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空如花》 作品相关 简短的前言 anybody. 记得有人说过，为什么世界上那么多人想要来洛杉矶？因为他们不想认识任何人。 很多人说洛杉矶就是人间天堂，碧绿蔚蓝的海水，细腻温暖的沙滩，四季如春的艳阳，粉紫梦幻的傍晚。这个地方不论出身，允许个性。 也有人说洛杉矶宛如拉斯维加斯，也是一座sincity罪恶之城，这座和好莱坞比弗利相互成就的城市，也藏匿着人性能够拥有的所有可说不可说的欲望。 that’yworshipeverythingandtheyvaluenothing.–lalaland. 若仙境天堂就是一片真善美的纯粹地方，那么洛杉矶似乎还揉杂着一些自在任性的复杂光芒。 so，heavenorlosangeles？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Once Upon a Time 一 老王是只猫 “咻”地一声，木箭入靶，若是凑近了看，便能看到箭头刚好卡在9和10环的那一条细细的分界线上。 再一看，才发现靶上还有其他七箭稳稳当当地落在了9环里。 不远处的白t少年眯了眯眼，似乎有点逆光，于是又抬手遮住了太阳伸头往靶子上看了看。 “不错啊！冉，第一次来20米的场子吗？”只见他身旁还站着一位瘦瘦高高的亚洲男生，普通话说得还行，泛白的牛仔裤上贴着志愿者的标签，上面写着名字calvinyang，旁边还歪歪扭扭地写着中文，杨凯文。 冉斯竺放下手，也顺便随意挠了一下头发，免得刺着眼睛，这自然卷的头发长了之后就是不听话，“是啊，磅数上来了，自然想试试远一些的场子。” 今日阳光正好，斜斜地从高大的橡树枝条中穿插过来，晒在身上暖暖的。 11月份在洛杉矶来说，大概只能算上初秋或是夏末吧。夏日燥热的光线少了许多，所以冉斯竺白天也乐意跑到场子里来射箭了，若是前几个月，以他的个性必然是要等到太阳下山的。 挂在身后的箭囊已经空空荡荡，斯竺左右看了一下，还有些其他人正在搭弓，于是往后走去，准备将弓挂起来，等等他人，等会一起去拔剑。 “磅数现在多少了？我今天刚来就看到你下车，果然是一把新的弓。让我来猜猜，有35磅了？”calvin也往回走去，把自己的弓挂好之后，迫不及待地凑近了来。 冉斯竺微微蹙眉，不着痕迹地稍微往边上侧了侧，将两人的距离稍微拉大了一些心里才舒坦，今天是没有女生来学射箭吧，不然calvin这个花蝴蝶怎么会有时间和他们这些个“老人”搭话。 “嗯，35了，换了一把。”冉斯竺向来话不多，尤其是面对这位总是热衷大呼小叫的凯文兄弟。 “哇，真漂亮，这是手工的吧！哪一家买的，是不是又是threerivers那些个款式特别的产品？”calvin果然不负众望地夸张了一下，引地不远处在空地上带着一群新手在教学的志愿者老韩的回头。 冉斯竺抱着手站在旁边，看着远处的草地有些出神，似乎没听到凯文兄弟的感叹。若是陆然然在旁边看见他这样，那就会知道看似风平浪静的冉斯竺内心中大概正在狂奔呐喊，悔不该周末来这个场地。 “clear！” 射箭场是这样的，往往有许多人会站在一排，间隔开来一些位置，各自练习。那么各人习惯不同，箭的数量也不同，所以就会出现有的人先射完，有的人还在射的情况，当所有人都放下弓的时候，四下看一眼，喊一声clear，大家便都知道可以走去靶子那里拔箭了。 冉斯竺似乎被这一声喊醒了一般，收回目光，往自己的靶子那儿走过去，calvin还在后面跟着喊，“是吧！我肯定猜对了，你去年刚开始学的时候就很讲究弓箭的美观，说实话，初学者的弓往往能用就行，磅数上去的快，之前的弓就用不着了嘛。” 冉斯竺停下脚步，回头看了过去。 calvin紧跟着也立刻停下，趔趄了两步。表情精彩，好像有点心虚的样子。 “好看的才会想起来用，不好看的用都不想用。”这杨凯文果然不能碰上，不然话真的是太多，我们很熟吗？ 冉斯竺忍了忍才给他解释两句。 这样的场景任谁看了都会觉得逗趣，高个儿的杨凯文跟在斯竺身后像是个时刻聆听教诲的弟弟似的。可去年斯竺第一次找到这个靶场想要学射箭的时候，还是凯文带他入的门，而且杨凯文好像也有二十五六了，斯竺才一个大二学生。 “嘿，你这木箭似乎挺特别的，我都没见别人用过，怎么样，好用吗？喂，不射了吗？这么快，有什么事情吗？嘿！”凯文见斯竺拔了箭放入箭囊后，便拿上自己的弓往门外走去，有些惊讶。 冉斯竺往外走去，左手抬起来挥了挥。心里想的是，赶紧跑。 把弓和箭都放好了，窝进驾驶的位子里，他这才放松下来。 不远处的高尔夫球车安静平稳地驶过，有一两位中年人挥杆的身影在金灿灿的阳光下看得不是很清晰。 冉斯竺把车子的天窗开了条缝，沁人的芳草香和远处草坪上孩子们的笑声充盈了进来，这时候似乎才能感受到一些洛杉矶夏末秋初的凉爽意味。 嗯，果然白天适合在家剪片子。 不远处的公寓里，响起一声惨叫。 “老王，今天我不把你的指甲给剪秃了我就不姓王！” 王安娜在家里上窜下跳，因为老王也在上蹿下跳。 老王是只蓝猫，没错，也是只懒猫。 只是当剪指甲，洗澡等一些麻烦事儿出现的时候，老王的身手还是非常矫健的，并且上天入地，无孔不钻，丝毫不辜负猫咪都是液体这一说法。 而在刚才的第一回合大战当中，王安娜手臂上的两道血痕令人对大战结果一目了然。 “你过来，我怎么会动你呢？我是你亲姐啊，老王。”王安娜从沙发上跳下来，看似有些放弃的意思坐在了地毯上，低声求和。 远处的老王昂首挺胸地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眼神睥睨，对不远处的小身影表示不屑和不相信。 “嗨，你都跟了我这么久了，我还能骗你吗？”王安娜更是两手往后一撑，似乎就是投降不战的意思了。 老王轻轻踱着猫步，绕着客厅的地毯就是不上去。呼哧呼哧着声音好像在告诉安娜你手里的指甲剪可还没放下呢，我不傻。 安娜也不在意傻子老王的想法，索性往地上一躺，棕色的长发铺了一地，透过落地窗散射进来的阳光透过客厅高大的龟背竹叶斑斑驳驳地印照在安娜的脸上。 清秀的脸上似乎有一丝倦意，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着就要合上，安娜抬起手遮住了一些太阳。 “喵～” 老王轻巧地上了毯子，凑近安娜身边，想要在胳膊还是腰哪里找个舒服的位置窝起来。 “喵---！” “嘿，你自己要来的不是？那我可不能拒绝你的好意！”王安娜明眸一睁。 手起猫落。 就把老王给夹好了。 “来吧，伸出你的小手手，老王你说你怎么还真有点傻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Once Upon a Time 二 鱼丸是条狗 楼下的猫人大战以王安娜剪好老王的所有指甲为果大获全胜。不过之后她也用了神秘美味小罐头好生安抚了老王大人。 楼上的门也“叮玲”一声解锁开了，冉斯竺背着弓箭回家了。 “啪嗒啪嗒”鱼丸踏着欢快的步伐从窗台上跑了过来。站在玄关处，热烈地看着斯竺。 或者说炙热地。 今天的阳光都没有鱼丸此时眼神里的热度高。 斯竺宠溺地笑出了声，蹲下身来，使劲揉了会鱼丸的肚皮，“怎么，今天luna没有带你们出门去溜达溜达？” 鱼丸听懂了，立刻翻身站了起来，低声呜呜，好像说他有点看不上其他几条傻狗，所以才不要跟他们一起出去。 luna是公寓的物业之一，平时就专门负责帮住户遛狗，只是僧多粥少，于是她时常要身上绑着三四条狗绳，手里再牵着几条。 平日里斯竺每天都会挤出一些时间带鱼丸出去溜达溜达。 只是最近期中课业很多，马上要放感恩节假期了，老师们简直都疯了一般集体对同学们的自觉性产生质疑，需要所有人把论文或者剪好的片子在节前就交上来，所以最近他就把鱼丸拜托给了luna。 毕竟鱼丸是条肚子滚圆滚圆的小柯基，出门散步时间不长，回家清洁的时间有点长。。。 至于这个名字从何而来，也许是有天斯竺去吃海底捞的时候，觉得白白嫩嫩的鱼丸让他想起来家里那个毛茸茸的圆润的狗子吧。 公寓里还有几条金毛和大贵宾也是luna的常客，估计鱼丸说的就是他们。 斯竺偏头想了想，便将玄关处挂着的牵绳拿了过来套在鱼丸的脖子上，鱼丸兴奋地原地打转转。 “稍等，我把弓箭放家里。”斯竺把鞋子脱好，并在一起鞋头向门外放好。 要不要整理鞋子和是不是片刻之后要出门没有什么关系。 斯竺是个生活上很有自己的公式的人。 鱼丸原地坐定，吐着小舌头，尾巴迅猛地摇着。 冉斯竺一路小跑进储物间，收了弓，把箭囊放在地上靠好墙角，和另外两个箭桶并排，相间的距离都恰到好处。他才起身回到客厅。 抓起厨房吧台上的卡包，这才到了门口拾起鱼丸的绳子。 “走吧，顺便去eataly买个午饭回来。”肚子有点咕咕叫了。 门一开，鱼丸欢脱地冲了出去。 少年和狗正在等电梯。手机在口袋震了震，斯竺摸出来看了看。 “我周末的飞机，你时间空好了没！”陆然然的微信头像是纽约中央公园的一棵树，斯竺总是笑她这个头像有中老年的风采，她也厚着脸皮从来不改，总是说这是她在保护个人隐私。 “早就安排好了，”斯竺在微信上话从来都很少，放下手机后又想了想，加了一句，“虽然我片子一个都还没剪完。” 电梯里的鱼丸打了一个冷颤，可能是空调温度有些低，也有可能是感受到了主人大哥的低气压。 “不错，要赏。那你赶紧的，这次电影节不拿优秀的话，我都不好意思和人说是你朋友。”陆然然还加了一个捧腹大笑的表情。 斯竺好看的眉毛挤在了一块儿，无奈地瘪了瘪嘴，陆滕怎么有这么个风里来雨里去的跟爷们儿一样的女儿。 再一转念，冉毓怎么就看上了陆滕呢。 他稍微侧了身，看看电梯里金属板子上映出来的自己模样。 陆然然小时候总说自己帅得有点欺骗性，从冉毓这儿看是个气质和派头十足的民国小少爷，从自己父亲那儿看又是一个法国乡间朴实无华的简单少年。 父亲，呃。 斯竺移开视线，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右手在身侧敲了敲，自然而然地找到了左手手腕上的手表摸摸正。 这个动作是冉斯竺的习惯，在他觉得有些紧张或者不自在的时候，便都会下意识地这么做。 鱼丸狗子又轻轻颤抖了一下，斯竺这才注意到他，蹲下去给他从后颈摸到后背，怎么这狗子还抖地更厉害了？ 斯竺的车才开出地库，carol开着她炸眼的正红色718敞篷回来了，钥匙和几张小费丢给物业，风一般地消失在大厅里。 公寓的泊车都是物业可以帮忙管理，carol便是再也没去过车库了。 “真的是好累啊！”人还没脱鞋进家来，carol就已经大声哀怨地喊了一声。 老王从爬架上跳了下来，假装上午这个家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高傲地迈着猫步走了过来嗅了嗅。 “老王，怎么样，指甲还好吧。”carol把包随手一扔，扶着墙揉了揉自己的脚尖。 老王怒吼一声，跑远了。 安娜穿着宽大的t恤从卧室走出来，头上还用浴巾裹着头发，得扶着走，因为头有点重。 “怎么样呀，我的大网红，今天的早餐会这么早就结束了？”安娜忽然想起自己还没刷牙，又溜回去挤牙膏去了。 “是啊，本来也是个小品牌，人也少，”carol打了个哈欠，“亏我起那么早，洗了头发还弄了全妆，得再睡会。” “准备接合作吗？”安娜咕噜咕噜把漱口水都吐干净，又扶着脑袋走了出来。 carol正在厨房倒水，听到安娜的问题扑哧笑了出来，“那当然啊，谁要和钱过不去嘛，一条视频是我们两节课的学费。”她伸出两个指头得意地晃了晃。 安娜也笑出了声，“大网红你也不缺钱啊。”她指了指家里，毕竟这个家的月租大概是洛杉矶最贵的两室一厅了。 “当然缺了！”carol假装怒目嗔了安娜一声。 “不过被人捧着的感觉可真好呀。”carol拿着手里的茶包在热水里上下浮了浮，左手托着腮，艳丽的脸上敛去了四射的光芒，倒是有了一丝不符合她年纪娇嗔的妩媚。 安娜扶墙，“姐，别别别，有事好好说话。我这早饭还没吃呢，别让我吐了。” carol转眸看了她一眼笑了出来，声音清脆干净，这时候的她才像一个刚刚大二的学生。 “你快出视频呀，我等着你一起做博主呢，这样我们有好多主题可以录。”茶水的温度稍微降了一些，carol转过身去将茶包丢掉。 最近她一直在督促，或者是指导安娜如何做一个网红博主，毕竟在她看来，身家样貌，能力和猫，做一个爆款网红的所有条件王安娜都具备了，那还等什么？ 更何况她还有自己，录视频两年多，已经积累50k油管粉丝的博主前辈给她手把手指导，真的是更待何时呀。 “中国有句俗话，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是不是？”carol抱着自己的茶杯也做进沙发，挤在安娜身边。 本来在这里睡的好好的老王被赶跑了，回头小声喵了一句，怂怂地上了自己的爬架。 安娜闻到carol身上若有似无的英国梨子香水味，抿了一口咖啡。 是啊，这有何难？ 怕什么呀。 “那我今天就来出个道！”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Once Upon a Time 三 少年和汽水 说做就做。 安娜把咖啡杯放下，跑房里去吹头发了，还不忘戳了一下carol，“你先帮我想想，咱们今天录个什么呀？” carol打了个哈欠，整个人往后一仰，脖子枕在沙发上，懒洋洋地窝在那里。手里温暖的马克杯被她抱着，眼皮子有些撑不住，闭目养神去了。 老王舔了舔自己的手背，扭头动了动，也找了一个类似舒服的姿势继续睡下去。 这边等安娜吹好了头发，做好了护肤，出来一瞧，客厅里一人一猫都睡得正香。 carol手里的茶杯歪扭地稳稳当当，愣是一滴没漏出来。 安娜轻手轻脚把茶杯从carol手里抢救出来，放在茶几上，想了片刻，还是决定先去厨房垫个肚子。 同样选择吃饭的就是刚停好车的冉斯竺了。 家里附近就是ord，为了你，我都开始做功课了！”carol打断她的话，一脸严肃。 安娜抿了一口汤汁，啊，鲜美。 “首先我们要立主题，立人设！”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Once Upon a Time 四 何为人设 m，做个日常vlog博主大概是最舒服的了。”carol老师手指敲了敲键盘，总结出了一些金句。 “不过你呀，这张脸不做美妆有点浪费，而且你的衣橱那些衣服也完全可以做穿搭，不过这样素材也多嘛，就做一个生活分享博主好了，什么都可以来拍一拍。你觉得怎么样？”carol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唔，对茶包的确不能要求过高。 安娜放下筷子，望向carol。 carol正襟危坐，等着她的夸奖和崇拜。 “你这学期还没开过word？” 这都期中了，开学俩月下来了，不论是笔记还是短回答还是论文，怎么也要开文档啊！ 王安娜的反射弧的确不短。 carol愣了一下，实在没想到安娜这才反应过来，“嗨，我不是在考虑休学嘛，哎呀，先别管我，再说你的正事呢。” 她挥挥手，指了指屏幕。 是了，暑假的时候她和安娜提过一次，博主的工作占用了她许多的时间和精力，但回报也是可观的。所以carol觉得与其给ucla交学费，天天泡在图书馆里写传媒课的作业，还不如自己实践这自媒体的经验和收入。 那么就怎么也没有理由继续呆在学校呀。 出名要趁早不是么。 更何况现在粉丝数量也算有点小成，她想要抓紧时间突破一些数据槛，那更需要构思和素材准备嘛。 开始有了这个想法之后，虽然还没下决定，毕竟男朋友瞿川强烈反对这事儿，但自己上学的劲头是泄地一干二净。 若不是为了有些课必要的出席要求，她估计连跑学校听课都不愿意了。 安娜也拿不准，不知道该怎么去判断这些利弊，毕竟自己也不是carol，怎么换位思考都是有些不准确不负责的，便也没说什么。 低头挑起一棵细嫩的菜心吃了下去。 “问你呐，怎么样，你就把你的日常拍一拍，好好剪辑一下就有人看了！毕竟白富美的生活，谁都想看两眼嘛。心情愉悦还下饭。”carol挑挑眉毛，用胳膊肘挤了挤王安娜。 “你这人，怎么中文说得比我一中国人还溜，还是不是abc啊。”安娜笑着挑出一颗花椒放在旁边。 carol不管她打趣，反正这也是夸奖不是么，洋洋得意地甩了一下头发，“那是瞿川教得好。” “是是是，两位神仙眷侣，真真令人羡慕。”安娜捧起碗，话也没说完就喝了一口汤。 “咱们下午就给你录一个，先用我的相机，这样，我们做一个室友五十问，这样你也先熟悉一下镜头和后期编辑什么的，放在我的频道上看一下效果。我这样也算是免费带你出道啦～” 说到录视频和做博主这个事情，carol总是这么神采洋溢动力满满，也许休学，做一个全职博主对她来说，还真的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安娜站起身准备收碗，“那看来这周末我得请carol小姐吃大餐了！”装腔给carol鞠了一个躬，笑出了声。 等安娜洗碗收好碟子，一抬眼，客厅里三脚架，相机，打光板和背景装饰物都已经架设好了。 嚯，这么大阵仗。 这拍摄敢情比学校里的studio都还专业。 这布置效率比老王在北京的工作室的装修高了不知道多少倍。 哦，这儿的老王可不是在猫爬架上那只蓝色懒猫咪，而是货真价实的老王，王安娜她爸。 “我去补个妆，你也去弄一下，太素了！”carol迅速地茶几上的杂志和杯垫都整理了一下，飞奔回房间里去了。 安娜颇有兴趣地走到沙发那里摸了一下一个小巧精致的字母灯板，上面拼写着carollin的名字，她平时也经常会在油管上看博主视频，这个小灯板好像也是经常出现。 太素了吗？ 安娜回到自己房里坐在梳妆台前，左手托着小巧的下巴，手指轻轻点着脸颊，望着右手侧的口红架有些出神。 要做博主了耶。 新奇！有点激动。 镜头吃妆，这点她明白。 刚认识carol的时候，还是她俩都在密西根读高中，记得carol那时候也不喜浓妆，不过那时候她开始做了博主之后，现在天天出门都是妆发精致，眼影和口红厚重到脱了一层还有一层的地步了。 是carol现在喜欢浓妆了吗？ 是carollin频道里的那个人喜欢浓妆呢？ 还是那个人觉得自己需要浓妆呢？ 这问题怎么忽然有点绕了，安娜有点懊恼地摇了摇头。 想不明白的事情先不想。 今天还是carol的视频，那她说要浓些就浓些。 自己做视频的时候再想吧，做个生活分享博主，不就该是分享平常日子里自己的原来模样？ 不过课上也教，传媒第一要看受众。王安娜也是传媒专业。 那难道要先去想想受众爱看什么样的自己，然后视频里展现出他们爱看的模样？ 哦，好像这就是carol刚才说的人设的奥妙之处。 有点意思。 立人设，立讨喜人设，立真性情讨喜人设。 有点意思。 王安娜的反射弧，真的，不短。 她伸手找了一根ysl的树莓色仔细抹了抹，想了片刻之后，又补了眼线和睫毛。 想要起身的时候，忽然看到高光在镜子面前闪了一下，安娜就又拿起高光轻扫了几下。 这个顺序，实在是不够格做美妆博主啊，王安娜自嘲着嗤笑出声。 “好了没？”carol的嗓门很清亮，高中时候不愧是合唱团的领唱。 “来啦来啦，你看这样ok嘛？” carol眼前一亮，这小妮子，每天看她都习惯了，忘了人王安娜可是名副其实的白富美，尤其是那个美字。 “诶，你说你弟弟现在是不是也这么唇红齿白俏书生哦！”carol朝她挤眉弄眼一番。 安娜一愣，抓起抱枕作势要打她，“你说你，天天都在看什么小说！哈哈哈，你这样瞿川可不饶你！” 打笑之余，想到王八月那个臭屁的小子鼻孔朝天的样子，也是有点真的不爽。 不过安娜非常喜欢弟弟的中文名字，augustwang，本来是勇猛的神，译为王八月。 还有一个隐秘的想法就是安娜始终怀疑那小子不是亲弟弟，严重怀疑是老王和什么别的女人弄出来的私生子。 猫爬架上的老王轻轻喵了一声，短短的指甲伸了出来撑了个懒腰，表示这不是他的锅。 安娜自小就和八月不对付，后来安娜回到美国一直在外州读寄宿学校，回家也是回三番母亲的家里。八月一直在北京汇佳跟在父亲身边，比安娜小两岁，今年也是高三生正在申请大学了。 说是要子承父业，给老王家出第二个艺术家。 知道姐姐在西边加州，所以八月今年申的学校清一色是东海岸的艺术高校。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Once Upon a Time 五 深夜呓语 e考试，下周内做完就行，其他两门课的作业已经都交上去了，这样看来活不多。 ueinhollywood，大面积的撞色和复古的口音风格，昆汀拍出了冉斯竺很喜欢洛杉矶的一个原因，那就是肆意，荒诞和土土的纸醉金迷。 是的，土土的纸醉金迷。 毕竟冉斯竺在纽约长大，对于稍微没有那么土的纸醉金迷也见过一些。 洛杉矶这种对荣华富贵粗犷地，坦诚地追逐，显得有一丝可爱和率真。这个城市很宽容，容纳着所有人。 这里的人的个性是如此的鲜明，让每一个人在洛杉矶都是炽热的，鲜活的。 不像纽约，把所有人都变成了一种人，一副面孔，对富贵，对情爱，对权势的追求明明也是那么的渴求，却都要披上绅士的外衣。 令人不爽。 所以冉斯竺在纽约生活了十七年后，毫不犹豫地来了西海岸。 所以这次ucla的电影节，他的参赛短片就是“是否还活着的纽约。”-“alive？newyork”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Once Upon a Time 六 余瑶 屏幕里的小李子裹着浴袍，站在自家泳池旁，竟然扛起来喷火枪，不管不顾地往水里的坏人喷了过去。 冉斯竺停下鼠标和键盘上在另一台电脑上忙碌的手，轻笑出声。 太逗了。第一次在电影院看的时候便是捧腹，后来每一次看都让人忍俊不禁。 这个反转真的太la了。 简单，粗暴，令人意想不到又情理之中。 在这片有着连绵的海岸线，高大的椰子树，四季如春的好天气的地方，似乎所有人都是这么的简单和直接。 电影已经播到了尾声，冉斯竺的导演课作业也剪地差不多了。 故事线和分镜他早已在脑子里构思了一个星期，今晚不过是动手把它们拿出来拼在一起。 有几场他和这位墨西哥老爷子的对话，他想了想，还是没有放进正片。 毕竟这只是一个六分钟的短片，需要选择一个能够尽情展现的题材，也需要集中所有的情节去表达这唯一的主题。 若是选择呈现在洛杉矶富人区做园丁的这些墨西哥人的生态和故事，那他拍的素材还远远不够。 而且那可能就是一个纪录长片了。 冉斯竺揉了揉太阳穴，站起身来，走到窗边。 当时他刚来la，选择这个公寓的原因就是因为窗外的景色。 白天能看到绵延的山脉和wilshire大道为中心线发散出去的建筑群，夜间则有着万家灯火的轮廓景象。 往西边看过去，那一片雾蒙蒙的云层模样的，其实就是大海。 有时候傍晚时刻望过去，海平面上反射着太阳，便是一片金光闪烁，耀眼极了。 铺满了整个天空的紫霞笼罩着天与地之间的这片世界，时而粉色乖巧，时而紫色梦幻，还有的时候是浆果一样的红色，艳丽又庄穆，令人赞叹不已。 这样的梦幻城市是沙漠和大海的造物，怎叫人不喜爱呢。 比起纽约冷冰冰的钢铁森林来，是美多了。 冉斯竺蹙起眉头，因为他想起父亲的姓氏，beaumont，法语里这是美丽的山丘的意思，大约因为祖父母家是在山脚下的原因。 真是可笑，有着这样姓氏的人，来了百老汇，便一头钻进了纽约这座钢铁城市的欲望横流里，估计是连自己名字都快要忘了吧。 还好自己姓冉。 他摸了摸左手手腕上的手表，切断了思绪，又重新看向了窗外。 电脑里的电影连演职员表也放完了，屏幕暗了下去。家里彻底安静了下来。 甚至能听到鱼丸在客厅窝里的呼噜声。 远处的天际线里逃出了第一缕微光，隐隐约约，力量微弱地连云层都还穿不透。 竟然快要天亮了。 冉斯竺收回漫无边际的思绪，张开双手拉伸了一下有点酸痛的肩膀，回到桌子前面准备把作业递交了。 刚在椅子上坐下，手机像是心有灵犀一般亮了一下。 是那棵大树。 “在去boston的路上了，商赛的finalpitch！”加上一个超级困和双手合十的表情，陆然然紧张的小脸跃然纸上。 哦，洛杉矶五点的话，纽约已经八点了吧。冉斯竺喝了一口咖啡，并不准备理会她。 大树的头像又亮了。 “我们肯定会赢的！毕竟有我！”陆然然还赶了潮流，录了一个自己甩头发的表情。 明明是短发，怎么都甩不起来啊。 冉斯竺无奈地放下手机，静音不震动都无法阻拦陆然然的微信。 “夜猫子你肯定醒着，不过你要是在认真搞事情那就算了。” 大树沉默了一会。 “但你要给我加油啊！！！” 加！！！油！！！ 冉斯竺抓起手机给她回了两个字，六个感叹号。 以此表达激动的心情和诚挚的祝福。 “不错，散了散了。收到你的祝福了。” 大树好像迎风招展。 不一会儿，“你也继续加油。” 冉斯竺把手机关机了，扔到抽屉里。 新的一周就这么来了，阳光洒满了世间。 冉斯竺的房间拉上了遮光的窗帘，他要补觉。 楼下的安娜起来了，今天的历史课有个当堂小测验，她得提前去学校和学霸余瑶碰个头。 紧赶慢赶地洗漱好，抬头一看时间，哎呀，和余瑶约的十点，怎么现在都九点四十五了。 上午的市区路不是很好开啊，尤其学校那儿红绿灯那么多。安娜悲鸣一声，抓了一杯咖啡冲出了门。 老王被关门的声音吓醒，迷迷糊糊抬起头喵了一声。 冲去车库坐进车里，赶紧喝了口咖啡先压压惊。 点火开车，王安娜嘴里念念有词，余瑶人那么好，咱们又是北京老乡，不会怪我的。 她的g63驶出地库的时候，安娜心里骂了一句，这车开了大半年还是不习惯，太重了。 去年是看到妈妈交了新的男朋友，心里有点不舒服，才一赌气买的这车。等了几个月不说，每一次开车都像在举铁。 哎，不过好在它酷炫啊。 王安娜也是一个喜欢酷炫东西和享受回头率的小姑娘呀。 那么这苦只能自己默默咽下了。 等着红灯的时候，手指在方向盘上无意识地跟着音乐敲了敲，安娜心里对历史课的测验还是有点紧张的。 不说一定要拿a，至少要b以上吧。 总要比王八月强啊。 还好有余瑶，人家是harvardwestlake的学霸，自己再努力努力，肯定可以的。说曹操，曹操到，余瑶来电话了。 安娜手指移过去，按了一下方向盘上的接听。 车子里硕大空间中强有力的kpop节拍戛然而止，忽然挤进来一个好听干净的男声。 “安娜，我在1919café，要不要给你买个点心？” 安娜有点羞愧，肚子很应景地咕咕叫了一声。 “咳咳，好啊。哈哈哈。”正所谓干枯惭愧的笑声，大概说的就是安娜现在的样子了。 “我还有两个红绿灯，等会停了车就去找你。”安娜连忙补充了一句，急着表示自己也很遵守时间约定。 “嗯，不着急，你慢慢来。我还没吃早饭，还要麻烦你等会我。”余瑶似乎没听出安娜的心虚，反手又送上一个台阶。 安娜心里给他竖起了一个大拇指，高，实在是高！ 她见过母亲和父亲在各自的工作场周旋解决事情的模样，所以自然知道这是余瑶在为她解围。 “嗯，那我等会过来和你一起吃一点。我先开车啦。”有台阶自然要跳着下。 这车令人为难的就是很多车库还进不去，只能停露天的停车场。安娜从副驾驶的位子上捞来平日里常戴的一顶帽子，抓起包，跳下了车。 穿越小半个校区，走进café的时候，安娜有点饥肠辘辘，表上的指针也已经是十点一刻了。 余瑶坐在靠近侧门的角落里，桌上的碟子里有一块蛋糕和一块杏仁可颂，他的身前有一杯咖啡，还有一碟动了大半的松饼。 余瑶靠在椅背上，右手举着kindle在聚精会神地看些什么。他高挑的身材显得身下的椅子有些小巧，可整体看起来又是十分舒服和谐。 似乎他就嵌在这个角落里这样看书许多年了。 “大神！我来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Once Upon a Time 七 心事 余瑶应声抬头，清晨的光线透过玻璃照在他的肩膀上，还有几缕不听话的头毛儿藏在后脑勺，沐浴在阳光里，那些卷翘起来的发尖上仿佛凝聚着金豆子一般。 干净，清爽，微笑起来令人如沐春风，这就是余瑶。 当然，瞿川之前来看carol的时候和这些传媒专业的同学一起吃了顿饭，和余瑶交流了一会之后给出的评价是人狠话不多。毕竟余瑶健身和学习起来的那股专注劲儿，一骑绝尘。 安娜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几声，连忙坐下来，“耽误大神时间啦，感恩！”她眯起笑眼，努力让自己更人畜无害一点。 安娜去年刚进校就听说和传媒院里有个中国学生大学霸，只是可惜一直没同课过，今年竟然有三门课重合了，看到真人后发现还是个帅哥，那肯定是大树底下好乘凉，得赶紧熟络起来。 “没事，你先吃点吧，我这篇paper刚好快要看完，麻烦再等我一会。”薄薄的镜片后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余瑶见安娜手忙脚乱地在拿电脑，像只慌乱地可爱小动物。 他把点心向安娜那里推了一下。 安娜这时候才输完了密码，打开了电脑里的文件。听见他的话，不自觉地大大松了一口气，冲他讨好地笑了一下，这才拿起餐具挖了一口蛋糕。 余瑶逆光坐着，看见对面的安娜吃了蛋糕后，那好看的眉毛喜滋滋地翘了一个弧度出来，不由得心里泛起暖意。 他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继续看kindle上的文章。 怎么这么好吃？安娜的眉毛要飞上天了。 越挖越大口。 “咳，”忽然一下有些噎着，安娜连忙塞了一口咖啡。 kindle后面的余瑶似乎没有听到，不过仔细看着就会发现他上扬的嘴角。 “谢谢你呀，我正好没有吃早饭。本来该我请的，没想到这也受你照顾了。”安娜将用过的纸巾折好，认真地跟他道谢。 她心里叹气，才认识半个学期，就给学霸留下了不靠谱的印象，这以后的大学日子还怎么乘凉？ 余瑶见她吃好，也放下kindle。 “都是同学，本来就应该互相照顾，不用放在心上，我正好看完了，咱们开始吧？”他坐正了一些，身体微微前倾。 宽阔的肩膀往桌子方向压过去，竟帮安娜遮住了大部分刺眼的阳光。 安娜倒是没注意到，只是觉得余瑶学神的凑近让她这个总是在正确答案周围挣扎的平民有些压力。 “前几天我给你发了几个文档，可以打开吗？”余瑶似乎没发现安娜的尴尬，仔细地看着她，轻声发问。 “嗯嗯，我打开了。你太神了，那些地方被你高亮之后，它们之间的联系和对比就好明显啊！上次当堂测验我就怎么没有同时引用多一些论文，所以得分超级一般。” 刚说完，安娜老脸一红，这么快要暴露自己的真实水平了吗？余瑶嫌自己猪队友带不动怎么办。 余瑶见安娜自己给自己吃瘪的样子，觉得她有些可爱，眼里的笑意快要藏不住了。 “是啊，”他赶紧喝了口咖啡，强装镇定。 “其实每次测验就两三个问题，只是要考我们对于这些reading的理解和整合。范围呢，必然就是最近两个星期的讨论，所以提前梳理一下这十几篇论文就心里有数了。”余瑶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指了一下安娜电脑上的几个文档。 那是他随意拟了几个问题，提前让安娜写的一些短回答，他示意安娜打开给他看一下。 安娜连忙点开，将电脑转过去。 余瑶微微点了一下头，把电脑接过来，轻蹙起眉头开始看安娜的回答。 旁边桌子的美国学生接了一个电话，将书都塞进书包，甩到肩膀上，拿起咖啡往外走去。 安娜有些紧张，这下可真是自己几斤几两都暴露无遗了。 她双手握住身前的杯子，想等会要不要再点一杯美式。 两人现在虽然隔着桌子，但还是有些近，不过这是刚好到不会让人不舒服，却又产生了私密感的那种距离。 这一下安娜才发现咖啡厅里有着浓郁的烘焙咖啡豆的香味，有咖啡机不断忙碌的声音，有学生在三俩讨论，也有一位教授坐在角落安静看书。 她很喜欢这个氛围。 让人觉得充实又安心。她想着不能下课就回家了，得多在校园里呆会。 “安娜，”余瑶的声音适时响起，把她从漫无边际地云游中拉了回来。 她不知道的是，其实余瑶喊她之前，看着她若有所思的侧脸失神了一小会。 “嗯？”安娜睁大了双眼，心里除了紧张，还有些期待。自己花了好大力气写的呢，还改了几遍，想着总不能太丢人。 余瑶看她大气不敢出的样子有些逗趣，“写得很不错。” 哇，真的？ 安娜的眉毛又要上天了。 “比我写得好。这次你肯定可以拿a。”余瑶笑，在电脑上修改评论了几处后，把电脑还给她。 安娜兴奋地接过来一看， 气不打一处来。 对面这人的评论和修改，占了有五分之四。 上午的时光就这么悄悄流淌过去。 十一点半的历史课准时开始了。 余瑶刚才在cefe承受了安娜的一阵怒火，觉得有点委屈。 自己没说错啊，写得挺好的啊，就是有些框架，语序，内容，和文法上再调整一下而已。 他挠挠头，看着手里安娜塞过来的一杯冰美式，觉得实在有些不明白。 今天是测验，教授就没过来，派了他的博士生兼助教过来监考。ucla是公立大学，人口众多，所以作为毕业要求的必修课之一，历史课是有着一百多人的大课。教授的脸面很金贵，露地极少，倒是他的助教juda对学生们很熟。 人如其名，juda的确是个犹太人，本科在密西根安娜堡大学读的哲学，博士来了ucla读历史。 因为大家都来自密西根的缘故，他对王安娜有点印象。 今天考试，他还特意在安娜身边走了一圈，看看这位总是抓耳挠腮的小姑娘今天是否答得上来。 出乎意料，这小姑娘气定神闲，昂首挺胸地在飞快地写着短文。 他不经站住了，侧头看了一眼她的答题册子。 框架清晰，论点鲜明，论据充足，论证合理，这看着有点像余的风格啊？juda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不禁抬头望向了她身后的余瑶。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Once Upon a Time 八 伸手可摘一片月光 余瑶一如既往地下笔如有神，偶尔扶额沉思，偶尔会用好看的手指轻轻敲打纸面。 juda心想安娜这次看来是准备充分，认真读书了。便也不再多想。 正午的校园很是热闹，powell图书馆的门口陆陆续续有学生成群结队地走出来，有的回宿舍，有的回校外公寓，有的则约好了去某个食堂。 台阶两旁的大草坪上零星有几位学生枕着书包躺下，或谈天，或晒太阳。 这边历史教室里也逐渐有声音打破了铅笔划过纸面的安静。 四十分钟过去了，开始有学生结束考试，拉开椅子走向juda交卷去。这些学生之后也会尽量小声地回到座位上拿起书包，小心翼翼地推开门下课去了。 余瑶早就写完了。 他抬起头看着前排那个身影，如瀑的长发遮住了安娜大部分的肩膀和背，隐约露出了一点点曲线。 今天这几个题目和他拟的几乎一模一样，安娜应该没问题吧。 按照上午他修改了“极小一部分”的那些回答，拿a是没问题的。 余瑶收回思绪，望向窗外，上午kindle上的几篇论文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点都没有看进去。等会下午到图书馆看书去。 余瑶身后两排，有个中国姑娘也放下了笔，是庄路。 她翻了翻自己的答题册，稍微检查了一下，呼了一口气。 下意识地，她看向余瑶的方向，心想着等会余瑶交卷的话，她也上去交了。 见余瑶还没有动静，她也托着腮心不在焉地继续翻看着自己的答案。 庄路专业修的数学，平日里一直和数字理论打交道，所处的同学们要么聪明到头秃，要么较真到没朋友。 所以庄路觉得像历史课，音乐课这些专业课以外的通识必修课上遇到的同学和朋友才一个个有趣又迷人。 比如余瑶。 若是她的那些数学同胞们知道庄路的想法，可能要大呼她叛徒。 当然啦，有些个数学天才们可能根本不在意别人想什么。比如纯数学才是这世界上玄之又玄，妙不可言的有趣事物。 学校南北角里的eastmelnitzhall现在也充满了欢声笑语。 这是电影和戏剧学院的楼，这里总不乏有极具个性的人。 斯竺夹着电脑，左手拿着一杯茶，准备去上感恩节前的最后一趟导演课。 美国学校里的感恩节假期总是固定的，11月份的第四个周四开始，包含周末一共四天小长假。 不过教授和学生们大概都有许许多多人和事情要感恩，所以往往那一周都几乎没什么课。 这样感恩节的假期便是从第三个周末就开始了，变成了一个九天长假。 给大家充裕的时间烤火鸡，写贺卡。或者出去旅游。 比如陆然然就是这周末要过来了。 电影学院里真正想做导演的其实不多，有些人想做编剧，有些要做制片，有些是做理论的。 所以比起全校都要上的历史课来说，这节导演课的规模是小之又小。 只有十二个人。 除了斯竺这张东方面孔之外都是外国学生。旁人一看，只以为他是个长相深邃特别英气俊俏的中国小哥，熟了之后才知道他其实是中法的混血。 不过他似乎不大乐意说起这些，用他自己和陆然然说过的话来说，他不喜欢自己的这一部分，只是出身没得选。 有一位德国男生，高高大大，说话逻辑有些生硬，有一位来自夏威夷的印第安人，身材壮硕，留着长发，十分俊朗，其他人便是来自美国各个地方了，并未给冉斯竺留下过多印象。 导演课的教授是philipossman，也许不是很亲切，但非常有趣的人。对待自己认可的学生就会有这毫无保留的热情和支持，对待不认真又或者趣味不相投的学生则是有些冷漠。 还好斯竺是前者。 冉斯竺去年进校的时候，学院的电影学入门101便是phil来任教的，几十人的大课上phil的一些提问竟然只有寥寥数人答得上来，其中斯竺就是一个。 于是phil曾经在课上留下过传遍学院的一句名言，“不看书也不看电影的同学，千万不要继续学下去了，我今年开始会做院长，不会批你们的选课申请的。” 冉斯竺倒是很喜欢他。 大一的时候就经常跑他的办公室问问题和讨论去，phil能做院长，靠得不是怪脾气，而是渊博的学识和扎实的业界实践。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者也。 有一个这么牛的老师，还非常乐意带自己，这是很珍贵的缘分啊。 毕竟有资格指导自己一二的老师，并不多。 想到这里，冉斯竺有些得意洋洋地翘起了左边的眉毛尾巴。 还记得春天时候给大二选课的时候，发现导演课竟然是phil来教，这让他期待了一整个夏天。 大一的电影学只是基础课，面对全ucla的学生，有许多院外的其他专业的学生也图个新鲜乐趣来一探究竟。 phil和斯竺吐槽过教得不是很开心。phil假装要哭，苦着脸挤出好多皱纹，顶着一头发灰的长卷发十分委屈地抱怨着。 因为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给不懂电影也可能不想学电影的孩子上电影课？ 没错，这像一个绕口令，冉斯竺当时也花了一两秒才笑出声来。 大二这节课则不一样，是专业课了，所以phil的脸色几乎每堂课都超级明朗，毕竟在座的都是能回答出他问题的小娃娃们。 今天大家也如往常一样，在走廊上碰头，互相打着招呼进来教室，随意拖开椅子坐下。 “hey，冉，你的电影节作品怎么样了？”是那个德国男生，douglas，大家都喊他doug。 他也会参加这次的学生电影节，所以早早地把冉斯竺列为重点竞争对手。 doug作为朋友，还是很不错的。 作为对手，就有些不够看了。 冉斯竺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安慰一下他，“不用担心我，如果你的作品需要我帮忙，尽管提。” doug作势要用手猛锤自己胸口，表示被冉斯竺语言重伤，一剑穿心。 斯竺笑而不语。 “hi～，phil今天家里临时有点事情请假，我来代一堂课。” 门口进来的不是那个精神矍铄的小老头phil，而是一个棱角分明，眼眸乌黑的少年。 他带了一台笔记本和几张纸。 “我是刚入职的一个讲师，也是博士在读生。” “我是段落。” 砰砰。 电影系教学楼里的教室采光都不是很好，也许是为了方便制造暗室，方便大家赏影。 于是现在教室里似乎就像夜晚一样。 而走进来的段落，像是一簇夜火。 像一星火花绽放在冉斯竺眼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Once Upon a Time 九 隐秘 冉斯竺已经许久没有动心了。 久到他以为自己对全人类都要失去兴趣了。 可是就在这一刹那。 仿佛冰冻的苔原上落下了第一滴春雨，充满喜悦的生命力就在此刻复苏，奔跑，顷刻间充满了整个天地。 就像南美洲的大瀑布轰然而下。 冉斯竺眼里的星火一闪而过。 段落也看见了他，礼貌地笑着微微点了点头。 他继续说着，“phil叮嘱我要给大家放个好假，也知道许多同学要带着自己的作品参加学生电影节。” doug扭了扭身子，上身挺得笔直，就差要举手说，是我是我，我要参加。 段落也看向他点了点头，“多年之前，ucla的学生电影节也是我参加过的第一个电影节，也拿到了这些年来的第一个最佳导演。今年要坐在评委席上，还有些不习惯。” doug已经恨不得要跳起来坐去段落旁边了。 冉斯竺左眉微微一挑，心想这位段老师还是位自夸好手啊。 段落打开笔记本，接上数据线，“我们还年轻，要去寻找最能够充分表达自己的方法和风格，今天phil选了几个颇具代表性的大导学生时代的短片，也许相似或不相似的青涩和稚嫩可以给我们一些启发。” 随着屏幕上影片的展开，冉斯竺有些不舍地移开了目光。 段落。 电影学院还有这样的宝藏？ 他觉得自己平日里应该花多点时间呆在学院的楼里。 这会儿安娜已经把自己的答题册翻来覆去检查了三次，几张单薄的纸页都快要被她盯出洞来。 提前交卷这样潇洒的事情，向来是安娜的梦想，但不是她的现实。 当然学渣也可以提前交卷，那份坦然和洒脱也值得钦佩。 不过今天的题目竟然和余瑶提前给她布置的练习如出一辙，也给了她一次昂首交卷的机会。 可是不敢啊！ 毕竟每一次都是要写到最后一分钟的人，似乎忐忑地拖到juda收卷已经成了惯性。如今手里虽然拿着满满一本的回答，还是大概率包含了所有的得分点近乎完美的答卷，怎么还是有点慌呢？ 安娜叹口气。 自己这心理怎么跟揣着和氏璧的小贼子一样。 哎，拿着学霸的剧本，却还是一颗渣渣的心。 这大概就很像自己埋汰王八月的，多贵多神的相机在他手里拍出来的所谓有艺术品格的照片，就和猫咪老王用爪子随手按手机拍出来的一样。 看来以后如果还想跟着余瑶混，自己这个心态得要先改变。 要自信，要对自己的行为和答案充满底气！ 这才是学霸的封神之路！ 安娜鼓足勇气，站起来。 juda也正巧往她这里看过来。 钟楼里忽然传来了午间钟声，提醒着众人课程的结束。 安娜正准备迈步出去呢，冷不丁地被吓了一跳，转而呼了一口气，彻底放松下来。 果然，自己就是要考满全场的人，不追求什么提前不提前的。 这样转念一想，她的步伐都轻快了许多。 juda站起身来，提醒大家记得把答题册写好名字，尽快交给他。他有些不解地看着人群里走过来的余瑶，怎么余这次考试花了这么久？ 庄路的个头不高，此时也几乎被淹没在同学里。她也很郁闷，余瑶一直不交卷，害得她也拖到了现在。 王安娜交完了答题册之后，逗留在教室外面的走廊上，想着得请余瑶吃饭，这回不仅帮忙梳理，还押准了题，更是把自己的回答直接修改成了标准答案，可是个大人情。 不过两个人吃饭，稍微有点尴尬，早知道应该把carol喊过来的。安娜想到此处，有些懊恼，不禁皱了皱鼻尖。 余瑶也走了出来，看见安娜对着教室的窗户东张西望的，有些好奇。 刚准备开头询问，便被身后的一人叫住了。 “余瑶你好呀！”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余瑶回过头去没找到是谁在说话。王安娜倒是被提醒正主都出来了，她还在招人呢，正要走过来。 庄路气喘吁吁地拨开人群，挤了出来。 “你好呀，我是庄路，一个课的。”她的小圆脸忽然变得红彤彤，不知道是因为天气炎热还是因为眼前人。 “你好。”余瑶颇有礼貌地示意她走到外面通风一些，人少一些的地方再说，不然感觉这位同学要喘不上气了。 王安娜有些慌，这是等还是不等？ 想想无论如何，这人情都要表示表示，便还是硬着头皮跟了过去，保持了稍远一些的距离。 就像排队的小朋友一样。 要保持距离，表示尊重前方发生的人和事的隐私，但也要时刻紧跟，表示下一个有话说的是我。 庄路并没有看到安娜是如何踌躇又艰难地迈动了步子跟了过来的，她只是有些不敢看余瑶的眼睛。 清澈，透亮，太好看了！ “嗯，我是数学系的，嗯，不过这没什么关系，我知道你是学传媒的，啊，”这好像也没什么关系，庄路恨不得捂上自己的嘴。 余瑶微微笑，等她继续说。 “是这样的，我其实是代表学生会的，来邀请你加入我们这个春晚筹备工作！”终于把正事儿说出来了。 哦？余瑶蹙眉。 “嗯，我们不是每年加州几个学校学生会会联合起来做一个春晚嘛，明年的也就在2月份了，时间比较紧凑，我正好是负责人员和商业合作的，所以，就，嗯。” 这么没有逻辑的话，为什么会出自一个专业学逻辑的人之口？ 庄路恨不得立刻，原地，在地上挖一个小洞，把头埋进去。 余瑶点点头，表示听明白她的意思了。不过眼里还有很多询问的意味，似乎是在考虑很多事情。 庄路鼓起勇气抬起眼，迅速地看了一下他。当时筹备组讨论起主持人的人选的时候，她脑海里第一个浮现的就是余瑶的眉眼，而且他声音又这么好听，优越的外形也是有目共睹。 余瑶低眉，她才敢一直盯着他看这么长时间。 “明白了，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吗？”余瑶大概以为邀请自己是眼前庄路同学的一项必须要完成的跑腿任务，那若是能帮上她，那再顺便为学校的晚会做点事情也未尝不可。 毕竟学习不花时间。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Once Upon a Time 十 人情欠不得 庄路心里一喜，帅哥不仅学习好，人也好！想到这里，眼睛都要笑眯起来。 王安娜正和吹到脚下的树叶玩得开心。心里腹诽，真的饿了，请两位同学赶紧结束对话，该吃饭吃饭，该回家回家。 这么大人情欠不得。 对了，昨天没来得及看carol那个室友视频呢，得赶紧找地方看看大家怎么夸我。王安娜想到这里忽然觉得有些紧张，毕竟算是自己半个出道作品呢。 “太棒了！你答应加入，那我们这次春晚不论是节目安排还是招商肯定会做得很顺利！”庄路不动声色地热情表达了自己个人，和整个筹委会的喜悦。 余瑶笑出了声，连忙摆手，“不用夸张。” “这个也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我们留个联系方式，然后这周内我们找一个你方便的时间仔细沟通一下，你觉得可以吗？”庄路的眼睛闪闪发光，两只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攥紧了手机，打开了微信。 “嗯，好啊。” 余瑶觉得眼前这位庄路同学的工作热情令人感动，看来ucla的学生活动力压usc南加大的学生活动是有原因的。 两人留了号码，加了微信。庄路也不知道在急什么，匆匆忙忙地就跑走了，而且脸还是有些红扑扑的。 余瑶有些不解。 明明这里风很大啊。 他收好手机，转过身来。这才发现王安娜还站在不远处的树下面，时不时用脚轻轻戳一戳树根。 这一刻，余瑶觉得心里泛起一阵欢喜。 安娜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也抬起头来看向他。 余瑶忽然有些莫名的紧张，像是接触到了完全崭新的知识领域一般的那种紧张。 他不知道安娜为什么要等他。她要和自己说什么？ “你太神了！” 安娜见另一位同学已经不见了，急忙走上来，竖起大拇指。 “题目都能押地这么准？！” 余瑶放松下来，轻呼出一口气的同时，似乎心里某个角落隐隐约约地有一些失望。 “中午我请你吃饭吧，这个，毕竟这次这么麻烦你。”王安娜走到近前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两声。 一起吃饭？ 只有两个人？ 余瑶心里一动，只可惜他并没有安娜和斯竺那样灵活的眉毛，不然现在有条眉毛估计要上天。 安娜见他不出声，也拿不准他的心思。心里不安地想到，难道学霸不爱吃饭？ 那要不给他买个礼物什么的？ 王安娜正天马行空地不知道在猜测什么的时候，余瑶一句话喊醒了她，“那我们走吧。” 哦哦，学霸还是喜欢吃饭的。 对学校，安娜除了传媒院里的楼和图书馆，之外的地方都有些不熟。而且怎么能用食堂和咖啡厅来报答恩人呢？ “附近有家川菜馆子不错，你觉得怎么样？”王安娜想起那家锦城馆子，登时觉得肚子更饿了。 余瑶点头，“好啊，我挺喜欢川菜的。” 川菜的香麻辣味，大概统一了所有海外中国留学生的胃和心。 余瑶出国前从不吃辣，后来独自一人来洛杉矶读了高中，再到现在继续在这座山城读大学，平日里竟然也习惯了偶尔对着藤椒鱼和辣锅里的牛肚大快朵颐。 不过今日本来计划着就在附近随意吃一点，想着下午趁阳光好，去图书馆把那些论文看了。之后就可以回家继续读马基雅维利的君王论了。 不过阳光好的时候，除了可以看书，和安娜吃饭似乎也是很不错的选择。 两人不过将将熟起来，现在面对面的在餐厅吃饭，还是稍微有些不自在。 主要是王安娜不自在。 大部分时候两人都是在埋头吃饭，安娜时不时会提一些两人一起上的课的问题，余瑶很是耐心，每个问题都会仔细想一想再给出最合适的答案。 “最后一个问题！”安娜和余瑶走出停车场，她感觉今天怎么莫名其妙好像欠下了更多的人情，有些不安。 “嗯？”余瑶心情很好。 “怎么才能变成学霸啊。”安娜也只是想调和一下气氛，顺便表达一下自己的上进心，给日后继续今日一般的“学术交流”铺好路。 “哈哈，”余瑶一愣，竟是笑出了声，连忙安慰安娜不是笑话她的意思。 “不需要变，每个人都做自己就好了。” 说完他定定地看着安娜，他本来也就觉得这样的安娜就是最好的她。 何必要改变些什么？ 安娜讪讪一笑，心里想着学霸果然看穿了我的用意。 之后两人也礼貌道别，各自开车回家去了。 “我的安娜呀！你可回来了！” 安娜刚进家门，猝不及防地两条黑影扑上来。 一个是老王，一个是carol。 老王暗暗地伸长了手脚推开carol，心想王安娜的怀抱可是本猫大人的，闲杂人等谁都别想凑热闹。 carol今日不出门，不过需要给上周的小众饰品录个公关视频，也是全妆精致，穿了一条俏皮可爱的吊带布裙。 安娜把老王的爪子从脸上移开，才呼吸到一口新鲜空气。 唔，得给老王洗澡了。 老王感受到了亲姐安娜关怀的眼神，喵了一声逃地飞快。 “我们的视频你看了嘛？好多人在问你哦！怎么样，我这跳板搭建地不错吧，王安娜，请尽情地使用我！”老王一走，carol这才近得了身，拉着安娜的手就要带她去房间里看那些评论。 “还没来及看呢，准备今天考完试来看的啊----”话音未落，人已经被拽进屋子，按在了椅子上。 桌前的打光板还亮着，相机的提示灯也还闪着，似乎在提醒主人工作还正在进行中。 “你看你看，这一条，室友好可爱！求续集；这一条，求安娜口红色号；这一条，室友也要开频道吗？”carol把屏幕划得飞快，迅速地略过一些酸涩的回复。 安娜眼快，也稍微看到了一些，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carol，转念之中便决定假装没看到。 “怎么样？是不是对做博主充满了信心！”carol端起茶杯，神采奕奕地看着安娜。 安娜看她活力充沛，真心为自己出谋划策的模样觉得心里暖极了，比把老王抱在怀里还温暖。 老王悄悄地踱步，坐在屋门口，舔着自己的爪子。 很干净啊，我们高贵的猫咪才不需要洗澡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Once Upon a Time 十一 老王的危机日常 “呐，正好你考完了，我可给你布置任务了啊。”carol伸出手指戳了戳王安娜，老王正在门外进行自我甩干。 “嗯？”安娜正看着视频里面自己说话的表情和动作，心里想着之后上镜得换个眼影盘。 “我得要把这个公关视频录完，你先去准备一下自己第一个视频录些什么，看看要不要写个底稿什么的。我一开始做博主的时候，笔记都是一大堆才敢上阵，不然你会发现超级浪费时间。因为录制的时候忘词了呀，或者犹豫啊都要剪掉重来。”carol已经开始赶客，语重心长地传授做博主的第一要诀。 “要勤奋。” carol精致的眉毛挤在了一块儿，假装绷着脸，“可别笑啊，要努力啊年轻人！” 安娜边笑边忙不迭地点点头，出门的时候拎起了老王回去了自己房间。 carol也走过去关上房门，思绪不由得也多飞了一会。 这也是她开频道那会儿痛苦的领悟，原来不是只有学习才需要勤奋和努力的。 想做好任何一件事情，都需要专注，筹划和打磨。 所以她觉得大概在做博主这个事业上已经耗费了自己力所能及的所有刻苦用功，学校的学业便实在不愿理会了。 当然，这听上去便是个无厘头的借口。 但这是她夜深人静对未来也彷徨不安的时候给自己的安慰和催眠音。 大学休学肆业，做一个看似光鲜亮丽又油水颇丰的职业，是一条不常规的成长路径。 走不常规的路径，需要不同寻常的勇气和能力。 更要超乎寻常的自信和坚韧。 虽说有些金融巨鳄，科技巨头也有过这样的选择，但carol自问自己真的有那么大的成功把握吗？有不后悔的把握吗？ 瞿川之前听到她这个想法之后，少有地和她严肃表达了异议，并且他点明了carol内心里埋在最深处的动机，做人做事没有捷径，学业懒不得。 这个世界是没有躺赢这回事。 即便喊着金勺子出身的人们，若是要在自己的人生中寻求和实现价值，也依然需要付出汗水付出努力，付出那些曾经快要窒息绝望的时刻。 看到光明那一刻的喜悦是用大量黑暗中痛苦的坚持来换取的。 瞿川还说过，学业为主，视频分享为辅的生活吸引来的粉丝，还会为你放弃学业，做全职博主的日子买单吗？ 这一个拷问重重地捶在了carol的心上。 她不是不明白，她也有些慌张。但眼前这条路的诱惑太大，carol不愿意去想这些严肃的问题。 所以，她十分生气。因为那句话，瞿川大概哄了她足足有两天。 carol不愿再回想，免得等会又开始生瞿川的闷气。端起茶杯来，给自己猛灌了一口茶。 她伸手拿起发梳，对着梳妆镜仔细整理了一下头发，又将品牌方准备好的宣传稿拿起来温习了一下，准备继续录制。 王安娜抱着老王正正襟危坐在书桌前，一人一猫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看着。 “老王啊，你说我录些什么呢？” 老王伸手就是一爪，有些漫不经心。 “不如你来卖艺？我做个撸猫博主？”安娜捞住老王的小爪，轻轻揉着他的肉掌心。 老王低呼一声，表示不妥。 “做穿搭？嗯，那需要一个好的摄影师，然后要规划好拍摄内容和地点。”安娜一边说，一边提着老王的两只前手左右晃动。 如果王八月过来了，那就可以剥削他来给自己做摄影师了。 王安娜眯起了眼睛，在想冬天要不要忽悠八月来洛杉矶玩一趟。 好久没见到这个小子了，上次还是去年回国的时候在父亲的茶室里俩人半尴不尬地喝了一下午茶。 后来竟然因为喝了三四种茶，八月这小伙子晕茶了。 才露出一丝少年真性情，对父亲老王进行了去方位的无孔吐槽，王安娜这才放心下来，还是自己从小那个跟屁虫王八月弟弟。 每年才见上几次面的弟弟没有长歪，没有被父亲老王或者坏女人带跑偏。 想到这里，安娜颇为满意地摸了一下蓝猫老王的头。 这手感嘿。 当时八月来密西根看她的时候，这只小蓝猫是他们一起在动物救助所里看中的。 给起名字的时候，俩人更是相互看了一眼，颇有默契地想到了共同打击对象，那就是总在他俩面前号称不羁放纵爱自由的艺术家老王。 于是家里从此便有了，老王别乱尿；老王你的背影为何如此落魄；老王你这只懒猪等等的美妙声音。 不过姐弟俩有争议的地方在于自己和小蓝猫老王的关系：安娜自称是老王亲姐姐，八月说自己是老王他爹。 不论如何，那几年艺术家老王在北京没少打喷嚏。 不知怎么的，手里的老王也打了个喷嚏。 王安娜托起老王的猫头，用纸巾轻轻擦了一下他的眼睛，温柔地说道，“不说别的，你真该洗澡了。顺便来个沐浴首秀吧。” 老王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也顾不上优雅高贵了，挣扎着要跑。 安娜扑哧一笑，也松了手，放老王一条生路。 她找出空白本子，写下一些主题。而后又侧头想了一会，圈了其中一个关键词。 若是筹备片刻就能准备齐全的话，便是做一个首饰合集了。 安娜放下笔，拉开首饰盒想要做一下整理，这才发现，仅仅是戒指，便有四五十个。 原来做博主，还有助于了解自己和家居收纳。 安娜苦笑一声，没想到自己对戒指这么情有独钟，比起屈指可数的耳饰，戒指数量不可谓不庞大。 那就开始吧，她便埋头准备梳理出一些最喜爱的款式，同时构思文案。 carol的房间里时不时传来她清亮好听的声音，她这次在为一个洛杉矶本地的小众有机护肤品牌做广告。虽说她收到产品也才近两周，亲身体验的时间也许还要再短一些。 老王谨慎又焦虑地在客厅踱步，他可能在考虑从这个家出逃的话，在外面存活的几率有多少。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Once Upon a Time 十二 戛纳和三面墙 “duan，可以和你说几句吗？”段落代phil的这一节导演课结束了，doug赶紧夹起自己的电脑起身喊了一句。 这是冉斯竺第一堂走神的导演课。 他有些懊恼，在专业的事情上分神，这不像他。 但他有些惊喜，因为他遇见了段落。 他还坐在座位上，远远地瞧着doug捧着自己的片子去问段落的建议，嘴角流露出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微笑。 远处的段落清爽利落，穿着一件藏青色暗绣图案的短袖衬衫，一条米黄的亚麻质地的宽松裤子，看着舒服极了。 冉斯竺眼前的电脑页面上正在静音播放着一条短片，里面拍摄的是老上海弄堂里的一家子。 虽然隔着荧幕，也没有声音，但这股子鲜活的烟火气却能越过时空的交错扑面而来。 构图优美，人物刻画细腻，故事紧凑，拍得很不错。 冉斯竺眉毛微挑，又抬眼看向了讲台。 这是段落当年的学生电影节的获奖作品。 如今台上的那人，正垂眼抱胸，在仔细听doug的高谈阔论，时不时会点点头并客气地给出建议。 眼见着doug也手舞足蹈地说差不多了，斯竺合上电脑，也走上前去，站地稍远一些等他们说完。 doug见他走进，还有些谨慎地转过身去背对着冉斯竺，生怕自己的参赛作品被斯竺看了去。 斯竺笑而不语，别过脸去假装看风景。 “我觉得你可能会喜欢myblueberrynights，王家卫的一部片子，虽然这是一部叫好不叫座的影片，但里面的灯光和人物动作处理也许是你所想要的。”段落伸手整理好自己的东西。 doug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了声谢。 冉斯竺见两人聊完，这才走上前。 他抬头看向段落的眉眼，展颜。 “你好，我是冉斯竺，大概率是这一次电影节的最佳导演。” 话音刚落，还未走远的doug回头哀嚎了一声。 段落笑了。 这般明朗的笑映在冉斯竺微微有些浅咖色泛蓝的瞳孔里，竟有了一番炫彩的光。 冉斯竺也笑了起来，不过他说这话倒是真心的，可不是仅仅为了逗一下doug。 “冉斯竺？我记下你的名字了，之后期待你的作品。”段落仔细念了一遍斯竺的名字，似乎是要真的用力记住。 听见自己的名字被他轻念出声，斯竺的心里忽然像千万只蝴蝶飞过，有些心空，又有一些心痒。 他忽然想起了e那部电影，想起了清澈碧绿的那潭湖水，想起了夏日惬意的乡村午后。 自己现在看向段落的眼里，也许就像电影里的那对少年看对方的时候一样，充满了流光溢彩吧。 “段落，”冉斯竺犹豫片刻后，果断用了普通话，“可以和你喝一杯咖啡吗？” 段落好看的眼睛微微睁大，有些惊讶，转瞬间又有些释怀。毕竟电影学院里的中国人太少了，这位又是自己的直系学弟，多一些沟通联系是应该的。 斯竺见他不语，有些紧张。心想自己是不是有些唐突了。 “好啊。” 一块石头落地。 他说好啊。 冉斯竺眼里心里都怦然绽开了烟花。 两人商量着去了1919ont自幼热爱表演，十几岁的时候便只身来了纽约百老汇做临时演员。 遇见冉毓的时候，他还是每天跑试镜，晚间会在不热门的剧目里演一些不重要角色。 身无分文，却眼里有光。 这是冉毓回忆起那段时光，说起beaumont时候唯一的好话。 冉毓那时候刚从法学院毕业，正在检察院里做起诉助理，虽然薪资不高，但是发展稳健。 两人就像再普通不过的一对纽约年轻男女，偶尔出来一起吃个饭，关系也只是颇为要好的朋友罢了。 冉毓和斯竺说起的时候，总坚持说自己那时候也没有很动心，但家里收藏了整整三面墙的戏剧和电影影片，其中专门有一列是beaumont所有演出过的剧场录制。 有时候那些剧目太冷门，没有什么观众，也没有录制，是冉毓悄悄地躲在后面用手举着相机录下来的。 双手一举便是一晚上，第二天上庭做笔记的时候，手都会发抖，她的上司还问过她需不需要多休息，她也从来都是笑笑就过了。 就在冉毓那次三十岁生日宴会上，也许是看到了冉毓父母给女儿准备的礼物是上东城区一座顶楼住宅的钥匙，也许是看到了纽约市长署名送来的贺卡，又或者是因为一些别的原因，beaumont在宴会之后便对冉毓开始了猛烈的追求。 大半年后，两人便在费城的长木公园举办了婚礼。 半年后，冉毓起诉离婚。 原因太多太多了。beaumont隐瞒性取向，有骗婚之嫌，长期出轨，欺诈婚姻，夺取他人财产等等。 当初他的拳拳之心，他求婚时刻的下跪，在法庭上对峙的时候，都显得丑陋极了。 结束了这一地鸡毛的时候，冉毓有些心力交瘁，很老套地晕倒了。 这才知道有了冉斯竺。 后来冉毓去了陆滕的律所，没日没夜地做了一个工作狂。于是冉斯竺放学后的时光，便都是和这几面墙的电影一起度过的。 不过beaumont那一列粗鄙又漏洞百出的表演剧目，他从来不屑得看。 从高中开始，学校和旁边的moma，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一起开设了一个艺术基金，旨在鼓励学生进行作品创作。冉斯竺便自学了影片拍摄和剪辑，用一个两分钟的校园短片在第一年的竞选中就拔得头筹。 也许是成长环境中的那三面墙，也许是生身父亲的出生地是戛纳，让斯竺对电影产生了一些说不明道不清的依赖和联系。 说的理想一些，他自小受此熏陶，也似乎有点这方面的天分，所以想要物尽其用。 说的热血一点，他想要带着自己的作品去到戛纳，狠狠地打父亲的脸。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Once Upon a Time 十三 靠近 这故事太长，斯竺也无意多提令人不悦的那些片段，小心翼翼地拣出一些概要和段落说了说。 这段经历中复杂的情感和成长过程中的挣扎都被他刻意忽略了。 在他的形容里，冉毓热爱电影和戏剧，在一段和某位戏剧演员不是很成功的感情婚姻里有了他，那么父母的兴趣爱好和职业都对他想要做导演的这一选择产生了影响。 冉斯竺特意仔细说起了一些对他产生巨大影响的老片子，比如franont的一些事情。陆然然是例外，毕竟陆滕是冉毓的男朋友，两家走的太近，她难免会知道。 段落听到他提起spaceodyssey那段飞船，空间站，蓝色星球，无边无际的暗夜宇宙中响起的蓝色多瑙河的时候，眼睛一亮，这也是他的挚爱片段。 太空深邃，飞船缓慢，无声。 远处蓝色星球安静地浮现，空间站逐渐靠近。 音乐缓慢，舒缓悠扬。 茫茫太空中，画面和音乐强有力地给观众展示了庄严肃穆又超凡的人类文明与宇宙浩瀚。 是的，光影和音乐天衣无缝地结合在一起，无时无刻不在震撼每一个观影者的感官和灵魂。 古典音乐的高度融合，让这部科幻题材的片子显得如此优雅迷人又高贵脱俗。 这部1968年的片子真真是开创了一个科幻片的新纪元。 是它让科幻题材也成为了严肃的电影艺术。 段落不知不觉中，手里的咖啡杯已经空了。 斯竺对影片的涉猎之广，了解之深有些出乎他意料。 他抛出这个问题，也是想看看眼前这少年“口出狂言”的依仗是什么。并且想要做导演的人，大多数是有趣的。 段落也好奇冉斯竺是否有趣。 “差不多这就是我为什么想做导演了。”斯竺见他若有所思的样子，清秀又安静，觉得若是拍下来，会是绝美的一帧画面。 段落点点头。 这小伙子挺可以的啊！ 若是拍摄能力能够匹配的上他的思维审美，学生电影节的最佳导演的确很有可能被它收入囊中。 “不如你再请我一杯咖啡，我便投你一票最佳导演。”段落这才发现手里的杯子空了，觉得还是有些口渴，轻舔了一下嘴唇，便开始一本正经地在胡说八道。 冉斯竺一愣，然后爆笑。 太好了，果然是我看上的人！ 读书搞笑和颜值，每样都有，每样都不差。 “说好不能贿赂的呢？评委的票怎么便宜的吗？”斯竺故意大声吐槽了一句，又去柜台点了一杯。 段落也笑出声，顺着他的话茬往下接，“我这个评委比较便宜，价格好谈。phil很贵。” “学长你呢？怎么还被phil一路忽悠到了博士生？”冉斯竺觉得此时俩人的距离似乎近了一些，心里很是开心。 至少说话还会开玩笑了，比起课堂上下和doug客客气气说话的段落来，眼前人现在可是活泼多了。 “唔，”段落认真起来，偏头想了想，“那这可能是一个非常短的故事。” 冉斯竺挑眉，段落这算是又接了一个之前斯竺说自己的回答很长的这个梗啊。 “正好我的第一杯咖啡只剩一点。”斯竺也接上。 段落笑笑，手轻挥，“我本科就是来了ucla，的确也是phil令我入门。只是当时选择电影的原因很简单，我自小学画画，后来觉得电影是连贯的艺术体现，对我来说又是一个新奇事物。想学，就一直学下来了。” 这就说完了？ 冉斯竺的那杯咖啡还没来得及一口闷。 斯竺郁闷了一会，仰头把剩下那点咖啡都喝进去了。 “很线性吧，感谢父母支持，想读就读了。”段落尝试用冉斯竺的狂妄而不自知的语气说了一句，说完自己还摇摇头，觉得还是没有对面那位的神韵。 这性情，还是个人不一样啊。 冉斯竺倒是丝毫没听出来他的学舌，对这样的语气听着觉得顺耳极了，十分亲切。点点头表示理解。 “有人说每个作者的第一本书都是在写自己，那每个导演的第一部片子可能拍的也是自己。所以之后我是不是会看到一个纽约的片子？”段落的咖啡来了。 下午喝两杯黑咖什么的，对段落来说，完全不在话下。 毕竟他是一个不吃早饭，打两杯浓缩咖啡当作叫醒运动的人。 冉斯竺点点头，浑身有一些不对劲。 刚下课的时候，明明自己拿着对话的主导权，很游刃有余的样子。怎么现在两人的地位有些反过来了？ 他决定再多说一些，“当时决定来洛杉矶，也是因为有些受够了纽约。不过这几年在纽约断断续续都有拍了很多素材，能整理出许多来。” 他想到段落许多年前的那个片子拍的是上海里弄，他正要问。 “明白，挺好的。我当时拿出来的片子也是拍的家乡，想留下一些老上海的精气神。”段落自然地接上，没有在意到恰好堵住了斯竺要开口说些什么。 冉斯竺又有些郁闷。 话头又被抢了。 伐开心。 ----- 公寓这里，carol早已录好了公关视频，把预览链接和文案发给品牌的联络人了。 她听见王安娜在自己屋里翻箱倒柜的动静，连忙跑过来。 “哇，我都不知道你有这么多戒指。这位小姐，你别做博主了，开个买手店算啦！”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Once Upon a Time 十四 猛虎操作 出道大吉 王安娜聚精会神地给戒指饰品分了类，每个提前打过眼，想了一些需要提到的关键词，便准备撸起袖子要出道了。 卡拿出来，准备今天就把这视频剪出来发上去。黄道吉日，再不出道就晚了。 “录完啦！”卡，身体一动不敢动，生怕再扯着一点。 “去冰岛完全来得及！”carol两眼兴奋得都在放光，脑海里差不多把所有旅行目的地都设想了一遍。 “你能去，瞿川要签证。”安娜有点累，她现在是家里的唯一理智担当。 老王也趁机跳上了床，正在安娜的左脚旁边试探。 “哦。是哦。啊，那有好多地方都不能去了。”carol经这一提醒，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小脸皱起了来。 “夏威夷，墨西哥，南美，瞿川不是还有日本五年多次嘛，你问他过期了没。”王安娜勇敢地揉了揉脚心，伸手给carol指了一条明路。 carol欢呼一声，冲了上来搂住安娜，然后飞也似地跑了回去。 呼，安娜坐在桌前，让我来猛虎操作一番，今日出道大吉～～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Once Upon a Time 十五 周三是个好日子 这会儿冉斯竺也正在回家的路上，车里响起了公寓物业的电话。 “冉先生，这里是luna，请问今天鱼丸需要出门吗？”一个和善亲切的女声在车内响起。 冉斯竺今天心情非常好，好到眉毛都在起飞。 听到luna的问题，略一沉思，“麻烦了，等会我在家里需要集中精力工作，现在您就可以去我家里把鱼丸带出去。” 趁着这把好心情，赶紧剪片子！ 今天若是以现在这个状态能把参赛影片打磨出来，大概最佳导演就稳了。 “好的，那我今天会带鱼丸去ranchopark，给您留上两到三个小时的时间！” luna是一个小小圆圆的哥伦比亚女人，在公寓里做了十几年的物业，主要帮各位业主遛狗。 她的性格非常直爽可爱，物业统一的工作服在她身上总是显得特别紧身，不过上面贴了许多童真可爱的贴画，她骄傲的说是她两个女儿给她定制的。大家和狗狗们都非常喜欢她。 鱼丸也不例外，他不喜欢的是九层的两只大金毛罢了。 “对了，冉先生，这个周五公寓会有感恩节晚宴，邀请卡已经放在您的信箱里，还请查收。另外这周三晚间的品酒课临时换成了油画课程，如果您有兴趣的话，也可以随时致电alan，他会为您安排。” luna非常热心，除了提醒一些例行活动，比如节日晚宴之外，还经常把公寓里五花八门的活动按着她对每个客人的理解会筛选着一些推荐。 tenthousand产业的概念就是成为一栋生活中心，而不仅仅是普通的公寓住宅。 在楼里除了健身房，游泳楼层，一两间餐厅，还有许多活动室。平日里每星期会更新课程免费提供给各位业主，有品酒，有插画，有绘画，有读书等等，若是业主有想要主持的新兴活动，也可以向物业申请，比如之前记得有位十二层居住的公司高管发起做了一场陶艺活动。 alan是活动中心的主管，不论是参加注册还是发起主持都是先与他联系。 “了解，谢谢luna，我会考虑的。下午麻烦您看着鱼丸了，祝愉快！”冉斯竺在一个红绿灯口停下，还有三四个路口转弯便到家了，他左手抵着方向盘，右手轻轻搭在中控台上跟着音乐的节奏拍动。 alive？newyork的剪辑已经到了尾声，但他还需要重新考虑一下配乐和整体的节奏。这最后的10%工作量才是决胜的部分。 今天和段落谈起了一些电影，也给了他一些新的灵感和方向，冉斯竺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家尝试一下。 嗯？刚才luna说起了油画，段落似乎自小就是学画画的，唔。 冉斯竺本来极少参加公寓的课程，一个是因为不在学校的话，他基本都在家里的电影暗房呆着，另一个也的确是觉得社交是件累人的事情。 那些公寓里踊跃参与各类活动课程的业主们，哪儿来的那么多兴趣爱好，无非是为了互相结交人脉罢了。 不过这次的油画课，倒是可以去看看。 冉斯竺想到这里，便口述让siri编辑了一封邮件发给alan，注册好周三的活动位置。 邮件发送的提示音刚要响起，又被电话铃声打断了。 又是谁？ 冉斯竺有些不耐烦地扫了一眼中控台。 上面赫然显示两个大字，“冉毓。” 谁的电话都可以不接，这位的电话绝对不能错过。不然等着的可能是直接杀来洛杉矶的本尊。 “喂。” “斯竺，陆然然周三就要过去找你了，你要留好时间去接她哟。”冉毓的声音真的很迷，又有曼哈顿职场女强人的说一不二，又有旧时上海闺秀的软糯。 所以冉斯竺这部片子就是让冉毓给配的旁白，将第二代华人移民的视角体现地活灵活现。 等，等一下，周三？ “她不是说周末过来？”冉斯竺的眉头深锁。行车灯变绿了都差点没在意。 “这次boston的商赛，她们拿了第二。”冉毓简短地说明了一下情况。 冉斯竺沉默了。 陆然然拿了第二。 好的，情况已经完美地阐述完毕了。 要完的是他。 这等****或者掩面大哭，无论哪种情形冉斯竺都不想面对。这他还有清净嘛！而且给陆然然做好的是周末开始的攻略。。。 似乎明白冉斯竺的沉默里有多少拒绝和挣扎。 冉毓也清了清嗓子，艰难地又开口了，“我和陆滕都安慰了，不过你也知道然然的个性，对自己要求很高的。所以她直接把票改了，今天才告诉的我们，我就立刻给你打电话了。” 说完，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抚电话那头的自家儿子。 嗨，现在这些小娃娃，一个比一个个性强，她还是和陆滕好好过两人的日子算了。 “挂电话了啊，你多照顾她，我要让她给你带了礼物，值得期待哦。”冉毓有些心虚，不等斯竺回声就结束了电话。 冉斯竺紧皱着眉头。也不知道是因为开到家进了车库的原因还是什么，脸色有点黑。 难怪这丫头上次兴致勃勃通知自己去拿第一之后就没声儿了。 敢情受挫严重，准备直接来洛杉矶海滩躺着疗伤了。 冉斯竺一言不发地拿了包，下了车。 他身边散发地低气压让想上前打招呼的物业都退避三尺。 陆然然这个火急火燎的性子才是冉毓亲生的吧？ 自己身边的女人怎么都是这样的？ 冉斯竺百思不得其解。 他仰头，望着电梯的天花板，印出的是自己那张和冉毓像极了的脸。 哎。谁都惹不起。 冉斯竺深深叹了一口气，拿起手机给那棵大树头像发过去一条语音，“陆然然小姐，周三几点到啊，提前告诉我。” 放下手机的时候，看到了刚加上的段落的微信头像。 是一副简笔自画像，应该是段落自己的画作。 寥寥几笔，却形象勾勒出段落随性俊朗的模样，冉斯竺的心情又有些变好了起来。 他想了想，打开段落的对话框，“学长的头像特别好，不知道能不能给这一次电影节的最佳导演也画一幅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Once Upon a Time 十六 出发 接人 进了家门，鱼丸不在。看来luna已经把他拎出门了。 冉斯竺收好鞋子，走到厨房，给自己又冲了一杯咖啡。 下午在学校的那杯食不知味，也许是对面坐着的人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占据了自己所有的感官。 手机还没有震动。看来那棵大树和那幅自画像都还没有回复。 斯竺的眼神越过客厅，望向落地窗外的山脉。 离日落还有些时候，此时远处的山上有一些朦胧，也许是车也许是马行走过扬起的尘土，被光线笼着，像一团氤氲弥漫。 他在放空自己的心境，等会可以全身心地投入到影片最关键的打磨收尾阶段里去。 毕竟陆然然这丫头后天就来了，这两天必须要把事情做好。 将一支影片做完，从来都不是冉斯竺对收尾的定义，也许对于doug来说是可以收工大吉。 对斯竺来说，将这支影片反复打磨到自己筋疲力尽，全力以赴，再也无法增减任何一帧画面，再也无法挑刺任何一段音乐的进入和淡出的时间点，再也无法对整部片子生出“也许那样会更好的”想法的时候，才是可以收尾了。 是的，冉毓说然然对自己的要求的很高，她也知道自己儿子在这一点上比起陆然然只多不少。 她和陆滕都看着这两个孩子从小个性要强。从来受了委屈和失败的话，都自己打落牙齿和血吞。 一个比一个拗。 她能怎么办呢，谁让她和陆滕年轻时候也是这么的拼呢。她这样小声抱怨给陆滕听的时候，陆滕轻轻点了一下冉毓的脑袋，宠溺地笑她说其实他们俩现在好像也还是这样。 嗯，时候差不多了。 冉斯竺将包和手机都留在客厅，带着半杯咖啡走进了工作室，将房门关了起来。 接下来的时间，他不允许任何事情打扰自己。 一眨眼的时间，便到了周三。 这天王安娜没有课，正在家里激动地看着油管的后台。 “天呐！有二十个人关注了我！” 安娜的第一个视频在周一的深夜上线，到不是她挑选了什么好时机，而是她手艺不熟练，剪片子，做片头，找配乐花去了一整个晚上的时间。 o，一个佳能g73，这两个是她参考了许多博主的推荐选好的相机，今天正好都试试实际拍摄。 其实她最想要的是佳能70d，不过网传都是举铁的博主在用，她评估了一下自己的小胳膊，还是忍痛暂停了自己一贯要买就买最酷炫的70d这一风格。 楼上冉斯竺的电影工作室的房门，也终于被打开了。 鱼丸连忙摇着尾巴跑了过来，主人这几天把自动喂食器给架上后，已经好久没见到他了！ 鱼丸很是担心冉斯竺的安危。 主要是担心自己今天是不是要接连第三天和金毛傻狗兄弟出门了。 冉斯竺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卷毛从门后冒了出来。 鱼丸吐着舌头猛摇尾巴，今天！让我回归主人的怀抱吧！ 斯竺手里拿着空空如也的咖啡杯，脸色看着有些疲惫，但双眼却炯炯有神，还隐约透着一丝难以抑制的兴奋和激动。 透过房门的缝隙往里看，似乎能看见有台电脑上显示着参赛影片已成功提交的字样。 冉斯竺从周一下午回来就闭关，中间除了出来啃了几次三明治，加了无数次咖啡，和又把鱼丸交给luna一次之外，便都呆在工作室。 经过无数次挠头和对着窗外日月交替发呆之后，终于把这个作品熬出来了！ 冉斯竺还一度懊恼，如果不认识段落，不知道段落是电影节的评委，自己可能不会一定要拼出这么200%的力气。 怎么办呢，对一个人心动就是会不自觉地像一只孔雀一样，什么时候都想要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给对方看呀。 现在冉斯竺想要的就是赶紧去客厅把手机找回来，他隐约记得前两天好像给段落发了条微信，不知道他回没回。 鱼丸这时候在他脚边窜来窜去，很是不安分。斯竺抓起手机，一边蹲下去使劲给鱼丸揉肚子，这几天是有些委屈他了。 还没来得及打开微信，手机显示微弱的电量和大大的时刻像一记惊雷，不偏不倚打中了冉斯竺现在不是很清醒的脑袋。 陆然然的航班快要落地了！！！ 一分钟内，手机充电，扔掉鱼丸，冲进浴间。 十分钟后，穿好衣服，捞起鱼丸，戴上眼镜，拿起手机，稍微愣了一秒，抓起另一部车钥匙出门。 出发，接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Once Upon a Time 十七 纽约来客陆然然 冉斯竺现在白t外面套了一件短袖衬衫，穿了一条深色廓形的中裤，随意蹬了一双乐福鞋，正抱着鱼丸在lax的一层远远地望着国内航班到达的唯一出口。 还好赶上了，洛杉矶的高速竟然通畅无阻，看来老天都在怜悯他，若是让陆然然出来发现自己孤零零地还要等他，接下来可没有什么好日子过了。 鱼丸这几天一直渴求冉斯竺的怀抱，但在此时，鱼丸显得有些挣扎。 他也知道，那个可怕的短发魔女要来了。 斯竺这时候才有空闲重新拿起手机，检查微信。 两天过去了，段落回复了吗？ “哈哈，没问题，期待你的作品！” 冉斯竺仔细看了一眼时间，他发过去询问是否能帮他也画一幅简笔自画像做微信头像是在周一的下午3点15分，段落这一条是周一晚上11点20分回复的。 中间隔了许久啊。 他微微蹙眉，记得周一的时候段落和自己说过下午好像没什么要忙的。那为何还会这么久才回复我？ 他承认自己那一条画像邀约是有一些试探挑逗的意思，也许段落不喜？又或者让段落觉得有些不舒服了？ 冉斯竺有些心烦意乱。 在他人面前，他对自己的取向都可以从不遮掩，因为他并不在乎其他人的想法和观点。 而且，真诚地喜欢和热烈的活着这两种，都是普适于全宇宙所有人的感受。 都是一样患得患失的辗转反侧，都是一样心心相印的深情，都是一样你侬我侬的欢喜。 都是一样的若是南风知我意，便吹我梦到西洲啊。 可是对所有人都可以这样坦坦荡荡，偏偏遇上了心上人，是最束手束脚的。 当那眼前人成了心上人，所有的勇气都凭空消失不见，所有的自在都矫揉造作了起来。 所以冉斯竺很不喜欢心动。 心动的那一刻，他就输了。 当那人映在眼里心里，像是一片皎洁月光，像是一簇星光花火的时候，便是自己缴械投降的时候。 段落的回复挑不出错来，友好，鼓励，客气，该有的语境都有了。就是少了一些真实和亲密。 冉斯竺明白两人才刚刚相识，只是畅聊了几杯咖啡的时间，还谈不上是朋友。段落的回复合情合理。 可他还是不那么痛快。 总觉得被推开了。 或者是他因为在意，所以敏感想多了罢。 他伸手随意地弄了一下半干的头发，也想将这些自寻烦恼地想法抛之脑后。 鱼丸在他怀里瑟瑟发抖。一个魔女已经够可怕，为什么感觉主人的心情也很烦躁？他决定还是装得乖巧一些，卖萌求生。 等了一会，还不见陆然然的身影，斯竺掂量掂量手里的小狗子，觉得这位鱼丸有些重啊。。。 鱼丸浑身一颤。 “我来了！” 鱼丸一听这清脆声音，呜咽一声，两只耳朵都吓趴下来了。 冉斯竺也不计较手里的狗子是否要减肥了，终于接到这位正主儿了。 眼前这位白t牛仔运动鞋的姑娘，一张清秀可爱娃娃脸却留着精神十足的短发，不是陆然然那棵大树，还能是谁？ “来啦。” 冉斯竺看见她来，心想着这十几天的苦修要开始了。顺手将已经捂热的鱼丸丢到她怀里。 “哎呀我的小鱼丸！快给姐姐揉一揉！”陆然然大呼一声接过鱼丸，欲立刻上下其手。 鱼丸大气也不敢出，也能吐着舌头哈气，时不时蹭蹭陆然然的下巴以示殷勤。 陆然然表示对这等卖萌很受用，“你看鱼丸这么想我，不如让他跟我回纽约嘛。” 鱼丸一听浑身僵硬，舌头都忘了缩回来，双眼无辜绝望地看向冉斯竺。 “嗯，”冉斯竺停下脚步，歪着头似乎还真地在考虑这个问题。鱼丸立刻伸出短小精悍的前腿，扑腾扑腾地在呼救。 此事万万不可！我鱼丸想通了！金毛傻兄傻弟是我的亲人，luna是我亲妈，我再也不挑食不娇气！ 冉斯竺见鱼丸有些焦虑的样子，伸手过去揉乱了陆然然的头发，“别吓狗子，鱼丸从不出借，要养自己养一个。” 陆然然撅嘴不以为意，手下倒是同时抓紧了对鱼丸的揉捏。 将陆然然的大包小包的行李放进了车，冉斯竺实在忍不住，“你是要搬家吗？” 陆然然没理他，抱着鱼丸上了车。 冉斯竺也理解她估计现在还憋着一股商赛失利的气呢，也不多说什么，走到前面坐进驾驶室。 “住哪里？”斯竺示意陆然然自己输入目的地，方便车载导航。 “还能住哪里，还是wilshire上的华尔道夫啊。”陆然然嘟囔着，还是小心翼翼地找出地址输了进去。 鱼丸乖巧地蹲在陆然然脚下，闭上眼睛假寐。 “我们先入住，把行李放下，等会先带你去吃午饭，饿了吗？”冉斯竺递给她一瓶水。 心想不知道这小丫头什么时候能主动把气撒出来，在那之前，他都觉得很难熬。 他看了一眼陆然然刚被他揉乱的头毛，叹了口气，还是轻轻帮她捋了捋，收拾地整齐了一些。 陆然然倒是毫不在意，扭扭头将头发甩成型。 鱼丸紧紧闭着眼睛。 “饿。”陆然然喝了一大口水，脸色平静。 她当然知道冉斯竺看着她在等什么，今天上午在纽约上飞机之前，冉毓和陆滕已经用这种眼神看了她三天。 不就是第一次没拿第一嘛。 不就是被评委点评要加强团队合作精神嘛。 不就是被老师称赞了第二名也很不错，以后要再接再厉嘛。 旁人听起来都觉得已经很好的成绩，不论是安慰还是夸奖，都让她不耐烦。因为这一切都会让她更厌恶自己。 为什么不够强？ 为什么没有组织好团队？ 为什么不能让所有人认为自己应该要拿第一，拿了第二是重大失误？ 她很生气。 而且她以为落地洛杉矶，会让她的心情好一些，可是到这一刻为止，似乎并没有发生什么改变。 她不开心。 于是她仰起头把一整瓶水都喝了。 鱼丸早就忘了装睡，睁大了眼睛盯着她。小姑娘这么渴嘛？ 冉斯竺早已习惯了，轻轻摇了摇头，开出了停车场，转弯上高速。 “先去吃饭吧，我想吃海底捞。”陆然然将空水瓶攥在手里，她忽然想吃火锅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Once Upon a Time 十八 越过红汤的热气看见你 “好。” 冉斯竺本来话也不多。 家附近westfield新开了一家海底捞，满足了所有西洛杉矶留学生的胃。从此以后大家为了吃火锅，再也不用高速狂奔一小时去到东洛杉矶才有的吃了。 “冉毓阿姨说你开的是q7，让我放心带行李，怎么你换车了？”陆然然灌了一瓶水下肚，似乎真正得到了一些平静，开始在车里好奇地东张西望起来。 “之前我也想买这款，panamera开起来真的不一样啊，下午让我开一会行不？”陆然然眼馋。 也不怪她，纽约那地方，尤其曼哈顿岛上若是行车，不仅要天价停车费，更是要命，因为会堵到怀疑人生，怀疑世界。 “q7用来跑片场扛设备，接你这位贵客自然要有坐着舒服的车。”冉斯竺把车内温度又调低了一些，怎么陆然然就像自带火球一样，本来洛杉矶中午的温度就已经很高了，这人坐进车里叽叽喳喳一说话，感觉温度又立刻升了几度。 “唔，这样。冉毓阿姨真的超级宠你啊。”陆然然还有些婴儿肥的小脸蛋现在似乎委屈起来，两颊气鼓鼓的。 冉斯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这话说的，好像陆滕她这亲爹对这位掌上明珠是有多抠门一样。 不过陆然然有一点犟脾气，上了纽约大学之后，坚持自己租房子在外住，极少回家。也不知道在和陆滕闹什么别扭。 而她的家就在和自己的公寓隔了一座布鲁克林桥的对面，是一座位于parkslope这个号称完美街区的brownstone独栋别墅。 毕竟陆滕坐上纽约排名第七位的律所高级合伙人的位子，已经有五六年了。所以在均价五六百万美金的parkslope定居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冉毓还自责过是不是因为她的原因，让然然和陆滕心生隔阂，但陆然然也很明明白白地和冉毓说过，阿姨放心，我跟陆滕的事跟你没关系。 陆滕只是和冉毓说，然然像她妈妈，一根筋，倔强倨傲，自己也搞不明白为何会和唯一的女儿处的亲近又疏离，总是客客气气的。 陆滕说，然然有些早慧，似乎从未有过什么青春期叛逆期，自懂事以来两人便一直都这么相敬如宾，上了大学更是像逃家一样，迫不及待地搬了出去。 当时选大学的时候也是然然自己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纽约大学ste商学院，似乎听她嘟囔了一句要做收益最高的行业，要尽早经济独立。 这让他很是烦恼，却又似乎无能为力。 陆滕夫妻俩在然然很小的时候便离婚了，之后然然妈妈独身一人回国创办律所，在然然十二岁之前都没有任何联系。 后来可能律所做大了，然然妈妈经常会来纽约出差，偶尔会约上陆滕父女俩吃个饭。 陆滕觉得自己这从业二十多年来最难的一个case，大概就是自己女儿的心事了。至今他都还想不明白然然这么急着独立是为了什么。 自己给她打下了许多江山啊。 冉毓和陆滕不明白，冉斯竺大概能懂一二。 有时候父母尊重你，将你当作成年人一样对待是好事，有时候却忘了孩子需要的，在父母的平等交谈以外，最重要的还有陪伴和爱。 斯竺自小就在家旁边的lycheefrancis读书，幼儿园到高中，都是在这所英法双语的私立学校度过，离家也就十多分钟路程，更何况还有王妈妈接送他。 王妈是冉家的老管家了，当时王妈跟着自己的父母随着斯竺的祖父母一起从上海移居纽约，王妈比冉毓大上十五岁，是看着冉毓长大的。 后来老一辈去世，王妈就一直照顾着冉家两个小的起居。冉毓不在斯竺身边，但王妈妈也早已算是亲人了。 冉毓都这么工作狂了，能坐上合伙人的陆滕也必然是一个以办公室为家的人。然然家里却没有王妈。 “陆滕给你你也不要啊。”他拿起咖啡喝了一口。 嗯，这机场的速冲咖啡的确还欠点火候。 “这倒是。” 说曹操，曹操到，陆然然手机一闪，陆滕来电。 她想了想，还是接起来了。 “然然到洛杉矶啦？” 陆滕的声音深厚有磁性，难怪征服了那么多客户和法官长，和冉毓。 “嗯。”陆然然心不在焉地揪了一下鱼丸的小耳朵。 鱼丸连忙闭上眼睛，继续装睡装看不见。 “嗯，那就好。和斯竺碰面了吗？”陆滕对陆然然简明扼要的回答早已司空见惯，毫不在意。 “嗯，接到了。” “那好，帮我问候一下他，还有冉毓阿姨的礼物别忘了哦。”电话那头的陆滕似乎摘下了眼睛，在揉自己的眉心。 “好。” 车内的温度好像又有点低了。 斯竺觉得有点冷，瞥了一眼陆然然脚下的鱼丸狗子怎么都冻得发抖了。 “好，那就这样，你们注意安全，玩得愉快。” “嗯，再见。” 陆家父女的电话打完了。 冉斯竺忍不住了。 “然然你觉得冷吗？” ----------------- 回来的时候稍微堵了一会，还顺路把鱼丸送回家，再到商场里停好车，走到火锅店门口的时候已经十二点多了。 索性工作日中午，闲人不多，并不需要排队。 两人进店坐下，陆然然饿急了，小手一挥，瞬间点好了菜。 斯竺也好久没来，他并不太能吃辣，于是点了一个椰子鸡汤做锅底，而轰轰烈烈陆然然必然是牛油大辣。 陆然然身后的那一桌也是红彤彤一片，三个年轻人正欢声笑语地在聊天。 吸引冉斯竺眼光的是桌上还架置了两台小照相机，似乎是在录像。唔，偶遇网红博主在录vlog？ 他有些好奇。 还有些心疼相机设备。这要是不小心一滴红油滴上去，虽然不是自己的机子，但他的心也要跟着碎。 菜品和冰饮很快便上来了，陆然然大喜，抓起筷子有些迫不及待地等在锅边。 她现在的模样像极了鱼丸等他倒狗粮的时候，冉斯竺忍不住笑出声。 陆然然怒了，别过头不理他，想了想索性起身去拿蘸料了。 他们这桌的动静，似乎引得陆然然身后那一桌人注意，正对着冉斯竺的那女生探出头看过来。 透过两桌的滚滚红汤的蒸腾热气，王安娜看见了冉斯竺。 这一瞬，她失了神。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Once Upon a Time 十九 是你 王安娜觉得今天中午请carol和瞿川吃饭太值了。 因为她看见了冉斯竺。 头发微卷，气质淡然，银边眼镜衬得他整张脸俊朗极了。那双眼眸流转，更是带起了一片星光闪烁，令人沉迷。 很快，陆然然拿了小碟走回来，她知道斯竺习惯用一碟麻酱配上香葱少许花生碎，再来一个油碟。 安娜的视线被陆然然遮挡，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收回了目光。 戳了戳自己碟里的虾丸，也觉得食不知味。 不知道这位短发的姑娘是不是那位少年的女朋友呢？ 王安娜的心漏跳了几拍。 “安娜，你在想什么？”carol夹起小酥肉放进安娜的碟里，见她忽然出神，出声询问。 瞿川的话有些少，今天刚从尔湾开过来，见到两三个星期没见的女朋友，本来是很开心的事情，但怎么出门吃饭全是相机？ 他是安娜和carol在密西根高中的学弟，在carol毕业的那一年鼓起勇气追求了她，两人便在一起了。 后来carol来了洛杉矶，他毕业后也来了uci，尔湾和洛杉矶的距离平日里开车一个小时左右便能到，也并不算是远距离了。 carol做博主比成为他女朋友还要早，这点瞿川知道，他也明白carol许许多多的小女生心思，比如有时候虚荣一些，有时候浮夸一些，有时候很在意别人评价等等。 起起伏伏，他都在carol身边陪着她哭，陪着她笑。 只是不记得从哪一个时刻开始，相机和录制视频也无孔不入地进入了他的世界。 carol去uci陪他上课的时候，两人去海滩踩沙子，去山野间徒步的时候，两人挤出时间去到对方那里温馨陪伴的时候，相机开着的时间越来越多。 而他从一开始的新鲜感到后来的愤怒，再到现在有些麻木了。 是啊，这一点总会让他俩争吵的最厉害。carol无法理解瞿川从何而来的生气。 而瞿川总是会说不愿意与网络分享carol，至少是两人在一起时候的carol。 瞿川也不理解，为什么相机可以拍摄你所有的人生？那你的人生和楚门的世界还有没有区别了呢。为什么carol要和网络分享自己，分享和自己的这段时光和感情呢？ 他不愿意说carol在消费他们的感情。 因为这不仅会伤害到carol。 更会伤到自己。 今天也是同样的。来到楼下要准备接她的时候，瞿川满心的欢喜和激动。 把考试压缩在两天考完，彻夜写论文赶deadline没睡，第二天立刻开车赶了过来的他，看到娇艳如花的carol冲过来的时候手里却拿着相机的时候，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苦涩。 可是这样的拍摄和做博主会让carol开心啊。 瞿川始终没想好这件事情该怎么解决。 于是他就一直在搅动眼前的小锅汤底。 头疼。 这事儿每次和carol提起，要么她就撒娇耍赖，要么就嗔怒气恼，自己最后还是得去哄她。 今天怎么王安娜也带了相机出来了？ 瞿川觉得这饭越来越难以下咽。 “没事没事，诶，不过，carol你认识后面那个人嘛？我总觉得似乎在哪里有印象。”王安娜连忙摆手，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想要否认自己并没有对某位帅气小哥一见钟情。 carol抿着嘴点点头，表示收到暗示。 只见她假装起身离座，十分自然地回头望了一眼。 斯竺正仔细地挑起鲜鱼片，准备放进陆然然的锅里。 陆然然正激动万分地在给他复盘当时波士顿那场商赛，手边赫然摆着三个空杯。 火气十足的人，缺水。 carol转头又坐下来，对着安娜挤挤眉，“太帅了吧。” 说完又想起什么似的，皱起眉头看了眼身边的瞿川。 瞿川被这飞来一眼给瞪地差点呛着。 “我们瞿川也是很不错的，你上次教我的成语是什么来着？高大威猛，貌比潘安。”carol连忙轻柔地摸了摸瞿川的背。 瞿川听了这两个成语被用在一起又咳了起来。 “不过你说的对，我也有印象，好像是公寓里？”carol心疼地给瞿川递了杯水，眼神悄悄又往后飞了一次。 公寓？王安娜想了想，总觉得不可能。这样的人，若是自己遇见过，怎么可能会没有印象？ 会是学校吗？ 看他和那短发女生的样子似乎和自己一般大，又在这里吃饭，的确有可能也是ucla的学生。 陆然然说到激动的地方，紧紧抓住冉斯竺的手，好像是让斯竺还她一个公道。 斯竺不动声色地把右手扯出来。 刚才放下去的牛肚得吃，不然要老了。 丝毫不在意左手还不得自由。 这顿饭吃得很值。 不过他也了解陆然然是心里藏不住事的人，她和深沉二字从不沾边。 只是没想到如此不深沉，吃个饭，喝点橙汁就能把所有的心事都吐露出来。 冉斯竺喝了一口水，心想着下次要建议冉毓和陆滕开始带陆然然去吃火锅。 瞿川吃好了，carol和安娜早就吃饱了，后来一直在小声嘀咕猜测身后那桌男女的关系。 那短发女生看着率真可爱，那男生看样子宠极了她。 安娜有些羡慕和酸楚。 她王安娜怎么总是喜欢上一些不可能的人呢。 她依依不舍地结了账，跟着carol和瞿川，三步一回头，不，三步一悄悄回头地走出了店。 carol他们自行约会去了，安娜拖着有些沉重的步伐回到了家里。 老王喵地一声欢脱地跑了上来，见王安娜气场低靡，又溜达开去。 这边陆然然的故事也到了尾声。 “总之我下次一定会拿第一的。”这恶狠狠的语气配上她的娃娃脸，显得很是娇蛮可爱。 “好！”冉斯竺大声叫好，差点把然然吓着。 这丫头终于说完了。 冉斯竺觉得耳朵很累，所以要给她来个强有力的收尾。 “等会我今天还有个作业要交，你不用管我啦。” 她稍微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知道我提前来打乱了你的计划，今天看你也很累，嗯，反正就是谢谢啦。” 陆然然吃了一口豆腐，口齿有些含糊不清。 冉斯竺听得清楚。 陆然然从小就这样，所以惹人喜爱。 冉毓把她当作闺女来疼，冉斯竺自然也把她当亲妹妹一样照顾。 “遇事不要急，也不要过度责备自己。”两人也走出店，冉斯竺看见陆然然那很不听话的头毛，又伸手揉了揉。 ----------------------- 将陆然然的入住处理好之后，斯竺回到家，躺倒在沙发上便睡着了。 鱼丸也陪着他，窝在自己的小窝里睡了个午觉。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已经挂上了夜幕，月朗星稀。 透着月光的客厅里忽然手机亮了一下。 冉斯竺惊起，下意识地拿起手机。 是学生电影节的参赛作品收到的确认邮件。 唔。 天怎么都黑了？ 他这些天太累了，这一个漫长的午睡刚起，有些出神。 他还在思考天为什么黑了，以及自己在哪里。 糟了，油画课！ 等到冉斯竺扒拉好头发，戴上眼镜，从电梯出来走进公寓二楼的活动室的时候，室内有个明眸皓齿，长发如瀑的女生惊呼出声。 “啊，是你！”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Once Upon a Time 二十 勇往直前珊瑚虾 冉斯竺愣住了。 画室里早已放好了五六副画架，有几个人已经入座，只墙角处那还有一两副空着的位置。 活动似乎还没有正式开始，导师正在一位男士的身边解答他不同的画笔的作用。冉斯竺遥遥地和导师点了一下头，正想安静地走到墙角，寻一个画架坐下。 没想到有位女生竟然睁大了眼睛，跳下了位子，挡住了他的去向。 “是你！” 头发微卷，比起中午来稍微有些乱了。眼镜还是这一副，衣服换了一件明黄色的t恤，显得少年明朗随和。 不，是更耀眼了。 王安娜惊呼。 竟就这么大剌剌地把自己跳到了冉斯竺的面前。 她也换了一套略宽松舒适的牛仔，因为安娜觉得牛仔这材质的衣服随意染上各色颜料才是绝配洒脱。 冉斯竺微微蹙眉，好奇地看向眼前的女生。 唔，眉眼清秀。 唔，好像再也想不出什么别的了。 她是谁？ 王安娜见他看着自己，忽地脸热，这才察觉自己的失态，稍微有些慌张。 身边carol和老王都不在，一个给自己壮胆的都没有。carol原本还计划带着瞿川来上油画课，不过后来好像两人似乎要争吵一些什么，果断放了自己鸽子。 一时间安娜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念头。 让开，发呆，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上前，装熟，最好要一个联系方式。 原地不动，大方坦白心生好感。 不过身体比大脑反应更快。 “hi！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原来我们都住在这里。”安娜往前走了一步，伸出手。 白皙细腻的手指尖儿上还蹭有一些群青和铬黄的颜料。 冉斯竺不明所以，但还是硬着头皮伸出手去握了握。 “我是王安娜，嗯，请问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少年的手从安娜的掌心点过，留下一丝温度。 冉斯竺也礼貌微笑。 他点点头，“你好，我是冉斯竺。” 课开始了。 安娜大概完全忘记了画架旁设置好的相机，和此次油画课身兼vlog素材的重任，她从未看向过镜头，甚至还将自己的画架挪到左边一些，这样方便光明正大地往斯竺的方向看过去。 冉斯竺与其他人一同，跟着导师画星空，画月亮，画夜色，画归途旅人。 王安娜也依着葫芦画瓢，眼里心里却是旁边少年卷翘起的发梢，高挺的鼻梁，修长有力的手指，和淡泊清雅的气质。 是她见过最绝的人了。 王安娜深吸一口气，心里满是欢喜。 “即使这么晚也发生了：爱的到来，光的到来。” 冉斯竺颇有些拘束。 他也不是没有感官的人，身旁的姑娘目光之热切，神态之专注，就差想把眼睛长在他身上了。 他暗暗叹了口气。 不过是因为段落会画，所以他来了。 他好奇，也想学着段落尝试一下色彩的碰撞。 他也很憧憬这种作画间自在挥舞的表达，和构思拍摄，架构电影全局一样，也是一种对自我的艺术性表达。 只是没想到。 冉斯竺忽然回过头，看向安娜。 王安娜噌地脸红，像一只熟透了的珊瑚虾。 一头秀发被她高高束起，发梢的颜色略有些深棕，调皮地垂在安娜细长的脖颈间。 安娜正在一笔一画地临摹着导师的朗月，手腕动作显得十分僵硬。 若是余瑶看了，定又要觉得安娜如同什么可爱的小动物一般。 但在冉斯竺的眼里，他只有无奈。 姑娘厚爱，可我爱莫能助啊。 他幽幽地转回头去，准备继续做画。 这时候，珊瑚虾鼓足勇气说话了。 “我看你的钥匙扣上有bruins小熊，你也是ucla的嘛？”珊瑚虾的声音其实很好听，不过现在听起来有点像蚊子，又有点像小昆虫激动地在高频搓手。 冉斯竺想了想，还是给了回应。 “嗯。” “哇！所以我可能真的在学校里遇见过你！”现在是小昆虫超高频搓手。 哦？还是同学吗？ 冉斯竺又回过头去仔细看了一眼王安娜，认真回想起来，印象里还是没有这只珊瑚虾。 这一眼让珊瑚虾红得更彻底，但勇气只增不减。 “冉斯竺你是学什么的呀？” 冉斯竺忽然觉得刚才就不应该下楼。 周一就不应该发邮件给alan预约这堂课。 或者那天就不应该接听luna的电话。 唔，那不行，不然鱼丸没人溜了。 他正出神在后悔到底这几天那一步走错了，旁边的珊瑚虾见他不出声，似乎也有些害羞识趣，声音小了下去。 画得差不多，导师也不再授课，而是在各个画架之间走动，到了收尾的时间了。 冉斯竺颇为欣赏得看了一眼自己的画，第一次临摹，还是挺有模有样的。他掏出手机，方方正正地拍了一张。 “画得真好看。冉斯竺，可以加你微信吗？” 珊瑚虾同学竟是毫不在意自己这句搭讪里，溢于言表的敷衍夸奖。 冉斯竺一时之间，有些吃惊。 从小到大，有许多女生喜欢他，他都知道。只是她们不明说，他也就当作不明，顺便还可以掐灭许多故作暧昧的火花。 只是这位珊瑚虾的直接和热烈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小姑娘脸这么红，应该脸皮很薄的呀。 王安娜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见冉斯竺有马上就要走的意思，生怕他走出这门，就再也见不到他了，这话便是想都没想便说出了口。 冉斯竺看着熟透了的这只虾，手里刚拍完照的手机还没来得及放回去。 心里有些尴尬。 又是一栋公寓的，又是同学。我这手机还正好就在两人面前。 他鼻子一皱，是不是陆然然从纽约带来了什么不好的气场。 不远处酒店里正酣睡的陆然然嘟囔着翻了个身。 “好。” 就当交个朋友吧，反正我也不怎么用微信。 加了也可以不说话的呀。 嗯，应该没什么问题。大家都是同学嘛。 不过他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用力，指节都有些泛白。 王安娜小小地欢呼了一声，迅速拿出自己的手机，和斯竺互留了联系方式。 谁说珊瑚虾只有被吃的命运，勇往直前，也有自己的一片海！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Once Upon a Time 二十一 我觉得他可以 这天已然是周五，下周便是感恩节，其实有许多人等着今天收工，校园的空气里都涌着一股犯懒的气息，大家都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开始休假了。 不过电影学院里正忙的热火朝天。 因为下周一正好是uichael清了一下嗓子，“alive？newyork这部短片让我想起了我年轻时候在百老汇主演那几部剧的时光，整个曼哈顿岛的繁华和虚无都扑面而来。说实话，我很难想象这是一部刚刚大二学生导演的片子。” sophia点点头，也不满地瞥了一眼phil，示意他这才是为人导师该说出来的评价。 phil并不在意，讨好地对着sophia笑了笑。 老太太别过脸去。 拒绝讨好。 她也开口附和道，“的确这部片子比起其他的参赛作品要胜出许多，我最喜欢他对于光线和配乐的使用，一切都恰到好处。我无法想象再多一丝明暗，又或是少一秒音乐。很明显，冉斯竺已经是一位导演了。” 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犹豫着看了一眼phil，想了一会还是开口，“我想冉斯竺很有可能还有更多的素材和准备，我会建议他修改此片参加明年春的圣地亚哥电影节。” phil原本笑眯眯地看着sophia，此时听了她的话，眼睛忽然睁大了。 周围教授也开始小声讨论起来。 段落也停下了笔头，望了过去，颇为吃惊，圣地亚哥电影节？ 那已经是业界专业程度的电影节，可不再是ucla学生电影节这种小打小闹的事情。 若说这次学生电影节仅仅是求学路上的试金石，圣地亚哥电影节已经是进入电影界导演圈的实战场了。 sophia如此看好斯竺？ 段落忽然对冉斯竺心生一丝别样的情绪。 那情绪来的飘渺，似有似无，段落自己也不明白，抓不住。 无关羡慕，是震惊之余的欣赏和惺惺相惜的亲近。 phil似乎有些站不住，扶着椅子坐了下来，他认真地看向sophia，玩笑打闹都无伤大雅，但他其实非常尊重sophia的专业意见。 老太太真挚地点了点头，也转头看向大家，说道， “我觉得冉斯竺可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Once Upon a Time 二十二 小桃子和李金刚 旧金山飞上海浦东的航班准点落地了。 简陶走出机场。 又是一年没回来了，她深吸一口气，保养姣好的面容上略显出一丝长途飞行的劳累，这么多年了，她还是不喜欢坐国际航班。 只见她坐上了出租车，想也不用想便报出了一个地址。 ------------------- “呀，是小桃子回来了！”小巧可爱的李奶奶开门，见到简陶，惊喜地往屋内书房里喊去。 “李老师，咱们一年没见啦！”简陶放下礼物，还没来及脱鞋，就张开双手要抱住李奶奶。 段爷爷闻声从书房里走出来，看见门口的两人也开怀地笑了起来，“小简回来啦。” “哎呀，每次回来都大包小包的来，我和你段老师就两个人两张嘴巴，怎么也吃不过来呀。”李奶奶宠爱地拍了拍简陶的背，故作生气地对她说。 简陶就像回到自己家一样，从鞋柜里找了一双拖鞋出来穿上，边笑着说，“我这不是回来陪两位老师一起吃嘛。” 李奶奶开心，连忙去厨房倒一些今早刚炖好的小吊梨汤。简陶是北京人，李奶奶知道她爱喝这些，一早就算着时间给她炖上了，这会儿正热着。 段爷爷招呼简陶在客厅坐下，一边捧着茶杯很期待地看向简陶的随身包。 简陶噗嗤一声笑出来，仿佛又回到了还在复旦念书那时二十多岁的模样，知道段老在等她拿出什么。 “段老师，这是明年年初达沃斯世经论坛的会议提要，正好我在国内呆到一月份，之后直接飞瑞士参加会议。我也把今年自己做的投资总结给您准备了一份，还想请您帮我把把关。” 简陶知道段老师最爱看的还是这些时下的经济动态，八十高龄的他，依然是每日学习，每日授课，这一点她由衷地佩服段老。 李奶奶端着几杯梨汤也走过来坐下，顺手给段爷爷递过去一副眼镜。 这么多年的夫妻默契，令人生羡。 简陶又回想起当年在学校里，自己这些年少轻狂的学生说起对爱情的向往的时候，总会提到经济学院的段林段老师和物理系专攻力学的实验狂人李天寒老师。 李老师年轻时候和现在一般可爱灵动，曾拨动了多少复旦物理系无知男生的心弦。 只是这位可爱女老师对实验数据和报告的极致追求，又让多少学子在实验室里枯坐到天明，自此之后再也不提李天寒老师。 还好他们听说李老师被经济系的段老师娶回家去，从此似乎脾气柔和了许多，给学生们打分也略微心慈手软了一些。 为此简陶记得，那些物理系男生甚至还想给段老师送个锦旗。被他们经济系给骂了回去。 每每回国，简陶必要来上海拜见两位老师，这么多年下来，二老也都把简陶当亲生女儿看待。 “小桃子，去年你说你女儿要去加州上大学了，我没记清楚，是哪所学校呀？”李奶奶将梨汤递过去。 前两天孙子照常打电话回来，她才忽然想起来，如果小桃子的女儿也在洛杉矶，那两个小的应该要认识一下呀。 简陶喝了一口梨汤。 啊，为了李老师这杯梨汤，坐再久的飞机也值得。 “唔，安娜去的应该是ucla，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我记得您和段老的孙子似乎也在洛杉矶？” 李老师回忆了一下，正抬头想和段林确认呢，就看到段林那老头子沉浸在各种经济数据里，似乎根本没听到她们在聊什么。 她没好气地撅了一下嘴，自己拿出手机，戴上老花镜开始看。 “还真是！”李奶奶一拍腿，吓得段老师手一抖。 “我们段落也在ucla的呀！” ------------- 跨越整个大洋，在另一个半球的星空下，洛杉矶入夜了。 段落刚整理好今早的评委会记录，准备再看一遍冉斯竺的参赛片子，便连打几个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前两天才给家里打过电话，又有谁在念叨他？ 刚想着，手机屏幕就亮了起来。 奶奶发来一条语音，“段落呀，简陶阿姨又来看我们了，你还记得她吧。” 段落忽然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奶奶怎么用了如此亲切近人的语气，这一般是要对他或者爷爷****的前奏啊。 他拿着手机，静静等待着下一条。 果不其然，很快又发来一条60秒的长语音。 段落硬着头皮点了收听，“简陶阿姨是你爷爷的学生，这么多年每年回国都来看我们，你回来的少，可能没见过。”说到这里，李奶奶似乎讪讪地笑了笑，停了一会。 “我们才知道简陶的女儿也在ucla。” 唔。在这儿等着我呢。 段落知道奶奶刚才怎么有点心虚地欲言又止了。 “应该才刚刚大二，叫王安娜。”背景音里似乎还有一位阿姨在小声提词。 “你是哥哥，又都在一个学校，要好好照顾妹妹。我让小桃子跟她女儿说，你们俩加一个微信，你再请她吃一次饭，之后多联系，多帮忙。”李奶奶剩下的话一气呵成，迅速说完，不给段落任何不听的机会。 嗯，还好，结交一下照顾后辈并不是什么难事，又是爷爷奶奶得意门生的女儿，应该的。 段落打开输入框，想要回复一个好字。 只见对话框一震，奶奶又发来一条短小的语音。 “小桃子天生丽质，把我们照顾的特别好，她女儿肯定也漂亮懂事，你也不小了，动心就赶紧追求，我和你桃子阿姨都会帮忙的。” 嘭，不远处的天空里正好绽放了一朵烟花。 把段落吓得结结实实。 段落隐约记起奶奶的学生好像吐槽过她，说是可爱老太太身体里住了一个凶面镇守金刚。 段落输入框里的“好”一字怎么也发不出去了。 正对着屏幕苦恼着，手机又一震。 段落点开通知一看，“anna加您为好友。” 他长叹一口气。 今天这是怎么了，phil给了他一个信息爆炸的清早，奶奶给了他一个危机时刻的夜晚。 不远处高层公寓里的安娜正揉过老王，准备回房间洗漱，忽然妈妈罕见地来了一条信息让她加一个学长的微信，说是她恩师的孙子，尽量结识一下。 简陶话不多，对儿女也是从不说废话，于是安娜没多想，转手就加了。 段落服气，点了通过。 谁让自己几乎算是爷爷奶奶抚养长大的呢。 那些物理系的学生尚且知道，惹谁都好，不能惹李天寒老师。他这个当孙子的，自然比谁都清楚。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Once Upon a Time 二十三 小心水煮蛋 夜色深沉，星光点点。 客厅里老王又是放飞自我的睡姿，仰躺在沙发上，四只猫爪偶尔动一下。 安娜在屋内熟睡。 anmiller订的，极其舒服。 后来听说安娜找了一位室友，便也给carol送了一张桌椅过去。 所以呀，王八月你怕什么。 安娜自在地拍了拍扶手，内心又对着弟弟感慨了一句。 老王在客厅窸窸窣窣咬着猫粮，喝着奶。 安娜在房间里用一杯咖啡送一颗水煮蛋，手里还正滑看着昨天剪辑好上传的周三vlog。 关注过五十了！ 竟然有十多个人留言。 自己这出道一周的频道里才两个视频呀！ 王安娜激动到差点被鸡蛋噎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Once Upon a Time 二十四 云层有雾 “虽然这两天你让我很生气，还为此放了安娜的鸽子，但本大人心胸开阔，不和你计较。”carol起了个大早，现在都已经洗漱好画完妆了，现在正叉着腰，有些娇蛮地想把瞿川也从床上拉起来。 瞿川刚被喊醒，头有些疼。 从来洛杉矶的那天开始，他和carol之间似乎就有一些不对劲。 周三那天因为carol无时无刻地拿着vlog相机，虽然牵着她的手，和自己在吃饭逛街，但她整个人就像被镜头吸进去了一样。 所有的表情，所有的对话，所有的行程几乎都是为了要呈现给镜头一样。 令他很不舒服。 这还是两人世界吗？ 那他那么辛苦地提前结束考试，就为了多陪她几天，这到底是为了什么？送上门来给她提供视频素材吗？ 那天他忍不住，直接要求和carol约法三章，这次假期中只准她有三天时间可以用来录视频，其他时间就是过两个人的正常生活。 carol佯装发怒了一会之后，发现瞿川也急了。 瞿川很少对她生气，她便也识趣地答应了下来。 这两天他们就住在venicebeach旁的一家airbnb里。 威尼斯海滩虽然名气比不上洛杉矶其他几个著名的海滩，但沙滩也干净细腻，还算是宽敞，一条长长的码头上也总会有钓鱼客和盘旋不去的海鸟。 紧邻沙滩的一条街上布满了各国风情的餐厅和酒吧，它们也沿着海岸线分散开来，中间被一条行车道分开了左右。沿着这条车道，背对着海走一些路程，便是许多游泳滑水的器材零售店。 在海岸线上的餐厅沿路有一个二十四小时的咖啡店，绕过它，便忽然安静了下来，这一片都是海滩边上的居民区了。 瞿川和carol在这里住得十分惬意。 早上去沙滩上打个排球，冲浪滑水，下午就在海滩边的一家门面不大却客人爆满的意大利餐厅里喝点餐酒。 这一次两人都有十天的长假期，瞿川准备在这里先住上五天，之后和carol商量着是不是要去几个洛杉矶附近的地方。 之前视频的时候，他有提到过感恩节想去一趟joshuatree和catalinaisland，只是carol一向冲动，总是喜欢临时起意做些什么，所以他也没有提前定好行程，若是那些地方住宿紧张，大不了当天来回洛杉矶便好。 “嗯？怎么起这么早？”瞿川刚睡起来，声音还有些沙哑。 也许是昨天两人一时兴起，去海边赶了会夜海，吹多了海风。 “快起来快起来，我们马上就要出发了。”carol也不回答，就还一股脑儿地催他洗漱。 瞿川不明所以地被推进了卫生间，开始刷牙。 门外carol叮铃桄榔地还在忙活，他忍不住好奇，伸出头来，发现她已经把行李都打包好了！ 瞿川一惊，差点把牙膏沫咽了下去。 他赶紧洗漱出来，拉住carol，“baby怎么了？”他一时没想明白，以为carol是生气要留下他一个人离家出走了。 carol冲他一笑，玉手一指，“这可是我们俩的行李。” 瞿川更懵了。 “赶紧出发，这是我给你准备的惊喜。”carol故作神秘地把手指放在嘴上，拉着行李就要往外走。 瞿川愣在原地没动。 去哪儿还要带行李？咱们是check-out，这算退房了？ 可我明明定了五天呀。 carol见他愣着，上来没好气地轻轻捶了他一下，撒娇说道，“别发呆呀，快点拿行李嘛，等会你就知道了。” 半个小时后，carol和依然一脸懵的瞿川到了lax，洛杉矶国际机场。 瞿川紧皱着眉头。 如果到了这里，他还不知道这惊喜是什么，他可能也根本上不了加州欧文的商学院了。 carol正和他站在去往夏威夷的行李托运处排队。 眼前的女友正满脸期待着自己发现这个惊喜的热烈反应。 他苦笑。 “怎么，是不是觉得你有一个全世界最好的女朋友！”carol自豪，昂首挺胸，等待称赞。 唔。 瞿川的脸色变了又变，叹了口气。 “你是很好，”carol听了脸色一亮。 “只是你可以提前和我说啊。” 海滩边上的屋子定了五天，洛杉矶附近地点的路线和攻略自己也都查好了，甚至昨天自己还和邻居约好了今天上午打一场排球比赛。 他也知道carol有时候有些出其不意的机灵点子，可是这个惊喜，实在是惊大于喜啊。 carol见他这样说，不满地嘟起小嘴，“别人都是男朋友安排好，我这儿订好了全程的机票酒店和大岛上的活动，你还这样挑剔。”说罢，就扭过脸去装不理他。 瞿川无奈，也只能伸手拉过carol，揽进怀里安慰。 真正的心里话却说不出口。 可这一切是carol你想要的啊。你早就说过几次想去夏威夷拍度假记录，可能等会飞机上就要拿出相机来录制了。 那剩下的假期不又是要围绕着相机，视频和粉丝？ 可你怎么从未站在我的角度上想过这些呢，哪怕仅仅是与我商量？ 用给惊喜的方式塞过来，自己好像怎么做都不对。 因为是礼物，所以哪怕礼物的到来打断了自己所有的计划都不能埋怨。 因为是礼物，所以哪怕和自己想要的假期生活不一样也要欣喜收下。 因为是礼物，所以两人的约法三章也可以作废。 飞机起飞，已经越过了云层。 从窗户看下去，似乎天地间都起雾了。 carol拿出化妆包里的手持镜和口红，稍微补了一点妆。然后迅速地瞥了一眼身边的瞿川，从包里拿出了vlog相机。 瞿川靠在椅背上装睡。 和carol在一起两年，也陪着她做博主两年。 瞿川第一次心里有些倦了。 -------------- 冉斯竺难得地睡了个好觉。 这两天陪着陆然然去迪斯尼，去环球影城，终于把那位小姐的电耗光了。 周五晚上陆然然下了车，拖着灌铅了似的双腿回酒店的时候，回过头来，很仁慈地给车上的冉斯竺司机放了一个周末假。 冉斯竺很感谢她。 鱼丸也很感谢她。 因为鱼丸这几天依然是和金毛兄弟同进同出，作为一条高智商的柯基，他每天看着那对兄弟都十分上火。 今天临近中午，斯竺的房门才打开。 鱼丸已经迫不及待了，飞奔到冉斯竺脚下绕来绕去。 他能感觉到主人今天的心情非常好。 那是当然，因为斯竺手里拿着手机，他是被这个好消息喊醒的。 段落微信祝贺他说片子已经被定为电影节的开幕式影片。 这还不是那个好消息，因为这只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让冉斯竺嘴角疯狂上扬，眼里闪着藏不住的星火的，是段落顺便调侃了一句“看来下次喝咖啡的时候，要带着画笔，给最佳导演画头像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Once Upon a Time 二十五 粉红星期六 冉斯竺给自己手冲了一杯咖啡，还挑选了最爱的一种埃塞咖啡豆，这样颇有意趣地开始新的一天，才完美匹配今天的好心情。 鱼丸吃完了一整杯罐头，正满足地躺在客厅的落地窗边，露着肚皮晒太阳。 付出不一定都有回报。 不过按照冉斯竺的那种拼了命似的工作付出方式，回报多少会偏爱他一些。 刚才phil也来了邮件，鼓励说自己和sophia都会联名引荐他报名来年的sandiego电影节，希望下周和他约个时间，三个人好好聊一聊明年参赛的事情。 phil和sophia预估地没错，冉斯竺这次参加学生电影节拿出来的十分钟片子，仅仅用了极少一部分他筹备许久的纽约拍摄素材。 生长在纽约，斯竺从高中就开始一旦有闲暇，就拿着设备跑出家门这里看看，那里走走。 仅中央公园的东南处一个角落，他就有上百条素材。 雨天里艰难吆喝客人的马夫和他不时抖落身上雨滴的骏马；周末时候喷泉附近穿着印染花裤子的银发老太太；拿着咖啡握着手机的匆匆走过的青年；夕阳斜晒，透过公园的树林洒下的斑驳光影。 这里是纽约。 百年前便投入使用的地铁系统，走下偶尔会微微有些异味的狭小楼梯道，挤过人群，进入到站台上，等着一辆又一辆稍有些破旧的地铁呼啸而过。有些人在等只停大站的快速车，有些人在等共用这条轨道的另一号地铁。 有人压低了帽子靠在生锈的铁柱上，有人兴奋地拿着地图来回地走，生怕自己坐错了车，更多的人面无表情，又或是充满疲惫。 配合着偶尔响起的卖艺人的乐器声，空洞的曼哈顿城市的地下，总回荡着千篇一律又繁忙的地铁轰隆隆飞驰过的声音。 这里也是纽约。 从到处都是西装革履，荣光满面的体面人，举手投足便是上千万美金交易的华尔街，到整条街那琳琅满目的奢侈品门店前布满了嬉皮的小商小贩的soho，再到店铺冷清却家家户户都装上了极其瓷实的防盗门窗的bronx。 这里都是纽约。 冉斯竺对这座城的感情是很复杂的。 喜爱也好，习惯也好。 讨厌也好，厌恶也好。 纽约始终是他的家，是他灵魂里烙下的印记。 也许他自己都没完全明白，自己对纽约到底是什么样的感受。 不过他清楚地知道，他更喜欢洛杉矶的温度，更喜欢洛杉矶壮阔又温柔的海，更喜欢洛杉矶鲜活且生动的人。 这话他也和陆然然说过，然而陆然然丝毫不在乎什么城市的味道和温度。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之后，就说了一句纽约方便她赚钱。 她说完之后，俩人互看一眼，大笑。 冉斯竺经常就站在厨房看向窗外，一站便像入了定一样。 只有手里的咖啡空了，他才醒了过来。 今天天气这么好，适合射箭啊。 只是，今天又是一个周六。射箭场不仅人会多，还很有可能有话多且烦的瘦高个杨凯文啊。 唔，不知道段落对射箭有没有兴趣。 斯竺饶有兴致地眯了一下眼睛，快步走到储物间，迷恋地抚摸了一会墙上放着的两把弓。 两把都是反曲弓，一把35磅，一把45磅。 拉弓跨入到35磅之后，便可以开始追求弓箭的质量了。 35磅的这一把叫做小狐狸，上下弓片用的竹片做芯，成绛红色，可拆卸的把片是金属的，上了磨砂银色。漂亮极了。 冉斯竺并不喜欢依赖外物，偏向使用直观射法，所以弓身上下除了弓弦上有减震降噪的两个羊毛球，其他的可选安装部件，比如瞄准镜或者平衡器等一概没有。 另一把45磅的反曲弓是斯竺的心头爱。他称誉它为美人弓。 是bear厂商的kodiak枫树款，59年的复古款式，一体化弓身，而小狐狸的弓片是可以拆卸的，可以搭配换成40磅或者其他磅数的弓片使用。 弓身使用的主要材料是白枫树和焦糖色玻璃纤维，人工打磨而成。弓的把手处用的紫芯苏木，搭箭台更是用的鸟儿的羽毛做成的。 整把弓浑然天成，气质非凡。 真的是美极了。 只是他暂时拉不动。 斯竺当时对这把弓一见钟情，丝毫不在意自己是否要举铁多久才能拉得动它，更是给它配了九只“黑鹰”，极好的一种复古款碳素箭。 哎，自己什么时候可以拉45磅的美人弓啊。 想到这里，他拿出手机给段落回过去。 刚要打字，他手指愣在那里，又有些犹豫。唔，如果喊他段落，似乎有些不够亲近，喊他学长，又不能把自己和其他学弟学妹区分开。 该怎么称呼他呢？ 冉斯竺在储物间的角落里抱着发光的手机屏幕，苦苦思考。 鱼丸踱步，探头看了他一眼，又跑开了。 总是擅长自寻烦恼的人类啊。 智慧无双的本鱼丸的主人，竟然也难以逃脱此等命运。 “师兄，你喜欢射箭吗？” 冉斯竺点了发送之后，迅速把手机塞进裤子口袋，脸色微微发烫，快步从储物间走了出来，捞起了正优哉游哉的鱼丸。 哎呀！ 段落上一条明明是说要约咖啡的意思，自己怎么回复地驴唇不对马嘴。 斯竺又赶紧把手机拿出来，想要补充一条关于咖啡或者画头像的事情，但怎么也想不出一个合适又显得轻松的回答。 鱼丸从他的怀抱里呜咽着，挣脱开去。 他从主人身上感受到了金毛兄弟的傻气。怎么也没想到，今天还是没有逃脱金毛兄弟的阴影啊。。 算了算了，就这样吧。 斯竺扔开手机，这样反而显得自己比较掌握主动权不是吗？ 啊，有个在意的人真是麻烦。 他决定把手机留在客厅，自己跑回房间用电脑给phil回邮件去。 鱼丸警惕地把自己悄悄缩到了窗帘的后面，正午的光线透过窗户照在他圆滚滚的身上，一片金黄。 楼下的窗边，则窝着王安娜。 她惬意地坐在躺椅里，手里的电脑放着前几天上传的vlog。那天油画课和冉斯竺交换了微信结束后，她兴奋地都忘了自己是怎么上楼回家的，更值得夸奖的是还没忘记相机。 后来剪辑的时候才恢复一点理智，发现油画课录了一个多小时，能用的只有十分钟。因为五十分钟的录制内容里，王安娜要么是半身入镜，要么就是满面桃花的托着腮在对着镜头外的方向发呆。 但是没关系呀！ carol是万物皆可vlog，自己的觉悟可没有那么高，那自己这儿就vlog每秒皆可冉斯竺！ 拿出手机，找到冉斯竺的头像，她开心地跳脚。 老王忽地弹跳，空降在安娜的怀里，伸爪作势要打翻手机。 安娜回过神来，举起老王，“哎呀，老王你提醒的对，作业！！我的paper！！！” 远处在家里看书的余瑶打了个喷嚏，是谁想我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Once Upon a Time 二十六 双城记 这会儿安娜收心了赶紧回房去写作业，准备随时叨扰余瑶这棵近日里背靠上的大树乘凉。 斯竺与phil和sophia约好了时间之后，开始整理硬盘里的纽约素材，时不时心神不宁地瞄一眼手机，生怕错过段落的回复。 余瑶从不把作业拖到最后一刻，也是因为他写得太快了，所以现在正在享受他宁静的午后时光，这周把君王论看完了，他准备拿出一盒mg万代高达来拼一拼。 瞿川和carol正在夏威夷的大岛上晒太阳，carol把相机塞进瞿川的手里让他给自己拍照，瞿川默默地叹气觉得这和在威尼斯海滩晒的太阳没什么区别，好像感觉还差一点。 庄路正在和几位聪明绝什么了，连忙开口。 “我们八月真帅气，俨然一个大小伙儿了。今年十八岁了，爸爸要好好琢磨琢磨给你个什么成年礼啊。”老王一副对八月欣赏至极的表情。 八月都懒得理他。 老王这点小伎俩，自己早看透了。 “咱们别打岔了行嘛，中午简陶是不是要来。”八月抬手无力地挥了挥，平视着身边的中年男人。 王牧心想，果然是因为这个事儿。为了避免看起来心虚，他咳了两声，又把眼神投向了池子里的锦鲤鱼儿们，想要显得自然一些。 “那是你妈，你们这两个小孩儿总是没大没小，喊我也是的，天天老王这老王那的，不正经叫爸爸。” 八月想伸手掏掏耳朵，怎么这话听着有点骂人的意思。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姐是不是在美国养了一只猫，还叫它老王？这是你们俩谁的鬼主意？”王牧将脸一沉，转过身来有点气哄哄的意思。 他想就此转移话题。 “那小蓝猫是叫老王，那不是因为是我们王家的猫嘛。跟您没关系，别瞎想。”八月讪讪一笑，心想着还好王牧不知道自己自诩是蓝猫老王的爹。 王牧点点头。 话题变了就好。 他背过手，准备回屋里，忽然又扭过头来上下打量了一下八月，“赶紧去洗个澡收拾一下自己，你妈专门回过来给你过生日，别这么邋里邋遢的。” “邋里邋遢，邋里邋遢。”屋檐下挂着的八哥还学了一嘴。 王八月被来自亲爸的嫌弃击中，站在秋意萧瑟的院子里，用外套紧紧裹住了自己。 临近中午，八月和王牧都冲了个澡，清清爽爽地坐在客厅里。 王牧手机不离手，不知道在看什么那么专注。 八月开着电脑，学校也快要期末了。 虽然作为高三的出国党，完全没有国内高考的压力，但与之相对应的，他面对美国的各项入学考试和申请压力也足足一年半下来了。 好在所有的申请和作品集都在月初递交完毕，现在就等各个学校的回音了。 大学的申请是结束了，可是高三本身还在进行呀。学校自己的课程活动依然一项都马虎不得。 今年他还给自己选了三门ap课程。每每夜深人静，他流连于ap作业和考试准备之时，都无时无刻不在捶打自己。 其他人高三都是随便选些容易的课程便算了，他还是一个艺术生，要靠颜值和摄影吃饭的人，为什么偏偏要选难熬的ap历史，心理和经济？ 如今，自己选的路，跪着磕也要磕完。 “好，终于送到了！”老王欢呼一声，从沙发上跃起，膝盖发出的声音在提醒他别一把年纪还不当回事。 八月抬头，有点紧张，什么，人来了？ 老王丢下手机，往门口走去。 他一直在盯着手机上的外卖动态，终于显示到家门口了！ 王牧站在门前，接过某著名餐厅的订菜，还没来得及喊八月来帮忙拎回客厅开始摆盘，就整个人在门口冻住了。 八月探头，北京是冷，也没这么冷啊？ 一道悠扬又韵味十足的女声响起，“这么巧，我和饭菜都到齐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Once Upon a Time 二十七 简总只有钱 一听这声音，老王在家门口冻住了，挤出讨好的笑。屋里的小王赶紧“啪”地合上了电脑，站了起来有些不知所措。 “一年没回来，怎么一大一小都是哑巴啦。”简陶微微一笑，伸手接过一袋热腾腾的食物。 老王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把食品袋又扯了回来，“哎呀不用你拿，八月！” 八月憨厚地应了一声，连忙跑了过来两手接过三四个袋子，还不忘抬头也记住一个和老王神似的讨好型微笑，“妈。” 简陶看见八月，脸色生动了许多，笑着点点头。 王牧回到餐桌前，一边摆盘一边说，“都是你爱吃的，烤鸭和桂鱼，还有一些云南口味的菜，我前几天就拜托了餐厅的李总，他知道你回来，特意找了两三个师傅上午临时加班，刚刚做好的。” 简陶将大衣挂好，换上鞋子也走了过来，看着满桌色香味俱全的佳肴，眼里还算满意。 毕竟自己一年才回来一次，老王这点排场不给自己就说不过去了。 “都别忙啦，对了老王，这是李老师自己做的桂花酿和醉蟹，你也放好，中午我们可以喝一点。八月也喝一点。”简陶指着玄关处的小盒子，嘴上说着让王牧别忙了，手指示意地一点，让他可以再忙一些。 八月都看在眼里，他现在也大了，能看明白许多事。跟着王牧这个大人精逐渐成长为一个小人精。他内心翻滚，但也不便露于言表，只能默默地给老王鼓气加油。 王牧应了一声，放下碗碟，立刻跑去门口，“李老师段老师他们还好吧。” “二老都好。”简陶洗完了手，准备来桌前坐下了。 “对了，他们的孙子也在ucla，和安娜一个学校。我让安娜去认识一下那孩子。”简陶又起身去厨房倒了杯水，有些口渴。 八月杵在圆桌旁，看简陶轻车熟路地去玄关旁的衣帽间挂衣服，去洗漱间洗手，去厨房的柜子里拿出一只自己的杯子倒水，心里觉得越来越别扭。 似乎简陶从未离开过这个家一样。 是的，厨房的柜子里还有简陶专用的杯子，有茶杯，有酒杯，有水杯，甚至咖啡杯碟也还留着她用的一套。 可是王牧有自己的小女友，他也见过，简陶据安娜说也是有固定男友的人。 那眼前自己的这对父母，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互为知己，人生挚友，只是意外地生了两个孩子，一个是洛杉矶的王安娜，一个就是现在像木棍一样杵着的自己？ 我们两个孩子算什么？ 有父，有母，却没有父母。 到今天八月和安娜没有得到王牧和简陶以父母身份合体一起给他们的教导或者训斥。 而且这两位似乎也不打算给俩孩子一个解释。 这一家在一起的时候，就像是两个关系很好的中年人，和两个关系很好的少年人在一起吃饭。 两位少男少女是姐弟，他们喊王牧爸，偶尔喊简陶妈妈，但被喊爸妈的两人却似乎从未是夫妻。 安娜已经不再生气，但八月别扭别扭着总会时不时地生气。 这个家里，这两位中年人对两个少年人有着毫无保留的经济上和资源上的支持，有尊重，有平等。 却似乎挤不出一点那种可以没有理由，可以热到发烫的对骨肉的疼爱。 简陶看了一眼脸色不太好的八月，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四十多岁的皮肤依然如凝脂一般，皱纹少的可怜，“八月怎么了？不舒服吗？” 以简陶的聪慧，她早知道安娜和八月的那些小孩子心思，只是不愿回应罢了。 大人之间的事情，还需要跟孩子解释吗？ 而且自己做的还不够吗？对这俩孩子，简陶是遵循着几乎有求必应，无欲也尽量给的原则。 11月底的北京可以算是入冬了。 但八月心里早就不会凉了。 毕竟他早就不把简陶当妈妈来看。 八月看了眼厨房里正在倒酒的王牧，心想毕竟是老王的前妻，自己还是应该给点面子。 这样放好心态，应对这场面就舒服多了。 “还行，就是想到第一次喝酒，有点紧张。”八月大剌剌地坐下来，随口扯出一个缘由。 “李老师的桂花酿美得很，度数不高，你可以试试，也要成年了。”简陶也不在意这蹩脚理由，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席间还算有说有笑，王牧给简陶说一说自己最近在做的装置艺术，简陶问一问八月在学校的课业，三个人时不时举杯一起祝愿美好生活。 整个场面和上的妇唱夫随，母慈子孝十分贴近。 八月已经喝了两小杯桂花酿下肚，入口的时候极其温柔，满口桂花香气，令人食欲大增，又全然没有醉意。 只是过了一小会，八月刚想喝第三杯的时候，忽然感觉自己动作变慢了，头脑稍微动作便觉得晕晕乎乎，令他不得不放下酒杯，多吃了点鱼，喝了几口茶水。 但这时候的感觉极好，因为他似乎完全没有先前的纠结和委屈，眼里看着王牧开心，看着简陶也开心。 简陶注意到八月，向王牧那儿点了下头。王牧了然，回厨房倒了杯橙汁来放在八月面前。 “八月今年十八岁了，明年就要去美国上大学了。老王这成年礼你怎么想的。”简陶站起身来，给王牧装了一碗汤。 王牧也喝得高兴，看见儿子成人，更是满眼的笑意。 “自然要和安娜一样，我要亲自为八月创作一幅作品。不过八月学摄影，也算是我的小同行，我想帮他做个展，带他入门。” 简陶点点头，这倒是，八月若是也要做个艺术工作者，跟着王牧入门，还是很高的。 八月几乎什么都没听进去，他不停地在夹菜吃鱼，全然不知自己脸上已经红彤彤地十分醒目。 简陶喜爱地看了一眼八月，“我给他和安娜在加州的新港各买了一套房。离洛杉矶，圣地亚哥都近。两栋屋子靠得近，都在海边上，有自己的游艇位子。这俩孩子之后肯定也全世界的跑，谁知道他们在哪里定居，不如买个度假屋，总能用得上。” 王牧微微睁大了眼睛，又很快眯了回去。果然还是那个财大气粗的简总。 八月还是什么都没听见，他还有点生气，满桌子的菜，怎么只有他一个人在吃？ 简陶又开口了，“这次冬天八月放假，让他去美国呆着吧，安娜放假了之后俩人一起去东部看看学校，等我从瑞士开完会回来，带着两个孩子正好去新港把新房子签字收了。” 这一句八月听到了，冬天去找安娜？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Once Upon a Time 二十八 影片未放 海报先行 八月的12月美国之行就这么定下来了。 八月不是很清楚，因为他第一次和桂花酿打了个照面，毫无招架能力，现在已经躺在沙发上幽会周公去了。另一当事人王安娜也不是很清楚，因为她正在公寓里埋头赶作业。 但这俩人的假期就这么被简陶安排好了。 王牧看了一眼远处客厅里睡熟的八月，拿起饭桌上快要空瓶的花酿又斟满了一杯，他向简陶举杯，“八月也成年了，你也辛苦了。” 简陶也喝了许多，但脸色如常，只是身子暖了起来，脸上也隐隐透出一些红光，只见她亮眸流转，更显妩媚。 她伸手与王牧碰杯，“我辛苦什么，自己生下来的有什么辛苦不辛苦。” 王牧见她又是潇洒又是柔媚的模样，心里忽地一阵苦涩。 简陶还是那个他当年一见钟情，苦苦追求的简陶。 洒脱独立，艳压群芳，耀眼极了，这么多年她越来越优秀，越来越活出自我。 而自己，却也还是当年的那个有些胆小又有些自卑敏感的自己。 简陶当初在众多的追求者中选择了他，后来也嫁给了他，是他曾对天地起愿过这是发生在他王牧身上最美好的事情。 只是自己这方小天地终归留不下她。 王牧的能力不是不可以走向国际，追求更高层面的艺术发展，只是他不愿意，又或者是不够自信。 所以他安身于自己熟悉且行走起来游刃有余的这些圈子里，乐得自在。 这便注定和简陶分道扬镳。 简陶的光芒是属于这个世界的。若不让她发光不让她努力，她会疯掉的。 所以她走了。 和王牧的婚姻和这段短暂的感情，就像是她在特定的时间里做过的唯一世俗尝试和妥协一般，试过了，结果并不令她满意，她便走了。 王牧仰头干杯，再看向简陶的时候，眼里那些缱绻留恋早已藏了起来。 他自然明白，道不同不相为谋，能和简陶做过几年夫妻，育有两个孩子，依然已是他最大的幸事。 简陶颇为欣赏地看着他，“老王你这几年佛法修地不错啊，又上山参加什么佛缘课程了？” 王牧差点被呛到，连忙摆手，“你可别笑我了，那些课程我早就不去啦。不过还算是感兴趣，这几年我常常一个人去潭柘寺，那儿有几位僧人师傅会与我讲讲。” 简陶垂眼，笑而不语。 王牧解释地着急，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压了下去。 ------------------ 明天便是电影节的开幕式了，段落正在学校带着几十位志愿者在布置校园。 主要是布置校园的主干道和电影学院。 所有路灯的灯牌上已经换上了电影节的海报，学院门口的左侧更是放出了六位最佳影片候选者的海报展示架。右侧则是六位最佳导演的候选者大型照片展示架。 段落昨天晚点时候看到冉斯竺的回信，虽然对这位学弟忽然提起射箭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也觉得下次可以尝试一下，不过要等电影节忙完可能才有时间。 他看到这十二张树立式宣传海报立好之后，微微点头，准备和团队一起继续做好签到台的物料摆放。 不过他忽然心生调皮，又从楼里跑了出来，拿着手机对着放在最显眼位置的那张最佳导演候选人的海报拍了一张。 那海报上是一位翩然少年，仅侧面也能看出五官精致。他带着银边眼镜，手里卷着一本剧本，正凝神看着导演监视器上的画面。 是冉斯竺。 斯竺从未专门给自己拍过职场用专业照片，这一次电影节的参选里有一处让他上传照片，他还是翻遍了以往的相册，才找出这一张令自己满意的。 这一张还是陆然然来片场给他拍的，他后期稍微调色处理了一下便交了上来。 段落编辑了一条微信，把照片也发了过去。 “最佳导演自然要在c位。” 段落想了想，还找出一个大拇指的表情一道发送。 然后段落深刻地反省了一下自己，他觉得应该要多和同龄人聊聊天，不然微信只和爷爷奶奶聊天的话，存下来的表情包都有点拿不出手。 这时候他才想起奶奶昨天似乎让自己多联络照顾一个学妹，于是他找出王安娜的微信，发了两张电影节的电子票，也邀请她明天若有空可以来支持一些学校活动。 把手机塞回兜里，顺手整理了一下几张海报，他这才又跑回楼里。 周末校园里依然有许多学生，一来是因为许多本科生住校，自然日日都生活流连在学校里；二来是周末和学业几乎是两条平行线，除了没有课以外，其他该有的作业，实验和小组活动一项不少。 故而人们自然被电影学院的仗势吸引了过来。 “我们学校的电影节？我们学校还有电影节呢？” “有啊，怎么没有，每年都有，不过今年看起来声势浩大的样子。” “明天开幕式吗？放在感恩节这一周，谁有时间来看啊！要么在考试要么都回家了啊。” 人群里嘀嘀咕咕，四处都在议论。学生们沿着主干道的灯牌指示，一路走到电影学院的楼前。 “哇，感觉内容很丰富啊，这是什么？最佳影片候选？” “这海报上不是纽约的布鲁克林桥吗？我家就住在dumbo，那桥下面，我倒是明天想来看看。你看上面还标注是开幕式影片呢。” “真的呢。能做开幕影片应该还挺厉害的。” 这三两个金发背着书包的男生站在电影海报前还没讨论完，忽地被旁边一群人的喧闹声吸引过了目光。 比起停留在最佳影片候选的六张海报附近的零星几人，围绕在最佳导演候选的海报旁的有乌泱泱的一群人。 doug从远处走近，看见那一大群人，咧嘴笑得开心极了。 虽然评委组没有通过他所有的申报奖项，但也将他列在了最佳导演的候选当中。 如今看来，还是有许多人应该已经被自己那张照片里睿智的眼神和深沉的气质所吸引了吧！ 他正了正衬衫衣领，故作矜持地走近人群。 想要给自己这群“粉丝”们一个意料不到的近距离偶遇。 可还未等到预想之中“第一位粉丝”的欢呼，他忽然发现自己的海报是最里面靠近入门楼梯的那一张！ 甚至还歪歪扭扭，快要被挤倒在地！ 那这群人在看谁的海报？ “这人是谁啊？怎么从来没在学校里见过，我们竟然会有这样的神仙同学！” “年纪轻轻就如此迷人，还是学电影做导演的，好像开幕式影片就是他的。” “他叫什么，怎么不拍个正脸啊！” “你看呀，名字在海报下面，哎呀人太多了，我看不见。” “他叫冉斯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Once Upon a Time 二十九 声名鹊起 今天明明天气温暖，温度适中宜人，可冉斯竺在家里还是连打了许多喷嚏。 他觉得也许是陆然然，所以一个电话给那棵大树头像打了过去。 “今天感觉怎么样？”冉斯竺有些试探，有些谨慎。 “唔，还行。”电话那头的陆然然传来了心不在焉的声音，还有一些餐具交错的声音。 这丫头在酒店里过得很是滋润啊。冉斯竺觉得自己的担心有些多余。 “之前原计划你是这两天才到，我就做了两份洛杉矶的七日旅行计划，刚给你发过去了。你可以参考。” 每一天的计划都有两份，任由陆然然选择。冉斯竺这个向导做得非常到位了。 陆然然放下汤勺，把手机开成公放，甩了甩刚洗完澡还有些湿漉漉的短发，打开冉斯竺发过来的文件。 “唔，malibu，saintmoniica。 段落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连忙接起电话。 “学长，后台的数据才出来，本来还剩下的六十二张票今天下午忽然瞬间卖空了！另外还有一百多人没抢到票，登记了waitlist，表达了候选等位的意愿！”mica兴奋地声音响起，和大部分的电影节志愿者一样，她也是电影学院的学生，所以他们都喊段落学长。 “这么抢手？有什么原因吗？”段落也不由得惊喜，还有点疑惑。 “我们讨论过了，都猜是楼前面那几张海报的宣传效果。下午见到许多人围在那儿讨论，估计是成功吸引了很多学生。”mica在电话那头说得手舞足蹈，还连连称赞市场部门今年宣传做得很成功。 段落点点头，“的确很有可能，那是好事。物料准备地还够吗？明天估计人会很多，你们先不要散，我马上回院里，大家再讨论准备一下，免得明天突发情况过多。”他赶紧穿上刚脱了一只脚的鞋子，又把家里的灯关上，转身出门。 此时傍晚的ucla校园，被糖果色的晚霞天空也渲染出了一片梦幻。 在食堂里，草坪上，宿舍里，甚至是图书馆的角落里，都有许多人在小声讨论学生电影节的事情。 他们的关注点不是很专业，也并不复杂。 而是一个人。 那就是开幕式影片的导演，也是分量最重的最佳导演这个奖项最热门的人选，冉斯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Once Upon a Time 三十 清早 十一月的最后一周开始了。 uir放完，斯竺也刚好到了平日里最爱的咖啡店。他带着鱼丸下车，点了一杯冰美式一杯冰拿铁带走。 安娜跳下车，今天道路通畅，开得极其顺利。 她深吸了一口晨曦里的清澈空气，满是树林香气。 第一次看见这么早的校园，青翠碧绿的草坪上都还挂着点点露珠，楼间偶尔有一两个学生行走，安静的学校里此起彼伏的是远近鸟儿的鸣叫，沁人好听极了。 王安娜看着这样的ucla，觉得自己当初的大学选择真的太正确了。 东部和三番都有学校录取，但她就是对ucla一见钟情。 也许是因为隐在教学楼后面的那个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植物园；也许是因为学校后面蜿蜿蜒蜒的山道；也许是因为那个被高大杉木所包围的可以躺着看粉紫色晚霞的露天游泳池。 也许原因还有很多，总之就是喜欢。 所以她就来了。 就像现在，她对电影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对冉斯竺也仅是几面之缘，不过就是喜欢。 所以来了。 她来到电影学院的楼前，看着眼前已经开始忙碌的电影节工作人员，这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段落的模样。 有一个女生正在签到处带领着几人搭着遮阳伞，看着王安娜眼神飘忽又有些尴尬的样子，笑着跑了过来招呼她是否需要签到。 安娜出示了票券之后，才轻声问道，“请问段落是不是也在这里帮忙？”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Once Upon a Time 三十一 出门要看黄历啊 mica听安娜这么问，不由得惊讶地张大了双眼，很快又眯出两条缝来，笑出声，“学长不是来帮忙的，其实也是我们的老板，他给我们这些志愿者发工资的哈哈。” 这会则是王安娜吃了一惊。 简陶只跟自己说过段落是学长，其他什么信息都没给。没想到这位段落还在电影节里颇有地位啊。 一时间安娜都不知道是该尴尬还是庆幸了。 mica见眼前这位好看的小姑娘愣在这里，不由得热心凑上前去，低声问了一句，“敢问是老板娘吗？” 王安娜猛然收回思绪，连连摆手，急着想解释清楚，“不不不，这位同学，不是不是。” mica会心地给安娜使了个颜色，一副放心，我mica值得信赖的模样，惹得王安娜更是着急，摆手的频率要和家里老王伸手扑腾那逗猫棒时候的一样高了。 她带着王安娜往楼里走去，“老板娘放心，段落学长虽然管着我们几十个学弟学妹一起在做电影节，但他和每个人都是彬彬有礼，保持距离。我们私底下总是猜测您的身姿，今日一看，才觉得我们猜想地都还远远不如啊。” 王安娜机械地走在旁边，手已经摇酸了，嘴上说了无数个不，我不是，不是你们想的这样。 mica时不时还作出心疼的模样，感叹道，“段落学长一向低调，我就知道您也是这样的。您也别解释了，提前一个多小时过来探望，也想要按照正常手续凭票入场，可我就是主管票务的，每个工作人员手上都有两张vip券，您的二维码一扫我就知道了，就是段落学长分到的一号票啊！” 王安娜一听，放下了还在企图解释的双手，彻底放弃挣扎。 这话说来话长，哪怕是从头到尾把简陶和段落爷爷奶奶的师生情搬出来，估计这位同学也不会买账。 mica见安娜低头，不再言语，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老板和老板娘情比金坚，又相互体贴，不愿给对方添麻烦，我真是羡慕极了。额，不过老板娘放心，我是从来没喜欢过段落学长的，只是您这一出现，估计我们一大批女生要伤心了。” 王安娜幽幽抬头，“还是快带我去见他吧。” “嗯！”mica见老板娘似乎是承认了的意思，激动不已，觉得自己火眼金睛，果然慧眼识珠，一眼就看出了外形清丽，气质绝群的王安娜就是老板的女朋友啊！ 穿过大厅，又走过几条走廊，打开一扇门，两人便豁然走进了楼里的一片回廊草地。四面围廊，围廊上都有许多小门通往楼里，还有一侧的围廊上开了一道拱门，直接连着外侧更大的一片花园草地。 远处有个修长挺拔的男生身影正在临时搭建的讲台上调试音响。他身边还有其他几位学生模样的工作人员，正在椅子上张贴开幕式上要出席的嘉宾名单。 mica略显恭敬地向王安娜点了点头，心想这样温馨的时刻我就不打扰了，老板娘你自己上吧。 王安娜一开始还一头雾水，台上有那么多男生，你倒是送佛送到西，把我带到段落跟前呀。。 只见mica友好地给自己竖起一个大拇指，就转身跑走，眨眼就从来时的那扇门回楼里去了。 安娜勉强镇定了一下，既然这位同学说段落是给所有人开工资的老板，那自然应该是不用怎么干活做事吧。 眼前这几个人里，就一个男生怡然自得地坐在东面的回廊下面，就在主讲台一侧。再定睛一看，还是一位黑头发黑眼睛的人，那一定就是段落了。 想起手机里那张极抽象的简笔画头像和空无一物的朋友圈，安娜心里压着火，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 “你好，请问是段落学长吗？”安娜挤出一个微笑，虽然这人让自己闹出了误会和带来了一些困扰，但毕竟是自己和冉斯竺之间的“红线”啊！ 王安娜这副能屈能伸的模样，若是给简陶看在眼里，估计都要夸上两句。 那男生迷茫地抬起头，表情复杂。 王安娜不由得稍稍皱起了眉，眼前这段落的长相，能迷倒电影学院的一大批学妹？ 额，学电影搞艺术的眼光不应该还要比其他专业的更高一些吗？ 男生并没有开口说话。 两人这么对视着，有些尴尬。 段落听到了王安娜的声音，放下了手里正调试的无线麦克风，走下台来。 正当王安娜忍不住，要问第二句的时候。段落走到两人的身边，椅子上那位男生看到他，似乎感动地能马上哭出来。 安娜见有人走过来，这才将话咽了回去，好奇地看向来人。 唔，若按照那位同学的说法，眼前走过来的这人才可能是她们的梦幻学长吧。王安娜看了一眼段落，默默这样想着。 嗯？等会儿。 难道这位才是？ 王安娜开口想问。 “我是段落。”段落先回答了。 椅子上的男生急忙点头，对着段落双手无奈地一摊，表示这事与他无关。估计他和mica想到一起去了，以为老板娘是来讽刺他不帮忙不做事呢。心里可谓是五味杂陈啊。 王安娜顿时觉得今天是不是不宜出门？ 她蹙眉恼怒地看向椅子上的男生，眼神里还有点委屈，原来听得懂中文？那为什么不回答我，还看着我出糗？ 段落见她这样，连忙开口，“你是安娜吧，简陶阿姨的女儿。你好你好，是我疏忽了，应该要和你商量好今天在哪里碰面的。” “你别怪allan，他左腿骨折了又重感冒，嗓子疼得说不出声。” 椅子上的allan也顺势苦情地指了指自己的嗓子，又指了指椅子旁边放在地上不太显眼的腋下拐杖。 安娜这会儿接连尴尬，小脸红扑扑的。又想和allan说对不起，没看见你的拐杖，又想说对不起，走近来看见你的长相，就不该再叨扰你的。 allan见安娜这样，连忙摆手，想告诉她自己没事。 段落倒是努力在憋笑。 这几个人正站在这儿。mica的一头红发又从西侧回廊的门后面冒了出来。 不过怎么mica的脸比她的头发还要再红上一些？ 很快她带着身后的人走了出来。 两人走到段落和allan，还有安娜三人这里。她迅速判断了一下场面，没好气地看了一眼allan，心想着是不是这小子惹得老板娘生气了？怎么腿折了，也不能说话，还这么能惹祸？ allan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她连忙把身后的人让了出来，“老板，冉斯竺导演来找你了。” mica身后的斯竺手里拿着两杯咖啡，正伸手准备把冰美式递给段落，这才发现公寓里那位珊瑚虾也在？ 王安娜此时的心跳声已经吵到她听不见mica的说话声了。 如果听到，她可能要晕过去。 因为mica紧接着对她说了一句，“老板娘，不用担心！我帮你处理allan！” 一时间，除了王安娜有些恍惚，没想到这么快就又遇上了冉斯竺，其他在场的三个男人都倒吸了一口气。 allan，嗯？处理我？怎么回事？老板，mica要害我！ 段落，嗯？什么老板娘？谁是老板娘？ 冉斯竺，嗯？ 嗯？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Once Upon a Time 三十二 我在看你 你在看他 mica此言一出，原本就已经冷下来的场面直接降到了冰点。 她搓搓手臂，早晚真的凉，应该要穿上外套的。不然就和眼前allan一样要感冒了。 allan恨不得跳起来，大喊这不关他的事，从头到尾他都是无辜的那一个。 冉斯竺伸出去的手还在半空中，没来得及收回，星目一亮，剑眉急蹙，这时候都快拧成一团了。 段落不解地看了眼mica，又看了眼王安娜。 似乎一阵透心凉的穿堂风吹过，安娜裹紧了开衫，反映了过来，“额，同学你刚才说什么？” mica当时报名来电影节的志愿者团队工作的时候，斩钉截铁地想去市场部，一心想做宣传和赞助商的对接工作。但市场部的负责人irene本来还和段落抱怨人手不够多，却出奇坚定地把mica推给了票务。 段落找过irene仔细聊过，irene坦言觉得憨直大方的mica，虽然做事认真努力，但实在不懂人情世故，若是和赞助商谈判，拿不到更多的赞助不说，可能还把所有的宣传赔进去。 此时此刻，段落更觉得irene果然是电影学院里学制片的一块璞玉，看人准确，分析到位，经验老到。 段落头疼，伸手接下斯竺递过来的咖啡。 “mica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安娜是我家里世交的孩子，我自然要照顾她。不过刚刚也才互相认识，她都把allan当成我了，你都想到哪里去了啊。” 段落难受，这电影节，顶头上司是老顽童phil，下面几十个娃娃又都是像allan和mica这样的，队伍难带啊。 太难受了。 冉斯竺眉毛不动声色的一挑，这动作放他身上丝毫不显轻佻，反而秀气可爱极了。 段落这么一说，他才放下心来。 不然这都是什么事？珊瑚虾好像是对自己有意思，怎么转眼变成段落的人了？他放松下来，没忍住笑出了声。 段落见他笑，也苦笑了一声。 安娜眼色清明，这才理解过来，脸上又是气急又是害羞，“你看，我早说了我真的不是啊。。” 她懊恼地悄悄瞥了一眼冉斯竺。让谁误会都好，怎么能让他误会我呢？ mica一愣，慌张之下看向了allan。 allan扭过头去，装作在赏风景。 “啊。”mica的嗓子忽然变得很干。 “没事没事，一场误会，mica你下次可别再这么武断了哦，我怎么说都行，其他同学学妹可不能被你冤枉哈哈。”段落拍了拍mica的肩，打了圆场，让她回去楼前面。 她心虚地看了一眼段落，很不好意思地看向安娜，“同学真不好意思啊，我主要是觉得你一站在那里，和我们老板太配了。” 段落“嘶”地又吸了一口气，这人怎么解释还能这么越抹越黑的？ irene真的太有远见了。 斯竺捂着肚子，也不敢笑得大声，快要憋到肚子疼。 安娜听了mica前半句，刚想微笑说没关系，只是听了后面的话之后，这没关系三个字又有些说不出口。 椅子上一直在装背景的allan实在听不下去了。 他毅然决然地杵起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到mica身边，用胳膊挤了挤她，愣是把还想继续说话的mica挤走了。 他示意mica抚着他，两人慢慢地往远处走。末了，allan还回过头，给段落大力地点了一个头。 段落也哭笑不得，遥遥地给他点了点头。 抬手让他们再走远点。 “安娜，让你受委屈了，mica不是故意的。她耿直，很热情的一人。”段落忙不迭地给安娜道歉。 简陶阿姨可是爷爷奶奶最宠的一个学生了，这事要是让自己奶奶知道了，可要吃不了兜着走。 王安娜站在原地，很是尴尬。 今天可能真的不宜出门啊！ 段落回过神来，见眼前两位学弟学妹站着，刚想给他们介绍一下，忽然发现安娜偷偷地在看冉斯竺，眼里似乎又有期待，又有懊恼。 咦，难道他们认识？ 冉斯竺本来一直盯着脚下的草地，现在也没有旁人在了，他喝了口咖啡，拿不准主意要不要主动和安娜打招呼。 毕竟自己也认出这位珊瑚虾了，装不认识又或者故作孤冷这些行为委实没必要，尤其刚才那场误会也实在让小姑娘受了委屈。 “还记得我吗？这么快又见面了。”冉斯竺向安娜伸出手。 安娜心一跳，小哥记得我呢！脸色瞬间开朗了起来，刚才的尴尬一扫而空，她也伸出手轻轻握了握，有些不舍得的放开。 “当然记得！”安娜的眼睛闪闪发亮。 段落在旁边看了个来回，心里猜到了一些什么。 他余光里看见远处的学弟在招手喊他，也没多想，立刻做了个决定。 “太好了，你们也认识！那不用我介绍了。安娜，我们今天第一次见，但我等下可能没什么时间带你好好逛一下电影节。冉斯竺是我的学弟，今天下午开幕式的影片也是他导的，很有才华，你跟着他看一看。” 段落一席话落，觉得若是irene在旁，估计要为自己的察言观色和机智鼓掌吧！ 冉斯竺倒是这番话听下来，有些闹心。 唔，我这杯咖啡算是白买了。 我是不是自己心意表现地不够明显？自己不过最近忙于事业啊。 段落拍了拍斯竺，和安娜示意了一下，便往喊他的志愿者那里走去。 斯竺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段落的背影，直到那地上的影子拉得很长，远处的少年变得很小。 王安娜正把握时机，光明正大地看向冉斯竺。 斯竺恍过神来，才回过头来，礼貌地和安娜笑笑。 安娜不小心和斯竺望过来的眼神对上，心里忽地空了，但脑海里却想起在简陶的书桌上看到的几句话。 你看云时很近。 你看我时很远。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Once Upon a Time 三十三 被迫营业 段落拿着斯竺买的咖啡走远了，再过一会，uelnitzhall，普普通通和学校里其他学院相比毫无新意的一栋教学楼和时常绿一块黄一块的草地。 他忽然想明白珊瑚虾同学应该是在客套。 他也不再纠结，继续说道，“唔，今天是学生电影节的开幕，每年都是这个时候，算是我们电影学院的大事，我再带你去看看几个放映厅。” 安娜连连点头。 不论是要去哪儿看什么，只要跟在冉斯竺身边，那就都会是好的地方，好的去处。 忽地冉斯竺的手机响，他拿起来看一眼便接通了。 王安娜不动声色地走开了一些，似乎也是忽然被远一些的花草引起了注意。 斯竺接起手机，看见她故作自然地走远，心里不由得也对珊瑚虾同学多了一些好感。 他本是完全不在意，毕竟这是陆然然的电话，想来是没什么隐私和不方便与他人知的信息。 不过这样看来，除了第一次见面时候的些许莽撞和直接，这位叫王安娜的珊瑚虾同学还是非常礼貌和有教养的。 他觉得应该要记住她的名字，不能再喊她珊瑚虾同学了。 “我到了。怎么鱼丸还在你的海报旁边帮你营业呢？” 陆然然第一次来ucla，按着地图和一路上的电影节海报十分顺利地找到了melnitzhall。此时电影节的入口处已经熙熙攘攘，人头攒动。 她越过人群，看见不远处竖立着的几张大海报，在最显眼的位置上看到了自己拍的那张照片，她连忙拨开人钻了进去。 好不容易走到冉斯竺的海报前，眼前的一幕令她啼笑皆非。 鱼丸乖巧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大的眼睛兴奋又镇定地看着众人，舌头伸在外面喘着气，尾巴时不时从左边晃到右边，再晃回去，优哉游哉。 他就坐在斯竺的海报旁边，俨然一个敬业爱岗的宣传小帮手。 许多学生大呼鱼丸可爱，想要上去摸一摸，他也不凶不吵，只是会庄重严肃地抬起前脚，轻轻地拒绝。 显得十分懂事。 这才看见陆然然，鱼丸浑身一颤，想要当作没看见，但是僵硬倒地的尾巴有点出卖了他。 陆然然便立刻拨通了冉斯竺的电话，心想这人也是有胆，鱼丸这么可爱，不怕谁过来一把抓过他抱着就跑？ “我让签到的同学们帮忙看着的，刚进来有点事，不方便带着他。你来了，就牵上他吧。”斯竺打开了位置共享，方便陆然然带着鱼丸来找他。 两人通话结束，陆然然在一众同学的惊呼中将鱼丸的牵引绳从海报支架上解了下来，领着鱼丸往楼里去了。 鱼丸低咽一声，求助地看了一眼围观群众，想想识时务者为俊杰，也就有气无力地迈开了步子。 “你会怕狗吗？”斯竺把手机放进口袋里，走向王安娜，想了想忽然冒出一个问题。 安娜一愣，虽然不知道这问题从何而来，但也还是下意识地回了，“不怕，我很喜欢狗，不过我家里是一只猫。”她讪讪一笑，毫不犹豫地卖了老王。 好像冉斯竺若是再问一个随意的问题，安娜就会把自己的生辰喜好，小学高中，家人情况都借机一股脑儿说出来。 “唔，”冉斯竺若有所思。 喜欢还真是一种奇妙的感情。 既让人胆小，每个眼神每个动作都如履薄冰；又让人无畏，哪怕是自己最深最痛的秘密都想要义无反顾地剖给对方看。 真是让人又有了铠甲，又有了软肋。 想起当时自己和段落的第一次见面，段落也不过是问了自己怎么会想要学电影这样一个看似普通又俗套的问题，自己却是把从来都避讳提起的父母历史都隐晦提及了一二。 明明都还是陌生人，却因为心动，便将自己毫无保留地送出去。 冉斯竺觉得自己应该找个时机断了王安娜的念想。 他也是有过求而不得的人，他知道这感受磨人。 不过这很难办啊。 冉斯竺第一次因为女生的心思感到为难。 安娜见他不语，想起刚才他来时买了两杯咖啡，另一杯很自然地递给了段落，便鼓起勇气想从这里打开话题，她开口问，“斯竺你和段落学长是同学吗？” 冉斯竺这才回过神，看见安娜身后，草坪尽头有慢悠悠地一人一狗，回答道，“都是一个导师，算是师兄弟。不过他是博士，也是讲师，我也可以算是他学生。” 远处那短腿狗好像不愿意跟着那人走，时不时地唱着反调要往旁边跑走，害得短发的那人两手扯着牵引绳，大呼小叫。 “哦，今天开幕式的影片是你的片子！我看了预告，拍的是纽约。你来自纽约吗？”安娜自然没看见身后远处的哑剧，心里嘴边满是想问的问题。 “嗯，是。”冉斯竺漫不经心地回答安娜，因为他内心有点焦虑，他刚才余光看到短发那人一个箭步扑倒了短腿小狗，然后那小狗仔正在短发的怀里拼命挣扎，有些惊恐地样子。 “咦，那你为什么中文那么好？”安娜惊讶，才敢抬起头看向斯竺的眼睛，却发现他眉间微皱，正看向自己身后的某处地方。 冉斯竺想都没想，“因为我是中国人啊。” 安娜瞬间脸红，觉得自己实在是问了一个十分显而易见的问题，她也扭过身去看向走过来的一人，和她怀里的一狗。 这女生好像在哪里见过？ 是那天和冉斯竺吃火锅的那位！ 安娜本来还在懊恼自己应该显得要更聪明睿智一些，此刻却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看着那短发女生气势汹汹。 她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小步，后背差点撞上斯竺的胸膛。 呀，我和冉斯竺这是被抓包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Once Upon a Time 三十四 开幕 陆然然抱着，不，拎着，也不是，或揪着或扛着或扯着鱼丸，走到了冉斯竺和王安娜的面前。 黑瞳闪亮，如同点漆一般。陆然然撒手，鱼丸重获新生。 “咦？”她十分好奇。 鱼丸迅速跑去冉斯竺的脚下，安娜这边心里本来还在紧张地砰砰跳，一看见圆滚滚的一只柯基跑过来，实在惹人喜爱，忍不住弯腰看他。 斯竺从安娜身后走出来，无奈地蹲了下来，一把接住飞奔过来，满眼委屈的鱼丸。 安娜刚伸出去想摸一摸小狗的手，还悬在空中，指尖蹭到了从身边飞奔而过的鱼丸的厚实的皮毛。 她觉得自己还是判断错了。 今天可能真的，已经不是宜不宜了，而是不能出门。 那日见到斯竺对这位短发女生十分包容呵护，今天她还带着估计是一起养的小狗来了，想来肯定是关系匪浅了。 今天发生的尴尬事大概比这十几年来发生的都要多。 安娜站起身，不知道该看向谁。 太阳逐渐爬高，温度也显著地在攀升。 可能是羊毛开衫还贴在衬衫外面，王安娜觉得后背上都要热出汗了。 “你好！我是陆然然！”见安娜不知所措，陆然然赶紧走上前先打了招呼，心里腹诽一句，冉斯竺这小子什么时候在学校里有了这么可人的红颜知己，也不跟自己说一声。 “不好意思，我光顾着检查鱼丸了，”冉斯竺听到陆然然这一句，才赶紧站起来，准备给两人介绍一下。 安娜强装镇定地微微笑，伸出手和陆然然握了握，“你好，我是王安娜。” 陆然然没好气地白了一眼冉斯竺，“什么检查鱼丸，我能把他怎么了。”说罢却心虚地瞟了一眼地上装受伤的鱼丸。 冉斯竺也不恼，走过来给两位女生互相介绍，“安娜是我的同学，好像也是一栋公寓的邻居，今天来电影节，我带她逛了逛。” 安娜听着斯竺对她的描述，总觉得感受到了许多亲密，心里甜丝丝的。 可是一看到陆然然，又像是瀑布从头顶上“轰”地一声灌了下来，再大的火苗都只剩一缕清烟了。 陆然然听罢，对冉斯竺挤眉弄眼。斯竺也不在意，转过身去对着安娜说，“这是陆然然，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 安娜原本垂下了眉眼，长长的睫毛在听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忽地颤动了一下。 听斯竺喊她妹妹，陆然然起初一愣。 然后想起了小时候六七岁，陆滕带着冉毓回家里来吃饭，记得冉毓的身后站着一个个头比自己高一些的卷发少年，长得像洋娃娃似的。陆滕转过身来对自己说，然然你以后有一个哥哥了。 然然心头一热，但依然开口顶了回去，“什么兄弟姐妹的，就是比我大两岁，凑巧经常见面而已。” 她不习惯这些什么亲情温暖的。 从小就没有的东西，也不稀罕。 斯竺知道她的小性子，也不在意，伸手指着地上趴着的鱼丸，“你怎么跟一条狗过不去？” 鱼丸立马爬了起来。 陆然然的短发也微微炸开。 这一句话，一人一狗都感受到了敌意。 斯竺见状，也觉得刚才的话似乎有些不妥，正想着怎么缓和一下。 身旁的安娜“噗嗤”笑出了声，连忙蹲下身去伸出手去，用上挑剔的老王都会臣服的按摩手法，去讨好安慰鱼丸小可怜。 鱼丸对此等手法果然很受用。 这位王安娜小姑娘也识时务啊，应该是一位和我鱼丸一样的俊杰。 眯起了眼睛，垂下了耳朵，放了冉斯竺一马。 陆然然见状，放松了下来，不过压低了声音嘀咕了一句是鱼丸挑衅在先。 这句话也只有站得近的斯竺听见，他此时也松了口气，听闻此话伸手揉了揉陆然然的头发。 头发已经很短了，不能总是随时随地炸毛。 “好了，开幕式要开始了，咱们过去吧。”斯竺看了眼手表，长吁了一口气。 看着陆然然走在王安娜身边，两个丫头似乎很投缘，聊得很是开心。 鱼丸的牵引绳在安娜的手里，小狗子异常乖巧，许是特意做给陆然然看的，又或者小狗子是真的挺喜欢安娜。 斯竺觉得一杯咖啡真的不够啊。 今天上午就不该出来的，怎么莫名地给自己揽了这么多事。 现在自己转身就跑，回家还来得及吗？ 幻想始终只是幻想，他叹了口气，还是跟了上去。 三人一狗走到了楼里的开幕式场地的时候，台上段落刚好发言完毕，将话筒交给phil。 phil是电影学院的院长，也是这一届电影节的评委长，自然是要露面的。 只见他一开始还拿着一张皱巴巴的小纸条，颇循规蹈矩地说一些场面话，后来说着说着索性将小纸条揉成一团塞进口袋里，随兴而说。 段落在他身后坐着，见他如此也不以为然，似乎是早就料到了，也似乎是早就知道那张小纸条为何一直皱巴巴的。 段落也不担心。 phil虽然在私底下与段落，斯竺等得意门生聊天的时候，经常会聊到某些概念兴致来了，就一发不可收拾。但是在电影节这样的学校公众场合还是很有院长高人风范的。 sophia看了眼讲台上笑谈电影像是指点江山的phil，心里有些懊恼，觉得自己当时就是被phil的这幅正经模样给忽悠来了洛杉矶。 陆然然和安娜走得快，俩人一见如故，聊起女生的话题和最近在追的网飞美剧，一时间都忘了斯竺在身后跟着。 此时两人已经在人群后面找了个位子坐下，鱼丸很听话地伏在安娜脚边。 冉斯竺斜着倚靠西侧围廊的一处圆柱，双手抱胸，眼镜早被他取下留在了车里。 他看了一眼远处台上的phil，扫过讲台上坐着的一众评委，然后眼神轻轻地落在了一群灰白头发间特别显眼的一点黑色上。 哪里都有学校。 哪里都有电影节。 但这儿是ucla，这儿有phil，更重要的是这儿有段落。 台上那人似乎是感受到了角落里的视线，抬起头往斯竺的方向看了一眼。 段落温柔又有节制地冲他笑，微微点头。 斯竺笑眼，点头。 这真是生命中不可能重复的一场开幕。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As Tears Go By 一 观影 在感恩节假期的这一周，ucla的校园已经有些空空荡荡，许多学生和教职人员都踏着秋风回家团圆或度假去了。 校园东南角落的melnitzhall，却热闹非常。 教学楼门前拉出了一条横幅做成了拱门，上面写着学生电影节的字样。拱门后面有几个超大的黑着一些早已准备好的场面话，看见台下陆然然张大了嘴巴要伸懒腰，差一点没控制住表情，笑出声来。 王安娜见陆然然无聊，便小声地凑过去，“冉斯竺真的好厉害啊。” 鱼丸在两人脚下摇头晃脑，心想我家主人能不厉害吗？ 陆然然捏了捏自己的肩，很不走心地点点头，“是还行。” 安娜见陆然然心不甘情不愿地样子有些可爱，笑眯了眼。 陆然然稍稍活动了一下手脚，便准备起身，鱼丸警惕地站了起来。 “我先撤了，已经给冉斯竺捧过场了。这种官方的采访我就不看了，安娜你帮我等会和他说一声哈。”陆然然压低了声音，准备弯着腰走出去。 安娜一愣，反手一把拉住她，“应该很快就完了，不等他吗？” 陆然然轻轻拍拍安娜的手，“没事哒，他了解的。” 这人刚要动，又回头丢了一句，“哎呀，本来有个东西要带给他的，我又忘了。你也帮我说一下，我之后一定会记得的。谢啦！” 说罢，这人猫着腰，一溜烟就跑得不见人影。 呼，还是外面的空气清新啊！ 一连快步走出了教学楼的陆然然，长吁了一口气。路过楼前的海报，她扭过头看向冉斯竺的影片海报。 这次冉斯竺拿第一是没问题了。 倒是自己，需要更加努力。 感恩节之后，就是期末和春天那场商赛的组队了。再往后，就要为明年夏天找实习做准备了。 陆然然两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秋风起，短发随风扬起。 她若有所思地踢了踢脚边的松果。 不远处一只小松鼠，蓬松的大尾巴高高竖起，正紧紧地盯着陆然然脚下的动作。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As Tears Go By 二 太平洋有很多故事 这两天陆然然租了一辆车，那天电影节开幕之后便直接驱车到了longbeach，学着当地人赶早去了趟海鲜市场，还给街头艺人充当了一回模特。 之后她沿着西海岸最著名的一号公路到了laguna，和沙滩上的艺术学生一起打了场排球，就着漫天的粉霞吃了顿晚餐，错过了陆滕的电话。 今天陆然然终于开到了lajolla，这个据说拥有北半球最美的太平洋日落的海滨城市。 灿烂热烈的太阳每天都会在这里，被大洋温柔壮阔的海浪抚去所有的炙热，化作一团温暖沉入海底。 lajolla这个名字本身，在西班牙语里也是珠宝的意思。 陆然然把手机上冉斯竺给她做的海滩攻略和介绍大致翻了翻，便跳下车去。 除了绝美的景，潜泳，划艇，滑水，垂钓，还有滑翔，在海边会有的活动，这一段十公里左右的海滩上应有尽有。 果然不错。 车子停在海岸边上的坡道，从驾驶位出来，绕过车头，一步跨上人行道。 眼前便是那一望无垠的碧蓝的海。 陆然然戴着墨镜，穿着夹克，加上那被海风撩动的短发，俨然一个潇洒小子的模样。 这一路上，她开开停停去了许多个洛杉矶以南的海滩，有的小巧可爱，有的粗犷大气，有的沙滩上缀满了被风蚀的礁石，有的沙滩则是入口狭窄，绕过一块山体之后豁然开朗。 而这里，似乎融合了以上所有的亮点。 有一小块被延伸出去的码头半包围住的小湾，海水颜色清亮碧绿，一眼可见底，有许多孩子在里面游泳嬉闹；离海岸不远，有几处巨大的从水下突起的礁石，远远地看着，还能看到许多海豹慵懒地躺在上面；再往南开一段距离，就到了海上活动丰富的细腻沙滩。 真的不错。 陆然然换上了海滩拖鞋，准备去踩踩水。 她看见那弯海水里，还有些小娃娃提着塑料小桶，靠近崖壁，慢慢地再往水里摸索而去，不由得有些好奇，也往那里走了过去。 此时太平洋上的夏威夷大岛的海边，也是如此热闹。 瞿川穿着短袖和沙滩裤，找了一处遮阳伞，准备躺下来补觉。 不是他想要浪费这度假胜地的阳光海水，而实在是这两天carol安排的行程太紧凑。 比如昨晚为了去一家网上风评很好的餐厅打卡，两人愣是在海风里拍了三个小时的队，肚子咕咕叫了一晚上，可真等十点钟进店坐了下来后，翻开菜单，却觉得什么都吃不下了。 中途他想劝carol换一家，可是carol却坚持说已经和粉丝放过话要帮他们测评这一家菜品，说什么都不愿换。 今天一大早他又被carol喊起来，愣是在酒店的泳池里，餐厅边，和一些曲径通幽的小道上了拍了无数张照片，中途还有等carol来回房间换了几身衣服。 后来carol说还要再录一些视频素材，他实在撑不住了。一个人去餐厅吃了早饭之后就偷偷跑来沙滩上，准备大隐隐于海滩。 这几天身心俱疲到他都没力气跟carol反抗。 做网红博主辛苦，做网红博主背后的男朋友兼摄影师兼场工助手更辛苦。 carol倒也没在意瞿川的开小差。 两人刚刚到夏威夷的时候，她还有些注意，尽量不拿出相机要录像，尽量和瞿川聊天说话，欣赏眼前的景色，尝试享受当下的感受。 可渐渐地，她也有些忍不住了。看见森林，总想起其他博主的vlog和照片里的模样；看见美食，就想要架一台相机在桌子上，似乎有相机在一旁录像，她才知道怎么和瞿川聊天；看见房间内自带的泳池，她便立刻有了搭配那几套衣服，在哪些角落如何拍照的灵感。 她的频道关注人数已经停滞不前有一段时间了，carol觉得自己急需要一些新鲜扑鼻又有趣的旅游视频来丰富一下频道内容。 忍不住，所以就不忍了。 第二天她自己早起，换好了衣服化好妆，趁着瞿川还在熟睡的时候，在房间里外录上了几段，还发了实时动态上传到社交媒体。 等瞿川起来后，她列了一串今天的目的地，不由分说地把相机塞进瞿川手里。 第三天她依然早起，不过把瞿川也喊起来了，两人一早就出门登山，坐直升飞机看海景，下午还订了一个滑翔伞的行程，晚上又去尝试了一家当地火爆的海鲜餐厅。 第四天就是今天了，夏威夷行程过半，她约了一位当地摄影师，准备等会在酒店碰面洽谈一下她的拍照需求。 毕竟早上瞿川给她拍的那些，她都不是很满意，所以当瞿川和她说要自由活动，一个人去吃饭的时候，她正盯着相机里的照片，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没有在意。 瞿川将双手枕在脑后，任由热浪袭来。阳光洒在遮阳伞外的小腿上，打出了一片小麦色。 椅子上这人墨镜下的眼睛并没有合上，而是有些出神地看着滤镜下，那一片幽蓝色的天空。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放弃了和carol谈自己的感受呢？ 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有些不在乎两人之间的这种摩擦了呢？ 瞿川想回学校，想要回到自己尔湾的公寓里一个人呆着。哪怕是对着电脑建上五六个小时的金融模型，他都会觉得比现在舒服自在。 陆然然走下台阶，左脚踩进了细致绵软的沙子。 晒了一天的沙子温暖极了，热乎乎地裹住陆然然的两只脚丫，然后又随着步伐的抬脚和落脚起起伏伏，仔细看，像一片金粉金沙洒在低空中。 她心里也舒坦极，索性脱下了鞋子拎在手上，光脚在沙滩上踩来踩去。 走进海水，陆然然像只受惊的小兔子往回跳了一跳，呀，这海水好冷！ 不过好在适应了一会，她也习惯了海水的温度，就让海浪没过脚踝，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等着涨潮的时候，海浪推向沙滩深处，她便去踩那末节的浪花，想着不让它们顺利退潮。 不知不觉地，她就走近了那五六个孩子靠着崖壁，拎着小篮，不知道在找些什么的地方。 “请问，你们在找什么呀？”她用英文询问眼前金发碧眼的一个小男孩。 “海螺贝壳，更重要的是，”赤裸着上身的小男孩神秘兮兮地凑近来说，“还有海胆！” 海胆？ 在这崖壁周围，在这岸边？ 陆然然惊讶地看了一眼小男孩手里的篮子，明明是空的嘛。她撅撅嘴，给小男孩加了油，准备再原路走回去。 正一回头，没来得及看眼脚下，陆然然忽然感到一阵脚底传来的刺痛。 “啊！” 她往后退，痛得站不住脚，一屁股跌坐在浅浪里。 身旁的小男孩也惊了，连忙把篮子往远处的沙子上随手一扔，伸手要扶。 陆然然咬住嘴唇忍痛起身，往后走了几步，到了至少没有海水的沙子上又才重重坐下。 小男孩扶着她坐下，两手慌张地搓着，“你等会，我喊我哥过来。” 陆然然这才看清自己左脚下踩到了个什么。 可不就是一个黑黑的，又长了很多刺的海胆？！ 还真有？ 敢情是我错怪你了。那你也不能扎我啊。。 陆然然伸手想要把刺入脚底的海胆拔出来。 “小心别动！”一个高大的男生跟着那小男孩跑了过来。 陆然然手一抖，没好气地循声望去，抬头遇上一双浓眉大眼。 咦，这金发碧眼的小孩为什么会有一个黑头发黑眉毛的哥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As Tears Go By 三 是同胞啊 余瑶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五官都快拧到一块儿去的女生，墨镜被推在了头中文吗？我叫陆然然。”果然奏效，陆然然本来还呲牙裂嘴地用嘴巴呼气呢，一听他的名字，眼神里立刻也充满了好奇，一时间都忘了自己现在这姿势，有点四脚朝天的意思。 “唔，陆然然，你好呀，”余瑶心里也一震，还碰上同胞了，不过他丝毫没有分心，左手托着她的脚踝不动声色地转了一个角度，暗自握紧，“你是来这儿玩吗？”他紧接着抛出一个问题。 陆然然倒是的确被分了神，想着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稍微沉吟一会便开了口，“嗯，放假随便玩-啊！！” 余瑶趁着陆然然说话，左手紧握她的脚踝不让她乱动，右手抓住海胆还在缓缓摇动的几根刺猛地一拔。 陆然然话没说话，忽然感受到一股钻心的痛，人没反应过来，可是眼角瞬间噙满了泪花，翻涌着这就要滚落下来，她痛得说不出话来，怒视着一脸平静的余瑶。 “luke，帮哥哥去车上拿点酒精消毒湿巾，车座前面还有创口贴，你也找找。这位姐姐没事的，我们再帮她消个毒。”余瑶还是那样一只膝盖跪在地上，左手举着陆然然的脚踝撑在自己的另一条腿上。 旁边的人见事情安然处理了，几个热心的白人大妈还热烈地给余瑶鼓了掌。 陆然然又疼又气，也不好说什么。她心里明白余瑶实实在在地帮了她，刚才也是帮她分散注意力。 可是还是很痛啊。。 眼泪不争气地吧哒吧哒流了下来，陆然然也不出声。还是那之前那样，紧紧咬着下嘴唇。 自己现在这姿势，实在是窘迫极了！ 远远在码头上的人看到沙滩上的这一幕，还以为是哪个小伙子单膝跪地要求婚呢。只是怎么好像被求婚的小姑娘索性躺倒在了地上，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啊？ luke别看年纪小，身形也小，拿了车钥匙往岸上跑得飞快。不一会儿就两手满满地回来了。 刚才海胆拔出来的那一瞬，陆然然的脚底也瞬间冒出了许多血，仔细看看，这海胆愣是扎进去了三根刺。 余瑶看着都觉得疼，他叹了口气，真是难为这个叫陆然然的女生了。 他接过luke带来的消毒湿巾，正准备往脚上擦，心忽然软了一下，扭头和眼里噙着泪，小脸胀得通红的陆然然说，“要消毒啦，可能要疼，你忍一忍啊。”说罢，他看见陆然然微微点点头，两手攥紧了沙子。 “luke，你去握住她的手，这可能比刚才要疼。”余瑶想了想，又轻声吩咐弟弟，luke懂事地立刻跑了过去，从沙子里捞起陆然然的右手，还学着大人模样拍了拍她的手，让她不要怕。 余瑶这才拿起湿巾，现在伤口周围小心地将沙粒擦拭干净，然后像刚才拔出海胆一样，左手猛地握紧了脚踝，右手迅速地擦过三个伤口。他感受到手下的人明显地一颤，他没多想，换了一张湿巾又擦了一遍。 酒精好凉，那股消毒带来的疼痛像游丝一样无孔不入地从伤口处钻进了陆然然的身体，迅速疼进了她的心。 她拼命忍住，左手捏紧了沙子已经陷了进去，右手握住luke的手，不想弄疼小朋友，但也还是没忍住，luke咬住牙也没吭声。 这几秒钟像是一年似的。 等那股凉到心里的疼过去之后，陆然然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汗。 余瑶这时候已经给她上创口贴了。 三个孔，像等边三角形似的。余瑶撕开第三个创口贴的时候，脑子里忽然想到这个。 贴好了之后，他把陆然然的脚放在自己的腿上，“感觉怎么样，头不晕不渴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吧。”他这时候换成了中文，心想着也许陆然然会感觉亲切些。 luke一听哥哥说中文，立刻也兴奋起来，抓紧了陆然然的手，对她忙拍着胸脯说，“中文，我会说，很多！” 陆然然刚疼得一身汗，现在回过神来本来心情有些低落，可手里被luke这么一拽，看他那又是想炫耀又是说不完整的样子，她开心地大笑起来。 余瑶见她有这个精神，估计也没什么事，不过她这个脚现在肯定是最好不要穿拖鞋或者是在沙子上走的。 “她没事了，不过可能需要休息。luke来帮我拿一下东西，可以帮忙放回车上吗？。”余瑶见luke现在学中文的劲头上来了，也宠爱地笑笑，放慢了语速和他一个字一个字用中文说话。 luke拍了拍陆然然的手，陆然然点点头，他欢呼一声，跑到余瑶面前又抱起消毒湿巾那些东西，刚走出没几步，似乎想起什么，调转方向去旁边的一处沙堆捡起一个塑料小篮，这才蹦蹦跳跳地往岸上跑。 “能站起来吗？海是不能再下了。”余瑶指了指岸上。 “谢谢你，”陆然然的短发有几缕不知道是汗湿的，还是刚才下水被海浪打湿的，狼狈地贴在她耳边，头发也无精打采地趴在她头上，“不然不可能处理地这么顺利。” 这的确是真心话，刚才自己随手要去拔，若是海胆有毒的部位扎了进来，自己这一拔可能等会要送急救室，哪怕是拔掉没有危险的情况，自己一个人上岸，回到车里，还要开车去找药店买酒精这些的，也是一片狼藉，痛得不行。 余瑶也不否认，不过看她这个样子能站起来都够呛，还怎么爬几十级台阶上岸，更别说要开车了，他想着看在是同胞的份上，帮人帮到底吧，“你住哪儿？”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As Tears Go By 四 最佳导演 陆然然一愣，心里忽生警惕，可一看现在自己这四仰八叉的姿势又脸一红，觉得也不太应该怀疑眼前这余瑶，只是连连挥手说道，“哦，没事没事，我一个人可以的。” 余瑶见她拒绝，也明白大家只是偶遇相识一场，也不再多问，刚想放下她的脚，还是又问了一句，“你能站起来吗？” 陆然然连忙点头，想把脚从余瑶的手里抽出来。 余瑶也由她去，不动声色地看着她把手里的拖鞋放在脚下，眉毛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陆然然用手撑在地上，把重心都放在右脚上，左脚跟轻轻地搭在拖鞋上，准备站起来，刚一用力，左脚也被牵扯着吃力，一阵痛钻心，把她疼地又跌坐回去。 余瑶叹了口气，伸手把那两只映着米老鼠的拖鞋给拿在手上，也没了动作。 右手拎着她那双拖鞋，撑在腿上，人还是单膝跪着的，他也不说话，低头看向陆然然。 陆然然抱着脚坐在他跟前，脸是红透了，人有点尴尬。 “嘿嘿，好像没站起来。”她讪讪地自嘲了一声。 “车停哪儿了？”余瑶觉得眼前这短发女生挺坚强，脚底下三个伤口还正在往外淌着血呢，痛得都站不起来了也不说什么。 陆然然倔是倔，但很识相，她也知道自己这时候没什么好扭捏的，抬头伸手指了一个方向，“不远，挺幸运的，正好就在楼梯口附近找到一个停车位。” 余瑶点点头，想要扶着她走上去。 他搀扶着陆然然站起来，“左脚注意点，别落地啊，不然还要消毒，再吃一遍苦头。” 陆然然懂事地点点头，左脚抬在半空，身体右倾，右手抓住余瑶的手臂，蹦跶地有些吃力。 两人走得很慢，毕竟沙地又软又容易陷进去，陆然然一蹦一蹦地，每一步都挺累。余瑶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只能陪着她这样慢慢走。 “哎呀。”陆然然小声吃痛，右脚似乎踩在了什么坚硬硌脚的东西上，腿一软，身体失了重心，要往左边摔过去，眼见着左脚就要踩在沙子上，余瑶赶紧侧过身去，跨了一步，一把捞住她。 陆然然整个人将将要摔倒，这会儿一头栽进了余瑶的怀里。 脸蹭一下地热了。 余瑶抓紧了她，连忙看了一眼她脚下。唔，还好，左脚还记得抬着。他没发现怀里那人的僵硬，把她扶稳了才放开。 这沙滩上短短的二十米路，他们现在才走了一半不到，余瑶觉得这不是个办法，在沙地上还能蹦跶，等会台阶呢？ 余瑶扶着陆然然，看了她一会。 陆然然脸还热着呢，从小到大就没离男生这么近过，当然，冉斯竺在她眼里不算男生。 她不敢看余瑶，就这么愣着。 余瑶看了她一会，觉得陆然然应该不重，便走到她面前蹲下，“上来吧，我背你。” 陆然然更慌了，连声说不，这怎么好意思，还是让自己蹦哒吧。 余瑶这会儿没由着她了，蹲在前面闷声说，“还是上来吧，台阶都是水泥铺的，哪怕给你穿了拖鞋你也不好蹦，节省点力气吧。” 陆然然拘谨地扶着他的背，抓了抓头发，还没拿定主意。 余瑶也就蹲在那儿，等了她一会。 刚分神在沙地上随手画圈圈呢，后背上有股重量和极淡的香气扑了过来，差点把他扑倒在地上，啃沙子去。 “哎呀，要上来前跟我说一声啊。。” 背上的人也不做声，久了才细声应了一句。 余瑶用手臂箍着陆然然的两条腿，一步一步向岸上走去。 这会儿在洛杉矶的westwood，ucla的学生电影节已经到了最后的高潮。 doug西装笔挺地坐在台下，两手紧紧地握着座位把手，他心里明白这次最佳导演的奖项中，自己大概率是冉斯竺的陪跑，不过要是有个什么万一呢？ 万一等会phil抽出那张小卡片，念出了自己douglasvandenor的大名呢？ 冉斯竺也还是像开幕式那天一样，穿了个西装外套，里头换了件天青色的衬衫，依然没有打领带，领口的纽扣没系上，不过衬衫的领子挺拔有型，所以也丝毫不显得懒散，倒是多了几分沉稳和适当的自在。 前天他被phil和sophia请进办公室聊了近三个小时，临散了，phil还意犹未尽地还想说些什么，还好他借口说家里的狗子没有人喂跑得快。 本来约好的一个小时，冉斯竺也知道phil这人有一时兴起就拖堂的坏毛病，还打算指望sophia来做救兵，可没想到sophia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法国老太太竟然拖堂起来比phil还令人发指！ 这俩人一左一右，一唱一和，愣是把冉斯竺关于纽约的素材有多少条，拍了多少故事线，他自己对这些素材还有什么打算和想法全套了出来。 等他走出办公室的时候，总觉得浑身都被看了个透似的，不禁打了个寒颤。他回头往办公室里看了一眼，phil和sophia凑近了在低语什么，他不得不感叹，果然是两只老狐狸啊。 冉斯竺的身后一排，依然坐着王安娜。毕竟安娜拿着段落的vip票，自然想要坐得靠冉斯竺近些。 本来这个感恩节里，她也没有提前计划什么，就准备到时候作业和考试弄完了，跑去三番找简陶小团圆一下。只是简陶这位做事想来雷厉风行的妈妈，竟然回国了都没跟自己说一声，还是八月发来信息自己才知道。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悠悠叹息了一声，也不知道这个妈是怎么看待自己这一儿一女的，做事情从来都是通知，没得商量。 这不，有时候连通知都给忘了。若不是八月报信，自己还真有可能就这么跑到三番，咚咚咚去敲一个空门。 然后可能也是像现在这样自嘲一番，随便在三番看看已经看过无数次的景色，再一个人回洛杉矶。 不过简陶还真给她做了一件好事，那就是认识了段落，从而她才有这个契机来电影节，更是不敢想象地靠近了冉斯竺。 冉斯竺和段落似乎还是很不错的朋友，也因为有段落的这一层关系，电影节这两天，都是他们仨约在一起吃的晚饭。 从当时莽莽撞撞拿到了冉斯竺的微信，到现在是可以一起约吃饭的交情，王安娜这几天起床的时候想起这些都欢喜到笑出声儿来，倒是把老王给吓得不轻。 老王很不安，生怕安娜是不是得了什么毛病，自己的罐头要没着落了。 phil这老头套着一件略大的西装潇洒地上台了。 他眉飞色舞地先把这一届的参赛导演和影片们都夸了一遍，话一转，拐了一个弯儿之后又把自己和一众评委，尤其是德艺双馨的sophia教授也捧了一捧，直到段落坐在台下给他使眼色，他才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打开了获奖信封。 doug眼睛眨也不敢眨，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冉斯竺扭头过去看他，怕他把自己憋气憋坏了。 phil看见了卡片上的名字，喜笑颜开，“最佳导演。”他颇有戏剧性地停顿了一下。 doug快要晕过去了，安娜也不自主地握紧了拳头紧张了起来。 台下段落和sophia看向phil的眼睛要冒出火来，可别再折腾了，千万要按照台词来说！ 冉斯竺倒是不动如山，稍稍理了一下袖口。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As Tears Go By 五 大雪 距离学生电影节圆满落幕已经十多天过去了，感恩节假期结束后的ucla多了一丝12月份的寒意和学生们度完假赶回学校准备期末考试的紧张。 冉斯竺的书架上多了一尊可爱的铜质小熊，是ucla的大学吉祥物，也是这一次学生电影节最佳导演的奖杯。他的微信头像已经换成了一副寥寥几笔勾勒出的简笔画像，是段落在电影节结束的那天下午画给他的。 他十分满意。 但又有些苦恼，因为他对段落那份隐秘的心意已经快要将自己吞没了，可当着段落的面却无从提起。 这些天phil也让段落带着冉斯竺去继续打磨纽约的短片，这样过上一两个月赶在截稿之前，就能递交上去参加明年五月圣地亚哥电影节的初选了。为此phil还免了冉斯竺的导演课的期末，按着私心早就给斯竺打了a。 斯竺和段落迅速地熟络了起来。 冉斯竺这才发现段落和他竟有如此多类似的电影审美和观点，虽然在叙事节奏和手法习惯上起了一些冲突，但连续几个日夜的联手奋战，硬是让斯竺从茫茫素材里拿出了一个30分钟的片子。 这还仅仅是初稿，但phil和sophia已经对这短短一周的工作感到惊喜了。后来phil也索性自愿来学校加班，陪着两位学生一起熬了几天。 这一老两小窝在黑黢黢的放映厅里一遍又一遍地过着能用的素材和剪好的片段，时不时谁说上两句，其他两人频频点头，时不时三个人互有微词，恨不得站到台子上去，戳着大屏幕激动地手舞足蹈。 斯竺今日也是凌晨才回的家，刚洗完澡，穿着舒服的家居服坐在书桌前，忽然拿起手机来打开了和段落的对话框。 他不知道要发些什么，也没在想，就是看了一会段落和自己的头像。 如出一辙的简笔画，若不是两张图里男生的嘴角和眉眼略有不同，还真的叫人难以分辨。 冉斯竺看了看，嘴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 过了一会，他又皱起了眉，很是郁闷。从小到大也不是没喜欢过谁，从来没见过自己这么畏手畏脚，患得患失的。 两人的对话框里还停留着今早分别的时候，段落发过来的，“好好休息两天，之后见！”冉斯竺盯着这句话，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花儿来，也有点对自己恼火，索性把手机锁了扔在一边，爬进被窝睡觉去了。 手机滑到一旁，碰到了一小本东西这才歪歪扭扭地停了下来。 那就是冉毓前些日子让陆然然带给冉斯竺的礼物，一本自己签好名的支票簿，若是按照每张最高限额五千美金来说，这一小本大概有二十张左右，最高可以提十万多。 她想着要为儿子的电影事业出第一桶金，不过陆然然转达的她的原话是，“麻烦在之后的电影字幕上加上投资人，冉毓。” 当然，这是冉斯竺听到陆然然受伤，赶去圣地亚哥接她的时候她说的。 冉斯竺那天刚从台上领了最佳导演下来，就看到她这条消息，家也没回，直接就离场上了五号高速直奔lajolla，一路上心里都在打鼓和后悔自己放她一个人出去溜达。 到了之后，看见她脚底下不算浅的几个伤口，想象起受伤那时候的场景依然心惊胆战的。听陆然然说，还好当时在沙滩上遇到了一个懂行的中国学生，顺手帮她处理了一下，不然她这个感恩节可能就要在药房或者急救室里度过了。 不过陆然然也没有留下那人的联系方式，只记得叫余瑶，当时回到自己车上跟人家再三道谢就分道扬镳了。冉斯竺也只能默默在心里多谢谢了那人，不然肯定是要登门致谢的。 后来他陪着陆然然一起在圣地亚哥过了感恩节，周六才回洛杉矶，直接送她去的机场。 然后就开始这一周多phil领队的没日没夜的剪片生活了。 冉斯竺在床上翻了个身，感觉有些睡不着，爬起来找出一个眼罩来戴上，才又躺回去。翻来覆去几次，才渐渐有了绵长的呼吸声，似乎是睡了。 鱼丸轻轻地跑了过来，趴在床下面，也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开始闭目养神。 家里一片静谧，偶尔有几簇阳光狡黠地穿过厚重的窗帘的缝隙，悄悄地往房间内探照一丝，但很快又没有了。 此时楼下的那间公寓，却闹翻了天。 carol在房间内打电话，虽然是关着房门，但王安娜隔着一个客厅，坐在自己的卧室里都能听见carol的声音。 她皱眉听了一会，似乎是和瞿川吵架了。 老王也被闹地心神不宁，在她身边转来转去，追一会自己的尾巴之后，又来挠安娜的裤脚。 不过她拿着手机，也有自己的心事。 刚和冉斯竺稍微熟了一些，期末考试和作业就铺天盖地地来了。斯竺和段落都是不怎么发朋友圈的人，她可是有好几天都没见到过他了。 本来还想着问问他们冬假有什么计划，也许自己厚着脸皮还可以参与一下，没想到简陶和王牧两个人一起发微信过来通知自己过几天去机场接弟弟去，说是锻炼一下两人的独立能力，培养一下姐弟感情。 王八月这小子倒是没吭声，唉，八成他也是不乐意的。 王安娜用脚轻轻踢了踢老王，盘起腿坐在椅子上，整个人瘫靠在椅背山，仰头望着天花板上。谁让咱俩摊上这么一对父母。 carol此时完全顾不上自己的声音穿了几堵墙，人站在自己的书桌旁边，气得浑身发抖，“瞿川，你给我说清楚，为什么三天不接我电话？什么在准备考试，什么和组员在一起熬夜做项目，我告诉你，你以前没有这样，现在也不应该有！” 电话那头的瞿川声音也有些哑，低低地在说些什么。 carol脸上的妆都花了，眼睛通红，桌上和一旁的垃圾桶里还有许多揉成一团的纸巾，似乎是哭了很久。 “你才回家你很累？那我呢？”carol站得累了，腿一软，坐进了椅子里，强忍着哭音。 “我不就是让你帮我弄几个视频的后期嘛，你以前都很开心的要帮我做的啊。”她别别嘴，伸手握住鼠标，又打开了两人共享的网盘，之前自己放上去的素材依然显示没有被下载。 瞿川似乎哄了她几句，carol脸色才好一些，抽了一张纸巾擦去眼泪，“我知道你也要期末了，可是几个品牌打折季就要开始了，所以我这几个穿搭和购物视频一定要赶在这几天发出去，看得人才会多啊。你也知道的啊。” 电话里沉默了一会。 carol似乎都看到瞿川撑着头在揉太阳穴的样子，她好声好气地撒着娇，说着这几天不接我电话我都不怪你了，那你也应该忙的差不多了吧，今天有时候的话就帮着弄一下嘛。 瞿川的声音清晰了起来，他一字一句地说，“carol，我也在成长，学习，兼职和自己想做的事情都会越来越多，我也想变得更好更厉害，这样可以给你想要的生活。录视频，剪视频，这是你做博主的事业，我不反对，但你也应该要学会自己去打理，自己不想做，还可以雇人做。最近我这里期末考试和学生会的事情真的都很多，请你理解。” 这边carol被瞿川难得的严肃慑住，滑动鼠标的手指停在空中。 她嘴唇有些发干，刚想说些什么，电话里已是一阵忙音。 安娜的手机跳出万年历里二十四节气的提示，这还是她上次电影节开幕式之后下载的app，她拿起手机，“今日大雪”。 carol的房间忽然没声音了，安娜放下手机看了眼窗外，洛杉矶的12月份也依然是艳阳高照，哪儿来的大雪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As Tears Go By 六 八月 天才蒙蒙亮，紧紧拉着窗帘的卧室里忽然响起了一阵音乐，王安娜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向床头柜摸过去，把手机的闹钟给关了。 房间又回归了宁静。 没过几分钟，被窝里的人猛地掀开了被子，抓起手机看了眼时间，赶紧踩着拖鞋进了卫生间开始洗漱。 外面天空中的一轮圆月还念念不舍地挂在那里，左右还有些星光闪烁。可远处山脚下和海的尽头里已然有一团热烈要迫不及待地升起了。 王安娜看着镜子里睡眼惺忪的自己，恨不得闭上眼睛趴在洗漱台上刷牙。 这才五点啊，是谁给王八月定了一个六点十分抵达洛杉矶的航班？ 清清爽爽地穿戴完毕，她蹑手蹑脚地进了客厅，给老王的猫粮盆里倒满了早餐，看了一眼仰面躺在地毯上，还一只呼噜噜呼噜噜的老王，她怜惜地摇了摇头。 老王啊老王，你可知道八月今天要来了。虽然你和他都是我弟弟，可是他总想当你爹啊。你个傻儿子，还不知道今天要发生什么呢。 她正准备出门的时候，又退了几步，往carol的房间看了一眼。 昨天carol和瞿川似乎闹得很不开心，电话挂断之后就一直没开过房门，到了晚上也只是一个人喊了外卖拎回了房间。 安娜纵是担心，也不好主动开口问些什么。想着小两口好了几年了，总会有拌嘴不愉快的时候，也就没再多想了。 这会儿carol肯定也还没起，还是等会回来再说吧。 她小心翼翼地带上了门，从电梯出来走到了车库里，这才发现洛杉矶也的确入冬了，12月的早上可真冷啊。 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机场，王安娜丝毫没有什么激动和喜悦，从停车场走过来的一路上都在盘算着等会早饭吃些什么。 实在是太饿了，不如去吃个早茶，想到那满桌子的奶黄包榴莲酥凤爪和鲜虾肠粉，她恨不得找一个大喇叭往出口里面喊话让八月赶紧跑出来。 有气无力地倚着栏杆站着，王安娜时不时往出口那条通道上瞄一眼。这么早的航班不多，国际直飞更是只有北京来的这一架，出口处出来的旅人们也少，稀稀拉拉地显得有些冷清。 嗯？看到海航的机组成员说说笑笑地拉着行李箱出来了，安娜眉毛一跳，那八月那小子应该也快出来了吧。 远远地就瞧见一个高个男生穿着深色的套头衫，踩着一双运动鞋，拎着个箱子出现在人群里。 安娜一眼就瞧见他了，好看的眼睛眯了起来。 只见那人还站着愣了一会，东张西望起来。安娜也不做任何动作，别过头去，拒绝眼神交流。 有人从大厅里出去，门一开，外面的一股风呼啸着吹了进来。八月被冻地一哆嗦，连忙又往前走了起来，王安娜人呢？ 可不是我主动想来的，这人不会怪我毁了她的冬假就赌气不来接我吧？八月懊恼地挠挠头，而且还是这么早的航班，搞不好还真没起床。 “嘿，想什么呢这小孩儿，都走到跟前了还没看见，亲姐姐都认不出来啦？”王安娜一个响栗子打在八月的脑袋上。 她都要被八月跟哑剧一样的行为给逗乐了，一路东张西望，脖子伸得多长，就是没看见眼前的姐姐。 “啊，你在这儿啊。。”八月揉了揉被打的地方，真看见安娜了，还对她有些不好意思，两人也大半年没见了，自己一来就是一个月。 安娜伸出手摸摸八月的脑袋，顺便也帮他揉了几下刚才敲打的地方，这才发现，这才七八个月没见，八月又长高了。 反正是，有点够不着了。安娜悻悻地把手放下来，有一种养的儿子长大了的失落感。 “飞机上没怎么吃吧，”弟弟的这个习惯安娜记得很清楚，虽然从小到大没一起坐过几次飞机，但不知道怎么的，她似乎就是知道八月这个习性。 八月把刚才安娜随手乱揉的头发理了理，也不敢表达半点不满。他忽然发现，自己怎么好像是这个家里金字塔权力链的最底端啊。。 “走，姐姐带你吃好吃的！”安娜看了一眼八月，心里有股暖流淌过。自己今天出门也是随手抓了一件套衫穿在大衣里面，果然是亲姐弟。 八月本来很自然地跟在安娜身后往停车场走着，看见走在前面的安娜裹紧了大衣的动作，眉头一紧，脚步也停了下来。 王安娜也停下来回头看他。 “嘿，你们洛杉矶不是四季如春的吗？我就说怎么这么冷！”他也想抱紧寒风中瑟瑟发抖的自己，可惜套衫不挡风。 安娜见他贫嘴，把自己头上的帽子掀下来，踮起脚扣在八月的头上，“先带上，先保护你比较脆弱的脑袋，上车就不冷了。” 说罢就自顾自继续往前走了，风穿过安娜的长发，发梢胡乱飞起，她顿时后悔了。 自己的脑袋好像也很脆弱啊。 八月也没力气继续贫下去，一手抓着领口不让风灌进去，一手拖着行李箱快步跟了上去。 两人在早茶酒家饱餐一顿，又给carol带了一些，这次返程回家。 “姐你什么时候买的这车，难道是跟王牧学的？”八月系好安全带之后，忙不迭地开口问道。 “去年就订了，今年才提。咦，老王也换车了？”安娜正在输入导航位置，好吃的早茶点都在东边，回西边的学校和公寓有小几十公里的路，还是得按照导航来走。 “可不是嘛，也是今年刚换的，就年头你回了趟家嘛，回美国之后没几天换的。”八月调整了一下座位，这才舒舒服服地坐踏实了。 “老王年纪一大把了，还换这车，怎么，是不是看上谁家姑娘了。”王安娜嘀咕着，心里却是想到了上次在三番看到的简陶的男朋友。 八月也犯嘀咕，“我猜八成就是。旁敲侧击了他好几回，都没给我交底。” 安娜没接话。 车子里瞬间静了下来，只有导航里波澜无惊的女性电子提示音偶尔冒了一句。 王安娜叹了口气自嘲似地笑了起来，“你说我们家能这样聊天应该也算是特民主开放了，怎么这么多年了，二老就是不给我俩一个痛快。” 八月明白安娜心里的话。 他也没说话，鼻孔里哼了一声，摇了摇头。 安娜把手机扔给他，“你挑点音乐放。”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As Tears Go By 七 博弈 八月这几天住公寓旁边的酒店，等安娜学校放假了，carol也要去尔湾跟瞿川去过甜蜜的两人世界的时候，就会搬到安娜家的客厅里来。 姐弟俩住一块儿总是方便些，互相照顾和一起计划计划冬日里的行程。 听八月话里的意思，简陶一月份回加州，会直接来洛杉矶找他俩有什么事情要办。由于简陶的行程还未定，所以八月来的时候是一张单程机票。 安娜听到这里，眼睛不由得瞪大了，手里端了一杯热水差点没在意，把自己给烫着。 “单程？” 八月很无奈地坐在沙发里点点头，左右手分别拎着老王的左右两只猫爪。老王眼里充满求生欲地扭头望向厨房里杵着的王安娜。 老王：这浑小子怎么来了。 安娜避开老王的小眼神，假装没看到。 八月刚进家门的时候，carol探出一个脑袋打了声招呼，又赶紧缩回房间去了，可能还没睡醒。 “单程？！？”王安娜把水杯往厨房吧台上一放，声音稍微提高了些许。喊了后有点心虚地看了一眼carol的房门。 “别喊了别喊了，最慌的是我好嘛。”八月伸手一捞，直接把老王抱怀里开始挠，“乖儿子别动。”八月附身凑近说了一句。 老王恨不得一爪子挠花了眼前小子这张清秀的脸，谁是你儿子，老子是大王，呼哧呼哧的很是愤怒。 安娜垂头丧气，也算是认命了，谁让摊上这么霸道从来不跟儿女解释一二的父母呢？她抱着水杯走过来，也在沙发上坐下。 久了，才端起杯子到嘴边喝了一口水。 八月也有些累了，随老王从怀里忙不迭地跳走，身子向后一仰，半躺在沙发上，“姐，我好想赶紧毕业，一个人住外面，哪间学校都好。” 说着说着，长途的旅程劳累加上吃了个饱饱的早饭，八月实在困得有些睁不开眼了，刚躺下的时候还努力地眨着眼睛，只是后来眼皮越来越重，重到好像用上两只手推也推不开，索性就这么闭着了。 “起来起来，等会carol起床出来看到你这样成何体统，要睡去我房间睡，而且要先洗澡！不然我就把你踹地上。快去去去～”安娜还琢磨着八月那句话，一会儿才发现身后没声音了，回过头来就看见这小子还用手遮眼睛上挡阳光，都快要睡着了，赶紧揪住八月的衣服把她弄醒。 就这么一会儿，八月就睡着了，被王安娜摇醒地时候还有些恍惚，愣了一会才知道已经到了洛杉矶，半推半就地被安娜塞进了自己卧室的淋浴间，卫生间的椅子上还放着刚买的男生睡衣。 安娜一个人坐在客厅的地毯上，背靠着沙发，抱着自己的膝盖似乎在想些什么，时不时侧身听自己房间里的动静，不一会儿听到了淋浴间的冲水声，这才松了一口气，心想着还好这小子算听话。 不然直接拎着扔门外过道里睡。 期末的考试都考得差不多了，就差一两篇论文了。本来自己面对paper就是边写边抓头发，一抓就是一天，这下可好，来了个闹闹呼呼能分神的。 王安娜自己都没发现，这还没开始写论文，她已经开始抓上头发了。 另一边对着传媒课的期末论文挥笔神速的余瑶，正坐在自己家的书房里。时不时抬起头来，看向飘窗外面的前花园。 洛杉矶的确入冬了，天气预报里竟然出现了雨点的模样。要知道在南加州的la，一年里能有八九个月的时光，打开天气预报的时候，看到的都是一溜的大太阳。一朵云都没有的，精纯大太阳。 余瑶越过窗户看着书房前的一排矮矮的八年生茶花，上面结满了花骨朵，鼓鼓囊囊的，心里想着再过几天这些茶花就要开了。 家里前后院的布置本来并不是这样，种地花草树木也和现在不尽相同。余瑶高中搬进来之后，住了一两年，上大学的时候才开始想要按照自己的方法来造园造景。 于是后院一角原来的游泳池变成了现在有睡莲有锦鲤有落水小瀑布的池塘，北面的角落里移了一棵橙子树，原来攀爬在隔开左右邻里的栅栏上的绿色爬藤也渐渐换成了粉色紫色的三角梅。 前院在书房的房间外面下更是种下了一排茶花，年份太小的不行，不够高也不开花，年份太大的高了去了，又会挡住摄入书房的阳光，所以选了一批八年生的。 清一色选的pearl，开出来是茶花里最正统的那种花型，无数瓣小小尖角的花瓣整整齐齐地排在一起凑成一个圆，开起来的花盘能有十多厘米的直径，端庄典雅，像一颗切割工整，有着无数闪光面的宝石，又像是一颗晶莹剔透，洁白无瑕的珍珠。 洛杉矶的冬季，也是雨季，经过12月的雨水滋润，这些茶花都会迎着新年盛开。 余瑶凝神回到电脑屏幕上来，这篇论文不知不觉地已经写多了两页出来。按照他的习惯，接下来他会大刀阔斧地把刚写好的文章改一遍，然后再写，再改，这样往返个两三遍，总会得到能让自己基本满意的文章出来。 这样的话，大概今晚就能把这最后一篇期末作业交上去。 余瑶在文档里打下最后一个句号，身子往后靠了过去。 感恩节的时候照例是找到sandiego的恩师家里去过的，其他种种不谈，不过他记得很清楚那场和恩师在火炉边的谈话。 已经大二了，当时选择传媒做专业是一个冲动。 毕竟家里希望自己要么从医要么从法，总之用他爸的原话是，要跟家里长辈一样做个有社会地位的人。从文从商都算次的，做传媒跑新闻哪怕是坐演播厅这些抛头露面又无法积累社会名誉的事情，在家里看来是绝不可取的。 所以当时叛逆了一下，选了一个最能气气他们的专业。 可如今呢，明年就要升上大三，毕业更是一眨眼的事，余瑶的心境比大一那时候又变了一些。 老师觉得他适合学法，逻辑严谨，思路清晰且善于思辨。 而且法学院的申请和录取从不拘泥出身专业，任何专业都可以在本科毕业的时候选择申请入读法学院，只要lsat考得好，申请写得好，成绩单漂亮。 余瑶也觉得。而且他买了几本法学院的书看了看，觉得很有趣。 但他心里又有点别扭，怎么好像还是应了家里父母的话呢。这样总觉得更是凸显自己当时选了传媒专业是个孩子气过家家的赌气行为。 他说给老师听的时候，老师哈哈大笑，连说余瑶若是这么纠结，那可真要和自己的小儿子luke学一学了。人家luke有时候也有小脾气，但关键时刻从不跟糖过不去，上一秒还硬撑着给多少糖都不吭声，下一秒看到糖就有乖乖过来了。 老师说，中国不是有一句古话的意思是很成功的人，做得成很厉害的事情的人，不会在乎这些细枝末节的。 余瑶教了老师一句，这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老师跟着念了一遍，点点头还说道，更何况你在乎的这种博弈是家人之间的，家人之间还分什么输赢呢。 余瑶觉得老师年纪不大，是有大智慧的人。 难怪升职升得快。 他这会儿又想起了这句话，家人之间哪儿有什么输赢呢。 自己的确想学法律，虽然中间的过程别人像是赌气，但对自己而言并不是啊，走了这一条路来，才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方向和意义，这比两年前接受父母的安排和别人给的意义可不一样太多了。 他拿起桌子上的手机查了查下星期去东海岸的机票。 毕竟心仪的法学院一个在纽约，一个在波士顿。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As Tears Go By 八 冬天的大峡谷 余瑶正在手机上看la飞纽约的机票的时候，正在纽约大学旁边两条街的公寓楼里的电梯响了。 陆然然小心翼翼地慢慢走了出来。 刚刚结束了晚上的小组讨论，这是才回到家。 若不是左脚还是得注意着些走路，不然十几天前的加州之行真是恍如隔世了。因为圣地亚哥还艳阳高照着呢，下了飞机回到纽约的时候，映入眼前的世界已经是一片银装素裹了。 纽约的冬天很冷。 除了雨雪之外，还有吹来的海风里夹杂的咸湿，可以冷到骨头里。 而且这里的人和西海岸的也不太一样，同样的熙熙攘攘，但似乎脸上总是多了几道被高楼大厦间呼啸穿过的泠冽的风吹出来的纹路。 这些纹路放在有的人脸上那是愁，有的人脸上是劲儿。 回想起西海岸那些海滩上的时光，陆然然想，还真是两个几乎截然不同的世界了。 很偶尔，尤其在给左脚上的伤口换创口贴的时候，她会想起那个握住她的脚很长时间的那个男生，头发很短很精神，粗粗黝黑的眉毛，特别有神的眼睛。背着她走过沙滩，走上台阶的时候，虽然她有些拘谨地屏住了呼吸，但总是似乎闻到男生身上有一股不一样的香气味道。 他叫什么来着？ 时间久了不怎么提起，竟然都有些不记得了。 冉斯竺和段落这时候正坐在phil的办公室里，三个人凑着脑袋一起看着电脑屏幕上有剪出来的一稿。sophia已经赶回法国去要和家人过圣诞了，所以这一次的会议中，她出现在电脑右上角的一个通话窗口。 影片已经给她共享过去了，这会儿她应该也在巴黎的家里正在看这次的剪片。 看到最后，phil没吭声，和上一次看剪片的时候那种喜悦不一样的是，眉头紧锁，是不是还抓了抓并不是很整齐的灰发。 斯竺和段落对视一眼，心里也大概清楚。 这次想要再剪出一些素材一些可能性的时候，两人也都觉得总是有心无力，似乎就是有一层迷雾笼罩住了他们的手脚。那层瓶颈看不见，摸不着，却又是实实在在地阻挡着他们再进一步，令人可气得很。 phil的右手在来回搓了无数遍下巴之后，他开口了。 “我相信你们可能也感觉到了，总是缺一点韵味。就那么一点，让整个影片会显得做作和刻意。但如果找到了那一点点韵味，也许是某个镜头的一层滤镜，也许是多一句少一句台词，也许是某个地方的切换再晚一秒，就这么一点，整个片子立刻就圆满而自然了。”phil尝试着在表达自己的感受。 冉斯竺听着点点头。 他也是这样觉得，整个片子就差那么一口气，像是神仙吹过来的一点仙气一样。补上了，则怎么都让人舒服自然，影片流畅而叙事浑然天成，但就是差这一点儿的时候，则影片看着生硬造作，人工痕迹处处明显。 只是他很郁闷啊，能够体现纽约和纽约人的核心的这一点神韵，他怎么就找不到呢？ 这几天他没日没夜地回看自己所有的视频素材，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就开始回忆自己在纽约土生土长的十八年生活，却总觉得已经无限地靠近了，但始终就是突破不了那层迷雾，抓不住那个核心。 “我明白您的意思，段落和我也是这么想的。”斯竺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座椅扶手，也和phil说了一些自己所做的尝试，但似乎都无法触碰那个若隐若现的核心所在。 段落时不时补充一两句，但总体这三个大小男人还是气压很低，都沮丧地窝在自己的椅子里。 这些日子和斯竺一起工作下来，他对斯竺的认识和佩服只增不减。 若说几年前那部上海弄堂的片子为自己赢得了学生电影节的最佳导演，那之后的求学和实践生涯就是在不断地告诉自己，他也许只能止步于此。 段落明白自己也许没有做导演的才，但可以做一位学者。所以他选择了学术这条路，读博，读理论，做知识体系的梳理和建立。 但想法归想法，心里总是不甘心的。 可是站在冉斯竺的身边，看他从高中时期就开始掌镜拍下的素材，看他梳理和勾画一部影片的故事线，看他对上百部片子的剪辑和叙事风格如数家珍，而且还能够适当地学习和变化着去运用，他忽然有些庆幸。 庆幸自己没有浪费时间，非常果断地选了学者这一条路。 倒是没有什么既生瑜何生亮的挫败绝望，又或者什么恨自己学艺不精的自艾自怜，和第一次在评委会议上听到sophia说想要引荐斯竺去尝试一下业界里专业的电影节的时候那种心情，颇为一致。 由衷的欣赏，被吸引。 偶尔站他身边，看着伏案剪辑的这个卷卷毛的头，都想要揉一把，看看这么天才的小脑袋里到底还有什么惊喜藏着。 段落会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一跳。 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对眼前的人生出这些心思。 想说自己没有养过儿子啊。。家里也没养过宠物啊。。 这时候倒是sophia轻轻咳了一声，打破了办公室里沉闷的气氛。 “phil当时来巴黎找我，想要劝我去ucla教书的时候好像说过这么一句话，”sophia不急不忙地喝了一口咖啡。 phil连忙抬起头来，困惑地看着屏幕里的她。 斯竺和段落也抬起头，看向phil。早就觉得这两人有些不对劲，不然sophia这话听着怎么有些不一样的情绪在里面？ sophia见视频那头，这三个男人表情各异，不由得笑出了声。那一笑莞尔，phil老脸悄无声息地红了一丝，硬是别开了脸。 “phil说我这一辈子都呆在巴黎，呆在欧洲，看得尽是一些巧夺天工的人为艺术，有精美绝伦的教堂和博物馆，有感觉上沉甸甸的庄园城堡，看过就行了，总看就没什么意思了，和这个大世界反而离得远了。”sophia装着没看到phil的小动作。 “所以他邀请我去la，去美国的西边，因为这里有着最令人震撼的无数国家公园，每一处沙丘，每一道沟壑，每一条河流，每一颗石头，都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听到这里，phil似乎也抓住了一些东西。 斯竺和段落也皱紧了眉头，不敢动作，想要再听两句，等一下，再等一下，好像那层迷雾快要散去了。 “所以我去了。有了许多不一样的感受。”sophia放下咖啡杯。 “斯竺，虽然这部片子你想说的是纽约人的故事，可城市的存在，是因为有荒野做对比，繁华的存在，是因为有无声的静谧，美国东部的存在，是因为有西部。” 醍醐灌顶。 斯竺激动了起来，抬起头来眼里都是光。 要抓住了，那一点点核心的东西近在咫尺了！ “斯竺，你去过冬天的大峡谷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As Tears Go By 九 组团西游 站在hopipoint上，望着日落的方向，再往前两步便是悬崖峭壁，脚下和眼前是一望无际的巨大峡谷。 斯竺定定地站在这里，眼里心里都是快要无法呼吸的震撼。 如此千百万，乃至亿万年的自然地理的变化，如今气势磅礴地赤裸裸地展现在人们的面前。 每一次望向深渊，总觉得似乎要探寻到一丝不可捉摸的神秘力量，那种古老沧桑且坚定不移地气场让人不禁一次又一次肃然起敬。 并没有依靠栏杆，斯竺只是轻轻地将手放在栏杆上。 这一天晴空万里，是冬季里难得的好天气，晚霞也是光芒万丈，毫不吝啬地铺满了整片天空，笼罩了目光所及的天与地。 太阳渐渐西沉，天边尽头的颜色不断地在变化，脚下的深渊也渐渐进入沉睡，还是有一些难以名状的情绪也胸中晕染开来。 似乎感觉这天地间的奥妙撕开了一个口，让你窥探一二，却又调皮地跳开来，总让你抓不住那一丝灵感。 斯竺感慨，对这天地，人们始终都要抱着一颗敬畏的心。 段落站在他身边，静静地抱胸看着这场日落。 身后不远处，是有些走神的王安娜。 落日余晖，万丈晚霞，铺天盖地的浓郁的紫，美得让人窒息。 而那眼前站着的人儿，沐浴在金光之下，微微卷翘的无数发梢上都带着丝丝金色，哪怕是背对着她，她也觉得美好极了。 偶尔看向一眼斯竺身边段落的背影，心里忽地起了一丝异样。 怎么这俩人的身影站在一起，看着竟是非常和谐。 安娜强压下这一想法，觉得自己有些过于敏感了，明明这一次西部之旅还是段落主动邀请自己加进来的。 前几天安娜还在对着最后一篇论文焦头烂额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是段落。 那次电影节前后三四天的相处下来，安娜和段落也相互熟悉了很多，算是互报家门，再也不会闹出一开始安娜认错人，又或者被电影学院的学弟学妹误以为是段落女朋友的这些误会了。 后来安娜虽然心里跟无数个老王在挠一样，总是心痒痒地想再见到冉斯竺，却总也想不出个理由来。 加上八月也来了，carol和瞿川第一次闹僵了，事情一多，更是心烦。 如今看见段落的来电，简直像沙漠里口干舌燥的旅人，看见了一处真真实实的湖泊一样。如这久旱逢甘霖一般，简直开心地要跳起来。 从接起来到清楚事情的缘由，再到安娜小心翼翼地提出能不能带上八月，再到双方达成一致挂了电话，总共也不过2分钟。 但王安娜的心跳在这两分钟里，简直一路狂飙。 那幅小脸通红，捂着胸口快要喘不上来的样子，carol看了还以为安娜在房间里练了半个小时高强度的动感单车呢。 邀请安娜同行，是段落奶奶的建议。 段落和家里爷爷奶奶说了一声过些日子可能要自驾一趟，踩点几个美国西部的国家公园，看看这山河壮丽的意思，算是和家里报备，毕竟有些路上手机能不能有信号都是问题。 李天寒奶奶也顺便问了一嘴简陶闺女，段落在电话这头说道电影节上带她多转了转，那几天也请小姑娘吃了几次饭，聊了不少天，电话另一端李奶奶笑得合不拢嘴，连声说好，说小桃子年轻时候好看，她女儿肯定也才貌双全。 说得段落拿着电话的手不自觉得一哆嗦。 后来奶奶就问他们几个人去，段落如实回答说可能就两个男生一起。这一下不仅奶奶拉下了脸，电话那头一直默默听着的段爷爷也出声了，说人太少，去那些荒郊野外的得多一些同学，也好互相照应。 奶奶说那问问小桃子闺女有没有空，若有可能再多喊几个朋友一起，年轻人去户外自驾，男生开路，女生心细，多一些人总多一些帮手的。 段落后来想想这话还是挺在理的，自己和冉斯竺就两人这么上路跑这些国家公园，总会有大家都累不想说话的时候吧，再说了两个男生一路，能有多少话要讲，还是多喊些人，也热闹一些。 于是转手就拨通了王安娜的电话。 听到安娜的弟弟也在洛杉矶，他也表示非常欢迎。 只是。 段落听到身后窸窸窣窣，回过头望了一眼。 安娜见他回头。立刻移开看向斯竺的眼神，假装眼睛一眨不眨地在看着日落。 而安娜的身后，八月和carol正两个人低声嘀咕着什么。 八月问carol，我姐姐是不是看上前面俩男生的谁了。carol用眼神示意，说是那位卷卷。 安娜的室友，怎么也来了？ 临行前一天，安娜给他打电话，语气里又是抱歉又是恳求，说室友carol冬假的计划临时有变，想问问能不能跟着大家一起出来。 段落一开始也没在意，想着五个人也还是好坐一辆车，旅馆的安排上本来八月也是计划着和段落斯竺住一间，安娜一个人住一间，行程上没有太多要做改变的事情，虽然互相不认识，但也都是同学，聊一聊就算认识了。 后来这一路开过来，才发现这位carol同学好像是个逃离情伤的啊。 一路上左手抱着手机，似乎在等信息等电话，右手抱着相机，录vlog拍照一刻不耽误。到了美景地方，还经常两眼红通通，似乎是触景生情感伤不断的样子。 段落觉得自己是这一行人当中年纪稍长的那个，总也该有一些师兄学长的样子，有几次走近她想安慰安慰，可没想到还没走近，carol愣了会警惕地看了他一眼跑开，挠挠头回过头去冉斯竺又一副像是不满又像是担忧那种意味深长的样子。 他只能硬着头皮去找安娜，说这一次要玩的国家公园都很大，很多徒步小路也很险，大峡谷才进来一两天，已经在不同地方看到不下两张寻人启事了。 段落也没挑地太明白，他就像这几个学弟学妹的大家长一样，就是和安娜语重心长地强调了一下，出来玩，生命安全始终是占第一位的，其次才是玩得开不开心。 安娜点点头，让段落放心。 她认识的carol纵然看起来像是一个娇生惯养，脾气很大的挑剔姑娘，但还是很实在的一个人。 哪怕carol自己的家庭本不足以支持她的虚荣和欲望，但她还是一步一步用自己的努力去做到了一些事情，比如和安娜做室友，比如出行是那辆718。 carol的苦恼和纠结永远是在平衡自己的欲望和能力，而瞿川就是她在物欲横流的博主世界里的那个锚点。 可现在这个锚点好像有些松动了，carol有些慌张。 因为若是锚点不在了，这个她苦心支撑的平衡世界大概很快就要崩塌了。 安娜以为自己了解carol，但其实这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完全一样的两片叶子，也没有完全一样的两条河流，所以，哪儿来真正的感同身受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As Tears Go By 十 峡谷里的夜 入夜，众人也一起回到大峡谷国家公园里的森林木屋里去了。 西部地域广阔，每个国家公园占地巨大，毕竟是大自然的造化，这尺度自然不是人类社会里的楼层建造可以相比的。所以一个公园往往都需要三四天的时间才能玩得透彻。 拿这第一站大峡谷来说，主要分东西两条线，其中东线都是一些沙漠景观，遥望印第安人聚居的古老平原，论起名气来，比不过西线上的一些点，但景色是一等一的壮观宏大。 若是一弯彩虹洒下天地，那就似乎是穿越过时空的一条天地间的绸带，这样的壮丽就是天地大美。 而西线则是游客最多，开发的南缘观景台最多的地方。开放给游客们预定的公园内的木屋住宿也基本都在这一片。 大峡谷的海拔平均都在2000米左右，12月临近圣诞节的日子里，除了正午太阳高照的时候热乎一些，人的四肢能够活动开来，也能看见裸露的岩层红土，其余时候的人们都是裹紧了抓绒冲锋衣和探险羽绒服，抬头一望，能看见一层薄雾一般的白雪轻轻笼在深深的沟壑上。 公园里有许多开发相对完善的徒步路径，都有路标和指示，会在路径的入口处就明确告诉游客这一条小路的难易程度，所需要时间和必备物品，以免有些兴致昂扬的新手脑热，若是上了一条往返需要八小时，甚至会建议带上帐篷在某处扎营的徒步路径，那走到半途，在沟壑的半山腰上脱水脱力，这样误判自己的能力和形势在城市里也许只是撞了南墙回过头便好的事情，在这里，则会酿成一次极其危险的生命危机。 自然是一种规则。它让水流淌，让风吹过，让日月照耀，让山分割。 它造出了庞大沟壑，造出了惊人景致，也默默注视着所有来的那一两句提醒，她虽然不觉得carol会傻到要伤害自己，但也还是难免担心。 她也推门走了出去，在椅子旁边坐下，“外面也太冷了，说今天夜里要下雪了呢。还不赶紧回屋里。” carol收回目光，把两只脚都收到椅子上，环住了膝盖，扭过头去把侧脸搁在膝盖上，“安娜，瞿川好像变得我都快要不认识他了。” 安娜伸出手搂住她的肩膀，“瞎想什么呢，在这儿你看我们谁手机能收到信号，根本都算与世隔绝了，我倒是觉得人家瞿川搞不好整满世界找你呢。” carol感到后背穿了一阵温暖，她低头将脸埋了起来，不做言语。 “人家不说什么夫妻都经常看不对眼么，那情侣肯定也是啊，你们模范了两年多了，吵个架给我们看看也算是教学，别担心。”安娜拍了拍身下的人。 她回头看了一眼旁边那间小木屋，那间的窗户里也正透着光，仔细听还能听到一些男生说话的声音。斯竺就住那儿。 一想到冉斯竺，安娜的心里又是紧张又是有些莫名的小郁闷，总觉得堵得慌，她又开口，“像我都没谈过恋爱，也不知道怎么帮你，不过我觉得瞿川人很好，对你也超级好的，多想总是不好的，早点睡觉才是王道啊。” 隔壁的灯光暗了下去，屋里面的人声似乎也低了下去，渐渐小到听不见了。 安娜撅了撅嘴，暗暗想着明天一定要站在冉斯竺身边多说些话。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As Tears Go By 十一 早安 今天也是峡谷里难得的好天气，几人约好在餐厅汇合，要商量着今天是否要选一条徒步小路走走看，也许会看到更不一样的大峡谷。 carol没什么食欲，吃了两口沙拉就放下了叉子，整个大峡谷公园里唯一有通讯信号的地方就是这间餐厅了，所以她其实到的被谁都早。不过也正因为这样，在这里坐了一个多小时，手机都要刷没电了，也没等到想要的信息，人总是恹恹地提不起精神。 段落坐在一旁，抓紧时间上网改了一批学生作业，毕竟一行人里，他虽然也还是学生，但毕竟也是手握本科学生期末成绩生杀大权的老师呀。学校规定教授老师们在新年前必须递交所有学生的最终成绩，所以段落估计这一趟西部之旅当中，都要这么争分夺秒了，哦不，是珍惜信号，珍惜wifi。 冉斯竺和八月最近也熟络了起来，两人年纪相仿，又都是喜欢捣鼓镜头，研究拍摄的人，自然能谈到一起去。 这才认识几天，俩人已经把互相带出来的相机和各种摄影设备爱不释手地讨论过多少遍了。 比如现在，安娜还有些紧张害羞地坐在斯竺的对面，小心翼翼地刮下一片黄油在抹面包呢，八月坐在斯竺旁边，两手拿着咬了两口的汉堡，夹层中间的油汁和融化的奶酪拥抱着滴落了一滴在盘子上。他们似乎在讨论机子的维护，八月有些惊讶地说道，“咦？这你们也要学？导演原来是万金油！” 冉斯竺刚咽下一口汉堡，听了他这话差点噎住，赶紧拿起咖啡压了一压。 “没，这是我自己的兴趣。小时候就是从拿着相机到处跑到处拍开始的，自然经常磕到碰到，去店里修了一两次之后，就想要弄懂机子的原理和各种零部件的区别，慢慢也就琢磨出一点门道来。”冉斯竺放下汉堡，想着下次八月开口的时候，自己一定要避免吃喝东西。 八月点点头，继续啃起汉堡来。 这几天跟在段落和冉斯竺后面，也同吃同住，听着看着学习了不少取景和以景色说故事的方法。不说别的，仅是拿起相机拍一张照片的功夫上，他就觉得段落和斯竺都是他老师。 这趟莫名其妙地洛杉矶之旅还真是有了意外之喜。 他豁然抬起头，感动地看向对面的安娜，心想多亏了姐姐啊，不然自己哪儿能认识这么些超牛的学长呢。 安娜见八月那小眼神儿，跟老王看到自己拿猫罐头的时候那感动的申请一模一样的，本来在斯竺对面吃饭就心神不宁，这下听他们一来一回一唱一和地更有些心烦意乱，咬了一口面包，“八月，你等会去旁边买点水果吧，这一路都很干燥的，还是要多些水果。” 八月忿忿地把手里的汉堡吃掉，背靠在椅背上，一手拿起可乐，另一手抱胸，刚才的感动之情荡然无存，现在看向王安娜的眼神里都是吐槽：啧啧啧，这就想把我支开了，还亲姐弟呢。 安娜瞪了他一眼，吃饱喝足了，还不快去？ 八月喝光了最后一点可乐，叹了一口气，凑近了和冉斯竺说了一声，哥，我去买点东西，你有什么想吃的没有？ 王安娜听了这话，差点石化在座位上。哥？这么亲切呢，你小子怎么不问问你亲姐姐想吃什么？这些天真是白养你了！ 冉斯竺见身边两人暗流涌动，心里不禁叫苦。段落怎么总是要改考试卷子去呢？那个谁，carol，不是安娜的室友么，怎么不一起过来聊聊天，也一个人窝在旁边的沙发座上发呆呢？怎么这两天的早饭都是自己和这对活宝姐弟一起吃饭呢！ 他抽了几张餐巾纸，擦了擦嘴角，“我没什么喜好，你问问你姐吧。” 八月得了回答，看了眼王安娜，嫌弃地摇了摇头，站了起来，收了自己和冉斯竺的盘子，“好叻哥，那我先收拾了，等会买点香蕉橙子，再看看有没有芒果。” 这话一出，王安娜是怎么也忍不住了，揉了一团纸巾丢了过去，“我芒果过敏啊！” 八月脖子一缩，微微弯腰躲过了纸球，没想到那小球就这么摇摇晃晃砸到了旁边carol的桌子上。 安娜一看，正想跟carol解释一下，却看到carol似乎根本没注意到这些事情，更是没看到眼前这个小小的还在桌上滚动的纸球，望着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安娜心里隐隐一沉，更是生起王八月的气来。 只见她横眉怒视，八月是看都不看，收拾了盘子，就推门跑出去了。 冉斯竺笑出了声，惹得安娜这才回过神来，小脸红扑扑地有些不好意思。 他伸手要去拿王安娜的餐盘，“八月帮着收拾了我的盘子，那我来帮你收拾吧。” 见他站起来，弯腰靠近，一股只属于冉斯竺的气息席卷了过来，吹得王安娜瞬间愣在了原地，一时间来不及反应。 “啊，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安娜伸手要去抢，怎么能让斯竺帮自己收盘子，不能够，不需要的。 刚伸出手，还未碰到盘子，倒是碰到了斯竺的手指，修长，关节微微凸出。安娜的手像是触了电一样迅速收了回来。 八月推开的门似乎还在慢慢合上，外面的风灌了进来，在厅堂桌凳之间转了几转，吹起安娜的头发，有那么几缕舞动垂下遮住了安娜的眉眼。 斯竺也微微一愣，没有多想，拿稳了盘子径直从安娜身边走了过去。 若是他停下来，低头拂开那几缕调皮柔软的头发，便能看到安娜通红的脸，和充满了惊喜和闪烁着微光的眼眸。 不一会儿，八月拎着超市的塑料袋走了进来，先是给大家一人分了一根香蕉，又拿出一个芒果在手里，装着要吃的模样。 安娜拿着大峡谷公园的地图假装仔细在看，其实耳朵跟都红了。从刚才到现在除了一句谢谢，愣是一句话没和冉斯竺说。 斯竺则是在自己随身的小本子上涂涂写写，随时架设场景构思镜头，这也是他的习惯了。 段落似乎是终于改好了几篇论文，看他那疲惫和有点失望的表情，大概是没看见令他满意的答卷。他合上电脑，起身走过来，路过carol的座位，也把她喊了过来，说是大家一起来商量商量今天的路线。 “安娜，我注意到就你最认真，一直在帮我们看地图，有什么建议吗？”段落喝了一口茶水，向安娜点点头。 八月忍住没笑出声，别人看不出，他可是对王安娜的装腔作势一目了然。 安娜讪讪一笑，推辞说自己还在找，说罢就瞪了八月一眼。 carol倒是开口了，“好像grandviewpoint那儿有一条徒步的路径非常经典有名，大家难得来一次，我觉得要不就去那条路上走走看。” 段落放下茶杯，侧过头仔细地看着carol。刚才这大早上，段落和carol都是一人一座各自在忙自己的事情，但偶尔抬头段落总会看见她一直抱着自己的手机，虽然那手机从未亮过，也没见着她手拿地图或者是在网上查询攻略，不知道她怎么会对这里的徒步路线还有些熟悉？ 安娜低头在地图上也找到了那条小路，一边念着旁边注明的字样，一边点头，“哦？还真的是呢，说是景色开阔多变，的确是非常推荐，”念到一半，戛然而止，她微微睁大了眼睛。 众人也都以为她念完了，便小声讨论着等会一起出发。 可是安娜伏在桌上，还保持着刚才读地图的姿势一动未动。她的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一下子就空了。 安娜看到了注明的后半段清清楚楚地写着，“不过这一条路线是大峡谷国家公园内最惊险，最窄的一条路线，z字形步道沿着峭壁开凿，冬季峡谷气候多变，更要注意安全。”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As Tears Go By 十二 博主心累 安娜迅速地抬起眼看向carol，想从她的表情里读出更多的信息来。段落之前提醒安娜要注意carol身心安全的话一下子在耳边如打了一个惊雷一般。 carol倒是没有看她，只是跟着大家也点点头，手里还抓着手机。 安娜连忙出声，“不过这条路好像很险，冬天里路上没有霜冻也有积雪，容易打滑，要不我们还是选一条安全系数高的？” 段落正在用手机检查自己刚才登记的学生成绩是否成功上传了，这时候听到安娜的担心，也抬起头来，总觉得是该有什么需要担心的，但一时没想起来，就也没说话。 斯竺也拿出一张地图来，正在上面看刚才carol提到的grandviewpoint这个地方，八月也把脑袋凑过去，这时候嚷嚷开了，“哎呀，今天晴空万里，阳光普照，咱们也难得有这个机会来一趟嘛，最险峻肯定也最美啊。” 安娜听这小子说话，恨不得想要拿手里的香蕉砸过去，干啥啥不行，贫嘴第一名。 八月见安娜吃瘪，掂量掂量手里的芒果，又对着冉斯竺和段落游说，“说实话，我觉得大峡谷哪儿都很险啊，昨天我不是要站在那悬崖边上的石头沿上拍照嘛，嚯，那大风啊！刚一站上去，感觉身后万丈深渊的峡谷里有一股大风卷了起来猛地推了过来，我本来还想摆点姿势来着，风一吹，立刻乖乖站住，浑身僵硬，催我姐赶紧给我拍，拍完了立刻跳下来。” 段落见眼前这学弟手舞足蹈，眉飞色舞地，也觉得话有些在理，也就没再去想之前听到安娜的提醒之时，心里涌起的一股子担忧了。 安娜一时间无话可说。 心里又给简陶和北京的老王记上了一笔账。 忽地一阵手机铃声响起，carol猛地拿起手机，人在座位上都有些没坐稳的感觉。 安娜心想，瞿川兄弟应该是收到我的信息了，嗨，两人之间闹什么矛盾她不清楚，但怎么也不能不联系吧。不联系还怎么解决问题，不联系还怎么还carol笑脸，还我一片宁静啊。 八月也激动地跟个什么猴儿似的，冉斯竺本来也想探头好奇是不是carol好像一直在等的男朋友的来电，又忽然转念一想，自己怎么这几天跟着八月聊了几场天，也变得操心别人家常起来了？ 不好不好，他又扭回头来，喝了一口咖啡，故作矜持。 段落见到眼前这几个人的表情迥异，觉得实在是有趣，也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二十出头的年纪，偷偷笑了起来。 carol看见手机的来电显示之后，心情直转急下，表情上也是又有些烦躁又有些紧张，瞪着手里的屏幕，等着来电响了两三声，还是咬了下唇，站起身跑开了一些接了电话。 八月压低了声音，“好像不是男生的电话。” 冉斯竺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这个举动看得安娜是舒服极了，“管这么多干嘛。” 段落倒是皱起了眉头，和八月说了一句，“carol心情可能不大好，等会徒步的时候你多看着她一点。安娜力气小，户外经验也不多，我们三个男生当中，你跟她比较熟，你跟在她后面走，这样多护着一点。” 安娜连连点头，用力拍了拍八月的手背，让他上点心。 八月点头明白，心里对等会的徒步还有些激动。也是了，常年都在北京城里呆着，去过最野的地方是一切有简陶的地方，见过最猛的动物就是院子里那些条锦鲤，这几天西部自驾，和初到大峡谷，已然是彻底打开了他眼里的世界。 从此，国家地理杂志的那些壮丽山河，秀美森林不再是梦啊，都是眼前的一帧又一帧的景啊！ carol打完了电话，一个人还愣愣地站在远处，背影显得十分疲惫。 安娜没回头，她刚才零星听到一些字句都是carol在解释视频的浏览量不高的问题。自己现在也开始做博主了，虽然只发了五六个日常的分享视频，粉丝还只有小几百个，但也渐渐摸清楚一些这行里的门道了。 比如粉丝的活跃度和忠实程度，这是厂牌商家可能最看重的一块儿数据，因为这就直接关联到数据变现的能力。 点击，收藏和赞的数据都可以运作出来，可以购买，只要博主愿意花钱，就能买到非常逼真的真人数据。安娜的油管私信收件箱里躺着许多这样的联系邮件。可能这些数据运营的商家每天都在网上扫荡这些初出茅庐的小博主们作为重点目标客户。 但粉丝们的活跃度和购买力则是博主们买不到的东西。这才是实实在在的作为一个博主能够立足的实力。 安娜稍微明白了一些，但也觉得自己的份量还远远没到考虑这些的时候，也就索性先佛性经营着，并不像carol一天会发十几条动态，还会制定粉丝互动计划，转发抽奖等等其他一些营销手段。 倒不是觉得那些方法计划不好，安娜觉得互动和一些市场推广的手段好极了，只是自己还只是一个小透明，暂时不需要做那些。毕竟期末考试已经很累了，不是么？ carol沉着脸走了回来，手机已经放进口袋里了。 安娜适时开了口，“那咱们都各自回房间准备一下吧，等会在门外集合一起过去。” 段落有些欣赏安娜的懂事，他知道她是在照顾carol的情绪，也不愿意让大家伙尴尬，也应声附和道，“行，带上一些能量棒和消毒纸巾，一人带两瓶水，其他的可以酌情减少，尽量轻装上阵。” 斯竺点点头，合上地图，折叠成小小一块夹在自己的随身笔记本里。 八月嘴里还在嚼着香蕉，不留痕迹地用余光迅速看了一眼carol和安娜，这才快步跟上冉斯竺的脚步。一眨眼这三个人便快要走到门口。 见落在最后的八月也推门走了出去，安娜走近carol，揽住她的胳膊，装着什么都没听到似的用着轻松语调，“走吧，咱们也回去准备准备。” carol这下可绷不住了，一转身抱住了安娜，把头埋进安娜的肩膀里，豆大的眼泪滴在安娜的毛衣上。 “以前做博主不开心的时候，都是想都不想直接打电话给瞿川，他总说会一直站在我身边的。”carol抽泣着埋怨，说话的声音像小猫似的。 “可是现在不仅粉丝欺负我，厂商也欺负我，说合作视频没有达到预期效果，逼我给他们再免费做个图片推广，可是瞿川呢？瞿川这时候在哪儿呢？” carol又是生气又是伤心，哭得身体都在微微发抖。 安娜忽然觉得口干舌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用手轻轻地在carol的背上，用力地一遍又一遍地抚摸安慰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As Tears Go By 十三 人间喷雾 一行五个人正在山道上开始往峡谷下慢慢前进。 段落和冉斯竺打头阵，carol，顶着一双还有些红肿的眼睛在中间，她身后紧跟着王安娜，然后八月压阵在最后。 本来八月坚持让安娜排在carol前面，这样一来也给她创造机会靠近冉斯竺，另一方面自然是自己可以更好地护着carol。不过安娜怎么也不同意，说是自己跟着最放心，八月也就随她去。 这一条徒步道，根本也谈不上算是一条山路，因为就是在悬崖峭壁的侧面将本来的山体凿开了一些，勉强有了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小路。 一路上许多沙砾碎石，冬日峡谷里的风吹起来，脚边的小石子都会被吹动起来滚落一旁，不时地在提醒踏上这条路的游客们一定要时刻提起精神，保持小心。 不过也就像八月说的，最险峻，自然也有它最独到的壮美之处。 略微从崖顶上往下走了一些，站定了放眼看过去，就是一片苍茫忙的天地，远处的云层翻滚，和地平线连在了一起，而从脚下身前延伸开去的庞大峡谷令人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更让人震撼不已。 崖顶上是俯视，一望无垠。 但在这峭壁之上，山体之间，看这峡谷是平视，抬头可见，更是似乎触手可及，无边无际。 看久了，似乎自己都变成了这山腰间的一处沙粒，一颗顽石，已经和这浩浩荡荡的时间和空间的洪流铸就的今时今刻融在了一起。 走上几十步，便要拐弯，整条徒步道的下山部分几乎都这样的z字形步道。 下山的时候，左手边靠山壁，右手边就是层层叠叠露出不同岩层，有些红又有些绿的深深沟壑。 有时候能清晰的看到不知多少年前河道存在过的痕迹，蜿蜿蜒蜒，一条曲线上绿意盎然，甚至还起了许多郁郁葱葱的大树。而两侧的岩壁却在那条最显眼的曲线两旁各有百十米远，不禁让人畅想，若是大河复流，河道重现，是否这水面能有填满两侧沿壁之间距离的那样宽。 而如今，那想象起来便是气势宏伟的大江大河的影子，如今也只剩下在最中间的地带留下一条细细小小的蜿蜒曲线。 但这条极深极宽的沟壑，霸道地证明了这条江河曾经汹涌澎湃，惊涛骇浪无数次冲撞拍打两岸的样子。 再往前走一段，走到将要拐弯的那一头，一抬眼，赫然看见无数条沟壑中间有一条银丝缠绕穿过，等眼睛适应了一些铺盖在天地间的那层薄雪后，再定睛一看，真的是一条小河！曲曲折折，弯弯绕绕，从这个峡谷中流淌而出，又悠悠流进另一处峡谷。 天空中偶尔有鹰鸟展翅盘旋。 冉斯竺呵出一口热气，默默地用眼睛去丈量记录每一丝光影下的峡谷，每一处可见的沙石草木。 sophia说的没错，正是因为有美西，才有美东。 有的人到了这里，会觉得曼哈顿的e线地铁拥挤不堪地毫无意义，也会觉得在那座城市里公寓如同鸽子笼一般时常令人窒息，因为他们从此心中有了峡谷，有了沟壑，有了这天地广阔。 同样的，有的人看到了这里，会更加迷恋社会文明，想要回归秩序，回归忙碌，回归有通讯信号的网络里，觉得眼前土地贫瘠，不然留恋嚣嚣红尘。 纽约这座城市的精髓，不在于中央公园的人造水池，不在于林肯中心前的喷泉，不在于双子塔旧址上迅速拔地而起的世贸高楼，也不在于享誉世界的大都会博物馆。 而在于城市中生活的人。 纽约的心，就是那些纽约客们。 或繁忙，穿梭在世界各地，来去匆匆；或谨慎，求一份学业求一份工；或肆意，挥金如土，想要的一切都可以在纽约找到；或喜悦，或贫苦，或心怀梦想，或为现实弯腰。 不论如何，都是普通人。 没有神，没有恶魔，都是人。 不过与其他城市相比起来，纽约这座城的欲望尤其的多。 整座城市人们的欲望的重量几乎可以将整座曼哈顿岛压沉。 有的人逆流而上，有的人沉沦坠落。 一行人在这拐角处，勉强都可以站下，原地休息着。 冉斯竺斜背着略重的相机，久久没有抬起拍下一张照片。 因为他忽然明白了一些什么，原来紧紧裹住那看似伸手可及的东西的雾散地快要看不见了，他思考着，手轻轻敲打着裤缝，虚空一握，似乎就找到了那个一直在寻找的影片的神韵。 他大喜，伸手抓住身旁段落的肩膀，摇了摇，微微仰头，声音并不大，有些抑制地激动说道，“找到了！片子的基调和灵魂！！我找到了！！” 段落被掰正过来面对着他，赶紧站稳身子，听他这么一说，也不禁喜形于色，“找到了？” 看见段落坦荡荡地为自己高兴，斯竺的心一动。 为人师长，却还是少年模样，聪慧灵动，纯粹如水，挺拔如山。 冉斯竺看着段落的眼睛，一时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抓住段落肩膀的两只手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carol和安娜没听明白，但也大概知道可能是在讨论电影的事情。两个女生小声在说一些自己的事情，并没有去打扰他们。 本来在队伍的尾巴上的八月，因为在拐弯处，所以也凑近了在冉斯竺身边站着，见身边两人这一笔划，他也不由得跟着开心，“是你们昨晚还在讨论的那个纽约的片子吗？有突破？” 八月的声音亮起，冉斯竺这才恍惚了一下回过神来，强装镇定地开口说道，“是啊，sophia和phil的这个建议太妙了。这广阔的天地大美，真的教会了我许多。” 很自然地，垂下了手臂，拿起之前放在身旁石头上的一瓶水，扭开了杯盖，喝了一口。 八月也激动，伸手拍在冉斯竺的背上。 冉斯竺刚喝地那口水还没来及咽下去，就被这么，拍了出来。。。 段落一脸懵。 脸上几滴水珠。 咦，发生了什么，下雨了么？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As Tears Go By 十四 我有梦想了 安娜气得想把王八月给踹下峡谷去。 carol的表情难得明朗了许多，强忍着憋住了笑，默默地翻包去找纸巾。 冉斯竺左手拿着瓶盖，右手还握着矿泉水瓶，没来得及看见段落被祸及了，自己就咳开了，喷出去了几滴，其他全呛着了。 正咳嗽地凶猛，想要转过身去，可间隙间一抬眼，发现了段落脸上的几滴水珠，更是加剧了咳嗽。大概是呛得秀气的脸通红，一边赶紧把水盖上，一边想抬手去帮段落擦一擦。 这边刚把水盖上，冉斯竺脸和脖子都通红地，还有点犹豫着要不要拿张纸，总觉得直接上手有些不好意思，一只手已经抹上段落的脸了。 “哎呀，哥你果然是我八月成长的偶像，道路的丰碑啊！时时刻刻挂心于艺术创作，甚至不在乎失去风度！这才是真高人！” 八月麻溜地抹掉了段落脸上的几滴水珠，还拍了拍他的肩膀，“段哥！咱们为艺术牺牲一点也没什么的，都是能喝的矿泉水，而且我刚才去超市特地选的是这大峡谷里面特有的山泉水，护肤，护肤！” 段落还没反应过来，这小子又接过carol的纸巾眼见着又往自己的脸上糊来，连忙阻拦，“我自己来，自己来。” 冉斯竺咳得眼泪都要下来，弯着腰直不起身来。 八月忙不迭地把纸递给段落，还不忘轻轻拍了拍冉斯竺的背，“哥，你这咳得太揪心了，要不咱们再喝口水缓缓？” 安娜实在看不下去，一把扯住八月，把他拉到自己身后。八月伸长了手还想给冉斯竺再把水打开。 carol这会儿忍不住，终于笑出了声。 斯竺和段落都扭过头寻着笑声看过去，这一看，让carol都羞红了脸，立刻闭上了嘴巴。 段落也笑，“看来这天不用下雨，也在放晴。” carol有些感动，故作潇洒地甩过头发，假装在看旁边地上的石块。 安娜也和她说，这几天段落和斯竺都把她的状态看在眼里，虽然从未当面和她提过，但明里暗里都和安娜说要多注意多照顾她的情绪。 这会儿自己好像是这几天第一次笑，所以段落才说了那句话。 冉斯竺也渐渐缓了过来，点点头，“进步和突破果然都来之不易啊。”说罢就意味深长地看着八月。 他心里想着，真的，不能再在这个人身边有任何进食举动。坚决不能。 八月在安娜身后给他竖了一个大拇指，安娜没瞧见。 安娜心里倒是有些欣喜，毕竟之前看见的冉斯竺总是翩翩公子，才华洋溢的样子，但总是有些疏远，只有在见他面对陆然然和鱼丸的时候，才偶尔能看到他非常私下的模样，那个样子有时候调皮，有时候疲惫，有时候恼火，有时候笨拙。 她不想总是做台下的观众，仰望着在聚光灯下做事漂亮，行为举止无可挑剔的那个冉斯竺。 她想要认识生活里有血有肉，有情绪有长短处的那个冉斯竺。 然后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正想着，身后传来八月的声音，“哥！我想跟着你拍电影！！” 可能是一朵云飘了过来，稍微遮挡住了太阳，峡谷这会儿让冉斯竺感到通体一阵寒意。 不禁打了个哆嗦。 安娜回过头就在八月头上敲了个栗子，“你小子是不是不想回去读书了？我告诉你你先给我完整的高中毕业了再说！” 八月一脸慷慨激昂，“这次来洛杉矶真的来对了，之前大学申请的时候总是要写一些文书关于什么未来想做什么，我当时就觉得写不出来，没什么特别想做的，就是拍一些特别好看的照片，去一些人迹罕至的地方。但现在，要是再让我写一遍这个题目，我真的有了！” 段落把擦过的纸巾叠好放进口袋，想着等会哪里找着垃圾桶再扔，听着八月的慷慨致词，有些忍俊不禁，“哦？有了？” carol也好奇地看过去。 冉斯竺背过身去，把刚才喝了一点的矿泉水又装回包里，心里默默念着六字真言，想着最好能关闭五感。 “有了！段哥，我觉得你们拍电影，真的太酷了！” 安娜觉得八月这话大概率没谱，有些心烦，也把头发扎了起来，把背包甩到肩上，不想理会自己弟弟，“咱们继续出发吧？” 冉斯竺看来没成功，耳朵很尖地捕捉到了安娜这句声音不大的话，连忙回过头来，嗯了一声，示意安娜和carol一起出发。 段落不忍心，走到最后面，还是顺着八月的话往下接。 久了，就看见打头阵的是冉斯竺，后面跟着安娜和carol，中间隔了好长一段，段落和八月走在一块儿。 八月很是兴奋，“段哥，我真的是这么想的。你看我摄影还行，虽然还没上大学，但我爸找过几个专业摄影师教过我，我也跟着他们拍过室内，拍过外景。之前觉得拍片子没意思，那看来是那些人没意思。现在遇到了你们，顿时就点燃心中的小火苗儿了！” 段落微微笑，不断点点头。 若是冉斯竺回过头来能看见段落，大概就会发现他的表情就和当初代课后，听doug说话的时候一模一样。 看来是段落的官方友善脸了。 不过鉴于八月是简阿姨的儿子，段落还是要走点心的，他拍了拍八月的背，“有想法是好事，那我们就多练多尝试。如果真想学，可以在大学里多学一些电影摄影的知识，其他方面也不能放下，打下坚实的基础，才有可能在基础之上进行自主发挥和创作。” 八月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隐约觉得背上有点痛。 心里有个特别奇怪，没有来由的念头升了起来，段哥莫不是在报刚才的喷水之仇吧？那也得找冉哥啊。 难道他在帮冉哥报仇？ 很快这个念头就烟消云散了，因为实在太无边无际。 每个人都怀着心事来徒步，不过好在运动是最好的分泌多巴胺的方式，两个小时过去，羽绒服和冲锋衣包裹的身体表面都浮了一层密密的细汗，心情却是都好多了。 几个人并没有走到峡谷的最底部，眼见着日头走到了当空正中，他们也商量着准备适时折返。 下山容易，右手边的悬崖峭壁一点点在视觉里变矮变低，所见是万里山岩，心中也是豪情万丈。 可这返程上山则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峭壁在左手边一点点变得深邃可怕起来，似乎一个不留神，就能一脚踏空掉落进去。 几个人下山的时候有说有笑，时不时还会停下来拍照的拍照，思考的思考。上山回去的时候几乎都是一言不发，闷头行山。 就这么憋着一口气，竟只用了一个小时不到，便回到了崖顶。 再探出头去看看刚才折返的小路，还是心有余悸，觉得实在险峭。 八月端着相机，继续在崖顶上捕捉着光影变化，远方逐渐散去的叠叠云层。 carol看着眼前的景，似乎也觉得手机响不响没那么重要了。 安娜鼓起勇气走上前，站在冉斯竺的身边，递过去一瓶果汁，轻声地推销起自己的弟弟来。 自家弟弟，自己嫌弃是嫌弃，但还得帮衬着呀。 而且也是个绝佳的话题嘛。 八月和段落依然站在一块儿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 冬日里的暖阳照射，缓缓移过这千百万年的庞大地质奇景，笼在了崖边上与这峡谷相比较起来，极其渺小的几个人身上。 在崖边上投下了这几个少年人的影子。不长，有的独立，有的交错，还有的不停在动。 鲜活极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As Tears Go By 十五 很简单的人 庄路正窝在宿舍里，宜家买来的落地灯亮起来，给整个房间熏上了一股温暖的淡黄。宿舍里的中央空调声音不大不小地响着，考完试的冬假惬意极了。 本来冬天准备回国的，后来觉得冬假时间也不长，又要忙学生会里明年开春的南加州高校联合春晚的筹备，庄路想想也就不回去了。 拿着手机看着以前的高中朋友们有的回了国，像约好了似的在朋友圈进行美食打卡，看得庄路是又馋又饿。 想她一个宁波土著，从小生长在饭桌上离了呛蟹醉虾那都不能算是正经饭的环境里，已经半年多没尝到老妈的手艺了，想着那蟹黄金黄透亮，再淋上黄酒，红膏入口即化，蟹肉白嫩细滑，哎呀呀，越想越觉得不回家就是在委屈自己的肚子。 “啊，不看了。”她把手机屏幕扣下，躺倒在松软的床上，望着天花板出神。 这学期的课已经结束有些日子了，下学期的安排里，庄路除了数学专业课，还特地看了看传媒学院的课，虽然后来一节都没抢到。 也不是她手慢，而是ucla毕竟是个公立大学，学生人数众多，大三大四的学生有一些高年级的优先选课权，大一的新生也有一些被照顾的特权，中间的大二学生选课就是最为艰难的那一批人了。 加上她也不是传媒学院专业的，想要选进传媒的课实在是难上加难。 意料之中，她也没太沮丧，本来也就是因为对余瑶有些好奇才想试试那些课的。 想到余瑶，庄路握紧了手机。 自从上次课后找他聊过一次之后，自己也没有再联系他了。一来是那时候紧接着感恩节，她忙着和数学专业的组员做项目，二来是期末接踵而至，学生会里春晚筹备的工作都整体放了一放。 这才一拖拖到了今天。 想着她把手机又翻过来举在眼睛上方，找到一个群聊，招呼筹备小组的成员们赶紧对她之前的提议投票表态，如果通过，她要立刻开始联络余瑶了的。 这次高校联合春晚，和去年一样，是ucla，uci和ucsd三所学校的中国学生会凑在一起商量出来的。虽然还有一所学校就在洛杉矶，usc，但毕竟和ucla有一些你看不惯我，我看不顺眼你的陈年旧账，大家也就没拉下脸来去谈合作。 去年的晚会场子定在了uci，今年ucla的学生们争取了自己学校做举办场地和主办方。 依照惯例，一个学校出一对男女主持，庄路想地就是举荐余瑶做ucla方面的男主持人。 庄路是仔细考虑过的。 余瑶首先并不是学生会的人，来筹备组帮忙，做什么角色都算是组外人，大部分的工作都已经展开甚至快要到收尾敲定阶段，想来这时候加一个新人怎么都是不方便的。 第二筹委会同意她的提议说去接触一下余瑶的原因，也不过就是因为余瑶外形出色，学业优异，为人又实在低调，令人好奇。这让中国学生中讨论他的人不仅没有变少，反而便多了。 那这样的在学校里有一些名声基础的余瑶，从春晚的商业运作考虑出发，也可以算上一个自带流量的人物了。 虽然余瑶若看到群里的讨论，可能为歪着头思考流量是什么意思。 庄路回忆和余瑶的那一次对话，也是自己和他的唯一一次对话，不禁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 和余瑶做了一学期的历史课同学，他的话不多，可以说是很少。但老师很喜欢点他发言，而他每次也都是略一沉吟，就能拿出令人茅塞顿开的答案，然后老师就会笑眯眯地点点头。 庄路有时候就会腹诽是不是这位历史老头儿不想费力气说话，总是想着法儿让余瑶替他说。 余瑶若是站在台前做presentation，恰到好处的肢体动作，和收放自如的演讲气场，总会让庄路移不开眼睛，忘了去看大屏幕上的幻灯片。 他若走到屏幕前，投影灯打在他的身上，便如一座神衹，举手投足都令人信服。 庄路自小在深圳的国际学校里学习，一直都在参与和主导学生活动，跑过许多地方，见过许多人。其中有很多长得很不错的人，每个人也都会给世界传递一种感觉。有的孤傲，有的忧郁，有的温暖，有的思虑。 而余瑶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 像是太阳。 很简单。 很坦荡荡。 能把一切杂质燃烧殆尽，只留下纯粹的热度和能量。 会有这么简单的人吗？ 若是不懂，那便去学。 若是时间可以，那便答应来帮忙。 哪怕是自己看见他低头看向那位好像叫王安娜的女生的眼神，似乎有好奇，有喜欢，不遮挡也不在意，似乎余瑶自己都还在摸索自己的心情。 想到余瑶，庄路的心似乎跳地快了一些。 容不得她思考，一条微信进来了，“我们主持人不是之前有发布过告示鼓励大家报名的嘛？然后还有两三个候选人，要不要弄一个pk？” 更多的发言也进来了，有的说要举双手赞成余瑶做主持人，有的也同意说要不要做一个最终选拔，还有的模棱两可并不表态。 庄路看得心累，若不是自己很喜欢做学生活动，所以还能接受学生会里许多冠冕堂皇拐弯抹角的话，不然早就要掀桌子走人了。 她还是躺在床上，举起手机，深吸了一口气，找了一张截图发在了群里。要说服这些人，哪怕自己是组长，都肯定要有根有据的。 她那次倒是想问余瑶要他的简历，但又有些紧张，于是后来便在网上随手搜了一下他的名字，这才看到余瑶的照片和名字列在了harvardwestlakehighschool的几则校报新闻里。 是余瑶带着他那一届的学校模拟联合国在全美取得优胜，并和另一位同学一起获得最佳辩手称号的报道。 其他的经历庄路不知道，但仅这一条，再加上平日里上课的时候对他的观察，她对余瑶有着百分之百的信心可以胜任联校春晚主持人的工作。 群里稍微安静了一会。 “唔，果然是学霸。” “厉害厉害。” “额，那要不组长你先联系一下余瑶看看他愿不愿意？” 余瑶的下午倒是非常安静和寻常。 他坐在书房里正在拼高达。 手机在远处早餐室里酒柜上放着充电。 余瑶还没到美国的喝酒合法年龄，平日里也不会去碰酒柜里的酒，那些都是给父母冷藏备着的。 不知怎么的，手机充电线就自然而然地放在了那里，从此家里也都习惯了起床下楼之后，把手机扔在在早餐桌边上充电。 这个时候手机嗡嗡地震动着在响。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As Tears Go By 十六 学霸的逻辑 庄路连拨了两个电话过去，都是无人接听。 她急地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学霸莫不是给自己一个假的电话号码吧？说好的是最简单的人呢？ 余瑶正在切一块细小部件，忽然听到一阵不大但很明显的声音。 他一抬头，发现是前院草坪的自动浇水喷头启动了。十几个喷头从草坪的四周和中间升起，一圈一圈地喷洒着清水。 这种频率的嗡嗡声音还挺悦耳的。余瑶轻搓了一下手指，又拿好刻刀找准地方。 庄路对着手机愁眉苦脸地想了一会，从床上跳下来，走到书桌前打开电脑，登陆了canvas找到刚结束的这学期历史课的档案，点出来学生的列表，从里面找到了余瑶的学校邮箱。 一边打字一边佩服自己应该去做个侦探。 不过邮件还没发送呢，庄路的小脸又苦了下来，这都放假了，还会及时检查学校邮箱吗？ 有气无力地点了发送，心想着自己也算是尽力了。 余瑶正要装上模型战士的护盾呢，期待着紧密契合的“咔哒”一声，却等来了旁边电脑里收到一封邮件的提示音。 咦？ 他放下手里的工具和模型，点开了电脑。看到来信人是一个不熟悉的学校邮箱发过来的，将信将疑地点开来一看，才发现是是那位历史课上的同学庄路。 哦，是春晚的事情。 余瑶随手回了一封，“请稍等，晚些时候回复你。” 写罢就又回到工作台前面开始继续他的精密操作。 庄路那儿也是立刻收到的回复，又是吃惊又是开心。惊地是现在还有人回邮件比看手机快，而且还是放假期间的学校邮箱，喜地是果然没看错人，简简单单的余瑶同学怎么会给我假的号码呢～。 ------------------------ 离洛杉矶足足有八九个小时车程的page镇，是一座坐落在亚利桑那州最北面的小镇。若是从大峡谷方面开过来两三个小时便能到。一路上都在峡谷和高山之间穿梭，除了卫星导航，其他通讯工具基本没有信号。 镇子不大，来来往往地多是游客，因为不是国家公园，可是景色之美，名声之胜远远超过许多其他国家公园的几个极具特色的地貌公园就在这里。羚羊谷，马蹄湾，还有navajo峡谷当中的一汪碧湖，鲍威尔湖都在这里。 说来也奇特，镇子因为靠近犹他州，还真有些地方会坚持使用犹他的当地时间。偶尔会比亚利桑那的当地时间快上那么一个小时。“所以，欢迎大家随时找我来确认时间！” achak戴着墨镜说这话的时候，还把自己手腕上的表抬得老高，对着眼前五个学生模样的少年人们爽朗地笑着。 羚羊谷是州立公园，这是世界上可谓最著名的一条狭长的狭缝峡谷。整座峡谷是印第安人的保留地，因为最早是一位好奇的印第安人发现了这里。 在漫无边际的沙漠里，走到了这里，忽然发现了这几十万年暴洪冲蚀而成的地下峡谷。光线在这里蜿蜒曲折，印入眼帘的橙红和漫天的金沙都在悠悠诉说着这万年来峡谷间的传奇故事。 所以在这里请的导游也都是印第安人。achak是其中尤为开朗活跃的一位，他个头不高，却上身壮实雄厚，留着长长的辫子，这么冷的天里也只是穿着一件毛衣外面套着皮夹克，穿着有马刺的马靴，靴子上都是黄土沙石遮掩过的痕迹，早已分辨不出本来的颜色。 冉斯竺他们昨天下午一路开到page镇子上，几个人终于有了些回归文明社会的感觉，几个人去旅店旁边的得克萨斯烧烤店大快朵颐了一回。 今天上午便来到了这里，排队等着进羚羊谷。 羚羊谷分为上下，上羚羊谷闻名世界，需要提前预约，旺季的时候提前一个月都不一定有合适的时间，下羚羊谷则不需要预约，排队进入即可。 但其实两者的差别并不在于风景，而在于路是否好走。 上羚羊谷峡谷间距较宽，上下鲜少有楼梯，参观路径简单明了，逛得舒服。下羚羊谷则不一样，透着一股狂野粗犷的气息。 下羚羊谷在地下，整体参观路线上要长出两倍，且多有楼梯，坡度，安全网和狭窄多变的路程。对体力要求更高，但同样的，游客也会获得更有趣，多变，又新鲜刺激的探险经历。 且这里的光线复杂，许多取景的摄影师反倒会选择来这里抓景创作。 临近圣诞节，这几个人来西部旅游又是一拍脑袋的事情，自然是约不到上羚羊谷的参观时间。好在王安娜查了查许多旅游攻略，这才发现下羚羊谷也是宝藏一样的存在，还不需要预约，更是令人激动。 与其说是冉斯竺看中了achak，不如说是achak远远地看中了他们。 见这几人在等，achak直接开着大篷车就过来了，热情地喊他们上车，一行人在砂石路上颠簸了一阵子，终于到了下羚羊谷的入口。 achak一边带领着他们下楼梯，进入到地下这细长局促的峡谷中，一边与斯竺他们介绍自己navajo部落骄傲的历史。 时有细沙从峡谷顶上落下，简单的金属楼梯陡且长，安娜一直小心翼翼地扶着把手看着脚下一步一步往下走去。 等到双脚落到地底下峡谷的地面上，这才有了踩在哪里的实感，方才有心思抬起头打量四方。 若说大峡谷是气势磅礴，这羚羊谷就是秀气绝美。 金缕一般的阳光透过岩层缝隙钻进峡谷中，不断折射，岩石如流水般起伏，眼前一片橘粉姹紫。 achak非常自豪地抱着胸，等着这几位小朋友从这第一眼惊艳里缓过神来。 八月更是哇了一声，张大了嘴巴，眼睛睁得大大的，不禁想要抬手抚摸岩壁上的水纹。 可以想像，这沙漠里呼啸而过的暴洪曾经是多么的势不可挡，冲开沙漠，冲开岩石，一往直前。 -------------------- 拼得差不多了，余瑶站起身来撑了一下筋骨。走去厨房接水的当儿，想起庄路的事情，顺路拿起手机给她回了过去。 “啊，是我是我。哦，我刚才就是想打给你说一下春晚筹备的事情。”电话那头传来庄路一接起电话莫名有些慌乱的声音。 “嗯，你说。”余瑶拿着手机走到柜子前，在思考是泡壶茶还是泡杯咖啡。 “就是想问一下你的意见，这个，春晚的时候要不做一下主持人？哈哈哈，这样也不用麻烦你帮忙筹备其他的，那样也未免大材小用。呵呵。”庄路恨不得咬自己的舌头，还“哈哈哈”，还“呵呵”，这么生硬的笑声也能笑出来。 “哦，”余瑶伸手拿出了白茶的罐子，转身走到吧台那里。 庄路觉得自己真没出息，什么时候接个电话还这么紧张过了，前些天和校外的餐厅老板们打电话谈赞助的时候也没见自己这么虚过。 “可以啊。”余瑶这时候才发现一手接电话的时候，没办法打开罐子取茶叶，索性另一只手撑在了台子上。 “唔？可以吗？啊，这么干脆的，好！诶，你不问为什么吗？”庄路没想到胜利来得如此迅速。 “哈哈，你觉得我可以，我也觉得我可以，还需要问什么呢。”余瑶又一次被这位同学的工作热情感染，心想着她不是刚才自己也说了不能大材小用嘛。 “哦，哈哈，哈哈哈。” 挂了电话之后，庄路盘起腿坐在椅子上，握着手机发了好一会呆。 自己这什么反应，什么哈哈，哈哈哈！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As Tears Go By 十七 瞿川其人 一阵懊恼捶胸之后，庄路还是抬起手来，从电脑里找出一些春晚的资料又给余瑶发了过去，也顺便邀请他参加下一次的筹备组会议，可以熟悉一下整个团队，也能更好的融入到筹备组里来。 这边正托着脑袋在文件夹里找资料呢，电话又响起来了。庄路探头一看，是uci那边的负责人，名字有些记不得了。 庄路连忙接起来，“喂你好，对的，我是ucla这边的对接人。” 记不起对方名字的时候，就要一个劲儿地装熟，“嗯嗯，你是uci的学生会副主席对吧，咱们之前见过几次，你好你好。” 瞿川看了眼手机，这ucla的同学工作态度十分积极端正啊，值得学习。 庄路一边按住鼠标在拖拽文件到邮件里，一边连声应着电话，心里的疑惑不断在冒泡，这人叫什么来着？ “是的，你好，我是瞿川。” 对，瞿川！ 唔，的确是个不容易记的名字，不怪我。庄路心里暗呼了一口气。 “我打电话过来是想说到今天为止，我们uci的期末考试和校园里的各学院学生项目都已经全面结束了，所以学生会里的所有人基本都开始放假，有时间了。我昨天已经和sd的同学们聊了一下，他们也就在这一两天会开始放假，所以我和sd的学生会主席准备一起找个时间去一趟你们学校，把各方面的细节再商榷确定一下。” 瞿川坐在自己校外租住的公寓客厅里，一个人租的一室一厅，不大，却十分自在舒服。就在刚才，他把满满的to-do-list上最后一行待做事项给划去，整个人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倒在沙发上。 一点都不夸张地说，这一两个星期，他几乎是每天十六七个小时的工作连轴转。 刚结束的这学期里他选了五门课，每门课的期末都包含了论文，小组项目和考试。也正是这学期以来，他升任了学生会的副主席，上任后的第一个主要工作就是三校联合春晚。再加上商学院自己的商赛和南加州地区的几次商业计划路演，他已经快要把自己压榨地没有半分其他力气了。 这样高强度高密度的工作，虽然有时疲劳，但能让瞿川保持精神振奋和激动。 倒不是有什么原因让他变成这样，只因为瞿川一直以来，就是这样一个极其努力，勤奋到拼命的人。 瞿川是苏州人，家境很不错，父亲常年在外出差做生意，母亲是银行行长，非常宠他，本来他也许会和他的那些出身类似的高中同学们一样，只求快乐度日，到了大学毕业的时候舒舒服服地寻个工作。 可他不一样，也许是因为从小和曾当过小学校长的奶奶一起长大，总听她说一些旧时候物资匮乏，精神食粮更匮乏的故事，又可能因为自己的性格有些内向，比起和同学们出去打球赛车，他更喜欢一个人埋头做些自己的事情。 有时候是在市图书馆里泡着，有时候是爬山。 在出国去念高中之前，他爬遍了华东的山。那时候小，没机会跑远。现在可不一样了，明年夏天回国的时候，他计划好了要去看看湖南湖北的山。那里的山脉连绵，地貌奇特，仅一个张家界就足够名震天下。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所以他在高中里遇见像一只轻盈招展的蝴蝶一般掠过草坪的carol的时候，会一见钟情地喜欢上她。 carol肆意，个性张扬，经常会耍懒撒娇，似乎与他有着相反的个性，过完全不一样的生活，这样的carol深深地吸引了瞿川。 他想护着她捧着她，甚至如果可以的话，让她在自己的照顾下就这样甜甜地慵懒地过上一辈子。 可是申请大学的时候，ucla拒了他。他也不气馁，毕竟自己的姑娘当然值得最好的学校。他选择了uci，在这里更加努力起来，想要一步一步地变成理想中最强大，最好的自己。 可是凭着这样的信念走到今天，却发现和自己心爱的姑娘越走越远。 瞿川这几天每晚睡觉之前，都会把carol和安娜发过来的那几条短信翻来覆去的看。看到心烦意乱，翻到手机没电，又或者是握着还在发亮的手机就这么睡着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 carol说不来他这里了。是不是在等着自己认错退让，恳求她过来？若是以前，carol这点小女生心思，他只会觉得可爱，总是笑一笑就把她揽进自己怀里哄着哄着就好了。 可是现在的自己，似乎心里有些别扭，不愿意这么做。 安娜来信催自己给carol打个电话，说她们正在大峡谷，之后的行程里手机信号也可能时有时无，说carol这几天过得很不好。 看到这几个字，想到carol可能会憋着小嘴红了眼睛，又或者假装毫不在意，却时时刻刻拿着手机在等他的消息，他总是会心痛。 只是，他要说些什么呢？ 还是说，他不想打电话，是不是不想再听到carol所有的撒娇和说辞背后都是围绕着她自己镜头前的假面人生，而不是自己和她的真实生活，所以害怕会发现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已经大到无法弥补了？ 瞿川也纳闷，为什么两个人之间会出现这样一条眼见着不断在加深加宽的鸿沟呢？ 这两年里，到底谁在变，什么东西在变呢？ 打完了和庄路的工作电话，整个家里又回归了安静。 尔湾是一座居住城市，大面积大面积的住宅区，在无风无浪的日子里里非常的静。临近的马路都隔得很远，几乎听不见任何车辆的声音。 阳光温暖，但静谧。邻居也都是不喜吵闹的人，所以家里像是抽了真空似的，是窗外一片树叶因为微风扬起的声音都能听到的一般静。 瞿川呼吸平稳，眼睛看着对面的墙壁发呆，默默地听着自己的心跳。 墙上的光影变了又变，终于到夕阳的第一束光打在了墙角地毯上的时候，瞿川像是大梦初醒一般，动了。 他拿起手机，并没有去找联系人，或者是通话记录，而是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输进去。 这一串号码是刻在心上的。 十位电话号码输进去，屏幕上的数字闪了一下立刻消失，替换而来的是carolbaby的字样。 他犹豫了一下，按下了拨打键。 。。。 无人接听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As Tears Go By 十八 心里有个小想法 羚羊谷里的砂岩在这数万年间，不断地被暴洪激流冲刷，岩壁上都是流水纹路，形态更是被打造得姿态万千，蜿蜿蜒蜒，偶尔还会有中空的岩石景象。 阳光一洒，光和影在相互挑弄，云波诡谲，令人叹为观止。 甚至会让人觉得魔幻极了。 冉斯竺很早就听说过羚羊谷的大名，可真的身临其境的时候才会知道所有的照片和言语都是苍白和多余。 他的眼睛就像是一个镜头，缓缓地扫过下羚羊谷的上下，沿着干燥坚硬的地面顺着岩壁向前一直推进延伸。 achak识趣地放他自己向前走，回头招呼其他几个小朋友紧跟自己。 “这里以前是羚羊的栖息地，所以叫做羚羊谷。用我们族里老人的说法，这里也是神圣的灵魂升华之地。羚羊谷关闭对外开放的时候，我们则会在这里面进行冥想和静思，也是我们navajo族里的传统。”achak声音沉稳，眼神里没有了刚才的轻松，满满的承载着庄重和严肃。 段落点点头。 历史上有一段时间这条细长狭窄的峡谷是navajo印第安人的救命线。他们藏身于这里，避免被外来者发现。 那是羚羊谷的至暗时刻。 他看向achak，achak皮肤黝黑，说起话来和笑着的时候脸上会泛起一些褶子，但这都不足以用来判断他的年龄。因为在这风吹日晒的沙漠地里，炙热的光线和一颗未停歇的风沙可以加速所有事物的外表变化。 achak也许年轻，也许年长，但大概都是听过族里老人说过的那些他们印第安的历史故事，自然也明白羚羊谷对他们一族的意义。 他能感受到achak的这股情绪在和羚羊谷里穿梭的风似乎正在产生共鸣，虽然他作为外来人，而且是一个来自太平洋对面的东方国度的人，无法完全明白这股心情，但也想宽慰achak一些。 段落将手机递给achak，请他帮自己拍一张。 achak见他的动作，忽然一愣。 作为羚羊谷的导游，他下过峡谷成百上千次，也帮许多游客拍过照，可是眼前这个年轻人身边还有他的朋友，明明可以互相帮助拍照的，可他却把手机递给了自己。 他稍作思考便有些懂了段落的想法，不禁咧嘴大笑，伸出满是茧子的手接过段落的手机，还有些感动地用力拍了拍段落的肩膀，说着稍等一下，我帮你扬起沙子，这样有光束，你就站在后面有块石头的地方。 冉斯竺在前面也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去静静看着。 achak挥着手示意段落站在哪里，然后achak又跑到一旁，让段落扭过脸去，确认不会迷到他的眼后才扬起一小把沙子，再迅速地跑回来，捕捉了几张段落在光束下的照片。 照片里段落随意地靠在岩壁上，两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对着镜头大大方方地笑着。 肩膀上有一柱细细的金色光束打在他的身上。在他沥青色的针织衫上也洒下一片光晕。 光束里有金粉般的细沙，还有一些不可名状的氤氲气雾。 冉斯竺看看段落，又回过头来看看achak仔细拍照的侧脸。 来下羚羊谷的游客不多，所以他们有这份清净和闲暇在这儿拍照。冉斯竺觉得眼前的这一幕美极了。 一份来自颇敏感的游客的善意，一份来自印第安导游的心热回馈。 这一切都不曾流露于言语。 只在于段落递过手机，请achak帮他拍照，隐秘地，小心翼翼地想要拨开些achak心头的愁。 只在于achak坦然一笑，拥抱了这份心意，也坦然拥抱了现在这个时刻下真实的世界。 两人的心意之美，比起这羚羊谷起来也毫不逊色。 想到这里，冉斯竺心里一动，他好像要爱上西部这个地方了。 动辄就是几十万年的造化，城镇和城镇之间的距离都是以车程三四个小时起来计算，人们说话声音略大，豪爽极了，开心得时候会仰头大笑，痛苦的时候却不流泪，只会紧紧抱着胸，眉头紧锁，眼神里尽是比大峡谷还要深邃的愁和痛。 在这里，人们情感就像任何一处经过千万年变化的土地一样，深厚，坦荡又内敛，浓郁，大开大合，潇潇洒洒。 若是有机会能拍一个西部的片子就好了。 这一个念头击中了他，便再也压不下去了。他连忙拿出手机，走到一旁录下了自己此刻的想法和情绪，以便他之后回去整理。 若不是现在太冷，不愿意掏出笔和本来，他也不会需要跑到这个小角落里对着手机自说自话，像个沙漠里长出的小蘑菇一样。 安娜和carol见这样拍照的效果如此之好，也请achak帮她们这样拍，顺便随手一挥，让八月变成扬沙的那个劳动力。 还好achak说自己扬沙经验足，让八月来拍照，他在一旁辅助她们找一些好位置和适当起沙。 八月连连点头，心想着如果自己扬的沙迷了姐姐的眼睛，估计自己要被打地走不出这条羚羊谷啊！ 段落走过来问冉斯竺要不要也拍一些。 斯竺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笑着说都记录下来了。段落意会，又问要不要给斯竺拍些人像，毕竟旁边那四个人正拍得热火朝天。 冉斯竺摇摇头，说自己不爱拍照。 段落点点头，心里想到了前段时间学生电影节的作为最佳导演候选的时候，冉斯竺递交上来的照片，的确看上去只是一次偶然的抓拍，其他几位候选人交上来的多少都是穿着正装的那种类似职业照的专业照片。 原来是他不喜欢拍照。 那也不知道那张照片是谁抓拍的，极为精妙地封存了那一个时刻，把人群中正在进行导演工作的冉斯竺的认真和才气拍得淋漓尽致。 一定是个非常了解他的人。 段落也顺着斯竺的眼光看向正在拍照的几个人。 carol虽然最近心情才好一些，但总体还是有些低落的。不过镜头一开，整个人就像变了个人似的，瞬间明艳开朗了起来。 果然是专业的博主啊。 安娜拍照地时候，给人的感觉与carol略有些不同。 十分耀眼。 她的气场和表情有一种和环境奇妙地完美融合的本领。 每一块沙地，周围的每一处岩壁凹凸，在她身前身边的自天而降的光束，都似乎是为她而生，又或者是与她天然亲密。 若说镜头感，也许她没有carol强。可是若说那股抓人眼球的表现力，胜者非安娜莫属。 冉斯竺有些好奇地看着王安娜，他觉得这珊瑚虾同学真的挺有意思，看得出来是有镜头经验的。明明镜头之外，只是有些普通的漂亮，有时候看自己会脸红，有时候看八月会翻白眼，大概和所有这个年纪的女生一样，也许可以说是平平无奇？ 不过在镜头下的安娜，就是当仁不让的女主角。 安娜敏锐地捕捉到了冉斯竺看向她的眼神，心里又是紧张又是悸动，一阵乱麻，尽是胡思乱想。 冉斯竺倒是忽然有了一个想法，带着八月做电影摄影，安娜也许可以帮着选角儿。他又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段落，这人来做副导演。 齐了。 下一部片子的团队就这么拉起来了。 听到旁边的声音，段落疑惑地望过来。 冉斯竺眯着眼睛，偷偷笑地很开心。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As Tears Go By 十九 不如表白 冉斯竺见段落和不远处的八月都回过头来，连忙收起自己刚才一时兴起的小想法，正色说，“八月你小心镜头进沙子。” 这才将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开去。 等那三个人拍过瘾了之后，一行人亦步亦趋地跟着achak在峡谷中穿梭，在快要到达参观路线的尽头的时候，achak一脸神秘地回头跟他们招了招手，走进了旁边一条岔道。 八月冲在第一个，段落虽然不明所以，但也还是跟了上去。安娜跟在斯竺身后，carol四处录像不知不觉地变成了队伍的小尾巴。 几个人刚走进来，就发现这里的地面上大块儿的沙石更多，比起刚才一路走来的地面要粗糙原始许多。 不过走了一段距离后，几人仰头，这里的岩壁造型，相互之间形成的角度和光线更是好看。相较于之前的大面积的橘红，这里的岩壁非常高，远处透过来的光线也似乎曲折温柔了许多，竟在岩壁上呈现出一片淡紫色。 如梦如幻。 achak和他们介绍说这里并不开放给游客，但他觉得非常美，加上离开主线路不太远，所以也想分享给他们看看。 carol的心情似乎真的好多了，听闻achak说这里竟是还未开放的一块区域，她兴奋地欢呼一声，拿着相机稍微跑开了一些继续录像。 斯竺也有些惊叹。 看来这一路走过看到的景色都只是羚羊谷魅力的千分万分之一，任何一处未开放的角落和一条岔路峡谷竟都会有这样令人叹为观止的奇景。 等几人走出峡谷终于回到自己的车上时，日头早就过了中午，斯竺回头，achak还站在公园的入口那里叉着腰，伸出另一只手在空中扬着，向他们挥手告别。 沙石地上偶尔有车开过，掠起一阵尘雾。雾后头achak壮实挺拔的身影变得若影若现起来。 红尘滔滔，相遇是缘，分别也是缘。 斯竺心中略有感触，也向achak挥了挥手，虽然这么远还隔着许多车辆和尘土，对方可能看不见，这才收回眼神上了车。 中午几人草草地在快餐店解决了午饭，驱车赶往了马蹄湾。 马蹄形状在美国寓意着幸运。 而这样一个天然的河道270度拐弯，将岩壁冲刷切割成了一个天然巨大的马蹄状峡谷，就坐落在page镇子旁车程十多分钟的地方。 这一片土地属于glen大峡谷，和之前看过的大峡谷和羚羊谷土质岩层都有些类似，岩壁土壤泛着赭红色。 如翡翠又如丝带一般的科罗拉多河深深地嵌在了峡谷里。 在这里，河道时缓时急地绕了一个大弯。 这就是马蹄湾。 在羚羊谷看了早晨的光影游戏，斯竺他们准备在马蹄湾看一场碧水蓝天和红岩的日落。 车子停进了停车场，斯竺和八月给自己的相机装上了三脚架，拿出墨镜，想了想又多拿了一块电池，这就是男生们的所有装备了。而两位女生同胞对防晒是做足了准备，防晒霜，宽檐帽，墨镜一应俱全，口巾也拉过鼻梁，用来防沙。 段落一身轻松，外套的领子竖起来就当防风，两只手都躲在口袋里，不背相机也不带三脚架。 看着眼前四个人在车子后备箱忙乎着，段落想了想，去车子里拿了几瓶水和能量棒揣进兜里。 心里感叹自己身为大家长的不容易，这些小娃娃们眼里都是梦想都是美，只有自己在关心他们渴不渴，饿不饿。 马蹄湾是一个开放的景点，从停车场开始翻过一个小山丘，再往前走一段距离就到了。这二十多分钟的路上，游客们络绎不绝，他们甚至还看到有对情侣来拍婚纱照！ 那位看着像是拉丁裔的姑娘穿着洁白精美的婚纱，上身批了一件宽大的外套帮她御寒，拖拽的裙拖则在她身后身着正装的男生手里，两人身边还有一个摄影团队，一行人一边聊天一边也在往山丘上走去，沿路有许多游客也和安娜斯竺他们一样，看到这对年轻情侣幸福的样子，眼睛都亮了。 路上的人们或是用英语或是用自己国家的语言给新人送上祝福，那位穿着婚纱的姑娘明丽动人，也许是穿着较重的婚纱爬山有些累，也许是在大家的众目睽睽之下接受祝福有些害羞，脸上红扑扑的。 安娜用余光看了一眼走在斜前方的冉斯竺，胸口处忽地生出了些许勇气。 这几天的朝夕相处，让她觉得离冉斯竺近了许多。 她知道冉斯竺原来住在她和carol楼上；她知道冉斯竺生长在纽约，外公外婆来自上海；她知道冉斯竺喜欢吃小羊排和越南粉，很不喜欢彩椒和白蘑菇；她知道冉斯竺是单身。 加上之前和陆然然聊过的一些事情，安娜觉得自己好懂他了。 自从喜欢斯竺之后，安娜对做博主的事情上心了许多，因为她觉得自己需要一些优秀和成就，好像这样才有资格站在冉斯竺的身边。 安娜正在神游的时候，carol走近来碰了碰她的胳膊，“想什么呢？” carol左手拿着相机准备给自己录一段vlog，刚才在羚羊谷里是不允许有自拍杆及其类似的物件儿东西的，所以她也就一直在录景色，到了这里终于可以录一段自己出镜的视频了。 “啊，没什么，就发呆呢。”安娜脸一红，还好墨镜和口巾几乎把她的脸捂的严严实实，旁人根本看不出来脸色有什么变化。 “刚才羚羊谷里我觉得冉斯竺一直在看你哟。”carol凑近了过来，嘻嘻笑着。 安娜瞬间定在了原地，又羞又恼，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里听了这话却是喜滋滋地在冒泡。 “把握机会！虽然我这个。。感情现在有点不顺，但好歹也是过来人嘛。从高中就看着你一直求而不得，也实在是辛苦，赶紧的吧。”carol压低了声音，故作语重心长。 这语气，carol还真的是想开了一些？安娜也没怎么听清carol到底在说些什么，就是觉得听上去比前两天的状态要好太多了。“我怎么听着你好像大彻大悟了一样啊？” carol放下手里的相机，随手挥了挥，脚下踢开一粒小石子，“什么大彻大悟我不懂。中文里的成语我知道的不多，只是就觉得老这么拧着没意思。” 安娜表示同意，夸张地点了点头。 “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他想要点自己的时间就随他去。我也不想委屈自己。”carol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上示意安娜别说话，她点开相机的录像键，走到一旁开始对着镜头说话了。 这一番话听下来，安娜若有所思，但好像也不是很懂，但carol给她的嘱咐她还是记得的，要抓紧机会。 想着想着便翻过了山丘，走过一条下山的平缓长路。 忽然，大地骤陷三百多米，一湾碧绿浅蓝的清澈河流围绕着红色的巨大马蹄状岩石蜿蜒流淌，成了一个气势宏伟壮阔的u形。 安娜忽然觉得如果在天空中俯视这里，这个马蹄湾又似乎会像一条翡翠项链上最名贵耀眼的那个吊坠。 这太震撼了。 悬崖边缘毫无遮挡，自然又原始，这是一片属于天地的景观。 安娜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靠近悬崖边上，想要尽可能多的看到马蹄湾的全景。这样的高度和险度让她大气都不敢出，握着手机的手心一直在出汗，心砰砰跳。 马蹄，象征着幸运不是吗？ 她站在悬崖边上，极为小心地探出头去。 那我，在这里跟冉斯竺表白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As Tears Go By 二十 吊桥效应 心里一旦冒出想要立刻，现在，马上就去表白的念头之后，就再也没心思想别的了。王安娜匆匆忙忙在崖边拍了几张风景照之后，就退了回来，在坚硬的沙石土地上乱逛着。 脚下的方向看似毫无目的，却不知不觉地靠近了在左侧一角正站在某块凸起的岩石旁边俯看马蹄湾的冉斯竺。 八月在远远的右侧上正在到处调整角度，想要找一个最佳地点架设三脚架，段落则跟在八月的后面，时不时提醒着他注意脚下。 毕竟八月和安娜是简陶阿姨的孩子，段落时时刻刻都记着要多照看着一些。与安娜相比起来，八月这个扛着相机哪儿都敢冲的小子倒是令他更担心，所以在这丝毫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地方，他紧紧跟着八月。 安娜心虚似的抬起眼看了看周围，发现八月和段落在对面，ica和所有电影院系学弟学妹心中的老板，是phil说自己最骄傲的学生之一，是这几个星期日夜陪伴自己奋斗和努力剪片子的那个人。 段落对自己要求严苛，在专业上十分勤奋专注，成绩优异。对别人温柔，总会设身处地地为别人多想一步，再多想一步。 一切美好的词汇放在他身上都不过分。 但这些都不是斯竺喜欢他的理由。 因为喜欢一个人，只要那一刻，他走进来，斯竺眼里就点燃了星星之火的光亮就足够了。 王安娜一时没反应过来。 段，段落？ 彩，彩虹？ 她猛地回过头来，反手抓住了冉斯竺的手臂，“你确定这不是吊桥效应？”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As Tears Go By 二十一 人生处处有惊喜 冉斯竺正有些沉浸在日头西斜，苍茫的土地上有轮红日正在缓缓沉降，忽然旁边就飘来了一句，“你确定这不是吊桥效应？” 好嘛，自己的推辞被用到自己身上了。 他苦笑，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安娜，又迅速移开了眼神。 王安娜此时已经顾不上自己把冉斯竺的手臂抓得有多紧了。 竟然。。是真的？ 安娜心里别提有多震惊了。 想过他可能接受，可能回避，可能拒绝，有无数个场景可能都被自己预想过，可就是偏偏没想到啊！！ 自己喜欢上了一位彩虹小哥啊！！ 平地一个惊雷。 在安娜的脑海里炸响。 自己这是怎么回事？ 初中的时候好不容易初三才有了心仪的男生，自己马上就要出国念书了？高中的时候又对高年级的一位小哥芳心暗许，可了解之后发现人家年纪虽然轻，但已经订婚了？ 所以carol才说自己总是求而不得，怎么老是碰上一些不能喜欢的人。 这次可好。 更是把自己恋爱的小苗苗拔地干干净净。 人家冉斯竺不喜欢女生啊！ 斯竺觉得手背有些吃痛，也觉得自己可能没有给安娜任何铺垫，有些不好意思地又看向她，向她示意自己的手可能要断了。 安娜如大梦初醒一般，连忙放下他的手，小声说了句不好意思。 “是我要抱歉，应该早一些提醒你的，这样也不会让你浪费时间。”冉斯竺低着头说了一句。 心生一丝愧意，也有些抗拒。 从小以父亲为耻辱的冉斯竺在发现了自己的性向与父亲一致的时候，用他自己对冉毓说过的话来说，是整个世界都暗了。 他厌恶过自己，恨过自己，把自己关在逼仄的小小储物间里，想要就这么不吃不喝地忘记这个世界，也让世界忘了自己。 是王妈打开了那扇小门，找到了他。 就像门缝里透进来的一丝明亮一般，从此冉斯竺的世界里又有了光。 王妈给他拿过来上午刚做好的绿豆糕，和他说喜欢是这世界上最纯粹的一种东西，没有人看得见摸得着，但每个人都能感受到因为喜欢，而带来的勇气和冲动。 说起来像是无色无味又没有形状，但碰上你喜欢的那个人呀，那这一切情绪就变成了ta的颜色ta的味道ta的模样。 那时候斯竺年纪不大，似懂非懂地问了王妈一句，王妈妈你有喜欢的人吗？ 冉斯竺已经记不起来王妈妈回答了些什么了，只记得她的表情变化了一下，似乎是有点头，又似乎还是摇了摇头。 冉毓知道之后，也就点了一下他的鼻子，说这个混蛋小子一点也不像自己，怎么没继承点自己的聪慧，这点小事就想不开闹别扭。 不过过了两天，还是很严肃地走进他房间，给他说了一些以前没说过的两性知识。 王妈妈牵着他的手从那个储物间里走出来，冉毓又带他去看看彩虹的世界，从此冉斯竺才接受了自己，并也不觉得这是什么特别的事情。 只是他同时也明白，这世界上有些人，或者是很多人依然是不接受的。 小学的时候有人用这件事情霸凌他，侮辱笑话他，是冉毓带着陆滕去学校把所有的人都像模像样地“威胁”了一遍，他才愿意回去上学。 后来他沉默了下来，喜欢上了电影和拍摄，变成了中学里那个独立特行的天才怪人，偶尔有女生接近他，他也会斟酌着纠结是否要告诉她们真相。 并不是他不坦诚，而是的确有的人可以接受，有的人无法接受，甚至从此成了陌路，成了敌人。 所以他有些不敢看安娜的眼睛。 安娜是个很好的姑娘，八月也是个很讨喜的弟弟，他们家似乎与段落的家里还是世交。 若是她不喜。。 冉斯竺想到这一层关系，忽然心里一阵乱麻，觉得自己刚才刹那的坦白实在是有些过于武断了。 早知道就随便编了理由拒绝了就好。也不用把自己放在现在这个水蒸火烤的位子上煎熬着。 安娜反应过来，发现斯竺的一丝不自在，心里也立刻明白过来，情急之下又抓起了冉斯竺的手。 冉斯竺倒是吓了一跳。 “我怎么这么惨！”安娜伸着脖子，装作委屈地要哭。 哪怕不是为了宽慰冉斯竺，王安娜心里的的确确也是这么在呐喊，也是真委屈啊！这戏，不用演，因为都是真的啊！ 冉斯竺一愣。 “高中喜欢的人订婚了，大学喜欢的人也有了心上人，还一点机会都没留给我这个女生！”王安娜一把辛酸泪。 “冉斯竺！！那难道我们只能做兄弟姐妹好朋友了？” 也许是安娜的声音太大入戏太深，又或者是两人拉扯的身影有些明显，对面崖壁上的八月把相机都对准了这里，拉近了镜头想看个清楚，段落和carol也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不解地看向这儿。 carol心里也是一惊，天呐，从没发现王安娜这么主动激进啊？ 冉斯竺见王安娜努力地在擦眼睛，眼角都要擦红了也没有眼泪一滴，听着她这几句没头没尾的话，最初还有些疑惑，可是很快，心里立刻就轻松了下来。 像是闷热潮湿的竹林里忽然平地起了一阵大风，卷走了所有的不安和担忧，只剩下满满沁人的清凉和惬意。 这珊瑚虾同学，真的是时时刻刻都在给自己惊喜啊。 他连忙伸出还没被钳住的那只手抓住了安娜又要伸手假装抹眼泪去，“别擦了，眼角纹擦出来了都。” 安娜被这么一吓，赶紧停了手，还在眯着的眼睛也迅速睁大了，好像是努力地想撑开一些纹路。。 过了一会这才发现，自己一手抓着冉斯竺，另一只手被冉斯竺抓着。 一阵惊喜过后心生戚戚。 嗨，昨天要是知道自己和冉斯竺这么近地面对面还互相抓着手的话，可能都会兴奋地睡不着。 今天可好。眼前人是心上人，也是天边人，天边彩虹人儿。 情敌还是段落学长。 这性别的鸿沟自己就别想跨过去了。 冉斯竺见安娜又是担心自己长出眼纹来，又是看了一眼两人的姿势瞬间沮丧起来，甚至还幽恨地往段落那儿飘了一个眼神的样子，真实极了。 他开心地哈哈笑出了声。 真开心。 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安娜的头，换来了一个更加哀怨的眼神，手掌下的小脑袋抬起了头，“真的没可能？” 斯竺见她的模样更喜欢她了，只是这是一种朋友之间的喜欢，就像他喜欢陆然然一样。 安娜毫无偏见，理所当然地接受了他的坦诚，甚至还担心他不自在为他解围，这一点就足够他去珍惜安娜这个朋友了。 只是，亲兄弟也要明算账的。。 朋友之间有些事情也是要说清楚，冉斯竺也假装叹了口气，表示很无奈，揉了揉安娜的头发，“真的没可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As Tears Go By 二十二 不该揽这活儿 余瑶正坐在庄路的身边，然后桌子一圈满满地围着ucla学生会的同学们。 他手里的笔有一下没一下地点在桌面上，旁边的人也不以为然，因为他们讨论说话的声音早就盖过了这一点小小的金属声音。 庄路一边扶着额头，一边忙不迭地在电脑上打字记录一些关键信息。偶尔想起来会用余光看一眼身边的人。 哎，不知道余瑶会不会觉得来参加这次会议很浪费他时间啊。。 想到这里，她清了清嗓子，“咱们不能这么随意讨论下去了，还是按照今天会议的章程一条一条讨论下去。” 小教室里静了很多。 忽然这微小却明显的笔帽和桌面撞击的声音就突兀了起来，大家都往余瑶的手看了过去。 庄路赶紧继续说，“今天第一件事就是欢迎余瑶加入我们的春晚工作组，刚才已经完成过了，大家也非常认可他来做我们ucla的男主持人。” 余瑶放下了笔。 教室里刹时就没有声音了。他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听到这里的时候向四周各看了一眼微微点头。 庄路很满意这个局面，想着自己果然还是有点领导力的，总算咱们数学系也算出了一个社会型人才了！ “那接下来我们迫在眉睫的事情是把我们学校这边的节目和流程都过一遍。距离明年二月份的晚会也就只有不到七八十天的时间了，中间还有一些同学会陆续出去休假，所以还请大家配合，抓紧所有人在场的时间把一些整体的东西敲定下来。”庄路把自己的屏幕共享投影到教室的黑板上，方便团队里所有人一起讨论。 她站起身，走向黑板前面，手里拿着幻灯片的遥控器，边走边说，“过几天uci和ucsd的晚会负责人会来la，到时候我们三个学校坐在一起可以把整个晚会的流程敲定下来，当然还有一件事情我们也要放在心上，我们这边女生主持人的选拔还在进行，这一点这次会后我会继续跟进。” 余瑶也抬头看向投影。 南加高校联合迎春晚会。 这对他来说的确是个很新鲜的事情。 虽然在洛杉矶读了几年高中，但高中的中国同学也不多，每年冬天放寒假的时候，他要么会留在这里和寄宿家庭的老师一家一起过圣诞和新年，要么会在西海岸沿线申请一些短期学生项目或工作。 想来已经很久没有回家过年了。 虽然刚来的那一年，家里硬是让他在春季学期里请了一个星期假回国陪爷爷奶奶过年，之后似乎是爷爷发话了，不让折腾余瑶，也这才没管他。 想起爷爷奶奶，余瑶看向幻灯片的眼神温柔了许多。 似乎是看穿了那层黑板那堵墙，眼前浮现了出小时候在大院里，奶奶带上老花镜，那时候她的头发还只是有些发灰，并不像现在银白，头发会梳地整整齐齐扎起一个发髻，总是笑眯眯地拉着自己在她对面的小板凳上坐下，然后就会捧着一本泛黄了的徐霞客游记给自己讲山川大河的故事。 奶奶说她和爷爷都出生在江南，小时候对这春夏秋冬的变化都期待极了。 在江南啊，水有千万种形态，老房子门前的那口池塘，后院旁边潺潺流过的小溪，往远点儿去了就会有奔腾入海的长江。 四季里呢，有那贵如油的绵绵春雨，有令人大汗淋漓的梅雨季节，有那一场惊雷一场暴雨的酷暑，有凉飕飕冷到骨头里的秋雨，还有经常和江南的城市躲迷藏的雪。 后来呢，她跟着爷爷去过湖南，去过西藏，都住上过一些日子，有了余瑶的爸爸，姑妈，然后就一大家子搬到了北京来。 再后来，奶奶总会把书卷起来，轻轻在余瑶的头上碰一下，一脸惊讶又老成地对他说，你就蹦出来啦！ 小小的余瑶每次都会被逗地咯咯笑，然后缠着奶奶问这些地方都不同在哪儿，又或者问奶奶什么时候带他去江南，去湖南，去西藏。 奶奶总是很神秘又很为难地说，她和爷爷是为国家做大事的人，要务缠身，实在是没什么时间带他去这些地方，但这些地方可都是有很多很好玩的故事，她倒是借着徐霞客这个人写的书可以给他少许说说。 就这样两个脑袋凑在一起的时候，有时候一说就会说一个下午，等到快要日落的时候，经常就能看到爷爷的车停在了不远的车道上，爷爷从车里走下来，把茶杯和手里的文件递给身边穿着军装的小哥哥，有时候或许疲惫或许严肃的脸上看见门前这两个脑袋，往往都会笑开了花。 他会快步走过来，有时候悄悄站在奶奶身后，余瑶捂着嘴忍住笑，有时候呢，会站在余瑶身后，奶奶的演技就比余瑶好很多。 两人发现爷爷之后，就像是林子间被惊起的小鸟儿一样咋咋呼呼，爷爷就会假装板起脸来，“一老一小，都没个正形。。” 慢慢地自己长大了一些，开始上学的时候，就不跟爷爷奶奶住大院里了。爸妈把自己接到了外面和他们一起住，只是他们常年不在家，都在西藏那儿做买卖，所以余瑶每到周五都雷打不动地回大院里过周末。 所以当父母说要和爷爷一样，做有社会地位的人，从文从商都是次的时候，余瑶心里不止冷笑了多少次。 爷爷奶奶总是说让自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要探讨自己作为一个独立个体的人生价值，然后再追求去实现这个价值。 而眼前的这对中年夫妻，自己明明就是个商人，也从来没在这三口之家里开火煮饭超过两天，连余瑶的很多次学校家长会都是姑妈去参加的，凭什么这样的父母可以张口闭口这么要求自己？ 所以他一开始选了传媒。 只是现在是自己想学法。 老师说的对，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余瑶也同意，之前没有学法是我不愿，现在想学法是我愿，这样曲折也有其意义，不必在意。 老师后来也和余瑶说，家人之间哪有什么输赢。 这么多年过去，父母也逐渐在北京多住，妈妈也会经常飞来la看他，似乎的确是有了一个家庭的样子。 嗨，就怪这晚会，弄得我都想回北京陪爷爷奶奶过年了，怎么还揽了一个主持人的活儿呢？ 余瑶皱起了眉头，似乎对着幻灯片的内容很是不满。 庄路扫了一眼台下，看见余瑶的怒视，心里一颤，咦，是不是我哪里字打错了，还是语法错了，让学霸看出问题来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As Tears Go By 二十三 我挺喜欢她的 庄路代表筹备组请余瑶吃饭。 她主要也是想探探刚才会议上余瑶那表情是什么意思，因为她刚才站台上忽然就一种回到数学课上的感觉，在同学面前演讲或者发言的时候，有些聪明秃还是找不到几十年前和爷爷两人出差，在南京一家早茶馆子里吃到的蟹黄灌汤小笼的纯正味道。 庄路要了一碗粉。本来就是南方人的她，觉得在洛杉矶的这种学校旁边的华人餐馆里，吃什么都是一样的味道，比不上家乡街头小馆的百分之一。 庄路聊起了刚才会议上的事情，余瑶认认真真地用筷子尖儿夹起一只小笼包，小心翼翼地把它移到汤勺里。 像是做化学实验一般谨慎。 时不时听到庄路的话，就点点头表示同意。 庄路郁闷，学霸都这么惜字如金的嘛？ 第一次见面也是直接说了句好啊，后来通话听了要当主持人也就是想了几秒钟吧，回了一个好字。 唔，看来还真是也就对那位女生好像说话多了些。 那位王安娜的同学是他女朋友吗？ 怎么没看到他们经常在一起。 庄路一时间思绪跟跑火车似的一条接着一条想下去，跑得无影无踪，余瑶也正要伸筷子夹第二个小笼包，这才看到对面的女生对着墙壁发呆，感觉都要云游海外了。 余瑶的筷子停在空中，他隐约觉得自己应该说话，但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柚子茶和一杯水，慢用。” 服务员倒是非常恰到好处地出现了。 庄路这才回神，准备动起筷子，这才发现粉都快要坨了，眉毛瞬间耷拉了下来，心里更沮丧了。 余瑶把小笼往她那里推了推，“刚才会议上才知道你是宁波人，应该也习惯吃小笼包吧，趁热吃一些。” 庄路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想要摆手，却发现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握着柚子茶，显得特别局促。 她索性也就问出口了，“没事没事，我就是在想刚才开会的时候你好像对ppt内容有些不满，不知道是不是哪里没写对，就，就是在想这个。”说罢，就抄起一筷子米粉吃了起来。 余瑶倒是一愣，ppt的内容？晚会的流程？没有什么不对啊。 庄路吃了满满一口米粉，心想余瑶估计也不好直说出口，兴许要等上一段时间，也就看着自己的碗，慢慢嚼等着桌子对面的声音。 “ppt你做地很好，我没有意见，还很赞同。”余瑶回忆了一遍，觉得ppt并没有什么问题。 庄路一愣，嗯？ 又想说话，这才发现满嘴的食物，赶紧三下五除二地咽了下去，“就是会议最后的时候，我看你有些愁眉苦脸的。” 余瑶拿起水杯，侧过头仔细回想了一下，哦，是自己想家了，所以感叹难得想回家过年一次，却是因为揽了这活儿。而正因为这事儿，又不能回去。 简直就是个悖论。 他苦笑一声，放下水杯，叹了口气。 庄路倒是在他对面深吸了一口气。 “哦，那是我见景生情，看到春晚就想起家里过年时候的样子，有些想他们。”余瑶低下头吃了口面。 庄路这才放下心，哦哦原来如此啊，就是想家了嘛。。 嗯？ 那是不是在埋怨我们害得他明年回不了家？ 不不，是我邀请他的，所以是在埋怨我！ 庄路一时间想逃离现场。。 但是她引以为豪的领导力和随机应变的能力把她钉在了位子上，告诉她这没什么，人家也没明说就是你，害得我又想家，又回不了家了不是？ 鸿门宴什么的根本就不是，这顿饭也是自己提出来要请他吃的不是？ “哦。哈哈，这样啊。。那就好。” 嗯？什么叫那就好？想家了却回不了家，是“那就好”？ 不要再说了，再说再错。 “啊，不过你和你女朋友都在这儿，也可以一起过年呀。” 。。 庄路要是可以变身的话，大概已经把自己缩小成看不见的一个小人儿，沿着椅子腿滑了下去，往门口狂奔了。 她觉得非常惭愧。 这就是数学系里百年难见的社会型人才？ 前几天打电话只会哈哈，哈哈哈，现在人家当着面说晚会让他想家了，自己先说了一句那就好，然后还自我暴露说我知道你还有个女朋友呢。 余瑶听了这话愣住了，眉头皱了起来，手上拿着筷子也没有动作，表情复杂地看着庄路。 庄路是已经放空自己了。 不，是放弃，简单地说，关闭五感。。 太愚蠢了，这自己成什么人了。偷偷摸摸观察别人私生活，别人从未开口提起过的事情，自己倒是随意提起，感觉十分不尊重的样子。 “啊，我就是那天看见你和她在一起说话才，才知道的，就那天感恩节前的那节课好像。”庄路结结巴巴地想解释一下。 余瑶是真的十分困惑。 这句话每一个字他都听明白了，但连起来怎么就听不懂了呢？ 这还怎么读法学院？ “我没有女朋友啊？” 余瑶的眉间挤出一个深深的川字纹。我有女朋友了？ 这下庄路可没有放空自己了，倒是五感轰地一下放开了，听到了他没有女朋友的回答，所有的感官和情绪一下子涌回了大脑。 什么？ 咦，那我是不是不该笑？。。 “啊，天呐，我以为王安娜是，因为那天我不小心看到你跟她说话，就。。”庄路也不知道要继续说什么，因为也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了。 既然是误会那也没必要再提了不是嘛。 余瑶听她没头没尾的话，一时间也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就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又继续开始吃面，“我挺喜欢她的，不过她不是我女朋友。” 庄路刚喜滋滋地夹起一只小笼包，听到这里，手一抖，筷子尖上用的力气不均，就这么一下，小笼包就破了。 晶莹透亮的汤汁漏了一屉笼。 那只小笼包像泄了气一样，有气无力地躺在那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As Tears Go By 二十四 归家 原来喜欢谁能这么轻松愉快很随意地说出来？ 那我怎么就说不出来，余瑶我觉得你也挺不错的，我感觉我也挺喜欢你的。。庄路胸口感觉堵得慌，伸手用汤勺把那枚垂头丧气的小笼包挖到自己碗里。 两人之间只有碗筷相碰的声音，餐厅里其他桌子上顾客的聊天声音似乎陡然大了起来。 这时候庄路的手机响了。 简直救她于水火。 电话刚响了一声，庄路就忙不迭地接了起来。 说了几句之后，点点头这才挂断。 瞿川和ucsd的学生会主席明天就要到了。 她放下手机，迅速地扫了一眼正在吃饭的余瑶，故作轻松地说道，“哦哦，这样啊，那我祝你早日追求成功哈！” 余瑶倒是很自然地接上了话，“就是挺喜欢而已，说追求还太早了。。”说罢，也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庄路顿时疑惑，怎么余瑶的逻辑这么难懂？之前觉得简单直接，现在看来是不是有些过于简单直接了点？ 所以喜欢和追求在他眼里是两条平行线？ 庄路摇头，“不明白。”一不小心，把心里话都直接说出口来。 余瑶笑，“本来是一个人的事情，没必要把她掺合进来。” 庄路隐隐约约地懂了一点，又是一句心里话飘了出来，“原来余瑶你可能是个被动的天枰座啊。” 一辆吉普越野风尘仆仆地从mojave沙漠驶进了大洛杉矶地区。车子周身的黄沙和泥土似乎在宣告着刚刚结束的西部之旅。 车子停进了高速边的一座加油站。这是为了出游特地租来的车子，在还车之前，总要把油加满。 carol第一个跳下车，走进便利店里。 段落从驾驶位下来，开始加油。八月跟着斯竺下车，两人还在继续讨论刚才一路上聊起的话题。 安娜倒是安安稳稳地留在车上，脑袋倚着车门，眯起眼睛休息。 直到carol回到车上，递给她一杯咖啡才幡然醒过来。“咱们到哪儿了？” carol也喝了一口自己手里的咖啡，“应该还有一两个小时就能到家啦。”前几天在page镇上开始，手机恢复了信号。有好几个瞿川的未接电话才显示出来。 carol看见手机上那红色未接提醒的号码的时候，心里竟没有之前想象的狂喜或者是有种冷战胜利的优越感。 竟然是有些怯意。 所以她没有回拨。 她心里想着，就当这次出来公路旅行是去了无人区吧，没有信号，没有联络，时间暂停了就更好。 这一切，等她回到洛杉矶，或者是见到瞿川的时候再说吧。 她也说不上来心里的怯意和逃避是从何而来。 她还笑话自己，什么时候面对瞿川这么怂过，从来都是他在追赶自己，把自己捧在手心里的不是吗。 可是自嘲归自嘲，始终就是缺少那么一点勇气去按下回拨。 于是就这么搁置下来了。 似乎这冷战，从这一刻开始才是真正地冷却了下来。 正好安娜好像后面几天也有些心事，正好没有在意到她的一丝反常，倒是也令carol松了一口气。 她知道安娜也明里暗里给瞿川递过话让他赶紧来哄自己，这是这一次，就让她用自己的方式去处理吧。 唔，要到家啦。 安娜抿了一口咖啡，用手撑着身体坐正起来，这才发现脖子酸痛，尤其是后颈那儿，估计是仰着靠车门那儿躺得太久了，嘶，她伸手过去揉了揉。 这一路上啊，前前后后能有十多天，跑了好些个国家公园，还在zion的angel’slanding山尖尖上，几个人一起过了一个难忘的圣诞节。 那个angel’slanding的的确确是一个山尖，似乎被誉为国家公园里最难的一条爬山途径，一条铁链，就是上山的所有依仗，越到山不知道，说我一个人环游美国去了行不。” 安娜上下打量了一下眼他，也没表态。 缓缓地，车窗又上去了。 “诶诶诶，别介呀，姐，姐！” 车窗下来了，安娜换上了一副和善可亲的笑容。 八月心里翻了个白眼，等回到洛杉矶就要去揉一顿蓝猫老王。 老王正在luna的办公室里四仰八叉地躺倒在软椅上，房间里还有另外两只小猫正在相互追逐地不亦乐乎，这种毫无意义地运动在老王眼里，就是浪费体力浪费生命。 他的两只小爪子优哉游哉地悬在胸前，偶尔伸个懒腰，有时候鄙夷地扭过头去看一眼那两只小猫，心想这真是无知的猫咪啊。 luna不在办公室，因为她正牵着鱼丸和其他几条公寓里的狗狗们在附近公园里遛弯。 整个12月和1月份里，公寓里的住客们经常会有短期出游或者出差的时候，所以他们的猫猫狗狗们就会放在luna这儿临时照顾着。主人们都会把自己宠物常用的食物和小碗拿过来，斯竺还拿过来一条鱼丸最喜欢的小毯子，经常没了它就睡不踏实的那条。 段落上车了，回过头来行为故作夸张地点了一下人数，“嗯，五个人，都到齐了。”斯竺在副驾驶上，嘴角有些笑意。 安娜心里一酸，又想到自己可悲可泣的感情生涯，觉得应该什么时候回北京让老王带自己去庙里烧烧高香转个运什么的。 赶紧又闭上眼睛，假寐起来。 一开始还能听到八月坐在旁边嘀嘀咕咕的声音，后来竟又真的睡着了。 好像颠簸了好一会儿。 “到啦。哇，车里一下就空了，你们四个人竟然都要下车了。”段落的声音很好听，又透亮，又不让人觉得突兀，听起来清晰又稳重，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舒服。 安娜很不愿承认这些，但心里又的确是这么想的。 罢了罢了，输得不惨。 八月不干了，“就这么撤了？怎么也要自己给自己接风洗尘吃个饭呗，这样，我年纪最小，这次出来受到各位哥哥姐姐照顾，还认识了两位我的人生偶像，我必须要请大家吃个饭！” carol也嚷嚷，“对啊，就这么散伙有些说不过去。” 冉斯竺当然也不想下车。 段落也觉得自己欠考虑了，怎么就直接导航到他们公寓楼下了呢。 大家一起在西部的赤壁沙漠里喝风吃土十几天，还都一起上了angel’slanding，不能说过命的交情，但也是有很特殊的羁绊了。“是我没想周到！这样吧，我是学长，还是斯竺八月的师兄，我来请大家吃个饭，好好补一个圣诞大餐如何！” 后座的三个一阵激动，安娜对段落也并不别扭，毕竟是个非常强大的对手，虽败犹荣啊。 而且后来她还问过斯竺，段落知不知道他的心意，斯竺也是叹了口气摇摇头。那一刻，看见冉斯竺第一次有些忧郁又不安的样子，自己简直心疼坏了。 她还记得自己当时就把zion公园餐厅里的水杯握得紧紧的，和冉斯竺说你放心，我也来帮你。 说完话她就后悔了，帮，怎么帮，这是外人能帮的事情吗？ 也许还是想为他做些什么，也许想在他面前显得潇洒一些。 总之，可能心里某些地方的感情还是没来得及绕过弯吧。 段落笑着点点头，“不过都到了地方，你们先把行李放回家，我在楼下正好搜一下餐厅。” 几人也觉得是个好主意，陆续开车门拿了行李走进楼里去。 安娜让八月扛着大件儿，自己走在carol后面。在外出游的时候不觉得，整天的新鲜劲儿，可一回到熟悉的家的附近，整个人啊，就顿时放松了下来，这才感受到疲劳，感到累。 正要走到电梯那儿，安娜差点撞上carol的背。 她刚想问carol怎么忽然停下了。 就看到瞿川从大厅一角的沙发里站起来，远远地，午后的光线透过落地的玻璃打进来笼在他身上。 他逆光，看向carol的表情有些看不清。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As Tears Go By 二十五 和你一起 安娜悄悄地往旁边走了两步，大踏步地拉着八月走向了电梯。 小两口都见面了，应该要留点空间给他们。 冉斯竺倒是没在意，进了电梯才发现只有安娜和八月在，正准备开口问要不要等carol一起，就看到安娜按了关门键。从电梯门关上的缝隙里，他看见有位男生走上前，想拉起carol的手，于是也没再坚持了。 段落找了一家牛排馆，觉得应该要给大家好好补一补，最近十几天不能算上风餐露宿，但肯定算不上吃得好。 几位学弟学妹也算得上是被自己拉上，一起兜上了这么一圈，要好好犒劳一下大家。 正拿着手机看着路线，余光里便看到公寓的大门里有人影晃动。 这么快？段落以为是他们放好了行李，都下楼出来了，正想把车子发动起来，再定睛一看，才发现是carol和一位自己不认识的男生正在拉扯。 段落仔细看了一会，觉得应该没什么危险，也就把已经放在车门把上的手又收了回来。 看那男生费劲口舌在解释的模样，加上carol红红的眼眶，应该就是她这些日子一直在念叨埋怨的男朋友了。 年轻真好啊。 段落靠在椅背上，继续看上手机，想着总不能继续看人家热闹。 过了一会，他又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自己，小伙子长得挺端正精神的啊，怎么从大二开始跟了phil做研究之后就再也没有桃花运了呢。 一定是phil这个总是自诩白金单身汉的老头儿影响了自己。 段落的手扶在方向盘上，敲一下，又敲一下。 奇怪，怎么会想到给冉斯竺画的那副简笔画呢？ 之前一直觉得没什么，知道这一刻忽然发现自己和他的微信头像都设置的是自个儿画的简笔画，风格类似，唯有笔触人物不同，会不会被人误会是情侣头像？ 段落陡然冒出的这个想法吓到了自己。 瞎想。 这是艺术。 估计没有人会这么想吧，自己怎么有点庸俗，竟然觉得这种审美和自我表达会被理解为情头？ 看来是累了。 果然上年纪了，连续开个几小时车就累成这样，脑子都不清醒了。 段落愣愣地看着微信里和冉斯竺的对话框里，你来我往的语句来自两个看上去快要分不清楚谁是谁的头像，自嘲地摇了摇头，关了手机，放进中控台。 等sophia从巴黎回来，感觉phil就很快要脱离单身汉队伍了，自己也得抓紧啊。 几个人陆陆续续下了楼，carol看见他们，远远地给安娜打了个手势，安娜点头，径直走了出来上了车。 “看来西部游的散伙饭就咱们四个人啦，那位就是瞿川？”八月也麻溜地挤上了车，舒舒服服地坐进座位里，这一路上，他作为年纪最小的那个，总是坐在后座的中间，两边舒服些的位子自然要留给安娜和carol。 斯竺倒是经常提起要和他换着坐，但斯竺和段落都是司机，经常互相换着开的，两人坐前面最是方便。当然八月也不肯答应，用他的话来说，怎么能让我两位人生偶像坐后面呢。 安娜点点头，“应该是终于要和好了，以前也没见过他们闹这么久的矛盾。” 段落看见冉斯竺走近副驾驶的时候，心里咯噔一下，刚才脑海里那个荒谬的想法又春风吹又生似地冒了出来，他忽然有些不自在了起来。 斯竺关上了车门，转身扣下安全带的时候发现段落有些僵硬地看着他的动作，不禁抬头问，“怎么了？” 段落连忙回过头去看向后座，“那就我们四个人吧？” 安娜正低头准备给carol发信息留个言说那他们就先去吃饭了，这才看到王牧发来了两三条信息。听见了段落的问话，也没抬头，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段落收到了回应，也松了口气，似乎逃离了一场尴尬，回过头来的时候刻意地略过了斯竺，直接点火发动了车子。 冉斯竺侧着头看了一眼段落，总觉得他好像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 八月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安娜的手机屏幕，忽然捕捉到了那个熟悉的老王头像，立刻就把脑袋凑上去了。 王安娜抬手就把八月的脑袋推开，“去去去，老王说他联系不上你，你干嘛不回他？” 八月耸耸肩，惮了惮外套上根本看不见的灰，“他倒是把简陶的话当圣旨一样，让我来美国就来美国，学校寒假的活动说请假就请假。简陶说可以去东部看看学校，他就要我一间一间看过去，我可没什么兴趣。” 斯竺和段落坐在前排，倒是第一次听起安娜和八月说起他们父亲的事情，单从话里也听不清楚简陶在这里是什么角色。 “你明年就要去读书了，不去看看的话，offer下来之后你怎么选学校？”安娜往后面一靠，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她倒不像老王那样生气，毕竟八月说的在理，这老王和简陶在他们面前横行霸道惯了，自己当然也不喜欢总是被安排。 八月沉默了一会。 正当车里的其他三个人都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的声音难得地小了一些，但语速很快，“拿到offer我也不一定会去，冉哥也说他准备gap一年去西部拍个片子，我也要去。” 一石惊起千层浪。 安娜像是背上装了弹簧一般，坐正了起来，“什么？” 斯竺坐在前面一动不动，只有眼睛微微睁大，心里懊恼，这小子怎么藏不住事儿？我还没和段落说呢。 段落的手忽然抓紧了方向盘，迅速地回了一下头看了一眼冉斯竺，为什么八月都知道的事情，冉斯竺没有和自己说？ 八月搓了搓手，觉得后背开始发热，心想着跟姐姐没什么不能说的，也得共享信息才能统一战线啊。 车子里忽然陷入了一股暗流涌动的沉默。 冉斯竺的声音打破了这片静。 “这次出来公路旅行，给我的感受颇深。我的确有想法拍一拍西部，”他停顿了一会，看向段落的侧脸，“八月那天找我聊电影摄影的事情，我也就顺势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但都还在假设和计划当中。” 冉斯竺看见段落似乎微微蹙起了眉，一时间乱了心神，恍惚间忘了自己本来想说些什么。 八月连忙补上，“对啊对啊，我觉得跟着段哥和冉哥学习电影摄影比在大学里上课要有意义多了，肯定也能学到很多上没有的实战知识啊。” 安娜倒是没怎么听进去八月的解释，她看到冉斯竺看向段落的眼神里有一丝焦虑，又有一丝不安，这一瞬，她的心也乱了。 嗨，自己心里再强大，也总要给人一个恢复期嘛。 她叹口气。 段落眉毛忽然舒展开来，“跟着我？”他精准地抓到一个关键词。 这几个字响起，冉斯竺的脑海里似乎有一缕光猛地穿过迷雾，拨散了所有的慌乱，他镇定下来，拾起之前想要说的事情，“对，因为我和八月说我想邀请你做我的共同导演，咱们一起拍一拍西部。”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As Tears Go By 二十六 一起做大事 四个人在lacienega附近找了一家牛排馆。跟着服务员前后走进去，每个人心里都想着自己的小心思。 八月在想推迟入学和跟着段落斯竺他们拍电影这些，姐姐这儿好接受，主要老王那儿怎么让他点头，毕竟自己的生活费还是得从他那儿拿。 安娜倒是并不意外八月的想法，真的找到了自己想做的事情，去尝试尝试也是好的。斯竺和段落也都是很优秀的人，跟着他们学一些东西挺好。 冉斯竺走在段落的身后，心里稍微有些后悔没有早些和段落聊起这个想法，倒是今天被八月说出了口，也不知道段落在不在意。 段落走在前面，一来是他刚才打电话询问是否有位，二来他也是后面几位小朋友的大师兄了。就是心里头还有些东碰西撞的想法，令他自己都抓不着头绪。 八月揪了揪前面人的围巾，安娜用手抓紧了围巾，回头白了一他一眼。 “姐，你同意呗。” 臭小子，这个时候喊姐姐勤快得很，以为我是不知道这会是想求我说服老王呗。安娜也没理他，低着头紧跟着斯竺。 服务员将他们带进了位子，几人分别坐下，先点上了一些水，整理好衣服，理开餐巾枕在腿上，这才算是舒舒服服地落座了。 段落察觉到席间的微妙气氛，也隐约感觉自己在车上的反应有些大了，不禁下意识地开口想要挑起话题，让大家放松下来开始讨论起来，“斯竺你说想要gapyear去拍西部？” 斯竺看了他一眼，毫不遮掩眼里的好奇和邀请趣味，“是啊，拍拍美西的土地，和这上面的一些普通人，你有兴趣一起吗？” 段落略回避了他的眼神，笑了笑，“挺好的，这里的可塑性太大了。” 八月也激动，“段哥你也觉得对吧！这次咱们去的国家公园都是超级震撼啊，大峡谷不用说，纪念碑谷那儿也是的，最后的brycecanyon更是的，感觉什么风格都可以在这上面去创造！现实，科幻，牛仔，印第安人，等等还有更多！” 服务员带着水来了，给每个人加了一些，并轻声询问他们是否点单。 安娜开始侧身过去与服务员点单，段落看着八月，“哦？八月的确是很有想法呢，很不错，难怪想学摄影。” 八月连连摆手，“这都是冉哥指点的，他还说了没有段哥你不行，还是得要你来做总指导啊！”说罢，他还往冉斯竺那儿飞快地递了一个眼神。 斯竺在点餐，没理会他。王安娜倒是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想着臭八月胳膊肘往外拐，莫名其妙地怎么成了冉斯竺的助攻。 八月见到安娜瞪了他一眼，心里有些委屈。 怎么了，做好人不留名就算了，怎么还被埋怨上了？我这不是看段哥还没答应，想要帮衬着一些嘛。 一个好的电影摄影当然是和导演心意相通的啊。。那我懂冉哥的想法哪儿还有错了。 冉斯竺把自己手上的菜单递还给服务员，回过头来接上了八月的话，“是啊，我只是一个灵感迸发，于是就涌现了这个想法，更有一种冲动让我觉得真的要回去找一些地方拍一些东西，但整个片子的策划，定位和剧本都还是大面积的空白。” 他停顿了一下，伸手握住水杯，“这次为了圣地亚哥电影节，在这个纽约的片子上，段落你帮了我太多，也帮着弥补了很多我视野上，概念上或者能力上的不足。” 冉斯竺给段落面前的碟子上倒上一些橄榄油和餐厅特调的佐食醋，之后也给八月和安娜的碟子上倒了一些，示意大家一起开始吃些餐前面包，边吃边聊。 他看向段落，段落正撕下一小块面包，蘸了蘸斯竺刚给他倒好的橄榄油，吃了进去。 冉斯竺心里一松，觉得眼前人似乎心情好了许多。 转念一想，怎么觉得有点在哄恋人的感觉？ 但这个感觉也很不错。 冉斯竺心情瞬间好了起来，心跳的声音就像是鱼丸的小爪子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啪嗒啪嗒，轻巧，愉快。 “所以我就在想，新的片子，没你不行的。”他也撕了一小块面包。 这家餐前面包烘烤地真不错，温度正好，还微微有些烫。 碱面让面包上形成了大面积的疏松气孔，松软可口，外皮硬度适中，酥脆又有咬劲。 八月饿了，他点了一份小羊排配上芦笋，可正餐总还需要点时间，所以现在狼吞虎咽地已经吃下第二片面包了。 这其中，还时刻记得点头，表示对冉斯竺的话十分赞同。 安娜点了一杯无酒精的特调软饮，现在正一边喝着饮料，一边枕在手上查手机里的邮件，毕竟他们在说拍电影的事儿，自己也插不上话。 段落当然心动。 冉斯竺的导演能力是有目共睹的，最近熟络起来的这几周的紧密合作也让他看到了这位学弟的天才，能让他时刻提醒自己选择做学术，不做实践导演这个选择是正确的人可不多。 就像斯竺所说的，两人合作下来，的确在许多能力板块和配合上，他和斯竺就像榫卯结构的两个部分一样，能够近乎完美地充分契合起来，将影片打磨成超越了两个人单打独斗的能力的一部作品。 冉斯竺有他独特的一种对情感捕捉的灵敏，这是近乎天生的本能，这让他可以让影片的故事行云流水地走下来，却又能够在流畅的水面下隐藏了无数个漩涡深深地抓住观众。 在冉斯竺的影片呈现里，没有拍摄，没有影片，没有剧本，只有生活，只有真实，只有直击人心。 而这时候，就需要段落帮他控制住这条小溪的宽度，水流湍急程度，甚至是每一个水旋那恰到好处的位置。 若是没有段落，斯竺也许依然会成为导演大物，只是需要无数次碰壁，摸索和成长。他一个人拿了学生电影节的最佳导演，他也依然可以一个人去拿下很多其他最佳导演的奖项，只是需要更多的时间。 当然，他很幸运。他可以有一个段落。 若没有斯竺，段落跟随phil做研究，也许会留校ucla，做一位也颇有个性，曾有锋芒的教授，甚至在学术界的荣誉上颇有斩获。又或者他不甘放弃拍摄，会选择回到场地，继续尝试去拍出一些自己的风格，也许会泯然众人，又也许会在小众市场上收获观众。 但是，他也很幸运。他遇到了冉斯竺。 就像那天下午段落答应斯竺去一起喝一杯咖啡一样，就像他给斯竺说画就画了一张头像一样，他很多时候从不犹豫，只追随内心的想法。 段落用餐巾擦了擦手，伸出去做要握手的模样，“那我们一起，拍个厉害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As Tears Go By 二十七 实红 安娜茫然地抬起头，怎么了这是，一会儿没注意听，这三个男人怎么就跟桃园三结义似的感觉马上就要冲去哪儿干一番事业的样子？ 不过她也没问，因为收件箱里有几封品牌的邮件实在是令她无暇顾及其他。她连忙打开自己的油管，心里想着出游之前的粉丝还没有上千个，怎么出去玩了一趟，不务正业了十几天，都有品牌来伸出橄榄枝了？ 还不是什么三无产品，就是平时自己常用的一些化妆工具的牌子。 心里砰砰跳，有些激动啊。 感觉自己要红了啊。 油管的页面一打开，发现关注者后面赫然写了8012，惊得她手机差点从手里滑落到地上。 嘶。。 我没买数据吧？ 王安娜心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把自己都给吓到了。是不是自己哪天半夜三更地爬起来跟数据公司买了点粉丝来注水？然后又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地继续躺回去睡觉了。。 不然这十几天，粉丝数量怎么是指数级地再往上涨？ 她迅速把页面划到下面来，想要看看具体的其他数据。最近视频浏览量23k，点赞2k，留言有三百多条。 再翻一翻，十一条视频平均浏览量到了20k，其中点赞最多的是11月底做的一次购物分享，留言最多的是12月初做的一次传媒学习和实践经历的分享。 咦，这么看好像是真的啊？ 粉丝数量和浏览量的比例，和点赞和留言数量的比例都算是合理。感觉我是真实坐拥了八千多粉丝呀？ 安娜忽然有点心虚。十几天出去自驾旅游了，一路上除了更新一些照片和简短小视频，都没有更新过了。同行还饱受恋情失意的carol都十分尽心尽力赶出了两个十分钟的旅游vlog放了上去。 她吃了一口面包，想着那自己也在carol的频道出镜了，也算是稍微营业了一会儿吧。。想必粉丝们也很理解吧。 想着想着她自己都不相信。 所以她也不敢看最近的留言，估计是一溜儿求更新催上传的吧。 趁着三个男生兴致冲冲地在讨论电影的事情，王安娜机械地啃着面包，味同嚼蜡，手机被自己屏幕朝下扣在桌子上的时候，服务员捧着热气腾腾的牛排上来了。 她擦了擦手指，喝了一口水。嗨，想什么都没用了，赶紧更新才是唯一正解啊。。回去得赶紧催着八月把相机里的片子放进电脑里。 离carol和安娜公寓不远的地方有一家还挺正宗的北海道拉面店，现在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早已不是就餐高峰，所以店里午时拥挤攒动的食客已经散去，如今只零星坐了两三人。 有一人独自坐在吧台靠墙的位子，看着手里的ipad，桌子上只有一杯冰水，估计是正在等餐。 餐厅的另一角靠窗的桌子旁则坐了两人，说话的声音时小时大，偶尔急促地争执了一两句之后还会陷入沉默。 服务员也很识趣地呆在厨房里，并不出来叨扰。 除非是面做好了。 “您的蘸面，这是您的豚骨拉面，还有一份沙拉和炸鸡，请慢用。”服务员十分娴熟地放下了菜品，又按例询问了一句是否还有其他的需要，那女生别过头去，似乎眼角还有泪花闪现，男生抬起头友好地笑了笑，说不用，谢谢。 服务员加快了脚步隐匿回厨房。 哎呀呀，情侣吵架呢，得赶紧跑。 瞿川帮carol拌好沙拉，“肯定很饿了，快趁热吃吧。” carol低着头转过来，拿起筷子。 瞿川心里叹了口气。 说不想她是假的，说不心疼是假的，说不珍惜这段感情更是假的。 只是他也想要得到同样的理解，尊重和相互支撑的爱情啊。 carol这些天里也把自己和瞿川的感情翻来覆去地想过许多次。 是，自己有时候是有些公主心性，总让瞿川迁就地多了些，可自己也是一心一意地对他好啊。 在网络上小有名气，有许多人慕名靠近的时候，她想都没想就拉着瞿川做了情侣专题的视频；赚到了做博主的第一桶金的时候，她当天开车就跑去尔湾要请瞿川吃大餐；后来收入渐渐多了，她给自己换了车，和安娜做了室友，也给瞿川的公寓里送去了很多新颖的电子设备。 更何况这次还请他豪华游了一次夏威夷，什么酷炫的水上运动，直升机游览，森林公园的vip线路，都是自己一手包办的，这还能要怎么对他更好呢？ 她早已经不生他挂自己电话，又或者两三天没联系自己的气了。再大的愤怒，再狠的话都已经过去了。 在旅游回来的路上，她看到手机上有几个没有接到的电话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她要再给两年的感情一次机会，要再给他一次机会。 carol用筷子搅动了一下面条，抬起头看着瞿川说，“下次可不允许你挂我电话了。” 瞿川略显疲态的眉眼轻微动了一下，嘴角扯出一个笑的弧度，点了点头，“不会了，快吃吧。” carol红红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晶莹亮闪闪的，她也莞尔一笑，低头吃饭。 瞿川看着她，心里也是一片柔软，他不禁伸手用手指被刮了一下carol塞满了食物圆鼓鼓的小脸蛋。 今天你可是亲口答应我的，不休学，尊重我自己的学习和工作时间，两个人一起努力，都变成比现在要更优秀的人。 carol伸手抓住了瞿川正要收回的手，不管不顾地，愣是紧紧抓着贴在自己的脸颊旁，另一只手停不下来地在吃饭。 瞿川笑了，也任由她抓着，身体稍微往前倾了一些，这样悬空的手也舒服些。 服务员从厨房的门缝里悄悄往那儿投去了目光，觉得这对年轻情侣真是甜蜜地能腻出油来。背后的厨师长也正休息着，走过来就给服务员一个响栗子。 八月面前的盘子已然空了，他要了一杯可乐咕噜咕噜又喝了下去。安娜给他递了杯水，“天天喝可乐，小心你的牙齿之后可吃不动肉了。” 八月嘿嘿一笑，也拿起水喝了几口。 正准备说两句，忽然发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几下，八月默念着不是老王不是老王地打开了手机，这才发现是高中同学。 国内不还是大半夜么？这人有什么急事吗？八月不仅蹙眉，点开了对话框。 “你朋友圈发的女生就是你姐吧！你小子太低调了吧，姐姐是网红还从来都没提过？” 八月一时没反应过来，可能是吃得太饱了，脑袋都不运转了。 他抓着手机看了老半天也还是没看懂，转头问安娜，“王安娜，你是网红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As Tears Go By 二十八 挖角 安娜刚切下一块小牛排，还没来得及往嘴里递呢，就听到八月又是震惊又是质疑的问题。 她有些恼火，正想吃肉呢。。 冉斯竺和段落也停下刀叉，好奇地看过来。 八月一时没得到回答，立刻自说自话地搜索开了，“让我来查一查哈，唔，但你万一用的不是本名的话，那我只能照片搜索？” 安娜听不下去了，一把把八月的手机抓过来按到桌上，“要喝水就好好喝水，那你也应该知道，姐姐现在可是你惹不起的人了～！” 斯竺笑得卷毛乱颤，段落低头假装继续吃饭。 八月有些惊喜，过了一会儿才发现自个儿的手指头也被一起压在了桌上，不禁吃痛，“姐，放，放手。。高抬贵手。。。” 好不容易拔出了手指，痛地缩成拳头状在掌心捂了捂，嘟囔着说了一句，“以前也惹不起啊。” 安娜见他可怜，边吃边给他解释，“carol不是博主么，我也觉得挺有趣的，也尝试开了自己的频道，都是刚刚开始，所幸还有一些人看，不过算不上网红。” 八月眼疾手快地拿回了手机，急忙打开屏幕，“怎么不告诉我们，我们也好歹贡献一些数据啊！”还迅速往段落和斯竺那儿比划了一下。 斯竺一愣，又笑了。 这对姐弟俩真的太宝藏了。。 段落也拿起餐巾擦擦嘴角，“八月说的是，虽然我不怎么看年轻人做的生活视频，但也知道怎么点赞留言，怎么都要支持一下。” 斯竺和八月交换了一个眼神，得，这人又故作老成。。明明也就是个将将二十五的人，非要装得比phil还老学究的样子。 是的，八月也对phil这位桀骜不驯的电影学院老大有所耳闻，不过和段落斯竺不同，听了phil的很多奇闻逸事之后，他明确表示想要离phil远点儿，和大家不做师兄弟，就做兄弟。。 安娜把自己手机上的油管主页丢过去，示意八月自己看。 八月探着脑袋一瞅，“嘿，就安娜王的主页啊。。这么没创意呢。”说罢，脑袋条件反射似地一缩。 安娜眼神里颇为调侃地看了他一眼，心想着我没动啊，你没说亏心话躲什么。 八月讪讪一笑，把安娜的手机还回去，“但是！这名字光明磊落，十分霸气，做人就是要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王安娜白了他一眼，老王天天在家里给这小子看什么，水浒传吗？ 庄路走进1919咖啡厅，这也是学校在寒假里还会有在有限时间里开放的一家café了。 瞿川和另一位男生正坐在店里很显眼的一张圆桌旁，桌上还摆放了一些材料，两人也正在讨论些什么。 “来啦！”庄路快步走近，一把拉开椅子坐下，书包顺势放在了椅脚。 “我帮你点了一杯拿铁，可以吗？”瞿川微笑，伸手将桌子上铺开的材料整理了一下，给庄路留出一些空间。 “好呀，我都可以，感谢！”庄路坐了下来，却还是风尘仆仆地模样，抓起手边的水杯喝了一大口。 “从哪里赶过来的吗？时间这么紧的话，我们可以往后约一约的。”瞿川拿过水壶又给庄路加上了一些。 庄路扶住杯子，给他点了点头，平缓了一下气息之后才开口，“没事儿，刚才在图书馆里和几个系里的同学讨论一些问题来着。” 还有几句没说出口的就是，数学系的这帮人太执拗了，一个个犟如牛虎啊。。两个问题愣是从讨论变成争吵，足足吵了一个小时。 还好数学系的人能动嘴动笔的时候，从不动手。。 不然上起手来估计就要被图书馆轰出来了。 庄路弯腰从书包里也拿出一个文件夹，正好店员把拿铁送了上来。 瞿川见庄路也拿好文件，放在了桌子上，便开了头，“虽然我们通过几次话，不过andre伸手，“你好，初次见面。” 庄路也微笑，伸出去握了握手，“你好，希望合作愉快。” 瞿川喝了一口咖啡，等庄路和andre有些调侃地用胳膊肘，瞿川的这个提议的确非常有可行性。 “嗯，我也同意你的说法，如果carol有时间也愿意的话，完全可以列为第一候选啊，”庄路话还没说完，手指一划，看见页面上carol有一条推送视频似乎是在帮别人宣传。 ‘最美室友，不再私藏，欢迎大家一起来看安娜的视频呀！’ 嗯？安娜，是王安娜吗？ 她连忙放下瞿川的手机，自己打开电脑根据刚才carol的链接搜索了一下，点进了安娜的油管主页。 粉丝近万，视频不多，最早的视频的话，庄路很快就找到了，因为视频少的根本不用拉动页面。 最早的视频才是一个月前的事情！ 这个速度很快啊！ 心里有点小小的羡慕是怎么回事。 余瑶喜欢她，粉丝也喜欢她。庄路叹了口气，往椅背上一靠，哎，有些人真的是天生就很讨喜啊。。 不过余瑶都觉得挺好的人，应该也真的很不错吧。而且女主持也是要和余瑶搭档的，主持人之间的默契也是很关键的一个考量。 羡慕归羡慕，稍微思考了一下庄路便有了决断。 她把安娜的名字也写在了材料上，准备之后和组员一起讨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As Tears Go By 二十九 当然是因为在乎 庄路落笔，也指了一下手机屏幕上那条ierepro的网课还真有用。本来只是为了后面的专业课作业考虑，没想到自己倒是抢先出道了。 喵呜～ 客厅传来一身不同寻常的嚎叫。 说是不同寻常，毕竟老王是只懒猫，平时只有呼噜，从来都懒得叫唤，久了之后安娜都忘记老王是只猫了。 安娜戴着耳机，倒是没听见，只是下一秒，一道蓝色闪光从卧室床边闪过，直直地瞄准安娜的肚子冲了过来。 一声闷哼。 王安娜弓腰，右手慢慢拿下耳机，左手捂住肚子，一低头才发现罪魁祸首正挤着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无辜地看向自己。 “王，八，月！！！” “来了来了，嗨，这老王怎么跑这么快，看爸爸怎么教训你！”八月说时迟那时快，离安娜的椅子远远地伸长了双手，迅速捞过了老王，扭身就往外跑。手里的老王还在疯狂扭动，时不时薅一爪子出来，都被八月躲了过去。 安娜一边深呼吸，一边揉着肚子。 老王什么时候这么肥了。。luna这十几天给他喂什么了？ 回过神来赶紧在键盘上按个及时保存，心里庆幸着，还好往自己身上来，要是冲到了键盘上或者屏幕上，这辛辛苦苦剪了几个小时的东西没了可就真的要气急攻心地吐血了。 顺便往门外扯了一嗓子，“你别闹他！等会外卖就要到了，你看着门啊。” 哎，简陶什么时候才能回美国啊，到时候把她说的什么要办的事情办了，赶紧把八月拎回去。 八月已经住家里来了，毕竟上，随后翻看到有些留言在问有没有微博，小红书或是b站账号的。 嗯，又是这个问题啊。 安娜放下手机，仰头靠在椅子上望着天花板。 还真没有啊，不过，要弄一个吗？ 门铃响了，然后是八月在门口窸窸窣窣地说了些什么，之后又安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餐厅那儿响起塑料袋哗啦啦的声音，“王安娜，来吃饭～” 安娜收回了思绪，现在自己也没有实力也没有运营经验，何必自寻烦恼呢，暂时还是专注在自己力所能及的地方上吧。 八月从厨房拿来碗筷，顺便给自己倒了一杯姜汁气泡水，脚底下在把一直试图靠近的老王往旁边拨弄开去。 安娜从房里走出来，伸了个懒腰，坐了下来，“唔，定的是你心心念念的韩餐啊。”接过八月递过来的碗筷，忽然觉得有个弟弟伺候也不错。 两人坐在桌边准备开饭，老王踮起脚尖在脚下蹭来蹭去。 八月早就夹起一两块排骨放碗里吃了起来，安娜喝了口水，忽然心里有些异样的情绪，“上一次就咱们两个人这样吃饭，好像过去很久了，”她拿起筷子，甩了甩头发，“但又好像就是昨天。” 八月一愣，嘴里还含着一块排骨，咬了咬，含糊不清地说，“是啊，要是仔细想想，咱们一起在家里的时候，其实基本上都是只有咱俩一起吃饭。” 老王不满地抓了抓安娜的拖鞋，企图引起她注意。 安娜倒是没发现，也开始吃饭，“哈哈，还真是，三个人四个人吃饭的时候还真挺少。” 八月也没回她。 嘴巴忙着呢。 卧室里视频上传完毕，本来有些暗淡下去的屏幕腾得亮了一下。 没一会儿，安娜主页的右上角上就多出了红色的提示，留言和点赞的数量已经开始涌进来了。 城市另一角的carol也收到了安娜推送新视频的提醒，毕竟她大概是关注安娜频道的第一个人呢。 瞿川还在和学生会的人正在电话会议，所以她也在酒店里优哉游哉地忙着自己的事情。 正在电脑上看自己视频的她，也顺手点开了安娜的新视频。 这人终于记起来自己还是个博主了，她忍不住偷笑，拿起手边的开心果冰激凌，舀了一勺。 从第一个视频到现在，安娜的视频质量是有目共睹地在提高。比如她从第二和第三个视频开始就把自己的标志性片头固定了下来，丝毫不像是毫无准备地新手，甚至有的成熟博主是在有了一定量的粉丝和剪片基础上才考虑到要更换一个有辨识性的片头。 安娜这一举动及早地制定了自己的名片，使得整个频道的片子在多变的内容上有着统一的个性化标签，其实是能够有效加深视频的记忆度和成熟性的。 这不是carol教的，是安娜自己的一个举措。 还记得当时安娜为了这个片头讨教了两三个专业的朋友，自己熬了两三天才定下来，自己当时还劝她没必要这么早纠结这些细节，却没想到可能正是许多这样的地方，有些是自己现在还发现不了的细节，铸就了她涨粉的速度吧。 carol把鼠标滑下来看了一下视频的发布时间和即时数据。 二十分钟前发布，161人点赞，已有一两千人浏览该视频。 上个星期在zion国家公园旁边的小镇子上自己紧赶慢赶发了第一个旅游的视频，网速也不快，晚上又很闲，于是自己也是这样坐在电脑旁边看着数据往上涨。 当时记得半个小时左右，数据才稍微好看了一些，有42个人点赞，五六百个浏览。 数字记得如此清楚，当然是因为在乎。 她放下了手里的勺子。 第一次觉得嘴里的冰激凌难以下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As Tears Go By 三十 只有向前 carol点开自己主页，把关注数据的柱状图调出来，心里又是一沉。 大约一个月前自己就注意到了粉丝数量滞涨，相比较去年井喷式的涨粉时期，今年这时候每天都几乎只有一两个，两三个的新增关注。总关注人数一直在55k徘徊，哪怕仅仅是想要让千位数上的数字变动一下，可是只进一位都艰难得很。。 11月底去了一趟夏威夷，拍足了素材让她剪出了旅游攻略，夏威夷大岛最推荐的五项水上运动，海岛度假穿搭，和情侣vlog这四个视频，那段时期的浏览量和粉丝新增又陡然多出了许多。 但这一切看似不错的数据又迅速跌回了谷底，在旅行视频之后的第一个室内视频，12月初的与商家合作的公关视频发布之后，一个星期内的浏览和导流能力远远达不到商家的预期，后来carol立刻紧接着发布了月度爱用品分享，在这第二个视频里又明里暗里地把相关产品推广了一下，这才勉强达标。 可这已经足够让商家开始对她的宣传能力产生了质疑，回想起那个合作厂商的联络人最后一通电话里客气到生疏的语气，carol就知道估计很难有下次合作了。 现在与安娜的视频发布一对比，数据上更是惨败。 自己现有的粉丝量明明是安娜的五倍有余，可是横向比较之下，即时的浏览和关注都远远不如她。 为什么？ carol不明白。 是新人红利吗？可是自己刚刚开始做的第一个月里，不，第一年里都没有这样令人眼红的数据。做了一年半多，积累了四五十个视频之后才迎来了第一波数据的飞跃涨幅。 是题材内容吗？可是和自己几天前发的旅游vlog不是几乎一模一样吗？ 是拍摄手法和剪辑吗？的确看安娜的视频在视感和听觉上都非常流畅，详略得当，毫不冗长，而且加上八月的拍摄，显得很有质感。 可是自己的视频也许多上那么几分钟，有些地方拼凑地有一点着急了，不过观众真的在乎这些吗？ 有些人不是只要求博主视频可以做一个背景音，一个每天可以打开来打发十几分钟的频道吗？ 自己可能在质量上稍微放松了一些，字幕也不是每个视频都做，做了两年半的视频博主，标签化片头也是几个月前才磨着瞿川做出来的，真的会造成现在这个局面吗？ 或者正是因为自己做了两年多，粉丝们有些审美疲劳，开始懈怠了？所以当夏威夷的视频发出来的时候，就像一个新鲜的视觉刺激点一样，又吸引他们点开了视频。 唉，carol托着下巴，右手按着鼠标，上下滑动着页面，心里一阵烦躁。 手边放在冰激淋杯盖上的勺子反着台灯照射过来的光。 嘀嗒，勺子上残存的冰激凌也缓缓化开，终于滴落在桌子上。 嗯嗯，一定是新鲜感不够了。 carol撅着嘴，仔细思考着。 瞿川也说过，做任何事情肯定不会平步青云，更难一帆风顺。这两个成语当时自己缠着他理解了好久呢。自己现在这样，也就是像许多人做许多事一样，遇到了瓶颈罢了。 这时候以前所习惯的思维，能够迅速取得进益的方法似乎都不起作用了，人也开始变得迷茫，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这就是瓶颈。 carol点点头，这个时候就该加速往前冲啊！管它塑料瓶还是玻璃瓶的颈，撞过去试一试就好了！ 毕竟这个月的收入是今年的最低谷了，再这样下去，自己都要负担不起房租了。 想到这里，carol一阵焦虑，房间里中央空调的风扇明明呼呼在吹，自己却觉得浑身顿时热了起来。 家里人还以为自己住的是学校宿舍，每半年都会提前把宿舍和生活费打过来。但宿舍的费用是现在公寓的四分之一都不到，所以每个月的房租都是自己靠博主事业给供着的。 这事儿她谁都没说过，只有偶尔和瞿川提过一两句，也没怎么说清楚过。安娜更是不知道。 想起安娜，carol更是手心发汗，有些燥热。 明明自己只是随口一提，安娜趁兴而起做了一个频道，如今却是她做得风生水起，而自己呢，一开始口口声声说请尽情地用我这个平台的博主，却停步不前。 人家好像根本就不需要自己帮着宣传啊。 而她也不会理解自己的烦恼。 呵，毕竟人家可不像自己，她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人，大概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为了能够和她做室友，住在同一间屋檐下，可以出入洛杉矶令人眼红的高档公寓所付出的努力吧。 所以她才会不理解自己为何要什么公关都接，什么合作推广都去做吧。 安娜随手拿出的日常分享都是自己精打细算，伸长了双手绞尽脑汁才得到的东西。公寓，跑车，衣着，鞋包，都是为了能够在镜头前漫不经心地呈现出更好更优越的自己。 有一些深夜里，自己何尝不战战兢兢，觉得像是生活在一个巨大的泡泡里。 而这场泡沫，却是自己一直不断地在营造着。 房门咔哒一声，传来刷卡的声音，瞿川回来了。 carol连忙收起乱乱的心思，这才发现桌子上早就滴上了好几滴化成液体的冰激凌，急急地扯过一张纸巾擦了去。 瞿川走了进来，在玄关处换上室内拖鞋，越过房间和她打了个招呼。 carol也对他笑起来，手里攥成一团的纸巾还有些潮湿，更有一些凉意。 瞿川也不会懂吧。 毕竟自己吹嘘出来的巨大泡沫里，也笼罩住了他。 瞿川不满自己为什么总是执着于拍视频做博主，甚至还会有想要休学做一个专职博主的念头，不过也是因为不曾真正看到自己心里的欲望罢了。 毕竟哪怕他再想要独立，做一个可以不借助父母的能量就能够支撑自己生活的人，他也有着来自父母最坚实的后盾，从他和自己说起的家里的事情来看，瞿川也根本是个毫无后顾之忧的人。 这样的人，本来就可以从容地按照自己的节奏去生长，开口闭口谈理想，谈人生意义，就像安娜一样。 因为他们都失无可失。 所以只剩前进。 不同人的努力不过是决定前进的速度罢了。 而自己就不一样了。 稍有不慎，不加把劲的话，从高中开始就给自己和身边这些人营造出来的泡泡就会一触就破。 carol丝毫不愿想，更不愿意过泡泡外的世界。 所以她也只有前进。 因为身后的真实世界，对她而言，就是万丈深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As Tears Go By 三十一 稀有人才 瞿川走近，俯身抱住椅子上的carol，轻轻地在她的发春晚的女主持还没定，我就推荐了你。不过也还是候选，具体最后定谁要看他们的意见，但我想还是要先和你说一声，得预留档期呀。不然你如果把时间安排出去做别的活动什么的，那不也是可惜嘛。”瞿川揉搓着自己手心里carol软糯的小手。 carol反手一把抓住瞿川，凑上去响亮地亲了一下，立刻就挣脱开来，跑回电脑前面赶紧在日历上标注好春晚的时间。 瞿川连忙高声提醒，“但他们还是有其他候选人的哦，如果有面试和竞争什么的，你也要提前准备好哦。” “知道啦！”carol在键盘上打字打得飞快，回头给瞿川挤了挤眼睛，“不过到现在还没定下来，就说明以前的候选人都不够满意呗。而且你肯定是超强力推荐我的哈哈哈。” 瞿川抓抓头发，赞同似地点点头，忽然想起好像庄路后来说了一句关于王安娜的事情，但仔细想想又记不大清楚，便又往后倚了回去。 庄路正在组里和大家讨论地热火朝天，眼见着节目和流程都定的差不多了，uci和ucsd的主持人信息也都报了上来，偏偏自己学校的主持人还没有完全定下来，这能不让人头疼吗。 “诶，这王安娜我知道，我还关注她的！！” “不过她的关注量不多哎，但另外的这个carol我怎么好像从来没在学校里见过，安娜倒是还有点印象。不过我认识电影学院的一个美女学姐，只是人家可能看不上我们这些小活动吧。” “学电影的？他们那些搞艺术的都神出鬼没的，好像都没什么印象。” “不不，那学姐应该是学制片的，但好像要毕业了。人家才貌双全，都快成传说了，你刚进来的大一新生，当然不知道。那位irene学姐要是点头，真没她们什么事了。” “也不能这么比较。安娜的关注量看上去不高，那是因为我们安娜才刚刚开始做视频啊，一个月不到关注都要破万了，你说这人气高不高。” “哟，还‘我们安娜’，你们很熟吗？” 旁边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庄路听着头都要疼了，“哎呀别说了，之前报名的几位咱们看了简历就觉得不适合，一直都不愿意去联系，肯定现在也还是通不过组里投票的，这两位新增的人选都好好选一选，得赶紧定下来。” “诶我有印象，安娜有个视频里分享自己的高中经历，说一直在做学校电视台的主播啊。” “哦？那还有点经验的，我来在网上搜一下。” “我找到视频了，你们都过来看看。” 庄路也伸长了脖子探身过去，桌子中央的电脑屏幕上开始放安娜的一期聊天视频。 “啧啧，我觉得她说起话来还真的有点台风端正，令人信服的样子。” “她其他几个视频看起来也真的很舒服，语速，节奏，声音语调都挺好的，你们去看，也关注起来啊！！” 。。庄路抬起头，这货，真的不是王安娜安插在筹备组里的托儿吗？ 她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没精打采地翻着文件夹。 安娜看上去还真挺适合的。 唉，余瑶肯定很开心吧。 自己还挺牛，一次恋爱没谈过，做月老牵红线的活儿倒是做起来很熟练啊。 庄路长叹一口气，问世间情为何物啊。。人家都是情到深处问何物，我是真的不知道这为何物啊。。 这学期遇着了余瑶，刚刚觉得人挺好，喜欢的小苗都没来得及萌发就被拔了。 王安娜这人左看看右瞧瞧，连自己都觉得她和余瑶甚是般配。 自己果然是天生适合做媒人。。 “这样吧，我们也抓紧时间，毕竟只是别人给我们推荐了这两人，但王安娜和carollin自己还不知道成为候选，万一人家不愿意呢？或者根本没时间呢？咱们先联系她们，确认意向，再做比较。” “嗯嗯，你说的对，到时候要么还是面试一下，她俩又是高中同学，也是同专业的系里同学，现在又都做了博主，相似的优点肯定有很多，但个性和不同也一定很明显。” 说罢，这组里的两位话唠都扭头看向了庄路。 话多是多，但也都还算有道理。庄路点点头，“也要考虑和男主持的配合度，这一点上安娜和余瑶好像熟一些，也许这也是安娜的一个优势。之后面试的时候也需要余瑶加入，一起进行测评和决定。” 那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尤其是安娜粉丝那一位，嘴巴都成了“o”形，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小道消息。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As Tears Go By 三十二 霞光万丈 irene放下手里的咖啡，打了个喷嚏。 “blessyou。”冉斯竺抽出一张纸巾递过去。 “谢谢，还好你今天给我打电话，晚上还能抽空见一面，不然明早我就飞巴西了。”irene接过纸，轻柔地在两手之间动作了一下，又将用过的那一面叠好，继而放在桌上。 段落知道这是irene在对他说话，微微笑了一下颔首。 斯竺微微挑眉，他和irene不熟，可以说到一个月前为止都还是陌生人。不过因为电影节的关系，也加上段落的介绍，两人这才互通姓名。 不过单从将纸巾叠好这一点，他就觉得这女生还不错。 只是，这看着段落的眼神，也未免有些风情万千了吧。。 冉斯竺恨恨地低头喝了一口咖啡，哼，早知道就让你自己拿纸去了。 “斯竺你也认识的，咱们都是phil带出来的，算是师兄弟了，也就开门见山啦。”段落知道斯竺有想要自己拍一部片子的想法之后，下午就给irene打了电话，毕竟在段落认识的这些同学老师里，要论起摄制组的组建，电影前期筹备和财务成本核算的话，irene都算是数一数二的。 irene抬起手，呵呵一笑，“段落你这可就说错了，我怎么也是你的师妹，冉斯竺的师姐，怎么就被你这么囫囵一说，大家都成兄弟了。” 段落也笑，“哈哈，是我的疏忽。” 冉斯竺扯了扯嘴角，内心想说这并不好笑。 irene将长发抚到耳后，红唇轻抿，“说吧，急急忙忙地找我什么事。”一双凤眼微上挑，向着段落发问，却将冉斯竺的表情尽收眼底。 斯竺今晚开车，故而戴着眼镜，并不厚的镜片有些反光，令人看不清后面那双好看的眼睛里闪着什么样的光。 其实他什么也没在想，就在放空。 段落说起要找irene请教一下影片前期筹备的一些事情，这样就能够提高效率，把西部的片子真正开始提上日程来。若有可能的话，他认为irene是个不错的制片人选。 斯竺表示欢迎，段落看中的人，他自然也有着十分信任。 这次出行里，两人并没有因为朝夕相处产生什么口角，一行人都开开心心安全地结束了旅程，不仅仅是他和段落之间，这一行几个人彼此之间的情谊也似乎都在悄然加深，还结识了八月这个开心果。 他们还一起携手完成了纽约影片的最后打磨，把最终稿发给了phil和sophia进行审核。 现在段落还一口答应了要做自己新片的共同导演。 这实在是最幸福的一个圣诞和新年了。 再多的，他便暂时不想了。 也不敢去想。 向安娜的坦诚让他收获了一个好友，斯竺觉得幸运且感恩。 可是面对段落，再坦坦荡荡的他也退缩了。因为在段落这里失败的代价是他无法接受的。 哪怕，就像现在这样，保持着咖啡桌旁两张靠近的椅子间的距离，也比再也无法并肩工作，甚至成为比陌生还要生硬的关系要好得多啊。 斯竺的眼睛垂了下来，镜片后面的亮光一闪不见。 他听着段落和irene在聊统筹的事情，默默地走了神，静静看着右手握着的咖啡。 irene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导演肯定是给片子定性的人，然后才会决定到这部片子需要用到哪些组成人员，继而定下成本。不过你刚才提到的摄影师，我估计还不够专业，应该还是要另请的。” 段落点头，“嗯，我们也是希望八月跟着摄制组一起成长，大家一起学些东西。” irene忽然莞尔，“你呢？不是一直自诩要做个老学究，怎么如今又斗志昂扬起来要拍起电影来了。” 段落笑而不答，反过来问了她一句，“怎么样，有兴趣做我们的监制吗？” irene颇为调侃的笑容还挂在嘴角，段落这一问倒是把她问住了。 不过老成如她，也不过仅仅愣了短短一瞬，便低下眼眸，把咖啡往桌上一放，佯装怒嗔道，“好你个段落，我大一大二在phil办公室里拉着你想一起拍些短片的时候，你怎么说的。生生得把我从编剧变成了制片，就因为你说你可能再也不会拍电影了，所以我才觉得继续写剧本也没什么意思。现在可好，为了斯竺学弟，你就出山啦。” 说罢，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段落在一旁也配合她，装作懊悔万分，实在有些抱歉。 冉斯竺也不作声。 感觉是老年人的陈年往事啊。。那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irene抬抬手，盈盈笑着给了段落一个台阶，“也是，谁让我没得过最佳导演，也没得过最佳剧本呢。” 段落也接上，“这是斯竺做导演的片子，我也只是挂个副导演的名头，能帮的时候帮一把。不过irene，给他做制片人，你的名字也许明年就会出现在戛纳电影节的入选名单上。” 斯竺抬头，不是说好的共同导演吗？ 段落回过头来用眼神安抚住他眼里的疑惑，又继续对着irene说，“怎么样，我觉得你不仅仅会想要来做监制，搞不好都想给我们投资呢。” irene一愣，哈哈大笑，“段落，你什么时候这么能说了？” 斯竺皱着眉头，并不满意他的说法，“你我是共同导演，没有主次之分。” 段落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低估你的才华，也不要低估我的判断。导演需要有主副，关键的时候才有人拍板。而这个人，我觉得一定是你。” irene轻轻叹了口气，嘴角还挂着一丝笑意，伸出芊芊玉手，握住桌上的杯子，这才发现咖啡已经有些凉了。 她往窗外看了一眼，似乎夜色又浓郁了一些。 有些疲了。 irene回过头来说道，“这事儿我答应了。就当是毕业之前给自己的一个交代和礼物了。” 段落笑，“四年下来，我们也算终于合作上了。” irene把外套穿上，“戛纳可不是我们自娱自乐的学生电影节，段落你现在连吹牛都学会了，我作为监制，第一个要扣你的工资。” 斯竺耸耸肩，表示作为导演，有时候也要听制片人的话啊。 几人说说笑笑，在夜幕下挥手分别。 冉斯竺坐进车里，看着月光下段落的背影，觉得心里一阵温暖。 是从何时开始，所有的星光月芒都向他而去，自己也有了偶尔累了可以依靠在他身旁的惫懒想法。 一见钟情的瞬间，是金光一闪。 继而灵魂得到映照，则是霞光万丈。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As Tears Go By 三十三 分道 纽约的夜早已深，点缀在夜幕上的星光也似乎因为照耀了一夜有些累了一般，渐渐黯淡下去。 因为再过一会儿，月亮也将同星光一起再度沉眠，太阳就要从哈德逊河上升起来了。 曼哈顿中城的一座办公楼上，硕大的落地窗后，还有一人在伏案工作。那人桌子前方的沙发上有一个小巧玲珑的身影蜷卧在那儿，身上盖着轻巧的一块羊毛毯，正酣睡着。 许久，桌子后面的那人关上了电脑，将材料整理好放进抽屉，轻声走到沙发前。 “小冉，咱们回家睡吧。” 冉毓睡梦里呓语了一句，翻了个身，想要继续睡，陆滕笑了，蹲了下去，在冉毓的脸颊上啄了一吻，“小冉上班啦！” 冉毓猛地睁开了眼睛，条件反射似地要撑手坐起来，一下就撞上了陆滕的下巴。 这下可好，陆滕疼地眯着眼睛摸着自己的下巴，还得伸出手帮冉毓揉揉她的脑袋。 冉毓往四下一看，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没好气地往陆滕身上轻轻打了一拳，“又是这招！” 陆滕苦笑，帮她把身上的毯子拿下来，折好放进办公室一角的衣柜里，“没办法，这招灵啊，不然怎么喊醒你。” 冉毓还是有些没睡醒，大大地打了个哈欠，一边伸了个懒腰，“又是四五点了吧，那就不如在这儿睡了，等会去楼下洗澡间冲个凉，换身衣服九点就去上班得了。”说罢，身体软绵绵地又想往沙发上躺下。 陆滕大踏步地跨过来，让冉毓倒在了自己的怀里，可千万得阻止她和沙发的亲密接触，“快回家睡，你们组的工作都做完了，明后天就好好休息，我也跟你们组员说过了，直接放两天假。” 冉毓闭着眼睛，任由陆滕把她扶起来。 “你不想放，你的下属都盼着回家过元旦呢。圣诞节前接的这个案子也太赶了，不要这么拼。”陆滕把她扶正，边说边给她裹上了外套。 冉毓懒洋洋地伸出手穿了进去，这才慢悠悠地睁开眼睛，“你这个拼命三郎可没立场这么说我，明天我休息，你还不是得过来赶进度。” 陆滕按下了电梯，抓起冉毓的手，这才发现手心里那人的指尖有些凉，连忙从口袋里拿出另一只手，用双手合起手掌想要帮她搓热一些。 冉毓轻轻地把身体靠过去，宽阔的肩膀，温暖的胸膛，还有这令人安心的气味。回什么家呀，身边这个男人在的地方就是家。 陆滕看了一眼手表，叹了口气，“这俩孩子今年又不准备回来吗？” 冉毓睫毛微颤，往陆滕怀里钻了钻，“儿大不由娘啊，两个小没良心的。咱俩好好过。” 陆滕伸手环住眼前人，“我们也是没时间陪他们，明天你也帮我给然然选个圣诞礼物吧，圣诞都过了我才想起这事，实在是有些失格。” 冉毓抱住他，“还用你说，礼物都寄出去了。” ------------- 客厅忽然响起一阵闹铃，老王在自己的小窝里睡得好好的忽然弓起身子炸开了毛，什么时候客厅有闹钟了？ 老王虎视眈眈地巡视了一下四周，这才发现沙发床上有个毛茸茸的脑袋从被子里钻了出来，还有只手伸向茶几上的手机。 他悄无声息地踱步过去，啪地一下伸爪拍向了那只手。 “啊！” 惊天惨叫。 王安娜在卧室里惊得差点滚落到床下去。 八月看着自己的手上有清晰可见的两条抓痕，旁边老王还不怀好意地看着他，似乎是在指控他打扰本猫大人睡觉了。 沉默的寂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短暂时刻。 “老王！！！敢挠你爹！”八月掀开被子跳下床，就想去捞老王。 老王也不怵他。 这一人一猫的起床气都不小。 卧室里的那个则是愤愤地吼了一句，又倒回去拉起被子盖住脸继续睡觉去了。 许久，似乎一切都风平浪静了下来。 安娜睡饱起床了，从旅游回来在家里已经歇了两三天了，这才感觉有些缓过来。她撑着洗漱台刷着牙，心里默默感叹果然是上了年纪了啊。。 想她高中的时候跟着学校的新闻队去芝加哥跑了一个星期，回来第二天就开始上课也不觉得有什么。 等等，客厅怎么这么安静？ 一个是八月，一个是老王，一对欢喜冤家啊。 不对，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连忙洗了把脸，都来不及拍干，就往卧室的门口走去。刚打开门，就看见穿着睡衣还顶着一头呆毛的八月一手猫罐头，一手逗猫棒，整个人踮起脚尖蹲在地上，在往沙发下面看。 安娜又把门关上。 还行。场面可控。先不管了。 坐在梳妆台前，给脸上敷了点水，这才关掉手机的飞行模式。 嗯？无数涌入进来的信息和提醒里有一条邮件抓到了安娜的注意，她拿起手机点开来，“邀请您加入三校联合春晚的主持人候选队伍。” 这是什么？会不会是诈骗啊。。 将信将疑的她有点开微信，十几条未读里有一条余瑶的信息，“学校的学生会在问你的联系方式，我可以给吗？” 哦，看来是真事。 安娜给余瑶回了过去，“可以哒，电话和微信都可以。”刚准备放下手机，想了想又拿起来补了一条，“谢谢你呀。” 不愧是被同学们封为传媒一哥的余学霸啊，人品礼节也相当不错，给出联络方式这件事情会先征求我的同意。仅这一点，就很令人刮目相看。安娜一边取了点花蜜精华一边在想，有些人其实根本不会觉得这会是问题，或者这是个人隐私，下意识就把别人的联络方式给出去了。 安娜点点头，余瑶这棵大树看来还真是个多方面都很靠谱的啊。 客厅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就是桌椅板凳被拉开或者碰撞的声音。 嗯，这才是常态嘛。 carol和瞿川正在回尔湾的路上，她刚刚挂断庄路的电话，手里攥着手机，心情有些复杂。 瞿川发现了她的沉默，不禁开口，“怎么了？” carol咬住下唇，低头想了一会。 窗口透进来的风吹起carol的长发，她回过神来，关了车窗，鼓鼓的风声不在，车里安静了许多。 她这才笑着回答，“你怎么没跟我说候选人里还有安娜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As Tears Go By 三十四 热血少女 瞿川见她笑着问，心里也放松下来，“哦，这事儿我都给忘了。好像的确也有安娜。” carol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点点头。拿起手机点开油管随意看起视频下面的粉丝留言去了。 瞿川喝了一口水，将音乐声调小了一些，“电话里怎么说？” carol抱胸刷着手机，似乎是没听到瞿川的问题。 他又继续问道，“是不是要面试，那你跟我回尔湾的话不就错过了？” carol把手机啪地扔进了放在脚边的包里，整个人的脾气似乎被瞿川刚才这个问题一点就燃，“怎么？你意思就是不想我跟你回去呗？” 瞿川懵了，迅速扭头看了carol一眼。若不是还在高速上开着车，他都想要立刻停下来问问是发生什么了，是carol听错了他的问题，还是他的耳朵出了问题没听懂carol的话。 carol这脾气没头没脑的，怎么忽然就发这么一通火呢？ 他稳住方向盘，一时没反应过来要怎么回这句话。carol气鼓鼓地坐在副驾驶上，扭头看向窗外，一言不发。 瞿川还是说话了，“怎么火气这么大呀，这不是上次庄路和我说可能要和你们碰个面才能定下主持人，我才想起来是不是应该要在la多留几天。” carol僵硬地扭着脖子，还在假装看沿路风景。她也觉得懊恼，怎么忽然就冲瞿川放狠话了呢。。 唉，瞿川说的没错，庄路刚才在电话里的确说希望最近能见一面，只是再过两周就要开学了，这个寒假都还没来得及好好和瞿川过一过二人世界，连粉丝都在问怎么放假了没看见和男朋友在一起的视频，所以不论出于私心，还是出于有录制情侣日常视频的工作计划，自己当然是想要抓紧时间和瞿川回尔湾过一段甜蜜蜜的小日子的。 所以才和庄路商量想把面试时间推迟到开学前一两天。 这瞿川，怎么就不懂自己的心呢？ 难道非要把自己也变得和他一样，因为工作和学习需要，就随时可以把恋人的事情放下？ 就像之前学期期末的时候，他怎么挂断我的电话，怎么冷落了我几天的那样？ carol原本倒还对瞿川发火心怀歉意，只是现在越想越气，若不是安全带拦着，她恨不得把整个身子都扭转过来，完全背对着驾驶位上的瞿川了。 瞿川有些抓不着头脑，还是没想明白carol在生什么气。见她也不回答，倒是肢体语言上的拒绝表达地越来越明显了。 他张开口想哄哄她，却话到嘴边说不出来。 嘴巴张了张，又紧紧闭了起来，不再说话。 carol背对着瞿川，听他不愿再多问一句多关心一点，更是委屈。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渐渐有泪珠开始在眼角打转。 车里的音乐声不知何时又大了起来。 后来庄路继carol之后，紧接着给安娜打了个电话，惊喜地发现安娜还在洛杉矶，便立刻邀约她有时间的话，来学校进行一个简短的会谈。 安娜也非常干脆，直言说下午就有时间，庄路看了眼自己的行程表，又问了几位组员。除了有两位出游在外了，另外的三位都各自在学校附近的家里，也随时可以出动。 几人约在了学校附近的一家café，于是一场临时小型的主持人面试便组织好了。 安娜此时穿戴整齐，正准备拿上车钥匙，看着全身镜中的自己想了想，又跑回房里拿了一条短短的丝巾绑在了头发上。 洛杉矶冬日的正午也是非常温暖的，尤其在不下雨的时候，阳光的热度暖洋洋地笼在每个人的身上，这时候上衣一件卫衣或是薄薄的毛衣便是足够了。下面则是剪裁舒适设计贴身的长裤，再蹬上一双黑色矮跟短靴。 现在镜子里的安娜显得飒爽又精神，头发上的暖色调丝巾点缀又给她添加了一丝活波和灵动。 八月风风火火地从卧室里跑了出来，“准备好了，出发～～” 安娜看了他一眼，想着王牧和简陶的基因的确还可以，生到第二个的时候还没有出岔子。 “段哥说了，在学校的大熊那儿见。哇，我哥的行动力就是强，这两天据说已经把纽约的片子递交上去了，然后就立刻启动下一部片子了！”八月挤在安娜面前，凑近了镜子揪了揪自己的头发。 安娜在后面瘪了瘪嘴，还我哥呢，无声地学着八月的话。 八月似乎觉察到什么，立刻回过头来。安娜立刻闭上嘴巴，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轰八月快点出门。 八月神色复杂地扒拉着门框，犹豫再三，“姐，你也别灰心。我哥虽然太优秀了，可能无心儿女之情，但段哥我看还不错。。好像家里和简陶还关系匪浅，不如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无情地推到了门外。 听了八月这话，安娜手里拿着的钥匙差点抖了一抖掉落在地上。 她沉着脸，锁了门转身过来，“你自己走到学校去。” 临近新年，路上的车也少了许多，一路开去学校也十分的顺畅。只是这难得通畅无阻的十几分钟路程在八月看来却是坐立不安一般难熬。 跳下车的时候，他感觉自己都老了一岁。正想回头跟姐挤出个笑脸化解一下一路上相对无言的尴尬呢，就看见安娜瞪着他示意自己赶紧把车门关上，好像安娜都懒得挂停车挡，只是踩了个刹车就把八月放下来了。 八月讪讪一笑，连忙把门关上了。 这才想起来还没和安娜商量什么时候来接自己，下意识地又抬起手想敲敲车窗，却发现自己手是抬起来了，车子却早已经在百米开外了。。 哎。。王安娜你这小性子，难怪冉哥拒绝了你啊。。 把八月从车里踢出去，安娜顿时觉得换身轻松，在学校附近找停车位的几分钟里还调出了一首歌来听了听。 听学生会庄路说，余瑶也是春晚的主持呢。再加上自己知道的参加春晚宣发和节目策划那些同学，那敢情我们传媒学院称霸春晚了呀。安娜跟着音乐哼着歌，一边双手打着方向停车，一边想着这些还颇有些自豪感。 不过这些筹委会也是的，晚会已经倒计时了，怎么主持人位置还空悬着，而且庄路电话里也没提到任何其他候选人，感觉自己是去救场的。。 嗯！那我更要好好做，和余瑶和其他传媒同学一起，把场子给撑起来！！ 哼着小曲儿，安娜走进café，远远地看见几人围在一张桌子旁，似乎也是刚到，有人站着有人刚坐下。 有一位女生忽然从座位上弹起来，冲着她挥手，“安娜这里！” 另一位坐着的男生小声和刚刚到还在放包的庄路说，诺，粉丝追星现场。 那女生瞪了男生一眼，走出座位，上前迎着安娜走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As Tears Go By 三十五 热血少年 安娜眼前一亮，笑眼弯弯，也立刻走上前和几人打起招呼。 庄路也站起身来和她握手，互相介绍了自己。心里又有一丝轻轻的感叹，这样的人和余瑶站在一起才像是天造地设啊。 自己呢。 就像是外婆家门口的堤岸上被晒干的小咸鱼吧。。懒洋洋的，很不起眼。 庄路坐下来，喝了一口桌上的水。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小鱼干没那么好看也不怎么显眼，但很好吃啊，还很实用，煲汤熬粥都少不了它呢～ “安娜！我有关注你的频道！我觉得你的视频都做得超好，尤其是最新一期旅游的穿搭！”那位自诩为安娜忠实粉丝的女生又忙不迭地开口了。之后更是接着一连串的问题，比如有没有专业的摄影师啊，又或者自己做视频是不是很难呀等等。 安娜笑着点点头，也来不及回答，只能连声感谢。 庄路轻轻拍了拍那位女生的背，让她镇定一些。桌上的话题这才渐渐进入正轨。 “本来余瑶也应该要过来的，只是我们电话联系地急，今天这个时间也定的临时。我刚才打电话给他，才知道他已经在纽约了。”庄路开口，先和安娜介绍了一下情况。 安娜轻轻颔首，表示明白。 “嗯，说是面试，”庄路看了一眼身边的几位同学，也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其实也就是想让我们互相了解熟悉一下。一来也要尊重你的意向，二来也是确认一些信息。” 其实庄路和组员在见安娜之前就已经讨论出一个人选倾向了，从履历经验和人缘上来说组里的选择都倾向于王安娜。 余瑶虽然不在洛杉矶，但听到最新的女生主持候选人之后也是毫不犹豫地推荐了安娜，用他的原话来说就是，“都是博主？这些我不太清楚，只是和安娜更熟一些，合作起来应该会更愉快吧。” 庄路听见这话的时候，心里就像是鲜虾被闷进黄酒里的时候那样，又呛又辣。总觉得胸口堵着一些话，却又说不出来。 明明可以调侃，还说什么更愉快，不就是你挺喜欢她的嘛。但又觉得余瑶也是真心地在给出客观评价，似乎不该这么调笑他。 还真是第一次见到余瑶这样的人，觉得喜欢一个人只是自己在某一刻的短暂情绪，也不挂念也不追求，但也毫不遮掩。神奇的逻辑，神奇的坦然。 反倒是让身边知道他喜欢谁的某人，特指庄路，觉得扭扭捏捏，思虑过多了起来。 安娜坐得端正，似乎是要表决心一样，“了解，如果我可以的话，那是我的荣幸呀。是学校里咱们中国学生的大事嘛！”说罢，她眨眨眼睛，“怪我平日里在校园里呆的时间太少，都没看见你们的招人广告，不然我肯定早早报名了。” 庄路的组员们也频频点头，尤其那位女生，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安娜，似乎是恨不得能用肉眼分析出安娜所有的毛孔细节一般。 身边的男生发现了，用肘碰了碰她，让她不要盯着别人看得这么明显。。那女生才害羞地垂下了眼。 庄路点头，接着问，“可以和我们说说你的个人经历里与主持，或者和大型活动相关的事情吗？” 安娜微微侧头凝神想了一会，在脑海里组织起来一些回忆，“那我挑三件我觉得比较重要的经历介绍一下吧。” 话语在时光中流淌，几个人围坐在圆桌旁，渐渐地聊开了。这里你问我答，又或是那里庄路让安娜把某几个细节再多描述一些。 期间庄路给大家买的咖啡也送了上来，安娜也离席为学生会的几位们选了一些下午茶点心。 大家都是青春洋溢的少年同龄人，从陌生到熟悉不过就是一杯咖啡一场聊天的距离。 等到有位组员站起来告别，说后面还有其他安排，必须要先离开的时候，大家这才发觉时间过得飞快。 庄路将笔记本合起来，盖上了笔帽，和左右的组员们眼神确认了一下，又向安娜伸出手来，“我们也欢迎你加入今年的联校春晚，等会我回去就把晚会的流程和细节文件都发给你，之后也把你拉进主持人的群里。你和余瑶就是我们ucla的代表啦！” 安娜开心极了，两颊微红，也握住庄路的手，“也谢谢你们！辛苦啦，接下来我们一起加油吧！” 庄路身边的男生忽然想到了什么，用手捂住嘴转身问旁边的人，“不是和另一个那个，应该叫carol的吧，也约了面试？” 旁边的人低声回复道，“那人最近不在洛杉矶，要是等开学的话，时间上等不及啦。不过本来大家就都倾向于安娜，也就无妨了。” 那男生点点头。 那位可以称为追星成功典范的粉丝代表这时候红着脸说话了，“安娜，不如你拍一个春晚筹备的vlog系列吧。我感觉还挺有意思的，又可以给所有学生介绍我们学生会的工作日常，又可以成为晚会的幕后故事集合。” 安娜一愣，立刻拉住那位女生的手，“这个主意太妙了！”又转头和大家说，“不过我的频道也才一万多人关注，还请大家别嫌弃这微小的宣传效果哦。” 众人都笑开了。 冬日的午后暖阳斜斜地照进咖啡店里来，在他们的脚下乖巧地卧成一地金黄，像这些年轻人们的笑容一样灿烂。 那位女生被安娜拉着手，脸更红了，双手也不知所措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八月已经和段落在学校里碰过了。 冉斯竺好像被phil拉着在办公室里不肯放人，所以只有段落抽身出来找到八月和他介绍了一下团队的现况。有一位叫irene的学姐作为监制，也就是制片人的身份加入了进来，不过学姐好像正在巴西和国内的一个摄影团队汇合做实习。 而摄影呢，八月坐在车道旁的椅子上，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肯定还是要找一位更专业的电影摄影师来做，自己做助手从旁协助。 哎，自己还是太弱了。。 不过一定不能拖冉哥的后腿，八月知道凭借自己现在的实力，能被带着拍电影已经是很好的学习机会了，还能做助手已经是破格了。 八月下了决心。这会已经不需要安娜帮他圆场，他自己要和王牧说清楚，接下来的这一年他都要泡在美西，好好地学一些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老王不是站在自己的工作室里总故作深沉地说一些人生虚无，空空如也的玄之又玄的话嘛，那这一次，我就是要去追求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人生意义了。 忙忙碌碌一直在学习，一直在赶考。可是考试是了什么，上大学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在浩瀚学科的海洋里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一粟。 能让自己灵魂颤抖，让血液燃烧，让求知欲产生无数渴求的那一粟。 那就是存在的意义。 许多人兜兜转转从未找到，甚至从未去寻找。若是有幸找到了，又能否坚持本心地去执着于它又是另一个课题了。 也许电影摄影也不是自己能够为之追逐终生的那一粟，但至少在此时此刻，我觉得它是的。既然有幸遇见，那么不大干一场，简直是对不起自己的青春啊！ 八月想着想着就热血沸腾。。 不过眼看着太阳都要下山了，车道上还是空空如也。 王安娜，你真的让我走回家？！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As Tears Go By 三十六 206室的一通电话 瞿川似乎越来越忙了。 carol一个人坐在公寓的阳台上，两只小脚叠起来，翘在栏杆上。宽檐的遮阳帽随意地扣在头上，手边是一杯茶。 在尔湾也悠闲地过了一个多星期，再过几天就要开学了。瞿川也渐渐每天都需要外出，有时候是学生会晚会的事情，有时候是他自己的一个商业项目的事情。 他的项目和carol仔细说过，只是carol听得时候也没上心，所以到现在也是有些一知半解不大清楚。 所以carol就有了很多一个人在家的时间。 就像现在这样，往阳台的吊椅里一坐，有时候拿着平板电脑，有时候拿一杯茶发发呆，客厅里放上一碟音乐，一个午后就这么打发过去了。 瞿川在学校外租住的这间公寓在很多方面都比不上carol在洛杉矶的家，比如更老旧一些，只有一个小小的公用游泳池，健身房里的设施也并不齐全，更没有专人泊车，专人遛宠物又或者是各式各样的课程提供等等。 就是普普通通的一栋离学校不远的学生公寓，而瞿川租住了这其中的206室。阳台看出去，没有山景，也没有尽收眼底的洛杉矶主城区，只有隔了一条行步道旁边公寓的2楼住户窗户。所以有时候在晚上还要拉上窗帘，注意一些家居隐私。 但carol不知怎么的，依然非常喜欢坐在瞿川家里的阳台。哪怕对面的住户有时候在家里走动，她这里都能看得见。别人自然也能看见她。 可能因为洛杉矶的家里毕竟是高层，都是封闭式落地窗阳台，总觉得不那么接地气。 少了点烟火气。 这些天她依然很努力地在社交平台上尽力做好一个美妆和生活方式的分享博主，做了两期视频，每天发到至少十条动态更新。 虽然数据依然涨得缓慢，但carol似乎也渐渐淡定下来了。 有瞿川在身边嘘寒问暖，又有这样一个温馨的小阳台可以随时晒晒太阳，发发懒，似乎这些数据，关注，甚至是恶评都不再令她在意了。 那些终究是些小事，真正的日子不就是可以和瞿川一同起床吃个早饭，两人凑在一起乐乐呵呵地忙着忙那嘛。 carol伸了个懒腰，又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窝在呈蛋形的吊椅里，晃晃悠悠，怡然自得。 小桌子上的手机震动，震得茶杯都在晃。 carol伸出手拿过来一看，神色顿时暗了下来。 啊。。上学期的成绩出来了啊。。 她又把手机放了回去。觉得脚腕有些酸痛，把两只脚都放了下来，暗暗地叹了口气。 去年夏天开始，一直到上学期刚开始，都正好是她接公关广告接到手软的时候，厂商的视频要求和粉丝数量的大涨都让她忙得不可开交。自然而然就生出了想要先休学一年，试试看做一位全职博主的想法。 只是瞿川也不同意，自己当时也觉得有些冒进了，这才没有和学校提出申请。可渐渐地，一笔又一笔的报酬打进账户，录制视频，构思粉丝福利和参加博主活动占用的时间越来越多，就不怎么去上课，作业和考试也根本没有认真对待了。 上学期的成绩不用看也知道应该很惨。 这样下去，不等自己这儿提出要休学，老师都要给自己发警告信了吧。。 carol一阵心烦。觉得这片阳台的小天地也不足以抚慰内心中的焦虑了。 在这里的两人世界如此安逸自得，那便一直住下去不好吗？和瞿川的感情也刚刚回温甜蜜起来，的确是要多一些时间相互陪伴嘛。 洛杉矶的房子虽然不好临时退租，但安娜还是很好说话的，忽然变成她一个人的房子，独自承担房租对她而言应该也不是什么问题。 学校正好也还没开学，找个理由休学两个quarter，九月再回去上课，学费什么的退回来也没问题。自己也可以多拍些主题视频，再提一波粉丝量，若是能上十万那就是一个新的境界了！ carol把需要安排的事情这么一想，觉得现在休学可谓是百利而无一害啊。简直想要立刻从椅子上蹦起来去写休学申请的邮件。 她站起来，伸手去拿手机，另一只手端着茶杯往客厅里走进去。她拨了瞿川的电话想和他商量商量下学期休学的事情。 carol心里虽然激动，但也有些忐忑，毕竟瞿川一向不支持她这么做。 电话响了五六声，都无人接听。 carol把电话按掉，心里却有些轻松。她坐在沙发上想了会，便把电脑抱在腿上开始写邮件。 说做就做。 刚找出学校注册办公室的负责人邮件，电话响了。 carol以为是瞿川回了过来，看也没看就点了接通，有些埋怨似的嗲嗲问道，“宝贝刚才怎么没接到我的电话呀。” 庄路拿着电话一愣，拿开手机看了看屏幕，咦，没打错啊。是那位carollin啊。。 “carol你好呀，我是庄路，学校学生会的，上次我们也电话沟通过。”她强忍着一身鸡皮疙瘩，自报家门。 carol也浑身一震，赶紧看了一眼来电号码，脸登时就红了。着急忙慌地把膝盖上的电脑合上，“啊，实在不好意思，你好你好，我记得的。” 是了，上次是说开学前后再约面试的，自己怎么把这茬都忘了。 也正好，肯定也要回去收拾一下行李的，毕竟下学期都搬到尔湾这儿来，房子就是安娜一个人住了。这样这两个月肯定也要多往返la，准备一下晚会的事情。 想到这儿，carol心情更好了，她都已经想好要做一个晚会系列视频了。这样晚会和她自己的流量形成共享，岂不是双赢双收？ 于是她又紧接着开口，“是的，我也一直在准备我们的面试呢，看你们的时间，我大概过几天就有回la的计划了。” 庄路觉得有些惭愧，更是有些无奈。谁让自己剪刀石头布输给那帮组员了呢。。毕竟谁都不想打这个令人扫兴的电话啊。 所以庄路还抱着carol对晚会不感兴趣或者没时间的侥幸心理，可现在听来，人家还是很兴致勃勃的嘛。。 她无声地叹气，摇了摇头，说出口的声音都显得少了些底气，“嗯，是这样的，由于我们晚会二月初就要开了，女主持的人选没定下来的话，让我们筹委会一直比较焦虑，准备工作也很被动。” carol仔细听着，皱起了眉毛。 庄路忽然觉得嗓子很干，但也坚持继续说了下去，“所以我们在12月底联系面试了另一位候选人，结合筹委会的综合考虑，我们已经定下人选，并且开始准备工作了。所以我也是来感谢你的积极参与，这一次可能时间上有些不巧，下次有机会的话。” 说到这里，已经是千篇一律的场面话了，庄路越说越顺，而carol坐在沙发上，身体僵硬着，紧皱眉头，似乎是在处理一些复杂的信息。 庄路似乎说完了，静静地在等carol这边的回复。需要的回复也很简单，只是在等carol确认接受到这个消息罢了。 carol不是没遇到过挫折的娇娇女子。申请大学的时候，主动申请有名气的品牌合作的时候，在博主活动现场被有些更红一些的博主看碟下菜给冷漠给白眼的时候，这些她都遇到过。 她自诩情商逆商都还是很不错的。 只是。 她开口轻声问，“所以，是王安娜吗？” carol也不清楚现在自己的心情到底是如何的。 被人背叛？嫉妒？不甘？遗憾？ 庄路等了许久，正在怀疑电话是不是莫名断了的时候听到carol的这一句，她觉得carol和安娜既然是好朋友，也没什么不能说的，现在更是对carol抱着一丝抱歉，连忙回答道，“是的，我们后来和安娜聊了几次，大家合作起来也很顺利愉快。” 庄路想了想，觉得还应该安慰一下carol，便又补上一句“主要我们的另一位主持人和安娜也比较熟，所以就定下来了。你也有很多优势的，只是时机上今年可能无缘合作哈。” carol已经记不得后来是怎么结束电话，并把手机放回到茶几上了。 她端正地坐在沙发里好一会，直到眼睛瞪着对面的墙看得有些酸了，这才放松身体躺倒下来。 既然自己知道安娜是另一位候选，那么安娜也应该知道自己在争取这个位子吧。 像庄路所说的，都已经定下来，开始准备了一段时间了，安娜都不曾想起来跟自己说一声解释一句？ 王安娜你明明什么都有，为什么还要抢走别人的东西？ 开频道，做视频，我们两个博主的出品内容和定位都高度重合，若说我看着你出身就好，还平步青云，分走了我的人气和热度还能心平气和那肯定是假的，可我也始终觉得多年的好友，自己不该这么小气和随意揣度你。 只是。 这是瞿川为我争取，和频道再进一步的绝佳机会啊。 为什么你可以很随意地加入进来，也很轻巧地摘下了本该属于我的果实呢？ carol仰躺着盯着天花板，耳边的头发有些刺眼，她伸手拨开。 呵。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As Tears Go By 三十七 八卦乌龙 “哗啦啦”，安娜用一个玻璃小碗装上了一些水果谷物麦片，走回到书桌前坐下。 小碗还是从北京家里背到洛杉矶来的，浅浅的，四周都有一些螺旋花纹，摸上去手感颇好。总之这外观上也谈不上有多精致特别，只是用习惯了。安娜还未离家读书的时候，就一直用的这只小碗，偶尔盛上五六颗脆生生的冬枣，有时候放上几颗红甸甸的樱桃。 眼见着快要开学了，安娜这几天都窝在家里哪儿也没去，前几天拉着八月在学校和城市里拍了几天，现在足有上百张照片和几十套穿搭等着她整理。 她也不觉得辛苦，反而看见硬盘里满满的素材十分心安。粉丝的数目早就过了10k，也就是一万，而突破了这个小关口之后，增长的速度似乎更快了。 若说她是小小的蹿红了也不为过。不过收获粉丝带来的一系列影响却不像她最初所预想的那样，安娜发现自己变得焦虑了，变得开始在意视频下面的留言，更新和拍摄的计划开始变得有压力了。 所以她这会儿看见手边2t的硬盘里几乎塞满了一半的素材，就像是小松鼠回到自己藏食物的地方看着自己打下的松果江山一样满足。 她拿起一只小木勺，挖了一勺麦片送进嘴里。眼睛依然是紧紧盯着电脑屏幕，检查着刚做好的一个视频。 一边看一边想着carol真的很厉害啊，做博主还真不是打扮的漂漂亮亮往镜头前一站就行了的。 唔，下周就开学了，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从尔湾回来。安娜想到这儿便放下碗勺，拿起书桌一角家居杂志上的手机，想问问她。 不过点开了carol的对话框，又放下了手，觉得人家难得有个假期和瞿川长聚，俩人还刚刚大吵一架才和好，估计现在如胶似漆着呢，自己还是别做那个煞风景的大灯泡了吧。 没等她放回去，手机忽然在她手里响了起来，把安娜吓了一跳。蓝猫老王也正在客厅顺毛呢，也浑身打了个颤，完了还四下看一眼，似乎是生怕谁把他这幅胆小的样子看了去。 一看来电显，安娜没好气地划开了接通，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你小子吓人呢！什么事？” 八月拎着鱼丸的牵引绳，被电话那头安娜的爆喝也弄得呆站在原地，张张口有些忘了自己为什么要打电话。 安娜见八月没吭声，“怎么啦！不说话！” 八月这才反应过来，蹲下去摸了摸鱼丸黄灿灿圆滚滚的肚子，小声嘀咕了一句，你看，绝育了多好，雌性动物很可怕的。。然后才清了清嗓子，又压低了声音，“吃火药啦！怎么打电话还能吓着，你在做亏心事啊。。” 安娜将手机拿远了点又看了一遍来电显示上的王八月三个字，心里叹了一口气，哎，摊上一对奇葩父母，还得了这么个弟弟。。苦啊，准备按掉电话，这才听见那头八月似乎有心灵感应式地又喊了起来。 “诶诶诶，别挂电话啊。我可是给你送重要情报来了！”八月就是忽然觉得后背一凉，不禁缩了一下脑袋赶紧开口。 安娜这才把手机又重新拿回耳边，“有话快说，我忙事儿呢。”说着，又挖了一勺麦片放嘴里。 鱼丸在草地上按捺不住性子，要往前走，八月也由着他，边走边说，“我今天不是帮冉哥溜鱼丸嘛。然后准备就在家旁边这个公园里走走的，嘿，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麦片咬在嘴里脆脆的，吃到草莓等水果干的时候，还会有一丝甜意迸发出来，萦绕在整个口腔里。安娜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继续拿着鼠标检查视频。 八月声音激动了起来，像是看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安娜心里不经想着这孩子真应该也多出来见见世面，老一个人闷在北京上什么寄宿学校，人都有些呆了。 “这儿原来还有一片场地是单独出来做射箭场的！我在北京室内和同学试过两次，没想到这儿还有这么大一个露天的呢。”八月一边说还一边抬起手比划，也不管安娜根本看不见。鱼丸回过头来，也是一种关爱的眼神看着八月。 “所以我就好奇啊，想看看在美国射箭是怎么样的，是不是和国内差不多。我看也是一个开放式的射箭场，就拉着鱼丸走过去了。当我进了大门之后啊，我跟你说，喂，喂，你在听吗？” 安娜长吁一口气，强压下心里的不耐烦，“王八月，你到现在也没女朋友就是因为你话太多。啰哩啰嗦地到底想要说什么？” 八月心痛，嘴一撅也不认输，“王安娜，咱俩半斤八两，也就不要五十步笑百步了。再说了，咱们家里都是男人心细，话多一点，比如王牧，比如我。你啊，倒是要小心自己别像简陶一样，是潇洒，是说一不二啊，一直喊着要做减法，把身边什么人都给丢下了。” 安娜心里一闷，堵得慌，当下也不计较了，含糊着还是催了他一句，“你还是快点说吧，我真有事。” 八月点头，“进去之后，左手边最大的一个靶场里站了七八个人。然后你猜怎么着！我冉哥！还有几个女的！” 安娜这会儿才算是真正把电话听进去了。 八月继续念叨着，“嗨！冉哥今天把鱼丸托付给我，说是和段哥有点事情要商讨。我当然深信不疑了啊，可没想到啊！！！啧啧啧。” 安娜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心里本来就堵着，这会儿更像是水壶里的水乱七八糟地沸腾开了，细长的壶嘴里蒸汽也在迅速地累计着能量，在任何一个时刻随时都有可能炸开。 八月不知道安娜的心情，还在自顾自地分析着，“然后啊，我就想我也不是什么窥视别人隐私的小人啊，看到了当然要光明正大地去打招呼啊。” 安娜竖起耳朵。 “我正往场子里走呢，忽然有人从后面拍了一下我。把我给吓得呀！”八月声情并茂，鱼丸则在不远处的树脚下解决狗有三急之大事。 “回头一看，是段哥！我这心里就踏实了，还是和段哥聊事情。冉哥没诓我，我就说啊，我哥怎么会是满嘴跑火车的人呢，他说有事儿，肯定就是有事。不过俩人约在射箭场，就像王牧他们有时候约在茶馆，有时候去打高尔夫一样，其实都是谈事情。” 八月屏住呼吸，用塑料袋套住手，拿起鱼丸的“大事”，往旁边的垃圾桶走过去。 扔进了之后这才继续说道，“果然是我两位哥，成熟的人谈事情的地点都是这么的有格调。。那我一起跟上去打招呼了呗。” 安娜一时间觉得麦片也不香了，视频也琢磨不出些什么了。随意嗯嗯啊啊地应了两声挂断了电话。 忽地有些躁了起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As Tears Go By 三十八 冉斯竺你这个肉包子 杨凯文背着箭囊，左手拿着弓，尝试着挤进几位女生中间，想要参与对话。冉斯竺见他脸上又是着急又是装酷的表情，嘴角实在藏不住笑意。连忙拉了他一把站到中心来，替了自己。 几位女生正准备往冉斯竺新站的地方围上去，就见他高举起手，和远处的人打着招呼走了过去。看起来是约好的朋友到了，这才识趣地没有跟上去。和高高瘦瘦，像根杆儿一样的杨凯文随意聊了几句，几人便散开了，回到了自己本来射箭的位置上。 杨凯文心里美滋滋的，想着许久没来射箭场了，今天一来就如众星捧月，哦不，众花捧草一般地受欢迎，看来自己的个人魅力真是只增未减啊。 冉斯竺这个小子，也是好久没见了，今天还沾了我的光，也应该很开心吧。如此想着，杨凯文伸头看了一眼远处站定在说话的斯竺，心里觉得自己实在是又大方又善良的一个朋友啊。 斯竺看见八月牵着鱼丸，有些惊喜之余，似乎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你带着鱼丸上这儿来逛啦？” 八月似乎没听进去，神秘兮兮地凑了上来，还压低了声音，“冉哥，我刚才看见那些女生。。” 段落抱着胸看眼前俩人，觉得还挺逗。心里其实很好奇八月在说什么，但“老年人”的自尊又不允许他凑过去也像个小孩儿似的。 冉哥顺着八月手指的方向，回过头去看了一眼，“啊，有一位是之前在场子里遇见过几次的，另外的是她朋友，今天第一次过来想要学射箭的。” 八月点点头，一副我哥的魅力我知道的了然于心的表情。 冉斯竺看看八月，又看看在自己脚边蹭来蹭去的鱼丸，心里一时拿不准主意。 射箭这项运动或者说这个射箭场，就像是他的秘密领地一样。早上来，夜里来，是他可以独自安静，独自忘我，独自乐呵的地方。 就像是小时候在家里，他有时候也会用书或者影碟在自己的身周摆个圈，王妈就会知道不能进来，还会配合地假装空气里有扇门，敲一敲问，“斯竺小朋友，有刚做好的绿豆糕，我可以进来吗？” 这时候小小的还肉嘟嘟的冉斯竺就会傲娇地仰着头说，“绿豆糕就放门口吧，谢谢王妈。” 就是这样的一块地方。 很私人，是舒适。 所以他邀请段落进来。 因为在段落面前，恨不得把自己的所有喜好，所有秘密都告诉他。 只是八月也误打误撞地跑来了这里，赶也不是，留也不是。 一时间，冉斯竺愁了。 八月也不知道哪根筋忽然搭对了，要么是准确无比地读懂了空气里隐隐约约的尴尬，要么就又是歪打正着。他蹲下去抱上了鱼丸，“原来你们约在这里啊。太有范儿了。那我和鱼丸先撤，等会也先回去啦。” 还不等斯竺回答，八月就抱着怀里不断挣扎的鱼丸往外走。一边还往外套口袋里摸电话，想着冉哥这么有气质的爱好一定要和王安娜说说，如果安娜也能来学学射箭，搞不好在冉哥这儿还有机会呢？ 段落开口，“约了几次，终于来到你说的这个射箭场了。” 冉斯竺笑眼一弯，示意他跟上自己，“这里对新手非常友好，弓箭的租赁和教学都是预约一下就有的。我昨天帮你约好了，等会你跟着凯文。” 原来自己的秘密基地来了客人是这样的感受！ 就像是一个人的天空和世界里忽然身边多出了一个人。能进到这儿的人必然是自己千挑万选，心甘情愿的那个人。 而这样的人站在身边，时而一起仰望星河，时而一起俯游小溪，时而就在万丈高山前一起静静地站着。这片秘密领地小世界的天空里，便是烟花不断啊。 而这些纵然仅仅是自己一个人隐秘的心意和欢喜，也足够了。 斯竺带着段落走到杨凯文面前，给他们相互介绍。凯文虽然有些挑剔，毕竟段落不是女生，但作为射箭场志愿者的他还是十分认真地给段落介绍起来。 冉斯竺垂眼站在一旁，默默听着。 杨凯文忽然反应过来，“冉，你先去射箭吧，20米那儿还有空位。我们这儿的课要半个小时，你也是知道的。” 段落本来举着双手在方便凯文帮他量臂展，这样才能选择合适长度的弓箭，听凯文这么一说，也连忙收回了手，拍了拍斯竺的肩膀，“对啊，你先去射箭，别让我浪费你时间呀。” 斯竺轻轻抓着段落的手臂，慢慢放下，“我也很久没来了，就当温故一下基础知识。” 凯文嘴上不说，心里倒是笑开了花，冉就是好哥们，明白我的心情。他如果真过去射箭，那些女生可能看自己忙，又不敢打扰自己，就会退而求其次找他去指导了。 段落倒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觉得斯竺又是帮自己预约，现在还耽误他时间。 冉斯竺见他有些毛躁的样子，一乐，走到旁边选了一筒箭过来，“我看这一筒比较适合你。” 凯文从中抽出了一根，在段落的手臂上比划了一下，点了点头，“嗯，冉选的很准，这个长度和软硬正好。” 初学者都是从10米的靶场开始学习，斯竺也自然而然地站在了段落的身边，时而看着凯文讲学，时而自己搭箭射上一两根试手。 射箭的第一个讲究就是要弄清楚自己的支配眼，即用来瞄准的那只眼睛是左眼还是右眼。这就关系到弓的搭箭台，更关系到站姿。 冉斯竺是左眼射箭，故而射箭的时候，是侧站面向左边。右脚上前，左手拉弓弦搭箭，右手握弓把。 段落则是右眼为支配眼，所以站立的时候面向右侧，右手拉弦左手握弓。 两人都站上射箭台的时候，这才发现，面面相觑了。。 冉斯竺愣了一下，段落倒没太在意，只是皱起眉头担心自己拉弓的姿势不够娴熟，若是碰到伤到斯竺就不好了。 还好今天来的人不多，十米的靶场比较空，两人大眼瞪小眼看了半晌后，都下意识地各自往后退了一步。 杨凯文在旁边打着哈欠没注意，余光都往20米的靶场那儿跑了。 斯竺的心微微一沉，拿不准刚才段落微微皱起的眉头是何意。 段落这儿则是射出了第一发箭，箭落入靶。他一阵欢呼，“上靶了上靶了！！还是八环！”说罢就想往前走，要去靶子那儿好好看看。 “危险！”斯竺也在看着他的第一发成绩，正想鼓励他呢，没想到段落就这么不管不顾地向前走了出去。 可靶场还没有喊“clear”，左右的人有的搭箭，有的还正在拉弓！ 杨凯文怎么回事，这种最基础的安全知识都没讲？ 来不及想其他，冉斯竺一个箭步冲了出去，挡在段落的面前。 段落被拦了下来。 两人离得极近。 段落低头能看见冉斯竺轻颤的睫毛尖。他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危险，怎么危险？ 斯竺略微沉浊的呼吸吹在段落的锁骨间，热乎乎地，还有些痒。 这让段落忽然想起小时候最爱吃的街角早餐店里的肉包子，奶奶牵着自己等店家包子出炉的时候，这股热腾腾的温暖就象征着天底下最美好的东西。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As Tears Go By 三十九 两位公公的见面 冉斯竺耳根一热，蹭地红了，硬着头皮把身子让开了一些，拉着段落往回退，顺便与旁边准备射箭的人点点头说了句新手，抱歉。 杨凯文反应过来了，也赶紧走出来一把拉住段落，脸上尽是慌张和着急。 “我的错！没和你说清楚靶场的安全规则就让你射箭了。”他连忙道歉，还默不作声地回过头往领装备的志愿者工作室的方向瞅了一眼，生怕韩叔或是其他志愿者发现他这失责的行为。 段落这才反应过来给大家添了麻烦，也有些后怕地抓了抓后脑勺的头发，略微紧张地拍了拍斯竺的肩，一时间不知道是先道谢还是道歉。 斯竺错开一步，这才将两人的距离又拉回正常，稍微拘谨地理了一下衣服，转身佯装去拿自己的弓，避开了段落的眼神。 杨凯文继续说道，“没吓着你吧，我向你再次道歉。刚才是我走神了，我现在就和你说靶场最重要的几条安全准则。” 段落也连忙悉心侧头去听。视野里的冉斯竺已经拿上了弓，走上了射箭台，准备射箭。 不知怎么回事，段落又忽然想起了小时候楼下热乎乎的肉包子。 锁骨那里似乎还是滚烫的。 八月牵着鱼丸溜溜达达地走出了电梯，正转动钥匙准备开门，忽然想起门里面的两位脾气都不小。 王安娜倒还好说，鱼丸本身长得讨喜，圆乎乎地可爱极了，又是冉哥的小狗，肯定是除了欢迎还是欢迎。 就是那位猫咪兄弟，怕是不好说话。 想到这里，八月停下了手，蹲了下来，郑重其事地把鱼丸的脑袋扳过来面对着自己，严肃地叮嘱着，“丸子兄弟，等会进家门你会看到一只蓝色的胖猫。他脾气有些古怪，你性格好，咱们不和他计较行不？” 说罢，也不管鱼丸听没听懂，捏了捏软软的耳朵，八月准备站起身的时候余光扫到了鱼丸的后腿，又重新蹲了下来，小声说道，“不过你俩也是患难兄弟，那老王也受了一刀，现在都是公公了。相信你们还是有共同话题的。” 这才站起来，重新抓住钥匙开门。 门下的鱼丸伸长了舌头，对八月刚才的补充发言翻了一个白眼。 门一开，客厅尽头的老王本来懒洋洋地用尾巴轻轻打了一下地毯，忽然看见八月的脚下还跟着一团黄黄白白的毛茸茸的东西，瞬间警惕起来撑起了身体，微微弓背。 八月一见老王的头毛都立起了一小簇，顿时暗道不妙，一手捞起了鱼丸。 安娜从房间里踱步出来，本来沉着脸准备找八月算账，莫名其妙地冒充什么八卦小记者，还想教育自己平时爱好不高雅不艺术，所以和冉斯竺谈不到一起去，这王八月是忘记了姐姐的拳头有多硬了。 可一出来就看见八月怀里的鱼丸，眼睛忽地就睁大了。 “天呐！！！你就是鱼丸！” 鱼丸一个劲儿地往八月怀里缩，两只眼睛也慌里慌张瞪地大大的，四只小短腿徒劳地在空气里划着。 “太可爱了！！”安娜欢呼着冲了上来，八月讨好似地连忙把鱼丸递过去。 鱼丸的后腿努力地伸直了，也只有两个爪子还勉强勾着八月的衣服。 八月不在意地用手轻轻一捋。 爪子抓空。 整个狗落进了安娜的怀里。 不禁小声呜咽了一句。 八月这才回过神来，一边拖鞋一边说，“进门还没擦干净呢，姐你抱着他，我去拿湿纸巾。” 安娜点点头，头也不抬地说了句湿巾在老王猫爬架旁边的柜子上。 八月连忙走过去，半途中还跳着躲过了老王愤怒地两三次飞爪袭击。 是条愚蠢的狗就算了，怎么还抢了本猫大人的奴隶一号？现在奴隶二号还要给他拿本猫大人才能用的湿纸巾？ 可惜谁也没空安抚老王的悲愤心情。 安娜忙着招待鱼丸，八月忙着给鱼丸擦脚，和擦肚子。毕竟小短腿在外走路，肚皮难免会着地。 看八月忙前忙后的，安娜气也消了，觉得这毛躁弟弟也就是耿点，没什么好计较的，便开口说道，“刚才老王，就，北京的老王给我来电了。” 八月身体一愣，脸上忙堆着笑，“姐，老爸说了些什么呀。”手下拍了拍鱼丸的前爪，意思是都擦干净了。 安娜将鱼丸放在地上，任他溜达去，“还能说些什么呀，不就是联系不上他的心肝宝贝王八月嘛。” 八月一个箭步冲在安娜前面进了厨房，拉开冰箱给安娜倒了一杯西柚汁，还兑上了小半杯气泡水，恭恭敬敬地端给王安娜，静静等着她的下文。 安娜见他这狗腿行为，忍住笑意抿了抿嘴，“我就说你表现还行，不回他电话也应该是想要锻炼自己独立生活。” 八月站在一旁低着头听，时不时点点头。 “不过，”安娜喝了一口，碳酸的加入让凉爽的汽水在口里炸开了西柚独有的香气，顿时觉得做了一下午的视频的疲劳一扫而光，她颇有些惊喜地拿起杯子瞧了瞧，觉得八月这小子随手调的还挺好喝嘛。 鱼丸一改在家里的山大王模样，在安娜家的客厅里迟迟迈不开步子。不远处总是有只蓝猫跟盯贼一样恶狠狠地盯着自己，让他举步维艰啊。 八月见鱼丸赖在自己的脚边，心里着急听安娜的下文，悄悄地将鱼丸的屁股轻轻踢开了一些。 “不过我也没提你准备推迟大学入学，想要gapyear，有一个间隔年的事情。你跟着斯竺他们拍电影的事情，时间地点都还没定下来也不好说，再加上大学这边的录取也还没来，还是等拿到offer再定吧。”安娜从抽屉里选了一块杯垫，准备等会放桌上。 八月略一沉思，“行，我也觉得这样比较好。反正offer都是春天下，我怎么也应该会先回去把高中最后一学期上完的。” 安娜看见卧在地上乖巧可怜的鱼丸，顿时放下了手里的汽水。翻箱倒柜地找出一些老王的鸡肉罐头，“可爱的小鱼丸呀，刚才出门遛弯是不是很辛苦！咱们补充一点下午茶好嘛？” 老王要气炸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As Tears Go By 四十 爆发 “咔哒”，钥匙在锁孔里严丝合缝地扭动了一下，门轻轻地被推开了。 瞿川背着书包尽量压低了声音走进家里，这才转身慢慢地把门关上。 楼道里透亮的走廊灯光透过门缝，投在玄关处的墙面上，越来越细，越来越少，直至某一刻，忽地消失。 公寓里又重新回归到宁静的黑暗。 瞿川卸下书包，换上拖鞋，坐在了玄关处的椅子上。靠着椅背，头也轻微后仰枕着墙，身体似乎这才放松下来。 整个人融进了夜色里。 最近真的太忙了。 和几个朋友组建的创业项目下周就要进行商学院里一个项目比赛的初次路演了，瞿川和队友们都是抱着十二万分认真和热情去做的，若能够走到最后，甚至是拿到比赛的冠军，那可是两万美金的天使投资啊。 再加上联校春晚也快到了，uci这边出的九个节目最近也在加紧彩排。就比如今天，他下午和项目的队友们在图书馆讨论了一下午，晚上还要赶去学校礼堂去过晚会彩排，最后两个节目的时候，瞿川的眼皮子都在不断打架，恨不得拿根牙签棍儿把眼皮撑开。 开学在即，学生会和要做助教的课都还有些琐事需要他处理，所以这些天瞿川几乎都是披星戴月地回来。 真的辛苦carol了。想到卧室里应该早就睡着了的那个人儿，瞿川的心底一片柔软。 这次放假，两个人都没有好好相处的时间，也不知道carol打算什么时候回la。瞿川顿时觉得自己最近实在有些忽略了carol，不由得心生歉意。 他无声地伸展了一下肩背，这才站起身来，往卧室走去。 蹑手蹑脚地准备亲一下carol就进卫生间抓紧洗漱，赶紧睡觉去。 可谁知走近了床边，却发现被子枕头还是整整齐齐，根本没有被动过的痕迹。咦？carol还没睡？ 他这才不再介意声音，转身往书房走去。 书房的门是关着的，他敲了敲，“还没睡？” 里面没有作答。他便扭开了门，这才发现carol戴着耳机正目不转睛地在看着电脑屏幕。 瞿川忽然生出一个调皮的主意，蹑手蹑脚走到了carol的身后，想瞅瞅她这么晚了还在看什么呢，是韩国综艺呢还是什么街舞节目呀。 没走两步就看清楚了，好像是安娜的视频啊。 瞿川不解，但也没多想，在carol背后找准了时机，猛地拍了一下她的肩！ carol尖叫一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瞿川眼疾手快赶紧把耳机线给拔了，不然不是carol伤就是电脑亡。 回头一看是瞿川，她惊魂未定，气恼至极，上手就要锤他。 瞿川嘻嘻笑着，把carol的耳机取下来放桌上，也任由她拍打，右手作势要揽她入怀。 “瞿川你吓人啊！！心脏病都要吓出来了！”carol抚着自己心口，大喘气着，刚才真是被吓地心都漏跳了一拍。 看着眼前瞿川还笑地没心没肺的样子，这就是网上所说的超级大直男的行为吗？carol不禁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瞿川连忙上前捏住了carol的两个耳垂，满脸抱歉道，“是我不好，的确不能这么吓人，不怕不怕。” carol没好气地想要推开他。 也不知道瞿川这习惯是哪里来的，好像是他小时候奶奶教的，说是人被吓着的时候就要被揉一揉捏一捏耳垂，这样就不害怕了。 瞿川见carol还没消气，又说，“下午我路过你常念叨的泡芙店，买了一盒你最爱的抹茶泡芙，你也还没睡，怎么样，要不要吃一个？”他扶着carol的肩膀，努力撑着不让她推开自己。 carol又恼了，右手抬起来就打开瞿川的手，“现在吃泡芙，你是希望我很胖吗？” 瞿川一听就知道大事不好，“哎呀，宝贝怎么这么大火气，看来被吓得厉害，实在是我错了，原谅我这一次好吗？” carol依然挡开了他，板着脸自顾自地又坐回到椅子上，拿起耳机，又重新连接上了电脑。 瞿川杵在一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愣了半晌，赶紧走了出去，到厨房里倒了一杯热水过来。 把水放在carol手边，故作委屈地蹲下来，仰望着carol，“别生气啦，晚上生气也不好，咱们喝点热水。” carol也不理他，上下翻着页面，越来越不耐烦起来。 瞿川见打不开僵局，心里有些懊恼刚才为什么要恶作剧。深更半夜的，的确那样吓人是有些过分了。 这才垂头丧气地站起身来，想给carol留点个人空间，也许过会就会好了的时候，座位上的人出声了，“ucla的女主持人不是我。” carol的声音闷闷的，但又似乎带着点嘲讽的意味。 瞿川停了下脚步，回头看着她。 carol也放下耳机，转过椅子来直视瞿川。 瞿川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忙碌了一整天，脑子似乎都不转了。就这么茫然地回头看着carol。 她仔细地看着瞿川，书房里唯一的光源就是电脑，可是隔着她的椅子，又距离有些远，瞿川的脸总有些忽明忽暗的，看不出什么。 carol叹了口气，用力地闭了一会眼睛，这才继续说，“你不觉得意外吗？还是你早就知道了。” 瞿川被点醒似的，这才快步走回来，“不是你吗？最近我没有关注这个事情，都忘了问他们。” carol看着凑在眼前的这张英俊的脸，神情真挚，眉间似乎多了许多的疲惫，心里一动，忍不住抬起手想帮他抚平。 是啊，她的瞿川从不骗她。 carol忽然觉得有些心虚，觉得不该怀疑他，眼神也立刻闪躲了开来。 瞿川又半蹲下来，双手抓着carol的手放在她的膝盖上，“怎么会不是你呢？我觉得所有候选人都没有你，”话说到一半，脑海深处忽然有一处信号闪烁，像是电影重放一样，他想起了庄路把王安娜的名字也写下来的那一瞬间。 carol敏感地抓住他的停顿，顿时火气又上来了，立刻甩开了他的手，“怎么，话说了一半怎么不说了？是你也觉得有谁比我更适合吗？” 瞿川见carol脸色阴晴不定，心里一沉。刚才还只是怀疑，现在看她的反应则几乎是确认了，所以主持人定的是安娜？ “所以后来他们选了安娜？”瞿川蹙眉。 carol到现在才确定瞿川的确不知道，但心里那口气不撒出来怎么都不痛快，而且这样看来难道瞿川也觉得安娜比她好吗？ 她立刻反问道，“你也觉得安娜比我适合对不对？！之前问你怎么忘了告诉我候选人里还有王安娜，你随口一说是忘了。哼，现在看来可能不是这么简单吧，是不是你故意隐瞒，因为你也觉得我赢不了她？！” 瞿川原本是为carol感到惋惜，心里还在筹划着如何再帮她争取一下。可carol劈头盖脸地这一顿指责听下来，他懵在了原地，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 carol横眉冷眼地抱着胸，一副防卫地姿态十足。两人现在的姿势，更是让她的眼神居高临下。 加上她刚才的无端指责，瞿川立时也恼了，觉得浑身不自在。 他站起身来，“你在说什么啊？你听一听你刚才说的，有什么逻辑可言。我完全不明白你想说什么。” 瞿川的语气也冷了下来。 carol本来也只是想要抱怨撒娇，随便发通火，可是眼下怎么瞿川也急了呢？语气还这么冷漠！ 她一时委屈涌上心头，嘴上更不饶人了，“好啊，之前刚放假的时候我打你电话不接，发短信不回，可是安娜给你发了信息催你联系我，你就打过来了。然后晚会这次，你也帮她瞒着我，现在她也挤走了我拿到这个位子，你还帮着她说话！” 瞿川的眉头紧锁，看向carol的眼神越来越清醒，也越来越迷茫。 carol冷笑一声，丢下狠话，“瞿川，你是不是喜欢上王安娜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As Tears Go By 四十一 沉默中的决心 瞿川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坐在椅子上的carol。 心里震怒，脑子听到那句莫名其妙的质问，嗡地一声一片空白。他眉头拧紧了，嘴唇颤了几颤，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可笑，真是可笑。 就在这一刻，他忽然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感到前所未有的累。 这和刚才背着电脑回到家时感受到的疲劳所不同，现在就像是溺水时的绝望一样，是一种大概知道怎么努力都是徒劳，都无法再冲上水面呼吸到一口新鲜空气的倦。 瞿川的胸口依然猛烈地起伏着，只是他现在紧闭嘴巴，牙根也咬得紧紧的。 carol也慌了。 那句话一说出口，当下心里就后悔了。自己都被吓到了，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唉，都怪这大半夜了，心里也一直压着火，怎么话赶话就说出这样没头脑的话来。 她立刻垂下了眼睛，偶尔心虚地看瞿川一眼。却发现他站在离自己的一米之外，像是在看陌生人一样冷漠地注视着自己。 心里更是恼怒。 生瞿川的气，更是对自己生气。 瞿川动了，carol连忙抬头看过去。心里想着你就顺着我的话，随便否认一下不就好了吗？我又不是认真的。 可是瞿川并不是开口，抑或是走上前来，而是转身往门外走去。 carol一下急了，立刻站起来，三步并两步地跑过去，想要拉住瞿川的手，嘴上也顾不上什么面子，立刻认了错，“宝贝是我乱说话，你别在意啊。你怎么会喜欢安娜呢，就是我这两天。” 话还没说完，瞿川轻轻将手挣脱出来，继续往客厅走去，似乎并没有在听她的解释。 carol也跟了上去，心知自己刚才说话有些伤人。 瞿川到厨房倒了一杯水，carol就在一旁默默站着，可怜兮兮地低着头。 他绕过了carol，走进卧室，关上了卫生间的门。 carol在门外站了一会，听见里面传来淋浴的水流声。 她暗自放下心来，想说也好，他也知道我的认错态度了，洗个澡等会睡觉就没事儿了。这才蹑手蹑脚地折返回书房。 重新又坐回到椅子上，看见电脑上还是王安娜的频道主页，一个不耐烦，把网页全关了。 电脑的屏幕由于无人操作，很快就黑屏进入了省电模式。这一暗，书房里的光亮也瞬间熄灭，一片黑暗里渐渐亮起来的是窗外透进来的点点月光。 carol靠在椅背上静静地坐了一会。 黑暗里的听觉变得灵敏起来。卧室里的水流声还在继续，carol侧耳听了会，轻轻叹了口气。 她摸黑回到了卧室，钻进被窝里，紧紧闭上双眼。 多么希望一睁眼就回到高中那无忧无虑的时候啊。 醒来的时候，才发现昨晚自己就那样睡着了，根本不记得瞿川什么时候洗漱好出来，又或者有没有按照习惯给她一个晚安吻。 carol连忙翻过身，看向枕边，这才发现身侧无人，而厨房传来叮叮当当做早饭的声音。 她躲在被子里悄悄地笑了。 果然嘛，吵架什么的哪里还有隔夜算账的。 carol装模作样地大声伸了个懒腰，这才翻身下床。也没来及去刷牙，就往客厅走过去。刚出门就看见厨房里瞿川正靠在一个角落里做华夫饼。 她也走过去，先是快速扫了一眼瞿川脸上的表情，再靠近过去，轻轻靠在瞿川的背上。 瞿川自然是知道她醒了，也留意到她这一路走近，不过还是在carol靠上来的那一瞬间，身体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 他心里也苦笑，果然是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若是还像以前那样可以毫无保留的相互信任，有着全心全意的喜爱的话，又怎会本能地拒绝她的靠近？ carol并未发现，依然满足地吸着瞿川身上好闻的味道。 瞿川站直了，伸手要去拿蜂蜜，她这才起身，拉住瞿川的手，凑在他面前，张着大大的眼睛看向他。 瞿川见她挡住自己的去向，也顺势站定，低头看着她。 carol樱桃小嘴一张，糯生生地说道，“昨晚是我不好，你没生我气吧。” 瞿川也不答，就是这么看着她，眼里平静如水，什么都看不出来。carol心底里没来由地生出一股不安，她不禁暗暗咬住了下唇。 瞿川似乎叹了口气。他忽然伸出手，轻抚过carol头道，“不管她了。反正我下学期也不回去住了，她不是什么都有了还什么都想要嘛，那就都给她好了，我这样的小人物也争不过她。” 瞿川听着觉得有些不明白，手里的牛奶也放了下来，抬头问她，“不回去住？那你住哪里？” carol这才发觉自己一不小心说漏了嘴。本来临时休学这事儿虽然和学校商量好了，但还没想好怎么和瞿川说，现在可好，不得不坦白交代了。 “啊。。嗯，这个嘛，”carol的脑袋里在高速运转，想要努力编出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出来，不多，只要一个就够了。 可是偏偏，越这么想，越是想不到。 她索性也两手一摊，“住你这儿呀！嗯，是这样的，我和学校申请了下学期休学。你别着急，听我说！” carol一看瞿川听到休学俩字的时候，神情都变了，连忙补上了几个字让他少安毋躁。 等她断断续续地把整个事情，比如博主的工作量太多，现在的发展曲线虽然呈现上升还是停滞状态所以想要抓紧时间冲刺一下啊，又或者上学期的成绩单出来了，她也想自我反省一下，找到学校和博主事业的平衡点啊等等都说完了之后，她看见瞿川拿起牛奶的手，拿起又放下。 再次拿起，又放下。 carol还是有些战战兢兢的。瞿川从来就不支持她休学去做全职博主，哪怕是半年也不同意，他总说世上无捷径，更要顾虑长远，不能看眼前的蝇头小利等等。 所以她现在也拿不准瞿川到底买不买她的帐。 这些理由听上去冠冕堂皇，但其实还是经不起推敲的。 许久之后，还是瞿川手机上的一个电话打断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瞿川抓起手机看了一眼，闷声说了句，“项目会议要迟到了。”这才抓了一块华夫饼背起书包就出门了。 carol长吁了一口气，这才浑身放松下来，优哉游哉地开始吃早餐。 这一天过得十分开心，因为本来和瞿川交待自己先斩后奏的休学行为是这几天里令她最头疼的事情了，没想到今天歪打正着地就卸下心口这块大石头了。 到了晚上，瞿川也没有回来的意思，可能是又被活儿绊住了吧。carol也没多想，哼着小曲去冰箱找了一杯冰激凌走回书房。 走回到椅子边，才发现手机里有条未接来电，还紧跟着几条信息。 carol放下手里的东西，抽了张纸擦了擦融化在手心上的冰水，这才将手机拿起来。唔，是瞿川的信息。 估计是说晚上一时半会回不来的抱歉吧，carol一手拿起勺子，准备开吃，另一只手点开了信息。 “carol，不如我们分开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As Tears Go By 四十二 劳心劳力的姐姐 安娜捧着杯咖啡，一边打了个哈欠走进了会议室。 这几天虽说是在假期，却过得比学期里还要忙。本来也就想随便开个频道放上一些分享视频，却没想到粉丝骤然多了起来后，这份责任感不断地开始绑架自己，总想着要把频道做得更好一些，然后也同时要符合自己品味些。 这不，现在开始渐渐地已经有品牌来洽谈合作意向了，安娜仔细调查了一下之后都把他们给挡了回去。 有些牌子的官网是上个月才刚刚建立的，内容和产品都十分扁平化，毫无特点和新意可言，可替代品更是一大把，安娜平心而论的确找不到任何能够说服自己先去试用的理由，更别说合作推广了。 开频道也就是为了多一个自娱自乐的爱好，能碰到一些同道中人的网友们自然是更好，没有也不强求。安娜这一点上想得很开，却还是难免会被一些言论跑偏了心情。 总之，这也是门做公众人物做博主的必修课吧。 这也都还是小事。 这几天忙活得主要是八月的事情。 本人倒是潇洒，拿着相机镜头就跑了，说是和斯竺段落他们去一趟joshuatree，也是和前些日子跑的国家公园有着差不多但又风格各异的一个公园。离洛杉矶倒是不远，但一来一回，加上他们都是为了采风取景去的，估计也是要个四五天。 他是追寻自己梦想去了。给家里只说了一句我要去跟随大佬拍电影。 信号一丢，手机一关。拍拍屁股走人。 老王和简陶的电话便都打到王安娜这儿来了。 这短短的几天里，安娜是把这十几年来做姐姐该有的操心烦神都体验个遍。 不过她还是耐着性子对老王说了，斯竺和段落首先都是信得过的大学学长，也的确很有才华。前些日子的旅行安娜也是跟着去的，八月冒出这个想法的起承转合她都看在眼里。 老王着急，加州大学开学的早，国内也快了啊。2月初就是春节了，中旬立刻就要开学，眼瞅着就是高中毕业前的最后一学期了，可不能这时候被大风刮来的一个梦想就带跑了。 安娜安慰他，孩子长大了，都有自己的想法，让他学学简陶，打电话过来也只问一句安不安全，没事儿就把电话揿了，抓抓重点就行了。 老王本还想说些什么，听到这里要学学简陶，一时间也嘟哝了几声没说出口什么。 安娜正想挂电话，忽然看见蓝猫老王踱步进来。脖子上还挂着八月随手给他编的一根花绳，也不知道这傻小子是不是躺在客厅的沙发床上无聊的时候给他挂上的。 想到这里，安娜心思一动。 觉得不如帮人帮到底，再说了，帮的是自家弟弟，磨磨嘴皮子花点心思的话，肥水也没流外人田。 她又和老王说，很快八月的大学录取结果就会逐一下来，首先肯定是要尊重他自己的想法。如果他到时候产生了要推迟一年入学，先跟着一些学长去片场学习电影摄影的想法的话，咱们也务必要统一战线一概支持。 老王一听这话，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听到电话那头的沉默和急促的呼吸声，安娜叹了口气，原来八月这小子一直瞒着呢。敢情自己没忍住，还是帮他去趟雷了。 安娜说，老王啊，时代在进步，思想在发展。推迟一两年上学没什么的，他这在实战当中学到的东西更难能可贵。。 一边说这话，一边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自己实打实地就像街道办事处的老阿姨一样，不禁自己偷笑出了声。 老王愣了半天还是没出声，久到安娜都以为是越洋电话断线了。 末了，老王咳了两声，声音都哑了一些，说他没什么意见，八月是男生，多见见社会，历练历练也是好的。 挂了电话，安娜的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什么话这是。是男生，所以就应该多放出去风吹雨打，女生就不能这样？如果八月是个妹妹，难道他老王就要立刻飞过来把八月拎回家？再反过来说了，男生就不值得宠着点保护着些了？ 怎么不论女生男生，都被这么性别固化地看待呢。 安娜撅了撅嘴，心想这个老王思想是有点太保守了，难怪简陶跟他过了十多年最终还是没过下去。 后来老王又没想通打来了好几次电话，安娜要么是一边在写主持词一边应着他，要么就是在剪视频的间隙给他回过去。 实在是没怎么能休息好。 今天晚会的筹备组要进行第一次加上主持环节的彩排，安娜都觉得像是在放假一般，从家里忙不迭地逃了出来。 庄路看见站在门口处略显迷茫的安娜，连忙招手，“这儿！安娜！” 安娜点点头回应了她，抬手喝一口咖啡，再提提神，这才往庄路所在的那处角落走过去。 “最近怎么样？流程和主持词你和余瑶对过了吗？”庄路热情地拍着身边的座椅，招呼她赶紧落座。 安娜眼里闪过一丝窘迫，脸颊上泛起红晕，略微不好意思地说道，“还真没来得及。前两天我太忙，昨天夜里才把串词写出来，今天余瑶又在从纽约回来的飞机上，还没联系上。” 庄路也没想到会这么不巧，表情上也是一愣，主要是担心今晚的进程。 安娜见她这样，连忙说道，“别担心，我不想耽误大家的时间，所以今天我也帮余瑶写了一份词，这样若是我和他的对不上，可以先拿我这里的备份来彩排。虽然写得可能没他好，但肯定是流畅的，今天我们把进度赶过去，之后我和他慢慢对再改。” 说罢就将咖啡放下，连忙从包里拿出平板要给庄路看。 庄路眼睛微微睁大，心里原来的担心被惊讶，抑或是惊喜所替代。 本来大家的日常生活里就有许多其他安排，临时有些事情来不及碰面校对都是正常的。只是没想到安娜提前想到了可能发生的后果，并提前做了额外的工作来尽可能地进行补救。 这也不是她的错，也根本不用她来多考虑或者准备些什么的。可她就是这么做了，就像那天她一口答应下来时的承诺一样，要用心做，尽力做。 唔，自己是不是也被组员里那位安娜的小粉丝给影响了。 庄路侧过头去随着安娜的手指去看平板上的主持稿，有好几份，有一份也把余瑶的部分都写进去了。 她连连点头，“这就太好了，今天大家彩排一个合作和串场，之后再各自琢磨。” 话刚落地，又有一人走路带风地来到了她们这一角。 安娜听见动静抬头。 余瑶拎着行李箱和书包就站在眼前。身上带过来的空气里还有风尘仆仆的味道，整个人却给人一股干净清爽的感觉。 庄路看见他，也眼前一亮，心里欢喜。却看见人家明亮的眼里映着安娜的影子，内心里的某个小角落里哗啦一声翻了一个醋坛子。 她不易察觉地耸了耸肩膀，嗨，做月老怎么也得有月老的样子啊，于是故作老成地镇定心情，招了招手，“你回来啦。正好，安娜也帮你写了词，这样你们俩没提前对过稿的话，今晚拿她这份先过彩排。” 一边说，一边在心里收拾翻了一地的醋坛子碎片，似乎有个声音在心里说真是佩服自己，心胸宽阔还主动帮人牵线搭桥。 庄路心里想着，我还叫什么庄路啊。。改名庄鹊桥算了。 余瑶微怔，忽然一笑，庄路光顾着低头腹诽自己了没看见，安娜倒是瞧见了，心里不明所以。 “我也写了一份双人稿，大家一起看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As Tears Go By 四十三 没有免费的枣儿 安娜眉毛轻跳，下一瞬又觉得这实在理所当然。 余瑶是谁啊，系里有名的学霸，这样的人当然会运筹帷幄，自己想到的备份方案他自然也能想到。 不由得笑了出来，“那不用看了，就用你的稿子。” 余瑶卸下书包，坐了下来，“是我个人计划影响了晚会的彩排，实在不好意思。” 庄路一听，脸红到了耳根，连忙摆手，“哪有哪有，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难免会出现时间对不上的时候，太正常了。” 安娜捕捉到了庄路此时羞涩里又有慌张的神情，似乎脑子里一闪而过一个念头，却又没抓住，不禁皱起了眉头，苦苦想着。 “安娜！”远处有位女生像兔子一样欢快地蹦跶了过来，看着安娜的时候眼里都激动地在发光。 “啊，刘曲词，cindy对吧！”安娜也被她热情感染，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迎着她，一边努力回忆她的名字，就是上一次面试时候庄路的一位组员，还被众人调笑说是自己的忠实粉丝的那位。 cindy急点头，“是的是的！太棒了你还记得我。” 庄路无奈的一个眼神扫过来，希望这位组员冷静。cindy这才嘿嘿一笑，稍微收敛了些。 “相机带了嘛？今天我和组长汇报过了，我没啥任务，全程帮你和大家拍vlog就好！”cindy一说到这里又一阵激动，搓着手用眼睛在地上来回找了一圈安娜的包，就等着安娜指出来，她就能立刻扑上去把相机拿出来了。 余瑶看着新奇，不由得询问似的看向庄路和安娜。 安娜低下头给cindy拿相机，顺便调了几个模式在教她，庄路见只有自己愣着没事干，也就硬着头皮回应余瑶的眼神，解释了起来，“安娜有自己的博主频道，很多人喜欢她的。所以我们也希望她能够做出一个晚会系列视频，作为晚会宣传的一部分。” 余瑶点点头，眼神里还是不乏好奇，不过也很快坦然。一个除了看书就是在拼高达的人，好像要跟不上时代的潮流了啊。 只听那cindy壮志凌云地拍了拍胸脯，“好的，就交给我了。你们继续忙，不要管我的镜头，这样的视角非常自然。若是要采访的时候再对着镜头说话哈。” 安娜笑着给她竖起了大拇指，“非常专业。辛苦了！” cindy一听安娜夸奖她，这还了得，嘴里忍着笑，脸都要憋红了。 庄路有些看不下去，生怕等会cindy开心地晕倒了校医室这会儿不开门，挥了挥手让她去旁边找角度随时开始拍摄。 然后三人便凑在一起，开始看安娜和余瑶各自带来的双人稿。 本来庄路也觉得既然余瑶也写了，那自然用他的那一份。只是余瑶坚持也要过一遍安娜的稿子，说是离彩排开始还有一段时间，集思广益总会比一个人的智慧要来的好；而且安娜也写了双人稿，说不定有很多方面可以和自己的稿子互补。 庄路点点头，同意他的说法。 安娜倒是心里忽地升起一丝别样的情绪，不由得让她回想起历史考试那次和余瑶的复习对话。 她那时候根据余瑶的命题写了几个回答，余瑶一边鼓励她写得很不错，一边给她大刀阔斧地改出了更好的答案。 这人倒是说起话来滴水不漏，但偏偏不知道手下留情四个字怎么写的。做事情也不做全套。 自己当时写的回答都快被他改地面目全非了，那能算上不错吗。 这次估计也是差不多。也就是给自己一个面子罢了。 嗨，联想起以前小学中学里学习成绩数一数二的那些同学，不经常是刻苦努力了大半夜，转头还会和别人说昨晚上九点就睡着了的？ 安娜想到这里，没好气地偷偷瞪了余瑶一眼，学霸何必虚伪，自己强就是强呗，还藏着掖着干嘛。 余瑶也正好抬头，完整地接收到了安娜眼神里的恼怒意味，一时间就愣在了原地，忘记了重新低头下去。 安娜这小小的心思被正主逮个正着，刹那间有些慌乱，连忙换上甜甜的笑来以示友好。 庄路一头雾水地也抬起头来，怎么就只有自己一个人眼巴巴地看着屏幕了？ 不是说好地大家一起看一下稿子吗？ 一抬头看见身旁两人隔空相望呢，一个微皱着眉头好像努力在思考什么，一个笑颜如花地不知道在乐什么。。 庄路顿时觉得心里好苦。 先前的醋坛子碎片还没捡全呢，这会儿自己脑门上估计又像几千瓦电灯泡一样亮。 她轻声咳嗽了一下，“咱们是看到这里了吗？” 那两人这才都回过神来，尤其是安娜，做贼心虚似的把头赶紧埋了下来，“对对，就是这儿，这儿。” 余瑶侧过头，实在没想明白安娜刚才为什么对自己生气，不过还是晚会要紧，顺着庄路的手指继续看了下去。 接下来的事情都十分顺利。三人校对了一下主持稿，依然是选择了余瑶写的那一份双人稿，不过在两处改为了安娜写的词。 之后cindy的镜头主要给了安娜，还对庄路和余瑶都做了简单的一两句采访。 节目环节在主持人的引导之下进行地十分顺畅，晚会的彩排效果也颇令所有人满意。 等到安娜和余瑶从舞台上说完结束语，走到后台的时候，都已经晚上十点多了。有些节目彩排过两三次的演员们都已经回家了，后台里只剩下零星数人，不过庄路和cindy都还在其中。 cindy十分充满敬业精神，电池和储存卡都换了一张，还在继续捕捉花絮。庄路见那两人走下来，连忙迎了上去。 “辛苦啦！今天第一次彩排非常成功，我在下面看，晚会松弛有度，节奏和感觉都把握得很好。” 安娜也放下心来，“那就好，我以前在高中或者帮家里主持一些晚会都是小打小闹，这一次还真是担心拖你们后腿呀。” cindy听了这话，恨不得在镜头背后补充说明一句，谦虚，安娜同学太谦虚了。 余瑶应着庄路的话点点头，笑而不语。 也实在是累得说不出话。 今天上午还在哥大见了位教授，和纽约的朋友约了吃饭，下午的飞机一落地就径直来了学校进行彩排。东西部还有三个小时时差，这几天都适应了纽约时间，现在都凌晨一点多了。 还好家不远啊，十多分钟能到，不然要是再开几十分钟夜路的话，可就疲劳驾驶了。 安娜似乎感受到身边这人的疲惫，扭头看过去一眼，刚台上还神采奕奕，说话掷地有声呢，现在眼睛都快合起来了。 她撅撅嘴给庄路示意，让她看这人都快睡着了，等会你们要不差人送他回家吧。 庄路一个眼神领会了安娜的意思，点点头。挥了挥手让cindy停止录像，今晚先这样就可以了。 cindy恋恋不舍地关上了相机，正想还给安娜的时候，忽然问了句，“安娜你招助理吗？我帮你剪辑呗！” 安娜惊讶地看过去，正伸出去准备接相机的手也悬在半空，这，竟有此等好事？ cindy见安娜愣住，以为是自己的要求太过分了，连忙补充了句，“无偿！无偿的！我正想转到传媒专业去，有这个机会练练手。” 安娜手一伸一推，把相机重又放进cindy怀里，“真的是帮了我大忙了。这视频也是你拍的，现在又是你来剪辑，那这个系列我要加上你的名字的。” cindy激动地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庄路又一阵头疼，想说大家赶紧各回各家吧，于是开口，“安娜，你和余瑶家靠得近，正好你也有此意，那就你来送他回去吧。地址我给你，诶，那个晚会成员信息表到哪儿去了，我来找找。”说罢，她就跑回座位上翻电脑去了。 安娜正眉开眼笑地觉得一块大饼从天而降，赐给了她cindy小助手，忽然听见庄路的话，浑身的毛孔都一惊。 我，我怎么正好有此意？ 诶诶诶，不会是刚才我想告诉她余瑶睡着了那时候，庄路会错意了觉得我要送吧？我是让你们送他回家啊。。 cindy欢天喜地地抱着相机正在收拾自己的包。 这会儿没人看见安娜僵坐在椅子上，慢慢转过身子看向余瑶。 余瑶低着头，似乎是已经睡着了。 哎。我就说一个巴掌一个枣，所有的好事儿都暗中标好了价格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As Tears Go By 四十四 星光是糖 星星调皮地跃动着，悄悄往云朵后面躲去身形，眨巴眨巴着闪烁的眼睛望向夜幕下的人群。 ucla的某处楼着安娜就动手去拿余瑶的行李箱，虽然知道自己不一定拿得动，但也要催一催这人，别再杵着一动不动。 余瑶忽地反应过来，连忙从安娜手里又将把手夺了回来，“重，我来。” 安娜吁了口气，见他将行李放好，就把后门关上，“走，上车～。” 余瑶抱着书包坐了进来，还在酝酿着怎么道谢呢，眼皮又重了起来，他连忙心里一紧，硬撑着开口，“今晚麻烦你了，是我行程安排得不好，下次要。” 安娜还等着下半句话呢，就没听见声儿了，扭头过去仔细一看，余瑶已经是靠着椅背，头微微侧倒向安全带的方向，眼睛已经闭了起来，似乎是睡着了。 安娜忍住不发出声音，笑意爬上了嘴角。她默默地把安全带系好，将车里的空调打高了几度。 车门锁起来，安娜拿起手机，准备输入地址开始导航。 车里灯光的一缕柔黄笼住了这一方小世界。 有一人安心地在椅子上休息，另一人则轻手轻脚地在照顾他。 月光铺满了整个世界，却似乎投不进这一方天地。而在车里，所有的寒冷和夜风也在关门的那一瞬顿时远离，只剩下温暖和静谧。 那缕温柔的低沉的光照出了车内女生明亮的眼眸。 忽地，黄光暗了下来。只有显示屏上的微弱光亮依然闪亮。车子轻轻动了起来，驶向远方。 星星从这个云里肆意地跳向另一朵，留下一路云丝缭绕，偶尔还有被打翻搅乱的云朵追在星星的后面，似乎是争吵着要算账。 ----------------------- 安娜把车开过一个路口，连忙靠边停了下来。她坐在车里，眼神不宁，脸颊上被红晕占满，胸口还因为大口喘气而略微起伏不定。 余瑶已经回家了。 安娜不安地伸头往车窗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那栋房子亮起了光。 不知道他会不会像自己现在这样，安娜局促地笑了一下自嘲般地想着。自己果然是理论知识丰富，实践经验为零。怎么这么点小事就慌成这样。 怎么回事？不就送个同学回家么，以前也经常做过的事情啊。 怎么就在门口不小心撞到了呢？ 眉间眼角处，似乎现在还留有余瑶嘴角的余温和极其细微到不可察的湿度。 安娜越是不让自己回想，脸上越是发烧。 尤其是那处似乎还残留余瑶温度的地方。 她恨不得把四面车窗和天窗都全数打开，安娜低头看了一眼中控台，怎么空调温度这么高？ 余瑶坐在厨房里，猛灌了自己一大杯水。 这才清醒一些。 刚才在路上也避无可避地睡着了，下车的时候眼睛都还睁不开，只想着拿了行李赶紧回家上楼睡觉。 可偏偏门口前廊的夜灯没开，估计是这次去纽约出门着急，走的时候忘了把廊灯留着。 黑暗里还在书包里摸钥匙，一时间钥匙竟然也跟自己捉迷藏。 安娜跟在身后想用手机帮忙照明，摸了全身口袋才嘿嘿说道自己手机丢车里了。余瑶经这一提醒，正准备找自己手机的时候，手指碰到了钥匙扣上的乐高扣。 可也不知怎么地，也许是刚醒，眼睛酸得睁不开，总觉得摸不见钥匙孔。试了几次，自己也揉了几次眼睛。 安娜是个急性子的，猫着腰从自己手里抢了钥匙就钻到身前来要开门。 然后钥匙进孔。 门开了。 安娜一个激动，头发一甩转过身来。 就这么结结实实地抱住了。 自己的嘴角似乎还擦着她的眼角而过。 凉凉软软的眼皮格外地软滑，像是要呵护在手心里的易碎的宝物。而那细细的眉角绒毛，挠进了余瑶的心。 两人都没预料到这么个情形，直到客厅深处传来安保系统警报的声音，自己才刹那间回过神来，低声说了句，“警报系统，我先去解除一下。” 等输入了密码，解除了家里的安保状态，再跑到前门的时候，这才发现安娜已经不见了。 而门前的那辆黑色的大车点着了火，像是只害羞了的大猫一样，忙不迭地向前一跃，跃进了夜色里。 余瑶不由自主地抬起手，轻轻抚摸了自己的嘴角。 “果然是只猫咪，这么甜的人，非要开这么飒的车。”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As Tears Go By 四十五 每个人都在复盘 八月进门的时候，其实安娜已经醒了。 不过就是翻过身来，抓过床头的手机，愣愣地看着余瑶发过来的信息。 “麻烦你送我回来，比自己开车安全太多了。早点休息。”发送时间是昨天夜里12点多。 安娜将下巴搁在手臂上，歪过头在想昨晚什么时候到家的。应该是11点左右，回来后自己还检查了一会儿频道主页的数据，洗了澡才睡的。不知道余瑶又是因为什么，明明是十点钟眼皮子就打架地厉害，车上那短短十多分钟都撑不住能睡着的人，怎么也到了12点多才睡。 再一想，才把自己惊得差点从床上跳起来。 哎哟，她急忙摸了摸眼角。 都把这种令人尴尬的事儿给忘了。 余瑶也许就是因为那个突然又意外的“相撞”，一个惊吓，得，到了12点多还没睡着，给自己发一个看上去是感谢，仔细琢磨看来很有可能是抱怨的信息！ 急得和热锅上蚂蚁似的，安娜燥地想立刻去冲个凉。 正手足无措的时候，门被推开了，八月悄悄探出个脑袋进来。 “干嘛！”安娜怒吼。 八月脑袋一缩，猛地磕到了门，“哎哟”一声叫唤开了。 “我的姐，一大清早的怎么这么暴脾气。我还以为你还在睡呢，都蹑手蹑脚地大气也不敢出，恨不得脚上都装上老王的猫爪，”说到这里，八月还小心地往客厅某个角落瞥了一眼，这才继续，“谁这么早就能惹我姐生气呀。” 安娜白了他一眼，懒得和他说，只是挥挥手让他出去。 八月比划了ok的手势，身子退了回去，门也悄悄带着合上了。 安娜躺在床上心烦意乱的。 昨晚就是怪自己心急，那是别人家，自己怎么就没耐得住性子硬要冲上去帮他找钥匙孔去开门呢。这一下可好，明后天还要对主持稿，自己这不成熟还毛躁的形象在余瑶面前暴露地彻彻底底。 明明之前是自己占据道德高地，还想要批评教育一下他作为学霸，不要随便给别人留面子，就像那猴子王走到一个小猴子面前总喜欢说些场面话，比如你今天摘的桃子真不错，是三四个核桃大小呢。但还是吃我的吧，于是从背后拿出一个金光灿灿闪着琉璃光彩的完美桃儿。 说话要直接一些，别人还能从这对比当中受到的打击小一些。 可现在呢，希望余瑶别计较自己，说是我占了他便宜就行。 安娜拉过被子盖住头，无声地喊了两句。 嗨，如果carol在就好了，还能给我支支招。谁让我王安娜十几年青春芳华都用在暗恋无果上了。连男生小手都没拉过，更何况这些！ 八月又敲了敲门。 过了一会，安娜才把头从被子里探出来，深吸了一大口新鲜空气。无精打采地让他进来。 八月手里拿着换洗衣服，快步走进来，目不斜视地往卫生间走去，“姐，我冲个凉。这几天都住在帐篷里，头发都要打结了。” 安娜蹙了蹙眉头，吸吸鼻子，听了他这句话，总担心房间里被他弄臭了。 “嗨，还没到这地步好嘛。别闻了，天儿多冷啊，没味儿的放心。”八月见姐姐嫌弃自己的样子，有点伤心。 安娜扑哧笑了一声，示意他赶紧的吧。 眼见着也快开学了，carol怎么还没个消息。她爬起来，拿起手机就给carol发了条微信过去，“甜蜜生活打扰啦，carol同学准备什么时候回来，我好给你接风呀。”顺手还发了一个冲浪的表情。 正准备抬脚去洗漱，这才意识到房间里的卫生间被八月这小子霸占了，于是便迈开步子往客厅旁的盥洗室走去。 斯竺和段落却一刻也不得闲，送回了八月之后立刻驱车去往了学校。phil和他们约好了今天下午要将送去圣地亚哥电影节的纽约片子定稿。 “一月底就是最后的截稿日期了，最近这两周里肯定要交上去。”段落用手敲了敲左肩，上身坐直起来，似乎是在拉筋骨。 冉斯竺戴着眼镜，左手推着方向盘，右手伸向咖啡，“嗯，phil和sophia应该也觉得没什么问题，估计这两天最后检查一下就可以交了。” 段落打了个哈欠，回头看了看后座上躺着的四五架相机，“这次采风不错啊。” 斯竺点点头，“累了你就睡会吧。” 段落打开了车窗，不禁伸手出去捞了一回风声，忽然冒出一句，“上海的冬天太冷了。” 斯竺没说话，把车里的音乐关了，静静等着。 段落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头看向窗外，闭上眼睛吸了一口气，喃喃道，“我更喜欢这里。” 斯竺的心忽地漏跳了一拍。 他还是没说话，故作镇定地轻啄了一口咖啡，视线从未离过前方，左手紧紧地握住方向盘，手心里都冒了汗。 冉斯竺的脑海里不断地在回忆，这几天在joshuatree公园里有没有做什么过分逾越的事情，又或者是什么话。 颠来倒去地想了想，也没有啊。自己也太怂了，至今为止最大胆挑逗的举动就是初见面的时候就让段落给自己也画了幅简笔画做头像，仅此而已了。 段落，应该还不知道自己的心思吧。。 那就是自己过度解读了。 本来也就普普通通的一句感叹，自己敏感了。 冉斯竺的右手食指不安地在杯盖的边缘来回地摩擦。 直到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phil的办公室，找了沙发坐下的时候，冉斯竺的脑海里还盘桓着段落的那句话。 他嘴角还是流露出一丝笑意，心里回应着，“我也喜欢这里。” phil大剌剌地，光顾着用两手捋顺自己的满头灰发，没在意眼前学生的表情，“你们稍等会，我去喊一下sophia，她也刚刚回来。我去她办公室找一下。”说罢，脚底抹油似的溜了出去。 段落憋憋嘴，“这个phil，倒是把我们这个项目变成了他追求心上人的一束鲜花了。” 冉斯竺笑，“那又有何不可。”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笑开了。 很快，走廊里传来脚步声，皮鞋地听上去急促又欢快，高跟鞋地则沉着且笃定。不用看，都知道是phil围着sophia左右一路侃大山。 屋内的两人站起身来，毕竟都是伯乐，另一位还有可能要做师娘呢，必须要尊敬点。 sophia先跨过门来，看见段落和斯竺并肩站着，翩翩少年模样，不禁一阵欢喜，“一个冬天没见，你俩怎么都瘦了些。是不是phil给影片提了太多无力要求。”说罢，还故作生气地回头瞅了phil一眼。 phil跟在后头，忽地听见自己被点名，懵懵地站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段落对自己导师的这幅发呆模样并不陌生，此刻便立刻移开了眼神，假装看向老师身后的书架。斯竺倒是第一次见到，一个没忍住便笑出声来。 phil这才回过神来，也哈哈大笑起来。 几人连忙坐下，围着电脑开始讨论起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As Tears Go By 四十六 哗然 安娜将煎好的鸡蛋放在面包片上，去冰箱里拿了西班牙熏肉和奶酪，一边准备着一边心情不错地哼着小曲。 八月一声清爽地从卧室里走出来，将脏衣服扔进了洗衣机，在早餐桌边大剌剌坐下来，“我要一杯牛奶谢谢。” 安娜也没理他，手下虽然忙活了两份早餐，但就只拿了自己的那一份走到桌前坐下。 八月伸长脖子往灶台旁边瞄了一眼，看见自己那份孤零零地躺在那儿，嘿嘿一笑，“王安娜你这个豆腐心，那就让弟弟我来给你倒杯果汁吧。”说罢，拎开椅子，走过去拿盘子。 安娜摸起手机检查了一下微信，见carol还是没回复，便又放下，余光里瞅见了王牧的对话框，于是开口说，“我跟老王打过招呼了，就你考虑推迟入学的事儿。” 八月连忙把头从冰箱门后面探了出来，本来笑眯眯的一张脸顿时严肃了起来，呼出的气显得急促了一些，显得有些紧张。 安娜用手指头慢慢敲了敲桌子，假装在看向窗台之外的风景，“你说这个人情你要怎么还我呢。”说完了，侧头轻咬了一口三明治，被加热过的奶酪还微微扯出丝来。 八月肚子咕噜响了一声，他回过神来连忙将冰箱关上，牛奶也不倒了，就拿着安娜的冷压鲜榨绿蔬汁走了过来，讨好般地将果蔬汁推到安娜面前。 “姐姐就是仗义！嗨，咱俩之前有什么人情不人情的，”八月刚说这一句，就见到安娜的眉毛似乎要起飞，赶紧接了下句，“姐姐的事，就是我八月的事。您发话，岂有我不跟随之理啊。” 安娜瞥了他一眼，“你还是少说话，多吃吧。”眼神里略带嫌弃。 八月爽朗一笑，心里暗自称赞自己这一次跟着冉哥他们去采风的决定实在是太正确了。一边啃三明治，一边拿起手机随便翻了翻。 刚没看两眼，差点惊吓地噎到自己，“姐，咳咳，咳咳。”咳嗽着，脸都憋得通红，还不忘把手机递给王安娜看。 安娜正准备起身给他去倒杯牛奶，低头凑近去看了一眼屏幕，顿时也愣地立刻回坐了下来。 -油管博主，微博小v大闹美国校园，抓男友衣领拳打脚踢 -加州网红carol卑微求爱 -女人不该委屈自己，carollin是我们的榜样 这是怎么了？ 八月夺过安娜的果蔬汁灌了几口，顺了气，这才说道，“怎么一打开微博都是这些？上次知道你做博主之后，我这才把你和carol的账户都找来关注了下，今天忽然给我推送这些。是不是假新闻啊，是我们认识这个carol吗？” 安娜眉头紧皱着点开其中一则转发，发帖里的几张照片都似乎像是远距离偷拍，从身形姿态上看的确就是carol和瞿川没错，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拳打脚踢，什么卑微求爱，什么霸道女权人设，carol怎么了？ 文中有模有样地写着，自己是一名uci的学生，眼下快开学了，刚回到学校竟然发现在某栋楼下看见了自己长期关注的一位博主carol。正兴奋至极地准备上前打招呼呢，却没想到carol正和一位男同学大声吵闹，言语激烈，再看了会竟然还动上手了。 文中大段大段地写着自己不是爱看热闹的那种人，只是担心男生会出手伤害到carol，才继续蹲墙角，还准备拿出手机拍下一些证据，以便后面交给carol，能够有助于她保护自己利益。扯了大半篇自我澄清之后，这才说道自己内心挣扎了许久再一抬头，才发现眼前画风急转直下。 眼前竟然是carol推搡那位男生，还似乎要逼迫他承认一些什么。男生始终很克制，时不时按住carol的肩膀让她冷静等等。 安娜看到这里，眉头已经紧到打不开了，盘子里剩下的半个三明治也逐渐冷却，果蔬汁的杯子上冒出了许多细水珠，似乎是潺潺冷汗。 不会错，应该就是carol。 照片和文中提到的那位男生估计就是瞿川了。 carol在微博上也有七八万的关注粉，她的男朋友是uci的在读大学生这一信息也是公开的，两人还拍过情侣系列的视频，当时被粉丝大呼喂狗粮，在关注和点赞的数据上掀起一阵小高潮，这些carol都和安娜如数家珍地聊过。 现在uci的学生出来发言，有照片有文字，似乎是板上钉钉的真相了。 安娜来不及点开其他的发帖，急忙退出微博，打开通话，这才发现手里拿的是八月的手机，这才丢下，抓起自己的手机给carol拨了个电话。 八月见安娜神情庄重，举动焦虑，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不声不吭地拿起自己的手机默默吃饭。 通讯声想了许久，无人接听。安娜放下手机，低下头仔细在想什么，大拇指微微颤抖，似乎立刻就想要再次按下通话键，却还是晃了晃，放到了一边。 她想再看看那些发帖，这才觉察自己手机里从没下过微博应用，于是压着恼火，从八月手里一把抢过手机来，八月也只是无声地瘪了瘪嘴，扭头自己跑去厨房倒牛奶去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作为当事人的carol还是一位网络上的公众人物。 当carol和瞿川面对面地坐在公寓里能够稍微冷静一些的时候，不论是她的youtube频道还是微博页面的评论区都被铺天盖地的留言淹没了。 有些人就像八月和安娜一样，首先会质疑事情真假，然后是对carol的担心和忧虑。 有些人则自诩是carol的亲人，誓要维护carol，直接开始讨伐瞿川，甚至开始有意无意地“透露”一些瞿川的边角新闻。 而更多的人是来看戏的，恨不得这场戏愈演愈烈，连身高呼正主下场。 公寓里的两人面面相觑，相对无言。 谁能想到前些日子还在同样的这一处空间里你侬我侬的二人，如今隔着茶几坐下，偶尔四目相对，对方的眼神里竟然都只剩下了疲劳和不堪。 瞿川的脚尖动了动，“我给你倒杯水。”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As Tears Go By 四十七 各人境遇 carol没有出声。 从昨晚夜里收到那条分手短信，到现在她都没有睡过。她怔怔地坐在沙发上，对着茶几下面的地毯发呆。 眼里爬上了许多条红血丝，经过校园里那一番争执，更是有些充血。头发也没去理会，毛毛躁躁地没个发型。 整个人的状态非常差。 昨晚她立刻就回拨了电话，可也许瞿川是在开会或者在忙，一连三四个电话都没有接听。 于是carol什么都静不下心来去做了，抱着一点一点融化的冰激凌就坐在书房的椅子上等。 电脑的屏幕亮了又暗，carol不喜欢这份黑暗，就会随意甩动一下鼠标，屏幕则又会亮起来，照亮carol焦虑不安的脸。 时间过去多久，她都已经不记得了。 只记得手里的冰激凌，轻轻晃一晃竟有了摇晃感。 原来都已经化成了水，原本诱人清爽的香味现在闻起来，尽是腻人的齁甜，令人再也提不起食欲了。 carol揉了揉眼睛，胀得发酸。她抱着手里的冰激凌走到厨房，倒进了水池，将空杯子扔进垃圾桶，又洗了洗发粘的手指。 然后又坐回了书房。 这一坐一等，就到了天亮。 一夜的僵坐让carol浑身酸痛，当她看见地毯上起初只有一个微弱的光点，然后渐渐地变成了柔和的光晕，再然后，就是清晨的第一束阳光照了进来。 她艰难地仰起脖子，深呼吸了一口破晓时分的寒凉气息，不禁苦笑。 瞿川竟然一夜未归。 是在躲我吗？ 接下来的事情她已经记得模糊了。 大概就是自己机械式地站起来去洗漱，穿衣服，打车出门。在图书馆的一角里找到了正趴着休息的瞿川。 再然后呢？ 自己好像立刻就崩溃了。 瞿川在座位上被自己摇醒起来，这一夜过去，他青色的胡茬都长出了些许，眼里也尽是血丝。看见自己的那一刻，眼里初醒的迷茫和困顿刹那间隐去，翻涌上来的是疲惫和无奈。 那一刻，carol觉得浑身的血液瞬间冲上了大脑，她觉得瞿川可笑，自己可笑，这一份走到这一步田地的感情真是可笑！ 之后好像是瞿川把自己拉出了图书馆，似乎在楼旁边起了一番争执。 自己着急起来，有时候手重了些，包里的口红高光盘什么的都往瞿川身上招呼，更是指着瞿川的鼻子说了许多狠话。 想到这里，carol不禁回过神来，有些心虚地往厨房飘了一个眼神，瞿川的小手臂似乎被钥匙划出一个血口，不知道还疼不疼。 不过这份愧疚也没有维持太久，因为carol真的太累了。 瞿川这杯水，怎么倒了这么久。 久到，眼皮都要睁不开了。 瞿川的确在厨房水池旁狠狠地洗了几把脸，又将手臂上的几道划痕用水冲了冲，清理了一下。 之后他双手撑着水池边缘，对着水龙头发了许久的怔。 等他捧着两杯热水走回客厅的时候，才发现carol靠着沙发背，已经睡着了。 今早急急忙忙化上地淡妆也早已被泪痕冲地七零八落。 瞿川静静地看着熟睡的carol，心想这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狼狈的她。 他轻声坐下来，将carol的杯子放在她的面前。自己则是抱着手里的水杯慢啄了一口。 热水滚烫，一路过心过肺，落入肚子里。温度在寒冷的身体里一瞬间炸开，顿时四肢都感觉活了过来。 瞿川两手握着杯子，手肘撑在两腿膝盖上，身体微微向前倾。比起刚才两人僵硬地面对面对峙地时候要放松许多。 窗外的天更亮了，鸟鸣甚多，叽叽喳喳地在树头上或跳跃，或鸣唱。 瞿川看着carol，我们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呢？ 他想得出神，完全没看见carol包里一角的手机屏幕一直在亮，那是几个安娜的信息和未接来电。 他举起热水放在嘴边。 是谁变了？你，我，还是我们都变了？ 他的思绪还在往远处飘，裤子口袋里的手机昨晚就没电了，他也懒得充。 洛杉矶家里的王安娜坐立不安，恨不得抓起车钥匙立刻开去尔湾找这两人问个清楚。 事情竟然在网上发酵开来，carol和瞿川两个当事人还都联系不上，这让人能不着急吗？ 八月正在茶几上把这几天相机里拍的照片传到电脑里，觉得安娜一直在眼前晃，也有些眼晕，鼓足了勇气才张开口说，“姐，咱们可不能慌了阵脚，不然还怎么帮carol？也许他们正在处理这件事情，紧急公关呢不是？” 安娜一听这话，顿时觉得很有道理，这才又坐回早餐桌边。想了想，又将盘里已经冷得彻底的三明治吃完。 蓝猫老王走过去，趴在安娜的脚上，用自己柔软的肚皮和毛发试图安慰一下她。 八月正用手枕着头身体往后仰着呢，忽然看见正在传照片的电脑右上角进来一封邮件提示。 他眯起眼睛一瞧，浑身顿时来了精神。连忙坐正了身子，脸都快凑进屏幕里面去了，点击打开了那封邮件。 “呼！来了～！” 安娜见他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振臂一呼的样子，觉得莫名，茫然地看着他。 “罗德岛的录取来了！！”此时的八月像个猴子一样上串下跳，不过还是保持了一丝理智避让开了自己的相机。 安娜心里也一喜。赶忙跑下位子凑到八月的电脑前来，看见邮件开头的“congratulations！”也喜笑颜开。 老王似乎感觉到了屋子里刚才略有沉闷压抑的气氛一扫而光，也不由得扭扭尾巴走起猫步来。 想来，都是我老王的功劳啊，也没有浪费我贡献出最宝贵可爱的小肚皮的一片苦心啊。 今晚，看来也是有罐头加餐了。 不过八月跳了几下之后，又心有惆怅地蹲在了茶几旁边。安娜拍了拍他的脑袋，发现手心扎扎的，弟弟这头毛什么时候变得又多又硬了，真是长大了呢。 八月叹了口气，“怪我学艺不精，最好的摄影是在ucla啊，可惜我申不上。”说了此话，电脑似乎也应和着他的语气一般，屏幕闪烁了一下。 安娜轻轻踢了他一下，“少时不努力。” 八月接上了，“青年徒伤悲啊。。” 安娜走回厨房拿起早餐盘子走向水池，忽然停了脚步回过头来，“你帮我盯着点微博的舆论，carol发生这事儿对她总是不好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As Tears Go By 四十八 沸水翻锅 206室里一片安静。 阳光从西墙打到了东墙。 carol睁开了眼睛。 花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所处的地方是瞿川在尔湾公寓的沙发上。 原来梦里在夏威夷划船的开心模样果然是一去不复返了啊。 她揉揉眼睛，坐了起来。这才看见自己身上有条轻薄的羊毛毯，在起身的那一刹那，也顺势滑落在地毯上。 carol弯下腰捡起毛毯，环视了一下四周。 又是自己一个人啊。 茶几上有两杯水，自己面前的这一杯还是满满的，但早已冷透了。另一杯里已经见底了，瞿川却不见踪影。 她的确口渴，拿起杯子大口大口地把水都喝了下去。 瞿川在书房内听见客厅动静，本能地立刻站起身来，却在迈开脚的那一刹那犹豫了片刻，这才走出房门。 “醒啦。”他揉揉眼睛。 自己一直在书房忙项目的事情，现在见到carol才觉得眼角发酸。 carol抱着空杯子，盘腿坐在沙发上。 微微扬起头，看见一路走近的他。眼神里有说不尽的话。 好想就这么贪婪地看着他，一直看着，把瞿川的每一根头发每一寸皮肤都仔仔细细地看一遍深深地印刻在脑海里。 好委屈。就因为自己没跟他商量便决定了休学，他就要分手吗？这说到底也是自己的自由不是吗？ 好不舍。世界上对自己最好的瞿川想要从自己的世界里抽身而退了，以后再也没有随手拨出的那个快捷键，再也没有无时无刻会接自己的电话耐心地喊自己宝贝的那个人吗？ 看着看着，眼泪就下来了。 瞿川见carol仰头看着自己，忽地就哭了，心里一落。连忙去扯了几张纸攥在手里，却不知道什么时候递出去。 他心里苦笑，说分手只是上嘴皮碰下嘴皮的一件事，一秒钟都不用。但感情哪有这样说停就停的。自己见到carol的眼泪，还是这么的手足无措，还是这么的关心则乱。 carol从他手里把那几张纸抢了过来。 瞿川发现手掌忽然一空，有些尴尬地抬起手准备挠挠头。 carol又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身子已经挪到了沙发的尽头，尽可能地伸长了手紧紧地将瞿川的两只手都牢牢握住。 瞿川下意识地抬眼看向她。 只见carol泪眼婆娑的眼睛深处有着一丝倔强和恼怒。 瞿川认真地看了她一会，抿起嘴，慢慢地把手抽了出来。 carol颤着哭音说，“怎么说分就分呢？”她慌乱地不服输似的，继续去捞瞿川的手。 瞿川见她这样，也不忍心。温暖的手心包裹住了carol微微颤抖的双手，“我们需要一段分开的时间，各自冷静下来，审视回顾自己的生活。再这样继续，你我都不开心。” 他用力按了按手里的重量，“我需要这样的时间。” carol皱起眉头，似乎觉得眼前这人说起话来莫名其妙，“你不开心吗？我也不开心过，但我还是努力去迎合你，去为我们的感情妥协，但你一次不开心就要考虑放弃所有吗？” 话说到后面，语气越来越急促，声音越来越高。 瞿川连忙轻拍了拍carol的手背，“也许事情就是从这里出了差错。你认为你做了许多妥协和让步，我认为我也同样地一直在配合你适应你，但我们都没有时间好好停下脚步，和真正的自己聊聊天，看看对方到底要什么。” carol又要张口辩上几句，瞿川示意听他说完，“很多时候我们也许都是在自我满足，付出去的都是一厢情愿，却还希望别人感恩戴德铭记心中，却不知道也许对方根本不需要，也不想要这些东西。” carol静了下来。 瞿川避开她的眼神，低头看着自己和她曾经十指缠绕的双手。 他喃喃开口，“渐渐地我发现，我不是一次不开心。原来我不开心好久好久了。” 房间里又陷入了沉默。 carol先是惊愕，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而后见瞿川低着头，始终不愿抬头看自己。 她大气也不敢出，客厅里的这般死寂太令人难受了。 忽然她看见了瞿川后颈上的小绒毛，矮矮小小地连成一片，在夕阳的光线下面显得尤其可爱。 carol笑了。 她的手指却变得有些冰凉，她将手从瞿川的手心里抽了出来，握成拳，放在腿上的羊毛毯子上。 瞿川见她这般动作，也心有戚戚，双手保持着刚才还握着的姿势停留了一会儿，才渐渐收了回去。 缓慢地就像慢动作一般，从夕阳还笼罩着的部分时空里一步一步撤退，退回了黑暗。 carol盯着瞿川的手，莞尔一笑，“原来是这样。那你早说呀。” 她的声音里有十分倔强，十二分的要强，但还是没有遮挡住只有一分的颤抖。 瞿川没有回答。 carol冷笑一声，伸手去拿地毯上的帆布包，却自己也不清楚接下来要干什么。不过就是想要打破现在这个局面，随便做些什么动作都好，不然这股气氛真的要让自己窒息。 她看见手机，便下意识地拿了起来打开屏幕，本来毫无聚焦的眼神忽然定睛一瞧，安娜怎么给自己打了这么多电话。 carol看着她的来电显，脸色变化不定。 半个月前想起安娜，还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可现在呢，想起她，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不过人都是复杂多面的，哪怕是枕边人，我交付出所有真心所有信任的瞿川，不也是说变就变？ 呵，carol看看满屏红色的未接来电，又抬起眼看看眼前还低着头的身影，顿觉人情淡薄，世事讽刺。 这样看来，和瞿川相比，安娜也不过就是和自己一样是个争强好胜，有时候不择手段的人罢了。 这次主持人之争，也许她也根本没用什么手段就把这个机会从自己手里抢了过去，成王败寇，分手都可以这么潇洒的自己，实在也没什么想不开的，以后防着她点就是。 carol想到这里，便不再多虑，倒是想看看王安娜能有什么急事，便立刻回拨了回去。 通讯音才响了第一声就接通了，安娜在电话那头很焦急的样子，“哎哟你可算是接电话了，没什么事吧？微博的事情我也在帮你想办法。” 微博？什么微博的事情？carol心头一紧，连忙将手机拿开耳旁，直接点开了微博。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As Tears Go By 四十九 乱 房间内太静了，所以即使carol并没有打开免提，安娜焦急地声音依然清晰地落进了瞿川的耳朵里。 他眉头一皱，抬起头来，正好看见carol盯着手机屏幕的脸上表情骤变。 carol打开微博，见到右下角的私信和留言提示数据爆满，心里顿觉不安，脑子一片空白地点开了红色提示之后，满屏入眼地都是问候或者指责。 到底发生什么了？ 她已经听不见电话里王安娜的声音了，打开其中一条转发提到自己的帖子里竟赫然是自己和瞿川上午在图书馆楼旁争吵的模糊录像。 视频里对着瞿川指指点点，放声大哭到失态的那个人，不就是自己吗？！ 点开播放，手机赫然放出了视频里的声音。虽然录像人显然站的位置并不靠近，但偶尔爆发出来的吵闹和大呼小叫还是异常地刺耳。carol就像触电一样手忙脚乱地按了几次才把视频静音。 她惊地猛吸了一口气，狠狠地憋住了。 瞿川听见手机里一闪而过的呼喊声，听上去很像carol的声音，不禁担心起来，也立刻找出自己的手机也打开来查看。 安娜在电话里喂了几声，carol此时此刻容不得任何声音在旁，一点动静都会让她更加心烦意乱，听见听筒里还传来声音这才反应过来，随手掐断了电话，手指不断地在屏幕上上下翻飞着，越是看下去，她越是心惊胆颤。 这里显示的留言有上百条，那条自称是uci学生的发帖转发更是上千。而就在她翻看手机的当下，还有无数的留言涌入进来。 carol心里一团乱麻，脑子里嗡嗡地不知道该从如何是好。她终于吐出了那口浊气，却再也平静不下来。 她机械式地不断翻看留言，大大的眼睛里看不出情绪。 瞿川翻了几页手机，也差点吃惊地跳起来，看见carol失了魂似的样子又勉强镇定下来，他看见她的手指一直颤抖着，却滑动着页面，怎么也停不下来。 他狠下心，跨步上前，整个人半跪在carol面前，伸手紧紧握住了carol的，并同时遮挡住了她手里的手机屏幕。 carol眼睛里的屏幕反光忽地没了，突然间失了焦距，她一时愣住，怔怔地望着原来手机屏幕的地方，现在是瞿川的大手覆在上面。 “别看了，没事的。”瞿川出言安慰，却也知道这语言是多么的苍白无力。 真的没事吗？这句话说出来，瞿川自己都不相信。只是他知道carol有多在乎网络上粉丝和路人对她的评价和留言，也正因为自己知道，现在才会如此为她感到揪心和忧虑。 就在他刚才匆匆扫过的几篇帖子下面就已经聚集了上百条留言，说什么的都有。 -穿成这样还能做博主？北美网红圈子门槛好低啊。 -天呐，这竟然是carol？我还关注了她很久，真情实感追了一段时间呢。没想到真人脾气这么暴戾，赶紧取关。 -咦，记得前段时间刚发过情侣视频啊，果然这些博主的生活都是有剧本的，全部都是戏嘛。 -本来还期待下一个视频什么二十岁我懂得的二十个道理，现在觉得也没必要看了，视频里岁月静好，镜头外就是一地鸡毛啊。 -carol姐姐没事吧？一定是瞿川出轨，我一看到他就觉得不靠谱，竟然背着carol做出这么不堪的事情来。 太多了。 一副键盘一张嘴，二十六个字母，一个回车键，不用几秒钟的时间观众的丰富想象力就可以淹没事情原本的样貌。 更何况这件事情的真实，的的确确就像视频里那样的令人震惊和不堪入目。 一对年轻情侣闹矛盾，拌嘴吵架本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是发生在了校园这样的公共场合里，言语间充满喊叫和恶意中伤，并且同时发生了肢体冲突，哪怕都是女生动手，这也都是频频令人摇头的。 而事件的女主角竟然还是一位拥有小部分粉丝基础的公众人物，一直以来展示给大家的都是善解人意，甜美高知的美国知名学府大学生的形象。 这位uci学生偶尔路过拍下的视频，和carol主页中拍摄的博主视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carol的眼睛无神地望着瞿川的手背发呆，却恍惚间觉得那位偷拍自己的视频变成了一个漩涡，正拖曳着自己一点一点跌进深渊，跌进黑暗，跌进能够令人窒息的水底。 瞿川见carol说不出话来，心里着急，左腿也跪地发麻，却再也说不出什么安抚的话来，只能一次又一次地轻拍她的手心。 carol忽然抬起了头，抽出手就要站起身来。瞿川没反应过来，只得仰望着她。carol低下头眼神里意味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便抬脚就往书房里赶。 瞿川赶紧追上去，并不敢拦着，只是下意识地想要护住她。 carol解锁电脑，点开youtube里自己的主页，心脏猛地落了一个空，留言提醒那里果然也是猛增了几十条，她颤抖着食指按下鼠标，却慌乱之中竟然试了几次都没点开，恨得她重重地将鼠标在垫子上掼了几下，才又用力地点了下去。 瞿川站在她身后，想要去帮她，却想想还是垂下了手。 在最近几期的视频下都有网友留言，有些发言人的用户名还是她熟悉的，和微博一样，有些人忙着询问真假，有些人呼吁大家等carol发声，但更多的留言则都是隐隐透露着一丝偷窥隐私的兴奋和越过网线占领道德高地的优越感。 carol的手指悬在鼠标上方，微微颤抖着，久久不曾落下。 瞿川这会儿可不能把整个显示屏给抱在怀里不让她看，或是走到桌子后方拔了电源，无非都是掩耳盗铃的举动罢了。 他见carol不动作了，便轻轻将座椅旋转，让carol转过身来面对自己，瞿川真诚地看着她的眼睛说，“先不看那些了，没事的，一定没事的。” carol像是被他喊回了魂一样，回过神来，一把推开了他。 瞿川的右手小臂那儿被猛地一推搡，那几个划痕处又剧烈疼了一下，他下意识地皱了眉捂住那儿。 carol见他这样，眼神里划过一瞬心疼和后悔，只是很快便被浓浓的怨恨和不满情绪代替了。 “这就是你要的分手是不是。你不仅要我走，还要我身败名裂是不是！！！”carol急红了眼，指着瞿川大骂出口。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As Tears Go By 五十 成全 瞿川见carol不分青红皂白又是用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子一派胡言，不禁也没了好脾气，紧紧握住右手小臂上的伤口，回道，“你到底在说什么？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carol一听这话，更是气得跳脚，瞿川这句话响在她的脑海里，似乎和网络上刚才看见的各种评论渐渐融为一体，像是有无数个模糊面孔活了过来，一起用那尖尖声音不断地在嘀咕，对她指指点点地说着“carol怎么变成这样了，如此面目可憎，原来这就是她的真面目嘛？啧啧，没想到啊。” 她急得连指了瞿川好几下，硬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瞿川抬手移开直戳自己面门的carol的手，声音里是无尽疲劳，“咱们别吵了，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先冷静下来好不好。” carol见他一副似乎是对自己现在这副神情很是厌烦的样子，心里更是凉得彻底。 从昨晚到现在，从收到那条分手短信，到现在瞿川揉着自己的眉心，略显不耐烦地让自己安静下来，镇定下来，carol的心寒了一次又一次。 刚才那股子跋扈傲娇的气焰顿时泄得干干净净，carol看着瞿川，因为气极而止不住颤抖的手在某一个瞬间忽然停了下来，稳稳地，软绵绵地落在了身侧。 她大跨步地走出了书房，往卧室走去。 穿过客厅的时候，耳朵还是不争气地留意了一下身后，却只听见傍晚时分，阳台对面那户人家开门回家的声音。 瞿川这次没有再追上来了。 carol以为自己心已经够坚硬了，不再会受伤心痛了，却还是在没有捕捉到瞿川的脚步声的那一刻，感到了锥心的疼。 她咬牙忍住眼角的泪水，甩了甩头发走进了卧室。 瞿川呆呆地坐在书房里。 这件事情的发展的确超出了他的预料。 好像这个世界就在那天他夜里回家，走进书房起了调皮的心思，伸出手吓了一下carol的那一刻，就开始撕裂，颠倒，乃至骤然崩塌。 为什么那一点小小的恶作剧玩笑竟然成为了这一系列令人瞠目结舌的后果的导火索？ 原因是否就是自己总结出来的那句，其实自己已经不开心很久很久了？ 一头雾水，心如乱麻。瞿川撑着脑袋，有气无力地望着墙壁发呆。 卧室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carol已经把行李收拾好了，她走进卫生间，看见洗手台上自己的牙刷，忽然恍了神，似乎看见镜子里闪现过许多自己和瞿川在这里穿着睡衣挤来挤去抢着刷牙的模样。 欢笑，亲昵，和嘴里喊着牙膏沫就想要按着瞿川的脸亲上去的调皮模样。 carol身体晃了一下，这才看见镜子里只有眼里充满了红血丝，脸上写满了失魂和落魄几个字的自己。 她对着镜子看了一会。 忽地打开了水龙头，用双手接水好好地洗了把脸。 用纸巾轻轻擦拭之后，她拿起一根发箍，一遍又一遍地用十指梳起长发，扎了一个提精神的高马尾。 carol对镜子里的自己咧嘴笑了笑，这才发现相对比眼睛的红肿，嘴唇早就失了血色，她犹豫了片刻，侧耳听了听书房那里的动静，依然是鸦雀无声。 她自嘲地笑了一声，觉得自己这时候还奢望瞿川会眼巴巴地跑过来继续嘘寒问暖吗？ carol不急不慢地给自己上了一层粉底，简单地补了一个淡妆，又拿出最喜欢的一支口红，颜色上是正宗偏橘色调的南瓜色，而涂抹后又会充满冬天里壁炉旁边温暖的肉桂气味。 她弯下腰凑近镜子，仔仔细细地描上了嘴唇。 手指丝毫不抖，完美地勾勒出唇形。carol轻抿，镜子里的自己便比五分钟之前的那人要显得有气色太多。 她笑了笑，检查了一下是否自己还能笑出以前的弧度。 眼神从镜子里一闪而过的笑容上收回来的时候，便顺手拿走了洗漱台上所有属于自己的东西。 因为铺满了地毯的原因，行李的滑动并没有引起什么声响，carol拎着行李走到公寓门口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家里只有卧室里的卫生间开了灯。 客厅和书房都仿佛是沉入海底似的黑暗。 客厅阳台对面的公寓里打过来一片晕黄的灯光，窗帘的背后仿佛还有人影走动，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宁静又幸福的夜晚。 carol僵硬地转过身去，望向黑洞洞的书房门，心里不禁哑然，不求患难与共，却是连送送我都不愿意了吗？ 那便罢了。 她回过头来伸手打开了门。 这一瞬间走廊里的灯光挤进门缝，在家里投下一片刺眼的亮。 瞿川动了。 他连走带跑地从书房出来，仿佛是觉得这股光线就是最后一次点亮了一般，慌张极了。 carol已经把鞋子穿好了，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却还是没有回头。 刚才收拾行李，洗脸化妆的时候，自己明明还是心底里盼着这股声音的，而到了出门的当口真真实实听见了的时候，却才发现心里只剩下对这份脚步声的嘲讽，不再有期待了。 瞿川嗫嚅着开口，许久没说话的声音里还有些哑，“别赌气，我们先一起商量着把问题解决好。” carol的后背僵直，原本只想潇洒地给他留下了一个背影，却还是没忍住回过头去取笑了一句，“赌气？你昨晚就想把我扫地出门了不是吗？我只是在帮你一个忙，而你应该说一声谢谢。” 瞿川摇摇头，不再说什么，但还是坚定地按住carol行李箱的把手上不让她离开。 carol正准备继续发作，却忽然见到瞿川头顶的几根白发，所有将到嘴边的嘲讽又都咽了回去。 她不禁抬手轻轻摸了摸瞿川的发顶，喃喃说道，“不是上周才帮你拔过，怎么又长出了这些。” 瞿川听见她的温柔语气，抬眼看向carol，任由她的手抚过自己的头顶，到了颈部的发根，又打了个圈捏了一下自己的耳垂。 耳垂弹起又迅速被捏住的时候，他的心就像被铁锤狠狠砸了一下，顿时痛到无法呼吸。 carol调皮地冲他眨了眨眼，红唇微启，“我舍不得你不开心。” 说罢，便拉过行李箱走出了公寓。 公寓的大门跟在她的身后无声地关上。 瞿川伸手抓了一把，只握住了一丝最后漏出指缝的光，站在了黑暗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As Tears Go By 五十一 看见自己的真实 拎着行李从电梯里走出来，还未走两步，电话又响了起来。 carol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小声抽泣着。 所有的力气在她故作潇洒地摔门离开那一刹那都消耗殆尽，而如今，她的双手颤抖着，连口袋里的手机都无力拿起。 电话响了好一阵才安静下去。 carol坐在公寓一楼的门厅里努力收拾心情，虽然入夜，人来人往地少了许多，但偶尔还是会有住客路过，她都会闭上眼睛低下头假装在休息。 电话不依不挠地又再次响了起来，震动地愈发猛烈，若是对方一直不接，大有今晚一定会把电话打穿的架势。 carol深吸一口气，用纸巾小心擦去眼下的泪痕，拿出手机看见是王安娜的来电，下意识地又想要按掉电话。 在这个最狼狈的时候，她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王安娜。 若是以前，也许她会示弱，会抱住安娜撒娇，会坦荡荡地和她说每一份心事，可是现在呢？ 她感到厌恶。那个生来就有了自己需要拼命努力去获取和艰难维持的生活方式的人，又有什么立场对自己的苦恼嘘寒问暖？又能给自己什么建议和帮助？ 她更是心生疲倦。 来自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也许原本就不该也无法成为朋友。从高中到现在，安娜对自己的了解不过也就像频道里那些粉丝一样，都是自己有选择性地筛选和释放给她看的信息罢了。 在这样基础上渐渐走近抱团取暖的两个女生，才有了看似日常又平等的绝好友情。 这样看来，似乎再抱怨安娜从未真正的了解过自己也是强词夺理了。毕竟自己都未曾敢暴露过任何一丝真实。 呵。carol自嘲地笑了一声，仿佛也是觉得自己怪罪别人的逻辑未免太过霸道，不过就是此时此刻嫉妒的心理有些丑陋，自己都不愿意面对内心的真我罢了。 安娜的电话一个接一个的来。 carol麻木地拿着手机看着来电显示，心里五味杂陈。 她当真这样关心我吗？ 鬼使神差地按下了接听，carol把手机拿起来，没有立刻说话。 “你吓人啊，怎么都不接电话？你还好吗？”听筒那头的安娜在一开始也停顿了片刻，似乎是没有料到电话的突然接通。 carol极力想要放空心情，不去想这些日子以来各种各样的糟心事，也不对安娜产生任何其他情绪。过了一会，她才开口回答，“没，没事。刚才在忙。”话音落地，这才发现声音早已嘶哑，鼻音非常重。 安娜沉默了，carol的声音显然是哭过很久了。 carol也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拿着手机，呼吸渐渐在这份奇怪的平静中均匀下来。 电话那头似乎有了动静，像是在找钥匙的声音。carol正侧耳想要仔细分辨的时候，她听到安娜说话了，“你在瞿川的公寓附近是吗？我现在过去接你。” carol忽地耳鸣了。 安娜的语气里有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和迫切的关心。 这一股庞大的暖意紧紧包裹住了carol在门房里静静坐着略显单薄的身体。 她用自己也不可闻的声音答应了一句。 电话在模模糊糊的印象中挂断了。 carol眼角还挂着一滴泪珠，晶莹剔透地染开了一小部分眼线，随着她惊讶地用力扑闪了一下睫毛，那滴泪珠才翩然落下，划过轻扑腮红和高光的脸颊，顺着嘴角又滑落到下巴，迅速掠过脖颈，消失在锁骨深处。 carol手里紧紧握着手机，望向沙发旁边墙上挂着的镜子。 她坐在那里，手脚都并未移动分毫。可是在镜子里她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她早已暴跳如雷，冲向镜子想要捶打自己的影子。 为什么大家都无可挑剔？为什么没有任何人可以推卸责任？ 为什么这些人总是让自己的行为，自己的想法显得那样自私和不堪？ 虚伪，一个个都太虚伪了。 瞿川自始自终只是提出了分手二字，之后出尽洋相的都是自己？ 王安娜也只是在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自己也参选的情况下轻飘飘地摘走了主持人的头衔，现在又要开始拍晚会筹备的系列视频，而自己却变成了人见人打的负面形象网红播客？ 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要把这一手好牌打得稀烂啊。 这一刻，carol终于避无可避地在镜子里看见了真实的自己。 八月见安娜在屋子里乱转，终于拨通了carol的电话后没说两句便决定要立刻开车去尔湾接她，不由得也担心起来，“姐，carol没事吧？” 安娜披上外套，将头发从大衣领口拨弄出来，“怎么可能没事？没看网上留言都发酵成这样了，就算不看微博，carol频道主页的是视频留言也被恶意刷屏了。” 八月不吭声地点开了carol的主页，最近的一个视频下面的最新留言竟然清一色的是质疑和批评。 安娜眉间凝重，抓了钥匙揣兜里，正往玄关处走的时候，停了下来，“你跟我一起去吧，有时间吗？” 八月也知道事情严峻，二话没说，爬起来就去拿外套了。 安娜看见他的举动也略有宽慰，也补充了几句解释，“carol和瞿川闹得僵，虽然说瞿川不是那种冲动易怒的人，但就怕有万一。我担心自己一个人势单力薄的，护不住她。而且她现在心情肯定很差，回来的时候你开车，我还可以陪着她说说话。” 八月点点头，表示明白，又顺手将国内的驾照从书包里翻出来塞进了口袋。 老王的尾巴一上一下地轻扫着地面，眯着眼睛看这客厅里站着的姐弟俩，眼神中略微有些不屑。就你俩的小身板还要去英雄救美呢。。 carol小姑娘也是的，不如学学老王我，在家里安安逸逸地蹲着，哪儿有这样些事情哦。 安娜没心思理会他，就是出门的时候，越过八月弯下腰去穿鞋子的肩膀，给老王使了一个请自娱自乐的眼神。 老王喵呜一声，把头转过去，尾巴又拍了一下地面，意思是这还要你说。 等瞿川反应过来往楼下门厅跑的时候，carol已经彻底冷静了下来。 安娜和八月应该在路上了，这学期既然在尔湾的原定计划泡汤了，那么就要重新考虑休学这个选项，又或者拿着退回来的学费先继续续租la的房子，同时谋求一下博主事业的发展。 carol正凝神想着这些实际的横贯眼前的问题时，这才发现视线里出现了一双球鞋。她看也不用看就知道是瞿川，于是便装作没看见。 瞿川默默地在另一个扶手椅上坐下，静静地陪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As Tears Go By 五十二 接人 许久。 carol还在心里来回盘算着各个选项，瞿川早已头枕在扶手椅的一侧假寐的时候，公寓的门口闪过几道大车前灯的光亮。 开了一小时夜路的王安娜跳下车来，丝毫不减显疲惫，抬手就将车钥匙丢给副驾驶上的八月，让他锁好车，自己则径直走向公寓的大门。 她曲起手指，力道不大不小正正好地扣了扣玻璃大门。 carol抬起眼看见是她，这才变换了动作，一时间才发现肩颈早已僵硬地酸痛起来。她不免痛地扯了扯嘴，这才走过来给安娜和八月开门。 外头的冷风倒灌，加上carol和安娜的脚步声并不轻，瞿川第一时间也醒了过来。 看见安娜气势汹汹地盯着自己，他难免也有些心虚地避开了视线。 八月跟在后面走了进来，眼下这情形，也不是他能说话的地方，于是大气也不敢出一口，只等着姐姐发号施令。 安娜眼疾手快，看见carol的行李箱早已收拾好了，便头也不回地吩咐八月道，“帮着放行李去。” 八月连忙点头，这才敢走上前去，用眼神获得carol的允许之后，伸手将行李箱拿了过来，也不多话，直接转身往门外走。 carol真正见到安娜的这一刻，前几天过往种种的猜忌和埋怨也都暂时抛之脑后，倒是一直紧绷着的神经彻底放松了下来。 她挤出一丝笑容，“有你真好。” 安娜张开手走过去抱住了她。 carol被拥抱住的那一刻，忽然鼻子一酸，眼里又是忍不住泛起了泪光。 她拼命抬起头看着天花板和上面令人刺眼的白织灯，鼻子里重重地呼着气，祈祷眼泪不要再掉下来。 心里有一个角落里微弱却倔强的声音响起，其实安娜就是你最好的朋友啊。何必自己和自己较劲，处处比较，处处为难呢？ carol再也忍不住了，她低下头俯在安娜的肩颈之间无声地颤抖着。 安娜轻轻拍着carol的后背，自己的衣领处早已感受到一片湿润。 不知不觉之间，自己的眼里也起了雾。 “你跟八月先上车。累了就睡一会。”安娜抓住carol的肩膀，仔细瞧着她的眼睛说道。 那个娇俏得意，抚媚动人的冶艳小妖精carollin，什么时候会这样憔悴？安娜眉头一紧，望着carol走出门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动我还可以商量，动我的身边人，那便是没有什么余地可言了。 王安娜收回了眼神，抬眼望向瞿川，冷冷地开口道，“你方不方便给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瞿川当然也了解安娜的性格，从高中开始她便是年级里人气最高的那一位。别看她脾气软软的又好说话，但偏偏身上有股江湖义气，性情中人的意思，所以男生女生也都乐意和她做朋友。 他揉了揉太阳穴，想想从昨晚开始就没怎么好好休息过。实在是没想到网上出了那样的事情，更没想到还要口干舌燥地面对王安娜。 “学姐，我，”他还是习惯喊安娜学姐。 安娜双手抱胸，神色里颇有一丝防备。 瞿川苦笑，话到嘴边，又砍去了许多多余的辩解，用尽量平静简短的句子概括了一下，“算是和平分手。不过发生争执的时候不巧被路人拍了下来，没想到这件事情竟然在网上引起了轩然大波，我也正在思考怎么去补救。” 安娜的眼睛始终没有停止打量他，生怕漏过他任何一刻微小的表情。见他说完，安娜也不动声色地微微点了点头。 别人的情感之事自己不便多言，但现在事态的发展已经超过了所有人的控制，并且对carol产生了切切实实的伤害。 王安娜也觉得事情棘手，但现在carol在洛杉矶的依靠只剩下自己了，自己怎么说也要使出浑身解数帮上一帮。 她开口，“感情是你们自己的事情，分手也好，吵架也罢，本来都是关上门两人一起去解决的事情。可是为何会在大清早的图书馆旁边发生了争执？你们一起出门的，还是有谁昨晚没回家，这才造成了现在这个在公共场合你吵我闹的局面。”安娜一字一句分析着，从今天上午看到网上的曝光视频的时候，她就始终觉得奇怪，凌晨五六点，这两人为什么会跑到那里去吵架？ 瞿川张口结舌，什么都说不出来。 这一点他从未想过。 看来carol对自己的指责还真的所言不虚。若不是自己昨晚拒绝回家，逃避了和carol见面沟通，她会彻夜未睡直到凌晨时分等不及了，跑来学校找自己吗？ 安娜看见他也眉头紧锁的模样，心想大概是猜中了，不由得更是头疼，“学校不是你们私人的领地，怎么carol一时情急忘了这一点，你也忘了？哪怕她开始哭闹的时候，你就不能冷静下来提醒她，两人先去一处僻静封闭的地方？” 瞿川的头顶和手心都在出汗。 是大意了。。原来自己也会意气用事，陷进情绪里面，什么理智和自制能力都没有了。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自己曾一直引以为豪的理性和逻辑竟是这样的不堪一击。就像和carol的这份感情一样。 说到底，在这份感情里，自己不过和自己话里话外抱怨的carol一样，也是那个一直试图在索取，为自己的付出鸣不平，却从未反思过自己一言一行的人啊。 安娜也并不需要他的回答，事情已经发生了。她在瞿川这里已经得到了想要的对事件本身的确认，接下来就只剩解决方案了。 “我会把carol接回家。之后我和她一起商量如何去解决这个问题，而瞿川，”她停顿了一下，等瞿川反应。 瞿川听见被点名，恍惚间回过神来抬起头。 “你如果也想要帮助carol度过这次无妄之灾的话，请你等会上楼就立刻去微博和youtube选择几条影响力最广的发帖，以carol前男友的身份组织一下语言，为carol正言。” “carol是有一定曝光量和关注基础的。我想你也知道，形象和人缘对于一个公众人物来说，既是可以借此扶摇直上的东风，又是能够因此而顷刻覆灭的噩浪。” 安娜谨慎地在斟酌字句，认真地看向瞿川，似乎在衡量自己将要说出去的这句话会产生多少份量，“我不知道你和carol之间存在什么过往矛盾，但还请你看在大家的同学和朋友情谊上，帮她这一次。” 瞿川连忙点头，“我知道了，我马上回去做。” 安娜深深地看了一眼他，似乎又看见那个在高中毕业典礼上挤过半个礼堂的人群钻到carol身边给她送上鲜花和情书的那个小男生。 问世间情为何物。 王安娜并不知道，可她却是看见过太多种情感阶段了。 羞涩的暗恋，怦然心动的试探，表白时候的星辰黯淡，热恋时候的你侬我侬。 幸福的前半段总是相似的。 而感情的后半段发展总是令人出乎意料。 暗恋会无果，试探会受伤，表白那一刻的流光溢彩最终抵不过岁月的打磨，热恋冷却之后谁又能顺利进入长情的陪伴。 有简陶和王牧这样的亦亲亦友，也有瞿川和carol这样的鸡飞狗跳。 她垂下眼转过身，“走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As Tears Go By 五十三 万事如意 冉斯竺抱着一杯咖啡站在电梯里。 若是凑近了他，都还能闻到一股清新的薄荷牙膏的气味。 ucla已经开学了，公寓的电梯和楼道里顿时增加了许多人气，就像是那冬眠许久的小动物们一个个抖抖皮毛，开始活动起来了。 不过已经和他无关了。 眼镜背后的眼睛轻轻闭上，睫毛微颤，眼皮下的眼珠时不时在转动，握着咖啡纸杯的手指也偶尔轻叩。 西部的片子是时候要开始筹备了。 前几日和phil商量了之后，今年斯竺将做一个自由人。暂停学校的学业，看看能否将西部的灵感试着拍出自己的第一部长片。 段落已经进入了博士的第四年，不再有学院内任教的硬性要求，只要phil批了他的执导申请，制定一个指导计划，那么这次和斯竺的合作也可以作为他博士研究的一部分计入学分。 所以哪怕段落也同时提出了暂时休学的想法，phil和sophia还是站在他的立场上用这样一个解决方法说服他不需要暂停。能不耽误毕业就不耽误，phil并不在意给自己添加什么麻烦，任何对学生来说是好的事情他总是会无条件支持的。 听了他们对西部片子的预想之后，phil沉思了一会还给他们推荐了摄影师et现在是纽约电影学院的客座教授，和phil曾经是芝加哥大学的本科同学。说来这两人的学业经历都很奇特，phil本科是学经济的好好学生，而janet则是学历史的。两人在大学里的电影社团一见如故，从此竟然都走上了影视这条路。 说起janet，phil一时间便陷入了回忆当中，脸上的表情颇有些回味和感慨。末了还夸说janet是他见过最富天赋和拥有一双捕捉这世界上最美的魔幻时刻的眼睛。sophia在一旁听得别过头去悄悄翻了个白眼。 有了phil的倾情推荐，janet在电话里一口应下了邀请，答应斯竺会空出相应的拍摄时间配合他。 irene在巴西的实习延长了两周，虽然人还没回来，但已经做好了片子的时间轴和大体预算表发了过来。 几个人前两天在线上碰过头，段落若能够把这个片子作为一个博士研究项目来做，那么作为导师的phil就也算是参与人，再加上janet这位业内大佬的加入，这部片子便是已经有两位高知名度的行业内人士的参与了。irene当然喜不自胜，会议结束之后就风驰电掣地筛选了一些影视投资和电影节的经费赞助，更是摩拳擦掌地开始写经费申请了。 而斯竺今天的工作自然也是安排地满满当当。 电话采访achak，这位羚羊谷的印第安导游现在也成了他们进入亚利桑那印第安自留地的第一扇门。 定下月底圣丹斯的行程，段落是ucla的博士生，本来就可以代表学校去做学习交流。而phil将自己收到的邀请卡和权限给了斯竺，这样冉斯竺去年买好的通行券就可以给八月。 下午还要去好莱坞，和去年圣丹斯剧情类获奖片的导演chueng见面取经，作为第一个在圣丹斯剧情类获奖的亚洲导演，chueng十分擅长刻画人物的真实和情绪。 这是冉斯竺的第一部长片，他希望依然尽可能地参与到剧本的创作当中。配合achak的讲述，他争取在这一个月内把剧本打磨出来。 电梯门又开了，一位女生穿着高腰收紧的加绒卫衣和瑜伽裤走了进来，腋下还夹着一个卷成轴的紫色瑜珈垫。她低着头走进来，还戴了一罢，眼神还往电梯按键那儿飘了一下。 安娜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去按下了二楼的电梯键。差点就跟着冉斯竺去地下车库了。。 收回了手，安娜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问道，“八月真的要跟你们拍电影？” 斯竺看了一眼显示屏上的数字已经到了五楼，心想这可不是一两秒能说清楚的事情。自己得跟着她在二楼下了。 毕竟八月未成年，但既然是拍摄组成员了，自己这个做导演的，必然要负起责任来，面对家属肯定要有问必答，没有顾虑也要说上一说的。 “嗯。” 果然，二楼到了。电梯门“叮”的一声悄然打开。 安娜正犹豫着要不要再说两句，斯竺拍了拍她后背，示意她和自己一起走出电梯。 “八月好学，既然他想要这个机会，我肯定会尽可能地去指导和帮助他的。”冉斯竺喝了一口咖啡，认真地对安娜说道。 王安娜还没反应过来，就发现斯竺竟和自己一起下了电梯，看来也是对八月的话题极其重视的，不禁心里放心了许多。 嗨，自己看上的人能差么。 再转念一想，也不过仅仅是咱单方面看上的人罢了。。安娜嘴角一瘪，悄悄酸了一口自己。 斯竺却以为她是在担心，又连忙说道，“我考虑过了，我们的片子至少要筹备四五个月，预估在六月左右正式开拍。正好给八月空出一个回国上学的时间档，所以他还是照常毕业。鉴于是否推迟大学入学，这的确就要看我们拍摄的需要和他的个人意愿了。” 安娜听他连连解释，赶紧挥手，“你和段落都是靠谱的，八月跟着你们我很放心。嗯，这样好。高中也正常毕业，大学推不推迟，我没所谓的。不如说我是非常支持他推迟的，实操的机会很是难得，更何况在他这个年纪。是他的幸运。” 斯竺见她同意，便也不再开口。 一时间，两人无话。 安娜夹紧了瑜伽垫，清了清嗓子，“额，那祝你今天万事如意马到成功？” 斯竺大笑，刚又喝的一口咖啡差点噎在嗓子眼儿里。 他走过去按下了电梯下行键，一边点头一边心里念叨着这姐弟俩说话的时候，真的都不能吃东西喝水啊。。。 给安娜留下了一个风中凌乱的趔趋背影。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As Tears Go By 五十四 Namaste 安娜见冉斯竺逃一般地躲进了电梯里，也就转过身来往瑜伽教室的方向走去了。 昨晚把carol接回家，没说上几句话，她就睡着了。看着carol睡梦中都不曾舒展的眉毛，安娜叹了口气。 她盯着瞿川在网上的发言和一举一动，硬是到三四点才爬进被窝。 安娜自嘲是个操心的命，没睡一会儿就又醒了过来，辗转反侧地就再也睡不着了，索性赶早来上一堂瑜伽课静静心。 网上如****一般地转发和评论，想要忽视是不可能的，若是冷淡处理，把一切交给时间和互联网三秒的热度的话，未免显得太不坦荡了。 carol总要继续做博主，继续发下一篇帖子下一个视频的，芸芸众口，封，哪里封得住。越是忽视，便越会被有心人抓住不放。 还不如正面回应才能够尽快地将事件定性，从而翻篇。 所以安娜建议瞿川先发言。这也是出于先让carol休息一下有一段反应时间的考虑，再者，若是瞿川出尔反尔，倒打一耙的话，作为后发言的carol也有反击空间。 这从中的弯弯绕绕都是安娜昨晚在开往尔湾的高速上想好的。接上carol，见到了瞿川之后，一切也的确按照她的预想在进行。 瞿川并没有落进下石，遵守了他对安娜，对carol的承诺。深夜里发上去的几段回答都显得实在诚恳。 “大家好，我是瞿川。谢谢大家对carol和我的关注，也抱歉将感情中虽然真实但也许不那么美好的一些片段带给了大家。由于我个人的原因，我们决定分手，彼此回归到朋友身份。今天上午在校园里大声喧哗的确惊扰了一些同学，我们再次表达歉意。也谢谢大家的善意提醒，我们会更加注意公众场合秩序的维护。” “缘聚缘散，皆是我和carol的造化。carol努力地将我们感情中曾经最真最美的岁月分享过给大家，如果哪怕只能够让一个人在某一秒里获得快乐或者共鸣那便也是值得的。分手是一个节点性决定，但一段感情的结束是艰难和痛苦的。这几天carol都几乎没怎么休息，而我，大概是此时此刻最没有立场去安慰她的那个人。在此刻，我恳请大家可以一如既往地支持她，陪伴她，鼓励她。感谢。” 安娜拿出手机，趁导师来之前又看了一眼微博和youtube上的舆论。 昨晚睡觉的时候，瞿川的留言才刚刚发出来。显然他也是一个人在家里枯坐了大半夜，才在快要黎明的时候在手机上敲下了这几行字。 果然几个小时过去，瞿川的发言都被置了三个太棒了。恨不得将手上的活立刻都放下，整个人都想飞到洛杉矶来和斯竺他们好好说一说自己民族的事情。 这不，为了今天第一次电话采访，更是专门请了假回到家里，还号召家里老老少少都坐在电话旁，若是有什么记不清楚的事情，还可以随时询问他们。 斯竺坐在学校的影音室里，这是一人一间的设置，工作台上有专业的录音设备，墙面上更是铺上了吸音板以打造出绝佳的安静环境。 当然，这样的影音室并不多，电影学院的图书馆里也就六间。其中四间可以网上预约，两间则是不占用预约名额，先到先得。 他赶了个大早出门，就是为了不占用同学们的预约资源，尽量使用那随到随用的两间。 打开了电话录音，他按下了通话键。 很快，电话接通了。听筒里传来achak大哥略显紧张的声音。 “是，冉吗？这是achak，能听见我说话吗？”achak话音刚落，斯竺还没来得及回答，却听见他那里周围似乎还有嘀嘀咕咕的人声，用的是斯竺听不懂的语言。 斯竺稍微愣了一会，也很快想通了这里面的缘由，大概肯定是achak好客又担心自己一个人提供不了什么素材，便让一大家子都坐过来。想到这里，斯竺不禁嗅了一下鼻子，心里有些温热。 “你好呀achak，是的，是我。我能听到你那里的声音，非常清楚。你那儿呢？我这儿的声音还可以吗？”冉斯竺打开文档，准备同时用文字记录此次采访。 achak开怀，用手猛地一拍大腿，连连应声。 “achak，我刚才听见您的朋友或者家人用一种本地的语言在沟通，可以与我介绍一下您家里所习惯使用的语言吗？” 想要拍出一部印第安部落里普通人的喜怒哀乐，不如就从语言开始吧。 achak应了一声，“我们家和附近的navajo的一些村子都习惯用hokan，霍卡语系。我会说，我的兄弟姐妹也会说，但我们的孩子几乎就不怎么说了。如果你感兴趣，我教你几句。” 斯竺连忙请教。 电话里的两人相谈甚欢，从hokan语言开始到achak吐槽孩子们上的学校里几乎再也没有印第安传统文化的课程，再到他兴奋地描述自家的马驹产仔的过程。斯竺都一一热情回应，仔细记录了下来，直到achak说起他们最近可能要整个村子迁徙搬家的事情，他才停下手，不禁感到疑惑。 “整个村子都要搬走吗？听您的意思，好像这样的迁徙还经常发生？”斯竺不解，是类似游牧民族的转换草场吗？根据季节和水源来进行四季的草场游牧？ achak一直亢奋的声音也低沉了下去，举起杯子喝了口水，一边叹气一边解释道，“是，经常发生。尤其亚利桑那和犹他这里越来越多的保留地里面会设置一些景点，说实话，我们不习惯生活在别人眼皮子底下。而旅游的人又总想要看印第安人的生活场所，所以这些景点经常建在我们村子附近。他们施工开始，我们就要准备搬家了。” 斯竺的心忽地揪紧了。 这可不是游牧民族的赶草场，这是在属于自己的土地上还无法拥有隐私和自由。 印第安人到现在，还像是美洲大陆上的一缕游魂一般，四处游荡，却无处为家。他们游走在历史和现实之间，游走在传统和当代之间。 斯竺打开了一页新文档，重重地敲下了这一句话，相信万物有灵的他们，自己民族的灵魂独独在痛苦挣扎。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Happy Together 一 陆然然和她的火锅 这家火锅店装修得古色古香，颇有几分典雅。入门处更是放了一尊半人高的观音铜像，坐在水池里，辅之以日夜不断的干冰烟雾，显得佛意潺潺。 往里走两步，便会发现店里除了大堂中间以假山格局隔出了一些桌椅之外，几乎都是半封闭的独间雅座。木质屏风精雕细镂，其间穿梭的服务员都统一身着暗色亚麻质地的衣服，以“隐形”于店中，不至于从这四面八方营造出来的贵气雅韵中显得跳脱。 陆然然走进这里，不由得脚下顿了一顿。 这还是曼哈顿中城吗？ 莫非不是刚才从八街上车的那一趟地铁直接穿梭过了地心，跑去了中国哪里？ 她正准备拿出手机确认一下冉毓发过来的地址，有一位服务员悄声从对面迎了过来。 “是陆小姐吗？” 陆然然没看见来人，只以为是黑暗当中忽然冒出来这么一个声音，不由得手机握紧在胸前，吓得退了一步。 只见那服务员抬起脸，友好地冲陆然然笑了一笑，“冉小姐请您这边走。”说罢也扬手作出请的姿势，并不着急抬脚。 陆然然见是自己吓自己，硬着头皮往前跨了一步，佯装着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手机攥在手里还是紧紧握住，她尽量将语气放轻松，装作不经意地点点头说道，“那麻烦您带位。” 绕过一座假山，陆然然越过几桌便能看见不远处的雅间里冉毓正低头忙着点菜，陆滕则一直低头看着手机，不用问就知道是在工作。 她下意识地摸了一把手包的背带，心里嘀咕着冉毓把自己给骗了，吩咐自己一定要把晚上时间空出来一起吃个火锅的时候，可没说陆滕也会来啊。 再说了。。从没见过冉毓涮羊肉涮毛肚的模样，她从哪儿知道的自己爱吃火锅？ 哎，民以食为天啊。。自己今天也栽在口腹之欲上了，一顿火锅换一场陆滕的唠叨，算了算了也不亏。 冉毓点了些海鲜之后又点了牛羊肉，之后也有些被缚住手脚，不知道还有什么该点，连忙打开冉斯竺的对话框，发了一条语音过去，“斯竺呀，你上次说然然爱吃火锅，特别是很辣的，那她喜欢涮什么菜的呀？” 陆滕挺直了腰，一言不发地看着手机里的邮件，一头黑发被红汤里升起的汩汩热气微微笼了一笼，让走近了的陆然然看了，产生了一种陆滕白头的错觉。 她走了一会神，这才又往前走了一两步，“我来啦。地铁人太多，等了好几趟。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冉毓听见她声音，惊喜地抬起头，连忙站起身拉过陆然然的手，要和她坐一起去。“哎哟，手怎么这么冷的呀。纽约这几天要下雪，公寓里供暖没问题吧。” 纽约大学和加州的学制不一样，寒假会放上整整一个多月，要到月底才开学。冉毓自然是希望然然回家住的，只是这也仅仅是她自己一个人的想法罢了。 陆滕从不在意这些细节，12月那时候连然然放寒假了都不知道。冉毓倒是早早地给两个孩子准备了圣诞和新年礼物，冉斯竺在洛杉矶也就罢了，可是陆然然同在纽约却也只给自己回了一个公寓地址，说是可以寄过来，忙商赛没时间回家拿。 这下可好，放了假，同一座城市，都还见不着，把冉毓给急的。还好上次和斯竺打电话的时候被提醒了一句用火锅钓陆然然这条倔鱼，她才出此下策，更是不由分说地强制要求陆滕出席。 陆滕见状，也暂时放下了手机，将菜单递了过去，“看看还有什么想吃的，刚才你冉阿姨点了许多，都是你爱的。” 冉毓娇嗔了他一眼，这男人说话怎么就这么大剌剌，这顿饭的主角儿明明是陆然然，他倒好，字里行间用来夸她，倒是显得然然似乎有什么不懂事似的。 她连忙翻开菜单，“别听你爸的，我就点了些平时记得你在家里爱吃的鱼虾和最寻常的牛羊肉。然然你也知道的，阿姨吃火锅的次数少，舌头也有点笨，分不出什么最鲜，所以就等着你来了，还想请你帮我和你爸挑些好吃的。我这一天都盼望着晚上的口福呢！”说着还冲然然挤了挤眼。 陆然然失笑，“怎么就只点了红汤呀？阿姨好像不能吃辣吧。” 冉毓神色黯然，叹了口气，“他们非说九宫格是独家配料，纽约第一，那我就想纽约这么多家华人馆子开火锅的，他们敢说第一，那肯定不能错过啊。。”盯着一个个格子里正在冒泡的汤汁儿，不禁咽了口口水。 陆滕见冉毓的杯子已空了大半杯，伸手过去拿，准备给她加上水。 冉毓这才发现刚才扯着然然的手坐下来，都忘了给她倒水，连忙把陆然然的空杯子先递了出去，让陆滕加满。 然然弯下腰将外套叠好，放进衣娄里，一边说道，“九宫格可辣了，阿姨你别硬撑啊。” 陆滕立刻接上了话，“然然说的对，你不要逞强。多少年没吃辣了，这一朝开吃，还是一个最猛的，我劝你也不听，现在然然念着你，你可要听了？”将水杯递回去的时候，还用抱怨地看了一眼冉毓。 冉毓笑呵呵地举起水杯，左边嘴角处多了一个小巧可爱的梨涡，“没事没事，你们一大一小一唱一和，还真是搭配得好呢。我想过了，大不了用白水涮涮，吃个淡滋味也是好的。” 菜一道一道地接连上来，筷子在火锅里上下翻飞。陆然然时不时夹起一筷子牛肚放进冉毓的蘸料碟里，装作学究一样，“阿姨你尝尝这十秒的牛肚，七上，八下，这牛肚就得现在吃，能鲜掉眉毛呢！” 冉毓连忙从碟子里夹起放入口中，仔细咀嚼，不禁觉得的确是脆嫩可口，“还真的第一次尝到这样的牛肚！”话还没说完，就被呛得猛一阵咳嗽，她连连指着碟子，眼泪都呛了出来，硬是挤出了几个字，“忘，忘涮了。。” 陆滕站起身来越过桌子抚着她的背，无奈地说了一声，“然然是山中老虎，你就是那只妄想称大王的小猴子。” 陆然然一缩脑袋，抿住了嘴，这才没笑出声，连忙又给冉毓夹了一块放进白水里摆了摆，才又放进碟中。 冉毓拿出贴身常带的缎子手帕轻轻揉去眼角的泪，连喝了几口冰水才把那股翻涌的辣劲儿压下去，“我们这场家宴也是不易啊。。” 然然专注着筷子那头的鸭肠，心里默念着秒数，八九秒的时候立刻提了起来，随口应和到，“冉斯竺没回来呢，也不是完整的家宴。” 冉毓心头一暖，也知道然然偶尔面冷，对陆滕尤其如此，但心里总还是一直有一个家的概念的。 “那个小子没这口福，现在也不知道在西部哪个荒野旮旯里呆着呢。”冉毓招呼着大家继续吃，手指头略一动作，又悄悄下单了几杯蜂蜜水。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Happy Together 二 早 冉毓说对了一半。 冉斯竺的确正在和美西的一些荒漠上的犄角旮旯死磕，但不是身临其境的那种，而是开着googlemap用卫星地图放大又放大之后，隔着电脑屏幕在那儿钻牛角尖。 aarbelcanyon既有大峡谷的裙带风光，又距离page不远，还有相当一部分的印第安人正在居住，这样独特的风情自然又吸引了观光客和那些“精英”商人。 所以他们村子里的几位长老又再次提议迁徙。 电话里achak和他身边家人的唉声叹气中，冉斯竺不用想都能明白若再次整村迁徙，会给大家带来多大的麻烦和苦恼。 尤其是对于achak这样曾经经历过一次的族人来说，这难免会令他们怀疑，这样的搬家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在自己的保留地上，为什么还要一逃再逃？ 冉斯竺的手指在活页笔记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叩着，他时不时缩小地图，将这一大片跨越美国中西部三大州的navajonation尽收眼底。 这可是一片7万多平方公里的土地啊。 纳瓦霍是美国面积最大的印第安保留地，横跨了亚利桑那，新墨西哥和犹他。说来讽刺，navajo这个名字是西班牙人所起的，而achak村子里的老人只是自称dine，是古老的纳瓦霍语中“人”的意思，从来都拒绝自称navajo，但achak他们的孩子这一辈中早已习惯了navajo这个词语的无处不在。 更不用说achak他们这一辈的中年人都已经听不懂纳瓦霍语，而一直使用霍卡语了。 霍卡语还有过文字，而纳瓦霍语从未有过文字记载，千百年来都是口口相传，语言构成复杂，如今已经像那人工打造的鲍威尔湖面上闪耀着碎金子般光芒的水面一样。游船在navajo峡谷中间驶过，一个浪花起，便将那些碎金子打翻了去，吞没在水面之下，消失地再也不见了。 而它们曾经的存在都仿佛是泡沫一般，使人惘然。 手机的屏幕忽然闪烁了起来。 在这间似乎与世隔绝的录音间里，它震动引起的嗡嗡声格外刺耳。 冉斯竺勉强收回思绪，拿起手机一看，是下午三点半与cheung的访谈提醒。 他楞楞地看着手机，似乎提醒那一栏里的每一个字都难以理解。 冉斯竺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这才猛地打了一个激灵，他急忙开始收拾电脑和笔记本。 不是上午六点出门，六点半进来这房间还没过多久吗？ 怎么就下午两点了？！ 安娜冒着一身热汗回到家里，换下了瑜伽服，冲了个澡。重又走进客厅的时候，八月还在闷头大睡，懒猫老王伸展着腰身睡在他肚子上，圆滚滚的猫身子随着八月的呼吸也一起一伏。 她探头往carol的卧室看了一眼，房门紧关，依然还没什么动静，安娜心想多休息好，睡饱了才能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这么想着，两手手腕轻轻一翻，将半干的头发挽成一个随意的发髻夹在脑后，露出一节白净地还在滴水的脖颈。 她正准备冲一杯咖啡，却忽然听见carol打开了房门，手里往冲壶里倒咖啡粉的动作都被冻住了一般，继续倒也不是，收回去停也不是。 “啊，吵到你了嘛？”安娜将剩下的咖啡粉赶紧都倒了进去，急忙收拾了一下。 carol穿着睡衣，一头秀发披散着，眼睛依然红肿着。 她走近了早餐桌，似乎是还准备往前走，却犹犹豫豫地在原地呆呆站着。 安娜见她神色有异，难免担心，插上了热水壶后，也走了过来，拉着她的手坐下问道，“怎么了？” carol深吸一口气，眼里似乎有氲起了水光，“安娜你是学校春晚的主持人吗？” 安娜以为carol会说起瞿川，会聊起网上那个视频，可怎么也没想到她兀地提起晚会这一茬。 不禁眼神一滞，“啊？哦哦，那个uc三校联合的对吧，是啊，我是的。怎么提起这个？” carol紧紧盯着她看，想要从王安娜的表情里读出一丝愧疚，惭愧或者躲避，却什么也找不到，除了坦然还是坦然。 她追问，“他们面试你了吗？也面试其他候选人了吗？” 安娜虽然不解这些问题从何而来，但还是一一作答，“面了呀。唔，其他候选人的话，可能也有面试吧。但我也不是很确定，他们从来也没说过其他候选人，我也没问。” carol一怔。 前几天瞿川冲自己说过的几句话似乎又在耳边萦绕，“安娜也许都不知道你也在争取这个位子”；“你怎么总针对安娜和我，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吗？王安娜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吗？”；“我还要给你解释多少遍，清者自清。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 她眼角一酸，泪水滴落下来连成了线。 安娜见她这样，着急忙慌地抽了几张纸要去擦。carol握住安娜抓着纸巾的手，哭得更凶了。 浑身像是抽空了力气一般，泪水出闸，便再也忍不住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Happy Together 三 锦鲤名言 听见carol的啜泣，八月一把掀开了被子。 他茫茫然看着天花板，使劲眨了眨眼睛，而老王被他掀起的被子笼住了身子，正拼命挣扎。 安娜递过去一些纸巾，手里又攥了些准备着，见八月那儿有了动静，便高声说了一句“厨房里有牛角面包，你起来先去洗漱一下。”以提醒他现在大家都坐在客厅里，别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八月挠挠头，又揉了揉眼睛，大大地打了个哈欠，这才算是清醒了一些。听见安娜的提醒，他立刻领会了她言下之意，爬起来便目不斜视，往安娜的衣柜里走去，准备拿些换洗衣服去冲凉。 安娜见他身形隐去，这才回过头来，低头看着抱着膝盖哭得稀里哗啦的carol，一时语塞。 她心想着自己也没什么经验，恋爱没有开始过，更没有结束过，实在是没什么资格好去安慰，也只能默默陪着。 不过网上的事情，总还是需要carol亲自来回应一下的。 只是。。安娜叹了口气，总不能哪壶不开提哪壶吧。 见carol哭声渐渐弱了下去，安娜忽然想起热水似乎早就烧开了，立刻从椅子上弹起来跑进厨房，冲了两杯咖啡端了过来。 “饿了吧，要睡好吃好才行，不然做什么事说什么话都显得没力气，气势上都短了三分。”她念念叨叨地又跑去冰箱里拿了块奶酪出来切片，切好了一些塞进牛角面包里，又给抹上了一层果酱，这才拿到carol面前。 “别嫌弃热量高啊，我看你像是几天都没好好吃饭了，需要补充点能量。中午给你点个牛骨汤喝喝。”安娜一边说，一边用脚踢了踢老王，“等会给你倒早饭，别着急，这是carol姐姐的，你吃了可要生病。” carol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出来，推了推盘子，将咖啡拉近了些。 安娜重新坐下来，沉吟了一会才开口，“和瞿川的事情咱们等会再说，等你想说了再聊。嗯，就是网上，网上那些帖子的话，”话说了一半，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carol。 carol听此果然脸色一僵，握住咖啡杯把手的小指颤了一颤。 安娜紧皱眉头，当下心里盘算了一会，到了嘴边的话说出口时大变样，“说实话，如果咱们回应的好，何尝不是一次机会啊？” carol心里一震，连忙抬起头看向安娜，双颊上的泪痕还湿润未干，可眼里却已经燃起了希望。 安娜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不就是一次危机公关嘛。人红是非多，咱们怎么能被这么点小风小浪打倒，你说对不对。昨天你上车之后，我让瞿川能帮就帮你一次，让他先站出来表态，我们再伺机而动，后发制人，总结全局！现在看来，他也算兑现了诺言。” 这句话里的信息量太大了，carol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当安娜说道瞿川两个字的时候，她就开始走神了。 眼下安娜正等着她的回应，却只见carol嘴唇微张，眼里竟又要泛起泪光，便连忙握着carol的手插话道，“那么多粉丝也正等着你的回应呢。” carol小嘴一撇，声音里还带着哭音，“我怎么这么倒霉啊。。瞿川说要和我分手，也不接我电话，更是一夜没回家。我去学校找他，看见他趴在图书馆里睡觉。他宁愿就这么趴着休息都不愿意回家睡觉，就这么不想看见我不想和我说话吗？” 安娜见她伤心，伸出手去揽住她的肩，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原来是这样。 难怪昨晚质问瞿川为何两人会凌晨五六点的时候在学校里面吵架的时候，他露出一副幡然懊恼的表情。敢情真的是他一个人悄悄摸摸地躲在学校里过夜啊。。 “现在还被人拍了下来，本来我最近就遇到了瓶颈，那些合作视频的数据任务都快要完不成，又出了这么一件事，我这还怎么继续啊？”说着说着，竟又有大哭大闹之势，安娜见了连忙拍拍carol的手背，安慰她说没什么关系。 “没关系，你说的轻松，对你当然没关系了！”carol哭喊着回嘴，话音刚落，她就反应过来又说错话了，止住了哭声，还面露歉意地拉了拉安娜的手。 安娜浑身的气息一凛，手下的动作也僵硬了三分。 两人正僵持着，专注在自己的思绪里，都没有发现安娜卧室里的水声早就停了，八月穿好了衣服躲在卧室里，任凭老王在身上踩踏也不愿意出去客厅。 他伸了个懒腰，将双手背在脑后，整个人顺势枕在手臂上坐在书桌前，听见客厅里的对话，心里对王安娜，甚至是对那位只有过一面之缘的瞿川产生了同情。 北京的王牧老王曾经有过这么一句锦鲤名言，至于为什么不是至理名言，而是锦鲤，那是因为这是八月给他随口瞎诌的，说是王牧站在池子旁边喂锦鲤的时候说出的有那么一星半点道理的话，统一都应该叫做锦鲤名言。 王牧有一次说过，朋友不再于多，只在于真；也别总强求友谊长远，有时候相伴着走过一程，之后人心变了，路走岔了，散了便也就散了。 八月当时还不是很懂，现在看见carol和安娜，似乎多少能咂摸出一些味道来。 安娜可没有脾气好到对这句话一笑而过，“carollin，这句话我听着很不舒服，你不应该这么说我。” carol连忙应声，“哎呀是我错了我错了，对不起嘛。我就只剩下你了，你可不能再丢下我不管了。” 八月在房里张了张嘴，摇头摆尾，无声地鹦鹉学舌了一嘴，逗得懒猫老王笑倒在地上，肚皮都露了出来。 安娜将自己的面包拿起来咬了一口，努力调整了一番心情。carol见她不吭声，也擦干了眼泪拿起面包吃了起来，不忘说道，“安娜你说这危机公关要怎么做呀？咱们怎么能化危为安，还能把它变成一次机会呢？” 安娜闷着声音嘴里喊着面包，“吃完再说。” 八月估摸着现在进客厅应该相对安全了，再说自己的肚子也饿地扁扁的再也忍不住了。 安娜看见他出来，往厨房抬了抬下巴，“诺，自己弄。” 等八月空盘早餐的时候，carol已经听了安娜的劝回房间先发一封简短的回应，具体内容两人都一字一句地对过了。 而安娜则坐在自己的书桌前，面前放着手机，屏幕上是拨打电话的页面，但她不知怎么的，迟迟没有按下那个拨打键。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Happy Together 四 如那大象过河 八月溜溜达达地抱着老王晃了进来，安娜瞧了他一眼没说话。 他走近书桌旁，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不过看见桌面上手机里显示的人名和安娜这里明显的低气压之后，抓了抓老王的后颈，转了个身，又往门外走了。 八月躺进客厅的躺椅，老王今天吃饱了之后异常乖巧地窝在他的臂弯里休息，一人一猫，配上角落里抽出一小片翠绿欲滴的新叶的龟背竹，显得悠哉极了。 他心里想着王安娜想给简陶打电话，他必须得忙起来，这样等会万一简陶母性大发要和自己通话，自己怎么也能找出理由避开才是。 想到这里，便拍了拍老王的尾巴，让他自行玩耍去。整个人翻身下座，打开电脑里段落发过来的几条链接，都是关于alexamini的学习材料，去西部拍长片，总不能用手机和dv吧。。 当然他还跟段落摆弄了几嘴说当时国内的娄烨，外国的托马斯温特伯格也用一部dv拍出了好片子，年少气盛地就顾着扯一些自己所知道的所有电影知识了，倒是把段落就是专门做理论的电影博士给忘了。。 还好段落教养好，对自己这么点半瓶不满半瓶摇的水表示了高度赞扬，然后抛出rogerdeakins这么个人名。罗杰狄金斯啊！不知道是不是其他电影摄像人的梦，但的的确确是王八月的偶像。 一部siini拍的1917，他自己也拍着胸脯向斯竺和段落保证说争取春季学期开学之前要学会基本操作。 戴上耳机之前，八月侧过身子听了听安娜房里的声音，哟，似乎是电话接通了，当即坐正了身子伸手点开教学视频，塞好了耳机，还把音量调大。 “安娜呀，怎么了？”电话那头简陶的声音轻快又有些激动，反倒让安娜一刹那间有些无所适从。 她抬头看了眼电脑右上角的时间，心算了一下瑞士的现在时间似乎是晚上十点左右。唔，这人大概是喝了两杯。。 那还算是老天相助，运气不错，碰上了简陶心情好的时候。 她甜甜地笑了一声，“没什么大事儿，就是八月毫发无损地回来了，想着跟您汇报一声。” 简陶轻轻打了个酒嗝，“嗯，知道了。八月机灵，能有什么事儿啊，王牧就爱瞎操心。” 安娜连连应着，这才开口说道，“妈，我忽然想到之前您投资的一家生物科技公司，就是深圳的那一家，有打过一场特别漂亮的公共舆论仗，是不是呀？” 简陶那儿似乎换了一个场地，背景里的声音顿时小了下去，应该是她走到了一处较为僻静的地方。 安娜静静地等着，她知道简陶的性格。从来只有他们去配合简陶，没有简陶来配合他们这一说。 果然稍微过了一会，简陶似乎点了一根烟，在嘴边吹了口气，说道，“是啊。也不仅仅是他们，哪家公司没个什么竞争或者是非呢，多少都会有一些。怎么，有这方面的论文要写？” 安娜干笑着回，“哈哈哈，的确是课上有说起这个话题，尤其现在自媒体鼎盛，网上信息爆炸，不论是公司还是个人都极有可能稍有不慎，便被负面消息缠身，就让我们想怎么应对呢。” 这就是她刚才坐在房里久久没有打出电话的原因。 简陶这人寡淡，虽然不能说她薄情，毕竟这么多年来对家人还是记挂着，常常是在安娜和八月快要忘记家里还有这么一号人的时候冒出来关怀一下他们。但情绪实在是较少，又非常的淡。 若是将carol的事情坦白说出，估计简陶根本就听不下去，半途就会打断自己，说一句与我何关便挂掉电话。 顶多再叮嘱自己一句，也和你无关。 所以也只能出此下策，这么旁敲侧击着了。 果然简陶虽然能听出来没什么关心或者好奇的情绪，但还是顺着自己的话接下去了，“那当然。不过缠身又何妨？这就是现在这个时代的唬人之处了，这些小打小闹不必当真，大象过河，就是这么简单地抬一抬脚就过了。” 安娜撅撅嘴，什么时候简陶也开始读佛了？ 不过她说得也可爱明了，经文里的香象到她嘴里，便成了大象一头。 这是王牧之前有一阵子总是挂在嘴边的，““如恒河水，三兽俱渡，兔、马、香象。兔不至底，浮水而过；马或至底，或不至底；象则尽底。”就是说这香象证道之深，之彻底，之坦然，之任外界诱惑飘摇，我自岿然，不动如山的意思。 不过的确是这么个道理，大象过河，哪怕水深及背，它也完全不会理会，继续蹚水，继续向前，然后便会一步一步地走上对岸。 河中的水流也好，鱼虾也罢，甚至是脚底下膈人的石块都也只是过眼云烟。 安娜又说，“那就这么放着不管，不咸不淡地回应一下就好？” 简陶轻笑了一声，“听起来好像你是那位负面消息缠身的个人嘛。” 嗨，是啊，想蒙谁呢。家里自己和八月加起来，再加上一个王牧的脑袋，都不一定比得过简陶的。。 没等安娜回答，简陶继续说道，“若要反击，得一击制胜。若手里没有武器或是把握，那便息事宁人。若真是自己理亏，得，赔礼道歉放低姿态也没什么的。” 安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简陶长呼了一口气，“不过估计也不会是你，更不是八月。你们俩是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不然还怎么做我简陶的孩子。”说罢她打了个哈欠，“好了，没事儿就挂了吧。对了，月底我会飞la，你和八月准备一下。” 安娜只来得及应了一声，电话里就已经是忙音了。 唔。。要么找点家伙往上冲，要么握手言和做个朋友，要么就有一说一该道歉道歉，该维权维权。 嗯嗯？简陶月底来la？那不就是这几天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Happy Together 五 日落大道 盼星星盼月亮地终于把简陶盼回来了！！八月这小子也在她这儿磨蹭了一个月了，本来王牧给他计划的是去东部看一圈学校，这可好，结结实实地在la住了下来。 安娜一身轻松地走进客厅，看见八月凑近了电脑，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上的视频，还有模有样地拿出活页笔记在写些什么。不知怎么的，现在看八月，倒是觉得他忽然有那么一丝可爱了。 “啊，我愚蠢的弟弟啊！！”她猛地上前跳到八月面前，还伸出两根手指要去戳他脑门，被八月没好气地拦了下来。 “行了行了，简陶说啥了。”八月胆儿大，都是从小被王安娜吓出来的。眼下他立刻暂停了视频，摘了耳机，仿佛刚才一直关注着房里动静似的，这会儿看见安娜没有带着手机出来，松了一口气。 安娜绕过八月拦过来的手，还是敲了一下他脑门儿，“这时候就知道问了，真关心刚才怎么不进来说两句。”说着盘腿坐了下来，伸手拿了一颗樱桃放嘴里，含糊着说，“不错嘛，现在都会洗水果给自己吃了。长大了，不再愚蠢了哎。。” 八月不理她，敲敲桌子示意她赶紧的。 安娜见手指有点湿，四下看了一眼，纸巾盒有点远，便就近取材，在八月的衣服袖口上捏了捏，“没什么，就是ini，知道是什么吗？我可是要跟着纽约电影学院的janet大佬一起为冉哥打工的人了。” 安娜看了一会，除了知道是个摄影机之外也看不懂，便将电脑还了回去，点点头，一手撑着茶几准备站起身来，“那你要好好学，不然丢了我的脸不说，还把冉斯竺的脸都到了纽约去。” 八月连说几句那是自然，但怎么越听越觉得不对呢？怎么就还丢王安娜的脸呢？ 不等他抗议，安娜已经站起来往eses的建议，他也觉得做一个achak部落的纪录片也许更符合自己的初衷，也更能够表达自己内心的感触。 说到后来，肚子还不争气地咕咕叫了几声，正巧james走出房间接了电话没听见，不然肯定要留他吃饭。 冉斯竺从james那儿出来，不挑地方，看着右手拐角处就是一家快餐店，急忙走进去点了cheesesteak三明治，拿到手便狼吞虎咽吃下了肚。 他边擦着嘴唇一边想着，什么时候再去一趟费城那家农夫集市，那里有着最正宗的cheesesteak，极香还不腻口，洛杉矶的这些实在是差远了。 回家的路上他给段落打了个电话，说是电影的想法有了更新，想要两个人尽快碰一面。圣丹斯也快要开幕了，到时候去附近的uintahouray保留地看看，采一些不同的风景。 段落应着说那就今晚边吃边聊。 斯竺舔了舔似乎还留有三明治余味的嘴唇，连说正好，自己也饿了。 从日落大道一路往西迎着太阳落下的地方开，冉斯竺觉得自己像是四年未见恩尼斯的杰克一样，总觉得开得慢了，想要快一点，再快一点。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Happy Together 六 文字游戏 安娜正坐在alibu有一个refor的品牌聚会？”她显得犹犹豫豫，但手里握得紧紧的，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安娜回想了片刻，这才想起来，“哦！难道那封邮件说的是这事儿？我还以为是refor的衣服广告邮件，直接标记已读扔回收箱了。” carol脸上一喜，“我就知道你肯定能收到邀请！好像有plusone的允许，随便多带一个人去，你去吗？” 安娜忽然觉得被carol握住的手腕有些吃痛，“唔，还没想好。可能学校春晚要彩排呢，可能没时间。” 她仔细看着carol的表情，心里涌起了一股说不上来的感受。 今天上午carol冲自己吼出那句-你当然没关系，这又不是你的事-之前，自己也许还不会想这么多。 carol听了脸色滞了一滞，换上她一贯明媚的笑容来，“也是，你很忙的。你可是我们学校的主持人呢，可不能在另外两个学校面前丢阵。” 只是往日里，她都是容光焕发的时候这么笑，今天在这样的精神状态下却戴着这样一副笑容，总是显得有些违和萧索。 安娜心软，反手拉住carol，“你如果想去，我陪你去就是了。也就是一个晚餐的时间，应该不会耽误。” carol大喜，“那，那我就跟你去。”旋即又唯唯诺诺稍微解释了两句，“可能是我最近事情比较多，所以refor没有邀请我，但我其实超喜欢他们。对吧，la的海滩法式风格，安娜你说谁会不喜欢呀。。” 安娜拍了拍她的手，“好好休息，周末重新做回那个闪耀全场的carol来。” 八月在客厅拿着也不知从安娜房间的哪个角落里寻来d的一个打坐用的蒲团，正摇头晃脑地坐了下来，故作高深地啧叹了一声。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Happy Together 七 艺术家老王 安娜望着屏幕中的主持稿，忽然走了神，一时间没听见电话里余瑶的声音。 “这里我们和sd的同学对一下，昨天庄路说他们临时换节目了，我们得注意一下。”余瑶那里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虽说现在太多信息都电子化了，他还是习惯有时候打印下来用铅笔涂涂改改的做笔记。 只是安娜并没有应声。 “安娜，你觉得这里怎么衔接合适？” 还有三周不到的时间便是晚会了，这周末uci和ucsd的主持会一起来一趟la与他俩汇合，六个人线下排练一次，所以余瑶和安娜也抓紧这几天先将自己这边的主持稿对好，争取到时候彩排完美，不需要什么变动。 “安娜？”余瑶放下笔。 “嗯？哦哦，不好意思，刚才好像恍了一下，没听到。可能是前两天没休息好，不好意思哈。”安娜连忙回过神来，摇了摇脑袋，皱着眉头紧紧地眨了几眨眼睛，正襟危坐起来。 “嗯，我也关注了你的频道，这几天和学生会的合作视频更新频率很高，是要注意休息。”余瑶拿起手机，是奶奶又给自己发文章了，不禁嘴角上扬，声音也温柔起来。 这文章可不一般，是奶奶自己写的。时不时会给余瑶发上几章炫耀一下，等孙子夸奖呢。 余瑶帮她的小说取了一个名字，叫做闲人游记。因为她笔下写的大部分是和爷爷当年在湖南工作时候去周边的一些游玩经历和记忆，而且奶奶对徐霞客从未进过张家界也是深表痛心过。 奶奶那时候讲得心气不顺了，还会从余瑶手里抢过冰棒去，一边吃一边说，你说他怎么能过湖南而不入呢？探天下山水，怎么能漏掉张家界呢？ 余瑶那时候小，看着冰棒，心里委屈却又不敢说出来，只能默默觉得因为徐霞客肯定不愿意自己的冰棒被抢，所以知道奶奶在湖南，就怎么都不会去的。。 这不，看来是这些天又有些雅兴，写上了几篇。估计是刚刚让爷爷身边的警卫员帮忙打进电脑的，还热乎着呢，第一个就发给了自己。 他写下，“奶奶文采颇高，余瑶自愧不如啊。过一会我仔细拜读一下。”想了想，还配上一个竖起大拇指的表情。 电话里安娜已经对过刚才的稿子了，余瑶连忙跟上，“我们继续看下一部分。” “对了，我们这周末的彩排是周六下午三点开始是吗？”安娜点开refor的晚会邀请卡，上面赫然写着周六晚间六点半准时开始的滋养。 余瑶确认了，不过从她的话里似乎听出有一丝不便，便问道，“是突然有了什么其他安排吗？” 安娜一时语塞。 她向来遵守时间，不会早到，也从不迟到。比如这次和余瑶约好的电话会议是晚上7点，她迟一分早一分都不会拨出这个电话。更何况是已经约好的时间，却因为自己个人的原因临时提出改变，从而麻烦他人的事情，她更是不愿意做。 可是carol既然开了这个口，她也明白这次活动对carol的意义。 refor是洛杉矶，乃至加州都非常出名的一个小众衣服品牌，现在因为社交平台和自媒体的发展，更是火到了海外去。那么他们的邀请还是极有分量的，安娜自己都很心动，更何况这一次还非常有可能是carol打响的翻身第二仗。 嗨，也怪自己看邮件太不仔细，便误以为周末无事，早早答应了晚会主持群里面的彩排时间。 这下可好，没和carol确定自己的彩排时间，就又犯下了一口应承的错误。。两边都答应了下来，这让自己怎么做？ 安娜支支吾吾了几声，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余瑶说，“没事的，就是我们六个主持人碰头走过场，能用多少时间？你几点有安排？” 安娜已经放弃了思考，乖巧地回答道，“应该是六点半，就是从学校过去的话可能要半个小时左右。”过了半晌，又小声加了一句，“不堵车的话。。” 余瑶沉吟，“这样，我在群里问一下他们大概什么时候到la，时间配合的话大家一起吃个中饭，直接开始，这样五点半之前应该能结束。” 安娜连忙表态，“如果大家行程紧的话，三点就三点，毕竟约好的时间。晚上的事情我再另想办法。” 余瑶说话间已经在群里发了一条信息，“大家好。不知道我们原定的周六下午三点彩排可否向前调整一些，大家如果都中午左右能到la的话，我想请大家一起吃个饭，之后直接来学校彩排。想问一下大家的行程和意见。” 安娜看着手机里的信息，脸上一热，余瑶并未提到自己，字里行间更是合情合理，本来还想要补充些抱歉的话语也如鲠在喉，说不出口了。便找了几个呼喊助威的表情发了出去。 “嗯，我们等他们的回复。没事的，今天才周一，行程安排临时有变化都很正常，你能提前说出来就已经是在为大家着想了。”余瑶重新又翻开了主持稿，“我们说到哪里？” 卧室里的安娜在通话，外头的八月也正抱着电话靠近耳朵。 “喂，爸。”王牧的电话自己错过了不下十通，眼下这一次是怎么也躲不过去了，八月一狠心一咬牙按下了接通键。 “哟，手机号没换呐。手机也还能用呢。”王牧哼了一声。 “哎呀之前这不是不巧嘛，都没接到。但我也一直在跟王安娜报平安，为的就是不让您担心啊。”八月拿起了逗猫棒，有一下没一下地正用钓鱼的姿势在钓猫。 蓝猫老王“咻”地一声蹿了过来，向羽毛扑了过去。 “简陶也快回加州了，估计就在月底，然后带着你俩办些事情。之后你看看是要回国和我过年，还是在洛杉矶和你姐你妈过完年再回来？”王牧喝了一口茶，听声音估计是坐在书房里独酌呢。 八月吓得逗猫棒都掉在了地上，蓝猫老王见那羽毛不再跳跃，顿时也失了兴致，踱着猫步走开了。 “啊？简陶月底就来啦？您让我想想，我月底可能还得要出去一趟，去圣丹斯电影节，您知道圣丹斯的，太重量级了，我可不能错过，在那里还要见纽约电影学院的大佬呢，之后我估计要跟着她拍我朋友那部片子的。”八月絮絮叨叨地念着。 “至于过年嘛，那我肯定是回来和您一起过呀。大北京天寒地冻的，我怎么忍心让您一个人在家过节呀。王安娜一个人过春节习惯了，也不用陪她。至于简陶嘛，人家估计也不过这节日，早就西化了，您说呢？” 王牧听得一愣一愣的，这小鬼头说什么呢说这么多，但是好像说的就是要回来过年，他咧开嘴，笑得甚是满意，嘴上还推辞着，“哎，你难得在美国。”还拉长了尾音，留了白。 八月听懂了，立刻接上，“哟，老爸您这话说得不准确，之后要是来美国上学了，回国陪您过年机会可就少了。应该是难得还在您附近读书，所以必须要在家过年。” 王牧这一番话听得舒舒服服，随便嘱咐了两句便让八月挂了电话。 八月长吁了一口气，放下手机又拿起沙发上的逗猫棒，“老王，老王？我乖儿子老王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Happy Together 八 果然是受了刺激 另外两所学校的主持人看上去都是好说话的人，余瑶在群里一招呼，便纷纷应道周六中午就能到，大家一起在ualibu是海滩呢，应该也会有沙滩篝火什么的。嗯，明天得去refor店里选几件。” 以往因为参加品牌活动，而站在衣柜里挑来拣去发现自己没一件衣服可以穿的人都是carol，只是现在她暂时把这个心思强压了下来，因为网友的回复和对话都太精彩了，吸引得她一步都没从桌前移开过。 本来将那公开回应往自己账户上一发，舆论立刻开始一边倒地倾斜向有利于自己的方向，自己也放松了下来，还想起了前些天刷手机看见其他博主的refor活动预告，还硬着头皮央着安娜带自己去，可还没激动一会，余光扫过电脑屏幕，便又有许多令人不快的言论像退潮的潮水一般总会不甘心地冒出头来。 -就这么掀过去啦？果然说网络的记忆力都是按秒来计算呢，大吼大叫，还对男朋友，哦不对，前男友大打出手的画面可清晰着呢，一句恍恍惚惚，打扰公众场合秩序就掀过去了？不对自己的暴力行为做任何解释？ -楼上说的有道理啊。carol洗白很有一套嘛，楼上不提醒，我都忘了还有打人这一茬了。 -瞿川好像还是uci的学生会主席吧，还是副主席的，也没听说他出轨谁了呀，在学校里风评都是很好的，视频里也是一味地在忍让，要是我，我可真受不了女朋友这么抓我。 -倒不如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就是小肚鸡肠，就是有暴力倾向，就是有躁郁症来的好，现在这么装可怜，给谁看呢？我们可不是瞿川。 carol气得手都在发抖，这些人都是故意的吧？ 是谁，是不是有人雇了水军来落井下石？ 若不是这几天她看着王安娜忙前忙后，carol这会儿可能都会跑到安娜房间质问是不是她这么背后捅自己一刀！ 什么小肚鸡肠，什么暴力倾向，还有一个躁郁症？这些网友看不见，摸不着，也根本不认识自己，就这样张口就来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carollin焦虑地在房间里来回的走。 若是瞿川在一旁，也许他会说你这样无端指责我，又被害妄想症似的认为安娜会做出陷害你的事情，是不是和这些网友的行为如出一辙呢？ 不，也许更过分。因为carol曾经是瞿川的女朋友，更是王安娜的好朋友，不像那些网友不识carol，却依然如此随意污蔑，妄加指责。 这倒不像是躁郁，可能是躁狂了。 只是瞿川再也不会回到carol的身边，安抚她，平和她的抱怨和怒气了。 carol到这一刻，才感受到自己的世界里原来空出了一个深不见底又呼呼吹着大风的大洞。 是瞿川走了。 她的世界里再也没有令她踏实，令她感到安心的那个锚点，所以便天地翻转，海水倒灌，宇宙将倾。 乱了。 她焦躁不已，几次冲到门边想要拧开门把手出去，却听到客厅里八月说电话的声音，便又放弃了去找王安娜商量的念头，总觉得自己现在这幅心神不宁的样子不能再给别人看了笑话去。 她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愤然点开了回复输入框，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打人了？请不要血口喷人，做一个好人。” “你受不了是你的事情，所以你才没有女朋友吧。而且，我并没有抓伤瞿川，请不要恶意中伤我。” “说到底这是我和瞿川之间的隐私，我还没有追究那位偷拍视频的同学的侵犯个人隐私的责任，这就说明了我的气度。” 她噼里啪啦地打着键盘，手指飞一般地来回点击着，有些发帖实在令她愤怒以至于她都不想自己去思考怎么用中文回复，直接打了英文回复堵了回去。 全部发送之后，她双手抱胸，用胜利者的姿态傲慢地看着屏幕，心里泛起一阵报复的爽快。 这件事情她本来就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如今还怎么能咽下被网友再次攻击这口气。不管是谁，她这次都不能退，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战一双。 八月打开日历，心里预估着简陶可能回来的时间。 今年的达沃斯论坛是21号开，按照王牧的说法，简陶极有可能是参加完前两天的汇报讨论就会直接飞la，算上瑞士和加州的时差，估计最早23号能到。 他再一看今年的圣丹斯，竟然是26号才开幕。往年不都是20号左右，不知道今年缘何什么足足推迟了近一星期。 八月灰心丧气地想着，难道是盐湖城的滑雪季也推后了？所以圣丹斯为了迎合游客才也翩翩来迟？ 嗯？滑雪季？ 八月来了精神，拿起手机找到一个微信群，发了一句，“咱们定23号的机票去盐湖城吧！我查过了，那天机票时间和价格都最合适，正好滑两天雪，再休整一天，以最完美的状态参加圣丹斯！” 冉哥和段哥都不是计较这些小节的人，至于制片人irene是从巴西飞圣丹斯，和他们仨都不顺路的，更不会反对什么。八月喜滋滋地搓着小手，几乎确定这次能够顺利错过简陶，再惊险一点的话，还能在lax机场里擦肩而过呢！ 果然冉斯竺的头像跳了出来，“你定就好，janet来之前，你可是我们摄制组的特助，辛苦你了。” 我王八月！咳咳，我八月果然神机妙算！ 他放下手机，那个叫做“从沙漠走着去戛纳”的群里也不再出声。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Happy Together 九 完美错过 今天ualibu？” 安娜原以为自己可能要等上好一会儿才能听到carol的回复，没想到房间里立刻起了一阵脚步声，门随即被打开了。 安娜扶住头巾，手指还弯曲着保留叩门的姿势，怔怔地看着出现在眼前的carol。 她以为自己起得够早了，没想到carol竟是已经戴好全妆了。 carol莞尔，轻点了一下安娜的脑门，“怎么，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我吗？” 安娜连忙回神，忍不住上前一步抱住了carol，“真好看！没见过！太漂亮了！从来没见过！” carol拍了拍她的手臂，将她拉开，“可把弄花我的妆啊。” 安娜和她对视一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感觉太好了。 那个骄傲的花孔雀又回来了。 安娜顿时觉得自己这几天的担心真是多余，不由得开口说道，“你知道嘛，看到你这样我觉得特别好，觉得咱们终于又回到以前那样，哦不，是比以前那样更好的日子了！这样才是我的博主导师carollin嘛！！专业！这俩字就是为你而生！”安娜给carol竖起一个大拇指。 carol听见博主导师和专业这几个字的时候，嘴角不由自主地拉扯了一下，神情在那一瞬间变幻了几分，又才变了回来。 看来安娜这几天没有继续关注网上那件事情了，不然就会知道那天自己一怒之下接连怼了十几位网友之后，竟然引发了更大的闹剧和骂战，甚至引得瞿川都发信息过来关心自己有没有事。 她心里苦笑半分，是啊，我那天说的也没错，不关她王安娜的事情，她怎么会有关系。半点关心都没有，还天真的以为事情就这么翻篇过去了。那我利用利用你参加这些活动又有何妨。 carol笑着连忙将安娜推出门外，“我要选衣服了，说不定今天我还得出去一趟买些配饰呢，下午在哪儿碰面的话，保持联系吧，你也快准备去。”说着就要关上房门。 安娜嘻嘻笑着任由她将自己推了出来，也准备回去。 跨过整间客厅，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总觉得家里有那边不大对劲。又退了几步站在了客厅中间，仔细端详着这里。 没什么变化呀？猫爬架，睡觉的老王，整洁的沙发，茶几上的几本杂志，躺椅上的抱枕和边角处微微起毛的地毯。 可是安娜总觉得这看似平平无奇的客厅很是怪异，那种说不上来的缺了一点什么的感觉。 老王“喵呜”了一声，长长的尾巴垂下来指向沙发。 安娜顺着老王尾巴的方向看过去，眼神里的迷茫在某一刻被狂风席卷吹走得干干净净，剩下的是惊恐。 王八月呢？ 就在这沙发床上睡了有近一个月的王八月呢？ 她抬脚就往房间里跑，先是去了衣柜，果然，八月的箱子不见了！放在衣橱里的一些换洗衣服也少了一大半，外套羽绒服什么的都没了。 她立刻冲回桌子前拿起手机拨通了八月的电话，心脏狂跳，脑子里竟然浮现出一则新闻标题-速报，来洛杉矶探亲旅游的中国小伙离奇失踪，家人以泪洗面等等一些乱七八糟的。 很快，电话接通了，没等八月开口，安娜劈头盖脸地吼了出去，“王八月你离家出走？谁允许你一个人跑了的？你去哪里？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赶紧回来！” 八月一缩脖子。 他昨天夜里偷偷收拾了衣服拎着箱子跑去冉斯竺家里的时候，就预想到今早的这一通电话了。 按说他是千百个不愿意接听，但总不能让王安娜提心吊胆地为自己担心，再说了，王牧和简陶那儿还得仰望安娜帮自己应付呢。。所以啊，权衡利弊，挨王安娜的一通骂可谓是利远远大于弊啊。。 “姐，姐，别着急，你听我慢慢说。”八月特意还等了一会，见安娜在电话里只是喘着粗气，再也没说话的时候这才开口。 “哼，有话快说！你姐今天忙得很！”王安娜坐在椅子上，对着镜子用手抚平额头上因为皱起眉头出现的川字纹。 心里连忙默念着平静，可千万不要再皱起眉头了。 八月这时候乖巧得很，三下五除二便将自己准备多时的解释稿说了出来，末了还把冉斯竺拉出来，“现在就是冉哥开车呢，我们接上段哥就准备去机场了。这你就不担心了吧，诶诶，你不用说我也会好好照顾冉哥的，你放心！” 安娜正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呢，听了八月这话，脸上一红，“你瞎说什么啊，我，我没让你照顾冉斯竺啊，哎呀你说话这么大声，他岂不是正在听？” 八月不管，更是放大了声量，“姐你也应该跟我们一块儿来的，进不去圣丹斯还可以一起滑雪啊，我记得你滑雪可是一等一的好。还记得你去年二世谷一块单板，征服了多少少男少女的心啊！” 安娜恨不得把手伸进电话里去按住八月那张嘴，“哎呀呀你乱说什么啊，冉斯竺都能听见的你在干嘛？” 八月忽然捂住嘴压低了声音，“配合一下，我这是帮你呢。你和冉哥就是相处时间太少，又不是很了解对方，这才上次表白失利。我这不是突出你的各种优点嘛！” 安娜也没注意，手里拿着一根不知从哪里拿出来的眉笔在桌上无助又着急地敲了敲，“行了行了就你贫，知道了。你跟他们去吧，注意安全，随时联系。” 说完了便二话不说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八月长呼一口气。自己这一招声东击西还真是次次都很管用啊。。 比如王安娜就没想起来简陶估计就这两天要回来这一茬。 想到这里，他直接将手机关了电源，变成金属一块扔进背包里。 安娜也是挂了电话许久，正仔细化妆的时候，忽然想起简陶的事情。 手一抖，眉毛画飞了出去，她恨不得立刻飞到八月身边，扯着他耳朵大喊一句，“简陶就是明天上午到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Happy Together 十 一个人名里有三个草字头 安娜选了一条紧身的细吊带橘色抹胸短裙，考虑到晚上海边的温度，又搭配了一件宽松的羊毛斗篷，这两件自然都是出自refor家的设计，毕竟是品牌自己的活动，总不能拂了他们的脸面。 关于鞋子和配饰，她也早就想好了，配上黑色绑绳中等长度的马丁靴，项链和耳环选择一套她从欧洲中古店里淘到的复古款，戒指则要戴上一颗最近的心头爱，ma刚才说是榴莲酥和炸两对吧？” iris就是那位u是吧。”余瑶给安娜倒了一杯茶，拍了拍她的小拳头，示意她手边有茶，可以喝上一口，还低声说了一句，“菊花茶放了蜂蜜，温和降火。” 安娜原本绷直了背，就像一只蓄势的小豹子，随时随刻都能扑出去的模样，被余瑶这样轻轻一拍，这才软了下来。 iris正在和服务员说话，听到余瑶开口，身体不自觉地坐正了一些，也看了过去。sd的那两位同学手上也没有菜单可以假装忙碌了，也只能捧着茶杯瞄了过去。 庄路的心砰砰跳，总觉得语出惊人的余瑶又要说出什么了。 余瑶举起自己的杯子喝了一口茶，“我不是很喜欢你。” 庄路要哭，果然啊。。 蔡若荀一愣，没想到对面的人说出这句话，竟然一时没反应过来。iris一惊，这ucla的余瑶怎么把大实话说了出来？ 安娜抬起头，看向余瑶。 余瑶沉吟苦恼了，但似乎很快就想通了，展颜说道，“简单，请uci换一位主持人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Happy Together 十一 菊花茶身兼重任 此话一出，满桌哗然。 庄路倒吸了一口气，心想着还好我今天来了，不然我要是在家里接电话听见这消息估计得原地暴走。 iris傻眼，手上的菜单还正打开着，还没来及点上蔡若荀要的炸两，服务员就眼观鼻鼻观心地退开了。 ucsd的两位主持人对视了一眼，面面相觑。 王安娜心里猛地一跳，她迅速看了一眼余瑶，忽然发现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挡在前面替自己解决棘手的局面了。 她垂下眼睛，看着茶汤上晃晃悠悠的菊花叶还在打转，一时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蔡若荀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哟！说话这么横呢！那谁，庄路是吧，你是ucla学生会的吧，你不出来管管？都请我们uci走人了，这饭还能吃得下去吗？” 庄路连忙摆手，笑着说，“哈哈，怎么今天大家火气都有些大呀。难怪服务员给我们上了一壶菊花茶降降火呢。sam不要误会，我们怎么是让uci走人呢？三校联合举办春晚已经是延续了五六年的老传统老节目了，是代表我们三个学校携手共进的友谊的呀。” 说罢，她求助似的看向余瑶，希望他能赶紧补上一两句话打打圆场，却只见余瑶放下杯子摇了摇头。 摇头做什么，不会是还要说些什么吧？ 蔡若荀气得站起来，绷直了食指对着余瑶点了点，又指着庄路说，“他刚才说的话你听不懂啊？聋了还是瞎了？别在这儿乱说话，他不是让uci换人吗？我现在要你把他给撤了！叫什么来着？余瑶？tm是哪儿来的人敢这么对我说话？” iris连忙站起来拉住蔡若荀，按住他的手，对着庄路赔不是道，“我们今天过来的时候路上太堵了，的确是心气有点不顺，可能最近事情也多，都堵心上了，说话有点冲哈，实在不好意思。” 蔡若荀一把推开iris，让她往后踉跄了几步才抓着椅子站稳，ucsd的女生下意识地站起身来扶住iris，“你别瞎掺合，刚才就觉得你是个累赘，现在也是婆婆妈妈。给她道什么歉，我们错了吗？等会回去我让瞿川把你也给换了，看着就丧气。” 听见这话，ucsd的那两位也坐不住了，尤其是扶着iris的女生气愤地盯着蔡若荀，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说些什么，ucsd的男生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庄路早就看不下去他这副嘴脸了，上来就让王安娜尴尬地说不出什么，转脸又对瞿川嘀嘀咕咕，这会儿更是对自己的同学和搭档甩脸色，随意进行言语侮辱，成何体统？这能做站在台前的主持人吗？ 她冷冷地看着大放厥词的蔡若荀，胸口一起一伏。 余瑶皱紧了眉头看着iris被扶着坐下，这才看向蔡若荀，正准备说话。 安娜“嚯”得站起来，一杯茶水砸在了蔡若荀的脸上。 不偏不倚，有两多小菊花趴在了他的嘴角和额头上。。 蔡若荀被吓住了。 “你火气实在太大了，看来喝一杯是不够的。所以我又赏了你一杯。蔡若荀，你不聋也不瞎，但你蠢啊。我们不是让uci走人，是让你走人。”王安娜放下空杯子，附身过去，用手指移开蔡若荀的手，一字一句对着他说得清清楚楚。 她重新坐回座位上，漫不经心地开始说，“春晚晚会是我们这几个学校留学生对自己的群体文化和家乡的一次集体致敬，应该是和谐又开心的。而我们几个主持人的情绪则是最重要的，因为会直观地，即时地传递给所有同学。可是和你共事？我觉得没有一秒能够做到和谐和身心愉快。” 庄路紧接着站起来，给安娜倒了一杯茶。示意接下来的话由自己来说。 她知道安娜并没有说完，但结论性的话还是自己这个学生会的人出面最为合适，也避免给安娜和余瑶留下话柄。 她并未立刻开口，而是走过去，先是低头问了一下iris有没有事，等到她摇头说自己没关系之后，才在蔡若荀身边站定，并递上一张纸巾。 “主持人的第一次线下合体彩排的重要性就在这里。相互之间的化学反应和配合程度有时候只能在面对面的时候才能体现出来。而很显然，sam你和我们ucla的两位主持人之间没有正面火花，甚至和你自己的搭档之间都存在着许多摩擦，我们ucla作为今年晚会的主办方自然是要提出合理质疑的。” 蔡若荀一脸凶狠，收回手握成拳，眼神里充满了戾气盯着余瑶。极度忍耐着挥手打开身边在念叨这些官话的庄路。 在他看来，这一切都是余瑶挑起的麻烦，王安娜也好，庄路也好，就像身边这个iris一样，不过就是无脑女人罢了。 庄路见他不接纸巾，也根本不在听自己说话，也没了耐心，纸巾往他桌前一放，扭头示意在一旁踌躇许久端着盘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服务员上菜摆盘。 她继续说道，“当然，我们只是会对uci的学生会进行换人的强烈建议，决定权还是在uci手里。现在我会打电话给瞿川告诉他这个事情，这顿饭咱们坐下来好好吃，把晚会做好是对学校负责，对成千上百的同学和观众负责，不是你我个人的事情。这杯水，我替安娜给你赔个不是，她心急，想要给你倒杯水的，没想到失手泼了出去，也不知道你喝到了没有。” 说着最后一句话，就往回走。 蔡若荀听到最后，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一把抓住庄路的毛衣领子揪了起来。 余瑶和ucsd的男生“噌”得站起来，庄路倒是仿佛预料到了他的动作一般，并不惊慌，只是回头看了一眼蔡若荀，“这可不好吧，你爸爸还是北京哪里什么剧团的蔡立军呢。” 听见庄路提到他爸，蔡若荀眼里的愤怒忽然烧成了黑暗一片的戾气，他张开手指，松开了手，阴测测地笑了一声，“我也不过是看见你衣服上有个虫子，我也是心急，失手抓住了衣服，也不知道那虫子死了没有。” 庄路整整衣领，走了回来，并不在意他的胡话。 服务员站在一旁进退两难，本来还满心欢喜地期待着这桌的小费呢，这一下剑拔弩张地几位小祖宗，可别把锅碗给砸了。还好这一桌还有半个屏风挡着，不然影响了其他的生意就更是雪上加霜了。。 安娜连忙拉住庄路的手，上下左右地看看，生怕她哪里掉了块肉少了层皮。余瑶则是心怀歉意地看向她，他是觉得自己莽撞了，给庄路添了麻烦。 庄路见这两人都眉头深锁地跟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大概是还没看出来自己也是想要激怒一下sam，看他到底能有多蠢。既然现在对自己动手，那么uci换人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她噗嗤一声笑着说道，“没事没事，大家合作不成也还能做朋友呀，蔡若荀是uci选出来的第一位男生主持人，也是非常优秀的一位同学，肯定也十分通情达理的。” 蔡若荀冷笑几声，“ucla的手段我今天是看见了。余瑶是吧，你的名字我蔡公子也牢牢记住了，有本事你之后回国绕着京津冀走，否则有你好看的。”说罢他拿上椅子后背上的外套，抬脚就往外走。 iris下意识地想拦他，但犹豫了几秒之后，咬着牙又坐回了座位上，低下头不说话。ucsd的女生紧紧握着她的手。 蔡若荀走出几步，回头见iris并未跟上，鼻孔里哼了一声，走了。 安娜担心地看向余瑶，他耸耸肩，摊开手小声说，“那可能绕不开，我是北京人啊。。” 言语间毫无负担，就像是被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威胁着说不准吃猕猴桃的时候，摊手简简单单地说那怎么办，我是猕猴啊。。 一副该如何还是会如何，要打要骂随你便的模样。 安娜气急，伸手轻轻打了一下余瑶手臂。 余瑶笑了，不说话。就是给安娜指了指她面前的菊花茶，似乎是在说你也得降降火。安娜见他还这样嬉笑，更是没好气地别过脸去，不准备理他。 余光里瞥见那杯茶，一股脑儿地仰头喝了下去。 服务员见那位魔头走了，心里一块大石头放了下来，堆上笑容来，“菜快上齐了，各位需要什么饮品吗？” 庄路点头，“请先帮我们把菊花茶满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Happy Together 十二 我来护着你 没了蔡若荀的餐桌异常和谐。虽然刚开始那会儿大家还拘谨着没怎么放开，吃到后面便聊得非常开心了。 这会儿几人已经到了royelrose上两人常去的一家买手店门口汇合。 跳上车，安娜兴奋地松了松手腕，甩甩头发要把今天发生的烦心事都抛之脑后，晚上的活动可是重头戏呀！！ 她看了一眼后排窗户边挂上的衣服，不由得开心到眉毛起飞。 音乐放起来，点火，发车！ 在买手店里又顺手买了一副太阳镜，虽然晚上用不着，但拍照的时候可以用来做造型呀！两人换好衣服，又检查了一下对方的妆容，满心欢喜地坐上了车往malibu方向开过去。 refor的活动场所是在malibu一处狭长型的海滩上搭建出来的几间木屋。 傍晚的太阳摇摇欲坠，在海岸线尽头昏昏欲睡的样子有些可爱。木屋前后都是忙碌的工作人员正在进行最后的场地布置和海景拍摄。 今天洛杉矶的高速也非常帮忙，一刻也没有堵车耽搁，安娜的黑色g63停到泊车处的时候，才将将六点。 她将钥匙递给了帮忙泊车的人，这才第一眼看见海边的这几座小木屋。 日夜交替时的洛杉矶拥有全世界最浪漫最温柔的天空。 远处一片香芋紫色铺满了天，依稀还缀上数不清的星光点点，一轮弯月细细长长地挂在海岸线的不远处，若有似无的，仿佛还能触碰到海水。 而这几间小木屋挂满了柔黄色的小灯泡，还未走近，就能闻到浸在意大利橄榄油里的日晒番茄和新鲜奶酪的香气，令人不由得开始期待起今晚的食物来。 拿出手机准备将邀请卡调出来的时候，安娜的脑海里忽然冒出了余瑶在不远处海浪里挣扎救命的卡通模样，以及海岸上蔡若荀挺着肚皮拿着小鱼叉，正邪恶地笑着这一番景象。 她连忙晃了晃脑袋，将邀请卡翻了出来。 两人被引领进第一间屋子，里面尽是气球，毛毯和地上忽明忽暗的香薰蜡烛，不用说，是拍照专用场所了。 carol今天选了一条白色蕾丝长裙，长发做卷，并箍上发带，显得精灵气十足，还又有一些吉普赛女郎的异域风情。 她一把拉过安娜，“咱们到的早一些，正好还没什么人，赶紧多拍一些！” 安娜恍恍惚惚地被拉过去，心里还想着刚才那个莫名又诡异的念头，连忙拿起手机给王牧发了一个语音过去。 “老王，我碰见蔡若荀了，这人怎么越长大越惹人厌啊。说了你好多坏话，我还没来及说呢，我一朋友就把他怼了回去，这下可好，他就放话要针对我那朋友了。我这朋友可是为了维护你的名誉和声望啊，我怎么也觉得咱们家得护着他。你查一查，我这朋友叫余瑶，你爱喝的那威士忌，余市的余，瑶柱的瑶。” 安娜愣了一愣，又按下录音键，“咦，这人听上去怎么又好吃又好喝啊。。诶，岔远了不多说，我们都欠着他呢，他也是北京人，和蔡若荀躲不过的，你查查他家人做什么的，明里暗里护着点。” 放下手机又想了想，觉得心安了许多，这才放松下来。手里的相机也再次调好了角度开始录像。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Happy Together 十三 Malibu的入夜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 只不过安娜和alibu的日出。 明明是入夜时分才举起杯子，却因为颜色绚烂似橘灿而得名日出。大概也是想给在场的各位博主一个强心丸吧，可能想要表达的意思是跟着refor好好做视频，大家都是明天光芒万丈的太阳？ 安娜喝了一口，原本以为会像柑橘一样清甜，却没想到还加入了苦柠和生姜，一口下去，好家伙，酸甜苦辣尝了个遍。 她吐吐舌头，果然这太阳不是好做的呀。 alibu的日出还有这种点醒梦幻的意思在里面，那果然是一场日出了，毕竟所有的如梦似幻都留在了malibu纸醉金迷的夜晚了不是么。 哟，没想到这调酒师还是位深谙洛杉矶梦醒时分的哲学家呢。。 安娜这一分神，raphael已经揽着她摆好了姿势，那位叫做lisa的女生似乎是公关部的，也架好了相机准备拍照。 她连忙站好姿势，这点做博主的专业素养还是有的。 等到照片拍完，她瞥见了等在lisa身后的carol，探出头弯下腰，似乎对给安娜拍好的照片很有兴趣。 安娜知道她的心思，拉着raphael走过来，刚开口，“这是carol，我可要和你隆重推荐一下她，raphael？” raphael拍了拍她的手背，“亲爱的，我去那边瞧瞧！”说着便身形一震，钻进了人群中，只见他又举起酒杯往不远处的几位女生示意，“rebecca！” 安娜再一回头，lisa也不知道拿着相机去了哪里，眼前只剩下carol紧紧握着杯子，胸口起起伏伏。 她走近carol，张了张口，却发现不知从何说起。 晚会很是热闹，之后还安排了沙滩排球和现场乐队演奏，carol也似乎没把raphael的避而不见放在心上，不仅报名参加了排球，被替换下场之后，还自告奋勇地担起了捡球的任务。 安娜见她辛苦，也在一旁陪着，慢慢地情绪也被调动，玩得开心起来。 两人回到家的时候，月亮早已爬到了夜幕顶上。 安娜躺倒在沙发上，脚后跟酸痛，人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carol似乎和她说了几句就回房了，她也没在意说了些什么。 今天这真的是大戏一场接一场啊。 眼皮重得就要睁不开的时候，被她随手仍在地毯上的手包里的手机震了起来。安娜强撑着精神伸直了左手在地毯上摸来摸去，好一会儿才找到手机。 嚯，谁呢，一连发上七八条微信。 她两只手举着手机，努力让它不要砸下来，是王牧啊。。 前面发了好些询问八月去哪里的，后来又发了一条说是自己记起来了，八月和他提过要去圣丹斯电影节的。安娜看到这里，切了一声，心想这老头儿怎么还自问自答起来了。 最后一条是隔了很久才发过来的语音，看时间应该就是刚才发过来的这条了。她随手点开放在耳边，“你确定那位朋友是余瑶吗？余秋雨的余，瑶柱的瑶？是不是在洛杉矶读的高中，现在也是你们学校同学？” 安娜一乐，把手机放在嘴边，“哟，怎么忽然装作不认识余市啦，去年咱们去北海道的时候，你不还特地空出一天跑去那儿的蒸馏所了？还余秋雨，碰大师的瓷呢。信息确认，十分确认，百分确认！” 语音发了出去，安娜还特意抓着手机等了一会，只是左等右等看见王牧总是正在输入，又没有任何信息发过来，也没了耐心，“王牧同志，怎么打了又删呢，简陶不是教我们说话简洁有力么？” 又过了好一会，安娜差点快睡着的时候，王牧发来了回复，极短的一句语音，声音含含糊糊，意思就是他托人了解过余瑶家里情况了，让安娜不用担心，他会看着办的。 安娜嘟囔着这老王什么时候说话这么不痛快了，手机也从手里滑落到沙发上，人就抱着一个抱枕睡着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Happy Together 十四 充满惊喜的早晨 儿子正在盐湖城的滑雪度假村里安营扎寨，女儿好像睡着了。简陶现在应该正在飞往洛杉矶的飞机上，一个人在北京的王牧拿着手机，看着脚边一池锦鲤，哭笑不得。。 蔡立军那个小人的儿子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安娜没有明说两人起了什么冲突，但必然是一些口舌之争，肯定是令人很不痛快的话。既然是安娜的同学替她挡了回去，那王牧他自然也是要感谢人家的。 只是，哈哈，他将手机放口袋里，走到院子一角弯下腰去舀了一勺鱼食，站起身的时候笑着摇了摇头，希望蔡立军别做什么蠢事，比如听了他儿子的耳旁风就去托人放狠话什么的，这一次，他们老蔡头小蔡头可真的是踢到一块铁板了。 想想自己女儿还夸下海口什么让自己明里暗里护着别人家一些，王牧手腕一抖，鱼食尽落入池面，很快，五彩的锦鲤都围拢了过来，在水里上下翻滚着抢食。 嗨，人家可不是咱们小老百姓说护就护着的。 “小花，你说我该怎么做？”王牧皱着眉头，就地坐在一块草坪上造景用的大石头上，望着池塘里一条浑身金黄，头的对，大隐隐于市，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小孩子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胡闹去，小花果然是有慧根，我没看错啊。”说罢也拍拍手，站起来回屋了。 简陶拎着随身行李箱，站在lax国际航班到达出口，看了一眼手机里没有王安娜和八月的信息或者来电，稍微思考了几秒，觉得这俩孩子要给自己一个接机惊喜这种情况大概率是不存在的，便立刻弄清楚了此刻情况。 俩孩子没有来接机。可能是忘了，或者睡过了，但结果只有现在这一个，就是没有人出现在机场。 她快步走上一辆出租车，“市中心，麻烦你。” 安娜翻了个身，从沙发上滚落下来。 “啊。。疼疼疼。。”她捂着最先砸落在地的左手手臂，整个人像一只虾子一样弓起了身子卧在地毯上。 中央空调的风呼呼在想，老王走过来踩了一脚她的脸，让她更清醒了一些。 “嗯？”毛毛躁躁的头发在脑后任性地竖起来，安娜勉强地睁开眼睛，这才发现右手里还抓着一张卸妆湿巾。。 这一发现，把她惊得从地毯上立刻爬坐了起来。“我没卸妆？！” 一声惨叫，老王都吓得伏在地上，以为客厅里忽然入侵了什么凶猛大猫咪此类的怪兽，回头一看，才发现是王安娜拿起手机照了一下自己发出的怪叫，这才翻了个白眼，继续蹲在自己的饭碗旁边等投喂。 王安娜慌乱中按到了音量键，手机屏幕亮起，显示出现在的时间，九点十分。 光天白日，仿佛有一道看不见的惊雷凭空劈中了王安娜似的，把她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她机械式地打开简陶的对话框里，看见简陶前几天发过来的航班信息上面写着洛杉矶国际机场的到达时间为上午八点五十。 安娜来不及思考什么，觉得现在最紧急地步骤就是洗漱和把自己收拾干净！其余的都还好说，如果简陶开门进来发现自己还穿着昨天的衣服，脸上戴着一半的妆，然后又发现王八月临时逃跑了，那么今天可能会变成无穷无尽的地狱。。 她撑着沙发“噌”地站起来，准备冲进卧室的时候，发现老王不知道什么时候挡在了前面，尾巴还弯弯曲曲地指向了他的小猫饭盆方向。 安娜急得叫出了声，“哎呀呀呀呀。”连忙折返方向跑进厨房将老王的猫粮早饭准备好，这才被放通行，成功跑进了自己房间。 紧接着，淋浴水声便响了起来。 老王在客厅有滋有味地咂吧着嘴，小尾巴很满足的甩到左边，又甩到右边。 冉斯竺和段落八月一行人已经在盐湖城里的酒店入住了，几人从机场出来便租了一辆车，一来是往返举办圣丹斯的两座城市方便，二来也是因为电影节前后还有一些去其他地方的安排，有车总是方便些。 昨晚刚到酒店的时候，八月将背包扔在地上，整个人倒在沙发上，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小心翼翼地把手机摸出来开了机。 段落看见他这样还忍不住调侃道，“八月小弟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手机都不敢开。” 若是他知道今早的情形，可能就不会发问了。 因为现在，八月的手机从九点半开始就一直在震动，愣是把屋内的三个人都震醒了，权当闹钟了。 “八月啊，早知道你业务如此繁忙，的确就不能开机啊。。”段落揉了揉头发，从床上下来一边打哈欠，一边往卫生间走去。 八月还在美梦中，用被子蒙住了头，拒绝清醒。 冉斯竺也一掀被子，坐了起来。懵懵懂懂地一动不动。。身体微微有些摇晃，也不知道下一秒是会倒回去睡觉还是起床来。 正在吹干头发的安娜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手里举着吹风机，眼睛时不时地看向放在洗漱台上正在拨号给八月的手机。 还不接？大家怎么着也应该串一下词吧？ 安娜刚才查了一下简陶航班的实时信息，还好比预计到达时间晚了一些，是九点整落地的，预计一下出关和拿行李所需要的时间，可能简陶拎着行李站在机场马路边上的准确时刻应该是在十点左右。 以简陶的个性，估计不会打电话也不会耽误时间，肯定是直接会打车过来。如果不堵车的话，她出现在门口的时间应该是十点五十分左右！ 安娜急匆匆地穿好了舒适的家居服，坐到了梳妆台前，开始护肤。 抹上护手霜，两手焦虑地来回搓着，她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九点四十。 喷雾，精粹水，精油和早霜，安娜正准备去收拾客厅，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又撕开两片眼膜贴在眼下。 今天也是一场硬仗啊。丝毫不比昨天轻松，甚至更需要王安娜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和要求她最好的状态。。想到这里，她又坐了下来，准备上妆。 十点的时候，八月的电话打了过来。 安娜立刻就接通了，“先听我说，简陶来了。” 八月抠着被角，心里不知道是一股轻松还是沉重，看见安娜的五个未接来电的时候他就心里有数了，这才犹豫了半天还是打了过来。 “她必然是希望见着我们两个人的，因为她之间交代有个事情需要带我们俩去做，不过我也不知道什么事还得三人到场这么正式，想着你不在也没什么关系才放你走的。”安娜用指腹沾了一些腮红轻轻抹在脸上，“但咱俩说辞要一致。” 八月连连点头，姐弟同心，其利断金啊！ “首先，我们没有去接她。。”安娜想要从头理一遍，可话刚刚说出来，自己就没了底气。。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Happy Together 十五 接风面 听了这一句，八月已经想挂电话了。 没什么勇气再继续梳理对口供了。。 安娜连忙说，“但简陶是什么人！空中飞人啊！她在航站楼和飞机上过的夜比在三番家里那张床上还要多！所以！我们就说要高效利用时间，那么其实不去接她是对双方都有最有利的一个选择！” 八月叹了口气，“你能硬拗成这样也行。。” 安娜想说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了，重点是你把自己大变活人到盐湖城去了。。 八月补充了一句，“她找我俩好像是要去la附近的一个海滩，但具体要做什么，我也没印象，当时饭桌上大家还喝了点酒，我实在记不得了。” 安娜乐了，“你还能喝酒呐？记住在美国别喝啊，不满21岁喝了会中毒的。” 八月翻了个白眼，见段落洗漱出来，和冉斯竺在说话，连忙压低了声音，“中什么毒，王安娜你严肃一点。现在是生死攸关的时刻。” 安娜看了眼时间，“还好，我预估简陶最快也还要半个小时才能到家。真的会中毒，尤其你的大脑发育地还比大家都慢一些，酒精中毒，以后可就跟不上冉斯竺的脚步了。” 八月狠狠地说，“我关机了啊，你再这么说我不仅关机，还就从盐湖城直飞北京回去了。” 安娜连连安慰，“好了好了，现在你我都有点精神紧张，我这不是希望大家放轻松嘛。。” 她喝了口水，继续说道，“你去的是圣丹斯电影节，然后高中的最后一个春季学期也是确认会回去读完的。之后要拍的电影中，你似乎是跟着一位专业的摄影师做助理对吧。现在罗德岛设计学院来录取了，但是否今年秋天按时入学还不确定。帮我核对一下以上信息。” 八月不禁疑惑，“诶，有些我都还没来得及和你说，你怎么知道的？不过，唔，基本就是说的这样。” “嗨，有什么岁月静好，都是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啊。。”安娜故作深沉地感叹了一句，“斯竺和我聊的。我作为你姐姐，当然是要去问问他关于你的安排细节的，他为你考虑得也很周到。段落也算是我们家世交的哥哥，有这两人带着你，我才放心让你去盐湖城的，不然就昨天你那行为，我说什么也是要冲到机场把你抓回来的。” 八月的被角都要被他揉皱了，他支支吾吾也说不出感谢的话，心里倒是非常开心。酒店窗外就是连绵的雪山，但是一眼望过去，却是有着一股心底里发出来的暖。 “你什么时候回来？”安娜走去厨房，准备给简陶做一份早饭，希望多少能平息一点她一个人从机场跑过来的怒气。。 “唔，得2月初了。10号过年，我在这之前得回北京陪老王过节。”八月跑下床，翻了翻办公桌上的月历。 “还真就回去了？不在这儿过啦，我还是学校春晚主持人呢。”安娜从冰箱里拿出两个鸡蛋，眉间一滞，不由得手里动作慢了下来。 “那你不就更忙，没时间咱俩好好过节了呗。老王一个人在北京，这几年春节的时候都是我和他两人一起过，之后我也出来念书了，他不就成留守老人了，多可怜。”八月用手捂住话筒，低下声音来。 “唔。”安娜沉吟不语，这倒是没想到。 哎，这么想想，逢年过节的时候，王牧一个人在北京也是挺可怜的，看来有哪些个小女朋友也没什么了。 “嗯，也行，你定好行程和我说一声。我大概清楚了。”她看了眼时间，“不和你说了，简陶随时会到，我把家里收拾一下。你在外面注意安全。” 八月应了声，正准备挂断，才听到安娜又扭扭捏捏地说了句，“那个，让冉斯竺和段落他们也注意安全啊。。” 八月故意放大了声音，“那是，我一定护好冉哥和段哥，绝对完成好姐你给我安排的任务，三个人都注意安全，不喝酒不打架！” 安娜急忙按了电话，心里埋怨了一句小子就知道贫嘴。 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放下手里的西红柿，不禁感叹道，对冉斯竺的暗恋也就惨淡收场一个月不到，自己的心态实在是恢复得很不错，现在想起他，心里竟然也只是一层淡淡的可惜而已了，再也没什么悸动不安了。 当然是为自己可惜，若斯竺不是彩虹小哥，自己怎么说也很有竞争力的吧。只是对于斯竺和段落来说，嗨，自己也就是乖乖献上祝福的份。 想到carol和瞿川的大闹收场，自己果然是没谈过恋爱的人啊。。一场来去无影踪的单恋都还需要这一两个星期时间调整调整，实在是无法想象carol需要多久才能从瞿川的阴影里走出来。 不过说到安全，她忽然记起昨天夜里王牧给她发过来关于余瑶的那些信息，昨晚困极了，似乎也没听清王牧最后说的是什么，她连忙划开手机又听了一遍。 “嗯嗯，好好，我也知道余瑶家里人在哪里工作了，会看着办的，你就别记挂着这事儿了。”王牧的声音里怎么透着一股子心虚和敷衍呢？ 安娜把王牧上面发过来的语音翻来覆去地听了听，又给他发过去一条，“那就交给你啦，人家可是几次三番为你出头了呢。之后回北京咱们也要请他吃个饭。” 放下手机后，安娜拿出一只碗，嘴角竟不由自主地上扬了一些，她忙着打鸡蛋，自己都有没注意到。 番茄入锅，热炒之后浇上清水。 冷水入锅的时候，接触着滚烫的锅底，滋啦一声，番茄和橄榄油的香味混合着扑鼻而来。 安娜自己都饿了，不禁想着等会要不先给自己下一碗面。。等简陶来了，再做一碗就是。 如意算盘还没打完，门铃便响了。 安娜如临大敌地从早餐桌边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只是这上午刚刚换上的干净家居服可谓是一尘不染，实在拍不出什么，若要硬说，大概是拍出了一些气势来。 猫眼里一看，没错，是简陶了。 安娜深吸了一口气，一把拉开门。 跟在身后好奇的老王看见来客之后，喵呜一声就窜跑了。 “妈！”这一声甜得安娜自己都快起鸡皮疙瘩了。 “快进来快进来，正等着你来就把面条下锅里呢，热乎乎的新鲜出炉的西红柿鸡蛋面，给您接风！！”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Happy Together 十六 简陶何许人也 简陶穿着一件贴身的高领黑色毛衣，外面罩着看上去就舒服至极的羊绒外套，一条浅色的缎面半裙，踩着一双运动鞋，显得优雅又随性。 安娜知道以简陶的个性，她的随身箱里大概就是两双高跟鞋和一些文件，其余的衣物和随身用品应该都在助理的行李里放着，这会儿见她一个人来，那些日常用品应该就是跟着助理回三番了。 简陶站在门口，墨镜遮着眼睛，一时让安娜看不出她的表情。 她连忙伸手去拿简陶的箱子，刚一碰到那金属拉杆，才发现冻得冰凉，“哎呀，外面这么冷，妈你快进来，我特地掐准了时间给您下这一碗面的。” 简陶摘了手套，拿下墨镜来，虽然眼里略有不满，但总算是看了安娜一眼，进了门来。 她往四周环顾一圈，“你弟弟呢？” 安娜将拖鞋递给她，“八月啊，八月不在家，在外面暂时有点事情。” 简陶换上拖鞋，瞅了一眼地上的鞋子，“你的室友也在家对吧。” 安娜连说，“是的是的，carol还没起，在她卧室里。”说罢也不敢看简陶的眼睛，直奔厨房下面去了。 简陶也不多问，慢慢地踱步到客厅里，这才发现角落里的窗帘后面一阵响动，只见那窗帘下面露出一截毛茸茸的小屁股，还带着一条略显紧张地僵硬在某一个姿势的尾巴。 她不禁笑出了声，也不去拆穿这只胆小怕事的蓝猫，自顾自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昨天忙得很晚？”简陶将外套随意搭在沙发边上，整个人呈放松的姿势拿起一本茶几上的杂志翻了翻。 安娜盯着锅里沸腾的睡眠，默默看着灶台上的时间，时刻记着煮沸两分钟就关火，此时听见简陶的问题也是头也没抬地回答道，“嗯，回来就夜里了。” 刚一出口，她就觉得不对劲。 完了，怎么自己这么多年都还是往坑里直直地跳呢！ 不由得耳后一热，急急忙忙去找碗。 简陶故意拉长了声音，“嗯～，所以起迟了。” 王安娜心里捶胸顿足的，懊悔极了。。和简陶斗智斗勇也有挺多年了，怎么自己还是一点长进也没有。 简陶换了一本讲家具建筑的杂志拿到手里，“上次你问我的被网络暴力的事情，有后续吗？” 安娜一听她主动换了一个话题，便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立刻咬上，“后来好像就淡了下去，这几天我也没关注了，应该没什么水花了。” 简陶点点头，“做消防员很累的，出了事再去扑火，始终不是良策。你要做到的是从不点火，也从不引火上身。” 安娜捧着一碗面，小心翼翼地走过来，还不忘点点头，“嗯嗯，知道了。老妈说的对，都是至理名言。” 简陶见她过来，便将杂志合上，放回茶几上，“还是放早餐桌上吧，窝在沙发这儿吃饭我不习惯。” 安娜立刻脚下方向一转，扭过身子往早餐桌上去了。 看着简陶津津有味地吃着面条，安娜在旁边陪着一言不发，心里默默盘算着第一关应该是安全度过了。 简陶抬起头，“你肚子都喊了这么久，怎么也不吃饭？” 安娜这才回过神来，捂着肚子尴尬一笑。。自己也太怂了，怎么见到简陶之后，紧张的连饿都忘记了，更是连肚子咕咕叫发出的抗议都没听见。。 嗨，这样一看，自己和躲墙角窗帘后头的那只老王有啥区别。。 “啊，对，我也去下一碗，哈哈。”她从座位上跳起来，逃跑似的跑向厨房。 简陶拿起桌上的茶杯，看着安娜在厨房里转来转去的身影，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可能是这一碗热腾腾又香气十足的面条下肚，惹人犯困；又或者是在猜测这两个人小鬼大的小孩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又或者只是回想起了自己年轻时候多少次窘迫好笑的场面。 在等安娜吃早饭的期间，她拿出手机处理了许多信息，又进安娜的卧室里打了两个电话。出来的时候，安娜也正好将两人的碗筷都收进厨房。 “你自己洗？”简陶从房里打完电话走出来，看见安娜挽起袖子，准备洗碗，不禁吃了一惊，手机屏幕还亮着，随着她走路的幅度一闪一闪地，有些晃眼。 安娜到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被她这样一反问，自己也愣住了，看了看手上的手套和打湿了的海绵，喃喃道，“那不然谁洗呀。” 简陶也只是一瞬的诧异，片刻之后这情绪便都没有了，她点点头，挥了挥手，“也是，一个人生活，洗碗机用着浪费时间，请家政天天上门也很麻烦。” 安娜抬起手肘蹭了一下刘海，有几根头发飘在眼睛周围弄得她痒痒的，总有些不舒服，听了简陶这话，也表示同意，“对啊，一个人吃的盘碟也少，总不能一双筷子一个碗一个小锅就扔进洗碗机里吧，那还得等三四十分钟才慢慢洗好，不如我上手冲一下，很快就又能用了。” 简陶倚在厨房的吧台上，漫不经心地说，“少和王牧学说话，年轻人，这么唠叨做什么。” 安娜撅了撅嘴，不说话。 “八月呢？让他回来，下午我们就去newportbeach。”她给自己的杯子里加了些水，雨崩今年初春的第一批生普，喝起来还是不错的。 不过简陶更衷情景迈的味道，所以雨崩和布朗的生普都给了安娜。虽然安娜不太懂茶，但从小在家里跟着王牧和简陶都是喝这些讲究产地茶田和年份的，口味也自然而然地便刁了，虽不怎么喝茶，但若是说起这些普通的小茶饼，总也是习惯于这两个茶山的。 简陶看着安娜熟练地冲起咖啡来，不禁轻皱了一下眉头。 安娜见躲不过去了，讪讪一笑，“妈，八月在外地呢。。可能一时半会回不来，咱们去newport干嘛呀？今天下午就去嘛？这么赶呀。” 简陶将茶杯放了下来，“在外地？我不是提前一周和你说过这两天我会回来带你们去办事？” 安娜握着自己的咖啡杯，眼睛盯着吧台上的一盆多肉，不敢看向简陶的方向。 房间里瞬间安静了下来，老王本来正准备从窗帘后面绕出来，忽然也感受到了空气中的冷气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又钻了回去。 安娜知道简陶可是一位非常有耐心且十分擅长制造冷酷环境的女士，又鼓足了勇气开口道，“八月去盐湖城参加圣丹斯电影节了。和ucla的两位电影学院的学长，都是我不错的朋友，其中一位是段落，也是您的恩师段老师李老师的孙子，上次您联系说让我去认识的。” 简陶的眉毛轻轻一颤，故事有这样的展开的确是她没想到的，不过既然有段落的话，她眼里的质问和不满渐渐融化了些许。 安娜也觉得浑身一轻，便觉得往段落身上多说一说，可能会有奇效，便继续说道，“本来八月也是认识段落之后，觉得他和另一位学长都十分有才，几个人一拍即合，想要在今年拍出一部片子来。因为段落和另一位学长都是学校里导演系的高材生，自然也是想做出些东西来的，八月学的摄影，也想跟他们后面学习一下电影摄影。” 说到这里，她故意停了一停，迅速抬起头看了一眼简陶，只见简陶已经不再看自己，而是若有所思地看着杯子里的茶叶。 安娜咬咬牙，心想怎么都要交代的，不如就豁出去坦白从宽！，“虽然您是这几天回来，但是圣丹斯也是这几天开幕呀。我也是挺鼓励他去追求自己的理想的，加上是段落带队，我也才放心。” 简陶伸手指了指，安娜连忙会意，扯了一张厨房纸递过去。 只见简陶用纸巾在杯底轻轻绕了一圈，开口说，“今天是24号，今年的圣丹斯是26号开幕。现在才是上午，所以八月昨天就跑了？” 安娜眼睛微微睁大，心里已经是把八月踩在脚底下来回踏了千万遍，这小子没跟我说这茬啊！！！简陶怎么这也知道？等等，这里面竟然还有时间差，那他逃得也太明显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Happy Together 十七 母女之间 简陶瞥了她一眼，心里大概有数了，手指轻轻地在杯垫上敲了敲，站起身来。 安娜还忙着用意念殴打王八月呢，没注意到简陶起身。 “好了，那不管他了。你收拾一下两三天的行李，等会我们就出发。”她走过来摸了摸安娜的头，转身翻开冰箱，“嗯，有没有什么甜点呢。。” 安娜连忙回过神来，“提，提拉米苏行吗？”她看见简陶狡黠的眼神里似乎藏着笑，忽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眼前这女人，实在是难以捉摸的性情，一会严厉一会又嘴馋着要甜点，伺候着她实在是太累了。。 王安娜默默叹了口气，伸手去拿切蛋糕的刀具，心里早就把王八月变成一只小乌龟已经放在砧板上来回剁了七八回了。 “嗯，吃了茶，总想吃点茶点。麻烦你帮我切一些，现在还开始护着八月了，到底是有点做姐姐的样子了。”简陶拍了拍手，又重新坐下，用一只手斜斜地撑着脑袋，身体泛着一股慵懒的气息。 老王不知道什么时候鼓起了勇气从窗帘布后面走了出来，眼下已经悄咪咪走到简陶的脚边了。 “呀，是你呀。你叫什么来着的？蓝猫？”简陶左脚背上传来一阵温热，低头一看，是老王试探性地把肚皮搁了上去，显出一副讨好的申请。 安娜抬头应道，“老王，我喊他老王。” 简陶扑哧一笑，“老王？”她轻轻用脚尖戳了戳老王的小软肚子，不觉一阵惊奇，猫咪的小肚皮这么软呼呼的呢。 “你们两个小王养了只小胖猫，还给他请名字老王？”简陶又忍不住开口确认了一嘴，脚下停不下动作。 安娜嘿嘿一笑，将甜点叉拿出了一个放在盘里一起递过去。 简陶弯下腰去准备捞起他，没想到老王还是有些怕，一跃跑开了。她也不恼，直起身来吃起蛋糕来。 吃了几口，这才发现安娜还杵在那儿不动，不由得反问，“怎么还站着呢？行李收好了？” 安娜像是得了命令的士兵一样连忙跑开，心里念叨着真是善变的女人，对自己都没有对老王亲切的。。想到这里，便还往老王那儿佯装着跑了两步吓唬了他一下。 直到出门的时候，anhattan。是的，就是纽约的那个曼哈顿，不过在这儿是曼哈顿海滩。 安娜的思绪飞远了，由此想到了来自纽约的冉斯竺。 不知道斯竺他来自一个什么样的家庭呢。 会不会也有一个疏离的母亲，中规中矩的父亲？ 不论怎样，段落的存在都会给他带来安慰吧。听简陶说，段落的爷爷奶奶是一对了不起的伉俪教授，风风雨雨笑笑闹闹地这么携手过来了。 咦，那段落的父母呢？怎么从来没有在简陶的故事里出现过？ 不等她细想，导航开始提醒她再过两英里就要下高速，进入城市了。 安娜勉强收回思绪，看见身边的简陶动了动，似乎也听到了导航的提示，醒了过来。 果然，她将大衣掀开，把帽子从脸上拿下来，似乎努力适应了一会白日里的强光后，往窗外看去。 那是一望无垠的太平洋。 安娜忽地觉得背部哪里有点痒，不禁不自然地扭了扭身子。 刚才只她一人专注开车，知道简陶在睡觉，自在得很。现在两人都清醒着，却一言不发，车里也没有音乐声音来做调剂，顿时空气就尴尬了起来。 还好，简陶很快便拿起手机似乎在拨打谁的电话。 安娜这才觉得浑身舒服了一些。 “jason！”简陶的英文很好听，虽然有她自己的口音，但听上去令人如沐春风，自然流畅得很。 安娜忍不住竖起耳朵。 “是，安娜和我马上就到了。你约好了escro就是房屋买卖的第三方资金托管公司，所有账目都是从他们那儿过。trust你就不用管了，我会安排好的。” 安娜看了一眼空调，没错了，开得是暖风啊？怎么我还在冒冷汗呢？ 车子已经开进了沿海的一处住宅区内，按照导航的指示，大概再开个三五分钟就到了。安娜屏住呼吸，总觉得简陶还有话。 导航提醒目的地就在左手边的时候，安娜稳稳地将车停了下来。 从车窗里看去，有一位高大的金发碧眼西装笔挺的男人挥着手，往这儿走了过来。 简陶跳下车，果然又开口了，“jason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的人生伴侣，你也来认识一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Happy Together 十八 一雪前耻 抱着在在市区新买的滑雪板，八月坐在缆车上兴奋不已。 怎么也没想到会在美国滑雪，早知道把家里自己的板子带过来的！不过新买的也适合，而且最重要的是，终于可以在哥哥们面前大展身手了！！ 段落抱着双板，正在和冉斯竺商量着等会去哪一条绿道。作为一枚只滑过几次摔过几次的雪场新手，他给自己的定位就是在平原盆地里好好活下来，不求速度，不求风景，不求刺激。 斯竺在东部倒是经常滑雪，只是这这项运动没那么大热情，毕竟他更喜欢的是抗上机器往林子里跑，倒不是脚上踩着双板在滑道上穿梭。 八月竟然是三人里滑雪年龄最老的一位了。 昨晚在酒店里几人聊起滑雪的计划时，八月信手拈来许多和安娜从小滑雪的奇闻逸事，逗得段落和斯竺捧腹大笑。 比如在北海道的雪场里想练习跳崖来着，没想到安娜顺利的滑过去稳稳落地了，八月紧跟在后面跌了个狗趴。 又或者更小的时候，父母还没分居离婚的时候，几个人一起来加州的大熊山，一个没在意，竟跟着缆车上了奥林匹克赛道，站在山，“之前跟你过了那么多你以前拍摄的素材，里面不就有许多你滑雪时候拍下的视频，还有几张别人给你拍的照片，当然知道了。”这里好像已经有些海拔了，段落走着走着觉得有些气短，想停下来歇歇。 斯竺走在前面没有答话，段落便以为他没听见，又开口说道，“从没看见你滑双板，不过有一说一，你滑单板的样子还是很酷的啊。感觉这一次就像上次你陪我学射箭一样，又要牺牲你个人时间陪我耗着啦。” 斯竺这才回头，段落一直等他回过头来，紧紧盯着他，所以看得清楚，冉斯竺的嘴角都快要上扬到耳根了。 “那你也顺便把素材的时间记清楚嘛，都是两三年前的事了，来加州之后就没滑过，手脚生疏啦，咱俩也就是互相耗着，算不上谁为了谁。”说罢，他就要过来挽住段落的手臂。 “你还真是老年人，这点高度的小山坡就走不动啦。还好八月没看见咱俩这样，不然肯定要恨不得他来做我们的人力雪橇车夫，把我们拖着往前走。”斯竺的手绕过宽厚的滑雪服，挽住段落的手肘时，说话的声音不自觉地轻轻颤抖了一下，又很快强作镇定地掩盖了过去。 这一刻，两人站得近极了。 斯竺甚至仿佛能够穿过自己的头盔和两人的滑雪服，直接听见段落的心跳声。 哦，不，那是斯竺自己的心跳声。 山坡上其他游客的欢笑声都在远去直至不可听闻，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和冉斯竺自己隐秘又剧烈的心跳声。 他拉着段落又开始往前走。 一步，两步。 每踏下去一步，落下去的仿佛都不是脚印，也不是滑雪板的痕迹，而是盛开的雪莲花，象征着希望，奇迹，和勃勃生机。 斯竺沉浸在自己的心事和喜悦里，却没发现段落也很有默契地不再开口。 八月站在山顶，强忍住想要对着眼前的山脉大喊一声的冲动。 太美了！ 这里让他想到法国的雪场，欧洲的山也是这样，巍峨壮丽，远处还能看到裸露出来的巨大深色岩层，令人敬而生畏。 他掏出手机来连连拍了许多照片和视频，正想发给安娜，却发现手机上明晃晃地显示着无信号，便也放弃，想着等会下山再发。 他走到一旁的雪道示意图，仔细地看了看便锁定了一条路径。首先滑过一条中等难度的雪道穿过一处地势平缓处，往左边继续滑下去便是一条有助跑滑道的碗型通路，这里有数次低难度的跳崖机会，下面也有松软的防护措施以保护游客的滑雪安全。 不错！要在这里一雪前耻！！等等，这个成语用在这里是不是太恰当了，我八月就是个天才啊。。 说着他从衣服内兜里摸摸找找地掏出gopro戴在手腕上，万一跳成功了呢？总不能没人看见自己的表演吧！！没成功的话，自己悄悄咪咪删掉视频就好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Happy Together 十九 跌跌撞撞的情谊 段落在雪道上以一种奇特又缓慢地姿势和速度在滑行着，跟在身旁的斯竺快要笑得直不起身来。 他迅速滑到段落身边，大声喊了一句，“龟仙人！”便又迅速滑开，段落伸出手要去抓他，一个重心没稳住，摔了个结实的屁股蹲儿。 斯竺居高临下地伸出手，“你看旁边小朋友都滑得是你两倍速！” 段落用力拍了一下冉斯竺的手心，打开了他的手，自己撑着滑雪杖站了起来，“说好的新手之间惺惺相惜，携手前行呢？你怎么就滑了几分钟就自己一个人变优秀了？都不等等我这老年人？” 冉斯竺笑着去拍了拍段落后背上的雪，“龟仙人你真的身体不协调啊。。之前射箭我就发现了，现在滑雪更是确认了我的猜想。好像国内的学校都有体育考试的？你怎么通过还能毕业的呀？” 段落调整了一下姿势，这才站稳了，没好气地用滑雪杖轻轻碰了一下冉斯竺，“美籍华人就不用尊老爱幼的么，一口一个龟仙人，好好反省一下你的教学方法是不是哪里出了错误。” 斯竺早就摸清楚段落喜欢说冷笑话的思路，也就顺着他往下接话，“是是，龟仙人说的对，来，跟我学，迈出左脚，往内扣一些，再迈出右脚，身体往后仰，再往后一点，再一点。” “噗通”段落摔了个四脚朝天。 斯竺直接笑得跪倒在地，眼泪都要笑出来了。。“感谢你对我的信任！” 段落躺在地上，半晌没说话，斯竺笑到一半见他没动静，怕他生气了，连忙趴过去看，这才发现段落嘴角里也噙着笑，正等着斯竺过来呢，一把将他拉过来立刻翻身按进雪地里。 冉斯竺反应也快，立刻扔掉手里的滑雪杖，怕忙乱之中打到段落，头被整个抱住了挡住了视线，便也伸出手去急忙抱住了什么，一起滚翻在地。 鼻子和嘴巴都埋进了松软的雪地里，这才感到脖子上的力道一松，便连忙抬起头来大喘一口气，这才看见段落也被自己紧紧抱着按在雪地里，吓得立刻放手。 段落抬起头来嘴巴里吐出一口雪，敢情刚才以为自己得逞了正哈哈大笑呢，没想到被斯竺抬手来了一个反杀。 他抬起手背要去擦，忽然脸上感受到斯竺呼过来的热气，这才发现两人面对着面，手拉着手，膝盖压着膝盖，正以一种比自己滑雪还要奇特的姿势躺倒在地上，身边偶尔有滑过的游客，还会充满笑意地投来一些暧昧友好的眼神。 是的，透过他们的护目镜，段落都能感受到那股子眼神。。 冉斯竺这个肉包子怎么老是这么近？ 他正想这个问题，冉斯竺撑着手坐了起来，从这个连体姿势剥离了出来，“龟仙人，做人要善良啊。。” 他假装咳了几声，又用了这一句想了很久的台词将自己的脸红糊弄了过去。 段落摸了摸自己的头盔，把嘴里的雪吐干净，深刻地点了点头，也坐起身来，表示同意。 这边八月已经滑过第一段雪道，进入可以练习跳崖的雪场了。 第一处弯道，临近了脚还是有点软，放弃了。 第二处，八月一咬牙，努力撇开脑海里的胡乱想法，眼睛只看这小山坡，身体重心逐渐放低，他回忆着安娜去年圣诞在北海道漂亮翻转的身影，尽力将身体弓成一条煮熟的虾，到了顶点，整个人成功飞跃了出去，电光火石的片刻，他放弃了空中翻转，仅仅是用手抓紧了滑板片刻，又将身体伸展开来，迅速落地。 精彩！虽然还没有达到预期，但做一个标准的跳跃动作也是好的。 他暗自给自己欢呼，又将手里镜头的朝向调整了一下，准备记录下一次完美的跳跃。 很快又到了助跑滑道，他慢慢弯曲膝盖，找回了刚才的起飞感觉，在顶端处把握好时机，腹部用力一卷，收紧滑板，再使劲一扭，空中转身！ “嘭。” 一个人形物体砸进了雪道旁边还未被滑过的蓬松雪地，在太阳光线下扬起万千雪花。 八月在空中失去重心的那一刻，就知道会是这个下场了。。 所以很快也做好了防护动作，比如双手弯曲护住后脑，膝盖往胸前收缩等等，还好这里的防护措施做得很齐全，虽然八月的落地稍微偏了些，但也还在保护范围内，整个人也没有受到多大冲击。 他也反应过来雪下面是蓬蓬软软的防护设施，便舒展身体，躺成了一个“大”字。 仰天看了片刻云，他抬起手腕，想现在就把刚才这一段给删了，忽然头顶处飞速掠过了一片阴影。 他睁大了双眼，撑着手坐起来。 这动作也太潇洒干净了！ 刚才过去那人估计能上黑道或是更专业的比赛滑道了吧！八月怔怔地望着崖下一闪而过的身影，不禁感叹道。 嗨，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滑成这样呀！！ 正灰心丧气着，只见那人一扭身子，滑板急停，擦起无数雪影，似乎在等着自己。八月急急忙忙站起来，伸展了一下检查身体的各个关节，无碍后便控制速度往那人滑过去。 那人穿着一身鲜艳的橘色滑雪服，带着银光的护目镜，头盔也是橘红色的，十分抢眼。 从身形来看，高高瘦瘦，看不出是男是女。 八月滑近了，不确定那人是不是有话和自己说，正踌躇着，那人开口了。 “怎么？不会要放弃了吧？” 是女生，英文说起来非常好听，走近了八月才发现她是一头黑发绑起来，应该是亚洲人。 “不，肯定要继续练。就是，嗯，”八月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难道要坦白自己想把丢脸的视频先删掉？ 女生笑了起来。 奇怪，怎么有人戴着头盔挡着眼睛笑起来还能这么好看，八月深深地疑惑了。 “刚才看你之前的跳跃做得很好啊！”那女生抬手指了指八月的肚子，“核心力量，还不够哦。” 八月捂住小肚子，害羞了。 见那女生扭头就要走，八月连忙喊出了声，“啊！” 那人回头，八月急忙说了一句，“能教教我吗？”说罢都想钻到地里去，自己什么时候脸皮这么厚了？就一过路的高手级路人，人美心善地鼓励了自己两句，怎么还给人家提要求了。。 八月的耳后根发烫，哪怕有着护目镜，也不敢看向那女生。 那人只愣了几秒，便爽快答应了，“那要看看你的能力了！跟上来！”说罢转身就往下滑去。 八月心头一喜，也顾不上刚才的视频删不删了，一弯腰就跟了上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Happy Together 二十 Irene Xu 八月紧紧跟了上去。 风里卷着雪擦过脸颊，生生地疼，但他心里却是欢天喜地，暖得紧。 眼里只有眼前时近时远的一抹橘色，整座雪山和森林都被两人抛之脑后。时而压低了身子，时而跃起，这种纯粹的速度和畅快就是八月喜爱滑雪的理由。 而现在，对雪场的热衷似乎又多了一个原因，而那个原因是金灿灿的，有着暖阳的颜色。 八月忍不住开口小声欢呼了一声，前面那女生仿佛听见了，回过头来笑着应了一声。 他想要现在就站在山出来的话依然有些颤抖，“irene？你就是群里的irene？你太帅了！我都不知道，我们的制片人竟然，竟然这么的，”八月找不到形容词，一时间口笨，说不出话来。 irene没想到眼前的男生如此热情，也非常大胆，一点都没有国内男生的含蓄和节制，打起招呼来反而像是外国人一样情绪外放，冷不丁被拥抱了一下，男生身上还有一股从雪山上带下来的冷冽气息霸道地席卷了过来。 没记错的话，这位八月还是高中生吧？ irene苦笑了一下，自己还曾经对冉斯竺和段落提出过质疑，为什么让一位高中生进团队，无端增加成本，现在看见这位八月才知道，他倒是也有着一股蛮劲和热血。仅仅是从刚才在滑道上的表现上看来，还算性子坚韧能吃苦，至少不是一位拖油瓶。 而且大概也只有这样活力四射虎头虎脑的人，也才能让段落点头进摄制组吧。 毕竟可爱也是一种世界通用的通行证啊。 irene笑着点点头，“竟然什么？这么的什么？” 八月支支吾吾答不上来，“嗯，就是特别好。。” irene也不逗他了，下巴抬了抬，“谁先滑到终点请吃饭吧。”说完也不看他，身子一低滑了出去。 八月急忙伸手，“诶诶，我请！我请！”见前面的人滑得远了，连忙也跟了上去。 滑道尽头处是山坡中间的休息站，有餐厅也有休息区，游客眼见着就多了起来。八月穿梭在人群中，依然像不久之前那样，紧紧盯着橘色的那个点。 irenexu。 记得没错的话，中文名字叫做许琳。八月在心里念了几遍她的名字，依然没找到合适的形容词，只是不断地在想，这名字真好听。 雪道并没有严格的终点线，不过是以缆车线路的第一根钢柱为限，过了那里，地势也忽然平缓下来，便是进入了休息区。 八月紧赶慢赶冲过了那里，抬眼一看，irene抱胸，倚着休息区外面的栏杆，正看着他。 不等她招手，八月便滑了过去。 irene弯下腰来，开始打开鞋子和滑雪板之间的金属扣，坐在地上，显得人小小的。八月站在一旁，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他开口说，“那个，还是我请你吧，你教了我许多呢。”说罢也蹲下来摆弄自己的鞋子，不看她。 irene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头盔，“哪有学生请老师的道理。我还是制片人，怎么也算是你这个摄影助理的小老板了吧。跟着我，有饭吃。” 八月不说话，心仿佛已经跳到嗓子眼儿了，一开口便能蹦出来似的。他挠挠鼻子，刚才自己怎么像是神明附体了一般还有勇气抱了她一下？ “怎么这会儿脱了雪板就傻了呢？滑雪的时候那么得瑟又恣意的？”irene走出去了几步，见八月还没跟上来，回头调侃了他一句。 八月灰溜溜地跟上来，祈求着哪里的神明再来一次，让他面对irene的时候可以一直有着千分万分的勇气。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Happy Together 二十一 小火苗和肉包子 等两人摘了头盔，脱了护目镜，这才算真正认识对方。 irene将头盔夹在腋下腰间，捋了捋散乱在脸颊旁的长发，看了一眼八月，“小伙子很有精神啊！” 八月紧紧握着自己头盔的边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抬头看了一眼irene的眼睛，就脸红地不吱声了。 irene并不在意，自顾自地往前走，说了句，“不错，看来能扛设备，是个能用的。”八月拔脚跟上，连连应着，“可以的，我学摄影的，以前在国内也做过助手，照明风扇收音都扛过！” irene笑了，回过头来看着他不说话。 八月怔怔地看着她，耳朵里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再也听不见其他。 许琳的身上有一股自然而然的成熟动人的魅力。八月觉得自己也算是见过许多美人的，自己的家里便有简陶和安娜不说，carol也算是一个，更多的还有跟着王牧出去看展吃饭喝茶的时候遇见的。 灵动秀气的，可爱乖巧的，冰山美人的，女人韵味十足的等等，却从未有过像许琳这样，举手投足既有潇洒，又有娇媚，在整个人的气质上英气和柔美达到了极其协调的统一。 八月觉得他遇见了自己的缪斯。 irene咳了两声，显然也是看明白了八月眼神里毫不遮掩的动心，垂下眼帘说，“这位小朋友，怎么就你一个人？斯竺和段落呢？” 她皱起眉头，心里盘算着怎么委婉又有效地能够掐灭眼前这位弟弟的爱慕之情。 八月回，“哦！对哦！他们之前就是在这儿下的缆车，应该就在这附近滑着呢，我看看现在手机有没有信号。”说着就连忙掏出手机，举过头过。我姐是王安娜，也是ucla的，现在大二，读传媒，她和段哥冉哥都熟的。” irene撅起小嘴，嗯了一声。段落这个家伙，莫不是对王安娜上心了吧？可是上次和他以及冉斯竺喝咖啡的时候，怎么自己竟然有一种他对斯竺有些兴趣的错觉？ 几年下来了也没见他谈过恋爱，这是终于开窍了？这男人让自己的大一大二时光都在无数次被拒绝当中度过，可不能轻饶了他。等会见面非要问个清楚不可。 irene眯起眼睛，笑得很是开心，八月在一旁时不时偷偷看她一眼，心里也乐开了花。 雪场的另一头，段落气喘吁吁地跪在地上，脚上的双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卸下丢在一旁，斯竺双手叠在滑雪杖上，站在旁边好像在看风景。 “冉斯竺！”段落喊了一声。 斯竺这才回过头来，嘴角抽动，还故作镇定地问道，“师兄喊我做什么。” 段落顾着顺气，一时说不出来。 冉斯竺仿佛这才看见段落的窘境，连忙弯下腰来要扶他起来，“哎哟，让你从双板上下来走走路，是为了充分感受雪地的质感和行走起来的环境，让你对地面产生信赖和熟悉感，而不是惧怕。只是怎么也没想到让你摔得更厉害了。。” 段落没好气地想打落他伸过来的手，只是手上没劲，一把就被斯竺抓在手里，挣开不得。 旁边陆续路过几位身高将将一米的小朋友，一边滑过一边指着地上的段落嘻嘻笑着。 哪怕是隔着头盔和护目镜，斯竺都知道段落的老脸红了。 段落撑着斯竺的手站稳，大力地拍了一下冉斯竺的背，“你这要做大导演的，怎么坏心思这么多呢？” 斯竺大喊冤枉，“师兄！你还是我最重要的副导演，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我哪有什么坏心思呀。”说着还假装肩上被拍重了，痛得侧过身去。 段落大笑，双手上阵连连拍了好几下，力度上却又是轻了许多，“你这个肉包子就别装了，以前真是高看了你一眼！” 斯竺忘了演戏，回过头来很是茫然，“肉包子？什么肉包子，谁是肉包子？我？” 段落一惊，暗自懊恼道怎么把心里话都脱口说了出来，便想打个岔，“哎呀，饿了饿了！我想吃肉包子！” 说着就扭头往休息区的方向走，留下冻在雪地里的冉斯竺还在苦苦思索，“为什么我是肉包子？我不肉啊？我也不包子啊。。” 冉斯竺心里和脸上都带着大大的问号往前慢慢滑过去。 咦，段落还想吃肉包子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Happy Together 二十二 日舞圣丹斯 平日里宁静祥和的小镇上现在人声鼎沸，离盐湖城不远的帕克城主街上热闹非凡。一年一度的全球最大独立电影节，圣丹斯电影节开幕了。 前日里在一处雪场的餐厅偶然集合成功的“从沙漠走着去戛纳”纪录片摄制小组也正在车里分配着不同颜色的通行证。 段落正在开车，头也不回地和大家吩咐道，“等会人流攒动，八月跟紧我和斯竺。”irene在后座轻轻踹了一下椅背，“怎么不能跟紧我？我就这么不靠谱？”八月坐在旁边，脖子上早已挂好了斯竺买好的套票通行证，一脸局促地来回看着irene和段落，心里总觉得这两人似乎有些什么。 这感觉其实从前天就有了。那时候irene在餐厅里一见着段落和斯竺就调侃开了，言语间似乎有些误会了安娜和段落的关系，自己还偷偷找了个机会告诉她其实安娜喜欢过冉斯竺，只是暗恋失败，现在愤而单身。 irene听了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释然或者轻松，不过就是笑笑拍了拍自己的背，说了句小孩子不要乱猜。 八月很是恼火。自己已经成年了，什么小孩子？她许琳也不过就是比自己大上三四岁，怎么总是强调自己就是个弟弟呢？ 不过话说回来，他也的确没看明白许琳和段落之间到底有什么。大概是喜欢过的，有人说玩笑里总是有那么几分真心，可许琳的调侃里却似乎已经没有任何对段落的留恋了。 八月抓抓脑袋，觉得想不明白就算了，佛法自然，该明白的时候自然会懂，笑了笑说，“我也跟紧你就是。” irene瞥了他一眼，似乎有些恼，但看他憨傻的样子又发不出火来，只能强扭过头去，不答话。 段落倒是哈哈大笑，“你也有吃瘪的时候！哈哈哈，看来我们制片人的弱点在于八月啊。” irene急忙打了一下他，“什么弱点不弱点，是我不跟他计较。尊老爱幼是传统美德，尊你，爱，嗯，这里不合适，让着他。”说着说着嘴瓢了，自己又是一阵心烦，又拍了一下段落。 斯竺打个圆场，“好啦，马上到停车场了。段落作为学者，要参加一会儿的开幕研讨会，我拿着phil的邀请函也能进去，八月你先跟着irene在外面收看开幕演讲。今天的重点片子我已经圈了出来，除此之外根据个人时间和爱好大家自行去看片，晚上有一场主创分享会，段落和我都要参加，八月你有兴趣也来一下。” irene听到此处，又扬起眉毛似乎要挑剔些什么，斯竺连忙开口，“irene你是制片，我选了另外一场分享会给你，当然如果你有其他的安排也可以自己把握。” 她这才点点头，算是满意。 八月扬了扬手里的影片时间轴和剧场地图，脸上还是那一览无余的惊喜心思，“那看来我真的要跟紧irene了！” irene敲了敲手里的地图，“怎么不听你喊我姐呢？”她秀气的手指点了点前面二位，“诺，你喊他冉哥，这位是段哥，我呢？琳姐也行啊？” 这孩子，太虎了，自己可得早一点断了他的念想。 八月一愣，明显没想过这个问题，稍过一会便回答说，“琳姐不好听。许琳才好听，irene也好听。”说罢就收起手上的几张纸，摸了摸相机包，似乎是在检查身上的装备准备下车了。 斯竺坐在前排不动声色地嘴角上扬了些，心里不禁对八月生出了些佩服之情，又仿佛在他身上看见了珊瑚虾王安娜的影子。 想来他们姐弟俩都像小老虎般，喜欢上谁都是明明白白不遮不掩地，任谁看了都知道是准备扑上去，胆子大得很。 扑了空也不恼，顶多在原地嗷嗷几声就又精神抖擞地跑开了。 还真是厉害啊。 这样才是有着生活的本能和大智慧吧。 斯竺想得远了，反观自己，实在是畏手畏脚了一些。 他悄悄侧头看了一眼段落，段落正专注停车，鼻尖上停着斑驳的光点，显得整个人有些不真实。 最近在雪场里的这几日美好到令斯竺不安，不安到害怕。 他怕这一切是自己的错觉，是一场梦境，又或是仅仅在盐湖城雪山里奏效的一阵魔法。 他不敢奢求更多，越是珍贵的东西，他越是踌躇去触碰。 若是安娜或八月可以借他一些勇气就好，借他一些失败了也能够坦然面对的心态，借他一些拥抱珍贵之后，发现了那仅仅只是泡沫一个之后耸耸肩，笑着说我尽力争取了，原来这从来就不属于我的了然。 不过，现在这样也很好。 他叹了口气，打开车门跳下来。 小心翼翼地靠近一些，再近一些。看着手机里自己和他相似的头像，回味着有时候和他贴近身体的心动，再看见他望向自己的时候总是充满自信和快乐的，这就够了。 不是吗？ 八月跟着irene走远了。从后面看他们，irene一个人急匆匆地往前走，似乎在赶时间，八月则背着相机大声喊着irene等等我跟在后面，的确很像一个脾气急躁的姐姐带着一个毛头弟弟似的，却和安娜带着八月的时候感觉有些微妙的不同。 斯竺的目光随他们而去，想要看明白这一点不同能够带来什么样的故事的时候，段落走了上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们也快点入场吧。” 斯竺如梦初醒一般，抬起头来，“好啊。” 今年圣丹斯的主题是欲望。 乍一看是有些讽刺洛杉矶的意思，毕竟看了看手里的观影名单，有数部片子多少都是反映好莱坞造星工场里的真实怪诞故事。 而现场则是一副更生动的景象。浮夸喧哗的好莱坞公关们穿着定制得体的西装和礼服游走在研讨会上，四处递散着名片，打出高价收购优秀剧本和发行权的招牌，明里暗里诱惑或者威胁着小制作的独立导演和编剧们。 欲望本身无关好坏，都是一股子冲动，趋近于本能，就像刚生下来白白净净的婴孩一般，哪有善恶。 只是长在人心里，渐渐地它有了模样，有了大小，有的生出了善之果，有的，则生出了恶之花。 这还真是个亘古不变地令人津津乐道的话题啊。 哲学家们辩不出个你是我非来，导演们就用镜头拍出了他们的观察和想法。冉斯竺翻了翻手里的影片名单，觉得十分期待。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Happy Together 二十三 八月鸡汤 圣丹斯是最大的独立电影节，也同时是最大的独立电影买卖市场，开幕讨论会上自然离不开对往年电影市场的总结，对近年来美国经济状况的探讨等等。 好莱坞的发行方们公开吆喝并无什么令人不适，让人觉得讽刺的是他们对这些独立导演的欺压。不出名的，非白人的，小成本的这些导演们都是被重点压价的对象。而那些不愿意卖出作品或者发行权的导演们又会得到口头上的恐吓，比如最好别想再进电影节，又或者永远不要来好莱坞等等。 再独立，再清高，再小众的电影都是需要观众的，不然那就不是电影了。所以导演之所以能够是导演，也是因为有观众的存在，不然就只是一个拍拍纪念视频的普通人。 拿上摄影机，拉起一个摄制组，便是因为有想要传达的东西。 斯竺用水笔点了点今年将在圣丹斯全球首映的这些片子，心里默默地想着今年经济不错，那么就希望多一些慧眼识珠的发行方，口袋松一些，多给一些机会。 段落用手肘戳了戳他，黑得发亮的瞳孔看向他，“发什么呆呢？我可是前几天摔得全身都还在疼。”说着还指指自己的腰，假装疼得咧嘴。 斯竺笑了出来，给段落看纸上勾出来的一部电影，“acasa，myhome。罗马尼亚的achak。” 段落拿过来看了看，是一部罗马尼亚芬兰的片子，讲述的是在布加勒斯特三角洲的荒野里，一对父母带着他们的九个孩子和和美美地生活了二十多年，直到某一天被赶了出来，强迫迁徙到大城市去的故事。 可不就是有些类似achak他们印第安部落的故事么。 段落翻开这部电影的主创会时间，“明天上午九点半，去吗？” 斯竺头也不抬地说，“当然去。” 在圣丹斯的时间过得飞快，段落和斯竺形影不离，去了一场又一场观影和主创分享会。有了phil的邀请函，斯竺还去到许多首映会后台与来场的导演和演员进行了或长或短的交流。 每天晚上他会把当天的收获和思考都记录下来，并且标记好哪一些是需要在下次采访achak的时候重点询问的，哪一些是摄制组需要准备的等等。 八月除了第一天跟着irene看了几场电影以外，都是跟着段落他们到处学习，因为irene有自己的制片圈子，更是带着他们这部西部片子的策划书见了一些发行公司和相熟的媒体公关。 这些日子跑下来，八月像是累了一般有些灰心丧气。 趁着斯竺又去后台的时候，段落带他出来透透气，顺便买了杯咖啡，“怎么？才这么几天就力不从心啦？说好的青春无敌呢？” 八月苦笑一声，伸手接过咖啡说了声谢谢。 段落也不逗他，正色道，“下午janet有时间，我们约好了在酒店大堂碰一面，到时候你可不能这么没精打采哦，她可是你的起他在柬埔寨跟着学校活动做公益那时，为了出去拍流星回到营地的时候发现大门都锁了起来，一个人爬上树过了一夜的时候？ 又是从何时开始自己不仅认可了八月的能力，还认可了他的性格呢？ 好像自己从未想过这些问题。 仔细想想，这一切的开始是冉斯竺在那间牛排馆里，扭过头来对自己说，他想带着八月拍一部西部的片子，邀请自己一起做共同导演。 所以这一切自己都觉得理所当然。 irene这么问，自然是以为这是自己牵头建起来的摄制组。 而其实自己从未对团队里有八月产生过任何质疑，因为这是斯竺的决定。 想到这里，段落的眉头舒展开来，他找到答案了。 等会碰见irene他要和她说，这是斯竺的团队，而他信任且服从冉导的安排，另外，八月是他见过最优秀的摄影高中生，若是有这样一个助理角色，那么他段落也认为非八月莫属。 八月抬头叹了口气说，“段哥，你们都太厉害了。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有你，有冉哥，有irene，再加上janet和还会加进来的一些专业人士，我们这部片子是真的有可能要去戛纳的。我，我怕拖你们后腿。” 是的，这小子怕了。 “当时你一声不吭出去拍日出，你知道我们起来之后发现你不见了有多担心？安娜听到这个消息立刻就哭了，一间房一间房的找你知不知道？”段落喝了一口咖啡。 八月睁大了眼睛，第一次听说这回事，却心里疑惑段哥怎么忽然提起这茬来了。 “那时候你在岩石后手都冻得没有知觉了你怎么不怕？你和我们说柬埔寨的那事，那里到处都是地雷和蛇虫，你一个人在营地外面回不去，躲树上半睡半醒地过了一夜你怎么不怕？” 八月明白了，段哥是在教他呢。 “斯竺觉得你可以，我觉得你也可以。irene看了你一星期，也没跟我说要把你开了，那么她就是也觉得你可以。怎么你自己倒是开始打退堂鼓了？”段落放下杯子，定定地看着他。 八月嘴唇动了动，不说话。 段落不等他表态，垂眼看了下手表，“还有会时间，回去收拾一下自己，等会见janet要拿出你的最佳状态来。” 八月猛地一仰头，把自己那杯都灌了进去，还冲上来抱了一下段落，“好的段哥！我很可以！！” 等八月跑得人影都不见了，段落这才反应过来。 唔，原来不是谁靠近都会有那股味道和感觉的啊，看来冉斯竺是一个很特殊且唯一的肉包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Happy Together 二十四 进山 圣丹斯接下来的几天都过得顺畅极了。 janet是一部最佳剧情长片的摄影师，前些天也抽出时间和斯竺的摄制组见了一面，和段落唠了唠phil的陈年旧事，收下了八月这个徒弟，也和irene打了个照面，用八月的话说这是革命队伍顺利会师了。 irene带着斯竺见了几间有投资意向的传媒公司，八月则是带着段落又上山练习滑雪去了。日子过得四平八稳，很快就到电影节闭幕的时候了。 本来斯竺准备先带着八月飞回洛杉矶，把他原封不动的交到安娜的手上再飞回来，因为还打算和段落去附近的印第安保留地看一看。不过irene也要回la，看着八月一脸期待的样子，索性就把他在盐湖城现场托付给了irene。 送这两人上飞机的时候，irene带着大大的墨镜遮住了所有表情，八月则是背着书包兴奋不已地跟斯竺段落挥了挥手，还比了个口型，似乎说了感恩俩字。 斯竺笑着拍拍八月的肩膀，“六月开机，等着你啊。先回国好好毕业，夏天我们一起拍个大片出来！” 段落挥了挥手里手机，示意他别错过群里的信息，八月用力点了点头，“先给冉哥段哥拜个早年啦！新春快乐哈，咱们六月不见不散！！！” irene背对着他们径直走向安检，一个背影竟然也能表达出不耐烦的情绪来，段落笑着推了一把八月，“你也快进去吧，也祝你新年里心想事成啊！” 八月红了脸，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什么，冲上来用力抱了一下斯竺和段落，便扭头赶上了irene也进了安检口。 “又是只剩咱俩了。”斯竺颇有些感慨，一个冬假过来，自己竟然组建了一个摄制组，认识了八月，irene和janet，段落成为了自己的副导演。之后还会有更多的人加入进来，这心情说不清是紧张多些，还是期待多些。 拉投资和定成本有irene在把控着，他很放心，而且不是还有冉毓的那本支票簿子嘛。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能如愿当上影片投资人了，斯竺笑。 段落晃了一下身子，确认了八月和irene已经顺利入了安检，这才反应过来回答道，“这话说的，把咱俩说得像是留守老人似的，惨兮兮。”他双手插进裤子口袋，扭头往外走，“走吧，欢迎加入老年人团队。” 斯竺也跟了上去，鼻子里哼了一声，算不上答应。 从盐湖城机场开出上，转弯上八十号高速，往东开不远便到了圣丹斯的另一座主办城市，帕克城。如今两人再次路过帕克，便发现随着电影节的闭幕，这座小城又回归了以往的宁静和祥和，再往东继续开，很快便进了山。 斯竺看着导航里的地标，拿出手机查了查，“大三叶杨峡谷国家森林公园，这是哪儿？”他蹙着眉头打开了检索页。 “这里非常美，前几年来圣丹斯的时候，总会抽出时间来一趟。”段落把着方向盘，回过头来耐心地给斯竺解释着，“最早是phil带着我们几个学生一起去爬山，后来我一个人来的时候也会去一趟，山里有几个高山湖，湖面碧蓝，就像国内的九寨沟黄龙那儿的矿物质湖一样，很是动人。” 斯竺同时也打开了网页，看见游记和宣传页里的高山湖泊照片，不由得表示赞同地点点头。 “从那片森林一路南下，海拔逐渐往低走，慢慢就会看见咱们之前在navajo保留地那儿看见的地质地貌了，红土砂岩，大面积的赤裸岩层，也有数万年水流侵蚀而成的峡谷等等。这儿的印第安人大多还保留着游牧，住帐篷的习惯，像achak那样用石头土块盖出房子的少。”段落侃侃而谈，顺手拿起来车子中控台那儿放着的咖啡。 斯竺见他如此熟悉，便也不再多管，关了手机，好好欣赏起车窗外的风景来。 过了一会，他开口，“八月这孩子不错。” 已经下了高速，开始准备上山了，段落正小心避让着路边的石子，忽然听见斯竺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也没多想，顺口接了一句，“是，我挺看好他的。” 车转弯绕过一处山体，视野里豁然开朗，山峰层峦叠嶂，皆被飘雪白了头，由近及远，每座山上都是郁郁葱葱地高大树木，有的是杉木，有的是松树，还有些斯竺就认不识，说不出种类来了。 段落眼前一亮，忙向着身边人邀功说，“怎么样？是不是特别美？每一年我都会来，但每一次都还是会感到惊艳。” 斯竺若有所思地说，“你刚才说这和国内的哪里很像？” 段落惊讶道，“九寨沟，黄龙。你不会没去过吧！不不，没去过也正常，但总不会没听说过吧？” 斯竺摇摇头，眉间蹙起来，那副茫然又努力的样子看了叫人心疼，不忍心责怪。 “唔，也是。你在纽约长大嘛，美国已经有这么多国家公园了，这儿都看不过来，还谈何国内的那些呢？不过九寨沟是真的山水绝美，你有机会一定要去看一看。”段落很快将语气调整了过来。 斯竺轻轻跟着段落念了一遍，“九寨沟。” 段落怕他心情低落，连忙说道，“想去的时候和我说，我带你去。” 斯竺眉毛轻跳，嘴角上扬了些，不说话。 段落见他不出声，想扭过头去确认一下他的表情，苦于山路崎岖，他得集中精力在车前的路上，就开口说道，“对了，你刚才说八月好，怎么说起他来？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斯竺把车窗开了一条缝，随着海拔升高而降温的空气瞬间倒灌进来，车里的两人都冻了个激灵，他连忙把窗户又关上，“也没什么，就是觉得他活得自在。想跟着我们拍电影就拍了，遇见irene喜欢上就是喜欢了。” 说罢他装作毫不在意地拿出手机，随意找开一些网页翻了翻，耳朵尖尖和余光却都在段落那里。 段落没多思考，应了一声，“是，他呀，简单真实。就像他的名字一样，直译是八月，就叫八月，是挺令人羡慕的。” 斯竺不甘心，又说了一句，“诶，你觉得他要是追irene，有戏吗？” 段落心里咯噔一声，仿佛是终于看见了冉斯竺辛辛苦苦在林子里挖了半夜设下的一个坑，现在正眼巴巴看着自己跳还是不跳呢。 他不禁笑出声，故意不说话。 看斯竺还能出什么招把自己赶进坑里。 斯竺见他笑了半晌就没了动静，不由得恼了。手下假装刷网页的动作也变得急促起来，过了会，实在没忍住，又说了句，“你和irene熟，你要说没什么希望的话，我这不是想提前给八月打个预防针嘛。” 段落笑得把自己给呛住了，连咳了数声压了几口咖啡才好些，“有戏有戏，我和irene也不怎么熟，但看八月那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势头就一定有戏！”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Apocalypse Now 一 愚蠢的弟弟 安娜无聊地撑着下巴，手指轻轻敲着大理石的桌面。 这是这个月里第二次来lax了，并且今天夜里还要来一趟。因为等会接到了八月，回家收拾一下行李，两人吃个姐弟散伙饭，晚上再把他送过来。 终于要把他给送回国了。。 等会可别见到就扑上来说什么在盐湖城吃不好睡不好，人都消瘦了这些装可怜的话。这小子擅自逃走让我一个人面对简陶的账还没跟他清算呢！王安娜将头发随意盘了起来，几缕不听话的发丝依然摇摇欲坠地垂在耳后颈间。 安娜也才是三四天前刚刚回到la，那天晚上大家吃了晚饭之后自己一个人赶了夜路也想回到自己家里睡，能早一点逃开简陶和jason是一点。 在新港呆了整整五天，虽然是刚开学，老师对出席率管的还没那么紧，但安娜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热爱上课过。 jason之前是硅谷一间互联网大厂的高管，最近两年可能是人到中年，生出了许多新奇想法，便索性辞职出来创业。简陶以前做投行的时候负责过jason前东家的ipo和融资，两人是老相识了，但也是他出来创业之后才越过雷池，从好友结成了生活伴侣。 在新港的第二天安娜才知道，原来是简陶给自己和弟弟在这儿各买了一套房子，过来签字的。她犹豫了片刻，也还是在公证人的注视下签署了自己的名字。 简陶和jason在屋前不远的海边上和资金监管公司第三方的人聊了会天，王安娜攥着笔在新房的客厅里一个人坐了很久。 说实在的，找不出不签字的理由啊。 不想欠简陶什么。可是这未免是太过儿戏的一句话了，自己这条命都是简陶十月怀胎给的，还在意什么其他欠不欠的吗？ 安娜想笑，却发现根本笑不出来。 是啊，八月说的对，简总只有钱。 在这两个老狐狸面前，王安娜那点小心思是不够看的，所以她也索性我行我素，该拍vlog的时候就放手去拍，想麻烦简陶帮忙拍照的时候就开口请求，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简陶自然是没这个耐心的，多数时候都是jason掌镜，到了后面几天，jason索性在当地找了一位专业摄影师陪在安娜身边，给她拍了些频道可用的素材。 有钱又聪明的人，谁会讨厌？ 安娜也不拒绝，承了他的好意，心安理得地用了几天摄影师。 简陶一时兴起，想教安娜滑水，自己先滑了个尽兴，见日头快要下山了，这才喊安娜下船。只是见安娜练了半个小时也没能站起来滑多远，便也腻了，早早地喊了jason开船回码头，拉着安娜手上船的时候轻飘飘说了句，冬天水冷，就先不学了吧。 安娜裹着浴巾，哦了一声。 所以等简陶把八月的房子也签好了之后，安娜忙不迭地就准备回la。她都把车子发动了之后，简陶才看见，举着红酒杯不紧不慢地走到车边，问她时间有些晚了，开夜路有没有问题。 安娜知道眼睛眯起，眼角向下微弯，嘴角上扬顶起苹果肌到一定程度便会是一个甜美的微笑，她当时就是按照这样一个公式笑着对简陶说，没事儿，路况简单，自己开得多习惯了。 简陶听闻也不多说什么，拍了拍她的车门，便头也不回地进屋了。 整整五天，她依然没有问出口那句要不要一起过个春节，又或者是，好久没当面拜年了，祝您新年快乐。 安娜一踩油门，车子轰了一声窜了出去，推背感极强，让安娜麻木的内心深处到底是感受到了一些波动。 不过话说回来，八月这小子怎么还没出来？ 安娜从回忆里挣脱出来，手里的咖啡杯已经空空如也，她起身准备再去买一杯。 正要扭过头去，她终于看见那个熟悉的愣小子从出口里走了出来，刚准备挥手示意，这才发现八月手里提着两个箱子，还侧着身子一直对身边的一位女生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那女生披散着一头乌发，神情冷淡，偶尔会回上一两句，步速极快，三两下便带着八月走到了安娜的面前。 安娜紧紧盯着她，在脑海里搜索了许久才确认自己的确不认识这女生，便抬头疑问似地看向八月。 那女生也站住，看了一会安娜，扭过头去又看了眼八月，似乎确认了一下两人的长相，好像松了口气，伸手从八月手底下牵过自己的箱子说道，“好了，安全送到，任务完成。群里联系，一路顺风。” 说罢，扯过箱子就走，安娜急忙踏出了一步，拦住她，“你好，请问？”她给八月急忙使了个眼色，八月这才反应过来，也一步跨上前，挡在那女生面前。 irene深吸了一口气，按住自己的箱子，强忍住内心的不耐烦。 八月赶紧给安娜介绍，“姐，这是irene，许琳，也是ucla电影学院的学生，是我们摄制组的制片人。你别看她才是大四学生，监制督片能力可是专业级别的！对对，说到专业级别，她滑雪也是的！比你都厉害许多呢！” irene见八月开始介绍上了，便也回过头来伸出手，“您好，我是irene。这次受冉斯竺的委托，是要将八月亲自带回来交到你手上，现在看来已经达成目标了。” 安娜连忙握了握她的手，很小，还有些关节分明，并不像许多女生那样软软柔柔的，很是刚毅的感觉，“你好你好，我是安娜，八月的姐姐。太麻烦了，我知道他有多烦人，辛苦你了。” 结合起刚才看到的那幅场面，她便能猜到从盐湖城飞过来的几个小时里，八月估计在这位irene身边唠叨个没停。 嗯？八月什么时候在刚认识的女生面前有这么多话了？ 安娜探询的目光看向了八月，只见她这位弟弟看向irene的眼神里又是欣喜又有些不舍，安娜不禁咦了一声。 irene以为她有什么疑问，抬眼看向安娜，却见她似笑非笑地看着八月和自己，心里顿时了然，有些恼火，“那我就先回了，学校里还有点事。”说着扭头就走。 八月喊了两声也不见她回头，安娜回过神来，见irene走得匆忙，心里大概有个猜测，也只是略微高声喊了句，“回去请你吃饭！” “哎呀，要不咱们现在就拦下她，中午喊她一起吃饭？”八月手足无措，焦虑地恨不得立刻就追上去。 安娜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背过手自顾自往停车场走去。 “诶，姐，王安娜，你说个话呀！别等人走远了就喊不上了。”八月跟上来扯了一下安娜的帽子。 安娜也不生气，伸手拿回了自己的帽子，捋了一下前额的碎发，又重新戴上了，“我愚蠢的弟弟啊。姐姐告诉你一个爱情哲理，叫做欲速则不达。。” 八月看了眼融入人海的irene，怅然若失地收回了眼神，没好气地拍了一下安娜的帽檐，“我看你都怎么没达过，有什么道理好说。”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Apocalypse Now 二 聊聊天 一路开上山，在海拔近三千米的时候，终于看见了路边有一个小小的木质指路牌，上面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雪，给行人指路往左五公里有一处湖泊了。 只是拐进森林小路，便再也不是平整的柏油马路，而只是简简单单铺了一层砂石的土路。段落扶稳了方向盘，还不忘打趣道，“幸亏咱们这次租了一辆越野，底盘高，轮胎粗，不然还真应付不来这山路。” 斯竺倒是有些担忧地看着车前的小路，又往窗外的天望了一眼，“等会不会下雪吧。山上天气多变，尤其现在还是冬天。” 段落安慰他说，“没事的，我年年上山都是这样的天，过一会儿就放晴了。” 斯竺想了想，还是伸手往后座上的背包摸了过去。不一会儿，他找出一个手电打开来试了试，见段落好奇地望了一眼，笑着说，“虽然是大白天，还是带着手电以防万一。” 段落点点头，半晌说了一句，“阴天看山，晴天看水，咱们怎么都能欣赏到一些。” 到了湖边，两人从车里跳了下来。果不其然，天空亮了起来，林子里的鸟鸣声也欢快了许多。 斯竺走近湖边，不由得被此处美景震惊得倒吸了一口气，段落锁好车门，拿着相机走过来，一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有些得意，“怎么样，不枉此行吧？” 此时正是中午，炙热的阳光直射下来，将整个世界照得亮堂堂。 湖面上像是铺满了一层碎金子似的，湖水碧绿，清澈见底，往远了看过去，颜色才会稍稍深上一些。 四面的山坡上满是高大巍峨的松树，郁郁葱葱，再看仔细一些，就会发现还有一层若有若无的雪顶罩着树尖尖。 四下无人，空旷冷冽的环境里，偶尔传来小动物在林间穿梭踩着落叶或者树枝的声音，这样的祥和，令人沉醉。 沿着湖边走上一会儿，便出现了通往林子里的景观徒步小道，斯竺踏上去，回过头来，用眼神询问段落是否一起走一走。 段落举起手中的相机，给这瞬间的冉斯竺拍了一张。 不等他开口，段落解释道，“八月回国了，那我得记录一下导演日常采风时候的身影，咱们这部片子若是真的拍好了，也好有一些宣传物资。”说着，他挥了挥相机，“冉导的个人照太少了，明明是个很生动的人。” 斯竺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局促，不知道能不能大大方方地开心一场。 这些日子和段落变得亲近起来，他反而越来越不安。 毕竟自己并不知道段落与其他同性好友相处起来是否也是这样，若真是那样的话，自己所有自以为的小心思小快乐不过都是水中捞月，空欢喜罢了。 不过倒也可以发挥愚人精神，管他这样只是什么友情也好，爱情也罢，自己当下开心，那就好好享受就好。 他转过身去，掩饰自己变得急促的呼吸。 段落又往旁边走了过去，蹑手蹑脚地，似乎要拍些什么，冉斯竺眯着眼睛往他走去的方向仔细看了好一会，才发现满地的松针枯枝之间，有一只皮毛暗黄的野兔。 两只长长的耳朵正竖得高高，似乎随时都能听到段落接近的声音，小野兔直起身体，黝黑的小眼睛望着远方。 段落没再靠近了，拉近了镜头给野兔拍了几张特写。 二月初的森林里依然看不见什么嫩绿色，漫山遍野地是绿到发黑的松树和大片大片的光杆树木，大概就是杨树了，也是这片国家森林公园得名的由来。 阳光透过高大的树枝洒下来，成了一个又一个活泼的光斑在地上跳跃，偶尔会照在斯竺的脸上，偶尔会将段落的影子拉长，连在斯竺的身上。 两人走了一阵，眼前的视野逐渐开阔起来，看来海拔是更高了一些。 斯竺在一处延伸了一两米出去的观景台上站定了，段落从他身后摸索着走上来，也占到他的身边来。 “这儿都能俯瞰那片湖了！你看，那是我们的车！”段落语音刚落，身后惊起了几只小鸟从林子里飞了出来。 斯竺笑着说，“还记得你给phil代课的那一次，初见你的时候，可真没想到你就是一个学识渊博一些的八月，热热闹闹地爱说话。” 段落被小鸟扑扇着翅膀吓了一跳，没仔细听，嗯了一声。 斯竺解释说，“那时候听你给doug讲王家卫，再看你课上话也不多，以为你是泰伦斯马利克，没想到是伍迪艾伦。” 段落正举着相机在取景，听了斯竺的话没忍住笑出声来。“唔，那看来我得深沉一些，不然你会不会后悔邀请我做副导演了。” 斯竺连连摆手，“不会不会，你看这漫山遍野的生命之树很美，但午夜的巴塞罗那和蓝莓之夜也很美。” 段落微笑着侧过身看向他，“斯竺你呢？会像哪一位导演？” 冉斯竺抬起头，看见挂在天边隐隐约约的一轮半透明的圆月，段落也跟着他的眼神看了过去。 正午时分看见月亮，在冬天的这个季节里，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空气干燥透亮，总能看见月亮等不及夜幕降临，就爬上天空。 “我知道了！你喜欢月升王国。”段落拍了一下手掌，说着还往背包里摸索了过去。 窸窸窣窣，斯竺不解地回过头来，只见段落握着拳头将手递了过来。 手臂一翻，拳头打开，段落宽大的手掌心里显现出了盘根错节的命运纹路，而在那些交错的纹路之上，躺着几颗彩色的水果糖。 “诺，酒店里的，想着今天要赶路就顺手拿上了，没想到是给你准备着。”段落将相机挂在脖子上，另一只手腾出来，拨了拨掌心里的糖，“既然说到了韦斯安德森的五颜六色，自然会想到这些花花绿绿的小东西，要不要尝一颗？” 斯竺从他手里迅速拿了一颗，握在手里的时候指尖上似乎还有段落掌心的温度。 段落正要收回手里的糖，那一刹那，有一片晶莹剔透的雪花落在了剩下的那颗糖上。橘色的水果硬糖上覆了一片六角雪花，再一眨眼的功夫，就化落成水滴进了手心里。 “下雪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Apocalypse Now 三 欲望指出了方向 段落仰头的一瞬间，雪骤然下大了。 原本晴空万里的天忽地暗了下来，漫天的飞雪夹带着雨点打落了下来。 斯竺正准备拆果糖的透明包装纸，低着头就看见雪花斜斜地急匆匆地往两人的鞋子裤脚上席卷了过来。 他愣了一下。 仅一秒，便翻手将自己刚拿过来的果糖紧紧握在手心，另一只手覆上段落的，在那一刻，两人的手掌紧紧相贴，里面还裹着一颗圆滚滚的讨喜的橘色果糖。 段落还正吃惊于山里气候的瞬息万变，伸出的手未来得及收回，第一片雪花融化在掌心之上，下一刻，便是斯竺的手握了上来。 斯竺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他不去看身边人，手下用力，手腕一压，便将段落的手压在了身后，他闷着头往山下折返回去，低声说，“快，我们赶紧下山！” 段落被他拽着向前走了几步，依然有些恍惚，下意识地任由斯竺领着往山下走。 徒步走了近一个小时的上山路，来时风景秀丽，心旷神怡。可现在，返程疾走的时候，偶尔要弯腰绕开树枝，偶尔要在脸上抹一把雨水才能看清前面的路，略有些狼狈。 天色暗得极快，像是乌云压不上来。 此刻的自己，无法思考。 无法自拔。 雨雪继续在林间横冲直撞，却落在两人身上的时候显得有些温柔。 斯竺依然没有戴上帽子，雨水顺着他修长的脖颈滑落进衣服，消失在线衣上，隐没在衬衫里。 段落觉得自己要喘不上气了。 他不安地后退了一小步，想要从这慌张到令人窒息的咫尺距离中逃脱出来。 斯竺看见他的眉头微蹙，知道他又要逃。 一阵风起，不远处快要落地的雪花又被吹起，纷纷扬扬，往两人笼了过去。 段落被风迷了眼，余光里看见飞雪飘洒，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就在那一瞬间，他感到自己的嘴唇上落下了一个颤栗，温柔又凉凉的吻。 斯竺果断地踮了脚尖，十指用力，将段落也拉近了自己，大胆地，又极其小心地，吻了上去。 人生如航海，痛苦是我们脚下踩着的那一叶扁舟，促使我们前行，欲望则是我们的指南针，一次，又一次地指出了方向。 这一刻，斯竺忽然觉得自己懂了今年圣丹斯上放映的许多电影。 斯竺的喉咙不安又渴望地动了动。 吻上去的那一刻，他的鼻尖碰到了段落的，冰冰凉凉的，既真实，又梦幻。他的睫毛微颤，有雪花在上面化成了水，顺着眼角滑过脸颊。 雨在这一刻似乎下大了。 冉斯竺似乎是恢复了五感一般，忽然觉得雨声震耳，寒风刺骨。可是他的心是火热的，他的手是在发烫的。 他忽然怕了。 他主动放开段落的手，抖了抖帽子里的雨雪，给自己戴上，扭过头准备下山，对着依然紧闭双眼的段落含糊地说了声，“咱们快回车上。” 斯竺踩着枯叶，踩着雨水地就这样走出了一段距离，段落听见他远去的声音这才睁眼。不断碰撞过来的雨雪打得脸上生疼，可是嘴唇上的那柔软触感却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始终温柔，始终令人悸动。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Apocalypse Now 四 女生之间 “姐，那我回了啊。你在这儿好好的啊。”八月穿着一身运动服，脖子上挂了一个大大的无线降噪耳机，活脱脱一副无忧无虑的高中生的模样。 安娜叹了口气，嗨，年轻真好，忘了自己也就比他大上两岁。 “嗯～。”她抬起手，随意挥了挥，示意他赶紧进安检。 八月正准备排队，又忽然跑了回来，煞有其事地跟安娜说，“姐你帮我看着段哥和irene哈，我总感觉他们之前是不是有过什么不可言状的事情，咱俩随时沟通情况啊！” 安娜“啪”地瞅着八月的肩背打了上去，“什么不可言状，小小年纪都在想些什么。就算是俩人谈过恋爱也是过去式了，婆婆妈妈管那么多做什么。我看你还是别回去了，跟王牧在一起呆久了心眼儿都变小了。” 八月灵敏地躲了过去，“哎哟我不是计较呀，我这不是想确认一下。要他俩真有过一段，我就和段哥取取经呀。” 安娜打了个哈欠，“行了，你快进去吧。我还想着赶紧回去睡觉呢。”说着就打了个喷嚏，裹紧了外套。 八月将护照和机票拿在手上，举起手扬了扬，“走了。” 望着八月过了安检门，一转身隐入了候机厅里，安娜这才松了口气，转身往停车场走去。 在夜幕里走过天桥，空气里多了一股湿润和柏油马路上热气蒸腾的味道。 安娜走近天桥边缘，伸出手去探了探，唔，是下雨了。 她又将大衣裹好，埋头向前面走去。 对啊，洛杉矶的雨可是一直要下到四五月份呢。 等她坐上车，暖风空调才将她的手脚吹得暖和起来，整个人这才精神一些。点火，倒车，打方向，车里又响起了导航里耐心却没有任何感情的女性指示音。 安娜又打了个喷嚏，头有些昏昏沉沉的，估计是最近几天太累了，也没怎么休息好。不过要说这日子过得兵荒马乱起来，大概是从一个月前从机场接回八月的时候就开始了吧。 排队过停车场收费系统的时候，她摸出手机找到最近常听的一首doport，几乎没有在家的时间，可好像恰恰因为这份忙碌，让安娜内心深处松了一口气，似乎是有完美的理由避开和carol在家里独处的时间。 是那一句“当然没关系了，反正不是你的事情？”还是有时候carol看向自己的眼神复杂了起来？ 会是什么原因呢？ 她最近诸事不顺吗？那为何要迁怒于我呢，两个人像以前一样互相安慰互相鼓励着不是什么都可以度过吗？ carol依然低着头，手下有着“哗哗”翻阅纸张的声音。安娜拿着牛奶和薯饼，走向早餐桌，拉开椅子坐了下来，一口一口地吃自己的早饭。 这样的安静却并不想以往那样两人各忙各的事情，在一个空间里都不说话却很自在舒适，反而让人在这股沉默里感到沉闷和不安。 像是暴风雨来之前的死寂，又像是大雾中的剑拔弩张。 “就是这个az了，我选来选去还是看他们的合同对博主最友好，要不就签了？”carol的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静谧。 安娜也像是溺水的人摸到一根救命稻草般，迅速接上了话，“你不是之前不考虑签公司？” carol放下合同，走进厨房给自己冲了一杯咖啡，动作极其缓慢，似乎是不打算回答。 安娜忍不住了，将盘子往前一推，“carol你是最近对我有什么意见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Apocalypse Now 五 与过去告别 carol拿着咖啡杯的右手一滞，没有立刻说话。 老王低咽了一声，夹着尾巴跑开了，好像是知道客厅里气氛不对劲，躲进了猫砂盆。 安娜见她又不作答，急了，用后膝盖话。 段落见他这样，又想解释什么，但自己也矛盾得紧，说不出话来，只能默默地把袜子换上。 车外是一场热闹非凡的雨雪交响乐，车内则是一幕各怀心事的默剧。 相对无言，两人就这么在车里休息着，也不知道在等什么。 等雨势小一些。 等自己想通一些事情。 又或者是觉得时间长一些，再长一些的话，刚才的事情也许就可以当做没发生过。 漫长的尴尬当中，段落的手机震动显得格外明显。 两人都像是被拯救一般同时松了口气，段落拿出手机接了起来，“irene？” 斯竺不动声色地皱了眉头。 “好的，辛苦你了。额，我，我们吗？都还好，还好的。对，之后准备一路南下再去亚利桑那的page镇上找一趟achak，顺便熟悉一下场景和路线。是的，纪录片。” irene应该是送八月安全回到la了，冉斯竺根据段落的回答一一猜测着。 “保持联系，我们最近会把项目书做好，摄制组的其他人员也会陆续敲定，最早3月份应该就可以让投资款进来了。”段落像是渐渐恢复了自我，找回了理智。 只是冉斯竺依然难过，因为他知道两人再也回不去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Apocalypse Now 六 恰恰是因为你让我欢喜 段落和斯竺已经在美西的沙漠和荒野上奔走了一个星期了。 两人都非常有默契地对那一日山上发生的事情避而不谈，工作效率日渐提高，近日里已经将影片筹备的许多事情一一完成，比如近几日见到achak和他的族人时候采访的大纲，纪录片的预想主题，以及摄制组其他人员的选择。 两个人就像无比遵循自然规律的没有个人情感的植物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采风的日常里就是开车，加油，吃饭，开会，拍照和各自洗漱睡觉。 只是对肢体接触相较之前，有着十万分的敏感。 “achak说和我们在拉斯维加斯碰面，之后一起回page。”斯竺看了眼手机信息，小心翼翼地伸手去看车内导航。 他这几天没有一刻不在后悔。 若是哪天没有那场突如其来的雨雪，若是没有冲动，两人之间的关系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有一种尴尬的疏离感。 只是发生过的都是必然要发生的，欲望指出了人生航行的方向。 段落点点头，将车停稳进一间加油站，自顾自地跳下车去，走进了便利店。 斯竺透过车窗看着段落的背影，光影打在他的脸上，看不清神情。 等段落重新坐上车的时候，他手里赫然拿着一包香烟。 斯竺不自觉地蹙起眉头，“没见过你抽烟。” 段落手下一顿，又很快动作起来，熟练地将透明包装纸扯了扔进车内垃圾桶，含糊地说了一声，“没抽过，一直想试试。” 斯竺说不出话来。 他不敢问下去，不敢问哦？怎么现在忽然想试试了。因为他生怕段落会冷笑着看向自己说你应该最清楚原因。 原来自己让段落已经痛苦如斯了吗？ 斯竺忽然觉得喘不上气，他再也看不下去了，打开门，下车走远了些。 段落在车内的动作渐渐缓慢，最终停了下来，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夹着一根细长的香烟，右手的大拇指在打火机上始终按不下去。 他抬头，从后视镜里看见冉斯竺在车后不远处焦虑地来回踱步，两手放在棒球衫里的样子又茫然又天真，明明偶尔望过来的眼神里有担心有不满，却始终忿懑不肯上前，实在是有些可爱。 段落被自己的想法一惊，心一横，打出了火苗，小小炙热的火舌在指尖跳跃，逐渐点燃了香烟。 他微微颤抖着手往嘴里递过去，学着别人的样子深深吸了一口。 “咳咳，咳咳咳。” 果然呛人。 他伸手抵住方向盘，右手摸过去找咖啡。 左侧的车门被猛地拉开，段落不解地看过去，烟雾缭绕之中，是冉斯竺冷峻的脸。 斯竺沉着脸不说话，胸口起伏着，紧紧盯着段落。 段落强忍住咳嗽，用咖啡压了一口，回过头来询问似的看向斯竺。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直到段落又抬起了左手要去吃烟。 斯竺一把抓住他的手，将香烟夺了过来，拇指和食指夹着狠狠在嘴里咂了一口，继而扔在地上，用脚尖踩灭。 烟雾从他的鼻子里喷薄而出，斯竺只是显得有些不舒服，却并没有像初次尝试的段落那样咳嗽不止。 段落睁大了眼睛，不知道从何说起，要说冉斯竺你为什么抢我香烟？还是冉斯竺你怎么会抽烟，我却从来没见过？ 斯竺看着他眼里闪过一丝心疼，却很快黯淡了下去。只低头说了一句，“不要做不想做的事情，没有人会再强迫你了。”便关上了车门，绕过车前，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上来。 段落怒了，性子犟了起来，又重新抽出一根烟，要去点燃它。斯竺不顾火舌，伸手要去抓，吓得段落连忙松掉打火机。 “你做什么？”他忍不住了。声音也比往常高了一些，还好两人在停车场这儿，若是在加油机前面这样阻塞交通，难免会引得路人不满。 斯竺一把抢过香烟，“你要做什么？我想我们必须要谈一谈车里的大象了。”是啊，这显而易见的萦绕两人心头的事情，却一次又一次被故意忽视，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 段落用手指焦虑地敲着方向盘，一声不吭。 “对不起，是我的错。”斯竺抓紧了香烟，纸壳在他手心里逐渐扭曲变形。他右手扶着额头撑在车门上，眉头紧了又松，似乎是做了什么决定。 “有个女生上个月跟我表白，我拒绝了她。”斯竺又缓缓开口，“她问我为什么，我给了她一个最完美的理由。你知道是什么吗？” 段落屏住了呼吸，浑身动也不动，明明应该就在这里打断他，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可为什么，自己心里会有隐隐的期待？ 斯竺将香烟用重新整理了一下，弄得整齐些，“我说我有喜欢的人了，而那个人就是你。” 像是脑海里炸开了烟花。 眼花缭乱，瞠目结舌。 段落好像忘记了该怎么呼吸，一时间透不过气来，觉得眼前有些发暗。 斯竺自嘲着摊开了手，似乎那句话说出来之后整个人放松了不少，“我没有想过会在内华达高速旁边的一间加油站里面这么急急忙忙的表白。” “我应该瞒地更好一点，这样你就不会像现在这么痛苦了。”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喃喃地，虽然是自责，却听上去很是委屈。 “我们还有一部片子要拍，还有一个团队在等着我们。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可能很煎熬，但还是想请你原谅我的冲动。”斯竺耸了耸肩，依然没有抬起头，“就像同事一样，我可以向你保证再也不打扰你的个人生活，不会再发生之前那样的事情。” 说罢，他就开门下了车，留段落一个人在车上。 中控台上躺着那包被用力挤压留下褶皱的香烟和一个塑料打火机。 段落反射性地咳嗽了起来，咳了几声，竟然有泪水流下。 他心如一团乱麻，看见斯竺失落的样子又十分难过。 该怎么办。 他能怎么办？ 该重新审视自己的取向？ 被同性告白，还真是头一回。 可是仔细想想，和斯竺在一起的哪一件事，不是人生首次？ 冉斯竺，不是你让我痛苦。 恰恰是你让我欢喜，这样的自己令我迷茫，无措，和痛苦。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Apocalypse Now 七 好你个清凉油 王安娜在余瑶面前打了第十个喷嚏的时候，她终于认同余瑶刚开始见面时候对自己说的话，“安娜，你可能感冒了。” 余瑶递过去一张纸巾，起身去吧台给她要了一杯热茶，这才重新坐了回来。 安娜撑着额头，泪眼婆娑地看着电脑屏幕，对了一遍又一遍的主持稿此刻在眼里花成一片。 王安娜绝望了。 这可怎么办？过两天就是晚会实战了，自己这样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怎么上台？ 余瑶见她神情低落，默默地将电脑转向自己，心算了一会开口道，“晚会时间三个半小时，开场十五分钟，首个节目歌舞之后进入上半场，你我负责接下来的8个节目的介绍，共计十二分钟，与两所兄弟院校主持人合体环节共计八分钟，下半场的安排与之类似，收尾朗诵与祝词共计十五分钟。” 安娜擤了一下鼻涕，眼泪汪汪地抬头看着余瑶，等他的结论。 “所以，你的出场时间总计70分钟，且非连续，都至少有我一个人在旁边辅助，总会有办法挺过去的，不用担心。”余瑶见她似乎又要打喷嚏，连忙又扯了一张纸递过去，café的服务员也将热茶呈了上来。 听了余瑶的解释，安娜似乎这才看到些希望，眼里有了点光，捧起茶杯抿了一口。 “对完稿之后就回家睡觉吧，你已经准备得非常充分了，今晚的彩排就不要来了，我会和庄路解释。”余瑶说着也开始收拾桌面上铺开的打印主持稿，似乎是准备给今天的见面画上句话。 安娜连忙伸手去拦他，按住电脑和稿子，“再对一遍，尤其是对ucla的主场介绍，我怕我的表现力还不够。” 余瑶听了略微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又将稿子拿在手上。 两人便在咖啡馆的角落里低声又练了一个来回，有几处细节地方安娜向余瑶确认了几次才最终敲定语音语调。 “对了，这学期的演播厅的课你选了吗？”一边合上电脑，安娜一边问道。开学已经两三个星期了，竟然没有一节课上碰见余瑶，她心里也知道他大概率是选了别的课，但总还是有些侥幸心理，盼着他也许是错过或者在很多课当中徘徊还未做决定。 至于为什么会开始关注课堂上有没有余瑶的身影，安娜认为肯定是在这棵大树下乘凉的经历太舒服了，自然是要关注一下大树去向的。 余瑶喝了口水，并不准备动身，似乎是接下来要继续在café看书。他放下杯子说，“没有，这学期选了几节历史和哲学。” 安娜吃惊地放下了手中的稿子，“历史和哲学？” 他不是传媒专业吗？ 余瑶点点头，“嗯，考虑和历史双专业。”他看了一眼愣在那里都忘了擦眼泪的安娜，忍不住笑出了声，将纸巾递过去她脸旁边，示意她擦一擦。 收回手掌的时候，似乎是碰到了安娜脸上的小绒毛，细细软软又若隐若现的，手感奇妙。 余瑶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 “哦？怎么想起来双专业历史了呢，因为上学期的历史课吗？”安娜将纸巾叠起来轻轻擦拭了眼角，眼睛酸得要睁不开了，但还是硬撑着。 余瑶这棵大树可不能跑啊！ “嗯，算是吧。主要我也想之后读法学院，多了解一些思辨的东西有点帮助。”余瑶看见安娜失落的样子，一时想不明白她怎么忽然有了这样的情绪变化。 是不是纸巾不够？ 他余光扫了一眼旁边桌子，还好，那上面也放了纸巾，若等会真不够用，还可以去旁边拿。 “唔，法学院啊。”安娜嘟囔着跟着念了一句，点点头不说话，手底下慌忙地将稿子和电脑都塞进单肩包里。 那可能不仅这学期见不到，之后可能在课上碰见的机会也少呢。不对，不是还有专业课吗？可是，必修的专业课都基本上完了，剩下的也都是自由选择啊。。选同一节课看来得靠缘分了，这碰概率的事情可怎么指望啊。 安娜不乐。 眼睛里又毫无防备地流眼泪下来，她懊恼地猛擦了一下。 余瑶看着眼前的安娜，一时间有些为难，因为的确不清楚她现在的郁闷从何而来，只能尽可能地去猜测。 对了！ “你这样还能开车回家吗？”他指了指眼睛，心里觉得自己应该猜中了。眼睛发酸，还不停地要打喷嚏，这样的视野怎么能开车呢？ 安娜下意识地想回答可以，但话到嘴边，不知怎么地就是不愿意说出来，支支吾吾地不说话。 余瑶见她这样，更是确定了自己应该掌握了问题的核心，便也收拾起自己的东西来，“我本来准备再看会书，不过在哪儿看都是一样的。你这样开车不安全，我送你回家。车子就放学校，休息好了我再去接你送到学校来就好。” 安娜不知不觉脸上一热，鬼使神差地应了下来。 她起身的时候便在想，一定是自己要发烧了，所以浑身都热了起来。那这时候开车就更不理智了，有同学想做**也要满足一下他。 回家路上两人无言，安娜矜持地都不像自己了，内心给自己翻了好些个白眼。余瑶开一辆奔驰的gle450，金属珍珠白色外观，温和平淡，就像他给自己的定位一样。 眼见着快要到家了，安娜打破了沉默，问了一句，“有想要去的法学院了吗？”说的时候不自知地抓紧了包带。 “嗯，冬天的时候去看了几所，有些想法，哥大和哈佛都不错。”前方的交通灯变绿了，余瑶起步，顺便看了眼后视镜，准备打左方向灯。 安娜点头，学霸是要去东部的人啊。 她看见自己的公寓大楼出现在天际线下，第一次感到不是那么想回家。她使劲想了想，也憋不出什么其他问题，便放弃了。 跳下车，安娜回过头来说谢谢，准备关上车门。余瑶忽然伸头喊住了她，“对了，安娜。” “嗯？”安娜的心忽然漏跳了一拍，她一慌，感冒还有这副作用呢？ 不过余瑶要和自己说什么？ 他的右手撑在副驾驶上，身子探过了一点，说，“清凉油和能量饮料，必备。”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Apocalypse Now 八 面是没吃上 靠着王安娜临时购得的五瓶能量饮料和余瑶贴心提供的一小罐万金油，ucla今年度与uci，ucsd联合主办的春节联欢晚会的主持团队正有条不紊地在台上开场。 握着台本的手心里还紧紧攥着几张纸巾，以防在台上实在忍不住眼水的时候，可以背过身去迅速擦一擦。安娜穿着曳地长礼服站在余瑶身边，尽量调整呼吸。 越是平静下来，越是能够闻到余瑶身上的一股奇特气味。 安宁，醒脑。 这人不是身上贴了很多樟脑丸吧？ 安娜竟然在台上因为这气味短暂地走了会神，又很快被礼堂内转变的炫彩灯光拉回了注意力。 等余瑶的开场祝辞结束，安娜款款一笑，转身随着另外几位主持人一起走下台，进入后场。 “怎么样？还可以吗？”庄路连忙迎上来，一手拿着热水壶，一手拿着纸巾。天知道刚才他们上台的时候，她在台下看着有多揪心，生怕王安娜一个喷嚏打出来，那她准备就地做一只鸵鸟。 安娜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捏了捏鼻子，努力让动作不花妆。余瑶解开西服的第二个扣子，放松了一些，坐在梳妆镜前面，在刚才说完的台本上做了一些笔记。 “下面几个都是我们自己的节目，安娜你加油撑住啊！”庄路握拳，看样子要去表演者那里给他们打气了。安娜点点头，拍拍她的肩膀让她放心。 cindy作为安娜的忠实粉丝和晚会系列视频的主创团队，正在一旁一丝不苟地拿着相机记录着安娜台前幕后的一举一动。 安娜对余瑶的举动有些好奇，凑近看了两眼，“咦？这不是说过的台词吗？” 余瑶没有抬头，笔尖悬停在台本上方，似乎是在思考，他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嗯，实战的时候的确会有些不同的体会。” “唔，可是你改了我们也不会用到了呀？”安娜用指腹又沾取了一点万金油轻轻点在耳后和人中。 余瑶将整理好的台本堆得整齐，放在镜子前面，伸手拿出接下来上台要用的这些又仔细看了起来，“嗯，不过想到了那就顺手改一下就好。” 安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喝点水吧，咱们要上台了。”余瑶站起身，一手拿着台本，一手扣上西装，向安娜示意桌子上庄路放下的热水。 cindy无声地在镜头后面抿了抿嘴，大概在想后期一定要在这帧画面上打上才子佳人，天作之合八个大字。 晚会的进展非常顺利，ucla出的节目有民族舞，有舞台剧有相声，无一不赢得观众的掌声和欢呼。同时进行线上直播的网络专场也是流量不断，点赞评论区人头攒动。 余瑶和安娜的主场发挥也十分稳定，两人配合默契，节奏把握准确，没有半点差错，把台下的庄路感动到两眼泛泪光。。 “大家留步！我们学生会邀请大家吃夜宵呀！”礼堂的观众走得七七八八，庄路跑进后台振臂一呼。演员和后台人员都跟打了一场胜仗似的欢呼起来，安娜更是兴奋地擤了一把鼻涕。。 余瑶笑着摇摇头看向她，“你可是喝了三瓶能量饮料，还是早点休息比较好。” 安娜手上拿着cindy交还给自己的相机，大无畏地仰头说，“不怕不怕，吃碗小面还是要的。” 只是还没开到小面馆儿呢，安娜窝在后座上就睡着了。 余瑶对车上的庄路说，“心意领了，改天再聚吧。今天我回去还有点事情，正好把安娜送回去。” 庄路回头看了眼酣睡的安娜，眼里尽是羡慕，嗨，什么时候也有这样的人来这样宠我啊。。 她向同在后座的cindy抬了抬下巴，两人在夜宵餐厅门口一前一后下了车。 挥挥手送别了余瑶他们之后，庄路假装捶打自己的胸口，惊得cindy一把抓住她的手，“学姐，学姐怎么啦？” 一轮皎洁的明月映照着庄路落寞的眼神，显得人都憔悴了些，“哎。。你说我们学数学的是不是找不到男朋友啊。。” cindy作为这学期准备递交数学专业申请的大一新生，听了学姐的话也顿时觉得这月色惨淡了起来，“不，不会吧。” 余瑶此时已经开到了安娜公寓楼下，熄火停稳。 从后视镜里看了安娜一眼，余瑶忽然想起第一次看见她的那天下午。 是一年前了吧，春天的时候。三月份的校园里有几株樱花树开得早，那些是和东京大学建立友好关系的时候种下的，几十年过去了，早已长成参天大树，几株便能提供一整条传媒学院门前行步道的荫凉。 粉色夹杂着白色的花瓣随风落下，余瑶那时候正从学院里下课出来，推开门的那一刻看见一个穿着背带牛仔裤，扎着马尾的姑娘抱着电脑跑了过来，只见那人气喘吁吁地从身边擦肩而过走进院里，头发上分明还落着几朵花。 余瑶当时回过头去，只听见楼梯上有人往下喊，“王安娜，快一点！今天你的课堂演讲不能迟到了！” 他便立刻知道那像只小鹿一般的女生叫安娜。 从此若是在课上碰见，便会多留意几眼。上学期有多门课重合，更是因为课业结识，做了朋友。 他侧身闻了闻自己的衣领，今天特意为她准备的提神喷剂的味道还在。且此时车内万金油的味道最重，余瑶很好奇王安娜是怎么还能睡得着的。 余瑶下车拉开后车门，夜晚的凉风瞬间灌了进去，“上楼回去赶紧休息吧。”他扶着车门，对里面的人不高不低地喊了一句。 安娜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风吹过来，凉意钻进身体，她不禁打了个哆嗦。余瑶见状立刻弯下腰将后座上的羽绒服拉过来裹住她，“感冒的人就应该多穿一些，也不知道你外套什么时候脱的。” 安娜下意识地抓紧了衣服，打了个哈欠，半梦半醒地坐了起来，看见公寓的一楼大厅里熟悉的灯光样子，便伸出脚要下车。 地上铺好的复古石转路面并不平整，安娜高跟鞋跟卡在砖缝中将将要摔倒的那一瞬，她立刻清醒了过来，情急之下抓住了一旁的余瑶，整个人像张牙舞爪的小章鱼一样挂了上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Apocalypse Now 九 义无反顾 余瑶现在的样子仿佛是一个人形衣架，双手抱住安娜不让她跌倒，胸口被她有点重的小脑袋占据了，等会还极有可能留下部分今晚她的舞台妆。 他此时的心情不得而知。 安娜倒是慌慌张张，又成了一只珊瑚虾。 她握住余瑶的双手站起来，想要尽快拔出后脚，却发现越是着急越是拔不出，索性脱了鞋，光着脚丫站在了冰冷的砖头路上，蹲下去用手去拔。 余瑶看见她光滑的脚背冷得弓了起来，不由得也蹲了下去。 拔是拔出来了，只是因为用了大力气，鞋跟折了。看着这鞋底惨状，安娜又冷又急，心里气得想要立刻发一个高跟鞋吐槽视频出来。 正当她不断不安分地提起脚趾避寒，对着鞋子不知所措的时候，余瑶开口了。 “不介意的话，我抱你进去吧。”他指了指大厅里的地毯，到那儿再赤脚回家的话应该不成问题了。 安娜抱膝犹犹豫豫地说不出话，余瑶见她两只脚丫都快冻白了，心里一急，怕她感冒加重，上前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从随身小包里摸出了门卡开门，余瑶抱着她走了进来，将安娜放在铺上地毯的地方。大厅里值夜的门房睁大了眼睛看这一出，似乎是想上来问问，却又怕打扰住户的样子。 “快上去休息吧，别再着凉了。”余瑶叮嘱了一句，转身就要走。安娜一把拉住了他，却又低下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嗯？”余瑶回过头。 安娜埋头从包里找了一阵，这才递上来，“万金油还你。”说罢就将那小物件放进余瑶手里，自己往电梯那儿跑了过去，电梯门一开，她头也不回地闪了进去，脸红扑扑地就像发烧了一样。 余瑶走回车上的时候莫名想起了记忆中的一个片段，似乎是在圣地亚哥的海边，自己也背过一个女生回岸边上。 一阵凉风袭来，将那记忆吹散。他看了看手里的万金油，低笑了一声，坐进车里。 ---------------------------- 从威尼斯人二十三层的酒店房间往下看，酒店游泳池旁的灯光已经点亮，映着蓝色的水面显得有些梦幻，泳池边人影攒动。 段落撑着下巴，坐在靠窗的沙发上，只是在放空。 远处的天空里赫然炸开一朵烟花。 很快，又有许多簇烟火接二连三地在空中绽放。 段落不解地看了一会，忽然想起了什么，立刻回头去拿书桌上正充电的手机，脚底下一个没注意，膝盖撞上了沙发，痛得咬牙。 是过年了呀！ 赶紧给家里发个拜年视频，不然新年里没有好果子吃。。 电话“嘟嘟”想了几声，那边就接听了。 “小段呀，看来还记得我们两位老人嘛。”镜头里的李天寒奶奶拿起老花镜带上，看了几眼才对准屏幕里的段落埋汰了一声。 段落嘿嘿笑了两声，“这不是掐着美国过年时间点给您二位拜年呢。” 段林也走进镜头里，看了眼孙子上下齐全，就点了点头走到一一旁去了。听着背景音，似乎是在看跨年晚会呢。 “说话怎么是这个样子啦？嗯？是不是交了北方的女朋友？”奶奶脸上堆满了笑，脸也凑近了上来，仿佛是要透过视频把段落所处的地方看个究竟，也许哪里就藏着她的未来孙媳妇呢。 “啊。”这个段落倒是没想到，斯竺的普通话是没什么口音的，有也是和自己一样的上海口音，只是八月这个唠叨的，京腔太重。。 “没没，一个北京学弟，之前带着去圣丹斯的，相处的时间长了些。”段落挠挠头，看见奶奶对女朋友的期待，心里忽地有些虚。 李天寒奶奶叹了口气，扶了把眼镜，“小段啊，我带的很多博士学生在求学期间都有成立家庭的哦。”话没说完，段林的声音响了起来，“你说这些做什么，小段有他自己的想法。你要注意不能变成总是无理催婚的那种人啊，那些是要被时代摈弃的！自己都是老骨头了，还管什么小年轻谈恋爱啦。” 段落正忙着点头如捣蒜呢，听见爷爷的一席话，就像是拿了圣旨一样，腰杆立刻硬了起来。 奶奶也自觉理亏，清了清嗓子交待了几句家常就说要去看电视了。段落清楚，大概是要修理段林去了。 视频挂断之后，微微发烫的手机被段落握在手里。 女，朋友吗？ 斯竺今天一个人出去见achak了，估计会采访到很晚，正好给了自己这样一片空白的时间好好聆听内心的声音。 段落踢开拖鞋，丢下手机，双手枕在脑后，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躺进沙发里，怔怔地望向天花板。 天花板的墙纸上在目光可及之处，正好有一个黑点，似乎是只小昆虫，又似乎只是一个平淡无奇的没有被打扫过的污点。 那个问题又在内心深处浮现，任凭段落之前怎样惊恐地按压都还是会鬼使神差地再次探出头来。 那么，不如直面吧。 我喜欢冉斯竺吗？ 当段落尝试任由这个问题浮出水面时，全身的血液都像是听到了振聋发聩的钟鸣声一般，沸腾狂躁起来。 他不安地变换了姿势，又坐起身来。 不一会儿又对天花板上那个黑斑像是产生了无尽好奇一样，在那下面来回地走，仰头看着，又忽然对它起了愤怒，恨不得立刻搬把椅子过来，站上去把那块墙纸撕下来。 就这样焦虑着，喘着粗气恼火着，段落又低下了头，摸到沙发边上坐了下来。 来美国之后就没谈过恋爱了，也才六年的样子，怎么自己忽然对男生也产生了好感？ 就在差点要以为自己是无性向的时候，忽然发现其实是个双？ 遇见冉斯竺，根本不是什么重回拍摄一线之路，原来是自我发现之路？ 段落气得笑出来，眼里像是着了火一样，想要焚尽视野里的一切，又或者只是觉得自己在这炙热的审判台上已经要被烤得焦透。 哪怕自己坠入欲望的深渊，随波逐流而去，上海的爷爷奶奶呢？在杭州美院里一躲就是二十年的那对亲生父母呢？ 可笑至极。 可笑至极！ 是自己，和这一切条条框框，都令段落疯狂。 “嘀嗒”门打开了。 冉斯竺抱着电脑走了进来。 段落愣愣地看向他，义无反顾地吻了上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Apocalypse Now 十 躲 时间一晃竟是到了五月。 斯竺和段落二月下旬从亚利桑那回来之后，竟是没怎么碰过头，总是时机巧妙地擦肩而过，phil都惊奇你们这两个小鬼头一个两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害得他每次都要空出两个时间段。 这天他着急下班，见段落还是抓着janet自带两个灯光进组的事情在唠叨，不由得火了，“落，这个事情不是你和冉商量好就可以了？怎么这也要扯上我这个老头呢？冉昨天跑过来问的也是这个问题，说实话，你们俩是导演，两人意见统一把这事儿敲定下来就可以了。现在可以不要拦着我去赴约吗？我要是再迟到，sophia不会放过我的。” 段落后背一紧，支支吾吾并不回答什么，这才抱起电脑和筹划书告辞了出去。 phil也扯下衣架上的帽子，盖住为数不多的头毛，跟在段落后面走了出去，背过身锁了门，刚想再问上段落几句，一转脸发现自己的乖乖学生已经走得没影儿了。 段落紧紧抓住怀里的笔记本，径直穿过校园，一路上遇见的学弟学妹们冲他打招呼他也没在意，只是一心闷头往停车场走。 车停在二楼，不想要等老旧又慢悠悠的电梯，段落迈开腿一步一步走上铁铸的镂空楼梯。越往上走，越能够看见脚底下一楼的绿化带上郁郁葱葱，开满了小花。 走上二楼，铁丝网上的三角梅早已把枝桠延伸进每一处缝隙，此刻春意盎然，玫红色的花朵像是一个个小喇叭，又像是倒挂的铃铛缀在枝头。 段落并无流连美景的意思，找到了自己的车，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将怀里的东西放在身边的座位上，双手扶上方向盘，这才像喘过气来。 从刚才听见冉斯竺名字的时候到现在，就像是在水面下无助又决绝地憋了长长的一口呼吸；像是这才获得允许，探出水面一般，大口大口地喘过气来。 三角梅鲜艳亮眼的玫色斑斑点点地映在段落的眼角里，就像是几个月前在拉斯维加斯酒店里斯竺的唇色一般，惹人喜爱。 想到这里，段落浑身过电似的，喉头一动。 五月的洛杉矶，春色旖旎，阳光灿烂。 过去近半年的雨季冲刷掉所有的陈旧和腐烂，将养分带给大地，施展了魔法，唤回了春夏。 是他的失职。 作为副导演，避免一切与导演的通话和见面机会，全凭邮件和社交平台的群内文字沟通，效率委实低了些。 他还将自己的微信头像换了。 从和冉斯竺相似的简笔画换成了亚利桑那的巨型陨石坑。 这是数万年前砸向地球表面的巨大陨石留下的伤疤，狰狞又静谧。无一处黝黑的地面和碎裂的屑锥不在昭显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猛烈撞击。 而若能够撕开胸膛看一看，段落觉得也许自己的心脏上也有块地方早已这样受到了高压而产生变形。 唯一能让他松口气的，是斯竺默许了他的行为。 初初尝试了几次之后便沉默了下去，配合了他近乎神经质的工作习惯。 段落不敢再想，发动了车子，将音乐声放大，整个人的眼神暗了下去。 ---------------------------------- carol将第五个纸盒子打开，底部用宽大的搬家胶带封好，又重新翻过来放在地毯上，把衣橱里的围巾帽子手套这一栏逐渐清空，放入盒子里。 安娜捧着一碗麦片，坐在餐桌上，并不往她的卧室里去看。 老王颇为好奇地竖着尾巴在安娜脚边来回踱步。 carol二月份签了一个洛杉矶当地的平台播客公关公司，据她说同样签约的有十数个油管博主。签了公司之后，保持一定的发布频率以及达到基础收视目标就会有一定的底薪，在这之上，签约博主需要完成固定的公司分配的公关视频数量，根据公关视频的导流和变现能力进行利润分成。 用carol自己的话来调侃说以前是一个创业个体户，现在倒是变成了光鲜亮丽的人形招牌打工仔。 只是一开始二三月份的时候，carol从分手事件的复出并不算顺利，安娜也是那时候才知道原来她自己没忍住又去引发了新一轮网络骂战。那两个月carol的公关视频的任务都是安娜用自己的频道视频带她出镜，相当于是助她一起完成业务指标的最低额。 为此八月还特意给安娜留了好几次言说carol在视频里看着并不真诚，别到时候两人之间弄成农夫与蛇，东郭先生与狼的故事。 显然，八月不是唯一一个这样想的人。 安娜的频道关注从联校晚会的系列视频公布出来之后，就呈直线上升，在晚会那几天，更是数字往上跳得快的吓人，二月底，她的频道订阅就超过了30k。 安娜一度以为是不是简陶发现了自己的频道，花了大钱给自己操作了一番数据。不过下一秒也就立刻抹掉了这个不着边际的猜测，简陶什么时候会有闲心思看这些。 在关注者越来越多的现在，带carol出镜一些视频之后，安娜也频繁收到留言或者私信要么表达与八月类似的意思，要么也有出言嘲讽恫吓的，诸如“和carol玩得如此要好，大概也是一个假面人吧”这样的。 只是也许正是应了那句话，人红是非多，最近半个月以来，评论区里频繁出现一些不和谐的声音。有些id用户总阴阳怪气地说话，指责安娜不接地气，又或者是在晚会后台大发小姐脾气，又或者说她高中时期差点做了订婚情侣的第三者等等。 更是有一位假作狂热粉丝直接点出了她的住所和门牌号引得众人纷纷留言，吓得她删了那些个留言还不放心，这两个星期深居简出。 cindy，她的这位头号观众，前些日子给她发了条信息，“安娜姐，是不是最近得罪谁了？感觉是有组织有纪律的在抹黑你啊？” 安娜那时候才忽然回过神来，仔细翻了翻最近十几条视频评论区中的恶意攻击，那些id点进去之后无一不是新注册的毫无其他浏览痕迹的主页页面。 安娜放下勺子，举起茶杯喝了一口，出神地望着carol卧室的方向。 怎么说搬就搬了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Apocalypse Now 十一 人身限制令 carol抱着收拾好的纸盒子走出来，路过老王和安娜的时候脚步也不停歇，将封好的纸盒堆叠整齐，在门口放下就往回走。 “真的要搬了？”安娜放下手里的茶，虽是问句，但语气里却是笃定。 “嗯。”carol拍了拍袖子上蹭着的看不见的灰，头也没回。 “搬去哪里？”安娜也垂下了眼，看着水杯里漂浮的茶叶一根，一根站立悬浮起来，晃晃悠悠地往深处坠去。 carol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笑了声，“总归是要离你100米远的地方，随便哪里。”说罢，眼神便深了去，僵硬的笑容挂在嘴边显得有些可怖。 安娜抬起眼看向她，胸口一起一伏，却说不出话来。 老王喵呜一声缩在安娜的脚边，不再动作。 carol眉毛一挑，整个人往安娜走近了一步，双手扶在椅背上。安娜不动声色地后仰了一些。 “瞧，你不也是想要那张人身限制令立即生效？”carol红唇轻吐，一句轻飘飘的话落地却生了万千寒意，顿时将客厅的气氛凝结成冰。 是了，人身限制令。 一张从后日开始生效的洛杉矶初级法院颁发的人身安全限制令。 严禁carollin三年内接近王安娜。在此期间，她必须时刻保持与安娜100米的距离，并且不能靠近她的住所，车辆以及工作场所，若在外偶遇，必须立刻扭头离开，更不允许上前搭话，否则就将视为违反限制令。 这张限制令就躺在餐桌上，安娜茶杯前不远处，若不上前看清文件上面的字样，实在是很像家里日常时随处可见的打印纸稿，也许是论文，又可能是上课资料。 carol弯下腰，又靠近了些。 近到可以看见她今日的粉底脱妆，还有嘴角边上有遮瑕痕迹的痘印。 安娜屏住了呼吸。 “需要我帮你回忆这张限制令的由来吗？我的好朋友，王安娜小姐。”carol的声音冷静到无情，安娜裸露在睡裤外面的脚踝上起了许多鸡皮疙瘩。 “是你那位完美无暇的初恋男友，亲自参阅了所有相关法律文件，并替你填写递交了申请。”carol猛然拿起了桌上的那份限制令，指甲划过木桌表面的声音虽不尖锐，但也令人心惊。 安娜镇定下来，身体前倾，伸手想要将那限制令拿回来。 “carol，我没有想过我们会走到今天。” carol低笑一声，松开手，“今天？”她冷眼看着安娜将那限制令重新放回桌上，举止自如，不由得一股无名火窜上心头。 “今天是哪天？是你想都没想就抢了我晚会主持的那天？是你自以为掌控全局，让瞿川帮我回应的那天？是你劝我不要签az，但根本不在意我的频道粉丝已经两个月没有涨过的那天？还是我卖了718，却发现自己还是没办法承担接下来这一年房租的那天？”carol一次，又一次拍打着桌面，声音响得令人心惊。 安娜的眉头一皱再皱，carol说的许多事情她这是第一次听说，更不知道原来她竟是那么早便对自己有了怨言。 “我…”她不知道从何说起，眼睛在那张限制令上来回打转。 “是我！你的男朋友没有做错。将你高中事情捏造一番的是我，透露我们公寓地址的是我，跑到余瑶面前想要勾引他，报复你的也是我。只是没想到，余瑶是个狠人。”carol呵呵笑了起来，“二话不说直接报警，把几乎一丝不挂的我从他家赶了出去，第二天就帮你做好了人身保护令的申请。” “王安娜你真是好命，求不得那么多人，却有余瑶对你死心塌地。”carol气极反笑，手指头点了点那份限制令，“我也是万万没有想到，你我之间会出现这样一纸文件。” 安娜脸色沉得可以滴水。 网络恶意骚扰和攻击的背后是carol这一点她是知道的，这两三个月在家里大大小小的冲突和冷暴力也并不少见，余瑶和cindy都和她指出过一二，她有心理准备。前几天carol拿着这张限制令摔门进来的时候，她也猜到是不是余瑶为她考虑，做出了这样的申请，却没有想到这背后竟然还有carol被警察从余瑶家带走这一大出。 余瑶从未和她提起过，大概也是不想让自己担心。 若是要真的说起这事，可能自己也会面红耳赤到想要挖个地洞钻进去罢。 安娜站起身来，紧紧盯着carol的眼，声音微微颤抖，“你，过分了。” carol满不在乎地侧过脸去，又往卧室里走，“不错，余瑶果然没有告诉你。大概也是怕你觉得丢脸吧，有我这样的朋友。” 安娜的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那股生疼支撑着她站在原地保持理性，不至于现在拿起茶杯砸过去。 “不过，这样膈应到你，我也是赢了。”carol回眸一笑，就将卧室门猛地摔关了起来，那股劲风刮过安娜的脸。 过了很久，安娜的手掌才慢慢松开，手心里深浅不一的指甲印清晰可见。空气好像都变重了些，她的呼吸变得缓慢，再到透不过气来，直到她慢慢坐下，后背弓起，像是受惊的猫一样，干呕了起来。 老王不安地在椅子下面来回走动，尽力用小猫爪轻拍安娜，似乎是希望她这样能好受些。 安娜捂住嘴，无声无息地抽动着，强忍住心头的那股反胃感，使劲控制住自己不要再去想象任何可能的画面。 食管逆流的恶心感止住了，眼睛里却是酸得直掉泪。 手机恰到好处地响了起来，她抓到眼前一看是余瑶。整个人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冲进自己卧室，摔上了门，划开了接听键。 “安娜。”余瑶那里刚喊了一声，安娜便又止不住干呕，整个人蜷缩在床上，说不出话来，委屈又痛苦的眼泪从眼角滑落，掉进耳窝里，暖暖湿湿的，给了安娜自己一点安心感。 电话那头沉默了，像是听见了安娜的不适一般，声音又响了起来，“我现在过来，你在家对吗？” 安娜拼命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能强作镇定地应了一声。 余瑶那儿有些动静，他说，“不要挂断电话，我马上到。” 安娜无声地点点头，咬住了被子的一角。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Apocalypse Now 十二 Mon Amour 余瑶叩门的时候，安娜正在厨房想要给自己冲一杯蜂蜜水。 她立刻放下手里的水壶，慌里慌张地拉开门，冲进余瑶的怀里。双手紧紧地箍住他的腰，脸颊用力地贴上余瑶的锁骨，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都揉进余瑶的身体里，似乎这样才心安。 余瑶伸手温柔地还住安娜，瞥了一眼门口堆砌的搬家用纸箱子，再看一眼早餐桌上被揉出折痕来的限制令，心里大约有数。 他一手推开门，抱着安娜准备进屋，却发现怀里的人倔强地用力自己好命，安娜在闭上眼的时候忽然想起来这句话。 遇见那么多人求而不得，却让自己误打误撞碰上了余瑶，想来她这一句说的不错。 这世界啊，荒诞又真实，四处都有刀山火海，而我有余瑶。安娜的嘴角放松地抿了起来，是个甜甜的微笑。 段落的公寓里漆黑一片，他抱着电脑坐在客厅的扶手椅子里，整个人陷了进去似的专注在屏幕中放映的电影中。 是杜拉斯写的广岛之恋。 大片大片黑白分明的沉默镜头以及奇妙配乐之下的坦白，还有那有着分不清是热血，激情的汗水还是眼泪的肌肤交缠。 爱情是可以让人陷入绝境乃至疯狂的东西。 段落皱着眉头，眼神离开了屏幕，电影里不断流淌的法语台词一点一点进入他的耳朵，他也置若罔闻。 黝黑的瞳孔注视着房间里黑暗的角落里，失去了焦距。 “叮咚。”门铃骤然响起，不禁把段落吓了一跳。他这才回过神，将屋内灯光打开，走去门前。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Apocalypse Now 十三 谭言 看着眼前扎着高马尾，戴着眼镜，一脸秀气的女生，段落懵了。 “请问你是段落吗？”还是女生先开的口。 “嗯，我是。请问你是？”段落下意识地将房门掖了一些，方便随时关门。 女生听闻他确认自己就是段落，这才神情放松，粲然一笑，“我是谭言。李天寒教授的本硕学生，春季刚来ucla开始读博。” 面对女生的坦然，段落显然还有些局促。只是既然不是陌生人，那便不必要戒备心那么重了，段落拉开屋门，伸出手去握了一握。 不等他问，谭言两只手绞在一起，似乎有些为难，但还是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继续说道，“李教授最近让我联系你，只是我尝试加了你几次微信，你可能在忙，都没有看到。和教授说了，她就直接把你的住址给我，非要我上门来拜访一下。实在是有些贸贸然打扰你了，可能教授也是担心，她说她最近一两周没你消息了。” 段落挠挠头，心下了然。 奶奶这是开始暗箱操作了啊。什么一两周没联系，她的信息段落从来不敢不回，昨天两人还通话的呢。 要说奶奶这演技是真的不错，一点风声也没透露啊。嗯？不对，上周确认了自己现在的公寓门牌号，昨天还和自己确认今天的行程。。 段落傻眼，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两人就这么隔着一扇门站着聊天似乎有些尴尬。 谭言变戏法儿似的从身后拿出一个纸袋，里面似乎装了些比较沉的东西。“我家里人最近来看我，给做了醉蟹和熏鱼。我想你也是上海人，大概也能吃的来，便给你带了一些。” 段落下意识地伸手去接，连声道谢，却是有些不敢抬起头看谭言的眼睛。 “额，要不进来坐坐？”段落接过纸袋，往里头看了眼，是几大盒玻璃保鲜盒，仅凭着走廊的灯看得有些不清楚，看着黑黢黢的，大概上面这盒是熏鱼。 谭言欣然答应，似乎就在等这句话，便拔脚走了进来。 段落一时慌张，提着纸盒不知所措，又想说要给拿拖鞋，又想着客厅里有没有什么不能见客的物件。整个人杵在那儿左右晃了晃，看得谭言都笑了，“保鲜盒最好放冰箱，我鞋子就脱在这里可以吗？” 段落似乎是得了命令，拔腿就往厨房走，将几个盒子从纸袋里拿出来，收进了冰箱。这才回来从鞋柜上拿下一双拖鞋，“平时家里从没客人，这双我偶尔穿过，你不介意的话。” 没等他说话，谭言伸出手接过了拖鞋，“没关系的，我那儿也是。家里人最近过来，第一件事就是跑超市先买了几双拖鞋给他们穿。”笑说着，已经换好了鞋子，从玄关处走上地毯来。 段落这才反应过来，回头扫视了一眼客厅的座椅沙发上，大概没什么不妥当的东西，便招呼谭言坐下，“要喝点什么吗？咖啡还是茶？” 谭言个头很高，越过段落的肩膀眼尖地看见厨房的水池里有些没有洗的碗筷，也都是一人份的，不动声色地走到沙发那里去，“不用麻烦，喝点水就好的。” 虽是这么说，段落还是泡了两杯大吉岭红茶茶包，端了过来。 “不好意思，家里有些乱。”段落举起杯子喝了一口，舌尖几乎被烫着，一边强忍着颤栗一边开口说，“太烫了，放一会再喝啊。” 谭言见他忙东忙西的样子不禁哑然，“我们物理系的男生都说李教授凶神恶煞地跟个凶菩萨一样，可谁知道李教授的孙子竟然这么可爱的？”她也拿起茶杯，用手上下扯了扯茶包，又往水面上吹上几口气。 段落从没想过在自己家里被反客为主了，心里直叫苦。若不是奶奶自作主张，非要推这么个人过来，自己什么时候需要受这份罪啊。 他从这个突发状况中稍稍冷静了下来，回想起谭言的话，段落解释道，“关于微信的事情，我最近的确看手机看得少，估计是没在意。还麻烦你特地跑一趟，还给我拿这些醉蟹什么的，实在是不好意思了。” 说罢他从茶几上拿起手机来，在微信里翻翻找找，果然看见谭言的两次好友申请，这才点了通过。 谭言坐得端正，却无半点拘谨的感受，大大方方地摆了摆手，“完全理解。我进实验室的时候，也是处于失联状态。不必介意的，至于那些吃的，你就更不要放在心上了。李教授不知道投喂了我们多少好吃的，我也就是投桃报李罢。”说罢她笑着挤了挤眼，整个人瞬间可爱了起来。 段落也才放松一些，“哦哦，那你肯定非常优秀。奶奶疼起学生来我都羡慕呢。”说着手上觉得空落落地没地方放，想伸去够茶杯，又想到被烫的那个瞬间，舌尖又疼了起来。 谭言看出他的不自在，轻轻喝了一口茶便说道，“那时间也不早了，我也亲眼帮教授检查了你的人身安全，这下她就放心了。”说着就起身。 段落也立刻跟着站起来，心里松了口气，嘴上准备再说两句场面话，“哈哈，是我的错，都怪我。不再坐坐？你住哪里呀，不如我送你回去吧。” 谭言背起挎包，听了段落的话，回过头来狡黠地看了他一眼，逗得段落顿时紧张了起来。 “也的确是巧，可能博士都住着一片吧。我的公寓就在后面两条街上，那你愿意的话，我也承一会你的情，咱们就当散步，不一会儿就能到。” 谭言很瘦，穿着平底鞋露出白皙的脚背上用力时都能看到筋脉的形状。段落弯下腰穿鞋的时候，看见门外谭言站着，九分牛仔裤下袒露的脚踝纤细。 他系紧鞋带，不由得懊恼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做懂礼貌的成年人。。关灯的时候，他还能看见扶手椅子里电脑屏幕上的微弱亮光。 好像是男女之间纠葛不清的画面。 月光下的住宅区内有些安静，偶尔路过兄弟会的房子能听见里面大音量音响放着的音乐和啤酒瓶相撞的哐啷一声。 两人并肩这么走着，相互之间留有半米左右的距离。 身后的影子深深浅浅，走过路灯之后会拉长变淡一些，靠近下一盏灯的时候又陡然变短变深一些。 段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谭言倒也配合他的沉默，会哼一些小曲儿填补这段空白。 眼见着走过两条街了，段落实在觉得自己不该这么避世，又是奶奶的得意门生，应该要多主动照顾些，便开口问，“谭言你的研究方向是什么呀？” 谭言也恰巧在同一时刻没忍住气，问出了口，“段落你是单身吧。” 两个问句重叠，谁也没听清谁的问题，两人愣在原地，相视一眼，都笑了起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Apocalypse Now 十四 初心 冉斯竺穿着宽松的睡裤，坐在电脑前面，随手拿了条毛巾擦了擦还在滴水的头发。 习惯性地抓起手机看了眼，嗯，洗澡期间没有任何信息进来。端着咖啡站起身往客厅里走去，将毛巾担在半人高的螺钿置物架上，整个人坐进了沙发里。 客厅没有开灯，故只有书房里流淌出来的强黄光透过门缝打在地毯上。落地窗外的月亮格外地明，亮的惹眼，冉斯竺抬眼望向窗外。 是圆月的日子啊。这些时候的月光算不上柔和，倒是有一股很强大的坚硬感。这样一盘皓月挂在空中，月朗星稀，显得有些霸道。光束集中且明亮，看了两眼竟也会生出那也是一轮不可直视的太阳这样的感受。 斯竺笑了，低语一声，原来你也想要称王啊。 似乎是听见人间这句耳语，一丝云朵恰到好处地飘在月亮前面遮去了一角，顿时将它的雄心壮志通通掩盖了去，又变成了夜幕中温柔的梦之守护者。 斯竺收回目光，在这样不明不暗的客厅里坐了一会，眼睛开始适应这夜色。开始第无数次开始回味那个拉斯维加斯的夜晚。 书房内传来信息的提示音，他像是醒了过来一样，嘴角还留着一丝笑意，站起来往房间里去，顺手捞上了架子上的毛巾。 手机上却是没有任何提示。 他略微皱了皱眉，晃了晃鼠标点开电脑。果然，一封邮件提醒出现在屏幕右上角。 是jameses保持联系，采取了james的很多意见。 james不论是出于对后辈的欣赏，还是纯粹地对世交小孩的提拔，对斯竺和“寄居”这部片子也是拿出了实打实的诚意和帮助。 “斯竺，按照你提供过来的团队主创名单以及题材现有的这些元素，不如真的考虑冲一下三大？”james的邮件写得不是很正式，大概就当是说话的口吻了。只见他下一段继续写着，“我与一间工作室相熟，他们起步于戛纳，现在在洛杉矶和巴黎有两个分办公室，专门签导演或者签单独电影项目。” 看到这里，斯竺的思维已经被打开了。 这些工作室又或者策划公司的存在并不是个秘密，其实是业界里人人皆知的事情。说真的，如此成熟又庞大的行业盈利链里，哪有那么多完整意义上的独立导演呢？ 日舞圣丹斯给了所有新手和独立导演一个机会，但最后入围乃至获奖的名单上的这些人几乎都不是一个人扛着一台摄影机就能上的。多得是著名演员的出演加持，电影摄影师的倾情相助，还有成熟运作团队的策划。 james继续写道，“你知道的，三大有他们自己的倾向和小癖好，对于某些技巧和某些手法会有固定的偏爱。这是你的第一部长片，也许你可以想想作为导演你想要的是什么，又或者这条路可以怎么走。” “当然，做独立导演没有任何坏处。你还年轻，我鼓励你多去尝试，也多去了解自己。只是我在你身上看到了这样的可能性，也认为你可以抓住自己的天赋，试试看它会给你带来多大的惊喜。” 冉斯竺的手指无序地敲打着鼠标垫，下意识地抬起左手，将食指放在鼻子下面，大拇指则轻轻地，一来一回触着下巴。 “导演双周和一种关注这两个单元最适合你的片子，我与那间公司的朋友谈起过你，他们很感兴趣，如果你也想了解的话，我们约一个时间。若暂时不想要接触相似公司运营之类的话，也不要感到压力，直接和我说。” 斯竺想不好。 “沉下心好好拍，开机的时候我也会去帮你。” james写到这里就结束了，简单的落款和日期便再也没有其他。却是在冉斯竺的心里击起了千层浪。 “从沙漠走着去戛纳”本来只是句玩笑话，现在竟然发现这是一句可以成真的谶言？ 斯竺脖子后仰，后背抵着椅子，右手又摸向了左手手腕，这才发现刚洗完澡，手上并未戴表，也就象征性地箍住了手腕转了转。 不得不说，很动心。 冉毓带自己去的那一次戛纳电影节，因为通行证的等级不够高，根本没看到些什么。 当时五月份的纽约还总是阴雨连绵，而在地中海沿岸的戛纳却已经是晴空万里干爽怡人的天气了。 戛纳的棕榈树和洛杉矶这儿的很像，只是紧凑的白色楼房红色房顶凑成的小镇景象却与加州任何一座城市都非常不同。几千米长的海岸线上停满了游艇，饱和度极高的蔚蓝海浪层层叠叠地往沙滩上扑来。 里维拉海湾将临海的几个小城镇环抱着，而电影节的开幕，又将影节宫为中心的周围一圈锁了起来，对着眼前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有着疯狂好奇的冉斯竺小小个子，顾不上冉毓的社交，早就逃脱了她的手心，一个人跑到海滩边上眼巴巴地看着无数名导演员入场。 这一场盛宴，更是一场狂欢。 入夜，海滩上的游艇一个接一个点亮夜空，彻夜的音乐和欢呼声点燃了整座小城。就是在酒店，电梯里楼道间总是有数不清的俊男靓女穿着礼服或相拥，或穿梭。 回去的时候，看见走入对面酒店大厅的侯孝贤，愣是在门口激动了有五六分钟都不敢追上去，虽然他不是很喜欢那一年的聂隐娘。转过身他就看见冰岛的哈克纳尔森叼着烟推门走了出来。 他记得那一年哈克纳尔森的公羊拿了一种关注单元的最佳。 后来冉斯竺在11月份的感恩节假期，跑了一趟冰岛，亲自去看看黑沙滩，白雪山崖，和一直阴阴冷冷的天空。 所以，斯竺低下头看向屏幕，这封邮件怎么回？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Apocalypse Now 十五 做导演的 他下意识地拿起手机，想要给段落去一个电话。 irene拉来的几位投资方多少都有表现出一些对于片子入围拿奖的期待，合同上根据片子最终取得的成绩定有不同的投资和分成比例，谈不上对赌协议，但是的确有根据影片之后的电影节成绩定了小幅度的奖惩制度。 如果片子能够在美国本土的圣丹斯，纽约和纽约独立电影节上获奖，那么在影片上映利润的分成上，投资公司会让步十个百分点，且签署冉斯竺下一部影片的投资意向。若能够入围欧洲三大，则是更加诱人的条件，更不用说在三大上获奖了。 做导演的初衷虽不为逐利，但利益却可以给之后的尝试带来更大的自由和空间。好好地说一个故事，既表达了自己，又能够深入浅出地把自己的所见所思传达给观众，想来是个喜闻乐见的事情。 段落的电话未接。 斯竺低头看着手机屏幕，段落的名字就像两个跳跃的字符在他眼里起舞。而后就很快暗了下去，继而看不见。 他叹了口气，心里不由得生出一丝庆幸。 庆幸两个人在这所有事情发生之前决定了一起拍sojou这部片子，又庆幸他主动迈出了那一步，让他得到了从未奢想过的段落热烈的回应。 若段落想要这样的一段清净日子，他会给。 正是这样的无法自拔又无从得知，才是爱情真正的模样。 他歪了歪头，想了会，拨通了irene的电话。 “嗯，是我斯竺。现在有空说几句吗？sojou的事情。”斯竺站起身走去厨房，准备给自己续杯咖啡。眼下大概又是一个漫漫不眠夜，总要有些提神的东西。 他忽然想起段落极其不熟练，青涩地夹起香烟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惹得irene还在电话里问他怎么了。 没事没事，他连忙答道。 不过是想起了一个如此笨拙却显得那么可爱的人。 那夜段落问他为何抽起烟来如此熟捻，斯竺很坦诚地告诉他自己高中毕业那个夏天有段时间不开心，抽得多些，来了洛杉矶之后好像是阳光治愈了自己，也就没再碰过了。 “嗯，我有个导演长辈给我推荐了一个制片公司，兴许可以增加我们入围欧洲三大的机率，我想问问你的意见。”斯竺简明地解释了一下通话的目的，便将手机开了免提放在吧台上，将滤纸滤杯从橱柜里拿出来。 “我们的两位投资方美国的资源比较多，对于欧洲三大，的确是手不够长。那家公司叫什么？”irene的声音像小猫一样，仅听她这句话便能想象到她此刻大概好奇地眯起了眼睛，人已经坐在电脑前，准备随时开始搜索做功课了。 磨豆机的声音不大不小，随着咖啡豆香芬的弥漫，整个人忽地有些开心起来。斯竺忽然想听霍洛维茨改的舒伯特即兴曲d935，调子也是这样的自在且舒展。 “叫做ifac，直译过来就是国际电影在戛纳的意思，大概也是想要尽早挖掘许多欧洲土壤之外的小导演的新兴作品吧。比如就像我们这样的，美国出品，黄皮肤黑头发的导演之类的。”斯竺提起细嘴壶，准备冲泡。 “说句题外话，无意冒犯也无意窥探你的隐私啊，就是个想法。”irene那儿立刻传来噼里啪啦打键盘的声音，果然已经开始搜索了，不过这句话说地吞吞吐吐有些为难的样子，斯竺不禁好奇，irene这么厚脸皮心思细的人还有说不出口的话？ “你说？” “我也只是无意听见的，上次圣丹斯和投资人见面的时候，我出去洗个手回来的时候听见他们在问你父亲的事情。嗯，没记错的话是个法国人。额，你有想过用法裔的身份吗？从没听你提过，真的只是个想法啊，无意冒犯。”irene一口气囫囵吞枣似的，说得飞快。 斯竺手下一滞，很快又开始冲泡咖啡，“嗯，父亲是法国人，非常巧的是还来自戛纳。” “哦？那。”irene低呼了一声，又停了下来不说话，似乎是拿不准斯竺的语气。 “嗯，不打算用。还非常嫌弃这层血脉关系。”咖啡粉膨胀开来，是厨房的暖黄灯光下呈现出好看的棕色光泽。 滤杯下面正一点一滴地落下香气扑鼻的咖啡。 “明白。ifac还不错，这两年合作的新人导演都有斩获三大奖项的案例，且原始团队在戛纳，看来是主攻金棕榈了。”irene听出斯竺的意思，便立刻略过刚才的话题，重新拾起ifac的事情来。 “嗯，我考虑最近和他们约见一次。ifac在洛杉矶有办公室的，你有时间吗？”斯竺捧起杯子，微抿了一口。 “我必须有时间。段落ok吗？”提起段落，irene的声音忽然变得飘离了起来，好像是有一丝不确定，“我还真有些好奇，你怎么说服他的？” 斯竺一愣，“说服？” irene打了个哈哈，说道，“嗨，我也是傻了。你都能把他从理论的海洋里重新拽出来拍电影，让他去见个目的性强一些的制片公司又有什么的。我就是这么一说，以前的他可是有些十指不沾阳春水，我这样的在他眼里大概就是铜臭代言人了。” 斯竺放了下咖啡，irene的话让他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他倒是没有想到也许段落不喜这样的商业接触。 “片子总有投资和运营方的，他应该能理解的吧。”斯竺尝试性地抛出了一句。 irene像是喝水呛到了，“嗯嗯？你还没和他说呀！哎哟，那导演您们可得先达成一致啊。我虽然是片子的监督，但也就是个拉投资谈运作的工具人罢了，片子还是您二位说了算的。” “嗯，我找机会和他说。ifac的时间定下来我再告诉你。”斯竺并不愿意告诉她段落最近在躲着自己，便准备收尾了。 “好的，我再多做些功课。等你通知。”irene那儿收了线，厨房又重归安静。 斯竺打开微信输入了信息，又逐字删掉。 鱼丸啪嗒啪嗒地踩着小爪子走到他脚边躺下，掀开了自己的小肚皮。斯竺捧着咖啡蹲下来挠了挠他。 逗了鱼丸片刻，他仰头喝了一大口咖啡，抓起玄关那儿放着的钥匙便出了门。 剪纽约短片的时候他去过段落的公寓楼下，斯竺的观察和记忆力从来没有令他自己失望过。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Apocalypse Now 十六 退了半步 谭言笑起来两只虎牙尖尖，整个人全身上下忽然多了一股稚气，和她严肃起来一副高知的模样很是不同。 “哈哈，是问研究方向吗？我是研究流体力学的。”她抢先一步回答了段落的问题，又安静下来在想要不要把自己的问题再问一遍。 段落点点头好像在思考接下来怎么搭话，果然是没怎么听清自己问题的样子。谭言清清嗓子，又鼓起勇气问了句，“那你呢？是单身吗？” 段落被女生的直接吓得抬起了头，看了一眼谭言月光下亮晶晶的双眼又很快扭过了头，“嗯，额。”明明五月份的夜晚还凉得很，段落却明显感到自己的脊背在出汗，这个问题自己都未曾想过，虽然有过这样那样的一些回忆，但的确是没有确立什么关系吧。 沉吟地时间长到谭言都想要放弃这个问题了，段落忽然开口了，很笃定地说，“是的。嗯，单身。” 谭言没说话，上下嘴唇一抿，脚下的步子都轻快了些。 两人又这么并肩走了一会，很快就到了谭言的公寓楼下。段落忽然发现两只手放哪里都有些不适，抱胸前未免有些距离感，插口袋里又显得太随意了，贴着裤缝的话就会变成同手同脚了！ 怎么会这样，段落急得抓了抓后脑勺，感到没来由的一丝焦虑。 谭言站定，回过头来，眼睛里水灵灵的。可能是路灯的光的反射吧，段落这样想。 “李老师的想法我明白，她可能也会和你说。我之前还有些不乐意，但老师也明事理，只是让我一定先见见你，后面的事情都在我们自己的想法。我之前还在想如果你不是单身的话，就皆大欢喜了。”她细长的身影落在楼房的阴影里，风一来，还有发丝被吹起的影子。 段落站地离她稍微有些距离，黑夜将他不安的眼神掩饰地很好。他低头仔细去看谭言脚边的公寓绿化带里的多肉和仙人掌，地上还铺满了小石子和木屑填补了多肉以外的空间。 有la常见的龙舌兰和玉树，还有几丛长的巨大的晚霞，饱满的叶片中间高高低低生长出了花茎，看来不久之后这些多肉就要齐齐开花了。 谭言见他闷声，便硬着头皮一股脑儿又说了下去，“但你我正好都是单身，李老师知道难免又会念叨几句，你放心，我会和她好好说的。咱们就当交了个朋友，你也不用多想。”说着还往段落的方向走了一小步，想要看清他的神情。 段落下意识地往后侧了一侧，整个人都站在了阴影里。“嗯，我奶奶现在带的学生少，闲下来了，不该这么劳烦你。” 谭言脸上的笑容一愣，也收回了脚步，低下头好像在看挎包背带上的什么东西，两只手都挂在背带上上下摸索了一番。“不不，老师是我的恩师，我报答不尽的。” 段落看见地上有几粒滚落在路中间的石子，抬脚将其踢回了绿化带。 谭言顿了顿，这次是真的开始找东西，翻出了钥匙和门禁卡。她再次开口，声音里多了一些疲倦和冷淡，“那我上楼了。” 段落如释重负般地松了口气，这才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嗯，谢谢醉蟹和熏鱼了。之后我把盒子洗干净了再送回给你。” 谭言已经开始往门房走去，听了段落的话这才停了下来，“哦，好。不着急的呀。”说完便挥挥手刷卡进了公寓。 段落看了会空空的门房之后，才转身往回走。 走到一半，忍不住掏出手机想给奶奶发个抱怨信息，却开屏就看见冉斯竺的未接来电。这一眼，便将刚刚放松下来的毛孔惊得又颤栗了一次，打开和奶奶的对话框之后都没了说话的兴致。 他悻悻地把手机放回口袋，闷着头往回走。 陪谭言走过来的时候觉得时间漫长，一个人走回程却是眨眼功夫就到家了。 上下口袋摸了个遍才发现忘带门禁卡了，可见谭言给自己带来的冲击有多大。无奈之下，他往边上走了走准备按密码进边门。 刚走下楼梯，绕过装饰用的石柱，他赫然发现街边的树干边上站着一个人。 大着胆子贴着楼房的侧面又往前走了一步，心里想着赶紧进公寓，可别被什么莫名其妙的流浪汉给缠住了，那人也动了。 吓得段落加快了脚步，就要冲上边门去了，那人喊了一声，“段落，是我。” 段落连忙收势，踉跄了两步差点摔上一跤。 这一声让他的心脏停跳了一拍，又立刻猛地强力挤压了起来。一时间，氧气和血液都在全身告诉运走，段落觉得头有些晕。 斯竺从树影下走进月光里，今夜如玉盘一般的朗朗皓月毫不掩饰它的好奇和顽皮，直直地笼罩着两人。 段落一手扶着楼梯的栏杆，还差两步他就冲到边门的密码锁前面了。他内心犹豫不决是否要现在掉头就继续往上走，密码的六位数现在像是无限滚动播放似的在眼前闪现，应该不会浪费任何时间就能够开门进楼。 内心的声音一直在呼喊着上楼，输入密码，回家；上楼，输入密码，回家。 可脚底下却迈不动步。 哪怕是让脚尖换个方向都是如此的困难。 双脚都似乎不是自己的了。 段落看见斯竺戴着眼镜，一步一步走近过来。 他的脸上顿时起了奇异的潮红色彩，内心深处生出了近乎本能的期待和渴望，而下一瞬，又有滔天的恐惧将那些渴望尽数吞噬，在心脏位置，只留下黑洞洞的，刮起飓风的窟窿。 “别，不要再走了。”段落的脸憋地通红，咬着牙费劲说出了这几个字。他快要受不了这样的自我撕扯了，仿佛任何一个下一秒钟自己就会被这无序又疯狂的力量给撕成碎片，无影无踪。 斯竺停住了脚步。 他知道段落正在经历什么，每个人的自我觉醒都是不一样的，但毫无疑问都是痛苦且挣扎的。 试问谁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地接受一个二十多年中从未了解过的自己呢？尤其那个崭新的自己不是主流，也许不会被国内的至亲至爱们接受和祝福的？ 那一夜的段落选择了任性和自我放逐，但那代表不了什么。 至少不会减轻一点现在的痛苦，反而是加深。 斯竺往后退了半步。 他希望段落尽可能地轻松一些。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Apocalypse Now 十七 你是你 我是我 见段落脸色微暗，斯竺有些沮丧，不禁自嘲地笑笑，开口说，“来找你说说sojou的事情，打字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他扬了扬手机，似乎是在说自己也尝试打过电话了，只不过一如既往地无人接听罢了。 段落的手心出了一层细汗，密密地，让人有些不舒服。从腹部开始的热度一路往上爬，段落知道自己的脸现在应该是红透了。 不过既然是谈片子的，他也不好说什么。段落从最后一级台阶上走下来，站定在花坛边上，不说话。 斯竺明白他在等自己继续，便也将胡思乱想的心思暂时抛之脑后，说道，“ifaes和phil，janet，我们的片子想进圣丹斯和纽约都不难，但是对于欧洲三大，那是另一个世界。而你知道的，”冉斯竺将手放在夹克的口袋里，“我有一定要去戛纳的理由。” 谈到现在，段落也从刚才的情绪中摆脱出来，终于能够将心态平稳下来谈谈公事。刚才发生的那一小段失控，似乎默契地都被两人选择性遗忘了，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明白。”段落开口了，长时间未说话的嗓音显得有些沙哑，“我明白你的目标和心情，不过片子的独立性和处女作长片特有的磨砂纸那样的青涩质感可能会大打折扣。” 斯竺应了一声。 “ifac的确对欧洲三大有专攻。他们签下来的独立导演的小制作片子入围甚至获奖的几率能够有保障的原因，就在于那几个电影节评审团的口味是公式化的。phil也提到过，无非就是技巧，叙事，运镜和影片的宣传运作上是有迹可循的。”段落侃侃而谈，这才有些像是副导演的样子。 “在见面上，我认为无可厚非，你是要做导演的人，迟早会接触到这些人这些圈子。在合作的倾向上，我持保留意见，因为我还是希望看到你最大程度的自我表达。这应该和是否要去迎合特定群体的口味和喜好无关的。”段落一口气说完，路边挺拔的棕榈树树叶在风的吹动下，晃了一晃，地上那斑驳的倒影也随之舞动。 冉斯竺点头，“你说得非常对，我也有同样的顾虑。那我们还是先于ifac见一面，看看双方的意志和条件是否能够达到一致。” 段落没出声，他心底里大概知道斯竺最终应该还是会和ifac合作的。 树影又晃动了一会。 好像入夜了，风声渐渐变大。 又或者是两人之间太静了。 段落僵硬地转过身，“那我上去了。” 斯竺忽然笑了，看着他的背影说，“再见的时候也不看我一眼。” 段落刚伸出去想按密码的手指悬停在空中，一时间没有落下。 他短暂地握了一下拳头，又松开来迅速按下密码拉开边门，往门里踏进去的时候低声说了一句，“晚上回去注意安全。” 弹簧门在他身后猛地关上了。 斯竺还站在原地，段落刚才的那句话飘在风里，也不知道他是否听见了。 他往边上走了几步，抬起头，一直等到三楼靠里边那一户的窗户里灯亮了，眼里这才有了光。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Apocalypse Now 十八 改天 逃也似的爬上楼梯冲进公寓，段落站在玄关处愣愣地站了好一会儿。 月光下斯竺微卷的头发，戴上眼镜后他独特的温和气质，在自己激怒他之后那短暂的爆发。 段落不禁双手交叉抱住了自己，双手抚摸到斯竺刚才抓住手臂的位置，似乎还能感受到那一丝温热。他背靠门，在黑暗中终于可以放肆地喘着气。 过了一会儿，他才将灯打开。 扶手椅上的电脑早已黑屏，像是一面黑镜静静注视着段落。他抓抓头发，将钥匙往旁边鞋柜上一丢，走进厨房。 习惯性地拉开冰箱门想要找点冰汽水，似乎这样才能把胸腔里的一阵燥热给蒸发开来。 他看见冷鲜柜上放着几个较大的玻璃保鲜盒，脑海里顿时一片空白，下意识地拿出一盒看了看，发现里面竟然有熏鱼，他皱着眉头仔细想了片刻才恍然大悟。 哦，刚才有个女生送过来的呀。 是奶奶的学生，叫什么来着？ 段落捧着这盒熏鱼，又挑了瓶比尔森啤酒，走近沙发的时候，却迟疑地停住了脚步。 他总觉得不能太靠近窗户。 仿佛那里有着太过炙热的视线，而他却不愿再引火烧身。 就这样他转了身，就站在厨房的吧台旁边，掀开了保鲜盒的盖，拣了一块大小适中的鱼块扔进嘴里，另一只手熟练地打开啤酒。 他就这样慢慢咀嚼着，默默注视着客厅那头，半遮掩的窗帘之后的黑暗。 那是深渊啊。 段落这么告诉自己。 本帮熏鱼的风味真是一绝。鱼块都在卤汁中腌制大半天，放在竹篦子上沥干，再下油锅滚炸至金黄。等到鱼块连同骨头都炸得酥脆了，再回卤汁里浸泡着，之后才能上桌。 段落手里的这一块皮脆肉甜，酥酥麻麻地琥珀色外皮下是咸香鲜甜的鱼肉。要下去一口，就像是回到了奶奶家。 像是夏天会搬着竹编小凳坐到爷爷身边去一起看看报纸，又或是看电视的时候，奶奶偶尔在厨房忙出熏鱼的油炸香味，偶尔会来客厅坐在爷爷旁边的另一把太师椅上戴着老花镜找微信联系人里的老朋友们。 一口啤酒下肚，段落又拣了一块小的拿起来吃，眯起了眼睛看向窗帘背后。 所以啊段落，那是深渊。 carol已经从公寓里搬出去了。 搬家公司来的时候，安娜不在家，等下了课回到家，才发现这间公寓里所有另一个人的气息都消失地干干净净。 客厅里的家具都保持原样，老王依然在他的猫爬架上睡觉，只是绕过早餐桌往安娜自己卧室的反方向走廊里多走一步，就会发现那儿有一个空空如也的崭新空间。 打开冰箱，生鲜瓜果还是那么的五颜六色，显得生活多姿多彩的样子。打开橱柜，会发现放杯子和餐具的地方空了一些，储存咖啡和茶叶的那一栏似乎也空了大半。 安娜不习惯地在家里连连绕了两个来回，想要适应这空旷又寂静的氛围。不知道第多少次绕到客厅的角落时，她才蓦然发现，那盆郁郁葱葱的龟背竹也消失了。 像是忽然抽了主心骨一样，安娜就地盘腿坐了下来，闷闷地看着原本站着一盆龟背竹的这片地板。 好久没有仔细看过它了，印象中是有四五片成熟的巨大叶片，开背开得非常好看。最近春天来了，从底部还抽出了一两片新生的小叶子，老王偶尔会在盆边上不甘心地伸出小爪子捞一捞。整体绿油油的，衬的老王像是一只小黑猫似的。 不见了。 和这间公寓里两年来的另一个主人一起消失了。 安娜掏出手机，翻了翻微信找到carol的对话框，上一条还是自己上个月发的，“要不要一外卖？” 之后便再也没有回音了。 想来她可能也把自己删了吧，安娜刚准备在对话框里打字，忽然发现这个举动大概率是无效行为吧，又一字一字地删掉。 放下手机。摸了摸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身边团着的老王，安娜决定现在就出门买些新的绿植回来。 这一角的绿色看习惯了，忽然没了心里还真是空落落的。 肯定是买不着一模一样的，但替代着能给些慰藉的总是有的。 刚抓起手机站起来，手里一震，安娜看着屏幕的眼睛瞪得浑圆。 carol：“趁着限制令生效前，咱们吃顿火锅吧。” 安娜怔怔地把这条信息来回看了好几遍，发现carol还是自己的微信好友这个事实之后心底里有种说不上喜悦的微妙感。 她自嘲地笑自己没有胆量做主动割舍的那个人，连申请限制令和攒一个友谊散伙饭局都是别人代劳。 安娜靠在墙上，两只手握着手机，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11年级高二那年，carol从北密西根的一间中学转了过来，一时间成了年级的红人。虽然都是华裔学生，但carol在密西根土生土长，天性热情活泼，更积极参加学校的合唱团，和同学们瞬间打成一片。 安娜还记得自己作为校电视台代表去采访密西根中学合唱比赛的时候，carol穿着一身红裙从舞台上跳下来，像只花蝴蝶一样飞向自己，还一路喊着学校的口号，惹得周围人都被她的热情感染，连连拍着掌帮她打节拍。 后来俩人因为选课大部分重合，一拍即合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carol见证了自己暗恋失败，自己也是最早发现瞿川这个学弟若隐若现地出现在carol身边频率变高了的那个。 一起收到ucla录取的那个3月份放榜的夜晚，她们那间宿舍是最闹腾的，楼上楼下地飞奔，还使劲摇了摇两升的大可乐，假装是香槟，给对方洗了个澡。 毕业的那个暑假，安娜邀请carol去了趟北京。两人爬了八达岭，去了颐和园，还进故宫博物院看了场海外回流的瓷器特展。在夏季干热的大北京，她和carol坐在望京一家摊子上撸串儿。 两人大汗淋漓地又一起走在长安街上，往酒店的方向回去，手臂上明明都汗津津的，但胳膊还是挽着胳膊，感情好得像姐妹。 可是现在呢，能再坐在一起好好吃饭的时间也只有“趁着限制令生效前”。 安娜飞速地按下几个字，“今天有事，改天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Apocalypse Now 十九 IFAC 按下锁屏，将屏幕一片漆黑的手机扔在一旁的地毯上，安娜抱着老王也躺了下来。窗外还是一样的蓝天，公寓旁的公路一如既往的繁忙，千万年不曾变过的炙热阳光透进客厅来，洒在她的脸和头发上。 唯一不同的，就是再也没有那盆龟背竹了。 限制令明天就生效了，安娜推辞说改天，其实也就是不愿再见了，eses推荐地没错，ran你的确是一个才华横溢的年轻人。” 他手指在空中轻点，助理会意同时点开了业务表单。 “相信你们也知道，我的专业就在于将你们送进欧洲三大。听完了sojou的点子之后，我脑海里只有一个城市，那就是戛纳！”leo两手在半空中用力一抓，像是指挥家一样，很是陶醉。 “无意冒犯，但是你们也知道的，来自亚洲的导演拍摄的美国电影，想要进欧洲是非常难的。很抱歉，这是事实，也是一种地方保护机制吧。”leo直言不讳，irene笑着看向他，表示赞同；冉斯竺和段落也点点头，这是业界默认的事实。 “我也明白，这是你的第一部长片，也许会有许多摸着石头过河的地方。那么就是在这些影片处理以及后续运营的方向上，我来介入，协助sojou变成一盘戛纳评委团们爱不释手的料理。这就是我可以为各位提供的。” leo微颔首，助理立刻将手里的文件分发给斯竺他们，上面第一页是过去五年间leo代表的摄影团队在三大中取得的成绩，第二页之后则是两份标准化合作合同。 “在这之中，我提供两种服务模型，之间的差异就是我本人与作品意志的融合程度有所不同，那么对最后的成绩呈现，以及薪资和分成比例会相对应地产生区别。合同样本都提供到您这边手里了。” leo又坐了下来，上身倾斜过来，和斯竺靠得极近，低声开口说，“但我还想为你们提供第三种合作方式。” 段落靠在椅背上，看见他凑近冉斯竺的样子心里有些不爽快，更是拿出防卫姿态。irene笑嘻嘻地将文件往桌上一放，“那看来手上这些文件没有必要再多看了，您就别卖关子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