀疑? “嘿嘿,离开之后呢?像我这样倒霉的人,让我何去何从?”申用嘉凄然苦笑两声,摇了摇头,表情十分落寞。 李宁又只得抚慰道:“还是要向好的方面多想吧,不要悲观。你还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前途是光明的。” “李将军还是走吧,按照皇上的计划全面封锁控制大钦岛砣矶岛,将为恶的海盗揪出来绳之以法,不要管我了。”申用嘉心灰意冷地说道。 “那不行,确保你的安全,是皇上的旨意。”李宁不依,说道,“况且,你若继续留在这大钦岛上,万一他们以你要挟我们,那让我们怎么办?” “大不了一死。”申用嘉越想越觉得活着没意思,故喃喃地道,“活着也没见有多快乐,死了反而能解脱。” 李宁感觉犯难,如果申用嘉不想离开大钦岛,那是一件更头疼的事。 既然已经知道岛上居民曾经有做过海盗,肯定不是善茬儿,极有可能以申用嘉要挟,万一出什么岔子,让他如何向皇上c首辅c巡抚交代? 申用嘉牵扯的利益太大太多了,偏偏这个时候他觉得生无可恋。 没辙,李宁只得想方设法抚慰:“申公子,即便你不为你自己,不为皇上不为你爹不为你岳父,你也得为两个女人腹中的孩子想想啊!” 提到孩子,才让申用嘉重新看到了希望似的,眼里有光。 “申公子别多想,今晚随我一道离开吧。”李宁又趁热打铁地道,“人还是得好好活着,说句你不爱听的,你妻子遭遇如此变故,如今都快乐地活着,你还有什么想不开的?如果被陛下知道你此时此刻的情绪,怕是要骂你。” 提到王姽婳与朱翊镠,让申用嘉不禁浑身一颤,立马儿想到朱翊镠给出的回信,如果与王姽婳和离,将来还要默默守护着王姽婳一辈子呢。 可不能死! 想到这儿,申用嘉的思绪才又转回来了似的,点了点头说道: “好吧。” 李宁松了一口气,怕申用嘉又胡思乱想,这回不再多问什么了,还是先将申用嘉带走要紧,其它事儿置后。 这座岛屿感觉还是挺温馨的,岛主居然就是海盗头子。 让人意想不到。 等到晚上夜深 人静时分,李宁拉着申用嘉,蹑手蹑脚准备离开大钦岛。 此时没有月色普照,黑魆魆的一片正合心意。 可刚走到南边海岸可登陆可出海的小码头边,忽然闪出四名彪形大汉,迅速点燃灯火。 “申公子,深更半夜的,你这是要去哪儿了?” 领头的大汉拦住去路问道。 申用嘉当即心跳加快紧张起来,他可真不是一个擅于撒谎的人。 “我,我们要出海一趟。” “出海为何不等天亮出发?非要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刻?” “我,我们有急事。” “申公子不要骗我们了,没有郭岛主的指示,你不能擅自离岛,即便有急事也得先知会岛主一声。” 领头的汉子威严赫赫地说道,摆出一副誓死不让离开的架势来。 申用嘉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而李宁内心则在盘算,不知眼前四个人的战斗力如何,如果不用管申用嘉只他一个人,那他可以试着冲过去。 可眼下必须确保申用嘉的安全,故而他暂时不敢动,只是在掂量衡量。 “申公子请回吧?”领头汉子一抬手。 “我们还是决定出海。”申用嘉一时也没想到什么好的借口,只表示要走。 “申公子,不可能,我们不用这样放你有走的。”领头汉子坚决不让。 “你们是岛上的人吗?”申用嘉问。 “当然。” “可我从前为何没见过你们?” “我们平常素日基本在海上,申公子当然没见过我们。” 正当这时,郭黎明岛主也赶来了。 。 正文卷 第1606章 想逃?被拦回来了 李宁极力保持镇定,内心一再告诉自己,必须一口咬定是申府的仆役,就看申用嘉如何应对了。 但看得出来申用嘉很紧张,毕竟他是一个不擅长说谎的老实人。 “申公子这三更半夜的要去哪儿?” 郭黎明提着一只大灯笼走过来,身后还带有两位岛上居民。 李宁更是感觉今晚走不掉了,恐怕只能竭尽全力掩饰自己的身份。 “岛主,我们急着出海一趟。” 申用嘉思绪飞驰,可老实人嘴上说有急事,心里实在想不出有何理由。 “到底什么急事需要晚上出海呢?为什么不等到明天一早出发?” 郭黎明提着大灯笼,一副诧异不解的神情,望着申用嘉与李宁。 “不用找借口了,我知道你想离开大钦岛,可这样似乎不合适吧?” 郭黎明慢悠悠地说道:“我身为本岛岛主,且不说你出海需知会我一声,你的承诺尚未履行完,做人总不能言而无信吧?还有,三儿已怀有身孕,这时候你要离开,责任担当何在?” “你们欺骗了我,我没必要继续履行诺言。”申用嘉音韵铿锵地道。 “我们哪儿欺骗了你?可有依据?”郭黎明不紧不慢地道。 相较于急躁紧张的申用嘉,郭黎明无疑显得沉稳老练多了。 依据是真的没有,一切都还只是停留在猜测与怀疑中。 申用嘉没有准备充分,确实也没想着晚上出海还被人盯着。 李宁这时候也不敢多嘴,怕泄露身份影响接下来的行动,想着只要申用嘉不离岛,按理说不会有危险。 既然申用嘉早就怀疑大钦岛上的居民不简单,而且先头已经质问过岛主郭黎明,郭黎明还警告过他。 如果申用嘉真有危险早就有了,恐怕也不必等到现在,怎么说申用嘉算得是郭黎明的女婿呢。 照这个形势,申用嘉估计日夜被人监视着,肯定也走不掉。 一念及此。 李宁想鼓励申用嘉先回去再说,只是不便开口,心空着急,更怕申用嘉牛脾气上来,与郭黎明翻脸就坏了。 那他们两个人都走不掉不说,还将彻底打乱他们的计划。 迫不得已,李宁只得开口对申用嘉简单地说了两个字: “回吧。” 实在不便多说。 以申用嘉的脾气,今晚他真的打算与郭黎明摊开了说。 见李宁忽然提醒他,才意识到身边有人,后续还将有行动。 当即沉默了,但也没有挪步。 “请回吧。”郭黎明抬手说道,“晚上出海不安全,实在有急事,明天一早再与我商量,看我能不能帮你。” 继而又补充一句:“看来我们之间或许有什么误会,该坐下来聊一聊。” 申用嘉立马回道:“是该坐下来开诚布公地聊一聊,就怕郭岛主有所忌讳又警告我不要多管闲事了。” “闲事确实不宜多管,但可以聊正事嘛。”郭黎明笑了笑说。 见申用嘉还没有回去的意思,李宁又只得碰了碰申用嘉。 申用嘉这才挪步往回返。 走过郭黎明身边时,看见他脸上挂着两分淡淡的笑意,让申用嘉又觉得他心里肯定有鬼,这是得意的笑。 这样晚上的离岛行动以失败告终。 回到自己居处已是到了凌晨,岛上静悄悄的一片。 “看来让你离开这座岛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李宁感慨地道。 “我早就发现自己被监视了,之前想去砣矶岛一趟都不允许。” “那就有点棘手了。”李宁紧锁眉头。 “要我说李将军不必管我,你出去领兵封锁控制大钦岛便是了。” “还是不行,你的安全必须保证,这是皇上的旨意。”李宁重申道。 “可现实李将军也看到了,我眼下很难离开这大钦岛。”申用嘉颇为无地摊开双手,“还不知道他们是否已开始怀疑李将军,李将军都不一定能离开呢。” 李宁点了点头,心知肚明,感觉郭黎明与女儿郭三一样,都不简单。 离开岛屿确实是个难题,岛上居民有不少海盗,战斗力也不容低估。 将他们惹急了会不顾后果的。 两人沉默了会儿后? 李宁忽然灵机一动,问道:“你感觉郭三与陈珂玥爱你吗?” “陈珂玥那个女人的心思 ,估计世上没几个男人没看透;至于郭三,感觉她对我还是有感情的。” “那能否从她那儿着手呢?” “李将军此话何意?” “可以寻求她的帮助,请求她帮助我们离开。” “不行,我已经请求过。” “你肯定没有与她坦白地说开吧?” “那倒是,可我怀疑她爹,让我与她怎么说?” “只要她爱你,你也爱她,我觉得就可以坦诚地试试看,毕竟她怀了你的孩子嘛。”李宁建议道。 “”申用嘉似有所思。 “他是岛主的女儿,如果向着你,想必总有机会可以离开。但前提是,她要爱你,不然就会适得其反了。”李宁又谨慎地叮嘱道。 随即他又强调补充道:“当然,如果陈珂玥愿意帮你那就更好,感觉那个陈珂玥比郭三更有心机,肯定有办法帮助你离开大钦岛。” 申用嘉摇头无奈地道:“我也不知道那个神一般的女人对我什么感觉,每逢见她我都不敢多看一眼。” “那明天与郭姑娘试试看吧!” “好!”申用嘉点点头。 两人这才睡去。 次日一早,郭三就来了。 而且一来,还挺着急,直截了当地问道:“申大哥,听说你昨晚想出海,到底有什么急事儿啊?” “三儿妹子,你来得正好,我有话想与你说呢。”申用嘉一本正经的样子,拉着郭三坐下。 “什么?” “你爱不爱申大哥?” “” 郭三匪夷所思地望着申用嘉,这个木头人今天是怎么了?平常拉他说都不敢说,今天却上来就问这个?而且此时此刻旁边还有一个人在呢。 “回答我。”申用嘉稍显木讷地问道。 “大哥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你先回答我。” “当然爱。” “那与你爹比呢?” “都爱,但这也没法儿比呀,一个是亲情,一个是爱情。” “倘若你爹做了伤害我的事儿,你会支持谁?”申用嘉直愣愣地问道。 不仅让郭三紧张,让李宁一颗心也提到嗓子眼儿。 正文卷 第1607章 从两个女人那里突破 “申大哥能够说明白一些吗?”郭三凝望着申用嘉,小心翼翼地问道。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上次劫持我妻子那艘船的海盗正是你爹。” 申用嘉明确表达出来了。 而且目光紧紧盯着郭三不放,仿佛生怕错过她的神情变化。 这一方面,是想观察郭三听到这个消息时的第一反应;另一方面,也想确定郭三是否已经知道此情。 申用嘉倾向于后者,感觉郭三与她爹c还是陈珂玥,一道“算计”他。 当然,这也是李宁的看法。 然而,见郭三的反应很是诧异,连连摇头道:“不会,不会的” “为什么不会?”申用嘉带着两分愤怒的情绪道,“你爹从前就是海盗头子,现在还是,你别告诉我不知道吧?” “我知道,但我不相信那宗案子是我爹他们干的。”郭三笃定地道。 “他是你爹,你当然不相信。” “不是这个原因。” “那是什么?” “申大哥妻子那宗劫持案件太大,牵涉人数较多,而且之前不可能不问身份来历,得知是礼部侍郎的夫人与女儿又是首辅的儿媳,岂敢再劫持?”郭三信誓旦旦地说道。 “那你爹为什么警告我,不让我追查此案?而且你爹也不肯告诉我实情,你说这又是为何?” “也许他有苦衷呢?” “如果有苦衷,可以说出来呀,只要他自己没做,怕什么?我又不是一个不讲道理胡搅蛮缠之人。” “我知道申大哥因为这件事,让你伤透了心,可在没有真凭实据之前,你不可以这样冤枉我爹。” “我要出海,你爹也不让,这又是为何?不就是怕我继续追查吗?我现在心中有好多疑问,可你爹偏偏什么都不肯说。你们的话我现在都不相信。如果你爹或你们做过欺骗乃至伤害我的事,我不会继续留在大钦岛。” 申用嘉态度坚决地道,眼神里的怒意也越来越明显外漏了。 “大哥要走,那我呢?还有我肚子里的孩子呢?还有珂玥姐姐呢?难道你都准备不管不顾了吗?” 郭三的情绪也上来了,以质问的口吻目不转睛地定盯着申用嘉。 “我怀疑从一开始就是你们几个人设计好的,这样我就永远摆脱不了你们大钦岛。”申用嘉愤懑不平地道。 “申大哥也怀疑我对你的感情吗?” “不知道。”申用嘉使劲儿摇头,“我头脑很乱,不知道该相信谁。” “你该相信你自己。” “可我自己的直觉告诉我,你们与我接近,发生关系,都带有目的性。你爹是,你也是,珂玥更不用说。” “好,既然你谁都不信,心中有如此多的疑问,那你随我一道去见我爹,我们当面去问他,看他有没有领导参与上次劫持你妻子的那宗案子。” 郭三情绪上来了也有点激动,一把拉住申用嘉的手就要往外冲。 “好,去就去,就怕你爹什么都不肯说,又警告我不要多管闲事。”申用嘉脾气上来更是一根筋,还“哼”了一声,气咻咻地道,“这宗案子对我来说怎么会是闲事?这辈子我都摆脱不了。” 刚被郭三拉出门,只见陈珂玥迎面而来,端详着两人道:“黑着脸,拉拉扯扯的,这是要干嘛?” “珂玥姐姐来得正好,他正说我们的坏话呢。”郭三松开申用嘉。 李宁看得不眨眼,不禁呆住,果然如同申用嘉所说,这个陈珂玥丰乳肥臀该翘的地方翘该凸的地方凸,浑身散发着一股摄人心魂的魅力,远比申用嘉所画的那幅画要有魔力得多。 “说我们什么坏话呀?”陈珂玥盯着申用嘉语笑嫣然地问道。 申用嘉还是不敢拿正眼看。 李宁望着陈珂玥吞了一口口水,感觉鼻子快要流血了。 “他说我们欺骗他,与他亲近都带有目的性,再也不会相信我们了。”郭三气呼呼地说道,“还怀疑我爹领导参与了上次劫持他妻子的那宗案子,所以他要离开大钦岛,从此不管我们了,我正拉着他去与我爹当面对峙呢。” “哼,他敢不管我们?”陈珂玥忽然冷笑一声,抬手做了一个“拧”的动作,威胁说,“不管我可以,要不管三儿妹子,那我把三儿妹子腹中的孩子弄死,我腹中的孩子也不要了。” 听得申用嘉浑身直颤,感觉这个陈珂玥做得出来这种事儿,忙道:“说事儿就说事儿,不要扯到孩子。” “怕了吧?你休想欺负三儿妹子。 ”陈珂玥又对申用嘉一本正经地道。 “我没有欺负她,只是心中存有好多疑问,解不开,心里堵得慌。” “三儿妹子解不开,可以问我呀!” “你可以?” “你没问怎么知道不可以?”陈珂玥挺胸,摆出一副得意的神情。 看到李宁直吞口水,生平从未见过如此艳绝的女人。 申用嘉只得回来。 陈珂玥这才看了李宁一眼,问:“这位便是京城来的李叔吧?” “是是是”李宁连连点头,脑子里早就忘了此刻应该闭嘴为妙。 “李叔好!” “好好好” “李叔是不是感觉我们三个人关系有点乱?”陈珂玥笑问。 “还好还好,略知一二。” “李叔的口音咋不像来自京城?”陈珂玥疑虑地道。 “”李宁这才恍然,再也不敢开口而只敢回笑了。 好在陈珂玥也只是礼仪性地拉扯两句便回到申用嘉身上。 “来,有什么疑虑,试着问问我,看我知道吗?”陈珂玥笑道。 “你们是不是从一开始就为利用我算计我?”申用嘉本就是个直性子,让他问他也不客气,直截了当地问。 “是啊!人与人之间不都是相互利用的吗?不然为什么要交往?”陈珂玥慢悠悠地道,“成人的世界本是利字当头,抛开利,除了嫡亲血缘,所有其他的人际关系基本可有可无。” “为什么要利用我?” “这个简单的问题就不用问了吧?你是当朝首辅的儿子,只此一点就够了。” “如此简单吗?” “那你以为呢?” “你知道我想问的不是这个。” “那你想问什么直问好了,不必转弯抹角。” “上次劫持我妻子的那宗案子是否大钦岛砣矶岛上的海盗所为?” 。 正文卷 第1608章 陈珂玥坦白 “最近这段时间,你一直耿耿于怀的便是这个,对吗?” “是。”申用嘉肯定地回答,也终于拿正眼看了陈珂玥一回。 “真相对于你真的很重要吗?” “当然。”申用嘉掷地有声地道,“这件事,改变了我与姽婳一生的命运。还有死了十几条人命,无论是对生者还是对死者都要有一个交代。” “我没问别人,只问对你,查明真相后你觉得真的会心安吗?或者说你的心会更加安宁吗?”陈珂玥道。 “无论如何都要查个水落石出,犯了罪就必须受到法律的制裁,否则公平公道何在?”申用嘉斩钉截铁。 “李将军也这样认为吗?”陈珂玥忽然扭头问李宁,且称呼“李将军”。 李宁为之一振。 申用嘉也不禁讶然。 “陈姑娘是在与我说话吗?”李宁随即镇定下来诧异地问道。 “你们也不必欺骗隐瞒我了,你哪是京城来的家仆?分明就是负责组织上次海上狙击行动的李宁参将嘛,不是说好要坦诚的吗?” 陈珂玥的目光在申用嘉与李宁之间来回游移。 李宁:“” 申用嘉:“” 随即,李宁笑了笑,想着既然已经认出来了,那也不必隐瞒,原本就认为这个陈珂玥非同一般。 “陈姑娘真是好眼力!”李宁道。 “瞧李将军这辽东口音,哪会是京城来的嘛?”陈珂玥摇头而笑,“老实说,李将军登岛的目的是什么?” “刚才申公子不是已经说明了吗?” “李将军也怀疑上次劫持案件就是大钦岛与砣矶岛上的居民所为,故而乔装改扮登岛,想先将申公子救出去,然后再来封锁控制大钦岛,对吗?” “陈姑娘厉害!”李宁不由得惊叹。 “我早已成亲,是有夫之妇,李将军别告诉我看不出来哈?居然还称呼我为一姑娘一,这似乎不大合适吧?” 李宁道:“称呼而已,不必介意,陈姑娘本就年轻,叫一声姑娘也好,就像陈姑娘称呼申公子一样。” 陈珂玥笑:“李将军可比某某人会说话多了,他叫我夫人呢。” “叫夫人也亲切,一样的,一样的。” “如今被我识破了身份,李将军接下来准备怎么办啊?” “此刻我也正在想呢,感觉大钦岛藏龙卧虎,男人厉害,女人也厉害,真不知道会不会葬身此处?” “指定不会,李将军乃朝廷命官,来此办案,假若葬身此地,让大钦岛上的人如何向朝廷交代?” “那就好,那就好。”李宁笑道,“不过申公子关心的问题,还请陈姑娘为他解答一下,不然他整天闷闷不乐。” “我是怕他得知真相之后,会变得更加闷闷不乐,那又何苦呢?” “陈姑娘,话也不能这么说嘛,毕竟此案人命关天,十几人因此而丧命,需要给死者c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这么说,李将军也赞成将案件的真相告诉他?”陈珂玥看起来很认真。 李宁确定地点了点头:“犯罪分子必须受到惩罚,倘若不引以为戒,将来指定还有悲剧再次上演。无论是皇上c朝廷命官,还是天下百姓,都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所以如果陈姑娘知情,不妨坦诚地告诉我们,多谢!” “我想先听听李将军的态度,真相大白后,对犯罪分子做如何处置?” “主犯当然不可饶恕,但只要坦白从宽,我会恳请皇上从轻发落,给其他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李将军可以做主吗?” “可以。”李宁确定地点点头,继而又说道,“天下人都知道皇上仁慈,倡导以人为本的治世理念,只要不是主犯,有心重新做人,相信皇上会网开一面,我可以以人头担保。” “主犯一人够吗?”陈珂玥又问。 “陈姑娘,这不是够不够的问题,而是有多少就是多少,法律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不会重判,也不会轻判。”李宁铿锵有力地说道。 “李将军确定可以代表皇上?”陈珂玥又问了一遍。 “这宗案子皇上交给我负责,我可以代表皇上表态。” “好。”陈珂玥将目光重新回到申用嘉身上,“你可别后悔哈?” “绝不后悔。”申用嘉笃定地回道。 “我与三儿妹子,你还管不管了?”陈珂玥摸着自己的肚子问道。 “三儿妹子我当然管,可你不是说 不让管吗?”申用嘉望着陈珂玥,感觉有了第一次,第二次也就不难了。 “现在不一样,你不是非要事情真相吗?李将军也要查,一旦真相揭露,那我就有可能成为寡妇了。” “你的意思是,这宗案子是你丈夫所为?”申用嘉思绪飞驰地问道。 “还有三儿他爹,也是主谋之一。” “珂玥姐姐,你,你说什么?”郭三眼珠子都快飞出来了,满脸的惊恐。 “三儿妹子果真不知道?你当初不是看到那艘船是如何下沉的吗?而且我没有记错的话,当时他跪着求我们,还是你第一个说可以告诉他呀!” “我当时的确是看到了申大哥妻子所乘坐的那艘船沉没海底,可劫持那艘船的就是日本海盗啊!” “看来三儿妹子是真的不知情,劫持船只又不是什么好事,当然需要像李将军一样乔装改扮以掩人耳目。” “别珂玥姐姐的意思是,岛上居民作案时扮作日本海盗的模样儿?” 陈珂玥点了点头。 郭三脸色大变,怯怯地问道:“我爹真的是主谋之一吗?” “我有必要冤枉他吗?” “珂玥姐姐为什么要揭穿?连你自己丈夫也要一并出卖?”郭三连连后退,难以接受。 “他已经发现,我与别的男人有了骨肉,你们看。”陈珂玥忽然扒开自己手臂上的衣服,只见白皙的手腕上全是一道道血迹斑斑的伤痕。 “珂玥姐姐,你” “除了脸蛋儿,我全身都有。” “被你丈夫打的吗?”申用嘉关切地问道。 “原来他早知道自己没有生育能力。” 。 正文卷 第1609章 李宁先去搬救兵 “他如何舍得下手?”申用嘉都不敢看陈珂玥手上的伤痕。 想着她身上也有,那太残忍了。 “当没有爱,而只有恨时,下手就不难了。”陈珂玥回道,进而又望着申用嘉浅浅一笑,“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申用嘉没有作声。 李宁在旁边感慨申用嘉这小子真有福气,简直走了桃花运。 人生的境遇可真说不清楚,想着申用嘉遭遇妻子被凌辱还怀了孩子,假若真是大钦岛上的海盗所为。 那这座岛屿本是他的伤心地,却阴差阳错与岛上两位女子交好,还都怀了他的骨肉,莫非这是天意? “三儿妹子,不要怪我狠心将你爹抖出来。”陈珂玥道。 “我回去亲口问我爹。”郭三感觉自己脑子嗡嗡作响,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三儿妹子,你快回来。”陈珂玥立即喝止,“这时候你跑回去质问你爹,你想害死你的申大哥吗?” “这与申大哥有什么关系?假若我爹真是主谋,理应受到法律的制裁。” “三儿妹子太天真了。你爹为什么要将申公子留在大钦岛,又为什么不让他离开?不就是把他当作人质吗?待朝廷追究,好有一个挡箭牌。李将军办案要抓人,你爹他们是海盗出身,岂可轻易束手就缚?倘若反抗呢?” “反抗我也要问他。”郭三道。 “三儿妹子要问,也得将你的申大哥送离出岛,确保他的安全之后,你才可以去问你爹。”陈珂玥道。 “那我们现在就将申大哥送出海。” “恐怕没那么容易,大钦岛南北两边出海的码头都有人值守,依我看,申大哥眼下根本出不去。” “那怎么办?” “我们只能先将李将军送出海,然后让李将军调度人马来救申大哥。” “我肚里有申大哥的孩子,爹难道会谋害他的女婿吗?”郭三又道。 “三儿妹子,把人给逼急了,什么都能干得出来,别说是女婿,就是你这个女儿,没准儿都会伤害。” “我不信。”郭三心痛地道。 “三儿妹子还是年轻,这个世上的人和事都没有我们想象中的好。为了安全起见,三儿妹子一定要忍。难道你希望孩子出生就没有爹吗?” “我”郭三愣住了,方寸大乱,如果她爹是主谋,那不仅会死,还是申大哥的仇人,那她以后怎么办?她与她的申大哥还能在一起吗? “陈姑娘的丈夫呢?”李宁问。 “今天出海去了,所以我才能来这里找他,不然休想出来。” “能不能想办法让我与申公子同时离开大钦岛?”李宁又问。 “不能。”陈珂玥不假思索,“他肯定出不去,李将军出去搬救兵来才行。” “实话告诉陈姑娘,救兵此刻就在大钦岛附近集结,我们也只是担心申公子的安全,所以不敢贸然靠近,由我先登岛打探虚实。”李宁坦诚地道。 “那事不宜迟,李将军赶紧出海搬救兵登陆大钦岛,不然他出不去。” “可如果他们以申公子要挟呢?那我们将十分被动。”李宁担忧地道。 “我现在是无能为力照顾他了,但相信三儿妹子可以,毕竟她是岛主唯一的女儿。”陈珂玥如是般说道。 李宁转而问郭三:“郭姑娘,你有信心维护他的周全吗?” “不知道,我只能说以生命担保。”郭三回答说,“可如果像珂玥姐姐刚才所说的那样,我爹连我都会伤害,那我还拿什么维护申大哥的周全?” 申用嘉道:“李将军放心地去吧,我的安全应该不用担心,即便他们真的拿我做人质要挟李将军,那我在你们赶来之前也断不会有事。” 这个倒是,李宁点点头,可还是有点不放心,但确实又没办法。 “李将军要走赶紧走,别犹豫。”陈珂珂催道,“你的身份容易被识破,到时候想走就走不了了。眼下只要申公子还在岛上,李将军出海当不难。” “好。”李宁没辙,陈珂玥说的确实有道理,“那申公子就拜托两位姑娘了,我很快就会带人来救你们。” 说罢,李宁转身而去。 申用嘉沉默不语,他的猜测果然没错,劫持案件就是大钦岛与砣矶岛上的海盗所为,而郭黎明正是主谋之一。 郭三心下早已大乱,尽管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可她也感觉不妙。先头申用嘉怀疑,眼下陈珂玥又出来指证,恐怕十有七八是真的了。 “申大哥。”郭 三弱弱地叫了一声。 “一码归一码,即便你爹是主谋,这事儿也与你无关,所以你不必内疚。”申用嘉安慰道。 “多谢申大哥!” “你以后要跟着我吗?”申用嘉转而问陈珂玥。 “几个意思?你难道不想负责?或是嫌弃我有夫之妇?” “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问问。” “且不说我怀有你的孩子,我为了你站出来指证自己的丈夫,只冲这一点你将来也得为我负责。” “知道,我只想问问你的意见。” “我当初选择了你,自然对你是有好感的,你以为我是一位随便的女子吗?” “”申用嘉沉默不语。心想,起初还真是这么认为的。每天不是有男人围着你转吗?郭三也说你是个万人迷,迷的自然是男人嘛。 “你不说话就是代表默认喽?” “也没有。” “先不说我们,求你一件事儿。” “什么?” “虽然我痛恨丈夫的所作所为,希望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可毕竟与他做了两年的夫妻,此番被我检举出来,你可否恳求皇上与你岳父饶他一命?” “饶他一命?”申用嘉摇了摇头,断然言道,“害死这多条人命?如何饶他?这件事我不能答应你。” 陈珂玥只是微微叹了口气,也没有多说什么,确实这宗案子受伤害的不止王姽婳一人。相对于岛上死去的人,王姽婳还算有几分幸运。 “申大哥,必须得死吗?”郭三也担忧地问了一句,毕竟那是她亲爹啊! 申用嘉再次以沉默表示认同。 。 正文卷 第1610章 包围封锁大钦岛 李宁安全离开大钦岛。 陈珂玥果然说得没错,只要不带申用嘉在旁,便能方便出海。 没有人关心他去哪儿,或许还是将他当作申家的一名仆役吧。 离开大钦岛后。 李宁第一时间召集海上巡逻队,以及他自己带来的人马,迅速将大钦岛与砣矶岛两座岛屿同时包围起来。 而他自己必定是在大钦岛这边。 包围控制大钦岛也不是第一次,岛屿面积本也不大,若非担心申用嘉的安全,这时候早就封锁起来了。 当李宁带领部队靠近大钦岛时,值守的岛民敏锐地感觉到这是要出事儿的节奏,忙第一时间通知岛主郭黎明。 郭黎明这些天心里一直不安,是从申用嘉怀疑质问他开始的。 “岛主,朝廷来了大部队,感觉要出事儿。”汇报的岛民焦急禀道。 “不要慌乱。”郭黎明吩咐道,“暂时也不要与他们为难,他们想登录岛上就放他们上来,咱也阻挡不住。” “明白。”传话的士兵忙去了。 而郭黎明自己去找女儿,女儿不在家,那肯定就是与申用嘉在一起。 一到申用嘉的住处,郭黎明便大声呼喊女儿“三儿”。 申用嘉与陈珂玥,包括郭三,听到郭黎明的喊叫,都不由得一怔愣。 “爹来了,怎么办?”郭三急促地道。 “别紧张,镇定一点。”尽管申用嘉安慰郭三要保持冷静,但其实他自己一点都不冷静,因为此时对郭黎明的恨意不知比先头要增加多少倍。 真正松弛而不紧张的只有陈珂玥。 郭黎明阔步而进,说道:“你们三个都在哈,朝廷派兵已经包围了大钦岛。” 申用嘉与陈珂玥都没有作声。 只有郭三问道:“爹。这是为何?” “谁知道?最近事儿多,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行动。” “爹不知道,女儿却清楚得很。”郭三不冷不热地说道。 “三儿知道?”郭黎明微微一滞,但随即又道,“那说说看,朝廷为何又要一次包围控制大钦岛?” “还是为了申大哥妻子被劫持一案。” “哦,这么说他们是要来查案吗?”郭黎明点了点头问道。 “是的。”郭三见她爹来,说话一直不冷不热,情绪十分复杂。 “爹,那件案子到底与大钦岛有没有关系?”郭三随即又以质问的口吻道。 郭黎明立马儿感到气氛不对劲。 其实刚一进来时就已经有所察觉。 只是被女儿这样一问,让他这种感觉在陡然间变得无比强烈。 “三儿为什么要这样问?” “爹,女儿已经申大哥的人了,爹应该不难想象那宗劫持案件,对申大哥以及申王两大家族带来多大的影响,申大大哥当然希望查个水落石出。” “这件事你不要问我。”郭黎明一本正经地对女儿道。 “爹,你是大钦岛的岛主,不问你问谁?”郭三铿锵有力地道,“爹不说,女儿可以看作是爹在逃避吗?” “让你不要问就不要问了。”郭黎明脸色一沉,心里压着一股子火。 “郭岛主,这事终究需要面对,你又何必逃避?”申用嘉跟着说道。 “肯定是你怂恿三儿的对不对?” 申用嘉冷笑一声:“三儿妹子明辨是非,不用我怂恿,她自有自己的判断。” “我可是警告过你的。”郭黎明再一次郑重其事地提醒道。 “多谢岛主的提醒,但我这个人好健忘,警告过我也不能指望我时刻记在心里,而让我铭记于心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我妻子被人凌辱且怀了孩子,要与我和离,我们两人包括双方家族,都承担了巨大的压力。” 申用嘉义愤填膺地对着郭黎明。此时他既没有将郭黎明当作郭三的爹,也没有将郭黎明当作自己的长辈,而是就把他当作令人发指的海盗。 “还有那十几条死去的生命,他们每个人都有亲人,行凶作案匪徒必须受到法律的制裁。如果郭岛主企图包庇,注定是要承担风险与代价的。” “朝廷军队是你召开的?” “我还没有问岛主,为何拦下我写给皇上的信呢?” 申用嘉针锋相对,这时候他已经忘记了自己孤身一人在大钦岛上,而只想着一定要将案子查个水落石出,该惩罚的人一个也不能少。 “不知道你在说什 么。”郭黎明失口不认。 陈珂玥很想说自己已经把岛主祭出来,可又怕把岛主惹急了,届时对申用嘉不利。还是等这李宁将部队开到大钦岛上比较安全。 所以陈珂玥这时候还有所顾忌,不敢轻易开口。 “郭岛主何不坦诚一点?朝廷的军队马上就要登陆大钦岛了,难道非要将郭岛主抓起来才肯认吗?” “果然是你召来军队的,我也再提醒你当初决定将你留在大钦岛的目的,如果你希望看到两败俱伤,尽管让朝廷军队登陆上岸。上来容易下去难,就是你现在一样。”郭黎明以威胁的口吻。 “爹,你到底要干什么?”郭三急了。 “你没听见他要置我于死地吗?” “爹,你若没有做坏事,谁能置你于死地?”郭三嚷道。 “可爹如果做了坏事呢?” “那爹就要去自首。”郭三心凉半截。 “爹宁可死于刀枪之下,也不会死于监狱或断头台上。”郭黎明临危不惧。 “爹,这么说,你真的参与了上次劫持申大哥妻子的那宗案件吗?” “”郭黎明不语。 “如果是,女儿希望爹去自首。”郭三焦急地道。 “爹是这座岛屿上的岛主,不是爹一个人在战斗,三儿不明白。”郭黎明摇头说道,示意女儿不要多管。 “爹,女儿只知道,你做坏事就是不行,就是要受到惩罚,因为爹真的会让许多人受伤c痛苦,甚至死去。” “岛主,岛主”正当这时,两名岛民气喘吁吁地跑来,禀道,“岛主,明军大部队已经登陆,将本岛包围起来,要求全部岛民迅速前去集合。” “知道了。”郭黎明点点头,随即抬手指向申用嘉,“先将他绑起来。” 。 正文卷 第1611章 不畏死 奈何以死惧之 “爹,你不能乱来。”郭三连忙挡在申用嘉面前。 “爹给过他机会,让他不要管的。”郭黎明此时已目露凶光,与平日里的那个他判若两人。 “爹,不要一错再错了。” “爹错了一辈子,也不差这一回。” “他是你女儿的男人。” “可他的心根本就不在女儿身上,否则也不会与我作对,难道你还没看出来吗?他想置爹于死地啊!不仅是爹,还有这岛上许多人。” “可爹确实犯了罪,理应受到惩罚。” “三儿你不知道,爹曾经是一个好人的时候,朝廷不管爹与你娘的死活;如今爹走上一条不归路,也不会让朝廷来判决爹的生死。” 郭黎明近乎吼道,言行举止中无不透露着一股决绝的劲儿。 “爹难道希望看到女儿死在你的面前吗?”郭三眼疾手快,夺过桌上的一把剪刀,抵在自己咽喉上。 “三儿不要逼迫爹。” 郭黎明瞳孔在收缩,直盯着郭三不眨眼,看起来有点吓人。 “爹也不要逼女儿。” 郭三咽喉上的剪刀又加紧两分,已经插入肉中渗出鲜血。 这时又有两名岛民赶来,色急匆匆地禀道:“岛主,军队已经占领本岛,领头的将军正朝这边赶来。” “给我抓起来。”郭黎明又是一抬手。 “爹,你真不顾女儿的死活吗?”郭三急了,终于体会到陈珂玥的警告。把她爹逼急了,真不管她的生死。 “爹没有把你怎样,是你自己不知自爱,怪不得爹。”郭黎明再次抬手下令。 申用嘉已经看出来了,郭三此举无效,她爹根本不在乎她的感受,并没有那么爱她,而只在乎自己。 既然如此,那郭三此举便是徒劳。 申用嘉一把抓住郭三的手,深情地说道:“多谢三儿妹子挺身相救,快放下剪刀,我随你爹去便是了,他不是还没有伤害我吗?你爹这话说得对,人一定要学会爱惜自己。” “申大哥”郭三眼泪夺眶而出。 “你爹只是要挟我嘛,又没有说要杀我,不哭。”申用嘉平静地说道,将郭三手上的剪刀掰下来了。 “算你还识相。”郭黎明吩咐岛民将申用嘉给绑了。 正要押着申用嘉出去。 见李宁率领一队鸟铳手冲过来,立即将他们包围起来。 两名岛民都是手持大刀,此时已经架在申用嘉的脖子上。 见此,李宁感觉不妙,这是他最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 “这位就是郭岛主吧?” “李将军好,我们不止见过一次面。” “快放下申用嘉。” “放不放,李将军都不会放过我,横竖都是死,都已经到了这个份儿上,李将军觉得我还会听你的吗?” “你死了不要紧,但你不要连累你的女儿,还有岛上的居民。” “你问问他们,看他们有谁怕死?”郭黎明指着跟随他的四位岛民,“千万不要用死来威胁我们,没用的,我们早已经习惯了刀口上舔血的日子。” “大钦岛已经被我们包围控制,你以为今天还能逃脱吗?” “这一天终将要到来,早来晚来对于我们来说,其实也没多大分别,就看有多少人陪我们一道了。” 以郭黎明此时的决绝的态度,李宁感觉已经说服不了。 只得将目光投向岛民,道:“你们不要听他蛊惑,他是主谋,理应当死,但你们尚有一线生机,本将军可以向皇上请旨,饶你们不死。” 郭黎明冷笑一声:“嘿,李将军觉得他们会听你的蛊惑吗?跟随我的第一天起,他们就与我心连心同生共死,李将军还是不要白费心机了。” “从前你们在海上劫掠,甚至冒充日本海盗猖獗一时,那是因为朝廷不够重视水师建设,故而这一带没有很好的手段制服你们。可现在不一样了,泰和皇帝一再强调海权观,你们还想继续为祸吗?这次你们是逃不掉的。” “刚才说过,如果实在逃不掉,我们可以不逃,就看有多少人陪葬了。” “劝岛主不要执迷不悟。” “我也劝李将军不要白费心机,不要将我们逼急了,否则宁可鱼死网破,也要与你们周旋到底。” “你到底想怎样?” “这话不是该我问李将军吗?我们在岛上生活好好的,是你们在逼我们。” “你们在这里日子 过得是很舒服,可那是建立在多少人痛苦之上的?” 申用嘉已经听不进去了,因为感觉李宁这就是在对牛弹琴。 故而说道:“李将军又何必与他多费口舌?他连自己女儿的生死都不顾,又岂会听李将军的劝?” “看,李将军听到了吧?”郭黎明得意地道,“所以不要拿任何人的生死来威胁我,没用的,假若不想申用嘉有事,就按照我说的做。” “你想怎样?” “把你们的武器都交出来,战舰c船只给我们。既然你们都来了,对大钦岛那么感兴趣,那你们留在岛上,我们离开便是。”郭黎明道。 李宁道:“即便把战舰c船只c武器给你们,你们这次也休想逃脱。” “那就不是李将军关心的问题了。如若不依,那不仅申用嘉会死,你们就准备与我们恶战,同归于尽吧。” 申用嘉大声说道:“李将军,不要管我,这次决不能让他们跑了。” 李宁一脸的难色,当然不能不管申用嘉,即便申用嘉不是皇上的朋友不是首辅的儿子,也不能不管。 这帮海盗真的不怕死,逼急了真的什么都干得出来。 当初矜持王姽婳的时候,按理说不会不知道是王象乾的女儿,是首辅申时行的儿媳啊,居然还如此侵犯她,可见这帮人的心中或许压根儿就没有“怕”这个字儿。 “爹,女儿求求你,不要再错,放了申大哥吧!” 郭三没辙,跪倒在地恳请她爹。 “三儿,只要他们不逼爹,爹没想过要杀他的。可如果他们非要强来,爹可就管不了那么多。” 申用嘉又喊声喊道:“李将军,不要再犹豫了,还有你们,拿起你们手中的鸟铳,对准他开火吧。” 郭黎明又冷笑道:“申公子的命可是很金贵的,不像我们,死不足惜,李将军怎会胡来呢?” “皇上说了,众生平等,没有谁的命比谁的命更金贵。”申用嘉说到此处,忽然不顾自身之危,竟徒手抢夺架在他脖子上的大刀。 这无异于自杀。 吓得李宁大叫:“申公子不要——” 。 正文卷 第1612章 砍断一臂 然而,李宁的呼喊终究还是迟了。 申用嘉抱着必死的决心,誓将郭黎明绳之以法,竟以空手夺刀。 只是,架在他脖子上的刀有两把。 只见他双手抓住左边那把刀,同时身子向左冲刺,以避开右边那把刀。 双手都在刀刃上,鲜血直流,像是疯了似的,以身子撞击持刀的岛民。 另一位岛民眼疾手快,提起手中大刀猛地一劈,混乱中一刀恰好落到申用嘉右臂上,生生将他右臂斩了下来。 郭三与陈珂玥花容失色,吓得大声尖叫。 郭黎明也傻眼了,没想到申用嘉竟如此刚烈。 “开火。”李宁已经管不了那么多。 砰!砰!砰! 鸟铳的威力还是有,当场将砍掉申用嘉右臂的那位岛民击毙。 而另一位与申用嘉纠缠的持刀岛民也迅速被李宁扑倒了。 郭黎明眼见不妙,已经无法再以申用嘉当作人质要挟李宁了,便带着另外两位岛民想逃。 砰!砰! 又是两铳声响,打在他的双腿上。 郭黎明扑倒在地。 士兵蜂拥而上,一举将其擒获。 还有一位跟随郭黎明的岛民想要反抗,也被当场击毙。 申用嘉昏厥过去,满身鲜血。 郭三与陈珂玥扑上来,不停地呼喊着,心下已经大乱,感觉像做梦一样来得太快了。 李宁虽吓得不轻,但还算冷静,知道吩咐人速传随行军医。 可尽管如此,李宁还是感觉自己的前途怕是要凉了。 申用嘉的右臂被砍断,让他如何向皇上首辅巡抚交代? 而且,他没有记错,申用嘉画陈珂玥画像时,用的就是右手。 这对于申用嘉是致命的打击。 岛主郭黎明被生擒,当场又击毙两名反抗的岛民,加上申用嘉出事了,这时候再也无人敢反抗。 都明白反抗只有死路一条,有多少反抗的,李宁都会干掉多少,这时候他绝不会心慈手软。 砣矶岛那边因为没有顾忌,登陆封锁起来容易得多。 李宁很快收到砣矶岛那边传来的消息,已经搞定了。 申用嘉失血过多,还在昏迷当中。 李宁感觉这次任务没有完成,还不知道皇上首辅巡抚生多大的气! 但事已至此,他也没办法。 只能第一时间派人去辽阳送信,请求皇上与巡抚的指示。 朱翊镠很快收到信息。 李宁将岛上当时的情形一五一十都在信上说明了,并强调申用嘉被人砍掉右臂,正是平日里作画的那只手。 朱翊镠怔愣半晌。 感叹老天爷对申用嘉与王姽婳这对夫妻也太残忍了吧? 申用嘉十年如一日,他这辈子的兴趣只有作画一个。 如今将他那只手砍断了,那以后让他怎么办?怎么活? 王象乾也是愧疚不已,当初申用嘉为了救王姽婳,答应在大钦岛与砣矶岛逗留一年时间,后来又是王姽婳催他赶紧去履行承诺 哪想到那里竟是一个贼窝。 如今手被砍断了,还是作画的一只手,如何向首辅交代? “陛下,依臣之见,将两座岛屿上的居民全部发配奴儿干都司戍边吧,不能继续留在那里为祸了。” 王象乾咬牙切齿提议。 朱翊镠道:“王巡抚的意思是所有人吗?” “对,一个不留。”王象乾也是气愤不过,斩钉截铁地回道。 “让朕想想” 朱翊镠沉吟片许,摇了摇头:“全部流放似乎不合情理,难道也要将申用嘉的两个女人也一并流放?” “两个女人?”王象乾微微一滞。 “哦。”朱翊镠这才记起,好像还没有与王象乾提及陈珂玥一事,还不知道大钦岛那边是什么情况呢。 “陛下,臣窃以为,大钦岛与砣矶岛两座岛屿上的居民,恐怕多数都参与过海上劫掠案件,索性给他们来个釜底抽薪重新整治。”王象乾又道。 “整治是必须的。”朱翊镠点点头,说道,“但怎么整还有待商榷,是否需要将所有人发配边疆?” “陛下,倘若不釜底抽薪,恐怕以后还会有人再犯。” 因为心里有恨,王象乾此刻也不管他之前如何答应两岛居 民的,反正在他看来是人家欺骗在先。 这时候就该拿出雷霆手段。在极端的情境中,唯有霹雳手段,方是菩萨心肠,这何尝不是另一种“仁”? “发配肯定是要发配,但到底发配哪些人?如何发配?需要斟酌。” 朱翊镠还是不同意不分青红皂白地将所有人全部发配边疆。 “朕有一个想法。” “陛下请说。” “岛上的居民,不光是大钦岛与砣矶岛,凡是山东半岛辽东半岛周边各岛屿上的居民,都得需要进行一次彻查清理,海盗出身或曾经作案有罪在身的居民,全部发配奴儿干都司。” “陛下,那其他人呢?”王象乾问。 “其他人派往建州定居,同时将建州那边迁移一部分人来各岛屿居住,这就与王巡抚的釜底抽薪无异了。” “好,陛下这个主意好,比臣考虑得周到。”王象乾当即赞成,随即,又忧虑地道,“那申用嘉怎么办?将他送到京城治疗,还是送到辽东来?” 朱翊镠叹了口气,缓缓言道:“这也是个难题啊,京城的医疗条件要好,可如果送到京城,申先生恐怕又要急得吐血了。况且申用嘉被砍掉的是右手,正是他十年如一年磨炼出来的,还不知道他醒来后有没有想死的心?” “是啊!这对来说太残忍了。” “还是将他送到辽东来吧,暂时不要告诉申先生,送到辽东来,朕好好开导开导他。”朱翊镠决定道。 “好,这样也好。”王象乾同意,“他最听陛下的话了,让他来辽东,他的心情应该会好一些。臣一定请辽东最好的医生来给他调理。” “那立即传朕旨意,先将大钦岛砣矶岛两座岛屿的居民全部押至辽阳,申用嘉也送来辽阳调养。” “臣遵旨。”王象乾立马儿安排去了。 王姽婳得知此情,沉默半晌,真个是感觉造化弄人,一步错,步步错,让人喘不过气。 。 正文卷 第1613章 失去了黄金右手 徐文颖也沉默不语,再不提王姽婳与申用嘉和离的事儿了。 她知道申用嘉只喜欢作画,而如今作画的那只手却被人砍断。 意味着他不仅失去作画的能力,恐怕连谋生的能力都失去了。 这样看,也是真够惨的,甚至比王姽婳还要惨。若这时候再提和离,是不是就有遗弃人家之嫌了? 故而徐文颖小心翼翼地问道:“姽婳妹妹,你还要坚决与申用嘉和离吗?” 王姽婳深深叹了口气道:“当初真不该嫁给他,害了自己,也害了他。”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姽婳妹妹还是想想将来吧,将来要怎么过?” “我也不知道。”王姽婳落寞地摇了摇头,喃喃地道,“他不善与人沟通,除了作画,好像没有其它的什么爱好,也就没有其它的什么技能,真不知道他是否能承受得住这样的打击。” “皇上让他来辽东调养,先不送回京城,怕首辅伤心,急得又要吐血。” “这样也好!”王姽婳点了点头。 “不过,有件事儿,皇上让我来与姽婳妹妹知会一声。” “什么事儿?姐姐请说。” “申用嘉在大钦岛有了女人,上次他进京,已经带姑娘见了首辅与夫人,答应要纳人家为妾。” “这很好啊!” “而且那姑娘已经怀了他的骨肉。” “恭喜他!”王姽婳由衷地道,继而还补充一句,“他终于开窍了。” “还有”徐文颖犹豫了一下。 “还有什么?” “他与岛上一位有夫之妇也发生了关系,人家同样怀了他的骨肉。” “呵!离开我,他长能耐了。”王姽婳摇头苦涩地一笑。 “具体怎么回事儿,到时候姽婳妹妹自己问吧,反正他这次来辽东,肯定不会是他一个人了。” “哦,知道,我为他感到高兴。” “这是姽婳妹妹发自肺腑的吗?”徐文颖调笑道。 “当然。”王姽婳笃定地回答。 “可我怎么感觉,姽婳妹妹看起来好像有点儿不开心呢?” “没有啊,我只是在想,到底是什么样的两个女子,竟让他开了窍?” “感情真是个奇怪的东西,谁也说不清道不明。”徐文颖不禁感慨地道,“如果申用嘉这次没有出事儿,姽婳妹妹还真应该为他感到高兴,你与他和离也就没有压力了,可这下子,再与他和离,恐怕就会被人说道了。” “我明白姐姐的担心。” “你们这一对儿,哎,真是命苦啊!” “造化弄人,老天爷就是要这样折磨我们,有什么办法?”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伤心事儿,兴许申用嘉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伤心,毕竟他身边还有两个女人呢。” 申用嘉终于醒过来了。 但对他而言,醒过来还不如不醒。 右手没了如果没有十年如一日的磨炼,如果不是靠右手作画,他的心情也会好一些,可如今 他醒过来后,哭了。 只是没有哭出声,不知道将来怎么办,感觉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李宁c郭三与陈珂玥一直守在他身边,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先头在没有出事儿前,李宁就感觉到他有心里萌生了生无可恋之意。如今失去右手,恐怕更不想活了。 所以,三个人时时刻刻盯着他,就怕他想不开,自寻短见。 “申大哥,是不是很疼?”郭三小心翼翼地问道。 可惜申用嘉没搭理,他感觉自己已经麻木了,此刻痛不是他在意的。 “对不起,是我爹害了申大哥。”郭三又轻轻来了一句。 申用嘉依然没有回话,当时他本就抱着必死之心,不让郭黎明得逞。 故,对当时的行为,他并没有因为失去一条胳臂便感到后悔。 只是,这条胳臂对他的意义他真想一死了之,将来如果不能作画,还活着干嘛?有什么乐趣? 与废人没什么差别了。 当着两位女子的面儿,他不想表现出来而已,但真的想死。 他为什么活着那么痛苦? “你想哭就哭出来。”陈珂玥忽然对他说道,“男人又不是没有眼泪,又不是不能像女人一样哭天喊地。” “申公子,对不起,我没有很好地保 护你。”李宁内疚地说道。 “与李将军无关,这是我的选择。”申用嘉终于开口了。 “我已经请示皇上,看是将你送到京城还是送到辽东调养。” “”申用嘉不再吱声了。 “虽然你失去了一条胳臂,但你还有我们。”陈珂玥又说道。 申用嘉依然没有搭理,心里很乱。 “你是个男人就说句话呀,不就是失去一条胳臂吗?”陈珂玥呵斥道。 “可你知道我这只手” “我知道你在作画全靠这只手嘛,十年如一日地训练,忽然间没了,你心里很痛苦,感觉前途一片灰暗,甚至觉得自己是个废人,是不是?” “珂玥姐姐”郭三扯了扯陈珂玥衣袖,示意她不要这样刺激。 陈珂玥不管,接着当头棒喝道:“你现在还年轻,失去了右手,不是还有左手吗?右手磨炼十年,再用左手磨炼十年,又能怎样?亏你还是个男人。” “我左手不行,不行的”申用嘉连连摇头,“我做什么全靠右手。” “可你右手现在没了,没了。”陈珂玥喝道,“你只能靠左手,知道吗?为什么不行?还没开始你怎么知道不行?人都是被逼出来的,对自己狠一点。” “珂玥姐姐,还是让申大哥冷静多休息,他才刚醒来。”郭三担忧地道。 “成人的世界里,天黑睡着了在梦里可以矫情会儿,既然醒了就得拼命。” “珂玥姐姐的要求是不是太高了?” “你们都出去吧,我一个人静静。” “不行,还是我们陪着申大哥吧。”郭三忙道,生怕申用嘉想不开,“申大哥想静静,我与珂玥姐姐不说话便是了。” 申用嘉也不再多说,扭头过去。 陈珂玥看起来还好。 郭三看起来不知有多担心,感觉申用嘉哭出来闹一闹也许更好,这样一句话不说反而让人更加着急。 。 正文卷 第1614章 全部押解辽阳再说 尽管申用嘉提出了要求,但三个人都不敢离开。 只是,见申用嘉扭头过去,谁也没有再说话了。 李宁与郭三都深深感到自责。 陈珂玥倒是看得明白,申用嘉就是这样刚烈,倘若稍微软弱一点点,就不会不顾安危空手夺大刀了。 那样,也许就是另外一种结果。 朱翊镠的旨意很快送到。 将申用嘉送到辽东调养,这个李宁已经想到了,他也希望如此。 只是他没想到,皇上的动作静竟如此之大,不仅要将大钦岛与砣矶岛两座岛屿上的居民全部押至辽阳,还要控制辽东半岛c山东半岛周边所有岛屿上的居民,施行严格的肃清行动。 只是肃清出来的海盗最后要如何处置,李宁暂时并不知悉。 包括大钦岛与砣矶岛两座岛屿上的居民,为何要全部押至辽阳? 收到旨意后,李宁第一时间问申用嘉,“申公子手臂有多疼痛?皇上吩咐将你送到辽阳调养,感觉可否上路?” “随便。”申用嘉心灰意冷地回道,想着这会儿死了才叫好,免得活受罪。 手臂上的疼痛依然不是他关心的问题。此刻他只感觉到心痛。 “皇上为什么要将岛上所有人都押至辽阳?”陈珂玥诧异地问道。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李宁摇头回道,“皇上的旨意上并未明言。” 依他的意思,理应先审查,确定案件的主犯c从犯,是否押解辽阳。 至于岛上其他无辜的人,也有必要送至辽阳吗?而且无辜的人应该占据多数,作案的海盗终究是少数人。 为什么一个不留要通通送往辽阳? 李宁确实想不明白。 不过,他早听过皇上行事往往出人意表,甚至神出鬼没,也只能先将人送至辽阳再度了解。 既然申用嘉没说不行,李宁下令即刻出发,先将所有人押至辽阳。 尽管这个决策让岛上居民都感到费解,然而没有一个人敢跳出来叫嚣,因为李宁的脸色实在难看。 申用嘉右手被砍断,险些命丧大钦岛,都知道这时候的李宁惹不得,那么多的将士鸟铳手也让人害怕。 说不怕死是假的。 没有人真的不怕死,只是逼急了不要命而已,并不代表不怕死。 郭黎明也只是鼓动岛上居民时,说这里的人一个个与他同生共死。 可一旦冷静下来,没有人愿意白白送死,也知道生命诚可贵。 因而这时候没人嫌弃自己命大,敢跳出来反对说就是不离开大钦岛。 在愤怒与鸟铳的威慑下,大钦岛全部岛民被押解出岛,包括膝盖骨已经被打碎了的郭黎明。 同时,李宁让人给砣矶岛传令,如法炮制,不管三七二十一,岛民全部押离出岛,然后一道进往辽阳。 李宁非常的强势,因为这是皇上的圣旨,有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这样,两座岛屿共一千人左右,全部被押解辽阳。 其他岛屿都在接受肃清彻查活动。 进辽阳途中,除了军医,申用嘉仍由郭三与陈珂玥照顾。 只是,他一句话不说,给人一种是生是死都无所谓的感觉——生也好,死也罢,都是这样。总之,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提不起一丝兴趣。 见状,李宁更是揪心得要死。 但事已至此,让他有什么办法? 不日,抵达辽阳,李宁的一颗心更是扑通扑通直跳。 只有申用嘉还是一副老样子。 朱翊镠这两天很揪心,一来担心申用嘉的精神状态,二来担心传到首辅申时行耳里该怎么办? 包括王象乾也是一样的,这两天坐立不安心神不宁,做事一点状态一点激情都没有,疲惫不堪。 暂时也没有心思管建州女真那边。 直到探信的回来禀报说李宁将军已抵达辽阳,才让他们精神为之一振。 李宁飞马疾驰,一个人率先进城觐见,其他人暂时都在后头。 这时候他最担心着急,一见到朱翊镠便拜倒在地,朗声说道: “臣李宁参见陛下!这次陛下交给臣的任务,臣没有完成好,以致于让申用嘉被海盗砍掉一臂,恳请陛下责罚。” “申用嘉他人呢?”朱翊镠关切地道。 “回陛下,人还在后头,稍后便到。” “他情绪如何? ”朱翊镠又问道。 “很不好。”李宁如实回答说,这时候他可不敢撒谎,“回辽阳的途中,他一句话没与臣讲,给人一种等死的感觉。他已经心灰意冷了,臣劝说无果,恐怕只有请陛下出马了。” “郭三与陈珂玥与他在一起吗?” “是的,陛下,途中幸得两位女子照顾,那两位女子对申用嘉都很好。”李宁这时候还看不出来皇上的态度。 “郭三的爹于与陈珂玥的丈夫也都在吗?”朱翊镠接着又问道。 “回陛下,都在。” “陈姑娘为何不与她丈夫一起?” “她与她丈夫已经彻底闹掰了,这次围捕大钦岛行动,就是陈姑娘事先揭发那宗海上劫掠事件,指证主谋就是郭黎明岛主与她丈夫,另外还有砣矶岛上的两位主谋。” “李将军自感这次任务没有完成?”朱翊镠这才提及。 “是的,陛下,臣的工作确实没有做好,看到申用嘉心灰意冷的样子,臣很是感到自责c愧疚。” 朱翊镠道:“那随后朕再交给你一个任务将功赎罪吧!” “多谢陛下!”李宁小松一口气,好像感觉皇上也没有多生气。 很快申用嘉也到了,他被郭三与陈珂玥搀扶着进来。 可进来也不给朱翊镠行礼,面无表情,整个人像傻了似的。 倒是郭三与陈珂玥拜倒行礼,大方地自己介绍一番。 见到陈珂玥的第一眼,朱翊镠也是被她的容颜与魔力震撼到了。 感觉这个女子与众不同。 但眼下无暇顾及,见申用嘉植物人似的模样儿,他没这个心情。 “申用嘉。”朱翊镠先喊了一声。 “陛下”申用嘉忽然跪倒,涕泪纵横地哀嚎起来,像是压抑了几十年的感情,突然在一刻要彻底爆发出来。 。 正文卷 第1615章 人与人就是有差别的(求票!) 途中一句话不说,刚一见到皇上就哭泣要爆发似的。 看来还是与皇上关系好啊! 李宁c郭三与陈珂玥,见到这一幕心里都这样想。 如果途中或是在岛上也这样将自己的情绪发泄出来,李宁他们几个心里还好受一些不那么担心了。 就怕像申用嘉这样的,什么话都不说,将所有的情绪都压在心底,哭出来反而要好一些。 “你哭什么?”朱翊镠平静地问道。 “陛下,我以后再也不能作画了,这样还不如让我死了好。” “这时候朕说什么,你觉得自己能听得进去吗?”朱翊镠不紧不慢地道,“如果觉得可以,那朕就说说;如果感觉自己的心很乱,什么话都听不进去,那朕先安排你下去休息。” “陛下请说!”确实,申用嘉只听朱翊镠一个人的话。 “你们都平身吧,不必跪着。” 郭三与陈珂玥搀扶申用嘉站起来。 李宁跟着起身。 朱翊镠抬手吩咐陈炬给他们看座。 待坐定后。 朱翊镠望着申用嘉问道:“你当时为什么如此用勇敢不要命?” “我只想着不让恶人逃走,抱着必死之心。”申用嘉回道。 “那你就当作自己已经死了,现在捡回一条命不是大赚了吗?高兴才对,还有什么好哭的呢?” “” 在场几个无不怔愣,居然还有这样开导人的? “我不是哭是生是死,而是哭右手没了,以后不能作画,还不如死了。” “一个人缺胳膊少腿儿并不可怕,没有右手,还有左手,即便双手都没,你还有脚还有嘴,只要心在,梦就在。” 申用嘉c李宁c郭三都感觉这话有点忙熟悉,与陈珂玥在岛上说的话,不是一个意思吗? 尤其是陈珂玥,她自己听了,感觉这话是如此的亲切,一下子与朱翊镠的距离拉近了。 “陛下,可我的左手实在不行”申用嘉还是这话,与当时回答陈珂玥的话也是一样。 “朕问你,十年之前,你觉得你的右手行吗?或者说在没有得到朕的赏识与推广你的画作之前,你觉得你的右手行吗?” “”申用嘉顿时语塞。 “是不是这个道理?第一,行不行不是你说了算;第二,不要老暗示自己不行;第三,未来谁也无法预测包括朕在内;第四,你还没有尝试。十年不行再来二十年又能如何?任何时候都不要放弃希望,只要有心,只要坚持,就一定可以创造奇迹出来。” 陈珂玥又感觉说到她心坎里去了。 尽管她说的较为简短浅白,但与朱翊镠表达的意思其实一样。 然而,不同的是申用嘉的反应。 当时记得她说这话,申用嘉一脸的苦涩,说自己做什么都用右手,然后又是一脸的冷漠,说想一个人静静。 而此刻,申用嘉听了皇上的话,没有苦涩没有冷漠,似乎愿意相信,还弱弱地问了一句: “陛下觉得我真的可以吗?” 人与人果然就是有差别的啊!陈珂玥不由得暗自感慨。 朱翊镠道:“你要你觉得,而不是朕觉得。大钦岛上,既然你选择英勇,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就该想到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哪怕是死,你也要接受。” 申用嘉点了点头。 朱翊镠接道:“不为你自己,也要为你身边的两位女子,还有你的爹娘,包括你的岳父岳母c姽婳他们想想。还记得朕当日对你说的话吗?人为自己而活固然没错,但更多的时候恐怕要为别人而活,因为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不是孤立的存在。” 申用嘉似有所思。 “朕知道你此时此刻心里很乱,其实朕不想多说,但你既然说听得进去,朕多说两句也无妨,关键还是要看你内心想要什么。如果你只想等死或是一蹶不振,那也容易得很。” “你失血过多,身体虚弱,又从大钦岛赶到辽阳,想必也累了,朕今天就说这么多吧,回头好好想想。” 朱翊镠正要吩咐陈炬给申用嘉安排住处,只听值守的侍卫进来禀报说王姽婳来了。 王姽婳来,肯定徐文颖也来了,只是侍卫不知徐文颖的身份罢了。 “传。”朱翊镠一抬手。 转眼之间王姽婳进来,果然徐文颖就在她身边?不过此时的徐文颖又扮作侍女的模样儿了。 王姽婳给简单行礼后,便望着右臂空 空如也的申用嘉。 说了一句:“对不起!” 申用嘉忙站起来:“与姽婳无关。” “人回来了就好!无论怎样,要积极乐观地好好活着。” “谢谢!” “这两位便是”王姽婳将目光投向郭三与陈珂玥。 其实刚一进来她就已经看到,只是没来得及仔细打量。 与所有人一样,都被陈珂玥非凡的魔力震撼到了。 还没等申用嘉介绍,陈珂玥主动开口道:“想必这位便是申大哥的妻子吧?我叫陈珂玥。” “我叫郭三。”郭三跟着介绍道。 “多谢你们照顾他!”王姽婳冲陈珂玥与郭三分别微微鞠了一躬。 “客气了!” “客气了!” 这时候也不知道该叫王姽婳“姐姐”还是“嫂子”合适,陈珂玥与郭三两个人索性都将称呼省去不说。 还有一点,两个人也不约而同想到一块儿去了:她们一直以为申用嘉很爱王姽婳,而王姽婳不爱申用嘉。 可眼下,见王姽婳知书达理,很关心申用嘉,为什么要闹和离?王姽婳又要将“孽种”生下来呢? 此举无异于断送夫妻关系啊! 而王姽婳此刻则在想,申用嘉在男女关系上终于开了窍,应该与不一样的女子也有关系吧?或许像陈珂玥c郭三那样看起来更加奔放的女子,才更适合申用嘉吧? 人与人就是有差别的嘛。 放在感情上也一样适合。 申用嘉又从王姽婳身上感觉到一丝温暖,因为王姽婳这次特意赶来,明显是在关心他。 这让他觉得心里很暖和,忽然想着如果真的因为失去一条胳臂,而能与王姽婳和好如初,那也值得。 。 正文卷 第1616章 性格决定命运 申用嘉没有朱翊镠住的总兵府,也没有回王象乾所住的府邸,而是被陈炬安排在京师会馆。 王象乾已经在那里打理好一切,请来辽东最好的医师。 徐文颖与王姽婳也回去了。 朱翊镠让王象乾给李宁解释,为何要将大钦岛c砣矶岛两座岛屿上的居民全部押解辽阳。 李宁方才明白,原来皇上是想在清理并惩罚海盗的同时,进一步实现汉族与女真族的大融合。 有罪在身的主犯当处决,从犯发往奴儿干都司戍边,清白没有罪的居民迁移至建州那边定居,同时从建州迁移部分居民去海岛上。 大体就是这个思路。 李宁懂了。他一直担心皇上会如何责罚他,也不知道皇上会派给他什么任务将功赎罪。 朱翊镠道:“李将军这次确实没有保护他申用嘉啊!” “是的,陛下。” “这样让朕与王巡抚都不知道如何面对首辅申先生。” “臣知罪,请陛下责罚。” “但朕也知道,申用嘉受伤,这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海盗是罪魁祸首,申用嘉性格本就刚烈,当时海上局势或许很乱,所以才导致这样的结果。可你是这次行动的总负责人,也不能将全部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臣知道。” “所以,朕命你立马儿审讯以郭黎明为首的岛民,揪出上次劫持案件的所有海盗,对主犯当即处决,对从犯一律流放戍边,有敢包庇者同罪。” “臣遵旨。” “这是第一步,第二步,那这次派往奴儿干都司戍边的人,朕便交给李将军护送至大学士张学颜手里,然后李将军暂时留在那边协助张大学士吧。这个责罚你接受吗?” “臣当然接受,多谢陛下宽宏,还委臣以重任。”没有撤职,李宁已经感到心满意足了。 “委以重任谈不上,但只要李将军表现好,朕会记得你。朕希望李将军能理解朕的苦心以及朕的愿望,最大的宗旨就是将女真族c蒙古族所在的领地,全部纳入我大明版图之内,朕需要明确大明的边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散乱,又得不到有效的控制。” “明白。”李宁欣慰地点了点头,“臣谨记陛下的嘱咐,到那边一定竭尽全力辅助张大学士。” 想到张学颜,李宁更高兴了。 人家原本就是户部尚书,为了镇守并加强对奴儿干都司的控制,主动担任奴儿干都司都指挥使,随即便晋升内阁阁臣。 让他协助张学颜,李宁当然高兴。 因为辽东战事频仍,像他这样的将领很多,去了奴儿干都司,兴许更能得到重用。 孙守廉原本是参将,被张学颜直接带走,不就升为副将了吗? “不过朕还得嘱咐李将军两句。”朱翊镠接着道,“派往奴儿干都司的那些人多数有罪在身,肯定不好控制管理,去了那边一定要多用心才行啊!” “臣明白。” “还有,对于任何挑衅的势力,无论是哪个民族,或是外来的,必须坚决予打击,绝不手下留情。” “臣谨记于心。” “好了,朕就说这么多吧,你赶紧去审讯。” “臣先行告退。” 李宁刚一走,只见陈炬将郭三带来了。“万岁爷,郭姑娘要见您。” “何事?”朱翊镠问。 “想问陛下,是否要处决我爹作案的那帮人?”郭三弱弱地道。 “郭姑娘是想为你爹求情吗?” “小女子不敢。”郭三摇了摇头,“只是想确认一下。” “郭姑娘当知道上次劫掠案件,害死十几条人命,若非救援行动及时,二十多条人命都没了,若真是你爹主导,朕饶他不得。” “明白。” “郭姑娘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嗯,没,没了。” “申用嘉失去右臂,朕知道对他的打击很大,这时候他情绪很低落,还望郭姑娘与陈姑娘好生照顾他。” “小女子自然知道。” “那郭姑娘请回吧。” 见郭三好像也没有走的意思,朱翊镠只好主动开口请了。 郭三这才离开。 但朱翊镠感觉她还有话没说。 徐文颖一回来,便与王姽婳迫不及待地说道:“姽婳妹妹,是不是感觉那个陈珂玥身上好有魔力啊?” “嗯。”王姽婳点了点头, 随即又来了一句,“难怪他经不住诱惑呢。” “姽婳妹妹你说,像她这种女人,会爱得申用嘉纯粹吗?” “姐姐这话什么意思?” “申用嘉看起来那么老实,有时候像根木头,按理说绝不会是申用嘉主动搭讪陈珂玥,只可能是陈珂玥主动,她喜欢申用嘉什么呢?” “谁知道?”王姽婳回道,“也许图名也许图利,但也不排除图他的人,老实的男人有时候对那些看起来特别聪明的女人反而更有吸引力。” “我怎么感觉这两位女子都不像是能陪伴申用嘉白头偕老的人?”徐文颖咂摸着嘴,喃喃地道。 “姐姐是不是操心过头了?” “感觉嘛,要不你问问申用嘉,或是等皇上回来问皇上,看陈珂玥与郭三是怎样与申用嘉好上的?” 正说着,朱翊镠进来了。 “申用嘉确实是被两位姑娘算计的。” 进而将申用嘉如何与郭三c陈珂玥发生关系的事儿明白告知。 王姽婳听了不禁莞尔:“原来是这样啊,我还真以为他开窍了呢!” 徐文颖则得意地道:“看,我就说她们两个的目的肯定不单纯吧?十有八九是想利用申用嘉,初衷不好,这样的感情岂能长久?而且以申用嘉的个性,心里肯定也不爽,只是因为与人家发生了关系,没办法需要负责任。” 王姽婳不以为然地摇头:“姐姐,这天下夫妇,又哪有多少像你与大哥一样情投意合的呢?走到一起,能够为了共同的目标相互退让,维持下去,日子不就能过吗?” 徐文颖更不以为然,摇头道:“且不说那两位女子,姽婳妹妹觉得申用嘉是这样的人吗?” “”王姽婳无言以对,因为她太清楚了,“凑合过日子”根本不是申用嘉的性格,否则她与申用嘉不会走到这一步。 不过转念一想,申用嘉如今失去右臂,又经历了那么多,也许身上的棱角逐渐磨平了呢。 。 正文卷 第1617章 处决 戍边 对待大钦岛与砣矶岛两座岛屿上的居民,李宁采取了强势的态度。 要求两岛居民相互检举揭发,尤其是上次劫持案件,到底多少人参加,参加的人都是谁,倘若隐瞒不报,通通送往奴儿干都司戍边。 李宁明确告知两岛居民,因为负责调查这宗案子,结果案子尚未查明,还让申用嘉废去一条胳臂。 不仅皇上要惩罚他,还有内阁首辅那一关不知道怎么过呢。 将作案的海盗检举揭发出来,只处理这一部分人,其他无辜的居民送至建州生活,那里也属于大明。 故而送往建州是自由的,而送至苦寒之地的奴儿干都司则是流放。 性质明显不同。 反正两条路告诉两岛居民了,就看他们怎么选。 李宁这时候的行为不仅强势,还表现得十分愤怒。 毕竟因为这件事受到很大牵连。 两岛居民也知道这时候惹不得他。 为了不流放戍边,能够获得人身自由,尽管有些人依然选择观望,但不部分表示愿意配合检举揭发。 但其实,李宁也已经从陈珂玥那里得到了一些信息,就看与两岛居民的检举揭发是否相符合了。 人都已经抓来,加上郭黎明又已经服罪,查起来并不费劲。 很快便有了结果。 上次劫持案件,以郭黎明为首的主犯共四人,大钦岛与砣矶岛各两位,参与者共有三十余人。 而两座岛屿一千左右的人当中,曾经做过海盗的将近两百人。 这算得是一个庞大的群体了。 掌握基本情况之后,李宁拿着备案录第一时间来向朱翊镠汇报。 除了汇报,其中还牵涉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李宁拿捏不准。 参与上次劫持案件的三十余人,是否需要揪出凌辱王姽婳的人。 朱翊镠稍一沉吟,决定道:“朕看没这个必要,全部处决。” 毕竟害死十几条人命,可谓罪恶滔天,只是戍边不足以平民愤。 既然要处决,当然没必要非得问个明白,王姽婳本也不希望追查。 “陛下,这就意味着需要处决三十余人吗?”李宁最后想要确认一下。 “怎么?李将军觉得处罚过重吗?” “不是。” “那就这样。”朱翊镠也不多想,“处决过后,李将军送其他两百人去奴儿干都司,记住朕对你的嘱咐。” “臣遵旨。” 李宁转身去了,也不纠结。 他知道皇上很愤怒,处决三十余人或许不叫多。若非救援及时,与当初劫持至乌蟒岛上的人几近相当。 朱翊镠带着陈炬c朱八戒去京师会馆看望申用嘉。 途中朱八戒弱弱地问道:“师祖,我怎么听说姽婳妹妹有了身孕?” “听谁说的?” “外面的人都在议论啊。”朱八戒如是般回道,“只是因为姽婳妹妹是岳父大人的女儿,所以没有几个人敢明目张胆地议论,但私底下传得很凶的。” “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这两天。” “原来你没有听到这方面的议论吧?” “没有。”朱八戒确定地道。 莫非又有人从中作梗?这是朱翊镠的第一感觉,毕竟辽东这边知道这个消息的人都在他身边。 其他人没有理由知道。 如果说这两天传出去的,那就是在两岛居民押解至辽阳之后,可两岛居民如今都关在监牢既里呢。 莫非是陈珂玥或郭三她们? 朱翊镠立即想到。关于王姽婳被海盗凌辱且怀有身孕的消息,不久前同样在京城传开了,当时朱翊镠就想,是不是有人从中作梗? “除了姽婳妹妹怀孕的消息,你还听到了什么?”朱翊镠又问了一句。 “师祖,还听说姽婳妹妹腹中孩子不是申用嘉的,而是因为姽婳妹妹当初被海盗凌辱,所以才留下来的。” 稍顿了顿。 看了朱翊镠一眼,朱八戒小心翼翼地问道:“师祖,这是真的吗?” “是。”朱翊镠点头。 “师祖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呢?” “告诉你能解决什么实质性的问题?” “”朱八戒语塞,然后紧握拳头咬牙切齿地道,“可恶的海盗!” 陈炬弱弱地问了 一句:“万岁爷,这样申用嘉还会接受郭姑娘吗?” 以朱八戒的理解能力,他一时当然没听明白,不知陈炬说什么。 朱翊镠摇了摇头:“朕也不知道,如果他们真心相爱,郭姑娘并不知情,申用嘉应该可以接受吧。” “岛上参与的人不少,应该不至于不知道吧?”陈炬揣摩地道。 朱翊镠沉吟没作声,他确实不敢断定,毕竟申用嘉与两位女子并非在“光明正大c你情我愿”下发生关系的。 人心一向难测。 到了京师会馆。 申用嘉身子虚,还在躺着休息,同时琢磨真的要训练左手作画吗?如果要活下去,似乎别无他路。 除非死了,一了百了。 见朱翊镠来,申用嘉忙坐起来。陈珂玥与郭三都在。 “不必,不必。”朱翊镠一抬手,“你还是躺着吧,感觉如何?” “疼痛我根本不在乎。”申用嘉口由心发,“我在琢磨陛下对我的忠告。” “你是该好好琢磨。身残志不残,不要令朕失望。”朱翊镠又鼓励道。 继而,抬头望了陈珂玥与郭三一眼后,又道:“朕已经下旨,将上次参与劫持案的三十余人,全部处决。” “陛下英明!”陈珂玥道,“我早让他们收手不干,可他们就是不听,我知道迟早有一天会出事儿的。” “那陈姑娘可是知情不报哦?”朱翊镠看似无心地来了一句。 “奴家也无可奈何,但最终还是奴家举报揭发的。”陈珂玥回道。 “陛下,本该如此。”申用嘉目光决绝地说道。 只有郭三在默默流泪。 “其余人全部送往建州那边,与女真族人杂居。”朱翊镠又道。 “陛下,这算是惩罚吗?”陈珂玥问。 “其他人是无辜的,不算惩罚。”朱翊镠解释道,“因为建州也是大明国土,迁移至那边,同时让那边人迁移过来,使得两族人更好地交流融合,这样各座岛屿得以肃清,好让海上拥有一个优良的秩序环境。” “那奴家与三儿妹子呢?”陈珂玥弱弱地问道。 。 正文卷 第1618章 肩上的担子很重 “你们的去向,当然得看他了。”朱翊镠望着申用嘉说道。 “陛下的意思是我如果不娶她们,她们就得送往建州,是吗?”申用嘉忙问。 “理论上是。”朱翊镠点了点头。 申用嘉想了想,抬头望着郭三与陈珂玥,说道:“你们能否出去,我与陛下单独谈谈。” “好!”郭三与陈珂玥只得应声而退。 “你们也出去吧,不许偷听。”朱翊镠冲陈炬与朱八戒抬手吩咐道。 让两个他们出去,主要是为了不让郭三与陈珂玥偷听。 陈炬与朱八戒也只得退下。 这样,房间里就只剩下朱翊镠与申用嘉两个人了。 朱翊镠道:“朕刚好也有话想与你单独聊聊,你先说吧。” “好,不瞒陛下,我不想娶她们。”申用嘉也不墨迹,直截了当。 “为什么?” “郭三她爹害得姽婳那么惨,在岛上又不顾我的死活,否则我也不会遭遇断臂之祸,我如何能娶他的女儿?”申用嘉咬牙切齿地说道。 朱翊镠摇了摇头:“她爹是她爹,她是她,这个你得分开,关键要看你们彼此心中是否有对方。” 申用嘉沉吟少许,说道:“我还是想与姽婳一起共度余生。” “第一,这是你想,姽婳妹妹不一定愿意与你共度余生,朕的意思还是不必强求;第二,人家郭姑娘已经怀了你的孩子,这时候你能不管她吗?” 申用嘉一副十分为难的神情,幽幽言道:“陛下,我曾以为可以接受她,然而,当一见到姽婳,感觉心里还是最爱姽婳,其他女子似乎可有可无。” “切,你当初干嘛去了?”朱翊镠没好气地白了一眼。 申用嘉感叹道:“原来不觉得,后来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但朕还是得提醒你,你与姽婳妹妹是另一码事,还是得尊重她的选择。你与郭姑娘c陈姑娘的事儿得单独说,别把姽婳妹妹扯进来。” “”申用嘉沉吟不语。 “那你对陈姑娘的感觉呢?”朱翊镠接着又问道。 “很怕她。”申用嘉只回答了很简单的三个字。 “看来你与她们两个果然都没有什么感情。”朱翊镠不由得感慨道,“但既然已经把人家肚子搞大了,无论如何也得负责。这事儿你可以与姽婳商量一下。” “好吧!”申用嘉也只能勉为其难地点点头。 “不过有一件事儿,朕觉得很奇怪!” “什么?” “当初,关于姽婳妹妹被凌辱且怀孕的消息,怎么如此迅速传到京城去了?是大钦岛或砣矶岛两座岛屿上的居民所为吗?” “不知道。”申用嘉摇头,“我也觉得很奇怪。” “还有,两座岛屿上的居民才被押至辽阳,眼下都还被关押着,这个消息居然又在辽阳传得沸沸扬扬,朕怀疑是不是有人从中作梗?” “有人从中作梗?”申用嘉愣了愣,诧异地问道,“谁?为何?” “谁不希望你与姽婳妹妹在一起?” 申用嘉心领神会,但又觉得不大可能,喃喃地道:“可三儿妹子与珂玥,好像从来也没有表现出来呀!” “这是你说的,朕可没说是她们。”朱翊镠咧嘴一笑。 申用嘉又是微微一滞,好吧,谁让你是皇帝?你说没说那就没说。 “能动弹吗?要不随朕去总兵府,你与姽婳妹妹谈谈?”朱翊镠道。 “好呀!”申用嘉不假思索,有点小激动地立即从床上跳起来。 看得朱翊镠直摇头,感叹地道:“看你们两个,哎,都后知后觉,非得都经历一番磨难之后,才懂得珍惜似的。” “陛下,请!”申用嘉抬左手。 “记住,无论姽婳妹妹是否同意与你继续在一起,你都得要为她负责,这样你将来就要为三个女人,加上至少三个孩子负责,肩上的担子可不轻啊!”朱翊镠又语重心长地说道。 “我知道,待调养休息一阵子,便试着用左手作画。”申用嘉鼓起勇气表态。 “你终于想通了?”朱翊镠笑。 “是没办法,我内心其实很害怕。”申用嘉道,“感觉难于登天,毕竟我是个妥妥的右撇子。但为了姽婳,还有三儿与珂玥,我也得努力试一试,不然让我将来怎么办?又不能去死。” “可你刚才不是说不想娶她们吗?” “是不想娶,但要为她们负责呀,所以必 须挣钱才行,然而除了作画,我也没有其它更好的谋生方式。” 也不知是不是要带申用嘉去见王姽婳的缘故,此时此刻他精神气儿还挺足的,感觉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这当然是朱翊镠希望看到的。 失去一只手并不可怕,对于申用嘉而言,刚好是作画的那只手没办法,不然应该不会太影响他的生活。 到了总兵府。 朱翊镠也看出来了,申用嘉有点紧张,抚慰道:“一会儿见了姽婳妹妹,把你内心真诚的想法说出来。” “哦!”申用嘉点头,随即问,“陛下给我的信中,似乎并不赞同我与姽婳继续在一起,对吗?” “也没有吧,只是让你尊重人家的选择,如果姽婳妹妹就是不同意,你又何必非得纠缠她不放呢?” “明白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去了。朱翊镠在前,申用嘉在后。 徐文颖与王姽婳正在专心致志地为各自的孩子刺绣新衣新鞋。 “颖儿,姽婳妹妹。” “大哥回”王姽婳抬头一看,见申用嘉来了,一句话没说完又打住。 徐文颖抬头也看见了,忙站起来笑道:“那你们聊,我与皇上去内屋。” 说着便拉朱翊镠离开,一边走一边问:“怎么把他给带来了?” “怎么?不行吗?” “姽婳妹妹刚才哭了。” “为什么?” “还不是为了申用嘉?人家右手被人砍断,心疼人家呗。才发现,原来姽婳妹妹心里还是爱着申用嘉,不想与他继续过,只是因为怕连累人家,装作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而已。” “那你现在还要坚决反对他们两个继续在一起吗?” “不知道。”徐文颖摇头。 。 正文卷 第1619章 铁了心 申用嘉与王姽婳两人谈了很久,把徐文颖都等着急了,非得故意借口出来倒水看上一眼。 却发现两人什么都不说,只是静静地坐在那儿,申用嘉看着王姽婳,而王姽婳看着窗外。 搞得徐文颖愣住,都不知道该过去还是不该过去。 最后还是申用嘉发现她,站起来说道:“陛下呢?我也该回去了。” “你们谈完了?”徐文颖好奇地问。 “嗯。”申用嘉点了点头。 “皇上——”徐文颖忙喊道,“申用嘉要回去呢。” 朱翊镠转眼出来了,同样问道:“你们谈完了是吧?” “嗯,陛下,我先回会馆。”申用嘉扭头去了。 朱翊镠吩咐翊坤宫一位近侍相送。 徐文颖迫不及待地拉着王姽婳的手问道:“姽婳妹妹,你们都谈了什么?我出来时,怎见你们一句话不说,就干巴巴地坐在那儿呢?” 王姽婳道:“都不知道说什么好,那可不干巴巴地坐着吗?” “那到底谈了什么?” “他只说不想和离,想继续与我一起共度余生。” “那你呢?怎么回复?” “还是不行,我不需要他,他也不需要我,他身边不会还有两个女人吗?” “这不是姽婳妹妹的真心话吧?那你刚才哭什么?” “我是哭他可怜,哭我自己当初就不该嫁给他,如今害得两个人都受苦,还连累那么多操心。” “这么说,姽婳妹妹还是拒绝了?” “对呀,本来就没有必要继续在一起嘛。我哭还有一个原因,他作画的那只手被人砍断了,将来还要照顾两个女人与孩子,可怎么办?他刚才信誓旦旦地说试着用左手,若成功,更不需要我来照顾他,还是各过各的吧?” 王姽婳的神情看着十分笃定。 依朱翊镠看,感觉她对申用嘉或许尚有感情,但好像抵不过她的决心。 故而,朱翊镠说道:“姽婳妹妹遵从自己的内心就是,不必纠结,至于可怜他也没必要,失去一只手也应该还是个男人,该承担的还是要承担。” “大哥言之有理。”王姽婳忙道,“也请大哥劝劝他,让他对我死心,好好珍惜身边的两个女人才是正道。” “好吧!不过你的颖儿姐姐担心,那两个女人恐怕不是申用嘉的菜。” “什么?” “就是申用嘉并不怎么爱她们,或者说他们压根儿就不是一路人。” “那大哥觉得他与我就是一路人吗?” “与你,还是要合适一些吧?”朱翊镠以不确定的口吻回道。 “我不觉得。”王姽婳摇头,“反正无论如何都已经成为过去,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也不可能再继续了。” “姽婳妹妹就已经铁了心是吧?” “嗯。”王姽婳肯定地回道。 “好!”徐文颖抢道,“恭喜姽婳妹妹破茧成蝶,终于不纠结了。” 王姽婳不禁摇头而笑:“我一直不纠结,是姐姐纠结好不好?” “就算是吧。”徐文颖回之一笑,想来好像确实是她摇摆了两次,而王姽婳的态度一直比较坚决。 次日,朱翊镠又去看望申用嘉。 主要目的当然是为了帮王姽婳开导开导这个偏执的家伙。 其时,郭三与陈珂玥两个都在,但像昨天一样被支开了。 朱翊镠开门见山地问道:“昨儿与姽婳妹妹谈得怎样?” “她还是铁了心和离。”申用嘉情绪低落地回答。 “那就不要纠缠人家了。” “可我还是放不下。” “告诉并相信自己一定可以放下。”朱翊镠道,“其实也只是松口点个头嘛,你们现在还不是没有在一起?也许这个世界没有谁离不开谁,当交给时间时,它都可以默默无闻地帮你解决。” “”申用嘉沉默不语。 “如果你真的试着忘记,也许你会发现并没有那么爱她。”朱翊镠接着道,“或者说没有她,你的日子一样可以过好。” “”申用嘉继续沉默。 “你现在需要做的是,尽快回复身子然后训练左手的能力。至于女儿私情,可以暂时放置一边。” 见申用嘉情绪低落依然不开口,朱翊镠又道:“先和离,如果将来觉得实在忘不了对方,再续前缘也未尝不可。” “可以吗?”申用嘉终于问了一句。 “当初试婚都敢,为什么现在试着分开却不敢呢?如果真是你的,终究跑不掉,兜兜转转还会回到你身边;可如果就不是你的,即便你使尽全力奔跑,终究也还是追赶不上。” “看来,陛下是来当说客的!”申用嘉感慨地来一句,他已经感觉到了,无奈心痛之下,他只好点头答应。 “哦,姽婳妹妹还让朕来给你带一句话,让你好好珍惜眼前人。” “多谢陛下为我操心!”申用嘉由衷地道。 “不说这些,谁让朕把你当朋友,你可别辜负朕对你的期望。相信自己,你的画作水准已经溶于到你的骨子里面你的血液中去了,不关乎右手左手,哪怕用嘴用脚都可以画出来。” “陛下是否太抬举我了!” “趁有时间可以看看王阳明的心学。” “好!”申用嘉点了点头,进而像想起什么似的问道,“陛下,我的事儿告诉我爹娘了吗?” “还没有呢,怕你爹娘担心着急,朕此刻又不在京师。” “哦,那还是等我练好了我的左手之后再告诉他们吧。” “朕以后不能每天都来看你了哈,恢复训练靠你自己。” “明白,已经让陛下够操心的了,我心里很愧疚。” “愧疚就不必了,若想与朕分忧,就赶紧好起来,把左手技艺练出来,然后最好是带着郭姑娘与陈姑娘回京,自己去向爹娘解释。这时候若写信告知你爹娘右臂被砍断了,无论说得多好,他们终究是要担心的,只有看见你本人,才会让他们心安,明白吗?” “明白。” “那你赶紧学会与朕分忧吧!”朱翊镠转身去了。今天的谈话,才让他感觉到申用嘉的心终于向上向阳了。 。 正文卷 第1620章 早知道借皇上的种 以郭黎明为首的三十余名作案的海盗全部处决。 处决当天,陈珂玥也没有去为她的丈夫送行。 但郭三还是决定去送她爹一程。 “为什么不去?”申用嘉问陈珂玥。 “为什么要去?”陈珂玥反问。 “他还是你丈夫呀。” “就因为他还是我丈夫,所以我才不去。”陈珂玥气咻咻地说道,“他不肯与我和离,甚至让他休我都不同意,宁死都不答应,就是不想让我好过,我为什么要去看他?” “可你终究背叛了他。”申用嘉道。 “是他自己不行,一个女人,倘若没有孩子,便不算一个完美的女人,他给不了我。” “可这也不是你背叛他的理由。” “切,背叛?”陈珂玥凄然一笑,“他不知背叛我多少次?他没有生育能力并不代表他没有欲望,上次劫持案件凌辱你妻子的人,他也是其一。” “”申用嘉身子微微一颤。 “死了好,免得再为祸人间了。” “既然你早知道那件案子是你丈夫与三儿她爹领导,为什么不早告诉我?”申用嘉带着两分怨气。 “我哪里早知道?是因为他发现我怀孕了,而他知道自己没有生育能力,所以毒打我,到底孩子是谁的,我便告诉他了。然后他大笑说天道轮回,才告诉我,他一行人凌辱了你的妻子。于是我就被他关起来了,一逃出来,不就立即告诉你真相了吗?” “有没有后悔?” “后悔什么?” “后悔与我” “后悔什么?我本来就想与你有一个孩子呀。你出身好,脑子聪明,人又老实,身上还有一股韧劲儿,长相也很不赖,所以我就觉得你的种好,将来生的孩子一定聪明。” “如果你丈夫没有发现你怀孕,你还会与我相认吗?” “迟早会发现,这事还能躲过吗?只是没想到发现得那么早。原本想着你离开大钦岛去砣矶岛时被他发现,那我就有办法应付了,可谁曾想算了,不说这个,你要是不想负责,我也可以选择离开,不会缠着你,毕竟我现在名义上还是别人的妻子。” “孩子都有了,我能不负责吗?只是以后跟着我,或许要吃苦。” “怎会呢?你是当朝首辅的儿子,别说你只是失去一臂,即便瘫痪在床不起也不会受苦,最不济,将来不是还可以继承你爹的财产吗?况且你还答应皇上要练习左手作画呢。皇上说得对,你的作画水准已经融入到了你的血液里骨子里去了,只要稍加练习,用左手应该也照样可以达到巅峰。” “你与三儿妹子都想见皇上,如今也见到了,什么感觉?” 陈珂玥回眸一笑,回道:“早知道我就借皇上的种了。” “”申用嘉被噎了一下。 “开玩笑啦,何必那么认真?” “你知道我不会开玩笑,这么说,你也只是借种,根本谈不上感情喽?”申用嘉一本正经地问道。 “也不是,你人还是很不错的。”陈珂玥展颜一笑,“别想多了。” “我知道你很有魅力,是男人都会为你疯狂,可皇上的主意你打不得。”申用嘉又郑重其事地警告道。 “是男人都会为我疯狂?哈,可当初是谁看都不看我一眼?要不是这样,兴许我也不会对你如此好奇呢,当初还真以为你不喜欢女人。” “你可以将我拿捏得死死的,但遇到皇上,只会让你原形毕露。” “是吗?我怎么不信?” “别说我没提醒你。” “好了,多谢!我记住了。”见申用嘉实在太认真,陈珂玥不想继续,只得跳转道,“你真的要与妻子和离吗?” “嗯。”申用嘉点点头,“她坚决要和离,皇上也倾向于尊重她的选择。” “那你什么时候回京?” “现在肯定不行,精神状态不好,回京爹娘会着急坏了。” “节届时会带上我与三儿妹子吗?” “不带你们,难道将你们送往建州那边吗?”申用嘉反问一句。 “你带上我,就不怕被人笑话吗?” “笑话什么?” “我是一个有夫之妇呀。” “在我心里,根本不在乎这些,有感情才是第一位的。” “可你觉得你我之间有多少感情呢?” “”申用嘉被问得一愣。 “看 ,你自己都说不出来,如果不是因为我肚子里怀了你的骨肉,恐怕你至今都不敢多看我一眼吧?” “”申用嘉沉吟不语,因为他心里想着应该是的。 郭三回来了,哭得眼睛通红。 “申大哥,珂玥姐姐,爹他走了。” 申用嘉是不知道如何安慰,反正他打心里巴不得郭黎明快被处决,如此罪孽深重,岂能继续活在人世间? “三儿妹子,不哭,你爹他们肯定早就想好了,这一天终究是要来的。”陈珂玥抚慰道,“于他们而言,也许正是一种解脱呢,死并不可怕。” “以后我只能与姐姐相依为命了。” “胡说,不是还有申大哥吗?几个月后孩子也要降世,以后怎会只能与姐姐相依为命呢?别哭了哈。” “岛上的人死的死,押走的押走,如今只剩下我与珂玥姐姐两个人了。”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们更要珍惜当下,来之不易啊!”陈珂玥一个劲儿地劝导。但这句话,她也是有心说给旁边的申用嘉听,只不知申用嘉能够领会到几分。 “珂玥姐姐的丈夫,被处决前痛骂珂玥姐姐。”郭三忽然说道。 “管他呢?”陈珂玥夷然不屑,“姐如果在乎,当初就不会背叛他了。” “岛上也有人骂姐姐” “在我的预料之中。有所得,必有所失,这是没办法的事。姐都看开了,三儿妹子就不要为姐担心哈。” 申用嘉在旁边听着,也没有插嘴。 一方面他不想插嘴,因为太恨郭黎明了;另一方面,他更多想着与王姽婳的事,什么时候和离合适? 以眼下的情形,和离怕是注定了。 。 这个月不折不扣日更万字以上,可是一天没落下啊! 跪求月票温暖一下俺的心窝! 正文卷 第1621章 放下执念?坚持理想? 努尔哈赤接到朱翊镠的旨意,又沉默了半天。 想着,师父所谓的民族融合,在某种意义上,还是对他力量的削弱,前头不断吸引女真族人前往辽东定居,如今又要调人到海岛上。 然后,还要将海岛上的八百居民调到建州这边定居。 他相信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以后不会停止。 而这个过程持续的结果就是两族真的融合,再也分不开了。 那离他当初的理想又渐行渐远。 努尔哈赤当然有点郁闷,感觉自己的理想已经越来越难以实现。 尽管他答应师父带领建州女真入籍大明,可他心中的火焰并未熄灭。 只是实力不允许,师父太强势,不敢挑起战争而已。 舒尔哈齐倒是觉得这是好事。 “大哥,听说大钦岛与砣矶岛两座岛屿上的生活水平很高,迁移一部分族人过去居住也很不错嘛。” 努尔哈赤点了点头,这个他当然知道,如果只是考虑这一点,当然对族人是不错的选择。 如今那两座岛屿都已建设起来,只要人过去就可以居住了,真正享受到大明的一切待遇。 对日子不好过的族人,或许有很多求之不得的呢。 努尔哈赤也知道他这个三弟现实感强,或许没有与他想到一块儿。 只听舒尔哈齐又问道:“大哥是担心你师父不断削弱你的实力吗?” 看来还是能想到一块儿哈,努尔哈赤望着舒尔哈齐。 “大哥,你反过来想一下吗?” “三弟,此话何意?” “你师父让送人到海岛上定居,可不是也送人到咱建州这边来吗?” 努尔哈赤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三弟,理论上是这样,可咱女真族终究是少数民族,咱去八百,与师父代表的汉人去八百,这能一样吗?” “大哥,那咱去八百的作用,与你师父来八百的作用也可以不一样啊!大哥若只是按数量,以这个逻辑,咱这些少数民族永远没有机会。” 努尔哈赤眼睛立马一亮,赞道:“还别说,三弟这话有理。” “本来就是嘛,历史上咱这些少数民族又不是没有统治过中原?” “嗯,那三弟赶紧去咨询族人,看哪些愿意前往大钦岛与砣矶岛,那可是两座已经建立起来很富裕的岛屿啊,那里海产品丰富,可以随便去往山东,京城贸易交流,定居的好去处。” “好,三弟马上就去安排,不过三弟有句话还是想问大哥。” “问什么?” “大哥已经答应你师父,莫非还想着要建立属于自己族人的政权吗?” “想想还不行吗?” “想想固然可以,但大哥也不要表现得太明显嘛。让我们迁移去海岛定居分明对族人是一件好事儿,大哥却想着你师父是在削弱你的力量。” “事实上难道不是吗?” “大哥如果非要建立自己的政权去对抗大明,那自然是了;可如果大哥不这样想,就把自己当作大明一份子,而事实上我们就是大明一份子,这样不就不觉得吗?” “”努尔哈赤微微颔首,但也没有搭话。 “大哥心中就是有执念,曾几何时我们不都是梦寐以求学习大明先进的生活与文化吗?由此我们都精通汉语。而在此之前,大明王朝没有给我们多少学习交流的机会,不断地分化打击我们。如今你师父反其道而行之,积极主动推动民族融合,鼓励我们跨过辽东边墙,于我们而言,不正是学习的好机会吗?大哥何必耿耿于怀?” “三弟的话不无道理,只是如此一来我们族人与大汉民族就真的分不开,像血液一样汇合在一起了呀。”努尔哈赤带着无尽的感慨道。 舒尔哈齐却笑了笑说:“大哥,我觉得这挺好的呀,只要能带领族人过上好日子,他们也感激大哥。” “也许三弟说的得对吧!” “大哥,放下你的执念吧!”舒尔哈齐语重心长地道,“族人的利益本当建立在大哥的理想之上,所以大哥的理想也应当以族人的利益为转移。” “去吧。”努尔哈赤点了点头,冲舒尔哈齐一抬手,示意他出去。 舒尔哈齐只得转身离开。 努尔哈赤望着窗外咄咄书空,不禁问自己,难道他心中真有执念? 或许吧? 可理想又岂能等同于执念?然而再仔细一想,好像也是。 人类所有的理想 ,不都是一种执念吗?说得好听一点叫执着。 只不过万事都有两面性。有些人喜欢劝人放下执念,这样会开心一些;而有些人总喜欢鼓励人坚持不懈,再苦再难也一定不要放弃。 谁又能真的说得清孰是孰非呢? 坚持理想也好,放下执念也罢,都不过是人类的一种选择罢了。 在他努尔哈赤看来,并没有对错之分,还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而已。 如果他有足够的实力打败师父,此刻她还需要放下他的执念吗? 其实应该就是这么简单吧? 再简单地说,就是理想要与实力相匹配,否则理想便成了空想与幻想。 不过有一点,努尔哈赤与舒尔哈齐都料到了,族人有不少乐意前往大钦岛与砣矶岛两岛定居。 毕竟知道大钦岛与砣矶岛处于渤海海峡,是辽东半岛与山东半岛水路连接的必经之路,那里的生活不回差,在建州可没有这样的机会。 与之相反,被送往建州的近八百大钦岛与砣矶岛两岛居民可就不乐意了。 在他们看来,虽然不等于将他们流放戍边,但也是从高处贬到低处呀。 建州岂能与这边相比? 况且,他们已经在大钦岛砣矶岛上居住了那么多年,已经将两座岛屿建立起来,却要将他们送至建州。 去建州,一切不得重新开始吗? 还有建州是女真族人的聚居地,送他们过去,不会受到歧视与压迫吗? 这都不是他们希望看到的。 然而,又有什么办法?三十多人已经被处决了,另外两百来人已经被送往奴儿干都司戍边,等同于服罪。 也只有这样想,他们才感觉有一丝幸运。 。 正文卷 第1622章 废人一个 “万岁爷,努尔哈赤已经回信,马上会有八百女真族人,被送至大钦岛与砣矶岛上定居。”陈炬一早禀道。 “朕此举,是为了他们族人好吧?”朱翊镠笑问。 “万岁爷,那当然。”陈炬回道,“大钦岛与砣矶岛都建好了,可以打渔,可以采集c贩卖海产品,生活无忧。对于女真族人而言,万岁爷此举,妥妥的就是劫富济贫呀!就大钦岛与砣矶岛,奴婢都想老了在那度余生呢。” “可小徒努尔哈赤不一定这样想啊!” “他会怎么想?” “他或许会觉得朕这是在不断削弱他的力量。”朱翊镠喃喃地道。 陈炬脱口而出:“万岁爷,那努尔哈赤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或者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毕竟,朕知道他答应入籍大明,是实力不济,迫不得已的选择。” “莫非他还想着要建立属于自己的政权吗?”陈炬诧异地道。 “那当然。”朱翊镠笑道,“建州之主哪有天下之主威风嘛?” “可他得有这个实力才行啊!连辽东都干不过,如何成为天下之主?” “呵呵!”朱翊镠干笑两声,如果不是他来了,努尔哈赤真有这个能力呀。 可不是故意抬高他这个徒弟。 两人正说着,王象乾进来焦急地禀道:“陛下,京师会馆那边来人说,申用嘉在会馆里痛苦地嗷嗷大哭。” “怎么回事?”朱翊镠忙问。 “他试着用左手作画,可发现他左手提笔时不住颤抖,根本不行。” “陈公公,我们过去看看。”朱翊镠立马带着陈炬c朱八戒赶往京师会馆。 朱八戒忽然晃动他左拳看了看,然后摇了摇头说:“师祖,要是徒孙我右手废了,左手也不行诶。” 朱翊镠直接来一句:“真废了的时候再说,现在说这些没有任何意义。” 到了京师会馆。 果然,申用嘉还在哭泣,不过这时候已经没有嗷嗷大哭了,而是蜷缩在角落里,像一个受伤的孩子。 陈珂玥与郭三守在旁边,茫然不知所措,见朱翊镠来大松一口气。 陈珂玥与郭三忙行礼。 “陛下来了,他不让我们靠近。”陈珂玥禀道。 “申用嘉。”朱翊镠喊了一声。 “陛下!”申用嘉顿时泪如雨下,“我左手真不行,连炭笔都拿不稳,如何作画?陛下,我现在就是个废人。” “这部才刚刚开始吗?别急。”朱翊镠只得抚慰道,“倘若第一次就想达到你右手的水平,那怎么可能?” “可我害怕,真的很害怕” “你先起来。” “陛下,我废人一个,废人一个” “朕不是与你说过吗?先恢复身子要紧,在此期间,多了解一下王阳明的心学,先不急着提笔作画。”朱翊镠耐心地劝道,“调整好身子是第一步,调整好心态是第二步,第三步才是提笔训练,而前两步是基础,更为重要。” “陛下,我没用,我没用” “来,随朕去走走。”朱翊镠伸手,将申用嘉拉了起来。 刚才陈珂玥与郭三也试图将申用嘉拉起来,可被这家伙喝退,真怕他一头撞死自己,所以都不敢靠近。 陈珂玥与郭三都看明白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在申用嘉心中的分量还是太轻,反正她们的话一点不好使,申用嘉根本不听。 与朱翊镠相比可谓差之千里。 她们只能想朱翊镠毕竟是皇帝,才让她们心里感觉好受一些。 申用嘉被带出京师会馆,但情绪依然十分低落,还一直喃喃自语地说自己没用,是大废人一个。 朱翊镠能理解,这时候申用嘉心态还没有调整过来,加上左手作画肯定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右手可是十年如一日的训练,刚开始没得比。 更何况,申用嘉还说自己是一个右撇子,曾经做什么都得用右手。 那训练左手就更难了。 不过朱翊镠确实也没有要求申用嘉立即提笔作画,还是要先调整才行,这时候身体与心态比训练更重要。 “是不是觉得在京师会馆与郭c陈两位姑娘住着不怎么开心啊?” “陛下,我真的废了,废了。” “别老想着这事儿,朕问你话呢,你到底听见了没有?”朱翊镠轻斥。 “陛下问什么?” “是不 是觉得在京师会馆与郭c陈两位姑娘住着不开心?”朱翊镠又问一遍。 “陛下,我还能去哪儿?” “要不随朕在总兵府住两天吧?” “总兵府?可姽婳不是在吗?” “就因为她在,所以让你来。” “可以吗?” “姽婳妹妹的心态比你好,这方面你应该多向她学习。” 这是朱翊镠的真心话,可不是为了激励申用嘉。 不是王姽婳,换作其他女子遭遇这事儿,恐怕早就活不下去了。 “可姽婳坚决和离,而陛下也倾向于尊重她的选择,与她在一起好吗?” “你要是自己能想明白当然最好了。” “为什么我左手如此没用?连炭笔都拿不稳?”申用嘉还在纠结。 “朕刚说了,第一是你身子虚弱,第二是你心里害怕,这两方面的困难,你都要先克服才行。身子的调整,稍微好说一点,关键是心态,不能急躁,明天随朕去狩猎,放松一下吧。” 带申用嘉出去看看,让他天天憋在会馆里,对身心也不好。 而且朱翊镠已经感觉出来了,申用嘉内心或许并不希望天天与郭三c陈珂玥腻在一起,甚至反感。 “可我”申用嘉看看空空如也的右臂,摇了摇头。 朱翊镠道:“骑马驰骋,不需要你狩猎,你只需感受大自然。” “好。”申用嘉点头同意。 “陈公公,你与李总兵知会一声,明天狩猎,简单安排一下,不需要太大的仗势,也不要扰民。”朱翊镠吩咐陈炬。 “奴婢遵旨!”陈炬应声先去了。 朱翊镠带着申用嘉一路慢慢开导,回到总兵府自己的住处。 自朱翊镠住进这里,李成梁回来的时候少了,基本在外。 。 正文卷 第1623章 终究还是离了 从狩猎场回来,申用嘉心情看似开阔多了,而且向朱翊镠主动提出不再住总兵府,这让朱翊镠很意外。 “昨天还高高兴兴的,今天怎么就不想住了?”朱翊镠直截了当地问。 “陛下,一来我觉得心情好多了,二来觉得住在总兵府里也不大方便,再者姽婳说得对,不能冷落了三儿妹子与珂玥两个。”申用嘉坦诚地说道。 “你能这样想很好,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能再吓唬两位姑娘了,还有许多关心你的人。” “让陛下操心了!” “朕倒没什么,无非陪你说几句话带你逛逛开导开导你,最重要的是将来陪你过日子的人。” “明白!” “无论有多糟糕的情绪,也不要对身边的亲人发火。”朱翊镠又嘱咐道,“语言这个东西,在表达爱意的时候,时常显得微不足道;但在伤人心的时候,却又显得特别锋利。” “多谢陛下!我会记住的。” “那你回京师会馆吧,不要让郭c陈两位姑娘担心了,有时间陪她们出去逛逛,你自己也好调节一下心情,别总闷在屋里不出来。” “哦,知道了。” 这样,申用嘉只在总兵府住了一个晚上,便回到京师会馆。 陈珂玥与郭三都深感诧异。 “申大哥怎么回来了?” “皇上不是让你去总兵府住几天吗?” 申用嘉的心境开阔了,看郭三与陈珂玥也有感觉,平和地说道: “皇上让我多关心一下你们,让我学会控制情绪,要珍惜眼前人。” “珍惜眼前人”是王姽婳说的,而且申用嘉说这话的时候也是想到王姽婳。 “申大哥心情看起来的确好多了。”郭三笑了笑说,“就应该高兴一点嘛。” “这时候其实我该安慰三儿妹子,却让三儿妹子安慰我为我操心,对不起!” 毕竟郭三看着她爹被处决,这时候情绪一样低落。况且郭三在这边没有朋友,不像他还有那么多人关心。 郭三凝望着申用嘉不知道说什么。 陈珂玥莞尔一笑:“怎么发现你忽然变得知道体贴人了呢?” “从陛下身上学到很多东西,我觉得需要反省c改变,接下来这段时间我想好好读书,调整自己的心态。” “好,那我与珂玥姐姐陪申大哥。” “多谢!” “看到你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我与三儿妹子都为你高兴。”陈珂玥欣慰地笑道,“希望你尽快恢复,然后用左手找回作画的感觉,再创辉煌!” 这一刻,他们三个人才真正像是走近了彼此的内心。 包括申用嘉,因为在此之前,他感觉自己一直被人牵着鼻子走。 第二天,本着尊重王姽婳意愿的原则,在朱翊镠与徐文颖的见证下,申用嘉与王姽婳正式达成和离。 这对儿夫妻兜兜转转,终究还是分开了没有继续在一起。 在王姽婳看来,当初选择与申用嘉成亲也许就是错误的开始。 而当申用嘉意识到王姽婳的好,应该将时间与精力多留给身边的人时,王姽婳却再也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了。 不得不说这份感情留有遗憾。 但人生或许就是这个样子吧,总会留有这样或那样的遗憾。 好在两个人如今都看开了。王姽婳看开在先,申用嘉在后。 当各自经历过疼痛的打击之后,心灵的天空终究泛起一片蓝。 因为王象乾夫妇也都看开了,所以在王姽婳与申用嘉和离后,王姽婳便搬回爹娘身边,而没有住在总兵府。 至此,这段从一开始就让人揪心的感情,终于可以告一段落了。 申用嘉与王姽婳,包括双方父母都为此付出了代价。 而对于其他人,为他们的和离,有感到开心的,比如徐文颖,也有感到愤怒的,比如朱八戒。 徐文颖思维有一个转变过程,但最终还是倾向于和离,所以乐见其成。 而朱八戒不以为然,他还是停留在传统的观念上,认为夫妻和离对女方也就是王姽婳一方是一种伤害,故而对申用嘉的怨见依然埋于心中。 朱翊镠则不悲不喜,夫妻之间的事外人本也不好掺和,都不是孩子,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便是了,至于是聚是散还是由当事人自己说了算。 这件事的本身只是一个插曲。 朱翊镠更关心由此牵扯出来的两项政策方 针:第一,通过相互迁徙加强大汉民族与女真族的融合;第二,加强海权观与水师建设的同时寻找机会与小日本对话。 这才是朱翊镠关心的重点。 也是当前之要务。 民族融合势在必行,不能再将大汉民族与各少数民族对立起来了,必须友好团结共同发展进步。 不能自己人再打自己人,你方唱罢我登场,搞得一团糟。 而海权观的加强与水师建设同样势在必行,不然小日本与西方列强都会觊觎我洋洋大中华这片沃土。 不能给他们机会,当世大明统治者无法预料此危机,但朱翊镠清楚。 即便如此,也是任重道远。朱翊镠并不觉得有多轻松。 收服女真族相对应该容易一些,只要摁住努尔哈赤,其他部落问题应该不大——这是朱翊镠的预判。 历史已经改变,他也只能预判了。 收服蒙古族应该要更艰难一些,蒙古族这时候的实力更为强劲,且占据的领土面积又大得多,不比女真族,基本都在这一块儿。 毋庸置疑,对于大明而言,辽东以及边外的问题,也是最要命的问题,只要这边解决好了,其它方向上的问题应该都能迎刃而解。 所以朱翊镠才会亲自坐镇辽东,扶植王象乾推行一系列的改革,原计划在此逗留时间半年到一年之间。 后来又因为徐文颖怀有身孕,朱翊镠将时间向后推迟了一些,必须等到徐文颖将孩子生下来以后再看。 可尽管这样,朱翊镠依然感觉时间不一定够用,实在不容易。 如果狠下心来用武力征战的方式硬干,或许要容易一些,但这也不是朱翊镠推崇的方式,没办法。 。 正文卷 第1624章 首辅再次吐血晕倒…… 尽管朱翊镠与王象乾都赞成,包括申用嘉自己也赞成,暂时还是不把他失去一臂的消息告诉爹娘。 然而申时行夫妇还是知道了。 因为申用嘉写信告诉他们要与郭三拜堂成亲,尽管申时行政务繁忙,不能亲自去大钦岛庆贺,但派了府上大管家带贺礼前去。 可等到了大钦岛,刚好岛上居民全部被押往辽阳。 岛上空空如也,一个人都没有。 大管家从负责海上巡逻的水兵那里打听得知,原来大钦岛上的居民已经被皇上下旨迁徙至建州定居了。 而作为交换式的迁徙,建州那边的女真族人正在赶往大钦岛的路上。 大管家便问到申用嘉。 海上巡逻的水兵也没想那么多,原原本本地将当时的情景说了。 吓得大管家一大跳,慌忙回京。 其实在途中大管家想得很清楚,不打算将这件事告诉老爷夫人。 就怕老爷夫人担心着急。 可惜大管家一来不善于说谎,二来送去的贺礼又原封不动地带回来了,实在是解释不清,只好坦诚告知。 把申时行与夫人又急得直跳。 儿子手被岛屿上的海盗砍断了,而且还是作画的那只右手。 夫人二话不说,当即要去辽东。 被申时行一把拉住。他自己也担心着急,可还得安抚夫人。 “皇上之所以不将嘉儿送至京城,而留在辽东调养,不就是怕咱着急吗?你这会儿跑去添什么乱呀?” “可嘉儿他”夫人又是肝肠寸断地哭得泪如雨下。 “辽东有皇上在那边,巡抚又是咱亲家,自会有人照顾嘉儿。” “嘉儿的命为什么这么苦呢?婚姻已是不幸,如今又失去一条胳臂,让他以后怎么办?”夫人椎心泣血地道,恨不得她自己代替儿子失去一臂。 申时行也不敢预判儿子的情绪,毕竟失去的是儿子作画的右手。儿子为了作画,曾不惜与他对着干。 如今作画的右手被人斩断了,真不知儿子有多伤心绝望!他何曾不想这时候立即飞到儿子身边看看? 夫人说儿子命苦,他也打心里这样认为。一连串的打击,他都受不了,让儿子如何承受? 夫人哭天喊地。 申时行摇头叹息,越想越觉得儿子的命可真苦,心里实在堵得慌,又感觉胸闷,忽然呼吸紧促起来。 喘不过气似的。 “咳——” 申时行又是一声长咳,吐了一口鲜血,两眼一花晕倒在地。 吓得夫人嗷嗷大哭。 大管家也是惊慌失措,最近老爷太累,压力大,又没休息好,神经一直紧紧绷着,随时会断裂似的。 这已经是申时行为了儿子,第三次由于担心着急而吐血晕过去了。 坤宁宫。 王安色急匆匆地跑进来,禀道:“皇后娘娘,不好了,首辅申先生又吐血晕过去,一直昏迷不醒。” 郑妙谨不由得身子一紧。 一问之下,原来是因为申用嘉被海盗砍断了一条胳臂,而这条胳臂还是申用嘉十年磨一年的右手。 认申时行这个当爹的能担心吗? 真个是怕什么来什么,郑妙谨最怕这事儿,偏偏一而再再而三地来。 “到底怎么回事啊?为什么申用嘉会被岛上的军民砍断了右臂?” “回禀皇后娘娘,听说大钦岛上的居民有些就是海盗头子,劫持王姽婳与她娘的正是大钦岛与砣矶岛上的海盗,他们乔装成日本海盗行凶作案” 王安根据他收集到的可靠消息,将这件事的前后始末对郑妙谨说了。 郑妙谨听完后沉吟半晌。 见郑妙谨不说话,王安又只得小心地安安慰道:“皇后娘娘,奴婢以为,申用嘉那边有皇上与王巡抚照看他,问题应该不大,眼下申先生的身体状况,更是让人担忧啊。” “那王公公说怎么办?”任凭郑妙谨多有心计,这时候她也感觉无能为力,故而请教王安。 但准确地说,也不叫请教,而只是无奈地一问。 王安道:“皇后娘娘,奴婢真担心申先生的身体状况,这时候恐怕让他回家静养,他也静养不好。” “你就直接说有没有什么好办法?”郑妙谨心里着急。 “皇后娘娘,万岁爷没有将申用嘉送至京城治疗调养,反而送至辽东,想必就 是不想让申先生着急,可谁知这时候刚好申府大管家去了大钦岛。故依奴婢之见,既然申先生夫妇已经知道了,那要不让申用嘉回京治疗,要不让申先生夫妇去辽东看望儿子,其他恐怕再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了。” “申先生绝不能离开京师。”郑妙谨斩钉截铁地道,“皇上不在京,若首辅也不在,那朝局岂不是要大乱?” “那就只能让申用嘉赶紧回来。”王安道,“只是如此一来,万一申用嘉情绪不对,那更影响申先生与他夫人了。万岁爷恐怕也是担心这个,所以将申用嘉留在辽东,待他完全康复再回京。” “当然,这只是奴婢一时的猜测。”王安接着又补充了一句。 “立即给皇上送一封信,将申先生已经知晓一节告知,看皇上将是如何抉择的吧?”郑妙谨吩咐道。 “奴婢遵旨!”王安朗声回道,转身立马儿传旨去了。 刚才相沢没敢吱声,待得王安一走便抽泣道:“妹妹的命苦,为什么老天爷对妹夫也要如此残忍呢?十年如一日磨练出来的右手,居然被人砍断了,他们这对儿夫妻” 相沢说不下去了,哭得梨花带雨。 郑妙谨也无计可施,实在找不到安慰相沢的什么理由。 不过比起申用嘉与王姽婳,郑妙谨还是更担忧未老先衰的申时行。毕竟短短几个月时间已经吐血三次了,也不知道他是否还能坚持到皇上回来。 正当愁苦之际。 冯保又色急匆匆地来,禀道:“皇后娘娘,万岁爷给您来信了。” “呈上。”郑妙谨迫不及待。 信的确是朱翊镠从辽东写来的。 郑妙谨拆开一看。 信中除了表达问候与思念之情,还主要提到三件事儿。 。 正文卷 第1625章 皇上旨意来了 第一件事,首先报告一个喜讯,徐文颖已经怀孕了。鉴于此,再加上辽东那边的局势,今年应该无法回京。 第二件事,就是申用嘉被人砍断胳臂,解释送至辽东调养的原因,并特别强调申用嘉心态调整好了,而且已经与王姽婳和离,但身边有两个女人。 第三件事,让内阁与各部院商议讨论,将辽东从山东独立出来,与辽东边墙之外连成一体,然后整个辽东与奴儿干都司控制下的领地划分为东北三大行省,即黑龙江c吉林c辽宁,务必尽快拿出一套行之有效的方案来。 在郑妙谨看来,重中之重的当然是第三件事儿了。 看完后,她随手递给冯保。 申用嘉被人砍掉作画的右手固然悲惨,可另外两件事都值得高兴。 故而冯保看完够喜悦地道:“皇后娘娘,淑妃娘娘也怀孕了,奴婢一会儿便是通知两宫太后吧。” “嗯。”郑妙谨点点头,“告诉娘与母后,她们指定又开心得不得了。” “只是,万岁爷今年回不来京城,奴婢觉得,这个消息暂时还是不要告诉朝臣吧?”冯保小心翼翼地道。 毕竟这个消息对于像申时行一样备受煎熬的官员而言的确是一种折磨。 若知道皇上还要在辽东待那么久时间,不知道申时行有没有想死的心。 这个时候给他以期待,既是一种美丽的善良,又是一种有效的策略。 不然申时行很难咬牙坚持。 都已经吐血晕倒几次,可见他身体已经出了状况,不能再受刺激了。 对此,郑妙谨当然赞同。 冯保接着又道:“皇后娘娘,奴婢觉得可以将申用嘉与王姽婳和离,以及申用嘉心态已经调整好了,还有他身边有两个女子的事儿,一并告诉申先生,对申先生以及申家这个大家族,应该都算得是好消息吧。” “嗯。”郑妙谨点头又表示赞同。 “告诉申先生,应该可以缓解他面临的压力。”冯保又道。 “好,这件事稍后便交给冯公公吧。” “奴婢遵旨。” “对于第三件事,冯公公怎么看?”郑妙谨迫不及待地问道,毕竟以她敏锐的洞察力与判断力,这件事非同小可,且信息巨大,故而虚心请教。 冯保本来就堪称是一位出色的政治家,同样有敏锐的洞察力与判断力,当即问道:“皇后娘娘,万岁爷信上计划将奴儿干都司与辽东连成一体,莫非辽东关外各部落已经全部归服我大明,而不再只是附庸关系了吗?” 郑妙谨摇了摇头,回道:“我想应该没有那么快吧,毕竟蒙古族c女真族人岂能如此老实?皇上过去辽东,还没有爆发一场战役呢。” “可万岁爷这道旨意是不是为时过早呢?”冯保谨慎地道。 “皇上应该心里有数,既然让朝臣参与讨论,然后拿出一套可行的方案,至少表明皇上看到无限希望,本来,计划就应该走在行动之前嘛。” “娘娘言之有理。”冯保赞成,随即又担忧地道,“只是奴儿干都司控制的面积广阔,加上辽东,可谓幅员千万里,若规划建立起三大行省,不知需要耗费国家多少人力物力财力啊!” “这就不是冯公公担心的问题了。”郑妙谨信心十足地道,“皇上信中也没有明确提及钱的事儿,那就说明他肯定有办法。看得出来,皇上的重点是如何谋划如何实施,而不是钱。” “万岁爷好像,的确从来没有为钱而发愁过。”这一点冯保体会可深了,朱翊镠本就是挣钱的好能手。 “那冯公公还是先去内阁一趟吧,将皇上的旨意颁发下去,若申先生抱恙不在,就交给王锡爵王阁老吧。” “奴婢遵旨。” “回来时再去两宫太后那里报喜吧。” “奴婢明白。”冯保接着又道,“皇后娘娘,如果申先生不在内阁,那是否需要去探望申先生?” “当然需要,不是还要告诉他关于申用嘉的好消息吗?” “哦,那奴婢先行告退。”冯保应声而去。准备首先去内阁。 相沢看到朱翊镠的信,心情更加郁闷了,喃喃地道:“妹妹与妹夫怎么最后还是选择和离了呢?到底是双方自愿还是另一方妥协?” “这已经不重要了。”郑妙谨有自己的看法,“我觉得和离反而对双方都好,你妹妹腹中有孩子,而申用嘉身边又有了另外两个女人,继续在一起图什么?双方家族压力也大。” 相沢似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道:“可这 样的话,那妹妹余生岂不是要一个人过吗?哦不对,与孩子相依为命吗?” “这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吧?即便是一个人,也能将日子过好。” “”相沢不再言声了,只感觉自己心里还是有事儿放不下。 申时行没来内阁当值,冯保将商议筹划建立东北三大行省的计划,交给王锡爵,然后去了申时行家。 申时行状态很差,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样子,见冯保来忙爬起。 这让冯保不由得想起当初张居正病重躺在床上的情形。 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 为了让申时行精神足兴奋一点,冯保也不墨迹,开始便直接将朱翊镠信上的内容一一告知。 申时行当然高兴了一点点,不过想着儿子只有一只手,而且还是左手他心底依然悲伤,只是儿子怎么身边又有两个女人了?不是一个郭三吗? 那两个是不是意味着都怀孕了?这倒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儿。 无论怎么说,得知儿子的消息,申时行还是要开心多了。 为了让申时行能休息好,冯保也没有将筹划建立东北三大行省的事告知。 从申府回来,冯保这才去了翊坤宫向两宫太后禀报喜讯。 陈太后与李太后一直住在翊坤宫里帮助照顾两个孩子。 两个孩子如今都能认人了,会笑。 得知徐文颖又怀上,两宫太后都笑得合不拢嘴。 。 提前祝大家国庆节快乐! 本月更新达到我的极限,能求几张保底月票否? 叩谢! 正文卷 第1626章 皇上是不是异想天开呢? 申时行身体抱恙不在内阁,王锡爵接到冯保传来的旨意。 因为感觉事关重大,他第一时间召来另一位阁臣王家屏。 两人先碰头商议一番。 首先被朱翊镠的想法震惊到了,其次他们在想实现的可能性。 因为奴儿干都司理论上控制的面积高达几百万平方公里,要超出大明实际控制的疆域面积。 如此大的一片疆域,他们两个不禁要问,全部收回来了吗? 不然如何设置三大行省? 疆域内的两大民族,即蒙古族与女真族,都不会跳出来抗议吗? 还有如此大的疆域面积,如何实现有效控制管理也是一大难题。 要将这一大片疆域纳入大明版图之内,这个他们早就知道,毕竟朱翊镠在京时就已经明确提出来了。 当初决定加强对奴儿干都司的管控就是奔着这个目的去的。 后来又借辽东军演练兵之际,再次在各部落代表面前重申。 但王锡爵与王家屏都想着,重申归重申,那也只能代表皇上的想法,至于可行性到底有多大呢? 当然,两位阁老都相信朱翊镠。 只是这个难度,让他们不敢想。 要设置三大行省,第一,得要保证这片疆域上的人都愿意入籍大明吧? 蒙古族与女真族人,可都是桀骜不驯的好战分子,什么时候老实过? 第二,还得保证他们入籍大明后心向大明,不能今天说今天是大明人,明天遇到不开心的事儿又跳起来抗议。 第三,也要保证大明王朝有足够的经济实力与军事实力控制这一大片疆域才行,不然不就等于是自讨苦吃吗? 而对此,尽管两位阁臣都相信朱翊镠,但其实并没有多大信心。 因为他们首先对蒙古与女真两族人的信心不大,其次他们不认为以当前大明的实力,可以有效控制管理如此广阔的疆域,毕竟这与羁縻完全不同。 所谓羁縻的政策,最核心的还是不让他们强大起来对大明构成威胁,至于他们日子过得怎样,大明不管。 甚至还要限制阻止他们的发展,不断分化削弱他们的实力。 再说得难听一点,就是希望他们越来越不像样儿,那样自然更好了。 因为一旦像样儿变得强大起来,大明就要准备与他们干仗了。 而如今,皇上却反其道而行之,要将他们全部纳入大明。 以后就是自己人了,不能再打他们再限制他们发展吧? 中原各地的人天天大鱼大肉,让他们天天喝稀粥,这样能行吗? 所以两者有着本质上的差别。 简言之,推行羁縻政策时,希望他们不是那么好,最起码不能像大明一样好;而如今,推行平等团结c共同繁荣进步的民族政策时,希望他们必须好才行,不然平等何在? 然而,说起来似乎也不难,但做起来两位阁老想都不敢想。 打一个不太恰当但确实又是这么回事儿的比方:以汉族为主体的中原像是富翁,而蒙古族女真族像是穷人,甚至乞丐,让富翁与穷人乞丐如何实现平等团结?施舍吗?还是平分财富? 这得有多难? 所以两位阁老是真的不敢想,感觉以当前的局势几乎没有可能。 如果说非要让他们找一个相信的理由,那就是相信皇上朱翊镠了。 这是唯一让他们觉得还有两分希望的理由。毕竟在他们眼里,创造不可能实现的奇迹一向是朱翊镠的特长。 除此之外,再也看不到希望了。 故而两位阁臣坐在一起,商量半天还是你看着我摇头我看着你摇头。 觉得没有多大可能。 皇上有没有一点异想天开的意思? 只不过,这是皇上的旨意,两位阁老碰头之后还必须与朝臣商议,最后需得拿出一个具体的方案来。 但要说信心,比起来王锡爵还是要强得多,故商议沉吟一番后,他对王家屏说道:“王先生,建州那边好像确实也没有发生抵抗事件哈?” 王家屏点了点头,道:“眼下皇上坐镇辽东,自然没有哪个部落敢率先跳起来反抗,就怕皇上回京后,怎么办?” “等到皇上回京,想必他们都已经入籍大明接受完改造了吧?” “改造过后就不会反了吗?” “理论上确实都会。”王锡爵道,“就像全国各地的居民,当活不下去了的时候都 会反,只是到那时性质就变了,该叫作农民暴动,是不是?” “王阁老的意思我明白了,如果这样看的话,皇上的想法似乎也可行哈。”王家屏点了点头,喃喃地道,“因为只要他们入籍大明接受改造,皇上就不可能再让他们的部落领袖手握兵权,相对于现在,反抗的可能性确实更低了。”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更难的似乎是这个过程。”王锡爵道。 “这样想,那皇上回京后也不怕。”王家屏已经领会到王锡爵所指了。 “那还是等元辅来了再定夺一次。” “好!只是元辅他” “哎!”说起申时行,王锡爵也不住摇头叹气,感慨地道,“申用嘉贤侄确实让元辅还有他夫人操了不少心啊!” “让申c王两家都是元气大伤,申用嘉贤侄与王姽婳侄女的命是够苦的。他们俩当初到底是怎么走到一起的?”王家屏不禁好奇地问了一句。 “其实当初就不是那么顺利,申用嘉贤侄一门心思扑到画作上,根本就没打算成家,后来鉴于各方的压力,才答应定下婚事,可成亲没过多久,就爆出他们关系不好,然后分居,然后王姽婳侄女就决定去辽东,最后出事儿了。” “看来婚姻还是不能勉强的哈?” “其实我想,与贤侄c侄女的性格应该也有关系吧?两人都比较强势,都有自己的主见,这样两个人在一起日子反而过不好。”王锡爵分析道。 王家屏不住点头表示同意,“的确是这样,夫妻过日子须得有偏软的一方才行,都强势而不知退让,久而久之,结果就会酿成悲剧。” 两人正说着,只听一声咳嗽,原来是首辅申时行到了。 王锡爵与王家屏忙带着几分小尴尬地站起来问候。 “元辅身子好些了吧?” 。 正文卷 第1627章 干就完事儿了 “还好,死不了的,二位在商量什么呢?”申时行只能装作没听见刚才两位阁老的议论,以免尴尬。 “元辅来了刚好,你不在内阁,冯公公来传达皇上的旨意” 既然首辅当作没听见,王锡爵更不提申用嘉与王姽婳的事儿,当即将皇上的旨意对申时行说了。 申时行听完,当机立断地道:“立即召大九卿小九卿商议,拿出一套具体的方案来,然后干吧。” 王锡爵:“” 王家屏:“” 两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想着,首辅是不是还没有清醒过来呢? “怎么?二位觉得不妥吗?” “元辅,你一点都不觉得有难度?”王锡爵轻轻问了一句。 “有皇上,我们怕什么?”申时行如是般回道,“再说,有难度又能如何?什么时候皇上想做的事被我们拦下过吗?既然如此,想得多没意义,还不如大刀阔斧的行动来得更切实际呢。” “元辅这话说得对!”王锡爵忙附和地笑了笑,表示高度赞同,“对呀,既然是皇上的决定,我们想得再多恐怕终究也还是不如皇上有前瞻性。” “嗯,那就干。”王家屏除了力挺,还能说什么? 这样,看似无比复杂且不具有可能性的问题,首辅来只一句话的事儿,便定夺下来了。 首辅考虑的,好像不是有多大困难有多大可能,而是这项决策是不是皇上定下来的。 既然是皇上定下来的,那考虑再多也没用了。皇上冲锋在前,他们只管跟在后头便是。 可不就这么简单吗? 至于到底有多大难度,皇上觉得可行,那就应该没问题。 如今不都知道皇上就是那个不断创造奇迹的人吗? 连一向“和事佬两头倒”的首辅,都已经学会了这一手呢,肯定也是因为经历得多,故而“长见识”了嘛。 作为首辅,这确实就是申时行考量的一个最重要的标准。 但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他盼望皇上快点回来呀。 辽东以及关外问题一日不解决,那皇上就一日不能回京。 倘若皇上作出决定,下面的大臣还叽叽喳喳甚至反对声一片,势必会影响进程,推迟皇上回京的日程。 既然皇上已经找想好了,那就所有劲儿往一处使,干呗。 这样,皇上的压力自然小了,也更加有利于事情的进展。 反正皇上决定的事情,大家也无力更改,确实也没有哪位敢说他的眼光就是比皇上好,没有一个。 所以,申时行听了才会不假思索地拍板,不多想,干就完事儿了。 当然,这也是王锡爵希望看到的结果,只是他没想到首辅竟毫不犹豫。 不过想想也有道理,首辅之所以决定得这么快,除了说出来的原因,想必与他儿子申用嘉也有关系吧。 申用嘉眼下就在皇上身边,首辅越支持皇上,儿子的“待遇”指定越好。 这一点,王锡爵可有切身感受。他儿子王衡不也是这样吗? 如今他儿子王衡成为朱氏集团北京部的总负责人,也是响当当的角儿,不知迎来多少人的夸赞羡慕呢。 这些说到底都是皇上的功劳。 他儿子王衡感谢皇上,首辅的儿子申用嘉也一样感谢皇上,还有辽东巡抚王象乾的儿子王与定 没有皇上,都不会有眼下的成就。 想想,这几个孩子,还都有共同之处,他儿子王衡不喜欢科考,首辅儿子申用嘉只喜欢作画,王象乾儿子王与定喜欢游手好闲,最后都是皇上帮助他们找到各自擅长的领域。 不说一飞冲天吧,至少个个在各自的领域都已经有了一番作为。 即便没有他们罩着,单拎出来,他们的几个孩子也是一号人物。 申用嘉自不必说了,名声显赫,大画家一个。 王与定,吾爱吾家地产总经理,也是风生水起,尤其首府1号的房子,不知羡煞多少人,原来都觉得贵,现在住进去,才知道好,追着王与定购房订房的人太多了。 而他王锡爵的儿子王衡,当然也不遑多让,朱氏集团北京部总负责人,管着一千多人呢,而且因为效益好,规模还在不断扩大。 总之都是人才。 都是皇上领导得好。 这样一想的话,王锡爵感觉自己也应该学首辅,上来就表示支持,根本不用任何的疑虑。 倘若吃饱撑着反对 ,皇上还会那么照顾他们的儿子吗? 肯定要打折扣。 当然这是私情,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心里有数就好了。 首辅肯定也是心里有数。 干就完事儿了。 这样一想,王锡爵觉得困难似乎也都不叫事儿。 定夺之后,申时行起身离开。 只是,离开时看似随意实则有心地说道:“哦,忘了告诉你们,我儿申用嘉已经与王侍郎的女儿和离,我儿又找了两个女人,如今都有了身孕。” 说罢,也不多解释,转身离去。 王锡爵与王家屏相视一笑,眼神里好像藏着同样的一句话:难怪首辅看起来好像精神多了呢。 可不精神多了?最近围绕申用嘉以及申家有多少流言蜚语? 议论得最多的是,申用嘉与王姽婳还能继续在一起吗? 倘若在一起,申家有那么大度让王姽婳领着一个“野种”进他申家的门吗? 可倘若这时候将王姽婳抛弃,申家是不是也太不地道了? 人家遭遇那么惨,又不是人家自愿的,被抛弃肯定要被人指道。 如今和离了,就不存在这个。毕竟和离是相互达成一致。 况且皇上在辽东,肯定也是点头了他们两个才会和离。 而且首辅该特意强调儿子与另外两位女子都有了身孕,这其实是在告诉他们,申用嘉不是不喜欢女人,当初与王姽婳只是因为夫妻感情不和。 相当于辟了另外一个谣。 “首辅的心病好像一下子解决了。”王锡爵喃喃自语式的说道。 王家屏心领神会地补充道:“首辅以后再不会吐血晕倒吧?” 末了,又感慨地幽然而叹:“只不知申用嘉贤侄以后还能作画吗?听说被海盗砍断的,正是他十年如一日磨炼出来的黄金右手呢。” 。 正文卷 第1628章 大明之福 徐学谟又高兴得合不拢嘴了,女儿与皇上怀有身孕。 其时,外界并不知道徐文颖跟随朱翊镠去了辽东。 当时徐文颖是乔装改扮随军出行。 知道这个消息的人并不多,仅限于后宫几个显要人物。 而徐学谟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冯保偷偷告诉他了。 但这事儿他也不敢乱传。 故而至今外界都还以为徐文颖住在翊坤宫里照顾李之怿的两个孩子呢。 谁知道她跟随皇上去了辽东? 如今女儿怀有身孕,徐学谟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急着要与外人分享,这样可以稳固他在朝中的地位。 感觉说出去也没关系嘛。 反正外界迟早会知道的,不然女儿在皇上离京去辽东期间怀有身孕,指不定会被人说三道四呢。 一念及此,徐学谟迅速将女儿随军去辽东并怀孕的消息传出去了。 一时间自然引来一片热议。 “淑妃娘娘居然跟随皇上御驾去了辽东吗?当时谁也不知道呀。” “废话,要是被人知道,不又得引发骚动?皇上御驾亲征,淑妃娘娘岂能跟随而去?这成何体统嘛?” “那皇上当时到底知道这事儿还是不知道这事儿呢?如果皇上知道,为什么当时不阻止而答应淑妃娘娘?” “我看皇上八成知道,淑妃娘娘什么性格?她想做的事儿,从来不会顾忌旁人的眼光,那样的誓言都敢。” “也是,淑妃娘娘就是有鬼灵精怪的一面,哎呀,话是不是不能这样说?将来淑妃娘娘生了龙子,母以子贵,不得晋升贵妃娘娘吗?” “我看十有八九会呀!瞧礼部尚书徐大人,这两天感觉要飘起来似的。” “那可不?你要有个女儿进宫为皇上生个儿子,还不是一样会飘?人家徐尚书当初就是有眼光。” “眼光当然是有,但脸皮之厚也不是其他人能比的吧?” “嘘嘘这话心里藏着掖着就行,说出来不是得罪人吗?” “私下里都这么说嘛,当初为了散布鼓噪淑妃娘娘的誓言,撺掇京城各大赌坊里的老板帮忙造势,就问还有谁能做得出来这种事儿?” “话也不能这么说嘛,人家有手段有计谋,把事儿做成了就是厉害。想嫁给皇上的女子何止淑妃娘娘一个?想把女儿嫁给皇上的又何止徐大人?别人不能成,他们成了,不服不行。” “这倒是,别人确实学不来。” “所以说嘛,谋事在人,淑妃娘娘能够成为皇上的妃子,也是他们自己努力积极争取的结果,酸人家作甚?” “不敢,不敢!” “就像这次,换作其他女子,敢乔装改扮随军出行吗?倘若不随军出行,岂会这么快怀了皇上的骨肉?是不是?事在人为啊!” “这么说,还是皇上厉害,御驾亲征带淑妃娘娘在身边,京城里留郑皇后娘娘为他坐镇。” “那当然,皇上不厉害谁厉害?往常辽东连年有战,你看,自皇上坐镇辽东后,那个部落敢跳出来闹事儿?都老老实实地趴着,听说建州女真都已入籍大明成为大明一份子呢,接着其他部落也应该是这个节奏。” “想当初皇上刚提出来这项政策主张时,遭到多少人反对?现在回想,如果那些外族老老实实入籍大明,不再犯边挑事儿,皇上这政策反其道而行之,还真是英明,极具前瞻性。” “是啊!这就是皇上的神奇之处,不然朝中重臣为何一个个唯皇上是瞻?尽管皇上他人不在京,但又仿佛时时刻刻就在朝中重臣的身边。” “是我大明之福啊!” “可不是?如今天下百姓也莫不感激皇上,平分土地真是好东西,让百姓都有自己可耕种的田地,这项政策简直太伟大,从此百姓不会再闹事了,唯恐天下不乱分子也就没有基础了。只此一项政策,可使天下太平。” “历朝历代为什么就没有人想到呢?” “也不是没有人想到吧,商鞅c王安石,包括前任首辅张居正其实都有所触及,只是没有皇上那么彻底大胆。皇上是让天下百姓彻底翻了身啊!” “除了天下百姓,怎么感觉皇上还有让天下女人也翻身的迹象呢?” “这话说到我心坎儿里去了。我一直有这个感觉,只是不知如何表达,总结得太对了,皇上就是在不断提高女性的地位,看皇上对身边的女子,包括这次偷偷带淑妃娘娘去辽东,其实都是在提高女性的地位。” “本来就是,无论是兴农集团还是朱氏 集团,都在鼓励女性加入,不歧视她们,待遇与男人相差无几。尽管遭遇许多人反对,但我觉得这是进步。” “知音,知音啊!” 申时行又一次拜访了座主张居正。 尽管他毫不犹豫地表示支持皇上的政策主张,但肯定不是盲目地支持,而根本不做任何准备。 倘若这时候各大部落达成一致,反对皇上的政策主张怎么办? 以皇上的决心与强势,势必会以武力镇压,除了蓟辽两方面的兵力,京师这边也不能袖手旁观。 必须预料这些可能发生的结果,并做好充分的准备。 拜访完座主张居正,申时行又给北直隶总督张佳胤写了一封信。 这样,申时行才放心。 至于朱翊镠提到的在东北方向筹划设置黑龙江c吉林c辽宁三大行省,暂时尚未对外宣称,仅限于朝中重臣,并且还是参与筹划的为数不多的重臣。 皇上的主张,又有内阁通过,朝中那些重臣并无异议。 关键是,他们也逐渐看到这项政策的好。如今辽东太平无事,这样不仅辽东,对于朝廷也如释重负。 倘若皇上愿望实现,那整个辽东与奴儿干都司管控的地盘,也就是皇上设想的黑龙江c吉林c辽宁三大行省,是不是全都太平了? 历朝历代因为北方边患让朝廷受了多少苦?而历朝历代都只想着防备抵御外族,从未想过接纳外族,要与他们融为一体。 这便是皇上的高明之处。 也是大明之福。 。 正文卷 第1629章 建议回京 这两天朱翊镠没有去巡抚衙门,而是留在总兵府陪伴徐文颖。 毕竟王姽婳已经回去了。 “我已经将你怀孕的消息告诉了郑皇后,此时宫里恐怕都知道。”这天朱翊镠看着徐文颖说。 “那不是都知道我随你来辽东了?” “怎么?还想瞒住?” “届时会不会说我不懂规矩c说你纵容我?”徐文颖笑问。 “你本来就不懂规矩呀!怕什么?”朱翊镠回之一笑。 “你希望我肚子里的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徐文颖摸着自己肚子问。 “我无所谓,男女一样。” “那你希望我将来生几个?” “随你,反正生多少个都养得起,但长大后靠他们自己,别指望他爹就行。” “你的意思是,等他们长大,就不管他们了?”徐文颖忙问。 “对,长大了自力更生,别啃老。” “啥?啃老?”徐文颖不懂。 “对呀,等孩子长大,我们不也老了吗?别来伸手向我们要就行。” “难怪你要切断对所有皇亲国戚的无条件供给呢,连自己孩子都不想养。”徐文颖一撇嘴道。 “不是不养,而是养大之后,就靠他们自己了,别指望我们。” “那养大是多大?” “十八岁之后吧。”朱翊镠道,“所有孩子养到十八岁之后都不管了,有本事尽管显,没本事自己挨饿。” “所有孩子都一样吗?” “嗯,当然都一样。”朱翊镠确定地点头,继而还补充道,“包括之怿c郑姐姐的孩子都一视同仁。” “这样倒是也不错哦。” “无论生于皇室,还是普通人家,都应该有一技之长,作为谋生的手段,不能像当前许多皇室宗亲混吃等死,什么都不会。当然与政策也有关系,朕一定要尽快地彻底扭转过来。” “天下百姓肯定都说你好,可天下皇亲国戚肯定背后里骂你。” “骂就骂呗,骂我的毕竟是少数。况且被无用的人骂,刚好证明了朕的英明远见,只要不被有志之士骂就好了。”朱翊镠带着几分得意道。 两人正说着,连陈炬进来禀道:“万岁爷,朝廷来信了。” “谁写的?”朱翊镠忙问。 “是王安。” “王安?”朱翊镠接过拆开一看,原来是首辅申先生又吐血晕倒了,并恳请申用嘉回京调养。 朱翊镠觉得也行。 反正申用嘉与王姽婳已经和离,而申用嘉身边两个女子也已经怀有身孕。 但朱翊镠认为最关键的,还是申用嘉的心态已经调整过来了。 一念及此。 朱翊镠当即带着朱八戒去了京师会馆,先问问申用嘉自己意见。 申用嘉心态确实平和了许多。 他听从朱翊镠给的意见,这些天都在研究王阳明的学说。 郭三与陈珂玥每天还是陪伴左右。 因为心态的转变,申用嘉看她们不烦了,尽管也谈不上有多喜欢。 朱翊镠去了,开门见山直承其事。 申用嘉反而犹豫,感慨地道:“感觉还是留在陛下身边,我信心更足。” “等淑妃的孩子生下来,朕也会回京的。”朱翊镠道,“眼下你爹娘着急,但他们又不能来辽东看你,不知道你到底怎样,所以朕还是建议你回京。” “那好吧!”申用嘉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姽婳陛下曾经不是说过,即便我与姽婳和离不在一起了,也要守护着她祝福她吗?” “守护一个人,又不是非得天天看着她。”朱翊镠道,“总而言之,你还是先回京一趟,郭姑娘与陈姑娘有孕在身,届时也需要人照顾。” 申用嘉点了点头。 “当日,本该将你送至京师治疗,最后还是让李将军将你带到辽阳,只是怕你爹娘知道伤心难过,眼下你爹娘都已经知道,况且你的心态也已调整过来不再悲观绝望,朕觉得你可以回京了。” “那姽婳就拜托陛下与淑妃娘娘多关心照顾了!”申用嘉心心念念地道。 “朕知道,姽婳妹妹的爹娘不是在她身边吗?你还是关心你自己吧。朕希望你回京心态调整过来之后,静下心来好好练习你的左手作画能力,待朕回京能够给朕一个 大大的惊喜。” “我一定努力。” “至于郭c陈两位姑娘,你准备怎么办?”朱翊镠道。 “陛下,什么怎么办?” “人家跟着你,又有了身孕,总不能还这样没名没分吧?让她们如何自处?” “回京后纳她们为妾吧。”申用嘉作出决定,又补充道,“只要她们愿意。” “嗯,这才像个有责任有担当的男人嘛。”朱翊镠又语重心长地道,“其实,与另一半的相处,不一定非得有刻骨铭心的爱才行,相互关心相互理解,试着接受人家,慢慢也可以培养出爱。虽然这份爱或许不会轰轰烈烈,但对于深爱你的女人而言,已经心满意足了。” “嗯,谨记陛下的教诲!”申用嘉虔诚地道,“我已经在试着接受她们。” “本该如此,朕就对你说这么多,临走前去给姽婳妹妹以及她爹娘道别,虽然你们和离了,但朕还是希望你们仍然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知道。” “那你收拾一下,赶紧回京,免得你爹娘着急,朕派人送你们。” “多谢陛下!” “你我之间不说这话。” 朱翊镠交代完便带着朱八戒离开。 郭三与陈珂玥又重新回到申用嘉身边,当被问及是否愿意进京时,两人都愣了一愣,似乎并不乐意。 “回京后,我第一时间纳你们。” 申用嘉还以为是因为没有名分的缘故,故而两位看起来不情愿。 “回京后,从此就要在京城生活,对吗?”陈珂玥问道。 “那你们想在哪儿生活呢?”被陈珂玥这样一问,申用嘉又感觉好像不仅仅只是没名没分的原因。 “申大哥不是曾经说过,希望找一座无人居住的岛屿,在那里过着悠闲自在的生活吗?”郭三回道。 申用嘉微微一滞,问道:“你们都希望过这样的生活?” “” 。 正文卷 第1630章 道别 申用嘉的确曾经这样憧憬过,希望与像大钦岛这样的一座岛屿上,过着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生活。 但对象是王姽婳。 当时是考虑王姽婳被人凌辱,恐怕她不希望与更多的杂居,尤其是知道她惨痛过往经历的人。 主要是为王姽婳考虑。 而他本人更向往旅游式的生活,走遍世界各地,领略不同的风景。 “那是申大哥自己说的。”郭三弱弱地道。 “我确实说过这样的话,当时是为了姽婳考虑。”申用嘉也不想撒谎,如实坦诚地回道。他原本也不是一个善于撒谎的人。 “那为了我与三儿妹子不行吗?”陈珂玥问道。 “也不是不行,你们告诉我为什么有这个想法?” “因为我与三儿妹子都不希望听到太多闲言闲语,毕竟我曾是有夫之妇,而三儿妹子她爹领头凌辱过你的妻子,她心里也很有压力,所以都想选择清净的地方定居生活。” “好吧,我会考虑。”申用嘉沉吟片许后点头,“不过我还是得先回京一趟,爹娘为我操了太多的心。” “理解。” 陈珂玥与郭三都点了点头。 “多谢!那你们简单收拾一下吧,我们明天一早便出发。我现在去与姽婳以及她爹娘道个别。” 说完申用嘉便去了。 王姽婳搬到她爹娘那儿居住,尽管与申用嘉和离,但感觉轻松多许多,心理压力要小多了。 对于近期的规划,只想把自己身子养好,然后把孩子生下来,好好抚养长大,唯一让她担心的是如何谋生,总不能一辈子的指望父母。 尤其孩子出生后,还能天天依靠父母吗?她自己不接受,想着这样对孩子的教育c理念都不好。 所以这些天她从总兵府搬回家,就在琢磨这个问题,想学一门技艺,将来可以挣钱养活自己与孩子。 尽管她爹娘c申用嘉c还有皇上淑妃都说管,但她都不希望。 还是希望靠她自己。 只是学什么,她还没有想好。 申用嘉来了。 和离之后,两人见面反而显得要自然一些,没有那么多局促顾忌了。 “我明天一早准备回京,特来向你与爹娘道别” 申用嘉直截了当将他与皇上的谈话内容告知。 “祝你们一路顺风!” “待爹娘情绪好了,我来辽东看你。” “不必了吧,郭姑娘与陈姑娘都有孕在身,你该好好照顾她们才对。”王姽婳敬谢不敏地道。 “不久前,我曾经憧憬与你一道,寻找一座岛屿,在岛上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尽管你我已经和离了,但如果你也喜欢,我自依然愿意陪你。” 申用嘉将自己心里话说了出来。 第一他不善于说谎,第二觉得应该在王姽婳面前表明自己的态度。 王姽婳很欣慰,但觉得不可能了。 “多谢!我还是希望你忘了我,或者说将我放在心里就好。还是那句话,珍惜眼前人,希望你将更多的时间与精力留给郭c陈两位姑娘。女人的态度一旦冷了,便很难回心转意。” “知道,多谢!”申用嘉知道王姽婳这是拿她自己来提醒他。让他听着有一点点伤感,但覆水难收也没办法。 两人沉默冷场了会儿。 王姽婳先开口:“还有话要说吗?” “保重!无论何时,需要我帮忙,尽管说。”申用嘉诚挚地道。 “好!我记得。” “那我明天一早便启程进京了,下次见面不知何时。”申用嘉有两分伤感。 “若有情,见与不见,都在心里。我明天一早,与娘送你一程吧。” “嗯。”申用嘉点头,没有拒绝。因为真的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能见,对于许多人而言,离别就是永别。 他记得王姽婳说过不想回京。 当然,他现在早已体会到了,人的心态是在不断发生变化的,每一个阶段的想法都会不一样。 次日一早,申用嘉便启程回京。 尽管郭三与陈珂玥都表示不想在京城生活,但还是随申用嘉去了。 在辽东无亲无故,她们同样没有归属感,原本大钦岛上的熟人,她们也不想见,如同没有根儿。 只能暂时跟着申用嘉进京。 朱翊镠来送行。 王 姽婳与她爹娘也来了。 该说的昨天都说过了,今天不过说些应景的话。 朱翊镠抽调八名士兵一路护送。 为安全起见,还是让他们选择走陆路,水路上的各岛屿正在整改中,依然存在着隐患。 申用嘉带着郭三与陈珂玥去了。 看着有两位怀孕的女子死心塌地跟着申用嘉,王姽婳也是松了一口气,感慨地道:“希望他回京后重拾信心,用左手找回作画的感觉。” “应该可以的。”朱翊镠点头道,“只是爱情的感觉他恐怕很难找回。” “大哥这话什么意思?” “他这个偏执的人!姽婳妹妹难道没看出来他不爱郭陈两位女子吗?总认为是人家欺骗了他,一直耿耿于怀。” “他最听大哥的话你,大哥该好好开导他才是。”王姽婳道。 “怎么没有开导?但感情的事儿,外人没法儿说,毕竟没有感觉的时候,外人怎么劝也不管用的。” “这个倒是。”王姽婳点了点头,不禁看了朱翊镠身边的朱八戒一眼,心想爱情就是要有感觉才行啊! 况且,申用嘉这一点与她很像,不是一个能接受“凑合”的人。“凑合”只会让他们这类人活得更加痛苦。 这也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偏执。 除非遇到两情相悦的真爱,否则这类人的感情或许都不会快乐。 “担心他也没用,最终还得靠他自己去悟。”朱翊镠接着说道,“只不过这个过程注定不会那么快乐,但早经历晚经历都得经历,终究是逃不掉的。” “是啊!”王姽婳又感触地道,“我与他都经历过一阵疼痛,感觉他也成长成熟了许多,或许这就是人生吧。” 朱八戒在旁边望着王姽婳,感觉像是在听无字天书一样。为什么人都要想得如此复杂呢?为什么人不能像他这样简单一点? 。 正文卷 第1631章 召开动员大会 送走申用嘉,朱翊镠召开辽东高级官员会议。 会议的主题是:如何推进女真族其他各部入籍大明。 经过商议一致同意,先通知女真族所有部落的酋长来辽阳。 目的一个,也很明确,就是入籍大明,如同努尔哈赤一样。 点头同意,什么都好商量;想要跳起来反抗的,那就兵戎相见。 这是朱翊镠引导商议的结果。 如果依李成梁的态度,他不会如此费劲,只想将军队开过去,指着各部酋长鼻子问:同不同意?不同意就干。 然而朱翊镠一向坚持的主张:武力是最后迫不得已的方式。 既然议定,那就行动。 王象乾立即下发檄文通知,吩咐人送往女真族各个部落。 而李成梁随时做好战斗的准备。 一时间女真族各部又炸开了锅。不过这也在几乎所有人的预料之中。 建州女真在努尔哈赤的率领下,已经入籍大明了,其他部落还能跑吗? 在此之前,其实已有其他部落首领来赫图阿拉找过努尔哈赤。 一方面想打探努尔哈赤是否真心入籍大明,另一方面看看建州女真族人入籍大明后都有哪些变化。 对于第一方面,努尔哈赤当然不会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被问及时当然回答说真心实意入籍大明。 对于第二方面,入籍大明后族人选择性更大了,只要持有大明身份证,就可以随便过关前往辽东贸易c生活。 之前各种限制也已经全部取消,包括对女真族禁售的物品,如铁器等。 就是说,入籍大明后,好处无疑增多,至于弊端暂时还看不出来。 这给了其他部落很大信心,自然而然削弱了他们奋起反抗的决心。 如今辽东方面已下发檄文,所有部落首领前往辽阳共商入籍大明一事,无故不去者,以抗议视之,凡抗议的部落请做好战斗的准备。 檄文上就是这么说的。 大明的强势毋庸置疑,也让各部落看到了大明皇帝的决心。 朱翊镠坐等女真各部前来辽阳。 当然,他没有忘记派人打听女真各部落此时此刻的舆情。 哪些部落态度明朗,哪些部落还在观望中,又有哪些部落想反抗。 朱翊镠都有一定了解。 只是暂时还不会作为判断是否对他们用兵的依据,怎么想无所谓,努尔哈赤都有想法呢,关键是接下来怎么做。 像努尔哈赤,想归想,最后还不是迫于无奈答应带领族人入籍大明? 所以同样允许其他部落有想法,也可以大胆地将想法提出来,但不允许抗议,抗拒的结果就只有打了。 打就看谁更有实力。 反正檄文发出去了,大明就是这个态度,接下来就看各部落如何选择。 来了好酒好菜招待。 朱翊镠吩咐王象乾与李成梁一共准备了十桌丰盛的酒宴。 东北各地的女真族人,大体上分为四部分,除了努尔哈赤已经基本统一的建州各部,还有长白山三部,东海然部和海西四部(即扈伦四部)。 这是数得上号的较大部落,还有散落于各地的小部落。 无论大小都通知到了,请来坐下慢慢商量,无故缺席的视作抗议,届时让李成梁领兵过去便是。 这就是先礼后兵。 辽阳这边的工作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各部落头领的到来。 相较于上次军演,这次邀请的代表要少得多,因为只有女真族,蒙古族各部落不在邀请之列。 尼堪外兰还是表现最积极,第一个到。虽然他在大明做官,已经不算女真族部落首领了,但也受到邀请。 朱翊镠还是希望以他的实例,起到模范带头作用,与其他各部落首领多沟通交流,以有效引导。 事实上,尼堪外兰上次做得不错。 这次来他更高兴,宽甸城在他的治理下已经有模有样了。 他一来便担忧地道:“陛下,万一有部落首领不来,真要打他们吗?” “废话,朕一言九鼎,还能开玩笑?” “陛下,臣有一个想法。” “说。” “这次会议结束,让各部落首领去宽甸城参观参观吧?好让他们见识一下跟着陛下走,是多么正确的选择。” “嗯,这个主意不错。”朱 翊镠点头问道,“为什么有这个想法?” “想当初臣也是部落首领,可部落里的人生活水平如何?吃不饱穿不暖,许多还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图什么?如今臣管辖下的百姓个个有自家田地,斗志昂扬,臣觉得应该让他们看看,到底哪种生活方式更受人们欢迎。”尼堪外兰兴致勃勃地说道。 “好,朕会考虑。” “上次舒尔哈齐就来参观了嘛,不说对他影响有多大,但至少让他觉得宽甸城再也不是之前的宽甸城了,这里的人安居乐业,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嗯,这次会议结束朕便组织,届时由你带领他们去参观,给他们好好讲讲入籍大明的好处。” “臣遵旨。”尼堪外兰喜形于色。他很愿意与人分享自己的成功。 “朕问你一个问题。” “陛下请问。” “待女真族人全部入籍大明后,辽东边墙有必要拆除吗?” “臣觉得可以拆除。”尼堪外兰小心翼翼地回道,不过看了朱翊镠一眼后,接着又说,“但陛下须得将各大部落重新组合整改,军权一定要收回的,不然像努尔哈赤,会存有一定隐患。” 尼堪外兰确实没有保留,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了。 朱翊镠欣慰地点点头。确实,这也是辽东大部分官员的意见。 但具体怎么实施何时开始,还需要进一步的观察与考证,需要看大汉民族与女真族融合的程度。 这次动员大会再吹吹风。 努尔哈赤与舒尔哈齐也来了,他们如今都像尼堪外兰一样,成为大明的官员,而不再是依附关系。 邀请他们来,任务与尼堪外兰也一样,就是要做一个表率,给其他各部落树立一个参考的标准。 还有像与大明关系要好的部落,如扈伦四部之叶赫部,朱翊镠都对他们表达了诚意,希望他们带头。 。 正文卷 第1632章 都是国家的主人 努尔哈赤与舒尔哈齐带来的族人代表很多,因为建州本来就有好多部落。 大的部落就有五个,即苏克苏浒河部c浑河部c完颜部(又称王甲部)c董鄂部c折陈部。 尽管不是被努尔哈赤征服就是望风归顺,但各部的首领依然还是首领。 这次朱翊镠召开动员大会,要求他们悉数参加,所以都带来了。 努尔哈赤这时候的姿态也摆得低。 全力配合c服从。 其他部落首领也陆陆续续来了,像长白山之讷殷部c鸭绿江部,东海之窝集部c瓦尔喀部c库尔喀部,海西之乌拉部c哈达部c叶赫部c辉发部这些较大的部落首领都来了。 还是很给力的。 朱翊镠很是欣慰。 原本就应该如此嘛,倘若借用武力请他们来多不好。 太小的部落朱翊镠不管,他的目标只需控制这些大部落即可。 酒宴当天,山珍海味美酒佳肴,宴席的丰盛程度自不必多说。 先吃好喝好,然后再说事儿。 这次不像军演那次,在宴席途中说事儿,搞得有人不高兴跳起来。 尽管最后以各种手段“镇压”下去,但影响大家兴致也是事实。 故而这次朱翊镠决定酒宴途中不提正事儿,酒饱饭足后再说。 怕大家有压力,朱翊镠没有参加酒宴,让王象乾c李成梁c努尔哈赤c舒尔哈齐c尼堪外兰几个招呼。 这样大家也吃得轻松。 朱翊镠只在酒过三巡过去敬就一杯酒,作为大明之主,对于各部落头领而言,已经是很高的待遇了。 敬酒时,朱翊镠也只是说了一些场面上的话,感谢大家参加这次酒宴,7让大家吃好喝好,不用客气。 至于入籍大明的事儿,只字不提。 不过这些人谁也不傻,都知道怎么回事儿,反正来都已经来了,开开心心地吃饱喝足再说。 即便提及,他们也只需点个头,然后就是自己人了嘛。 所以这次的压力,比上次军演时小得多了,没人感觉会出事儿。 毕竟努尔哈赤被抓来辽阳都放了。 人家努尔哈赤先头可是明确表示不想入籍大明,后来被抓来辽阳才改变主意的,结果立马儿把他放了,回去依然是建州之主。 他们这些人又怕什么? 至少他们还没有一个明确地说,我就是不配合坚决不入籍大明。 朱翊镠敬酒时确实没提入籍大明的事,但宴席途中肯定还是有人提。 都知道来这儿的目的。 尤其是尼堪外兰,酒过三巡便开始他的鼓吹行动,与他一道的还有舒尔哈齐。两人都是坚定的支持者。 众人姑且听之。 如今宽甸城什么样子,尽管这些首领基本都没见过,但还没听说过吗?早就派人打听过了。 他们像舒尔哈齐一样关心。 大明对他们本是羁縻,以谈判的方式邀请他们,来又是大鱼大肉招待,算是给足了他们的面子。 这时候第一个跳出来也不明智。 先头都指望努尔哈赤跳出来呢。结果人家跳是跳了,可刚一跳就被抓,然后没有然后了。 看,眼下正老老实实坐在那儿。 这就是现实。 王象乾的态度也很和蔼,全程笑脸陪伴,把自己姿态降得很低,时不时地给大家敬酒,劝大家吃好喝好。 李成梁倒是很严肃,军人自有军人的威严,这是其一;其二,他不像王象乾,李成梁始终还是觉得高人一等,毕竟这些人都是他手下败将。 包括努尔哈赤c舒尔哈齐在内。 朱翊镠没有过多要求,李成梁严肃点也好,辽东需要这样一个人,让各部落都有所忌惮,不然辽东“定海神针”如何起到震慑的作用? 因为朱翊镠与王象乾态度好,加上尼堪外兰c舒尔哈齐活跃气氛,宴席进行得很愉快,并不尴尬。 陈炬与朱八戒,还有翊坤宫的三名近侍,包括徐文颖,一直都陪在朱翊镠身边,也没有参加宴席。 酒宴接近尾声,陈炬轻轻提醒:“万岁爷,该您出场了吧?” “好!”朱翊镠领着他们几个又去了。 不知是这些部落头领有所防范,还是他们酒量好,居然没有一个醉倒。 见朱翊镠气势如虹二次出现时,全场当即肃静下来, 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他。当然,也有关注他身边的人,尤其是上次大展身手的近侍。 朱翊镠又说了两句场面话,问大家吃好喝好了没有,酒菜不好招待不周之类的,然后才正式切入主题。 朱翊镠面含微笑,缓缓言道:“今天请大家来,都知道朕目的何在哈?一句话就是为了民族融合。融合的方式,朕在檄文上已经讲清楚了。” “但今天朕不要求你们表态,更多的是在你们面前表明朕的决心与诚意,希望你们为了族人的利益,选择支持朕的政策主张,这是不是一条光明大道,你们可以问努尔哈赤与尼堪外兰。” “至于为什么要让你们与大汉民族团结一致,朕之前已经说得很清楚,自上次练兵以来,也给过你们充足的时间考虑,这次朕最后一次动员大会。” “支持朕的主张并愿意付诸实际行动的,什么都好商量,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不支持的,有想法可以说,但若要反抗,朕唯有付诸武力解决。” “你们回去之后,朕会派李成梁总兵随后你们各部逐一落实,希望你们不要令朕失望,入籍大明后像努尔哈赤c尼堪外兰一样,该做头领的仍做头领,想来大明甚至想去京城做官的,也尽管提出来,朕都会酌情考虑。” “我们的目标应该一致,那就是带领族人过上好日子,而不是打打杀杀,既加深了两族人间的矛盾,自己日子也没过踏实,和平才能长足发展的道理,想必不用朕多说你们也明白。” 忽然,也不知哪个部落一名首领问道:“我们真的可以去京城做官吗?” “当然可以。”朱翊镠毫不犹豫,掷地有声地回道,“各族人都有参政议政的权力,管理国家不止是大汉民族的事,入籍大明后你们都是国家的主人。” 。 正文卷 第1633章 也只有这个皇帝了 都是国家的主人? 听得各部落首领面面相觑,心想不压迫不歧视他们就不错了,还让他们参与管理国家事务c成为国家的主人吗? 这个皇帝果然与众不同! 朱翊镠继续。 “入籍大明后,想去京城做官的,只要有责任有担当有能力,朕表示热烈欢迎。之前朕就说过,想去京城定居生活都可以,做官当然也不例外。” “只是,以目前看,在大明入仕做官最为有效的方式依然还是科举考试,所以朕希望诸位领导族人,在保证吃饱穿暖的前提下努力多读书。” “在座各位,也有许多精通汉语,倘若你们想做官,对于你们少数民族,朕还会适当放松限制而不会那么严格。这是朕对你们的另一个承诺。” 酒桌上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的确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观点。 不仅在座各位女真族部落领袖感觉新鲜,于王象乾c李成梁他们辽东官员而言,也是首次听朱翊镠这样提及。 少数民族也是国家的主人,也有参与管理国家事务的权力,也可以参加科举考试做官,还要适当降低标准 这话确实也只有皇帝本人才敢说。 而且只有朱翊镠这个皇帝。 换作其他皇帝恐怕想都不会想,最起码考虑问题的角度就不一样。 原来哪个皇帝想着与外族这样和解诚心诚意接纳他们请他们吃饭? 没有。 也只有朱翊镠这样想,这样做,这样不遗余力地去落实。 做事儿其实最难的是莫过于“落实”。 只听朱翊镠接着又说道:“这是朕第二次邀请你们聚在一起,讨论民族与民族该团结一致的问题,朕的政策方针想必你们现在也很清楚了,从未将你们当作外人,也从未想过出兵攻打你们,但前提是你们要识趣。” 朱翊镠该软的时候软,该硬的时候硬,扫视一圈儿后又道: “朕今天就说这么多吧,你们有什么疑问可以请教王巡抚与李总兵,或者回去后以书信的形式反馈给朕。三天之后李总兵就要带人去会你们。” “记住,别不识趣,到时候不好看。” 说完,朱翊镠转身离去。 离开大堂,陈炬弱弱地问道:“万岁爷真的允许他们去京城做官儿吗?” “莫非陈公公以为朕欺骗他们?”朱翊镠反问。 “当然不是。”陈炬脱口而出,“奴婢只是想着万岁爷胆大心细,竟让外族人去京城做官儿。” “都是自己人,不分内外。” 其实,朱翊镠一再强调这个观点。 但很可惜,即便是陈炬,也经常还是忘记了,动不动将女真族c蒙古族视为外族——这样说,意味着骨子里有一股排斥心理。 不过想想也是,让他们短时间内接受,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像让他们不要总以为大明是天下第一是全世界的中心一样。 “奴婢觉得万岁爷这招儿确实妙!”陈炬不由得赞道。 “妙在哪儿?”朱翊镠问。 “第一,让他们学习汉语以及汉族文化,这无疑有利于民族融合;第二,让他们首领去京城做官,某种程度上对他们也是一种牵制吧。” “难道就没有坏处吗?”朱翊镠又问。 “万岁爷,坏处恐怕也是有的。”陈炬敏捷地道,“让他们来京城做官,万一他们族人要反,不是就有内应了吗?” “万事有利有弊啊!”朱翊镠感慨。 “万岁爷是突发奇想,还是早就已经想好了呢?”陈炬又弱弱地道。 “朕还用想吗?” “”陈炬微微一滞,随即笑道,“以万岁爷的智慧,确实不用想。” “给他们的小礼物都准备好了没?” “万岁爷,早就准备好了。” “一会儿发给他们,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看他们谁敢反?” “遵旨,奴婢这就去办。”陈炬立马儿转身去了。 “师祖,三天后我能不能随李总兵去威风一下?”朱八戒忽然请示道。 “你真想去?” “当然。”朱八戒咧嘴一笑,“我已经很久没有与人动手了。” “让你去,也不是让你去打架的。” “到时候总有不听话的吧?谁不听话我就揍谁。”朱八戒技痒难耐地挥拳。 来辽东确实把着家伙憋坏了 。 让他威风震慑一下女真各部,倒未尝不可,朱翊镠想着,只是这家伙与李成梁一样都是快憋坏的人。 让李成梁去就有点担心,再加上朱八戒,那不是很容易与人干起来? 干——本不是朱翊镠的目的。 故而朱翊镠想了想,摇头道:“还是算了吧,你别去。” “师祖,就让徒孙去嘛。”朱八戒恳请道,“师祖有几位姐姐保护,又住在总兵府里,安全当没有问题。” “让你去也行,不过你不能胡来。”见朱八戒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朱翊镠也就点头答应了。 “徒孙明白,多谢师祖!”朱八戒高兴得跳了起来。 “记住,万一真有不听话的,你可以待代师祖教训他们,但不可伤人命。”朱翊镠又叮嘱道。 “徒孙记得。” “这阵子是不是感觉很无聊?” “师祖,是有点,相沢不在身边,师祖不允许我对姽婳妹妹太好,又没有人陪我打架,每天不知道干啥。”朱八戒如实将自己内心感受说了出来。 “要学会一个人独处,享受孤单的快乐。”朱翊镠意味深长地来了一句。 可朱八戒又哪懂?立即反问道:“师祖,孤单的一个人如何快乐?” 朱翊镠也没多说,与朱八戒说这个确实有点对牛弹琴的意思。 “那从明天开始,这阵子你就跟随李总兵吧,师祖不在你身边时,你必须听他的话,明白吗?” “徒孙明白。”朱八戒信誓旦旦,又满怀憧憬地说道,“徒孙一定帮师祖收拾那些不听话的女真族人。” “收拾他们不是目的。” “徒孙知道,杀鸡给猴看嘛,有不听话的,徒孙便与李总兵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让他们老实一点。师祖放心,徒孙保证不会要他们的命。” 。 正文卷 第1634章 李成梁再次出兵 宴席结束,各部落首领都领了一份小礼品回去。 礼品是一盒精美包装的绿茶。 这对于女真族人而言,无疑是很稀罕珍贵的极品了。 送走他各部落首领,朱翊镠又与王象乾c李成梁进行一番沟通交流,并部署三天后的行动。 “没有部落首领意见很大吧?”朱翊镠率先开口道。 “陛下如此诚心诚意相待,倘若他们还不识好歹,那就说不过去了。”王象乾如是般回道。 李成梁则夷然不屑地道:“陛下诚心诚意邀请他们来商议,又没有让他们立即表态,倘若还敢叽叽喳喳,臣绝不会放过他们。” 朱翊镠笑了笑:“说是商量,其实也没有。不过朕倒确实诚心诚意,他们肯定也能感受到。” “陛下,三天后臣出兵多少?”李成梁对这个最感兴趣了。 “李总兵感觉多少合适?”朱翊镠问。 “这次要在女真各部落都走一遭,估计也得需要十天半月的,带多了怕也不怎么方便,要不依臣之见,还是带三千骑兵吧?”李成梁道。 “三千骑兵,是不是少了点儿?”朱翊镠道,“倘若真有部落跳起来反抗,或是有部落与部落联手找茬儿,三千恐怕应付不过来,兵少没有威势,五千吧,吃住就在当地部落解决,与他们说,今年不用他们上贡。” “这样也行。”李成梁点头赞成。 “小朱非得随李总兵一道,去见识见识,李总兵就带他去吧。” “臣遵旨。” 朱八戒喜笑颜开,美滋滋的,忽然察觉对面一道不友善的眼神投过来,原来正是他岳父王象乾。 他不由得一激灵,尽管脑子不太灵光,这时候也能猜到岳父想什么,毕竟因为这事儿训斥他太多次。 确实好像又忘了岳父的嘱咐,他的任务有且只有一个,就是保护皇上。 如今要跟随李成梁去叫什么事儿? 朱八戒又不禁看了岳父一眼,刚好四目相对,他立即低下头来不敢看。 感觉岳父一会儿又要训斥他了。 只是想着师祖是皇帝一言九鼎,已经答应他了,总不能让师祖改口吧? 朱翊镠接着嘱咐道:“李总兵这次前往女真族各部落,除了要摸清各部落的态度,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考察并统计出各部落的总体兵力。” “臣遵旨。” “这两个任务其实都不容易,第一个任务,即便他们答应,明确说支持入籍大明,可也不一定就是他们族人的真实态度。” “是。”李成梁点头道是。 “第二个任务,就更不容易了,毕竟每个部落的兵力不会都拿出来让李总兵清点统计,所以还得想办法,朕的目标是,争取将各个部落兵力都摸清楚,然后加起来看整个女真族有多少兵力,朕好心里有数。” “好,臣一定竭尽全力去完成。” “如果能顺便统计一下女真族的人口那就更好了。”朱翊镠又道。 “臣知悉。” “小朱有时候容易冲动,又喜欢与打架,李总兵多加约束才行。” 还没等李成梁搭话,只听王象乾开口道:“陛下,要不还是别让小朱去,他去了容易生事儿。” “岳父大人,我不会生事儿的,一定听李总兵的话。”朱八戒忙道,生怕朱翊镠点头又不让去了。 “哎,算了。”朱翊镠一抬手道,“朕已经答应他,就让他随李总兵去见识见识吧。” “多谢师祖!”朱八戒喜不自禁。 “不过师祖当着你岳父与李总兵的面还得叮嘱你一句,不可胡来,一切听李总兵指挥,如若不然,回来有你好看。” “徒孙谨记。” “李总兵,从今天起,就让小朱跟随你一阵子吧,总得给他锻炼的机会,每天只放在朕身边也无趣。” “臣遵旨。”李成梁心里也高兴,他知道朱八戒神勇好斗,可以一敌百,带着朱八戒指定更加威风了。 该交代的朱翊镠都已经交代,接下来就看李成梁如何对付女真各部落。 当然,这个对付不是让他去干仗。 尽管有朱翊镠点头同意,但朱八戒还是没能摆脱王象乾的训斥。 “且不说你的任务只是保护皇上,这次行动是李总兵领头,你一个御前侍卫跟去作甚,抢人家风头吗?” “你还好意思说无聊?我看这些人当中,就你日子最好过了,你自己说是不是 ?成人的世界谈什么无聊?” “再说你有什么无聊的?每天有吃有喝,皇上又不用你时刻跟着,与我们比你每天自由得很,还无聊?” “算了,这是我最后一次说你,以后再也不说,反正说了你也不听。” 王象乾也是恨铁不成钢,不知训斥多少回了,可朱八戒就是没放心上。 训斥他的时候,这家伙倒是一句话都不敢说,只知道勾着头。 “对不起,岳父大人,让你操心了!” “真希望你长点心啊!”王象乾摇头叹气,感慨地道,“你这辈子,恐怕也只能做个御前侍卫了。” 朱八戒弱弱地道:“岳父大人,我这辈子本来就只希望做个御前侍卫啊。” “”王象乾无语。 三天后,李成梁率领五千精兵,从辽阳出发,没有过鸦鹘关。 而是北上至抚顺关,然后由抚顺关进萨尔浒,至女真族各部落。 朱八戒美滋滋地去了,终于可以随军一次,尽管被他岳父大人臭骂,依然阻挡不住他的激情,更何况他是一个事后便忘的性子。 女真各部落都知道李成梁要来,此时也都做好了准备。 这次轮到努尔哈赤在看了。 此前其他部落的人都看着他,希望他跳出来与大明皇帝叫板一次,这样其他部落就知道怎么做了。 结果他被抓起来,然后又被师父放回来,想必令许多人失望。 这次他倒也想看看,其他部落有谁敢跳出来与师父叫板一次。 此时此刻,他的心理与当时其他部落头领的心理一模一样。 他没有这个实力与胆量检验,不知其他部落有没有这个胆量的人,或者说不顾惜族人的利益与前途,就是要抗议的人。 。 正文卷 第1635章 众口铄金 三人成虎 申用嘉带着郭三与陈珂玥回京,不再说肯定又引来一片热议。 看见郭三还好,毕竟先头申用嘉已经待带她回京一次了。 可看见陈珂玥,尤其被陈珂玥身上的魔力所吸引,那感兴趣的人太多,谁看见了都想议论两句。 有些公开地说,有心私底下说。 反正各种各样的声音都有。 “首辅家的二公子可真行哈,刚与原配王侍郎的女儿和离,便立即带回两个女人,啧啧啧原本还以为他不喜欢女人呢,看来只是不喜欢他原配妻子。” “听说不是和离后才找的,没有与他妻子和离,就在大钦岛上找的呢,如今两个女人都是怀孕在身。” “哦,这样啊,那他不是故意气他的妻子吗?看来是不喜欢他原配妻子,难怪他妻子当初一个人远走辽东,最后还是闹和离了呢,如今那就” “可不是?如今要是你会喜欢吗?被海盗凌辱,且还不是一个人,是一群海盗,怀有孩子,还要将孩子生下来,让人怎么喜欢?你们发现没,他们夫妻俩可有意思哈,是不是?” “还真是,如今他们和离了,首辅与他夫人估计也是大松一口气啊!首辅为他这个儿子一而再再而三地吐血晕倒,真个是折腾得不轻。” “难道现在就不折腾了吗?” “现在还折腾什么?流言蜚语不攻自破,他们儿子不是不喜欢女人;与王侍郎女儿和离,也不必背负世人给他们强加的道德上的谴责。” “你们有所不知啊!首辅家公子回的两位女子,你们到底见过没有?” “听说都是倾城倾国的相貌。” “姓郭的那位女子,也谈不上倾国倾城之貌,倒也算得是美人儿一个;那位姓陈的女子,可真是了不得,让人见了浑身酥软,感觉太身上有一股魔力,但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那你想说什么?” “姓郭的女子,正是大钦岛岛主的女儿,而大钦岛岛主正是上次海上劫持王侍郎夫人与女儿的海盗头子,凌辱王侍郎女儿的海盗中就有那岛主。” “靠!那申大画家不是与姓郭的女子她爹有仇吗?” “就是,还有那个姓陈的女子,她是有夫之妇,而她的丈夫也是劫持王侍郎夫人与女儿的海盗头子,凌辱王侍郎女儿也有他一份。” “都什么关系?乱糟糟的,那申大画家岂不是与两位女子都有仇?那当初他们是怎么好上的呢?” “所以说,别看申大画家带回来两位女子,且都怀有身孕,可那都是案子未破之前的事儿,如今得知真相,他心情好吗?我看恐怕只是因为两位女子怀有身孕,申大画家没办法才接受,以后没准儿还要折腾人呢。” “哎!这个申大画家,命也真是够苦的,敢感情上不顺也就罢了,还被人砍断了那只作画的右手,那以后我们还能叫他申大画家吗?” “难喽,听说他是个右撇子,做什么都只能靠右手。即便他不是右撇子,作画也不是一朝一夕之功,万万达不到曾经的境界,申大画家只能是过去了,再这样称呼他,他自己都不好意思吧?” “他到底爱不爱那两位女子?” “谁知道?我更好奇当初他是怎么与那两位女子好上的?你们觉得申大画家是一个擅长谈情说爱的人吗?” “不像。” “是不像吧?我看那两位姑娘就是图他的名气,图他的家世。” “话也不能这么说吧?让长得漂亮的女人如何选择?选择像申大画家这样的男人,你们就笑她们爱得不单纯,难道要选择一个丑八怪或是市井小人吗?也许她们就是爱申大画家呢?” “如果不是因为有了身孕,申大画家会将她们带回京城进申家吗?” “” 对于回京后围绕他的闲言闲语,其实申用嘉一点都不在乎。 但他知道他爹娘在乎,一直都在乎这个,尤其是他娘。 他也知道郭三与陈珂玥在乎,不然从辽东出发前也不会犹豫,还说什么想去一座无人居住的岛屿上生活,分明就是想远离尘世的喧嚣嘛。 这天他娘把他叫到房间,轻轻地问道:“嘉儿,珂玥是有夫之妇?” “嗯。”申用嘉没想要隐瞒。 “她丈夫正是凌辱姽婳的海盗头子?” “是的。” “郭三的爹也是?” “嗯。”申用嘉都承认,“娘想问什么呢?” “那嘉儿打算娶她们吗?” “与娘说实话,孩儿原本不想娶,可孩儿答应陛下要纳她们为妾,无论怎样终究是怀了孩儿的骨肉。” “娘倒不是怕外面的闲言闲语,只担心嘉儿是否真心喜欢她们呢?那个珂玥看起来总给人一种娘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申用嘉他娘直叹气。 “孩儿觉得,喜不喜欢现在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们愿意跟着孩儿,又有了孩儿的骨肉,孩儿必须为她们负责才行。”申用嘉也算是明确表态。 “那当然,娘是担心你会受影响,如果没有那么相爱,就像嘉儿当初与姽婳一样,矛盾终究有一天会爆发出来。”申用嘉他娘语重心长地说道。 “孩儿明白,多谢娘亲提醒,孩儿以后不那么任性,不总处处站在自己立场考虑便是了。” 稍顿了一顿。 申用嘉又感慨地道:“与姽婳发展成这样,主要责任在孩儿而不在姽婳,是孩儿冷了她的心。原来女人一旦心冷绝望了,让她回头难于登天!” “嘉儿明白就好,通过与姽婳的这段感情,娘希望你吃一堑长一智,多花些心思在两位女子身上,无论如何,娘希望嘉儿之后开心快乐。” “娘,一定会的。” “这次回来,见你心态改变许多,娘也欣慰,本还担心你因为失去手臂,而整天闷闷不乐呢。” “娘,这都是陛下的功劳,是他开导孩儿,又给孩儿指点迷津。” “是啊!若非皇上那么好,你爹身子早就受不住,想要辞职回籍闲居呢。” 。 正文卷 第1636章 好像被嫌弃了 申用嘉回到自己居处——嘉年华画居,开始试着用左手作画。 郭三与陈珂玥自然跟来了,两个人在旁边静静地看着。 忽然,陈珂玥开口问道:“伯父c伯母对我们是不是有什么看法?” “你想问什么?”申用嘉放下手中的炭笔,明显感觉陈珂玥话里有话。 “感觉伯父c伯母不喜欢我们。” “别胡思乱想,你们是我的女人,又怀有我的骨肉,怎会不喜欢你们呢?” 陈珂玥除了魅惑,心眼儿也多,申用嘉现在依然还是怕她,只是害怕的程度不及当初,现在敢拿正眼看。 “还说喜欢?”陈珂玥一噘嘴,不以为然道,“三儿妹子第二次来,我是第一次来,也没见你父母欢迎啥的呀?” “你要怎样欢迎?” “不说敲锣打鼓,怎么也得放炮竹庆贺一下吧?又或是召集亲朋好友,相互认识一下,全都没有。不知道三儿妹子是什么感受,反正我是感觉你父母好像都不喜欢我们,所以也不重视。” 陈珂玥望着申用嘉,看上去一副很委屈的表情。 申用嘉也不敢对视,只是说道:“没有,不要想那么多。” “来,有本事看着我的眼睛说。你不知道自己不擅长说谎吗?既然我们决定在一起,有话不妨直言嘛。” 申用嘉还是没看陈珂玥,感觉陈珂玥已经看穿他的心。 他父母的确是有些意见,也是看在怀了他孩子的份上,不然不会同意。 在他父母眼里,郭三是海盗头子的女儿,而陈珂玥是有夫之妇。 这样的女子岂能随便进申家的门? 这是他父母的顾虑,与他已经明白地说了。陈珂玥是一个玲珑剔透很聪明的女人,好像也看出来了。 只是,即便看出来,他也不好意思在陈珂玥与郭三面前承认吧? 那不是“出卖”他父母吗? 然而,正如陈珂玥所说,他这个人确实又不善于说谎。 面对陈珂玥的质问,他脸色红了。 上一次将郭三带回家时,还不知道她爹是海盗头子,更不知道她爹参与劫持王姽婳一案,当时也没意见。 如今他父母对两位都不满意,巴不得不让左右邻居亲朋好友问七问八,感觉失了颜面,哪还会召集他们来? 这也是他将郭三c陈珂玥带到嘉年华画居来住的原因之一。 “看,肯定被我说中了吧?”陈珂玥笑道,“瞧你脸色红得” “我与珂玥姐姐出身卑微。”这时郭三接过话头,“如今我又成了海盗头子的女儿,实在无颜进申家的门。” “你们都别胡思乱想了,不是父母对你们有什么想法,只是讨厌外头的闲言闲语罢了。”申用嘉还是维护父母,又信誓旦旦地道,“无论如何,你们都是我申用嘉的女人,只要不嫌弃我是一个独臂怪物,你们就能进申家的门。” “那我们以后就住在嘉年华画居,不与伯父伯母一起住吗?”陈珂玥问道。 申用嘉点点头:“嗯,你们没来的时候,从前我一个人也是住在这里。” “那还好一些,眼不见为净,不然我还真不知道如何与你父母相处呢?”陈珂玥莞尔一笑,松了一口气。 “其实你们应该能感觉到,我根本不是一个在乎世俗的人。” 陈珂玥道:“我与三儿妹子当然相信你,不然也不会随你进京来。” “相信我就行,未来是你们与我一起过,又没让你们与父母一起过。再说了你们是你们,不能因为你丈夫c因为三儿妹子的爹,而瞧不起你们。” “你是一个开明的人。”陈珂玥欣慰地道,继而话锋一转,“但不管怎么说,你与我们一起过,将来要面对许多闲言闲语,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哈。” “放心,我的心大着呢。”申用嘉摸着自己心门口说道。 “那你安心作画吧,我与三儿妹子不打扰你了,左手作画感觉如何?” “很难。”申用嘉摇头叹气。 “别灰心,慢慢来,你一定行的。”陈珂玥握拳鼓励道。 “嗯,也只能如此了。”申用嘉带着两分无奈之情点点头。 申时行其实还好,不嫌弃郭三与陈珂玥,纠结的是夫人。 心想,当时岛上那么乱,儿子没有被海盗一刀砍死就不错了。 儿子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如果放在之前,他或许会干预。 但自从 对这事儿大彻大悟之后,觉得也没什么,只要儿子喜欢就行。 毕竟,不管怎么说,两位女子腹中是他们申家的骨肉吧?总比接纳王姽婳腹中的孩子要容易得多。 这样想,就不觉得有多大事儿了。 不过他与夫人一样,倒是也有一个担心的问题:郭三与陈珂玥两位,好像都不是儿子中意的类型。 申时行只担心这个。 他感觉儿子与郭三c陈珂玥两位只是因为孩子被迫在一起。 那还办不办酒席,召集亲朋好友庆贺一下呢?反正夫人不倾向。 按理说肯定是要办的。这样也显得对郭三与陈珂玥足够的尊重。 想来想去觉得还是问儿子自己。 这是儿子自己的事儿嘛。 关于郭三与陈珂玥的议论,自然也传到了王安耳中。 这天散衙,他去了嘉年华画居。 申用嘉喜不自禁,本来上次回京时就想着拜访王安呢。 所以一见到王安,当即表达了自己的欣喜之情,连忙拉王安坐下,还兴致勃勃地说要秉烛夜谈。 王安也没想到,过去与申用嘉谈话两次,竟让申用嘉如此感激,早已将他当作知心人好朋友了。 “王公公今儿个来为公还是为私?我让三儿与科珂玥准备酒菜,无论为公还是为私,我们两个边喝边聊。” “你还在调养期间,该忌酒的。” “小酌两杯嘛,不碍事儿。”申用嘉兴奋地道。感觉除了朱翊镠,就只有王安能够走进他的心了,实属难得。 “好吧,既有如此雅兴,那恭敬不如从命,我且陪你。”王安也不墨迹。 “王公公来,所为何事?” “其实也没什么事儿,只想过来看看你,与你聊聊。” “欢迎欢迎,从何聊起?” “要不就从你的感情?”王安望着申用嘉以试探的口吻道。 “好,今天你是客,说了算。”申用嘉见了王安也高兴,痛快答应。 。 正文卷 第1637章 王安再次出马 申用嘉尴尬地笑了笑,摇头道:“王公公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呢?说什么不好,非得要说感情?” “我也是为你好嘛。” 王安回之一笑,接着说道:“眼下围绕你的议论很多,虽然我知道你并不在意,可你身边的人呢?” “那王公公今天来,是要开导我吗?” “我还没有这个本事,只是想与你聊聊。”王安谦虚地说道。 “那好,对她们两个,王公公也该有所了解,不用我再介绍吧?”申用嘉自问自答地道,“哦不对,有一点你确定需要我介绍,就是我如何与她们好上的,京城里的人是不是都很关心?” “看来你也知道哈?”王安回头看了门外一眼,将音量降低几分,“在你这儿说这个,是不是有点不大好?” “无碍,我可以说给你听。” 这样,申用嘉将如何与郭三c陈珂玥发生关系的事坦诚地说了。 在王安面前,他也没想着隐瞒。 “哦,原来是这样好上的。”王安听完喃喃地道,“那就解释得通了,难怪外界都在议论你们仿佛不是一路人。” “这件事儿皇上做过我的工作,他说男人更应该有责任与担当,即便没那么爱一个人,也要把日子过好。” “这么说,是我多虑了,压根儿不用我开导你哈!”王安笑道。 “说说你的见解也好。反正我是答应皇上,回京要纳她们两个为妾。” “妾是妾,那妻子呢?” “尽管我与姽婳已经和离了,但我心里依然把她当作我的妻子。”申用嘉一本正经地说道。 “以后也不打算娶了?” “嗯,不娶。”申用嘉笃定地点头。这个问题他早就想好了,纳郭三与陈珂玥为妾便是,不再娶妻。 “与你爹娘也已经商议过了?” “是,他们都尊重我的选择。” “我看是无奈吧?你爹也怕再与你起争执啊!”王安道,“作为父母,当然希望看到你有一段美满的婚姻,与王姑娘成亲,可以说让他们操碎了心,如今你又说不娶妻,而你身边的两位女子又争议颇多,关键还不是你很中意的类型,让他们岂不担心?” “那你说怎么办?” “你还年轻,与王姑娘已经是不可能继续在一起了,依我看,要不再娶一位妻子吧?”王安语重心长地道,“自万岁爷离京后,你爹鞠躬尽瘁,压力太大,皇后娘娘一直担心你爹的身体,国事操心就够了,家事尽量别让他操心了。” “续娶?”申用嘉摇了摇头,“我真没想过,皇上也没提及此情。” “万岁爷在这方面与你一样痴情,可万岁爷比你想得开。”王安劝道,“爱一个人,如果实在走不到一块儿,放在心里就好,没必要为了她为难自己而一辈子不娶妻,这样她会高兴吗?这个问题你问过王姑娘吗?” “没有。”申用嘉摇头。 “就是啊,你看你,还是自己觉得想要怎样,没问过人家想要怎样。如果王姑娘真心实意放开你,那她希望你为了她一辈子不续娶吗?我想肯定不会,相反她希望你找到心灵的伴侣。” “我明白你的意思。”申用嘉点点头。 王安接着又道:“但你爹娘,都是要面子的人,肯定也不希望你娶郭c陈两位姑娘之其中任何一位,这个你自己心知肚明。为了你爱的人与爱你的人,你好好考虑一下,这样其实也是为自己而活嘛,并非为他人而活。” “好吧,我会考虑的。” “一来,我是把你当朋友;二来,我是为你爹娘着想;再者,万岁爷虽然没有明言,但我不认为他赞同你为了王姽婳终生不再续娶。这是痴情钟情的一种表现,可这种表现值得推崇吗?万岁爷更倾向着眼于未来。” “嗯。”申用嘉似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好,这件事就说这么多吧。当然关键还得看你自己,开心快乐最重要。如果一点都不开心,那大可不必违心非得去做,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 “王公公言之有理!”申用嘉心悦诚服地道,“我一定会好生掂量。” “来,说说你左手作画的事儿吧?”王安跳转一个话题。 “暂时不见任何成效。”申用嘉摇头。 “这不才刚刚开始吗?慢慢来。”王安鼓励道,“一定要相信自己能行。” “嗯,皇上也是这么说的,坚持不放弃的同时的,要坚定地相信自己。”申用嘉感慨地道,“我知道左手作画很难,需要付出常人所不能比的时间与精力, 但再难我也不会放弃。” “” 两人跳开爱情的话题,郭三与陈珂玥也就没有继续偷听了,她们只知道王安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 对王安这番话,郭三与陈珂玥都没有表示憎恨。 相反,她们还感觉王安的话真有道理,考虑得面面俱到。 她们很有自知之明,将自己的位子摆得很正,申用嘉答应纳她们为妾,已经让她们感到心满意足了。 至于申用嘉续娶谁为妻或是否要续娶,她们感觉与己无关,怎么也轮不到她们嘛,这不明摆着? 但话说回来,她们两个倒乐意让申用嘉续娶一位门当户对的女子为妻,这样她们两个的压力自然小很多。 不然都围绕着她们两个转。 所以,陈珂玥与郭三都希望,申用嘉赶紧续娶一位妻子。 为了申用嘉自己,为了她们两个,也为了申用嘉父母,娶吧! 这是郭三与陈珂玥偷听完王安话之后的态度,从未没有想过申用嘉只属于她们两个人。 从这个角度,她们感谢王安。 故而当晚她们两个做了一桌好的饭菜招待王安。 吃饱喝足后,王安起身离开嘉年华画居,他自己感觉这趟任务完成了,已经达到他的预想效果。 申用嘉也开始琢磨王安的建议,是否需要续娶一位妻子。 想着这恐怕也是他父母的心愿,只是因为父母爱他,给他自由,不想将心愿强加在他的头上而已。 。 正文卷 第1638章 罪有应得 与王安一席话,让申用嘉又有了许多新的感悟,心情大好。 感觉有两件事会阻碍他的自由:活在他人眼中,活在过去。 不必活在他人眼中,他觉得自己似乎已经做到了;但不必活在过去,他好像还没有走出来。 用王安的话说,王姽婳对他的门已经关闭了,若一直去敲关着的门,其实是不礼貌的一种行为。 三观是用来约束自己,而不是用来审视别人,所以要尊重别人的选择,不过度介入他人可以消除许多烦恼。 王姽婳也不是突然不爱他了,只是他后来才慢慢感觉c知道了而已。 王安还建议他要永远相信美丽的爱情,但不建议他相信爱情永远。 这话申用嘉很是欣赏。 其实现在经历的许多事,回过头来想,都是因他之前的决定而决定的。说得不好听点,好像都是他“应得”的。 与王安的谈话,让申用嘉想明白了这些后知后觉的,嗯,感悟吧,不说是道理。反正他感觉自己心境又提升了。 几次与王安谈话,都没有让他失望过,甚至有时候感觉比皇上还高。 想着皇上与王安两个人的年纪都不过十几岁,却拥有如此高的觉悟,申用嘉自愧不如。 原来有些事真不是通过拼命努力就可以达到的。 “想什么呢?” 见王安走后申用嘉还凝眉沉思,陈珂玥不禁问道。 “想王公公与我说的那些话。” 申用嘉如实回答,脸上还挂着几分淡淡的笑意,分明是一种释怀。 “不怕告诉你,其实我与三儿妹子刚刚都听到了。”陈珂玥也坦诚地道。 “嗯,我知道。” “啊?你知道我们偷听了吗?” “王公公来就是想说给我们听的,而并非只想说给我一个人听。” “哦,难怪没说我们坏话。那你是否决定再娶一位妻子呢?” 陈珂玥问道。郭三与她一样,两人都目不转睛地凝望着申用嘉。 “为什么不问我,是否需要娶你们其中一位为妻?”申用嘉反问。 “切,我们又不是傻子。”陈珂玥笑了笑,“即便你觉得可以娶,你父母会同意吗?而且我们也不同意,这样会被人笑话,何必自讨没趣呢?” 继而,陈珂玥将脸上的笑容尽数收敛,认真地说道:“我与三儿妹子刚交换过意见的,都同意你再娶。” “这个,我还需要想想。”这本是申用嘉内心的真实想法。 陈珂玥又笑了:“看来你还真想哈?” “其实本也没想,只是与王公公一席话,让我感慨颇多。”申用嘉喃喃道,“我是不应该活在过去而走不出来,我们有理由永远相信爱情,但好像确实不必相信爱情永远,这是两码事儿。” “你似乎开窍了。”陈珂玥笑道,“王公公还有一句话也很在理的呀,王姽婳对你的门已经关闭了,你却一直还在人家门外徘徊,甚至企图敲开它,我也认同这是不礼貌的行为。” “当然我们曾对你也是不礼貌的。”陈珂玥忽然想到自己与郭三是如何对待申用嘉的,故而又刻意补充一句。 她们两个对待申用嘉可不仅仅只是敲门那么简单,直接破门而入。 “实话实说,当初你们不礼貌的行为到底是图什么呢?” 申用嘉贸然来了一句,但随即又感觉好像没必要纠结,紧接着又道:“还是算了吧,我不问了。” 问了又能如何? “都已经问出口了,干嘛缩回去?”陈珂玥语笑嫣然地道,“我们图你的人,图你的家世,图你的名声,图你的财产,什么都图,这个回答满意不?” “这个回答等于没回答一样。”申用嘉摇头笑了笑。 “可这恰是我们的心里话呀。”陈珂玥道,“如果我们说啥也不图,就图你人老实,你信吗?” “不信。” “那不得了?这不算俗吧?本来就是爱情的一部分。你若不是申大画家,若不是当朝首辅的儿子,当初我才不会非得选择与你生一个孩子呢。” 继而,陈珂玥又补充道:“哦,这只代表我个人的观点,三儿妹子当时对你可是真喜欢,我只是觉得你种好。” “还算坦诚。” “本应坦诚。” “那现在呢?还只是觉得我种好吗?” “刚不是说了?图你的地方自然都是喜欢你的地方呀。而不像你,可能觉得我 这个人一无是处。” “也不是。” “那你说说,我有哪些好?” “你不像我那么无趣,其实我是一个特别无趣的人,原来每天只知作画,根本不懂生活,或许这也是为什么我与姽婳过不到一块儿的原因吧。” 想到王姽婳,申用嘉不禁又有几分伤感,摇头叹气地说道: “等到我发现时,一切都晚了,让我猝不及防,今日之果,原来都是昨日之因,这个结果是我罪有应得的。” 见申用嘉伤感自责,郭三忙道:“大哥别多想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人生总得需要一些经历,这对于未来的生活,也不见得全是坏事儿呀?” “三儿妹子说得对,我应该从过去中走出来,更专注于眼下与未来。生活给我以痛,我要还之以歌。睡觉。” “怎么睡?”陈珂玥笑问。 “学皇上。”申用嘉稍一沉吟,回道。 “学皇上,什么意思?” “皇上从前有皇后c淑嫔c德嫔,听说他一周七天轮流投宿,休息一天,这样不厚此薄彼,对谁都公平。” “皇上对她们一样爱吗?” “不知道,但据说他最爱因难产过世的李皇后。”申用嘉回答说。 “那现在呢?” “现在不知道。” “第一个女人最难忘了,就像你对王姽婳一样吧?”陈珂玥带着两分调侃的口吻问道。 “往事无需再提,从今晚开始,我要开启新的生活,可惜我只有一只手,不然能够左拥右抱。” 陈珂玥双眉一挑,道:“谁说非得你抱我们?我们就不可以抱你吗?” “走吧,今晚特例。” 陈珂玥与郭三,一左一右,搀扶着申用嘉去了。 这一晚,申用嘉感觉如凤凰涅槃般浴火重生了一次。 。 正文卷 第1639章 给年轻人更多机会 李成梁率兵去了女真族各部后,朱翊镠也没闲着,随时关注动态,万一有部落反抗,御驾亲征也有可能。 不过因为朱八戒随李成梁去了,所以朱翊镠基本上没有出总兵府。 由陈炬每天早晚汇报消息。 有时王象乾也会直接过来。 出兵已经五天时间过去了,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意味着暂时没有部落跳起来反抗当然是好事儿。 这天王象乾又来了总兵府。自申用嘉与女儿和离,他心境开阔多了。 尽管女儿的事仍然让他操心,让他背负巨大的压力,但感觉对申家有一个交代,不必担心申家受累。 如今申用嘉已安全抵京,回到父母身边,相当于减少了一头担心,让他有更多的精力着眼于辽东改革。 简单行臣之礼后。 王象乾禀道:“陛下,张懋修来信说建州女真族人身份证已经制作完毕,请示是否需要回来?” “不必回来。”这个问题朱翊镠早就想好了,所以不假思索地给出指示,“原来让他回来是怕努尔哈赤有不臣之心,从而加害申用嘉,既然努尔哈赤已经入籍大明,就让张懋修继续留在建州吧,而且朕有两个想法。” “陛下,什么想法?” “待李总兵回来,便意味着那一片土地上的女真族人全部将入籍大明,朕先头说过,要设立辽宁c吉林c黑龙江三大行省,那辽东基本上便是辽宁,女真族人所在的境地大体就是吉林。” “陛下,让努尔哈赤担任巡抚吗?”王象乾问。 “不不,”朱翊镠摇头,“朕想将他带回京城做官。一来,他确实有才,朕当用他;二来,留他在女真族,怕他有反叛之心,王巡抚懂的。” “哦。”王象乾点了点头。 “还有,也希望通过对努尔哈赤的提拔与任命,让各少数民族明白朕的一片苦心,朕真心实意允许各族人共同参与管理国家事务,他们与汉人可以来朝廷做官,朕可不只是说说。” “陛下对他们仁至义尽,相信他们都能明白。”王象乾道,“将努尔哈赤带回京城也好,免得夜长梦多。在陛下眼皮子底下,努尔哈赤肯定老实得多。” “他有一股革新进取的精神,朕希望汉族官员可以从他身上多学习。”朱翊镠接着说道,“这是朕另一方面的考虑,王巡抚心里肯定清楚,大明已显暮气,急需解决的问题还很多呀。” 王象乾忙说道:“陛下,尽管问题很多,但臣相信有陛下励精图治改革,大明王朝一定会繁荣昌盛下去。” “但愿如此!这里没有别人,朕很想与王巡抚说句心里话,大明王朝是汉人的江山,可正因如此,汉人总以正统自居,具有强烈的优越感,甚至以为世界都以他们为中心,盲目自大的弊端不必朕多说,王巡抚也知道。” 王象乾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可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个意识,相反,更多的人不认为盲目自大,认为这才是理所当然的。王巡抚说,要怎样才能扭转那些人的心理呢?” “这个”王象乾犹豫,沉吟。 “若只靠朕给他们讲道理,对于先知先觉的人或许可行,可对于后知后觉的人根本不管用。让他们最快明白的最好方法不是讲道理而是事实。” “那陛下想借用什么事实呢?” “让汉人吃亏,只有吃亏,他们才能更好的理解c体会。” “吃什么亏呢?”王象乾追问。 “就像这次,李总兵出兵,朕也不怕把心里话告诉王巡抚,一方面朕不希望兵戎相见,因为受苦的终究是将士与百姓;但另一方面,朕有时候又希望有部落跳起来把李总兵打败,将汉人官员看看,不能小看少数民族。朕这心理,王巡抚能体会吗?” “能。”王象乾很确定地点了点头。 “这是让那些盲目自大的人长记性的最快方法。王巡抚或许也看出来了,这种思维在李总兵身上一样非常鲜明,其实这很不利于认清现实。” “臣明白。” “在京时,王巡抚或许就已经感觉出来了,朕更喜欢重用年轻的官员。因为年轻的官员身上有朝气,年老的官员虽然经验丰富,可年老体迈便意味着暮气沉沉,缺乏锐意进取的精神头儿。” “臣确实感觉出来了。”王象乾自己不就是年轻官员的代表吗? 比他还更年轻的,像徐秉正c张泰征c严永凡c王安。 还包括张居正几个儿子,他儿子王与定,王锡爵儿子王衡等等,都得到了皇上的青睐与重用。 皇上喜欢用年轻人已众所周知。 “朕鼓励敢想敢干,不能默守陈规下去,所以朕要发挥像努尔哈赤这样锐意进取的年轻人之优势,希望能唤起那些盲目自大的官员之觉醒。” “其实大明的根儿在朕接管江山时就已经烂了呀!”朱翊镠又感慨一句。 “”王象乾只能暗自感慨,这种话怕也只有陛下才敢说呀,他可不敢参与讨论表态,点头都不敢。 “所以我们不能再按原来的那一套规矩,每一个领域都必须先破,破除固有规则,尽快建立新秩序,这便是不破不立,而用人只是其中一个方面。” 这下王象乾点头了。 感觉就是这么回事儿。 “朕有心将努尔哈赤带回京师做官是基于多方面的考虑,让张懋修留在这边也是一样。收服蒙古族c女真族各部落入籍大明也许不难,更难的是管理,朕同样倾向于用年轻人。” “年轻人确实更加具有开拓精神。”王象乾点头附和道。 “冯公公曾经将朕的改革,比作是耕犁式,意思是说将大明的土壤重新耕犁一遍,这样才能获得新生。否则大明的根儿已烂,只会江河日下。” “陛下极富远见,令臣佩服!”王象乾心悦诚服地赞道。 正说着兴起,陈炬进来禀道:“万岁爷,李永芳将军回来了。” “他回来得正好,人在哪儿?”朱翊镠忙问。 “回万岁爷,此刻正在总兵府外。” “传,让他速来见朕。” 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不知不觉又过去了两个月。 。 正文卷 第1640章 派李永芳考察长山列岛 很快李永芳在陈炬的引领下来了。 行过臣礼。 朱翊镠赐了座,然后打量这历史上第一位投降大清的明朝官员。 看得李永芳都有点不自在了。 好在有王象乾这位他视为“大恩人”的巡抚在,让李永芳不至于坐不住。 “李将军派人送回来的舆图,朕已经仔细看过了,任务完成得不错。” 朱翊镠还是先开口。 毕竟皇帝就是有一股天潢贵胄的气势,他不说话李永芳不敢主动。 况且他也已经看出来了李永芳的局促,被皇帝这样看着当然不舒服。 “承蒙陛下厚爱,交给臣任务,这是臣应该做的,只怕完成不好。” 李永芳小心翼翼地回答说。 “这次回来,看来朕交给你的第二个任务,你也已经完成好了呗?” “感觉完成了,就不知是否合陛下心意。”李永芳如是般回道。 “稍后李将军写一道条陈呈上来。” “臣遵旨。” “李将军回来了正好,朕今年无法回京,所以还得在辽东这边逗留数月,刚好有一个任务需要负责人,李将军做事朕放心,那就交给李将军吧。” “朕陛下吩咐,臣一定竭尽全力。” “朕先头不是让你去渤海海峡一带考察吗?想必对那一带的岛屿已经相当熟悉哈?”朱翊镠不紧不慢地问道。 “感觉还行吧?但肯定不如陛下。”李永芳摆出一副谦虚的姿态,继而又心悦诚服地说道,“陛下坐辽阳不出,却能准确无误地确定死亡之岛的位置,实在让臣佩服得五体投地。” “渤海海峡一带的岛屿不多,哪些岛屿已有人居住,哪些岛屿尚未开发,哪些岛屿适合开发,哪些岛屿不适合,这些情况李将军还了若指掌哈?” “还行吧!” “上次海上救援行动,除了渤海海峡那一带,还途径长山列岛,而长山列岛的岛屿有两百多座,据朕所知,那两百多座岛屿上有居民的并不多。” 王象乾与李永芳都点了点头。 “所以朕交给李将军的第二个任务便是,由李将军带领一支队伍,前往长山列岛上各座岛屿进行考察,看哪些岛屿适合居住,哪些岛屿可以开发,哪些岛屿开发难度较大,哪些岛屿盛产什么有何特色等等,朕希望李将军都有一个详细的记录,然后汇总到朕这儿。” “陛下,每一座岛屿都需考察吗?”李永芳弱弱地问道。 心想,倘若两百多座岛屿都需要考察,那一年半载怕也完成不了。 不说多,一座岛屿只考察三天,两百多座岛屿就得两年时间。 登陆,考察,记录三天还不一定够呢,关键是岛上的生活绝大多数都没有居民,像死亡之岛还有大黑蟒,难免会遇到麻烦乃至不测。 想起来李永芳就感觉害怕。 “是啊,既然去了,当然都得考察。” “那,这个任务”李永芳的话到了嘴边又不敢说。 朱翊镠笑了笑:“李将军是被两百多座岛屿吓住了吗?” 李永芳回之尴尬一笑,为了自己的前程,斗胆回道:“是有点儿。” “怕什么?又不是让你一个人去?朕刚才不是说了,会给你一个团队吗?” “不知团队有多少人?”李永芳终究还是弱弱地问了一句。心想,可别像上次交给他的任务,只给几个人。 “朕这次给你安排三十个人,不少了吧?三十个人可以分成三至五组,同时进行考察,有李将军总负责,这样考察两百多座岛屿也不叫事儿,最多半年时间,刚好届时朕也该回京了。” “好吧。”李永芳硬着头皮答应了。 不答应还能怎么办? 难道让他拒绝吗?给他来一个“抗旨不遵”的罪名可受不起。 “不过这半年时间日子恐怕很苦,李将军要注意安抚随你而去的那些人的情绪,朕相信李将军可以做好。” “多谢陛下信任与厚爱!”李永芳嘴上回道,心想他才最需要安抚呢。 堂堂的游击将军,尽给他安排一些看似不着边际的任务。 朱翊镠接着又交代道:“李将军须得谨记,这次任务以考察为主,不要破坏岛屿上的一草一木,包括各种动物,哪怕是像乌蟒岛上喜欢吃人的大黑蟒,你们也不要随便斩杀。” “臣记得。” “朕会派人每逢半月给你们送一次粮食,直至你们考 察完毕。” “臣会竭尽全力完成陛下交给臣的任务。”李永芳信誓旦旦地道。 “李将军办事朕放心,不然也不会专门等李将军回来嘛。” “多谢陛下信任!”李永芳也只能姑且信之,不然这时候还能怎么办? “李将军回来时有没有路过大钦岛与砣矶岛?”朱翊镠跳转一个话题。 “路过。” “那边情况如何?” “臣听说大钦岛与砣矶岛两岛新迁移过去的居民都很开心,毕竟那里的日子比建州那边强多了。” “其他岛屿呢?” “启禀陛下,渤海海峡一带其他岛屿正在进行肃清检察活动,在陛下的英明领导之下,臣相信各座岛屿都能很快迎来一个新的篇章。” “好,李将军还有什么要求?或是有什么话要对朕说?” “陛下能否先允许臣回家一趟,看看妻儿老夫老母?”李永芳恳求。 “当然可以,朕给你放十天假。” “多谢陛下体谅!”李永芳心里终于感觉到了温暖,忙跪下磕头致谢。 “李将军免礼,这是应该的嘛,不然半年多时间不能见家人,指定想念。” “是。” “那朕不耽误李将军的时间了,赶紧回去与家人团聚,十天之后带队出发考察长山列岛。” “谢陛下!臣先行告退。”李永芳转身归心似箭地去了。 王象乾轻轻地问道:“陛下决定考察长山列岛,接下来是有何行动吗?”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行动,各座岛屿的情况朕有所了解,只想确认一下与朕脑海里的情况是否相符;二来需要开发c适合居住的岛屿,尽量迁移一些人过去定居;再者总得安排李将军一些任务去执行,不能让他闲着呀。” “哦,臣明白了。”王象乾心领神会地笑了笑。 。 正文卷 第1641章 天下夫妇多 珠联璧合少 申用嘉疯狂地用左手练习作画,但依然找不到曾经的感觉。 与右手的水准相差甚远。准确地说左手压根儿谈不上水准。 内心相当郁闷,只是想起朱翊镠对他的提醒,故将郁闷压在心底。 再也没有人来求他作画了,每天与郭三c陈珂玥闭门不出。 这天他家里来人,让他回去一趟。 申用嘉一个人去了。 原来是他爹要找他谈话。 父子俩现在的关系不似从前,已经能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 “爹召孩儿回来有何吩咐?”申用嘉开门见山地问道。 “是有两件事要亲口问你。” “爹问吧。” “你整天宅在家里不出来,郭三与陈珂玥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你们知道外头都在议论什么吗?” “爹知道孩儿不在乎,外头议论什么与孩儿何干?” “爹现在也看开了,没有从前那么在意。”申时行慢悠悠地道,“爹找你回来不是要问外头议论你们的闲言闲语,而是有人疯传你要续娶一位妻子?” “啊?”申用嘉微微一滞。 毕竟,这事儿也只是王安与他谈了谈,但除了郭三与陈珂玥,他并未对其他任何人提及,包括他爹娘。 而郭三与陈珂玥这几天根本没有出去,莫非是王安散布出去的? “怎么?这不是你的决定?”见儿子这般反应,申时行也是微微一滞。 “王公公曾与我谈过一次,建议我续娶一位,我也点头答应可以考虑。” 申用嘉如是般回答,并将那晚与王安的谈话内容告诉他爹。 “这很好呀!”申时行当即赞道,“王公公言之有理,考虑周到。” “行是行,不过孩儿还是想找一位合心合意的才行,不然不如不找。” 对此,申用嘉已经考虑清楚了。 想着与王姽婳就是因为不合拍才走到今天这一步。 后来与郭三c陈珂玥也谈不上心有灵犀,尽管接受了她们,但与自己理想还是有些距离。 若是再找,绝对不能凑合。 所以当他爹问及时,他明确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然而,他爹似乎不以为然。 “天下夫妇多,珠联璧合少,找一位合心合意的伴侣,谈何容易?” 申时行这样说是考虑着,一确实不容易找到,二来儿子失去一臂,恐怕找到合心合意的机会又少了很多。 可申用嘉依然笃定地回道:“那孩儿也不会随便找一位。” 他已经吃够了爱情的苦,不想再继续吃了。 如果实在找不到,那他这辈子就不娶,与郭三c陈珂玥凑合过一辈子也不是说不行。 若非考虑父母的感受,他原本就没有打算续娶。 申时行也知道儿子什么脾气,不会受人影响,答应续娶恐怕就已经是儿子的极限了。 至于娶什么样的女人,只能由儿子自己决定。 这事儿申时行也就不多说了,但还是叮嘱道: “那有人为你说合,你主动一点,与郭c陈两位都谈好了吧?” “嗯,已经谈好了,她们都赞成。”申用嘉如实回答,又补充一句,“她们知道爹娘不怎么喜欢她们的。” “爹其实无所谓,关键是你娘。” “孩儿已经与他们商量妥了,纳她们为妾,如果有合心合意的女子,孩儿会考虑续娶一位妻子。” 申用嘉再次重申自己的态度。 “好吧,你自己决定便是了。不过两位姑娘肚子会越来越明显,你与她们是否要将礼仪办了?是否需要通知邀请亲朋好友左右邻居过来庆贺?” “这事儿爹做主吧!” “爹特意来问你,让你自己做主,你却让爹做主。” “孩儿说心里话,站在郭三与珂玥的角度,当然希望通知邀请亲朋好左右邻居过来庆贺,这也是对她们的尊重。可另一方面,她们又很讨厌闲言闲语,讨厌别人只关心她们的过去,所以孩儿觉得也很为难。” “她们两个怎么想呢?” “孩儿所说正是她们的想法呀。” “那你得作出决定。”申时行道,“这事儿你娘或许有看法,但我无所谓,须得把态度在你面前表明。” “孩儿知道。” “爹就不多耽误你时间了,免得两位姑娘在嘉年华画居着急。” “好,爹最近身体好些了没?”申用嘉忽然关切地问了一句。 “还是感觉累。”他爹叹了口气。 “有句话,孩儿不知道这样说合不合适,爹以后如果遇到难以抉择的事,可以去请教王安,也许比爹请教张先生还要靠谱。”申用嘉谨慎地说道。 “你为什么这样说?”申时行感觉儿子是不是跑偏了,一本正经地道,“王安岂能与张先生相提并论?” “孩儿当然知道王公公与张先生无法相提并论,但王公公的见地与皇上比较接近。爹或许还不知道吧,皇上在去辽东前,曾暗中授意王公公,但凡朝中不能抉择之大事,王公公都可以从中涡旋乃至主导。” “哦,难怪,难怪”申时行似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所以,孩儿的意思是,无论朝中遇到什么大事儿,爹都不要着急上火,去请教王公公便是了。” “嗯,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为爹提供了一个解决问题的思路。” 申用嘉接着道:“反正孩儿觉得,王公公小小年纪,深得皇上如此倚重,不是没有道理的。孩儿几次与他谈话,都受益匪浅。” “爹也有此感觉。”申时行点头道是。 “那孩儿先回去了。”申用嘉这才起身离去。 回到嘉年华画居,郭三与陈珂玥都在倚门而望。 迎他至屋里,陈珂玥笑道:“你爹找你回去,却不说带我们,肯定又谈及我与三儿妹子对不对?快快如实道来,都与你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只问我们需不需要通知邀请亲朋好友左右邻居来道贺。” “你是怎么回复的呢?” “当然如实回答呀,一方面希望,但另一方面也害怕。” “既然如此,那就不必通知邀请,把一切都交给时间吧。” “你不觉得怠慢了你们?” “我与三儿妹子,已经不在乎这个形式了,如果你不喜欢我们,即便我们向全世界宣布:你是我们男人,我们是你女人,又能怎样?” 申用嘉欣慰地点点头,感觉终于与他“心有灵犀”了。 。 () 正文卷 第1642章 调努尔哈赤进京做官 朱翊镠在等到底有没有女真族部落跳起来,努尔哈赤同样在等。 两个人的心都很迫切。 但朱翊镠迫切的心更为复杂,而且还有一种矛盾的心理。 一方面,他希望有部落跳出来,然后利用李成梁的强势表达他的决心,不配合者将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毕竟,在他看来,这是大势所趋。 另一方面,希望有部落跳出来,给李成梁造成一定压力,千万不要小看任何一个部落,觉得都不堪一击。 历史上,辽东的失守,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低估了努尔哈赤,让他有机会发展壮大,最后把大明干倒了。 在朱翊镠与王象乾的谈话中,就明确提到过这个观点—— 大明夜郎自大,素以正统自居,不把少数民族乃至不把世界放在眼里,以为大明就是天下第一。 但其实,此时的大明王朝虽然依旧很强,可已经在走下坡路,呈现暮气沉沉的态势,这是事实。 姑且不拿大明与此刻的西方国家相比,即便拿它与努尔哈赤领导的女真即满洲国(后金)相比,也已经是腐朽不堪,像是一位病重的老人。 跳出来,兴许能促进以李成梁为代表的官员之觉醒。 这是朱翊镠希望看到的。 所以才说对他而言心理有矛盾。 而相比较于朱翊镠,努尔哈赤的心态就没有那么复杂了。他只想有部落跳出来完成他没有完成的心愿。 他本想反抗,但因为实力不够,又怕连累族人,最后选择妥协。 也不知道其他部落有没有这个胆量站出来,他好看看下场是什么。 虽然有点“居心叵测”,但这确实就是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然而,没有等到哪个部落跳出来反抗的消息,又等到了师父的旨意,让他与张懋修马上去辽阳一趟。 也不知道又因为什么。 努尔哈赤不敢怠慢,忙带着张懋修策马奔驰而去,很快到了辽阳。 此时李成梁还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准确地说是没有一个女真族部落跳起来反抗的消息传来。 其他方面的消息还是有,比如朱翊镠交给李成梁的两个任务。 努尔哈赤与张懋修来到总兵府。 坐定后,努尔哈赤直接问道:“师父紧急召见徒儿,不知何故?” “师父本想让人送信给你,但又怕他们解释不清,所以索性将你请来当面问你算了,你认识张懋修的父亲吗?” “前首辅张先生?当然认识。” “眼下他正奉师父之命,在推行军事化改革,筹备军事委员会,原来王象乾巡抚做过他一阵子副手,师父鉴于你在军事方面过人的才华,想将你调任京师做张先生的副手,你意下如何?” 努尔哈赤脸色陡然大变:“师父,张先生不是已经过世多时吗?” 朱翊镠却笑了:“你还以为师父让你随张先生去阴间学习当他副手呀?张懋修,你与努尔哈赤解释一下。” “是,陛下。”张懋修忙解释道,“其实我爹当时只是为了躲避灾祸假死,外界绝大多数人并不知情。” 朱翊镠接着对努尔哈赤道:“这你不必纠结,只需知道张先生还活着,正奉师父之命推行军事化改革,而师父看中你过人的军事天赋,所以想请你去京城做官,你知道这些就可以了。” 努尔哈赤默不作声,心里顿时闪现无数念头,但有一个念头占据上风。 他最不想看到的事情似乎正在一步步向他走来,师父要将他调离建州。 说什么看中他过人的军事才能?大明人才济济,难道非得他去不可? 朱翊镠也在观察努尔哈赤的神情变化,接着不紧不慢地说道: “师父这样决定,一来确实是看中你的军事才能,这一点毋庸置疑;二来也是想借这次对你的任命,向少数民族放出一个信号,师父会重用非汉族的少数民族官员参与管理国家事务。” “这个观念,师父在邀请你们参加酒宴时说过,可不只是嘴上说说。” “师父希望你站出来,成为在京任职的第一位非汉族的少数民族高官。” “师父想让你顶替王巡抚原来兵部右侍郎的位置,要知道在此之前历朝历代的皇帝都没有这样做过。” “你意下如何?” 张懋修听得眼睛都直了,觉得很不可思议,都不经过科考,一上来就是兵部右侍郎吗?是否有点儿戏? 但他 没有听错,确实又是皇上本人亲口说的。皇上正坐眼前呢。 相比较张懋修的羡慕与不可思议之情,努尔哈赤显得平静得多,似乎不知道“侍郎”到底是多大的官儿。 看得张懋修都着急了,提醒道:“努尔哈赤兄,你还不快谢恩?兵部右侍郎可是正三品大官呀!天底下多少英雄豪杰奋斗一辈子都达不到这个级别呢,而你却只需点头就行了。” 好当然好,努尔哈赤心想,我还不知道兵部右侍郎是多大的官儿吗?可这这这并不是我想要的呀! 然而这时候不说话不答复肯定也不行,努尔哈赤思绪飞驰。 “多谢师父对徒儿的信任与厚爱!可眼下族人并未安定下来,建州也需要徒儿,能否恳请师父收回成命?” 朱翊镠摇了摇头,说道:“师父是皇帝,一言九鼎,况且女真族人的未来不仅仅是你的事,也是朕的事,朕知道想办法带领他们过上好日子。” “可师父,徒儿还没有准备好,也不认为自己有这个能力做兵部侍郎。” “师父说你有就一定有,难道你还敢怀疑师父的眼光吗?” “徒儿不敢。” “那师父就当你答应了。”朱翊镠笑了笑说,“但其实,你不答应也得答应,师父的话是圣旨,不可抗旨不遵。” “”努尔哈赤想骂人。 “侍郎这个官儿可是很大,你进京后要好好表现,不可令师父失望。” “多谢师父!” “你进京后,先去吏部办理手续,而后找兵部尚书吴兑,让他带你去见张先生,具体工作由张先生安排。你族人的未来,师父知道负责,不用你操心。倘若师父不善待他们,你再骂师父不迟。” “徒儿必须遵从师父的任命吗?”努尔哈赤又弱弱地问了一句。 “你说呢?这是圣旨。” “” “师父任命你做那么大的官儿,难道你还不乐意吗?是不是非得师父将皇帝的位子让给你,你才会开心呢?” “徒儿不敢。” “就是嘛,你要感到知足,多少人梦寐以求而不可得?”朱翊镠语重心长的地说道,“不要总惦记着建立属于自己族人政权的理想,认清现实。” “”努尔哈赤心里五味杂陈。 。 正文卷 第1643章 理想泡汤了 “来,笑一个,别哭丧着脸嘛。”朱翊镠望着努尔哈赤说道。 “师父,徒儿一个人进京做官,恐怕水土不服,难堪大任” 朱翊镠当即脸色一沉,以责斥的口吻道:“不许再质疑师父的眼光。” 张懋修在旁边既羡慕死了,但又着急死了,不断冲努尔哈赤递眼色。 只可惜努尔哈赤压根儿不配合。 朱翊镠接着又幽幽言道:“师父掏心掏肺地与你说,确实欣赏你身上那股干劲儿,那股进取的精神与斗志,希望你能感染到更多的汉人官员。” “眼下,尽管师父已经推行了一系列的改革,可船大不好掉头,想要改变大明官员颓废已久的作风,并非一朝一夕之事,故而师父更想重用像你这样具有进取革新精神的年轻人。” “师父委你以重任,希望你能带一个好头,既给少数民族做一个模范带头作用,又给汉人官员做一个好的表率,不要辜负师父对你的厚望。” “师父还是那句话,我们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都是这个国家的主人,只不过师父坐到皇帝的位子上而已。” “我们的理想应该是造福于民,让百姓安居乐业,而不是为了我们的一己私欲,将族人置身于水深火热之中。” 见努尔哈赤依然无动于衷似的,张懋修可气又可恨,朗声赞道:“陛下宅心仁厚,真乃天下百姓之福呀!” “努尔哈赤!”朱翊镠沉声喊道。 “徒儿在。” “你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认为师父说的可有道理?” “有。” “你认同吗?” “认同。” “那给师父笑一个。” “呵呵。”努尔哈赤努力挤出两分皮笑肉不笑的笑容。至此,他感觉自己的理想已经彻底没戏了。 “你认为自己的见识与能力都比师父强吗?”朱翊镠接着又问。 “徒儿自然不及师父。” “那将族人交给师父统一管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或是说,难道你有信心比师父管理得更好吗?” “还是交给师父更放心。” “这还差不多,人得有自知之明。”朱翊镠一本正经地道,“如果有一天你努尔哈赤或是任何一个人,觉得比我这个皇帝更有资格坐在大明皇帝的位子上,我真不介意退位让贤。” “陛下,千万不要这么说!”张懋修忙道,“陛下英明神武高瞻远瞩,非人之所能及。有陛下这样的明君,实乃大明之福!皇帝这个位子非陛下莫属。” “努尔哈赤。”朱翊镠又喊一声。 “徒儿在。” “你听明白了吗?如果你觉得比师父更牛,师父把大明皇帝的位子给你坐都行,何止只是让你统领女真族人?” “徒儿万万比不过师父。” “既然知道,那你回去吧,七天之后进京,建州女真族人的管理,暂时交给你弟弟舒尔哈齐。” “徒儿先行告退!七天之后徒儿还需来辽阳见师父吗?” “不必了,直接进京履任新职。” “明白。”努尔哈赤转身而去。 张懋修望着朱翊镠,似乎在请示。 朱翊镠一抬手,张懋修立马儿跟着努尔哈赤去了。 陈炬不解,担忧地道:“万岁爷为何委任努尔哈赤如此高的职位?而且还是特有实权的职位。” “即便让他做兵部尚书又能如何?京城里做官可不像在建州。” “那倒也是。”陈炬点了点头,“只不过上来就让努尔哈赤担任兵部侍郎,恐怕会引起天下读书人的反对,毕竟努尔哈赤终究不是读书取士。” “说白了,这也是一种羁縻嘛。让他进京做官,总比留他在建州危害大,陈公公指定也看出来了,就这他还不满意呢,为什么不满意?还不是因为朕让他的理想泡汤了?” “万岁这一招儿着实是高!”陈炬心悦诚服地赞道。 “朕已经想好了,不仅努尔哈赤,凡是有反抗之心的部落首领,朕将他们都请到京师或全国各地做官,只是不让他们担任一把手便是。” “说到底还是万岁爷高明!从前历朝历代的皇帝,都只想着打击c削弱各少数民族,从未想过将他们纳入大明,然后将其首领请到京师做官,这其实对他们也是一种削弱与安抚。万岁爷,奴婢这样理解该没问题吧?” “嗯。”朱翊镠微微颔首,进而喃喃地 道,“只有解决了辽东这边的问题,朕心里的一块石头才算落定呀。” “万岁爷都亲自坐镇辽东,还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难题?”陈炬信心满满,并非出于逢迎,“看李总兵,各部落无不望风归服,这都已经半个月过去,没有一个部落敢跳出来反抗呢。” “朕感觉让女真族人全部入籍大明相对不难,难的是接下来如何将他们治理好,与大汉民族团结一致和平共处,毕竟朕不会永远坐镇辽东。” “王巡抚是个能人。”陈炬道。 “这个朕知道,越是能人,朕越不能让他一辈子当辽东巡抚吧?”朱翊镠感慨地道,“原本他就是临危受命,还有一件事朕心里也内疚,当初倘若没有将他带到辽东,姽婳就不会出事儿。” “这也不能怪万岁爷。” “是不能将责任推朕的头上,但与朕这个决定多少也有点儿关系吧?” “万岁爷与淑妃娘娘如今认姽婳为妹妹,也算是她因祸得福。”陈炬又道,“所以万岁爷也不必感到内疚,相信王巡抚与他夫人c女儿也从未这样想过。” “他们当然不会这样想。” “万岁爷就是宅心仁厚。” 两人正说着,见王象乾急匆匆进来禀道:“陛下,日本使者到了。” 朱翊镠豁然站起,兴奋地道:“他们终于来了,是为海盗一事而来吗?” “是的,陛下。” “那他们知道朕在辽东吗?” “好像不知道。” “那正好,暂时别让他们知道。” “陛下,他们请求放人,臣该如何回复他们?”王象乾请示道。 “人当然是要放的,但不是现在,必须让日本严格控制海盗行为,签署一份协议保障书才行,同时还要对过去的劫掠行为进行经济赔偿。” 。 正文卷 第1644章 赔个千八百万的就行…… “陛下,需要日本赔偿多少?”王象乾接着又问道。 “怎么也得赔个千八百万的吧?” 朱翊镠回答时,不禁想到历史上小日本与大清签署的不平等条约,又是割地又是赔偿的,要不先让他们尝尝不平等条约是什么滋味儿。 “”王象乾有两分错愕,感觉这样是不是有点太过霸道了? “哦,对了,与他们明确说清楚。”朱翊镠又补充道,“这个赔偿一千万最低八百万,是大明的计价,万两银子,而不是依据日本的计价单位。” “有差别吗?”王象乾弱弱地问。 “何止有差别?差别大着呢,反正记得与他们交代清楚。” “陛下,赔偿一千万c八百万,会不会太多了?” “多?他们劫掠了我大明多少次?对我大明造成多大损失?从前海盗c倭寇横行时,都没有找他们算账,只是将他们赶跑就完事儿了,朕可不会再这样仁慈,不签署条约不赔偿就不放人,让他们自己看着办。” 朱翊镠态度强势地说道,逮着机会还不得狮子大开口? “万一他们不同意呢?” “不答应让他们滚蛋,免谈。” “好吧。” 王象乾点了点头。原本因为海上劫持案件,他十分痛恨日本人,恨不得将他们一个个碎尸万段。 可后来得知,所谓的日本海盗只不过是海岛上的居民所冒充,心态上又发生了一些小小的改变。 此刻感觉皇上摆出一副“蛮不讲理”的姿态,王象乾颇有两分无奈,但他也知道无法改变皇上的决定。 “怎么?感觉朕的惩罚过重了?”朱翊镠似乎看出了王象乾的心态。 “陛下,是有点。”王象乾如实回答。 “比起他们如何对待我们,算是便宜他们了,就这样回复吧。” “遵旨。”王象乾只好去了。虽然没有问,但隐隐感觉皇上有心挑衅似的,故意针对日本的企图明显。 陈炬与王象乾的想法一个样,也感觉皇上似乎不太友好。 故而弱弱地道:“万岁爷,奴婢感觉日本使者不大可能会答应。” 朱翊镠微微一笑,得意地道:“不答应那就关他们十年八年怕什么?残羹冷炙养着他们还不成问题。” “会不会引起日本震怒?” “震怒更好呀,没看出来朕有心激起日本的怒火吗?就是要让他们愤怒,最后主动宣战,然后好收拾他们,好不容易逮着他们,不会就这样算了。” “原来万岁爷果真有心。”陈炬又不解地道,“可万岁爷不是崇尚和平吗?” “朕当然爱好和平,但小日本狼子野心,必须时刻防备警惕,我们不主动出击,他们迟早会来找我们。” “哦,可奴婢不是听说,小日本只不过是一个岛国,国土面积不大,人口也不多,他们敢来找我们的茬儿吗?”陈炬接着又疑惑地问道。 看吧,又以为大明天下第一。 这是病,得治。 “陈公公以为我们强大到了无人敢惹的地步吗?本朝建立已有两百余年,蒙古族找过我们的茬儿没有?” “有。”陈炬点点头,将皇帝都掳走了呢,怎么没有? “以大明当前的国力,如果真与蒙古各族开战,即便最后能取胜,也是一场两败俱伤的恶战。之前历朝历代的皇帝都没能收服蒙古c女真各族,说到底还是实力不够吧?” “万岁爷这样一说,好像本朝确实不够强悍。”陈炬似有所思。 “许多方面其实咱已经落后了呀,必须得未雨绸缪才行。你去王巡抚那里看看,让他不要对日本使者心慈手软。咱抓住他的把柄,就得利用好。” “奴婢遵旨。”陈炬扭头去了。 朱翊镠琢磨着,小日本曾经不是像朝鲜一样,也是附属国吗? 最好是趁他们乱的时候,再让他们臣服好了,只可惜辽东边外的问题尚未妥善解决,不然还真可以。 眼下若去攻打日本,女真族与蒙古族趁势而起,那就难办了。 所以必须趁小日本还在内乱时,尽快搞定女真族与蒙古族。 努尔哈赤悻悻然地离开辽阳。 回赫图阿拉的途中,张懋修表示对努尔哈赤的祝贺。 站在张懋修的角度,皇上任命努尔哈赤为兵部右侍郎,的确值得祝贺。 努尔哈赤却不以为然。 但努尔哈赤知道,有些 话不能对张懋修说,所以当张懋修热情地表达他的祝贺时,努尔哈赤只是笑了笑。 并没有与张懋修多说什么。 有什么可祝贺的呢?让他一个女真族人去京城做官,那是汉人的天下,不会有他的立足之地。 且不说企图建立属于自己的族人的政权,让他去京城,官儿做得再大,还不是找不到归宿感? 所以在努尔哈赤眼里,这样的任命实在高兴不起来。 相反,他仍认为师父是在一步一步逐渐毁灭他的理想,反正就是不给他任何机会,将他调到京城,那他心中的理想就彻底泡汤了。 但这些话他不可能对张懋修说。要说也只能回赫图阿拉与自己心腹说。 回去的一路都没有与张懋修怎么说话,已经感觉是两个道上的人了。 张懋修又何曾不知努尔哈赤心中的郁闷?皇上已经明确告诉他,努尔哈赤就是想建立属于自己族人的政权。 自然明白皇上调任努尔哈赤去京师做官的原因,只是没想到皇上竟如此慷慨,上来就给人家一个右侍郎。 这已经跳脱了一切固有的规矩,甚至要挑战大明官员的极限。 在张懋修看来这是一部危险的棋。 但皇上却说这是放出的一个信号。 故而,当着皇上的面,张懋修也不会多说什么,宁愿选择相信皇上。 不过他也清楚,即便努尔哈赤再不情愿,终究也拗不过皇上,还是得乖乖地服从皇上的安排去京城任职。 否则只有反抗了。 而眼下,努尔哈赤又没有反抗的实力,这恐怕就是他郁闷的原因所在。 更郁闷的是在他还没有足够强大之前,皇上就已经将这条路给堵死了。 张懋修也只能暗自感叹,努尔哈赤遇到师父到底是有幸还是不幸呢? 。 正文卷 第1645章 是不是要收回军权? 回到赫图阿拉,努尔哈赤第一时间请来手下几位猛将以及舒尔哈齐,将师父对他的调任告知。 额亦都c费英东等,知道主子的志向,故而听完后保持沉默。 舒尔哈齐可就开心了,眉飞色舞地道:“大哥,这可是好事啊!” “好在哪里?” “三弟知道大哥有鸿鹄之志,但眼下我们就这样的实力,不足以与你师父抗衡,所以只能接受你师父的统治,这时是现实,大哥同意吧?” 舒尔哈齐向来是个有现实感的人,这会儿的观念又派上用场了。 努尔哈赤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兵部侍郎可是正三品的大官,手中有一定实权,大哥去了京城,可以学习汉人先进的技术与文化” “我已经学过好长时间了。”努尔哈赤直接打断。他自少年时就开始学,后来被朱翊镠请到京师又学。 “大哥,学无止境嘛。”舒尔哈齐接着又道,“原来大哥没有系统地学,且没有参与大明国家的运作管理,也就是大明的政治特色。这次你师父委任为兵部右侍郎,刚好不是有这个机会吗?” 努尔哈赤摇了摇头,道:“三弟,你可知师父此举用意何在?” “我当然知道呀。”舒尔哈齐脱口而出,“你师父怕你反,一直防范着你,将你调任京城做官,明摆着就是不给你建立属于本族人政权的机会。” “你知道就好。” “可大哥要反过来想一想呀,反正大哥近期是没有这个机会了,那我们在这边继续做大哥想做的事,大哥去京城学习,另一方面也摸摸大明的底。” “摸摸大明的底?” “对,大哥或许有所不知,李成梁领军来到我们这片土地上,听说每到一个部落,不仅要求他们答应入籍大明,还要怕吵盘查每个部落的人口与军士,为什么?不也是想摸我们的底吗?” 直到这时努尔哈赤才微微颔首。 舒尔哈齐接着说道:“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师父确实是个人才,所以大哥也可以学习,倘若真有一天,咱有足够的实力与你师父对抗,是不是也得需要了解大明的方方面面?对于大哥而言,这可是天赐良机啊!” “主子,好像有几分道理诶。”额亦都点头表态,插了一句。 努尔哈赤似有所思。 “大哥,反正也不能拒绝你师父,就尽量往好的方面想嘛。” “虽然三弟所言很有几分道理,但怕你还是把师父想得太简单了一点。”努尔哈赤喃喃地道,“你以为师父只是将我调走就完事儿了吗?你以为师父还会让我们拥有自己的军队吗?师父为什么让李成梁盘查各个部落的军士数量?各个部落的军权迟早要被师父收回的,包括我们,你们还想有什么作为?” 问得大家都沉默了。 努尔哈赤接着道:“我一个女真族人跑到京城去做官,即便师父不歧视,可其他汉人官员呢?我的官职再高,又有多大作为?把大明所有的制度c国家运作机制的优缺点全部都吃透了,可手下没人,又有何用?” 末了,努尔哈赤又感慨一句:“眼下实力不济,就是玩不过师父呀!” “大哥,如果实在玩不过,那就不如好好享受呗。”舒尔哈齐来了一句。 说得努尔哈赤也沉默下来。 “大哥,我已经看出来了,你师父不解决我们族与蒙古族对辽东的威胁,恐怕不会离开辽东。” “是啊。”努尔哈赤点点头。这一点他也早看出来了。 师父当初御驾亲征的目的,根本不是帮他打尼堪外兰。 而是要将女真族人c蒙古族人全部纳入大明,然后进行改造c融合,这样可以一劳永逸享受安宁。 想到“安宁”,努尔哈赤心下不禁坦然两分,说道:“无论如何,我已经答应了师父,过几天就要进京。” “主子,还有什么特别交代的?”额亦都问道。 “带领族人好好过日子吧。”回来的途中感觉有千言万语要交代,到头来努尔哈赤却只此一句。 而这一句正是舒尔哈齐平时一直强调的观点。 “主子是金子,到哪儿都会发光,沉默一段时光积攒力量,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额亦都又抚慰道。 “嗯,大家一起努力。”努尔哈赤这时候也只能握拳给几位打气了。 舒尔哈齐心里自然是美滋滋的,大哥一走,他就是建州女真的主人。 当然他还是打心里认为,大哥被调往京师做大官终究是一件好事 。 无形之中会降低族人的期待,也就是说只要大哥不在建州,估计族人想反抗的激情慢慢都会被磨灭掉。 舒尔哈齐本心就不想反抗嘛。 他当然心里美。 张懋修这次没有参加讨论,他已经被努尔哈赤排斥在外,于是逐渐与舒尔哈齐走得近了。 小孩儿不喜欢某个小孩儿时,会直言不讳地说出来,但大人一般会心有灵犀地选择默默离开。 会议结束,舒尔哈齐来找他,上来第一句便是:“我大哥要进京了。” “知道呀,我随你大哥去的辽阳。” “皇上这是彻底不让大哥存有任何念想啊!”舒尔哈齐感慨地道,只是他脸上浮现出两分淡淡的笑意。 “我觉得这是好事儿。”张懋修当然站在朱翊镠这边。 “我也这样觉得,可大哥一直耿耿于怀,似乎放不下。有什么办法?执念有时候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你没有劝他?” “那还用问吗?当然劝了,但要放下还得靠他自己去领悟。一个执念的人不太容易接受别人的意见。毋庸置疑,大哥就是这样一个人。” “其实皇上早看出来了他的心。” “除了硬实力不济,这不正是他始终被他师父压制的原因吗?不说他了,大哥进京后,你还会留下来不?” “会,皇上并没有交给我新的任务。” “你最近好像也在统计建州女真这边军士的数量哈?”舒尔哈齐看似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这是皇上的旨意。”张懋修也没打算隐瞒,坦诚地说道。 “皇上是不是要将军权收回?”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接到任务,要统计出军士的数量,想必是要接受统一编制吧?” “这正是大哥担心的问题呀!” 。 正文卷 第1646章 又是一个有着执念的人 在张懋修看来,皇上收回军权,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难不成还会让地方政府坐拥没有编制的军队?显然不可能嘛。 故而说道:“既然入籍大明,军队须得接受大明的统一编制吧?” 舒尔哈齐点了点头,道:“虽然这正是大哥担心的问题,但其实大哥已经预料到了,皇上终究棋高一着。” 张懋修没有搭话,本想盛赞皇上两句来着,但觉得似乎也没必要。 都到这个时候了,想必舒尔哈齐与他大哥都早看出来皇上的厉害。 不过有一个问题,张懋修一直想问努尔哈赤本人,但又不知如何开口,感觉这会儿可以先问问舒尔哈齐。 “舒尔哈齐兄,你大哥想统一女真族各部,然后再建立属于女真族人自己的政权,再然后呢?” “什么再然后?”舒尔哈齐一愣。 “女真各部一直都在大明的统治范围之内,只不过之前采取放任的姿态,而没有直接控制管理而已。如今大明皇帝改变之前的策略,却与你大哥的理念相冲突,即便让你大哥统一女真,然后建立属于自己族人的政权,最后是保持独立的姿态还是反攻大明?又或是继续依附于大明呢?只有这三条路吧?” “这个问题我好像还没有想过。” “你大哥既然倾向于建立自己族人的政权,那他肯定想过。” “我没问过他。”舒尔哈齐继续摇头。 “如果是你呢?” “我?我根本就不想。”舒尔哈齐笑了笑说,“入籍大明,在皇上的领导下,好好过日子,这才是我心之所向。” “我是说如果。” “如果,嗯,反攻大明不现实,继续依附于大明,那还不如入籍大明日子过得舒服,至于想保持独立的姿态,似乎更不可能吧?皇上绝不会答应。” “那你大哥到底要将族人引向何方?” “真不知道,没有与大哥讨论过,而且这个问题似乎太遥远。” “看起来好像是很遥远,但其实也不遥远。”张懋修喃喃地道,“我们这代人不解决,下一代人会面临同样的问题,也需要解决,终究是逃不掉的。” “那倒是,我们族人不能永远处于这种四分五裂的状态,也不能总是落后于大明,然后想着去掠边。” “皇上不正是在解决这个问题吗?” “我知道,也同意皇上的意见,愿意全力配合,关键是我大哥。皇上将他调往京师,肯定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大哥自己也心知肚明。” “” 张懋修与舒尔哈齐算是进行了一番掏心掏肺的交谈。 尤其是舒尔哈齐,可谓知无不言。 倒不是他没有戒心,而是觉得他所想,甚至包括他大哥所想,都在大明皇帝的预料之中。 而张懋修是谁? 说得好听点是来协助他大哥的,说得不好听点,不就是皇上派来监视他大哥的吗? 那在张懋修面前还有什么隐瞒的必要?既然皇上什么都知道,张懋修肯定也知道呀。 所以舒尔哈齐没想着隐瞒。 张懋修在舒尔哈齐面前其实也算坦诚,不像在努尔哈赤面前。 在张懋修眼里,他觉得努尔哈赤城府很深的一个人,又有计谋。相比较而言,舒尔哈齐心机没那么重。 故而与舒尔哈齐交心要容易一些。 再者,也是因为舒尔哈齐的态度。 舒尔哈齐可不像努尔哈赤,一心想建立属于自己族人的政权。 然而,交心归交心,两人也聊不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来。 毕竟,舒尔哈齐是舒尔哈齐,不是努尔哈赤,且不说他并不清楚他大哥内心真实的想法,即便清楚又如何?他又改变不了他大哥的态度。 舒尔哈齐自己也心知肚明,大哥就是一个有执念的人,认定一个方向就有绝不回头的气势与魄力。 想要改变大哥的认知太难了。 大哥的师父,即大明皇帝都感到为难,更何况是他人? 当然,张懋修也只是问问。如果努尔哈赤没有被调走,他问都不问。 努尔哈赤被调走,那建州女真这边理论上就是由舒尔哈齐做主了,皇上也是这么交代的。 所以,这会儿与舒尔哈齐说说,兴许能起到一定的作用。 这是张懋修的考量。 但也没抱多大希望。 而此 时此刻北京城那边,吏部尚书杨巍已经接到皇上的旨意,拟任努尔哈赤为兵部右侍郎。 即便杨巍深知皇上的处事风格,对这样一道任命也是颇有微词。 调任努尔哈赤进京做官,这个他没意见,但不能一上来就给一个“侍郎”人家做呀,那可是三品大官。 不说努尔哈赤是少数民族人,按照程序也没有这么干的呀? 给人家一个兵部主事做做,哪怕是兵部郎中也行啊,上来就是一个兵部右侍郎,杨巍实在难以接受。 这样天下岂不哗然? 所以在接到旨意后,杨巍第一时间跑去内阁找首辅申时行。 申时行得知此情也是惊讶。不过惊讶是惊讶,鉴于从前的经验,他静下心来想皇上这样决定的用意。 皇上绝不会因为努尔哈赤是他的徒弟,而颁发这样一道旨意。 一会儿,兵部尚书吴兑也来了,原来他也收到皇上的旨意,吩咐他引领努尔哈赤去见张居正。 三个人一交流,感觉这事儿来得蹊跷,不约而同想到去张大学士府,反正这三个人也算是那里的常客了。 去了一问,三个人第一感觉更是诧异,皇上居然还让努尔哈赤做张居正的副手,从事军事化改革与建设。 这可是朝廷机密呀。 但张居正能理解c也懂得朱翊镠这样安排的的用意。 如果将这件事告诉李太后,相信李太后也一定能理解。 因为他们两个是少有的知道朱翊镠那个“预言”的人:努尔哈赤会危及大明江山的统治。 而朱翊镠之所以坐镇辽东久久不归也正是这个原因。 李太后最先知道。 张居正后来也知道了。 还有两人当时在江陵也知道,一个是冯保,一个是潘季驯。 但对于其他大臣,并不知道朱翊镠这个“预言”。 。 正文卷 第1647章 大胆的新思路 努尔哈赤威胁到大明江山的统治? 对于申时行c杨巍c吴兑而言,当然是感到震惊而又不可思议。 而且还有一点他们也想不明白。 既然皇上这样预言,那当初为什么又要答应努尔哈赤统一女真呢? 这不是矛盾吗? 如果不得皇上帮助,先且不说努尔哈赤是否有能力统一女真,即便统一女真,就能危及到大明江山的统治? 还是觉得不大可能。 故而听了张居正给出的理由,申时行c杨巍c吴兑三个人脸上都是一副打死都不相信的表情。 也仅仅只是说朱翊镠的“预言”,才让他们不敢立即表示质疑。 毕竟都知道朱翊镠的神预测。 不过这样一解释,倒是让他们三个都更能理解:皇上当初为什么收努尔哈赤为徒,后来又为什么坐镇辽东? 让他依旧不能理解的是,皇上那看似十分“矛盾”的思维。 但有一点三位重臣心知肚明,当初皇上承诺帮助努尔哈赤统一女真时,朝中官员就为此有过争议。 只不过争议的点在于,皇上的承诺与朝廷历来对待外族的政策相违背。 因为朝廷对外族,尤其是辽东边外的各部落都是“打拉结合,一打一拉”,让他们尽量保持平衡相互制约。 皇上刚好反其道而行之,承诺帮助努尔哈赤完成统一大业。 当时争论的点只在于这个,而不是努尔哈赤会危及大明江山的统治。 如果知道,以常人的逻辑,那更不能帮助他完成统一呀。 张居正又解释,皇上的逻辑其实不难理解,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然后看管好这个篮子就行了。 而这个观点当时争论也提及过,只是相信皇上有能力控制好努尔哈赤,也就觉得有其合理之处。 如果知道努尔哈赤有反明之心,想必朝臣又会是另一番认为。 明知努尔哈赤有反明之心,还要帮助他完成统一大业。 不得不说皇上这个举措太大胆。 只是疑问好像又来了。 眼下努尔哈赤还没有完成统一女真族大业呢,这会儿将他调往京城,皇上的承诺那不是食言了吗? 但在张居正看来,女真族其实已经统一了,只不过没有统一在努尔哈赤的麾下,而是统一在大明。 全部入籍大明不再依附嘛,那还不是统一? 听到这儿,申时行c杨巍c吴兑不禁摇头而笑。 皇上不等于是将努尔哈赤“耍”了吗? 至少努尔哈赤的想法与他师父的想法不可能一样。 要是知道师父以这样一种方式帮他完成统一,那他打死都不会干吧? 这样一想,皇上的举措似乎,好像也不矛盾。 看好努尔哈赤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其调到京城来做官。手底下没人,官儿做多大都无关紧要。 官儿太小了倒是说不过去,毕竟人家是建州各部落之主。 总得给他一点面子。 这样也可以告诉女真族人,皇上对努尔哈赤这个徒弟真心不错啊。 申时行c杨巍c吴兑,心里的疑团终于解开了,明白皇上这样一道旨意原来有着更深层次的考虑。 尽管这道旨意颁发下去,肯定会引起骚动,但他们三个不怕,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知道该如何应付。 三人如释重负般从张大学士府退了出来,各自回到自己的衙门。 都感觉辽东边墙之外的女真各部落的问题似乎马上就要解决了。 至于是否能够一劳永逸地解决,肯定还要看皇上接下来的政策。 从张大学士府回来,申时行心情忽然感觉变好了许多。 尽管皇上不在京,他累得吐血,但如果皇上将辽东那边的问题解决了,那这功劳肯定也有他一份。 皇上能够安心坐镇辽东,那必须得朝局稳定才行,他这个首辅的作用在这时候就体现出来了。 外界关于儿子的议论热情也逐渐冷却下来。本来也是,在成人的世界里,到了一定年纪会发现,除了家人,与其他人的关系基本可有可无。 谁还有心情一直议论别人? 但仍有让他不怎么开心的事儿。 儿子答应可以续娶的消息倒是在京城传开了,只是没人来说媒。 感觉儿子失去一条右臂,还是受到很大影响,关键还 是作画的手。 而儿子左手作画又不见任何起色。被人嫌弃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幸好儿子身边还有两位女子相陪。 夫人的心态也逐渐变了,慢慢试着接受郭三与陈珂玥两位姑娘,时不时地会去嘉年华画居看看。 杨巍从张大学士府回来,在反复思量皇上这道旨意的深意。 七十多岁高龄,朝中什么样的事儿他没经历过?但皇帝如此重用少数民族官员,无论皇上出于什么目的,都堪称是史无前例的。 作为四朝元老,杨巍隐隐感觉皇上这个举措将改变历史格局。 此时大明羁縻控制的,可不止努尔哈赤这一个部落首领。 倘若对努尔哈赤如此厚待,那对其他部落是不是也该如此? 总不能厚此薄彼吧? 如此一来,历史的格局是不是将有可能被改变? 原来朝中只有汉族官员,以这样的态势发展,以后朝中是不是少数民族的官员将逐渐增多? 原来历朝历代的皇帝,可没有如此的胸怀与魄力啊! 民族融合前进了一大步吧? 吴兑可以说比申时行c杨巍都先感受到皇上的神预测,当初泉州兵变就是他最先从朱翊镠口中得知。 吴兑可谓记忆犹新。 如今皇上预测努尔哈赤会危及大明江山的统治,他没有任何怀疑。 而且他也清楚努尔哈赤的才能,不仅个人战斗力彪悍,军事领导能力尤为突出,这样的人倘若有野心,当然得提防,留在张居正身边最好不过。 张居正是用人的高手。 皇上不在京城,将努尔哈赤交给张居正让人放心。 张居正没想到朱翊镠的速度竟是如此之快,马上就要将女真各部全都纳入大明吗?还要新建三大行省? 无疑让他的思路更加开阔。 对待少数民族竟然可以用这样一种方式去解决矛盾冲突。 前人都不敢想,更没人敢这样做。 原来都想着关,视少数民族为賊,拒之于门外;如今是放,让他们投入到大明的怀抱当中,当作孩子一样看待。 这是解决边患问题的新思路。 可谓大胆之举。 。 正文卷 第1648章 怂 七天之后,努尔哈赤从赫图阿拉城出发了。 依朱翊镠之命,建州这边暂时交给舒尔哈齐。 出发前努尔哈赤本想交代一番,但想了想,也不知道该交代什么,感觉前途一片灰暗。 即便按照他的理想交代一番,估计也难以达成。 眼下的局势已经十分明了,师父要将这片土地全部纳入大明版图,而后进行融合c改造。 如此一来,这片土地上不会再只有女真族人了。 而本族人也将不会只住在这里,其中一部分族人,极有可能会向辽东c山东c京城迁移。 以眼下的态势,似乎是大势所趋。 让他还能交代什么? 师父都已经明确告诉他,女真族人自有师父管理,不必他操心了。 出发时族人都来为他送行。 努尔哈赤不免有两分伤感。 舒尔哈齐依然认为这是好事,故不忘叮嘱道:“大哥,去了京城做官,记得为族人争取到更多的利益。” “嗯,知道。”这话倒是说到努尔哈赤心坎儿里去了,他点了点头。 “大哥有什么想法,可以坦诚布公地与你师父交流。” 舒尔哈齐又叮嘱了一句,因为他总觉得大哥有话喜欢憋在心里。 在他看来,即便与皇上的想法相冲突,也可以地大胆地表达出来。 然后再商量解决嘛。 而事实上,即便大哥憋着不说,他认为皇上也都知道。 那何不坦诚地说出来? “师父在辽东呢。”努尔哈赤回道。 “那只是暂时的,皇上不可能永远待在辽东。”舒尔哈齐说道,“大哥是皇上的徒弟,皇上又任命你如此高官,该有许多机会为族人发声。” 努尔哈赤又点头道是。他心里确实有许多想法,只是一想到自己被调到京师,他又难免升起几分惆怅。 想法再多,又有何用? 舒尔哈齐凑近一些,小声提醒:“大哥这时候是不是应该高兴一点呢?这样族人面对将来更有信心。” “是的。”努尔哈赤这次是心悦诚服地点了点头。 “我还是希望大哥有想法,尽量与你师父商量沟通,只要有利于族人,都可以大胆地说出来嘛,只莫提建立属于本族人的新兴政权便是了。” “三弟言之有理。”努尔哈赤忽然觉得应该过一趟辽阳,尽管师父说不必。 舒尔哈齐又提醒道:“大哥上路前与族人说几句暖心话吧。” “好!”努尔哈赤转身,扫视一圈儿来为他送行的人,将郁闷的情绪收敛,抬手说道,“你们都回去吧,不必再送,我这是进京做官,为我们族人谋福利,大家都该感到高兴才是。” “主子,要不我们几个也随你一道进京吧?”费英东忽然说道。 “你们进京作甚?” “让主子师父也赏我们一官半职,这样我们就可以继续留在主子身边了。” “大哥,这是个不错的主意呢。”未等努尔哈赤搭话,舒尔哈齐接过话头,“有他们几个在大哥身边也好有个照应。” “对呀,主子,反正这边已经不需要我们了。”费英东又说道。 “那你们两个随我去辽阳见师父。”努尔哈赤想了想,对费英东与额亦都说。 之所以动了心带走他们两个,主要是怕他不在,这两个人不一定听舒尔哈齐的话,将他们带在身边未尝不可。 额亦都与费英东两个喜不自禁。 舒尔哈齐更是乐见其成。 这样,努尔哈赤告别族人,带着额亦都与费英东上路了。 途径本溪城时,又遇到了哱承恩。 努尔哈赤依旧不想搭理,但依旧抵不住哱承恩死乞白赖式的“热情”。 “听说你要去京城做大官了?” “不关你的事。” “记得欠我的钱还没给,这下去京城做大官了,很快就有钱吧?” “什么时候有什么时候给。”努尔哈赤还是老调重弹,反正也不着急。 “你师父不是答应助你统一女真各部吗?突然改变主意将你调任京师,你就这样忍气吞声乖乖地去了?” “你想说什么?”努尔哈赤当然听出来哱承恩言语中的挑拨离间。 “原来你也有怂的时候哈,之前被你师父抓走,屁都不敢放一个;这会儿你师父又将你调到京师任职,你又屁颠屁颠地去了,看 来我高估了你。” “还有其它事吗?没有就告辞了。”努尔哈赤不急不躁。 “怂啊!”哱承恩忽然哈哈大笑。 在额亦都与费英东听来,可是异常的刺耳。 然而努尔哈赤并不为意,只是笑了笑,然后不紧不慢反将哱承恩一军:“师父将你父亲调走,结果你父亲死了,你又能如何?” “你”哱承恩气得脸色铁青,“我早知道这其中有蹊跷。” “哼,你不是不怂吗?有本事找师父理论去呀,哈哈”这下轮到努尔哈赤放声大笑了。他带着额亦都与费英东,策马扬长而去。 费英东感觉好不容易逮着了这个机会,好奇地问道:“主子,哱拜之死到底是否与你有关呢?” 努尔哈赤摇头。 “那哱承恩为什么将这笔账算在主子头上非要找你报仇。” “怂。”努尔哈赤吐了一个字。 “为什么说他怂?”费英东追问道。 “他不敢找师父理论,只来找我,还不是怂吗?”努尔哈赤夷然不屑地道。 “主子这话何意?莫非哱拜之死” “到了辽阳,万一师父不答应赏你门们官做,你们怎么办?” “那我们也随主子进京。”费英东讳莫如深地说道,“哱拜就这样死了,都找不出到底什么原因呢。” “我可得警告你们!”努尔哈赤忽然警惕地道,“尽管我与师父理念不合,但你们可不要对师父不敬,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父永远是师父。” “明白。” “还有,不要拿我与哱拜相比,他只是一介莽夫,倘若你们认为师父对我与对哱拜会一样,那你们太小看师父了。” “主子,是我多想了。”费英东道。 “到辽阳,在师父面前,你们还是少说话为妙。”努尔哈赤又告诫道。 额亦都与费英东都点了点头。 “哱承恩就是一个跳梁小丑式的人物,他的话不必放在心上。” “驾——”又叮嘱了一句,努尔哈赤策马疾驰而去。 。 正文卷 第1649章 留下两员猛将 朱翊镠与徐文颖刚刚用完早膳,还是一大清早,便听见朱八戒喊道: “师祖,师祖,师父又来了。” 朱翊镠微微一滞,因为先头让努尔哈赤不必来辽阳,直接进京即可。 “你师父来作甚?” “师父带了两个人来。”朱八戒回道。 “在哪儿?” “此刻正在总兵府外。” “传。” 朱八戒很快将努尔哈赤引进来。 “徒儿拜见师父!” 见是额亦都与费英东两个,朱翊镠打量一番后,直截了当地问道: “找师父有事吗?” “师父,这是徒儿的属下额亦都与费英东,恳请师父赐他们一官半职,跟随徒儿进京。”努尔哈赤也不墨迹。 “他们两个有何能耐啊?”这两个猛将朱翊镠自然认识,但故意问道。 “武艺高超,骁勇善战,其能耐不在徒儿之下。”努尔哈赤朗声回道。 “这便你来辽阳的原因?” “是的,徒儿须得请示师父。” “师父还没有见识他们两个到底有多厉害,要不这样,你看行不行?”朱翊镠忽然灵机一动,说道,“让他们先两个跟随师父一阵子,师父好考察考察,随后回京再为他们安排合适的职位,反正师父很快也要回京的嘛。” “这”努尔哈赤犹豫不决。 “只要他们真有能耐,师父一定不会亏待他们的。”朱翊镠趁热打铁地道,“师父相信他们两个有能耐,可能耐到底有多大,师父也没有亲眼所见。” “那好吧。”努尔哈赤勉为其难地点头答应,继而嘱咐额亦都与费英东,“你们暂时跟着师父,须得听师父的话。” “明白。”两人都点了点头。 “好好表现。”努尔哈赤又嘱咐一句。 “还有其他事吗?”朱翊镠问。 “师父,没有了,就这一件事。”努尔哈赤摇头回道。 “那你即刻进京,师父已经将任命你的旨意送到京城。” “徒儿先行告退。” “师父就不亲自送你了。小朱,你代师祖去送送你师父吧。” 朱翊镠又吩咐朱八戒送。反正那家伙也高兴,忙屁颠屁颠去了。 “你们两个可懂得汉语?”朱翊镠问额亦都与费英东。 “都是略懂。”额亦都回答。 “那这段时间你们先学习汉语,朕安排老师教你们。” 两个人默不作声。 朱翊镠微微一笑:“知道你们两个心里都只认努尔哈赤为主子,可他是朕的徒弟,又嘱咐过你们要听话,所以汉人的基本礼仪你们要懂得。” 两个人依然不作声。 朱翊镠浑不在意似的,脸上仍然挂着两分淡淡的消笑容。 “瞧你们两个人的样子,哪里像是希望朕赏赐给你们官做呀?分明就是怕你们主子一个人进京不放心,所以执意要跟来,对不对?或许还有一个原因,你们与舒尔哈齐关系并不好。” 额亦都与费英东都有惊讶,望着看似漫不经心的朱翊镠,感觉自己的心事全被看穿了似的。 “你们都已经入籍大明,那就是我大明子民了,此刻该称呼朕为一陛下一。别说你们想什么,你们主子是朕的徒弟,他想什么都瞒不过朕。” “他不甘心入籍大明,他想建立属于你们自己族人的政权,故而不乐意去京城做官儿,相反,还觉得是朕毁灭了他的理想,是不是?” “到底是他的理想重要呢,还是你们族人的福祉重要?朕也不想与你们两个多说了,先静下心来读书吧,朕需要用你们的时候,自然会找你们。” 朱翊镠吩咐陈炬领着额亦都与费英东下去,从四书五经开始学习。 陈炬前脚刚走。 王象乾后脚便来了,简单行礼后禀道:“陛下,本来昨晚要来的,但怕打扰陛下与淑妃娘娘清修。” “何事?” “日本使者回去了。” “条件谈妥了?” “没有。”王象乾一副丧气的样,摇头说道,“非但没有与他们谈妥,他们还生气了,所以不辞而别。” “为何生气?” “说臣故意刁难他们。” “他们不肯签订条约还是不肯赔款?” “都不肯。” “那你有没有口软?” “没有,就是因为臣表现很强势,所以他们才生气跑了。” “跑就跑了呗。”朱翊镠很随意,“将日本海盗关着,每天饭量减半,咱大明的米水可养人呢,别把他们养得白白胖胖的,让他们享受来着。” “臣遵旨。”随即,王象乾又轻轻地问道,“陛下,这样该不会引起日本朝廷不满,进而影响两国邦交吧?” “咱与小日本有交情吗?”朱翊镠反问道,进而又喃喃地道,“朕就是要激怒他们,将军队开过来要人更好。” 之前与陈炬详细谈过这个问题。目的就是咱激怒日本,看看他们这个时候有多大能耐,早就准备一战。 “这件事不必理会,跑就跑了,生气又能如何?”朱翊镠接着道,“王巡抚集中精力改革,同时兼顾好女真族那边。” “臣遵旨。” “努尔哈赤刚刚离开,准备进京履任新职去,但朕将他带来的两名部属,即额亦都与费英东暂时留下。” “陛下,为何?” “将女真族全部纳入大明,朕感觉问题不大,敢反抗的部落估计不多,但蒙古族就不一定了。” “陛下是想让额亦都与费英东届时去攻打负隅顽抗的蒙古族部落吗?”王象乾心领神会地问道。 “嗯,朕是有这个想法。”朱翊镠喃喃地道,“即便朕坐镇辽东,肯定也不会顺利到所有部落都望风来降吧?” 王象乾点头表示同意,但仍然担忧地道:“就怕到时候额亦都与费英东不会卖力,他们只忠于努尔哈赤吧?” “他们忠于努尔哈赤,朕就有信心让他们也忠于咱,毕竟努尔哈赤是朕的好徒弟啊。”朱翊镠信心满满地道。 “陛下,努尔哈赤进京任职,会不会引发朝局动荡?”王象乾忧心忡忡。 “各种各样的议论肯定会有,但大的动荡该不至于。”朱翊镠推测道,“努尔哈赤的才能,大家有目共睹,况且张先生该知道朕这样安排的深意。” 王象乾也就不多说了。 。 正文卷 第1650章 建一个崭新的民族 努尔哈赤带着额亦都与费英东离开赫图阿拉后,舒尔哈齐倍感轻松。 他拿着大哥先前一直使用的“建州左卫之印”,反反复复看了又看。 此印的性质是“辽东属夷”,舒尔哈齐原本也有一块,但他已经烧毁了。 入籍大明的那一天,他就将那块儿印章烧毁,理由很简单,因为他已经不再是“属夷”,而是大明人士。 建州三卫虽然暂时保留下来,但他已经是堂堂正正的大名官员了。 “大哥这块印章还有必要留着吗?” 舒尔哈齐望着印章喃喃自语,然后他也点了一把火,将印章烧毁了。 心想,无论大哥是否仍想建立属于自己族人的政权,也就是发展自立于大明王朝之外的新兴政权,应该都不愿意再使用这块印章了吧? “为什么要烧掉呢?” 张懋修好奇地问道。自努尔哈赤离开后,他就跟着舒尔哈齐。 “不烧掉留着干嘛?你认为这块儿印章还有意义吗?”舒尔哈齐反问。 “你大哥的理念与你可是不同哦,或许他想留下来做个纪念呢。” 舒尔哈齐微微一笑,说道:“实话告诉你吧,大哥是想留下来,但不是为了纪念,而是为了激励他自己,让他时刻记住自己是大明的一属夷一。” “原来如此,所以他才立志要发展自立于大明之外的新兴政权?” “对呀,所以留下来作甚?留下来不是激起他的欲望吗?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人的身份又不是不能改变,原来是什么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 “听你这说话的口气,似乎并不赞成你大哥的做法哈?”张懋修又不禁好奇地道,“事实上你很尊重你大哥。” “这是两码事,大哥是一个能人。我只是反对他的执念,应该学会舍弃一些东西,他的人我当然尊重啦。” 稍顿了顿。 舒尔哈齐接着感慨地道:“生活就该这样嘛,正因为有了反思权衡后的舍弃与放下,才会在庸常的物质生活外,邂逅更加迷人的精神世界。丢掉那些并不重要的物品,扔掉看得见的东西,也许就能更好地改变看不见的世界。” “听着很玄呀!”张懋修笑了笑,“你怎么说起话来还像个大哲人?” “我只是尊重现实,若人生只为欲字所累,便如马如牛,听人羁络;若一念清明,则淡然无欲也。” “这话说得不错,上天给了人类有限的力量,却给了人类无限的欲望。” 舒尔哈齐接着又道:“一个人的成长是给生命做加法,但一个人的成熟应该从学会减法开始。你说呢?” “有道理。”张懋修点点头,心悦诚服地道,“当我们开始简化自己的生活,清空内心的负累,就能洞见幸福的真谛。真没想到你竟有如此之境界哈。” “境界谈不上,我比大哥活得快乐些倒是真的。”舒尔哈齐摇头笑了笑说,“我只想把自己的生活过简单一点,而不会像大哥那样富有理想,甚至执着地去追逐那些看似遥不可及的东西。” “但这个世界也终究还是需要有理想的人啊。现在看着或许遥不可及,若干年之后,或几百年之后再看,或许这就叫作希望之光。” “我当然承认大哥是一个很有理想的人,只可惜皇上比他更有理想。” “哦?此话怎讲?” “皇上有理想,实现起来容易,如果与其他人理想相冲突,那其他人势必要为皇上的理想让步,便如大哥一样,你说道理是不是这么简单?” “看得透彻!”张懋修不禁冲舒尔哈齐竖起大拇指以便赞赏。 心想,难怪皇上倾向于让舒尔哈齐做建州之主呢。 要说看人的眼光还是皇上准。这时候皇上可不希望遇到像努尔哈赤一样富有理想的人阻碍他的改革。 舒尔哈齐一摊手:“所以说,这个玩意儿该烧嘛,留着作甚?” “嗯。”张懋修点点头,继而看似漫不经心地道,“这么说,如果皇上要收回军权统一编制,你也会全力配合?” “那必须得配合呀。”舒尔哈齐笃定地回道,继而口风微微一转,“但似乎,也得有一个前提。” “什么前提?”张懋修忙问。他一直充当皇上的传声筒,此时此刻对于舒尔哈齐的心理当然想弄清楚。 “必须保证我们族人不受歧视,不受压迫,不受打击,能安居乐业才行,不然不是看着被人欺负吗?” “皇上推行民族平等政策的宗旨就是这个呀!”张懋修有点小激动。 “皇上的政策我当然相信,但问题是自古以来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能不能贯彻落实好,张兄敢打保票吗?” “这”张懋修确实不敢。此刻皇上坐镇辽东,待皇上离开,谁敢保证下面的人会怎样理解民族政策。 “我们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舒尔哈齐来了一句。他心知肚明这时候的张懋修是代表大明皇帝在说话。 “那依舒尔哈齐兄的意思?” “我的意思也很明白,军权暂时不要收回,否则我们族人没有安全感,待稳定下来之后再收军权不迟,反正以眼下的兵力,也只够用来自保。” 舒尔哈齐觉得将自己的态度,已经明明白白地说清楚了。 与张懋修说起这个算是他有心。 张懋修也听明白了。 这样,一个有心说给另一个听,而另一个有心套那一个的话。 两个人的目的可谓都达到了。 尽管两个人都没将皇上摆出来,但彼此之间心照不宣心知肚明。 或许这就是张懋修觉得与舒尔哈齐更容易谈得来的缘故之一吧。 “皇上想在这边成立一个新民族,你意下如何?”张懋修忽然说道。 “新民族?”舒尔哈齐不禁讶然。 “对,将这一大片土地上的人,女真族人c蒙古族人,还有辽东人,乃至朝鲜人c俄罗斯人c整合成一个崭新的民族,即满族。” “为什么?” “这是皇上的意思,到底有何深意我暂时也说不清楚。” “如果整合,女真族就此消失?” “应该是吧?就像历史上的靺鞨c勿吉,都将成为过去。” 舒尔哈齐嘘了口气。不明白皇上为什么有这个想法。 。 正文卷 第1651章 做好人有多难 额亦都与费英东都郁闷得不行,他们只会驰骋沙场,哪有心情读书识字? 偏偏朱翊镠留下他们念什么四书五经?他们既不喜欢,又不是那块料。 感觉头疼似裂。 念了三天就念不下去了,心里窝着火,想要找地方发泄。 教书先生倒是很有耐心,逐字逐句地为他们讲解分析。 可对于额亦都与费英东而言,仿佛在听无字天书一般。 只一本《论语》,教书先生为他们讲了四天都没有讲完。讲完一篇后,问他们,也是一问三不知。 绝不是额亦都与费英东脑子笨,主要是不在努尔哈赤身边,他们压根提不起兴趣,故而无法集中精神。 教书先生也感觉头疼似裂。 没办法只能向朱翊镠汇报。 朱翊镠将额亦都与费英东叫来,像考试训斥学生似的问道: “为什么不好好学?” “陛下,感觉心不在这里,所以学不进去。”额亦都不卑不亢地回道。 朱翊镠脸色一沉,斥责道:“你主子是怎么交代你们的?” “要听话。” “那你们呢?” “我们当然会听陛下的话,但就是心浮气躁学不进去。” “平时你主子没让你们读书吗?” “有,经常责令我们读书,不然我们也不会略懂汉语,可以与陛下交流。” “那这会儿为何学不进去?” “”额亦都沉吟,不知如何回答。 “陛下,原本我们是要跟随主子进京的。”这时费英东接过,坦诚地回道,“可谁知,被陛下留在辽东,我们心不在这里,这是其一;其二,读书也非我们俩所长,况且又是我们不精通的汉语,还望陛下体谅!” “体谅不了。”朱翊镠断然摇头,“让你们读书是朕的旨意,从今天开始,倘若在先生规定的时间内完不成任务,朕可要惩罚你们。” 额亦都与费英东面若死灰。 “朕请先生教授你们读书识字,知不知道这是你们的荣幸?” “知道。”两个人异口同声回答。 “既然知道,就将心收一收。”朱翊镠威严赫赫地道,“知道你们心念主子,可朕才是这天下之主。《论语》几天都没有学完,先罚你们抄写十遍,三天之后必须一字不漏地背着朕听,否则朕让你们屁股开花,有你们好看。” 朱翊镠一摆手,示意教书先生将额亦都与费英东带下去。 教书先生一边走还一边嘀咕。 “陛下对你们真好,自掏腰包请我来教授你们,可你们居然还心不在焉,似乎不领情,真不知你们怎么想。” “且不说学习可以涨知识长见识提升自己,学习不是一件快乐的事儿吗?为什么像是逼你们喝毒药似的?” “我知道你们两个都是骁勇善战的武将,可你们再骁勇善战,还能胜过我们的戚大帅吗?他每天都学习呢。” “戚大帅,他不仅写得一手好字,还写得一手好文。武将再厉害,也只能冲锋陷阵,运筹帷幄还得多读书。” “陛下给你们如此好的机会,你们要懂得珍惜啊!敢问天底下有多少人为了生活整天奔波劳累?陛下是让你们读书学习,又不是让你们做坏事。” “假若我是你们的主子,知道你们每天心不在焉,在这里把大好时光都给浪费了,必定骂你们一个狗血喷头。” “” 额亦都与费英东不回应不反驳,任凭先生怎么说,他们俩就是不开口。 先生也没辙了。 回到读书学习的地方,让额亦都与费英东先抄写《论语》。 嘱咐道:“十遍,认真写,这是陛下的要求,不能马虎潦草。” 额亦都与费英东当然不敢违拗,乖乖地抄写。不过他们自己默默地写,感觉比听先生讲课要舒服得多。 先生接着又嘱咐道:“写的时候要注意理解,这样容易记忆。陛下不仅让你们抄写十遍,还要求你们背下来。”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啊!” “有时候真不知陛下是咋想的?接纳你们,还要帮助你们,更让人郁闷的是吃力不讨好,看看你们的态度。” “你们自己说,陛下这么做,到底是图什么呢?除了对你们有好处,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可你们偏偏不高兴。” “做好人有多难!” “难道督促你们读书学习是为我们好吗? 难道你们读书学习可以帮我们?” “什么主子不主子?告诉你们,这世界唯一不会骗人的东西,就是读进你们脑子里的书,你对他好他对你好。” “” 反正无论先生说什么,额亦都与费英东就是不搭话,只默默地抄书。 《论语》共二十篇,每篇字数几百字到一千多字不等,二十篇正文加起来不到两万字。抄写一遍并不费劲。 很快便抄完了。 接着抄写第二遍。 十遍的任务量倒是不大,难的是做到倒背如流。 倘若完不成任务,不知道皇上要惩罚他们什么。 努尔哈赤以最快的速度抵达京城。 虽然他不乐意来,但既然答应了,他也不是一个磨磨唧唧的人。 第一时间去吏部。 吏部尚书杨巍也认识他,毕竟在京城待了很长一段时间。 表示热烈欢迎。 手续都已经准备妥当。 努尔哈赤来了直接述职,然后就差刊登邸报告知天下一道程序了。 见过吏部尚书杨巍,努尔哈赤再去兵部见尚书吴兑,两人也不陌生。 吴兑领着他去见张居正。 第二天关于对努尔哈赤的任命一经刊登邸报,立即引起轩然大波。 疑问几乎相同:为什么要任命一个外族人为兵部右侍郎,而且还是一上来就担任如此之高的职位。 这让天下读书取士的人情何以堪? 即便努尔哈赤有再高的军事才能与皇上的关系再好,也不能这么干呀! 哪怕给他一个游击将军,像尼堪外兰一样,甚至像哱承恩一样,给他一个副总兵做做,这就已经顶天了吧? 居然给兵部右侍郎凭什么? 努尔哈赤是皇上的徒弟,可首辅与吏部呢?难道也都点头同意了吗?还是迫于皇帝的压力不得不答应? 为什么? 一时间,京城的官员炸开了锅。 。 正文卷 第1652章 有郑妙谨足矣 如今的两宫太后眼里可真只有孙儿孙女了,宫里宫外的事概不过问。 尤其是早已习惯过这种日子的陈太后,仿佛外界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李太后稍好一些,虽然她也不管不问,但朝廷的动态,她还是会关注。 听到努尔哈赤再次进京,而且这次是奉旨进京做官,官职兵部右侍郎。 李太后不禁怔愣了半天,不禁想起朱翊镠很早以前的那个预言。 的确,她是第一个知道朱翊镠那个预言的人,也即第一个知道努尔哈赤将是危及大明江山统治的一个人。 当时她觉得很不可思议。 但随着对朱翊镠的理解以及对努尔哈赤的认知,她知道儿子这样说并非危言耸听,而是有着自己的判断。 大明有许多问题,正在吃力地背负前行,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倘若不是朱翊镠取而代之,她不敢想象如今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一念及此。 李太后对陈太后说道:“姐姐,我要去一趟坤宁宫。” “好!”陈太后答应一声,扭头见李太后神色凝重,不禁问了一句,“妹妹去坤宁宫有事儿吗?” “听说努尔哈赤来京了。” “就是镠儿收的那个徒弟吗?” “嗯。” “来了就来了,妹妹何故看似紧张?” “姐姐怕是不知镠儿当初为何要收努尔哈赤为徒吧?” “镠儿行事出人意表,我的确不知他所想,但相信他一定是有理由的。”陈太后如是般回道。 “是啊!镠儿曾说努尔哈赤是危及大明江山统治的人。” “妹妹此话何意?” “就是说,努尔哈赤有可能会推翻我们朱明的天下。” “”陈太后愕然,“不会吧?” “努尔哈赤我见过,他的事迹想必姐姐也有所耳闻,的确是一个人才。”李太后喃喃地道,“镠儿预言一向很准,这么说想必是有道理的。” “努尔哈赤不是外族吗?” “嗯,他是女真族人,镠儿之所以坐镇辽东,十有八九就是与他有关,提防他坐大。眼下又将他调到京城为官,应该也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 “女真族人实力有这么强悍?”陈太后初听,一样感觉很不可思议。 “说不准啊!”李太后感慨地道,“人家毕竟是新兴的势力,而我们朱明,若非张先生十年励精图治改革,取得了辉煌的成就,还不知道会怎样。后来钧儿倒行逆施,若非镠儿取而代之,现在是什么样子,姐姐敢想吗?” “这么说镠儿收努尔哈赤为徒,很早就是在提防?”陈太后明白过来了。 “嗯,现在调努尔哈赤进京做官,我想也是在提防。”李太后再次强调。 “那妹妹去坤宁宫作甚?” “过去提醒一下皇后,也不知道她是否知道镠儿这样安排的用意。” “哦,妹妹快去,这么大的事儿,还是要尽早预防也好。” “是。”李太后转身而去。 很快到了坤宁宫,如今她对郑妙谨的成见没有那么大。 毕竟儿子不在京,朝中大事都是郑妙谨在掌舵负责,与她之前一样。 让后宫中的女人代为秉持国政,她知道这其中的不易与心酸。 但郑妙谨都挺过来了,面对再大的压力,也没有一句怨言。 与她之前相比,郑妙谨显然更不容易。她代为秉持国政的时候,皇帝已经十岁,还有张居正这个坚强的后盾,她只需拍板定夺就是。 可郑妙谨真的靠一个人做主。 因为申时行的行事风格她再清楚不过,与张居正的魄力没法儿比。 在郑妙谨的掌舵下,朝局一直很稳定,李太后当然感到欣慰。 郑妙谨的泼辣与曾经的她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然,她也清楚儿子虽不在京,可精神理念一直在影响着朝中大臣,这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但无论如何,郑妙谨这时候的作用毋庸置疑不可小觑。 李太后一直是个大明白人。 一问,原来郑妙谨早知道此情。 李太后也就放心了。 刚好,冯保也为此事而来,小心翼翼地请示道:“太后娘娘c皇后娘娘,既然努尔哈赤有不臣之心,那是否需要像对待哱拜一样?” 冯保做了一个砍头的动作。当初除 掉哱拜的主意还是出自他手,哱拜之死也是他派人做的。 李太后看着郑妙谨。 郑妙谨忙摇了摇头,警惕地道:“冯公公不要胡来。努尔哈赤不是哱拜。倘若努尔哈赤这时在京出事儿,无论什么原因,建州女真那边都会大乱。” “皇后娘娘,宁夏那边为何没乱?”冯保弱弱来了一句。 其实,以冯保的脑子,他当然清楚努尔哈赤与哱拜的不同。 此刻来问郑妙谨,也只是抱着试探的心理,万一郑妙谨有心呢? “且不说哱拜与努尔哈赤在各自族人中的威望,哱拜死得突然,与皇上也没有交情;努尔哈赤是皇上的徒弟,不久前又表现出反抗的心,皇上才将他调到京城来,这时候能出事吗?” “当初万岁爷为什么要亲近努尔哈赤而不直接”冯保又来一个“杀”动作。 “皇上是借助努尔哈赤,拉近与女真族人的关系,又需要努尔哈赤征服一些部落,他们师徒关系已经密不可分。”郑妙谨如是般解释道。 “皇后娘娘,这么说,我们还得善待努尔哈赤了?”冯保问。 “当然,他是个人才,必须善待。”郑妙谨不假思索地回道。 “奴婢明白了,知道怎么做。”冯保似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娘觉得呢?”郑妙谨问李太后。 “皇后拿主意便是了。”李太后谦虚地笑了笑。这笑是发自肺腑的。 郑妙谨接着吩咐道:“冯公公给京城各大小衙门传旨,任何人不得歧视c妄自非议努尔哈赤。虽然他是女真人,但同样也是我大明人。” “奴婢遵旨。” “还有,我知道此时此刻,朝廷内外关于皇上为何委任努尔哈赤担任兵部右侍郎一事,颇有争议,冯公公适当控制一下舆论,抛开大汉民族与少数民族间的对立,要明白皇上的大局观。” “奴婢知道。” 李太后心里高兴,看来朝事真不需要她操心,尽管向陈太后看齐便是了。 朝局有郑妙谨把持,足矣! 。 正文卷 第1654章 在皇上眼里一切皆有可能 因为之前深受其害,所以冯保现在堪称是控制舆论的一把好手了。 谨遵郑妙谨之命,他开始控制京城官员以及读书人对努尔哈赤的看法。 首先,找到了顾青云。巡城御史对京城底层人的掌控比较有效。 然后,他去了东厂。尽管冯保已经卸任东厂提督一职,但他在东厂还是拥有绝对的人脉与话语权。对于东厂,是从底层到高层的控制都比较有效。只要谈到东厂,无不色变。 最后,当然还是离不开言官。毕竟这是朝中官员忌惮的存在。 把关好这三个方面,冯保相信关于努尔哈赤的舆论,很快会朝着他,哦不不,是郑妙谨想要的方向发展。 如果依他的想法,像对待哱拜一样将努尔哈赤做掉也没什么大不了。 女真族眼下的实力又无法与大明相抗衡,怕什么?如果建州女真乱了,刚好借助打击女真收拾其他部落。 这叫乱中取势。 然而,这只是他的想法,郑妙谨不是这样想的,他不敢违抗。 因为他知道郑妙谨一旦狠起来,那可要将皇上甩出好几条街。 这样,京城大街小巷关于任命努尔哈赤的议论风向逐渐变了。 原来都是质疑与不满的声音,甚至有人又弹劾首辅与吏部尚书。 抨击他们,一个掌管内阁,一个掌管人事任免,却毫无作为。 可经过冯保一番操作,人们逐渐意识到,任命努尔哈赤为兵部右侍郎,似乎也有其合理性。 不说努尔哈赤的军事才能,也不说努尔哈赤仗着是皇上的徒弟。 人家可是建州女真的统领,而且是统一之后的建州女真各部统领。 将他调到京师来做官儿,一来杜绝他萌生反明之心,二来借此拉拢其他部落的统领入籍大明。 还有,这也正是皇上民族政策的彰显。既然皇上决定将各部纳入大明,那就是自己人了,不能再以敌对的姿态去对待各少数民族人。 这时候对努尔哈越好,越有利于改善与其他各部的关系。 成百上千年的史实告诉我们,与外族抱持着敌对的姿态,边患的问题永远得不到有效解决。 历朝历代都一样。 靠武力征服,只能维持一时,待各部落休养生息发展壮大之后,他们又开始与中原为难了。 而大明朝表现得尤为明显。 那不如试着以友好的姿态,欢迎他们进来,与大汉民族融为一体,未免不是一种解决问题的思路。 皇上不正是推行这样的方针吗? 兴许能永久地解决边患问题呢。 自皇上坐镇辽东,边外各部落难得的安宁和睦,辽东再无战事了。 让努尔哈赤来京城做高官,体现了皇上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的远见。 给努尔哈赤大官做又能如何? 之所以反对,一是反对努尔哈赤是外族人。可皇上明确有旨,以后“外族”指外国势力,而不指向少数民族。 二是反对努尔哈赤凭什么上来就做兵部右侍郎,这样乱了规矩。然而皇上什么时候在意过规矩? 从逐步切断对皇亲国戚的无条件供给,到任命驸马严永凡做官,到清田均田,再到接纳女真族c蒙古族 那一项政策“规矩”过? 兴许大家现在也都看出来了,皇上非但不遵守不在意规矩,反而有心挑战那一切貌似并不合理的规矩,仿佛誓要破除一切规矩的桎梏。 这才是皇上。 任命努尔哈赤做高官,不过是皇上政策的冰山一角而已。 与整个改革的进程相比,又显得有多重要呢?不过如此。 这样一想,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在皇上眼里,似乎一切皆有可能。 当然,重要的不是看皇上“另类”,而是要看政策所带来的“政绩”。 皇上执政以来的“政绩”不用多说,官员们高兴,天下百姓更高兴。 不高兴的恐怕只有皇亲国戚与士绅地主那些豪强大户人家。 可那些人太富裕,吃得太饱了,不是应该吐出来一些吗?不患寡而患不均是千古不灭的宗旨。 如果能解决边患,任命一个努尔哈赤做兵部右侍郎算什么? 由于边患,大明可谓伤筋动骨,但最后问题却始终未能解决。 由于边患,大明一退再退,已经逐渐放弃了许多地方的管理控制。 退守中原, 好,那中原的日子是否好过一些呢?事实证明并没有。 因为你退人家进,他们甚至打到京城,甚至将皇帝都给掳走了。 这才是血淋淋的事实。 至此,反对任命努尔哈赤为兵部右侍郎的人,似乎才认清皇上的远见,同时也认清首辅与天官为何附和支持,谁都没有说一个“不”字。 舆论逐渐转向一片大好。 然而,终究还是没有几个人,能全部领会到朱翊镠此举的深意。 准确地说,是没有。 京城里有谁能想到,朱翊镠任命努尔哈赤,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希望通过努尔哈赤身上的进取精神,去激励莫气沉沉的大明官员? 让大明官员意识到自己的不足,不要总以为自己天下第一,更不要小看任何一个少数民族人。 倘若不思进取,迟早会被人取代。 放眼整个大明,此时此刻恐怕也只有与朱翊镠交谈过的王象乾知道了。 即便像李太后c陈太后c郑妙谨c张居正c冯保c潘季驯这些,已经知道努尔哈赤会危及大明江山的统治的人,也难以理解朱翊镠的用心良苦。 不仅此刻难以理解,他们这一辈子都不可能理解。 因为他们不可能像朱翊镠一样知道历史上的努尔哈赤就是建立了自立于大明之外的新兴政权。 然后经过两代人的努力,事实上真的推翻了大明的统治。 而他们还只是停留在朱翊镠这个“预言”上,又怎么可能指望他们理解得有朱翊镠那般深刻? 况且以大汉民族正统自居的理念可谓根深蒂固,又哪能轻易被改变? 正如一个人,发现别人身上的问题容易,发现自己身上的问题并决心改变那就太难了。 让大明的官员承认自己莫气沉沉老态龙钟?这可能吗? 即便有先知先觉的人意识到了,恐怕也不愿意承认自己不行。 而要改变,无疑更难。 。 正文卷 第1654章 想一出是一出 朱八戒跟随李成梁二十来天了,每天都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可就是没有哪个部落跳起来反抗。 李成梁所到之处,女真各部无不望风归附,纷纷表示愿意入籍大明。 这可把朱八戒给郁闷坏了。 “李总兵,到底怎么回事儿啊?他们为何一个个都如此老实?” “他们平时不是这样的。” 李成梁颇有两分无奈地回道。他也郁闷,原本想着总有人会跳出来,结果谁也不敢第一个发难,感觉他们平日里的嚣张劲儿全都不见了。 “那这些人平时都是怎样的啊?”朱八戒好奇地问道。 “平时喜欢找事儿,动不动掠边,这会儿全都怂了。” “为什么呢?” “原来他们不是怕我李成梁,而是害怕皇上啊。”李成梁感慨道。 “李总兵的意思是师祖坐镇辽东,所以没人敢动吗?”朱八戒问。 “恐怕也只能这么解释了。” “这样说的话,只要师祖在辽东,他们就不会跳出来反对?” “嗯。”李成梁点了点头,“好汉不吃眼前亏,只要你师祖在,便没有部落敢第一个跳出来冒险。” “那等师祖回京之后呢?” “恐怕也没机会喽,在你师祖回京之前,肯定会将各部落的军权收回,不然为何让我们统计?一旦各部落军权被收回,他们想反抗也没有实力了,眼下是他们最后的机会。” “要不我们去挑衅挑衅他们?”朱八戒技痒难耐地请示道。 “算了,你师祖压根儿就不想打。如果想打,理由多得是。” “那我这一趟岂不是要白跑了?”朱八戒索然无味地摇头叹气。 “有什么办法?你如此好斗,与你师父较量过没?”李成梁忽然跳转。 “没有真正较量过。”朱八戒摇头,继而又解释一句,“师父的技能比我强,只是力气不及我大。” “要真正比划比划,你俩到底谁更厉害?”李成梁好奇地问道。 “不知道,我又不会真的打师父。” “感觉还是你要厉害一些。”毕竟朱八戒每天的饭量着实吓人,他一个人是五六七八个人的饭量。 力气大,身板结实,这一点努尔哈赤肯定比不过朱八戒。 “我只是在力气方面有足够的信心赢过师父。”朱八戒还是谦虚地说,进而又向李成梁请示道,“李总兵,要是这些部落都那么老实,我看我还是先回到师祖身边算了,不然回去岳父会骂我。” “你岳父为什么要骂你?” “岳父老是骂我离开师祖,他说保护师祖是我唯一的任务与职责,所以必须时刻待在师父身边才行,这次跟随李总兵出发之前,也被岳父骂了。” “听说你老婆是日本人对吗?”李成梁有一茬儿没一茬儿地问道。 “不是啊!她父亲是日本人,可惜不要她,不知所踪,所以她不想做日本人的。”朱八戒一本正经地解释。 这不是想不想的问题好不好?李成梁心想,不过他也没有与朱八戒理论。 “李总兵,那我回辽阳了哈?反正如果没有部落跳起来,我留在你身边,也帮不上忙,吃得又多,让人害怕。” 见朱八戒一副就是想走的样子,李成梁也只好点头答应了。 “那你路上小心。” “多谢李总兵,知道,路上要是走人拦截我,那才叫好玩儿呢,我也算没白跑一趟。”朱八戒倒是十分期待。 然后,他一个人骑马去了。 李成梁领兵继续,完成朱翊镠交给他的尚未完成的任务。 朱翊镠收到张懋修写来的信。 信上将舒尔哈齐的想法告知,主要是为了两件事:第一件,是否要立即收回女真各部兵权;第二件,关于新建满族的若干提议。 舒尔哈齐态度明确,希望大明不要尽早收回他们各部的军权,否则会让他们感觉没有安全感。 而关于建立一个崭新的民族,舒尔哈齐表示不解,有诸多疑问,为什么要新建满族?用意何在? 毕竟建立满族之后,女真族就成为历史而将不复存在了,舒尔哈齐心中有些疑问,也算是在情理之中。 由此,看出舒尔哈齐的见识,还是比不上他大哥努尔哈赤。 至于建议暂时不收回各部军权,朱翊镠觉得倒是可以考虑。 这的确有利于缓和矛盾。 但其实也不太现实,因为一旦全部入籍大明以后,自然要接受改造,不可能仍以各部落的形式出现。 而是要建立一个统一的满族,军队自然也不会归各部落管了,接受统一编制似乎是唯一的选择。 只是可以考虑将统一编制好的军队继续留在那片土地上而已。 朱翊镠正自思忖,见朱八戒一个人气喘吁吁地跑进来。 “师祖,我回来了。” “你怎么回来了?”朱翊镠忙问。 朱八戒眉飞色舞地道:“师祖,我与李总兵收服了十几个部落,没有一个部落头领敢说一个一不一字,全部老老实实地表示入籍大明,我看接下来也不会有部落敢反抗。既然如此,那让我跟随李总兵也没甚意思,所以就回来了。” 朱翊镠脸色一沉,责斥道:“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当初要跟随李总兵去的是你,如今任务还没完成,你却一个人又跑回来了,想一出是一出,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规矩?” “师祖,我”朱八戒顿时傻眼了。 “高兴了你就去,不高兴你就一个人跑回来,是不是?” “师祖,没人反抗,那徒孙跟着李总兵没有任何意义。”朱八戒还是弱弱地为自己辩白了一句。 “没有任何意义,也得有始有终,路是你自己选的,明白吗?” “” “倘若每个人都像你这样,完全凭借自己的兴趣,那世界不是乱套了吗?”朱翊镠以责斥的口吻道。 “”朱八戒无言以对。 “去,跪两个时辰。”朱翊镠一摆手。 “师祖,我,我”朱八戒一副委屈巴巴的神情。 “你不必解释了。”朱翊镠直接打断。 “”朱八戒在角落里跪下,刚好他的岳父王象乾来了。 。 正文卷 第1655章 笨人用笨法儿 朱八戒见岳父来,心想完了完了,肯定又要挨骂了。 但这次没有。 王象乾来有正事与皇上商议,所以他只是扭头看了朱八戒一眼,然后看似礼貌性地问了一句: “咦?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朱八戒弱弱地回答。 “被罚跪,是偷偷回来的吧?”王象乾仿佛一眼就看明白了。 “”朱八戒不吭声。 王象乾也就没有搭理了,只是摇头叹气,然后便与朱翊镠商量正事。 虽然没有骂,但他这摇头叹气的举动,在朱八戒看来与骂没甚分别。 “陛下,渤海海峡一带,又查出一百多名曾经做过海盗的海岛居民,该如何处置?”王象乾请示道。 朱翊镠稍一沉吟,问道:“有多少情节严重做过大案的?” “有二十多位手上有过命案,其他也都参与过。”王象乾如是般回答。 “情节严重的,还是像上次一样,当即处决,其余人流放戍边。” “臣遵旨。”继而王象乾又问,“那其他岛民是否需要迁移至建州那边?” “暂时不必了。” “还有一件事也需请示陛下,日本使者去而复返,他们从朝鲜方得知,陛下此时此刻正在辽东。” “那他们想怎样?” “一,他们还是坚持认为,我们有意刁难他们,故而感到愤愤不平;二,他们觉得陛下轻视怠慢了他们,明明身在辽东却避而不见,所以想参见陛下,与陛下理论一番。” “切,愤愤不平?谁让他们欺负到我们头上?”朱翊镠哂之一笑,继而词严厉色地道,“这是他们应得的惩罚,反正不签署条约不赔偿,绝不放人。至于想见朕,还想与朕理论,他们懂汉语吗?若是不懂,免谈。” “其中有一名使者懂得。”王象乾道。 “这样倒是可以安排一见。” “那陛下定在何时?” “这几天没时间,朕还要督促检查额亦都与费英东两个学习呢。” “那臣该如何回复?”王象乾弱弱地问道,心想皇上这分明还是怠慢人家,督促额亦都与费英东两个学习好像不能与接见使者相提并论吧? “就说朕忙,不必多解释,愿意等就等,不愿意等就回去。如果王巡抚实在觉得不好意思,就给他们脸,说朕接见他们需要有一个好心情,这两天太忙心情不好,不便接见。” “臣明白了。”王象乾点点头,继而又谨慎地问道,“那陛下是否需要与他们确定具体的时间?” “没法确定,朕说了要看心情。” “哦,那臣先行告退。”王象乾心领神会,皇上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临走前又看了朱八戒一眼,然后又是摇头的同时伴随着一声叹息。 待王象乾离开,朱翊镠望着朱八戒笑了笑,有心问道:“你可知道你岳父为什么老是看着你摇头叹气?” “肯定又是想骂我。”朱八戒回道。 “为什么要骂你?” “刚才师祖不是训斥过吗?” “那你知道,师祖训斥你,与你岳父骂你,有什么不同?” “都是怪我做得不好。” “那你可认?” “徒孙当然认,知道自己经常做得不好,但有时候也不知道怎样做才算做得好。”朱八戒一副委屈的神情。 “当你不知道怎样做才算好时,就该多问问别人,多征求真正关心你的人的意见,你岳父摇头叹气,是因为恨铁不成钢,教过你多次却屡教不改。师祖惩罚你,也是希望你反思。” “徒孙知道了。” “你岳父每次骂你,你肯定也说知道知道,可事后便忘得一干二净,没有进步可言,你岳父当然会摇头叹气了。” “”朱八戒勾着头。 “师祖知道你也不是读书的料,可不读书,人的境界终究难以提升。”朱翊镠谆谆教诲,“所以师祖还是希望,你能够静下心来,将四书五经那些典籍,哪怕是一字一句,啃也要啃完。” “可师祖,徒孙真看不下去书。”朱八戒一副想死的神情。 “怎么说呢?师祖一方面也不想逼迫你做不喜欢做的事,但另一方面师祖又希望你试着克服自己心中的恐惧,这样能够磨炼你的心性。明白师祖想对你说什么吗?” “师祖还是希望徒孙能静下心来多读书。”朱八戒回道。 “要 不你试试?师祖对你的要求也不高,背完四书即可,师祖暂时不让你理解,其实没多少东西。” “师祖,只背不写,也不用理解,对吗?”朱八戒问。 “对!”朱翊镠确定地点了点头。 “那行,不写字,也不用理解。”朱八戒咧嘴笑了。 “要背得滚瓜烂熟。” “这样读书的方法徒孙可以试试。” “那你起来吧,找你岳父,让他给他请一位师父,哦,或者与额亦都c费英东他们一块儿学习也行。” “还是不与他们一块儿了,他们读书的方法肯定不同,我只用背书,而不用写字,也不用理解。” “随你。”朱翊镠一抬手。 “多谢师祖!”朱八戒立马爬起来,找他岳父去了。 这也是朱翊镠能想到让朱八戒读书的最简单方式。 希望如同教授孩童一样,用一个笨的方法:先背熟,不必理解。 兴许等他背熟了,自然而然能够理解。当然这也只是朱翊镠的想当然。 到底这个方法对朱八戒管不管用他也不得而知,反正对小孩儿是管用。 小孩儿背会了一个东西,小时候理解不了,随着经历的增长自然明白。 毕竟朱八戒还不一样。 按理说这时候早就应该成熟了,明年上半年就要当爹的人呢。 两个时辰之后,王象乾又来了,满脸的惊讶与佩服:“陛下是如何说服小朱主动读书的呢?” 想当初他带着朱八戒在归德府,怎么劝都不顶用。 “朕教给他一个笨法儿而已。”朱翊镠简单说了一遍。 “哦,原来如此,这样也好。”王象乾高兴,真心希望朱八戒多懂得一些“人情世故”,虽然不一定可以从书中取得,但读书肯定有用。 跳过朱八戒,王象乾接着笑呵呵地禀道:“陛下,日本使者鼻子都气歪了。” 。 正文卷 第1656章 男人三分醉,演到你流泪 朱翊镠终究还是接见了日本使者。 毕竟人家从朝鲜方打听清楚了,又去而复返,不见似乎说不过去。 但,接见是在三天之后。 而且接见之前,他还故意呡了两口酒,装作三分醉的样子。 陈炬与王象乾都感觉不妥,因为这样是不是对人家有点不尊重? 先头怠慢也就算了,这会儿接见还喝酒,是要故意呼着酒气去吗? “万岁爷,为何非要喝点酒呢?”陈炬虽然很是费解,但好在相信皇上一向行事出人意表,怕是有什么深意,故而接见之前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没听说男人三分醉,演到你流泪吗?”朱翊镠洋洋自得地道,“朕这次答应接见他们,本就是不情愿的。” “可大明是礼仪之邦,对待外国的使者一向彬彬有礼,万岁爷此举,会不会让他们觉得是不礼貌的行为?” “对待小日本不必讲什么礼仪,他们对我们讲过礼吗?倭寇c海盗横行,还企图借助朝鲜为跳板攻我大明,对这样的人,我们还与他们讲理?” “万岁爷,奴婢觉得他们不讲理,那是他们的事儿,可我们得讲理。”陈炬劝道,“不能因为他们不讲理,我们也不讲理了吧?便如同有人爆粗口骂奴婢,难道奴婢也要骂回去吗?” “当然,不仅要骂回去,还要加倍奉还。”朱翊镠脱口而出。 “”陈炬闭嘴了,原来万岁爷的性格有一点从未变过。 “陈公公不必担心,朕自会应付。”朱翊镠道,“你们要相信朕,朕这是在对付日本,咱要是对他们和颜悦色,处处顾及大明的面子,他们会觉得大明好欺负呢,终有一天将魔爪伸向咱,朕可是在防微杜渐提前给他们打针。” 陈炬也就不再多言了。 本就自问不如皇上有见地,他只是觉得皇上喝酒接见外宾这个行为不太礼貌,其他方面可给不了皇上意见。 比起皇上,他觉得自己还差得远。 既然皇上坚持要这么做,有什么办法?只能跟去,看看皇上怎么演戏了。 王象乾虽然也觉得不妥,但他一句话都没说,因为他早就看清楚了皇上的心思,皇上不就是一直在怠慢,甚至故意刁难日本使者吗? 而且在日本使者到来之前,皇上就已经明确表态,要找日本的茬儿,只要逮着机会就绝不放过。 所以还有什么好劝皇上的?劝了也是白搭,皇上也不会听。 这样,朱翊镠带着陈炬c王象乾c朱八戒一道去了。 因为朱翊镠刚喝过酒,陈炬与王象乾走在他一左一右,能明显感觉到一股酒味飘散开来。 两名日本使者正在等候。他们早已经等得不耐烦。 随着侍卫一声高喊“皇上驾到”,朱翊镠进去,只是刚才走路还稳稳当当,这会儿忽然摇晃起来了。 看得陈炬与王象乾都不禁捏了一把汗。尽管王象乾在此之前没有接见过外宾,但陈炬见过不少。 大明可从来没有这样“不礼貌”过呀。 朱翊镠不禁摇晃,还故意打着酒嗝进去了。进去后,直接冲着日本两名使者而去,凑到他们跟前。 呼着酒气,指着他们鼻子问:“你们两个就,就是从日本来的?” 两名日本使者不禁有些恼怒。 本来他们就有一肚子气,抓了他们的人不说,皇帝明明在辽东,却不出来接见,还提出苛刻的条件。 从朝鲜方打听到之后返回来,又被怠慢了三天不接见他们。 眼下大明皇帝来是来了,居然喝得醉醺醺的满嘴酒气,叫什么事? 看,这会儿还指着他们鼻子问。尽管有一位不懂汉族,但又不傻,还看不出来很不礼貌吗?是可忍孰不可忍! 懂汉族的那名使者,极力忍着心中的怒火,冷静地回道:“我们是从日本来的,可皇帝这样是否对我们不敬?” “对你们不敬?你们见了朕也不见跪拜呀?”朱翊镠当即脸色一沉。 “大明皇帝,我们代表日本,与尊国平等,跪拜之礼只是君臣之间,不适合我们。”使者不卑不亢地回道。 “国与国是平等,但人与人呢?朕是皇帝,你们是皇帝吗?” “我们代表日本国而来。” 朱翊镠这才坐下,慢悠悠地道:“你们不跪拜,岂不显得比朕还高?那一会儿还能谈吗?朕故意喝了点酒,就是不想冷场,希望健谈一些。” 两名使者犹豫。 朱翊镠两眼向天:“当然,跪 不跪随你们,怎么谈由朕说了算。” 先把基调儿定好。 两名使者相互看了一眼,其中懂汉语的想必是将朱翊镠的话翻译过去,然后两人商量了一下。 再然后,两人相互对视摇头。 懂汉族的使者不卑不亢地说道:“我们商量了还是不能跪。” “刚说了呀,跪不跪随你们。”朱翊镠漫不经心地回道,继而来了一句,“你们确实不是朕的儿子。” “”使者无语,大明皇帝是不是喝多了?公然占他们便宜。 “说吧,见朕何事?” “请求大明皇帝高抬贵手,放了被抓的我们日本国人。” “你是说海盗吗?”朱翊镠明知故问。 “是的。” “他们是海盗,劫掠我大明,四下作乱,岂能轻易放了为祸苍生?日本无能管不过来,朕只好代你们教育管束,你们不是应该感谢朕才对吗?” “要怎样陛下才肯答应放人?”使者直截了当地问道。 “王巡抚。”朱翊镠喊了一声。 “臣在。” “你与他们是怎么谈的?” “臣与他们说,首先必须签署一份条约,然后进行一定的赔款,或是割地也行,以表明忏悔认错之心。” “朕看这主意很不错呀!” “可是大明皇帝,条约不公平,赔款太多,割地更不可能。” “那就别谈喽?这还不简单吗?朕可没时间。朕来辽东是为办事,而不是闲扯淡的。”朱翊镠两手一摊。 “这么说,条约c赔款c割地,都是大明皇帝的主意吗?” “这个不重要,你们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儿就是,反正路只有这两条,就看你们怎么选择了。” “” 。 正文卷 第1657章 让他们尝尝被欺负的滋味 “不是要与朕谈吗?赶紧谈呀,别冷场,怎么想怎么说,不然一会儿朕的酒醒了,会头疼的,到时候你们想谈,朕还不想听呢。” 见两名使者突然不吭声了,朱翊镠如是般鼓励道。 “大明皇帝是成心不想谈吧?” “怎么会?你们割地赔款,朕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会不想谈?朕看你们是不想谈。”朱翊镠脸色又阴沉下来。 “可你们的条件实在过于苛刻。” “是吗?有多苛刻?说来朕听听,王巡抚与你们是怎么谈的?” “签署条约不公平,大明只讲利益不讲责任;赔款数额巨大,需要八百万两银子,这都超乎我们想象。” “哎呀!朕怎么听得头疼?你们要是觉得十八个人,不值得用这些交换,大可拍屁股走人不要了嘛。买卖买卖,必须一个愿买一个愿卖才行,任何一方不满意都可以选择终止的。” “”日本使者无语,居然用“买卖”来做比较,大明皇帝可真行。 “朕头疼,要不你们先谈?朕该回去休息了。”朱翊镠站起来。 “都说大明乃礼仪之邦,为何我却没有看出来,更没有感受到?” “需要用这个。”朱翊镠指着自己的脑瓜儿,吩咐王象乾道,“王巡抚,你招待他们呢,朕头疼,先撤了哈。” “恭送陛下!”王象乾朗声说道。 “大明皇帝,且慢。”日本使者忙道。 “还有何事?” “大明皇帝真的不肯做出退步半分?” “退步半分?怎么不肯?你们看。”朱翊镠向后踉踉跄跄地退了两步。 “”两名使者心里有恨。 “”陈炬与王象乾心里想笑,怕也只有皇上才敢如此戏弄日本使者! 这不就是“耍”他们又是什么? 气得两名使者脸色铁青,可惜此时此刻他们又不敢发火,只能咬牙切齿地忍着,心想回去定要告诉天皇陛下。 大明皇帝太像话,简直就是一个大昏君,大庸君 “哎呀,陈公公,搀扶朕一把,感觉头疼。”朱翊镠冲陈炬招手。 陈炬忙配合地扶着朱翊镠离开了。 尽管有陈炬搀扶着,可朱翊镠走路依然还是摇摇晃晃的。 只是刚一出来便立马儿好了。 “万岁爷,奴婢还以为要谈一两个时辰呢,没想到,一盏茶功夫都不到,接见就已经结束了。” 陈炬不禁摇头而笑,但时间短也就罢了,关键什么都没谈就结束了。 朱翊镠道:“朕原本就没想与小日本谈呀,过来见他们一眼,已经给足了他们面子,与小日本朕可不敢多谈。” “万岁爷,如果日本就是不给足够的钱,就是不想签署条约,届时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朱翊镠反问。 “奴婢是想说,若他们不让步,而万岁爷也坚决如此,那届时咱大明与日本是不是会爆发矛盾冲突乃至大打出手?” “拭目以待吧。”朱翊镠确实有期待。 就这样,他带着陈炬c朱八戒离开了,将谈判的任务依旧交给王象乾。 “师祖,日本在哪儿?”朱八戒忽然好奇地问道。 “你的妻子父亲是日本人,你还不知道日本在哪儿。大明的东边是朝鲜,因为有一部分与大明接壤,所以朝鲜与辽东一样也叫半岛,朝鲜半岛东边是一片海,日本便是海中的一座岛屿,距离朝鲜半岛很近。” 对朱八戒,朱翊镠也只能这样简单解释了。 “师祖是不是很讨厌日本人?”朱八戒接着又问。 “这不用问。” “师祖为什么如此讨厌日本人?” “也不是讨厌日本所有人,而是讨厌日本狼子野心,动不动就想侵略别的国家,侵略还大肆屠杀。师祖是一个爱好和平的人,当然讨厌日本这种行为。” “那师祖派徒孙去攻打日本。”朱八戒异想天开地道,“师祖总说不希望打女真族人,因为他们是自己人,日本人总不是自己人吧?让徒孙去收拾他们。” “你以为是去打架呀?打仗可不是靠蛮力。师祖虽然痛恨日本,但人家实力还是有的,不可小看他们,他们有枪有大炮,是可怕的对手。” “可师祖不是早就有准备,誓要与日本一战吗?”朱八戒又问。 “嗯,咱不去找他们,他们也会来找咱的,与其被动防御,不如找机会主动出击,有时候进攻就是最 好的防守。” “师祖,您这话太对了,打架就是这样的。”朱八戒晃动自己的拳头,似乎又说到他心坎儿里去了。 “这两天的学习感觉如何?”朱翊镠忽然跳转一个话题。 “回师祖,感觉挺不错,正在背《论语》,已经背了一半。”朱八戒带着几分洋洋得意的神情。 一半也就几千字,三天背一半在朱八戒这里已经是很自豪的事了。 朱翊镠也没多说什么。 人家肯去背就很不错,所以只能鼓励:“努力,再加一把劲儿!” “哦,知道了,师祖。” 朱翊镠前脚刚回总兵府坐定,王象乾后脚就跟来。 一来便禀道:“陛下,日本使者又气咻咻地跑走了。” “走了便走了呗。”朱翊镠漫不经心地道,“你没有松口吧?” “没有,他们说陛下存心戏弄。” “就是戏弄他们,又能怎么滴?”朱翊镠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臣还真是好奇,想看看日本这次会是什么反应。”王象乾憧憬地道。 “让他们也尝尝被人欺负的滋味儿。” 想着如果不是因为辽东这边的问题尚未解决好,以朱翊镠的脾气,他现在就想直接去挑衅挑衅日本。 至此,王象乾感觉彻底明白了皇上的用意,以及与日本角逐的决心。 倘若以目前这样一种强硬的姿态发展下去,那与日本一战迟早的事。 反正在王象乾看来,皇上似乎早已经准备妥当了。 正说着,一名士兵色急匆匆地冲进来汇报道:“陛下,王巡抚,李总兵来消息了,说与一个部落打起来了。” “是吗?”朱翊镠眼睛一亮。终于有人部落跳起来了吗? 。 正文卷 第1658章 战斗还是打响了 朱八戒听了又气又恼,靠,他刚回来不久就有部落跳起来了吗? 故而,他也不用三七二十一,便直接自告奋勇地请命道:“师祖,让徒孙立即赶过去支援李总兵吧。” 朱翊镠没有搭话,而是问报信的士兵:“是哪个部落跳起来啊?” “是海西女真哈达部,联合蒙古科尔沁部,一共有九部联合抵抗。” “九部?”王象乾不禁讶然,看着朱翊镠担忧地道,“陛下,那李总兵带过去的五千兵力,恐怕不足啊!” “已经打起来了是吗?”朱翊镠又问。 “是,陛下。”传信的士兵回道。 “王巡抚,立即传朕指令,让镇守抚顺的李如祯将军立即全力增援,并派人通知奴儿干都司都指挥使张大人,也立即出兵增援,此战只许胜,不许败。” 朱翊镠当机立断作出指示,毕竟这可以说是宣布主权后的第一战。 无论从哪方面考虑都不能失败。 “臣遵旨。”王象乾不敢怠慢,立马儿执行任务去了。 “师祖,那我呢?”朱八戒忙问,一副迫不及待的神情。 “先别急。”朱朱翊镠沉吟道。 “哎!我在的半个多月,也没部落跳起来反抗,怎么一回来就有了?” “万岁爷,九部联手反抗,是不是很棘手?”陈炬弱弱地问道。 “海西女真哈达部或许并不棘手,联手几部也不可怕,难对付的是蒙古科尔沁部。”朱翊镠喃喃地道,“因为科尔沁部东西两端相距八百七十里,南北两端相距二千一百多里,地域广大。” “他们真的不怕吗?” “你派人立即给戚大帅送一封信,随时准备出击。”朱翊镠又吩咐道。 “奴婢遵旨。”陈炬也去了。 “师祖,师祖,我的任务呢?”朱八戒心急地道。 “有可能要御驾亲征,你还是留在师祖身边吧。” “哦。”听到御驾亲征,朱八戒才点了点头冷静下来。 “皇上真的要御驾亲征吗?”这时徐文颖出来关心地问道。 “暂时不知道。”朱翊镠摇了摇头,说道,“朕也不怕与你们说心里话,以辽东目前的兵力,对付女真族各部没什么问题,但如果蒙古有部落跳起来与女真各部联手,辽东难以应付,这也是朕为何决定先收女真各部的重要原因,就是要切断他们与蒙古联合。” “师祖,他们有那么厉害吗?”朱八戒跃跃欲试地问道。 “厉害倒不厉害,但蒙古科尔沁部幅员广阔,不似女真各部集中一块儿,打起来很费劲。” “哦。” “还有,战争一旦打响,很快就会传到京城,那皇后与首辅压力很大,因为京城反战的情绪一直都高。”朱翊镠又担忧地解释道。 “既然皇上当初决定这么做,不是就应该预料到了,总会有这么一天吗?”徐文颖轻轻地道。 “那倒也是。”朱翊镠点了点头,“既来之则安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迟早是要解决这些问题,朕今天不解决,往后子孙后辈也终究需要面对,那就不如交给朕来吧。” “只是这样,你会很辛苦。”徐文颖关切地望着朱翊镠。 “还是那句话,今天朕不辛苦,明天朕的子孙后代也要为此辛苦,不能世世代代都苦于边患。” “决定了就好,先不要管京城,郑姐姐会有办法。”徐文颖安慰道。 很快陈炬回来。 战事一起,还是让人紧张。 “万岁爷,奴婢已经安排下去了。” “随时关注前线的战况,每天都须得派人向朕汇报。”朱翊镠叮嘱再三。 “奴婢明白。” “把关外的舆图取来。” “遵旨。”陈炬立马将辽东边外的舆图取来递给朱翊镠看。 不得不说,奴儿干都司控制的区域看着让人着实头疼,密密麻麻的全是卫所,难怪说据统计有三百多个。 这些卫所实际上都已经废弃,只是在大明鼎盛的时期所设置,后来逐渐没有人管了,也没有军队驻守。 说是羁縻,其实连羁縻都算不上。 这是当前的实情。 在没有足够的国力支撑下,确实很难控制这一大片广阔的区域。 但又必须迎难而上,越留到后来兴许越难办,即便最后办成了,所付出的代价恐怕也会成倍增加。 以朱翊镠的见解,相比较而言, 这时候处理应该还容易一些。 毕竟这一大片土地上,还没有一个十分强劲的部落,尤其女真族各部,这时候让他们入籍大明并不难。 再不管控,等到几十年之后,情况就不同了,努尔哈赤便是一例。 趁他们还在分裂c割据之际,赶紧出手,不然即便没有努尔哈赤,恐怕也会有其他人站出来。 三百年定律,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历史往往就是这样。 “万岁爷,需要通知舒尔哈齐率领建州各部支援李总兵吗?” 陈炬谨慎地请示道。 “不必了,建州女真才入籍大明,倘若这时候让他们出兵,一来他们肯定打心里不愿意,二来这是彰显我大明实力的时候,必须由我们自己解决。” 朱翊镠明确地给出态度。要出兵也只能是出正规的大明部队。 尽管建州女真已经入籍大明了,但军队尚未接受统一编制,故而这个时候与大明军队还是有区别的。 朱翊镠暂时不会调动他们。 随后王象乾也来了。可以说这是他接任辽东巡抚的第一战。 他比谁都紧张。 “陛下,臣都已经安排下去了。” “好!” “只是陛下,辽东这边的财力还是不济,若战况激烈,恐怕需要向朝廷请饷支援。”王象乾担忧地道。 “先不急,看看再说。”朱翊镠平静地指示道。要说他不紧张不现实,只是看与谁比,与王象乾比差远了。 王象乾看起来是真的紧张。 这也难怪,他虽然有能力有魄力,但毕竟还年轻,没有经历过洗礼。况且镇守一方,也还没有驰骋疆场的机会。 可以说对王象乾的考验才刚刚开始呢。即便边外所有落全部入籍大明,短期内也不会太平无事。 。 正文卷 第1659章 两军僵持 海西哈达部首领猛骨孛罗,是性格刚烈之人,由于李成梁检查哈达部军队时不配合,而与之起了争执。 原本对大明政策就心怀不满的猛骨孛罗,与李成梁干了一架。 然后他迅速纠集附近几个部落,并请来大靠山蒙古科尔沁部,与李成梁率领的明军展开对峙。 李成梁手下猛将如云,这次随他出行的是李平胡与秦得倚两大副将。 这两大副将也是性格火爆骁勇善战的代表,加上李成梁自己也一直渴望战争,可谓干柴碰烈火一触即发。 两军拉开阵势的第一刻起,李成梁便定下了目标——灭哈达部。 他的理由也简单。 既然第一个跳,那就不客气,否则会影响后面工作的进展。 但目标终究是目标,现实可并不容易。如果只是哈达部一个部落,他率领的五千精兵也足够了。 没想到一下子来了九个部落,而蒙古科尔沁部一向兵强马壮。 然而,像李成梁这样久经沙场,又渴望战争的人,他也不怕,率军冲锋两次,只想直捣哈达部老巢。 可现实并未成功,遭到以哈达部为首的九个部落顽强的抵抗。 双方互有折损,一度僵持不下。 原本李成梁也不打算向辽阳发出信号,想着直接灭了哈达部再说。 可严峻的形势让他又改变了主意。 这才有了士兵跑到辽阳去报信,不然朱翊镠与王象乾这时候还不知道,他与哈达部已经爆发了战争。 尽管遭遇顽强的抵抗,可李成梁也没想就此退却,越是反抗,他要灭掉哈达部的决心就越是强烈。 只是眼下的形势对他并不利,除了哈达部等九个部落联合抵抗,他们还遇到一个严峻的考验:吃饭。 原本是走到哪儿吃到哪儿,可如今与哈达部交战,附近部落又都被哈达部笼络过去,吃喝成了大问题。 实在耗不起。 李成梁召来李平胡c秦得倚几位将领,商量是否需要再次发动进攻。 两位副将都没意见表示同意,既然决定不这样回去,那就只有前进。 但李成梁作为最高主帅,他也在衡量,毕竟已经进攻两次,结果都以失败告终。倘若再进攻一次,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还是不好说。 如果再失败怎么办?届时恐怕就不是要不要回去的问题,而是自保的能力都没有的压根儿就回不去。 目前虽然无法踏平哈达部,但至少哈达部也不敢贸然攻击他们。 一方面,李成梁感觉自己的威风还在;另一方面,也感觉哈达部似乎有所忌惮,不敢将他们置之死地。 不然,九个部落联合的兵力,肯定超过他们,又是主场作战,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真要拼杀的话,李成梁感觉自己一方毫无胜算。 所以李成梁猜想哈达部有所顾忌。 但这种僵持不下的局面,显然对他这一方很不利。 “总兵大人,要不就今晚发动偷袭进攻吧?”秦得倚建议道,“既然都同意再进攻一次,那就不必再等了,再等下去会动摇军心,趁眼下士兵还有斗志,不如豁出去拼他一把。” “对,总兵大人,拼把吧。”李平胡忙附和道。 “嗯。”李成梁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道,“那我们必须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因为眼下的形势对我们很不利。这是他们的地盘,他们的兵力又远胜过我们,我们很难依靠实力取胜,只能靠斗志c心态去拼。” “总兵大人,我们都愿意去拼的。”秦得倚道。 “对,大不了战死嘛。”李平胡两眼精光闪闪。 “我在想,如果皇上这会儿在,会如何抉择?”李成梁沉吟道。 “总兵大人,从皇上的态度中可以看出,他似乎并不希望挑起战争吧?”秦得倚揣摩着回答说。 这一点,李成梁当然清楚。 皇上一直希望和平解决,而不希望自己人打自己人嘛,不然恐怕早就收拾努尔哈赤了。 不过,李成梁又在琢磨,如果有部落执迷不悟誓要反抗,皇上应该也不介意教训一下吧。 这也是他为什么要灭掉哈达部的原因——以起到震慑的作用。 一念及此。 李成梁作出决定:“好,那就今晚再次发动进攻,一会儿传令下去,所有士兵今晚只需前进不许后退。” “好。”李平胡与秦得倚都点了点头。 沉默少许,秦得倚忽然问道:“传信的士兵这 个时候应该到了辽阳吧?皇上会不会派军队来支援我们呢?” “这个就不要指望了。”李成梁警惕地道,“今晚这一仗要靠我们自己才行,必须干得漂亮,否则别指望能回辽阳,即便能回,我们也没有脸回去。” “是。”李平胡与秦得倚异口同声,都感觉到了李成梁的决心。 然后,他们开始商量部署今晚的行动。夜袭战是辽东兵的擅长。 只是,这次与以往不同。 以往都是长夜奔袭,夜行两百里是常事,给对方一个措手不及;而这次就在人家的眼皮子底下,要求更高。 所以必须要经过一番严密的部署。 他们几个正商量部署,一名士兵进来禀报说,哈达部来人了。 “作甚?”李成梁问。 “想要求和。”士兵回道。 “求和?免谈。”李成梁不假思索地拒绝。 “总兵大人,那卑职就这样回复他们吗?” “当然,路是他们选的,现在想要求和?没门儿。”李成梁一抬手,霸气十足地道,“也不怕告诉他们,我李成梁不灭掉哈达部,便不回辽阳。” 传话的士兵立马儿转身去了。 秦得倚感觉总兵大人是不是把话说得太满了,故而小心翼翼地问道:“总兵大人,万一这不是陛下之意呢?”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即便不是陛下之意,这场仗我们也要干了,否则岂不是有堕我大明之威风吗?他想打就打,想求和就求和?没那么简单。” 李成梁气咻咻地“哼”了一声。 “敢跳出来反抗,就要让他们付出血的代价。今晚我们兵分四路,誓要灭掉哈达部” 。 正文卷 第1660章 除了李成梁,另有三路大军压进 哈达部首领猛骨孛罗之所以派人来求和,是因为他已经得知消息,正有两路大军从西南c东北两个方向压进。 西南方向的军队是从抚顺出发,东北方向的军队是从奴儿干城出发。 这让猛骨孛罗觉得奇怪又震惊。 按理说与李成梁干仗才过去三天时间,消息肯定传到了辽阳。 从辽阳方向来援军,比如铁岭c沈阳,那也在情理之中。 可怎么从奴儿干城还有援军来?他们的消息也那么灵通吗? 除非这仗刚一开始打,就有人立即去奴儿干成搬兵了。 不然,不可能如此迅速。 况且,李成梁派人去辽阳求助,应该也不会派人去奴儿干城求助啊。 除非哈达部有内奸,战事一起,便立即前往两个方向报信。 所以,猛骨孛罗感到震惊,如果三路大军联合攻击哈达部,一来他担心哈达部承受不住这个打击,二来通过此举可以看出大明皇帝的决心。 猛骨孛罗不禁有些害怕,毕竟他们是第一个跳出来反抗的部落。 尽管笼络了其他几个部落,但对其他部落反抗的决心并没有多少信心。 与明军交战时,辽东总兵李成梁可是明确说了,要灭掉哈达部。 倘若其他部落遭遇这样的威胁,不知道还会剩有多少反抗的底气。 所以想着,要不求和算了。 然而李成梁压根儿不见他派去的说客,直接将人赶回来了。 想要求和?免谈。 猛骨孛罗暗叫不妙,但这情绪不敢表现出来,他还得装作镇定的样子。 他既是哈达部首领,又是这次抵抗行动的统帅,倘若看出来他也慌了,那接下来更没法儿玩。 故而他心里再担心,表面上也得保持镇定,不能因他乱了军心。 倘若两句大军联合夹击,再加上李成梁一路,共三路大军向他开炮,确实让人头疼。即便能勉强守住,最后也将付出惨痛的代价。 猛骨孛罗在衡量,倘若大明皇帝与辽东总兵不给他回头的机会,接下来就要做好浴血奋战的准备。 正自思忖,部下进来禀告说,又来一支大军向他们部落压进。 还有?猛骨孛罗甚至有点后悔几天前的决定。 这支大军又从哪儿来? 原来是从建州女真方向而来。 建州女真已经全部入籍大明,那来的就一样是大明军队了。 况且猛骨孛罗已经收到消息,建州女真之主努尔哈赤,已经被调往京城做高官去了,即便建州女真与海西女真同源,也不可能帮助他们。 这就等于是来了四路大军。 靠,猛骨孛罗更是有点心急了。他已经搬来所有能搬来的救兵,而大明还有源源不断输入的能力。 倘若与他并肩作战的其他部落得知此情,会不会也开始后悔了? 想到这儿,猛骨孛罗立马儿吩咐两波人,其中一波继续找李成梁,另一波去辽阳找大明皇帝。 朱翊镠正在等候李成梁的消息。 陈炬进来禀报说,李成梁总兵派人送信来了。 朱翊镠迫不及待召见。 一问,原来与先头报信的士兵传来的消息一样,都是禀报李成梁与哈达部为首的九部落干起来了。 朱翊镠纳闷儿,不可能李成梁派两次人来,汇报同一个消息啊? 而且前后间隔了两天时间。 再一问,确定这次报信的士兵就是李成梁派回来的。 那先头报信的士兵呢? 两次人不同,但传来的消息一样。 这次报信的士兵还传达了一个有用信息:李总兵原本没想着报告辽阳,后来感觉形势严峻才改变主意。 那是不是可以推断:先头传信的士兵,莫非不是李成梁派回来的? 会是谁呢? 如果这样,先头传信的士兵应该是在两军刚一交锋便赶往辽阳传信; 而后来的这位报信士兵,是在李成梁决定改变主意之后才赶来辽阳。 两位报信人并不是同一时间出发。 这就有点奇怪了。 以朱翊镠的脑子一时也想不明白。 “陛下——” 正自琢磨,王象乾色急匆匆地赶来禀道:“臣依照陛下的旨意,派人给张学颜大学士送信,结果送信的人回来,说张大学 士已经领兵出发了。” “已经领兵出发了?什么意思?” “回陛下,就是说张大学士已经得知李总兵与哈达部交锋,他亲自督军一万赶过来协助。”王象乾回道。 朱翊镠思绪飞驰:“这么说张大学士比我们先得到消息吗?” “陛下,是。”王象乾确定地道。 “哦,朕应该想明白了。”朱翊镠继而将刚才报信的士兵一节告知。 由此断定:先头报信的士兵应该不是李成梁派来的,而是另有其人。他们除了来辽阳汇报,同时还去了奴儿干都司给张学颜汇报。 这样张学颜才会提前领兵出发,而不是等到朱翊镠下旨,然后再让王象乾吩咐人去通知才出兵。 那报信的人会是谁呢? “陛下,还有一件事儿也很蹊跷。”王象乾接着又道,“除了张大学士领兵支援李总兵外,建州女真也派兵过去支援李总兵了。” “建州女真?”朱翊镠不禁讶然,“先头压根儿就没打算让建州出兵呀,他们怎会去了呢?” “所以臣才觉得好奇啊!”王象乾咂摸着嘴,“好像冥冥之中随时有人关注女真各部的动态。” 朱翊镠点了点头。 如此一来,除了李成梁亲自率领的一路大军,相当于另外还有三路大军同时汇聚海西哈达部。 “陛下,这样的话,那一仗似乎也不用担心了。只是,届时该如何处置哈达部呢?”王象乾接着问道。 “看他们的态度吧。”朱翊镠沉吟少许后,如是般指示道,“态度好,朕姑且原谅他们;倘若依然顽固不化,朕绝不姑息纵容,民族政策不容置疑,更容不得挑战。无论如何哈达部首领负有不可推卸的任务,朕会找他算账的。” “臣明白了。” “张大学士出兵朕可以理解,可建州女真为什么也要出兵?”朱翊镠思绪又回到刚才的疑问中,不禁喃喃自语。 。 正文卷 第1661章 夜袭前夕 哈达部的老巢在哈达城。 哈达部是女真族部落之一,因世居哈达河畔而闻名。 哈达部位于大明广顺关之外,而广顺关又有“南关”之称。 此时哈达部为海西四部之一,与海西另外一部乌拉部同祖。 在万历二年,因李成梁捕获建州右卫头领王杲,明封王台为龙虎将军,认可王台在哈达部的领袖地位。 王台初年将哈达部治理得很好,但晚年生活腐化,民不堪苦,族人时常有叛投叶赫部之事,哈达部逐渐式微。 万历十年王台去死,由他儿子岱善继任,猛骨孛罗不满,将其谋杀,从而篡位成为哈达部的首领。 王台其他儿子不服,互相攻杀,哈达部的实力自然大打折扣。 而这一切李成梁可谓看在眼里,所以领兵五千便有信心灭掉哈达部。 即便哈达部请有另外八个部落的援军一同抵抗,李成梁也不惧,发动两次进攻,直指哈达部的老巢哈达城。 然而,毕竟客场作战,又只有五千的兵力,两次疯狂进攻依然攻不下哈达城,所以李成梁他们才想到夜袭。 是夜,月黑风高。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夜深人静。 出发前,李成梁也收到了消息,称有三路人马向哈达城汇聚。 第一路,是他儿子李如祯率领,从抚顺关赶来; 第二路,是张学颜的部下孙守廉率领,从奴儿干都司赶来。孙守廉曾经也是他的副将,后被张学颜调走; 还有一路,是舒尔哈齐率领,从建州方向赶来。 其中李如祯领兵两千,这差不多是抚顺关所有的兵力。 孙守廉领兵一万,这也是奴儿干都司的几成兵力了。毕竟当初张学颜只带两万精兵,后来招募也没多大成效,陆陆续续送过去一些犯人。 舒尔哈齐率兵三千,建州女真眼下的兵力远超过这些,但也不少了。 兵力多少不是李成梁在意的,本来他也没指望援军,对部下都是这么交代的,关键时刻要靠自己。 但他在意的是,为什么舒尔哈齐与孙守廉都来了? 李如祯支援他,在情理之中,打仗父子兵嘛。 孙守廉来援,他也能理解,毕竟曾经是他的副手。 可舒尔哈齐为什么来了? 莫非这是皇上的旨意?李成梁也只能这样想了。 还有一个问题,他同样感到费解。 从抚顺关和从建州向哈达城赶来距离相当,得知开战的消息也正常。 可在如此短的时间内,难道消息传到奴儿干都司去了吗?不然张学颜怎会派孙守廉领兵来援? 而且也在行军的路上,除非他与猛骨孛罗刚一开干,那边就得到消息,然后马不停蹄地往这边赶。 否则这个问题解释不通。 不可能张学颜或孙守廉,提前预料到,他会与哈达部发生冲突,所以提前出兵吧?这绝不可能。 要说皇上有这个预言能力那还差不多,毕竟皇上有“神预测”之誉。 但不管他们是怎么来的,来的目的又是什么,总之来了就好。 这样李成梁信心更足了。 “总兵大人,确定他们都是来支援咱的吗?”秦得倚忽然问道。 “不是,这还需质疑?”李成梁反问。 “末将是质疑建州女真。”言下之意另外另路兵马当然不质疑。 “这个也无需质疑,舒尔哈齐不是努尔哈赤。”李成梁笃定地回道。 “那这一仗我们可以高枕无忧了,不要夜晚偷袭都可以高歌猛进,想必这是哈达部突然想求和的缘故吧?” “嗯,应该是。”李成梁微微颔首,沉吟道,“但他们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这时候才来求和,没门儿。” “孙将军与舒尔哈齐都来支援,会不会是皇上的意思?”秦得倚又问。 “应该不会吧,毕竟我们派人去辽阳传信才几天时间,奴儿干都司不可能这快收到消息的,三路大军肯定有的不是奉旨而来。”李成梁分析道。 “总兵大人,要这样眼下就有一个疑问,末将之前也提过,皇上认可我们灭掉哈达部吗?”秦得倚第二次提及。 第一次提及时,李成梁的回复是“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李成梁沉吟。 三路大军支援肯定是来支援他,这毋庸置疑,他十分确定,但来这儿是要帮助他灭掉哈达部吗? 这个他可不敢确定。 而且更不敢确定皇上有这个倾向。 皇上的主张向来是不打自己人,能和平推进尽量和平推进。 倘若张学颜c孙守廉c舒尔哈齐都领会了皇上的意旨,那他们出兵至此怕就不是帮助他灭哈达部了。 而极有可能只是帮他助威呐喊,吓唬吓唬猛骨孛罗,让他感到害怕,以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目的。 他来求和,表示这个目的达到了。 一念及此,李成梁道:“皇上理应不认可灭掉哈达部,但不影响我们的作战计划,我们又没有收到皇上的旨意,所以今晚一会儿必须全力出击。” “末将明白了。” “至少原来我们担心要背水一战,恐怕没有生还的可能,如今不用担心,只要能坚持一天,援军就能赶到。” “嗯。”秦得倚同意。 “况且猛骨孛罗不是派人求和吗?说明他的心也慌了或无心再战,我们刚好趁热打铁,杀他们一个落花流水,看以后还有哪个敢跳出来反抗。今晚月黑风高夜,天也助我们。” 李成梁信心十足,暂且不考虑皇上是否认可灭掉哈达部。反正今晚,也就是马上,他要领兵全力一击。 力争过了今晚,女真族不会再有哈达部这个部落,生擒猛骨孛罗,拘禁他去游街示众,以儆效尤。 这片土地上的所有部落,原本就通通是他的手下败将嘛。 哈达部猛骨孛罗居然敢在这个时候第一个跳出来,他绝不心慈手软。 “总兵大人,那末将先去准备。” “好!” “午夜时分出发。” “得令。”秦得倚暂且退下准备。 李成梁摩拳擦掌,像是打了鸡血似的,早已经按捺不住心中的渴望了。 时光流逝,午夜来临。 。 正文卷 第1662章 这才是正道 也就是在李成梁准备夜袭哈达部的巢穴哈达城的当晚,猛骨孛罗派往辽阳求和的使者到了。 朱翊镠正准备就寝,陈炬紧急禀报说哈达部来人恳请觐见。 “哈达部来人了?” “是的,来使说要觐见万岁爷。” “何事?” “求和来了,恳请万岁爷撤军。”陈炬如实禀道。 “恳请撤军?”朱翊镠脸色一沉,“跳起来反抗的是他们,恳请撤军的又是他们,闹着玩儿呢。” “万岁爷,就是,该给哈达部一点教训。”陈炬附和道。 “请他进来。”朱翊镠一摆手。 “遵旨。”陈炬扭头去了,很快便将哈达部的使者引来。 那使者原来是一名辽人,并非女真族人,故而说话毫无障碍,一进来便匍匐跪倒,央求道: “皇帝陛下,哈达部酋长猛骨孛罗派小人来,恳请陛下撤军,哈达部从此入籍大明,永不叛变。” “早干嘛去了?”朱翊镠不冷不热。 “先头只是因为酋长与李总兵发生争执,哈达部并不想与大明为敌,酋长后来反思悔悟,派人与李总兵交涉,无奈李总兵不依,誓要灭掉哈达部。” “为何争执?” “因为李总兵要盘查哈达部兵力,而酋长认为这是哈达部的内事,故拒绝配合,就这样发生争议打起来了。” “恐怕这只是个借口吧?”朱翊镠威严赫赫地道,“其实哈达部早就有了反抗之心,是不是像努尔哈赤一样想检验朕的决心?或是想检验一下辽东军队的战斗力?朕会给你们机会的。” “不是啊,皇帝陛下,酋长真的不是这样想,当时只是因为一时冲动,所以顶撞了李总兵,可谁知?” “只是一时冲动?”朱翊镠摇头,鼻子里“哼”了一声,“在朕的面前可不要胡言乱语,若只是一时冲动,为何纠集其他八部联手,还请来蒙古科尔沁部?分明就是存心挑战大明。” “不是这样,不是这样的”使者急得想要哭的样子。 “哼,挑衅的是你们,求和的也是你们,想挑衅就挑衅,想求和就求和?朕早就说过,希望和平推进民族政策,但绝不会放弃武力。李总兵领会了朕的旨意,所以才不答应求和。” “可陛下真的希望看到李总兵将哈达部灭掉吗?两军交锋必定死伤无数,哈达部将遭遇生灵涂炭之苦。” “跳起来反抗的时候没想到会有今天吗?况且据朕所知,哈达部与我明军在哈达城已经展开了两次争斗,开始时为什么不向李总兵投降?又为什么不来向朕求救?是不是得知几路大军汇聚哈达城,所以你们酋长害怕了,才决定求和呀?”朱翊镠质问道。 “可即便如此,皇帝陛下也该给我们一次改过的机会呀!” “给你们机会?朕已经给过你们很多机会了。”朱翊镠道,“朕坐镇辽东已有半年时间,接纳蒙古c女真各部的消息早已经告诉你们,朕一直在等,等你们主动入籍,可哪个部落主动过?” 稍顿了顿。 “后来,见你们没有反应,朕又特意召开一次动员大会,可你们依然没有反应;将努尔哈赤抓了之后,你们还是没有反应;朕只得派李总兵逐一落实,可竟然遭到你们反抗。你说,这是朕没有给你们机会吗?” “”使者无言以对。 “倘若这样都给机会,那以后其他还有部落随便找个借口跳起来闹事儿,让朕如何处置?据朕所知,哈达部早就有反抗之心,一直暗中活动,不然也不会瞬间纠集八个部落。” “这些小的也不知呀” “你是不知,但朕知道你们酋长心之所向。朕早说过,对反抗者,绝不姑息纵容。”朱翊镠强势地道。 “还请陛下宽宏大量饶过我们。”使者磕头求饶。 “先将你们酋长抓来辽阳再说。” “可李总兵不是仅仅抓我们部落酋长这么简单,他是要灭掉哈达部,从此让哈达部在这片土地上消失,这是李总兵亲口所说。”使者心急如焚地道。 “你们想让朕怎么做?” “恳请皇帝陛下立即颁旨,让其他三路大军退回,同时让李总兵放弃灭掉哈达部的想法,以免生灵涂炭。” “然后让你们继续怀着反抗之心,对吗?” “不是,我们愿意入籍大明,绝无二心。” “那也得先将你们酋长押解至辽阳发落。” “酋长可以来辽阳,但还是恳请陛下颁旨,不让李总兵毁灭哈达部 ,否则哈达部怕是真的要消失呀。” “相信李总兵自会有分寸。” “皇帝陛下——” “不必多说,三路大军已经出发,焉有退回之理?”朱翊镠冲陈炬一摆手,大有送客之意。 陈炬担忧地道:“万岁爷,是否需要派人知会李总兵一声?万一李总兵真的踏平哈达部,恐怕” “怕什么?只要哈达部缴械投降,朕相信李总兵有分寸,不会乱杀无辜。可如果猛骨孛罗执意反抗,誓死不从,那朕又何必颁旨呢?” “哦。”陈炬似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况且,”朱翊镠接着道,“哈达部消失这事儿,也不是哈达部一个部落,入籍大明后,所有部落都将消失,不再以部落的形式出现,这是大势所趋。” “奴婢明白了。”陈炬心领神会。 “所以说是否殃及无辜,还是取决于哈达部的态度,”朱翊镠道,“而不是朕是否需要下令撤军。” “你听明白了吗?”陈炬问那使者。 “”使者摇头。 “万岁爷的意思是,只要哈达部态度诚恳,无心反抗,李总兵自有分寸,无需万岁爷颁旨;可倘若哈达部就是有心反抗,此刻求和只是因为害怕被灭,而并非真心实意入籍大明,那万岁爷也无需颁旨撤军,故而关键取决于你们自己的态度,而不是万岁爷是否要颁旨。”陈炬耐心地解释道。 稍作停顿。 陈炬接着指示道:“所以你应该做的不是恳请万岁爷颁旨撤军,而应该立即回去告诉你们酋长,让他放下武器,带领部落人诚心诚意入籍大明。这才是正道,明白吗?” 。 正文卷 第1663章 就这?就这? 陈炬将那使者送走,而后回到朱翊镠身边,此时天色已晚。 “万岁爷,哈达部使者色急匆匆地回去了。”陈炬如是般回道。 “刚才好像你有想法?”朱翊镠也不转弯抹角,直截了当地问。 “李总兵本就好战,而哈达部又挑衅他,奴婢担心李总兵会动真格,他说要灭掉哈达部,兴许不是说着玩儿的。”陈炬满脸的担忧。 随即他又补充道:“奴婢明白万岁爷的意旨,取决于哈达部的态度,但有可能李总兵根本不管,无论哈达部的态度如何,他都要灭哈达部。” “那你说李总兵会怎么灭呢?”朱翊镠思绪飞驰地问道。 “也是哈,李总兵该不会将哈达部所有人都杀了吧?”陈炬忽然间想明白了似的,喃喃地道,“按理说,他只会杀反抗分子,不可能见人就杀。哈达部这次跳起来,不惩罚他们肯定不行。” 朱翊镠想了想说:“刚才在那使者面前,朕态度不能软,但为安全起见,还是派人给李总兵捎个话吧。” “万岁爷,该怎么交代?” “正如陈公公刚才所说,李总兵一向好战,这次遭到哈达部挑衅,肯定已经惹恼了他,加上两次进攻哈达城,又以失败告终,兴许他真会发了疯地杀人。” “奴婢正有这个担心。” 朱翊镠接着道:“猛骨孛罗或许正是因为懂得李总兵,所以见有三路大军压进立马儿慌了。派人给李总兵捎话,不要乱杀无辜,朕同意他灭哈达部,但灭哈达部不得等于杀光所有人。” “奴婢遵旨,万岁爷,现在立即派人去通知李总兵吗?”陈炬请示道。 “嗯,越快越好,等到四路大军齐聚哈达城,再去通知怕就来不及了。” “好,奴婢这就去安排。” 陈炬派人连夜出发,赶往哈达城给李成梁传达皇上的指示。 然而,终究还是迟了一步。 使者赶来辽阳城的当晚,李成梁就已经准备好了要夜袭哈达城。 而且还是孤注一掷的那种,命令所有将士只能进不能退,大有一种不踏平哈达部决不罢休的架势。 当晚午夜时分,夜深人静。 李成梁将兵力一分为四,除了一支殿后作为机动部队,其余三支直捣哈达部的巢穴哈达城,分别有由他自己c秦得倚c李平胡三位统领。 每支队伍都有二十四名鸟铳手作为前锋。鸟铳的威力并不大,而且各地所造的鸟铳铳管常有炸裂的危险,以致于使用的士兵也经常提心吊胆,这样便不能双手握铳以作精确地瞄准。 简言之,就是武器的质量不咋滴。 所以李成梁包括戚继光作战时,他们不大喜欢使用鸟铳。 但鸟铳的威慑力不容小觑,尤其是那“砰”的一声响,吓唬人堪称一绝。 是夜,哈达城大乱。 守城的哈达部士兵纷纷被鸟铳击中跌下城墙,加上火箭的助攻,城门很快被打开了。 李成梁率兵攻进哈达城时,猛骨孛罗正在沉睡中,被聒噪声吵醒他才意识到明军夜袭哈达城。 猛骨孛罗忙爬起来准备应战。 没想到李成梁来得这么快,更没想到竟然发动夜袭。 尽管在兵员数量上,猛骨孛罗占有绝对优势,但在斗志上差之甚远。 又是在晚上睡得正香时,绝大部分兵士只想着如何保命,而不是在这个时候拿起武器去战斗c去拼杀。 本来,得知猛骨孛罗派人恳请李成梁求和时,许多人就已经泄了气,更有附近部落提前撤走了。 毕竟四路大军压进,足以证明皇帝的决心,善后工作还是交给哈达部,没必要跟着蹚这趟浑水。 反正挑头的是哈达部。 对此,猛骨孛罗也想得开:遇到危险,当然要先飞自保。如果是他,兴许也会这样选择。 所以,当李成梁与李平胡c秦得倚趁着月黑风高攻进哈达城时,发现遇到的阻力远不如前两次在城外交锋。 这次形势明显朝着他们这边倾斜。 反抗的少,投降的多。 尽管如此,李成梁与两位副将,不管三七二十一,领兵冲杀了一阵。 这对于哈达部而言,无异于致命的打击。 猛骨孛罗知道自己这次闯了祸,眼见跟随他的族人一个接一个倒下,他也放弃抵抗,束手就缚。 逃都不想逃了,这时候若逃走,感觉自己的罪孽更深。 “李总兵,我们投降,缴械投降, 不要再杀人了!” 其实,李成梁领兵破城而入时,猛骨孛罗就已经在高喊投降了。 只是李成梁杀得眼红,一时兴起根本就不想搭理人家。 哪怕在聒噪声中听到猛骨孛罗高喊的声音时,李成梁也要发泄一通,就像当初打击王杲时一样。 不打来的时候牛逼哄哄,打到跟前时才知求饶,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李成梁从来都不惯着这个,该杀时绝不留情,这也是女真各部落都见了他感到害怕的重要原因之一。 直到两个时辰之后,李成梁才停下来,哈达城中一片狼藉,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降的降 原本想着这是一场背水之战,没想到破城之后却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哈达部就这样的战斗力吗? 李成梁一时都还没来得及总结,只是感觉太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猛骨孛罗也是如此之怂,直接放弃抵抗,一直求饶。比起当初的王杲,猛骨孛罗似乎没有“骨气”得多。 李成梁杀得当然痛快,但其实内心是感觉有几分失望的情绪。 没想到结束得这么快。早知这样顺利,那还告诉皇上作甚?自己在这边解决掉不就完事儿了吗? 哈达部曾经可也是一个强悍的部落呀,而且火并了其他好几个部落。 眼下却是如此不济! 如果,如果这就是哈达部的真实战斗水平,那哈达部前一任酋长王台的晚年有多糟糕,说直接将哈达部的前程断送掉了也不过分吧? 也不知砍死砍伤多少人,反正李成梁感觉这口气出了。 哈达部即便不灭,从此也必将一蹶不振,无异于毁灭。 。 正文卷 第1664章 反抗的后果 次日,太阳爬上坡。 哈达城已是一片生灵涂炭,每个角落里都充满了血腥的味道。 李成梁虽然没有下令屠城,但也所差无几,昨晚他们都杀红了眼。 遇到反抗的,自然不用说了,全部当场击杀;遇到逃跑的,追上去,也不留一个活路,全部杀害。 幸存的很少一部分人,是一开始就跪着缴械投降的;逃出哈达城的微乎其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一时也不知杀死多少人。 反正这场杀戮持续了两个时辰。 但猛骨孛罗还活着。 李成梁本就没打算杀他,生擒猛骨孛罗游街示众以儆效尤,让其他部落看看反抗的后果是什么。 这才是李成梁的初衷。 一将功成万骨枯,李成梁镇守辽东期间的确杀过不少人。 在他的军旅生涯中,哈达城之战还算不上有多惨烈。 古勒寨之战,李成梁一气之下,允许辽东将士屠城三日。 这次屠杀持续两个时辰,他已经很克制了,若非知道皇上不喜杀戮,哈达城估计最后不剩几个人。 猛骨孛罗以及侥幸活下来的哈达部族人被押至李成梁面前跪着。 “现在满意了吧?这就是你反抗的结果。”李成梁怒指猛骨孛罗斥道。 此时的猛骨孛罗,像是忽然受到大刺激似的让他变傻了,两眼空洞呆若木鸡,对李成梁的问话浑然不闻。 傻当然没傻,只不过从李成梁大军破城而入时,他就已经心智大乱。 后来,看到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倒下,他感觉自己成了一个大罪人。 此时此刻,让他说什么? 如果真的要说,他只想对着李成梁怒吼一句:你他娘的太残暴了。 但显然这话不能说出来,只能放在心底,因为他还不想这样死去。 触犯李成梁一次就已经够了。 而李成梁也不想多费口舌。 这一战他带来的士兵亦有折损,赶紧吩咐手下人清理。 “报告总兵大人,抚顺参将李如祯大人到,此刻正在城外集结。” 忽然一名士兵飞奔过来禀报。 李如祯抵达哈达城时,战斗已经结束了,看到满目疮痍的情景,他第一时间冲进城去见他父亲。 得知父亲安好,他才放心了。 “你是奉旨还是自主前来?”李成梁见到儿子后第一句话便问道。 “孩儿是奉皇上旨意前来协助爹。”李如祯回答说,继而又不解地道,“可没想到孩儿赶来时,战斗已经结束了,此前爹不是遭到九部联合抵抗吗?” “想必是得知三路大军压进,其他部落都吓跑了。”李成梁回道。 “三路大军?”此时的李如祯还不知道另外两路大军也赶来这里。 “奴儿干都司都指挥使,即张学颜大学士派副将孙守廉领军一万,还有建州女真舒尔哈齐亲自督军三千” 李成梁正要再解释两句,又见一士兵飞奔而来。 “报告总兵大人,建州女真援军已经到了哈达城下。” “走吧,我们一道去接他们。”李成梁冲儿子一摆手。 “他们也是奉旨而来吗?”李如祯问。 “不知道。”李成梁摇头。 “难怪哈达部集结的其他部落都逃之夭夭。”李如祯感慨了一句,接着问,“不过爹,昨晚下令屠城了吗?” “倒是没有下令屠城,但说过誓要踏平哈达部,让哈达部在这片土地上彻底消失。”李成梁霸气十足地道。 “可依据皇上的旨意,只让孩儿来协助爹,似乎并未说把哈达部怎么样。”李如祯看起来有几分担心。 李成梁却不以为意地道:“都已经打完了,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 李如祯也就不吱声了。一来这是他爹,二来确实是,都已经打完了,再说这些担忧又有什么用? 舒尔哈齐的确领了三千兵马来,张懋修也在军营。 见面也没有寒暄,李成梁直问舒尔哈齐:“你是奉旨前来吗?” “不是。”舒尔哈齐摇头。 “那你来作甚?” “第一当然是协助李总兵,第二希望充当一次说客。不过看这样子,我们还是来晚了一步。” “但还是得谢谢你们!”李成梁算是由衷地说了一句。 毋庸置疑,如果不是这三路大军赶来, 其他部落估计也不会先撤,而哈达部也不会如此不堪一击,等于是未战先败,收拾起来当然不费吹飞之力。 这个李成梁心知肚明。 不然即便孤注一掷浴血奋战,最后胜利了,肯定也是元气大伤。 才说两句话的工夫,隐隐听到马蹄声响起,很快轰隆隆地巨响。 还没等李成梁问话,便见有一名士兵飞奔而来,禀道: “总兵大人,奴儿干都司副将孙守廉大人率领一万精兵来了。” 李成梁又带着李如祯c李平胡c秦得倚等一众人去迎接。 舒尔哈齐则进城去了。 见哈达城一片狼藉,部落里的人死伤相藉,脸上露出几分愁容,不禁喃喃地道:“这一战虽然我们并未参与,但毫无疑问也是帮凶之一啊。” 刚才李成梁说得很清楚,如果不是得知三路大军压进,其他部落不会逃走而哈达部也不会不堪一击。 是他们的到来加速了哈达部的灭亡至少是从此一蹶不振。 死去的也是自己族人啊! “是不是后悔出兵的决定?”张懋修似乎看出来舒尔哈齐的决定,不禁问道。 “没想到李总兵下手竟如此之狠。”舒尔哈齐轻轻感慨了一句。 “假若是我也会这么做,毕竟哈达部是第一个跳出来反抗的,而且联合其他部落挫败李总兵两次。” 张懋修看似平静地回道。他当然向着李成梁,这时候不痛以打击,以后如何推进皇上的民族政策? 总会有人牺牲,不可能一帆风顺。 任何一项新政都是如此,而且这是常态,指望所有人配合,不动一兵一卒便能达到目的,几乎没有可能。 舒尔哈齐没有吭声,暗自庆幸,当日大哥幸好没有跳起来,不然建州这边恐怕也好不到哪儿去。 李成梁的确是一个杀戮心重的人。 而皇上的决心又毋庸置疑。 那么反抗的后果自然可想而知了。 。 正文卷 第1665章 张学颜的部署 “末将孙守廉拜见李总兵!” 孙守廉尽管被张学颜调到奴儿干都司去了,而且升为副将,但见了李成梁还是以属下之礼相称。 “不必多礼,孙将军可是奉旨前来?” 李成梁还是最关心这个,所以迎接孙守廉第一时间想要确认。 “不是。”孙守廉摇头,“末将只是奉张大学士之命前来援助李总兵。” “那你们是如何得知哈达部抵抗的消息?”李成梁又不解地问道。 “李总兵怕有所不知,自张大学士镇守奴儿干都司后,便日夜想着如何有效控制东北这一大片土地,毕竟我们的兵力有限。李总兵知道皇上曾经将无为教的教徒发配奴儿干都司一事吧?” “这事儿自然知道的。”李成梁点了点头,当时好像发配将近三万人呢。 “张大学士承诺无为教的教徒,只要他们好好表现,三年之后便可以将他们的亲人接到他们身边来,后来皇上更加宽容,许诺他们只要表现好,一年时间即可。那在奴儿干都司如何表现呢?于是乎,张大学士想到了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为了有效控制这里的各个部落,同时给无为教教徒立功表现的机会,张大学士将一部分无为教的教徒安插在奴儿干都司这片广阔的土地上的每一个部落里,随时关注他们的动向,一有风吹草动,便立即向张大学士汇报,等于各个部落里都有我们的密谍。” “所以你们第一时间得知哈达部抵抗的消息?”李成梁终于明白了。 “正是,无为教教徒中的许多人,都擅长这个工作。”孙守廉回道。 “原来如此!”李成梁继而又问,“那张大学士是如何指示的?” “派末将前来协助李总兵,据密谍可靠消息,哈达部酋长猛骨孛罗,原本就是篡位当上哈达部首领的,此人反明之心尤甚,当予以痛击。” “痛击程度如何?”李成梁追问。 “”把孙守廉问得一滞,“不知李总兵此话何意?” “倘若将哈达部踏平呢?” “踏平?”孙守廉又是一愣,但随即似乎明白过来,“莫非李总兵已经?” “对,我昨晚率军破城而入,狠狠教训了哈达部一顿。”李成梁道。 “李总兵的意思是已经将哈达部灭了吗?”孙守廉不禁讶然。 “灭倒是没有灭,但哈达部自此之后必将不复存在了。” “不知皇上何意?”孙守廉忙问。 毕竟,依据皇帝的部署,女真族居住的这一大片土地,理论上都归奴儿干都司管辖,而不归辽东管辖。 除了入籍大明的建州女真,暂时由辽东管辖,其余部落像海西四部等,这时候都归奴儿干都司管辖。 这就是为什么张学颜出兵的原因。 李成梁誓要灭掉哈达部的消息,张学颜自然也知道。由于哈达部反抗,是否就要将整个部落灭掉,他还尚未来得及请示皇上。 然而,李成梁相当于已经做出了这样的行动,故而孙守廉这时候忙问,不知皇上怎么想。 李成梁的行为是否已经得到了皇上的指示与许可?还是说这不过是李成梁自己的决定? “暂时还不知道皇上的主意。”李成梁摇了摇头回道。 “那哈达部酋长猛骨孛罗呢?” “他已经吓傻了似的一问三不知,此刻正扣押在哈达城内呢。” “李将军也是来援助你父亲的吗?”孙守廉忽然将目光投向李如祯。 “是,但我奉有皇上的旨意。”李如祯刻意强调,原来三路大军汇聚哈达城只有他一个人奉了皇上的旨意。 “李将军既是奉旨前来,那你也不知道皇上的心意吗?” “也不知道。”李如祯摇头。 “覆水难收,反正已经差不多灭了哈达部,依孙将军之见,张大学士若知会怎么想?”李成梁又问道。 “末将出发前,张大学士讲过他心中的想法,予以痛击,但不主张毁灭,因为不知道皇上怎么想,所以张大学士派末将来也只是应援,怎么做还得看李总兵。”孙守廉如是般回道。 “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也不必纠结了。”李成梁一抬手。 在这里他职位最高,没人知道皇上怎么想,反正做都已经做了,只能回辽阳再解释,不然怎么办? 忽然,见人群中有一人跌跌撞撞地冲过来,捶胸顿足,仰天长啸。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李总兵真的如此残忍霸道,已经将哈达部灭了吗?” 此人不是别个,正是猛骨孛罗派往辽阳传信的那名使者。 见过朱翊镠后,他马不停蹄地奔驰而回,到还是晚了一步。 “你是何人?”李成梁诧异地问道。因为听口音好像是辽人,却为何骂他残忍霸道,反而怜悯哈达部呢? “李总兵,我曾经不过是一名走投无路的辽人,后来被哈达部救济收留,所以甘愿成为他们的一员。” 那名使者望着李成梁,不卑不亢地回道,眼神里还有几分愤怒。 李成梁位高权重,对方既是一个普通人,他感觉也没必要与人计较。 只听那使者接着说道:“我刚从辽阳见过皇帝爷回来,正要奉劝酋长不要与大明作对,结果,结果” 听那使者从辽阳见过皇帝回来,李成梁不禁问道:“你见过皇上?” “是的,是酋长派我去辽阳,恳请皇帝爷撤兵。” “那皇上答应了吗?” “皇帝爷说要看酋长的态度,可想必李总兵压根就没有给酋长认识并改正错误的机会吧?” “”李成梁没有搭话,只是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 “我早就想到李总兵会这么做的,酋长其实也料到了,只是没想到李总兵行动如此之迅速。” 那使者一脸的沮丧c痛苦,接着又以质问的口吻问李成梁:“李总兵将我们酋长也杀害了吗?” “哼!”李成梁这次重重哼了一声,以表示对猛骨孛罗的愤怒。 那使者表情十分凄苦,又对天长啸起来,看样子也就二十几岁年纪。 李成梁呵斥道:“他人还没死呢,亏得你还是辽人,为猛骨孛罗值得吗?” “对李总兵来说,他或许是罪人,但对我来说,他只是大恩人。” 。 正文卷 第1666章 重创哈达部之后 李成梁无心了解这名使者与猛骨孛罗到底是什么关系。 所以也没有为难他,放他进城去见他口中的大恩人。 那使者前脚刚走,陈炬派来传旨的后脚便到了。 李成梁等的就是这个。 虽然他不确定皇上会如何决定,以及得知他踏平哈达部会怎么想,但内心还是有两分紧张的劲儿,毕竟有人当面骂他残忍霸道。 骂他的人肯定不止一个。 皇上会不会也这样想呢?所以李成梁尤为关心。 然而,等来的消息似乎并不合他心意,因为皇上派人来传达口谕,明确指出,不许乱杀无辜。 但如同求助撤军的那使者一样,传达口谕也是来晚了一步。 屠杀两个时辰,肯定有乱杀无辜。 只不过李成梁倒也没有多担心皇上会责斥他,将在外,当然得有自己的主张嘛,反正都已经结束。 事态平息后,孙守廉与舒尔哈齐也就领兵回去了。 尽管他们都没有参与这次哈达城之战,但他们的行为都给人传递出了一个明确的信号。 那就是当有部落跳起来反抗时,奴儿干都司以及建州女真,都会毫不犹豫地出兵支援大明。 建州女真已经全部入籍大明,等于是大明人,当然为大明。 这里的人似乎都忘记了,大明还有奴儿干都司控制着这片土地。 总以为只有辽东盯着他们,原来不是,奴儿干都司时刻都在准备着。 而且,他们出兵速度之快,远远超出了这里各个部落的想象。 奴儿干城多么遥远,三路大军向哈达城汇聚时,居然能同时达到。 要知道,抚顺与建州距离哈达城近得多,故而有人怀疑是怎么做到的。 但事实就是事实,不容置疑,奴儿干都司的将士确实赶过来了。 如此一来,这片土地上的其他部落更是忌惮,谁还敢跳起来反抗? 不妨看看哈达部的结局 屠杀两个时辰,是几千人屠杀两个时辰,而不是几个人屠杀。 尽管没有屠城,尚有人存活,但哈达部已经土崩瓦解,往后几十年乃至上百年都不会成长为一个部落。 首领猛骨孛罗被押解至辽阳发落。 部落里尚存活于的人所剩不多,暂时蜗居在哈达城等待大明的编排。 总之,正如李成梁所说,哈达部从此以后将不复存在于这个世界了。 舒尔哈齐在回建州的路上,一方面庆幸当初大哥没有跳起来,只是恰到好处地试探一下,然后立即收手。 而不是像哈达部那样,竟然真的不顾死活与李成梁干起来了。 另一方面舒尔哈齐也深感诧异,奴儿干都司是如何做到神速出兵的? 因为他没有机会听到李成梁与孙守廉的对话,自然不知道张学颜一直在暗中部署,如何有效控制各个部落。 可怎么想依旧还是想不明白,舒尔哈齐忍不住问张懋修。 张懋修同样感觉诧异,想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除非李成梁与猛骨孛罗刚发生冲突,便理解有人通知张学颜,张学颜第一时间作出决定才行。 可谁给张学颜神速地送信呢? 对于舒尔哈齐与张懋修而言,这是一个谜。 但无论怎样,他们都明白了,当初皇上为何力排众议,也要加强对奴儿干都司的管控,原来是为了给今时今日的决策做准备。 平时似乎也感觉不到奴儿干都司的存在,但在关键时刻,它的作用一下子凸显出来了。 等于是蓟辽与奴儿干都司将这片土地包围起来。 哈达城之战后,再也不会有哪个部落跳起来反抗吧? 朱翊镠很快收到消息,他与陈炬都猜对了,可惜没能阻止。 李成梁终究是行动派,快了一步。 哈达部遭遇了毁灭性的打击,与毁灭其实也没多大分别。 朱翊镠也只能摇头叹气了。 陈炬鉴貌辨色,连忙抚慰道:“万岁爷,尽管李总兵残忍了一些,但从长远的角度看,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儿。” 朱翊镠还是感叹了一句:“收服女真族,本可以不这样激进的。” 陈炬立马儿捕捉到这句话的弦外之音,接着又道:“万岁爷,以后遇到的压力肯定要少许多,而且为日后收服蒙古族各部做好铺垫。就像 这次,支援哈达部的那个科尔沁部,以后就可以第一个找他们算账。” 朱翊镠微微颔首,道理是这个道理肯定没有错。 朱翊镠只是觉得不是很完美,毕竟偏离了他和平推进的宗旨,李成梁还是那个李成梁。 “万岁爷,张大学士这一招儿可谓妙哉!”见朱翊镠感叹,陈炬有心将话题引至另外一个方向。 朱翊镠又微微颔首,张学颜的确发挥了无为教教徒的优势。 不过,想到张学颜当初主动请求镇守奴儿干都司另有目的。 朱翊镠觉得,或许张学颜这样安排怕也与这个目的有关吧? 为了寻找当年那位女子。 但这个目的嘛朱翊镠肯定不会揭穿,总不能要求人家处处为公。 都说公私分明,可张学颜将公私结合得严丝合缝,也是一种境界。 哈达城之战就这样结束,朱八戒得知此讯郁闷了。 想着他跟随李成梁时,竟没有一个部落跳起来反抗。 刚一回来,九部联合。 本想再去,可师祖不让,说有可能御驾亲征,结果又错过哈达城之战。 哈达城之战,屠杀两个时辰,这在朱八戒眼里,不知有多么令人兴奋。 可惜他没有参与进去。 这样一来,他感觉师祖说御驾亲征还不知道猴年马月呢。 很快,猛骨孛罗被押解至辽阳了。 负责押送的是李如祯。 陈炬第一时间请示道:“万岁爷,需要审问那个猛骨孛罗吗?” 朱翊镠稍一沉吟道:“先关起来,你代朕去问问,看他什么态度。” “奴婢遵旨。”陈炬接着又问道,“万岁爷准备要怎样处置他呢?” “说实话,暂时还没有想好,是重罚还是轻罚呢?”朱翊镠喃喃地道。 “奴婢窃以为,这次战役让哈达部几近彻底消亡,猛骨孛罗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理应当斩。”陈炬谨慎地道。 朱翊镠沉吟不语。 。 正文卷 第1667章 被利用了 毫无疑问,重创哈达部之后,对于李成梁而言,接下来的工作就显得容易得多了,进展十分顺利。 再也没有哪个部落遮遮掩掩。 哪怕问及最敏感的如军队问题,各部落也都如实汇报。 反正即将入籍大明,十有八九无所谓军队不军队了。 最后都是要接受统一编制的嘛,或许成为正规的大明军呢。 这也是李成梁希望看到的结果。 有时候就得狠一点才行。 对辽东改革他不擅长,但对征战他有十足的信心。 无论哪个部落敢跳出来抵抗,他都有信心去浇灭。 这次重创哈达部,他还只领了五千兵马,而且不是直接从辽东来,几乎是在断粮的情况下发起的进攻。 尽管也有另外三路大军增援威慑的原因,但即便那三路大军不来,他也有信心与哈达部一决高下。 镇守辽东多年,被誉为辽东的“定海神针”,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 毕竟此时海西四部实力最强的是叶赫部,而不是曾经盛极一时的哈达部。 这时候的哈达部已经江河日下了。 李成梁感觉自己的视野已经打开。 相信很快这片土地上的女真族人将全部情愿入籍大明。 即便仍有少数不是那么情愿,到了这时候也只能少数服从多数了。 猛骨孛罗被关进辽阳监狱里。 依皇上之意,陈炬决定来一次简单的审讯。如果按照他的思路,直接以“叛乱罪”将猛骨孛罗处决算了。 但他看得出来,皇上似乎并不同意这样做,当时犹豫并未点头。 陈炬也只能掂量着来了,感觉暂时还没有摸清皇上的意图。 如果不杀猛骨孛罗,留下来干什么呢?这家伙可不比努尔哈赤。 留下努尔哈赤,还提拔他进京做高官,对猛骨孛罗绝不能这样。 莫非皇上又是妇人之心在作祟?陈炬一边琢磨一边去了监狱里。 典狱长打开关押猛骨孛罗的那间牢房,见那家伙斜靠在墙角一动不动,他双手被枷锁拷着。 见人来毫无反应,像是死了似的。 “起来。” 典狱长呵斥一声:“这位是东厂提督陈大公公,要问你话呢。” 猛骨孛罗仿佛这才反应过来,望着陈炬,用十分蹩足的汉语问道:“大明皇帝是不是要杀我?” 陈炬冷笑一声:“你还知道怕死吗?” “我不想死。” “那你怎么敢跳起来反抗呢?” “我要见大明皇帝。” “你以为你是谁?皇帝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陈炬“哼”了一声。 “皇帝要把我怎么样?” “杀你。”见猛骨孛罗眼神里有恐惧之意,陈炬有心一咬牙说道。 “反明并不是我的本意,我是被人怂恿谋害的。”猛骨孛罗道。 “被人怂恿谋害?哈,死到临头,谁还会相信你这种胡话吗?” “是蒙古科尔沁部,他们怂恿我篡位坐上哈达部首领的位子,接着又怂恿我反明,我都是被他们带的。” “是吗?” “若有半句谎言,不得好死。”猛骨孛罗道,“当日是他们怂恿我篡位,篡位成功后遭遇前任酋长几个儿子的挞伐,又是他们帮助我扫平。” “这么说,你当上哈达部的首领,是科尔沁部在幕后操纵?” “正是,不是他们我不会篡位,更不会成功,后来也不能巩固我的地位,所以我是科尔沁部利用了。” “那你更该死!有大明这座靠山你不要,非要与科尔沁部勾结。” “可大明不会助我登上酋长的位子。” “那你就是利欲熏心死有余辜。” “得知几路大军压进,他们竟然全都跑了,不顾我们的死活。恳请大明皇帝宽恕,大明接下来不是还要收服蒙古各部吗?我对科尔沁部非常熟悉,只要大明皇帝饶我不死,我便愿意充当向导协助大明收服科尔沁部。” “你的意思是,帮助我们去打科尔沁部?” “是。” “可谁说科尔沁部一定会反抗呢?” “一定会。”猛骨孛罗笃定地道,“他们不会答应入籍大明的。” “让我们怎么相信你?”陈炬摇头。 “如今大明想抓我 杀我容易,人之将死,岂敢欺骗?科尔沁部不讲义气,害得我们部落遭此大劫,我现在终于明白过来了,他们不仅利用我,还是我以及整个哈达部的仇人。” “这么说,你不是想助大明收服科尔沁部,而是希望借助大明帮你报仇。”陈炬又是一声冷笑。 “陈大公公非要这么说,我也无法辩驳,但只恳请陈大公公给大明皇帝捎个话,我对科尔沁部非常熟悉,希望能给我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瞧你一副诚心诚意的样子,话我可以给你带到,但万岁爷会不会饶你,那我可不敢保证了。” “多谢臣大公公!如有可能,希望大明皇帝能接见我一面。” “别痴心妄想。” “我真是被人坑了,请陈大公公相信我。除了科尔沁部,其他几个反明的部落也是他们请来的,不然也不会一夜之间全部撤走不管我们了。” “我相不相信你没用,得万岁爷相信你才行。”陈炬摇了摇头。 “恳请陈大公公将话原原本本告诉大明皇帝,我愿效犬马之劳。”猛骨孛罗跪倒在地给陈炬磕头。 “得得得”陈炬连连摆手,“就你这种人,恕我难以分辨忠奸好坏。” 说罢,便转身离开了。 对审问出这样一个结果,陈炬还是比较满意,就不知皇上怎么想。 所以从监狱里出来,陈炬忙去总兵府觐见,感觉猛骨孛罗不像在撒谎,只是此人能否堪任不好说。 朱翊镠听完陈炬的汇报想了想,说道:“姑且先相信他吧。” “万岁爷要饶他不死吗?” “朕原本也没想杀他。” “那万岁爷打算怎样利用他呢?” “放了他,让他去科尔沁部,如何?” “让他一个人去吗?” “嗯,他是说要报仇吧?那就让他先打入科尔沁部。” “万岁爷,这样怕是不妥,万一把他放了,他去科尔沁部不为我们所用,而反过来效力于科尔沁部呢?” “当然需要采取羁縻他的手段。”朱翊镠沉吟道,“不然确实无法控制。” “那万岁爷要如何羁縻呢?” “把他带来,朕见见他。” “好!”陈炬扭头去了。 。 正文卷 第1668章 派他去做卧底 很快,陈炬便将还带着枷锁的猛骨孛罗带来了。 猛骨孛罗进来跪下,朗声说道:“罪奴猛骨孛罗叩见大明皇帝陛下!多谢大明皇帝陛下赐见!” 话说得还蛮动听的,而且称呼自己为“罪奴”,位置摆得很低。 朱翊镠微微颔首,缓缓言道:“倒不必称呼自己为罪奴,朕从未将你们当作奴隶看,但你的确是罪人一个。” “我认。” “哈达部是不是断送你手上?” “请恕罪人猛骨孛罗直言,哈达部遭此大劫,我当然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李成梁总兵亦有。” “放肆,李总兵是奉旨前往各部,你这么说,朕也有责任了?” “罪人不敢。” “倘若不是你反抗,哈达部能有事儿吗?朕一向崇尚和平,且在不同场合多次重申,只要你们配合便相安无事,可你是怎么做的?” 猛骨孛罗不敢吭声,但心想如果不是李成梁残忍,又或不是皇上执意强制各部入籍大明,也不会遭此大劫,不能将责任全推到他一人头上吧? 但自古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此刻他被俘虏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你不做声,就是认了?”朱翊镠道。 “我是大罪人,我认。”猛骨孛罗答。 “认了就好。”朱翊镠接着道,“朕要杀你,听说你不服,想戴罪立功?” “是。” “那朕派你去科尔沁部,打入他们内部,充当我大明的卧底c密谍。” “派我一个人去吗?” “当然,这里其他人又不清楚科尔沁部,你不是号称很清楚吗?” “可我被抓来辽阳服罪,若突然去了科尔沁部,让他们如何相信我?” “这个我不管,那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儿了。去那边之后,必须定时向朕汇报有关科尔沁部的情况。” 猛骨孛罗思绪飞驰,原本他是想充当向导去攻击科尔沁部。 结果让他去当卧底密谍,而且若科尔沁部知道他被抓来辽阳了,去那边如何取得他们的信任? 这是个大难题。 可此刻皇帝已经开口,他断不能拒绝,这是他存活下来的机会。 若是拒绝,恐怕真要被杀头了。先得保命才是当前第一要务。 “怎么又不说话了?”朱翊镠沉声道。 “我在想如何混入科尔沁部。” “去的途中再想吧,这会儿好好听朕吩咐。”朱翊镠威严赫赫地道,“你给朕听好了,原本是要砍你的脑袋儿,既然你想戴罪立功,那朕便给你这个机会,但你得知道珍惜才行。” “皇帝陛下放心,我一定好好珍惜。” “你一个人去,家人留在辽阳,至于用什么方法取得科尔沁部的信任,那是你自己的事儿,倘若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也不要怪别人,明白吗?” “明白。” “这几天你需要专人给你培训,学习朕宣扬的民族政策与宗旨,以及你去科尔沁部到底需要做什么。” “好!”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或是有什么想法,这会儿尽管说出来。” “罪人还有机会成为大明人吗?” “你此刻便是。” “多谢皇帝陛下!”猛骨孛罗大喜。 “但你此刻仍是戴罪之身。” “明白。” “好好表现,争取立功,届时朕会酌情减轻你的罪行。” “遵旨。” “去吧。”朱翊镠一抬手,陈炬忙派人将猛骨孛罗押走了。 “接下来几天,由你给猛骨孛罗培训吧。”朱翊镠吩咐陈炬。 “奴婢遵旨,不过万岁爷,这个猛骨孛罗能堪大任吗?”陈炬担忧地道。 “其实,这不是朕最在意的。”朱翊镠喃喃地道,“与陈公公不妨说心里话,这次李总兵着实偏激了一些,你知道这不是朕的本意。个别部落有反抗之心,也在情理之中,朕没想杀他们,包括猛骨孛罗在内。” “万岁爷,这一点奴婢看出来了。” “虽然朕自问是为他们好,但在某种程度上,对他们也是一种干预。他们有想法,在朕的容许范围之内,就像努尔哈赤一样,甚至朕还可以不计前嫌重用他。让他们短期内看到朕的政策好,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奴婢明白万岁爷的一片苦心。” “所以朕原本就没想杀猛骨孛罗 ,是他自己提出来戴罪立功,说熟悉蒙古科尔沁部,那就顺坡就驴让他去吧。至于能达到什么效果,朕并不关心。” “哦,原来如此!” “但此人既然能篡位成功,想必也有几分本领,虽然朕不抱多大希望,但也绝不允许他为科尔沁部卖命,到头来还是要反明,所以朕才决定将他家人留在辽阳以约束他。” “好,奴婢稍后便派人将他家人接来辽阳。”陈炬心领神会地道。 “嗯,但该培训指导的内容,你还是不要落下,万一他对咱派上用场了呢?” “奴婢遵旨。” “这个消息最好不要泄露出去。”朱翊镠又不忘交代一句。 “万岁爷的意思是,让大家还以为猛骨孛罗是大罪人被关在监牢里吗?”陈炬的反应很快。 “正是,这样对他应该更为有利。” “奴婢明白。” “接下来,女真族这边的工作应该水到渠成了,更难的恐怕是对付蒙古族各部呀!”朱翊镠忽然感慨地道。 其实,历史上更难对付的是以努尔哈赤为首的女真族,但朱翊镠没有给努尔哈赤崛起并强大的机会。 况且,这时候的女真族各部,的确还没有一个可以叫板大明的实力。 要知道,努尔哈赤与他几个儿子艰苦奋斗三十多年后才统一女真,也是逐步才有了实力与大明对抗。 但其实,如果大明没有遭遇农民军的打击,大清能否入关依然不好说。 当然,这也都只是假设。 “万岁爷,奴婢倒是觉得吧,李总兵这一招儿也可以用来对付蒙古各部。”陈炬小心翼翼地说道,“欲成大事,总得要有人牺牲的嘛。” “还是尽量避免吧。”朱翊镠道。 “对于那些顽固不化的分子,不给他们予以痛击,他们根本不长记性。”陈炬道,“就像猛骨孛罗,如果不是四路大军同时压进哈达城,真不知道他会不会有这么老实呢。” “师祖,额亦都与费英东求见。”朱八戒忽然进来禀道。 。 正文卷 第1669章 义结金兰 “请他们进来。”朱翊镠一抬手。 朱八戒忙转身,也不出去引导,直接对外喊道:“喂,额亦都,费英东,两个手下败将,师祖让你们进来呢。” “你们比武切磋了?”朱翊镠问。 “是的,师祖,可惜他们两个加起来也打不过我呢,比武切磋实在没劲。”朱八戒得意洋洋地回道。 朱翊镠微微颔首,想着利用朱八戒压制一下那两个家伙也好,不过嘴上还是问道:“你这样一副鄙视的神情,可知他们两个是你师父的左臂右膀?” “知道呀,比武切磋之前与他们两个说好了,这与师父没关系。打得过就打得过,打不过就打不过,也不丢人。” “那他们两个服你吗?”朱翊镠不禁又问了一句。 “师祖,可服了。”朱八戒甚是得意。 朱翊镠正准备接着问,只见额亦都与费英东两个进来了。 还没等他们行礼参拜,朱八戒就趾高气扬地问道: “你们两个是我手下败将吧?” “确实比不过朱侍卫。”额亦都与费英东都点了点头,异口同声地回道。 “心里可服气?”朱八戒接着又问。 “当然服气,心服口服。” “要是不服,咱们接着比,打得你们心服口服为止。”朱八戒晃动着他霸道的拳头——几乎成了他的招牌动作。 额亦都与费英东两个有点小尴尬。 朱翊镠慢悠悠地问道:“你们两个来见朕,不知因为何事呀?” “陛下,于我们而言,四书五经学起来还是很费劲。”额亦都回道,“所以恳请陛下,能不能答应我们,也采取像朱侍卫一样的学习方式?” “没问题呀。”朱翊镠痛快答应了。 “多谢陛下!”额亦都大喜,“那我们就可以与朱侍卫一道学习了,没事儿的时候还可以与他切磋切磋。” “可小朱说与你们比武切磋实在没劲啊!”朱翊镠漫不经心地来了一句。 “我们可以向他学习提高。” 朱翊镠微微一笑,说道:“他那一身蛮力,你们主子都比不过,想必你们也学不来。况且,以小朱的性子,他也不屑与你们比武切磋。” “师祖,没事儿的时候陪他们玩玩还行”朱八戒忙纠正。 “咳。”却被朱翊镠一声咳嗽打断,这智商也让人捉急。 陈炬鉴貌辨色,忙碰了碰朱八戒的衣袖,示意他不要说话。 朱翊镠接着继续对额亦都与费英东说道:“如果你们真想与小朱亲密无间地进行切磋交流,除非” “除非什么?”费英东忙问。 看得出来,这两个人都朱八戒对充满了喜爱。 “你们是喜欢与小朱在一起学习c切磋吧?”朱翊镠不紧不慢地问。 “嗯。”额亦都与费英东都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你们何不跪拜义结金兰呢?小朱是你们主子的徒弟,也不算乱了辈分。”朱翊镠建议道。 “这”额亦都与费英东都犹豫了。 喜欢与朱八戒在一起学习,是因为他们发现,竟然有人比他们学习汉语文化还要笨,人家还是汉人。 喜欢与朱八戒在一起切磋,是因为他们确实技不如人,无论哪个领域,能与高手切磋终究是一件乐事。 可要让他们与朱八戒义结金兰似乎就不合他们心意了吧? 一来,感觉朱八戒心智未开,有时候懵懵懂懂的像是个孩子。 二来,朱八戒是他们主子的徒弟不假,辈分是没有乱,可朱八戒不也是皇帝的徒孙吗?那这辈分 所以额亦都与费英东都犹豫了,相互看了对方一眼,从彼此的眼神里能读出相同的一句话—— 一块儿学习一块儿切磋可以,但拒绝与朱八戒义结金兰。 见他们犹豫不决,朱翊镠冲朱八戒摇了摇头,啧啧道:“小朱啊小朱,亏得你还瞧不起他们呢,看,他们还瞧不起你呢,师祖好心撮合你们义结金兰,他们竟还不答应。” “你们不与我结拜,是因为瞧不起我吗?啊?”朱八戒忙气咻咻地问道,同时紧握他的拳头。 “不是,不是”两个人连连摆手。 “那是因为什么?”朱八戒喝道,“我乃堂堂御前带刀侍卫,又是当今圣上的徒孙,与我结拜还亏了你们不成?” 看吧,徒孙?人家还引以为荣呢。 “什么都不用说,既然 师祖提议我们结拜,我勉为其难答应你们,不然才不会与你们这两个手下败将结拜呢。” 朱翊镠微微一笑,看到额亦都与费英东两个尴尬的表情。 “痛快点,磨磨唧唧作甚?小心我待会儿揍你们。”朱八戒催道。 “好,好吧。”额亦都与费英东只能无可奈何地点头答应了。 “咱可说好了,我比你们武功好,你们两个加起来也比不过我,所以结拜时我必须做老大,你们得听我的。”朱八戒神采飞扬地说道。 “”额亦都与费英东两个肠子都悔青了,要知道是这样的结局,打死他们也不来觐见恳求。 与朱八戒一块儿学习作甚? 本是想找个垫背的,结果人家还要凭借武力做他们的老大。 眼下不点头答应还不成。 瞧朱八戒气嘟嘟的样子,若是拒绝肯定会以为瞧不起他。 再瞧皇上一副得逞的神情,分明就是想羁绊他们两个。 可让他们又什么办法? “师祖,我做他们老大,行吗?”朱八戒又笑嘻嘻地问道。 “得看他们服不服你。”朱翊镠道。 “他们敢不服?” “结拜理应按年龄来,但你想以实力论,这个也无可厚非,只要你们自己达成一致就行。”朱翊镠道。 “你们听到了?”朱八戒对额亦都与费英东道,“我做你们老大。” “这样一来,你们以后就可以随便切磋了。”朱翊镠笑道,“既然成了义结金兰的好兄弟,切磋时也不怕误伤。” “师祖,那我与他们如何结拜?”朱八戒兴致勃勃地问道。 “拜天地,歃血为盟。” “好,那徒孙与他们找一个宽阔的地方结拜去,我终于收有小弟了。” 拊髀雀跃的朱八戒,拉着垂头丧气的额亦都与费英东去了。 朱翊镠与陈炬得意地笑。 。 正文卷 第1670章 关于司礼监人事任免的想法 朱八戒与额亦都c费英东两个结拜完后,又拊髀雀跃地回来了,对着朱翊镠眉飞色舞地说道: “师祖,你这个主意真是不错哈,我现在有两个小弟啦。” 朱翊镠摇头笑了笑,说道:“师祖只怕你这个老大做不长久。” “为什么呢?”朱八戒昂首挺胸,一副很不服气的样子。 “属你年纪最小,他们明显不服。” “可我这个厉害!”朱八戒又晃动他的拳头,“他们两个加起来也打不过我,难道让我叫他们老大不成?” “但你这个呢”朱翊镠指着自己的脑门儿,倒没有鄙视朱八戒的意思,只是实事求是地说。 “没关系,反正他们已经认了,刚才结拜的时候,也让他们叫老大了。” “那你觉得他们两个更听你的话,还是更听你师父的话呢?”朱翊镠又问。 “这个嘛”朱八戒也摸着自己脑门儿,不敢确定地回道,“应该都听吧。” “若真这样,那倒是挺好的,以后你得好好约束你的两个小弟。” “徒孙自然知道。”朱八戒拍着自己胸膛,信誓旦旦的样儿,再次晃动他的拳头,“他们两个若不听话,我就揍。” “你要是能明白师祖为何建议你们结拜兄弟就好喽。”朱翊镠忽然感慨道。 “师祖的高见,徒孙的确不明白,但师祖可以说给徒孙听的呀。” “还是以后有机会再与你说吧,记得师祖的话,约束好你那两个小弟。” “徒孙知道了。” 有些事对朱八戒确实没法儿讲,即便讲了,他也不一定能理解,还是告诉他怎么做就行了,这个容易。 接着朱翊镠又叮嘱道:“记住这阵子你的任务就是背书,然后带好你两个小弟,需要每天向师祖汇报。” “哦,明白,请师祖放心。” “他们两个也没随你再来,是不是不开心走了?”朱翊镠问。 “师祖,好像是有点儿不开心,他们刚才一直不说话。”朱翊镠咂摸着嘴,“做我的小弟难道不好吗?” “好不好不是你说了算,而是要问人家的感受。不管怎么说,反正你们已经结拜过了,以后就要情同手足一般相互帮助。”朱翊镠又嘱咐道。 “哦,徒孙谨记于心。” “那你先找你小弟去吧,我与陈公公还有些事要商议。” 朱翊镠一抬手。朱八戒应声,躬身退下,然后飞奔而去。 “万岁爷不是说,额亦都与费英东很厉害吗?为什么两个加起来也打不过小朱呢?”陈炬不解地问道。 朱翊镠摇了摇头:“个人比武切磋最多只能说明小朱技高一筹,并不能说明其它什么问题。朕说他们两个厉害,是指驰骋疆场领兵作战的能力。” “小朱恐怕还是难以羁绊他们两个。” “那是当然,武力从来不会让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心服口服。猛骨孛罗的事你尽快安排下去。”朱翊镠忽然跳转。 “奴婢知道。” “这件事安排妥当之后,朕想派你去朝鲜一趟。” “好,不知万岁爷有何吩咐?” “主要为两件事:第一,明确我大明与朝鲜的边界,包括海域;第二,务必严格防范日本的野心,告诉他们,可以与日本人交流贸易,但千万不可让日本人干预朝鲜事务。” “奴婢遵旨。” “王安来信说,冯公公似乎有退下之意。”朱翊镠又跳转道。 “万岁爷,什么意思?” “就是想退休养老,不再担任司礼监掌印,届时这个位子就是你的。” “万岁爷,奴婢”陈炬难以掩饰内心的激动,也不知说什么好。 “而你的位子朕也想好了,将有南京司礼监掌印田义接任,你意下如何?” “万岁爷觉得好就是好,奴婢听从万岁爷的安排便是了。冯公公为何忽然有想退的心呢?”陈炬不解地问道。 “在一个位置坐久了,或许觉得没有意思,后劲儿不足,加上他的心态也已经发生了很大改变。” “哦,那也得等咱回京之后再做决定吧?”陈炬谨慎地问道。 “恐怕等不到那个时候了。”朱翊镠喃喃地道,“朕已经传旨给南京,让田义来辽东,等他到了,你便回京。” “哦。” “淑妃孩子降世还得几个月时间,肯定也不可能一生下来就离开,所以朕在辽东最低得在半年之上。” “万岁爷言之有理。” “既然冯公公有隐退之意,那到年底就让他光荣退下吧,届时朕会安排他做其它事儿,像张先生c张鲸一样,退居幕后也不失为一种境界。” 继而,朱翊镠又补充道:“兴许就是因为伴伴见张先生与小鲸的日子过得比他自在舒服,让人羡慕,所以才加剧了他的归隐之心吧。” “那可惜了,冯公公是个大能人。”陈炬感慨地道。 “再有能力,也终将老去啊!朕看得出来,从南京回来之后,伴伴的心态已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他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多的激情了。” 而朱翊镠的用人标准正是年轻有激情,大明本就已经呈现出暮气沉沉,倘若朝廷官员也没有活力,那有可能继续暮气沉沉下去乃至灭亡。 故而朱翊镠一直把人放在第一位。 要年轻有为,要敢想敢干,要浑身有着一股冲劲儿 其实冯保年纪这个时候并不大,但坐在司礼监二把手把手的位子上的时间不短,加起来二十多年了。 既然萌生退意,那就让他风风光光地退下,将机会留给后面的人。 陈炬本就是冯保的接班人,这一点在朱翊镠还不是皇帝时就已经定好了。 做什么都得需要有激情嘛。 没有激情,便等于是尸位素餐,那就不必继续坚持了。 陈炬内心狂喜,终于熬出来了。尽管他对目前的职位也很满意,但怎么说是二把手而不是一把手。 “陈公公来京任职,那南京那边的司礼监怎么办?”陈炬问道。 “其实,南京那边的大内各个监局早就该取消。若非朕来辽东给耽搁了,南京留都这时候恐怕都已经撤了呢。” 。 正文卷 第1671章 泰和皇帝万岁 京城大街小巷都在议论,一个个唾沫星子满天飞。 “辽东开战了,开战了,听说李成梁总兵踏平了女真哈达部呢。” “为什么踏平哈达部?” “因为泰和皇帝要将女真各部纳入大明呀,自然会有部落不同意。” “之前建州女真统领叫什么来着?也是因为不同意才被调到京城吧?” “叫努尔哈赤,是皇帝爷的徒弟,好像确实因为不想入籍大明,调到京城做高官等于是摧毁了他的梦想。” “难怪听说努尔哈赤即便是一来,便做兵部侍郎,他也不开心呢!那这次哈达部被灭,也是因为反对吗?” “是,他与李成梁总兵干起来了。结果李成梁总兵的儿子,还有奴儿干都司以及建州女真,都发兵支援李总兵,哈达部就这样被踏平了。” “看来皇帝爷的决心不可动摇呀!” “当然了,否则皇帝爷也不必亲自坐镇辽东。现在回过头来看,发现皇帝爷的决策可真是高明呀!” “高明在哪儿?” “重新加强对奴儿干都司的管制,相当于建立了一个对女真c蒙古族的包围圈;然后皇帝爷坐镇辽东,逐步搞定女真各部,遇到反抗坚决打击;再接下来肯定就要对蒙古各部下手了,反正最后都得入籍大明,反抗死路一条。” “难道只需辽东的兵力,就可以搞定蒙古与女真各部吗?” “看样子可以,为什么说皇帝爷高明呢?你想,皇帝爷先搞定建州女真,这样建州女真的兵力就成了大明兵力,可以用他们去征服反抗的部落。” “也是哈。” “等到女真各部全部入籍大明,再去对付蒙古各部,再加上奴儿干都司与辽东原有的兵力,相当于有三路大军。况且你们可别忘了,还有蓟镇总兵官戚继光大帅呢。” “这样真所向披靡,想当初我们还反战的情绪高涨,害怕会影响到京城,原来根本不会。” “皇帝爷高瞻远瞩可不是吹的啊,历朝历代都排斥外族,只有泰和皇帝反其道而行之却要接受他们。假若北方边患根除,那大明的江山统治还不是要延绵万年永垂不朽?” “这是否就是兵部尚书吴兑大人曾经说的以战养战理论?” “什么意思?” “我听说吴尚书曾经提出以战养战的理论,如今看皇帝爷的举措,先扶植努尔哈赤统一建州女真,然后再利用建州女真征服其他部落,以此循环,利用征战中获取来的人力物力财力,继续进行征战,哪还用得着京城这边?” “嗯,是这个道理,要不说皇帝爷高瞻远瞩就是高明呢。” “看来我们这些人所有的担心,都是多余甚至是可爱的。” “确实,我们只需享受便是了。” “泰和皇帝万岁!” “泰和皇帝万岁!” “” 李成梁踏平哈达部的消息,自然也传到了努尔哈赤的耳里。 让努尔哈赤更加郁闷了,这再一次证明了师父的决心不可动摇,也就意味着他的理想彻底破灭。 同时也让他认清了现实,这辈子恐怕都无法与师父对抗。 师父的路线很明确。 先是扶植他统一建州女真,然后强势地将建州女真纳入大明,再然后利用建州女真征服其他女真 不可谓不高啊。 舒尔哈齐不就出兵了吗? 这一出兵,当然可以更加表明建州女真的忠诚,但同时也彻底将建州女真族与大明连为一体了。 以后建州女真休想联合其他部落对抗大明,这条路已经堵死。 假若他在建州,肯定不会出兵。 哪怕是收到师父的旨意,他也会磨磨蹭蹭地赶过去敷衍一下算了。 这也可以看出,三弟舒尔哈齐与他理念的不同。 如此,女真各部马上就要统一了。 但不是统一在自己的政权下,而是统一在大明的体制下。 他现在也终于明白了,原来师父许诺他,五年之内统一女真各部,竟是以这样一种方式统一。 然而,明白了又能如何? 看来,也只能默默地承受,乃至接受这个让他无力改变的现实了。 好在他跟随张居正确实能学到很多东西,这让他心里有几分暖和。 也许,师父是他这辈子都无法逾越的高山——这就是他的命吧。 既 生瑜,何生亮? 坤宁宫。 郑妙谨与王安在说话。 “皇上已经知道冯公公有隐退之心。” “那就好,不过奴婢还是想斗胆问皇后娘娘一句,这真是冯公公内心真实的想法吗?”王安弱弱地问道。 “没错,是他亲口对我说的。”郑妙谨点头确定地道,“冯公公对我说,其实不就等于是对皇上说吗?” “哦。”王安点了点头,“那也得等到万岁爷回京再议此事吧?” “皇上需得明年回京,冯公公怕等不到那个时候,应该年底就退吧。” “这是万岁爷的意思吗?” “嗯,等陈公公回来接任,而陈公公的位置将有南京司礼监掌印田义接,届时升你做司礼监秉笔。” “娘娘,这也是万岁爷的意思吗?”王安受宠若惊地问道。 “对。” “娘娘,可奴婢年纪尚轻,这样升得太快,会不会不好?”陈炬内心狂喜,但还是有些担忧地问道。 “无碍,皇上喜欢用年轻人。你好好努力,别让他失望就行。” “万岁爷与娘娘对奴婢太好了!”王安感激涕零地道。 “这也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 “多谢万岁爷与娘娘对奴婢的抬爱!奴婢今生今世无以回报,唯有尽心尽力侍奉万岁爷与娘娘了!” “最近首辅申先生身体还好吧?”郑妙谨关切地问道。 “还好,毕竟申用嘉已经回京。尽管申用嘉左手作画远不如右手,暂时也没有人求他作画,到他们父子两个的心境都已经打开,不再郁闷了。” “那就好。”郑妙谨欣慰。申时行的身体可是他她一直担忧的问题。 “申用嘉身边两位女子的肚子已经凸显,也让申先生与他夫人高兴。” “他们没有拜堂成亲对吗?” “没有,奴婢还特意问过申用嘉,他说不必了,一道手续而已,不影响他们的感情,两位女子也答应了。” 两人正说着,冯保来了。 。 正文卷 第1672章 史上最年轻的秉笔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 冯保进一来便毕恭毕敬地行礼。 “冯公公来得正好,我与王公公正说起你的事儿呢。” 郑妙谨忙客气地招呼冯保坐下。 “皇上已经来了信儿,关于你的请辞退休问题。” “不知万岁爷是如何安排的?奴婢正要来问娘娘呢。”冯保忙道。 “还望冯公公坚持几个月到年底,届时陈公公从辽东回来接任。” “这样啊,皇后娘娘,陈公公不能马上回来吗?”冯保弱弱地问。 “皇上在那边安排他有任务,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郑妙谨道。 “哦。”冯保点点头,继而又问,“那东厂提督一职,届时由谁接任?” 因为原则上,司礼监掌印与东厂提督不能由同一个人来担任。 毕竟是两个权力部门。 担任司礼监掌印便不能再任东厂提督了。通常情况下,东厂提督都由司礼监二把手,也就是头号秉笔担任。 就像陈炬现在的职位一样。 但凡事都有例外。 冯保当时就既是司礼监掌印又兼任东厂提督。可见当时李太后与万历皇帝对他给予了足够的信任。 后来他被万历皇帝冷落,张鲸接任他的位子,也是同时兼任两职。 只是朱翊镠刚登基即位不久,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张鲸给拿下了。 郑妙谨回答说:“皇上让陈公公年底回京接替冯公公的位置,而陈公公的位置,将由南京司礼监掌印田义田公公接任。田公公应该很快就会收到皇上的旨意,然后赶往辽东替换陈公公。”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万岁爷这样安排好呀!”冯保满意地感叹道。 “冯公公以为这样安排好在哪里?”郑妙谨有心,不禁问了一句。 “陈炬与田义两个都是做事的人,踏实稳重,奴婢就可以安心退下来颐养天年了。”冯保欣慰地回道。 “看来冯公公的余生将如何度过,你都已经想好了?”郑妙谨急接着问。 “皇后娘娘,奴婢确实已经想好。”冯保回道,“待奴婢退休之后,便与郑恭王世子一块儿研究音律。” “哦,提到郑恭王世子,最近他手头是否宽裕一些?” “还是拮据,每月贷款没有落下,是因为有他家里资助。看来他想翻身,还必须得等万岁爷回来才行。” “那他还得准备挺半年以上。” “以郑恭王世子的毅力与忍耐力,相信完全没有问题。” 冯保对朱载堉信心十足。 毕竟,人家十九年如一日都坚挺过来了,区区几个月算什么?朱载堉身上就是有这股坚韧的劲儿。 求得心安后,冯保从坤宁宫出来。 王安跟在后头,轻轻地问道:“冯公公为何这时候想着请辞呢?” “给你们这些年轻人留机会嘛。”冯保说道,“如果我不退下,陈公公就不能上来吧?后头所有人都得等,包括你,是不是?万岁爷也喜欢用年轻人!” “冯公公现在也还年轻啊!” “年纪是不大,比起外廷官员,像杨巍,都已经七十多岁了,还在岗上,可我的心已经跟不上你们,毕竟入宫的时间太久。”冯保感慨地道。 但他一点都不伤感,反而觉得退下是一件很值得庆贺的事儿。 王安没再吱声了,也就等于没有假惺惺地挽留。因为他清楚,从皇上的反应看,已经答应冯保的请辞,那么答应的理由十有八九正如冯保所说。 “万岁爷有没有说升你的官儿?”见王安沉吟,冯保问道。 “皇后娘娘说了,要升奴婢为司礼监秉笔,也不知是不是万岁爷的意思。”王安如实回道。 “恭喜!”冯保由衷地祝贺道,“你将成为史上最年轻的秉笔!你有今天,全得益于万岁爷的眼光。” “奴婢知道。”王安诚挚地点头,“除万岁爷与皇后娘娘,奴婢也要感谢冯公公与陈公公的提拔与赏识。” “感谢我与陈公公大可不必,因为若非万岁爷,像你这样年轻的公公,宫里还有很多,我们哪会在意?” “不管怎么说,奴婢还是要感谢的。” 尽管王安知道这是冯保心里话,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但他还是诚挚地感谢冯保与陈炬,毕竟他们三个人,可以说有着一定的传承关系。 “那就等老夫退休之后,你有时间多来看老夫几眼吧。” “冯公公放心,奴婢一定会的。” “好好努力,好好表现,未来是属于你的。”冯保拍着王安的肩膀鼓励道,然后扬长而去,脸上还挂着笑容。 “多谢冯公公!”王安追着喊了一声。 “别骄傲。”冯保头也不回地警惕道。 “冯公公放心,奴婢只会更加谦虚。” 这也确是王安的心里话,本来皇后告诉他将升为司礼监秉笔时,以他的年纪与资历就感到忐忑。 正如冯保刚才所言,他将成为史上最年轻的司礼监秉笔。 虽然不是头号秉笔,但从随堂升为秉笔,他只用了不到一年时间,无论怎么说,都堪称是一个奇迹。 这一切都是皇上赋予的,不用冯保刻意提醒,王安也心知肚明。 尽管还要等到年底才能升任,但皇后已经来口,就是铁板钉钉的事了。 王安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急着想要与人分享这个好消息。 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巡城御史顾青云,然后是申用嘉。 王安先去找顾青云。 顾青云听了,投之以无比崇拜的目光,赞叹地道: “看来以后我还得抱紧你的大腿,不然恐怕要错过许多美好。对王公公这个年纪,担任司礼监随堂就已经相当不错了,竟还要升为秉笔这让别人还怎么活呢?是不是得嫉妒死你?” “那就让他们嫉妒去。”王安笑道。他实在掩饰不住内心深处的激动。一想到史上最年轻的秉笔,就忍不住想笑。 “以后有何吩咐尽管来找我便是。”顾青云感觉可以进一步。 “明白。”王安点头回道。 “那今晚就由我做东请客吧,提前祝贺你升官儿。”顾青云兴致勃勃地对王安说道。 “多谢!”王安欣慰地道,“不过,能否答应我带一人去?” “你想带谁?” “申用嘉。” 。 正文卷 第1673章 古代中原王朝为何统治不了长城以北? 陈炬奉旨前往朝鲜。 李成梁回来了。去时领兵五千,回来时已经折损八百。 加上之前哈达城之战时的伤员,早已经回到辽东,故而李成梁此时领回的兵力已经不到四千。 但皇上交给他的任务完成了。 女真族所有大小部落都达成和解与统一,愿意入籍大明。 原来观望之中的,已经改变主意。 而原来反对的,在实力面前,这时候也只能少数服从多数了。 女真各部兵力的数量,李成梁也统计出来了,各部落加起来,算上建州这边的,差不多在八万左右。 与辽东兵力大致相当。 因为还没有统一编制,所以也就无法得到一个十分准确的数字。 李成梁回来时,朱翊镠带着王象乾等辽东一众官员迎接。 尽管对踏平哈达部颇有微词,但朱翊镠对李成梁总体还是称赞的。 李成梁在辽东“定海神针”的作用不可低估,没有他,这边指定更乱。 为了减轻李成梁的压力,朱翊镠也没有刻意提及踏平哈达部的事。 就像没有发生一样,对李成梁的工作还是给予了充分的肯定。 但李成梁是个聪明人,知道皇上不喜杀戮,也就没有邀功请赏,只恳求优待抚恤这次牺牲c受伤的兵士。 朱翊镠自然同意,这是必须的。 在优待士兵这方面,李成梁的确慷慨,舍得花大本钱,堪称表率,不然他身边也不会聚集一大波衷心的将士。 辽东铁骑就是靠这样养起来的。 李成梁这一回来,便意味着女真族各部已经全部入籍大明,不再只是依附大明,接下来就是如何改造与镇守。 而如何改造与镇守,相比较拿下女真族各部,无疑要难得多了。 将他们纳入大明后,必须保证他们比原来发展更充分日子过得更好,否则将来同样会有跳出来反抗的。 在中华的历史长河中,我们会发现这样一个现象,汉人开创的王朝几乎都统治不了长城以北的地区。 但是,像元c清两个朝代,可以说他们是征服型王朝却可以做到。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难道是汉人开创的王朝实力不够强吗?还是因为长城以北路途遥远,不在中原版图范围之内所以难以管制? 又或是中原历朝历代的王朝压根儿就不想要那一大片苦寒之地呢? 原因肯定是多方面的。 但相信有两个方面的原因应该是主要的,第一文化,第二经济。 中原汉家王朝与北方征服型王朝的文化不同,这也是区别于汉人与其他族人最重要的标尺之一。 何为汉人? “汉人“的定义是什么? 在古代的中国,“汉人”这个概念并不是在先秦的时候就有,而是到了汉朝的时候才出现的。 那么汉人是通过什么来区分定义的呢?主要还是“文化”。 汉人是根据文化来定义的,比如长期具有统治意义的“儒家文化”。 这就是为什么说要控制统治一个地方,首先必须从文化下手。 比方说两个人接受的文化不同,会导致生活方式与理念都不相同,在一起生活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放大到不同的民族与不同的区域也是一样适用,必须求同存异。 而是否能够做到求同存异,通常又取决于另外一个方面,就是经济上必须保证基本平衡,能平均就更好了。 当然平均不现实。 古代的中原是以农耕为主,跨越长城后,完全依靠农耕是很难生存的,所以这时候就必须选择游牧业。 长城的作用实际上还是区分两种文明,即农耕文明和游牧文明。 从文化上看的话,生活方式被游牧化的人,也就不再是汉人了。 所以,如果汉人王朝想同时统治长城南北,就等于是要统治两种文明,但这样的难度系数是非常大的。 也许,姑且说也许,汉人王朝有能力派兵远赴边外,但要想统治的话,就必须得在此地驻军,而想要驻军就必须有足够的粮草供给。 然而,想要从中原将粮草运到这边外的话,恐怕还没送到,就被运送的人吃完,又或是被人抢完了。 这样,理论只能选择就地取材,但驻军一旦开始游牧生活的话,那么汉人的军队也就不复存在了。 所以,中原王朝扫荡漠北 之后,只能选择撤军,再回到长城以南。 如此一来,中原王朝出兵漠北也不过是为草原上其他游牧民族扫清崛起的障碍而已,想要统治何其之难! 但其实,总结起来,所有的问题都逃不过一个经济,中原王朝之所以对长城以北放松治理,主要还是经济上耗不起。无法为中原王朝带来利益,反而还要倒贴,得不偿失。 对于异族游牧王朝而言,他们可以奴役汉家以供给其龙兴之地,但汉家王朝肯定不愿意这样做。 所以,说好听点,元c清是统治了北方草原,但说得不好听点就是,征汉族重税以养北方游牧。 这也是为什么元c清两朝可以统治北方,他们是自己人,当然各项政策都偏向于北方,实际上是以中原养北方。 但若中原王朝掌权,肯定不会这么做,宁愿直接放弃。毕竟没有那么多资源,生产力水平不高,交通不便 不像现在工业化之后才能养活这么多人,而不必担心日子不好过了。 所以,说到底重点还是经济,经济好了,可以做到求同存异,吸收接受不同的文化;但假若日子没法儿过了,那即便文化一样,也是白搭。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还是很有道理的,发展才是第一要务。 带领他们一道发财致富,才是维持长治久安的最好办法。 所以,自此之后,女真族人居住的这一大片土地,重点是要发展经济。 朱翊镠想着,除了国家政策的适当倾斜,也需要调度各方面的人才来。 人才任何时候还是第一生产力。 而东北这边如何吸引人才呢? 除了“责任与担当”,这个高大上的理由,恐怕就只有钱最好使了。 。 正文卷 第1674章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南京司礼监。 田义正在收拾,准备前往辽东。 他与王承勋都知道,皇上有废除留都南京的打算,只是这会儿皇上人在辽东,要处理蒙古族与女真族的问题,恐怕一时应付不过来。 但裁撤留都是迟早的事儿。 司礼监已经不似从前热闹,准确地说是如今不剩几个人了。 田义正着急自己将何去何从呢。 没想到幸福突然而将,皇上居然来旨让他前往辽东接替陈炬。 而且还明确指出,冯保申请退休颐养天年,由头号秉笔陈炬接任司礼监掌印,而陈炬的位置则由他来接任。 田义激动得泪水直流。 要知道陈炬什么位置?司礼监头号秉笔兼东厂提督,大内二把手。 这个位置通常就是下一任司礼监掌印,即大内一把手的接班人。 而他此刻什么位置?南京司礼监掌印,理论上职位与冯保一样,说起来似乎比陈炬还要高一级。 然而,南京与北京没法儿比。 南京司礼监形同虚设,别说马上要裁撤留都了,就是没裁撤之前也是那个样儿,毕竟皇上不在南京,又没有大内皇宫可管,不就是好听吗? 官儿是足够大,而且还负责镇守南京并监督南京官员的责任。 如果不是这个,就真是个摆设了。 可尽管如此,南京司礼监与北京司礼监压根儿也不在一个级别。 北京司礼监掌印是与内阁首辅一般的存在,通常被称之为“内相”。 权力之大无需多讲。 从南京司礼监一把手调往北京司礼监二把手,明降实升是不争的事实。 田义的激动可想而知了,如果不出意外,陈炬退休后司礼监掌印就是他。 现在等于是一个过渡。 前途一片光明,再也没有比这个更让田义值得高兴的事儿了。 本来还不知道将何去何从,感觉前途一片灰暗呢,现在好了。 悬着已久的一颗心终于安定,以后只需脚踏实地为皇上办事就行。 田义第一时间将这份喜悦与王承勋分享,毕竟马上就要分别了。 王承勋得知此讯也是高兴,为朋友开心,连忙赶来司礼监道贺。 见王承勋来了,田义立即放下手中的活儿,直截了当地说道:“我明天就要去辽东了。” “恭喜!恭喜!那今晚办酒宴为你送行吧。”王承勋客气地道。 “不必,还是低调一点好,毕竟眼下是去辽东而不是去京城。”田义敬谢不敏地道,“咱是好朋友,无需假客套,我知道你此刻为我开心就好了。” “当然为你开心,留都南京已经形同虚设,只等皇上一道旨意而已。受皇上如此青睐,接替陈公公的位置,朋友我当然为你感到开心啊!” “这个我也没想到哇!真可谓天降幸福,来得太突然了。”田义难以掩饰心中的喜悦,脸上全是笑意。 “虽然是朋友,但我也得说一句,这次你接替陈公公当下的职位,将来肯定也要接替他大内总管的位置,到那个时时你就是一把手了,可不要忘记我这个陪伴你多年的老朋友哈。” “怎么会?朋友一辈子都是朋友,放心,不会忘记你的。”田义信誓旦旦。 “那就好。”王承勋欣慰,忽然感慨地道,“也不知皇上镇守辽东还需多久!” “至少得到明年淑妃娘娘孩子降世。” “那南京司礼监掌印一职谁来接任?” “万岁爷说今年不必理会,明年将南京司礼监撤了,所以不用接任者。” “哎!也不知我这个南京守备还能在职多久啊!”王承勋又感叹地道。 “裁撤留都就在眼前,不过依据万岁爷对我的任命来看,到时候也不会亏待你的,毕竟你是第一个主动不要爵位力挺万岁爷政策的功勋之后。” “但愿如此吧!”王承勋好像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看到老朋友得以重任,他既感到开心,又有两分失落。 次日一早,田义就启程北上了。 王承勋来送行。 南京司礼监的公公也都来了,可就没有一个开心的。 本来南京司礼监就不像样子,田义这一走,相当于南京司礼监没主子,让他们怎么开心得起来?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大家也都心知肚明,裁撤留都南京快了,只是像之前的田义一样不知道何去何从。 说起来如今留守的一些人,还是在去年严厉的京查之下“幸存”的。 更多的不合格者早被裁汰了。 没想到还需要被再裁汰一次。 可有什么办法?这已是大势所趋。 没有田义的命好啊!人家可以“明降实升”,飞到皇帝的身边去了。 毕竟像张佳胤c魏学曾c田义这样从南京飞升的人屈指可数。 不日,田义顺利抵达辽东。 他是走水路来的。 当日,朱翊镠正与王象乾c李成梁商议关于将女真各部的兵力进行统一编制c成为大明正规军的问题。 听说田义到,朱翊镠忙去迎接。 王象乾与李成梁也去了。 毕竟田义即将接替陈炬的位置,意味着马上成为皇帝身边的大红人了,将来更有可能担任司礼监掌印。 地位非同一般。 田义受宠若惊,来之前对辽东也做过一些紧急的功课,尽管这应该不是他的工作范畴。 他服务的对象是皇帝嘛,但他还是花了足够的心思,对王象乾与李成梁都有一定的了解。 所以来辽东后他能很快融入,不会觉得有多陌生。 当晚王象乾与李成梁还为他置办了接风洗尘的宴席。 第二天他便开始跟随朱翊镠。 因为对田义的印象好,所以朱翊镠也感觉很亲切,首先将辽东这边当前的形势做了一番介绍。 而后便是相关政策的学习了。 尽管后宫中人在理论上是无权干预政事的,但也只是理论上。 整天在皇帝身边总会涉政,回京也要时而代皇帝朱批,相关政策以及皇帝的精神肯定要有所了解。 不然平时如何与皇上交流? 所以田义刚来,朱翊镠也没有交给他特别的任务,只是跟着他学习。 而就在田义来辽东的第三天,陈炬便从朝鲜出使回来了。 。 正文卷 第1675章 陈炬回京接任 “朝鲜方是如何回复的?”朱翊镠迫不及待地问陈炬。 “万岁爷,朝鲜方表示不遗余力地配合。”陈炬如是般回道。 “是吗?” “是的,万岁爷。”陈炬笑着说,“朝鲜方似乎并不重视国土疆界,还说本朝与朝鲜的疆界由万岁爷说了算。” “这么识趣呢。”朱翊镠微微一笑,不愧为好盟友哈,可惜这时朝鲜太穷,不然可以索要几块儿好地皮来。 “关于严防死守日本的问题,奴婢也与朝鲜方嘱咐过。”陈炬接着道。 “好!陈公公办事儿朕一向放心,那两件事儿朕就不多说了。”朱翊镠欣慰地道,“刚好田公公也过来了,那陈公公这两天就准备启程回京吧,回京后一切事宜,自有郑皇后给你安排。” “奴婢遵旨。” “不过,朕还得交代你几句。”朱翊镠道,“回京后,这几个方面你需要特别注意,适当时候,给京城里的官员们上上课,开导开导他们。” “请万岁爷吩咐!奴婢会依据万岁爷的精神指示,尽心尽力帮助他们理解消化,至于给他们上磕,奴婢可不敢。”陈炬谦虚地说道。 “有些官员就得给他们上课才行。”朱翊镠一本正经地道,“甚至像老师对待学生那样,拿着鞭子抽他们,只有这样他们才会长记婢明白。” 陈炬似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心想这倒是像皇上的处事风格,想当初对付张彪c刘大元不就是这种方式吗? 简言之,就是霸道。 当讲不清楚道理或是不被朝臣理解时,就采用这种霸道的方式。 不讲理,你们只管听就好了。 “第一,关于民族政策,尽管眼下还任重道远,但陈公公回京后,要让京城里的官员明白这项政策的长久之计。边患问题朕不着手解决,以后子孙后代也得需要面对,无论如何逃不过去。” “奴婢明白。” 朱翊镠接着道:“第二,田公公刚来也说过,南京留都已经形同虚设了,可以将裁撤留都的消息放出去,好让南京那边的官员做好心理准备。” “万岁爷,那具体什么时候裁撤留都呢?”陈炬问道。 “等朕回京立即采取行动,这会儿先给他们吹吹风。” “哦,奴婢明白了。” “第三,朕随后肯定还会委任女真族与蒙古族首领进京做官,同时也需要汉族官员来这边做官,这可以看作是民族政策的一种延伸,朕鼓励有志向有理想有责任的官员踊跃报名。” “奴婢回京一定会知悉朝中官员。” “凡是主动愿来辽东边外做官的,朕会大力表彰奖励,一定不亏待他们。你们觉得会有官员主动来吗?” 田义没有作声,毕竟是刚来的,只是对辽东这边的官员有所了解,对辽东边外什么情况并不熟悉。 陈炬似有些犹豫,谨慎地回道:“万岁爷,依奴婢之见,来这边做官,恐怕需要万岁爷亲自动员。” “也不必朕亲自动员吧。”朱翊镠不以为意道,“你回京捎一句话就行,以后升官儿朕优先考虑边外历练过的官员。” “哦,有万岁爷这句话就足够了。”陈炬当即怡颜悦色地点了点头。 “还是那句话,接收容易治理难?”朱翊镠感慨地道,“朕希望不仅是官员,各行各业的人才都来这边。只有这样,辽东这边才能后劲十足。” “当然,朕也得希望这边的人去中原内地学习,将先进的文化c技术与经验带回来。但必须申明一点,朕这么做不是希望消灭民族差别。” 怕陈炬有所误解,所以朱翊镠又特意强调了这一点。 陈炬与田义都点了点头。 陈炬可以说是已经心领神会了,而田义这会儿更多的还是学习。 除了上一次进京,这是田义第二次与朱翊镠坐在一起交流,他感觉自己需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 第三天,陈炬便出发进京了。 辽东这边的天气已经越来越凉,春节来临也快。 等陈炬一回京,就应该马上要接替冯保的职务了。 而此刻的京城,关于冯保请辞陈炬接任的消息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更多的人表示诧异,毕竟冯保二度担任司礼监掌印的时间并不长。 而且皇上还在辽东尚未归来,为何如此心急这时候提出请辞? 让人更费解的是皇上居然答应了。 要知道,冯保不仅与皇上,还与郑皇后的关系都非常亲近。 郑皇后当初还只是一名宫女,是冯保送给皇上的——这在京城已是公开的秘密,大家都知道。 冯保自被朱翊钧冷落之后,他的心就一直在朱翊镠身上,朱翊镠成功取而代之有冯保的一部分功劳——这在京城也是妇孺皆知的事。 如今,朱翊镠登基即位,成为泰和皇帝,而曾经的宫女郑妙谨,已经贵为皇后,这时候冯保理应正是风光得意无限时,为何要主动请辞呢? 颇为让人费解。 但所有人都有一个共识,那就是朱翊镠登基即位后,冯保变了。 与原来的那个冯保好像判若两人。 如今冯保虽然仍是司礼监掌印,可他不再热衷于卖官鬻爵,出入不再前拥后呼,府上除了大管家徐爵跟着他,其他下人都被他打发走了 这样一想,似乎也能想明白,冯保或许也不再热衷于名利。 当一个人心境大变,名利于他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要之何用? 故而,尽管皇上与皇后这时候依然信任c尊重冯保,可冯保自己或许真的想远离这名利场了。 毕竟,他曾经的盟友张居正早已经退居幕后,而曾经力挺他的李太后也已经基本不问政事儿。 他与张居正一内一外,才叫珠联璧合,而与申时行似乎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大家眼睛都是雪亮的。 如此一来,好像也很容易理解冯保为什么要请辞了。 况且京城里的人都知道皇上倾向于重用年轻人,比如像王安那样的。 冯保的确算是一位“老人”了,身上已经完全看不出之前的那种锐气。 看来,冯保请辞并非突然,也许他早就已经考虑清楚了。 只是外人感觉好像很突然而已。 。 正文卷 第1676章 外相破例拜访内相 若按大明的规矩,首辅与司礼监掌印两个人是不能单独相会的。 首辅被称之为“外相”,司礼监掌印被称之为“内相”,都手握大权,就怕两个人结党营私一个鼻孔出气。 所以在原则上两个人禁止私会。 但到了大明中后期许多规矩都流于形式,已经不再特别约束。 尤其是在高拱与张居正两位首辅手里,内外二相不会单独相会这个规矩被他们破得不像样子了。 内外二相不仅经常单独相会,而且还互为己用,就比如高拱与孟冲,张居正与冯保,不知有多亲密。 在高拱与张居正两人担任内阁首辅期间,通常情况,内阁发生的事儿,司礼监很快知道;而司礼监有何动静,内阁也很快知道,因为内阁首辅与司礼监掌印都安排了互通消息的人。 但实际上是不允许的。 作为首辅,申时行当然非常清楚。 可他还是决定去拜访冯保。 像所有人一样,申时行对冯保这个时候的请辞也是颇为费解。 皇上不在京,朝中大小事务都需要他这个首辅决定,而冯保则是沟通他与郑皇后之间的桥梁。 外廷靠他这个首辅,可内廷还得靠冯保。都是脊梁柱,这时候怎能辞职? 要说累,恐怕没人比得过他这个首辅了。他都在坚持,冯保为何退下? 尽管外界众说纷纭莫衷一是,但申时行还是想亲口与冯保谈谈。 前两任首辅高拱与张居正,与司礼监掌印都走得近,到了他申时行这里似乎不是那么回事儿。 他感觉与冯保的关系一般。 而且他能够明显感觉到,冯保对他的处事风格一向瞧不起似的。 这也让申时行觉得,冯保的请辞是否多多少少与他这个首辅有关? 冯保的府邸现在很冷清,尤其到了晚上,静悄悄的更有此感。 徐爵还是跟着冯保,依然很瘦。尽管冯保对他下了死命令,让他多吃,争取回到从前的样子。 但也不知怎滴,无论他怎么吃,胖是胖了一些,就是回不到从前。 就此,冯保还特意与他讨论过。 最后,仿佛能得出一个让冯保不愿意接受的结论:徐爵心境也变了,变得忧郁起来,不似从前快乐。 都说心宽体胖嘛。 徐爵现在不快乐。从前他有许多跟班的,在京城也算得是一个呼风唤雨式的人物,然而现在呢? 冯保不让他与官场的人亲近,更不允许他带有跟班,孤零零的一个人,不郁闷才怪?如何胖得起来? 冯保对于自己心境的改变认可,准确地说是感到庆幸c欢喜,所以乐于接受改变后的自己。 然而,徐爵对自己心境的改变,似乎并不愿意接受,感觉好像接受不了现在的自己一样。 但没办法,谁让冯保老爷? 申时行来,都感觉有点不自在,因为被徐爵引领,从前院穿过后院,直至后堂客厅,就只看见徐爵一人。 得知申时行晚上要来登门造访,冯保已在客堂候着。见申时行被徐爵引进来,忙起身笑迎。 分宾主坐定。 冯保直问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申先生夤夜造访有何贵干?” “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儿,就想与冯公公坐下来好好聊聊。” “欢迎!热烈欢迎!申先生难得有此雅兴,我当然会奉陪到底。” “那就好,不妨直言,我来是想问冯公公为何在这个节骨眼儿请辞呢?” “外界有很多议论,想必申先生也听到一些吧?即便没有听到,以申先生的判断力,为该能料到为什么。” “我还是想亲口听冯公公说,不知可否?”申时行将自己姿态摆得很低。 “当然没问题。”冯保点了点头,喃喃地道,“其实,我请辞的原因是综合多方面的考虑:第一,感觉自己已逐渐淡泊名利,故而感受不到做官的乐趣,自然也就没有兴趣可言。” 申时行微微颔首,淡泊名利这一点外界有人议论到了。 “第二,申先生应该感觉到了,自万岁爷登基即位后,已经不再依赖于内廷中的官员,裁汰内廷中人只不过是一个表象而已,其核心在于内廷的作用已经与外廷无法相提并论了。如此一来,有我没我自然没那么重要了。” “冯公公是感觉受到了轻视吗?” “不是这个意思,万岁爷与皇后娘娘对我的心未变。”冯 保忙解释道,“我只是说内廷的作用已不及之前那么凸显,有陈公公掌管也是一样的。万岁爷与皇后娘娘都表示尊重我的选择。” “被冯公公这么一说,搞得我也有乞骸骨之心。”申时行忧虑地道。 “申先生可千万别这么想,刚也说了外廷与内廷大不一样。申先生倘若这时候请辞,恐怕会引发朝局的动荡。可我就不一样,我请辞最多被议论几句,不关乎朝局的基本稳定。” “怕也不是吧?”申时行来了一句,但他心里也认同冯保这话。 “事实就是这样。”冯保无比笃定,接着又说道:“第三,我主动请辞也是为了鼓励后面的人,给他们打打气儿,毕竟万岁爷更倾向于重用年轻人。我确实已经老了,本该退下嘛。” 说这句话时,见冯保神情淡定,没有一丝沮丧,或不甘的情绪在作怪,反而能感觉到他内心的窃喜。 申时行当然为冯保感到高兴,只是感觉冯保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让他有点不大敢相信这就是冯保。 “从前只是听人说,我现在算是终于体会到了,当一个人不为名利时,活着原来是如此的轻松惬意。” 冯保感慨地说道,顿了顿,继而又继续解释:“我现在就是在享受,待陈公公回京,我便退下,到那时的我,就可以过着属于自己的好日子,不必为了别人而屈服,甚至做着违心的事儿。” 申时行一字不漏地听着,边听还边琢磨着,冯保可是真的变了啊。 准确地说,应该是完成了退变。 这种退变,对于冯保而言,终究是值得祝贺的。 。 正文卷 第1677章 冯保眼中的申时行 陈炬以最快的速度赶往京城。 一来,春风得意马蹄疾,此时此刻他的心情实在是太好了,想着马上就成为大内总管,不知有多开心。 二来,皇上交代的几点,他觉得也很重要,尤其是鼓励汉人与女真族人互为官员。毕竟,女真族人居住的那一大片领地,也就是接下来即将要成立的吉林行省,急需治理呢。 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京城,然后将皇上的旨意传达下去。 把女真族,哦,依皇上的意思,应该马上叫满族,把满族治理好,皇上说辽东以及边外就放心了。 陈炬感激皇上的心,一点不比张居正c冯保c田义c王安差。 对张居正与冯保,可以说是皇上把他们救了,让他们得以春风二度。 对田义与王安,那是幸得皇上的青睐与推崇,委以重任。 对陈炬也是一样,想当初他只是司礼监一名随堂,莫名其妙被皇上得以重用,可谓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对皇上除了感激还是感激,只能竭尽全力为皇上效犬马之劳了。 这次升到大内总管的位置,已经是顶天了,他的心情可想而知。 无论外界如何议论,冯保的心情大好,感觉自己的好日子要来。 哦,不对,应该说他的日子一直不错,曾被李太后倚重,如今又得郑皇后宠信,只是中途被万历皇帝冷落了好几年而已,遇到朱翊镠又得重用 此生无憾! 于他而言,这个好日子是指离开名利场后轻松自在的日子。 在许多人眼里,或许觉得退休后的日子再好,也不及在位时风光。 原来冯保也是这样认为的,可现在看法变了,轻松自在的日子难得。 这些年,他的权力是够大,地位也够显赫,过的日子也很好,可一点都不轻自在,准确地说是很难。 用他后来警告徐爵的话说,哪天不是战战兢兢夹着尾巴做人? 毕竟是做奴婢的人,时时刻刻都得看主子的脸色行事,还要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为主子背锅才行。 说得难听点,没有心。 如果说有,只有一点,就是为主子服务的心,时刻围着主子转。 这些年,他不都这样过来的吗?围着李太后,围着朱翊镠,围着郑皇后哪有什么轻松自在的日子? 但这次退下之后感觉有了。 终于可以轻松自,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不必看人眼色行事。 原来心里装着名与利时,感觉不到做自我的重要性与可贵之处。 如今感觉到了,所以急流勇退。 申时行拜访他,他也是第一次掏心掏肺地将心里话和盘托出。 从前确实觉得申时行不对胃口,与张居正明显两个风格的人。 他当然更倾向于张居正的作风。 但现在他看开了。 或者说是想通了,感觉申时行也有自己的难处。 外界对申时行的评价不一,申时行决心做和事佬固然得到了某些官员的尊重,但并不被全部人士所谅解。 申时行有时被人批评为张居正的循吏,有时被人指责首鼠两端,即遇事左顾右盼缺乏决心或者说魄力。 然而,申时行何尝不难?高拱c张居正都是什么下场? 高拱被罢黜回籍,张居正“死”后被参,家产籍没,子弟流放。 如果申时行仍按照座主张居正的作风办事,至少也是缺乏头脑。 今日,申时行坐在文渊阁中张居正留下的公案后边,当然不能忘怀张居正当年的精神气概。 张居正是一个聪明绝顶的人,能够记忆千头万绪的详情末节,同时又极能了解各种人事的机微。 张居正担任首辅之后,确实一帆风顺,然而再过十年竟身败名裂,即便得到朱翊镠的平反,这种惨淡的经历也是申时行不希望看到的。 申时行对座主张居正太了解,张居正的根本错误在自信过度,不能谦虚谨慎,不能对事实作必要的让步。 申时行性格温润如玉,生平不愿意宣扬别人的缺点,而对于提拔自己的人更不会妄加批判。 这就是为什么张居正被万历皇帝清算时,申时行敢站出来。 为什么朱翊镠离开京城坐镇辽东期间,申时行累得吐血几次,仍在咬牙坚持,从未想过退休不干了。 像冯保与申时行,都是陪伴张居正改革的人,或者说拥护者,看得比常人更 清楚:张居正的十年新政,其重点在于改变文官机构的作风。 文官制度备受各种环境之累,弊端丛生,张居正力图振作,但要求却过于严厉了,以致于抗拒横生。 在张居正有生之年,可以利用强权压制反抗者,可一旦失去地位,其心血事业也随之付诸流水了。 加强行政效率只是一种手段,张居正的目的在于富国强兵。 理财是张居正的强项,但也是在此专长之中,埋下了失败的种子。 这其中,有许多复杂的情况,是为外人所未能深悉的。 冯保看得清楚,申时行也一样。 在与冯保的交谈中,冯保感觉申时行比他看得似乎更清楚。 张居正一心想要改弦更张,十年“专政”之后,各地税额并没有调整,地方政府仍然无法有效地管理广大的农村,官吏薪俸之低依然如故 张居正办事认真一丝不苟,亲自审核政府的账目,究查边防人员数额,下令逮捕到犯法的官吏,设计各种报表的格式,规定报告的期限 然而,种种维新都不过是局部的整顿,而非体制上的变革。 这也是申时行为什么如今极力推崇皇上朱翊镠的重要原因。 他觉得皇上的改革要优于张居正。 导致近段时间不少人觉得申时行似乎不再愿当和事佬,而只会拍皇上的马屁了,因为皇上每一个决定,申时行都会选择义无反顾地支持。 人都是会变的。 申时行似乎变得“强悍”了。 但冯保又何曾不知,这是申时行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只因他与张居正一样,也是一个有理想的人,只不过申时行与张居正处事方式不同而已。 回过头来看,冯保觉得申时行的做法或许更加被人接受,至少不会像张居正那样死后被参。 这不就是成功了吗? 。 正文卷 第1678章 四大公公完成交接 陈炬安全抵京。 此时距离年关还有些时日,但冯保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卸任。 郑妙谨便依了他之意,知道冯保的心已经不在内廷,也无需挽留。 所以就在陈炬回京的第三天,郑妙谨便颁发懿旨恩准了冯保的请求。 擢升陈炬为司礼监掌印,陈炬的位置则由此刻身在辽东的田义接任。 同时擢升王安为司礼监秉笔,乾清宫掌作的位置仍由王安兼任。 如此一来,大家都明白了,这一任的大内总管是陈炬,接陈炬班儿的将是田义,再下一任就是王安。 包括冯保在内,连续四任大内总管的人选都已经有着落了。 尽管在冯保看来,内廷的作用有不断削弱的趋势,但也只是相对的,大内总管依然位高权重。 但也不得不承认冯保说得对,大内总管换人只是引来一片热议,并不会对内廷的格局有任何影响。 冯保说退就退了。 陈炬说上来就上来了。 一切过渡得很自然,也没有任何人站出来说反对谁或支持谁。 新一任的大内总管就这样定下来。 相对于议论冯保与陈炬,议论田义与王安两个人似乎更多。 毕竟陈炬接替冯保在意料之中,原本陈炬就是冯保的接班人。 只是让大家都意想不到的是,居然让田义接替陈炬的位置。 要知道田义不在京圈儿,而且曾经还是万历皇帝宠信的公公。 让大家更想不到的是,竟提拔王安为秉笔,此时的王安才十几岁。 当初升为司礼监随堂时就已经属于破天荒的了,如今还要离奇些。 田义为什么能从南京突然跻身于北京?王安为什么能得皇上如此信任? 反正一时半会儿大家都想不明白。 别说是外人不清楚,就是田义与王安自己都想不明白呢。 田义感觉幸福来得太突然,而王安是感觉幸福一直就在身边。 陈炬将朱翊镠交代的几件事传递给外臣知悉,自然引来一片热议,尤其是鼓励汉人官员去辽东边外做官儿。 然而,尽管陈炬在辽东与朱翊镠对话时声称,有朱翊镠一句话就够了。 但现实并不这样简单。 优先晋升也无法保证立即有官员主动愿意前往即将成立的吉林行省做官。 那可是边外苦寒之地,与流放奴儿干都司似乎没有多大区别。 眼下奴儿干都司管辖控制的一部分领地不就是即将成立的吉林行省吗? 除了考虑地理环境偏僻生活艰苦之外,还担心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女真族各部落才刚刚入籍大明,尽管届时融合成一个满族,可女真族人绝对是主体,这个毋庸置疑。 在他们的地盘做官真的容易吗?女真族人不会抗议吗?有没有一点“送羊入虎口”的味道? 无论女真族人还是蒙古族人,都是桀骜难驯的性格,去人家的地盘管理人家,怎么看对汉族官员都没有吸引力。 升官儿重要还是命重要? 能不能治理好充满了疑问。 可成立吉林行省又是大势所趋,在此之前皇上的旨意就已经传来。 既然要成立吉林行省,那就肯定要派人过去做官,不可能将主导权全部交给女真族,那接纳过来有何意义? 可陈炬终究是内廷中人,他只负责传递皇上的旨意并做一定的引导。 工作还得靠外廷官员去做,具体说是要靠内阁与吏部落实。 陈炬其实也帮不上太大的忙。 而且刚升任司礼监掌印,与首辅申时行也需要时间磨合。 不过陈炬谨记皇上的嘱咐,若遇难题,不妨试着问问王安。 王安升任司礼监秉笔后,收到太多的祝福。尽管他只是秉笔中的末席,可他这个末尾秉笔的风光,仅次于头号秉笔田义。 这天,王安被陈炬叫去。 这是陈炬升任司礼监掌印后第一次找他谈话。 所以王安很是重视。 两个人之前的关系就很亲密,坐在一起也不局促,先是相互恭喜祝贺,然后陈炬便跳到主题上。 “万岁爷对你很重视哈!”陈炬道。 “陈公公过奖了!万岁爷一样重视陈公公。”王安谦虚地道。 “咱们之间也不必藏 着掖着,今天找你来,是想请教一个问题。” “陈公公千万别这么说,有事尽管吩咐便是了,说请教,第一见外,第二卑职也不敢当。”王安陪笑道。 “回京之前万岁爷曾嘱咐我,若遇难题不妨请教你,这是万岁爷的旨意。眼下还真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 “陈公公请说。” “就是鼓励汉族官员去边外做官,可据我所知,外廷官员并不积极,即便有万岁爷优先晋升的承诺,似乎也并不好使,不知你有什么好办法?” “这几天卑职也听说了?”王安喃喃地道,“一来那边情况复杂,许多人不想去冒险;二来万岁爷的承诺并不明确,如何晋升没有一个可参详的参照标准,所以效果并不尽如人意。” “按理说万岁爷的方法一向灵验呀!” “万岁爷此刻如果在京,那肯定没问题,关键万岁爷不是不在吗?去边外做官,终究不能吸引绝大部分官员。” “那要怎么才行?” “卑职认为,无论条件有多丰厚,承诺有多美好,毕竟需要面对一个极不确定的环境,没有人不顾虑,要不让申先生决定采取对点支援的方法吧?” “对点支援?什么意思?” “这只是卑职的想法,接下来不是要成立吉林行省吗?那行省之下有许多州府,可试着吩咐两京c山东等官员,定向支持吉林行省。比如北京顺天府对应支援哪个州府,保定府又支持哪个,如此就不会没人去了。” “你的意思是强制性的?” “也不见强制性的吧,将任务吩咐下去,总比让吏部直接选人来得实在,可以把这当作是一项重大的任务。” “哦,明白了。”陈炬恍然顿悟,“一对一,定向支援,是个好主意。” “这样,不仅只是调任官员过去,还要保证定点支援落后的边外地区,将此当作考核地方业绩的一个标准。” “嗯,有道理!有道理!”陈炬心悦诚服地点头说道,“这样做,还能最快地保证汉族人与女真族人的融合。难怪万岁爷吩咐我遇难题请教你。这个方法你是怎么想到的呢?” “其实,这就是富人帮穷人嘛,当然要一对一来得快!” 王安脱口而出,继而又解释道:“反正卑职就是这样认为的,这两天确实想过这问题,没想到陈公公刚好问及,也不知首辅申先生怎么看。” “我相信他也会认同。” “如此甚好!” 。 正文卷 第1679章 这个不称职的爹 申时行采纳了王安的建议,立马儿与吏部尚书杨巍商议,两人一拍即合。 都觉得对点支援是个不错的主意。 届时由比较富裕的两京十三省对点支援即将成立的吉林行省各州府。 听说这个主意是王安想出来的,杨巍不禁喃喃地道: “难怪皇上如此信任王公公,十几岁便擢升为司礼监秉笔。” “王公公是有过人之处!”申时行也赞道,“别看他年纪小,却是皇上颇为倚重的心腹,听说皇上在去辽东之前,曾嘱咐他随时关注朝局动态并适当时候给出建议,而不是嘱咐冯公公。” “哦,难怪,这怕也是冯公公主动请辞的原因之一吧?”杨巍揣度地道。 “冯公公倒是没有这样说,但我想应该有这个原因。”申时行点了点头。 他登门拜访问冯保时,冯保的确没有提及这一点,只说自己老了,该让位给年轻人,而且提及内廷的作用逐渐被弱化,想必心态受到这方面的影响。 但不管怎么说,王安的能力让人佩服,毕竟只有十几岁的年纪。 不仅内廷,外廷中的官员,包括申时行与杨巍之辈,也是深感佩服。 这样,对即将要成立的吉林行省的总体战略指导思想就确定下来。 接着,就看皇上怎么想了。 翊坤宫。 李太后与陈太后一人抱着一个孩子开始说起朱翊镠了。 李太后轻轻地抱怨道:“姐姐,你说镠儿这个父亲是怎么当的?他眼里到底还没有孩子?自己离京去辽东是为国家大事,舍得孩子情有可原,可几次派人回来,也不见他问候孩子一句。他心里还有没有孩子啊?” 其实,这话倒说到陈太后的心坎儿里去了,只是她不好意思说出来,毕竟他不是朱翊镠的亲娘。 确实,想着朱翊镠去辽东有半年之久,居然没有问候过孩子的事儿,李之怿孩子没问,郑妙谨孩子也没问。 李太后这一抱怨,陈太后也感同身受,但还是为朱翊镠辩白道: “镠儿心中装着国家大事嘛,妹妹也知道辽东那边形势严峻,甚至关乎到大明的国祚,哪有心思关心孩子?” “姐姐,话也不能这么说。”李太后不以为然道,“国家大事是国家大事,孩子的事是孩子的事,这次陈炬回京,让稍两句关心孩子的话,难吗?” “只要镠儿心里装着孩子就行。” “这是之怿不在,不然让人家怎么想嘛?”李太后摇头叹气道。 “妹妹怕是多虑了吧?”陈太后笑了笑说,“镠儿也没过问常洵,郑皇后难道心里就有想法?不见得吧?” “瞧他,表面工作都不知道做一下安慰安慰自己。”李太后轻责。 “妹妹,镠儿不过问,或许正是因为相信我们与郑皇后。倘若关心甚切,我们不是又觉得他不够信任我们吗?” “要是这样想,那还差不多。” “镠儿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他是大明之主,心里还要装着天下百姓,或许有时候在所难免会疏忽身边的人。” “等镠儿明年回来,两个孩子肯定不认得他。”李太后望着怀里的孙子笑,“届时他们差不多能走路了吧?” “等孩子能走路能说话就好喽!”陈太后感慨地道,“我这怀里的孩子还好,不哭不闹,可妹妹怀里的孩子不好带,看妹妹最近又瘦了一大圈儿,带孩子的确是一件费心的事儿哈!” “我还好,本不应该让姐姐操这份心的。”李太后歉意地说道。 毕竟她带过好几个孩子,也算经验丰富,可陈太后膝下无儿女,从前没有带过孩子的经验,相比较更苦。 陈太后感慨地道:“带孩子是比较辛苦,时刻跟着孩子转,但看着孩子一天天茁壮成长,咱心里也高兴不是?” “陈公公回来说,女真各部入籍大明的事已基本落定,镠儿这趟辽东之行算是颇有成效,接下来是蒙古各部,但愿顺顺利利。”李太后忽然跳转道。 “听说有一个部落还是被踏平了?” “是啊,是女真哈达部,他们受蒙古科尔沁部指使,意欲反抗大明,被李成梁总兵领兵踏平了。” “哦。”陈太后点点头。 “镠儿决心收服关外各部,难免会遇到不顺从的,收拾一两个部落,对工作的推进其实也有好处。” 李太后说这番话时,显示出她身上独有的一股子泼辣劲儿。 这一点,陈太后自愧不如。 而此刻身在辽东的朱翊镠,也正在接受徐文颖的“批评”。 “你说你,我不提醒你,你怎么就不知道呢?陈公公回京,让他给几个孩子买点玩具带回去呀!” 两个人的时候徐文颖也很随意,似乎她批评的不是皇帝。 这确实是朱翊镠要求的,两个人的时候不论君臣只论夫妻。 徐文颖求之不得。 被徐文颖这一提醒,朱翊镠才意识到他这个父亲确实不称职,出来辽东半年之久似乎没有问过孩子一句。 所以诚心诚意接受徐文颖的“批评”。 忙不是理由。 时间都是挤出来的。 朱翊镠感慨道:“确实啊,只能回京后好好补偿他们了。” 徐文颖又道:“我是觉得,无论父母对子女,还是子女对父母,表达爱意的时候要趁早,别指望明天。” “那你说怎么办呢?”朱翊镠虚心请教道,“陈公公人肯定已经抵京了,你告诉我,眼下该如何补偿呢?” “只要有心,还不好说?”徐文颖脱口而出,“派人专门送一些回去呀!不仅要补偿三个孩子,还要补偿娘c母后与郑姐姐,照顾孩子多么辛苦。” 朱翊镠点了点头,这个可以。 随即,徐文颖又补充道:“哦,我也要给娘与母后单独送些礼物,若不是她们帮着照顾之怿姐姐的孩子,我就不能随你来辽东了。” “那礼物的事儿就交给你吧。”朱翊镠道。这方面女孩子比较擅长。 “没问题,你只管出钱就行。”徐文颖双眉一扬,“可别舍不得哈!” “你丈夫什么时候缺过钱吗?” “我给娘与母后的礼物也得你掏钱。” “我的钱就是你的钱。”朱翊镠慷慨大方地道。 “那我现在就找姽婳妹妹与我一道选礼物去。” 。 正文卷 第1680章 主动交出军权 赫图阿拉城马上就要建设起来了。 不过,如今所建,与当初努尔哈赤的设想,有不小的差别。 比如,原本在努尔哈赤设想中,需要建立城堡,但现在没建了。 努尔哈赤原来是想着将赫图阿拉城建设成为建州女真的根据地。 待将来建立了属于自己族人的政权后,赫图阿拉城便是“京师”。 然而,这个理想已经破灭。 故而,原来的构想不得不改变,必须重新计划才行。 赫图阿拉城的性质与功能与努尔哈赤的设想不一样了。 眼下,这一大片土地都是大明的境地,无所谓防御的问题。 所以,这会儿建立起来的赫图阿拉城也只是一座城。 舒尔哈齐与张懋修又在城中讨论。 就是关于军队的问题。 其实在此之前两人就这个问题,已经讨论过不止一次两次了。 如今都已经入籍大明,皇上不可能再让他们拥有自己的军队。 收军权,统一编制,是大势所趋。 之前两人讨论这个问题时,舒尔哈齐认为暂时不要将各部落军权收回,因为这样让各部落没有安全感。 当然,舒尔哈齐也意识到了军权肯定要被皇上收回去,只是建议不要立即收回,最好是等一阵子。 随后,张懋修将舒尔哈齐内心真实的想法也告诉了朱翊镠。 朱翊镠觉得可以适当缓一缓,不会影响大局,所以暂时只是吹了风,军权必须收归国有,但并未逐一落实。 经历过李成梁踏平哈达部之后,舒尔哈齐似乎又有了新的见解。 部落拥有自己的军队,是否意味着对大明不够忠诚不够信任呢? 倘若绝对忠诚与信任大明,就不用借军队作为部落的筹码,好像拥有自己的军队便可以与大明讲条件了。 这时候相信大明,对大明报以足够的信任,是不是更受皇上喜欢? 军队进行统一编制,由国家统一调度,这才是皇上希望看到的结果。 既然如此,那还要军队作甚? 相信大明能为女真族人带来好运。 一念及此,舒尔哈齐决定准备主动将建州女真的军权交给大明。 保护建州女真就是大明的事儿,而不是他们部落的事儿了。 对舒尔哈齐的这个决定,张懋修高度赞赏,称他有先见之明。 并且将舒尔哈齐拿来与王承勋相比较,都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当日王承勋主动请求放弃爵位,被皇上称誉为“顺应时代潮流的人”。 皇上打心里感激王承勋。 假若舒尔哈齐这时候也主动交出军权,皇上也一定高兴。 毕竟一旦交出军权,便意味着完全相信大明再无二心,而且还为其他部落做好表率带头的作用。 所以当听完舒尔哈齐的想法后,张懋修佩服地冲舒尔哈齐竖起大拇指。 “你是这个。” “但你大哥若知道,心里头肯定骂死你了。”张懋修进而又补充一句。 舒尔哈齐如是般回道:“可我现在才是建州之主,当然由我说了算。” “那事不宜迟,别被其他部落抢了先。”张懋修当然乐见其成。 舒尔哈齐也不墨迹,第二天就前往辽阳,准备将自己的决定告诉朱翊镠。 他确实是一个现实感强的人。 想着,朱翊镠让李成梁调查统计各部军士的数量,然后进行统一编制,编制的主要目的就是收归国有。 风声早已经传出来了。 朱翊镠是一个如此强势的人,既然这样说了,那就是迟早的事。 正如张懋修所言,皇上决心逐步废除天下爵位,肯定不是说说。 现在是吹风,很快就要兑现的。 既然如此,何不将军权交出来?这样做,仔细一琢磨,发现利大于弊。 舒尔哈齐这个决定,当然让朱翊镠笑开颜。 心想,现在如果有人主动将军权交回来,那其他部落首领的思想工作做起来就简单多了。 舒尔哈齐居然能做出如此英明的抉择!看来当初真没看错人。 朱翊镠庆幸当初决定亲近舒尔哈齐的想法,现在看来是多么英明。 既然舒尔哈齐主动交出军权,朱翊镠当然会热烈欢迎来之不拒。 想都不用想,当即恩准。 正如张懋修所言,朱翊镠不知有多开心,竟然有人主动交出军权。 舒尔哈齐与努尔哈赤的想法竟截然不同,一丝防范的心思都没有。 朱翊镠当前最喜欢这样的人了。 可当这个消息传到女真族其他各部时,又引发了一阵又一阵的热议,甚至有人痛骂舒尔哈齐是个“马屁精” 只是,不管怎样热议,大家都明白改变不了接下来将女真部落的军队全部收归国有统一编制的决定。 王象乾感慨地道:“陛下将努尔哈赤调往京城做官,让舒尔哈齐成为建州之主,这个决定太英明远见了。” “其实,朕也没想到。”朱翊镠喃喃地道,“一直以来,朕觉得舒尔哈齐的理想自然不及她大哥努尔哈赤高,舒尔哈齐只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但说到底还是因为相信陛下。”王象乾一语中的道,“只有相信陛下,舒尔哈齐才愿意将军队主动交出来。” “朕姑且信之把。”朱翊镠欣慰地点了点头道,“将建州女真军权收回后,接下来的工作应该就容易得多了。朕这次确实该好好感谢舒尔哈齐啊!” “陛下若是觉得舒尔哈齐这次立了大功,不妨接下来在新成立的吉林行省的任职官员中,对舒尔哈齐委以重任。”王象乾谨慎地提议道。 “嗯,这是必须的。” “这样一来,女真族各部就算基本完成了接纳工作。” “吉林行省巡抚让谁做合适呢?”朱翊镠忽然喃喃自语地道。 这个官儿可比辽东巡抚更难做。 辽东毕竟主体是辽人,即汉人,而吉林行省的主体将是女真族人。 用汉人管理女真族人,尤其是在刚开始的阶段,恐怕很难做好。 可是又不放任地将一把手交给女真族人来做,这样万一有像努尔哈赤c猛骨孛罗一样的人,大事就不妙了。 找谁担任吉林行省第一任巡抚呢? 。 () 正文卷 第1681章 准备微服私访 朱翊镠在辽东这边琢磨,即将成立的吉林行省巡抚人选。 而京城那边申时行与王杨巍也为物色,由谁担任此职比较合适。 他们考虑的是,首先要有这方面的能力,吉林巡抚不好做。 其次要深得皇上之心,这一点更为重要,皇上觉得好才是真的好。 在他们两位眼里,皇上用人向来独具一格,经常不按套路来。 最明显的标准之一就是,倾向于用有魄力敢想敢干的年轻人。 简言之,就是要有朝气。 然而,这样的标准对申时行与杨巍来说,其时是有所顾虑的。 毕竟,吉林行省不仅即将成立,那片土地上人还不好治理。 那吉林巡抚理想中的人选是谁呢? 或者说谁最有可能深得皇上之心? 在识人方面,比起皇上,申时行与杨巍都自愧不如。 但两个人还是将有可能走近皇上的心的朝中大臣捋了一遍。 然后选出他们认为可堪重用的三位候选人,加急送往辽东。 随着舒尔哈齐将军权主动上交,女真其他各部也有开始行动的。 毕竟形势已经非常明了,皇上对舒尔哈齐此举表示盛赞嘛,那不就是鼓励其他部落也这么干吗? 反正这会儿不上交,待吉林行省成立也得上交,总之皇上不可能允许私人武装部队存在这片土地上。 要不结局就像哈达部。 所以陆陆续续也有部落效仿舒尔哈齐,主动上交军权。 朱翊镠当然乐见其成。 眼下他考虑的是,这些军士编入大明军后,将如何安置? 这天,朱翊镠召来王象乾与李成梁商议此事。田义也在。 “来,说说看,将女真族各部的军士放在哪儿最合适?” 朱翊镠直截了当地问。 “陛下,女真各部兵力与辽东大致相当,如果统一编入大明军后,仍然集中放在即将成立的吉林行省,恐怕不妥。” 李成梁率先表态。 毕竟先前在这边的政策是分化c打压,保持各部均衡以相互牵制,如今相当于将女真各部统一了,各部的军队当然不能集中放在一起。 这个朱翊镠自然很清楚。 所以他听完李成梁的话点了点头,然后不紧不慢地说道: “嗯,朕想采取自愿与安排相结合的方式,愿意主动前往中原当兵的,热烈欢迎;愿意留守当地的也可以,但只能留守一部分,另外一部分需要接受朝廷的安排,当兵与当官一样。” 对此,李成梁点头同意。 王象乾也表示认同。 不过,朱翊镠依然有担心的地方。 “第一,朕暂时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愿意前往中原各地,所以朕需要你们派人调查统计一个数据出来。” “第二,朕还担心,这会儿如果将女真各部兵力调离,战斗力势必大减,假若接下来与蒙古族各部落发生冲突,以辽东的兵力恐怕难以对付。” 李成梁与王象乾都沉默不语。 皇上的意思他们当然听懂了,如果有可能,就是希望利用女真族各部兵力与辽东兵共同对付蒙古族。 言下之意,暂时还不希望将女真族各部兵力分散至全国各地。 “你们先统计吧,朕对你们可以说心里话,只要公平诚恳地对待女真族,将他们当作自己人,让他们参与管理国家事务,其实也不怕他们在一起,朕不相信他们天生喜欢闹事儿。” 李成梁点了点头,道:“那臣负责尽快统计出一个结果。” “嗯,蒙古各部这会儿有何反应?”朱翊镠忽然跳转道。 “天气冷了,估计都窝着,至年底应该不会有何动静。” 李成梁如是般回道。 平常冬春之际,也几乎没有犯边的事儿发生,都在休养生息。 “那派几个代表前往蒙古各部与他们谈谈吧。”朱翊镠吩咐道,“其宗旨与女真族一样,最后的结果朕也希望一样,将民族政策尽快落实推行下去。这个任务就由王巡抚来安排吧。” “臣遵旨。”王象乾忙应道。 “辽东这边的税收今年有起色吗?”朱翊镠接着又问。 王象乾回道:“陛下,稍有起色,但与理想中的还有很大差距。” “农业是根本,但农工商各行各业朕都鼓励发展,千万不要为了增加税收而 加重百姓的负担。” “臣明白,谨记陛下的嘱咐。” “朕想年底去一趟奴儿干都司,你们说有没有可能?” “这个”王象乾犹豫,皇上出行非同一般,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能不出去当然最好,万一出了什么岔子,让他如何向朝廷与天下人交代?999中文 “朕知道出行不容易,为了不引起注意与不必要的麻烦,朕想微服私访,你们觉得意下如何?” 王象乾依然犹豫不决,打心里肯定是认为不妥,风险太大。 李成梁则说道:“陛下想微服私访至奴儿干都司,倒也不是不可以,但等臣调查肃清女真各部之后吧。” “好!那朕等李总兵。”朱翊镠点头。 “届时由臣亲自护送陛下前往。”李成梁道,“微服私访当然最好了,就是天气越来越冷,眼下不是好时候啊。” “朕决定这时候去,有一个原因不就是想安慰戍边的将士吗?他们终年都在那边,朕只不过去一时嘛。” 李成梁与王象乾也就不再多说了。 反正他们现在也都习惯,皇上决定的事多说无益,还是积极配合为妙。 田义的姿态暂时还是很低,一直充当一个静静的聆听者,学习为主。 这样,女真各部军士的安置与微服私访两件事暂时议定下来。 王象乾与李成梁样忙去准备了,都感觉自己肩上的担子很重。 “田公公跟随朕,可还习惯?”待王象乾与李成梁离开,朱翊镠问田义。 “习惯,习惯”田义连连点头,随即笑了笑说,“只是奴婢感觉也帮不到万岁爷,所以心里难免愧疚。” “那倒不必,朕安排的事儿,都能保质保量地完成就好,至于帮朕的忙,暂时不用考虑。”朱翊镠满脸的自信。 “这是奴婢的荣幸,跟着万岁爷让奴婢倍感舒适。”田义诚挚地说道。 “恭维朕的话还是不要多说了。你知道朕为何将你调到身边吗?” “奴婢不知。倘若万岁爷能告知奴婢就好了。”田义期待地望着朱翊镠。 “那朕就与你简单说说。” 。 正文卷 第1682章 继续保持你的正义感 “朕喜欢你的正义,周慎简重,练达老成,敢于直谏的性子。” 朱翊镠由衷地道。这是历史对田义的评价,但这些天与田义的相处,也能感觉到田义确实当之无愧。 “多谢万岁爷对奴婢的赏识。”田义欣慰而激动地道,“奴婢快五十岁了,在南京司礼监时曾一度以为这辈子怕是没有机会服侍万岁爷,没想到幸得万岁爷赏识,竟将奴婢调到万岁爷身边,奴婢这辈子也报答不了万岁爷的恩情,只好在此给万岁爷磕头了。” “起来。”朱翊镠一抬手道,“磕头算什么?朕将你调到身边来,难道只为了让你给朕磕头吗?” “奴婢实在不知道如何感谢万岁爷的恩德!”田义站起来一脸难色。 “感谢朕的方式当然是为朕分忧啊。” “奴婢当然愿意为万岁爷分忧,可惜奴婢才疏学浅力有不逮,这阵子跟随万岁爷学习,发现万岁爷简直就是一个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千古奇才,奴婢暂时还不知道如何为万岁爷分忧呢。”田义无比诚恳地说道。 “继续保持你的正义感便是了。”朱翊镠道。 “这是奴婢的性子,这辈子想改估计都改不了。”田义尴尬地笑了笑。 “当然不用改。”朱翊镠语重心长地说道,“外界都认为朕倾向于用年轻人,的确是这样的,以田公公的年纪,按理说朕确实不会将你调到身边来。” 田义点了点头。 “但凡事都有例外,而且只知道朕喜欢重用年轻人,却只看到表象,本质上朕关心的并非年龄,如果非说年龄,那也只是心理上的年龄。” “哦!”田义恍然顿悟般。 “朕也曾重用过宋纁,时任保定府知府,他比田公公还年长十几岁呢;朕还重用过杨巍,即吏部尚书,他比田公公年长二十岁了。” “万岁爷英明!” “朕看中的是一个人的品质与心态而非实际年龄,就像伴伴冯保,他的年龄比你与陈公公都小,可他心态已经老了没有斗志,这便是朕答应他辞职退休的原因。” “奴婢明白了!” “所以除了要有正气,还要有朝气与高昂的斗志,朕忌讳的是暮气,希望田公公能明白朕的心。” “奴婢一定竭尽全力理解万岁爷!”田义信誓旦旦地道,继而他又恳请道,“倘若奴婢有做得不好的地方,希望万岁爷能及时地为奴婢指出来,这样奴婢日后好加以改善。” “田公公有这份心就好。”朱翊镠欣慰地点了点头,继而问道,“那依田公公之见,朕决定微服私访奴儿干都司,你有什么看法呀?” “如果抛开不安全的因素,奴婢觉得万岁爷这个决定很好,这样既可以了解当地民情民生,又可以鼓励安慰戍边的将士大臣们。” “有什么不安全的呢?” “回万岁爷,奴婢虽然初来乍到,没有经历万岁爷如何收服女真各部,但也知道反抗的不止哈达部一个,只不过哈达部明显表现出来了而已。” “嗯。”朱翊镠认同地点了点头。 “倘若知道万岁爷去奴儿干都司如此僻远的地方,奴婢担心会有胆大包天的不发法分子从中生事儿。” “刚好借此机会将他们揪出来呀!”朱翊镠不假思索地道。 “这”田义微微一滞,神思电转地道,“万岁爷的意思是,会故意将微服私访的消息传出去吗?” 朱翊镠点了点头。 田义担忧地道:“万岁爷将自己暴露于外,会不会有甚危险?” “放心,朕心里有数。”朱翊镠喃喃地道,“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朕希望明年离开辽东后,这片土地上的人都诚心诚意将自己当作大明一份子,朕不会歧视压迫他们,也希望他们不要时刻以为自己就是大明的夷属,观念认知一定要改过来。” “有万岁爷这样的英明之主,相信会感动他们的。” “朕可真希望大明这个大家庭的所有民族和睦共处啊!”朱翊镠感慨地道,“这样朕可以一门心思谋发展了。” “万岁爷,一定会的。” “在近现代工业化尚未到来之前,这谈何容易啊?”朱翊镠又感慨一句。 “”听得田义一头黑线。他似乎已经发现这个问题,皇上口中时不时会冒出来一句他压根儿听不懂的话。 这绝非头一次。 近现代工业化?田义当然听不懂。 见田义愣住了,朱翊镠才意识到这个问题,但还是不知如何解释工业革命与工业现代化对人类进程的巨大影响 。 “万岁爷,奴婢心中有个疑问,不知可否一问?”田义弱弱地道。 “想问就问呗?” “那奴婢斗胆问了哈,万岁爷年纪轻轻,不到二十岁,为何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还时不时地会说出几个奴婢闻所未闻的新鲜词语来呢?” “靠这个。”朱翊镠抬手指着自己的脑门儿道,“天赋异禀。” “”田义尴尬地笑了笑,又小心翼翼地道,“可是万岁爷,这似乎不合人类的基本逻辑呀!” 看,都想知道为什么,可朱翊镠最头疼的就是问他这个。 根本解释不清楚嘛。 “只能说,你们都是普通人,而朕是皇帝,当然与众不同了,所以你们的逻辑根本不适合朕。” “”好吧,田义无奈地点点头,您是皇帝,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可这样解释,如何让人信服? “所以,请田公公以后不要再问朕为什么知道得那么多,听得好像认为朕不该知道那么多似的。” “万岁爷,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好奇。”田义忙解释道。 “当久而久之习以为常了,你就不会觉得好奇直想问个明白。” “奴婢明白。” “当然呢,朕只是不希望你问这个问题。”朱翊镠随即又刻意强调道,“其它任何有疑惑的问题,朕还是希望你能坦诚地说出来。这也算是正义的表现嘛。” “奴婢谨遵万岁爷的嘱咐。” “好了,今天朕就与田公公说这么多吧,请继续保持你的正义感,保持你心态的年轻活力!”朱翊镠再次强调。 “师祖,京城又来信了!”正当此时朱八戒进来禀道。 。 正文卷 第1683章 吉林巡抚人选敲定 信是京城吏部发来的。 朱翊镠拆开一看,原来是关于即将成立的吉林行省巡抚的候选人。 吏部尚书杨巍说,经与首辅申时行商议,最后决定选出三位候选人,恳请皇上定夺。 第一位是顺天府尹张国彦,第二位是保定知府宋纁,第三位是南京兵部尚书王世贞。 朱翊镠看着杨巍呈送上来的三个人点了点头。 点头的意思当然是表示认可,因为这三个人,张国彦宋纁王世贞,都有这个能力。 张国彦担任顺天府尹有些年头,宋纁的才能毋庸置疑,让朱翊镠颇感诧异的举荐王世贞。 王世贞此刻担任南京兵部尚书,理论上与田义一样,职位要高于巡抚,但南京的地位不同。 因为留都南京马上要被裁撤,兵部与户部两个重要的部院还在,其它部院已经形同虚设了。 想必这也是为什么杨巍与申时行举荐王世贞的原因。 毕竟留都一裁撤,南京兵部尚书的饭碗就丢了,而即将成立的吉林巡抚却是封疆大吏,肯定会得到朝廷的高度关注,实降明升。 再者或许考虑到王世贞的才能,对他表示足够的信任。 王世贞是张居正的同学,也就是与张居正是同科进士。 三个人的能力毋庸置疑,可在朱翊镠看来,仍不是最理想的。 三个人当中,肯定属王世贞的名气最大了,不仅官儿做得大,文学上的名气更是让人望尘莫及。 其次是宋纁,颇为官名,每到一处为官都能赢得民心。 张国彦也很不错,稳重踏实,做事有板有眼,绝不招摇。 但三个人都有一个特点,年纪大。 都是六十岁左右。 尽管朱翊镠相信他们,认为他们的心态也还好,可毕竟年事已高,不大倾向于再折腾他们。 何必折腾老年人呢?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王世贞与宋纁都活不了几年,两个人都没有活到七十岁,不忍心折腾他们啊! 吉林巡抚是有权力,肯定会得朝廷高度关注,做好了可以高升,但毋庸置疑这是个苦差事儿。 怎么苦想必不用多说。 张国彦稍微年轻一些,但做事过于稳重,不见得适合来吉林做巡抚。 所以对举荐上来的三个人,都稍有犹豫,认为不是他心中最佳人选。 但他重用的年轻一辈,像什么曾朝节徐秉正邹元标张懋修严永凡等,又太年轻了,级别资历不够。 见朱翊镠紧锁眉头沉吟不语,田义弱弱地问:“万岁爷是否不满意?” “是有点。”朱翊镠如实地点头,“朕不想折腾他们三位老年人啊!” “那不知万岁爷心中可有合适人选?” “朕想将南京守备王承勋调来,田公公以为他可堪此重任吗?” 朱翊镠直截了当地问。反正是心里想着王承勋比这三个人更合适。 “万岁爷为何想到他?”田义也没有急着表态,而是轻轻地问道。 “第一,当然因为朕相信他的治世才能,怎么说他也是功勋之后;第二,他是第一个主动放弃爵位的人,朕一直想补偿他;第三,南京很快就要裁撤,届时不一定有好位置等他。” “奴婢亦觉得王承勋可堪此重任。”田义这才明确表态,还刻意补充道,“来辽东之前,奴婢与他还谈过一次心呢,他担心将来南京裁撤不知何去何从,如果万岁爷委以重任,将他调来吉林担任巡抚,想必他一定会像奴婢一样,竭尽全力报答万岁爷的恩德与信任。” “可不得不说,这是个苦差事啊!”朱翊镠感慨地道。 “万岁爷,苦差事才能锻炼人。” “你确定他会欣然同意?” “万岁爷,这个奴婢倒是敢担保,王守备一定乐意来的。” “好,那朕就请他来掌管即将成立的吉林行省吧。”朱翊镠也不墨迹,当机立断地作出了决定。 王承勋允文允武,应该比较适合。 况且,年纪比王世贞宋纁张国彦他们都要小,也不怕折腾。 关键是感觉南京守备做不长久,心情便如同刚不久的田义一样。 就像一个即将下岗不知何去何从感觉前途一片渺茫的人,忽然收到一个职位更高的任聘书,当然会感激不尽,然后竭尽全力以效犬马之劳。 这是朱翊镠的考量。 能力这几个人肯定都没问题。 对于这 道任命,田义也很开心,为好朋友王承勋感到开心。 他一直觉得王承勋是一个有理想的功勋之后,绝不是那种自以为条件很优越,就混吃等死的那种类型。 吉林巡抚肯定难做,但越是艰难的事情,不是越能显示出一个人的能力与价值吗?倘若一咬牙就做成做好了,对有理想的人而言,有什么意思? “那田公公马上代朕拟一道旨意送到南京,让王承勋速来辽东,同时知会京城吏部一声。”朱翊镠吩咐道。 “奴婢遵旨,马上去办,不过奴婢还有一个问题要问。” “问。” “就是王守备调来这边,那南京守备还需委任他人吗?” “不必了。”朱翊镠不假思索,“就像南京司礼监掌印一样,暂时空着,反正留都也快裁撤了。” “奴婢遵旨。”田义忙拟旨去了。 “小朱。”朱翊镠喊了一声。 “师祖有何吩咐?” “你两个小弟最近还听话吧?” “那当然,敢不听话我揍死他们。”朱八戒咧嘴一笑,又扬起他的拳头。 “让他们听你的话还不够,必须心悦诚服地愿意为师祖效劳才行。” “哦!”朱八戒点头,继而道,“他们听徒孙的话,还敢违拗师祖吗?” “敢不敢违拗不好说,但他们心里头现在还只有你师父是事实啊。” “这个师祖放心,那是他们还不够了解师祖,待与师祖相处一阵子后,肯定就会发现师祖比师父厉害多了,他们就会心悦诚服地效劳师祖。” “嗯,你可算说了一句让师祖觉得中听的话。”朱翊镠欣慰地笑了。 “师祖,其实这也不是徒孙说的,而是岳父这样说,我表示认同而已。” “是真心这样认为吗?” “当然,师父只是武功厉害,其他方面都不及师祖的。”朱八戒脱口而出。 “见你突然变得如此懂事了,师祖过两天带你出去旅游一趟。” “师祖要去哪儿?”朱八戒忙眉飞色舞地问道。 “到时候就知道了。” “那可以带额亦都与费英东两个小弟去吗?”朱八戒又问。 “他们?为什么想带他们去?” “带他们在身边,徒孙就可以随时随地使唤他们呀!” “好吧。”朱翊镠点头同意了。 “多谢师祖!”朱八戒大喜。 。 正文卷 第1684章 微服私访奴儿干都司 前往奴儿干夫都司之前,朱翊镠嘱咐徐文颖,让她留下两名翊坤宫的近侍在身边,然后将王姽婳请来陪伴。 “我为什么不能一道去呢?”徐文颖还有点不乐意这样安排,当即问道。 “这次可不能带你去哦,不仅担心安全问题,奴儿干都司那边比辽东还要冷得多,你不为自己也得为肚子中的孩子考虑啊!”朱翊镠直接搬出杀手锏。 “哦。”徐文颖立马儿不多说了,“那你将三名近侍都带走,我不需要。” “我带一个在身边就行了,我身边有李总兵c小朱他们,留下两个保护你。” “可我在总兵府里很安全呀。” “那也得留下来两个。”这一点,朱翊镠不给徐文颖“讨价还价”的余地。 徐文颖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关切地道:“那你自己要小心。” “嗯,我不在时,你不要麻烦这边的官员哈。”朱翊镠进而又嘱咐道。 “知道了,我与姽婳妹妹哪儿都不去的,坐等你回来,这样总可以了吧?”徐文颖噘着嘴,然后小声嘟囔了一句,“说得我好像是一个很不识趣的人。” 继而,她又凝望着朱翊镠问:“难道我是一个很让人讨厌的人吧?” “当然不了,你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朱翊镠不假思索笑着回道。 “那你为何叮嘱那么多?” “你与姽婳妹妹都有孕在身,不是怕你们真的一孕傻三年,所以我不在时你们就胡来吗?”朱翊镠调笑道。 “哼!”徐文颖双眉一扬,轻轻“哼”了一声:“我说过,如果我真因为怀孕而变傻了,那也是因为你的缘故。反正女人由于怀孕变傻肯定都是男人不好。” 朱翊镠点了点头:“无论怎么说,你这个观点我还是认同。” “所以说我还不傻嘛。”徐文颖得意一笑,“你不用担心我的。” “那你与姽婳妹妹开心一点。” “什么时候出发?” “后天。” “需要多长时间能回来呢?” “预计二十天吧。” “好,不让我去,那我也只能想你二十天了。”徐文颖莞尔一笑。 “如果在此期间王承勋来了,让他去奴儿干都司接应,顺便考察考察民情。” “哦,知道了,他有这么快吗?” “兴许他迫不及待呢,毕竟南京那边的官员这时候都恨不得朝廷委任书下达将他们调任其他地方,一个个可谓嗷嗷待哺,不积极一点恐怕就要失业了。” “明白,那你放心去吧。” 两天后,朱翊镠微服出发。 也没有知会辽东这边的官员,只有李成梁与王象乾,以及与与之随行的几个人知道此情。 除了带朱八戒在身边,朱翊镠还带有一名翊坤宫的近侍。 朱八戒身边则是带着额亦都与费英东。而李成梁身边带着李宁与李兴。 出发时,就他们这几个人。 朱翊镠不想兴师动众。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沿途还是安排有暗哨以防万一,只是不想招摇过市而没让他们随行。 朱翊镠一行八个人扮作商队,从辽阳悄无声息地出发了,也没有让王象乾等人来送行。 奴儿干城距离辽阳的直线距离并不算太远,差在这个时代交通不便。 所以朱翊镠一行人选择骑马过去。 恐怕这也是最快的方式。 为了不让更多的人知道,奴儿干都司那边也没有提前知会张学颜,就这样直接过去了。 李宁与李兴被重用过,这次带他们出行,他们当然感激,但还不至于像额亦都与费英东那样受宠若惊。 额亦都与费英东两个得知要与皇上随行,真个是既惊又喜。 要知道,皇上此刻带在身边的都是什么人?堪称绝对的心腹,总共就这么几个人,居然还有他们。 虽然他们没有明说,但因为主子努尔哈赤的缘故,他们行为上无不是表现出与皇上对立的姿态。 按理说这次皇上微服私访,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们头上。 而朱八戒还乐呵呵地以为,皇上这是看在他的面子上呢。 但额亦都与费英东两个肯定不这么认为。至于皇上为何要带他们随行,他们好像又说不清楚。 想问来着,又不知如何开口。 可如果不问清楚吧,又感觉好像夹在这帮 人中间不得劲儿。 这天,一行人来到铁岭,费英东实在忍不住,趁休息的当儿,四下无他人时轻轻地吻道: “敢问陛下,这次微服私访奴儿干都司,为何决定带我们两个来?” “你们老大没有告诉你们吗?”朱翊镠反问道,“怎么?有疑问?” “”费英东点了点头,心想即便朱八戒告诉他们了也不能信。 “朕带小朱来,小朱要带你们来,就这么简单。”朱翊镠如是般道,“你们是觉得朕不该带你们来吗?” “陛下带在身边的都是心腹之人。”费英东口由心发地说道。 “哦?你这样问,是不把自己当作朕的心腹喽?朕可是把你们当作心腹。”朱翊镠认真地说道,“你们是小朱的结拜兄弟,而小朱是朕的徒孙,从结拜那一刻起,朕就将你们当作心腹的。” “”费英东惭愧地低下头。 朱翊镠接着又道:“即便不看小朱的面子,你们认努尔哈赤为主,而努尔哈赤是朕的徒弟,朕也会将你们当作自己人啊。这一点你们还怀疑朕?” “”费英东无言以对。 “你敢怀疑师祖对你们不好吗?”朱八戒紧握拳头,紧盯着费英东。 “是我想多了。”费英东道。 “记住,我是你们老大,师父又是你们主子,无论怎么看,你们都得无条件地相信师祖,明白吗?” 朱八戒在“训斥”额亦都与费英东两个时还是有板有眼威风八面。 朱翊镠跟着说道:“要不,你们两个以后跟着朕算了吧。” “陛下,我们需要请示主子。”额亦都忙道。 “这是你们的荣幸,还请示什么?”李宁在旁忍不住来了一句。 “就是,如此好事,多少人求之不得呢。”李兴跟着附和道。 “朕稍后会给你们主子知会一声,朕是不会亏待你们的。” 额亦都与费英东两个不点头也没摇头,楞楞地杵在原地。 。 正文卷 第1685章 物来顺应 未来不迎 如田义所料,王承勋收到调任的旨意后,乐得合不拢嘴。 即将成为吉林行省第一任巡抚,想想他就开心。无论面对多大的困难,他也会欣然前往的。 首先,这是皇上对他的信任,王承勋当然义无反顾。 其次,他感觉自己快失业了,留都南京即将裁撤,不知何去何从,与田义当时的心情一样。 吉林行省作为一个刚刚成立的新行省,困难肯定多,但机会也多。 困难与机会通常都成正比。 所以也如同朱翊镠所料,王承勋接到旨意后,马不停蹄赶往辽东。 简直比当时田义的速度还要快。 而与此同时,京城那边吏部尚书杨巍也收到了皇上的旨意。 得知皇上的决定后,他一个人静静地坐了会儿,然后去内阁。 将旨意告诉首辅申时行后,杨巍不禁感慨地说道:“看来,我们还是没有完全领会皇上的心意哈!” “的确,皇上选择的人更年轻。”申时行点了点头说,“皇上先后将田公公与王守备调离南京,恐怕是有心给南京那边的官员传递一个信号:南京留都接下来即将要裁撤了。” “嗯,应该是。”杨巍也想到了,“不然皇上不会只调度却不任命,如今南京司礼监掌印与南京守备都空着,皇上并未安排人顶上去。” “杨老真的觉得王承勋比王世贞c宋纁c张国彦他们更合适担任即将成立的吉林巡抚吗?”申时行不禁问了一句。 “元辅不这样认为吗?”杨巍反问。 “或许吧,皇上比我们看人的眼光都要准,他觉得王承勋更适合,那就应该是更适合。”申时行如是般说道。 “巡抚的人选敲定,那下面的人就容易安排多了。”杨巍大松一口气。 在他这个吏部尚书眼里,其实吉林巡抚由谁来担任是很难的选择。 第一,不一定合皇上的心意,就像几番斟酌好不容易物色出三个人,却都被皇上否决掉了。 第二,即便选择好,皇上也点头同意了,还担心被选择的人心里高不高兴去,毕竟是一件极具挑战性的差事,搞不好被选择的人心里还怨恨他们。 皇上自己选择当然更好,不用他们操心,也不怕被选择的人不高兴。 其实,杨巍与申时行考虑的时候也想到了启用南京那边的官员。 比如王世贞就是南京兵部尚书。 那边的官员本就坐着冷板凳,加上裁撤留都一闹,应该巴不得调离。 可皇上仍然没有用名气更大的王世贞,而选择了更为年轻的王承勋。 再一次彰显出皇上的用人思路。 也让申时行与杨巍心里更有数了。 努尔哈赤也收到了师父的信,师父居然要走额亦都与费英东两个。 努尔哈赤又一次沉默了。 可让他拒绝吗? 如今他的理想已经破灭,额亦都与费英东跟着师父混,不比跟着他混的前途要光明得多吗? 再说,他有什么理由拒绝? 无论是额亦都,还是费英东,都不是一开始就跟着他。 既然后来选择跟他,那这会儿选择跟师父又有何不可? 所以努尔哈赤给师父的回复是,只要额亦都与费英东两个愿意,跟谁是他们两个自己的选择。 但努尔哈赤心知肚明,师父此举依然是在“摧毁”他的理想。 额亦都与费英东可是他手下两员大将啊!就这样被师父“撬走”了,对他而言还不是一种损失吗? 其实当军权被收走时,努尔哈赤就知道无所谓理想不理想了。 理想从来都不是靠想,必须靠行动支撑,而他已经失去了行动力。 至少在建立属于自己族人政权这个方面,他已经没有行动力可言了。 师父一步步将他的理想全部击碎。 张居正或许看出来了他的心思,曾经与他专门谈及这个问题,说由他治理女真族人肯定不及师父治理得好,这个他也承认,师父确实比他强。 也只有这样想,才让他心里觉得踏实c安慰一些。 张居正还说这是他的执念,问他为什么一定要建立一个独立于大明之外的新兴政权呢? 他确实回答不出来。 但也不是回答不出来,而是建立新兴政权后,族人的命运他无法断定,因为不见得就比现在强。 为民谋福利这个方 面,他自认为远远比不上师父。不得不承认,师父脑子里千奇百怪的东西太多。 难道这就是他的执念? 难道一定要他跟着师父混才有出头之日? 难道师父这座大山还是永远跨越不过去吗? 原来好歹还知道怎么去跨越,知道先要统一女真族人,然后建立属于自己族人的政权。 可现在这个理想破灭,连奋斗的方向都找不到了。 若这辈子只在师父手下做官,让他如何跨越? 吏部终于收到两人愿意前往吉林行省做官的申请:一个是努尔哈赤,一个是张泰征。 对这两个人的请求,杨巍都能看出来他们的心思。 努尔哈赤不用说,一直心心念念回去,京城不是他的心之所属。 吉林行省的主体是女真族人。努尔哈赤当然刻意回去做官。 但杨巍肯定否决,一来大明为官没有这个传统,基本上都不在本籍做父母官,这是大明一直延续的规矩。 二来这与皇上的意图相违背,好不容易将努尔哈赤调来京城,怎么可能这快又将人家调回去? 而对于张泰征的请求,杨巍倒是觉得可以考虑。张泰征提出申请,理由也应该很容易想到。 因为守制一事,张泰征承受了莫大的压力,非议他的人很多。 张泰征应该是想换一个环境,同时表达他为国效力的决心。 随后,陆陆续续也有其他一些官员表达自己的想法,比如严永凡。 严永凡倒没有像努尔哈赤c张泰征那样强烈恳求,只说朝廷若有需要,他可以随时准备去吉林。 但杨巍肯定也是第一时间否决,不可能将驸马调度外地做官。 而多数官员提出申请,在杨巍看来只是因为眼下没有更好的出路。 这种心态的官员全部不予考虑,如果当下都不能脱颖而出,岂敢奢望他们去吉林行省脱颖而出? 皇上用人的标准可是有责任有担当有能力,倾向于年轻人。 。 正文卷 第1686章 领土意识 天气本来就越来越冷,随着一路向北,显得越发贼冷了。 马呼出的全是白气儿。 人一个个冻得直流鼻涕。 朱八戒浑身打哆嗦,嘀咕道:“师祖啊师祖,怎会这么冷?还以为师祖真是带我们旅游,原来是受罪来着。” “那人家常年四季在这里戍边,怎么办?”朱翊镠道。 “这鬼地方还总得着戍边镇守吗?白给人家都不要吧?” “你懂什么?”朱翊镠轻“哼”一声,没好气地白了一眼。 “师祖看嘛,荒无人烟的,走了半天都不见一个鬼影子,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还用人镇守吗?请人家来都不来,镇守什么呢?”朱八戒一脸问号。 “这是宣布领土主权,明白吗?” “可这片土地也没有用啊,这里天气那么冷,什么都种不了,要这一大片土地有什么用?何必浪费那么多人力c物力与财力来镇守?” “这是我们的领土,如果不驻军镇守的话,就会被人家抢走。” “谁吃饱了撑着来抢这鬼地方?”朱八戒不以为意地摇头,感觉脚下这一大片领地都如同废物一般。 “身为大明子民,要有领土意识,这里每一寸土地都是我们国家的,不能因为贫瘠便放弃不管了。” 朱翊镠耐心地解释,不仅给朱八戒听,也给旁边其他人听。 “眼下这片土地或许贫瘠,也无人居住,但将来肯定有用。况且地底下有资源,只是我们暂时不能利用而已。” “那等将来有用的时候再来呀!”朱八戒又道,“现在守着干嘛呢?” “平时爱理不理,有用的时候再来就不一定是你的了。”朱翊镠道,“这与待人的道理一样,平时从不联系沟通,忽然有事儿求人家,人家会同意吗?” “可土地又不认人。”朱八戒道。 “土地是不认人,可如何宣示对它的主权呢?是不是就得驻军?你不驻军镇守,人家就来抢了。” “师祖,这样是不是太浪费了?” “这叫长期投资,师祖今天不宣示主权,将来子孙后代也得这么做,眼下趁荒无人烟,做起来容易得多,如果留到将来,不知要付出多大代价呢。” “不懂。”朱八戒茫然地摇头,转而问额亦都与费英东,“你们懂吗?” 两个人也都摇头。 朱八戒得意地笑了:“看吧师祖,他们也不懂,不是我一个人不懂。” “记住师祖的话就好,寸土必争,这是我们的国土,贫瘠只是暂时的,绝不允许落入他人手里。” “哦,知道。可这里太冷了,不是人待的地方啊!”朱八戒感叹。 “待到了奴儿干城,这种话可不能乱说。”朱翊镠叮嘱道。 “晓得。”朱八戒点了点头,继而又问道,“师祖,什么时候能到奴儿干城?到那里不会也是吃干粮吧?” 朱八戒这两天一直喊饿,让他吃干粮对他确实是一种折磨。 这时李成梁道:“天气太冷了,也不见猎物,不然可以打来烤着吃。” “是啊,这里怎么不见野猪c野牛之类的?”朱八戒吞了一口口水。 “这里有东北虎,见了你敢捉吗?” “是东北虎厉害,还是野牛厉害?”朱八戒问道。 “当然东北虎厉害,一只东北虎可扑倒一头野牛。” “师祖,我一拳也能干翻一头牛。”朱八戒得意洋洋地道。 “有机会,让你与老虎较量较量。” “一只老虎肯定不是老大的对手。”这时额亦都插了一句。 “你见过老虎?” “是,我都不怕一只老虎呢,不仅见过,还干过。”额亦都道。 “倘若你都能干过一只老虎,那我与老虎较量有什么劲嘛?” 朱八戒摆出一脸不屑的表情。 “好像要下雪了!”李成梁抬头望着天空,忽然来了一句。 “赶紧下吧,下雪了动物们是不是就得出来觅食?”朱八戒满怀期待。 此时他们几个距离奴儿干城已经不远了,天空果然很快飘起鹅毛大雪。 由于温度太低,雪落到地上也没有融化,过不多会儿便是白茫茫的一片。 “陛下,我们需要适当加快速度。”李成梁道,“雪已经下起来了,看样子一时半会儿还停不下来,我们有干粮吃,马儿就得挨饿,尽快赶到奴儿干城吧。” “嗯。”朱翊镠 微微颔首,立即下令提速前进。 好在几个人脚下的坐骑,都是从辽东军营中挑选出来的宝马。 或许因为天气太冷的缘故,加上这片土地上本来就荒无人烟,所以一路顺顺当当的没有任何的意外。 快到奴儿干城时,忽然听到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正朝这边而来。 “陛下,我们恐怕是被人发现了。”李成梁警惕地说道,“希望是张大学士派来接应我们的人马。” 咄嗟之间,一大队人马已经驰骋到跟前,领头人不是别个,正是张学颜的副将孙守廉。 因为都是商人打扮,孙守廉第一眼还没认出来,便直接将朱翊镠那一行人围了起来质问道: “尔等何人?” “孙将军,休得无礼!”李成梁连忙呵斥一声。 “你是,李总兵?”声音一出,加上孙守廉定眼一看,立马儿认出来,原来是李成梁。 “正是。”李成梁朗声回道。 “李总兵怎会忽然来了奴儿干城?”孙守廉诧异地问道。 “不仅我来了,陛下也来了,还不赶紧下马参加陛下?” “陛下?”孙守廉更是大吃一惊,可惜他之前从未见过朱翊镠。 所以也就不认识,但李成梁都这么说了,肯定不会错。 几个人当中有一个势必是皇上,正想着到底是哪一个。 朱翊镠率先开口了,问道:“你就是孙守廉孙将军?” 孙守廉神思电转,那这位少年指定就是皇上无疑了,当即率领诸位将士翻身下马跪拜。 朗声说道:“臣孙守廉不知皇上大驾光临,罪该万死!” “免礼,朕这次微服而来,本也没打算让你们提前知道。” 孙守廉站起身来,这是第一次见朱翊镠,也不知道说什么。 “张大学士可好?”朱翊镠问。 “好,他,他好着呢。”孙守廉磕磕巴巴地,忽然感觉嘴皮子不利索了。 “走吧,带朕去见他,不要引起骚乱。”朱翊镠也不墨迹。 “遵旨,陛下请!”孙守廉前方开路。 。 正文卷 第1687章 全是陛下之功啊 还以为是什么人来奴儿干城呢,原来是皇上与辽东巡抚。 孙守廉在前方引路,心里实在想不明白皇上这时候来作甚? 如果只是想见张大学士,可以宣旨让张大学士前往辽阳嘛。 何苦微服私访至奴儿干城呢? 虽然距离谈不上有多远,可天气恶劣,交通又极不方便,从辽阳城赶来这里,一路上也是辛苦啊。 直至进了奴儿干城,才感觉到这大片土地上逐渐有了人气。 因为孙守廉刚才派士兵通知了张学颜,所以尚在行至城门下,便见张学颜领着一队人马过来接驾。 “臣张学颜叩见陛下!不知陛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免礼!免礼!”朱翊镠一抬手,客气地道,“张爱卿可好?” “托陛下洪福,臣在这里很好。”张学颜站起身来,恭请道,“城下太冷,还请陛下进城里歇息。” “好说,好说。”朱翊镠驱马上前。 众人随后,进了奴儿干城。 守城的士兵得知皇上来了,一个个肃然起敬,内心既紧张又欢喜。 进城来感觉也没有那么冷了。 张学颜忍不住问道:“陛下忽然来到奴儿干城,为何不提前知会一声?臣好派人去迎接。” “一来朕没想打扰你们,二来也想看看原汁原味的奴儿干都司。”朱翊镠如是般道,“就怕提前知会你们,届时你们肯定要精心准备,这就违背朕的初衷,所以就这样不请自来了。” “途中很辛苦吧?”张学颜关切地问。 “还好,除了冷,也没啥。” “师祖,还有饿。”朱八戒忙道。 “哎呀!”张学颜恍然顿悟般,“看臣见陛下来,高兴糊涂了,这时候该应给陛下安排一顿酒宴,既能填饱肚子,又能驱赶寒冷。” “就是。”朱八戒咧嘴笑了。 “来人。”张学颜转身吆喝一声。 “卑职在。”张学颜身后立马儿有人闪出,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答应一声,勾着头也不敢抬起来看人。 不过朱翊镠还是感觉有点耳熟,这声音似乎哪儿听过。 “马上去准备一顿酒宴,为陛下接风洗尘。”张学颜吩咐道。 “卑职遵命。”那人躬身而退。 “那人是谁?”朱翊镠望着那背影,不禁好奇地问了一句。 “陛下忘了?”张学颜笑了笑说,“那是原真定府知府钱永良。” “哦,原来是他,难怪。”朱翊镠这才想起来,钱永良被抓后确实发配过来这边了,“他怎么变得如此谨慎?” 朱翊镠不禁又问了一句。 “想必是因为害怕陛下吧。”张学颜回道,“钱永良虽然有罪在身,但是一个会来事儿的人,相较于其他人也是一个不错的管理者,所以臣将他留在身边。此情并未请示陛下,还望陛下谅解。” “在这边,用什么人?怎么用?爱卿自己决定就是,不是请示朕。” “多谢陛下理解!” “镇守奴儿干都司本就是苦差事,当初要不是爱卿自告奋勇前来,还不知道派谁呢?朕一直感激爱卿啊!”朱翊镠由衷地感慨道。 “陛下言重了!为陛下分忧,本是臣的分内事儿。其实镇守奴儿干都司,也没有想象中的辛苦。” “是吗?”朱翊镠颇感诧异,继而笑问,“这不会是爱卿安慰朕的话吧?” “不是,不是,绝对不是。”张学颜摇头,一迭连声地道,“当初臣也想过,或许很难很苦,但来了之后,臣感觉真的没有那么难那么苦。” “说说听听。”朱翊镠好奇地道。 “这里除了冷,其他都还好。”张学颜回道,“可即便冷,臣用陛下的方法,也能解决许多问题。” “用朕的方法?”朱翊镠更好奇了。 “对!就比如种植,臣便大力倡导这里的人利用暖棚,稍后待陛下吃过酒宴可以去参观一下,奴儿干城周围都建有暖棚。”张学颜兴奋地介绍道。 “好!”朱翊镠也兴奋激动地道,“朕这次来,就是想看看奴儿干城在爱卿的治理下到底如何,以及来这里是人日子过得有多苦,同时也来表示慰问。” “陛下有心了!” “臣还是那句话,苦是苦了一点,但日子也不是不能过。臣敢说一句,来这里的人没有忍饥挨饿。” “那太好了,爱卿是如何做到的呢?” “臣刚才说过,利 用暖棚种植,眼下天气转冷也不愁没有菜了。番薯c马铃薯随时可在暖棚里种植,再加上还有朝廷的定期补给,基本上能够保证自给自足,饿不着的。” “朕听了很欣慰啊!” “吃饭问题解决了,取暖问题用陛下的方法,也可以解决。” 说话间一行人到了衙门,刚一进去便感觉一股暖气迎面而来。 “这屋里怎会比外面暖和这么多?”朱八戒兴奋地说道。 “暖气。”张学颜接着说道,“这里许多地方已经安装有暖气,也是采用陛下煤炭烧锅炉供暖的办法,所以屋子里就没有外面那么冷了。刚才是因为得知陛下驾临,都出来迎接,不然这会儿人们都窝在家里不出来呢。” “那你们这些设备都从哪儿来?”朱翊镠接着又问道。 毕竟即便用暖棚种植,利用煤炭烧锅炉取暖,也需要设备材料,管道c煤炭c锅炉都从哪儿来? 好像也没听说张学颜从辽东这边运来,李成梁都没提过这一茬儿。 “回陛下,是我们用煤炭c人参c兽皮c茶叶c海产品等资源与日本人交换的。”张学颜如是般回道。 “与日本密切接触过?”朱翊镠诧异地道,确实出乎意料之外。 “是的,陛下,在海上有过交易。” “日本人可狡猾得很啊,爱卿没有觉得吃亏吧?”朱翊镠关心地道。 “公平交易,各取所需罢了,臣觉得不亏。”张学颜信心十足地回道。 “与日本人海上贸易,朕不反对,反而倡导,但切记日本人的狼子野心,他们想征服朝鲜进而攻下大明呢。” “”张学颜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心想陛下不是在开玩笑吧?小日本一个岛国而已,曾经还是咱们的附属国呢,攻下大明?怎么可能? 。 正文卷 第1688章 奴儿干都司的地位 看,在这个时代,说小日本狼子野心,想借助朝鲜作为跳板攻击大明,没有人会相信的。 李成梁不信,张学颜也不信。 而他们全都是大明的脊梁柱,是皇帝的股肱之臣。 连他们都不信,更别指望其他人。 “爱卿不相信小日本有此狼子野心是吧?”朱翊镠直问。 “陛下,想谁都可以想的,关键是要有这个实力啊!” “想要攻下全部大明,当然是异想天开,但倘若只取局部呢?” 历史上的小日本确实拿下过东北。 “陛下,拿下局部也难吧?”张学颜仍是一副不相信的神情。 “爱卿不要小看日本,可别忘了东南沿海的倭寇,曾经进入沿海一带,如入无人之境,还不是将我大明军打得节节败退?后来朝廷重视,加大投资力度才阻止海盗倭寇横行。” “”说到倭寇,张学颜才点点头。 “爱卿或许还不知道,日本海盗已经觊觎辽东半岛c山东半岛了,朕且把他们当作是一种试探,坚决予以打击,不能让小日本尝到甜头。” “臣明白了。” “记住,与日本人搞搞海上贸易还是可以的,朕也鼓励,但不可让他们插手本朝事务,更不能让他们觊觎国土。”朱翊镠再次重申。 “臣谨记陛下的嘱咐。”见皇上那么认真,张学颜也只得认真地点了点头。 但心里面还是觉得,皇上是否太看得起小日本了?他们有那么可怕? 而且还想到倭寇,虽然倭寇是很厉害,但也只是猖獗一时,大明一旦认真应付,还不是不敢再犯了? 况且奴儿干城这边,想必日本也不感兴趣,尽管他信誓旦旦地对皇上说这里的人没有忍饥挨饿。 可生活质量还是很低,经济来源十分有限,来这里戍边的人基本都是别无选择,给他们一路生路而已。 实在没有什么让人羡慕的地方,日本才不会觊觎这片土地呢。 “爱卿只是谨记可不行哈!”朱翊镠仿佛看穿了张学颜的心思,“必须在思想上高度重视,在行为上坚决制止。” “臣明白。” “来这里的人几乎全住在奴儿干城对吗?”朱翊镠接着又问。 “是,总共不到十万人,全部住在奴儿干城,包括驻守的士兵。” “朕这次来,一是想慰问大家,二是想看看这里的实际情况。” “多谢陛下关心!” “应该的,你们都辛苦了。” “也没有多苦,臣经常与来这里戍边的人说,这是陛下给了他们一次重生的机会,又赶在好时候,若放在从前,没有引进番薯与马铃薯物种,也没有陛下推广的暖棚种植与暖气,来这边怕真是九死一生啊。”张学颜感叹地道。 朱翊微微颔首,这个他确实认同。 等于是解决了这片地区的两个核心问题:一冷,二缺粮食。 “师祖,饭好了没有?” 见师祖与张学颜聊得忒带劲,朱八戒实在忍不住问道。 “他饭量大,就只知道吃。”朱翊镠朝张学颜笑了笑。 “臣马上派人去催。”张学颜忙道。 “多谢张大学士!”朱翊镠客气地笑了笑。他知道师祖尊重张学颜,师祖叫他岳父都没亲切地叫“爱卿”呢。 “在这里有何困难,尽管开口哈。”朱翊镠又对张学颜说道。 “臣明白。” “朕决定在女真各部居住的地方,新设立吉林行省,正是奴儿干都司管辖的范围,以后爱卿依然行使经略权。” “陛下,不知吉林行省巡抚有谁来担任?”张学颜问道。 “朕已经颁旨,委任原南京守备王承勋,作为吉林第一位巡抚。” “哦,好。”张学颜点了点头,心想这样辽东与吉林两位巡抚都很年轻,也彰显出皇上一向的用人标准。 官员年轻化是好事——张学颜一直这样认为,年轻意味着活力。 老年人虽然经验丰富,可对于像辽东c吉林这样的地区,经验丰富不一定能派上用场,年轻人或许更适合。 这一点上,张学颜倒是感觉自己与皇上的意见高度吻合,刚才对日本的态度似乎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当然他也只是心里想想,既然皇上如此认真地提出来,日后他指定会多加注意与日本人的交往。 “这两天召集奴儿干都司的将士与居民代表聚一起,朕有话要对他 们说。”朱翊镠接着嘱咐张学颜。 “臣遵旨。” “能召集来多少,尽量召集多少。” “好。” “来时的路上,感觉这片土地荒无人烟,毫无生气可言,让人见了,未免心寒,以致于小朱说,何必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来镇守?爱卿怎么看?” “臣还是认同陛下的主张,既是本朝领地,就得驻军看守,虽然这里依然很贫穷,但也不能放弃。”张学颜道,“五个手指伸出来有长有短,奴儿干都司便如同是那个最穷最没有出息的孩子,一样应该得到朝廷的重视,适当时候臣以为国家政策还要向这边倾斜。” “爱卿与朕所见略同啊!”朱翊镠欣慰第点了点头,继而对朱八戒道,“你听清楚了吗?瞧张大学士的眼光。” “师祖,我好饿啊!”朱八戒哪有心思听这些?他可提不起兴趣。 朱翊镠无奈地摇了摇头。 张学颜接着说道:“而且还能给那些犯罪分子提供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让他们来这里重获新生。臣觉得比直接处决他们要强,来这里建设这片大地,总能为国家带来一点好处,这里的许多人都很珍惜这样的机会。” “嗯。”朱翊镠点了点头,又问,“但肯定也有想逃跑的吧?” “起初很多,但现在很少。许多人的心都已经定下来了。因为逃跑,还被抓住,当场击毙了好几个。” “嗯。”朱翊镠点头回应一声,知道张学颜的处事风格与张佳胤如出一辙,关键时刻绝不会心慈手软。 “陛下,这两位是?”张学颜望着额亦都与费英东,早就想问来着。其他人都认识,就他们两个没见过。 “哦,忘了介绍,这是小徒努尔哈赤手下两员猛将,如今跟了朕。” 正说着,钱永良进来禀报说,可以开饭了。 朱八戒最高兴了。 。 正文卷 第1689章 到底是让我考察,还是考察我? 王承勋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辽东,却只见田义,而不见皇上,被告知皇上居然去了奴儿干都司。 还好有田义这个好朋友。 “皇上这会儿怎会去奴儿干都司?”王承勋诧异地问田义。 “是微服私访,万岁爷说过去安慰戍边的将士们。”田义如是般回道,继而话锋一转,“既然都已经来了,先不说万岁爷的事儿,说说你吧。” “不知田公公刚想说什么?” “咱是老朋友了,对万岁爷的这次委任,你心里还乐意吧?” “当然乐意。”王承勋脱口而出,“田公公为何这样问呢?” “你知道内阁与吏部呈送上来的三位吉林巡抚候选人,原本没有你吗?” “不知道。”王承勋摇头。 “吏部初选出来的三位候选人,一个是南京兵部尚书王世贞王大人,一个是顺天府知府张国彦张大人,一个是保定府知府宋纁宋大人。” “哦,那为何皇上会选择我呢?” “一来是你年轻,万岁爷说不想折腾老人;二来当初你主动放弃爵位,万岁爷想补偿你;第三你是功勋之后,万岁爷认为你有责任有担当有能力。” “皇上太看得起我了。”王承勋听了甚是欣慰,不禁感慨地道。 “可这个吉林巡抚不好做啊!”田义语重心长地道,“你得做好心理准备,为你自己,也为万岁爷争一口气。不然将来被另外三位候选人知道,当初万岁爷没有选择他们而选择你,不是打万岁爷的脸,也打你的脸吗?” “嗯,这个我知道。”王承勋点了点头,“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做好。其实来之前,我就想过吉林巡抚肯定不好做。” “万岁爷还怕你不高兴来呢。” “来当然高兴来。南京官员眼下的心态,田公公也清楚,谁不想赶紧调离现在的职位?况且,怎么说吉林巡抚也是封疆大吏,倘若第一任巡抚做好了,自然可以名垂千古。” 王承勋眼神里充满了期待,音韵铿锵地说道。 “可如果做不好,也有可能遗臭万年呢!”田义直言不讳。在好朋友面前,他确实也没想着保留,这会儿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 “田公公对我这么没有信心吗?”王承勋也不气馁。 “我只是好心提醒,外界都说万岁爷看人的眼光准,作为好朋友,我当然希望看你的眼光也一样啊,千万不要令万岁爷失望。” “多谢!”王承勋由衷地道,“田公公为什么没有跟随皇上去呢?” “第一,万岁爷微服私访,这次带在身边的都是战士,我去了帮不上忙;第二,万岁爷吩咐我留下来照看淑妃娘娘呢。”田义回答说。 “淑妃娘娘?”王承勋讶然。 “嘘!”田义忙抬手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轻轻地道,“许多人还不知淑妃娘娘来了辽东。当日淑妃娘娘偷偷来,此刻怀有身孕,所以需要人照看。” “”王承勋不知道说什么了。 “走吧,随我去见淑妃娘娘,她说万岁爷出发之前叮嘱过,让你来辽东,有话要交代你。” “好的,皇上什么时候能回来?”王承勋一边走一边问。 “快了。” 两人很快来到总兵府的后院,田义先进去通报。 徐文颖正与王姽婳有说有笑。 “启禀淑妃娘娘,南京守备王承勋王大人到了。”田义进来朗声禀道。 “这么快?请他进来。”徐文颖道。 “姐姐,那我暂且回避一下。”王姽婳起身说道。 “不必,妹妹坐着吧,我交代他两句就完事儿了。” “我在,这样不好吧?” “哪有那么多规矩?坐下吧。”徐文颖硬是拉着王姽婳坐下。 很快,田义便将王承勋引进。 王承勋行臣之礼,说道:“臣王承勋叩见淑妃娘娘!” “不必多礼!”徐文颖道,“王大人来得挺快,果然在皇上的预料之中。可这会儿皇上微服私访至奴儿干都司,王大人来早了,想做点什么呢?” “”把王承勋问得一愣,刚田义不是说皇上有话要交代他的吗?怎么淑妃娘娘反倒问起他来了? “是我没有表达清楚吗?”见王承勋愣住了,徐文颖又追问一句。 王承勋如实回答:“臣确实没听明白淑妃娘娘想问什么。” “我的意思是皇上不在辽阳,王大人是要坐等皇上回来吗?” “ 那不知淑妃娘娘有何吩咐?”王承勋感觉自己一时也没能领会到淑妃娘娘问话的用意,便索性直截了当地问道。 “王大人没想着去接应皇上吗?” 王承勋又是一愣,“淑妃娘娘是说让臣去奴儿干都司接应皇上吗?” “其实这就是皇上的意思。” “”王承勋无言以对,心想这个淑妃娘娘是不是有点奇怪?如果这是皇上的意思,对他直说就好了嘛,为何还要先问他想怎么做? “王大人去吧,皇上让你接应他的同时,考察一下即将成立的吉林行省,也就是女真各部的风土人情。” “臣遵旨。” 王承勋与田义一道退下。 刚一出来,王承勋便不解地问:“田公公,皇上到底让我去接应他,还是去考察女真各部的风土人情?两件事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能同时进行吗?” “我好像也有点糊涂呢。”田义也感觉有点迷茫,没有很好的领会。 原本这两个人都不是很熟悉朱翊镠的处事风格,更别说徐文颖了。 “那我该怎么做呢?”王承勋道。 “还是去接应万岁爷吧,这个任务更重要。”田义想了想给出建议。 “可我怎么感觉重点不是这个呢?”王承勋喃喃地道。 “你的意思,万岁爷的重点是让你考察即将成立的吉林行省?” “嗯,毕竟皇上需要我一个人与接应他吗?是不是?” “有道理。”田义点了点头,继而又不解地问道,“可万岁爷与淑妃娘娘为何要这样交代你呢?” “我也感觉奇怪啊!到底是让我去考察女真各部,还是想考察我?” “哎呀!”田义恍然顿悟般道,“你要这么一说,好像是想考察你诶。” “是吧?”王承勋感觉自己没有理解偏差,已经打定要这么做。 只是这个时间该如何界定? 。 正文卷 第1690章 坦诚是最好的办法 接风洗尘宴后,朱翊镠单独接见了张学颜,有些话想对他说。 两个人原本君臣关系就很融洽。 后来张学颜主动提出镇守奴儿干都司,彼此都感觉关系更进一步。 所以,两个人坐一块儿都不觉得局促,如同朋友一般聊开了。 “臣可真没想到陛下会来奴儿干都司考察啊!”张学颜感慨地道,“陛下当日前来辽东,臣都觉得不可思议。” 的确,历朝历代的皇帝,基本上都在皇宫里不出来。 出来一趟兴师动众,令朝廷上下都着急,皇帝自己也要受罪。 就像这次,皇上来奴儿干都司,途中饥寒交迫,几个愿意出来? 微服私访还好,没有动用太多的人力物力,可幸好这一带安全,否则假若途中遭遇匪徒袭击,如何是好? “朕来可以鼓舞士气!”朱翊镠颇有感触地道,“想自朕坐镇辽东以来,辽东太平无事,朕也颇感欣慰。不过还得感谢爱卿镇守奴儿干都司,对蒙古c女真各部都有所牵制,就像上次爱卿出兵支援李总兵一样。” “有臣镇守奴儿干都司,各部落的确都有所忌讳,害怕两面受敌。”张学颜口由心发,“但想来,还是当日陛下高瞻远瞩,坚决加强对奴儿干都司的控制,如今便凸显出好处来。” “朕听说,爱卿让某些无为教的教徒混入各个部落里,所以上次出兵支援李总兵才会做到反应如此及时?” “回陛下,是有此事。”张学颜点头承认,心想要不要向皇上坦诚? 但其实,朱翊镠早就已经料到,而今天决定与张学颜单独一叙,也是想问问这个,以表关切之情。 只是有一点,朱翊镠在掂量,因为张学颜这时候肯定还不知道申时行将秘密已经告诉他了。 倘若揭开,想着张学颜会感觉不好意思,当初自告奋勇主动请求镇守奴儿干都司的决心,似乎也要大打折扣。 全心全意为国效力,就是甘愿镇守苦寒之地奴儿干都司,为皇帝分忧,这理由多好,要是说还有私心,为了寻找情人与孩子,性质不是救变了吗? 可朱翊镠不在乎张学颜这个私心。 毕竟每个人都有私心。 能将公私的位置摆正,不以公谋私就好,有一点私心实属正常,这样才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那该如何开口呢? 朱翊镠在琢磨,既要表达自己的关切之情,又不能让张学颜觉得尴尬,而要觉得人本来就该这个样子。 思绪飞驰之下,最后还是觉得,坦诚恐怕是最好的方法。 一念及此,朱翊镠决定也不用藏着掖着,坦白地说了。 “有一件事儿,朕当初一直没有告诉爱卿。其实当日首辅申先生,将爱卿为何决定前来镇守奴儿干都司,其具体原因已经告诉过朕了。” “”张学颜不禁讶然。 “是的,朕知道爱卿来奴儿干都司镇守的一个目的是为了寻找孩子。” “臣恳请陛下恕罪!”张学颜吓得当即跪下。 “爱卿何罪之有?”朱翊镠不紧不慢地问道。 “臣当年担任辽东巡抚时,不知检点竟与外族女子有染;后来私下多次派人查找,可一无所获;臣又不死心,借着镇守奴儿干都司的由头,私下里又利用职权派人寻找,臣实在愧对陛下的信任与厚爱!” “爱卿请起,朕一言九鼎,今天之所以坦白地说出来,绝无半分苛责爱卿之意,只是表达朕的关心。与人谈情说笑而已,你情我愿,朕难道还会为此责备或惩罚爱卿吗?” “多谢陛下宽宏大量,可臣不该瞒着陛下啊!”张学颜依然跪地不起。 “朕当然能理解,爱卿不必自责,请起。”朱翊镠抬手。 “谢陛下!”张学颜这才站起来,而后谨小慎微地坐下。 “朕可真的没有半分怪罪爱卿之心哈!”朱翊镠再次强调。 “臣相信陛下。”张学颜接着道,“可无论怎么说,臣请求镇守奴儿干都司的心并不单纯,这是事实。” “无碍。”朱翊镠摇了摇头,关切地说道,“爱卿心里不要有任何压力,朕只想知道有她们的音讯吗?” “没有,多谢陛下挂牵!”张学颜不禁有了两分失落地摇头。 “一点消息都没有吗?” “没有。不瞒陛下说,臣安排无为教的教徒潜入各部落里,打探部落的消息固然是一方面,但另一方面,臣仍有私心,就是希望能查出他们的线索,无奈至今仍然一无所获。” “朕已经料到了。” “哦,臣忘了陛下拥有神预测的超级本领。” 朱翊镠没作声,这谈不上什么神预测,只是简单的推断而已。 “既然还没有音讯,那就接着找,相信终有一天可以找到。”朱翊镠鼓励道。 “多谢陛下宽容,也借陛下吉言。”张学颜由衷地感谢。他内心其实也非常清楚,皇上是一个开明的人。 “这件事,爱卿想怎么来尽管来,不要因为朕坦白与你说了,你便有所顾忌而不再继续寻找了。” “臣明白,谢陛下!”张学颜激动得眼眶都湿润了,眼看泪水都要掉下来,但他还是强力忍着。 “朕不会觉得爱卿有那么一点私心便抹杀你的功劳。爱卿将奴儿干都司管理得那么好,朕不知道要怎样谢爱卿才是呢。”朱翊镠由衷地道。 “陛下言重了!臣只是尽自己的本分做事,倘若真的能为陛下分忧那么一点点,也是臣的荣幸啊。” “爱卿何止为朕分忧一点点?有爱卿镇守奴儿干都司,东北边境之乱,朕相信很快就可以得到解决了。” “陛下,恕臣直言,尽管眼下已经收服了女真各部,但蒙古各部较之女真各部,实力似乎强劲得多。要收服蒙古各部,将他们纳入大明,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张学颜担忧地道。 “再困难,我们也得去做,这是大势所趋。”朱翊镠态度坚决地道。 “臣明白。”张学颜点头,他早已经感受到了皇上的决心。 。 正文卷 第1691章 性格使然 次日,朱翊镠带着身边几个人,随张学颜参观奴儿干城。 无论是派遣戍边的将士,还是被罚戍边的罪犯,都生活在这里。 果然如同张学颜所介绍的那样,这里到处都是封闭式的暖棚。 好在这边不缺煤炭资源,可以随时开采,为暖棚的搭建与暖气的输送,提供了可靠的原材料。 奴儿干城总共不到十万人,通通住在这里,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给人的感觉其乐融融也还凑合。 正如张学颜所说,除了派遣戍边的将士们,其他人都有罪在身,等于是让他们在这片土地上重获新生。 理应感谢这片土地。 至少他们在这里是自由的。假若不发配戍边,他们将在监狱里度过。 “陛下感觉如何?”张学颜带着两分得意之情,轻轻地问道。 “不错,不错,比朕想象中的强。”朱翊镠欣慰地点了点头。 “届时成立吉林行省,是否与奴儿干城连成一体?”张学颜接着又问。 “那是必须的。”朱翊镠笃定地道。 “臣也认为这样合理。” “待朕回京,颁旨将无为教教徒的家属都迁移过来,在这边儿生活,他们的心都能安定下来吗?” “臣相信可以。”张学颜也没敢把话说死,未来的事谁能说得准? 京城翊坤宫。 两宫太后笑得合不拢嘴。 朱翊镠不仅给两个孩子买了许多礼物,给她们也买了,另外还加上徐文颖又单独买了一份儿送给她们。 给孩子的礼物多是玩具,给两宫太后的礼物有人参c貂裘等。 内行人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两宫太后深居宫中,位高权重,可谓见多识广,当然也知道这次朱翊镠与徐文颖花了不少钱。 “看他们两个,大手大脚的,一下子买这多礼物作甚?随便意思意思,表示一下心意就好嘛。” 李太后望着从辽东运送过来的一大箱子礼物,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嘴上却责备两人不会持家。 陈太后知道李太后言不由衷,不禁摇头笑了笑说: “妹妹前不久还责怪镠儿这个父亲不称职呢,心里只有国家大事,却不知道关心一下孩子。如今镠儿与淑妃关心起来了,妹妹又说他们不该。” “他们这是关心过度了,给孩子买那多礼物作甚?还有,咱俩又不缺这些补品与衣饰,钱不是花得冤枉吗?” “妹妹,这是镠儿与淑妃的一片心意嘛,买都买了,咱受着便是。” “他们两个遇到一起,花钱还不像流水一样?”李太后摇头叹了口气。 但她脸上的笑容仍未散去,足见难以掩饰她内心的高兴c开心。 “感觉淑妃花钱比镠儿还要大方。”陈太后望着那一堆礼物,喃喃地道,“总还记得她第一次送给咱几个人的礼物,全都价值不菲呢。” “可不?”李太后附和道,“我怀疑这些礼物都是她买的,甚至给咱给孩子买礼物这个主意都是她出的。” “嗯。”陈太后点头表示同意,“不过镠儿也有这个心意,只是他在辽东那边肯定很忙,无暇顾及。” “给皇后那边应该也买了吧?” “镠儿与淑妃办事儿,指定不用妹妹操心。”陈太后无比笃定地道。 “依姐姐看,觉得镠儿与谁最合适最般配?”李太后忽然问道,“之怿?还是妙谨?又或是颖儿?素素?” “这个还真不好说,四位都有自己的优点与长处。”陈太后喃喃地道,“四位容貌不必说,都是俏丽佳人,而性格上之怿胜在体贴,妙谨胜在魄力,颖儿胜在有趣,素素胜在安分,实在不知道镠儿到底与谁最合适最般配。” “妹妹觉得呢?”陈太后又补充一句。 “镠儿应该与之怿的感情最深,但现在也很难说镠儿更爱谁了。郑皇后为他承受了很多,而淑妃又是一个灵魂很有趣的人,与镠儿在一起,应该能让镠儿更加轻松c快乐。” “妹妹现在终于知道郑皇后为镠儿承受很多了?”陈太后不禁笑侃。 “妹妹我心里一直清楚呀,只是起初觉得难以接受而已。” “其实现在想来,好像也没什么吧?” “嗯,时间确实厉害。”李太后感叹地道,“让我之前觉得不能接受的东西,慢慢能接受了,也释怀了,只是钧儿” 提及朱翊钧,李太后脸上的笑容才消失,代之以无限 的惆怅。 “哎!有什么办法?”陈太后跟着也深深叹了口气。她知道这件事无论如何李太后都不会轻易过去。 或者准确地说,这辈子都过不去。 但确实,让人又有什么办法呢?除非镠儿也平庸,没有任何的理想,也不想将大明推上巅峰 可镠儿又哪是这样的人?当初救张居正救永宁公主,都表现出一股保护弱者的姿态,坚决与强权斗争,哪怕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也在所不惜。 一切都是性格使然。 总之,有镠儿在,就不会允许钧儿胡来,可如果钧儿不听,那结果不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了吗? 这也不能怪镠儿吧? 只能是为钧儿感到可惜。 见陈太后忽然也沉吟不语,李太后不禁问道:“姐姐在想什么呢?” “钧儿遇到镠儿,没办法呀!”陈太后感慨地来了一句,继而又道,“他们两个当初一强一弱,一个有心改变大明却无权,一个有权却倒行逆施,其结果便衍变成现在这样,也许冥冥之中都是天意吧。妹妹觉得呢?” “哎!”李太后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深深叹了一口气。 “终究都过去了,不是吗?” “是,都过去了,不想,不想了,想多了,对镠儿也不好。” “妹妹所言甚是。”陈太后抚慰,“都说性格决定命运,钧儿与镠儿两个,可以说都是执拗的性格,过去发生的一切似在情理之外,但又在情理之中啊。” “是这样的。”李太后点头道是。 “常洛最近怎样?他娘不会觉得咱疏远她们母子吧?”陈太后忽然问道。 “其实我想将他们母子俩送到台湾。” “妹妹为何忽然有这个想法?”陈太后忙问。 。 正文卷 第1692章 担心朱常洛的将来 陈太后觉得李太后这个想法有点奇怪,为什么要将朱常洛送到台湾去? 朱常洛他爹又不在台湾,台湾的王喜姐又不是他娘,他娘在宫里呢。 如果朱常洛他爹在台湾,那将朱常洛送过去,还在情理之中。 所以,陈太后一时也没有明白李太后到底在想什么。 “我也是最近才有这个想法的啊。”李太后感慨地道。 “妹妹为什么这样想呢?” “随着常洛一天天长大,会越来越懂事儿的,现在都知道问他爹在哪儿?为什么别人都有爹而他只有娘?将来肯定要追查他爹怎么了?” “我好像明白了妹妹的担心之处。”陈太后恍然般点了点头。 “姐姐你说,将来常洛问及,让咱们如何与他解释?”李太后满脸的忧虑。 “其实,可以实话实说呀!” “怎么说?且不说解释他爹在台湾如何死去,就是解释他爹为什么被镠儿送至台湾,都解释不清啊!当初咱赞同让镠儿取而代之,定性这是皇家内事,可实际上咱心知肚明,镠儿不就是将他哥轰下台吗?怎么与常洛解释?” “常洛不会是一个不识大体的人吧?” “这不正是妹妹我担心的吗?万一常洛不识大体,誓将镠儿当作仇人,姐姐你说,到时候怎么办?不是又得掀起无谓的纷争吗?常洛他爹毕竟是正统,理论上常洛才是皇太子啊。” “妹妹这么一说,我也有点担心了。” “是不是这个道理?万一常洛执意追究,与镠儿必起争端。当日钧儿故意将常洛母子留在宫里,想必就是不让镠儿好过。”李太后揣摩道。 “就是为了膈应镠儿吗?”陈太后直言不讳地问道。 “姐姐你说呢?” “仔细一想,感觉还真是。”陈太后点头道,“妹妹的担心不无道理。倘若常洛执意追究,像他爹一样,也是一个偏执的人,那恐怕就不好办了。” “姐姐现在该明白妹妹的担心吧?倘若真的争执,镠儿估计不会对常洛怎么样,可难免别人会对常洛不利啊!镠儿身边的狠人得有好几个呢。” 陈太后点了点头,心想还真是,像郑妙谨c冯保c王安都是狠人。 万一常洛将来誓要追究他爹的过去以及为何他爹被送至台湾,后来又为何在兵变中死去那就会有麻烦。 这件事过去了,如今谁都不会主动提,可常洛不一样,那是他爹,他爹原本是正统的皇帝,正如李太后所说,记录上朱常洛应是皇太子。 如果朱常洛将来“不识大体”,还真有可能为他爹鸣不平呢。 这样看的话,将主常洛送出皇宫也许更为有利。 “常洛一样是我的孙儿,若不是没有办法,我岂能忍心将他送走?” “姐姐能理解妹妹的心,可送到台湾去,将来常洛要追究一样会追究啊!” “送到台湾,便不与镠儿在一起,总能好一些,我这是为常洛着想,将来等他长大了,让他镇守台湾便是。” “妹妹这个想法与常洛他娘说过吗?” “暂时还没有呢,这会儿提出来,也是想问问姐姐的态度,看这样安排,是否合适?如果将常洛送到台湾,还要请求王喜姐照顾他们母子。” “我觉得这个还是等镠儿回京后,再与镠儿商量吧?”陈太后道。 “镠儿应该不会同意。” “为什么?” “常洛毕竟还小,镠儿也不会对常洛怎么样,这个我对镠儿放心,怕只怕镠儿身边的人。”李太后忧虑地道。 “那我觉得也要等镠儿回京。”陈太后坚持自己的看法,“不然妹妹总不能这个时候将常洛送到台湾去吧?再说了,常洛这时候还小,将来或许是一个识大体的人呢?没准儿佩服镠儿也不为奇,这样就不会有矛盾冲突了。” “但愿如此,可我还是担心,所以倾向于让他们叔侄俩分开为好。” “妹妹可以去问问常洛他娘的态度。” “嗯。”李太后喃喃地道,“如果他娘愿意带常洛离开皇宫,尽管我舍不得常洛,但我会赞成,然后将她们母子俩安全送至台湾,请王喜姐照顾。” “我感觉镠儿可以应付,妹妹或许多虑了。”陈太后还是相信朱翊镠。 心想,以朱翊镠的聪明才智,朱常洛怎会是他的对手呢? 怕朱翊镠身边的人倒真的,可只要朱常洛稍微识趣一点,按理说将常洛留在宫里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待常洛长大懂事了 ,风风光光承袭他爹原来番王的位置,不比现在将他偷偷送至台湾要强吗? 尽管到那时爵位都已经废除了,可朱常洛流着朱明皇室的血不会有错,依然是皇室子孙。 “也许是我想多了吧。”李太后只好点点头道,“改天我找常洛他娘谈谈,问问他娘到底怎么想。” “妹妹有心,我就没有想那么多。”陈太后自愧不如地说道。 “谁让我们身处皇室呢?外界看着我们好像是很风光c富贵,可我们自己心里的苦又有几人懂得?” “是啊!”说到心中的苦,陈太后感觉或许比李太后感触更深。 毕竟她膝下无儿,当初受到隆庆皇帝的冷落,而李太后却一直得宠,所以她心中的苦更多更深。 不然她也不会得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的抑郁,直到朱翊镠关心她,才让她逐渐从抑郁中走出来。 “有时候我就想着啊,除了承继大统的皇帝,其他皇室子孙还是平庸一点好哇,这样能避免许多矛盾。” 李太后忽然又感慨地道,说这话时她想到了明成祖,又想到了朱翊镠,看吧,都是因为优秀才挑起纷争。 两个人倘若都平庸一点点,就不会发生取而代之的事了。 故而,她担心将来的朱常洛,会不会也不平庸?这就是她为什么忍痛想要送走朱常洛的原因。 就怕朱常洛不平庸,还一根筋。 她发现朱家子孙身上或多或少都有固执的一面。 大儿子朱翊钧是,小儿子朱翊镠也是,谁敢保证朱常洛将来不是? 。 正文卷 第1693章 不要再问,你爹已经死了 启祥宫。 传来一阵又一阵孩子的哭声。 无疑,那来自朱常洛,与他娘一道吃饭的时候,他又问及他爹。 只见他坐在高高的椅子上,面前摆着一小碗饭,自己拿着汤匙,在碗里扒开扒去的,可就是不往嘴里送。 泪水还在不断地往下流。 “常洛,快点吃饭。”他娘王淑蓉在他对面坐着,正盯着他。 “娘,孩儿要爹。”朱常洛弱弱地道。 “最近娘与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问这个问题。”王淑蓉既揪心又无奈。 每当孩子问及,她的心都在颤抖。准确地说,是感觉被人凌迟着。 可又不知如何与孩子解释。 这是一个不能随便提及的问题,尤其是在朱常洛面前,孩子还小。 可也正因为孩子小,尚不懂得人情世故,所以才不会不停地问。 这让王淑蓉十分苦恼。 最近孩子一直在问,每次问时都被训斥一顿,然后泪流满面。 “娘,为什么不能问?”朱常洛哭泣道,“别的孩子都有爹,我为什么没有?是爹不要我们了吗?” “让你不要问就不要问了,把娘的话到当作耳边风吗?”王淑蓉没给孩子好脸色,可她心里在流血。 让她有什么办法? 难道要告诉孩子他爹已经死了吗? 然后孩子肯定要追问是怎么死的?为什么会死? 会有一连串的疑问接踵而来。 她都不能解释。 其实也不是不能解释,关键是不能解释给孩子听。 他们母子俩生活在宫里,朱常洛还小,不懂事,可她每天战战兢兢,生怕哪一天被人幽禁起来。 甚至不明不白地死去。 有些事,怎能让孩子知道? “娘,乳娘告诉孩儿说,孩儿的爹曾经是皇帝,对吗?” “过去的事,也不要问。”王淑蓉又警惕地对朱常洛说道。 朱常洛怯怯望着他娘,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然后放下手中的汤匙,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嗷嗷大哭。 “别哭了!”王淑蓉呵斥道。 “娘!孩儿要爹,孩儿要爹” “不要爹行不行?”王淑蓉起身,一把将孩子搂进怀里,自己的眼泪跟着也扑簌簌地往下流。 她的眼泪比孩子流得更多。每次朱常洛哭着要爹时,她也跟着哭,晚上夜深人静时,还会偷偷捂着被子哭。 尽管孩子他爹对她很薄情,从始至终都没有好过,若不是朱翊镠,还不知孩子他爹认不认她们母子俩。 但无论怎么说,那是她的第一个男人,也是她唯一的一个男人。 如今死了,孩子问及,还不能说。 她心里的痛,孩子现在不懂,孩子只知道哭着要爹。 “娘,每个孩子都有爹,孩儿为什么不要爹?”朱常洛哭着问。 “你不是知道,你爹曾经是皇帝吗?” “可现在皇帝是叔叔呀!” “是,你叔叔比你爹更有能耐,更适合做皇帝。”王淑蓉道。 “那就让叔叔做好了,可孩儿为什么不要爹?”朱常洛不解地问道。 “你爹已经死了。”王淑蓉还是心疼孩子,无奈地说道。 “爹曾经是皇帝,为什么会死呢?皇帝不是最大吗?” “你爹曾经是皇帝,后来不是嘛,后来的皇帝是你叔叔。” “娘,爹已经死了,孩儿以后永远都见不到爹,是吗?” “嗯。” “那孩儿以后就没有爹了吗?” “没有。” “娘,可爹为什么会死呢?”朱常洛越问越来劲儿了。 “人都会死的。”王淑蓉如是般回道。 “可娘很年轻,叔叔很年轻,奶奶也还年轻,那爹指定很年轻,为什么死得这么早?爹是病死的吗?还是被人杀死的?”朱常洛一连几问。 “常洛还小,娘与你说不清楚,娘今天已经告诉你,你爹死了,所以从今往后不要再问这个问题,好吗?” “不好,除非娘给孩儿解释清楚。”朱常洛固执地摇了摇头。 “你怎么老是不听话?”王淑蓉将孩子放下,让孩子站在她面前。 然后无可奈何地瞪着孩子,道:“你爹已经死了,难道你也想死吗?还有娘也要陪着你一道去死 吗?” “娘,好端端地,为什么要死?”朱常洛一边抹眼泪,一边不解地问。 “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王淑蓉既心疼又无奈地道,“记住娘的话就是,从今往后不许再问你爹的事了,等你以后长大了自然就会明白。” “那孩儿可以去问奶奶,或叔叔婶婶他们吗?”朱常洛又道。 “更不能问。”王淑蓉喝止。 “可孩儿想爹,也想知道爹为什么死了,为什么不要孩儿与娘。” “以后你会知道的。” “现在为什么不能知道,娘为什么不告诉孩儿?”朱常洛一根筋地问道。 “娘不是说过吗?你现在还小,娘告诉你,你也不会明白。” “娘都没说,怎么知道孩儿不明白?” “你是不是要气死娘才甘心?” “孩儿希望娘每天开开心心快快乐乐长命百岁,从未想过要气娘。只是孩儿想念爹,想知道爹为什么年纪轻轻就死了?害得孩儿没有爹。” “有娘陪伴常洛就好了!”王淑蓉又将孩子搂进怀里。 “娘是娘,爹是爹,不一样的。”朱常洛被他娘搂进怀里另有几分抗拒,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你还有完没完?”王淑蓉怒斥,又将孩子放在地上,两眼瞪着他。 “呜呜,呜呜”朱常洛又大哭。 “男儿有泪不轻弹,哭什么哭?”王淑蓉也是没辙,随着孩儿不断成长,感觉孩子越来越难带了。 原来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可现在孩子有了自己的想法。 尤其是要爹这个问题上,孩子似乎并不认同她的做法。不让孩子问,孩子偏要问,动不动就问。 好像不问清楚就永不罢休。 为了这个骂孩子打孩子也不叫事儿吧?可解释又感觉解释不清。 还有一个问题,王淑蓉也在掂量斟酌,她内心是感激朱翊镠的,不希望孩子与朱翊镠产生任何的不愉快。 想着等孩子长大懂事了,如果真想知道再说,现在说感觉会增加孩子与叔叔之间的隔阂,甚至矛盾。 要让孩子自小就喜欢崇拜叔叔,不能嫉恨,因为这样很危险。 可孩子这时候哪里懂得这些? 让她怎么解释? 。 《不负大明不负卿》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 正文卷 第1694章 有些话不能说 无关真假 见孩子哭得伤心,王淑蓉又将孩子搂进怀里,轻轻地问道: “常洛喜欢你叔叔吗?” “喜欢。”朱常洛不假思索地道,“孩儿想叫叔叔叫爹,是娘不同意。” “爹是爹,叔叔是叔叔,怎会混淆?” “娘,可孩儿的爹不是死了吗?” “那也不能叫你叔叔叫爹呀!” “可弟弟常洵为何就行呢?”朱常洛歪着脖子问道。 “那怎能一样嘛?常洵是你叔叔生的孩子,当然要叫你叔叔叫爹呀!” “可乳娘告诉孩儿,常洵弟弟的娘与孩儿的娘一样,曾经都是爹的女人。” “这个长舌妇!”王淑蓉咬牙切齿地责道,“她是想害死我们母子俩吗?以后不许见你乳娘,不要听她胡说八道。” “娘为何那么生气?” “娘怎能不生气?你乳娘尽与你胡扯你不知道吗?以后不许与她来往。” “可常洵弟弟的娘曾经就是与孩儿的娘一样,都是爹的女人嘛,乳娘又没有说错。”朱常洛固执地道。 “啪!” 一声脆响。 王淑蓉实在忍不住,抬手给了朱常洛一巴掌。 朱常洛又嗷嗷大哭。 “以后不许说这样的话,明白吗?” “呜呜,呜呜” “你还哭?”王淑蓉又抬起巴掌,做出要打的姿势,“你听清楚了没有?” “为什么不能这样说?呜呜” “没有为什么,不能说就是不能说。” “乳娘为什么能说?” “她是不知死活,简直活腻了。” “可是”朱常洛还想辩解。 “没有可是。”王淑蓉直接打断,不给朱常洛开口的机会。 此刻她已经十分恼怒了。 既恼怒孩子一直问个不休,都是敏感不能说了的问题;又恼怒孩子的乳娘嚼舌根,在孩子面前胡说八道。 即便事实就是这样子,也不能当着孩子的面这样说呀! 这不是害她们母子俩吗? 郑妙谨是什么样的人,她还不清楚吗?不知比朱翊镠狠多少倍! 乳娘死不足惜,为了孩子甚至她也可以去死,但孩子不能,她希望孩子健康快乐地成长,不要有任何的仇恨,要阳光快乐地活下去。 这里可是皇宫紫禁城啊! 别说是皇子,就是皇帝本人,都有可能遭遇无妄之灾呢。 嘉靖皇帝爷不就差点死于非命吗? 紫禁城平时看似一潭死水,风平浪静的感觉也没啥,可在岁月的更替中不知有多少人变成了孤魂野鬼。 她还不想她的孩子出事儿。 有些话是绝对不能说的,即便是真的没有说错也不能说。 翊坤宫。 两宫太后正聊着朱常洛,只见慈宁宫的管事牌子过来禀道: “太后娘娘,常洛又被他娘揍哭了。” “为什么揍常洛?”李太后忙问。 “好像是常洛要找爹,不肯吃饭。” “这孩子!”李太后叹了口气,站起来对陈太后道,“姐姐,我过去看看。” “好!”陈太后答应一声,继而嘱咐道,“妹妹过去与常洛他娘好好谈谈。” “嗯。”李太后匆匆忙忙地赶去了。 启祥宫与慈宁宫挨得近,放在之前她经常过去,眼下住在翊坤宫不方便。 她知道朱常洛最近老是要找爹。 孩子找爹本在情理之中,但她也知道朱常洛他娘的难处。 朱常洛他爹要是还在台湾,问题也好解决些,直接将孩子送过去就是,不必非得将孩子留在宫里。 朱常洛问及,他娘王淑蓉肯定不知道如何与他解释。 赶到启祥宫时,朱常洛还在哭。 王淑蓉听见近侍喊道:“慈圣太后娘娘驾到——” 吓得她浑身一激灵,忙对朱常洛说道:“看,把你祖母招来了吧?尽给我添乱惹祸。” 说罢起身准备迎接。 李太后色急匆匆地进来了。 还没等王淑蓉问候,只见朱常洛已经冲上去,抱住他奶奶的腿,哭道:“祖母,孙儿要爹,爹为什么死了?” “”王淑蓉吓得又是一激灵,尤其看到李太后一个眼神过来。 “常洛的爹没有死呢,只是去了一个遥远的地方。”李太后俯身说道。 “那娘为什么说爹已经死了?” “你娘是怕你挂念你爹,所以迫不得已骗你的。” “那什么时候能见到爹呢?” “听你娘的话,等常洛长大懂事了。” “那孙儿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懂事?” “那就要看你自己了。” “孙儿的爹与弟弟常洵的爹一样,都是皇帝对吗?”朱常洛又问道。 “是,不过常洛的爹是前任皇帝。” “哦,那孙儿与常洵弟弟有何差别?乳娘说差别大着呢。” “娘,这个乳娘”王淑蓉想将朱常洛的乳娘揪出来。 但李太后轻轻一抬手,对朱常洛说道:“常洛与常洵都是我的好孙儿,都流着朱明皇室的血,能有什么差别?没甚差别,常洛不要误听人言。” “娘刚才骂乳娘该死!是吗?” “”把李太后都问得一愣,这个乳娘确实不该在朱常洛面前胡说,要说该死也不至于毕竟站在外人的角度,朱常洛与朱常洵就是不一样。 她这样回答,只是站在皇室宗亲的角度,都是自己孙子。但事实两个孙子就是不一样,常洵是太子。 “等常洛长大了,就能分辨是非。”李太后如是般回道,继而吩咐近侍道,“将常洛带下去,我与他娘有话要说。” “我要与祖母在一起。”朱常洛紧紧抱着李太后不放。 “常洛听话哈!祖母与你娘有话要谈谈,常洛愿意跟着祖母,带你去翊坤宫与弟弟妹妹们住几天好不好?” “好!”朱常洛脱口而出。 “常洛,不能麻烦你的祖母。”王淑蓉连忙打住。 “无碍!”李太后一抬手,而后吩咐近侍将朱常洛带下去了。 “娘,对不起,不该告诉常洛他爹已经死了。”王淑蓉开口道。 “哎!迟早要告诉他的。”李太后深深叹了口气,道,“听说常洛最近一直要找爹,这也够为难你的。” “常洛其它方面还好,可就是这个方面,执意问个不停。我也是今天才见他哭得伤心,才告诉他爹死了。” “那样他不是更伤心?” “可有什么办法?他的那个乳娘都已经告诉他了。我知道这样不好。” “你有没有想过离开皇宫紫禁城?”李太后直截了当地问道。 “”王淑蓉当即怔愣住了,诧异地望着李太后,思绪飞驰。 。 () 正文卷 第1695章 朱常洛不想离开紫禁城 见王淑蓉听了一副怔愣的神情,李太后忙解释道: “我不是要赶你们母子俩出宫哈,常洛是我的孙儿,他爹又已经不在了,我与你不疼他谁疼他?” “知道,可娘为什么忽然这样问?”王淑蓉望着李太后弱弱地道。 “常洛不停地问他爹在哪儿,为什么会死?想必你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我是怕他自小就恨他叔叔,他叔叔是不会对他怎么样,可其他人不好说。” 李太后直言不讳地说道。 王淑蓉原本就是慈宁宫的侍女,所以在她面前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王淑蓉欣慰而感激点了点头,李太后能与她当面说这种话,足以说明就李太后没有将她当作外人。 而这话正说到她心坎儿里去了,为什么在朱常洛面前一直讳莫如深不提他爹的事儿?不就是担心这个吗? 担心儿子什么都问什么话都说,会遭遇无妄之灾。 大明一朝皇子还死得少吗?况且朱常洛的身份还如此特殊。 王淑蓉何尝不知,儿子在宫里的位置不知有多尴尬! 准确地说,就不应该留在宫里。自孩子他爹降为番王,孩子就应该离开紫禁城,这里不是他待的地方。 将儿子留在宫里已经很不正常,偏偏儿子还不懂事,不停地问。 其实也不能怪孩子,哪个孩子不想要爹娘?这是大人的问题。 倘若让儿子知道是他叔叔“篡”了他爹的皇位,而后他爹被贬到台湾,最后死去,还不知道儿子会怎么想呢? 儿子一旦对叔叔产生敌视憎恨的心理,那就更加危险了。 王淑蓉也没想到李太后说得如此坦白,不过这样也好。 “娘,我们能去哪里?” 王淑蓉什么都明白了,无需多问其它,只问她们母子俩能去哪儿。 “如果你想离开紫禁城,可以将你们送到台湾,等将来常洛长大,让他继承他爹的位置,镇守台湾便是了。” “这样可以吗?”王淑蓉担忧地道。 “台湾我去过,眼下王喜姐在台湾的地位很高,她待常洛如己出,如果你们母子俩去台湾,我会让她照顾你们。” “哦。”王淑蓉点了点头,对王喜姐她倒是很信任。 “当然,前提是你们愿意去。”李太后又补充道,“你我相处多年,也不必藏着掖着,有话直说就好了,我只是征询你的意见,怕你在宫里难做,整天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也不好。” “是。”王淑蓉感激地点头道是。 “我是出于对你c对常洛着想,毕竟常洛越来越大,肯定要追问他爹为什么被贬去台湾,后来又为什么死去,怎么与他解释呢?远离他叔叔,对他而言应该是一件好事儿。” 李太后语重心长地说道。 “嗯,当初他爹就不应该将他就在宫里。”王淑蓉小声嘀咕了一句。 “当时去台湾的途中确实有危险,他爹一行人不止一次遭海盗倭寇袭击,如今海上秩序要好多了。” 李太后如是般解释道。 她没有将留下朱常洛是为了“膈应”朱翊镠这个想法说给王淑蓉听。 “你好好考虑一下吧,不必急着回复我,镠儿还需明年才能回京呢。” “好,去了台湾能保证常洛的绝对安全吗?”王淑蓉又弱弱地问道。 毕竟常洛他爹就死了,当初叔叔可是在两宫太后面前保证过,绝不会害死他大哥的,虽然不是叔叔所为,但谁知道背后有什么猫腻? 孩子他爹去台湾尚且不能自保,那孩子去了,她当然担心。 李太后当然也明白王淑蓉所想,说道:“当初常洛他爹在兵变中死去,多半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只要常洛过去不挑事儿,会很安全。” “哦。” “你要让他明白最忌讳什么。镠儿有心善的一面,相信可以容忍常洛,但他身边c手下的人不一定有,明白我的意思吧?”李太后掏心掏肺地道。 “明白。” “好吧,话我今天已经对你说得很清楚了,你愿意离开紫禁城告诉我,一切事由我来安排,包括常洛的安全。” 李太后信誓旦旦地道。 “当然,如果你觉得,在皇宫里更安全,至少这里有我看着,故而不愿意离开,也没关系,暂时就这样住着,但对常洛的教导,你还需要费心。” “知道。” “你好好考虑一下,我不希望皇室子孙再有什么冲突,经历过一次够了 ,让人受不了,一辈子都缓不过来劲儿。” “好,我会尽快给娘回复。” “王喜姐膝下无儿,相信以她的脾气定会善待常洛。” “明白。” “那我先回去了。遵从自己内心,考虑好告诉我一声。” “嗯。” 李太后转身去了。 王淑蓉陷入无尽的沉思中。 她感觉李太后倾向于让她们母子俩离开紫禁城,因为不想看到常洛与他叔叔有任何的过节与冲突。 其实这样也好。 紫禁城本就是一个是非之地,又不是常洛该待的地方。 何必留在这里活得小心翼翼,整日如履薄冰提心吊胆? 之所以没有立即给李太后回复,还是因为担心安全问题。 如果像李太后说的那样可以保证绝对的安全,那她愿意带着常洛立即离开紫禁城,这里有什么可留恋的? 想通之后,王淑蓉将朱常洛重新接到自己身边来,有心问道: “常洛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吗?” “娘是指皇宫外面吗?” “嗯。” “不想。”朱常洛摇头。 “为什么?” “外面哪有皇宫好?皇宫是皇帝皇后住的地方,不是最好的地方吗?” “就这么一块儿地方,有什么好?” “可祖母c叔叔c弟弟c妹妹,全都住在皇宫里呀!我也要住在这里。” “”王淑蓉无言以对,本想告诉常洛与弟弟妹妹不一样,可话溜到嘴边又生生咽回去了,因为想到李太后刚告诉常洛与弟弟没什么不同。 想了想,又问道: “如果娘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常洛愿意陪娘一道去吗?” “娘可以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然后再回来呀!”朱常洛歪着脖子道。 “”王淑蓉又被噎了一下,“这么说常洛是不愿意出宫喽?” “嗯。”朱常洛笃定地回道,“我要与弟弟c妹妹在一起。” “”王淑蓉紧锁眉头。孩子小,这时候懂什么呢?让她如何解释? 。 正文卷 第1696章 安全第一 李太后回到翊坤宫。 陈太后忙问道:“妹妹问过常洛他娘吗?” “问过,”李太后点点头道,“将心里话都与她说了,让她好好考虑一下,我也没有逼迫她离开的意思,完全取决于她自己的决定。” “她与妹妹相处多年,应该能明白妹妹的心意,就不知常洛怎么想?” “常洛?他还小,懂什么?”李太后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 陈太后也摇头笑了笑说:“妹妹,话虽如此,可万一常洛不高兴离开,哭着嚷着也要留在紫禁城呢?妹妹真的忍心将他送到台湾吗?” “”李太后沉默不语。感觉自己忽略了一个问题,在这件事上,她压根儿就没考虑朱常洛的感受。 “所以我说,还是任其自然吧。”陈太后不倾向于用强,“常洛虽小,固然不懂得人情世故,但也是有感情的,倘若他不乐意,会哭会闹会不开心,对他以后的成长也不好吧?” “孩子还小,适应力比我们强。”李太后喃喃地道,“我们大人接受一个陌生的环境,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行,甚至这辈子都接受不了,但孩子接受一个新的环境却很容易。” “这么说,妹妹还是倾向于将常洛送到台湾去了?” “是啊!”李太后感慨地道,“钧儿与镠儿闹得如此下场,姐姐也明白我的心情,我不想再看到镠儿与常洛日后又有矛盾,眼不见为净,还是让他们分开为好,反正常洛将来也是要离京的,还是早点离开吧。” 陈太后点了点头,也就不再多说。 而启祥宫那边,无论王淑蓉怎样问朱常洛,这小子就是不松口,死活都要住在皇宫里,坚决不出去。 王淑蓉焦虑了。 李太后倾向于她们母子俩离开,她自己也倾向于离开。可如果儿子就是不同意,到时候怎么办? 硬将儿子拉到台湾去,然后整天在她面前又哭又闹吗? 她也不忍心啊! 快乐健康地成长最重要。 虽然孩子还小根本不懂事,可是不是也得尊重他的选择? 当然,这个想法王淑蓉最后还是否决了,因为安全第一,尊重孩子的选择远没有孩子的安全重要。 所以到最后,王淑蓉认为也不必问孩子的意见,这时候孩子还没有判断能力,必须由她这个娘来做主。 想通这一节后,王淑蓉觉得可以回复李太后了。 但她也没有立即去找李太后,而是反反复复想了一遍又一遍,生怕还有哪些地方没有考虑到。 毕竟,这关系到儿子的未来。 坤宁宫。 郑妙谨正笑呵呵地逗弄自己孩子。 一名近侍小心翼翼进来禀道:“皇后娘娘,刚才慈圣太后娘娘去了启祥宫。” “所为何事啊?”郑妙谨头也不抬,继续逗弄孩子,漫不经心地问道。 “因为常洛要爹,被他娘揍了,哭得很伤心,所以太后娘娘赶过去。” “然后呢?” “然后慈圣太后娘娘与常洛他娘两人进行了一场谈话。” “都说了什么?”郑妙谨依然漫不经心式地问道。 “太后娘娘问常洛他娘,是否愿意出宫前往台湾。” “那常洛他娘是如何回复呢?” “暂时没有回复,但据奴婢看,慈圣太后娘娘倾向于她们母子俩离宫,而常洛他娘想必也赞同。” “为什么这样看?” “慈圣太后娘娘虽然说尊重常洛与他娘的选择,但还是希望常洛离开皇宫紫禁城,以避开万岁爷为妙。而常洛他娘每天提心吊胆的,对常洛看管极严,肯定也想离开这个原本就不属于他们的地方。”近侍如是般回道。 “那你觉得常洛该离开吗?” “该,常洛是番王的孩子,这时候理应不能住在皇宫里,想必这也是慈圣太后娘娘为何去启祥宫的原因吧?” “知道了。” 郑妙谨回道。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抬头看那近侍一眼。 “皇后娘娘,还有一件事儿,奴婢也需要请示一下。” “说。” “就是常洛的乳娘,恐怕已经引起了常洛他娘的极度不满,所以” “这种事不必来请示我,我也不想知道。”郑妙谨直接打断了。 “那奴婢是否应该” “说过了,不必请示我。” “奴婢明白。”近侍不敢再说了。 “还有事儿吗?” “没有,有事奴婢自然知道来禀报。” “那就下去吧。” “奴婢告退。”近侍躬身而退。 郑妙谨恍然没有经历刚才一茬儿似的,依然在笑嘻嘻地逗弄孩子。 第二天一早,便传来朱常洛的乳娘昨晚投井自尽的消息。 消息传到启祥宫,王淑蓉吓得浑身一激灵,怎会这么巧? 昨白天对常洛的乳娘咬牙切齿,昨晚上就投井自尽了。 关键是,她也没有去质问人家。 以她今时今日在紫禁城的地位,即便痛恨人家,她也不敢去找人算账。 为什么要投井自尽? 是听到什么风声了吗?还是感觉到在常洛面前说了不该说的话? 又或是被李太后质问过?按理说不会呀,李太后才不会搭理呢。 可这也太巧了吧? 无论如何也让人会有想法啊! 本来,王淑蓉最近就小心翼翼,如此一来,她更加担心害怕了,也更加坚定了她要离开紫禁城的决心。 不能再因为顾及朱常洛的感受而犹豫了,常洛太小,什么都不懂。 王淑蓉紧紧抱住朱常洛。 “娘,你勒住孩儿了。”朱常洛喘不过气来,不停地挣扎。 “常洛,陪娘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好吗?”王淑蓉依然用力地抱着孩子。 “娘,那什么时候回来?” “也许很快。” “娘想去哪儿呢?” “你有没有想念你的母后?” “不知道”朱常洛摇头,那时候他还小,对王喜姐没什么印象。 “我们去看她好不好?” “她在哪儿?” “台湾。” “台湾又在哪儿?” “就是你母后居住的地方啊。” “那里好吗?” “好,当然好。” “娘,你为什么好端端的哭了呢?是孩儿说错话了吗?孩儿刚才答应了,可以陪娘一道去台湾的呀!不过,一定要快点儿回来哈。” “走,我们现在就去请示你祖母。”王淑蓉抱着朱常洛去了。 此刻她的心又急又乱,恨不得立即带着儿子飞到台湾。 。 正文卷 第1697章 正式决定离宫 王淑蓉带着朱常洛来到翊坤宫。 李太后正与陈太后说着朱常洛的乳娘昨晚投井自尽的事儿。 皇宫紫禁城里突然死了公公c宫女之类的,实在没什么大不了。 可谓司空见惯。 毕竟,除了波云诡谲的宫斗,比如后宫争宠c太子国本之争等等,还有宫里的公公c宫女这两类人群,也是容易出事儿的群体。 公公是不男不女的人,宫女是长期乃至一辈子得不到慰藉的人,深居宫中不知有多寂寞,有些老宫女心里都已经到了变态的程度。 他们身上出的什么意外,确实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就说李太后本人,间接死于她手的宫女都有好几个呢。 当初夫君,也就是隆庆皇帝,喜欢沾花惹草日日尝鲜,就有两位被隆庆皇帝宠信的“胡女”死于她手。 还有宫里对食的公公宫女,影响恶劣的,一经她发现也处决过。 所以宫里头死了公公c宫女这类的事儿,在两宫太后看来的确不是什么大事儿,不必大惊小怪。 唯一让她们感到惊讶的是,昨天王淑蓉提到了朱常洛的乳娘,当时明显表示不满,当晚乳娘就投井自尽。 让她们惊讶的是这个。 李太后也没让人去质问朱常洛的乳娘啊!当时王淑蓉提及时,她就表示可以理解,因为乳娘陈述的是事实。 并没有夸张的成分,更没有捏造事实,只是看问题的角度不同而已。 回到翊坤宫后,李太后也只是与陈太后提及这一茬儿,事后便忘了,压根就没打算把朱常洛的乳娘怎么样。 怎么当晚乳娘就投井自尽了呢? 是感觉到王淑蓉对她的不满与愤怒吗?又或是王淑蓉去找过她? 反正两宫太后就是这么想的。 两人正自费解,近侍进来禀报说朱常洛与他娘过来了。 来得正好。 王淑蓉牵着朱常洛进来时还是满脸的忧虑,看得出眼神里还有恐惧。 两宫太后都是聪明人,一眼即明王淑蓉肯定也是听到常洛乳娘昨晚投井自尽的消息,所以急匆匆地赶来了。 请安问候之后,因为着急,王淑蓉便开门见山地说道: “娘,母后,我们已经决定好了,要去台湾。” “是因为常洛乳娘的事儿吗?”李太后倒也直接。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王淑蓉摇头说道。 目光里充满了恐惧。 “你没有找过她,是吧?”李太后轻轻问了一句。 “没有。”王淑蓉笃定地摇头。 “那就有点奇怪了!”李太后当然相信王淑蓉,喃喃地道,“我也没有找她,她为什么赶在这个时候投井自尽呢?难道只是一种巧合?” 这样听来,王淑蓉更是害怕了。 原本她还想着是不是李太后找过常洛的乳娘,结果李太后说没有。 而李太后则想着有没有可能是王淑蓉找过常洛的乳娘,结果也没有。 一个更加害怕。 一个更加诧异。 感觉这事儿太蹊跷了,不可能如此巧合吧? 但无论是更加害怕的王淑蓉,还是更加诧异的李太后,两个都坚定了将朱常洛送出宫的决心。 有些人终究不适合留在宫里。 “你们已经决定好了是吗?” 见李太后与王淑蓉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中,陈太后不禁插问一句。 “母后,我早就有此想法,只是常洛他”王淑蓉欲言又止地回道。 “常洛不愿意离开皇宫对吗?” “嗯。”王淑蓉点了点头也没有隐瞒。 “常洛过来。”李太后冲朱常洛招了招手。 “祖母。”朱常洛忙扑到李太后怀里。 “在翊坤宫陪弟弟c妹妹住两天,然后便与你娘一道去台湾找你母后,这样好吗?” “祖母,孙儿会很快回来的。”朱常洛咂摸着嘴。 “舍不得离开这里吗?” “嗯,祖母c叔叔c弟弟c妹妹们都在这里呢。” “”李太后微微一滞,感觉鼻子酸酸的,但生于皇室有什么办法?一个人可以选择自己的未来人生,却选择不了自己的出生。 “过去台湾后,记得要好好听你娘与母后的话,知道吗?” “孙儿知道了。” “常洛真乖!” “祖母怎么也哭了?”朱常洛奶声奶气地道,“娘刚刚也哭过呢。” “祖母舍不得常洛。” “孙儿会很快回来的呀。” “好,好!”李太后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了,心想很快回来?哈,有可能一去就是一辈子呢。 “祖母,乳娘会跟着我们去吗?”朱常洛忽然脆声问道。 “她不去。”李太后摇头。 “为什么不去呢?” “常洛长大了,不是已经戒奶了吗?” “戒奶了也还是孙儿的乳娘啊!” “可她又不认识你母后。” “哦,那好吧。” 就这样,王淑蓉决定带着朱常洛离开紫禁前往台湾。 李太后当然同意。 陈太后基本持中立的态度。她觉得去也成,不去似乎也无大碍,最少得等朱翊镠回京再决定吧,但显然眼下的形势已经不允许了。 而此时的朱翊镠,已经准备动身从奴儿干城回辽阳了。 在奴儿干都司一共考察了七天。 最后一天是面对奴儿干都司镇守的将士与居民代表讲话。 讲话的内容无非是感激与鼓励,但因为他的真诚,亲自赶来这里,的确是给了这里的人足够的安慰与温暖。 奴儿干都司控制的面积辽阔,但驻军与居民却相对少得可怜,必须给他们送来一些安慰与温暖。 待吉林行省成立以后,相信奴儿干都司境况会好一些,至少与吉林行省紧挨着的地方人气更旺。 到时候应该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只有奴儿干城才有人气,其它区域几乎全是荒无人烟毫无生机可言。 起初朱翊镠还担心,除了镇守的将士外,其他送往这里戍边的人,都是有罪在身,还怕不好管理。 可来考察几天之后,发现张学颜与孙守廉软硬兼施,将这里的人控制得还蛮好,朱翊镠颇感欣慰。 但距离他的目标还很远,这里的人仅仅能自给自足还远远不够。 日子要好过起来,收入来源也要增加,最好不要朝廷补给之外,还能为国家创收那就更好了。 任务还十分艰巨。 。 正文卷 第1698章 做人比做官更重要 为了安全起见,张学颜派孙守廉领军两千护送朱翊镠。 依朱翊镠的意思大可不必,但张学颜与李成梁都坚持认为,来时风平浪静并不代表回去也安全。 毕竟来时没几个人知道,回去时奴儿干都司这里的人都知道。 而这里的人知道,便意味着途径女真各部落,那里的人也都知道。 所以还是让孙守廉领军护送为好。 朱翊镠也就点头同意了。 带着原班人马,在孙守廉副将领军的护送下,离开奴儿干城。 出城后张学颜还送了一程。这里属他官儿最大,所以骑着马与朱翊镠并辔而行,其余人都跟在后头。 “爱卿不必相送,可以回去了,有孙将军护送就可以。” 朱翊镠忽然勒马放慢速度。 张学颜跟着也慢下来,说道:“那好吧,臣就送到这儿。” “爱卿觉得几时可以回京?”朱翊镠忽然问了一个比较奇特的问题。 之所以说奇特,是因为几时回京这问题,按理说由他这个皇帝说了算,而不是反过来问张学颜。 但朱翊镠肯定不是随心一问,这样问也是有几个方面的考虑。 第一,当初是张学颜自告奋勇镇守奴儿干都司的,这会儿问他什么时候想回去,似乎也合情合理。 总不能人家当初来了,解去燃眉之急,如今却不放他回去吧? 第二,在张学颜的治理下,到奴儿干都司的人基本上稳定下来,尤其是奴儿干城也已经初具规模了。 正所谓万事开头难,头开好了,那接下来的工作就容易得多。 第三,朱翊镠感觉到了,张学颜在这边其实已经培养了接班人,就是孙守廉。张学颜对孙守廉委以重任。 这时候张学颜如果想回京,孙守廉也可以挑起这里的重担。 除了孙守廉,像钱永良,张学颜也委以重任,班子已经搭建起来。 在朱翊镠看来,张学颜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可以回去。 唯一的缺憾就是这里的人基本没有收入来源,必须加上朝廷的扶持,才能勉强保证自给自足。 但这个任务,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实现得了的。即便朱翊镠自己来,也需要很长的时间。 况且张学颜的许多路数,不就是照着他来的吗? 总之,已经很不错了。 但朱翊镠还是觉得,要征求张学颜自己的意见,毕竟张学颜是带着目的而来,目前还没有任何的消息。 当初抱着那么大的决心来,眼下仍毫无音讯,张学颜肯定不会就此放弃。 果不其然。 只听张学颜如是般回道:“陛下,臣觉得现在随时可以回京,但请陛下恩准臣在此逗留两年。臣的小心思,陛下也早已经知道。臣不能回京侍奉陛下,还望陛下海涵c体谅!” “朕之所以这样问,就是想征询爱卿的意见,将决定权交给此爱卿,由爱卿自己决定,你想什么时候回京就什么时候回京,取决于你自己的意愿。” “多谢陛下!”张学颜大喜。 “当初是爱卿自己主动申请要来,如今朕也会让爱卿自己决定是否继续留在这里,朕当然希望你早日找到。还是那句话,有任何难处,请尽管开口,永远都不要放弃希望。” “明白,臣感激不尽!” “感激的话不必多说,朕同样也感激爱卿。”朱翊镠由衷地道。 “今生今世能遇见陛下,并得陛下青睐倚重,实乃臣三生有幸!” “好了,爱卿请回吧。” “陛下保重!” 张学颜勒马停下,目送朱翊镠一行人逐渐消失在自己眼前。 但仍没有扭头回去的意思。 钱永良不得不驱马上前,说道:“张大人,这里很冷,陛下已经走远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张学颜依然一动不动,忽地从嘴里冒出来一句: “陛下可真是伟大!” “是啊!”钱永良跟着附和道,“卑职是大罪人,理应像其他罪人一样,不能得到重用。可陛下来此,分明已经认出卑职,却不过问一句。由此可见,陛下的心胸不是一般大。” “陛下说了,除戍边的将士之外,其他基本都有罪在身,既然来到这边,本该一视同仁重新开始。” “卑职以为这就是陛下的高明之处。” “陛下的高明何止这些?”张学颜感叹道,“你之前没与陛下接触是不知 道,我在京城可是切身感受。” “难怪张大学士愿意主动前来镇守奴儿干都司,这样的英明之主,的确能感染许多人。”钱永良也跟着感慨。 继而,又喃喃地道:“卑职若早接触陛下,很有可能就没有成为大罪人。卑职现在总算是看明白了,原来这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不是绝对的好或绝对的坏,人都是需要约束的,而人性是最不可信的。张大学士以为呢?” “嗯,言之有理。”张学颜点了点头。 “张大人,还是回去再说吧。” 不得不说,钱永良其实是一个很会来事儿的主,只是当初走错了路,后来想回头却有点难。 跟着张学颜这阵子,让他明白做官当为民做主才走得远。 这几天跟着朱翊镠,让他明白做人比做官更重要,只要人做好了,别说做官,做什么都能做好。 就像皇上,将他将这里其他人,都发配到奴儿干都司,按理说他与这里的人,心里对皇上多少有些憎恨。 可与皇上接触几天后,发现完全没有这种感觉。 想着前几天得知皇上来,第一次见到皇上时,他都不敢抬头看,好歹自己曾经也是一位知府。 但几天之后,他看皇上的目光已经没有惧意,坦坦荡荡。 因为皇上的目光很平和,并没有说他是罪人便不该得到张学颜的重用。 这就是为什么他刚才说,如果早接触陛下或许就不会成为犯罪之人了。姑且当作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之理吧。 准确地说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所有人的好都是相对而不是绝对的。 文明者需要约束,需要参照。完全自由自主的文明者,或许还不存在。 钱永良承认自己曾经是犯了罪,是没有抵抗住诱惑,但并非从一开始就有犯罪的心。 他更倾向于认为是约束他的标准框架出了问题,是参照出了问题,是时代的问题,他个人只是表征之一。 如果标准c参照有问题而不能得到纠正,单靠个人的努力不行。毕竟这个世上“海瑞”式的官员寥若星辰。 自律很重要,但依靠自律不够,大环境不好,标准c参照出了问题,不能将希望寄托在个人身上。 与大环境相比,个人的作用实在太过渺小了。 在回去的路上,钱永良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感觉心境逐渐开阔。 。 正文卷 第1699章 不按套路出牌的郑皇后 王安来到坤宁宫,感觉这次郑皇后找他,是为了朱常洛一事。 朱常洛过两天就要离开紫禁城,与他娘一道去台湾那边了。 也不知道郑皇后召见有何吩咐。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 进去后,见郑皇后好像正坐在那里等他,王安忙行礼问候。 “免礼。”郑妙谨抬手赐了座。 “皇后娘娘召见奴婢有何吩咐?”王安坐定后直截了当地问。 “常洛过两天就要离京,外头舆情如何?王公公又怎么看?” 郑妙谨也不转弯抹角,开门见山地直奔主题,一连两问。 “启禀皇后娘娘,外头的舆情,奴婢觉得倒是没什么,毕竟常洛身为番王的孩子,原本就不该住在紫禁城里。”王安小心翼翼地回道。 继而,话锋微微一转,王安又接着说道:“不过奴婢以为,常洛这个时候离开似乎不大妥当。” “为什么?说来听听。” “当日是常洛他爹,也就是番王,执意将常洛留在宫里,万岁爷当时也点头答应了,并许诺好好照顾常洛。这时候万岁爷不在京,却将常洛送出宫,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皇后娘娘指使人,故意将常洛他们撵走的呢。” “是又怎样呢?”郑妙谨看似漫不经心地来了一句。 “”把王安问得一愣,接下来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尽管他感觉到了,因为幸得皇上的信任,而逐渐被郑皇后青睐倚重,尤其是当冯公公退居幕后之后,他更是感觉到了这一点。 可也不知怎地,他感觉自己很难走进郑皇后的心。 对皇上心思的揣摩,他倒是经常觉得很有信心。正因为这样,他才会得到皇上的暗中授意。 这一点申用嘉也不止一次提及,说如果皇上不在,与他畅谈有一种与皇上畅谈的感觉。 言下之意,申用嘉感觉他的思想与皇上很相近。 这也是王安的信心所在。 不然,以他的小小年纪,哪敢随随便便去“指导”顾青云c申用嘉c乃至他父亲申时行啊? 可与郑妙谨的接触中,让王安感觉琢磨不透她的心。 倒也不是感觉郑皇后的心有多高深莫测,郑皇后再高也高不过皇上,皇上的脑瓜儿多好使。 皇上脑子里无所不有,感觉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东西,而且皇上知道的东西似乎没有其他人知道。 还有皇上的预言能力,更是神乎其神,谁比得了皇上? 可王安感觉皇上的心容易接近,郑皇后的心难以靠近。难以靠近的原因不是高,而是不按常理。 郑皇后经常不按常理,让人捉摸不透,所以显得高深莫测。 就像眼下正说的这件事儿,朱常洛这时候要被送出紫禁城。 是不是会有人议论说,这是皇上皇后容不下他们母子俩? 让李太后夹在中间难做,让她帮谁呢?一个是孙儿一个是儿子,为了大局着想,只好将孙子送走。 这才是常人的思维吧? 皇上皇后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表现出大度的一面尽情挽留? 皇上此刻不在京,皇后倒是好,给王安的感觉,好像一点都不想挽留,反而一心要将常洛送走似的。 如此一来,岂不给人留下口实,觉得是皇后“逼走”朱常洛的? 王安觉得这才是正常的逻辑啊。 可偏偏,郑皇后似乎就是要营造出这样一种效果来。 让王安怎么揣摩郑皇后的心?不按常理且不在乎外人的眼光。 即便王安感觉自己口舌如簧,这时候他也词穷,唯有沉默。 “为什么这样一副眼神?”郑妙谨望着局促的王安,微微一笑。 “奴婢是觉得,这样,对皇后娘娘好吗?”王安弱弱地回道。 “对我好不好无所谓啊!我什么时候在乎过?”郑妙谨哂之一笑,随即道,“只要对皇上好就好。” 王安似乎隐隐明白了。 只听郑妙谨不紧不慢地说道:“如果等皇上回来再送走常洛,那大家的目光会聚焦在皇上身上,这时候送走常洛大家是不是只会说我?” 王安点点头,好像懂了。 “你也知道,大家都知道,常洛本不该住在宫里,可又不能死在宫里。随着他一天天长大,势必会追问他爹为什么退下皇位?为什么被流放至台湾?又为什么会在台湾死去?” “当日是我与皇上联手挟持 他爹,我当时就倾向于斩草除根,是皇上仁慈非要给他爹一个机会,后来又是你去的台湾,这些如何与常洛解释?解释后常洛是不是会恨死我们了?” “刚好皇上不在京,将常洛送出宫完事儿了,外人要说就说我容不下常洛他们母子俩吧,反正我也不在乎。比起曾经被人诋毁,这算得了什么?” 王安思绪飞驰,终于明白了。 原来这是郑皇后故意为之,就是要给人造成这样一种感觉:是他“逼走”朱常洛母子俩,而与皇上无关。谁若为此而非议,尽管冲她来好了。 这是妥妥地为皇上挡枪啊! 只是想通这一节后,王安心下不禁猛地咯噔一下,想着如果这是郑皇后故意为之,那常洛的乳娘 常洛的乳娘在常洛面前尽情地“搬弄是非”,惹得常洛他娘提心吊胆,最终引得李太后不得不出面,而常洛的乳娘也投井自尽了 这一切原来想着蹊跷,现在觉得好像也很合理。 郑皇后的手段可是众所皆知的呀! “现在你再怎么看送走常洛一事?”郑妙谨又问王安。 “这时候送走常洛好!”王安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你终于想明白了?”郑妙谨笑。 “是奴婢心拙,一时没能领会到皇后娘娘的意旨。” “如果连你都领会不到,那让其他人还怎么领会?”郑妙谨微微叹了口气,喃喃地道,“恐怕也只有皇上能领会了,其实这也够了,只要皇上能领会,我管其他人怎么想呢?” “皇后娘娘,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王安担忧地说道。 “说。” “尽管奴婢也确信万岁爷能领会皇后娘娘的心意,可领会归领会,万岁爷是否赞同皇后娘娘这样做呢?” 。 正文卷 第1700章 运筹帷幄 “皇上肯定不会赞同。”郑妙谨脱口而出,似乎压根不用想这个问题。 “”王安又是微微一滞,弱弱地说道,“如果万岁爷不同意,那皇后娘娘为何还要这么做呢?” “皇上经常有妇人之仁义,想必王公公也看出来了,如果什么事情都按照他的思路,那常洛他爹这时候或许就不会死,当初让你去台湾是皇上的主意,可让你怎么做却是我的主意。” “”王安怔愣住了,这是他第一次得知原来主意是出自郑皇后。 “皇上重情重义,要顾及天下人的感受,所以必须时刻做好人,而我偶尔做做坏人可以,我也不在乎。王公公只说送走常洛是否对皇上有利吧?” “那当然!”王安回道,“第一,常洛本来就不该留在宫里,他又不是皇子的身份;第二,将常洛留在宫里,会引来流言蜚语;第三,将常洛留在宫里,还有可能将来与万岁爷产生矛盾,当然是送走好了。” “流言蜚语不仅只是针对皇上,也有针对我来的吧?”郑妙谨问。 “是有。”王安点了点头。针对皇上的流言蜚语早就有人私下传了,说朱常洛会不会是皇上与王淑蓉所生? 毕竟将朱常洛留在宫里不合常理。 朱常洛从前也喜欢叫朱翊镠叫爹。 因为朱常洛,针对郑皇后的流言蜚语,王安最近也听到了一些。 硬是将朱常洵与朱常洛放在一起比较,把两孩子放一起比较也就算了,还要将两孩子的爹娘也放一起。 说什么两个孩子的娘曾经都是万历皇帝的女人说孩子就孩子,把郑皇后也牵扯进去,这不是找死吗? 不过,当王安觉得已经揣摩清楚郑皇后的心思后,对这样的流言蜚语倒也看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因为,保不齐是郑皇后故意让人这样宣扬的呢,反正她也不在乎,但这样会让王淑蓉害怕得要死。 王淑蓉害怕,那就只有离开,郑皇后的目的自然就达到了。 或许一切都是郑皇后在暗中操纵主导,包括常洛他乳娘的投井自尽。 王安可以断定,皇上肯定不会这样做,但这也确实是皇上的“软肋”。 而郑皇后的性格刚好能够弥补,行皇上不愿行不屑行之事。 想必这也是当初为什么李之怿皇后临死前嘱咐皇上立郑皇后娘娘缘故。 就像现在,即便皇上不在京,郑皇后依然可以安稳地坐镇,不仅将国政打理得井井有条,还可以处理家事。 尽管方式有点激进吧,但在王安看来,尤其是听完郑妙谨的分析后,觉得这样做其实很有道理,也有必要。 不然,以李太后的聪明才智,断不会直接做主送朱常洛到台湾。 李太后肯定也是认同,所以才不问皇上皇后,直接下旨将常洛送走。 送走常洛有利于局势的稳定,其实对大家都好,眼不见为净,常洛不在宫里,自然以后没人议论了。 即便常洛去台湾后,依然会问他爹的事儿,但不与皇上一起,随便他怎么问了。再说问多了,倘若引发不好的影响,还可以派人去台湾解决嘛,甚至就像解决常洛他爹一样。 这样不会引发动荡。 如此一来,王安什么都想通了,确实也不必考虑皇上怎么想。 因为郑皇后早已经考虑清楚了,也知道皇上不会赞同她这样做。 所以才会在皇上离京的时候,用她特别的方式将朱常洛送出宫。 王安确实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这件事他都没有参与进来。 既然都没有参与,郑皇后为何今日特意召见他来,问他的意见呢? 原来可以不必理会他呀! 只听郑皇后又轻轻地问道:“王公公现在还有什么疑虑吗?” “没有,没有。” “那你知道为何今天特意把你叫来?” “奴婢也想知道呢。”王安口由心发。 “第一,冯公公已经退下来了,他是舆论引导的高手,眼下我只能指望你与陈公公两个人了。” “奴婢明白。”王安心领神会地点头。 “第二,送走常洛与他娘一事,你就暂时不要写信告诉皇上了,两宫太后都没有告诉皇上的意思。” “哦,奴婢知道了。”王安终于明白为什么郑皇后单独召见他来,想必这才是召见他的真正原因吧。 至于舆论,郑皇后在意吗? 即便在意,也不是为她了自己,而是为了皇上与 朝局的稳定。 毕竟,郑皇后曾经劫持万历皇帝朱翊钧,后来又做了泰和皇帝朱翊镠的嫔妃时,面临的舆论压力多大! 正所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眼下这舆论算什么? “还有,为了表示对常洛的重视,保证常洛途中的安全,届时本宫派你亲自护送他们去台湾吧。” “奴婢遵旨。”这个王安没想到。但郑皇后如此信任,他当然乐意去一趟,刚好还可以去见马栋与王喜姐。 与他们两个交往时间虽然不多,但他感觉也算得上是神交了。 “记住,确保常洛的安全,既然将他送走,就不能途中出事儿。” “奴婢明白。” “还有,去了台湾代皇上问候王喜姐与马栋巡抚,争取年底前赶过去。” “加快速度应该可以。”王安道。 “如果想在台湾过年,就在那边过完年再回来也行,随你。” “好,奴婢知道了。” “其它的事,我就不多交代,你是聪明人,遇事自有主张。稍后去翊坤宫与两宫太后知会一声,就说这次护送常洛由你负责,务必保证安全。” “奴婢遵旨。”王安心悦诚服。 “去吧。”郑妙谨一抬手。 王安躬身而退。虽然仍感觉与郑皇后的心难以靠近,但经过这次谈话,他感觉与郑皇后交往,或许需要变换一个思路,这方面应该有时间去请教一下冯公公。 郑皇后的处事风格,冯公公肯定是行家。 不然在此之前郑皇后何以如此重视冯公公? 王安从坤宁宫出来,一边走一边琢磨,很快来到翊坤宫。 刚到还没进去,便听见朱常洛嗷嗷大哭。 。 正文卷 第1701章 李太后的警觉 “我不回启祥宫,我要与祖母c弟弟妹妹们在一起,我不回启祥宫” 朱常洛一边大哭一边叫喊。 王安进去时,见朱常洛在他娘怀里挣扎不止,手脚并舞,还时不时地拿他那小手拍打他的娘亲。 两宫太后都在旁边一个劲儿地劝。 可朱常洛哭得肝肠寸断一般,这时候又哪里听得进去劝? “随娘回启祥宫” “我不回,就是不回,回去了娘就要带我离开皇宫。” “可常洛不是答应了娘,要陪娘去台湾看望你母后吗?” “我不想去,娘也别去,好不好?” “做人得言而有信,既然答应了娘岂能反悔?你这样子,娘可不喜欢你哈。” “那我也不回启祥宫,不回,就是不回”朱常洛面红耳赤地嚷道。 “好好,不回,不回。”李太后见了不忍心,说道,“常洛再陪祖母在翊坤宫住两天,两天之后让你娘再来接你。” “我要陪祖母住一辈子。”朱常洛终于暂时不哭了,挣扎要去李太后那里。 李太后从王淑蓉手里接过朱常洛。 “男儿长大了得有自己的天地,到时候岂能陪我这个老太婆住一辈子?你弟弟妹妹都不会陪祖母一辈子的。” “那弟弟妹妹陪到什么时候,我就陪到什么时候。”朱常洛又道。 “常洛对祖母可真好!”李太后也不敢答应说可以,只能这样来一句。怕朱常洛又记住了,说她言而无信。 “祖母不要送孙儿去台湾好不好?” “”李太后微微一滞,旨意已经下完了,准备工作也已经全部就绪,这个肯定不能更改,一定要去的。 眼下的形势与舆论也不允许不去。 所以李太后一时也不知如何回答。 “祖母,好不好?呜呜” 朱常洛追问,见李太后不作声,他又嗷嗷大哭起来。 “娘,还是我将常洛带回启祥宫,放这里太闹腾,吵得娘与母后不安心,侄儿侄女不能休息。” 王淑蓉又强行将朱常洛从李太后怀里接过来。 朱常洛哭得更厉害了,两只手在王淑蓉怀里乱拍,两只脚也是一顿乱踢。 可王淑蓉铁了心似的根本不管,抱着朱常洛便离开了翊坤宫。 两宫太后看了摇头叹气,但也无可奈何,去台湾已经是铁板钉钉事了。 “太后娘娘!” 直到这时,王安才叫了一声,并直截了当地说道: “奴婢奉皇后娘娘之意,前来知会慈圣c仁圣太后娘娘一声,两日后将由奴婢护送常洛至台湾。” 陈太后点了点头。 李太后冲身后的近侍一抬手,将她们全部屏退。 这样,屋里便只有她们四个人。 “皇后为何派你去?” 李太后开口问,语气不冷不热,但双眸却紧紧盯着王安。 王安感觉到李太后的警惕,也清楚为何,毕竟李太后知道他曾经偷偷去过台湾,然后朱翊钧在兵变中死了。 尽管李太后当时并未追究,但以王安的判断,感觉李太后肯定怀疑,只是以大局为重不想追究罢了。 这时候皇后又派他去。 李太后当然会有警觉。 王安的思维一向敏捷口才又好,当即不假思索地回道: “太后娘娘,奴婢幸得皇后娘娘的信赖,之所以派奴婢去,是因为奴婢去过台湾两次,对那边非常熟悉。” “哦,仅仅只是这个原因?”李太后不紧不慢地又问了一句。 “皇后娘娘还吩咐奴婢,代万岁爷向马栋巡抚以及王妃问好,顺便考察一下台湾最近的发展状况。” “常洛的安全,皇后交代了没有?” “回禀太后娘娘,交代了,皇后娘娘反复交代,一定要确保常洛的安全。” “既然皇后已经交代,那我就不多说什么了。但你需谨记,皇上此刻身在辽东尚未归来,这次送走常洛咱也没有知会皇上。倘若常洛出了什么岔子,对谁都没法交代,明白吗?” “奴婢明白。”王安点头,继而又信誓旦旦地道,“奴婢可以以人头担保,保证将常洛安全送到王妃身边。倘若常洛有事儿,那我也不会苟活于世。” “好!王公公能够深得皇上与皇后的信赖,我相信你的办事能力。” “多谢太后娘娘!” “常洛他爹已经出事儿了,我希望常洛健康快乐长大啊!”李太后感叹道,忽然又问王安,“王公公觉得难吗?” “一点都不难。”王安脱口而出,“只要他听万岁爷的话,将来积极上进,万岁爷指定喜欢这个唯一的侄子。” “当初他爹就是因为不听话,所以才断送自己一生,王公公对吗?” “奴婢觉得,对。”王安回道。但他望着李太后,也没有多作解释。 见李太后似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也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了。 “那奴婢先行告退!”王安躬身言道。 “嗯。”李太后微微一摆手。 王安就此退出翊坤宫,感觉虽然李太后并没有挑明了说,但相信彼此都心知肚明,他知道李太后警觉什么,李太后肯定也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 这时候常洛当然不会出事儿,否则如何向皇上c皇后c两宫太后交代? 只是对于郑皇后的“背后操纵”,不知道李太后是否有所感觉。 反正王安是没看出来。 若不是郑皇后亲口告诉他实情,他哪里会想到这样“逼走”朱常洛? 两天之后,由王安领头,将朱常洛母子俩送出紫禁城。 朱常洛依然哭得很伤心。 但已成定局,也改变不了什么,该离开的终究还是要离开。 这是命。 送走朱常洛,没有多少人关注,人们议论也只是在私下里,没有哪个人会不识趣地拿到台面上来说。 就这样,就朱常洛送走了。 两宫太后尽管舍不得,但感觉送走常洛让她们心安多了。 郑妙谨就更不用说了,要是以她的脾气,当初压根就不会留下朱常洛。 送走朱常洛对谁都好。 朱常洛他娘肯定也如释重负,让她留在宫里整天担心受怕干嘛? 其实,对朱常洛何尝不好?只是他还太小了不能体会而已。 。 恢复万更。 求票!求票!求票! 写作是个苦差事儿,需要激情,也需要动力啊! 谢谢! 正文卷 第1702章 超越时代的人 朱翊镠一行人安全回至辽阳。 孙守廉领军将他们一路送到辽东边墙之外才返回去。 途中有明有暗军队护送,也没有谁敢跳出来找茬儿。 但其实这只是一方面的原因。 另一方面的原因是天气太冷,这个季节没有几个人愿意出来。 所以无论是过去还是回来,途中都没有遇到几个人。 张学颜执意派孙守廉护送,也只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再加上他内心对朱翊镠由衷的感激。 总兵府里,田义迎接。 “万岁爷回来了!” “朕不在时,这里一切还好吧?”朱翊镠问道。 “好,一切都好。”田义回答说,继而诧异地道,“万岁爷回来的途中,没有遇到王承勋吗?” “他到了?” “万岁爷,他早就到了,万岁爷刚从辽阳出发两天,他就到了呢。” “跑哪儿去了?不是让他去迎接朕的吗?”朱翊镠倒也没有多在意,径自去了后院,其时王姽婳还在陪伴徐文颖。 “大哥回来了。”见朱翊镠进来,王姽婳忙站起来笑迎。 “你终于回来了。”徐文颖兴奋地直接扑到朱翊镠的怀里。 看得田义与王姽婳都不禁笑了。 “嘿,矜持一点好不好?”朱翊镠自己都不禁笑了,当然更多的是感动。 “这里又没外人,怕什么?”徐文颖不以为意道,“你不是说了,在这里不论君臣只论夫妻吗?那妻子见丈夫回来,整整二十天没有见面,表达一下思念之情怎么了?” “好好好,没问题,只是” “只是什么?”徐文颖抱着朱翊镠不肯松手,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只是你我才二十天没见,你就成这样了,那郑姐姐与我多久没见?”朱翊镠不由得想到郑妙谨。 “我是个小女人,不像郑姐姐心里装着国家大事,她是个大格局的女人,怎能拿她来与我比呢?是不是?”徐文颖带着两分娇气的口吻说道。 “可感情还不是一样的?” “感情是一样,可人的精力有限,我心中只有你,郑姐姐心中除了你,还有国家大事,这感觉能一样吗?”徐文颖摆出一副据理力争的样子。 “好好好,你有理。”朱翊镠倒不是敷衍,而是真心认同这一点。 但随即,还是补充道:“这里虽然没有外人,可不在他们面前秀恩爱,你说是不是也是一种善良呢?” “好吧。”徐文颖这才松开。一个是太监,一个是离异的人,都缺爱,好像确实不应该当着他们的面秀恩爱。 “对了,王承勋来,你没有交代过去接?”朱翊镠问徐文颖。 “我交代过呀。”徐文颖忙回道。 “那他人呢?” “他没有去接你吗?” “不知道他跑哪儿去了呢。” “这样看,恐怕他理解错了我的意思吧。”徐文颖揣摩道。 “启禀万岁爷,奴婢猜想,王承勋应该是去考察了。”田义接道。 “考察不是顺带的吗?怎么?他把接朕的任务当作顺带的,是吧?” “肯定是了。”徐文颖点头道。 “如果他考察不出什么名堂来,到时候回来,该如何向朕交代呢?”朱翊镠不由得摇头笑了笑。 “那就看他的造化吧。”徐文颖笑道。 “既然大哥回来,那我也该回去。”王姽婳打趣道,“不然,你们还得顾及我的感受呢。” “我可不会顾及,是他。”徐文颖忙抬手指着朱翊镠。 田义顿时感觉自己在这里好像更是多余的了。尽管他已经慢慢习惯皇上与淑妃的状态,但还是觉得太不一样,至少不在他的认知范围内。 “田公公,安排人送姽婳妹妹回去。” “奴婢遵旨。”田义忙应道,正想着找机会退下呢,“王姑娘,请!” “大哥,颖儿姐姐,告辞!”王姽婳跟随田义离开,临走还不忘打趣道,“你们可以尽情的享受二人世界了。” 看到王姽婳心智已经完全打开,似乎回到从前的那种状态了,朱翊镠与徐文颖都感到开心。 现在就差王姽婳还是单身一人。 尽管王姽婳认为她自己下半辈子就该一个人过,可那也是最没有办法的办法。不过,好在这个世界一个人过的成本没有那么高,不至于养不活孩子。 倘 若放在后世,一个离异的女子挺着大肚子,将来还要独自抚养孩子,可真不容易。 但话说回来,倘若放在后世,以王姽婳的家世,即便她遭遇不幸,即便她带有孩子,想娶她的男人恐怕也要排很长的队吧? 就是即便放在这个时代,只要王姽婳点头,相信依然会有人娶她的。 “怎么享受二人世界啊?”徐文颖不无忸怩地笑问。 “二人世界最美妙之处不就是卿卿我我吗?”朱翊镠道。 “”徐文颖笑了,摸着自己越来越凸显的肚子。 王姽婳随田义出来。 笑了笑问:“田公公是不是觉得皇上与淑妃很有趣?” “是,是很有趣。”田义笑着点头。 “跟着他们能学到很多东西。”王姽婳道,“原来陈公公也是这么认为的。” “那是当然。” “尤其是皇上的思想观念,感觉远远超越了这个时代。” “嗯。”田义已经感觉出来了。皇上的思想观念与常人不一样,表现在行为方式上更是与众不同。 可尽管田义已经感觉出来了,仍然需要时间适应。就比如说刚才,他不跟随皇上进去后院比较好。 一念及此。 田义问王姽婳:“王姑娘,从前陈公公服侍万岁爷与淑妃娘娘时,是不是很少进去过总兵府的后院?” “是。”王姽婳肯定地回道,“你看包括小朱都很少进去过。” “哦!”看吧,田义猜错了。 “可田公公知道为什么吗?” “还望王姑娘指教。” “指教不敢当了,但我可以告诉田公公,除了不打扰皇上与淑妃,还有重要的一点是,后院暗中一直有人盯着。” “王姑娘是指万岁爷身边的近侍吗?” “田公公可知那近侍什么来历?” “”田义摇头,确实不知。 “皇上淑妃身边的近侍可厉害呢。”王姽婳道,“一个个近乎天神一般,也不知他们是从哪儿请来的高人。” 。 正文卷 第1703章 有他祖父一半的能力就行 随着满族的成立,吉林行省也正式成立,同时将辽东从山东独立出来,两片区域不再连为一体。 但朱翊镠暂时还没下旨将辽东改为辽宁,毕竟吉林行省刚刚宣布成立,与辽东的关系尚不明朗。 “辽东”对边外的族人还有相当的震撼作用,故而暂时保留这个称号。 第一任吉林行省王承勋。 对,又是一个姓王的。 南京眼下还是留都,南京守备的职位其实也不低,与南京司礼监掌印的田义一样,都是职位高的人。 如果放在之前,从南京守备调到吉林行省巡抚,没几个人愿意。 但现在不一样。 南京留都马上就要裁撤了,职位再高也没用,吉林行省巡抚比起南京守备自然是香饽饽的。 而吉林总兵官暂由张学颜兼任,这是朱翊镠的意思,奴儿干都司的控制范围就包括吉林行省。 眼下,张学颜虽然位高权重,管理的区域面积也是足够的,但其实真正管理的人并不多。 之所以再次想到用张学颜,是因为朱翊镠还有一个想法。 准备成立一个东北军区。届时军区总司令就由张学颜担任。 这就等于是暂时将原来女真各部的兵力全部交给了张学颜。 毫无疑问,张学颜的权力进一步扩,他一人身兼多职。 他是内阁成员,又是奴儿干都司的都指挥使,如今又是吉林总兵官,将来还是东北军区总司令。 每一个职位都拥有很高的权力。 吉林行省是宣布成立了,可吉林巡抚王承勋却不见人影。 这可把好朋田义急坏了。 想着王承勋这个家伙,考察不知道考察哪儿去了,没有音讯。 皇上都已经从奴儿干都司回来好几天了,按理说去时微服私访,风平浪静没几个人知道,可回来时孙守廉两千军护送,理应都知道了呀。 既然知道了,那王承勋这个家伙就该马上回来才对。 这都已经过去好几天,不知这个家伙死哪儿去了? “万岁爷,王承勋该不会考察时遇到什么麻烦吧?要不要派人去找?”田义心里着急,不得不请示朱翊镠。 “能有什么麻烦?”朱翊镠看似漫不经心地反问道。 “按理说,他这时候该回来了呀!”田义费解地道。 “没有去接朕,倘若也没有考察出什么名堂来,或没有什么可行性建议,想必这时候他也不好意思回来吧?” 朱翊镠慢悠悠地说道。 田义不再吱声,当日怎么就鬼迷心窍觉得考察比接皇上更重要呢? 记得当时王承勋这样说,他可是跟着附和了一句啊!现在回头想起来,觉得是不是十分荒唐? 朱翊镠倒是不担心一个活人会出什么事儿?倘若这点能力都没有,那如何做好这个吉林巡抚? 即便遇到了什么麻烦,也该能凭借自己的能力化险为夷。 这时候派人去找或许反而不妙,因为还不知道王承勋是以何种身份去考察的呢,万一隐瞒自己的身份呢? 派人去找,不是将他暴露出去吗? 所以,还是让他自己去折腾吧?年轻人就得多折腾才行。 而朱翊镠在想,东北三省,如今两省有了模型,还差一个黑龙江。 黑龙江那片土地上有女真族人,也有蒙古族人,女真族人已经被整合成满族人了,接下来就该与蒙古族各部落好好谈谈,时间还是很紧啊! 最多只有半年时间。 在这半年时间里,同时要进一步加强辽东改革,将吉林行省纳入正轨。 总之任重道远。 辽东有王象乾与李成梁,女真族人的威胁又解除了,问题应该不。 吉林行省虽有张学颜与王承勋,但还是未知之数,尤其是王承勋,朱翊镠还不是特别了解。 想着王王承勋要是有他祖父一半的领,也足以治理好吉林行省了。 想当初他祖父王守仁,十五岁时就屡次上皇帝,献策平定农民起义,出游居庸关c山海关,纵观塞外,小小年纪就已经有了经略四方之志。 后来步入仕途,率领生和偏裨荡平为患数十年的盗贼,平定江西,附近的人都惊呼他祖父为神。 王守仁能文能武,用兵“诡异”c“独断”,素有“狡诈专兵”之名。 再后来又有平叛之功,为朝廷可谓是立下了汗马功劳。 所 以当着田义的面,朱翊镠不禁感慨地道:“倘若王承勋有他祖父一半的能力,关于吉林行省的将来,朕便可高枕无忧啊,不怕治理不好。” “万岁爷,都说王承勋他祖父近乎于神,到底有多厉害呢?”田义好奇地问。 “不是近乎于神,来就是神啊。”朱翊镠纠正道,“他祖父太厉害了,不夸张地说,前后四百年无人能及,称赞他祖父是圣人毫不为过。” “那王承勋恐怕很难达到他祖父的高度。”田义由着自己内心来了一句。 “朕也没指望他能达到他祖父的高度呀。”朱翊镠直言不讳地道,“朕只愿他有他祖父一半的能力就行了。” “一半的能力是什么样的高度呢?”田义弱弱地问了一句,但他这一问明显是为了好朋而问的。 “倘若吉林行省有人不老实,还想反明,至少可以第一时间镇压吧?不说吉林行省全部,至少得让部分人尊敬他这个巡抚吧?他祖父被人称之为神,不知被多少人尊重呢。” “哦。”田义点了点头。 “即便放到今时今日,他祖父依然有许多粉丝,哦,依然有许多追随者。朕不妨预测,几百年后会依然如此。” “万岁爷的意思是,王承勋的祖父其影响力可以延续到未来几百年?”田义咂摸着嘴,有些诧异地问道。 “说几百年也许还少了。”朱翊镠点头道,“上千年,乃至像孔圣人一样,影响力经久不衰,也有可能啊!” “”田义不禁讶然,他现在也知道皇上拥有神一般的预测能力。 皇上对王承勋祖父的评价竟如此之高,想必不会有错。 只是如此一来,王承勋的压力不是有如泰山压顶?那想拥有他祖父一半的能力也确实很难啊! 。 正文卷 第1704章 只要他不学他爹就好 王安这次护送朱常洛,带了四名锦衣卫在身边,沿途的各衙门也已经收到移文,安全应该不成问题。 再说朱常洛他爹已经不在了,这时候外臣谁会在意朱常洛? 只怕半路上有盗匪抢劫孩子,就像当初张静修的孩子那样。 可如今的治安好多了,加上无为教的匪徒被清理一大批,再敢挑战皇帝威权的人估计还没出生呢。 就是说只要皇室自己人不发难,朱常洛这一路上应该是安全的。 王安对此判断很有信心。 朱常洛还是哭哭啼啼,一直哭着要回紫禁城,要回到祖母身边,要回去与弟弟妹妹们一块儿玩。 刚开始他娘王淑蓉还一个劲儿地又哄又劝,后来估计也是累了,索性不搭理朱常洛,任凭他哭他闹。 孩子有时候就这样,越是服软去哄他吧,他越是闹得厉害。 将他凉拌一边儿,完全不搭理,他自己慢慢就好了。 朱常洛也一样,无论他怎么哭怎么闹,见他娘就是不回应,他自己也感觉越来越没劲儿了。 眼巴巴地望着他娘喊了一声:“娘。” 王淑蓉不搭理,看也不看一眼。 “娘!”朱常洛又扯着他娘的衣服,使劲儿摇摆。 “你接着哭呀!”王淑蓉轻轻一搡,推开朱常洛。 “孩儿不哭了。”朱常洛委屈地道。 “不哭睡觉。”王淑蓉带着几分恼怒不耐烦地说道。 “孩儿想在娘怀里睡。” “还哭不哭了?” “不哭。” “以后不许哭,知道吗?” “哦。” 朱常洛委屈地点点头,王淑蓉这才将儿子揽进怀里。 孩子毕竟就是孩子,一转眼,朱常洛很快便睡着了。 王淑蓉很想与王安说会儿话。平时在宫里,尽管还算是一宫之主,但她知道如果说自己有那么一点点地位,仅仅只是因为有儿子朱常洛。 没有朱常洛,她什么都不是。 尤其是孩子他爹被送至台湾后,王淑蓉每日更是活得小心翼翼。 就连得知孩子他爹在台湾兵变中死去,她都不敢随便问谁一句。 只能偷偷地打听到,孩子他爹死去时,王安刚好去了台湾。 这会儿郑皇后又派王安来护送她们母子俩,她也不知是不是一种巧合。 很想与王安聊几句。 反正已经离开了紫禁城,不会对任何人有威胁。她只想多知道一点,这样或许对孩子的将来有好处。 当然,也有两分是为了孩子他爹。 毕竟,那是她今生今世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男人。 她自己也承认与孩子他爹没什么感情,当初只是因为孩子他爹下半身忍不住,而临幸了她而已。 然后她也不知是幸运还是悲催,便怀上了朱常洛。 当时谁也不知道。 再后来不知为何,叔叔居然知道他怀了孩子,最后替她“讨还公道”,被封了九嫔妃之一,恭妃。 对孩子他爹没有什么感情,对叔叔朱翊镠倒是有几分感激。 王淑蓉将朱常洛安顿好,然后将王安喊道身边来。 “王公公。” “恭妃娘娘!”王安依着旧时的称呼答应一声。 “王公公切莫这样叫我,恭妃早已成为过去。”王淑蓉赶紧说道,“我现在只是一个普通女人。” “一个称呼而已,恭妃娘娘也不必介意。”王安回道。 “不行,不行,叫我王姑娘好了。”王淑蓉执意不依。 “那奴婢叫王恭妃吧。不知王恭妃呼唤奴婢有何吩咐?” “一直想与王公公说几句话,却一直都没有找到机会。今日有幸将王公公叫来身边,就想说几句话。” “不知王恭妃想说什么?” “孩子他爹当日台湾兵变中死去,王公公刚好在场,对吗?”王淑蓉倒也不墨迹,开门见山地问道。 “是的。”王安点了点头。 “当日为何发生兵变?孩子他爹又为何死去?王公公能告诉我详情吗?” “这”王安稍一犹豫,说道,“都已经过去了,王恭妃为何要问这个?” “王公公不要多心,我只是为了孩子的将来。”王淑蓉刻意解释道。 “三言两语奴婢也说不清楚啊,当时台湾发生了 太多的事儿,如果王恭妃想知道究竟,去了台湾可以问王妃。” 王安等于是拒绝回答。 一来,这事儿确实过去了,这时候何必再问? 二来,这事儿确实也复杂,解释不清楚。当时李太后都没有追问详情,即便问,王安也不会说。 这会儿王淑蓉问,王安更不会说。 只此两问,王淑蓉对王安的态度便心知肚明,接着又问道: “王妃肯说吗?” “也许王妃愿意说。”王安不太确定地回道,继而又刻意解释一句,“毕竟常洛他爹的死,多少与王妃有关,可以说兵变也是因为王妃而引起的。” 王淑蓉似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王公公如此之年轻,便当上了司礼监秉笔兼乾清宫掌作,可真是了不起!” “过奖!全赖万岁爷的错爱与提拔。” “当初去台湾也是皇上安排的吧?” “是的。”王安点头。他看得出来,王淑蓉一副渴求的心,似乎很想知道这件事儿的来龙去脉。 只是在王安眼里,有什么意义?即便弄清楚了来龙去脉,又能如何呢?不过徒增烦恼罢了。 一念及此,王安又好心劝道:“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奴婢希望王恭妃一门心思将精力放在教育督导常洛身上,其它事儿还是不必过问好。” “多谢王公公提醒!但我只是为了常洛,我这个做娘的,当然希望常洛能健康快乐地长大成人,做一个对国家有用的人,而不是仗着流着皇室的血,便庸碌无为度过一生。” “王恭妃有心了!”王安欣慰道,“王恭妃真是这样想的话,那更不该问。奴婢还是想奉劝王恭妃一句:人还是要着眼于未来,不要沉湎于过去。” 王淑蓉微微一笑,摇了摇头:“王公公或许还是会错了意,我压根儿没有沉湎于过去,也不怕王公公笑话,我与常洛他爹本也没什么感情可言,我问只是为了常洛将来能更好地活下去。” “不问,常洛也能很好地活下去,只要他不学他爹就好。”王安如是般道。 。 正文卷 第1705章 推心置腹一席话 王安这样一说,王淑蓉更想问了。 但她也不笨,知道王安是不会对她事无巨细地说出来的。 看来只有等到了台湾再问王喜姐。 想着常洛他爹与王喜姐的感情,比与她的感情应该深多了吧? 毕竟人家原来贵为皇后呢。 既然不想与她说常洛他爹的事,那就说说常洛的事,总该可以。 王淑蓉当然也知道王安的能耐,还听说内廷外廷中常有人请教王安。 像顾青云申用嘉陈炬,甚至首辅申时行,足见王安的见地之高。 “多谢王公公好心相劝!”王淑蓉由衷地道,稍顿了顿,接着又说,“既然王公公无意谈起过往,那能否请教王公公几个关于常洛当前的问题?” “不敢当,不知王恭妃想问什么。”王安客气地回道。 “我们母子俩此番离京,对大家都好吧?”王淑蓉问道。 “”王安稍一犹豫,想的想,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王恭妃口中所说的大家,是指哪些人?” “像皇上皇后太后他们呀!”王淑蓉坦诚地说道。 “这个怎么说呢?有好有坏吧。”王安如是般回道。 “哦?王公公此话怎讲?” “对他们好的方面自然不用说,你们离京,他们也省心了不是?可对他们坏的方面是,你们这时候离京,因为常洛还小,他爹又不在了,将你们送走,势必会有人说他们薄情的。” 王淑蓉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那王公公以为我们这时候该离开吗?” “恕奴婢直言,站在奴婢的角度,常洛本不该留在宫里,这样对万岁爷皇后都不好。”王安直言不讳地道,“想必王恭妃也应该听到了一些不利于万岁爷与皇后娘娘的流言蜚语。” “是听到了一些。” “王恭妃是明白人,当初要将常洛留在宫里是常洛他爹的主意,其目的本就有待商榷。随着常洛一天天长大,还不知道是否能与万岁爷相处和睦,何必留在宫里担惊受怕呢?” “是这个理儿。”王淑蓉欣慰地点了点头,可谓说到他心坎儿里去了。之前他不就是一直这么想的吗? “再说了,皇宫对许多人而言,充满诱惑与魅力,但奴婢猜想王恭妃不一定开心快乐。”王安语重心长地说道,“只是孩子生于皇家没得选择,既然太后娘娘给王恭妃自己选择的机会,那当然要选择更加自由的生活了。” “王公公言之有理,只是常洛不乐意离开,瞧他哭得。”王淑蓉舍不得。 “他还小,不能体会宫中的生活,更不知道生于皇家意味着什么。” “是的,所以我才不顾常洛哭闹,执意将他带走。”王淑蓉颇感欣慰地道。 尽管这是她第一次与王安面对面交谈,但感觉却是异常的亲切。 王安小小年纪,竟得皇上皇后如此信赖,肯定是有原因的。 “奴婢觉得,让常洛离开皇宫,或许更有利于他的成长。” “嗯,我也是这样认为的。现在我只担心他去台湾后的安全。” 王淑蓉与王安能聊到一起,说话也没藏着掖着,很是坦诚。 “请王恭妃相信奴婢。”王安信誓旦旦地道,“奴婢刚才已经点过,只要常洛将来不要学他爹,非得逆势而为,他一定会很安全。万岁爷绝不会伤害他。” “请王公公指点,何为逆势而为?又如何做到顺势而为?”王淑蓉突然起身,对着王安跪下请求道。 “王恭妃快快请起!这不是要折煞奴婢吗?”王安忙也起身,抬手做了一个搀扶王淑蓉的动作。 “请王公公指点迷津!”王淑蓉起身。 “指点迷津不敢当,奴婢只是将心里话说出来而已。”王安道,“当初,因为常洛他爹的死,慈圣太后娘娘去了一趟台湾,就是要查个究竟,奴婢有幸跟随前往,慈圣太后娘娘最后得出一结论,常洛他爹咎由自取。” “但,这可不是为了万岁爷,慈圣娘娘才这么说。奴婢以为这是事实,待王恭妃到了台湾就知道,常洛他爹在台湾人心目中的地位,与王妃在台湾人心目中的地位不可同日而语。” “所以,奴婢的建议是,要让常洛学好,努力,上进,尤其要与万岁爷的理念保持一致。奴婢觉得,其实追问他爹的死,这并不忌讳,忌讳的是,他不明是非不分好坏,这样谁都保不住他,就像当初他爹一样。” “奴婢这么说,王恭妃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王淑蓉欣慰而感激地连连点头, “感激不尽,多谢王公公推心置腹的这一番话!” “奴婢也是希望能为万岁爷皇后娘娘分忧。”王安道,“说句不中听的话,万岁爷此刻还身在辽东,皇后娘娘为常洛的事儿可操了不少心,将常洛送到台湾对大家都是一种解脱。” “嗯。” “好好珍惜这个机会吧。” “王公公刚才说,可以让常洛追问他爹的死?”王淑蓉还记得。 “是。”王安笃定地点了点头,“这不是常洛是否安全的关键。” “我明白了。”王淑蓉感激地道,“太感谢王公公今天这一席话。” “王恭妃言重了!” “最后还想问王公公一个问题。” “请问。” “这次安排王公公相送我们母子俩去台湾,是皇后的安排还是太后的意思?” “是皇后娘娘的意思,但太后娘娘也非常赞同由奴婢护送,毕竟奴婢去过两次台湾。”王安如是般回道。 “哦,明白了。” “王恭妃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没有了,多谢王公公的建议!多谢王公公今天掏心掏肺的一番话!我好像终于明白,王公公为何能得到皇上与皇后的如此信赖与倚重。” “如果奴婢真的有那么一点用,那也是万岁爷的好眼光与知人善用。”王安谦虚地道。 “皇上是个了不起的人啊!”王淑蓉跟着感慨。 “王恭妃不恨万岁爷吗?”王安弱弱地问。 “恨?”王淑蓉摇头,“我为什么要恨他?” 。 《不负大明不负卿》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读者,先注册个会员好吗,注册会员能更好的体验小说。 此章节正在努力更新g,请稍后刷新访问 遇到防盗章节,书友正在紧急修复,请稍后刷新访问 /enxue/78863/ 正文卷 第1706章 一座无法跨越的大山 王承勋终于回到辽阳。 而此时已经距离朱翊镠从奴儿干都司回至辽阳过去有十来天了。 在此期间吉林行省已经宣布成立。 女真各部落与所在区域的人,也已经融合成一个新的民族:满族。 见王承勋回来,田义忙迎上去,着急地门道:“你跑哪儿去了呀?” “在女真族各部考察去了。”王承勋不紧不慢地回道,“瞧你着急的样子,离开辽阳时不是与你说清楚了吗?” “你可知万岁爷都已经回到辽阳十几天了吗?”田义没好气地一跺脚。 “知道呀,我考察完正准备去奴儿干都司迎接呢,却听说皇上已经回来,所以我也就赶回来了。” 王承勋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说话的语气也是轻松自在。 田义却是一脸的担忧。 “那你知不知道朝廷已经颁旨建立吉林行省,而你要上任?” “当然知道,女真族各部,哦,现在应该说是满族,都在传呢。” “可你这个巡抚倒好,人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田义很想翻个白眼。 “这些天我与满族人在一起。” “那你考察出什么名堂来没有啊?” “皇上呢?” “在后院。” “我还是去见皇上与皇上说吧。”王承勋这时才表现一副激动的样子。 “那天万岁爷说了好长时间的你。” “是吗?”听到田义这句话,王承勋又驻足,好奇地问,“皇上都说了什么?” “你还知道关心呀?” “田公公是不是觉得我做得不好?”王承勋才反应过来似的。其实他刚才脑子里一直想着其它事儿。肯定不是因为他反应慢的缘故。 “你终于感觉到自己做得不好了?万岁爷与淑妃都已经明确交代,让你去接应万岁爷,结果你倒好,非但没有去迎接,还耽误这么多天。” “田公公,磨刀不误砍柴工,也不能说是耽误吧?”王承勋笑道,“还是快告诉我,皇上都说了我什么吧,这样我一会儿觐见,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皇上对你祖父给予很高的评价,说他是前后四百人难得一出的大圣人。还感叹说你要是有你祖父一半的能力,万岁爷对吉林行省的管制就放心了。” “又是我祖父。”王承勋微微叹了一口气,还摇了摇头。 “怎么?” “祖父是我这辈子永远都跨越不过去的一座大山呀!”王承勋感慨地道,“无论是皇上,还是你们各位,好像都总喜欢拿我与祖父相比较。” “谁让你祖父那么厉害呢?” “就是因为祖父太厉害,所以我们这些后辈的光环都被掩盖过去了呀!” “也不能这么说吧?”田义却不以为然道,“不是因为你祖父厉害,你当初就没有爵位,也就没有资格镇守南京,后来更遑论主动请求废除爵位,怎么说都是你祖父赏饭给你吃的。” 王承勋微微颔首,这个确实,祖父仿佛是他人生的奠基石。 他有今天,得益于他的祖父。 可也正是这个缘故,让他经常犯烦恼,希望人们说起他时,不要总是拿他与他祖父相比较。 可他又不得不承认,好像自己怎么努力也达不到祖父的高度。 总之,因为祖父,让他享受了许多好处,但也让他遭遇了不少烦恼。 皇上希望他有他祖父一半的能力? 这个该怎么衡量呢?难道人与人之间的能力大小可以有效地比较吗? 王承勋并不这样认为。 “不要觉得万岁爷小瞧你,说你不及你祖父一半的能力,这可是万岁爷在鼓励你,对你给予厚望。” 见王承勋情绪似乎有些低落,田义又帮衬着皇上说道。 “我知道,没有说皇上小瞧我。” “那你这副样子,好像很不高兴被人比较,你祖父不应该是你崇拜的偶像或是你追求的目标吗?” “嗯,是的。” “万岁爷还笑侃这次你没有接驾,却不知道跑哪儿考察去了,倘若考察不出一点名堂来,看你如何交代?说实话你到底考察出什么来没有?” “怎么说呢?”王承勋喃喃地道,“我认为考察出名堂来了,可谁知皇上怎么想。不与你说,我还是去见皇上。” 说罢,王承勋扭头走人。 田义本不想跟去,毕竟总兵府后院有人看守,不 需要他禀报照应啥的。 但一方面出于关心王承勋,另一方面确实想了解王承勋到底考察出什么。 所以,跟着王承勋也进去了。 想着,万一皇上责备王承勋,他是不是得帮衬好友几句? “臣王承勋叩见陛下。未能迎接陛下回辽阳,还望陛下恕罪!” 王承勋进来行臣之礼,朗声说道。 “免礼,这些天都去哪儿了啊?” 朱翊镠打量着看上去风尘仆仆的王承勋,不紧不慢地问道。 “臣考察了女真族,哦,是满族的许多小部落。”王承勋回答说。 “那你有什么收获啊?” “臣觉得倒是真有一些心得。” “说来听听。” “遵旨!这次考察历经半月有余,臣总共考察了三十多个小部落,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发现他们其实并不关心谁来管理他们统治他们。” “天下百般确实有这个倾向。”朱翊镠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所以,臣担任吉林巡抚后,也恳请陛下,尽量不要扰乱他们的生活,只要他们不反明,便让他们继续保持眼下的状态,自己治理自己吧?” “这便是你考察心得?” “是的,陛下。” “看来你已经领会到了朕即将要推行的民族区域自治制度的要旨。” “民族区域自治制度?”王承勋心下不禁咯噔一下,想着难道自己与皇上真的想到一块儿去了? “对,其核心的要旨,正是你刚才所说。”朱翊镠道,对于初来乍到的王承勋而言,这项政策是新鲜的。 此前,朱翊镠虽然提及,但也没有明确系统地提出来。 记得上次提及时,还是让许国经略西南边陲几个行省。 可以说王承勋是通过考察,自己悟出来适合民族区域自治。 算是考察出一点名堂来。 只有领会到这个,才能更好地治理好这片土地,倘若不给这片土地上的人以自由,很容易激化矛盾。 区域自治可以说是一大法宝。 。 正文卷 第1707章 相信一切都是值得的 皇上这是对他的主张表示赞赏吗? 王承勋不禁暗自窃喜,想着皇上如果同意采取这个思路,那治理吉林行省的难度似乎也不是很大。 届时他这个巡抚,只需战略上掌控方向即可,给满族人以自主的权力,治理的难度自然要小得多了。 如今各部落的军权已经被朝廷收回去,其实他们也没有反抗的资本。 当然,这也只是总体战略。 毕竟,仅仅依靠这个战略还不够。 给他们自主,给他们自由没错,可如果纳入大明后,日子一天天还是那个逼样儿,看不到希望,甚至还不如从前的日子,那肯定也不行。 王承勋正自琢磨,只听皇上接着又问道:“除了区域自治,考察时还有什么发现,或比较深的感悟啊?” “回陛下,臣窃以为,区域自治只能保证给他们自主自由,但不能让他们日子好过起来,还必须给他们创造更多的增产c就业c挣钱的机会。” “嗯,这个想法是不错。” 朱翊镠满意地点了点头,继而话锋微微一转,接着说道: “可这样的想法人人都会有的,都知道要这么做,关键是如何为他们创造更多这样的机会,想过没有?” “臣有想过,农业是根本,可以大面积地开垦种植,首先得保证这片土地上的人不挨饿,然后再图工商业。” “这么说,你对接下来的工作很有信心了?”朱翊镠道。 “信心是有,但臣知道任重道远,需要加倍努力才行。” “这次考察,有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啊?”朱翊镠又问道。 “回陛下,没有,臣怕暴露身份后就考察不出什么来。” “朕一直不太看重怎么说,因为说得再好也没问,怎么做才是关键,接下来就看你的表现了。” “臣一定竭尽全力。” “回到岗位后写一份条陈上来,将明年的计划具体化,朕要看你的政绩,考成法在吉林行省一样适用。” “臣遵旨。” “对于吉林这样新兴的行省,就是要使劲儿折腾。朕还是那句话,只要不是违法乱纪有伤道德风化的事儿,都要鼓励人们去做。” “臣明白。” “真正表现的时刻到了,去吧。” “臣先行告退!” 这样,王承勋就此告别朱翊镠与田义,前往吉林巡抚衙门就任去了。 对于这次暗中考察,他觉得颇有心得,加上与皇上一席话,显然皇上持赞赏态度,也让他信心倍增。 田义为王承勋松了一口气,皇上并没有因为王承勋没有接驾而怪罪。 接下来就看王承勋自己的本事了。 在田义看来,皇上眼下还要坐镇加盟好一阵子,对王承勋颇为有利。 不仅能够阻止满族人胡来,还可以帮助王承勋提供许多可行性的建议。 相信一切都是值得的。 这天,张泰征来到辽东。 吏部尚书杨巍批准了他的申请,将他调任吉林行省担任按察使。 这次杨巍给了他一个要职。 吉林行省的组建与官员的任命,朱翊镠参与的不多,出了直接任命吉林巡抚与总兵之外,其它只提供意见。 毕竟成立吉林行省的旨意,先头早就传递给内阁与吏部了。 具体工作是由他们来做,包括各个职能部门官员的任命。 像这次,任命安排张泰征来吉林做官,朱翊镠事先就不知情。 所以,见到张泰征来的那一刻,朱翊镠不禁愣了一愣。 一问之下得知,原来是张泰征自己申请来这边做官的。 张泰征也很坦诚,将他的心里话对朱翊镠和盘托出。 朱翊镠表示理解,并鼓励道: “来这次做官也好,换一个环境,心情自然不一样了。再说,这边做官能锻炼人,杨老委任你一个不错的职位。好好珍惜吧,努力!” 按察使,是三品官员,等于是将张泰征升了一级。 “臣明白。”张泰征点了点头。 “朕知道你最近受了许多委屈,但要相信朕,一切都是值得的。”朱翊镠忽然感慨地说道,“在守制事上,你带了一个好头,这件事朕心里有数。” “多谢陛下!”张泰征由衷地道,他也心里有数,在守制一事上,尽管当时乃至时下,仍然遭遇到莫大的压力,但给他的报偿 极为丰厚。 否则以他的资历,当初不会接任真定府知府这个很不错的职位,而现在也就不会升到吉林按察使了。 杨巍任命他担任此职时,还特意说过,是考虑到让他换一个环境。 说到底都是因为他“破坏”了守制之礼仪,才换来今天的地位。 当然,这是因为张泰征很清楚,“破坏”守制之礼是皇上暗中主导的。 否则,他也没有这个胆量与勇气挑战延续了几百年的祖制。 所以,这样看的话,是皇上给他的机会,皇上需要有人站出来,他不过是被皇上选出来的一个代表而已。 但无论怎么说,他由衷感激皇上。 没有皇上,便没有他的今天。 即便皇上再倾向于重用年轻人,他也不会升得这么快。毕竟中进士至今还不到十年时间,仕途上简直可以用“一飞冲天”来形容了。 “对守制之礼,如今你应该很有发言权了,来,说说看。” 朱翊镠欣慰地道。这算是他的一个布局,张泰征无疑顶住了压力,也就完成了他的任务。 “回陛下,关于守制之礼,臣的确颇有感悟。”张泰征朗声回道,“臣十分佩服陛下的眼光与胆识,最重要的是臣越来越赞成陛下的观念。” “这么说,你当时并不赞成喽?”朱翊镠敏锐地抓住话头。 “不敢欺瞒陛下,当时是有疑虑,毕竟挑战太大,但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抨击攻讦,臣反而觉得越来越有底气了,因为越想越认同陛下的观念。” “是吗?” “是,陛下所倡导的理念,臣谨记于心:幽冥之事,实所难言,幽魂不需超度,人死业在,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佛家行法,乃在求生人心之所安,超度的乃是活人。臣越来越觉得太有道理,只可惜更多的俗人不能领会罢了。” 说最后一句话时,张泰征还有一种优越感,对不认同这个理念的人似乎怀有几分鄙夷之心,仿佛只有认同这个理念的人并这样做了才不是俗人。 。 正文卷 第1708章 难得有闲时 张泰征心满意足又感恩地去了。 这一应事儿安排妥当之后,朱翊镠觉得可以放松休息几天了。 尽管每天也不是感觉特别累,什么事都有人照应着,毕竟是皇帝嘛。 但他也很清楚,这片土地上所有人都看着他,官儿责任。 其实,一点都不轻松。 确实,这个世界,想做事的人,哪有一个感觉轻松的? 累并快乐着应该才是常态吧。 两世为人,朱翊镠当然懂得,生活中最沉重的负担不是忙,而是无聊。 闲一阵,是福气。 闲太久,或许就是灾难了。 人有劣根性,一旦闲下来,就会贪图享乐,安于现状。 慢慢地无中生有,慢慢地有很多的时间去胡思乱想,去患得患失,去纠结不清等等,最后在剪不断c理还乱的莫名情绪中迷失自己。 不是时间矫情,而是人心做作。 人若太闲,则别念窃生;太忙,则真性不现。忙而有价,闲而有趣,应该才是人生最好的状态。 那个那个不是写道:“人生,要有必须的忙,也要有必须的闲。只争朝夕的忙,是为了夕阳看花的闲。” 忙出意义,闲出情义,让岁月在忙碌和闲暇间,开出拈花微笑的境界,便是人生最好的价值。 这个世界捷径很多,但努力地忙着应该永远是最便捷最可靠的那一条。 当初非要信誓旦旦地将明推上巅峰,还取而代之将人家轰下台了。 如今怎敢不努力?不然,背后岂不是要被人说三道四戳脊梁骨? 其实,取而代之后才发现,也没有那么容易说将明推上巅峰,就能立即实现这个目标。 当时想得是简单,以他超越这个时代几百年的经验,还不是轻而易举将明推上世界的巅峰? 真的做起来才知道,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就比方说现在,将女真族与蒙古族全部纳入明这事儿,哪有这么容易? 想提前将自行车研究制作出来都因为缺乏橡胶而达不到理想的状态呢。 先进的观念不一定被这个时代的人接受,即便有先驱能够接受,其他人也需要一个过程,而且这个过程缓慢。 技术条件就更不用说了,这个时代终究还是生产力水平低下物资匮乏。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研究制作自行车就是一例,不是说做到就能做到。 朱翊镠稍微闲下来几天,他身边的人一个个都开心得不行。 只要他不做事儿,徐文颖就那样呆呆地看着他都开心。 仿佛永远都看不厌一样。 其实他感觉自己算不上帅哥,胜在比这个时代的人尊重女性而已。 朱八戒也很开心,因为师祖一闲下来,这家伙就可以去找他两个“小弟”了。 与两个“小弟”在一起时,这家伙感觉有一股难得的超级优越感,他说什么便是什么,不允许两个“小弟”反抗。 田义也开心得不行,自来到朱翊镠身边,他一天都没有休息过。 按明现在的规矩,外廷内廷所有官员,包括几乎所有行业,都是执行工作六天休沐一天的制度。 这制度是皇上推出来的,结果皇上每天像打了鸡血似的一天不休。 让他这跟班的如何休息?只有皇上闲下来,田义才敢闲下来。 然而,当真的闲下来时,发现又能干什么去呢? 朱翊镠只能全身心陪伴徐文颖。而田义也只能陪伴朱翊镠了。 “万岁爷,要不去监狱看看?” 田义忽然提议道。 因为他来了之后得知,辽阳的监狱里还关押着十八名日人。 而且据多方了解,皇上似乎有心找日的茬儿,日使者都已经来过两趟恳请放人,皇上都没有答应。 田义觉得这事儿需要解决,尽管他自认为对皇上的思维还有待提升。 可站在田义的角度看,不说有碍邦交,这事儿似乎也不能这么干吧? “去监狱干嘛?” 朱翊镠问,他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监狱里还关着十八名日人呢,万岁爷准备关多久?”田义提醒道。 “关他们多久?这不取决于朕啊!” “可奴婢听说万岁爷提出放人的条件似乎有些苛刻呢。”田义弱弱地道。 “是很苛刻,谁让 他们是日人?而且还犯到朕的头上,该他们倒霉。” “”田义无言以对,顿了顿,又小心翼翼地道,“可再不放人,是否会引起日方的不满与愤怒?” “那朕的目的就达到了。”朱翊镠脱口而出。感觉田义新来的,还不够了解他的理念,若是陈炬指定不会这样说。 “”田义再次无语。搞了半天,他推测来推测去,原来皇上是故意的。 “监狱就不用去了,朕供他们吃供他们喝,也算仁至义尽,如果日方不想救他们算了,我明米水可养人呢。” “”王安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听说每日才给日人送一顿饭吧?养人谈何说起?仁至义尽就更不用说了。 可皇上,非要这么说,他还能说什么?王安唯有保持沉默。 “田公公,难得闲下来两天,不要操心那些事儿了,就好好休息吧。” “是奴婢不该提及这一茬儿,也是怪奴婢没有很好地领会万岁爷的意旨。” “慢慢就好了。”朱翊镠鼓励道,但内心其实想说的是,他的意旨可不是随便都会领会的,哪怕冯保c陈炬c王安他们三个,也有领会不到的时候。 毕竟不是一个时代的人。 正说着,王象乾急匆匆地来了,禀道:“陛下,日使者又来了,这次来表示非常的不满c气愤。” “那不挺好吗?”朱翊镠来劲儿,兴奋地道,“有多不满多气愤?” “说无论如何也要放人。” “先谈好条件,否则无论如何也不会放人。”朱翊镠还是态度强硬地道。 “陛下,这样是不是不好交代?” “不用交代,告诉他们就是了,谁让他们惹我们在先?”朱翊镠一抬手。 王象乾只得退下。不像田义,他其实已经料到皇上会是这个态度。 看来与日一战是不可避免了。 。 正文卷 第1709章 陛下如同好酒 越品越香 这是日本第三次来使,朱翊镠依然没有松口,这次也没有出面接见。 日本使者又一次气嘟嘟地回去了。 田义还不是很了解皇上的心思,趁休息的当儿,特意跑来问王象乾。 “王巡抚,日本使者走了?” “走了。”王象乾回道,“带着一肚子的怒火走了。” “万岁爷胸有大局,可为什么非要故意这样做呢?”田义不解地问道。 “皇上一直在提防日本。”王象乾认真解释道,“外界现在或许还只知道皇上坐镇辽东,是为了收服女真与蒙古,但其实皇上还有一个重要的目的,就是提防日本侵略朝鲜进而攻我大明。” “日本攻我大明?”田义讶然,一副匪夷所思的神情。 “田公公也觉得诧异吧?皇上说日本狼子野心,不仅想侵略朝鲜,还想借助朝鲜为跳板,进攻我大明呢。” “这可能吗?” “皇上说有可能,那就是有可能。”王象乾如是般回道。 “所以万岁爷才会这样针对日本?” “是,不妨告诉田公公,皇上一直在积极准备与日本一战。” “日本不是岛国吗?是要海战吗?”田义似乎明白为何辽东正在筹建水师。 “有可能海战,但也有可能陆战,所以战争的地点也许在海上,但皇上说更大的可能会是在朝鲜。” “地点在朝鲜”田义咂摸着嘴,喃喃地道,“可万岁爷好像并不好战呀,他为了收服蒙古族与女真族,不到迫不得已时绝不发兵呢。” “田公公,皇上说了蒙古族与女真族都是自己人,不想自己人打自己人,能和平推进则和平推进。”王象乾解释,“但日本人不一样,诡计多端狼子野心,屡犯我大明沿海一带,如今又觊觎我辽东半岛山东半岛,皇上正愁找不到机会与他们干一仗灭灭他们的士气呢。” “哦,我明白了。”至此,田义感觉好像终于能理解皇上为什么“偏激”。 只是他仍然表示怀疑,日本一个小小的岛国而已,有这么大的能耐吗?居然让皇上如此高度重视。 “田公公觉得皇上的行为不妥吗?” 见田义一副疑虑的神情,王象乾不禁问了一句。 “是感觉有点小题大做,但既然王巡抚这样解释,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田义思绪飞驰地回道,但他现在也知道皇上行事出人意表,许多事儿不能以常人的思维来推测。 “皇上胸怀天下,是个有大局观的人啊!”王象乾感慨地说了一句。 “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了。”田义立马儿很有自知之明地回道。 “皇上的确比我们深谋远虑,每决定做一件事,起初或许觉得不可思议,让人摸不着头脑,但事后会发现,竟有鬼斧神工之效。皇上的思维与眼界,实非我们常人所能及也!” 王象乾心悦诚服地感慨道,言辞中对皇上无不带着莫大的钦佩之情。 田义颇为感触地点了点头,尽管他跟随皇上的时间并不长,但已经多方面领略到了皇上的魅力所在。 他还发现,与皇上相处时间越长久的人会越是钦佩。 皇上便如同好久,越品越香。 皇上过人的思维卓越的眼界,刚开始时或许还难以理解,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会让人觉得越来越香。 这不也正是王象乾刚才所说的意思吗?看来王象乾早就领略到。 是他后知后觉罢了。 哦,好像也不能说后知后觉吧,毕竟他跟随皇上的时日并不长,还需要学习提高的地方太多太多了。 与王象乾一番话,田义感觉很有收获,对皇上又多了解几分。 努尔哈赤的回复信到了,同意额亦都与费英东两个跟随朱翊镠。 其实这也在朱翊镠的意料之中。 让努尔哈赤不同意还能怎么办?他这个师父都开口了,徒弟还能不答应? 朱翊镠让朱八戒请来额亦都与费英东两个,然后直接将努尔哈赤的回复信给他们看。 待他们两个看完,朱翊镠豪迈地说道:“以后朕就是你们的新主子了。” 额亦都与费英东两个都不说话。 “怎么?不乐意?” “不,既然主子让我们跟随陛下,那陛下自然就是我们的新主子了。”额亦都道,“不过我们尚有一个请求,希望陛下能满足我们。” “说,什么请求?” “我们两个与朱八戒结拜为兄弟,这我们都认,也高兴,但我们年纪均长于他,只是武功不及,所以希望陛下不让他做老大,而是以年龄论长幼。” “为什么?他做老大不好吗?” “陛下也知道,他脑子有时候不太清晰,所以经常使唤我们做一些在我们看来并不合理之事,故而于我们而言,这着实是一种痛苦。” “那谁来约束你们?” “我们如今跟了陛下,自然听陛下的话。再说了,我们两个也不是不识抬举之人,能得陛下信任留在身边,当然会竭尽全力为新主子效劳。” “朕可以考虑。” “退一步说,难道陛下还指望朱八戒来约束我们吗?”额亦都接着道,“臣以为靠武力约束一个人只能是一时而不能长久,要想约束一个人令其心服口服,唯有靠他的才能和品德。” “就像陛下这样,才会让我们心服口服。”额亦都又刻意补充道。 “你们真是这样认为的吗?朕让你们心服口服?” “是的,跟随陛下时间越久,臣感觉陛下越是令人钦佩。”额亦都掷地有声地说道,“陛下如同好酒,越品越香,这是我们的切身感受。主子信上也说了,跟随陛下,我们的前途更加光明。” “嗯,有品味,朕喜欢。”朱翊镠竖起大拇指,笑了笑,随即又说道,“不过不让小朱做你们老大这事儿,朕需要与小朱商量一下,毕竟他被人训斥惯了,好不容易从你们两个人身上找到自信与乐趣,你们是他的好兄弟,岂能忍心将他的自信与乐趣切掉呢?” “”额亦都顿时愣住了,陛下的思维逻辑果然与众不同,敢情把我们当作朱八戒寻找自信与快乐的源泉呗? 。 正文卷 第1710章 人不要学蝜蝂 见额亦都与费英东两个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朱翊镠又笑了笑说: “这一阵子,朕让你们好好读书,不就是让你们明白做人的道理吗?如果能为别人带来自信与快乐,而你们自己又不失去什么,何乐而不为呢?” 虽然的确是没有失去什么,但我们内心很痛苦啊额亦都与费英东两个都很想大声地说出来。 但他们心里话却好像被皇上看穿了似的,只听皇上又说道: “朕知道你们很不乐意,或许心里头还很窝火,又觉得很痛苦,是不是?但你们想开一点嘛,小朱脑子有时候虽然不清晰,但他心地单纯,从来没有坏心思吧?也没有让你们去做坏事儿吧?最多使唤使唤你们,吆喝你们两句,这不过小事一桩嘛,何必太在意?” 额亦都与费英东两个不说话,朱八戒确实心思单纯,这方面没得说,好像确实也没让他们做坏事儿,最坏最坏的事儿就是让他们去偷吃的了。 其它还好,就是感觉被朱八戒这个低智商的家伙吆喝来吆喝去的,的确不是什么好受的滋味儿。 两人不约而同想到一块儿去了,只是心思又像被皇上看穿似的,只听皇上悠悠然地又说道: “从你们刚才的谈话中,朕可以感觉到,你们不是在意谁吆喝使唤你们,比如说你们主子吆喝使唤你们,你们或许觉得能得主子赏识是一种荣耀。为何被小朱吆喝使唤就觉得不是滋味儿呢?还是因为你们觉得小朱除了武功,许多方面不如你们,是这个理儿吧?” 额亦都与费英东两个都点了点头。 “如果这样看,还是因为你们自己心理在作怪嘛。首先是你们自己心里将人分成了不同的等级,有高有低,小朱在你们心目中就是低人一等。其实,这是朕不赞同的,人人平等。” 这次额亦都与费英东两个倒没有表态,只是静静地听着,不点头不摇头。 “当然,小朱任意吆喝使唤你们,作为寻找自信与快乐的源泉,这一点也不好,朕会稍后提醒他。” “至于谁做老大,既然结拜时已定下来,朕看就不必更改了吧?毕竟不以年纪而以武功论也未尝不可嘛。” “关键是你们的心态要变换过来,不要觉得小朱不配做你们的老大。三人行必有我师忘了?他武功比你们好吧?他心地比你们单纯吧?” “他的热心肠c无忧无虑的心态,他的少欲知足c不抱怨,他的豁达,该忘的忘,该放的放这些是不是都比常人要胜过一筹呢?” 额亦都与费英东两个被朱翊镠这样看着,感觉他们自己才低人一等,怎么说得朱八戒才像个高人? “朕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们,我们要善于发现每个人身上的优点,而不要只盯着他们身上的缺点。” “朕刚才说小朱身上的这些优点,你们也该认同吧?所以他比我们活得快乐多了。朕让你们读书,记得柳宗元曾写过一篇文章,叫《蝜蝂传》。” “文章中说,一蝜蝂一是一种喜爱背东西的小虫。爬行时遇到东西,总是抓取过来,抬起头背着这些东西。东西越背越重,即使非常劳累也不会停止,直至筋疲力竭跌倒将自己摔死。” “做人也一样,内心的丰盈,源于欲望与偏见的减少,当我们觉得人人都可以做师父时,就会发现我们不会负重前行,也不知道朕说清楚了没有。” “总结一句话,朕希望你们改变自己的心态,多看到小朱身上的优点,而不是总盯着他身上的缺点,明白吗?” “明白。”额亦都点头。 “明白。”费英东跟着也点头。 “好了,朕就说这么多吧,接下来就看你们自己的感悟,让小朱过来一趟。” 朱翊镠一抬手。 额亦都与费英东两个似有所思地转身离去。 很快朱八戒大摇大摆地来了。 “师祖找我何事?” “你师父已经答应让你两个小弟跟随师祖,以后他们两个就是师祖的人,全心全意听师祖的话了。” “师祖,从前也是啊!” “这当然不一样,现在师祖是他们的新主人。”朱翊镠解释道,“所以你以后要对他们好一点,不然他们告状,让师祖是向着你还是向着他们呀?” “哦,师父是让我以后不要欺负他们吗?”朱八戒直截了当地问道。 “你经常欺负他们吗?” “也不算欺负吧?只是每次使唤吆喝他们做事的时候,他们好像不开心,觉得我是在欺负他们而已。”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如果一件事儿 你不高兴去做,就不要使唤吆喝人家去做,你是他们的老大,万事要带头,这样才是一个称职的老大,明白吗?” “哦,那我以后尽量自己多动手。” “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他们两个虽然是师祖的人了,但依然还是你的小弟,以后多照顾他们,而不能总使唤吆喝他们。”朱翊镠语重心长地道。 “徒孙明白了。” “最近有没有想相沢啊?”朱翊镠忽然跳转道。 “好想。” “如今辽东这边的局势,暂时也算安稳下来,如果你想念相沢,师祖让你回京陪相沢过年,待过完年再回来,你愿意吗?” “愿意。”朱八戒脱口而出,继而又担忧地道,“只是徒孙这一走,谁来保护师祖呢?” “放心,年底这边的人都窝着家里不出来,师祖也一样,总兵府里安全,师祖身边还有其他人保护,你不用担心。” “哦,那徒孙就回京一趟,是怪相沢的。”朱八戒眉飞色舞地道。 “明天你就可以回京了,但过完年必须立即回来。”朱翊镠叮嘱道。 “徒孙知道,师祖还有什么嘱咐?” “代师祖向两宫太后c皇后c德嫔她们问好!” “哦,明白。”朱八戒喜上眉梢。 “途中主意安全,也不要惹事,知道吗?去吧。” “知道了,那徒孙明儿一早就出发。” “不要张扬,你一个人偷偷去离开就是了。”朱翊镠又嘱咐一句,但估计朱八戒也领会不到。 正文卷 第1711章 还是被骂了 次日一早,朱八戒就偷偷离开了。 只向朱翊镠一人辞行,就连他的岳父岳母都没有去知会一声。 他虽然没有领会到朱翊镠让他偷偷离开的要旨,但确实做到了。 其主要原因是害怕他岳父又骂他。 在他眼里,即便是师祖让他离开回京看望媳妇儿的,可他也觉得岳父一样会骂他,因为这背离了他的职责。 每当这个时候,他本心还是倾向于师祖,毕竟师祖权力更大,但被岳父骂也要尽量避免,所以就直接离开了。 并没有去知会他岳父岳母一声,想着反正这是师祖的旨意。 但其实,朱翊镠让他偷偷离开,其本心是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身边最厉害的侍卫已经进京不在了。 尽管感觉总兵府安然,身边又有三名近侍保护,但还是小心为妙。 故而也没几个人知道朱八戒自己离开进京了,暂时只有朱翊镠与徐文颖以及三名近侍知道,连陈炬都不知道。 但这事儿,肯定也瞒不住陈炬与王象乾多久,很快便发现了。 毕竟朱八戒号称御前带刀侍卫,理应皇上在哪儿他便在哪儿。 果不其然,王象乾得知后,又开始骂朱八戒不懂事儿,即便明知是朱翊镠让他回京的,仍然骂朱八戒。 思念媳妇儿就能擅离职守吗? 反正在王象乾心目中,保护皇上永远是第一位的。 只是骂归骂,人已经离开了,王象乾也没有办法,只能是多安排人手加强总兵府的安全工作。 朱八戒心情无比激动,加上年轻气盛,又是他一个人,毫无顾忌地策马疾驰,日行八百里。 很快便抵达京师。 自朱八戒跟随朱翊镠去了辽东,相沢就在坤宁宫里住下没有回首府1号。 这天相沢正随郑妙谨一道照顾朱常洵,迎丝c迎竹过来禀报说,御前侍卫朱八戒此刻正在翊坤宫在候着。 “小朱这时候怎么回来了?”郑妙谨忙问,之前她没收到任何音讯。 “皇后娘娘,我去看看。”相沢也忙起来,警惕地道。因为在她眼里,与王象乾想法一样,朱八戒身为御前侍卫,当时时刻刻与皇上在一起。 “嗯。”郑妙谨点头。确实,因为马上年底,这时候朱八戒按理不该回来。想着要不辽东那边有急事儿,要不朱八戒偷偷跑回来的。 相沢忙去了。 果然是自己相公回京,可相沢一点都不高兴,劈头盖脸地问道: “这时候你怎么回来了?” “我是偷偷回来的,不过得到师祖的允许。”朱八戒欢喜地说道,望着好久不见的妻子,这里若非翊坤宫外,他恨不得立即跳上去抱起媳妇儿。 可相沢却冷着脸,以质问的口吻斥道:“你说你跑回来作甚?” “想你了!” “相公胡闹!”相沢没好气地道,“你的任务是保护皇上,皇上没有回来,你却一个人跑回来了,成何体统?” “可我得到师祖的同意了,而且还是师祖主动提及这一茬儿,我可没有主动要求回来。”朱八戒为自己辩解道。 “那你也不能离开皇上半步。” “”朱八戒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途中还想着见到媳妇儿,媳妇儿不知有多开心呢,甚至会像淑妃娘娘一样,直接扑倒皇上怀里的方式来迎接。 没想到却遭遇媳妇儿冷言冷语。 “我不想与你说话,你自己与皇后娘娘解释去。”相沢一甩手径自去了。 朱八戒只得乖乖地跟上,感觉自己又做错了事,可这次分明是遵照师祖的吩咐啊!为什么还是责怪他? “臣朱八戒叩见皇后娘娘!” “是皇上让你回来的吗?”郑妙谨心思洞明地问道,因为见相沢进来一句话不说,朱八戒也只是拜见,并未言他,所以感觉不是辽东那边有事儿。 “回皇后娘娘,是的。” “回京有事儿?” “没有,师祖说辽东那边暂时稳定下来,加上眼下天气贼冷,没有几个人出来活动,所以就让我回来看与媳妇儿团聚,待年后再回辽东。” “哦。”郑妙谨微微点头。 “什么?”相沢的反应却很激烈,“皇上让你年后再走,你却答应了?” “嗯。”朱八戒点了点头。 “相公真是不知轻重!不行,你明天就去辽东。”相沢道。 “可师祖说眼下在 辽东很安全,没有我的保护也行,所以” “相公以这个理由回京看我,让我如何心安?你还是明天去辽东吧。” “”朱八戒一时无言以对,只好眼巴巴地看着郑妙谨以求指示。 “既然都已经回来了,就将相沢带回去,明日进宫再做决定吧。”郑妙谨当即抬手吩咐,“辽东那边一切可好?” “好,师祖说暂时稳定下来,明年对付蒙古各部落,可能比较棘手。” “你们先回去吧。” “奴婢先行告退!”相沢一个人气鼓鼓地先离开了。 搞得朱八戒也一脸懵逼,回来特意看望媳妇儿,怎么媳妇儿还不开心?况且从前媳妇儿性格很好,从未对他发过脾气呀!怎么回事儿? “回去好好哄哄媳妇儿。”郑妙谨不忘叮嘱一句。 “皇后娘娘,她为什么生气?” “你不明白?” “”朱八戒摇头。 “这时候她不希望你因为思念她而离开皇上。即便皇上答应你,你也不能因为思念她回京,这样她会心里觉得愧疚承受不起。”郑妙谨耐心解释道。 “哦!”朱八戒点了点头。 “去吧。” “好!”朱八戒应声而退,忽然感觉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怎么如此费劲? 是他一个人的原因吗? 他承认肯定有他的原因,可好像也不全是他的原因啊。 想不明白。 郑妙谨倒是没有当多大回事儿,想着朱八戒回来就回来了,既然是皇上的安排,想必应该是妥当的。 但相沢太在意,第二天执意让朱八戒赶往辽东,不必陪她过年,还再三嘱咐朱八戒,以后无论何时何地无论发生什么,必须时刻待在皇上身边。 郑妙谨本想劝两句来着,人已经回来了,就过好年再走也行。 但转念一想,相沢挺着大肚子,心里又觉得不自在,还是依了她。 于是答应相沢的请求。 朱八戒回京只待了一天,便又快马加鞭去赶往辽东。 。 正文卷 第1712章 威权来自尊重与信任 朱八戒一来一去,郑妙谨唯有一声叹息,对相沢说道: “回至家中,你不会也对小朱这样冷言冷语吧?” “皇后娘娘,我承认小朱身上有许多优点,但就是太孩子气了,根本不分轻重缓急。”相沢抱怨道,“这时候跑回来作甚?我挺着大肚子,也伺候不了他。此刻皇上在辽东,他身为御前侍卫却跑回来,难道让他天天与我腻在一起吗?还是让他去辽东,我心里踏实。” “相沢说得也是。”郑妙谨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但随即又说道: “只是如此一来,你对他冷言冷语没给好脸色,他心里舒服吗?” “当然不舒服。”相沢回之一笑,“他以为我心里没有他,有了其他男人呢。” “小朱还是很纯真的哈!”郑妙谨也不禁笑了笑。 “他就那性子。”相沢抱怨中带着两分幸福甜蜜。 “你爹娘c姽婳妹妹他们还好吧?”郑妙谨忽然跳转道。 “他们很好!”相沢这才露出笑容,开心地介绍道,“听小朱说,姽婳妹妹认了淑妃娘娘为姐姐,如今心智全打开,每天活得开心充实,也不再郁闷了。” “哦,那就好,那就好。” “这都是皇上与淑妃娘娘的功劳。姽婳妹妹好,爹娘才好。” “嗯,这样皇上在那边也省心了。”郑妙谨欣慰地点了点头。 “王家欠皇上太多,爹娘与我们这两代人一辈子都还不清了。” 相沢感慨地道,此刻她想到了王象乾c王与定c王姽婳,包括她自己,可以说都受了皇上的大恩。 “话不能这么说,无所谓欠不欠,人与人都是相互的。”郑妙谨说道,“你对我好,我对你好,世上没有一个人绝对的好,也没有一个人绝对的坏。皇上对王家好,也是看王家几代忠良。” “即便如此,如果不是皇上,姽婳妹妹或许这时候就不在人世了,即便活着也不会那么快从阴影中走出来,所以无论如何都得感谢皇上。” “嗯。”郑妙谨点了点头,这个她倒是认同,“在开明方面,皇上无人能及,似乎能接受各种各样的存在。” 说这话时,郑妙谨想到她自己,曾经的她何尝不是一个另类?被多少人挤兑甚至私下里痛骂过? 但皇上不在乎,一个人挺了过来。 最后还将她扶上皇后的位置,尽管有李之怿的功劳,可毋庸置疑主要还是皇上。李之怿临死前敢这样提出来,也是因为清楚皇上不在乎外人的看法。 所以,即便在外人看来,她曾经是万历皇帝的嫔妃,又能如何? 这才是皇上无人能及的地方。 都说皇上的威权很重要,想当初万历皇帝亲政,为了树立威权,不惜清算张居正,推翻张居正的改革。 在她看来是多么的愚蠢。 树立威权最快的方法,怎么可能是打压一个很厉害的人呢? 应该是给予足够的信任,这样才能换得尊敬与信任。 而皇帝的威权说到底正是来自别人的尊敬与信任。 可惜朱翊钧不懂。 这方面朱翊镠却无人能及。 兄弟两人的较量,其结局自然而然就不言而喻了。 王安护送朱常洛安全至福建。 为了安全起见,他还是像上次陪同李太后来时一样,首先向负责台湾事宜的张敬修汇报。 王安这次可谓奉旨前来。 但即便没有这一层,如今他红得发紫,小小年纪便是司礼监秉笔了,谁不给他几分薄面? 张敬修亲自迎接。 寒暄一番后,王安将来意禀明。 张敬修当即说道:“王公公先来知会我一声,真个是考虑周全呀。” “我在皇后c两宫太后娘娘面前可是立下重誓,务必确保常洛的安全。”王安解释道,“途径内地时,我很有信心,可到了海上,心里确实没底啊,所以我不得不来求助张兄。” “最近海上的局势有点紧张。” “这是为何?” “还不是因为小日本?” “小日本又不老实了?” “小日本一直都不老实呢,但这次的起因却是因为皇上。” “与万岁爷有关?” “是啊!皇上在辽东扣押了将近二十名日本人,都是海盗出身,日本方派使者去了三次要人,都被皇上拒绝,准确地说也不是拒绝,而是皇上开出放人的条件,日本 方认为太苛刻。” “万岁爷恨透了日本人。”王安可不比田义,他对皇上的战略清楚得很。 “所以日本方认为这是皇上故意为难他们,本心就是不想放人。” “万岁爷有心与小日本一战呢。”在张敬修面前,王安也无需隐瞒。 “皇上不放人,小日本很气愤,也放出消息说,要捉拿我大明人,来个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张敬修道。 “小日本就是他娘的不讲理,什么叫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万岁爷扣押他们的可是海盗,难道他们还敢无缘无故捉拿我大明人士吗?”王安气愤地道。 “咱大明海上也有海盗,是日本打击的对象,他们确实有海上舰队,倘若知道王公公护送常洛来,保不齐他们会找茬儿。常洛要是落到他们手上,那皇上不就立马儿变主动为变动了吗?” “可不?所以我来求助张兄嘛。” “皇上这会儿在辽东,将常洛送至台湾是谁的主意?”张敬修不禁问了一句。 “是两宫太后与皇后娘娘共同决定的结果,也是常洛他娘希望的。”王安如是般回道,继而又补充一句,“常洛原本就不应该住在皇宫里嘛。” “嗯。”张敬修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也没有多问了。 “那张兄打算将我们怎样护送至台湾呢?”王安问道。 “王公公若是不着急,不妨在此盘桓两日,待我派人知会马栋巡抚一声,让他派人海上迎接。这样,两边都是我们的人,也不怕日本海盗了。” “好,我们不急,那就按照张兄说的做,安全第一。” “嗯,我马上派人通知马巡抚。”说着张敬修便安排人去了。 王安也庆幸自己先来找张敬修。 。 正文卷 第1713章 人生就是有遗憾 张敬修安排好人后又马上回来,很想与王安这位年少得志的公公聊聊。 不过在张敬修的心目中,堪称少年得志的人,王安只能屈居第三。 第一当然是皇上朱翊镠了,这个毋庸置疑;第二是他六弟张静修,在江陵城跟随皇上,也堪称少年得志,小小年纪便掌管庞大的朱氏集团。 王安本是内宦,无权过问朝政,但他自然与别的内宦不一样。 皇上可是特别暗中授意过,让他关注朝中一应大小事务。 再加上内宦不能干预外政这个规矩似乎也越来越形同虚设。 只看冯保就知道了。 即便除了冯保,对朝政拥有很高参与度的内宦仍然不在少数。 故而,王安当然会留心,尤其是有关小日本的方面。 这可是皇上自登基即位以来就一直明着c暗着关心的问题。 见张敬修回来了,王安迫不及待地问道:“张兄,海上局势紧张,小日本有心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这事儿,向万岁爷禀报过吗?” “暂时还没有。”张敬修摇头,“一来只是扬言,小日本并未付出行动;二来也不想让皇上担忧,听说辽东那边的局势更为紧张呢。” “是啊!可以说辽东那边,一直是万岁爷的一块儿心病。” 王安跟着也感慨地道,不过随即他话锋一转,又说道: “但现在要好多了,毕竟那边两大民族,万岁爷已经解决了其一,相信以万岁爷的能力,另外一个,也就是蒙古族很快也能得到妥善解决。” “嗯,皇上亲自过去,自然会无往不利。”张敬修点了点头。 要说对朱翊镠的信任,他可比王安要早认识到。王安不过后来居上,而他在江陵城时就认识到了。 “那万岁爷对这边,有没有下达指示呢?”王安接着又问道。 “最近没有,但皇上的宗旨不是一直就要提防小日本吗?当初建立台湾行省的目的之一就是提防日本。” 张敬修对这一揽子事儿还是知之甚多,毕竟他接触得早。 “如此甚好!”王安感慨地道,“万岁爷有心与小日本一战,坐镇辽东除了解决蒙古与女真两大民族问题,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提防日本,小日本企图借助朝鲜为跳板进攻我大明。” “发现日本人的确好战。” “届时,万一与小日本开战,辽东那边是一线,福建c台湾这边是一线,对小日本进行包抄围剿,看小日本还敢觊觎我大明的财富与疆土不?” 张敬修明显感觉王安说这番话时充满了豪迈与自信,很难相信这种话是出自一位十几岁的公公嘴里。 “王公公,最近有没有我六弟孩子的消息?”张敬修忽然问道。 他知道这件事对六弟的打击很大。 “没有。”王安摇头,心想当时没有找到,现在还怎么找?已经不抱希望了。 张敬修深深叹了一口气。 接着又问道:“那最近有没有我四弟的消息传回来?” 四弟张简修出使他国已经一年多时间,居然没有听到任何音讯。 “没有。”王安依然摇头。这件事儿他也觉得很奇怪,按理说张简修与邓子龙率领大部队前往西方各国学习考察,随时都有消息传回来的呀。 可事实是,好像一次都没有。 更奇怪的是,皇上竟然也像忘了这一茬儿似的从不问及。 要知道当初去的可是两万多人,花费了好几百多两银子呢。 动用那多的人力c物力c财力,将两万多人派出去一年多了,这会儿连个音讯都没有,怎不让人好奇? 人到哪个国家了?现在怎么样?总得有个消息传回来吧? 尽管王安与张敬修都知道,皇上给他们规定的时间是两年。 可两年时间一晃而过呀。 中途难道不需要反馈吗?还是说两年之后统一回来反馈? “四弟也是,怎么着也得给皇上报个平安吧?”张敬修轻轻抱怨了一句。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王安虽然觉得诧异,但还是想得通。 应该不会有事儿,不然两万多人出去,若有坏消息,总会有消息传回。 “但愿如此!”张敬修也只空着急。这事儿什么忙都帮不上。两件让他一直耿耿于怀的心事儿都没有下落。 尤其是每当想起六弟孩子被劫持走至今毫无音讯,他就感慨颇多,原来每个人的人生总是有遗憾的。 六弟少年得志,风光无两,孩子被丢了,留下一辈子的遗憾。 再想到他爹,曾经万人瞩目,最后落得一个不好的下场,尽管皇上为其平反,但至今仍是“死者”的身份。 或许这就是人生吧。 总有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意外发生却又无能为力去改变什么。 台湾的马栋很快收到消息,朱常洛母子俩要被送来台湾。 他也不知道这个是好是坏,一方面立即派人去迎接,毕竟送朱常洛来台湾是皇后与两宫太后的旨意。 另一方面,马栋第一时间跑去告诉王喜姐。他知道因王喜姐膝下无儿,朱常洛曾经在她的名下抚养,所以朱常洛叫王喜姐叫母后。 至于王喜姐与朱常洛的感情是深是浅,他就不得而知了。 “常洛要来台湾吗?”乍一听到这个消息,王喜姐不禁诧异地问道。 马栋确定地点了点头,“人已经在福建,等着我们过去接应呢。” “此事马将军怎么看?” “暂时不好说,听说护送常洛母子的是王安,等他来一切都明白了。” 继而,马栋又鉴貌辨色地道:“看你更多的不是高兴而是忧虑哈?” “能不忧虑吗?常洛他爹来台湾,最后死了,如今常洛又来” 王喜姐是个玲珑剔透的人,说这话时口快,只一抬眸,便意识到在马栋面前似乎不能这样说。 毕竟,当初对于常洛他爹的死,马栋一直深感愧疚。当时马栋可是台湾的实际负责人,并且奉旨负责保护常洛他爹的安全,结果死了。 虽然这事儿不怪马栋,但王喜姐知道马栋一直自责。 故而,王喜姐又补充道:“常洛来台湾也好,希望他能以他爹为鉴,不要再给朝廷添堵添乱了。” 。 正文卷 第1714章 朱八戒回辽阳 王安海上遇袭 辽阳总兵府后院。 朱翊镠刚刚起床,只见朱八戒气喘吁吁地冲进来,说道: “师祖,我又回来了。” 靠!吓得朱翊镠一大跳,还以为大清早就见鬼了呢。 朱翊镠还没来得及问,只见朱八戒咧嘴一笑,又俏皮地说道: “师祖,是不是觉得很意外?” “原来不是鬼,是个大活人。师祖不是让你回京吗?” 朱翊镠望着朱八戒,没好气地道。 “师祖,我回京了呀!” “那你怎么又回来了呢?师祖说可以等到年后再回来的。” “我也想陪伴媳妇儿到年后。”朱八戒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可相沢死活不同意,一定要我回辽东保护师祖。” “师祖说了,最近很安全。” “可相沢就是说不行,还很气恼,非要我赶来辽东保护师祖。” “你这一去一回,速度如此快?” 朱翊镠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这个时代又没有火车c飞机c轿车啥的,马代表着最快的速度。 骑马飞驰也不至于这么快吧? “师祖,我回京时跑死了两匹马,回来时又跑死了两匹。除了回京与相沢温存一晚,其它时间都在奔驰的途中,当然快了。”朱八戒得意地说道。 “见你媳妇儿这么心急啊?” “那是,只可惜相沢” “这次可怪不得师祖哈,师祖可是答应过你,要给你放假的。” “我知道,从未怪过师祖啊!” “那你一去一回,都没有与媳妇儿亲热,是不是很失望?” “也不失望。”朱八戒回道,“媳妇儿挺着大肚子,又不好亲热。回京还惹得媳妇儿生气,说我不尽忠职守,所以还是在师祖身边踏实。” “既然如此,那就安心待着吧,待明与师祖一道回京。” “好!从此以后师祖在哪儿,我就在哪儿,绝不离开师祖半步。” 朱八戒信誓旦旦地说道,好像他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 从前王象乾对他说过这个观点,但他并没有严格遵守。 这次回京,相沢又谆谆告诫他,这才让他明白过来。 “去与你岳父也说一声吧,你岳父又骂你呢。”朱翊镠抬手吩咐道。 朱八戒应声而退,想着他其实已经猜到了岳父会骂他的,所以离开时他也没敢与岳父岳母道别。 辽东那边天寒地冻的没有几个人出来活动,但台湾海峡这一带不一样。 尽管王安警惕地想到提前知会张敬修一声,而张敬修也已经通知马栋,马栋派出一艘战船过来福建迎接,同时福建这边也派出一艘船护送。 按理说万无一失,安全没有任何问题,但当他们行至台湾海峡中间时,还是遭遇了莫名舰队的袭击。 对方过来四艘小型战舰,战舰上装有炮火,当时还以为是路过的船只,却没想到靠近时直接对他们开火。 幸好迎接c护送朱常洛的战船上同样载有炮火,且台湾与福建方都认为这是对方恶意挑衅,当即展开反击。 都不知对方什么来路,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在台湾海峡干起来了。 打得异常的激烈。 因为对方战舰小而灵活,来回穿梭在台湾c福建两艘大型战船四周。 若非防备及时,有水兵有炮火,不断予以还击,恐怕还真顶不住。 王安当时担心得要死,来时可在两宫太后面前立下重誓,倘若朱常洛有个三长两短,他都回不去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竟如此胆大妄为,不问三七二十一直接开火。 想抓两个人来问问,只可惜大型战船的速度终究不及小型战舰。 交火一番后,也许是对方感觉到没有多大胜算,便全部开溜了。 迎接c护送朱常洛的战舰也没有展开阻击追赶行动,将朱常洛安全送到台湾才是当前最紧要的任务。 向他们开火的是什么人都不知道。 但终究还是有惊无险,王安将朱常洛安全送到台湾马栋眼前。 不过这次袭击事件,让王安与马栋都颇感诧异,到底是什么人? 他们是有备而来吗? 知道是护送朱常洛至台湾吗?所以是来抢人的吗?不然为何不问青红皂白直接开火? 还有,如果不是有备而来,又岂敢对着两艘战船开火? 只是,要说准备似乎也准备得不够充分,只来四艘小型战舰。 如果是来抢人,实力明显不够啊! 到底目的何在? 这让王安与马栋都感到费解,想不明白对方是什么人?来干嘛? 好在王淑蓉与朱常洛母子俩没有事儿,只是伤了几名水兵。 但这事件依然引起王安与马栋的重视。首先,发生这样的事儿,说明海上治安还有待加强。 其次,这次行船明明打着大明的旗号,却被人不问青红皂白地袭击,分明是挑衅大明的行为。 再者,为什么要袭击他们?除了挑衅,还要放出什么信号?是故意找茬儿还是向大明示威?又或是像张敬修说的那样会是日本人有心抓人? 总之,这事儿很蹊跷,只可惜当时也没有擒拿对方几个人质。 王安本来与张敬修想法一样,不打算将这边海上的局势告诉朱翊镠,但经过这件事,他觉得有必要。 所以,与马栋一席话后,王安立即给朱翊镠写了一封信。 除了交代这次遇袭事件,还刻意将张敬修的观点也一并告知。 而张敬修的观点也得到了马栋的确认。马栋也是这样认为的,因为台湾这边时而受到日本人的骚扰。 好在马栋态度强势,海上也许他还顾及不到,但对于骚扰台湾的任何势力都坚决予以打击,绝不让他们得逞——而这也正是朱翊镠的指示。 朱常洛被送到王喜姐的面前。 王喜姐激动,当即潸然落泪。一来自然是因为思念朱常洛,毕竟她抚养了朱常洛好一阵子。 二来,看到朱常洛,就让她想起了朱翊钧,于是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莫名情绪在她心底翻滚。 朱常洛这时候还小,当然不能体会王喜姐的心情。 即便是王淑蓉,这时候也不能,因为她还不知道朱翊钧在台湾曾经到底是如何对待王喜姐的。 “母后,你为什么要哭?” 朱常洛奶声奶气地问道,一边问还一边抬手试图帮王喜姐擦拭。 。 正文卷 第1715章 似乎没得选 为什么要哭? 王喜姐将朱常洛搂进怀里,抚摸着他的小脸蛋儿。 “母后想念常洛,见常洛来台湾,母后开心激动落泪。” 对朱常洛好像也只能这样解释吧? “母后为什么要住这个破地方,而不回皇宫里住呢?” 朱常洛扫视了一圈儿,怎么看都不如皇宫紫禁城好。 “”把王喜姐问得一愣。这个问题该如何向朱常洛解释? 想了想,王喜姐只得反问道:“常洛觉得这里很破吗?” “嗯。”朱常洛笃定地点了点头,然后小手一指,道,“看,母后坐的椅子,像是用黑烂木头做的,皇宫里的椅子金黄金黄的,比这好多了呢。” “常洛还蛮识货的哈。” “金黄色代表着金贵,叔叔的黄袍也是金黄色的。母后还没有告诉孩儿,为什么要住在这里而不回宫里?” “母后喜欢这里。”王喜姐如是般道。 “母后一辈子都要住在这里吗?” “嗯,一辈子都住在这里。常洛喜欢这里吗?”王喜姐很期待地问。 不料朱常洛想都不想,很痛快地摇头给出答案:“不喜欢。” 看吧,这就是孩子与大人的区别。 孩子不喜欢一个东西,你问他,他会很明白地告诉你,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但大人不喜欢一个东西,你问他通常得不到一个明确的答案,喜欢他可以说不喜欢,反之亦然。 孩子纯真,大人世故。 “如果邀请常洛陪伴母后,就住在这里,常洛愿意吗?” 王喜姐又满怀期待地问道。 然而,朱常洛还是不假思索地摇头回道:“孩儿不愿意住在这里,祖父c弟弟c妹妹都不住这里呢。” “你娘也要住在这里,难道常洛也不陪吗?”王喜姐无奈地又问道。 “娘说会回京城的。”朱常洛道。 王喜姐不禁看了王淑蓉一眼,见王淑蓉冲她摇头笑了笑,立马明白这是王淑蓉哄朱常洛的话。 “常洛来的途中哭得厉害。”王淑蓉刻意解释了一句。 于王喜姐而言,其实不用解释,继而她又问朱常洛: “来时常洛为什么要哭?” “因为不想来,是娘逼着我来的。”朱常洛很干脆地回道。 “母后在这边,常洛也不想念吗?” “孩儿自然想念母后,但母后为什么不回京城看望孩儿呢?” “”把王喜姐又是问得一愣。 与孩子的交流有时候就是这样,你往往猝不及防他的逻辑在什么地方,但有时候偏偏又能击中你的心。 因为大人通常不会这样问。 要问也只是开玩笑地问。 但孩子不管这些,孩子心里想什么就问什么,而且会直白地问出来,不管你当时会不会尴尬。 有些问题与孩子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王喜姐正是这样。 王淑蓉鉴貌辨色地道:“来时的途中娘不是叮嘱过常洛,到台湾后不要随便问你母后一些不该问的问题吗?” “娘,为什么不该问?”朱常洛有点不服气地歪着脖子问道。 “你这孩子”王淑蓉颇显无奈。 “常洛的意思是以后还得回京吗?”王喜姐又笑问道。 “嗯,孩儿喜欢皇宫,这里不好。” “可母后与你娘都觉得很好,都喜欢住在这里,常洛说怎么办呢?” “嗯,这个,这个”朱常洛终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常洛是不是困了?” “嗯,母后,孩儿想睡觉。” 王喜姐忙吩咐人伺候朱常洛休息。 孩子毕竟就是孩子,只是眨眼功夫便进入了沉睡的状态中。 王淑蓉可谓期盼已久,与王喜姐单独一叙。 而另一边,王安与马栋也聊开了。 两人如今已是好朋友,虽然不算久别重逢,但这一别也发生了好多事。 尤其对于王安,他已经成为司礼监秉笔,可以说仅次于陈炬c田义般的存在了,未来一片光明。 “恭喜你又升职了哈!”马栋由衷地道,“你这升职的速度,无论内廷还是外廷,本朝都无人能及吧?” “全仗万岁爷赏识。”王安谦虚地笑了笑,“ 万岁爷行事常不按常理。” “这次来台湾,除了护送常洛,还有什么其他任务?”马栋直问。 “看看台湾在你的治理下都有哪些变化,同时也看看你们还有何请求。” “这么说你还会在此逗留几天?” “依皇后娘娘之意,不仅仅只是逗留几天哦,准备在台湾过年。” “是吗?那可得与你好好聊聊了。”马栋大喜,“同时也向你请教,你是如何深得皇上的信赖,居然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差不多升官升到顶了。” 王安却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摇头笑了笑说:“做官儿的事我可不想与你聊,你自己也是封疆大吏,还不是一样快升到顶了,我倒是想你聊聊,关于你与王妃之间的事儿。” “这,有什么好聊的?”马栋有点不好意思。 “你们进展如何?” “还是那样呀,我与王妃不是有个五年之约吗?” “你会接受常洛吗?” “公还是私?”马栋敏锐地问道。 “公如何?私又如何?” “公,常洛是番王的儿子,依太后娘娘之意,将来要继承他爹的位置,我当然要尽保护c扶持之责;私,就比较复杂了,要看皇上c皇后以及王妃对常洛的态度,我似乎没得选。” “要这样看,常洛的命运与将来,其实他自己都没得选。” “可不?生于皇家不就是这样吗?不过皇上对皇室宗亲的态度大变,常洛应该可以选择自己的将来,至少他咋个台湾这片土地上可以选择。” “万岁爷还不知道常洛被送到台湾。” “哦?是吗?那皇上对此会是什么态度,你也不知道?” “不知道。”王安摇了摇头。 “看吧,你都不知道皇上怎么想,还特意问我?”马栋打趣道。 “不知道才问的嘛。” “我是觉得,常洛的事比起台湾的发展与防范日本,压根儿不值一提。毕竟常洛还小,别的我不敢保证,但我可以保证常洛将来不会给朝廷添乱,当然前提是我与常洛要都在台湾。”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王安欣喜地起身,“走,带我参观参观去。” 。 正文卷 第1716章 只有王喜姐才敢 王安与马栋可以无所不谈,但王喜姐与王淑蓉却无法做到。 倒不是因为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有多生分,而是王喜姐如今心平如水,压根就不想提及过去。 所以当期盼已久与王喜姐单独一叙的王淑蓉问第一个问题时,王喜姐就直想跳过去不想开口。 王淑蓉第一个问题是—— 当初台湾为何发生兵变,以致常洛他爹在兵变中死去? 王喜姐根本不想回忆过去,尤其是与朱翊钧有关。 见王淑蓉一副满怀期待的神情,王喜姐索性不给机会。 直截了当地说道:“常洛他爹死有余辜,我不想说他的事儿。” 只这一句话,便将王淑蓉心中许多的疑问全部打回去。 王淑蓉沉默,她也是个聪明人,不然当初不会被李太后选中留在身边。 王喜姐虽然只说这一句话,但也让她感觉到了王喜姐对常洛他爹的恨。 只是如此一来,王淑蓉更加好奇。 当初台湾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尽管当初李太后偷偷来了一趟台湾,但并没有引起朝局多大震动。李太后回京时也是风平浪静。 来时的途中她很想问王安,但王安说三言两语解释不清,让她到台湾后问王喜姐,可显然王喜姐也不想说。 看来王安与王喜姐都不想提。 只是不想提的原因恐怕有别。 王安或许是真的觉得三言两语解释不清,因为王安说台湾当时发生了许多事儿。 而王喜姐只是不想说,因为她恨朱翊钧,对一个人由爱变成恨时,当然不想提了。 当初,常洛他爹对王喜姐到底做过什么呢?居然招王喜姐这样一个恭谨有礼的人如此痛恨? 但见王喜姐的神情,王淑蓉知道此刻已经不能再问了。 再问就等于是强人所难。 所以,两人才只各说了一句话,便都沉默下来。 但在王喜姐的面前,王淑蓉毕竟位卑,所以她还是先开口了。 “对不起!我是不是不该问及过去的事儿?” “是我不想说而已。”王喜姐平静地道,“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让常洛将来不要学他爹便是。” “王公公也是这么说的。”王淑蓉道。 “因为台湾的事,他比谁都清楚。”王喜姐意味深长地来了一句。 王淑蓉点了点头,不敢多说什么。 “既然娘将你们送来台湾,就在这里好好生活。”王喜姐语重心长地道,“如果你真想问常洛他爹的事儿,我只想告诉你,常洛他爹咎由自取,这里没有人对不起他,是他对不起这里的人。” “也包括王妃吗?”王淑蓉忙弱弱问。 “对。”王喜姐肯定地点了点头,继而还补充一句,“这里的人都说,他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我了。” 王淑蓉忽然觉得,只需这一句话就够了,其它似乎不用多问。 也是,何需多问? 其实,来时的途中王安已经与她说得很清楚了;眼下,王喜姐也已经与她明确说了,常洛他爹咎由自取,对不起王喜姐,还问什么? 只要常洛在台湾安全就好。 而常洛在台湾是否安全,不是取决于别人,而是取决于常洛自己,保证安全的要点就是不要学他爹。 王安与王喜姐都是这样提醒的。 看来不会错。 至此,王淑蓉释怀,也心安了,对王喜姐由衷地说道: “多谢王妃!” “不必谢我,要谢的人应该是皇上才对。”王喜姐感慨道,“如果不是皇上,我们这些人恐怕都没有活路了,必须抱着这样的心态来抚养常洛。” “明白。”王淑蓉点了点头,不再追问常洛他爹的事儿了,跳转道,“王妃在这里生活还好吧?” “好,反正我觉得很好。”跳开朱常洛他爹的事儿,王喜姐也倍感轻松,“这里虽然不及京城繁华富庶,但无忧无虑的也甚是自在。” 继而又诚挚地道:“你我如今也都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了,想必心境也放开了,难道还会像常洛说的那样,认为住在皇宫里好吗?” “当然不。”王淑蓉肯定地道,“其实我早就像带着常洛出宫,只是不知怎么开口,也不知去哪儿。” “还是娘考虑得周全。”王喜姐道。 “娘早已经不管事儿了。”王淑蓉忽然来了一句。 “你的意思是?” 王喜姐心领神会。 王淑蓉回道:“这一切其实都是郑皇后在安排主导。” “郑皇后的确是个厉害的角色啊!”王喜姐不由得感慨一声,那可是一个当初竟敢劫持皇帝的女人。 王淑蓉只是听着,她可不敢评价郑妙谨,感觉那是一个深不可测的女人。 王喜姐曾经也贵为皇后,她评价郑妙谨几句倒是没什么。 “听说皇上去了辽东,京城就是郑皇后在主持大局?”王喜姐又问。 “是的,代太子听政。” “是不是像娘当初一样,也将国事治理得井井有条?” “嗯。”王淑蓉点了点头,实事求是地说道,“外界都说郑皇后比娘还厉害,毕竟娘当初秉持国政时,内有冯公公,外有张先生,而如今内外二相魄力都不及当初,所以认为郑皇后更厉害。” “单就挟持皇帝一事,郑皇后的胆量与魄力的确要超过娘。”王喜姐如是般回道,继而又语重心长来了一句,“所以你更要好好教导常洛如何做人。” “明白。”王淑蓉感激地点了点头。这种话也只有王喜姐对她说了。 尽管说的也不是十分直白,但换作任何人都不会这样说的。 王喜姐将常洛当作自己亲儿子,才会这样警惕地告诫。 “我们还应该更清楚地看到,这都是因为皇上的远见。”王喜姐接着又语重心长地说道,“没有皇上的英明,便没有郑皇后,所以我们要教育常洛学叔叔,千万不要学他爹。” “是。”王淑蓉感觉王喜姐的观点与王安竟然惊人的一致。 几个她认为重要的点,来时的途中王安已经告诉她了,此刻王喜姐又语重心长地教导她一遍。 而王安与王喜姐都是聪明人。 由此可见这些建议的高瞻远瞩,王淑蓉当然会不遗余力地遵循。 如今儿子朱常洛就是她的一切。 。 正文卷 第1717章 冯保求助来了 泰和元年眼看就要过去了。 年底这阵子朱翊镠都比较轻松,因为身在辽东,京城的事儿他管不上,而辽东这边又不用他管。 这天,王安的信到了。 信中除了告知海上被袭,以及紧张的海上局势之外,还透露了朱常洛已经被送至台湾的消息。 尽管郑妙谨此前叮嘱过,让王安暂时不要告诉皇上此情。 但出于各方面的考虑,尤其是朱常洛已经被安全送至台湾。 所以王安还是选择说了。 想着反正皇上迟早要知道的,早知道心里头早有打算。 这会儿朱常洛与他娘都已经送到台湾来了,即便皇上有什么想法,也不可能再让送回京吧。 朱翊镠看完信,沉默半晌。 将朱常洛送到台湾,他倒是觉得也行,并没有觉得哪儿不妥。 毕竟,把朱常洛留在皇宫里,原本就不利于朝局的稳定。 相信郑妙谨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所以才会在他来辽东之际,不与他商量知会一声,便直接将朱常洛送到台湾。 即便王安不在信上特意交代,朱翊镠也知道这是郑妙谨为他考虑。 以后就没有人说他薄情寡义了,要说也只是说郑妙谨。 但如果严格按照皇家的祖制,也无所谓薄情不薄情,皇室子弟本不该住皇宫,更何况以朱常洛现在的身份。 将朱常洛送到台湾,也许更有利于朱常洛的成长。 眼下只差在台湾的教育水平,肯定还不怎么滴。 毕竟才刚刚成立行省不久。 相比较将朱常洛送至台湾一事,朱翊镠当然更在意海上被袭事件。 娘的,当初送朱常洛他爹去台湾时就遭遇了海盗的袭击。 这次又是什么人如此大胆? 关键是,时隔一年多,在朱翊镠的治理下,海上治安不是有所好转吗? 怎么还有唯恐天下不乱分子? 王安信上说,分明就是在挑衅,最有可能是日本人了。 而且起因或许还是因为他扣押了十八名日本海盗,日本方极为不满,扬言要采取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措施。 娘的,这不是胡来吗? 他抓的是海盗,有犯罪事实;可这次台湾海峡袭击事件,若果真是日本人所为,他们凭什么? 无缘无故开火袭击? 朱翊镠异常的气愤。 只可惜王安在信上说,当时为了顾及朱常洛的安全,所以没有与对方殊死搏斗,让人家开溜了。 故而没有留下任何证据,能够证明来者就是日本人。 无缘无故开火这种行为太恶劣。 必须追查到底。 朱翊镠让田义拟了一道旨意,送往福建c台湾那边。 彻查这次袭击事件,并加强海上治安,遇不明船只越过本朝海域而不通报者,可直接击沉。 不然他们还以为咱好欺负呢。 如此一来,朱翊镠更不打算放日本那十八名海盗了。 尽管没有确切的证据,但朱翊镠与王安一样,第一感觉就是日本人。 “万岁爷,关于海上遇袭这事儿,需要与日本方交涉吗?” 田义看完王安的信后问道。 朱翊镠摇了摇头:“不必,都没有抓到任何证据,交涉有什么用?” “日本人真有那么嚣张吗?”陈炬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田公公是不是觉得大明无敌?” “在奴婢心目中是。”田义点了点头。 看吧,又来一个。 认为大明就是天下第一。 朱翊镠不得不一本正经地说道:“朕很想提醒你们,大明并不是无敌的,而且最近些年,大明的发展已经不及西方国家,我们再不努力革新,就会被人家超越。这个观念一定要改过来。” “奴婢遵旨。”田义也只得点点头,但心里面还是持迟疑的态度。 朱翊镠也清楚,这种观念可以说有点根深蒂固了,让他们在短期内改变过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只能一方面慢慢开导,另一方面不断派人出去参观学习,同时欢迎外国使者来大明宣传先进的知识。 两人正说着,只见朱八戒冲进来禀道:“师祖,你看谁来了?” 跟随朱八戒进来的居然是冯保。 “奴婢参见万岁爷 !” “伴伴,你怎么来了?”朱翊镠兴奋地站起来。 “奴婢想念万岁爷。” “快起来说话,伴伴想念朕?真的假的?”朱翊镠咂摸着嘴。 “奴婢岂敢欺骗万岁爷?” “这么说,伴伴是要陪朕在辽东过年喽?” “正是。” “好,如此甚好,人多自然热闹。”朱翊镠大喜,“伴伴还可以与朕说说京城的情况。” “不过,奴婢这次来,也有一件事需要请教万岁爷。” “是吗?还有什么事儿能难倒伴伴?” “当然有了,与万岁爷相比,奴婢还差得远呢。”冯保谦虚地道。 “说吧,请教什么?” “奴婢自退下后,便专心跟随郑恭王世子学习研究音律,发现郑恭王世子的确是个千古之奇才。” “那还用说?” “可是万岁爷,郑恭王世子的研究所得曲高和寡,没有几个人能够欣赏,他的著作《十二平均音律》也写完了,可找不到好的出版商,这是其一。” 哎呀!朱翊镠不由得微微一滞,来辽东,把朱载堉的事儿给忘了。 只听冯保接着说道:“其二,因为郑恭王世子的研究所得,得不到世人的普遍认可,所以自然没有收入来源,郑恭王世子已经断粮好几个月了。” 确实,以朱载堉的开销,一个太常寺少卿很难养活他。 这一点朱翊镠清楚得很。 朱载堉一方面要搞研究,一方面要还贷,还要养着家仆。 “那他的贷款每月准备还了吗?” “回万岁爷,还倒是还了,可每月他的俸禄都不够,还需要家里补给,越补给越多,搞得他压力有点大。” “所以伴伴是来求助的?” “是的,希望万岁爷支招儿,如何让他在坚持自己爱好的同时,日子过得不那么紧巴,相信万岁爷肯定有办法。奴婢觉得这事儿,除了万岁爷,怕也没有其他人可以帮郑恭王世子了。” “可惜朕不在京啊!”朱翊镠感慨道。 “万岁爷不在京就没有办法了吗?”冯保看起来有点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