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手的独白》 正文 第一章 一号死者 凶手的独白: 很久以前，久到他还穿着校服，那校服是蓝白色的，是涤纶的料子，凑近闻，有塑料的气味。红领巾是劣质的薄纱，稍用力，就会扯出缺口。 他记得，那天。 那天学校的操场里，到处都是人。他们奔跑着，不知疲倦，任由汗水滴落在红色的塑胶跑道上。三五成群的，踢着球，那球已经有些漏气了，黑色的地方还掉了些皮。它在草皮上滚来滚去，渐渐扁了下去。 他面前走过一个女孩，梳着长长的马尾，头上带着一个塑料的卡通发卡。 她有粉色的书包，上面挂着没嘴的凯蒂猫。她有双红皮鞋，擦得很亮，鞋跟上有鲜红……那是血的颜色，那印子，随着她一步步踩在灰白的石子路上。 那印子，一长串。 尽头，是小猫躲雨的纸盒…… —— “一川。” 资料室里的咖啡色物体动了动，露出一头乱发，和一张极其苍白疲惫的面孔。很瘦，脸颊微微凹陷。眼睛里，布满血丝空洞无神。 “一川？” 那人慢慢坐起来，活动了一下脖子，发出咯哒咯哒的声响。站起来，原地站了一会，就往外头走。 曹贺刑警队出身，现在是个副局。做事雷厉风行，不等一川清醒，拉着他就出外勤去了。 刑警队是个看本事的地方，所以……这个瘦弱的病秧子，自然也有他的用处。 “市中心高档小区云河别墅发生命案，报案人是一名近50岁的保姆，保姆今日上午十点半敲门，无人应答后，以备用钥匙开门，发现死者后报警。死者女性，25岁，叫郭静怡。非本市户口，实习生，在这里居住了六个月。死因是机械性窒息，推测死亡时间为午夜十二点到一点之间。房门完好，无被破坏痕迹，客厅内有轻微搏斗痕迹。初步判断是入室抢劫，有财物损失。痕检和法医还在工作，之后会有详细报告。” 曹贺站在门口，打量着这扇防盗门。上下左右共计十二个锁头，由异形钥匙开启，破坏的可能性为零。午夜十二点单身女性开门，不是外卖就是熟人。 门口有一个摄像头，但指示灯已经熄灭了。曹贺爬上花坛，发现电源线断口平整，像是用刀片割断的。 “内存卡呢？” “查过了，被人取走了。” 进门后，一川正站在客厅。他两眼直勾勾的看着一个地方，很瘆人，但……对曹贺来说，这是他在工作的证明。 “死者社会关系排查了么？” “报告曹局，查了。死者郭静怡是江河集团实习生，安徽人，大学本科毕业。一年前来这里发展，父母都不在本市。这别墅是江河集团总经理程江河的。程江河今年四十五岁，有个老婆，叫何敏芬，在市一中当语文老师。有个儿子，叫程宇，在江河集团当业务主管。具报案人李大姐，就是那个保姆的口供，她一周来两次。据李大姐说这程江河包了郭静怡，已经六个月了，程江河一个月来一次，平时基本不露面，电话也不常打。而郭静怡平时很少出门，基本没有社交，兴趣爱好是网购、打游戏。隐瞒的很好，所以程江河的太太完全不知情。” 曹贺皱了眉头，思考案件的舆论导向。 “那程江河的不在场证明呢？” “嘿嘿，非常充分，他一个月前去加拿大旅游，老婆儿子还有老丈人都去了。这会正在往回赶呢。” 曹贺带上手套，拿过电视机柜上的照片。郭静怡有着不错的外在条件，只可惜没走正路。 “你们继续排查，找找郭静怡的其他社会关系。” 一川钉在原地，声音很干，似乎很久没说话。 “找找她的猫。” 痕检是新来的，知道有这么个特殊人物，不由得有些好奇。 “找什么？” “她的猫。” 曹贺点了点头，吩咐底下人照办。 痕检嘟囔了一句，有些不买账。 “他说有就有啊……才来了五分钟，能看出什么…” 曹贺没说话，只是瞥了一眼，那痕检就闭嘴了。 这时一边的报案人李大姐却说话了。 “郭小姐是有只猫的，白的，可她对它很坏的。” 那痕检脸上挂不住，转身就出去了。 曹贺看了一眼客厅，说了句。 “兴许死了，这里到处都是血。” 一川还站在原地，闭着眼闻了闻空气里的血腥气。 “没死，被凶手带走了。” 入室、杀人、带走猫…曹贺的眉头越皱越紧。 “有什么想法？” 一川动了动，身体很僵硬，他靠在一人高的巨幅油画上。 “画上有猫爪的痕迹、血迹，还有猫毛。这个高度应该是有人抱着猫，猫反抗留下的。凶手身高约180，男性的可能性较大。” 曹贺看着他将脸贴在油画上，捏住了他的手，塞了一副手套过去。 一川接过，动作缓慢，嗓音似乎恢复了带着一种磁性。 “客厅地毯有三种以上颜色的猫毛。” “除了白色，其他是外来的……凶手身上的。” “恩。” 屋子里，到处都一团乱。成套的茶具碎了一地，白色的瓷片闪着寒光，摊在地上张牙舞爪。米色皮质沙发上除了可爱的卡通抱枕，和一条珊瑚绒毯子以外，还有一大堆深褐色血迹。 血还没干，屋子里到处都是血腥气，闻多了，就像是吞了块锈铁，说不出的反胃。 橡木色的地板上有蜿蜒的拖拽痕迹，指向卧室。 与客厅相反，卧室干净而整洁。 浅灰色的窗帘在风中浮动，时不时将外面的空气送进来，带着青草的香。床头的香水瓶里还有些粉红色的液体，首饰盒里有不少昂贵的东西，衣柜里有好多漂亮的服饰……这是个精致的女人。 也许她有较好的容颜，漂亮的曲线。也许她曾坐在床边为自己喷上香水，也许她曾对着镜子画眉，试穿，自我欣赏。 可那是曾经，她已经死去，再不会醒来。 郭静怡死了，死于机械性窒息，因为外作用力。白皙的脖子软绵绵耷拉着，在床边缘摇摇晃晃。黑发黏黏的糊在她脸上，看不清五官。她身上有很多痕迹，刀…鞭子…或者拳头留下的青紫。 像是泄愤…… 四肢……遭受重创，尸体看起来像是被缝合的娃娃，当然……空荡荡的腹腔少了很多东西。 曹贺摸了摸鼻子，不想多看尸体。 “有什么发现。” 没人回答他，一川正趴在尸体的上方，拿着放大镜仔细观察死者空荡荡的腹腔。他的头离得很近，那感觉就像他把头放进了死者的腹腔。他看的很仔细，他似乎能感觉切开腹腔喷出的血液，那种温热…腥甜。他手顺着死者的伤口，由上而下。是什么？是什么切开了皮肉，切断血管？这个伤口，显得无比光滑，凶手没有任何的犹豫，手起刀落，几乎完美。 “学医的，腹腔用手术刀打开的，下手没犹豫，切口干净漂亮。不是新手……” 曹贺没做声，等着他后头的话。 “没有更多了，等下一个，兴许还能有线索。” 曹贺按着太阳穴，感觉到了一种刺痛。下一个？心里暗暗的祈祷，一川这小子童言无忌，老天你千万不要当真。 “看完了，回去了。” 曹贺看着他的背影，觉得不太像个人。自认识以来，资料室就是一川的家。除了工作，没有其他任何兴趣爱好。也没有父母兄弟，像石头里蹦出来的。就像是一部机器，只有充电和工作两个模式。 曹贺对一川很好奇，但他懂得尊重。每个人，总有些不想说的事。别人不说，他也就不过问。正想着，底下的人风风火火跑了过来。 “曹局……别墅门口聚集了大批户主，咋咋呼呼的，要求我们给个说法。” “无可奉告。让小区保安调一周内该小区所有出入口的监控，目标为身高一米八左右的男性，外卖小哥和怀抱宠物的留心。报案人带回局里，仔细录份口供。程江河回国后，第一时间让他来警局协助调查。其余人把这里收拾干净，该带的都带走。另外找两个人，在这里跟保安提个醒。不要让记者、多事的人进出…” 曹贺顿了顿，指了指外头的监控。 “查一下附近两幢别墅门口的监控，还有路口的几个，看看有没可疑人等。” “是，曹局。” 曹贺脚下生风，快步离开案发现场。口袋里的烟盒似乎有些变形，赶忙掏出一根，点燃，深吸了一口。这口吸的有点猛，烟气辛辣，呛得直咳嗽。没几下，一根烟就见了底，浑身舒坦。被害者是一名实习生，初步判断是入室抢劫冲动杀人。但腹腔的伤口丢失的脏器，却不是一时冲动。现场有清理痕迹、被破坏的摄像头，这个凶手具有一定的反侦查意识。恐怕，没那么容易。 曹贺想着想着，习惯性又摸了一根烟出来，刚点燃。就不由得苦笑了一下，这戒烟戒的，屁用没有。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二章 被打包的脏器 第二天傍晚，一川从资料室醒来。 曹贺正在查看郭静怡的社会关系，一个大学毕业的实习生，社交简单。除了程江河以及保姆李姐，剩下的就是几个同部门的同事。从资料看，这里面并没有值得怀疑的对象。反而曹贺对程江河的妻子何敏芬，更有兴趣。如果是mai凶杀人，伪造一个入室抢劫的现场是很容易的。 一川进了办公室，一句话也没有。他在考虑事情，很重要的事情。他记得，现场留下了奇怪的痕迹，就在尸体边的白床单上，是红色的，圆形的。是什么呢？代表什么呢？ 曹贺并不介意，一川就是这样。两个人没案子的时候，一天可能也说不上几句话。办公室很安静，唯一的声响是一川手指敲击桌面的动静。 “哒哒哒…哒哒…” 曹贺这几天压力很大，有来自上头的，也有来自舆论的。虽然他提前留了一手，但消息还是走漏的很快。已经有一阵子没出事了，这件案子就像是根引线点燃了所有人的兴趣，处理不好……结果可能就是惊涛骇浪。如果凶手不到案，时间越长，麻烦就越大。想到这儿，他不由得笑了笑。 曹贺有时候也会怀念，怀念自己当刑警，只管案子不管那些报告的日子。但，仅仅是怀念而已。 一川从桌子上随手拿了张纸，看也不看上面写了些什么，找了支红色的水笔，抬手就重重的画下一个圆。 “尸检报告，别乱画，那里有再生纸。” 曹贺看着他，太阳穴隐隐作痛。 一川并不理会这些，撕下那张纸，紧紧攥着，整个人缩进了边上的懒人沙发。照理说，办公室里不该有这种东西。可这个豆沙色的沙发，就是一川的办公桌。他整个人躺在里面，颇有几分葛优瘫的味道。但如果有人仔细打量他，就会发现他的眼睛里……像是藏了刀锋，里头全是冷光，能把人刺出洞来。 只要一川坐进这个沙发，一时半会就不会起来，也不会跟任何人有任何沟通。曹贺叹了口气，继续研究手里的资料。客厅很凌乱，但卧室却非常整洁…为什么？是有意收拾，还是有意弄乱？ 一川全身放松的蜷缩着，眼睛微微闭起，像是瞌睡了，可大脑却在飞速旋转。他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揉捏着懒人沙发里特有的柔软颗粒。他想起了案发现场，拼着过人的记忆力，将被害人的房间进行了精确的还原。小到粉色的香水瓶、浅蓝的薰衣草，象牙白的相框，甚至是薄纱窗帘的花纹。大到地毯的位置，电视机的尺寸，全部都精确还原了。他微微闭上眼，再睁开眼，就好像站到了凶案现场，甚至看到了躺在那里，冰冷的尸体，闻到了空气里，腥甜的气味，是血的气味。 没有……没有…哪里都没有，不是这个，也不是那个……哪里都没有那样可以产生圆形痕迹的东西。 不是现场的，不是被害者的，那……就只能是凶手带进来的。 一川一股脑爬起来，跟诈尸一样，他将尸检报告翻了个哗哗响。阅读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死者的死因是机械性窒息，但也有钝器捶打头面部的痕迹，力气不小，致颅骨骨折。至少有四至五下，伤口处留下了少许木屑，根据伤口的形状大小来推测，应该是常用的木柄锤。尸体腹部并不是单一的一道伤口，而呈现典型的y字型。伤口的痕迹，从左右乳突向下至肩部，再向前内侧切开至胸骨切迹处汇合…从切口来看，像是解剖使用的解剖刀。而且在腹腔内部，留下了两种固定尺寸的刀痕，尺寸就是大、小脏器刀。这些工具，只要是从事医学类的工作者、或者是医学院的学生，都可以拿到这些。但伤口的痕迹，截面虽然光滑，可深浅上存在细微差异。所以，可能凶手是个新手或者下刀还有迟疑，又或者，死者在被开膛破肚的时候，还没有彻底停止呼吸，腹部有起伏，导致的。 就算是最老练的法医，取走全部腹腔内脏器也需要两致三个小时去完成。再加上尸体的搬运拖拽，以及房间内粗略的清扫痕迹……所以，凶手应该有足够的时间跟死者在一起，起码应该有七个小时以上。 想着想着，一川的眼前忽然一黑，他身体一晃，险险扶住了桌角，他起床到现在，只喝了点水，这会饿的有些眼花。 那张桌子本来就有些晃晃悠悠，这一下子重力下去，桌上的玻璃水杯都跟着翻了。这里头也不知道是谁没喝完的咖啡，这下子翻了一桌子。一川手忙脚乱的清理着，却发现桌上a4纸留下了一个圆形的咖啡痕迹。留下这个痕迹的，是一个透明的塑料打包盒。 一样的！ 一川两眼放光，动作比平时迅速了很多。他一把拍了曹贺的肩头，有些激动。 “死者的内脏应该被带走了。联系环卫，看这几天有没有人在垃圾里发现过。当然，最好是有。” 曹贺一时莫名其奥妙，什么叫最好有？ “如果没有，那就是被凶手带走了，嗯…打包带走的。” 曹贺皱了眉头，只觉得嗓子里一股股的泛酸水。这打包这个词非常的不好，让他想起了……饭店里吃不完的那种打包。脏器不是美味佳肴，所以被打包的目的显然……也不是什么好事。 说完这些，一川重新倒回了沙发。他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冰冷的。他好像突然闻到了血腥味，若有似无。他低头看着，苍白的手上满是血红，黏ni的……可一眨眼，又恢复了正常。他喘了口气，又翻看了一遍验尸报告。 尸体上没有留下不属于死者的毛发、皮肤组织。甚至作为凶器的蓝色扁平尼龙绳，也是死者的所有物。那是一根遛猫绳，上面还有白色的猫毛，初步判断，是死者失踪的猫留下的。 现场留下的痕迹几乎为零。 凶手对于现场的清理几乎完美，却又留下了明显的足印和不属于白猫的褐色灰色猫毛…… 这不合理。 动机……动机是什么？ 这个死者郭静怡有什么理由，被选择了呢？ 那只白猫，又去了哪里？ 线索太少了，不足以支撑起整个架构。 一川陷入苦思，丝毫没有察觉时间的流逝。想累了，他就沉沉的睡去了。 “一川……一川？张嘴，快张嘴！” 一川醒了过来，眼里带着迷茫，他只看见曹贺的嘴巴一动一动，却没听清。 “什么……” 曹贺从随身口袋里掏出糖，塞进了这人的嘴巴，好半天这双眼睛才开始聚焦。 “根据李姐提供的消息，现场少了一大袋猫粮，冰箱里还是少了几个进口沙丁鱼罐头。” 一川有些神经质的站起来，原地来回踱步，嘴里不断的念叨。 猫粮，鱼罐头……猫粮，鱼罐头……猫粮，鱼罐头… 曹贺看着他，如果不是熟悉，他会觉得眼前是个狂躁症患者。一川很瘦，经常低血糖。有时是睡着了，有时是晕过去了。所以，他口袋里总有糖。这让他有种幼儿园阿姨的感觉，很微妙。 根据李姐提供的线索，郭静怡的白猫是一只布偶，市场售价上万。 曹贺摸着下巴，思考这件案子的动机。他依然怀疑何敏芬，没什么比一个女人的恨更可怕。而且何敏芬在出国前，从银行账户取走了近七十万，有mai凶杀人的可能。猫可能只是插曲，是一个突破口。饿了一上午，曹贺伸手去拿没喝完的咖啡。拿是拿到了，可里头却是空的。那咖啡啊，全在桌子上，连带着那份会议通知书也一起泡着了。 这种时候，曹贺就很想给一川一个爆栗。 曹贺收拾好桌子，重新打印通知书。他听着打印机唰啦唰啦的声音，心里也琢磨起来。 凶手的手法太过熟练，显然不是新手，可能身上背着好几条人命…如果何敏芬mai凶杀人，那这条线就很难追查。因为这一类人，什么都有可能造假。而且多半现金交易，没有账户资金流可查。就算何敏芬全盘托出，抓住凶手也得花上不少的时间。再者，抓住了人，审讯难度也非常大。上头对这个案子非常重视，又牵扯知名人士，很麻烦…可他依然需要给出一个合情合理，又令所有人满意的结案报告。 曹贺回到办公室，一川已经不知去向。办公桌上好几张a4纸被涂鸦，全是猫，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线。他额头的筋一跳一跳，又收拾了一遍。随后，曹贺给几个底下人打了电话。 “明天早上案情分析，全员到齐，不许迟到！带程江河来警局的时候，把他的妻子何敏芬一起带来，什么也别说，就说配合调查。” 打完电话，曹贺低头一看搭在椅背上，这自己刚洗过的白衬衫也染出了咖啡的花，还干透了…… 真是……mm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三章 消失的嫌疑人 一大早会议室里已经伸手不见五指，几个老烟枪是一根接一根，就连曹贺这样的烟鬼眼睛也被熏得血红。 曹贺舔了舔嘴，干脆放弃了那个戒烟的计划。没了尼古丁，他的脑子就慢半拍。这，也是为了破案。点了一支，刚要放进嘴里，半道就被劫走了。 “会议室禁烟！” 眼前人是技术科苏勤，人长得漂亮，却很少笑。技术科主要是现场勘察、痕迹检验、物证收集、法医鉴定、以及犯罪分子形象刻划等技术工作。为刑事犯罪的侦查，确定侦破方向，划定侦破范围。技术科考核很严，通过率只有百分之二十。流动性也大，几乎没有四五年以上的。而且清一色全是男性，就这么一朵花，却是一朵高山雪花。性格严肃，做事风格严谨细致，极其…死板。 “曹局，小区各出入口监控已经全部调阅了，有发现。” “发现什么了？” 苏勤在大屏幕上播放监控录像，从角度判断这个位置应该是大门口的岗亭，时间正好是案发后十五分钟，只有一个身材高大的女人拎着包出去。 另一组镜头是小区北门，时间显示大约是案发前二十分钟，同一个女人空着手从北门进入。 “没有一米八的男性？” “我可以确认案发时间前后没有，当然不排除是通过交通工具出入。所以我复核了当天该小区的所有监控，有六辆车进出。以技术手分析录像后，可以确定这六辆车四人是男性司机，身高在一米七至一米七五。两人为女性司机，身高在一米六至一米七之间。后排乘客四人，分别为三名女性和一个六岁的男孩。六辆车，其中三辆为商务车，一辆suv，两辆跑车。以下资料是车辆信息，以及车主的大致个人信息。” 曹贺翻了翻，又抬头看了一眼监控录像。 “这个女人…不太对劲。” 苏勤推了下眼镜，从手里拿了一份档案出来。 “身高的确不符合常规女性的生理标准，从走路姿势判断，她非常不适应脚上的高跟鞋。其次是身上的红色连衣裙非常紧窄，并不符合她的尺寸。我用人脸识别从大数据库里调取了相关信息，你看下。” 屏幕上出现一个略显秀气的青年，经过面容匹配处理，与这个高大女子吻合度超过百分之九十五，基本可以认定，这个高大女子就是这个青年伪装的。 曹贺偷偷摸了根烟，当着苏勤的面，没好意思点又塞了回去。为了掩饰尴尬，扭头对底下人下了命令。 “便衣把人带回来，找两个人去他家…” “曹局我们没有搜查令。” “恩…那就，人先带回来。” 曹贺看着苏勤出去，食指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这个秀气的青年，这样的装扮，让他想起了近年来网络上流行的女装大佬。别说，长得还行。 “不是那个人，问问物业，监控有问题。” 曹贺吓了一跳，发现一川正睡在对面的椅子上。 “你什么时候来的？” “一早开会的时候。” 曹贺没在纠结这个问题，盯着监控录像看了一会儿，发现问题。报案人李姐的身影也不再其中，监控被人动过手脚了，而且技术精湛。 “阿乐，你去一趟出事小区，把能接触监控录像的保安带回来。” 等了不到两个小时，保安文某被阿乐带到了警局。 “曹局，人已经带回来了，这小子是个闷葫芦，什么也不说。” “恩，知道了。你忙你的，剩下的事我来。” “行。” 方便面并不好吃，但曹贺现在顾不上。文某个子瘦小，穿着宽大的保安制服，背有些驼。从坐到审讯室里开始，眼神一直很慌乱。 “说说吧…” “我…我有什么可说的……那是电源线坏了，这监控没了，也不是我干的呀。” 曹贺喝了口面汤，笑了。 “电源线是换过了，但据我了解，那是监控视频缺失两天前的事了，撒谎也该撒的漂亮点。技术部确认了，那天后台的系统操作只有你账号的登录痕迹。你们每个人的账号都跟指纹进行了绑定，除了你不可能是别人登录。这是个精细活，带着手套不方便。我们从硬盘上提取了你的指纹，很清晰。” “你胡说！我不可能留下……” 文某先是激动，话说到一半立刻哑了，脸色惨白。 曹贺看了他一眼，转身出去了，剩下的事交给阿乐就可以了。 “曹局，据这个人交代，他确实对监控视频进行了替换，他是见死者漂亮，又是那种不光彩身份，动了心思。可他进都没能进那别墅，因为根本没人开门。虽然技术部极力还原，可因为他更换了存储的硬盘，原硬盘又拆散销毁了，所以……没戏。” 一川像是个雕塑，反反复复看了十来遍监控录像。 “足印呢？” 曹贺摆摆手，让阿乐去处理文某。拿了桌上技术科的现场勘查报告，跟一川讨论起来。 “足印四十五码，底部有川字花纹，初步判断是防滑海绵底运动鞋。但从足印拖沓痕迹判断，实际尺码应该比四十五小。除了确认嫌疑人是男性，身高为一米八至一米八五，体重约八十五公斤以下……别的，也就没什么了。” 一川拿了包饼干出来，没水，干咽。半天后，说了句话。 “嫌疑人，消失了。” 之后的两天，所有人都是一种烦躁的状态，首当其冲的自然是曹贺。那个青年经过盘查，只是个女装大佬。进出小区是为了参加一个cos活动，手上的东西是几套cos服装。并不认识郭静怡，两人也没有任何交集。曹贺看过他的手，确认不是拿手术刀的。 线索，就此中断。 一切…都要怪那个保安！ 虽然保安犯罪中止，实际上并没有产生犯罪事实。可因为他的举动，导致案件停滞不前，还是被拘留了十五天…… 一川这两天没回过资料室，在案发现场一遍遍的查看，痕检也不敢大意，就这么跟着他连续运行了24小时，终于熬不住了。 “曹局……我们撤了……” “一川呢？” “还在案发现场，这已经第26个小时了，铁人也吃不消啊，曹局……你来劝劝吧。” 曹贺用矿泉水给自己洗了把脸，抽了根烟。 一川其实很执着，执着的可怕。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太像个正常人类。 曹贺赶到案发现场，发现一川正一个人躺在尸体的位置，睁着眼，呼吸非常慢，要不留心，会觉得他大概已经死很久了。他脸上惨白惨白的，还带着一种青，眼窝是一圈浓浓的黑，嘴唇发干。 曹贺喊了几句，没见回应，从口袋里掏出一粒糖掰开他的嘴，塞了进去。 好半天，一川睁开眼，点了点头。 曹贺苦笑，不免说他两句。 “你可别在这个地方英年早逝，业主会投诉你的。” 不过一川似乎没听见，只有嘴巴一动一动的，证明他还活着。 曹贺蹲在一边，思考自己原来的破案方向。嫌疑人手法专业，而且有充足的反追踪意识，很像是专业杀手。但尸检报告上，郭静怡的伤痕又显得十分突兀。专业杀手会以最短的时间，完成自己的任务，绝对不会花那么长的时间在案发现场逗留。难道是何敏芬的特殊要求？ 还有一天，程江河和何敏芬就到了，谜题只能那个时候揭晓了。 而另一边，车上的程江河宠溺的摸着儿子的头，生怕吵醒了他，对妻子何敏芬却显得非常冷漠小心。他很怕，怕郭静怡的死跟眼前的妻子有关。 “这事……跟你有关系吗？” 何敏芬端着红酒，抿了一口，笑了。 “什么事？” 程江河眯着眼，看着这个年近四十岁，却依旧优雅的女人。他第一次觉得，何敏芬如此陌生。接到警方电话的时候，何敏芬显得非常冷静，毫无半点惊讶。没哭没吵没闹，对儿子和老丈人半个字也没有多说。安静的，很可怕。 “你知道多久了？”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我就知道多久了。” “那你……” “我不是吵吵闹闹的女人，这二十来年，你从来都不了解我。只要你不提出离婚，我不会介意。” “敏芬…我…” “可惜，现在人死了，想瞒也瞒不住了。我父亲那里，你自己去解释吧。” “这…”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何敏芬将红酒晃了晃，一饮而尽，她没尝到酒的香气和甜美，只尝到了酸涩。结婚二十年，过得一直相敬如宾，如果不是看见郭静怡，她还会以为自己的婚姻是幸福美满的。可她看见了…什么都看见了。她本可以离婚的，只是……只是不甘心。下车时，她将儿子叫到眼前，看着这张跟程江河有八分相似的脸，那么一瞬间……很想哭。 “妈~怎么了？” “没事，没事…你要好好读书，要争气，知道吗？” “恩。”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四章 可疑电话 因为技术科没察觉监控录像的问题，挨了曹贺两句。苏勤是个要强的人，这几天一直泡在案发现场，疯了一样的工作。曹贺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但他了解苏勤，所以也没多加劝阻。可对其他人，就没那么好的脸色了。 “术业有专攻，录像的问题我不希望再发生第二次。” “恩，这件事相关的几个人，我已经训斥过了。我可以担保，以后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卢秋眯着眼笑，给人一种很好脾气的感觉。可只有技术科的人知道，这个卢科长……凶神恶煞，白瞎了这一张好皮囊。 “恩。” 程江河夫妇今早刚来过，想起对他们二人的审讯，曹贺就有些失落。程江河没有动机，也毫不知情。而一直被怀疑mai凶杀人的何敏芬，也彻底摆脱了嫌疑。七十万的巨款，其实到了郭静怡的手上，这是这个女人对这个家，最后的维护。 线索，彻底中断了。 曹贺颓废的坐在办公室地板上，要不是有几个泥脚印，他能躺下去。他想起了李姐的口供，描述了郭静怡对待猫的种种恶行。很难想象那样一个女孩，背后会有这样的恐怖行径。正想着，一川的脸突然出现在眼前，布满血丝的眼睛吓了他一跳。 “我们去看看尸体。” 恩？尸体？验尸报告非常详尽，而且一川翻阅了起码十五到十八遍，早就烂熟于心了。尸体上，还能看出什么门道呢？ “你是发现了什么？” 一川点了点头，就往门外走。 曹贺爬起身，紧跟着去了法医办公室。 外头再艳阳高照，法医办公室里也没一丝暖。因为解剖的需要，这里的温度始终保持着恒温状态。曹贺缩了缩脖子，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一川眼里只有他自己要做的事，所以手续都是曹贺办的。法医办公室的头是个高材生，这几天被借调了，否则…或许能有些新线索。 郭静怡的尸体被塑料膜包裹着，拉链上有一个标注着死亡时间的小标牌。 验尸不是曹贺的强项，所以他没有上前，只是站在一边。 一川穿上隔离服，带上手套对尸体进行了非常细致的检查，细致到曹贺足足等了三个多小时，小腿肚子都开始抽筋了。一川的检查方式跟寻常法医不同，全靠眼睛看。他的眼睛没什么特别，却总能找到一些被遗漏和忽视的细节。 见一川摘了手套，曹贺忙问。 “怎么样？” “为猫复仇。” 曹贺用手摸了摸下巴上的胡渣，想起了郭静怡对猫的行径。眼睛一亮，有了新的思路。 “你是说？死者施加到猫身上的伤害，凶手如数奉还了？” “恩。掌心烟烫、指尖针刺、后颈淤青。完全一致。” “李姐的口供里并没有详细描述，你是怎么……” 一川没回话，伸手拿过曹贺口袋里的手机，输入了一个网址，打开了一段视频。 晃动的视频中，正是死者郭静怡对猫进行了各种各样的虐待。正如一川所说，这些伤害丝毫不差的出现在了尸体上。但更可怕的是这视频的点击量和转发量……而死者郭静怡的账户俏佳人竟还有四百多粉丝，其中不乏以各种礼物甚至金钱催更新的人。 一川的id，空，也是粉丝之一。 “你平时看这些？” “恩，偶尔。” 对于别人的兴趣，曹贺并不关心，他关心的是除了一川以外的三百九十九个粉丝里……谁才是凶手？ 现实中大范围的搜索，转移到了更无法掌控的网络。虽然粉丝的数量不大，但排查难度却不小。而且无法得知郭静怡的居住信息，是从那一段视频中泄露出去的。 技术科这回，有的忙了。 “喂，苏勤，有线索，回局里。” “好，二十五分钟后到。” 一川像是用光了全身力气，回到办公室，坐在懒人沙发上就睡着了。曹贺拿着自己的手机，看着已经黑了的屏幕，不知道在想什么。 经过技术科一天半的筛选，确认死者发布的三段视频中，有死者居住地的明显线索。其中最明显的，是一段在草坪上的视频，清楚的拍到了别墅区的门牌和信箱。 曹贺从苏勤手里拿到视频，抬头关心了一下。 “回去歇歇，我批你半天假。” “不用。” 曹贺叹了口气，不再去看她的一脸疲惫。 死鸭子嘴壳硬啊…… 后台网络追踪开始启动，追踪了所有看过这三个视频的id，并且交叉比对了这些id的出现频率。其中有二十五人在凶案发生后，再没有登陆过自己的账号。成为重点排查对象，其次为三十二位转发视频的人。 有了这些范围，调查也算有了进展。曹贺一直盯着，直到夜里十二点他也没回去。如果凶手真的是失控爱猫人士，那么一川给出的网站其他人员也会成为攻击目标。下一个被害者随时可能出现，他们必须争分夺秒。 “曹局，有可疑电话！” “技术监听，追踪位置！” 最终，由于电话挂断的时机非常巧妙，并没有足够的时间，无法成功追踪到具体位置，只确认了就在市中心商圈一百米半径范围内。 一川不知什么时候醒了，靠着门框。 “有意思。” 曹贺右眼皮一阵跳……最怕一川说有意思。 “马上调取分析录音，今天晚上，我要知道这个电话哪儿打的！” “是，曹局。” 半个小时后…… 苏勤一脸疲惫，将剔除杂音、改善音质的录音交到曹贺手上。 曹贺没多话，只是将手里的咖啡递了过去。随后拿着设备，跟底下的几个人一起研究。 录音前半段是接线员的常规询问，没什么特别，就被剪切掉了。剩下的，是报案人的录音，开头有一阵短暂的嘈杂。 “救命……救命…它来了，它过来了……救命，谁来救救我……我不要死！！我不要那样死！！！救命！！救命啊……” 录音非常简短，但传递的恐惧足以令人窒息。 一川按下重听，一遍又一遍。不知是第几遍，他忽然做了个全员禁声的手势。 那一刻……曹贺的呼吸都跟着停止了。 “这不是被害者。” 曹贺眉毛一挑，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也就是说……” 苏勤推了推眼镜，非常专业的分析起来。 “虽然情绪上没有问题，但也正是因为这种没有问题，才有问题。人在极度恐惧的情况下，根本无法完整理智表达，这点接警处的同事尤其是话务员有充分体验。但这个电话，语句清楚表达清晰，连最后的戛然而止听起来都非常的戏剧化。那么大的求救声，一个处于极端惊恐下的被害者发不出来。” 曹贺默默拿起了烟，足足一刻钟，没有说话。 “技术科进一步处理，将背景音进行逐层剥离分析。” “是！” 下完命令，曹贺想起苏勤的脸，挥手招呼了卢秋。 “剩下的事你来吧。” “哦~” 曹贺没理会卢秋的调侃，点了根烟，思考这个电话的用意。要么是真有被害者，凶手报案挑衅，要么就是凶手单纯的挑衅行为。这两者上，有很大的不同。曹贺不是个冲动的人，不会因为这点挑衅而愤怒到失去理智。他更多思考的，是凶手的行为逻辑、心理状态。 烟被风抽完了，剩下一地的烟灰。曹贺扔掉烟头，转头看见一川趴在桌子上，用手机反反复复的听录音。 背景音的分析处理非常细致复杂，稍有不慎，很容易将重要的声音轻易删除导致整个案件的走向出现偏差。所以急不得，只能耐心等。等待的时间里，一川像是着了魔，一动不动甚至眨眼频率都变少了。 一川本能的屏蔽了那呼救的声音，他听见了……那是一种震动，他的耳朵将这个声音放大，成了他熟悉的一种声音。 “地铁。” “恩？” “这个录音里，有地铁的声音，很轻。” 曹贺对一川虽然信任，但也需要技术上的肯定证据。直到技术科卢秋来了电话，才松了口气。 “曹局，背景音里分离出了一种震动声响，但……我们一时不确定是什么发出的，需要时间做更多的比对……” “跟地铁运营时的震动声音比对。” “地铁震动？恩，好。给我十五分钟。” 比对结果不到十分钟就出来了，吻合度高达百分之九十四。排除电话录音所造成的失真，可确定，背景音里录到了地铁的声音。 “曹局，这个频率在人耳内被听见的可能性只有千分之一不到，你是怎么发现的？” “不是我，一川发现的。” 电话那头，卢秋笑了起来。 “等案子忙完了，我申请借调川哥几天，最近正好有个实验，需要他的协助。” 曹贺一愣，想起卢秋科学怪人的称号，不免看了一川一眼。 一川动了动，有些不自在。 “什么？” “哦，没事，结果出来了。出外勤。” “恩。”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五章 活着的线索 出警的时候，曹贺总是很拼命。对他来说，没有哪一条交通法规可以比得上人命。为此，也遭受过不少的批评教育。但，听过算完。 不过副驾的一川就有点吃不消，脸煞白，想吐又强忍着。手死死的抓住安全带，眼睛全程都是紧闭的。 一路风驰电掣，一行人赶到了技术科最后给出的范围，某地铁站半径三米内的老式住宅小区。范围虽然缩小了，但依然是大海捞针。在所属范围内的小区总共有三个，加起来好几百号人…曹贺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一时没了主意。 进退两难的时候，突然一个人影慌慌张张的冲着他们跑了过来。来人是个四十二岁左右的中年男人，矮个子，跑得肚子一颤一颤的。上气不接下气，拽着曹贺的手半天也说不圆一个字。 “警……警…警察同志，出……出事了！” “哪里，带路！” 这人是地铁站正对面小区的业主，也是房东。在五分钟前接到一个电话，说租客出事了。租他房子的是个女孩，今年只有二十六岁。他怕真出什么事，立刻打了报警电话，却没想到警方来得那么快。 “谁打得电话，男的女的？” “一个男的…” 只是站在门外，就能闻到浓重的血腥味。得到房东允许后，警方强行打开了房门。屋子里很暗，拉着厚厚的黑色窗帘。当灯被打开的时候，曹贺心里一沉。 曹贺借着白炽灯的光，看着犹如地狱一般的现场。他想起了很久以前，老队长跟他说过的话，恶魔不能见光，就在黑暗中窥视等待着。当人心黑暗的时候，它们就窜入人间，将人间变成炼狱。眼前的……可不就是炼狱吗… 屋子里杂乱不堪，入眼所有的东西上似乎都溅了血，房间的正中央，一名女性被放成大字状……她的血，开出了花，像是玫瑰一般，艳丽……触目惊心。 屋子里，唯一干净的就是那部放在沙发上的电话，普通的黑色家用机，但曹贺一眼就知道，这电话装了变声器。 “做事！” 曹贺这一声吼，吼醒了身后的那几个人，纷纷带上口罩、头套踩着蓝色鞋套开始工作。法医拿着随身的箱子，戴上橡胶手套就准备检查尸体。一番触碰之下，法医忽然低头倾听了一阵子。 变故突生。 “曹局……这个女孩…还活着。” “叫救护车！快！” 如此庞大的出血量，还能活着，算是个奇迹。如果她能活下来，就是一个重要的突破口。这微弱的希望，显然让在场的所有人振奋了一下。 一川踩着鞋套，手插在口袋里，弯腰九十度打量着地上的血迹。 正常成年人的血液总量约占人体体重的7%-8%，相当于每公斤体重70-80ml。一般情况下，一个成年人失血量在500毫升时，可以没有明显的症状。当失血量在800毫升以上时，伤者会出现面色、嘴唇苍白，皮肤出冷汗，手脚冰冷、无力，呼吸急促，脉搏快而微弱等。当出血量达1500毫升以上时，会引起大脑供血不足，伤者出现视物模糊、口渴、头晕、神志不清或焦躁不安，甚至出现昏迷症状。 从现场状况来看，受害者失血量过大，根本不可能存活。可她还活着，也就是说……一川蹲下身子，戴上手套，沾了血闻了闻。 要么，这里不止受害者一个人的血，要么……这红色的液体里除了血还有别的。 “化验，跟受害者的血液进行比对。” “好，主要排查是否有其他受害者，或者是否有别的成分是吧。” 一川抬头，看见了一个很干净的人。是的，干净。这种感觉并不是因为他身上蓝色的痕检服，而是一种感觉，熟悉的感觉…… 一川抬手拿了那人的证件，照片上是一张颇为秀气的面孔，但……从没见过。 “池俊？” “是，今天起多多关照。” 一川点了点头，视线就挪开了。现在不是在意这种问题的时候，但他还是对这个池俊有了很深的印象。这个人太干净了…这种感觉非常极端的刺激着他，像根刺扎在那里不痛不痒。 一川很少对案子以外的事物或者人感兴趣，但池俊却很深的刻在了他的脑海里。一种熟悉感，非常强烈，可他想不起哪里见过。警察几乎每个人都有过目不忘的本事，用来从人群中辨别可疑分子。所以，一川一定见过这个池俊。 哪里呢？ 一川努力让自己将注意力放到案子上，将那部装有变声器的电话拆卸开来。这是一种很高明的装置，并不是伪造的声线，而是利用真人声线加以扭曲改变得到的。所以技术科分析录音时，也没能辨别出来。不过一旦发现，还原原始声线也会非常简单。已经很少有犯罪分子，用这样吃力而不讨好的变声方法了。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一直到凌晨四点，受害者的生命体征终于平稳。只是什么时候醒，画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院方给出结论，报告上说受害者体内有大量的苯ba比妥钠成分。一般情况，苯ba比妥钠是用于动物麻醉的。使用方便，一次给药可维持较长的麻醉时间，麻醉过程较平衡，而缺点是苏醒较慢。这个缺点到这里，就成了个无限放大的优点。 苯ba比妥钠并不是非常难找，一般中大型宠物店都有。而且并不属于违禁管制类药品，所以查找它的来源，非常困难。 “查受害者的网络id身份信息，看看是不是郭静怡的粉丝或者同行。” “是！” 曹贺在医院守着受害人，思考着那个打给房东的电话。似乎警方的每一步，都被计算在其中，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非常糟糕。另一方面，这次受害者器官脏器齐全，没有被带走的痕迹。所以之前是偶然……又或者…是这次凶手受到了打扰，让他无法完成作业……如果是受到打扰仓皇离开，又怎么有时间拨打报警电话？还留在这里，算好时间给房东拨打电话。 这很矛盾，一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蜷缩在医院长椅上的一川回忆着当时的场景，他想起地上有一盒披萨，没有启封，而垃圾桶里有当天日期的外卖单据…… “曹贺，查维娜披萨今天的送餐行程，外卖员可能见过凶手。” “披萨？外卖小哥？好，知道了。” 曹贺打了几个电话，很快送餐的外卖小哥就被带到了医院。 外卖小哥穿着蓝底子白花的服装，抱着个头盔。个子很高，背有些驼。 “是，那个点我确实去送餐了。因为有一家客人取消了外卖订单，所以我比预计时间早到了。我电话联系时，没人接。我就直接敲门了。开门的是个男人，跟我差不多高，带着个黑色口罩，手里还戴着塑胶手套。我一开始还有点奇怪，这一片一直是我送餐，这里住的是吴小姐，一直是一个人住来着……可我也没多想，兴许人家有男朋友了也说不准。我本想让吴小姐来签收一下，可那个男的说吴小姐病了，不方便，他就把门关了。我在外头愣了一会，也就离开了。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我可没违章停车啊！” 曹贺挥了挥手，让人把恐慌的外卖小哥带走。也就是说，凶手原本有更多时间停留在案发现场，但因为外卖小哥的到来让他被迫提前离开。所以……现场一定有线索。 “一川！走了！回现场。” 现在是凌晨四点五十四分，拉开警戒线，两人一前一后的钻了进去。痕检还在忙活，法医已经提前下班了。 那个叫池俊的人正蹲在地上，小心的提取着一些毛发。见了一川，弯了弯嘴角，笑了笑。 而一川没什么反应，径直走了过去，没多看一眼。 曹贺有点尴尬，打了个圆场。 “忙呢？他就那样，你别介意。” “恩，没事。” 凌晨的案发现场，在痕检的蓝色灯光下更为阴森，血腥味还没散干净，而有些血液已经凝结，留下黑褐色的痕迹。 在一番地毯式搜索后，一川从沙发和墙面的缝隙里，找到了一柄手术刀。而曹贺在入口处，发现了一枚赤足足印，是男性的，但诡异的是这足印只有一只，而且脚趾只有四个。 看来外卖小哥的出现让凶手慌了神，从足印形状和方向来看，这是贴着门向外看猫眼时留下的。 曹贺不得不感叹这小哥的幸运，他要是在门口多留一会，可能就会交待在这里了。 “这个足印，不是凶手的。” 曹贺猛的一阵咳嗽，硬生生把烟的滤嘴咬了下来…… “不是凶手的？” 一川从地上，捡起了一只袜子，是黑色的短袜，从尺寸上看，并不属于受害者。又指了指屋子里的游戏手柄，和洗浴室成对牙刷。 “吴小姐，真的有男朋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六章 转折 每个人恋爱的时候，都希望对方是那个对的人，可以相守一生白头偕老。 而对于吴小姐来说，这一次……是错的人。 …… “受害者已经醒了，但是情绪不稳定，建议不要太刺激她。” 阿乐叹了口气，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这能温和到哪儿去？作为警方，自然希望受害者能回忆更多的细节，提供更多的线索。哪怕受害者再不愿意想起，再难以启齿，也是要问个一清二楚的。 吴小姐的伤情不太好，严重影响了生理和心理，将是一辈子的烙印。 就像非洲某些部落对未婚女子的习俗……她被实行了割礼。 病床上的吴小姐，脸色惨白得透明，眼窝凹陷，唇干涩起皮。双眼无神空洞，只是看着天花板，像是死去了很久很久。 阿乐没忍心，站哪儿半天也没说话。最后，是吴小姐自己，开了口。 “我其实不想见任何人…到现在…我的手还是会发抖。我甚至……开始怀疑，怀疑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什么。” 吴小姐闭了闭眼，落下了这几天来的第一滴泪。 “我跟他认识四个月，确认恋爱关系，我真的以为他是我这辈子的良人。不过，现在看来，是我错了。一开始，他的表现很好。一个男人大半夜，横跨整个市区来接你下班带你看医生……大概铁石心肠，也能感动一二了吧。之后……渐渐的…他就像变了一个人。我不可以跟别的男人说话，不可以晚归，甚至看电影，都要多买一个位置，防止我身边坐一个陌生男人。再之后每天他都要检查我的手机，上下班都要发定位。” 吴小姐渐渐停止了哭泣，苦笑着，却更让人心疼。 “后来，他变得越来越多疑。甚至怀疑我跟公司同事不干净，还去我公司大闹了一次。我丢了工作，他就天天把我困在家里，没有他的陪同，我甚至不能踏出家门。那天，我就给前同事…男的…打了个电话，他就拿针缝我的嘴……我挣扎反抗中……拿水果刀扎了他一刀。之后，他就骂我、打我……他说……他说…他说把我缝起来，就再也没人惦记了……” 阿乐紧紧攥着拳头，关节发出声响。 一川斜靠在病房的角落，看了看阿乐，随后摸了摸自己的脸。这样的愤怒，他感觉不到。 阿乐从吴小姐的病房出来，嘭一拳就砸在墙上。 “这tm什么垃圾玩意儿！等我抓到他，我一定打到他吐血！肺都要气炸了！！” 一川没出声，他在思考的，是郭静怡的案子，是那个凶手。对他来说，吴小姐的案子已经结束了。 有了吴小姐的证词，现场的血迹比对结果很快就出来了。现场第二人的血迹，确认是吴小姐男友何敞无误。而吴小姐所在小区偏门的门卫也反应，曾看见何敞慌慌张张的跑出去。小区保洁在偏门垃圾桶里，发现了沾有吴小姐、何敞两人指纹的水果刀。 这是个好消息，但，也是坏消息。 郭静怡案的凶手，再次失去踪迹。 何敞是个斯文人。就连被捕，也特意换了衣服，整了头发。好像他不是被抓去坐牢，而是去参加颁奖礼。 曹贺叼着烟，胡子邋里邋遢，身上的外套也灰扑扑的。两人一前一后，一正一邪。 一川没有跟去，他对这个案子不感兴趣。这只是扭曲的爱情，简单而愚蠢…他一个人回到了郭静怡案的现场，漫步在花园里，被一块透明玻璃吸引了视线… 另一头审讯室中…… 何敞始终很平静，他对自己所做的一切供认不讳，对所有的细节都精确还原。 听说何敞被捕，吴小姐要求单独跟他通话。很少有受害者愿意直面伤害自己的人…曹贺担忧她的精神状况，不过最终还是同意了。但介于规定，依然对这通电话施行了监听。 在一阵短暂的沉默后，吴小姐开口了。 “阿敞，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早就跟别人好了，你的绿帽子戴了很久了。” 只是这样一句不软不硬的谎话，让一直平静的何敞发了疯。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早就不干净了，肮脏的女人！！你该死！你怎么不死！我怎么没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这一刻，所有的斯文儒雅就像漏水的墙皮一样剥落，露出里面那满是水渍，不黑不黄的破墙。 何敞的心里住着野兽，它裹着人皮，可终究……不是人。 曹贺走后，看押何敞的民警给他打了个电话。说何敞出事了，因为他的母亲去了看守所。这位母亲带了一罐高浓度硫酸作为慰问品，一滴不剩泼在了何敞的脸上。而那个女人嘴里吐出的恶毒，跟何敞如出一辙。 “你这个肮脏的东西，老何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还不死！！去死！去死！！” 何敞扭曲的心理找到了缘由，不过，可怜人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曹贺回到局里没见一川，才想打个电话却被门口看门的李大爷叫住了。 “曹局啊，这里有一川的信，你帮忙带进去吧。” “哦，好。” “谢谢啊。” “不客气。” 曹贺在这里工作了十二年四个月，这是第一次有一川的东西出现。 这是一个信封，纯白的，手感有些粗糙应该是较为廉价的产品。没有邮戳，并不是通过邮政寄到这里的。蓝黑的字迹很工整，只是下笔很重力透纸背。 ‘一川’ 曹贺其实很好奇，这封信并没有封口，只要他打开就能知道里面的内容。一川跟他做了三年的同事，可对于这个人，除了工作曹贺一无所知。 也许，一川也有秘密。 这信封在手里捏了又捏，最后还是物归原主。 “恩？回来了？” “恩。” “门卫室有你的信，我顺手拿回来了。” “哦。” 曹贺拿着烟，半天也没抽一口，倒是烟灰烫到了手。只可惜，一川最终没有打开信封，只是在看见那两个字的时候，神情出现了一瞬间的变化。忌惮、担忧、又或者是别的什么。这是很少见的，这封信…或者说写信的人，一定是个重要的人。 “怎么？” “哦……额，没什么。现场有新的线索吗？” “有点新想法。” “说来听听。” 一川拿了支铅笔，在曹贺的办公桌上写写画画。 “别墅平面图，这里是通风井。” “通风井？” “恩，一般别墅都有，在花园内。为了地下室的通风和采光设置。” “你是说……凶手并不是从正门进入的？” “恩。” “证据呢？” 一川从贴身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个透明的证物袋。里面，是一丝藏青色的纤维。 “通风井玻璃窗缝隙里，发现的。” 曹贺看着桌上的平面图，对最初大门口监控被破坏一事起了疑。 “如果，破坏正门监控只是虚晃一枪，那我们的思路就发生偏差了。” “恩。但确实有人从正门进入。” “恩？” “卢秋说了，正在面部识别，晚一点应该有结果。” 曹贺的神经开始突突，难道有两个嫌疑人？一个从正门进入，而一个从通风井进入？ “通风井是否被监控覆盖？” “没有，案发现场属于小区最底部别墅，花园部分紧靠外墙，是监控盲区。有报警系统，但被认为破坏了。” “就算花园部分紧靠外墙，翻墙入内也该被路边的监控拍到才对。” “恩。但没有。” 曹贺深深的抽了口烟，眉头揪再一起。 “一定有什么方法，可以直接从小区外部进入别墅的花园内。” “……” “……” 两人一阵沉默，曹贺抽烟，一川转着铅笔。 “下水道！” “下水道。” 两人一愣，彼此笑了笑。 “那下水管道里一定会有线索！走！” “恩。” 两人正准备再去一次案发现场，还没上车就被叫住了。 “曹局……我们又收到了一个报案电话，这次……报案人是个孩子。” 曹贺和一川对视一眼，只是点了个头，就分散行动。 这里，还有一个说不通的地方。何敞案中的报案电话、给房东的预警电话是谁打得？那个变声器又是谁，在什么时候安装的？ 一个诡异的念头浮上曹贺的心头，也许……吴小姐也是目标，只是被何敞抢了先。 可眼下曹贺来不及思考这些，他匆忙赶到监听前，只听到一个孩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妈妈……妈妈的皮……妈妈的皮掉了…叔叔……快救救妈妈……我太矮…我够不着，我够不着……妈妈…呜哇……” 曹贺心里一紧…他甚至仿佛看见了那恐怖的场景，放低了自己的声音和语速，不断的安慰着男孩。 “小朋友，别哭，你把地址告诉叔叔，叔叔马上来！” “就……在那个……” 随后……电话…被挂断了。 技术立刻紧急追踪，很快确定了地址。曹贺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上车一脚油门就冲了出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七章 二号死者 晚上十一点四十五分，会议室里只剩下曹贺和一川。经历过那样的现场，此时此刻，谁也不愿意开口。 曹贺觉得很疲惫，这种疲惫的来源他说不清。回想一个半小时前，七岁的男孩，手里抱着一具血肉模糊的遗体，而房梁上悬着一根麻绳，下面晃晃悠悠的，是一张完整的皮囊……这一切，和满屋子的血腥味都令人反胃。 学医的都知道，面部皮肤血管密集，血运丰富，一旦有创伤时出血多。而且1943年，duputren用圆锥穿刺尸体皮肤时，其穿刺口不呈圆形，而呈宽窄不一的线状裂缝，身体不同部位其裂缝排列方向亦不同。后来langer重复了duputren实验，绘制出第一张人体皮肤裂线图。 而这张人皮，就是根据裂线图，切割分离取下的。 鼻翼部分的皮肤与皮下组织结合紧密，不易剥离。更不要提那些乱七八糟的筋膜，有很多的肌肉还直接附着于筋膜，可这张人皮……处理的太干净了。 曹贺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脸，心里发寒。 而尸检报告更是直指一个精通医学且有丰富解剖经验的人，局里整个数据库能匹配的名单厚得像本书。 唯一可能的目击证人是个七岁的孩子，已经完全崩溃了，无法进行任何询问。目前正在接受心理治疗，可能，这将成为他一辈子难以忘却的噩梦。 曹贺动了动脖子，问向一川。 “下水道里有线索吗？” 一川没有回应，闭着眼睛，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随后他用手机拨通了吴小姐的电话，没有任何寒暄客道，问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你是不是有虐猫行径，在网上发布过视频。” 电话那头传来粗重的喘息，伴随着惊恐的声音。 “我没有，没有，我没有做过那种事！” 随后电话被挂断。 一川，勾起了唇角，露出一个很浅很浅的笑。 “二号死者本该是吴小姐。阴差阳错，她还活着。” 有了这一层认知，曹贺立刻调查了吴小姐。吴小姐，全名吴丽娟，二十八岁，无业。非本市户口，老家江西，有一个哥哥。在社交账号中，发现了一号死者郭静怡。两人同属于一个网站，是该网站点击量靠前的大主播。两人之间，明里暗里多少有些竞争关系，两人的粉丝也有大部分重叠。 所以，吴小姐，真的不干净。 曹贺翻阅着吴小姐的视频，眉头越皱越紧。手在鼠标滚轮上，烦躁的敲击着。 “下水道尽头有一双鞋套，从折痕着力面判断，是四十二码。” 一川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曹贺有点晃神。他明明记得，第一案发现场提取的脚印是四十五码的…是有意误导，还是…曹贺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只摸到一个空烟盒。他的嘴里没味道，非常需要尼古丁提神。空空的烟盒，让他有种失落感。 “案发现场正门提取的，不是凶手的足印。郭静怡的社会关系，需要重新排查。” “好。” “数据库匹配出来的，找找有能力又自负的人。” “有能力我理解，自负？” 一川似乎有些疲惫，靠在墙上，几乎是眯着眼。他丝毫不在乎，慢慢滑座到地上，脸色惨白。 “这个人，很自负。他没有用变声器改变自己的音质，只是做了调整。想要掩盖自己，却不愿意完全抹去自己的存在。” 有了破案方向，曹贺马上联系了队里的阿乐。 “郭静怡社会关系重新排查，注意寻找男性社会关系。” “好！” 交叉匹配死者郭静怡和受害者吴小姐的网络信息，很快凶手范围从几百名粉丝缩减为五人。比对上线时间，匹配专业的医学背景后，有两个账户走入了警方的视线。 这两个人，一个人是医科大的外聘解剖学教授吕乐，三十二岁，未婚，年轻有为，但为人内向沉默不好相处。另一个是医学研究会的秘书陈祺，有一本解剖学著作被医学院当做教材使用，三十五岁，未婚，性格开朗健谈，为人和善。 两人都精通解剖学，都在郭静怡和吴小姐的微博中出现过。在走访中，更是有巨大发现。吕乐的白色奔驰车，在案发时间前后，出现在郭静怡所居住区域的道路监控中。根据停车区域管理员反映，这辆车停了很久，有三至四个小时。因为停车费给了一百整，没有要求找零也不要发票，所以管理人印象深刻。 曹贺决定将吕乐和陈祺作为重点嫌疑人进行布控，深入挖掘郭静怡案当天吕乐和陈祺的一切行踪。并要求技术科，将吴小姐案录音进行处理，剥离出凶手的本音与两人进行比对。 而一川则决定对第二名死者进行深入分析。 死者张玥，三十二岁，离异，独自抚养七岁的儿子。是一家日企的财务，平时沉默寡言，做事认真一丝不苟。同事对她的评价褒贬不一，有说她较真执拗的，也有夸奖她认真负责的。 但没有张玥虐猫的证据，与郭静怡、吴小姐不同，张玥甚至没有微博。根据张玥前夫的口述，张玥是个非常喜欢小动物的人，很有爱心。也是因为她对动物过分溺爱，在家中养了大量的野猫，几经劝说无效，所以前夫才和她离了婚。 那凶手为什么杀了她？ 一川将嘴里的棒棒糖咬碎，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糖块在嘴里翻滚，甜味令他昏昏欲睡。 为什么是张玥？总有一个理由。 是什么，改变了凶手对被害者类型的选择？ 一川在法医办公室整整待了三天，除了研究张玥的尸体，什么也没干。红烧牛肉面的盒子堆了五六个，地上除了矿泉水瓶，还有糖纸。他就那么躺在地上，被垃圾包围着。 而曹贺那边也陷入死局。 吕乐和陈祺像两个正常人一样工作、生活。三天的布控监视，什么收获都没有。 更糟的是，吕乐除了在案发现场周围停车三个半小时以外，没有可疑行迹。而陈琪根本没有出现在案发现场周围，甚至当天不在本市。 曹贺抽着烟，不得不思考最坏可能性。 “曹局。” 卢秋用手扇了扇，将烟雾驱散了一些。他将一份经过处理的录音递给了曹贺，脸上没有笑容。 “可能我们对于凶手的圈定出了错。” “……什么意思？” “经过处理，这是凶手真正的嗓音。” 曹贺听了几分钟，将烟狠狠的踩灭。他布控监视吕乐和陈祺，已经很熟悉他们的声音，但跟录音没有丝毫相似之处。很明显凶手是个声带动过手术的人，吕乐和陈祺谁也没有这样刺耳沙哑的声音。他们的病例，医学档案也没有动过声带手术的纪录。 案子重新陷入黑暗之中。 “还有这个电话，今天凌晨报警中心接到的。” “放。” 在接线员的常规询问之后，出现了一个犹如被钢丝刷刷过的嗓音，伴随着诡异细微的电磁干扰。 “我等着你们。” 曹贺一反常态，笑了出来。 “好。” 卢秋缩了缩脖子，讪笑了一下。 曹贺的性子很严肃，很少笑，这是真的动了怒了。 曹贺走进法医办公室，看着一地的狼狈，皱了眉头。 而一川的声音从桌子底下传来。 “怎么？” “声音对不上，凶手说了，他在等着我们。” “哦。” 一川爬起来，拿了桌子上的泡面就吃，也不在乎冷的还是热的。 “不见得就是最糟，凶手对解剖学的运用几乎完美。即便不是吕乐和陈祺，也一定是同类人。走吧，见见吕乐和陈祺。” “好。你别吃了，这面都坨了。” “没事。” 一川喝了口面汤，调料粉的味道混合着冷却后的软烂面条，他忽然有了另一种想法。 凶手的固定模式被打破，一定是有缘由的。所以，二号死者张玥是特别的。 他们之间，也许有别的关联。 “立刻调查张玥，她从小到大所有的事都要一清二楚！” 曹贺虽然还没明白过来，但他相信一川在案子上的判断能力。掏出手机打了几个电话，便吩咐好了。 在一川和曹贺抵达医学院时，张玥的资料已经全部上传到了曹贺的手机上。 短短的几页，包含了张玥的一生。这是个极其平凡的女人，如同每一个平凡的人一样生存着。唯一特别的，是小学时代的一次记大过处分。资料中没有写明处分的原因，但那之后张玥就转校离开了。 一川的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他把张玥小学的照片下载下来，踏上了医学院的台阶。这张照片，这个女人，就是唯一的突破口。 每一次，在这样即将面对面的时刻，一川那颗死了的心都会疯狂的跳动。 这是一种几乎疯狂的期待，这种眼神，闪着光。 而曹贺对他这样的神情，从心底里带着一种不安。这种眼神，曹贺见过很多次，出现在每一个疯狂的犯罪分子眼中。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八章 排除嫌疑？ 医学院在曹贺的眼里，就是充斥着福尔马林气味的地方，跟医院一样让他喜欢不起来。他把车停好，点了根烟眯着眼看艳阳高照。周围都是些年轻学生，叽叽喳喳闹哄哄的。他有那么一瞬间，想起了警校的日子。 “哎！知道吗，今天有吕教授的讲座！” “哇哦！真的假的？！是我们班？我们班？！” “是啊，他超有性格，声音又好听。啊～面无表情的样子，真的帅死了！” “他的手！他的手超好看啊～手控的我死而无憾了。” 曹贺的眉头皱了皱，他感觉自己老了，已经完全无法跟上这些年轻姑娘的思维。掐灭了手里的烟，看了一眼晕车吐个不停的一川，苦笑。他原本打算去教职工办公室找人，可一川却自行混入了听讲座的学生中，他只能默默跟着。 曹贺的年纪看着不太对，引来了一些探究的眼神，好在也没人真问什么。 当铃声响起，吕乐身穿银灰色西装马甲，黑色长裤，白色衬衫的袖口微微卷起，手里捧着几页文稿走了进来。整个人显得古板、沉默。进来也不寒暄半句，就直接开始了讲座。 医学讲座枯燥无聊，而吕乐这个人，无疑让这讲座变得更无趣。一个大教室百来人，除了那些为了他而来的女生，其他的都睡熟了。 曹贺哈欠连连，他实在没办法理解这里头的精妙，为了不让自己睡着，干脆拿了纸笔，跟边上一个男生玩起了井字棋。 而一川，毫无困意。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吕乐的手上，那是一双非常白净纤细的手。指甲修得很短，没有任何戒指或者手表的佩戴痕迹。白衬衫的领口在锁骨处，一川隐约从开口处，看见了一小段疤痕，看样子，像是陈旧伤。因为距离远，又一闪而逝，不能完全肯定。 吕乐说话的嗓音低沉，有磁性，跟卢秋提供的凶手录音不同，没有可比性。 临近下课，熟睡的人纷纷醒来。一川发现吕乐开始频繁的看手机，频率大概是三分钟一次。一川也打开了手机，关注着时间的流逝。这堂讲座是四十五分钟，在四十四分五十九秒的时候，吕乐几乎掐着点走出了教室。这跟他刚才进教室的情景一模一样，精确到令人发指。 在医学上，这样的症状称为时间恐惧症。 人常常受到大脑的控制，无意识地将“时间紧迫“吸收为固有观念，感受到时间紧迫，并因此感到慌张。而时间恐惧症的成因，关键的一点是人们受到大脑的控制，不自知地觉得“时间不够了“，大多数人，或轻或重都存在这个小问题。而这种小问题，在某些人的心里会引起一种焦虑甚至恐慌。初期阶段可能是恐惧迟到，到后来无法控制频繁确认时间的流逝，甚至用时间对生活进行强制分割。一旦做什么事超过时间，就会引起烦躁抑郁，甚至是一种罪恶感。 而吕乐，可能是时间恐惧症的严重患者。当然，只是推论不能作为证据。所以当一川在办公室门口纠缠他，问东问西时，症状就凸显出来了。 “你到底要做什么？！我根本不认识你！让我进去！你让我进去！！我必须进去！” 在短短三分钟接触里，吕乐看了四次手机。而当他踏进办公室门内的时候，焦躁就消失了。 “抱歉…我对时间有点……你刚才说了什么？想问什么？或者进来坐吧。” 一川并没有进去，只是在门口对他进行了简单的询问。 在心理学上，说谎的人有很多种表现，比如叙事时眼球向左下方看，这代表大脑在回忆，所说的是真话；而谎言不需要回忆的过程。又比如说话时单肩耸动，表示对所说的话极不自信，是说谎的表现，诸如此类等等等等。 但吕乐不符合，案发当日出现在监控，只是偶然。 不要找零，也是因为赶时间。 一川很快告别吕乐，他相信时间恐惧症会让凶手失去理智，甚至出现巨大纰漏。但目前来看，凶手从始至终都保持着较高的警惕性和条理性，没有失控。但他没有排除吕乐，因为他没有证据可以证明不是这个人。 这是属于一川的独特思维逻辑，但不属于曹贺。 曹贺在课堂上玩的认真，当然也对吕乐观察的非常仔细。从声音，身高，形体，甚至对方的衣着到头发的颜色都一清二楚。他认定，吕乐家里绝对没有猫。 依据很简单，养猫的人穿深色衣服或者裤子，哪怕再仔细再注意依然会粘上猫毛。而郭静怡案中被带走的又是白猫，白色猫毛在深色衣物上会非常显眼。其次，养猫的人手上，或者手臂上多多少少会留下猫的抓痕，这种抓痕非常明显容易辨别。而郭静怡的猫被人带离熟悉环境，加上猫之前遭受的虐待，出于自卫极有可能在凶手手臂或者手上留下痕迹。 另一个判断点也是吕乐的身高，在个人档案中，吕乐身高180。但以曹贺目测的结果，他的身高已经超过了185，不在痕检提出的合理值内。足印也不符合案发现场及下水道内鞋套的尺码，预估是四十码。 加上一川对吕乐时间恐惧症的判断，曹贺认为吕乐不是凶手，所以调查的着重点就落到的另一个嫌疑人，陈祺的身上。 陈祺虽然只是医学研究会的秘书，却是研究会里举足轻重的人物。排除他的学术贡献，单单情商这一项，就为他赚得了一片呼声。 “医学研究院从上到下，对他评价颇高。六天前，陈琪刚得到医学研究院最佳贡献奖。” “六天前？” “恩，解剖学上的巨大贡献。” 一川闭着眼，食指在太阳穴处不停的敲击着。 午后的阳光逐渐升温，曹贺将车内的空调打开。拉着这个就要中暑的人，上了车。不过一川的体温很低，手冰冷。 “行了，先去医学研究院吧。” 两人一路无话，曹贺专注于地图，极力避开拥堵路段。而一川侧靠着车窗，盯着外面飞快略过的风景。 一川在玻璃窗上呵出一口气，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看了一会儿，随后擦去。 医学研究院不同于医学院，氛围更加严肃，工作节奏很快。几个穿白大褂的，一边啃着面包，一边讨论着听不懂的药剂实验。询问之后，他们来到了陈琪的办公室。 曹贺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自己，提出了一系列问题。 “想问一下，断头台是你的微博名吗？是否为本人使用？” 陈祺看起来非常和善阳光，坐着的时候，没有特别端正，是很随意且舒适的坐姿。看起来没有压力，很轻松。但这个问题，让他在一瞬间坐的笔直。 “你们没有权利调查我的微博账号。” “你的账号关注了郭静怡，她死了。案发现场留下了你的足印，四十五码运动鞋。” 一川的话，是一种试探。 陈祺开始变得紧张，他的额头微微冒汗，双手不自觉的捏着裤腿。说话，也不如之前流利了。 “我没有，我去的时候……她还活着。” 陈祺说完，他忽然冷静下来，随即苦笑。 “你在骗我，你并没有证据那是我的鞋印。算了，想问什么问吧。” 陈祺和郭静怡通过微博相识，陈祺从小被猫咬过以至伤口感染高烧七天，所以看虐猫视频让他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感。而制作这些视频的女人，又正好是陈祺喜欢的类型。久而久之，陈祺喜欢上了郭静怡。他开始花大价钱为这个女人充值购买礼物，两人也经常私下见面。没过多久，郭静怡被包养的事实就被陈祺撞破。但陈琪并不介意，反而蛊惑郭静怡索要更多钱财。郭静怡的白猫也是陈琪带走的，包括那些猫粮和沙丁鱼罐头。 陈琪也打算开始直播…只是还没来得及。 这话的真假，很容易判断。鞋印的尺码、他手臂上猫的抓痕、以及裤腿上的白色猫毛都可以证明。而陈祺的行车记录仪也确定了他逗留的时间，当他离开的时候，根据法医的尸检报告郭静怡当时确实还活着。 曹贺开车跟着陈琪回家，带走了白色布偶。警告教育了一番，也就不再纠缠。 回局里的路上，猫一直安静的瑟缩在一川身上。而一川抱着它，将脸贴在猫的脊背上，似乎在感受着什么。曹贺在停车的间隙，也伸手去摸，却被狠狠一爪子挠破了手背。 “看来它很喜欢你。” “恩。” “所以，现在怎么看？” “回到过去。” “恩？” “回到张玥的过去。” “你为什么认定张玥就是线索？” “感觉。” “哦。” 没有任何进展的现下…也只能相信一川的感觉了。 曹贺趁着猫不注意，伸手摸了一把它毛茸茸的尾巴。这一下，令他十分满足。但他也在担忧，一川连自己都照顾不了，是否有能力养活一只猫？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九章 三号死者 黑暗的屋子里，只有一丝光线从厚重的窗帘中挤了进来。阳光刺探进来，照耀着空气中的灰尘。凌乱的屋子里，沙发边的地毯上躺了一个人。 他穿着黑色的t恤，显得皮肤极其苍白。他的怀中抱着一个枕头，枕头上有一些暗红色的污渍。他拥抱着它，不时埋头进去，深深的闻着。他的神情陶醉，带着一种……病态的痴迷。 他蜷缩着身体，从枕头里掏出了一个东西。 那是个干枯的、令人作呕的尸骸…血和毛粘附在一具黑褐色的躯体上，那一段长长的尾骨，属于……猫。 它已经死去很久，可他依然记得第一次触摸的感觉… 警局办公室，曹贺抽着第六根烟。桌子上是一份有些年头的同学录，第二页是一张集体照，而其中第二排左数第三位就是小学时期的张玥。是个有几分阴沉的女孩，梳着普通的马尾辫、齐刘海。校服上有些污渍，看起来像是墨水的痕迹。 而巧合的是，吕乐和陈琪也在这张照片之中。 分别位于第四排左数第五位，以及第八位。 但调查结果显得十分微妙，张玥与吕乐、陈琪是同学，仅仅是同学。他们虽然同班，却没有过多的交集。根据吕乐与陈琪的回忆，张玥是个很内向、沉闷的女孩。除非是老师提问，否则不会开口，同学五年，吕乐和陈琪都没有听到过她的声音。 据陈琪回忆，张玥似乎总是脏脏的。 ‘衣服上总是很脏，而且很大不像是她的。刘海很长，头发一直很乱。好像跟女生之间关系不太好，多数一个人。’ “看来这个张玥不合群，比较孤僻。” 一川倒在地上，侧头就能看见曹贺的鞋底。地板上有些烟灰，还有些午饭时剩下的碎屑，细小金黄色的长条……面包糠。 “一川？” “校园暴力。” “你是说…” 一川看着天花板，那上面有一小片污渍。他轻轻的，叹了口气。 “脏衣服、乱头发、沉默内向不合群。” 曹贺哦了一声，皱紧了眉头。 “小学就有这种事了？” 一川慢慢坐起来，顺手将几个人的资料撸到地上。他无神的眼睛，慢慢聚焦，目光像是一把刀，直直的钉在这些资料上。他一动不动，整个人的骨骼似乎都发出了轻微的响声。呼吸声，越来越轻，最后几乎消失了… “所以，虐猫。” “啊？” 一川动了，头转过来，瞪大得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张玥被欺负，然后欺负猫。凶手的模式并没有打破。” 曹贺按着额头，拿着两名死者的尸检报告。张玥的皮肤被完整剥离，腋下有皮下出血，是在外力作用下，使皮下毛细血管破裂出血所致。如果皮肤还在，就会形成淤青。但这个地方，要外力损伤很难。是什么造成的？一般皮下淤血机体会慢慢吸收，时间大约需要两周左右。很明显，这些淤青是新的。死者张玥球结膜和巩膜组织的血管在某种情况下出现扩张充血、淤血或出血时，即可呈现眼白发红。眼睛充血是许多眼病所共有的常见症状。 根据张玥的医疗记录，查到她死亡前一周曾去医院就诊。 一川起身，摇摇晃晃一下子跌坐在一边的凳子上。他随手往自己嘴里塞了粒糖，说起了一串专业术语。 “细菌、病毒感染所引起的一种常见的流行性眼病，传染性强。症状表现为起病急，双眼同时或先后发病，患眼有刺痛、痒、异物感，重者有畏光及灼热感，视力一般不受影响。” “啊？” “症状为睑红肿，结膜充血，简称急性结膜炎。” “张玥家里有很多猫，可能猫身上的细菌或者病毒就是起因。有什么疑问？” “不知道，就是，觉得不对劲。” “那走吧，去医院，也许能有些别的进展。” “恩。” 两人到了张玥就诊的五官科医院，却没有找到病历卡上签名的主治医生。 “容大夫？我们这里没有姓容的大夫。” 曹贺拿着张玥的病历卡，正一头雾水。毕竟医生的字自成一派，也很可能是他辨认错了。 “郭静怡的病历卡呢？” “怎么？” “找出来看看。” 郭静怡、吴丽娟再到张玥，所有人的病历卡上都出现了这个五官科容医生的名字。但医院内部职工档案里，却根本没有姓容的医生。 这个人……是谁？ “能在病历卡上填写的，总不可能是个外来人员。如果不是医生，那可能是别的什么人。” 曹贺立刻联系了医院，调取了该院上上下下近六百人的档案。一个姓容的清洁工，走进了两人的视野。 容兴言，三十四岁，本市常住人口。身高一米八一，体重七十五公斤，硕士学历。曾从事医学研究工作，后因医疗事故被开除。上一份工作，是大型宠物医院的兽医。据他的同事反应，张玥死后容兴言就突然离职，连工资也没有结算。 此人有重大嫌疑。 曹贺拨通了卢秋的手机，将他从游戏里揪了出来。 “查个人，容兴言。通话记录、信用卡记录，一切都找出来。” “哈啊~恩……知道了。” “要快。” “恩。” 虽然卢秋的声音听起来迷糊，但这个人的工作效率一点也不迷糊。过了不到一个小时，曹贺在回警局的路上就收到了容兴言的所有信息… “最近的消费记录是昨天，买的是一张去往吉林省的机票。” 一川看着容兴言的照片，陷入沉思，一时没有回话。 而曹贺已经着手联系吉林长春的警务人员，请求他们配合协助调查容兴言。 当他们回到局里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还来不及吃饭的两个人，得到了一个坏消息，彻底搅乱了他们的思绪。 “曹局，接到报案，xx河滨公园景观湖中发现一具女尸……全身的皮，都被去除了。跟张玥案的手法非常相像，我们初步判断，很可能是同一个人所为。” “吕乐陈琪呢？” “吕乐在教学，目击证人大约百人，而陈祺正在做学术报告，目击证人……曹局你打开一下xxapp就知道了。” 打开app发现陈祺的学术报告是国际性的，现在正在做全国转播，所以……连曹贺自己都可以为陈祺做不在场证明。 而目前嫌疑最大的容兴言此时此刻，正身在吉林长春的一家酒店里。 这个案子变得越来越扑朔迷离。曹贺点了根烟，将所有的烟雾一口气吸进肺里，尼古丁让他感觉好了点。 “去现场吧。” “恩。” 由于案发现场是公园，所以除了围观群众，还有得知消息提前赶来的记者。乌泱泱的人群将整个现场围得是水泄不通，几辆警车横在人群中。 这应该是曹贺见过最糟糕的案发现场了… 由于记者的到访，这个案子消息走漏的非常快，不过十分钟，曹贺就可以通过直播平台、微博等社交软件看到各种消息。当然，上头也来了电话。 “曹局，尸体已经打捞送去法医实验室了，根据周围群众反应，尸体在半个小时前，被清理河道的养护工发现。发现时，尸体身上包裹着一层厚厚的塑料膜。养护工以为是岸边树木的养护膜脱落了，就打捞起来。与尸体一起被发现的，还有死者的身份证。死者名叫刘可可，今年二十岁，是一家国企的财务助理。根据调查，死者最后出现的时间，是昨天晚上十一点。她昨天正式转正，跟几个同事喝酒到十点半，离开去公交车站打车。出租车司机是最后见过她的人，司机证明她当时回到了自己所居住的小区。” “恩，一组的，调取公园内河道周边的监控，将报案人和出租车司机带回局里。告诉技术科两个小时内，我要拿到尸检报告。二组去排查死者的社会关系，着重排查死者的微博账号。三组去跟记者们打个招呼，尽可能不要泄露现场的细节。照片也好好筛选一下，不要什么都往外头放。” “是！” 一川蹲着身子，从一个奇怪的角度看着河道边的草皮。 “现场有问题。” “什么？” “你蹲下，用这个角度看。” 曹贺蹲下来，歪着脖子，整个人几乎要贴在草皮上。那些草横七竖八，隐隐约约像是两个字。 ‘不对’ “不对…什么不对？哪里不对？” “不知道。” 曹贺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的头隐隐作痛。 而此时此刻那个黑色的房间里，却亮起了一道光。光的来源，是一支小小的蜡烛。 蜡烛是米白色的，有些黑色的斑点。随着火苗的跃动，它正在缓慢痛苦的溶解。蜡随着温度，滴落在桌子上，形成一个个的圆。 他慢慢用手触碰，感受着火焰在指尖留下的灼烧刺痛。他看着自己的指尖，慢慢被炙烤。 很温暖。 下一秒，他用手紧紧的握住了那根蜡烛。 等待着融化的蜡，滴落在手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十章扑朔迷离 “尸检报告呢？” 曹贺的脸被浅蓝色文件夹覆盖着，声音嗡嗡的听不出情绪。 “很像，但不是。” 曹贺动了动，露出一张憔悴的脸。他接过验尸报告，仔细阅读着，松了口气却依然眉头紧锁。 “很像…这个很像很棘手。” “恩。从刘可可的尸检报告来看，跟张玥案很像。但漏洞百出，且下刀犹疑。不是同一个人。” “你说的是模仿作案，我懂。但论细节，模仿的太过相像了。甚至是裂线图这样的细节，都复刻了。媒体对张玥案细节知道的并不多，是怎么漏出去的？” 一川整个人缩在椅子上，摆弄着手里的一支钢笔。他将笔盖反复拔出，又反复关上。轻微的哒哒声，伴随着一种微妙的阻力。他脑海里，出现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技术科新来的池俊。 “有人漏出去的。” 曹贺坐直了身子，脸上有些不悦。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手底下的，有着绝对信任。 一川似乎看透了他，提出了池俊的名字。 “新来的？” “恩。” 曹贺眉头略有舒展，但他想起了之前在案发现场时的场景。一川很少对人感兴趣，所以令他奇怪的是，这如同蛛丝一般的敌意…… 为什么呢？ “刘可可现场他也去了。” “所以？” 一川将钢笔放在桌子上，轻轻的一推，眼看着钢笔停留在桌子的边缘。就差那么一点点，却始终没有掉下去。 “是他留下了‘不对’。” 曹贺掏出手机，几个电话问下来，脸黑了一半。 “你对了，池俊今天离职了。” “查。” “恩。那我知道这个信封是谁给的了。” 大概十五分钟前，曹贺收到了一个信封。这个信封上，没有邮寄地址没有署名，有邮票却没有邮戳。也就是说，这封信并不是通过邮递渠道来到他手上的。信的内容非常简短，只有再见两个字。这两个字没头没尾，也不像有什么深意。字迹更是工整的可怕，看不出任何个人风格，就像的印刷体，但用笔的力度又可以确认并非打印出来的。曹贺私下拜托痕检仔细检查，从信封到信纸，提取不到一个指纹，纸张本身跟使用的墨水都是再寻常不过的，毫无特别。 警局内外都有监控，能进入这层楼，且能进入这间办公室的人屈指可数。 “这个人很危险，也许我们很快会再见得。” “听你这么说，我真的是……一点也不想再见到他了。这几天，我想了几个问题。第一，张玥虐猫是小学时的行为，凶手如何得知。我们一直以为凶手是通过网络，关注这些虐猫主播然后加以伤害。但张玥没有主播账号，又是如何被凶手找到的？第二，吴丽娟被袭击时，凶手藏身在何处，变声器又是什么时机安装的，拨打报警电话、拨打房东电话是为什么？第三……” “第三，容兴言的奇怪行为。” “我有时候觉得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这感觉真可怕。” 一个医院的清洁工，如何可以在病历上留下名字和诊断？ “现在又冒出了第四个。” “池俊的动机。” 没有动机，就无从开始。 曹贺叹了口气，将肺部所有的空气都吐了出去。 “先查案子要紧，这个池俊先放放。” “恩。” 只是此时的曹贺一川没有想到，一个人会走进他们的视线。 —— 张玥的儿子心理受到重创，在护理院接受治疗。 一个七岁的男孩，病房里竟然来了不速之客。 霍桑，男，28岁，身高179厘米，体重74公斤。是本市医学院研究生助教，毕业于名牌大学，得过多项技术突破奖学金，更连续两次获得校内医学青年成就奖。 为人沉稳，细致，和吕乐是同父异母兄弟。 26岁因车祸声带受损，右手肌腱断裂，右肩胛骨骨裂，虽经过多次治疗复健，但右手始终无法自如活动，时常伴随轻微抖动和间歇性痉挛。 那场车祸，让他失去了骄傲、自尊以及未来。 霍桑一直暗恋张玥，甚至对方结婚后，心意也没有任何改变。而吕乐对此，完全不知情。 曹贺抽着烟，他盯着审讯室里的霍桑，一筹莫展。自被捕之后，持续6小时，霍桑没说过一个字。吕乐已经聘请了律师，霍桑最终会被保释。毕竟他只是闯入护理院，并没有对张泽施行犯罪行为。 霍桑是不是凶手呢？ 一川正在赶来的路上，电话里只说了一句话。 “先审讯吕乐。” 曹贺眼睛一亮，立即明白过来。 因为吕乐有时间恐惧症，将他带到审讯室不到半小时，就颇有收获。 根据吕乐的交代，郭静怡案丢失的内脏之谜也有了解答。 吕乐虽然自幼因父亲外遇，导致家庭破裂，但对他的性格本身没有产生太大的影响。由于长期职教和学术研究，塑造了他对时间的过度注意，形成了时间恐惧症的病因。 但总体来说，还是个正常人。 而霍桑是极度素食主义者，对蔬菜有病态的执着。他不食荤腥，自从父母去世，跟哥哥吕乐同住后，家里的冰箱、厨房都被胶带分割成两部分。而车祸后，吕乐发现属于自己部分的冰箱里多出很多一次性打包盒。而霍桑则经常烹饪肉类内脏类，为他的晚饭加餐。 现在……吕乐知道那些打包盒里的东西是什么了。 但，霍桑并不是凶手。 吕乐说，霍桑去看过张玥，那个时候她还活着。而被打包的脏器，也是张玥给他的。至于张玥是从何处得到的，吕乐也不知道。因为是张玥给的，霍桑说他不好推辞拒绝，回来后就烹饪给吕乐加菜了。至于偷偷的潜入护理院，则是因为张泽的病情反复、情绪激动，所以不允许探视。 但，匪夷所思的是，变声器居然是霍桑留下的，报警电话以及打给房东的电话，都是他。 “你去的时候张玥已经出事了，是吗？” “恩。” “变声器你留下的？电话你打的？” “恩。” 阿乐在边上笔录，越写越迷茫，他实在不能理解霍桑为什么做这些。 一川喝了半瓶矿泉水，闭着眼睛，将自己放在了张玥被杀害的场景之中。如果，自己是霍桑…… “变声器是随身携带的，因为车祸声带受损，所以你自卑，用变声器来掩盖自己真实的声音。你拨打了报警电话，又担心自己被当成凶手所以挂断了。那个时候，张玥还活着，是不是？” 霍桑浑身一震，右手不自觉的颤抖起来。他用左手紧紧的按住右手，声音就像是猫爪子挠过黑板一样。 “对，还活着…我怕，我怕我说不清…可我又担心你们找不到她……让她一个人在那儿。我就找了房东的电话，打给他了。” “那被打包的东西，是自己拿的？” “不……张玥咽气前，一直用手指着一个地方。我以为，那是她要给我的东西，就带走了。” 一川摇了摇头，不再问，转身出去了。他觉得头很晕，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眼前一黑险些摔到地上。 曹贺出来抽烟，眼明手快扶了他一把。摸遍了身上的口袋，只找到一片炫迈。 “一川？一川！张嘴！快张嘴！” “恩……” 过了十来分钟，一川才算是恢复了神志。曹贺不由得有些叹息，此时此刻他并不想在跟这个人谈论案子。 “……先吃饭吧。” “好。” 两个人凑到饭桌上，原本应该是很常见的。只是曹贺跟一川都是工作狂，吃饭这件事从没这么庄重过。曹贺拿着菜单，一时也不知道点些什么，干脆让服务员看着办。结果等了十来分钟，菜一上来曹贺就开始苦笑。 爆炒猪肝、草头圈子（大肠）、还有一道牛百叶（牛胃）。 真是应景。 “凶手将郭静怡案打包的脏器，带到了张玥处。” “额…恩。” 曹贺好不容易打算下口，一听这个，真吃不下了。 “为什么？” “一川，你先……你先把饭吃了吧。” “我不饿…” “额…我饿，我们能不能吃完了再讨论。” “哦。” —— “我…我照你的方法做了，现在……现在怎么办？” “不怎么办。” “咳……警方，不会查到我吧。” “……” 电话那头的人已经挂断了，而这个人拿着手机却迟迟没有放下。 他杀了人，他第一次杀人…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刘可可那个女人的样子。 她死了，死透了。可这几天，梦里总能看见她。 要不是那个人，告诉他那些事，他一定早就被发现了。可他心里七上八下的，他总觉得刘可可的鬼魂缠着他。这日子，他真的是一天都熬不下去了。 也许就该去投案，什么都说了，一了百了。 可他看了看墙上的结婚照，又狠狠给了自己一个巴掌。 投案？那刘可可，他就白杀了…对，不能去，不能去……刘可可死了，一个死人而已，怕什么！对！一个死人，他才不怕！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十一章两个凶手 “不是……什么？” “曹局，发现刘可可案重大嫌疑人。” “哪儿来的消息。” “热心市民举报。” 曹贺的脑子里，只有池俊两个字。察觉池俊有问题后，第一时间他们就深入调查。池俊是真是存在的，他是通过了技术科严格的特招审核进入警队的。各科成绩优异，哪怕是严苛的卢秋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按常理，池俊应该很快被找到，因为线索很多。但，事与愿违。机场、车站，轨道交通，甚至是街头小巷的监控里，再也没有人见过池俊。他的信用卡、chu蓄卡、电话卡、医疗保障卡全部都在警方的监控之下。 但这个人从此杳无音信，就好像根本没有存在过一样。 一个大活人，就这样蒸发了。 池俊就那么进入警队，然后全身而退。不用说，这背后一定有人在帮他。甚至，很可能是个团队。曹贺有些窝火，却又没处发。 曹贺摸了摸自己的胡渣，转头看着懒人沙发里晒太阳的一川。 说起来，最初觉得池俊有问题的，就是这小子。 “你从哪儿觉得他不对劲。” “干净，太干净了。” “啊？” “曹局~人带来了。” “哦，马上来。你怎么说，听听？” “不了。” “行。” 曹贺点了烟，走进审讯室，被这人嚷嚷的耳膜疼。 “骗子！那个骗子！他骗了我！警察同志，你们听我说，我是被骗的，我是被利用了。” “坐下！” 那人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坐下了。 这是个外表有些狰狞的男人。也就是所谓凶相，腮骨外翻、额头低窄、仔细看的话，双眉过低压眼，眉毛中间稀疏杂乱、毛形逆生。怎么看，都有种怒相。 人的五官是很有讲究的，这个人情绪十分不稳定，伴有较重的暴力倾向。十有八九，心性阴沉扭曲。 “说说吧。” “我……我没什么可说的，我要求找律师！” “行啊，由于是连环杀人案，案情特别重大、复杂，需要对你采取拘留，虽然持续的时间不得超过二十四小时。但，总有办法的，你可以选择继沉默。故意杀人肯定是逃不掉了，不过是一个，还是三个，就得仔细考虑了。哦，也许你不太懂，我给你普及一下。犯故意杀人罪的，处死刑、无期徒刑或者10年以上有期徒刑。属于情节严重的，应当判处死刑或者无期徒刑。如果并案，就属于情节严重的。” “我…我没有…” 曹贺微微抬起下巴，视线里有一丝的笑意。 “没有什么？” “刘可可是我杀的，没别人了。我……我…我就是一时……一时糊涂。我……” “故意杀人罪，情节较轻的，处3年以上10年以下有期徒刑。” 那人一时哭哭啼啼，曹贺并没有催促，只是拿着纸笔耐心的等着。这里头的差别只要智商还在线，就该知道如何抉择。当然，故意杀人罪情节轻重的判断还有要求。主要有防卫过当、义愤杀人、激情杀人、受嘱托杀人、帮助他人自杀等等。只是这些，并没有必要说得太清楚。 人一旦发现对自己有利的条件，就会极力思考有利的程度，从而马虎的忽略其中的细节。 所以曹贺耐心的等，这个人并不是难啃的骨头。 在等待的过程中，曹贺一句话都没有说。审讯室异常安静，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还在。 人处于非常安静的环境中，并不会觉得平静，反而会烦躁不安，情绪失常。在这样的环境下，时间越久，压力越大。曾经国外做过一个实验，在无声、无光、与世隔绝的房间里，放置了舒适的床铺和美味佳肴，只要参与者在房间内待五天，就给予丰厚奖励。但，没有人可以挨过两天。 这种心理战术，是基础中的基础。 “他是在网上，找到我的。一开始只是一些微商的广告，后来他推了一个小测试给我，我就……我就随便做做。然后他问我…是不是很恨一个人，恨得想要那个人死。我想着反正是网络，说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可能只会当个笑话。网上的，谁当真呢……” “说重点。” “额，恩。然后他说，照着他说的做，就不会有人怀疑我。而且，不要钱……他给了我那个案子的细节，我想着能知道这么多的，一定是有些手段的。我就……信了。” “动机。” “那个女人朝三暮四，花着我的钱，跟别的男人好。给点脸就上天，还看不起我！她就该死！” 曹贺抬头看了一眼，摇了摇头。剩下的事，交给阿乐就行了。 站在二楼窗口，发现一川整个人几乎都在窗外。曹贺心里一惊，又不敢出声，怕吓着他直接掉下去。就这么原地站着等，等了有十来分钟，一川才关上了窗户。 “以后别这么站，不安全。” “人会死，不过是早晚问题。” “……行了，现在可以排除刘可可案，重点嫌疑人还是容兴言。虽然我让技术科想办法追踪池俊的网络账号，但希望不大。” “恩，以他的聪明，不会留下什么线索。” 正说着，曹贺的手机响了起来，来电正是卢秋。 “真是诡异，这个人的最后登录ip是郭静怡案的别墅。看来痕检的身份，为他提供了不少便利。我已经让苏勤过去了，希望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行，知道了，这个池俊你们先盯着。” “得嘞~” 挂断电话，曹贺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这几天他一直没休息好，总是耳鸣头疼。正按着，一双手捂住了他的耳朵。那手，冷得异常。用力的按紧，又忽然松开。反复五次后，曹贺的耳鸣消失了。 一川的手，跟冰柜里刘可可的尸体一样冷。 “容兴言去吉林长春参加同学聚会，他很快会再次犯案，请那边协助吧。” “好。我知道了。” “他只养过一只猫，但死得很惨。” “又是你的猜测？” “不，是事实。” “他是怎么冒充医生，接触病患呢？” “医生也有休息时间，我查看了郭静怡三人进入该院的前后监控，参考门诊医生的作息，可以确定他是在午休时混进去的。” “监控？你几个晚上没睡了？” “三天。郭静怡案有别墅出租，小区门口有很多中介。容兴言的照片，被认出来了。他以租客的身份进入过小区，了解了别墅通风井构造，也发现了下水道。吴丽娟楼下的花丛里，找到了血迹，属于容兴言。吴丽娟房子外有排水管，上面有松动，从着力点判断，是一个成年男人造成的。” “吴丽娟被伤害的时候，容兴言在窗外？” “恩，那个电话是他打的，出于什么动机，不知道。” 曹贺心一下子掉进了肚子里，可随即又紧紧的皱眉。 这个工作狂…… “行了，后面事简单，我给你批假，去休息。” “不，我想见见容兴言。” 曹贺忍不住又皱了眉头，每一个……一川都想见见。这没什么特别，就是让人不太放心。 曹贺自己也说不上为什么… 七天后，容兴言在吉林长春被捕。经过一天一夜的押运，这个连环杀人案凶手来到曹贺、一川的面前。 容兴言很沉默，就像个哑巴。他什么都不说，什么也不否认。给他什么就签什么，让他做什么就做。这是有史以来，最配合的凶手。曹贺并不想深究这个人的动机、和那不健康的心理。既然已经认罪，证据链完整，这个案子就算结了。他的注意力，应该转移到池俊的身上了。 但一川对这些却很有兴趣，他和容兴言在一起待了四个小时，似乎知道了很多东西。 当一川离开审讯室的时候，天空微微的泛着红，天际慢慢的烧了起来。他的身后，是阴暗、是罪恶，面前是光明、和未来。脚下的那条线，是那么明显。 容兴言抬头冲他笑了笑，神情像是在惜别一个老友。语气真挚，带着几分愉悦。 “临死前，遇上个知己，倒也不是坏事。” “恩，行刑的时候，我会去送你最后一程。” “好，真有趣，你居然是警察。” “算是因缘际会。” “但，总有一天，你会跟我一样。” “也许。” —— 它是那么的柔软、洁白。它弱小，为了活着用尽全力。 可这份生命的尊严却被人肆意践踏，只因为它不会说话，不是同类。 容兴言养过一只猫，雪一样白，被他的同学活活踩死了。 他决定站出来，为这些可怜的生物伸张正义。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一样是命，只是大小长短，都一样，没什么高低贵贱。反正都要死的，那什么时候死、怎么死……并没有关系。 不是吗？ 虐猫事件还在持续，一双高跟鞋、一块板砖、汽车的碾压、棍棒都是它生命的终结。更有甚者，将它们残忍杀害变成美味，卖出高价。 人的心有时很软，有时……如铁一般硬。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十二章琥珀女尸 “池俊的身份不能用了。” “我知道，你打算让我变成谁？” “楚泽，海龟，孤儿。” “哦，那倒是很便利。” “都安排好了，两天后会有人来接你。近半年，你避避风头，无非必要不要出门。” “好。” 关闭qq，看着这个刚注册的一级小号，有些怀念自己的九十八级大号。不过，既然参与了，这个游戏就不能停。 池俊摸了摸自己的脸，有那么一丝舍不得。他在镜子前，摆出自己一贯的笑容。 他很快会成为楚泽，成为一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过另一种人生。 “多有趣啊……” 他起身在屋子里走了一圈，整洁的房间，淡雅的香水。白色的床上，还有干了的血迹，黑褐色的异常醒目。郭静怡死在这里，断气之前带着惊恐或者不安。 真可惜，他没能亲眼目睹死亡来临。那一定非常有趣。 —— 凶手的独白： 一切都在改变，一尘不变的都已走向死亡。 就如同他跟她的爱情。 从两小无猜到无言以对。 从天长地久到形同陌路。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到他还来不及祭奠自己的爱情，她就远远离开，消失在时间的洪流。 他的爱情死去了，可他却记得爱情最美的样子，他希望将它凝固，成为永恒。成为他心中，永远的璀璨。 —— “所以……外面的是琥珀？” 曹贺带着一次性医用手套，敲了敲尸体外层薄薄的淡黄色外壳，想起那些动物琥珀。 卢秋拿着分析报告，笑眯眯的侃侃而谈。 “琥珀英文名称：amber定义：石化的天然植物树脂。分子式可大致为c10h16o。为非晶质体，内部常含植物碎屑、小动物等包裹体及流线构造等。是数千万年前的树脂被埋藏于地下，经过一定的化学变化后形成的一种树脂化石，是一种有机的似矿物。琥珀的形状多种多样，表面常保留着当初树脂流动时产生的纹路，内部经常可见气泡及古老昆虫或植物碎屑。琥珀既可入药，亦可做装饰品。是大自然的馈赠，是历史的沉淀，是……” 曹贺皱眉，打断了这个科学怪人的慷慨激昂。 “重点。” 卢秋咳嗽了一声，思考了一番。 “琥珀的成分含有少量的硫化氢，微量元素种类有铝、镁、钙、硅等。过去尚有“毛珀”和“光珀”之分。“毛珀”系天然品，未经加工，表面不光滑，药用多为此种；“光珀”为加工品，表面光滑，都作器皿，又称器珀。当然还有……” 曹贺扬了扬眉毛，叹了口气。 “卢秋…重点。” “我说的都是重点，你得有耐心。” 如果曹贺上手，卢秋可能会致残。为了性命着想，他总算说出琥珀的弱点。怕火、怕汽油、怕敲击、怕暴晒、怕酒精。 解剖室别的没有，酒精不少。 在法医几个昼夜的努力下，琥珀层被破坏，更为细致的尸检报告才到了曹贺手里。 女性，22-25岁，死因是机械性窒息，脖颈部有勒痕，痕迹宽5-8厘米，从残留纤维判断，是一根黑色尼龙绳。尸体四肢多处骨折，是被重物从关节反方向击打所致，有钝器伤，可能是榔头之类。尸体胃溶物稀少，最后一次进食应该是三天前。由于琥珀的外作用，所以尸体的死亡时间只能是大致判断，应该是三天左右。 曹贺看着尸检报告，对死者的面部还原处理还算满意。死者是一名很漂亮的女孩，这样的样貌找到尸源应该很容易。 不过，仅仅是应该。事实并不总是令人如愿以偿。 “四天了，尸源还无法确认？” 失踪人口排查中没有发现这名女孩，这是曹贺没有想到的。死者被发现时，身无长物。尸体被丢弃在桥洞之下，全身以透明封箱带缠绕。死者发质柔顺无分叉，手光滑白皙无茧。头面部有微整形痕迹，开双眼皮、淡化法令纹等。脸部皮肤有轻微毛孔堵塞状况，应该长期化妆。脖子修长无颈纹，双肩略有高低，可能经常背单肩包。蜂腰翘臀，腿修长，足部细嫩有长期穿着高跟鞋留下的晒痕。 封箱带是廉价品，淘宝上一百元二十五卷的货色，没什么特别。 死者的身上没有提取到任何指纹，凶手应该全程佩戴了手套。现场是一处高架桥桥洞，除了碎石杂草，还有不少建筑垃圾。报案人是一名清运工，来这里偷倒建筑垃圾，报案时间是凌晨一点四十五分。现场除了该清运工四十码运动鞋印外，还有一组三十七码高跟鞋印。高跟鞋印异常清晰整齐，可从步幅判断，并不是女人留下的。 一川仔细看过尸检报告，对琥珀的成分产生了极大兴趣。这几天，他占用了卢秋的实验室，经过几十次的配比，终于成功找到了跟尸体外层一致的琥珀成分。 材料都是寻常可得的，但配比和工艺就没那么简单了。以此可以判断，凶手应该是制作琥珀的一把好手。 “排查本市内制作琥珀的工厂，或者工作室。” 曹贺眉头紧皱，解开了衬衣的第一粒纽扣。 “查了，但范围太大。琥珀是凝固的历史，有非常大的收藏意义，一些珍稀品种售价在几万到几十万不等。从专业的厂商，到私人小作坊，数以百计。” 一川看着尸体，带着欣赏，像是在看做工精美的艺术品。 这种眼神让曹贺、阿乐都有些不舒服。 阿乐咽了口唾沫，不再看尸体，将现有的信息汇总。 “这具女尸有一米六八，体型中等匀称，全身包裹需要大量的琥珀。我建议查找大量化学物质流向，还有查找监控，寻找可疑车辆。我认为现场的高跟鞋印是伪造的，女人不可能有这么大的步伐，而且鞋印的状态可以判断，穿鞋的人体重高于死者。从痕检报告来看，现场只是抛尸场所，不是凶杀现场。死者下体有多处陈旧姓撕裂伤，腹腔内更是发现了少量bi孕药物成分。以上述推断，我建议查找边缘人群。” 曹贺皱了眉头，表情凝重起来。他作为一个副局，自然知道所谓边缘人群是指那一类人。虽然有范围是好事，但这类人群的排查会异常困难。毫不客气的说，犹如大海捞针。比如小偷、乞丐、以自己换取虚荣的女子等等。你会注意一个乞丐的去向吗？你也许天天见她，可哪天她不在了，你也只是疑惑那么几秒钟，并不会去深究。再过个几天，你就会完全忘记这里曾经有个乞丐，忘记他的性别、年龄、甚至是脸。没人会问，没人会找，甚至……没人思念。 曹贺转头，发现一川已经缩在了懒人沙发里。他的手在空中滑来滑去，像是在绘制什么，又像是个醉心音乐的指挥家。一个上午，滴水未进。眼看着又要下午两点半了，曹贺还是给他点了个外卖。 “阿乐，先排查本区域的边缘人群，跟街道、救助站等地区联合排查。如果没线索，就扩大范围。另一边抛尸现场附近监控全面分析，寻找可疑车辆。” 曹贺停顿了一下，声音有些干。 “苏勤呢？” “回技术科了，正在做抛尸现场的土质分析。” “恩…我去看看。” 曹贺走后，阿乐摸着下巴琢磨。他总觉得曹局跟苏勤之间有点不对劲，可哪儿不对劲他也说不上来。这两个人，见面说话总有种尴尬在里面。难不成……可随即他摇了摇头，这都什么时候了，可没心思考虑这些。收拾好东西，将门带上就离开了。 一川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他思考着桥洞、垃圾、杂草，对于凶手来说，这个女人是可抛弃的。就像是一件无用的东西，又或者像是一件建筑垃圾。产生这样心理的人，要么受过感情上的重创，要么就是自幼缺少母性关怀。 边缘人群流动性大，追查难度不小。 但也许，凶手就喜欢这样选择被害人。 杀死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如同造物者一般掌握别人的命运。这是一种占有，一种统治的欲望。但同时，这名凶手又存在一些自以为是的小聪明。比如那高跟鞋印，如果没有出现，这个案子会更加棘手。可就是因为凶手的画蛇添足，才没有让警方找错方向。 凶手希望警方将桥洞误认为第一案发现场，随后混淆视听，将整个案件的侦查往错误方向引导。 这样的人在生活中很显眼，他总会在你面前反复出现，做每一件事都会询问你，为的是得到你的认可。会走一些小捷径，企图以最小的付出，得到最大的回报。 而且根据尸检报告，＞3000g离心标本15分钟后沉渣镜检未发现jing子，凶手有百分之八十五的可能性是无精症患者。 求而不得，心生怨恨…… 又或者为杀而杀？ 一川睁开眼，眼底满是期待和兴奋，他太想知道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十三章尸源确定 “燕菲就请了三天假，这都快七天了，怎么还不回来。” “就是，别是在外头找到哪个有钱公子哥了吧。” “瞧把你酸的，柠檬精上身啊。” “谁酸她，论脸、身材我可也是花过大价钱的。” “那有什么用，人家去韩国做的微调~得了，哎~瞧见润东没有？他这相好的走这么久，他也不着急？” “急~怎么不急~他急得都要去报警了。啧啧啧……没想到，我们这一行里居然还能有真爱~这回我是真酸了。” “都酸都酸，嘘，文姐来了。” 这个被叫做文姐的女人四十多岁，不过保养的不错，看起来只有三十的样子。虽说眼角有些鱼尾纹，但一眼过来还是妩媚妖娆的。这天忽冷忽热，一身露背开衩旗袍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虽然这地方是靠着几个老板撑着场面，可文姐也不是个观赏花瓶。 “晚上有要紧客人，都给我闭上嘴，最近风头紧……别让我知道你们往外说什么有的没的，否则就收拾东西滚蛋。来这儿就是为了钱，别自己跟钱过不去。” “知…知道了，文姐。” 训完这些八卦的小姑娘，一回头遇上了润东。 文姐不是个儿女情长的人，可对上这个润东，还是不由得语气一软。 “怎么？” “燕菲她从来不会这样的，一定出事了，文姐我……” “打住，你要请假去找我没别的话，可你要报警……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你不是不知道，我们这一行，见不得光。要是闹大了，背后的老板们不会轻易饶了你。” “可是！” “够了！忙去吧。” 文姐看着这个俊秀的男人，心底里有一丝羡慕。说难听了，这个圈子里的，客人看不起他们，就连他们彼此之间也是谁也瞧不上谁。润东和燕菲，像是这里的童话一般。只是童话，仅仅是童话… 傍晚的时候，局里来了个二十七八岁的男孩。长得很清秀，只是脸上挂了彩，被打的不轻。 可能只是民事纠纷，打架斗殴什么的，曹贺也就没在意。倒是一川，硬拉着男孩过来了。 一川拽着男孩的右手，指了指他的中指和无名指。 “边缘人群。” 曹贺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倒是阿乐看了一会笑了出来。不过，这大庭广众的，阿乐也只是在他耳边嘟囔了一句。 曹贺这老脸一红，抬手就按住了自己的额头。 男孩右手中指、无名指指甲修得特别短，而且看得出做过美甲，十分光洁圆润。 这么特别保养，当然是有特别原因得。 男孩似乎也明白过来，脸上通红，赶紧把手背到身后。他一开口，嘴角得伤疼得他抽了口气。 “嘶……我，我报案。我女朋友，燕菲失踪了。” “失踪立案标准，失踪现场有明显的侵害迹象的，或者有证人证明失踪人员遭到侵害的。再比如人与机动车一起失踪或携带大量财物失踪的等等，符合条件吗？” 阿乐公式化得提问，让男孩一时不知怎么开口，只是愣愣得重复着之前的话。 “燕菲，我女朋友失踪了，她去旅游说好三天的，现在已经六天了。微信、短信、电话都联系不上……” “你先坐，别着急。你女朋友姓什么叫什么，几岁，什么职业，大概的特征描述一下。” 曹贺的提问，换来的居然是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男孩才叹了口气，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燕菲……是她工作用的名字。她姓李，叫兰屿。是外省的，今年二十三岁，职业……职业…” “跟你一样，用自己换钱。” 男孩脸上一红，倒也承认了。一川取了琥珀女尸的照片，随手就递了过去。曹贺本想阻止，却没他手快。 “你看看，是不是她。” 男孩接过，只一眼，脸就白了。他的指尖泛了白，照片捏出了褶皱。 “她……她怎么了，我要见她！我要见她！！” 曹贺无奈的叹了口气，让阿乐带着人认尸去。转头看着一川，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如果是为了案子的侦破，这么做无可厚非。可从感情上来说，这样的做法多少有些……难以接受。 本打算说几句，谁知一川一个倒栽葱，摔在了地上。 “喂！” 一顿手忙脚乱后，一川的血糖总算是回升到了正常值。成年人空腹血糖浓度低于2.8mmol/l,即可诊断为低血糖。低血糖症是一组以多种病因引起的以静脉血浆葡萄糖浓度过低，以交感神经兴奋脑细胞缺氧为主要特征。一般表现为出汗、饥饿、心慌、颤抖等。严重的，精神不集中、躁动、易怒，甚至可能昏迷危及生命。 “你这身体，自己也上点心行不行。” “尸源确定了，过两天我去排查。” “你？” “嗯。” “你确定，你要去排查？” “嗯。” 既然一川如此坚持，曹贺也就没别的话了。 经过辨认，确认琥珀女尸为李兰屿，女性，二十三岁，江西景德镇人。父母兄弟不在本市，是凰舞九天的工作人员。报案人润东，江西赣州人，二十六岁，同为凰舞九天的工作人员，两人确认为恋爱关系。据润东称，李兰屿与本月二十三日出发去往义乌旅游购物。原定与本月二十七日回来上班，但二十六日晚上就失去联系，直至今日。 尸体是在二十六日被发现的，基本可以确认死亡时间为二十六日晚上。 依照李兰屿的出行记录，找到了她来往于义乌的车票以及宾馆住宿记录，可以确认二十六日回到本市之时，李兰屿还活着。通过一系列的查证，确认李兰屿最后的目的地是凰舞九天。而她生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是一名四十六岁的摩的司机。 “那天挺晚的是最后一单生意，这姑娘自己一个人，拿着个挺大的包。穿的挺漂亮，有点花枝招展。凰舞九天这地方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地方，所以我就多看了几眼，能确定就是这个姑娘。我看送到地方了，就没多待。” 曹贺一双眼平静的直视着这个摩的司机，里头什么情绪也看不出来。 这司机咽了口唾沫，有些心虚的撇开了视线。 “我说的都是实话。” “只是送到地方，转身就走了？” “是……是啊。” “这姑娘现在死了，你是最后一个见到她活着的人，我劝你有什么说什么。否则……” “不是，我真没做什么……我…我就是见她漂亮，又是那种地方的……想让她也开开张。就……就纠缠了一会儿，真没干别的。” “只是纠缠？” “我……我这个…” 最后摩的司机扛不住曹贺的威压，说了实话。他这也不是正经生意，一天下来没多少钱，去不起凰舞九天那么高档的地方。那天大概十一点四十几，快十二点了。路上也没什么人，见李兰屿漂亮就动了歪念头。半路上想占点便宜，没想到李兰屿厉害劈头盖脸给他一通数落。最后上了一辆白色路虎，就走了。 “白色路虎？” “对，那开车的看起来跟她认识，之后我就不知道了。” “车牌呢？” “太晚了，我…我停车的地方也没什么光线，没看清。” “没别的了？” “不是，警察同志真没别的了，我发誓！” “行了，阿乐，带着录个笔录。” 曹贺打开电子地图，在上面进行标注，确认了李兰屿的行动路线。在距离凰舞九天一点三公里的花园附近，李兰屿上了白色路虎车，后二十七日被抛尸于桥洞下。抛尸地点距离李兰屿最后失踪的地点，相距三十二公里……可能路虎车只是送了她一段，也可能凶手驾驶路虎车将李兰屿带走杀害并抛尸。 另一方面，抛尸地点附近的监控已经进行了排查，诡异的是……并没有任何一辆车在附近路段停留过。 那么……尸体是如何被运输到抛尸地点的？ 路虎车主与李兰屿又是什么关系？ 苏勤进来的时候，曹贺正在抽烟。 曹贺下意识的，将烟熄灭。 “有发现？” “嗯。” 苏勤将一份报告递了过来，语气上有些公式化。 “这份是抛尸地点的痕检报告，凶手留下的线索很少，加上抛尸地点的环境原因，没什么什么特别发现。这份是抛尸现场的土质检测报告，有点意思。你仔细看一下这两张对比图…” “这是什么？” “土质颗粒的剖面图，我们在现场发现了两种不同的土质。原本以为是建筑垃圾留下的，但……我们在尸体的头发中也发现了少量。准确的来说，是一种沙。不是施工用的黄沙，而是白色细腻的沙。可以确认，是凶手用胶带包裹被害者时，不小心粘上去的。” “白色细腻的沙，像是……菲律宾面粉沙滩那样的？” “嗯。” “好，知道了……辛苦。” “那我先出去了。” 曹贺看着她的背影，想起了那次菲律宾长滩的假期…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十四章白色路虎 曹贺跟苏勤，并不是恋人。 他们曾经是夫妻。 至于为什么走到如今的地步，两个人其实都清楚。只是，并没有人愿意去做改变。但并不意味着不爱…… 那次菲律宾长滩的旅行，就是最后的旅行。 他们牵手在白色面粉沙滩，相拥后分别。回国后，两人去了民政局。 曹贺拿着那绿色的小本子，心里很惆怅。他想到了很多，最终还是只有一声叹息。他们结婚的时候，曹贺还没有调到这里。离婚的时候，自然也没告诉任何人。他知道手底下几个有些猜测，但只要他不松口也就没人会翻到明面上来。 虽然苏勤并没有要求对这件事保密，但曹贺不想这件事为她带来任何影响。 “白色路虎，该问问润东。” 一川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回忆，曹贺抬头看着这个一心一意只有案子的人。有时候，他会有些羡慕。 “恩，好。” 润东的情绪极其不稳定，询问的时候废了一番功夫。据润东的回忆，凰舞九天的老板之一何晨开的就是白色路虎。 “是他…一定是他！他几次三番纠缠兰屿……一定是他！” 润东的情绪激动，如果放任他回到凰舞九天可能会打草惊蛇。当然，也出于对他的安全考虑，曹贺决定先将他控制起来。 “为什么？！我没有犯法！你不能这么做！让我出去！我要为兰屿报仇！” 曹贺的神经抽动着，考虑着怎么开口。一川却先他一步，将润东给拷了起来。 “处10-15日的拘留，可以并处5000元以下罚款。” “凭什么？！” 一川微微勾起了嘴角，笑的像猫。 “凭你的工作。” 润东被带走后，曹贺立刻着手带调查了凰舞九天的后台老板。作为法人跟股东，何晨无疑是最大的老板。何晨，三十五岁，本市常住人口。未婚，无子女。从事国际货运行业，生意很大，名下有一幢别墅和两三辆豪车，白色路虎就是其中之一。 曹贺捏了一下滤嘴，点烟后深深的吸了口，薄荷的凉爽沁入心脾。 “你怎么看？” “不是他。” “又是感觉？” “对。” 曹贺吐了个烟圈，有点无语。 “那你去排查凰舞九天，我去会会何晨，看看他车上有什么线索。” “好。” 一川起身要走，曹贺还是唠叨了一句。 “小心点。” “哦。” 何晨二十三岁外经贸学院毕业，凭借父亲的支持，创办晨风贸易货运有限公司。以独到眼光、狠辣多变的做事风格，横扫本市整个贸易货运行业。 阿乐开着车，听着曹贺念叨，酸的像个吃不到葡萄的狐狸。 “就家里有钱呗…” 曹贺闻言板下脸。 “案子里不要带个人情绪，何晨的几次吞并都很有战略意义，为人谨慎小心。而且他常年混迹于商检法，对于法律不比你我陌生。等会到地方，你就先走。一川最近排查凰舞九天，照应着点。” “知道了曹局。不是……一川…当便衣？” “虽然我并不赞同，但他坚持，他拗起来没人管得了。你跟其他几个，多看着点。” “行吧…” 到地方，曹贺一个人下了车。这是一幢四十层的办公大楼，二十至三十层都属于晨风贸易货运有限公司。填写访客登陆信息，提交工作证明后，曹贺上了电梯。在二十四楼，跟何晨巧遇。 何晨这个人，有种君子端方的味道。 西装笔挺，领带袖口一丝不苟，黑色的皮鞋上没有一丝灰尘。 曹贺在见到何晨的时候，就知道那辆路虎车里不会有什么线索了。因为何晨有洁癖，哪怕是按电梯按钮都带着一次性手套。而且从进入电梯开始，就极力跟曹贺保持着距离。 “何先生，你是凰舞九天的老板是吗？” 何晨的眼神里满是戒备，语气也不怎么友善。 “严格来说，我只持有部分股份，并不完全是凰舞九天的老板。” “何先生不用那么紧张，我只是来询问一些关于李兰屿的事。” 听到这个名字，何晨的眼神里有一丝讶异。 “李兰屿？我不认识她。” 之后，何晨就拒绝再回答任何问题。临走的时候，他回头递给曹贺一张名片。 “作为一名守法公民，我愿意为警方提供我所知道的任何线索。但，我不接受任何盘查和审讯。如果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可以通过我的律师。好了，我到了，恕不远送。” 曹贺并没有纠缠，刚才何晨的戒备已经表明了一件事，他认识李兰屿并且在李兰屿死前与她有过接触。只是要撬开他的嘴，恐怕不是容易的事。 曹贺下楼后，并没有离开大楼，而是给了保安几根烟，蹲在门口闲聊。 “何先生？哦，是个挺严肃的人。我在这儿工作四五年了，从来没见他对谁笑过。也不像其他老板有个秘书啥的，进进出出都是自己一个人。” “何先生是不是有辆路虎啊。” “啥虎？我这一个乡下人，不懂那些豪车。何先生有好几辆车，今天开的是一辆白色的。” “你仔细想想，五月二十六这天何先生有什么奇怪的举动？” “不是，警察同志，这是出了什么事儿了？” “这是商业案子，你不懂。你只要回答我，何先生在五月二十六日那天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 “我想想啊……二十六号。啧啧啧……二十六号…哦对，那天我值大夜班，大概凌晨一两点发现何先生回公司了。我还纳闷呢，什么事非得大晚上回公司处理，就多嘴问了一句。” “他说了什么？” “他说是要紧的事，大概待了那么十来分钟，就走了。” “那天开的是不是白色车？” “诶？不是，那天开的是一辆红色的。” “红色？” “对，啥牌子我不知道，但肯定是红色的。” “这样，五月二十六日至二十七日当天的监控可以给我看下么？” “倒不是我不想给，我们这儿有规定……” “我这是警方办案，你这通融通融…” 趁着没人注意，曹贺又给塞了两包烟。 监控显示，凌晨一点五十分，何晨驾驶一辆红色保时捷进入监控范围。两点十分，驾车离开，停留时间不超过二十五分钟。依照何晨公司、他家到抛尸地点以及李兰屿最后出现的地点来估算，他来不及回去换车再来公司。 要么，白色路虎车主另有其人。 要么，何晨用了什么法子。 先不说车的问题，凌晨一两点还要回公司办事本身就值得怀疑。 曹贺离开的时候，正好遇上一个女人。那女人大概三十来岁，穿着得体，形态娇美。只是走得很急，细高跟卡在门口的网格地砖里了。细高跟难穿，这一卡，她整个人重心不稳眼看要倒。曹贺眼明手快，几步上去扶了一把。 “啊！~谢谢…” “不客气。能拔得出来吗？” “不行，完全动不了。” “这样，你先把鞋子脱了去那边花坛坐坐。” “哦，好，麻烦你了。” 曹贺扶着她坐下，转身回来拔鞋跟。 因为刚才差点摔倒，女人手里的小包掉在了地上，一些东西散落出来。除了一些化妆品，其中一件让曹贺不经意挑了挑眉。那是黑色底子的名片，跟何晨给他的一摸一样。他不动声色的将名片塞进口袋，将地上的东西塞进包里，拔出高跟鞋拿到女人的面前。 “真的……太谢谢你了，实在是很不好意思。” “没关系，脚没事吧，有没有扭到？” “哦，不，没事。对不起，我赶时间，我得先走了。” “恩。” 曹贺点了烟，眯了眯眼睛。他将那张名片拿出来，跟何晨给自己的那张分别放在证物袋里。他没有急着走，而是坐在楼下的咖啡厅里等。一直等到中午十二点，那个女人才从大楼里出来。 她出来后，打了几个电话。大约过了二十来分钟，一辆白色的路虎停在她面前。开车的，是个近五十岁的中年男人，体型臃肿。 她上车后，曹贺立刻结账，打了个出租车一直跟到凰舞九天门口。 曹贺清楚的听见门口几个迎宾管那个女人叫文姐，而驾驶白色路虎车的中年男人，就是凰舞九天的另一位老板，陈震。 等他们进去后，曹贺才从车里出来。他踱着步子走过去，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路虎的车牌。 这车是何晨名下的，看来……凰舞九天背后的几个老板关系不错，车可以公用。 那么，有嫌疑的就不止何晨一个了。 那天晚上开着白色路虎，载李兰屿最后一路的人到底是谁？ 还有琥珀的这条线，看来这个案子又要劳心劳力了。 正想着，手机响了，来电是个陌生号码。接通后，里面的声音确是一川的。 “我在凰舞九天做了迎宾，七天后回局里。” “好，自己小心。” 曹贺挂了电话，一想不对劲，刚才门口的迎宾……不都是姑娘吗？？那一川？！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十五章死者增加 曹贺原本打算回局里，可一川说当了迎宾……于是他鬼使神差的又折回去看。 那是个……非常秀气单薄的‘女孩子’，腿又细又白，真的毫无违和感。 回到局里，曹贺将凰舞九天的三位资料调了出来。 陈震，男，四十八岁，福建福州人，已婚，有一个上高中的儿子。算是中层资产家，旗下有几家连锁快餐店，业务涵盖堂吃及外送。住在徐汇区，从家到凰舞九天单程三十分钟，而抛尸地点正好在该线路的折中点。五月二十六日四点离开办公室后，行踪不明。 另一位，王琦，男，五十二岁，本市常住人口，离异，有一个大三的女儿。中低层资产家，旗下有四五家连锁奶茶店，生意兴隆。住在长宁区，从家到凰舞九天单程一个半小时。五月二十六日，王琦并不在本市，但不排除半夜返回的可能性。 依照股份占比来看，何晨是最大的股东，而王琦屈居第二，陈震占股最少。 对照死者李兰屿的体型，这三人都有单独抛尸的能力。 是谁？曹贺的指尖沾染了烟的味道，敲击着桌子。 “阿乐，分别查一下这几个人二十六号当天的行踪，尤其是从午夜至二十七日凌晨期间。没有不在场证明的，都报给我。” “知道了，曹局。我看看，陈震、王琦…这个王琦二十六号晚上就在我们局里。” “怎么回事？” “我想想…对了，二十六号晚上富明路西侧十字路口出了一起辆车追尾。奥迪黑色肇事车辆车主酒驾逃逸，被逮住后就在我们这儿暂时拘留了一个晚上，第二天移交交警大队了。” “确定是他？” “确定，王琦一直到第二天上午九点才离开的，我办的交接。” “好，那着重查陈震。” “知道了曹局！” 至于何晨，曹贺决定亲自跟。 “办公室有烟雾警报器。” “额…哦。” 曹贺这个当副局的，在苏勤这里总是莫名矮了一头。 “有事？” 苏勤似乎叹了口气，将一叠报告丢了过来。她穿着宽大的白色工作服，双手插在口袋里。 “我发现了一些东西，也许有帮助。” 曹贺将桌上的文件拿起来，快速的阅读了一遍，眉头越拧越紧。这两份尸检报告，属于两个跟李兰屿年纪相仿的女性。由于尸体被发现时已经有腐烂迹象，所以至今无人认领。这两具尸体，都检测出了琥珀残留，成分跟李兰屿尸体上发现的有细微差别。而且，同样属于边缘人群，其中一个有过分娩痕迹。 “推测死亡时间是四个月前，以及六个月前。” 曹贺摸向烟盒的手顿了顿，尴尬的放回了原处。他陷入思索，随口说道。 “而李兰屿案正好间隔两个月？” “对，虽然琥珀成分上有差别，但只是配比问题。也就是因为这个问题，导致前两具尸体没有保存完好，开始腐烂。我调阅了这两个案子的案发现场勘查报告，现场同样发现了透明胶带和这种白色细沙。第一起的案发现场发现了一些不完整脚印，因为被雨水冲刷所以没有采样价值。第二起案发现场只发现了一些衣物纤维，很平常。” “你的意思是，这三起案子是同一个人所谓。而且，他的作案手法正在升级。” “对，但仅仅是技术科得出的结论。” “行，我知道了。” “这个给你，兴许你会有需要比对的时候。” 苏勤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玻璃瓶，扔了过来。 曹贺手忙脚乱的接住，本来还想说几句话，可苏勤已经转身离开了。 这个透明的小瓶子带着一种淡淡的蓝，看起来有些眼熟。不过曹贺此时此刻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瓶子里的东西，那是一种非常细的沙，细到肉眼之下完全就是粉末状。如果只是李兰屿的案子，能跟这种沙产生联系的，应该就只有何晨、陈震。但现在死者上升为三人，而且都是边缘人群，案子……就变得复杂了。 李兰屿的身份已经确定，是凰舞九天的工作人员。 那么这两个，会不会也是？曹贺随即笑了笑，这样的几率大概不到万分之一。不过，介于工作的严谨程度，他还是将两张死者生前的还原照片发给了一川。 “死者人数增加，不明死者身份甄别。” 过了十来分钟，一条短信发了过来。 “好。” 凰舞九天内—— 一川站在门口，穿着黑色镂空的蕾丝旗袍，身侧的衩几乎开到了大腿。 跟他同班的，是个叫雪莉的女孩。 “秋秋~秋秋？你想什么呢？” 一川从思考中回神，并没有完全适应自己的化名。 “哦，没，想买m+的起泡胶。” “哦~那个超级解压的。我上次买的蓝莓qq跟起泡王手感超级好的，而且能起泡二十倍~可惜，正品价格有点贵。” “那也比仿品到手，化成胶水的好。” “哎呀，秋秋你不懂，仿品还可以用剃须泡拯救一下的。” “你果然是个老手~” 一川耐心的扮演着一个九七年的女孩，为了跟得上雪莉的话题，他恶补了四个多小时解压起泡胶的知识。雪莉九五年，今年二十五岁，四川人，在凰舞九天工作了一年多。身材高挑，五官精致。因为缺钱，学历低，就到这儿来当了迎宾。一个月工资五千多，勉强养活自己。 “对了秋秋，你要不要跟我合租？” “合租？不了，我自己有房子。” “啊？好羡慕啊，对了，文姐有没有问你升职的事？” “问过了，我没答应。” “为什么啊，能被文姐看上升职是多好的事，一个月说不定能有个好几万呢。” 一川的表情微微抽搐了一下，随口将话题扯到了文姐身上。 “文姐是老板吗？” “不是哦，凰舞九天的老板有三个，都是男的。听说私底下，文姐跟他们关系……都很好~” 一川瞧着雪莉挤眉弄眼的样子，大致明白了这个很好是怎么个好法。 “对了，你知道燕菲吗？” 雪莉的笑一僵，眼神里带了几分谨慎。 “你问她做什么？” 一川几乎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文姐说了，要是我答应，能跟燕菲一样。我到这儿没几天，没见过燕菲。” 雪莉似乎松了口气，带着几分羡慕。 “那可是个美人，听说不仅客人喜欢她，连老板也喜欢。你不知道，何总追了她好久。我要是她，就踹了那个润东，嫁给何总当个阔太太。” “何总？” “哦~对，你没见过。那可是个钻石王老五，只不过何总的眼光高，前前后后好几个头牌都追求过。只是……奇怪了，被何总追过的人……好像都不做了。” 雪莉下意识捂了捂嘴，扯开了话题。 “害~说这些做什么，我们也就赚点小钱，谁指望被老板看上呢。” 一川笑笑，随口敷衍着。 曹贺给的两张照片，他心里有了个大胆的猜测。很可能，那两个也是凰舞九天的工作人员，甚至……都是何晨追求过得人。一旦被证实，何晨的嫌疑最大，但也不排除遭人陷害。他正低头想着，一时没注意进来的人，欢迎光临就说晚了。 “新来的？” “恩……” 一川抬头，发现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正看着他，眼神里有一种不知名的情绪。而雪莉则偷偷的提醒着，看唇语，似乎是……何总？ 看来这个穿着斯文，微微笑着的男人就是何晨。 一川低头，恭敬的叫了一声何总。 “恩，别紧张。你刚来，不认识我也正常。晚上我在场子里，你来作陪。” “我？” “恩，你。去找文姐，让她给你换身衣服。” 何晨对他眨了眨眼，笑着捏了捏他的下巴。一川的视线随着他进去，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 这是，被看上了？ 雪莉比他激动得多，穿着高跟鞋原地就跳起来了。 “秋秋！！你要富贵了！天啊！好羡慕！对了，得叫文姐~你愣着干什么！快走啊！快快快！” 一川就这样被推到了文姐的面前。 “哦？何总点名？倒是你的福气了，别紧张何总不是个动手动脚的人，换身衣服好好陪着就行了。” “恩。” 看着文姐留下的衣服，一川第一次觉得头疼。 并不是很暴露的衣服，相反非常优雅。香槟色鱼尾拖地长裙，交叉露肩的款式落落大方，但……那双七厘米的细高跟… 等一川换好衣服，文姐帮他化了一个淡妆。 一川并不喜欢脂粉味，微微皱起了眉头。文姐的手势熟练，刷子轻轻的扫过，伴随着她一句不咸不淡的话，却惊起一川内心波澜。 “你接近何总，别露馅。他是多年风月场的老手，看破你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一川睁开眼，看着眼前这个神色淡然的女人。 “你不戳穿我？” “有些事，是该有个结论。你自己小心吧，我也只能帮你一时。” 一川对着文姐离开的背影沉思起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十六章失踪 场子是对于舞池卡座吧台的总称，在一楼。二楼是ktv和私人影院的小包间，三楼一般非会员禁止入内。 一川换了衣服，带上文姐给的面具。 今天的场子是变装派对，拉开黑色厚重的帘子，震耳欲聋的音乐迅速充斥着人的神经。地面跟着节奏震动，鸡尾酒也在杯中跳动，而入眼的则是群魔乱舞。一股酒气，混着烟味，呛得人喘不过气。男男女女，挥洒着自己的魅力，带着各种各样的目的狂欢着。鱼尾长裙优雅高挑，可走路十分困难，脚下那双银色细高跟让一川如履薄冰。只是站着，就让他浑身不舒服。 何晨在舞池的另一头，似乎微笑着冲他勾了勾手指。 一川皱了眉头，从舞池中各色男女的身边挤了过去。在这个漫长的过程中，他的裙子被踩的面目全非，当然这并不完全是别人的错。 “果然是人靠衣装，来，坐。” “哦。” 何晨的身边只有他一个人，桌子上摆着一杯鸡尾酒，颜色血红。 何晨将领口的扣子解开，领带摘下扔到一边。他一口气喝完了酒，随后长长的叹了口气。说出的话，比冰锥更令人浑身发冷。 “如今警察也不好做，为了丁点的证据，啧啧啧……” 一川脸上没有表情，他想知道的，都已经了解。一个久经风月的男人，当然会识破他的身份，毕竟……他不是个女人。随手摘下了假发，慢条斯理的整理了一番。 “李兰屿死了。” 何晨微微眯起眼，笑的极其坦然。 “我知道。” “请配合警方。” “不。” 何晨拿了鸡尾酒出句完整话。 “你是谁…” “这么快就忘了？你不是健忘的人，再想想？” “……池俊？！” “哦，荣幸。好了，路还远，你还是先睡一会儿吧。” 这句话像是有魔力，只是片刻，一川就再次沉沉睡去。 池俊…不，现在应该称之为楚泽。他的脸刚动了手术，还没有完全恢复。如果不是这个棘手的人物，他也不会冒这样大的风险。对于这个警察，楚泽也不明白r为什么如此在意。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楚泽就不喜欢这个人。 一个弱不禁风、毫无生存气息的人，却让人有一种危险的感觉。 尤其是那双平淡的眼睛，让人非常不舒服。 r是个特别的人，行事作风出乎意料，兴许这个小警察也是一名演员。 会是什么样的角色呢？ 想到这里，楚泽笑了笑，扯动了脸上的伤口，又疼的呲牙。 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 “什么？人不见了？！不是让你看着的么？” “确实盯着，绝对没有从正门离开过。” “最后看见他是什么时候？” “一个小时前，在门口迎宾……对了，何晨进去后一川就不见了。” “大意了…马上24小时监控何晨，一举一动都要报告！” “是！曹局！” 曹贺挂断电话，随手一挥将桌上的文件扔了一地。 该死的… “一川出事了？” “恩…” 苏勤咬了咬唇，关心的话还是咽了回去，现在需要的并不是没用的话。 “一川去凰舞九天之前从我这里带走了一个qie听器，我因为个人习惯，再上面加了小型信号发射器。” “能追踪吗？” “可以。” “谢谢！” 突如其来的拥抱，让两人都僵了一下，但很快就过去了。曹贺去了技术科，将正在美梦中的卢秋揪了起来。 “醒醒！干活！” 卢秋眼里还是梦里的美女，双手眼看着要环上曹贺的腰。下一秒，就被一个爆栗打醒了。 “噫，好凶……天塌了还是地陷了…火急火燎的……” “一川失踪了，立刻追踪信号发射器，一个小时内我要知道他的具体位置。” 卢秋一改方才的玩世不恭，笑容也从脸上收敛起来，他坐到电脑前，双手上下飞舞键盘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找到了……” “在哪儿？” “可能，我们得有心里准备。这个信号发射器从刚才开始，就没有移动的迹象。” “你什么意思？” “一，他被限制了自由，二……” 卢秋闭了闭眼，显然并不愿意这么说。 “二，信号发射器被发现并丢弃了。三，他已经死了。” 曹贺心里一沉，冷着脸，声音像是寒冰。 “位置。” “五丰路310号，是个废弃的造船厂，很偏远你带几个人……曹贺！” 卢秋还来不及多说，曹贺已经跑没影了。苏勤在门口，呆呆的看着曹贺的背影，有些好笑…还是这样，一紧张就什么也顾不上了。 “这信号发射器你放的？” “恩。” “要平时我能说你浪费经费，可这次……是真帮大忙了。苏勤？你怎么了？” “额……没，没什么。” “不早了，没什么事你先走吧，我留这里等等消息。” “恩…” 曹贺坐上车，安全带系的很紧。他打开警deng，一脚油门就冲了出去。 此时此刻，他的心里没有案子，只有一个念头。 要活着，一定要活着。 一个活生生的人，成为尸体被送到他面前这样的事，曹贺再也不想看见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十七章胁迫 一路风驰电掣，下车的那一瞬间，曹贺能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心跳。 周围太安静了，连风都停下了。 废弃的造船厂漆黑一片，巨大的船体遮蔽天空。这个庞然大物上除了铁锈、划痕，再也剩不下什么昔日风光。地面上散落着钢材，还有一些被人遗弃的工具，一顶橙黄色的安全帽在黑暗之中尤其显眼。曹贺按了按腰间的配枪，那种熟悉的冰冷触感，让他心定了不少。 这个废弃船厂占地面积虽然只有14万m2，但出口却有十来个之多。原先是以生产渔船和小型货船为主，后来经过改革，涵盖5000吨级以下货船、多用途集装箱货船、渔船、驳船等等。因道路改建，资金链断裂，出口贸易受阻等等原因，被废弃。 曹贺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气里，额头冰冷一片。 仔细观察后，曹贺发现了一个悬挂着的明黄色包裹。那是个塑料的袋子，看起来像是什么店面的外卖包装袋。袋子里似乎装了什么东西，看起来鼓鼓囊囊的。它被人用尼龙绳悬挂在二楼断裂的栏杆处，异常醒目。他并没有急着上去，而是蹲在地面上，用手机探照灯仔细打量着地面。 很快，他就发现了一组鞋印，前端窄而尖，后部较为圆润。在一个浅显的水洼边，留下了一个异常清晰的鞋印。前端是横向的纹路，条状。中后部分为两个部分，中间部分为v字型压花，两侧则是半圆型向外开口。后部以小v字横向压花结尾，似乎还有一行刻字。但由于环境条件有限，看不真切。 曹贺将这些拍照，随后跟随脚印上了二楼。 铁质的台阶已经锈到发脆，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曹贺留了一个心眼，蹲下身子从侧面观察了一下，随后皱了皱眉。这台阶，有问题。从台阶的灰尘判断，有一些被人做了手脚。刚才从下方观察，这些台阶的背后结构，都遭到了一定程度的破坏。而且越是往上，破坏的程度越大。如果直接踩上去，很可能会跌落下来。 脑震荡都算轻的。 上了二楼，一股属于金属的特殊气味扑鼻而来。这味道闻起来，令人喉咙口发甜。 金属本身是没有味道的。 这样的气味是皮肤接触到铁之后，铁被氧化形成少量亚铁离子，并快速氧化成为三价铁，而皮肤上的过氧化脂类则被还原，得到挥发性的含有羰基的化合物，产生味道。简单来说，这个过程中产生的分子具有典型的霉味的金属味道，在浓度仅仅是每立方米50纳克的时候就可以被人发现。这个反应速度非常快，所以皮肤一接触金属立刻就能够产生味道，导致了味道是从金属里面产生的错觉。 常见的含有亚铁离子的铁制品金属表面，锈，饮用水，血液，以及铜制品在与皮肤接触后会产生这个味道。人类产生这个能力的进化原因可能是闻到血的需要。 所以人的本能，就是嗜血。 曹贺甩开脑子里那些奇怪的想法，小心翼翼的靠近栏杆。这个位置，就算不用什么机关陷阱，也足够危险。 这个栏杆已经锈得只剩个空壳，任何外力都有可能让它断裂，这一脚踩空就不是脑震荡那么简单了。 曹贺将手机、抢都放在一边，用自己的衣服当做钩子甩了出去。一次……两次…第三次，栏杆骤然断裂，曹贺险些摔了出去。 好歹，东西到手了。 这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外卖包装袋，印着某个小吃店的logo，打开后里面是一个银白色圆形的金属盒子。 曹贺拿在耳边晃了晃，听见里面传来细微的碰撞声。在打开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自己上当了。 盒子里正是那个微小的信号发射器，米粒大小的指示灯还在闪烁。这也就是为什么，追踪轨迹完全停止的原因。而另一个，是一支口红大小的录音笔。曹贺用衣服裹住自己的手，按下了开关。 一阵粗重的呼吸声后，出现了一个男人的嗓音。 “你好，曹局。请不要再继续追查琥珀案，否则下一具……就是一川的尸体。” 录音只有短短的十几秒，没有更多的信息。曹贺捏着录音笔，脸色有些阴沉。 这是胁迫…很显然这个人对自己和一川了如指掌。曹贺的第一反应，就是那个消失的池俊。 案子不查，是做不到的。但是一川……也不能不救。 现在的情况，倒没有刚才那样令曹贺心焦了。起码，一川现在还活着，而且短时间内不会受到任何伤害。对于藏在黑暗中的池俊来说，一川现在就是砝码，只有确保他的安全才能拿来作为要挟。 虽然池俊和琥珀案的凶手都在暗处，但并不是完全无迹可寻。自己在明处，虽然会有些受制于人，但也不是束手无策。 而且，他们带走的不是普通人，是一川。 那绝对不是一个任人宰割的… 曹贺将现场能搜到的东西，都纷纷装入物证袋。临走时，连那根断裂碎成渣的栏杆残骸也带走了。 在一个隐蔽的角落，一个小型的监控摄像头正在运作。 画面通过数据、信息，传送到了楚泽的手机上。 “看来曹局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你们当警察的，一个月多少钱？值得你们为了案子，这么拼命？” 一川从沙发上爬起来，随手拿了桌边的矿泉水。 “没几个钱。” “那你为什么？” “因为你，或者说因为你们…案子背后的人，才是最有趣的。” 楚泽关掉手机，再次打量这个坦然自若的人质。 “如果曹局公正严明、秉公执法，那你…可能活不久了。” “人活着，是因为有想做的事。而你……你背后的人，就是我想做的事。” “你想抓住我们？” “不，我想了解你们。” 楚泽心中那种不安的感觉又厚重了几分，他将手机丢到充电器上，站在一川的面前，居高临下。他是一个绑匪，而这个瘦弱脸色惨白的人是他的人质。这样的关系，本该让他觉得满足、兴奋。人质应该满是恐惧，惊慌，甚至哭喊着叫嚷着。可现在算什么？ 这个人，真的让楚泽很不舒服。 就像是安排好的剧本，出了一个无法掌控的角色。 如果不是因为r，楚泽甚至想就这样将这个人处理掉。 但…楚泽不能，因为r的命令，是绝对的。如果违抗，那下场……他可不想知道。 “听说你低血糖很严重，如果不舒服请第一时间告诉我。毕竟，现在的你对我来说很重要。你可以死在任何地方，只不过不能是我这里。” “我现在就不太舒服。” “需要什么？” “糖。” “知道了。” 楚泽简单的伪装了一下，就出门了。他离开之后，一川立刻四处查看起来。这是一间别墅的地下室，放置着一张斯诺克桌，除了自己睡的沙发以外还有一台跑步机、一个酒柜。地下室光线并不充足，看起来有些暗，但并不影响视觉。 一川踩着沙发，抬头看向光源。 这是一个通风井，上面应该是别墅花园的草皮… 通风井…草皮…别墅…地下室……一种异常熟悉的感觉涌上一川的心头。 这一切，非常熟悉。 一川在地下室的入口处，研究了一番，放弃了撞门出去的想法。这门并不是普通的木门，而是材质更为厚实、冰冷的防盗门。从里面无法锁死，门上的猫眼也被遮蔽。除了这扇门，就只剩下了通风井。之可惜，通风井从外面锁死了。如果没有趁手的工具从内部砸开，基本没有希望。 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从楚泽身上偷到钥匙，再不被他知晓的情况下开门逃出。可能性只有百分之四到八，不在选择范围内。 二，找到合适的工具，避开楚泽，砸开通风井爬出去。 可能性也只有百分之十五到十八… 而且一川相信，这个地方一定装有监控，只要他有过激的举动，楚泽就会立刻出现。虽然自己现在是个重要的砝码，但并不代表高枕无忧。一川的眼睛可以看透人的心，楚泽的言语、肢体甚至是呼吸都在诉说着一件事…楚泽并不喜欢自己，甚至十分厌恶。那么……如果行为过激，不排除楚泽无视上级命令，杀了自己。 没有机会，不能贸然行动。 一川躺回沙发，觉得有些困倦。糖分缺失令他的思考慢了很多，他需要一个办法，一个可以安全离开的办法。 一川翻了个身，突然眼角扫到了一个给猫自动喂食的器具。他猛地一下子坐起，顿时头晕目眩又再一次栽倒在沙发上。他闭着眼，微微的笑了。 原来，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 依照一川的猜测，这个地下室就是郭静怡死亡别墅的地下室。 “眼皮底下最安全吗？真是聪明…越来越有意思了。” 一川眯着眼笑了，渐渐觉得困倦，很快就睡熟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十八章文姐（上） 曹贺回来的时候，苏勤还在。 “这些东西检测一下。” “好。” 卢秋阿乐都没走，见曹贺回来都起身。 “怎么样？” “没找到，应该是被带走了。对方要求我们不再插手琥珀女尸案，否则…” 曹贺没有说下去，但是他们几个都听明白了。 阿乐牙都要咬碎了，爆了句粗口。而卢秋则皱着眉头，双手环抱在胸前，似乎有话要说。 曹贺抽了根烟，将那些尼古丁狠狠的吸进肺里，一时间有些上头。他靠在墙边，觉得背后冰凉一片。 “有什么就说。” 卢秋微微思索了一下，提出了一个疑点。 “为什么只是琥珀女尸案？而不是别的案子？” “我回来的路上就想过了，一川对他们的威胁只要他活着就会一直存在。那么，从他们的立场来考虑，应该是杀了他一劳永逸。而不是如此费心费力的绑架，用来做要挟。而且池俊这个时候露出踪迹是十分危险的，是什么让他们如此紧张…李兰屿的社会关系再查一遍，另外两名死者的身份一定要尽快确认！” 阿乐拿着资料风风火火的跑了，苏勤则对曹贺带回的东西进行化验，只有卢秋还在原地。 “兴许，这几个死者里，有一个人……是特别的。” 曹贺将烟头按灭，活动了一下快要僵直的脖子，发出咯哒咯哒的声音。 “凶手是何晨。” “有证据？” “没有，仅仅是推测。我先跟何晨打了个照面，稍后一川就混入凰舞九天，现在想想确实有些莽撞了。何晨必定是察觉了什么，但并不急于戳破。现在的局面，只能说有人给他出了主意，他才有了处置一川的办法。如果他跟琥珀女尸案无关，就不该牵涉其中。” “这个推测顺利成章，但不排除有别的可能性。也许一川是离开凰舞九天的时候，被池俊盯上的，而何晨并不知情。” “的确，所以仅仅是个推测。” “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走点，别的路子。” “小心点，技术科这边有什么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好。” 曹贺所谓的别的路子，就是一些非正规的手段。他不是迂腐的老学究，在某些事情上并不古板。只要是为了案子，哪怕坏一些小小的规矩也无妨。当然，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去坏那些规矩。因为悔过书，很难写。 “卢秋，从现在起监听何晨的手机，跟什么人联系、说过什么全部录下来。” “好。” 之后，一连三天。阿乐这边两具尸体的尸源毫无进展，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而卢秋这边对何晨的监听，也毫无线索。倒是苏勤，对曹贺带回的物品一一进行化验分析后，有了一些结论。 苏勤将录音笔放置在证物袋中，将一些分析报告，以ppt的形式播放出来。她用笔，点着其中一张放大的图片。 “这个部分是录音笔的开关，采用的是按压式。在这个部分，留下了一个指痕。” 曹贺手里的水笔转了一圈，掉在了桌子上。 “指痕？不是指纹？” “对，不是指纹。指纹是表皮上突起的纹线，由于人的指纹是遗传与环境共同作用产生的，重复率极小，大约150亿分之一，算是人体特有的身份证。指纹能使手在接触物件时增加摩擦力，从而更容易发力及抓紧物件。我们对录音笔用了磁粉法（以微细的铁粉颗粒，用磁铁作为刷子，来回刷扫以显现指纹。）和激光法（指纹中残留的汗液、脂肪酸等经激光照射会发出彩色荧光，用专门的指纹摄影机即可拍出清晰的指纹照片。）” 苏勤摘下眼镜，拢了拢耳边的头发继续说道。 “不过，最终只得出了这些指痕。也就是说，按压录音笔开关的手指上……没有指纹。排除某些人或某些群体的指纹特征少，难成像这点。最大的可能性是人为除去了指纹。” 曹贺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提出了几种方法。 “比如戴手套、在手指上涂指甲油、或者是一些能成膜的胶水。但池俊没有这样做的必要，因为录音笔已经暴露了他的声音。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池俊用了别的方法，消除了自己的指纹。他正在变成另一个人，另一个没有被记录在案的人。一个全新的身份，甚至……可能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苏勤思考了一下，对这个推断有些不确定。 “如果是用锉刀、酸液、火烧这些腐蚀性做法，确实可以造出损伤，破坏性的疤痕暂时可以遮住指纹。但随着皮肤的自我愈合，指纹会重新显现出来。变成另一个人只需要通过整容，而指纹也要一模一样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阿乐掏出手机，很快就搜索到了一堆解决办法。 “不~其实很简单。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过指纹打卡机…你只要上网搜索一下，就会有好几种应对的教程。只需要很简单的东西，比如双面胶、透明胶、剪刀、易拉罐、蜡烛、打火机等等。很粗糙，却可以有效的应对指纹识别。如果材料再好一些，比如指纹复制膜之类的……那我们不是抓不住池俊那小子了？！” 一时半会儿的，倒真没人回答这个问题。 午饭是一桶方便面，蔬菜包里的肉干带着一种合成塑料的味道。但曹贺不介意，只要能吃饱，馒头也可以。他胡乱的往嘴里塞着面，脑子里思考着何晨跟池俊之间的联系。这两个相差十万八千里的人，是怎么能走到一起的呢？ 尽管曹贺调取了凰舞九天前后两个出入口，总范围达到百米的监控，依然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就连他自己都开始怀疑，一川到底是不是从凰舞九天被池俊带走的了。 “曹局！有人找！” “唔…咳咳咳…” 这个满满都是味精和胡椒粉的汤，差点让曹贺窒息。看来方便面还是得少吃，健不健康是一回事，早不早死是另一回事… 在外头坐着的女人，看起来有几分眼熟。等她摘下太阳眼镜的时候，曹贺就记起来了。 这就是在何晨公司楼下遇到的女人，也是凰舞九天的管理者文姐。 文姐，全名刘玉文，四十二岁，本市常住人口。高中学历，做过四年会计，后入职凰舞九天做管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文姐跟何晨是姐弟，亲姐弟。 这个女人穿着白色的牛奶丝衬衣，下身是一条黑色的一步裙。她坐在那里，点了一支烟，有几分慵懒和颓废。 “没想到，是你。” “恩，好巧。” 文姐对曹贺的回应显然不满意，她改变了坐姿，微微眯起了眼睛。 “巧？曹局那天拿走了名片，又跟了我们好一段，如此刻意为之可不叫巧。” 曹贺笑的有几分尴尬，倒是没想到这个女人如此机警。 “既然大家都清楚了，就别绕弯子了。你到这儿来，是为了？” 文姐叹了口气，将烟扔到地上，黑色的细高跟将最后的火星熄灭。 “我为了你们的案子来的，李兰屿是凰舞九天的人，是……何晨杀的。他杀的不止李兰屿，还有coco和尼娅。” 曹贺一愣，有些难以置信。 “你要为你说的话负法律责任。” “当然，没人会用这种事来开玩笑。” “但……你跟何晨是亲姐弟，为什么？” 文姐笑了，只是这笑容很苦。 “兴许一开始，纵容就是错的。别说这些了，你的朋友，那个很瘦弱的男孩被人从凰舞九天带走了。是一辆黑色的荣威550，开车的是个脸上包着绷带的男人。我知道他在哪儿，我可以带你去救人。” 突如其来的进展一时让曹贺有些摸不着头脑，依照何晨的心性，此时此刻坐在这里的刘玉文会不会又是另外一个陷阱。如果只是关系到自己，那么信一次也无妨，但这里面还牵扯着一川的安危，他就不得不谨慎行事了。 “你说的地方在哪儿？” “看来曹局是不信我的，没关系，我可以将地址告诉你们，等你找到你的朋友你就会相信我了。” “那就找到人再说吧。” 文姐写下的那个地址，是曹贺非常熟悉的。这个地址就是云河别墅，郭静怡案的案发现场。 “你确定人在这里？” “我确定。” 曹贺让阿乐看着文姐，自己带了几个人开车前往。路上跟一辆黑色荣威550擦肩而过，虽然让人跟上了，但最终失去了踪迹。进入别墅后，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搜了个遍。 “曹局，没有啊，那女人是不是骗我们的？” “不会……对了！地下室！带通风井的那个地下室！” 打开门的时候，曹贺一眼就看见了一川。 一川倒在地上，脸色惨白。 “一川！” “恩…来了？” “来了，走吧。” “恩……” 回到局里，曹贺着手追踪黑色荣威550。而一川沉沉的睡了一天一夜……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十九章文姐（下） 一川对文姐有几分好感，这个女人算是半个帮凶，但心没黑。如果不是她，要离开池俊的看守，还是需要花费不少功夫的。 “谢谢。” 文姐的神色有几分疲倦，还是扯出了一个笑。 “你倒是客气。” 对一川而言，这一句谢谢，也就算是很大的诚心了。毕竟，案子才是头一位的。 “那么何晨杀了几个？” 文姐的坚强外壳，在这个问题之后，就碎了。她咬着唇，想说，却还是说不出口。她还在为难，这样的决心很难下。 两个人就那么僵持着，直到中午一川的肚子饿得咕咕直叫。 “先吃饭吧，蚝油牛肉套餐饭行吗？” “都行。” 饭桌上，一川的胃口不错。他一向喜欢辣，今天中午的麻婆豆腐做的鲜嫩可口，还有农家小炒肉…不知不觉，两碗米饭就下去了。吃的急，又没汤，险些噎个半死。 文姐看着一川，想的却是何晨。 —— 那一年，刘玉文十岁，何晨六岁。那一年，她还姓何，还是个衣食无忧的小姑娘，还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她与何晨，还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她曾以为，自己以后会是个医生，是个白衣天使。而何晨的梦想，是当个科学家，飞上月球。 这就是年少人的不知愁，那天下课回家，屋子里乱成了一团。 那张高高挂着的全家福碎了，照片也不知去向。父亲坐在角落，一个人喝着闷酒。 那天之后，他们，就没有母亲了。 父亲说，母亲是个贱人。刘玉文已经明白了，她以为何晨还小，不懂这些。可谁知道，六岁已经太大了。 之后父母离婚，刘玉文的父亲厌恶她长得像母亲，将她丢给了祖父母。从那之后，她就失去了何晨的消息。 一转数十年，刘玉文大学毕业做了会计。枯燥乏味的日子，一成不变，就像一个机械般旋转。她从恋爱、结婚，到离婚恢复单身。她的生活，无聊透什么呢…我那是，我那是喜欢coco的。琥珀可以……可以放几百年…那些女人不都说…说爱情要天长地久么？我把她们…额…把她们都变成琥珀，让她们在最美的时候……天长地久！” 那一刻，刘玉文知道，她错了。 当李兰屿的尸体出现在面前的时候，刘玉文再也忍不住，吐了。 “姐，干嘛呢？这次我做的多好，你看看，这个琥珀晶莹剔透。” “她做错了什么？” “她拒绝了我。” —— “所以，coco、尼娅、李兰屿都是何晨杀的？” “对。” “你一早就知道。” “……对。” 一川看着这个女人，觉得有那么一些可笑。 生活本就是平凡乏味无趣的，妄想从其中挣脱，最后……锒铛入狱是真有趣刺激了。 文姐的事就到此结束，有了文姐的供词警方就有了传唤何晨的理由。 当何晨来到警局，坐在审讯室里的时候，并没有想象中的气急败坏。相反，他显得非常冷静，甚至十分坦然。 “我就知道，女人是靠不住的。哪怕是我的亲姐姐……但你们依然没有证据。我也可以说，是刘玉文心生嫉妒，杀了那些比她年轻貌美的女人。” “那车呢？” “什么车？” 一川勾起了浅浅的笑，将一叠照片放到了审讯室的桌子上。照片上是一辆白色路虎，一辆红色保时捷，还有一辆是黑色荣威550。 “凰舞九天的老板们关系很好，所以车是共用的，对吗？” “这不代表什么，相反这点可以证明，开着我车的人并不一定是我。” “对，五月二十七日凌晨一点五十分的红色保时捷，是你驾驶的，有监控为证。” “恩，对，我只是回公司处理一些要紧的事，仅此而已。” “黑色荣威550也是你的车吧…” “对，有几辆车很正常，我并没有贪污受贿偷税漏税。” 一川笑的更开心了几分，语气都显得十分轻盈欢快。 “那么，五月二十七日凌晨一点零五分驾驶黑色荣威550进入公司大楼的人，是谁？” “是…是…” “如果你想说是陈震、王琦驾驶的嘛？可惜了，事先没串好词。他们两个，在当天都有不在场证明。王琦二十六日晚上酒驾肇事逃逸，在警局被拘留到第二日才交接去交警大队。而陈震当天晚上在酒吧，一直到二十七日中午才离开，有个女人可以证明。” 一川起身，几乎是贴近了何晨的脸。 “那么……驾驶黑色荣威550的人，是谁？” 何晨的笑容消失了，不过他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一辆车而已，给谁开不是开。” “但这辆黑色荣威550里，有我留下的东西。换句话说，有人用你的车挟持了我。刘玉文可以证明，有人从你的凰舞九天里，将我带走放上了黑色荣威550。”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那辆车我很久没使用了，也许是被偷了。” “五月二十三日你还驾驶过。” 何晨这次选择闭口不言，不论一川问任何问题，他都只说跟律师谈。 曹贺在审讯室外看着，抽着烟。那天黑色荣威550确实追上了，但是没有发现池俊。在车后座上，发现了一个咀嚼过得口香糖，而痕检化验后，确认是一川留下的。再加上刘玉文的供词，何晨勾结池俊绑架警察，是铁板钉钉了。但……这并不能证明何晨就是琥珀女尸案的凶手，何晨说的没错，也可能是刘玉文污蔑。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要何晨认罪恐怕没那么容易。 “怎么样，有把握没有。” 一川懒散的靠在椅子上，一双眼睛亮的吓人。 “有。” “准备怎么做？” “刘玉文的供述不会有假，我观察过她，她说的都是实话。假设池俊的背后还有一个人，那么尼娅就是何晨为那个人杀的，而作为交换那个人为他提供庇佑。” “很合情合理，然后？” “如果何晨的存在对那个人产生了威胁，你觉得……他还能活多久？” “你是说……放点假消息，让池俊找上他…” “对。” 曹贺皱了眉头，虽然何晨可能是琥珀女尸案的凶手，但没有十足的证据之前他只是个嫌疑人。如果，何晨真的出事… “何晨不会出事。” “你有把握么？” “有。” 曹贺叹了口气，将烟熄灭。 “一个刚被人绑架的，我很难相信。” “被绑架也不是坏事。” 曹贺摸着自己空荡荡的胃，有些庆幸一川是个警察。如果这样的家伙，跟池俊走在一起，那将会是个天大的麻烦。 “那就先放鱼饵，等着大鱼上钩。” “恩。” 就这样何晨离开了警局，于此同时一川也离开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二十章幕后的R 何晨从警局回来，一直心神不宁。他没有回家，而是待在凰舞九天的包间里。现在是下午两点半，并没有什么生意，冷冷清清。他将包间的音乐开到最响，随着玻璃杯中朗姆酒的震动，心渐渐静了下来。 只有这里，就只有这里有归属感。 一整瓶的百加得黑朗姆酒，醇厚的辛辣中有微微的甘甜。 可何晨的嘴里，只有苦，苦的像是吞了胆汁。 下一秒，那只水晶杯被狠狠摔到墙角，晶莹剔透的碎片飞散一地。 刘玉文，你狠！ 一川再次来到郭静怡案的案发现场，这里的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程江河放弃了这里，交给房屋中介打理，只不过这凶宅名声在外，至今空关。他径直走到地下室，打开门后见了池俊……不，现在应该叫做楚泽了。 “你真是个令人讨厌的。” “彼此彼此。” 楚泽没想到，第一个找到自己的居然是一川。 依照常理，郭静怡案已经结案，这座别墅又成了凶宅。是个无人打扰，最安全的地方。再加上一川从这里被警方救走，已经暴露过的藏身处，更不会再引起警方注意。可偏偏，楚泽忘了，还有一川这个人。他的手缓缓伸到背后，那里有一把水果刀… “我只是来告诉你一些消息。” “什么？” “尼娅的事，警方已经查到了。” “尼娅？那是谁？” “我不管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总之这个消息，你带给幕后的那个人。” “你这么做为什么？” “不为什么。” 一川临走的时候，回了头，而楚泽此时手里正握着刀。 “幕后的人，应该不想我死。” “对，他不想，但是我很想。我从看见你的第一眼就很讨厌你。” 楚泽一点点的逼近，手里的刀带着一种冰冷的反光。他微微的笑着，像是个阳光的男孩。只是，眼神中有些疯狂的扭曲。 一川的手紧了紧，思考着逃离的可能性。 但是，很快楚泽就将刀扔到了一边。他拍着自己的手，坐到沙发上。他用手机，拨出了一个电话。沉默片刻后，电话接通了。 “喂，我。警方知道尼娅的事了……恩，一川在我这儿。你确定？……好吧。” 楚泽递过手机，神色里似乎有一种酸。 “r让你接电话。” 一川并没有犹豫，接过电话。 “你好。” “你好…” 电话中传来的，是变声器改造过得声音，尖锐刺耳。 “你想我怎么做？除掉何晨？” “不，我只是告诉你消息，仅此而已。怎么做，是你的事。” “……呵呵呵呵，一川，你是警察…你这么做……” 一川打断了对方，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只是告诉你消息，仅此而已。” “……好，那这个人情我会还。” 随后，电话那头就传来了嘟嘟嘟的声音。 一川离开别墅的时候，曹贺来了个电话。 “喂，哪儿呢？” “哦……外面。” “废话……回来一趟吧，刚才有个小孩送了一个牛皮纸袋过来，里面的东西你应该很有兴趣。” “好，就来。” 电话那头的曹贺隐隐觉得有种不对劲，但他说不上来。手里的牛皮纸袋很厚实，想着里面的东西，曹贺的心里一沉。这些东西，可以破获琥珀女尸案，将何晨彻底钉死。但，也同时印证了一个结果。池俊的背后，有的不是一个人，而是另一个庞大神秘的组织。 从池俊的行为来看，这个组织更像是处于灰色地带。从头到尾，他们的手都是干净的，但……教唆、引导，做的比谁都好。 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 也许，他们的目标是一川……如果，一川最终离开警队，加入他们… 曹贺的肩上忽然一重，回头就看见了一川惨白的脸。 “来了？” “恩，什么东西？” “你自己看吧。” 牛皮纸袋里是一部手机，以及一叠a4纸资料。手机里只有一个视频，从角度看属于偷拍，画质并不清晰还有间歇性的抖动。视频的主角是何晨，内容则是他杀死李兰屿的过程。至于a4纸上的内容，则是琥珀的配比资料表，以及原料的来源。 在牛皮纸袋的底部，还有一个黑色钢笔写下的r。 一川将这些丢在桌子上，坐回懒人沙发里，咬着手指笑了。 他笑的很开心，像是得到了糖果的孩子。 原来这就是还来的人情，真是有趣… 曹贺冷眼看着，那个念头越来越重。 “一川，你是警察。” “我知道。” “我觉得你不知道。” 两人之间正僵持着，苏勤敲门进来。 “根据刘玉文的辨认，两具尸体已经确认分别是coco，和尼娅的。在coco的颈部提取到了一枚清晰的指纹，已经确认属于何晨。而尼娅的手臂内侧，提取到了另一个人的指纹……不属于死者、不属于何晨、也不属于刘玉文。怎么……你们一点也不惊讶？” “恩，已经知道了。你先……忙去吧。” “哦，好。” 苏勤认识曹贺很多年，知道他那是动了大怒……但，为了什么？案子有了进展，不该高兴么？ 苏勤出去后，屋子里的两个人没再说过话。各自看着手里的资料，一看就是两个多小时。 说实话，曹贺早就看完了。可他一时也找不到话题，他跟一川做搭档有些话怎么说，却一直都没想好。 “那个……” “何晨差不多就要来了，剩下的事我就不参与了。” “额……好。” 一川说完，就离开了。 在一川离开后的两个小时内，何晨自首了。 “你们……必须保护我。” “那得看你是不是值得我们保护。” “coco,尼娅，李兰屿都是我杀的，别的……没什么可说的。” “这些我们都知道了，关于池俊和他背后的人，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么？” 曹贺是见过何晨的，这个人一直是非常冷静镇定的，哪怕被刘玉文供出来的时候也只是微微失态。 可现在的何晨，像个惊弓之鸟。 “没有，我没什么可说的。” “这也许是你最后的机会，等你到了监狱，就不会再有人听你说话了。”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已经认罪了，人都是我杀的。” 曹贺盯着他，最终叹了口气。 “那你说说李兰屿案的经过吧。” “是我追的她，以我的身份，追这样一个女人，却被拒绝了。真是可笑极了……她可以不识抬举，但她不能那么嘲笑我。” “什么意思。” “她李兰屿宁可选一个……选一个那样的男人，也不选我……所以，她得付出代价。” “所以，李兰屿旅游回来后，你就对她实施打击报复？” “旅游？那不过是对外头的一种说法，她其实被人包了几天。那是个大人物，不能漏风声，才找了这么个借口。” “然后，她回凰舞九天的路上，你载了她最后一路？” “不是我，是刘玉文。她开了我的路虎去接的，然后我去公司……回来之后就杀了她。” “但李兰屿的死亡时间……” “因为有琥珀，这是一种特殊的成分，不仅可以防腐，还可以让你们对死亡时间产生误判。” “然后，你勒死了她。” “你不懂那种感觉，你看着那个曾经高傲拒绝你的女人不停求饶，看着她一点点咽气。她再也不能拒绝我……她永远闭上了嘴。女人，只有在闭嘴的时候才是最美好的。” 曹贺想起一件事，询问道。 “你是无精症患者。” 何晨的脸上充满了疯狂的神色，斯文的外表被彻底撕裂，露出里面一头面目全非的野兽。 “对！是的！是不是很可笑？你是不是也想嘲笑我？！就跟那个女人一样，你们都嘲笑我！” “跟你高中的初恋一样…她在哪儿？” 何晨像是断了电的机械，僵在原地。他的神情里，有一种痴迷、一种愧疚、一种怀念……就好像他真的爱着那个女人，一直爱着，从没有忘记。 “她在那里……一直在那里。你们找不到她……哈哈哈，你们永远找不到她！” 曹贺皱了皱眉头，让阿乐把人带走。 “二十四小时派人守着他，不能出任何岔子。” “是！” 曹贺整理着笔录，再结尾处画下一个大大的问号……何晨的初恋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已经死亡，但是……尸体在哪儿？以何晨现在的状态，基本上是问不出来了。 怎么办？ 一番调查之后，确认何晨的初恋姚佳佳在高三毕业后失踪，下落不明满四年后被判定为死亡。 而最后见过姚佳佳的就是何晨，也是他报的案。 曹贺有些烦躁，最终还是打了电话给一川。 “何晨初恋姚佳佳高三毕业后失踪，九成九被他杀了，尸体可能在……” “……学校附近。” “为什么？” “因为他想保留最初的美好，在学校里，他的恋爱才是美好的。” 三日后，在某高中花坛内，发现一具女性尸骨。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疯狂的兔女郎 凶手的独白： 他没有错，是的，没错。 他成了她，她心里是他。 他没有错，错的……是这个世界。 错的……是那些道貌岸然，又丑陋肮脏的男人。 沾满鲜血的他是最美的兔女郎。 —— 严承安，芜湖刑警，一级警督，也是全队上下人尽皆知的冷面阎王。承担本辖区内的经济犯罪侦查防范工作，简称为经侦队。 两天前，严承安收到了一封举报信，举报对象是太荣集团董事长吴安行贿。吴安此人社会关系极其复杂，黑白两道皆有耳目，为人阴险狡诈做事风格狠辣决绝。所以全队上下封锁消息，在两天的侦查、梳理后，确认其行贿的犯罪事实。经法院批捕，今天严承安带人到了太荣集团十五楼董事长办公室。 在秘书的带领下，一行人进入办公室。 然而，吴安却倒在了血泊之中…因失血过多，抢救无效死亡，死亡时间为下午一点三十五分，死因为失血性休克。 凶手的手法极其特别，也就是中国古代宫廷的阉割之刑。 这个案子之后转到了刑侦队，法医出具的报告显示，作案人的手法极其熟练。从伤口来看，应该是一名右撇子。 现场留下了一些鞋印，确认是女性三十八码高跟鞋。还有一些细小的白色绒毛，比对了很多数据，确认是兔毛。除此之外，现场没有留下清晰指纹，但有指印，含有一定成分的氯丁橡胶。 初步判断，凶手佩戴了医用乳胶手套。乳胶手套，优点是有一定的弹性，并且比较耐用，但是不耐动物油脂腐蚀。后在电梯口垃圾桶内发现被丢弃的乳胶手套，其内部有一些皮屑，经过化验确认凶手对乳胶过敏。 根据统计有2%-17%的人会对乳胶产生不同程度的过敏，而凶手显然属于严重过敏。 确认办公室门无外力破坏痕迹，是从内侧打开，被害者死亡时没有剧烈反抗，体内有一定程度的致幻药物成分。 经过痕检鉴定，办公室沙发上化验出精斑、体液等，确认被害人死前曾有过某些行为。 调取办公室监控后，发现一名年轻女子曾进出过案发现场。 该女子身高一米六三至一米六五，预估体重为一百一十斤至一百一十五斤。穿黑色高跟鞋、黑色网袜，上身是连体紧身服，头上佩戴耳朵身上也佩戴了尾巴。一幅兔女郎的装扮，在案发时间段多次出入现场，最终从该大厦b1停车场驾车离开。 据调查，该女子驾驶日不落红限量版minioingcall、睡前晚安、聆听各种抱怨和烦恼、给予加油鼓励等等。服务时间一般是上午九点到晚上八点，开展此项业务的卖家大约有数百家，具体是哪一家还有待查证。” “尽快排查。” “严哥，这是刑侦的案子……我们跟不合适吧。” “既然有举报信投递，就跟我们有关。刘局那里我会去打招呼……对了，后天跟我去接人。” “诶？谁啊谁啊？男的女的？” 严承安支着额头闭目养神，不再理会魏素欣的十万个为什么。 魏素欣一看boss恼了，瘪了瘪嘴，轻手轻脚的退出去了。但她身体里的八卦细胞已经全部醒过来了，什么人要严哥亲自去接？女朋友？！一定是！！！魏素欣手机上一顿操作猛如虎，立刻将后天所有抵达芜湖的航班查了个便。别看她个子小小，确是最为古灵精怪，而且是特聘的信息技术处理专家。很快一份份名单就传输到她的手机内，看了半天……漂亮姑娘没找到，却找到了一个讨厌的人。 “什么啊……严哥又找他了……切。” 两天后合肥国际机场芜湖城市候机楼—— “来了…这位是？” 曹贺笑了笑，拍了拍一川的肩。 “这是我搭档，这次的案子他一定能帮上忙。哦！魏素欣，好久不见。” 那姑娘哼了一声，显然不愿意搭理自己，曹贺笑笑也不在意。他跟严承安是警校的同学，两个人明里暗里总是互相较劲。毕业后，严承安去了经侦队，而曹贺去了刑侦队。分别在不同的城市，但联系一直没断。很显然，这个一米五七的魏素欣，把自己当成她boss的对手了。说起来也很微妙，严承安是经侦队出了名的冷面阎王，倒是对这个姑娘……有几分不同。 有点像……父女之情… 曹贺不仅哑然失笑，觉得自己也十分八卦。他介绍了一下一川，发现气氛就那么僵住了。 严承安看着眼前这个一米七五、极其消瘦、脸色惨白如纸的年轻人。曹贺看人的眼光一向很准，但这个人…… 严承安伸了手，跟一川握了握，冷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先安排住处，明天我来接你们。” “什么样的案子？” 严承安推行李的动作一顿，回头发现那年轻人大而无神的眼睛变得异常剔透，秀气的面容上甚至出现了兴奋的微红。像是一个……等着吞噬猎物的野兽。 严承安回了神，简单的介绍了几句。机场人多眼杂，他并不喜欢这样的场合，所以驾车带二人去了郊区的一间宾馆。一路上，除了魏素欣和曹贺斗嘴的声音外，还有一川熟睡的呼吸声。严承安从后视镜里打量着，对曹贺询问道。 “这小子怎么样？” “很不错，不过……” “不过什么？” “没什么。” 当严承安等人抵达宾馆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恩……恩…好，知道了，就来。” 挂上电话的那一个瞬间，一直熟睡的一川就醒了过来。他的眼睛还带着困倦，语气也显得慵懒。 “又死人了。” 严承安和曹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那就先去案发现场，两个大男人晚上回来安顿也行，顺路送魏素欣回去。” “喂！干嘛！我也是警察，凭什么把我送回去。你看看这个病秧子，我不比他强吗？曹贺！你少看不起人！” “行行行，那一起，一起好吧。” 第二名被害者，王佳杰，二十九岁，芜湖常住人口，未婚，本科学历。无任何犯罪记录，上网成瘾，一个月前被开除，现待业在家。他的父母外出采买，回家后发现被害者尸体后报案。死因为失血过多休克，手法跟第一起案子相同，可以确认为同一凶手所为，已并案调查。据邻居反映，王佳杰死前两个小时左右，有一个穿着奇异的女子登门。 “哦……这穿的，真是有伤风化，那袜子……跟没穿似得。屁股上还有个尾巴……啧啧啧…现在的小年轻都怎么了…” 魏素欣捂着口鼻，半步也没踏进去，她胃里的晚饭都要吐出来了。 而那个病秧子，此刻倒是精神的很，就是……行为举止有点…诡异。 一川踮起脚尖，像一个女人一样婀娜漫步，他站在大片的血迹前。神情有几分陶醉，像个嗜血的疯子一样，贪婪的闻着现场强烈的血腥气。甚至，还跟女孩一样捋了捋耳边的碎发，回头露出一个甜甜的笑，看的魏素欣从脚底一路凉到了头顶。 这……这是个什么鬼！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兔女郎？兔男郎？ r是个很有教养的人。 所以，他并不喜欢兔女郎。但另一方面，兔女郎的疯狂大胆，又让他十分欣赏。 就好像人有两面，内心里住着什么，不撕开皮是看不见的。 “你收敛点，一川去芜湖了。” “你就是为了这个存在的，不是吗？你知道的，我的生意……一直很好。” “那，协议达成，截止日期就是你的死期。只要你活着，r集团就会一直站在你这一边。” “是嘛，这感觉很不错。你是个有趣的人……只可惜胆小如鼠，总是躲在阴暗的臭水沟里。” “承蒙夸奖。” 电话挂断，r摘掉了变声器。那是一个做工精致的小东西，像一个小巧的怀表，透露着淡淡的暗金色。r松了松领带，坐到了单人沙发上。他解开自己的袖扣，将文件夹翻开。这里面一张张，都是客人的协议。当然……有些客人的协议，会终止。 文件夹内依照二十六个英文字母排列，很快r就找到h部分。 协议上的手印和签名属于何晨，一个有些意思的前卫艺术家。r很欣赏他的才华，并且赞助了很多琥珀，甚至提供了特有的配方。只可惜…… “喂，是我。何晨协议终止，处理掉。” “明白。” r的手细长白皙，骨结匀称，指甲修剪的极其干净。他的手指划过何晨的照片，叹息了一声，似乎十分可惜。他抽出这份协议，将它一点点塞进边上的碎纸机。 碎纸机的嗡鸣声，有几分悦耳，令r的眉头慢慢舒展。 终止协议，意味着客人死亡。 但有些死亡，就掌控在r那双好看的手中。 他的客人，都是很有意思的。就像是他收藏的水晶棋子，并不是独一无二，却依然珍贵。他有时候会希望这些协议可以长长久久，但有时候，心里的声音又疯狂叫嚣着。 终止协议，终止协议……让他们都死。 尤其是最近，r按了按自己的胸口，仿佛那里的嘶吼随时都会撕裂胸膛，叫嚷出来。 “一川怎么处理？” 进来的是池俊，哦，不，已经是楚泽了。雕刻刀虽然是个女人，但是手艺非常完美。这张脸已经没有动刀的痕迹了，相信就算是瞳孔验证、指纹验证也无法辨别。如果不是头发的长度，r会以为真正的楚泽坐在自己的面前。 “不处理。” “为什么？他是个威胁！” 这个楚泽就像是一条忠心不二的狗，只是偶尔撒娇。 “我的事，你没有资格插手。” “但是…” r站了起来，眯着眼笑了，字字戳进楚泽的心里。 “好狗，不该乱叫。” r走后，楚泽翻看着那个文件夹，粗略估算，r集团的客人已经达到一百三十人。这里面，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应有尽有。有兔女郎那样的疯子，也有何晨那样的艺术家。这些人，就像是点燃引线的火药……随时都准备震惊世界。 楚泽翻阅着，感到一种烦躁。他很清楚自己的位置，对于狗的称呼并不觉得反感，相反十分受用。对，他就是一条狗，一条忠心的猎犬。所以，他容不得任何潜在的威胁。但……作为一条狗，唯一不能违背的，就是主人的意愿。 主人想留下的猎物，猎犬只能收起自己的利爪。 不过现在，猎犬还有别的事要做。 —— 昨天出现场，一川的表现技惊四座。但同时也带来了很多麻烦，比如……眼前的这位。 曹贺眼前的，是刑侦队的刘队。 原本，曹贺接受严承安的邀请参与案子，本身就是一种越权。但因为跟刑侦刘队是老交情，也就没受什么刁难。但一川昨天在案发现场的发言，算是打了人家全队的脸面。一川那小子不管不顾，可自己不得有点情商？ “刘队，喝口茶，听说最近李老头家出了蟹黄包子，回头我请你一顿。” “鸡贼，蟹黄包子撑死了就七元一个，你也好意思管这叫请客？别扯开话题，我这儿可是带着一队人的不爽，包子别想打发我。” “那就先吃再说，走走走。” 半拉半拽的，好歹把刘队拽了出来。李老头的儿子原本是刑侦队刘队底下的，后来出事，死的时候只有二十九岁。老两口白发人送黑发人，险些也跟着去了。之后，李老头包子铺就成了全刑侦队的食堂。而那个出事的刑警，跟曹贺是师兄弟。也是因为他，曹贺跟刘队渐渐熟络起来。 “郑杰走了三年了吧。” “恩，最近去看过他没有。” “没，这不又有案子了，等回头十一过了去。” “到时候叫我一声，我给这小子带瓶酒。” “行了，不说这些了，那个一川到底怎么回事，他说的话证据呢？” 曹贺挠了挠头，一时不知道怎么说，干脆又给刘队点了杯豆浆。 “你倒是说话啊，这小子昨天说的话，我全队都听见了。他们那群小崽子可等着我一个说法呢。” “这小子，要不是警察，我都觉得他是凶手。” “这话怎么说的。” “他说的，十有九都是对的，剩下那一开始不对，最后也是对的。” “这么神？” “听我的，总会有证据的。” “行吧，曹贺！你是不是又吃了我一个包子！” 一川此刻倒在宾馆的床上，他已经足足躺了五个小时。他自己不会记这种事，但魏素欣时时刻刻记着。其实，这家伙是个非常安静的人。自己一个大活人这么坐着，他居然可以五个小时不说一句话。要不是这家伙还在呼吸，魏素欣真的以为他死了。想起昨天的现场，她到现在还有点狐疑。 昨日案发现场 —— “什么？这不可能，你再说一遍！” 魏素欣如果是猫，她现在就炸毛了。 “兔女郎是男人。” 一川以女人的姿态站着，腰肢纤细，显得十分婀娜。但这并不是他如此引人注目的原因。一边的刘队差点没把烟吞下去，现场的几个痕检更是满脸问号。这小子……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这么信口开河？ “第一起案子的监控录像你也看了，现场留下的鞋印分明就是三十八码细高跟鞋鞋印。包括从现场发现的指甲碎片、还有被害者颈部、肩部甚至后背留下的唇印，以及目击者的口供。全部都指向一个穿着兔女郎服装的女性…你凭什么说是个男人。” 说话的是刘队手下的痕检，一川的话，就像是硬生生打了他的脸，语气上难免有些火药味。 只可惜，一川并没有感觉到，在他的眼里只有案子。 “三十八码鞋，不少男人也可以穿。既然发现被害者身上的唇印，那么必定有唾液，化验一下染色体就知道了。” “你说得轻巧。” “我说了，兔女郎是男人。不论你们信不信，他都是。” 撂下这话，一川穿上鞋套蹲在被害者的尸体前。 尸体上有很多弯月形的指甲印，应该是被抓挠留下的。脖子侧面的唇印清晰，口红看起来像是香奈儿58。丝绒棕红色是一个经常被网红推荐的色号，不仅是在颜色上很美，在质地和效果方面都对得起香奈儿的名气。很容易晕染……这个唇印如此清晰，更像是死亡后留下的。 尸体正面朝下平躺，脖子侧向左后方，视线的位置是身后的穿衣镜。 尸体手臂上有捆绑痕迹，捆绑使用的静电胶带为被害者所有。 将尸体翻过后，发现正面膝盖、小腿处有不同程度的尸斑。尸斑由于人死后血液循环停止，心血管内的血液缺乏动力而沿着血管网坠积于尸体低下部位，尸体高位血管空虚、尸体低下位血管充血的结果。透过皮肤呈现出来的暗红色到暗紫红色斑痕，这些斑痕开始是云雾状、条块状，最后逐渐形成片状。 尸斑是在人死后平均2-4小时出现，也就是说，被害者死亡的时候是跪姿。 皮肤色素的深浅，对尸斑的颜色也有影响，肤色浅的尸体，尸斑颜色就要鲜明些，肤色深的尸体，尸斑颜色就要暗淡些。尸斑通常是紫红色，但这具尸体的尸斑呈现出一种樱红色。证明被害者死前有一氧化碳中毒迹象，因为血液中含有大量鲜红色的一氧化碳血红蛋白，所以才会有这样的颜色。 一川来到厨房，确认过后，将大致作案过程描述了一遍。 “凶手进门后有意打开了煤气，等待被害者四肢瘫软神志不清后，将其捆绑，最终施行阉割。随后将现场进行清理，临走在死者脖子侧面留下唇印。” —— 魏素欣是个姑娘，是个爱美的姑娘，自然知道大部分品牌的口红色号。可光看就辨别出品牌和色号，她都办不到。这个男人，这个病秧子居然办到了，而且还准的惊人。加上事后痕检报告、尸检报告跟他所说的基本吻合。连魏素欣也开始怀疑，那个疯狂的兔女郎……是不是个女人了… 如果那是个男人…… 魏素欣一阵恶寒。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寻找病娇兔女郎 人类染色体一共有23对，其中包括22对常染色体和一对xing染色体。一般在遗传图谱中xing染色体就是最后一对，女性（xx)的两条形态大小是一样的，男性（xy)的两条xing染色体不一样大，形态也不一样。 所以通过对染色体的检验，是可以区分兔女郎真实性别的。 染色体一般外周血染色体检查，一般医院是一周时间出结果。不过案子特殊，所以刑侦队的法医加班加点。用了三天，出了个让人大跌眼镜的结果。 兔女郎，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这个结果，除了一川，所有人都无法接受。 “怎么可能……是男的…” 魏素欣知道这个结果后，真的浑身都不舒服。想想看，一个一米六三的男人穿着兔女郎的衣服……还上门…啧啧啧…想想就恶心。 “别是异装癖吧。” 一川从床上坐起来，双眼空洞无神的看着前方，他眼里没有魏素欣，也没有其他东西。 “异装癖是指反复出现穿戴异性装饰的强烈欲望，并付诸行动，通过穿戴异性服装而激发和满足某些特殊欲望。多初发于5～14岁&……有很多原因，心理、环境、教育等等因素。患者通常不会仅穿着异性一种衣物，而是把自己完全打扮成异性的模样。但随着欲望满足，就会恢复正常装扮。但凶手不是……他当自己是个女人，一个魅力妖娆的女人。” 魏素欣有那么一点点佩服，但并不想承认。 “那可能异装癖严重了…” “从尸体上遗留的唇印，化验了唾液成分。唾液无色无味，ph为6.6到7.1。正常人每日分泌量约为1.0到1.5升。有机物主要有黏蛋白、黏多糖、唾液淀粉酶、溶菌酶、免疫球蛋白……” “喂，我不想听化学课，直说。” “…有些物质及一些病毒，如碘化钾、铅、汞、狂犬病及脊髓灰质炎的病菌和艾滋病毒等都可经唾液排泄或传播。” “你是说，兔女郎有艾滋？” “嗯。” 魏素欣浑身都开始不舒服了… 事后，一川下楼吃饭，晕倒在电梯里。魏素欣不知情，吓得直接打了120。等曹贺赶到的时候，不免又被医生骂了半天浪费急救资源。 “糖呢？” “抽屉里。” “那怎么？手短够不到？” “……” 虚惊一场，曹贺又被魏素欣骂了一通。 “他是病人，你扔下个病人不管满世界飞，居然还有脸骂他。” 曹贺苦着脸，有口难辩，干脆闭嘴当哑巴。 当天夜里，魏素欣运用技术手段，将死者吴安、王佳杰的电脑密码破译。在两人电脑的微信记录里，找到了同一个虚拟女友群。 群成员有一百四十多人，群主是一个叫病娇娘王道的人。 从群成员头像看，锁定了凶手兔女郎。 “就是这个人，头像是舔着嘴唇的兔女郎。聊天记录中曾多次与两名死者互动，言语暧昧。在邀约信息后，两名死者死亡。这个名为病娇兔女郎的微信账号，有重大嫌疑。” 严承安正打算跟刘队说明情况，却发现那个名叫病娇兔女郎的微信账号，消失了。从记录来看，应该是主动退出删群了。 之后魏素欣几次添加对方无果，脾气上来用上了黑客手段。 “没有批文……” 严承安是个死脑子，墨守成规。可魏素欣不是，她才不管自己是经侦队的还是刑侦队的。天下警察是一家，就该互帮互助。 “批文？有打报告的时间，我人都找到了。” 最终，魏素欣锁定了几个ip地址。刘队是个不拘小节的，根本不在乎这些地址是怎么来的。 第一时间，带着所有人冲了过去。 两个地址都是网吧，人员众多，虽然有监控设备却存在诸多死角。但据两位老板回忆，确实有过一位性感妖娆的兔女郎光顾。 “那肯定记得，啧啧啧……那腿真的……不是，美女～我就多看了几眼，没动什么坏心思。” “他几点来的，几点走的，身份证信息登记了没有？” “这个……” “没有登记？！” 魏素欣杏眼一瞪。 “人家跟着男朋友来的，也没上机，就……” “别解释了，那同行人的身份证信息呢？” “有的有的。” 两家网吧的情况如出一辙，留下信息的都是兔女郎的同行人。一名是上班族，一名是大三的学生。两人都是通过微信群认识的兔女郎，从虚拟女友到线下交易。据两人反应，微信群群主，就是中间人，平时大家叫他老板。 “魏素欣跟一川回去待命，我带人去查微信群主，曹贺你们跑一趟剩下的地方吧。” 严承安、曹贺开车去了第三个ip地址。这里是一处青年人才公寓，租金相对便宜，管理松懈。对于租客没有详细的信息登记，只要租金不断，房间里住的是谁没人知道。 这间屋子异常干净、整洁，死气沉沉。 曹贺伸手摸了一把桌子，手套上沾满了厚厚的灰尘。不仅桌子，还有沙发，甚至连床上都有蛛网，地毯已经从米白成了暗黄色。 “这地方就是个摆设。” “曹贺，你来。” 严承安打开了一面墙，准确的来说是一扇暗门。 里头别有洞天。 大概有七平米，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各种主播的摄影器材、化妆品，地上还有穿过的网袜。 电脑是苹果一体机，耳机是bose的，鼠标键盘是雷蛇的……衣柜里有各色服装，不过最引人注意的是那四五套兔女郎的服装。 电脑桌上除了烟灰、可乐瓶、还有温热的一碗方便面。 “人刚才还在这儿，一定是收到什么风声了……我们来这儿有几个人知道？” 严承安想了想，摇头说不可能。 “你，我，刘队还有魏素欣。” 曹贺摸了摸下巴，想起了一个人……这里头要是真有他的事…就麻烦了。 严承安翻阅了一下电脑桌上的书籍，翻到了一本粉红色皮面笔记本。里面是时间地点，以及联系电话。但……唯独没有名字。全都是用代号来记录，比如r、sk等。 很快严承安就发现了一个熟悉的代号，jj就是王佳杰。代号后面的时间，正好是两人的死亡时间。 这是兔女郎的小账本，上面多半都是他的客人，也是一份死亡名单。这本笔记本的第三页和第四页被撕走了，从残留的部分看，是很匆忙的情况下撕走的。 兔女郎……下落不明。 曹贺打开电脑，发现有个螺旋上面显示着数字9。 “螺旋密码？我们只有9次机会，如果九次全错这个电脑上的数据会被全部销毁。” “电脑搬走交给魏素欣吧。” “嗯，你搬。” “……” 最后还是曹贺扛了电脑回来…… 而此时此刻，网络上有一个帖子被无数次的转发置顶……很快，成为热搜榜第一。 ‘寻找病娇兔女郎’ 严承安对一川的做法非常不理解，而曹贺不仅接到了刘队的电话，还接到了芜湖领导的亲切问候。 “一川，你最好给个说法。” 一川嘴里咬着棒棒糖，闭着眼，双手敲击着键盘。他编辑出的每一句话，都有着不同的语气，就好像是不同的人在对帖子进行评论。 一个错字……都没有。 魏素欣现在兴奋得不得了，抱着笔记本电脑，手指飞快的移动不停的切换账号，将这篇帖子进行转发。 这两个人忙得风生水起，没一个人回话。曹贺只能耐心的等，严承安手头还有别的案子，先离开了。 临走时，跟曹贺打了个招呼。 “魏素欣有胃病。” “知道了，这两个我盯着，你去吧。” “嗯。” 曹贺看着魏素欣，想起严承安的叮嘱，默默的叫了几份外卖。 在一川和魏素欣的操作下，很快整个城市都知道了病娇兔女郎的事。 一川突然停下，拿了外卖就吃，狼吞虎咽。而魏素欣也被香味吸引，食指大动。 “现在有人能给我解释一下吗？” 回答曹贺的，是啃着鸡腿满手油腻的魏素欣。 “从兔女郎一直的行经来看，他不是一个沉稳、小心的凶手。他的行事风格大胆，不计后果。甚至无意隐藏自己，风口浪尖也没有避风头。我们相信很快他会再次犯案……我们以网络传言的方式对所有人发出警告，限制了他最近的行动。” “你们会引起恐慌……” 一川咽下最后一口饭，声音冰冷。 “不会，网络而已……最后辟谣澄清就行了。” “但是案子的细节……” “什么都没说。” 曹贺无奈的叹了口气，一个一川就跟难了……加上这个魏素欣…检讨书是免不了了，还得花钱请刘队吃饭。 很快，病娇兔女郎的事人尽皆知。 —— “病娇？不错啊～我挺喜欢。” “喜欢？喜欢你鸡儿就没了。” “兔女郎哎，黑丝网袜赛高！” “可能心里变态。” “人肉人肉！”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疯狂的落幕 “曹贺，严队！” 魏素欣一脸激动跑到严承安的办公室里，曹贺坐在一边，两人正在聊这个案子。办公室里烟雾弥漫，门一打开呛得人眼睛发酸。 “怎么？出什么事了？” 嘴上平淡，但严承安已经站了起来。 “你们来看！” 两人彼此对视一眼，跟着魏素欣去了她的办公室。 魏素欣的笔记本开着，似乎在一个视频直播平台，而主角是一个身材姣好声音温柔的……兔女郎。直播中气氛热烈，如同众星捧月。 “居然，这样光明正大。” 严承安没想到，如此风口浪尖凶手并没有选择躲藏，而是高调的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这地方是哪儿？” 曹贺专注于破案，双眼直直的盯着屏幕。 “我怎么知道，当我房屋中介啊？” 魏素欣白了曹贺一眼，恨恨的又补了一句。 “但是ip地址追踪又耗时费力，回头到了，人又跑了。” 屏幕上突然冒出了礼物特效，有人给凶手刷了火箭。 “哇~谢谢‘兔女郎赛高’哥哥送的十发火箭~哥哥我可以一一哦，空降也没问题~” 曹贺眼睛一亮。 “魏素欣，查‘兔女郎赛高’的信息。” “好勒！分分钟的！” 魏素欣将网站窗口缩小，打开了一个软件，手指在键盘上翻飞着。 “‘兔女郎赛高’真名杨延，电话号码是131xxxx2189，芜湖本地人，年龄……” “杨延，四十岁，集团董事长。” 一川走进来，嘴里咔擦咔擦的咬着糖，有些含糊不清的补充。 “地址是利民路，亿万小区七栋三零三室。” 魏素欣撇了撇嘴，有些不甘心，可还是点了点头。 有了地址在通知过刘队后，四人驱车前往，坐稳后魏素欣怀疑的看了一川一眼。 “你怎么知道杨延住处的？” “……” 一川并没有作答，只是嘴里不停的咬着糖果。糖果的香甜气息在车内飘散，甜腻的令人舒适。 一路上曹贺等人调取了杨延的个人档案。杨延，男，四十岁，集团董事长。离异，无子女。 “到了，下车。” 严承安把车停在小区边上的路面停车产，几个人下车步行过去。 敲开杨延的门，曹贺才想亮出证件，却被魏素欣阻止。 “你们是谁？” 杨延个子不高，只有一米六八，体重目测超过九十公斤。有脱发症状，脸上油光满满。 “我们是……” 魏素欣抢过曹贺的话头，笑眯眯的回答。 “我们是xx平台的运营团队，您是我们这里的vip客户，这次来是有些福利送上门。” “这样啊，那请进。” 一川一进门就开始观察起杨延家里的环境，皮质三人座沙发，茶几上放着整块的普洱茶茶饼。一串菩提手串，被把玩的油光水滑。 杨延有点怀疑，但魏素欣一直甜甜的叫哥，也就放松了警惕。 曹贺怕露馅，赶紧将话题转移到凶手的身上。 “最近平台新出的兔女郎主播之前被人举报过传播不雅信息，您今天刚给他刷了十发火箭对吧？” “对，对。” “我们希望核实一下，她是否真的存在违规行为，希望您能配合我们。” 一川没有入座，他仔细的闻了闻鞋柜，眼神停在异常干净的厨房里。 “什么时候离婚的？” 杨延一愣，有些莫名其妙。 “啊？什么？” 一川瞥了他一眼，毫不留情。 “经常带小姐回来，对角色扮演异常有兴趣。” “你…胡说！你们……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曹贺一个头两个大，不得不继续圆谎。 “我们是网络监察队的，兔女郎涉嫌违规，而且有欺诈嫌疑。希望您能跟我们合作，避免自己的财产遭受损失。” “我……我跟她不是很熟悉…就今天刚看她直播…” “那么您是否有私下邀约行为？” 杨延不自在的低了头，声音闷闷的。 “没……没有。” 一川心里有了底，坐到曹贺身边，拽了拽他的衣角。 曹贺点了点头，又询问了一些不太相干的问题，随后起身告辞。 “好的，谢谢您的配合，那就不多叨扰了。” 众人离开单元楼，一川坐到小区里的长椅上，观察着周围形形色色的路人。眼神里满是侵略和刺探，令人很不舒服。 “杨延肯定私约了凶手，我在直播弹幕里都看见他留号码了。” 魏素欣鄙夷的说着，吐了吐舌头。 “那就是今天，这个小区总计两个入口。魏素欣跟我去后面，曹贺你跟一川守前门，我联系刘队。” “行！” 干坐了差不多两个小时，一川把嘴里的棒棒糖取出来，指着在小区管理人员的指引下往这边走着的男人。那个男人长得很秀气，短发蓬松帅气，右耳上有一枚黑色耳钉。背着一个大双肩包，看起来沉甸甸的。 “你确定？” 曹贺一时没能把这个男人跟直播室的妖娆女郎联系到一起，不过他还是站了起来。给严承安打了一通电话，用暗号传递信息。 “诶，严哥，我们的业务能力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东西到货了出了问题，你不能都算在我们物流公司头上啊。” “出现了？马上到！” 那个男人走过一川身边的时候，笑了笑，视线逗留了几秒。 曹贺见他没有怀疑，等他进入杨延居住的单元楼后，就在楼下等着。不一会儿严承安和魏素欣也到了，几个人商议了一下，决定在等等。 “等个半小时，算上化妆和衣服，应该能抓个现行。” 曹贺点了根烟，抬头看向杨延住的那一层楼。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严承安站起来往单元楼走，在出示了警员证之后物业人员马上把单元门打开。杨延家门口有一双男士的皮鞋，从尺码看是三十八码。 曹贺敲响门，等了一会儿隐约听见里面一阵骚乱。 杨延开门，衣着有些凌乱。见到面前的四个人，表情不太好看。 “警察，让开。” 严承安把警员证放到杨延面前，曹贺不由分说地把杨延推到一边，不出所料，客厅里站着的就是那个凶手。 铐上手铐，把这个浓妆艳抹的凶手带到车上。整个过程他没有大喊大叫，似乎对今天的一切并不意外。魏素欣试着问了他几个问题，他只是笑，始终没有作答。 坐在审讯室里，这个凶手对自己犯的罪供认不讳，甚至还仔细描绘了杀人时的种种细节。脑补到那个画面，魏素欣不止一次觉得反胃——阉割这种东西自己真正接触过的也就是《中国最后一个太监》那部电影里的阉割，现在听到凶手的犯罪细节，一阵又一阵的恶心涌上来。 苏晨，男，二十六岁。芜湖常住人口，大学本科学历，无业。家里有一个母亲，但多年前已经断绝关系不再往来。从记录看，十六岁苏晨曾经报案继父行为不轨。可能幼年时遭受了xing侵，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记忆。后从五楼坠落，脑震荡昏迷四个月，之后就离开了家。还有报案声称苏晨意图强行……报案人是苏晨的一个女同事。不过后来，不了了之。 苏晨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没有丝毫隐瞒，从始至终都是带着笑容，举手投足尽显一个成年女性的妩媚柔美。 苏晨笑着描述被害者的时候，让人浑身发毛，因为魏素欣看见他在做那样的事……那张俊秀的脸，因为兴奋而变得极其扭曲。像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再多看一眼，她都觉得恶心。 一川并没有开口，只是一直沉默的坐在一边。 —— “进去了？恩，知道了。” r站在窗前，用手里的烟将银色窗帘烫出了一个洞。苏晨被捕，他根本毫不在意。像苏晨这样的疯子，要多少就有多少。他在意的，是苏晨对一川的态度。游戏还没有开始，他不想一川知道得太多… “何晨处理了，苏晨呢？” “等等再说，这次你做的很好。” “小事。” r看着眼前卑躬屈膝的楚泽，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这条狗，是选对了的。只是作为狗，楚泽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但这无妨，对于r来说，有能力做事就值得活下去。 r在组一个局，一个很大的局。而一川是至关重要的棋子，在游戏开始前，他不想任何人伤害一川。也不希望自己的局被透露的太多…趣味总是要留到最后那一刻，才会有意思。 “苏晨闹得轰轰烈烈，也算是有始有终…只可惜，他的戏就这么落幕了。那个女人怎么样了？” “不吃不喝已经两天了，没哭也没闹。” “哦~有趣，希望她能比苏晨更令人愉快…” —— 一川离开芜湖的时候，魏素欣来送行，二话没说给他装了满满一包阿尔卑斯。严承安送了曹贺三条好烟，就当是谢礼。 “再见。” “恩，再见。” 曹贺在回程的路上，接到了阿乐的电话。 “何晨死了，是看守所里犯人做的，嘴很硬，什么也问不出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嫌隙 “何晨死了。” “哦。” “你这个反应，好像一点也不惊讶。” “料到了。” 曹贺看着一川，拧起了眉头。 “他在监狱被杀，凶器是一柄磨尖的牙刷。” “哦。” “是你将他作为饵……” 一川坐了起来，疑惑的看着眼前这个隐隐怒而不发的人。何晨死了，但并不是自己杀的。为什么要来对自己兴师问罪呢？既然何晨已经死了，那么就没有必要再提了。 “苏晨怎么样了。” “何晨死了。” “我知道了，他不重要。苏晨呢？被捕后，说过什么做过什么？” 砰的一声，烟灰缸重重的砸到了地上。 一川的眼里十分平静，带着一丝疑惑。他完全不在意何晨的死，这让曹贺非常不舒服。 之后的几天，一川独自去了芜湖，而他做的说的通过刘队传进了曹贺的耳朵。 —— “苏晨，为什么是兔女郎？” 清秀的年轻人剃了板寸头，灰色的短袖外罩着一件橘黄色的背心。他坐在玻璃后面，手上拷着一对银色的圈。他接通通话器，笑着像是朋友间的闲聊。 “因为人的心里，都有兽欲。我试过很多服装，空姐、水手服、白衣天使……但最受欢迎的，就是兔女郎。他们就是喜欢看被黑色网袜包裹的大腿，喜欢看凹凸有致的身躯…喜欢那小小的毛球。甚至很多人，喜欢抓着那对兔耳朵…你知道……那些人，看见这身衣服，就……” 苏晨没有说完，只是笑了起来。他做了一个动作，头微微一歪，用食指点着下嘴唇，抛出一个媚眼。 “你看，只要这样。” 一川仔细的打量了一番，确实苏晨是个十分阴柔的男人，加上熟练的化妆技巧、以及对女xing行为举止惟妙惟肖的模仿，以假乱真。 “为什么你要做个女人？” 苏晨双手十指互相抵在一起，将半张脸藏在后面。 “我就是女人。” 一川拿来了苏晨的档案，朗声念了出来。 “十六岁报案称继父有不正当行为，后被母亲撤销。十七岁，受伤从五楼跳下，昏迷四个月。二十岁，意图强迫女同事发生……” “我没有！” 苏晨站了起来，眼底里烧着火。他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 “我没有动那个女人……没有！” “但是档案里是这么写的。” “那是因为她是个女人，而我是个男人。你比我熟悉法律，你知道强jian罪的定义吗？是指违背妇女意志，使用暴力、胁迫或者其他手段，强行与妇女发生关系。可男人呢？如果被强迫的是男人，还有人主持正义嘛？没有…根本不会有。他们都会觉得你是占了便宜的，你该偷着乐的！多可笑，只是因为性别不同。这个世界，总是偏向弱者……本该是弱肉强食，可现在算什么？” “所以，你决定做个被保护的？是吗？” “对……你看我，是不是比多数女人还美？那些男人在做的时候，才发现不同……多可笑。” “那么阉割行为呢？” 苏晨慢慢勾起了唇角，眼睛也弯成了月牙，他的脸上泛起了一丝丝潮红，呼吸也变得急促。 “那让人很兴奋。当这些强壮的男人，得知自己要失去一块肉的时候……你没有见过那种丑态，真是……太棒了！” 苏晨的身体不自觉的颤抖，舔了舔唇，他的手正在动作着。随着轻微的抖动，他的嘴里一声轻哼挤出了齿缝。随后，他将手举了起来，上面……沾了些液体。 “这感觉，就像是戒不掉的瘾。你知道吗，当你知道你可以这么做的时候，你就没办法停下来。” 苏晨的面色微红，宛若桃花，额间有汗滴缓缓落下。他将手指放入嘴中，极致魅惑。 “最后的结局，我很满意。” 一川看着苏晨，就像是再看一张桌椅。对于他刚才的行为，半点情绪也不曾有。 一川理解不了这种疯狂，起身收拾着，准备离开。 苏晨静静的看着他，觉得十分有趣。这个孱弱苍白的年轻人，像是朵遗世独立的白莲。并不是说这个人有多么的单纯柔弱，而是这个人太干净…干净的半点七情六欲都没有，活的像个空壳子。就像是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 “你为什么还活着呢？” 一川的手一顿，疑惑的回了头。 苏晨的脸几乎贴在了玻璃上，他的舌头探了出来，在玻璃上留下一道痕迹。 “你……活着为什么呢？真是无趣，你为什么还没死？” 一川认真的思考了一番，耸了耸肩。 “不知道，也许我在等有趣的事。” 苏晨坐了回去，疯狂的大笑起来，甚至笑出了眼泪。 “你在寻找着刺激……早晚，早晚有一天……你会变成我……哦，不，变成我们。变成r喜欢的棋子，成为他的玩物。” “r？他只是个自以为是的人。” “不，你错了，你……小警察，你才是那个自以为是的蠢货。我会等着，等着你进入r集团，等着欣赏你的好戏。” “也许我真的会敲锣打鼓的开场，只可惜，你的戏码已经落幕了。” —— “他真的这么说？” “害，我这也是好奇……可能一川这话只是为了刺激一下苏晨，毕竟……那是个疯子。” “他这话，并不是为了刺激苏晨。一川……是个拿捏不住的人。我之前跟你提过那个池俊，现在确认背后有一个庞大的集团在运作，而为首的人代号r。一川……跟r在之前的案子里，有些接触。这让我很不放心……” “曹贺，我这话你听听就行。我并没有批判你的意思，但他破了案子，抓到了凶手。那么对于你而言，一川就是一把出鞘的利剑。你所要做的，就是好好利用他。其次，才是站在道德端的那些问题。他现在的所作所为、所言所想不过是他个人的一些行为，并没有构成任何犯罪。你又能强行要求他什么呢？警察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也有每个人独特的个性。你何必较真，如果他真的有一些不该有的念头，你亲手抓他就是了。” 曹贺挂了电话，想着刘队说的，心里堵得慌。 也许，归根结底曹贺并没有将一川当成一个工具，而是将他当成一个人，或者……想将他当做朋友。 所以，曹贺才会那么介意一川的想法、做法。 “怎么了？” 苏勤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曹贺迟疑了一下，还是摆上了笑容。 “没怎么，案子破了。” “哦……” 苏勤穿着平底的帆布鞋，白色的工作服上沾了一小块黑褐色的污渍。头发用夹子夹住，漏下的几缕有些俏皮。 “你衣服脏了。” “哪儿？哦……是之前做实验留下的。” “恩。” 两人一时没话可说，干脆站着看外头的日落。这几个案子接踵而至，让曹贺觉得十分疲倦，他的胃里满是无法完全消化的方便面。现在是下午五点钟，可他还要忙着写结案报告。这次出外勤，虽然案子破了，可很多审批都要提交。还有一川…… “哎…” 苏勤将夹子取了下来，一头秀发在微风中浮动，隐隐有淡淡的香。那是曹贺记忆里十分熟悉的味道，令人怀念。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曹贺的手就穿过了苏勤的头发。 “要是累了，就歇歇。你是曹局，可你也是曹贺。世界没了你，一天也不会停止转动。” “恩……我知道。” “你不知道。” 曹贺的手一僵，赶紧放了下来。 苏勤回头，摘下了自己的眼镜，这个男人在有些模糊的视线里……有那么一丝令人心疼。只可惜，现在心疼也轮不上自己了。说到底，曹贺是个同事身份，自己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下班了。” “哦…再见。” “再见。” 曹贺在三楼栏杆处抽烟等着，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些什么，直到苏勤走出大门再也看不到了。曹贺才熄了烟，回办公室泡了方便面。同一个口味，他已经吃了三天。虽然鼻子依然觉得很香，可是到了嘴里，味道却如同嚼蜡。水没有很开，面半生不熟，调料包的油花漂浮在上面。 三口两口吃完泡面，打开电脑收到了一封邮件。 邮箱是一个全英文的邮箱，内容只有三个字。 ‘失语者。’ 这是什么意思…曹贺逆向追踪了一下，却发现这个邮箱已经近三年没有使用过。而且ip地址随时在变，应该是连接在特殊的处理器上。邮件本身是黑色信纸，白色微软加粗字体。结尾处有一个图案，看起来像是个十字，但横不平竖不直，更像是一个刀疤。 曹贺关上了电脑，趴在桌子上觉得有些烦躁，觉得整个人像是被灌了铅，沉重、疲倦。 什么时候，才能不再有这种事… 可这个问题，只是个问题，永远也不会有答案。 因为罪恶无处不在，偷偷的开出一朵朵花……它们潜伏着，等待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交心 邮件提交完所有的报告，曹贺仰着头瘫在自己的椅子上。一整晚电脑前坐着，脖子僵直半点也动弹不得。他看着玻璃柜里的东西，视线停留在一张倒扣的照片上。 曹贺忘了什么，都不会忘了这照片，但……他没有勇气再去翻看。 越是不想，那照片上的一切就越显得清晰。 那是一张拍立得，四四方方的，边缘是规则的锯齿状。照片的背景是一座教堂，那是一场婚礼……也是一场葬礼。 曹贺闭了闭眼睛，鼻子里有些酸。 这是，多久没落过泪…… 不过最终，曹贺也没有哭。他还有很多事要做，没有时间为了过去反复悲伤。 曹贺将那封奇怪的邮件打印了出来，打印机质量不够好，他这一捏，手上沾了一些黑色粉末，而纸上也留下了一些指纹。 这打印机都多少年了，也该换换了。 但想想又要提交报告申请，曹贺又觉得这机器还可以再撑一撑。 年过三十，曹贺也开始懒散起来了。 “哎！嘶！” 曹贺前脚准备离开，一开门就跟个人撞到了一起。他倒没什么，那个人却摔到了地上。 “一川？这都几点了，还没走？” “嗯。” “有事？” “没事。” 曹贺伸手拉了他一把，就觉得他轻得像根羽毛。 当同事那么久，这个家伙到底住在哪儿？ “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 “别客气，走吧。” 一川头偏向一侧，没同意也没反对，只是从地上捡起了掉落的东西。 那是一条水蓝色的空调被。 曹贺哑然失笑，顺手捡起了那只枕头。 “你是把这儿当家了？这里没床，你怎么睡？” “睡地上。” 曹贺光想都觉得浑身疼，地板上睡一夜，那得多难受……他不会一直睡在办公室吧… 曹贺看着上车的一川，揣测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有属于自己的空间。而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自己硬要送他回去，是不是…… 可这人都上了车，总不好说不送又给撵下去。曹贺苦大仇深的叹了口气，打开导航。 “地址？” “金都府……” “……” 曹贺手一停，有些不敢置信，就算他是个工作狂，对地产还是有些了解的。 金都府位于成熟的居住区域，项目南侧为江景，北侧为后现代科技城，西侧则为别墅区域。占地面积17500平方米，是个cbd板块。周边配套设施齐全，涵盖购物中心、学校、医院等等。 楼面地价为14500元/平米，当时可是刷新了公开出让土地的最高总价记录。 “金都府？” “嗯。” “你住哪儿？” “嗯。” 曹贺开车，过了一个多小时，才到了金都府门口。他车到小区门口，被保安拦了下来。 “您好，到哪里？” “额……” 曹贺被问住，推了推一川。 一川闭着眼，有些无精打采的回答。 “6栋。” “麻烦您出示一下出入卡。” “嗯。” 出入卡是一张黑色底银色花纹的卡片，大小像名片。保安拿着它往机器上一刷，伸缩杆就抬了起来。 “欢迎回来。” “嗯。” 曹贺跟着小区内部的指示，停在了一栋独栋的别墅前。 “你到了。” “进来坐。” “不了吧……” 一川没有等他说完，就下车了。曹贺在车上看了看，还是下车跟进去了。 这别墅的格局跟郭静怡案的别墅又大有不同，横跨两个楼层的落地玻璃漆黑一片，门前还有两根罗马立柱。指纹识别锁开启后，屋子里传出了一个机械性的女性嗓音。 “欢迎回来。” “嗯，打开空调，告诉我冰箱里有什么。” “空调已经开启，目前屋内温度二十七度，预计达到设定温度二十五度需要十到十五分钟。冰箱内，冷藏室内空，冷冻室内带鱼一包，过期不建议食用。” 曹贺苦笑了一下，怀疑他多久没有回过家。 “还是叫外卖吧。” “你挑吧，我都行。” 曹贺拿着手机翻阅，脑子里思考着。原本曹贺以为一川家不圆满，或者有些什么隐情……可到这一看，完全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看清楚了？” 曹贺冷不丁被这么一问，差点把手机掉了。 “额，看清楚了，吃达美乐好了。” 一川倒在沙发上，侧过头盯着他，眼神里带着一种尖锐。 “我是说，我的家，看清楚了么。你来，就是为了看清楚，不是么？” 曹贺一时语塞，低头点外卖。 一川起身，进了一个房间，将曹贺一个人留在了硕大的客厅。过了一会儿他抱出一个箱子，里面五颜六色的，似乎是各种证件。 “房产证、户口本、身份证，死亡证明……以及我的学历证书…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自己查档案。” 曹贺脸上有些挂不住。 “我没别的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曹贺点了支烟，随着上升的烟雾，开了口。 “我以前有个朋友，死党，一直很优秀。后来，走歪了，死在自己的婚礼上。” 一川从抽屉里拿了糖，放在嘴里咬的咯吱咯吱响。 “我不是你朋友。” 曹贺垂下眼，笑了笑。 “嗯，我知道。” “我是说，我不会进入r集团。” 曹贺被说中心事，抬起头一脸不可置信。 一川连吃了三颗糖，随后才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我对那里没兴趣。” “可你对r有兴趣。” “我对所有的犯罪分子都有兴趣。你不好奇？他们为什么杀人，怎么做的，心里怎么想的。他们的过去、现在、未来，我都好奇。但，不意味着我就要成为他们。” 这也许是一川话最多的一次，说完后他又倒进了沙发里，伸手从箱子里抓了一张东西，丢到了曹贺面前。 那是一张死亡证明，死者是一文。 “这是我父亲，在我初中时被人在银行枪杀。我的母亲也在同一天，死亡。这是起因，我只想知道为什么拿到钱还要杀死人质。但我没有答案，因为我无法去问。” 一川停顿了一下，将死亡证明盖在了自己的脸上，语气十分平静。 “后来我当了警察，我可以问了。的确，我没有你那么正义。为了案子，我会不择手段。我没有同情心，不会感同身受。但我不会成为r因为我是我，只是我。” “既然话说开了，那我也不藏着掖着。我对你用何晨做饵，最终导致他死亡感到不满。” “他对于我来说是个陌生人，破案和一个陌生人，破案更重要。” “陌生人也是人命。” “那是你的价值观，不是我的。” “你……” 曹贺一瞬间哑口无言，他想反驳却又无从开口。 两个人正僵持着，门开了。 “一川？你回来？” “嗯。” “你都多久没回来了……你…有客人？” “嗯，同事。” “哦。那你们吃点什么？” “外卖。” “那不健康。” “哦。” 曹贺站着，有点尴尬。 这个女人看起来有四十来岁，面容姣好，跟刚才无意间看到的死亡证明，有几分相似，应该是一川的阿姨。 “啊，对不起，一说话把你忘了。我是他的阿姨，叫尹月。” “额，您好，我是他的同事曹贺。” “哦……曹贺…你是他的上司吧，我听他提起过你。” “提起我？” 曹贺有几分好奇。 一川没等他们话说完，拉了尹月就往里头走。 “有什么好说的。” “你那么久不联系了，还好意思说……” 后面的话，曹贺就听不清了。等了一会儿，尹月出来给他端了一杯咖啡。她笑了笑，就像是在数落自己的儿子。 “一川弱不禁风的，一定给你添了不少麻烦。这孩子平时无组织无纪律，也是我没教育好。” “他挺好的。” “正好今天你来了，有件事我想跟你谈谈。” “您说。” “我希望一川能离开刑侦队。” “为什么？” “我知道这有些突然，但……他的身体状况你知道，并不适合这份工作。我希望他可以调去做户籍警或者别的危险性小一点的工作，如果实在不行，离开警队从事别的行业。你知道的，我哥哥嫂子走得早，就那么一个独苗……” 曹贺眼神暗了暗，不知道如何回答。 “你别管，是我要做警察的。好了，你来了，我没事，你走吧。” 一川出来，二话没说就赶人。几下就把尹月推到了门口，顺手拿了外卖就关上了门。尹月在门外说了几句，最后无奈的离开了。 曹贺接过披萨，嘟囔了一句。 “她也是为你好。” “可她不是我，她不理解我，这事到此为止。” “就算我答应，你自己不写申请，我也没办法。” “哼。” 两人吃了晚饭，看了一会儿电视，曹贺准备离开。临走时一川送了他一盒子水母…… “我养不活，给你。” “我就养的活？” “……放局里，那里人多。” “行。” “郭静怡的猫呢？” “宠物店。” “你放多久了？” “一…两个月。”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失语者 “你看看这个。” “失语者？” “那天我收到邮件，反向追踪到一个服务器，无法查证ip，没别的线索。” “《失语者》2012年7月中信出版社出版，是一部自传体小说。据说是一个真实故事，描述主角在十余年疾病与孤独中，如何发出自己的声音，与世界重新联系。” “你确定？” “也可能是歌曲，或者……单纯指失去语言能力的人。” “……” 曹贺将a4纸放进碎纸机，将自己的邮箱账号信息交给卢秋进行技术排查。 “你反向追踪过了？” “嗯。” “是使用facebook进行电邮反向搜索，还是查找发送者的所在地？” “都试过了。” “行，我知道了，半天内给你结果。” “好。” 一川对那封邮件若有所思… 新的游戏吗？ —— 凶手的独白： 我是只能倾听的人，我开不了口。 我无法呼救，无法辩驳。 世界听不到我的声音，我被埋葬在黑暗中。 但，我并不是一个人。 收起你们的怜悯，我们并不是弱者。 —— “曹局，有案子。” “阿乐叫上一川，出现场。” “是。” 案发现场是一家放题日料店，所谓放题就是自助。地处经融贸易区，拥有楼上楼下三层及外部景观区，人均消费400元算是中高档层次。 另分为包厢、大厅、吧台等三种座位。包厢设有最低消费，人均700元左右。 出事的是景观区的京都包厢，报案人为当日用餐的客人云某。 “警察同志，你看看这个菜……我…呕……我…呕呕……” 阿乐嫌弃的瞥了一眼，朝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从形状颜色目测，那是一份红酒牛舌。色泽暗红，柔嫩软糯。用筷子轻触之下，汁水慢慢的流淌，随之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酒香。 “没什么问题啊……你是觉得它没熟？” 那客人吐的上气不接下气，还是同行的一位女士结结巴巴的说明了情况。 “这……这不是牛舌……你看看那个表面，这分明是人的舌头。” 阿乐看了半天，虽然能看出不同，却无法确认。 那位女士的脸惨白，一双手用力扒着墙。那包厢里是竹木纸门，这一下子挺用力，捏出了几个窟窿。她干呕了几次，有几分排斥的后退。 “我们是金森医院的医护人员，我们几个是口腔科的，所以我能百分之百确定，这是……这是人的舌头。” 舌头，在口腔底部是人类进食和言语的重要器官。在口腔内活动的肌性qi官，对味有特别的感觉，有助于咀嚼、吞咽、发音。 表面覆盖粘膜，上面隆起称舌背。舌可分舌根、舌体和舌尖三部。舌根表面粘膜有许多小结节状隆起，称为舌扁桃体。舌体表面粘膜，有许多粗细不等的突起，称舌ru头。其中有些舌ru头上皮中含有味蕾，可感受味觉。 “虽然……一样是舌头，但，人的跟牛的。完全不同！” 阿乐听完，一脸菜色，有点反胃。 一川坐进包厢，将这块舌头仔细的切开。 “是人的舌头，这里是舌系带，牛舌这部分构造不同。” 他的话引起一阵干呕，报案人从头到尾都在吐，胆汁都吐出来了。 曹贺皱了皱眉头，让人先带下去录个口供。看了一眼周围，由于包厢的私密性，现场保存完好。除了几个服务员的木屐以外，剩下的就是那位客人的呕吐物。 “后厨的人呢？” “已经叫过来了。” 厨师长是个日本人，由于语言不通表达上有些困难。 “厨房的，都是最新鲜的。牛舌是刚送来的，有依据。” “出菜前……” “我们都有检查过，绝不会有问题！” “每一道菜你都会亲自检查？” “当然…警察先生，你在怀疑我？我没有理由做这些事，你的怀疑没有依据！” 虽然曹贺不是这个意思，但他也没有解释的必要。大堂经理是个八面玲珑的女人，看情况不对，立刻将这位日本主厨带了出去。 “虽然表达上可能不太稳妥，但出菜时除了厨师长，领菜员也是会检查的。” “这包间的服务员是固定的么？” “不是，服务员是依照区域分割的。为了确保顾客有更好的体验，一个区域通常有两个服务人员。京都、银座、大阪、北海道四间包间属于a区，负责人员是单钧、徐子琳，a区的领菜员是……是新入职的，稍等我调取一下员工名册。” 大堂经理拿着手机，在三分钟后报出一个人名。 “领菜员钱然，昨天刚入职的。” “请这三位来一趟。” 大约十来分钟后，两女一男就站在了曹贺的面前。 从左至右，单钧，二十六岁，一米八四，福建三明人。徐子琳，二十四岁，一米六八，本市常住人口。钱然，二十五岁，一米六七，云南昆明人。 “这盘红酒牛舌你们谁碰过。” 三个人都点了点头。 钱然性格开朗，不怕生，有几分八卦。 “是我领的菜，然后交给了子琳。后来北海道包间的客人醉酒砸碎了酒杯，子琳就把菜给了钧哥。” “北海道包间的客人？” “恩，是个女人，一个人来的。我们这里的包间有最低消费，所以一个人坐包间是件很奢侈的事情。而且……那个女人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超级高冷，所以我印象特别深刻。” “没说过一句话…” 曹贺不经意想起了那三个字，失语者… 徐子琳有几分腼腆，说话声音又细又小。 “因为那位客人闹得动静很大，而且碎了玻璃杯，我们担心她会受伤就优先过去处理了。红酒牛舌在北海道包间门口的台阶上放了一会，我怕客人等得着急，就让钧哥送了。” 单钧只是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曹贺摸着下巴，思考着。 一川看了北海道包间和出事的京都包间，距离不过四五步，如果要调换红酒牛舌除了单钧，就只有北海道包间闹事的客人才有机会。 单钧的脸看起来有一种东方人少有的硬朗，头发自然卷偏黄，身材匀称消瘦，少言寡语。他的右手处有一个纹身，似乎是一排英文字母。 当一川的视线扫过的时候，单钧有意无意用袖子遮掩了一下。 “你接到红酒牛舌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什么。” “没有。” “你没有检查？” “钱然、徐子琳都看过了，我认为没什么问题，就没再看。而且京都的客人已经再催促，所以我直接端上桌的。” 这些话说的一丝不漏，但单钧的视线却始终飘飘忽忽。 一川忽然伸手抓过他的手臂，撩开白色和服宽大的袖子。在手臂上有一行纹身，翻译过来是永恒不变的爱。单钧有些恼怒，想要挣脱，但有所顾忌只是挣扎了一下。 “北海道包间的客人，是你的女朋友……不，前女友。” 单钧猛地抬头，满脸的不可置信。 一川松开了他，没有接着问，而是站到京都包间的角落闭上眼。这是一场同事间的聚会，报案人喝了酒，找服务员催菜。领菜员钱然从出菜区领了红酒牛舌，检查后交给徐子琳。中途，徐子琳遇上北海道包厢的客人醉酒，摔碎酒杯，优先进行处理。将菜放在台阶上，停留时间大约两到三分钟。随后将菜交给单钧，单钧未曾检查直接送到京都包间。 当红酒牛舌被夹起的时候，它还是一个珍馐美味。可到了嘴里，就尝到了血腥。 一川睁开眼，看着单钧和徐子琳。单钧显然对他有所顾忌，避开了眼神，而徐子琳的眼神有几分慌乱。 “你跟北海道包间的客人分手，就是为了徐子琳。” 徐子琳慌乱间，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而单钧却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他的神情有几分颓废。 “那女人叫郑悦，大我六岁。我们在一起一年三个月，性格、三观、爱好全都不对盘。我在六月十日提出分手，她却吞安眠药自杀威胁。这件事一直拖到了今天，几次劝说无果我也不打算再纠缠。今天在北海道包间见到郑悦的时候，我就知道她是来无理取闹的。但北海道包间是我跟子琳的负责区域，避无可避。郑悦是个很极端的人，我一直堤防她胡闹，可从头到尾她都没说过话。最后也就是喝多了，砸了个酒杯。” “从头到尾没说过话？” “对。” 徐子琳拉着单钧的袖子，咬了唇。 “我今天去北海道包间点单的时候，问了几句话。就是要不要毛巾，空调温度是否合适，她似乎想开口的。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我好像看见……我看见她嘴里……没有舌头。当时包间里的光线不是很亮，而且是一闪而过，我以为……我自己看错了。” 一川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听。他跟曹贺交换了一个视线，决定将单钧、徐子琳带回去录个笔录。 “查郑悦。” “恩。”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雕塑公园 ‘怎么样了？’ ‘没有问题，收拾的很干净。’ ‘那么，报警。’ ‘好的。’ —— “曹局！原风路出现一具女尸，疑似日料店失踪的郑悦。” “走！” 原风路，位于本市著名地标集雅雕塑公园右侧。双向四车道公路，速度限制范围60-80km/h。中间设置绿化带，设立3.5米以上超宽非机动车车道、和4米以上人行道。 车流量……巨大。 监控摄像头共计10个，监控范围覆盖整个路段。另有三个电子警察，三名交警，六位交通协管员。算上人行道左右两侧的志愿者，此路段共计十九人。 原风路右侧300米为原风中学，早晚高峰会形成1.2千米拥堵，通行速度缓慢，是事故高发地。 而现在，这里一片混乱。 值班交警已经增加为十名，交通协管员达到近十五人。 一切都是因为一具宛如沉睡少女的雕塑。 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脸部破损严重，五官无法辨别。从随身物品判断，死者郑悦，女，三十岁，死因是毒物导致的肾衰竭。” “中毒？” “对，法医正在化验，具体是哪一种还需要仔细甄别。” 郑悦看起来有几分臃肿，身上的黑色连衣裙显得有些紧窄。光脚，一双米白色凉鞋被整齐的摆放在一边。脚底干净光洁，看起来是被人抱到这里。现场两个小时前下过一场暴雨，导致大部分线索流失。痕检正在忙碌，但希望不大。 第一个发现尸体的，是一名从集雅雕塑公园参观出来的高中女生。 “我就…从这边走…出来然后走到这边，因为下雨就在边上的大型雕塑底下躲雨，当时挺多人的。后来雨停了，大家陆陆续续走了。我给家里打电话，准备走的时候发现她靠在这里。我以为她身体不舒服，就上前询问……然后…然后脸上的白布……就…就……” 女生想起了什么，抖如筛糠。 “白布？” “对…是盖在她脸上的，这么大…像是手绢。” 曹贺四周查看，询问了几个痕检，没人发现白布的踪迹。 “你最后看到白布是在哪儿？” “是……就你们来之前，就在她……她的手边上。” 白布是被风吹走，还是被人有意带走。曹贺抬头环顾四周，发现有一个摄像头正对此处。 “阿乐调监控。” “好。” 一川蹲在尸体边，他离得很近，闻得到铁锈一般的血腥味。面部损毁严重，从伤口看，应该是尖锐利器所致。伤口深三至五厘米，呈v字型。皮肉翻卷，内侧有细微黄色碎屑。伤口前端较浅，后部较深。刀触碰到面部，后划开表皮，随后加重切开真皮层和皮下组织。 角质层由数层角化细胞组成，含有角蛋白。它能抵抗摩擦，防止体液外渗和化学物质内侵。角蛋白吸水力较强，一般含水量不低于10%，以维持皮肤的柔润。但死者的面部出现鳞屑、皲裂……这不合理。 面部总计十八刀，分布极其均匀。下手很稳，深浅十分一致。 脖子与手臂颜色不匀…… 一川戴上手套，用法医的小刀轻轻的刮了一下。去除粉底进行清洗后，一道道的颈纹显露出来。 郑悦只有三十岁，不可能如此老态。尸体的手暗黄，在对手背进行清洗后显露出斑点。这是老年斑…… 老年斑呈褐黑色，直径大多在1毫米至10毫米之间，大小不等。多数不高出皮肤，呈扁平状，它由脂褐质色素构成，好发于老年人的面部、手背，小腿、足背、躯干等平常裸露的皮肤上。医学上称为老年性色素斑，不仅存在于皮肤，而且可出现于心脏、血管、肝脏和内分必腺等处。 这具尸体并不是郑悦，而是一具老龄化的妇女。 “解剖心脏、血管、肝脏等，确认死者年龄。从尸体盆骨观察应该已婚已育，唇部发青，有轻微苦杏仁味。可能是qing化物中毒，等尸检报告出来再叫我。” “哦…” 一川摘掉手套，环顾四周。地面脚印杂乱，无法区分，更别提有用的证据。 苏勤蹲在地上，仔细的将半个脚印从模具中剥离出来。那是一枚赤足足印，从前脚掌来看，并不属于死者。足弓是人类特有的解剖结构，系适应长期单一站立及行走的需要演变而来的，由于人的生活方式及所处的环境不同，正常人足弓的高低不一。但是这半枚赤足足印因为某些原因致足骨形态异常，从形状和变化程度看，是扁平足。现场能分辨的，除了半枚赤足足印外，还有一个圆形的小坑。 “从深浅看，是一双细高跟鞋，应该在这里站了很长时间。雕塑公园周边都是这种偏黑色土壤，在小坑的最深处有一些其他物质，建议挖掘。” 曹贺点了点头，大约十五分钟，一张被塑封膜包裹的纸被取出。 平整的纸上面只有三个字，失语者。 曹贺捏着，鬼使神差的将纸片对着天空，透过光线发现纸张上出现了一些透明的圆形痕迹。类似干涸的油污痕迹，但透明度更高。 “苏勤，化验。” “好！” “曹局！” 曹贺回头，发现一川摔倒在泥地里…… 阿乐伸手扶了一把，没扶住，也跟着栽倒在地。 “一川！” 等一川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局里，他的手上吊着针。从玻璃瓶和液体的流速看，应该是葡萄糖。 “醒了？” “恩。” “午饭呢？” “没吃。” “……” 曹贺叹了口气，本想再多说几句，却被这个人一番话堵了回来。 “尸检报告出了么…还有那张现场发现的纸，已经化验过了吧，成分呢？” “尸检报告出了，你的判断没错，死者不是郑悦。凶手损毁面部是为了混淆视听，从骨质、牙齿判断死者是一名五十二岁已婚已育的妇女。右腿是假肢，内脏多处衰竭，有严重的心脏病史。纸张上的成分化验了，是一种动物油脂，应该是鱼类。在现场的鞋子上发现三枚指纹，不属于死者。” “纸呢。” “纸是80克的a4纸，很寻常质量较好。失语者三个字是手写，用的是钢笔，蓝黑色墨水。” “尸源呢？” “已经跟失踪人口开始匹配了，过几天应该有结果。” “不会有结果。” “什么意思？” “我观察了她的手指以及手肘部位，有很多污垢、颜料以及老茧。她的头发暗黄分叉，沾有一些极其细小的垃圾。足部有水泡，指甲灰白脆弱。人的指甲灰白色或淡黄色，半透明。外表机平滑，有光泽，隐约可见平直细密条纹。但死者指甲背向上隆起，而指甲周围往下弯，呈弧形。表明有肺气肿、心血管疾病、肝硬化等。” 曹贺低头思考，眉头一皱。 “拾荒者？” “恩，符合逻辑。” “你干嘛？” “拔针。” “你的血糖只有四，没吊完之前你就这儿坐着。” “……哦。” 曹贺拿着尸检报告，有一条引起了他的注意。 “死者缺失了一个肾脏，从尸体背后的伤口来看，应该是做过捐肾手术。从伤口的缝合、以及闭合情况看，手术时间不会超过两个月。” “你怎么知道一定是捐。” “你是说，器官交易？” “现在没有足够的证据支撑这个推论，雕塑公园的监控怎么样？” “不太好，雨天、大人流量，没什么有用线索。” “报案人呢。” “报案人？” “恩。” “录完笔录就回去了。怎么，有什么问题。” “一种猜测，现场那双鞋子上的指纹，百分之九十是报案人女高中生的。” “就因为那鞋子是名牌？” “恩。三千多，值得动手了。” “哎…” 经过法医解剖，在死者体内未曾发现qing化物，相反发现了一种自制合成毒素。其分子式为g即可致人于死命。而死者体内含量超过1.5mg,除此之外还混合了一种缓释剂。类似于溶解后的胶囊外壳，延迟了毒素传播的时间。 所以，死者的死亡时间变得极其难以认定。 “因为毒素对肠道有局部刺激作用，吸收后迅速作用于神经末梢和神经中枢，可高选择性和高亲和性地阻断神经兴奋膜上钠离子通道，阻碍神经传导，从而引起神经麻痹而致死亡。中毒潜伏期很短，短至10-30min，长至3-6h发病。所以，只能预估死亡时间为早高峰后半小时以内。” 曹贺从苏勤手里接过玻璃瓶，里面是提取出的部分毒素。 “纯度？” “达到纯品。” “毒素纯品在医药方面用途广泛，具有极高商业价值，来源有线索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舌 人信一种说法，吃什么，补什么。 补肾，吃腰花，那方面障碍，吃牛鞭，补脑，吃猪脑，补脚，吃鸡爪。 “我看见她嘴里……没有舌头。” 徐子琳说的话一直在一川脑里回转着，没有舌头，红酒牛舌？这两者之间的关联是否成立…… 但一个人坐包间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据单钧所言，郑悦并不是放题日料店的常客。 那么，出现在那里，是偶然？还是有意？ 如果郑悦因爱生恨，意图报复单钧，怎么会雷声大雨点小… 雕塑公园死者并非郑悦，是一名老妇人……名牌高跟鞋……细高跟鞋印…纸……鱼类油脂… 失语者…… 出现在牛舌餐盘里的……人舌？ “吃晚饭。” 曹贺手里提着一袋外卖，里面装的是五家卤面馆的两碗加帽卤面，走到一川面前。如果不是低血糖严重会致死，他也不会这么强硬。 这个人，不这么看着，可能得英年早逝。 那只能委屈自己了，有种当父亲的感觉… “有什么头绪？ “红酒牛舌。” 一川囫囵把嘴里的面条咽下，抬头看着曹贺。 “嗯？” “我想吃一次看看。” 一川瞳孔的聚焦不在曹贺脸上，或者说，不在眼睛能看到的任何地方。 “晚上？” 郑悦的案子，舌头，失语者，不明身份死者。这些极其零碎，又彼此藕断丝连的状态。 假如舌头是郑悦的，那么……郑悦是死是活？ “嗯。” 一川低头，扒拉着碗，机械性的吞咽面条。 燃一支烟，细长浓郁的烟雾从曹贺的双唇中吐出来，一川坐在他对面，闭目养神。 “曹队！” 阿乐着急忙慌，来不及敲门就冲了进来。 “单钧……死了。” “哦。” 一川听到，只是叹了口气，算是在意料之中。 原本，想探听单钧和郑悦两人的相处过程，看看郑悦有什么异常行为。但单钧一死，线索就完全断了。 “单钧死在了日料店洗手间，报案人是日料店清洁员。” 一川将面丢到一边，用衣袖抹了抹嘴。曹贺顺手提起放在桌上的外卖袋，将没吃完的一起带走。 “出警。” 继上次店内出事之后，放题日料店的客人已经少了很多，推开厕所门，单钧趴在马桶的坐垫上，背部插着一把水果刀。 “凶手自背后袭击，刀的位置偏右，应该刺穿了脏器，失血过多死亡，随后被凶手丢弃在这里。” 曹贺打量着这个狭小的空间，仔细观察了脚下，没有发现鞋印一类的线索。 一川走到厕所隔间里，把单钧的头抬起来，一道明显的勒痕赫然出现在他的脖子上。 “真正的死因。” 一川在单钧身边站了会儿，走回到曹贺边上，把他腰带上挂着的手铐解下来，链条放在自己的脖子上，用力往后拽着。 “喂！” 一川的脸已经因为窒息而变色，但他没有任何要停下来的意思，喉咙里不断地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再加了几分力量，只能听到链条硌着骨头的“咔咔”声和像哑巴说话一样的声音。 “呼——” 手铐掉在地上，一川揉着刚刚被勒住的地方，大口喘着气。 “失……失语者。” “嗯？” “失语者……郑悦是失语者。” 所有线索串联在了一起：寄到邮箱里的“失语者”、被毒死的老妇人，失去舌头的郑悦，再加上现在的单钧…… 失语者，是一个人，还是？ “老板，你们这，有红酒牛舌吗？” 一川看着在旁边脸色惨白的日料店大堂经理，平淡的问道。 “有！有有有！” 大堂经理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脸上是保持着微笑，可心里却没那么礼貌。哪有人会那么用力勒自己？就算想自杀，人的求生本能也不可能允许自己的手用那样的力气做出那种动作。 “红酒牛舌，请来三份。” 大堂经理满口答应下来，马上吩咐主厨准备。从出事之后，红酒牛舌这道菜就准备下架了。现在后厨做这菜都心惊胆战，而自己连牛舌都不想再看见了。 先是人舌头，又是死人，自己这工作要不还是辞了吧。 大堂经理的心思，自然没人理会。一川曹贺阿乐三人坐了个包间，耐心的等待着。 “人的舌头……是什么味道？” 一川沉默了许久，抬头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阿乐。 “不知道。” 那种令人发怵的眼神，直直的刺了过来。阿乐的嘴里忽然有一种疼痛感，就好像舌头被人扯住，往外拉的感觉。 大堂经理亲自把三盘红酒牛舌端到这边，身后跟着上次来的时候见过的徐子琳。一川忽然想到什么，在徐子琳把牛舌放到阿乐和曹贺面前之后，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 “单钧跟你说了什么？” “啊……啊？” “单钧，跟你说了什么？” 一川并不怜香惜玉，捏的很用力。 “他……” 刚刚才见过一川不疯魔不成活的样子，现在他的表情又这么恐怖，徐子琳的眼泪从眼角溢出，被一川捏着的手颤抖起来，声音呜咽着。 “他说……他…他要辞职，离开这里。” “什么时候说的！” “就今天早上，晨会散会后。 听到徐子琳这么说，一川马上拿起刀叉就把自己面前的牛舌切开，观察许久，刀口转向曹贺的牛舌，再把阿乐的也切开。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一川将视线转向了大堂经理。 “经理那个服务员呢，云南的那个。” “啊……她，她辞职了。” 大堂经理瑟缩了一下，声音有些发抖。 “什么时候？” “昨天晚上，微信……” “发消息？” “对……我打语音电话，她也不……不接。可能是因为最近出的这些事，吓坏了。” “后厨，去后厨；阿乐，你去看看单钧的舌头在不在他嘴里面。” 还没等别人反应过来，一川瘦削的身影就已经往后厨奔着了。 冰柜里放着一百多条牛舌，一川直接把里面的牛舌全部拿出来，随意地抛到一边，大堂经理看着花钱买来的食材就被这么到处乱扔，虽然心痛，但不敢说什么 因为是警察。 还很可能，是个疯子。 “有了！” 一川把一个包装和其他牛舌不一样的东西拿出来，胡乱地把袋子撕开，一截人的舌头掉在冰箱挡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一川！单钧嘴里放了条牛舌！” 阿乐跑回来，边跑边喊。 “怎么回事？” 曹贺见一川刚刚放松下来的脸再度紧绷，问道。 “不对……” 说完，一川再次疯了一样地在冰柜里翻找着。几乎把冰柜里所有跟舌头沾边的东西全部丢到了地上，他把另一个包装怪异的东西拿出来。 “这才对。” 解开包装，又是一条人舌。看起来还没被怎么冻透，还算是有那么一点点弹性。 “怎么回事？” 曹贺沉思起来，一条人舌是单钧的，那么另一条是谁的？走到一川旁边，把放在挡板上的人舌拿起，仔细观察一番，还是没看出来什么玄机。 “我手里这条，是单钧的舌头。” 一川指着曹贺手里的人舌。 “你拿着的，是那个云南服务生的舌头。” “怎么可能？！钱然今天根本没来！” 钱然给大堂经理发过微信后，连储物柜的东西都没有过来收拾。 “而且……她的舌头在这里，那人……人是不是…” “你跟钱然之间，有别的问题。” 一川冰冷的眼神打到日料店大堂经理的身上，那女人慌乱的移开了视线，双手不自觉的揉搓着。 一川确信这两条舌头的主人和自己推测的无异。 “你怎么……” “这条舌头，就是她用来报复你的。” 一川说完，把曹贺手中冻得硬成一坨的人舌拿过，放到大堂经理面前 “这条舌头，是钱然的。” 发微信消息辞职，打电话不接，这点倒是可以佐证一川发现的两条人舌里有一条是钱然的这件事。 那么，单钧的又怎么解释？单钧今天还有工作，不可能不说话。他的舌头，是何时何地被切下，又如何放置到后厨冰柜呢？ 大堂经理跟钱然，又有什么纠葛？ “曹队，没有找到郑悦的消息，她的所有社会关系都排查过了，没人见过她。” 阿乐接了个电话，告知了调查结果。 一切似乎陷入了迷雾之中。 失语者是唯一的线索。 这个案子到底因什么而起，什么时候会结束到现在都是个未知数。郑悦还活着，单钧死了。现在钱然下落不明…唯一的线索就是活着的徐子琳。不管她是否牵扯其中，都必须带回去。 日料店被勒令关闭，接受调查。所有人员，停薪留职接受盘查。当然，也包括大堂经理在内，涉事人等共计三十一人之多。 一川揉着脑袋，全身的重量都倾注在背上，紧紧地靠着椅背。太复杂了……杀人的动机从来都很简单，但这次却显得极其复杂。郑悦、单钧、徐子琳之间是清楚的，钱然和大堂经理呢？老妇人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三十章高调 “你的意思，失语者……是个组织？” “对。” “证据？” “你看这些。” 曹贺从一川手里接过厚厚一叠资料，上面是一些近期的或是以前的，未解决案件。粗略的翻阅之下，曹贺的心凉了半截。 这里都是失去舌头的尸体…… 年龄层面不统一，工作层面不统一，甚至居住环境、收入、男女都完全不同。从表面看，除了舌头，完全没有任何共通点。 而且，所有嫌疑人几乎有不在场证明…… “嫌疑人，都是聋哑人？” 一川从随身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罐子，蓝绿渐变，看上去很剔透。盖子被打开的瞬间，还有些粘连。 曹贺看着它被拿出来，流动性像是……胶水。 “你从那个案子之后，这东西就上瘾了。” “嗯，挺不错。” “黏糊糊的，不错？” “嗯，很解压。通过普通的拉伸，让它充满气泡，最后这样……” 随着一川的手缓缓收紧，一阵轻微悦耳的噼里啪啦声冒了出来。 “就这样。” “额……好吧。” “如果，失语者是个组织，那么目的呢？” “你知道有句话么？” “什么？” “我为你，你为我。” 曹贺总觉得那所谓解压的噼里啪啦，让他的压力格外大。 “我为人人，人人为我？” “不对。你看这个。” 一川随手将解压泥扔在了桌上，打开了一个网站。背景纯黑，有一个带着兜帽的人，看不清男女。他的食指抵在嘴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随着一川的动作，手指部分被放大，上面有个明显的痕迹。 一个十字伤疤。 “跟你的邮件一样。” “你怎么找到的？” “卢秋查得多。” “哦。所以，这个网站……” “背景是个女人。” “嗯，从手部的骨骼可以判断出来。内容我粗略的看了看，你的意思郑悦从这里找到了方法，报复单钧，并且全身而退。而钱然，也是如此……” 一川用手指戳着那摊泥，发出了噗嗤噗嗤的声响。 “不，郑悦、钱然都成功了，但并没有全身而退。” “你是说……舌头…” “对。” “为了报复，情愿从此做个哑巴？” 一川将手放在鼠标上，随后打开了一个界面。 这是一个付款界面，金额…从小到大不等，最高的……令人咋舌。 “巨额的费用，支付不了又想达成愿望，就只能选择这里。” 曹贺随着一川的指尖，发现了极其隐秘的注册入口。这几乎算得上一个机关，只有在反复点击付款页面，却始终不输入付款密码的情况下才会开启。 “失语者……加入邀请…” ‘你有恨，却没钱。我们愿意帮你，但你……也要帮助我们。只要你舍弃一个器官，你的愿望就能实现。’ 曹贺不自觉的，伸手捏了捏桌上的泥，冰凉的。 “舍弃舌头，成为失语者，愿望就能得到满足。口气倒是不小……这个失语者，规模不小…我怎么觉得，有点像r集团。” 一川闭上眼，笑了笑。 “不一样，r集团不是这样的。这话有些不恰当，但，r集团更令人着迷。” 曹贺皱了眉头，发现那个泥，黏在手上了。 “喂。” “好吧，这话不恰当，抱歉。” “额……没，不是这个意思。这个东西，它……黏住了，你想想办法。” 一川睁开眼，看见曹贺的窘迫，笑得有几分惬意。 “你手上没有防黏剂，去热水洗个手就好了。” “原来还要防黏剂……” 确认失语者是一个组织后，这些案子就都有了着落，那么……压力就有点大了。曹贺洗完手回来，面对桌子上的档案，有些头疼。 假如郑悦没死，她用自己的舌头，交换了报复单钧。交易达成，单钧被杀，舌头作为证据被割下并丢弃。而钱然，舍弃舌头，作为交换打算报复日料店大堂经理…… “遭了。” 曹贺一通电话，将还在被窝里的阿乐拽了起来。 “大堂经理呢？” “啊……什么…曹局，谁？” “日料店的大堂经理，人呢？” “录完笔录，已经回家了……不过有同事跟着。” “在家？马上过去。” “啊……是！” 赶到大堂经理住处的时候，是凌晨四点整。 人，已经死了。 “监控这里的同事呢？” “他们……他们被调开了。因为三点四十五有入室抢劫，被临时抽调去支援……就…” “知道了。” 曹贺戴上手套，推开门的一瞬间被血腥气呛了一口。 “大堂经理，陈静，女，三十六岁。大专学历，离异，无子女。从她的银行账目、支付宝、借呗等信息来看，债台高筑。近期有过巨额资金流，可能……借了高利贷。或者…参与高利贷借贷。” “钱然也是。” “对，钱然与陈静有借贷关系。” “这就是动机，再去查陈静的社会关系，任何线索都别错过。” “是！曹局。” 曹贺走进屋子，除了血腥气空气中还有一种酸臭味。 陈静居住的地方非常窄小，而且设施老旧，从门口进入大部分空间被塑料鞋架阻挡。走廊内侧是厨房，酸臭味是从水池中发出的。 依照最近的气温，应该是两到三天没有洗碗，食物残渣在水池中发酵产生的气味。 往里走是有些杂乱的客厅，米黄色沙发上就是陈静的尸体。 一川从后面进来，第一眼看见的，是厨房里的水果盆。 那是一种十分廉价的塑料制品，半面镂空用来滤水。在边缘还有未曾磨平的塑料碎屑，底部有一张半撕毁的贴纸。 应该是超市购买。 里头有小半水，泡着一块暗红色的东西。 一川戴上手套，一把捞了出来。 是舌头，人的，看起来应该是陈静的。 “一川，你来看看，这是什么伤。” “哦，来了。” 现场的法医是个实习生，一直跟队的法医老肖摔伤四个月不能下床。所以，这个实习生虽然心里没底，但不得不赶鸭子上架。 “我……我觉得，应该是水果刀造成的。” 一川蹲下身，看了一眼死者的脖子。声音极其平淡，冷的像冰。 “因为伤口边缘呈放射状，是刺伤，切口小？” “额……嗯，应该，是。” 曹贺皱了眉，摇了摇头。法医如果没有扎实的基础，说话就没有自信，含糊其辞。这对案件本身，也算是相当致命的因素。 “一川，你看。” “哦。” 一川用手摸了摸，随口回应。 “边缘是呈放射状，有皮革硬化现象。切口不大，凶器边缘锋利，顶部不尖。不是水果刀……但长度受限，只能刺成这样。从入刀、力度、伤口来看。行凶者是女性……” 实习法医的脸上不太好看，可笑的自尊心却还在作祟。 “你懂什么，我才是……” 一川并没说什么，只是继续查看尸体的口腔内部。舌头的横切面很干净，是利刃…口腔中没有残留的血液，这不合理。 死者是仰面躺在沙发上的，脖子被刺伤，血液会因为空气压力，逆流呛到气管来到口腔内部。而依照死者的姿势，口腔里应该会存有大量血液。或者，是变成血块的血液。 而且，死者背部、后颈部都有尸斑。 有人收拾过了…… 这几起案子，凶手可能并不是同一个人，但……收拾现场的一定是同一个人。因为，太仔细了。仔细到痕检都没有丝毫线索，就算有，也是凶手或者失语者有意留下的。 郑悦的报复，单钧死亡，两条舌头。钱然的报复，陈静死亡，两条舌头。 那么……老妇人的死亡呢？ 是谁的报复，会出现舌头还是别的什么…… 不，也未必。 一川就这么盯着尸体，似乎在观察死者扩散的瞳孔。 如果是用钱交易，就没有舌头了。 不……不对，老妇人死亡，尸体被如此高调的处理，价格一定不便宜。如此高昂的金额，通过网站交易一定会有线索可查。 “找卢秋，黑掉这个网站，查找近几日巨额转账记录。” 曹贺打了个电话，一转头的瞬间发现了角落里的那张纸。 “一川。” “嗯？” “那个。” 一川反应很快，顺着曹贺的视线，找到了那张异常平整的a4纸。除了蓝黑色墨水写下的失语者三个字以外，还有异常熟悉的十字痕迹。 “一川，闻什么呢？” “有鱼腥味。” “跟上一张一样？鱼类脂肪残留……” “看来，失语者并不是低调的组织。它像是在宣告自己的存在，不出意外，几天后还会有死者。失语者是利用案子，宣传自己的存在……他们在期待更多人加入。” “更多人……哎…先回局里。你们把尸体送到技术科。” 曹贺转身，看了一眼那个实习法医，脸色并不好。 错误不可怕，可怕的是无聊的自尊。 “之后的案子你不用跟了，明天起回院校重修。” “曹局，我。” 曹贺没有理会，一川早就离开。只剩下阿乐拍了拍那实习生的肩，默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游戏开始 “现在，我们要找的，是一个或者多个凶手。这在以往的案子中是极其少见的，希望所有人打起十二分精神。好了，阿乐说一下几个死者的信息。” “是，曹局。死者单钧，男，二十六岁，一米八四，体重七十五公斤，高中学历，福建三明人，服务员，就职于放题日料店。死者陈静，女，三十六岁，一米七二，体重五十二公斤，大专学历，离异无子女，本市常住人口，大堂经理，就职于放题日料店。死者三，女性，根据骨龄及齿龄推测约五十二至五十三周岁，身高一米六一，体重五十公斤，其余不详。” 曹贺看着投影仪，圆珠笔在手中旋转着。 “目前，初步判断单钧死于情杀，陈静死于仇杀。重点嫌疑人为单钧前女友郑悦，以及陈静借贷关系者钱然。死者三身份、动机不明。三起案件，作案手法、动机、死因都不同，唯一的共同点是被切除的舌头。从调查来看，背后有一个叫做失语者的组织。这是网站……” 曹贺停顿了一下，将一个网页打开。 “卢秋，剩下的你说。” “行。失语者网站十分隐秘，没有指定连接无法进入。从后台的追踪监测数据来看，服务器应该在海外，ip地址随时跳线无法捕捉。从登入口、支付口数据监测，交易量、交易额巨大。但资金流向极其分散，追踪难度很大。依据近一周的数据观测，该网站在三个工作日会定时定点进行系统维护。留言板块有一个固定的管理者，对于留言贴予以梳理、删除、置，失语者的性质正在发生改变？” 瞿瑾瑶点了点头，将对失语者头目的测写进行修改。 “初心，为同等遭遇的可怜人提供复仇平台。现在，以谋利为前提。一般情况来说，这样有着执着恨意的人是不会轻易改变初衷的。排除被捕、死亡等外界不可抗拒原因，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失语者的头目，换人了。介于这个组织的资料太少，我没办法给出更详细的侧写。所以，只能推测为头目更新换代……或者，被迫更换。” “好，请坐。” 曹贺看着手里的资料，抬眼看了看一桌子愁眉苦脸的人，多个被害者多个凶手，一个组织……如果不能尽快破获，一举捣毁……一旦失语者被揭露到众人面前，会引起多米诺骨牌般的连锁反应，造成群众的恐慌。甚至，是对于其他聋哑人的排挤、敌对。 “晚了。” 一川的脸埋在双臂之间，看起来像是熟睡了。他抬起头，借用曹贺的笔记本登录失语者官网。与之前不同的是，黑色页面中出现了一条红色警示信息。 ‘请回巢，有猎犬。’ 随后一串刺耳的警铃声后，失语者网页黑屏，成为了一个404错误网页。无论曹贺、卢秋怎么尝试，都无法再次连接上。 一川看着那个黑色加粗的404字样，眯起眼睛像是一只喵。只不过，他的瞳孔里藏了针。 “也许，失语者中有人监视我们。” 曹贺皱眉，盯着在场的几个人。这几个都是知根知底的，唯一一个瞿瑾瑶也是有完整档案的。如果说监视，那么这泄密的速度未免太快了。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立刻切断了笔记本电脑的wifi连接。 “是反向追踪……失语者主网页上有病毒。” “不可能，我之前都监测过……怎么会…” 卢秋满脸不敢置信，双手在键盘上飞快的敲击着，屏幕上出现了多列滚动的程序数列。不断跳出的红色警报按钮，在卢秋飞快的手速下渐渐消失。最终只剩下了一个对话框，光标随意的游走，已经挣脱了卢秋的掌控。卢秋十指交叉，手掌向外推伸，脸上出现了一丝疯狂。 “可以啊，这种对手很久没遇上过了。” 曹贺的嘴角有些抽搐，生怕这个狂人只顾着互斗，忘了案子… “你冷静点。” “放心，我有分寸。” 大约十分钟后，光标的掌控权被重新夺回，不过卢秋的脸色却并不好。 “这次我们遇上高手了，我虽然夺回了光标控制权，却没办法将对话框变成双向的。” 苏勤凑过来，尝试输入。 “没用的，虽然可以调取输入法，但我们无法输入。这个对话，是单向的。虽然很不甘心，但我们只能被动的听。” 卢秋将光标定位到对话框，却几次被对方移走，如同猫和老鼠的游戏。又过了十五分钟，光标终于停留在对话框内。随着字母一个个被输入，一行字显现出来。 ‘警察，你们好。’ 随后笔记本的音响和视频被开启，画面中出现了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女人。由于分辨率较低，画质显得非常模糊。女人的面孔在黑色的衬托下异常惨白，在嘴角的两侧用鲜红色唇膏画出了一个诡异的笑脸，就像是游乐园夸张大笑的小丑。她的手纤细，皮肤异常白皙，毫无半点血色。 纤细的手指抵在嘴部的位置，比了一个噤声的姿势。 随后，响起了一串笑声。 ‘怎么样，是不是很有趣。我们来玩个游戏，在之后的四天内我会杀死三名该死的人。在没有任何信息的情况下，如果你们能让任何一个活下来，就算你们赢。反之，全员死亡，那么我赢。输的人需要付出代价，付出自己的命……我希望这个游戏公平公正，所以，请你们选一个人来跟我玩。’ 曹贺看向一川，摇了摇头。 但一川却笑起来，点了点头。 从笔记本红色指示灯来看，摄像头已经被打开，所以一川的一举一动都落入了对方的视线中。 ‘很好，那么我宣布游戏开始。哦，对了，我是个公平的人。这是一份地图，我会在这三个区域选出三名死者。再给一个提示，听清楚，死者都是女性。祝你好运，一川。’ 随后笔记本黑屏死机，无论卢秋怎么操作都没办复原。 曹贺站起来，双手按住了一川的肩膀，手下用了几分力气。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当然，游戏而已。” “这不是游戏！这是三条人命！你知不知道输了代表什么？！” 相对于曹贺的激动，一川显得十分冷静，或者说……冷血。 “三个人，只要有一个活着我们就赢了。三分之一的几率，很高。” “你！” 卢秋和苏勤一看气氛不对，赶紧将两人拉开。瞿瑾瑶有些慌张，一时不知说些什么才好。可这种状况，总得说些什么。 “那个……我们未必会输。” 曹贺扫了一眼，瞿瑾瑶吓得立刻闭了嘴。倒是一川对她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 “额……那个…她给出的区域我看过了，都是高档住宅区，监控、安保系统完善。她声称即将死亡的是三名女性……从刚才她说话时的微表情判断，她很有可能撒谎，而且并没有选择好目标。也就是说，她必须在近期出现在这些地点，选择目标。如果……布控的话，应该有几率可以发现蛛丝马迹。另外她给出的时间是四天……但我认为…” “实际只给了三天。” 瞿瑾瑶看着一川，诧异的张大了小嘴。这个人…… 一川往外走，比了一个三的手势。 “那个女人说四天的时候，笔了一个三的手势。如果嘴是谎言的开端，那么身体就是忠诚的仆人。” 一川离开后，曹贺坐在椅子上抽闷烟。 苏勤和卢秋需要恢复笔记本数据，追踪更多线索。 剩下阿乐跟瞿瑾瑶大眼瞪小眼…… “要不，咱俩去这几个地方瞧瞧？” “嗯……好，先去这里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舆论狂潮 入夜，曹贺和一川在警局五百米的大排档上。 近日阴雨不断，空气潮湿格外闷热。曹贺卷着袖子，正在撸串。这烤羊肉串得有多少年没吃过了，还有扇贝、带子…一口下去，肉汁满满配上老板秘制的蘸酱，再撒一把辣椒面。这味道，简直了。 一川还是长袖，额头没有一点汗。 “没想到，你会来吃路边摊。” “我看着像天天牛排沙拉的人？你尝一个，哎……别看了，环境嘛…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一川低头，看着白色塑料盘上的东西，从形状和柔韧度判断……应该是羊腰子… “我不吃这个。” “哦……那行，这个给我。你……你吃点这个。” 吃饱喝足，曹贺从兜里掏了湿纸巾，递给一川。 “游戏的事…” 曹贺的话还没说完，手机就疯狂的震了起来。他想了想，又看了一眼仔细擦手的一川，还是接了。 “喂，有话说！” “额……游戏的事被漏出去了，现在网上已经疯了。曹局，你看看微博和网页吧。” 曹贺没有挂断阿乐的电话，单手操作手机登录了微博和几个流量大的视频网页。上面正循环播放着同一段视频，从拍摄角度来看，是那台笔记本的摄像头。清清楚楚拍下了一川的脸，连睫毛都一清二楚。从游戏内容说明，到游戏开始……所有的细节都被录制在内。而现在，这段视频转发、下载播放，早已经超过了千万次。 ‘警方游戏，人命如草戒。’ ‘人权丧失，一切不过赌局。’ ‘惊！人命做赌？！’ ‘无责任…还是自以为是的狂傲？’ 各种标题，带着嘲讽和敌意在网络上疯狂的传播。几乎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一川，指向这个关乎人命的游戏。 曹贺将手机关机，看了一川一眼，世界都要疯了就这人还风轻云淡的。这件事现在闹得那么大，不出所料十分钟内就会有头头找上他。曹贺并不想为一川这次的举动辩解什么，但…如果能赢，一切就有挽回的余地。网络，向来非黑即白。赢了，一川就是英雄，就会为人称颂。什么狂妄、自以为是、都会变成一种果断、敏锐。但如果输了，那么舆论就会将一切都责怪到一川的身上。他的名字、地址都会被人肉出来，成为众矢之的。身败名裂可能都算轻的，如果受害者家属知道了…… 最终，一川只有两条路。 要么成为英雄家喻户晓受到嘉奖，要么人人唾弃背上处分离开警队。 曹贺大大的叹了口气，有些堪忧。 “这会儿了，你还吃得下？” 一川的食欲上来了，看似文雅，吃的却不少。 “有什么吃不下的，赢就行了。” “你说的容易，我们现在什么线索都没有。失语者虽然给出了范围，也无异大海捞针。而且，三天之内这个时间定义也有很大漏洞。是一天一个，还是一天三个？更何况，失语者组织庞大，布控也无从下手。除了瞿瑾瑶给出的犯罪心理画像，以及一个无法打开的404网页之外，我们根本毫无头绪。这种情况，你怎么赢？！” “犯罪心理学是具有很强的理论性和实践性的，从心理学角度研究犯罪人形成犯罪心理、发生犯罪行为的原因、过程及规律。从动力结构的组成要素来看，无非是以下几种。fan社会意识、强烈畸形的需要、犯罪动机、不良兴趣。失语者具有极其强烈的fan社会意识，但初衷来源于外界对其不可磨灭的伤害。而强烈的需求，就是得到宣泄，犯罪动机定义为报复。至于不良兴趣，目前没有定论。从以上这些来看，失语者是从正义出发。” 一川停顿了一下，丢掉一个空的生蚝壳。 “但一月前，一切发生了改变。初衷被抛弃，转而成为一个无视是非的盈利组织。如同瞿瑾瑶所说，失语者头目本身应该有偏激性人格。这样的人极其固执，有着扭曲的道德意识、和完全错误的法律意识。这是任何外界因素都无法改变的，相反，只会加剧。” “所以，你赞同她对于失语者领导人更换的说法。” “恩。但我倾向于领导人被迫更换。” “我有个想法，但没有任何依据。” 一川喝了一口可乐，被里面的二氧化碳呛了一口。 “咳咳…你是说r集团，挟持或者杀害了失语者曾经的领导人，在一个月前。” “对。但实际上，挟持的可能性更高。因为从你们的分析来看，失语者本身是一个较为团结的组织。如果原领导人死亡，那么该组织的凝聚力遭到破坏，可能会分崩离析，甚至出现失控的状况。但，没有。从之前的失语者网站来看，该组织目前运营状况良好。论坛及网站管理者，应当是组织中的心腹人物，他们的角色没有变更也没有出现任何行为上的落差。应该是组织领导人被胁迫，而其他人被迫听命。” “恩。” 两人正说着，隔壁桌一名中年男子起身坐了过来。 “诶！是你吧哥们儿，跟那些疯子玩游戏的那个，牛掰啊……怎么着，老百姓的命不是命呗？！” 一川没什么反应，只是起身绕开了他。这个中年人穿着天蓝色衬衣，领带绕在了脖子后头。袖口蹭了酱油，怕是喝多了跌跌撞撞。见一川没理会，脾气就上来了。 “走什么！你……你走什么！站那！说你呢！” 中年人激动起来，脚下一歪，将一桌子的吃喝都带到了地上。 动静声响儿很大，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曹贺半点没愣着，拉着一川就往车那儿跑。得亏那是个喝多的，要是个清醒的这会儿指不定能不能脱身呢。看着边上这个气喘吁吁的，曹贺有一丝担忧。 “因为视频的关系，如今你也算是家喻户晓。这无形之中给你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又或者，失语者是故意这么做的。为的就是限制你的行动，令你束手束脚。” “哈……哈啊…恩…可……可能是。” “你打算怎么办？” “咳咳……呼啊…呼……放心，我有法子。” “有什么事打我电话。” “恩。” 原本曹贺打算将人直接送回家，可后来觉得这个时候住在局里反而更安全一些。于是开车回了趟自己家…… 曹贺的家干净的一尘不染，因为连弄脏的时间都没有。每天也就回来睡个觉、洗个澡，一年到头，待在局里的时间都比家里多。 “这几天你先住局里，家先别回了，怕有人找过去。生活用品凑合着先拿我这儿的，衣服什么的……回头找阿乐去买。” “恩，好。” 一川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脱鞋进去了。 曹贺的家充斥着一股空气清新剂的气味，门口的鞋柜看起来有些陈旧，棱角处有些划痕。玄关过后是客厅，咖啡色布艺沙发毫无褶皱，茶几上什么都没有。没有电视，空白的墙看起来有种违和感。窗帘是深灰色双层遮光帘，立式空调的角落里挤着一盆仙人掌，很萎靡。一川就那么站着，他不太清楚自己该坐下，还是继续站着。 客厅左侧是餐厅，四人的座椅摆放整齐，再往里是开放式厨房。一川只看了一眼油烟机，就知道这个地方很少被使用。 “这两天天热，厚被子应该用不上，你先拿这条空调被对付。这些是牙刷毛巾，都是一次性旅行用品，新的。还有这个，这里头是一些常用药。我想想……就先这些吧，有什么别的需要你让阿乐帮你采购。” “你东西倒是很齐全。” “啊…以前有案子的时候，拿着行李箱就住局里。” “哦。” 两人回到局里，已经是第二天凌晨三点多了。 不过这个时间，并不是所有人都已经安心入眠，r就还醒着。 r很喜欢夜幕下的城市，失去了灯光之后，混凝土堆砌的高楼有一种宁静。那些黑色的窗户，就像是每个人的内心。窗户是干净透彻的，可里面确藏污纳垢。他端着红酒，微微垂下眼眸，酒香随着摇晃的动作慢慢的挥发。红色的液体带着一种奇异的光亮，在杯子上流淌，像极了微微粘稠而腥甜的……血。 身后的门被开启，r将视线从窗外挪回。 一个女人，美丽的女人，总是令人赏心悦目。 “那个女人怎么样了？” 进来的人躲在黑暗中，并没有走到灯光下，但声音酥魅令人心驰摇曳。 “硬骨头，不过……也快了。” “哦？恩…能从你手底下活过四十天，算是个硬骨头。游戏已经开始了，不要为了无关紧要的东西浪费精力。” “恩~放心，我有分寸。” “人呢，选定了？” “恩~选定了，都是非常漂亮的猎物~这次，我不会输的。” 随后那女人就离开了，r将红酒缓缓倒入口腔，嘴角挂起了一丝微笑。 游戏……输赢从来都是未知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第一局 “你可能出不去了。” “记者？” “恩，麻烦了……” 相对于曹贺的愁眉不展，一川显得平静许多。他起身，在警局门口的玻璃门向外望去，记者们的长枪短炮一阵轰炸。闪光的刺眼，人声的鼎沸，让他有一种茫然无措的感觉。甚至，不用动脑都知道这一切的背后有失语者在操纵。以媒体，阻碍他的行动，也同时起到了监视作用。真是一举两得…… 阿乐依照一川的要求，买了几套衬衣，其中还包括定价不菲的西装。他拎着这些东西，从记者们身边挤过。 “请问一川是在这里吗？关于这次的人命赌约，能采访一下吗？” “请问是什么促使他无视道德，与罪犯豪赌？” “警局对此事又是如何看待呢？” “请问…请问现在警方是否有线索？” 阿乐的嘴差点被话筒怼歪了，他将一大包东西从人群中拽出来，狼狈不堪的吼了句。 “无可奉告！” 当一川拿到这些东西的时候，袋子已经破成了渔网。 曹贺发现袋子里都是衣服、鞋子，甚至还有女性的化妆品和假发。 “伪装？” “恩。” 曹贺摸着下巴，几天忧愁胡渣都冒出来了……伪装是个不错的选择，问题是一川的伪装能否骗过外面那群记者。作为记者，认人的本领堪比警察。只要有一点蛛丝马迹，立马就会被发现。曹贺弯腰，捡起了一是很微妙，基本看不出来。但因为水的温度，她的嘴唇应该有轻微发紫…… 很明显这个女人，刚进去不久。却在极力表演，表演一个冷到瑟瑟发抖，快要失去知觉的样子。 一川就那么站着，冷眼看着，不言不语不动。 过了几分钟，那女人不再伪装，她自己解开了双手，用藏在口中的刀片割开了密封袋。 如果一川没有看破，着急救人，那么……刀片割开的可能就是脖子了。 女人出来后，不紧不慢的打开了前面两个衣柜，里面是两支录音笔。她将自己湿透的长发拢到一边，取出项链递了过来。 “什么意思？” 那女人看着一川，忽然张了张嘴，她也是一名失语者所以没有人能回答一川的问题。 女人裹上一块浴巾，领他上了一辆红色的斯柯达。 从女人在导航输入的地址来看，是一个较为高端的小区，距离这里有四点六公里。女人熟练的挂挡、倒车，随后一脚油门冲了出去。 一川坐在后座，打量了一下车内，闻到了一股熟悉的甜香味。 随着这股气味，他的神情有些恍惚起来。这是一种无法抗拒的困倦，最终他合上了双眼，靠着玻璃睡熟了。 女人转过头扫了一眼，摘掉了口罩。她将车窗全部打开，将车停在路边后，独自离开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贪 当一川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冷风伴随着细雨，让空气变得格外潮湿。车内已经没有迷药的气味，车已经熄火，导航也已经关闭了。 不过，唯一的麻烦是……一川没有驾照。车，他会开，但如果被抓到就会很麻烦。 “喂，在自贸区边上的废弃仓库，来一下。” “马上。” 一川就坐在后座，他仔细的回忆了一遍。发现从仓库出来后，那女人就再也没有回过头，迷药和口罩应该是在上车前就准备好了。为了防止自己跟踪，将车和地址留下，十分谨慎。那女人穿的是一双米白色细高跟，鞋子的表面上有一些浮灰。从车内左侧驾驶位的烟灰缸和点烟器来看，她抽烟，而且烟瘾很大。从被丢弃的滤嘴来看，她的抽烟习惯非常特殊。 但奇怪的是，里面并没有烟灰。 烟里面所含有的一些特殊成分，也会使经常吸香烟的人上瘾。但也有一定的药用价值，比如烟灰。 烟灰是很好的消毒药和止血药，抹要伤口上可以起到止血和消炎的作用。如果伤口不大，只要用烟灰抹上止住血，自然干痂。应用烟灰处理伤口就是把无菌的物品塞在伤口上，起到止血及收敛伤口的作用。是在没有条件的情况下，简易的一种处理方法。 她受伤了，是今天在仓库中受的伤… 从车内一些未曾清理的杂物判断，这个女人较为粗心大意，不拘小节。除了一些头发、口香糖纸以外，甚至还有没吃完的汉堡被丢弃在副驾驶。副驾驶的椅背上有个不太清晰的圆形鞋印，从高度判断，应该是她坐在后排将脚翘到椅背上留下的。从挡风玻璃内侧观察，应该被擦拭过，但留有部分角落还有灰尘。 无钥匙启动车辆后，导航内有好几个地址，其中一个就是废弃物流仓库。 虽然地址被删除了，但可以确认两点间距离为十四公里。 从仓库为圆心，十四公里为半径……范围很大，不易于查找该车的行驶轨迹。 “来了，人呢？” “跑了，这辆车应该有行车记录仪。” “行。” 大概用了十来分钟，曹贺将行车记录仪拆下，又仔细对车辆进行了一番检查。 “2019款的斯柯达明锐，手动标准版，1.5l。五挡手动变速箱，五门五坐车身，全车电动车窗，后排右侧车窗被人为破坏。从里程数来看，这是一辆新车，刚加过油。车牌……应该是套牌，车牌登记在册的车是一辆银灰色五菱宏光货车。另外初步检查，该车的刹车被动过手脚。” “也就是说，如果我直接开车，会出意外。” “恩……够阴的。” 一川站在车前，掀开了引擎盖，里面飘散出一种汽油和水的混合气味。 “破坏车窗是故意的，这辆车可以无钥匙启动，车窗也会随着熄火而自动关闭。为了让我能够及时醒来，故意破坏。” “恩，汉堡我已经装进证物袋了，回头给痕检做个唾液检测。你怎么样？” “还好。” “那行，这车放这儿回头我让阿乐处理。上车，先去那个地址。” “恩。” “所以，这就是游戏的构成？成功破解她留下的谜题，就可以换回一个受害者？” 一川蜷缩在副驾驶座位上，安全带虽然系着，但并没有太大的作用。他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外面，却不知在看什么。 “未必，从这次的短暂接触，我可以确认失语者并不是会遵守规则的人。从被动过手脚的刹车，那女人嘴里的刀片，以及马路上伸出的手……这是一场赌命的游戏，不仅仅是三个受害者，还有我的命。如果过程中，我死亡，或者无法破解，那受害者都会死亡。” “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但只有我是游戏的参与者。” “既然对方不遵守规则，你就……” “她是她，我是我。我有自保的能力，你在会碍手碍脚。” 曹贺被烟呛了一口，嗓子差点咳哑了。虽然他很想反驳几句，但不得不承认，如果他在场那么失语者一定会提高警惕。这对受害者、一川而言都不是好事。他叹了口气，根据导航的指示抵达了一个高档小区。 “导航就到门口，没有门牌号，怎么找？” “三号楼三楼三室。” “你怎么知道？” “失语者有强迫症，一定会选择三三三这样的规律。”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电梯，门打开的时候两人都松了口气。白色的皮质沙发上睡着一个女人，大概三十岁左右，从身体的起伏判断有呼吸，还活着。 “这就是第一个了，你在看什么？” “屋子。” 一川站在只有一张沙发的客厅，打量着屋子内的情景。 这是一间两室一厅的精装修酒店公寓，从空气中的特殊气味判断，这里充满了甲醛。 “曹贺，捂住鼻子。” “啊？” “快点，捂鼻子开窗！” “哦！” 甲醛，无色气体，有强烈的刺激性气味。是一种极强的杀菌剂，具有防腐、杀菌的功能。是世界卫生组织国际癌症研究机构公布的致癌物质清单中的，一类致癌物。甲醛易溶于水和乙醇，水溶液的浓度最高可达百分之五十五，称作甲醛水。当然……还有另一个更熟悉的名字，福尔马林。 “喂！一川！” 曹贺捂着自己的口鼻，费力的将他跟那名受害者一起拖到窗户边。这屋子里的味道刺鼻，让他眼睛痒的难受。 “是甲醛…室内浓度大于…0.08mg/m……” “你闭嘴，先出去再说。” 一川是从医院病床上醒来的，边上就是那名受害者。 “醒了？” “恩，她怎么样？” “她还行，比你好。” “甲醛对皮肤黏mo有刺激作用，浓度太大会引起眼睛红痒…” “咽喉不适、喷嚏、胸闷、气喘皮炎等症状是吧。知道了知道了，你先躺着我去找医生。” 一川软软的靠着枕头，视线落在那个安静熟睡的女人身上。 为什么是甲醛？福尔马林？这些是线索……还是第二局已经开始的预兆？ —— ‘怎么样？’ ‘很难缠。’ ‘车呢？’ ‘留在那里了。第二局，要开启了么？’ ‘不，看意思，得明天。’ ‘行吧，我先回去了。’ ‘好。辛苦了。’ r礼貌的挥了挥手，目送着那个女人。这场游戏的输赢他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一川。如果一川死了，那会很可惜……但赢得太轻易，他也同样觉得可惜。失语者这个舞台的搭建，虽然是小菜一碟，但也不能辜负。 三个女人，三种人生，三种罪恶…… “这么早被揭穿强迫症行为模式，对你也许很不利。” 一个裹着红色睡袍的女人从楼上缓缓而下，细嫩的双足踩在厚实的地毯上，映衬着一种别样的美感。女人随手理了理自己的卷发，眉眼带笑。 “未必，人是一种奇怪的生物。最怕的，就是习惯。一旦习惯了三三三模式，那么思维就会被拘禁在牢笼之中，无法突破三三三模式的限制。是利是弊，还尚未可知。你怎么如此小看我，这个一川究竟有什么值得你费心？” r微笑着吻了她的卷发，视线礼貌却富有侵略性。 “不过是个玩物，没什么费心的。” 女人伸手勾住了r的脖子，白皙的手臂从宽大的袖子中露出。她有意无意的贴近，以红唇在r的衬衣上印下一个吻。 “别以为我不知道，在你眼里，我也不过是个玩物罢了。” r保持着绅士，亲吻了她光洁的额头。 “好好玩吧，我们所追求的不过就是一时欢愉。” “也是~” r抱起这个女人，伴随着她银铃般的笑声，上楼了。 —— “第一受害者的资料已经查到了，现在看？” “恩。” 蔚沛岚，女，三十一岁，未婚。身高一米六三，体重五十公斤，本科学历，在装潢公司上班，负责采购。 装潢公司……采购…甲醛…… “查查她的采购记录，里头应该有问题。” “你是说，购买了甲醛超标的涂料？” “恩…长期接触甲醛会引发呼吸功能障碍、肝脏中毒xing病变、肝细胞损伤……应该会有一些民事纠纷的记录，或者报道。” “我看看……那个精装修酒店式公寓就是蔚沛岚所在公司，蔚蓝装潢所承接的项目。在今年三月被爆使用不合格产品，有几户业主联名抗议，目前正在走起诉流程。其中有一个三岁的女孩，在公寓居住不到一周，已经出现肝细胞损伤。” 一川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脖子，随手将病床之间的隔帘拉上了。 “这就是失语者挑选受害者的标准，有罪。蔚沛岚收受回扣，购买甲醛超标涂料……是贪。” “也就是说，另外两个受害者也有不同的罪状。” “恩。” “这可不太妙，一旦媒体知道了……失语者的形象就会变成一个正义的清道夫。”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第二局 ‘不理智的正义，是否还是正义？’ ‘来自黑暗的英雄。’ ‘游戏还是人性？’ ‘百分之九十的网友支持率，法外的失语者……’ 曹贺看着笔记本电脑，嘴里嚼着方便面。他这个人，胃一空就没安全感。虽然泡面的蔬菜包总有股子防腐剂的味道，但……便宜又管饱。 “你怎么看？” “阻碍。” “我让卢秋查了那个境外服务器，最终确认属于kid集团。” “kid？” 曹贺将面汤一饮而尽，眼神里有些不可置信。 “kid集团是网商集团，从网红平台、带货主播、网络借贷等等，都属于他们的基本业务。三年前从一个淘宝店，发展到现在的网络巨头。据了解，这个kid集团跟某些政要……关系匪浅。今年一月，kid集团宣布正式进军娱乐圈，着手投资了几部电影和电视剧的制作。” “哦。” “这个服务器是kid集团网络商城的主服务器，而其中的ip地址更是数以万计除去海外dai购平台中的客户登录信息外，还有全国的客户ip信息。至于失语者网站是如何挂靠的，现在还是个谜。卢秋说了，ip地址挂靠有点寄生虫的意思。也就是说，只要kid的服务器关闭，那么失语者网站就会停止运行。那次的404报错界面，就是因为kid集团内部服务器维护升级造成的。” “黑客是吧。” “恩，失语者组织里应该有个明点m的轨迹p是什么曲线？点m是轨迹p上的动点，点n是圆a上的动点，把|mn|的最小值记为f(θ)，求f(θ)的取值范围？’ 一川皱着眉头，捡起了地上的记号笔。 “连mt、ma、mb……|ma|－|mb|＝2n|min＝|lk|＝|la|－|ak|＝sinθ＋cosθ－2cosθ＝sinθ－cosθ＝。由＜θ＜知0＜f(θ)＜1。” “知道了。” 密码锁提示，密码为五位数。两个问题的答案中，只出现了五个数字22201。但是……这一次，选择打开哪个棺材？ 如果错了，另外两个无辜的人也会丧命。 如果三个人同时用密码打开棺材呢？不，不对…也许这个密码本身，就只能打开一个棺材。 哪一个？到底是哪一个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本能 “曹贺。” “你说。” “三个，选一个。” “随便选吧。” “可能活三个，可能死两个。” “……你…慎重。” 一川将手机关闭，闭上眼睛像是隔绝了整个世界。如果他是失语者，如果他有三三三强迫症……那么第三个，就是唯一的选择。但，真的有那么顺利么？三三三的模式，在第一局已经使用过。而且失语者不可能不清楚自己的强迫症，难道会这样反复的利用么？ 人都有奇怪的惯性，比如每天做同一件事，就会成为习惯。当某一天，因为外界原因而无法完成这件事的时候，就会引起极度的不舒适感。这种心理上的偏差，会影响的不单单是心情而已。甚至有可能使得大脑对身体发出错误的信号，让人生病。但这种病，并没有任何的医学依据。这只是大脑觉得不适应、不习惯，导致了身体产生一种生病的错觉。 就比如一直抽烟的人，让他戒烟，那么在前期他的身体会产生不适来反抗这种违背习惯的举动。 自己……是不是也陷入了三三三这个模式的习惯之中呢？ 如果是，那么失语者很可能反向利用这点，来赢得这场游戏。 一川坐在地上，大理石地面的冰凉顺着身体一直到达心脏。 棺材里的挣扎动静越来越大，哭声、呜咽声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几乎要将他吞没。 选择…迫在眉睫。 ‘如果不知道，那么相信本能也是不错的选择。’ 这句话是一川警校老师的教导，这位曾经的心理学专家，在一次心理评估后选择了坠楼结束生命。原因至今不明，但是这句话却留在了遗书上。而这封遗书，指名道姓留给了一川。 本能……那就赌一次。 一川起身，闭上眼睛在原地转了三圈。黑暗中的旋转，令他失去了原有的方向概念。他停下后，有些头晕，脚下虚浮的向前走。一步、五步、十步，他的脚踢到了一个角。他闭着眼睛，伸手摸索，木料的触感、金属的冰冷…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站在第二口棺材前。 如果，错了，他从此将背上两条无辜的人命… 但，只要能救，一个也好。 一川不在犹豫，将密码输入。 红色区域被数字占满的时候，一川的心脏有那么一瞬间的停顿。 ‘噗嘶……’ 随着这一声，三口棺材同时开启，惊天动地的呜咽声和哭声随之响彻了永安厅。 成…成功了… 放下心的一川只觉得浑身冰冷，胃绞痛着，昏死了过去。 永安厅外警察赶到，强行破门而入。一群人忙着将受害者带离送往医院，而曹贺也及时赶到，带走了一川。永安厅恢复了安静，只有角落的几个花圈颜色还鲜艳着。其中一个，有一幅空白的挽联。一朵异常娇嫩的菊花背后，隐藏着一个针孔摄影机。摄影机的红色灯光闪烁着，将这里发生的一切传送到r的平板电脑上。 “不可能……他应该已经习惯了三三三模式…怎么会没选择第三个棺材？！” 相比起边上这位红衣女郎的气急败坏，r则优雅很多。 “是你产生了习惯。” “什么？！” “是你产生了他一定会依照三三三模式的感觉，你……产生了错误的习惯。” “但……” “够了，第二局输赢已定，多说无益。你还有第三次机会，别让我太失望。” “我……我不会的，我一定会赢得。你相信我，我不会让你失望的。r，请你看着我，对~好好的看着我，只要看着我。” 女人有些惊慌失措，她扑到了r的怀里，像是回到母亲身边的幼崽。 只有这个人，什么都可以不要，但是……只有这个人。 她只想要这个人。 r并没有给予安慰，只是冷冷的坐着思考。这很有意思，在以往的接触中。警方都是循规蹈矩、人命大于一切的，满口仁义道德实际上是为了对自己的无能做出掩饰。但一川不一样…这个人的本心充满了对刺激的追求，不安于室，越是稳妥一成不变就越无趣。在没有头绪、线索的情况下，这个人居然选择了豪赌。只靠着自己的本能，进行选择。甚至已经无视了棺材中的人命…… r将怀中的女人抱起，瞧着那张梨花带雨的脸。 嘴角上挂着笑，可声音冷得令人发寒。 “会的，只要你赢我就会一直注视着你。” “那如果……” r的笑意更浓，在女人的唇边印下一个吻。很浅，很淡……像是一个任务，公式化而机械。 “嘘…别问，答案你不会喜欢的。好了，去准备第三局吧，我期待着你胜利归来陪我好好喝一杯。” “我……我一定会的！” 女人咬了咬唇，转身离开了。r闻着屋子里淡淡的香水味，有几分陶醉。不得不说，一个漂亮的女人是一种很好的调剂品。但，腻了，也就不该在留在身边了。作为工具，有能力才是第一准则。不然，就只是一件摆设，毫无价值。 也许…是该准备善后了。 r打开手机，拨出了一个没有储存过得号码。 “sally会失败，你准备一下，在警方找到你之前脱身。” “知道了。” 通话结束后，r听着那嘟嘟嘟的忙音，心情忽然雀跃起来。他一反常态，像个孩子一样蹦蹦跳跳。他取出了那本协议，找到了sally的那一份，毫无顾忌直接撕毁。纸屑随着他的动作满天飞洒，像极了那白色的雪。 “又一个~又一个了~~哈哈哈…去吧，美丽的蝴蝶，飞舞吧……直到最后那一刻，冲进烈焰之中，烧成灰烬！哈哈哈……啊哈哈哈…” 楚泽从始至终都在门口，他喝着入口微涩的梅子酒，从那厚重的酒精中品尝到了酸涩的滋味。 不对劲…很不对劲…r似乎对一川过于上心了。在那之前，r对sally的宠爱，甚至被误认为是爱情。可如今，sally成了一个即将被丢弃的物品，没有丝毫的眷恋。楚泽多么的希望，希望r微笑着告诉他。一川，可以除掉了。 想起那个瘦弱苍白的男人，楚泽的一口气就咽不下也吐不出。 该死的！ 楚泽将酒杯放在桌上，转身离开了。 关门的声响令癫狂的r清醒过来，他的眼神有几分迷离，随后看着周围的狼狈。 “真是……麻烦呢~” r将自己的领结调整好，将衬衣上的褶皱抚平。他重新坐回沙发，视线转到了楚泽留下的酒杯上。 真的很不喜欢……不可控的东西。但，更不喜欢没用的东西。 那么……就看看，看看有什么样的戏码会上演吧。 —— 也许是因为一川的自大，或者是他的怪异举动。所以，三名受害者被救出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关心他的死活。那些进来的急救人员，甚至很有默契的忽视了他。如果不是曹贺及时赶到，一川还会躺在那冰冷的地面。 病床上的人呼吸微弱，如果不是氧气管上的雾气，曹贺甚至担心他已经咽气了。 “他的身体状况非常不好，血糖极其不稳定。这样的病人应该入院，进行调理，而不是东奔西跑、操那么大的心！我知道你们是警察，警察有警察的身不得以。但他只有二十六岁，你们也不想他英年早逝吧！你作为一个领导，你就得负责！” 曹贺不是第一次被医生教训，也不是第一次担忧一川的身体。 但有些事，不能违背本人的意愿。 “恩…咳咳…” “醒了？饿不饿？” “不饿。” “不饿也得吃，你已经二十四小时没好好吃东西了，就靠那几块饼干，撑不下去的。你的空腹血糖已经到一了，这两天得住院。” 一川垂了垂眼，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针。 “别拔，就住一晚上行吧，第三局应该是明天。你就住一晚上，明天再出院，行不行？” 回答曹贺的，是一川拔针下床的举动。 “你……哎，没法子。这是二楼，走廊尽头有个安全通道，一会儿我到医院后门接你。” “恩。” 两人偷偷摸摸的离开了医院，在回局里的路上曹贺就接到了医生的电话，免不了又是一通劈头盖脸。 “呼……我这辈子都没挨过那么多的骂，你就好好的，行不行？” “我葬礼不会叫你，放心。” 曹贺一个急刹车，差点闯了红灯。 “是这个问题吗？你…哎~！” 过了很久，一川才开口，嗓子还有那么一丝的沙哑。 “不会的。” “啊？” “不会那么早死。” “哦。” 回到局里，一川明显感受到了一种不同的气氛。阿乐挤眉弄眼，比划着手势让他们赶紧出去。 一个威严的声音从办公室传来。 “回来了？进来吧。” 曹贺对这个声音异常熟悉，不由得一脸苦相。 “阎王来了，躲也躲不了，你这说话可得仔细啊。” “哦。” 办公室里坐着的，是公安厅的曹阎局长，也是曹贺的父亲。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内乱 “局……局长。” “坐，别拘束。我有话说，你先出去。” “额，哦。” 曹贺坐在外头，四十分钟里看了好几十次办公室。自家老爷子是个什么品性，他最清楚不过。终于，那扇门打开了。从老爷子的脸色看，似乎……还挺高兴？ “好，那就这样，之后的事我会处理。” “恩，谢谢局长。” “行，走了。” 曹贺愣神的看着，直到老爷子过来给了他一个脑瓜崩。 “人，盯紧了。” “哦……” 曹贺当然知道，这盯紧了，盯的是谁…… “第二名受害者怎么样了？” “受了些惊吓，除此之外状况还算不错。” “恩，档案呢。” “阿乐！” “来了。” 吴思敏，女，二十五岁，身高一米六二，体重七十五公斤。大学本科，现无业在家。 “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怎么就被失语者选上了？” 不仅阿乐和瞿瑾瑶想不明白，连一川也想不明白。吴思敏的档案很普通，平凡的成绩、普通的长相，性格卑微懦弱。毫无特点…却被失语者选入了这次游戏，一定有些什么没被察觉的关联。吴思敏毕业于东川大学，是商务英语专业。东川大学在一个月前出了一起失火案，一个寝室六个人……只活下了吴思敏一个。校方最后的调查结果显示，起火原因是电器老化短路造成。 “也许，吴思敏活下来，并不是奇迹。” 曹贺看着档案上吴思敏的照片，又想到了那天在永安厅看见吴思敏的样子。 “你休息休息，吴思敏的事情我去查。卢秋他们依照计划行事，现在网络上的评论已经两极分化了。” “把吴思敏无辜的消息放出去。” “一川，她也许真的纵火杀了人。” “不，没有。” “证据呢？” “没有，本能。” 曹贺握紧了拳头，想起网络上对一川在永安厅所作所为的种种恶言… “我不能这么做，除非我看到证据。一川，我们是警察，我们有不得不做的事。” 一川的脸很平静，不气恼、不失落，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阿乐，走。” —— 东川大学，原五零四寝室现在还是空关的。出事之后，校方用最快的速度将整幢寝室楼进行翻修，尤其是被大火焚毁的五零四寝室。但由于那起事故的影响，至今空关无人愿意居住。 “为什么无人愿意居住？” 教导主任陪着笑，擦了擦脸上的汗，似乎心有余悸。 “这不是起火的时候人都在里头么，门被烧变形了，也打不开……那几个，就活活烧死在里头了。” 阿乐听完是后背一凉，哆哆嗦嗦就躲到曹贺后头去了。 活活烧死…那声音……怕是整栋楼的人都记忆犹新。 曹贺皱了眉头，用手拍了拍寝室门。 教导主任担心他多想，赶紧解释。 “那会这楼虽然旧了点，但门质量还是很好的。按理说起火点是里头靠窗的书桌……” 曹贺摆了摆手，提出了吴思敏的名字。 教导主任的脸色更差了，支支吾吾的。好一会儿才终于开了口，言辞间大有撇清关系的嫌疑。 “吴思敏不是……不是胖点么…那，那可能就稍微被欺负了几回。当然！我们都是有教导监督的，欺负人的我们也训斥了。可吴思敏的家长每次都说……都说没事，我们也就……跟她同寝室的几个都是班里的尖子生，在年级哪怕是全校都是排的上的，这么品学兼优的也干不出……干不出什么过分的事儿来…” 曹贺冷哼了一声，不再理会教导主任。 阿乐琢磨出了不对劲的地方，跟曹贺使了个眼色，离开了。 一个多小时后，两人在东川大学门口停车场碰头。 “怎么样？” 阿乐一上车，见头儿这么问就笑的贱兮兮的。 “你猜？” 曹贺瞟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启动了车子。 “哎~曹局，我错我错，别啊……我跟你说，那教导主任就是满口胡诌。吴思敏是被xiao园暴力了，很严重。据我调查，这件事不是秘密人尽皆知。校方应该是为了逃避责任，保住自己的声明才有意压下来的。” “如果是这样，五零四寝室的火…多半是人为。” “曹局，吴思敏……听可怜的，我听她们说，那几个学习成绩好的做了不少过分的事。” “因为可怜，所以杀人？这理论不成立，去医院，跟吴思敏谈谈。” 曹贺到医院的时候，发现一川正站在吴思敏的病房等他。 病房里的气氛有些微妙，很显然曹贺抵达之前一川已经跟吴思敏接触过了。这姑娘看着有些胖，但五官长得倒是挺精致的。曹贺拿了椅子坐下，一抬眼看见吴思敏的手腕。那里深深浅浅，有好几条疤。 吴思敏感受到曹贺的视线，用左手挡住了那里。 曹贺还在犹豫怎么开口，吴思敏倒是先说话了。 “也许，你不信，但火不是我放的。或者这样说，那火原本是要烧在我身上的。” 吴思敏一直咬着嘴唇，忍着、憋着，一川拍了拍曹贺示意出去说。两人离开后，在走廊拐角才听见吴思敏的哭声。 曹贺的烟刚放到嘴里，被护士台的姑娘一瞪，就扔了。 “那天寝室几个让吴思敏买酒，庆祝毕业。醉酒后，企图点燃泼在吴思敏身上的酒。吴思敏为了自保，逃出去的时候被电线绊倒了。后来……就着火了。” “门变形的事呢？” “吴思敏同寝室的几个女生私自购买了小型煤气罐，用于晚上或者周末吃火锅夜宵等。门的变形，是因为当时煤气发生了小规模爆炸影起的。我查阅了当时的结案报告，在消防部门给出的结论里也有提及。根据吴思敏的回忆，那个小型煤气罐就放置在门后。东川大学应该是怕舆论指责监管不力，才有意隐瞒。” “呼……不是就好。” 一川背靠着医院的白色墙壁，转动了一圈自己的脖子。 “假消息如今成了真消息，失语者内部的矛盾该上演了。” —— ‘怎么回事？不是说那个吴思敏出于嫉妒，放火烧死寝室同学？’ ‘不知道啊，上面是这么说的。’ ‘但是警察都发布消息了，而且东川大学也承认了。’ ‘也许是假的…’ ‘你有没有脑子，这对学校是多大的名誉损失，要不是没办法怎么会承认。’ ‘嘘，那个人来了。’ 失语者们穿着同样的黑色斗篷，只有一个红衣的女人十分显眼。 她的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哒哒的声响。 其中一个失语者上前，用手语比划了一番。 ‘从你来之后，我就觉得不对劲。但她信你，所以我们信你。现在，吴思敏的事出了那么明显的纰漏，你该给我们一个解释。’ “解释？解释什么？自己的事儿没办好，还有脸来这里教训我？” ‘你……你不要太过分了。我要求见她！’ ‘对！我们要求见她！’ sally的心里凉了一半，当初抓走那个女人留着不让她死，就是为了这种场面。但前几次的成功，让sally觉得那个女人已经没了用处。眼下倒好，一个已经死透了的人要怎么出来见面？最近网上的舆论风向变得太快，里面……应该有人在捣鬼。可自己并不懂这些，那个乌鸦也消失了……难道…难道r要丢弃自己了么？ 不，不会的，只要第三局赢下来…一定还有机会的。 对，不能放弃，绝不能输给这些废物！ “你们要见她，可以，完成第三局游戏任务我就让你们见。” ‘你用什么保证？我不相信你。’ ‘对！’ “我用命保证！” 失语者们被sally的气势震到，一时间竟也没人再反对了。 sally从人群中穿过，回头看的时候心里有些发毛。这群人隐匿在黑暗之中，双眼里藏着的都是血红，像极了那草原的饿狼。如果……如果一切被揭穿，她可能……会被撕咬啃噬，不，她不要！她不能死，她还有r，一切都是为了那个男人，只是为了他。 sally打车去了r的别墅，可到了那里却是人去楼空。 她曾经赤足踩过得丝绒地毯不见了，那些华贵的水晶酒杯、那些发亮的银质餐具，甚至……那张柔软舒适的红丝绒大床……没了，一切都没了。r带走了一切，就连墙上的画框也被带走了。唯独，留下了自己。 为什么？ sally打开手机，看着摄像头中的自己。 为什么，她的美貌还在，她傲人的身材依旧，为什么？为什么只留下了她？ r说过的，自己是他最宠爱的女人，是他放在心里的人，为什么…… “这到底是为什么！！！” sally哭花了妆容，黑色的眼线融化，让这张美丽的面孔有些狰狞。她用手擦掉了自己的口红，将一头长发松散下来。优雅、妩媚荡然无存，像极了一只游荡的厉鬼。 这都是一川的错…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第三局 ‘第三局游戏开始了，你有机会找到我。你可以带走活的或死的受害者。’ “这个…你怎么看？” 一川摩挲着那张纸，感觉到纸张细微的纹路。 “她已经失控了。” “曹局，纪友路东侧五十米发现一名女性尸体！” “知道了。” “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你还有失语者的案子……” “不，有关系，走吧。” 几人驾车到了纪友路，现场除了几个痕检、法医外，还有不少晨练的老人。尸体被包裹在一个巨大的编织袋中，上面用红色喷漆画了一个叉，报案人是一个拾荒者。 “可是吓死俺嘞，这么一大包以为有啥好东西嘞，那是个闺女诶……” 一川带上手套，蹲下身子打开了编织袋。里面是一个女人，安静的像是在熟睡。 “现场有一组脚印，是高跟鞋的鞋印。从尸体僵硬的情况判断，死亡时间超过二十四小时。这里是一处公园的扩建用地，周围没有监控，因为天气原因这几日也没有施工。从袋子的材质和大小来看，应该是批发商品用的编织袋。现场有拖行痕迹，配合鞋印看凶手应该是一名女性。在路基边缘有一枚轮胎印，初步判断为轿车。” 苏勤将袋子剪开，让尸体完全的呈现出来。 “由于尸僵，眼下只能从体表伤痕进行初步判断。死者生前遭受过拘禁、殴打等，除头面部以外全身上下都受到不同程度的伤害。凶手为了限制死者的活动，将手脚的肌腱切断了。锁骨有对穿型孔洞伤口，伤口内部有螺旋纹路，可能是小型电钻。双腿膝盖骨粉碎性骨折，应该是圆形钝器砸的，可能是榔头一类。足部，足趾骨被截断，断面粗糙，可能是锯断的。其他的，要回法医办公室才有定论。” “行，苏勤阿乐，尸体带走。” “是，曹局。” 一川捡起了一片编织袋的碎片，在上面除了泥土和雨水的气味外，还有一种似曾相识的香气。 “曹贺，这是失语者被替换的头目。” “什么？！” “证据的话法医会给你，第三局我有线索了，这个我拿走了。” “诶！你等会，这是证物……” 一川打车，去了一个制香工厂。他对香水并不熟悉，但在闻过同一个味道之后就可以形成特殊记忆。而这个味道，他在瞿瑾瑶的身上也闻到了。 “诶？香水？额……这是淡香水，我只用了一点点……你鼻子这么好呀？” 瞿瑾瑶说，香水是一个女人在街面向她推销的，在她的手腕上喷了一点。虽然她最终没有购买，但那个女人给了她一张名片，邀请她去参加一款香水发布会。 然后，一川有了一个地址。 这里，并没有什么香水发布会。这个制香工厂早在四个月前就停业整顿了，因为香水中使用了罂粟。从瞿瑾瑶的形容来看，那是一名很特殊的女性。 “她很美，真的。虽然我是女生，但看见她的一瞬间还是有点恍惚。可你问我长相，我怎么也想不起来，总是模模糊糊的。” 瞿瑾瑶的回答很不自然，像是机械性的背书。人有很多种语气、神态，但看稿子读跟真实的回忆还是有差别的。瞿瑾瑶看起来是在回忆，但目光呆滞语气生硬，肢体上毫无动作。表面上一川没说什么，暗地里给卢秋发了个信息，他在抵达制香工厂的时候收到了回复。 ‘瞿瑾瑶被催眠了，媒介是香水，小心。’ 一川将一双医用橡胶手套戴上，看着制香工厂门口的粉色气球。边上的音响里播放着轻快的乐曲，连铁门上也贴满了各种鲜花。 就像是一个潘多拉魔盒，等待着被人开启，释放出狂欢的序曲。 随后，他将手机放在了门口，缓步踏入了第三局的游戏之中。 铁门的背后是一个t台，红色的地毯一路蜿蜒到深处，舞台灯光耀眼夺目照射着一个个透明的容器。里面的液体是黄色的，带着一种胶质与浑浊感。凑近的时候，香气浓郁扑鼻，……令人作呕。一川皱了眉头，眯着眼打量那些两米多高的圆柱体。里面……有些黑色的丝，像是海草或者别的什么…突然，液体之中浮现出了一张脸。 或者说…是一张皮。 一张女人的皮。 从进门开始，左右两侧分别立了六个容器，总计……十二个。那么…这里有十二个被害人。 “这是我的藏品~你闻到了么？这甜美的香气~” “我只闻到尸臭。” “无趣的男人…那位漂亮的女警呢？怎么没一起来？” “她已经醒了。” “呵~早知道我该跟他好好学，真是丢脸。” “r呢？” 一川注意到女人的神情，一丝破绽流露在美丽的面容上。但很快又掩盖了下去，她笑着弯腰行了一个欧洲贵族的屈膝礼。 “别说这些扫兴的话，来，舞会开始了。” 随着一阵机械的声响，地面开始微微震动。四周的圆柱形容器瞬间炸裂，玻璃的碎片像是礼花一般散落在地。那些香到发臭的液体顺着破口缓缓流淌，一张张凹凸不平的皮也随之落到了地上。一川的脸、脖子、手臂被玻璃划破，右眼眼角处也破了，血阻碍了他的视线。他起身，只觉得脚下滑腻。这些东西，比起液体更像是人体内的油脂… 香气太过浓郁，令人一阵阵的反胃。 “这里有十二张皮囊，只要找到那张特殊的，这一局你就赢了。别担心，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陪着你。” “特别……特别的？” “对，特别的……我的皮囊。” 香味令人头晕目眩，视线被血阻碍模糊不清，脚下的滑腻让他只能匍匐前进。玻璃渣的尖锐，隔着衣服，折磨着他的神经。 特殊的，她的皮囊…… 从这句话来看，她对自己有过高的重视。认为自己是与众不同的，有自恋情节。 自恋，自我陶醉的行为或习惯。如果没到极端的情况，被视为健康心理的重要元素。在心理学和精神分析学上，过度的自恋可以变成病态，或者会有严重人格分裂/不正常的表现。 那么，她口中所谓的特别应该与众不同。 进门时，左右两侧的圆柱体容器，只有一个看起来特别清澈…一川一开始以为是光线问题导致的，现在看来那个…就是特别的。 是左手边，第三个！ 但等他接触到那张皮的时候，又犹豫了。 这明显是一张男人的皮… “我是不是忘了告诉你，第三个女人就在尽头的容器里。她泡了有三分钟了……” “你！” 三分钟，就算是清水也很容易造成溺毙。如果是这种不明混合液体…很可能已经… 已经没有时间了…… “这个…特别的皮囊就是这个！” 但一川换来的，是疯狂的嘲笑。 “你好好看看……” 一川僵硬的转头，发现自己手里捏着的，只是一件米黄色雨衣。不仅如此，地上的玻璃渣不见了，那些皮也不见了……周围根本没有什么容器！ 香味，催眠…… 他诧异的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没有血，没有伤口一切都是假的。 “你输了～输给了谎言…是我赢了。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赢了～他一定会高兴的，一定会……” sally的笑容，在看见手腕上的银色后凝结。那东西冰冷的… “不可能……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曹贺皱了皱眉，躲开这个女人的抓挠。 “你错在不该过早露出催眠这一手，警方也是人才济济的。” sally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将视线一寸寸挪到一川的脸上。是他！是这个人做的，他们是一起来的！是他催眠了自己，让自己以为只有一个人赴约！ “骗子！你违背了规则！” 一川拍了拍裤子，站起来笑了笑。 有那么一丝，阴险。 “这游戏，本就没有规则。你可以不出现在这里，但你不甘心。你想看到我落败，以身犯险。你只是败给了你的自负，愚蠢的女人。” 她像是被抽空灵魂的木偶，茫然的被曹贺带走。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回头，笑得十分妖娆。那几乎是她最美的样子，也最为疯狂。 “谁输谁赢，不一定呢。” 一川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当他飞奔到尽头，看见那个巨大的圆柱体容器时，一切似乎为时已晚。 “曹贺！救护车！” …… 最终，第三名受害者因抢救无效，于第二日凌晨七点二十二分，确认死亡。 葬礼上，曹贺等人均到场致歉。而一川则坐在车上，远远的看着。为了不让家属情绪激动，他并不被允许出现。 “那个……起码，人救下的时候还活着…上头也只是停了你的职，过一阵也就好了……” 阿乐干巴巴说了半天，后座的人却早已下车。 一川看着远远的葬礼，握着一只白色百合，他给曹贺发了条短信，就再也没出现。 只有曹贺知道，他并没有颓废。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最后的温柔 “sally，本名何晓鸥，女，二十七岁，身高一米七二，体重五十二公斤。四川宜宾人，福利院长大，无业。” “福利院？” “恩，十二岁母亲重病不治身亡后，十六岁父亲死于意外。” “什么意外？” “高坠。” “恩…” “怎么样？回来吧。” “……我停职了。” 曹贺抓了抓头发，有些无奈。 “你不懂公安厅的意思？只是让你不要出现在媒体面前罢了，案子还是要管得。” “我懂。” “那……” “是我想停。” “一……” 曹贺的话被嘟嘟的电话声掐断，他把手机揣回兜里，叹了口气。以往这种罪犯都是一川的菜，只要他开口，就没结不了的案。自己呢，也就搞搞文职，写写结案报告什么的。他回头，从门口的玻璃往里看。 何晓鸥极其淑女的端坐着，笑颜如花。 她就像是出身贵族的名媛，保持着良好的教养。 只是，半个字都不多说。从头到尾，只挑无关紧要的说。严格依照证据来说何晓鸥并没有杀害任何一个人，虽然在失语者头目抛尸现场发现了她的鞋印、轮胎印，出了那句压死骆驼最后的稻草。 “r集团的垃圾……都会死。你知道兔女郎的案子吗？何晨知道吗？他死了，死在看守所里……” “不…不会……他不会…” “在r眼里，你什么都不是。” 何晓鸥一愣，大哭起来，声嘶力竭。那一刻，她仿佛失去了挚爱，失去了一切活下去的勇气… “对，失语者头目月落是我杀的。失语者组织，是我指使的。我可以将失语者的一切都告诉你们，只有一个要求。” 一川淡淡的看着她，这个哭花了妆容、头发凌乱的女人，在奢求最后的温柔。 “可以。” 曹贺笔录的手一顿，想问却被一川阻止了。一川起身，似乎很疲倦。 “剩下的交给你了，等问完了，打这个电话就行。” 曹贺捏着纸条，点了点头。 何晓鸥异常配合，将所有细节、证据，乃至失语者整个组织构成、基地、联系方式全盘脱出。最后的最后，她只想打个电话。出于对这个女人的最后一丝同情，曹贺选择了回避。 —— “你输了。” “是…我输了，你会来送我最后一程吗？” “不会。” “别这样……求你了。” “sally，别丢掉你最后的骄傲和自尊，别让我看不起你。” “骄傲？自尊？那些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从始至终，一直是你。r，我求你…送我一程。” “……” 电话的另一头，r对卑微的祈求毫无感觉。他的眼里现在只有一个人，是一个长相极其普通，却有着一手好厨艺的女人。 “我要五分熟。” “我建议七分熟。” “好的，我愿意听从专家的。” “那么，我推荐……心脏。口感跟鸡心差不多，但肉质更厚实也更有嚼劲。当然，咬不动的血管部分我会切除干净。” “恩…闻起来，很新鲜。” “当然，它是热的，还在跳动。”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心脏 凶手的独白： 你说过，我在你心里是最好的。 你说过，你的心里只有我一个。 你说……你没撒谎。 是那颗心，它骗了你，也骗了我。 没关系，只要把它挖出来，一切就都好了。 “他来……他不来…他来……他…不…来……” 何晓欧的眼里只剩下了那朵白色雏菊，这花是一个陌生人送来的，没留一句话。收到花之后，何晓欧就成了这样。 “他……不…来。哈哈，他不来……啊……他不来！！” 她大笑着哭泣，将那些花全部塞进了嘴里。 最终，何晓欧没有等到判刑。 时隔半个多月，一川复职。 一进门，迎面跟一个黑衣快递小哥撞在了一起。那是个非常健硕的人，因此显得上衣十分紧窄。黑色的棒球帽、口罩，还有左手中指一晃而过的刺青。 那人的身上……没有汗臭味，相反有着古龙水的香气。 左边的眼角下，有一颗痣。 “抱歉。” “哦，没事。” 两人只是一个照面，前后不过一分多钟。但一川停下步子，转身就追了出去。 一川被感应门耽误了几秒钟，那个人就消失了。 曹贺也从里头追出来，左顾右盼。 “怎么了？” “那个人有问题。” “……谁？” “黑衣服黑帽子黑口罩，一米七八左右，左手有刺青，帽子上印着乐嘉快递。” “他刚才给阿乐送快递……” 两人对视一眼，急忙往里跑。 当事人阿乐啥事没有，一嘴乐事薯片，配可乐。他的桌子上放着一个a4纸高的纸盒，没有贴快递面单，边角上有些破损跟折痕。 曹贺故作轻松。 “你又买什么了…少吃点膨化食品。” “嘿嘿，我也忘了……我快递应该都到了，也不知道这是什么。” 说话间，阿乐的手往衣服上蹭了蹭，伸手拿美工刀去拆。 “等……” 曹贺本想阻止，无奈阿乐手脚太快，几下子就给拆开了。 “这……闹钟？我没买过啊…曹……曹局……这东西…后面……” “让你手快，慢点……慢慢的，对……” 随着阿乐极其僵硬的转动，一枚以闹钟作为定时装置的微型炸弹，进入所有人的视线。 气氛一时死寂，只剩阿乐嘴里咔擦咔擦的咀嚼声。卢秋被人从技术科拉过来，见了这情况也不由得一惊。 只是…… “咔擦咔擦……” 卢秋的脑门上冒出青筋，笑容勉强挂在脸上。 “什么时候了，你还吃！” 阿乐有几分委屈，差点噎死。 “我……我紧张…” 卢秋穿上专业防爆服，又推了推护目镜。他在原地深呼吸，随后拿上工具确保阿乐放手安全后，接管了这枚微型炸弹。 “由闹钟控制，会在预定时间发生爆炸。从炸药捆绑的手法、形状、分量判断应该杀伤力不强。红蓝双色引线……剪哪个？” 曹贺皱眉不语，阿乐更不敢吱声。 一川走上前，拿过刀，一下子切断了两根引线。爆炸没有发生，闹钟还在滴答作响。他打开闹钟的外壳，摘掉电池。 啵的一声，炸弹四分五裂，像是个被摔坏的玩具。所有人，都长长的虚了口气。 散落的各种零件里，有一个黑色的圆柱体。大小跟五号电池一样，是塑料材质。。鲁米诺检验结果有些奇怪，死者的脖子、嘴角都有蓝绿色的荧光，应该是血迹被擦拭过。” “物证呢？” “除了死者孙聪的随身物品外，并没有别的。” “随身物品有什么？” 痕检将东西一字排开，有一包抽了六根的中南hai烟，一个紫色防风打火机，一部华为手机。在死者的脖子里，还有一根手指粗细的金项链。 一川在门口听着，视线停留在门缝处。浅灰色的地毯上有一块不自然的白。他用纸巾捡起来，对着光线看，似乎是名片的一角。 曹贺看着尸体，用手比划了一下。这种程度的伤害，死者应该会喊的声嘶力竭。为什么当时没有人听到？ 虽然私人影院的隔音效果不错，但也不至于完全静音。 除非死者本身失去意识…… “尸体带回去解剖，看看体内有没有药物成分。阿乐去查查店里的监控，看看死者孙聪前后有没有客人，有几个人进出过vip包厢，通知瑾瑶查孙聪的社会关系。” “是。” 曹贺站在vip包间外，抽烟。他看着死者，总觉得这个姿势不对劲。 私人影院因私密度高、可选择性强、更舒适而被年轻人追捧。多数来这里的，都是恋爱中的情侣。 很少有人，一个人来这种地方看电影。 而且，死者坐在沙发上，面向门口倒下…… “他等一个女人。” 曹贺一愣，烟灰掉了下去。 “你怎么知道？” 一川将那个纸片递了过去，材质是较为硬质的波浪纹。这是一种艺术纸，多数用于名片的印制。 “这个……” 一川拿掉了曹贺嘴里的烟，将纸片放到他眼前。 “这里，仔细看。” “口红？” “嗯。” 孙聪的社会关系排查了一圈，并没有关系特别的女性朋友。倒是孙聪的华为手机里有一个通话记录，拨打后发现是某个高级会所。对方一听不对劲，立刻挂断，再拨打就关机了。 曹贺上车，打开空调。 “也许孙聪约了会所的女人。” 一川将汽车座椅放倒，躺得笔直像具死尸。 “也许私人影院的老板知道。” “怎么说？” “你打电话的时候，老板的精神状态比看见尸体还紧张。” “你怎么不早说？” 曹贺一溜烟又下了车，剩下一川在车中慢慢熟睡。 —— “这次做得怎么样？” “七分熟。” “你推荐黑胡椒酱，还是蘑菇酱？” “我推荐海盐原味。” “嗯……不错，肉质很有弹性。” 楚泽极力的用纸巾捂住自己的嘴，他嘴里全是一股反酸的气味。他不喜欢何晓欧，但，更不喜欢这个女人。 并不是因为她不够貌美，而是因为……她那几乎变态的口味。 那盘子里的东西被切成小块，银质的刀叉映衬着鲜红的肉块，配上白色的海盐颗粒。冒着汁水，发出轻微的声响。 这不是美味…… 起码，楚泽这辈子都无法接受。 r饶有兴致，尝试了黑椒酱、蘑菇酱、海盐。他的味蕾被腥气、酸涩包围，但这些在唇齿之间混合成一种特有的滋味。 这个女人，是r见过最好的厨师。 “明天吃什么？” “银鳕鱼、芦笋培根意面、奶油蘑菇汤。饭后甜点……法式薄饼。” “不错……需要什么，让楚泽陪你去买。” “不用，我习惯自己一个人。” “好。” r将盘子里的东西吃完，品了一口红酒。他隔着酒杯，打量着这个女人。 平凡的五官，沉闷的个性，直条条的身材。却有着迷人的光彩，尤其是她摘出心脏的那一刻，美得让人疯狂。 r留下一个蓝宝石戒指作为礼物，起身离开。 楚泽也跟了出去，他一刻也不想多待。 “呕……” r看着他，愉快的笑出声。 “你错失了美味，这是堪比珍馐的东西。”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四十章唇印 她并不是个漂亮的女人，从小到大，没有收到过一封情书。 她的爱情，就像是糟糕的股市，最终成为一场场的事故。 后来，她深深的爱上了一个人。是个没有甜言蜜语、没有浪漫的男人。她爱了四年，换来的是债台高筑。她一个人打三份工，拼命挣钱幻想将来。而这个男人，拿着她的钱，跟另一个女人地久天长。 她永远都记得那天，那是个暴雨天。 她扎着一个丸子头，抱着湿透的帆布包，站在红绿灯前看着他亲吻另一个女人。然后，她在雨里站了整整两个小时。 她没有哭，回家后买了一把刀，磨了一整个晚上。第二天把那个比她美、比她身材好的，切成了块…当然，那个男人也在场。 因为她手里有刀，身上有血，所以……那个男人帮忙处理了尸体，并且守口如瓶。两个人一起挖坑，埋掉了那堆肉。 然后，他们结了婚，成就了一个看似幸福美满的家。为了这个家，她付出了很多。她从一个厨房小白，变成了米其林三星。她的天赋，逐渐展露，却再没有得到过一丁点的爱。 哦，不对，那种甜蜜幸福的东西，她可能从没拥有过。 “你爱过我吗？” “爱……爱的。” “如果现在我手上没有刀，你还会这样说吗？” “肯定……会的。” “不，你说谎。” 刀的分量有些重，拿在手上会让手腕自然下垂。所以，砍出去的瞬间，会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释放感。她似乎，爱上了这种感觉。就像是烹饪，就像是切开了一块肉质鲜嫩的里脊。 红色的肉汁就四下的飞溅…… 她忽然重新爱上了这个男人，爱上了他最后的呼吸。 —— ‘那么这周有时间吗？’ ‘但是，你有女朋友。’ ‘家花哪有野花香…’ ‘但是……我没有你女朋漂亮……我很普通。’ ‘咱俩这么熟了，你也知道我的…其实说白了，关了灯，都一样。我就想找点刺激，你也想的……对不对？’ 她笑了起来，认真的端详了自己。 真的，关了灯都一样呢… 她将挚爱从柜子里取出，白色的棉布抹上油。它一尘不染、散发着金属光泽的感觉，简直另人欢呼雀跃。它是漂亮的圆弧形，带着锋利的刃。 像这样，轻轻的划过手指，血就会从缝隙中挤出来。 她将指尖含在口中，是咸的…但也是甜的……她真的……好喜欢。 浅蓝色的长裙，白色的凉鞋，还有那个……那个五十元的丝带编织包。带上一些必须的东西，还有那一支山寨的香奈儿。 今天……晚上做香煎的吧，用黄油慢慢的煎，到两面金黄……外表有几分脆，里面满满都是肉汁。 只是想着，口中的唾液就分泌了出来。 好饿，真的好饿。 得抓紧了，太慢的话，胃都要疼了…… —— “第二个了…” “嗯。” 这次的现场是一间廉租房，大约只有三十平米，简陋的毛坯房里家徒四壁。除了正当中的床以外，几乎没有别的家具。 窗帘是新的，标签还在。 床头柜上有一部手机，红米，有一个通话记录，是个陌生号码。有一袋湿纸巾，两瓶矿泉水，还有一些……必要物品。 死者男性，目测四十岁左右，全身上下只盖了一块蓝灰色毛毯。某个部位还处于兴奋状态，双手握拳，双目瞪大，胸口一个洞。 痕检经过一番检查后，给出了初步的现场勘察报告。 “死者生前服用了某种药物，有兴奋剂成分。口鼻处跟先前一样，有擦拭痕迹。现场有两对赤足足印，一组为死者本人的，另一组应该是一名身高一米六八的女性。死者身份暂时无法确定，随身物品只有一串钥匙和一部手机。” “手机内没有身份信息么？” “除了通话记录，别的功能都被锁定了，要回技术科才有办法。” “嗯，行。” 曹贺抽着烟，眉头紧锁。他在现场发现了跟之前一样的纸片，同样有一抹口红印。 据第一案发现场私人影院的老板交代，他们跟一家会所有生意往来。每天下午九点半到次日凌晨都会有会所公主进出。而那个纸片，就是平时会所小弟塞在每个房间门缝里的名片。 私人影院的老板说话时，眼神躲躲闪闪，八分真两分假。 “这间会所规模不大，只有几个公主，但要价都不便宜。我们也就是……就是共生，要是有客户了就大家介绍着。警察同志，我这……这不算是犯法吧…” 曹贺叹了口气，只觉得利字面前，别说脸、良心、原则都可以不要。 一川跟死者面对面，当中只隔了那么四五厘米。那个姿势，令人看了有些不适应。 就好像一川低头，准备亲吻那个死者一样。 “他嘴里有股味道。” “什么？” “你过来。” 曹贺一时也顾不得什么别扭，低头在死者嘴唇附近闻了闻… “有一种，微微发酸的味道。” “看看尸检报告再定……依照现在的状况，两个案子可以并案了。” “恩。” 曹贺按照私人影院老板的说法，在一个隐蔽的小巷子里找到了所谓的会所。不过是个小门面的发廊，他在门口站了会，上下打量了一番进去了。这地方位置不好，属于犄角旮旯。如果不是熟人，实在很难发现。这间发廊位于两栋大楼的中间，又是断头路的终点。 “你找谁？” 门口站着一个中年人，身材魁梧，满脸凶肉。 “问你呢！” 为了不打草惊蛇，曹贺推说自己私人影院老板介绍来的，想找点乐子。 “哦，钧哥介绍的……你也太心急了，这还大白天的…这样吧，钧哥介绍的，也不好让你白跑。先进来坐吧，我看看哪个公主在。” “行啊~麻烦你了。” “害，小事小事。” 曹贺进了门，里头烟雾缭绕闪着暧昧的红色灯光，空气里充斥着酒精的气味。沙发上散落着几件女人的衣物，有丝袜也有……那人一看，笑的有点尴尬。 “不好意思，乱了点…你先坐，先坐啊。” 那人将衣服全部抱起，一转身进了里头的房间。随后，一个女人的声音散发着倦怠。两个人似乎说了些什么，随后一个踩着人字拖穿着超短裤的女人走了出来。她睡眼惺忪，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一伸懒腰，露出一截纤细的蛮腰。 “什么呀，这都还没到晚上呢……怎么~第一次来？” “恩。” “那我给你报报价？我叫lili。” “我……我来就是看看货，要是合眼缘晚上就去私人影院…vip包房。” “那你看见了，这会儿不做的话，我就睡觉去了。这是我的名片，晚上需要的话电话我。哦~对了，我不接受过分要求。你要玩刺激的，得找茉莉。” 曹贺捏着名片，敷衍几句就离开了。 他可不想知道刺激的… 名片的纸张材质较为厚实，有波浪纹路，字体是微软雅黑。一个名字，一个手机号，还有一个口红印。 在这家发廊的外墙玻璃上贴着一张海报，很有意思。海报上是四五个红唇，形状颜色略有差别。广告语也只有一句…… ‘你想吻的唇，这里都有。’ 曹贺拿名片上的口红印比对了一下，确实属于lili。那么，第一第二现场的名片，又属于谁呢？ 正琢磨着，法医办公室吴钺文来了电话。 “两名死者的尸检报告出来了，他们体内有不同剂量的致幻剂。” “行，知道了，我马上回来。” 吴钺文是法医办公室的首席法医，也是个完美主义者，所以他的尸检报告会比别人慢很多。 但，吴钺文从不出错。 “致幻剂可以影响人的中枢神经系统，引起感觉和情绪上的变化。服食致幻剂，会让人对时间和空间产生错觉、幻觉，直至导致自我歪曲、妄想和思维分裂。在两名死者体内检查出的，是麦jiao酸二乙酰胺.是天然麦角生物碱的一种化学成分。也被称之为lsd，是一种很难预料的药物，使用的感受可以从感知增强到出现一种心醉神迷的离奇幻觉，感觉歪曲常被描述为一种假性幻觉，因为体验者自己也能意识到此时的感觉是失真的，时间、空间以及体像和界限认识也产生错乱。lsd会造成很多后果，对他人的攻击、反射kang进、震颤、瞳孔明显扩大、高热、高血糖等等。” “所以，死者被挖出心脏的时候，是有意识的。” “对，尸体内的lsd成分我化验过，剂量已经到了令死者中毒的状态。死者服用后，体验超过了他的控制能力而深感不安、十分恐惧。会伴有妄想情绪及暴发性愤怒发作，这种情绪过后是疲倦、瘫软失去抵抗能力。另外死者致命伤的伤口也很有意思，不属于已知的任何一种工具。应该是凶手的自制凶器，在伤口处发现了油，应该是用于工具保养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茉莉？何瑞？ “凶器的创口为7至8厘米半月形。从伤口处皮肉外翻的状况，以及血管横截面来看非常锋利。属于单刃利器，刀刃有3至4厘米厚，刃上有桐油的痕迹。从伤口的深度，着力度来看，凶器应该有手柄。综上所述，凶器草图如下。但，这仅仅是推断。” 吴钺文切换ppt，屏幕上呈现出一把类似铲子，却更为短小的自制工具。 一川的手里正雕刻着一块橡皮，从一个长方块，变成了一颗球。 “从目前的线索判断，凶手为女性。” 吴钺文推了推眼镜，投来一道目光。 “所以？” 一川将橡皮球丢进垃圾桶，闭上眼睛转了一圈自己的脖子。 “你所给出的凶器功能单一，无法作案。” “尸体胸腔部分伤痕有两到三种，不排除以其他器具辅助达成……” “胸骨由胸骨柄和胸骨体组成，周围还有很多肋骨，作用是支撑和保护胸腔内部的各种器官。胸骨外还有胸大肌，是最大的肌肉群，起于胸骨、锁骨，至于肱骨外侧。你是法医，要多少器具才能取下心脏。” “四种。” “从死亡时间推断，凶手在现场停留的时间不超过一个小时。” 吴钺文的脸上没有表情，点了点头。 “四种以上工具交叠工作，以法医的速度需要四十至四十五分钟。凶手进入案发现场、杀害死者、逃离时间控制在一个小时内，那么动手的时间不会超过半个小时。” “嗯。” 曹贺听着他俩你一言我一语的，有点……懵。 “不是，你俩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一川闭上眼，似乎很累，不想开口。吴钺文收拾了尸检报告，关了电脑就走。只有卢秋支着下巴，笑的像只狐狸。 “想知道？晚上请一顿好的，我也能告诉你。” 曹贺点了根烟，连个正眼也没给，拎着阿乐又去了案发现场。 曹贺自然不是个蠢的，一根烟的功夫也就想明白了。凶器是自制的，而且集合了多种功能。那么凶器的来源，就会成为破案的关键。 这样一把多功能自制凶器，是如何被带入犯罪现场又不让人疑心的呢？ 凶手是女性，从目前的线索判断，凶手就是会所小姐中的一人。 目标嫌疑人是六个…… “阿乐，你去私人影院那儿，再好好问问那个老板，看看能不能套出什么来。” “是，那曹局你？” “我去会所。” 曹贺满脑子都是案子，也没注意阿乐那掉到地上的下巴。 现在是下午四点三十五分，距离会所营业还有二十五分钟。曹贺回家换了一身行头，在会所门口碰见了一川。 “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一川往嘴里丢了粒奶糖，挥了挥手里的名片，上面写着……茉莉。 “你行。”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会所，分别约见了六名小姐。以曹贺多年刑侦经验，三言两语就套出了三名小姐几日的行程。由阿乐外围核查后，基本排除作案可能。 而一川在同一时间也排除了另外两名，理由言简意骇。 “言行不符。” 而唯一不当班的茉莉，从那天起就人间蒸发了。 曹贺发布搜索令，四十八小时后依然毫无结果。申请搜查令后，曹贺带着阿乐去了茉莉的暂住地。开门的那一瞬间，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你怎么在这儿？” 门后是一个穿着女士黑蕾丝睡裙，带着浅棕色假发，涂脂抹粉的一川。他的手里，捏着一把极其锋利的水果刀…… 一川离开茉莉的暂住地，就恢复了正常。他将脸擦干净，仔细的卸掉了唇妆。 “茉莉有严重的洁癖。” “这就是你擅闯民居的理由？” 一川并不理会，只是自顾自的说下去。 “她所有的衣服，同一个款式有三到四件。家里一尘不染，从地板的木制损耗可以判断基本每天拖洗。厨房没有油烟气，大部分厨具上还带着封膜。床上四件套的手感是纯棉，但从纤维柔软度判断应该是全新的。” “结论？” “洁癖你了解吗？” “听说过……所以茉莉不可能是凶手，因为她无法容忍现场是那样的状况？” “嗯。” “但凶手的范围就在会所里，除了茉莉，其余的五个已经排除嫌疑。而她，却在紧要关头失踪了。很难让人排除她的嫌疑……” “也许，是有人刻意这么做的。” 曹贺低头抽烟，看着路灯下自己的阴影，这案子现在就跟影子似的，模模糊糊…不清不楚… “假设茉莉真的与此案无关，又为什么会失踪？如果是凶手有意陷害，那为什么是她，而不是其他人？百分之九十二的可能性，茉莉跟凶手有接触，甚至相熟。” “问题是，怎么找到这个茉莉…” “你想破案吗？” “当然……等等，你是想去找r集团么？” 一川只是看着天，没有月亮的天空只有一些星星点点，微微发光。 “不准去。” “但你想破案。” 曹贺狠狠的扔掉了烟头，一把捏住了一川的领口。 “我说了，以后不准你跟r集团有牵扯，听明白了么？” 一川显得很平静，却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他只是扶开了曹贺的手，仔细将领口的褶皱抚平。 两人就这么不欢而散，一川没打车，就这么漫无目的的闲逛。他没有看地图，凭借着记忆来到了一家咖啡馆。现在是晚上，门口已经挂上了close的字样。 但一川知道，那个人一定在。 推门的那一刹那，除了听到铃铛的声响，还听到了曹贺的那句话。 最终，一川选择了离开。 ‘死者伤口处存留的桐油成分已经化验出来了，脂肪酸甘油三酯，混有少量的维生素e和几种蛋白质。在本市，目前销售的桐油产品中，只有一个品牌符合以上成分。而这个品牌专卖店共有六家，地址是……’ 一川记下地址，回了个好。 吴钺文摘下医用手套，看了一眼桌上的手机，微微扬了扬唇角。他收拾收拾，关闭了解剖实验室的灯。 六个地址，仅仅用了三个小时就全部排查完毕。 每一个凶手都有自己的犯罪区域。而这些区域，在刑侦中可以用一个奇妙的三角公式来框定。这个公式很复杂、看起来毫无道理，但每一次的结论却惊人的准确。 从两个案发现场，到会所，再到桐油专卖店……三角范围的中心被标注在了一个眼熟的地方。 那间咖啡馆… 回到局里的一川躺在桌子上，身下是那张地图。咖啡馆是r给的联络地点，而这次的犯罪中心也在那里…是巧合，还是又一个圈套？ “！” 黑暗中，一川扭过头，看见曹贺一脸震惊的站在办公室门口。衣服还是下午的衣服，手里拎着份沙茶面。 “九点半了，你不回家不开灯，一个人在这儿干什么？” “想案子。” “吃面吗？就是有点坨了……” “吃。” 两个人边吃边研究茉莉的个人资料，茉莉本名何瑞，女，二十五岁，身高一米七二，体重四十八公斤。学历大专，会计专业，河南郑州人。早年父亲病逝，母亲留在老家。 从会所其他小姐的口中可以确认，何瑞是专门接脏活的。 曹贺吃了大半碗沙茶面，没水，噎的够呛。 “咳咳……哎…咳咳咳…你说何瑞有严重的洁癖，可她又是会所里接脏活的。这太矛盾了……” “嗯，确实。” “我打听过了，何瑞之前有个男朋友，年前准备结婚…后来不了了之了，说是那阵子情绪波动很大，请了很长时间的假。” “嗯。” “如果茉莉就是凶手，而何瑞并不是茉莉呢？” “嗯。” 曹贺回头一看，沙茶面已经见了底，而一川躺尸在地上，像是闭目养神。 “现在的茉莉，并不是何瑞…” “那个假期有问题，一个人不可能在平白无故的情况下做出如此极端的改变。” “快结婚的男友分手，算是很大的刺激。” “但我更倾向两个人的推论。” “这只是个推论，我们必须找到切实的证据。” “去查查茉莉的客人，尤其是老客人。” “行！” 而此时此刻失踪的何瑞正睡在床上，呼吸均匀，面色红润。双手叠放在自己的胸口，嘴角上带着一丝甜蜜的笑意。脖子上，有几个十分清晰的注射痕迹。 r伸手，将何瑞有些凌乱的发丝理好，他发现了何瑞眼角的泪痕，叹息了一声替她擦去。身后传来响动，r没有回头只是十分感叹。 “她也是个被伤透心的女孩，跟你一样，也许最终你会愿意替她报仇。” “会的，我们说好了的。我替她去做茉莉做何瑞，她替我永远沉睡在这里。” r起身离开，将卧室的门锁上。走廊暖黄色的灯光之下，站着一个有些消瘦的女人，而这个女人跟屋里的何瑞长的一模一样。 “警方已经注意到你了，希望你一切顺利。” “会的。” “出事了，我会亲手送你走。”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匠人 钢，是对含碳量质量百分比介于0.02%至2.11%之间的铁碳合金的统称。钢的化学成分可以有很大变化，只含碳元素的钢称为碳素钢(碳钢)或普通钢;在实际生产中，钢往往根据用途的不同含有不同的合金元素，比如:锰、镍、钒等等。 如今，钢以其低廉的价格、可靠的性能成为世界上使用最多的材料之一，是建筑业、制造业和人们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成分。 也是凶器的主要组成部分。 “那把，可是好东西啊。你知道镍吗？” 吴钺文摘下自己的眼镜，对于这个面容丑陋笑容阴邪的老人，确是满心尊敬。如果不是这样的场合，吴钺文会更礼貌一些。 “镍，英文名称nickel，为一种过渡金属元素，元素符号ni，位于第四周期第8族，原子序数28。” “哦~后生可畏，不过……这都是纸上谈兵，全背出来也没什么意义。它不溶于水，对酸和碱的抗蚀能力很强，耐高温。这东西可用来造货币，镀在其他金属上可以防止生锈。” “嗯，我看了，你铺子里所有的器具都镀了镍。” “这是手艺……” “是违法的手艺。” 老人咯咯咯笑起来，一双浑浊的眼睛眯到了一起。老人的左脸有大面积烧伤，皮肤肌肉纠在一起。这样一个笑脸，看着可怜又诡异。老人咧开了嘴，露出一口黑黄烂透了的牙。 “那也是手艺。” 吴钺文知道问不出什么，给老人泡了一壶茶，转身出来了。门口的阿乐正啃着山东煎饼，嘴边衣服上都是油果的碎屑。 吴钺文皱了皱眉头。 “绝口不提。” “嘴紧得狠啊，要不是你剥离出尸体伤口里得镍，也找不到他头上。实在不行，等曹局回来看有没有法子。” “嗯。” 阿乐继续吃，见吴钺文一直盯着他，越吃越慌。 “你要是想吃，我分你一半。” “记得擦嘴。” “啊？” 曹贺从电话里知道了老匠人的事，十五分钟内赶到了局里。 “说了多少？” 阿乐用嘴跟鼻子夹着铅笔，愁眉苦脸。 “什么也没有。” “怎么查到他的？” “吴老师从两具尸体伤口分离出了镍的成分，而方圆百里镀镍手艺最好的，就是这老爷子。我们去他铺子跟家里看过了，有很多千奇百怪的器具。重点是……这个。” 一张a3纸上，除了油渍还有不少花花绿绿的颜色。纸上画着一副草图，看起来是个巨大的镊子。但底端被改造成了两片半圆的刀刃，当中还有弹簧和一个直径7至8厘米的铁球。从构造来看，只要扣下一个机关，铁球就会弹出造成巨大的冲击力。从图纸标注的材料和尺寸来看，足矣一击击碎人的胸骨。随后，半圆刀刃就可以切开胸大肌和血管，直接摘走心脏。 这东西设计巧妙，体型小巧。整体有小臂长短，最宽的地方大约20厘米。如果携带大一点的背包，足矣妥善隐藏。 这张图纸详细的标注了每一个地方的尺寸，甚至还有一些力学的公式写在上面。 图纸的右下角有一个大写的白字。 阿乐又打开其他的图纸，每一张的右下角都有那么一个白字。这些图纸上的字迹极其潦草，唯有这个白字端正大气。 曹贺摸了摸图纸，沉吟片刻。 “老爷子家里还有其他什么人么？” “没了，一辈子单着没结过婚。要严格来说，家里可能就剩下一只煤球一般黑的猫。” 曹贺原想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跟老爷子的家人聊聊，兴许能有些收获。可现在，倒是有些麻烦了。他翻阅着阿乐递来的资料，有几分诧异。 “老爷子不姓白？” “对，这也是我觉得蹊跷的地方。每张图纸的底下都写着个白字，跟签名一样。可他姓刘，难不成白……是个艺名？代号？” “现在不好说，我跟他聊聊。” “嗯。” 刘国成，男，五十六岁，五金店老板。无配偶子女，居住于启华路一幢老宅之中。据周边走访调查，老人性格孤僻乖觉、不合群，没有朋友。除了去铺子，就是家，两点一线，完全没有社交关系。每周一、周四定点定时买菜，跟菜贩子梅珍较为熟悉。 据梅珍反应，刘国成很富裕。 ‘别看老爷子穿的破破烂烂，可兜里有钱。每周牛羊肉、鸡鸭鱼一买就是好几千。就连那黑猫吃的都是最好的猫罐头，俺也多嘴问过，可老头嘴紧，啥也不肯说。兴许，在干啥见不得人的…’ 曹贺将材料扔到一边，隔着玻璃观察。 刘国成显得十分自在，喝着茶，仰头晃脑哼着曲。 这样一个手艺人，怕是把这些东西看得比命还重。 曹贺捏了捏下巴，将所有的图纸都抱起来，推门走了进去。 “老爷子，这些废纸要没用我就扔了，怪占地方的。” 刘国成的眼一下子就直了，手里的茶杯立刻扔到地上伸手就来抢。曹贺身手快，抱着东西就一躲，老人只来得及拽下一个角。 刘国成的额头满是冷汗，方才的坦然自若没了踪迹，语气也变得急促起来。 “你放下，这些都是要紧的东西。” 曹贺有意激他，存心将图纸揉搓了几下。 “不过就是些废纸，有什么打紧，你要稀罕要留下也行，总得说些什么作为交换。” 刘国成眼色一变，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那语气听起来，阴森诡异。 “你要知道什么？” 曹贺抱着图纸坐下，随意的将这些东西丢在了地上，还刻意用脚踢到一边。 刘国成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要不是被座椅限制，这会儿都扑到地上去了。这些都是他的心血，都是他无价的宝贝。 要不说点什么……就保不住了。 可要是说了……就丢了信誉也丢了人… 刘国成处于极度的矛盾中，不自觉的啃起了指甲。 曹贺却不急，手里的铅笔不停的旋转着，偶尔掉下桌子戳在那些图纸上，留下一个个黑色的点。 此时此刻，比的就是谁能沉得住气。 就这么着，两人熬了半个多小时。最终，刘国成败下阵来。 “你想知道什么？” “这些图纸的主人是谁？” 刘国成的脸上浮上了一层淡淡的灰，瞬间老了十岁。 “是我一个朋友，他跟你们查的案子没关系。” “有没有关系，不由得你说。是谁让你打造了这把……” 刘国成眼珠子转悠了半天，支支吾吾打岔。 曹贺一挑眉，摸出了身上的打火机。 刘国成一看，倒抽了一口冷气，差点没厥过去。连声音都高了好几个八度，像是八哥鸟叽叽喳喳。 “你做什么？！你没权力这么做！这是我的东西，你没有权利！你不能这么做！！！” 曹贺并不回答，只是将打火机慢慢靠近了图纸。这个距离，并不会彻底点燃，但烟……却可以慢慢将纸张熏烤泛黄发黑。 这对刘国成而言，无非是一种痛苦的煎熬。 他的双眼瞪大，嘴也闭不拢，整个人像是筛糠一样抖动起来。 “你不能！” 曹贺笑了笑，毫不在乎。 “对你，这是宝贝，对我……不过是些废纸，没什么不能的。大不了事后我写份检讨，赔点钱，事情也就了了。” 刘国成整个人像是泄了气的气球，萎靡的跌坐到了椅子上。 “是一个女人……一个很瘦很一般的女人。” 曹贺从兜里摸出烟，用打火机点燃深深的吸了口。 刘国成仔细的描述了那个女人，跟失踪的何瑞一摸一样。 “你看看是不是这个女人。” 刘国成接过照片，眯着眼打量了一番。 “对，就是她。” 曹贺看着照片若有所思，一时没注意刘国成。 突然，刘国成开始不停的干呕，随后呼吸困难骤然倒地。他浑身抽搐，两腿间一股骚臭，大小便失禁。随后，呼吸渐渐衰弱陷入昏迷。 曹贺反应速度很快，却赶不上刘国成的死亡速度。 吴钺文垂下眼，将惋惜藏在了镜片后。 “死者的呕吐物和唇部有苦杏仁气味，从死亡时的状况判断，应该是qing化物。他吃了什么或者喝了什么？” “茶，没了。” 吴钺文仔细检查了杯子和里面的茶汤，并没有发现异常。死者不规则的指甲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将死者的手放到鼻子前，闻到了那股熟悉的苦杏仁味。 “死者的指甲含有qing化物，剂量足矣致死。死者生前有啃指甲的习惯，所以凶手在死者不知情的情况下，将毒物沾染在了他的指甲上。随后，只需要四到五分钟的等待。” 曹贺皱紧了眉头，图纸他们都碰过，以防外一送去做了鉴定。 最终除了刘国成的指甲，别的地方都没有检测出qing化物残留。 是谁可以靠近刘国成，又以这样的方式杀死了他。杀死刘国成，又是为了掩盖什么样的秘密？ 这一切随着刘国成的死，被带进了坟墓。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老照片 “刘国成的五金铺地理位置偏僻，是一条断头路，路口正在铺设煤气管道，所以监控……成了摆设。” “那么，材料的进货渠道呢？” “目前只有三个供应商跟刘国成有接触，排查下来有一名姓白的供货商有疑点。但对方留下的姓名、地址、电话都是假的，无从查证。” “男女？年龄？” “刘国成每次都是单独跟他见面，除了刘国成自己几乎没人知道他的存在。我们也是通过刘国成留下的存根，发现这个人的。” 曹贺摆了摆手，将白字写在题板上，画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从图纸上的信息判断，这个白有一定的知识储备，对于物理学、化学都有涉及，对于机械构造也非常了解。从笔记判断，这个人很自负。 人的字迹会百般雷同，但总有区别。 书，心画也，由此，君子小人见矣，所以从一个人的笔迹可以了解其品性。图纸上的字迹，字体向右体面，字行越写越上。可以大致判断出持笔者信赖性强、主观武断、嫉妒心重。 很明显刘国成并不是这样的人，他的字潦草凌乱，字速快如闪电，最后一划拖得很长。典型的先干后想，易冲动，反应快，缺乏自制，不考虑后果。 以现在手头的信息，无从查找… “曹局，刘国成五金铺里发现一具尸体…” “通知一川，现场碰头。” “好。” 这几天有台风登陆，天阴沉灰暗，大片大片的积雨云正在聚集。风力渐强，树叶的哗哗声变得有些刺耳。车窗关闭后，风震动着玻璃，令人有些不安。 曹贺下车的时候，倾盆大雨已下。 苏勤的长发黏在脸上，浑身湿透了。 曹贺张了张嘴，还是问出了一句十分没劲的话。 “有……什么线索吗？” “因为刘国成被拘留，所以五金铺被封。但现场状况来看，封条被人为撕开，尸体是在五金铺外被杀，然后拖行到铺子内进行摆放。这一段，就是拖拽痕迹。这里有些发黑的，是血迹。从深浅判断，第一现场在这里。” 苏勤指的。是五金铺子边上的一个车棚。 车棚里停着一辆满是锈迹的凤凰牌自行车，轮子已经不知去向，坐垫破了口露出里面发黄的海绵。 车棚里有一股子类似臭鸡蛋的味道，但曹贺知道这是血腥气…… 地面有一大摊黑褐色的痕迹，混杂着一些稻草杆和禽类的毛，乍一看像块发霉的地毯。但里面有些东西，看着……让人浑身不舒服。 那是一颗心脏，脱离了身体，停止了跳动。 软绵绵，扁塌塌的…… 苏勤蹲下身，用证物袋简单包裹了一下。 “血管切口平整，从颜色和软硬度判断，应该死亡时间超过12个小时。不过，这个尸体……” 曹贺很少见苏勤犹豫，不由得关心起来。 “怎么？” “我说不准，该找吴老师来看看。” “行，看看现场还有没有别的线索，阿乐，让钺文来一趟。” “啊？吴老师去省大演讲了……” 一川从曹贺身边过，没多话，蹲下身子将那颗心脏捏在手里。揉搓一下、掐一下、然后……放到嘴边，张了张嘴…… 曹贺浑身起鸡皮疙瘩，赶紧拦下了他…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要是饿了，先去吃点。” “这心脏不是死者的。” “什么？！” 一川用右手手掌托着它，像是称肉一样颠了颠。 “心脏是人体组织中的泵血器官，主要是给血液提供动力，同时把人体所需要的营养物质和氧气输送到人体的各个组织器官。普通成年人的心脏重量在250g左右，某些情况下重量会增加，比如运动员或者重体力劳动者。还有疾病状况下，心脏重量也会增加。” 一川将这颗心脏捏了捏，捏出了一些滑腻腻的液体。 “这个心脏的主人应该有肥厚型心肌病，据我所知，肥厚型心肌病是常染色体显性遗传性疾病。60%～70%为家族性，30%～40%为散发性。以青壮年多见、常有家族史。但死者目测是一名二十至二十五岁的女性，而且从舌头判断，心脏健康。” “舌头？” “嗯，健康的成年人舌头应该呈现淡粉色，但是对于心脑血管的高危人群来说，舌头可以出现瘀斑或者暗紫色…” 曹贺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将视线从那团红彤彤的东西上挪开。眼尖的他很快在地上发现了一枚耳钉。 耳环是银质的，从耳针来看保养得当，里里外外一丝发黑的痕迹也没有。 这枚耳钉上有一圈金属边框，正中是一颗深蓝色的宝石。曹贺不懂这些东西，拿给苏勤看。 “从光泽来看，这不是宝石，只是一般的玻璃制品。” “便宜货？” “对，如果网购的话，可能十几元。” 曹贺捏着它，有些疑惑。十几元的耳钉，一般人会如此珍惜吗？除非，这对于耳钉的主人有什么特殊意义。他将这东西放入证物袋，转身交给苏勤。 “跟死者、心脏的dna匹配下。” “那么，我的怀疑是准确的，这颗心脏不是死者的。” 曹贺点了烟，想了想还是在破墙上摁灭了。 “你怎么知道的？” “形状，一般成年人的心脏就是自己拳头的大小，这颗心脏跟死者的拳头相差太多了。” “哦……” 现场除了耳钉以外，还留下了一小块蓝色橡胶。从材质和纹理判断，应该是橡胶手套上的一部分。 刘国成的铺子里，除了各式各样的五金以外，还发现了很多照片。这些照片都经过处理，或者是撕、或者是剪，有意损坏了照片中的另一个人。从剩下部分的衣着和体型判断，那个人应该是个女人。 曹贺捂着鼻子，随手翻动着一些奇奇怪怪的试剂。 而一川则不动声色的打开了一堵墙… “……” “顺手。” 这堵墙是一种翻转式的机关，里面有一个极其狭小又满是霉味的空间。 正中间放着一张椅子，椅子的前方有很多融化又再次凝固的蜡。 曹贺若有所思，从五金店里拿了一支白色蜡烛点燃，随后抬头…… 整个空间的顶部都被照片占满了，密密麻麻压得人喘不过气。大的有a3纸那么大，小的是两寸证件照。虽然面容发型有所改变，但不难看出这些照片上的，是同一个女孩。 根据资料，刘国成并没有结婚，也没有女儿。那么……这个女孩是谁？为什么剪掉了合影，又在这样一个角落里如此保存？ “阿乐，进来收拾，全部带走。” “是！” 一川看着看着，就盘腿坐到了那把椅子上。椅子有些年头了，受了重就发出吱吱嘎嘎的声响。他不时地晃动着，颤颤巍巍，仿佛随时都要摔到地上。 突然，一川噌地一下站了起来。他踩着那把破椅子，一跃而起，将贴在天花板的照片撕下来了一张。 但落地的时候……那把椅子不堪重负，碎成了渣。要不是曹贺眼明手快，一川能不能好手好脚的收队就成问题了。 “你看这个。” 曹贺都来不及站直了，就被眼前的照片吸引了视线。 这张明显是老照片，泛黄发黑不说，影像的边缘也变得十分模糊。照片上有两个人，都是男性。从面容来判断，一个是刘国成年轻的时候。另一个，穿着民国时的大褂，带着眼镜、头上还戴着一顶绅士帽。手里提着一个箱子，勉强能看出是个皮质的。 两人挨在一起，看起来十分亲密。 曹贺将照片反转，借着烛光，费力的辨认着。 “刘…国成……和…和……挚友……白。” 白？！ “这张照片是四十多年前的，按照推测，白……现在也该有五十多岁了。” 一川点点头，但神情淡淡的用手指了指照片右下角。 “令我惊讶的，是这里。” “我看看……这是…r？” “对，前面的署名是拍摄者…” “所以r年近……五十？” 一川将照片放入证物袋，闭上眼闻了闻空气中的霉味。他笑了，笑得十分愉快。 “不，我听过r的声音，是个年轻充满活力的声音，不超过三十岁。” 曹贺愣住了，就算拍摄照片时r只有一岁，那现在也该是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了。但一川却说，r的声音不超过三十岁…… “这是以后的事，先考虑眼前。” 说完，一川踱着步子出去了。曹贺看了一眼这间屋子，也离开了。 只是此时此刻，他们所讨论的对象，正在阳光下惬意的喝着下午茶。 r喜欢锡兰红茶特有的香，更喜欢它混合牛乳的甜美口感。 他从胸口取出了一块怀表，表盘带着一种浓厚的历史气息。它已经彻底停止了，指针已经死去。但背面的照片，却依然富有生命力。面容已经模糊，只有照片上那人的胸针异常清晰。 那是一枚六芒星型胸针，就跟r胸前的一模一样。 他用手摩挲着，笑得极其骄傲。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刘月白 “检测结果出来了，尸体跟心脏的dna不匹配，不是同一人。” 曹贺坐在左侧，对于尸检报告并没有太多关注。从刚才开始，他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一种毫无缘由、没有任何依据的感觉。 那颗心脏，是何瑞的。 “钺文，数据库有何瑞的dna数据么？” “有。” “那么……” 吴钺文用右手是指关节抬了抬眼镜，从身后拿了另一份化验报告出来。 “心脏是何瑞的，可以确认何瑞已经死亡。” 有时候后吴钺文这样的聪明，会让人有些不寒而栗。不过，只要不是站在对立面…利大于弊。 一川将现场带回的证物仔细比对化验，在老照片上找到一枚指纹，属于刘国成。在尸体上找到一些生物油脂，化验后确认是隔着手套留下的护手霜成分。能渗透出护手霜成分的，就一定不是蓝色橡胶手套。 现场遗留的蓝色橡胶是其他物品上的碎屑，经过痕检地毯式的所搜后，最终确认该蓝色橡胶为刘国成工作围裙上的。工作围裙被隐藏在衣柜抽屉夹层内，是轻薄的橡胶制品，在围裙右下角有猛力拉拽的痕迹以及擦洗过的血迹。血液检测确认，刘国成活着的时候，直接或者间接参与杀害了何瑞。 为什么刘国成会参与杀人？ 一川执着于寻找这个问题的答案，而曹贺则着手于尸源。 经过三天的调查，确认死者为李晓晓。 李晓晓，二十四岁，非本市常住户口，大专学历，就职于荣光康复中心。一个半月前接到委托，随后失踪。 “从康复中心那边的回复来看，李晓晓接到的委托是照顾一名女性植物人。” “植物人？难道是何瑞……” 一川忽然躺倒在地上，双手交叠放在胸前，双眼无神空洞的看着房，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刘月白在车来的一刹那，跳了下去。 那种声音，没人可以忘记。 曹贺从电话里知道了一切，沉默了很久很久，烟拿在手上却一直没有点燃。 一川打开手机，将微博热搜上刘月白的视频链接通过邮件发送给了r。 地铁站乱哄哄的人群中，r懒散的靠着墙。他收到了邮件，却直接删除。因为内容，是他拍摄的，身临其境的现场远比视频更令人兴奋。刘月白死的很惨烈，算是死无全尸，可过不了多久就会被人遗忘。从街头巷尾，到茶余饭后最终消逝在时间里，再没人记得。 人就是那么无情，不过r不一样，他会记得每一个客人。 r看了一眼手表，觉得有些饿了。 “可惜了，那么好的厨艺再也不会有了。” r转身，跟一个人擦肩而过，是一个绝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也绝不该面带笑容的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辛德瑞拉案 刘月白的事很快就被八卦新闻压下，结案的时候曹贺对于刘国成的日常消费还存有疑虑。 “从白岑海那里了解下来，刘国成的巨额消费依然没有合理的解释。” 一川喝了口汤，艰难的将泡面咽了下去。 他真的不喜欢辣… 但喜欢泡面。 一川嘴里塞满了面条，还能字正腔圆的吐出字来。 “白岑海没说实话，但我们没有继续追究他的理由。” 曹贺有些诧异。 “不追根究底？” “刘月白已经死了，别的人，暂时没有兴趣。” 曹贺继续写报告，将白岑海的名字画了个重重的圈。 —— 凶手的独白： 她们是玩具，也是我的家人。每一个不同的妆容，每一件华丽的衣衫，连同那一双双的水晶鞋，都是幸福。 —— “曹贺，你看下这个案子，是底下区分局转过来的。” “辛德瑞拉案？” 一川眯着眼，将电脑中案件相关资料全部调出。指着其中几份简报，昂了昂下巴。 曹贺拉过椅子，仔细阅读着。 “死者七人，皆为年龄二十至二十五岁妙龄女子，死因心脏麻痹。死后被人为装扮，弃尸于各大博物馆中。现场照片…我看看…嗯……难怪叫辛德瑞拉案。” 死去的女子身着华丽的服饰，蓬蓬裙、泡泡袖，层层叠叠的网纱镶嵌着星星点点碎钻。上到项链，下到鞋子，或是水晶或是宝石。 每一个死者的头发都被精心梳洗，或是花苞或是盘发，就连妆容也十分精致细腻。 “这项链是真的。” 一川指着的，是一颗鸽子蛋大小的蓝宝石项链。 “这个大小？真的？那是慷慨。” “他在展示他的财富，连同这些尸体也计算在内。” 曹贺打了几个电话，对于得到的信息有些不满意。 “弃尸地点都是位于交通枢纽的博物馆，最冷清的一个日均也有上百客流。众目睽睽之下，尸体凭空出现，没有半个目击证人。甚至监控，也没有记录下任何线索。” “辛德瑞拉并不都是善良的女孩。我仔细研究过，这些女孩家境一般，但从信用卡记录和个人网购记录来看，消费是收入的成百乃至上千倍。加上凶手的特有签名，昂贵奢侈的尸体装饰，我确定钱就是最大的诱因。” 曹贺拧开一瓶盐汽水，咕嘟咕嘟大半瓶。 “怎么，你打算接？这案子已经有四五年了，凶手已经停止作案。很有可能已经死亡或者终止犯罪了……” “他还活着。” “你怎么知道？” “这是我昨夜整理的失踪人口报案信息表，这个区域，未满十八周岁的少女失踪情况极其平稳。而且，目前为止，没有任何一个女孩被找到。” “你的意思是，凶手的喜好改变了。他开始喜欢更年轻的女孩？” 一川没有回答，陷入沉思。 是什么改变了对猎物的喜好呢？ 曹贺摇晃着盐汽水的瓶子，看着透明的气泡上下翻腾。一川的直觉，非常准确，准确的令人有种不舒适。 就好像……一川就是那个凶手… 曹贺摇摇头，发现空调的温度显示为二十七度。三十多度的天，二十七度的空调……难怪他有些发懵。重新调整好温度，打了个电话给当年案件的负责人。 “喂？荣警官吗？对，对对，是我。恩……辛德瑞拉案我们接手了，如果可以将所有该案的档案和卷宗带过来，还有当时的尸检报告。恩…恩，对，我知道，任务系统我会处理的，恩，手续很快补上。恩…行，那就下午四点，好的，回见。” 所谓的任务系统，就是一个赏金任务榜。 不过这个赏金，指的是休假。 警务人员，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休息的日子一个手就能数完。所以休假，是比钱更稀罕的东西。而曹贺的休假已经累计到了一个月，其中一半是一川的功劳。所以，他对这个任务系统已经不激动了。 不过完成任务也能增加一些积分，有积分就能优先招揽警校的高材生。 想到今年的几个黑马，曹贺止不住的嘴角往上扬。 下午四点十五分，辛德瑞拉案的所有卷宗、证物、尸检报告全部移交完毕。而曹贺也正式登陆了任务系统，用自己的积分接下了这个案子。从点击确认，积分被扣除的那一刻开始，曹贺手机的计时器就自动开启了。一旦任务开始，意味着曹贺有四十八小时来破获这个案子。如果倒计时结束，案子依然毫无进展，那么系统就判定为任务失败。被扣除的积分不予退还，还会扣除一笔违约积分。同一个人，同一个任务只能接两次，两次过后任务将永久对该人员关闭。 这是为了防止对于疑案、难案、悬案的过度执着，阻挠正常的工作进展。 毕竟执着，也是一种非常可怕的力量。很多刑警对某些案子有一场的执着，最后导致的……并不是美好结局。相反，有太多的人为了贯彻自己的正义，而偏执、疯狂。 不过一川没这些念想，他脑子里只有凶手。 “行，资料齐了，你先看，我买点吃的回来。” 一川已经与世隔绝，曹贺只能悻悻的摸头出门。看来今天晚上，咖啡浓茶红牛一个也少不了。 门关上之后，一川就像疯了一样扑到了那些资料上。 不对，不对，不是这个……在那里，在那里…不对！ 是什么呢？为什么…不对，一定不对……哪里不对劲，为什么选择范围变了？ 等曹贺回来的时候，办公室像是经历了一场浩劫。所有的资料，飞得到处都是，而一川倒在地上。 “喂！” “活着呢……” “这些资料要还的，你知不知道，要还的。” “恩。” 曹贺放下手里的东西，从离一川最远的地方开始收拾。这个人，一旦认真起来就不管不顾了。 这个状态维持了整整四个多小时，当曹贺喝掉第五杯咖啡的时候，一川从地上蹦了起来。他的手冰凉的，紧紧扣住了曹贺的手腕。 “他退化了，所以选择更年轻容易哄骗，也更容易制服的猎物。作案模式的改变，只能说明凶手的慷慨大度消耗殆尽，他……开始私藏展品，独自欣赏了。所以，从这个失踪人口的数量判断，凶手已经有了一个非常壮观的私人展馆。” “作案模式和受害者选择确实会改变，但这几乎是千分之一的概率。一开始慷慨大方，将死者作为展览品放到博物馆展出。现在却私藏，独自欣赏。凶手的前后状态相差非常大，你确定是同一个人吗？” 一川闭上眼，深深的吸了口气。 “也许是一个，也许是两个，谜底的揭晓要从找到私人展馆开始。” “怎么找？” 一川的双手遮掩住自己的嘴唇，气息从指缝中流淌而出，声音里充满了疯狂。 “干净、整洁、明亮，要符合他的品味，要有大大的，水晶展柜。会有红毯，会有大幅艺术油画，还会有一部老式的留声机。对了！他一定穿着黑色的燕尾服，带着单片夹鼻眼镜。” 前面的描述曹贺还觉得有些道理，毕竟很多私人收藏家所需要的展馆大多就是这个样子的。可是后面关于展馆内部的装饰，以及凶手的衣着，曹贺就不予评论了。 “从辛德瑞拉案的前后判断，凶手应该持有庞大的资金流，既可以让他有充足的时间犯案，不为生计发愁。又可以精心装扮尸体，布置你口中所说的私人展馆。能满足这些条件的，基本上都在富豪榜上。但是这些人，并不是我们能够轻易接近的。这下子，这个任务就没那么好完成了。” “不……你错了，凶手非常容易接近。” “你有法子？” “你觉得艺术家最不能容忍的是什么？” “嘲讽？穷？” “是劣质的伪造。” “你的意思是，要伪造一个案子，引这个凶手出来？” “对。” “我跟你说啊，上次刘月白的案子可才过去没多久，舆论还没彻底平息。这个时候，你可不能给我捅娄子。喂！喂！你听见没有！哎~我说！这些东西你不管？” 一川留下的只是一个伸着懒腰打着哈欠的背影，而这一地的狼藉，只有曹贺自己默默收拾了。 —— 男人坐在沙发上，听着刚买到的黑胶唱片。电流的滋滋声像是有一种魔力，令他轻松愉悦。他手里拿着一个娃娃，一个金发蓝眼的芭比娃娃。而他对面的椅子上，一个金发蓝眼的女人正熟睡着。她有着娇美的容颜，凹凸有致的身材，还有一张鲜艳的红唇。 “亲爱的，你不属于这个世界，它太肮脏，请让我带你去更纯粹的彼岸。你不会孤独，我会永远的陪着你。我会成为你的朋友、家人、最后成为你的爱人，全心全意只为了你的永垂不朽。” 电话铃突然响起，男人看了一眼，却并不打算接听。 铃声一遍又一遍，机械的重复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模仿作案 辛德瑞拉案的中心，是那一双双均码的水晶鞋。 所有的水晶鞋，都是改变死者的足部形状来匹配的。也就是说，水晶鞋是辛德瑞拉案的签名。 是凶手的签名。 历史上几乎所有的连环杀人案都有特定的签名，出名的例如十二宫杀手、小径杀手等。签名如同凶手的内心世界，独特而绝无仅有。特殊的绳结、凶手的齿痕、抛尸的方式等等，都可以作为签名。 一旦有了签名，就脱离了人性… 犯罪，就会成为艺术。 伪造案子的提议，自然不会通过。曹贺、阿乐从抛尸的博物馆着手调查，而苏勤和吴钺文则深挖尸检报告。至于一川，他执着于那一双双水晶鞋。 水晶，宝石的一种，石英结晶体，在矿物学上属于石英族。纯净时形成无色透明的晶体。当含微量元素al、fe等时呈粉色、紫色、黄色，茶色等。含伴生包裹体矿物的被称之为包裹体水晶，如发晶、绿幽灵、红兔毛等，内包物为金红石、电气石、阳起石、云母，绿泥石等。 而所有的水晶鞋，都是紫黄晶。 紫黄晶被西方人奉为“诚实之石”，它象征着诚挚、正直与善良，也象征天真与快乐。也被誉为“友谊之石”，代表真诚和挚着的爱，意味美貌和聪颖。 这是凶手对死者的期望，看来都落了空。 紫黄晶虽然比不上维纳斯水晶稀有珍贵，却同样价值不菲。用紫黄晶做鞋，而且如此批量生产……一川捏着其中一只，将它举在阳光下。阳光透过水晶，在地面上折射出一些细微的东西。是一个英文字母，可能是字体的关系，看起来有些别扭。 是一个v。 一川随后检查了所有的水晶鞋，确认了每一只的v字痕迹。 v代表什么呢… “一川，辛德瑞拉出现了。” 一川捏着水晶鞋，微微一愣，起身就跟着曹贺出现场。 暴雨声中，车内有着诡谲的安逸。相对于窗外横扫落叶的秋凉，车内微微泛暖的空调令人格外困倦。但一川却异常清醒，他的思维如同奥数运算一般飞快转动。凶手的慷慨大度消耗殆尽，私藏展品的行为又怎会再次改变。这不符合逻辑，而且这次的辛德瑞拉是一名三十岁左右的女性。与凶手的狩猎范围再次相悖… 矛盾的存在，指向两个结论。 一凶手再次变化，可能性极低。 二另一个凶手，相对可能性较高。 在下车之前，一川就已经做出了结论，所以现场的种种差异就变得十分明显。 脏乱的现场，带着褶皱的公主裙，花了的妆容以及凌乱的头发。现场也有一只水晶鞋，但只是一眼，就能看出优劣。这只不过是玻璃仿制品，粗糙、暗淡。尸体被随意的丢弃在建筑工地，现场除了雨水的泥泞，还有大量的建筑垃圾。 这并不是一个被珍视的展品，而是一件可以丢弃的……垃圾。 “不是辛德瑞拉。” “什么？” 一川摘掉手套，站在一块混凝土上。 “伪造案，也叫做模仿作案。不过，这个凶手的技能拙劣，完全不精致。” 曹贺摸了一把眉间的雨水，看着那具尸体，心里一沉。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由于曹贺接取了辛德瑞拉案，所以这起相似案件也被划分至他的名下。从现场状况来看，能得到的证据非常少。这几天接连的大雨，加上建筑工地本身的人员进出，脚印、指纹之类的痕迹都已经荡然无存。剩下的，就是尸检报告以及死者衣物上的取样。 尸体的眼睛上有粘液性物质，应该是胶带留下的。 左右手指甲都被拔掉，手臂、双腿都留下了防卫性伤痕。 公主裙布料粗糙，是涤纶，较为劣质。 “凶手也许比较拮据。” 苏勤用棉签对死者唇部、眼部的化妆品取样，低声的猜测着。 “怎么说？” 苏勤起身，拉下口罩呼了口气。 “算是女生的优势吧，这些化妆品的质量相对比较差，防水性不好，应该是比较廉价的彩妆。” “恩，你用的那种不会。” 苏勤一愣，撩了一下耳边的碎发，赶忙扭头做别的事了。曹贺随口一说，没怎么在意。拮据……玻璃水晶鞋、廉价彩妆、没有质感的衣料。这一切的一切，都跟辛德瑞拉案截然相反。 模仿作案，说白了就是根据报纸、广播、电视、电影等传媒展示的犯罪手段，自行探索模仿而展开的犯罪行为。模仿以往的连环杀手，利用别人已有的犯案方式进行犯罪活动。这当中，以当时轰动一时的开膛手杰克案为典范。模仿效应，是模仿作案的基础。 模仿理论创始人塔尔德的「模仿法则」中有一条「自上至下法则」，低劣者模仿优越者，下层人物模仿上层人物。而持有反she会人格的「犯罪」的行为，正是通过模仿「偶像」来让自己获得「成功」。 哪怕是这样的出名，也会有人为之不顾一切。 但是，辛德瑞拉案并没有被媒体大肆报道，所以很多案件的细节并没有展示在公众眼前。 因此，这起模仿案才会如此漏洞百出。 媒体在犯罪模仿效应中起的作用并不大，毕竟在报道的过程中，媒体还是受到很多限制，既有来自体制的，也有自身警惕的。除非是较为集中的报道，或者是频发事件。当热度达到一定程度后，就会勾起一种疯狂的崇拜。 这个案子让辛德瑞拉案再一次被翻到了明面上… 一川摘掉手套，往嘴里叼了一根棒棒糖含糊不清的说着。 “我们要找，一个疯狂的崇拜者。” 曹贺将玻璃水晶鞋反复研究，在鞋子内侧找到了一个激光的标签。 “先从这个开始，阿乐，从这个标签查下去。苏勤尸检报告多久？” “尸体被抛弃的地点有太多干扰因素，加上天气原因，可能得两天。” “有办法更快吗？” “最快一天半。” “行，你抓紧，有什么需要的让卢秋特批，忙不过来让吴钺文帮忙。” “好。” 曹贺看着建筑工地门口的断头路，给交通管理中心打了几个电话。 “恩，对，魏素欣借调流程今天内走完，恩…恩恩……我知道，我知道你那儿缺人，互相体谅互相体谅啊。” 一川坐在一堆钢筋建材上，从高处观察着整个建筑工地。这是一个绝佳的弃尸场所，相对于劣质的模仿，弃尸的手法则更为高明。怎样的人进入工地，毫无阻拦又毫不起眼…那就是建筑工人本身。考虑到建筑工地会在夜晚进行封闭，封闭期间非内部人员不允许擅自进入。建筑工地周围有一人多高的围墙，考虑到尸体的重量，翻墙进入的可能性也很小。那么……凶手是建筑工人的可能性很高。 建筑工人收入相对较少…… “曹贺，先排查建筑工地的所有人员，尤其是三十至三十五岁的青壮年。从衣料褪色的程度看，可能是前一天七点至七点半抛尸到这里的。” “褪色程度？” 一川扬了扬自己手里的手套，拇指和食指处有些青蓝色的痕迹。 “即便料子再不好，褪色也有一个度。从手感判断，公主裙的料子是涤纶，也就是聚酯纤维。聚酯纤维最大的优点是抗皱性和保形性很好，结实耐用、弹性好、耐腐蚀、易洗快干。染色性较差，但色牢度好，不易褪色。从手套上沾染的青蓝色判断，应该是泡了有将近十二小时。从报案时间倒推，也就是一天前的晚上七点半左右。” 曹贺看出那是涤纶的，但褪色程度……不在他的常识范围内。他找来了该工地的负责人，询问一天前晚上七点半左右是否有什么异常。 工地负责人是一名中年男子，大约四十来岁。皮肤黝黑，干瘦却很精神。 “晚上七点半……那是大伙吃饭的时候。咱们做工地的，吃饭都没个准点，要不是这两天下雨混凝土浇筑不好做，也不会统一吃饭。” “那有没有哪个人吃饭的时候不在？” “嘶……这个…吃饭的时候坐得都比较分散，也不能说谁在谁不在的。” 一川插了句嘴。 “有没有谁，没去打饭的？” “这我不清楚，这样吧，工地上负责伙食的是我媳妇儿，我给你们叫来问问。” “行，麻烦你了。” 工地负责人的媳妇倒是个富态的，白白净净，一双手上满是肉坑，笑起来挺喜庆。 “那天大雨，基本上都来吃饭了……就那个林头和赵喜没来。林头是病了，没什么胃口，我后来把饭给他送过去了。赵喜兴许喝酒去了，这人是酒鬼，整天整夜的喝。要不是干活还成，早就被轰出去了。” 林头、赵喜成为首要嫌疑人。 林海，四十岁，高中学历，工地包工头。案发当天，因病在工地医务室睡了一天，有值班医务人员作证。 赵喜，三十五岁，初中学历，工地泥瓦匠，失踪。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追随者和赝造者 追随者，是完全的忠诚，而赝造者，是卑微的嫉妒。 因嫌疑人赵喜失踪，所以排查的重点从周围监控，转到了赵喜身上。 根据目击者提供的证词，赵喜在案发当天下午三点时跟林头吵了一架，随后就不知所踪了。据工地负责人反映，赵喜性格懒散、做事马虎，还是个惹不得的暴脾气。整个工地，除了林头，谁也管不了他。 曹贺在赵喜的屋子里发现了不少……难以入目的东西… 工地负责人尴尬的笑了笑，用右脚把一个东西踢到床底。 “这都是大老爷们，也没个媳妇…难免……乱了点。” 曹贺用一种秒懂的眼神笑了笑，随手合上了一本带颜色的杂志。 “害，人之常情，我懂我懂。” 曹贺笑了笑，等工地负责人出去后，脸上冷的像冰。 这个房间，太不对劲了。 如果是辛德瑞拉案的追随者，那么从本质上也会跟凶手有一定的相似。比如洁净、礼貌，或者一些恃才自傲…因为追随者，就像是追星的粉丝。他们会发现偶像的各种优点甚至是缺点，加以学习模仿。这么做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让自己跟偶像更加接近。 但这个房间，没有一丝一毫可以跟辛德瑞拉案联系到一起。 唯一的嫌疑人赵喜，此时此刻跟真正的嫌疑人相去甚远。 曹贺想起了另一个人，那个因病待在医务室的林头。 在监控上，曹贺见过林头，第一眼的感觉就是违和。一个在工地工作的人，却穿着一双黑色的皮鞋，而且擦得锃亮。 曹贺出门，随便找了一个人问，就来到了医务室门前。准确的来说，这不过是个稍微干净一些的集装箱而已。推开门，里面是一些相对较为简陋的设施，一个有些年纪的老人正眯着眼写东西。这老爷子头也没回，有气无力的嘟囔了起来。 “啷个不舒服？” “我来找林头。” 老爷子一愣，扭头摘了眼镜看了半天。 “他的病不得好，要大医院，这儿不成。” “他去了哪家医院，你知道吗？” “我啷个晓得……兴许，是拉个为民。” 老爷子说的，就是这间地段医院等级的惠民医院。经过一番询问，曹贺没有找到林头，甚至并没有这样一个人来过这里。 尸体如同垃圾一般被抛弃，随意、粗糙。 而死亡原因却显得极其精巧、细致。曹贺想起了吴钺文传来的尸检报告，尸体的尸斑以及尸僵被很好的阻止。尸体表面只有细微的出血点，在极为隐蔽的耳后和腋下。死亡原因是中毒，但……这种毒属于自制，并不是可查的任何一个品种。毒性很强，类似于眼镜蛇的毒液。毒蛋白--cobrotoxin，分子量为6949.心脏毒素cardiotoxin及磷酯酵素a。但除此之外，还混有抗凝剂和一些其他化学元素。 cobrotoxin作用于运动神经支配的横纹肌，使其痉挛而麻痹，与箭毒素作用相同。说白了，使心脏停止收缩、引起细胞坏死，还有溶血的作用。中毒初期会眼睑下垂、复视、吞咽困难，呕吐从而出现呼吸肌麻痹。 这个过程是很痛苦的，所以中毒死亡的人神情都会极其扭曲。 但…那具尸体却一反常态。 面部肌肉不仅不僵硬，还十分的松弛，表情更是带着诡异的笑容。 吴钺文提供了一些线索，但，仅仅是一种学术上的猜测。 “一氧化二氮，无色有甜味气体，也被叫做笑气。在室温下稳定，有轻微麻醉作用，并能致人发笑。但抛尸在建筑工地，本身存在很多粉尘，肺部解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据说，工地之中，只有林头有着较高的学历。 也许……这个林头刚好精通化学… 林头，全名林幼清。大学辍学，三十三岁，云南曲靖人。未婚，家中有一个小两岁的妹妹，父母病逝。 林幼清、赵喜二人均下落不明。 曹贺回到车上，给阿乐打了个电话。 “嫌疑人林幼清、赵喜全部资料送到局里。我二十分钟后到，让他们去会议室。” 会议室里，吴钺文正拿着两个试管，里面的液体红的像血。苏勤和卢秋正反复翻看着现场照片，阿乐……阿乐鼓着腮帮子啃鸡翅。 曹贺冷眼一扫，阿乐就……噎住了，好在一川递了瓶矿泉水。 “老大，我这……我这一天没吃东西了…” 曹贺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这还能吃的下，你就吃吧。” 随后数字大屏上播放起了吴钺文的解剖视频，阿乐哇的一口……吐了。 一川瞥了一眼，摇了摇头。他的视线很快就转向了屏幕，专注于那一堆红彤彤软绵绵的…随着屏幕中吴钺文的手，尸体的器官被一件件取出。一川突然坐直了身体，将黑色水笔扔了出去。 “这里！放大。” 魏素欣吓了一跳，遥控器都掉了。 一川放大的地方，正是死者的心脏。从这个角度看，右心室内部似乎有个不太明显的黑色斑点。吴钺文在半个小时后，带着一份更加详细的视频回来了，解剖服都没换。 这段视频中，心脏被完整的打开，右心室里确实有一小块黑斑。看起来，就像是烟灰遇水沉淀的样子。 “这是什么？” “化验需要一段时间，可能跟死者的死因有关。” “恩，那你先去。阿乐、魏素欣去调查一下林幼清，走访一下他的人际关系。一川跟我去查赵喜……” “赵喜死了，不用查了。” 一川这话，让众人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曹贺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你说赵喜死了是什么意思？” 一川伸出两根手指，声音里带着一种饶有兴致。 “林幼清是追随者，赵喜不过是个赝造者。辛德瑞拉案的尸检报告我仔细对比查看过，死因都是心脏麻痹，结合部分解剖照片，可以确认都是毒杀。但前者并没有提及心脏内存有黑色斑点，所以可以认为这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标记。比起辛德瑞拉案的尸体陈列，这起案子堪称粗劣。小说出现盗版，都会有维权。这样的艺术被如此糟蹋，难道……会置之不理。” “这只是一种假设，并不能证明赵喜就已经死亡。” “不，他已经死了。” 一川将一份交通事故报告扔到了桌子上，时间正是赵喜失踪的那天。 “酒驾，行人当场抢救无效死亡。事故地点，建筑工地东侧第三个十字路口。死者身份尚未查清，但从现场照片死者衣着判断，是建筑工人。尸体面容模糊，无法辨认，但经过齿痕、指纹、dna辨认，确认是赵喜。” 曹贺一愣，思绪一下子乱了。 赵喜死了…那么只剩下林幼清一个调查方向了。依照一川对林幼清追随者身份的判断……就要找两个辛德瑞拉案的凶手。 手机上的倒计时并没有因为曹贺的烦躁而停止，时间……是真的无情。 “辛德瑞拉案的倒计时只剩下四十七小时五十六分钟了。” 一川置若罔闻，他的心思已经投到了林幼清的性分析上。 林幼清的教育经历跟现在的工作，南辕北辙。从在校成绩来看，这个人，事事都要拔尖。性格孤僻，好胜心强。所以，在校期间没有朋友，老师对他也是褒贬不一。大一毕业后，突然就退学了。退学的理由，很可能就是改变林幼清的关键。 退学…家庭原因？个人原因？又或者……存在别的什么… “喂！” “恩？” “现在中午十二点了，吃完饭在想。” “恩。” 曹贺无奈转身，叫了两份米粉。外卖的店家已经清楚的知道地址楼层和口味了…这是多久没好好吃过一顿饭了……挂断电话的一瞬间，他想起了曾经和苏勤一起的那个家…不过很快，他就缓过神，跟一川一起调查林幼清退学的原因了。 下午两点四十三分，阿乐跟魏素欣传来消息。 林幼清的个性跟一川的推测如出一辙，自恃有才、高傲好胜，从小自命不凡没有朋友。林幼清大一毕业后，家庭破裂，从此之后一蹶不振。最终找到了一份工地管理的工作，一做就是两年。两年的工作中，没有出过一星半点的叉子。人际关系方面，更是突飞猛进，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这是典型的从liang啊。” 阿乐这话虽然不恰当，但也有点说头。 “可能是父母离异，让他产生了自卑感，从而收敛锋芒学会了看人脸色和讨好虚伪。” 曹贺还在猜测，一川却冷冷的插了句话进来。 “收敛锋芒、看人脸色、讨好虚伪……这还用学？是个人不就这样的？” 曹贺咳嗽一声，不去理会。这人最近看太宰治的人间失格…思维逻辑稍微有点… “行了，找到林幼清。” 阿乐跟魏素欣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剩下曹贺跟一川原地分析案情…… 就很累…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四十八章林幼清 林幼清回到了这个家，带着歉疚。 他并没有想到，自己会为父亲带来麻烦。 “进来吧，孩子。” 林幼清走了进去，暗红的地毯有着熟悉的柔软。屋子里淡淡的香氛气味，让他瞬间放松了下来。就像是回到了从前，就像是刚来到这里，第一次看见那些艺术品。 林幼清的高傲，似乎是与生俱来。 但这种所谓的高傲，没有任何依据。他的家庭普通到今人失望，父母更是平凡到无趣。 所以，林幼清觉得自己，是为了拯救这个家庭而出现的。 这样的优越感，让他从小到大吃了不少的苦。同龄人的误解、嫉妒，但来自双亲的蔑视才是最致命的。他们，并不因为得到了一个这样的儿子而感到自豪，相反他们感到羞愧。 “幼清，你能不能做个普通的孩子，好好跟同学相处，听老师的话。” “别一副谁都看不起的样子，你在拿那种眼神看老子……你过来！” “林幼清，你就是个怪胎，爸妈为什么生了你。” 但这些，林幼清都熬过来了。父母是愚昧的凡人，他们不懂所以畏惧害怕。而妹妹不过是个欲望的产物，空有其表、内里败坏如同枯草。尽管如此，他还爱着这个家，直到…… “离婚就离婚！你这个没本事的男人，我早就受够了！房子是婚后财产，必须得一人一半！” “行！但我要林墨。” “不行，墨墨必须跟我。” “女儿跟我亲，你想要女儿，就别想要房子！” “女儿是我生的，房子我不要了，女儿必须归我。” 妹妹哭喊着、祈求着，但林幼清却什么都听不进去。 没有人要他，他们宁可选择那个一无是处、庸俗肤浅的女孩，也不要他……他的骄傲、才华根本没有人欣赏。 这个家，从来都没有真正需要过他。 这样的想法一旦产生，就再也没办法掩盖。就像是一个黝黑的墨点，在白色的宣纸上飞快的晕染开来。既然他们不需要自己，那自己……为什么还需要父母呢？ 所以，他决定让他们离开这个世界。 父母离异后，林幼清变得格外殷勤。收敛了锋芒，学会了看人脸色，他变得圆滑、虚与委蛇。他讨好能看见的每一个人，包括那个比自己小了两岁的妹妹。他退学后，主动外出工作补贴家用。尊敬前辈，宽容后辈，自然……也没忘了他的计划。 父亲是先离开的。 当然，这离不开林幼清的缜密计算。父亲嗜酒，早些年在化工厂工作，肺已经烂成了棉花。所以，他在父亲抽的中南海滤嘴里加了点东西。父亲就这么一天天的虚弱下去，最后倒在床上，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那天晚上，是个没有风的阴天，云很厚没有一星半点的光。林幼清在凌晨两点半听见了父亲粗重的呼吸声，于是他爬起来，赤着脚站在父亲的床前。他那么眼睁睁的看着，看着那只手慢慢垂下。 他没有任何感觉，甚至连眼眶都没有发酸。 死的，不过是个蝼蚁。 为了能够顺利的跟母亲住到一起，在父亲的葬礼上林幼清表现出了足够的伤心。虽然他的妹妹看穿了他的把戏，但母亲还是心软留下了他。 “林幼清，爸妈都被你骗了，只有我知道，你还是那个怪物。” 林幼清忽然有些欣赏这个妹妹，他觉得有趣极了。一边他欺骗着母亲，当一个任劳任怨的孝子。一边他还坚持着自己，在妹妹面前露出那尖锐的爪子。 母亲的身体一直很健康，哪怕父亲死了，也只是悲伤了几天。 所以，这有些难度。 但，对于他来说，又有什么能称得上困难。 半年后，母亲因肾衰竭去世了。 葬礼上，所有人都在哭泣，他也在哭泣，但只有他自己能听见心中疯狂的笑。 “你个凶手，是你，就是你！林幼清，你个凶手！” 林幼清的眼里还有泪，听到妹妹的咒骂声，嘴角却难以自持的上扬。 后来，他和妹妹被不同的人收养。 收养他的人，是真正的绅士。林幼清见过他的藏品，他被艺术震撼的说不出话来，自己以往的年岁都是虚度的。那些水晶鞋、那些体态曼妙的女子、那些被停止的时间。这才是他的向往，是他为之疯狂的追求。 林幼清甚至比爱自己，更爱现在的父亲。 但，他为这样的父亲带来了麻烦。 “对不起…父亲。” “不，你对不起的是艺术。” 林幼清浑身一震，尴尬的站在门口。原本，他并没有打算让赵喜参与。 “他看见了……他说会照我说的做……” “闭嘴！” 林幼清两腿一软，差点跪了下来。 “请原谅我。” 林幼清不敢抬头，他只觉得头处理也就处理掉了。r……对你来说，我们都是棋子。” r扭动了一下脖子，发出一些声响，勾起了唇。 “当然，工具有好有坏，坏了的既然修不好，那就……扔掉。” 女人听后忽然大笑起来，笑出了泪花，手里的刀一掷而出，牢牢的钉在墙上。 “那就再找一条忠诚的狗吧。” r眼微闭，享受着秋日的暖阳。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