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末之万钧之势》 正文卷 第一章 吐谷浑来袭 大业九年，正月。赤水城外。 红日高悬，军威赫赫，刀枪林立，士气如虹…… 一支整编三千骑精锐，庄严肃立，黑色的战旗上，绣着一个大大的“姜”字。 战旗下，一个身材匀称，面色冷峻的年轻人，身披银白色的锁子甲，手持一根三米多长，闪着金属光泽的纯黑色马槊，坐骑是一头枣红色高头战马，年轻人目光如炬，凝视着前方。 他就是在去年辽东战场上，一战成名的姜万钧。 大业八年，大隋皇帝杨广亲自率领百万大军，分水陆两路征讨高句丽。 陆路左右各十二军，水路由右翊卫大将军来护儿率江淮水军，出东莱浮海前进。 据说船舰首尾相接数百里，出师之盛，可谓空前。 结果…… 那是一场诡异无比的战争。将士们像提线木偶一样，没有一点自主权。 皇上还告诫大家说：“今天我们吊民伐罪，不是为了功名。诸将若是有人不理解朕的意图，想以轻兵掩袭，孤军独斗，建立自身的功名以邀赏请封，这不符合大军征行之法。你们进军应当分为三路，有攻战之事，一定要三路人马互相配合，不许轻军独进，以致失利败亡。还有，凡是军事上的进止，都须奏报，等待命令，不许擅自行事……” 那一仗打得别提多憋屈了，常常打到一半接到命令停止进攻，然后等到敌人准备妥当后，上边传来命令让继续进攻，刚打出优势又接到了退兵的命令。如此反复几次，什么战术，策略，统统都成了笑话。 所有人都知道怎么回事，也都知道仗该怎么打，但皇上不需要“你觉得”，他只要“他觉得”，他觉得这是他向天下证明自己的机会，所以谁敢反对谁就去死。 回想当初，姜万钧心里就好像有一万头羊驼跑过，甚至他在琢磨，是不是杨广正在炼丹，需要百万生灵的寿元来献祭？ 别怪姜万钧多想，皇帝找人炼丹的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被杨广宠信的一个炼丹的道士，地位相当于三品官员，一年花费足够养活数万大军。虽说那个道士金丹没有炼成，被砍了脑袋。但前车之鉴啊！ 为了求长生，皇上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指不定又找到了什么偏方。和长生比起来，百万大军的生死在他眼中又算得了什么？当然，姜万钧只是胡乱猜测，他也没有证据。 或许有人会认为杨广失败了一次，回去后定会幡然醒悟，可惜，那是想瞎了心了。 果然，这不是，第二次东征已经提上了日程。 不过这一切和姜万钧都没有关系了，姜万钧并不在第二次东征征调的队伍中，而是有了新的任命。因为他在前一次东征高句丽中，表现比较好，屡立战功，皇上授他为河源郡赤水县县令，给他打发到河西去镇守一方去了。 赤水县在哪？ 大业五年，大隋赶跑了吐谷浑步萨钵可汗后，在吐谷浑故地上设置了西海、河源、鄯善、且末四郡。鄯善和且末两郡在罗布泊的西南（后世的若羌）塔里木盆地的边上。 而河源和西海两郡都在青海湖一带，西海郡的治所在伏俟城，伏俟城曾是吐谷浑的王城，吐谷浑的王宫就在这里。 河源郡的治所就在赤水县赤水城，也就是姜万钧眼前这座小城。 因为上一任县令被杀，皇上无比震怒，恰好姜万钧触了他的霉头，所以一个拥有大好前途的军中虎将，就被打发到这里来了。 当初皇上问姜万钧想要什么封赏，姜万钧脑袋一热，说什么“大丈夫当持三尺青锋，开疆拓土，封狼居胥，精忠报国。” 麻蛋，他就是被这句话给坑了。 东征高句丽打了败仗，虽然杨广自己不承认，他只是觉得胜得不是很明显，但“开疆拓土”这四个字却在打杨广的脸。 “封狼居胥”，指的是西汉大将霍去病登狼居胥山筑坛祭天以告成功之事。 狼居胥山在哪？在突厥牙帐的东边，眼下杨广对突厥那可是相当“宠爱”，甚至比对他自己的儿子还好。三天一小赏，五天一大赏，已经引起很多有识之士的反对。姜万钧想要“封狼居胥”，等于是又狠狠抽了杨广一巴掌。 最后四个字，“精忠报国”，虽然好听，但杨广根本不信。 原本姜万钧如果回答得好，杨广还想提拔起来留在身边，结果姜万钧“拍马屁”没拍好，拍马蹄子上了。打发姜万钧去河西去吃沙子，已经是“皇恩浩荡”了。 不过无所谓，姜万钧不在乎…… 其实姜万钧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话说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穿越过来的。 他正和一帮朋友，吃着火锅，喝着酒，唱着歌，显摆他从地摊上淘来的一枚雪白色的戒指，突然天一黑，闪电声大作，等到姜万钧睁开眼一看，自己出现在了一支行进的骑兵小队里。 了解一番姜万钧才知道，他们是开赴前线，是去和高句丽打仗的。 或许是因为穿越的缘故，姜万钧的身体得到了强化。人如其名，三十斤为一钧，万钧就是三十万斤，当然这是美好的愿望，姜万钧还达不到那种程度，但这一膀子力气，千斤还是有的。 姜万钧在路上救了一位参军老乡，在那位参军的帮助下，姜万钧弄到了一个全新的身份。 姜万钧，男，北平郡人，开皇十六年（公元596年）生。这就是姜万钧的新身份。北平郡的确有“姜万钧”这么一个人，只不过死了，还没来得及登记，所以就让姜万钧给顶替了。 可惜，那位参军“老乡”并没能从辽东战场上活着回来…… 从南边来了一支骑兵小队，直抵姜万钧马前，从战马滚落下来一员猛将，身高两米开外，又黑又壮。 “启禀将军，前方的情况已经调查清楚了，赤水城现在已经被吐谷浑‘残部’占据，河源郡的两个县，赤水县和远化县，现在都已经沦陷……”副将白山声音有些沙哑。 以前可以称之对方为残部，因为已经被大隋给打残了，可是现在这个“残部”却是要打引号了，人家现在正意气风发准备复国呢！ “特么的，就知道有问题，那群混蛋这么重要的情报也敢隐瞒。”姜万钧已经不知道该说朝中那些官员什么好了。城都丢了，结果只上报县令被杀，偏偏你还不能说他说错了，县令的确被杀了，只不过人家顺便把城也给夺了。 “如果是好差事，也轮不到我们，真正的好差事，多得是人抢着做。我看皇帝老儿也没安好心。”赤牛瓮声瓮气道。 换成以前，姜万钧指不定会训斥赤牛两句，让他不要乱说，现在姜万钧心里早已经将杨广骂了个狗血淋头，哪里还会去管束赤牛的嘴。 “刘权大人那边有消息吗？”姜万钧回头问道。 刘权是谁？ 刘权，字世略，杨广还是晋王的时候，刘权就跟随左右了。因为平陈有功，授开府仪同三司，杨广即位后，官拜卫尉卿，银青光禄大夫。从征吐谷浑得胜后，被杨广留镇西境，开屯田，绥抚诸羌族。 换句话说，这一亩三分地，刘权是最高军政长官。 “霍方还没有回来，赤水城都已经这样了，我想新设四郡的情况都不会好到哪去。”白山并不看好霍方能带回来援军，搞不好，刘权那边还在等着增援呢！ 这一路过来，大家已经杀退了多股敌人，本以为是在解赤水城之围，却不想到头来是这样的结果。 “将军，敌人出城了。”一骑斥候赶到姜万钧跟前禀报道。 “好胆。”姜万钧抬头看去，只见视线的尽头，出现了一条黑线，时间不大，大家已经能够感觉到地面在震动，“隆隆”的马蹄声，将气氛推升到了极致。 “准备战斗。”随着姜万钧的命令下达。 嗡！ 以姜万钧为中心，军令像声波荡起的波纹一般，一层一层传递了下去。 场上不安的气氛显得有些压抑，这些兵都是姜万钧从辽东战场上救下来的，这可是他真正的家底。 “没什么好担心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和敌人较量一下，他们是不可能放我们进去的。我们总不能灰溜溜的回京城去皇上哭鼻子吧？正好大家的战马也该换换了，也是巧了，敌人主动给我们送上门来，实在是太客气了。就凭这一点，等下大家下手的时候可要利索点，不能让他们走得太痛苦，最好是整整齐齐的，一个也别落下。大家说好不好？”姜万钧的声音清晰的传遍了全场。 “好。”大家回应得很整齐。 姜万钧来了就没打算走，从辽东回京城的时候，姜万钧本是还带着一点点期待，但是现在，呵呵！ 一公里外，吐谷浑骑兵减弱了冲势，两支骑兵从侧翼分离，大有迂回包抄之意，中军结成军阵，与隋军相隔一里之地形成了对峙。 “看样子兵力上我们不占优势啊！”姜万钧随便扫了一眼便已经对敌我双方的兵力有了一个大致的判断。 “是我们的双倍。看他们领头的排场，身份应该不简单。”白山对吐谷浑的了解非常有限，这还是他第一次踏足这片地域。 “哼！死人的身份越值钱越好，正愁卖不出一个好价钱。”姜万钧已经叛了对方死刑。如果敌人躲在城里不出来，姜万钧还真没有办法，他没有攻城的利器，手底下又都是骑兵，但是现在敌人竟然出城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章 阵前斩将 在吐谷浑的军阵后方，窜出一骑来到阵前领兵统帅跟前，高声质问道：“‘慕容尊王’，为何不直接发起进攻？”“慕容尊王”是步萨钵可汗伏允的次子，长子慕容顺被大隋扣留了。虽然“慕容尊王”是步萨钵可汗伏允的儿子，但男子并没有半点敬畏。 当初步萨钵可汗被大隋追杀的时候，是他姜聪救了其性命。隋朝左屯卫大将军张定和便是他的部下用伏击冷箭射死的，之后杨广派大将军梁默、李琼等追击步萨钵可汗，又是他姜聪力挽狂澜，先佯装败退，梁默、李琼轻敌冒进，被他反杀。 因为数次救下步萨钵可汗的命，在吐谷浑，姜聪有着相当高的地位和影响力。这次被派来辅助可汗的儿子“慕容尊王”，姜聪很不舒服。刚才他留在后边殿后，就是打算让“慕容尊王”先冲杀一番，他再坐收渔翁之利。不曾想，“慕容尊王”竟然减缓了速度，停了下来。 姜聪不舒服，“慕容尊王”同样不舒服，他一指前方军阵，“你看，敌阵可有丝毫慌乱？可汗一再叮嘱，切不可轻敌冒进，现在我们的实力刚刚恢复，损失不起。而隋军不同，他们随时都可能拉出一支十万人以上的队伍。依我看，不如暂时退去，等我们大军主力到了，再发起进攻。” 姜聪扫了一眼远处的“姜”字大旗，目光透着不屑，原来对面的隋军将领也姓“姜”。 “等我们大军主力？你是在做梦吗？可汗的主力，一部在乌兰，距离这里五百里，一部在都兰，距离这里八百里。他们要随时防备西海郡的刘权部，不敢轻举妄动。‘慕容尊王’如果怕了，就在后边掠阵，不过区区三千隋军，在我看来不过是土鸡瓦狗。”姜聪有嚣张的资本，认真算起来，死在他手上的隋朝大将军已经有三位了。哪一次不是对方兵力占据优势，然而这次却反过来了，他的兵力占优。 “怕？笑话，我只是怕不能一战尽全功，让对方跑了。”慕容尊王被激怒了。长子慕容顺被大隋扣留，作为次子的他，如果没有意外将来会继承可汗之位。现在当众被人说他怕了，这不是削弱他在军中的威信吗？ “既然不怕，那就好好睁开眼睛看看，看我是如何取其项上人头的。”姜聪话音未落一夹马腹，人已经冲了出去。 吐谷浑这边有了动静，姜万钧自然是看到了。他刚才没有趁着敌人立足未稳之前发起突袭，是因为他在等，等一个提升士气的机会。 果然如他所料，敌人减速后，也想到了“阵前斗将”。两军阵前，实力强的一方，希望借助“阵前斗将”的胜利，一鼓作气，减少伤亡。而实力弱的一方希望借助“阵前斗将”的胜利来翻盘。当然，一般这种情况比较容易发生在带兵的将领比较有自信的时候，否则傻子才和你玩单挑。 “将军？”赤牛和白山两人几乎同时向前跨出一个身位。 “你俩还是算了，以后单独带兵的时候多得是这种机会，这次还是我来吧。待我赢下此阵后，你们立刻率兵杀上去，一鼓作气灭了这支部队。”姜万钧轻松的说道。 姜万钧打马缓缓走出军阵，他没有加速，因为他要积蓄力量冲击前方的敌阵，不能浪费在这里。 哒，哒，哒…… 马蹄有节奏的敲打着地面，一步，两步，三步…… 此时姜聪距离姜万钧的距离已经不足百步，那双杀气腾腾的眼睛，仿佛要将姜万钧撕碎了一般。 姜万钧身上的气势在不断攀升着，马蹄敲打地面的节奏在变快，不知不觉间，两骑之间的距离已经只剩下了十几步。 没有通报姓名，也没有慷慨陈词，战斗直接开始。 呼！ 微风吹起了姜万钧的头发，整个空间似乎都凝固了。 铛~ 两根马塑撞到了一起，姜万钧只是觉得胳膊一麻，然而姜聪却露出了一丝诧异。 打马交错而过，第一个回合打了个平手。 姜聪强心压制住汹涌的血气，勒马转身看向停在不远处的姜万钧，愤怒中带着一点慌乱，狠辣中带着几分迟疑。 他不能输，尤其不能输给一个以前听都没有听过名字的家伙，刚才虽然只是交手了一下，但力量，速度，他都不占优，那么他唯一能够依仗的就是经验了。 “喝！”姜聪尖啸一声，提起马槊再次冲了上去。 这一次，姜万钧没有动，对方慌了，那么他就要好好利用一下了。 “啊……”姜聪抡起马槊劈头盖脸砸了上去。 锵~~ 火星四溅中。 姜万钧的手非常稳，好像在戏耍小孩子似的，单手轻描淡写的一挡，便挡住了姜聪的攻击。 姜聪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借着反震之力，抽回马槊接上一个横扫。 铛~ 姜万钧翻转马槊再次格挡成功。 姜聪借着错身的瞬间，反手用马槊的槊柄直接攻击姜万钧的肋下。 姜万钧一个后仰，躲过了对方阴狠的一击。 “第二回合结束”，姜万钧轻声提醒道。 姜聪的脸已经变成了猪肝色，羞辱，羞辱，羞辱…… 就在姜万钧以为敌将会失去理智的时候，突然发现，对方做了一个深呼吸，脸色很快便恢复了正常。 “果然不简单。”姜万钧心中感叹道。 而此时的姜聪，他知道自己遇到对手了，杀人不过头点地，可是对方年纪轻轻就已经学会了杀人诛心啊！没见双方的士气已经发生了逆转，很显然自己被算计了。于公于私，自己不能让对方活着离开了，否则将会是吐谷浑未来的噩梦。 “再来……”姜聪一把撕掉了身上的甲胄，战意飙涨了数倍，人仿佛已经陷入了癫狂。 姜万钧都受到了影响，他差点也想学对方把甲胄给撕掉。 “有两下子，第三回合，送你去见姜家列祖列宗。” 姜万钧这一次动了，两军将士忽然感觉脸上一凉，不知何时天上下起了雪。 然而大家都已经顾不上那么多，眼睛死死盯着阵前空地。 嘶！抽气声连成了一片。 只见天上飘落的雪花全被姜万钧的马槊给吸了过去，远远看去仿佛姜万钧在驱使着一条银龍。 “杀！” 天地为之一震，马槊周围裹着的雪花纷纷震落在地上，大家并没有听到兵器撞击的声音。 可是，人呢？ 姜聪已经消失不见了，再看地上，散落一地的雪花已经染成了红色。 姜聪连人带马也被撕成碎片…… 刹那间，赤牛和白山身后的将士们欢声雷动。 与之相反的是，吐谷浑这边人人脸上带着惶恐和不安，士气已经跌落到了零点。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章 大胜 “全军出击！”姜万钧一骑当先，携万钧之势，直接冲着对方中军大旗杀了过去。“冲上去。”赤牛大喝一声，率领一千骑，紧随其后，直奔敌方主帅。 白山，领一千骑化做侧翼。 两千骑兵犹如滔天洪水，挟裹着毁灭一切的冲天的煞气，向着敌军压了上去。 “稳住，稳住。”慕容尊王慌了。 “射箭，射箭……” “命令两翼，迅速出击。” 慕容尊王一口气发出数道指令，可惜，将士们士气低落，尤其看到敌人已经冲了上来，顿时手忙脚乱。 号角声中夹杂着叽里咕噜奇怪的语言，吐谷浑骑兵操着五花八门的武器，迎着姜万钧等人凶狠的扑了上来。相距还有十几步时，姜万钧已经能够看清对方狰狞的面孔，这可吓不倒他。 如果是刚穿越过来那会儿姜万钧可能还会手忙脚乱，但是经过辽东战场上的磨炼，面对这种场面早已经心如止水。 “杀！”姜万钧一个加速，突然改变了行进的节奏，在两骑交错瞬间占据了先机，手中马槊猛然间钻出，“噗”从吐谷浑骑兵的身上透体而过。看都不看一眼，臂力惊人的姜万钧一甩手腕，挑飞吐谷浑骑兵的尸体砸向一旁，接着舞动着马槊抽向另一个敌人。 这时候赤牛等人也冲了上来，姜万钧不再追求毙敌，或挑，或刺，或砸，忽快忽慢，行云流水一般的操作，将吐谷浑骑兵搅得人仰马翻，一团团血雾在空中绽放。很快，鲜血染红了甲胄，也染红了大地。 紧随其后的赤牛将长枪使得上下翻飞，收割着吐谷浑骑兵的生命。 慕容尊王从一开始就犯了一个错误，他没想到姜聪会输，所以排兵布阵时候，队列最前方的是骑兵，随时做好冲锋的准备。可是现在他却要调集后边的弓箭手上前，直接造成整个军阵都乱成了一团。 羞羞答答的箭矢，根本没有对隋军造成威胁，这时候慕容尊王才反应过来，他应该直接让骑兵冲锋，硬碰硬，即便输，也不会让对方好过。 “吼哦~”吐谷浑骑兵那边传来一阵怪叫，应该是在给他们自己的首领加油助威。 可惜，他们不知道姜万钧实力，没有几把刷子，他坟头上的草都不知道多高了。 “咔！”仿佛玻璃碎裂的声音响起，只见姜万钧宛如离弦的箭的一般窜了出去。 抬起狼牙棒准备迎战的吐谷浑骑兵首领突然感觉呼吸被打断了，心脏不受控制的一紧。不等他反应过来，一道银白色的光芒一闪而过，而他自己已经离开了坐骑，飞到了半空中。 “好快。” 在场的众人下意识的眨了眨眼睛，他们根本没有看清姜万钧的动作，为什么感觉隔着还有几米，战斗就已经结束了？ 看到首领被人给杀了，剩下的吐谷浑骑兵疯了一样冲了上来。然而很快他们就明白了与姜万钧之间的差距，此时的姜万钧宛如天神下凡一般，势大力沉的一击，直接将最前头的马头砸了个粉碎，坐在马上的吐谷浑骑兵吓傻了，飞舞的马槊快如闪电，马头碎裂声宛若惊雷，吐谷浑骑兵恐惧到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一头栽倒在地，直接吓死了。 很多原本想冲上的了吐谷浑骑兵，吓得根本不敢靠近，有胆小的开始四散而逃。 慕容尊王知道大势已去，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下令撤退，撤回城内，不管是整兵再战还是固守待援，都比全军覆没强。 “呜呜……”吐谷浑撤退的号角声响起。 两翼的吐谷浑骑兵正准备发起冲锋，听到撤退的号角，不得不减速，然后绕个圈脱离战斗。 白山和赤牛两人已经被对方的操作给惊呆了，对方是失了智吗？ 姜万钧一马当先，挥舞着马槊，引领着身后的骑兵，如同攻城车一样，一头扎进敌方中军军阵，挡在身前的敌人一个照面就被姜万钧挑飞了。 惨叫声，此起彼伏，姜万钧并没有只顾自己冲杀，他一直在注意着场上的变化，见敌人要撤走，立刻向赤牛传达命令，尾随跟上，最好将对方逼退回城，他们正好可以趁机一举拿下赤水城。 得到命令的赤牛，立即改变了策略，压住冲击的势头，控制住速度，那些四散逃窜的敌人先放过。死死锁住对方的中军大旗，不给他们留思考的时间。 白山见到赤牛的做法，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护卫赤牛的两翼，逼着敌人向后方逃窜。敌人要是敢偏离方向，白山会加速冲上去，大杀特杀一番，修正他们的方向。 一开始慕容尊王还没反应过来，可是很快他就猜到了隋军的用意，可是这时候已经晚了。 城门就在那里，没长腿它不会躲啊！ “挡住，挡住……” 慕容尊王的命令已经无法传达下去，就算能传达下去也没有人会听。现在大家恨不能多长两条腿跑得快一些，有个别将领或许想过顾全大局，但是他们的命令也无法得到有效执行，反而因为各种命令互相矛盾，造成了更大的混乱。 在这种混乱的时候，军令越简洁越好，越能够统一越好，慕容尊王想要命令队伍停下来誓死反击，但现在已经没人听他的，军中最有威望的姜聪死了。 城门只有十米宽，数千溃军争先恐后，早已经失去了秩序，以至于门口被堵住根本无法通行。守城的吐谷浑大将，想要强行关闭城门，可是看到慕容尊王还没有进城，急得用脑袋撞墙。 姜万钧，赤牛，白山，三人像三把尖刀，所过之处留下一条染红的地面。 混乱起来的吐谷浑将士，已经分不清敌我，互相推搡，互相攻击，装死的，投降的，丢盔弃甲亡命而逃的…… 死在隋军刀下的只占一半不到，还有一半是死在他们自己人手上。 姜万钧也是发起狠来了，他清楚，这是他第一次与吐谷浑打交道，但绝对不是最后一次。未来几年，他恐怕少不了要和这个“邻居”来往。如果第一次不给他们打疼了，打怕了，以后迟早是个麻烦。 姜万钧一路从城门口杀到城里，内城的城门关闭得早，可在姜万钧手下，半个呼吸时间都没撑住。 内城城门被破，慕容尊王直接就投降了。 持续了近两个时辰的战斗，终于落下了帷幕。 最后姜万钧一统计，毙敌五千，俘虏六千。剩下的，要么太零碎没办法统计，要么就是逃掉了。 大胜！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章 千头万绪 短暂休整了一下，战损也统计了出来，三千将士战死了两百余人，几乎全员受伤，重伤六百多人。重伤和阵亡的将士主要发生在后半段，敌人垂死挣扎，姜万钧这边又陷入敌阵失去了灵活性。短兵相接，又急于扩大战果，缺少相应的训练，这是姜万钧的责任，他当即决定，以后要加强小规模团战的训练。训练三人，五人，十人，百人，如何相互配合，如何在保全自己的前提下发挥出更强的战斗力…… 用了三天时间，姜万钧才将赤水城中的情况整理出来。不看不知道，一看真是触目惊心啊！ 赤水城内现在只剩下不到一千八百户，人口不到一万，而登记在册的有三千三百户，也就是说，差不多有一千五百户失踪了。失踪了一千五百户，但城中缺多出一支羌人部落，足足有两万人。 河源郡只有两个县，赤水县和远化县，赤水县在赤水城里，远化县在城外。姜万钧派人过去看了一下才知道，远化县竟然早就被吐谷浑给占领了。姜万钧打下赤水城，这才吓得吐谷浑撤出远化县。 不知道上报朝廷的奏章是被人给扣下了，还是根本没人上报。姜万钧感觉，自己很可能就是一只替罪羊。 大隋的官员死走逃亡伤，有躲起来的，有被关起来的，还有投降的…… 现在摆在姜万钧面前的是，他无人可用。慕容尊王到是给姜万钧留下不少家底，粮食眼下并不缺，但吐谷浑大部人马随时有可能打回来。拿下赤水城，等于是拿下了一个大包袱。偏偏他又不能舍弃赤水城，除非他现在就准备造反。弃城而逃在什么时候，那都是掉脑袋的大罪。 可就算要造反，他也必须有一个落脚的地方才行，否则他带着兄弟们喝西北风啊？ “将军，霍方回来了。”门口守卫进来禀报道。 “让他进来吧！”姜万钧现在脑袋都是涨的。 “头，刘权那个王八蛋太不是东西了。要援兵没有援兵，要补给没有补给，他说，我要东西自己找皇上要去……” “行了。”姜万钧打断了霍方的埋怨，“给你三百人，然后从战俘里挑选出一千人来，你负责指挥战俘修缮城中被破坏的房屋。” “头，我想打仗，不想修房子。” “滚蛋，现在没有兵给你打仗，你要是能把战俘收服为己用，那些人就是你的兵。” “不能从城中招兵马？” “不能。城中人口最多的也是羌人，说服他们比说服那些战俘更难。” “好吧！我听头的。”霍方彻底歇菜了。 “你先去做，回头给你安排一个好差事，可能要你回一趟京城，正好你不是要请假吗？”姜万钧心里有了一些想法，不过现在还腾不出时间来仔细研究。 “头，我们刚来，为什么还要回京？”霍方一脸好奇。 “就你话多，执行命令。” “是。”霍方歪歪扭扭敬了礼，转身出去了。 霍方离开，姜万钧刚准备松口气，白山又闯了进来。 “将，大人，城中百姓说，他们的粮食被吐谷浑给抢走了，我们现在收回了赤水城，能不能把他们被抢走的粮食还给他们？”白山原本还想像以前一样称呼姜万钧给“将军”，但是现在姜万钧坐在县令的位子上，他不得不改口。 姜万钧到是没工夫在意这些，听了白山的话，钧叹了一口气，“哎！还肯定是要还的，否则我们更没有办法在这里立足了。”姜万揉了揉太阳穴，接着说道：“但如数奉还不可能了，吐谷浑消耗掉了不少，这个窟窿我们堵不上。所以百姓的粮，我们如数奉还，反正也没有多少，但是那些商人，官员的家眷，还有大户人家的粮食，他们如果来要粮，让他们登记。跟他们说，我们会进行调查，如果他们中间有人通敌卖国，别怪我不客气。另外给城中那个羌人部落的首领传句话，就说我说的，天黑之前必须解除武装。”姜万钧杀气腾腾道。 “可是，我们的兵力不够啊！” “我们的兵力不够是怎么打进城的？我们知道我们的兵力不够，他们不知道啊！” “我明白了，大人让赤牛带着战俘出城驻扎，就是想制造一个假象，我们城外还有主力。”白山恍然大悟。 “去吧，我们越是强硬，他们越是害怕。” “是。对了，大人，那些官员的家眷怎么处置？还有被吐谷浑关起来的人有不少，要不要放出来？” “我没空搭理他们，让他们等等。”一堆破烂事，姜万钧现在都要头疼死了。 “可是赤水城丢了，他们的责任并不大。” “我知道他们责任不大，如果他们的责任大我早砍了。你想说什么？”姜万钧发现白山欲言又止。 “大人，不如从他们中间挑选一些人来帮我们？” “嗯，可以，你去办吧。”姜万钧原本想着官员都跑了，自己少了掣肘，以后工作也好开展。所以不打算重新启用原来的官员，但是现在又不得不用，否则无人可用怎办？ 白山躬身一礼，然后退了出去。 姜万钧也不能闲着，赤水城已经基本恢复了稳定，闹事的根据情节严重程度，杀了几个以儆效尤，还有一部分挨了板子，剩下的也被收押了。 城门口数十口大锅煮着肉汤。百姓排队来领取食物，这时候谁还顾得上去想马肉好不好吃，有肉吃就不错了。如果肯留下来干活的，还能割上十斤马肉带回家去。 姜万钧从关押的囚犯中挑选一些情节不是很严重，放出来允许他们戴罪立功，劳动改造。表现良好的，会给他们分配一个战俘作为帮手。 城中的羌人很老实，不过姜万钧要求的，让他们放弃武装却没有了下文。据说，刘权当初答应他们的，吐谷浑打进来也没让他们放下武器。 姜万钧听后，哈哈笑了几声就不再过问了。 接着几天，赤水城从原来的死气沉沉变得生机勃勃，修缮城内被破坏的房屋，清理街道。 姜万钧亲自带着人沿着城墙巡视了一番，哪里该休整，哪里该重点布防都一一做了标记……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五章 姜万钧的选择 城中的情况慢慢进了正轨，姜万钧就要开始琢磨关押着的官员以及被俘虏的吐谷浑王子慕容尊王该怎么处置了。经过一番甄别，关押着的官员中，有一部分是因为拒不投降吐谷浑所以才被抓的，还有一部分是直到姜万钧打进来，才自己钻进牢房，当起了“忠臣”。 其实有很大一部分投降过吐谷浑的官员并不是真心的，可不管是自愿还是非自愿，总之他们效忠过吐谷浑步萨钵可汗。 要是把这些人送到皇上跟前，保证全都一刀砍了，有的甚至会被夷三族。 可是姜万钧还想给这些人一点机会。 承认错误愿意接受姜万钧处理的，姜万钧网开一面准许他们戴罪立功。那些叫嚣自己没有罪的，被姜万钧继续关押，准备送给刘权处置。 至于吐谷浑王子慕容尊王该怎么处置，姜万钧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几个腹案。 第一个腹案，自然是交好“大总管”刘权，功劳什么的没什么用。大隋都要垮了，扣一脑袋官衔又有什么用？还不如要一些实惠。 第二个腹案，姜万钧打算自己留下慕容尊王，当做一个挡箭牌，等到时机成熟干脆卖给吐谷浑。大隋很快就要乱了，姜万钧不会去当出头鸟，但也没有必要过于小心。只要他不去直接造反，出点格问题不大。 第三个腹案，是姜万钧派人将人送给皇上。第二场东征在即，姜万钧送上一个有分量的俘虏，皇上一高兴，或许会给他不少实惠。 但，第三个腹案让姜万钧心里最没有底。 上次东征，皇上就说了，“我们是吊民伐罪，不是为了功名，你们要听我的，不要为了邀功各自为战……” 姜万钧把人送给皇上，不管说得多么诚恳，但邀功是事实。这很可能引起皇上不快，更何况，皇上并不喜欢姜万钧，要不然也不会丢到这穷乡僻壤，来当什么县令。 另外绕过“大总管”刘权，会很麻烦，这中间不知道会得罪多少人，值不值是关键。人家将这边的事捂得严严实实，就怕人知道，姜万钧一下给捅出去，那绝对是捅了个大娄子。 所以，第一个腹案和第二腹案，是首选。 然后就是城中的羌人了。 名义上是归附了，实际上人家根本不和你玩，保持中立。 这怎么行？姜万钧差点就想动手直接把那一部羌人给灭了。 但白山提醒了他，在整个河源郡，不，在整个河西，羌人都是最多的。党项也叫党项羌，吐谷浑也是羌人的一支。如果姜万钧对城中的羌人动手，那会造成非常恶劣的影响，以后想在这立足可就难了。 既然不能杀，那就必须限制起来，眼下城中羌人占据多数，姜万钧这个县令还不如人家族长说话管用。这赤水城里，特么到底谁说了算？ “头，要不让远化县的百姓也迁入城中？”霍方看着紧皱眉头的姜万钧提议道。 “难啊！如果不经请示，这么做相当于造反了。而请示，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白山并不支持霍方的提议，但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解决办法。 “远化县丢了，我们又给收复了，皇上难道不该赏赐我们吗？”霍方梗着脖子道。 “你和我说有什么用？关键是皇上不知道啊！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没办法确定皇上知道什么。决定皇上知道什么的，是底下的那些宠臣。他们只会让皇上知道对他们有利的信息，我们怎么写奏章是我们的事，但能不能让皇上看到是那些大臣们的事。丢了远化县，又丢了赤水城，镇守西境的刘权大人首先便难辞其咎，还有那些逃跑的官员指不定都是谁的门下，他们不会希望这样的事情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去……” “那我们也不能到头来全替人家做了嫁衣吧？”霍方很不服气。 “好了，你俩别吵了。远化县的百姓肯定是要迁入城中的，但不能由我们下令。让他们联名写一份申请。另外，不是有官员嘴硬不承认有罪吗？派人押送去西海郡，给刘权大人送去。奏章怎么写，决定权在他手上。功劳我们可以不要，反正皇上也不可能给我们升官，还不如多要些实惠。 抓到一个‘慕容尊王’，就是在战报上说阵斩三万，都不算夸张。白山，就由你来负责押送这些人。你的任务是多介绍一下我们这边的难处，少提要求，那边给多少，我们就拿多少。”姜万钧吩咐道。 “凭什么好处给他？”霍方很不开心。 “少废话，按我说的去做。”姜万钧瞪了霍方一眼，吓得霍方一缩脖子。 姜万钧是知道刘权即将被调回京城的，在这个时候，刘权最不希望看到河西这边乱起来，否则他回京之后该怎么和皇上交代？姜万钧主动送上一份功劳，刘权就算不信任姜万钧，从大局的角度出发，也会支持姜万钧。只要给姜万钧一些时间，让他在这里站稳了脚跟，剩下的就好办了。 “我不是不知道这么做，等于是把功劳都送人了。但你们要清楚，赤水城丢了这事，皇上根本不知道。现在赤水城已经收回，那以前的事也就可以抹平了。我们愿意不愿意抹平不很重要，重要的是朝中大臣一定会这么做。与其将希望寄托在那些人良心上，还不如换取一些好处，以应对我们眼下的危机。至于封赏，只有活着才有用，死人要封赏干嘛？”姜万钧耐心的解释道。 “这大隋是真没希望了。”霍方口无遮拦道。 赤牛和白山两人同时看向霍方，吓了霍方一跳，“干嘛？我就在你们面前说一说，出去我可从来没有乱说。” “下回注意点，再敢胡说八道小心我踢你。”姜万钧给了霍方一个台阶。 “哦。头，你前几天不是说要给我安排一个回京城的新任务吗？正好我也想回去一趟，把我媳妇接来，还有不少以前关系不错的游侠，我想一并带来为头效力。” “可靠吗？”姜万钧真正想做的是组建自己的情报系统，所以在得知霍方在关中有一些游侠朋友，就想着看看能不能用上。 见姜万钧如此认真的看着自己，霍方有点不太好意思，以前他说自己在游侠中多么的有地位，那都是吹牛的，真正能听他的也就三五个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六章 布置（一） 看到霍方的模样，姜万钧哪里还看不出问题出在哪，唉！想要组建情报系统的事要暂时搁置了，不过既然之前答应过霍方，他总不能说话不算话。“你自己挑二十个人，回去把家人接过来，如果有朋友想来，你也可以带来，但是记住宁缺毋滥，别什么人都往这领，到时候丢你的脸也丢我的脸。顺便你帮我打听一个人，他叫李刚，字文纪，曾任太子洗马，现在应该隐居在鄠县，如果打听到下落，不管你是骗，还是抢，都想办法给我带回来。如果没消息那就算了，安全第一。” 姜万钧之所以记得李刚这个人，是因为上学的时候文言文翻译，有几次都是从《新唐书·李纲传》中节选的，然后就被姜万钧记住了这个“牛人”。 太子洗马是辅佐太子，教太子政事、文理的官职，算太子半个老师。这李刚在历史上还当过大唐武德年间太子李建成的老师，后来又担任贞观时期太子李承乾的老师。 这么一个“大能”现在躲在鄠县避祸，姜万钧当然“舍不得”。事实上，在姜万钧的心里有两个个目标，一文一武，文自然就是李刚李文纪，武是李靖李药师。李靖现在的情况姜万钧不是很了解，也不敢轻易接触，只能暂时先放下。 姜万钧又叮嘱了大家几句，便让大家先去忙了。 十天之后，白山见到了刘权。 事实和姜万钧猜测的差不多，对于河源郡的情况，刘权是知道的，可是他已经是力不从心。从大隋决定东征高丽的那一刻起，就已经顾不上他了。 羌人归附了不假，可是他们自成体系，部落内部的事，刘权无权插手。他想缓缓图之，可是吐谷浑那边不给他时间啊！他能做的，只是尽力平衡各部羌人之间的矛盾，借力打力，剿抚并用，维持表面的和平。 原本一切进行得很顺利，可是去年，吐谷浑突然杀了他一个措手不及。恰好大隋正在与高丽作战，前线传来的消息表示，战况并不顺利。刘权咬着牙，隐瞒了这里的真实情况，原本想等着东征结束再上报，结果等来的却是大隋经历了一场大败。他又想等皇上缓过神来，再上报，然而皇上紧接着开启了第二次东征…… 等不及的刘权只能上奏朝廷，请求支援，但，最后传到皇上耳朵里的，只是赤水县县令被杀，别的都被人为隐去了。 就在刘权一筹莫展的时候，姜万钧来了。大破吐谷浑，收复了赤水城，远化县也重新回到了大隋的手中。 尽管危机没有解除，但至少局势不再像之前那么严峻。 最让刘权满意的是，姜万钧俘获了步萨钵可汗的第二个儿子，不贪功，把人给他送来了…… 之前底下人还在撺掇他去抢功劳，皇上有意将他召回，临走之前，刘权正愁缺少一件大功劳来点缀一下自己过往的功绩。一个吐谷浑王子够资格了，上报的时候，就说阵斩三万，俘获一名吐谷浑王子，皇上肯定是龍颜大悦。 现在不用愁了，这个姜万钧还是挺识趣的嘛！ 不过，“慕容尊王”，哼，名字就僭越了，正好用他的人头震慑一下那些羌人。 “慕容尊王”是不可能活着被送进京城的，万一皇上心血来潮招过去问话，河源郡曾经失守的事岂不是藏不住了？ 还有那些弃城而逃的官员，一并杀了吧，都是群酒囊饭袋。 什么？还有投降吐谷浑的官员，这是官员之耻，夷三族。 请功的折子是一定要递上去的，姜万钧可以不贪功，但他刘权不能太黑心。需要隐去的东西，用春秋笔法一笔带过就好，他也不是死脑筋。 河源郡暂时就不派驻新的官员了，反正登记在册的百姓加在一起还不到六千户，还没关中一个大县大，更不用说和那些上郡相比了。大隋一百九十个郡，八百多万户。一个上郡，至少有几十万户。 河源郡的人其实不少，可惜，几十万羌人并没有登记造册，自然也不用交税纳粮。 姜万钧或许不可信，但可用。 刘权正想自己走了之后，让何人留守。西海郡要举荐一个稳重可信之人，而河源郡，或许让一个有魄力的年轻人来治理也不错…… 白山回来的时候，带了足足数百辆马车的物资，还有两千兵马，外加五千囚犯。这些囚犯都是当年皇上从内地迁来，是用来开荒屯田的。刘权大手一挥，转赠给姜万钧一部分。 手上有钱有粮有人，这一下姜万钧的腰板也结实了不少。 “春天就要来了，对于我们来说，有两件事尤为重要，一是兵事，二是农事。兵事我会妥善部署，农事就要仰仗你们了。”姜万钧冲着底下几位文官说道。 白山经过一番甄别，还是选出了一些能用的人，被姜万钧补充进了文官队伍。 “羌人不会种地，但可以学。我的想法是，组建一支‘教导队’，由会种地的农民来当‘教官’，制定一套奖罚措施，比如教会几个人种地可以获得什么奖励之类的。对于那些顽固不化，冥顽不灵者，该有的惩戒还是要有的。不愿意种地就去放牧，不愿意放牧就是挖矿，不愿意挖矿就去铺路修桥，用人的地方多得是。身体不太好的，可以浆洗衣服，做一些洗衣服做饭，缝缝补补的活。”关于扩大“教导队”的构思，姜万钧早就在心里打好了腹稿。 姜万钧一开始组建“教导队”的目的是针对军中将士的，在辽东战场上的时候他便用这样的办法，培养出了现在的班底。现在他打算推广开来，应用到农事上。未来如果有机会，他会继续扩大“教导队”的影响，士农工商，一个也别落下。 “大人，可是羌人的传统……” “放在几千年前人类还裹树皮爬树上摘果子吃呢！大家要不要坚持这样的传统呢？在填饱肚子上的问题上，他们会知道怎么选择是对的。 对羌人的工作，要有耐心，但也不能裹足不前，一味的释放善意，给予好处，光让他们看到我们的诚意是不够的。如果只是为了骗好处，名义上归附，暗地里却一直谋划着左右通吃，那就不能留着他们了，养虎为患的事我不干，赔本的买卖我不干。我要看到他们的诚意，比如登记造册，比如只保留有限武装力量……” “是，大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七章 布置（二） “对于那些并未从我们这里拿好处，相对保持中立的羌人部落，我们可以提供给他们一些粮食，换取他们的劳动力。开垦荒田，清剿附近的劫匪，护送商队，这些工作都可以都可以委托给羌人。记住一点，一定要把声势搞大，让大家看到他们在为我们工作。这样他们再想保持中立就难了，最好让他们互相之间产生隔阂，打成猪脑子才好。不要怕打破平衡，平衡从来都是相对的。趁着现在我们在军事上还占据一定的优势，要大胆出击……”姜万钧已经在琢磨怎么收服城中的羌人了。大隋内乱在即，一旦大隋内部陷入混乱，姜万钧再想收服诸部羌人，可能就要更费时费力。 “是。” “另外，我们再请几位先生，教授孩子们读书写字，要求不高，起码识些字，会算账，懂些道理。如果发现一些好苗子，我们可以挑出来重点培养。对了，羌人的孩子如果想上学也是可以的，不过要按我们的规矩来，交税，纳粮，服役这都是必不可少的，否则哪凉快哪呆着去。” “是。” “再有就是耕牛的问题了，我忘了之前谁和我说过，给牛鼻子烫孔，或许可以便于对耕牛的驯化，成不成先试试。还关于耕犁的改造工作，我们没有办法，可以群策群力嘛！谁能想到办法，一旦实验成功，重赏。不仅是耕犁，改进其他农具，也算。赏赐的话，暂定十头牛，嗯，以后看情况可以提高赏赐。” “是。” “白山带回来的囚犯要妥善安置，我的想法是在城外建一座农场，进行准军事化管理，这也算我为将士们置办的一份家业，农场由军方负责，管理者就用将士们的家属，产出到时候都分给将士们。白山，回头你弄一个章程出来，要系统化，规范化，未来或许有很多战俘需要安置，这个农场还可以帮助我们消化很大一部分。” 听到姜万钧的话，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个所谓“农场”是什么东西，也不好开口反驳。他们中的一些人都是白山“保”下来的，见好处落到了白山头上，更不能出言反对了。虽然知道有些不太合规矩，却也只能装糊涂。 姜万钧要的就是这种效果，“那这事就先定下来了，现在城内基本恢复了稳定，城外暂时还不太平，我打算用两个月时间，拜访一下周边的羌人部落。另外远化县那边，如果有人要搬来赤水城，你们一定要把人安置好。” 姜万钧不可能将好处独吞，远化县上千户人，这可都是劳动力。交给文官集团安置，算是他玩了一手平衡，不算高明，但至少也是四平八稳，没留下后遗症。 “是。”这次文官这边回答的很痛快。 姜万钧在说话的时候一直在观察底下人的反应，白山作为武将这边的代表人物，基本上已经有一定的威信了。但是文官这边还不太够，缺少一个主心骨。那些刺头，要么被吐谷浑给杀了，要么就是被姜万钧送给刘权，也被杀了。剩下的人里边，身上缺少一种气质。 或许因为曾经效忠过吐谷浑的缘故，所以脊梁骨有些不够结实。不过眼下对姜万钧来说不是坏事，没人反对，姜万钧可以迅速掌控住局面。但从长远考虑，姜万钧非常需要大家的智慧，他不可能什么事都一肩挑。 将众人打发走，姜万钧也打算出发了，刘权调拨过来两千兵马，他必须带出去磨合磨合才行，磨合得差不多了便可以着手收服为自己所用。 赤牛被姜万钧留在了赤水城，霍方不在，姜万钧不可能把自己的老窝交给别人。 河源郡境内的羌人部落大大小小有数十个，少的只有几千人，多的达到了十万余众。当初即便是吐谷浑占据这块地方的时候，对各羌人部落也没有实现完全统治。互相之间都以利益为纽带，联系并不紧密。 姜万钧已经准备好了分化他们的“利器”，那就是“盐”。 青海盐啊！在后世举世闻名，如今还没有大规模进行开采。姜万钧打算拿出其中的一个盐场进行利益交换，这个盐场当然是经过他仔细筛选过的，不能太小，小了当不成诱饵。也不能太大，大了就没有姜万钧什么事儿了，那是养虎为患。姜万钧还打算利用这个盐场组建一个商圈，发展河源郡的经济呢！ “合作”伙伴，姜万钧选中了三个目标，第一个是岷山羌，姜万钧需要通过岷山羌，将青海盐卖到江南去换茶叶和丝绸。 第二个目标是羌人中第二大的部落，姜万钧的本家姜氏羌，姜氏羌在羌人中有着极高的影响力。姜万钧希望通过扶持这个部落，对西域诸国还有突厥人进行商业上的往来，除了盐，丝绸和茶叶那也是硬通货。 第三个目标是，赤水城内的羌人，与其让他们舞刀弄枪的，不如让他们组建商队，负责河源郡内的一切商业活动。 赤水城将来会变成了一个巨大的中转站，盐，茶，丝绸，都会集中到这里，然后再通过商业网络输送到满世界去。 当然，想要实现这个想法，需要很长时间才行。而且为了控制住局势，姜万钧必须先让自己强大起来。 姜万钧一边练兵，一边让人四处散发拜帖。得到回应，他便登门拜访。成与不成他并不在意，他就是要展现出一种姿态，他可以与任何部落当朋友。和之前那些隋朝的官员不用，姜万钧不设框架，也不需要表现得高高在上。带两位亲卫，四处串门。展现自己的诚意同时，他也会适当展现自己的武力。 他对各羌人部落的要求很简单，那就是不要没事就出来抢东西。缺粮食了可以来换，没有马牛羊，可以付出一些劳动力嘛！ 那些掠夺成性的家伙，姜万钧绝对不会手软，他不会杀人，但却可以将人丢到矿上当一辈子的苦力。 对于那些不让姜万钧进门的部落，姜万钧也有办法，他让人制定了一些界碑，要求那些部落确认自己的领地。羌人部落之间的领地划分一直都很模糊，姜万钧就是要捅破这一层窗户纸。以前是跑马圈地，谁实力强就占得多，现在姜万钧不允许他们那么做。 你不能说有水草的地方就是你家的，大家都划好界限，这样未来出现争端的时候，官府才有法可依，这不过分吧？ 一旦有了领地的观念，争执也就避免不了，姜万钧将他们对官府的矛盾，转移到他们内部之间的矛盾上去。这时候他就可以拉一伙，打压一伙，然后削弱两边的力量。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八章 抢人 就在姜万钧对河源郡境内的羌人部落进行“说服”工作的时候，霍方悄悄回到了关中。霍方曾经是观众小有名气的游侠，后来是被官府抓了壮丁才上辽东前线的。让霍方有些失望的是，他以前的一些朋友，大部分都被人招募走了。 霍方敏锐的察觉到了其中的异样，貌似有人在暗中招兵买马，这是一种什么行为？这是要造反的节奏啊！霍方能想到这一点，是因为这也是他的目的。 拉拢朋友去投奔姜万钧，可不是为大隋皇上效力，姜万钧嘴上没说，可是有些东西通过观察就能明白。 “霍老大，我们不知道你说的‘头’是什么人，不过既然你说他值得我们兄弟托付，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大隋是真没有指望了，留在关中只有死路一条。不少人都说蒲山公李密礼贤下士，散发家产，救济亲朋好友，收养门客，我们还打算去投效。既然你回来了，那我们以后就跟着你干了，毕竟知根知底。”一个个头刚到霍方腰的小家伙一本正经道。 霍方咧嘴一个劲的抽冷气，看着跟前的小家伙，这才八岁啊！他与跟前这小家伙的父亲是好友。不曾想这次回来，他父亲已经不在了。 拒绝的话霍方半天没有说出口，如果以后他都不回来了，这小家伙留在关中的确不是个办法。可，数一数，一共六个小家伙，最大的不过十岁，最小的才六岁，这带回去可怎么办？ “席君买，你知道我们要去做什么吗？” “无所谓，是当山贼还是去造反，我们就跟着你干了。别看我们岁数小，但真打起来，你都不一定是我的对手。”席君买挥舞着小拳头在心口上拍得砰砰响。 “带着他们吧，等我们一走，他们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饥一顿饱一顿的也不是个办法。”霍方的妻子看出了丈夫的为难。 “行。那我先交给你们一个任务，帮我找一个人，找到他的落脚点，完成任务我就带你们走。”霍方想起了姜万钧交给他的任务。 现在明摆着的，他已经不太可能招募到太多好手，若是任务还完不成，那回去还怎么交代？ “一言为定。”席君买一听有任务两眼直放光。有用的人才能活下去，这是席君买听一个先生说的。有任务，说明他还有用…… 第一次东征高丽失利的阴霾还没有散去，杨广便吹响了第二次东征的号角。原本还很年轻的大隋，如今却多了几分暮气，偏偏大隋的皇帝还在拼命压榨国力，在作死的路上越走越远。 天还没有转暖，各府抽调的府兵开始朝着涿郡方向集结，这一次杨广几乎抽空了大隋全部能调动的兵力。 “分离哭泣之声，连响于州县”，这就是现在最真实的写照。 杨广的功也好，过也好，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大隋彻底没有希望了，霍方已经不知道念叨过多少次，现在连霍方身边的人都被传染了。 席君买的任务完成得很快，只用了两天时间便查到了李刚先生的下落。 “霍老大。李刚先生不在家。”说话的是席君买。之前被霍方派去“接”李刚的。名义上是“接”，其实也是打算先礼后兵，实在不行就“劫”回来。 “怎么回事？” “我们赶到李刚先生家的时候，李刚先生先一步出门访友去了不在家。我们又一路追了上去，发现李刚先生的马车被突厥人给拦住了。” “突厥人为什么要拦李刚先生的马车？”霍方被弄糊涂了。 “不光是李刚先生，整个一个车队，几十辆马车都被拦住了。霍老大，我们怎么办？”席君买不敢节外生枝，所以特意回来禀报。 “突厥骑兵怎么会出现这里呢？”霍方皱了皱眉，这一次还真是一波三折。 “或许是来面圣的吧！陛下要东征高丽，突厥人怎么可能不趁机讨要些好处？”席君买撇了撇嘴道。启民可汗去世后，儿子继位，叫什么始毕可汗，那家伙对大隋可是没他父亲那么老实。这些也是席君买听先生说的。 “一共有多少人？” “一百多骑，都是精锐。我们人数不占优势，而且，真打起来可能不利于我们隐藏身份。要不要等等？”席君买多少有些担心。 “不等了，让兄弟们小心点，我们过去看看情况，一旦突厥人有动手的意思，我们也不用跟他们客气。下手要快，要狠，抢了人立刻脱离战斗，不要缠斗……”霍方一边叮嘱，一边从马腹上摘下长枪。他的一些习惯是跟姜万钧学来的，他觉得那么做很有气势。 等到霍方赶到现场，场上的形势比席君买汇报时要严峻得多，地上已经躺下了几十人，突厥人正怪叫着四处抓人，碰到反抗的，直接砍倒。 “霍老大……”席君买气得通红，如果不是有霍方在跟前，他已经冲上去了。 “杀。”霍方说着，提起长枪一夹马腹率先冲了出去。 突厥人看到不远处出现的隋军，愣了一下，却没想到对方二话不说就开始冲锋了，这下有些慌了，赶紧吹响了号角。 “呜……” 伴随着惨叫声，突厥骑兵的防线很快就被打穿了，霍方自己也有些意外，他转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那个络腮胡子，此人当年是他从乱坟岗救回来的，没想到身手这么好。霍方扫了一眼己方其他战友，还不错，有受轻伤的，但没有落马的。 “席君买赶紧抢人，然后脱离战斗。”霍方调转马头，看向残余突厥骑兵。 突厥骑兵被镇住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们是使节，所以在面对隋军的时候底气有些不足，毕竟这里是大隋的地盘。 霍方看到席君买已经护着李刚的马车冲出了包围，好家伙席君买这个小家伙还真是打家劫舍的一把好手，临走之前还不忘顺手牵羊，带走几匹失去主人的突厥战马。 霍方正想再冲一个来回，突然听到身后似乎有马蹄声。不敢再恋战，打马便朝着席君买等人追了去。 霍方这边刚脱离战斗，突厥后方来了一队人，瞧装扮，不是隋军，有点像看家护院。 霍方只是扫了一眼，便不再关注。看样子这车队不简单啊！刚才他就注意到，车队中有一辆比较豪华的马车，若非如此或许也不会被突厥人给盯上，也不知道那辆车里坐的是谁。如此做派，是想吓退劫匪，还是怕劫匪不知道这里有肥羊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九章 观音婢 “二公子，情况有些不对，突厥人好像刚经历过一场战斗。”长孙无忌紧张的看着混乱的战场。他的骑术有些差强人意，所以落后了一些，追上来并没有看到刚刚离开的一队隋军。“刚有一队隋军才撤走，从场上的情形来看，是突厥人吃了亏，倒在地上的只有各家护院和突厥人的尸体，没有隋军。”一马当先的李世民刚才只是惊鸿一瞥，没有看清那伙人有多少人，不过看上去装扮有些奇怪，这是一支什么队伍？断后的那位隋军卫士随意扫了他一眼，让他察觉到了极度危险。 “那我妹妹没事吧？”长孙无忌紧张的看向战场。 突厥人或许因为刚才损失惨重，所以这次学聪明了，十几骑将豪华马车团团围住，放弃控制全场，而是在有限范围内占据有利地形，准备负隅顽抗。 “马车还在，损坏不是很严重，观音婢应该无碍。”正因为马车还在，李世民才忍到现在，要不然早冲上去了。不过，想到刚才那一伙隋军，李世民有些疑惑，对方为什么要离开呢？而且感觉好像在自己到来之前，对方就已经打算撤离了。 “大隋的勇士，这是个误会，我们受到大隋皇帝的邀请，商谈出兵高丽的事。”一个穿着打扮和突厥人有些不太一样的家伙打马走了出来，脸上的惊惧之色还没有散去，此时也是强撑着。他万分庆幸自己堵在路的这一头，这让他逃过了一劫。 “误会，那么你们刚才在做什么？”李世民强忍着怒火，若不是考虑到在如此紧要关头不宜刺激杨广，李世民真想命人强攻拿下这些突厥人。 “我们在来时的路上遇到了暴风雪损失惨重，因为饥寒交迫，所以不得不向路人求援，但是，他们对我们并不友善，大隋的人对我们都不友善，所以我们不得不如此。”突厥使者一脸委屈，好像他们很无辜的样子，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当使节。 “呵呵！饥寒交迫，所以就来抢我们的，不给就是不友善……”李世民已经出离的愤怒了。 “二公子，观音婢还在车上。”长孙无忌赶紧制止李世民的冲动。 “突厥人，放那辆马车离开，我可以做主放你们走。”李世民也没办法，杨广现在好像得了失心疯，一心想要东征高丽，这个时候谁敢反对谁就要倒霉。如果李世民把这些突厥人都给杀掉，势必会被人扣上一个破坏东征计划的帽子，李家还承担不起杨广的怒火。 听到李世民的话，突厥使者松了一口气，他最怕眼前这伙人跟刚才那一波人一样，上来二话不说就开始杀人。不过既然有回转的余地，突厥使者反而不想就此罢休了。 “这位公子，你也看到了，我们损失惨重，突厥勇士不能就这么白白死去，我们需要大隋皇帝给我们一个交代。在我们没有得到大隋皇帝答复之前，我们必须保证自己的安全，所以马车不能放。” 李世民这个气啊！好嘛，这是觉得他好欺负，“突厥人，不要欺人太甚，现在放人，我可以带你去见皇上。否则，勿谓言之不预也。” 李世民抬起了手臂，做出了要进攻的架势。 “公子可是要挑起两国的战争？若是在大隋即将东征这个当口与突厥发生战争，是非常不理智的……”突厥的使者威胁道。始毕可汗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所以才想来大隋讨要一些好处。 李世民顿时犯愁了，怎么办？ “二公子，我们最好不要得罪突厥人。”李世民身旁的柴绍小声劝慰道。 唐国公李渊在想什么柴绍多少是一点的，之前柴绍就受李渊之命，悄悄与突厥人接触过。虽然表面上看只是生意上的往来，其实暗地里也是在进行布局。一旦有一天要起事，李渊非常需要突厥人的支持。当然，到底李渊是想造反，还是想给自己留一条后路，柴绍不敢轻下结论。不过这并不影响他的判断，此时不宜与突厥人结怨。 “好，突厥的使者，我们可以不要回马车，但你要放我们的人上去探视，只要车里的人没有事，我可以带你们去见皇上。”李世民也不傻，他从柴绍的话中听出了一些东西。 “公子放心，车上的人安然无恙，至于探视我看就免了吧。若公子实在想探视，需要答应我一个条件。”突厥使节得寸进尺道。 “什么条件？”李世民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不久前刚有一伙人经过此地，杀了我突厥五十几位勇士，还请公子派人将其擒获，我要带着他们一起去面见大隋皇帝。”突厥使者恬不知耻的说道。 “抱歉，此事世民恕难从命，没有陛下允许，我等岂敢对隋军将士出手？” 李世民心里把对方十八代祖宗骂了个遍，当他李世民是小孩子吗？没有杨广的旨意，他怎敢对隋军动手。 更不用说还是应突厥人的请求，这罪过就更大了，搞不好会被扣上一个“通敌叛国”的罪。 为了不刺激杨广，李世民这次出来，特意从柴绍那里还有窦家、独孤家借了一些人，要不然一下子拿出这么多人，杨广会怎么想？即便是现在这样，估计父亲这会儿已经进宫去请罪了。 “公子不答应，那就等到了大隋皇上面前再探视吧！”突厥使者坚持道。一方面是为了面子，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安全起见。刚手底下人报告，车上没人。这可要了命了，突厥使者毫不怀疑，如果他实话实说，对方那个公子会直接杀了自己。他只能寄托见到大隋皇上，那时候自己就安全了。 “二公子，算了，我们还是尽快去面圣吧，时间耽搁久了，恐有变。”长孙无忌拽了一下李世民的胳膊。事关自己的妹妹，还没过门就发生了这样一件事，实在是有苦难言啊！一旦李家因为这次的事引起杨广猜忌，那么李家的处境会变得更加恶劣。以后妹妹嫁进李家在李家还怎么抬起头来？所以如果能够避免节外生枝，最好还是尽量避免。 “呼！”李世民长长吐了一口气。他能够理解长孙无忌的苦衷，因此他更担心车里的观音婢。 “好，我答应你。”李世民不得不再次妥协。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非常不喜欢，突厥人让他感受到了羞辱。 “还请公子前头带路，另外最好给我们准备一些吃食，再请金疮医来，帮我们医治伤者……”突厥使者颐气指使道。 李世民全当没听到，长孙无忌想借送食物机会探视一下马车里的妹妹，可是见到李世民不耐烦的神情，只好放弃。 “对了，去打听一下，刚才离开的那一伙人是谁的人。”李世民一边安排底下人收拾战场，一边吩咐道。看过场下留下的战斗痕迹，李世民对那一伙人相当钦佩。出手果断，战斗力极强，几乎零伤亡，这绝对是少有的精锐啊！ “最近陛下正调集大军东征，路上碰到各府卫士很正常。想要查却不容易，还容易被有心人抓住把柄做文章。”以柴绍对李世民的了解，他一眼就看出李世民这是动了惜才之心。 “好吧！不过这些突厥人恐怕不会甘心吧？”李世民瞥了身后突厥人一眼，眼睛里闪过一抹杀机。 “现在皇上正头疼呢，他们能不能见到皇上那要看皇上的心情。” “哼！就是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李世民对突厥人没有一点好感。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十章 一问三不知 再说此时的李刚，提起的心随着马车启动，稍微放松了一些。可是很快他就又皱起了眉，刚才听到外边一个声音略显稚嫩的人说，“文纪先生，我们是来救你的。” 可是李刚实在想不通会有谁来救自己，而且还可以与隋军将领联系到一起。 透过车窗可以发现，外边的人装扮有些不伦不类，怎么看怎么像山贼，而刚才那一队隋军卫士已经不知道哪去了。 “这位小哥，是否可以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停下来。” “不行，霍老大说了，让我们送你安全出关，现在还很危险。”席君买一边驾着车头也不回的拒绝道。 “突厥人追上来了吗？”李刚现在整个人都被弄糊涂了。 “不知道。” “那老夫的危险来自何处？” “不知道。” “你口中的霍老大是谁？” “不知道。” 席君买来一个一问三不知，这下李刚是没有脾气了。 “你们的目标是老夫？”李刚回想一下，之前有人告诉自己，似乎有人在调查自己的下落，这也正是他要出门访友的原因。现在现象跟前这些人不会就是找自己的人吧？ “不知道。” “如果你们的目标是老夫，老夫可以跟你走，但能不能将车停下来，老夫的侄女刚才为了躲避突厥人藏在了老夫的车上，让她们主仆二人下去，你们放心，她们是不会乱说的。” “不行。” …… 随着夜幕降临，整个大兴城被点亮了。 东征高丽的大军年前就已经朝着涿郡方向集结，可是皇上杨广的龍辇还没有动，过几天要先去洛阳，天暖和后才会赶去涿郡。这就是御驾亲征最大的弊端，声势浩大，但一切都围绕着皇上转，反而忽视了战争的本质，偏偏杨广对此乐此不彼。 李世民望着不远处的城墙，面色阴沉。他不喜欢大兴，或者换一种说法，他不喜欢杨广，如果不是逼不得已，他真不想见杨广。 本来他近期就要成婚的，却不曾想半路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这下可能要沦为笑柄了啊！一路上过来，被人指指点点的，李世民心情非常差。 “二公子，陛下说太晚了，有事明天再说。”提前一步回大兴打探消息的管家正等在城门口。 “我父亲怎么说？”李世民看着已经关闭的城门，一阵头疼。 “唐国公求见陛下被拒绝了，现在还在宫外跪着呢！”管家小心翼翼说道。 李世民牙都要咬碎了，“呼！那这些突厥人怎办？” “鸿胪寺派人来接了，不需要我们管。至于皇上什么时候会见他们，那就没人知道了。”现在朝堂上对突厥的态度很复杂，不是几句话能够解释得清楚的。 “好吧，让人送观音婢去城外庄子安顿下来，我就在这等到天亮。”面对喜怒无常的杨广，李世民不得不小心，要是突然来人传话让他进宫，他又没在这候着，还不知道皇上在心里怎么想。 “二公子，车上没有观音婢……”长孙无忌带着哭腔，连滚带爬的跑了过来。 随着鸿胪寺派来的人和突厥人接上头，对马车的控制也就没有那么严密。长孙无忌担心妹妹的安慰，所以闯了进去。可是见到的却是一个空荡荡的车厢。 之前有一队人马和突厥人发生了战斗，那时场面异常混乱。不知道是不是妹妹趁机逃了，又或者是遇害了。该死的突厥人，如果早让他们靠近马车，也不至于现在才发现。 “人不见了？”李世民脑袋嗡的一下。 “突厥人说，之前那一伙隋军抢走了一辆马车，观音婢可能上了那一辆马车。” “这帮混蛋，为什么不早说？”李世民已经提起刀朝着突厥使节冲了上去，不过很快就被人拦住了。 “李公子，李公子，还请不要让我们难做……”鸿胪寺官员挡住了李世民的去路。 “滚开。”李世民一想到这一路上被人指指点点，好像他们是突厥人的狗腿子似的，再想到父亲受到了屈辱，一把年纪了还要跪在宫外请罪，这么冷的天，皇上是想要了他父亲的命啊！ 结果这时候告诉他，观音婢不见了，李世民如何能不火？ “二公子还请冷静，如果没有上报皇上，这突厥使节杀了也就杀了，如今皇上已经派人接手，你这时候把人杀了，岂不是自寻死路？”柴绍抱住李世民劝道。 “对对，观音婢或许已经逃了，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找人。天黑了，这，这……”长孙无忌说不下去了。 随着杨广这些年瞎折腾，大隋已经风雨飘摇，关中是没乱，可是流民比往常多了不知道多少。山贼，劫匪，起义军，流民，甚至是隋军，都可能对自己妹妹不利。 “快，快，回去找。”李世民也不发疯了，突厥人的账以后再算，当务之急是找人。 家丁家将，看家护院，呼呼啦啦上千号人，一阵鸡飞狗跳，引来无数目光。 此时不乏有因为晚了没进去城的，躲在草窝里看着城门口乱乱哄哄一片，消息灵通的已经把自己打听到的，添油加醋一番，说给了旁人听。 时间不大，大家已经都知道，唐国公的儿子和突厥使节为了一个女人打成猪脑子，突厥使团死了好几十人。 “呸，祸水！” 也不知道谁率先开的头，慢慢的大家都开始将矛头指向了事件中的那个女人…… 话说此时的霍方，看着天要黑了，立刻安排人安营扎寨，生起了火，然后自己恭恭敬敬打开车门，想要请车上的李刚先生下来休息。 车门打开，然后霍方傻眼了，车上怎么还多了两个人…… 霍方回头看了一眼席君买，跟在后边的席君买也是一脸尴尬，“霍老大，谁知道车上还有两人啊，她们半路想下车，我没敢答应。” 车里坐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一路颠簸这会儿都快丢了半条命，正依偎在一起，惨兮兮的望着车外。 “霍老大，怎么办？”席君买说着四下瞧了瞧，吓得车里两人还以为席君买要做什么坏事。 “一边去。”霍方回头瞪了席君买一眼。 “文纪先生，还有两位小姐，是霍某的属下失礼了。嗯，我……”霍方挠了挠脑袋，接下来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放人是不可能的，杀了也不行，那就只能一起带回去让姜头来做主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十一章 混乱的朝堂 就在霍方一行带着几辆马车朝着河源郡一路狂奔的时候，皇宫里终于传来旨意，召李渊进去。话说李渊和杨广还是表兄弟的关系，李渊的母亲和杨广的母亲都是北周独孤信的女儿。不过李渊并没有因为有这层关系受到优待，这一次李渊还是让人带消息给他的外甥女王氏，让王氏在杨广面前说了些好话，这才被召见。 没人知道李渊是如何平息皇上的怒火的，早上出宫的时候脸有点肿，有传言李渊自己抽了自己两百多个嘴巴，才让皇上满意。 其实各家手上都有一支人数不少的私兵，皇上很多时候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真给逼急了，大家将手上的私兵转移到更隐蔽的地方，岂不是更危险？这一次，杨广不过是借题发挥，敲敲打打底下这些人。 可这一次李渊却被吓坏了，自打杨广即位之后，李渊感觉自己的日子是一天不如一天，每天都活得小心翼翼。尽管如此，皇上依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以前的皇上虽然也经常取笑他，羞辱他，但并没有流露出杀机。可是这一次，李渊清晰的感觉到，皇上已经有了杀他之心。 皇上一旦对某一个人动了杀念，那就相当危险了。尤其皇上还不说出来，放在心里一直酝酿着，让你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等到爆发的那一刻，那就是图穷见匕的时候了。 被召回的李世民，回到家就被李渊关到柴房里去了，任谁求情都没有用。这一次因为他擅自做主，差点让李家万劫不复。 李世民一开始还不服气，可是当李渊让他看了绢布上的字之后，李世民终于知道了问题的严重性。 “济世安民”。 这是李世民四岁的时候，一位自称会相面的书生说的，“龍凤之姿，天日之表，等到二十岁时，必能济世安民。” 所以父亲李渊便采“济世安民”之义为他取名为“世民”。 在普通人眼里，“济世安民”或许是一个美好的祝愿。可是皇上却不这么看，这个世界上，除了皇上，别人谁有资格“济世安民”？ 一个喜欢御驾亲征的皇帝；一个打仗的时候都不忘刷存在感的皇帝；一个想要名流千古，万寿无疆的皇帝，他会允许别人替他“济世安民”吗？ 李渊收到消息，据说当时皇上身边的宠臣还多嘴说了一句话，“这唐国公家的二公子非要在圣上东征这么关键的时候结婚吗？” 就这一句话点燃了皇上的怒火，杨广是不承认第一次东征失败的，只不过胜得不明显，但也基本达到了心理预期。只不过蛮夷之国不讲信用，所以他打算再去教训教训他们。 在杨广看来，上一次东征之所以没有大获全胜，就是因为下边的人没有尽心尽力，没有充分领会他的战略意图，执行不到位。 现在第二次东征在即，当皇上的都好长时间没有乐一乐了，当臣子的，竟然忙着给自己儿子娶媳妇，这是一个当臣子该做的吗？ “济世安民”，呸，想替朕济世安民，信不信灭你九族？ 李渊等于遭了无妄之灾，当初儿子的婚期定下来的时候，皇上还没说要东征呢！谁能想到第一次东征结束，紧接着还有第二次东征。 要是李渊知道，杨广还有第三次东征，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返回的大兴的长孙无忌正想去见李世民，结果听说二公子被关进了柴房，婚事也已经被取消了。长孙无忌在去柴房的半路上听到了下人们说起婚事被取消，顿时面无血色。他不知道这就是一个传言，还是确有其事，又或者李家想要暗示什么，甚至他连李世民都不敢相信了。 长孙无忌昨晚一路追到了潼关，然后便断了线索。 对于长孙无忌来说不算全无收获，至少他知道，自己的妹妹应该并没有死。至于落到了谁的手上，他现在也被弄糊涂了。但是毫无疑问，对方的目标应该不是自己的妹妹，可李刚一个糟老头子有什么好劫的？而且还搞得神神秘秘的。 有太多谜团需要解开，可是现在长孙无忌一下子不知道见李世民该说什么。 人还找吗？ 找回来之后呢？ 和府上的管事打了个招呼，长孙无忌急匆匆离开了国公府，出门的时候差点被门槛绊倒，踉踉跄跄爬上了马车，坐下来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一下心情，长孙无忌总算冷静了下来。刚才他差点失态，若是和李家撕破脸，恐怕以后他再想进李家的大门都难了。 “回家吧！”长孙无忌看了一眼国公府的大门，一脸的复杂，从这一刻起，很多东西就会变得不一样了。 得知长孙无忌离开，李世民长长吐了一口气，他也怕见到长孙无忌。父亲不久前的话犹言在耳，李家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为了家族，为了藏在内心深处的野心，那些儿女情长，李世民只能放弃。他知道，长孙无忌一定能懂。 接下来几天，唐国公未来的儿媳妇被人抢了的事，没有引起多大波澜，就连高士廉也都缄默其口，不再提与李家的婚事。 在这年头，别说丢了一个庶女，就是嫡子嫡女，为了家族的利益也不是不能舍弃的。反而突厥使节被杀一事闹得沸沸扬扬，有主张缉拿凶手的，也有主张问罪突厥可汗的。 朝中在突厥的问题上，一直存在争议。一开始皇上更倾向于对突厥采取怀柔之策，但是，渐渐的他有点偏向中立了。始毕可汗即位后，对大隋不像以前那么恭顺，这一次派来的使者，态度上算是恭敬，但言语中将始毕可汗摆在和他同等的位子上。 原来大隋与突厥的关系如同父子，现在却成了兄弟。启民可汗活着的时候也不敢如此无礼，现在他的儿子始毕可汗要和自己称兄道弟，杨广岂能高兴？ 正好杨玄感跳了出来，说什么杨家深受皇恩，父亲杨素活着的时候就常说，杨家能有今天，全赖皇上恩宠。杨家获得的恩宠已经超过杨家的该得的太多，所以杨玄感总是觉得愧对皇上，他请求皇上让他率兵去草原上和突厥人打一架，教训教训那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杨广一听，龍颜大悦，对身边的人感慨道：“将门必有将，相门必有相，杨素有个好儿子……” 这也算是杨广表明的一种态度，突厥该敲打敲打了。 朝中哪一个不是人精，立刻明白了皇上的心思。 这一次让杨玄感博得了头彩，让不少人心中不快。 成天看杨玄感在那表演，尤其皇上身边的几大宠臣，差点和杨玄感打起来。 大家私底下抱怨，何止杨素有个好儿子，朝中大臣都觉得，自己多了个好孙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十二章 被历史撞了一下腰 大业九年三月。杨广的龍辇终于动身离开了大兴，浩浩荡荡随行的官员多达数百位。站在送行队伍中的李世民眼睛里冒着绿光，每次看到杨广，“取而代之”的野望就在心里蠢蠢欲动。所以每次他都不敢抬头去看杨广的眼睛，就怕被看出自己的野心。 “辅机，这段时间难为你了。”李世民看向身旁的长孙无忌，这两个月明显消瘦了许多。如果不是长孙无忌从中周旋，高士廉才没有那么好说话。 “我还好，二郎你才是最为难的那一个。唐国公也是为了你好，二郎切莫让唐国公再劳神才是。”长孙无忌追求的是实现自我价值，想要实现自我价值，李世民和李渊这一对父子的关系就不能闹得太僵，否则并非嫡长子的李世民比起大公子李建成，手上掌握的资源太少了，长孙无忌能够施展的空间也不大。 “无妨，我父亲受命去怀远镇督运粮草，我也会跟去。你收拾一下，到时候一起出发。皇上可能会在洛阳停留一两个月，我们必须赶在皇上到达前线之前，将粮食送到，逾期是要掉脑袋的。”督运粮草虽然是个肥缺，但风险也很大，一旦出了差错，那就要看杨广的心情了。 “嗯。” 长孙无忌答应了一声，接着陷入了沉默。 这一个月，长孙无忌一直在暗中调查妹妹的下落，但太难了。就好像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抹去了很多重要的痕迹。 长孙无忌哪里知道，已经准备造反的杨玄感，这段时间暗地里调兵遣将，有太多事情不敢让皇上知道了。所以一听皇上要追查一支来历不明的隋军卫士，杨玄感比任何人都紧张。恰好宇文述这段时间因为被李浑给耍了，心里不痛快，没空盯着杨玄感，让杨玄感躲过了一劫，同时也让姜万钧阴差阳错躲过了一次危机。 就在杨广的龍辇动身离开大兴的时候，赤水城外来了一队人，姜万钧得到消息后，整个人都不好了，可他还不得不硬着头皮赶去迎接。 踏足吐谷浑原来的疆域，道路一下子变得非常糟糕，而且路上并不太平，经常能够碰到小股羌人的袭扰，李刚虽然一脸疲惫，不过却强打起精神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以前他了解过这边的一些情况，有人说，刘权被杨广留在了西境，屯田戍边很有成效，羌人纷纷来投。 还有人说，杨广打下吐谷浑之后，虽然设了四郡，但事实上这里并没有得到有效的统治，依然混乱不堪。当年杨广打下吐谷浑之后，册封扣留在京城的慕容顺为吐谷浑可汗，命大宝王尼洛周为辅。结果，慕容顺刚到达西平郡，尼洛周就被部下所杀，慕容顺吓得跑回了京城。 朝廷前来上任的官员半路就被截杀的大有人在，还有在任上被人杀了的，吓得其他官员不敢再来上任。以至于这里成了朝廷的负担，每年要投入大量钱粮，直接造成的结果就是，大隋西半部被拖垮了。 传言终究是传言，现在现实就摆在李刚的眼前。 “大隋几乎失去了对这里的控制，官府的命令恐怕都出不了城，大隋丢掉这里是迟早的事啊！”李刚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时的心情。 如果大隋一直保持着强盛，这边也不至于这么乱。随着大隋境内农民起义不断，烽烟四起，加上去年东征失败，这让不少人心思又活络了起来。当年逃过一劫的吐谷浑步萨钵可汗，一直没有放弃复国。现在见到大隋开始有些无暇西顾，自然不会放过机会。 然而随着李刚的马车靠近赤水城，混乱的局面不见了，这让李刚对赤水县的县令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面对混乱的局面刘权都无能为力，那个素未谋面的姜万钧是如何做到的呢？ “姜万钧见过文纪先生，见过两位小姐。” 车门打开，姜万钧率先迎了上去。他早就接到了霍方的奏报，说劫人的时候除了岔子，多劫了两人。 李刚下了马车，只是冲姜万钧点了点头，并没有答话。 “长孙氏见过将军。”车上的长孙行动不便，但还是微微还了一个礼。 “姜某一介武夫，可不是什么‘将军’，姑娘还请……”姜万钧突然愣了下，“长孙氏”，这个是不是太巧了？ 长孙不知道眼前的人为什么发呆，但还是如实解释了之前发生的事，“之前因为突厥骑兵拦路，文纪先生担心我主仆二人，所以让我们藏在车中……” 后边的话姜万钧根本没听进去，“长孙晟大人与姑娘是什么关系？”姜万钧紧张的问道。 “是家父。” “咕噜！” 姜万钧不争气的咽了一口吐沫。这下玩大了啊！他早就已经有了觉悟，他来到这个世界，定会改变历史，但之前都属于小打小闹，然而这一次不一样。 跟前的是谁？ 那可是历史鼎鼎大名的“长孙皇后”。 一时间姜万钧有种被历史撞了一下腰的感觉，“咳咳！长孙姑娘，这是一个误会，但很抱歉，暂时可能要委屈你一段时间了。” 如果对方只是普通人，姜万钧或许会放了，但现在却不行。 他这次的行动是完全保密的，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放长孙主仆离开，一旦让杨广知道了，姜万钧脑袋非搬家不可。就算没有被杨广知道，李渊知道也不行啊！ 失策了啊！如果劫走的只是李刚，不会太引人注意，李刚素来不被杨广喜欢，之前差点被杨素给害死，现在闲赋在家，平日里深居简出，失踪也就失踪了。 可是换成历史上大名鼎鼎的“长孙皇后”就不一样了，霍方这个家伙还真能给自己惹麻烦。 “这位将军，为何不肯放我二人离开？看将军也不像恶人，对将军来说，我主仆二人并无用处……”长孙有理有据的质问。 “长孙姑娘，放你回去是万万不可能的，这中间有些事一时间可能解释不清楚，但你放心，我肯定不会伤害你的……”姜万钧说完自己都觉得尴尬，特么的，什么叫“肯定不会伤害你的”？自己现在做的，就是在伤害人家好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十三章 魏征 “滋滋滋，头，要不然以后咱们多跑几趟？兄弟们也都到成家年龄了。”霍方只不过是在掩饰自己的心虚，说到底事情是他搞砸的。“再等等，你们想让自己的后代在西北吃沙子啊？等几年，咱们会回去的。”姜万钧从不在亲信面前掩饰自己的野心，但也不会说透。大家为了大隋，该做的，能做的，都已经做了。鲜血染红了甲胄，也浇灭了大家对大隋最后一丝幻想。如果再为大隋卖命，下场或许是尸骨无存。 “嘿嘿！听姜头的，跟着姜头有肉吃。”霍方故意装出一副憨态可掬的模样。 “咳咳！”赤牛神出鬼没的出现在霍方的身后，咳嗽两声是提醒霍方注意身份，别没大没小的。 这种玩笑话，姜万钧并不介意，“放心，有我一口吃的，肯定不会亏待你们就是了。” 姜万钧每次打仗的时候都是身先士卒，平日里与大家同吃同住同训练，正因如此才巩固了自己的班底。可是随着队伍在壮大，他多少感觉有些力不从心。人多了，他很难全都照顾得到，所以他才着急出来招揽人才为自己所用。 “咦？他是谁？”姜万钧直到赤牛往边上挪了一步才看到，赤牛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人。 “不知道，反正鬼鬼祟祟的很可疑。如果不是见他是个读书人，我早一刀砍了。”赤牛深知读书人的金贵，所以才决定带过来给姜万钧看看。 姜万钧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眼，是不是读书人还真不太好说，打扮得像个道士。 “怎么称呼？”姜万钧对“读书人”也很感兴趣。 “玄成，贫道途经此地是一次意外，被贵部下所劫正想讨个说法，却不曾想见到的却是如此这般景象，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 “牛鼻子，谁说人是我们抢的了？我早就说了，我们是在救人，只不过多救了两个。”霍方先不干了，闹出这么一个大乌龙，他都快没脸见人了，现在还要污蔑他强抢民女。 “既是救人，为何不放人离去？” “放了她们，万一她们告密怎么办？若不是我家将军心慈手软，换成我来处置，直接一刀砍了。” “等等，他也是你带回来的？”姜万钧有点蒙，这霍方出去一趟都干了什么啊？ “是席君买那个小家伙捡到的，所以就一起带回来了。”霍方说着把六个小家伙拽到了跟前。 “见过头。我们是霍老大……” 姜万钧弹了一下领头的小男孩的脑门，“别跟他学一嘴的黑话，咱们又不是土匪窝。行了，回头让他们六个先跟在赤牛身边吧。霍方，你先安排你的家人，剩下的人留下，我等下带他们熟悉熟悉这里的情况。” 将霍方一群人打发走，姜万钧这才回头看向“牛鼻子”道人。 “将军，魏征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听到牛鼻子自报家门叫“魏征”，姜万钧吓了一跳。 魏征是谁？ 那可是历史一代名相。 玄成，玄成，魏征的字好像就是“玄成”。今天这是老天爷在和自己开玩笑吗？ 魏征有些奇怪，为什么眼前这个年轻的将军举止一下子变得有些慌乱？ “将军……” “啊？啊，玄成先生，我就一个县令，哪是什么将军啊！你也看到了，身后的赤水城就是我上任的地方。哦，对了，你有话要问我是吧？你问吧。” “原来是姜县令，失敬失敬。我有一事不明。姜县令的部下这一路上的所作所为无论怎么看都不像大奸大恶之人，不媚上，不欺下，视同伴如手足，对黎民百姓秋毫无犯。可是姜县令又为何要难为长孙氏主仆……” “就这事啊！没有多复杂，人是我劫的，虽然是一个意外，但我又不能放她离开，怎么办？ 杀了她，我做不到。”姜万钧无奈解释道。 “我要问的第二个问题，为何不能放她离开，姜县令要隐瞒什么？”魏征盯着姜万钧的眼睛，一丝一毫都不想错过。 可惜让他失望了，姜万钧没有一点慌乱。似乎这个问题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重要。这就奇怪了，刚才自己找上来的时候，明明看到了对方有些举止无措，怎么现在又没事了呢？ “既然是要隐瞒的事，当然不能告诉外人。除非你不是外人。”姜万钧卖了个关子。 “要怎么做才可以不是外人呢？” “嗯，歃血为盟怎么样？”姜万钧突然冒出来一个好玩的想法。 “姜县令在说到‘歃血为盟’的时候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屑。既然姜县令并不信任所谓的‘歃血为盟’为何还要与我‘歃血为盟’？” “何必那么聪明呢！玄成先生你知道怎么更有效，更快捷的驯化耕牛吗？” “不知。” “给牛鼻子上打孔，然后串上绳。” “哦？姜县令果然聪明，这个办法听上去有些荒唐，也有些残忍。但细想想，这个办法的确抓住了牛的弱点，牵一发而动全身，牵住了牛鼻子，那么整头牛就好控制了。如果能够推广开来，对天下黎民百姓都是大有裨益的。” “玄成先生果然厉害。我刚才说的‘歃血为盟’，其实也是讨个巧。我信不信并不很重要，重要的是先生是个‘信人’。这就像在牛鼻子上打了个孔。” “姜县令抬举我了，‘君子可逝也，不可陷也；可欺也，不可罔也’。魏征不敢自比君子，但也不是糊涂蛋。”魏征的意思是，我可以被欺骗，但不可以被无理愚弄。 “先生说的对，是姜某失礼了。其实告知先生也无妨。我被圣上派到赤水城来上任，我身边的人你也都见到了，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就白山一个顶用的，所以就想招募几个帮手。这破地方，根本没人愿意来，所以我就打起了已经致仕的李刚李文纪先生的主意。但他的身份不太方便，素来不为圣上所喜，我也不敢声张。谁知道阴差阳错把长孙姑娘主仆二人也给劫了来，这事要是传到皇上耳朵里去，八成我只剩下造反一条路可走。所以为了封锁消息，我只能将二人留下了……” “姜县令寻找文纪先生，是为了治理这赤水城，还是为了其他呢？”魏征听出姜万钧话中漏掉的部分。 “咳咳！对外，肯定说是为了赤水城。”姜万钧直言不讳道。 魏征被姜万钧的话给惊住了，他本来没指望能得到答案，却没想到姜万钧如此大胆。 他哪里知道，姜万钧在知道他是魏征后，就根本不担心他去告密。因为魏征并不是忠于杨广的人，不，应该说他不是一个忠于皇上的人，所有皇上都算在内，他忠于自己内心的“道义”。 他可以辅佐明君，也可以辅佐昏君，只要可以实现他的自我价值，他并在意辅佐的是谁。可是一旦无法实现他的自我价值，或者与他内心的“道义”相违背，那他是绝对不会妥协的。 历史上，就连李世民也有无法容忍魏征的时候。 这种人值得钦佩的，不过想要用好却不是那么容易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十四章 没有退路 听到姜万钧的话，魏征和李刚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已经明白现在自己的处境了。二人同时转头看向长孙主仆，摇了摇头，一脸无奈。“我，我家小姐婚期就要到了，不能留在这……我们可以给你钱……”丫鬟小兰突然鼓起勇气，磕磕巴巴抗议道。看样子是真把姜万钧当土匪了，只是嘴上是这么说，可身子却在往后缩，这个就有点可爱了。 “婚期？”姜万钧有点没反应过来，长孙还没结婚，再仔细看过去，好像的确不是妇人打扮，其实他也搞不太懂。 不过，这就更不能放回去了。 没碰上也就算了，既然让他赶上了，那就只能对不起李家的那位“济世安民”公子了。 此时的长孙才年过十三，还看不出有“母仪天下”的气质，长得很精致。对，就是很精致。在夕阳的映衬下，车中坐着的仿佛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尊白璧无瑕的玉像。少了威严但多了圣洁的气息。 史书上记载，长孙无忌兄妹二人是高氏所生，高氏是高士廉的妹妹，是续弦进长孙府上。长孙晟死后，嫡子继承家业，庶子只能另谋出路。长孙无忌兄妹是不是被赶出长孙家的不知道，不过却是被高士廉给接回了家中。 书上说高士廉对兄妹二人很好，姜万钧原本不信，可是现在看来或许不假。 长孙坐在马上一动不敢动，眼泪在眼睛里打着转，紧咬着小白牙，倔强的看着姜万钧。似乎在警告姜万钧，如果再敢轻举妄动她就不客气了。 “你可知道我家小姐未来夫君可是唐国公府上的二公子。”小丫鬟，见姜万钧半天没言语，还以为姜万钧有所顾忌。 “嗯，知道，正因为知道我更要劝你们留下。你们现在离开已经晚了，如果想要让唐国公相信你们，你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毫不隐瞒将我供出去。若你们有所隐瞒，那一定会被李家怀疑。 到时候你们会如何选择？ 你们选择供出我来，我不会让你们离开的。 你们选择保密，会被猜忌，会被怀疑，婚事基本也就没戏了，留在关中只会给你们引来无数风言风语，还不如先留下来。 你们好好想想吧，不用急着做出选择，等到我拥有了自保能力的时候，你们想走，我不会阻拦。放心，时间不会太长，三年到五年足够了。”姜万钧也没有太长准备时间。要是到了大业十三年他还没有成长起来，基本上也就“游戏结束”了。 “玄成先生，文纪先生，二位先生也不用急，先去休息，接下来一段时间在城中转转。” “姜县令不限制我们的行动？” “二位先生说笑了。赤牛，把人送去准备好的宅院。”姜万钧提前准备好了几套宅院，幸好多准备了几套，要不然还住不下了。 赤牛带着六个小屁孩，护送着几辆马车走了，姜万钧这才有空打量霍方带回来的人，不算那六个小家伙，这里还有十一个人，领头的一脸络腮胡子，一看就不简单。让姜万钧有些意外的是，他从对方身上看到了书卷气。和霍方装出来的不同，此人稳稳当当站在那里，即便被姜万钧上下打量也没有手足无措。 “怎么称呼？” “颜文远见过公子。”络腮胡子不卑不亢躬身施了个礼。 “他们是你的人？”姜万钧一眼就看出，站在后边的十个人明显以颜文远为核心。 “霍方对我有救命之恩。”颜文远的回答避开了姜万钧的问题，但却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嗯，霍方这个人喜欢结交朋友，你们认识我并不会觉得意外，但你能跟他来我很意外。” “公子果然不是一般人，其实我也犹豫过，但，我没的选。” “哦？你好像有故事啊！可以和我说说吗？” “故事谈不上，家父曾经做过昏君杨广的老师，杨广即位当天便杀了我父亲，这是仇。家父平生最大的心愿是废除九品中正制，让平民通过读书考试获取入仕机会，改变‘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的现象，这是愿。 一仇，一愿，如果公子能帮我，颜文远愿意追随公子。” “一仇，一愿。我明白了，如果仅仅是为了报仇，很多人都可以帮你。但是想要完成这个愿望，那些世家门阀是万万不会答应你的，你这是在毁他们的根基。放眼天下，能帮你的人，几乎没有。” “公子说的是，所以在我听了霍方聊起公子的过往之后，便决定试试。” “如果在我这里也行不通呢？”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络腮胡子一脸落寞道。 “那好吧，你的条件我答应你了，一仇，一愿，我记下了，以后就是我姜万钧努力的方向。”姜万钧认真的说道。 千言万语在一躬，颜文远一躬到底，“我信公子的。” “以后你就和霍方一样，跟在我身边吧。过一阵子再给你们分配任务，眼下你们对这里还不熟悉。你手底下这些人暂时先都跟着你，将来再给你补充人手。” “一切都听公子的。” “嗯，我们回城。”姜万钧这段时间对羌人采取的一些措施，成效斐然。不过吐谷浑那边的威胁还没有解除，刘权杀了慕容尊王，将吐谷浑步萨钵可汗的仇恨吸引了过去，这才给了姜万钧休养生息的时间。 但姜万钧也不得不调整自己的工作重心，因为中原马上就要乱了。还好魏征和李刚来了，还来一个买一送一，霍方这个家伙还真是自己的“副将”。 接下来几天，霍方带着魏征和李刚两人先在城里转了转，接着又带着两人去了一趟城外的农场。霍方带回来的家眷被姜万钧安排进了农场，当魏征和李刚见到，农场里的管事竟然有女人的时候，眼睛差点鼓出来。 姜万钧从一开始便将农场单独划分出来，为的就是不给其他人插手的机会，将士们的家属中，妇孺居多，如果不能妥善安置，姜万钧就没有办法实施他的精兵计划。在姜万钧的计划中，将士们除了训练便是准备打仗，根本不需要参加劳作。养活这些将士赤水城的财政状况就已经很勉强了，将士们的家属怎么办？ 有的现在没有成家，但是以后肯定是要成家的，大家都有一大家子人要养活，粮饷又少得可怜，如果不能劳动生产贴补家用，那一大家子人都点去喝西北风。如何妥善安置将士们的家属，让将士们在冲锋陷阵的时候没有后顾之忧，在姜万钧看来是重中之重。 姜万钧也没想到，受到的阻力并不大，甚至超出他想象的顺利。这可能和文化背景有关，在有一些羌人部落中，女人原本就拥有比较高的地位。另外，生活在最底层的百姓，想法其实很单纯，只要能让生活变得更好，他们是愿意接受改变的。 不过姜万钧也知道，他任命女子为官，鼓励办学等等举措，与世家门阀的理念是冲突的，未来他不太可能得到世家的支持了。 不过已经无所谓了，以前将姜万钧或许还会想，一旦自己玩不下去了就去投靠李渊，现在这条路已经彻底断了。换成姜万钧是李世民，也不可能原谅一个抢自己媳妇的人。 姜万钧现在才是真的一点退路都没有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十五章 准备出手 大业九年四月，刘权派来一人传旨。这还是姜万钧第一次接到圣旨，没有听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这让姜万钧有些小失望，感觉就好像自己接到了一份假圣旨。 圣旨上除了一堆样本一样的文字，只有一句话是有用的，“督察羌人诸部，动静有变以闻，可安辑，安辑之；可击，击之。” 意思就是让姜万钧盯着点诸部羌人，如果察觉到有变，立即报告，能安抚则安抚，需要打击的就打击。其实就是给了他一个“便宜行事”的权利，官职没有变。 姜万钧不知道刘权在给皇上的奏章里是怎么写的，不过看样子皇上应该很高兴。 圣旨也是分等级的。 一般来说官职越大，圣旨的颜色越多，多彩圣旨颁发给五品以上官员，发给五品以下官员的圣旨颜色单一，为纯白绫。最高等的是七色圣旨。同时圣旨的轴柄质地也是按官员品级不同而有严格区别：一品为玉轴，二品为黑犀牛角轴，三品为贴金轴，四、五品为黑牛角轴…… 姜万钧品级不够，他也没想在隋朝的官场上混出什么名堂来，要不然到是可以争取一下，看看是否有幸接到七色圣旨。 魏征这个县丞的告身也下来了，这是姜万钧向刘权讨要的，刘权还特意给派了位主簿过来，再算上白山这位县尉。 县令，县丞，主簿，县尉都有了，功曹，兵曹，法曹，户曹等佐吏，姜万钧让魏征自己看着安排。 李刚的身份不宜张扬，所以被姜万钧安排在农场里，当自己的幕僚，同时负责教授农场里的孩子们读书写字。 姜万钧将手底下的兵整编了一下，整编出五个团，八千人左右。 从辽东一路带过来的兵，现在只剩下一千五百人左右，伤员和年纪大的都被安置到了一些比较重要的部门。这一千五人组成第一团，赤牛任团长。 白山从刘权那里带来两千人，组成了第二团，白山任团长。 由各部羌人组成的骑兵团，一千五百多人，组成第三团，颜文远为团长。 从囚犯以及赤水县，远化县招募来的一千五百人，组成第四团，霍方任团长。 姜万钧的“教导队”扩编到一个团，一千五百人，组成直属教导团，姜万钧亲自担任团长。 除了这八千正规编制外，还有三千是雇佣兵。 岷山羌提供一千人，姜氏羌提供一千人，赤水城内的羌人提供了一千人。 这三千人名义上负责维护商道的畅通，其实就是姜万钧的雇佣兵，白山为这支雇佣兵的正指挥，赤牛和颜文远为副指挥。 白山和颜文远两人现在是姜万钧重点培养对象，两人与霍方和赤牛最大的不同是两人都算半个读书人，培养好了都能够独当一面。而这有一点正是霍方和赤牛现在所欠缺的，和羌人打交道，光靠拳头是不行的，智慧和手腕是必不可少的。 在姜万钧的书房里，白山，赤牛，霍方，颜文远四人坐到了一起，在正当中的书桌上放着一张巨大的地图。 “吐谷浑步萨钵可汗的主力现在都在这一带……”白山用手在地图上画了两个圈。 西边一块是乌兰，都兰，格尔木；南边是玛多，玛沁，兴海。 “玛多距离我们这里大概七百里，兴海距离我们只有两百余里，这一块的敌人很显然就是冲着我们来的，是慕容尊王残部。乌兰，都兰，格尔木这一块的敌人是吐谷浑步萨钵可汗亲自率领的主力，沿着昆仑山山脉，向西就到且末郡了。眼下且末和鄯善郡已经失去了联系，刘权大人认为，吐谷浑已经攻占了两地。这也正是之前他们来不及救援慕容尊王的原因，因为他们的主力并不在乌兰。”白山说着有些小失望，如果是他，应该趁着吐谷浑的主力不在这里的时候出兵拿下乌兰和都兰，但是西海郡那边错过了机会。 “乌兰和都兰这两个地方早晚是要拿下来的，茶卡盐湖就在这里。好处我们已经许诺了出去，再不给兑现，我们就要失信于人了。”姜万钧敲了敲桌子将大家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伏俟城，也就是现在西海郡的治所，距离茶卡盐湖直线距离很近，但因为中间隔着一条山脉，所以要绕很远的路，反而不如赤水城便利。 赤水城是整个这一片区域的门户，而伏俟城在姜万钧看来，适合当养老的地方，背靠青海湖，周围全是山，想要出去就只能上下绕着青海湖往东走，出去就是西宁了。当然，也有几条山路，可以出来，但大军出行很困难。 “头，我们不打兴海吗？”霍方指了指南边的一个小旗子问道。 “打，但不是现在。这是玛多，边上是扎陵湖和鄂陵湖，这是黄河的源头。顺着黄河往下，一直往东，到了这里黄河开始往回走，这是玛曲，再往上是玛沁，然后就是兴海了。在这中间是一条山脉，这一块我们拿下来，那么就和党项挨在一起了。除非我们把党项也打下来，但显然现在我们实力还不够，另外攻打党项朝廷那边也不会答应。 所以，尽管我们知道，党项在支持吐谷浑，我们现在也不能动他们。既然这里只剩下吐谷浑的残部，慕容尊王又死了，不如先放一放，让他们能源源不断送给我们战俘不好吗？ 主要兵力用在西边，拿下乌兰，都兰，格尔木，将吐谷浑赶到且末和鄯善去。反正西域诸国已经够乱的了，不如再给他们加点料。也省得他们闲着没事打我们的主意。回过头，我们再收拾南边的敌人，把整个吐谷浑原来的疆域攥在手上。这样，我们就有了染指武威和张掖的实力。一旦中原有事，我们出兵拿下西平郡，关上大门，西边这一大块就都是我们的……”姜万钧终于暴露了自己的野心。 “头，为什么不把金城也拿下来呢？”霍方手指头往地图上一戳，他也看出那里的重要性。 “不妥，拿下金城就威胁关中了。而且，金城可没那么好拿，那里世家门阀的影响力很大，各方势力错综复杂，并不好掌控。还不如丢出去让别人去抢，等他们抢得差不多了，我们再出手。”颜文远替霍方解答了疑惑。 “咳咳！我只是那么一说，张掖郡，武威郡，西平郡，这三个郡我们想要拿下来都不容易，另外我们随时还要做好突厥人横插一脚的准备。所以不能好高骛远。说远了，咱们还是说说怎么拿下乌兰和都兰这两个地方，占领茶卡盐湖。”姜万钧怕再讨论下去就成了纸上谈兵，让人笑话。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十六章 鄂拉部落 “吐谷浑在乌兰这里的主力，肯定已经超过了一万人，易守难攻，只要堵住山口，我们很难打进去。这时候都兰如果出兵，截断我们的后路，那就形成了前后夹击之势，同时我们还要防备兴海那边派兵来袭扰。依属下看，要么我们请求刘权大人支援我们一些兵马，只要也要保持补给线的畅通，要么先解决兴海之敌。”颜文远冷静的分析道。“解决兴海之敌不是不能，而是不合算，拿下兴海，我们派谁去治理？如何来说服当地的羌人支持我们？要不要开仓放粮养活当地的百姓？我们一个赤水城根本承担不起，朝廷也不可能给我们调拨粮食。打完了这一仗，已经错过了春耕，我们拿下兴海就等于是拿下了一个巨大的包袱。 乌兰和都兰不同，拿下这里我们可以获得一个盐场。打仗不光要考虑哪个好打，哪个不好打，我们不是土匪，掠夺一番就撤。”白山驳斥了颜文远的意见。 颜文远并不同意白山的观点，“可是，如果打了败仗，再合理的计划又有什么用呢？皇上东征高丽，所有的问题都考虑到了，连派何人留守，进城的时候使用何种仪仗都考虑了进去，可就是没想过怎么才能打赢，打了败仗怎么办。战争的本质就是输赢，赢了怎么办，输了怎么办，在输赢的问题上，不能有半点让步。这才是一个武将的本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捆着手脚上战场，那是谋杀。” “你这是在强词夺理，打仗的目的是什么？是争强好胜？是逞匹夫之勇？” “不，在我看来，打仗的目的就是消灭敌人。” “谁是敌人？” “公子指谁是敌人，谁就是敌人。” “消灭敌人的方式有很多……” “那不是我需要考虑的，我消灭敌人的办法只有一个。” “你……” “咳，好了，吵什么吵。任何事情都没有一成不变的，放在不同的背景中，需要思考的东西不一样。眼下赤水城的实力不足，这在战略的制定上难免就会出现顾及不到的地方。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所以让你们为难了。”见两人没完了，姜万钧不得不站出来结束争执。 听到姜万钧的话，白山和颜文远两人全把头低下了。 “白山的观点是正确的，兴海现在不能拿。对那里的情况我们还不了解，缺少相关的情报。但不能拿却不等于放任不管，留着他们在后头兴风作浪，我们前边什么事也别想干。 我们在正式出兵前，先对河源郡境内进行一遍清理，然后派人堵住河卡镇这个山口，将兴海北上的大门关上。 白山，颜文远，你们二人各率本部一千五百人，雇佣兵一千五百人，悄悄西进。我们在兴海这边做出要大举进攻的姿态，吸引西边乌兰和都兰出兵来救援，你们把握住机会掩杀上去，以消灭敌人有生力量为主。 第一阶段，乌兰和都兰可拿可不拿，我们的目的是茶卡盐湖。只要让羌人看到了好处，我们就可以借助他们的力量来对付乌兰和都兰的敌人。 我们第二阶段的战略目标是拿下乌兰，都兰，格尔木。”姜万钧降低了第一阶段的难度。通过白山和颜文远的争执，他看到了自身的不足。大家互相之间还缺少磨合，将领都是如此，更不用说下边人了。如果第一阶段的目标定得太高会很危险，一旦打了败仗，很可能造成一连串不太好的连锁反应。 “头，那我呢？”霍方没有听到姜万钧给自己安排任务。 “马上就要开始农耕了，你负责维持秩序。练好的你兵，别跟土匪似的。”姜万钧不得不如此安排，战俘和囚犯都是不稳定的因素，如果没人看守，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赤牛留守赤水城，不管外边怎么样，家不能乱。你俩一外一内，给我把家守好。” “头……好吧！”霍方想反对，可是被姜万钧瞥了一眼，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想要将吐谷浑人调动起来，只有姜万钧亲自出面才行。因为亲手斩杀吐谷浑第一勇士姜聪，姜万钧在吐谷浑犹如大魔头一样的存在，他也算是这块土地上打响了自己的名号。 完成了战略安排部署，第二天一大早姜万钧便对外宣布了自己的命令。当然，在他的命令中，提到的是周边不安宁，所以为了给春耕创造一个和平的氛围，他决定发动春季攻势。 随着姜万钧大张旗鼓带兵出城一路南下，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几天时间便传遍了西域。紧张的可不止是吐谷浑人，河源郡周围的羌人也非常紧张，尤其那些将姜万钧的拜帖丢到茅坑里的羌人部落，他们唯恐姜万钧是冲着他们去的。 事实上姜万钧这一次出动，也有威慑那些不听话的羌人部落的意思。这些人迟早是要解决的，否则姜万钧时刻要提防他们造反。 最大的羌人部落，鄂拉部落，有十几万人口，拉出一支万骑都不是难事，姜万钧眼馋啊。 弱者才会做选择，强者从来都是通吃。 想要堵住兴海北上的山口，正好要经过鄂拉部落，姜万钧带着人绕着鄂拉部落转了一个圈。鄂拉部落也不是吃素的，针锋相对拉出一支三千精锐来了一个“伴行”。姜万钧走到哪，他们就跟到哪，这样的景观让姜万钧哭笑不得，他想起了后世的摄影师伴飞。 绕了一圈之后，姜万钧在鄂拉部落的大门前停了下来。说是大门，其实不过是一个个头比较大的栅栏。 “来自大隋的将军，如果想要来部落作客打声招呼就是，何必吓唬这些孩子们？”一个老者指着吓得四处乱跑的羊群说道。 “老大人说的是，不过既然老大人明白这个道理，那么鄂拉部落要到赤水城作客，打声招呼就是，何必在这舞刀弄枪的吓唬人呢？赤水城外农场里的奶牛都被你们吓得不产奶了。”姜万钧反讽道。 “你这大隋人真是可恶，我们鄂拉部落何时吓唬你们了？”一个彪形大汉打马向前走了一步，用马鞭指着姜万钧道。 之前姜万钧就注意到这个人，后头那三千精锐应该都是他的兵。 “是吗？那你们这秣马厉兵的，是在追风玩耍吗？”姜万钧抬起马槊，遥指着彪形大汉身后的三千精骑问道。 “这位将军误会了，鄂拉部落都是为了自保，这里距离兴海太近了，吐谷浑……” 姜万钧摆手打断了老者的话，“鄂拉部落距离兴海是很近，但鄂拉部落距离赤水城也很近。这不好办啊！要不我出一个主意如何？我们合兵一处，灭了盘踞在兴海的吐谷浑部，到时候兴海就归你们鄂拉部落管辖如何？” “这……”老者一时语塞。 “我们鄂拉部落并不擅长战斗。”彪形大汉扭捏着说着违心的话。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十七章 进退两难 “这样啊！那我替你们灭了吐谷浑，你们总不能坐享渔翁之利吧？”姜万钧假装为难道。老者眼睛里闪过一道光芒，拳头攥紧了又松开，“将军真要对吐谷浑用兵？” “当然，听说盘踞在兴海的吐谷浑部经常袭扰大隋的子民，作为赤水县的父母官，姜某岂能坐视不理？” “原来是姜县令，失敬失敬。不知姜县令准备带多少兵马，据老朽所知，盘踞在兴海的吐谷浑部至少有一万人。”老者早认出了姜万钧，“姜”字战旗被风吹得呼拉拉直响，他又不瞎。 “都是土鸡瓦狗不足为惧，这一次姜某率八千精锐，打算一鼓作气，拿下玛多，玛沁，兴海三县，老大人以为如何？”姜万钧在说到“八千精锐”的时候故意流露一丝傲气。 “老朽预祝姜县令旗开得胜。”老头故意装糊涂当起了滚刀肉。他听出了姜万钧话里威胁的意思，但就是不接茬。 “谢老大人吉言。有一个情况我事先要和老大人说一声，我这部下有不少都是从囚犯和战俘中整编而来的，军纪涣散，但是没办法，正是用人的时候。这一仗若是输了，他们作鸟兽散，姜某自然也就没有办法约束手下，他们要是跑到这里来，还希望老大人帮忙管束一下。 这一仗要是赢了，骄兵悍将也难管束，难免会有些出格，路过鄂拉部落的时候，要是冒犯了贵部，还希望老大人多多体谅。”姜万钧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输了靠你们止损，赢了“假道伐虢”，连你们一块灭了。 老头被姜万钧的话气得直哆嗦，“姜县令这是何意？难道不怕八千精锐有去无回吗？” “那又如何？就算丢了河源郡，姜某大不了换个地方继续当县令，和老大人你不一样，你总不可能换个部落去族长吧？”姜万钧说的是嚣张无比。 姜万钧这段时间和诸部羌人接触后发现，他们和那些世家门阀有着很多相似之处，在他们眼中，家族，部落的利益是高于国家的。国家没了，只要他们的家族，部落还在，他们依然可以风光无限。但是家族，部落没了，就算国家还在，他们一样什么都没有。 姜万钧不管是为了现在，还是为了将来，他都要打破这一层“桎梏”，打不破也要拴到自己的战车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谁也别想躲掉。 “你……” 老者话还没说完就被姜万钧打断了。 “我什么？我到是想问问，慕容尊王路过此地的时候，你们鄂拉部落也是像对我一样对待他们的吗？我怎么听说有人不仅奉上金银珠宝，还把部落的女人送给了慕容尊王……” 一旁的彪形大汉被激怒了，提刀便砍了过来。 在他想来，擒贼先擒王，只要能杀了姜万钧，赤水城又会恢复的从前的局面，大隋的官员连城都不敢出，自然也就不会来找鄂拉部落的麻烦。 “狗官……” 砰！ 彪形大汉的话才出口，就被姜万钧的马槊拦腰抽在了肚子，发出一声闷响。 “噗！” 人飞了出去，血吐得满天都是。 姜万钧的手下动作相当快，跳下马就把人给绑了。 而鄂拉部落的人已经惊呆了，等到他们反映过来的时候，姜万钧的马槊已经搭在了老者的肩膀上。 “当初大隋的军队打到了这里，老大人如果率领部落奋起反抗誓死不降也就罢了。既然降了，就别做两边下注的美梦。我到赤水城已经有三个月，一直在等鄂拉部落给我一个解释，赤水城在遭遇吐谷浑攻击的时候，鄂拉部落在干什么？ 待价而沽，你配吗？”姜万钧死死盯着老者的眼睛。 “姜县令，你这算是露出本来面目了吗？你这段时间游走各个羌人部落，许诺给大家许多好处，骗过了无数人，但骗不过我。老夫早就和他们说过，你们大隋人不可信。怎么样？现在图穷见匕了吗？” “老家伙，我看你是活腻了……”姜万钧身旁的亲卫说着就要动手。 “回去。”姜万钧转头呵斥道。 “是。”亲卫收起了长枪。 “没错，我是许诺给很多部落许多好处，所以你以为我会对所有羌人部落一视同仁，对吗？ 错，大错特错。从一开始我就没想过将你们所有部落都收服，这山有高低，水有深浅，连畜生都分优劣，朋友自然也要有远有近。 谁是朋友，谁是敌人，我姜某人向来分得很清楚。朋友来了有好酒，敌人来了有马塑。 你什么都没有付出，却自以为是的拿自己的部落和其他部落相提并论，这太草率了，不一样的，在姜某人心里是不一样的。对他们的许诺我会兑现，但是对你们，我没有给出过许诺，为什么要取信于你？ 你们鄂拉部落以前虽然不是朋友，但我还没把你们当敌人。若是你们继续一意孤行，甚至像这个蠢货一样当面挑衅，后果自负。”姜万钧抽回马槊轻轻一甩，躺在地上的彪形大汉的脑袋就被砸了个稀巴烂。 姜万钧突然出手，把所有人都给震住了，没有人会想到姜万钧真敢下死手。 “给你们涨涨记性，这种没规矩的年轻人要好好教育教育，好好想想吧，我们走。”姜万钧一夹马腹，扬长而去。 轰隆隆的马蹄声就这么走远了，老者以及身后的三千精骑，像做梦一样不真实。小风一吹，所有人忍不住打了个机灵。再看老者，不知何时，已经是汗流浃背。 “要变天了啊！”老者喃喃自语道。 他想起了一句话，“聪明反被聪明误”，说的就是他。他以为把所有羌人都拉上自己的船，就可以威胁对方不敢轻举妄动。他以为新上任的官员和以前一样，一心求稳，只要保持这里的稳定便是大功一件。 但现在看来，正如对方所说，不一样的，新来的这位县令不仅仅求稳，更重要的是对方要的是这里只能有一个声音。 这是一个有野心的年轻人，老者从对方的眼睛看到了轻蔑，看到了不屑，仿佛自己的心思全都被看穿了，看似鲁莽的举动，却恰恰一脚踩在了自己的底线上。 老者不缺鱼死网破的勇气，但他不可能为了一个人就与对方开战。一旦直接开战，哪怕最后自己胜了，那也是惨胜，鄂拉部落就这么些青壮，都死了，部落以后怎么办？ 可是，自己什么都不做，迟早会被蚕食掉。 揪了揪下巴上的胡须，老者突然发现，自己的智慧竟然已经无法支撑自己处理眼前的困境了。 打，输赢最后都会让鄂拉部落元气大伤，最后的结果要么被灭亡，要么被吞并。 不打，自己的底线已经被对方看穿，游戏玩不下去了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十八章 赤水城在行动 “族长，我们该怎么办？阿达延死了……”一个岁数不大的年轻人抱着彪形大汉的尸体，痛哭流涕。“达柴木，你哥哥死了，这一支他训练出来的勇士就由你来统领吧！” “族长，我哥哥死了。” “我知道，所以你要代替他，成为鄂拉部落的守护者。” “我哥哥死了。”达柴木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不可闻。 “厚葬吧，这是鄂拉部落守护者的宿命。” “是。”达柴木抱起哥哥的尸体，抹去眼泪，他不知道自己该去恨谁了。爷爷死在了眼前的老者手上，因为爷爷不愿意效忠吐谷浑步萨钵可汗。父亲死在吐谷浑人的手上，因为父亲主张归附大隋，赤水城被慕容尊王重新占领后，父亲也就只剩下死路一条，否则会将鄂拉部落带入万丈深渊万劫不复的境地。如今哥哥死在了大隋人的手上…… 这真的是宿命吗？ 一想起刚才那位大隋的官员眼睛里流露出来的不屑，达柴木心里钻心的疼。对方连哥哥叫什么都不知道，似乎也不屑于知道。族长一如既往的“保持了谨慎克制”，最多回去抽打几个下人出出气。 鄂拉部落还有希望吗？ 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对了，关在地牢里的那位老先生说过，鄂拉部落是没有希望的。因为发展到今天，鄂拉部落已经到了瓶颈，以后人可能会变得越来越多，但却如同无根浮萍，有个风吹草动就可能让鄂拉部落遭到灭顶之灾。现在的鄂拉部落就像一个大财主，想的是怎么守住自己的财富，可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怎么改变这一切那位老先生说自己也不知道，可惜，老先生死了…… “头，鄂拉部落会不会暗中联合吐谷浑偷袭我们？” 颜文远带来的人中，有两人被姜万钧带在身边。姜万钧看中他们的是，他们当年在颜府长大，小时候跟着颜文远一起读书习武，颜家遭逢大难，他们不离不弃。读过书，品行端正，姜万钧带在身边用起来方便很多。 “他们一定会把消息传给吐谷浑那边的，但他们联合的可能性不大，因为他们不相信我们，也不会相信吐谷浑，这就是墙头草的悲哀。”姜万钧之所以特意上门挑衅，为的就是让对方把消息放出去。 “头，要不要我们从中使用一些手段，让鄂拉部落和吐谷浑互相猜忌？” “你能想到的，你们家少爷颜文远肯定也能想到，所以我们就别画蛇添足了。等到吐谷浑发现自己被骗了，肯定会把这笔账算到鄂拉部落头上的。颜大，颜二，你们是不是觉得，现在激化与鄂拉部落的矛盾有些过于意气用事了？” “属下不敢。” “没什么敢不敢的，其实一开始我只是想敲打敲打他们，然后看看是否能从他们那里借些人，或者索要一些战马。这样可以造成一种假象，就是鄂拉部落是支持我们的。显然对方也看出了这一点，他们在我说出，‘你们总不能坐享渔翁之利吧’，这个时候若顺着往下说，就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可惜，那位老族长并不愿意配合。 或者应该说，他在看穿我的目的之后，开始算计我了。从他后边的态度就能看得出来，他想的是，把所有羌人都拉上自己的船，然后与我对抗。如果我直接索要财物，就会被他扣上一个奸诈虚伪的帽子，将我之前对诸部羌人做的所有努力全部打翻，这样他就可以团结更多羌人部落逼我妥协。 好算计啊！他成功了，我的确没有办法再开口索要物资，但他不知道，他已经把自己逼上了绝路。他以为我要的是功绩，要的是在皇上面前邀功领赏。却不知，我要的是这一块疆域。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就凭这一点，鄂拉部落就不能留。”姜万钧还有些话没有说。他要给羌人部落树立两个典型，一个是好的，一个是坏的。好的典型他还在犹豫，坏的典型现在已经有了。 最近姜万钧愈加不掩饰自己的野心了，连想要这一块疆域都敢如此随意说出口。 姜万钧这么做的目的就是给身边的人吃一颗定心丸，如果他一边口口声声宣扬效忠大隋皇帝，一边又在背地里行谋逆之事，势必会给底下人造成一种错乱的感觉。万一其中有人真的心心念念想着的是效忠皇上，姜万钧岂不是在替别人做嫁衣？这种赔本的买卖他可不干。 “忠诚”其实往往是一种选择，有些时候忠于一些东西，就要背叛一些东西，没有上称量的时候，很多东西都是无价，可一旦被拿到了称上量，无价的东西往往会变得很廉价，所以千万别上称。这是姜万钧的经验，友情，爱情，亲情，上了称就都成了货物。 一旦将两样东西对立起来，非要从中做出选择，那就不是在“忠诚”和“背叛”中选一个了，而是在比较哪一个更有分量，重的那一个留下，轻的那一个淘汰。所以不管怎么选择都会产生背叛。正因为如此才有了“愚忠”，“识时务者为俊杰”等词汇，这就是在称量“忠诚”的分量。 姜万钧想要尽力避免让自己的部下在两者中间选一个，他能做的就是让自己变得更有分量，让自己掌握更多筹码，让追随自己的人不需要选来选去的，只要跟着自己，一切都会有的，自然也就不用过多担心背叛了。 给颜大、颜二两人解惑，就是在二人心中给自己增加分量，这属于感情投资。趁着自己摊子还没有铺开，还有精力打造自己的班底，姜万钧尽可能不错过任何机会。 姜万钧南下的速度并不快，他要留给吐谷浑反应的时间，所以特意绕了一些路，晚上选在一个羌人部落中留宿，甚至破例喝得是天昏地暗，作出一副全完不设防备的样子。如果有人真以为他不设防那就是棒槌了。 羌人想两头吃？呵呵！姜万钧就是要抹去其中的一个选项，让自己成为唯一的答案。 就在姜万钧一路张牙舞爪恨不能将“嚣张”两个字绣战旗上的时候，白山和颜文远两人趁着夜色离开了城外农场。为了保密，二人将斥候全部派了出去，沿途发现可疑的人直接处理掉。反正赤水城已经提前下发了通知，最近要对河源郡境内进行一番大排查，诸部羌人要约束好自己人，轻易不要外出，以免误伤。这时候出门的，要么是探子，要么就是不听话的。这两种人杀了也就杀了。如果对方愿意吃哑巴亏也就罢了，若是对方找上门来，农场那边正缺人手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十九章 解铃还须系铃人 “少爷，兄弟们已经出发了，这能行吗？我们一共就三千人，他们五个一人带走三百人，我们就只剩下一千五百雇佣兵了。”颜九对颜文远的布置有些看不懂。将兄弟们派出去偷袭都兰，自己却打算死守茶卡盐湖，这太冒险了。想也知道，这一次吐谷浑不出手则已，一旦出手必定会全力以赴。一千五百人，哪怕占据有利地形，面对十倍于己的敌人也很难守得住，更何况指挥的还是雇佣兵。“颜九，知道为什么公子派我和白山两人执行这次的任务，而不是霍方和赤牛吗？” “不知道。” “因为我和白山会动脑子。”颜文远说着停顿了一下，“驻扎在乌兰的吐谷浑部，想要进攻赤水城只有这一条路。但是都兰方向吐谷浑部却有两条路可选，一条是北上与乌兰部汇合，一条是南下东进，去与兴海方向的吐谷浑残部汇合，再北上。 如果都兰部的敌人分兵两路怎办？ 如果他们选择去兴海怎么办？ 如果他们稳扎稳打，不中我们的埋伏怎么办？ 或者干脆，对方按兵不动，我们该怎么办？ 你想过吗？”颜文远抛出一连串的问题。 颜九一脑袋黑线，他怎么知道怎么办？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为将者，切莫以为自己完全掌握了局势，一旦你那么想，那离败亡也就不远了。”颜文远不希望自己带出来的人，一直是跟班。 “我让颜三他们带人去偷袭都兰，如果都兰空虚，他们可以趁虚而入。如果都兰防守严密，他们可以抄敌人后路，实在不行，袭扰敌人的后勤补给线，总之，就要在吐谷浑家里闹起来。至于我这边，看上去只有一千五百雇佣兵，但是你要知道，这些人的背后是三个羌人部落，他们随时可以将兵力增加到万人以上，我们为什么不好好利用？”颜文远笑得有些阴险。 尽管姜万钧没有过多交代，但是颜文远清楚，白山也很清楚，那些羌人的实力必须削弱，否则会尾大甩不掉。 “我们此战的关键是要看到‘盐’，有了‘盐’，后边的一切就都好办了。 别小瞧了公子的智慧，能想到给牛鼻子打孔，能够面对‘盐’所带来的暴利而不动心，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那些羌人部落中也有聪明人，可是在‘盐’利面前，他们依然丧失了冷静，哪怕知道这是公子的阳谋，却不得不上当……”颜文远毫不掩饰自己对姜万钧的钦佩。想要成大事，就不能小家子气。 “少爷，你既然从一开始就知道茶卡盐场的重要性，为什么还要提出不同的意见？平白无故惹得白山不快。” “你不懂，将帅不和是兵家大忌，但帅与帅之间太合得来也是兵家大忌。我为何与白山起争执？因为我想单独带兵啊！我不争，这一次出征最大的可能是以白山为主，我为辅。我这一争，我和白山就只能各带一队人马。”还有一个理由颜文远没有说。他和白山两人需要碰撞，这种碰撞对两个人都是有好处的。 白山带兵堂堂正正，走的是“正”道；而颜文远善奇谋，走的是“奇”道。 正奇相合，无往不利，两人合作的方式就是碰撞，通过碰撞两人可以审视自己，发现自身的不足。若两人谁也不挑谁的刺，一团和气，那这仗也就没有办法打了。 “少爷太急了，要是惹来姜头不快，岂不是得不偿失？”颜九还是没明白。 颜文远笑了下没有过多解释，“你以为公子看不出来？他不过是觉得我们还不够成熟，需要慢慢磨合，懒得计较罢了。” “少爷，你说姜头看上去年纪也不大啊！为什么我被他看一眼，后勃颈凉飕飕的，大气都不敢出。跟姜头一比，楚国公府上的那几位公子就是个屁。”颜九不想在用兵上费脑子，他实在不擅长这个。这也是颜文远将他和颜八带在了身边，将另外几个兄弟放出去单独带兵的原因。 “是啊！你家少爷我也是个屁。”颜文远揶揄道。 “少爷，少爷，我可没那个意思。”颜九知道自己失言了。 “下次注意点，别拿什么人都去和姜公子比较，好听的话传来传去也可能变了味。” “是，颜九知道了。” “时辰差不多了，去通知后边的车队跟上。” 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只是没有人相送，也没人牵衣顿足拦道哭。 这让李刚有些失望，一直看到霍方关闭了农场的大门，这才转身返回自己的房间。 农场里前两天多了好几千人，李刚立刻就猜到了姜万钧那边可能有大的行动了。关于兵事，姜万钧并不会与文官集团商议，同样，关于政务，姜万钧也不会和武将们商议。这种分工在姜万钧的治下随处可见，大家各管各的，各司其职。 李刚不知道这世界有没有生而知之者，但碰到姜万钧，他有些看不透。姜万钧好像什么都知道，诸子百家都有涉猎，偶尔会有一些惊人之语，让人听了耳目一新，犹如醍醐灌顶。但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字都写得歪歪扭扭，还不如隔壁院子里住的长孙家女娃。 真不知道是谁教出来的这种妖孽。 “观音婢见过文纪先生。” 人就是不经念叨，这不，李刚才还念叨隔壁住着的长孙家女娃，这就登门拜访了。 唉！ 当初是他好心办了坏事，结果可倒好，他成了姜万钧那家伙的幕僚，把人家一对主仆给坑了，惭愧啊！ “这晚上天凉，你这不久前才大病一场……” “让文纪先生担心了，观音婢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那就好。进来吧，我们这姜县令也不知道脑袋是怎么长的，这火炉可是好东西，有了它，农场里的房舍暖和多了。”李刚一边说着一边吩咐老仆去沏茶。岷山那边送来了一车茶，还没卖都让姜万钧给大家分了。 大家开始都是煮茶，不过姜万钧不喜欢往里边添加乱七八糟的东西，慢慢的不少人都开始有样学样。魏征背地里没少嘀咕，说他手底下人一点文人的风骨都没有。 文人的风骨？朝中的文武百官还有几个是有风骨的？宰相高颎被杨广杀了之后，大家都已经怕了。现在朝中的那些文官，还不如鹌鹑。 “文纪先生，观音婢的家书不知道是否已经交到了兄长手上。”前段时间姜万钧特意批准，允许长孙给家里写家书，只要不提自己身在何处，周围都是些什么人就好。 “还没有，送信的人并没有见到你的兄长，听说是跟随唐国公去了怀远镇督运粮草，你舅父高士廉也不在京城，信交到了你母亲的手上。” “我母亲可有什么话交代？”长孙敏锐的察觉到了李刚脸上闪过的一丝慌乱。 李刚当然慌了，送信的人在京城了解到了一些情况，唐国公有意要与韦氏联姻，无论高家还是长孙家都没有反对，大家已经当长孙家的女娃不存在了。 “你母亲托人送了一些，东西过来，不过现在还在路上。”说到这里李刚打了个磕巴。他知道这所谓的“东西”是什么，是长孙母亲为女儿缝制的“嫁衣”。 造孽啊！ 长孙好像猜到了什么，脸色突然变得煞白，“还请文纪先生转告送东西的人，路上找个地方把东西埋了吧。观音婢累了……”长孙说着站起身，踉踉跄跄朝着门外走去。 李刚想要去送，又不知道安慰的话该怎么出口，楞在原地好一会儿才长长叹了一口气。 老仆烧好了茶，发现客人已经走了，“老爷，这是？” “没事，对了，你替我送一封信给霍方，让他把信务必尽快交到姜万钧手上。”李刚没有理会老仆一脸的茫然，提起笔在绢布上写了起来，写好了吹干，装进竹筒里密封好，然后交给了老仆。 既然是姜万钧惹出来的祸，就让那家伙自己头疼去吧，解铃还须系铃人，他是不管了，这一天天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十章 不同寻常的夜 霍方收到竹筒时，脑袋上一头的黑线。平日里李刚可是从来不给他好脸色的，谁让人家是他给绑来的呢！这一次李刚突然让他转交信件，绝对是破天荒了。问题是，这大晚上的，要不要这么急？有什么急事啊？自己是留守，难道自己解决不了？“老夏，什么情况？” “霍爷，这事我可不知道，应该是和长孙家的那位有关，晚上的时候她来府上过……” “行了，行了，你叫我一声霍爷，我点折寿十年。要是让头听到，非踹死我不可。回头你在农场里挑两个手脚利索的，以后替你跑腿打杂。这大晚上的，深一脚浅一脚，你要是摔出个好歹来，我特么上哪解释去。回去和文纪先生说，我这就让人送出去，麻蛋，希望不是什么坏消息。”霍方一听和长孙有关，虽然不知道里边写的是什么，但也知道这事还真只能让姜万钧来解决。 霍方派人给姜万钧送信的时候，还有一个人也在派人送信，这个人就是吐谷浑的步萨钵可汗慕容伏允。 大业九年对于慕容伏允来说绝对是一个神奇的一年，当初被大隋军追得怆惶而逃，那叫一个狼狈。他恨啊！大儿子都送去当质子了，本以为大隋不会对自己发难。没想到大隋玩了一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先是鼓动铁勒攻击他，他打了败仗之后，隋军的增援就赶到了，他还以为大隋是来增援自己的，幸好当是他反应快，一看宇文述兵强马壮气氛不对，立刻察觉到不妙，撒腿就跑。 要是反应慢一点，他就成宇文述的俘虏了。 这样一段经历真是不堪回首，想想都是眼泪。随着大隋将主要兵力投放到东边的战场上，无暇顾及这边，他立刻启动了复国计划。一开始一切顺利，尤其攻下赤水城，几乎等于是完成了他复国计划的一半。留着伏俟城没有进攻，一方面是因为刘权实力太强，另一方面也是他留给大隋的一块遮羞布，他需要时间来巩固自己的势力。彻底激怒大隋，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突然来了一个叫姜万钧的家伙，狠狠照着他的脑袋给了他一榔头。 被他器重的儿子死了，得力大将死了，赤水城丢了。现在，对方准备要对兴海县动手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慕容伏允的信是写给鄂拉部落的，他相信鄂拉部落会知道怎么选择。归附大隋，鄂拉部落最多当个顺民，而如果支持自己，自己不吝封王。只要在隋军进攻兴海县的时候，鄂拉部落在背后捅上一刀，慕容伏允便会兑现封王的许诺。 都兰的可汗牙帐内，慕容伏允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坐在下边的部下。儿子死了，姜聪不在，他相当于断去一臂。 “乌兰部一分为二，一部绕路北上，牵制住伏俟城之敌，免得刘权突然跳出来破坏我们的计划；第二部由慕容孝隽率领，领兵一万，一路东进，直接杀向赤水城。赤水城的守军不会超过三千，一旦我们对赤水城发起攻击，那些羌人都是一群墙头草，他们不会真心帮助大隋人的。如果他们愿意开城投降，我可以既往不咎。”经过一次失败的慕容伏允成熟了许多。 “是。”慕容孝隽恭恭敬敬道。 “都兰部出兵五千，由天柱王率领，去增援兴海，到了那之后，兴海、玛多和玛沁的兵马一并交给你，正面牵制住敌人主力，为乌兰部争取时间。你们加在一起三万人，如果连隋军八千人都挡不住，我看就不用回来了。” “可汗，在二王子被杀一事上，鄂拉部落罪不可恕，我们在击溃隋军主力后，是不是直接灭了他们？”天柱王一脸阴狠道。别看他嘴上说得好听，事实上他巴不得可汗的几个儿子死光。 之前姜聪活着的时候，天柱王一直小心翼翼的，但是现在姜聪已经死了。 其实一开始不少人提议，放弃兴海县，乌兰和都兰两部兵马合兵一处直抵赤水城下。拿下赤水城，隋军就算占领了兴海又能如何？进不得，退不得，被包围着又得不到补给。 但是天柱王力排众议，非要去与兴海县的残部汇合，而他目的就是将慕容尊王和姜聪的兵收为己用。 但这还不够，乌兰部拿下赤水城后，慕容孝隽实力必定大涨，所以天柱王盯上了鄂拉部落。 “我觉得鄂拉部落先不要动，万一隋军组织反扑，我们还要用他们替我们卖命。我们主要的敌人是大隋，上一次的教训还不够吗？不要到处树敌。”慕容孝隽毫不客气的训斥道。 “我正是知道上一次的教训，所以才不信任那些墙头草。若这一次他们不按照可汗的要求，偷袭隋军，我们难道就看着他们逍遥自在？”天柱王还是有点心虚。 “如果鄂拉部落不按照可汗的要求去做，自然不用再留着他们，但也要找一个合适的时机，最好我们不用亲自动手。” “嗯，按慕容孝隽说的办，今天就到这里吧！”慕容伏允做出一副精力不济的样子。 事实上不到三十岁的慕容伏允还很年轻，要不然也就不会惦记着复国了。 大业九年四月二十八日。 这一晚，对于很多人来说平平常常没有什么特别，但是对于有些人来说却是不一样。 比如楚国公杨玄感，在这一晚，他见到了蒲山公李密，两人彻夜长谈，李密给准备造反的杨玄感献上的上、中、下三策：上策是袭据涿郡，扼临榆关（后世的山海关），使隋军溃散关外；中策是攻占大兴（后来改名长安），占据关中和杨广对抗；下策是攻打洛阳。 杨玄感听了三策后说：“您说的下策，才是上策。现在朝臣们的家属，都在洛阳，如果不攻取它，怎能影响世人？并且经过城镇却不攻打，用什么显示威力？”李密的谋略就没有执行。 很多人觉得，如果杨玄感听了李密的话，或许真能成事。再不济，也可以成为一方诸侯，不至于死得那么早。 历史没有如果，不管是急功近利还是其他别的什么原因，站在不同的角度，所思考的东西是不一样的。 这一晚，姜万钧收到了李刚的来信。 看完了信，姜万钧摘下了手上的一串手链，塞到了竹筒里。这串手链绝对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存在，姜万钧戴在手腕上已经好多年了，它是唯一可以证明姜万钧穿越者身份的信物。戒指和马槊也很特别，但来历有些神秘。马槊就是一把兵器，不过从锻造工艺上看不像这个时代的产物。而戒指就更是让姜万钧摸不清头脑了，不仅摘不下来，甚至还有融化的迹象。姜万钧估摸着，再过一段时间，这戒指可能就会消失，最后在姜万钧的食指上留下一个雪花形状的印记。 马槊和戒指不可能送人，那只好将手链送给长孙，他欠长孙一个皇后，那未来就补偿一个皇后好了。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迎，反受其殃。” 如果没遇到那也就算了，遇到了，岂有错过的道理？ “嫁衣就不要埋了，以后还用得到。在我老家，这东西寓意‘拴住今生，系住来世’，反正不管你愿意不愿意这辈子肯定是跑不掉了……” 写好了信，密封到竹筒里，姜万钧突然感觉有些怪怪的。 让信使将信送到李刚手上，由李刚替自己转交给长孙。解下一个铃铛，又系上一个铃铛，公平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十一章 撤，撤，撤 天亮了，姜万钧洗漱完毕，显得精神了不少。颜大来报，借宿的羌人部落族长求见。伸手不打笑脸人，昨天人家尽了地主之谊，招待周到，姜万钧不能吃抹干净不认账。 宿醉后的族长，脸色不太好，不过不像昨天那般拘谨。 “大人，昨晚休息得可还好？” 得，一听这开头姜万钧就知道，这肯定是有事相求。 “还好。”姜万钧在等待下文。 “大人，昨晚我思索了一夜，觉得此地非久留之地。听说大人将赤水城治理得井井头条，不知可否……” 这就是提要求了，想要搬进赤水城。 不知道这是投名状呢，还是真想搬进赤水城，姜万钧一时间也摸不准，不过答应下来也无妨。 “可以，等这一仗打完了，你们就搬去赤水城吧，我会让人腾出一块地方来。”姜万钧在思考，要不要扩建赤水城了。 扩建肯定是要扩建的，之前被隋军摧毁的曼头城也要恢复，然后将散落在外边的羌人部落都归拢到一起，这样才方便管理。 “那就不打扰大人了。”族长得到满意答复满怀喜悦的走了。在别人看来，搬去赤水城是一步臭棋。可是他却不那么看，只要那位年轻的县令在这里站稳了脚跟，赤水城将大有可为。从开荒垦田到发展商业，这对世代以放牧为生的羌人来说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改变。羌人自己没有能力改变，只能被动接受，若是不能抓住机遇，趁着这颗大树还没有成长起来的时候攀爬上去，自己部落什么时候才能有出头之日？ 迈出这一步不容易，可若能得到那位年轻的县令的保驾护航，在可以预见到的未来，自己部落或许可以攀上一颗参天大树。 半日后，姜万钧率领的两千兵马到达了河卡镇。 当年隋军追击吐谷浑残部赶到了这里，发现了这里的重要性，便迁来数千囚犯在这里建成了一个小镇子，驻守在这里的隋军卫士有八百多人。可惜，这样一个小镇，什么时候丢的都没有人知道。像这样的边镇，在大隋不知道还有多少，在朝堂之上，它们只是数字。 哪怕姜万钧，也是站在了这里，才明白过来，在他的治下，不仅仅只有一个赤水城，赤水城只是一张网上的其中一个较大的节点。牵一发而动全身，那是因为头发连接着脑袋，脑袋连接着身子，如果中间的联系都断了，就算把脑袋薅成秃子，又能如何？ 吐谷浑留下一个破破烂烂的小镇后早已经不知去向，颜大颜二两人已经派人去调查了。姜万钧不担心吐谷浑部逃回兴海，他是怕这群人躲在身后的哪个角落里，随时准备扑上来。尤其后方还有鄂拉部落这样不稳定的因素，姜万钧不得不小新。 时间不大，颜大颜二回来了，他们给姜万钧带回来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吐谷浑退回了兴海，在另一端的山口布置了防线，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而坏消息是有斥候发现，鄂拉部落正在集结，意图不明。 还有什么意图不明的，如果是想加入姜万钧的阵营，肯定会派人来说明情况，既然事先没打招呼，那就不是友军了。昨晚不知道有多少探马被杀，鄂拉部落不慌才怪。让他们且慌着吧，只要无法联系到外界，鄂拉部落就不敢轻举妄动。 作为穿越者，姜万钧深知情报的重要性，因为信息不对等而做出错误判断的比比皆是。 从截获的情报看，吐谷浑或许没有他们自己说的那样有十万大军，但五、六万是有的，看样子且末和鄯善应该已经落入吐谷浑之手。吐谷浑想让鄂拉部落配合他们前后夹击，这说明之前放出去的假消息起作用了。 单单从情报上看，姜万钧处在不利的一方，但是，敌人在明处，自己在暗处，这就给了姜万钧反客为主的机会。 想前后夹击吗？那自己就给他机会。 “进山口。”姜万钧果断下达了命令。 “头，我们就这么一点人……” “我们必须告诉他们，我们已经来了。趁着他们还没有探听到我们的虚实，怎能不好好利用一下。” “那我们去吧，头你留下，这样他们以为我们只是先锋。”颜大颜二抢着说道。 “那可不行，我都快把‘嚣张’两个字写到脸上了，这时候不正是应该一鼓作气杀进去建功立业吗？” 姜万钧摆了摆手，阻止两个人继续说下去。 他心里有了一个大致的设想，换位思考一下，假设他是敌人的话，看到那个姓姜的家伙冲了进来，在援军即将赶到的情况下，一定不会硬碰硬，而是选择暂避锋芒等到援军赶到，把山谷让出来，留给鄂拉部落，这样才好形成合围之势。 而姜万钧就是要利用这一点，在对方不知道自己虚实，也不知道鄂拉部落那边现在还蒙在鼓里的时候，抢一个先手，至于之后怎么做，那就要看对方的反应了。 此时山谷的另一端吐谷浑部，从上至下都已经慌作一团，他们中有不少人就是从赤水城败退下来的，一听“姜阎王”来袭早已经吓得六神无主。当初被当他们当成第一勇士的姜聪都不是“姜阎王”的对手，他们又能怎么办？ 玛多和玛沁的援兵迟迟不来，明显是打算一发现不对就躲去党项了，趋吉避祸是人的本能，更何况慕容尊王和姜聪都已经死了，新来的首领天柱王算哪根葱？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姜聪一死，玛多和玛沁两地，只是名义上支持步萨钵可汗罢了。 “首领，大隋打过来了，领头的就是那个‘姜阎王’，兄弟们低挡不住啊！天柱王如果再不来，我们只能，只能撤出兴海了。”投降这两个字没人敢说出口，尽管这个选项一直存在。 “撤，对对对，撤，撤出兴海，我们去与天柱王汇合。等到可汗的大军夺下赤水城，这兴海就是那姜阎王的葬身之所……”首领用最怂的语气说着硬气话，可是头也不回爬上马就跑，这就有些过分了。 身后一群人面面相觑，让这么一个胆小的家伙和姜阎王做邻居，真是难为他了。整日里提心吊胆，龟缩在兴海动都不敢动。一心只想着构建防御工事，结果，一听敌人打上来了，这防御工事完全没用上。 首领都跑了，其他人自然有样学样，有的连部下都忘了通知。恐慌在兴海县蔓延的速度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大家首先想到的就是逃命。这时候有家有业的就倒霉了，在混乱中，抢劫的，杀人的，根本没人管。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十二章 新的竞争 姜万钧率着人马，几乎是兵不血刃便拿下了吐谷浑构建的防御营地。颜大和颜二全都是蒙的，看向姜万钧的眼神也是怪怪的，他们没有经历过收复赤水城那一战，并不知道在那一战中发生了什么。不过看到敌人在见到姜万钧之后落荒而逃，他们二人还是很兴奋。事实上，局势上吐谷浑才是占据着上风才对，为此颜大和颜二心里特别紧张。可结果却出人意料，难道姜头早就预料到了？ 姜万钧不知道底下人是怎么想的，一脸的平静，好像对眼前的一幕一点都不意外。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这是撞大运了。 他一开始只是想着不能怂，做戏就要做全套，如果他真率领八千主力来袭，会停在山口那里止步不前吗？不可能嘛！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踹开门瞧瞧里边的情况。 姜万钧没想到，他踹门的这一脚，把敌人给吓跑了。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颜大，颜二，你们各带五百人，押送战俘，把‘我们的战利品’送回赤水城。记住，沿途把声势搞大，就说我们歼敌无数，正在追击残敌。” 这就是姜万钧从后世带来的第二条经验了，宣传。 姜万钧的根基浅，只知道闷头做事是不行的。把宣传做好，事半功倍。 “头，你真要追上去？” “笨蛋，我不追上去，你们怎么带走战利品。赶紧行动，马牛羊都给我送农场去，人给魏征。”姜万钧只能争取更多的时间。 一旦白山和颜文远那边开始动手，那就瞒不住了。 姜万钧率一千轻骑，虚张声势地绕着兴海县转了一圈，碰到那些趁火打劫的，统统抓了当战俘，抢来的东西充公，若敢反抗，就地格杀。 将吐谷浑留下的百姓都给震慑住之后，姜万钧颁布了几条命令： 如果不想去赤水城的，人可以走，但是“战利品”必须留下。 如果想去赤水城的，这一次缴获的牛羊，一半可以分给大家。但大家要登记造册，以后就是赤水城的百姓了，三年免税，三年后该交税交税，该纳粮纳粮。赤水城会分给大家土地，指导大家如何种田。 姜万钧承诺，羌人和大隋人一视同仁。 不过那些战俘不同，他们要先进行三年劳动改造，表现良好的可以减刑。 …… 颜大颜二率领的部下都是“教导团”出身，对姜万钧推行的这一套非常熟悉。 见颜大颜二已经控制住了局势，姜万钧这才带着人尾随逃走的吐谷浑残部留下痕迹追了上去。为了防止敌人故意给他来一个“佯装败退，诱敌深入”，姜万钧控制了追击的速度，只有确认沿途没有埋伏才会前进。 就在颜大颜二押送着战俘，“携家带口”赶着马牛羊往赤水城走的时候，白山和颜文远两部终于等到了吐谷浑主力。 颜文远从截获的情报中获知，都兰方向没有敌人过来，立刻改变了方向。派去偷袭都兰的计划不变，自己带着一千五百人与白山汇合，埋伏在地势比较平坦的交叉路口处。 等到慕容孝隽踏进埋伏圈，立刻让人点燃了牛尾巴，前头先由疯牛开路，后边万马奔腾，直接就将慕容孝隽给逼入了进退维谷的境地。 准备不足的慕容孝隽，最后只带领不足千人成功突围。 这样一场大胜，带来的直接影响是稳定了军心，也稳定了人心。 原本慢慢吞吞跟在后边的羌人车队，一下子变得积极了起来，主动承担起了打扫战场的任务。尤其在见到茶卡盐场后，三支羌人部落派来的代表，兴奋得已经不行了，不顾身上的疲惫，立刻派人回部落报告喜讯，同时要求部落派更多的人过来。现在别说打乌兰，就是让他们与世界为敌他们也愿意。 白山一丝不苟的执行姜万钧的命令，说话算话，之前承诺盐场归羌人所有，白山分毫不取，但是该交的税是一定要交的。 姜万钧之所以如此大方，是因为他还知道几处盐场的位子，不过要等到时机成熟，才能放出来。现在就算他拿出来，也要上交给朝廷，搞不好还可能引来别人的窥视。 将茶卡盐场交给羌人是经过姜万钧深思熟虑的，给了羌人，朝廷就是要来抢也要掂量掂量，姜万钧完全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反正他也没想讨好杨广。 按照历史的发展，杨玄感就要造反了，以至于杨广第二次东征不得不半途而废。接着杨广会发动第三次东征，第三次东征勉强算是达到既定预期后，杨广会在北巡的时候被突厥人给包围。 至此，杨广颜面尽失。 作为皇上，接连打败仗，又被手下重臣造反，又差点被突厥俘虏，这样的皇帝哪还有威信可言？ 接下来杨广就该准备躲去江都避祸了，到了那个时候，姜万钧还怕什么？ 只要姜万钧现在不扯旗造反，朝廷基本上不会拿他怎么样。 随着颜大押送着战俘和缴获的战利品返回，整个赤水城都被惊动了，这一次缴获完全超出了姜万钧的想象， 马千匹，牛上万头，羊十余万只，沿途不少羌人部落自愿站出来帮忙。等到了赤水城，颜大颜二所率领的队伍规模已经达到了三万众。 魏征率领着文官集团都傻眼了，赤水城根本装不下这么多人，幸好战俘都是军方的，霍方瞪着大眼睛在那等着呢。除了战马之外，缴获的一半归农场，这是军方的战利品，剩下的一半交给魏征，这是答应给分给兴海县百姓的。 就在魏征发愁人手不够的时候，白山和颜文远那边报信的回来了。因为是半路截击，缴获并不多，但三个羌人部落有钱啊！盐场只会让他们癫狂，真正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打了胜仗。 三个部落知道，不管他们愿意不愿意，现在他们都已经绑到了“姜阎王”这条船上，想下船，呵呵，他们舍得吗？ 三个部落管事的一合计，直接拍板做了决定，哪怕掏空家底也要支援前线，现在谁与姜万钧为敌，就是与他们为敌。三个部落背地里已经在思考，怎么才能和姜万钧的关系联系得更紧密了，比如嫁给女儿给姜万钧…… 在这一刻，三个部落互相之间的竞争正在悄然展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十三章 我是“神”？ 经颜大一路宣传，神威盖世的“姜阎王”在羌人心目中已经快被神话了。李刚站在院子里，看着农场大门口进进出出的车队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霍方把统计好的账目交给了他。农场一下子多出了五千多人，还多了不少马牛羊。看到这些战利品，李刚仿佛看到了无数人头落地。 什么歼敌无数，什么神威盖世，李刚越听越头疼。可是他也知道，这就是一个“破烂”的世界，缝缝补补已经不管用了，总会有人站出来，破而后立。 唉！ 李刚也不知道他这辈子还能不能见到新世界。 “文纪先生在为什么事叹气？” 长孙脸色比起昨天明显好了许多，这让李刚忍不住在心里又骂了姜万钧几句，那小子骗人的本事也不知道从哪学来的。 “老了，总喜欢悲天怜人，其实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你怎么又偷跑出来了，等下小兰又要满院子找你。”李刚一阵摇头，那个笨笨的小丫鬟就是一个没长心的孩子，来到农场之后，比所有人适应的都快，这才过去多久，已经胖了一圈，下巴都要看不到了。 “小兰让我罚抄书去了，刚才听小兰说，农场里出了祥瑞，所以好奇过来看看。” “什么祥瑞，哼！自打我们那位姜县令把那些把那些巫婆给抓进来‘劳动改造’后，我们农场现在最不缺的就是‘各路神仙’和‘祥瑞’。其实不过是那些巫婆的自保手段罢了，可惜，我看她们是挑错了人。”李刚在这方面是非常支持姜万钧的。 姜万钧不允许自己的治下存在那么多“神”的代言人，如果仅仅只是为了生计，姜万钧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手上有人命的，姜万钧决不轻饶。 “听说外头还有人打算敬献神女给姜，姜县令？”这才是长孙的真实用意。小兰和她说了这事之后，长孙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觉得不太舒服。小兰笑话她，说她已经将自己当成是这里的女主人了。她一气之下罚口无遮拦的小兰去抄书了，不过自己想了想还是没忍住过来打听打听。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等下霍方会给前线送信，你可以让信使带句话，问问……” “不用，不用，我就是随便问问。”长孙一下子慌了，“我去看看小兰有没有认真抄书”，长孙吓得落荒而逃。 李刚笑着摇了摇头，现在外边想要敬献“神女”的可不在少数。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一仗结束，姜万钧在这里算是正式稳住了脚跟。如果能将羌人全部收为己用，那么整个河源郡将会拥有百万人口，近二十万户。姜万钧名义上是县令，其权利堪比郡守，真是让人不敢想象啊！ 李刚觉得，自己或许该做些什么了。 当初他和魏征问过姜万钧未来的志向，姜万钧说他要，“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李刚和魏征就是这么被忽悠瘸的，然后被拉上了贼船。 两人现在才发现，姜万钧在走一条他们看不懂的路，大力发展商业，还要把商队派到全世界去。农场这种集体种植模式，正在悄然改变土地的所有权，未来再想要买卖土地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了。还有这官办学堂，官办医馆，已经初见规模，军队的职业化也在慢慢成形…… 很多东西都是大家以前没有接触过的，真不知道姜万钧是怎么想到的。 也难怪不少巫婆也跳出来给姜万钧扣上了“神”的帽子，当然，其中有多少人是自愿的，那就没人清楚了。 这些巫婆给姜万钧扣上一吧，外边叫我‘姜阎王’，你们不会信也以为真了吧？” “哪能啊，头，姜氏部落的族长想推举你为他们的新族长……” “嗯？我是姓姜，但和他们应该没有关系吧？” “不知道，他们就是这么说的。李刚先生的意思是，可以答应他们，这样有利于我们治理河源郡。” “瞎胡闹，如果答应他们，我们都成什么了？替他们部落打工的吗？就算要论功行赏，也还轮不到他们来摘桃子。”姜万钧还想着未来要入主中原呢，给自己套上“姜氏羌人”的族长头衔，岂不是脑子坏了？ 李刚这是试探自己呢，还是不看好自己能够入主中原呢？ 不管怎样，这个族长，姜万钧肯定不能接。虽然对眼下的他有着莫大的好处，可是从长远角度看，得不偿失。别说去当族长，就是联姻，姜万钧都要考虑考虑，或许可以考虑给白山和颜文远说一门亲事。 “这事先放放，眼下没空想这些。算了一下时间，现在吐谷浑那边应该已经收到消息了，那么他们会怎么选择呢？” 斥候来报，吐谷浑残部与天柱王部汇合了，两部兵力合并到一起已经达到了万人。颜大没有回来的时候姜万钧还有些犹豫，他手上只有一千人，面对十倍于己的敌人，他是有心无力。现在不一样了，颜大回来还多带了一千人回来，姜万钧的兵力已经达到了五千。 “头，我们要不要撤回兴海布防？” “布什么防？现在害怕的是他们。我们再添一把火，彻底把他们打蒙。你先去安排兄弟们休息，赶路也累了，然后等待我命令。我带人去前边看看，可不能让煮熟的鸭子飞了。”姜万钧的胃口好着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十四章 互相算计 点齐了一千兵马，姜万钧踏着夜色出发了。没有月亮，星光有些暗淡，姜万钧行军的速度不快，他一手带出来的“教导团”在这一刻发挥出了让人难以想象的纪律性。如果让姜万钧带一支不熟悉的队伍，这夜间赶路，搞不好路上都会损兵折将。往前走了大概四十余里，前方已经能够看到火光，那里应该就是吐谷浑的营地了。 又往前走了百米，姜万钧发现，吐谷浑营地里好像载歌载舞在庆祝什么。 这不科学啊！ 姜万钧冥冥之中感觉到阴谋的味道，赶紧命令队伍停下来。乌鸦的叫声有点瘆人，虽然乌鸦的数量不多，可架不住这大晚上的，四周很安静，乌鸦“呀--呀--”的叫声让人毛骨悚然。两边山坡不是很陡，再往前走是葫芦形的开阔地带，吐谷浑的营地就在两旁的山坳中…… 不对劲。 “包文，包武，传令下去，做好战斗准备。”姜万钧也不知道敌人发现没发现自己，但他不敢不小心。 “总教头，我们要趁机偷袭吐谷浑人的营地吗？”包武传达完任务，回过头小声问道。 “你不觉得乌鸦叫得有些瘆人吗？” “总教头的意思是……” “有埋伏。”姜万钧的直觉告诉自己，他已经被人给盯上了。 佯装败走，诱敌深入的计划是姜万钧临时想出来的，在敌人得知这一边并非是隋军主力后，姜万钧不信对方不上当。然而姜万钧没想到，对方先给他用上了一计，这是算计到他会晚上偷袭营地吗？ 看来这位天柱王不简单啊！姜万钧早就听说，吐谷浑步萨钵可汗的智囊团中，有读书人，以前他不太信，现在他信了。 光是会筑城这一条，就和其他游牧民族不一样，现在更是玩起了兵法，不简单啊！ “吐谷浑想阴我们？哦，怪不得，我就说这吐谷浑是傻子吗？明知道我们在后边追，还不找个地方躲起来。”包武恍然大悟。 “他们不傻，反而把我们当傻子了。” 等了一会儿，姜万钧再次命令道：“留下五百人，再把干粮和水留下。包文带剩下的兄弟们慢慢后退，退后一里地。一刻钟之内如果我们这边发生战斗，你带人从后边掩杀上来。如果到了一刻钟我们这边没有动静，你再带队伍后退一里地，然后等待新的命令。” “总教头是想测试一下敌人发现我们没有吗？”包武轻声问道。 “嗯。”姜万钧没有多说话，一直等到后边的人都已经走远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尽管队伍在不断壮大，但是真正能称得上精锐的并不多，“教导团”存在的意义就是帮助姜万钧练兵。姜万钧将“教导团”带在身边，一方面是为了培养忠诚度；另一方面是为了增加大家的实战经验。没打过仗的“教导团”是不称职的。但他必须尽量避免无谓的牺牲，家底都打光了，他岂不成了光杆司令。 “总教头，没察觉到有什么动静啊！” “不，他们已经发现了我们。你听，乌鸦的叫声和刚才不一样了。” 刚才乌鸦是“呀--呀--”的叫，现在乌鸦的叫声变成了，“呀、呀--呀、呀--”。 “呃。”包武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也可以传递消息，“他们是要攻击我们吗？” “如果是要攻击我们就不需要用乌鸦叫来传递消息了。” “他们为什么不攻击我们呢？” “可能他们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我们的反应在他们看来或许是一种谨慎的试探，另外我们的位子也不便于他们展开攻击。留下五十人，你带人去与包文汇合，让包文在附近找个地方埋伏起来。见到我也不要打招呼，注意隐蔽，天亮后等到吐谷浑的主力部队过去，你们直接偷袭吐谷浑的营地。” “那总教头你呢？” “我当然要给你们创造机会。你与包文汇合后，派个人通知颜大颜二，让颜大带教导团九百五十人在营地外十里与我汇合。另外三千人羌骑，我不管他们用什么方法，一定要在营地外十五里处埋伏下来。他们的任务是，敌人过去的时候不用管，但是不允许敌人后退。等到发现我们这边点燃了狼烟，颜二可以自由展开攻击，具体行动方案让他根据现场局势自己判断。” “是。”包武听明白了，姜万钧这是想在敌人斥候眼皮底下把人藏起来。 包武走了，姜万钧吩咐留下的五十人开始装模作样的清理地上留下的痕迹。这既是给敌人造成一种假象，让敌人误以为姜万钧没有发现敌人的埋伏。同时，姜万钧也是趁机驱赶敌人的斥候，以免敌人的斥候漏过去。 姜万钧就这么磨磨蹭蹭的走了一路，吊在后边的吐谷浑斥候小队每隔上一段时间就往回传一次消息。 这可苦了下午就躲在山上的吐谷浑伏兵，别看已经快到五月份了，可是这里晚上的气温还是相当低的，又不让动弹。 等到姜万钧和颜大汇合的时候，天都亮了。天柱王这才下达命令撤回了山上的伏兵，撤下来伏兵钻进帐篷倒头就睡，而天柱王带着昨晚在营地里休息的嫡系精锐出发了，斥候来报，姜万钧携一千疲惫之师正在三十里外休息。 在得知“姜阎王”手底下真的可能只有一千人的时候，天柱王差点气炸了。 之前从兴海退回来的溃兵告诉自己说“姜阎王”领兵两万众，吓得他还在纠结要不要退回都兰。结果步萨钵可汗那边又传来消息说，慕容孝隽遭遇了隋军主力的偷袭，损失惨重，所以怀疑这一边的隋军主力可能是虚张声势。 到底哪一边才是隋军主力？ 就在天柱王左右为难的时候，自己的幕僚出了一个主意，不如在营地外留下伏兵，等着隋军来袭。如果隋军来袭，吐谷浑便可以围而歼之；若隋军不敢来偷袭，说明隋军是在虚张声势。 经过昨晚这一试探，果然打探到了敌人的虚实。 后悔了啊！天柱王感觉自己白白浪费了半天时间，要不然昨晚就可以真的开庆功宴了。 也有人提出不同的意见，隋人向来狡诈，担心其中有埋伏，不过天柱王却不想再等下去了，在亲信部下的马屁声中，天柱王坚信，那个所谓的“姜阎王”一定是在得知自己赶到后，才吓得放弃了偷袭计划。 自己的斥候昨晚跟了一路，能有什么埋伏？就算“姜阎王”的身后有援兵，数量也不会太多。更何况他已经没有退路了，步萨钵可汗随时可能放弃都兰，退守格尔木。他怎么办？就算他能够安全退回格尔木，手上的兵马恐怕也保不住。还不如一鼓作气收回兴海，然后想办法将玛多和玛沁两部给吞掉，再联合党项人，到时候他就可以坐山观虎斗了，无论大隋和步萨钵可汗谁输谁赢，他都可以置身事外。 天柱王在心里打着自己的算盘，不过眼下他首先要做的就是打败“姜阎王”，五千精锐，面对一千疲惫之师，有心算无心，如果这都能输，他这个天柱王干脆勒死自己算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十五章 爷爷在此 隋军大营。 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破晓黎明来得有些慢，如果换成涿郡，这时候应该已经天光大亮了。 姜万钧与颜大汇合后，颜大提着的心也总算放下了，他立刻安排装做疲惫不堪的众人去休息。事实上颜大昨晚还真没休息好，不过肯定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不堪。 看到营地外边昏昏欲睡的守卫，姜万钧给了颜大一个赞赏的眼神，这演技，有点意思了。搞得姜万钧也不知道他们是装的，还是真的那么困。 等到暗中观察吐谷浑斥候动静的人回来报告，敌人的斥候少了几个。颜大立即吹响了集结的号角，招呼大家准备撤离。临时营地外，颜大安排的守卫这会儿也都被叫了起来，营地里一阵鸡飞狗跳，就好像要逃跑似的。不过帐篷里，大家却神采奕奕，哪有半点慌乱。 在群山中间，一支骑兵正一路疾驰，为了赶时间，负重和补给都没带。狭长的山路其实并不利于行军，并行三、五骑都显得有些拥挤。不过好在路旁河道现在是枯水期，对于很多从小便长在马背上的吐谷浑人来说，这样的路况只要骑术娴熟，控制好速度，难度并不大。 一路上，天柱王不停催促后边的队伍，放出去的斥候根本没有时间认真搜索两旁的山坡。 “天柱王，隋军好像察觉到了动静，正准备逃走。” “哈哈哈，给我盯住他们，如果他们要逃就给缠上去，别让他们跑了。”天柱王似乎已经看到了即将到手的胜利，现在他开始想着怎么收拾鄂拉部落了。 再说姜万钧这边，慌乱的场面没有持续太多时间，等到队伍集结完毕，大家轻松一笑，个别演习演上瘾的，挨了两脚也老实了。 姜万钧这才带着人慢慢悠悠走出营地，到了这个时候，姜万钧已经不需要再瞒着敌方的斥候了。 看到姜万钧没有后退，反而走了出来，吐谷浑的斥候心里咯噔一下。这和他们事先预想的完全不同，他们还准备等到姜万钧要退走的时候追上去咬一口。如今姜万钧主动迎了上来，这让他们瞬间意识到，他们可能中计了。可此时天柱王的大部队已经距离此地不足五里，他们返回报信恐怕来不及了。 “快快快，回去报信，我去拦住‘姜阎王’。”吐谷浑斥候小队的小队长说着跳上战马，带着三十余骑朝着隋军冲了上去。 “颜大，去送他们一程，收拾完了他们给颜二传消息吧！”姜万钧懒得出手。 “是。”颜大抽出横刀，目光冰冷的扫过前方的三十余骑。 “第一小队跟我来。”自从跟随姜万钧之后，这还是颜大第一次获得表现的机会。 随着颜大一声令下，五十余骑动了。 在上一次攻打赤水城的时候，姜万钧吃了一点点小亏，吃一堑长一智，之后他加强了小团队作战训练。如今到了检验训练成果的时候。 颜大一马当先，跟在后边的五十骑宛如一个整体。 只是一个照面，颜大便将冲在最前头的敌方斥候砍成了两截，跟在后边的五十余骑几乎同时抬起了长矛，看上去好像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然而带兵之人才明白如此整齐的动作有多么不容易做到。团队作战，不需要花俏的动作，口令越简单越简洁越好。保证每一击都有序，有力，如果再能控制住节奏，那么战斗就会变成一场艺术表演。 秋风扫落叶一般，吐谷浑的斥候纷纷掉下了马…… 姜万钧没有时间欣赏这赏心悦目的训练成果，他已经听到了前方的马蹄声，整个山谷仿佛都在摇晃。 狼烟已经点燃，姜万钧从亲兵手上接过了马槊。 “走，我们去会一会天柱王。” 姜万钧犹如一道黑色的闪电窜了出去，一千铁骑紧随其后。 没有战鼓，也没有响亮的口号，有的只是一片沉寂。每向前踏出一步，气势就会增加一份。力量积蓄在体内，正等待着一个宣泄的突破口。 天柱王已经接到了斥候来报，可是现在他已经骑虎难下了，现在再想撤退已经来不及，将后背留给敌人那是取死之道。幸好敌人兵力有限，就算硬拼，自己的胜算也很大。只要赢了…… “天柱王，大事不好了，我们后方的营地遭到了偷袭。刚从山上撤下来的伏兵正在睡觉，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就被砍了脑袋……” 天柱王脑袋嗡的一声，怎么会这样？ 好你“姜阎王”，竟然阴我，“冲过去，杀掉‘姜阎王’，为兄弟们报仇。杀……” “杀……” “杀掉姜阎王！” “杀掉姜阎王！” …… 吐谷浑五千勇士，用最嘹亮的口号，发泄着心中的恐惧。 从高处看，两支骑兵虽然人数相差很多，但气势却不分伯仲，两支骑兵正以极高的速度接近着。 五百米，三百米，一百米…… 双方都没有射箭，地形不够开阔，速度又很快，不具备开弓的条件。 五十米，十米…… 冲在最前边的姜万钧一声怒吼，犹如虎啸山林，一下子让吐谷浑这边前方的数十几骑出现了混乱。虽然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但对于姜万钧来说已经足够了。 伴随着“噗噗”声，颜大等人抢占了先机，摧枯拉朽般打穿第一梯队的敌人防线。 而此时的姜万钧比起颜大等人，他一个人便可抵得上颜大五十几人创造的战果。 吐谷浑骑兵在姜万钧面前就像稻草人一般，姜万钧冲过去可不止是留下一道缺口那么简单，从高处看，姜万钧的身后留下的是一串糖葫芦，每隔一段距离便会清理出一片真空区，真空区与真空区之间被一条血红的线连接在一起…… 这可减轻了颜大等人不小的压力，这个时候，保持速度是制胜法宝，一旦速度慢下来，甚至停下来，那战斗就会变成另外一种局面。 姜万钧明白，颜大也明白，敌人更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姜万钧心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不能停，绝对不能停下来。 而吐谷浑这边想的是正好相反，他们正在加紧布置新的防线，要阻挡姜万钧的去路。 渐渐的姜万钧感觉到压力，但这并不能阻止他前进的脚步，手中的马槊被他使得出神入化，前方的敌人只要沾上，非死即伤，漫天的血雾使得空气都变得有些黏稠了。一排排冲上来的骑兵，连人带马被挑飞。 一片一片的敌人像割麦子一样倒下，姜万钧身边方圆十几米成了真空区。这十几米足够姜万钧展开二次冲锋，只见姜万钧一个加速，朝着下一波敌人冲了过去。 颜大等人眼睛都看直了，他们中有不少人还是第一次看到姜万钧大展神威。这书上的“如入无人之境”，大概也就是这种程度吧！ 崇拜在蔓延，恐惧也在蔓延，对于颜大等人来说，有姜万钧这样的首领是福气，可对于吐谷浑来说，有这样的敌人实在太悲惨了。 姜万钧感受到身上的压力越来越大，但心中的战意更浓，手中的马槊被姜万钧紫金锤，舞得密不透风，他已经能够看到天柱王的战旗。 曾经的姜聪之所以被吐谷浑人当成是吐谷浑第一勇士，那是因为姜聪在战斗的时候更喜欢冲在最前边。而天柱王无法取代姜聪在吐谷浑中的地位，就是因为他每次战斗都喜欢躲在后边。这或许可以解释成指挥风格不同，但往往冲锋陷阵的将士们不会去想那么多，他们更愿意追随那些愿意带领他们冲锋陷阵的首领。 姜万钧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次这样冲锋陷阵的机会，迟早有一天他会因为各种琐事抽不开身。但现在，姜万钧很享受。 姜万钧大老远看到了天柱王的大旗，高声喊道：“天柱王，如果你现在投降，我可以饶你不死。” 若能够瓦解敌人的斗志，姜万钧并不介意农场里多一个战俘。 “姜阎王……”天柱王也是气的，出现了口误，直接喊姜万钧“姜阎王”这不是长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嘛！ 姜万钧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爷爷在此。”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十六章 “自愿”的 天柱王气呀！抓起大刀就要去找姜万钧拼命，这时候后边一阵大乱。“天柱王，隋军从后边打过来了。”一个憨货扯着嗓子喊道。 天柱王牙差点咬碎，如果对方不是自己的小舅子，他非一刀砍了那个憨货不可。 “混蛋，我不是留给你一千人断后吗？”在得知自己后方营地遭遇了偷袭，天柱王做了一些部署。 “不是啊！是另一股隋军，漫山遍野少说也有三千人。我们断后的一千人全没了……”报信的人都要哭了。这哪哪都是敌人，大家的士气已经快跌到底了。 “完了。”天柱王已经感觉到一阵眩晕，多出来三千人意味着什么他太清楚了。这意味着他的兵力已经不占据优势，五千对四千，他还中了敌人的埋伏，眼下敌人又占据着上风。输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甚至他连突围的机会都没有。 “大家不要怕，杀掉‘姜阎王’我们还有机会……” 就在天柱王失神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自己的幕僚正在安抚众将士，身后的喊杀声他们都已经听到了，也知道后边出事了。在这人心惶惶的时候，突然听到幕僚的话，顿时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 天柱王也反应了过来，对呀，只要能杀掉“姜阎王”，那自己还有机会。退路没了，大不了就冲过去。 吐谷浑这边的情况，姜万钧尽收眼底，颜二的动作很及时，不过策略方面似乎粗糙了一点。但是没办法，通讯不便，姜万钧也不可能面面俱到，只能交代一个大概，剩下的让下边人自己发挥。 现在吐谷浑这边已经是前后都挤在了一起，就像挤压的弹簧一样，无论姜万钧和颜二哪一边稍微放松一点，都可能引起敌人的反弹。 所以姜万钧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极限压缩，直到将敌人这根弹簧压断。姜万钧稍微停顿了一下，身后的颜大冲了过来。 “颜大，收缩阵型，注意防守，小心敌人反弹。”姜万钧吩咐道。 “是。”颜大心里已经把颜二骂了个狗血淋头，痛打落水狗不好吗？一猜那个家伙就是太激动了，以至于脑袋失去了冷静。 “杀姜阎王！” “杀姜阎王！” 吐谷浑中军主力在天柱王的带领下，朝着姜万钧凶狠扑了上去。这一次天柱王是真的拼命了，不管是隋军还是吐谷浑军，来不及躲避的全被碾成了碎片。幸好刚才姜万钧吩咐颜大收拢了队伍，所以被卷进去的大多数都是吐谷浑人。只有极个别姜万钧的部下因为冲得太猛，越过了姜万钧的身位。 “头。”颜大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无妨，不过是垂死挣扎。你们退后十步。”姜万钧的眼睛已经变成了银白色，身上的气势不断攀升着。 一股嗜血的杀机锁定了姜万钧，漫天的鲜血和残肢断臂，还有折断的兵器在天上飞…… 在这样的画面下，惨嚎声似乎听上去已经不那么刺耳。 从高处看，仿佛有一条巨蟒张开血盆大口朝着姜万钧撞了上去。 姜万钧不动如山，银白色的瞳孔中散发着刺骨的冰寒。 忽然，姜万钧感觉到身边的空气仿佛都被抽空了，接着一道刀光又快又狠朝着他的脖子砍了过来。 铛！ 一声金属碰撞发出的脆响。 姜万钧感觉到自己的气息都被打乱了。 这就是团队的力量吗？ 果然有点意思。 不过，可惜了，场面很吓人，但是姜万钧能够感觉到，胳膊上传来的力量，比起当初的姜聪还要差上一截。 天柱王万分惊恐的看着姜万钧，以前无往不利的一击，竟然是这样一个结果。 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作为穿越者的姜万钧，是在各种特效的熏陶下长大的，这种场面就想让他心神失守？ 开玩笑，他见过海啸，见过世界末日，一个“我毛钱特效”就想吓唬住他？ 咚！ 姜万钧手上的马槊从天而降，重重砸了身前的天柱王身上。 天柱王连人带马，直接被拍散架了。 世界一片寂静。 吐谷浑的反击因为天柱王的死，突然哑火了。 “颜大，出击。”姜万钧一指前方，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杀，杀，杀……”颜大将压抑在心底的怒火全都喊了出去，一马当先朝着惊恐万分的吐谷浑大军杀了上去。 这是“教导团”的舞台，面对数倍与己的敌人，他们没有半点犹豫。 杀戮的乐章将世界染成了红色，或许这就是人类世界本来的颜色。 “教导团”如狼似虎的冲进敌阵，吐谷浑群龍无首，很快便坚持不住了，出现了第一个放下武器投降的。 这时敌人后方一阵大乱，颜二率人冲过来了。 颜二在发起总攻后不久便恢复了理智，他也知道自己太心急了，将原本一场妥妥的歼灭战差点打成消耗战，为了迅速瓦解敌人的抵抗意志，他也是拼了命，不顾身上的伤势，死命往里冲。 在看到姜万钧和颜大完好无损的出现在前方，颜二再也坚持不住一头栽倒在地…… 战斗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便结束了，随着负隅顽抗者被消灭，地上跪倒了一大片。 最后一统计，歼敌三千人，俘虏才一千多。 让姜万钧哭笑不得是，包文和包武一个俘虏都没带回来。他们急于增援姜万钧这边，所以没敢留战俘，跑掉的敌人他们也没去追。 这还是姜万钧打的最亏本的一场仗，阵亡四百人，缴获都换成钱都不够给抚恤金的。 清醒过来的颜二被颜大押到了姜万钧面前。 问罪是不可能问罪的，姜万钧不是那么不明事理的人。既然将指挥权交给了颜二，那么任何结果他都要接受，包括打败仗。更何况这一仗打胜了，“颜二，给你个任务，让你将功赎罪。这次的抚恤金就由鄂拉部落来出了，你能从他们那要来多少，都是你的，多出来的当你们的军饷，这两千五百羌骑你带走，兴海就是你的驻地。如果玛多和玛沁的敌人有异动，你随时可以撤出兴海，守住河卡镇等待支援。” 与其说这是处罚，不如说是姜万钧给颜二一个收买人心的机会。 “头……”颜二话刚出口，身后挨了颜大一脚。 “是。”颜二赶紧答道。 出了门，颜大将颜二带了一旁，“头让你去要军饷，不是让你灭了鄂拉部落，你只要将我们截获的吐谷浑可汗写给鄂拉部落的信递上去，他们应该会明白该怎么做。回过头，你就说鄂拉部落自愿支援我们前线的。” “我明白，我就是想问问头，以后我还可以去找鄂拉部落要军饷吗？” “你好好练兵，鄂拉部落以后会经常‘自愿’给你们送军饷的。” “他们要是不自愿怎办？” “笨蛋，他们不自愿你不会带人去他们那里买吗？钱让他们找皇上要。”颜大恨铁不成钢的给了颜二脑门一巴掌。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颜二给了颜大一个幽怨的眼神。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十七章 结束与开始 包文和包武被姜万钧叫了过去，“教导团”这次损失不大，姜万钧只留下一千人，剩下的让包文包武带走，运送伤员，顺便押送战俘回赤水城。他们回去之后就不用再回来了，留在家里训练新兵。交代好一切之后，姜万钧带着颜大，领一千“教导团”马不停蹄赶往都兰，去与颜文远部汇合。 姜万钧从战俘口中了解到，慕容伏允在得知慕容孝隽被伏击后，已经在打算撤出都兰，逃去格尔木。也不知道那家伙溜了没有，当年在大隋的铁骑下能够逃窜几千公里，还真不能小觑。 就在姜万钧赶往都兰的时候，吐谷浑可汗慕容伏允已经撤出了都兰，别怪他胆小，在没搞清楚隋军到底有多少兵力的时候，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逃。上一次被大隋几路大军追杀的阴影还没有消散，他根本不敢与大隋的主力硬拼。 颜文远带兵到了都兰，只是遭遇了微弱的抵抗，然后便一举拿下了都兰。相比之下白山就没有那么顺利了，慕容孝隽率残部节节抵抗，随着派去牵制伏俟城的兵马被召回，慕容孝隽手上的兵力已经恢复到了八千以上。白山兵力并不占优势，再加上乌兰易守难攻，白山不得不退下来，堵住路口，与慕容孝隽形成了对峙的局面。 颜文远拿下都兰后，要防止慕容伏允反扑，所以根本无法分出兵力来。 而随着姜万钧歼灭了天柱王部，局势一下子变得明朗了。 几天之后，慕容孝隽撤出了乌兰，不过并没有去格尔木与慕容伏允汇合，而是直接去了鄯善。 这是一个非常明智的做法，留在格尔木他什么也做不了，还不如西进，没有隋军掣肘，他可以安心发展，积蓄力量，等待东山再起。 姜万钧眼下的实力，还不足以支撑他发动千里奔袭，哪怕是格尔木的步萨钵可汗，姜万钧暂时都没想过要动。 在乌兰和都兰各留下一部兵马后，姜万钧到茶卡盐场转了一圈。 姜氏部落的动作很快，自己部落人手不够，从霍方那里卖了一些战俘。姜万钧知道后立即写信给霍方，将霍方臭骂了一顿。姜万钧丢出盐场就是要拴住姜氏部落，如果让姜氏部落大规模使用战俘，岂不是本末倒置？ 另外战俘中很大一部分都是青壮，武装起来就能当军队来使用，霍方卖给姜氏部落的战俘往往都是那些不服管教，对姜万钧抱有很深敌意的。霍方以为自己甩掉了一个包袱，事实却为将来埋下了一颗不稳定的种子。 打了几场胜仗，这底下人就开始膨胀了，让姜万钧不敢再留在外边闲逛，连夜赶路，回到了赤水城。 随着姜万钧回到赤水城，他这一次策划的春季攻势圆满画上了句号。 从策划到执行，历时半个多月的春季攻势总算是告一段落。认真算起来，姜万钧所做的，不过才是平定一郡之地。大隋有一百九十郡，这么一想，姜万钧还真没什么好得意的。 姜万钧一脸疲惫的看着刘权派来的信使，得，今晚彻底是不用休息了。 “姜县令，我需要一个解释。”刘权的信使已经快要等得不耐烦了，河源郡发生了这么多事，刘权那边竟然什么都不知道。尤其茶卡盐场的事，让刘权非常不满。 “解释什么？这吐谷浑都要骑到我脑袋上去了，我总不能装做什么都不知道吧？”姜万钧话里带着刺。 “我说的是盐场。” “盐场是人家发现的，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姜万钧眼皮都没抬。 信使黑着脸，一脸不悦，“盐场岂能落入羌人之手？” 姜万钧早有准备，“盐这种东西就是消耗品，羌人就算占了盐场又能如何？他们总要把盐卖出去才行。如果不想让他们卖，只要我们在几个关卡设卡，他们就是一粒盐都送不出去。我们现在的问题是怎么让他们为我们所用，如果他们都投靠了吐谷浑，那我们在这立足都难。” “姜县令，话不能这么说，你知道这一个盐场可以为大隋每年带来多少收益吗？”信使真不明白姜万钧为什么说得这般轻松。 姜万钧两手一摊，“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河源郡上上下下穷的都快要饭吃了。要钱没钱，要人没人，吐谷浑十万大军在一旁虎视眈眈，我拿什么去拿盐场？拿了盐场又怎么守住？守住了又怎么运出去？运送出去换来的东西又怎么运进来？” “这些我们都可以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大隋新设这四个郡已经四年了，盐场就摆在那，结果呢？”姜万钧这话就有些打脸了。 结果不是明摆着的，四年丢了三个郡，只能下一个西海郡还在那苟延残喘。 “以前那是没有机会。”信使还在强撑着，不过语气已经不像之前那么硬气。 “以前没机会，现在也没有机会。如果我不答应羌人，就靠刘大人的支持，我最多守住赤水城，别的什么都做不了。别说盐场，就是有一座金山放在那，我们还不是干瞅着？” “我们可以找陛下……”信使突然不敢往下说了。找皇上说什么？说四个郡丢了三个郡，那还不知道要有多少人头落地。 “陛下没空搭理我们。”姜万钧替信使解了围。 “对对，但是发现盐场这事，迟早是要告诉陛下的，这怎么办？”信使开始换成商量的语气了。 “好办啊！等我们实力强大了，还不是想怎么办就怎么办？靺鞨那边听说有一条河，河里全是金沙。盐卖出去才能当钱，那金沙捞起来就能当钱用。” “真的假的？” “我骗你干嘛，真事。远的不说，就说西域那边再往西，黄金还没咱们的铜值钱，咱们的瓷器到了那边也是稀罕物，还有茶叶，那是贵族才能享用的东西。跟你说，这个世界值钱的东西多得是。别总盯着跟前的这点东西，能有什么出息？不过是几筐盐巴就当成个宝贝，民间有句老话，‘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这也想要，那也不想丢，结果三个郡都没了。这话就是到了皇上跟前我也敢说……” “我的姜县令，你是不知道，跟你说，刘权大人就要调回京城了。这不是想弄些功劳回去……”信使被姜万钧给忽悠瘸了，倒起了苦水。不服不行，看看现在的赤水城，比起伏俟城不知道热闹了多少倍。 “哦，哦，哦！”姜万钧装做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盐场那边肯定没有办法了，为了长治久安，我们肯定不能动手去抢，那会彻底惹恼羌人的。这些年大人在这里兢兢业业，能维持这里的稳定已经是大功一件，这时候更应该求稳。 至于别的功劳，依我看，不如策划一下，找个机会让刘权大人擒了吐谷浑步萨钵可汗送去京城，你看如何？” “步萨钵可汗吗？到是可以，有把握吗？” “要等等，现在那家伙成了惊弓之鸟，有个风吹草动就知道逃跑。” “姜县令这一次歼灭了吐谷浑数万之敌，本是大功一件，但是皇上现在正在准备东征，这时候上请功的折子……” “我知道，我知道，刘大人这些年都不知道打了多少胜仗，还不是深藏功与名。我只不过做了点分内的事，请功的折子就算了吧！咱不给皇上添麻烦，东征才是大事。” “是，是，另外，现在赤水城已经稳定下来，这河源郡的治所还要放在赤水城才行。” “这没问题，我们赤水县一定配合。”姜万钧嘴上说得好听，事实上他已经准备架空郡府上上下下的官员了。 “盐场”不过是一个幌子，刘权更头疼的是姜万钧的军功。还有就是刘权想要往赤水城里掺沙子，一个主簿根本不足以限制住姜万钧的手脚。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十八章 霍方的处置 刘权的信使和姜万钧密谈了整整一个多时辰，信使走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姜万钧真不愿意和官场上的人打交道，说话总是说半句留半句让你猜。其实说到底还是利益闹的，一开始两人谈的都是刘权怎样怎样，后来信使就开始为自己谋好处了。姜万钧深知小鬼难缠的道理，只要不是太过分的条件他都答应了下来。 霍方已经站在外边半天了，见到信使走了，这才屁颠屁颠溜了进来。姜万钧的亲卫没有阻拦，这让霍方偷偷松了一口气，至少说明姜万钧还没拿他当外人。 关于战俘的事他的确办得有些草率，怪就怪姜氏部落太鸡贼了，也太舍得下本钱，明晃晃的金子摆在面前，霍方哪见过这些，脑袋一热就答应了。事后一想，反正农场里也不缺战俘，所以就没太往心里去。直到姜万钧的信送过来，他才发现自己犯了大错。 用李刚的话说，他脑袋是让猪给拱了。 姜氏部落现在正是缺人手的时候，拿到五千战俘，等于是解了燃眉之急。这是姜万钧不愿意看到的，他希望姜氏部落的族人从族地中走出来，登记造册，慢慢改变以往的生活方式。姜万钧这段时间的所有努力，为的就是将羌人拉到游戏规则中来，而不是让他们游离在游戏规则之外。 只要在规则之内，哪怕最后姜氏部落富可敌国，对姜万钧来说也没有太大的威胁，说推平，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可是如果让他们继续保持现状，手中有钱，有人，又有兵，那姜万钧就要睡不好觉了。 现在姜万钧万分庆幸，当初自己没有小家子气，抛出去的诱饵足够大。以茶卡盐场的规模，五千战俘丢进去不过是杯水车薪，三个羌人部落最后就会发现，全家老小全去采盐，人手还是不够用。 这个时候姜万钧就可以实施下一步计划了。 采，运，卖，每个环节都需要大量人手。 缺人？ 可以雇人嘛！ 百姓们闲着没事都可以去做工，同时姜万钧还打算吸纳中原百姓。 等到百姓们的手里都有钱了，赤水城的商业系统才能正式建立起来，要不然就是一潭死水，商业发展难以为继。 劳动力就是姜万钧用来平衡三个羌人部落的主要手段之一。 不久前的战争是姜万钧主动挑起的，吐谷浑只是被动的一方，姜万钧策划这次军事行动的目的，就是要解决羌人这个麻烦。先是诱之以利，接着是临之以威，最后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利已经给了，威也已经放出去，还不等姜万钧进行下一步，霍方把人情卖了，摇身一变成了姜氏部落的座上宾，飘飘然的以为他赚到了。这个憨包，五千战俘用好了，堪比五千精锐，卖了个白菜价也叫赚？ 姜万钧总算明白姜氏部落为什么会提出来让他来当族长了，这是因为从霍方这里看到了姜万钧身上的破绽。姜万钧只有一个人，他不可能所有事情都一个人来做，背后又没有家族帮着分担，亲信大多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草根出身，只要操作得当，篡夺胜利果实是具备可行性的。 怎么处置霍方？ 损失还在姜万钧能够接受的范围，但该敲打还是要敲打的，要不然以后指不定捅出多大的篓子。 霍方进来，看到姜万钧正在闭着眼睛在打盹，赶紧取了个毯子给姜万钧盖上。 姜万钧轻哼一声，表示自己没睡着。 “头，我知道错了。” “错哪了？” “头，你说我错哪了，我就错哪了。” “那你去把卖的战俘再买回来吧！”姜万钧拽掉毯子打了个哈欠。 “别呀头，那多丢人啊！” “哼！这会儿知道丢人了，早想什么了？被人忽悠两句就瘸了。” “我也是想，以后战俘多得是，卖出去……” “谁特么告诉你战俘多得是的？哪还有战俘，你去给我抢十万回来。” “不是还有那么多羌人吗？” “羌人怎么了？登记造册之后他们就是我们治下百姓。你要去抢他们，信不信我踹死你个憨包。” “我是傻，谁让你用我了，我就说要去前边打仗，你不让，非让我留守……”霍方一脸的委屈，他也发现自己不适合当家。 “你还有理了？谁给你的权利允许你卖战俘的？交易买卖那也是李刚的事，你行啊，可以代替我做主了是吗？是不是哪天也把我卖了。” “头，头，哪有你这么说的，我再混蛋也干不出那种事。”这下霍方真吓到了，额头上的汗哗哗往下流。 “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第一，你破坏了我之前的计划，我原本还打算等到他们急着用人的时候，从农场‘教导队’中，整编一支采盐队派过去，帮他们采盐，赚他们的钱，同时可以监视他们的活动；第二，不该你管的事你跟着瞎参合，无论是赤水城还是农场，政务都有人负责，你上去指手画脚是要干嘛？第三，这也是最让我生气的，你被人算计了不算，还让暗中关注着我们的人看清楚了我们的底细，我们就是一帮乌合之众，取得了一点成绩就开始膨胀了，这样的队伍能成什么事？指望你们打江山，打下江山还不够你们祸祸的。 我们骂杨广昏庸无道，骂朝中大臣都是奸臣。现在让我们做到他们的位子，可能我们还不如他们，那还玩个屁？” “头，我知道错了，真的，我真知道错了。要不你打我一顿吧，你别生气……”霍方跟随姜万钧的时间已经不短了，还是第一次见姜万钧发这么大的火。 “呼！”姜万钧长长吐了一口气，路上差点憋死他，回来之后还要和刘权的信使在那一顿瞎掰扯，都是一群不让人省心的。 “战俘的事就算了，你带着你的人，去都兰与颜文远汇合，给我看住吐谷浑可汗，打不打，怎么打，听颜文远的。”姜万钧做了最后的决定。 “是，我保证抓五千战俘回来。”霍方拍着心口保证道。 “战俘能抓则抓，不能不用勉强。骑兵我们短时间之内不会扩编了，养活不起，你给我省着点，你要是把骑兵都给我打光了，你以后就去带步兵。新招募的步兵到时候会送到都兰去，去吧。” “哦，好。”霍方擦了擦头上的汗，屁颠屁颠走了。他就知道姜万钧舍不得处罚他，最多骂他一顿，事实和他猜测差不多。 出了门，霍方看到了靠着墙闭目养神的赤牛，脸顿时就垮了，这位可不好惹。头被气急了最多踹他两脚，可是跟前这位不轻易动手，但却让人心里瘆得慌。 “牛哥。”霍方一脸献媚。 “挨骂了？”赤牛怀里抱着刀，眼睛都没有睁开。 “是，差点挨揍。估计头也是累了，要不然非踹我不可。” “活该。瞧瞧你现在，人在前边走，身后呼呼啦啦跟着一大帮随从，你看白山和颜文远谁像你似的了？到了那边好好练兵，想要以后封侯拜相，就你现在这水平，差远了。” “呃，牛哥，你怎么知道头要打发我去都兰。” “猜的。”赤牛稍微动一下脑袋就能猜出来。 白山那里霍方肯定不愿去，去了要被白山压一头，他才不干。去颜二那里，姜万钧不会放心，两个愣头青，颜二又看不住霍方。算来算去只有颜文远那里最合适，两人有交情，同时以颜文远的智慧肯定能管住霍方，霍方过去还能学习一些东西。 “牛哥，我走之后头不会收拾那些为我开后门的那些人吧？”霍方在里头没敢问。 “放心吧，最多挨一顿板子，别想替他们求情，坏了规矩打一顿板子都算轻的，欺下媚上，农场真交到他们手上，你不怕他们有一天把你也给卖了啊？糊涂！” “我知道了，我回去就带人出发。牛哥，头这里就交给你了。”霍方一旦冷静下来可是一点都不笨。从赤牛的话中他听出来，这一次他能逃过一劫，纯粹是姜万钧不舍得收拾他。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十九章 宏伟蓝图 走了霍方，魏征带着人杀上门来，赤水城一下子多了数万百姓，官府已经是超负荷运转。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姜万钧只是县令，可是处理的工作却是郡守该承担的。在大隋，地方官员的编制是有数量限制的，上上县，置令，丞，尉，功曹，主簿，金、户、兵、法、士等曹佐，及市令等员，合九十九人。上中县，减上上县吏属四人。上下县，减上中县五人…… 以此类推，赤水县属于下下县，减到最后，只剩下四十余人。 眼下赤水城的人口已经超过五万，这还不算农场那边的三万，要是再算上周边的小村落，原本只是下下县的赤水县已经有十万人口。 随着姜万钧收回了乌兰和都兰还有兴海，光是登记造册这项工作魏征都忙不过来。 姜万钧同意刘权派官员过来，就是打着不用白不用的想法。只要他牢牢掌握住军权，别的都可以谈，不过来了就要做事，而且要按照姜万钧立的规矩做事。想要白捡现成的，姜万钧不介意制造几次意外让他们消失。 “曼头城荒废好几年了，收拾收拾可以安置一部分百姓。趁着天气转暖，现在安置起来也方便，要是拖到秋天，那可就麻烦了。河源郡的治所就放在曼头城，远化县正好划过去，各级官员等新来的郡丞上任后再任命，如果你手底下有谁想要过去可以提前和我说，我会让包文过去当县尉……” “这么安排，你觉得上头能答应吗？” “他们没得选，我和刘权的信使说，这河源郡治下的百姓，羌人居多，他们对大隋根本没有概念。这个时候，如果大隋的官员愿意和百姓们共同建一座城，为这座城市注入新的灵魂，百姓一定会更有归属感。为了长治久安，复建曼头城势在必行，如果刘权大人同意，我愿意让出赤水城，去建造新城。 刘权大人的信使赌咒发誓，他要为百姓出一份力，绝不能让我专美于前。所以没办法，我只能让给他了。”姜万钧摆出一副很无辜的样子。 事实上姜万钧还说了一句话，“每一座城市都有自己的灵魂，赤水城丢过一次，不吉利。” 当官的最怕就是“不吉利”这三个字，姜万钧把这三个字丢出来，刘权的信使哪还敢染指赤水城啊！另外，刘权的信使也怕姜万钧架空郡守，寻找一个新的治所原本就是他计划之中的事，所以两人一拍即合。 魏征已经不知道说姜万钧什么好了，这绝对是一只小狐狸，等到曼头城正式落成，指不定要等到什么时候。到时候眼前这只小狐狸可能都举旗造反了，曼头城到时候还不是给他建的？ 算了，魏征懒得去想这些，他过来是别的事，“鄂拉部落派人来了，他们过来问我们税收的标准是什么。” “他们又没登记造册，不用交税。”姜万钧大手一挥故作大度道。 “可是，颜二过去要军饷……”魏征不相信姜万钧事先不知道。 “颜二要的军饷，让他们去找颜二商量好了。” “若是他们愿意登记造册入河源郡户籍呢？” “你有那么多人手吗？我看不如等曼头城落成的吧，今年就算了，明年再说。”姜万钧一杆子给支到明年去了。 “这不合适吧？”魏征担心姜万钧把鄂拉部落直接给逼反了。 姜万钧笑了笑，“玄成先生放心，回头我会让颜二注意点分寸。” “那好吧。”对于那些羌人部落，魏征也没有太多好感。 天气转暖，皇上下令，关中富人，计其赀产出驴，往伊吾、河源、且末运粮。 然而盗贼四起，道路隔绝，运粮队半路就被抢得裤子都不剩。 无奈之下，皇上只能命刘权等人自己想办法，粮食肯定是送不进来了。 这是刘权的信使临走的时候告诉姜万钧的，这或许只是一个开始，以后恐怕都不会有粮食送进来了。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杨广已经做好了放弃新设四郡的准备。 这也正是姜万钧敢胡来的原因。 杨广可是一个好面子的人，当年西巡河右，见西域诸胡，佩金玉，被锦罽（ji用毛做成的毡子一类的东西），焚香奏乐，迎候道左。杨广怕丢面子，令武威、张掖士女，盛饰纵观。衣服车马不鲜者，州县督课，以夸示之。 这样一个好面子的人，现在粮食都不打算往这里送了，其实就是变向放弃这里了。 既然如此，姜万钧还怕什么？ 等到刘权一离开，姜万钧就打算接手这四郡，不过一开始还不能撕破脸，毕竟要保持商路畅通才行。至于沿途的盗匪，先放一放。 接下来，姜万钧和魏征几个人谈起了别的事情，盐正从茶卡盐场源源不断的运回赤水城，岷山羌一车一车开始运往巴蜀。要不了多久，粮食，布匹，丝绸，茶叶等等物资就会从江南运过来。尽管现在路上不太平，但在高额利润的刺激下，没有什么困难能够阻挡商人逐利之心。 赤水城内的羌人也组织了几个商队，他们只要负责的是西域诸国这条线路。赤水城是一个中转站，从江南和关中进来的货物，本地只能消化很小一部分，剩下的都是要卖到西域诸国的。 姜万钧让赤牛挑选几个可靠的人加入商队，一边收集情报，一边学习商队如何运作，未来姜万钧肯定是要组建自己的商队的。在他的计划中，他打算将赤水城打造成为一个商业重镇，商路连接到世界各地。 眼下赤水城的商业基础还很薄弱，但有些规矩早早就要定下来，税收这一块可是关系到姜万钧未来大计，姜万钧懂得也不是很多，所以需要魏征和底下人拿主意。 魏征不是很能理解姜万钧急切的心情，眼下赤水城的刑法已经被姜万钧改得面目全非。《大业律》在赤水城彻底被姜万钧玩坏了。赎金被姜万钧变成了劳动改造，杖刑被砍掉了一半多，除非是罪大恶极，要不然在赤水城很少有掉脑袋的重罪。 现在姜万钧又要弄什么《商律》，这可把魏征头疼坏了，姜万钧和魏征两人谈到差不多中午才结束。出门的时候，魏征走路都是飘着的，姜万钧给他勾画了一副宏伟蓝图。 商业发展到最后，真的可以实现“农无税，民无忧”吗？ 魏征不知道，但他非常期待看到有那么一天。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十章 憨包 农场里现在是一片忙碌的景象，男的，女的，老的，幼的，在农场几乎看不到闲人。当年杨广为了修大运河，男丁不够，女人也要上场，壮丁不够，老幼也要上。 如今这样的场景出现在姜万钧的治下，有时候姜万钧都在想，自己和杨广一样都不是个东西啊！ 不过在他这里，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三餐管饱，除了远处放哨的卫士，看不到监工和鞭子。 实话实说，百姓如果仅仅是为了养活自己并不难。曾经就有人统计过，正常情况下，农民三年耕而余一年之积，九年作而有三年之储。偶尔遇到天灾，只要处理得当，也不会让百姓一脸菜色。 可是为什么，古往今来，百姓丰衣足食的年头屈指可数，经常要为饿肚子发愁，到了灾年更是饿殍遍地？ 这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杨广即位之初，府库盈溢，整个大隋蒸蒸日上。 为了建东都洛阳，每月役丁二百万人，迁徙全国各地的富商大贾数万家填充洛阳城，又下令让天下诸州郡，上贡草木花果、奇禽异兽。大兴土木，修御河，筑御道，造龍舟…… 都不够杨广折腾的。 据记载，往返各郡县到洛阳的车队，“首尾相属，不绝者千里”。 与之相对应的是什么？ 役丁死伤惨重，“每月载死丁，东至城皋，北至河阳，车相望于道”。 一边往里运送奇花异草，一边往出运尸体，这样的画面，想想都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这不是筑长城，不是修大运河，只不过是给皇上修园子罢了。 李刚每每提起这事来都是老泪纵横，对百姓盘剥如此之狠也就算了，偏偏杨广好大喜功，命令裴矩前往张掖，监诸商胡互市，然后忽悠西域诸蕃入朝觐见，往来相继，所经州郡，疲于送迎，糜费以万万计。 现在好了，连粮食都运不进来，讽刺不讽刺？ 走了一路，姜万钧也累了，坐在田埂上发呆。 据说小麦是在春秋战国时期传入我国的，没想到这个时候就有春小麦这种东西了啊！ 姜万钧以前见过玉米田，见过稻田，他还就没见过麦田，只不过在网上看到过一些图片。 风吹麦浪啊！ 可惜，今年已经错过了农时，后加入农场的这些人，最多在田里种点蔬菜。 负责教大家种地的“老师”，年长的居多。这一定是李刚的主意，给上了年纪的找一些轻松活。 李刚自己却不贪功，将这功劳扣到了长孙脑袋上，让姜万钧苦笑不得。 长孙主仆也有一块地，两人在田里种了一些蔬菜，这会儿正精心打理着这块“菜园子”。 扛着小锄头的小兰和戴着头巾的长孙，怎么看都不像“农妇”，能把农活做得如此有诗意，也真是没谁了。关键是气质，一般人肯定学不了，学出来那也是东施效颦。长孙看上去已经走出了阴霾，姜万钧还真担心她想不开。 等到时机成熟，姜万钧打算把长孙的母亲接过来，至于长孙无忌，有点不太好办。 长孙把姜万钧给的手链戴在脚裸上，害得姜万钧刚才还找了半天。也怪他没说清楚，不过没关系，只要肯戴，说明他成功了一大半。 主仆二人不知道在说着些什么，时不时还会冲着姜万钧这边瞄上一眼。 李刚的老仆在一旁伺候着，自打霍方分给老夏几个年轻的帮手，老夏有了危机感。那几个年轻的大小伙子手脚麻利，总抢着干活，老夏很怕自己失业。 不久前李刚的家人也被接到了赤水城，发妻带着两个儿子，一个孙子，一家人算是团聚了。不过李刚的家人并没有全住在农场里，两个儿子在赤水城里置了两套院子。李刚的两个儿子现在都被魏征安置在自己的手低下当差。赤水城缺读书人，只要是读书人就肯定不用愁没有事情做。 时势造英雄，像霍方，赤牛，白山，颜文远这些人，他们或许算不上时代精英，但被放在了现在的位子上，未来史书上，一定会留下浓墨重彩的。当然，前提是姜万钧要笑到最后，否则他们出头可就难了。 “姜大县令，如此有雅兴，你不去看看养在你府上的‘神女’吗？”李刚见到姜万钧怡然自得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 “文纪先生，你要是喜欢，送你了。”姜万钧给了李刚一个大白眼。没看他来到农场，家都没有回吗？他在信上是怎么说的？他让人把那些“神女”送长孙那去，结果怎么都送自己府上去了？要不是发现赤牛的眼神有古怪，姜万钧还不知道这事。 还有姜氏部落的事，李刚是怎么想的，难道想让自己入赘？ “哼！老了，不中用了，连老仆都知道找个新主子。”李刚瞄了一眼不远处的老夏，揶揄道。 得，姜万钧本来还想找李刚兴师问罪的，结果自己反而被将了一军。这老夏也是的，看上去挺精明的，怎么这点眼力见都没有。 “赤牛，那几个‘神女’是什么情况？没看大家都在干活吗？”姜万钧除了转移话题，也实在是没别的办法。李纲已经是快七十岁的人了，北周时任齐王宇文宪的参军，隋文帝时，任太子洗马，都过了颐养天年的年纪。如今被姜万钧给绑来帮自己，岂止是过分啊！简直是太过分了。 所以面对李刚，姜万钧一半是愧疚，一半是敬重，自然不敢恶语相向。 “你就别难为赤牛了，那些‘神女’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出来能帮上什么忙？还要派人看着，不如在屋子里绣绣花，省得出来捣乱。”李刚替赤牛解围道。 姜万钧正要点头，又一想，不对啊！ 长孙主仆又能强到哪里去？提个小水壶，这是把菜园子当花圃了吧？ 再看这周围，把守的卫士少说也有百人吧。 绝对是歧视…… 嗯？ 姜万钧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这李刚分明是在帮长孙巩固自己的地位啊！ 现在农场上下可能都知道长孙是这里的女主人了，至于那几个“神女”，鬼知道她们是干什么的，早被打入没有名堂的队伍里。 这样桥段姜万钧只在后世的电视剧中见到过，让他说什么好呢！ 这特么事闹的，姜万钧打了个哈欠，说道：“文纪先生，有话您就直说，别兜圈子了成吗？” “听说霍方被你打发到都兰去了？” “嗯，那个憨包，背着我卖了五千战俘，要不是看在他忠心耿耿的份上，一顿板子是少不了的。正好都兰那边人手不够。” “战俘卖了就卖了，有时候让人以为你傻，比让人以为你聪明好。这个世界不缺聪明人，缺的是傻瓜。”李刚这些年对“聪明人”一点好感都没有。杨广是聪明人，杨素是聪明人，宇文述也是聪明人，朝中那些大臣，哪一个不是聪明人，可是这些聪明人都干了什么？ “文纪先生，装傻和真傻不一样啊！”姜万钧当然明白藏拙的好处。 “你呀，就是太聪明了。”李刚有时候感觉特别没有成就感。 “诶呦！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吗？”姜万钧没想到李刚会如此直白的夸自己。 “憨包！”李刚现学现卖，用到了姜万钧头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十一章 众人的心思 “呃！”姜万钧有点蒙，这到底是几个意思？一旁的赤牛噗嗤一下乐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姜万钧吃瘪。 “赤牛，你去我家里一趟，回头问问她们，让她们自己选，种地，放牧，经商，教书，想做什么。想种地就分给她们一块地，让老师傅教给她们；想放牧就给她们几只羊；想经商就去学；想教书，正好农场里缺先生，让她们去教小孩儿。暂时只能在农场里活动，等过些日子再说。”姜万钧拿李刚没办法，拿赤牛办法多得是。 “要是她们什么都不选呢？”赤牛瞥了一眼李刚意有所指道。 “那就组建一个戏班，搭个戏台，让她们学唱戏。正好可以寓教于乐，以后指不定我还会帮她们办一场全国巡演。”在姜万钧这里，就没有没用的人。当年当兵的时候，班长说过，“百炼成钢”，他就是一块烂泥，也要给他烧成瓷器。别以为瓷器不结实，易碎，那些坛坛罐罐的当然不结实，你给烧成实心的，比砖头结实多了。 赤牛和李刚两人面面相觑，两人都没想到姜万钧会给出这样的答案。 过了好一会儿李刚才咂咂嘴，“县令大人真是神人啊！” 这话说的有点酸，不过姜万钧就当成是对自己的褒奖，想从李刚这里听到好话不容易。 到是赤牛来了兴趣，他觉得这事可行，爱看热闹是华夏民族融入骨子里的“传统美德”，“将军，要不给那些战俘也组织起来怎么样？省得他们吃饱了撑得没事干，给他们找点事情做。” “别闹，怎么可能没事做？那么多活都在等着人干，修路，筑墙，清理河道……皇上不打算送粮来了，我们更不能养闲人。”如果不是从三个羌人部落那里弄到了一些粮食，河源郡现在就要断粮了。 “不耽误事，不耽误事，干活又不用嘴。”赤牛头一次这么执着。 “行吧，你自己去找人写词。”姜万钧也在思考怎么收服这些战俘，让赤牛去试试到也无妨。 “那，将军等下去哪休息？”赤牛趁着姜万钧不注意给了李刚使了个眼色，那意思是，“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让赤牛这么一问，姜万钧打了个哈欠。这段时间他都没休息好，留在城里是不行了，登门拜访的人太多，大白天的他总不能闭门谢客把客人往外赶，他必须顾及自己的形象，“创业”初期，这一点很重要。所以就以巡视为名躲到了农场来，结果，家还被人给占了。 “白天就算了，等下我还有一堆事，顺便查一下账目。” 三万多人，人吃马嚼的，这可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也不知道信使回去，能不能从刘权那里要来钱粮复建曼头城，如果能够成行，姜万钧就把战俘和囚犯送过去一批，赚点外快，这样可以节省不少钱。刘权手底下也有不少能人，刘权一走，姜万钧打算都给挖过来。 赤牛冲着李刚摇了摇头，很显然姜万钧现在脑子里根本没有那些儿女情长。 李刚很欣赏姜万钧的就是这一点，但现在他真希望姜万钧偶尔也别那么让人“欣赏”。 姜万钧没理会两人的小动作，冲着不远处总往这边偷瞄的主仆二人招了招手，既然赤牛和李刚两人联合起来给自己“演戏”，他总不能装糊涂。 随着自己的势力逐渐壮大，大家都希望可以稳定下来。别小瞧了女主人的重要性，眼下想要与姜万钧联姻的势力并不在少数。一旦姜万钧选择与人联姻，那么对于身边的亲信来说，无异于是一场权利洗牌。 “家族”，“外戚”，这两样东西一直贯穿整个封建王朝。当然，“外戚”指帝王的母亲和妻子方面的亲戚，用在姜万钧身上不合适。但以“联姻”为纽带的利益集团，比比皆是，不管是在和平时期，还是在乱世，这种利益集团一直在扮演着很重要角色。 姜万钧现在势单力薄，一旦与人联姻，势必会将一部分权利转移到一些“亲戚”身上。就像之前的姜氏部落想要打姜万钧的主意，其目的就是希望将姜万钧绑到自己的战车上，然后分享姜万钧的权利。 不过他们是想瞎了心了，姜万钧怎么可能上这种当。 然而前车之鉴，大家嘴上不说，心里也会琢磨。霍方为姜氏部落大开方便之门，未尝不是想着万一以后姜万钧和姜氏部落成了一家人，他没有理由平白无故去当恶人。这是笨蛋的想法，聪明人这时候只会在一旁观望。 霍方到底是不是笨蛋呢？姜万钧也懒得去想，前有霍方，后有李刚，然后是赤牛。这么多人都给自己提了醒，自己不能不表态了。 李刚说得对啊，这个世界缺傻瓜，自己有时候也别太精明了，自己累，别人也累，何必呢！ “世兄。”长孙走到近前给姜万钧施了个礼，这个称呼还是她绞尽脑汁想出来的。 “世兄”这个称呼，一般都是有世交的同辈之间用。 长孙家和姜家可没有世交，但如果从李刚这论起来，这个称呼也不算有错。姜万钧在李刚面前经常执弟子礼，李刚与长孙家有些交情。称呼“世兄”，比直接叫名字，或者称呼“公子”会显得亲近一些。 姜万钧被这个称呼直接给弄哑火了，他想了半天不知道该不该叫一声，“世妹”，好尴尬的感觉。 长孙也发现了姜万钧反应有些不太对劲，赶紧补充道：“是观音婢唐突了，姜公子……” “打住，打住，可别再换称呼了，叫‘世兄’就挺好。看到你现在的气色还不错，我也就放心了。那些‘神女’你不喜欢，回头让人在赤水城里挑几个身世清白的，送你府上去。以后这事情多着呢，你也不能可小兰一个人使唤。” “世兄拿主意就好。”这次长孙没有拒绝。 “按理说，就这么把你安置在这里有些不符合规矩，成亲可是大事，但是没办法，我在这个世上也没有什么亲人，你又是被我在半路上给劫来的。随随便便办个婚礼，那太草率了。我想着，不如以后条件允许的时候，再补办，至少也要你家人在场……咳咳！是不是不能说得这么直白？”姜万钧发现李刚和赤牛两人已经把身子背过去了，自己也闹了个大红脸。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十二章 送上门 “诶呀，我还有事，将军我先去了……”赤牛掉头就跑。李刚嘴里不知道在嘀咕什么，一会儿念叨老妻还在家等着，一会儿又说老夏没眼力见，脚步却不慢，快七十岁的人了，健步如飞，眨眼的工夫也跑没影了。 “咳咳！观音婢，你觉得怎样？”姜万钧的脸皮早磨炼出来了。 “世兄取笑我，这是小兰新煮的茶，文纪先生说你不喜欢喝添加香料的，所以煮的是清茶。”长孙从小兰手上接过篮子，从里边拿出个水壶。 “那就这么说定了。”姜万钧说着还冲小兰笑了一下。 长孙耳朵都红了，狠狠瞪了姜万钧一眼，不再接话茬。 “有了这个东西，你进门也算是名正言顺了。至于以后给你补上一个什么样规格的婚礼，那就看我的造化了……”姜万钧看着长孙脚踝上的手链颇有感触道。 在姜万钧原来的计划里，根本没想到成亲的事，可老天爷让他偏偏提前遇上了，姜万钧只能当成这是“天授”了。 长孙差点把手上茶碗丢姜万钧的脑袋上，手忙脚乱的躲到了篮子后边，把脚踝藏了起来，引来姜万钧一阵大笑。 小兰也跟着笑，一笑脸上多了两个小酒窝。 小兰已经没有家人了，对于她来说，这是世界上，长孙是她唯一的亲人。这段时间在农场里她过得很舒心，她也希望长孙可以有一个圆满的结果。 在姜万钧和长孙聊天的时候，李刚回到了自己的小院，老夏屁颠屁颠跟在身后，学着李刚走路的样子，他觉得这样走路很有气势，只有读书人才会背着手走路。 “老夏，你去霍方家里说一声，让他家人不用担心。真是个憨包，走的时候也不说清楚。”李刚觉得姜万钧管霍方叫“憨包”一点都没叫错。 昨晚出去了一晚上，早上回来着急忙慌的就跑了，搞得家里还以为他犯事跑路了。 这不是憨包是什么？ 人家姜万钧根本没有要追究霍方擅权的事，换句话说，眼下的姜万钧还没有以一个“君主”的心态去看待问题。打发霍方去都兰，也不是处罚，有什么好害怕的。 不过随着姜万钧一天天势力的增长，底下人也要慢慢改变心态了。尤其霍方这种从一开始就跟随姜万钧的，若还是像以前一样，口无遮拦，做事随心所欲，那迟早会出大事。 “老爷，我要不要去席君买那孩子那里交代一下？” “不用，赤牛会处理好的，别跟着瞎操心。”李刚一脑袋黑线，这老夏现在恨不能管天管地，农场上不管有什么事，都瞒不住他。 李刚在小院里转了一圈，老妻正在做衣服，天气暖和了，全家换季的衣服都还没准备好。以前是没钱置办，现在手上总算有了点余钱。 这事上哪说理去，李刚大半辈子为了大隋兢兢业业，最后弄得个靠避世来躲避陷害。如今挪了个地方，生活一下子变好了。 打发走了老仆，李刚走出了小院，除了看书，他不喜欢一直窝在家里。没事在农场里转转，学堂里需要他操心的事不多，孩子们基础很差，现在才开始识字。 李刚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了这里，这种感觉很奇怪，他自己回想起来，好像就是一瞬间的事。他看到两个孩童追着一只小羊羔在干净的路面上跑，这样一幅画面瞬间击中了他的软肋。 他对姜万钧的了解并不多，但就凭在姜万钧的治下，能够出现这样的画面，便可以证明姜万钧绝对不是大奸大恶之人。 真的也好，假的也罢，起码说明在姜万钧的心里，一个“文明”的世界就应该是这样的“颜色”。而这种颜色，却恰恰是李刚期待看到的颜色。 到了他这般年纪，很多事情都已经看开了。 之前姜万钧曾说过他，“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进亦忧，退亦忧……你已经对得起杨家了，剩下的时间不如好好享受一下生活。” 麻蛋！ 说得好听，给自己绑来，是让自己好好享受生活的吗？ 李刚已经想好了，如果哪一天姜万钧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他就用鞋底子抽那个家伙。反正生死都已经看淡的他，没有什么好怕的。 日落时分，李刚回到了家，家里多了两坛酒，这是霍方的妻子让老夏带回来的。 传言害死人啊，也不知道谁传出去的，说霍方功高盖主，要被姜万钧清算了。 算起来，霍方的关系网的确不一般，和赤牛的关系很好，后来又从关中带回了颜文远。颜文远的手下还有颜大，颜二等人。姜万钧的班底中，霍方几乎占据了半壁江山。说他结党营私，或许说得过去，但但要说“功高盖主”这就有些无厘头了。姜万钧自己就是带兵之人，谁的功劳能比他大？ 再者说，他们也太小看姜万钧了。李刚可以毫不客气的说，以眼前的复杂局面，除了姜万钧，其他人还真应付不来。如果没有姜万钧带着大家，大家充其量就是一伙比较有实力的“马匪”。 如果姜万钧最终目标就是占据河源郡，当一伙儿劫匪的话，霍方的确会影响到了姜万钧的威望。 然而事实上，姜万钧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朝着一方诸侯去的。姜万钧不怕霍方实力强，就怕他实力弱将来震慑不住那些历史上的“大能”。 李刚说这个世界聪明人太多一点都没错，聪明人喜欢胡思乱想，聪明人喜欢自以为是。 鄂拉部落的代表在求见姜万钧被拒，求见魏征不得后，听到了街上关于霍方的传言，那一瞬间，鄂拉部落的代表仿佛看见了一条光明大道，如获至宝一般，连夜“逃离”了赤水城。 赤牛收到消息的时候，眉毛差点笑飞。他不得不感叹霍方的运气好，有人打算送上门十万战俘，这是多大一笔的买卖啊！ 自己看上去也挺傻的，怎么就没人找自己呢？要是有人给他又是送黄金，又是送美女的，还要给他送功劳，送战俘，他做梦都能笑醒。 唉！ 希望霍方那个家伙千万别干傻事，要是一气之下直接给拒绝了，那可就亏了。不过有颜文远那家伙在，应该没问题。 至于说是否担心霍方真的反了，赤牛完全没有往那方面想。 这天下是谁都能坐的吗？问问霍方自己，他敢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十三章 颜文远的分析 霍方敢吗？不敢。 不是霍方怂，他是真不敢。 当了几年游侠，霍方最大的感触就是，这个世界不是他能玩得转的。在游侠中当一个有些影响力的大哥都不容易，更别说让他当一方诸侯了。 以前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有一块田，然后生几个儿子，封侯拜相这样的想法还是跟了姜万钧之后才有的，那还是因为他觉得姜万钧可以帮他实现自己的，如果只是他自己，他还是不敢想。 事实证明，他就连一个农场都不一定能够打理好。这段时间他也亲眼看见了，很多东西他看都看不懂，听得脑袋都快变成了浆糊。 就算他是领兵的不需要懂政务，领兵打仗他会吗？ 不会。 让他带人冲锋陷阵他不怕，但要说让他想什么计策，他脑袋想炸了也想不出来。军中需要多少粮草，怎么安营扎寨，这些都是他后来和姜万钧学的。姜万钧扫一眼就能看出敌人有多少人，距离还有多远，附近哪里地形对自己更有利，风向是什么，风速大概是多少…… 霍方感觉像听天书，没有太阳的时候，他连辨别方向都困哪。 谁要是劝说他，让他取代姜万钧，霍方非一个大耳刮抽过去不可。 不谈忠诚，不谈交情，就谈为了活着，为了好好活着，霍方也不认为自己有资格取代姜万钧。跟着姜万钧才会有好日子过，这是他仅有的一点小聪明，同时也可以说是大智慧。 能够认清自己的人，都不是蠢蛋，偶尔可能会被蒙蔽，会被误导，会被欺骗，但想让他背叛自己的内心却不容易。 出了赤水城后霍方便放缓了行军速度，沿途能够看到往来茶卡盐场和赤水城的车队，物资送过去，盐带回来，都不用空跑。人人脸上都充满了希望，说话的声音也变得爽朗了许多。 没有人不想过好日子，以前霍方最怕回家，在外边怎么吹牛都没关系，反正也没有人当真，可是回到家他就必须面对现实，靠吹牛没办法填饱肚子啊！媳妇跟了自己没想过大富大贵，可总点让人能吃饱吧？媳妇第一胎，差点一尸两命，最后孩子还是没有保住。从那时候起，霍方就知道，大隋没有希望了。 骑马走在路上，因为道路被损坏得很严重，车辆就是想避让也没有地方躲。霍方并没有难为人，能过则过，不能他就在后边等一会儿。偶尔还会吩咐部下帮忙推车。 路上听着大家念叨，要是等到下雨天可就麻烦了。 霍方突然明白姜万钧为什么总嫌战俘不够用了。 光是河源郡境内的路都修一遍就是一个超级大工程啊！ 慢慢悠悠走了一路，霍方难得多了许多感悟，见到颜文远的时候，整个人显得沉稳了许多。 颜文远把自己的亲信都带了出来，有些是霍方认识的，有些是霍方不认识的。 “老颜，老哥来投奔你来了。”霍方表现得非常洒脱。 这让颜文远暗中松了一口气，他怕霍方钻牛角尖，犯错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愿意承认错误，还在心里耿耿于怀。毕竟他是霍方带进门的，有这层香火在，所有人都会将他们看成是一个小团体。如果霍方自己想不开，颜文远左右都为难。 “霍老大，我只不过是比你先到了一步罢了，公子还打算招募一些步兵送过来。你算一算，你在军中的影响力有多大？ 公子对你才真的是偏心啊！我们三个都是具体做事的人，只有你，哪怕什么都不做，在军中的声望也会增长……”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十四章 即将发生 直到听了颜文远的解释，霍方才明白姜万钧之前为什么那么生气，压舱石飘起来了，真特么丢人啊！“霍老大，有句话做兄弟的不能不和你说，这压舱石并不好当，一旦哪天军中出现了比你更有分量的存在，你的位子就危险了。现在没有，可是以后呢？不仅下边会有人慢慢成长起来最后脱颖而出，还有归附的，投诚的，招募来的，这个世界很大啊！”颜文远非常严肃的说道。 “我明白，中原名将多得是，他们要是带人来投，头肯定不好怠慢，若是我们不争气，不拿出点真本事来，将来肯定就要靠边站了。头不想联姻，也是怕我们驾驭不了那些人吧！” “差不多。”事实上颜文远知道，姜万钧是不可能和世家联姻的，因为姜万钧答应过他，帮他实现父亲的遗愿。想要推行科举，废除当前选拔人才的方式，肯定会触动很多世家的利益。即便现在联姻，以后也会分道扬镳，与其留下一个巨大的隐患，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断了与世家联姻的念头。 两人促膝长谈，一直聊到很晚，算计鄂拉部落的计划也慢慢成形了。 接下来半个月，河源郡表面看上去一切正常，但其实暗流涌动。 刘权的信使回来了，姜万钧提出来复建曼头城的计划通过了。之所以如此顺利，那是因为复建曼头城原本就是皇上的计划，只不过刘权一直没腾出手来，现在姜万钧提出来，刘权直接顺水推舟。 不过钱和粮，刘权只能提供一部分，剩下的要赤水县和远化县来承担。对此姜万钧没有异议，他所求的，只是撑过今年。 有好消息，自然也有坏消息，坏消息就是，新上任的远化县县令拒绝了由包文来担任县尉一职。 谁都不是傻瓜，尤其是有野心的人，怎么可能将县尉这么重要位子让给外人呢？ 刘权的信使以为姜万钧听了坏消息后会勃然大怒，然而现实却是，姜万钧好像一点都没放在心上。刘权的信使不知道，姜万钧已经在心里，判了那位姓谭的县令死刑。 如果那位姓谭的愿意接受姜万钧的条件，姜万钧会考虑将其拉拢过来，但是现在对方既然表明的态度，不需要他的友谊，那姜万钧也不会客气。 送走了信使，姜万钧立刻让魏征加快了羌人入籍的速度，他本还想着留给远化县一部分的，现在想来，他还是太善良了。既然那位谭县令想要搞事情，那姜万钧接着就是了…… 随着六月份渐渐临近，姜万钧经常会盯着官道发呆，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其实姜万钧不过是在等一个消息，杨玄感造反。 这个消息对于姜万钧来说很重要，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基于大隋是他知道的那个大隋。一些细节可以不用在意，但一些重要的历史事件最好不要出现大的偏差。比如杨玄感不造反了，杨广不打算东征高丽了，那姜万钧真的就要被玩死了。 对姜万钧来说，杨玄感造反最大的意义在于，经过这样一次事件，大隋将正式迈入了“倒计时阶段”。历史的车轮一旦开始转动，那么很多东西就再难更改了。 如果说之前姜万钧只是一个见证者的话，那么等到杨玄感造反之后，接下来他便会充当一位参与者。 这不仅是一种身份上的转变，同时也是一种心态上的蜕变。 “世兄，你天天盯着官道，是有什么事要发生吗？”长孙端着茶碗，轻轻抿了一口。这些日子姜万钧一直留在农场里，捣鼓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这炒出来的茶叶就是其中的一种。长孙相信，以后一定会有好多人学泡茶喝。 “是啊！前段时间我夜观天象，发现紫微星黯淡无光，掐指一算，有人要造反。”姜万钧心里憋得难受，又没处跟人说去，这段时间魏征，李刚都问过他，他都是这么说的。 “嗯？”长孙愣了一下。 她和魏征，李刚不一样，魏征和李刚或许会把姜万钧的话当成玩笑。但长孙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姜万钧是认真的，仔细看姜万钧的眼神，眼神中带着一点点戏谑，还有一点点得意。 “世兄觉得谁要造反？” “要造反的人可多了，李渊现在只是有心没胆……” “世兄是说唐国公李渊？”长孙没想到姜万钧说出的第一个名字竟然是这一位。 “是啊！现在还看不出来，等过几年你再看。不过最近想要造反的是另一位国公，楚国公杨玄感。”姜万钧再次说出了一个让长孙觉得不可思议的名字。 长孙已经震惊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的直觉告诉自己，姜万钧没有说谎。 “好啦！这些事情还用不着你操心。我已经派人去了大兴，如果你母亲和你舅舅那边有危险，他们会第一时间将人救出来，送到河源郡来，如果没有危险就算了。” “谢谢世兄。” “别急着谢我，你哥哥那边有些麻烦，他手里也掌握着一条情报系统，另外因为唐国公的关系，我的人不敢轻易与他接触。不过以他的聪明才智，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姜万钧还无法判断长孙无忌对李世民的忠诚度，冒然接触太危险，所以他给包文包武的命令中让他们避开长孙无忌。 “世兄做得对，我哥哥的确不宜接触。以后有合适的时机，不如让观音婢先试探一番。”长孙现在已经懂得站在姜万钧的立场思考问题了。 “这个我还真没想到，以后可以试试，你哥哥可是一个人才。观音婢，你说等你哥哥来了，我要不要提前把鞋脱掉，学曹操来一个‘忘履相迎’，来显示我的诚意……” “世兄是想告诉我哥哥，他的下场和许攸一样吗？”长孙笑着打趣姜万钧道，她也知道这个典故。 官渡之战的时候，曹操这边战局不利，粮草又告罄，正心力交瘁的时候突然听说许攸来了，曹操高兴得鞋也不穿就跑出去迎接。这本是一桩美谈，可惜，最后许攸被曹操的亲信大将许诸给杀了。 “咳咳！开个玩笑。”姜万钧有点尴尬，好不容易引用一个典故，结果还用的不是地方。 “世兄本来便虚怀若谷，哪里还用得着这种小手段。”长孙出言打破了尴尬。 “哈哈哈，爱妃说的有理。”姜万钧反过来也打趣了长孙一番。不过这话已经暴露了他的野心，不称王称帝，哪来的“妃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十五章 杨广恐惧了 炎炎夏日里，一骑快马，在官道上飞驰电掣着……杨玄感造反了。 消息迅速传遍了九州，有些州县不仅收到了杨玄感造反的消息，还收到了杨玄感文书，以讨伐来护儿为名，让他们发兵，到粮仓所在地相会。姜万钧离得远，也没人认得他，自然不在征召之列，但刘权还是将自己的亲信派了过来，监视的意思不言而喻。 尽管这几年各地的义军已经多到了数不清，但杨玄感造反和那些农民起义所代表的意义是不一样的。不要忘了，大隋是怎么建立的。隋文帝杨坚在没有称帝前，也是北周的臣子。北周灭亡才三十余年，朝中还有不少大臣便是那个时候留下来的。 姜万钧不知道杨广此时做和感想，但他知道，历史的车轮终于转动了起来。 这让姜万钧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免有些唏嘘。 魏征和李刚有些不太能理解，为什么姜万钧在知道消息后，反应很平淡。前些天还眼巴巴的看着官道，一脸紧张的样子，现在反而捣鼓起“蜂窝煤”来了。没错，姜万钧管那个东西叫“蜂窝煤”。 哪怕李刚养气的工夫再好，也还是被姜万钧的反应给弄糊涂了。 不仅是李刚和魏征两人被弄糊涂了，赤牛还带来了霍方，白山，颜文远三人的“问候”。 姜万钧不仅没有将刘权的亲信控制起来，反而支持他组建勤王之师。要不是姜万钧就在面前，大家还以为姜万钧被人软禁了。 “你们急什么？该干嘛干嘛去，手上的活都还没忙完，就知道偷懒。赤牛，告诉霍方和白山，趁着吐谷浑那边可能放松警惕，他们可以选择一个恰当的时机收复格尔木。另外命令颜二，注意玛多和玛沁方向的敌人，就这些。”姜万钧说着扛起锄头，打算去农田里看看。 “将军，我们真的什么都不做吗？”赤牛在李刚和魏征两人用眼神威胁下，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大家都看得出来，现在绝对是天赐良机啊！ “做什么？越是这种时候，我们越要稳。我还有事，赤牛，你去看看‘勤王之师’组建得如何了，别让我们的代理郡丞大人，觉得被怠慢了。”事实上姜万钧心里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历史上的杨玄感失败了，可谁知道这一次会不会成功呢？ 没有什么事是绝对的，姜万钧手心上的汗告诉自己，他一直在忍耐着。 昨天晚上他还在盯着地图发呆，西平郡，武威郡，张掖郡。这三个地方，姜万钧真恨不能一口吞下去，到时候就算和杨广彻底决裂他也认了。 然而不行啊！ 他手上的兵力大部分都用来防备吐谷浑，能够抽调的部队，最多五千人。 五千人能干什么？ 然而就在这时，刘权派来的亲信，河源郡代理郡丞关郎，提出来要组建勤王之师，远化县县令谭树非常配合，两人一唱一和配合得很默契。姜万钧先是有些犹豫，接着迅速反应了过来。 组建勤王之师好啊！ 之前姜万钧还用“假道伐虢”来吓唬鄂拉部落，现在又要用上这个典故了。 如果借着勤王之名进入西平郡，然后一举拿下西都。接着派兵进驻饶河郡，如此就等于关闭了西大门。 至于怎么从关郎和谭树青手中夺下兵权，姜万钧已经有了大致的计划。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只要姜万钧将两人和杨玄感造反联系到一起，死人是不会反驳的。 这个计划姜万钧谁都没有告诉，他还在等，如果杨玄感真的像历史上的那样，从起兵到兵败被杀，中间不过两个来月时间，那姜万钧就什么都不去做。 一旦局势发展，超出了姜万钧的预料，杨广真的召集大家勤王，那他就不等了，直接动手夺下“关”、“谭”二人手中的兵权。 但不管如何，他现在都必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如果他都沉不住气了，底下人只会更加不堪，万一让“关”、“谭”二人有所察觉，那就不妙了。 此时的涿郡，杨玄感造反的消息早已经传开，用人人自危来形容一点不为过。 朝中官员很多都被牵连其中，杨雄之子杨恭道，韩擒虎之子韩世谔等四十余贵族子弟加入叛军，光禄大夫赵元淑，兵部侍郎斛斯政等也与杨玄感通谋。兵部侍郎斛斯政连夜逃去了高丽，叛国投敌了。皇上知道后，气得暴跳如雷。再加上各地“义军”纷纷举兵响应，很多人都能看得出来，大隋真的要变天了。 普通人现在最担心的是杨玄感断了大家的后路，那样一来，前有高丽之敌，后有反贼，大家将落入进退维谷的境地。 然而朝中的许多大臣还有另一层担心，那就是突厥人。 之前始毕可汗的使团未能从大隋要到足够多的好处，还死伤惨重，这让始毕可汗非常不满。如今就屯兵在长城外，一旦杨玄感引突厥人扣关，后果不堪设想啊！ 事实证明大家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 杨玄感没有空搭理突厥人，但是有人动起了歪心思。 就在杨玄感在洛阳碰壁，屈突通，宇文述，来护儿等率领的大军即将对杨玄感完成合围之时， 马邑校尉刘武周，打开城门迎接始毕可汗入关，始毕可汗册封刘武周为定杨可汗。 紧接着起义军将领高开道在怀戎宣布依附突厥称燕王，立即出兵把守要道，阻击隋军从涿郡撤兵。 然后朔方鹰扬郎将梁师都杀郡丞唐世宗，称大丞相，又联兵突厥共同反隋。 原左翊卫郭子和在榆林袭杀郡丞，自称永乐王，年号正平，南连梁师都，北附突厥。 在接到各地急报之后，文武百官都慌了。 杨广像一头受了伤的狮子，脸上再也没有之前检阅出征大军时的从容，一会儿的工夫已经杖毙了七八个太监。 哪怕当初面对太子杨勇百般刁难时他都没有怕，然而这一次，事情的发展超出了他的掌控，他开始恐惧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十六章 放弃河源郡？ 要求各部率兵勤王的文书终于还是来了，刘权将姜万钧的老熟人信使张彦给派了过来，见面先许下一堆好处。能不能兑现暂且不提，看上去诚意是十足。可是话里话外的意思让姜万钧有些没办法接受，这是打算将河源郡让给吐谷浑啊！当然，刘权肯定不会说得那么直白，只不过是想让姜万钧调回一半兵力，然后由他率兵勤王，河源郡就交给关浪。 “这个刘权太天真了”，姜万钧在心中感慨道。 哪怕他让姜万钧留守，姜万钧多少也会给他留点颜面。 让他率兵勤王，河源郡留下的是刘权的亲信，等他走了之后，刘权的亲信不是想干什么干什么？ 关浪作为新派下来的代理郡丞，到了赤水城之后都做了什么，大家是有目共睹。 争权夺利，任人唯亲，一边训练新军，一边还想夺姜万钧的兵权。别说现在天下都乱了，就算天下太平，姜万钧也不可能留下这个祸害。 然后就是怀远县的县令谭树了，这位谭县令现在是趾高气扬，见姜万钧的农场不错，自己也打算弄一个。暗中还在与三个羌人部落进行联系，这等货色，真把河源郡交给他们，河源郡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吐谷浑给抢了。 甚至姜万钧怀疑，刘权的本意就是放弃河源郡。 原来姜万钧还愿意高看刘权一眼，现在看来，刘权真的是老了。 “姜县令，刘权大人上奏皇上，为姜县令请功，请求圣上册封姜县令为河源郡校尉。可能要不了多久，圣旨就要下来了。张彦在这里提前恭喜姜县令高升。”张彦一脸献媚，刘权之所以派他来赤水城，目的就是让他看住姜万钧。刘权说过，谁都可以反，唯独不能让姜万钧反。 “呵呵！河源郡校尉，河源郡都没了，这个校尉是给吐谷浑看大门的吗？”姜万钧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怎么不封他一个“齐天大圣”呢！还请功，这会儿杨广八成都要气疯了，还特么请功，请求砍脑袋还差不多。 “姜县令何出此言？吐谷浑眼下自身难保……” “你怎么知道自身难保？你去看了？” “姜县令，突厥人南下，国家危亡之时，该舍弃的，不能犹豫啊！刘权大人也知道你对河源郡有感情，等平息了内乱，刘权大人愿上奏圣上，给你十万大军，让你亲手抢回河源郡。”张彦又开始给姜万钧花大饼了。 “突厥南下。”姜万钧咂咂嘴，他怎么也没想到，突厥人会选择在这个时间点上入场。更让他哭笑不得的是，突厥人之所以选在这个时候来袭，竟然和他还有那么一点关系。 正是因为霍方当初在“绑架”李刚时杀了突厥使团中的人，所以才间接造成杨广与突厥的提前“决裂”。这才有了突厥人屯兵在长城外，想要吓唬吓唬杨广，然后赶巧遇到了杨玄感造反这样一个时间节点上。 面对隋人来投，始毕可汗是来者不拒全盘接收，长城防线瞬间土崩瓦解。 随着突厥人入场，原本一些保持观望的各方势力，也都开始蠢蠢欲动。 杨广现在是内忧外患，所以刘权着急也就在情理之中的事。 可惜，姜万钧不是三岁小孩子。 见姜万钧在那思考问题，张彦心里已经骂开了。既骂姜万钧，也是在骂关浪和谭树。 关浪和谭树该死啊！两人到了赤水城，一心想着争权夺利，培植自己的势力，世家子弟一贯的傲慢让他们对姜万钧一百个看不起。这都过去了这么长时间，赤水城还在姜万钧的手上，害得他现在是有气无力，根本没有制衡姜万钧的底牌。 “赤牛，你去看一下我们的郡丞大人还有谭县令在何处，请他们过来一下。”这是姜万钧给赤牛的暗号，所谓的“请过来”，就是把两人的脑袋带过来。 “是。”赤牛瞥了张彦一眼，根本没有要请示的意思。 张彦也不以为意，反正他的目的就是要姜万钧服从命令。只要姜万钧带兵离开河源郡，那么剩下事就不归张彦管了。 原本与张彦相对而坐的姜万钧站了起来，缓缓走上了主位。 主位上的桌子比下边的桌子略大一些，姜万钧见下属的时候才会坐在这。 张彦的身份低于姜万钧，但因为他是刘权的信使，所以姜万钧没有坐在主位。但是现在姜万钧用行动，向张彦传递了一个信号，那就是，他已经不耐烦了。 张彦看着姜万钧在主位上坐下来，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萦绕在心头。 不对啊！姜万钧不是让人去请关浪和谭树了吗？ 难道位子不应该留给关浪吗？ 姜万钧似笑非笑的看着张彦，有条不紊的从桌子上端起茶碗，示意张彦喝茶。 可是这会儿的张彦哪里还能喝得下去，大厅里的温度正在下降，原本隐藏在暗处的守卫，如今大摇大摆出现在视线里。 看到张彦的鼻头已经冒汗了，姜万钧瞪了门口的两个守卫一眼。 赤牛那个家伙也是的，自己又不是泥捏的，用得着戒备这么森严嘛！瞧把人信使吓的。 “姜县令这是何意？”张彦还在强撑着。 “哦，他们站久了，活动活动，等你见的次数多了就不会觉得意外了。” “姜县令，不知道我刚才的提议……” “我知道了，不过我拒绝，想不想听听理由？” “愿闻其详。” “不过在此之前我要先跟你说件事，最近我听到传言，说关浪在给新军训话的时候，对老楚国公杨素是倍加推崇，常常会拿杨素说过的话来教导大家。” “姜县令放心，回去之后我定会向刘权大人汇报。”张彦赶紧站起来表态。 如果换成以前，大家推崇杨素也没什么，可是随着杨玄感造反，这里边的关系就有些微妙了。在皇上没有一锤定音之前，和杨家牵连上可是很危险的。 “对了，听说刘权大人也和已故楚国公共事过，不知二人交情如何？”姜万钧不出手则已，出手就打算来一把狠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十七章 摊牌 “姜县令，刘权大人与已故楚国公同朝为官，难免会有些接触，这不应该成为你怀疑的理由吧？”张彦急了。“嗯，有道理，其实一开始我也没有多想。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啊！刘武周，梁师都，郭子和，杨玄感，他们哪一个不是深受皇恩。唉！不知道大隋还有多少忠臣。”姜万钧不顾张彦一脸铁青，继续说道：“就拿这关浪和谭树二人来说，听底下人说，他们私底下对圣上常有怨言，说什么如果杨素还活着，皇上肯定敢不敢如此穷兵黩武。” “姜，姜县令，这，此事当真？”张彦脑门都是汗。 砰！姜万钧一拍桌子，眼中杀机乍现。 “你觉得姜某是在骗你吗？” “不敢。”这段时间他没少和姜万钧打交道，但还是第一次从姜万钧身上感觉到如此强烈的煞气，他有点撑不住。被姜万钧上下打量一番，他感觉自己呼吸都变得困难了。 “大业五年皇上征讨吐谷浑，回来时经大斗拔谷，当时因为遭遇了大冰雹，将士死伤惨重，随从官员也都很狼狈，杨玄感就想趁机袭击皇上的行宫，谭、关两家子弟都参与了其中，不过后来被杨玄感的叔父杨慎给拦下了，没有真正付诸行动……”姜万钧说起了一段秘闻。 杨玄感要刺杀皇上是真的，但是，谭，关两家是否参与了，姜万钧也不知道。不过两家的确与杨家有些联系，当年杨素还活着的时候，可以说是门生遍地，要不然也不会引起杨广的猜忌。而谭，关两家都曾经在杨素的手低下效力过。 “怎么可能。”刘权的信使张彦吓得站都站不稳。 作为刘权的信使，非常清楚一旦这样一件事被确定是真的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关家关浪是刘权的亲信，现在担任河源郡代理郡丞一职，谭家谭树是远化县县令。最关键的是，两人组建了一支新军，还准备奉旨讨贼勤王，若是两人要造反，刘权还敢相信谁？ “没有什么不可能，两人组建新军的目的就是为了配合杨玄感造反。一旦让他们引兵东进，你应该知道后果。” “可是，杨玄感在洛阳碰壁，久攻不克，形势已经岌岌可危，不久之后就可能有捷报传来，谭，关两家早不行动，偏偏这个时候……”张彦并不相信姜万钧的话。不仅不信，他反而怀疑起姜万钧的目的。 “偏偏这个时候他们举兵相应有些不符合常理是吗？我也觉得不合理，但事实就是如此。你没发现武威郡的李轨，金城郡的薛举，他们的反应都很不正常吗？他们和关浪，谭树，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在得知杨玄感造反之后，立刻夺下了地方兵权，然后以准备勤王为名，大肆招兵买马。”姜万钧也是刚得到的消息，李轨和薛举在当地都有着很高的影响力，家世，人脉，让他们在行动之初并没有消息泄露出来，姜万钧在这方面落后了许多。 “你说的情况刘权大人已经知道了，皇上特意命令唐国公北上弘化郡坐镇，为的就是防止西北有变。”张彦硬着头皮半讲道理，半威胁道。他的意思是，皇上早就防着你了，你要是敢不老实，唐国公随时都可能提兵来剿。 “圣上果然明见万里，可惜，如果李渊也反了呢？”姜万钧似笑非笑的看着张彦道。 咚！ 仿佛一柄重锤，锤在张彦的心脏上。 如果李渊反了，那，朔方的梁师都可就没人牵制了，大兴岂不是很危险？ 大兴怎么办？ 张彦吞了两下唾沫，“将军，这事可不能开玩笑。” 张彦下意识改了称呼，实在是这个消息太惊人了。一个楚国公造反已经够吓人的了，还有不少权贵子弟卷入其中。要是连唐国公也要造反，那这大隋还有救吗？ “你看姜某像开玩笑吗？早就有传言，曾经有一个道士为唐国公府上的二公子看过面相，说他未来必定可以‘济世安民’，为此圣上之前还训斥过唐国公。就连皇上对唐国公都抱有戒心，这一次也不知道是谁在背后鼓动的，竟然命唐国公坐镇弘化郡。这和当初派杨玄感督运粮草如出一辙，真是不长记性。” “将军，关，谭，二人请允许我带回伏俟城交由刘权大人处置，还请将军给我一点时间。”张彦一边擦着汗，一边小心翼翼说道。现在他愈发肯定姜万钧要造反了，听话中的语气就能听得出来，姜万钧对皇上没有半点敬畏之心。 “恐怕不行，我的人已经过去了，这时候，他们是不是还活着，只有天知道。” 姜万钧刚说完，赤牛带着两个人进来了，手上的托盘上摆着两颗人头，正是关浪和谭树二人。 “将军，逆贼关浪，谭树，携部下三百二十人，准备趁着赤水城空虚，攻占赤水城……” 赤牛后边的话张彦已经听不到了，他的脑袋一阵眩晕，有一句话不停在脑海中重复着，“姜万钧，反了。” “都杀了吗？”姜万钧没空去管张彦。 赤牛摇了摇头，“呃，杀了一百多吧，放弃抵抗的被属下让人给押送到农场里劳动改造去了。” “嗯，好。”姜万钧现在对人口相当执着，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多做杀戮。 “将军，真的要这样吗？”张彦现在的心已经全乱了。 “张彦，你回去给刘权大人传句话，就说，趁着薛举还没有自立称王，他现在应该离开这里返回关中，防守吐谷浑的任务就交给姜某好了。留在大兴的代王正等着他去辅佐，匡复大隋不正是他作为忠臣的当前所愿吗？如果圣上这次能够平息乱世，姜某愿意入京请罪。但是现在，姜某必须以河源郡为重，容不得那些宵小之辈在这里兴风作浪。” “将军既然知道这些，为何不愿意带兵勤王？”张彦还没有放弃最后一丝努力。姜万钧直接杀了关浪和谭树，等于是摊牌了。 “不是不愿，是不能，比起匡复隋室，姜某更想废昏立明，刘权大人能接受吗？皇上能接受吗？他们不能，我也不能。姜某之所以事后愿意入京请罪，更多的是不想让这个乱世再乱下去。”还有一句话姜万钧没说，如果皇上平息不了乱世，那他姜某人不介意代替杨广来完成。 “我明白了，我这就回去请刘权大人定夺。”张彦不敢再耽搁下去。哪怕他在心里早已将姜万钧和“反贼”划等号，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姜万钧提出建议还是很有建设性的。 现在刘权再留在这里与姜万钧拼个两败俱伤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关中才是皇上的根基。这河西丢了也就丢了，大不了以后再抢回来就是。可若是关中丢了，大隋可就亡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十八章 刘权撤走 张彦带着人走了，走得悄无声息，生活在赤水城里的人们，根本不知道张彦的离开代表着什么。伴随着张彦的离开，赤水城虽然感觉不出旧貌换新颜，但人们却在不知不觉中迈入了新纪元。 姜万钧带着赤牛和颜大来到了正在训练的勤王之师营地，同行的还有姜万钧从教导团中抽调而来的三百位教官。 整齐的军装，有力的步伐，坚毅的眼神，教官入场引起了极大的震动。 “勤王之师”，在教官团队入场时被吓到了，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军容军纪。这与他们想象中的精锐之师有着天壤之别，姜万钧也是第一次在世人面前展示他的“肌肉”。 姜万钧很满意，在教导团中推行的“内务条令”，以及基础训练科目，效果非常好。 可是姜万钧自己清楚，以他的水平或许能培养出合格的战士，想要培养出名将、名帅却非常难，知识体系不同，对战争的理解也不同，他只能按照自己想法打造属于自己的铁军。 姜万钧接触过一些隋军将领，也看到过相关方面的书籍。 他记忆最深的是，战斗还没开始，大将军为了立威也为了鼓舞士气，先拿自己人开刀。 迟到，杀。 行列不齐，旌旗不正，金革不鸣，杀。 祈祷鬼神，阴阳卜筮，搅动人心的，杀。 乱说话干扰士气的，杀。 …… 这一番下来，仗还没开打，已经有不少人脑袋搬家了。 十一抽杀令，据说是姜罗马军团中对叛乱或者大规模临阵脱逃的部队施以集体惩罚的一种手段。然而姜万钧没想到，当年杨素带兵更狠，先让一队三百人冲锋，如果输了全部杀掉，然后再让三百人上。一支无往不利，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队伍，竟然是用这样的方式锤炼出来的。一场恶战打下来，经常有两成阵亡的战士是自己人杀掉的。 这样的名将姜万钧肯定是培养不出来，但他又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他做不到，敌人或许能做到，这样的敌人他该怎么应付呢？他不可能指望敌人全是一盘散沙，一冲就散，吐谷浑的军队和中原精锐可不能比。 “慈不掌兵义不掌财”，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并不容易。 姜万钧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相比战场，官场上更复杂，杀人于无形，一不小心就可能万劫不复。 “赤牛，传我的命令，从即日起，河源郡内所有部队正式更名为‘国防军’。颜大，正在训练的五千勤王之师，改编为‘国防军’第十一团，颜大你来担任团长，即刻开赴日月山一代驻防，三百教官你带着。” “是。” “是。” “赤牛，你和白山，霍方，颜文远三人说一声，接下来我们会进行一番扩编，将他们兵力扩编到师级，每个师暂定至少一万人，近期会慢慢补齐。每个师下辖三个团，一个骑兵团，两个步兵团。老牛，你的第一团也要进行扩编了，不过暂时没有那么多人给你。” 姜万钧估算了一下，赶走刘权后，他的兵力差不多能扩编至三万人左右，距离他的心理预期还差一点。 让颜大进驻日月山，变向等于放弃了西宁。 不放弃不行，原因很简单，实力不允许。 李轨和薛举都已经开始行动了，上边是武威郡李轨，东边是金城薛举，一旦姜万钧拿下西宁，势必会受到两面夹击。他又不能抽调防备吐谷浑的兵马，暂时先处理好刘权才是重中之重。 “是。”赤牛答完并没有退下去，而是眼巴巴看着姜万钧。 姜万钧摇了摇头，他知道赤牛想问什么，眼下不乏自封王侯的，但姜万钧不想那么急。就算他现在自封玉皇大帝又能如何？实力在那摆着呢！另外姜万钧还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暂时不去过度刺激杨广为好。 他来到这里不是为了黄袍加身的，而且表明自己一种态度。 “以后少不了你们的，快去吧。” “是。”赤牛走了。 颜大正在整队，姜万钧站在高台上，他并没有慷慨陈词。就算他要自立称王，也不会将第一次检校三军机会放在这里，否则让从辽东就跟着自己的人情何以堪？ 颜大在三百教官的帮助下，集结了队伍，然后直接下达了开赴日月山的命令。 底下人很多都还蒙在鼓里，不知道发生什么。 诛杀关浪和谭树属于权力争斗的一部分，姜万钧没有想过以此为借口欺骗下边的战士。若是颜大第一次和大家见面，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假话，那以后还怎么建立自己的威信？ 什么都不说，就是最好的解释。 也不知道谁最先听从了教官的指令，人都是盲从的，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 一直到颜大将队伍带出营地，并没有发生流血冲突，姜万钧才算松了一口气。 颜大带着自己的兵出了营地，姜万钧的黑脸就算扮演完了。接下来颜大如何与下边人打成一片，那就不需要姜万钧操心了。 就在姜万钧这边抓紧行动的时候，张彦回到了伏俟城。 在刘权听了张彦带回来的消息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尽管姜万钧没有说自己要造反，可行动上已经表明了态度。现在轮到刘权做出选择了，上奏朝廷是没有意义的，甚至他都不敢上奏。 眼下的大隋正在风雨中飘摇，坏消息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刘权没有必要再去告诉杨广这天下已经乱到了什么程度。更何况河源郡的情况非常特殊，以前瞒报了不少事情，刘权就算为了身家性命着想，最好也是装糊涂。 一声叹息，唉！ 五日后，刘权带着五千精锐离开了伏俟城，他不是不想带走更多，而是很多人不愿意跟他走。此去谁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回来，以前刘权是朝廷命官，地方大员，手握实权，大家就算有什么想法也不敢表现出来，现在刘权的亲信都开始有了二心。 随着刘权撤出伏俟城，姜万钧立刻命令白山进驻伏俟城，那些想闹事的，想自立的，一个不留，然后调整官员职务，改编部队…… 当还没有离开西海郡的刘权，看到身后追上来的数百位官员以及官员的家属时，一脸的嘲弄之色。 何必呢？牵着不走打着倒退，最后差点被“姜阎王”抄家灭族，这回知道怕了，还想让自己替他们做主。 自己还不知道找谁去做主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十九章 准备双线开战 刘权一路向东，出日月山口后进入西平郡。直到这一刻，刘权才认识到局势已经恶化到了什么程度，这是完全失控了啊。 李轨的兵已经到了西平郡的西边，薛举的兵在西平郡的东边，双方大战一触即发。 没有人阻拦刘权，眼下所有人都在观望，这时候增强自己的实力才是最要紧的，胡乱树敌只会便宜了对手。 原本岌岌可危的杨玄感，在李密的帮助下，与瓦岗寨进行了联盟，解除了危机。 来护儿和宇文述二人已经没空去管杨玄感，因为，杨广逃了。皇上丢下了大军，乘船南下去了江都，宇文述和来护儿要带兵南下护驾。各路勤王之师全成了没有娘的孩子，刘权带的兵，半路跑掉了不少，又因为路上遇到了劫匪，刘权一行进关中的时候，那叫一个狼狈。打冷眼一看，还以为是流民。 进了关中地界，不等刘权松口气，李渊便派人来接他了。 没错，是李渊的人，而不是代王杨侑的人。 被人寄予厚望的唐国公李渊，到了弘化郡便开始招兵买马，哪里有要勤王的意思。这不，在关中世家的帮助下，李渊被代王召回了大兴，现在是大兴实际上的掌权者。 刘权知道消息后心里是哇凉哇凉的，悄悄暗示侍卫做好准备，然后趁着来接应的人不注意，立即动手，将前来接他的人全部给抓了起来。 经过一番审讯，刘权知道，大兴已经去不得了，洛阳岌岌可危也去不得。 对于居住在洛阳的人们来说，这段时间像坐过山车一样，假如他们知道有“过山车”这种东西的话。 杨玄感造反让洛阳上上下下全都提心吊胆的，幸好上天庇佑，洛阳守住了。洛阳解围的那一天，大家恨不能痛饮三百杯，然而就在局势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的时候，突厥人扣关了，刘武周，高开道叛隋投敌，再加上高句丽的反扑，让前方的局势急转直下。 如今皇上直接丢下大军，自己通过海路逃去了江都，百姓虽然并不能判断传言的真实性，可是杨玄感大军再次围了上来却是可以看得见的。 这让大家如何是好？ 而生活的大兴的百姓却是另一番滋味。笼罩在头那些都没有用，关键还是实力。伏俟城的粮食够足够养活五千兵马，让白山负责在西海郡招募，然后划到他的麾下。这样他的兵力就达到了近一万，在颜文远和霍方的配合下，拿下格尔木应该够了。先解决慕容伏允，这样我们就可以抽出兵力，上阻李轨部，下防党项部。” “将军，我觉得这一仗应该你来亲自指挥。”赤牛神情严肃的说道。 “嗯？”姜万钧有些意外的看了赤牛一眼，迎着赤牛坚定的目光，姜万钧想了一下，“好。之前的计划不变，霍方带兵去与驻扎在兴海的颜二汇合，给我拿下玛多和玛沁。让鄂拉部落出五千人，他们如果不听话，鄂拉部落就没有必要存在了。” 姜万钧明白赤牛的意思，这一仗的难度不大，但意义却是相当深远。毕竟慕容伏允是吐谷浑的可汗，不管是擒获还是斩杀，都相当于是灭国之战，这对提升姜万钧的声望有着莫大的好处。 但姜万钧必须送霍方一份功劳，以洗涮他之前犯的错误。不得已，姜万钧只能双线开战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十章 树立榜样 赤水城，郡府。大堂之中，姜万钧正在看包文通过商队传过来的书信。 李渊接管了大兴，高士廉和长孙无忌一家自然无忧，所以包文把人带出了大兴。但在大兴城内还留有眼线，随时关注着城中的动静。 在信上包文提到了一件事，李渊家的二公子李世民，近期就要和公主成亲了。李渊为了巩固自己的势力，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嫡子、庶子、嫡女、庶女，全都给利用上了。 暂时李渊还没有注意到姜万钧，不过也快了。 由于事发突然，很多势力都没有准备好便仓促行动，以至于眼下大家都忙着整合内部力量，无暇他顾。除了杨玄感还在疯狂攻打洛阳外，其他地方的战事全都慢慢平息了下来。 高开道拿下了涿郡，刘武周占了晋阳，汾阳宫成了刘武周的皇宫。窦建德占了河北，河南大部分落入杨玄感和瓦岗寨之手。不过洛阳暂时并没有危险，杨玄感和瓦岗寨联盟之后，内部出现了不稳。别看攻势看上去很猛，但多是虚张声势。 魏征，李刚，赤牛，包武等文武官员相继走了进来。 “将军急召我等前来，莫非现在就要对吐谷浑用兵吗？”魏征从不知客气是何物，眼下他忙得很不能一个人当两个人来用，可没时间打哈哈。 “嗯。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趁着其他人还在忙着处理家里的那点事，我们必须解决吐谷浑这个隐患。”姜万钧语气平淡，就像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按理说兵事不该我们多嘴，不过，将军，你有几成把握？”姜家主事人姜孝恪这次亲自出面了。 以前都是三个羌人部落的代表出面，但是如今不同往日，三位主事人全都来了。 姜家的姜孝恪，岷山羌主事人杜宇，赤水羌冯治庭。 姜万钧的视线从三人身上扫过，没有回答姜孝恪的话，而是反问道：“你们三个想要做官吗？” 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姜万钧这是什么意思，到是一旁的魏征听到姜万钧的话眼睛顿时一亮。三羌影响力极大，权利也极大，偏偏三人并不在官员体系中，魏征在与三人打交道的时候经常是处处受制，很多时候有点像在处理“外交”事务。 现在姜万钧一句话便将三人逼到了死角，如果他们说不想做官，那就是不打算奉姜万钧为主。趁着姜万钧眼下手上掌握着强大的实力，完全可以将三家全都灭了。如果他们回答想做官，那么姜万钧就可以将三人拉到游戏规则中来，以后再与他们打交道，那就是属于内部事务，不再是“外交”问题。三人再想享受优待，可就不行了。 姜万钧不知道他一句话让魏征联想到那么多，事实他，他的确是要敲打敲打三家，不过并不像魏征想的那样。 上次的计划被霍方给破坏了，这一次可没人敢坏姜万钧的好事。 那些与三家有些交情的官员，全都把头转向了别处，不敢去三人求救的眼神。 “将军，我们，我们，乡野村夫，不敢，不懂礼数……”冯治庭鸡贼得很，见形势对自己不利，立刻装起了老糊涂，说出话也是前言不搭后语。 想要蒙混过关？ 姜万钧笑了，转头看向姜孝恪和杜宇，“你二位呢？” “我……”姜孝恪有些犹豫。 这时候杜宇一躬到底，“但凭将军做主。” 别以为杜宇这是软弱，他聪明着呢，反正谁是胜利者他就跟着谁干。盐，茶，绸缎，这些可以是生意，投靠谁，归附谁也可以是生意。既然是生意，该投资的就要敢下手。 “好，河源郡现在正好缺一个懂商业的，杜宇，这一块以后就交给你负责了。”姜万钧对杜宇的反应很满意。至于另外两家，姜万钧并没有流露出不满来。 “我现在回答姜孝恪先生刚才的问题，对付吐谷浑，我有十成把握，所以根本不需要担心。暂时你们的生意或许会受到一点点影响，但问题不大，你们可以趁机开辟西域诸国的商线。我对你们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不许在河源郡内哄抬物价，否则别怪我不客气。河源郡不止一个盐场，如果你们做得好，以后河源郡内的盐场都会对你们开放。” 姜万钧这一次不是要杀鸡儆猴，正好相反，他的目的是给大家树立一个榜样。魏征的实力是有，但在商业这一块不够灵活，需要一个帮手。反正都是送好处，为什么不挑一个顺眼的呢？ “玄成先生，曼头城的建设不能停，修路队也不能停。关于杜宇的工作安排就由你来负责了，回头我会给你一份清单，河源郡现在是百业待兴，趁着现在中原大乱在即，我们可以多吸纳一些人才。还有就是粮食，多多益善，不光要从百姓手中购买，一些地方官仓也可以考虑进行交易，这一点上杜宇先生或许比你更在行。 有了粮食，在乱世到来的时候我们才可以救更多的人，建城，修路可以帮助我们安顿更多的人，这都是相辅相成的…… 未来，你们若想要封侯拜相，在我这里，不看家世，不看出身，只看你有没有能力……”姜万钧最后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 姜万钧打发走了其他人留下了魏征，做了最后交代。前方打仗，最怕后院起火，姜万钧需要一个稳定的大后方。敲打三个羌人部落，就是要维持赤水城的稳定。外边就算打成猪脑子，赤水城也要做最后一片净土。 这一次赤牛再次留守赤水城，不过和上次不同。上次河源郡的上头还有一个刘权，如今刘权走了，河源郡、西海郡两郡之地都在姜万钧的掌控之下。赤牛这个留守的权利很大，姜万钧不在期间，军事上赤牛说了算，政务上魏征说了算。 李刚本不用再躲在农场里，姜万钧想让他搬进赤水城，不过被他拒绝了。 姜万钧计划将伏俟城腾出来，他想将那里打造成一个人才培养基地，而李刚就是伏俟城第一任城主。 该交代的交代完毕，姜万钧启程赶往都兰，河源郡的战争机器发车了…… 生活在赤水城里的百姓，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同，不过是多了一些外来者，有的是从伏俟城过来的，还有的是从西平郡逃过来的。 现在河源郡到处都是用人的地方，只要不是懒汉，根本不愁饿肚子。经过口口相传，很多西平郡的百姓都开始行动了。 杜宇刚一上任，便展现出了非凡的天赋，先收买了薛举的亲信，又与武威郡的权贵取得了联系，左右逢源，为河源郡赚取了大量的紧缺物资。 就连魏征都服气了，姜万钧的话说得没错，很多事他真的做不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十一章 达柴木的愤怒 杜宇并没有因为取得的成绩而沾沾自喜，他清楚，如果不是他身后有颜大五千精锐，他充其量就是一个大商人，那些拥有世家背景的贵人，谁会看得起他？可惜，三个羌人部落的青壮，要么在盐场，要么就在姜万钧的军营里。这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随着部落生活方式的改变，部落中的一些掌权派，再也不像以前那么好控制了。大家因为各自的利益，彼此之间矛盾重重。杜宇毫不怀疑，如果姜万钧拿出更多的盐场，他们部落立刻就会分崩离析。 不过杜宇不怕，哪怕他不当部落的族长，他还有官身，就凭这一点，部落中的那些掌权派也要给他几分薄面。而且以后随着姜万钧的势力越来越大，他的地位也会越来越高。到时候，他本人就可以代表一方势力。 想明白了这一点，杜宇工作更加认真。 和杜宇相比，姜孝恪和冯治庭最近很难受，原本三人中以姜孝恪为首。后来因为大家要在赤水城展开商业活动，冯治庭作为本地人，地位提升了一大截，超过了另外两人。可是现在，杜宇进了官场，很多时候，有事他们必须要与杜宇商量，以至于杜宇的地位又超过了他们俩。 尤其眼下杜宇都快成了姜万钧的马仔，这让两人非常不痛快，他们非常担心有一天杜宇会将两人给卖了。 两人在琢磨，要不要干脆也去当官算了。 如果姜万钧知道姜孝恪和冯治庭是怎么想的，非笑掉大牙不可。 你想当官就当官，想不当官就不当官，你们以为自己是谁？ 不管是树立榜样，还是抓反面典型，有一个就够了，多了反而不值钱。 现在鄂拉部落就非常闹心，自打他们成了姜万钧抓的反面典型，这段时间日子真是煎熬。 颜二动不动就跑来打秋风，打的欠条上的落款是大隋皇帝杨广。 如果能把这欠条拿给皇上看，颜二非被诛九族不可。 鄂拉部落一开始还以为总算抓到了颜二的把柄，心里还偷偷高兴过。 麻蛋，现在杨广都自身难保了，这欠条还有个屁用。 “这封信你们看看吧，‘姜阎王’要我们出兵五千，助颜二拿下玛多和玛沁，这是不打算给我们活路啊！”鄂拉部落的族长脸上并没有太多愤怒的情绪，反而流露出一丝欣喜。 “族长，这霍方是怎么回事？”达柴木扫了一眼信上的内容，见霍方即将调到兴海去与颜二汇合，脸色非常不悦。 对于族长一心拉拢霍方的行为，达柴木并认同，他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可是他知道，假如他是霍方，他是绝对不会背叛姜万钧然后去挑一个弱者合作，除非霍方从一开始就打算吞并鄂拉部落。现在霍方要来兴海，显然是已经做出了选择。 “不要急，霍方来兴海是他主动提出来的。‘姜阎王’要去都兰，可能近期要对吐谷浑用兵，霍方趁机提议来兴海，这对于我们来说或许是一次机会。”族长轻笑了一下，脸上多了些许残忍。 “这怎么可能呢？”达柴木想不通。 “为什么不可能？你还不知道吧，‘姜阎王’正在试图分化颜文远的亲信，现在颜大领兵五千驻扎在日月山口，白山的实力又得到了进一步加强，种种迹象表明，霍方正在失去信任，除了我们他还有别的选择吗？” “可是，就算我们与霍方合作，以谁为主呢？” “当然是以他为主？你不觉得让一个背主之人当首领，更方便我们掌控吗？等我们彻底消化了‘姜阎王’留下的势力，他就可以去陪‘姜阎王’了。” “我觉得这里边有问题。”达柴木坚持道。 “放心，你永远都是鄂拉部落的守护者，没有人能取代你的位子。”族长眼神格外诚恳。然而熟悉他的人却知道，他已经动了杀心。没有人喜欢有人跟自己对着干。 “族长，这不是位子的问题，如果有人能够给鄂拉部落带来永久的安定，我就算辅佐他又何妨？但是……” “没有那么多但是，你现在就点齐五千兵马去与颜二汇合，等到‘姜阎王’与吐谷浑开战，我们就对赤水城发起攻击。”族长的语气愈发严厉了。 以前那个和蔼可亲，不管有什么事都愿意和大家商量着来的族长，变得越来越刚愎自用，当年不过是远远见了大隋皇帝一面，回到部落之后就变了。 “好吧！”达柴木只能妥协了，再坚持下去，他可能这个房间都走不出去。他毕竟不是他的哥哥，无论实力还是在部落里的影响力，他都差上一大截。祖上留下的余威，现在连他自己都保护不了。 出了门，风一吹，达柴木脑袋清醒了不少。炎炎夏日，达柴木竟然感受到了一丝寒冷，原本身材就单薄的他，如今缩起肩显得更加凄凉。 “首领，要不，我们反了吧！”一个光头，后脑勺多了一缕头发的大汉低声说道。 达柴木没有转头，抱紧的胳膊愈发用力，整个身子都佝偻了起来。他没想到，自己哥哥曾经的亲信都开始有了二心，这鄂拉部落已经走到这步田地了吗？ “首领，该断则断啊！那老家伙已经对你产生了杀心，等到他的亲信能够完全取代你的那一天就是你的死期。我们现在反了，然后将那老家伙和霍方合谋的事告诉‘姜阎王’，难道还换不来一个结盟？” “呵，结盟，谁跟你结盟？别傻了，没人需要你去救。对于鄂拉部落来说，最重要的是：牧场，牲畜，人。这三样东西不管少了哪一样鄂拉部落都将不复存在。而‘姜阎王’这个势力却不同，他们最重要的便是‘姜阎王’这个人，只要‘姜阎王’还在，土地，城池，人口，丢了也就丢了，大不了抢回来就是。当初‘姜阎王’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身边只带了三千人。你看看他现在身边有多少人？ 如果族长让我们带人去和‘姜阎王’拼个鱼死网破，我二话不说，死也认了。但是族长让我们去攻打赤水城，这是取死之道啊！占了赤水城又能如何？难道他以为自己可以轻而易举的收服其他部落吗？”达柴木异常愤怒。 达柴木是愤怒，身旁的光头大汉却是一脸羞愧，他奉族中长老之命，撺掇达柴木反叛，只要达柴木一死，他便可以取而代之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十二章 吐谷浑的算计 一支打着霍方旗号的军队，离开了都兰，朝着兴海而去。同时，另一支打着姜万钧旗号的队伍，刚刚离开茶卡盐场，正朝着乌兰方向前进。比起姜万钧离开赤水城的时候，他的队伍壮大了几分，已经达到了五千众。负责茶卡盐场守卫工作的羌骑，被姜万钧抽调了两千人走。 看管战俘哪用得着这么多人，更何况盐场里大部分都是三个羌人部落的百姓，战俘只占到了不到三成，其实根本用不着专门留人看着。姜万钧给他们留下一千人，已经是给杜宇面子了。 在姜万钧的心里有一份账本，每个部落有多少青壮，这些青壮都在做什么，姜万钧一清二楚。想要在他眼皮底下隐匿人口，想都别想，他会一点一点都给挖出来。 “将军，斥候来报，慕容伏允逃了，现在格尔木已经成了一座空城。慕容伏允逃得匆忙，粮草和牲畜都没有带走……” 姜万钧刚到乌兰，便听到了这样一个消息。 “白山，你怎么看？”姜万钧难掩脸上的失望。这家伙还真能跑，虽然他这次行动没有搞突然袭击，但就算隐瞒行踪意义也不大。只要乌兰和都兰两地的兵马进行调动，吐谷浑那边肯定能收到消息。可对方如此干脆的放弃格尔木，的确让姜万钧有些意外。 放弃格尔木，意味着吐谷浑全面放弃了河源郡和西海郡，慕容伏允会甘心吗？ “将军，我觉得慕容伏允的意图是以空间换时间，只要将我们拖在此地。那么武威郡李轨便可以趁机出兵西平，他们之前有过联系。”白山说着看向姜万钧的眼睛，见姜万钧并没有露出赞许的眼神，“或者，他们想让我们派兵去追，他们在路上设伏？” 姜万钧点了点头，“路上设伏是有可能的，但他们没有必要留下粮食和牲畜。” “将军的意思是粮食有毒？” “不排除这种可能，不过我猜想，他们也许认为自己很快会打回来，所以没舍得毁掉。”姜万钧一边说一边走进大殿。这是当初慕容孝隽逃走时留下来的，现在成了白山的办公场所。 大殿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地图，这都是跟姜万钧学的，姜万钧喜欢挂地图，所以下边人工作的地方或者在书房里也一定会有地图。 “我怀疑吐谷浑并没有走远，甚至就藏在我们身边。以我们现在的兵力，吃下格尔木要派兵把守，再分兵去追击，那么乌兰和都兰两地就不可能再用重兵防守了。”姜万钧盯着地图说道。 白山倒吸了一口凉气，姜万钧的猜测是具备可操作性的。吐谷浑甚至可以派一偏师，故意暴露行踪，让他们去追，不管是留下伏兵，还是绕后切断他们的退路，等到吐谷浑主力对乌兰或者都兰发起攻击时，姜万钧这边想回师救援都会变成奢望。 “将军，会不会鄂拉部落与吐谷浑联合了？”白山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日月山口有颜大驻防，李轨最多起到牵制作用，真正能捅赤水城背后一刀的一定另有其人，鄂拉部落就是最好的人选。 颜文远给霍方出的主意就是假借对姜万钧不满，然后联合鄂拉部落起事。 但如果鄂拉部落与吐谷浑联合，最后以谁为主呢？ 姜万钧想了想，“不好说。现在鄂拉部落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难保不会有人生出别的心思来，投靠吐谷浑未必不是一个好出路。 这一次吐谷浑如此的自信，应该是有些东西的。鄂拉部落，李轨，党项人，李渊，他们的手上都有吐谷浑需要的筹码，也都有结盟的动机。如此一来，反而吐谷浑成了占据主动的一方。” “将军以为吐谷浑会躲到什么地方去？” “我怀疑是这里”，姜万钧指着地图上的一个角落说道：“我们从乌兰出发，顺着这条山谷一路向西，在托素湖这里出来，西南方向就是格尔木。而与我们一山之隔的乌兰脚下就成了灯下黑，这里有个山坳，山坳外边是沙漠，人迹罕至，在这里藏上几万人，很难被发现。” “我同意将军的看法。”白山看着那个与乌兰直线距离不过几公里的山坳，眼睛里冒着寒光，“该死的吐谷浑，还真会找地方。将军，要通知颜文远，一起灭了他们吗？” “不急，就怕吐谷浑不止这一路伏兵，最好想个办法一劳永逸，全都给他们解决掉。”姜万钧开动了脑筋…… 就在姜万钧算计吐谷浑的时候，吐谷浑步萨钵可汗慕容伏允也在算计姜万钧。 慕容伏允眯着眼睛，脸上的得意是无论如何也隐藏不住的，他这次可是集结自己全部兵力。为了这次行动，他将慕容孝隽也给从且末召了回来。两人合兵一处，兵力已经达到了三万五千人。 其中五千人被当成诱饵，正一路向西，做出要逃往且末的架势。而他亲率三万大军，就等着‘姜阎王’自投罗网了。 先复国，接着便是与李渊进行交易，把儿子换回来。到时候，中原这块大蛋糕他也想尝尝，想着想着慕容伏允笑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当初被大隋追得犹如丧家之犬，又被那个’姜阎王‘吓得抱头鼠窜，终于轮到他反击了。 “可汗，根据斥候回报，格尔木城外出现了隋军，人数只有三千，‘姜阎王’刚到乌兰，他手上还有差不多五千人。如果这一次我们打败‘姜阎王’，复国指日可待啊！”慕容孝隽语气中毫不掩饰对慕容伏允的崇敬之意。 “小心点，‘姜阎王’可不好对付。”慕容伏允嘴上让慕容孝隽小心，可是心里却是相当自信。 “可汗放心，这一次，定叫那‘姜阎王’有去无回。”慕容孝隽信心满满道。 “只要我们拿下乌兰，便可以长驱直入直扑赤水城。李轨，李渊，想要利用我们，那我们正好反过来利用他们。”慕容伏允狠狠往嘴里灌了一口酒。 “可汗，鄂拉部落那群混蛋怎么处置？”从鄂拉部落内部传回来的消息，那位鄂拉部落的族长可是野心极大，所谓的联合不过也是打算利用吐谷浑而已。眼下双方有着共同的敌人，等到“姜阎王”见了阎王，合作的根基就不存在了。 “他们？赤水城给他们他们会治理吗？”慕容伏允一脸不屑。 这些年，慕容伏允从中原来的老师们身上学习了很多东西，治理国家可是一门大学问，他也是经历了一次彻底的失败才想明白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十三章 不甘心 接下来两天白山按照姜万钧的命令，领兵一万出了托素湖山口，直奔格尔木，而都兰的颜文远部派出数十只斥候小队开始假意对周围进行搜索。姜万钧的目的就先排除其他可疑地点，同时压缩吐谷浑斥候活动的空间，方便自己展开行动。 随着姜万钧这边展开行动，慕容伏允心都提了起来，唯恐自己暴露。慕容孝隽不得不收缩斥候活动的范围，减少放出的斥候数量，以免被发现。 三天之后，颜文远收回了斥候小队，留下一千兵马，率兵五千去与白山汇合。 这条情报被吐谷浑的斥候汇报给了慕容伏允，可是慕容伏允不知道，颜文远带出来的这五千人中，有四千是悄悄从格尔木退下来了。 颜文远离开都兰的同时，姜万钧也带着五千人离开了乌兰，这让焦急等待的慕容孝隽终于松了一口气。再拖下去，吐谷浑这边的粮食就不够吃了。 “那‘姜阎王’到哪了？”慕容伏允看了下时间，这天就要黑了。 “最早也要明天下午到格尔木，还真是一个嚣张的家伙，一路游山玩水根本没把我们放在眼里。”慕容孝隽想起来便气不打一处来。 “正好，今晚让大家注意警戒，其他人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就让隋人知道我们的厉害。对了，你挑几个嗓门大的，等我们对乌兰发起进攻后，你让人向城里喊话，告诉那些羌人，放下武器我可以既往不咎，甚至可以保留他们的盐场。”反正慕容伏允也没打算兑现。 慕容孝隽听到慕容伏允的话，顿时眼睛一亮。这个方法好啊能不能招降无所谓，只要能打击对方的士气，破坏他们之间的信任，这就够了。 “是。”慕容孝隽下去安排了。这里距离乌兰只有一山之隔，晚上不敢生火。晚上的时候，大家说话都不敢大声。在大家在撤出格尔木的时候，只带了不到半个月的口粮，现在已经消耗了一半。 “那个该死的‘姜阎王’，也不快点走。”为了鼓舞士气，养精蓄锐，慕容孝隽决定多分发一天的口粮，让大家吃饱休息好。 一天过去了，姜万钧的队伍才走到托素湖，斥候将消息报告给慕容孝隽的时候，慕容孝隽差点直接气死。一天走了不到二十公里，这是在搞什么？ 两天过去了，姜万钧终于走出了山口，但却在沙漠边缘驻扎了下来，整个一下午都没有移动。 第三天，姜万钧动了，但没有朝着额尔木方向移动，反而回到了托素湖湖畔。据说是因为前方没有发现吐谷浑人的行踪，姜万钧不想吃沙子，所以退回托素湖等消息。 慕容孝隽恨得牙痒痒，却又不得不派人去前方引路，故意暴露给白山部，然后引着白山部朝着且末方向追击。同时命令前方的疑兵减缓速度，别让敌人追丢了。 第四天，驻扎在托素湖湖畔的姜万钧再次出动了，可是速度很慢，到了下午便在沙漠边缘停了下来。 第五天，该死的“姜阎王”又缩回了托素湖。 慕容孝隽突然生出一种的不好的预感，自己等人不会已经暴露了吧？ 不管如何，口粮已经不够三日之食，如果不采取行动，三万人就要饿肚子了，这仗还怎么打？ 听了慕容孝隽的分析，慕容伏允眉头已经拧成了疙瘩，再也没有几天前那种得意。 哪里出了问题呢？ 这个计划在慕容伏允看来天衣无缝，不管“姜阎王”是激进，还是保守，最终都会落入他的圈套。 离开山坳肯定会暴露，可是不离开这里，再拖几天，大家就要杀战马了。必须尽快做决定才行，慕容伏允上火了，牙疼，半个脑袋都是麻木的。 吐谷浑这边不知道，姜万钧用了几天时间，将格尔木已经搬空了。吐谷浑的斥候只见到了格尔木城外的隋军，却不知道，之前进城的人早已经溜走，现在格尔木只剩下一座空城，每天生火做饭全是在演戏。 “将军，基本已经证实，吐谷浑主力就在那个山坳里。吐谷浑可汗慕容伏允在，那个慕容孝隽也在。看样子，即便我们不来，吐谷浑也打算对我们用兵了。”包武一脸的兴奋。他之所以从关中返回，就是猜到了姜万钧会有大动作，没想到还真让他赶上了。 “白山快到鄯善了吧？”姜万钧看着地图，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 “是，他们绕过了吐谷浑的疑兵，那群大傻子还在原地兜圈怕我们追不上。却不知道我们的人已经跑到他们前边去了。”包武紧紧攥着拳头，这次白山可是立了大功了，如果能拿下鄯善和且末，吐谷浑派出去的五千疑兵一旦粮食耗尽，只能乖乖投降。 “好，通知颜文远，撤出格尔木回都兰待命。咱们也给吐谷浑留一座空城，看他们怎么办。”姜万钧说着重重锤了一下桌子。 千里之内，现在只有乌兰和都兰有粮食，吐谷浑该如何选择呢？ 当然，他们也可以杀马充饥，然后逃去鄯善和且末。但到了鄯善和且末就会发现，那里已经被白山所占。又或者他们走山路绕去玛多，三万人，最后能剩下三千就不错了。不知道那时候玛多还在不在吐谷浑手上，霍方那边可是已经展开行动了。 又是一天之后，随着颜文远撤回都兰，一夜之间，整个世界好像都变得不一样了。一开始慕容孝隽还没搞清楚状况，可是随着派出去的斥候小队全部安全返回，慕容孝隽才意识到大事不妙。之前他们一直在抱怨，隋人不给他们活动的空间，现在整个世界都是他们的，他们才真正感觉到恐惧。 没有了隋人，他们抢谁的去？放眼望去全是沙子，而他们全成了傻子。 在斥候带回来格尔木成了空城这样的消息后，慕容孝隽再不知道自己已经上当了，那他就真成傻子了。 慕容伏允的脸色已经没有办法看了，原本被他倚重的军师被他一口气杀了好几个，什么狗屁天衣无缝的计划，没有吃的非引起部下哗变不可。 “都兰，乌兰，两座城选一个吧！”慕容伏允再也不提什么计划。和中原人玩谋略，他认输了还不行吗？ “可汗，我们没有攻城器械啊！”慕容孝隽已经要崩溃了。 “该死的‘姜阎王’，他不是还在托素湖吗？我们今晚就动手。”慕容伏允的眼睛已经变成了血红色。 “就怕‘姜阎王’早有准备，不给我们夜袭的机会。” “夜袭不成我们就强攻，我们三万人，他才五千人，三万对五千我们的胜算极大。” “可汗，西域诸国实力羸弱不堪，不如……”慕容孝隽的话被慕容伏允一眼给瞪了回去。退去西域，他将再也没有染指中原的机会。中原大乱就在眼前，他岂能甘心？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十四章 兵临城下 再说另一边的霍方，当霍方带着人赶到鄂拉部落的时候，只见旗杆上挂着一排颗人头。霍方不认得达柴木，前来接应的小老头说，被处死的这些人，之前在部落里散播对霍方不利的谣言，还想破坏结盟，所以被族长给杀了。霍方听后哈哈大笑，巴掌拍得前来接应的小老头疼得直缩脖子。霍方被人引着进了大帐，分宾主落座后，霍方开门见山，直言不讳的提出了要自立称王的想法，并且许诺给鄂拉部落一大堆好处，什么丞相，司马，司空，司徒，在场的人人有份。 尽管在座的人掩饰得很好，不过还是被霍方看出来，这些人全拿他当成傻瓜了。 这让霍方是又喜又怒，喜的是这些人拿他当傻子，那他后边的行动也就省去了不少麻烦。怒的是果然被颜文远说中了，他根本不需要演，只要将藏在心底的那点野心放大开来，保证会被人当成傻瓜。果然他没有当皇帝的命，事实和颜文远猜的一样，他说得越诚恳，大家越鄙视他，这让他差点忍不住当场爆炸。 当天夜里，霍方留在了鄂拉部落，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霍方解决了守卫，将鄂拉部落的族长和几位长老统统挂到了旗杆上，等候在鄂拉部落外边的颜二，接到信号立刻对鄂拉部落展开的进攻。 群龍无首的鄂拉部落只是稍作抵抗便投降了，天还没有亮，霍方便全面接管了鄂拉部落。 黎明时分，霍方带着万余骑离开了鄂拉部落，直逼玛多，而颜二率五千人出兵玛沁。 几乎在同时，吐谷浑三万大军从山坳里鱼贯而出，脚下的沙子在白天阳光的照射下，现在还散发着热浪。干粮，饮用水都已经备齐。尽管慕容孝隽已经尽力提升士气，可是大家的脸上依然带着悲壮。 慕容伏允后悔啊！ 早知道这样他就应该一鼓作气跟姜万钧来一个鱼死网破，而不是躲在这里玩什么策略。 “可汗，我们还是有机会的。我们进攻‘姜阎王’，都兰一定会派兵增援。我们佯装败退，放都兰部过去，然后再让人进攻防御空虚的都兰城，这样就可以改变我们不善攻城的短板。”慕容孝隽积极为慕容伏允谋划着。成与不成，都只能听天由命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的主攻方向放在都兰？”慕容伏允有些迟疑。 “不，可汗，我的意思是在都兰给那‘姜阎王’施加压力，逼他与我们决战。只要杀了他，一切都将迎刃而解。” “好。就这么干。”慕容伏允现在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慕容孝隽带着五千轻骑先出发了，慕容伏允坐镇中军，缓缓跟在后边，又派出五千兵马去假意拦截都兰部的隋军增援。 另一边的托素湖营地，姜万钧看到了斥候来报，立刻命令颜文远退入城中，借城墙之利与敌人周旋，不给对方鱼死网破的机会。 从一开始姜万钧就没想过互相增援搞什么前后夹击，要是被吐谷浑来一个围点打援，姜万钧岂不是亏死？放着城墙之利不用，却和吐谷浑打野，那是憨包。姜万钧大费周折，消耗掉吐谷浑的粮草，为的就是逼迫吐谷浑来强攻，然后牵着吐谷浑的鼻子走。 随着信使离开，姜万钧吩咐大家拆掉托素湖营地，慢慢向乌兰方向撤退。他要让来势汹汹的吐谷浑扑个空，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中午，托素湖外的山口，已经被吐谷浑给封锁了。可是慕容孝隽脸上没有露出半点轻松之色。 想象中的恶战并没有打响，不仅那“姜阎王”撤了，就连都兰那边也缩回了城中。 怎么办？ 慕容孝隽有种预感，进了这个山口，恐怕想出来就难了。他想劝说可汗放弃，但可汗已经疯了，疯疯癫癫的慕容伏允没有人能劝得动。 “可汗。” “吓不住我的，吓不住我的，这是‘姜阎王’的阴谋，空城计，对，就是空城计，杀进乌兰，杀进乌兰……” “可汗。” “是谁？是谁命令停下的？杀进去，杀掉‘姜阎王’重重有赏。” 人世间最大的痛苦莫过于“曾经拥有”，而更大的痛苦是失而复得又复失。 曾经慕容伏允是吐谷浑的王，坐拥千里江山。结果大隋打来了，东起青海湖东岸，西至塔里木盆地，北起库鲁克塔格山脉，南至昆仑山脉。东西四千里，南北二千里，千里江山就这么被隋朝所占，慕容伏允从吐谷浑的王，成了丧家之犬，那种痛苦是常人无法理解的。 但是慕容伏允坚持了下来，经过卧薪尝胆，他已经抢回了大半土地，复国在望，这时候“姜阎王”杀了过来，先抢了他的赤水城，接着又占了兴海，乌兰，都兰。 慕容伏允并没有气馁，他坚信自己还有机会。 终于，慕容伏允以为机会等到了，可是现在，希望就像水中花镜中月，朦胧中带着几分惨淡。 “失而复得又复失”，比“曾经拥有”更让人绝望。 这一次再败，慕容伏允王族的神圣性就被打碎了，即便以后吐谷浑复国，慕容伏允也不可能再当王。 “杀，杀，杀……”慕容伏允的亲信都疯了，这一刻是如此的团结，拿出了破釜沉舟的气势。 吐谷浑两万五千大军，如蝗虫过境一般冲进山口，对死亡的恐惧以及求生的本能，让吐谷浑全军上下都跟打了鸡血似的。 在绝望中，大家只剩下最后一个信念，那就是攻下乌兰，杀掉“姜阎王”。 慕容孝隽整理了一下妆容，亲自压阵，现在不可能再提什么去西域。士气可鼓不可泄，趁着大家群情激奋，粮食还能坚持两天，一鼓作气杀出条生路是唯一的选择。 随着慕容孝隽下达进军的命令，呜嚎之声传出去几十里。 姜万钧有些尴尬，人算不如天算，姜万钧也没想到自己本想浇一盆水，却不小心浇了一桶油，将敌人斗志都给点燃了。 原来还计划拖延吐谷浑的行动，消耗他们的精力，现在为了避免无谓的牺牲，姜万钧把所有人都撤了回来，撤到乌兰城中布防。 两万五千人是什么概念？如果用一个词来行动的话那就是“无边无际”，站在城墙上，放眼望去，漫山遍野全是人。 吐谷浑正在制作简单的攻城器械，这不是姜万钧所担心的，他担心的是城中的百姓。一旦让恐慌蔓延开来，难保不会有羌人产生别的心思。而且姜万钧手上的兵力，一半是羌人。说他们愚昧也好，说他们无知也罢，一旦被鼓动起来，损失的都是姜万钧的实力。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十五章 弄巧成拙 慕容孝隽骑着战马，手持长枪，脸上写满了凝重，望着高耸的城墙，他心里也没有底。身后无数双眼睛在看着他，他现在代表的是吐谷浑的脊梁，他绝对不能倒下。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军阵，代表吐谷浑可汗的旗子迎风而动，疯疯癫癫的慕容伏允现在看上去好像冷静了下来。但是慕容孝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他在可汗的身边安排了两个亲信，必要的时候可以制止可汗乱动，将其带回身后的中军大帐。 第一批攻城的队伍已经准备完毕，战马已经杀了，简易得攻城器械让慕容孝隽不忍直视，但他又不得不狠下心肠。 跑到城下去叫阵的，已经灰头土脸撤下来了，效果如何现在还看不出来，必须杀到城墙上去才能对城上的守军造成压力。如此算来，他这边也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慕容孝隽在心里安慰自己道。 慕容孝隽平复了一下心情，深深吸了一口气，大声命令道：“全军听令，攻城。” 慕容孝隽的长枪一指前方，令旗动了。 伴随着令旗的舞动，号叫声仿佛从深渊中响起。 呜…… 三声号响，喊杀声已经连成一片，只见攻城队如潮水一般涌向城墙。 “姜阎王，你准备好了吗？”慕容孝隽喃喃自语道，嘴角露出一丝残忍。他就算是用人命去填，也要拿下乌兰，至于以后，他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比起城下，城头上的旗子并不多，姜万钧真正能拿得出手守城的卫士不过两千人左右。比起城下两万大军，显得单薄了一些。 见敌人已经杀过来，城上的将士出现了一丝慌乱。 “稳住，弓箭手准备，等敌人靠近了再射。”教导队登上了城墙。这是教导队成立之后第一次参加守城之战，但教导队中的一些老兵对这一幕并不陌生，他们可是久经沙场，所以立刻担任起指挥的任务。 就在吐谷浑的攻城队距离城墙只剩下百步的距离，密集的箭矢从天而降，一轮箭雨过后，攻城队出现了一块一块空白，就好像被一只大手被抹去了一样。 就在慕容孝隽下达第二梯队出击的命令后，突然禁闭着的城门打开了。 这突然之间的变化令慕容孝隽一愣。 难道守城的“姜阎王”还想来一次反攻不成？ 这可是慕容孝隽现在最希望看到的，慕容孝隽立即将自己的精锐骑兵调了过来。 只见城门打开之后，一队骑兵冲了出来，领头一人，身披银白色的锁子甲，手持丈长马槊，枣红色高头大马打着响鼻，一副王者风采。 “姜”字大旗迎风飞舞，这让慕容孝隽立刻认出来来者是何人。 姜万钧，那个羌人口中的“姜阎王”。 第一次见到姜万钧，慕容孝隽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年轻。面容稍显清秀，身材也算不得壮硕，整个给人一种白面书生的既视感。但被那双眼睛一看，慕容孝隽心里打了个寒颤，那绝对不是一个书生该有的眼神，静如止水，波澜不惊，但却不会让人感觉到平静，反而让慕容孝隽有种在仰望星空的感觉。 姜万钧单手甩了一下马槊，身后的骑兵立即勒马停在了原地，姜万钧一人一骑又往前走了十米才停下来。 静。 整个战场都陷入了一片沉寂。 一时间喊杀声都停了下来，姜万钧一个人的气势抵得上吐谷浑这边的万人之威。 “步萨钵可汗，听说你在找我？我来了，何不出来一见？”姜万钧扬声喊道。 姜万钧没有见过那位慕容伏允，但他认得吐谷浑中军悬挂的旗子。而眼前这个人，刚才斥候已经汇报过，是现在慕容伏允身边最受信任的大将慕容孝隽。 随着姜聪战死，慕容尊王被杀，天柱王被姜万钧给碎了，吐谷浑已经找不出更多的大将了。 “姜县令，我吐谷浑可汗岂是你想见就见的？现在乌兰已经被我大军包围，陷落不过旦夕之间，如果姜县令不想被生擒活捉的话，现在就撤出乌兰。吐谷浑愿意与贵部结盟，互不侵犯。”这是慕容孝隽很早以前的打算，只可惜没能说服大家，可汗本人也不同意。 “撤出乌兰，结盟，互不侵犯，你们是饿晕了头吗？我在这，城在那，你们想要，来拿便是。我过来是想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鄯善和且末已经被白山拿下了。玛多和玛沁很快也会被霍方夺回，格尔木的地下还埋着一些粮食，如果你们不想被我姜某砍了脑袋，现在退去还来得及。”姜万钧说着看向对面的数万大军，“回格尔木，那里有吃的。” “回格尔木，那里有吃的。”姜万钧身后的骑兵重复道。 “回格尔木，那里有吃的。”城墙上的教导队高声喊道。 “回格尔木，那里有吃的。”城墙上的将士们也反应过来，跟着一起冲着城下苦苦挣扎的吐谷浑人喊道。 吐谷浑大军出现了一阵骚乱，他们也不知道姜万钧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嗡嗡议论声马上就要压制不住了，这下慕容孝隽急了。 “喧哗议论者，斩。不要听隋人胡说，格尔木根本没有吃的，粮食都在乌兰城里，杀进去，这是我们唯一的活路。” 随着几声惨叫，触犯军纪的被斩了。 议论声渐渐弱了下去，直至被完全压制了下去。 “哦！你们真没有粮食了啊！”姜万钧做出恍然大悟状！ “哦！你们真没有粮食了啊！”姜万钧身后的骑兵重复道。 …… 接着是城墙，然后整个战场都知道了。 慕容孝隽嗓子一热，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仗还能这么打？ 隋人果然狡诈。 幸好慕容孝隽没有隐瞒粮食不够这件事，否则一下子被人拆穿可是要出大事的。 见吐谷浑那边没有引起混乱，姜万钧猜到了这一招可能不管用了，看这架势，对方是打算利用“哀兵必胜”这一点。 “别误会，我就是想嘲笑你们一下。”姜万钧冲着怒目圆睁的慕容孝隽说道。 “别误会，我就是想嘲笑你们一下。” …… 姜万钧忘了身后还有学舌的，没交代清楚。 “咳咳！这句不用重复。”话一出口姜万钧就后悔了。 果然，身后那群棒槌也跟着重复了一句，“咳咳！这句不用重复。” 当满场都在重复这句话的时候，姜万钧已经感觉到，吐谷浑人彻底被激怒了。 姜万钧是哭笑不得，这白山是怎么带的兵啊，练出来一个合唱团吗？ 对了，貌似赤牛那个家伙就在搞合唱团吧？ 我了个去，不会白山这个家伙也在弄？ “全军进攻，给我踏平乌兰。”慕容孝隽彻底炸了，以前他何曾受过这种屈辱。那个该死的“姜阎王”，既然你出来了，就别打算再回去。 随着慕容孝隽一声令下，乌央乌央一大片骑兵冲了上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十六章 慕容伏允死 “‘姜阎王’，区区千人，我看你如何挡我数万大军。”慕容孝隽用长枪一指姜万钧，厉声喝问道。“哼！也好，姜某就给你一次机会，省得你们输了也不服气。”姜万钧也是才想到的，灭了吐谷浑，也不能把所有人都杀了。能不能收服以后再考虑，但是现在必须把他们打服了。 面对着呼啸而来的敌军，姜万钧面无惧色，用脚后跟磕了一下马腹，端起马槊迎着慕容孝隽便冲了上去。 慕容孝隽顿时大惊，他还以为“姜阎王”机会趁机退回城内，没想到对方这么“刚”。下意识的，慕容孝隽掉头就跑。 姜万钧被对方的举动弄得一愣，他还以为碰到个有骨头的，结果特么的就这么逃了。 那他就更不会客气了，“杀。” 轰隆！ 姜万钧身后的千骑同时动了，马蹄踩在地面上像打鼓。 城墙上的鼓声已经响起，将士们在教导队的带领下，正用低沉的呼声为姜万钧加油助威。 有节奏的嗡嗡声，配合着大地的震动，整个世界仿佛都被姜万钧所掌控。 三百步。 两百步。 一百步。 姜万钧身后的“合唱团”可不是样子货，先一轮抛射，接着一轮平射，接着放下弓箭，手中换成了马刀，锋利刀刃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慕容孝隽已经愤怒到了极点，这“姜阎王”实在是太目中无人了。 “全军压上，可汗说了，斩杀‘姜阎王’封王。”慕容孝隽顾不上是不是僭越，代替可汗做了决定。 两队骑兵从慕容孝隽两侧飞驰而过，不知道是不是受“封王”的鼓舞，目标直指姜万钧。 “哼！土鸡瓦狗。”姜万钧一抬手上马槊，迎着第一个骑兵撞了过去。 “嗖！”趁着还一段距离，吐谷浑这边还放了一枚暗箭，可惜，被姜万钧用马槊磕飞了。 慕容孝隽暗道一声可惜，接着就看到，他所倚重的部下，被姜万钧轻松挑落下马。 太快了，连对方的动作都看不清怎么防？ 完全防不住啊！ 喊杀声中夹杂着古头碎裂的声响，挡在姜万钧前方的骑兵化作了血雾。 不管是多少人冲上去，姜万钧手中飞舞的马槊就像长了眼睛一样，又快又准，而且威力极大，被碰到几乎是非死即伤。果然不愧“阎王”之名，无人是他一合之敌。 慕容孝隽鼓起勇气想要冲上去，可是身子却不听使唤，他只能被战马驮着向后躲。 随着倒下的人越来越多，姜万钧的周围已经没人敢靠近。紧随其后的骑兵，正无情收割着吐谷浑的人头。 夕阳下，姜万钧身上的锁子甲被染成了金黄色，犹如天神下凡，轻轻挥一挥手就能让人灰飞烟灭。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 吐谷浑有些扛不住了。 慕容孝隽羞愧的没敢抬头，却也知道士气已经跌落谷底。 被姜万钧率领的千骑左突右杀像犁地一样在军阵中犁了一遍，如入无人之境，无人能挡，还谈什么士气？ “听我命令，青海军，全军出击。”姜万钧发现敌人抵抗的意志已经相当薄弱，立刻下达了决战的命令。 “青海军，全军出击。” 城门大开，教导团一马当先，他们早就忍耐不住了。城墙上的守军在教导队的指导下，开始有组织的朝着下方倾倒火油。 姜万钧和教导团汇合之后，正在朝着吐谷浑的中军大帐前进，在夕阳的映衬下，宛如一条巨龍。 擅长打顺风仗的吐谷浑军队在巨龍面前，一冲就散，偶尔有顽强抵抗的都被碾碎了。 作为吐谷浑一方总指挥，慕容孝隽，看着眼前的这一切，脑袋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 铛！ 不知道谁最先丢下了武器，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没人阻止，不少人见大势已去，悄悄往后躲，想要趁机逃走。 也有人在看可汗的大旗，还有他们的大将军慕容孝隽。 可是左等右等，一道命令也没有。 很快，诡异的气氛被打破了。 “可汗驾崩了。”中军环绕的马车里传出了一个声音宣布道。 须臾间，类似“可汗驾崩了”这样的话迅速传开了，时间不大，地上跪倒了一大片。 姜万钧制止了身后骑兵继续收割人头的行动，斩杀放弃抵抗的敌人，容易造成恶劣影响，也不利于将士们的心理建设。 姜万钧率兵返回到城下列阵，随时注意吐谷浑这边的事态发展。 慕容伏允死了，这样的消息让乌兰城上城下一阵错愕，姜万钧也是摸不清头脑。 这家伙死的太是时候了，不会是被自己人给勒死的吧？ “总教头，那些逃跑的吐谷浑人怎办？格老子的，早不死晚不死，偏偏这时候死了。”包武都已经做好了夺旗斩帅的准备了，结果对方来这么一出。 “跑就跑了，要不然这么多人咱们也抓不过来。”别说上万的战俘，就是上万头猪也够姜万钧这边忙活一阵的。 “总教头，那家伙不会是诈死吧？好趁着我们停手逃跑。” “无所谓，咱们的目的是留下这些战俘。一个打了大败仗靠假死逃生的可汗，掀不起多大的风浪，更何况他也没地方可逃。” 在姜万钧和包武说着话的时候，吐谷浑可汗的中军大帐里已经挤满了人。步萨钵可汗慕容伏允的家眷大部分已经被送去了鄯善，只有两个最受宠的姬妾和一个女儿在身边。这个女儿是慕容伏允打算换回儿子的筹码，是他和光化公主所生的。 看着可汗脖子上的伤口，大家一阵面面相觑，这是弑父弑君啊！ “可汗不想受辱，所以自杀了。”慕容雪飞攥着匕首，面无表情的说道。 “你胡说，是你杀了可汗。 “你不想嫁给唐国公，一直想逃跑，所以可汗才把你留在身边，这一次你支开了守卫，分明意图不轨。” “大人，你可要给我们做主啊！” …… 慕容伏允的两个姬妾，跪在地上哭嚎着，现在的她们只能将慕容孝隽当成自己的救命稻草。 可惜，慕容孝隽看都没看她们一眼。 “殿下，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慕容孝隽可不敢小瞧眼前这个拿着匕首的十三岁女孩儿。 白衣似雪，头发打理得干干净净，尽管没有粉黛的修饰，但天生丽质。一双冷入骨子里的眼睛，明明端坐在地上，却让人感觉像站在云端，正俯视着人间。 “我劝可汗投降，他同意了，但他不想当俘虏，所以自杀了。”慕容雪飞像在说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 “可汗真的同意投降？”慕容孝隽有些不敢相信。 “是。白山至今没有出现，看样子鄯善和且末应该是保不住了。别忘了，你们的家小都在鄯善，打又打不过，除了投降还有别的路可走吗？”慕容雪飞面带讥讽道。之前她在后边，可是将战场上的情况尽收眼底，不仅她看到了，可汗慕容伏允也看到了。 慕容孝隽的表现实在是差强人意，在“姜阎王”面前毫无招架之力，而反观姜万钧，有勇有谋，英勇善战，杀伐果断，正是因为看到了这些，慕容伏允才彻底泄气了。 至于慕容伏允的死，还重要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四十七章 吐谷浑降 慕容孝隽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没错，鄯善和且末应该已经落入那“姜阎王”之手，之前在两军阵前姜万钧已经告诉过他了。不过很快，慕容孝隽将慌乱隐藏了起来。现在他需要考虑另外一件事情了。降已经是定局，但他不能去做。他是吐谷浑的脊梁，投降不过是权宜之计，未来他还要带领吐谷浑众继续走下去。原本最合适的人选是慕容伏允，但是慕容伏允死了。慕容伏允的儿子现在还被扣押在大兴，如今最合适的人选无疑是眼前的慕容雪飞。慕容雪飞已被可汗许给了李渊，现在送给“姜阎王”，或许可以挑唆李渊与“姜阎王”开战，慕容孝隽一瞬间想到了很多…… “殿下可愿意携金刀到阵前请降？”慕容孝隽咬着牙问道，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我反对，父亲，我反对，殿下……”慕容孝隽的儿子慕容胡挲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就像当初他反对可汗将慕容雪飞送去大兴一样。 “你们呢？”慕容孝隽没有看向自己的儿子，而是转头看向其他人。 “我们，我们听大将军的。” “我们听殿下的。” 回答得并不统一，但意思却是相近。 吐谷浑的高层都已经吓破胆了，哪还敢再打下去。正如之前慕容雪飞所说，他们的家眷可都在鄯善，万一把那“姜阎王”逼急了，他们的家人该怎么办？ “父亲，我们还没有输。殿下，你跟我走吧，我们去玛多，去党项人那里，或者去西域。大隋已经天下大乱了，没时间管我们……” “她不能和你走，如果你要走，也包括你们，现在就可以离开了。玛多不要去，那里可能已经失守了。可以去党项，也可以去西域。”慕容孝隽就像没有看到儿子哀求的眼神一样。 换个时间，他不介意成全自己的儿子，如果不是他劝阻，可汗早就把女儿送走了。但是现在不行，吐谷浑需要仇恨，不能仇恨自己，仇恨自己自己还怎么当首领？不能仇恨“姜阎王”，仇恨“姜阎王”那会掉脑袋的。 他岂能看不出来，可汗就是死在自己的儿子的手上。既然殿下没有说破，那就让她背负这个弑父弑君的罪名吧！ 慕容雪飞盯着慕容孝隽看了半炷香时间，这才宛然一笑，“好。” 她想起了母亲曾经对她说过的一句话，“有时候没有选择是最好的选择。” 现在的她便没有选择。 夜幕降临，三匹马从吐谷浑中军大营驶出，来到姜万钧阵前…… 包武带着人一手持长枪，一手举着火把，分列两队，然后看着吐谷浑的使者走到姜万钧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如果做这一切的是一个汉子，姜万钧指不定还有兴趣看对方表演下去，但是换成了一个女子，姜万钧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吐谷浑步萨钵可汗慕容伏允之女，慕容雪飞代吐谷浑请降……”代表可汗身份的金刀被慕容雪飞双手举过头顶，她身后的两人差点把脑袋埋进土里。 “步萨钵怎么没来？”姜万钧端坐在马上，眺望这远方。夜色下，吐谷浑中军大帐灯火通明，隐隐约约能够听到哭泣声。 “可汗驾崩了。大将军慕容孝隽在为可汗操持丧事，还请将军应允。” “请降之事我答应了，步萨钵可汗已死，死者为大，但罪不可恕，我看就按照大隋驸马的规格下葬吧。”姜万钧不介意给死人一点面子，以展现自己宽和的一面，收买吐谷浑的人心，但吃亏的事他不干。 姜万钧不知道，他的一句话算是把自己的野心暴露无遗。吐谷浑可汗再不成气候那也是大隋承认的可汗，当年可是娶了公主的。如今姜万钧一句话就把可汗死后丧葬的规格给定了下来，这是作为臣子能干得出来的事吗？ 之前赤牛建议姜万钧亲自出马，就是考虑到了这种情况。 “怎么，你们不愿意？”姜万钧低头看了马下跪着的三人道。 “我等已降，但凭将军做主便是。敢问将军，鄯善和且末是否已经落入将军手中？吐谷浑上下的家眷还在鄯善，还请将军善待之。” “可以。包武，跟着他们三个带人去接收战俘，吐谷浑高层允许他们暂时不接受整编，为吐谷浑可汗守灵，但让他们下令吐谷浑其他各部放弃抵抗。”姜万钧懒得废话，直接开始下令。 “总教头，我看他们三个就留下吧，料想吐谷浑那边也不敢反悔。”包武没有直说把三人扣下当人质，尤其跪在最前边的那位，“可汗公主”。 “行，你看着安排，放心大胆去做。”姜万钧没想那么多，解决了吐谷浑，他就要开始盘算下一步了。 武威郡的李轨就是他下一步的目标，李轨占据了武威郡等于是堵住了“丝绸之路”，不管他是一块多么难啃的骨头，姜万钧都必须啃下来。 吐谷浑的投降让姜万钧发现了一件事，以前的羌骑虽然是他的兵，但羌骑对他并没有归属感，当兵吃军饷，搞得就像在打工。但随着吐谷浑投降了，周围羌骑的眼神变得都和以前不一样了，一副有荣乃焉的样子。 这对于姜万钧来说可是一个好消息，果然兵不是练出来的，而是打出来的。正好这一次颜文远没抢到立功的机会，投降的吐谷浑军队就划给他，由他去攻略武威郡。 武威郡，张掖郡，敦煌郡，伊吾郡，如果这四个郡拿下来，再加上姜万钧已有的河源，西海，鄯善，且末四郡，八个郡，虽然人口加在一起还不到大隋的总人口的一成，但姜万钧也算有了立足之本。 再夺下西平郡和浇河郡，姜万钧就可以称帝了。不过，或许要和突厥人打上几场，打就打，谁怕谁？ 姜万钧回到城中，城中百姓已经都知道吐谷浑投降了，欢呼声传遍城中每一个角落。百姓的快乐一直都很单纯，随着白山接管乌兰之后，这里百姓的日子好过多了，所以他们从心里上是支持白山的。 姜万钧并不嫉妒白山在乌兰的人气，他不可能什么都要，累死他也做不到。白山在这里受欢迎，说明他姜万钧懂得识人用人，这样日积月累下来，他就有了信誉。未来随着这里的官员一批又一批的轮换，姜万钧的声望肯定不会低。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十八章 夫人 月明星稀，一匹匹快马携带捷报出了乌兰城。当天亮的时候，吐谷浑投降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河源郡。 如此振奋人心的消息，有人欢喜有人忧。 喜有喜的道理，忧有忧的缘由，喜自不必多说，都是姜万钧这一条船上的人，姜万钧发展得好，大家也都跟着受益。 而姜孝恪和冯治庭就属于“忧”的那一波人，他们不知道姜万钧接下来会做什么，但有一点他们是知道的，那就是他们在姜万钧的这一股势力中，所扮演的角色会越来越不重要。 以前两家在赤水城的宅邸，哪天不是拜访者络绎不绝？ 可是现在呢？ 人看上去没有变少，可是质量却大不如从前，现在只有那些搭不上车的才会跑他们这里来找出路。以前在席间大家高谈论阔，意气风发，现在席间最多的是抱怨。没人敢抱怨“姜阎王”，偶尔有人流露出一丝怨言也会被人阻止，大多抱怨的目标都是指向杜宇那个“叛徒”。 有埋怨杜宇不讲情面的，有抱怨杜宇目中无人的，还有诅咒杜宇以后倒大霉的。 杜宇以后会不会倒霉姜孝恪还真说不准，他以为姜万钧会拉拢一批打压一批，最后再把杜宇一脚踢开。可仅从眼前来看，姜万钧似乎比他想象中的更有器量。很多人建议姜万钧给盐场加税，可都被驳回了。 姜孝恪也有点搞不懂那位姜县令了。 单单从面上看，“姜”、“冯”两家的日子正在变好，这是有目共睹的。 脚下踩着从西域带回来的精美地毯，喝着传说中的贡酒，吃着山珍海味。 破衣烂衫不见了，人也都变得干净了，族中长辈人人裹着绫罗绸缎，过去的时候烛台上的蜡烛平时都不会点燃，现在一口气摆了十个烛台，恨不能天不黑就点亮。 南来北往的商队仿佛给大家打开了一扇大门，让大家看到了外边的世界。每次商队回来，都会对外边的世界大说特说一番，有个什么新鲜的玩意，很快就会传开。 以前喜欢在训练场上陪孩子们骑马射箭的年长者，现在提个鸟笼子动不动去就去城里遛弯去，这种改变好像是一夜之间发生的，姜孝恪自己都忘了多久没有去训练场了。 在以前，大家都知道财富在马背上，想要不饿肚子就必须学习骑马射箭。现在不一样了，大家哪怕嘴上不说，心里也知道，财富源自于那位姜县令。只要做姜县令喜欢的事就不用担心饿肚子，所以听话的姜氏部落获得了盐场，现在已经开始有人在家里偷偷供奉着姜万钧的画像。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孩子们不再追着小马驹跑了，赤水城里多了不少孩子们的玩具，族地中也装上了跷跷板和滑梯，有先生教孩子读书写字，家里大人在盐场上做工再也用不担心孩子没有带着。 大家都在说这是盛世才有景象，难道他们没有看到“姜”、“冯”两家的影响力正在下降吗？ 现在一个城门官都可以不给他们面子，如果他们的马车没有靠右侧通行，一顿训斥算是轻的。 “老爷，唐国公府递上来的拜帖该如何处置？”老管家说话的时候还拽了两下头发。 姜孝恪真想把手上的茶碗丢到那家伙的脸上，一天洗了八遍的脑袋，这是疯了吗？一共也没几根头发。 “不见，从今天起，姜家闭门谢客，一切都等我们县令大人回来之后再定夺。” “是，老爷。”管家退了下去。 姜孝恪一口喝干茶碗里的水，心中的火气却怎么也浇不灭。 唉！还点去洗个澡，这下人越来越喜欢偷懒，地毯都有味了也不知道清洗。 西域来的商人心真黑，还一身的膻味…… 今天农场里格外热闹，姜万钧打了胜仗，农场里肯定是要庆祝一下的，据说赤牛准备把自己的戏班子拉出来，和大家见见面。 这种热闹小兰是非常想参加的，不过长孙拦着不让，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 长孙已经看了好多遍捷报，一直舍不得放下，让一旁打盹的小兰非常不满，一共不足百字有什么好研究的。在她看来，小姐分明是不好意思去看信，然后故意拿出捷报来看，其实心里指不定在想什么，这会儿可能都飞到乌兰去了。 也不知道姜公子从哪学到的花样，信纸还能折出花来，有的像青蛙，有的像天鹅，小姐特别喜欢，看完就锁在箱子里。可小兰就头疼了，这信不仅拆开的时候费事，想要恢复原样也费事。最关键的是，小姐还一直在一旁瞎指挥，一会儿让她轻点，一会儿又说她把翅膀掰断了，小气，哼！ 上次小兰去问这些是怎么折出来的，姜公子还说是祖传的。一听就骗人，小兰到了赤水城后才见到这种漂亮的彩纸，姜公子的祖上是用竹片折的吗？ 彩纸在赤水城里被人称呼为“观音纸”，而白纸叫“万钧纸”，一个取自“观音婢”，另一个自然取自“姜万钧”。 诶呦！真受不了他们，太幼稚了。 小姐如果自己偷偷把信打开，不知道怎么复原，她肯定是不会帮忙的。 造纸的作坊现在可谓是日进斗金，钱都被小姐给锁到箱子里去了，自己偷拿了两串还被罚抄了三天的书。 “唉！小姐真小气。” 不过这话可不能当着小姐的面说，不是不能说她“小气”，而是不能称呼她“小姐”，现在人家喜欢听人管她叫“夫人”。 “小兰，你又在偷懒，一让你看书你就偷偷睡觉。” 正在胡思乱想的小兰被吓得一机灵，得，小姐又看完一遍了，“夫人，我这不是在背诵嘛！” “你呀！人家东院里都出三个小先生了，你就不能跟人家学学？”长孙口中的“东院”是姜万钧原来的府邸，不过后来被一群“神女”给霸占了。 人送进来，又无依无靠，姜万钧总不能把人给赶出去，所以就让赤牛去问问她们想做什么。 有的去了农场里的牛奶作坊，有的去开店，还有的真去给孩子们当先生了。这种自食其力的行为，姜万钧是支持的，考虑到她们没有根基，也没有落脚的地方，所以房子没有收回，直接送给了她们，反正姜万钧也没打算回去住。 就这样，那套院子就成了农场里比较特殊的存在。 最开始大家叫“东院”其实意思是东家的院子，后来也不知怎么传开了，“东院”就成了专属于那套院子的称谓。 因为“东院”里现在出了三位教孩子的先生，人们对那些“神女”的印象也改观了不少。 在河源郡，想要当先生，必须经过李刚先生的考核，然后发放证书，这才可以去教书育人。 长孙自己想要通过考核并不难，可是她怎么可能亲自上阵？所以她就将希望寄托在了小兰身上，可惜小兰不争气，第一次考核没有通过。 小兰提起这事就有气，她想让李刚通融一下，结果那老头一点面子都不给，还向小姐告状。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十九章 信 “夫人，公子要回来了吧？”小兰对付长孙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转移话题，只要把话题引到姜公子身上，立竿见影。果然，长孙听到小兰问起姜万钧，顿时忘了批评小兰。 “快了，信上说多则半个月，少则四五天。可是……”长孙这段时间一直在算着日子。正常情况下姜万钧是要回来了，但现在有些不正常的情况，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姜万钧的归期。 “我听说，关中来了好几波信使，都是给公子封官的，就连皇上都派人来了，给公子册封了一个什么‘雍国公’。还有封‘大将军’，‘大司马’的。李刚那老头还说，以后给公子封王的信使能绕青海湖一圈。”小兰没发现自己又说走嘴了，管李刚叫“老头”。 换成以前长孙肯定能听出来，但是涉及到姜万钧，她的注意力根本不在那上头。 姜万钧不在赤水城这段时间，外边是来了几批信使，其中有一批人最让她感觉到意外，因为带队的是李秀宁。这也是她不让小兰出门的原因，万一撞见不好解释。 现在整个大隋已经分崩离析，圣旨出了江都就成了摆设。长孙怎么也没想到世界变化如此之快，有时候看到从关中送来的情报，让她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偶尔看到箱子底下嫁衣，长孙都有一种错觉，就好像真的如同姜万钧所说的那样，这一切都是天意。 曾经的她，对自己的未来有很多想象，而姜万钧不仅满足她所有的幻想，并且还能带给她更多对未来的想象。有些时候，长孙会发现，自己的想象力真的很匮乏，但也正因为如此，所以才多了很多惊喜，生活也才多了些乐趣。 阳光下，长孙倚在窗台前，望着院子里的花圃。不到一人高的院墙挡不住她的视线，但却可以挡住她的心思。 以前的大户人家，都是高门大院，门上落了锁，院子里自成天地，不想让外边的人看见，也不想让宅子里的人看到外边的世界。可是高高的院墙挡住了人们的视线，反而挡不住人心，人心都飞走了，所以心里都是空落落的。 现在正好调过来，眼睛看得远，但心里却是满满当当，装满的心沉甸甸的，让长孙懒得动弹…… 小兰见小姐又开始走神了，无聊的打了个哈欠，哈欠声将长孙的视线吸引了过来。小兰捂着嘴，笑又不敢笑，不得已只能再次使出杀手锏，可爱的冲着长孙眨了眨眼睛，“姜公子……” “打住，不要转移话题。”长孙也不能总上当。 “好吧！我错了。”见是不可为小兰摆出一副任凭处置的架势。 长孙白了小兰一眼，两人年龄相仿，长孙原本拿小兰当成自己的姐妹，可是到了这河西之后，小兰越来越调皮，长孙有时候感觉自己生了个女儿。 “你去文纪先生那里看看，有没有京城来的消息。”长孙所说的这个“消息”，是指包文的情报系统传过来的。那些商队带回来的街坊传言，长孙早就看过了。长孙并关心政务，她只是想了解一下自己家人的情况。 之前从大兴传来的消息，舅舅因为受斛斯政叛逃影响丢了官职，皇上还下令严查。不过后来发生的事情让皇上顾不上这些，所以耽搁了下来，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现在京城里表面看似风平浪静，其实暗地里却是一点都不平静。皇上躲去了江都，留守大兴的是代王和几位重臣。一开始在几位重臣的辅佐下，代王做得很出色。可是随着皇上远遁千里，代王似乎也有了别样的心思，对几位忠于皇上的老臣开始疏离。后来也不知道谁给他的出的主意，把唐国公李渊给召了回来。 可笑的是，代王还以为自己能够掌控唐国公，他也不想想，唐国公是那么好驾驭的？ 现在后悔了吧，在世家门阀的支持下，唐国公几乎控制了大兴城内的所有的兵权。 卫玄率兵只能驻扎在大兴城外，眼下只有皇宫的守卫还在代王一系的手上，支持代王的老臣越来越少，唐国公的话语权越来越重。 时间不大，小兰回来了。 长孙拆开信封，看得很仔细。 小兰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觉得不解渴，对着茶壶准备趁长孙不注意喝上一大口。 只见长孙的脸色越来越差，小兰不得不放下茶壶。 “夫人……” “没事。”长孙摇了摇头。 舅舅高士廉被贬去了交趾，李渊为了取信于忠于皇上的那一批老臣，并没有在这件事上发声。 如果这是上层博弈，表面上看唐国公先失一局，但长孙却想到了另外一层，这或许也是唐国公府上两位嫡子之间的竞争，又或者是唐国公有意示敌以弱？总之，高家只是无关紧要的一个小角色。 现在哥哥夹在中间为难了吧？他努力想要弥合舅舅一家人与唐国公府上的隔阂，结果却让舅舅一家成了牺牲品。 包文制定了一套方案，打算将舅舅高士廉一家接来赤水城。现在行动方案即将送去乌兰，姜万钧不在，李刚的批复是“建议伺机行动”，最后还要姜万钧定夺才行。 长孙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拿出笔，在李刚的批复下方画了一个圈，然后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她没有办法放下家人，这一次她要自私一回了，舅舅一家不能不救。 就是不知道哥哥长孙无忌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以长孙对自己哥哥的了解，哥哥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人。 对于实现自己我价值这件事，长孙无忌非常执着，不会轻易改变。 但他毕竟只是唐国公府上二公子的亲信，不是唐国公的亲信。 这是有本质上区别的，李世民非嫡长子，而且年纪又不大，能够插手的事情并不多。相比之下，作为嫡长子的李建成则不同，李建成经常代表唐国公与京城内的各家年青一代打交道，手中的权柄非常大。 不过这里也隐藏着巨大的隐患，李刚先生就说过，一旦唐国公称帝，册封李建成为太子后，必定会想方设法限制太子的权利，以免威胁到自己的地位。或许现在唐国公还不明白，但身边的人会提醒他的。 这是李世民的机会，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演变成“萧墙之祸”。哥哥是聪明人，不知道看到这一点了吗？ 长孙笑了笑，忘记从什么时候起，“李世民”这个名字变得陌生了许多。 “想要济世安民，呵呵！问过我们家姜公子没有？”长孙心里冷笑了一声，重新折好信封递给了小兰，“还给文纪先生，今天就送去乌兰。” “夫人，不多写几个字吗？”小兰笔墨都准备好了。 “不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五十章 姜万钧的计划 李刚收到小兰送回来的信并没有打开，而是直接命人送去了乌兰。这件事在李刚看来算不上什么大事，只要高士廉把全家带出大兴城，南下的路上会有商队接应，如此一来，长孙与家人团聚的日子就不远了。 李刚也算是治好了一块心病，当初是他好心办了坏事，现在坏事即将变成好事，老了老了，最怕亏欠别人的。 送走了信，李刚拿起了魏征让人送过来的文书。 白纸量产之后，魏征提议整理一下过去的文字和资料，同时对当前正在发生的事情也要进行记录。在文化传承这方面，李刚和魏征对姜万钧是相当钦佩的，姜万钧几乎做到了两人对所有“明君”的幻想。 尤其在姜万钧提出来，以后由李刚和魏征两人来编撰“隋书”，两人更是激动得不行。 文人对“修史”没有半点抵抗力，不过想要编撰“隋书”，并且被世人认可，首先姜万钧要完成统一大业才行，否则他们编撰的“隋书”只能算野史。 伏俟城正在进行改造，内城将来会改造成一个巨大的藏书馆。全国各地，乃至从世界各地收集到的藏书，都会抄录几份然后放在藏书馆中，供大家阅读。 以后士农工商在伏俟城都会有自己的学堂，甚至城中还会建立专业的军事院校。 魏征在文书的最后提到了一件事。 随着与吐谷浑的一战落下帷幕，再管姜万钧叫县令显然已经不合时宜。各方送来的这些册封的文书就是最好的例证，这不，不少人都跑去魏征那里“劝进”去了。 有人希望姜万钧称王，有人干脆一步到位希望姜万钧称帝。 魏征觉得，称王称帝可以再缓缓，不过“国公”还是当得起的。 说来也是姜万钧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么多人都来拉拢姜万钧，是因为姜万钧手上有盐。 这段时间“青海盐”的大名可是传遍了大江南北，而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却是刘权的“功劳”。在刘权口中，姜万钧就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文能安邦，武能定国，夸得他都没边了。 原来的姜万钧只是一个名不经传的小人物，可是一和“青海盐”联系到一起，形象一下子变得立体了。不少人也开始注意到，西北蛮荒之地还有一个盐贩子，关键手里还拥有上万精锐。有钱，有兵，当然要拉拢。 这不，就连皇上都派人来传旨，召姜万钧南下去面圣。 面圣？ 面个锤子的圣。 姜万钧看到李刚和魏征传给他的文书，脸都黑了。 要他去江南，他没意见，但绝对不是现在。有一天他会带着十万大军挥师南下，到时候杨广如果还活着，他不介意见上一面。现在可不行，去了江都，他还能不能回来？他走之后河源郡内部会不会出问题？ 这些问题不需要人来回答。 就算用膝盖想也知道，他去了江都基本上就不会被放回来了。他走之后，河源郡也一定会出乱子。 还给他封了一个“雍国公”。 雍国在哪？张掖郡，武威郡，西平郡，都应该算是古雍国的地界。他“雍国公”的封地就被放在了武威郡，虽然只有五千户，但意义不一样啊！ 盘踞在武威郡的李轨那个家伙可是已经自称河西大凉王了，估计明年就要称帝。 姜万钧的封地被放在了李轨的地盘上，李轨会怎么想？ 姜万钧以前只听说过“雍王”，“雍国公”他还是第一次听。 这是把他姜万钧架在火上烤啊！ 咦？ 姜万钧继续往下看，李轨那个家伙册封自己“衍公”。 这是什么鬼？ “衍”，行走的水，多余的的意思。 自己是多余的？ 河西豪望的确有狂的资本，但姜万钧就不信这个邪。 “雍国公”他接下了，但面圣还是省省吧。 杨广给了他一个“雍国公”没安好心，但这也等于是给了他一个接管伊吾和敦煌的机会。用好了的话，拿下武威和张掖两郡也变得名正言顺。 谁让他的封地在武威郡呢！ 让李轨那个家伙册封自己“衍公”，这就是给他的一个教训。 吐谷浑的战俘已经安置得差不多了，青壮加在一起不过才八千多，都被姜万钧交给了颜文远。等到霍方那边的战役结束，颜文远会领兵两万开赴鄯善。现在敦煌和伊吾还在大隋手上，姜万钧会让颜文远接管，这样就对张掖和武威形成了牵制。 姜万钧明年的目标就是拿下西平郡，武威郡，张掖郡。大隋一百九十郡，姜万钧要十个郡不过分吧？十个郡在手，姜万钧才资格说什么“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否则说那些是自欺欺人。 姜万钧花了半个时辰才把文书看完。 特么的，大兴的代王杨侑，洛阳的越王杨侗，还有大将军杨玄感，都给姜万钧封官了，还有梁师都，刘武周，突厥人也跟着凑热闹。 再加上李渊，李轨和薛举，姜万钧掰手指头一算，他已经集齐了九颗“龍珠”，可以召唤神龍了吗？ 气归气，从这些册封的文书中姜万钧发现了一些情况。 首先李渊还没有完全掌控大兴，当然也不排除李渊故意示敌以弱，但不管怎么样，代王杨侑还在发挥余热。 其次是杨玄感那边的情况，和瓦岗寨结盟后的杨玄感，不仅没有壮大实力，反而被瓦岗寨蚕食了一部分力量，现在犹如丧家之犬，信使甚至提出来，杨玄感想要来河西建国。姜万钧没有直接回绝，而是委婉的建议他去江都请罪。 最后是萧铣，萧铣没有给姜万钧封官，到是提出来要联姻。萧铣有一个女儿，据说貌美如花。 说实话，如果萧铣愿意把女儿送来，姜万钧还真有可能答应。但想让他去江南，呵呵，这个萧铣很有“思想”。 萧铣如果不派人来，姜万钧差点就忘了，他对江南也很有兴趣。不过暂时不急，饭要一口一口吃。 姜万钧的首要目标是拿下整个河西，之后是巴蜀，巴蜀可是一个“粮仓”，拿下巴蜀就等于立于不败之地，这一点很重要。 接着才是东进。 呼！姜万钧抻了个懒腰，高士廉一家肯定是要救的，但是长孙无忌怎么办呢？ 本以为长孙无忌能够保一家子人无忧，却没想到形势突然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了。不过这也不能怪长孙无忌，眼下他还只是一个稍微有那么一点才华的年轻人，在唐国公的势力中，他不过是一个边缘小人物。 现在少了观音婢这个纽带，长孙无忌在李世民跟前也未必是最受看重的。 时势造英雄啊！ 接触长孙无忌有些冒险，但姜万钧还是决定救出高士廉一家后去试试，即便李渊察觉，姜万钧现在也不怕。 嗯，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姜万钧叫人进来把信送走，这才想起来自己晚饭都还没吃。 姜万钧一边吩咐人送吃的过来，一边看着地图发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五十一章 慕容孝隽的心思 “总教头，慕容孝隽求见。”包武站在门口禀报道。“让他进来吧！”姜万钧之前一直都没想好怎么安置这个慕容孝隽。 吐谷浑投降的人中，有两人比较难办，一个就是慕容孝隽，另一个是当日前来请降的慕容雪飞。 慕容孝隽在吐谷浑是一个实权派，在整编战俘的时候姜万钧就发现，慕容伏允的人多是老弱病残，根本不符合姜万钧的征兵标准。反而是慕容孝隽的人，被淘汰掉的不多，最后都被姜万钧分给颜文远。 当时身边的人也提出来过，要不要让慕容孝隽继续带自己的兵马，以表示姜万钧对他的信任。不过被姜万钧否决了，姜万钧实在想不出理由为什么要冒这种风险。两者之间连最基本的信任基础都没有，所谓的信任又从何而来呢？ 眼下这个时期，各方势力都在扩张实力，姜万钧现在是人单力薄根基浅，若在自己的班底中多了一个不稳定因素那是非常危险的。与其以后疑神疑鬼，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别故作大度。 夺了慕容孝隽的兵权，姜万钧也想给对方一点补偿，以免显得太刻薄，但对方的表现让姜万钧有些迟疑，感觉就像，吐谷浑降了，所以他慕容孝隽作为吐谷浑的臣子才降的。这也可以理解成，他本人没有降，要怪就怪可汗太不争气。 这就有些值得玩味了。 姜万钧走神的时候慕容孝隽被带了进来，里里外外都已经被包武搜了个遍，慕容孝隽好像认命了，并没有反抗，一路过来也很规矩。 进了门，慕容孝隽“扑通”跪倒在地。 “罪臣慕容孝隽拜见将军。”慕容孝隽恭恭敬敬的将头磕在了地上。 姜万钧先是愣了一下，“罪臣”，这个自称有那么点味道。 再看对方的着装，也不像带兵之人的打扮。 “‘罪臣’，姜某人怎么不知道你有罪？”姜万钧瞄了一眼门口鬼鬼祟祟的包武，他还以为是包武教给对方说的。 包武摇了摇头，他虽然在路上的时候警告慕容孝隽要恭敬，却没有教他怎么说话。 “成王败寇，既是寇当然有罪。”慕容孝隽说着微微抬了一点头，但没敢去看桌案后方坐着的人脸。 “听上去好像不服气啊？”姜万钧眼睛里的杀机一闪而逝。 “不敢，败军之将不足言勇，输了就是输了。”慕容孝隽再次恭恭敬敬低下了脑袋，整个过程就好像演练过无数次一样。 “‘输了就是输了’，这个回答我很满意。你似乎对中原文化有些了解，在这一点上我支持的。你服气也好，不服气也好，已经发生的，便不能再更改。” “是。” “站起来回话吧，你要见我，不知道有什么事。”姜万钧也在猜对方的来意。对方越是恭敬，姜万钧心里越起疑。 “将军，我这次来是受人之托，原吐谷浑高层现在都闲置了下来，他们有人想回鄯善与家人团聚，有的想去大兴侍奉可汗的大公子……” “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慕容顺是吧？”姜万钧怎么可能不记得这位，他不久前还在想，李渊会不会利用那位“王子”做文章。 “是。” “想回鄯善的可以安排，想去大兴恐怕很难，路上太危险了，即便到了大兴也未必能见到慕容顺。当然，我这只是建议，如果他们执意要去，我会让人送他们到日月山，后边的路，只能让他们自己想办法了。”姜万钧摸不准对方的目的，所以也没有把话说死。 “谢将军成全，罪臣还有一事。”慕容孝隽也没想到姜万钧会这么回答，他原本以为姜万钧会直接拒绝的，现在只能硬着头皮说起第二件事。 “讲。”姜万钧捕捉到了对方脸上闪过的慌乱，他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将军，在可汗去世前曾经许诺将公主慕容雪飞送给唐国公，想以此换回大公子。眼下可汗已经不在了，可是这……” “唐国公啊！你的意思呢？”姜万钧不紧不慢的问道，心里却是一阵冷笑。 人都特么死了，你还要替他履约，这是忠臣呢？还是奸臣呢？ 而且，可汗的目的是换回自己的儿子，说白了是一场交易。姜万钧自己又不缺儿子，换个儿子回来干嘛？ 慕容孝隽被姜万钧的问题给问住了，他想让姜万钧回答，然后以此来研判接下来该怎么说。 “此事，此事将军可一言而决。”慕容孝隽只能继续甩锅了。 “哦？既然我可以一言而决，你是来干嘛的？替唐国公当说客，还是来警告姜某人小心唐国公？”姜万钧突然发现，自己和李渊还真是特么的有缘啊！ “罪臣不敢，罪臣只是觉得不该隐瞒将军。”慕容孝隽有点跟不上姜万钧的节奏，这跟前坐着的哪里像是一个年轻人啊！怪不得被人叫“姜阎王”。 “嗯，不该隐瞒的事千万不要隐瞒。还有别的事吗？” “将军，如果，如果将军不准备将公主送去京城的话，罪臣有一事相求，犬子仰慕公主已久，两人本是青梅竹马，后因可汗反对所以才断了念想。罪臣想求将军成全犬子一片心意……”慕容孝隽说着老泪纵横。 “念想都断了，断了就断了吧，何必呢？”姜万钧嘴上半调侃道，他在用一副看戏的心态看着对方的表演。 “将军，没断，公主对犬子也是有感情的。” “哦？那到底断是没断啊？” “没断。将军，有一事事关重大，罪臣不敢说。” “但说无妨。”姜万钧反正没打算让对方继续活下去。 “可汗并非病故，其实是眼看败局已定，公主想与犬子私奔，可汗不许，起了争执，公主不小心杀了可汗……” 当啷！ 姜万钧的手上的茶碗掉到了桌子上，这次他真的是吃惊了。 弑父弑君啊！ 等等。 既然可汗公主弑父弑君，这慕容孝隽疯了替自己儿子求亲？ “将军，罪臣所说的话句句属实……”慕容孝隽说着又跪了去。 慕容孝隽这一次过来，目的原本只有一个，那就是测试他在姜万钧心中的分量。但还没进门，他就知道了没戏。姜万钧根本没有礼贤下士的意思，门口的守卫也没拿他当成贵客。 慕容孝隽立刻调整了计划，他决定趁机排除异己，他想要成为吐谷浑唯一的精神支柱。想要做到这一点，吐谷浑原来的高层就不能留，还有被扣押在大兴的大公子最好也除掉。 可是当他发现姜万钧完全不感兴趣，慕容孝隽知道，自己第二个计划也没有办法达成了。紧接着他开始谋划第三个目标，那就是取信于姜万钧。 如何取信姜万钧？ 很简单，他只要留下一个把柄给姜万钧，那么姜万钧就能对他放心了。 这个把柄就是他儿子娶一个“弑父弑君”的可汗公主，消息一旦传开，他以后都别想在吐谷浑立足。这么做还等于是告诉姜万钧，他的儿子就是他的软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五十二章 愚蠢 “此事还有别人知道吗？”姜万钧之前还在头疼怎么安置那位可汗公主，没想到这还真成了一件麻烦事。光是一个可汗公主的身份还不足以让姜万钧觉得头疼，关键是这里涉及到光化公主。当年光化公主嫁给了吐谷浑可汗世伏，后世伏死于内乱，再嫁世伏的弟弟伏允，也就是步萨钵可汗慕容伏允。这位慕容雪飞公主便是慕容伏允和光化公主的女儿。 实话实说，对于那些和亲的公主，姜万钧本能的保持一份敬意。 光化公主还健在，眼下在鄯善已经被白山妥善安置。姜万钧本来的意思是，询问其本人的意思，要不要回中原。但不久前李刚来信中提到了这位光化公主，光化公主并非杨广的女儿，而是宗室女，现在已经是无家可归。 而慕容雪飞是光化公主唯一的亲人，无论如何姜万钧都是要保下的。 “回禀将军，当时犬子和可汗的两位姬妾在场。后来，在罪臣召集众人议事时，可汗的两位姬妾突然闯了进来，当场指认公主是凶手，所以罪臣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知道此事。”慕容孝隽故意隐瞒了公主否认的事。 “那么，让可汗公主持金刀阵前投降的人又是谁？” “是罪臣。当时军中随时都可能引起哗变……” “公主弑父弑君，又怎么有资格代表吐谷浑来投降？反过来看，既然你们默认可汗公主可以代表死去的可汗，那就表示你们是同谋。” “罪臣有罪。” “慕容孝隽，我才发现，你的戏有点多啊！原来主张投降的就是你，这几天你是在演绎一个忠臣吗？”姜万钧调整一下坐姿，冷眼看着跟前的慕容孝隽。 “将军，罪臣不明白。”慕容孝隽预感到不妙，可还是抱有最后一丝幻想。 “哼！既然主张投降的就是你，为何你不亲自过来？向姜某人投降让人觉得很丢脸是吗？” “不敢，罪臣当时担心军中有不服者。另外可汗公主完全可以代表可汗，罪臣不敢僭越。” “不敢僭越吗？你刚才又是代表那些高层求情，又是状告可汗公主弑父弑君，你是想把他们都弄死啊！” “罪臣只是想帮助将军清理掉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以防将军被那些小人蒙蔽。天地可鉴，罪臣在两军阵前被将军那天的果敢英武形象所慑服，便生出了归附之心，只因步萨钵可汗的余威还在，不敢轻举妄动。可能是上天垂怜，步萨钵可汗最终死在了自己女儿之手，让罪臣抓住了机会。这几天罪臣联系旧部，又试图说服那些忠于步萨钵可汗的旧臣，并不是为了要他们听命于罪臣，而是希望他们能够用心为将军效力。 然而慕容雪飞公主的影响力很大，还有不少旧臣暗中想要接回大公子，此事事关重大，罪臣不得不求见将军，请将军定夺。”慕容孝隽半真半假的解释道。 那天在两军阵前，他的确被吓到了，但那只是动摇了他抵抗的意志，让他产生了逃跑的念头。投降只是他的权宜之计，他更想逃去西域，只不过条件不允许。 而说到慕容雪飞公主的影响力很大，这是真的，这点慕容孝隽以前也看走眼了，以至于弄了他一个措手不及。竟然有人幻想着，如果姜万钧可以和慕容雪飞成亲，生下一儿半女的或许可以帮助吐谷浑复国这样可笑的念头。 正是为了应对这种情况，慕容孝隽抬出了大公子慕容顺。慕容顺还在，可汗的血脉没有断绝，于情于理都该接回大公子。 当然，慕容孝隽的最终目的是除掉所有竞争者，自己成为吐谷浑的精神支柱。但他自己做不到，他只能借助姜万钧之手来完成。 “你还真给我出了一道难题啊！你说该如何处置吐谷浑那些旧臣呢？”这个家伙还真能给自己找麻烦。如何处理麻烦姜万钧还没想好，但如何处理掉制造麻烦的人姜万钧很快就想好了。 “罪臣不知。将军乾纲独断就是。” “包武，即刻将可汗公主慕容雪飞送去鄯善与光化公主团聚。转告白山，鄯善和且末两地官员，让他看着办。”姜万钧不可能将慕容雪飞留在身边了，不为别的，他不能让人威胁到长孙的地位，哪怕有那么一点苗头都不行。 “是。”包武瞥了一眼慕容孝隽，然后缓缓退了出去。 将慕容雪飞留下是包武的主意，如今被姜万钧赶走，包武已经把仇记在了慕容孝隽身上。 “既然有人还念着步萨钵可汗，我看也没必要去侍奉什么大公子了，这不是本末倒置嘛！不如就去给步萨钵可汗守墓好了，慕容孝隽，你觉得呢？” “但凭将军做主。” “好，此事就交给你去办，事是你最先提出来的，你不能总躲在后边不出面，要不然姜某人怎么会知道你的忠心呢？”姜万钧最后给了慕容孝隽一次机会。 “罪臣知道该怎么做，但，求将军成全犬子对慕容雪飞公主的一片心意。”慕容孝隽豁出去了，他怕姜万钧卸磨杀驴，所以想求个护身符。 “真特么给脸不要脸，来人，将慕容孝隽，对了还有他儿子，这一对蠢货押送去赤水城，李渊的使者不是还在等着吗？到时候我到要问问，他们暗中勾结吐谷浑该当何罪。带下去吧！”姜万钧说完冲着惶恐不安的慕容孝隽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门口等着的守卫一拥而上，将慕容孝隽扑倒直接捆了起来。 “将军，你不能杀我。‘姜阎王’，呜呜呜……”慕容孝隽的下巴被卸掉了。直到这个时候慕容孝隽才明白过来，他这次彻底玩砸了。 姜万钧不是杨广，他不会站在权谋的角度去思考问题。如果是杨广，一定会权衡留与不留之间的得失，最后才会做出决定。而姜万钧不同，当他发现慕容孝隽此人跟自己耍心眼后，立刻将其打入不可用的“黑名单”中。 如果慕容孝隽聪明一点，不去给姜万钧制造麻烦，姜万钧或许会留他一命，但偏偏对方玩命的试探，真以为姜万钧不敢杀他吗？ 卫士像拖死猪一样往门外走，正好和慕容雪飞迎头碰上。 慕容雪飞一开始都没认出来被捆得结结实实的那个家伙就是慕容孝隽，等认清是谁之后顿时被惊到了。 包武冲着慕容孝隽咧嘴笑了一下，然后转头冲着慕容雪飞解释道：“慕容姑娘，就是这个家伙在背后挑唆，所以我们总教头才不命令我们将你送回鄯善的……”慕容雪飞笑了笑没有说话，她并不认为回鄯善有什么不好，相反，她很感激姜万钧愿意放她离开。所有人都认为她留在姜万钧身边是一件好事，甚至她自己都认命了，却不曾想，那位年轻而又强大的将军，并没有迷失在权利之中。 慕容孝隽太短视了，他以为姜万钧拿下吐谷浑便会像历代吐谷浑可汗一样，站到了人生的巅峰，可以称之为功德圆满，然后封赏功臣，大肆庆祝，以后只要治理好这块土地就好。 可惜，人家姜万钧只是觉得完成了一件阶段性的胜利，吐谷浑不过是一块绊脚石，慕容孝隽的重要性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愚蠢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五十三章 拜帖 门外禀报，慕容雪飞前来辞行，但姜万钧没有见上一面的意思，这让包武有些小失望，这是典型的皇帝不急太监急。如果包文在这里，非给包武两个大耳刮子不可。事实上哪怕姜万钧已经起到了表率作用，依然无法阻挡部分人，心生懈怠。赢了吐谷浑，在这一块地方站稳了脚跟，对于很多人来说已经可以松一口气了。 然而姜万钧却清楚的知道，这才只是刚刚开始。 三天后，霍方那边终于传来了捷报，玛多和玛沁成功拿下。 战斗出人意料的惨烈，霍方和颜二两部的兵马减员达到了四成。 由于党项人态度一直不明朗，所以玛多和玛沁的抵抗意志很强烈，总以为多坚持一天就可能等到救援。 而这也正是党项人希望看到的，他们希望姜万钧和吐谷浑残部斗一个两败俱伤，然后他们好从中获利。直到吐谷浑可汗慕容伏允死，吐谷浑投降的消息传过去，党项人才放弃幻想，想要出兵介入。 为了赶在党项人动手前拿下玛沁和玛多，霍方不计伤亡的强攻，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甚至最后还和党项人小小打了一仗，将党项人给吓得缩了回去。 这一笔账姜万钧眼下只能记下，如果现在对党项用兵，那他明年就腾不出精力来对付武威郡的李轨了。对付完了李轨，还要防备突厥人，这才是关键。 用了两天时间处理了一下乌兰的事情，姜万钧带着人转道去了伏俟城。 随着霍方那边拿下玛多和玛沁，伏俟城的搬迁工作也可以开始了。将伏俟城里的人都迁去玛多，玛沁还有兴海三个地方。每户送他们一头耕牛，五年赋税全免。还有从西平郡逃难来的，以及鄂拉部落的近十万人，也都送过去。 整个河源郡，土地最肥沃的地方莫过于兴海县一带，那里水草也茂盛。 任李刚先生的长子为兴海县县令，县尉由颜二担任。从农场抽调一队教导队过去，允许各个作坊去设立分部…… 伏俟城的改造工程还在继续，想要启用，最少也要等到明年。 等在赤水城里的信使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姜万钧这才慢慢吞吞踏上归程。途中经过日月山的时候，姜万钧特意去转了一圈。 李轨那个家伙一面鼓动吐谷浑和姜万钧打，一面又派人安抚姜万钧，但行动却没有受影响，这段时间已经拿下了西平郡，浇河郡，枹罕郡，陈兵金城城下。而薛举下手同样迅速，上到会宁，下到天水，也占了五个郡。 姜万钧只是占的地盘大，人口和赋税完全没有办法和两人比，李轨的兵力已经扩张到十多万。 在其他各路“诸侯”眼中，姜万钧最多不过是第二个吐谷浑可汗。地处穷乡僻壤，战斗力非常有限，如果不是占着一块盐场，人家都不会用正眼看他。 姜万钧刚回到赤水城，颜文远的先头部队已经接管了敦煌郡。 事实上敦煌郡和伊吾郡早就坚持不住了，从今年的年初开始，后勤补给便时断时续，等到杨玄感造反，后勤补给直接就停了。李轨说要接手，却为了收买吐谷浑，把粮食送去了鄯善和且末，这让敦煌和伊吾两地的守军非常不满。所以在颜文远的使者答应他们的条件之后，他们根本没做抵抗。 颜文远也是憋了一口气，在与吐谷浑的最后一战中，他只是牵制了部分敌人，并没有参加战斗。这一次连下伊吾和敦煌两城并没有让他满足，打算休整一番便对张掖展开攻势。 姜万钧看着手上的文书哭笑不得，他一边担心底下人懈怠，同时又要担心一部分人过于激进。 在他的计划中，现在并不是拿下张掖的最有利时机。但换一个角度想，敌人同样也会这么想，这反而是颜文远的机会。 但如果对张掖用兵，姜万钧必须拦腰斩断李轨的退路，至少也要拖延一段时间才行。眼下李轨的大部分主力都在西平郡，浇河郡，枹罕郡三地。 这绝对是一场硬仗，姜万钧汇合驻扎在日月山的颜大的第十一团，兵力加在一起也才刚刚过万，而面对的敌人至少有六万到八万。 反而是颜文远，整编了敦煌和伊吾两地的守军后，兵力达到了三万，拿下张掖并不难。 白山手上的兵力也达到了两万。霍方手上有一万人，颜二的五千人不能动，他要保持对党项人的威慑。 算来算去，似乎可以一战啊！ 白山留下一万人防守西方一线，带一万人东进，堵住武威郡的大门，等到颜文远拿下张掖后，两人合兵一处进攻武威郡。霍方带一万人进攻浇河郡，姜万钧带着颜大和赤牛吃掉西平郡。如果能实现这个计划，姜万钧可以提前一年实现手握十个郡的目标。 姜万钧在地图上比划着，有些冒险，他的底线是守住赤水城，哪怕最后鄯善和且末丢了他也可以接受。 干，还是不干？ 就在姜万钧对着地图发呆的时候，还有一个人也在对着地图发呆，这个人就是李渊的使者，李秀宁。 她来到赤水城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每天都会有收集上来的情报到她这里进行汇总，然后再由她将有用的情报派人送回大兴。 在她了解过这位“姜阎王”的兵力部署后，得出一个结论，今年“姜阎王”不会对李轨用兵。而这却是父亲唐国公的机会，采用远交近攻之策，联合李轨剿灭薛举部势在必行。然后再联合“姜阎王”拿下李轨，回过头利用党项以及被扣在大兴的慕容顺对“姜阎王”实施打击。这一套组合拳下来，河西便可以平定了。 但是现在必须安抚好“姜阎王”才行，和其他的势力不同，在“姜阎王”这里，姜万钧一言九鼎，不受家族和利益集团的束缚，想做什么做什么。 在这一点上，其他势力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比如父亲唐国公，能够得到世家门阀的支持，但同时也受世家门阀的掣肘。一旦危害到世家的利益，唐国公要许诺出无数的好处，还要尽力做好平衡。 为了明年顺利称帝，唐国公的精力全都用在处理内部事务上，以至于被薛举拿了天水郡，弘化郡此时也正遭受梁师都的步步紧逼。 大哥李建成现在是父亲的助手，一时脱不开身，二哥李世民还年轻，柴绍虽然不是个草包，但缺少大局观。剩下那些年幼的弟弟，妹妹，现在不堪大用。整个李家，现在能够替唐国公分忧的竟然只有女儿身的李秀宁。 “三小姐，‘拜帖’已经递进去了，‘姜阎王’的人说尽快会给我们答复。”李秀宁身边的侍卫，还习惯于称呼李秀宁为“三小姐”。 “城中有没有别的动向？”李秀宁对那位“姜阎王”可是相当好奇。 “没有，除了江都那边的使者，别的使者‘姜阎王’都没有接见。” “哼！见了也不会让你知道。”李秀宁就不信姜万钧只收了她一个人的拜帖。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五十四章 不能再等了 事实上姜万钧收到的拜帖已经多到数不过来了，这和赤水城保持开放的态度有很大的关系。哪怕知道城中有很多势力的眼线，姜万钧也没有下令抓人。这些间谍，往往喜欢伪装成商人，而物质匮乏的赤水城，需要商人源源不断的将货物送进来。至于那些伪装成商人，但又不能给赤水城带来经济效益的，姜万钧是肯定不会手软的。 进货量是多少，出货量是多少，姜万钧手上都有统计的数据，想要占着商人的位子不干商人该干的事，轻者剥夺从商的资格，重者送去劳动改造。 姜万钧正在计划规范商人这个特殊群体，他的首要目标是将商人和土地这两样东西分开，商人有了钱便开始囤积土地，这是姜万钧绝对不允许的。有钱就想有土地，那有了土地是不是就想养私兵？有了私兵就想要更多的权利……得陇望蜀这还得了？ 眼下的商人还没进化到不爱钱的程度，姜万钧还能应付，一旦商人不爱钱了，姜万钧就要想办法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免得人家把主意打到他的头上，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长孙进来的时候见姜万钧正在写东西，没敢打扰，自己找了个地方安静的坐了下来。 如今姜万钧的身份可是不一样了，一般人想要靠近他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长孙一路上可以畅通无阻，差不多应该是这个世界上的独一份。 姜万钧接受了皇上杨广对他的册封，“雍国公”这个身份其实让姜万钧很尴尬，现在指不定有多少人儒生在背后骂他“沐猴而冠”呢！ 根基浅是姜万钧最大的软肋，同时皇上杨广也不像当初那么“神圣”，当年杨广是“口含天宪，言出法随”，谁敢不给面子？ 现在，呵呵！ 别说别人，就连姜万钧都敢随意打发了传旨的太监。 “雍国公府”的牌匾已经挂了起来，长孙主仆也被姜万钧从农场里接到了赤水城。 这杨广也真是小气，愣是卡着河源郡郡守这个任命，让刘权继续兼任，这是故意恶心姜万钧呢！ 姜万钧奋笔疾书，鹅毛笔被他使得飞快，这要是写毛笔字，他就要向长孙求救了。 调霍方北上来赤水城，为了防止走漏风声，伪装成押送战俘小队，分批次进驻农场。白山那边不用具体安排，只要给白山一个命令，他自己就能妥善处理。 现在有一个小麻烦，商队接应到高士廉一行后，要穿过薛举和李轨的地盘，这就要杜宇出面周旋了。 岷山羌一部是以杜宇为首，一部是以钟利俗为首，杜宇投靠了姜万钧，而钟利俗率众二万人归降了薛举。 或许，姜万钧可以考虑和薛举联合…… 可是他又想看着李轨和薛举打一个两败俱伤。 嗯？ 姜万钧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 看了一眼桌子上的一摞拜帖，那个代表唐国公府上的拜帖摆在了最上头。 唐国公。 是了，自己忽视了唐国公的存在。 之前他想的是自己，李轨，还有薛举三方势力的博弈。 但在这个棋盘上，下棋的可不止他们三位。 不仅李渊，突厥人也要考虑进去才行。 如果自己是李渊，那么姜万钧，李轨，薛举，不管三人谁最后胜了，对李渊来说都没有好处。 “世兄，有什么不妥吗？”长孙捧着书，视线却一直停留在姜万钧身上，见姜万钧皱起了眉头，她有些担心。 “哦，还好。现在我们的实力应该还没有引起太多人的重视。如此一来，的确该加紧行动了。”姜万钧现在更加坚定要支持颜文远展开行动。 一个盐场或许还不值得其他势力冒险，可如果不止一个盐场呢？ 耕牛，马场，蜂窝煤，白纸……等到这些东西的威力完全释放开来，再加上明年通往西域诸国的商线展现出自己的潜力，试问，谁能不眼红？ 不能等明年了。 “不知道这位李家三娘子会带来什么样的惊喜。”姜万钧既然已经决定要动手，那就必须稳住李家才行。 “世兄打算见一见李家的三娘子吗？”长孙以前对那位三娘子早有耳闻，认识三娘子的人都说，可惜了对方是女儿身。 “还没想好，观音婢以前见过她吗？”姜万钧不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太累，尤其对方还是一个聪明的女人，所以有些迟疑。 长孙回忆了一下，“见过一次，眼神很锐利，身上英气逼人。我哥哥特别怕她，和她对视都不敢。” 长孙想起了一件好玩的事，自己先笑了起来。 人美，笑起来就更美了，怪不得古人留有“一笑倾城”这样的词汇。 难得如此轻松，姜万钧也不想破坏这样的气氛，“你哥哥怕不怕你？” “我哥哥为什么怕我？” “嗯，这是一个复杂的问题。”姜万钧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在后世，当哥哥的经常被当妹妹的欺负，当弟弟的经常被当姐姐欺负……如今姜万钧回忆过去的时候越来越少。 “世兄有妹妹吗？”长孙被姜万钧突然流露出来的温柔神色弄得有些心慌。 “不知道，可能有吧，以前的事很多我都已经不记得了。” “世兄老家是北平郡人，可以让人去调查啊！如果还有家人可以一起接过来……”眼下的姜万钧也算是光宗耀祖了，虽然不能衣锦还乡，但把亲戚接来是可以做到的。如今长孙的家人就要接过来了，对于她来说，已经没有什么遗憾，她也希望姜万钧可以和她一样。 “嗯，等过一段时间的吧！”姜万钧还没想好怎么去面对。 他既然冒名顶替了人家，不管怎么说也该给人家一个交代，可是见面后要是长得不像可怎么整。 察觉到姜万钧似乎有些抗拒，长孙站起来推了推姜万钧的胳膊，撒娇这种事不用学，有些人天生就会。 “世兄，我母亲和舅舅一家就要来了，你不会打算反悔不娶我了吧？” 姜万钧哪经历过这些，“咳咳！没有的事，没有的事，等下我就让人替我跑一趟，顺便看看突厥人和高丽人打没打起来。” “你脑子里什么时候都不忘公事。”长孙小小埋怨了姜万钧一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五十五章 走，逛街去 长孙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姜万钧面前表现得如此自然，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好像一切都是水到渠成，没有挣扎，也没有纠结。“走，让赤牛安排一下，咱们出去换换脑子，这么长时间了，我还没带你逛过赤水城。”姜万钧也发现这段时间的确光顾着忙公事了，都没好好陪陪长孙。 “那可不行，世兄有公事要忙，闲时和观音婢说说话就好，怎能让世兄丢下公务……”长孙还没说完就被姜万钧把嘴堵上了。 过了好一会儿，姜万钧发开长孙，“走了，正好我也有一阵子没在城里转转了。” “可是，让李三娘见到观音婢怎么办？”长孙的声音比刚才小多了。 “见到就见到，反正在知道文纪先生在我这后，他们不可能猜不到你的下落，大不了就打一架。”姜万钧故意夸张道。 “哼！听说世兄还抢了唐国公的女人，也不知道藏到哪了。”长孙白了姜万钧一眼道。 姜万钧顿时傻眼了，“呃，这是从何说起啊？那个慕容雪飞让我给送去鄯善和光化公主团聚去了，怎么也担不起一个‘藏’字吧！” “世兄不要生气，是观音婢无理取闹了。”长孙说着还微微躬身一礼。 姜万钧差点被噎了个半死，他没发现，长孙还有这样一面。 不过观音婢到是提醒他了，慕容孝隽父子现在还关押在赤水城，杀不杀无所谓，但肯定不能让他们继续兴风作浪。暂时为了稳住李家，还不是问罪的时候。 “世兄！”长孙轻轻叫了姜万钧一声。 “啊？啊，走，这就走，再等会天就黑了。”说到天黑，姜万钧打了个哈欠。 “世兄如果累了今天就算了吧。”这话放在后世那就是威胁，放在现在从长孙的口中说出来，让人感觉不到半点威胁之意。 “不累。”累也不能说累。 出了门，赤牛呼呼啦啦召唤出上百人来，姜万钧感觉这赤牛就是故意的，几次大战都没轮到他，这不，在家里抖起威风来了。 “不用急，很快就要轮到你了，这次可是一场硬仗。”姜万钧拍了怕赤牛的肩膀，小声说道。 赤牛眼睛顿时瞪得溜圆，然后很快隐藏了起来。 “将军，人是不是有点多？”赤牛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街道本来也不宽，这一百多人突然跳出来快把路都堵死了。 “留下三五个人，剩下的都解散了吧！”姜万钧其实很想就带上长孙，两人在赤水城里转转。 “那可不行，最近城里鱼龍混杂，之前玄成先生还抓起来一批闹事的。” “世兄，还是安全更重要，要不然观音婢可不跟你出去。”长孙帮腔道。 “好吧，好吧，赤牛你看着安排，尽量别扰民。”姜万钧说完一回头，我去，吓了一跳。 好家伙，这什么情况，又是锣、又是鼓的，还有扛旗的。 “这特么是县太爷的仪仗？”姜万钧有点蒙。 见姜万钧被“震”住了，赤牛有点小得意，“这才哪到哪啊，将军，您要是称帝，那规模比这大得多。天子出车驾次第谓之卤，兵卫以甲盾居外为前导，皆谓之簿，顾曰卤簿……”赤牛卖弄起他不久前才了解到的那点东西。 姜万钧脸都黑了，还卤肉呢，卤簿个屁。 他自己都没多想，哪知道底下人已经在研究帝王出行的一些礼仪和仪仗了。 说实话，姜万钧有那么一瞬间有点飘。 怪不得很多人成功了之后就开始飘了，这有时候本人想要克制，但是环境不允许啊！ 姜万钧如果不是穿越者，心智如果还没有成熟，现在指不定飞起来多高了。 “赤牛，把这些东西都撤了，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我看你们都是闲的，过几天我要检查你们的训练成果，凡是不合格的，都滚去给我挖煤去。这一天天的，不让人省心。”姜万钧是真有点生气了，他一直担心粮食不够吃，恨不能把能利用上的资源都给利用上，结果自己身边的人开始想要享受了。这种风气不可长，一旦形成前线吃紧，后线紧吃的局面，姜万钧干脆自杀算逑，还玩个屁。 “是。”赤牛给了长孙一个求救的眼神，自己跑去后边安排去了。他的确是闲的，为了所谓的“卤簿”，他还去请教过李刚先生。这也不能怪他，现在多少人眼巴巴等着姜万钧称帝呢！一旦姜万钧称帝，那他们这些人可都是从龍之功，封赏少得了吗？ “世兄不用生气，大家也是还没习惯现在的身份，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等他们慢慢习惯就好了。”长孙既是说赤牛，也是在说姜万钧。姜万钧现在自己又何尝不是也没有习惯现在的身份？ 就包括长孙自己，有时候也像做梦一样。 “嗯，你说的有些道理，今天不逛街了，我们去魏征家看看，我想他应该可以帮我解惑。”姜万钧想到了历史上鼎鼎大名的谏臣魏征。 听到姜万钧提起魏征，长孙眼睛顿时一亮，魏征的正直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很多时候长孙都不得不佩服那个“牛鼻子”，李刚虽然也正直，但可能是岁数的原因，对于一些人情世故还是能够照顾到的。 魏征则不同，赤水城的官员就没有喜欢魏征的，因为那家伙一根筋，认死理，谁要是犯了错，那是一点情面都不讲。 魏征傻吗？ 其实不然，魏征只是选择了一条没有同行者的路。他需要孤独的力量，一旦他不孤独了，那么他就不是他了。 赤牛准备了一辆马车，姜万和长孙坐在车里，赤牛赶车。 赤水城现在是几天一变，西平郡经历了李轨和薛举的一战，好多人都迁到了赤水城。那些无家可归者姜万钧已经让人送去了兴海，玛多等地。而有一些家底殷实的，便留在赤水城。 现在到处是用人的地方，只要在这安了家，就不用为生计发愁。 街上行人比以前多了很多，胡商好像也多了不少，一些饭馆酒楼都在营业，里边吵吵嚷嚷显得挺热闹的。 再往前走，姜万钧竟然看到了胡姬在门口招揽客人。 姜万钧咂咂嘴，这才多长时间没出来，赤水城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了吗？ 看样子是自己孤陋寡闻了，这些商人的嗅觉怪灵敏的，也有些手段。 “赤牛，回头你要提醒我一下，军中的将士不许出入那些‘乌烟瘴气’的地方。”姜万钧最近正要完善军饷和俸禄制度，要是大家都把钱用到那些胡姬的身上，姜万钧非郁闷死不可。多给大家发钱是为了让大家改善生活的，钱都进了胡姬的口袋，那可就是一个无底洞。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五十六章 突厥人带来麻烦 魏征的家在赤水城的东北角，那附近住着的都是城中官员和家眷。长宽不到两百米的一块地方，建了差不多八十套院子，每家还不到五百平米。别嫌小，现在赤水城可是寸土寸金，人口比姜万钧接手的时候翻了好几倍，已经达到了三万人，若不是农场那边能够帮分担一些，曼头城那边也分担了一些，赤水城已经要装不下那么多人了。 姜万钧原本计划要扩建赤水城，但现在恐怕是没有时间了。 转过街口，马车进了一条巷子，马车外边一下子变得冷清了许多，这条巷子里两边住的都是官员，显然没有外边热闹。 往前走了不到百米，魏征已经在门口等候了。 是赤牛打发席君买几个小家伙提前通风报的信。 “国公爷深夜来访，魏征深感惶恐。”魏征嘴上说惶恐，可是动作却一点惶恐的样子都没有。 “咳咳！这‘国公爷’三个字，道尽了玄成先生心中的不满啊！”姜万钧一边接长孙下了马车，一边打趣道。 长孙给了姜万钧一个白眼，这好端端的突然上门打扰，人家说两句带刺的话不正常吗？ “见过长孙姑娘。”对待长孙，魏征要客气得多。他和李刚不同，李刚心中有愧，而魏征心里对长孙多了几分敬重。 “不敢，观音婢见过玄成先生。”长孙可不敢托大。 “行了，都别客气了，进去说。”姜万钧一点不见外。魏征对于他来说，应该是亦师亦友的存在，姜万钧需要谏臣，也需要谏友。 魏征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他与其官员都尽可能划清界限，保持自己的独立性，以免破坏姜万钧和他之间的“友谊”。 “听说国公不许赤牛训练仪仗？”魏征知道什么该隐瞒什么不该隐瞒，席君买向自己报信便属于不该隐瞒的。 这还仅仅只是一个开始，未来会有更多这样的事情发生，姜万钧的一举一动都将成为被别人研究的“课题”，魏征也算是给姜万钧提了个醒。 “唉！你这一口一个‘国公’叫得我头疼。” “玄成可以不叫，但国公却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 “嗯，你说的有道理。”姜万钧没在这种小事情上费心思，“赤牛弄个什么‘卤簿仪仗’，是不是太急了点？大家才吃几天饱饭啊！你说我这边弄了个这东西，其他人是不是也要有样学样？咱们的官员要不要都把行头配置齐全？每人配两顶轿子，再配上十几个随从。听说武威郡的李轨，金城郡的薛举就是这么弄的，现在就开始修建王宫了……” “这点国公不用担心，他们并非白手起家，靠的是利诱才拉起的队伍，只有早早兑现了一开始的承诺，才能稳定内部局势。称帝，分封有功之臣，这都只是刚刚开始，接下来内部会陷入权利争斗，为了避免内耗，他们只能对外进行扩张，一旦停下扩张的脚步，内部的问题就会暴露出来。 而国公则不同，就连脚下的赤水城都是国公打下来了，河源郡能有今天这样的局面，国公的重要性无人能够取代。赤牛他们只是还没有习惯现在的身份，感觉一切都是不真实的，所以需要做一些事情来验证自己的判断。这需要一些时间，同时国公也要从自身找原因，你要首先接受这种改变，大家才好有一个参照，若是国公还和以前一样，就有些不合时宜了。”魏征没好意思直说，姜万钧当上国公之后，就跟当了一个假国公似的，大家都被搞蒙圈了。没办法，大家只能想办法，学习去怎么当好一个国公的下属，然后反过来教姜万钧怎么去当一个国公。 “这还是我的错了？”姜万钧怎么也没想到会从魏征这里得到这样一个结果。 长孙，魏征，赤牛，三人全都在那点头。 哪个国公自己穿衣服、吃饭、睡觉，下人很多时候都插不上手，都快闲出毛病来了，县令也没有这么当的。 “好吧，你们赢了，说点别的。听说你抓了一批闹事的是怎么回事？”姜万钧实在想不出来谁敢在他的地盘上闹事。以前到是有一些，不过现在都在农场里改造呢！ “是突厥人，来买盐的，想要强买强卖被杜宇的人给抓了。”魏征解释道。 “有什么麻烦吗？”姜万钧注意到魏征的脸色有些不太好。 “是有点麻烦。这一批突厥人原来是西突厥处罗可汗的人，大业五年处罗可汗内附，处罗可汗的弟弟阙度设率领老弱万余人，至会宁居住；特勤阿史那大奈领余众居楼烦；处罗可汗被皇上带在了身边，据说皇上有意将信义公主嫁给处罗可汗。” “呃，麻烦在哪？”姜万钧听来听去根本没听明白。 “麻烦就麻烦在，处罗可汗归附了大隋，但西突厥还在。处罗可汗归隋以后，西突厥立其叔射匮可汗为主。眼下玉门关以西诸国都附属于他，其王庭设于龟兹北三弥山。” “这我知道，慕容孝隽和他们有些联系，我提醒过白山多留意西域诸国的动静。如果他们不老实，我宁可暂缓对张掖和武威的行动。” “不不，西突厥射匮可汗与东突厥始毕可汗关系并不好，双方大战一直没有停过。”魏征的眼睛里冒着精光。 “玄成先生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 “不错。”魏征点了点头。 “那……”姜万钧有点明白魏征所谓的麻烦在哪了。 杜宇是比较倾向于交好东突厥的，而魏征的意思是拉拢西突厥。 从眼下来看，东突厥始毕可汗威胁最大，实力也最强。随着刘武周，梁师都等人投靠了东突厥，东突厥的势力范围已经渗透到长城内，整个黄河以北都在东突厥的视线之内。 而西突厥，在西边已经与波斯撞上了，眼下东进的野心并不是那么的强烈。 但这都只是暂时的，未来谁也说不清楚。 “来买盐的这一批突厥人是会宁来的还是楼烦来的？”姜万钧在脑袋里琢磨了一下，会宁在金城的北边，而楼烦在太原的北边。 “会宁。楼烦那边的突厥人可能都被刘武周和突厥人给杀光了。” “会宁啊！玄成先生按照你的想法去做，杜宇那边我会提醒他，让他配合你。”姜万钧一锤定音。 “我觉得杜宇的一些想法也是有道理的。”魏征突然替杜宇说起话来，他只是对事不对人。同时他也是要提醒姜万钧不要偏听偏信，哪怕姜万钧的决定其实是站在了他这一边，但他也不希望姜万钧感情用事。 “哦？”姜万钧有种被打脸的感觉。 “在杜宇看来，东突厥不足为惧，他们一直没有走出游牧民族的桎梏，甚至都不能称之为国家。即便强大起来也是暂时的，要不了多久就会分崩离析。而西突厥不同，西突厥射匮可汗有野心，有能力，尤其在接触了西方的文化之后，正在走出游牧民族的桎梏，形成一个全新的国家体系。所以从长远来看，西突厥的威胁更大。” “咦？有点意思了。”姜万钧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小瞧了杜宇。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五十七章 差点翻车 曾经的匈奴，现在突厥，都曾经无比强大过，但的确都没有走出游牧民族的桎梏。他们建立起来的国家更像一个部落联盟。因为无法自给自足，对农耕文明存在着很强的依赖性。杜宇不看好东突厥，就是因为一旦中原强盛起来，东突厥只有当小弟的份。反而是西突厥，正在跳出这个圈，西域诸国纷纷归附，使得西突厥离开了中原也能够生存。 有那么一瞬间姜万钧都想直接往西打，打到波斯湾去。可是这也只是想想罢了，摇了摇头，姜万钧感慨道：“杜宇的想法没有错，未来我们势必要调整与西突厥的关系，但是现在还不是想那些的时候，我们不可能等着东突厥自己分崩离析。” “国公说的是，以后或许可以驱狼吞虎，将东突厥赶到西边去。”魏征发起狠来自己都害怕，你不是建立起健全的体系了吗？那就让“野蛮人”破坏你的体系，看你还怎么威胁中原。 “呃，有道理。”姜万钧也被魏征的话吓了一跳。 不过他很喜欢魏征这一点，该狠的时候就要狠。对自己狠，对敌人要更狠才行。 只有那些读书把脑袋读糊涂的糊涂蛋才只知道窝里横，一面对外敌就怂。 接着姜万钧和魏征说起官员的俸禄和战士们的军饷问题，自打刘权离开之后，这官员的俸禄就断了，姜万钧也不可能指望皇上给大家发俸禄，更不用提军饷，他敢找皇上要军饷，信不信皇上画圈诅咒他？距离年底还有几个月，但现在有些事就要定下来。 军饷不用魏征操心，姜万钧的农场足以支撑起十万大军的军饷。不过姜万钧有点惨，他现在是一个穷光蛋，白纸作坊的收益都被他拨给教导团了。 姜万钧琢磨着在兴海，格尔木，敦煌，伊吾，这四个地方再开设四个农场。但李刚和魏征都反对，他们觉得地方驻军“自给自足”是很危险的一件事。哪怕仅仅是满足粮草的自给自足，也可能为将来埋下祸根。 姜万钧被说服了，不过农场还是要建，只不过各自的侧重点不同，不再是综合型农场，而且姜万钧未来打算定期换防，制定一套全新的兵役制度。但想要做到这一点，绝对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 关于俸禄，魏征准备了一套草案，姜万钧并不满意，俸禄定的太低了。 有些人或许不指望俸禄来养活家小，但毕竟还有人要靠俸禄填饱全家的肚子的，如果俸禄不能填饱肚子怎么办？这是逼着人走上不归路啊！ 魏征提出来，现在想要大改没有合适的名目，不如再等等，等到姜万钧称王或者称帝，恩出于上，给大家涨俸禄可以提高凝聚力。眼下俸禄偏低，那是大隋官员体系的锅，姜万钧如果觉得少，可以多给大家发一些赏银。 姜万钧想了想没有拒绝魏征提议，现在读书人“矫情”着呢，要是姜万钧突然提高了俸禄，好像他们为了钱才做官的，反而会觉得很没面子。 长孙小声提议，他可以偶尔给大家发一车蜂窝煤，或者奖励一沓白纸，这比直接给钱更容易获得大家的感激。 这个提醒很及时，姜万钧决定等高士廉来了，先拿高士廉试试。 姜万钧说完被长孙轻轻踢了一脚。 “咳！羌人现在已经有一点归属感了，这是好事。”魏征有点受不了姜万钧和长孙两人在他面前秀恩爱。 “嗯，我也没想到羌人改变这么快。”姜万钧以为要花费数年时间才行。 “那还不简单，没有一顿鞭子解决不了的问题，如果有，那就再抽他们一顿。”赤牛很有经验道。 姜万钧听的是一脑袋黑线，“那是以前，羌人归附后，大多只是名义上的归附，他们有自己生活的圈子，我们制定的秩序对他们的约束力有限，所以要临之以威。现在不能动不动就用鞭子了，你对手底下人也要注意。” “将军放心，我都是踢他们，一般不用鞭子。”赤牛不以为意道，他觉得踢人不会显得生分。 “麻蛋，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执行军法的。”姜万钧对霍方和赤牛两人向来更宽容一些，两人又不像白山那么喜欢动脑筋，将来想要他们坐镇一方恐怕有些困难。 魏征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乱世就该用重典，但不宜过甚。这就像马车与马鞭的关系，如果马不听使唤，马鞭的作用就会凸显出来，但要有目的性，惩戒的目的是为了驾驭而非奴役。如果马车在平稳行驶，马鞭就要慎用，否则会起到反效果，那就要翻车了。” “驾驭和奴役有什么不同？”长孙虚心请教道。 “驾驭，虽分主次，但却是合作关系。既要考虑主，也要考虑次。而奴役却只管主不管次。”姜万钧按照自己的理解替长孙解释道，再往深了一想，“这不就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吗？不过船长可比车夫难做多了啊！” 姜万钧的声音很轻，但还是被大家听到了。 听到姜万钧的后两句，长孙眼睛顿时一亮，想开口，却又忍住了。 “国公能如此想是百姓之福啊！”魏征很有成就感，他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让姜万钧变得更好，姜万钧能够理解，说明他的努力没有白费。 “什么福不福的，我就是想，既然要取代杨广，那就必须比他做得好，不敢说超过那些圣贤，但也不能把大家带入火坑。”这话姜万钧说得问心无愧，他承认自己有私心，但他绝对不缺使命感。 “就凭这一点，国公就比李轨，薛举之流要强上一大截。杨广昏聩是事实，但若为了一己之私而反，不过是造就第二个杨广。” “是啊！当年秦灭六国，却二世而亡。正可谓是，‘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今天我们反杨广，便要以史为鉴，如果我们自己成了第二个杨广，那就等后人来反我们吧！” 姜万钧发现自己说完，身边的人都没动静了。 只见魏征整理了一下衣裳，恭恭敬敬跪了下去，“请国公将此话刻在匾额之上，立于府衙门外，警示百官……” 姜万钧心里扑通扑通直跳，我了个去，一不小心当了“文抄公”。 “世兄。”长孙轻轻推了一下姜万钧。 “哦，好。”姜万钧面对两眼冒金星的长孙，脸有点烫脸有点烫，《阿房宫赋》他背不全啊！算了，最后一段他会背。 “灭六国者六国也，非秦也。 族秦者秦也，非天下也。 使六国各爱其人，则足以拒秦。 使秦复爱六国之人，则递三世可至万世而为君，谁得而族灭也？ 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有点尴尬，中间好像差了两个语气词，但姜万钧提起笔之后才想起来，总不能再回去补上，只能就这样了，差点翻车。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五十八章 不当外人 从魏征家里出来，姜万钧脚下跟踩棉花似的，但是一想到自己那一手毛笔字，太特么丢人了。不如魏征也就算了，连长孙都不如。赤牛那个家伙竟然敢说和他是一个水平的，真是见鬼了。长孙脸上红扑扑的，她怀里揣着的是姜万钧的手稿，她觉得要好好珍藏才行。 “诶，对了，玄成先生还没成亲吧，观音婢你觉得是在赤水城给他找一个，还是以后再说？”姜万钧也是突然想起来的。不光是魏征，像赤牛也该成家了。 “世兄有合适的人选吗？”长孙头都没抬，很平静的问道。 姜万钧突然感觉到一股杀气，再一想，貌似自己的问题还没有解决。 “呃，没有。这天还早，我们下车走走吧！”姜万钧说完才发现，貌似这外头正站着两个胡姬。 “世兄如果想要留宿可要带足了钱才行。”长孙看了一眼姜万钧腰上的钱口袋，忍不住打趣道。 “那还是算了，赤牛，到前边停下来，我们去吃点东西。”姜万钧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还没花过钱。” “好。”赤牛说完冲这路旁的席君买打了个手势。 在姜万钧到了魏征家之后，赤牛就猜到了回来的路上姜万钧会闲不住，所以已经提前让席君买安排了下去。 马车在一个酒肆门前停了下来，之所以选择这一家，是因为这家酒楼是霍方家的产业。 霍方喜欢结交朋友，尤其他又是大家中唯一一个成家的，霍方在家时，经常有人去他家里蹭饭。像席君买这几个小家伙，那都是霍方家里的常客。霍方不在家，霍方的妻子也会经常留席君买他们几个在家里吃。 而这个“酒楼”就是霍方为朋友们准备的，以前姜万钧从来没有来过，这一次赤牛故意将这个地方泄露给姜万钧，算是帮霍方跟姜万钧打招呼了，省得以后闹生分。 姜万钧没有多想，下了车，门口的两个小厮一路小跑，想要过来招呼，却被赤牛一脚一个给踢走了。小厮嘴上叫着“牛爷”，赶紧回到里边，估计是通风报信去了。 “老牛，行啊，你比我都威风。”姜万钧打趣了赤牛一句，回过头把长孙扶了下来。 这早已经不是姜万钧第一次这么做，但长孙每次都会脸红。 这年头可不讲究绅士风度，上下尊卑才是行为准则，姜万钧的行为，长孙只会理解成是对自己的喜爱和纵容。 赤牛嘿嘿笑了两声没有多解释，引着姜万钧和长孙二人进了门，没有在一楼停留，直接上了二楼。 一楼的客人差不是满的，昏暗的烛光下，大家边吃边交谈着，到是一点不显得混乱，这可和姜万钧想象中的不一样。 他哪里知道，嗓门最大，平时最吵闹的那一批人这会儿都在暗处给他放哨呢。 二楼比一楼要亮堂得多，人也少得多，到是有那么点烛光晚餐的味道。 姜万钧带着长孙挨着窗户坐下来，也没有小伙计过来问吃点什么，姜万钧左右看了下，最后知道问题肯定是出在赤牛身上。 “老牛，你到是放伙计过来，问我们吃什么啊！” “哦，对。”赤牛总算知道差点什么了，冲着楼梯口不敢上来的小伙计招手道：“来，你过来，问，问我们吃点什么。” 姜万钧真想一脚把赤牛踢楼下的，“一边去，别跟着杵着，刚才我好像看到席君买他们几个小家伙了，你叫上他们一起上来吃点东西，我走的时候再叫你们。” “好。”赤牛往边上挪了两步，却根本没有离开的意思。 “客客，官您要吃点什么？”小伙计说着还偷偷看了一眼赤牛。 “还真给我问住了，观音婢你想吃什么？”姜万钧突然之间一个菜名也想不起来。 “我听世兄的。”观音婢完全摆出一副夫唱妇随的架势。 “嗯~对了，他以前在这都吃什么？”姜万钧指了一下赤牛问小伙计道。 “牛爷每次都只吃肉，牛肉，羊肉，鹿肉，野猪肉……” “吃完还不给钱。”姜万钧替伙计补充道。 “没有，没有，牛爷每次都多给。” 姜万钧感觉这小伙计不像说谎，总算松了一口气，要是底下亲信都开始吃霸王餐了，他真就要考虑考虑往西打算逑，还是别去祸祸中原了。 “我也不知道吃什么，你看着给我们上几样吧。” “好的。”小伙计退了下去。 “老牛，你也坐下，别吹胡子瞪眼的，没事吓唬人家伙计干嘛。这家店你认识啊？” “是霍方家的店，平时大家伙也没地方去，晚上没事时会来讨碗酒喝。”赤牛说话的时候偷偷留意着姜万钧的表情。 上位者一般不喜欢下属拉帮结派，这一点赤牛也是知道的。但有些东西是避免不了的，随着姜万钧声名鹊起，身边的人自然也会水涨船高，然后每个人身边都会形成一个个小圈子。像霍方这种，他也需要底下人尽心为自己办事。像魏征一样当一个孤臣不是谁都能学得来、做得来的。 “让他注意点分寸，别什么人都结交，他想学季布一诺千金，也要我想当刘邦才行。这个憨包，他要是想做中郎将，我倒是可以成全他。”姜万钧有时候也是哭笑不得，这霍方身上的毛病很难改，受知识结构影响，他并不知道怎样才算一个合格的将军。你让他收敛收敛身上的匪气，他就会给你弄出“县太爷”的那一套，摆起了官架子。你让他收起“县太爷”那一套，他就当自己还是个游侠，特别向往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提着人头过闹市那种快意的日子。 或许在霍方看来，除了平头百姓，身边就这两种有代表性的群体了。有时候霍方还会模仿姜万钧，但这个难度有点大，一时半刻还学不会。 “霍方……”赤牛想要为霍方解释两句，被姜万钧摆手打断了。 “不用你为他开脱，他什么人我还不知道？说白了就是小孩子脾气，也真难为他媳妇了。回头给他找个地方，让他圆了当大侠的梦，吃够了苦头就长记性了。”对付这种**子，姜万钧多得是手段。 听到姜万钧的话，赤牛心总算放下了，姜万钧态度说明还没拿霍方当外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五十九章 长孙无忌 小伙计将饭菜端上来，姜万钧和长孙都只吃了一点。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姜万钧尽可能不去想公事，而长孙很享受现在这样一份安宁。 就在姜万钧和长孙两人在享受“烛光晚餐”的时候，大兴城内已经到了宵禁的时间。李渊接管大兴之后，天还没黑，城门就关闭了，坊门关闭的时间略晚，但没有特别重要的事，大家轻易也不会上街。 往常大家闲着无事，可能还会出去喝上两杯，听个小曲找找乐子。但是现在不同往日，纨绔子弟都被家里人给关进了柴房，以免他们出去惹祸。 代表唐国公一系的人与代王一系人现在关系相当微妙，代王破天荒的竟然玩命的封赏唐国公，让好多人一头雾水…… 眼看着其他势力都在大肆扩张，李渊很是着急。他现在被困在大兴动弹不得，天水郡已经被薛举吞掉，弘化郡正面临梁师都的威胁。洛阳方向，潼关外的杨玄感不死心，一直想要打进来…… “废昏立明，拥立代王，匡复隋室”这是谋士为李渊出的主意，迈出这一步，接下来就是逼迫杨侑禅位，李渊称帝了。 拥立代王为帝，遥尊杨广为太上皇，这样做的好处是可以割开代王和皇上那边的联系。 对于那些忠于皇上的老臣来说，代王一旦成了皇帝，那就和李渊一样，都是乱臣贼子。 他们要怎么选择？ 可能都不用李渊动手，代王就会处理掉一批老臣。而这可以让李渊少一些掣肘，腾出手来扩张势力，时机成熟便可以逼迫杨侑禅位。 长孙无忌一边揉着腿，一边翻看着下边呈上来的情报，代王年纪小不假，但想要说服他并不容易。 不过幸好杨广那边帮了大忙，皇上派来的太监，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冲着代王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这让代王对皇上的恐惧已经达到了临界点。而在这个时候唐国公再示敌以弱，好像随时就要被那些忠于皇上的老臣给灭族了似的。 代王立刻就慌了，一旦忠于皇上的那一批老臣掌管了大兴，唐国公要倒霉不算，他也是被圈养起来的下场。 再被唐国公收买的太监一撺掇，代王突然发现，李渊成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等到戏演到了这里，其实代王已经没有退路了，印玺，黄袍，年号都准备好了，还怎么退？ 现在就等着挑选一个黄道吉日，昭告天下登基称帝了。 唉！ 代王的唯一救命稻草是李渊，自己的救命稻草是谁呢？ 长孙无忌看着窗外，今天他去替舅舅求情，希望唐国公能够允许舅舅一家先在巴蜀逗留一段时间。结果唐国公府都没进去，他就挨了李元吉的一顿鞭子，说他挑拨李氏兄弟之间的关系，就连李渊也派人表达了自己的不满，让他少挑拨是非。 人家关起门来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他终究是外人啊！ 他不过是提醒了李世民两句，让他看着点自己的弟弟，小心坏了唐国公的大事。 也就是代王不出宫，否则随便在路上抓两个人打听一下就知道，唐国公现在如日中天，已经有传言唐国公要当皇帝了。 看了看手上的情报，长孙无忌叹了一口气，怪不得李元吉在舅舅流放的事情上如此上心，原来是看中了高家的院子，然后一群人帮着遮掩，小小年纪，心思如此歹毒。 长孙无忌能够感觉得出来，现在他是越来越不受重视。 看看现在唐国公府上的座上宾都是些什么人？家世，人脉缺一不可。 可惜，李世民现在还没想明白，那些人最后都会成为大公子一系的人，是不可能支持他的。 只是这种话，长孙无忌现在都没有资格去说。 “咚咚！” 敲门声将长孙无忌惊醒，他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并没有听到别的动静，这才小心翼翼推门走了出去。 “谁呀？” “我，包文。”门外低声答道。 长孙无忌赶紧把门打开，将外边的人让了进来。 事实上长孙无忌对包文不是很熟悉，是舅舅介绍给他的，据说包文在南方有些势力，可以帮助舅舅一家安全到达交趾。这一次舅舅一家南下，就是包文帮着安排的。 “包先生没有跟着商队一起南下吗？”长孙无忌担心中间出什么事。 “辅机兄不用担心，我已经安置妥当。不知辅机兄去找唐国公说情可有结果？出了这关中地界，现在可都不太平，到时候就算唐国公反悔，恐怕也来不及了。” “让包先生见笑了，无忌都没能见到唐国公。二公子到是答应我，等过一阵子就将舅父一家接回来。”这话长孙无忌只能当成是安慰。接回来，远在交趾，怎么接？ 注意到长孙无忌一脸黯然，包文深吸了一口气，“辅机兄，你想没想过和高大人一起离开大兴呢？” “不知道包先生有何指教？”长孙无忌一直对眼前的这个人保持着警惕。 他对舅舅一家非常了解，却不知道从哪跳出来这么一个人，竟然可以获得舅舅一家信任。而且母亲的反应也很奇怪，明明舅舅一家是被贬去了交趾，母亲却像是去郊游一样，也要跟着去，怎么拦都拦不住。 “辅机兄可听到过‘姜万钧’这个名字？” “姜阎王？”长孙无忌对这个名字怎么可能陌生，这段时间那个“盐贩子”可是一个香饽饽，各方势力都想要将其拉拢过来，唐国公都把自己的女儿派了过去。 “总教头很喜欢‘姜阎王’这个称呼。” “你是他的人？”长孙无忌脑袋在飞速运转着，他想不明白姜阎王的人和高家有什么关系。 “咳咳！辅机兄，有一件事很抱歉，总教头当初派人来接李刚李文纪先生，却恰好撞见了突厥人行凶作恶，所以慌乱之中将辅机兄的妹妹一起带回了河源郡。”包文简明扼要地解释道。 咔！长孙无忌感觉腰闪了一下，这弯拐得有点大。 “辅机兄莫恼，就像这次我们来接高大人一家，为了安全起见，难免要有所隐瞒一样。当初为了防止走漏风声，也是迫不得已。我们总教头可没有亏待辅机兄的妹妹，要不然也不会特意前来搭救高大人一家。”包文的话说得很有艺术性，既解释了没有提前告知长孙无忌真相，又解释了当初没有放长孙主仆的原因。 得知妹妹就在那个“盐贩子”手上，长孙无忌非常愤怒，然而愤怒来的快，去的也快。他是一个聪明人，聪明人不会让愤怒左右大脑。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六十章 长孙无忌的选择 “呼！姜阎王，好一个姜阎王。”长孙无忌脸上表情变了又变。“辅机兄，如果唐国公知道了，恐怕会对辅机兄不利啊！”包文摆出一副我是为你好的样子。 长孙无忌脸都绿了，他至始至终都蒙在鼓里，偏偏背锅的却是他。 “姜万钧难道就不怕惹恼了唐国公？” “惹恼了他又能如何？他想利用吐谷浑，但吐谷浑可汗已经死了，吐谷浑已经成为历史。” “吐谷浑可汗死了？”长孙无忌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咯噔一下。之前唐国公府上的谋士还提出来联合吐谷浑，遏制姜阎王的发展，这才过去多久？ “死了，吐谷浑可汗公主携金刀在两军阵前投降，消息应该已经传到了唐国公耳朵里，辅机兄这里得到消息可能要慢一些。 辅机兄，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唐国公只不过恰逢其会，换个人未必就比他做得差。这样的人，值得你为他效力吗？至于李家二公子，非嫡长子的出身就是个大问题。前太子杨勇的遭遇唐国公应该看得清清楚楚，李世民想学杨广，你觉得唐国公能答应吗？唐国公或许对自己的儿子舍不得下手，但对你们可就不好说了。” 包文的话正好捅在长孙无忌的肋骨上，唐国公这段时间对他的态度，不正像包文说的那样吗？ 这还是打天下的时候，如果等到夺了天下，可能更容不下他了吧！ “辅机兄，你就算不想帮总教头，但你总要帮自家的妹妹吧？对了，这里有她一封信，你可以看看再做决定。”包文又增加一份筹码。 长孙无忌接过信，想了又想，却没有打开来看。 “信现在就不看了，我们现在就去与舅舅一家汇合。”长孙无忌果断作出了选择。腿上隐隐传来的疼痛感，让他意识到了现在自己的处境。一旦李渊知道妹妹和舅舅一家都在“姜阎王”那里，他将会更加不被信任。若是李元吉想要杀他，李渊又不想留他，李世民能保他吗？ 命都要没了，还谈什么实现自我价值。 “不用收拾一下吗？”包文没想到会如此顺利。 “算了，孑然一身轻。”长孙无忌怕自己会后悔，他付出了太多才走到今天，现在却要放弃。 “辅机兄可不是孑然一身，这是一家人团聚。等到了赤水城你一定会喜欢上那里，玄成先生当初也是意外被掳，呃，被带到了赤水城，现在可是文官之首。”包文差点说秃噜嘴。 长孙无忌只是苦笑了一下，他现在真想见见那位“姜阎王”。很显然，对方应该早就预料到了大隋会变成今天这样，而且提前就开始了行动。选择的位子似乎也很有讲究，只不过长孙无忌手上掌握的信息有限，他无法判断这是巧合，还是提前布局。 就在长孙无忌跟随包文通过地下暗道离开大兴城的时候，姜万钧也离开了酒楼。 回到马车上，姜万钧困得有些睁不开眼睛了。 长孙轻轻敲了一下车窗，示意赤牛慢点走，免得将姜万钧颠醒。 赤牛心领神会，挥动了两下灯笼，路两旁立刻窜出十几个全副武装壮汉，将马车团团护在了中间，行人和车辆纷纷避让。 有好奇的人想要知道马车里坐得是谁，但看到明晃晃的刀刃，吓得把脖子缩了回去。 马车越往前走，两侧的护卫越多，到最后几乎把整条路都给封死了。 幸好是晚上，如果是白天非引起混乱不可。 李秀宁正倚在窗台上喝着酒，突然被楼下出现的一队卫士给吸引了过去。 “好浓的杀气。” 李秀宁有一瞬间仿佛闻到了血腥味。 一队卫士，一架马车，一盏灯笼，半点声音都没有，从出现到消失，数十个呼吸的时间，却让李秀宁差点窒息。 “谁呀，这么大架子。”直到马车消失不见，李秀宁身边的丫鬟才出声抱怨起来，刚才也把她吓坏了。 “赶车的人应该就是那位赤牛了吧？”李秀宁这段时间没少做功课。 白山，颜文远，霍方，三人都在外地，李秀宁只能根据其他人的描述，大致做到心中有数。白山 又高又黑又壮；颜文远是络腮胡子；霍方比较白是个游侠。 而赤牛和魏征两人，李秀宁都见过，所以一眼就给认了出来。 “赤牛赶车，那车里的是姜阎王？怪不得这么大谱。”丫鬟一脸不屑。 “不要小瞧了那位姜阎王，你从这一队卫士身上看到了什么？”李秀宁狠狠灌了一口酒。 说实话，李秀宁刚才被吓到了。原本在她想来，姜阎王手底下都是一群乌合之众，可就在刚才，他看到了一支训练有素，纪律严明的卫队。有这样一支卫队，这姜阎王手下怎么可能是一帮乌合之众？ 丫鬟想了一下，摇了摇头，“三小姐，我没明白。” “笨蛋，是训练有素，是纪律严明。” “他们不会就是那些羌人口中的教导队吧？”丫鬟恍然大悟。 “这才更可怕啊！要抓紧说服李轨了。”李秀宁有种不太好预感。 “三小姐，依我看还不如直接说服那个姜阎王。” “你有什么办法？” “那姜阎王还没有成亲，府上庶出的小姐许配给他一个。”丫鬟说得轻巧。 李秀宁并没有否决丫鬟的提议，联姻一直是结盟的必要手段之一。但是联姻只是一种手段，却不能成为保证，换句话说联姻并不能保证互相履行盟约。 “可以试试。”李秀宁现在急于找到突破口，她总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 清晨，正在院子里和师傅练武的李世民接到下人来报，长孙无忌不见了。 这个消息着实把李世民惊到了，他早上派人去给长孙无忌送药，怎么也没想到长孙无忌会失踪。 李世民带着人赶到长孙无忌家里的时候，发现李元吉正在烧什么东西。 看到李世民出现，李元吉有些慌，他也是看到长孙无忌留在书案上的关于他的情报，才生出毁灭证据的念头的。 “二哥，这长孙无忌太不是东西了，临走之前还要骂你狼心狗肺，还说我猪狗不如，说父亲昏聩无能。我一气之下，才想烧掉，省得你们看见心烦。”李元吉眼珠一转，立刻想好了借口。 “辅机走了？他去哪了？”李世民对弟弟的话是半句都不信，现在他只想知道长孙无忌的下落。 “没说清楚，应该是去追高士廉去了吧！二哥，我看他早就想走了……” 不等李元吉说完，李世民已经转身出了门，高士廉一家昨天才走，拖家带口走不快，如果他去追应该能够追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六十一章 李秀宁 李世民冥冥之中感觉到，长孙无忌的离开非比寻常。没有任何一件事是孤立存在的，如果不能找到其中的联系，便无法判断事件的发生是对自己有利，还是对自己有害。 如果长孙无忌的离开，代表着去芜存菁，那表示李氏的实力正在蒸蒸日上，并不是坏事。但反过来，如果长孙无忌的离开，代表李氏已经不值得辅佐了，那意义就不一样了。 “四公子，我们怎么办？”李元吉的随从见李世民上马要走，暗暗着急。要是让李渊知道了，李元吉可能只是被训斥一顿，但他们这些下人免不了要挨一顿鞭子。 “我们追上去。”李元吉打定主意，绝不能让李世民见到长孙无忌。 “这里怎么办？不知道还有多少对公子不利的东西。”随从可是知道自家这位公子，欺男霸女的破烂事多了去了。 “一把火烧了，回去就说不小心走水了。”别说烧一间屋子，就是毁尸灭迹对于李元吉来说也不过小场面。 随着一把大火，长孙无忌为李世民留下的暗示，彻底被毁了个干干净净。 燃烬的蜡烛，来不及收拾的桌案，还有李元吉的真实面目，这三样东西是长孙无忌最后留给李世民的“礼物”。 燃烬的蜡烛，说明长孙无忌昨晚便离开了，再加上来不及收拾的桌案，表明走得很匆忙。昨晚就离开，又走得很匆忙，可以看出长孙无忌并非精心策划，而是临时起意。 临时起意想要离开戒备甚严的大兴，而且还是晚上，那是不可能完成的。这一定是经过周密部署，并且掌握离开的通道才行。 临时起意和周密部署是矛盾的，所以很显然是有另一波人的存在。 既然有另一波人参与了进来，若是被李世民察觉到还有第三股势力的存在，他就应该知道，这已经不是他和长孙无忌之间的问题了。 长孙无忌哪怕已经做出了理智的判断，却依然下意识的保留了一丝丝幻想。他觉得，李世民如果真是天命所归，应该可以做到一些常人无法做到的事情。 假设李世民能够说服李渊，愿意处置李元吉，并且将舅舅一家接回妥善安置，长孙无忌或许会重新考虑自己的选择。哪怕知道这是一场赌博和冒险，长孙无忌也想试试。舅舅若不是实在逼不得已，也不会想离开大兴吧？至于妹妹，长孙无忌没有看信的原因便在于此。 天亮了又黑，黑了又亮…… 长孙无忌望眼欲穿，像盼望丈夫归来的小媳妇一样，茶不思饭不想，几天下来愣是瘦了一圈，直到进入天水郡，长孙无忌终于放弃了。这个结果他既意外，又觉得理所当然。 长孙无忌哪里知道，李元吉背后又告了他一状，李渊一气之下把李世民给召了回去。 代王登基在即，一个小小的长孙无忌，重要性岂能和李家的未来相比？ 代王登基后，李渊会被进封为唐王，然后李世民就该大婚了。 李秀宁盘算着日子，心里却是愈发的不安。 丫鬟在替李秀宁打抱不平，唐国公接下来会进封为唐王、大丞相、尚书令，以李建成为唐王世子；李世民为京兆尹，改封秦国公；封李元吉为齐国公。 李氏父子即将加官进爵，可是为李家四处奔走的三娘子李秀宁却什么都没得到。甚至搞不好，她可能连李世民大婚都赶不上。 在丫鬟看来，此时的李秀宁还在想着怎么与李轨联盟，怎么说服姜万钧，太不公平了。 “三小姐，三小姐，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丫鬟叫了两声，发现三小姐好像走神了。 “别闹，敦煌那边已经几天没有消息了？”李秀宁看到了街上从西域来的商队，顿时心生警觉。 “三天，四天，差不多四、五天的样子，怎么了？” “姜阎王拿了鄯善和且末会放过敦煌吗？” “这不是早在小姐预料之中的事吗？姜阎王拿了敦煌，我们才可以以此要挟李轨……三小姐是怀疑姜万钧已经打算对李轨用兵了？可是不像啊！李轨现在兵强马壮，姜阎王应该会等李轨和薛举斗一个两败俱伤才好出手吧？” “我原来也是这么想的，但，就怕姜阎王已经看穿了我们远交近攻的策略。如今留在赤水城中的各方势力的信使除了我们都已经离开了吧？你不觉得姜阎王对我们过于重视了吗？” 丫鬟有点没反应过来，之前三小姐不是唯恐不被重视吗？怎么现在被重视反而不对了呢？ 李秀宁懒得去解释，她现在终于察觉到哪里不对劲了。她见过魏征，也见过赤牛，这不是关键，关键是两人在知道她代表唐国公而来，表情多少有些奇怪。一开始她理解成是父亲的大名已经是人尽皆知，或者是因为自己是女儿身的缘故。可是现在想来却是不太正常，显然对方事前对唐国公有过了解。 为什么对方会早早便开始关注唐国公呢？ 外界应该将唐国公看成是代王一系的人，就像很少有人将洛阳城内的各方势力分别对待一样，在外人看来，大兴和洛阳内部或许有矛盾，但对外却是一个整体。即便这一次代王和唐国公分别派来了信使，那也是最近的事。 难道代王早就与姜阎王有联系？ 代王一个十岁的孩子再聪明也有个度，在请唐国公进驻大兴的事情上，代王杨侑的母亲韦妃是出了力的，背后是韦氏一族。 李秀宁越想脑子越乱，不行，要通知父亲一声。 “三小姐，雍国公府上来人传话，叫小姐过去一趟。”随从突然进来禀报道。 “我知道了。”李秀宁也不知道是福是祸，“你们准备一下，天黑前离开赤水城。如果在城外等不到我，你们直接回关中。” “这……”大家面面相觑，怎么突然之间局势就变成这样了？ “难道姜阎王还敢对小姐不利？”丫鬟噌的一下跳了起来。 “希望我想多了。”李秀宁也解释不清楚，这一次过去，很可能姜阎王要摊牌了。 当初“谭”、“关”两家也没想到摊牌的结果就是被灭族吧？ 这姜阎王，可不是心慈手软的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六十二章 李秀宁和观音婢 为了这一次见面，李秀宁特意打扮了一下。载着李秀宁的马车在雍国公府门前停了下来，看到“雍国公”三个烫金大字，李秀宁一下子想到了不久前在赤水城的官府门前看到那一块石碑。 “……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每每想到那八十几个字，李秀宁都感觉透不过气来。 杨广无道，这已经是人尽皆知，可是大家推翻了杨广之后要怎么做呢？ 燕王高开道，定杨可汗刘武周，永乐王郭子和，梁帝梁师都，以这四个人为代表的势力，依附了突厥，这是何等的讽刺，他们比起杨广还不如，又怎么可能有资格取杨广而代之？ 大凉王李轨、西秦霸王薛举、长乐王窦建德、西魏王李密、济宁王王薄等等，李秀宁一个都没放在眼中。唯独这个“雍国公”，李秀宁越想越觉得可怕。 她甚至生出了一种逃离此地的想法。 没有见到赤牛，一个女孩儿带着一脸好奇引着李秀宁进了大门，然后绕过前厅，朝着后院走去…… “夫人，人已经带到了。”小兰汇报道。 “李秀宁拜见雍国公！”进门，李秀宁低着头便先是一礼。 伴随着说话声，一双黑色的皮靴出现在长孙的视线里，笔直、纤细、修长的腿，红色的长袍，一张带着异域血统的脸…… 这个打扮让长孙先是一愣，接着反应过来，紧走几步过来。 “观音婢见过三娘子，还请不用这般客气，雍国公有要紧公务并不在府上。是观音婢自作主张请姐姐过来说说话。”长孙伸手托住李秀宁的胳膊，想要将其扶起。 李秀宁这才发现，原来那位姜阎王并不在。 再看眼前的人，一袭青衣，手如柔荑，肤如凝脂，微风吹过，衣襟随风而动，仙气扑面而来，双目湛湛有神，带着浅笑…… 李秀宁出现了一丝恍惚，这是谁？ 观音婢，有些耳熟啊！ “小兰，给三娘子沏茶，我们姐妹好好叙叙话。”长孙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 小兰仰着脑袋退了下去，她觉得一见面，李秀宁就输了。打扮得再漂亮又能如何，姜公子不在，想跟自家小姐比美吗？哼哼！用姜公子的话说，“想瞎了心了”。 “呃，这位，夫人，秀宁似乎，好像在哪里见夫人。”李秀宁通过长孙的打扮，看出对方已经是妇人。 长孙轻轻挪动几步，在边上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伴随着长孙脚步的移动，脚踝上的小铃铛发出悦耳的轻响。这是姜万钧送给她的手链，不过戴在脚踝上很合适。 长孙没有回答李秀宁的问题，淡淡一笑，“三娘子请坐，这种椅子很适合久坐。” “谢夫人，这种胡凳似乎更适合带兵之人使用，因为甲胄在身，不便于席地而坐。”李秀宁意有所指道。 “雍国公在家从不着甲，到是免不了案牍之劳。三小姐离开的时候可以带回去一套当个样品，唐国公府上不缺能工巧匠，看上一眼便能学会。” “秀宁在这里多谢夫人了。”李秀宁现在完全被长孙牵着鼻子走。 如果说李秀宁是一团火焰的话，那么长孙就是一抹清泉。 小兰给李秀宁沏过茶，转身站到了长孙的身后，用眼睛打量着那位传说中的三娘子。 李秀宁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她觉得眼前这一对主仆很奇怪。 “三娘子不用多疑，观音婢本是洛阳人，家父长孙晟与唐国公还有些渊源……” “哗啦！”李秀宁手上的茶碗掉落到了地上，整个人都被惊呆了。 她就说觉得眼熟嘛！竟然有如此渊源。这可是她未过门的二嫂，“可是，这……” 这玩笑可开大了，李秀宁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缘分。 “当日意外碰到突厥行凶作恶，观音婢幸得文纪先生搭救，却因为施以援手的壮士杀了突厥人，不敢暴露以免连累他人，观音婢只得随文纪先生一路辗转，到了赤水城。安顿下来之后与家里联系，却得知家中已当观音婢不在人世…… 好在上天垂怜，让观音婢遇到了姜世兄，这才有了今日与三娘子一见。” “夫，夫人，可曾怪过二哥？”李秀宁有点不知道怎么说。 “不曾，此乃天意，岂是人力所能改变的？” “可是，高士廉大人一家都在大兴，辅机又在府上为二郎做事。要是让人知道……” “我舅父一家应该被贬去交趾了吧？”长孙打断了李秀宁的话。 “这……”李秀宁还真没办法解释，难道告诉长孙“只是为了掩人耳目，等过些日子就会被接回来？” “这都不是观音婢能够左右的，他们如果愿意来赤水城，还请唐国公不要为难他们才是，观音婢感激不尽。”长孙刚才一时没忍住泄露了秘密。 知道高士廉一家被贬去交趾的人并不少，但如果不是有意关注是很难知道这些事的。 李秀宁在察觉到长孙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后，立刻想通了其中的关键。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李秀宁被误导了，阴差阳错之下，她还以为姜阎王关注唐国公是因为高士廉一家的原因。 “夫人放心，秀宁回去便写信给家父，让他们好生照顾高大人一家，还有辅机。”李秀宁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可以好好利用一下。但在此之前，必须要瞒着二哥世民才行，至少眼下不能让二哥跳出来闹事。正好二哥即将大婚，似乎可以试试。等解决了李轨和薛举之后，接下来主动权就全掌握在李氏手中。 长孙在心里摇了摇头，虽然还没有消息传过来，但想必包文那边已经开始行动，一旦出了关中，唐国公的话可能还不如杜宇的话管用。只是不知道哥哥会如何选择，如果哥哥执意留在李世民身边，未来难免要在沙场上见面。 姜万钧可以不为难哥哥，但是哥哥有资格决定李氏的行动吗？ 长孙这次得到的任务就是稳住李秀宁，姜万钧已经去了日月山，即将要开始对西平郡展开攻击了。霍方已经秘密带兵赶到了浇河，而白山和颜文远也已经准备就绪，随时要对张掖和武威发起攻击。 成了的话，十个郡在手，姜万钧称王称帝都在一念之间。 不成，姜万钧最多退回赤水城，积蓄力量重头开始。 只要打残了李轨，薛举是不会向唐国公投降的。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薛举和唐国公的地盘只要还挨在一起，两人就不可能和平共处。 基于这种判断，姜万钧觉得冒险是值得的，他这里穷乡僻壤，没人看得上。盐场虽然被人眼红，可是羌人为了盐场绝对不介意拼命。 当初姜万钧力主将盐场交给羌人打理，这绝对是一步妙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六十三章 绝对不怂 或许因为长孙的失误让李秀宁恢复一些自信，又或许是觉得局势还在掌握之中，让李秀宁不再像一开始那样拘束，说起话来也自然了许多。天渐渐暗了下来，长孙带着李秀宁参观起院子来。 李秀宁进到赤水城就发现，这座小城市比想象中的要干净得多，很难想象这是在偏远的河西。地面铺着碎石，道路两旁栽种了矮树，排水沟里看不到杂物，破衣烂衫一脸菜色的流民一个都没看到，到是一些奇装怪服、打扮得充满异域风格的“胡人”很常见。各式各样的口音，很有喜感。 说起自己这一路的见闻，李秀宁毫不掩饰对姜万钧的欣赏，而长孙每每都以微笑来回应，她心里的那份自豪正好不知道和谁去说。 “三小姐如果喜欢这里，不防多留些日子。”长孙说完才发觉，这话容易引起歧义。 李秀宁到并未在意，反而生出了一丝感慨，她对这里并没有排斥感，但就是感觉好像整个人都在天上飘着，不踏实。 “终究还是要回去的。”李秀宁也不知道自己为了李家做了这么多，最后会收获什么。 来到长孙的房间，李秀宁打量着房间里的陈设，没有梳妆台，到是多了一个书柜。屋子里很暖和，她不知道什么是暖气，外屋燃烧着的炉子让李秀宁充满了好奇。 一个老妇人正蹲在炉子旁打盹，李秀宁盯着老妇人有些愣神。 长孙解释道：“她就是负责烧炉子的，原本隔上几个时辰过来看一下就好，可是她不放心，非要守在这。劝过几次都不听，耳朵有些背。” “这时候白天一点都不冷，只有晚上的时候才会有点凉。”小兰说着一边推开了窗户，风从窗户外灌了进来，让屋子里浑浊的空气变得清爽了不少。 “夫人，天不早了，秀宁不便再打扰，不知道雍国公何时会回来？”李秀宁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今天恐怕回不来了，农场那边有些事要处理。” “那秀宁改日再来拜访。” 这雍国公府“有毒”啊！炉子旁打盹的老妇人让李秀宁心中的警钟响了又响。 让一个人苦都不觉得苦，这是何等的魔力？ 这不是一个人，两个人，而是一群人。 官府门前的石碑不是警世碑，而是未来的“墓志铭”，姜万钧正用心底的颜色在改变这个世界，他在做…… 李秀宁要回去写信告诉父亲这里发生的一切。 等候在门外的随从见李秀宁心神不宁的走出来，赶紧迎了上来。李秀宁立即吩咐下去，召回了准备跑路的亲信，她需要重新再审视一遍这座城市。如果她现在就回关中，她会觉得她这一次就等于白来了。她想见见那位姜阎王，长孙眉宇间流露出来的那份得意让李秀宁非常好奇，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会让长孙顾不得矜持。 接下来几天，李秀宁一直在赤水城里四处走动，李刚特批她可以去农场转转，这让李秀宁兴致盎然。 十月初十，这一天是李秀宁前往城外农场的日子；这一天也是代王登基的日子；同样，这一天一队马车载着高士廉一家驶进了雍国公府…… 姜万钧不在，但知道姜万钧现在在忙什么的高士廉一家，没有人露出半点不快。他们在经过日月山的时候见到了姜万钧，长孙无忌更是被留在了那里。 太阳西斜，一支骑兵正向西平郡方向前进。 不久前姜万钧劫了李轨往西都运粮的车队，由赤牛伪装成运粮队继续前进，而姜万钧带着人尾随在后边。 如果可以选择，姜万钧也不想这么冒险，可是没办法，西平郡西都城守军便超过了一万，而且和赤水城这种吐谷浑建造的城池不同，汉人玩城防那绝对是祖宗。城高水深，地势选得也好，易守难攻。如果吐谷浑有这样的城防，姜万钧现在指不定坟头都长草了。 强攻西平郡西都城是非常不理智的，而且姜万钧也实在没有时间进行攻城的准备，所以不得不冒险。 为了避开敌人的斥候，姜万钧没敢带太多的人，五百骑轻装上阵，拿下城门后，他最少要坚持一个时辰，甚至是两个时辰，颜大和长孙无忌才能够携援兵赶来汇合。 算上赤牛手上的人，再加上城内潜入进去的三百内线，姜万钧一共只有一千人。 西都城守军。 三三俩俩凑到一起，旁若无人的交谈着。 “运粮队这次又是要踩着点来啊！” “嘿嘿！这次他们不挨鞭子，我跟你姓，要不要赌？”说话的人一挑眉毛，好像又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 “不要，我儿子要是长成你这短命的模样，一边眉毛高一边眉毛低，我特么死了算了。”大家却不上当。 “听说那个姜阎王已经拿下了敦煌，来者不善啊！” “关我们屁事？麻蛋，听说大王在建玉女台，咱们粮饷都给扣没了。” “嘘，禁声。这种话也是你能乱说的。”领头的吓坏了。背后议论大王，那是死罪。 “运粮队到了，咦？好像换人了啊！”一边眉毛高一边眉毛低眼神最好，先发现了情况。 “不对劲，保持警惕，我去看看。”领头的说着跳了下去。 “头，头，我跟你一起去。”之前抱怨粮饷都给扣没了的汉子赶忙追了上去。 “嘿！这货什么时候懂得拍马屁了？”一边眉毛高一边眉毛低一脸不屑。 再说另一边的赤牛，距离护城河越来越近，他的心都提了起来。成功与否在此一举。当他发现城上的守卫并没有放松警惕，心里顿时一惊。 “来人止步。” 随着一声断喝，一队卫士冲了过来。 赤牛见对方没有一上来就攻击，心里暗松了一口气。他就怕对方来一个宁杀错勿放过，这在隋军中并不少见。检查他不怕，车上的粮食都是真的。 不过不能就这么让对方随便检查，那可不是西北汉子的脾气，“好胆，今天你们难为牛爷，等你们到了牛爷的地盘，也让你们尝尝厉害。” “呦！来头不小啊！敢自称牛爷，怎么没见过？” “你们当然没见过，爷是从敦煌退下来的，稀里糊涂就特么让牛爷来送粮。”赤牛早就想好了怎么解释自己的身份。 “都让姜阎王给吓破胆了，还敢自称牛爷。”守军对从敦煌退下来的人半个眼角都瞧不上。 “你懂个屁，饿肚子怎么打仗？要是这些粮食送我们敦煌去，我们至于两天才吃一顿干饭吗？兄弟们，有人说我们从敦煌退下来的是软蛋，你们答应吗？” “不答应。” 赤牛这是故意在给姜万钧提醒呢！ “别闹事，粮食没有问题，赶紧进去交差，希望你们挨鞭子的时候也能硬气点。”领头的说完，身后哄堂大笑。 “嘿，那位牛爷，我们看好你呦。” “哈哈哈……”又引来一阵大笑。 “放心，牛爷绝对不怂。”赤牛带着的人，大部分手上都没拿兵器，这是大凉王的规矩。只有遇到危险的时候，才能分到武器。赤牛已经找好了目标，等下动手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六十四章 他来了 车队缓缓驶过吊桥，两百多辆驴车一字排开，车队前头已经到达城门口，车队的尾巴还没上吊桥。护城河距离城墙差不多有三百多米，这是怕护城河里的水浸泡到墙根，影响城墙的使用寿命，另外也是出于地势的考量。进了城门，是一条狭长的通道，走出通道是一个“天井”，四周都是高墙，再往前走几十米进入第二道城门，这才算真正入城。比如赤水城，西都城的防御力高了何止是一大截。金城比西都城的防御力还要强，当然防御力最强的当属大兴城了，哪怕是洛阳都要稍逊几分。 在杨玄感的激烈猛攻下，洛阳几个月屹立不倒，可见其城防是多么坚固。 迈进第二道门，赤牛见到了第一位大凉官员，城门校尉，这城门一亩三分地都由他来负责。倒八字眉看上去便让人心生忌惮，手上提着一条鞭子，正用一副看死人的眼神打量着赤牛一行。 赤牛笑了，机会啊！如果在城门这里制造混乱，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那么姜万钧那边便会非常顺利。 想到这，赤牛给了拉车的驴一鞭子，横冲直撞朝着倒八字眉冲了过去。 “好狗不挡道，爷运粮队要迟到了，赶紧把路让开。” “混账，见到上官竟敢出言不逊，我看你是活腻了，给我将那厮绑了。”倒八字眉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不知死活的，竟主动向他挑衅。 十个训练有素的卫士呼啦一下围了上来，可怜的小毛驴眨眼间便被四杆长矛扎了个透心凉，随着毛驴倒地，辆车也翻了。 这种小场面怎么可能吓住赤牛，“狗屁的上官，就算大隋亡了，也轮不到你一个驴粪蛋来当爷的上官。” 赤牛捡起一袋粮食便砸了过去，伴随着粮袋被长矛捅破，发了霉的陈谷像天女散花一样洒得到处都是。赤牛趁机夺下一根长矛，然后抡圆了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猛砸。 刹那间，城门口乱成了一团。 惨叫声，叫骂声，还有哄笑声连成了一片。 打起了来，打起来了…… 一边眉毛高一边眉毛低听到动静，一路小跑从城墙另一边跑了过来，然后趴在女墙上往下看。 只见那位自称牛爷的家伙相当的勇猛，一个人愣是将一支三十几人的小队打得抱头鼠窜。主要地形也对人少的一方有利，人多不好施展，尤其长矛这种东西，步战还不如短刀好用。 那位牛爷将长矛当成棍子在用，只伤人却没有杀人。 “来人给我将这些人全部处死。”倒八字眉真的被气疯了。 “凭什么？我们什么都没有做，凭什么要杀我们？”运粮队的人不干了。 “你们是奸细，人人得而诛之。”倒八字眉肯定不会想到，他这也算是一语成箴了。 “兄弟们，这驴粪蛋一看就不是好人，以前肯定没少欺负兄弟们，今天是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反正牛爷也活不成了，索性最后全替你们抗下。天黑了，大家什么都看不到，抄家伙上……” 赤牛的话一出口，原本还想上去帮倒八字眉忙的人，突然不敢乱动了。这要是被当成是赤牛的同伙，岂不是要冤死？ 更何况，不排除有人真的可能趁机下黑手啊！ 可是他们想躲，有人不想让他们看热闹。倒八字眉见自己人迟迟无法得手，立刻命令城上的人下来帮忙。 这一下局势彻底失控了，有人赶紧向城中长官报信，有人想要控制局势。 “快，快，阻止他们。”之前带头检查车队的领队突然发现整个运粮队的人眼神似乎有些不对。 “头，快去城中禀报大人吧！” “来不及了，整队……你……”领队话还没说完，只觉得脖子一凉，然后就无法再开口了。 “头，各为其主，这事你可怨不得我。兄弟们，动手。” 城上，城下，门里，门外，喊杀声大震。 刚过吊桥的运粮队听到前方的动静，立刻出手斩杀了看守吊桥的守卫，然后开始给运粮队分发武器，而有武器的人对西都城守军展开了攻击。 与此同时，城中主要街道上也发生了混乱，到处在着火，还有人在组织百姓抢夺粮食。自打李轨入住西都城之后，百姓们的日子相当难熬，粮食和土地都被人抢走了，如今听到传言，那位姜阎王已经打进城，有胆子大的开始动手了。不过大多百姓只是紧闭房门，躲在暗处暗中观望着。 直到这一刻，西都城内的守军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 随着赤牛一刀砍掉了那位一边眉毛高一边眉毛低的脑袋，那家伙也真成了短命鬼。 不过对于赤牛来说，危机才刚刚开始。 城墙上上千守军正在组织反扑，城中也有大股部队开过来。 更让赤牛恼火的是，敌人不分敌我的攻击，让赤牛的人损失惨重。箭矢不要钱一样倾泻下来，赤牛不得不让一部分人退回城门洞里暂避，运粮车，小毛驴，都被赤牛给利用了。 就在这时，姜万钧赶到了。 浓浓的血腥味让姜万钧第一时间便体会到了之前战斗的惨烈。地上数百具尸体，粮食散落一地，有的已经被点燃。 敌人的弓箭手异常凶狠，但因为不分敌我，造成步兵不敢逼近，使得赤牛构建的简易防御工事起到了巨大作用。若是敌人不管不顾直接冲过来，一命换一命，赤牛还真坚持不到现在。 不过随着姜万钧赶到，敌方的指挥官也到达了战场。混乱的局面一去不复返，整齐的口号声响彻西都城。 “将军，怎么办？”赤牛看着四面八方围拢过来的火把，吞了两下口水，这次好像玩大了。 “动起来，只有动起来，才能发挥青海军擅长小规模团战的优势。留在原地等于是当活靶子，那是找死，把能点着都点着，丢到城门口，这样我们暂时就不用守着城门了。然后你我各选一边，杀他个天翻地覆。”姜万钧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是一场硬仗，留在原地被动防御只会让士气跌入谷底，随着牺牲的人越来越多，最后一点勇气可能都被碾碎了。 “呃，主动出击？”赤牛没想到姜万钧给出这样一个回答。 “主动出击。注意敌军统帅的位子，我们目标就是它，看看我们谁能率先于万军之中取敌上将首级。”明明姜万钧这一边处在弱势的一方，但在姜万钧口中，好像他才是优势的一方。 “好，干了。擒贼先擒王，兄弟跟我来。”赤牛捡起地上盾牌，一跃而起，一手持刀，一手拿盾，带着人朝着敌人火把最密集的方向冲了上去。 “置死地而后生，青海军，出击。” “咚！”姜万钧挥起马槊重重砸在了摇摇欲坠的城门上，这是出击的信号。 五百骑，应声而动，夜色中仿佛地狱杀神，携万钧之势，紧紧跟随在姜万钧的身后。 “杀！”天地间只剩下这一个声音。 打进赤水城是姜万钧向吐谷浑宣告自己来了，今天打进西都城，是姜万钧向中原诸侯的宣告，他来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六十五章 拿下西都 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山了。颜大命人吹响了出征的号角。 “出发。”颜大一声令下，万军出动。 一直时刻留意日月山大营动静大凉军，突然见到数不清的骑兵鱼贯而出…… 长孙无忌坐在马背上，朝着大兴方向，抱拳施了个礼。 过了今晚，很多东西都会被改变。 这一晚，姜万钧四路大军将全面对李轨开战。 颜文远负责进攻张掖，白山负责堵住武威方向的援兵，霍方负责拿下浇河郡，姜万钧负责从中间斩断李轨部的上下联系。 一旦被姜万钧做到了，这意味着什么？ 长孙无忌用四个字来形容，那就是“潜龍出水”。 被姜万钧留下来，长孙无忌明白姜万钧的意思，姜万钧希望他参与到这关键的一战中来，这可是一份相当重要的资历。 颜大带兵一路北上，湟源县已经得到了消息，一边做好了防御准备，一边向西都城求援。然而守军万万没有想到，城中已经潜入了内线。 颜大带兵一到，内线立即打开了城门，半个时辰不到，作为西平郡的西大门湟源县便被颜大轻松拿下。 颜大没有耽误时间，留下一千骑，率九千人出湟源县的东大门，东进长驱直入。 姜万钧中间开花的策略是正确的，西平郡的治所西都城率先乱了起来，以至于大凉军没有办法组织起有效的防线。等到颜大夺下西平郡的西大门湟源县，从西边打进来的时候，西平郡已经烽烟四起，彻底乱了套。都在求援，又缺乏统一调度，结果就像被按了暂停键，大家都只能各顾各的。 花了不到一个时辰，颜大便从湟源县赶到了西都城的西大门城下，一路上遇到的阻击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看到城中火光冲天，微弱的喊杀声还在，颜大立刻命人对西都城的西大门和南大门展开佯攻，同时自己率领五千人绕去北大门去与姜万钧和赤牛汇合。 之所以这么安排，是因为姜万钧一开始便计划好的，他不希望西都城里的守军向西南两个方向逃窜。眼下河源郡的兵力差不多已经都被姜万钧带了出来，日月山那里的守卫不足百人。要是姜万钧这边打进西都城，结果西都城的大凉军逃去了河源郡，那乐子可就大了。 围三缺一，姜万钧就是要大凉军东逃，最好一口气跑到薛举的金城去。 长孙无忌紧紧跟在颜大的身后，进了西都城的北大门，长孙无忌强忍住没有吐出来，太惨了，到处是断臂残肢，臭烘烘的一片…… 颜大可顾不上那么多，哪里有喊杀声他就往哪派一队人过去，然后让人高喊，青海军的援军到了 …… 一个多时辰后，赤牛被找到了，他正带人在太守府门前与人厮杀。此时他手底下已经不到一百人，有的是打散了，有的是牺牲了。 又过了一会儿，姜万钧终于也和颜大接上了头，姜万钧手底下已经没人了。一方面是因为他冲得太快，其他人跟不上；另一方面是因为姜万钧为了减轻其他人的负担，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以至于他这边最凶险。 看到姜万钧，颜大总算放下了悬着的心，见姜万钧还要上场，赶紧让人给拦了下来，给保护起来。 “国公爷，您还是饶了我吧！牛爷也是的，怎么能让你单独行动？”颜大以前可不敢埋怨赤牛，但现在他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哈哈哈！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他以为他老牛的名号好使，会把敌人的主力吸引过去。却不知，‘姜阎王’的名号比他更好用。对了，包武那个混蛋，竟然冒名顶替我，他人呢？”姜万钧差点忘了这一茬，当大家发现自称“姜阎王”可以吸引仇恨后，包武率先动了心思，竟然打起了姜万钧的旗号，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我们就是被包武骗了，先找到的他，然后才找到的赤牛。现在他们都被带到后边去了。” “活着就好。”姜万钧没有问伤亡情况，这次他带出来的一千人，恐怕能剩两成就不错了。 长孙无忌站在一旁，看着满脸血污的姜万钧站在人群中犹如鹤立鸡群一般的英姿，心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战斗一直打到了天亮，反扑，抵抗，终于全都被镇压了下去，颜大正式接管了西都城。 一开始很危险，西都城的反抗非常顽强，但随着整个西平郡烽烟四起，西都城的抵抗变弱了许多。抵抗最激烈的都是李轨的亲信，大概三千多人的样子。随着颜大带着的人赶到，几个冲锋便被杀得一溃千里。 逃走的大凉守军只有不到千人，让姜万钧觉得有意思的是，太守大人手上有两千多人，但却只负责守护自己家的院子，外边杀得血流成河，那位太守竟选择两不相帮。等到颜大接管了西都城之后，那位太守还派人来请功。 有没有功呢？ 或许有的，如果那位太守坚决抵抗，很可能赤牛和姜万钧都未必能坚持到颜大赶到。 可是这种人姜万钧不太敢用啊！ 若是对方临阵倒戈，姜万钧或许会考虑留用，但两不相帮，这让他犯愁了。这种个人留在身边放在哪个位子能让人放心？ “辅机，有什么想要说的吗？”姜万钧注意到长孙无忌欲言又止。 “我觉得此人杀不得。留着他，可以瓦解敌人抵抗的士气。临阵倒戈当然是大功一件，但消极怠工，或者保持中立，对我们也是有利的。虽然看上去优柔寡断了一些，但人无完人，最多不重用就是了。”长孙无忌说完脑门都见汗了。这是他加入姜万钧的阵营后，第一次提出自己的见解。 以前他在李世民身边的时候，虽然也不乏表达见解的机会，可是场合多是一些不太正式的场合。李渊召集大家议事，他只有听着的份，后来他连旁听的资格都没有了。 “杀不得，不错。”姜万钧点了点头，他认可了长孙无忌的判断，的确杀不得。他不可能指望有心投靠他的人全都是果敢之人，有犹豫是正常的。临阵倒戈值得赞赏，可是只要不与他为敌，都应该值得鼓励。 而且这才只是一个开始，张掖和武威可是一个不小的麻烦。那里各方势力错综复杂，即便打下来，也不好治理。 “辅机，这个人就交给你了，你去见见他，打消他的疑虑。接下来还有不少仗要打，要尽快将西都城稳定下来。颜大，颜文远和霍方两边有什么消息没有？” “还没有，我们打了李轨一个措手不及，恐怕大凉王这会儿正迷糊着呢！”颜大对颜文远拿下张掖很有信心。 “雍国公，李轨逼急了很可能会与唐国公结盟。”长孙无忌略有些忐忑道。 “嗯，这正是我急于拿下西平郡的原因。一旦李轨和李渊结盟，那么薛举恐怕就要坚持不住了。要是让唐国公占了金城，我们除了和李轨拼个你死我活，白白让李渊捡便宜，便没有其他路可走。毕竟，我们受限于地理位置，出路就这一条。”姜万钧对此有着很清醒的认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六十六章 安氏兄弟 按照姜万钧本来的设想，是想将西平郡留给李轨和薛举来争的。但是很显然，他坐山观虎斗的想法并没能如愿。薛举和李轨只是碰了一下，便缩了回去，薛举的主要兵力放在了天水郡一线。而从李轨兵进浇河、枹罕两郡，并没有遭到薛举部的强力阻击可以看得出来，李轨和薛举或许达成了默契。 然而随着李渊入场，李轨的态度发生了转变，安修仁率大凉军进驻枹罕郡，其实就是冲着薛举去的。或许在李轨看来，唐国公眼下还不具备西进的实力，上有梁师都，东有杨玄感，河西这么一个穷乡僻壤抢来有什么用？正好便宜他李轨。 李轨和李渊的算盘打得响，却没想到这个时候姜万钧突然强势入场了…… 此时枹罕郡大凉军大营，安氏兄弟正焦急的等待着消息。 安兴贵是被李渊派到武威说服李轨归附李渊的，可是进展并不顺利。一方面是李渊名不正言不顺，一个国公爷根本没被李轨放在眼里；另一方面，双方缺少合作基础，当薛举表现出对河西不感兴趣只对关中有兴趣后，对于李轨来说，眼前最大的敌人是姜万钧，偏偏在这件事上李渊帮不上什么忙。 安兴贵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说服了李轨，这才有了安修仁率部进驻枹罕。 安氏兄弟其实已经做好了与李轨决裂的准备，结果姜万钧出兵了。 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将安氏兄弟劈得满头包。 不久前三娘子传来消息说姜万钧今年不会有大的行动了。 这不是开玩笑吗？ 现在怎么办？ 安修仁想要出兵救援，但安兴贵不同意，安兴贵想以此为契机，劝李轨归降，双方一时间争执不下。 “一旦让姜阎王坐稳了西都城，这河西恐怕就要不保了啊！”安修仁现在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河西保与不保与你们兄弟二人何干？”安兴贵喝了一大碗水，苦口婆心劝道：“现在局势不明，不能轻举妄动，万一其中有诈，不仅西都城夺不回来，这枹罕也可能丢了。 我们现在要保存实力，只要这五万人还在手上，到了唐国公那里，你还用愁没有用武之地吗？若是把兵丢了，你我二人就什么都不是了。” “可如果我们能将河西拱手奉上，岂不是更好？”安修仁舍不得河西，他的根基在这里。 “好个屁。你怎么这么糊涂，河西对于现在的唐国公来说，就是一块鸡肋。能拿下来最好，拿不下也没关系。反而是薛举部，才是唐国公当前大敌。再不想办法，薛举就要打进关中了。” “可如果河西落入姜阎王手上，将来也会成为唐国公的心腹大患。” “河西，河西，你脑子里只有河西。你也说了，那是将来，将来懂不懂？将来的事谁又能说得清？这天下指不定姓什么，你那么上心干嘛？你现在需要考虑的是现在，如果你现在不能让唐国公满意，纵使你有天纵之才，那也是一文不值。” “呼！好吧，我按兵不动。”安修仁内心是矛盾的，如果不是李轨烂泥扶不上墙，安修仁也真不想就这么投靠唐国公。 “我知道你舍不得河西，但你要知道，我们兄弟只是执行者，而不是决策者，现在就等唐国公那边的消息吧。不知道我们的大凉王现在怕了没有，哼！”之前见到李轨，安兴贵便有些泄气，曾经的一方豪强，现在已经失去了进取之心，整天想的都是怎么享乐。没有大局观，眼睛只盯着身边的这点东西，对当初支持他的人也开始起了疑心。比起唐国公，差了何止一点半点。 “大凉王怕不怕我不知道，唐国公恐怕也不会好过吧？”安修仁话里也带着刺。 “说话注意点，你在河西一呼百应习惯了，但到了大兴，你要学会夹起尾巴做人。”安兴贵以一副过来人的口气提点道。 “知道了。”安修仁突然感觉一点都不踏实。 西都城青海军大营，姜万钧吃过早饭洗漱了一番，身上还残留着几分倦意，赤牛，颜大，包武，长孙无忌盘坐在姜万钧下首的座位上，精神比姜万钧好多了。 “颜大，枹罕方向的大凉军有什么动静没有？”李轨在枹罕郡差不多有五万余人，姜万钧没有将希望寄托在金城薛举身上。指望薛举能牵制住敌人，那还不如指望天上掉下来一块陨石，直接拍死李渊。 “没有，很奇怪。”颜大早早便派出了斥候。 “枹罕方向的安修仁部也许并不会听李轨的。”长孙无忌斟酌了一下说道。 “嗯？这里有什么典故吗？” “安氏兄弟在凉州颇具威望，安修仁是李轨的开国功臣，安兴贵却是李渊的人。他们是亲兄弟。”长孙无忌毫不隐瞒的解释道。 “哦，怪不得，这就能说得通了。李轨摇摆不定，是因为内部有分歧。”颜大恍然大悟。 李轨这段时间的操作让颜大有些看不懂，一会儿看上去好像要对日月山下手，一会儿又好像准备对金城动手。现在枹罕的安修仁部没有动静，很可能在等李渊那边的指示。 “如此一来，我们岂不是安全了？”赤牛在地图上比划了一下，若是枹罕的五万大凉军待在原地，那么李轨便无兵可用。 “老牛，这不一定是好事啊！如果安修仁部选择和李渊一起对薛举下手，你觉得薛举能坚持多久？别忘了，会宁那边还有一个梁师都，三路夹击，薛举恐怕凶多吉少。”如果可以选择，姜万钧并不急着要金城。可金城至关重要，他可以不要，但绝对不能落到李渊手上。 “雍国公何不去与薛举结盟？”长孙无忌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站在姜万钧的角度，长孙无忌仔细思考了一下，觉得联合薛举是一步好棋，他不认为姜万钧会想不到，但姜万钧没有去做，他有些疑惑。 “原来是觉得没必要，但是如果安修仁部真的投靠了李渊的话，那我们就要抓紧行动了。 包武，给你三千人出东门，肃清周围之敌，进驻红谷，注意金城方向的动静。 赤牛，传令白山，如果颜文远已经拿下张掖，立即对武威郡展开佯攻，放出消息就说安修仁反了。 颜大，率领第十一团出南门，增援霍方部。尽快拿下浇河，然后对枹罕形成威慑。 辅机，去和我们的太守大人谈谈，抓紧整编他手上的两千人。”姜万钧做了最后部署。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六十七章 捷报传回 “可是如此一来，西都城就空了。”颜大几人面面相觑，并没有第一时间接受命令。“空什么，我和赤牛不是在这呢吗？”姜万钧就是在赌，赌安修仁不会来攻。只要安修仁左右摇摆不定一段时间，姜万钧便可以争取到更多主动权。 “可……”颜大还想争辩。 “执行命令。”赤牛低声提醒道，顺便给了颜大一个警告的眼神。 “哦，是。”颜大赶紧站了起来领命。 包武稍微有些犹豫，但看到赤牛那张大黑脸，立即吓得一机灵，“我这就出发。” 长孙无忌拱了拱手也退了下去，房间里只剩下姜万钧和赤牛两人。 “这带兵时间长了，习惯指挥下边的人，却连接个军令都不会了。”赤牛三分抱怨七分开脱道。 “你呀！我还没那么小气，领兵打仗喜欢动脑子不是坏事，不过有时候解释起来确实有些麻烦。你去给杜宇传令，要他和薛举那边接触一下。本来还想着等薛举上门来求我们的，现在不能再等了。对了，捷报，可以给赤水城发捷报了。” “是。将军想要金城？” “短时间内我们无力东进，需要一段稳定的时间来发展。如果薛举自己能守住金城，我们拿下武威和浇河后便停手。如果薛举守不住金城，我们就要做好进驻金城的准备了。”姜万钧没有回答想不想要，也无需回答。 “若薛举不打算让出金城怎么办？” “那我们也就没有理由替他去应付安修仁部，让他们自己玩去。”姜万钧说得轻巧，但眼睛里流露出来的寒光已经表明了他态度。他不想和薛举那个短命鬼打个头破血流，便宜了李渊，可如果薛举不识趣，那姜万钧也就不用和他客气了。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努力，为的就是争取时间，让自己接下来可以有更多的选择，而不是被人牵着鼻子走。 “从薛举之前的一系列举措来看，薛举更倾向于将天水打造成自己的基本盘，在打下天水后，薛举举家都迁到了天水。舍弃金城应该是在薛举可接受的范围之内。”赤牛尝试着分析道。 “现在由不得他，就看安修仁部怎么选择了，或者说，看李渊怎么选择。” “将军，三娘子那边……”按照赤牛的意思，应该把人扣下，大不了以后再放出去。 “我已经把决定权交给观音婢了。”姜万钧临走之前交代过，长孙可以调用府上的侍卫，拿下李秀宁绰绰有余。 “呃，将军是想让夫人和李家做一个了断？” “什么了断不了断的，我只是觉得难为一个女人感觉臊得慌。”姜万钧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对付李秀宁。 “将军觉得臊得慌，就把难题甩给了夫人不太好吧？”难得如此轻松，赤牛打趣起姜万钧来。 “夫唱妇随懂不懂，要不把人交给你？” “别，老牛也不在行，还是交给夫人吧！”赤牛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行了，你别在这晃悠了，赶紧去叫人通知杜宇，我出去转转。这西都城比我们赤水城足足大了好几倍，过几天要赶紧把魏征召过来了。” “那赤水城怎么办？” “高士廉留守赤水城。”这是姜万钧不久前想好的。 “将军，要称帝吗？”赤牛东拉西扯没有离开，为的就是找机会问这事。 “麻蛋，你说我这雍国公改成雍王像话吗？年底再说，这国号我还没想好。”姜万钧考虑过用“夏”作为国号。可惜，窦建德先占上了。虽说重复也没什么关系，可别人提起来，八成要用“西夏”来称呼河西这边的夏国政权，这特么多尴尬。 赤牛咧嘴笑了一下，只要姜万钧没有拒绝，那就表示有戏。 中午的时候，一匹快马从赤水城外驶了进来，魏征强装镇定从信使手中接过文书。 打开竹筒，红色的信封露了出来。不用打开看，这肯定是一份捷报。合上竹筒，魏征站直了身子，将拿着竹筒的手背到了身后。 “大捷啊！去国公府上报信去吧！慢点走，不用急。”魏征微笑着拍了拍信使的肩膀，以示鼓励。 “是，大人。”信使翻身上马，朝着雍国公府奔去。 直到信使已经走远，魏征这才背起手慢慢走回衙门，看上去一脸平静，但是脚步有些发飘。 西平郡拿下了。 这一战，最难的便是西平郡。 颜文远拿下张掖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霍方拿下浇河郡最多只是时间问题。唯独西平郡的西都城，没有数倍兵力，没有攻城利器，让人想都不敢想。 打成了叫“中间开花”，打不成，那就是脑袋开花了。 “玄成，是捷报吧？”李刚从魏征的神色看出了一些苗头，他今天难得来衙门，同时在此等候消息的还有杜宇，高士廉。 “被文纪先生说中了，这是捷报。”魏征抽出了信封。 “雍国公用兵如神……杜宇这就将消息传给下边的人。”都还没看捷报，杜宇就先拍了一通马屁。 “不急，这信上说让你去和薛举那边接触一下，你看一下吧！”李刚只是大致看了一眼信上的内容便交给了杜宇。 杜宇接过信，上下看了一遍，看到信的末尾，赤牛好像不经意提到了国号一事，顿时手一抖。 “有些事别出去乱说。”李刚是故意的。 原本对杜宇的命令，魏征转达即可，但李刚做主将信拿给杜宇去看，这是在表达一种信任。 “是，几位大人，杜宇不敢耽搁雍国公的大事，这就去安排。”杜宇整个人像打了鸡血一样充满了干劲。 国号啊！ 称帝，然后就该论功行赏了。而他杜宇现在差不多也算是权力核心中的几个人，之前可能还差那么一点，但李刚把信交给他看，等于是一种认可，默认他也是核心中的人了。 “去吧！”李刚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杜宇放下信，恭恭敬敬施了个礼，然后转身风风火火跑了出去。 高士廉一直没有开口，他的身份多少有些尴尬，若不是李刚相邀，他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 文官以魏征为首，但魏征还是年轻，再加上与同僚之间相处得不太融洽，所以就把李刚给请了过来。而高士廉恰逢其会，便被李刚给带来了。 “现在就等张掖和浇河的消息了，大事可期啊！”没有了外人，李刚也无法保持镇定。 谁能想到，一年不到，姜万钧已经打下了这么大一块家业。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六十八章 高士廉 “文纪先生，这赤牛信上说的关于国号一事，你怎么看？”魏征逐字逐句将整个一封信看了两遍。“还能怎么看？我们的这位国公爷对称帝一事并不上心，但也不一定排斥。赤牛应该是想多了，国公不会急着称帝的。不过，我们的确要先做这方面的准备。”李刚对于这件事并不像杜宇那么激动。论功行赏什么的，他真不太在意。 “现在王爷遍地走啊！不过我到觉得可以等等，如果李渊称王，遥尊杨广为太上皇，我想，皇上或许会有新的封赏下来也说不定。”高士廉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这或许是一条思路，不过这个封赏恐怕不是那么好接的啊！”魏征感慨道。 “或许我们可以主动讨赏？”高士廉也想做些什么，无功不受禄，他总要做出一些贡献才行。 “可以试试，但我们要知道要什么才行。”魏征揉了揉太阳穴。 “玄成先生，不是我们想要什么，而是皇上想给什么，最终决定权在皇上手上，我们只要狮子大开口，剩下的让皇上自己决定……” 李刚咳嗽两声打断了高士廉的话，“咳咳！激怒皇上对我们没有好处，还是按照玄成的意思，先联系雍国公，看看那边的意思，再决定找皇上要什么。” 李刚这是在隐隐提点高士廉，要以魏征为主。 “还是文纪先生老成谋国，是高俭思虑不周了。”高士廉心领神会。 高士廉，名高俭，字士廉，他比魏征年长五岁，资历也比魏征高，但在赤水城，却还是新人。 “无妨，都不是外人。玄成，李家那位三娘子还在城中，国公走的时候可有交代？” “文纪先生，这你可你找错人了，国公虽然给了我兵符，但如何处置那位李三娘却是国公府上的女主人说了算。”魏征对于这样安排没有异议，与李家无冤无仇，难为一个女子魏征还真做不出来。 李刚点了点头，不再多言，李三娘的确不好对付，可是长孙也不是善茬。这段时间李刚也看出来了，国公府里住着两个人都不好惹的。 接下来三人又商讨了一些别的事情，赤牛在信上提到了，高士廉将会接任魏征现在的位子，而魏征会被调去西都。魏征有点发愁，他总不能一个人去走马上任，可他又无人可用，从这就能看出当孤臣的不易了。 到是李刚给魏征出了一个主意，无人可用可以找白山啊！ 鄯善，且末，敦煌，伊吾，这些地方都可以抽调一部分官员出来。而且保证他们不会拒绝，这些官员先用着，至少不用手把手教他们怎么点卯。等用过一段时间之后，优胜劣汰就是。对于那些品行不端，劣迹斑斑的官员，姜万钧手中马槊又不是吃素的。 得到李刚的指点，魏征一下子有得忙了，与两人辞别，风风火火的离开了。 随着魏征离开，高士廉其实很想说说关于国号的事。不过李刚却兴趣不大，高士廉也只好作罢。 离开衙门，高士廉回到了暂时落脚的小院，父亲早逝，母亲身体不太好，这也是他愿意来河西的原因。岭南瘴疠，上有老母，下有幼子，高士廉不可能一起带走。可是家人留在大兴，正逢乱世，全家生计都会成问题。 在这种时候，只要能有一个容身之所，高士廉只能豁出去了。 他没想到，赤水城比他预料之中的好太多太多，他已经非常满足。 “有什么喜事吗？看你好像很高兴的样子。”妻子鲜于氏一边照顾着孩子，一边问道。 “嗯，母亲呢？” “母亲和妹妹留在雍国公府上了，观音婢说什么都不让走。” “没想到，我们一家到是借了观音婢的光。”当时高士廉将妹妹一家从长孙府上接回家，从来没敢想过会有这一天。当初要与唐国公家二公子结亲，也不是冲着联姻去的，只是想帮观音婢那孩子找一个好归宿。却不曾想，阴差阳错，变成了今天这般模样。 “听观音婢说，雍国公的家人在涿郡一代，也不知道这兵荒马乱的还能不能寻得到。”鲜于氏不懂那些大道理，心地善良的她希望身边的人都能平安才好。 “嗯，吉人自有天相。”高士廉有些心不在焉。 了解得越多，他对那位雍国公越感觉到不可思议。年纪轻轻便拥有如此成绩，却又让人看不到半点轻佻浅薄。 高士廉至今还记得那天第次一见面时对方给他留下的印象，稳重如山，雍容自若，不露锋芒，温润如玉…… 想象中的那种武人的粗鄙不堪，不仅在姜万钧身上看不到，就连姜万钧身边的人身上也找不到。 离开日月山后，这一路过来，高士廉已经不知道发出了多少惊叹，然后见到了观音婢，那个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那种幸福感不是能够装出来的…… 鲜于氏说了半天话，一直没听到回应，一转头才发现，原来那位走神了。 “你走神了？”鲜于氏轻轻碰了丈夫一下。 高士廉这才回过神，“啊！说到哪了？” “我说观音婢那孩子，你是没见到，偶尔流露出的神采，已经有了几分皇后娘娘的神韵……” “是啊！就要成为皇后了，能没几分皇后娘娘的神韵嘛！” “这……”这下轮到鲜于氏发呆了。 “此事不要对外人说，免得坏事。等过些天我写一封信回高家，让他们帮忙找几个以前在宫里做过事的宫女太监，到时候给观音婢送去。”高士廉现在就要开始未雨绸缪了。 “你这一说我才想起来，那这要准备的事情多着呢！”鲜于氏不发呆了，她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就要没时间发呆了。 “不用急，还有时间，我们先准备着。过几日，家里的事可能还要你一个人操持，这赤水城乃至河源郡上上下下，都要交到我的手上。”高士廉既激动，又忐忑。激动自是不必多说，而忐忑却是他真担心做不好。别看河源郡只是一个郡，但地位太特殊了。 鲜于氏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惊讶，但她打心里为丈夫感觉到高兴。但得有点才华的人，都不想蹉跎一生，高士廉自然也不例外。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六十九章 情况有变 今天晚上，雍国公的府上很热闹，作为府上的女主人，请城中一些有身份，有地位的的女人过来坐坐也算是分内之事。不过之前长孙没有经验，另外姜万钧也没有提起，所以此事便被搁置到了一旁。自打不久前长孙见过李秀宁之后，长孙就在琢磨，要不要组织这样的宴会。如今母亲，外婆，舅母都来了，长孙也算有了底气，便一张请柬将符合邀请标准的“贵妇”都邀请了过来。 有姜万钧麾下文武官员的家眷，也有家世或者影响力达到一定程度的羌人部落女眷，还有城中富商的妻女等等。 这一次是长孙第一次走到前台来，代表雍国公府开展女人的外交工作。 一方面长孙要将母亲，外婆，还有舅母介绍给大家认识，以后少不了走动，提前认识一下也好；另一方面长孙也是为姜万钧麾下的“单身汉”们想办法解决终身大事。在这一点上霍方的妻子也很上心，颜文远以及手底下的颜大，颜二等人，都还没有成家。 还有魏征，不久前姜万钧还提到过魏征的婚事，长孙记在了心里，她到没想过在赤水城能帮魏征挑选到合适的，但只要传出消息去，中原世家也肯定会动心的。 长孙今天做了精心打扮，不过一点都不招摇，反而显得有些素朴。在母亲和舅母的陪同下，长孙在礼仪上无可挑剔，话虽然不多，但每每都能让人感觉到她的诚意。 “腹有诗书气自华”，这是宋朝诗人的诗句，现在还没有现世。但一个人的内在，往往会表现在气质上，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长孙原本便不缺少内在美，如今在姜万钧的加持下，整个人都升华了。偶尔流露出来的那种大气，让见到的人无不在心中感叹。 不过长孙知道，自己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 稍微年长一些的老妇人，都围着李刚的妻子和长孙的外祖母，两位老太太稳稳坐在上首，小声交谈着，都是一些家长里短的闲话。 而围在长孙的母亲，舅母，还有霍方妻子身边的妇人可就热闹多了。一个个拖家带口，有带女儿来的，有带侄女来的。这个世界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前方打了胜仗，再加上高士廉即将接任魏征的位子，在这半天时间里已经传开。 眼看着姜万钧即将成为一方巨头，都想搭上这条船。如果主持宴会的不是长孙，他们真想问问雍国公府上要不要人。只要姜万钧点头，明天早上天不亮，轿子就能把人送进府。 不过既然雍国公这条船不好上，那也没关系，白山，颜文远，颜大，颜二，包文，包武，这可都还没成家，未来这些“开国功臣”，绝对是香饽饽。 姜家姜孝恪的妻子，岷山羌主事人杜宇的妻子，赤水羌冯治庭的妻子，三人恨不能将家里的适龄女孩儿都带来。一人身边跟着五六个，打扮得争奇斗艳，无论走到哪里都像一片片彩蝶在飞舞。 冷不丁看到这样的场景，长孙感觉自己好像老了。事实上在场的人中，她的岁数几乎是最小的。可是论地位，却是场上最高的。 不管是李刚的妻子，还是长孙的外祖母，都没有坐到主位上去。长孙可以不坐，但君君臣臣的其实已经不需要多言。 场中有一人比较特殊，那就是李秀宁。 她今天也被请了过来，而且这种请是她无法拒绝的。 她的人已经无法自由离开赤水城，在城内却不会被限制，不过不管去哪都会有人跟着。 这样的变化让李秀宁第一时间便猜到外头出事了，等到她收到姜万钧已经拿下西平郡的消息，整个人都是蒙的。 “夫人好手段啊！”李秀宁看了长孙一眼，便不再言语。 她还能说什么？姜万钧既然已经出手，那么李轨恐怕就要保不住了。她想不通，姜万钧这么做太冒险了，值得吗？李轨手握十万大军，姜万钧的兵力或许还赶不上李轨，这一仗打得实在是让人没脾气。 “三娘子过奖了，夫君也是没有办法。那李轨打劫过往商队，荼毒百姓，每天都有大量百姓从大凉逃到河源郡来。河源郡就这么大，怎么可能养活起这么多人？”长孙不全是为姜万钧开脱，她说的也是事实。 “雍国公为何只提李轨打劫过往商队，荼毒百姓，却不提李轨自立称王这样大逆不道之罪？”李秀宁揶揄道。 “我夫君说，唐国公就要自立称王了，所以不要在三娘子面前提起‘大逆不道’，那会被当成是在指桑骂槐。听我舅父说，唐国公都已经做好了称帝的准备，是真的吗？”长孙装做满脸好奇的问道。 李秀宁被噎得哑口无言，说到底，都是乱臣贼子啊！ 接下来两天，捷报频传，先是颜文远成功攻下了张掖，接着霍方拿下了浇河。 而李轨被亲信曹珍、梁硕出卖，白山轻取武威。 换一个人都不会像白山这么轻松，这和白山一直以来给外界留下的印象有很大的关系。 白山这一路走来，对地方官员多有维护，最开始时的赤水城，后来的乌兰，接着到了鄯善和且末，然后是敦煌和伊吾。白山所到之处，对于那些有真才实学的官员，都会非常维护。 所以当曹珍和梁硕得知城外来的是白山之后，立刻断了反抗的念头。随着张掖被攻破，西平郡被占领，安修仁部又“反了”投靠了李渊，大凉已经无力回天。要是等到那个姜阎王杀过来，大家都担心被清算。 这样想的人不是一个两个，而且背后还有一个个家族利益需要，所以投降也成了顺理成章的事。 颜文远在张掖留下一万人，然后带兵去与姜万钧汇合，白山在武威整编出两万人准备送到姜万钧这里，而他本人被姜万钧留在了武威。 颜文远和白山兵还在路上，不知道安修仁部是不是接到了李渊的命令，没有对金城展开进攻，而是连夜撤出枹罕，直逼陇西郡。 而薛举丢下天水郡，直接撤回陇西，然后让人大跌眼镜的是，薛举没有与安修仁部死斗，反而放过了安修仁部，让安修仁部过陇西顺利进驻了天水。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七十章 尘埃落定 这一系列变化有点超出了姜万钧的预料，这薛举又特么要玩什么花样？事出反常必有妖，薛举宁可连天水都不要了，难道打算和李渊合作？ “将军，现在枹罕空虚，我们是不是命霍方和颜大……”赤牛用手一抹脖子。 事到临头，姜万钧反而有些犹豫了。 如果不拿金城，只拿枹罕，是没有意义的。在薛举的势力范围中钉一颗钉子，有什么意义呢？吸引薛举的兵力，让薛举不敢全力对付李渊，这并不符合姜万钧的利益。 现在的问题是，必须弄清楚薛举的心思。 “赤牛……”姜万钧正要让赤牛出去问问杜宇那边是怎么回事。 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到，门外禀报说杜宇来了。 “让他进来。”姜万钧让杜宇尝试与薛举那边进行联系，没想到却是这样一个结果，他还不至于迁怒于人，但肯定是要了解一些情况的。看样子回头要大力扶持包文，将情报系统完善起来。 姜万钧脑袋里有太多的想法，可是想要实施起来，却只能一步一步来。有时候他也急，但又不能表现出来，他是所有人的主心骨，一旦他的心乱了，那还得了？ “杜宇见过姜国公，这一次是属下把差事办砸了，请姜国公责罚……”杜宇一进来便跪了下去。 “起来吧，别跪来跪去的，说说那边的情况。”姜万钧见对方态度还不错，也不想难为人。 “是。属下没有见到薛举，但也了解到了一些情况。唐国公已经进封唐王，代王杨侑昭告天下的文书已经传遍九州，杨广被尊为太上皇……” “说重点。坐下喝点水。” “是。谢国公，之前薛举部在天水郡与唐国公打了几仗，都打输了。您也知道，这薛举的部下有岷山羌，有贼寇，毫无军纪可言，欺软怕硬，胜则大军压上，败则四散而逃，打了几次败仗有点打怕了。所以在薛举势力内部生出了三个派系，一种投降派，主张归附唐国公；一种是主战派，提出联合梁师都和突厥人；最后一种便是保守派，主张退守金城。”杜宇停下来喝了一口水。 “那么现在看来，是保守派赢了，是突厥那边出现什么问题了吗？”姜万钧敏锐察觉到其中的关键。 “国公果然明见万里，不错，唐王也与突厥人有秘密联系，如此一来主战派便失去了依仗，暂时处于下风。恰好这个时候国公您拿下了西平郡，踏平了李轨部，威胁到了金城的安全。薛举如果留在天水郡，一边要担心投降派壮大，还要担心国公您对他不利。而主战派又不太敢单独面对唐王，所以保守派占据了上风。” “呵呵！这薛举算盘打得响啊！也是没把我姜某人放在眼里。主战派不敢面对唐王，却敢来招惹我们，哼！”姜万钧总算明白薛举的心思了。既然李渊不好惹，那就不如后退一步，回来顺便遏制一下姜万钧的发展，然后缓缓图之，果然是人善被人欺。 “将军，要命令霍方和颜大部出兵枹罕吗？”赤牛攥紧了拳头，瓮声瓮气道。 “进和退都有好处，先说退的好处。首先可以示敌以弱，反正我们接下来也要安心发展，退一步，不去表现得那么咄咄逼人是有好处的。 其次，可以尽可能避免与薛举发生无谓的冲突，损耗我们自己的实力。”姜万钧见赤牛眼睛瞪得溜圆，咳嗽了两声。 “咳咳！好吧，不用瞪眼睛了，这话就是特么是狗屁。 我们青海军就是让人怕的，他薛举既然觉得李渊不好惹，那我们就让他知道，我们更不好惹。 命令霍方和颜大，兵进枹罕。 让颜文远加快速度，不用来西都城了，直接去与包武汇合，出红谷，金城外二十里构建防御工事。命白山部，也不用来西都城了，直接去金城会师。”姜万钧大手一挥，豪气万丈道。 “呃！”这下轮到赤牛发蒙了，“将军真打啊？” 如果是教训教训薛举，赤牛绝对举双手赞成，可如果真与薛举开战就有点，怎么说呢，不明智啊！刚经历过一次大战，这还没来得及经过休整，直接投入下一场战斗，补给都可能跟不上。 姜万钧给了赤牛一个白眼，“你以为我傻吗？记得把声势搞大一点。杜宇，接下来谈判的事就交给你了。我们要工匠，要钱，要粮。我们可以做出承诺，不主动攻击金城和枹罕，开展商贸往来。对了，听说薛举不止一个儿子，看看能不能拉拢过来一个。” “是。”杜宇暗暗松了一口气。他真怕姜万钧怒而兴兵，这可是大忌。 姜万钧如此选择也是经过一番权衡的，现在薛举已经放弃了天水，那么金城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弃。如果姜万钧选择强攻，那就是一场血战。刚拿下张掖和武威，两个地方还不是很稳定，现在与薛举开战是不理智的。 眼下姜万钧这边一切都差不多即将要进入正轨，时间站在他这一边，不需要着急。 稳住。 别飘。 这是姜万钧一直以来对自己的警告。 接下来半个月，颜文远带着人与薛举小小打了几场遭遇战，双方都对外宣称自己赢了。 最终谁赢了就是一笔糊涂着，但是金城少了五百工匠，十万旦粮食，又以购买战马为名，付给姜万钧数十车金钱。而姜万钧只是送给薛举几百匹老马，就算完成了交易。 经过双方谈判，最终达成了协议。 双方承诺不会主动进攻对方要塞；双方开展贸易往来，互市互利；互相承认对方的合法性等等。 其实薛举也不吃亏，拿下了枹罕和临洮两郡，再加上金城，会宁，平凉和陇西，六郡在手，薛举只是丢了天水，但实力并没有被削弱。 但要说占便宜，还要属李渊。 安修仁部进驻天水，帮助李渊守住了关中的西大门。李渊手握弘化郡，上郡，北地郡，冯翊郡，安定郡，天水郡，河池郡，再加上京师，八大郡，并且对巴蜀之地虎视眈眈，一跃成为所有人都不敢忽视的存在。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七十一章 二选一 大业九年十一月。河西下起了入冬以来第一场雪。 姜万钧原本是想将雍国公府搬到西都城去，但考虑到自己或许当不了多久的国公，便懒得再费事。赤牛提议在西都城修建王府，也被姜万钧拒绝了。 前车之鉴，李轨到是一点都不想亏待自己，结果王宫还没落成，他自己反成了阶下囚。 如今薛举那边也在金城大兴土木，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给姜万钧盖皇宫。估计等薛举的皇宫落成，姜万钧就可以直接抢来用了。 随着魏征在西都城的工作已经进入正轨，姜万钧决定打道回府了。长孙无忌并没有与姜万钧同行，也没有留在西都，而是选择了去张掖，同行的还有那位“投诚”的太守。 姜万钧直到见到李秀宁，才知道长孙无忌为什么跑去了张掖，这分明是不想见到李家三娘子啊！ 不过也对，长孙无忌和高士廉不同，高士廉可不欠李家的，算起来还是李家对不起他。 但长孙无忌多少还会有些尴尬，不辞而别，终究欠一个解释。 姜万钧见到了李秀宁，也见到了唐王派来传旨的使者。 赤牛在太师椅上铺了一层熊皮，熊皮是用火烤过的，坐在上边很暖和。姜万钧连日操劳有些困倦，所以坐在上边用一只胳膊撑着脑袋，眼睛半睁着，打量着台下的几个人。 赤牛单手扶着刀柄，站在姜万钧的身后，双目紧闭，当所有人都是空气。 这李渊怪有意思的，派来传旨的使者竟然是柴绍，不久前才被封为右光禄大夫，临汾郡公，还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不过这次唐王有些小气了，册封姜万钧为凉国公，毫无诚意可言啊！ 不过从另一角度看，如果真的册封姜万钧为王，可信度更低。 在姜万钧打量李秀宁和柴绍的同时，两人也在打量姜万钧。 说实话，姜万钧现在看上去更像哪个山寨里的山大王，可两人都不敢小瞧眼前这位“山大王”。 “唐王临行前交代，世民即将大婚，三娘子无论如何都要赶回去……”柴绍组织了一下语言，不卑不亢地说道。 “嗯，三娘子去留姜某人不会干涉。”姜万钧很随意说道。 “谢凉国公……”柴绍还没说完就被姜万钧给打断了。 “别忙着谢，这‘凉国公’姜某可不敢就这么接下来。正好，姜某打算派使者去一趟江都。将慕容孝隽的脑袋献给太上皇，另外还有李轨，姜某不知该如何处置，正好一并送过去。顺便问问太上皇，这‘凉国公’姜某是接还是不接。一事不烦二主，柴公子既然替皇上来传旨，不如也代姜某人去见一见太上皇吧！想必太上皇对皇上也甚是想念。”姜万钧一脸玩味地说道。 “这……”柴绍心里早已经骂开了，这个姜阎王太不是东西，这是往死里逼他啊！ 作为唐王的女婿，见杨广就跟去见阎王没有什么区别，现在杨广对唐王可是恨透了。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不是这样，姜万钧还不会派柴绍去呢！ 要怪只能怪李渊事情办得太绝了，抢老杨家的江山也就算了，还要离间人家祖孙的亲情。杨广是一个非常好面子的人，现在可倒好，被高句丽人骂，被突厥人骂，被百姓骂，被大臣骂，现在还要被孙子骂，这是真孙子。 更让杨广无法接受的是，很多骂他的人，做得还不如他，瞧瞧那些反王一个个都是什么货色？ 治下的百姓真的比以前日子好过了吗？ 流民如同蝗虫过境，一路烧杀掠夺，所过之处，饿殍遍野。活不下去的百姓只能加入“义军”，然后像滚雪球一样，百姓变义军，义军变流民，流民变骸骨，现在已经成恶性循环了。 看到大隋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杨广岂能服气？如果不是那些乱臣贼子，杨广坚信，此时他已经拿下高丽，将突厥人赶回了草原，朝中那些贪官污吏也都会被他贬到岭南去和猴子作伴。 杨广手上有一份黑名单，上边记的都是他的“仇人”，他已经决定将这份名单一辈一辈传下去。 名单上的第一名是杨玄感，第二名就是李渊。姜万钧也在榜上，不过排名非常靠后。 “凉国公难道想借刀杀人？”只见柴绍身后跟着的两个人已经把刀拔了出来，看那架势好像打算和姜万钧拼命。 不用赤牛动手，李秀宁出手将两人拦了下来。 “休得无礼，退下。”李秀宁给了两人一个警告的眼神。 别说只有两人，就算是有二十人，在这里动手也是死路一条，除了激怒“姜阎王”有什么意义？ “是。”两个侍卫有些不太情愿。 他们不知道，李秀宁是在救他们一命。 赤牛冷哼了一声，眼皮都没抬，冲着前方挥动了一下手臂，立刻有四个人从他身后冲了出去，三下五除二将刚才拔刀的两个人给绑了。 “雍国公，是秀宁御下无方，还请雍国公恕罪。”李秀宁没有丝毫犹豫，向前一步躬身一礼，将姿态摆得很低。 “把人带出去吧，让他们在门外清醒清醒。好不容易下一场雪，看上去怪干净的，别弄脏了。”姜万钧到不是心慈手软，实在是杀两个无足轻重的下人没什么意思。 “谢雍国公。”李秀宁松了一口气，这个杀人的先例不能开啊！死几个下人看似关系不大，但其实不然。之前长孙限制她离开赤水城，对她的部下也没有采取过激的手段。同样，她也在约束自己的手下。她非常清楚，眼下她才是处在劣势的一方。一旦刀兵相见，开始杀人，那么便覆水难收，到时候想停手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谢来谢去没什么意思，柴公子，对我刚才的提议你考虑得如何了？路上的安全不用你担心，我会派人协助你。你只需要将人送到江都，带去姜某人对太上皇的问候，之后的事就不用你管了。”姜万钧说着换了一边胳膊来撑着脑袋。 “此事柴绍……此事柴绍要回大兴禀报唐王和圣上，才能决定。”柴绍本想说，“此事柴绍恕难从命”可是话到嘴边和姜万钧对视了一眼，吓得他立刻那那半句话咽了回去。 “这样啊！也好，那柴公子便留下做客，让三娘子回去代你问个清楚。”姜万钧通情达理道。他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两人必须留下一个。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七十二章 细思极恐 眼下整个大隋，各方势力纷纷登上舞台，姜万钧当年听说过十八路反王的故事，事实上，现在何止十八路反王，各种没有名堂的草头王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但其中有很多纯属是凑数的。抛开北方投靠突厥人的四位反王，值得姜万钧留意的还有唐王李渊，洛阳的王世充，瓦岗寨李密，河北窦建德，江都杨广，江南萧铣等等。 一开始姜万钧并没有想过这么快就与李渊翻脸，但随着他得知李渊与吐谷浑还有突厥人暗通款曲，欲对他不利，他对李渊的恶感与日俱增。他不可能一直隐忍下去，薛举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退让是换不来“和平”的，李渊这次派柴绍过来，或许还带着试探的目的，姜万钧怎么可能不好好尽一尽地主之谊呢？ 柴绍和李秀宁二人眼神碰了一下便分开了。 站在李秀宁的角度，她自然希望柴绍答应下来，然后由她返回大兴去想办法。无非是一些好处罢了，她不信姜万钧会丧心病狂道斩杀“使者”。 可柴绍却不那么想，女婿毕竟不是儿子，万一唐王放弃他怎么办？鬼知道这“姜阎王”会不会遵守“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这一条规则。事实上，古往今来被杀的使者多到数不过来，杀与不杀归根结底是一个“利”字。只有在一些无关紧要的时候，“道德”才会被抬出来作为行为的“准绳”。如果李渊讲道德就不会成为唐王，如果李渊相信道德就不会暗中与突厥人进行交易。柴绍见证了自己岳父的崛起，自然不是纯洁的小毛驴，他岂能不怕？ 而留下李秀宁则不同，唐王是不会放弃自己女儿的，想必那姜阎王也会心存顾忌，所以肯定要安全得多。 看到柴绍闪躲的眼神，李秀宁叹了口气，她有点失望了。她能猜到柴绍是怎么想的，可是作为一个男人，脑子里只有“利益”二字真的好吗？ 柴绍没有敢去看李秀宁的眼睛，强行为自己辩解道：“柴绍毕竟是皇上的使者，逗留赤水城时间久了恐有不便……” “雍国公，不如就由他返回大兴向圣上禀明情况，秀宁正好留在赤水城还有些事需要处理，暂时还不打算回京。”李秀宁抢先表明了自己态度。 如果这话让柴绍先说出来，那么丢脸的便不仅仅是柴绍，而且柴绍回大兴也将受到责难。没办法，李秀宁只能逼自己站出来，做一位“明事理”，“顾全大局”的奇女子。 “这不好吧？世民即将大婚，要不三娘子与柴公子一起回京？”姜万钧摆出一副一切都好商量的样子。 “谢……”柴绍只说了一个“谢”字便被李秀宁打断了。 “不了，这天寒地冻的往来不方便，秀宁也受不了这舟车劳顿，二哥大婚的事，秀宁以后找机会再解释。”李秀宁说着还冲着姜万钧笑了一下。 解释，怎么解释？ 如果李秀宁能帮助李家打下这一片江山，这个解释够吗？ 姜万钧竟然看懂了李秀宁的心思。 柴绍有点没反应过来，“秀宁，你……” “柴公子，你再不走这大雪可就要把路封上了，误了唐王和皇上的差事，你能担待得起吗？”李秀宁给了柴绍一个警告的眼神。她都已经豁出去了，跟前这个蠢货怎么就想不明白，那姜阎王会这么轻易放两人离开吗？既如此还不如能走一个算一个，别再节外生枝。 “可是唐王让我一定带你回去。”柴绍说这句话的意思并不是真的想要带李秀宁离开，而是在询问他回去怎么和唐王解释。 “这是秀宁自己的决定，你回去照实说，我父亲不会难为你的。” 柴绍心里虽然松了一口气，可是也知道自己这么做有些不太妥当，想要为自己辩解两句。但被李秀宁瞪了一眼，柴绍便不敢再多言，只是脸色有些难看。 “凉国公，那柴绍便回京复命了，还望凉国公能……”柴绍说着发现熊皮上坐着的那个家伙好像已经睡着了。 “商量完就退下吧！”赤牛替姜万钧下了逐客令。 柴绍脸上闪过一抹怒气，从他见到姜万钧开始，他便一直处在下风。这已经不单单是羞辱，而是对他作为男人的尊严的践踏。 可是每当他鼓足勇气想要反抗的时候，看到姜万钧身后那一杆马槊便像被浇了一盆凉水。 薛举的儿子薛仁杲号称西秦小霸王，有万夫莫敌之勇，唐王麾下无人是其对手。 可就在不久前，小霸王碰上了姜阎王，两人在金城外进行了一番较量，结果是薛举花了万金才把儿子赎回来。据说，小霸王在姜阎王面前只坚持了不到十个回合便被生擒活捉。如果姜阎王不是为了生擒活捉，或许三个回合便能结束战斗。 这真是“活阎王”啊！ 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 柴绍走出大门，风一吹，感觉后背一阵冰凉，脑子也清醒了许多。 之前被赶出门清醒的两个侍卫，现在差点快被冻成雕像了。他们不是不想动，而是不敢动。不知道有多少把弓瞄着他们，他们要是敢乱动，搞不好会别射成刺猬。 “三娘子呢？”两个侍卫只见到了柴绍，却没有见到三娘子，顿时大感不妙。 “呼！她还有些事。”柴绍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哦，那姜阎王怎么说？”两个侍卫小声问道。 “什么都没说，已经睡着了。”柴绍想想都觉得郁闷。 两个侍卫傻眼了，睡着了，姜阎王睡着了，人都睡着了那三娘子留在里边还能有什么事？ 细思极恐啊！两人看向柴绍的眼神都变得有些不太正常了。 柴绍光顾想心事，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 “走吧！我们回京，三娘子为了我们，主动提出来留下……” “是，是，牺牲太大了。”两个侍卫赶紧点头附和。 “这种牺牲是值得的，作为唐王的女儿，注定要背负起一些责任来。” “对对，牺牲是值得的。”两个侍卫再次附和道。 柴绍总觉得哪里不对，可是想了一下，又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便不再多想。现在他要考虑回去怎么和唐王交差。 长孙无忌和高士廉一家都投靠了那姜阎王，长孙氏竟然也在，真是见鬼了。这消息传回去，世民这婚事还能顺利进行下去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七十三章 琐事 冬天，太阳落山得早，到了掌灯时分，长孙带着小兰提着食盒来找姜万钧。两人进了门才发现，姜万钧在呼呼大睡，赤牛也在那打盹，最精神的无疑是李秀宁了，这会儿正在那摆弄着炉子，完全没有把自己当外人的样子。李秀宁之所以没有离开，她是怕姜万钧突然反悔，现在河西这一亩三分地，姜万钧如果想要杀一个人不要太简单。她留在这里，姜万钧总不好当着她的面下令对柴绍动手。 而姜万钧开始是装睡，后来是真的困了，索性便迷糊了过去。 长孙命人点着了蜡烛，然后吩咐小兰去多准备一份饭食。不管怎样，也不能怠慢“客人”不是。虽然长孙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但是柴绍离开她是知道的。对于李秀宁，长孙心里有些矛盾，谈不上敌视，反而同情居多。但是现在双方因为立场的关系，不可能成为朋友就是了。 “雍国公还没有醒，这一份你先食用吧！”长孙将食盒放在李秀宁身边，然后在炉子旁边蹲了下来。炉火正旺，热气都已经把李秀宁的脸烤红了。 原本还一脸坚强的李秀宁，不知怎的，突然鼻子一酸，眼泪扑簌簌掉了下来。 那种委屈，李秀宁真不知道该和谁去说。 就在柴绍离开的那一刹那，李秀宁感觉自己好像被这个世界给抛弃了，似乎只有跟前这个炉子可以带给她温暖。 “先吃东西，回头如果你想回大兴我会去替你说情。夫君一开始真没想难为你，但这打仗的事，免不了要封锁消息，避免走漏了风声。仗也打完了，封锁也就解除了。夫君生气的是，唐王先暗中与党项和吐谷浑联系，后来又偷偷和突厥人交易。 那些大道理观音婢不懂，但为了一己之私，引狼入室，却是有些不应该了。慷他人之慨，置河西上百万百姓于不顾，勾结外人，想要拱手将这一片土地让给突厥人，唐王是打算做始毕可汗的臣子吗？”长孙现在对李渊是一点好印象都没有。 李秀宁擦了擦眼泪，“秀宁不在京城，不知道父亲那里发生了什么。你也知道，在大兴，并不是唐王一个人说了算。” “我夫君说过，如果他做得还不如杨广，干脆当个田家翁算了。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若只是为了一己之私，贪图享乐，前车之鉴，历史会再一次重演。”长孙现在都快成了炫夫狂魔。 李秀宁还能说什么，自己动手打开食盒，饭菜算不得多丰盛，不过填饱肚子肯定绰绰有余。 此时姜万钧也醒了，不过坐着挺舒服的他也懒得动弹，听着下边两人嘤嘤耳语，姜万钧思考起别的事情。 眼下对于其他人来说都可以松一口气，可是对于姜万钧来说却是千头万绪都需要他来拿主意。 称不称王已经无需讨论，手握十个郡，姜万钧如果不往前走一步，底下的官员都不好安排了。 整个官员体系需要调整，军队也需要进行一番整编，这都是麻烦的事…… 姜万钧接受了魏征和高士廉的意见，先向江都杨广邀功。 他接连灭了吐谷浑，又灭了反王李轨，杨广总不能不表示一下。 担任这一次说服杨广任务的是高士廉的故交丘和，丘和与黄门侍郎裴矩，还有宇文述交好，去了江都也不用担心自身的安全。另外眼下姜万钧还没有和杨广彻底决裂，他这个雍国公还是杨广册封的。杨广只要没疯，还不至于对丘和不利。 对于丘和这个人，姜万钧不是很了解，不过李刚对此人的评价是，识时务。 当初杨广四处巡游之时，在地方为官的丘和，献食从来都是最丰盛的，因此很得皇上杨广的欢心。后来杨广所过之处，地方官员尽献奇珍异品，大肆奢侈，有人说此风便因丘和而起。与裴矩，宇文述交好，也能看得出来，丘和是一个会“做”官的人，这可不是贬义词。 别以为丘和一无是处只是一个大奸臣，事实上在地方治理上，丘和是很有能力的。对于姜万钧来说这就够了，像魏征那样的谏臣毕竟是少数，而且是可遇不可求的。 聪明人，会做事的人，也是姜万钧需要的。丘和的儿子丘行恭和丘孝恭如今都是白山的得力干将，等到丘和这次回来，姜万钧打算让丘和去接替魏征。让魏征从繁琐的公务中脱身，担任更重要的职务。 之前姜万钧纯粹是在吓唬柴绍，同时也是释放烟雾混淆视听，其实丘和几天前便已经出发了。 关于国号，李刚和魏征等人递上来好几选择，姜万钧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什么五行相生，五行相克的，姜万钧一听就头大。 大隋是火德，如果考虑相生，那么姜万钧应该建立“土德”，火生土。 如果考虑相克，那就应该选择“水德”，水克火。 姜万钧既然接了雍国公，便应该承大隋的人情，选“土德”。若是选择“水德”以水克火有些说不过去，显得不够大气。 另外，高士廉提到，李渊那边可能选的也是“土德”，这在大兴不是什么秘密，唐国公府上正在加紧赶制各种祭天的器具。 如此一来姜万钧更不能选择水德了，土克水。 姜万钧彻底被绕迷糊了，决定先看看杨广那边是什么意思吧！八成杨广是不会让姜万钧满意就是了，一个“雍国公”，就是在给姜万钧使绊子。要是杨广直接册封姜万钧为唐王，那乐子就大了，李渊非被气个半死不可，一气之下，李渊都可能直接称帝，连杨广那个太上皇都不承认。 想着想着姜万钧被自己逗乐了。 “世兄在笑什么？”不知道什么时候，长孙来到了跟前。 姜万钧抻了个懒腰，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想到了一点好玩的事。晚饭都准备好了啊？本来我和赤牛还打算晚上去霍方家打秋风，没想到睡过了。老牛，你不会已经让霍方那边准备好了吧？” “没事，我已经让席君买去通知霍方了，我们晚点过去。”赤牛说完，肚子咕噜一声。 “嗯，那等一下就过去吧！”姜万钧正好想要和霍方聊一聊。 “那世兄的晚饭就便宜小兰了，她一直嚷嚷没有吃饱。”长孙毫不客气的把小兰给出卖了。 提着食盒站在一旁的小兰给了长孙一个委屈的眼神，不过一想到等下有吃的，立刻又开心起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七十四章 罚酒 长孙抬起手指在小兰的额头轻轻点了一下，这傻丫头就是一个没长心的。以后还想让她管理后院，现在看是没有指望了。“世兄，舅母说要找几个以前在宫中做过事的老人，我没好拒绝，不过我告诉舅母，后院的事，我自己能处理，也用不了那么多人。”长孙对于娘家里上上下下热心过头的举动感觉到有些头疼。要是这雍国公府上，里里外外全都是舅舅一家安排进来的人，这也太不像话了。 姜万钧到是对此并没有多心，现在热心过头又不止高士廉一家，“人如果送来了你就先留下，手底下总要有使唤的人帮你处理一些琐事，剩下的慢慢再说。” 姜万钧根基浅，又没时间自己培养，暂时只能先这样。 看了一眼正在吃东西的李秀宁，姜万钧摇了摇头，丘和从江都回来之前，他是不会放人的。随着李轨势力的覆灭，他姜万钧的名字应该已经传遍天下了。不管大家背地里怎么议论，终究有一个事实他们必须承认，那就是姜万钧成了争夺天下的竞争对手。拉拢或者打压，都只是手段，目的却没什么分别，无非都是为了消灭竞争对手。 李秀宁的身份就决定了，姜万钧不可能像对待寻常女子那样对待她，就像李秀宁不会像看待寻常男子那般来看待姜万钧一样。 姜万钧拍了拍长孙的手，然后站了起来，这会儿他总算恢复了一点精神。 “走了，去霍方家凑凑热闹去。” 要论忠诚度，霍方肯定当仁不让的前两名，但也正因为如此，姜万钧希望在自己精力允许的情况下，尽可能维系着互相之间的私人感情。一旦事事都要公事公办，那他就要朝着孤家寡人的方向走了。 姜万钧这次没有坐马车，三十余骑穿街过巷，来到了霍方的家门口。门口已经有十几人在等候，姜万钧的视线在霍方，颜文远，姜孝恪，冯治庭四人身上一扫而过，最后视线停在了霍方妻子的身上。他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霍方的妻子已经怀有身孕。 “拜见雍国公……” 见到姜万钧翻身下了马，霍方带着众人躬身施礼道。 “大冷天都等在这干嘛？都进去吧，你们皮糙肉厚不怕，别冻着孩子。”姜万钧走到霍方跟前拍了拍霍方的肩膀，“等孩子出生了，就赶车去我那取礼物，观音婢都已经准备好了。” “嘿，有我的没？”霍方顺杆子往上爬，根本不知道谦虚是何物。 “有，不过可能就一张纸，要不要？” “要，要。”霍方岂能不知道一张纸代表着什么。 “现在没有，赶紧都进去吧！怪冷的。”姜万钧如果封了王，霍方等人肯定也要论功行赏。国公不用想，郡公和县公姜万钧肯定不会吝啬。 “雍国公一到，我们立刻觉得暖和多了，不冷。”姜孝恪顾不上老脸，一脸献媚。 “是啊，是啊，自打雍国公到了赤水城，这整个赤水城的冬天都不冷了。”冯治庭也不甘落后。 两人身边的颜文远，脸色涨得通红，但奉承话却没能鼓足勇气说出口。 麻蛋，冬天不冷是好事吗？不过对于现在的人来说可能是好事。 姜万钧虽然还不至于对拍马屁这种事免疫，但也不会被人两句话就忽悠瘸了，一边和大家打着哈哈，一边带人众人迈进了大门，没资格去门外等候的女眷纷纷过来见礼。 姜万钧只是大致看了一圈便收回了视线，话说在整个赤水城，想找到比霍方家还热闹的地方真不容易。赤牛，白山，颜文远都没成家，而且他们不像霍方那样喜欢四处结交朋友。李刚，魏征就更不用说了，姜万钧去了想讨杯酒喝都费事。 进入大堂，众人分宾主落座，姜万钧自然是当仁不让被请到了主位上。 姜万钧看着下边坐着的两位族长，两位族长也看着他。姜万钧笑了下，出声揶揄道。“姜孝恪，冯治庭两位族长，上次姜某问你们二位愿不愿意做官，被你们拒绝了，怎么，听说你们后悔了？” 他到不是故意让两人难堪，不过有些事他要是不主动提起，底下人心里总会留下个疙瘩。说开了，也就不是什么大事，人总要往前看的不是吗？ “是，回去之后真的是肠子都悔青了。”姜孝恪一脸羞愧道。 “雍国公有所不知，姜族长回家之后被他父亲关到羊圈里抽了好几鞭子，骂他有眼无珠，大逆不道。”冯治庭“落井下石”道。 “胡说，我父亲都死多少年了，你这可是欺君之罪。”姜孝恪脸色铁青反驳道。 众人哄堂大笑，姜万钧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他还在奇怪姜孝恪哪又冒出来一个父亲，听到姜孝恪的话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那可能是我老眼昏花看错了，还请雍国公恕罪。”冯治庭摆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嗯，大家觉得该怎么罚他？要不，罚酒三杯怎样？”姜万钧给事情先定下了基调。 “太便宜他了，应该罚他喝三坛。”这回轮到姜孝恪“落井下石”了。 “雍国公罚的酒，就是喝死，老冯也高兴，你姜孝恪想受罚还没资格呢！” “你，我姜孝恪绝不会让你专美于前，雍国公，姜孝恪请求自罚三坛。” 姜万钧也知道二人是在自己面前演戏，也愿意配合。 “好。准了。” “谢雍国公赏酒。”姜孝恪和冯治庭也是人精，见姜万钧没有追究的意思，赶紧把罚改成了赏。 “老牛怎么感觉，他们是趁机来打劫霍方家的酒窖来了，没看霍方脸都绿了吗？”赤牛打趣道。 下边人再次笑了起来。 随着姜，冯二人的问题解决，场上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了许多，大家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姜万钧并没有坐太久，感觉时间差不多了便借着不胜酒力由赤牛搀扶着去霍方的书房醒酒去了。他不离开，大家很难真正放得开，他过来更多是为了表达一种对霍方支持的态度，目的已经达到，还没有一醉方休的时候。 到了霍方的书房，姜万钧带着微微醉意，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霍方这个书房几乎就是个摆设，一看就知道没怎么用过。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七十五章 颜文远踏实了 “接下来一段时间，除了突厥人，我们可能不会有太大的战事，薛举一时半会不敢轻举妄动。之前我说过想要给霍方一个当山大王的机会，现在他就要当父亲了，要是这一走就是一年半载的恐怕不合适啊！”姜万钧原本打算将霍方派去党项，让他拉起一伙儿人去和党项各方势力玩一玩。“将军，我到觉得霍方本人肯定是愿意去的。”以赤牛对霍方的了解，想让他老老实实守在赤水城，那家伙指不定会惹出什么乱子来。 “你也支持放他出去？”姜万钧还有些迟疑。 “我觉得行，他那性子就是一个闲不住的主，也就是将军你能看到住他，不如放出去好好磨磨性子。” “磨磨性子，嗯，也好，人让他自己挑，到了党项之后，剩下就全看他自己的造化了。”姜万钧最终下定了决心。 “那要不要告诉颜二那边，适当提供一些帮助。”赤牛对党项那边了解的也不是很多，颜二在玛多一代，知道得应该更多一些。 “说不说颜二该帮的忙一定会帮，不过要提醒颜二注意分寸。要是党项人问起，我们是不会承认的。”姜万钧还没有攻略党项的计划。主要是两眼一抹黑，那边的地理环境非常复杂，让霍方踹开门进去看看，也是为将来做准备。 “我明白了。当初我们攻打玛多和玛沁的时候他们敢在背后使绊子，最近和李渊又在搞什么猫腻，我看就是欠收拾。” “那就看霍方的本事了，别敌人没收拾到，自己碰一脑袋包。”姜万钧并没有抱有太高的期望…… 等到喝得醉醺醺的霍方来到书房，姜万钧已经离开了，只有赤牛坐在那恨铁不成钢瞪着眼睛看着霍方。 霍方的酒顿时醒了一大半，其实在姜万钧离席之后他就想找个借口出来了，但实在抹不开面子，所以一直陪着大家喝。喝起酒来这时间过得忒快，眨眼就到半夜了。直到颜文远提醒他，他才想起来家里还有“客人”。 “牛，牛哥。”霍方被赤牛看得有些紧张。 “算了，将军还不至于和你置气。我看你也别等封赏下来了，挑个日子就去党项那边耍去吧！” “真的假的？那我明天就走行吗？”霍方一听这好消息，顿时有些等不及了。没人知道，他心里像有一团火在燃烧，早就迫不及待了。 “就算你现在走也没人管。” “那我现在就去让人收拾东西……”霍方说着转头就要走。 “等等，多大的人了，都要当爹了还毛毛躁躁的。你就一个人去啊？也不和你媳妇交代清楚，这天寒地冻的你不准备御寒的衣服，粮食怎么办？”赤牛真的要被气疯了，“我真想抽你，以前你都是怎么带兵的？” “牛哥，牛哥息怒，我这不是让人去收拾嘛！”霍方老老实实坐了下来，“对了，牛哥，能不能透露一下，我能封个什么官？” “一个山大王还不能让你满足，要不封你个亲王？” “牛哥你这就是说气话了，亲王怎么也轮不到咱们头上啊！” “呦！这是有怨言啊！” “牛哥，牛爷，咱可不能开这种玩笑，我就算有怨言，那也是怨杨广。你要是不愿意说就算了，吓唬我干嘛！”霍方刹那间酒都吓醒了。 “哼！知道害怕就好。今时不同往日，将军可以宽容你，但底下那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呢！这一碗水如果不能端平，将军如何服众？原本将军觉得你要当父亲了，不打算放你出去，是我说服了将军。你这个性格，如果不磨砺磨砺迟早是要吃亏的。”赤牛见霍方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就知道他算是白说了。 “算了，你好自为之吧。将军打算册封你和白山为郡公，颜文远和魏征是县公。” “那牛哥你呢？” “青海侯。”赤牛看着一脸茫然的霍方也懒得去解释，披上大氅从霍方的书房里走了出去。 听上去这一个是“公”，一个是“侯”，中间差了一个大档次。但其实不然，了解姜万钧的赤牛知道，未来是不会有封地的，眼下的什么县公，郡公，那都是暂时的。未来都会改成一等公，二等公，三等公，一等侯，二等侯之类的。至于怎么补偿，姜万钧还没想好。 真正能与国同修的是那些有封号的公侯，大多都用江河湖海，名川大山来命名，而“青海侯”便是其中之一。赤牛是第一批被封赏的名单中，唯一的一位。 霍方原本是有机会的，可他的性格便决定了，雍国公想要和他解释清楚“侯爵比公爵好”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一想到给了人家好处，人家还不领情，实在是头疼，何不让大家都开开心心的，所以雍国公放弃了。 走到霍方家的门口，赤牛注意到，颜文远正等在门口不远处。 见到赤牛出来，颜文远快步走了过去。 “赤牛将军。”颜文远不敢托大。 “是文远啊！”赤牛显得随意得多。 “赤牛将军，文远在这里专程等您是有件事求你帮忙。”颜文远开门见山道。 “好，如果能帮的，我一定尽力。”赤牛也没有兜圈子。 “文远想请赤水将军和国公说，放霍方大哥去玛多或者玛沁，最好不要留在河源郡。”颜文远看得很清楚。这一次封赏虽然还没下来，可是霍方肯定是最高的几个人之一。如此一来，对霍方不见得是好事。或许在霍方看来，没人能拿他怎么样，可也正因为如此，霍方更应该小心谨慎。再不知道收敛，就有些恃宠而骄了。一旦别人不能拿霍方怎么样，那就是在逼姜万钧动手。 “看来霍方没和你说，将军早就想找个地方磨炼磨炼他那性子，我留下来就是要告诉他，将军答应放他出去了，让他党项折腾去。这个憨包，该瞒的不瞒，不该瞒的反而矫情起来了。”赤牛真不知道说霍方那个家伙什么好了，八成那家伙也是想等事情彻底定下来再拿出来显呗。 这下轮到颜文远郁闷了，亏他这几天为霍方着急。 “还是国公看得明白啊！党项刚刚好，不远不近，而且局势相对稳定，偏偏内部部落派系又很多。最关键的是，事情做好了又是大功一件。”颜文远都有点羡慕霍方了。 “你要是有什么好主意就跟霍方说说，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当山大王的美梦，到时候非吃亏不可。” “好，我回头让人仔细琢磨琢磨。”解决了一块心病，颜文远心里踏实多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七十六章 新的体系 接下来一段时间，姜万钧相当忙碌，十个郡在手，地盘是变大了，可事情也变多了。现在姜万钧治下的郡县，有些地方官员都没有配齐，地方郡守和县令都还空着。姜万钧经过一番考虑，决定对现在的官员体系进行调整。 郡守和县令暂时保留，每一百户设一里，置里长一人；每一千户也就是十里设一亭，置亭长；每十亭一万户设一县，置县令。 县以上是郡，若某一地达不到十万户，将不会设置郡守府，郡丞便是地方最高长官。 郡守和郡丞皆由姜万钧任命，一些部门会保留，也有一些部门会被剔除或变革。 所有地方军权将全部收回，地方只保留维护治安，缉捕盗贼，理民事的权利，地方驻军以及边境守军将由姜万钧统一调配。 税制也会进行调整，以后的农民，田亩成为单一的征税标准，取消人头税，取消徭役。但成年男子，满十八岁后要服兵役，三年为期，家中有服兵役者，免税五年。服兵役满三年后，表现优异者会转为军籍，将会享受更多朝廷补贴。 增加商税，鼓励贸易，鼓励生育，鼓励教育，提倡各族通婚…… 姜万钧接着将推出新的选官制度，分笔试和面试两部分，利用笔试淘汰那些滥竽充数的，用面试来判断对方适合从事哪一方面的工作。 那些喜欢引经据典，动不动就晓以大义，却不知民，不知如何管理地方的面试者，在姜万钧这里统统不允许担任地方最高长官。 面试官员由姜万钧亲自挂帅，李刚，魏征，高士廉，白山，颜文远，长孙无忌等，姜万钧心目中的内阁成员都是考官之一。 有些人适合做学问，但却不适合做官，让他做官是害了他们。 那些精通某一门学问或传授学问的老师，被姜万钧分成五等，分别是：教习，学士，硕士，博士，院士。 博士作为官名最早出现在先秦，秦朝有诸子、诗赋等博士，汉朝有五经博士等。 而姜万钧结合后世的一些观念，打算先整合教育系统。威逼也好，利诱也罢，他必须将话语权攥在自己手里，为将来推行科举制铺路…… 接下来姜万钧又对军队进行了重新整编，赤牛为守备师师长，下辖十个团；颜文远担任国防师师长，同样下辖十个团，颜大的第十一团划到其麾下；白山担任野战师师长，下辖十个团。 在姜万钧的计划中，守备师将来会负责维护内部稳定；国防师负责守护国境；野战师负责机动作战，包括出境作战。 不过这只是姜万钧的设想，眼下他只是占据河西这么大的一块地方，不需要分那么细。 赤牛这个守备师师长原本是霍方的，霍方不在，赤牛先替他带着。 每个师三万人左右，每个团三千人上下，团之下是营级单位，每个营三百到五百人，分：步兵营，骑兵营，弓兵营，辎重营，工兵营等等。 就在姜万钧大刀阔斧改革的时候，柴绍终于回到了大兴。 看到渭桥上那道熟悉的身影，柴绍刹那间面无血色。 李世民来接他了，但也只有李世民一人。 柴绍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快马加鞭将消息传回了大兴，不管怎么说，他都是皇上和唐王的使者，即便唐王不会亲自出面，也该派李建成出城了接他才会显得对他的重视。派李世民来，这是来问罪的吗？ 可是不管如何，柴绍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他总不能掉头回去。 柴绍骑着马距离李世民还有三十几步，翻身下马，一路小跑，来到李世民跟前，躬身，抱拳，脑袋埋到腰带以下，“二公子，绍无能……”柴绍说着挤出几滴眼泪。 李世民挥退左右，“你真的看到观音婢了？”根本没有废话的意思。 这一次柴绍出使河西，不仅没有带回李秀宁，而且颗粒无收没有谈成任何事，唐王非常不满。没有问罪已经算是网开一面，自然不会派人来迎接。而李世民是因为看到了关于长孙一家的情报，再加上有一些别的想法，这才主动请缨出城迎接。 “禀二公子，长孙氏在赤水城的事已经不是秘密，秀宁在雍国公府上见到过长孙氏，并与之交谈过。” “雍国公，好一个雍国公。”李世民狠狠折断了马鞭，丢到了地上。 “二公子息怒，我看此事长孙无忌脱不了干系，高士廉一家不仅到了赤水城，现在高士廉还是赤水城的最高长官。”祸引东流是柴绍在路上想好的策略。 “怎么，你和元吉一样，都要怪世民轻信辅机吗？”李世民听到柴绍把责任推到了长孙无忌身上立刻怒了。最近一段时间他总算想通了，他信任辅机之所以遭到反对，是因为辅机不是父亲和大哥的人。元吉在背后污蔑他，说他是下一个杨广，让大哥和父亲提防他，如此混账话只不过受到几句训斥，这让李世民背脊冷汗直流。 李世民的话让柴绍顾不上地上化开的雪水，“扑通”跪倒在地，脑袋埋到了雪水里。 “你这一次没有带回来秀宁，元吉在背后可没替你说好话。只有世民主动请缨出城迎接，你应该知道该怎么选。”李世民背过身去，不想让自己略显狰狞的面目被柴绍看见。 “谢二公子为柴绍求情，柴绍唯二公子马首是瞻，绝无二心。”柴绍如果再不明白李世民话中的“暗示”，他就可以去用脑袋撞城墙了。 “嗯，那就好。大哥和元吉只是被小人蒙蔽……”李世民想要往回找补找补，以免传出去让人笑话兄弟不睦。 “是。” “起来说话，和我说说这姜阎王是何方神圣，竟敢扣下秀宁。” “那姜阎王据说原本只是辽东战场上的一小卒，不知怎的入了杨广的法眼，后来面圣的时候，提到了‘封狼居胥’，被杨广所不喜，恰好河西局势动荡，刘权向杨广求援，所以就被打发去河源郡当了一个赤水县县令。 据传，当时赤水城已经落入吐谷浑之手，是那姜阎王抢回来的。之后姜阎王与吐谷浑几次交手，均取得了胜利，在河西的势力也日益强大。后来杨玄感造反，那姜阎王趁机将刘权赶出了西海郡，然后剿灭了吐谷浑残部。等到我们开始知道这个人的时候，他的势力已经不弱于李轨和薛举……” 柴绍说的这些李世民都知道，并且知道得更详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七十七章 时也命也 李世民真正想听的是关于观音婢的事，但他清楚，他问一句都显得有些多了，所以只好换一个问题，让自己稍微调整一下思路。“大丈夫当持三尺青锋，开疆拓土，封狼居胥，精忠报国。”这句话也是李世民早前的抱负，可惜，时也命也。 现在老师开始教他该如何做一位“贤王”了，将来好辅佐父亲和大哥治理国家。 贤王，闲王，国家从来不需要贤王，古往今来，贤王如果不能变成闲王，那就只有走上造反一条路。所以史书中，闲王都成了“贤王”，而真正的贤王都成了反王。 他该怎么选择？放弃或者…… “二公子，秀宁让我转述一段话，说与众臣和唐王听： ‘灭六国者六国也，非秦也。 族秦者秦也，非天下也。 使六国各爱其人，则足以拒秦。 使秦复爱六国之人，则递三世可至万世而为君，谁得而族灭也？ 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绍不知道该不该听秀宁的。”柴绍明白，秀宁隐隐有劝谏之意。 “哼！我看秀宁是糊涂了，上次她传给父亲的信，世民看了，说什么‘君者舟也，民者水也。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她是想干什么？” 李世民之所以发火，是有原因的。 上一次正是唐王李渊打算与突厥联合的关键时候，看到了李秀宁的信，差点气个半死。 向唐王李渊提出与突厥人联合的是刘文静和裴寂，恰好李世民与刘文静和裴寂关系最好。两人经常在李渊面前维护李世民，而李世民投桃报李，当然不能让李秀宁从中坏事。 虽然在与突厥联合中，唐王一再强调，“愿勿侵暴百姓”，但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猜到突厥人进来会是一个怎样的场景。 李秀宁一再强调百姓的重要性，等于是和刘文静，裴寂唱反调。而且现在已经和突厥结盟，李秀宁这一次竟然说什么“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这是公然诅咒，诅咒李家会重蹈覆辙。 更让李世民愤怒的是，这段话里隐含着一个对他来说非常刺耳的意思，“前车之鉴”。 李元吉等人就经常在父亲耳边说什么“前车之鉴”。 何为“前车之鉴”？ 杨广弑兄弑父，所以是暗示他李世民将来也会学杨广那般弑兄弑父谋权篡位吗？ “二公子莫恼，这些话都出自那姜阎王之口，秀宁或许不知关中局势。不过也正因为如此，绍才不敢以自身为质换取秀宁的安全，若是让她回来，她那性子二公子是知道的，非引来乱子不可。”柴绍也是豁出去了，他这话半真半假，谁都没有办法去验证真伪，所以就连李世民都有点信了。 “这的确是个麻烦，可是秀宁留在河西总不是办法。”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更何况我们暂时并未与那姜阎王交恶。等到秀宁看清楚了那姜阎王的为人，看到了唐王和二公子为百姓所做的一切，她会明白唐王和二公子的良苦用心的。到时候我们也正好利用秀宁对河西一代的熟悉，来攻略河西……”柴绍说得是情真意切。 “嗯，好吧，回去我会和父亲解释清楚。此事的确不能怪你，没想到其中还有这样的隐情。回头我会让大哥写一封信给秀宁，让她学会谨言慎行。”这种得罪人的事，李世民当然不能自己做。 “是，秀宁会明白二公子的维护之心的。”柴绍直接忽视了李世民说让李建成来写这封信的事实。锅当然要大公子来背，但人情要落在二公子身上。 渭桥上发生的这一幕，并没有人看到，即便看到也不会知道两人都说了什么。 雪过天晴，大地并没有回暖，今年的冬天显得格外的冷。 哪怕是地处江都，杨广依然裹着厚厚的毯子。 散落一地的文书，再加上裹着毯子坐在地上的杨广，冷不丁看上去给人一种萧瑟感。 眼下杨广手上兵力依然有二十万以上，可是杨广却没有半点安全感。一开始，他想的是先让别人打一个头破血流，然后等到时机成熟他再出山收拾旧山河。 理想很美好，但现实却让他非常失望。当兵的厌战，当将领的怯战，当官的贪图享乐，早已不复当年之勇。 杨广已经将自己能派出去的将领都派出去了，可是捷报少得可怜，还有的出去之后说什么“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不听他的了，甚至有的干脆自立称王直接反了。 他现在不敢再派兵出去了，宇文化及以剿匪为名拥兵自重，还以为他不知道。 底下大臣与各方势力眉来眼去，恐怕都在找下家了吧！ 当年被自己赏识的丘和，这次竟然代表姜万钧来和自己谈判。 好啊！ 果然是好胆。 自己的两个孙子，代王杨侑和越王杨侗，一个被李渊玩于股掌之上，还自以为很聪明，现在成了杨恭帝；另一个在洛阳早已经被架空了，将来不是献帝就恭帝，反正都是指望不上了。 太不中用了！为什么就不敢派人来和自己谈判呢？ 如果他们来找自己说，“皇爷爷，您退位让贤吧！” 他会觉得很开心，至少说明还有几分血气。现在一个个像个鹌鹑，只会耍小聪明。 呼！杨广气得狠狠呼了一口气。 一个乱臣贼子都敢找自己要求封王了，一把金刀，代表吐谷浑已经成了历史；一辆囚车，装着李轨父子，代表反贼大凉王的势力也已经成为了历史。 这就是交易的筹码吗？ 痴心妄想，如果是为了大隋平息叛乱，他杨广绝不吝啬封赏，但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还想封王？ “来人，传苏威、裴矩、裴蕴、虞世基，还有宇文述来见朕。” 门外应了一声“是”，时间不大便传来一阵脚步声。 事实上，杨广要召见的人早已经在外等候了，宇文述身体不太好，走路需要人扶着。剩下的四人，别看年纪都不小了，但身体看上去却很硬朗。 看到几人一同进来，杨广又是眉头一皱。之前他还没太注意，现在才发现，朝中重臣的年纪都不小了。当年他还年轻的时候，这些人便已经在朝堂上挥斥方遒，三十年过去了，还是这一批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七十八章 抉择 “丘和的上书你们都知道了？”杨广的视线从五个人身上掠过，尤其裴矩和宇文述，这两人与丘和有些交情，他是知道的，当初两人都极力向他举荐过丘和。“看到了，臣请杀之。杨玄感造反，一呼而从者云集，各地反贼纷纷相仿，盗贼四起，道路隔绝……”苏威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朕知道了，今天只议丘和上书的事。”杨广知道苏威的意思，又是老一套，无非是要他出兵剿匪，可这匪越剿越多，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反而造成兵权旁落，已经快威胁到他的皇权了。 “臣以为，杀之不妥。那姜万钧不曾公开忤逆圣上，杀了，反而可能让很多摇摆不定的人走上不归之路。不如先安抚，让天下人看到圣上的宽仁大度。等天下平定，再进行处置。”裴矩肯定要保丘和的，丘和完蛋，他也会被牵连。 “臣也以为最好不杀，那姜万钧远在河西，就算杀了他一个信使又能如何？无非逼其自立，对朝廷，对陛下，没有任何好处。反而不如依照上次的办法，挑唆他与李渊开战，一旦战局焦灼，我们或许可以提兵北进，趁机夺回关中。”宇文述从另一个角度说了不能杀的理由。 裴矩的意思不能杀，不如留着当牌坊；宇文述的意思是杀了没用，杀一个信使也不能让姜万钧伤筋动骨，还不如想办法好好利用。 “臣以为应该杀之以儆效尤。”虞世基早就学聪明了，当初征高丽的时候，他数次劝谏差点被杨广砍了脑袋。这一次他决定全看杨广脸色行事，见杨广露出一丝不喜，既然杨广不喜欢裴矩和宇文述说的话，那他就反着说好了。 然而虞世基说完，发现杨广脸上并没有露出满意的表情，反而多了一份凝重，顿时反应过来，或许皇上所考虑的并不是杀或者不杀，立刻话头一转，“但从长远角度看，暂时应该留其一命，缓缓图之。北方突厥实乃我朝大患，不如下令让姜万钧出武威、张掖，北上进攻突厥。如果对方不尊号令，再治其罪也不迟……” “恐怕圣上的旨意对方是不会执行的，否则上一次让他来江都，他就不会拒绝。还说没有忤逆圣上，滑天下之大稽。”苏威场中资格最老，同时也是看得最清楚。 “苏老大人的话差矣，我们从来没有说姜万钧是忠臣，现在的问题是要找到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让他来江都，那还不如直接让他自尽，他当然要拒绝。如今他想要好处，这是一笔交易。上一次陛下封他为‘雍国公’，他立即和李轨翻脸了。我们就是要借用这一点，不管他愿意不愿意，我们都要逼他愿意。”宇文述反驳道。 “逼他愿意？如何逼？要不宇文述大人走一趟如何？” “宇文述老迈，到是苏老大人或许可以一试，如果能直接收服河西，宇文述愿亲自为你刻碑立传……” 见宇文述和苏威又吵了起来，杨广整个人都不好了。 裴蕴低着头，默默不语，他在思考要不要趁机扳倒苏威。 就在杨广对丘和论罪的时候，尾随丘和秘密潜入江都的包文正在见一个人。 这个人便是姜万钧曾经念念不忘的李靖，包文对李靖不算太熟悉，不过对李靖的哥哥李端却是早有耳闻。李端，字药王。开皇九年，授上开府仪同三司，袭爵永康县公。后来因为抵抗突厥达头可汗进攻打了败仗，受当时的左仆射杨素弹劾，罢官还乡。今年年初，在洛阳病故。 而李靖之前任马邑郡丞，刘武周和高开道引突厥人入关，李靖逃去了弘化郡。发现李渊有谋反的迹象，他便去了大兴向代王禀报，结果没过多久李渊就进了大兴。李靖不得不逃出来，恰好遇到了刘权，然后一同来到的江都。 在江都，李靖根本不受重视，而且他也看出来了，宇文家距离谋反只是一步之遥，偏偏李靖无能为力。他想要面圣，首先就要过宇文述那一关。 天地之大，他却无处可去，一身抱负不得施展，就在这个时候包文找上门来。 李靖有些哭笑不得，该重视他的人，对他弃之如敝履，不该重视他的人，竟然千里迢迢找上了门来。 “不知道雍国公所谓的‘三贤’都是何人？”听到包文解释说，那位姜阎王从一起家就看中了三个人，李靖有些好奇。 “包文惭愧，之前也是听到霍方将军说起，知道有一人便是药师兄，还有一人是李刚李文纪先生。另一人霍方将军也没提，不知道是不是魏征大人。恕包文直言，药师兄留在江都也看不到希望，不如来河西看看。大道理包文不懂，但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药师兄如果觉得不满意，再离开便是。包文可以打包票，如果药师兄想离开河西遇到半点为难，包文愿奉上项上人头。” “言重了，李靖只是好奇罢，并无他意。你这次来只为我一人而来？” “是。” “如果没有找到我呢？” “包文会收集一些情报回去复命。” “天下英雄何其多……” “雍国公说过，他唯有一人不愿与之为敌，那便是药师兄。” “为何？” “因为雍国公说，他不可能总亲自领兵打仗。”在包文心里，姜万钧永远是最强的。 李靖咂了咂嘴，听包文那意思，那姜阎王自称第一，而他排第二啊！如果换一个人听到这话，非生出斗气之心，好好会一会对方。可是李靖却恰恰相反，如果让他追随一个不如自己的人，那才是明珠暗投。 已经四十多岁的他，早已经不是小孩子，如果连怎么选择对自己更有利都搞不清楚，那还谈什么带兵打仗。 “听说西秦小霸王薛仁杲只在雍国公手上走了十个回合。” “那是薛仁杲自吹自擂，其实在雍国公手上一个回合就被打碎了马头，摔下了马。” “嘶！”李靖倒吸了一口冷气。打碎了马头，太狠了。“容我回去思考一番再给你答复如何？”李靖对眼下的局势还有些看不太明白，突然让他选择，他有些难以决定。 “可以，不过药师兄你最好快一点，这一次杨广应该会封我家国公为王，到时候大家也都会跟着有好处。这或许是一道分水岭，错过了这一次机会，下次可能就要等到我家国公称帝了，那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包文到了江都之后，非常有信心这一次杨广会妥协。原因很简单，江都暮气沉沉，看不到半点锐气。 李靖苦笑着摇了摇头，这话听着让人有些不太好受，但又不得不承认是实话。 难道自己真的要去河西？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七十九章 凉王 大业九年末。大隋仿佛是一个耄耋老人，满脸皱纹，腰也塌了，背也驼了，眼睛看不清东西了，步履蹒跚，让人非常担心她下一刻就会倒下。然而再看看她周围，里三圈外三圈，都是围着看热闹的，或许她现在就倒下，对于她来说是一种解脱。 如今还在使用“大业”这个年号的郡县，已经没有多少，杨广的圣旨几乎出不了江都…… 大业九年的最后一天，在太阳即将落山的时候，姜万钧终于等到了姗姗来迟的传旨太监。 赤水城外早已经准备好了昭告天下的高台，香炉，一应贡品都备齐了。城中的百姓全都被吸引出来看热闹，有卫士在维持着秩序。 姜万钧非常怀疑，杨广故意挑选了这样一个时间，大业九年最后一天，又是一天中太阳要落山的时候，宣的还是一道册封姜万钧为王的圣旨。这不是就是想告诉姜万钧，他的日子长不了吗？ 沿途敲锣打鼓吹号，唯恐别人不知道，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主意。 姜万钧只能说“够狠”。 姜万钧翻身下马，将身上披的大氅丢给了赤牛，然后走到了高台底下，站定。 太监率领的传旨队伍绕着高台转了一圈，然后登上了台阶。 太监站了台中间，高声喊道：“雍国公接旨！” “臣接旨。”姜万钧临时接受了一些礼仪方面的训练，将来称帝的时候他还会用到。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天下之重，非独治所安，帝王之功，岂一士之略。自古明君哲后，立政经邦，何尝不选贤与能，收采幽滞。周称多士，汉号得人，常想前风，载怀钦伫。朕负扆夙兴，冕旒待旦……”杨广先夸了一遍他自己。 “粤我有隋，诞膺灵命，兼三才而建极，一六合而为家。提封所渐，细柳、盘桃之外……” 呃，还是夸他自己的丰功伟绩。 “而高丽小丑，迷昏不恭……”话锋一转，开始大骂高丽，那高丽的罪行罄竹难书，所以杨广决定奉上天的旨意，吊民伐罪。 “六月乙巳，礼部尚书杨玄感反于黎阳。 秋七月癸未，余杭人刘元进举兵反，众至数万。 朔方人梁师都杀郡丞，据郡反。 马邑校尉刘武周杀太守，举兵作乱，北连突厥……”杨广开始骂那些反王，意思是，就因为这些人造反，破坏了他的计划，才让世界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姜万钧不知道历史上最长的圣旨有多长，但这一次他真的被惊到了。不知道杨广是不是想让自己多跪一会儿，听得姜万钧都快睡着了。 最后总算听到圣旨中提到了自己，不过只是一笔带过，封他为“凉王”，接下来大概意思是让姜万钧知恩图报，再立新功。将来论功行赏，杨广绝对不会有私心，同时也要姜万钧好自为之。 圣旨宣读完毕，太阳正好落山，整整过去了半个时辰。 赤牛过来扶着姜万钧站了起来。 封号凉王，如果说杨广不是故意的，打死他都不信。他刚灭了大凉，将李轨父子关进囚车送去了江都，杨广回手就把“凉王”爵位赏给了他。怪不得圣旨里对凉王骂得那么狠，“恃才矜己，傲狠明德，内怀险躁，外示凝简……”还偏偏不提李轨的名字，这等于是提前先骂了他一顿。这都谁想到的主意，太特么有才了。 存心给人添堵啊，眼看着岁末，辞旧迎新这么一个节骨眼上，给自己来这一手。 姜万钧先看了一眼身后紧张看着自己的众人，又看了一眼围观的百姓，突然觉得这个封号也不错。寓意好不好，好不好听，最终还是要凭实力说话。 “老牛，想什么呢，奏乐啊！”姜万钧以此来表达他的态度，他接受这个“凉王”封号了。 “是。恭喜将军。”赤牛难掩自己的激动。走到这一步，等于迈进了另一片天地。尽管姜万钧还没有称帝，但是以后大家就可以自称大凉人了。 伴随着礼乐声，姜万钧缓缓走上了高台。 等到姜万钧接过圣旨，在高台中间站定，呼啦一下，所有人都拜了下去。 “拜见凉王” “恭喜凉王。” “咳咳！今天晚上守岁，咱们不醉不归。”想让自己凉？那他就唱一首“凉凉”送给天下诸侯。 “凉”，姜万钧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喜欢上这个字了，或许这就是天意吧！ 王之涣那首《凉州词》他到现在依然会背，“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凉王”，太监突然一下子变得恭敬起来。没办法，之前是他此行的任务，任务完成了，他的死活便落到了姜万钧手上。 “你也是奉旨办事，先入城歇息，如果不急着回江都就在赤水城多住些日子。”姜万钧虽然恨不能用鞋底子抽杨广的脸，可还不至于难为一个太监。 “谢凉王，奴婢这次奉旨出来，其实就没敢想能活着回去。”太监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脸黯然说道。 “哦？我姜某人有那么可怕吗？” “凉王该称‘孤’了。”太监没有回答姜万钧的问题，反而提醒起他称呼可以改了。 “无妨，改来改去太麻烦了。” “凉王好气度。这一次奴婢奉旨离开江都，同行的还有一队传旨的队伍。他们是去大兴见唐国公李渊的，直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传过来，恐怕已经凶多吉少。” “额！”姜万钧万万没想到，杨广这次玩这么大，难道还要给李渊封一个杂牌的王爷？ “凉王不要误会，圣旨是给唐国公家的公子李元吉的，皇上将公主赐婚给了李元吉。”太监说着，脸上露出一丝讥讽。 “赐婚？”姜万钧不记得杨广还有待嫁的公主了，有一个，不是已经许配给李世民了吗？婚期没有几天了啊。 似乎看出了姜万钧的疑惑，太监解释道：“将公主许配给李世民的事，圣上可没有答应。圣上还活着，还轮不到代王私自做主将自己的姑姑嫁人。那李世民据说一表人才，有‘济世安民’之志，实在不是公主的良配。而李元吉素无大志，才粗学浅，安安稳稳度过余生却不难……” “咔！” 姜万钧听到了身后传来下巴掉到了地上的声音。 怪不得太监说没敢想能活着回去，去李渊的地盘，传这样一份旨意，不被五马分尸，凌迟处死就烧高香去吧！ 这是毫不掩饰的挑拨离间，不管李渊用什么办法平息这件事，都会在李世民和李元吉心里留下一个疙瘩，尤其在兄弟二人关系并不和睦的情况下。 虽然看着自己的竞争对手倒霉是一件让人愉悦的事情，可是仔细一想，又有些背脊发凉。 等包文和丘和回来，姜万钧打算好好打听打听，江都那边到底是一个什么情况，这杨广怎么感觉那么反常呢？不行，姜万钧决定了，以后他一定要离杨广远点，那家伙可能疯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八十章 论功行赏 爆竹声声辞旧岁……咳咳！下一句是什么姜万钧记不得了。 今天姜万钧的心情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有过期待，有过忐忑，有过羞恼，最终在姜万钧走进赤水城的那一刻，全都释然了。 咣，咣，咣…… “凉王有令，每户赏肉五斤，赏酒五斤，赏米五斗，赏钱五百，大红‘福’字一张……” 锣声开路，一队队卫士沿街开始发放凉王为大家准备的新春贺礼。 好吃不怕晚，新春贺礼姜万钧早就准备好了，不仅有百姓的，还有各级官员的。 听到锣声，百姓开心的将门外挂着的灯笼点着，然后等着卫士将贺礼送到手上，互相道了一声喜，贺礼拿进去，里边传来一阵阵感谢凉王的声音…… 随着姜万钧一行人走过，身后的街道两旁，亮起了两排灯笼，看上去格外壮观。 如果这个时候哪个马屁精突然来一嗓子“凉王万岁”，姜万钧脑子一抽都有可能坐地称帝。 当然这是一句玩笑话，整个赤水城都陷入一片狂欢之中，这是喜悦的力量。 百姓这么多年太苦了，姜万钧至今还记得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看到的景象，每一张脸上除了惊恐便是麻木。赤牛是姜万钧见到的第一个例外，他的心中有愤怒。 有愤怒就好，若连愤怒都没有了，那还是人吗？ “君上，这大红‘福’字真好看。”赤牛笑得嘴已经咧到耳朵根了。 “称呼你到是改得快。”姜万钧知道下边的人早有准备。 “君上”是春秋战国时期臣子对诸侯国君主的尊称，通过这个称呼便能看得出来，在大家看来，姜万钧和杨广之间的关系，便类似于诸侯王与周天子之间的关系。 “王上”，“殿下”，“凉王”，怎么称对于姜万钧来说无所谓，这些东西是李刚和高士廉等人在操持，他们觉得行，姜万钧不会在自己不懂的地方胡乱掺和。 “文纪先生说了，这是规矩。” “你们不觉得麻烦就行。对了，包文这次会带回来一个牛人，我会再组建一个师，命名为野战第二师，从你守备师中抽调一万人，另外还有近一万新兵都给他。”姜万钧一想到李靖就要来了，心里都要乐开了花。 徐世绩其实也不错，不过姜万钧从没想过将历史那些名臣名将都招到自己的麾下，一方面是因为机缘；另一方面是因为他知道，时势造英雄。 玄武门之变发生之前，尉迟敬德，房玄龄，杜如晦，侯君集，等等一干人等在朝中任何职？ 尉迟敬德，秦王府左二副护军； 房玄龄，秦王府记室，封临淄侯，又以本职兼陕东道大行台考功郎中，加文学馆学士； 杜如晦，累迁陕东道大行台司勋郎中，封建平县男，食邑三百户。 侯君集，左虞侯、车骑将军，封全椒县子。 可以说，这些人若没有玄武门之变，他们未必有机会走到台前来，最大的可能是最后和芸芸众生一样，被湮没在历史长河中。 但姜万钧现在的确需要帮手，尤其像李靖这种，不需要再培养雕琢，来了便能够独当一面的大将。 眼下白山的野战第一师和颜文远的国防第一师任务都很重，只有赤牛的守备师任务轻松一些，所以只好从赤牛这里抽调人手了。 “行，要不要我和白山打个招呼？” “不用，我会和他谈。未来军队肯定还要进一步扩编的，你们这些最早跟着我的人，也要有紧迫感才行。” “嘿嘿！那个叫李靖的是哪路神仙，被君上这般推崇。”赤牛十分好奇。 “以后你就知道了，如果让我给带兵的统帅打分的话，满分是十二分，白山能得九分，颜文远差不多是八分，你也是八分，霍方那个憨包最多六分。” “那李靖呢？” “他是十一分。”在姜万钧看来，这个世界不可能存在完美无缺的人，“是不是在想这个分是根据什么打的？ 经文纬武，谋勇双全；能得人，能知人，能爱人，能制人；省天时之机，察地理之要，顺人和之情。 这十一条，你算算你能占几样？” “那还有一分呢？” “保密。”姜万钧给了赤牛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打分的是他，这一分给不给全由他说了算。 姜万钧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是落在后边几步的魏征，李刚，高士廉，长孙无忌全都听懂了。 这最后一分非常重要，作为将领，不管多有才华，多有能耐，如果最终不能被君王信任，那一切都是虚的。 回到雍国公府，现在应该改名叫凉王府了。 姜万钧看着大家一个个眼巴巴看着自己，本想明天再宣布论功行赏的结果的，但为了让大家过一个好年，姜万钧只好不等了： 长孙氏，凉王妃； 魏征，赤水县县公； 李刚，西海县县公； 霍方，河源郡郡公； 白山，武威郡郡公； 丘和，西平郡郡公； 颜文远，张掖县县公； 赤牛，青海侯； 颜大，兴海侯； 颜二，玛多侯； 包文，都兰侯； 包武，玛沁侯； 长孙无忌，福禄侯； 高士廉，远化侯； 杜宇，乌兰侯； 李靖，河津侯； …… 姜万钧一口气封赏了三十几人，有的在场，有的不在场。 按照之前姜万钧制定的郡县标准，鄯善，且木，伊吾，敦煌，西海，这五个郡，直接降级为县。 浇河，张掖两郡保留，但不置郡守，只置郡丞。 河源，西平，武威，三个郡置郡守。 河源郡郡守高士廉；西平郡郡守丘和；武威郡郡守魏征暂领。 设六部，组内阁，颁布律法…… 这一晚，姜万钧从天黑忙到了天亮，整个大凉政权的框架是有了，但很多位置眼下还空置着。 当大家天亮走出房间，看到明晃晃的太阳的时候，恍然间才发现，新的一年已经到来。 说好了要不醉不归，结果昨晚喝了一肚子茶水，滴酒未沾。现在可好，一个两个排队要去厕所。 一想到大家以这样的方式度过这样一个特别晚上，互相之间相视一笑。或许有些累，但心灵上的满足感是无可取代的。 姜万钧赶紧把大家打发回家，这群工作狂太疯狂了，但事情是忙不完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八十一章 李靖来了（一）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当骑在马上的李靖踏进赤水城的那一刻，眼睛都瞪圆了。 家家户户门口贴着“福”字，放眼看去，红红的，喜庆的氛围扑面而来。空气中弥漫着酒气，欢声笑语，孩童嬉闹声不绝于耳。李靖突然感觉到，那颗沉寂的心剧烈跳动了两下。 原本李靖至少还要一个星期才能赶到赤水城，路上他丢下了马车和妻子，跟随包文二人日夜兼程，这才提前了这么多天。 “药师兄，我带你直接去见我家国公。”包文一脸兴奋，他能感受到这座城市蕴藏着的喜悦。之前路过关中的时候，他和李靖等人特意绕去大兴城外转了转，城门口挂着的一串脑袋实在太让人倒胃口了。他认出人头中便有传旨的太监，他很担心赤水城门口也会多出几颗脑袋。 “包文将军，要不我先去客栈暂住，你先回去复命。”这大过年的就这么登门，让李靖有些犹豫。 “药师兄太见外了，怎么能让你住客栈呢？我家国公交代了，你来了便带你去见他。” “好吧！不过你恐怕要改称呼了。”李靖通过一些细节，基本可以断定，雍国公已经封王了，至于封号，现在还不得而知。 “瞧我这脑袋。”包文打马快走了几步来到一间酒肆门口，只见除了几个宿醉的酒鬼，还有一个老头正在打扫卫生，“老丈，知道雍国公的封号是什么吗？” “外地人吧？快请讲，你们这些走南闯北的真不容易……”老头还以为又来客人了。 “老丈，不用忙活了，我就是本地人，只不过年前出去没能及时赶回来。”包文哭笑不得解释道。 “这样啊！雍国公现在被册封‘凉王’了，这可是喜事，又赶上过年，双喜临门。” 包文听说姜万钧被册封凉王，心里咯噔一下，不过没敢表现出来，“老丈，你昨晚生意这么好，这也是一喜，应该是三喜临门。” 离开酒肆，包文脸色有点不太好。 “过年这里也开门做生意吗？”李靖跟了过来，他发现赤水城真的比路过的城市热闹多了。他不懂什么是商业，但这种有别于其他城市的繁华，让他感受到了勃勃生机。 “不知道，有客人哪有往外赶的。我们走吧！忙完了我请你喝酒。”包文还在惦记封号的事，这杨广居心叵测啊！ “凉王不住在内城里？”李靖已经能够看到赤水城内城的城墙，不过包文并没有带着他靠近内城。 “内城是官员办公的地方。”包文心不在焉的解释道。 姜万钧也知道内城更安全，但当时的局势非常复杂，安全也只是相对的。若他躲进了内城，会给人造成一种错觉，会让人觉得内城很安全。事实上以当时的情形，哪里又会有真正的安全？一旦外城丢失，躲在内城也不过是多苟延残喘几天时间罢了。 不久前姜万钧率兵打进西平郡治所西城的时候，西平郡郡守将整个内城当成了他的太守府。关闭了内城的城门，闭门不出，最后怎样？还不是只有投降一条路。长孙无忌一到，那位太守立刻跪了。 白山打武威郡的时候，兵临城下，城内直接就乱了。曹珍和梁硕带人将李轨给绑了，打开城门迎接白山入城。这一次论功行赏，两人都被姜万钧封了县公。 姜万钧可不想步他们的后尘，他不会找个自认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国家如果都亡了，当皇帝的就算躲到戒备甚严的皇宫里也不会变得更安全。 前车之鉴，在杨广决定逃往江都的那一刻，他便输了。 凉王府，早上其他人都离开了，姜万钧正在和长孙无忌聊天。 任命丘和为西平郡郡守是经过姜万钧一番仔细斟酌的，等到开春之后，他就会将治所迁到西城，西城已经更名为西宁。姜万钧坐镇西宁，上接武威郡，下连河源郡，西边是青海湖，距离伏俟城不算远，东边是薛举的金城。 这样安排更便于姜万钧统筹全局，调动军队。 现在人手还是不够，尤其有能力坐镇一方的封疆大吏。 长孙无忌还显得有些稚嫩，如果不是姜万钧将他召回来，他就打算留在张掖过年了。 曹珍和梁硕还是有些才能的，现在留在武威郡辅佐白山，也算是兢兢业业。魏征虽然兼着武威郡郡守之职，其实是在给长孙无忌这个郡丞当后盾。 随着姜万钧拿下武威，突厥人那边莫贺咄设有了异动。 （说起莫贺咄设知道的人不多，莫贺咄设就是后来的颉利可汗。 始毕可汗死后，其弟俟利弗设继位，号处罗可汗。处罗可汗死后其弟莫贺咄设继位，号颉利可汗。） 武威郡这边一方面要应对内部的纷乱，一方面还要做好面对突厥人来袭的准备。姜万钧希望长孙无忌到了武威郡之后，要两头兼顾。 就在姜万钧和长孙无忌说着话的时候，包文带着李靖到了。 长孙无忌注意到，姜万钧在听到人通报后，眼睛里闪过一抹精光。 姜万钧早就想见见这位军神了。 历史上的李靖，在李渊造反的时候他告密，在李世民发动玄武门之变的时候他保持中立，很多人觉得李靖做错了。其实不然，那是因为后人站在了上帝视角。如果处在李靖当时的位子，姜万钧认为李靖的选择并没有错。 李靖和其他人不一样，就比如眼前的长孙无忌，如果没有玄武门之变，他这辈子都很难出头。 而李靖呢？哪怕没有玄武门之变，他依然是大唐的军神。他若参与了玄武门之变，李世民反而不敢留他。李渊对他那么好，他都要反，李世民待他不如李渊，又怎么敢信任他呢？尤其手握兵权的大将，原本就容易受到猜忌。 就说那位徐世绩，也就是后来的李绩吧！ 李世民卧病，对李治说：“你对李绩没有什么恩惠，朕现在准备贬他为外官。朕死后，你应当授给他仆射之职，他就蒙受了你的恩惠，必定为你尽死力。” 可是在李世民即位的时候，李渊可没有帮李世民安排好这些。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八十二章 李靖（二） 包文带着李靖走了进来，姜万钧坐直了身子。只见包文的身后跟着一位，身高七尺有余，姿貌瑰伟，眉目疏朗，须长四尺，目有精光的中年男子。长时间赶路，脸上略显疲惫，但气息平稳，整个人的气质犹如山峰一样沉稳。 “包文拜见凉王，幸不辱使命……” “你先去一旁吃点东西歇息一会儿，我和药师兄说几句话。”姜万钧虽然很多事情想要了解，不过现在不急。 “是。”包文退出了门外。 “不敢当‘兄’字，李靖见过凉王。” “私底下随意一些，这里没有什么凉王，姜某人与你只论私交。哦对了，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辅机。”姜万钧把长孙无忌介绍给了李靖。 双方互相见了礼，李靖也被姜万钧给拉到了座位上。 李靖端坐在席上，脸上面无表情，但心里却是一头雾水。他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名气，否则也不至于蹉跎四十余载，仍然一事无成。可是姜万钧的态度，又让他感觉，姜万钧似乎早就认识他似的。若姜万钧和他年纪相仿也就罢了，偏偏怎么看这都是不可能的事。 面对李靖的疑问，姜万钧神秘笑了笑，说是天意，这下更让李靖糊涂了。 说实话，一开始李靖并不看好姜万钧，甚至都不能说“不看好”，应该说根本就没看见。 在李靖的心中，能被称之为大隋心腹大患的只有两个，一个是北方的突厥，另一个就是李渊。 虽然他对李渊没有什么好感，但从天下大势来看，李渊占尽了先机，身后有关陇贵族的支持，又占据了大兴，这可是要人有人要钱有钱。 关陇贵族集团，最早源自宇文泰的八柱国，到西魏时，完善了府兵制，在府兵的得，心里暖暖的，当场便拜了下去。冥冥之中好像有一股力量在控制着他的身体，容不得他拒绝。 他曾经和舅父韩擒虎说：“大丈夫若遇主逢时，必当立功立事，以取富贵。” 如今他终于迈出了这第一步，未来如何他不知道，但他想看看姜万钧描绘出来的那个世界。 李靖走了，长孙无忌心里抓心挠肝似的，他趁着姜万钧出去解手的时候，严令房间里的人，不许把凉王刚才的话传出去。不为别的，就为了姜万钧那句话，“如果哪一天，姜某人，或者姜某人的子孙后代，敢站到国家的对立面去，那便是自绝于百姓，自绝于江山社稷，不配当一个君主。” 长孙无忌觉得这句话说得太冒失了，这怎么还鼓动百姓造反呢？ 事实上姜万钧岂能不知他说的那些话带来的后果？ 可是他怕啊！ 一怕自己失去敬畏之心，进而没了进取之心；二怕自己无法坚守本心，忘记初心：三怕后代弄出来一个“何不食肉糜”的糊涂蛋出来。 姜万钧用，“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极，为去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忽悠了李刚等人，又用“侵我土地，杀我百姓，和冒犯君威同罪。”忽悠了一帮子武将。 若最后自己被“骄傲自大，目中无人，做着天朝上国的美梦”给忽悠了，他上哪说理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八十三章 李渊称帝 大业十年一月十六日。大隋皇帝诏曰： “相国唐王，膺期命世，扶危拯溺，自北徂南，东征西怨。致九合于诸侯，决百胜于千里。纠率夷夏，大庇氓黎，保乂朕躬，系王是赖。德侔造化，功格苍旻，兆庶归心，历数斯在，屈为人臣，载违天命。 在昔虞、夏，揖让相推，苟非重华，谁堪命禹…… 今遵故事，逊于旧邸，庶官群辟，改事唐朝……” 杨恭帝禅位了。 天子诏唐王冕十有二旒，建天子旌旗，出警入跸，乘金根，驾六马，备五时副车，置旄头云罕，乐舞八佾…… 经过一让，再让，三让，最终李渊“勉为其难”只能接受。 李渊在大兴殿称帝，大兴城更名为长安城，改大兴殿为太极殿，改年号为武德元年。 立李建成为皇太子，封李世民为秦王，李元吉为齐王。 封宗室蜀国公李孝基为永安王，柱国李道玄为淮阳王，长平公李叔良为长平王，郑国公李神通为永康王，安吉公李神符为襄邑王，柱国李德良为长乐王，上开府李道素为竟陵王，上柱国李博乂为陇西王，李奉慈为渤海王。 李渊又命刑部尚书萧造兼太尉，告于南郊，大赦天下…… 被杨广摆了一道，李渊终于忍不住称帝了。 促使李渊决定称帝的有好几个方面的原因，一方面是他想联合突厥，突厥始毕可汗逼迫其自立。若是李渊承认自己是隋臣，那么突厥则拒绝结盟。 另一方面，李渊已经掌控住了朝中的局势，他也没有必要再伪装下去。再加上杨广一道恶意满满的圣旨，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如果再继续遥尊江都那边为太上皇，那太上皇的旨意李渊到底是接还是不接？ 他这一称帝，杨广的女儿便不值钱了，从弘农杨氏中择一适龄女子嫁给世民，再按照杨广的旨意将前隋公主嫁给元吉，这样两个儿子都很满意。李渊也满意，他还年轻鼎盛，立了太子之后，他也需要李世民能够制约太子，以免威胁到他的皇位。 这是一个看上去皆大欢喜的结局，但真的皆大欢喜吗？ 已经喝得晕乎乎的李世民，对面坐着柴绍，两人都是刚从皇宫里才出来的。 皇上大宴群臣，一个当儿子的，一个是当女婿的，两人自然要出席。宴会过后，皇上去享受皇权带给他的快乐去了。李世民作为秦王业已成年，不能再住在宫里。不像李建成和李元吉，李建成是太子要住进东宫，而李元吉还没成年，在宫中有一个小院。 之前皇上还是唐王的时候，见面并不难，也没有那么多规矩。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君是君，臣是臣，君臣有别。当李世民被人逼着给父亲和大哥行君臣之礼的时候，突然一下子想到了曾经的杨广。那时候父亲被人逼着跪在宫门外，他听说以后恨不能去杀了杨广。 可是今天呢？ 或许哪一天，他会如同当初的父亲一样，跪在宫门外。 那时他会做何感想？ “我真的不如大哥吗？”李世民像似在问柴绍，又像似在问自己。 “秦王殿下，立太子向来立长立嫡，所以……”柴绍也很矛盾。李建成作为嫡长子，被立为太子没有任何问题。柴绍是既得利益者，他如果不是柴家的嫡长子，没有继承家业的权利，也不可能娶到李秀宁。娶不到李秀宁，他现在也不可能官拜左翊卫大将军。 可眼前的李世民却吃亏就吃亏在不是嫡长子上，眼看太子之位唾手可得，但就是够不到。不能当太子，那么未来皇位恐怕就要无缘了。 除非太子出现了意外……不过这话柴绍可不敢说，说了是要掉脑袋的。站在他的角度，谁当太子其实都一样。家里已经给他传话，让他以后离李世民远一点。 “好，不说这些，秀宁最近怎么没有消息了？”李世民也知道，现在的他，身份有些尴尬，所以最好不要去谈论和太子有关的事情。如果长孙无忌在就好了，李世民越来越发现，培养自己的班底是多么的重要。 人呐，往往是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如果长孙无忌不走，他也未必会得到信任，搞不好还可能有掉脑袋的风险。 “上次太子写信给秀宁之后，秀宁从原来的七日一封信，变成了现在的半个月一封信。算起来，已经过了半个月，可能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吧！”柴绍隐隐感觉到了李秀宁对自己的疏离感。虽然以前也不见得多亲近，但至少礼数周到，每封信上都不会忘了问候。但是现在的书信，更像情报，甚至干脆都不是本人写的。 “连过年都没有来信，不太正常啊！会不会是那姜阎王封锁了消息？”李世民真想提兵西进，灭了那个家伙。 “不像，往来的商队一切正常，我们安插在赤水城的间谍也没提到有什么异动。对了，那姜阎王新提拔了一位将领，叫李靖，被任命为野战第二师师长。我了解了一下此人，发现那李靖曾经赶在圣上入长安之前，向当时的代王禀报，说圣上要谋反……” “李靖，李靖，我好像听到谁提起过这个人。”李世民感觉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是韩擒虎的外甥，李端李药师的弟弟，据说当年杨素很看好这个人，在不少人面前夸奖过。” “哼！那是捧杀。” “是。要不然杨素就不会弹劾李端了。” 就在李世民和柴绍聊天的时候，李元吉正在吩咐手底下人办事。尽管皇上已经亲口答应他，杨广的赐婚有效，但大婚的时间却推了三年。 李渊一方面是想让事情平息下来，免得破坏兄弟之间的关系；另一方面也是考虑到，李元吉岁数小，容易被蒙蔽，大婚后就要搬出去宫去。 可是李元吉很不开心，他好不容易赢了李世民，偏偏不让他往出说，这可把他难受坏了。 不让他说，他偏要说，不过这事儿不能从他口中说出去。 “对了，听说三娘子李秀宁为了救柴绍，曾委身于那姜阎王，可有此事？”李元吉刚才见到柴绍上了李世民的马车，顿时连柴绍也给怨恨上了。最近一段时间，两人走得很近，李元吉坚持认为，敌人的朋友那也是敌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八十四章 流言蜚语 “禀齐王，这事是当初跟随柴绍去河西的侍卫，回来酒后传出来的，不知道真假，大家都当是一个乐子，不过是有一定可信性的。”底下人当然明白怎么说会让齐王高兴。“大家都当是一个乐子”这个形容很形象，也让齐王很满意。 “我再想想。”李元吉有点惧怕那位姐姐，他长这么大只被两个人用鞭子抽过，一个是李世民，另一个就是三姐李秀宁。他不怕李世民，因为身后有大哥撑腰。可是三姐不一样，大哥到时候也未必会帮他。 “王爷，属下以为，若只是传秦王的谣言，陛下一猜就会猜到是我们做的……” “混账，这怎么是谣言了？”齐王抬手就把茶碗砸了过去。 随着茶碗被摔成了几块，下人连连给了自己两个耳光，“是是，是对秦王不利的消息。” “这还差不多，不过你说的有些道理，最好把水搅浑。嗯，你去办吧！”李元吉心中暗道，他只是说把水搅浑，可没说要传三娘子的坏话。到时候就算被人问起，他也可以推脱不知道。 接下来几天，长安城里突然传起了流言蜚语。 在传言中的圣旨里，李元吉和李世民两人完全调过来了。说李世民素无大志，才粗学浅，实在不是公主的良配。所以杨广决定，将公主许配给李元吉。就连被杀的那几个太监，也被说成是李世民暴虐成性，当场斩杀的。 圣旨大家都没有看到，也没有办法去求证，不过李世民的婚期的确再次被延期，据说娶的是弘农杨氏的女子，并不是前隋公主。 为了增加可信性，有人将长孙氏失踪事件翻了出来，说长孙氏就是因为对婚事不满意，所以才失踪的，如今成了凉王妃，高士廉一家现在都搬去河西了。 就在李世民的流言传得满大街都是的时候，关于柴绍的流言也起来了。 说那柴绍为了从河西脱身，不惜将李秀宁送与姜阎王。还说，李秀宁非李渊亲生的，怀疑和杨广有关。 传言说得有鼻有眼，事关秦王和平阳公主，宫闱秘辛向来是人们最喜欢传的“八卦”，因为普通人接触不到，所以才会更感兴趣。 当传言经过一传十十传百，到后来就变成了李世民是杨广的儿子，还煞有介事的搬出来一位宫中的老太监…… 等到柴绍和李世民听到传言的时候，皇宫里都已经传开了。 两人急急忙忙跑进宫，地上的血迹还没有干，李渊杖毙了十几个宫女太监。 等到李世民见到门口跪着的李元吉的时候，整个人的呼吸顿时一顿。五花大绑的李元吉显然已经受过刑，挨过板子了。模样是惨了些，但也表明表明了李渊的态度。 这就是李渊给他的交代，否则也不用把人放在这故意卖惨。 站在兄弟的角度，这种惩罚已经够了，李世民总不能请旨杀了自己的弟弟。 可如果站在对手的角度，这种惩罚就是袒护。 是兄弟，还是对手？ “殿下，元吉年纪还小。”柴绍原本怒气冲冲是来讨要一个说法的，但是现在他不得不退缩。 如果不是有李世民在身旁，他都打算立刻回头给自己弄得惨一点，来一个负荆请罪。为了他，皇上连自己儿子都打了一个皮开肉绽，他若再不识趣就是找死了。而且得罪了齐王，将来怎么办？ 李渊浑身无力的坐在大殿上，宫内是没有人传闲话了，但是满长安都已经传开来，甚至正被商队传到各个州郡，哪怕李渊是大唐的皇帝，他依然无能为力。 这中间固然有“三胡”的原因（三胡是李元吉的小名），但背后肯定也不乏那些前隋的“余孽”，以及某些不甘寂寞的士族的身影。 李世民和柴绍这一对难兄难弟跪在大殿上，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哭得李渊这心呐，一阵烦躁。 调查？ 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如果不调查还可能将街头巷尾的流言归咎于敌对势力的污蔑，趁机处理掉一批人。 若是调查，哼！如果让人知道皇室的丑闻是自己儿子让人传出去的，这李唐的江山还要不要了？ “窃钩者诛，窃国者侯。” 外边现在都是怎么说他们李家的，说他李家是小偷，是大盗，是道德败坏的伪君子。 要不然李渊也不至于这么生气，足足赏了亲儿子三十板子。哪怕太监手下留情，李元吉看上去依然很惨。 被打得皮开肉绽的李元吉，这会儿正撅在大殿外，一脸狰狞。他真想一个屁把身后的大殿给轰飞，这样太子大哥就可以当皇上了。 不过，太子大哥当上皇帝，自己真的就自由了吗？ 或许，只有自己当上了皇帝，才能想做什么做什么。 父子，翁婿，兄弟，在这一刻，都想到了很多。 宫中发生的闹剧并没有传开，但李元吉心中的仇恨又增加了一分。 这一点被有心人看在眼里，记在了心上。 阴世师，骨仪，卫玄，都是杨广留给杨侑的肱股之臣，随着代王杨侑“篡位”当了皇上，他们都被闲置了下来。不过这也让他们逃过了一截，随着李渊称帝，不仅没有难为他们，反而多有赏赐，但官职没有恢复。 担心被李渊清算，卫玄一直称病在家，命家人关闭大门，不见外客。 有人笑话卫玄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当时手握兵权的卫玄是有资格和李渊抗衡的，再不济也可以将代王一家从城中救出去。可是当代王杨侑“篡位”当了皇上，一道圣旨剥夺了他的兵权后，他竟然直接妥协了，拱手将军权交给了李渊。哪怕看着李渊的人杀了几个抗命的亲信将领，他也没有求情。 然而谁又知道，卫玄心里苦啊！ 他已经七十多岁了，自己没有几天日子可活，曾经的满腔热血随着杨侑的一道圣旨，彻底凉了下来。这个时候他考虑的是身后事，他死了也就死了，可是一家子人怎么办？ 说到气节。如今皇子皇孙气节都不要了，他们这些当臣子的，还要什么气节？ 更何况他卫玄曾经是北周的官员，他的祖父和父亲是西魏时期的官员，识时务才让卫家走到今天。 阴世师提出拉拢李元吉，离间李渊父子的计划，卫玄不想参与，就算被指着鼻子骂他也忍了。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当成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这已经是他给予阴世师等人最大的支持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八十五章 春天来了 冬去春来，天暖和了，人心也变得活络了起来。洛阳那边传来消息，说越王杨侗也要称帝。 姜万钧看着手上的情报一阵冷笑，这王世充隐藏得很好，可依然瞒不住姜万钧这双眼睛。段达，元文都，韦津，皇甫无逸，卢楚，郭文懿，赵长文任等等，这些名字全都是陪衬。 李渊称帝的套路，让很多人发现，原来还可以这么玩，不动心才怪。 不过越王杨侗只要不犯傻，就不会称帝，称帝必死无疑，不称帝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就是不知道江都那边会是什么反应，姜万钧也没想到，江都的局势已经发展到了现在这样。 有些消息是包文和丘和带回来的，还有的消息是李靖呈报上来的。但对杨广最熟悉的当属前来传旨的太监了，小太监的名字叫宫宁，祖籍是涿郡人，算起来还是姜万钧的老乡。完成了杨广安排给他的任务之后，他便留了下来。 从宫宁那里，姜万钧了解到了许多关于杨广的情况。 原本姜万钧以为，杨广还是保存着一些实力，到了这会儿他才知道，杨广已经快要失去对军队的掌控了。 宇文述故意放纵一些带兵的将领胡闹，这样杨广如果想要掌控军队，就不得不依仗宇文述。 杨广也不是傻子，但是现在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所以就开始装糊涂。 “勉强维持的平衡，恐怕随着李渊称帝就要打破了啊！”姜万钧就不信宇文化及不动心，谁不想当皇上？ “君上，要不要属下带宫宁去一趟江都，把传国玉玺带回来。”包文封了侯之后，总觉得缺一件拿得出手的功劳，弄得他有点抬不起头来。 “说实话，我更想见见杨广啊！”姜万钧是真想和那位毁誉参半的皇帝好好聊一聊，可惜，距离江都实在太远了，他又走不开。 “那，属下把杨广也绑来？”包文在思考是否有可行性。 “别犯傻了。你能带来的杨广就不再是杨广了。”如果包文能把杨广带过来，那说明杨广的精、气、神，全都没了，带来又能有什么用？哪怕杨广保留了最后一丝帝王的尊严，都不可能被包文带出来。 “要不，属下替君上给杨广传句话？” “算了，没什么意思。你和宫宁走一趟江都，以安全为主，任务次之。传国玉玺能带回来就带回来，带不回来就算了。记住，宇文家不可信，江都大大小小的官员都不要接触。这一次和上次不同，你明白吗？”姜万钧怕包文犯糊涂，还以为和上次一样，那就坏了。 “属下明白。呃，李刚先生之前念叨说江都皇宫里有不少藏书都是珍品……” “你们看着办，如果有能耐，你就是把皇宫都给搬空了才好。不过还是那句话，注意安全，江都的局势随时都可能发生重大变化，不要贪心不足。” “君上放心。”包文才不怕江都乱，越乱越好，要不然他怎么浑水摸鱼？ 看到包文一脸激动的走了，姜万钧摇了摇头，现在手底下人都像打了鸡血似的，真是让他都觉得羞愧。 今天的赤水城格外热闹，主要原因是有好几家结婚的，为了鼓励通婚，姜万钧让人送去了一份贺礼。 倚在窗台上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龍，李秀宁难得放松了一下。 阳光下，一身浅红色的衫裙，头上梳了一个朝云近香髻，洁白如玉的脸颊脂粉未施，但依然是明亮动人。 这大冷天也不知道穿成这样给谁看，幸好房间内的火炉在烧着，要不然非冻病了不可。丫鬟小香一边小声絮叨着，一边捡起一条毯子给李秀宁披上。 窗外，凉王府的马车穿街而过，三十几位侍卫护在马车的两侧，凉王出行向来喜欢骑马，坐车的一猜就知道是凉王妃长孙氏。凉王妃的母亲高氏虽然身份尊贵，但乘坐的马车，向来低调。 “三小姐，关中来信了。”丫鬟小香小声说道，似乎不忍打扰主子的雅兴。 李秀宁从窗外收回视线，“如果是公事，你知道该怎么做。如果是私事，放在那里，我有空再看。” “是，是柴公子问你何时回关中。”小香说完就看到李秀宁的脸色已经从红转青，由青转黑。 “问我何时回关中？我还想问问他们，我还能回关中吗？让他们再闹下去，我干脆住进道馆里算了。”李秀宁已经听说了长安城内传的一些流言。 若只是让她名节受损，她并不在意，从她决定为李家奔走那一刻她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她的所作所为在那些读书的士子们看来，那是伤风败俗，在士林中，她名声早就败光了。 但现在的问题是，士族趁着这次的事，突然发难开始质疑李唐的道德水准，继而质疑李唐的法统。据说现在大唐的公主、郡主、县主，嫁不出去了；亲王，郡王，世子也娶不到媳妇。 因此宗室意见很大，好像一切都是她李秀宁的错，请求皇上撤了她的公主封号。 外边闹，内部也闹，这都是想干什么？ 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看看现在的赤水城，要不了多久，光是贸易的税收就可以养活十万大军，农无税将不再是一个笑话。 都兰附近发现了金矿，格尔木附近发现了铜矿，兴海的马场正在尝试培育更优秀的战马…… 修路，搭桥，扩建城池，开垦荒地，训练士卒，培养官员，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推进。 而从长安传来的消息，全都是争名夺利，互相攻歼这种破事，让李秀宁如何能不气。 小香扁了扁嘴，想开口劝慰，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被困在赤水城，非三娘子所愿，也不知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好像三娘子自己不愿意回去似的。不就是抄送了几份姜阎王说过的话吗？结果回信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太伤人了。 “三小姐，那我们怎么回信？” “就说我死了。”李秀宁实在是烦得不行。 “呸呸呸，这话可不能乱说，小姐活得好好的，大不了咱们不回信就是了。” “那你还来烦我？”李秀宁转头看向窗外，幽幽地说道：“或许我死了，他们高兴还来不及。你说我如果死在了赤水城，他们会开战吗？” 这个问题把小香给问住了，小香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实话，“可能，不会吧！” “是啊！我也知道不会。你信不信，如果长孙氏死了，凉王一定会出兵报仇。”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八十六章 信仰 小香不知道该怎么接茬，只好转移话题了，“三小姐，据说那姜，凉王打算搬家，搬到西宁去了。”她觉得自己家小姐最近不正常，现在不许下边人再喊姜万钧为“姜阎王”了，要么叫姜公子，要么叫凉王。反而三小姐自己练字的时候，“姜阎王”三个字写了满满好几张纸。 “怎么，你也想去西宁？” “没有，不是，小姐去哪我就去哪。” “那好，我们去伏俟城，我会找凉王要一套院子，她敢扣下我，就要对我负责。” “可是，三小姐，我们去伏俟城干什么啊！” “你不觉得伏俟城还少一座道观吗？” 小香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没有，伏俟城什么都不缺，小姐，要不我们去西宁吧！听说那里比赤水城还要大，还要繁华，我们不出家。” 小香觉得，与其让李秀成出家，还不如去西宁城。 “西宁城我就不去了，你要去，我可以把你送给长孙氏，正好和小兰作伴。” “小姐……”小香已经带上了哭腔，他和小兰谈得来不假，但那是因为两人身份相当，又有共同的爱好。 “哭什么哭？不愿意去西宁就和我去伏俟城。明天就去登记，办户籍。” “那能不出家吗？”小香擦了擦眼泪，小心翼翼问道。 “谁说我要出家了？我要替母亲守孝三年，之前一直没空，正好这一次补上。”李秀宁半真半假道。母亲窦氏去世快三年了，不久前被追封为穆皇后。现在整个李家，能让她时时想念的，也就是自己的母亲了。 李秀宁一方面希望借着为母亲守孝这件事反击士族对她的污蔑；同时她也希望借此告诫远在长安的李氏几位兄弟，他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何至于闹到今天这般地步？ 劝谏没有用，那她只能用这个办法了，顺便她也可以让自己静一静，思考一些事情。 听到李秀宁的解释，小香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疑惑。她感觉自己脑袋有点不够用，这守孝为什么要去伏俟城？ 还要去入伏俟城的户籍，三小姐这是要放弃公主的身份？又或者要和柴绍合离？ 可是看到小姐转头盯着窗外愣愣的出神，小香也不敢问。 敲了敲脑袋，小香爬起来将手中的信丢到角落里的箱子里，小姐说以后有空看，那基本上就不会看了。都闲成现在这样了还不叫有空，那什么时候才会有空？ 李秀宁听到身后的动静轻轻叹了一口气，“想不通就不要再想了，想去找小兰玩，就去找她。以后啊！我们主仆二人想怎么活就怎么活，有些人靠不住，我们只能靠自己……” 李秀宁对身在长安家人失望透了，她不知道是自己的问题，还是别人的问题。她越来越觉得，那些神婆说得也许是真的，姜万钧真的是神派下人间的使者，至少她能够感受得到，赤水城乃至整个河源郡的百姓，生活正在变得更好。 质朴的百姓现在非常相信他们的“王”，如果走到大街上，谁敢说他们的“王”的坏话，非挨揍不可。甚至来自西域的商人，似乎也在慢慢变得愈加狂热。 李秀宁问过李刚先生，为什么会这样。 李刚先生说这是“信仰”。 李秀宁再问什么是信仰，李刚先生便不再作答了，只是让她自己去寻找答案。 同样的问题，长孙无忌也在问自己的舅舅，高士廉自然不会像李刚那样让长孙无忌自己去寻找答案。 李刚先生说：“儒家从中看到了儒，道家从中看到了道，佛家从中看到了佛。” 也就是说，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理解，会解读出来不一样的答案来。 高士廉作为河源郡的郡守，他是站在百姓的角度去思考的。 百姓遇到困难的时候需要什么？ 英明神武，勤政爱民的君主；大公无私，为民做主的官员；惩恶扬善，劫富济贫的大侠。 如果都不能满足他们，那他们只能将希望寄托在神灵身上了。 而姜万钧的出现，恰好满足百姓们期待，又符合百姓对上位者的要求，再加上这里的人们原本就对神灵充满敬畏之心。万事俱备，只需要添上一把火，就可以让姜万钧脱去凡胎，立地成圣。 古往今来很多君王就差这一把火，无法开创盛世。 然而随着姜万钧治下的百姓生活变得越来越好，感激，敬畏，崇拜等等情感，“砰”的一声炸开了，点燃了心中的“圣火”，而这就是“信仰”。 听了高士廉的解释，长孙无忌非常后悔来找舅舅寻找答案，还不如赤牛给出的答案，“因为信任，所以仰慕。” 当然，姜万钧给出的答案就算了，什么叫“高科技”啊！ 可怜的长孙无忌，被高士廉灌了一肚子心灵鸡汤，事实上他心中更倾向于魏征的答案，百姓对姜万钧的态度更像是一种“固执的信任”。 嗯，这个答案听上去太直白了，长孙无忌决定稍微修饰一下，就叫“无限的爱”吧！ 赤水城春耕开始的那一天，姜万钧带着观音婢离开了赤水城，先是南下去兴海，玛沁，玛多转了一圈，然后西进去了都兰和格尔木，再经乌兰到了伏俟城。 在伏俟城停留了半个月，这才动身前往西宁。 前往西宁的路上，观音婢一直在发小脾气，埋怨姜万钧不该给李秀宁入户籍，又说好好的伏俟城多了一个道观太丑了，然后不停追问那天柴绍离开之后，姜万钧做了什么没有。 其实姜万钧自己也有点摸不清头脑，如果他不是当事人，听到传言也会信以为真。 可是谁传出去的呢？ 难道柴绍自污？按理说不能够啊！ “哼！我看就是三娘子自己搞的鬼。”长孙才不管真相是什么。 “咳咳！消息是从长安先传出来的。”姜万钧替李秀宁辩解了一句。 “那也是他们串通一气，肯定没安好心。”长孙现在是半个眼角都看不上李家那一群人。 “没安好心我信，可是自损一千伤敌五十，怎么感觉像他们内部出了问题呢！你说会不会是李氏兄弟内讧了？”姜万钧真没感觉自己受到伤害，最多不过是让长孙使使小性子。 姜万钧自己也没想到，他差点就猜到事情的真相。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八十七章 紫微宫 “子曰：‘德薄而位尊，智小而谋大，力小而任重，鲜不及矣。’哼！德不配位，兄弟内讧是迟早的事。”长孙骄傲的仰着脑袋，在她看来，满世界也就她夫君才可以称得上民心所向。“咳咳！爱妃此言有理。”姜万钧琢磨着要不要从中掺和一脚，不过想了想觉得还是静观其变为好。东西两部突厥，西域诸国，还有党项人，以及薛举部，这些都是姜万钧接下来要打交道的，他不可能一直盯着李渊。 削弱敌人的实力固然重要，但终究是打铁还要自身硬，李氏兄弟之间的破烂事，还是让李渊自己头疼去吧！ 见姜万钧不说话似乎在思考问题，长孙立刻收起了小性子，她懂得分寸。偶尔使使小性子可以促进彼此之间的感情，事实上，如今能让她使小性子的，也就只有眼前这个人了。 哪怕舅父，见到自己该有的礼节一分都不会少。 小兰在一旁低着头，憋着笑，她觉得自家小姐越来越厉害了。一会儿是端庄大气的凉王妃，一会儿又变成了“刁蛮任性”的小气鬼。不过这也就是君上，换个人才不会这般包容小姐的小性子。 高士廉派人从大兴和洛阳带回来一些曾经在宫中任职过的宫女太监还有老师，他们不仅教人礼仪，还教人如何夫妻相处。有些东西，长孙小时候就学习过，这是贵族子女的必修课，从小就要打好基础。 现在高士廉在赤水城非常受欢迎，像杜宇，姜孝恪，冯治庭，大把大把的钱奉上，就为能够请到一位教礼仪的老师，教授他们的子女学习一些规矩和礼仪，以免闹笑话。 姜万钧对此自然是大力支持，伏俟城里专门有一所教授礼仪的学校，姜万钧将来还想将华夏礼仪当成是一种文化输出，让全世界都学习华夏礼仪。 姜万钧的马车再一次临近日月山，此时的日月山正在大兴土木。 这里原本是一座临时军营，年后被姜万钧下令改成了货物中转站。南来北往的货物会在这里进行调配，以此来缓解赤水城的压力。 赤水城现在已经人满为患了，为了交易方便，赤水城城外多了一排排临时帐篷，看上去混乱不堪。姜万钧很想建造一座以商业为主的超大城市，但这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办到的。思来想去，决定先建一个集市，然后慢慢进行规划建设。 中转站的负责人是颜九，当初颜文远带来的颜氏兄弟，牺牲了两个，伤残了几个，颜九断了一臂，被姜万钧安排在这里。 “一寸山河一寸血，一抔热土一抔魂。”虽说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可打仗终究不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 姜万钧没有在日月山临时营地多停留，只是勉励了颜九几句便离开了。 颜九的心态比姜万钧想象中的要好，见惯了生死，如今有一个安身立命之所，他已经很知足了。 过了湟源县，便进入西宁的地界了，丘和率领西宁城内大小官员百余人，出城三十里来迎接。 旌旗招展，战鼓擂动，等到姜万钧牵着长孙的手登上准备好的马车，礼乐响起，车队朝着西宁城进发。 两旁的百姓并没有被驱赶得远远的，姜万钧强忍着打招呼的冲动。 这个丘和当初能被杨广赏识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种事还真只有丘和能做得出来，会做人，会做官，会做事…… 原来的太守府已经被拆了，现在整个内城成了姜万钧的王宫。 进了内城的城门，往左边走是内阁办公的地方，往右边走是其他文武官员办公的地方。 从中间宽敞的青石路往前走约百米，经过一道门便能看到一座巨大的宫殿，名曰：紫微宫。紫微宫是姜万钧召见群臣以及办公和休息的地方。 长安李渊的太极宫是一个宫殿群，其中分布着许多宫殿建筑，太极殿、两仪殿、承庆殿、武德殿、甘露殿、凌烟阁等等，东西宽近三千米，南北长一千五百米。 紫微宫肯定没办法比，紫微宫只有东西宽三百米，南北长一百五十米。由四部分组成，中间是紫薇殿，东边是朝乾殿，西边是万福殿，后边是政和殿。 长孙瞒着姜万钧，将住在农场东院里的“神女”打包塞进了万福殿，也省得母亲和舅母总在背后唠叨她。 朝乾殿是长孙的住处，而政和殿是姜万钧的。 紫微宫的后边有花园，演武场，有马厩，还有几座空着的宫殿。再往后就是内城的城墙了，城墙外是赤牛的兵营，里边驻扎着数千人。 姜万钧和长孙两人是最后一批住进来的，长孙还好，她偶尔会通过长孙无忌和高士廉了解到王宫的建造进度，以及内部的一些布置情况，姜万钧不太关心这些。 这参观了一路，姜万钧只觉得一阵头疼。王宫很漂亮，可是这花费却也够吓人的，尤其这以后的开销，虽然不至于是一笔天文数字，可比起在赤水城时候，恐怕要多出好几百倍。 姜万钧不知道，他说少了，现在他日常开销比起以前多了千倍不止。 难得大家都高兴，姜万钧自然也不会扫大家的兴。 姜万钧在紫微宫招待了文武百官，就连白山都特意抽空赶了回来。除了霍方，基本上都到期了。 轻松的日子很快便过去了，两日后，姜万钧在朝乾殿见到了魏征。 姜万钧要统一货币，统一度量衡的态度是坚决的。他也没有办法不坚决，各地呈报上来的账目，他想看懂都吃力。这里边固然有历史遗留问题，但商人从中吸血是姜万钧绝对不能容忍的。好在河西世家不多，否则这里边的情况只会变得更复杂。如果基础不打好，打牢，将来他还怎么扶持工商业发展？ 但是现在全国还没有一统，姜万钧就算心里有一万个想法，却也只能忍着。 “治大国如烹小鲜”，姜万钧一再告诫自己不能急。 事实上他做得很好，李刚和魏征等人私底下还说过，新官上任三把火，新帝登基也会烧三把火。可是姜万钧一直都很稳，在魏征看来，姜万钧并没有因为被封为凉王而变得失去了分寸。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八十八章 第一把火 姜万钧真想把市面上的乱七八糟的铜钱都给融了，可是他做不到。百姓刚刚过上几天好日子，姜万钧必须尽可能避免影响到百姓的日常生活。新的金，银，铜，三种货币的样币已经制作出来了，可是姜万钧却不敢放出去。就是担心如果定价太高，百姓吃亏，手里的钱突然不值钱了，百姓当然不乐意。 如果定价太低，百姓是高兴了，尤其那些手上囤积大量货币的“财阀”，可是姜万钧自己就要亏得当裤子了。 要是可以，姜万钧很想发行纸币，这样他亏得起，也不用担心新币被人拿去融了铸成旧钱再跟他空手套白狼。 但制受造工艺限制，纸币容易折损。另外百姓通常都把铜钱埋到地下，这纸币要是埋到地下用不了多久可能就腐烂了。 或许可以制作防水的纸张来制作成货币，一匹绢换十张纸币。在西宁建一个类似银行一样部门，负责兑换业务，先试行一段时间看。 再不行动不行了啊！现在钱荒还不算太严重，可是已经影响到了商业发展。大家手上没有钱，买卖靠以物易物，这可不行。 考虑到纸币容易折损的问题，可以提供以旧换新的业务。姜万钧不可能跑世界各地去构建银行网络，但是可以将以旧换新这项业务交给代理商。他们往来频繁，到了西宁便可以通过官方设置的银行兑换新钱了。 未来时机成熟可以考虑推行汇票…… 想得有点远，百姓接受不接受纸币还是未知之数，不过往来商队应该更容易接受一些，要不然交易太麻烦。 呼！这个可以再研究。 “玄成，你接下来的任务是，巡查治下不法之事。 还有，一石是十斗，一斗是十升，这个给我定死了。 什么大斗，小斗，官斗的，统统取替，发现谁玩大斗进小斗出，根据情节的严重性，轻则拘禁，重则直接送去挖矿去，这辈子就别想出来了。 伤残的颜五和颜六，我打算给他们配备一支执法队，交给你领导，欺压百姓，欺上瞒下的官员，你可以直接处置。”姜万钧这也算是点着了上任以来的第一把火。 在姜万钧看来，所谓的皇权，无非就是五样的东西：“权利”，“力量”，“财富”，“知识”，“秩序”。 假如官员的考核和任免，代表的是权力的一种的话；那么十万训练有素的将士，代表的就是力量的一种；而充足的物资，往来的商队，充盈的府库，代表的就是财富的一种。 知识，现在掌握在士族的手上。他们说你是对的就是对的，错的也是对的；他们说你是错的就是错的，对的也是错的。 至于说秩序，那就是一个笑话。 权利抢走了一部分；力量抢走了一部分；财富抢走了一部分；知识抢走了一部分。 秩序呢？ 没了。 在姜万钧看来，“秩序”的缺失，才是当今乱世的根源。 掌握权力的人欺上瞒下，欺压良善；掌握力量的人生杀予夺，草菅人命；掌握财富的人贪婪成性，目无王法；掌握知识的人，自私自利，傲慢无知。 偏偏上位者就是由这些人组成的，这世界焉能不乱？ 姜万钧推出，教习，学士，硕士，博士，院士这五种职称的评定，就是要从士族手中抢夺话语权。现在还不起眼，但是等到拥有职称的人达到一定数量之后，威力就会显现出来。 另外姜万钧还准备了一个大杀器，那就是报纸。 未来只有学士以上才可以在官报上刊载文章，而到了院士，甚至可以批评皇上也不会受到处罚。 这对读书人的吸引力是无法想象的，据说魏征因为这件事，高兴得回到家之后喝得烂醉如泥。 私底下指责上位者的过失对于读书人来说已经提不起太大的兴趣，就算当着皇上的面硬刚，影响也非常有限。若是可以公开怼皇上，那意义就不一样了。虽然被限制在院士这个级别，但只要是读书人都是有希望的嘛！ 文人相轻，哪个读书人会认为自己比别人差呢？ 更不用说，只要被评为教习，每年都会有俸禄…… 就在姜万钧和魏征两位商讨如何整顿吏治的时候，长孙带着小兰，从政和殿绕去了万福殿。 长孙昨天被姜万钧给批评了，也是她考虑不周，把人都带来了却没想好怎么安置。姜万钧拒绝册立侧妃，良娣。 姜万钧到不是养活不起，关键是，这些人原本在农场那边生活得挺好的。被长孙带过来，一下子都成了闲人。人一旦闲下来，免不了就会滋生事端，这是姜万钧不能接受的。 现在总不能再放这些人出去自讨生活，那成什么了。人是长孙带来的，怎么安顿姜万钧全丢给了长孙，他现在没空。 眼下姜万钧治下的米价已经涨到了一匹绢换一石米，而魏征给底下官员制定的月俸，每个月才一匹绢。一个月一石米，肯定不够养活全家。姜万钧决定，加薪，里长每个月三匹绢，亭长是五匹绢，县令是二十匹绢，郡守百匹绢。 各地雇佣的劳力，除了战俘和囚犯外，首先要管饱，然后每个月的工钱不得低于一石粮食。 按照姜万钧制定的标准，一石等于十斗，一斗等于十升，一升米的重量在后世是两斤半左右。 淘过米的都知道，米的密度肯定大于水，米要飘在水上头那是生虫子了。就算米是颗粒状放到容器里有缝隙，但一升米也肯定比一升水重。 哪怕一升米和一升水等重，一石米一百升，那也两百斤了。 姜万钧还觉得有点少，但是再多商人就要不干了。另外姜万钧也要考虑到，种地的百姓的利益也要得到保证，若是种地还没有做工赚钱，那谁还去种地。闲暇之余去做工是要支持的，但不能本末倒置。 给官员长俸禄或许不能遏制官员的贪腐，但贪婪的人就算不去做官依然禀性难移，这是避免不了的，所以制定出一套合理的问责追责制定才是关键。 “君上，那些世家该怎么处置？”魏征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河源郡没有世家，鄯善，且末等地的世家实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是在武威和张掖还有西宁这三个地方，世家已经颇具规模和影响力。官员的任命，税收，建立学堂等等举措均绕不开那些世家。 “我之前说过，羌人不能心中只有部落，要改。今天同样的话也要送给那些世家，如果他们心中只有家族，凭什么要我们照顾他们的利益？我会交代白山，武威郡内的一些世家，如果不识时务，那就灭了。不杀一些人，我这个“姜阎王”都要被人说名不副实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八十九章 突厥人来了 那些世家不遗余力的给姜万钧扣上“圣君”的帽子，就是想要让姜万钧“垂拱而治”，把底下的事全交给他们去耍。但姜万钧偏偏不吃那一套，想要你好，我好，大家好，那就照着他说的去做。否则，姜万钧才不管圣君不圣君，他就一句话，“要么把爪子挪开，要么就去死。” 这么做肯定会得罪很多人，也会让陇西，关中，山东等地世家对姜万钧充满敌意。 但是无所谓了，反正姜万钧的出身就决定了，他不会被世家所喜，得罪便得罪了。 很快白山被召了过来，姜万钧仔细交代了一些事情。 对付世家，要讲究技巧，不能蛮干，首先要收集罪证，揭穿他们虚伪的面目，打碎他们的经营多年的正面形象；然后再采用雷霆万钧之势，一举消灭。这不仅是做给百姓看的，同时也是告诉那些识时务者，都给我小心点，过去的事可以既往不咎，但将来再犯，勿谓言之不预也。 收拾完了这些世家，姜万钧就要备战了，他已经收到消息，突厥的使者已经在来西宁的路上。 如果李渊这会站在姜万钧面前，姜万钧真想脱下鞋用鞋底子抽那个混蛋。 这不是“宁与外人不予家奴”的翻版吗？ 李渊对突厥到是大方得很，无非是觉得，就算突厥再强大，也不会留在中原，到时候天下还是他的。若是让中原人得了天下，那他李家就成了阶下囚，再无翻身的可能。 就凭这一点，姜万钧就不能让李家坐天下。 要是让李家坐了天下，那以后中原再有纷争，岂不是人人都学李渊勾结外敌？ 实力不够，偶尔服软低头，可以称之为权宜之计。但直接让突厥人参与进来，还达成了利益分配方案，这就过分了。 送走了魏征和白山，姜万钧带着赤牛去视察李靖练兵的情况。 现在李靖的野战第二师已经达到了一万六千人，姜万钧塞进去一千位教导队的教官。不是他不放心李靖，而是他想让教导队跟着李靖学习一些经验，同时也将教导队这么长时间积累到的经验分享给李靖。 “未来如果想要成为我军最高统帅，必须满足两个条件，第一，走一趟狼居胥，或者抓一个可汗回来；第二，拿到硕士或以上头衔。赤牛你觉得怎样？”姜万钧也是见到李靖练兵突发奇想。 “呃，是不是难了点？”赤牛已经预感到，这次来兴师问罪的突厥使者恐怕要倒霉了。 “难点才好，太轻松还有什么意思？像梁师都，郭子和，刘武周，高开道那种货色，杀了也没劲。各地反王虽然有些实力，可打来打去都是内讧，于国于民有什么益处？ 作为武将，要么戍边卫国，要么开疆拓土，若只是知道杀人，那是屠夫。 过段时间我准备给他们先打个样。”每次听到战鼓声，姜万钧总感觉热血往上涌，“封狼居胥”是他的执念。 “君上，可汗就那么几个不够分啊！”赤牛咧嘴笑得有些瘆人，听到姜万钧打算先走一趟，他也动心了。 “没关系，可汗没了，还有高丽王，高丽王没了西域诸国还有那么多王，抓不完的。”姜万钧之前提出了众多安抚文人的举措，但也不能忘了武将们。 姜万钧要给武将一个希望，文有文庙，武有武庙。想要进武庙，靠那些反王，军功是刷不够的，也别惦记着平定叛乱的功劳，还是想想怎么开疆拓土吧！ 姜万钧没有打扰李靖，带着赤牛转了一圈便离开了。 通过赤牛的嘴，很快大家就知道了姜万钧对待突厥的态度。 有人自然备受鼓舞，但也有人忧心忡忡。 如今的突厥非常强大，控弦百万，幅员万里，这并不是夸张，或许只有鼎盛时期的大隋能够与之一战。不过随着杨广在辽东折戟，大隋威慑力骤降，现在更是陷入内乱，对突厥已经没有半点威胁。 没看李渊都被突厥人吓得认怂了吗？ 尽管外界并不知道李渊和突厥人达成了什么协议，不过在李渊的队伍里出现了突厥骑兵却是不争的事实。 人们都在猜测姜万钧会怎么应对突厥人的责难。 突厥始毕可汗已经放出话去。当初姜万钧的部下霍方杀了突厥派去大兴的使节，如果不交出凶手，突厥将会踏平西宁。 就在这个时候，凉王的亲信赤牛传出话来，说未来如果想要成为大凉军的军事统帅，必须走一趟狼居胥抓一个突厥可汗回来，要不然没戏。 赤牛也知道此时不宜树敌太多，所以没提高丽王，西域诸王。 可即便如此，有史以来，这还是头一次有人将抓一个草原上的“王者”说得这么“清新脱俗”，这么有“诗意”。 进入大凉地界的突厥使团，听到消息差点被气死。 太嚣张了。 他们甚至怀疑，是不是凉王有什么误解，以为可汗指的是草原上的杂草？ 很快他们就不用怀疑了，李渊派来护送突厥使团的卫士，刚进入大凉，五百余骑，全都被赤牛带人缴了兵器，然后带走了。 一开始姜万钧想把人都砍了的，后来一想没什么意思，所以决定送去矿场干活。他们赚的钱正好用来付李秀宁的房租，一个月这些人能给姜万钧最少赚五百石粮食，够李秀宁的花销了。 突厥人也是一个吃软怕硬的主，被赤牛这一下，路上再也不敢瞎嚷嚷。 据说经过薛举治所的时候，这些人光着膀子在街上耍。可到了现在，一个个全都把衣服裹得严严实实的，比小媳妇还小媳妇。 他们管这叫，“好汉不吃眼前亏”，是他们的老师教给他们的。 赤牛一脸不屑，放下手中的长矛，一手捂着鼻子退开了几步。 就这样，近百人的突厥使团队伍，在长矛的招呼下，缓缓向西宁前进。 跟随在后边的李唐使者和薛举派来的使者，看到这一切，露出一副像见了鬼似的表情。 那个敢在李渊面前，光着脚丫子，踩得地毯全是黑脚印的家伙；那个敢在薛举面前，脱掉上衣，拍着肚皮说自己没吃饱的家伙。现在像个大鹌鹑，这还有天理吗？ 这些突厥人为什么会怕姜万钧呢？ 就因为那个姜万钧有一个“姜阎王”的诨号？ 其实都不是，原因很简单，当初霍方一口气杀了小半个使团，突厥人气归气，恨归恨，但是，心里头也害怕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九十章 北平郡来人 清晨，西宁城又开始了新的忙碌的一天。姜万钧原本以为，天气转暖之后，会有流民举家迁来河西，为此他还特意提前做了一些准备。 不过他想多了，有土地的百姓再苦也不愿意背井离乡，而那些失去土地的流民，现在要么加入了义军，要么就在哪做苦力维持生计，还有的干脆就被冻死、饿死了，哪里可能千里迢迢跑到河西来。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人来投，只不过数量很少，多的时候也不会超过百人。 这不，听说有一批流民是大老远从涿郡方向过来的，其中就有姜万钧的老乡，北平郡人。长孙起了个大早，带着小兰就去打听消息去了。 这一批流民是去年和皇帝杨广一起撤出涿郡的，后来杨广坐船逃了，他们也没个方向就一直走一直走。路上有的被抓了壮丁，有的被杀了，还有的饿死、冻死了，剩下的这些人，还是来往河西的商队，得知他们中有“姜阎王”的老乡，所以便劝他们来河西。 姜万钧并没有报什么期望，他知道不可能有真正他的“老乡”出现，可一想到被自己冒名不利索了，现在他也不知道是该盼着什么好。如果流民中没有凉王要找的人，他这算“欺君之罪”；如果流民中有凉王要早的人，他之前都没好好招待，还不治他一个“大不敬”啊！ 事实他也只是听到过这两个罪名，是不是该用在这上头，他也不知道。 “起来吧，带我去见从北平郡来的，客人。”长孙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北平郡来的人，称呼流民肯定是不行的，急中生智，将其称呼为了“客人”。 “是。贵人当面，小人不敢隐瞒，路上兵荒马乱的……”管事想简单解释一下，涿郡加上北平郡，一共逃出来少说也有上万人，可是如今到达西宁的，只剩下了不到百人。万一凉王要找的人已经死在路上了，这责任怎么也不能算在他头上不是？ “放心吧，凉王有过交代，此事只论功，不论罪，一切都是天意。”长孙听出了管事的话中的意思，不等管事的说完，便打消了他的疑虑。长孙也是考虑到，万一以后还有这种事情，这一次迁怒于人，下次谁还敢替你报信了？ “谢贵人体谅，凉王宽仁，实乃大凉之福。”管事的在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 长孙一行穿过大门，走进一间院子，流民大部分都已经安置了下来，只留下从北平郡过来的十几个人聚在这一个院子里。 人群中，看不到一个青壮，都是老弱病残和妇孺，年轻力壮的八成都被路过的郡县给扣下当壮丁了。 “你们中有谁认识‘姜万钧’的吗？”小兰在说到姜万钧的名字的时候，小心翼翼瞄了一眼长孙，直接称呼凉王名讳可是长孙特批的。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凉王自己说都不记得了，自然无法提供出有用的线索，北平郡好几个县，几十万人，连个具体的地方都不知道，也不知道家里都有谁，这找人可就费事了。 小兰话音刚落，人群中两个人站了起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妇人，怀中还抱着一个孩子。另一个年纪只有六七岁的样子，脸上黑黑的，应该是个女孩儿。 “我哥哥叫‘姜万钧’，他前年，前年出去就没回来。”女孩儿一点儿不怕生人。 “嗯，你呢？”小兰看向另一个妇人。 长孙心都提了起来，她真怕那个妇人说，怀里的孩子是姜万钧的，那他真的要崩溃了。 幸好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我侄子叫‘姜万钧’，也是她哥哥。我在十年前嫁到了涿郡，之后只是书信往来，对家里的情况了解得不多。后来我哥哥死在了高丽人手上，然后就听说我侄子要去替他父亲报仇，之后便没有音讯。去年我夫君托人打听，据说我侄子还活着，随圣上回京受赏去了。 不久圣上决定第二场东征，我们全家以为我侄子会回来，却不想，等到的是大隋兵败的消息。我夫君带着我们一路南逃，这一路逃一路死，最后一大家子人就剩下我们三个了……”妇人有些说不下去了。 “你说的事，和我夫君的经历很像，但是要经过他确认才行，观音婢不敢私自做主。不管结果如何，我夫君一定会妥善安置你们的。能请你们到我家里来做客吗？”长孙从后边走了出来。她已经信了七成，若站出的是男子，长孙或许会考虑是不是别有用心。 从站出来的妇人说的话来看，应该是读过书，识字的。这点很重要，因为长孙觉得自己的夫君肯定是读书人，应该是后期才弃文习武的。 要是姜万钧知道长孙是这么认“亲戚的”，肯定会倒吸一口冷气。 小女孩儿爬上马车后，看了看长孙，又看了看小兰，想开口说话，但是被抱着孩子的妇人的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她们在得知河西的凉王叫“姜万钧”的时候，其实并不敢当真，但最后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只能来碰碰运气。即便并不是她们要找的人，河西也可以作为她们容身之地。 “唉！人呐，要信命。”商队的管事看着远去的马车，心里一阵羡慕。 哪怕最后证明认错人了，凉王府也不会亏待了她们，这就够了。 “管家，你说，如果这次不成，我们要不要帮凉王打听打听？”有人感觉这是一次机会。 “哼！收起你们那些小心思，要是弄几个不三不四的人冒充凉王的亲戚，你们知道什么后果吗？那是要掉脑袋的，去干活。”管事的颠了颠手上的钱袋子，凉王府的赏钱给的真足。是银子还是铜板，用手一捏就知道，另外声音也不一样，听这声音多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九十一章 召见 长孙的马车朝着凉王府走去，今天路上有点小热闹。小兰问了一下侍卫，这才知道，是突厥人在前边进城了。也不知道哪个人乱传，说突厥人长得凶神恶煞，有三头六臂，所以大家都想看看突厥人长什么鬼样子。 结果大家大失所望，一个个长得好不好看不说，太脏了，脸上抹的那是黄泥吗？人还在几十米开外，好家伙，那味道能把人熏个跟头。 见大家很失望，维持秩序的赤牛原本以为可以松一口气，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更无聊的人，竟然专门为了“臭味”而来。 好多人没听说过世上还有那么臭的人，一传十十传百，哗啦一下全跑了过来，就为了一堵突厥人的“风采”，这把赤牛气的。这有什么可看的？一个个被熏得直捂鼻子，何苦呢？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指指点点品头论足，然后还一脸的满足。 想被熏怎么不去跳粪坑呢？ 赤牛的鞭子耍得又脆又响，但他不敢往人身上招呼。 前边开路的那群小子，表面上看一脸严肃，其实眼睛在人群里寻找着目标，要是看到哪家漂亮的小娘子在看自己，顿时打起精神来，神气得不行。不知道的还以为后边的突厥人是他们抓回来的战俘。 老牛都被气乐了，怪不得君上说，他的戏班子要扩编了，百姓缺少娱乐。瞧给他们一个个憋的，如今赤水城里现在都开始有人斗鸡遛狗了，西宁看样子也快。 不过这群小子还需要好好操练操练，以前手底下那些人都被李靖给抽调走了，赤牛手下不少兵都是新招募来的，有的甚至都没上过战场。 “赤牛将军，凉王妃的马车在后边，我们要不要让她们先过去？”席君买从队伍的后边跑了过来。 “是凉王妃要求的吗？”赤水回头看了一眼，不过没看清楚。 “不是，凉王妃那么好的人，什么时候难为过我们。只是现在是得是不是真的？” “什么？” “就是说只要抓一只可汗就可以当大将军啊！”席君买两眼直放光。 “一只？”赤牛都忘了，什么时候可汗是论“只”的了。 “呃，是一条？牛爷，你就告诉我是不是真的。” “你小子特么上学都学什么了？是一个，一个。”赤水说完咂咂嘴，麻蛋怎么感觉“一个”好像也不太对劲呢！“一个萝卜”，“一个铜板”，算了，管他呢！ “好，那就一个，牛爷，是不是抓一个可汗就可以当大将军？” “差不多吧，怎么，你也想试试？” “嘿嘿。”席君买得到肯定的答复一阵傻笑，也不回话。 他要的就是一个盼头，以前从来没有人告诉他怎么才能成为大将军。 今天他知道了，这种感觉太美妙了。 教导队不是说有一种特种作战方式吗？叫什么斩首，于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只要给他两百人，像眼前这些突厥人，他一个冲锋就能都给解决掉。 席君买的眼睛在突厥的使团身上左右打量着…… 紫薇殿中，姜万钧正在研究地图，突厥牙帐就在正北方，打过去不是不可能，但是返回可能有点麻烦。那就不能原路返回，往西走，靠近西突厥部，从伊吾郡返回…… “君上，突厥使者，李唐使者，西秦使者已经带到。”席君买禀报道。 姜万钧抬头看到门口站着的是席君买是又气又觉得好笑，他都让赤牛把他们送去学堂了，怎么就不喜欢上学呢！ “怎么又让你这小家伙当值了？” “先生说今天放假。”席君买理直气壮道。 “哎！先把突厥使者带进进来吧！”姜万钧收起了地图。 修建王宫的时候，姜万钧没插手，所以这紫薇殿里的“御座”，坐着一点都不舒服。姜万钧坐直了身子，稍微整理了一下袖筒。 按理说接见使节，肯定是要有官员陪同的，还要有人做记录。 但是没办法，姜万钧身边根本就没有闲人，魏征忙得跟什么似的，恨不能一个人劈成两半。丘和也快忙成鬼了，偌大了紫薇殿里空荡荡的。 姜万钧端坐在御座之上，坐北朝南，面向南方，阳光透过大门照进来，洒在地上。 他可以看到几个人在赤牛的引领下，从大门走了进来，经过一个小广场，然后踏上了台阶一步步朝着紫薇殿走了过来。 “见到君上给小爷规矩点，我不管你们在李唐和西秦多嚣张，到了这就要守这的规矩。你们应该庆幸霍老大不在，要不然你们不等走到西宁脑袋就点搬家。”和席君买一起来到河西的小伙伴儿，边走便恐吓道。 “禁声！”赤牛小声训斥了一句。 这群小家伙让赤牛感到十分头疼，他只不过稍微表现出一点对突厥使节的不屑，这群小家伙便登鼻上脸，又是威胁又是恐吓的，成何体统。 其实此时的突厥使者根本顾不上那么多，他们这一路都在偷偷计算大凉的实力，然而越是计算他们越是心惊。 兵强马壮，城高水深，百姓富庶，人人脸上看不到菜色。通过百姓和士卒谈话可以判断出，那姜阎王在河西颇有威望，军民爱戴…… 这对突厥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啊！ 突厥名义上号称控弦百万，但那是指所有的青壮。若是将所有青壮都拉上战场，谁来放牧？谁来打猎？谁来防御北边的铁勒和西边的西突厥？另外突厥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否则始毕可汗早就南下打到长安去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九十二章 突厥人的“阴谋” 眼下突厥能够动用的兵力差不多也就是二十万左右，而且不宜久战，若是在长城外与武威郡的大凉军对峙，突厥是吃不消的。二十万大军，人吃马嚼，这是一笔庞大的开销，要是能拿下武威或者张掖，前期的投入是值得的，可要是不能拿下武威或张掖，那这二十万大军还不如换个地方南下掠夺。 始毕可汗以调停为名，已经与梁师都，郭子和，薛举，李渊，四位“诸侯”进行过接触，现在西边只差一个姜万钧。问罪是假，想要介入中原战事才是始毕可汗的主要目的。 突厥人在东边的行动并不顺利，虽然有刘武周和高开道“带路”，但是异军突起的罗艺，还有在义军中非常有威望的窦建德很难缠。这让始毕可汗大为恼火，现在突厥人急需在西边打开局面。 只是…… 突厥使者看着空荡荡的大殿，心里五味杂陈。 这姜阎王和其他势力不同，其他势力均是由众多小势力结合而成，互相之间既有妥协和合作，也有矛盾和对抗。然而大凉从一开始便是姜万钧一个人打下来的，内部矛盾不是没有，可是基本上没人能够威胁到姜万钧。 所以哪怕是如此重要的外交事情上，姜万钧也可以一言而决，不需要和别人商量。 “突厥始毕可汗的使者，步利设拜见凉王。”步利设进了门，恭敬的弯腰施礼道。 姜万钧眼皮跳了一下，他对这个名字没有什么印象，但在突厥，什么什么设，一般都不简单。 “阿史那氏？” 阿史那氏是古突厥统治家族的姓氏。已故的启民可汗，现在的始毕可汗均出自阿史那氏。 “是。”步利设挺直了腰板，他为自己的血统感到无比的骄傲。 姜万钧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历史上那位被李靖擒获的颉利可汗就出自阿史那氏，搞不好还是眼前这个步利设的哥哥，或者父亲。 因为突厥人的传统，父亲死后，儿子会继承父亲的妻子，哥哥死后，弟弟会继承哥哥的妻子，最后特么也分不清到底谁是谁的儿子。历史上那位义成公主，先后嫁给启民可汗、始毕可汗、处罗可汗、颉利可汗。（西突厥也有一个处罗可汗，泥撅处罗可汗，阿史那·达曼，归附大隋后被杨广封为曷萨那可汗，如今在江都小日子过得滋润着呢！） 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始毕可汗这一次派一个身份地位如此高的人，恐怕用意不简单啊！ “代孤向始毕可汗问好。”姜万钧现在手上掌握的情报有限，表面上一副很轻松的样子，心里已经将算盘打得叮当响。 “外臣一定会将凉王的问候带到。” “嗯，客套话就说到这里吧，贵使一路上宣称要问罪于姜某人，既然来了那就说说吧。”姜万钧摆弄着手上的戒指，漫不经心的问道。 “凉王误会了，步利设从未说过要问罪于凉王。年前可汗派出一队使者入京面见大隋皇帝，但是在城外遭遇了不测。若非如此，可汗也不会提兵扣关，找大隋皇帝讨要一个说法。不久前大唐皇帝向可汗说明了调查结果，说凉王部下或许与当时的事情有关……”步利设尽量避免去激怒御座上坐着那位姜阎王。 赤牛“哗啦”甩了一下身上甲叶站了出来，“哼！遭遇了不测？凉王妃的车驾你们也敢打劫，我看是活腻了，没把你们使团全灭了，那是君上仁慈，你们还有脸要来讨一个说法？” “可是，当时的凉王妃还不是……” “不是王妃你们便可以在大隋的土地上为所欲为吗？君上曾言，杀我百姓和冒犯君威同罪。”赤牛扶着刀柄又往前走了一步。 “凉王是打算与突厥开战吗？”步利设装了一路的孙子，这会儿也有点恼了。根据眼前的形势来判断，这大凉分明是没有半点诚意。 “赤牛，退下吧，别吓到我们的客人。”姜万钧想通了一些事情，他知道突厥想要什么了。 姜万钧从来没有想过和突厥人和平共处，因为那是不可能实现的。 突厥人如果不从中原吸收养分，他们根本活不下去。要么他们来抢，要么中原送。这个难题困扰了中原王朝上千年，一直都没有办法解决。 通过贸易的确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缓解双方紧张的关系，但是缺少保证。 别说突厥，大隋境内的百姓日子都过得苦兮兮的，又怎么可能喂饱北方的突厥呢？ 之前大隋的办法是，分化突厥的内部势力，让他们形成对立，分裂的突厥自然就没有办法对大隋造成威胁，让他们一直内斗下去。 而姜万钧一开始的打算便是想通过武力手段，震慑住突厥人，为自己争取到发展的时间。 但是当他发现步利设装了一路的孙子，哪怕到了自己跟前，依然尽可能避免与大凉造成冲突，这时候他才恍然大悟。 突厥人貌似从大隋偷师学艺成功了，他们的计划是不打算让中原一统，最好让中原分成众多小块，这样他们便可以予取予夺。 好一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厉害了。 这步利设能说出一口流利的关中话，说明背地里没少用功，看样子对中原的文化也是多有涉猎，果然不简单啊！ 这更坚定了姜万钧对突厥用兵的决心，突厥不希望中原一统，姜万钧也希望突厥内部乱上一乱。怎么才能让突厥乱？ “贵使想要找孤要一个说法，孤也想找你们始毕可汗要一个说法。我看不如这样，听说始毕可汗是突厥第一勇士，不巧，孤也自认为是中原第一勇士。不如让我们比试一番如何？地点嘛，就定在武威郡方向的长城外，时间和彩头你们定，不论输赢，以后都不再追究此事，贵使以为如何？”姜万钧并指望突厥始毕可汗真的会和自己比试。但以突厥人的骄傲，拒绝的可能性不大，最大的可能是始毕可汗派人来迎战。 这无所谓，姜万钧并不是为了落突厥人的面子，他要的是一个时间，让突厥以为在这个时间点之前是安全的。最好突厥人围绕着这个时间点进行大量的部署，这样姜万钧便可以看出更多的东西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九十三章 智商被碾压 “这……”步利设迟疑了。他第一个想法就是，姜万钧打算以此落突厥人的面子。 突厥可汗被称为第一勇士，别人或许不知道怎么回事，身边亲信自然是知道的。如果突厥可汗真有传说中的那么厉害，这天下早就是突厥人的了。 但如果拒绝，岂不是让人以为突厥可汗不敢应战？ 中原有句话，“主忧臣辱，主辱臣死。” “凉王如果不嫌弃，步利设愿代可汗与凉王比试。”步利设豁出去了。关于姜阎王的一些传说他也是知道的，但这个时候他不可能退缩。 “君上，赤牛愿和他比。”赤牛早就忍不住了。刚才听说姜万钧要和突厥可汗比试，他就想站出来，不过刚准备移动脚步，就瞥见姜万钧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他立刻心领神会，没敢乱动。这会儿，步利设跳了出来，正合他意。 “你们准备拿什么来当彩头？用脑袋吗？”姜万钧扶着额头，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底下两个人。 “呃，赤牛愿用项上人头当彩头。”赤牛就没想过自己会输，自然无所谓。 步利设慢了一步，因为他不知道这是不是那姜阎王变向要杀自己。可是赤牛已经站了出来，他只能硬着头皮顶上。 “步利设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步利设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 见到两人针尖对麦芒，就要一决生死，姜万钧摇了摇头。 “不妥，不妥，只有孤一人作为见证人实为不妥，传出去也会让人说是孤偏袒自己的部下。贵使不防回去请示始毕可汗，再做决定。兵对兵，将对将，可以比骑术，比骑射，比步战，百人团战，千人团战，万人团战，比试的方式你们任选，姜某人都接着。彩头可以是城池，也可以是战马，也由你们定。如果没有别的事就退下吧！” 姜万钧就是要让步利设猜不透自己的真实用意，故意把比试弄得很复杂的样子。 不仅步利设有点蒙，赤牛也是云里雾里的。将突厥使者带出去吩咐人送出西宁，赤牛转身便回到了姜万钧身边。 “君上，突厥人会答应吗？” “不知道。”姜万钧摇了摇头，“不管他们答应还是不答应，这场比试都不可能真正举行。” “为什么？我觉得很公平啊！” “因为我们和突厥人是敌人。我们觉得公平，那就是对他们最大的不公平。敌人都觉得公平的事，你敢信吗？更何况别忘了，‘兵不厌诈’，只要突厥人知道这个词，就不会对我们放心。” “那他们会怎么回应？” “那还重要吗？我们的目的是消灭他们，他们的目的是消灭我们。所有的一切反应都是围绕着这样一个目的进行设计的。不管他们是拖延时间也好，设计陷阱也好，和我们都没有关系。我丢出去一块骨头，是为了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别把我们自己陷进去。” “呃！”赤牛尴尬的一拍脑袋，他差点被绕进去，好丢人的感觉。 “行了，薛举那边的使者是怎么一个情况？如果是为了谈贸易的事就送去杜宇那。如果是谈边境驻军问题，你就替我打发了。我们不可能撤掉金城方向的军营，他们要是丢了金城，敌人岂不是一路长驱直入打到西宁来了？告诉他们，与其担心我们，还不如多想想怎么守住老家。” 姜万钧已经注意到，小兰在门口转悠了一下，看样子长孙是回来了。 “是。君上，李渊那边的使者怎么打发？”赤牛脸上多了几分杀气。 “怎么，来的人有些特别？” “是原吐谷浑的王子慕容顺，被李渊册封为西平郡王。”如果不是兹事体大，赤牛在半路上就想把人杀了。 “李渊还真是特么不长记性啊！那个慕容顺也是个棒槌，他不怕我杀了他？” “应该是以为君上会看在光化公主的面子上，留他一命吧！君上，李渊会不会也是想利用慕容顺和那些吐谷浑归附我们的官员联系上？” “哼！一个光化公主可不够。慕容顺这么明晃晃的一个活靶子，就算那些吐谷浑归附我们的官员有二心，也不会去联系他。李渊的意思或许就是想让我们自乱阵脚，我们保持警惕就好，不必一惊一乍的。” “难道想败坏君上的名声？要不直接杀了算了。以君上现在的威望，我看谁敢多嘴。” “那多没意思，你不是有一个戏班吗？人交给你了，教会他几个小曲小调，将李渊如何欺骗代王谋权篡位，如何勾结突厥人残害百姓的事写进唱词里。先在薛举治下的几个县巡回演出，然后去巴蜀，去江南，去洛阳，去辽东。”姜万钧好像想到了一件好玩的事，笑着吩咐道。 “君上，那要不要再添点料？” “不用，你以为真的可以让李渊身败名裂？别做梦了，李渊可不在意百姓怎么评价他。” “那如此大动干戈……”赤牛感觉有点吃亏。 “就像我之前丢出一根骨头试探突厥人一样，李渊也是丢一个人过来试探我的。我不恼羞成怒，李渊怎么可能放心呢？既然李渊想看热闹，咱们就让他看。”姜万钧这叫将计就计。正好他想骗突厥人，李渊加入进来，可以把水搅浑，让突厥人更难以摸清姜万钧的真实用意。他很想知道李渊知道消息后会是一副怎样的表情。 赤牛感觉自己的智商被碾压了，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一天之内，自己在同一个地方竟然摔了两个跟头。这个世界太可怕了，果然不是什么人都能玩的。赤牛一路嘀咕着走出了紫薇殿，顺便把席君买几个小家伙给拎走了。 同样晕乎乎的还有步利设，当他带着人离开西宁，想破了脑袋也没搞明白那姜阎王的用意。 突厥人不怕比试，但万一其中有诈呢？中原人向来狡诈。 或许可以答应下来，拖延一些时间，等到突厥准备对大凉用兵的时候，正好可以借比试将那姜阎王引出来。若是姜阎王不敢出来，士气定会受到影响。 真那样做的话，时间就要好好想一想了，最好是秋天，打进来可以多搜刮一些粮食。 但是就怕那姜阎王能够算到这一点啊！ 步利设将自己代入到突厥可汗的角色中仔细琢磨了一会儿，越想越头疼。 不会是那姜阎王也想拖延时间吧？难道姜阎王要对薛举用兵？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九十四章 亲戚，敌人 沙漠和一望无际的大草原是上天赐予突厥人的“长城”，古往今来，中原人主动挑起战争，出长城作战的次数屈指可数，所以步利设根本没有往这方面想。现在的朔方，五原，榆林，马邑都在突厥人或者突厥人扶持的势力掌控之下。张掖和武威两个方向，出长城后要先穿过数百里沙漠，然后才能看到草原，若姜万钧从武威和张掖出兵，很可能仗还没开打，就已经损兵折将了。 增援和补给也是一件麻烦事，而且容易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万一突厥人早有准备，以逸待劳，在沙漠边缘张开口袋，那大凉军非被包饺子不可。步利设绝不认为那姜阎王会如此不智，所以他猜测，如果姜万钧有什么行动，最大的可能是针对薛举或者南边党项人的。 基于这种判断，步利设越发的想不通。 他不知道该不该建议莫贺咄设出兵牵制一下那姜阎王，可是兵力少了没用，兵力多了又对峙不起，沙漠这道自然屏障反过来对突厥人也是有效的，想来想去等于是又回到了原点…… 中午的阳光有些刺眼，姜万钧一手扶着额头，不知不觉他已经潸然泪下。 他以为自己应该会很尴尬，甚至都已经想好了借口。然而当真正见面的时候，有些东西触动了他。或许是怜悯，又或者是责任。 看着那个连名字都没有，一直被叫“丫丫”的小丫头，笨拙的给自己磕头，姜万钧的心理防线一下就被打碎了。 那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所以姜万钧当场便认下这“一家人”的身份。 “君上似乎还有些疑虑？”当姑姑的心智要更成熟一些，经历过人情人暖，自然感觉更敏锐。 “在没有外人的时候姑姑还是称呼我万钧吧！过去很多事我都不记得了，但我对你们的身份没有任何怀疑。要说疑虑，更多的是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做一个哥哥了，这让我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姑姑知道，你需要时间，不过我想丫丫很快就会让你习惯的。” “我信，这或许就是天意吧！上天对我不薄，你们的到来，填补了我内心的一块空白，我很开心。感觉自己好像一下子变得完整了，否则就像一直在天上飘着，不踏实。”姜万钧真诚的说道。 “唉！以前的小皮猴子变得文绉绉的，姑姑都有点不敢认了，不过姑姑很欣慰。”姜氏忍不住打趣道。 “咳咳！人总是要成长的嘛！姑姑和丫丫暂时先留在宫里，等过些日子熟悉适应了再做打算。如果姑姑想要开始新的生活，我手底下可是有不少合适的……” “呸，刚夸完你，讨打。” “呃。”姜万钧打了个机灵，“姑姑，我小时候是不是总被你欺负？” “没有。”姜氏矢口否认，但表情却流露出一丝得意。 长孙那边已经安抚好了丫丫，两人正说着悄悄话，见姜万钧这边姑侄二人聊得很开心也凑了过来。 姜氏说起了姜万钧小时候的趣事，姜家在北平郡算不得名门望族，但传承却是已经有千年之久，鼎盛时期族人有几百口之多，不过现在是彻底没落了。 认真算起来，姜家与辅佐武王伐纣、建立周朝的“姜太公”有些因缘。当然，这已经无从考证，即便有关系，北平郡的姜家也是旁支的旁支的旁支。 虞夏之际，炎帝后裔伯夷曾经帮助过大禹治水有功而被封于吕地，子孙从其姓，因此得吕氏。吕尚乃伯夷后人，“姜”是吕尚的族姓，吕尚也叫姜尚，字子牙，姜子牙也就是后来的“姜太公”。 姜万钧对此不是很感兴趣，不过当他得知手上的戒指与“姜氏”一族有关时，顿时一阵错愕。怪不得，姑姑对他的身份没有任何怀疑，原来这戒指竟然是“姜氏”族人的身份象征。 不过姜万钧手上的戒指来历应该更神秘，比起之前什么都不知道，现在他至少也算知道了一点线索。 姜万钧很享受现在这样的时光，半卧在矮榻上，偶尔打个瞌睡。 丫丫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尽管之前她已经打量过多次，但那时候戒备大于好奇。现在不一样了，以后这里就是她的家。 当年哥哥离开家的时候，她不到五岁，这两年来经历的事情太多，很多她都已经不记得了，父亲在记忆中是模糊的，母亲在记忆中也是模糊的，哥哥在记忆中只剩下零星的碎片。眼前的人一开始并没有让她感觉到熟悉，但在对方身上她感受到了久违的安全感。 大人的世界她还不太懂，可是这种安全感可以替代掉心中的惶恐和不安，让她觉得很舒服，所以她正在努力记住这种气息。 接下来几天，凉王府里变得热闹了许多……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河西，凉王，姜阎王，三个词成了人们讨论最多的词。 有人羡慕，有人嫉妒，有人恨。 薛举将这三样都占全了，在得知姜万钧拒绝撤走红谷大营的驻军，还诅咒他守不住金城，薛举恨不能举兵攻之。底下人一劝再劝，这才打消了薛举出兵的念头。 天不怕地不怕的薛仁杲也不支持父亲对大凉用兵，太冒险了，一旦打输，金城都可能不保，到时候他们岂不是只能投降李渊？ 以褚亮为首的投降派说：“从前赵佗以南粤归降汉朝，蜀汉刘禅也出仕晋朝，近代萧琮，其家族至今仍在，转祸为福，自古皆有……” 好一个“自古皆有”，别人投降，只不过是换了一个效忠的对象，但是薛举父子投降，那便不能再称孤道寡，甚至性命都攥在别人手上，这对于已经尝到了“称孤道寡”的滋味的薛举父子而言，绝对是不能接受的。 “突厥和李渊已经结盟了，李渊答应突厥，突厥出兵协助李渊攻打我们，李渊只要土地和人口，剩下的都归突厥。陛下，是不可为，降了吧！投降大唐，可保薛家万年无虞。若是突厥人打进来，生灵涂炭啊！”褚亮痛心疾首劝道。 听到褚亮如此无耻的话，薛仁杲压制不住火气，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住口，李渊勾结突厥，反而成了我们的不是不成？” 以薛仁杲为首的主战派冲着褚亮怒目而视，双方剑拔弩张，大有一言不合就开战的架势。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九十五章 乱世如火，人如草芥 褚亮对薛仁杲等人威胁视而不见，反而说起了旧事，“当初陛下就不该放弃天水，应该将金城让给那姜阎王，让那姜阎王直接面对突厥人的威胁，而我们只需要挡住天水一面之敌便可。如今可好，上有突厥，下有李唐，西边还有一个姜阎王虎视眈眈。”薛举听到这话，气血上涌，脸涨得通红。 当初他之所以决定退回金城，还不是被底下这些人逼的，主战派打了败仗，已经被吓破了胆；主和派整日里想的都是用什么姿势去讨李渊的好；保守派虽然不堪大用，但至少还算忠心，他还有别的选择吗？ 现在反而说起了风凉话，这些读书人实在是该死。薛举之前一直犹豫不决，他原本想用这些读书人限制手底下的武将，没想到却养出一群白眼狼。 薛举推开要扶着自己的太监，冷哼了一声，甩袖而去。 在这一刻，薛举彻底放弃了成为什么明君、圣君，他只要当皇帝，所有反对者都是敌人，既是敌人便皆可杀…… 就在姜万钧着手整顿武威郡内的世家的时候，西秦大军出陇西一举夺回了天水郡，兵锋直指长安。 当姜万钧得知，薛仁果驱使百姓攻城，一战造成上万百姓死于战火时，心里咯噔一下，还是有人走到了这一步啊！ 从梁师都等人为了个人利益投靠突厥；到李渊与突厥勾结，暗中许诺无数好处；再到薛举驱使百姓攻城，将百姓当成人肉盾牌；接下来就要轮到那位吃人的魔王朱粲（càn）出场了，烧煮妇女、小孩来吃，拿人当干粮。 这些诸侯正在撕掉身上的伪装，没有最恶毒，只有更恶毒。 整个大隋现在有多少人口？ 大业五年：郡一百九十，县一千二百五十五，户八百九十万七千五百四十六，口四千六百一万九千九百五十六。 到了大业九年，大隋差不多有九百万户，五千万人口的样子。 之后连年战乱，也没办法统计人口，历史记载，一直到了贞观十六年，房玄龄说，“遭隋室大乱之后，户口大半未复”，“天下户口千六百万”。 人口只有一千六百万！或许这里边还有隐户未被计算在里边，但也足可见这乱世的恐怖之处。 乱世如火，人如草芥啊！ 戒指上传来一阵冰凉，姜万钧低头看去，只见戒指已经消失不见了，在手指上留下一枚雪花型印记。姜万钧攥了攥拳头，感觉自己的力量似乎又增加了几分。 够了，姜万钧也不想再等了，他必须给突厥人一个教训。否则，要不了多久整个长江以北，都要对突厥称臣纳贡，争相当孝子贤臣还得了？只有让突厥自己乱起来，才会无暇他顾。想让突厥内乱，最好的办法便是除掉始毕可汗。即便不能真的杀掉始毕可汗，姜万钧也要吓他个半死。 汉武帝曾说过，“寇可为，我复亦为；寇可往，我复亦往。” 敌人能做到的事，我也能做到；敌人能去到的地方，我也能去。 姜万钧就是要告诉突厥人，只要是当老子的敌人，就没有安全的地方。 趁着薛举和李渊打得正酣，姜万钧打算出张掖，亲率一万大军，直插突厥心脏。这一次，姜万钧不要土地，不要人口，甚至可以不要缴获，以消灭突厥有生力量为主要目标，先打通关再说。 由白山和李靖出武威，向东进，朝五原郡方向佯动，吸引朔方，五原方向的敌人，寻找战机歼敌。 颜文远进驻浇河，以防薛举狗急跳墙。 赤牛留守西宁…… “哥，你会替父亲报仇吗？” “高句丽啊！会。” “哥，姑父是好人。” “嗯，回头去给他上柱香，告诉他，姑姑一家，我们会替他照顾好的。” “哥，我想去带我们来西宁的商队驻地，感谢他们的救命之恩。” “可以，让席君买陪你去。” “哥，我想习武，不想上学。”丫丫听到姑姑和嫂嫂正在商量送她去上学，有些不太开心。 “咳咳，这事哥说得不算。不过上学又不耽误习武，你先去试试，如果不好玩你再回来和哥说。” “那好吧！”丫丫风风火火的跑了。 看着丫丫远去，姜万钧背着手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他在思考还有没有疏漏。 主动出击的困难在于，一方面是补给，一方面是识别方向，这两点姜万钧都能克服。 “要出征？”长孙见姜万钧进来之后没有坐下，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顿时猜到了个大概。 每次想事情的时候，姜万钧都喜欢在屋子里不停地转圈。如今又是调兵又是遣将的，尽管对外人来说是秘密，但对长孙来说却不是。 “是要出去一趟，我都已经安排好了，过几天你可以带着姑姑和丫丫她们去赤水城散散心。” “西宁有危险？”长孙眉头拧成了一个结。 “那到没有，我不在的时候，或许会有世家闹事，但掀不起多大的风浪。虽然我不太想杀人，但是没办法，若他们实在贪心不足，也就别我不客气了。”姜万钧已经看过白山送上来的报告。 世家的贪婪超出了他想象，土地其中有六成在世家手中。可是世家所占的人口比例呢？不到百分之一。百分之一和百分之六十差了多少倍？ 姜万钧不按人口收税，按地亩征税的结果是，世家比以前要多纳近六十倍的税。 世家的想法是，要姜万钧把要收多少税定下来，然后他们回去自己分摊，保证完成任务。 可是姜万钧知道，不管他定多少，最终均摊的是百姓，世家是不会往出掏钱的。他减税，便宜的是世家；他加税，增加的是百姓的负担。 世家想得美，可惜他们碰上的是姜万钧。 姜万钧的答复是，按土地亩数交税没有谈判的余地，另外那些佃户的工钱也要和工人的工资持平，土地撂荒在那不种，官府将当成无主之地收回。 那些巧取豪夺，罪大恶极之辈，白山已经杀了一批。 可以肯定，一定会有阴奉阳违之辈躲了起来，准备搞事情，这是那些世家惯用伎俩。 “观音婢哪都不去，若观音婢离开了西宁，其他官员的家眷怎么办？夫君不在，观音婢会守好西宁，看谁敢捣乱。” “呃，是我疏忽了……”姜万钧一拍脑门，他竟然没有想到这一茬。 “夫君是关心则乱。”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九十六章 虚虚实实 真的是关心则乱吗？姜万钧恍然间感觉身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望着身后高耸的城墙，天已经黑了。 前方一片黑暗，亮光来自身后…… 姜万钧离开西宁没有惊动其他人，从即日起，关于他的消息将会由长孙适时对外发布。 三百余骑在官道上飞驰，姜万钧的目标不是武威，也不是张掖，而是居延泽。 居延泽在张掖的西北方向，姜万钧这辈子还没来过这里，但他对这里并不陌生，后世，距离这里不远就是鼎鼎大名的酒泉。 居延泽也叫居延海，发源于祁连山深处的黑河，流经青海等地，绵延八百余公里后，汇入沙漠西北缘两片戈壁洼地，形成居延地区东西两大的湖泊，分别称为东居延海和西居延海。总称居延海。 这一带水草丰美，系蒙古高原通往河西与西域必经之道，曾经既是匈奴联络羌人袭击汉朝的重要据点，又是汉朝出击匈奴的前沿阵地和桥头堡。 如此重要的位子，现在被突厥人占据了，这是姜万钧不能容忍的。 不过眼下姜万钧打下这里也无法站稳脚跟，突厥人也不傻，丢了居延泽这个桥头堡，相当于中原王朝丢了祁连山。 匈奴人曾写下：“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 对于中原王朝，祁连山同样重要，丢掉祁连山，中原王朝的整个西北都将不得安宁。 现在的居延泽就相当于突厥人的“祁连山”。 以姜万钧现在的实力，与突厥人全面开战并不明智，尤其放弃城池之利与突厥人在草原上拼刺刀，那太意气用事了。 但他也不会让突厥人在居延泽站稳脚跟，只要突厥人敢在这里放牧驻兵，姜万钧决定时不时就会派兵来袭扰一下，等到条件成熟，他便在这里修筑防御工事，彻底占领这里。 什么时候才算条件成熟呢？ 差不多等到姜万钧一统天下，决定彻底解决突厥人这个大麻烦的时候吧！ 两天之后，姜万钧过了张掖在前往居延泽的路上，队伍开始不断的壮大。 颜文远手下的颜大，白山手下的丘行恭，各带五千精锐陆陆续续赶来汇合。为了保密，两人都采取了分兵之策，白天休息，晚上赶路。 颜大已经是老熟人了，丘行恭是丘和之子，与姜万钧接触不多。 在距离居延泽还有两百里的时候，姜万钧停止了赶路，召集众将领到帐篷内议事。 大帐之内，姜万钧端坐在正当中，颜大和丘行恭坐在下首，两人各自的部下陪坐在身旁。 地图已经摆好了，姜万钧通过来往的商队，绘制了一份地图，虽然不够详实，但重要目标的大概位子是不会错的。 率领斥候侦查敌情的包武已经回来了，居延泽方向有牧民三万余人，其中有近一万五千人是从中原掳去的百姓，有一万是突厥青壮，还有五千是附近的一个突厥部落。 那个突厥部落应该是长期生活在一带的，而剩下的两万五千人，应该是后过来的。 突厥人连大隋“屯垦戍边”的办法都给学去了，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牧边”。 “君上，夜袭恐怕不能用了，到时候很难分得清谁是突厥人。”颜大听了包武的汇报，顿时感觉到有些棘手。 “不一定，突厥人等级深严，不会混住。我们只要第一时间困住敌人主力，应该不会伤及无辜。”丘行恭显然经验更丰富一些。 颜大看向包武，包武点了点头，“和丘将军说得差不多，我们之所以能这么快摸清情况，就是因为他们并没有聚集在一起。”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和那些俘虏联系上？如果他们肯帮忙，我们的行动会更顺利。”颜大灵机一动提议道。 “不可，那些被掳走的中原人，若是突然得知可能会得救，很难保持镇定。甚至他们会失去理智，到时候你会发现，他们比敌人更可怕。”丘行恭似乎想起了某个遭遇，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早年间丘行恭曾经追踪一伙儿盗贼，来到一个山寨，山寨中囚禁着不少盗贼掳回去的妇人。丘行恭潜入进去就想从她们口中打听一下山寨中的情况，结果，他失败了。 有人得知即将获救，完全不顾危险直接就疯了；还有的抓着他不松手让他救救自己的孩子；让丘行恭寒心的是还有人想抓他去邀功…… 人心这种东西很难捉摸，谁也不知道会碰上什么人。 “有，有那么危险吗？”颜大被丘行恭的话吓了一跳。 姜万钧摇了摇头阻止了颜大在这件事上钻牛角尖，“冒这个险不值得。打仗不能总想着用奇弄险，每一次用奇兵都是充满了不确定性，原本便充满了不确定性，你再节外生枝，岂不是扩大了不确定性，增加了风险？” “君上教训得是，是我鲁莽了。”颜大虚心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少来这些文绉绉的，这是议事，各抒己见，谈不上教训。我们与突厥的实力对比暂时还处在下风，所以也是逼不得已用奇兵。我担心这种心态影响到你们，让你们以后都不会打仗了。” 姜万钧没有明说，但颜大听懂了，这是让他好好和丘行恭学习的意思，省得以后不会打仗。 “君上放心，颜大一定会谨记君上的教诲，虚心学习，取长补短……” “嗯。行恭，你觉得何时发起进攻最为合适？”姜万钧问向一旁的丘行恭。 “禀君上，属下以为，天亮前发起进攻比较合适，这个时候是敌人最松懈的时候，也便于我们清剿残敌。” “颜大，丘行恭，这一战就交给你们俩了，只要突厥人，一个不留。作战细节，你们自己商量。”姜万钧最终还是决定自己不出手。 “是。”颜大，丘行恭两人异口同声道。 这是事先就计划好的，颜大和丘行恭出手，吸引突厥人的注意力，若朔方或五原郡方向的突厥人杀过来，正好掉进白山和李靖的陷阱。若两地的突厥人谨小慎微没有动，白山和李靖二人会向东佯动。这样一来突厥人就会以为白山和李靖这边才是主力，庆幸之前没有上当。 而姜万钧这时已经率领颜大和丘行恭深入突厥腹地，比起完全隐蔽行踪，适当暴露反而更容易误导敌人的判断。不过姜万钧不能露面，一旦他出现在哪个方向，突厥人肯定就会追上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九十七章 丘行恭 姜万钧也不知道突厥人会不会认出自己，思考再三，还是决定按照原计划执行。中间细节让颜大和丘行恭来补充，也算对两人的小小考验。突厥人比姜万钧想象中的要难缠，从包武侦查到的情况看，突厥人的营地布置得很有章法，背靠居延泽，营地前方还挖了两道壕沟，四周修建了十几米高的木塔，营地中用拒马分成了几块区域，帐篷也不是胡乱搭建的，布置得错落有致，一看就知道，一定是做好了遇到突发情况时应急预案。 这是一支突厥精锐啊！ 按理说这样的精锐，始毕可汗应该是不舍得放出来的，他需要留在身边压服那些不听话的部落，保持足够的威慑。然后让那些弱小的部落去卖命，反正死了也不心疼。 这次为什么投放到自己家门口来了呢？ 是兵力吃紧，还是始毕可汗在酝酿着什么阴谋。 眼下突厥人正源源不断从中原吸收着养分，如果姜万钧是始毕可汗，这时候他会怎么做？ 清理内部隐患，拿下北部铁勒，再除掉西突厥这个心腹大患，然后他便可以全身心投入到中原这一盘棋局中来，当一位高明的棋手。 始毕可汗会不会像他这样想呢？ 姜万钧也不知道。 在姜万钧想事情的时候，丘行恭与颜大已经商量好了大致细节。大部分时候都是丘行恭说，颜大听着。颜大在经验上还是有所欠缺，之前经历的战阵很少遇到像跟前这伙敌人这般难缠的。另外颜大属于半路出家，没有受过系统的训练，这和丘行恭不同，丘行恭因为家学渊源，很小便接触过排兵布阵，成年后便在军中效力。 “君上，属下以为，这一支突厥精锐应该是防备西突厥的。很早以前属下就听说过，西突厥十万大军被始毕可汗三万精锐杀得丢盔弃甲惨不忍睹，以至于西突厥很长一段时间不敢轻启战端。” “接着说。” “所以属下想，由属下率部伪装成西突厥人夜袭西边防守薄弱的部落营地，如果进攻受阻，便佯装不敌引敌人来追，颜将军趁机掩杀而上。”这是丘行恭想到的办法。 “若敌人按兵不动呢？” “那属下会驱赶部落的突厥人闯营。”丘行恭咬牙说道。 “嗯，不要有心理负担，突厥人上马为兵，下马为民，这也正是始毕可汗敢号称控弦百万的原因，他们并不是我们传统意义上的无辜百姓。下达格杀命令的是我，即便有无辜者被牵连，所有罪孽由姜某人担着，放心去做吧！”短时间内姜万钧没有考虑过吸纳突厥人为自己效力。 “是。”丘行恭要的就是这句话。他对杀人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但姜万钧一直以来给人留下印象都是对百姓非常重视的，他怕自己的计策因为有伤天和而坏了在姜万钧心中的形象。现在看来，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姜万钧绝不是滥好人。 两天之后，丘行恭和颜大赶到了预定位置，随着拂晓临近，三千余骑离开临时驻地，浩浩荡荡杀向突厥人的部落…… 熟睡中的突厥人被警报声惊醒，黑夜中只听见有人喊西突厥人杀过来了，大家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防御。唯一的想法就是向东撤，那里有一万突厥勇士，定能守护他们的安全。 丘行恭见进展顺利，立刻传令，擂鼓，全军压上…… 比起突厥部落营地这边鬼哭狼嚎，被突厥人掳来奴役的中原人俘虏营地内鸦雀无声。有胆小的挖了个坑给自己埋了起来，还有的小心翼翼注视着不远处的火光…… 包武带着三百余骑冲进了俘虏营地，尽管天黑看不太真切，但在火把微弱光亮的照耀下，他一眼就看出了这里的惨状。没有帐篷，一个个身上的衣物少得可怜，面黄肌瘦，双目无神…… “我奉凉王之命，接尔等回家。如果你们愿意相信我就往西走，会有人接应你们。” “我们想报仇。”人群中有人喊道。 “跟着凉王，有你们报仇的机会。现在你们必须先活下去，我的话已经传到，听与不听是你们的事。” “官爷，这突厥人的牛羊怎么处置？”中原人的精明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凉王说了，你们能带走多少都是你们的，但是不许抢，回头平均分给你们。” 随着包武的话音刚落，俘虏营地内的气氛顿时变得不一样了，原本已经不抱希望的人仿佛一下子看到了曙光。他们以为就算逃回中原这辈子也没有希望了，身无分文，家破人亡，还会被人看不起，还能有什么希望？ 可是突然间，他们不再是身无分文，不再是贱命一条，这几万头牛，数十万之羊，每个人至少都能分到几头牛数十只羊，生活好像一下子就有盼头了…… 如果不是逼不得已，谁特么愿意去死？ 呜呜呜～～ 远处突厥精锐大营被惊动了，凄厉的号角声响彻天空…… 不愧是突厥精锐，短短半炷香时间，已经组成了一道防线。准备东撤的突厥人在被射杀了一部分后，也停止了后退，而是跳进壕沟中开始进行抵抗。 刹那间，战场的形势对丘行恭变得不利起来。 “强攻。”丘行恭也发起狠来了，调集后方的弓兵，接连几轮齐射。 不知道多少突厥人被射杀在壕沟里，丘行恭一马当先冲过了壕沟，张弓搭箭，“嗖！”，黑暗中传来一声惨叫。 组织抵抗的突厥将领被射翻在地，突厥人的防线一下子失去了支撑，变得摇摇欲坠。 玩阵地战，突厥人还是有些不太在行，随着丘行恭大军压上，突厥人要么跳出战壕往前冲，要么撒腿往后逃，后方大营一下子就乱了，丘行恭抓住机会尾随杀了进去。埋伏在另一头的颜大见敌人营地火光冲天已经大乱，立刻带兵冲了上去…… 姜万钧站在高处，看着下方的厮杀，脑子里闪过一串问号，这突厥人精锐的表现似乎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一开始应对还算得当，反应也算及时，但是被丘行恭一个冲锋就给打崩盘了，怎么搞的？ 天亮了，战斗还在继续，在战场的后方，包武正在组织被俘百姓的撤离，数不清的牛羊看上去不是一般的壮观。 姜万钧往肚子里灌了两大碗凉水才压制住心中的战意，突厥人的战斗力果然不俗，但是丘行恭打得更聪明。 姜万钧才发现，丘行恭的身后跟着一支百人小队，他们背着短弓，专门猎杀敌人的将领。 当初白山对丘行恭的评价是，“有勇力，善骑射。” 好一个“善骑射”，怪不得敌人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丘行恭指哪，一拨齐射就招呼哪，几轮下来，突厥人完全被打蒙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九十八章 莫贺咄设 在骑兵作战方面，中原历代王朝或许略有不足，毕竟缺少战马一直以来都是困扰中原王朝，无法解决的老大难的问题。士卒的训练跟不上，和人家从小便长在马背上的突厥人比不了。另外从成本来看，维持一支庞大的骑兵队伍并不容易，同样的钱，养活数倍的步兵绰绰有余。这也造成了，长期以来，中原王朝不具备主动进攻的实力。 可要说到步战，突厥人再回去修炼一百年也不行。中原人在长时期与外族对抗中，积累了大量经验，尤其在战术战法上，一代又一代人的智慧通过种种方式传承了下来。 突厥人在这方面先天不足，丘行恭用自己的实际行动也证明这一点。他不仅给突厥人上了一课，也给姜万钧上了一课。 反观突厥人那边，纪律性太差，临阵应对也不够灵活，指挥者缺少大局观，各部之间的衔接不够连贯，士卒抗压能力不足，毛病一大堆。 尤其在短兵相接时，突厥人嗷嗷叫得响亮，但根本看不到配合，在丘行恭有意针对下，突厥人的指挥系统被破坏之后，防线上的大部分突厥人作鸟兽散，造成了后方的大溃败。 在颜大和丘行恭的配合下，突厥人负隅顽抗是徒劳的，随着越来越多的突厥人被砍翻，场上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 午时，战斗结束，突厥人只有数百骑突出了重围，姜万钧需要他们将消息带回去，所以只是让人追了几十里做做样子便撤了回来。颜大和丘行恭这边的战损也不小，阵亡一千人，受伤三千人。 颜大和丘行恭各留下一部分人清理战场，包武从被俘的中原百姓中挑选出三千人加入到撤离伤员以及掩埋尸体的行动中来。 姜万钧从颜大和丘行恭的队伍里整编出一支五千人的精锐，一人双马携带干粮和补给，脱离战场遁入茫茫大草原。 包武被留了下来，伤员和解救出来的百姓需要他带回，带回张掖需要穿过沙漠，以大家现在的状态肯定是不行的，所以姜万钧给包武的命令是一路向西，去伊吾郡。伊吾有赤水城之外最大的农场，被解救出来的百姓会暂时安置在那里调养…… 六月初五，晴，宜嫁娶，纳采，祈福。忌动土，安葬。 五原郡如今已被突厥莫贺咄设所占，下辖三个县，九原，永丰，安化，共计二千余户，三县百姓要么被掳走，要么被奴役，整个五原郡被突厥人打造成了入侵中原的桥头堡。 榆林的郭子和，朔方的梁师都，马邑的刘武周，均受到莫贺咄设所驱使。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现在突厥人不仅度过了阴山，还在阴山脚下的五原郡构建了巨大的营盘。 莫贺咄设阿史那咄苾（也就是后来的颉利可汗），刚收到消息，窦建德服软了，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但想要让窦建德像梁师都和刘武周那样听话还需要时间。“仗义每多屠狗辈”，这句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不过莫贺咄设并不担心，窦建德迟早会发现，这个世界不是种田的农民可以玩得转的。地盘大了，人多了，各种内部问题都会暴露出来。草莽英雄终究还是草莽，他们善于破坏，但不善于建设。 相比之下，莫贺咄设更担心那姜阎王。从步利设带回来的消息，以及收集到的情报来看，这是一个极其不好对付的人，对突厥充满了敌意。始毕可汗已经下令，夏季过后，将对姜阎王展开攻势，突厥人不允许这种不受自己掌控的势力存在，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要踏平武威郡，杀一儆百，以儆效尤。 此时李渊和薛举的战斗正进行得如火如荼，等到两人打得差不多时，突厥就可以入场了，占领金城，从东边威胁西宁。再派一部精锐逼退西突厥，占领伊吾，从西边威胁敦煌。然后始毕可汗亲率十万大军进攻武威郡，如此一来，那姜阎王插翅难逃，不投降，就去死。 到时候突厥人又可以在青海放牧了，想想都觉得舒坦。 莫贺咄设捧着手上的金杯，一脸享受，中原的富庶实在是让人欲罢不能。突厥勇士都快掉进温柔乡里爬不出来了，不过突厥人作为这个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勇士，应当有资格享受这些。若是能够实现始毕可汗的计划，未来突厥勇士便再也不用担心吃不饱饭。 “报，莫贺咄设，大事不好了，大凉军与西突厥部三天前偷袭了居延海……” “咣当！” 莫贺咄设手上的金杯掉落到了地毯上，滚了几滚才停下来。 “该死，西突厥就是阿史那族的叛徒，还有姜阎王那个混蛋。”莫贺咄设一脚踢开匍匐在地上捡取金杯的奴仆，便冲了出去。 只见营地里消息已经传开了，一个个群情激奋，正嚷嚷着要为死去的突厥勇士报仇雪恨。 驻扎在居延海附近的突厥部乃是始毕可汗的嫡系，也是始毕可汗手上的一把刀。突厥人向来崇拜强者，弱者只配当奴仆。只有强者才可以占据最好的牧场，享用最丰盛的食物，娶最漂亮的女人，养育出最强壮孩子。 如今始毕可汗手上的一支精锐万骑被人吃了，损失大小不提，影响太恶劣了。可汗的荣誉，阿史那一族的骄傲，在这一刻被人踩在了脚下，狼神在上，必须报复回来。 莫贺咄设一面命人向突厥王庭传消息，一面集结队伍。据逃回来的人说，大凉军正护送中原百姓一起向西撤离，速度很慢，每天只能走几十公里。只要莫贺咄设速度快，一定能够追上。 莫贺咄设立即决定，追上去，将那些猪猡全都杀光，要让那姜阎王知道厉害。 不仅要夺回居延海，他还要杀过阿尔泰山，给西突厥一个教训，顺便为接下来攻略姜阎王的地盘提前进行部署。 就在莫贺咄设带兵离开五原郡的时候，李靖和白山二人已经部署完毕，就等突厥人钻进包围圈。只有他们在这里将突厥人打疼了，姜万钧那边才会变得更安全。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九十九章 突厥王庭 三天时间，姜万钧才前进了不到两百里。途经好几个突厥人部落，姜万钧都是小心翼翼绕过去的。为了便于隐蔽，方便处理痕迹，姜万钧将五千人分成十个小队，交替掩护分段前进。昼伏夜行，每次都提前探查好前进的路线，然后才会行动，马粪兜也要定期处理…… 姜万钧几乎将自己掌握的军事技能用到了极致，马的身上用草叶滋涂得花花绿绿的，将士们的衣服也在姜万钧的指导下进行了伪装处理，躲在草丛中，隔得稍微远一点，牧民偶尔经过也不会被发现。 为了防止陌生的气味引起牲畜警觉，姜万钧尽可能选择下风向行进…… 就这样姜万钧带着人兜兜转转，时进时退，又用了半个月时间，终于靠近了突厥王庭。 突厥牙帐就在这突厥王庭中，到了这，再想隐藏就非常困难了。各部落之间不再像外围那样距离遥远，留有空档，反而是犬牙交错很难找到空隙通过。人也多了起来，也变得更加活跃，逼不得已姜万钧只能杀掉一些人来隐蔽行踪。 但这只能拖延一些时间，死的人多了，突厥人迟早会察觉到不对劲。 三天前一支突厥主力南下了，人数差不多有十万人。算了一下时间，姜万钧猜测应该是白山和李靖那边给予了突厥人重创，逼不得已，始毕可汗只好派兵增援。 当然，也可能恰恰相反，白山和李靖遭遇了重创，始毕可汗看到了铲除姜万钧的机会，所以派兵增援。只不过这种可能性很小，不管如何，突厥王庭现在都是最空虚的时候，这给姜万钧创造了出手的时机。 “等到夜幕降临，趁着夜色我们大摇大摆上路，突厥人一时半会还不会想到我们能出现在他们的腹地，所以能混就混进去，实在混不进去再杀人硬闯。”姜万钧也考虑过，要不要让颜大或者丘行恭换个方向发起佯攻，吸引走一部分敌人。 但他怕把始毕可汗吓跑了，一旦颜大和丘行恭露面，突厥人非吓个半死不可。到时候很可能起不到佯攻的作用，反而可能打草惊蛇，那就得不偿失了。 “君上……”颜大很想主动请缨，由他和丘行恭杀进去，让姜万钧留在外围。 姜万钧摆手，“你们是我带来的，没有道理让你们独自去冒险。这次我们就给突厥人玩一把大的，一把火烧了他们的突厥王庭，让他们以后想起来就肝颤。” “是。”颜大和丘行恭二人眼睛里冒着绿油油的火苗。 虽然这一次不太可能有机会登上狼居胥山，但也值了。更何况有了这次的经验，下一次他们就知道该怎么来了。半个多月下来，他们从姜万钧身上学习到了很多东西。有时候他们觉得自己是多余的，若是姜万钧自己过来，恐怕根本用不着这么麻烦。 六月二十二日，大雨。 白天还是大晴天，到了晚上，大雨倾盆，气温骤降。 突厥人早早便躲到了帐篷里，这个时候，哪怕是奴仆也会找个地方躲起来。 地面上传来的震动并没有引起大家的注意，这里是突厥腹地，几乎不会有什么危险性，所以大家的警觉性很低。偶尔有人产生一丝疑惑，也因为外边下大雨的缘故，不愿意出去看个究竟。淋雨很容易生病，而这年头，生病往往就意味着和死神赛跑。 姜万钧率队前进了三十余里，大雨虽然便于队伍突进，但却也给姜万钧带来了巨大的麻烦，等下无法放火制造混乱了啊！ 可姜万钧又不能等，鬼知道这雨会下多久，每耽搁一天便会增加一分暴露的风险。而且大家现在所在的位子距离突厥王庭太近，不能生火，又没地方避雨，将士们的身体扛不住啊！ “颜大，丘行恭，你们的目标是义成公主，若她不愿意跟我们走，给她一个痛快。还有那些突厥贵族，把他们绑了，突厥人就会投鼠忌器，等我们撤走之后再把他们放了，留给新突厥可汗头疼去。”姜万钧调整了作战安排，就算不能放火制造混乱，姜万钧也尽最大可能减少损失。 “君上，义成公主在哪？”颜大有点蒙圈。 “笨蛋，我怎么知道在哪？挑帐篷大的，豪华的，有人守卫的，肯定是贵族。帐篷最大的那个应该是始毕可汗的老巢了，不知道义成公主在不在里头，所以可汗边上的几个大帐篷，你和行恭一人选一边。”姜万钧透过雨幕，已经能够隐隐约约看到前方半山坡上透过来的亮光。若他没有判断错的话，那个就是始毕可汗的“皇宫”了。 这突厥牙帐都快赶上他的凉王府了，真特么奢侈，咳咳！这话说的有点不要脸，人家突厥可汗还在想呢，你一个小小的凉王，住的比我这个当可汗的还要好，到底谁奢侈？ 呜呜呜~~~ 距离突厥王庭还有不足千米的时候，姜万钧等人暴露了，这是必不可免的，对于突厥王庭来说，他们的敌人可不止是南边的中原人。同样，对于始毕可汗来说，他的敌人也不止是中原人。甚至从某种角度来说，他们最大的敌人很可能就来自身边，自然不会彻底放松警惕。 “换马。”姜万钧一声令下，众将士纷纷换乘到另一匹战马上。 “杀。”姜万钧抽出马槊，率先冲了出去， “杀。”三千精锐嘶吼声，撕碎了雨夜的寂静。 还有两千人，有的是因为身体不适，有的是路上不小心受了伤，还有的状态不太好，姜万钧抽出两人作为后备队。 突厥王庭先是一阵死寂，估计有点没反应过来。 接着陷入更大的混乱之中…… 姜万钧可不管那些，突厥王庭已然是一个城市的雏形，虽然墙不高，也没有护城河，看上去有点简陋，但还是具备一定防御力的。 姜万钧的马槊就像一只攻城锤，狠狠撞上了城门。 “嘭！” 城门应声而破。 不光城门，连边上的木头墙都被瞬间被撕了个粉碎。 只见城门里站着一队骑兵，似乎正准备从城门冲出来，结果意外的短兵相接了。 对方显然也是训练有素，从一开始的惊讶，再到有些慌乱，很快便恢复的镇定。长矛已经抬起，马蹄撞击着地面，开始加速…… “噗！” 领头的人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来，便被姜万钧挑飞脑袋，温热的血液溅了姜万钧一脸，他来不及擦拭，朝着下一个目标冲去。 颜大和丘行恭杀到，三人一路平推，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 三千精锐如同出闸的猛兽，进来之后便开始大开杀戒……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章 始毕可汗死 始毕可汗仓促爬起来，一边披甲，一边招呼侍卫。轻衣薄杉的美姬，吓得滚落塌下，只听外边喊杀声震天，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可汗大帐内上上下下全是一副见了鬼的模样，他们实在不敢相信，中原人会杀到这里来，难道是那些从中原掳回来的奴隶造反了？ 前来禀报消息的人因为太心急，忘了程序，刚进门就被杀了，现在人人自危，有一点风吹草动都如临大敌。 喊杀声越来越近，始毕可汗的甲胄还没穿好。几个人忙活得满头大汗，可是手脚却不听使唤。最近日子好了，可汗的身上也多了十几斤的肥肉，原来的甲胄根本穿不上。 始毕可汗甩开下人，抽出战刀就要往出冲，可是被蜂拥而至的人群挡住了去路。 越来越多的侍卫冲进大帐，名为保护可汗，实则是吓得进来躲避。 下人早已经乱作一团，惊慌失措的找地方藏身。 外边太吓人了，尤其领头的那个家伙，无人是其一合之敌。 “可汗，逃吧，中原人有句老话，‘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那姜阎王……”现在只能护送可汗从后门出去，直接上山到底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 义成公主的帐篷距离始毕可汗的牙帐有一段距离，从这就能看得出来，义成公主和始毕可汗的关系或许不是那么的融洽。再加上战事一起，义成公主的身份就有些尴尬了。她被送到突厥，但效忠的却是大隋皇帝。 如今大隋皇帝已经不再是天下共主，反而突厥的实力蒸蒸日上，义成公主心情会很矛盾吧！从远近亲疏这个角度来看，义成公主自然不希望大隋灭亡，但如果大隋的灭亡不可避免，突厥可汗和中原的那些乱臣贼子比起来，或许她更倾向于突厥可汗。 这种心情姜万钧可以理解，但他绝对不会接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零一章 义成公主 凉风裹着潮气将义成公主从沉思中惊醒，看到走进来的人，义成公主皱了皱眉。烛台上的火焰不安的跳动着，在烛光的映衬下，进来的人身上凝集的血块显得格外刺眼，战斗之惨烈，可见一斑。雨水变小了，姜万钧又没来得及打理，脚踩在地毯上，留下了一串脏脚印。 但这并不是义成公主所关心的。 “你是姜万钧？” “是，‘乱臣贼子’姜万钧，见过殿下。”姜万钧说着抱了一下拳。敢直接承认自己是“乱臣贼子”，恐怕这世界只有他一人了。事实上，姜万钧最想当着杨广的面这么自我介绍。 “可汗还活着吗？”义成公主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送他去他的父亲见启民可汗了。”姜万钧用不着别人招呼，自己在地上坐了下来，站着实在有些别扭，像欺负人似的。 启民可汗不止是始毕可汗的父亲，同时也是义成公主第一任丈夫，几年前便去世了。 姜万钧不是有意要刺激义成公主，他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希望义成公主明白，如果之前发生的一切都不是义成公主愿意接受的，那么姜万钧也算是在救她。 义成公主的心性比姜万钧想象中的要坚强得多，“也好。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带回去，供养起来，等这天下大定，你们便是我姜某人这一路走来的见证者。” “你很自信？” “不，恰恰相反，自信的人根本不需要在意别人如何评说。比如杨广，如果可以，我也想请他来当一位见证者。”姜万钧嚣张的说道。 “凉王还是大隋的臣子吗？” “突厥还是大隋的兄弟之邦吗？”姜万钧反问道。 “我尽力了。”义成公主苦笑着说道，她的确尽力了。 “我也尽力了。”姜万钧给出了同样的答案。 “公主殿下要见我，我来了，我的目的是接你回去，告诉我你的答案。”姜万钧态度坚决的说道。 “回去？呵呵，你是不是以为我是被逼着才同意和亲的？”义成公主半是嘲弄半是自嘲道。 “不是吗？”姜万钧还真不了解这一段历史。 义成公主站了起来，头上的挂饰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我如果留在京城，或许比现在更惨，成为和亲的公主是我自愿的，我是带着一颗感恩的心来到这里……” “是因为想到要嫁给一个大英雄吗？”姜万钧现在多多有点能够理解这个时期女子的一些想法了，这还要感谢长孙帮他解惑。 或许在别人看来，千里迢迢来到大草原，方方面面都不适应，应该很苦才对。可事实上，并非如此。在一些传说中，突厥可汗是草原上最勇猛的战士，他们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他们是大英雄。 突厥可汗作为草原上的王，堪比中原王朝的皇帝，不知道多少人想嫁却没有机会。 很多被送进皇宫的女子，就真的幸福吗？可依然让很多人趋之若鹜就是这个道理。 那种内心的满足以及精神层面的享受，往往像毒药一样吸引着很多人。尤其这个时期的女子，相对比较开放，英雄情结更深。就拿长孙来说，姜万钧就是她的英雄。 所以义成公主不排斥和亲是可以理解的。 义成公主摇了摇头，“大英雄吗？彼之英雄我之仇寇。我只是不想战战兢兢活着。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大隋都要没了。我以为见到你我会很愤怒，因为你毁了我的一切。但是真正见到你我才发现，我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愤怒。” “唉！”姜万钧叹了一口气，“你无法阻止杨广变成昏君；你也无法阻止始毕可汗南下长城烧杀抢掠。 你不愤怒，这很好，百姓的愤怒自然也就与你无关。 很多东西原本就不该让你来背负，既然你现在能够心平气和的和我说话，我也不难为你，有什么要求你可以提出来了。”姜万钧不认为现在是听故事的时候。若义成公主义愤填膺，一上来就质问姜万钧，为何要反隋，为何要进攻突厥，那姜万钧也不会和她客气。 但像现在这样，姜万钧反而不好做得过火。 “若是我说我想留下呢？” “嗯，那你就自己了结吧！自戕或者自缢选一个。”姜万钧不是滥好人。 姜万钧这一次的目的是要突厥陷入内乱，留下义成公主，等于是给突厥留下了一根“定海神针”，先后嫁给启民可汗，始毕可汗两代可汗，义成公主在突厥人这里还是有一定影响力的。而且因为她的身份特殊，在连续两代可汗的加持下已经具备了“神圣性”，娶了她便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代表正统的地位。 姜万钧可以不杀她，但也绝对不能让她破坏了自己的计划。 “如果我想让你放过阿史那氏一族呢？” “可以，收拾东西吧！”姜万钧知道这才是义成公主的真正目的。 阿史那一族是姜万钧早就想留下的，想除也没那么容易除掉，杀几个幼子意义不大，还不如留下来。 东、西突厥之间的矛盾，便是因为突厥汗国统治阶级为争夺大可汗的位置，最终导致的分裂。 姜万钧巴不得自己离开之后，众多拥有继承权的狼子狼孙们打成猪脑子。 突厥汗国境内，除突厥民众之外，还有众多被武力征服的异族部落。一旦大可汗的实力被削弱，那些异族部落势必会起来闹事。这将极大地牵制突厥汗国的军事力量，为姜万钧争取更多的时间。 “你不怕突厥人报复于你？” “哼！求之不得。”姜万钧站起身，扬长而去。 丘行恭牵着一匹高头大马守在帐篷外，见姜万钧出来，赶紧将马牵了过来。 “君上，据说这是突厥人的宝贝。” “行，我收下了。突厥人那边有什么反应没有？”姜万钧四下扫了一眼，战斗几乎已经停止了。 “君上放心，有那么多贵族在我们手上，突厥人不敢靠近。” “不要掉以轻心，集合队伍，我们准备返程。” “君上，我们要把这些战俘带回家吗？”颜大觉得，如果人质管用的话，不如干脆带他们回西宁，这样会省事很多。 “别傻了，那些被突厥人征服的异族，未必就不会想借刀杀人，然后他们好渔翁得利，带着这些累赘只会拖累我们。去，让后备队把宝库里的金银珠宝都搬出来。” “君上，你不是说不要我们贪心不足吗？”颜大为了这事可是对部下三令五申，就怕大家违反规定。 “我们不要，但是有人要啊！出去之后，就让战俘和驮着财物的马匹断后。” “可是如此一来，不是把追兵都吸引过来了吗？”颜大没想明白。 “笨蛋，就是让敌人以为那些财物和战俘对我们很重要，我们才好脱身，快去，记得把战俘绑到马上，堵上嘴。”姜万钧说完又命令丘行恭，“我们准备的火油别浪费，倒进可汗的大帐篷里，让大家烤烤火，暖和暖和。”要是不下雨就好了，可惜。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零二章 脱困和部署 趁着天还没有亮，姜万钧带队伍从突厥王庭的西门鱼贯而出，黑夜中不知道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这样一支队伍。颜大带着还有一战之力的精锐走在最前边，丘行恭率领伤员走在中间，姜万钧带着战俘和战利品走在最后。 毫无疑问，落在最后的姜万钧和那些金灿灿的黄金最引人瞩目。 偶尔有载着黄金的战马不听使唤，脱离了队伍。一旦走远了，立刻就会引来争夺。 雨夜下，负责追踪的突厥人并没有发现，渐渐的前方的队伍开始偏离行进路线，直到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之内…… 清晨，当突厥人在一块洼地将“入侵者”团团围住的时候才发现，除了惊慌失措突厥贵族外，哪里还有“姜阎王”的影子。 被解救下来的突厥贵族大声叫骂着，一边命人搜索“入侵者”的下落，一边命人收拢驮着财宝的马匹。 然而争议出现了，这些东西到底应该归谁所有？ 不等贵族达成分配协议，追上来的突厥人越来越多，突厥贵族，以及数千战马携带的财富，像一个巨大的磁石一样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各部族之间原本就不是铁板一块，不管谁得到了这些贵族的“支持”和占有这些财富，都可能成为下一个大可汗。 即便争不到可汗之位，换一个水草更丰美的领地，总可以吧？ 争吵，谩骂，最后打成了一团…… 相比之下，那个可恶的“姜阎王”反而成为了次要矛盾，反正始毕可汗已经被杀了，剩下的无非就是报仇的事。突厥的敌人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就算要操心，那也是下一任可汗需要考虑的事。 突厥王庭被攻破，始毕可汗被杀的消息正在被越来越多的人知道，几天之后，五原郡的莫贺咄设得到了消息。俟利弗设，泥步设，步利设，欲谷设……阿史那氏一族拥有继承权的狼子狼孙也都收到了消息。 草原上风云突变，各路人马齐聚突厥王庭。 姜万钧事先也没有想到会返程如此顺利，直到李靖派人赶来接应，姜万钧才知道，五原郡已经被李靖给拿下了。突厥人收缩了兵力部署，撤走了长城防线上的所有兵力。梁师都，郭子和等人也都慌得不行，正在加紧备战。 莫贺咄设，也就是后来的颉利可汗，还是有一定智慧的，此时突厥各部之间矛盾冲突加剧，非常容易被人抓住漏洞各个击破。北方的铁勒，西边的西突厥，还有突厥内部的各部族，他们才是突厥人的头号大敌。 “攘外必先安内”，这是阿史那一族达成的共识…… 几日后姜万钧与白山和李靖汇合，同时也收到了一些情报，启民可汗阿史那·染干之子，始毕可汗阿史那·咄吉的弟弟，俟利弗设与莫贺咄设结成了攻守同盟。由俟利弗设担任大可汗，而莫贺咄设被册封为第二可汗。两人用武力手段，压制住了其他各部落，和那些有野心的弟弟们。 “据说俟利弗设正在集结大军，准备找君上报仇雪恨。”白山一脸不屑道。 “新可汗继位之后，一定会对我们用兵。于公于私，突厥可汗都必须证明自己，而我们是突厥可汗证明自己最好的目标。”坐在中军大帐内，姜万钧难得可以松一口气。 白山和李靖两人点了点头，他们和姜万钧的看法差不多。 “君上，五原郡地理位置很重要，但我们在这里没有根基，更不用说获得补给，全要靠我们从武威往这里运。等到朔方的梁师都和榆林的郭子和反应过来，两人配合突厥人完全可以困死我们。”李靖指着东、南两个方向说道。 “短时间内可以拿下榆林和朔方吗？”姜万钧真不想放弃五原郡，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啊！放弃容易，再想拿回来可就难了。这一次如果不是莫贺咄设主动退走，李靖不可能得手。 “我们可以试试。”白山也知道五原郡的重要性，所以没有把话说死。 试试，其实就是委婉的拒绝，姜万钧沉思了一会儿。 “撤走百姓，缴获的粮食也都运回武威郡，这五原郡我们不要了。‘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犯不着为这一城一地的得失耿耿于怀，只要我们的实力强大了，就算是突厥王庭，我们也可以来去自如。” 攻略草原是一件长期工程，而姜万钧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 “是。”白山和李靖两人偷偷松了一口气，两人真怕姜万钧脑袋一热决定派兵驻守五原郡，那样的结果无疑是相当危险的。 从五原郡到伊吾郡，这中间有数千公里，没有长城做为屏障，是很难建立起有效的防线的。本来大凉的兵力就不占优，再分兵把守，非常不明智。 但姜万钧刚刚突袭了突厥王庭，杀了始毕可汗，士气如虹，白山和李靖都不想泼冷水。 现在姜万钧自己保持了冷静，两人很欣慰。 “李靖，你立即赶赴伊吾郡，全权负责与西突厥商谈联合出兵事宜。 你的任务是，一定要挡住接下来突厥人的反扑。如此一来，突厥的新可汗便会陷入信任危机，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整顿内部各方势力，不敢再轻举妄动。 而我们就可以腾出手来收拾薛举了。” “君上，如果西突厥想要进驻居延海怎么办？”李靖已经从包武那里了解到，西突厥那边对居延海可是垂涎已久。 “你的想法呢？”姜万钧对西突厥的态度是可以合作的对象，但也仅仅是可以合作。该防备还是要防备的。 “靖以为，在居延海建立联合指挥部，我们可以提供补给，但是指挥权必须掌握在我们的手上。”李靖提出了自己的想法。这不失为一步妙棋，眼下大凉兵力不足，借用西突厥人先在居延海站稳，等时机成熟便可以在那里建立起自己的军镇了。 “可以到是可以，不过我觉得可以缓一缓。若是我们在居延海聚集大批兵力，等于是在帮东突厥的忙。一旦让对方感受到了威胁，他们内部反而更容易达成共识，这样反而闹不起来。而且，西突厥不可靠，我们不能不防备。” “是，是靖思虑不周……”李靖真没想到这一点，之前他毕竟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的事情。 姜万钧摆了摆手打断了李靖的自责，“联合指挥的事可以慢慢谈，以补给困难先拖着。伊吾，敦煌，张掖，三郡兵马全部由你节制，如果有需要白山会在武威一线配合你。”姜万钧决定再给李靖增加一些权柄。算上李靖手上掌握的兵力，加上三郡兵马，差不多也有三万多人。 “是。”李靖已经非常知足了。东突厥新可汗继位后，反扑是一定会反扑的，但未必能拉出太多的兵马。手上有三万兵马，李靖已经有信心和突厥周旋一阵子了。如果西突厥愿意配合，李靖甚至有信心打几个反攻。 “我们让出五原郡，撤出居延海，把兵藏在长城内，为的是保存实力，你们要和下边人解释清楚，以免影响士气。如果有机会反击，你们可以果断出手，打疼他，打怕他，削弱新可汗的威信。”姜万钧对未来一段时间的两兵对抗定下了基调。 “属下明白。”白山和李靖就算没有姜万钧的叮嘱，他们回去也会妥善处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零三章 国舅？ 送走了白山和李靖，姜万钧率领队伍再次出发。出去的时候带了五千人走，回来的时候只剩下三千多人，其中还包括伤员，战争和疾病，吞噬了上千人。 大部分将士都被姜万钧留在了武威郡疗养，颜大和丘行恭要跟随姜万钧回西宁，颜大另有任命，丘行恭要回去见父亲。 义成公主被姜万钧让人送去了伏俟城，姜万钧感觉，以后伏俟城可以改名为公主城了。 带上颜大和丘行恭还有百余亲兵，姜万钧又花了两天时间才远远的看到西宁城。 距离姜万钧离开西宁，已经是一个月零十一天。 想想不免有些唏嘘，人这一辈子能有多少个四十天？其实大部分时间都用在路上了。也难怪古人每次出门都跟生离死别似的，有时候一走就回不来了。 姜万钧刚到城门口，从城里冲出来一队人。 “让开让开……” 鲜衣怒马，鞭子甩得震天响，也不管城门的拥堵，驾马就往前冲。 负责维持秩序的城门护卫上去阻拦，结果被撞得东倒西歪，还挨了几鞭子。 姜万钧以为是来迎接自己的，但是见到对方如此做派，脸色顿时变得阴沉无比。 颜大和丘行恭两人本来在说笑着，到家了，心里高兴着呢，可是好心情一下子就被前边的人给打碎了。 “君上……” “绑了，若敢反抗就地处决。”姜万钧强忍住心中的怒火，他本想低调进城，没想到会碰到这一样一幕。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就站在这等着，等着魏征和赤牛前来领罪。但他忍住了，每当他愤怒的时候都会极力克制自己，让自己冷静下来。 “你们是谁？”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你敢打我？” 随着颜大和丘行恭带着人冲上去，那一队人眨眼间便被放倒了。颜大和丘行恭没有杀人，这里毕竟是西宁，要是在城门口发生流血事件影响太恶劣了。 倒在地上年轻人一边挣扎着一边还在叫嚣，“我是国舅”。 国舅？ 姜万钧仿佛听到一群乌鸦在脑袋上飞过，这货不会脑袋让城门挤了吧！杨广都已经自身难保了，呃，不对呀！萧皇后的弟弟怎么可能这么年轻？而且以杨广的脾气，外戚哪个敢如此嚣张？还特么跑到自己地头上来了。 “君上，问清楚了，他说自己是凉王妃的哥哥。”颜大有些尴尬地禀报道。 “啪嗒！”姜万钧有种被猪撞了的感觉。 “怕了吧？识相的就给我放开。”年轻人并没有听清颜大的称呼，要不然早吓尿了。 “凉王妃的哥哥敢自称国舅？”姜万钧从马上跳下来走了过去。 见领头的那个胡子拉碴的大汉走过来，自称国舅的年轻人感觉到一股杀气。不过一想到自己尊贵的身份，顿时多了一份底气。 “凉王妃迟早是要当皇后的，我凭什么不能自称国舅？你是带兵的，不懂礼数我不怪你，我不也不难为你，立刻放开我。” “呵呵！还不算太傻，知道带兵的不好惹。你叫什么名字？”姜万钧知道长孙还有几个哥哥，都是长孙晟的嫡子。但年纪应该比长孙无忌大，可是眼前的人不太像啊！ “你没资格知道少爷我的名字。” “嗯，不知道也好。”姜万钧左右看了看，这一队人的打扮有点像家仆，三十多人，好大的排场啊！ “去，查一下，如果是军籍，让他们的上官来领人。如果是家仆，抽十鞭子，让他们回去报信。至于这位少爷，抽二十鞭子绑在城门口示众吧！” 颜大正想劝两句，突然脚背被丘行恭踩了一脚。 “是。”丘行恭抢在颜大前边领命道。 姜万钧懒得管他们底下的小动作，此时城门口发生的事已经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姜万钧注意到赤牛带着人正朝着这边赶过来，他可不想在这丢人现眼，翻身上马调转马头，扬长而去，他打算转向西宁城的另外一面城门进城。百余亲卫紧随其后，只留下一群目瞪口呆的人群。 有人小声嘀咕着，不少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好戏。也有人在猜测两伙人的身份，“国舅”这个称呼让很多人感觉到陌生，大隋没有国舅。 “愣着干嘛，还不快去和赤牛将军禀报。”颜大给了自己亲兵一脚。 “是。”颜大的亲兵总算反应了过来，凉王没进城，这问题可就严重了。 颜大的亲卫从乱糟糟的城门挤了进去，跑到赤牛跟前，“赤牛将军，大事不好了，凉王被气走了。” 赤牛已经看到了姜万钧离开，心里早已经是七上八下的，可又不敢表现出来。 “别慌，凉王去哪了？” “不知道，看方向可能是去赤水城了……”颜大的亲卫接着又将城门口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牛爷要召集人手吗？”席君买才不管门口那倒霉蛋的死活，他老早就看那个家伙不顺眼了。 赤牛瞪了席君买一眼，“事情要是闹大了，这凉王妃恐怕就活不成了。” “那……”席君买顿时被吓了一跳，他没想到会严重到这种程度。 “我了解君上，应该不会有事。我去追君上，你们去通知各城门都给我把眼睛擦亮点，见到君上立刻汇报。席君买，你去通知姜氏和丫丫，让她们进宫。”赤牛吩咐完，带着人冲出了城门。 如果没有凉王妃，赤牛才懒得去管长孙家的死活，这不是作死嘛！还特么想当国舅，疯了吗？ 长孙一族的未来在凉王妃身上，这本无可厚非，但那是凉王赐予的，没有凉王，哪来的凉王妃。没有皇上哪来的皇后？ 这段时间凉王妃打理府上的事做的很好，甚至在民间已经有了极高的声望，但这不能成为长孙家嚣张的资本。 难道还想先有皇后再有皇上不成？ 更何况历朝历代，外戚一旦有了野心，都是很危险的。 将来的世子，未来的太子，外戚是不是也要掺和一脚？ 这是逼凉王妃去死。 如果真闹大，凉王妃怎么和凉王的部下交代？大家拼了命打下来的基业，就这么姓长孙了？ 也多亏凉王妃平时为人很好，要不然魏征那个家伙第一个就不会答应，而他赤牛绝对是第二个主张废掉凉王妃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零四章 挨揍和来历 眼下整个大凉正蒸蒸日上，所有人对未来都充满了希望。但同样，从上至下，大家都格外小心，就怕一不小心葬送了大好的形势。比起那些取得了一点成功便沾沾自喜的各路诸侯，姜万钧绝对是一位完美的领导者，大家信服，也愿意追随左右。 在这个时候，任何不和谐的东西都会显得格外扎眼。 长孙果这会儿已经吓傻了，这次带出来的随从被抽得嗷嗷叫，最让他心惊的是，刚才过的好像是赤牛将军。 那可是赤牛将军啊，整个西宁城的军队都掌握在赤牛将军手上。 可自己跟前站着的那两位，只是随便抱了抱拳就算打招呼了，很显然他们互相是认识的。再一想之前离开的那位，身份肯定不简单，要不然跟前这俩人也用不着那么恭敬。 不对不对，赤牛将军应该是去追前边那位去了，那这身份…… 想到这里，长孙果真想直接晕过去。 “将军，赎罪行吗？我愿意交罚金，我真的是凉王妃的哥哥。” “小子，别嚷嚷了，留点力气，不想死就咬紧牙。凉王妃的哥哥长孙无忌我认识，还一起共事过，如果你是辅机的弟弟，那我真替他感到不值。”颜大更替凉王妃觉得不值，但这话他不能说。 颜大决定亲自动手来执行鞭刑，他到不是怕底下人顾忌对方的身份不敢下重手，恰恰相反，他怕底下人把人抽死。 “将军，将军……”长孙果慌得不要不要的，可以依然无法阻止被人从地上提起来，绑在了城门口的柱子上。 “啪！”一鞭子下去，杀猪一般的惨叫声骤然响起。 “嗷~”伴随着惨嚎声，鼻涕眼泪漫天飞舞，长孙果本来是想忍着的，可是根本控制不住。 “啪！” “嗷~” “二。” “啪！” “嗷~” “三。” …… 一开始只是颜大在数着数，后来围观的百姓都跟着一起数。 在围观的百姓热烈讨论中，那个纵马横冲直撞的家伙正在接受应有的惩罚。 有人拍手称快，有人啧啧称奇，也有人在猜测几人的身份。 对于丘行恭大家认识得不多，可是颜大不一样，当初姜万钧带人打进西宁的时候，颜大可是主力。 有眼尖的人认出了颜大，发现这一情况，丘行恭立刻让人将自己的身份泄露了出去。他的目的就是把人们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让大家忘记已经离开的凉王。 就这样，颜，丘两位将军城门口暴打“假国舅”的消息迅速扩散开来。 其实长孙果这位“国舅”的身份还真不是假的，长孙果的父亲是长孙顺德。长孙顺德和长孙无忌的父亲长孙晟同辈，均是北魏太师、上党文宣王长孙稚曾孙。长孙果与长孙无忌是同族兄弟，略小几岁。 长孙顺德原为大隋右勋卫，为逃避参加高句丽之战，与刘弘基二人故意私宰耕牛，被关进了监狱。结果杨广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所以后来两人就投靠了唐国公李渊。不久前长孙顺德因为接受贿赂被李渊罢了官，所以就萌生了投奔河西的念头。 长孙顺德不仅把自己一家子人都带了过来，还把长孙无忌的同父异母的弟弟长孙无逸给带了过来。 长孙无忌还有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大哥在早年间杨谅造反时遇害，二哥和三哥，当初正是他们俩在父亲长孙晟死后，将长孙无忌兄妹以及高氏赶出的家门，自然不会来投奔。 长孙顺德到了西宁之后，隐瞒了自己因为收受贿赂被罢官的事，一口咬定，就是因为被长孙无忌兄妹牵连，所以才会落到现在这个下场。 长孙无忌不在西宁，高士廉远在赤水城，凉王妃心有愧疚，所以便对自己的族叔颇为优待，又是送钱又是送宅子，还想撮合长孙果与丫丫，只等姜万钧回来再赏赐官职。 或许正是凉王妃的善意，让长孙顺德高估了自己的重要性。他以为凉王妃需要他这个外戚在外边打点一切，以壮声势。所以这段时间的行为颇为嚣张跋扈，有其父必有其子，年纪不大的长孙果自然也就变得越发骄横。 赤牛虽然了解这些，但并未太放在心上。一方面长孙顺德一家来西宁的时间不长，也没干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他也不好在背后打小报告；另一方面他这段时间太忙了，没时间管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他哪会想到，那长孙果那个倒霉蛋一头撞到了姜万钧的手上。 “君上，是属下办事不利……”赤牛都不敢去看姜万钧的眼睛。 胡子拉碴的姜万钧，一趟草原之行，感觉变得沧桑许多，要不是熟人还真未必能认得出来。 听完赤牛讲完了那位“小国舅爷”的来历，姜万钧好一会儿都没有开口说话。 这也是赤牛最担心的事情，长孙顺德父子的死活赤牛才不关心，但他担心这事影响到了凉王妃的地位啊！大家都盼着凉王妃能为凉王生下个一儿半女的，这样才是一个稳定的政权该有的样子，若是后院不宁，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赤牛懂的，姜万钧自然也明白，“唉！那就先这样吧！” 他相信长孙是一个懂得分寸的女人，不过经验和手腕肯定有所欠缺，说到底还是缺少磨砺。 再次出发，姜万钧带着人绕了半圈来到西宁的南大门。从南门进去正是凉王府的正门，不过姜万钧不太喜欢走这个门，因为要排队。 西宁的南大门连接着赤水城方向，从关中过来的商贾和行人通常也会走这个门，所以平时最是拥挤。之前丘和还提议要不要再开一个南门，姜万钧觉得浪费钱，就没同意。 等日月山那边的集市建成就好了，四通八达，那才是一个商业城市该有样子。 想到日月山，姜万钧犹豫了一下，也不知道那边怎么样了，想过去看看，但一想到还有一堆事等着自己，只能叹了一口气。 城门口已经被清理出一条通道，换成以前姜万钧并不介意跟着大家一起排队，但是现在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城门的守卫比平时增加了数倍的兵力，赤牛见姜万钧没有表现出不快，稍稍松了一口气。 “凉王大胜归来，众将士跪拜……”城墙上席君买扯着嗓子喊道。 只见呼啦一下，放眼望去，只剩下姜万钧一个人还四平八稳的端坐在马背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零五章 小兰的幸福 准备得有些仓促，很多东西都没有来得及布置。按照席君买的想法，应该把文武百官都拉过来，那才壮观，不过被魏征臭骂了一顿，说那是逼宫，不是庆贺。更何况姜万钧之前就交代过，不要夸耀他的战功。 姜万钧也是吸取了历史教训，历朝历代骄兵悍将从来都是一把双刃剑，他们善于破坏，而不善于建设。如果从一开始便放纵和纵容他们，那么最后姜万钧恐怕也不得不拿起屠刀对袍泽下手。 为了避免出现这种情况，姜万钧首先要起到表率作用。他都不去夸耀战功，其他武将自然不好四处炫耀。 但该有的封赏一点都不能少，甚至还要优待，未来的里长，亭长优先考虑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和伤员，姜万钧正在考虑每年专门拿出一天出来，定为军人的节日。 抑和扬之间并不矛盾，在姜万钧看来，练兵并不仅仅是带兵的将领的责任，同时也是所有百姓的责任。只有大家共同努力塑造，才能让一支军队成为大家的守护者。 姜万钧表面上一脸淡然，事实上也不过是在克制自己，如果不是迫不得已，鬼才想低调。 “都起来吧！席君买那个小皮猴子我看是欠揍，老牛，你可是要好好管管了。” “是，回头我非好好收拾收拾他不可。”赤牛嘴上答得痛快，不过心里却很高兴。至少这次的事，那小子干得不赖。 姜万钧放缓了速度，缓缓走进了城门。 表率不好当啊！ 如果没有实打实的军功，他如何去降服李靖等人？ 只有他站在最高处，才不用担心底下人功高盖主…… 此时的紫微宫，朝乾殿。 长孙正坐在镜子前发呆，小兰风风火火跑了过来。 “王妃，君上已经入城了，你怎么还在这……” 小兰已经忙得不行了，这段时间小兰的进步是最大的，现在紫微宫里的事都需要她打理。 “果然是‘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有怨’吗？”长孙喃喃说道。 小兰一下傻眼了，这句话的意思她是懂的。大概意思是，指一个人对他亲近了，他对你不尊重，疏远了则有怨言！ 小兰刚才的话的确有失恭敬，平时都习惯了，没有外人的时候，她一直都是这么和凉王妃相处的。现在被指出来，她突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别傻了，没说你，我是在说我自己呢！好一个‘国舅’啊！”长孙听到消息的时候差点晕过去。别人或许是恐惧，但她更多的却是愤怒。长孙并不是因为连累到自己才愤怒，她是怒其不争。嚣张，跋扈，这都不是大问题，一顿鞭子不行那就再抽一顿，但愚蠢却是无药可救的。 听到长孙说不是在说自己，小兰松了一口气，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我的王妃呀，这时候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君上就要回来了。” “你们啊，多余弄那些没用的，君上根本不在乎那些虚礼，在赤水城的时候你又不是没见过。” “那不一样，以前在赤水城的时候，也没有西宫万福殿啊！” “万福殿那边有什么动静吗？”提到万福殿，长孙整个人好像都变得精神起来。 “那到没有，可能还不知道君上要回来了吧！”小兰根本没有通知那边。 “胡闹，去让人通知那边一声。” “啊？”小兰有些不太情愿。 “啊什么啊，快去。”长孙也是被自己家的那位族叔气昏头了，竟然忘了这一茬。 她作为府上的女主人，就要有女主人的气度，等下她这边准备的妥妥的，别人却蒙在鼓里，这会让人怎么想？姜万钧回来会怎么看她？ 时间不大，小兰回来了，通知是通知了，但显然那边已经来不及准备，所以只能抱恙，不出门迎接了。 听到小兰带回来的话，长孙眉毛拧成了疙瘩。 “让人撤了吧，一切恢复原样。”长孙不容置疑道。 “真的都撤了啊！那……”小兰见长孙真生气了，不敢再多嘴。 看着小兰转头出去安排去了，长孙从头上取下来挂饰，丢到了首饰盒里。 “看来要找一个帮手了啊。”长孙心中想到。让小兰帮自己打理宫内的事情原本就是权宜之计，现在看来，用着趁手不假，但难免会出现纰漏。虽然西宫里的那些女人没有正式册封，但也不该被怠慢，否则丢的是她的脸，也是丢君上的脸。 上次她与那几人谈过，对方的态度还是不错的，也没有流露出野心，长孙并没有发现有谁能威胁到自己。她还想着过一段时间，那几个愿意当先生的，送去伏俟城，再挑两个顺眼的册封为良娣，剩下的就当成闲人养在宫里，种种花，养养草，也可以给宫里增添几分生机。 平时长孙在与她们接触的时候非常注意分寸，该有的气度不能丢，但也不能显得咄咄逼人。贵为凉王妃，她犯不着去针对谁。 小兰的行为，显得太小家子气了。 长孙在思考事情的时候小兰回来了，怯生生站在一旁一直等到长孙抬头，她才敢开口。 “王妃，已经安排好了。”小兰也知道这次长孙是真生气了。 “下次不要再犯这种错误。” “是。”小兰扁了扁嘴，心里不是很服气。 “我知道你是好心，可你也不想想，你难道一辈子都只想当一个丫鬟？”长孙恨铁不成钢道，“让你多读书你还不用功，到时候君上册封你当妃子，你就只会吃吗？” 小兰长大了嘴巴，用手指着自己的脑门，好半天没缓过神来。 “上次我就和君上提起过，君上说你年纪小，好不容易才过几天好日子，再好好玩几年……”长孙从来没有拿小兰当下人，自然要为小兰的将来着想。 “小姐，夫人……”小兰已经要晕倒了，脑袋上呼呼往出冒汗，已经开始语无伦次了。她没想到幸福来得太突然了，她一点准备都没有。她还以为这一辈子就只能这样了，怎么也不会想到，长孙竟然做着这样的打算。 “好好收收心，君上不介意，到时候别人怎么看你？” “是。”小兰这次答应得相当痛快。 “对了，小兰，你记不记得之前慕容雪飞？”长孙想到要找一个帮手，突然想起了那位吐谷浑的公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零六章 姻缘 小兰不明白长孙为何问起那个慕容雪飞，但还是点了点头，“是那个传说中弑父弑君的女子吗？”“别瞎说，杀害吐谷浑可汗的是慕容孝隽的儿子慕容胡挲。你去叫人把慕容雪飞接到西宁来，我想见见她。” 长孙这次无论如何都要让姜万钧册立侧妃，宫中只有她一个女主人肯定是不行的。这次的事给她敲响了警钟，不管她和姜万钧怎么想，若是底下人觉得有问题，那么就势必会造成人心不稳，也会让长孙一族变得目中无人，于公于私都是非常不利的。 那几个“神女”的身份终究是差了一点，而且将来也难以服众。姜孝恪，冯治庭，杜宇等家族，终究缺了些底蕴，而那些来自关中的世家抛来的橄榄枝，长孙不太放心，所以想来想去，慕容雪飞刚刚合适，既不会威胁到她的地位，同时身份又尊贵。 在长孙研究侧妃人选的时候，姜万钧通过了紫微宫大门。 一道门，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外边热热闹闹，里边冷冷清清，弄得姜万钧一时都有些不适应了。赤牛和席君买两人也有点傻眼，本以为凉王妃已经安排妥当，结果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很快便有人过来禀报说，朝乾殿和万福殿的主人都身体抱恙，不方便出来迎驾。 “病了就好好养着吧！”姜万钧轻飘飘一句话就给打发了下去。 姜万钧头一次发现，原来紫微宫里的人还有少到不够用的时候。 之前他不喜欢用太监，觉得那太不人道了，所以总把赤牛和包武留在身边。可是现在随着赤牛和包武身上的担子越来越重，姜万钧也要考虑找几个使唤人，或者给赤牛和包武减减担子才行。 走进政和殿，丫丫从里边跑了出来，一身银灰色士子袍，穿在丫丫身上，好像一个个翩翩美少年，那一脸发自内心的笑容，一下子将姜万钧头回来，这两对，姜万钧到真不介意成全他们。 赤牛一直留在自己身边，寻常人家的女子他看不上，那些家世背景都不错的，赤牛又不太放心。 姑姑到是很合适，有自己在，身份根本不是问题，而且知书达理，哪方面都不差…… “君上……”赤牛脸有点红，他也注意到，姜万钧应该是发现了他的秘密，所以赶紧转移姜万钧的注意力。 “嗯？” “君上，包文就要回来了。” “哦，对了，他那边情况怎样了？”姜万钧身上的甲胄被取下来之后，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任务进行得不是很顺利，那个小太监宫宁决定继续留在江都，包文带回来一大批重要的典籍。”具体细节赤牛了解得也不是很多，这要包文自己亲自汇报。 “这样啊！典籍什么的都送去伏俟城李刚先生那里先进行整理，有空我会去看看。 丫丫，你去和席君买他们出去玩吧，注意安全。 姑姑，我这边没事了，你也去休息吧。”姜万钧不担心两人泄密，但有些事情她们知道多了没有任何好处。尤其姑姑在这里，赤牛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对，还怎么商量事。 “老牛，你去送送我姑姑，回来的时候顺便弄些吃的，我们边吃边说，我先迷糊一会儿。”姜万钧等于变向同意了两人接触。 “是。”赤牛好像一下子要爆炸了似的，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结果被姑姑一瞪眼，赤牛立刻蔫了，“君上，这里没人伺候也不好，我看我还是留下来……” “滚蛋，我困了，闻不得酸味。”姜万钧蹬了赤牛一脚。 姜万钧是真有点困了，偏偏脑子里乱糟糟的。 “君上，那小子先走了，保证照顾好丫丫公主。”比起赤牛，席君买可是要胆大得多。姜万钧还没给丫丫册封，他已经敢堂而皇之的称呼为“公主”了。 “哼哼！等哪天有空，我会考校你的作业，要是不能让我满意，看我不抽你。还有丫丫。” 席君买拉起丫丫，调头就跑，至于挨揍，他才不怕。因为考校作业不过关被君上揍一顿，和在城门口被绑起来当众挨鞭子，完全没有可比性。 嘿嘿，他打算带丫丫去城门口参观参观去，算起来，那边应该已经执行完鞭刑了。不过长孙家想要把人救回去可不容易，这会儿赶过去还能看到热闹。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零七章 宰相的气度 姜万钧睡得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在碰自己，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长孙正跪在身旁正用毛巾在给自己擦身子。姜万钧翻了个身，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让长孙家把那位‘国舅爷’带回去吧，告诉他们，想要当贵族，就要有贵族的担当和责任。这年头，杨广那个皇帝当得都栖栖遑遑，如果他们还不知道警醒，迟早要完蛋。”对于长孙家，姜万钧也不好处罚过重。很多东西不是想改就能改得过来的，姜万钧只能一点一点的慢慢来。 “观音婢已经让人给族叔传话，让他们闭门思过，这次是观音婢错了，本以为他们是因为妾身才遭到了刁难，所以对他们放纵了一些。现在想来，他们本身也是有问题的。知道他们在城门口冲撞了夫君，妾身都想让人砍了他们。还敢自称什么国舅爷，如此大逆不道的混账话也敢说，打折了腿都是轻的……”长孙说得杀气腾腾。 当长孙来到政和殿，看到胡子拉碴一脸憔悴的姜万钧的时候，都给她心疼坏了。有那么一瞬间，她真都想让人给长孙果砍了，给自己夫君出出气。 太可恨了。 她的夫君在前方拼死拼活才打下来今天这样一份基业，结果却被一个草包堵在了门口进不来。 这是人干的事吗？ 要是传扬出去，打的是她夫君的脸。 整个大凉文武百官都不会答应。 长孙敢说，如果不是因为她，魏征很可能已经带着人跪在紫薇殿门口请求废除她这个王妃了。 这么多人为她打圆场，姜万钧也愿意装糊涂，其实都是为她，也是为了大凉。 呼，呼，呼…… 姜万钧再次睡着了。 小兰轻手轻脚的走了过来，“王妃，长孙老大人求见。” “不见。不是让他在家闭门思过吗？” “长孙老大人想把儿子接回去，好找人医治。听说被颜大打得皮开肉绽挺惨的……” “不是没死吗，急什么？传我的话，告诉他们，等到天黑了，城门关闭之前，他们再把人带回去。哼！等养好了伤，搬去赤水城吧，我会让舅父照顾他们。”长孙也是下了狠心了。 小兰一阵语塞，她很少见到凉王妃如此生气，怎么突然间就炸毛了呢？她也不敢问啊，小心翼翼退出政和殿，去传口信去了。 长孙顺德在门口焦急等待着，以前进这个门也没这么难啊，好像一下子世界都变了。他在收到紫微宫里传来的话让他闭门思过，他立刻就知道不好，原本打算去城门口要人的，不得不转道来到紫微宫问个明白。听说自己儿子不过是冲撞了两个带兵的将领，至于被吊起来抽吗？ 打了胜仗就可以如此猖狂，这还得了？ 得知凉王已经从南门进城，长孙顺德也没多想，在他看来，那些骄兵悍将比他这个外戚更应该严惩才对，为什么要他闭门思过？ 哒，哒，哒…… 脚步声从大门里传了出来。 小兰不紧不慢的走了出来，“老大人，凉王妃说，‘等到天黑了，城门关闭之前，他们再把人带回去。’ 小兰说完，哒，哒，哒，一刻都没有多停留，转身就走。 凉王妃说过，愚蠢是会传染的，小兰怕被传染。 长孙顺德这会儿脑袋嗡嗡的，凉王妃的话像一柄重锤砸在脑袋上。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情况？ 长孙顺德不认为凉王妃会说出如此冷血的话，那么问题就是出在凉王身上了。 然而这更加可怕，他还有一笔大买卖准备和凉王去谈，现在不知道怎么得罪了凉王，后边怎么进行呢？ 长孙顺德刚到西宁不久，便有人找上门来，希望他能帮着通融通融，改变凉王“所有人都要纳税”的决定。 在长孙顺德想来，这一定是那些穷酸书生提的主意，这不是断了贵族的根基吗？所以便一口答应了下来，为此他还收下了一笔不菲的酬劳。要是没有那些钱，光靠凉王妃给的那点，他上哪潇洒去。 可是生意还没开始谈，貌似他已经把凉王得罪了，这可怎么办？ 就在长孙顺德准备让门卫禀报求见凉王的时候。 咯吱咯吱！ 一顶软娇子从后边走了过来。 不久前魏征骑马的时候不小心伤到了脚，凉王妃知道后特意批准魏征养病期间可以使用轿子。 轿子在长孙顺德身边停了下来。 “长孙顺德见过魏征大人。”长孙顺德不敢托大，见到魏征赶紧施礼，“不知大人是要进宫去见凉王吗？” “算是吧！听说你最近正在帮着一些乡绅地主四处奔走？” “正是，凉王年轻，对于很多传统可能不太了解……”长孙顺德并没有察觉到魏征的脸色正变得可怕。 “哼！就凭你这句话，就可以治你的罪。”魏征一句话就把长孙顺德给震住了，“你才来西宁几日？身上又无官职，就连所住的宅院还是凉王妃赏赐的。你凭什么敢对政事指手画脚，就凭你姓‘长孙’吗？” “魏征大人你这是何意？”长孙顺德脸都黑了，打人不打脸，他感觉自己还是很有才华的。 “我是何意？清查地亩，按照地亩交税，这些事君上都交给了魏征。魏征还想问问你，你跳出来反对是何意？”魏征这次来就是要拦住长孙顺德的，只要长孙顺德见不到姜万钧，那么这事便还有余地，一旦让他见到了姜万钧，那么姜万钧想不痛下杀手都不可能了。 “魏征大人，有史以来，官绅不纳粮这是祖制。”长孙顺德也是有点墨水的。 “所以呢？周没了，秦没了，汉没了，魏没了……你是想亡了大凉吗？” “这……”长孙顺德顺德慌了。 “官绅不纳粮，一点一点的最后土地都会被他们兼并，难道让君上以后全靠找你们借钱过日子吗？你安的什么心？ 你儿子今天在城门口冲撞的君上，大家看在凉王妃的面上，都在替你百般遮掩，你可倒好，自己找上来了，你是逼着文武百官废了凉王妃，灭了你们长孙一族吗？”魏征是真的怒了，他就没见过这么蠢的人，贪婪加上愚蠢，这是取死之道。 “滚回去，好好想想，大凉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魏征说完放下了轿子的帘子，抬着轿子的轿夫转了个圈，抬着魏征朝着内阁办公的地方走去。 这就是未来宰相的气度，骂你一个外戚算得了什么？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零八章 丘家话 长孙顺德后槽牙都要咬碎了，气得浑身发抖，屈辱感瞬间顶到了天灵盖，然而当他转身想要让门卫向里边通禀面见凉王时，看到的却是两双鄙视的眼神。仿佛一盆凉水泼到了头上，长孙顺德顿时打了个机灵。他总算还没有糊涂到家，明白了原来一切都是从他儿子冲撞了凉王开始的。 知道问题出在哪就好，长孙顺德瞥了一眼离去的轿子，面露凶光。 这次的事他认栽了，但他迟早会报复回来，他就不信，凉王难道宁愿相信外人也不相信自己？ 显然长孙顺德高估了自己，同时也低估了姜万钧。 门口的事并没有传到姜万钧的耳朵里去，这会儿的姜万钧睡得正香，长孙轻轻摇着蒲扇，一边给姜万钧扇风，一边在走神。 小兰偷偷看了一眼便退到了门外，紫微宫四周全是赤牛的人，比起之前，防卫等级明显提升了好几个等级。有几个将领，小兰以前从没见过，对待她的态度也不像之前那些人那么客气，绷着个脸，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还是凉王妃说得对，这里里外外其实她不知道的事多着呢。 尤其在军队方面，全是君上的嫡系，外人根本没资格插手。而在文官方面，魏征这个孤臣绝对是君上的铁杆支持者，而其他各级官员，或许对魏征颇有怨言，但对魏征的品行任何人都不会质疑。 算来算去，凉王妃所有的权利其实均来自于君上的加持，同时也得益于凉王妃一直以来都没有什么劣迹，待人宽仁，清正廉明，德行无亏。只有长孙顺德那个笨蛋儿子才会相信，凉王妃在大凉的政权中掌握着很大的权利。 事实上一旦凉王妃失去君上的支持，她在这紫微宫里谁都指挥不动，若是德行有亏，她的凉王妃之位可能都保不住。 在大凉这样的政权里，现在根本容不下长孙顺德那种人，没看丘和都遣散了家奴，变得刚直起来了吗？没人不想名留青史，现在丘和的几个儿子均受到了重用，未来封侯拜相指日可待，丘和可不想因为自己毁了一大家子人的前程。 丘行恭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直到长孙家把儿子接回去，他和颜大才离开。 “长孙家真特么不是东西，连句感谢的话都没说。”丘行恭心中嘀咕道。 不过和颜大和丘行恭对此反而暗自欣喜，话说他们俩可不想和长孙家搭上什么关系，和蠢货做朋友太危险了。 丘行恭迈过门口的火盆，下人上来卸掉了他身上的甲胄，丘行恭这才恭恭敬敬给父亲磕头问安。 丘和虽然很想隐藏脸上的得意，可是藏不住啊！ 已经六十多岁的丘和，看上去并不显老，可是他自己知道自个的情况。再想让他上阵杀敌可是难为他了，但在任何一个王朝，建立初期是最重视军功的。丘和的遗憾只能让自己儿子来替他弥补了，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家族的长盛不衰。 丘和清了清嗓子，正色问道：“此次和君上出征可有收获？” “收获很大，君上真乃神人也！曾有传言，君上对带兵的统帅有过一番评论，‘经文纬武，谋勇双全；能得人，能知人，能爱人，能制人；省天时之机，察地理之要，顺人和之情。’儿子以为，君上绝对是全才。若不是亲眼所见，儿子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君上竟然知道那么多东西，真是让人大开眼界……”丘行恭没有提杀了多少人，缴获了多少东西，因为他知道父亲要听的是什么。 果然，丘和听了丘行恭的话非常满意。 与君上一同出征，缴获是在其次，那些东西都是身外之物，能学到真本事，能够得到君上的赏识，那才是关键。 “我儿可知，被君上打十一分的李靖，在白山的配合下，一个多月前与莫贺咄设一战，以少胜多，阵斩三万余，俘获两万。杀得莫贺咄设丢盔弃甲，不得不逃回五原郡固守待援。据说就连江都的杨广都被惊动了，如今君上杀进突厥王庭的消息还没有传开，要不了多久，这天下又要震动了。”丘和难掩心中的喜悦。 “儿子在与君上返程的时候碰到了白山和李靖两位将军。那时他们已经夺下了五原郡，不过君上认为此时还不是占领五原郡的时机。” “没错，还是君上看得长远啊！此时不宜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要全盘考虑才行。” “父亲说的是。君上打算再组建一师，由行恭担任师长……” “此言当真？”丘和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眼下大凉只有四个师，分别是赤牛的守备师，颜文远国防师，白山和李靖的两个野战师。所有人都在猜测第五个师何时诞生，现在每个师的师长，未来都将成为未来军方的领军人物。 丘和之前一直以为，等到霍方返回，这第五师定会由其挂帅，然后接下来才会轮到丘行恭这一批人。 “儿子自然不敢欺瞒父亲，君上亲口说的，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君上认可了儿子的能力，认为可以加一加担子了。” “好，好，好。”丘和连说了三个“好”字。 丘和知道，在这一刻，丘家终于走进了大凉政权的权力核心。 如果说之前是因为他丘和的关系，所以几个儿子才被重用的话，那么以后，他将会沾儿子的光进入内阁。 现在内阁只是一个雏形，毕竟大凉政权眼下只是一个“藩王”。等到凉王正式登基称帝后，这个内阁就将走上前台了。 只有入阁，才真正可以称得上是近臣。 “父亲，今天在城门口……”丘行恭将城门口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说给了父亲听。 丘和听完一脸的不屑，“打了就打了，我儿做得对，此事君上不愿意提，那我儿可以宣扬出去，就是看他长孙家不顺眼所以才要抽他的。” “呃！”丘行恭没想到父亲会一改往日的小心谨慎，打算硬刚。 “怎么？你父亲我作为西平郡郡守，治下岂能容他长孙家为非作歹？他不想活了，那是他的事，但别连累我们。君上年轻鼎盛，眼睛里揉不得沙子，他长孙家如果不学会夹起尾巴做人，你看着吧，会有人拿他们刷声望的。”丘和好歹也算是在官场上混迹了多年，这点东西还是能够看得清楚的。 “父亲的意思是，会有人专门盯着外戚，找他们的毛病给自己刷声望？”丘行恭听懂了父亲的意思。 “你以为呢？你看看魏征大人是什么脾气，你就应该明白君上是什么脾气。君上重用魏征，其他人都看在眼里，或许学不来魏征大人的智慧，但学习魏征大人的刚正不阿不难。你觉得底下那些官员会怎么做？” “儿子明白了。”丘行恭只能在心里替那位“国舅爷”默哀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零九章 霍方的消息 眼下文臣不比武将，武将根本不缺仗打，有仗打就不缺军功。文臣怎么办？想要出人头地，“刷声望”是必不可少的手段，指摘君上他们还没那么大胆子，可是外戚，嘿嘿！那可是活靶子，没事都能给你挑出毛病来。如果长孙家不知道收敛，以后可有好日子过了。 在丘和父子二人相谈甚欢之时，颜大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霍方的府上。颜文远特意交代过，不管颜氏兄弟谁到了西宁，都要先去霍府探望。霍方虽然不在家，但当初的一份恩情不能忘，没有霍方就没有他们的今天。 更何况不久前霍方的妻子刚为霍方生下一个大胖小子，颜大陪同姜万钧出征在外，没来得及道喜，如今回来了自然要补上一份礼物。 颜大赶到霍方府上的时候，颜五，颜六，颜九三人都在。颜二还在玛多腾不开身，颜八在颜文远身边也走不开。当初十个兄弟，如今已经有四位不在人世了。活着的六兄弟，有三人从一线部队退了下来。颜五，颜六现在在魏征手底下当差，颜九如今负责建造和管理日月山集市。 几人见了面，不免感慨万千，两年前他们哪里会想到会这样的一天。那时候朝不保夕，未来迷雾重重，就差上山当响马了。如今摇身一变，全成了官身，姜万钧待他们不薄，他们个个手上都掌握着实权。 颜五，颜六虽然退了下来，可是新组建的稽查队权利极大，名义上他们直接听命于魏征，实际上真正能调动他们的是君上。百姓犯法自然有官府去管，而官员犯法，就要他们出面了。 而颜九，一开始大家都以为他那是一个闲职，谁能想到，如今他手上经手的财产，已经快要超过了杜宇，未来一个户部主事是跑不掉的。 霍方的妻子毕竟是女眷，和大家见面寒暄几句便退下了，管家将准备好的饭菜端上来，又提了几壶酒，给大家满上，然后退到一旁小心伺候着。 “颜大，怎么脸色这么难看？”颜九从颜大进来就发现，似乎面有不愉。 “是兄弟给你们丢人了，这次随君上出征，那丘行恭比我更受君上赏识。”见大家一个比一个混得好，颜大感觉自己有点拖后腿了。 “那丘行恭敢玩阴的？”颜五这段时间一直清查一些官员的不法之事，所以对于很多官宦之后没有半点好感。 “这话可不能乱说，实话实说，丘行恭的确比我表现得好。咱们都是半路出家，只从公子那里学了点皮毛，人家那才是真本事，兄弟这次真是开了眼界。”颜大还不至于输不起背后编排竞争对手。 “我还以为什么事，技不如人那有什么好说的，别说你了，我们兄弟几个，哪个不也是如履薄冰，知道得越多，越发现自己无知，要学的东西多着呢！君上对你表示不满了吗？”颜九现在恨不能一个人拜两半用。 “那到没有，不过君上准备新组建一师，决定由丘行恭来挂帅。我能感觉得出来，君上原本是中意我的……”颜大略有些懊恼道。 “这事我知道，君上曾经就和公子说起过，我说了你别不高兴。”颜六一直话很少，但是这一次他打算好好和颜大聊一聊，“颜大，你想过没有，你的目标真的就只是一个师长吗？” “什么意思？”颜大一时没转过弯来。 “很简单，霍老大和颜公子之前可都是团长起家。现在是师长，将来呢？以我们现在的兵力，防守有余，进攻不足，肯定是要继续扩编的。师长之上是什么，是军长，一军之长。” “呃，这我知道。”颜大早就听姜万钧提起过。 “君上为何会用丘行恭？因为给他一个师，他将来可以带出来一个军。你再看看白山将军，李靖将军，还有颜公子，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会带兵，能练兵，还可以培养出能征善战的将领。这就是君上口中所说的，‘能得人，能知人，能爱人，能制人’。你能做到几样？给你一个师，几年之后还是一个师。”颜六这话说得就有些不太客气了。 颜大并未生气，忠言逆耳他还是知道的，“我好像是差了一点。”颜大想了一下，自己在这四个方面是欠缺了一些。 颜六接着说道：“经文纬武，谋勇双全，这样的将领很少，能够省天时，察地理，顺人和的将领，可遇不可求。但如果得人，知人，爱人，制人，这四样都做不到，那么君上是绝对不会放心将一支队伍交给你的。你的竞争对手从来不是丘行恭，哪怕没有丘行恭，你一样也不会独领一师。即便君上无人可用，迫不得已让你当了师长，下次晋升的时候呢？” “好吧，我明白了。”虽然有那么一点不太服气，但颜大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欠缺一些东西。 “别不甘心，想想霍老大吧。君上对带兵的将领要求高着呢！颜公子说过，君上所做的一切事实上也是为了我们好。如果以后身边的敌人都杀光了，留下底下那些骄兵悍将，怎么办？你们管不住那就要君上来管，君上动手难免会牵连到我们。所以从一开始就要打下一个好的基础，宁缺毋滥。”颜九之前跟随颜文远，没少听颜文远给他讲一些道理。 “对了，霍老大现在怎么样了？”颜大一直没来得及问。 “霍老大日子过得惨兮兮的，要不是抹不开面早跑回来了。这事霍老大还不让人往外说，嫌丢人。”颜九因为掌管着集市，偶尔有从兴海玛多方向来的商队，会替颜二带一些书信，所以对那边的情况知道一些。 颜二暗中可是没少给霍方支持，但效果并不好。霍方一直都没能在党项站稳脚跟，土皇帝没当成，都快成土老鼠了。 “要我找机会和君上提一提吗？”颜大从一开始就不看好霍方那边的行动，天下岂是那么好打的？ “你以为我这次来就为看你啊？还不是想让你想想办法，从君上那求一道命令，给霍老大召回来。” “可是如此一来，恐怕……”颜大摇了摇头。虽然后边的话颜大没有说，但是大家也都明白。霍方就这么灰头土脸的回来，声望定会受到影响。 “所以才要君上开口啊！” “好吧，我试试。”颜大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章 敬君上 姜万钧这一觉睡得格外踏实，等到他睡醒，天早已经黑了。听到姜万钧翻身的动静，长孙命人将灯点着。 随着灯被点着， 外边的小兰也动了起来，时间不大，小兰带着人进来，端来一盆清水，姜万钧什么都不用动，便有人帮他擦脸洗手。 “君上，饿了吧，赤牛将军早就在外边候着了。”长孙一边说着话一边拿来一个枕头垫在了姜万钧的背后。 “我差点忘了这一茬，让老牛进来吧！”姜万钧睡觉前说让赤牛准备吃的，没想到一觉睡到这么晚。 “那妾身先行告退。”长孙嘴上说告退，但脚步却没动。 “你不也没吃吗？一起吃吧。”姜万钧根本没注意那些细节。 “君上要和赤牛将军聊政务，观音婢还是回避的好。”长孙从自称“妾身”，再到自称“观音婢”，正通过说话的艺术，慢慢一点一点拉近彼此的距离。 “无妨，都是一些小事，坐下来一起吃吧！”姜万钧都没多想。 小兰让人将水盆端走，在矮榻上放了一个方桌。赤牛带来的人将饭菜摆上，赤牛自己提了一坛子酒。 宫里有厨房，不过赤牛肯定不会去用，他这都是从军营带过来的。 “赤牛见过君上，见过凉王妃。”赤牛放下酒坛子，先施礼。 姜万钧只是摆了摆手，长孙却不会失礼，“赤牛将军请起。” “老牛，你这有目的啊？”姜万钧一脸狐疑地看了赤牛一眼。 “什么都瞒不过君上。” “哼！你那酒坛子上那么大一个‘霍’字，不就是想告诉我，这酒是从霍方家拿来的吗？来坐，咱俩把酒喝了，至于帮不帮霍方，喝完再说。”姜万钧现在一想起霍方就脑袋疼。 他迟迟不想对党项用兵，是因为他从来不敢小觑对方。未来，会有一个强大的部族从雪山上下来，那就是吐蕃。 所以要么不打，要打就一下打死，否则很可能激起对方的野心，到时候李渊肯定不介意大力去扶持，为姜万钧创造出一个强大的敌人。若真是那样，姜万钧四面皆是敌人，想要东进可就难了。 姜万钧希望霍方可以在党项那里打开局面，最好拉拢一批打压一批，慢慢像滚雪球一样，在当地站稳脚跟。 可惜，霍方一上来就将自己置于不利的局面，没有融入当地人，拉起的队伍也以汉人为主。 知道消息后，姜万钧直接放弃了，要霍方那么搞，他还不如干脆派大军杀过去，哪还用得着霍方去当山大王。霍方想省事，想方便，想取巧，最终只能是自食其果。 姜万钧承认自己用错了人，所以也不会怪霍方，哪怕在赤牛面前，姜万钧都没提过这事。 反正已经这样了，姜万钧只能将错就错，让霍方吃些苦头，磨磨性子。若回来之后还是不堪重用，姜万钧只好让霍方去当一个富家翁了。 以赤牛对姜万钧的了解，见姜万钧不想提霍方的事，立刻就猜到霍方肯定是哪里犯了大错了。 “君上这次可是好好灭了一下突厥人的威风，之前莫贺咄设和俟利弗设纷纷撤兵，外界不少人都猜测草原内部发生了大事。君上回来，突厥人那边的消息就再也瞒不住了。”赤牛相信，要不了多久江都那边都可能会做出反应。之前李靖大破突厥，可是惊呆了不少人。 “这才哪到哪啊！我上次就和你说过，这以后啊，大家都要去多走几趟，这才能一点一点的将那里变成我们的地方。北边是如此，西边也是如此，还有南边。” “南边的敌人不强啊！”赤牛瞥了一眼墙上的地图有些迟疑道。 “不强，那为什么现在还不是我们的地盘呢？” “额，那里穷山恶水的……” “乌兰附近的盐场香不香？都兰附近的金矿香不香？那里曾经也被人称作穷山恶水。” “君上教训的是，可我们的人无法适应那里的环境。” “汉武帝曾说过，‘寇可为，我复亦为；寇可往，我复亦往。’如果敌人可以在那里生活，而我们不能，那以后岂不是只能被动挨打？” “他们应该不会下来吧？”赤牛也不敢太肯定。 “老牛，要居安思危啊！你不能把希望寄托在敌人的仁慈上，想当然的认为敌人不会来。若敌人来了怎么办？敌人打完就跑，我们只能瞪着眼睛看着。 草原上的骑兵之所以嚣张，不就是因为他们四处烧杀抢掠一番，然后便退回草原，我们拿他们没有办法吗？现在我们克服了这个困难，因为我们也有草场养马了。但其中付出代价有多大？ 前车之鉴，李渊那个蠢货，想要让出河西给吐谷浑，给突厥人。没有了河西，他去哪养马去？到时候敌人来去如风，他特么到是能躲进长安的皇宫里，百姓往哪躲？”实话实说，姜万钧觉得李渊还不如杨广有远见。他真怀疑，李世民到底是不是李渊的儿子。 “君上想让我们的人上雪山建大营？” “现在还不是时候。” “咳咳！君上，霍方是不是……”赤牛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我三令五申让颜二控制对霍方的支持，就是希望霍方能拉拢当地人，一开始会很难，但只要打好了基础，后边就容易得多。可惜啊！霍方一上来就摆明了自己是外来者，他想当救世主，最后非成过街老鼠不可。”姜万钧猜都能猜到后续的发展。 “被君上猜着了，霍方现在已经成了过街老鼠。”赤牛有点哭笑不得，霍方还在那蹦跶呢，然而结果早在一开始便被君上预料到了。而且他猜测，或许君上考虑到了更深远的问题，只不过没有说出来罢了。 “当个教训吧！打仗讲究天时地利人和，治理一方，为人处世有时候和打仗一样。 呼！传令霍方回来吧，就说我等着喝他儿子的满月酒，再拖下去孩子就要开始叫人了。”姜万钧终究还是心软了。 “君上，颜大他们几个估计还在想着说情，君上不如等他们……” “算了，你卖他们个人情好了。我要那些人情有什么用，你们能让我少操点心比什么都强，一天天也没个长进。” “君上你这可难为我们了，无论如何我们也不能和你比啊！”赤牛小小拍了一下姜万钧的马屁。 “哼！想当我姑父，就给我精神着点，别松懈，等打下这天下有你们享受的时候。” “君上放心，赤牛知道轻重。” “嗯，干。” “敬君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一章 纷繁局势 长孙坐在一旁，基本上没怎么动口，姜万钧的酒杯空了，她便给满上，赤牛那边自然享受不到这种待遇。姜万钧和赤牛两人都喝了不少酒，但也仅仅是有了那么一点醉意。 一坛子酒喝光，赤牛便说什么都不再喝了。 姜万钧酒足饭饱，拉着赤牛去了政和殿的书房。 接下来丘行恭将会新组建一支野战师，这还要赤牛配合才行，白山那边能够给予丘行恭的支持是非常有限的。 另外姜万钧打算让颜大和颜二调换一下位置，让颜大去那边磨炼磨炼，颜二调回来对颜文远来说绝对是一大助力。 姜万钧今年年内的目标是拿下会宁，金城，枹罕三郡，将东边的疆域向前推进到黄河边上，占领整个河西。金城是姜万钧东进的大门，放在薛举那里，实在太不保险。 拿下金城之后，姜万钧会将金城打造成一个军镇，这要交给颜文远来负责，颜二正好可以协助颜文远。 霍方回来接替赤牛，这是早就安排好的。守备师这一次再抽调走一部分精锐给丘行恭，差不多只剩下一个空架子了。赤牛还要带走一部分人，作为姜万钧的亲卫，霍方回来正好重建守备师。 姜万钧每安排一件事，赤牛就记录下来。 姜万钧离开了一个多月，不少事情都积压了下来，越是往后，他再想领兵出征就要掂量掂量值不值得了。 “薛举和李渊之间的战事进行得如何了？”姜万钧一边翻看文书一边询问道。 “互有胜负，总体上看，薛举一方占据一些优势，不过属下怀疑李渊在趁机拿薛举练兵。带兵的是李世民，兵也多是一些后招募的……” “这招不错，李渊挺自信啊！” “属下到觉得李渊也是迫不得已，将李世民打发到前线去，总比在后边内斗强。君上打算对薛举用兵吗？” “我到是想以谈判为主，可薛举那个家伙你不打疼他，他是不会愿意坐下来谈的。而且他干的那些事，太恶劣了，这盟约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打一场吧。” “君上这一次可不能忘了我。”赤牛又有点手痒了。 “行，这次带上你。我们那位吐谷浑的王子殿下最近表现得怎样？”姜万钧临出征前，可是让赤牛利用慕容顺给李渊上眼药的。 “呃，那家伙疯了。”赤牛有点尴尬。 “疯了？”姜万钧下意识的觉得那家伙是在装疯，敢和自己耍小聪明，“既然不识时务，那就永久圈禁吧！”若是那家伙按照姜万钧吩咐的去办，姜万钧还不至于卸磨杀驴，最后起码还能当个富家翁。跟自己玩装疯，那这辈子就一直装下去吧。 “是。” “老牛，你觉得姜孝恪和冯治庭这两个人现在可以信任了吗？”姜万钧翻开日记本，“银行”两个大字映入眼帘，可惜，防水纸还没有造出来。防水是最低要求，不仅是为了便于携带和使用，同时这也可以当成是防伪标志。若是连最低要求都无法实现，姜万钧宁可暂时先搁置。 再往后翻，有关于交通系统的，有关于教育系统的，有关于金融系统的等等，姜万钧要做得事情太多了。实现工业化什么的，姜万钧现在想都不敢想。 包文就要回来了，有些计划也可以启动了。 姜万钧打算先由包文组建一个商会，全权代表姜万钧行经商之事。光靠税收这点钱，实在是不够用，没办法姜万钧只能下场捞钱。如果姜孝恪和冯治庭可信，姜万钧不介意带两个人一起玩，若两人不可信，那不好意思，哪凉快哪呆着去。 “君上，属下以为，他们二人现在没得选。”赤牛现在绝对有底气说这话。 曾经的三羌部落，比起刚在赤水城落脚的姜万钧等人来说，那是庞然大物。但是现在不一样了，都不用姜万钧动手，杜宇就可以让他们学会怎么做人。 “没得选好啊！过两天包文回来后，将他们俩带来。”姜万钧下定了决心。 姜万钧和赤牛两人一直在书房里谈到了天亮，等到第一缕阳光照进来的时候，姜万钧已经处理了好高一摞的文书。 赤牛走出政和殿的时候，迎接他的是一片羡慕的目光。 什么是心腹？ 这就是心腹。 接下来数日，随着姜万钧回到了西宁，草原上的发生的事情便再也瞒不住了。 最痛苦的莫过于梁师都了，突厥人收缩了防线，直接造成中间出现了一个空档。如果他不填补这个窟窿，等于是给大凉开了一道门，白山的骑兵随时可以光顾他的后院。 原本他以为自己的身后是突厥人肯定是最安全的，这次可是被坑惨了。 白山和李靖两个家伙，撤出五原郡的时候，把能带走的都给带走了，偏偏梁师都还不敢追。当初莫贺咄设就因为轻敌冒进，所以才中了李靖的埋伏，损兵折将，差点丢了性命。 现在五原郡空了出来，突厥人一时半会不会回来，梁师都只能让自己的人入驻。可是如此一来，南边的兵力就有些不够用了，没办法，不得不撤出与薛举部的对峙。 薛举收到消息，原本还挺开心的，少了梁师都的牵制，他可以腾出手来对付李渊，然而却被部下浇了一盆冷水。 少了梁师都这个大敌不假，但是大凉的威胁却与日俱增。没有了突厥人的掣肘，大凉会放过眼前的金城吗？大凉和西秦有盟约在先，可谁也不敢保证这盟约是否有用。之前薛举攻下天水后，还不是志得意满的出兵恐吓了西宁一番。 要不是李靖大破突厥的消息传来，薛举差点就要忍不住对红谷大营的大凉军动手了。 现在怎么办？ 杜宇也在问同样的问题。 而姜万钧给出的答案是，“先晾着。” 李渊那个家伙精着呢，勾结突厥人，暗中许诺突厥人好处的事，百姓并不知情。就算传出去，李渊也可以不承认。可是薛举驱使百姓攻城的事却是无法隐瞒的，李渊只要不傻，就不可能接受薛举的投降。 同样，姜万钧也不可能再接受薛举这个“盟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二章 安排 紫微宫后边的花园里，姜万钧见到了从江都赶回来的包文，若不是在等包文，姜万钧这会儿已经到了红谷大营，着手准备对金城用兵之事了。这一次包文铩羽而归，姜万钧是有心理准备的，当初同意包文走这一趟，事后他便后悔了。他就算要称帝，也不可能靠一个偷来的传国玉玺吧？他之所以对这个传国玉玺感兴趣，更多的是因为这枚之后不知所踪的传国玉玺在后世留下了种种传闻。 不过感兴趣归感兴趣，为了这东西付出太大的代价却是不值的。如今包文能够安全返回，姜万钧已经很知足了。更何况包文还带回来不少书籍，李刚那边还在整理之中。 包文将自己江都一行的经历娓娓道来，姜万钧认真听着。 杨义臣，张须陀，来护儿，三位老将被杨广召回了江都，宇文述父子不得不夹起尾巴做人。 不过杨广现在已经失去了雄心壮志，只想着守住江都这样一块地方，然后安度一生。 虞世基，裴矩等人摸透了杨广的脾性，所以依然是大权在握…… 这些情况姜万钧只是听听就算了，他还无法影响到江都的政局。 不过有一个情况是姜万钧万万没有想到的，萧皇后要和他做交易，包文这次能离开江都并且带回来大量书籍，正是因为有萧皇后暗中帮忙。 姜万钧多少有点怀疑，这是不是杨广的意思，但并没有证据。 萧皇后需要姜万钧帮她救出两个人，一个是代王杨侑，另一个是越王杨侗。 “齐王杨暕虽然在江都，但素来不被杨广喜欢，杨暕的两个儿子也难堪大任。现在杨广又失去了进取之心，属下猜测，萧皇后或许是想找一个合适的继承人吧！再不济，也可以为杨家留下一条血脉。”包文分析道。 “这个女人不简单啊！竟然敢和我这个‘乱臣贼子’做交易，有点意思。”姜万钧真有种刮目相看的感觉。 “君上可不能这么说，君上是杨广册封的凉王，君上可没有自立称王。”包文可不接受“乱臣贼子”这样的称呼。 姜万钧到是无所谓，“萧皇后想着册立新君，然后像周天子那样做名义上的天下共主，结束各诸侯之间的争斗，让百姓得以休养生息。这个想法很好，可惜，杨广首先就不会答应。 再者说就算各诸侯愿意接受新君来做这天下共主，但是之间的纷争依然不会停下来，直到像秦统一六国那样完成一统，才会结束这乱世。” 别人答应不答应姜万钧不知道，他肯定是不答应的，让中原分裂成几块，岂不是遂了突厥人的意愿？难道还想让“五胡乱华”这样事情再次上演？ “要属下说，那杨广干脆把江山都禅位给君上就好了，何必那么麻烦。” “禅位什么的不要想了，不过交易到是可以考虑，只是有点麻烦啊！”姜万钧在思考可行性。 提兵前去营救是不可能的，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做交易了。 代王现在在李渊的手上，杨广没有死之前，李渊不太可能对代王下杀手。可让李渊将代王送人，李渊会答应吗？代王眼下就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这里边的事情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说得清楚的。 相较而言，越王杨侗对于洛阳的王世充等人来说就相当重要了，他们现在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手的。除非杨侗称帝，再像代王杨侑那样来一个禅位，然后他就没有用处了。 这么一想，这一家子人也够倒霉的。 “此事先放一放，不急。宫宁既然留在了萧皇后的身边，那么就让宫宁尝试着说服一些人，一旦江都不保，可以来大凉。”姜万钧现在不可能将太多精力用在江都。 “是。萧铣那边如何回复？”包文这次还带来一封萧铣的亲笔信。 姜万钧大致看了一眼就丢到了一旁，信上无非是故事重提，希望与大凉联姻，这一次萧铣学聪明了，不再要求姜万钧亲去提亲，而是愿意把女儿送来。萧铣现在急需战马和耕牛，而这两样东西大凉恰恰是可以大量提供的。 萧铣现在的日子也不好过，董景珍，雷世猛，郑文秀等人起兵反隋的时候，根本和萧铣没关系。一开始众人欲推举董景珍为首领，是董景珍推举的萧铣，说白了就是借梁朝皇帝后代撑场面。那时候的萧铣还远在罗川县当县令呢！ 这也就造成了从一开始，萧铣对底下人就缺少信任。内部不稳，一直是萧铣的一块心病。萧铣称帝后册封了一堆异姓王，拉拢归拉拢，忌惮还是要忌惮的。与姜万钧联姻，萧铣也是为了给自己壮声势，好压服底下那些实权派。 上一次姜万钧婉拒了萧铣的联姻，这一次姜万钧犹豫了。 姜万钧手上的粮食储备一直都不多，只够勉强维持现在所需。这是远远不够的，万一有个天灾人祸，百姓就要饿肚子了。到了那个时候，对大凉政权来说绝对是毁灭性的打击。 江南不缺粮食，同时姜万钧也需要一个稳定的贸易伙伴。 “可以联姻，耕牛和战马也可以卖给他们，但是战马要控制数量。我们需要粮食，越多越好。我们可以用白纸，盐，和他们做交易。”姜万钧最终下定了决心。 河西适合种粮食的地方有限，而且受气候影响，粮食的产量也上不去。粮食问题一直以来是姜万钧最大的担心，有多少粮食他都不嫌多。有了粮食，他才可以吸纳更多的百姓，养活更多的战士。没有粮食，一切免谈。 “是，属下回头就让人去办……” “嗯，还有件事要你去办。由你出面建一个商行，等下赤牛会把姜孝恪和冯治庭带来……” 教育方面的事，姜万钧主要交给李刚来负责，他很放心。民生方面原本主要由魏征来负责，姜万钧之前考虑过慢慢将这一块交给长孙无忌，不过现在看来有些不妥。他对观音婢很放心，可也不得不提防外戚做大。 百姓的衣食住行，绝对不能忽视，想来想去，姜万钧决定还是让魏征先担着，让包文替他分担一部分。同时在金融财政方面，包文可以和杜宇配合。整顿吏治这一块，让高士廉和丘和来配合魏征。 尽管这一次姜万钧没有对长孙顺德以及长孙果进行后续惩罚，但却在长孙无忌这里给予了适当的警告。 姜万钧这已经是网开一面了，要不然就凭长孙顺德干的那些事，直接杀了都不为过。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三章 霍方回来了 紫微宫里消息并没有传出去，可是聪明人都会从中看到一些不同。从紫薇殿里的座次上便可以看出一丝端倪，丘和前进了一步，同时多了两个席位，一个是丘行恭的，另一个是包文的。高士廉的位子往前挪了一步，长孙无忌没有动。没有动的不止长孙无忌一个人，但其他人没有动是在情理之中的。 虽然姜万钧从来没有说过这些座次有什么深意，但大家心里都清楚，若在紫薇殿里连个座次都没有，显然是无法称之为“肱股之臣”的。座次越靠前，自然也是越受信任，权利越大。 即便人不在这，座次和名字摆在那，也可以让人记得他。只要能被君上时时记得，那就是“简在帝心”。就像霍方那个家伙，座次摆在那，人从来没有现身过，但所有人都不敢小觑。 曾经君上和身边的人开玩笑说，将来大家就算致仕了，有些人的名字和座次却会一直放在那。等到新君即位，将空置的坐席和名字收起来，供奉到一个专门修建的阁楼里。 没人会将这当成是一个玩笑，尤其在始毕可汗授首后，当初也是宫里传出来的一句戏言，可是始毕可汗却被人在突厥王庭的可汗大帐内砍了脑袋。 现在又有传言，说君上非常不满薛举驱使百姓攻城这件事，为此特意将霍方召了回来。大家都想知道，接下来大凉会如何收拾薛举。 传言才流传开来，霍方将军便出现在了西宁城外。一看就知道这一路都没有休息，整个人都快瘦得脱相了，胡子可以当扫帚用。 霍方连自己的亲儿子都顾不上瞅一眼，进了城第一件事便是进了紫微宫，然后被君上两脚踢回了家。被踢了两脚，还能笑得出来的，可能只有霍方了。出宫的时候像喝醉了一样，走路直打摆子，还是席君买扶他上的马。 随着霍方的回归，霍府上下一下子变得热闹了起来，晚上大排宴宴…… 酒席散去后，当房间里只剩下霍方和妻子的时候，喝得烂醉如泥的霍方一下子坐了起来，眼睛里哪还有半点醉意。 看到哭红了眼睛的妻子，霍方咧着嘴一阵傻笑。 “哭个屁，老子还没死呢！” “你又说什么胡话？”妻子一脸担心。 “这可不是胡话，算命的说我命里有一劫，现在终于可以放心了。”霍方说完难掩脸上的得意。 “夫君所说的劫来自何处？” “不可说，不可说。”霍方说着还是用手指了指头上。 “你是说君上？” “我可什么都没说。”霍方矢口否认道。 “为什么？君上对你信赖有加……” “你不懂，你觉得你夫君和白山比起来如何？” “略，略有不足。” “那和赤牛比呢？” “好像……” “魏征呢？” “……”霍方的妻子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可是你知道吗？有人却惦记着拉拢我造反。他们为什么不去找白山？不去找赤牛？不去找魏征？因为他们觉得我蠢。可偏偏你夫君我具备造反的实力。”霍方哭笑不得道，“你别不信，就连赤牛和君上也都相信我具备造反的实力，到最后我自己都特么信了。” “所以在君上答应你去当山大王的时候你害怕了。” “是。”霍方觉得妻子的语气有些不太对劲。 只见他说完，妻子抽出枕头，重重砸在了他的头上。 “砰！”的一下，霍方两眼被砸得直冒金星。 “你干嘛打我？”霍方被搞蒙了。 “打的就是你这个蠢货。别人信不信我不知道，但我相信你是真蠢。你还敢说，赤牛将军和君上也都相信你具备造反的实力，是谁给你的自信？”霍方的妻子是真被气昏头了。 “嘘，嘘，嚷嚷什么啊！”霍方脸都绿了，这大晚上的，妻子这一嚷嚷，还不让所有人都听到了啊！ “怕什么？这么大的乐子让大家都听一听，看看谁相信你有造反实力的。” “我说那是以前，那是以前。”霍方都要哭了。 “以前你也没有。亏君上还想让你在南边打开局面，你也配？赤牛将军虽然没有透露太多，可也说了事关未来的布局，结果全让你搞砸了。君上不希望你背负太多的压力，很多事连赤牛都没告诉，只当是给你找个乐子。 你是三岁小孩子吗？连回来的借口还要君上帮你找？ 你可到好，现在还沾沾自喜，能耐不大还学人家自污，你这么蠢你自己知道吗？你干的是人事吗……”霍方的妻子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 霍方这下彻底醒酒了，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看不懂这个世界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或许从到了赤水城之后，自己手上一下子有了兵权。或许是从自己将全家接到了赤水城开始，然后宴席就多了起来。恭维的话听得多了，耳边再也听不到批评和训斥。做什么事都是对的，错的也是对的，让他第一次尝到了权利的滋味。 但也正是从那时候起，他开始感到了恐惧…… 小孩子“哇哇”的哭声将霍方从沉思中惊醒，妻子丢下自己去照看儿子去了。霍方站起来在地上走了两圈，霍府很大，比在赤水城的时候大了好几倍。透过打开的窗户，看到的是高高的内城城墙，内城里边便是紫微宫。 霍方想进宫找里边的主人聊一聊，这个时候里边应该还没有休息。不过想了想他放弃了，他不敢，他怕看到失望的眼神。 对了，他可以去找赤牛。 披上衣服，霍方先去看了一眼儿子，麻蛋，皱皱巴巴的一点不好玩。 “我去找赤牛，今晚可能不回来了。”霍方也不管妻子听没听清楚。 就在霍方要走出门的时候听到后边传来一句，“带上酒”，然后就没有了声音。霍方转回身看了一眼，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走出宅院，霍方没有骑马，也没有带随从，像做贼似的朝着内城的北城门走去。那里是赤牛的大本营，席君买那个小子和他说了。 还没等霍方靠近大门，就被席君买带着人给围了，这群混小子晚上根本没休息。虽然天黑，但是霍方还是看出来，席君买身后那位是个女孩儿。 那一瞬间霍方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群混小子不会和宫里的女人乱来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四章 城墙夜话 “霍老大，你是来找牛爷喝酒的吗？”“霍老大，明天把小侄子带出来给我们玩啊！” “霍老大……” 席君买几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霍方真想装做什么都没看到，转身回家去睡觉，可是现在走已经来不及了。 随着马蹄声响起，赤牛骑着马过来，席君买那一群小子一哄而散，直接丢下霍方不管了。 “老牛，那，那群小子你也不管管？”霍方不知道该怎么说。 “都是半大小子，只要不扰民，随他们去，君上都懒得管。”赤牛毫不在意道。 现在天正是热的时候，晚上大家都睡不着，席君买他们白天又不需要当值，所以就领了一个打更的差事，顺便走街串巷看看有没有小蟊贼。 “可这……”霍方组织了一下语言，“可这带着女眷，像话吗？” 赤牛一听火了，不过显然和霍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这群小王八蛋，怪不得见到我就跑，准是又把丫丫带出来了。”骂归骂，但赤牛并没有着急的样子。 “呃，丫丫就是君上的妹妹？君上不管吗？”霍方晚上听人提起过。 “君上说了，反正出了事就敲断席君买的腿。”不用君上说，真出了事，赤牛先打断席君买腿。 “你的意思是，俩人……君上同意了？”霍方有些难以置信。 “差不多吧。”赤牛有点不太好意思。 “席君买那小子还真是运气好。”霍方没有发现赤牛的语气不对，还在感慨席君买运气好。 这话赤牛不太好接茬，谁让他运气也很好呢！ “走，进去，听说晚上你家又大排宴宴了，还算有良心知道送点过来。”赤牛跳下马，将马缰丢给了身后的亲随，半开玩笑，半揶揄道。 赤牛的话让霍方老脸一囧，要是不是妻子提醒，他还真未必会想到这一茬。想要解释，想想又放弃了。 进了一道门，赤牛带着霍方上了城墙，下边是一条狭长的通道，从通道的另一端进门就是紫微宫了。墙壁的另一边是用来驻兵的大营，眼下这里驻扎着上千人。 赤牛没有带霍方去大营，那里人多嘴杂不方便，要是把人都赶得远远的，弄得神神秘秘的也不好。城墙上够宽敞，通风，也凉快。 绕到靠近宫内这一侧的城墙上，这里很安静，站在这里正好能看见政和殿里亮着灯。两旁的朝乾殿和万福殿肯定是看不到的，有花园里的阁楼挡着。其中一座阁楼原本住的是姜氏，不过现在姜氏搬了出来，就住在附近，平时进宫也方便。 “君上还没有休息啊！”霍方白天的时候就是被政和殿里的人给踢出来的，他当然不会不知道那是哪。 “哼！你要是能让君上少操点心，他也不至于天天熬夜。”赤牛说着用手一指，“从这城墙上绕过去，能看到魏征他们这时候也没有休息。 外边歌舞升平，但在这紫微宫里，没有歌，也没有舞，想喝酒都要从你们家讨要…… 你觉得你在党项的日子苦吗？在党项的时候，四周都是敌人，你睡不踏实。 可是对于大凉来说，这四周同样全是敌人，比你的处境更危险，君上能睡得踏实吗？” “老牛，牛爷……”霍方感觉嗓子有点紧。 “被你媳妇骂了吧？是不是想知道，你自己到底办砸了多大的差事？ 说实话，我不知道，君上所思考的东西不是我们凡人可以想象得到的。他不怪你，你也别问。 自污就免了吧，你那点小心思能瞒得了谁？收收心，干点正事，想要封侯拜相，想要封妻荫子，就凭你现在的这点功劳差远了。人家李靖一战，以少胜多，灭了五万突厥人。白山都来信说，用兵他不如李靖。” “老牛，我让自个媳妇给打了，她说我蠢。”霍方这会儿像受气的小媳妇。 “你有个好媳妇啊！她不打你，你也不会来找我，可能正得意着呢！” “我有那么不堪吗？”霍方有种自己的心思被所有人看穿了的感觉。 “别不服气，不光是你，你问问白山，问问颜文远，问问魏征，他们敢说自己聪明吗？面对现在复杂的局势，所有人都在等着里边那个男人拿主意。论胆识，魄力，智慧，勇气，他们都是佼佼者，可是他们都扛不起大凉的未来。你我还敢说自己聪明吗？” “呃，这还用你说，和君上比我们当然都是笨蛋。”霍方这一次出去，可是吃足了苦头。别说打天下，他就是当山贼都无法做大。 “算你说了句人话，酒拿上来吧。”赤牛一招手，亲随将帐篷搭了起来，在帐篷下摆了一张桌子。如果霍方不能让他满意，他就不打算喝这酒了。 “老牛，那李靖真的那么厉害？”霍方这段时间没少听到“李靖”这个名字。 “哼！你就别想了，不是我打击你，别说李靖，你要是能有丘行恭的本事，君上做梦都能笑醒。”赤牛这段时间在丘行恭组建新野战师的时候出力不少，与丘行恭也算有过一番接触，结果是让他大为感慨，颜大输得一点都不冤。 赤牛主动提起丘行恭，也是希望给霍方打个招呼，毕竟霍方接下来就要组建守备师，现在守备师已经被掏空了，成了一个空架子，若是霍方对丘行恭有什么不满，那就不好了。 霍方揉了揉额头，媳妇给他那一枕头，脑门被打了一个大包。他现在感觉自己压力好大，曾经他以为自己的竞争对手是白山，好嘛，现在他才发现，他想多了。 “牛爷，我给你倒酒，你可点帮帮我，我这守备师可怎么弄？”霍方立刻改口叫起了“牛爷”。 “以前商队往来河西需要雇佣一些看家护院，现在河西基本上也找不到什么贼了，这些看家护院显得多余。”赤牛假装不经意的说道。事实上这也是姜万钧的意思，他不允许私兵的存在。 “能有多少人？”霍方才不管得罪人不得罪人呢。 “两万应该是有的。” “够了。”霍方紧紧攥了一下拳头。 “没那么简单，你要是敢硬抢，小心回头君上踢你。” “我知道，我会找他们借，然后他们说哪有山贼，我就去带着人把山贼给剿了，没有山贼，他们还花钱养活那些看家护院干嘛？不如把钱都给我，我保证他们的安全。” “咳咳！要是没有后边的那一句话就好了。”赤牛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我明白，应该是不如把钱给君上，君上保证他们的安全。” “噗！”赤牛一口酒喷了出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五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是混不吝啊！赤牛突然发现，好像这种事也只有霍方能干得出来。自己不行，丘行恭也不行，难道君上早就算计到了？ 接下来几日，大凉境内，豢养私兵和死士的地主，乡绅，商贾可倒了霉了。 霍方放出话来，他之前办砸了君上交代的差事，丢了大脸，所以现在成了光杆司令，接手了守备师这个空壳子。现在他需要功劳，需要大量的功劳，他要募兵，他要剿匪，他要打仗，谁敢跟他过不去，挡他的路，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他不要钱，不要粮，只“借”人，三千不嫌多，三十不嫌少…… 有些大户人家，光是看家护院就有上千人之多，而且往往这些人都是没有登记造册的。有的是因为躲避战乱逃荒来的，有的是逃犯，还有的是各方势力在大凉安插的间谍。人员构成极其复杂，存在着巨大的安全隐患。 姜万钧早就想治理了，可是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他总不能亲自带人去做这件事，霍方回来得刚刚好。 第一个遭殃的就是长孙顺德，霍方从他家里带走了上百人，都黑户。 长孙顺德急得进宫求见，结果一问才知道，凉王妃去了伏俟城，凉王去了红谷大营看，想要告状只能去找魏征。 找别人也就算了，一听说要找魏征，长孙顺德掉头就走，开玩笑，不久前才被魏征臭骂了一顿，他才不会去找不痛快。 若是霍方直接抓登记造册的平民百姓当壮丁，魏征说什么都不会答应，可那些黑户魏征却管不着，官府也管不着。这年头，高门大院里死个奴仆，实在是太平常不过，有人追究不过是交点罚金，没人追究死了也是白死。 同样，别人如果杀了谁家的奴仆，也是赔点钱了事，一条人命不过才几百钱。 霍方正是抓住了这个漏洞，温言在口，大棒在手。好说好商量，霍方也不差那点赎人的钱。若是 冥顽不灵，顽抗到底，霍方直接棍棒招呼。 恶人还得恶人磨，魏征一直在等着有人来找他出面，只要那些人肯给黑户登记造册，那么官府就可以介入了。 可惜，左等右等就是没人找他，他眼睁睁看着霍方拉出了一支近三万人的队伍，这还只是青壮，算上老弱妇孺少说有也十几万口人，最后户口全落到了几个农场里边。 丘和和高士廉两人苦笑不已，他们费尽了嘴皮子也不能从那些“豪门”把人要出来。可霍方那个混不吝，愣是把事情解决了。不少被迫卖给人家当奴仆的百姓还要念霍方的好，这上哪说理去。 姜万钧也没想到霍方收获这么大，足可见那些“豪门”藏人的本事。从一方面也说明了，姜万钧还有许多工作要做，想要给所有人上户口，太难了。 红谷大营。 丘行恭的野战第三师正在红谷进行整训，姜万钧没有干涉丘行恭练兵。 红谷大营距离金城差不多有一百公里，随着姜万钧的到来，金城方向薛举也在增兵。 一时间剑拔弩张，战争的乌云笼罩在金城上空。 杜宇了解到的情报显示，薛举已经搬到了陇西，长子薛仁杲驻守天水，次子薛仁越留守金城。 有意思的是，薛举身边跟着的是保守派，主战派被派到了薛仁杲身边，而曾经的主和派留给了次子薛仁越。 看到这样的情报，姜万钧并没有感觉轻松，薛举把主和派留在金城，将主张固守金城的保守派留在身边，看似好像不打算要金城了，但实则恰恰相反。 主和派要投降的是李渊，不是他姜万钧啊！ 炎炎夏日，姜万钧光着膀子和赤牛练了练手，杜宇一脸激动的从外边走了进来。 “君上，金城留守褚亮派人送来了一封信……” “金城里有什么情况吗？”姜万钧一边接过信一边询问道。 “君上，大喜啊！褚亮愿意与我军里应外合，拿下金城。”杜宇已经看到天大的功劳在朝自己招手。现在不光是他，所有人对战功都格外的痴迷。 “是吗？”姜万钧一脸平静，打开信，里边果然如杜宇所说，褚亮表示愿意投诚。里边详细介绍了金城的兵力部署情况，同时也提出了准备暗中派人前来接洽，商谈具体细节等等。 “君上，属下调查过了，褚亮与薛举不合已经不是秘密，上一次要不是有人求情，薛举差点杀了褚亮。属下担心其中有诈，特别要求，我军进城前，他们必须先将薛仁越送到我军大营……”杜宇提前也是做了准备的。 姜万钧安静的听着，直到杜宇说完一脸希冀的看着自己，他才开口，“好，此事就交给你来负责了。” 杜宇先是欣喜若狂，接着是有些错愕，欣喜若狂是因为，君上将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了自己，那是对自己的信任。错愕是因为，这种事难道不应该让颜文远或者丘行恭出面吗？ “君上，这里涉及到兵力安排的问题，要不要让几位将军……” “无妨，你去谈，我会让丘行恭和颜文远配合你。一切以你为主。” “是。”有最后一句话杜宇就放心了。 杜宇离开，赤牛立刻给底下人打了个眼色，让人盯着点杜宇。作为姜万钧的亲信，赤牛敏锐的察觉到姜万钧似乎对信上的内容嗤之以鼻，只不过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叫你的人回来吧，杜宇不会有问题，最多是有些急功近利，还不至于打算对我不利。”姜万钧将信丢到了一旁。 “君上，属下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啊！”这正是赤牛奇怪的地方。 “我也没觉得有问题，但这却是最大的问题。”姜万钧说了一句赤牛听不懂的话。 褚亮这个人很多人或许不熟悉，可是提到他的儿子却是大名鼎鼎，他的儿子叫褚遂良。 当然，姜万钧不可能因为他们父子在历史上都是李唐的重臣，所以就怀疑他们。真正的原因在于，不合常理，事出反常必有妖。 兵者诡道也，在用兵的问题上，姜万钧从来不敢大意。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六章 祸事来了 褚亮之前力劝薛举归附李渊，并不是因为李渊实力强大。这点很重要，如果是因为李渊强大，那么姜万钧变得强大起来，褚亮来投便能解释通了。 但事实并非如此，从李渊入驻长安后，褚亮便在为李渊奔走。就像当初的安氏两兄弟劝降李轨一样，他们看中李渊的是未来可期。出身就决定了，他们更认同李渊这个陇西李氏，这种认同并不会轻易改变。 尤其现在李渊如日中天，要说褚亮见金城守不住，丢下薛仁越逃去长安，姜万钧信。但要说褚亮突然改变了主意，想要归附自己，这太奇怪了。 基于这种不合理，那么假设褚亮所谓的里应外合是一个骗局，他真正投靠的是李渊，再往后推导。 若是一个骗局，姜万钧要是上当的话，势必会在金城下栽跟头，他会不会报复？ 虽然姜万钧的目标是金城，但他可从来没想过要在这里和薛举打个你死我活，死磕到底。可是一旦吃亏了，哪怕为了找回面子，姜万钧也不得不强攻金城，这绝对是两败俱伤的结果。 要是他死了，那就更完美了。大凉肯定会和薛举在金城拼命，结果是什么？结果是便宜了李渊那个老糟头子。 或许，还有一种可能，金城里有一位重要人物坐镇，至少可以代表李渊进行招降的。 那么褚亮会不会是在帮薛举运筹帷幄呢？ 可能性很低，薛举太败人品了，这也正是姜万钧不急着和薛举决战，同时又想要拿下金城的原因，薛举距离败亡只有一步之遥。 姜万钧越想越觉得后一种可能最大，褚亮有才华不假，但未必擅长军武谋略，很可能背后有高人指点。 让杜宇先谈着，如果褚亮的背后真有人指点，肯定会露出破绽的。 “君上，如果是真的，这可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所以才让杜宇去谈啊！不管真的假的，我们都给他变成真的。” “君上的意思？” “只要杜宇可以带回来一个有分量的人质，我们就可以一口咬定，城中有李唐的细作。你觉得城中的将士该怎么选？降唐，那就要做好被我们和薛举前后夹击的准备，唐军可没办法支援他们。而投降我们大凉，我们立刻就能保护他们的安全。如果他们不想投降，只要从另外一边的城门撤出，我们就放他们离去。” “可如果城中没有李唐的细作呢？” “我们手上有人质，我们说有，他们没发现只能说他们能力不行。” “君上，要不要现在就动手？”赤牛已经忍耐不住了。 “不。再给他们几天时间，若真有李唐的细作，他们应该能说服一些人了，只有这样才能逼迫守城的将士进行选择……” 三日后，丘行恭率领三万大军开出了红谷大营，浩浩荡荡朝着金城方向全军压上。 姜万钧坐镇中军，代表姜万钧身份的大纛，隔着老远就能看得清清楚楚。姜万钧还是头一次在行军打仗的时候摆出这样的摆场，其用意，一方面是给新兵壮胆，提升士气；另一方面纯粹是给敌人看的，让他们知道，“姜阎王”来了。 得知姜万钧出兵的消息，薛仁越早已经六神无主，幸好身边文有褚亮，武有钟利俗。 然而两人却各有各的心思，安抚了薛仁越后，两人迅速回到了自己的府上。 褚亮回到家，屏退了左右，来到了自己的书房。 “柴将军，那‘姜阎王’来了。” “谈判已经进行到哪了？”柴绍一边喝着小酒，一边阴森森问道。一想到那个“姜阎王”，柴绍心底的无名之火就蹭蹭往外冒。于公于私，姜万钧都是他不共戴天的仇家。 “柴将军，那杜宇想让我出城去见‘姜阎王’，所以……”褚亮没有见过姜万钧本人，但关于对方的传说他早有耳闻。让自己去见这样一个人，他真不敢保证不露出破绽。所以没办法，谈判卡到这里了。 至于说将薛仁越送出城外，那更不可能，没有了薛仁越，还怎么和薛举谈判？ “金城内只有两万守军，现在我们能掌控的将士，差不多有三千余人，差不多够了。”柴绍淡淡的说道，他知道褚亮在担心什么，但为了胜利，有些牺牲是值得的。如果这一次能够杀掉姜万钧，付出再大的代价都不亏。 褚亮心里咯噔一下，想要反驳，却又无从下手，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怎么办？褚亮突然想起了儿子的提醒。 “柴将军，那钟利俗或许还可以争取一下。”这已经是褚亮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钟利俗已经有了反心，但到底是投奔李渊还是投奔姜万钧一直还在犹豫。 姜万钧对羌人还算友善，但那是针对普通人而言，对像钟利俗这种部落的首领，实在算不得友善。钟利俗最无法接受的就是失去权柄，让他将自己部落的羌人全部转化成别人的子民，他有些接受不了。 这点李渊做得很好，如果投奔李渊，李渊搞不好还会封他当羌人的王。 但，一个小部落的王，似乎还没有杜宇现在这么风光。 所以钟利俗摇摆不定，心里很矛盾。 褚亮提到钟利俗，柴绍不屑的笑了一下，“现在想投降，晚了。等到那‘姜阎王’吃了大亏，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肃清城中大凉的细作，逼薛仁越站在我们这一边。钟利俗与大凉联系紧密，正好杀了祭旗。” 柴绍眼下对任何与“姜阎王”有关的东西都非常痛恨，包括人。 如果没有那“姜阎王”，他也不会在长安沦为笑柄。 听到柴绍杀气腾腾的话，褚亮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心里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让柴绍这么搞，不会把事情搞砸了吧？ “这……”褚亮还想争取一下，但被柴绍那双猩红的眼睛一瞪，立刻吓得低下了头。 祸事来了啊！ 从书房退出来，褚亮看到了自己的儿子，他也不知道自己的选择到底是对是错。如果当初老老实实什么都不去做，最后不管李渊赢了还是姜万钧赢了，自己一家人都不会受到亏待。 可惜，一不留神，就成了今天这个样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七章 褚遂良 褚遂良低声叫了声，“父亲”，然后瞥了一眼关闭着的书房的门。褚亮摇了摇头，一脸灰暗。 父子二人一前一后走到后院，轻轻掩上门，在自己家都要像做贼似的，这叫什么日子啊！ “父亲，那柴绍不同意派别人出城当人质吗？” “唉！”褚亮仿佛力量被抽空了一样。 一开始他是不赞成与大凉为敌的，因为对于李唐来说，当前最重要的是在关中立足，然后无论是向北还是向东，先在一个方向打开局面。将那大凉留给突厥人，以防突厥人过多干预中原战事。 李唐收拾掉薛举后，下一个目标应该是巴蜀，拿下巴蜀这个天下粮仓，李唐将会立于不败之地。接着只要再打下洛阳，李唐便大势已成，到时候平定天下指日可待。 可惜，褚亮的意见无人重视。 柴绍秘密潜入金城后，立即打起了大凉的主意，并且还想出来这么一个“诈降”的计策来。 若仅仅是挑唆姜万钧和薛举拼个两败俱伤，褚亮是支持的，可柴绍的野心不止如此啊！他还想趁机直接夺权，逼迫薛仁越投降，然后带兵反攻西宁。 这太冒险了。 一旦李唐站出来走上前台，结果很可能是遭到姜万钧和薛举的两面夹击，真到了那个时候，柴绍连金城都可能守不住，还谈什么反攻？ “父亲，那‘姜阎王’这次率领的是三万新兵，如果能在一开始折其一员大将，或者干脆斩杀了姜万钧，反攻也是可行的。颜文远部有枹罕那边的大军牵制，西宁守军不足三千人。霍方四处抓壮丁充数，已经引起很多人不满，若柴绍真能打进西宁，必定可以得到他们的大力支持。”褚遂良比父亲要乐观得多。 在他看来，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如何将那姜万钧骗进城。 “你还太年轻啊，兵事上的事岂能像你说的那么简单？”褚亮早先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这么多年的阅历让他渐渐明白了许多事。 “父亲，现在不是考虑那些的时候，如何取信于‘姜阎王’才是最重要的，儿子想，要不就让儿子代父亲去见见‘姜阎王’吧。初生牛犊不怕虎，儿子去做人质，反而不容易露出破绽，实在不行儿子就推说不清楚，让他们联系父亲。儿子年轻，趁乱脱身也容易一些……” “不行，太危险了。”褚亮怎么可能让儿子去冒这种险。 “父亲，不能再拖了，拖下去对方一定会起疑心。说好了里应外合，那显然处在外边的一方更安全才对吧？怎么送来一个‘人质’就那么难吗？” “要去也是我去。” “父亲，您去不成啊，您走了，没人能约束柴绍，到时候他真的在城中大开杀戒怎么办？” …… 姜万钧的行军速度并不快，用了三天时间，才走完一百公里，大军在距离金城五里处扎下了大营。 姜万钧再次见到了杜宇，和前几天相比，杜宇没有了当初的意气风发，看上去憔悴了不少，说话的声音像破锣，显然这几天话没少说，也有点上火。 “君上，幸不辱使命。今晚，褚亮会让自己的儿子引我们进城，三支火把为号，有人会放下吊桥，里边会将城门打开……” 姜万钧没有打断杜宇的话，哪怕所有的细节对于他来说都是没有意义的，可若没有杜宇配合，敌人也不会相信他已经上当了。 “褚亮的儿子现在在何处？”姜万钧想见见这位“大才”。 “呃，他就在外边候着呢！”杜宇还以为君上会立刻进行兵力上的调动和安排，没想到君上却提出来要见那个褚遂良。 “让人带进来吧，嗯，赤牛给杜宇搬一把椅子，让他歇歇。”姜万钧现在总算也可以稍微松一口气，他真怕这戏没办法演下去。 “谢君上赐座。”杜宇一边说，一边从赤牛手上接过了椅子，往门口挪了几步，这才小心翼翼坐下来。现在这种椅子很受武将们喜爱，因为身上穿着甲胄，席地而坐非常不方便。 再说另一边的褚遂良，从进到军营开始他就一直在四处打量，对于排兵布阵他了解得不多，可从将士们的神态中可以看得出来，所有人的精神状态都不错，这和西秦军营中的氛围完全不同。 被人带着穿过层层关卡，褚遂良终于见到了中军大帐，这里戒备更加森严，但却没有那种如临大敌一般的气氛，每个人该干嘛干嘛，偶尔还有人把脑袋探到帐篷里去，说着什么。 那个小家伙也就才十几岁吧，这么大的孩子就被抓来当兵了吗？ “看什么看，还不快进去？”席君买从褚遂良的眼神里看到了同情和怜悯，弄得他是一阵莫名其妙。小爷哪可怜了？为了这次随队出征，知道他费了多大的劲吗？ “哼！”褚遂良刚生出的怜悯之情被踩了个粉碎，顿时一阵失望，轻轻冷哼了一声。 褚遂良整理了一下衣衫，调整好表情，大步迈进了帐篷，“褚遂良，拜见凉王。” “平身，赐座。”姜万钧心情很好，褚遂良给他的第一印象不错。 “谢凉王。”褚遂良可是一点都不敢大意，他知道接下来才是最关键的，能不能取信于对方，在此一举。 见对方紧张的样子，姜万钧露出一丝玩味，带着一丝揶揄问道：“是不是在想，怎么才能让我相信你？” “呃。”褚遂良有点方。 “不要紧张，如实回答就好。是谁想出来‘诈降’这么愚蠢的主意的？肯定不是你，也不可能是你父亲褚亮。看样子潜入金城的李唐使者，身份不简单啊！要不然不会给你们父子造成这么大的压力。” 姜万钧一边问着话一边盯着褚遂良，这给褚遂良造成了强大的心理压力，之前准备的说辞在这一刻全都给忘了。 “君上……”杜宇张了张嘴，后边的话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不用担心，你有功无过。”姜万钧没有让杜宇继续说下去。 被杜宇这么一打岔，褚遂良终于感觉身上的压力减轻了不少，“凉王，这里边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褚遂良想要争取一点时间，让他认真思考一下前因后果，看看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八章 风声鹤唳 “赤牛，你怎么看？”姜万钧没有去逼迫褚遂良，反而和身后的赤牛说起了话。“君上，此人从进来开始，一直没有敢看君上，这可不像一个刚归附之人该有的表现。他难道一点都不好奇将来要效忠的是谁吗？而且那褚亮把儿子送出来也很不正常，心态上就不对，似乎从一开始他便将这当成了抵押‘人质’，当成是很危险的任务。属下愚钝，只能看出这些。” “凉王明鉴，家父……”褚遂良急了，然而话还没说完，被姜万钧打断了。 “你还想不想救你父亲了？”姜万钧轻飘飘一句话，却让褚遂良顿时面无血色。 证据，对不起，姜万钧不需要证据，他只要怀疑就够了。 姜万钧拿起了桌上的文书，这就是所谓的行动计划，“你们太心急了，以为我想要金城，所以便拿金城做诱饵。知道我们缺少攻城器械，又都是新兵训练不足，所以就提出里应外合的计划。就好像，我们缺什么，你们就给什么，这世上哪有这般好事。 我想要金城不假，但从没有想过一蹴而就，如果不是你们主动找上门，我最少会在红谷大营驻留两个月。对薛举施压，但又不会影响他与李唐作战，这是我原本的计划。 如果你们真心归附，至少也要知道我想要什么，而不是在那猜我想要什么。 你看看你们制定出来的这么一个行动计划，信不信拿给丘行恭和颜文远，他们会笑掉大牙？ 他们进城门的第一件事就是登上城墙，然后占领有利位置，将所有人都控制起来，等到战事结束后再仔细甄别。你却让他们长驱直入，后边的事都不用管。 怎么就那么巧，今晚守城门的全是你们的人？ 你们有那个实力，直接把薛仁越捆了不就完了吗？ 还三支火把为号，这是戏文里的情节吧？ 我还以为你们至少也会提出来，让我们在另一个方向进行佯攻，方便你们调兵呢！ 或者采用疲敌之策，先打上几天，麻痹一下城内的守军。 好家伙，一上来就玩这么大，你们也真敢想。” 姜万钧将文书丢到了杜宇跟前。 杜宇那边已经快要羞愧得钻地缝里去了，之前谈判的时候他也是太心急了，所以才制定出这么一个漏洞百出的计划。 “把这东西收好，就当我没看到过。”姜万钧没想追究杜宇的责任，但该提醒还是要提醒的，看不出来问题不要紧，但起码也该找丘行恭求教一下，直接送到自己跟前，如果自己是个憨包，岂不是死翘翘了？ “是。”杜宇捡起文书赶紧塞到了怀里。麻蛋，这东西他打死也不会给别人看，太丢人了。 此时的褚遂良已经放弃挣扎了，脸上的汗哗哗往下流，但他感觉不到热，心里哇凉哇凉的。 直到这一刻，褚遂良才反应过来，他们从一开始便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他们一直想的都是怎么取信于人，却忘了，姜万钧不可能信任他们，双方合作的基础只能是互相需要。 他们以为姜万钧需要金城，而褚亮可以帮助其得到金城，这就是双方合作的基础，接下来就是商量怎么执行的问题。他们所有周密的部署，全部是围绕着姜万钧攻城进行准备的。 可是，他们真的知道姜万钧想要什么吗？ “罪臣知罪，还请凉王救救家父。”褚遂良心里还有一线希望，刚才凉王问他，“想不想救你父亲”，说明还有回转余地。 “给你父亲写一封信吧，晚上让杜宇安排人送进去，你父亲是否能过脱身，就看他的造化了。”姜万钧一方面是因为惜才，另一方面是觉得褚遂良的身份稍微低了一些，说服力不够。 “凉王不怕我通风报信？”褚遂良问完脸一红，他忘了，他想通风报信也要有那个实力才行。 姜万钧笑了笑没有说话，杜宇赶紧领命，他也不知道君上后边的计划是什么，他也不想知道，知道的越多，他越觉得脸疼。 不过被君上打脸不丢人，没看霍方那个家伙，现在脸都不要了吗？ 赤牛见杜宇带着褚遂良走了，这才出声问道：“君上，要派人审讯一下吗？” “算了，让他保留最后一分尊严吧！”反正对于姜万钧来说，结果已经注定了，“晚上按照之前的计划行事，对了，让杜宇的人能撤就撤出来，如果撤不出来一定要藏好。” “君上，那要是薛仁越解决了李渊的细作，然后拒不投降呢？”赤牛有些担心道。 “我们有什么损失吗？” “没有。”赤牛摇了摇头。 “那不就结了。我们已经给里边的人好几天时间，想必李唐的使者不会那么容易就被解决吧。更何况，出了这样一档子事，薛仁越还敢相信谁？如果不想丢掉性命，要么逃去陇西去找薛举；要么就投降。” “薛仁越要是逃了呢？” “他一旦离开金城，金城就会变得人心惶惶，我们想要拿下金城也会变得容易很多。”姜万钧怎么算自己都不会吃亏。 “属下明白了。”赤牛说完下去安排去了。 就在姜万钧这边紧锣密鼓进行布置的时候，金城内已经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尤其在褚亮上报说，发现有可疑之人在暗中与城外进行联络后，薛仁越恨不能立即逃往陇西。 褚亮提议，密切注意细作的动向，若对方想要里应外合，他们正好可以将计就计。薛仁越虽然觉得有些不妥，但这时候也顾不上那么多，只能批准。薛举之前特意嘱咐过他，不要出城与“姜阎王”作战，只需固守一段时日，大凉自会退兵。 他这是将计就计，不算出城作战吧？ 以前喜欢和褚亮唱反调的钟利俗，这一次突然好像变哑巴了，如果细心一点薛仁越肯定能够发现底下人的异样，可惜，薛仁越现在脑子里乱得很。 从王府里出来，褚亮换下了布衣，披上了甲胄，在钟利俗的陪同下登上了城墙，没人知道，褚亮为什么会突然提出来视察城防，其实褚亮最怕的是儿子的脑袋被挂在旗杆上。 “先生好像很害怕？”钟利俗试探道。 褚亮装做什么都没有听到。 “先生，我没有恶意，我只是希望先生如果有出路，千万别忘了兄弟才好。”钟利俗说完，半威胁半讽刺的笑了一下，也不管褚亮难看的脸色，扬长而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九章 褚氏父子 褚亮第一次觉得时间过得如此之慢。坐在城墙上，褚亮此刻的心情就像一个殉道者，“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这是孟子说的。 可是一想到家里现在已经被柴绍霸占，褚亮就觉得前方的道路是那么的灰暗。 现在他不敢回家，他怕自己见到柴绍后忍不住发火。 随着夜幕降临，天变得愈加闷热，褚亮隐隐约约听到了城下好像有动静。 还没有到约定的时间，也没有看到火把，远处的大凉军营似乎也一切正常。 时间不大，一个胳膊上缠着布条的士卒小跑了过来，交给了褚亮一封信，然后一路小跑消失在了夜色中。 褚亮心头一紧，他在那个士卒稍纵即逝的眼神里看到了不信任。 难道出了什么事？想到这，褚亮赶紧打开信。 褚遂良的笔迹褚亮是认得的，信上只有一句话，就说凉王要见他一面。 这是什么意思？ 今晚就要行动了，凉王却要见他？ 褚亮将信拿到火把跟前，只见信的末尾多了一滴墨迹，好像不小心滴上去的，这是父子两人事先商量好的暗号。 有这个墨点表示安全，若是没有就表示危险。 现在怎么办？ 褚亮站起来又坐下，来来回回几次之后终于还是放心不下儿子，最后一咬牙叫来了柴绍的亲信。眼下这一面城门上的守军，都已经被柴绍的人控制了。 隔着护城河，褚遂良焦急的看着远处的城头，虽然看不大清楚，但还是隐隐约约看到有人从城墙上被一个筐给送到了城下…… 褚亮被破木船送过了护城河，第一眼便认出了儿子，可是儿子的装束却让褚亮感觉到了不安。但一想到自己也换上了甲胄，便不再多想。 赤牛可不管这一对父子在想什么，也懒得寒暄，“君上在等着你们，跟我来吧！” 赤牛一招手，亲随一边一个架起褚亮就走。 “父亲，我什么都没有说，等有时间我再跟你解释，现在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褚遂良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发誓，自己真的什么都没有说。 听到这话，褚亮岂能还不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暴露了。 “可是，可是……”褚亮整个人都是蒙的，可是儿子把自己骗出来干嘛？ “可是什么？你儿子是为了救你，你以为你儿子只要偷偷给你示警，你就能够逃掉吗？哼！也不想想你们在与谁为敌，接下来好好在边上看着吧！” “你们想将计就计直接占领城门？”褚亮出言挑衅道。 “嘿，当时我还真是这么想的，既然你们敢放我进去，我为什么不将计就计进了城门立刻夺城墙呢！不过被君上给骂了，君上说你们应该准备好了火油，如果发现我们有异动，立刻会让城门口化作一片火海。你们这些读书人还真是狠啊！”赤牛当时听了，真的是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只要毁了吊桥，再在城门口放一把火，大凉军到时候真不知道有多少人能活下来。 怪不得君上总说，打仗不能总想着弄奇弄险，这奇兵风险太高了。 这一次就是最好的例子，若金城守军老老实实守城，大凉军想要拿下金城非常困难。而对于大凉军来说，如果老老实实做攻城准备，即便拿不下金城，损失也不会伤筋动骨。 但现在不一样了，赤牛万分庆幸，如果这次带兵的是霍方，赤牛想想都后怕。 褚亮早已经面无血色，这计划就连他儿子都不知道，他也觉得有伤天和，所以没有告诉儿子。却不曾想，被“姜万钧”直接看破了。 他想问对方接下来想做什么，他想知道金城接下来会遭遇什么，然而看了一眼身旁的儿子，褚亮什么话也问不出口。 赶了几公里的路，褚亮的脸色总算是恢复正常一点。 穿过营房，再次走进中军大帐，褚遂良顾不上礼节，认认真真打量着身前坐着的人。要论年纪，两人相仿，但除了年纪之外，褚遂良真不知道还有什么东西是可以拿出来比的。 “褚遂良拜见凉王。”褚遂良没有像父亲那样一声不吭，毕竟他之前有求于凉王，凉王也没有难为他。现在他已经和父亲团聚，总不能翻脸不认人。 “给二位赐座。”姜万钧没有计较褚亮失礼。作为胜利者，他有资格大度。 “凉王，不知你打算如何处置我父子。”褚亮没有坐下，他现在心里乱得很，所以直接开门见山。 褚亮不坐，褚遂良自然也不会坐。 姜万钧听到褚亮的问题笑了，“若是我落到你们手上，你们会怎么对我？” 褚遂良听到问题顿时知道不好，但是已经晚了。 “杀。”褚亮没有任何迟疑。 唰唰唰！赤牛等人的刀已经拔了出来。 “都收起来。”多亏姜万钧有一颗大心脏，要不然赤牛几人在他身后拔刀，非吓一跳不可。 “是。”赤牛也是才反应过来，被突然冒出来的好几把明晃晃的刀吓了一跳，他差点要护驾。好嘛，没吓到敌人，反而给自己吓着了。 姜万钧瞥了一眼褚遂良，笑了一下，然后看向褚亮，“其实不用问先生，姜某知道答案。我对先生心中的答案不予置评，我相信，先生想杀我，并非是为了个人得失，而是为天下苍生计。”姜万钧一顶大帽子扣了上去。 褚亮没有出声，但从表情上可以看得出来，他认可“为天下苍生计”这个理由。 “既如此，姜某也不是小气的人，先生暂时先委屈一下，不久前刚从江都送过来一些书籍，文纪先生正在整理，你过去帮帮忙。”姜万钧也不管褚亮愿意不愿意，直接做主了。 “凉王，我愿意和父亲同去。”褚遂良怕父亲再说出什么犯忌讳的话，赶紧站出来。 “可以。”原本姜万钧想将褚遂良留在身边，但对方既然主动提出来要求，这可是一个收买人心的机会，姜万钧自然不会拒绝。 褚亮被儿子拉着出了中军大帐，怅然望着天空叹了一口气。他之所以一上来就问那“姜阎王”如何处置自己父子，就是想表明自己的态度，打消对方从自己口中获得情报的念头。 结果，人家根本没有审问的意思。 他想激怒对方也失败了，甚至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反驳的机会，答“是”他又不愿意。 然后稀里糊涂的，父子二人就出来了。 求仁得仁，求义得义，可是褚亮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褚亮以为那“姜阎王”会问，“你我无冤无仇，为何要杀我”，“我哪里不如李渊”之类的，他都已经准备好了措辞，可惜都没用上，就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上架感言 “如果没有意外，就要上架了。心中有点忐忑……”咳咳！这是上个星期准备的上架感言。 结果，没用上，有点尴尬。 上架了，总要说点什么。 首先还是感谢吧！ 感谢编辑。 感谢书友。 感谢你们一路的支持和陪伴。 谢谢！ 一开始想着月初上架，可以有全勤。 现在不用想全勤了，压力小了不少，（抱歉，把实话说出来了）。 更新情况，每天保证两更，偶尔可能会三更。 没有存稿，手残，真没有办法。 我尽量努力（鞠躬致歉）。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章 金城乱 姜万钧当然不会问那些“废话”。“问”的目的无非有两种，一种是不知道答案，想知道，所以才问；另一种是知道答案，就想听对方亲口承认。 而姜万钧知道答案，同时他又不想听对方亲口承认，他还打算将来收服褚氏父子，怎么可能给褚亮机会开口？ 有些时候，话一旦说出口，那就覆水难收了。 这就像两个人吵架一样，其实有时候我们自己说出去的话，自己未必就完全相信，可是一旦为了支撑自己的观点说出去之后，便没有了退路，一开始或许只是脑子一热，到后来干脆就收不住了，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喜欢某一个人或认可某一件事，也会出现这种情况，刚开始往往只是有那么一点倾向性，但因为争论，可能会越来越用力，以至于越陷越深。 姜万钧不知道褚氏父子对李渊到底有多忠诚，最好的办法就是不争，不给对方替李渊辩驳的机会，等到这天下都是他的，他就是胜利者。 七月十五，又是一个月圆之夜。 再有一个月就是中秋节了，关于中秋节的起源有很多说法。 “中秋”一词，最早见于，上记载：“天子春朝日，秋夕月”，早在春秋时期，帝王就已开始祭月、拜月了。 不过眼下并没有吃月饼的习俗，姜万钧打算把月饼弄出来，等到八月十五那一天，以凉王妃的名义送给文武百官以及将士们。这也算是给观音婢的一点补偿，巩固她的地位。 萧月仙即将被送到西宁，慕容雪飞也要来了。紫微宫里正在进行整修，要不了多久就要多出两个宫殿。一正妃，二侧妃，四个良娣，这次算是要满编了。 虽然有点头疼，不过姜万钧还是觉得这样也好，省得别人总瞎惦记。 未来姜万钧还打算在端午节那一天制作一些粽子，然后以宰相的名义分发下去，不管是纪念屈原还是纪念伍子胥，这种爱国精神都是值得大力提倡的。 清明节组织大家为牺牲的将士们扫墓，这个也可以有。 再想想，还有什么节日可以用的，把九九重阳节给士子怎么样？ “君上，时辰差不多了。”赤牛见君上已经发了好一会儿呆，不得不出声提醒道。 “嗯。行动吧！” “是。” 随着赤牛大步流星走出中军大帐，很快外边便热闹起来，各种口音的口令响彻夜空…… 席君买抓耳挠腮的看着姜万钧，他想上前线，但他的职责却是留在君上身边。听着外边传来的号角声，席君买想请战，可是一想到赤牛刚才给他的警告的眼神，又有点泄气。 姜万钧弹了席君买一个脑瓜崩，“老老实实看着，打仗不是儿戏，以后有你上战场的机会。” 此时金城里已经察觉到了城外的异样，有人面露惊惧，有人一脸狐疑，而柴绍的亲信却是一脸呆瓜的模样。 这和之前商量好的完全不一样啊！ 说好了的，三支火把呢？ 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这是闹哪样？ 褚亮呢？ 薛仁越，钟利俗，柴绍，三人都在找褚亮。 一声惨叫划破夜空，薛仁越派去褚亮家找褚亮的人还没进门就被杀了，尸体被丢了出来。 柴绍天黑便下过一道命令，任何可疑的人靠近褚亮府，杀无赦。 柴绍的本意是为了防备大凉的细作，不管是来打探消息的，还是事后来寻仇的，柴绍都不得不防。可他却没想到，这样一道命令带来的直接后果却是先引起了薛仁越的警觉。 不明就里的钟利俗，还以为褚亮直接造反了，立刻集结队伍，撤到一个安全的位置布防，不再听从薛仁越的命令。 钟利俗这一动，城内一下子乱套了。 领兵的将领各自约束手下，在没搞清楚状况之前都不敢动了。 城中谣言四起，杜宇留在城内的细作，将事先准备好的书信，投进薛仁越亲信的院子里。 一开始他们还小心翼翼的行动，等到发现没人管自己，变得大胆起来，到处制造混乱。 被柴绍收买的人慌了神，得知城内出现了变故，赶紧前去救援，要是柴绍死了，他们谁也别想好过。 薛仁越一开始还以为是大凉的细作打开了西城门，还在调兵遣将，结果和正在集结的柴绍的人发生了激战。 随着城内打起来，薛仁越彻底慌了，传来的消息五花八门，一会儿说是大凉的细作在四处放火，一会儿又说是李唐的细作在四处杀人，接着又传来钟利俗“病了”，城内到处在打仗。 就在薛仁越六神无主的时候，姜万钧让人投出去的书信，呈到了薛仁越的手上。 姜万钧在信上没有做任何夸张和修饰，只是将褚亮如何联系自己，自己又是如何猜测背后可能有李唐的阴谋，原原本本解释了一遍。 褚亮失踪了，前去褚亮家的使者被人杀了，两件事联系到一起，容不得薛仁越不信。 薛仁越首先想到的就是逃，不管是投降李唐，还是投降大凉，都不是薛仁越想要的。 “从南门出去，去枹罕，对，去枹罕。”薛仁越越想越觉得可行，让那姜阎王和投降李唐的叛军打去吧。 姜万钧并不知道，钟利俗玩起了拥兵自重。 也正因为钟利俗拥兵自重，薛仁越已经没有能力剿灭城内的叛军，除非完全放弃对金城的防守。 放弃防守，大凉军就会打进来，金城不保。 继续防守，叛军就要杀过来了，薛仁越担心自己会性命不保，到时候金城还是会丢。 既然金城怎么都守不住，薛仁越干脆掀桌子不玩了，命令自己的亲信，能召集多少人就召集多少人，准备出逃。 没有了褚亮，没有了钟利俗，整个金城都陷入到了无序的状态。 领兵的将领各怀心思，有人投靠了钟利俗，有人投靠了柴绍，还有的接受薛仁越的军令。 此事的柴绍，怒目圆睁，一脸狰狞，仿佛要择人而噬。 他现在只有两种选择，要么拿下薛仁越，然后争取接管金城；要么就是逃走。 他想接管金城，但他不敢，城外“姜阎王”随时都可能打进来，他短时间似乎没有办法拿下薛仁越。没办法，柴绍只能下达撤退的命令。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一章 惊喜 随着薛仁越和柴绍同时下达撤离的命令，突然之间，整个金城陷入到了一种奇怪的氛围中，各部之间你躲着我，我也躲着你，喊杀声慢慢听不到了，但是人们的恐惧却并没有减少，有个风吹草动便会招来一片箭雨。“父亲……”褚遂良看着老泪纵横的父亲，有些于心不忍。 城中的火光冲天，傻子也看得出来发生了什么，家人也不知怎么样了。 “我没事。”褚亮之前一直对薛举的一些行为不满，然而今天，他却亲手制造了这一切。 “薛仁越应该要逃了吧？”褚遂良对那位西秦的晋王可是非常了解的。 “他逃不掉的。”褚亮说着一指南边鸦雀无声的营地，“你今天见到丘行恭了吗？” “父亲，你是说丘行恭早就做好了拦截准备？” “是啊，大凉正好可以借薛仁越诈开枹罕的城门，怎么可能让他逃了呢！”褚亮也是察觉到营地内的人数不对，才想到的。这一次他输得不冤，就是不知道柴绍能不能逃得掉。 褚遂良似乎猜到了父亲在想什么，“父亲是在担心柴绍吗？恕儿子直言，这一次计划根本就是那柴绍一厢情愿。就怕他真逃回了长安，也不会替父亲说话，反而可能将所有的过错都归结于父亲。要我说，从一开始我们就……” “我儿切记，我们父子有今天，怪不得别人。”褚亮其实早预感到自己会有这样的一天，即便不是落到“姜阎王”手上，也是落到柴绍的手上。这也正是他感觉到无力的地方，他做了很多事，最终改变了什么呢？ “是。儿子谨记父亲的教诲。”褚遂良本想反驳的，但此时他实在不忍心，他是来打渔的，没有大鱼，捞点小鱼小虾米也成。他都做好了没有收获的准备，惊喜却自己找上门来。 上次草原之行，君上说，“什么，特么的，是惊喜？就是你还没准备好，喜从天降，把自个给惊着了。” “丘将军，要立即向君上汇报吗？”亲随这会儿也是喜笑颜开。 “胡闹，仗还没打完，战果都没来得及统计，慌什么？君上亲手砍了始毕可汗有到处宣扬吗？” “是，是。”亲随心想，君上是什么都没说，可现在有人不知道吗？ “咳咳！把这条小鱼捆结实点，到时候请君上发落。”丘行恭面不改色道。 “是。” 柴绍并没有反抗，因为到现在他还没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伴随着整齐的脚步声，大凉军开始攻城了。 没有喊杀声，也听不到号角，金城三面城门失守，零星守军根本没有抵抗。 驻守在金城东门的钟利俗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下令放下了武器。这时候最后悔的就是他，他拥兵自重的目的不过是想抬高自己的身价，却一不小心玩成了阶下囚。 如果他早点联系杜宇，或许他会成为大凉的功臣；如果他选择和柴绍合作，至少有一拼之力，若是能和柴绍一起杀出去，去了李唐那也是功臣；如果他选择接受薛仁越的命令，平息城内的叛乱，那他现在应该还有和大凉谈判的筹码。 可惜，他成功避开了三个正确答案，“姜阎王”会留下他吗？ 答案是，“不会”。 岷山羌有一个杜宇就够了，留下钟利俗等于是在给杜宇上眼药。 杜宇之前急切的想要立功，很可能就是怕钟利俗的到来，影响到他的地位。 这么长时间以来，杜宇也算是尽职尽责，尽心尽力，姜万钧犯不着没事就敲打他。 留下钟利俗，那是帝王心术，杀了钟利俗同样也是帝王心术。 介于杀与不杀之间，那就要看姜万钧的心情了。 钟利俗一直到最后才束手就擒，仅凭这一点，姜万钧便失去了见上一面的兴趣。姜万钧连人都不想见，赤牛自然明白怎么处置。 钟利俗好处置，但是柴绍却让姜万钧头疼了。 柴绍临逃出金城之前，一把火把褚亮的家给烧了，褚氏一族差点被灭族。 要说薛仁越恨不能灭了褚氏一族情有可原，柴绍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褚亮听到消息直接气晕了过去，而褚遂良愣愣的看着跪在地上柴绍，什么也不说。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二章 褚亮的“质问” “推出去砍了吧！”姜万钧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弄死算逑。“姜阎王你敢？咳咳……”刚才还表现出一副是杀是剐悉听尊便的柴绍，这会儿终于知道害怕了，他从没想过姜万钧会杀他，敢杀他。 柴绍一开口，席君买抓一把沙子就塞到了柴绍的嘴里，然后就要将人拖出去。 “凉王且慢。” 让人没想到的是，一直没有开口的褚遂良说话了。 “凉王，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褚遂良拱了拱手正色道。 “讲。” “柴绍是家父引来金城的，他与褚氏一族的恩怨与凉王无关，凉王不必在意我们父子的想法，这会让我们父子更加难安。凉王若不知如何处置，不如放其回长安，交给唐皇，无论唐皇如何处置于他，也都算是唐皇给我父子二人的交代了……” 褚遂良的意思很简单，如果姜万钧是因为他们父子的原因想杀了柴绍，那么他们父子既欠姜万钧的人情，又欠李唐了的人情。毕竟如果不是他父亲，柴绍也不会出现在金城。 “你可想清楚了？”姜万钧不会打肿脸充胖子，若褚氏父子不领这个人情，他不介意将柴绍卖个好价钱。 “想清楚了。”褚遂良肯定道。 “好，那便依你。” 姜万钧一挥手，侍卫拖着柴绍走出了中军大帐。 “我想回家看看，望凉王应允。”褚遂良数次开口请求均得到了应允，胆子也变大了。 “可。让席君买陪你进城，或许还能找到一些失散的族人。你父亲不用担心，会有人好生照料。”姜万钧也知道机会渺茫，只能尽人事了。 “谢凉王。”褚遂良眼圈红红的，能坚持到现在，他已经尽力了。 不知不觉中，天已经亮了。 对于金城内的许多百姓来说，这一晚上真可谓是度日如年。人们依稀记得，当初薛举造反的那一天，城内血流成河，这样的噩梦，经历过一次的人很少有人想经历第二次的。可惜，他们并不能做主，看着城头变幻大王旗，提心吊胆的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姜万钧宣布的第一道命令便是将城中百姓迁出…… 金城郡下辖金城和狄道两个县，原本有六千八百户，但是现在已经不足四千户。 姜万钧之所以这般急切的迁徙百姓，是因为他暂时没有合适的人选来治理这里，薛举任命的官员死的死，逃的逃，剩下的姜万钧至少也要先考察一番。 恰好他之前就打算将金城打造成一个军镇，当成将来对中原用兵的桥头堡，百姓留在这里不仅不便于安置，而且随时都可能有危险。趁着现在，金城的百姓正是人心浮动的时候，迁徙的阻力要小得多。不久前丘和还在念叨，西平郡治下的人口太少，风头都让高士廉的河源郡给抢去了。 这次就便宜他一回。 枹罕郡下辖枹罕、龙支、大夏、水池，四个县，有超过一万户的百姓，这就不能动了。 姜万钧将颜二给召回来，就是考虑到，颜二在兴海和玛多期间，有过治理地方的经验，同时在应对党项人方面也做得还算不错。 等到打下枹罕后，就交给颜二来负责，金城由颜文远接手，会宁交给丘行恭，接下来…… “凉王打算怎么处置金城的百姓？”门口传来一声断喝。 苏醒过来的褚亮，在进城的路上见到百姓拖家带口朝西行后，顿时火冒三丈，不顾众人阻拦，直接杀到了姜万钧面前。 正在低头看文书的姜万钧皱了皱眉，虽然面有不愉，但还是耐心解释道：“金城百姓迁到西平郡后，会有人负责安置。现在天气炎热，临时帐篷便能够住人，官府正在加紧建造房屋……” “凉王难道百姓最后一口粮食也要夺走吗？”褚亮咄咄逼人道。 “金城百姓现在将粮食带到西宁，西宁那边却要运送补给到前线，这一来一回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还不如留下金城百姓的粮食，到了西宁那边之后再由官府补上缺额。百姓只要携带够路上所需要的粮食即可，有何不妥？” “现在正是青黄不接，新粮未熟，旧粮快要食尽，粮食就是百姓的命，凉王扣下百姓的粮食，百姓如何相信官府会兑现？” “我已让赤牛安排人将金城内缴获的金银财物装车，他们会与百姓同行，由百姓护送和运输。这些金银财物便是抵押，金城百姓不仅不用担心官府不会兑现，到了西宁他们还会获得一笔不菲的酬劳。除此之外大凉征用金城作为军镇，也会做出一定的补偿。这是有旧历可寻的，先生若是不信可以和他们同行，看看姜某是否在骗你。” “可是土地呢？金城百姓的土地上已经播种好了。” “官府手上有土地，也是已经播了种的，不过补偿的方式会和西秦不同，大凉治下的百姓，无论年龄，无论性别，统一分配土地，金城百姓到了那边之后也会按规矩办，一视同仁……”姜万钧在分配土地的时候就考虑到了未来可能新增加人口，所以预留出不少顷农田。这些农田一部分被官府承包了出去，还有一些是官府组织人手进行耕种的，反正农田不能放在那撂荒着。 金城的百姓过去，分到的农田都会是播种好的。当然，其中部分原来拥有大量土地的地主和乡绅肯定会有些不满，不过不会太多，因为薛举控制金城后，已经进行过数次洗牌。拥有大量土地的那一小撮人，随着姜万钧打进来，死的死，逃的逃，还有被俘的，比如褚氏。 褚亮站在门口，望着那个气定神闲的年轻人，整个人打了个机灵。他怒气冲冲的杀上门来，甚至都已经做好了被乱棍打死的准备。 可惜注定要让他失望了，那个年轻人表现出了强大的自信，没有一丝慌乱，没有恼羞成怒，不骄不躁，好像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在他看来极其麻烦的事，在对方看来全是小事一桩，都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 褚亮忍不住拿眼前的人和薛举等人进行比较，最后只能惨然一笑。 薛举连治下有多少百姓都不知道，如何能和眼前的人比较？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三章 有何良策？ 姜万钧等了会不见褚亮开口说话，便继续低头看起了文书。薛举本是河东汾阴人，后随其父徙居到金城，容貌魁梧雄壮，骁勇善射。因为其家钱财巨万，喜欢交结边地豪杰，在这河西也算小有名气。 可惜，这等“英雄豪杰”，往往最容易成为权力的“俘虏”，骤然间获得了权力之后，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用。 这才不到两年的时间里，薛举和自己的亲信，侵占了大量百姓的土地和财产。 薛举称帝后，便开始奴役百姓大兴土木，建置陵邑。 陵邑制原本是汉朝为了加强中央集权，管理各地贵族富豪，在汉长安城附近皇帝陵墓处设陵城。 而薛举建置陵邑的目的却并非考虑那么深远，纯粹是为死后继续享受帝王的待遇。 这特么是连身后事都准备好了，和李轨有得一拼，李轨那个家伙听信巫婆的话，建了一个什么玉女台。 也难怪被那些世家、士族、豪门看不起，这些人一方面自然是因为底蕴不足，另一方面他们是真的不行啊！ 隐隐约约中，姜万钧感觉到这可能是一个阴谋，给李轨和薛举出主意的人也是没安好心。 这不会是那些世家暗中策划的吧？ 当初李轨和薛举能够从众多豪强中脱颖而出成为一方诸侯，绝不是泛泛之辈，怎么这么快就垮了呢？ 看过封神榜的人都知道，商纣王变成后来的样子，与苏妲己不无关系，而在后边是一群“神仙”在斗法。 这李轨和薛举的背后又是哪路“神仙”？ 或许有，或许没有，但姜万钧不能不警觉。 一旦在恭维和奉承中迷失了方向，那就太危险了，失去了民心，又得不到地主和乡绅的认同，那些士族、世家、门阀，不可能接受他，那他还剩下什么？ 刚刚因为拿下金城，稍微有那么一点发飘的姜万钧给自己头上泼了一盆冷水，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他要给薛举写信，有薛仁越在手，薛举应该知道怎么做。 姜万钧并没有打算继续东进，北边的突厥人一直没有动静，但姜万钧不认为突厥人会放弃报复。 然后是李渊，用柴绍去换代王杨侑如何？不知道李渊会不会答应，柴绍的分量或许差了一些。如果再加上李秀宁肯定没有问题，但是李秀宁已经不是“俘虏”了，这是姜万钧之前答应李秀宁的。 想到李秀宁，姜万钧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从来不敢小觑女人，尤其像一匹烈马一样的一女人。 或许自己该和李秀宁好好谈一谈…… 在姜万钧陷入思考中的时候，褚亮一直没有动，他的视线至始至终就没有从姜万钧的身上离开过。这么多年以来，他还是第一次如此认真的去看一个人。 薛举也好，薛举的两个儿子也好，郝瑗，宗罗睺，钟利俗，包括柴绍，褚亮只需要用眼睛的余光打量一番便能看穿。 但是眼前这个人不同，他看不透，那种沉稳不是装出来的。 最让他诧异的是，姜万钧竟然在处理政务。 薛举是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的，就算薛举想做也做不来，很多时候薛举问都不会问，因为他不懂。 别怪薛举不懂，有些东西褚亮看了也是两眼一抹黑，最多在大方向上提一些建议，只有那些有经验的官员才能看得懂。这也正是世家的底蕴，别以为他们只会引经据典。 褚亮想不通，这凉王是从哪里学到的这些东西。 一老一少，一个站着一个坐着，这样的画面并不会让人感觉到突兀。 可是枹罕这一边的画面就不那么和谐了，颜文远天还不亮便发起了对枹罕的攻势。 枹罕郡下辖枹罕、龙支、大夏、水池，四个县，抵抗最激烈的莫过于枹罕郡的治所枹罕城。其他三个县，得知大凉军打过来，百姓打开城门，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也怪那薛举盘剥得太厉害，不听话就会被拉到前线去当炮灰，百姓早已经是怨声载道。由于往来河西的商队大多会经过枹罕，所以百姓总能从商队的口中了解到大凉的一些情况。 百姓的热情并没有让颜文远感觉到轻松，反而压力倍增。如果他这一次没有拿下枹罕，结果可想而知，这些百姓势必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幸好颜文远担心的情况没有出现，在他这边攻势受阻正一筹莫展的时候，颜二挟持薛仁越成功混进了城内。枹罕的守将，被颜二当场斩杀，守军四散而逃…… 中午刚过，颜文远成功拿下了枹罕。 另一边的丘行恭行动也很顺利，这还要感谢城内的西突厥人。 当初西突厥人到赤水城买盐，姜万钧与其结下了一份善缘，这一次算是派上了用场。 然而当晚些时候姜万钧收到捷报的时候，不仅没有露出欣喜的表情，反而多了几分凝重。 赢了自然高兴，可是西突厥人的态度有问题啊！ 他们原来是西突厥人不假，但已经离开西突厥迁入中原数年之久。也就是说，他们事实上已经是大隋的子民。现在他们依然认为自己是西突厥人，说明他们对隋人的身份不认同。 他们不认同自己的身份，却占着这块土地，结果是什么？结果是他们成了“占领者”。 不妥，大大的不妥。 现在有共同的敌人的情况下，他们或许不在意，但是以后呢？ “凉王是在担心那些西突厥人吗？”褚遂良似乎看出了姜万钧的心事。 褚遂良已经从城中返回，没地方去的他不想躲在屋子里，所以便借姜万钧的地方看一会儿书打发时间。他也说不好为什么，或许是受席君买影响，他对姜万钧似乎也没有一开始时那么抗拒和戒备。传闻中的“姜阎王”在他看来也没有那么可怕，尤其两人年龄又相仿。 “登善有何良策？” 褚遂良，字登善。 虽然褚遂良管自己叫“凉王”，但姜万钧并不介意释放自己的善意。 “良策不敢当，无非是恩威并施罢了。要先让他们畏威而慕德，然后才是安抚……” “好一个‘畏威而慕德’，登善此言大善。” “畏威而慕德”这句话让姜万钧混乱的脑子一下子清醒了许多。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四章 “粉丝” 褚遂良的这个总结很好，事实上姜万钧在对待羌人的问题上，便是采用了类似的方法，这还是姜万钧第一次找到和自己有着相似观点的人。“慕德”。慕：向往，敬仰，羡慕；德：德化，德行，道德，恩德。 简单点说，就是让对方羡慕你，仰慕你。羡慕你、仰慕你什么呢？羡慕你的德化，仰慕你的德行。让对方想成为你这样的人。 可是这还不够，如果让对方少了畏惧之心，对方就会生出取而代之，鸠占鹊巢的野心。所以要恩威并施，先要做到让对方“畏威而慕德”，接着才是安抚。 安抚又分好多种，褚遂良提出来，“信为国之本，以信义而抚戎夷”。 姜万钧觉得应该还要加上一条，武力威慑不能丢。 褚遂良的想法没有错，但他忽略了一点，不守规矩的人永远都存在，当“信义”和“利益”冲突的时候，往往“利益”更容易占据上风，如果不保持武力威慑，便无法维护“信义”。 大隋就犯了这个错误，一开始的时候恩威并施，分化拉拢做得很好。但是慢慢便懈怠了，杨广一次又一次施恩与突厥，结果却让突厥人变得愈发骄纵，直到不能制。 不过姜万钧不会反驳褚遂良的观点，有些东西他心里明白就好。 接下来几天，姜万钧每次处理政务的时候，褚遂良都会在一旁安静的坐着看书。 姜万钧不缺想法，天马行空的想法不要太多，但都是碎片化的，不够系统，也不够精简，这就造成他想要让底下人明白他的意思需要很大的篇幅去解释。而有了褚遂良就不一样了，褚遂良非常善于抓住重点，往往一针见血指出问题的关键。语言精炼，而且有时候能够举一反三，提出一些很有建设性的思考，即便因为年龄和阅历的原因不够全面，但是却能激发姜万钧的灵感。 姜万钧太需要这样一个人了，就好像找到了一个翻译和编辑。 这一日下午，姜万钧去视察金城城防去了，褚遂良对于行军打仗方面的事不太感兴趣，所以留在房间里整理这几天的心得。 褚亮进来转了几圈都没好意思出声打扰，直到褚遂良自己看不过去了。 “父亲，您有什么事吗？” “我儿这几日与凉王接触有何感想？”褚亮没好意思直接说，“你们接触得太多了。” 柴绍那个家伙，每天都站在窗户跟前，用仇恨的目光看着褚氏父子，褚遂良的行踪又没有故意隐瞒，等到柴绍回到了长安，想也知道会怎么说。 褚遂良好似并没有听出父亲话中的含义，反而一本正经回答道：“凉王天纵奇才，绝非一般人。” 这是褚遂良最真实的想法，兵器锻造，铺路修桥，建造宫殿，记录账目等等专业上的知识，那凉王几乎都懂，这太神奇了。从西宁送过来的文书姜万钧处理过后，偶尔会让他代笔写批注，他真不知道年纪轻轻的凉王有什么是不懂的。 知兵事，知农事，知民事，知工事…… 见到儿子一脸崇拜的表情，褚亮叹了一口气。 听到父亲叹气，褚遂良放下了手上的笔，“父亲，你觉得唐皇如何？” “接触不多。”褚亮回答得很谨慎。 “父亲，唐皇已经年近五旬，还能改变吗？即便父亲去了李唐，唐皇身边并不缺心腹，又怎么可能重用父亲呢？凉王就不同了，凉王年轻，敏而好学，若能得到有识之士辅佐，未必不能造福天下苍生。”褚遂良如果不是因为顾忌父亲的感受，他都要改口称姜万钧为“君上”了。 褚亮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我儿既知唐皇年近五旬，难道不知为父已经年过五旬了吗？” “那不一样，父亲博览无所不至，经目必记于心……” “好了，好了，还是留着夸凉王去吧。”褚亮感觉儿子已经没救了。 “父亲，金城的百姓都已经在西宁安家落户了吧？”褚遂良换了一个话题。 “是。”随着金城的百姓顺利在西宁安家落户，褚亮也算完成了一个心愿，他对姜万钧的感官也发生了改变。 “父亲没发现其中的问题吗？同样一件事，若是让西秦薛氏父子来做，结果会是如何？从这也能看得出来，大凉政权的执行力，凝聚力和生命力。 前几日我向凉王阐述了一些关于处理四夷关系的想法，当时得到了凉王的肯定，心中暗喜。 可是这几天在我了解过凉王处理羌人的问题上的举措后才发现，其实凉王早就已经在做了。‘诱之以利，临之以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再配合，‘鼓励贸易，鼓励生育，鼓励教育，提倡各族通婚……’直接将羌人紧紧绑在了大凉这架马车上。凉王提出……”褚遂良发现父亲已经走了。 褚亮不走怕自己忍不住想打人。 进入八月份，姜万钧的车驾浩浩荡荡离开了金城，颜文远正式接管了金城的一切。 姜万钧不回去不行了，各方使者现在差不多都已经在来西宁的路上。李唐和西秦的使者好应付，但是西突厥和党项派来的人，姜万钧不得不提高警惕。 据说这一次来的使者可是不少，魏征那么博学的人，有些地名都没听过。 都是杨广那个家伙干的好事，以前但凡有哪个部落的酋长或者首领来访，大隋都非常热情的招待，走的时候还会奉上大批的礼物。 美其名曰，万邦来朝，其实就是打肿脸充胖子。 姜万钧也没想到，就因为他杀进突厥王庭，砍了始毕可汗的脑袋，一下子出名了，结果冒出这么多“国家”的使者来上门打秋风。 姜万钧在琢磨，要不要用金纸糊几个特大号的金元宝摆在门前充场面。等使者走的时候，再每人送他几个。 别怪他小心眼，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他都逼不得已让包文下海经商了，他大方得起来吗？ 更何况也要分人不是，那群白眼狼，杨广花费那么大的代价都养不熟，姜万钧可玩不起。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五章 当当响 当啷，当啷，当啷……马车下拴着的大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 车队领队所骑乘的马匹的脖子上也拴着一串小铃铛，随着马匹摆动脖子，会发出一串铃铃响。 据传，东汉以后，山东的土匪把马脖子上挂满铃铛，马跑起来，铃铛很响，故称土匪为响马。 而在大凉，姜万钧要求，商队或民用的马匹和马车，必须拴铃铛，或悬挂于车下，或绑在马脖子上，若是怕丢，绑在鞭子上也行。 这么要求的目的，一方面是因为考虑到交通安全，省得在道路拥挤的时候一个个扯着嗓子喊；另一方面也是出于警示之用。尤其在晚上的时候，哨所和巡逻队往往无法判断车队和马队的身份，若是有铃铛远远的提前示警，哨所和巡逻队提前便可以知道有马队或车队过来了，以免发生不必要误会。 这对车队和马队也是有好处的，在野外既可以吓退野兽，也可以防止有人不小心走失。 来来往往响着铃铛的车队，这样的风景现在大概也只有在河西能够见到，过了金城一线往东走，现在生意是越来越难做，民生凋敝，说是疮痍满目，赤地千里也不为过。 凉王曾有言：乱世人不如太平犬。 以前萧月仙不懂，可是走了这一路她好像有点懂了。 这一次梁国使团可是相当庞大的，光是马车就有上百辆。当然，其中大部分是嫁妆。 为了让凉王看到诚意，这次萧铣可是下足了本钱。 中书侍郎岑文本，是这次使团的正使。 萧铣能够信任的人不多，岑文本勉强算是可以信任的人之一，关键是岑文本手上没有兵权的。 岑文本有岑文本的任务，萧月仙有萧月仙的任务。 此时的梁国，只不过是表面上去平静罢了，所以萧铣急需一个能够震慑底下人的靠山。 算来算去，萧铣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李渊，一个便是凉王姜万钧。 萧铣只要没糊涂到家是肯定不会选择李渊的，除非他想被吞并。反而是姜万钧，萧铣还在想着能不能绑到自己的战车上，至今无子的他，甚至暗示萧月仙，他不介意百年之后将皇位传给自己的“外孙子”。 一想到父亲交代的事，萧月仙整个人都不好了。 到是另一边的岑文本显得极为放松，沿途偶尔还会停下来看看。 据说现在河西最富庶的地方还不是西宁，而是河源郡的赤水城。 赤水城岑文本没有见到过，但仅仅是靠近西宁，他便惊讶的发现，根本见不到食不果腹，衣不遮体的流民。 马车必须靠近右侧行驶，即便左侧是空着的，每隔半天的车程便可以见到一座驿站。每个驿站的附近都会有一个村庄，据说这些驿站有好多功能。可以传递信件，可以寄送货物，可以接送村里的孩子们上学。当然，传递军情，传达官方的一些公告是一项很重要的工作。 这些驿站像蜘蛛网一样，将整个大凉都联结到了一起。 这种掌控力是梁国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炎热的夏季即将过去，收获的季节正在走近，一只精美的纸盒，出现在了世人面前，里边装着一种圆圆的糕点，人们称之为“月饼”。有传言这是凉王妃亲手制作的，是凉王妃送给所有六十岁以上老人的中秋礼物。 这几日驿站正在忙着将月饼分发到村子里去，里长和亭长可不敢抢这种功劳。 有嗅觉灵敏的商人，加紧赶制出了模具，虽然味道不如凉王妃亲手制作的，但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够了，不过是尝个新鲜。 贵人们都要过中秋，苦哈哈为什么不能中秋中秋？ 姜万钧看着手上各地呈上来的奏报，一阵失神，他原本只是想借长孙之名给大家送点礼物，却没想到收获这么大。原本各地清查地亩和人口的进度十分缓慢，藏匿人口和土地不仅仅是那些地主世家在做，普通百姓也在做。 尽管姜万钧一再告诉大家，以后不收人头税了，可是很多人依然有顾虑。所以明明好几个儿子，愣是不承认，地方官员也不敢乱来。 然而一盒月饼，把许多事情都给解决了，这上哪说理去。 “玄成，取消六十岁以上，十二岁以下百姓的田税，财政上能不能支撑得住？”姜万钧在思考是否有可行性。 魏征被姜万钧的大手笔吓了一跳，“君上，六十岁以上的田税取消没关系，可是十二岁以下恐怕不行。” “六岁授田，到十二岁也才六年吧？”姜万钧要不是因为现在新生儿的夭折率太高，满月的新生儿他都想授田了。 “君上，不能这么算啊！接下来几年百姓的生活富庶了，一定会出现一大批新生儿降生，而六年后，可能正是大凉发展到一定瓶颈的时候，一下子少了那么多赋税，恐怕极为不妥。若到那时，官府有余粮，到可以返回一部分。”魏征也想减轻百姓的负担，但同时他也清楚，这要有一个度，否则百害而无一利，皮之不存毛将安附？可别好心办了坏事。 “嗯，也对，那就在别的地方补偿吧，看看是否在新生儿六岁之前每个月发放一些补助，取消六十岁以上百姓的田税。你召集臣工研究一下是否可行。”姜万钧从善如流改变了一开始的主意。 “是。”魏征在本子上记录了下来。 “君上，萧铣的使团快要到了。”赤牛已经接到了霍方那边的禀报。 “岑文本啊！这萧铣真会用人。”姜万钧很早以前还想过要招揽岑文本，没想到会是在这样一种情形下见面。 “君上，岑文本只是使节，他是来送大梁公主的。”赤牛不得不出言提醒道。这大梁的公主也怪可怜的，还没一个老糟头子受欢迎。 “咳咳！不是已经有章程了吗？”姜万钧岂能不知道那位萧月仙就要到了，但他只能冷处理。 这萧铣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好像唯恐别人不知道似的，不知道是不是脑袋秀到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六章 定规矩 萧铣还想将姜万钧绑上他的战车，姜万钧想想都觉得可乐。当初众人推举董景珍为首领，董景珍又推举了萧铣。 这原本就让萧铣心里留下了一个解不开的疙瘩，之后贼寇沈柳生率众归附萧铣，萧铣任命他为车骑大将军。认真算起来，沈柳生才是第一个归附萧铣的，毕竟当时萧铣还没去巴陵郡与董景珍汇合。 等到萧铣率沈柳生等前往巴陵郡时，董景珍派遣徐德基等人前去迎接，沈柳生居功自傲把徐德基给杀了。萧铣本已经宽宥了沈柳生，但在董景珍的逼迫下，不得不杀掉沈柳生来安抚董景珍等人。这是萧铣心里第二个解不开的疙瘩。 有这两个疙瘩在，萧铣和董景珍迟早会反目。而一旦萧铣开始诛杀曾经的有功之臣，那便收不住手了，到时候萧铣会发现，杀到最后，一个可以信任的人都没有，不众叛亲离才怪。 萧铣想要抬高萧月仙的身价，想要取代长孙，这是姜万钧绝对不允许的，这也正是他同意慕容飞雪入宫的理由的之一。一个侧妃太显眼，那就再册封一个。 姜万钧不允许外戚多事，长孙家不行，萧家也不行。 不过那位慕容顺多少是个麻烦，慕容雪飞入宫，作为她的哥哥若是再关在大牢里有些不合适了。 姜万钧琢磨了下，决定将其送去格尔木，替吐谷浑历代可汗去守墓也算不错的归宿。同时这样或许还可以当成是一个香喷喷的诱饵，要是有不开眼的去联合慕容顺，姜万钧正好用来杀鸡儆猴。 解决一个麻烦，没有让姜万钧感觉到半点轻松，还一堆事情等着他处理。 和李渊派来的代表谈判的任务，姜万钧交给了包文，能换代王自然最好，如果不能，那换一些工匠也行。之前李渊册封慕容顺为西平郡王的事姜万钧还记得呢，这笔账会慢慢算。 接着便是和薛举谈判的事了，金城，枹罕，会宁，姜万钧都已经吃进肚子里的肯定不会再吐出去。薛举要怪就怪李渊好了，薛仁越可以还给他，但等到秋收以后的吧，但愿薛举能活到那个时候。 西突厥和党项的代表，姜万钧会抽空见上一面，其他那些没什么名堂的使节，姜万钧会找时间一起见一次。 麻蛋，提起那些使节姜万钧就有气，都特么是来打秋风来的。 弄两张兽皮就敢充当使者，拿大凉当冤大头吗？使节这东西，姜万钧怎么感觉好像随随便便就可以找人冒充。反正是一问三不知，连个正经事都没有，吃饱喝足带上礼物就走，这太不像话了，起码也该有国书像那么回事。 “以后要定下规矩来，我们在展现自己作为礼仪之邦的风采的同时，不能被人当傻瓜。 原则上我们对待各方来客一视同仁，不以强弱区别对待。 但是，亲疏之别还是要有的，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那会让亲近的人寒心，继而离心离德。 对于那些以蛮夷之地自居，装疯卖傻不守规矩的人，绝不姑息。 你们要明白，以德服人的前提是要让他们先懂得什么是德行，否则会给他们造成错觉，以为我们好骗，软弱可欺，到时候不仅不能避免纷争，反而可能制造更大的祸事。” 姜万钧真想将后世的名言甩出去，“国与国之间没有永恒的朋友，也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这话放在后世没有关系，但是拿到现在来说却是不行的，那岂不是将其他各国摆在了和华夏同等的地位？作为天下共主，就要有天下共主的风范。 哪怕姜万钧现在只是一个诸侯王，那也是一条“潜龍”，该有的姿态还是要有的。所以姜万钧只能定下一些规矩来，等到以后完成一统后再进行完善。 看看人家萧铣多大方，又是送公主，又是送嫁妆的。 西宁城内的百姓好多人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阵仗，有老人说，当年大隋送公主去和亲差不多也就是这种程度了。 嫁妆先送进了城，萧月仙被安置在了城外驿站，要等另一支送亲的队伍到达，然后择一良辰吉日送进紫微宫。 看到送嫁妆的车队，丫丫羡慕得不要不要的，席君买在一旁一个劲拱火，他打算将来就靠丫丫的嫁妆发家致富了。 也不知道谁说的，西突厥这次来据说有和亲之意。凉王没有子女，就一个妹妹。 席君买听到之后直接炸毛了…… 外边发生的事自然瞒不过长孙的耳目，当初她进门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大的排场，一切从简，连普通人家的规格都不如，酒席也没办，稀里糊涂的她就成了府上的女主人。 不过想想那个时候，长孙反而不觉得委屈，她当得起“糟糠之妻”这个称呼。从李刚，魏征，赤牛等人的态度上就能感觉得到，她拥有其他人没有的优势。 “排场再大又能如何？还不是不能走大门。”小兰不屑道。 “别没大没小的，君上呢？”长孙正在缝制东西，可惜她并不擅长此道，针脚歪歪扭扭的。 “君上在紫薇殿和大臣们议事呢！”小兰已经偷偷去瞄了几次。 “对了，君上派人过来说晚点会和长孙大人来朝乾殿用晚膳。”小兰一拍额头懊恼道，她差点把正事给忘了，光顾生那些乱嚼舌头的下人们的气，也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长孙看了看外边的天，又看了看小兰，她好像已经听到了外头的脚步声。 小兰也听到了…… 长孙无忌回来了，除了公事，多少也是怕妹妹心里不服气和君上闹别扭。 事实上他的担心纯粹是多余的，在姜万钧决定同意与萧铣联姻之前，长孙就已经想要将慕容雪飞接到西宁来。也就是说，哪怕没有萧月仙，长孙也已经在思考侧妃的人选问题。这件事除了小兰外，就连姜万钧都不知道。 “君上，我叔父一家……”长孙无忌一脸愧疚。 “他们是他们，你是你。”姜万钧对长孙顺德那一家子人彻底放弃了。 外边谣传西突厥有和亲之意，最开始正是从闭门思过的长孙顺德府上传出去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七章 朝乾殿话 长孙无忌感觉自己迟早要被叔父一家害死，叔父认为君上不敢杀他，从君上以凉王妃的名义给大家发月饼就能看得出来，君上需要平衡，同时也需要稳定。维护凉王妃的脸面不仅是私事，同时也是公事。叔父美其名曰，他那是在熬鹰。他要让君上明白有些人的利益是一定要维护的，百姓不可靠，群臣也不可靠，能靠得住只有“利益共同体”。 唉！这长孙顺德是在作死的路上越走越远啊！ 姜万钧也看明白了，其实长孙顺德并不傻，只不过是他代表的利益集团就决定了，他不能接受大凉的一些施政举措。 即便没有长孙顺德跳出来，也会有其他人跳出来，只是赶巧，长孙顺德被推到了前台罢了。 如何处理长孙顺德，已经不再是简单的“家事”。 如果姜万钧不是穿越者，或许还真可能被长孙顺德拿捏住。 可惜，姜万钧的眼界远着呢！ 皇权不下县，县下惟宗族；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等等，历史证明，那是行不通的。 或许在短时间内具有一定的凝聚力，但从长远角度看，利大于弊。 这些问题，姜万钧会仔细琢磨琢磨，在下决定。 姜万钧走进朝乾殿，长孙和小兰慌忙过来施礼。 长孙无忌虽然是当哥哥的，但君是君臣是臣，他可不敢等妹妹给他施礼，抢在妹妹前先行拜见。 自打长孙做了凉王妃之后也习惯了家人给自己施礼，早已不像一开始时那么惊慌失措。 等到见过礼之后，姜万钧先在大长椅子上坐了下来，这才示意长孙无忌坐下来。 小兰给姜万钧和长孙无忌沏了一壶茶，然后就要去外头安排晚膳。 得知朝乾宫根本没有准备晚膳，长孙无忌心里顿时一惊，只是看到妹妹的表情，又不像闹别扭的样子，这才悄悄松了一口气。他真的是怕了，有一个不着调的叔父已经够让他头疼的了，若妹妹也跟着闹起来，长孙无忌真要崩溃了。 姜万钧到没太往心里去，知道是小兰给忘了，哭笑不得的接过小兰“珍藏”的零食。 以前小兰的零食是不用藏起来的，反正也没人和她抢，更何况那时候出门也方便。但是到了西宁之后，她再想上街就不容易了，尤其丫丫来了之后，她如果不藏起来，有多少丫丫就拿多少，拿出去就分给席君买几个小混蛋一起吃。 “别心疼了，我还没饿到要抢你零食吃的地步，赶紧去叫人准备吃的。”之前偶尔姜万钧也会来朝乾殿办公，所以对这里极为熟悉，直到这个时候姜万钧才发现，这朝乾宫里好像比以前冷清了一些，门口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这人都跑哪去了？”姜万钧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朝乾殿里用不了那么多人伺候，让妾身打发到几个妹妹那里做事去了。”这一次紫微宫里即将多出两个侧妃和两个良娣，都是要用人的。万福殿那边原本人手就不宽裕，长孙只能打发朝乾殿里的人过去。这既可以展现她作为凉王妃的气度，同时也可以在一些重要的位子安插自己人。 后宫里的事，姜万钧能不插手就不插手，既然是长孙的决定，那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萧铣这次真大方，陪嫁的奴仆就有好几百人，紫微宫里装不下那么多人，留下十个二十个听话的，剩下都打发到农场去吧。”姜万钧要是敢让萧铣的人都住进紫微宫，他睡觉都可能要睁一只眼睛了。 “那可不行，君上，当初追随您，从辽东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现在都到了成家的年龄。回头我会和萧妹妹说说，从她陪嫁的人中挑选一些家世清白的……” “欸？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当初灭了李轨从他那里好像也带回来不少人。”姜万钧记得是交给白山处置的。 “白山将军已经给底下人分了。”长孙无忌弱弱的说道，他自己都分到了两个。 姜万钧张嘴想说什么，想想又放弃了，这种事没法管。作为胜利者瓜分战利品古来皆有，金银财物往往也不会全部上缴，女人和奴仆一般也会给下边人分了。姜万钧让白山自己处理，白山给底下人分了不算坏规矩。更何况，姜万钧就是想让大家自由恋爱也不现实，只要没去强抢民女，他最好还是装糊涂。 “君上，承祥殿和承庆殿现在还没有装修好，您可要催一催了，到了吉日，两位妹妹没有地方住怎么行。”长孙敏锐的察觉到了姜万钧眼中流露出的一丝不喜，赶紧转移话题替哥哥解围。 两个良娣均出自万福殿，所以只需要稍微收拾一下就好，而两个侧妃的院子在朝乾宫的后边，都是后加盖的。 “不急，入冬前能住人就行，暂时先让她们住到后花园去，那边反正空着也是空着。 辅机，等到秋收前后，突厥人很可能会有所行动。虽然兵事上的事主要由白山负责，但是你也要注意多留意身边的情况。那些地主乡绅，不知道憋着什么坏呢！”姜万钧将长孙无忌带到朝乾殿来，一方面是表现亲近之意，另一方面也是想交代一些事情。 到了秋收过后，按地亩收税便不再是一句空话，而是要彻底执行了。在执行的过程中是否顺利，姜万钧也不敢保证，尤其之前霍方又来了那么一下子。对于那些地主乡绅来说，已经没有退路可言。 “君上放心，无忌知道该怎么做。”长孙无忌说着，犹豫了下，“君上，是否可以让霍方将军调派一支队伍进驻武威。我怕万一白山将军在前线吃紧，后边要是再闹起来，影响到前线的士气，无忌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长孙无忌这次回来的目的之一便是来借人的，这是和白山商议后决定的。 “可以，秋收前会调给你一个团的兵力，到时候霍方会坐镇张掖。”姜万钧当初设置守备师的初衷就是为了应对像眼前这种情况。 直接调动野战师不合适，姜万钧也不希望野战师和国防师与文官走得太近。但在这文武官员之间需要一个缓冲带，守备师就是这个缓冲区，现在正好可以派上用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八章 各自选择 姜万钧和长孙无忌这边正说着话，赤牛急匆匆求见。“赤牛拜见君上，王妃。” “出什么事了？” “君上，席君买和人打起来了……”赤牛说完看了一眼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哪里还猜不到，显然此事一定和长孙家有关。 姜万钧也察觉到了赤牛脸上的异样神色，顿时便猜到了发生什么。 长孙顺德府上传出来“和亲”一事，姜万钧就一个妹妹，也没有所谓的宗室，真要和亲，非丫丫莫属，席君买那个小混蛋知道后不爆炸才怪。 “唉！天还没黑，来先吃饭。”姜万钧连往下问的兴趣都没有。 赤牛和长孙无忌两人全都是一愣，互相对视了一眼，仅用一个眼神两人便达成了共识，“什么都别说，吃饭。” 此时紫微宫门外，跪着长长一串，到了这会儿，跪在最前边的两个人还大眼瞪小眼互相不服气。 席君买在听到有人说什么西突厥这次是来和亲的，要娶凉王的妹妹，顿时就炸毛了。不过受到姜万钧的熏染，他不屑于将怒火施加那些乱嚼舌头的人身上，知道是从长孙顺德家传出来的之后，立刻带人杀上门去。 换成以前，席君买能使唤的人有限，赤牛虽然对他好，但不会太放纵他。可是霍方回来之后就不一样了，席君买一声招呼，呼呼啦啦一帮子人都跟着看热闹去了。 长孙顺德府上的看家护院被霍方搜刮一批走之后，已经没剩下多少人，结果被席君买一口气从大门口一直打到后院，那真是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躲在后院养伤的长孙果被席君买两个大耳刮子给抽傻了。 然而随着长孙顺德的出现，事情又出了新的变化。 别看长孙顺德这段时间一直在闭门思过，但天天宴饮不断，今天的客人恰恰是来自西突厥的商人。 喝了点酒的突厥人被长孙顺德背后一鼓动，脑子一热，说了几句难听的话，这可把那些看热闹的霍方的部下给惹毛了。 一场混战，长孙顺德的家差点被拆零碎，受伤者三十余人，就连长孙顺德脸上也挨了两鞋底子…… 赤牛收到消息之后把人都给押到紫微宫门外，等候君上发落来了。 在这样一群人的身后站着三个人，一个是霍方，另一个是魏征，还有一个丘和。在三人的身后，还有不少闲着无事看热闹的大小官员和杂役。一门之隔的街上，百姓也在远远观望着。 魏征一脸铁青，而霍方却恰恰相反，都到了这会儿了，还在那指指点点，吹嘘他曾经打架的时候多厉害。丘和很神奇的竟然可以和霍方聊到一起去，霍方一口一个“老哥”，叫得丘和是满面春风。 “玄成不用担心，你没看丫丫在最前边跪着呢吗？长孙顺德身份还能大得过丫丫去？”丘和不久前还抽了自己小儿子一顿，怎么就那么不争气呢！要是能有席君买那两下子，丘家未来必定可以更上一层楼。 “就是，就是，有我和赤牛在后边给他撑腰，我看谁敢不服。西突厥是什么东西？”霍方现在一想到军功，眼睛都是绿的。 李靖大破突厥莫贺咄设；颜大和丘行恭随君上深入草原，杀进突厥王庭，砍了始毕可汗，名声大振；不久前，颜文远，颜二，丘行恭，又连下三城。 这三次霍方都没赶上，眼看着下一次大战又要和自己无缘了，霍方正找不到出气筒。西突厥要是敢龇牙，他不介意请战，管你是东突厥西突厥，一块收拾。 “霍将军慎言。”魏征身上的气势愈发凝练，霍方都被吓了一跳。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我可怜的儿啊！”长孙顺德突然抱起儿子哭了起来。 “什么情况，被气晕了？”霍方刚才光顾看魏征了，没看到前边发生了什么。 到是一旁的丘和，嘴角一阵抽搐，他刚才可是看得真真的，席君买那个家伙抽冷子用脑袋撞了长孙果的脑袋一下，到现在额头上的血迹还没擦干净。 “凉王，你要看我父子不顺眼，干脆杀了我们父子好了……”长孙顺德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突然站起来冲着门里喊道。 魏征，霍方，丘和三人顿时暗道一声“不好”。 嗖嗖嗖，十几支箭矢从天而降，正好落在长孙顺德的身前。 “闭嘴，再敢乱叫，杀。”话音未落，一队全副武装的卫士从门里走了出来。 魏征，霍方，丘和三人擦了擦眉毛上的冷汗，刚才长孙顺德如果敢往里闯，非被射成刺猬不可。 还好，还好，门里的守将提前用行动制止了长孙顺德的动作，要不然，门外的所有人都难辞其咎。 长孙顺德吓傻了，站在那一动不敢动。 “君上口谕，‘孤在吃饭，没空搭理你们，现在给你们两个选择，二十鞭子然后滚蛋或继续跪着，等孤吃完了饭再处置。’” “我们选鞭子。”席君买想都没想，直接作出了选择。 丫丫皱了皱眉，她并不认为另一种选择会更糟糕，但既然席君买已经选了，应该是有一定道理的，所以没有出声反驳。 “这位将军，可以向里边通禀一声，我儿现在……”长孙顺德还想争取一下。 “你是想教君上怎么做事吗？”杀气腾腾的话从带队的将领口中“飘”了出来。 “可是……” “三，二，一，选择好了吗？” “老夫选择在这里等。”长孙顺德一咬牙，坚持道。他早早就想见上凉王一面，可就是因为上次的事，他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这一次他无论如何也要见到凉王。 领队的将领一句废话都没有说，一挥手，身后的的卫士架起席君买等人就走。 席君买见丫丫也都没能幸免这才反应过来，他自己挨鞭子也就算了，丫丫要是挨上二十鞭子，那自己干脆一头撞死在这算逑。 “将军，将军，打架的就我自己，呃，还有他们几个，和丫丫没有关系。”席君买不是不想全担下来，可这加到一起，好几百鞭子，从现在开始抽，还不抽到天亮去啊！ “少废话，丫丫是跟过去看着你们行刑的。”领队的脸都黑了，这不是废话吗，他又不是棒槌，君上的气话他还听不出来？ “将军的大恩，席君买来世再报。”席君买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只要不打丫丫，他认罚。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九章 长孙顺德的野望 席君买刚嚷嚷完，就被走过来的霍方踢了一脚。“你个小兔崽子逞什么强，难怪君上说你是小皮猴子。” “霍老大，这么多人呢，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席君买说着瞥了一眼丫丫。 霍方嘴角抽搐了一下，把想要骂人的话咽了回去，转头看向一旁。 伴随着一阵甲片哗啦声响，领队给霍方行了个礼，不卑不亢道：“趙离见过霍将军。” “是趙离啊！我差点没认出来。趙离，这小混蛋就交给你了，不过我那几个部下能不能让我带回去处置？”霍方一边说着一边冲着趙离挤了挤眼睛。他知道，就算把席君买留下，赤牛的人也不会下重手，可是他的部下却不一样，席君买一句话就从他那里带走了五十多人，这可是犯了忌讳。 趙离脸一绷，“霍将军，此事是君上交代下来的，末将不敢私自放人。” 趙离也是最早追随姜万钧的一批人，只不过当时他没有白山，霍方等人那么出挑。 随着姜万钧团队的壮大，不少原来寂寂无闻的人慢慢都得到了晋升，尤其最早加入教导队的那一批人，像包文，包武，现在都得到了重用。 趙离和周诚两人是不久前才被提拔为赤牛的副手的，毕竟赤牛不可能一直寸步不离的跟着姜万钧，找两个帮手换换班还是很有必要的，这样也可以给赤牛留出一点私人时间。 被趙离拒绝，霍方有点尴尬，就在这时边上传来一声冷哼。 “哼！”眼见从里边走出来的卫士与霍方相熟，长孙顺德当然不服气，不过被刚才趙离那一吓，还是有点作用，要不然他早就开骂了。 “滋滋滋，这不是长孙大人吗？”霍方从来都是一个不肯吃亏的主，他故意将“大人”两个字咬了重音。 长孙顺德现在身上可没有官职，若不是看在凉王妃的面子上，在场的哪个不比他身份高？ 长孙顺德本来都想忍了，可是他这边不光有自己家里的奴仆，还有西突厥的商人。要是他在这里服软，回去还怎么“指点江山”？ “哼！一个粗鲁的响马也能当将军，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换成别人被叫“响马”早火了，霍方却是一点都不在意，反而摆出一副有荣乃焉的欠揍样。 “你老小子既然知道霍某是响马，你还招惹咱，是不是欠揍？”霍方说着一拳砸了过去。 场上一片哗然，谁也没想到霍方会突然出手，想拦已经来不及了，“嘭”的一声，霍方的拳头砸在了长孙顺德的眼眶上。 长孙顺德倒飞了出去，滚了好几圈撞到墙上才停下来。 “霍将军住手……”趙离“唰”的一下抽出了佩刀拦在了霍方身前。 伴随着一阵拔刀出鞘的声音，趙离所率领的小队，纷纷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趙将军，君上可有别的交代？”魏征不能再看下去了。 “没有，君上不曾有其他交代。”趙离如实回答道。 “那好，先把他们都控制起来，不要让事态恶化，我去求见君上。”哪怕长孙顺德表现出一点点可以挽救的姿态，魏征都不介意和他解释解释。 像席君买和长孙果之间发生的这种事，不管放在什么地方，谁来处理，往往都会选择各打五十大板。所以不要指望对方倒霉，对方倒霉你自己也会跟着倒霉。 长孙顺德爬起来，后槽牙都要咬碎了，“我看谁敢动我？今天凉王不给老夫一个交代，老夫就撞死在这，让世人看看……” “让世人看什么？”姜万钧的声音犹如从地狱里传出来的一般，冷得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跟在姜万钧身后的长孙无忌，双目无神看着眼前的一切。他和妹妹的努力，终究还是白费了。 叔父一直嚷嚷着要见君上，现在见到了，但是…… 长孙无忌两条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无比。 有时候，见不如不见啊！ 不见，看不到你的优点，但缺点往往也被隐藏了。 可惜，一切都晚了。 蠢不可及，这不仅是魏征对长孙顺德的评价，也是长孙无忌对自己叔父的评价。 “辅机，把你叔父带到政和殿去，等下我回去。”姜万钧不想见长孙顺德，但看在观音婢和长孙无忌的面子上，他决定给长孙顺德一次机会，没想到这家伙真是作死小能手啊！ “叔父，跟我来吧。” “辅机，果儿……” “先让他们照看一会儿。”长孙无忌强忍住没有拂袖而去。都到了这种时候了，主次还分不清，让他说什么好呢！ 察觉到长孙无忌的不耐烦，长孙顺德眼睛里闪过一道凶光，不过并没有当场发作，交代家仆两句，走到了长孙无忌身前。 “辅机，怎么只有你一个人，观音婢呢？” “要不要再给叔父准备一顶软轿？听说叔父在长安的时候，李渊降阶而迎，扫榻以待……”长孙无忌真不知道叔父哪来的勇气和别人吹嘘这些，还骗妹妹说是因为他们兄妹，所以才被李渊“扫地出门”的。 “有你这么和叔父说话的吗？你们还年轻，不要被胜利冲昏了头脑，要学会礼贤下士。”长孙顺德已经憋一肚子气。这话既是说给长孙无忌听的，也是说给凉王听的。 长孙无忌停下脚步，眼睛死死盯着叔父，“叔父如果是来教君上治国的，我看就没有必要进去了。” 长孙无忌之前都没有发现，叔父竟然还隐藏着这样危险的心思，这是打算反客为主，想要取而代之吗？是谁给他的勇气？ 长孙顺德被长孙无忌那双深邃的眼睛看得头皮有些发麻，他刚才一时气恼，没控制住，不小心暴露了藏在心底的野心。 活在这个世上，谁不想称孤道寡？ 长孙无忌看到叔父慌乱的眼神，心中无比失望，这种人怎么可能成就大事？长孙无忌闭上眼平息了一下心中怒火，等到再次睁开眼睛，又恢复了之前的波澜不惊。 “走吧！”长孙无忌在前边引路，慢慢朝着政和殿走去。 乱世最不缺的就是野心，能否驾驭得住野心才是关键。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章 观音婢的决断 “臣，长孙无忌拜见凉王妃。”走到政和殿门口，长孙无忌见到了妹妹，赶紧见礼。长孙顺德却赌气似的，没出声，刚才在门口就是见到凉王他也没有低头。 长孙瞥了一眼叔父，又看了一眼哥哥，轻轻叹了一口气，“平身。” “是。”长孙无忌站起来，都没敢看妹妹一眼。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长孙家好像越来越依靠妹妹了。若没有他们，妹妹深得君上宠爱，日子过得不要太舒心，偶尔还可以使使小性子。 可是现在呢？担子全压在了妹妹的肩上。 一旦妹妹失去了君上的宠信，长孙家根本不堪一击。 偏偏叔父从始至终都不相信一个年轻人可以凭实力打下这么大一块基业，他觉得那是运气，或许他觉得，只要给他机会，他也能做到。 “叔父年纪不小了，怎么还和年轻一般跟人打架？”长孙声音很轻，听上去像关心，可是眼神却很冷。 “观音婢，你就是这么对待叔父一家的吗？”长孙顺德还以为自己将脸上的伤亮出来，怎么也能获得几句安慰，结果长孙兄妹二人竟然没一个问他是怎么受伤的，反而还在怪他多事。 “叔父这话是什么意思？自打叔父一家来到西宁，观音婢可有怠慢的地方？反而是叔父一而再再三的制造事端，君上已经宽宥过你一次，你却不知道收敛……” “宽宥？好一个宽宥，果儿挨了足足二十鞭子，到现在身上的伤还没有结痂，你说这是宽宥？我们父子所做的一切还不是为了你们兄妹？还不是怕你们兄妹被人欺负？”长孙顺德梗着脖子道。 长孙无忌拳头攥得咯咯响，“叔父，我兄妹二人被赶出长孙家的时候，叔父不曾仗义执言；我们兄妹寄居在舅父家中的时候，叔父连一句口信都没有。今天到是想起我们兄妹怕人欺负起来了，叔父，省省吧，别把别人当傻子。看在祖爷爷的份上，我们兄妹不想提那些旧事，叔父，亲情经不起你这么折腾……” “哥，算了。”长孙打断了哥哥的话，“叔父，观音婢今天在这里便把话明说了。外戚在历朝历代都是怎样的一个存在，你知，我知，天下人都知道。观音婢从没想过借助长孙家外戚的力量，以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有句老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观音婢可以在适当的时候照顾长孙家，但君上才是观音婢的夫君。从古至今，哪个家族有供奉姑母，姑奶奶的？观音婢将来死了，也是埋进姜家的坟茔。所以叔父还是好自为之吧！”长孙说完，微微向叔父和哥哥施了个礼。 她这些话不仅是说给叔父听的，同时也是说给哥哥听的。她既是表明自己的态度，与长孙家划清界限，同时也是给两人的忠告，真到了需要选择的时候，她只会选择站在自己夫君的一边，到时候别怪她绝情。 长孙无忌看着妹妹走远，挥起拳头重重砸在了墙上。他知道，妹妹实在是被逼急了，否则也不会说出这种话来。 决定走出这一步并不容易，但观音婢自信，她可以不需要依靠长孙家，因为她的夫君是姜万钧。 长孙顺德的脸色精彩极了，突然之间他好像感觉到有点冷。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这和他之前的设想完全不同。他以为可以凭借自己的身份被侄女拉拢，再凭借自己的才华，被凉王倚重，到时候他就是大凉最大的权贵。 可是，等到他爬到了“房檐”才发现，身后的梯子被人撤了，侄女已经和他划清了界限。 “叔父，这下你满意了？”长孙无忌如果不克制自己，他都想动手打人了。 “辅机，这事怪不得叔父啊，那席君买直接带人杀到我府上，见人就打，见东西就砸。你是没看到，之前在门口，那霍方等人全都站在他那一边……”长孙顺德开始卖起惨来。 “叔父，你还想怎样？你知不知道，君上如果不站出来，长孙家得罪的就是整个军方？ 你不知道这种事只能各打五十大板吗？真重罚了席君买，长孙果就要丢半条命。更何况中间还有丫丫的存在，若是丫丫都挨了鞭子，长孙家用什么来抵偿？用人命吗？还是让我们兄妹替你来抗下这笔账？”长孙无忌已经是出离的愤怒了。 事情到了这时候，叔父还看不清形势，怎么就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在长孙家并不占理的情况下，君上没有公事公办已经是在偏袒长孙家了。若不是看在妹妹的面子上，叔父一家现在可能已经早已不复存在。 其实长孙顺德不是不明白，他只不过是被植入骨子里的“特权思想”给遮住了双眼，不愿意看清现实。 再说另一边。 长孙顺德被带走了，可是门口这里剩下的众人，仿佛站在洪荒巨兽的脚指头底下，大气都不敢出。 姜万钧将长孙顺德打发走，就是不想有人从中作梗，一旦被长孙顺德弄得他下不来台，他最后只能动手杀人了。要是杀了长孙顺德父子，那不管是出于给观音婢一个交代，还是为了一碗水端平，他都不得不严惩霍方的部下。最后损失的是他自己，还会给所有人蒙上一层阴影。 “霍方。”姜万钧第一个点了霍方的名字。 趙离已经将之前的事小声汇报给了自己，姜万钧听了之后是哭笑不得，这个憨包果然是一个惹祸精。 不过正好，霍方之前得罪了那么多的地主乡绅，不惩戒一下不合适。 “末将在。”霍方走了出来。 “革去守备师师长职务，由赤牛代理，你去张掖当一个团长去吧。” “末将领命。君上，要不您再打我一顿吧，我手底下人惹祸了。”霍方可怜巴巴地看着姜万钧。 “滚蛋，把你的人也带走，鞭子是免不了的，你要是敢徇私，信不信我连你一块抽？”姜万钧抬起腿踹了霍方一个屁蹲。 “是，是。”霍方被踹了一脚，浑身都舒坦了。 趁着姜万钧没看到，霍方冲着身后的丘和挑了挑眉毛。 “丘老哥，要不你来当监斩官如何？看我不抽死这群混蛋。没长进的东西，打个架都能挂彩……”霍方几乎已经把“无耻”两个字写到了脸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一章 问罪西突厥 “君上，臣以为长孙顺德该严惩，他对大凉有何功劳，敢在这里一口一个‘老夫’，还敢出言不逊威胁君上给他一个交代……”丘和走了过来直接拜倒在地。丘和就是个人精，他看得明明白白，如果君上想要处置长孙顺德，他就递过去一个梯子；如果君上不打算处置长孙顺德，他跳出去当恶人，让君上卖长孙家一个人情，顺便他还能交好霍方等人。 反正不管怎么算他都不吃亏。 装晕的长孙果恨不能跳起来给丘和一榔头，上次用鞭子抽他的就有丘和的儿子丘行恭，这笔账他还记着呢，现在是又添新仇。 姜万钧扫了地上的长孙果一眼，“哼”了一声，就这智商，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丘和，既然霍方那个憨包要你去当‘监斩官’，那你就跟过去看看，替孤看着他。”姜万钧承下了丘和的人情，反手又卖了丘和一个人情。 霍方这个“缓冲带”就是干这个用的，但是姜万钧不会和别人说。 “是，臣领旨。”丘和这回心里也舒坦了。 他不相信君上看不出他的小心思，但君上不仅没有利用他与长孙家打擂台，还将他摘了出去，顺手卖了他一个人情。 什么是“仁义之君”？ 这就是“仁义之君”。 君君臣臣的，若能同心协力，两相知，有什么事是办不成的？干嘛要把君臣关系弄得剑拔弩张的。 当初丘和对杨广曲意逢迎，一方面是因为私心作祟，但同时他也是想营造出一个融洽的外部环境，这样他才好去做事。整天争来争去，斗来斗去，什么正事也做不成。多少官员，就是倒在了这种争斗上，有才华也没地方施展。 其实在某种程度上，姜万钧和丘和有着相同的看法。 翻开史书，儒家和的法家之间的儒吏之争，外戚和宦官之间的戚宦之争，还有文武之争，夺嫡之争，道佛之争等等，种种争斗无所不在，甚至在后世经常能听到人说，宋朝和明朝就毁在党争上。 只要心中还有敌人，那敌人就永远不会消失，有敌人就一定会有争斗，姜万钧能做的只能是尽力去平衡。 “老哥仗义。”霍方悄悄给了丘和一个大拇指。 “霍将军，请吧。”丘和给了霍方一个眼神，示意他别在这捣乱。 霍方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两声，“不就是二十鞭子吗？我看也不用劳烦别人了，我亲自动手，正好手痒痒，活动活动筋骨。” “哼！孤也手痒痒了。” 姜万钧的话飘到了霍方的耳朵里，霍方一缩脖子，溜了溜了，再留下来可能就不是挨一脚的问题了。霍方一拎席君买的衣领子，直接把人提了起来，也不管席君买在那蹬腿挣扎，引来一群老**子哈哈大笑。 “这憨包。”姜万钧笑骂道。 魏征摇了摇头，他知道，大家这是故意逗君上开心呢！ 要是换成以前，魏征肯定会将霍方和丘和打入到“幸臣”的行列，羞于与他们为伍，但是现在他不会再那么看了。 万钧重担全压在了君上一个人身上，这个时候谁都可以犯错，只有君上不能犯错。在这样大的压力下，除了君上，谁能承受得住？ 各方诸侯在称王称帝之后，几乎各个心性大变，但君上一直保持着最开始时的状态，这是非常难能可贵的。为了这和谐的局面，在不违背原则的情况，魏征不介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丫丫左看了一眼，右看了一眼，她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跟上去，这群“大叔”怎么看上去都不像好人呢！ “丫头，还不快点跟上，你也是‘监斩官’。”也就霍方这憨货敢直接叫丫丫“丫头”。 现在丫丫还没有封号，不是姜万钧舍不得，关键是一旦有了封号，那就不能像现在这么随意了。还不如像现在这样，反正“公主”的封号迟早跑不掉。 丫丫看向自己的哥哥。 姜万钧轻轻点了一下头，丫丫先向魏征屈膝行了个礼，这才快步追上席君买一行。 “看样子丫丫更敬重玄成啊，连我这个哥哥都给忘了。”姜万钧打趣了魏征一句。 “咳咳！君上……”魏征有点脸红。他又不是傻子，其他人敬重他或许是因为他的官职，或许是因为他的为人为官，但君上身边的人敬重他，那只能说明君上私底下对他颇为信赖和赏识，所以才影响到身边的人。 “玄成，你要有儿子，就不会便宜席君买那个小皮猴子了。”姜万钧一脸惋惜的说道。 “不急，不急。”魏征擦了擦汗，他终于体会到一点被催婚的滋味了。 玩笑归玩笑，有些事是躲不过去的，姜万钧重新将视线转移到长孙果身上，这货还在装晕。 这时候，如果是聪明人就应该发现，姜万钧的板子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只要站出来承认错误，这事就过去了。 装晕，等于是无声的对抗。 “唉！这群不争气的东西，就知道丢人现眼。”姜万钧已经失去了耐心，给长孙果机会，但是长孙果不中用啊！ 魏征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站了出来，“君上……” 姜万钧摆手打断了魏征的话，恶人还是他自己来当吧。 “趙离。” “末将在。”趙离向前迈了一步。 顿时整个场上的气氛变得格外压抑。 “将这几个西突厥商人，还有这几个‘细作’，押送到西突厥使团驻地，当着使团的面杀了，然后替孤问问他们，‘孤为何没有听说和亲一事，他们放出消息是想试探什么？以后再有问题直接来问孤就好，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那就不好了。’” “是。”趙离一招手，身后的人呼啦一下冲了上去。 西突厥商人好辨认，但是谁是“细作”那就要趙离来辨认了。 “凉王，冤枉啊！我们只是被请过去……”有人发现不对劲才想伸冤，但话说到一半就被人将嘴堵上了。 “不杀一批人是不行了啊！”姜万钧仰头看着天，用只有身边的魏征能听到声音感慨道。 魏征低头不语，他知道，别看这一次君上将所有的过错推到了西突厥人身上，看似好像把长孙顺德父子摘了出去。 其实不然，罪，由西突厥人和那些暗中搞事情的几个地主乡绅背下了，可在君上的心中，长孙顺德和那些即将掉脑袋的死人也已经没有分别。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二章 吓晕了 “君上，若是西突厥有异动……”魏征对兵事不是很懂，但并不妨碍他思考。“无妨，我们强硬一些，也好占据主动权。我们与西突厥不能走得太近，就算没有这次的事，我还想着给我们与西突厥的关系降降温。现在与东突厥死磕并不符合我们的利益，反而是在成全西突厥。降降温，李靖那边也好操作一些。至于你担心的两部突厥联合，几乎没有可能，就算他们真联合到一起，我们也不怕，拿下金城之后，东边暂时是安全的，我们也并不急着东进。”姜万钧在没有回到西宁之前就已经在研究西突厥的问题了。 从表面上看，大凉与西突厥有一个共同的敌人，那就是东突厥。可是在西突厥的心里，一直都抱着让中原王朝牵制东突厥，他们好渔翁得利的态度。这些年，西突厥在与东突厥对峙的过程中，并没有放弃西进扩张。 西突厥想借大凉抵御东突厥的进攻，然后自己躲在后边偷偷发展，这是姜万钧不能接受的。 想要联合，西突厥必须拿出足够的诚意来，紧靠几句空话就想骗大凉替他们卖命，那是想瞎了心了。 给双方关系降降温，适当表现出强硬的态度，这是很有必要的，以免对方发生误判。 知道姜万钧心里有谱，魏征便放心了。这么长时间以来，姜万钧没有让他失望过。 趙离那边已经把该抓都抓了，门口一下子空旷了不少。 哪怕到了这会儿，长孙果还在装死，不过和刚才装晕不同，这会儿地上多了一大滩水。 “周诚。” “末将在。” 随着周诚站出来，地上躺着的长孙果汗毛全都竖了起来。 “将这些人丢出去，若是人醒了，你告诉他，下次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姜万钧连名字都不屑于叫。 “是。” “玄成，门外的百姓就交给你了，这么喜欢看热闹，百姓还真是缺少娱乐啊！” 通常情况下，门口肯定是要戒备甚严的，但姜万钧实在不想让人对紫微宫畏惧如虎。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人跑到门口来看热闹。 见到姜万钧郁闷的样子，魏征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当初他是反对放开禁制的，不过现在他反而要赞成了。他不可能每日都上街去看百姓的生活情况，门外的路被放开之后，来来往往的百姓就成了他观察民情的窗口。虽然还不够全面，但至少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姜万钧背着手离开了，大门咯吱咯吱被关上。 一想到还要处理长孙顺德那个麻烦，姜万钧就头疼。 然而姜万钧不知道，此时的政和殿内，长孙无忌也正头疼呢！ 刚才踏进政和殿的门，长孙顺德不自觉的便将腰弯了下去，因为太阳快要落山了，光线有些暗，走在前边的长孙无忌一回头差点找不着人。直到低头才看到，刚刚在外边的时候还趾高气扬的叔父，现在整个人已经佝偻了。 之所以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因为长孙顺德才想通，失去了凉王妃的支持，他什么都不是。 如此简单的道理，长孙顺德才想明白。 人一旦膨胀起来失去理智，实在太可怕了，古往今来外戚最后噬主夺权的有很多，但像长孙顺德这种，还没怎么着就膨胀到这种程度的，非常少见。 这就好像路边的一个乞丐，有人跟他说，“我给你一个亿”。 乞丐噌的一下站起来，对着那个人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我都有一个亿了还怕你？打的就是你这种暴发户。” 长孙顺德本来就有点看不起姜万钧的出身，再加上被人一顿蛊惑，他突然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取代凉王。但是他忘了，之所以有那么多地主乡绅说要追随他，号称与他共进退，恰恰是因为他是凉王妃的叔父。没有这一层关系，谁认识他长孙顺德？ 刚才观音婢的一席话，相当于直接将长孙顺德脚下的梯子给撤掉了。 直到这个时候长孙顺德才发现，他之前所有的计划全成了泡影，这还不算，他现在连命都要丢了。 时间拖得越久，长孙顺德越心慌，表现得也越发的不堪。 长孙顺德对于权力的痴迷，正是源自于他对权力的恐惧。他了解的越多，越知道其中的可怕，也愈加的向往。 梦是反的，梦里长孙顺德是皇帝，姜万钧是阶下囚。 现在，他是阶下囚…… 天热，长孙顺德流汗都要流脱水了，再加上紧张害怕，嘎，长孙顺德把自己吓晕了过去。 听到茶碗落地的声音，长孙无忌差点以为叔父是中毒了，一想到他和叔父喝的水都是从一个壶里倒出来的，冷汗哗哗流。 内侍听到动静跑了进来，又是掐人中，又是往长孙顺德脸上泼水，还有的一着急给了长孙顺德两嘴巴。 一顿操作猛如虎，长孙顺德苏醒了过来，长孙无忌偷偷松了一口气。 正好这时候姜万钧走了进来，看到政和殿里乱糟糟的一片，他还以为长孙叔侄打起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 姜万钧的声音传过来，大家赶紧停下来见礼。 “君上……”长孙无忌正要解释，只见叔父一翻白眼，又晕过去了。 那一瞬间，姜万钧还以为长孙顺德来碰瓷的。 “别愣着了，赶紧救人。”姜万钧还能怎办。 长孙无忌第一个反应了过来，又是掐人中，又是往叔父脸上泼水，两个嘴巴不能高官孙无忌这会儿哪里还猜不出来，叔父这是吓的，他一边“操作”，一边暗自庆幸，这次的危机算是解除了。 “君上，我叔父可能是热的，要不抬到外边阴凉的地方……”长孙无忌私底下不介意透露叔父是被吓的，但这么多人，他也难为情。 “行，救人要紧。”姜万钧现在都被弄糊涂了。 这特么叫什么事啊！ 长孙派小兰过来打探情况来了，见姜万钧没事，小兰这才追出去，去看长孙顺德。 时间不大，小兰回来，带来了长孙无忌的一个请求，长孙无忌想要把叔父送回家。 “君上，长孙大人说，他叔父是被君上吓的才晕过去的。”小兰小声解释道。 “我什么时候吓他了？我才回来，进来的时候人已经晕了，刚醒，然后……我就问了一句‘这是怎么回事’，人……就又晕了。”姜万钧一想，好像还真对得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三章 西突厥怂了 夕阳下，马蹄声打破了西突厥使团驻地的宁静。大凉并没有设置专业的外交机构，也没有接待使团的场地。 各方来的使团都选择住在自己国家或者自己势力的商队的驻地内，而那些没有地方住的使节，都被统一安置在大凉商会名下的旅店里。 西突厥使团在众多使团中，规模最大，实力也是最强。西域不少国家已经臣服于西突厥，唯西突厥马首是瞻。晚上这会儿，大家载歌载舞，正在享受这难得的“幸福时光”。 轰隆的马蹄声并没有引起院子内众人的恐慌，得知一队大凉卫士正在朝这边赶过来，西突厥使团成员还以为凉王终于开窍要见他们了，放下酒杯，就要出门相迎。 然而当一杆马槊挑飞了驻地大门，从外边直接闯进来的时候，驻地内的所有人才感觉到了恐惧。 “来者何人？” 迎接西突厥使节质询的是一阵“砰砰”响声。 随着一队卫士鱼贯而入，马背上像下饺子似的，滚落下来十几个人，众人定睛一瞧，这些人被五花大绑，嘴都被堵上了，正“呜呜”的求救。 有人认出了其中的几个人，下午的时候被邀请参加宴会去了，怎么半天时间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一个个鼻青脸肿，鬼知道之前经历了什么。 “咚！”一杆马槊重重插在了地面上，地面上的青石被扎了个窟窿。 “管事的出来回话。”趙离端坐在马上，威风凛凛道。 在众人窃窃私语中，从西突厥使团的人群里走出一人，冲着趙离抱了抱拳，“将军，这是何意？” 趙离轻哼了一声，视线从人群中扫过，他大致数了一下，前前后后差不多有上百人。光是从这就能看得出来，西突厥的野心甚大。 “君上口谕，‘孤为何没有听说和亲一事，你们放出消息是想试探什么？’” “将军容禀，此事或许有什么误会……”西突厥的使节话才说到一半，只见对面的将军一挥手，三名卫士向前走了一步，“噗噗噗”三声响，被五花大绑丢在地上的人中，有三位被捅了透心凉。 其他被绑着的人吓坏了，努力挣扎着，可是一切都是徒劳的。 趙离一言不合就下令动手杀人，一下子就把在场的所有人都给震住了。 “想好了再回答。”趙离一边说着一边再次抬起了胳膊。 “将军且慢动手，且慢动手，和亲一事并非我使团提出来的，还请凉王明察。”西突厥使节急了，这事真不是他们事先想到的，而是到了西宁之后，熟悉大凉内部情况的西突厥商人给出的建议。 具体细节解释起来有些麻烦，说白了就是西突厥也不想见到大凉内部铁板一块，见有人在放火，他们就顺水推舟添了一把柴。 “唰！”趙离的胳膊干净利落的落了下来。 “再想想，不要试探本将军的耐心。”趙离的声音仿佛一道催命符。 一阵惨叫，又有五个人被洞穿了心脏。 有胆小的直接吓晕了过去，围观的人群一阵骚动，然而随着一片刀剑出鞘的声响，骚动迅速平息了下来。 “将军，我们无意冒犯，射匮可汗一直视凉王为最尊贵的朋友，或许有小人看不惯，所以从中作梗，搬弄是非，还请将军明鉴。” “那么这些人就是从中作梗，搬弄是非的小人了？”趙离用手一指地上的人。 刹那间，所有目光全都转移到了西突厥使节的身上，大家都在等他的回答。 西突厥使节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他想说不是，可是他不敢。 西突厥需要大凉，光是驻扎在伊吾的李靖就已经给西突厥造成了前所未有的威胁。尤其有凉王深入草原杀掉始毕可汗在前，射匮可汗也担心自己会步始毕可汗后尘。那李靖听到射匮可汗的名字，两眼直放光，害得射匮可汗晚上连续多日都做噩梦。 “是。”西突厥使节深深弯下了腰，“还请将军回奏凉王，突厥射匮可汗的使者，请求面见凉王，好当面解释。”西突厥使节已经不抱救人的希望。 “贵使的请求，本将军会替你们上报君上。” 趙离收回了胳膊，但不等众人松一口气，惨叫声再次响起，直到被捆着的人一个不剩。 “将军……”西突厥使节咽了一口唾沫，一半是愤怒，一半是恐惧。 趙离眯着眼睛再次打量了一圈四周，没有人敢和他对视。 “收队。”趙离一勒马缰，调头扬长而去。 就在趙离的身影即将消失在门口的时候，一句话飘到了众人的耳朵里。 “本将军在来时的路上走脱了一个东突厥奸细，若有线索及时汇报，莫要自误。” 趙离带着人走了，不仅带走了驻地内反抗的勇气，也带走了最后一缕阳光。 夜幕降临，西突厥使团驻地好半晌才恢复一点生机。 西突厥使节，脸色苍白，牙齿不受控制的发出碰撞的声响。 东突厥奸细？ 谁是东突厥奸细还不是大凉的一句话，死人是没有资格开口的。 “大人，那位将军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使团中的副使鬼鬼祟祟从后边走了过来。刚才他差点就要逃了，主张拉拢大凉内的世家就是他先提出来的，甚至他还想与李唐进行接触。 “意思就是要我们自查，找出奸细送过去。如果对方满意，此事就算过去了。如果对方不满意，那就继续查，直到让凉王满意为止。” “所谓的‘东突厥奸细’根本就是子虚乌有，让我们上哪查去？”说完，副使突然发现身边的人往边上退了一步，自己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 “你们什么意思？我……”副使慌了。 “有没有东突厥奸细重要吗？你看看死的那些人，谁是东突厥奸细？可是他们还是死了，中原有一句名言，‘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你要把我送给凉王？”副使瞬间想明白了，这是要杀他顶罪的意思。 “不。”正使摇了摇头，不等副使松口气，正使手中的短刀穿透了副使的身体，“你一个人不够，我们需要展现出诚意来，才能骗取凉王的信任，才能让他们继续与东突厥拼命。”正使在副使的耳边小声解释道。 “咕噜！”副使想开口说话，张嘴一股鲜血涌了出来。 “放心，射匮可汗定会替你报仇的。”正使鼻涕眼泪糊了一脸，脸已经扭曲得不成样子，显得分外狰狞。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四章 成亲（一） 这一夜，注定有些人要失眠了。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最多不过是多了些茶余饭后的谈资，张家长李家短永远说不完，但偶尔也需要换换口味。 今天紫微宫里的贵人非常善解人意的贡献出了一出好戏，就在人们谈论发生在紫微宫门口的闹剧的时候，另一则消息一下子吸引了好多人的注意力。 趙离闯进西突厥驻地大开杀戒，杀得血流成河…… 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趙离化身成了索命阎王，见人就杀。 让很多人听说之后瞠目结舌。 哪怕长孙顺德在紫微宫里被吓晕，也没有趙离大开杀戒更让人震惊。 有人弹冠相庆，认为那“姜阎王”终于暴露了本性，迟早会被世人唾弃。到时候那“姜阎王”就会明白，掌握着话语权的世家是不能得罪的。 有人惶惶不可终日，担心自己与外部势力勾结的事情暴露，被“姜阎王”清算。 还有的人则在思考，大凉鼓励贸易的政策是不是要改了…… 而对于那些来自不同势力的人来说，趙离大开杀戒或许是“姜阎王”对外界释放的一个信号。 站在不同的角度，所看到的东西是不一样的。 长孙顺德的府上，之前的热闹场面已经消失不见了，断壁残垣还在。 内宅的妇人小声抽泣着，长孙顺德躺在榻上，手仅仅抓着长孙无忌，说什么都不松开。他怕长孙无忌离开，自己就会被凉王派人给杀了。 “辅机啊，你一定要救救果儿，他还年轻。”丢了半条命的长孙顺德现在看上去无比凄惨。 而一旁的长孙无忌则是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他不知道他带叔父去政和殿侯着的时候，外边还发生了那么多事。 这长孙果愣是将可以缓和的局势推向了深渊，服个软认个错有那么难吗？ 为什么到了现在，还是要他来抗下这个担子，他之前做的还不够吗？ 他和妹妹做了那么多的努力，结果心血全都白费了，偏偏叔父这一家子还在眼巴巴的看着他，就好像他一直什么都没做似的。 如果不是他和观音婢，叔父一家早死了。 “叔父，出了这么大的事，过去支持你的人都哪去了？”长孙无忌不是故意要嘲讽叔父，他只是希望叔父能够清楚现在的处境。如果想让他帮忙，那就必须听他的，要还是老样子，他也无能为力。 长孙顺德尴尬的偏过头去看向另一边的儿子，其实他不用问也知道，家里的仆人都快跑光了，还有个鬼的支持者，现在长孙无忌就是他能抓到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父亲，他们晚上闭门谢客了，听说有的干脆收拾细软已经连夜逃去了关中……”长孙果脸上挣扎了一下，“要不我们……” 长孙果也想离开这里，可是却被长孙无忌泼了一盆冷水，“君上如果想杀他们，他们逃得掉吗？” 长孙顺德的手抖了一下，“辅机，现在只有你能帮叔父了，咱们才是一家人。观音婢说得没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观音婢是指望不上了。凉王对我父子已经动了杀念，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动手……” 听了这话长孙无忌心里一阵烦躁，“叔父，你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什么都不去做，老老实实闭门思过。等哪天君上忘了之前的不快，看在观音婢的份上也不会冷落你们……”这是长孙无忌能够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长孙顺德对于长孙无忌的回答有些失望，可是眼下他又不得不依靠这个侄子。 “好吧，也只能这样了。都怪叔父德薄，享受不起这荣华富贵。唉！给你们添麻烦了啊！辅机，天也晚了，你也该回去了，以后有空来看看叔父就好……”长孙顺德放开了长孙无忌的手，将脑袋扭到了另一边。 长孙无忌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恭恭敬敬给叔父施了个礼，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长孙无忌已经无话可说，他知道，叔父自始至终也没有选择相信他，甚至隐隐还有离间他和妹妹之间的关系的意思。他还能怎么办？ 听到外边大门的响动声，长孙顺德脸色阴沉的坐了起来。 “父亲。”长孙果小心翼翼的给父亲披上了毯子，现在晚上有点凉。 “果儿，你也看到了吧？这到了关键时候，谁也指望不上。就他们兄妹这样，我们敢依靠他们吗？他们能给我们，自然也就能收回去。只有我们抢来的，那才是真正属于我们的。”这是长孙顺德从李渊身上学习到的。 “父亲，接下来怎么办？” “无忌不是已经说了吗？闭门思过吧！”长孙顺德连侄子的表字不愿意再称呼。 “那家伙也就只会欺负我们，让他帮忙总是推三阻四的……”长孙果从小就不喜欢长孙无忌。 “不要急，这天下还指不定是谁的呢！我儿还年轻，等得起。” …… 长孙父子等得起，但是有人等不起了。 三日后，慕容雪飞，萧月仙二人接受了册封，两顶小轿子将二人从侧门送进了紫微宫，侧妃不需要拜堂，进门之后要给正妃请安，敬茶，正妃点头，这仪式也就算成了。 接着慕容雪飞，萧月仙二人被分别送进了新房。 而姜万钧则难得放纵一回，与赤牛，霍方等人推杯换盏，显得极为放松。 基本上在西宁的文武官员都到了，还有各方使节，以及城内由头有脸的世家家主。 按照姜万钧原来的想法，只宴请一些亲近的部下就好。 但随着趙离在西突厥使团驻地“大开杀戒”，把不少人都吓到了。 若仅仅是吓到了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姜万钧并不在意，可要是吓得大家都不敢经商了，那就违背了他的初衷。 正好，借着他纳侧妃的机会，把人都召了过来，表示过去的事都翻篇了。至于是否真的翻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姜万钧需要借机展现出自己鼓励贸易的决心和态度。 宴会并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和谐，有世家代表仗着岁数大，借着酒劲说了一堆“掏心窝子”的话，委屈得跟小媳妇似的，一个劲叫苦。 换一个没有城府的，还真可能被弄得下不来台。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五章 成亲（二） 倚老卖老，装疯卖傻，呵呵……姜万钧全都接着，他把自己当成了庙里一尊雕像，不管下边的“信众”说什么，他都听着，表情都不带变的。庙里的雕像之所以是“神”，就是因为它不会动也不会说话。要是庙里的雕像突然开口说话了，保证把人吓个半死。 姜万钧现在就像看着自己的“信众”在那满口胡诌，这群混蛋，即便是真到了庙里也特么未必会说真话。 就在姜万钧在前边与人“斗法”的时候，后边的两位新人正在和丫鬟说着话。萧月仙还好，身边的丫鬟是陪嫁带过来的，早就熟识。 慕容雪飞就不一样了，吐谷浑都没了，她这个吐谷浑公主完全是有名无实。身边的用人全是凉王妃派过来的，一共是六个。 两个年轻一点的，两个成熟一些的，还有两个已经四十多岁，曾经在大隋的皇宫里待了十几年，杨广即位后，她们被放出了宫，后来被高士廉要了过来送进了凉王府。 慕容雪飞端坐在铜镜前，脸略显消瘦，眉目清秀，气质如兰，一身粉红色吉服，头上戴着凤冠，冷不丁看上去还以为是一位如玉公子，年纪最小的丫鬟根本不敢抬头去看。 “夫人这一天辛苦了，是否叫人准备一些吃食？君上可能一时半会儿不会过来。”小舞体贴的询问道。 她和另外五人不同，另外五人是慕容雪飞进了紫微宫才被送过来的，而她前些日子跟随凉王妃到了伏俟城后便留在了慕容雪飞身边，所以显得更亲近，也不会太拘谨。 “不吃了吧！”慕容雪飞肚子的确有些饿，但一想到家里的“姑姑”教给她的东西，她便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她也没有想到，自己与凉王还真是有缘，上次一别，她根本没想过还有再见面的一天，甚至她都已经打算陪伴着青灯古佛，走完这一辈子算了。谁能想到，突然有一天凉王妃的人找上门来…… 在伏俟城，慕容雪飞已经见过那位凉王妃，好看还在其次，关键是身上淡淡流露出来的那种大气，举手投足间给一人一种莫大的威压。 凉王妃的意思她听懂了，但她不觉得这个世上还有哪个女人会给凉王妃造成威胁。不过凉王妃说得也没错，生活在这个世上，没有人能做到无欲无求，慕容雪飞也不例外，寻常百姓的生活她过不了。 另一位侧妃，慕容雪飞在朝乾殿见过一面，一眼看过去便知道，对方满怀心事，整个人表现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甚是可笑。 此时另一座阁楼内，萧月仙正在听丫鬟汇报最新收集到的情报，有关于凉王妃的，有关于凉王妃身边那个贪吃的丫鬟小兰的，还有关于万福殿里的那些女人的…… “据说凉王妃有自己的产业，都是君上早期拨给她的，每年的进项相当巨大。 不久前凉王妃的叔父刚被勒令在家闭门思过，但凉王妃的地位并没有受到影响……” 了解得越多，萧月仙越困惑，整个后宫说是凉王妃一手遮天也不为过，一时间她都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了。 万福殿那边，就像一眼清泉，不管外边怎样，她们只按照自己的节奏生活。君上至今一次都没有去过，就好像万福殿不存在一样。可是各种用度开销，万福殿从来没有被慢待过。 萧月仙一边将精明能干的丫鬟打发下去接着打探宫内的情况，一边让人准备洗澡水。 时间不大，洗澡水已经备好了。 萧月仙一边想着心事，一边让丫鬟伺候她沐浴。 “小姐的皮肤可真好，凉王肯定会喜欢。” “过了今日，就要改口叫小姐夫人了啊！” 两个打小就跟在萧月仙身边的丫鬟，笑嘻嘻的说道。 “讨打。”萧月仙嘴上带着嗔怒，心里却是欢喜。 “奴婢说的可是实话，凉王要是见了小姐，指不定多高兴呢！”萧晴一脸认真道。 “这话也就在屋里说说，可别叫旁人听了去，人生地不熟的，还是稳重些好。”萧月仙谨慎的叮嘱道。 “是。奴婢知道，出去肯定不会乱说。” 沐浴后，萧月仙又吃了点东西，漱了口，然后静静等待凉王的到来。 一刻钟过去了，两刻钟过去了…… 直到萧月仙都要困得坚持不住了，才有消息传过来，凉王那边的酒席终于散了。 可是凉王已经喝得酩酊大醉，这会儿正往这边走。 又过了一会儿，丫鬟进来禀报，凉王去了对面阁楼…… 事实上姜万钧如果不是被长孙挡在了门外，他都打算今晚就在朝乾殿过夜了。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他要进行选择才行，左边还是右边？ 喝醉的人往往自以为走的是直线，但会不知不觉的向左偏，搀扶着姜万钧的内侍见君上向左栽，便顺势将人送到了左边的阁楼。 等到姜万钧见到门口已经跪下了一片，也就不再纠结选择哪边的问题。 慕容雪飞都快睡着了，听见外边传来请安的声音，赶紧坐直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一下子变得紧张了。 门开了，先是一股酒气扑面而来，接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摇摇晃晃走了进来。 再次见面，姜万钧身上的气势更胜从前，即便只是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杀伐之气，也是让慕容雪飞感觉到身子一沉。 慕容雪飞想到她现在的身份，赶忙起身向行礼，“妾慕容氏雪飞给君上请安。” “嗯，起来吧。”姜万钧摆了摆手，自己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谢君上。”慕容雪飞直起身，将视线停在姜万钧下巴的位子。 姜万钧上上下下打量了慕容雪飞一遍，在心中说了两个字，“禽兽”。 麻蛋，一想到那个萧月仙好像岁数更小，姜万钧就有一种撞猪身上的感觉。一个正妃，两个侧妃，眼下这年龄都不适合生养，太危险了。 偏偏这事已经迫在眉睫，没有子嗣的上位者不是一个好上位者，这怎么弄？ 半天没听到动静的慕容雪飞有点反应不过来，这凉王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就这么互相看一晚上？ 慕容雪飞微微仰起头，抬眼去看，却发现对方似乎正在发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六章 成亲（三） “君上，可要喝醒酒汤？”慕容雪飞有些手足无措道。姜万钧打了个机灵，他好像听到有人说，“大郎，该起来吃药了。” 缓过神来的姜万钧看着身前显得有些紧张的慕容雪飞，抬手轻轻敲了两下太阳穴。 麻蛋，他又不是强抢民女，怕个锤子。 “喝醒酒汤就不必了，陪我说说话。”姜万钧也不知道该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培养出感情来，现在他越来越发现，这个世界似乎正在将私人感情这种东西从他身上剥离出去。 什么孤家寡人，什么最是无情帝王家…… 那些颇具浪漫主义色彩的上位者，往往有时候会和“昏庸无道”划等号。 在这样一个环境下，上位者想要不变成疯子，需要强大的意志力才行…… 慕容雪飞可不知道姜万钧在想什么，想到母亲身边的“姑姑”之前的教导，微红着脸冲着小舞点了点头，见小舞将其他人打发了出去，慕容雪飞这才开始准备帮姜万钧宽衣。 “我自己来吧！”姜万钧心里一阵叹气，他特么是真想说会儿话啊！ 小舞捡起地上的衣裳，叠好，悄悄退到了门口，这是她的工作，随时等候召唤…… “小舞姐，对面好像派人打探消息来了。”另一个年岁小的丫鬟，凑到小舞耳边小声说道。 “告诉她们，君上今晚在这里安歇了，让她们不用等了。”地位这种东西，在不知不觉中悄然发生了改变。 之前一起入宫，两位侧妃身份是相同的，身边伺候的人地位也相差无几。 但君上今晚留在了这里，不仅身为侧妃的慕容雪飞地位上了一个台阶，身边的人同样相当于爬高了一档。而小舞能够被慕容雪飞信任，刚才又被允许留下，身份自然也变得不可同日而语。 这种变化都是在悄然中产生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是。”小丫鬟提着裙摆开心的走了。 萧晴正犹豫要怎么开口询问，只见一个小丫鬟走了过来。 “君上已经歇息了，姐姐回禀萧侧妃不用等了。”小丫鬟轻快地说道，说完飘然而去。 萧晴，愣愣的看了好一会儿，再回头看向来时的方向，那里灯光都变得有些暗淡了许多。 被冠以“萧”姓的萧晴，与萧月仙荣辱与共，萧月仙慢了一步，她也相当于慢了一步。更何况她和小舞与其他丫鬟不同，她们相当于陪嫁，是有机会沐浴君恩的。 往回走的时候，萧晴显得忧心忡忡。 凉王到底是一个怎样的态度呢？ 会不会是她们之前的一些动作引起了凉王不满？ 若是萧侧妃在这宫里不受宠，那梁皇交代的任务便没有办法继续了。 快要回到萧侧妃寝宫的时候，萧晴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丧气。 “夫人，凉王……”萧晴在“凉王”两个字说出口之后顿住了，刚才那个小丫鬟是怎么说的？ 君上，君上，称呼是“君上”，刹那间萧晴汗流浃背。若刚才还只是失落和忐忑，此时已经变得惶恐不安。 “凉王怎么了？”萧月仙见婢女话说到一半不往下说了有点着急。 “君，君上已经歇息了。”萧晴鼓足了力气才把话说完。 她也是刚反应过来，之前萧侧妃身边的人都称呼君上为“凉王”，这是没进宫之前养成的习惯。那时候的她们还是南梁的臣民，所以称呼姜万钧为“凉王”没有问题。可是如今她们的身份变了，“凉王”不仅仅是藩王，还是一方霸主，她们继续使用原来的称呼，让外人怎么想？ 这要传出去，不仅是不妥那么简单，而是犯了忌讳。 冰雪聪明的萧月仙通过丫鬟称呼上的变化，一下子也反应了过来，心瞬间沉入谷底。 她已经足够谨慎了，可还是忽略了这个细节。 怎么办？ “君上不会生气了吧？”萧月仙站起来走到窗子前，望着窗外的灯火，手脚冰凉。 “夫人，奴婢也不知道。”萧晴也没有了主意，没进宫之前，她们可以找人请教，可是现在她们找谁请教去？ “王妃此时休息了吗？”萧月仙想到朝乾殿里的那位主人，她不知道现在过去请罪，来不来得及挽回一些。 “朝乾殿里还亮着灯，应该还没有歇息，奴婢这就让人去打探。” “不用，我们直接过去。还有，让我们的人都回来吧，不要再乱打探消息了，该我们知道的，我们不用打探也会知道，不该我们知道的，乱打听难免会惹人厌。”萧月仙现在是病急乱投医，不得更加加小心谨慎。 “是。夫人，要换衣裳吗？” “不换。君上不来，这身衣裳我就一直穿着。”萧月仙咬着嘴唇委屈的说道。 “都是奴婢们不中用，这么重要的事都给忽略了……” “不用说了，带我去朝乾殿。”萧月仙知道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姜万钧怎么都不会想到，他无意间的举动，却让人联想到了那么多。 朝乾殿内，长孙正在看书。自打住进这朝乾殿之后，再也不能像在赤水城时候那样。在赤水城时，书房就在隔壁，夜里她都能听到隔壁的动静，所以很安心。住进朝乾殿，君上经常熬夜， 以前很少熬夜的她，除非是君上提前说不过来了，否则她会一直等到天亮。 今天有些特殊，翻来覆去都睡不着，所以坐起来看看书，打发无聊时间。 小兰像个瞌睡虫，抱着膝盖在那打盹，身前的书一直就没翻过页。换成以前，长孙非把小兰叫醒训斥两句不可，但今天长孙没心情。 就在长孙走神的时候，下人进来禀报说萧侧妃求见。 “是君上那边出了什么事吗？”长孙一下子清醒了。 正在打瞌睡的小兰被弄醒了。 “应该不是，君上在慕容侧妃那里安歇的。奴婢猜，可能是来问君上为什么不去她那里的吧！”婢女说着撇了撇嘴。 听到那萧侧妃可能是来要说法的，长孙有些生气了，“胡闹，小兰，你出去问问是什么事，如果没有重要事就回去候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七章 请罪 长孙气得把书一丢，眼睛瞪得溜圆。小兰偷偷吐了吐舌头，这萧侧妃也是的，明知道王妃今天心情不好，还过来自讨苦吃。 小兰命人多点了几盏灯，让屋子里更亮堂一些，提起一盏灯笼走了出去。 拐过长廊，小兰看到了萧侧妃一行。 在灯笼的衬托下，这萧侧妃真是天见犹怜，可是，这一身衣裳是什么意思，来朝乾殿示威的吗？ “小兰见过萧侧妃。”小兰先施了个礼。 “免礼。” “王妃已经休息了，不知萧侧妃有何要事？”小兰开口问道。 “这……”萧月仙突然之间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这要怎么解释呢！君上是否怪罪于她还不得而知。 见萧侧妃吞吞吐吐，小兰皱了下眉，“萧侧妃若无要事，请明天再过来吧。”小兰说完就要走。 “尚仪且慢，还请尚仪向王妃解释一下，月仙今日才入宫，身边的人不懂礼数，冒犯了君上，特意带过来向王妃请罪的。” “尚仪”是小兰的官职，是长孙入住朝乾殿后任命的，负责掌礼仪起居，不过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叫她。以前有叫她“小兰姑娘”，有人叫她“小兰姐姐”，她差点忘了自己是领俸禄的女官。 看在对方这么客气的份上，小兰停下脚步，“不知萧侧妃的下人是如何冒犯了君上？君上并不提倡责罚下人，若不是太严重，回去训斥几句就是了，没有必要特来禀报。咱们紫微宫里可不兴打板子。”小兰特意补充了一句。 萧月仙身后跟着的几个丫鬟听了小兰的话轻轻松了一口气，她们被带过来的时候，可是吓了个半死。 丫鬟心里踏实了，可萧月仙更为难了，现在她把自己弄得进退维谷。 没办法萧月仙只能再次请求道：“是月仙管教不严，请王妃发落。” 萧侧妃请罪，小兰这就没办法让她们回去自行处置了。 “好吧，你们先在这等着。”小兰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回去禀报。 时间不大，小兰回来了，不过带回来的却不是好消息。 “王妃说了，既然是来请罪的，那就去院子里跪着吧！”小兰也没办法，现在长孙正在气头上，让你们回去你们还不回去，这下好了吧？ …… 一晚上没睡的姜万钧，天刚亮就爬了起来。酒是醒了，就是有点头重脚轻。 慕容雪飞想要服侍姜万钧穿衣服，却被姜万钧阻止了。 “今日你就好生歇着，朝乾殿那边也不必去请安了。” “谢君上怜惜。”慕容雪飞不便行动，正发愁早上怎么去正妃那里请安。 小舞听到里边的动静，赶紧将命人准备侍奉君上洗漱，而她则捧着新衣裳走了进去。 姜万钧简单收拾了一下，拒绝了留下来吃早餐，出了门朝着朝乾殿方向走去。 这是他不知不觉中养成的习惯，只要在宫里，每天都会去朝乾殿报个到，若是不愿意动了便干脆留在朝乾殿里办公。 走到朝乾殿门口，姜万钧突然愣了一下，只见院子里整整齐齐跪了六、七个人，跪在最前边的是昨天新入宫的萧侧妃，身上还穿着吉服，头上凤冠都要掉下来了，看样子已经跪了有一阵子。 “这是怎么了？”姜万钧看向身旁的趙离。 “属下不知。”趙离昨晚一直守在外头，宫内发生了什么他可不会乱打听。 过去皇上也好，藩王也罢，都会大量使用太监，就是因为太监在宫内行走方便一些。而眼下紫微宫里的太监都是高士廉送进来的，数量也不多，长孙知道姜万钧不太喜欢太监这个职业，所以都给打发去当杂役了，宫内的管事都由女子来担任。 姜万钧身边没有伺候的太监，对宫内的情况也就无法及时掌握。 不过姜万钧对此并不是很在意，宫内宫外，他不可能面面俱到，他精力也不允许事事都要过问。 如果哪一天他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不用问，那一定是错觉。 这种错觉是要不得的，古往今来，但凡以为一切尽在掌握的上位者，要么累死，要么就被下边人耍得团团转而不自知。 姜万钧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他的主要精力都会放在军队的建设和经济建设上。他要给自己这架战车安装上两个高级的轮子，只有这样才能走得更远。 不是说官员的任免和百姓的治理等工作不重要，但那些姜万钧可以借助他人之手，就像后宫里的事，姜万钧交给长孙一样。放着魏征那样的人才不用，那是浪费。适当放权给下边人，反而更容易俘获人心。 “夫人，君上进去了。”萧晴小声提醒道。 “禁声。”萧月仙看到，君上看了这边一眼，然后和身边的人说了什么，显然是在打听情况。这是一个非常好的信号，她最担心的就是无人过问。 “奴婢给君上请安。” “奴婢小兰给君上请安。” “观音婢给君上请安。” …… 姜万钧走进朝乾殿，在一片请安声中，姜万钧在矮榻上坐了下来。 “平身，去弄些吃的。”姜万钧昨天就没怎么吃东西，这会儿特别饿。 长孙给了小兰一个眼神，小兰直接下去安排了，临走时把其他人也带走了。 “慕容侧妃没有为君上准备早饭吗？” “准备了，我没吃，冷不丁有点不习惯在别的地方吃饭。” “君上，这话可就不对了，慕容雪飞也是君上的妾侍，怎能说是‘别的地方’，这要是被雪飞妹妹听到非伤心不可。”长孙替慕容雪飞打起了抱不平。 “嗯，下次我注意，外边是怎么回事？”姜万钧见长孙没有主动提起，忍不住问了出来。 “不知道，昨晚上过来说是请罪的，又说不清楚，只是说冒犯了君上。既然冒犯了君上那就让她们跪在外头涨涨记性，要不君上召进来问问？”长孙全当那萧月仙是耍手段争宠的，连仔细盘问的兴趣都没有。 “算了，让她们回去吧。”姜万钧懒得去动脑筋，背后指不定多少人在骂他，都去计较，他计较得过来嘛！要说冒犯，昨晚前头大殿里那些人可是没少给他上眼药。 “小兰，去外边告诉萧侧妃，君上说了，让她们回去吧。”长孙就猜到是这个结果。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八章 危机若现 很快小兰折返回来说，萧侧妃想进来请安。长孙看向一旁的姜万钧，姜万钧这会儿正在想怎么收拾昨天晚上那些人呢！被长孙用手指捅了一下姜万钧才反应过来，“就说孤安，告诉她，晚饭去她那吃。” 姜万钧没注意到，长孙和小兰两人听到他的话，表情有些不自然。事实上，姜万钧真想的是一起吃个饭。不过他忘了，昨晚他也只说，陪他说说话的。 继续走神的姜万钧，直到小兰将吃的拿上来才回魂。 心不在焉的吃过早饭，姜万钧回到了政和殿，魏征已经在这里等着了。 现在各地粮商都开始抛售陈粮，粮食每天都在降价，等到新粮下来，这粮价恐怕就要跳水了。粮商的背后势力，年年都会这么“割一茬韭菜”，百姓手上有粮的时候，他们就压低价，然后低价买百姓的粮，等到百姓手中没粮的时候，他们就高价***百姓欠账。百姓辛辛苦苦一年，最后全便宜了他们。 姜万钧原本想官方大量买进，控制粮价的，不过吃早饭的时候他改变了主意。 买进还是要买的，不过不是现在，他要让那些粮商以及背后的势力今年收不到粮。 “玄成，我打算在秋收后，下令由官府高价收粮。这件事由你来负责，到时候我会让包文配合你。”姜万钧这次没有征求魏征的意见，直接开门见山说道。姜万钧缺粮缺怕了，今年这一年，他时时刻刻都在担心粮食不够吃。 之前粮食能运进来，那是因为各方势力内部都不是铁板一块。尤其李渊，关陇世家门阀都从贸易中获利颇丰，李渊不敢断大家的财路，所以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随着李渊的底子越来越厚，那些世家门阀也不得不收敛一些。 万一李渊和薛举联合封锁交通要道，对大凉实施粮食禁运，光靠河西自己产的粮食是非常危险的。 “君上，臣也正要说这件事，谷贱伤农。不过，官府恐怕无法买进那么多粮食啊！”魏征只是大概算了一下，这需要非常大一笔钱。 “我知道，官府买一部分，各农场也会买一部分充作军粮，钱不够可以用煤炭，盐，布匹，耕牛，农具去换。我们只要买进三成，粮价应该就能控制住了。以前百姓卖得多，那是粮食便宜，他们又缺钱，如果不是逼不得已，他们也会存粮。” “臣明白了。”魏征的目的就是让各农场出钱，现在军方富得流油，既然姜万钧主动提出来了，他自然不会反对。 接下来两人又商量了一些具体细节。 趙离进来禀报，西突厥使节求见，姜万钧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 西突厥的使团把副使杀了，这不仅没有让姜万钧放下心来，反而让他更加警惕。 西突厥人如此急切，姜万钧感觉有些不太正常。 难道西突厥听到了什么不利的风声？ 大凉在情报收集这方面有些短板，没有办法派人深入草原，与草原上的各方势力没怎么接触过，所以想要获得内部情报非常难，在这点西突厥有天然的优势。 这次西突厥有了情报却没有与大凉分享，然后又一个劲的请求大凉从东线抽兵北上。 “西突厥不会和李渊搞到一起去了吧？”姜万钧揉了揉太阳穴，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臣以为如果是为了李渊，西突厥应该不至于如此急切，应该还是与西突厥自身的利益有关。”魏征判断道：“不过西突厥那边这么担心东突厥来袭，说明这一次新即位的处罗可汗可能来势汹汹啊！” 姜万钧似乎抓住了什么，“如果仅仅是这样，西突厥完全没有必要隐瞒情报。那是不是说，大凉的东边也不安全呢？西突厥担心我们大凉放弃他，所以才要故意隐瞒，毕竟与其给大凉一份假情报，还不如从一开始就装做什么都不知道。” “东边吗？”魏征思索了一会儿，“有这个可能。” 魏征虽然对兵事不太擅长，但他的智慧和对大局上的把握，绝对是顶级的。 秋收过后，降雪之前，原本就是“四夷”最喜欢来中原抢粮的时机，来时不用准备太多粮草，一路烧杀抢掠，然后满载而归。对于突厥各部来说，这也最容易摒弃成见达成共识。 所以这一次，突厥人的兵力或许会超出想象的多。 而梁师都，薛举，李渊，这三方都与北边的突厥人有联系。 梁师都早已经投靠突厥人，听命于突厥人并不会让人觉得意外。 李渊那边有些复杂，但只要有足够的利益，李渊并不会拒绝突厥人的请求。 最后一个薛举，现在看上去很风光，其实早已经日薄西山。早前就想过与突厥人联合，不过被李渊抢了先，最后突厥人选择两不相帮。所以突厥人如果抛出橄榄枝，薛举应该会接受。 如此一来，三方就有了联合的基础。至于最后利益如何分配，那就是另外一码事了。 听了魏征的分析，姜万钧非常庆幸自己提前拿下了金城，要不然这三方真搅和到一起，够他喝一壶的。 东边防线不仅不能削弱，还应该加强。 北边也需要加强。 “趙离。”姜万钧冲着门外喊道。 “属下在。” “派人去通知李靖，要他撤去酒泉；要包武将今年伊吾农场的全部收入用来巩固城防，把钱都花掉，不需要屯粮，明年我会拨给他。 另外，通知霍方，即刻赶往张掖坐镇。 就这些，去吧。” “是。”趙离走了。 姜万钧在思考还有没有什么漏洞，这条防线太长了，首尾不能相顾，敌人完全可以挑一个薄弱的地方进攻。所以防线越长，需要的兵力不止是要翻倍那么简单。 这也正是中原王朝面对“四夷”最苦恼的地方，姜万钧这才只是防守西北这一块，要是从辽东算起，一直到伊吾，光北边防线要投入多少兵力？ 姜万钧现在不急着东进，就是被北边防线所拖累。 伊吾，敦煌，张掖，武威，还缺一支机动力量，一个萝卜一个坑会很被动。 要赤牛去吧，以李靖为主，赤牛为辅。 如此一来，在北边一线就摆下了十万大军。 可这不是长久之计啊！ 本想这一次将突厥人打疼，打怕，打自闭，没想到好像突厥人也是这么想的。 这就尴尬了，不过没关系，一次不行就多来他几次。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九章 李世民的想法 杜宇，包文，丘和，赤牛等人陆陆续续来到了政和殿。一旦北方突厥人有了动静，姜万钧就会赶赴武威去与白山汇合。 赤牛和霍方都不在，西宁的守卫任务就落到了丘和这个西平郡郡守的头上。 尽管大家极力反对姜万钧上前线，但姜万钧心意已决。 上次与突厥人的赌约还在，姜万钧自然要去会一会突厥人的新可汗。 到时候当突厥人知道他去了武威，对于他这位“凶手”，突厥人于公于私都会重点针对他，这样在一定程度上他便可以牵制主敌人的主力，为李靖创造出更多的机会。敦煌距离张掖近六百公里，距离伊吾同样差不多六百公里，李靖的压力是非常大的。 同时，姜万钧去武威，也算是给了西突厥一个交代，尽管和西突厥所要求的相差甚远，但姜万钧向北线增兵却是不争的事实。 如此，西突厥使团也可以回去交差了，至于以后西突厥将如何审视与大凉之间的“友谊”，姜万钧并不太担心，强者有权利回答什么是“友谊”…… 距离西宁数千公里外的长安城，不知不觉已经被夜色所笼罩。 已经过了宵禁的时间，陷入沉寂中的长安，别有一番味道。 今日的秦王府比之前热闹了许多，在前方打仗的秦王李世民被皇帝李渊召了回来。家里的主心骨回来了，府里上上下下总算不用再提心吊胆的。 李世民晚上在宫中饮了些酒，美其名曰，接风洗尘。李世民出宫的时候是被人扶上马的，然而回到秦王府之后，李世民的脸上哪里能看到半点醉意。 李渊准备与突厥人联合一事，李世民是持反对意见的。他在前线的时候已经数次寄回书信表达了自己的态度，然而他的这一番举动，不仅没有起到阻止李渊的作用，反而引起了李渊的不满。尤其太子一系的人，上蹿下跳，给他扣上了一个“妄议朝政”的帽子，那意思是打算将李世民圈养在秦王府里才好。 也幸好他们折腾的太厉害了，这也让李渊对太子的实力产生了忌惮，所以召回数次抗命的李世民后，并没有进行过重的处罚。 可这并没有让李世民感觉到轻松。 突厥人没安好心，这一点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突厥使节这次来长安，半路上派出一支特使偷偷去了洛阳，其野心昭然若揭。 朔方梁师都，榆林郭子和，马邑刘武周，渔阳高开道，整个北边一线都已经成了突厥人的附庸。 陇西薛举和河北窦建德现在也都正在向突厥人靠拢，若是长安和洛阳再倒向突厥人，这天下还要不要了？ 按照李世民的想法，就应该趁着突厥人无暇顾及中原的时候，先灭掉薛举，然后南下收复巴蜀。派一员大将驻守陇西，防止“姜阎王”东进，接着联合羌人，獠人，党项，以及西域诸国围困河西，断掉贸易往来，不让一粒米流进河西……只需要数年时间，河西基本上就不会有太大的威胁了。 梁师都，郭子和，刘武周，不过是中人之姿，不足惧，完全可以与他们休兵罢战，如此一来，唐的主要敌人就只剩下洛阳方向了。 如果说之前李唐还是“见龍在野”的话，一旦拿下洛阳，李唐便会一飞冲天，无人能挡。到时候携万钧之势，扫平各路诸侯，指日可待。 可惜，李世民的这些想法只能憋在心里。 贵族，豪门，世家，都有自己的利益述求，他们对这个天下谁来做主并不感兴趣，他们感兴趣是自己能不能获利。 李世民在书房发了一通了脾气，秦王府记室参军房玄龄一直没有出声，直到李世民冷静下来，他才命下人将书房收拾干净。 “殿下，圣上已经同意用代王杨侑换回柴绍了，圣上本想将褚亮父子一同换回，但被褚亮父子拒绝了。”房玄龄不想刺激李世民，可是这件事肯定是要让李世民知道的。 听到房玄龄的话，李世民心里的火噌的一下直接冲上了天灵盖，不过很快又被他压制了下去。 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父亲越来越让他看不懂了，是因为父亲当了皇帝的缘故吗？都说知子莫若父，可是父皇真的知道他在想什么吗？为什么每次，都要给他不要的东西，偏偏他还要装出很感动的样子。 这一次也是一样，柴绍对于他来说的确很重要，可是重要性都是相对的。一边收回了他的兵权，一边又花费了巨大的代价换回了柴绍，来安慰他。 这种看上去的平衡，却需要李世民付出巨大的情感来支撑，一旦撤走情感的力量，所谓的平衡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唉！知道那姜阎王为什么要代王杨侑吗？”李世民有点想不通，那姜万钧为什么要换回代王呢？ “或许是为称帝做准备吧。”事实上房玄龄也看不懂。他研究过姜万钧这个人，但很多传言，他也无法分辨真假。 “能将河西那么一块地方治理成现在这个样，不简单啊！”冷静下来的李世民不屑于因为敌对立场而故意抹黑对方。 “一旦让大凉走出河西，或许会成为我们的心腹大患。陛下也是因为这样，所以才……”房玄龄没有说完就被李世民打断了。 “哼！他们是看到了有利可图，河西的白纸和青海盐，丰富的矿场，重要的贸易通道，都让人们眼红。以前是因为鞭长莫及，现在突厥人带头，他们当然想分一杯羹。他们也不想想，拿下了河西，我们怎么治理？前隋花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最终结果如何？”李世民越想越觉得生气。 如果等到哪天统一了这天下，那些东西迟早是大唐的，现在急着去抢有什么用？他反对出兵帮助薛举攻打河西，那李元吉却嘲笑他说他胆小。 “殿下，如果拿下河西，便可以解决我们缺少战马的困境。”房玄龄也没有办法，如果秦王与皇上一直闹得这么僵，以后可怎么办。在这种时候，他只能尽可能化解矛盾，而不是在背后拱火。 “算了，不说了。”李世民一点都不看好这次的行动。但是这话他不敢说，圣意已决，他再反对，只会遭到攻击。李元吉愿意去，那就去好了，赢了固然好，若是败了，他正好出来收场，重新拿回兵权。这大半年来，李世民成熟了许多，只是付出的代价却没人知道。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四十章 皇家的游戏 随着时间的推移，李世民越来越发现曾经长孙无忌说的话是对的。没有自己的班底是不行的，李世民原来以为，父子，兄弟，不分彼此宛如一体，可事实上，君是君，臣是臣，这是无法逾越的鸿沟。 或许是因为失去了才知道珍惜，或者没有得到的才是最好的，长孙无忌的离开已经快成了李世民的一块心病。幸好这个时候，房玄龄出现了，对于李世民来说，房玄龄的才华比起长孙无忌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总感觉少了那么一点东西。 少了什么呢？ 想来想去，李世民只能将其理解成，少了“相识于微末”那种微妙的情感。 摇了摇头，李世民说起了别的事，“太子和齐王都主张东进，但是此时不是东进的时机啊！”河西的事已经成为定局无法再更改，可是到底是该先东进，还是该先南下，李世民与太子一系再次产生了分歧。 “殿下，其实东进对于殿下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房玄龄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下定决心说出来。 见李世民似乎有些不解，房玄龄瞥了一眼门外，李世民让留在门口伺候的人退下。 “殿下，关中局势已经趋于稳定，他们现在要么是圣上的人，要么是太子的人，殿下想要得到他们的支持很难。即便可以改变他们的主意，也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所以殿下只能另辟蹊径，东进不失为一个机会。”房玄龄也知道这些话犯忌讳，但他不得不说。哪怕为了知遇之恩，他也希望可以帮助李世民。 李世民脸上阴晴不定，绝顶聪明的他随着房玄龄的提醒，顿时茅塞顿开。 比起长安，洛阳就是另一个朝廷，只要能招降其中一部分，李世民的实力将会有质的飞越。 “另外殿下，南下和东进最大的区别在于，南下只能取得军事上的胜利，而东进不仅仅可以取得军事上的胜利，还可以获得政治上的加持，而这恰恰是殿下现在最需要的。” 随着房玄龄的话音落下，李世民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激动得在书房来来回走了好几圈。 没错，这就是他想要的。 开疆拓土，取得军事上的胜利固然重要，但打下来一块地方又能如何？他根本无人可用，结果还是便宜了太子。 打下洛阳则不同，他可以招降洛阳的文武百官，到时候将洛阳牢牢攥在手上，怪不得太子一直对东进如此执着，他也是想壮大自己的班底吧！一旦让太子得到洛阳，以后即便是皇上也要对太子忌惮三分。 再往深处一想，皇上这一次让李元吉带兵，未尝不是想再扶持起来一位亲王，为将来东进提前做准备…… 李世民一下子全都想通了。 站在纯军事的角度，南下应该是首选，但站在另外一个角度看，洛阳的特殊性已经超越了一切，无论多重视都不为过。 就在李世民与房玄龄密谈的时候，东宫太子李建成正头疼的看着自己的三弟，李元吉上蹿下跳，吵得整个东宫都不得安宁。李建成有点后悔支持李元吉出来与二弟李世民争夺兵权了，可是他又无人可用。 让安兴贵和安修仁这一对安氏兄弟辅佐李元吉，李建成总觉得不保险，但屈突通是李世民的人，他又不想用，刘文静的意思是派窦琮和段志玄辅佐元吉，这两人也是李世民的人。 李建成现在宁可用皇上的人也不愿意用李世民的人，“三弟，你第一次领兵……” “大哥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李元吉现在哪里听得进去那么多。 别看他岁数不大，可是野心却已经慢慢在心底滋生。 以前李渊还是国公的时候，李元吉虽然顽劣，但毕竟身边有一群人看着，他也不敢太过分。可是自打李渊当上皇帝之后，这李元吉的身边跟着的都成了他的亲信。大家换着花样阿谀奉承，这让李元吉渐渐开始喜欢上了权利的滋味。 “这次柴绍回来，父皇让他到你帐下戴罪立功，你可不能乱来。”李建成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会嘲笑他的。不过他来了必须点听我的，要是敢指手画脚，我的鞭子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一个打了败仗当了俘虏的将军算什么将军，哼！” “三弟，打仗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你要多看看，多听听部下的意见。如果你这次能够打胜仗，以后多得是带兵的机会……”李建成说完，发现三弟正盯着门口的婢女流口水，顿时泄气了。 他还想着等到打下洛阳之后就让三弟去洛阳坐镇，但现在看来还早了点。他是不可能离开长安的，尽管他非常想离开长安，然后坐镇一方。但底下人跟他说过，他必须留在父皇的身边，一旦他离开了皇上，很有可能有人会趁着他不在的时候趁机而入。 谁会趁虚而入？底下人不说，李建成也知道说的是谁。 都说打天下难，守天下更难。李建成原来不懂，可是当了太子以后他才发现，别说守天下，就是守住这太子之位就已经千难万难，这太子太难当了。二弟就算失败了，也还是秦王，他如果失败了只有死路一条。古往今来被废的太子哪有一个好下场的？ 偏偏对于皇上来说，太子能够自保便是最大的威胁。因为太子一旦能够自保了，皇上便对太子失去了控制，这怎么可以呢？ 可太子如果连自保都做不到，整日活得战战兢兢，这日子还怎么过？ 底下人给他描绘的场面太可怕了，李建成光是想想都觉得浑身发冷，没办法，既然皇上不希望他有自保的实力，那他就只能剪除对手，让人威胁不到自己了。现在能威胁到他的，只有二弟李世民。 如果可以，李建成真想让父皇将二弟圈养在府上，安安稳稳当一个太平王爷。 可是办不到啊！ …… 这就是皇家的游戏，君臣，父子，兄弟，都在天平上跳舞，亲情作为筹码，调整着彼此之间的平衡。一旦筹码不足以支撑平衡，那么祸事也就来了。 太子夹在中间，输了万事皆休，赢了会遭到皇上的忌惮，最后可能也不会有好下场。 魏征一边捧着酒杯，一边娓娓道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四十一章 任重而道远 魏征一方面是在替姜万钧分析局势，另一边也是隐含劝谏之意。很多时候，上位者将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烂，往往就是从权利“平衡”开始的，而这有时候又是一种无奈的选择。 眼下姜万钧其实也在面临着类似的情况，等击退了突厥人的这次进攻，如果能做到大规模消减突厥人的有生力量，那北边防线的压力就会减轻许多。接着就要东进了，东进之前要不要称帝？ 一旦称帝，上层的权力体系就要正式走上前台，再像现在这么模糊是不行的，平衡也会成为他首要考虑的问题。 不过姜万钧并不打算为了平衡而去平衡，那样时间长了势必会造成僵化，缺少变化，像一滩死水，怎么可能还有生命力呢？ 三公九卿或者三省六部，这都是有先例可借鉴的。 姜万钧的想法是保留六部，在吏、户、礼、兵、刑、工，这六部的基础上，增加商，教，监三部，“商”是负责商业贸易的，“教”是负责教育的，“监”是监察部，相当于汉朝时期的御史大夫。由内阁取代三省，内阁设有左右丞相，属官若干。 九部尚书以及左右侍郎，只要挂上“内阁平章事”，便算是内阁成员。 全国大大小小的奏章，先交到内阁，内阁负责草拟处理意见，再由宰相把意见呈报皇上批准。同样，皇上如果有什么想法，通常情况下要先交到内阁审议，宰相盖章，才能下发执行。 不过兵贵神速，在用兵的问题上，皇帝有权绕过内阁，直接下令。 同时姜万钧准备组建少府，组建少府可以方便他绕开内阁做很多事情，手里有钱，有粮，有兵，这才是他放权的底气。 姜万钧不介意放权，但如果一点后手都不留，那就太天真了。 内阁左丞相肯定是魏征了，右丞相暂时空置，同时魏征还会兼任监察部尚书一职。 其他各部人选，以后再商议，姜万钧会充分考虑大家的意见。 距离称帝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正好可以考察一下几个人选。 魏征已经不止一次听到姜万钧畅谈关于未来的设想，他也提出了一些自己的见解，他最担心的便是皇权不受节制，姜万钧可以保证自己不乱来，后世之君呢？ 事实上，姜万钧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胆，姜万钧愿意主动将皇权关到“内阁”这个笼子里，让魏征倍感欣慰的同时，也深知自己责任重大。如果他不能管理好内阁，那就辜负了姜万钧对他的信任。 至于姜万钧提出要组建少府的事，魏征并没有意见。皇帝有自己的小金库这要求很合理，总比皇上天天盯着国库，今天修个院子，每天建个园子，最后把国库都掏空了强。 前几日李刚来信，人才培养方面进展得很顺利，现在整个大凉，有教习三百余人，学士三十多位，硕士四人，博士和院士一个都没有。 李刚和魏征对这个数字已经很满意了，可是姜万钧却觉得远远不够。不仅仅是数量上的问题，质量上也是差强人意，姜万钧只能说，任重而道远啊！ 姜万钧和魏征两人，一直聊到很晚。 萧月仙能听懂，但却装做一脸天真，一边给姜万钧斟酒，一边偷偷打量着身边这个男人…… 等到姜万钧将魏征送走，他已经有了七八分醉意。 就在姜万钧歇息的时候，远在伏俟城内的褚亮和儿子褚遂良正在“冷战”。 褚亮父子到了西宁之后不久便被送到了伏俟城，褚亮很快便适应了这里的环境，不久前刚刚考过了硕士学位，成为即李刚，高士廉，魏征之后，第四位拥有硕士学位的学者。 褚遂良也拿到了李刚亲手为他颁发的学士学位，可是褚遂良志不在此，他和父亲不一样。在与姜万钧接触一段时间之后，他的眼界已经不一样了，而且他也期望展现自己的才华。 然而现在他却要整天和父亲一样年纪的人待在一起研究学问，他实在无法静下心来。所以他想回西宁，但父亲不同意，这让褚遂良很受伤。父子二人谁也无法说服对方，最后陷入了“冷战”。 褚遂良从家里出来，沿着笔直的街道漫无目的的走着。 伏俟城其实很适合居住，在这样一个乱世，这里就像世外桃源。在伏俟城的正当中，有一座巨大的图书馆，这是城中许多人心中的圣地。只要是读书人，根本不用担心饿肚子，在图书馆里抄一天书会有不菲的补助。若是能拿到教习的“学位证书”，还可以去当老师。 “知识改变命运。”这句话是褚遂良在图书馆的墙壁上看到的，据说是君上说的，褚遂良非常认同这句话。如果是和平时期，他并介意留在这里当一个教书的先生。 父亲嘴上说自己并不在意仕途，可从他每天都要打听外边发生的事来看，他只不过是拉不下脸来。既然是这样，不如自己先走出这一步。 想到这，褚遂良转头朝着李刚先生家走去，他打算瞒着父亲偷偷的离开伏俟城。想要离开伏俟城需要路引，这要李刚先生帮忙才行。 李刚先生的家就在图书馆附近。 即便到了晚上，图书馆也不会关门，图书馆免费供应吃的，但很少有人在这里白吃白喝。 李刚的家门口停着一辆马车，褚遂良犹豫了一下，还是向门房提出来要见李刚先生。 门房很客气，一口一个“小先生”，叫得褚遂良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时间不大，府上的管家出来，领着褚遂良走进了院子。 褚遂良走到书房门口，突然目光一凝，正对着门口坐着一个人，一身道袍，头戴道冠，仔细盯着一个人看是非常不礼貌的，尤其面对的还是一位女子，褚遂良赶紧低下头。 “学生褚遂良拜见文纪先生。”褚遂良的证书是李刚先生签发的，所以便有了这师徒之名。 “是登善啊！坐吧。”李刚一边说着一边示意下人上茶。 听到褚遂良的名字，原本低着头的李秀宁脸上露出一丝惊讶。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四十二章 混乱 褚亮父子的名字，李秀宁早就知道，之前通过李唐在金城的内线有过几次书信往来，不过并没有见过面。这一阵子李秀宁一直在道观里修行，并不知道外边发生了什么事，没想到褚亮的儿子出现在李刚的府上，这叫她怎么能不惊讶。李刚虽然看出了李秀宁的疑惑，不过他并没有解释，而是看向了褚遂良，“这么晚了，登善是有什么事吗？” “先生，我想去西宁，可是我父亲不太同意，所以想请先生帮忙开个路引……” 不等褚遂良说完，李刚笑了，“登善啊，君上虽然把你们送到了伏俟城，但并没有限制你们离开。商队需要开路引，那是因为他们走南闯北会用得着，你们是用不到的。不过老夫正好有一封信需要你转呈君上，明日早上过来拿吧。” 李刚哪里有什么书信，只不过是不想看到褚遂良尴尬罢了。有了这封信，褚遂良就有理由去见君上了。 “谢先生，那学生先告退……”褚遂良有点脸红，尤其听到那位女子的笑声，他几乎是落荒而逃。 “文纪先生，秀宁也想离开伏俟城，是不是也不需要路引啊？”李秀宁半认真半开玩笑道。 李刚摇了摇头，“你也不需要。” “真的？”李秀宁这次真的感觉到意外了。 “你看老夫像开玩笑吗？”李刚并不知道姜万钧是怎么想的，但他从来没有收到过明示或者暗示让他看住李秀宁。他不相信姜万钧是忘了，那就只有一种解释，李秀宁是走是留，他不需要过问。 李秀宁站起身，立刻就想回道观收拾东西，可是想了想又坐了下来。 “文纪先生，外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李秀宁有点忐忑不安。他真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比如父亲已经不在了…… “你指的是什么？如果是关于李家的，那老夫只能说，不太清楚。到是之前君上打下了金城，褚亮父子便是在那时被带回来了，褚家被柴绍一把火给烧了，老弱妇孺葬身于火海之中……” 李秀成听了李刚的话，先是松了一口气，接着脸色铁青差点暴走，这柴绍是怎么回事，祸不及妻儿，纵使褚亮父子有错也不至于此。 “那柴绍？” “君上抓到柴绍本想要处死，却被褚氏父子求情救了下来，并同意将其送回长安，交给唐皇发落。” “不是，我是想问，那柴绍为何如此行事？” “可能是因为计谋被识破恼羞成怒，或者是误以为褚亮父子出卖了他吧！他们想假借投降之名，骗君上进城，结果被君上识破，扣下了假装出城来联络的褚亮父子，将计就计，使得城内大乱。柴绍临逃出城之前放火烧了褚家，结果出城就被生擒活捉了……” “该死。”李秀宁咬牙说道，她仅仅是从李刚的只言片语中就能猜出个大概。若褚亮父子真的背叛了柴绍，柴绍根本出不了城，在城内就被生擒活捉了，也轮不到柴绍拿褚家老弱妇孺出气。 李秀宁在李刚面前还算克制，可是回到道观之后，气的直接砸了茶几…… 几日后，褚遂良跟随商队回到了西宁。 最近西宁城外出现了流民，都是薛举那个家伙搞的鬼，马上要秋收了，薛举却将百姓的农田都给抢走了，还驱赶百姓西进。 褚遂良听到消息的时候差点惊掉下巴，这是杀鸡取卵啊！ 流民到底有多少，姜万钧没有一个准确的数字，据估算，大概有十万左右。 如果流民不是一下子涌过来，大凉这边应付起来并不难，可一下子来这么多人，姜万钧还真有点吃不消。 见到褚遂良，姜万钧来不及寒暄，立刻将褚遂良派给了魏征，协助魏征安置流民。 马上天就要凉了，要是下雪前没有暖和的房子住，那是要冻死人的。 西宁住不下这么多人，姜万钧将原来的红谷军营腾了出来，改成了红谷县。接着姜万钧又命令颜二，从流民中招募青壮，编入他到的队伍。 薛举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要了，也要恶心姜万钧一回，这让姜万钧更加肯定之前的猜测，薛举抢夺这么多粮食八成是为了给突厥人准备的。 丢过来十多万流民，如果姜万钧拦着不让进来，势必会给前线造成巨大的压力，这不过是驱使百姓攻城的翻版罢了。 可惜，薛举失算了。 三天之后，当薛举得知，十万流民丢过去连个水花都没有，一口血喷出，栽倒在地。 薛仁杲赶紧命人封锁消息。 晚上苏醒过来的薛举，将太子薛仁杲叫了到跟前，他已经自知时日无多。他走了之后，太子薛仁杲即位顺理成章。放心也好，不放心也好，他已经无能为力。他对太子说了三个要求，一是厚葬；二是无论如何都要将次子薛仁越救回来；三，提防李唐。 这一次联合攻打大凉，无论输赢，最后李唐都会撕毁之前的盟约。 当代王杨侑的车队踏着朝阳驶进枹罕城的时候，没人知道，薛举已经死了。 薛仁杲与部下商议过后决定秘不发丧，以西秦皇帝的名义将自己信不过的人调往金城方向。薛仁杲的想法很简单，拼命的事就交给那些自己信不过的人，将亲信留在身边，赢了他去摘果子，一旦发现事情不妙，他立刻抄李唐的后路，灭掉跟前这支唐军。 这样不管谁输谁赢，他都是最后胜利者。 再说另一边的代王杨侑，到了枹罕，包文立刻派人秘密的将代王杨侑送往江都。而代王杨侑的车驾则继续前进，吸引外界的注意力。 而此时的姜万钧，因为北边突厥有了动静，安排好了家里的一切，已经动身前往武威。 几乎在同时，星夜兼程的李秀宁走进了唐军前线大营，她以为这里是李世民在主事，可当她看到坐在中军大帐首位的是李元吉的时候，脑袋差点要炸了。 她不知道父皇为什么如此草率的让李元吉来带兵，五万大军交给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纨绔子弟，这是在开玩笑吗？ 柴绍，安氏兄弟都在，李秀宁扫了一圈，眉头已经锁成了一个疙瘩。用李元吉当主帅也就算了，怎么也不派一个稳妥的人来辅佐？ 还有，怎么一路过来，薛举正在撤兵？ 唐军好像也在做着行军的准备……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四十三章 李秀宁，休得胡闹 李秀宁皱眉，李元吉看到李秀宁更是皱眉，他还以为李秀宁是父皇派来夺他的兵权的，所以脸已经扭成了一团，本来长得就丑，这可好，整个人已经看不出人模样了。李元吉叫了一声“三姐……”，接下来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一个劲给柴绍打眼色。 看到李元吉求救的眼神，柴绍本想不管的，可一想到现在他是戴罪立功之身，立刻不自觉就矮了半头，“秀宁，你怎么来了？是陛下有新的旨意吗？” 前边半句听上去还好，可是后半句却让人听了心寒。 “哼！我就是过来看看，还没回长安见到圣上。”李秀宁如果知道这里的主事是李元吉，她根本就不会过来。 底下的士卒竟然不知道主帅是谁，这安氏兄弟安的什么心？ 听到李秀宁的回答，本来已经站起来的李元吉，又坐了回去。既然不是来夺他兵权的，那么他还怕什么？他才是这里的主帅。 “三姐，你也看到了，我们正要讨论军务，三姐若无事不如先下去休息。”被李秀宁盯着看，李元吉有点气短。 “你要赶我出去等？”李秀宁紧了紧手上的马鞭，眼睛一立，骤然间中军大帐内的空气都要凝固了。 “秀宁，齐王不是那个意思，公是公，私是私，在这中军大帐内……”柴绍边说边伸手想去拉李秀宁的袖笼，但却被李秀宁一甩袖子给躲开了，柴绍有点下不来台。 “你们也认为我不该留下来吗？”李秀宁没有去看柴绍，而是将视线转移到了安氏兄弟身上。 “这……”安氏兄弟二人顿时一阵头大，这要他们怎么回答？李元吉虽然不靠谱，可毕竟是皇上派下来的。更何况，有李元吉这么不靠谱的统帅，他们反而更方便掌控军队。 但李秀宁他们也得罪不起啊，这可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大胆，本王是皇上封的大将军，是这里的统帅，你这是违抗军令。”李元吉哪敢让李秀宁继续威胁安氏兄弟，要是安氏兄弟反了水，他这个大将军还要不要当了。 “好大威风啊，违抗军令？好啊，那你让人把我杀了好了。”如果换个时间，李秀宁即便再不满，也不会在这种严肃的场合“胡闹”，但这一次她是真的怒了。 她走进中军大帐那一刻，从几个人的脸上看到了忌惮，看到了怀疑，甚至看到了厌恶。柴绍问的是有没有皇上的旨意，李元吉想的是把她赶出去，所有的亲情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你以为我不敢？”李元吉倔脾气也上来了，“来人！” 随着一阵哗哗响，守在中军大帐外的侍卫闯了进来。这些都是李元吉的亲信，一个个人高马大，从身上的装备就能看得出来，举手抬足间，身上甲胄的甲片哗啦哗啦直响，装备之精良看上去相当扎眼。 “把，把这个大凉的奸细给我叉出去。”李元吉脸上的杀机一闪而逝，他真恨不能直接把人杀了，不过他不敢，所以耍了个小聪明，给李秀宁安上了一个“大凉奸细”的罪名。 “公主，还请不要让兄弟们为难，否则末将只有得罪了。”为首的壮汉，冲着李秀宁抱了抱拳，他是皇上特意派来保护齐王的。 “我看谁敢动？李家的事还轮不到你们插手。”李秀宁说着用手上马鞭一指李元吉，正要质问，谁是大凉的奸细。 只见李元吉一梗脖子，“她已经不是李家的人了，如果不是她一直躲在大凉，我父皇早就想废了她的公主封号。就算她现在还是公主，那也是柴家的人。柴绍你还能不能管？你管不了，她早晚改姓姜……” 李元吉是豁出去了，不惜当众往李秀宁身上泼脏水。 李元吉的话太恶毒了，之前长安城里就流传着各种谣言，让柴绍好长一阵子都要迎着大家怜悯的目光。他好不容易想争口气，却一不小心当了俘虏，还不知道长安城里会怎么编排他。如今李元吉故事重提，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在军营里传开。 原本柴绍就已经尴尬得不要不要的，如今被李元吉当众嘲讽，顿时怒从心生。 “李秀宁，休得胡闹……”柴绍话还没说完，李秀宁的鞭子已经抽了过来。 柴绍没想到李秀宁会对他动手，根本来不及躲避，直到感觉到脸上一阵刺痛，他这才反应过来。 李秀宁抽了柴绍一鞭子，扭头就走，这里她已经没有办法再待下去。 就在李秀宁准备返回长安的时候，姜万钧正在白山的陪同下视察城防。 “秦时明月汉时关”。“武威”二字，是在西汉元狩二年，霍去病击败匈奴，汉武帝为展显大汉帝国的“武功军威”而得名。 后世的万里长城已经足够雄伟，然而和现在比起来，却少了一点东西。城墙终究是死物，只有在人的配合下才能发挥出超出常人想象的威力来。人和墙结合到一起，那种阵势，无论怎么赞誉都不为过。 这一次北方突厥倾巢而出，总兵力达到了接近四十万，号百万。不过其中精锐，可能连一半都不到。 其实仗还没开打，处罗可汗便胜了一半，刚即位的他，借着这次机会，将底下的各部落捏合到一起，这本身就是一场巨大的胜利。 而且他这一次大规模南下，对梁师都，郭子和，刘武周等人是一种震慑，据白山从朔方收集到的情报显示，他们大肆搜刮百姓，就是为了让突厥人“不虚此行”。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突厥人的强大变得是那么的“深入人心”，以至于突厥人成了“勇士”的代名词。 这可是突厥人“反向文化输出”的经典案例。 姜万钧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历史上李世民的儿子李承乾，就对突厥人的文化非常着迷。 突厥人向中原人展示了自己的强大，让那些摇摆不定的诸侯，都开始考虑向突厥人靠拢，这让姜万钧既愤怒又无奈。 “君上，城内的粮食开始涨价了。”长孙无忌时刻都在关注着城内的动向。 突厥人没来之前，粮价已经跌成了鬼，现在突然涨价了。 “控制粮食出售，然后释放流言制造恐慌，哼！也就这点出息了。”姜万钧嘴上不屑，但心里却不敢丝毫大意。不过粮商这么一搞，姜万钧想要通过收购百姓粮食提高粮价的计划，反而用不上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四十四章 危险和机遇 “辅机，新粮就要下来了，你要协助玄成将税收的事处理好。要有耐心，你和玄成的任务是积累经验，要摸索出一条切实可行的措施，为我们将来接收关中等地的土地打下坚实的基础……”姜万钧耐心向长孙无忌解释道。其实光是西宁，武威，张掖，这几个地方的地主乡绅，掀不起多大的风浪。姜万钧之所以愿意耐着性质磨，就是因为这是“第一战”。他没有经验，底下人也没有经验，如果他直接采取强硬的手段，痛快是痛快了，但却错过了发现问题并改正的机会。 到时候就算统一了天下，危机一直会潜伏下来，搞不好哪天就会烽烟四起。 “是。无忌知道了。”长孙无忌还年轻，正是充满干劲的时候，当他得知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有着重要意义的的时候，精神上的那种成就感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 将长孙无忌打发走，姜万钧站在城墙上，久久看着城外。 姜万钧的大纛就悬挂在城墙之上，突厥斥候隔着老远就能看到。 突厥的斥候已经出现在城外，这也就意味着，突厥人的大军已经快要到了。 “君上，要不要属下让人去把突厥人的斥候都给铲了？”白山见到，城外有胆子大的突厥斥候，距离城墙只有百步，这是要蹬鼻子上脸啊！ “突厥人派出这么多斥候，这是想封锁消息，不让我们知道他们的兵力部署啊！”姜万钧一眼便看穿了对方的用意。当然，能看穿这一点算不得多高级。 现在他只知道突厥人大军来袭，可是对方准备选择哪里做为了突破口，他却无法判断。可以是武威，也可以是张掖，酒泉方向，敦煌方向，伊吾方向，都可以被突厥人当成突破口。 不过他在武威，不管突厥人的突破口在哪，但最终的目标一定是他本人。 身为防守一方不利的地方就在于，固然占据着地利的优势，但却无法集中用兵，兵力分散，任何一个环节出了问题，都可能使得整个一条防线崩溃。 接连三天，突厥人的斥候越来越放肆，一开始只是在城下转一圈就走，到后来干脆就不走了，仗着骑术好，偶尔还会朝姜万钧的大纛上射箭。冲着姜万钧叽里咕噜喊话的，做鬼脸的，那一脸的黄泥看着姜万钧非常倒胃口。 白山派人出城去追，人没有追到，反而差点中埋伏，之后再也不提和突厥人比马术的事。 到了第四天，伊吾，敦煌，酒泉，张掖，四个据点的烽火已经都点着了。只有武威这里，依然没有看到突厥大军的影子。 到了第五天，会宁，金城，枹罕，三个方向的战斗也打响了。 进攻会宁的是梁师都，进攻金城的是薛举，进攻枹罕的是李唐。 一时间烽烟四起，人心惶惶。 所有人都清楚，对于大凉来说，这绝对是一场空前危机，不管哪个方向被攻破，大凉都承受不起。 有人提心吊胆，甚至做好了搬家的准备，有人鬼鬼祟祟进行着秘密联系。 在格尔木守墓的慕容顺也不用再装疯了，现在明摆着的，不管谁打败了大凉，都还没做好治理此地的准备。像西宁，赤水城这些城市肯定轮不到慕容顺染指，盐场，矿产注定也是被瓜分的命，但像格尔木，鄯善，且末，这些地方不会有人要。 慕容顺要求不高，他只要先抢下一个落脚的地方，以后缓缓图之。反正中原大乱已经是无法避免了，而这就是他的机会。 第七天伊吾告急。 第十天酒泉告急。 白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地图已经快被他看出窟窿来了。 突厥人顺着居延泽杀到了酒泉和张掖，如果他出武威，正好可以绕到突厥人的背后。但他不敢，突厥人如果在半路埋伏，大凉这边失去了地利的优势，兵力又完全处在劣势，和突厥人在草原上硬碰硬太疯狂了。他不怕死，可那样一来武威可就空了。 “君上。”白山现在最想听到姜万钧有办法。 “伊吾告急，看样子包武那个混蛋是没听我的话啊！酒泉告急，不用问，肯定是霍方那个家伙又搞什么幺蛾子了。”姜万钧的语气没有一点恼怒，就好像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 事实上，在这一条防线上，有两个点的重要性是要略逊一筹的，一个就是伊吾。突厥人就算拿下了伊吾，对整个大凉来说，也不会伤筋动骨。反而是西突厥，会非常难受。 如果不是撤不下来，姜万钧都想让包武干脆将伊吾内百姓全部迁回敦煌了。 另一个点便是酒泉，酒泉地处张掖和敦煌之间，突厥人打下酒泉，切断了张掖和敦煌之间的联系同时，也要面临东西两面的夹击的危险，南边是祁连山，突厥人只能沿着河西走廊，东进或者西进。 只要大凉在河西走廊两端布下重兵，突厥人那可怜的补给，能支持多久？ 姜万钧能看明白的事，他不认为突厥人会这么不智。 姜万钧在这两个地方驻军，目的就是要像两根钉子一样钉在那，突厥人会发现，大举进攻不值得，而且想要打下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可是不打，又要时时刻刻担心被偷袭。 也就是说，这两个地方的大凉军，只要闭门不出就会牵制突厥人的一部分兵力。等到大凉反攻的时候，才会真正轮到他们出手。 但偏偏是这两个地方率先告急，要么是突厥人疯了，要么就是包武和霍方没有听从命令，私自出战，结果被突厥人给埋伏了。 不过如此一来，好像特么的也不是坏事，这真是让姜万钧哭笑不得。 伊吾危机，正好可以将西突厥给拖下水，而酒泉这边的危机，肯定会给李靖创造出机会来。甚至姜万钧在想，会不会是李靖背后给霍方出的主意。 但是不管怎样，机会出现了。 “白山，留下三千人，你即可带兵前往张掖，与赤牛汇合。”姜万钧命令道。 “不绕后吗？君上给我一万人，我愿……” “不用，明知道敌人在前方布置了埋伏，干嘛要去硬闯？或许我们可以将计就计，小胜一场，但并不能改变大局。我猜测，此时的李靖应该已经开始行动了，你配合李靖将突厥人困在河西走廊里。我只要保证武威不失，突厥人这次插翅难逃。”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四十五章 难 “君上，这太冒险了。”白山现在特别后悔之前表现得那么的急躁，或许是他影响到了君上判断。姜万钧不在了的时候，他会很好的隐藏自己的情绪，可能是因为姜万钧的到来，让他心里有主心骨，所以在姜万钧面前，他的所有情绪都表现在了脸上。 “适当的冒险是有必要的，我在这里坐镇，前方的突厥人一时不会发现武威空虚。等到他们反映过来时，你和李靖那边应该已经差不多成功了，我只要坚持几天，你们回援来得及。放心，只要你们动作够快，我这里不会有危险。去准备吧。”姜万钧自信道。 白山还想说什么，但迎着姜万钧的目光，他只能答“是。” 白山知道只要君上认定的事，是不会轻易更改的，他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赶紧执行命令。 丘行恭的弟弟，丘孝恭被白山留了下来。白山给丘孝恭的命令是，关键时候哪怕武威都可以不要，但必须保证君上的安全。只要他和李靖重创突厥人，突厥人占了武威也不敢继续南下，甚至武威都占不稳。 长孙无忌站在一旁，从始至终都没有开口。一方面是因为在用兵的问题上，他无权插手；另一方面他在心里是非常“崇拜”姜万钧这种敢于冒险这种精神。 “固知神器之重，自有所归，不可以力争。”这句话是魏征说的，长孙无忌现在是深有同感，有些人注定不是凡人。 “辅机，秋收进行得如何了？”姜万钧打算换换脑子。 “秋收一切顺利，不过税收有些麻烦，不少百姓也是能拖延一天是一天。” “哼！以为大凉时日无多，所以就打算能拖一天算一天了吧？”姜万钧猜都能猜到那些人是怎么想的。 “是。臣办事不利……” “这怪不得你们，收不上粮食没关系，让他们签字画押。” “臣已经让底下人那么做了。”长孙无忌和姜万钧想到一块去了，现在这个时机不宜造成内部混乱，所以强行收粮是不行的。但也不能什么都不做，让那些抱有幻想，拖延时间的人先把字签了，这样以后也好追缴。 “做的不错，现在要避免激化矛盾，回头有时间再处理。”姜万钧现在特别理解那句话，“潮水退了，才知道谁没穿裤衩。” 这次突厥人来袭，对于大凉来说，真说不好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此时在武威城外三十里的腾格里沙漠，处罗可汗的可汗大帐便设置在此地。 之前姜万钧的话没有说错，对于处罗可汗来说，这一仗还没有开始打，他已经获胜了一半。只要能将从中原“缴获”的战利品带回去，他的可汗之位便稳如磐石。 突厥的发展壮大离不开汲取中原的营养，当初正是借助北周和北齐对立，突厥从中获利颇丰。 现在的中原和那时候没什么两样，这对于突厥来说正是发展壮大的最佳时机。 唯一一个碍眼的就是大凉了，始毕可汗丧命于“姜阎王”之手，这对于突厥勇士来说是奇耻大辱。处罗可汗下定决心，这次要踏平大凉。 四十万大军兵分四路，五万大军西进穿过阿尔泰山，威胁西突厥；十万大军绕过阿尔泰山直扑伊吾和浮图；中线十五万大军从居延泽南下，目标张掖。东线十万人，由处罗可汗亲自率领，他放弃了驻扎在水草丰美的居延泽，也放弃了驻扎在武威北边的两处湖泊，而是选择了武威的东边，贺兰山的西侧的腾格里沙漠。 处罗可汗这么选择，为的就是骗过姜万钧。 如果姜万钧真的要从武威的北面出去，或许真会上当。但姜万钧从一开始便排除了从武威北面出去这个选项，因为不确定性太多，斥候派不出去，他只能赌敌人所在的位子。一旦走到了这一步，其实已经是在做垂死挣扎了。 代表白山身份的大旗从城墙上撤了下去，随着白山带走了两万余人，城墙上的军旗变得稀疏了许多。 很快处罗可汗便收到了消息，可这个消息却让他非常纠结。现在藏得好好的，要是进行试探性的进攻，很可能会暴露啊！那“姜阎王”诡计多端，要是故意以此来试探自己怎么办？ 足足过了一整天，处罗可汗都没敢动弹。 第二天，斥候回来说，“姜阎王”早上并没有露面，但大纛还在。 第三天，“姜阎王”的大纛也不见了。 就在这一天，伊吾和酒泉几乎同时失守。 酒泉本来的防御能力就有限，还是上次姜万钧经过那里之后，决定启用那里作为临时据点，暂时代替居延泽。 伊吾则不同，伊吾的背后是山，站在高处居高临下，对方防守的一方是非常有利的。只要包武按兵不动，突厥人要么西进，那就是西突厥的地盘；要么南下，南边有李靖数万大军等着呢！ 可惜！ 现在姜万钧只能相信李靖能处理好了，同时也希望包武能逃过此劫。 姜万钧现在真是觉得，武将的培养太难了。要让他们有信心，又要避免让他们膨胀；要他让他们感受到你对他们的重视，又要避免他们恃宠而骄。等到培养得差不多了，你会发现，他们已经具备了造反的实力。偏偏有些时候你又不能不用他们，结果是，要让他们有一定的自主权，又要避免他们拥兵自重…… 如果没有一颗大心脏，是真没有办法握紧兵权。 所以历史上许多皇帝，要么用文臣钳制武将；要么用太监来约束武将。 被姜万钧惦记着的包武，此时正带着仅剩下的三百多人向敦煌方向撤退。如果不是亲兵阻拦，包武都已经准备战死沙场了。 亲兵告诉他，他的命还值几个钱，纵使是死，也可以留给君上用来立威，以儆效尤。 要是他的尸首要是被突厥人获得，指不定君上还要赎回来。 亲兵的话虽然难听，可这的确成了支撑包武活下来的力量。 包武现在肠子都悔青了，先是轻信了西突厥人的话，没有及时巩固城防，他还在想着用粮食和西突厥人进行贸易，改善一下伊吾的生活环境；接着他妄自尊大，趁突厥人立足未稳进行了一次奇袭，赢是赢了，但却是惨胜。 没有任何意义啊，十万大军，死了几千人算什么？可他手上一共不到一万人，却折损了一半兵力。 “打仗不能总想着用奇弄险。”这句话是君上在教导队时多次强调的。 包武这次算是验证了这句话的正确性，守好城池便是大功一件，结果还弄成这个样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四十六章 城下太监 同样是在逃跑，与哭丧着脸的包武不同，丢了酒泉的霍方却是一脸兴奋。姜万钧没猜错，霍方的确是获得了李靖的“指点”。 李靖从一开始便断定，突厥人会从酒泉方向撕开一道口子，所以在围绕酒泉和张掖进行军事部署上，花费了他大量的精力。而将突厥人引入河西走廊内是计划中非常重要的一环，李靖准备了几套方案。不止是霍方，驻守在张掖的赤牛同样肩负着诱敌的任务。 如果霍方诱敌计划失败，赤牛甚至做好了立刻放弃张掖的准备。河西走廊内的地形，李靖已经印在脑子里，不过现在用不到了，突厥人拔掉酒泉这根钉子之后，几乎没有做休整，争先恐后一头闯进了李靖预设的陷阱，而且是越陷越深…… 就在李靖算计突厥人的同时，远在贺兰山下的处罗可汗也动了。 代表酒泉失守的狼烟，不仅姜万钧能够看到，处罗可汗的斥候也能看到。 收到斥候的禀报后，处罗可汗知道，城内的姜万钧势必会进行抉择，要么选择出武威北上绕到突厥人后边进行偷袭；要么从武威抽调兵力支援张掖。 而处罗可汗要做的，就是不给姜万钧选择的机会。既然姜万钧不上他的当，那他就要拖住武威的守军。 滚滚马蹄声伴随着大地的震动，将武威瞭望哨上的战士惊醒，很快姜万钧便收到了消息。 不得不说，姜万钧还真有点低估了这位处罗可汗，他以为处罗可汗至少还会再多等一天，给他考虑选择的时间。没想到处罗可汗这么刚，知道酒泉那边得手后，立刻展开了行动。 姜万钧一边命人将自己的大纛挂在城墙上，一边让骑兵做准备。 而另一边的处罗可汗远远看到光秃秃的城墙，脸上多了一分凝重。斥候早就向他汇报过，可是当时他以为姜万钧在引诱他来攻。直到自己亲眼看到，才让他心生警觉，不会那姜阎王去了张掖吧？ 就在处罗可汗疑心疑鬼的时候，城墙上挂起了姜万钧的大纛，这让处罗可汗暗自松了一口气。 这是一种心理作用，如果姜万钧的大纛一直挂在那里，反而起不到这种效果。 时间不大，城门突然打开，姜万钧率领一千骑从城门中缓缓走了出来。 姜万钧每前进一步，处罗可汗都会恶狠狠的咬一咬牙。 这是在打脸啊！ 处罗可汗处心积虑就是想骗武威的守军出城，结果人家似乎根本没有要躲起来的意思。 已经离开城门两百余步，姜万钧停了下来。他要给对方造成心理压力，但不等于他傻。 真以为在城墙上弄一把琴，喝着小酒唱着歌就能把空城计演好啊？那是“神话”故事，演不好是要酿成大事故的。 对峙着的双方都没有动，姜万钧可以看到五百米外处罗可汗的中军大旗。军容整齐，一看就知道是精锐。 突厥的军队分为三个等级，眼前这一支军队，应该就是掌握在阿史那氏一族手上的王牌精锐了。 一骑从突厥中军走了出来，在距离姜万钧百步的位子停了下来。 “凉王，可汗说了，如果你肯投降，可汗会赐予你‘腾格里可汗’称号……”说话的是姜万钧的一位熟人。 当初姜万钧杀进突厥王庭，在始毕可汗身边有一位书生，没想到竟然现在还活着。 如果不是再次见到这个人，呃，应该是再次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人已经没办法看了，姜万钧都已经把这个人给忘了。 听到处罗可汗准备封自己为“腾格里可汗”，姜万钧对这位书生真的是刮目相看，这说瞎话的本事绝对是世间少见。 那梁师都被封大度毗伽可汗，“毗伽”是突厥和回鹘大汗常用的尊称之一，什么意思姜万钧也不懂。 但这“腾格里”可不一样，那可是“天神”，就算处罗可汗疯了也不会封他什么“腾格里可汗”。 显然又是这书生在搞鬼，不过无所谓，反正姜万钧又没打算投降。 “一个可汗称号，你觉得孤会放在眼里吗？告诉你的主子，洗干净脖子等着吧！希望突厥王庭已经修缮好了。” “%￥&……”书生冲着身后叽里咕噜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君上，那家伙说，你在侮辱突厥人的祖先。”姜万钧这次带了翻译。 “哼！圣贤书都读到屎壳郎肚子里去了。” “君上要……” “这种人留在突厥也好，能被突厥可汗信任，身居高位，以后不把突厥搞得乌烟瘴气才怪。替孤问问突厥可汗，之前的赌约还作不作数，正好他今天也来了，不如打上一场，赌注他们定。” “是。”姜万钧带来的翻译，用突厥语翻译道。 其实突厥贵族里会汉语的并不在少数，但底下这些人就不一样了。姜万钧要传达给处罗可汗的话，更多是说给下边这些人听的，有没有用无所谓，反正埋下一根刺。 过了一会儿，处罗可汗那边传来了消息，拒绝了与姜万钧的提议。 姜万钧本以为处罗可汗会提出来，出城十里来一场团战的，没想到对方这么谨慎，一点机会都不给。 “凉王，你太幼稚了，突厥勇士从不介意展现自己的勇猛，但作为伟大的突厥可汗，是不会与人赌博的。有你这样的上位者，真是大凉百姓的灾难。”书生一脸鄙夷道。他对自己刚才耍小手段的行为，没有感觉到一点尴尬。 如果不是地方不对，姜万钧还真想冲上去给这位脸上糊着“黄泥”的书生一个大耳刮子，人才啊，脸上糊着“黄泥”就是不一样，勇气倍增。 “君上。”丘孝恭打马往前走了一步，将背上的弓摘了下来。 “走了，让他活着，亲眼看到突厥湮灭，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姜万钧说着一勒马缰，朝着城门方向慢慢走去。 丘孝恭从箭囊里取出一支箭，掰断了箭头放在口袋里，然后瞄都没有瞄，搭弓，“嘭”没有箭头的箭矢离开了弓弦…… 已经转身的丘孝恭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惨叫，头也没回的追上了姜万钧。 君上说让这个人活着，可没说让这个人像正常人一样的活着，反正那东西留着也没有用，不如替他割了。 听到后边的动静，姜万钧回头看了一眼，顿时感觉腰带下边凉飕飕的。 “人才。”姜万钧冲着追上来的丘孝恭竖起了大拇指。他不全是在打趣，这丘行恭的实力姜万钧是见到过的，没想到这丘孝恭，不比他哥哥差。 就凭这一点，丘和进入内阁是板上钉钉的。 后方冲出一队骑兵将书生给抬走了，似乎并没有想要直接开战的意思。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四十七章 李靖屠夫 “这突厥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谨慎了？”丘孝恭嘴里不满地嘀咕道。他这次带出来的可都是精锐，原本还以为如果有机会，来一个斩将夺旗什么的。“可能是以为胜券在握，没有必要与我们两败俱伤吧！”姜万钧猜测道。 突厥是一个部落联盟性质的政权，在对外的问题上或许可以短暂团结一致，但内部的勾心斗角一直都存在。 处罗可汗那点小心思还真被姜万钧给说中了，他这一次出来，虽然一仗都没有打，可是光是梁师都等人的上贡，已经让他赚得盆满钵满。留在他身边的都是他的嫡系，是他用来压服其他各部落，维护自己崇高地位的保证。 其他几路兵马的损失，处罗可汗并不在意，适当消减其他部落的实力，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所以在面对那个杀了始毕可汗的男人的时候，处罗可汗内心是相当矛盾的，想打，又不敢打。最后只能告诉自己，他有雄心壮志，他想要建立一个强大的突厥帝国，所以现在只能忍耐。 草原狼在捕食猎物的时候，一定要有耐心…… 回到城内的姜万钧登上了城墙，站在高处向远处眺望，突厥人的队伍看上去相当壮观，绵延数公里。在靠近东侧的一块营地内，不知道从哪运过来的攻城器械正在组装当中。 姜万钧似乎听到了战鼓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战争的味道。 闭上眼睛，姜万钧可以看到无数浴血奋战的将士，听到他们的喊杀声。 鲜血洗礼，马革裹尸，战鼓送葬，这或许是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荣耀…… 此时另一边的李靖已经完成了最后的兵力部署。 本来李靖还担心计划不够完美，可是随着白山的赶到，补齐了最后一块短板，除去部分留守，大凉七万大军扎紧了口袋，将突厥十多万人，关在了一条近百公里狭长的山谷里。 等到突厥人反应过来，他们已经进退维谷，更可怕的是，他们的补给无法支撑太多时间。 不管是曾经的匈奴人，还是现在突厥人，制约他们南下的正是补给。 尤其大规模南侵，“就地取食”是他们补充补给的唯一途径。一旦收获无法弥补付出，突厥人就不得不缩小南侵队伍的规模，以保证有利可图。所以平时都是小规模袭扰，每次都像割韭菜一样，搜刮一番就走，大规模的南侵并不多见。 这一次处罗可汗力排众议，能够说服薛延陀、回纥、拔野古诸部首领，最大的依仗便是，梁师都等人会竭尽全力配合。而且眼下中原正是秋收的季节，各地方粮食充足，“以战养战”是可以行得通的。 可随着中线突厥人踏入李靖为他们准备的陷阱，“以战养战”这条路被李靖给硬生生掐断了。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冲出去，要么等待救援。 可是等待救援，如果没有等到援兵，补给又耗尽了怎么办？ 杀！ 阿史那咄苾当即做出了决定，时间拖得越久对突厥人越不利，士气和补给是一方面，关键是大凉的准备也将更加完善，到时候他们将更难以突围。 看到突厥人突然向疯了一样向前冲，站在山头上的霍方已经对李靖佩服得五体投地，果然又被李靖给说中了啊！ 突厥人发现中了埋伏，并没有选择后退，因为阿史那咄苾判断，后路肯定有重兵阻截。 而这一点也被李靖算计到了，事实上，李靖留下一万人驻守敦煌，手中只有两万人不到。反而是张掖方向，白山和赤牛汇合后，兵力已经达到了六万以上，赤牛留下两万人抵挡张掖北边突厥人的进攻，四万人交给了白山来率领。 当阿史那咄苾率人冲出山谷，看到的是两面山坡整整齐齐数万弓箭手严阵以待，好像张开了一只巨大的口袋在等着自己，这让他顿时头皮一阵发皮麻。 这仗没有办法打了，骑兵上不去上坡，如果他们硬着头皮往前冲，有多少死多少。 退。 阿史那咄苾命令还没传达下去，后方已经是火光冲天，哭嚎喊叫声连成了一片。 李靖手上没有太多的火油，如果让他把整个山谷都点着，别说他办不到，就是整个大凉的火油都运过来也办不到。 可如果只是点着几十米宽，百米长这一段，李靖还是能够做到的。不过这需要突厥人配合才行，否则同样起不到作用。 挤压，踩踏，后方的突厥人疯狂向前涌去，他们并不知道前方的危险，等到他们知道的时候，被后边人推着，他们已经停不下来了。 阿史那咄苾丢下战马躲到了路旁的，只能眼睁睁看着悲剧的发生无能为力。 等到夜幕降临，突厥人全成了无头的苍蝇，前边的向后逃，后方的人向前逃，十万大军被一再压缩，最后被压缩在在这十几公里长的山谷里，最后连转身都成了困难，不知道多少人被踩成了肉泥。 李靖化成了收割人命的屠夫，一种加长了车辕的马车，被两匹马推着往前走，车上三个人扶着一面盾牌。车队缓缓向前移动，持续向突厥人施压，不停压缩突厥人的活动空间。每向前移动一段距离，李靖就要派人清理一下“路障”，直到实在无法再向前移动…… 此时的突厥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阿史那咄苾跪在地上不停向突厥的神灵祈祷，但是显然，神灵已经放弃他们了。 远在武威城下的处罗可汗，随着太阳落山，感觉到眼皮跳的厉害，心里发慌，浑身冒虚汗。 每天都会收到前线的战报，虽然有差不多五天时间的延时，但这已经是突厥人能够做到的极限。 上一份战报是弟弟莫贺咄设，阿史那咄苾送来的。 张掖久攻不下，梁师都提供的攻城器械没起到作用。事实上梁师都还送来了两千工匠，都被处罗可汗分配到了前线。但就地取材非常困难，周围没有树木，只能靠堆土方。 牵制敦煌大凉守军的突厥一个鹰师，遭遇了偷袭，补给被毁，不得不退往伊吾方向与西线部队汇合。 如果酒泉被打通，突厥大军只要穿过这一条狭长的山谷便可以直插张掖腹地。 之前处罗可汗看到这一条消息的时候，可是相当高兴的，如果能成，张掖将会腹背受敌，甚至可以直接威胁武威的后方。可是再次看到这样一条消息，处罗可汗心里却在打鼓。 这是一种冒险，一旦被敌人提前觉察，在这两端部下重兵，那可就太危险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四十八章 攻城开始 处罗可汗不禁要问，大凉还有可以调动的兵力吗？这个问题把处罗可汗自己给难住了，他很想肯定地告诉自己，应该没有了。东边梁师都，薛举，李渊，三方集结了差不多二十万大军，就算不能攻下金城，牵制住金城一线的大凉兵力是可以做得到的。眼下又是秋收的季节，大凉就是想临时征调青壮也来不及。 可为什么他心里没有底呢？ “传令，半个时辰后攻城。”处罗可汗越想心里的压力越大，他需要释放。 中原人向来狡诈，那姜阎王又是其中的翘楚，处罗可汗现在有点后悔因为私心作祟踌躅不前了。 呜~呜~呜…… 黑夜中，突厥人的号角声传到了武威城上，用“鬼哭狼嚎”都不为过。 一直没有离开，坐在城头上看星星的姜万钧，让大家熄灭了火盆小心戒备着，没有命令不要攻击也不要出声。 武威北城墙长约三千多米，姜万钧就算把长孙无忌手上的守备师的人调上来，也不过四千人左右。一旦点燃了火盆和火把，突厥人一眼就能看穿大凉这边的虚实。只要有针对性的进攻，姜万钧别说三天，就是坚持到天亮都困难。 “君上。”长孙无忌晚上根本没有睡，听到城外的号角声，立刻冲上了城墙。 “辅机，让你的人守好西线那五百米新建的城墙，只要挡住突厥人的第一波进攻，突厥人就会陷入内心的挣扎，后边压力就会小一些。” “是。君上……王妃担心您的安危，所以把席君买他们给派过来了。”长孙无忌其实早就见到了席君买，不过他想的是，如果突厥人没有行动，他便将消息隐瞒下来，可是现在不说实话是不行了。 观音婢私自调动“军队”，这是非常犯忌讳的，长孙无忌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姜万钧顿时就是一愣，他不认为观音婢只是将席君买几个小家伙派过来，“观音婢哪来的人？” “是战俘，君上打下金城后俘虏了上万人，大部分被颜文远将军给征调走了，还有两千人是丘和大人留下为秋收做准备的。王妃给要了去，现在都被席君买给带来了。”长孙无忌其实想过编一个借口的，比如说成是他向丘和借调过来的之类的。 也是姜万钧疏忽了，他忘记了自己手上还有一批庞大的战俘队伍。战俘在大凉，相当于廉价的“工人”，所以管理权都在各郡长官或者农场的场监手上。他们调动的时候只需要向上报备即可，并不会像调动军队那么复杂。 武威郡的郡守是魏征，但他并未赴任，武威郡的郡丞是长孙无忌，姜万钧之前已经特许他调动守备军，借调战俘自然也在他的权利许可之内。 可是长孙无忌并没有自作聪明以此为借口，而是选择了实话实说，妹妹也没有要他隐瞒的意思。 听到长孙无忌的解释，姜万钧畅快得哈哈大笑。 说实话，姜万钧并没有生气，反而觉得心里暖暖的，这或许就是被人关心的滋味吧！ 别人可能会顾忌这个，顾忌那个，但是观音婢和别人不一样，哪怕知道是犯忌讳，为了姜万钧的安全，也会义无反顾的去做。 其实姜万钧又何尝不知道，现在留在西宁内的观音婢，压力会有多大。 恐怕会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紫微宫，随时准备冲进去为即将到来的新主子“建功立业”。 可惜他们是永远不会成功的。 “辅机啊！孤有空真要好好感谢一下长孙老大人了，他有一个好女儿，嗯，也有一个好儿子。去把席君买叫过来吧，小皮猴子要是放在你身边，你可看不住他。人你都带走，西线再给你五百米的城防任务。不过你要多加小心，躬冒矢石，上阵杀敌就免了，还没有到拼命的时候。”姜万钧也是爱屋及乌，看长孙无忌都觉得更顺眼了。 “是。”长孙无忌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被姜万钧拍了两下肩膀，长孙无忌知道，自己终于被认可了。 再说对面的处罗可汗，骑在马上，望着黑漆漆的城墙一阵皱眉，这“姜阎王”在搞什么鬼。身后人声鼎沸，而身前却是鸦雀无声，这种剧烈的反差，让他有种一拳打空，把腰闪了一下的感觉。 如果不是命令已经下达，处罗可汗很想干脆改到明天天亮后再攻城。这黑乎乎的一片，让他很难受，不知道前边有什么埋伏在等着他。 白天看到武威城墙，已经让人觉得甚是雄伟，而此时此刻，那种压迫感更甚。城门楼上，姜万钧的大纛在夜色下显得分外扎眼，越是没有动静，越是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隆隆车轮滚动的声音让紧张的更上一层。 攻城槌，云梯，木幔，井阑，冲车…… 突厥人准备相当充分，这些攻城器械基本上都是中原人制作而成的。讽刺的是，姜万钧都找不到这么多工匠。 “君上，怎么没有护城河啊？”席君买还是第一次来到北城墙，来到武威后，他一直没看靠近这一带，就怕被抓到。 “被李轨那个家伙给填上了。”姜万钧当初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差点没气死。 白山入驻武威之后，只来得及在西边多建了约一里城墙，同时在原有的城墙上增高了三尺，加厚了六尺。又修缮了一下箭楼，在北城墙的西边独建一高楼，用来眺望远方，警报敌情。 如果没有突厥人这次来攻，白山准备利用上次和李靖俘获的突厥战俘挖一条城壕的。再用石头将城墙的外围垒起来，这样武威城也就对得起“固若金汤”四个字了。 眼下，汉长城还在发挥着作用，这让姜万钧有些哭笑不得，对杨广都多了几分“同情”。 “李轨真是死有余辜。”席君买都能看得出来没有了护城河对武威来说是多么的不利。这些攻城器械可以轻而易举的靠近城墙。 “有没有余辜都死了，去通知大家，等到敌人到了百步之内再攻击，敌明我暗，让大家尽可能不要出声。丘孝恭，你来指挥。我去把敌人的井阑和冲车毁了。”姜万钧可不敢让这两种攻城利器靠近。 井阑是移动箭楼，架上它便可以居高临下对城墙上的守军进行攻击。不过它的特点是动力缓慢，而且因为是木质结构，怕火，容易被破坏。 冲车也叫“对楼”，是一种被装甲起来的攻城塔，以冲撞的力量破坏城墙或城门的攻城器械。 冲车在前，井阑在后，如此一来，姜万钧如果想依靠站在城墙上用火箭摧毁井阑便行不通了。 派一支骑兵，出城放火，烧掉敌人的攻城器械就成了姜万钧为数不多的选择之一。 姜万钧万分庆幸突厥人没有装备床弩和抛石机，要不然这城真没有办法守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四十九章 诡异的节奏 丘孝恭想反对，可是姜万钧根本没给他反对的机会，交代完便带着亲卫下了城墙，战马和马槊都已经准备好了。姜万钧翻身上马，城门已经打开，透过城门，姜万钧可以看到城外密密麻麻的火把，远远看去，就好像万家灯火…… 恐惧？ 那是不存在的。 一夹马腹，姜万钧一头冲出了城门。 “龍卫出击。”姜万钧的声音传到了身后。 “杀。”两百余骑紧随其后，鱼贯而出。 突厥人显然早就做好了准备，就猜到大凉军会忍不住出城。远处的处罗可汗看到城中有人冲出来，一阵冷笑，“胆子不小啊，居然还敢出城？突厥的勇士会将你们撕成碎片！” 然而处罗可汗不知道，姜万钧带出来这两百余骑装备了三样“神器”：马蹄铁，马镫，马刀。为了保守这个秘密，上次突袭突厥王庭的时候，姜万钧都没敢使用。哪怕是现在，姜万钧也仅仅是装备给了身边的亲卫。战后还要收起来，以免被人学去。 有了马蹄铁和马镫，姜万钧的亲卫便可以穿重甲，防御力提高了一个档次。马匹都是上次从突厥王庭抢来的良种马，耐力，负重，速度都有了不小的提升。不过最大的缺点是不利于长途奔袭，不适合用于追击战。 最好以城墙或者有利地形作为依托，在一个相对比较狭窄的空间进行作战，而这两点，眼前正好完全符合。 突厥三千精锐骑兵从步卒的身后窜出来，随后步卒关闭了通道，手持简易木盾结成了军阵，将攻城器械护在了身后。而三千精锐骑兵直奔姜万钧杀了过来，三千对两百，哪怕认出为首的一人正是“姜阎王”，突厥将领也没有半分胆怯。 “突厥勇士，为始毕可汗报仇的机会到了，杀！” “杀。”突厥骑兵是骄傲的，他们上次是被姜万钧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否则怎么可能被人杀进突厥王庭，这一次是他们雪耻的一战。 姜万钧一挥马槊，“杀。” 嗡！马槊划破夜空，破空声震得敌将身体一僵。 嘭！一声西瓜被砸碎一般的声响。 敌将的人头被姜万钧的马槊给敲碎了。 失去了脑袋的身体飞上了半空，战马继续向前冲出数十步，这才打着响鼻停了下来。 可是已经没有人在意那些，紧随其后的龍卫，马刀血舞，夜空下突厥人只觉得眼睛一花，然后便失去了生命。 一枚枚血花在空中绽放开来，血雨漫天，遮住了星光。突厥人这才反应过来，他们砍在敌人身上的攻击，并没能像以前那样将敌人撕碎，反而手臂震得发麻，甚至一些质量差的武器直接被震断了。 这…… 中原人的骑术何时这般厉害了？ 龍卫没有给敌人思考的时间，马刀所过之处，伏尸遍地。 三千突厥精锐，只一个回合便被团灭了。后方的步卒只来得及释放一轮箭矢，姜万钧已经杀到了近前。 木盾在姜万钧的马槊下，跟纸糊的差不多，突厥人拼尽全力攻击姜万钧的马腹，结果长矛刺上去，火花四溅，然后姜万钧的马槊便砸了过来…… 后方的突厥将士看到这一切，眼睛差点鼓出来。 到底谁才是攻城槌？ 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 处罗可汗眼睁睁看着姜万钧在军阵中大杀四方，井阑和冲车都被烧了，其他攻城器械也未能幸免。 退？ 不行。 “不能退，不能退，就算用人命填也要给我杀了那‘姜阎王’，他们才有两百多人，累也要给他累死……”处罗可汗强忍住才没有鸣金收兵。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他还是懂的，一旦退下来，想要重新组织进攻，就更难了。 突厥一方的号角声越发急促了，更多的骑兵蜂拥而至，数万人不要命的往前冲。 姜万钧立刻下达了退出战斗的命令，摧毁敌人攻城器械的任务完成，也达到了震慑敌人的任务。再纠缠下去的意义不大，要是被敌人堵在城外回不去城，丘孝恭势必会出城来救援，那就将优势玩成劣势了。 武威城上的丘孝恭自打姜万钧出城，心就一直在嗓子眼悬着，唯恐君上恋战。 幸好他的担心是多余的，见姜万钧开始折返，丘孝恭松了一口气。 “君上威武！” “君上……”席君买第二嗓子还没喊完后脑勺就被丘孝恭拍了一巴掌。 “嚷什么嚷？君上是怎么交代的？”刚才丘孝恭差点被带沟里去，要是他也跟着一嗓子喊出去，整个城墙上的将士们非炸了不可。大家要是这么一嚷嚷，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 席君买吓得一缩脖子，这也怪不得他，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难免心潮澎湃。 “狼崽子就要冲过来了，给我瞄准了射，别浪费箭矢，小心别出声。”丘孝恭有条不紊地下达了命令。 另一边的姜万钧刚进城门，外边的惨叫声已经响起，此起彼伏，络绎不绝…… 姜万钧吩咐龍卫卸甲先去休息，如果没有意外，今天晚上是用不到他们了，但是明天白天恐怕还会有硬仗要打。 重新登上城墙的姜万钧，立刻投入到了战斗中。 失去攻城器械，只能靠简单的搭云梯，突厥人是在用人命去填。 姜万钧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他只能奉陪到底。 游走在城墙之上，姜万钧一边给将士们打气，一边杀敌。 三千守卒已经全部被拉上了城墙，除去长孙无忌负责防守的那一千米城墙，姜万钧这里差不多还有两千米。 突厥人分成了数百个攻城队，密密麻麻的人头，让人看到都觉得恐怖。 处罗可汗此时已经要疯了，伤亡太大了，这可都是他的精锐。突厥的勇士离开了战马等于失去了一条腿，死在城墙下实在太冤枉。如果没有前边的城墙，此时突厥勇士应该已经满载而归。 更让处罗可汗心中不安的是刚才那一支奇怪的骑兵，天黑看不真切，但是三千突厥勇士被两百人团灭却是不争的事实。 如果大凉有更多这样的“神兵”，他怎么办？ 哪怕在万军保护之下，他都感觉不到安全。 “可汗，不能再这么攻下去了，伤亡太大了……”底下人终于看不下去了，这铺开了攻城，仿佛陷入到了一个奇怪的节奏里，连死亡都变得好像有节奏了。 这太邪门了，突厥人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对于大凉守军来说，这是非常有利的，他们不需要思考，只需要在小队长的指挥下，完成特定的动作，便可以轻松收割人头。 为什么会这样？处罗可汗额头青筋差点蹦出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五十章 胜算几何 一个时辰之后，突厥人丢下近万具尸体，鸣金收兵了。城墙上没有欢呼，不过是抛射了两轮箭雨当做是送行。 这种压抑的气氛差点让突厥人崩溃，这仗打得他们从上到下都是蒙的。甚至个别幸存者小声议论着，他们以为自己是在跟魔鬼战斗，只能听到敌人的呼吸声和同伴的惨叫声，敌人的影都没见到一个。 恐慌的情绪在蔓延，处罗可汗不得不令人杀掉那些吓破胆的士卒，才勉强稳住军心。 就在武威打退突厥人的一次进攻时，远在金城的颜文远，经过一段时间的酝酿，终于完成了战略部署。 天亮之后，四座冲车在城外完成了组装，颜文远反其道而行，将攻城器械当成了反攻城利器，二十四匹战马全身披甲，拖着云车在前方开路，弓箭手躲在云车上，居高临下的扫射，骑兵在左右护卫，一路朝着西秦大营碾压过去。西秦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望着近十丈高的冲车，都吓傻了。 骑兵直接逃了，三万步卒勉强抵抗了一阵便缴械投降放弃了抵抗。 事实上西秦的大军早已经人心涣散，薛举一直没有露面，太子薛仁杲面对前线上的求援装聋作哑，连补给都是能拖就拖，百般刁难，如果不是几个将领隐瞒了消息，前线的西秦军已经哗变了不知道多少次。 薛仁杲得知前线战败的消息，立刻兵出陇西，直插唐军的后路。薛仁杲对眼下的局势有着相当清醒的认识，对大凉的一战，结果无外乎三种：一种是赢；一种是输；最后一种是不输不赢。 这三种结果对于西秦来说，都没有半点好处。 赢了，李唐会直接撕毁盟约，对西秦展开攻击； 输了，突厥人退会草原，李唐退回关中，梁师都退回朔方，西秦往哪退？ 如果是不输不赢，那会更糟糕，突厥人不甘于空手而归，李唐就会甘于无功而返吗？最后他们很可能瓜分西秦来弥补他们的损失。 所以这一仗从一开始就和西秦没有关系，他们是被迫卷入进来的。如果他们不进攻大凉，西秦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所以不论输赢，薛仁杲都打算对唐军动手。 前线打赢了，薛仁杲夺回了金城，同时也达到了消减非自己嫡系的力量，他会直接摘取胜利果实，然后对李唐开战。 前线打输了，薛仁杲同样实现了后一个目的，他也会对李唐开战。反正他已经尽力了，也算给了突厥人一个交代。 薛仁杲一面调兵遣将，一面派人出使大凉，东线联军没能攻入大凉，那么大凉与突厥人的胜负便不存在政权覆灭的危险。薛仁杲提前示好，不仅是值得的，也是必要的。 再说另一边的李元吉，他并没有觉察到危险的临近。 开始的时候他的确想要一口气杀进河西，掀翻大凉政权。甚至他还在幻想着，李渊会将整个河西交给他来打理，那样一来他便有了和两位哥哥分庭抗争的本钱。 然而现实却让他撞了一脑袋包，枹罕远比他想象中的要难打得多。安氏兄弟又不愿意让底下人拼命，美其名曰：“保存实力”。 结果就成了现在这样，每天早上双方先隔着城壕进行一轮骂战，然后吃午饭，下午继续，一直到了晚上，才会演练一番袭扰。疲敌等战术。 几天过后李元吉就失去了兴趣，整日里欺男霸女饮酒作乐，日过过得好不安逸。 而柴绍彻底想开了，自打上次被李秀宁抽了一鞭子之后，柴绍为了避免被李元吉针对羞辱，没有要事从来不露面。哪怕李元吉把房子点着，柴绍也不会说一个“不”字，又不是他儿子，他才不操那个闲心。 午后长安。 走在街上，李秀宁第一次感觉到是如此的陌生。 她见了父皇，也见了太子，二哥李世民大婚的时候她不在，这次特意补上了一份礼物。父皇心疼她，赏赐了她一套宅院，太子送给她数百奴仆，二哥知道她喜欢舞刀弄枪，所以送给了她百位百战老兵。 长安城里再也没有人敢乱嚼舌头，皇上，太子，秦王，三位大唐最有权势的男人，同心协力共同做一件事，谁敢不服？ 似乎一下子，父子，兄弟之间的亲情又回来了。 然而这一切都是表面现象，二哥连太子赏赐的酒都不敢喝，喝了也会偷偷吐掉。偏偏表面上兄友弟恭，可大家却都把话藏在心里。 李秀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已经不再是家事，不能用对错来衡量了。 再次来到秦王府，李秀宁径直走到李世民的书房都没有阻拦。整个长安城，或许只有李秀宁才有这样的特权。 李世民和房玄龄都在，见到李秀宁，房玄龄赶紧过来见礼。李世民则命人搬过来一把椅子，又给李秀宁沏了一碗茶。 “秀宁，你在大凉停留过一段时间，你觉得这次突厥人能成功吗？”李世民刚才已经和房玄龄推演过一番，突厥人的胜算极大。 突厥人不善于攻城，但有梁师都等人的帮助，这个短板可以用人数来弥补，唯一的麻烦可能就是突厥人内部并非铁板一块了。 “二哥，这薛举的反应有点不正常啊！”李秀宁并没有回答李世民的问题，反而说起了薛举，她不信二哥看不出来。 “秀宁，前线现在是李元吉做统帅，父皇和太子自有决断，我也不好乱说，以免被人弹劾。薛举选择保存实力是在预料之中的事，元吉只要不贪功冒进，应该不会有问题。”李世民这话自己都不信，李元吉要是能老老实实听话那才是见了鬼了。 李秀宁点了点头，她已经知道李世民心里是怎么想的了，无非是等到李元吉吃了亏，然后他好重掌兵权力挽狂澜。 适当给李元吉一个教训，李秀宁是赞成的，要么那个混蛋太嚣张了。 “秀宁，你觉得突厥人有几成胜算。”李世民换了一种问法。 “不知道。”李秀宁给出了一个李世民意外的回答。李秀宁不是故意推脱，她是真不知道。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东线危机解除 “为什么？”李世民脑袋有点转不过弯来。李秀宁叹了一口气，“因为这一仗原本就是在姜万钧意料之中的啊！从他故意和突厥人打赌，到深入草原奇袭突厥王庭，他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与突厥人进行一场决战，只有解决了北边威胁他才好东进。二哥不会以为姜万钧事先一点准备都没有吧？突厥人有没有胜算，那要看姜万钧的准备程度。” “这……”李世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姜万钧应该不会想到，突厥人这一次倾巢而出吧？”房玄龄出声问道。 “所以我才说‘不知道’。没人知道姜万钧是怎么想的，他提前打下了金城，而且并没有将金城一线的兵力往北调。我在经过枹罕的时候，枹罕正在增兵。就好像提前知道了我们会和薛举联合似的，如果不是提前收到了情报，那就说明姜万钧已经预料到了金城一线会有战事，这更可怕。 事实证明，姜万钧的判断是正确的。会宁，金城，枹罕，现在固若金汤，你们只能将希望寄托在突厥人身上，希望他们那一边进展顺利。 可你们想过没有，如果大凉在金城一线守住了，北边突厥人充其量打下张掖和武威，而且肯定会伤亡惨重，不可能还有能力再南下，这和你们预先想到的结果相差多少？”更难听的话李秀宁没有说。 这一次大唐事实上不过是充当了突厥人的一个“狗腿子”，不仅什么都捞不到，还要敬献一车车的“贡品”来讨好突厥人，何至于此啊？ “秀宁，事先我也不同意这次联合作战，要不然也就不会被父皇收回了兵权。父皇希望早日除掉大凉这个威胁，如果这一战能让大凉元气大伤，对于我们来说就是值得的。” 李世民正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想要说服李秀宁，突然房玄龄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大变。 “不好，齐王危险了。”房玄龄受刚才李秀宁的话的启发，敏锐捕捉到了危险。 之前大家都以为，只有突厥那边分出胜负，东线的联军才会内讧。但是现在看来他们的想法太天真了，或许从一开始，只有李唐的目标是西宁。 梁师都，薛举，甚至是突厥人，他们都有各自的小算盘。别看突厥人是这次联盟的发起者，叫嚣得最厉害，但他们最不可能拼命。 一边是大凉，一边是整个中原，突厥人会不知道怎么选择吗？若是在与大凉的交战中损失惨重，突厥便会失去对整个中原的威慑，后果绝对不是处罗可汗想要看到的。从处罗可汗这一段时间的动作来看，这是一位有野心的可汗。 所以李秀宁的话是对的，“如果大凉在金城一线守住了，北边突厥人充其量打下张掖和武威……” 如此看来，转了一圈，原来东线联军才是最重要的。 眼下东线联军久攻不下，甚至大家已经不抱希望，反而开始期待突厥人那边可以破局，这其实已经输了，只要看透了这一点，那么内讧随时都可能发生，李元吉岂不是危险了？ 李秀宁和李世民两人也不是笨蛋，房玄龄一句，“齐王危险了”，两人立刻反应过来。 “走，去见父皇。”李世民既激动又忐忑。 李秀宁和李世民二人赶紧前往皇宫，两人向李渊陈述利害后，李渊被说服了，立刻命令二人领兵去增援李元吉。 可还是晚了一步，李秀宁和李世民二人赶到天水时，一头闯进了薛仁杲设计的埋伏圈。 原来颜文远已经赶在薛仁杲前边对李元吉展开了围攻，薛仁杲收到消息后果断调头，开始准备应对李唐可能到来的援军。 也该着李世民不走运，他如果能早一步知道，金城之围已经解除，肯定会倍加小心。 一番混战，李世民被亲卫救出，剩下的两万余人全军覆没…… 而另一边的李元吉，正高兴的喝着酒，唱着歌，突然被柴绍闯进卧室给拎了出去扔到了马背上。柴绍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但依然无法改变结果，不等李元吉反应过来，两人都成了俘虏。 直到这个时候柴绍才知道，安氏兄弟手下的兵并造反了。 安氏兄弟原本就是河西人，所带的兵原本也都是曾经李轨的部下。安氏兄弟当初把这些人带到了陇右，可是他们的家人现在都在河西。本想着有一天还能打回去，衣锦还乡，现在希望彻底破灭了，如今归乡心切的他们，在同乡的劝说下，得知大凉会优待他们后直接反了。 金城和枹罕解除了威胁，颜文远立即抽调部分精锐，一部分北上增援会宁，另一部分增援武威，同时捷报连夜用八百里加急直接送回了西宁。 为了防止西秦和李唐杀一个回马枪，颜文远并没有放松警惕，大凉东线危机彻底解除，突厥人已经掀不起多大的风浪。 只要北线坚持到援军赶到，不，只要突厥人知道消息就会撤兵。 北线能坚持住吗？ 祁连山下的峡谷内，“激战”已经持续了两天两夜。地面早已经染成了黑红色，战果来不及统计，也无法统计。 尽管李靖和白山内心无比焦急，可是受地形限制，他们根本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将敌人全部消灭。别说十万人，就是十万头猪放在那，也够李靖和白山两人“啃”上一阵子的。 经过两天的厮杀，山谷内的突厥人已经所剩不多，大概还有两万人的样子，但抵抗却愈加激烈。或许对于整个突厥来说，他们死了，突厥不会亡，可对于他们各自的部落来说，他们死了，部落就会被吞并。他们不是在为突厥而战，而是在为自己的部落而战。 看着山下的战斗，李靖已经沉思了好一会儿。 “要放他们离开吗？”白山猜到了李靖在想什么。 “不，他们还在抵抗。现在放他们回到草原只会成为仇恨的传播者，所以还是留下来吧。”李靖的确考虑过要不要放了这些人，草原上一家独大对大凉乃至整个中原都不是好事，可是就这么把人放了是不会有效果的。 “如果君上在这里，一定会有办法，可惜。”白山也有些遗憾。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五十二章 进退选择 “我们各自抽调一万精锐，你带人回援武威，我让霍方带人去帮张掖解决城外之敌。剩下这些突厥人就先困在这里吧。”李靖才不想陪着突厥人鱼死网破。“好。”白山嗓子有点堵得慌，他都不敢想象武威那边已经打成什么样了。希望丘孝恭能按他说的去做，否则，他回去连丘和那个老的一块锤。 躲在山坳里的阿史那咄苾注意到了大凉军的动作，顿时面如死灰。 完了。 李靖和白山都猜错了，山谷内的突厥人之所以还在坚持，是因为阿史那咄苾将那些不听话碍事的都杀了，他不杀那些人，那些人就要杀了他然后去投降。阿史那咄苾发现之后，立刻下了杀手。 而阿史那咄苾带着人坚持到现在，为的就是给武威方向的处罗可汗争取时间。 如今大凉军抽兵回援，处罗可汗打下武威了吗？ 如果没有，还能不能打下武威？ 如果不能，突厥的未来在哪？ …… 若是要姜万钧来回答这个问题，他的答案是，“臣服或者死！” 哪怕现在姜万钧这一边处在劣势，他依然会这么说。 龍卫已经跑不起来了，被姜万钧勒令退回城内休息，而姜万钧自己却还在带着人拼杀。 姜万钧不知道自己打碎了多少颗脑袋，“姜阎王”这个名字，突厥人早就会说了，现在都快要会写了。嘴上祈祷诅咒没有效果，突厥人现在会画圈诅咒了。 在被姜万钧一顿毒打之后，突厥人学聪明了，再也不敢像头一天晚上那样，一拥而上，气势挺吓人，结果全暴露在弓箭手的面前，成了活靶子。现在突厥人改成躲在射程之外进行集结，然后每次都只派出几队人攻城试探，尽可能不间断的调动城墙上的守卒，一旦发现哪里有空档，立刻集中兵力猛攻。 而姜万钧为了避免城墙上战士疲于奔命，只要敌人有集结的动向，立即出城进行驱逐。同时姜万钧的主要目标是攻城器械，没有攻城利器，突厥人就算到了城下也是无可奈何。 处罗可汗已经要被逼疯了，他已经看穿了武威城内的虚实，可偏偏打不进去。如果没有那“姜阎王”不停的袭扰，破坏攻城器械，突厥勇士早就攻上了城墙。 怎么办？ 退？ 他现在退走，的确可以保存实力，可他将再也无法说服其他部落听从自己的命令。强力镇压或许有效，但实力大损的突厥，会彻底失去对中原威慑。 继续进攻？ 太难了，还不知道中线的阿史那咄苾能不能坚持到援兵赶到，若是坚持不到那个时候，他这里再打下去，突厥的青壮就要都死光了。 该死的中原人，东线联军为什么还没有动静？处罗可汗现在恨透了薛举和李渊。 还有那个“姜阎王”，天神为什么不收了他？战马都换了好几匹，可那“姜阎王”就像不知道什么是疲倦似的。 看到突厥勇士再次无功而返，处罗可汗气得直跳脚，每次都差那么一点。 中原人真是狡诈，竟然将抢去的云梯横放在了城墙上，上边又用黄泥和麦秆铺了厚厚一层，等于是给城墙盖了一个“房檐”，这给缺少攻城器械的突厥勇士造成了极大的“伤害”，处罗可汗也只能望而兴叹。 这仗真没办法打了，仗达成这个样子，处罗可汗已经心生退意。 “大可汗，我有一计，或许可以拿下武威。”不久前新诞生的太监，顾不上身体的伤势，被人抬进了可汗大帐。 要论对“姜阎王”的恨，他是一点都不比处罗可汗少。 “先生请说。”处罗可汗对有学问的人向来都很尊敬。 “大可汗，那‘姜阎王’和城上的守卒能够坚持到现在，是因为心里还有一口气提着。只要我们让他们将这一口泄了，接下来他们就算想站起来恐怕都困难。” “先生继续说。” “我们全军后撤，让他们以为我们退兵了。他们见到我们退兵，必定会松一口气。” “可如果他们猜到我们的用意怎么办？” “没有用的，就算那‘姜阎王’猜到了我们的用意，可是底下的将士却还会在不知不觉中放松警惕，一旦心中那口气泄了，神仙也救不了他们……”太监又引经据典证明自己的话是有道理的。 “好。就这么办，再晾他们半天，我们天黑前退后十里休整。”处罗可汗现在也只能试试了。强攻损失太大，人都死光了，他拿下武威又能有什么用？ 突厥人鸣金收兵，姜万钧像前几次一样，没有恋战，率领百余骑绕了个圈退回到了城内。 翻身下马，姜万钧缓了好一会儿才恢复力气登上了城墙。 他是全体将士们的精神支柱，不露面是不行的。 白山留给他的三千守卒已经所剩不过，都被姜万钧划到他所率领的机动队伍中，现在城墙上顶盔带甲的，都是半天前刚招募的城内青壮，一共才两千多人。姜万钧还没丧心病狂到不管男女老幼全拉上城墙守城的程度。 长孙无忌那边的兵力也已经捉襟见肘，全员都在城墙上，根本没办**换休息。 整个一下午，处罗可汗并没有再次组织进攻，好似放弃了一般。可是姜万钧却不敢休息，时刻保持着警惕。 太阳要落山的时候，丘孝恭过来禀报，突厥人这一次不对劲，可汗的大旗动了，像在撤兵。 “君上，会不会他们已经收到了什么消息，或者是想要保存实力……” “不管他们在想什么，派斥候跟上去，看看他们到底玩什么花样。”姜万钧不敢有丝毫大意。 “是。”丘孝恭下去安排了。 见到丘孝恭下去，姜万钧感觉到有点累，盘腿坐了下来，“难道处罗可汗见到是不可为，所以退兵了？” 姜万钧刚才还在提醒自己，接下来会非常艰苦，可没想到敌人却退了，这和他的判断差的也太多了。 “哼！如果突厥人真的想退兵，可不能让他们把补给带走。”姜万钧早就盯上那堆积如山的粮食了，梁师都等人真是孝顺，就是不知道多少百姓要遭殃。上一次姜万钧率领龍卫差一点就能冲过去，但是突厥人发现他的意图之后拼命抵抗，这才没有让他毁了粮草。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五十三章 火牛冲阵 姜万钧端起水碗想喝口水，忽然一阵恍惚，身体摇晃了一下，手一松的水碗掉落到了地上。姜万钧被自己吓了一跳，正准备自嘲两句，突然一个念头从脑海中中闪过。 他都累得差点睡过去，其他人的情况呢？ 一旦睡着再想叫醒可就难了，这不会是敌人的圈套吧？ 尽管他已经尽力保持清醒，可是在不知不觉中还是因为精神不济，所以反应比以前迟钝了些，有时候很简单的事情都转不过弯来。 警觉过来的姜万钧赶紧爬起来，沿着残破的城墙向东边走去，他想看看新兵们的情况。 这一看不打紧，城墙上全是倒地呼呼大睡的，有的都摔伤了竟然都没有疼醒。 有人迷迷糊糊的看到姜万钧走过来，想要站起来，但却失败了，差点栽墙下去。 见到这般场景，姜万钧从脑瓜心凉到脚后跟，这种场景他在后世经历过。除非有强大的意志力，否则这些人是不可能再站起来的，可这些都是新兵啊！ “君上……”丘孝恭刚跑过来，就看到了眼前的这一幕，顿时火了“你们都在干什么？” “嚷什么嚷，让他们睡一会儿。” “不行啊，君上，要是睡着了可就叫不醒了。”丘孝恭有过这样的经历，深知其中的厉害。 “叫不醒就让他们睡到自然醒，等下让还醒着的将士们把他们抬到墙下的草窝里，让城中百姓也来帮忙，这城上太危险了。”姜万钧嘴上说得轻松，可是心里却一直在告诉自己，他不能慌，一旦他开始慌了，那么便万事皆休。 “是，可突厥人要是杀一个回马枪……” “我来想办法，问题不大。” 姜万钧现在哪有什么办法，但他必须这么说，实在不行就只能再次动用“龍卫”了，至少也要拖住敌人半个晚上。 虽然派出去的斥候还没有回来，但是姜万钧已经可以肯定，突厥人绝对不会甘心就这么退走。 嗯？ 姜万钧好像抓住了什么。 退，突厥人是在撤退，哪怕佯退那也是退。 这个似乎可以利用一下啊！ 只要姜万钧在后边添一把火，这假退就可能变成真退…… “小皮猴子过来。”姜万钧冲着一旁的席君买招了招手。 “君上。”席君买是所有人里边精神状态最好的，听到姜万钧叫自己，赶紧跑了过来。 “交给你一个任务，你去找长孙无忌借牛，记住了，要有牛犄角的。官府有多少都牵过来，百姓的牛如果愿意借的，有多少要多少，回头再双倍补给他们。还有马，战马都牵出来，都用绳子拴到一起……”姜万钧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一个时辰过后，在城中百姓的帮助下，三千多头牛送到了城外。 姜万钧开始进行分配，二十头牛拴在一起算一组，每个龍卫负责一组。还有五十个龍卫没有分到牛，他们肩负着沿途清理突厥人斥候的任务。 分配完毕，姜万钧立刻率领龍卫带着牛群出发了。 姜万钧临走之前又交给席君买一个任务，席君买和所有还能行动的将士，带着五千匹战马在后边远远跟着，他们不用参战，只要给敌人造成错觉，以为后方有大股骑兵追上来就行。 在夜色的掩护下，姜万钧一行速度并不快，半个时辰过去了，姜万钧回头还能看到星光下的武威城。 这速度，姜万钧恨不能抽自己两巴掌，他当时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 派出去的斥候回来了，突厥人在城外十里处停了下来，似乎不打算再动了，正在休整。 不知道是自信，还是觉得无所谓，突厥人只派出来两队斥候，都被姜万钧给清理掉了…… 姜万钧不知道，此时的处罗可汗正头疼着呢！ 佯退是处罗可汗的想法，底下人接到的是后退休整的命令。 处罗可汗不知道武威那边现在是一个什么情况，反正他先尝到了苦头。他这一退，底下人心都散了。说好了休整一个时辰就打回去，一鼓作气拿下武威，处罗可汗说得是慷慨激昂，可命令传达下去之后就没有了动静。 几次催促效果都不太好，最后只能动鞭子。 可鞭子都抽烂了，队伍才勉强集结起来，看到一个个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的样子，处罗可汗十分怀疑这些人还能不能扛得动云梯。 可是时间不等人，现在已经比预计的时间晚了一个多时辰，眼看就要到午夜了。 难道要放弃？ 如果放弃这次行动，也就意味着，一切都结束了。 大凉在靠一口气撑着，突厥这边何尝不是也靠一口气撑着。 隆隆隆！ 哞！ 哞！ …… 伴随着大地的颤抖，一头头冒着火光的公牛冲进了营地，横冲直撞，无可抵挡。 突厥人正好集结在一起观看行刑，处罗可汗想要杀戮的方式激发大家的血性。结果看热闹的稀里糊涂中都成了受刑人，冒着火的公牛呼啸而过，被什么东西绊了跟头，爬起来继续往前冲。 已经疯了的公牛群像犁地一样，可汗大帐都没逃过公牛的“毒手”。 有几头牛冲进了马厩，直接造成马厩里的战马暴走了。 不少突厥人见势不妙，上马就逃。 险些丧命的处罗可汗，眼睛瞪得溜圆，直直的栽倒在地，他是被气晕的。 突厥营地外的姜万钧见时机已经成熟，率领龍卫踏着夜色冲了进去，原本就已经混乱不堪的突厥大营，一下子炸锅了。 “姜阎王来了！” “可汗死了。” “天神在上。” 喊什么的都有。 这时候远处又传来的隆隆马蹄声，也不知道谁喊的，“大凉的援军来了……” 这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就连被叫醒的处罗可汗也放弃了挣扎，被亲信背着爬上了马车，然后头也不回的向北逃去。 处罗可汗这一逃，等于是在棺材板上钉上了最后一颗钉子，突厥人全都放弃了抵抗，四散而逃。 姜万钧带着人足足追了一个时辰，直到战马体力不支，他才停下来。 返回突厥营地，这里已经成了人间炼狱，让姜万钧觉得可惜的是营地内的粮草都被点着了。姜万钧手上又没有充足的人手，只能作罢。 立了大功的席君买上蹿下跳，好不得意。 突厥人被冲散了，想要重新集结，没有几天时间是不够的，至少今晚想都别想。 姜万钧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正想抓住席君买踢两脚让他老实老实，突然一个趔趄，要不是谁扶了他一把，他差点摔跟头。 “没事，回城。”姜万钧说完脑袋一歪直接睡着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五十四章 李秀宁在武威 留守在武威的丘孝恭，在焦急的等待中终于收到了前方的捷报，再看远处的天空，像着了火一样……可是当丘孝恭看到姜万钧是被平板车给驮回来的时候，急得差点直接从墙上跳下去。 幸好是虚惊一场，丘孝恭赶紧命人将姜万钧送去城内。 天刚放亮，白山一脸疲惫的闯进了武威城，进城第一件事就是寻找姜万钧，直到在卧室里见到安睡姜万钧，白山才冲出去跑到城墙上放生大笑。 这段时间他的压力太大了，用度日如年来形容都不为过。 不光白山在笑，所有活下来的将士们也都喜笑开颜，城内的百姓最开心。 笑过之后，白山立即开始写捷报，张掖要送一份，李靖那里要送一份，西宁肯定也要送一份…… “九月十六日，夜。 君上夜袭突厥营地，先是以火牛冲阵，接着马踏联营，席君买等三百七十二人，伪装援军在后方制造声势。突厥处罗可汗被火牛所伤，趁乱逃走。 君上追击百里，战马力竭，折返。 此役，歼敌两万余，来不及收拢战俘，战俘趁天黑遁入大漠。 九月十七日，晨。 白山率部返回武威，武威危机彻底解除。 ……” 在这份捷报的后边，白山还附上了一份祁连山山谷一战的战报。 再算上金城和枹罕传回来的捷报，局势一下子变得明朗了。 魏征和丘和两人赶紧拿着白山传来的捷报进宫，事实上长孙已经收到了哥哥长孙无忌传回来的消息，不过那毕竟不是正式战报。 长孙拿到捷报，看了好几遍，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住了。 小兰将魏征和丘和送走，回来见长孙正坐在那发呆。 “君上应该无碍，否则白山将军肯定是不敢隐瞒消息的。更何况长孙大人在武威，还有席君买那个小皮猴子，这个时候从金城抽调下来的精锐应该也赶到武威了。君上或许只是累了不想动，可能要不了多久就会有新的消息传回来。”小兰跟随长孙这么长时间，对长孙是相当了解的，从一些细微的动作中她能猜到长孙在担心什么。 君上就在武威，但捷报却是白山将军写的，上边又没有君上的签字，王妃不担心才怪。王妃到不是怕白山将军有什么不轨的企图，她是担心君上的安危。自打君上出征后，王妃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或许是小兰的安慰起到了作用，长孙打起精神，开始安排接下来的事。 姜万钧不在，庆功宴是开不成的，但长孙可以将官员和贵族的内眷请到宫里来聚一聚。 “夫人外交”在大凉有着很特殊的地位，姜万钧是非常支持的。 姜万钧既然提倡女子读书甚至是做官，那么就不能忽视了那些“夫人”的作用。他自己不好亲自过问，由长孙来负责刚好合适。 就在长孙开展夫人工作的时候，姜万钧终于睡醒了。 迷迷糊糊中姜万钧记得中间好像有人喂过自己吃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做梦。 “小皮猴子，我睡了多久了？”姜万钧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了正在那摇头晃脑打瞌睡的席君买。 “君上你醒啦？君上，你都睡了五天了，我这就去告诉白山将军去……”席君买说着就跑了出去。 姜万钧听说自己睡了五天时间先是一愣，等到席君买说去告诉白山，他这才松一口气。白山既然回来了，那么战事基本上就可以结束了。就算处罗可汗不死心，整装再战，武威也不怕他。 想想真是凶险啊！ 突厥人犯了几个错误，尤其处罗可汗这边，优柔寡断，贻误战机，否则这一仗还真不知道会打成什么样。 等有时间，姜万钧会复盘一下，好好审视一下自身的不足，赢了固然可喜，但隐藏在胜利之下的不足必须及早发现并改正才行。 外边传来响动声，姜万钧转头看去顿时有点蒙。 这李秀宁怎么在这？ 如果不是先看到的席君买，姜万钧非以为自己被俘虏了不可。 李秀宁见到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姜万钧，撇了撇嘴，“怪不得那个小皮猴子肯出去了，原来你醒啦！”之前席君买像防备犯人一样防备着她，不过她现在的确是“犯人”。 “你怎么在这？”姜万钧一时脑子有点转不过弯。 “被俘虏了。”李秀宁毫不在意的说道。 “呃，你带人去攻打枹罕了？”姜万钧脸有点黑，麻蛋他好心把人放了，结果还敢来攻打自己。 李秀宁有点心虚，“没有，我是去救元吉的路上被西秦薛仁杲埋伏被俘的。薛仁杲换回了他的弟弟。” 李秀宁肯定不会告诉姜万钧，是她陈述其中利害，说服了薛仁杲，让薛仁杲用她与大凉做了交换，换回了薛仁越。 这笔买卖大凉绝对是吃了大亏的，薛举已经死了，尽管薛仁杲即位是板上钉钉的事，可如果有薛仁越在手，大凉完全可以说服一些人来投，尤其借着这次大胜之威，西秦人心浮动。而换回李秀宁，对于大凉来说完全没有什么用。 姜万钧到是没往这方面想，原本他就没打算留下薛仁越，随便换点什么东西都行，反正是别烂在手上。 李秀宁将捧着的衣服放下，转过身去等姜万钧自己穿衣服。 姜万钧觉得有点怪异，这李秀宁什么时候有这么高的觉悟了？ 他哪里知道，李秀宁一方面是因为心虚，另一方面是因为钦佩。 心虚不仅仅是因为大凉在交换战俘的时候吃了亏，还因为现在李元吉，柴绍，安氏兄弟都被大凉给抓了，他们的生死可都掌握在姜万钧的手上。 而说到钦佩，李秀宁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突厥人，梁师都，薛举，再加上大唐，四方联手进攻大凉，结果却是大凉获得了最后的胜利。 当初听到处罗可汗亲率“百万大军”南下，整个中原恐怕都怂了，有送钱的，有送粮的，有送工匠的，有送女人的…… 而大凉却送上了一只砂锅大的拳头，将处罗可汗一顿暴揍，别人是怎么想的李秀宁不知道，但她自己除了钦佩还是钦佩。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五十五章 各方战报 儒家提出了“三纲五常”。三纲指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 五常指仁、义、礼、智、信。 可如果，为君，为父，为夫，这三者都不可靠，那对于女人来说就太残忍了。 凌乱的脚步声打断了李秀宁胡思乱想，白山，丘孝恭，长孙无忌，席君买几人走了进来。 “拜见君上。”四个人异口同声施礼道。 “起来吧，嗯，气色都不错，你们辛苦了。”姜万钧从四个人的脸上一一看了过去，虽然憔悴了些，不过精神状态却都相当不错。 “不辛苦，全赖君上运筹帷幄……” “少来。是将士们用命，别把功劳都扣我头上。说说现在的情况吧！”姜万钧刚睡醒，对外边的情况都不了解。 “是，君上，我先说一下东线的情况。会宁，金城，枹罕，三城的危机已经解除。我方伤亡一万两千人，共歼敌五万余，俘虏四万众。李元吉，柴绍，安兴贵，安修仁等人已经押送西宁。”白山一边说明，一边将战报呈给了姜万钧。 “不过薛举部的反应着实有些奇怪，薛举一直没有露面，西秦太子薛仁杲也没有参战，颜文远将军开始的时候以为薛仁杲是为了保存实力，提防李唐，不过后来发现，似乎不全是为了保存实力。” “嗯？”姜万钧示意白山继续说。 “经过颜文远将军的观察和了解发现，薛仁杲对前线一点都不上心，连补给都是能拖就拖，更不用说其他了，好像是在利用我们排除异己。之后派来的和谈代表也是薛仁杲的人，据传薛举病重已经不能理事，颜文远将军猜测西秦内部可能有变，所以同意了将薛仁越放回，呃，以尽孝道……”白山说着瞄了一眼李秀宁。 颜文远解释说，他的真实用意，一方面是为了让薛仁越回去与薛仁杲夺权；另一方面是觉得李秀宁或许很重要。 到底哪一个理由是主因，白山也搞不懂。不过君上既然放手将与薛举谈判的事情交给了颜文远，那么自然是以颜文远的意见为主，想怎么换就怎么换。 “嗯，放回去就放回去吧。记录一下，让颜文远保持警惕，如果有机会，直接拿下陇西。”姜万钧本没想今年继续用兵，但东线打得如此漂亮，不扩大战果岂不是可惜了？不过还要看薛举那边与李唐的战事打得怎么样了，姜万钧知道颜文远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是。”白山说着又拿出一份战报。 姜万钧从白山的脸色就能看得出来，这应该不是什么好消息。 “伊吾失守，包武只带百余人幸存……” 果然白山拿出了一份不那么让人心情愉悦的战报。 “包武啊！他现在人到哪了？”姜万钧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置这位败军之将。 如果这次与突厥的一战没有取得最终的胜利，那包武是必死无疑的，不管姜万钧舍得不舍得，都要杀了，否则便是赏罚不明。不过现在赢了，自然另当别论，胜败乃兵家常事嘛，哪有那么多百战百胜的将军。处罚过重，以后没人敢带兵打仗了。但该处罚还是要处罚的，很矛盾，但又很现实。 “君上，包武已经在门外跪了一天了。”丘孝恭想要替包武求情，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赤牛来信特意交代过，不许任何人求情。 “哼！让他继续跪着吧。”姜万钧现在没空收拾他。 “是。”丘孝恭低下头，偷偷冲着席君买使了个眼色。 事先大家都分析过，如果君上命人将包武押送回西宁，那包武基本上就废了。反之，只要君上还肯见包武一面，那么包武便不会有性命之忧。虽然君上没有说要见包武，可没有赶包武离开，这说明君上还没有生气到一定程度。 白山暗暗松了一口气，拿出关于敦煌的战报，他特意将坏消息放在前边，就是为了让后边的好消息冲淡坏消息，“君上，李靖将军可是给我们一个大大的惊喜，他火线提拔起来的敦煌留守，这次表现非常抢眼。不仅多次击退了突厥人的进攻，而且还用计烧了突厥人的粮草，逼迫敦煌外的突厥人不得不退去伊吾方向……” 姜万钧接过战报，敦煌留守的名字一下跳了出来，“苏烈，字定方？” “是，此人年纪虽然不大，但骁勇善战，颇有才华。他原本想去投效窦建德的，不过之前突厥人进犯关内一路烧杀抢掠，大批百姓被掳走奴役，其中就有苏定方的家人和乡邻。窦建德不敢报复，这让苏定方很失望，他率领乡兵千人准备救回家人，所以尾随突厥人一路西进，正好赶上当初属下和李靖攻打五原郡，他便带人投效到了李靖将军麾下。之后，苏定方随同李靖去了伊吾，然后又到了敦煌，这次在敦煌大放异彩……”白山当初也挺看好苏定方的，不过他手下已经有了丘氏兄弟，所以就没和李靖抢。 “嗯，是一员将才。”姜万钧现在对历史上的那些名将明相已经不像一开始时那么激动了，但此时依然难免有些欣喜。 历史上的苏定方一生驰骋疆场数十年，北击颉利，西灭突厥，东平百济，南镇吐蕃，纵横万里，“前后灭三国，皆生擒其主”，西域诸国震慑降服。 姜万钧太需要这样的人才了。 苏定方平灭百济后所刊刻的纪功碑，被某国列为国宝，还杜撰了苏定方被新罗大将金庾信设计毒杀的戏码。 呵呵。 姜万钧走神，白山可没有走神。 “李靖将军在祁连山一带设伏，在霍方以及属下的配合下，歼灭了阿史那咄苾率领的十余万众，不久前李靖将军送来了最新战报，生擒阿史那咄苾及其部下万余人。 另外张掖方向，赤牛将军在李靖部的配合下，一举歼灭了张掖城外之敌，赤牛将军请示，是否进驻居延海。” “居延海是要占的，伊吾也要拿回来，有西突厥那边的最新情况吗？”姜万钧还需要再考虑考虑。 如果他现在进驻居延海，势必会对突厥王庭形成威慑，这搞不好会救西突厥一命。 要不要救西突厥？ 姜万钧还没有做好攻略西域诸国的准备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五十六章 纷杂 “西突厥并未进行抵抗，直接放弃了大片土地来换取时间，如今向大凉求援的使者刚刚走到敦煌。”白山一脸愤恨的说道。这西突厥太不是东西了，分明是打算祸引东流。如果大凉赢了，东突厥自然不敢深入西突厥腹地，以免被两面夹击。如果东突厥赢了，有大凉这块肥肉在嘴边，东突厥当然不会看得上西突厥那个穷鬼，所以也会退兵。 姜万钧不会像白山那么愤怒，因为从一开始就不存在所谓的友谊，自然也就无所谓背叛。 对于大凉来说，明年东进已经是刻不容缓，再拖下去，黄花菜都凉了。 “嗯，冬天就要来了，将士们也都累了，今年就这样吧……”姜万钧根本没提西突厥求援的事。 “另外告诉赤牛，进驻居延海的事先缓一缓，冬天调拨物资也不方便，明年的吧。”姜万钧想了想拍板道。 “是。”白山要汇报的事说完了。 长孙无忌站了起来，“君上，武威百姓最近似乎正在打算联名请求君上称帝……” 不等长孙无忌说完姜万钧就给打断了，“今年肯定不行，明年再说。” 开玩笑，他要是称帝，今年没有收上来的税收还要不要了？ 好嘛，一个大赦天下，那些背后搞小动作的家伙的罪名也都不用再追究了。 真当他是傻瓜啊？ 接下来大凉还指望税收过日子呢！ 而且就算他要称帝，也绝对不能让长孙无忌来牵头，本来就是外戚，再多一个“幸臣”的标签，以后想洗掉可就难了。 这长孙无忌还是太年轻。 察觉到姜万钧的语气不太好，长孙无忌老老实实坐了回去。 接下来姜万钧又交代了一些事情，仗打完了，百姓的生活也该回归正轨，这是文官的事。 城防这一块，白山等武将责无旁贷，缺什么，少什么，报上来，姜万钧会安排调拨。 眼下大凉拥有一批数量庞大的战俘队伍，姜万钧不会允许滥竽充数，急着补充军队。 突厥战俘要单拿出来，姜万钧其实想过用突厥战俘从突厥人那里换回一些中原百姓。可是这个念头很快就被他打消了，如果他真那么做了，信不信突厥人会疯狂掠夺中原百姓？搞不好梁师都等人都会帮忙，那样一来姜万钧可就好心办了坏事了。 至少眼下不行，未来有机会再说。 姜万钧之所以将突厥人的战俘单独拿出来，是因为他们不会被安置到各农场去，姜万钧打算单独安置，以这些战俘为契机，摸索一条治理草原的办法…… 一旁的李秀宁偷偷打量着房间内的几个人，姜万钧没有叫她离开，她便装作若无其事的留下来旁听。让她觉得意外的是，以前虽然总能听说“姜阎王”种种本事，但很多时候她都以为那是姜万钧手底下人出的主意。 现在才发现，她想错了，这姜万钧对各方面事情都了解。最关键的是，姜万钧在他不熟悉的领域，非常善于听取别人的意见。他先提出一个大概设想，然后交给底下人去讨论其中的可行性，最后他再判断是否执行。 这样最大的好处就是避免了底下人无谓的争吵，其实很多事情都是有两面性的，有好的一面，也有不好的一面。 只有充分了解之后，才有助于问题的解决。 而争吵往往会将优点和缺点同时放大，这很容易让决策者造成误判。 事实上可能好处没有想象中那么大，坏处也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 这种不真实信息，危害一开始或许看不出来，但时间长了，于国于民都是非常不利的。 姜万钧直到感觉到肚子饿了，这才把几人打发走。 席君买出了门，立刻去找包武通风报信，不用被押上囚车送往西宁，包武的命肯定是保住了。 现在的包武看上去非常凄惨，人已经瘦得没形了，关键是精神状态，远远看去就像一根快要枯烂的木头，一动也不动。哪怕席君买告诉了他“喜讯”，他也没动一下。到是他身后的亲兵全都松一口气，如果身为主帅的包武活不成，他们作为亲兵也别想好过。 姜万钧过来的时候刚好看到席君买正撅在包武身边说着什么，笑声特欠抽的那种。 “你这小皮猴子，要是以后还这么跳脱，别想单独领兵打仗。”姜万钧给席君买一脚。 “拜见君上。”包武和身后的亲兵将脑袋杵在了地上。 被踢了个马爬子的席君买回头一看是姜万钧，到嘴边的话赶紧咽了回去，他本想骂人的。 看到席君买一副吃瘪的表情，李秀宁没忍住笑出了声。昨天她在喂昏睡的姜万钧喝粥的时候，被这小皮猴子训斥了好几次。还威胁她，如果不老实，就用鞭子抽她。 “笑什么笑？没见君上都站累了吗，还不去搬把椅子过来？”席君买不敢和姜万钧呲牙，但什么时候轮到一个下人都敢嘲笑他了。 “你怎么不去？”李秀宁下意识的反问道。 “我是君上的侍卫，要保护君上的安全。”席君买站直的身子，很有气势的回答道。 李秀宁知道和席君买吵架是没有意义的，所以转头看向姜万钧。 不过让她失望了，姜万钧好像根本没有听到两人吵架，视线正停留在前边一排跪着的人身上。 此时姜万钧身上的气势已经和之前有了很大的不同，如果说之前是和煦的暖风的话，现在就是凛冽的寒风。 姜万钧的周围好像一下子变冷了，李秀宁打了个寒颤，瞥了一眼席君买，只见席君买正一脸崇拜的看着姜万钧，好像也懒得再搭理她。 这让李秀宁有点受伤，不过没人知道李秀宁心里是怎么想的，竟然真的回房间去搬椅子去了。 见到包武的惨状，姜万钧心里就算有气也消了。 这一次包武打了败仗，也不能全怪他。即便包武按照姜万钧的要求去做，最终结果如何也很难说。 姜万钧也不敢说自己一定就是对的，所以他在安排任务的时候，除非特殊情况，否则通常情况下都会给底下人一些空间，甚至必要时会直接放权。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五十七章 以儆效尤 包武这一次就属于，姜万钧没有放权，他自己演了一出“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的戏码，还特么演砸了。让姜万钧说他什么好呢？ 说他恃宠而骄？ 或许有那么一点。 说他膨胀了？ 也可能只有那么一点。 常有人说骄兵悍将，骄兵悍将，对于那些大字不识一箩筐的将士们来说，抽调了“骄悍”两个字，很可能就变成了一只大“鹌鹑”，哪还有战斗力可言。 这就是姜万钧头疼的地方。 姜万钧在李秀宁搬过来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周围弥漫着的紧张气氛顿时缓和了一些。 “既然活着回来了，不想和孤说点什么吗？” “属下把城丢了，万死难辞其咎。”包武现在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包武的回答姜万钧很不满意。“哼，你们到是一死百了，留下的烂摊子谁来收拾？ 不畏死，为的是求活，置死地而后生，不是为了求死，我把你们派过去是送死的吗？那还不如送过去一头猪。” 人们向来推崇，“文死谏，武死战。” 可如果底下人全来这一套，那姜万钧干脆自杀算了。 “死谏”和“死战”都是手段，而不是目标。 动不动就求死还行？ “属下愚钝，除了一死，不知该做什么。”包武脑子不开窍道。 随着包武的话说出口，场上陷入了一片死寂。 席君买在一旁干着急，君上都说了，“不畏死，为的是求活。” 跟前这个憨包却还在“一心求死”，笨到他这都档住了啊！ 姜万钧靠在椅子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只手撑着脑袋，好像睡着了似的。 李秀宁有点看不懂，这杀又不杀，放又不放，这不符合姜万钧“杀伐果断”的性格啊！ 有那么难处理吗？ 在李秀宁看来，无论姜万钧是杀还是放，都不会有人跳出来挑战姜万钧的权威。 姜万钧心里在想什么呢？ 姜万钧心里其实是在叹息。 他之前命令包武，要包武将今年伊吾农场的全部收入用来巩固城防，把钱都花掉，不需要屯粮。 包武没有执行，从这里开始便为之后埋下了隐患。 因为走错了第一步，当突厥人来袭的时候，包武下意识的觉得城防不稳固，不能一味的防守，所以迈出了冒险的第二步，偷袭。 包武本来就不善谋略，一步错，步步错。 姜万钧了解包氏兄弟二人，穷人家里的孩子，之前吃过苦，挨过饿。 让包武将伊吾农场的全部收入都花掉，他这是舍不得了。 要是换成一个贪生怕死的纨绔子弟，可能还没这种事了，这上哪说理去？ 过了好半晌，姜万钧才再次开口。 “唉！舍不得粮食啊？”姜万钧轻声问道。 本来还咬着牙坚持的包武，听到姜万钧的话，眼泪不争气的夺眶而出。 “是。” 如果姜万钧大骂他一顿，或者打他一顿，包武都能坚持，可是一下子被姜万钧猜中心思，他心中的“委屈”好像找到了宣泄口，全都涌了出来。 “没出息。”姜万钧心里也不舒服。 “君上，是包武给你丢脸了。” “哼！你说你当时舍不得，最后全便宜了突厥人，何必呢？” “不会便宜突厥人，钱让我埋起来了……粮食和牲畜让我都分给了百姓……”包武一边说，一边吧嗒吧嗒流眼泪。 “不长记性，你要是直接把粮食烧了，突厥人反而不敢逗留太久，抢不到粮食他们就要挨饿。你把粮食分给了百姓，他们非追着百姓不放不可。”姜万钧都不知道说包武什么好了。 “我带着人多坚持了一天时间，百姓破城之前就已经躲到了山上去，突厥人一时半会应该找不到……” “瞧你那点出息，都是小算计，小聪明，小家子气。 在你知道城守不住的时候就该做好最坏打算，遣散城中百姓，然后在城中主要路口堆满易燃之物，接着诱骗敌人进城，你再一把火把城给烧掉…… 这样既能阻挡突厥人的追击，便于你们逃脱，同时也可以毁掉突厥人即将获得的落脚的地方，让他们空欢喜一场，要是一把火能歼灭他们一部分有生力量，你也算是将功补过了。 还好意思说多坚持一天，很光彩吗？”姜万钧既然没打算重罚包武，他就不得不帮助包武总结经验教训，避免下次犯同样的错误。花了这么高额的学费，怎么也要学会点东西。 包武原本以为，自己只是一开始走错了路，后边的应对还是不错的，现在听了姜万钧这么一说才明白过来，他以为的“不错”最多算中规中矩，根本没有值得称赞的地方。 “是属下不中用。”包武脑袋垂下得更低了。 “为什么我在给其他人安排任务的时候，允许他们自己发挥？就是因为战场上的形势瞬息万变，作为带兵的统帅不可能靠请示打仗，允许他们发挥，这更有利于他们在前线指挥战斗。 你和他们比还有一定的差距，‘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是谁都能承受得起的吗？” “是，属下知道错了。本来我想和那些狼崽子同归于尽的，实在没脸回来见君上，是兄弟们说，我的命还值钱，回来可以给君上用来整肃军纪立威……” “就你这么一颗破脑袋，砍了能吓唬谁？还立威……”姜万钧气得站起来过去抽了包武一巴掌。 “不是‘立威’，是‘杀鸡儆猴’。”席君买恨铁不成钢的纠正道。 姜万钧回手也给了席君买一巴掌，“滚蛋，上学不好好上，一对糊涂蛋。” 席君买挠了挠头，冲着包武挤了挤眼睛，然后乖乖站到了姜万钧后边去。 见到包武等人已经有些体力不支，姜万钧也是于心不忍，想了想，军棍就免了吧。 “包武。” “属下在。” “革去你一切职务，去霍方帐下当一个杂役，收复伊吾时允许你戴罪立功。” “属下领旨。” “都下去洗洗，顶风都能给人熏个跟头。” “是。”对于包武来，这个结果已经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姜万钧算是受席君买的启发，“杀鸡儆猴”还不至于，但当成一个反面榜样给霍方提个醒，“以儆效尤”还是可以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不当“老好人” 包武在人搀扶下离开了院子，姜万钧活动了一下子坐回到椅子上，在太阳底下晒一晒，身上暖洋洋的。姜万钧有点打瞌睡，不太想动弹，睡了几天还没有彻底缓过乏来。 “凉王好手段啊！”李秀宁半是嫉妒半是揶揄道。 她知道，李家从上至下，哪怕待人宽仁的太子李建成，还有愿意与人推心置腹的二哥李世民，不知不觉中也会给人留下一种距离感。 这是出身决定的，别看杨广在位的时候，李家不受杨广待见，但作为唐国公，作为李氏族人，身上的优越感是根深蒂固的。李秀宁所能接触到的人，往往都是出身不错的贵族子弟。 有些人可能家道中落，现在落魄了，可是祖上拿出来那都是当时“大牛”。 而姜万钧身上却有一种很神奇的特质，说不清楚是什么，但总之像磁石一样吸引人。 让人敬之，畏之，又爱之，信之。 从包武的眼神里便能看得出来，这并不是刻意为之，而是一种由内到外自然流露出来的。 再看看席君买那个小皮猴子，没事就往姜万钧跟前凑，被拍一巴掌或者被踢一脚，好像很有成就感似的。 想想自己的弟弟李元吉，小时候因为调皮捣蛋被打了几次，却打出仇来了。这差距何止是一星半点儿，偏偏她还要想办法救人。 李秀宁是嫉妒也好，是揶揄也罢，姜万钧完全不在意。 怎么处置李秀宁，姜万钧暂时还没想好，他能猜到李秀宁的用意。上一次把李秀宁扣下，姜万钧并没有为难于她，但如果因此就被对方当成是“老好人”，那李秀宁可就想错了。 “哼！注意你的身份，求人就要求人的态度，去，倒碗水来。”姜万钧一点不客气的指使道。 李秀宁没想到姜万钧会突然翻脸，刚刚生出的一点好感顿时炸成了粉碎。 这让她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可她现在还真不敢得罪姜万钧，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啊！ 见李秀宁去倒水了，姜万钧突然感觉支使一个大唐的公主好像也不错。 对了，提到公主，姜万钧突然想起来，好像大隋的公主还在长安，被杨广许配给李元吉后，因为李元吉还没到成婚的年龄，所以被李渊给搁置了。 古有二桃杀三士，杨广却用一个女儿算计李渊两个儿子。不过手段有点粗糙，完全没有东汉末年王允算计董卓和吕布那么“荡气回肠”。 姜万钧“心软”，最见不得这种事了。 一只羊是赶，两只羊是放，嗯，这次手上有这么多筹码，怎能不和李渊好好玩一玩呢？ 就以代王想念自己的姑姑了，让李渊把大隋的公主送来西宁吧！ 是让安氏兄弟其中一人回去送信，还是让柴绍回去送信呢？ 姜万钧偏过头去看了一眼李秀宁，或许应该让李元吉也来见见他的三姐。 如果擒获的是李世民，姜万钧想都不会想，直接恁死，他可不会玩什么“七擒孟获”。 不过换成李元吉这么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姜万钧还真没兴趣杀…… 接下来几天，突厥人退走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河西，中原各路诸侯也都收到了消息。 不知道处罗可汗是不是真的受伤了，只是留下亲信收拢残兵，自己直接退回到了突厥王庭。 得到这样的消息，让很多人非常失望，梦想照进了现实，潮水退去，沙滩上留下一地凌乱…… 姜万钧称帝的呼声越来越高，没办法，不少人只能期待姜万钧称帝，这样就可以不追究他们的责任了。 那意思是，“你都称帝了，你还好意思和我们斤斤计较吗？” 可惜，他们的呼声姜万钧全当没听到，姜万钧之所以逗留在武威没有回西宁，就是要避开被民意所绑架。他留在武威，那么战事就不算彻底结束，庆功宴，论功行赏等等，全都要延后。 大家就是想“劝进”也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紫微宫外跪了一大片人想要求见王妃，不过都被拦了下来。 魏征和长孙无忌两人已经快忙成了陀螺，之前进展缓慢的税收工作，现在一下子变得特别顺畅。现在想交税都要排队，官府手上掌握着的“欠条”，对于很多人来说那就像催命符，如果不能赶紧拿回来，万一官府秋后算账怎么办？ “君上，一共一二十七家，有暗中与李唐联系的，有暗中与梁师都，西突厥联系的……”长孙无忌拿着小本本，上边记录的人名近千个。 “挑选出七家直接灭了吧，再挑出二十家严惩，剩下的一百家，没收非法所得，警告一下就是了。”姜万钧都没去看本子上都有谁。 作为上位者，“老好人”当不得，但也不能全杀了，鬼知道还多少隐藏在暗处的还没有被发现。既然怎么都杀不干净，那就抓几个典型。 “君上，慕容顺怎么处置？”其他人都好办，但是慕容顺毕竟现在挂着外戚的身份。 “这次他没继续装疯卖傻吗？”姜万钧就猜到这个家伙贼心不死。 “或许是知道躲不过去吧。”长孙无忌对这位慕容顺可是相当重视的，谁让长孙无忌也是外戚呢，怎么可能让慕容顺躲过去。 “辅机以为该如何处置？”姜万钧将难题抛给了长孙无忌。 “臣以为，鼓动他造反的都杀了，慕容顺继续让他守他们家的祖坟，再以慕容侧妃的名义赏赐他一些银钱。”长孙无忌的目的是让追随慕容顺的人都以为，慕容顺“卖友求荣”。 “嗯，可以。”姜万钧想了想，同意了长孙无忌的处置方式。 事实上，不管长孙无忌提出怎样的处置方式，姜万钧都会同意，包括杀掉慕容顺。 在对待外戚的问题上，姜万钧不能按照寻常的方式来处理，甚至他要避免直接下令。 而长孙无忌看似背了锅，但其实姜万钧也是给了他一个在外戚面前树立威信的机会。以后外戚有什么事，长孙无忌便拥有了一定的话语权。 长孙无忌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难掩激动，差点失仪。 “下去吧，让人把柴绍，李元吉，还有安氏兄弟都送到武威来。”姜万钧打算好好和李渊算一算账。 随着越来越多的情报汇总上来，姜万钧才发现李渊这个“老梆子”坏的很。 也幸好他没有落到李渊手上，否则非被玩死不可。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五十九章 造化弄人 怪不得历史上的李渊，短短数年便成功问鼎中原。关键是够大方，这要是换成包武那个笨蛋，保证一手好牌都能打得稀巴烂。 看看人家李渊，许诺的好处之丰厚，很少会有人不动心，国公像不要钱一样大派送，能不能兑现不说，反正是诚意满满。 姜万钧不得不承认，他之前低估了李渊。能够在关中那么复杂的局势下，捋顺关系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这可不是画张大饼，随便忽悠几句就行的。 “恩威并施”说起来简单，但想要做好，没有些手腕是驾驭不了的。 “权、利”别看只有两个字，可如果用力一攥，挤出来的血水能装满全世界的坛坛罐罐。 姜万钧要学习的东西还多着呢！ 摇了摇头，姜万钧看了一眼走神的李秀宁，刚才姜万钧提到李元吉等人后，李秀宁就开始走神了。 李秀宁这几天一直在思考，说起来很奇怪，按理说她和姜万钧之间并没有太深的交情，她也不认为姜万钧会为了她牺牲大凉利益。 但凭女人的直觉，李秀宁还是在薛仁杲和姜万钧之间选择了姜万钧。 救人只是李秀宁最初级的目标，事实上李秀宁并不怀疑，姜万钧最终一定会放了李元吉。 从以往姜万钧的行事风格上看，他不会因私废公，不会轻易因为个人的好恶来行事。所以如果没有意外，姜万钧应该会选择与大唐谈判，换取更多利益。 李秀宁非常希望可以以此为契机，说服姜万钧与大唐化干戈为玉帛，甚至她已经做好了牺牲自己的准备。 然而这次来到武威，当她在姜万钧面前刚刚表现出一点屈从的意思后，姜万钧的反应有点出乎她的意料，这个男人竟然表现出了一丝丝抗拒。 这让李秀宁想起来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她坚强的时候，姜万钧似乎她很欣赏。等到她表现得顺从一些的时候，欣赏变成了玩味，都说女人多变，这男人怎么也变来变去的。 回过神来的李秀宁见姜万钧在看着自己，嫣然一笑，“凉王这次打算用元吉和大唐换些什么？” “你怎么肯定我一定会和李唐进行交换，而不是一刀砍了？”姜万钧捡起鹅毛笔，在纸上随便画着。 “元吉对于凉王来说就是个废物，文不成武不就，根本对大凉构不成威胁，还不如放回长安搅和得李家不得安宁。” “李元吉真有你说的那么不堪吗？”姜万钧从李秀宁的话中听到了怨气。 “凉王不知？”李秀宁可不信姜万钧手上没有李家的情报。 “知道李元吉有些顽劣，却不成想连你这个当姐姐的都没有维护他。不过你猜对了，孤的确没打算杀他。代王杨侑上书，说想念他姑姑了，你觉得这个理由如何？”姜万钧摆弄着手上的鹅毛笔，心情愉悦道。 李秀宁的脸立刻黑了下来，这是打算将李家的脸往死里抽啊！ 而且丝毫不掩饰，竟然直接问她“这个理由如何”，意思是如果这个理由不合适就换一个，换一个更打脸的吗？亏她还想借机缓和两家的关系，现在看来，她有点一厢情愿了。 “凉王真的要这么做吗？” “不知道，看心情。你难道不想知道孤释放柴绍的条件吗？” 听到姜万钧的话，李秀宁瞬间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用未来的齐王妃换回齐王，这样的暗示还不够明显吗？这是打算让大唐用她这个公主换回驸马啊！ “不行，我不同意，我父皇也不会同意。秀宁愿意委身于凉王，但张扬出去……”豁出去的李秀宁话还没说就被姜万钧给打断了。 “你想多了，孤会用自己俘虏换自己的俘虏这么傻的事吗？”姜万钧给了李秀宁一个嫌弃的眼神。 李秀宁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太丢人了。 在姜万钧一阵哈哈大笑中，李秀宁夺门而出…… 几天之后，李元吉一行被送来了。 安氏兄弟的囚车从武威城的南门，昭武门进入武威，看到“昭武门”三个字，两兄弟泪流满面。 当初李轨造反时，安修仁代表安氏一族鼎力支持，安修仁就是在这个门下，迎接李轨入城的。 正因为安修仁这位开国功臣，李轨才将武威的南门命名为昭武门，因为安氏便是昭武九姓之一。 造化弄人啊！ 当初安修仁走进这道门的时候是何等的风光。 然而转眼间，安氏已经废了，安氏兄弟也被装进了囚车。 更为讽刺的是，他们背叛了李轨的大凉，现在由姜万钧的大凉将他们擒了回来。而动手的人，正是曾经的大凉军，也是现在的大凉军。 那种滋味，实在是一言难尽。 “哭个屁，那‘姜阎王’还敢杀了我们不成？”李元吉看到安氏兄弟就气不打一处来。打了败仗也就算了，还被抓了，还是被自己人造反给抓的。不久前还做着大将军美梦的李元吉，恨不能生吃这一对兄弟。都是这一对兄弟不中用，才让自己受如此大辱。 “齐王好气魄，我们兄弟自愧不如。”安修仁一边擦着眼角，一边硬邦邦的“回敬”道。 安修仁从一开始就对投效李唐持谨慎态度，若不是当初被那姜阎王逼得无路可走，他也不会那么那么快就上李唐的“贼船”。 投效了李唐之后，安氏两兄弟表面上看，只忠于皇上，在太子李建成和秦王李世民之间不偏不倚，但随着两人之前在秦王麾下效力过一段时间，从情感上开始倾向于秦王李世民。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李元吉顶替了李世民之后，所作所为安氏兄弟都看在眼里，私底大家都偷偷议论过，这秦王和齐王到底谁不是亲生的。 面对安修仁的揶揄，李元吉冷哼了一声，威胁道：“我父皇可没有亏待过你们，你们要是敢背叛，本王灭你们九族。” 安修仁脸上闪过一丝羞怒，正想反讽回去却被柴绍给打断了，“不要吵了，还嫌不够丢人吗？” 比起安氏兄弟，柴绍显得要正常得多，毕竟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俘。 换成以前，李元吉肯定不会给柴绍面子，但在来武威的路上，他嘲笑了柴绍几句，把柴绍彻底激怒了，那种狰狞，仿佛要择人而噬的表情已经在李元吉心里留下了阴影，所以柴绍发火的时候，李元吉还是有点惧怕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六十章 妖妇 “君上，李元吉，柴绍，安兴贵，安修仁已经到了。”席君买人还没进来，声音已经传了进来。 姜万钧原本想把这小皮猴子打发回西宁去的，但这家伙在这玩上瘾了，说什么都不愿意走。想到身边的确缺使唤的人，姜万钧就把人留下了。 “先将他们分别关押，有空我再见他们。”姜万钧在了解过安氏兄弟的一些情况之后，在犹豫要不要收服这两人。 “是。”席君买满头大汗的又跑了。 昭武九姓本是月氏人，旧居祁连山北昭武城，因为被匈奴所破，西迁到中亚河中地区，枝庶分王，有康、安、曹、石、米、史、何、穆等九姓，皆氏昭武，故称昭武九姓。 很多人知道的粟特人，在历史上夙以善于经商著称，长期操纵丝绸之路上的转贩贸易。 从中亚粟特地区来到中原的粟特人或其后裔十多个小国，其王均以昭武为姓。 早在南北朝时期，武威郡就有昭武九姓胡建立的移民聚落。 长孙无忌之前之所以向姜万钧申请调动守备师，防备的就是这些人。 安氏便是昭武九姓之一，倒驴不倒架，安氏兄弟在这里还是很有影响力的。 随着姜万钧鼓励贸易，粟特人现在相当活跃。如此一来，安氏兄弟就变得有些不太好处理了。 姜万钧现在只有两种选择，要么是杀掉，要么收服，放回长安是绝对不可能的，那是养虎为患。 姜万钧也不知道，后世的那位安禄山是不是安氏的一支，当然他只是胡乱猜的。 但他必须提高警惕，这种在地方有影响力的氏族，必须小心对待。他们可以让地方多么稳定，就能够让地方多么混乱。 收服还是杀掉？ 姜万钧绝对先看看安氏兄弟如何选择。 数万的突厥人都杀了，他这个“姜阎王”可从来都不是圣人，他也不会去做圣人。杀了安氏兄弟，再扶持起来一个听话的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虽然姜万钧眼睛里的杀机一闪而逝，可还是将李秀宁吓了一跳。 这几天李秀宁都没有和姜万钧说过话，但姜万钧吩咐她做什么，她都会照做。 她将这看成了是一种“修行”，只要不开口说话，那么她就不是她。 得知李元吉几人已经到了武威，李秀宁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可姜万钧那一闪而逝的杀机却让她手脚变得有些不太听使唤，研墨的动作有些走形，弄得墨汁都从砚台里洒了出来。 姜万钧注意到了李秀宁的反应，不过没有戳破。李秀宁这种像“掩耳盗铃”一样的自欺欺人行为，在姜万钧看来，有点像演员在演戏，也不知道李秀宁是不是在扮演一个亡国公主。 不过提前演练一遍也好，反正以后用得上。 至于说与李唐化干戈为玉帛，想都不要想，姜万钧不会同意，李渊同样也不会同意。 “去见一见你弟弟吧！替孤给他传一句话，不杀他只不过是不屑于杀他，如果不想挨揍，就把嘴闭上。”姜万钧已经听到院子外头传来的嚷嚷声。 虽然姜万钧没有见过李元吉，但在这样一个节骨眼上还敢乱嚷嚷的，除了李元吉也不会有别人了。 李秀宁没有出声，从袖笼里掏出丝巾擦了擦手上的沾的墨水，冲着姜万钧施了个礼，然后转身打开了虚掩着的书房的门。 随着书房的门“咯吱”一声被打开，阳光照了进来。 姜万钧临时居住的院子，院墙只有三尺多高，院子外边的人转头便能看到里边情况。 李元吉乱嚷嚷就是为了引起姜万钧的注意，所以听到开门声几人全将视线转移了过去。 刹那间，世界都凝固了。 李元吉也好，柴绍也罢，他们都还不知道李秀宁和李世民被薛仁杲埋伏的事。所以见到李秀宁那一瞬间，他们首先想到的就是，李秀宁背叛了大唐。恰好之前李秀宁到过军营，而且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等到李秀宁离开之后，李元吉所率领的唐军本准备对枹罕进行偷袭的，但失败了，大凉已经早有准备。 当时李元吉就背地里诋毁过李秀宁，说是李秀宁走漏了消息。 现在似乎印证了之前李元吉说过的话。 李元吉很快便缓过神来，率先暴走了，“李秀宁，你个不要脸的妖妇……” 别看李元吉年纪不大，但这身板可是相当结实的，负责押解的侍卫也没想到李元吉会突然暴起，所以眼看着李元吉要翻过院墙朝着李秀宁冲了过去，立刻抽出了武器。 “咚！”席君买跳起来一脚将李元吉给踹回到了墙外。 “放开我……”李元吉想要爬起来，却已经被押解的侍卫给按在了地上。 席君买见李元吉已经被控制住，这才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这次是他失职了，竟然差点让人闯进了小院，险些酿成大错。 “放开我，我要杀了那个妖妇……李家之耻……”很快李元吉便喊不出声来。 李秀宁缓缓从里边走到了院外，视线从安氏兄弟，到柴绍扫了一圈，最后低头看向脸已经被按到泥里的李元吉。 怪不得不嚷嚷了，现在嘴都张不开了。 “秀宁，你要做什么？”柴绍这会儿已经快要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 “替凉王传句话，不杀你们只是不屑于杀你们，如果不想受皮肉之苦，就把嘴闭上。话已经带到，你们好自为之吧！”李秀宁将只是警告李元吉的话，改成了警告所有人的。 看到李元吉现在的样子，李秀宁心里的愤怒已经消散。心都凉了，哪还愤怒得起来？都到了这种程度了，心里依然装的全是猜忌和愤怒，还有救吗？ “李秀宁，你不该给我们一个交代吗？”柴绍被李秀宁无所谓的态度给激怒了。 “你们想要什么交代？打了败仗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让我给你们交代……” “如果不是你提前泄密，我们怎么可能失败？” “嗤！”李秀宁一声冷笑，“如果这么想你们心里会好受一些，我成全你们。” “你什么意思？”柴绍已经处在爆炸的边缘了。 李秀宁没有回答柴绍的质问，转身留给大家一个背影，朝着院子里走去。 “李秀宁。”柴绍的怒火从心底直接冲上了天灵盖。 唰，唰，唰，侍卫们长刀出鞘。 涨红了脸的席君买提起一杆长矛，抵在了柴绍的脖子上，“吼个屁，吓老子一跳。”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六十一章 李元吉“揭发” 席君买气急败坏的样子，引来大家哄堂大笑。“‘吓老子一跳’，哈哈哈……”侍卫们手扶刀柄，一个个笑得跟鬼似的。 柴绍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他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被一个娃娃给威胁了，看着近在咫尺的枪尖，柴绍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这东西再往前进一寸就能送他去见柴家列祖列宗。 “再敢瞎嚷嚷，我扎烂你的嘴。”席君买又威胁了柴绍一通，这才将脑袋转向侍卫们。 “笑什么笑？还不把人带走，这次我要是挨揍，你们谁也跑不掉。”席君买到现在还心有余悸，要不然也不会被柴绍一嗓子给吓一跳。 若是让赤牛和霍方知道，他差点让贼人闯进君上的三丈之内，挨顿揍都是轻的。若不是赤牛不在，趙离在养伤，周诚不久前战死在武威城外，也轮不到他在君上跟前行走。 “#￥%，把人看紧了，别让小将军笑话。”侍卫小头领笑骂道。 “是。”懒散的答应声，稀稀拉拉响起。 “一群杀胚，都没吃饭啊？把人带走……” 侍卫小头领刚说完，就听见整齐响动声从大门外传了进来。 时间不大，以趙离为首的三十几位龍卫，走了过来，身上的甲胄发出哗哗响声。 嬉笑怒骂声戛然而止，席君买，侍卫小头领，还有那十几位侍卫，顿时脸色大变。 侍卫小头领心中暗道一声“不好”，赶紧向前小跑了几步，甩开衣襟下摆，拜倒在地，“拜见趙离将军。” 其他侍卫有任务在身，并不需要见礼。 “远远的就能听到你们在这吵闹喧哗，还懂不懂点规矩了？”趙离扫了场上的人一眼。 这些人都是他和周诚的兵，赤牛去了张掖，他和周诚带着龍卫上了战场，周诚不久前战死，他也受了伤，休养到现在。正准备回来复命，就碰到眼前的这一幕。 “属下知罪，这几个贼子不听话，不久前差点让贼人闯进院子，多亏席君买……” 侍卫小头领的话一出口，席君买就知道要完，只见趙离身上的煞气已经弥漫开来。 席君买赶紧抢过话去，“没进院子，那小子刚爬上墙就让我踹回去了。” 要是让趙离误会了，非出人命不可，趙离可不像赤牛他们那么好说话。 “没进院子，没进院子。”侍卫小头领也反应了过来，赶紧解释。 趙离看了一眼柴绍几人，没有人敢和他对视，柴绍也把头低下了。 “把人押下去吧，让我再听到有人喧哗，连你们一块收拾。”趙离一甩胳膊，朝着院子里走去。 哗，哗，哗……龍卫紧随其后。 席君买冲着侍卫小头领打了个眼色，十几个侍卫扭起柴绍等人朝着关押的地方走去。 不管是李元吉还是柴绍，这会儿都不吭声了。 然而此时安氏兄弟两人的心情已经糟透了，看到李秀宁，他们受到的刺激不比李元吉和柴绍小。因为当初决定脱离李轨的行动，就是在李秀宁的策划指导下完成的。现在李秀宁摇身一变成了凉王身边的人，他们岂不是被耍了？ “按理说不应该啊！”安兴贵怎么都想不通，李秀宁怎么可能被判李唐呢？ “有什么不可能的，女人本来就不可靠。”安修仁心里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李家也不可靠。” 秦王李世民的确不凡，这点安修仁承认，可是其他人呢？ 唐皇将李元吉派来领兵，这是一个英明的上位者能做出来的事吗？ 安修仁越想越有气。 “秦王终究不是太子啊！”安修仁意味深长的说道。 安兴贵听到弟弟的话，脸一下子阴沉的下去，“休得胡言。” 如果在场的只有兄弟二人也就罢了，这前边还有李元吉和柴绍，要是被他们听到，这还得了？ “怕什么？死就死。”安修仁还在硬撑着，嘴上说得硬气，可是声音已经快要听不清了。刚才他也是一时气愤，说话没经过脑子，现在他只能希望前边两人没有听到。 安兴贵注意到李元吉偏过脑袋看了他一眼，这让安兴贵悬着的心一下沉入谷底。 “充什么英雄好汉。”席君买不屑地撇了撇嘴。 本来安兴贵还想着大家如果关押到一起，他可以趁机向李元吉解释一下，可他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发现四个人要被分开，安兴贵狠狠瞪了弟弟安修仁一眼，“迟早要被你害死。” 安兴贵话刚一出口，李元吉好像突然受了刺激，突然跳了起来。 “我要见凉王，我有要事禀报……” 李元吉被刚才安兴贵那句话中，“害死”那两个字给吓到了。 安氏在武威留有暗线和死士，这是安氏兄弟之前与他喝酒的时候说过的。 当时他们还畅想着打进西宁，瓜分那姜阎王的一切。 直到这一会儿李元吉才反应过来，他听到了安氏兄弟的“叛逆之言”，万一两兄弟要杀人灭口暗害他怎么办？尤其之前他还骂过两兄弟，这新仇旧恨一起算，他岂不是危险了？ 李秀宁那个妖妇刚才说什么了？ 说姜阎王不屑杀他。不屑杀他，他就不会死。可要是被安氏兄弟暗害，他就太冤枉了。 李元吉状若疯癫，彻底豁出去了，反正死道友不死贫道，“我要见凉王，我有要事禀报，他们俩在城中安排了死士……” 正准备按住李元吉的几个侍卫全都傻眼了，这是玩的哪一出啊？ 席君买眼睛差点瞪出来，用手一指安氏兄弟，“把他们俩锁起来，我回去向君上禀报。” 眼睁睁看着这一幕，柴绍恨不能用脑袋撞墙，他并不怀疑李元吉说谎，李元吉也没长那个脑子。可如果是真的，他完全可以仔细策划一下，干一票大的，直接端了那姜阎王的老窝。 现在可好，全特么毁了。 安氏兄弟面如死灰，安兴贵现在看上去就像雕塑一样，连扭动脖子的都吃力。 怎么会变成这样？ 李渊真是生了一个“好”儿子啊！ 这种级别的儿子，一般人可生不出来，不会是一不小心把胎盘养大了吧？ 安修仁恨得牙差点咬碎。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六十二章 清单的用处 姜万钧，听到席君买的汇报，着实被雷得不轻。如果趙离没有回归，还真有可能被安氏兄弟得手。但想杀他恐怕有点难度，他又不是文弱书生。 可如果此事属实的话，那姜万钧就不能再留下这安氏兄弟了。这不是大度不大度的问题，而是值不值得他去那么做。 姜万钧揉了揉太阳穴，事情好像有点麻烦。 不久前刚刚让长孙无忌清理一批与各方势力勾结的士族豪强，难道又要杀一批？ 当年“官渡之战”，曹操打败袁绍后，清点袁绍书信，得到自己部下勾结袁绍的信，尽烧之，说：“当绍之强，孤犹不能自保，而况众人乎！” 这样的气魄的确远超许多人，可那是打败了袁绍后。 如果姜万钧打败了李渊，他也不介意大手一挥来一个“既往不咎”。 如今他只灭了七家，重惩了二十家，他已经是相当克制了。那些因为胡乱攀咬，而受到牵连的，姜万钧都没让人仔细查下去。 没想到现在又闹出这么一出，难道他做错了？ “趙离，安氏兄弟两人就交给你了。” “是，属下会让他们把知道的都吐出来。”趙离之所以急着回归，就是怕席君买一个人应付不过来。 “嗯，去吧。”姜万钧只能先让趙离审讯看看了。 若是昭武九姓都不老实，那么他们会发现，这个冬天，格外寒冷。 姜万钧的身上散发出的阵阵冷意，让李秀宁下意识的向边上挪了一步。 姜万钧看了一眼李秀宁，麻蛋，要说审讯，最应该审讯的是跟前的李秀宁，她肯定知道很多秘密。 当然姜万钧也就是随便想想罢了，审讯李秀宁，李秀宁也不一定会说，难道要用刑？ 还是算了吧。 见姜万钧收回视线，李秀宁这才松了一口气。 姜万钧不出声，李秀宁也不敢动。 姜万钧身体周围形成了一个强大的气场，仿佛都要凝结成了实质。 李秀宁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可以做到这种程度，即便是她的父皇也做不到。 闭上眼睛，李秀宁仿佛置身于一尊百丈高的雕像的脚下。吓得李秀宁赶紧睁开眼睛，深深吐了一口气。 “禀报君上，李元吉说愿意交赎金，请君上给他换一个住的地方。”门外的席君买现在恨不能踢死那个混蛋，他都快成了跑腿的了。 “进来说话，什么赎金？”姜万钧收敛起身上的气势，对着门外说道。 “君上，李元吉写了一份清单，说是君上让人拿着清单去找唐皇要钱，唐皇肯定会给，就算唐皇不给，李元吉也可以让他的人变卖家产来缴纳‘赎金’。这是他写的清单……”席君买说着将所谓的“清单”呈到了姜万钧面前。 姜万钧没有看清单，而是转头看向李秀宁，“这也行？” 李秀宁把牙咬得咯咯响，脑袋转向了另一边，不敢去看姜万钧的眼睛。 “粮，十万石；布，十万匹；钱，五万贯；香料，五车；奴婢，一百人……”林林总总十几样。 姜万钧第一次碰到这么“识时务”的，还真是“崽卖爷田不心疼啊！” 不知道李渊看到“清单”的时候会是一副什么表情。 “这李元吉还真特么有钱。”席君买小声嘀咕道。 这话听到李秀宁耳朵里，让李秀宁恨不能冲出去揍李元吉一顿。 席君买的话提醒了姜万钧，这关中的富庶可见一斑，光是老李家都可以富可敌国啊！ “君上，长孙大人求见。”门外禀报道。 “进来吧！辅机你来的正好，让你看一样东西……”姜万钧正在犹豫要不要拿这一笔“赎金”。 “君上，臣失职，没想到城中竟然还有乱贼……”长孙无忌是来请罪的，得知趙离将安氏兄弟给带走审讯去了，他赶紧赶了过来。 “好了好了，那又不能怪你，人心隔肚皮，你怎么可能知道别人心里在想什么。如果他们没有具体行动，我也不打算继续追究……” “不可，君上，岂不闻，‘始作俑者，其无后乎！’对于那些威胁到君上安全的人，绝不可心慈手软。即便君上放过他们，他们也会心怀恐惧，担心君上有一天会秋后算账，一旦给他们机会，他们同样会造反。”长孙无忌一躬到底，这次他是铁了心要大开杀戒了。 姜万钧一下子头疼了，“辅机啊，这要是杀下去，你知道要有多少人头落地吗？” “君上仁德，但此时非比寻常，各路诸侯虎视眈眈，乱世该用重典。君上曾经也说过，‘不能一味妥协，亲疏之别还是要有的，以德报怨，何以报德？那会让亲近的人寒心，继而离心离德。’昭武九姓既不认君上为他们的君主，就是外人。”长孙无忌为了说服姜万钧，把姜万钧曾经说过的话给搬了出来。 “外人”这两个字一下戳中了姜万钧的“要害”。 “唉！这‘姜阎王’的头衔，孤恐怕是摘不掉了。等趙离审讯完再看看吧。” “是。”长孙无忌也知道适可而止，既然姜万钧已经退了一步，他也没有必要紧追不放。 “来，辅机，看看李元吉列出来的清单。”姜万钧之前想的都是用人来进行交换，就是感觉要钱太掉价了，听上去像特么土匪。 可现在他发现，貌似他不仅摘不掉“姜阎王”这顶帽子，还要再被扣上一顶“土匪”的帽子。 恐怕自己在中原的名声已经臭大街了吧？ 怪不得后世有人说，这节操这种东西，一旦掉了再想捡起来就难了。 长孙无忌接过清单快速扫了一眼，眼睛里闪过一丝寒光，“这份清单柴绍看过了吗？” “没有。”席君买不知道长孙无忌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如实回答道。 “给他看看，对了，也拿给安氏兄弟看看。”杀人诛心，长孙无忌现在已经越来越进入“角色”。刚到大凉的时候，长孙无忌都不敢见李秀宁，现在当着李秀宁的面，他都敢开始算计李渊了。 姜万钧也不是笨蛋，听到长孙无忌的话立刻反应了过来，他刚才竟然没想到这份清单还可以这么用。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一出好戏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杆秤，只不过大家都不会说出来。长孙无忌非常清楚李渊身边都是一群什么人，李渊还没称帝的时候，大家已经开始争名夺利，现在只会愈演愈烈。一旦将“公平”这个秤砣挂起来，还不知道多少人心中会不平衡。 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的话，李秀宁现在已经杀死了长孙无忌不知道多少次。 长孙无忌迎着李秀宁的目光很是坦然，各为其主，他并不觉得自己亏欠李唐什么。李唐的俸禄他一天都没有拿过，反而为了李家已经竭尽全力去谋划。 结果呢？ 李渊不喜欢他，还执意将将舅舅高士廉一家赶出京城，李元吉陷害他，李世民也开始不信任他，疏远他，他还要怎么做？ 他现在的一切都是姜万钧给他的，自己的妹妹贵为王妃，舅舅也实现了位极人臣，他自己将来肯定会登阁拜相，只要不是傻子都会知道该怎么选。 长孙无忌没有策划离间李世民兄弟之间的关系，仅仅是针对李唐的朝堂用了些算计，这已经算是股念旧情了，他还有许多手段没有用。 “那就这样吧，辅机，李元吉和柴绍就交给你了，我会让趙离配合你。”姜万钧懒得去头疼，就算戴上一顶“土匪”的帽子，他也认了。 与突厥这一战，大凉的损失可是相当大的，接下来还要论功行赏，这又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以后还是应该考虑主动出击才行，防御战怎么打怎么亏，缴获少得可怜。 “是。”长孙无忌欣然领命道。他不怕事情多，就怕无事可做。 未来九部长官，有的已经有了归属，有的至今悬而未决，长孙无忌肯定是要拼一拼的。 席君买也被姜万钧给打发走了，给李元吉换个住处并不是难事。 晚些时候，趙离将审讯结果呈报了上来，姜万钧看到之后被气笑了。 这群混蛋之前一直隐隐不发，不是怕他姜万钧，而是担心突厥人太强大。 之前他们支持李轨称帝，就是在投石问路。事实上李轨在他们看来就是个傀儡，只要时机一到便会取而代之。 早前姜万钧还怀疑过，以为是那些世家在背后搞鬼，所以才弄得李轨人不人鬼不鬼的，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烂。 现在才发现，原来幕后另有其人啊！ 相较而言，这安氏兄弟还算是比较温和的，野心好像也没那么大。 趙离抓到了几位城内潜伏着的组织头目，这些人已经有点不太正常了。 有些策划听上去就有点像在给他们自己脸上贴金，杨广攻打吐谷浑，杨广东征，杨玄感造反等等，把这些事也说成是他们暗中策划的，感觉不靠谱。 他们如果有那么大的本事就不用躲在暗处，暗戳戳的搞鬼了。 不过也对，关于突厥可汗的种种传说不也是假的吗？ 昭武九姓如果想在河西以教立国，不弄出点神神叨叨的东西怎么行。只有披上了神秘而有强大的外衣，他们才能混得风生水起。 但这是姜万钧绝对不能允许。 随着这一次姜万钧打退了突厥人的进攻，这些人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准备策划自立。 正如长孙无忌所说，“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容不得姜万钧心慈手软，安氏兄弟也算倒霉，不管他们愿意不愿意都被卷进来了。 姜万钧在趙离呈上来的报告上画了一个圈，然后让人送到了长孙无忌那里。 就在武威郡这边对别有用心的势力进行筛选核查之时，李元吉的清单已经传到了李渊手上。 而造成结果是，没过几天刘文静便被下了大狱。 李渊起兵反隋，刘文静可以说是功不可没。 李渊称帝后，刘文静被任命为纳言，成为了宰相。 与突厥人结盟便是刘文静提出来的，这一次与突厥人联合进攻大凉，也是在刘文静主持下达成的。 当时也有反对者，李世民便是其中之一，可因为刘文静描绘的未来画面实在太美好了，李渊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所以就同意了。 结果，突厥一败涂地，李渊亏得差点当裤子。 不仅损兵折将，齐王还当了俘虏，这一下，李渊的脸都丢尽了。 这个时候，大唐从上至下都缺一个背锅侠来承担责任，而刘文静这位曾经力主与突厥人结盟的人就显得有些扎眼了。 在一众当初反对结盟的人的弹劾下；在太子李建成推波助澜下；在李渊心照不宣的默许下，刘文静被革了职。 不曾想，被革了职的刘文静，在与兄弟刘文起饮宴醉酒后，口出怨言，被人听到后告发，诬称刘文静有谋反之心。 任何事情，只要跟谋反沾边，那都是了不得的大事。 如果刘文静只是一个普通人，或许李渊并不介意表现自己的大度。 但像刘文静这样有能力的人就不一样了，已经得罪了，即便现在赦免他，还能当成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吗？ 裴寂就进言：“刘文静的才能、谋略确实在众人之上，但生性猜忌阴险，忿不顾难，其丑言怪节已经显露。如今天下未定，外有劲敌，若赦免刘文静，必贻后患。” 就和吕后劝汉高祖刘邦杀彭越一样，对于那些有能力的人，要么不得罪，得罪了就不能心慈手软，以免留下后患。 恰好眼下李渊也确实需要一个替罪羊，眼看着突厥人大势已去，与突厥人结盟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包袱。不仅文武百官有反对的声音，民间也有怨言。 大唐到了需要重新审视与突厥之间的关系的时候。 而刘文静作为当初与突厥结盟的策划者，几乎可以说是最完美的替罪羊。 在李渊隐晦的表达了自己的想法之后，朝堂之上的风向全都变了，之前和刘文静一样，主张与突厥结盟的，全都改变了立场。 太子李建成的人更是将这次事件当成了“夺嫡之争”，把与突厥人结盟的危害说得血淋淋的，特别吓人。就好像如果不杀刘文静，不足以平民愤，不杀刘文静，大唐就要亡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六十四章 李渊的操作 倒刘已经形成了一股大势，面对刘文静家人的求救，李世民眼眶都要炸了，可是他什么都做不了。没错，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曾经他是反对与突厥人结盟的，现在替刘文静开脱，只会让太子一系的人将他也给拖下水。 房玄龄极力反对李世民出头，李渊现在已经铁了心要让刘文静来背锅，替刘文静开脱就等于打李渊的脸。 与突厥人结盟已经让民间多有非议，刘文静不背这个锅，那就只能让裴寂来背，难不成还能让李渊自己来背？ 裴寂也正是看明白了这一点，再加上与刘文静有过一些不快，所以才落井下石往死里逼刘文静。 一旦李世民站出来，势必会得罪了裴寂，那样一来，在李渊面前恐怕就再也没有人为李世民说话了。 而且此事与李元吉和李秀宁还有关系，这关乎到皇家的面子问题。 李渊不可能放弃自己的儿子，但有些话又不能明言，刘文静不识趣，竟然站出来反对，这是取死之道。 现在李渊想的是，杀鸡骇猴，让人不敢议论，转移大家的注意力，趁机赶紧把人救回来才是正理。 李世民如果反对，那就是想害死李元吉，李渊岂能还容他？ 让人送走了刘文静的家人，李世民一拳砸烂了桌子。 “殿下息怒，这分明是有人故意要拖殿下下水啊！刘文静被下了大狱，家人也都被关在家中不得出门，怎么可能还会让人来殿下府上求救？要么是有人指使，要么就是故意放出来给殿下‘通风报信’……”房玄龄话还没说完，只见李世民已经被得晕了过去。 房玄龄这边又是掐人中又是擦凉水的，同时赶紧让秦王府上的下人去叫御医。 时间不大，皇宫里也收到了消息，“秦王旧疾复发，晕倒了。” 李渊听到禀报之后看了一眼裴寂，那意思是问，他那儿子到底是真晕还是假晕？ “听说今日刘文静的家人偷偷躲过守卫去了一趟秦王府。秦王至纯至孝，一面是兄弟，一面是挚友，只能两选其一，或许是气急攻心所致，陛下不防派太子过去探望一番。” 裴寂先点出刘文静的家人去见李世民了，然后又夸李世民至纯至孝，接着话锋一转故意说什么“两选其一”暗指李元吉和刘文静在李世民心里等重，最后再把太子牵扯进来，提醒李渊，太子那边还需要李世民来牵制。话全让裴寂说了，可偏偏又好像什么都没有说。 李世民之前就和房玄龄抱怨过，裴寂就是老滑头，可他又不得不用。 裴寂经常在李渊面前维护李世民，那是因为李世民本来就是李渊推出来跟太子打擂台的。如果他站到太子那一边，那么太子的实力就太强大了，李渊绝对不愿意看到太子能够威胁到自己。 裴寂与李世民走得近，是李渊默许的结果。 刘文静就不一样了，他对李世民的推崇从来不加以掩饰，这或许也是他被李渊猜忌，不被信任，落到今天这个下场的原因。 “唉！朕的几个儿子都不争气啊！本想着朕的年纪也大了，该享享清福，让他们几个替朕分担一些，你瞧瞧他们办的那些事……”李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李渊说他自己老了没问题，裴寂可不敢承认，“陛下正值鼎盛，这大唐没了谁也不能没有陛下啊！等到天下安定下来之后，陛下再花些心思培养太子和几位殿下为陛下分忧也不迟。 这次齐王被俘一事也怪不得齐王，齐王毕竟年幼，安氏两兄弟又不用心辅佐，薛举又背信弃义，那‘姜阎王’又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此非战之罪……”裴寂把话说得特别漂亮。 “不用替朕那个孽子遮掩，前方将士临阵反叛，他作为一军统帅，难辞其咎。 哼！前隋的公主要去省亲，朕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让她去吧。大唐不能失了礼数，路上的一应花销就从齐王府里扣，算是对那个孽子的处罚。” 李渊这一顿操作，愣是把“赎金”变成了所谓的“路上开销”，名义上还是齐王府花的钱。 “是，陛下，要不要在队伍里安插一些细作？” “你看着办吧。”李渊根本不抱希望。自己的女儿都要投诚了，其他人送去河西又能有什么用。 接下来几日，秦王李世民在府上养病，刘文静彻底失去了翻身的机会。 随着刘文静一声抚膺长叹，“高鸟尽，良弓藏。’此言不虚啊！” 刘文静和兄弟的一家被满门抄斩，抄没的家产被悄悄送进了齐王府。 而就在刘文静被处斩时，一支车队离开了长安，朝着河西驶去…… 杨氏放下车上的窗帘，将身后那座城池的影子印在了心里。她在这里出生，在这里成长，直到离开，她却突然发现，竟然没有什么东西是值得她怀念的。 回想这几天，一开始她还以为婚期突然提前了，也不敢多问。 直到阴世师登门，她才知道，原来大凉俘虏了齐王，要唐皇李渊用她去交换。当然，名义上是代王杨侑想念她这个姑姑了。事实上她与代王根本没有来往，又何来的想念一说？ 这大凉王先是换走了代王杨侑，又要换走她，杨氏实在是想不通。 阴世师现在是齐王李元吉的老师。 自打代王杨侑称帝之后，阴世师就被一脚踹出了权力核心。 李渊称帝后一开始也没有启用他，但随着长安的局势稳定下来，李渊启用了部分之前被架空或贬职的前隋老臣，阴世师就是其中之一。 这一次阴世师过来，是因为受裴寂的指示，要将自己的女儿托付给杨氏，作为杨氏的婢女一同前往河西。 杨氏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她府上的下人原本就都是别人安排进来，她一个亲信都没有。用谁，不用谁，她说了不算。 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杨氏便登上了马车，然后离开了“家”。 唉！ 杨氏听着车外的铃铛声，一脸迷茫，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 心烦意乱下，杨氏又将车门的帘子打开一点。 前边骑着高头大马的将军，将一杆“凉”字大旗悬挂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杨氏从那面旗子上好像看到了两个字，“嚣张”。 对，就是嚣张。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六十五章 向西向东 车队一路向西，畅行无阻，没有人阻拦。过城防哨卡的时候，不知道多少人在羡慕这样一支队伍。沿途唐军不管也就算了，出了大散关后，西秦的军队见了车队上挂着的旗子，竟然远远的绕开了。 “公主有所不知，这一切都是大凉用拳头打下来的，不管是李唐还是西秦，他们现在都不想与大凉为敌。”见杨氏惊讶的样子，阴小娘轻声解释道，语气中流露出对李唐和西秦的不屑。 杨氏敏锐的察觉到，这或许是她了解外界的一个机会。以前身边的婢女从不和她说外边的事，渐渐的她便开始什么都不问，以至于她对外界的了解非常有限。 “大凉很强吗？” “很强。整个河西都是大凉的，十几个郡县，手握精兵二十余万。 夏天的时候，凉王只带几千人杀进了突厥人的王庭，砍下了始毕可汗的脑袋。 新即位的处罗可汗在不久前召集数十万众对大凉进行报复，但被大凉打退了，斩杀了突厥人十多万人……”阴小娘知道的这些都是从父亲的书房里偷偷看到的。 “不是俘虏了李元吉吗？”这是杨氏从阴世师那里听说的，李唐打了败仗，齐王李元吉被俘，怎么突厥人也打了败仗？ “殿下，那李元吉只是协助突厥人进攻大凉的一支偏师，东线还有西秦的薛举，大梁的梁师都，都是协助突厥人的，但北方的突厥人才是主力。” “都被打退了？” 见阴小娘点了点头，杨氏感觉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不过很快就被她隐藏了起来。 阴世师将女儿派到自己身边来的目的是什么呢？是为了大隋，还是为了李唐，又或者是为了他们自己？ 看着天真烂漫的阴小娘，杨氏很是困惑，这个年纪，能做什么？ “那你知道凉王为何要，要……”杨氏不知道该怎么说。 “还能为什么，肯定是知道了公主的美貌，所以要娶你呗！圣上也是，为什么当初不把你赐婚给凉王……” “不许胡说！”杨氏吓了一跳，已经好长时间没有人和她提起父皇了。 现在大家口中圣上说的都是唐皇。 “我父亲说了，出了长安，我们就安全了。”阴小娘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 两人在车里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 车队一路疾驰着，第一场雪已经落下，如果再不抓紧赶路，万一大雪封路就不好办了。 包文是特意求来的这个出使李唐的差事，之前弟弟包武闯了祸，包文没有和任何人求情，他卸下了全部职务，从西宁赶到了武威。 如果包武被处死，他就收敛弟弟的尸体然后代替弟弟将伊吾夺回来，这就是他当时心里的想法。 结果弟弟包武没事，他反而被君上召过去踹了两脚。 也是他活该，他身上肩负着一堆担子，他就那么直接丢下不管了，几乎和临阵脱逃无异。 姜万钧见到包文的时候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原本姜万钧是打算少府的架子搭起来后，让包文来做将来的少府监的，让包文这么一搞，姜万钧不得不重新考虑人选。 在砍脑袋、抽鞭子等刑罚上，姜万钧可能会网开一面。但在其他的处罚上，姜万钧绝不会儿戏。包文犯了错，那么在未来晋升上一定会受到影响。 同样道理，那些不合适，不合格的官吏，姜万钧也不会任用，荣华富贵可以给，但高官厚禄不行。 对此，包文没有什么好说的，功劳再赚就是，只要君上的信任还在，他不愁没地方立功。 这次出使长安，将大隋公主和“赎金”安全带回，就是大功一件。 “大人，底下人禀报，队伍里好像混进来不少细作。” “等到了枹罕，全换成我们的人，公主身边只留一个丫鬟。剩下的人，开春之后全送去且末。”包文才不管谁是细作谁不是细作，全丢得远远的。 “大人，公主身边的那个丫鬟好像是阴世师的女儿。” “咦，一个女娃能做什么？”包文有点看不懂阴世师的用意。 自打阴世师被代王杨侑伤了心之后，似乎变得有点让人看不透了，不仅做了齐王府长史，似乎对李渊的态度也发生改变。 “阴世师会不会是想暗害公主？如果让公主死在大凉……” “不大可能，李唐现在被薛仁杲弄得焦头烂额，此时激怒大凉又有什么好处？反正脸都已经丢了，李唐巴不得尽快让事情平息下来。 若是阴世师心系大隋，想要挑起大凉与李唐的战争，用不着这么急切，如此草率行事根本起不到什么效果，反而会引来杀身之祸。” “会不会是阴世师想给自己留条后路，但这么做岂不是会惹恼了李渊？” “不用乱猜了，交给君上，君上自有定夺。” “是。” 队伍停下来稍作休息后再次出发了…… 姜万钧这边在收到包文已经返程的消息后，立即让人将李元吉和柴绍两人装进了去枹罕的马车。 李元吉直到登上离开武威的马车，都没能见到那位传说中“姜阎王”。 马车里的气氛有些压抑，柴绍整个人就像一根木桩，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李元吉扭来扭去浑身都不自在，在得知李秀宁是因为救他们所以才中薛仁杲的埋伏后，李元吉已经预感到，回到长安，恐怕要挨一顿毒打。 如果想避免挨揍，最好的办法就是和柴绍结成攻守同盟。 反正李秀宁被扣下了，有些事，柴绍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 “柴绍……”李元吉话刚一开口，车门突然被人从外边打开了，只见李秀宁正站在门外。 李元吉吓得有点结巴了，“你，你想干什么？姜，凉王也把你放了吗？” “不行吗？”李秀宁语气不善道。 “行，怎么不行。”李元吉心里满满都是怨念，“那个姜阎王也是的，干嘛要放了李秀宁啊！”他真想冲着车外喊两嗓子，“特么的，留在身边当个端茶倒水的丫鬟不香吗？干嘛非要抢我未过门的媳妇……” 如果李秀宁知道李元吉心里是这么想的，非把李元吉拎出来打成猪脑子不可，蠢成这样还要脑袋何用。 “不用紧张，我已经决定不回长安了，这封信替我转呈父皇。”李秀宁从袖笼里掏出一封信放在了马车的车座上，然后翻身上马，扬长而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六十六章 好吃不怕晚 “呼！”李元吉松了一口气，见柴绍瞪圆了眼睛看着自己，李元吉咧嘴笑了一下，说道：“柴绍，你也看到了，她是自个不愿意跟我们回去，我可是尽力了。以后你就跟着我吧，到时候我再让我父皇赐你个公主，保你们柴家一百年荣华富贵。”李元吉说得像赏一颗白菜一样轻松，反正李家最不缺的就是公主。 “谢齐王殿下。”柴绍心里被恶心得不行，但是嘴上却不敢有半分不敬。 “唉，这一次为了救你，本王可是变卖了家产，齐王府差点搬空……呃，你懂孤的意思吗？”李元吉挤出两滴眼泪，大眼睛忽闪忽闪看着柴绍。 勒索，没错，就是赤裸裸，毫不掩饰的勒索。 柴绍那颗已经被伤得千疮百孔的心呐，哇凉哇凉的，可想到长孙无忌和他说的话，嘴上还要配合，“殿下放心，柴家必有厚报。” “好，孤以后不会亏待你的。”李元吉对柴绍的态度很满意。 然而柴绍却早已经在心里骂开了，他算是见到了，什么是薄恩寡义。或许要不了多久，他就能见识到什么是世态炎凉…… 随着李元吉和柴绍的马车走出昭武门，姜万钧收回了视线。 武威城的扩建工作正进行得如火如荼，天气虽然转凉了，但也正因为如此，城内不再缺劳动力。秋收过后，百姓闲着也是闲着，趁着冻土层还很浅，姜万钧拿出一大笔钱粮，支持白山开凿城壕。 “君上，天凉了。”席君买抱着大衣，屁颠屁颠跟在姜万钧身后，提醒了姜万钧几次，姜万钧还是不愿意披上大衣。 “辅机，你跟他们俩这几天都聊了什么？”姜万钧用手随意一指远去的马车问道。 “也没聊什么，我只是和柴绍说，李元吉毕竟年少，这一次受了这么大的刺激，难免会变得脆弱敏感，让他小心应付，否则非大祸临头不可。” “然后呢？”姜万钧没觉得这话有什么问题。 “然后，我和李元吉说，柴家很有钱……” “噗！”席君买没忍住，一下笑喷了。就李元吉那个家伙，绝对是一个死要钱的主，这次差点亏掉了裤衩，他回去不勒索柴绍才怪。 姜万钧可不像席君买看问题那么简单，长孙无忌此举，分明是想要柴绍彻底捆绑上李世民的马车啊！以前柴家总想着保持中立谁也不想得罪，现在恐怕再保持中立就难了。有李元吉在一旁虎视眈眈，柴绍还有别的选择吗？ “辅机是觉得李世民的实力还太弱小了吗？”姜万钧带着一点玩味问道。 “是，刘文静一死，李世民与李建成将再也没有缓和的余地。尽管在外人看来，刘文静是李世民的支持者，但事实上，李建成对刘文静同样非常信服。相比之下，李建成并不喜欢裴寂，裴寂只不过是个幸臣罢了。 没有了刘文静，李世民与李建成之间势必会势如水火，这个时候的李世民根本不是李建成的对手。而柴家地位非常特殊，如果柴家肯站在李世民那一边，或许可以让李世民多支撑一段时间……” “嗯。”姜万钧点了点头。虽然他不认为李世民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但也没有否定长孙无忌的话。 这个世界上，谁都可以小看李世民，唯独姜万钧不可以。 “洛阳那边的局势如何了？”姜万钧换了一个话题，他已经能够预感到，随着刘文静的死，李唐接下来会尽快结束与西秦的战事，然后全力东进。 “正如君上之前判断的那样，王世充基本上已经控制了洛阳，据说越王杨桐已经答应王世充，只要灭了杨玄感，他便称帝。” “这越王杨桐有点意思啊！”姜万钧都没想到他能坚持这么久。 “越王杨桐的确有些天资，就是运气不太好。”长孙无忌对这位越王杨桐也很钦佩。 “杨玄感还能坚持吗？”姜万钧已经有一阵子没有了解这位的情况了。 “坚持不下去了，现在他只能考虑投降哪一方。”长孙无忌说完皱了皱眉，他以为杨玄感在待价而沽，可是过去了这么长时间杨玄感还在坚持，有点不太对劲啊！ “他没的选，投降只有死路一条。李渊容不下他，王世充也容不下他。不过最后，他八成会投降李渊。就算他不想，他的部下也不答应啊！”姜万钧解答了长孙无忌的疑惑。 别人都可以降，唯独杨玄感不能降。整个大隋的乱局便是因他而起，作为始作俑者，他的家世地位对李渊来说威胁又那么大，李渊怎么可能容得下他？即便招降，将来也会找个机会杀掉。 而王世充现在正扮演一位忠臣，稳住洛阳的局势，巩固自己的势力才是他首先要考虑的，杀掉杨玄感比招降杨玄感更有利。 “那，要不要提醒他一下？”长孙无忌现在非常喜欢给李渊找麻烦。 “没必要，李渊东进对我们来说不是坏事。” “君上……”长孙无忌欲言又止，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但说无妨。” “君上，无忌以为，这长安该早日拿下才是，反而是巴蜀或许可以往后拖一拖也不迟。”长孙无忌说完，一躬到底。 和李渊想要早日拿下洛阳的道理一样，这里边既有战略上的考虑，也有政治上的考虑。 百姓也好，世家士族也罢，他们真正在意的，就是皇城里住的是谁。 姜万钧仰头望着天空久久没有开口说话，过了好半晌，姜万钧轻轻拍了拍长孙无忌的肩膀，轻声说道：“孤进长安就称帝。” 姜万钧变向接受了长孙无忌的劝谏，之前姜万钧一直在犹豫称帝的问题。他现在的实力已经可以称帝了，但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直到听了长孙无忌的话，他才恍然大悟，他还缺一座皇城。这座皇城不是用眼睛可以看到的，而是刻在了人们的心里的。 “臣知道怎么做了。”长孙无忌压制着内心的激动，姜万钧既然没有大声说出来，就是暗示他不要张扬的意思。不张扬，但该告诉的人是不能隐瞒的，否则要是让大家误会了君上的想法，那就出事了。现在不知道多少人在盼着君上称帝，这样下去非弄得不好收场不可。 “嗯，先拿下西秦再说，不能被李唐摘了桃子。”姜万钧本来这一次差点都想放李秀宁离开，但在收到薛举的死讯后，他真是，捧着水壶灌了一大口凉茶才压下心中的火气。 大凉错过了一次机会，便宜薛仁杲那个家伙了。不过没关系，好吃不怕晚，该是大凉的，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六十七章 姜万钧的“办法” 据说薛仁杲比他父亲薛举还要狠辣，西秦治下郡县，不仅百姓活在恐惧之中，那些世家门阀的日子也不好过。像陇西李氏，陇西牛氏这等豪门望族，薛举活着的时候不敢轻动。但现在轮到薛仁杲当家就不一样了，这家伙杀人不眨眼，任何敢违逆他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那些世家门阀也是看人下菜碟儿，知道什么人不好惹。 可也正因为如此，姜万钧知道，薛仁杲距离败亡已经不远了。 对于那些世家门阀而言，你造反，欺压百姓，他们都可以装作视而不见，可一旦威胁到他们的利益，那是绝对不会容忍的。薛仁杲又没有百姓基础，现在又被世家所恶，看上去好像如日中天，其实已经大夏将倾。 如果不是姜万钧“不识趣”，早就该有世家代表偷偷过来与大凉取得联系了，现在八成都在往长安跑。 说来也有意思，若没有突厥人突然横插一杠子，李唐可能已经灭了西秦。 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福兮祸兮所倚，祸兮福兮所伏。” 眼下对于姜万钧来说，还有一件需要注意的事，除了世家门阀，一些寺庙，道观，他们也是不需要交税的。这个处理起来更加麻烦，民智不开，百姓容易被忽悠挑唆，姜万钧如果想要以百姓作为根基，那么就不能不重视宗教这一块。 唉，说穿了都是特么的利益…… 姜万钧看着城下热火朝天的工地，突然灵机一动。 他好像知道该怎么做了。 都有钱是吧？ 拿出来花啊！ 建宫殿，修雕像，印经籍，开水陆道场…… “天欲其亡必先令其狂”。 “各路神仙”都让他们燥起来，没有一个百丈高的雕像，让他们都不好意思出门。让他们互相攀比，越是奢靡越好。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到时候“仇富”之心一起，姜万钧就可以站出来当“调停人”了。 让他们大兴土木还有一个好处，可以让钱流动起来，只有这样姜万钧才有税收，百姓才不会没有事做。同时给他们找点事情做，也省得给姜万钧找麻烦。 不怕他们奢靡，利益可以促使团结，同时利益也可以促使分裂。毕竟“不患寡而患不均”，哪怕是圣人也会有嫉妒的时候。只要他们不是铁板一块，姜万钧便趁机可以拉拢一部分，打压另一部分。 先让他们化无形的信仰，成为有形建筑，这样以后就好控制了。“有恒产者有恒心”，有了辉煌的庙宇楼台，他们还会舍得走吗？到时候还不是姜万钧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 姜万钧越想越觉得可行，怎么才能拖大家下水呢？ 或许应该先在舆论上制造声势，然后再制造种种“神迹”，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让人看到“有利可图”，后边就好办了。 如今道门势微，正好可以借用。 道门不仅仅可以用来抑制佛门，在姜万钧看来，道门还是“医生”和“科学家”的摇篮。 姜万钧可是对“火药”，“玻璃”，“水泥”等等国之利器垂涎已久，可惜他和后世的许多人一样，都是一知半解，他的精力又十分有限，没有空去琢磨。如果可以整合道门的力量，为自己所用，那就太好了…… 呼！ 姜万钧长长吐了一口气。 这些都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慢慢来吧！ “君上……” “嗯？”姜万钧有点走神了，长孙无忌叫了几次才缓过神来。 “君上最近实在太累了，城外日夜赶工吵得君上休息不好，要不回西宁吧？” “回西宁啊！是不是观音婢又来信了？”姜万钧低头看了一眼，长孙无忌手上拿着一个信封。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君上，刚刚送过来的。”长孙无忌将信封双手呈给了姜万钧。虽然他没有看信上的内容，不过猜也能猜个大概。 姜万钧接过来并没有立即打开看，观音婢这段时间隔三差五就会来一封信，没什么重要的事，都是一些寻常问候。然后兜兜转转打听李秀宁，还说要把小兰派过伺候。 姜万钧之前想要放李秀宁离开也是考虑到让长孙安心。 “让趙离准备一下，过两天就回西宁。”正好姜万钧也正想见见那位大隋的公主。 “是。”席君买欢快的领命道，将姜万钧的大衣塞到长孙无忌手上，撒腿就跑。 “这小皮猴子。”姜万钧笑骂了一句。 …… 枹罕通往西宁的官道上，一支车队正在驿站休息。 随着驮马不安分的晃动，脖子上的铃铛发出一串叮铃叮铃响。 路边的土狗被吵得没办法，离开草窝跑开了，趴在车窗上往外看的杨氏抓了一把糕点丢了出去。 土狗跑过去闻了闻，或许是闻到了胭脂味，打了个喷嚏，然后扭头就走。 到是迈着四方步的大鹅似乎对糕点很感兴趣，“嘎嘎”一边叫着一边张开了翅膀。 甩开膀子吃，估计就是在说它。 前方吵吵嚷嚷不知道在发生了什么，杨氏并不太关心。 到了枹罕后，她所乘坐的马车换了，换了一个车厢更大的。隔间被装上了火炉，一根铁皮打造的小烟筒穿过车顶，往外冒着烟。 烧热水的水管在车厢内绕了一个圈，以至于车厢里的温度很高，杨氏连袄子都不用穿，偶尔还要打开车窗透透气。 出去打探消息的阴小娘回来了，原来前方和李元吉的马车走了个碰头。 李唐的使节正在安慰他们的齐王殿下，他们想要安全回到长安，可不敢像大凉那样大鸣大放的穿过西秦地界。所以李元吉要么骑马，要么只能乘坐普通的马车。 李元吉一听，顿时火了，正拎着鞭子打人呢！ “听人说凉王返回西宁了，文武百官出城十里迎接，殿下，凉王回西宁不会就是为了公主殿下吧？”阴小娘就像一个话痨，还喜欢到处乱打听。 “别乱说，我算什么公主啊！”杨氏并没有公主封号，也没有封地和食邑。尤其现在，大隋已经日薄西山，她这个公主身份只会让她尴尬。 她还不知道那位凉王打算怎么安排她，她现在宁可当一个普通人。 很快车队再次出发了，天也开始下雪。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一个时代的结束 下雨了。 杨广光着脚，已经在窗户跟前站了好一会儿。眼睛里看不到雪，但他却格外想念北方的雪。 或许只有那种刺骨的寒风才能浇灭他心中的火焰。 身后炉火烧得正旺，这让杨广心里一阵烦躁。 天下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总要有人来承担责任的…… 天气转凉之后，不少老臣都没有坚持住，有传言，老天开始收人了。 该死的不该死的，杨广已经懒得去计较。 代王回来之后，似乎给江都注入了一丝活力，可是杨广比谁都清楚，这天下，不是代王能担得起的。代王杨侑不行，越王杨桐不行，燕王杨倓不行，齐王杨暕也不行。 至于宇文化及，哼！如果宇文化及有志气，出去打一块地方自立称王，杨广或许还会高看他们一眼。整天像一个蛀虫一样，一边吸食大隋的血液，一边打着养寇自重的主意，真以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吗？ 格局太小了，眼界也不够开阔，这种难成气候。 宇文述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但还一直在强撑着，一旦宇文述不在了，宇文家也就完了。 眼下宇文化及和宇文智及都被杨广削职为民，要不是看在宇文述的面子上，杨广早把两人沉江喂鱼了。 “陛下，洛阳来报，那姜万钧用李渊的儿子李元吉将公主换走了。”虞世基小心翼翼禀报道。 “混账……”杨广腾地一下火了，“大隋的公主什么时候轮到他们想换就换了，是谁出的主意？”杨广瞪着一双铜铃一样的眼睛死死盯着虞世基。 虞世基咽了一口唾沫，他知道杨广在怀疑什么，这是怀疑萧皇后。 上次萧皇后偷偷将代王换回来，这可是犯了大忌。皇上还没死呢！皇后开始想着找继承人可还行？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大家赶紧找下家吗？ 其实萧皇后也没有办法，大隋已经是风雨飘摇，底下人都不可信，那只能用几个亲王替圣上分忧了。 “陛下，或许那姜万钧只是贪图公主的美色……”虞世基艰难回答道。 “无耻，其心可诛。懋世，你来说，朕该怎么处置那姜万钧？” “这……”虞世基傻眼了，这要怎么回答。 “陛下，宇文述薨了。”一个小太监闯了进来。 虞世基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这宇文述死的太是时候了。 “死了？”杨广突然心里感觉空落落的。 “都下去吧，朕累了。”杨广全部的精气神都像被抽空了一样。 第二天一早，宫内传出消息来，罢朝三日，追赠宇文述，司徒、尚书令、十郡太守，班剑四十人，辒京车，前后部鼓吹，谥号为恭，又令黄门侍郎裴矩祭以太牢，鸿胪寺监护丧事…… “祸事就要来了啊！”宫宁烧掉手上的信笺，喃喃自语道。 杨广滞留江都已久，似乎已经忘了要打回京师，却打算另以丹阳为都城，偏安江东。 扈从帝驾的骁果禁卫军大多是西北关中人，久居在外，思亲思乡思归心切，又见杨广不想西归，人心愈加不安。 杨广可以使用一些手段平衡上层的权力争斗，但对下层官兵却不重视。 宇文述活着的时候，有威望，有能力，可以约束底下人，其他人行吗？不被裹挟着造反就不错了。 宫宁已经收到了骁果军士密谋叛逃的消息，他打着凉王的旗号趁机暗中招兵买马，已经收拢了数百人，他主要挑选的都是西北人，以安全为主。 接下来几日，江都城内的气氛越发的让人惶恐不安。 随着宇文述被下葬，“落叶归根”这四个字突然在街上传开了。 人死了都不能葬在家乡，这对于很多人来说，对不起列祖列宗啊！ 武贲郎将司马德戡统领万余骁果军驻扎于江都城内，直接负责杨广的安全警卫，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已经被宇文智及说服。 司马德戡一开始并没有弑帝叛逆的野心，只是想抢掠些财物，然后结伙西归关中。 但宇文智及却劝说他应该放弃原先小打小闹没出息的想法，现在天下大乱，只要手上有兵权的，哪一个不是志在天下？即便不能夺取天下，成为一方诸侯，称孤道寡不香吗？ 司马德戡被说服了，可造反总得有个领头的呀！ 几个人一商量，决定拥戴宇文化及为起事的主帅。 就在宇文化及等人密谋造反的时候，宫宁并不知道，骁果军士已经改变了叛逃的初衷，而是准备武装造反了。 直到司马德戡引骁果自玄武门入宫，裴虔通与元礼直入宫中搜捕，宫宁才知道大事不妙，他只来得及救出萧皇后和燕王杨倓，逃出了江都城。 三天后，宫宁收到了消息。 宇文化及指使校尉令狐行达缢杀了杨广，隋氏宗室、外戚没来得及逃走的，在江都宫中者皆被杀，惟秦王杨浩因素与宇文智及交往密切，留下一条小命，并被立为了新帝。 之后宇文化及自封大丞相，宇文智及为左仆射，准备率隋官兵十余万众，开春之后西归关中…… 此时远在西宁的姜万钧还不知道，一个时代已经结束了。 载着杨氏的马车，悄悄驶入了西宁，粮食，铜钱，布匹，香料等等都被包文带去了商会驻地。而杨氏的马车进了西宁之后，被席君买引着从侧门进了紫微宫，然后被安置在了紫微宫后边的一栋阁楼里。 “君上，大喜啊！”丘和一大把年纪了激动得像个孩子。 “不要急，孤又不会跑。”姜万钧说着示意身边的内侍给丘和弹弹身上的雪。 “君上，雪地舟测试成功了，没有轮子，却在雪地上跑得飞快，臣一开始不信，亲自上去跑了一圈……” 这大雪封路可是把所有人都愁坏了。商队停工了，前线的补给也送不过去了，矿场里的东西也没有办法运出来。 就在这时姜万钧提出来一个想法，让大家将车轮卸掉，或者专门制作一个“爬犁”垫在车轮下，这样可以陆地和雪地两用。话说这东西制作起来非常简单，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普及开来。 经过丘和一番试验，姜万钧的方法是可行的，这一下子解决了一个天大的难题。有了这东西，交通便可以全面恢复，甚至比之前更便利。之前马车在有些道路不太好的路上行使，经常被陷住，雪地舟却不会有这方面的担心。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六十九章 观音婢惹出的麻烦 丘和光顾着高兴，直到离开紫微宫才想起来，刚才君上让内侍给他弹身上的雪，他竟然忘了谢恩。现在再回去已经是来不及，只好朝着巍巍壮丽的紫微宫施礼以示崇敬之情。 幸臣？宠臣？丘和才不在意，以前说他是杨广的宠臣他或许还会觉得有那么点委屈，但现在如果有人说他是大凉王的宠臣，他能从天黑笑到天亮。 想成为君上身边的宠臣可不是谁都能做得到的，没看君上刚回来，长孙无忌那边问候的折子就到了吗？ 子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工匠要做好工作，必须先磨快工具。 对于一个国家而言，怎么才能“先利其器”呢？ 深入了解这个国家的情况，制定相应的法律，储备好人才，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 而想要了解这个国家的情况，除了要体察民情外，也要懂得君上的心思才行，否则何来的“君臣一心”？ “观音婢你觉得丘和这人怎么样？”姜万钧“考验”起长孙来。 “这事可不是妾身可以乱说的。”长孙手上捧着暖炉，从帷帐后边走了出来。 “无妨，就是闲着没事说会儿话。未来九部中，兵部主事是白山，李靖和颜文远为辅；商部主事是杜宇，包文和姜孝恪为辅；教部、监部，肯定是李刚和魏征两人负责了。剩下五部，辅机若无意外会先从侍郎做起……” “君上，妾身以为我兄长不宜升迁。”别人怎么安排长孙不想过问，但关于哥哥的任命，她觉得有必要提一些意见。 “哦，为何？” “如果他有才能，君上就该让他在地方任职，替君上分忧。如果他的才能只是中人之姿，君上调到身边，让其享受高官厚禄即可，万万不可重用担任要职。”长孙诚恳的说道。 “观音婢，你这话要是让辅机听到，他非被气病了不可。”姜万钧哭笑不得道。 他当然明白长孙话里的意思。如果长孙无忌有才华，那就应该经历更多的磨炼，否则不利于成长。若长孙无忌才华一般，那也就没有必要磨炼了，早早用高官厚禄养起来，束之高阁就是。 “妾身就是现在不说，之后也会写信告诉兄长。他年纪轻轻便能有今天这样的地位，并非是因为他才德出众，说到底还是依仗君上的恩宠和同僚的帮助。若是他认不清现实，妄图窃取高位，那是取祸之道……”长孙对官场不是很了解，但她能看懂人心。 或许现在大家对长孙无忌并不会表现出敌意来，一方面是因为长孙无忌多少也算有些才华，而且身份特殊；另一方面是因为大凉现在蒸蒸日上，职位还有空缺，有才能的人不会被埋没，自然也就不会有太多的嫉妒之心。 可这只是暂时的，将来有一天，天下大定，这天下英才何其多？ 如果没有真才实学，势必难以服众。 而长孙无忌作为外戚原本就容易被人诟病，处境会更艰难。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只会让长孙无忌身处危险之中，爬得越高，跌落下来摔得也越惨。 作为外戚，长孙无忌即便身无官职，也一样可以享受荣华富贵，何必贪图更多呢？ “观音婢此话有些言重了，辅机是有才能的。” 姜万钧有点头疼了，长孙的话是有一定道理的，但，这与他的初衷不符啊！ “妾身的兄长还是太年轻，若不是君上处处提点，他哪里会有今天。”长孙坚持道。 “观音婢，你这是给我出了一个难题啊！本想让辅机去吏部或者户部做一个左侍郎，尚书之位空置着，加封他‘内阁平章事’，也算是入阁了。唉！”姜万钧现在不仅要想办法安置长孙无忌，还要考虑吏部或者户部的主事人选。 礼部尚书暂定高士廉，吏部尚书就用丘和吧。丘和虽然圆滑了一些，但懂分寸。 户部主事用谁？户部可是国家的钱袋子，赤牛霍方等人虽然可靠，但他们更善于带兵打仗，让他们管户部，那是害了他们。 刑部和工部的主事现在也没有着落，因为包文那个家伙乱来，少府监也要重新考虑人选。 见到姜万钧皱着眉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长孙有点后悔了。 若不是恰好刚才姜万钧问起，她本打算暗中警告兄长一番的。她现在说出来，等于是给姜万钧出了一个难题。不能不赏，那会让人寒心的。但又不能重赏，当然这里的重赏是指有可能引来祸事的那种。长孙相当于是在为兄长讨要一个既尊贵又没有危险的官职。 “君上，是妾身又给你惹麻烦了。”长孙真不想为了长孙家的事麻烦姜万钧，可她又不能不管。这不仅仅是长孙家的事，外戚一旦有事，同样也会牵连到宫内。 “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先放一放，将来打进长安，还怕无人可用？”反正姜万钧又没打算现在就称帝，他还有时间。 姜万钧隐隐有一种想法，那就是要不要将少府交给长孙无忌来管理。 他还有些迟疑，少府现在不会太引人重视，只会以为姜万钧想弄一个私人小金库。但姜万钧的设想却没有那么简单，少府是姜万钧用来避免因为相权过重而皇权被挟制的利器。有钱，有粮，有兵，他就不用担心大权旁落。 曾经姜万钧也考虑过，要不要将相权收回攥在自己手上，但他后来放弃了。治理国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他一个人精力有限，不可能做到事必躬亲，放权是必然的，没有了宰相，就没有权臣了吗？若是当皇帝的，连辅佐自己的宰相都制不了，给他权利他也用不好，还不如让宰相帮他分担一些。 姜万钧一直以为，一个合格的上位者，要懂得合理利用规则，而不是为自己方便肆无忌惮的破坏规则，否则迟早自食其果。 话说回来，少府在姜万钧的心里分量是非常重的，交给外戚来打理有些不妥当。外戚和宗室插手少府，最后非演变成“家贼”不可，姜万钧可不想累死累活最后全特么成了替别人打工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七十章 热闹 想着想着，姜万钧突然觉得，这少府或许应该拆开，一家独大不利于发展。而且一旦规模太过庞大，太引人注目也不好。 麻烦啊！ 这个要好好研究研究才行，天马行空想了半天，姜万钧感觉脑袋都大了一圈。 本来一开始是说丘和的，结果也不知道怎么岔到十万八千里外去了。 窗外，传来一阵嬉闹声，姜万钧推开窗子，一股寒风吹了进来，脑子一下清醒了不少。 只见外边的雪地上，丫丫正和小兰几个人在打闹。 姜万钧看着有趣，长孙却气坏了。 只见丫丫，小兰她们几个，穿着打扮和男孩子似的，在雪地上你追我赶，成何体统。 “君上你还笑，也不管管……”长孙没好气的白了姜万钧一眼。 “也没有外人，就让她们玩去吧！”姜万钧不以为意道。难得看到大家这么开心，他才不去当恶人。 不过话说，丫丫她们几个这么一打扮，还真是让人眼前一亮。 此时胡服虽然早已经流行开来，但女子的穿着打扮还是很保守的。 通常情况下，女子戴的帽子是幂旂也就是幕篱，这种帽子周围会垂下很长的网帷，能够把骑在马上的女子全身都遮住。有时候，网帷上面还会点缀一些珠玉。 帽子都如此，更不用服饰了，基本上可以说是裹得严严实实。 是什么时候帷帽取代了幂旂的，姜万钧也不是很清楚。 帷帽周围垂下来的网帷只到颈部，通常面部会露出来，有些武侠剧中的女刺客会有类似的装扮。 从后世的一些资料中了解到，好像唐朝开始，女子的装束就变得越来越开放了。姜万钧记得，一些壁画中，唐朝女子的手臂或肩上，会搭一条围巾一样的东西…… 眼下可看不到，长孙日常穿的是襦裙。 襦裙属于汉服的一种，上身穿的短衣和下身束的裙子合称襦裙，是典型的“上衣下裳”衣制。上衣叫做“襦”，长度较短，一般长不过膝，下身则叫“裙”。 “哼！你就宠着吧。”长孙带着一点点吃味道，引得姜万钧哈哈大笑。 正好闲着无事，姜万钧觉得有必要展示一下自己堆雪人的技术，像丫丫她们几个弄的实在是太没有技术含量了。 诶？ 姜万钧一想到用雪可以堆出一座城堡来，忽然觉得，貌似可是好好用一用啊！ 他不是正在琢磨怎么忽悠，咳咳，怎么说服道门和佛门大兴土木吗？如果用冰雕来制造声势怎么样？先弄一个冰雕节试试水，给他们打个样。 这样也可以给百姓们找个乐，总死气沉沉的怎么行。 也可以让军中的将士们，都来堆雪人，既可以锻炼身体，又能放松放松，寓教于乐，到时候来一个军中大评比。 对了，好像还可以用同样的办法制作沙盘…… 姜万钧这一开动脑筋可不得了，好多个想法犹如泉水一般涌上心头。 顾不上玩了，姜万钧大衣都来不及披上，穿上靴子就走…… 几天之后，西宁城里变得热闹非凡，第一座冰雕是由杜宇组织人手制作而成的，冰雕制作完成之后，顿时引来无数人围观。 这年头并不缺少有想法的人，可是怎么将想法变成实物却是不容易。 有了第一座冰雕的出现，一下子激发了所有人的热情，不仅商家纷纷效仿，百姓也踊跃的参与了进来。 当第一座被装上了烛台的冰雕现世之后，人们的热情已经是一发不可收拾。 随着各路神仙纷纷登场，不仅道门，佛门加入了进来，一些士子文人也终于忍不住了。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诸子百家，各路先贤，纷纷登场…… 包文趁机开始“招揽”生意，活字印刷术经过一段时间的实验，技术已经成熟，可以投入使用了。不过为赚钱，包文没有对外声张，还按照以前雕版印刷来收钱。 有了雪地舟这样的交通工具配合，西宁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潜力。 看到每天呈上来的报告，魏征狠狠灌了一口茶水。 不久前魏征还在担心大凉的财政状况，现在他却要担心钱花不出去了。 赚得太多了，入冬以后，蜂窝煤的需求量大增。 曾经姜万钧就和他说过，制约商业发展的是“运输”。 魏征一开始还不信，现在他信了。 果然，哪怕有日月山那边的市场分担流量，运输依然成了头等难题。城门口排起了长队，街上车水马龍。 东西摆在那运不出去，所有人都没辙。 事实上杨广早就发现了“运输”的重要性，否则也不会开凿大运河。 其实不仅仅是商业发展受运输的制约，军队的建设同样不能忽视投送能力。百姓的衣食住行都和“运输”息息相关。 要想富，先修路…… 批阅好了一摞奏折，魏征整理了一下，让人抱着，然后一起进宫。 现在西宁真的是什么都缺，今天竟然有人嫌弃雪下得小了，不够用。 魏征听到之后差点没气死，为了堆雪人嫌雪不够用，怎么不上天呢？ 草原上恐怕因为下大雪已经哀鸿遍野了。 这段时间李靖收拢了不少逃难过来的牧民，据李靖估算，估计这一个冬天，他能收拢超过两万牧民。 突厥人这一次真的是伤筋动骨，从草原上传来的消息，处罗可汗好像都被急病了。 在大凉撞了一脑袋包，青壮死伤惨重。没有了青壮，牧民的日子非常难熬，就算坚持到了开春又能如何？牛羊都冻死了，没几年时间根本缓不过来。 可是大凉会给他们几年时间吗？ 不会。 李靖现在正惦记着突厥可汗的脑袋，不光是李靖，白山，赤牛，霍方，颜文远他们有一个算一个，一个个杀胚，都需要一颗突厥可汗的脑袋。 就连丘和那个家伙没事的时候还在念叨，如果他儿子不能砍下一颗突厥可汗的脑袋，将来不允许入祖祠。 席君买那个小皮猴子整日里将踏平突厥王庭挂在嘴边，准备将砍一颗突厥可汗的脑袋当成他自己的成人礼。 “突厥可汗的脑袋”在大凉就跟幸运大礼包似的，姜万钧也是哭笑不得。 得知魏征求见，姜万钧放下了手上的文书。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七十一章 紧箍咒 “臣，魏征拜见君上。”魏征顶着一股寒风走了进来。 “平身，赐座。”姜万钧赶紧示意让内侍接过魏征手上的奏折。 幸好不再用竹简了，要不然这些奏折估计都要用小推车送过来。 “谢君上，君上，府库里的钱太多了。之前因为想要高价收购百姓手中的粮食，但之后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粮食并没有收上来太多，余下的钱没花出去……”魏征之前不急是因为冬天大雪封路之后，百姓的活动基本就会停滞下来。可是现在有了雪地舟，百姓不仅没有停下来，反而因为闲着无事，爆发出来难以想象的热情。 “如果钱不花出去，民间非造成钱荒不可。”魏征从来都是有话直说，不像丘和那个家伙，总是拐弯抹角说一堆好听的话，然后才指出问题。 “玄成有什么‘高见’。”姜万钧半开玩笑道，姜万钧一边说着，一边活动了一下有点发麻的腿，轻轻搓了搓了双手。 听到姜万钧的话，魏征哪里还听不出来，君上肯定已经想到解决办法了，不过魏征并不会因此就放弃提出建议。 “君上，臣以为该加大粮食，布匹，铁的储备。”魏征一脸认真的说道。 姜万钧听到魏征的话，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他岂能听不出来，魏征这分明是怕他乱花钱。再仔细一想，恍然大悟，估计魏征这是被外边的“冰雕”给吓到了。冰雕毕竟不能保存太长时间，所以慢慢已经有人开始寻思着换石头了，魏征可能是担心他也开始大兴土木。 “好你个玄成，你这是怕孤胡乱花钱啊？”姜万钧是又觉得来气又觉得好笑。 “是。”魏征到是坦然得很。 他是真担心外边的奢靡之风刮进宫里来，这股风气一旦弥漫开来，姜万钧要是也被拖下水，那可就糟了。今天建冰雕，明天就可能建楼台，不得不防啊！ “外边那些破东西就是孤放出去的，就是让那些“有钱人”眼热，让他们升起攀比之心，挖空心思去建造庙宇楼台，把藏在地下的金子拿出来花，也省得给孤添乱……你觉得孤会那么没出息？” 姜万钧没有明说“有钱人”是谁，但以魏征的智慧肯定能听得出来。 这次轮到魏征尴尬了，尴尬的同时，魏征心里头却是泛起了同情之心，同情那些被算计的“有钱人”。 怪不得最近有传言，说那些高山大川灵气充沛，如果在上头建造神像，定可以吸收日月之精华…… 这是纯粹是忽悠人买那些无法开垦农田的荒山啊！ 魏征总算想通，军方为什么那么嚣张，拉着队伍跑到山顶去建了一座巨大的冰雕，原来后台是君上。 “君上，臣……”魏征有点委屈。 “算了，也是孤忘了和你说了，不过出去别乱说。”姜万钧虽然信任魏征的人品，可还是叮嘱了一句。 “是。”魏征在心里记下了。 “嗯，加大粮食，布匹，铁的储量这个提议可以执行，但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还有没有别的花钱的地方？”姜万钧给了魏征一个台阶。 “君上，臣以为可以仿旧制，着各郡县官吏，遍访治下百姓，问百姓疾苦，若有孤寡无依者，赡养之；若遇不法之事，及时处置……”魏征早就想做这件事了，手头不宽裕，所以才忍到了现在。 “可。另外再拿出一笔钱，发给那些生活不富裕的官吏，他们也有家眷要养活，有的子女多的，光靠俸禄恐怕难以为继。”姜万钧这是变向给大家加薪水。 “这……”魏征稍微迟疑了一下， “玄成啊！百姓是大凉子民，官员又何尝不是大凉子民？对下边人该严的时候要严，但该体恤的时候也不能亏待了他们。让他们安心才能用心做事，些许钱财，都是身外之物，没了再赚就是。”姜万钧现在必须团结自己能够团结的力量，尤其那些寒门走出来的官员，姜万钧不拉拢，也会有别人去拉拢。 “是。”魏征想想也觉得在理，便没有反对。 接下来姜万钧和魏征两人又商讨了一些事情，姜万钧没有提冰雕的事，魏征也没有提，两人心照不宣的在忽悠那些“有钱人”的事情上达成了共识。 送走了魏征，姜万钧才发现，自己脑门都出汗了。 和魏征在一起工作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怪不得底下人都不太喜欢和魏征共事。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魏征对贸易往来是持支持态度的，但对商业发展却持否定态度。 这很矛盾，但又不矛盾。 魏征的想法是，将贸易控制在一定的规模之内，以交换生活所需品为主，完成这个任务后就够了。大凉还是要以农业为主，牧业为辅。 经过姜万钧一段时间的开导，魏征终于认识到了商业发展带来的好处。 但不可否认，商业发展所带来的隐患也正在慢慢凸显出来。首先就是劳动力的问题，一旦做工比种地赚钱，那么势必会让很多人放弃土地。一旦大凉的粮食产量无法实现自给自足，那么就会受制于人。 姜万钧也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眼下他也没有办法，只能尽力去平衡。 河西的地理环境就决定了，并不利于农业发展，从因地制宜这个角度来看，扬长避短，走工农业结合是很有必要的。但短时间内，粮食产量必须保证，为此姜万钧不得不适当妥协。 “唉，本以为用玄成是给底下人头上戴一个紧箍咒。紧箍咒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就是一个像项圈一样的东西，戴额头上，然后我这边一念经，项圈就会收紧，戴项圈的人就疼的满地打滚……”姜万钧的解释把长孙给逗乐了。 “君上，你想给大家戴一个紧箍咒，结果是不是发现玄成现在成了你的一个紧箍咒？” “是啊！”姜万钧这就叫作茧自缚，不过他同时也是乐在其中。 如果身边围着的全是一群拍马屁的，那大凉就特么要凉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七十二章 风雪入长安 “观音婢，你觉得如今的佛门如何？”姜万钧知道长孙是信佛的。 “有好有坏，良莠不齐。”长孙给出了一个中肯的评价。 “良莠不齐啊！如果是普通百姓，良莠不齐孤也就忍了。但，不管是中原来的和尚还是西域的番僧，不劳作，不交税，不纳粮，大肆兼并土地，囤积粮食，还敢放印子钱，佛门清净之地，都快成了藏污纳垢的地方，这可不行。既然想要导人向善，他们首先要做到善良。他们自己做不到，那在孤的治下就必须改，改不了，那没有办法，孤只能‘劝’他们善良了。” 姜万钧说完，见长孙一脸惊恐的样子笑了笑，“放心，我有分寸。” 等到时机成熟，姜万钧觉得可以借鉴一下“度牒”制，总不能让人今天削发为僧，明日留了头发就是民，想怎样就怎样，那还得了。 长孙不知道姜万钧所说的“分寸”是什么，但她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夫君。 “君上，吃饭吧！”长孙过来就是给姜万钧送吃食的。 姜万钧一忙起来就顾不上吃饭，别人又不敢劝，萧侧妃和慕容侧妃除非是姜万钧召见，否则都不允许进政和殿。尤其政和殿书房，能够进来的人就更少了。长孙平时也会注意，她可不想落一个“后宫干政”的名声。 “好，一起吃吧！”姜万钧真有点饿了。 此时的关中大地上，早已经被大雪覆盖，山峦，河流，道路，房舍，银装素裹，浑然一体，在夕阳的衬托下显得安静而又祥和。 一支马队的出现打破了世界的宁静，从他们身上的服饰就能看得出来，这是一支装备精良的贵族侍卫。 在队伍中间，一匹高头大马上，坐着一位特别年轻的将领，虎皮裘衣将消瘦的身子裹得严严实实，略微有些瘦削的脸上，双眉紧皱，嘴角微翘带着似笑非笑的冷竣，也透着几分高傲和轻蔑。 护卫在他前面的有十个人，虎背熊腰的身板和神气活现的架势，令人一看就知不是善茬。 走在那位将领身边的，是两个文官打扮的人，稍落后几步，是一个武将，面色阴冷，手握腰间的剑柄上，仰望着渐渐黑下来的天色，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阵马蹄声响起，探路的人回来了，在那位年轻的将军面前翻身下马，“齐王殿下，太子和秦王已经在城门外等候……” 这一路人正是从河西返回长安的李元吉一行。因为大雪封路，他们比预计晚了好几天才回到长安。 李元吉看了看身边两人，“你们二位是来押解我的，现在你们说了算。” 这一路上，李元吉没少和两人发脾气，这天寒地冻的，坐马车不香吗？ 两人一听这话，赶紧翻身下马，这趟差事真不是人干的，他们明明是去救人的，结果搞得里外不是人。 “齐王殿下，这话我们可担待不起。圣上和太子殿下只让我们好生伺候殿下，何来的‘押解’这一说。” “是吗？我还以为我这个打了败仗的亲王，已经被废为庶民了呢！” “没有，没有。”两人赶紧矢口否认，尽管两人非常看不惯头顶上这位，可话不能乱说，乱说是要掉脑袋的。 两人并不知道，李元吉已经打算告两个人的黑状了。 半个时辰之后。 冻得像孙子似的李元吉，身上裹着厚厚的裘衣，从马上“滚”了下来，看都不看来迎接的李世民，冲到太子李建成跟前嚎啕大哭。 “太子大哥，弟弟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哇……”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李建成看到弟弟脸上冻得青一块紫一块，本想开口训斥的话，立刻换成了安慰。 而另一边的柴绍鼓足了勇气，可还是没有哭出来，不等他跪下，李世民已经将他扶住了。 “嗣昌，苦了你了。” “殿下……”柴绍眼眶一下就红了。 “不用说了，孤懂，孤都懂。回家后好好休养一阵子，等到天暖和了，咱们把丢掉的都抢回来。去见见太子，他也一直在担心你。”李世民现在正是缺人用的时候，别说柴绍还有些才能，就算柴绍一无是处，他也会拉拢到身边来。 “是。”柴绍放开李世民的手，恭恭敬敬的施了个礼。 用眼睛的余光注意着这边的李建成，看到柴绍的动作，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 “柴绍拜见太子殿下。”柴绍这次不等李建成来扶，早早先跪了下去。 “起来，起来，这一次委屈你了。父皇已经说了，此战失利，错不在你们，全是那安氏兄弟蛇鼠两端，才酿成的祸事。” 这就是身为太子的优势，同样的话，李世民就不能说，如果他敢借皇上的话来安慰柴绍那就犯忌讳了，至少也不能当众说。 “谢陛下，绍惶恐，万死难报圣恩。”柴绍挤出了两滴眼泪。 “都是一家人，以后我们要齐心协力才是，替圣上分忧，不要惹父皇不快，二弟，你说呢？”李建成看向一旁的李世民。 “是。”李世民心里已经腻味的要吐了，可却不敢不低头。 “走，父皇还等着我们呢！”李建成一手拉着李世民，另一只拉着李元吉。 柴绍本想躲到后边去，却被李元吉一把给拽住了。 “咳咳！柴绍，路上的话你没忘吧？”李元吉可没忘柴绍答应的“厚报”。 “殿下恕罪，路上柴绍有说什么吗？”柴绍装起了糊涂。 其实一开始柴绍真不介意花钱消灾，哄好了李元吉其实变向的也等于哄好了李渊，花点钱如果能够解决问题，柴绍也不是守财奴。可路上这李元吉变本加厉，贪心不足，就差要把偌大的柴家给吞并了。 柴绍就算想给也给不起，为了安全返回长安，柴绍路上全都忍了，反正他也没打算兑现。现在李元吉来要账，他当然不会承认。李元吉要是敢死咬着不放，那他就把李元吉在大凉干的那些丢人的事都宣扬出去。 “好，好。”李元吉从柴绍的眼神里看到了鱼死网破的决心，心里恨得牙痒痒，但也怕柴绍来真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一个字“拖” 一直到回了齐王府，李元吉心里依然愤愤不平，那柴绍仗着李世民撑腰，竟然敢威胁他。 “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这是又打算重用秦王了吗？”李元吉这大将军的位子还没坐热乎，现在却成了光杆司令，手下一兵一卒都没得。 晚宴的时候，听父皇那个意思，好像打算让李世民单独组建一支新军。可对他的安排却是让他在家里读书，还说要帮他找几位好老师。 “殿下慎言，皇上自有打算。”阴世师小声提醒道。 “能有什么打算？我看他就是被李世民给哄骗了。太子也是的……”李元吉满肚子牢骚。 “皇上也是没有办法，不用秦王用谁？” 阴世师心中不屑，李唐能征善战的将领其实不少，可能被完全信任的却不多。那些前隋名将或世家出身的将领，李渊肯定是要提防的，所以一边重用宗室和外戚，一边尽可能挑选那些根基浅薄，容易掌控的将领使用。 “你觉得本王不堪重用？”李元吉现在最接受不了的就是被人轻视。 “是臣失言了，皇上就是想用殿下，殿下身边无人辅佐也不行啊！就像这次，柴绍还有那安氏兄弟都不是殿下的人，所以才会处处受制于人，殿下纵使是有经天纬地之才又能如何？”阴世师小心解释道。 “这话本王爱听，可是本王要怎么培植自己人呢？”李元吉现在真想像李世民那样，搬到宫外去，在宫里太不方便了。 “殿下不用急，明年秦王解决了薛仁杲之后就会东进，到时候殿下可以向皇上讨一个领兵的机会，皇上和太子一定会答应的。”阴世师毫不怀疑，李渊到时候一定会让李元吉出来制衡李世民，以免李世民一家独大。 “东进啊！你是说本王可以趁机培植亲信？”李元吉没觉得领兵可以培养亲信，反而特么的培养敌人真省事，什么都不用做，就被俘了。 阴世师感觉自己一脑袋撞到了猪身上，他是真为李元吉的智商着急。 “殿下，到时候坐镇后方，机会多得是。若是打下洛阳后，洛阳的文臣武将还不是殿下随便挑选？”阴世师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强行往洛阳上引导李元吉的注意力。 还别说，他的办法对李元吉真有用。 “你说，如果打下洛阳，我父皇会同意我坐镇洛阳吗？”李元吉眼睛里闪缩着异样的光芒。 打下洛阳之后，肯定是需要有人坐镇的。太子不能动，秦王不可信，似乎，只有自己最合适了。 “非殿下莫属。”这也是阴世师一直期盼的。 “……好，好，好……”没文化，高兴都不知道怎么表达，李元吉憋了半天，连说三个“好”字，以表达自己激动之情。 几天之后，突然一条消息引爆了中原大地。 杨广死了。 最先得到消息的是萧铣，然后瓦岗李密，接着是洛阳王世充，再后来各路诸侯陆陆续续都收到了消息。 姜万钧收到消息的时候比起其他人晚了许多，尽管他早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天，可收到杨广死讯的时候依然不胜唏嘘…… 外边丫丫正在扯着嗓子喊杨氏下来玩，也不知道为什么，丫丫对萧侧妃和慕容侧妃不感冒，对刚搬进宫里不久的杨氏到是特别感兴趣。或许是杨氏那种与世无争的淡雅，让丫丫感觉不到压迫感吧！ 姜万钧已经让人将消息告诉了杨氏。 两天之后，姜万钧才收到宫宁传来的密信。 历史上，杨广死后，萧皇后带着齐王杨暕遗腹子杨政道最后落到了突厥人的手上。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宫宁救出了萧皇后和燕王杨倓。至于杨政道，现在连个影子都没有。 燕王杨倓是元德太子杨昭长子，是杨广所有孙子中最受宠爱的，要不然也不会被带去江都。他的两个弟弟代王杨侑和越王杨侗，一个被留在了长安，一个被留在了洛阳。 代王杨侑的命真不好，躲过了李渊的迫害，结果没躲过宇文化及的屠刀。如果他当初留在大凉，姜万钧还真不会杀他，圈养起来就是了。 让姜万钧稍微感觉到有那么一点意外的是，萧皇后竟然愿意来大凉，而不是投奔萧铣，并且主动献出了传国玉玺。 这个就有点意思了，是觉得萧铣前途渺茫吗？ 还是有别的原因？ 姜万钧命趙离出发去接应宫宁，随后陷入了思考之中。 他现在还没称帝，他的凉王又是杨广册封的，那么现在他要不要先扶持燕王杨倓称帝？ 明摆着的，姜万钧肯定不会这么干，费事不说，他根本不需要别人来禅位，那不是自找麻烦嘛！ 难道现在就称帝？ 不妥啊！ 既然已经决定拿下长安再称帝，改来改去的岂不成了笑话？ 长孙见姜万钧坐在那里已经愣神好一会儿了，放下手中的暖手壶绕了姜万钧身后，替姜万钧揉了揉太阳穴。 “君上是没想好怎么处置萧皇后吗？” “啊？是啊！”姜万钧经长孙一提醒，才反应过来的，他不称帝，那见萧皇后时怎么办？ “君上，妾身以为，不见就是了。”长孙轻飘飘说道。 姜万钧恍然大悟，对呀，反正又没有人知道萧皇后的下落，他不说，先拖着就是。 诶？称帝的事好像也可以这么拖下去，“观音婢你可是帮了孤大忙了，想要什么奖赏？” “妾身替君上分忧乃是本分，君上不嫌妾身多嘴就好。” “观音婢，宫宁已经拿到了传国玉玺，我已经让趙离去接应他们去了。”姜万钧一高兴没忍住，之前他还想着，等拿到了传国玉玺给长孙一个惊喜。如今一开心，直接把暂时保密的想法丢到了脑后。 然而观音婢的反应却让姜万钧大失所望，好像一点都不激动。 姜万钧哪里知道，传国玉玺在长孙看来也就那么回事，有什么好激动的。 “咳咳！估计洛阳那边的越王杨桐应该在称帝的准备吧！ 杨广这一死，越王杨桐没的选了，不管他愿意不愿意称帝，现在都只能继承大统。”姜万钧为了避免尴尬，只好转移话题。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七十四章 本王为什么不行？ 姜万钧猜对了，留守洛阳的越王杨桐的确在做称帝准备，不过这天下想要称帝的不止杨桐。 宇文化及杀了杨广之后，一开始是想继续借用大隋这个招牌的，但当他发现，这个招牌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之后，突然觉得与其让杨浩那个废物做皇帝，还不如自己来。 于是宇文化及鸩杀傀儡皇帝杨浩后，称帝了，国号许，建元为天寿。 要是姜万钧知道“天寿”这个年号，不知道会不会笑岔气。 如果说宇文化及称帝是在姜万钧预料之中的事，那么燕王杨倓有了称帝的念头就是姜万钧万万没有想到的了…… 在前往大凉的路上，当杨倓得知皇祖母准备投奔那姜阎王，第一次大发雷霆。 尽管宫宁说得天花乱坠，但却无法改变一个事实，那就是，姜阎王也是乱臣贼子。 贵为皇子皇孙，去了大凉即便活下来，也是被圈养的下场。 已经尝试过权利的滋味的杨倓，怎么能甘心沦为“阶下囚”？ 得知杨倓正在发脾气，萧皇后赶过来斥退左右，她想和杨倓好好谈谈。 事实上被宫宁救出来之初，萧皇后有过一番挣扎。 一开始她盼望着有更多忠于皇上的旧部可以逃出江都，但很快她就失望了，宇文化及大开杀戒，不仅宗室，外戚被处死，虞世基，裴蕴，来护儿等重臣也全部被害。直到萧皇后得知裴矩投靠了宇文化及，顿时知道，平叛已经不可能。 那么接下来萧皇后只能考虑如何安身立命，而去哪就成了迫在眉睫的问题。 去哪？ 去洛阳吗？ 王世充的反心已经昭然若揭，投奔过去无异于是自投罗网。 去长安？ 李渊是不可能容得下燕王杨倓的。 江南的萧铣也是一样，他们的政权建立之初便不是铁板一块。今天大家支持他们反隋，明天就有可能支持另一人来反他们。所以李渊，萧铣断然不会允许潜在的威胁存在，宁错杀，也不会放过杨倓。 瓦岗李密，河北窦建德，萧皇后直接略过都没去想。 想来想去，萧皇后突然发现，好像只有大凉能容得下他们。大凉的政权是姜万钧一手打下来的，内部势力并不复杂，完全在姜万钧的掌控之下。 从姜万钧愿意将代王杨侑送去江都便能看得出来，他对杨家没有那么深的敌意，对待义成公主和光化公主也算礼遇有加。而且一直不曾公开反隋，就连“凉王”这个封号都是朝廷册封的。 去了大凉，保命应该没有问题，甚至还可能受到礼遇。 值此乱世，能保住性命，就已经是得天之幸，若还可以享受荣华富贵，哪还敢要求更多？ 萧皇后想的是生存，但杨倓想的却是皇位。 萧皇后想的是哪里安全，杨倓想的却是哪里更有机会。 祖孙二人很少见的起了争执，以前的杨倓可不敢忤逆犯上。 萧皇后已经将局势分析得很清楚明白了，但杨倓对姜万钧充满了敌意。 “皇祖母，如果凉王愿意奉我为主，孙儿愿意封他为大丞相，统御百官。”杨倓一阵肉疼的说道，这是他的底线。 萧皇后瞬间心都凉了，“好一个大丞相啊！” “凉王为何要奉你为主？大隋已经分崩离析，你皇祖父都无能为力，你手上无兵无将无臣，即便做了皇帝也是傀儡，反而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皇祖母，我们有大义的名分，天下百姓承恩已久，不知多少人心中还念着杨家的恩情，孙儿只要振臂一呼……” “没用的，如果天下百姓真念着杨家的恩情，会有今天吗？” “那是因为皇祖父被奸人蒙蔽。”杨倓气得脸色铁青，宇文化及造反前他已经察觉到了，可是欲进宫面奏，却被人阻碍，门都进不去。 宫门被宵小之辈把持着，所以祸事来了宫中也察觉不到。天下这扇大门被那些奸臣把持着，这天下岂能不乱？ “既然你知道你皇祖父因为被奸人蒙蔽，所以才丢了江山，你又怎么敢确定，你现在不是被人哄骗呢？”萧皇后扫了一眼门外的人影，杨倓背后没有人鼓动挑唆她才不信。 “这……”杨倓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皇祖母，我们不能去洛阳吗？”杨倓并没有死心。 见到杨倓现在的样子，萧皇后更不敢去洛阳了，留守洛阳的杨桐本来就已经力有不逮，所以才会被王世充胁迫，祖孙去了洛阳，不仅帮不上杨桐的忙，还可能让杨桐和杨倓两兄弟弄出萧墙之祸来。 见皇祖母摇头，杨倓惨然一笑，“其他人都可以僣皇帝位，本王为什么不行？” …… “本王为什么不行？” 看到这句话的时候，姜万钧被逗乐了。 天下百姓吃糠咽菜的多得是，你燕王为何不行？ 如果有机会，姜万钧真想见见这位，传说中聪明英俊，好读书，重儒素，非造次所及，有若成人的燕王。 可惜，他没有机会了。 在燕王与萧皇后吵过一架之后，第二天人就失踪了。 宫宁猜测，很可能燕王事后一想，他已经暴露了自己的野心，担心来到大凉后会被不容，所以半路自己溜了。 也可能是萧皇后让人将这燕王藏了起来，以免姜万钧动杀心。 反正趙离赶到的时候，没有见到燕王。 要不是萧皇后表现得还算正常，姜万钧都怀疑是不是趙离和宫宁两人路上一商量，觉得这燕王来了大凉也是个祸害，不如弄死算了，回来再报一个失踪。 不过如果真是两人所为，萧皇后肯定不会什么都不说。长孙已经见过萧皇后，带回来的口信是让姜万钧帮着找人。 姜万钧可没空去找人，失踪就失踪吧！ 如果那家伙运气好，活了下来，指不定哪天还有再见面的一天。 姜万钧让趙离将宫宁带回来的人送回家和家人团聚，有的已经没有家人了，有的比较幸运，家中还有人。 宫宁被姜万钧留在了身边，传国玉玺被长孙收了起来，也不知道萧皇后和她说了什么，姜万钧想将传国玉玺放在桌子上当镇纸的梦想是破灭了。 萧皇后在西宁见过长孙一面之后便被送去了伏俟城，正好李刚在整理隋史。长孙说，萧皇后得知大凉准备修隋史，非常愿意帮忙，或许是想为杨广的身后名做一些事情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七十五章 有点热闹 一场大雪下了整整三天，车辙的痕迹早已经被大雪覆盖，不见前路，也看不到来处。 杨倓已经走了不知道多久，两个小太监快累瘫了。 “蒲山公真的愿意奉我为主？”这是这些天杨倓问过最多的话。 “陛下，蒲山公文武双全，志向远大，常常以救世济民为己任。早年间曾在宫里担任宿卫，被先皇赏识，这才得以专心致志读书。当初是被杨玄感胁迫，这才不得已委曲求全。后来加入瓦岗寨，也是希望可以培养出一支勤王之师……”在两个小太监口中，李密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忠臣。 此时对于杨倓来说，真假已经不重要了，从没有吃过苦的他，现在只想拼命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当两个小太监跪下喊他“陛下”的时候，杨倓就知道，他这辈子已经再也离不开这个称呼。 生在皇家，除了皇位，还有什么是值得他们奋斗的？ 没有。 他们如果不为皇位，就应该混吃等死，将传宗接代当成最重要的奋斗目标。 偏偏在他们很小的时候，没有一个老师会那么教导他们，反而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的告诫他们，要他们替圣上分忧。 替圣上分忧啊！ 眼下各路诸侯不都是正在替圣上分忧吗？ 替圣上分忧的同时，他们也成了圣上之忧…… 姜万钧一边揪着下巴上的胡茬，一边看着手上的情报。 “张须陀战死；燕王杨倓受到了李密的隆重迎接；不久后翟让以及他的哥哥翟宽还有部将王儒信被李密给杀了；燕王杨倓称帝，册封李密为魏公，年号称作永平元年。 单雄信被册封为左武侯大将军，徐世勣被册封为右武侯大将军。 隋朝虎贲郎将裴仁基带着儿子裴行俨献出武牢归附李密，被授予上柱国，封为河东郡公……” 滋滋滋！ 姜万钧没想到杨倓跑去了李密那里。 翟让被杀是迟早的事，张须陀却是有点可惜了。 这李密到是走了一步好棋，借着杨倓的名头，洗掉了反贼的身份，又成功除掉了翟让，鸠占鹊巢，摇身一变成了“勤王之师”，这一波操作贼溜啊！ 能将杨倓这张废牌，榨出这么多油水，这天下间除了李密，不会有第二人。 再看那宇文化及，和李密正好相反，一手好怕打成了稀巴烂，现在都成了丧家之犬。当初一起造反的几人，司马德戡，赵行枢，陈伯图，先后都打算杀掉宇文化及，不过这群蠢货实在是不争气，最后都被宇文化及所杀。 这也难怪，当初他们谋划叛逃的时候就被宫宁察觉，后来又被宇文智及知道后利用，他们如果能成事，乌龟都能飞上天。 乌龟没上天，猪上天了。 杨玄感死了。 姜万钧接过奏报，又仔细看了一遍。 这杨玄感也是一个妙人，知道李渊容不下他，知道投降李世民也不会有好下场，所以让亲信带着密信去见了李元吉。 李元吉正发愁手底下无兵无将，杨玄感来投，他当然要保下。但李世民知道消息后，抢先一步下了手，强行接管了杨玄感的部下，砍了一千多颗脑袋，又将精锐全都给带走了，只给李元吉留下一堆老弱病残和残缺不全的尸首。 据说李元吉气的，差点当着李渊的面和李世民打起来。 “这个冬天有点热闹啊！”姜万钧放下奏报喃喃自语道。 各路诸侯都在抓紧行动，只有大凉这个冬天歌舞升平，一时间姜万钧还真有点不太适应。 披上大衣，姜万钧走出了政和殿，赤牛和霍方都不在，他想找个人喝酒都找不到。 趙离放不开，魏征那个家伙太无趣，丘和就算了吧，姜万钧怕了，奉承的话听多了容易上头。 宫宁小心翼翼跟在后边伺候着，经过一段时间相处宫宁知道，每次君上有心事的时候就会出来走走。这个时候除了王妃之外，一般人最好不要打扰。 远远看到了萧侧妃的人，宫宁摆了摆手，没有让人靠近。 这种事如果让趙离来做，要么是横眉立眼，要么就是拔刀子，弄得紧张兮兮的，不会像宫宁这般温和。 姜万钧绕了一圈，园子太小，遛个弯都不尽兴。换成以前他还能出去上街转转，现在不行，自打他弄出了冰雕那玩意，街上本来就已经够拥堵的了，若是他出门整个西宁的交通非瘫痪不可。 唉！ 道门的实力有点弱，佛门现在是吊打一切，管你是商会，还是世家，全都踩到了脚下。 商会是因为根基浅，而世家是为了藏拙，担心暴露财力被姜万钧给惦记上。 最近城外发生了不少起番僧之间的械斗，无人报官，没伤到普通百姓，姜万钧也没有令人去彻查。 现在整个西域都不太平，西突厥龟缩不出，东突厥在察觉到大凉不会出兵西域之后，甩开了膀子一路横冲直撞。 东突厥并不知道，李靖在见到了雪地舟之后，已经在加紧赶制。李靖的目的是将东突厥掠夺到的财物全部留下，坚决不给东突厥补充血液的机会。 而赤牛，霍方，包武三人，一面准备收复伊吾，另一面准备北上居延海，在居延海扎下根来。 正因为如此，姜万钧才没有让颜文远那边轻举妄动，颜文远一动，很可能让突厥人察觉到不妥。 现在颜文远那边摆出一副这个冬天就打算缩在家里不出去的架势，会让人以为大凉这个冬天都不会再有行动。 呼！ 姜万钧长长吐了一口气，他还要再忍忍。 “王妃在忙什么呢？”姜万钧对身边的宫宁很满意，要不然也不会一直带在身旁。 “好像是丫丫惹恼了王妃，这会儿正被罚站呢！” “嗯，那丫头是该管管了。你的家人找到了吗？” “找到了，奴婢的哥哥家不久前刚添了一位公子，都是君上庇佑……”宫宁难掩激动道。 姜万钧也没想到会这么巧，当初和丫丫一起来西宁的那一批人里就有宫宁的家人，后来陆陆续续又有一些人被商队带了过来。在宫宁陪同丫丫去见商队管事的时候，竟然听到了自己亲人的下落。 这不，经过一番寻找，真找到了。 “找到了就好，不过要告诫他们，不能打着你的旗号为非作歹。” “是。”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七十六章 不行了吗？ 又是一年的新年。 上一次新年姜万钧是在赤水城过的，而下一次新年姜万钧还真不知道会在哪过。 长安？ 或许吧！ 家宴有些冷清，人是多了不少，可是反而不像之前那么随意了。 怪不得那么多人愿意当昏君，这连个歌舞都没有，又没有人说话，姜万钧频频走神。 长孙注意到姜万钧有些心不在焉，所以早早便结束了宴席，将萧侧妃，慕容侧妃等人打发走了。 丫丫想开口说话，但被姑姑瞪了一眼，立刻老实了下来。 没有了旁人，姜万钧侧着身躺在矮榻上，用胳膊撑着脑袋发呆。 长孙挥退了左右，在姜万钧旁边跪坐下来，也不开口，就在那安安静静的陪着发呆。 烛台上的蜡烛轻轻跳动着，隐隐约约似乎能听到远处传来的喧闹声。 长孙下意识的皱了皱眉，或许是受姜万钧的影响，她此刻非常不想听到动静。但低头看到姜万钧好似笑了一下，她又突然觉得有点动静也好。 “累了就去歇着吧。”过了好半晌，姜万钧才悠悠说道。 “妾身不累，君上是因为今日的饭菜不合口吗？” “还好吧。”姜万钧经历过后世各种美味的“洗礼”，对当下的美食兴趣不大，吃饭纯粹是为了填饱肚子。 “妾身明天就把厨子换了，换回原来的那些人。也不知道舅舅是从哪找来的……”长孙生气道，高士廉都遭到了无妄之灾。 姜万钧有点没反应过来，“大过年的，换人家厨子干嘛？” “君上不喜欢他们做的东西，为什么不能换？”长孙理直气壮道。 姜万钧这才反应过来，他所谓的“还好吧”被长孙当成了不满意。 “没有不喜欢，看着挺好看的，留着吧。”姜万钧实话实说，味道虽然一般，但看上去的确是下了工夫的。 见长孙一脸不解，姜万钧抬手弹了长孙一个脑瓜崩，“别想那些乱七八糟，今天是李靖他们出征的日子，我是惦记着那边，也不知道顺利不顺利。” 要不是为了吸引外界的注意力，姜万钧都想跟着一起出征了。冬天出征难度极大，哪怕有雪地舟，也还是有一定风险的。 “出征？”长孙一脸的惊讶，她一点消息都没有听说。 “嗯，伊吾总是要抢回来的。另外北边突厥人从西域抢了不少东西，要是让他们带回去，处罗可汗要不了几年就能缓过来。那可不行，接下来几年时间我可没空看着他，让他还是老老实实躲在草原上和狮子摔跤吧。”姜万钧开春之后肯定是要东进的。 “君上怎能不早说，害得几个妹妹都没敢吃东西。”长孙白了姜万钧一眼。她还以为姜万钧是嫌弃人丁不旺，所以对大家不满。 “你们吃你们的，不用管我，去跟她们玩去吧。”姜万钧说着翻了身继续发呆去了。 长孙又坐了一会儿，直到听见姜万钧平稳的呼吸声好像睡着了，她这才站起来，去找了个毯子给姜万钧盖上，然后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出了门，长孙的脸色又恢复了冷厉，她能察觉得出来，姜万钧绝对不仅仅是因为出征的问题才不开心的。如果她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去年的新年姜万钧就有过类似的情况，心不在焉，打不起精神。 宫宁低着头站在门口，垂手而立，见长孙出来，赶紧见礼，“奴婢见过王妃。” 长孙摆了摆手，“君上休息了，如果有什么事让人去朝乾殿禀报。” “是。”宫宁直起身后退了两步，又站回到原来的位子。 长孙紧了紧小兰给自己披上的大衣，左右扫了一眼，这才向外走去。 “王妃，萧侧妃她们几个都在朝乾殿候着呢！”小兰小声禀报道。 “知道了，走吧。”长孙觉得有必要给她们定定规矩了，肚子不争气也就算了，琴棋书画不会也可以学，怎么连取悦君上都不会？难道还要君上去哄她们？ …… 再说另一边的姜万钧，听到门外的脚步声，知道长孙走了，他这才睁开眼睛。 他觉得自己都要被“惯坏了”。 只是想起了过去的一些事，所以有那么点上头。 不过这大过年的，他绷着脸的确有点矫情，“贱人就是矫情”里的“矫情”。 “宫宁。”姜万钧冲着门外喊了一声。 “奴婢在。”宫宁在门外赶紧应声道。 门被打开，宫宁快步走了进来。 “宫宁，你带回来的那些人可靠吗？”姜万钧准备给宫宁加一些担子了。 “禀君上，奴婢也不敢保证。回来的路上，奴婢已经万分小心，可还是让杨倓溜了。” “杨倓的事已经过去了，怪不得你。过几天你找几个可靠的人，不要对外声张，交给你们一个任务，办成了有赏。” “奴婢能留在君上身边已经是得天之幸，岂敢再要赏赐。”宫宁能够感觉得到，君上的心情似乎还不错。 别看宫宁到姜万钧身边的时间不长，但是他对姜万钧的了解甚至超过了趙离。 趙离的未来不可能一直“困”在宫中，封侯拜相或许有些遥远，但是提三尺青峰上阵杀敌，博得功名却近在眼前。对于趙离来说，宫内的事，他不需要太过关心，只要保证君上的安全就够了。 而宫宁则不同，一方面是因为他心中没有杂念，刑余之人，这一辈子不可能再有别的追求，即便有也要及时打消，紫微宫就是他的一切。他的心思更多要放在宫内，外头的事与他无关。 另一方面宫宁也算见多识广，经验上是趙离无法比拟的。 “赏你就接着。你让人去收集一些炼丹的材料，我有用。”姜万钧知道黑火药的配方，硝酸钾75%、硫磺10%、木炭15%。 但一方面为了保密，另一方面也是要让宫宁听懂才行，所以先让他们找来看看再说。 “君上准备炼丹？”宫宁有点紧张，这种事情很多人都在做，可君上年纪轻轻就不行了吗？ “放心，孤还没到求长生的程度，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记得保密。” 幸好姜万钧误会了，还以为宫宁担心他求长生不老，要是他知道宫宁刚才是怎么想的，非爆炸不可。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七十七章 处罗可汗的决心 其实姜万钧犹豫过，要不要将黑火药弄出来。 一旦打开潘多拉魔盒，姜万钧也不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 他不知道眼下的炼丹师对火药的研究已经到达了怎样的高度，如果已经具备极高的造诣。那么只要被他们闻到气味，很可能就会知道黑火药的成分，再想要完全保密恐怕就困难了。 不过即便有了真正意义上的黑火药，想要应用到军事上，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姜万钧之所以想要弄出来，是因为开山修路，采矿建城，全靠人力太难了。有了火药，可以大大加快速度。 至于是否应用到军事上，姜万钧还需要评估后再决定。 起码要先做到拥有相当的技术优势，安全性和可靠性有了一定的保障，然后才可以大规模使用。否则姜万钧会进行严格限制，甚至放弃。 以当前的工艺水平，想要制作坚船利炮，差的太多了，姜万钧也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时候能不能看到大规模使用的那一天。 几天之后，姜万钧见到了这个世界原始的黑火药，能够看得出来，已经初步具备火药所含的成分。但因为配比的关系，再加上可能考虑到食用问题，里边还添加了杂七杂八的东西，威力比姜万钧预想的要小得多。 有了这个发现，姜万钧着实松了一口气。 但接下来姜万钧头疼了，他如果想制作黑火药，让谁来制作呢？ 战俘肯定是不行的，万一哪个憨货来一个同归于尽，那乐子可就大了。 还有选址的问题，安全的问题，保密的问题，运输的问题，使用的时候谁来监督的问题等等一系列麻烦。如果这些问题不解决，姜万钧等于自己坐在了火药桶上。 偏偏眼下对于姜万钧来说，貌似无解啊！ 怎么办？ 这特么就尴尬了。 他幻想拉着大炮，轰轰轰，轰遍全世界，但现实却给了他一击黑拳。 纠结了好一会儿，姜万钧还是决定暂时放弃。等到天下一统，他手上掌握的力量再强大一些，或许会好办一些，以免出现被反噬的风险。 “君上，这些不能用吗？”宫宁等了半晌，见姜万钧愁眉苦脸，心里有点慌。 “嗯，孤听说这东西能治病，想看看能不能敷在伤口上。”姜万钧找了个借口道。 “君上，奴婢听说，敷伤口一般用的是草灰。”宫宁有点尴尬，这种事民间早不是秘密。 “草灰不顶用啊。这些东西都丢了吧，去让人贴个告示，重金征集药方，治疗外伤的，不管是创伤，还是冻伤。如果不愿意卖方子也行，若是真有效，大凉会大规模采购。对了，联系道门，看看他们有没有办法。”要不然姜万钧还在想如何扶持道门，给道门找份“工作”，让他们制作治疗创伤的药也算是两全其美。 先把道门拉拢过来，慢慢对其进行改造，就当是为将来打基础了。 “是，奴婢这就去办。”宫宁麻利将地上的“仙丹”收起来，这东西贵着呢，其中还有两颗补药，是他偷偷放进去的，结果君上看一眼好像就失去了兴趣。 宫宁的“善意”其实用错地方了，姜万钧就不认得那些丹药是干什么用的，随便瞟一眼就知道重金属超标，自然不会感兴趣。 打发走了宫宁，姜万钧看了看天色，这几天没有下雪，李靖他们或许会顺利一些。 在姜万钧惦记着前方战事的时候，三千辆特制的“战车”闯进了突厥人的营地。 突厥人根本没想到大凉会在这个时候出兵，尤其在大雪封路之后，突厥人连放哨的都松懈了下来，斥候在营地外转一圈便找个暖和地方补觉，反正回去就说什么都没发现。 直到大凉的铁骑快撞到脸上，突厥人才反应过来，可是已经没有意义了。 白山，赤牛，霍方，包武，丘孝恭，苏定方……这一次大凉倾巢而出，就是要集中兵力速战速决。 李靖坐镇中军，时刻观察着前方的战场上的局势，当他注意到，各部已经对突厥人形成分割包围之后，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大凉需要建一座京观才能震慑住西域那些宵小之辈。”李靖的声音随着寒风消散在了天地间。 令旗舞动，一场屠杀开始了…… 千里之外的突厥王庭。 被姜万钧偷袭一次得手后，明显增加了防卫力量。 尤其半山腰的突厥可汗的可汗牙帐，周围挖了壕沟，布置了绊马索，足足有近三千人护卫在左右。 那些贵族也都纷纷效仿，甚至有的人干脆搬出了突厥王庭。 尽管伤口已经愈合，但心灵上受到的创伤，恐怕这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再治愈。 处罗可汗从午睡中惊醒，一抹额头的冷汗，只觉得浑身乏力，好像全身的力量都被抽空。 自打在武威撞了个头破血流之后，他晚上再也没有办法安睡。每当快要睡着的时候，就会被惊醒，反反复复几次之后，他便放弃了晚上睡觉。 可他没想到，现在连中午都不让他睡了啊！ 一场败仗，直接让突厥元气大伤，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没有人再敢提“报复”这两个字。各部落已经丧失了再战的勇气，而且这种情绪正在蔓延开来，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被狼神抛弃了。 “突厥的勇士，吓得夹不住尿的突厥勇士，多么讽刺啊！” “这样下去肯定是不行的，不管如何，明年开春必须要再打一仗。”处罗可汗暗暗在心里下决心道。 哪怕打输了，也不能失去勇气。 处罗可汗之所以没有让西路突厥大军在冬天之前撤回来，就是要让他们保持住胜利的斗志。一旦让他们撤回来，看到各部落的惨状，恐怕就再也提不起勇气来。 明年那姜阎王势必会东进的，处罗可汗不信姜万钧会放着武威张掖等地的精锐不用。 经过上一次的失败，处罗可汗总结到的最大教训便是不能分兵。不分兵，输了也可以全身而退，一旦分兵，输了就可能一溃千里。 这一次，自己哪怕死，也要死在前线上，只有这样，阿史那一族才会被狼神的庇佑。高贵的狼一旦低下了头颅，那便会被狼神抛弃。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七十八章 泄密 处罗可汗一个劲给自己打气，这才感觉身子有了那么一点力气，站起来活动了两下，他已经有段时间没有骑马了。 作为一名突厥勇士，骑不动马了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大限将至。 “大可汗，西宁急报，大凉出兵西域了……”门外禀报的人，好似唯恐别人听不见，隔着老远就嚷嚷开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处罗可汗刚积蓄的一点力量，瞬间被抽空，惨笑一声栽倒在地…… “君上，丘和大人求见。”趙离急匆匆过来禀报道。 “好，回政和殿。”姜万钧不久前才见过丘和，丘和如此急着求见，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姜万钧赶回政和殿，丘和正焦急的等待着。 见到姜万钧，丘和赶忙见礼，“丘和拜见君上，君上，臣有罪，臣失察让奸细混进了地牢，让那个阿史那咄苾逃走了。” “阿史那咄苾？”姜万钧先是一愣，接着反应过来，这个阿史那咄苾就是历史上东突厥汗国最后一任可汗，颉利可汗。年前突厥攻打大凉时，做为中路军的统帅，被李靖俘虏。因为其特殊的身份，姜万钧命人送到了西宁，单独关押在地牢里。 当时姜万钧想的是，如果萧皇后如同历史上的那样落到突厥人手上，他就用这个阿史那咄苾与处罗可汗进行交换。事后没用上，姜万钧就把这个人给忘了，没想到竟然让人逃了。 “起来回话，说说，是怎么回事，地牢里戒备甚严，怎么会让这么重要的一个人说逃就逃了？”姜万钧到不怕那个阿史那咄苾能翻起多大浪来，但这次事却不能不引起他注意。出了事，说明有破绽，甚至可能隐藏着重大隐患还没有被发现。 “君上，负责看守监狱的是张家子……”丘和整理了一下语言，娓娓道出了其中的内幕。 说起来其实并不复杂，就像屠夫的儿子也是屠夫，账房的儿子也是账房一样，在刑狱这一摊子，也存在着这样情况。 要说这张家可不简单，东晋时期，张家已经在凉州站稳了脚跟。从做凉州刺史，到后来割据自立称王，最后由极盛走向了灭亡。 张家在汉人中有着极高的声望，尽管后来没落了，但在地方上依然有着一定的影响力。 姜万钧到了西宁之后，各级官员进行了大换血，可是有些地方是他接触不到的，就比如这牢头。 张家的老爷子当年是牢头，接着当父亲的也是牢头，后来儿子也是牢头，到了孙子辈还是特么的牢头…… 不管谁上任，出于团结也好，出于省事也罢，底下用的人不可能全换掉，最后兜兜转转了一圈，用的还是原来的那一批人。 这种事丘和也无能为力，他为了保持郡县的工作正常运转，不可能都用新人，而那些有经验的，好多都是世世代代专门吃这碗饭的。 而这个张家，以前总能从关押的犯人和他们的亲属身上搜刮一些油水，虽然不多，但只要上下打点好了，也没人追究。可姜万钧到了西宁后，很多陋习都被杜绝了，最主要的是关押的囚犯往往都是那些罪大恶极的，张家眼看着自己财路都要断了，利益熏心之下，便打起了歪主意。 这一次通过关系，收到了一大笔贿赂，用李代桃僵的方法，给姜万钧演了一出狸猫换太子。要不是负责看守阿史那咄苾的守卫发现了不对劲，丘和指不定要被瞒多久。 “这张家真是胆大包天。”姜万钧再好的脾气也被激怒了。 “君上，臣已经下令，该抓的都抓了起来，但臣了解到一个消息不敢隐瞒。”丘和其实最担心的正是这一条消息，搞不好是要出大事的。 “说。”姜万钧也察觉到了丘和脸上的异样。 “君上，在臣命人审讯嫌犯，追查阿史那咄苾下落时得知，有人将李靖将军出兵西域的消息卖给了突厥人……”丘和已经是满头大汗。 “嗯？李靖出征已经有些日子，大军出发后，武威和张掖的百姓有所察觉并不意外。” “君上，如果消息是从武威和张掖传出去的，臣也就不担心了，可是，据传，这消息是，是从宫内流传出去的。”丘和鼓足了力气解释道，这才是最大的一颗炸雷，涉及到宫内，问题性质就变了。 姜万钧听了之后，好半晌没有开口，宫内能接触到机密的人根本没有几个，也不太可能为了钱财背叛，剩下的人接触不到机密啊！ “大致是什么时候泄露的消息？”姜万钧要判断这次泄密可能造成的影响。 “臣猜测，最早应该是初一。那阿史那咄苾急着逃走便与此事有关，据说阿史那咄苾原本还想筹划救出更多突厥战俘，但因为知道了这个消息，顾不上太多，直接逃走了。” “如果是初一的话，影响应该不大。但……”姜万钧后边的话没有说下去，因为他好像隐隐约约知道是谁泄的秘了。 “君上，末将求情彻查此事，这一次侥幸……”趙离作为知情人之一，他不能不站出来。 但趙离的请求被姜万钧制止了，“宫宁，初一谁出去了？” “奴婢记得是王妃派人去长孙府上探望，并送去了一些赏赐。”宫宁刚才没有站出来，就是因为他从姜万钧的脸上，看到了一闪而过的错愕。然后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回忆初一那一天谁出宫了，接着便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 这要怎么查？ “趙离，去调查一下长孙府上最近还有谁出入，然后回来报告。”如果此事与长孙顺德有关，姜万钧已经不准备再留那一对父子了。 “是。”趙离大步流星走出了政和殿。 “君上，那臣这边？”丘和心里捏了一把汗。 “你继续追查阿史那咄苾的下落，顺藤摸瓜，争取将突厥人留在西宁的眼线全部挖出来。西宁城现在都快成了筛子，四处漏风。那张家都杀了吧！及时发现问题的守卫虽然失职在先，但也算情有可原，不赏不罚。”姜万钧这样做，算是给丘和吃下一颗定心丸。如果全部严惩，丘和自然也难辞其咎。守卫都没事，丘和便可以摘出去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七十九章 抓人 “谢君上不治臣的罪，臣铭感五内，但有些话臣不能不说，或许此事是一个误会，并不是有人有意要泄露消息……”此事关系到王妃，丘和肯定不能就这么丢下不管，更不能火上浇油。 “孤知道，你尽管去调查就是。另外通知各方，加强对战俘的管理。”姜万钧还不至于恼羞成怒大肆株连。 “是，臣告退。”丘和还犯不着去为长孙家说情。 打发走了丘和，姜万钧看向宫宁，“宫宁，去抓人吧。” 姜万钧将一柄玉尺放到了托盘上，这是他平时用来当镇纸的。 “是。”宫宁双手托起托盘，缓缓退了出去。 姜万钧没有说抓谁，宫宁凭手上的尺子，可以抓任何人。但宫宁肯定不会那么傻，哪些人可以抓，哪些人不能抓，他心中有数。 姜万钧以前是比较排斥太监的，但宫宁到了身边之后，他才发现，太监的存在是有一定道理的。尽管他不打算大肆使用太监，可也不会再用排斥的心理去对待这个问题。 这一次姜万钧也算是借机抬高了宫宁在宫中的地位，他必须这么做，不是他有意要针对观音婢，而是现实告诉他，底下有些人就信奉这个。如果他不展现自己的权威，就会有人蹬鼻子上脸。 “不教而诛，则刑繁而邪不胜；教而不诛，则奸民不惩。” 姜万钧越来越觉得这句话在理，“教而不诛”是不对的。 姜万钧盯着地图看了好久。 尽管现在武威和张掖的兵力空虚，但并不会有什么危险。距离武威最近的敌人是五原郡的梁师都，他有胆子去武威吗？ 如果梁师都敢去武威，姜万钧豁出去也要拖住他，然后命丘行恭北上朔方，将梁师都赶到长城外去。 “君上，长孙顺德父子失踪了，府上的下人说，七日前长孙顺德父子说要辟谷修行，不允许其他人打扰，如果过了七七四九天还没有动静，那就表示他们已经飞升了。门外的守卫没见到人出去，怀疑是翻墙走的，末将在长孙顺德家中搜到了一些信件。”趙离说着，将信件交给了内侍。 姜万钧听得是一阵错愕，白日飞升？ 这一阵子，西宁“各路神仙”不少，的确是有人宣称掌握了什么白日飞升之法。 这一对父子还真会找机会，观音婢心善，趁着新年派人去探望自己的族叔也在情理之中。这或许给守卫造成了一种错觉，以为对长孙父子的禁足令就要解除了，又正好赶上过年，所以难免放松了警惕。 姜万钧打开书信，书信是长孙无忌和高士廉的，现在这两人一个留守武威，一个坐镇赤水城。 信上两人和长孙顺德商量了造反的事，很有创意。 都不用去看那些漏洞百出的细节，有一件事就让姜万钧看了忍俊不禁。 信上说，长孙无忌和高士廉推举长孙顺德为首。 长孙无忌和高士廉就算要造反，会推举他长孙顺德当首领？ 这长孙顺德是怎么想的呢！ 他凭什么认为长孙无忌和高士廉会愿意听他的？ 传出去，非笑掉人大牙不可。 “君上……”趙离还在等着姜万钧拿主意。 “失踪就失踪吧，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啊！”说实话，姜万钧反而松了一口气，这一对父子如果不逃，他到底是杀还是不杀？ 不杀肯定是不行了，但真杀了，观音婢的面子算是丢尽了。 趙离有点没明白“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是什么意思，但大概知道，君上应该是不打算继续追究。 “君上，两位大人那里要不要提醒一下？”趙离也能看出这是嫁祸，可就怕别人不知道。 “不用。传令颜文远，告诉他，阿史那咄苾和长孙顺德可能逃去陇西了，让他去陇西找找。让丘行恭和颜二注意警戒，可以寻找机会灵活出击。”姜万钧决定干脆也不藏着掖着了，不就是外戚联合外人耍了自己一通吗？反正脸也丢了，不如直接对陇西用兵。 “是。君上，末将要不要随军监督，以免他们不尽心搜捕。”趙离有点脸红，这借口找的，和君上的理由有异曲同工之妙。 “咳咳！龍卫不能带走，剩下的人你自己选，就当进行龍卫选拔考核了。”姜万钧还是技高一筹。 “谢君上。”趙离知道，他这次带兵出去，名义上是进行龍卫选拔考核，同时也是对他将来独当一面的预演。 “去吧，一个个都想往外头跑。”姜万钧又何尝不是在说自己，他也想上前线。 趙离高兴的走出政和殿，突然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前边以王妃为首，后边是两位侧妃，再后头是四良娣，最后边是一排没有封号的。 一眼看过去，跪得整整齐齐。 趙离还不知道宫宁抓人的事，赶紧施礼，“趙离拜见王妃，诸位侧妃、良娣。” “趙将军，去忙吧。”长孙没有要趙离向里边通禀的意思。如果不是宫宁让人禀报，长孙都不知道宫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王妃，长孙顺德和长孙果已经在七日前就偷偷溜走了。”趙离小声说完，又施了个礼，大声道：“趙离告退。” 要是换成以前，趙离肯定不会多说废话，但如今的他很可能即将升迁，所以并不介意对宫内这位受人崇敬的王妃，提前透露一些消息。 长孙点了点头，没有多言。 长孙顺德这一逃，基本上可以坐实了罪名，尽管长孙有了心理准备，却还是一阵失望。 烂泥扶不上墙啊！ 叔父的事已经没有缓和的余地，可是舅父那边她还要操心。 奉她的命令去探望叔父的，正是舅父送来的太监。 小兰现在越来越懒，长孙也不能总挑小兰使唤，结果就出事了。 “几位妹妹回去吧，此事与你们无关。”长孙既然已经知道了事情是谁引起的，自然没有必要连累旁人。 当天长孙是从姜万钧那里知道李靖出征的，回到朝乾殿后她为了安慰大家，所以便告知了萧月仙和慕容雪飞几人，消息肯定也就是在这时候泄露出去的。 现在水落石出，长孙无话可说。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八十章 阴险的长孙顺德 “不急，既然君上已经让人去查了，我们在这里等待结果就是。”萧月仙离得近，听到了趙离的话，正因为听到了，她更不能走了，洗脱了嫌疑是值得高兴的事，但她还想知道君上到底怎么处理王妃的。 “我也觉得再等等好，虽然泄露消息的是姐姐身边的人，但也未必就是从姐姐那里听到的，当时姐姐说话的时候，周围就我们几个在场，要是谁出门后说走了嘴，才让人听去的，姐姐岂不是蒙受了不白之冤？”慕容雪飞说着挑衅的瞥了萧月仙一眼。 长孙听了慕容雪飞的话，摇了摇头，“‘虎兕出于柙，龟玉毁于椟中，是谁之过与？’人既有了歹心，没有这次的事，也会有下一次，归根结底还是我管教不严。” “那不一样，姐姐已经要我们保密，我看是有人故意说出去，陷害姐姐。” “不要乱说。”见慕容雪飞越说越没边了，长孙赶紧制止她继续说下去。 萧月仙小脸气得通红，她虽然有看热闹的心思，却从没有想过要害谁。 慕容雪飞却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姐姐就是太善良了，平日里对下人纵容了些，这次就算是姐姐的不对，那也是无心之失。要说有错，君上也要负责……” 慕容雪飞倔脾气一上来，越发口无遮拦。 “你敢……”萧月仙想过慕容雪飞胆子大，却没想到会这么大胆。 “我为什么不敢？就算当着君上的面我也敢说，既然要保密，干嘛要和人说……” “住口。”长孙狠狠瞪了慕容雪飞一眼。这话岂能乱说，姜万钧没有瞒她，那是对她的信任，如果这都有错的话，那以后她就不用再进政和殿了。 外边的动静一字不落的被内侍禀报给了姜万钧，姜万钧原本还打算将外头的人都打发回去的，一听外边还有闲心吵架拌嘴，顿时放弃了，不嫌冷就继续吵吧。 就宫宁到处抓人，趙离快马加鞭赶往金城的时候，长孙顺德父子和阿史那咄苾一行乘坐新制的马车离开了枹罕，一路朝着长安方向驶去。 望着身后已经看不太清楚的城池的轮廓，长孙顺德攥紧的拳头终于放松了下来。 走出这一步，他是经过很长一段时间权衡的，留在大凉，他们父子很难再有出头之日。尽管被禁足在府上，吃喝都不愁，可长孙顺德并不甘心这一辈子就这样蹉跎下去。 然而他写给长孙无忌的信，换来的却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说什么让他安守本分，君上自有决断。 长孙顺德想想就觉得火大，恐怕那姜万钧都已经把他们父子给忘了，还有个屁的决断。 既然长孙无忌兄妹薄情寡义，那也就别怪他这个当叔父的了。 之前长孙顺德就在想，如果大凉与突厥的一战打败了，或者那姜万钧战死沙场，他便可以振臂一呼，杀进紫微宫行废立之事。那些在紫微宫里不受重视的太监，也愿意配合他行动。 偏偏在那么艰难的情况下，大凉打胜了，更让长孙顺德感觉到恐惧的是，挟大胜之威，姜万钧再次对世家挥起了屠刀。 果然不愧是“姜阎王”，那叫一个心狠手辣，据说武威差点被杀成一座鬼城。 从那时候起，长孙顺德就做好了逃离大凉的准备。 突厥人找上门来，恰好为长孙顺德指明了一条出路。 当今世界，最有资格问鼎天下的是谁？ 是李渊。 别看大凉如日中天，但偏安一隅或许可以苟且偷安，想要占据中原统领天下，那是痴人说梦。 中原的世家的不会答应，中原的士族也不会答应，现在没有威胁到他们的利益，他们也乐得从往来大凉的商队中赚些钱财，如果威胁到他们，他们绝对会用最严酷的手段，让那姜万钧知道他们的尊严不容挑衅。 而南方的萧铣，一看就知道是在做着隔江而治的美梦，这样的人毫无威胁可言。等到北方平定之后，完全可以一战而下。 再就有是洛阳了。 洛阳是一块福地，但也是一块四战之地，不管是谁，如果能平定四方，将洛阳周围纳入自己的版图，都会拥有号令天下的资格。可惜，现在还没有这样的人出现，这也就给了李唐各个击破的机会。等到李唐拿下洛阳，这天下不姓李姓什么？ 曾经突厥人正是看清楚了这一点，所以才会与李唐结盟。而不像梁师都，郭子和等人那样，当成自己的附庸。 长孙顺德肠子都要悔青了，当初他就不该来河西，他怎么就相信了“宁做鸡头不做凤尾”这句话呢？ “父亲，那，唐皇，会信任我们吗？”长孙果现在手心全是汗，离开大凉固然让他松一口气，可是一想到回长安，很可能被李渊当成奸细给抓起来，顿时冷汗直流。 都是那该死的长孙无忌，现在整个长孙家都会受到牵连。 “以后不要再称‘唐皇’，要称‘圣上’。”长孙顺德告诫儿子道。 “是，父亲，圣上会信任我们吗？我们……”长孙果瞥了一眼阿史那咄苾，救出这个人，真的会让李渊相信他们父子？ “圣上仁德，一定会原谅我们的。”事实上长孙顺德也不敢保证。但这毕竟是一次机会，更何况，长孙顺德已经决定，回去就将长孙无忌和那长孙氏踢出家谱，对外就说，两人非长孙晟亲生的，是那高氏不守妇道。 反正高士廉也在河西，干脆一块“埋”了。 想必看在他如此听话的份上，李渊应该不介意给他一个机会。 当初李渊能够册封慕容顺，不就是想给那姜阎王添堵吗？ 若是长孙无忌和长孙氏两人知道，他们的叔父在打着这样的主意，非被气个半死不可。 但是此时两人根本顾不上那些。 长孙无忌在大军出征之后便接管了武威的防卫工作，虽然敌人出现的可能性不高，但是他不敢有丝毫大意。毕竟，除了外敌，他还要防备那些可能出现的内鬼。 当初昭武九姓看上去也没有问题，可最后还不是查出来一堆事情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八十一章 十二旒 长孙无忌最近没少看父亲留下的“笔记”，这些都是姜万钧让人送来的。 李刚正在进行过去的一些文献，收集到了长孙晟当初上书给隋帝的表奏。 在针对突厥人的问题上，长孙晟有着很深的研究。姜万钧看到之后也备受启发，所以让人抄录了一份送给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明白姜万钧的意思，这是让他在突厥人这方面下点工夫。 当然，姜万钧并不是打算完全照搬过去的方法，只是作为参考，这点长孙无忌是懂的。 如何趁着突厥人势力大不如从前的时候，进一步削弱突厥人的实力，瓦解他们的斗志，继而实现对草原各部落的有效管理，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但也正因为如此，一旦做成了，功劳也是非常大的。 长孙无忌已经收到了妹妹给写他的信，妹妹在信中阐明了她的立场，她是坚决不支持他入阁的。 对于妹妹的决定，长孙无忌并不觉得意外。 他的功劳和魏征等人比起来还差得远，能够入阁完全凭借的是外戚的身份。而这个身份有利有弊，从长远来看，他必须要慎重。 他也知道，他即便不入阁，光凭外戚的身份和君上的宠信，他依然是大凉政权核心中的一员。入不入阁，不过是一个名分罢了。 可终究有点小失落，封侯拜相啊！ 人的追求从来都不是一成不变的，一开始或者只是为了活着，为了生存。而实现了这个目标之后，就会有更高层次的追求。 长孙无忌在追求实现自我价值，紫微宫内的某些太监也在追求实现自我价值。 宫宁审讯工作进行得很顺利，然而结果却让宫宁很是头疼。 这份口供如果呈上去，君上该怎么办？ 王妃，萧侧妃，慕容侧妃，长孙无忌，高士廉…… 牵连的人太多了，而且真伪难辨。 如果仅仅是被长孙顺德收买，宫宁不会觉得头疼，杀了就是了。 可其中有一人说了一句让宫宁更心惊的话。 “别问了，问了我们也不会说，我们也是有家小的。” 这些太监不少人是高士廉从关中带来的，他们的家人还在关中。 高士廉当初已经到了河西，只好托人帮忙把人买过来，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高士廉可能也不清楚。 但这问题就严重了，奸细都混了进来，这可怎么办？ 宫宁捧着玉尺匆匆回到了政和殿，一眼看到了门口跪着的诸位王妃，顿时手脚冰凉。 他提前透露给长孙王妃，是让她早做准备，不是让她来请罪的，还带着这么多人来请罪，岂不是连缓和的余地都没有了？ 说到底，都是没有经验啊！ 宫宁硬着头皮走了走进了政和殿，现在一切都只能让君上来定夺了…… “这个太监为什么这么豪横，不用给诸位王妃见礼吗？”有糊涂的宫人小声问道。 “让你天天溜号……没看他手上捧着什么吗？他见礼谁敢接？” “哦，我想起来了，他就是那个，君上身边的太监啊！” “禁声！一点规矩都没有。”慕容雪飞回头瞪了一眼说悄悄话的宫人。 长孙也听到了后边的议论，然而她的注意力却放在了杨氏身上。所有人里，杨氏表现得最完美，无论姿势还是神态，就好似融入到了天地之中。 当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长孙就发现了，在礼仪这一块，她都不得不承认自己不如杨氏。 都怪夫君，曾经她本来是要和教授礼仪的老师认真学习的，却被夫君打断了。 将来作为正宫娘娘，礼仪不如她人，岂不是让人笑话？ 未来宫中的皇子公主在学习礼仪的时候备受折磨，吃尽了苦头，就是因为今天长孙的一个念头。当然那都是后话。 “君上口谕，长孙氏，萧氏，慕容氏入殿觐见，其他人都回去吧……” 宫宁说完小跑到杨氏身前，“君上说，‘下次再有这种事不用陪她们挨冻，这玉尺就当做是赔偿了。’” 杨氏稀里糊涂接过了玉尺，脸上第一次露出除了淡然以外的神情，连谢恩都忘了。 宫宁也没有提醒，后退几步转身朝着政和殿门口走去。 “几位王妃，请吧！”宫宁拉回了众人的视线。 长孙在小兰的搀扶下站了起来，面无表情迈进了政和殿的门。 萧月仙和慕容雪飞还在震惊当中，被身边丫鬟提醒，这才紧走几步追上前边的长孙。 大家都搞不懂君上为什么会这么做，是要变天了吗？ 长孙走进政和殿，看到姜万钧的第一眼便放下心来。 只见姜万钧侧着身子半躺着，手上拿着一对黄玉球正滚着玩，身上盖着一块毯子。这毯子上的图案还是长孙亲手锈上去的，虽然有点丑，可对于长孙来说，意义却是不一样的。 长孙了解姜万钧，姜万钧如果有事的时候往往喜欢站着，或者在地上来回踱着步；如果有烦心的事，姜万钧会放空发呆；只有比较放松的时候才会这么半躺着。 “妾身拜见君上。” “妾身萧氏、慕容氏拜见君上。” “嗯，平身，赐座。”姜万钧眼皮都没抬。 长孙的确没有猜错，姜万钧现在的确比较放松，但刚才他可是相当头疼的。他很不喜欢麻烦，尤其这种明明不是大事，却又让人无从下手的麻烦。 可他很快便想通了，有些人注定是要成为敌人的，只要是敌人，就一定不会跟你玩君子之争。 什么手段都用，无所不用其极，这才是“敌人”这两个字正确的打开方式。 他早就该有心理准备的，只不过是被军事上的节节胜利一时蒙蔽了，误以为他只要做好军事上的部署，就会一直赢下去。 事实却给他敲响了警钟，别说几个宫人，将来等他有了自己的孩子之后，连他儿子都可能成为被利用的对象。 这次的事，长孙无忌，高士廉是否参与了进来呢？ 或许有，或许没有。 他的一言一行一定会被人关注着，不仅是敌人，所以也没有必要小题大做。 该杀的杀，该惩的惩，该宽大处理就宽大处理，团结嘛，还是要维护的。 姜万钧忘了是听谁说的，说帝王的皇冠上有十二旒，就是用十二根五彩的丝绳，上头串五彩玉。说这东西挡在眼睛前边，为的就是让帝王看不清楚，不必事事较真的意思。 姜万钧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骗了，当初他也没想到自己会有今天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八十二章 明说 长孙三人正襟危坐，这会儿一个个像个乖宝宝。 按照后世的标准，她们现在就算过六一儿童节也不丢人，开始过妇女节是早了点。 姜万钧的视线从三张略显稚嫩的脸上依次扫过，就她们这点城府，和自己比都差一大截，更不用说和那些老狐狸比了。 也幸好姜万钧还顶点用，要不然这一大家子都是生瓜蛋子，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看到几脸上的表情，原本想敲打敲打她们的姜万钧叹了一口气。 “你们怎么不吵了？”姜万钧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那么锐利。 “是妾身对下人管教无方，又给夫君惹麻烦了。两位妹妹也是因为担心妾身的事，这才拌了两句嘴，让夫君笑话了。”长孙作为后宫之主，当然要承担起责任来。一口一个“夫君”，就是要将事情定性为家事，而非国事。 “刚才在外边，有人说，就算当着我的面也敢说。 敢说什么？ 孤洗耳恭听。”姜万钧停下手上的动作，将两枚黄玉球丢到了桌子上的木匣中，掀开毯子坐了起来。 长孙正要警告慕容雪飞不许乱说，却见到慕容雪飞翩翩起身拜倒在地，“妾身知道错了。”模样乖巧可怜，哪里还像外边时那么刺头。 慕容雪飞又不傻，明摆着姜万钧没有真的要追究的意思，这时候出言顶撞，岂不是自讨苦吃？ “雪飞妹妹的性子夫君你是知道的，她向来胆子大，前些日子赤牛将军和李靖将军遣人送来的战马，妾身看见都害怕，恨不能躲得远远的，只有雪飞妹妹敢用鞭子招呼。看到雪飞妹妹精湛的骑术，妾身可是羡慕死了。若是妾身有雪飞妹妹的本事就好了，那样便能陪同夫君一起上阵杀敌。”长孙说着，脸上流露出一抹柔情。 “打仗可不是闹着玩的。”姜万钧掉进了长孙的”陷阱“里。 “妾身知道，所以每次夫君出征，妾身心里都不踏实。要是能时时刻刻陪伴在夫君身边，就是死，妾身也认了……”这话要是别人说，听上去不吉利，搞不好还会被当成诅咒。可从长孙口中说出来就不一样了，这是夫妻情深。 一旁的萧月仙从长孙站出来那一刻就看傻眼了，表面上看姜万钧一直保持着强势，但事实上却是长孙这边步步紧逼。先是承认错误，然后转移注意力，接着将君上引向沙场，打仗这种至刚至阳的一端，如此一来长孙便可以用自身的优势来化解这种阳刚之气，反而让姜万钧心生愧疚。 高人呐！ 萧月仙知道，这是她学都学不来的，长孙与君上相识于微末，这种特殊的关系让她可以在王妃和妻子之间游刃有余的转换。 不过长孙毕竟还是经验不足，所以姜万钧察觉到了破绽，但他不会戳穿长孙的“小伎俩”。 “宫宁审问的结果已经呈上来了，就在桌子上，我都分好了，你们自己拿回去看看吧！ 里边肯定是有真有假，该杀的我都替你们杀了，剩下的你们回去自行处置。”姜万钧懒得去分辩真伪，如果长孙她们够聪明的话，也不会耍小心眼。 姜万钧都已经网开一面，若她们还不识趣，下一次就不会这么容易过关了。 桌子上摆着三摞文书，最厚的那一个肯定是长孙的无疑。然后是萧月仙的，最后是慕容雪飞的。 姜万钧其实也有点意外，这吐谷浑还真是死而不僵。 不过其中应该打着投机取巧主意的居多，真心拥戴吐谷浑可汗的应该死得差不多了。 而萧月仙这里涉及到的人，多是与南梁萧铣有关，对于这些人，姜万钧下手最狠。 长孙无忌，高士廉，那都是自己人，希望观音婢将来的孩子坐上太子之位也是理所当然的。谁不想让自己的家族永远风光下去？ 如果长孙无忌没有这样的想法，那才是怪事。 萧铣就不一样了，作为外人，胆敢插手大凉的内部的事，姜万钧没派人去问罪，已经是给那位便宜老丈人面子了。 长孙三人翻开文书，顿时脸色大变。 正如姜万钧所说，“有真有假”，有些她们即便之前不清楚，但也毫不怀疑其中的真实性。 如果上头全是真的，姜万钧杀一个血流成河都不为过。 “这一次就当做是警告，回去告诉那些人手别伸的太长，现在就开始想着册立太子的事，是不是早了点？”姜万钧瞪了长孙一眼。 “有些话，孤也不妨明说，以孤现在的年龄，若是早早就册立储君，这储君能有耐心等到孤百年之后吗？所以长子未必就是太子，你们也把心都搁到肚子里。”姜万钧可不想以后听到人抱怨，说什么“哪有当了三十年的太子”之类的。 长孙三人也不傻，自然听出了姜万钧话中的意思。仔细一想，还真是，这太子还真不是那么好当的。 “很早以前孤便答应过观音婢，未来的皇后不会有第二个人选。若她不在了，那皇后之位便一直空置下去……” “君上……”长孙没想到姜万钧会说这些。 姜万钧挥手打断了长孙，“无妨，有些事让你们早点知道，也省得胡乱猜忌。这天下大的很，远超你们想象中的大，算了，你们以后会明白的。 都下去吧，回去喝点姜汤，在外边冻了半天，也不知道从哪学来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来逼宫的。” “妾身绝没有那个意思。”长孙可担不起，“逼宫”这样的罪名。 “你是没那个意思，但你看看把宫宁吓的，话都说不利索了。”事实上姜万钧一开始都没往那上头想。 宫宁一提醒他才反应过来，他还没有召见长孙等人，长孙几人就应该在各自的寝宫内候着，主动登门请罪的另一外一层含义是不服气是来“问罪”的。 听姜万钧这么一说，长孙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杨氏也跟了过来，原来是误会了，所以不得不被裹挟着，加入了进来。如此一想，她对那柄玉尺落到杨氏手上，也就没那么不舒服了。 “妾身好像又给夫君惹麻烦了。”长孙都没想到，自己不知不觉中又冒了一次险。 也就是姜万钧信任她，否则换个人面对这次的事，指不定最后弄成什么样。 “行了，行了，都回去吧！” “是。妾身告退。” 不用长孙提醒，萧月仙和慕容雪飞两人也赶紧拜辞。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八十三章 仇恨 姜万钧挥退了左右，等到寝宫内只剩下自己，这才搓了搓脸，松了一口气。 他也不知道下一次自己是否还有这样的耐心，手上掌握着生杀大权，想要克制内心深处的冲动太难了。他就在想，杨广是不是因为早早便失去了耐心，所以才会在各项施政举措上进退失据的。有些想法可能是好的，但在执行的时候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 这在专业“术语”里叫，“技术动作走形”…… 一场可能出现的危机，被姜万钧以还算温和的方式化解了。 宫内死了几个人，在外头连一点浪花都没掀起来。 即便是最正直的魏征，也不会为了几个太监的死而大动肝火。一方面是出于对姜万钧的信任，另一方面是因为那些人死有余辜。 长孙回去之后也处理了几个人，甚至专门派人去赤水城向高士廉表达了她的不满。 紫微宫内好似一下子变得安静了许多，姜万钧又等了两天，武威和张掖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如果突厥人有行动，时间窗口就在这几天。错过了这个时机，李靖等人恐怕就要带兵返回了。 三天之后，一封捷报，以六百里加急传回了西宁。 当街上的百姓冷不丁看到突然出现的信使，很多人都没反应过来。 “阵斩十万！”的声音，从西宁的北门一直传到东大门，再从东门绕过一条街来到紫微宫的正南门。 正在紫薇殿内与诸位放假归来的百官寒暄的姜万钧，听到外边的喧哗声，顿时精神一振。 他已经好几天没有睡好觉了，差点以为出现了幻听。 “君上，大喜啊！”丘和一头磕到了地上。 别看丘和岁数不小了，可是耳不聋眼不花，当他注意到外头的动静后，立刻猜到了发生什么。 这不仅是对大凉来说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对于丘和个人来说，这也是天大的好消息。阿史那咄苾逃走，丘和最大的担心便是前方战事受到影响。君上不追究，不等于事情没有发生过。 现在石头终于落地了，再想到自己的儿子也在前线，他那颗心呐，像三伏天灌了一坛子冰水。 “突厥人一共有多少人？”底下的文官听到外头“阵斩十万”的吼叫声，一个劲咧嘴。 “具体多少说不清楚，不过青壮加一起差不多四、五十万吧。”草原上各部落之间很复杂，而且其中有一部分奴仆是不会计算到人口当中的，所以这人口还真不好算。 “四、五十万的话，那算上年前的那一战，突厥人岂不是一大半的青壮都没了？”刚才开口问话的文官倒吸了一口冷气。 “差不多吧。” “君上，威武……”那位仁兄一激动，差点把“万岁”喊出去，幸好及时改口。 有人带了头，其他人也都跟着喊起来。 “都是前方将士们用命，孤可不敢贪功。”姜万钧一边说着一边示意宫宁去外边接接那位信使，在外头一个劲的嚷嚷个什么劲，还怕人贪墨了他的功劳不成。 站在姜万钧身后不远处的席君买有些不痛快，李靖出征的时候他不知道，要不然说什么也要请命跟着去。 阵斩十万算什么，要是他在，就应该率一队偏师北上，直接恁死处罗可汗，让突厥人再换一个王。 多好的机会啊！ 是啊，对好的机会啊！ 霍方也心动了，可是白山和李靖却不同意。 白山认为，现在大凉军的行动已经失去了保密性，逃掉的突厥人肯定会将消息带回突厥王庭。这个时候再北上，面对的就可能是早已经准备好，并且以逸待劳的突厥大军。这样的奇袭没有任何意义。 而李靖的理由是，处罗可汗已经吓破了胆子，现在杀了他只会换上来一位更有威胁可汗。毕竟所有的失败完全可以让处罗可汗来背负，新即位的突厥可汗没有太多的包袱。 大凉接下来会对东线用兵，让处罗可汗天天担惊受怕的，也省得他来袭扰大凉的北境。所以活着的处罗可汗比死掉处罗可汗更有用。 赤牛不偏不倚，白山和李靖说得都有道理，他当然不会站在霍方这一边。尽管霍方，丘孝恭，苏定方，都跃跃欲试，想要去和处罗可汗交流交流感情，但三位主帅共同反对，他们也只能作罢。 也幸好霍方几人没有成行，要不然还真可能着了处罗可汗的道。 在得知大凉军出兵西域之后，处罗可汗便开始紧急动员，赶去西域救援他不敢，他怕中大凉的诡计。但在突厥王庭附近布防，以防敌人偷袭还是可以的。 这可坑苦了治下的牧民，本来青壮锐减，日子已经够难熬的了。偏偏仅剩下的一点壮劳力也被强行征调走了，胆敢反抗者，直接被灭门。所剩无几的口粮还有牲畜，也都被处罗可汗抢了去。 处罗可汗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已经到了这样的程度，与其大家都吃不饱，还不如干脆主动消减人口，抛弃一部分人。这样可以尽量避免浪费物资，让剩下的人活下来，不至于亡族灭种。 每当突厥人遭遇天灾的时候，便会用这样的方法保存有生力量，老弱病残会被抛弃，只有年轻力壮的才会活下来。 然而突厥人已经有好久没有经历这些了，只有一些老人才会有这样的记忆。 可惜，当初他们是存活下来的那一批，但是现在他们老了，所以成了被放弃的那一批人…… 似乎是草原上的哀嚎声太过凄惨，在马车中昏昏欲睡的阿史那咄苾被惊醒了。 看着外头昏暗的太阳，阿史那咄苾咬紧了牙关，在得知大凉军出兵西域后他便遣人回突厥王庭报信。他也知道从时间上来说已经来不及了，可他无能为力。 梁师都现在就是一只大鹌鹑，让他去偷袭武威，来一个围魏救赵，根本不现实。 西秦和李唐到是有几分实力，可已经不太可能接受阿史那咄苾的驱使。尤其李渊那个家伙，阿史那咄苾毫不怀疑李渊会撕毁盟约。 他只能狠下心肠不去想，一想起李靖那个屠夫，手上沾满了突厥勇士的鲜血，一想起那血夜，他就浑身战栗。 他当初暗暗发誓，一定不会让历史重演。结果，他都还没来得及准备，历史可能就再一次上演了。 姜阎王，李屠夫，白修罗，大凉这君臣三人的名字深深刻在了阿史那咄苾的心里，他发誓，等到他回到突厥王庭，定会报复回来。他要用最血腥的手段报复，一定要让大凉君臣后悔。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八十四章 京观矮了三尺 再说姜万钧这边，信使已经被送下去休息了。 “捷报是李靖写的，这说明李靖的能力得到了白山和赤牛两人的认可啊！”姜万钧开始如此想到，不过很快他就不那么认为了。 群臣都很奇怪，姜万钧的脸色看上去好像不那么“美丽”。 姜万钧看过捷报，按理说是该交给魏征等人传阅的，但这一次姜万钧却没有那么做，反而让宫宁念给大家听。 宫宁心领神会，只是瞄了一眼就知道哪里不该念了。 姜万钧也没办法，因为李靖那个家伙也不知道脑袋是不是犯抽了，竟然将杀俘的事，堂而皇之直接写到了战报里。 就算诚实，难道不能另写个折子吗？ 这是要干嘛，自污？ 屁大点的功劳，也用得着自污？ 姜万钧之前费了那么大的劲，不就是为了让他们不用担心功高盖主嘛！还搞出这么一出。 不对，就算李靖糊涂，赤牛不可能不提醒…… 宫宁在念捷报的时候，姜万钧陷入了思考之中。 想到赤牛，姜万钧好像有点明白李靖的心思了，李靖这不是担心功高盖主，而是为了退一步给赤牛让路啊！ 按照姜万钧之前的设想，白山是要做兵部主事的，而李靖和颜文远两人是辅佐。 李靖应该是察觉到了，所以主动退了一步。 这一步退的是让人猝不及防，差点闪到腰，不管如何，姜万钧只能替李靖瞒下了。要是将李靖的原话放出去，紫薇殿非炸了不可。 什么叫“京观矮了三尺，末将只能把两万战俘添进去凑数”？ 京观要是矮了一丈，那突厥还不被灭族啊！ 哪怕找一个“不服王化”这样的借口，也好交代不是，这下可真成屠夫了。 姜万钧一直回到政和殿还在郁闷，怎么一个个非要给自己找麻烦呢！ 希望颜文远那边顺利吧！ 姜万钧都不知道自己越来越有乌鸦嘴的天赋。 接下来亮天，大凉还在庆祝胜利的时候，有一个真正的“屠夫”，正在纵兵抢粮。 薛仁杲被颜文远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他知道自己肯定不是大凉的对手，所以没想过要死守。一边安排人撤去天水，一边让人搜刮地皮，而那些世家大族成了他首要目标。 西秦治下的百姓全是穷鬼，被他一次又一次的搜刮已经没有什么油水了。 所以底下人给他出主意，那些世家大族和关中的李渊眉来眼去的早已经背叛了西秦，何不趁机洗劫一番。将一个破破烂烂的陇西留给那姜阎王，或许还能拖延大凉的行动。 出这个主意的，原本就是强盗出身，以前不太受重用。现在不一样了，薛仁杲很喜欢这些人，这些人说的话比那些读书人顺耳多了。 就这样，薛仁杲被底下人给说动了…… 等到颜文远收到消息的时候，陇西早已经大乱，也分不清谁是官军，谁是山贼。 颜文远果断下令，穿过陇西，直奔天水。同时命令颜二，缓缓开进陇西，清剿陇西残敌。 这是一个相当大胆的决定，已经超出了姜万钧最开的预期。 颜文远兵力不占优势，身后姜万钧已经没有援兵可委派，灭了薛仁杲之后还要担心李唐扑上来，所以是相当危险的，一着不慎就可能满盘皆输，搞不好还可能让李唐渔翁得利。 然而事情往往充满了戏剧性。 薛仁杲并不知道大凉准备不足，得知颜文远来攻，还以为大凉从北线调兵东进了，所以没有组织抵抗，反而一路东撤。 拥有十万大军，占据着兵力优势的薛仁杲东撤的途中与李世民率领的五万精锐一头撞到了一起。 原来，长孙顺德将大凉出兵西域的消息告诉了李渊，在阿史那咄苾撺掇下，李渊也觉得，这是收服陇西最好的时机。 恰好李世民手上刚收编了杨玄感的精锐，在李渊的命令下，李世民带着兵日夜兼程，兵出大散关杀向天水。 天水的西秦守军半天都没有坚持住，被一战而下。李世民来不及休整，迅速朝陇西杀去，结果和薛仁杲撞上了。 双方碰面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薛仁杲正一肚子火气不知道朝谁发，见到李世民这个手下败将，激动得嗷嗷叫。 李世民脑子一热，在兵力明显处在劣势的情况下，选择了与薛仁杲正面碰撞。 激战持续了半天时间，李世民被杀得是丢盔弃甲，如果不是屈突通，窦琮和段志玄拼死相救，李世民差点当了俘虏。 再次品尝到失败的滋味，李世民纵有不甘，也只能让出天水，携数千残兵退回大散关。 还不等李世民补充兵力休整过来，天水方向传来消息，薛仁杲的脑袋已经挂在了城墙上，大凉占领了天水…… 李世民是被马车送回长安的，他病了，昏睡了好几天，差点就醒不过来。 接连好几天李世民都是浑浑噩噩的，但是有些东西是躲不过去的。 阿史那咄苾就要返回突厥了，李渊准备了送行的晚宴。 李世民的座位就挨着阿史那咄苾，但李世民却一语不发。 长孙顺德离得远，想靠过来套近乎，但根本找不到机会。 “……我与那姜阎王不共戴天，秦王殿下，突厥与大唐是朋友，是兄弟，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我们应该更亲近才对……” 阿史那咄苾啰里啰嗦话还没说完，只见李世民噌的一下站起来。 “滚。” 如果不是入宫的时候身上的佩刀被卸掉了，李世民都想直接砍了阿史那咄苾。他两次被薛仁杲打败，背后均有突厥人的影子。 第一次是为了去救李元吉，而背后是因为突厥人撺掇联合进攻大凉引起的。 当时他准备并不充分，所以落入了薛仁杲的圈套。 这一次他出兵陇西，背后还是有突厥人的影子，正是这阿史那咄苾撺掇下，父皇才会觉得现在是收服陇西的最佳时机。和上一次一样，他再一次准备不充分。两次都犯了兵家大忌。 李世民不否认自己在用兵上存在很多问题，但两次其实从一开始便决定了，他没有办法用心去准备，想要达到预期目的，他必须赶时间。 如果下一次，还是给他五万人，只给他几天准备时间，却交给他一个需要赶时间的任务，他很可可能还会失败。 李世民知道，父皇不信任他，不愿意让他统帅太多的兵马。他不可能将火发到父皇身上去，甚至提都不能提，所以一直默默承受着。 这阿史那咄苾还敢让自己和他亲近亲近？ 这是在讽刺他李世民也是败军之将吗？ 阿史那咄苾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从李世民的眼神里看到了不屑。 之前突厥势力强大的时候，龍椅上坐着的唐皇李渊都要看自己的脸色，如今一个个小小的秦王都敢辱骂自己。 “唐皇，这是什么意思？”阿史那咄苾强忍着愤怒。 “世民，怎可对客人如此无礼？”李渊虽然要给突厥人面子，但已经不像曾经那么客气。突厥人本来就已经快要被打残了，这一次大凉出兵西域，结果还没传过来，不过想必突厥人的情况不太好。 “父皇恕罪，儿臣不胜酒力，有些醉了，先行告退。”李世民看都没看阿史那咄苾一眼。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八十五章 阿史那咄苾被揍 李渊正想发火，却见裴寂轻轻摇了摇头。 “去吧。”李渊挥了挥手打发走了李世民。 李渊也知道李世民肚子里有气，他也有点后悔，如果多给儿子五万兵马，至少天水不会得而复失。失去了天水这道屏障，大凉军已经堵在大散关外了。 而阿史那咄苾见李渊如此不给自己面子，连一句训斥的话都没有，愤怒得整个人像一头被困在笼子中的猛兽，环顾了一圈，无人敢与其对视。 躲在角落的长孙顺德注意到李渊脸上闪过的凛凛杀机，心中暗道一声“机会来了”，想到这里，长孙顺德立即从桌子后头跳了出来，迎着阿史那咄苾那张脸就是一拳，口中喊道：“混账东西，圣上面前敢如此张狂，该当何罪？” 个子比阿史那咄苾矮了一头的长孙顺德跳起来这一拳，直接把阿史那咄苾给揍蒙了。 两人结伴从大凉逃出来，路上可不是这样的，那时候的长孙顺德是那么的乖巧可人，咳咳，总之怎么突然就变脸了呢？ 长孙顺德可不管阿史那咄苾心里在想什么，他现在最需要的是机会。当初他以为阿史那咄苾有利用的价值，所以才会倾心结交。如今李唐从上至下，好像对突厥人都不太感冒，他自然知道怎么选才能利益最大化。 “#￥%……”阿史那咄苾气得口中跳出一串突厥语。阿史那咄苾可没有挨揍不还手的癖好，反应过来之后，抡起拳头就给了长孙顺德一记左勾拳。 “大胆，还不束手就擒。”长孙顺德一边扯虎皮恐吓阿史那咄苾，一边闪躲。 别看长孙顺德瘦小枯干，岁数不大却长得像一个小老头，但人家可是带兵的武将出身。 两人当众上演了一出全武行，可是把大家都惊呆了。 李元吉感觉身后有人捅了自己一下，一回头发现是阴世师。 阴世师给李元吉使用了一个眼色，“上去打。” “打谁？”李元吉有点没懂。 阴世师一阵无语，没看李渊那边没阻拦吗？这说明李渊也是想教训教训突厥人的。 “当然是揍阿史那咄苾，然后把两人分开，要展现出你的能力和担当……” 阴世师后边的话李元吉根本没听进去，他最喜欢打架了。 嘴上随便“哦，哦”应付了两声，推开桌子，抓起一个盘子就冲了上去。 “都给本王住手。”李元吉嘴上喊着住手，可是手上的动作却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阿史那咄苾和长孙顺德两人到是应声乖乖停了下来，长孙顺德需要的是一个机会，可不是真想和阿史那咄苾拼命，有人出来阻止，他当然不会不识抬举。 而阿史那咄苾是因为自知身单力薄，又不是在自己的地盘上，怕吃亏，甚至怕李唐暗戳戳恁死自己，不让他回到突厥王庭。 “砰！” 随着盘子碎裂的声音，阿史那咄苾额头挂了彩了，血液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阿史那咄苾那颗心呐，已经被摔成了八半。 又是偷袭…… 喊住手，他都已经停手了，这算什么？ “喊早了。”李元吉小声嘀咕了一句，他也没想到这俩人会这么听话，早知道就晚点喊好了。 “都给朕住手……”如果是长孙顺德挨揍，李渊才不会心疼，可是自己儿子上去了，那就不能再看热闹了，要是自己儿子吃亏怎办？ “还请陛下恕罪，齐王收不住手，误伤了客人……”阴世师赶紧站出来为李元吉圆场。 “胡闹，齐王顽劣，罚俸半年，阴世师身为齐王老师，一并处罚。长孙顺德……给朕乱棍打出去。”李渊差点也说成罚俸半年，一想到长孙顺德根本没有俸禄可罚，李渊赶紧改口。 李渊的话音刚落，门口的守卫便冲了进来。 “陛下饶命啊！陛下……”长孙顺德特意跑到距离李渊不太远的地方，再往前走就要过线了，那是要掉脑袋了的。长孙顺德让李渊看到自己结结实实挨了两板子，然后才抱头向门外跑去，一边跑一边求饶。 李元吉看到长孙顺德的表演，瞪了阴世师一眼。一方面是因为他正因为听了阴世师的话所以才被罚钱的；另一方面是因为，他挨揍的时候从来没想过用长孙顺德这种办法，阴世师也没提醒过他。 这些年他多挨了多少冤枉板子啊！ “还不谢恩？”阴世师真的是为了李元吉操碎了心。 “谢父皇。”李元吉很不情愿道。 阴世师也赶紧跪下谢恩，罚俸半年根本不叫事，回头李渊肯定会加倍封赏。 “谢唐皇为外臣做主，外臣惶恐……”看到李唐的君臣的表演，阿史那咄苾心里恶心得不行，但表面上却还要装做感动得“涕泪横流”。 也幸好李渊没有要杀他的意思，但阿史那咄苾清楚，从此以后，李唐与突厥的关系已经发生了彻底的改变。 一场晚宴就这样不欢而散，阿史那咄苾回到住处后连夜撤出了长安。 李渊知道后，并未理会。他现在头疼的是李世民的问题，要不要给李世民扩大兵权？ 这半年多以来，因为兵权的问题，李唐已经错过了好几次机会。再这样下去大好的局面就要保持不住了。 若非那姜万钧对世家的态度太过恶劣，关中百姓可能都要箪食壶浆，以迎王师了。 据说那窦建德已经学聪明了，正开始朝着士族靠拢，洛阳的王世充也加强了对世家的拉拢，李唐的优势正在慢慢丧失掉。东进迫在眉睫，不能再让王世充壮大下去了。 经过一番商议，李世民如愿以偿获得了更多的兵权，同时为了制衡李世民，在裴寂和太子李建成的劝说下，李渊重赏了李元吉，就连长孙顺德也沾了光，拜左骁卫大将军，封为薛国公。 不过在接下来商量如何应对大凉的威胁的时候，李渊等人一时间全没有了主意，打肯定是要打的，但怎么打，打到什么程度却是一个麻烦。 这大凉比西秦的威胁更大，但同时也更加难对付。迄今为止，大凉对外用兵，几乎取得了全部胜利，一次是运气，两次是运气，可总不能次次都是运气。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八十六章 各方讨论 “大凉军训练有素，他们平时并不需要务农，训练强度极大。另外后勤补给全部由姜万钧亲手负责，甚至连家眷都会受到优待，这使得姜万钧在军中的威望无人能及……”屈突通说不下去了。 为啥？ 因为他这么说就像讽刺李渊不得军心似的，事实上李渊在军中的威望真的很一般。可屈突通又不敢说让李世民来替李渊收买军心这样的话，这种事就算太子李建成都要避嫌。 “那姜万钧倒行逆施，已经引起了很多人不满，眼下不过是畏惧其兵威，所以才敢怒不敢言。姜万钧自己也清楚这一点，所以才用重金收买军心。圣上则不同，圣上仁德之名，四海皆知……”长孙顺德先是对姜万钧一顿贬低，接着又对李渊一通吹捧。 李孝恭都有些听不下去了，“圣上召我们来是商议用兵的事的，不是来点评姜万钧的。启奏陛下，臣以为趁着突厥人自顾不暇，我们应该先扫平梁师都和刘武周。听说那郭子和早有归附之意，不如答应他的条件……”李孝恭在来之前做了不少准备。 谁也没想到李孝恭会提出来北上，现在不是商量到底是应该东进还是西进的问题吗？ 李渊反而来了兴趣，示意李孝恭继续说下去。 “陛下，北上的好处太多了。 那梁师都和刘武周正因为背靠突厥所以才会有今天这么大的势力范围，现在没有了突厥人的帮助，他们的实力根本不足以支撑他们占据那么大一块地方，我们只要出兵去攻，必会有很大的收获。 如果我们取得了完全的胜利，那么突厥人除了与我们合作，还有别的人选吗？ 不管他们是想报复大凉，还是希望我们帮忙牵制大凉，都必须支持我们。 我们缺战马，这也是我们不如大凉的地方，若突厥人可以提供大量的战马给我们，我们便可以弥补我们的不足，有了充足的战马，我们在对关东用兵的时候，可以增加机动能力，提高胜算。 我们打下梁师都，刘武周，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对中原形成包围，这样我们就可以从几个方向对中原发起攻击。 等我们解决了这些敌人之后，幅员辽阔，兵多将广，大凉算得了什么？到时候突厥人可能也缓过来了，我们一战便可收服河西。 可如果我们现在与大凉僵持下去，只会错过收服中原的最佳时机，还不知道会便宜了谁……” 李孝恭的一番话说得是情真意切，哪怕不久前还叫嚣要和姜万钧一决高下的李世民都不得不服气。 李渊听得也是不住点头，甚至夸赞李孝恭，“这才是谋国之言啊！” 北上好啊！ 李渊在心里总结了一下。 第一，可以避开大凉这个强敌，大凉骑兵众多，唐军防守有余而进攻不足，如果与大凉摆开阵势对攻，李唐的家底非打光不可。 第二，可以趁着突厥人顾不过来两个小弟的时候，将这两伙敌人收拾掉。等突厥人醒悟过来时，只能捏着鼻子承认李唐这个邻居的合法性。 地盘扩大，兵源也会增加，同时也就意味着税收增加，继而使得国力增强。 虽然李渊已经倾向于北上，但还要再听听大家的意见。 对于眼下的李唐来说，无论朝着哪个方向用兵，其实都是有道理的，都有合理性。 就在李渊与众人议事的时候，姜万钧也在和人商量接下来要怎么走。 拿下来天水，大凉已经将势力范围拓展到了关中的西大门，大散关外。 想要继续东进却难了，大散关易守难攻，在实力上，大凉并不占明显优势。尤其像大散关这种雄关，防御力超强。 更何况大凉刚刚占领陇西这个烂摊子，春天前若还没有恢复秩序，那就影响到春耕了。这后方如果不稳，前方还打个鬼的仗。 魏征和丘和两人的意见是，暂缓继续东进，稳扎稳打，打下一块地就治理一块地方，眼下先将西秦之地完全纳入大凉的版图再说。 魏征还提出来，持续对李唐施压，最好逼得李渊放弃长安，迁去关东或者退去太原。 这样最大的好处是，姜万钧进驻长安的阻力会小得多。那些关中世家没的选，除非他们愿意跟随李渊一起搬走。 这是一个很新鲜的想法，姜万钧之前从来没想过要李渊主动退出长安。 是否具备可行性呢？ 或许还真有这个可能，不过前提是李渊要打下洛阳，或者收拾了刘武周。否则李渊就是想退也没有地方退。 而白山和李靖两人意见与魏征和丘和差不多，不过他们觉得应该按照姜万钧原来的计划，拿下巴蜀，先使得大凉立于不败之地，之后再图谋长安。就算可能会晚上一两年也没关系，大凉等得起。 “我们怎么想没有用，关键要看李渊愿意不愿意。如果他执意要与我们开战，我们总不能退避三舍吧？”颜文远开口道：“我觉得，不管如何，这大散关我们一定要拿下，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然后我们才有资格选择，否则选择权不在我们手上。” “大散关不好打，不过现在不好打，将来也不好打……”姜万钧在分析值不值得。 打下了大散关之后，李唐会怎么选择？ 恐怕会疯狂的反扑，失去了大散关，李唐等于是丢掉了西边的门户。 “药师，你怎么看？”姜万钧看向一旁的李靖。 李靖没有提出来先拿下大散关，难道是不知道拿下大散关的好处吗？ “君上，大散关只有在李渊手上，李渊才会迟疑要不要与大凉决战。若君上倾尽全力打下大散关，那就必须做好与李唐全面开战的准备。” “如果大散关留给李渊，李渊会与我们和谈？”颜文远听出了李靖话中的意思。 “会。大散关以西原本就是西秦的，尽管现在被我们拿下了，李唐一定会有紧迫感，但这种紧迫感并没有那么强烈。大散关则不同，一旦大凉占据了大散关，关中那些世家都不会答应。到时候李渊没有选择，只能与我们拼命。”李靖说着看向姜万钧，“君上，若是我们放缓攻势，李渊或许会选择北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八十七章 署上小皮猴子的大名 “末将同意药师的观点。”白山拿起一根木尺，指向太原方向，“李唐因为接连打了几场败仗，兵力已经略有不足。而洛阳王世充手上的士卒可不是散兵游勇，那都是前隋留下的家底。李渊现在急着东进非撞满脑袋包不可。李唐现在无论东进，西进其实都不明智，若是要末将来选，北方才是突破口。” 姜万钧看着沙盘。 历史上的李渊就是在太原起家的，因为姜万钧的到来，李渊还没来得及去晋阳，天下就大乱了。 这里现在由刘武周占领着，之前刘武周的背后有突厥人支持，现在突厥人被打残了，那么刘武周和梁师都成了没牙的老虎。 或许说他们是老虎都抬举他们了。 对李渊来说，整个这么一大块地方，唯一的威胁可能就只有窦建德了。 窦建德和辽东的罗艺打了几场，又和瓦岗寨打了几场，恐怕一时顾不上晋阳这边。 “如果让李渊把这么大一块都吃掉，我们以后可就麻烦了，必须要牵制他一下……”姜万钧和在场的其他人不一样。 在场的人虽然对李唐很重视，但这种重视仅仅是因为李唐实力很强。在他们看来，李渊和洛阳的王世充之间没有太大的差别。 姜万钧不同，在他眼中，其他各路诸侯加在一起也没有一个李渊的威胁大。或者更准确的说，姜万钧忌惮的是那位“济世安民”公子。 “君上，末将以为，如果不打大散关，我们拿下汉中也可以起到威慑作用，让李唐不敢轻举妄动。”颜文远一边说一边在沙盘上圈出了汉中的位子。 这里有几条山路连接着关中，其中连接大散关和汉中的陈仓道，便是历史典故中“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中的“陈仓”。从汉中向北通过褒斜道，傥骆道都可以进入关中。现在汉中掌握在李唐手上，姜万钧想进巴蜀，这汉中也是必须要拿下来的。 “君上，要不要通知梁师都一声，让他小心李渊？”席君买这小皮猴子实在没忍住。 “那梁师都没有那么蠢，不用别人告诉。”赤牛将席君买从沙盘旁边给拎到了身后。 “万一梁师都就这么蠢怎么办？”席君买非常不满，自己好不容易提出个想法，竟然根本没人重视。 “嗯，就听这小皮猴子的，让人给梁师都传个话，别忘了署上小皮猴子的大名，让梁师都知道知道，是谁好心提醒他的，省得感谢错了人。” 姜万钧说完，众人哈哈大笑，席君买也很开心，继上次他的名字出现在战报上后，这一次他的名字再次出现在正式的文书中，这说明他在大凉正在变得越来越重要。 笑过之后，接下来众人围绕着汉中和大散关做了种种假设，针对李唐可能做出的反应也进行了仔细分析。 姜万钧最终决定，以拿下汉中为目标进行部署。 接着姜万钧下达了调兵的命令。 武威方向的白山留下丘孝恭，带两万人进驻陇西。 敦煌方向的李靖留下苏定方，带两万人进驻天水。 张掖方向的霍方接替赤牛，驻守张掖，同时负责在居延海建造一座兵镇要塞。 伊吾方向，包武回伊吾继续戴罪立功。 姜万钧很保守的只抽调回四万兵力，这也是防止突厥人狗急跳墙。 等到居延海那边的要塞建造完成，姜万钧还可以抽调回两万左右的兵力。 但在北边一线，姜万钧打算最少保留四万人以上的编制。 这四万人不仅仅是为了防备北边突厥人，同时也是维护“丝绸之路”的重要保证，另外还要考虑到，对西域诸国的震慑。 商议完事情，姜万钧将魏征，丘和，褚遂良几人打发走，留下了赤牛，白山还有李靖。 三人知道姜万钧为什么留下他们，肯定是李靖杀俘的事。 他们回到西宁后发现，李靖杀俘的事并没有传开，顿时就猜到是姜万钧把事情给压下了，整个大凉也就只有君上有这样的本事。 说实话，姜万钧一开始想的都是李靖是怎么想的，还是观音婢点醒了他，他才反应过来。 白山和赤牛既然知情，肯定也是同意了的，那么三人到底是怎么个意思呢？ 想来想去，他明白了。 这是对文官集团有意见了啊！ 不过也可以理解，姜万钧在考虑未来内阁人选的时候，大部分都是文官。 魏征，丘和，高士廉等等，武将这边只有白山是铁定入阁的，李靖和颜文远最多只是挂一个“平章事”。 要说这天下都是武将打下来的，文官坐享其成，他们当然会有些想法。他们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部下们想想。 在这件事情上，赤牛肯定是要避嫌的，他作为姜万钧的亲信，要是由他挑头，那事情的性质就变了。白山也是一样，另外白山作为铁定入阁的人，是武将们最后的一道保险，他出面也不合适。 只有李靖刚刚好，而且选择的方式其实算不上过激，无非是挑起文官的神经，让姜万钧看到文武之间的实力对比。 只是三人都没想到，姜万钧直接把李靖给保下了。 李靖既是感动又是尴尬，他不知道是被姜万钧看穿了，还是阴差阳错。 姜万钧将宫宁给打发去准备酒菜，宫宁知道姜万钧是要他避嫌的意思，所以把左右都给带走了，还安排两个人守门，防止被人打扰。 赤牛看着宫宁的操作先是一阵错愕，接着有点脸红，他在姜万钧身边的时候好像从来没这么有灵性过。 “别看他了，你又不指这吃饭。”姜万钧就算为了姑姑的幸福，也不能让赤牛去当太监。 “咳咳！君上，听说西秦的皇宫富丽堂皇，您干嘛苦自个，又不是我们劳民伤财修建的，搬过去也宽敞不是。” “长安里的皇城更宽敞。”姜万钧意味深长的说道。 刚才颜文远和丘和在议事的时候，都提出来让姜万钧搬家，不过被姜万钧拒绝了。搬过去他也住不长，到时候打进了长安他还要再搬一次家。 姜万钧已经下令，将西秦的皇宫赠与道门，算是慷他人之慨，收买道门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八十八章 君臣交谈 姜万钧记得，西秦的皇宫在历史上，好像是被李渊送给佛门了。 无所谓了，后边会发生什么，姜万钧没有去做预期，他不过是抛出去一块诱饵罢了。 要不是不能卖钱，姜万钧还真舍不得。 其他房产暂时封存，姜万钧想着，等以后稳定下来后，不管是赏赐下边的人，还是卖钱充作军饷都行。 话说回来，姜万钧提到了长安，白山不能不站出来表态了。 “君上放心，我们一定拿下长安……”白山一脸坚定道。 “好，到时候咱们坐在皇城墙上不醉不归。”姜万钧如果将“皇城墙上”换成“皇宫里”那就有试探的嫌疑了，他向来不喜欢把原本一件高兴的事，弄得血淋淋，那忒没劲。 “谢君上。”三人都听出了姜万钧的诚意，赶紧拜谢。 “起来，起来，用不着谢来谢去的，今天咱们就随便说说话。现在也没有外人，你们有什么想法，有什么委屈，尽管说。这没喝酒之前说的话都算数，等一会儿酒上来，喝上酒，咱们也就聊不成什么正事了。”姜万钧真诚的说道。 “君上……”白山看了一眼李靖和赤牛，还是决定自己站出来，“君上，杀俘的事，末将有些欠考虑了。” 姜万钧点了点头，“嗯，杀俘，从原则上说，孤是不支持的。你们可以拒绝接受敌人的投降，接受了便要负责。当然特殊情况除外，敌人诈降，或者不听管束，雷霆手段是必不可少的。” “是。当时李将军是不想接受敌人投降的，是末将以为需要用人搬运战利品，所以做主收留了一部分。可却没想到，投降的大部分都是伤员，他们不仅无法帮忙，还因为被仇恨蒙蔽，蓄意纵火，大肆破坏。是李将军及时发现了不妥，果断进行了处置，要不然险些酿成大祸。”白山心有余悸道。 “然后你们就想反正也杀了，不如试试群臣的反应？”姜万钧没有说更诛心的话，要是问他们仨是不是在试自己的器量，他们非被吓到不可。 姜万钧一直在控制着说话的“力量”，尽可能不会表现得太过锋利、咄咄逼人，那样就失去了交谈的意义。 “是。”三人都把脑袋低下了。 “你们的担心我懂，但格局显得小了点。 孤重用文臣，并非是要用他们约束你们的。 能约束你们的，只有你们自己，这也正是孤一次又一次的让赤牛和霍方多读书的原因。 或许你们觉得文官占的比例大了一些，事实却并非如此。军人是一种职业，那些做工的工人、工匠也是一种职业，那么商人是不是也是一种职业呢？孤认为是。 在孤的设想中，那些从事教育的先生、老师，负责教书育人就好。商人就去经商，工匠就去做工，这叫术业有专攻。 你们是带兵的将领，如果让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去乱指挥，你们会怎么想？嘴上不说，心里也会不舒服。 同样道理，工是工，商是商，也不能混为一谈。 商部，教部，看上去他们都是文官，其实之间是有区别的。 所以你们不能笼统的将他们看成都是文官，将自己看成是武将。 颜九是武将出身，将来肯定是进商部的。颜五，颜六也是武将出身，将来他们会加入监部。 孤打算将文官的职能细化，该他们管的管，不该他们管的，孤不会让不懂的人胡乱参与他们不擅长的事。 不过眼下还没到仔细划分的时候，孤没有那么多人才可用，只能慢慢来。 很早以前孤就和文纪先生说过，要在伏俟城建一座专业的军事院校。将来你们也可以去那里，将自己的经验传授给学生，尝尝桃李满天下的滋味……” 姜万钧足足说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他有很多设想，有些事情早早和亲信部下通通气，也免得他们胡思乱想。猜来猜去，最后非猜出祸事来不可。 当然，该保密的姜万钧肯定不会乱说，适当保持一点神秘感还是很有必要的。 赤牛和白山以前在姜万钧身边的时候，偶尔也会听到姜万钧讲一些他们听不东西。李靖这还是首次，虽然不至于被完全折服，但还是觉得很震撼。 就像当初的李刚和魏征一样，李靖仿佛在姜万钧的眼中看到了一个世界。不管这是一个怎样的世界，有了目标便不会迷失方向…… 君臣四人说完了正事，宫宁那边的酒席也准备好了。 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这是赤牛的最爱。 白山和李靖两人也很喜欢这种氛围。 “君上，似乎对李渊格外看中了些？”李靖已经不是第一次察觉到，尽管他也认为李唐会是大凉的心腹大患，第一次见到姜万钧的时候，他便提到这一点，可姜万钧的重视程度甚至已经超过他。 “药师当初不也觉得李渊是孤的心腹大患吗？”姜万钧反问道。 “臣愚钝，当初大凉羽翼未丰，可眼下已经今非昔比，反而李唐却停滞不前，攻守之势已经不同了。”李靖也没想到大凉会发展得如此迅猛，尤其与突厥人的一战，一战定乾坤，直接改变了大凉北方的局势。 少了突厥这个北方大敌，大凉已经具备了问鼎中原的资格。 在外人看来，大凉现在依然存在着这样或那样的不足，但李靖认为，就凭君上这个人，大凉便拥有问鼎中原的资格，更不用说底下还有那些精兵强将。 “哈哈哈，孤想到了赤牛他们会因为胜利而膨胀，没想到你药师也会有膨胀的时候啊！不过正因为如此，孤就更不能小看天下群雄了。”姜万钧也解释不清楚为什么对李渊那么重视，反正是有机会就干掉他们保证没错…… 这一顿酒一直喝到了天黑，姜万钧难得再次喝醉了。 想让姜万钧喝醉可不容易，除非他自愿的，没人敢灌他酒，偏偏他的酒量还可以。 长孙见到姜万钧醉酒的样子屈指可数，宫宁很识趣，直接将姜万钧送去了朝乾殿。然后安排人将李靖，白山，赤牛送回了各自的家。 虽然也可以让他们夜宿宫内，但三人未必受得起，醒后指不定多惶恐不安，不如“浅尝辄止”，让他们感恩，又不会后怕。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八十九章 除草，除害虫 朝乾殿内，姜万钧已经睡下。 外边的炉火烧得正旺，寝宫内只要穿一件薄薄的衣裳便不会觉得冷。 萧月仙和慕容雪飞两人并没有回自己的寝宫，而是留在朝乾殿里陪着长孙说话。 上一次姜万钧的话还是起到了一定作用的，至少在得知长孙的地位无可动摇的情况下，大家的心思也都安稳了不少，不像一开始那么浮躁。 “你们都回去歇着吧，这里我会照看着。君上醉酒后向来睡得特别踏实，叫都叫不醒。”长孙说着提起姜万钧的胳膊，摇晃了两下，一松手，姜万钧的胳膊直直的落在了长孙的腿上。 萧月仙和慕容雪飞二人看到这一幕，只能在心里头叹气。这种事她们别说没机会，便是有机会她们也不敢做。 “君上留在姐姐这里，妹妹自然是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不知姐姐听说了没有，君上将西秦的皇宫赠予了道门。”萧月仙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她知道长孙信佛，而萧家与佛门可是有着很深的渊源。 当初萧梁差点成为佛国，武皇帝萧衍不仅几次入寺做和尚，还精心研究佛教理论，广建佛寺，有两次群臣不得不捐钱将武皇帝赎回来。 可即便如此，如今的萧家，依然笃信佛教，与佛门中的一些往来甚密。 传出姜万钧将西秦的皇宫赠送给了道门，不少人都想知道，其中是否有什么内情，萧月仙便成了他们最重要的消息渠道之一。 这种情况姜万钧也是知道的，不过并未阻止。 “妹妹多虑了，所谓的西秦皇宫，不过是山上建的一座空有皇宫之名，其实不过是稍微大一点的房子罢了。薛举父子没有贤能之才，不施仁政，作恶多端，君上将其故居赠予道门，就是希望道门可以用其行善，以偿还薛举父子欠百姓的血债……” 长孙信佛不假，但那是之前，现在她的信仰是身后呼呼大睡的那个男人。她深知，在这个世界上，只有那个男人可以改变她的命运。父亲做不到，哥哥做不到，舅舅也做不到。 “不知君上对佛门是怎样一个态度，姐姐可曾在君上身边听到了什么吗？” “君上对治下的百姓一视同仁，不会区别对待。不过……”长孙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借萧月仙之口将君上的想法传达给佛门。 “不过什么？还请姐姐告知。” “不过君上觉得，救民于水火，使百姓安居乐业，那是官府该做的事，佛门也好，道门也罢，应该先做好自己的本分，不要过界的好。”长孙已经尽力修饰语言，要是按照姜万钧的原话，杀气太重了。 姜万钧对那些活跃在士林中，上蹿下跳的士族已经很不满意，结果发现佛门，道门一个个也都不是省油的灯。 怎么的，神仙当腻了，还准备尝尝当“国师”的滋味不成？ 西域那些国家怎么玩，姜万钧懒得管，但在他的治下，这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在这一点上，长孙与姜万钧的态度是一致的，绝不允许神权干预皇权。 “君上曾说过，这天下间哪有食五谷杂粮，贪恋人间富贵的神佛。食五谷杂粮，又逃不掉生老病死，贪念丛生，不得自在，修建再多的庙宇也无济于事。 ‘贪念不除，便不能得道，道不得，普度众生就是一句空话。’妹妹不妨将这句话带回去。” “是。妹妹知道了，姐姐早点歇息，妹妹告退。”萧月仙已经明白了君上的意思，这是让佛门少插手俗事。 事实上没有哪个当权者喜欢别人乱插手，但在利益的驱使下，很多势力依然愿意铤而走险，希望可以趁机登上历史舞台。 在姜万钧看来，这天下就像一块块农田，有百姓的田，有佛门的田，有道门的田，有世家的田…… 通常在播种前这地要先犁一遍，碾碎那些大块的土渣，将田里的石头丢出去铺路。 之后才能播种，这时候大家愿意在田里种什么都可以，但要注意天时和地理，日照，降水，气温等等因素都要考虑进去才行。 然后这中间要除草，要除害虫。 最后才能收获。 百姓的田，姜万钧已经帮着犁了一遍，可其他人的田都被他们自己用栅栏围了起来，不想让姜万钧碰。偏偏他们自己的田里已经是杂草丛生，甚至都漫过了栅栏。 这样下去不行啊，风一吹，草籽飞得到处都是，害虫也是满天下乱窜，姜万钧如果不管，这天下就要长草了。 佛说，放下屠刀可立地成佛。 这杀人的‘屠刀’，既可以是兵刃，也可以是文人手中的笔杆子，还可以是商贾手中钱财，甚至佛门手中的田契同样在杀人。 一边提着‘屠刀’磨刀霍霍，一边让人放下屠刀可立地成佛。 这不是导人向善，这是威逼利诱。 这天下有真正的大师、高僧吗？ 有，不过很可惜，姜万钧无缘得见。 可能是因为他就是一个俗人，所以见到的也都是俗人。 睡醒一觉的姜万钧，睁开眼，第一眼便看到了长孙手上的那一把玉尺。 这婆娘真的是没救了，终于还是想方设法从杨氏那里将玉尺给弄到了手上。 什么端庄大气，那都是假象，从表情上就能看得出来，长孙现在心情非常好。 “君上，你醒啦？”长孙一晚上都没睡。 “嗯。赤牛他们呢？”姜万钧昨晚喝多了，忘了交代。 “宫宁把人都送回府了。” “那就好。”宫宁做事滴水不漏，姜万钧很放心。 “君上，杨氏已经入宫有些日子了，是不是也该给一个名分了？”长孙一边用玉尺轻轻敲打着自己的腿，一边假装不经意的问道。 “怎么，一把玉尺就给你收买了啊？”姜万钧脑袋还有些沉。 “君上你可误会妾身了，这玉尺是杨氏没地方放，放到我这寄存的。杨氏打算过几日去伏俟城小住几天，妾身答应了她。” 长孙当然不会承认，尽管玉尺已经赐给了杨氏，但杨氏也无权随意处置。 “她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去伏俟城了？” “妾身怎么知道，要不要召来问问？” “算了，过一阵子再说。”姜万钧好不容易休息一天，根本不想动弹。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九十章 人间可以如此精彩 半个月后，白山，李靖两人陆陆续续将北线大军撤了回来。 这东突厥在西域可是搜刮了不少财富，其中粮食全都留在了伊吾，而其他各类战利品，一半留在伊吾和敦煌，剩下的一半带回了西宁。即便这样，光是运送战利品的车队，足足有三千辆马车之多。 当初听说宇文化及在洗劫了江都的时候，各种财物就装了好几千辆马车，姜万钧可是羡慕了好一阵子。 现在他才发现，这西域诸国也不差啊！ 幸好这些东西没有被突厥人带回突厥王庭，尤其那一车车兵器和甲胄，如果突厥人装备上这些武器，对大凉来说绝对不是好消息。 “君上，这龟兹国，户七千余，口八万众，有精兵近万。龟兹人擅长音乐，龟兹乐舞便发源于此。此外尚有冶铁业，名闻遐迩，西域许多国家的铁器多仰给于龟兹。他们虽然与大隋交好，但每年也会向突厥上贡……”李靖在一旁解释道。 西域这种墙头草国家多得是，姜万钧现在顾不上，不过这冶炼技术必须要引起足够重视，必要的话应该攥在大凉的手上。 这一次东、西突厥都损失惨重，西突厥的使者心都要碎了，却不得不强颜欢笑。 这数千车的战利品中，有不少原本是西突厥的，但被东突厥给抢走了，如今又都成了大凉的战利品。他们此时此刻的心情，真可谓是五味杂陈，机关算尽，最后全便宜了大凉。心中恨，嘴上却不得不说着恭维的话。 姜万钧装做什么都不知道，随便打哈哈便应付了过去。至于说将战利品还回去，想都不要想。 大凉君臣喜笑颜开，百姓也是一副有荣乃焉的神情。 可对于突厥人的奸细来说，恨不能冲上去与那姜阎王拼命。 处罗可汗已经下令，谁能够砍下姜万钧的脑袋，谁就是未来突厥大可汗。 不过已经油尽灯枯的处罗可汗，可能未必等到那一天，他就要去见阿史那一族的列祖列宗了。 阿尔泰山脚下，一座数十米高的京观，向世人昭示了大凉的强大与铁血。但与此同时，这样一座京观，却如同在突厥人头上压着一座万钧铁塔，压得突厥人透不过气来。 已经有不少草原部落暗中与大凉进行联系，姜万钧都交给了长孙无忌来处理。 以夷制夷或许不是长久之计，时间长了难免会生出事端，但眼下却是见效最快的办法。 接下来几日，西宁比过年的时候都热闹。 姜万钧先在紫微宫外举行了盛大的阅兵式，参加检阅的兵力达到了五万人，检阅之后直接开赴东边前线。 接着又由杜宇和包文两人牵头组织了一场盛大的商品交易会，各种新鲜的玩意层出不穷。 经过一段时间准备，大凉“银行”也终于挂牌营业了。 虽然很多人一开始不懂这银行是干什么的，但经过专人的讲解，他们至少知道一点，银行就是一个制造钱的地方，去银行借钱比借高利贷的利息便宜得多，这就够了。 每年春天，很多百姓都会因为种种原因需要借贷，而沉重的利息往往会让他们一年白干。就这样周而复始，一旦还不上，卖房卖田，甚至卖儿卖女都是常有的事。 姜万钧的治下还算好一些，经过几番整治，这种乱象得到了一定的控制。 杜宇和包文主要想的是鼓励商业发展，眼下整个商业系统几乎都被大家族把持着，其他人想入场太难了。这对于商业发展来说是非常不利的，而且大凉在这方面是吃亏的。毕竟河西的富人哪能和关中那些老爷比，只有让更多的人参与进来，才能改变大凉所面临的不利局面。 最后是一场重头戏，是由李刚和褚亮带头举办的一场文会。 去年的时候，整个大凉，有教习三百余人，学士三十多位，硕士四人，博士和院士一个都没有。 而今年，教习已经达到五百人，学士四十多位。 姜万钧亲自为李刚，褚亮二人册封了博士头衔。 因为活字印刷术的广泛应用，姜万钧酝酿已经的终于在这场文会中登上了历史舞台。 头版，重点只有两个字，“科举”。 在此之前李刚和魏征两人极力主张摘录姜万钧之前的那一段关于“以民为本”的阐述，但被姜万钧拒绝了。 关于施政理念，姜万钧已经多次以书面的形式下发到地方官员手中，浪费这次机会实在是犯不上。天下还没有平定，现在大谈特谈如何治理天下，太儿戏了。 另外，姜万钧很清楚，他现在并不能完全践行自己的理念。理想和现实是有差距的，如果姜万钧真傻乎乎的按照李刚和魏征他们说的去做，那就是掉到两个人的陷阱里去了。 两人是打算给他脑袋上戴一个紧箍咒，将来用他当众说过的话来制衡他。 在这几天中间穿插着大量的文娱表演，让西宁百姓第一次体会到了，原来人间可以如此精彩…… 与外边的热闹相比，政和殿里就显得有些冷清。 随着白山和李靖两尊杀神进驻天水和陇西，两个地方总算恢复了秩序。 宫宁进来小声禀报道：“君上，门外有一女子，自称李秀宁，求见君上。” 姜万钧先是一愣，接着似乎好像想到了什么，这李秀宁八成是李唐的使者啊！ 如果真如同他猜测的那样，这李渊有点意思了。 “带她进来吧！” 姜万钧脑子飞速运转着，如果李秀宁是李唐的使者，那么他就要重新考虑要不要对大散关发起进攻了。 李渊如此诚意十足，说明什么？ 说明李唐更需要西线的稳定。 那么姜万钧怎么可能让他如愿呢？ “小皮猴子，去一趟天水，告诉李靖和颜文远，如果有机会，拿下大散关。” 正在走神的席君买一听说有仗要打，顿时汗毛都竖了起来，“是。” 急匆匆往外跑的席君买差点撞到李秀宁，看着跑远的席君买，李秀宁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直到宫宁提醒，李秀宁才收回视线。 她来过西宁，但却第一次走进紫微宫，如果有时间，她或许会四处打量打量，但现在她可没有这个心情。 再次看到那个男人，李秀宁赶紧低下头，“秀宁拜见凉王。” “平身……”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九十一章 孤来廓清环宇 李秀宁抬头看了一眼周围简单的摆设，别说和长安的太极宫比，就是和西秦的皇宫比起来都差一大截。然而就因为端坐在御座之上的那个男人，现在天下有谁不知道“紫微宫”的存在？ 怪不得道师父说，江山，江山，活该姜家坐江山啊！ 见李秀宁半天不说话，姜万钧咳嗽了一下，“不知唐皇有什么话要你转告给孤，如果只是罢战休兵，我看就不用说了。” “凉王为何断言秀宁是奉我父皇之命？” “因为这里是紫微宫，无事你是断然不会露面的。”姜万钧笃定道。 “好吧，秀宁想凉王了不可以吗？”李秀宁装出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哼！幼稚。”姜万钧嘴上不屑，心里却有点异样的感觉。 麻蛋的，要冷静，他可不想当大猪蹄子。 “凉王如何才肯休兵？”李秀宁绷起了脸，换脸比翻书都快。 女人果然善变，姜万钧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那就看你父皇的诚意了。”姜万钧很没诚意的说道。 李秀宁看出了姜万钧的敷衍，她就知道这一趟不太可能谈成什么事。 “秀宁也不欺瞒凉王，我父皇的底线是让出汉中，听说凉王准备进驻巴蜀，不费一兵一卒得到汉中，应该足可见我父皇的诚意了吧。” “汉中啊！”姜万钧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李渊愿意让出汉中，是几个意思呢？ 可能是有两种考虑，一方面是觉得防守麻烦，不如卖大凉一个人情；另一方面或许是想鼓励大凉南下，然后用巴蜀困住大凉的手脚。 怎么用巴蜀困住大凉的手脚？ 世家，羌人，党项人，獠人，看样子李渊应该付出了不少好处啊！ 李秀宁不会想到，自己一句话被姜万钧解读出这么多东西来。 “孤不要汉中，孤要大散关。”说自己不要汉中，姜万钧自己都不信。 “这秀宁可做不得主，凉王为难秀宁了。”李秀宁真想给姜万钧那张脸上来一脚，李唐丢了大散关，长安还能住得安稳？ 眼下长安的群臣东进的呼声越来越高，还不是想着万一长安不可守，可以退去关东。只不过这话肯定不会有人明说，仗还没打，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可是李秀宁知道，别看这“姜阎王”还在几千里外，事实上长安内的某些人的心思，已经躁动不安了。 尤其那李靖和白山东进之后，死在这两尊杀神手上的突厥人已经接近三十万。 光是这个数字就足以让很多武将望尘莫及，李唐根本拿不出一个可以信任，又能与之抗衡的将领。 李秀宁还不知道，如今罗艺和郭子和二人都对大唐表现出了归附之意，唐军现在北上是最佳时机，要不然李渊也不会舍下老脸让亲信跑来河西找李秀宁出面。 在李渊看来，谈成谈不成都没有关系，只要能拖延一些时日就够了。 “孤不难为你，你就要难为孤，孤不想被为难。”姜万钧没有半分让步的意思。 “西域那么大，草原那么大，凉王何不把他们打下来，亲手打下一片江山，这不正是凉王的毕生所愿吗？到时候凉王在西，大唐在东，大凉与大唐共同统治这个天下……”李秀宁充满蛊惑的说道，这是一副美好的愿景，李秀宁真想看到会有这样的一天。 姜万钧曾经真有过这样的冲动，一路直接打到西边去。但他绝不认为未来可以和李唐共治天下，哪怕李渊答应，将来的李世民也不会答应。 真等到李唐平定了中原，姜万钧再想与李唐分个胜负，那可能就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了。到头来损失的是中原的气数，这不是迷信，这是科学。 “西域和草原似乎都和你父皇有些瓜葛，你们这是卖队友啊！” 李秀宁不知道“卖队友”有什么内涵，但却能猜到，大概就是出卖朋友的意思。 “凉王言重了，西域不过是投机钻营之徒，并不能算大唐的朋友。而突厥人狼子野心，我父皇也是逼不得已，所以才委曲求全。如果凉王愿意出兵草原，秀宁一定会说服我父皇，与大凉共进退，彻底解决草原上的突厥人……” 李秀宁并不知道李唐已经准备北上，她得到的消息是东进的声音占据了上风，所以她才用北上混淆姜万钧的视线。却不想，一下暴露了李渊的野心。 姜万钧也有点被李秀宁弄糊涂了，什么叫特么“共进退”？ 这李渊在搞锤子。 “西域和草原早晚都是孤的，不急。如果唐皇真有诚意，孤也不小气，他只要让出关中，孤愿意册封他为草原王，长城以北世代由李家镇守，你看如何？”不就是说大话嘛，姜万钧也会。 “草原王”，听这名字多霸气。 绿油油的“仙草”…… 李秀宁差点被噎死，放着关中不要，她父皇傻呀去当草原王。 “凉王不要以为我父皇不敢与大凉一战。” “嗯，我信，那就准备开战吧。”姜万钧无所谓道。 “你……”李秀宁似乎想到了什么，“凉王刚才让席君买调兵去了？不对，凉王是打算声东击西，攻打萧关？”李秀宁有点摸不准姜万钧的心思。 北边的萧关，西边的大散关，南边的武关，东边的潼关。 潼关肯定没有问题，武关问题也不大，汉中还在李唐手上。大凉不可能越过汉中去打武关。 但萧关和大散关都可能成为大凉进攻的目标，萧关外的梁师都现在就是一个缩头的乌龟。 李秀宁心思百转，最终还是泄气了，她没办法从姜万钧的脸上，看出任何破绽来。 “管他什么关，孤十几万大军摆在那也不是吃素的。”姜万钧无所谓道。 “凉王，天暖和后就要春耕了，现在妄动刀兵，战火一起，生灵涂炭，百姓无法耕种，这秋天怎么办。我父皇也是为百姓考虑，如果等春耕过后，大唐不惧与凉王一战……” “孤的治下不用担心，就算今年欠收，粮食也足够一年之用，不会出现饿殍遍野的情况。唐皇如果心系百姓，不如去向突厥人要回那被掳走的二十万百姓，何必这时候假仁假义惺惺作态？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关中的富户那么多，却让百姓饿肚子，难道还是孤错了吗？ 关中的根子都烂透了，你们李家站在腐肉上跟孤要和平，是不是找错人了？”姜万钧身上起气势已经攀升到了极致。 李秀宁脸色都变了，再不像刚才说“不惧与凉王一战”的从容。 “凉王，我父皇也没有办法……” “他没有办法就给孤让开，孤来廓清环宇，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九十二章 潜龍出渊 随着姜万钧一声断喝，大地突然一阵摇晃，紫微宫仿佛风浪中的一叶扁舟…… 地龍翻身？ 潜龍出渊？ 宫宁才不管到底发生了什么，跪地口呼万岁。 门外的守卫听到动静后虽然不知道里边发生了什么，也跟着跪下喊“君上万岁”。接着是紫微宫上下，然后呼喊“君上万岁”的人越来越多，直到传遍了整个西宁…… 在人们一声声虔诚的口呼万岁中，大地恢复了平静。当人们发现这一方法有用之后，继而爆发了更大的热情，一时间整个西宁都陷入了“疯狂”…… 后世史书记载： “世元历836年，二月初二，龍抬头。 潜龍出渊，紫微宫内似有龍吟声传出，紫光四溅，西宁上空现龍影浮云，洒下万缕金光，百姓跪迎真龍天子…… 后从草原上传来消息，东突厥处罗可汗惊惧而死……” 这“世元历”是姜万钧弄出来的。 随着杨广一死，再用大业纪年已经不合适。 洛阳王世充，瓦岗的李密，长安的李渊等等，都有自己的纪元，姜万钧肯定不会用。 始皇帝二十六年，秦始皇灭六国后，以王号不足以彰显其伟业，乃称皇帝。 秦始皇灭六国开启了华夏统一王朝的序幕，如果姜万钧想选哪一年作为纪元元年，这一年绝对是当仁不让。 所以姜万钧下令，将这一年定为，世元历元年。 如果杨广还在，今年应该是大业十一年，即公元615年，改历后，将称之为世元历836年。 随着正式发行，这样的纪年方式正慢慢流传开来，不过影响力还很弱。 姜万钧一开始也是权宜之计，这样纪年可以避免没有年号的尴尬，等到姜万钧称帝后，再在月份的前边，加上自己的年号就好。他也不会想到，后来影响之深远，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当然，那都是后话，不是姜万钧现在需要考虑的。 看着跪了一地的人，姜万钧差点被逼得当即称帝。 “都起来吧，宫宁到外边去看看，告诉他们孤没事。”姜万钧吩咐道。 “是。”宫宁猫着腰一路小跑去传消息去了。 很快，一份宫宁口述的消息，从紫微宫中传了出去，什么李渊驱凶兽偷袭君上，被君上所伤，君上召唤了神龍助阵，帮其脱离深渊的束缚等等。 在宫宁想来，他不过是稍微夸张了那么一点点，很多东西可都是他亲眼所见。君上一跺脚，地动山摇，那李秀宁都吓得瘫倒在地，这还能有假？ 别说百姓深信不疑，就连魏征都特意跑过来想见一见真龍长什么样。 姜万钧让人将李秀宁带了下去，现在的李秀宁已经有点被吓得六神无主了，正事肯定是谈不成了。 话说姜万钧有点小郁闷，如果他这时候在前线，借着“地龍翻身”弄好了可以一口作气拿下大散关。现在可好，他特么却用“神力”吓唬一个小媳妇，这是人干的事吗？ 打发走了魏征，丘和又来了；打发走丘和，褚亮和李刚两人联袂而来；打发走了褚亮和李刚，观音婢已经在外头等候多时…… “有事就说，没见孤正忙着吗？”姜万钧被长孙的看得浑身都不自在。 “没事，妾身想君上了不可以吗？”长孙装出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姜万钧心里咯噔一下，好像刚才李秀宁就是这么说的吧？ 宫宁这家伙出去到底都说了什么？ “想孤了就回朝乾殿等着去，晚上孤再找你算账。” “君上和那李秀宁也是这么说的？” “幼稚。” “妾身知道错了。夫君为何对那李秀宁百般容忍，对其他人却没有那么耐心，妾身都嫉妒了……”长孙能够感觉得出来，姜万钧现在心情好像还不错，所以借着认错，问出了藏在心中的疑问。 “李秀宁啊！”姜万钧放下了手中的文书，认真思考了一下。 “她应该算是孤的一条底线吧，也可以称之为是一面镜子。在孤的周围，有你看不到的，许多面镜子。每一块镜子的后边都有一条路，路的尽头是什么孤不知道。 每打碎一面镜子，孤便可以迈过去。 吐谷浑这一面镜子已经被孤敲碎了，李轨，薛举，薛仁杲，这三面镜子也碎了，还有始毕可汗的。 还有一些镜子没有碎，有的是孤还没有能力敲碎，比如，李渊，王世充，窦建德，李密等等。 有的是孤不想敲碎。 全部敲碎固然前方一片坦荡，但前方如果是万丈深渊，那便要栽大跟头了。 留下一些镜子，可以避免孤走上错误的道路。”姜万钧手上的权柄越重，他越要小心，有时候杀一个人很容易，可是如果一路杀下去，到最后就变成了没有人不能杀。 李秀宁在姜万钧心中，她所代表的是一类人。 姜万钧的敌人和对手不知道有多少，他们也都是有妻女家小的。 全杀了那是不可能的，当然也不可能全都留着，所以李秀宁就是一条线，至少眼下还是，除非李秀宁自己作死，那姜万钧就不得不换一面镜子了。 “妾身愚钝，不能明白夫君的苦心……” “无妨，还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孤保证知无不言。” “那妾身可就问了，夫君的这些面镜子里有妾身吗？”长孙一脸希冀的看着姜万钧。 “当然有，而且是最重要的那一面镜子。正所谓： 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观音婢可是可以帮助孤明得失的一面‘人镜’。”姜万钧说完才想起来，貌似这句话是“济世安民”公子的名言，没办法，知识都学杂了。 长孙听了却是非常高兴，她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重要。 “妾身哪里会有那么重要，能够帮助夫君明得失的，那是下边文武大臣该做的事。”长孙虽然很开心，但还不忘劝谏。 “咳咳！文纪和玄成也是孤的两面镜子，但他们无法替代观音婢。”姜万钧借坡下驴道。 尽管又多了两个“竞争对手”，长孙依然很开心，这不恰恰说明她的重要性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九十三章 宁在直中取，不在曲中求 一场小地震，对河西的影响非常有限。 不过姜万钧想要躲在紫微宫里却是难了，原本已经被压下去的“劝进”的声音，比上一次来得更加猛烈。 这里边或许有人是希望借此引起姜万钧的注意，但更多的的确是出于公心。 杨广还活着的时候，大家多少还有所顾忌，毕竟都是读过书的人，要矜持。可现在杨广已经不在了，可以说姜万钧称帝是河西治下众望所归。 这时候不“劝进”，更待何时？ 据说，民间都开始行动起来。 自打去年姜万钧以长孙的名义，给民间的长者送过一次月饼之后，这些民间长者就成了最支持姜万钧的一批人。 当姜万钧得知，数十位民间长者准备来西宁找他说道说道的时候，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没办法，他只能躲到前线去避避风头了。 这一面他不能见，先例一开，以后他就不用干别的了，但也不能拒绝，所以只能派长孙出来顶雷了，夫唱妇随嘛！ 姜万钧离开紫微宫的第二天，长孙代替姜万钧召见了民间选派出来的代表，岁数最小的都六十多岁，岁数最大的已经年过八旬。 长孙先转达了姜万钧对于暂时不称帝的一些考虑，无非是春耕在即，不能耽误农时；西秦之地还不安稳，百姓还没有安顿好；关中的百姓还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正盼着王师东进；此时称帝太过草率了云云。 大家表示理解了君上的苦衷，他们有些人根本就没听清，反正就跟着喊万岁。 接着长孙安排了宴席，由魏征，李刚和褚亮三人作陪，魏征顺便向这些民间长者请教了一下各地的情况，并表态，对于那些贪赃枉法之辈绝不姑息。 宴席的最后，长孙再次出场，代替姜万钧表达了对大家的殷切希望，希望大家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 这一场活动是成功的，至少从魏征的表情上看是这样。 魏征接下来好几天走路都虎虎生风，也不再像以前那样见谁都绷着个脸。 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褚遂良却从父亲那里听说了。 王妃当着民间长者面说，君上曾言道：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君上将魏征大人当成是自己的一面镜子…… 这个评价可是给魏征长足了脸面，几乎不见喝醉过的魏征，那一天愣是被人搀扶回家的。 魏征的出身很普通，父亲不过是一县令。 在门阀制度下，不仅士庶界限十分严格，而且不同姓氏也有高低贵贱之分，甚至在同一姓氏的士族集团中不同郡望、堂号的宗族也有贵贱、尊卑之分。 在南北朝时，“过江则为侨姓”，王、谢、袁、萧为大；东南则为“吴姓”，朱、张、顾、陆为大；山东则为“郡姓”，王、崔、卢、李、郑为大；关中亦为“郡姓”，韦、裴、柳、薛、杨、杜首之；代北则为“虏姓”，元、长孙、宇文、于、陆、源、窦首之。以上“侨姓、吴姓、郡姓、虏姓”合称“四姓”，“举秀才，州主簿，郡功曹，非四姓不选”。 即使在上述“四姓”中，也因门第阀阅而有等级高下之分：凡三世有位居三公者为“膏梁”，有令、仆者为“华腴”，有尚书、领、护以上者为“甲姓”，有九卿若方伯者为“乙姓”，有散骑常侍，太中大夫者为“丙姓”，有吏部正副郎者为“丁姓”。 魏征的出身，和这些都不挨着。他堂堂正正不畏人言，可终究是人言可畏。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姜万钧是铁了心要扶持魏征成为百官之首，甚至不惜亲自下场为魏征背书，当然魏征自己也争气。 褚遂良能够感觉得到，父亲那一肚子的酸气，能把人熏个跟头。 他猜测，魏征大人或许觉得，既然要当一面镜子，就不能太“面目可憎”了，否则岂不是说明君上眼神不好，挑了一面“破”镜子。 事实上褚遂良还真没有猜错，不过魏征心情好不全是因为如此…… 魏征素来正直，有什么说什么。 这种性格有好处也有坏处，作为重臣是没有问题的，可是如果要当百官之首却有点麻烦。 光姜万钧觉得头疼好办，他自认自己还是有几分容人之量的，肯定不会在魏征死后刨他的坟。 可百官都觉得头疼，那就坏事了，魏征作为百官之首，却不被百官所喜欢，工作如何开展？ 换掉魏征是不可能的，姜万钧只能从两个方面着手，一方面提高魏征的影响力，让人心悦诚服，工作自然也就好开展了；另一方面是尝试着说服魏征，工作要讲究方法。 “宁在直中取，不在曲中求”，并不是让人做事直来直去。 这个典故源自姜子牙在渭水河边用直钩钓鱼，鱼钩是直的，可这心思却指不定拐了多少道弯。 “用直钩钓鱼”本身就是一种方法，人家勾的就不是鱼。 你魏征如果拿一根铁签子，专门朝着别人心窝上杵，那特么是个人就受不了。 姜万钧急着将报纸拿出来，就是要告诉魏征“方法”的重要性。好的方法可以让复杂的事情变得简单，而不好的方法，却可以让原本简单的事情变复杂。 “正直”是品质，“方法”是智慧，两者相加，可以发挥出更大的效果。 说来也是让姜万钧有些哭笑不得，他一面要求正直的人圆滑；一面又要要求圆滑的人正直。 魏征现在的确发现了报纸的魅力，一份报纸好像给他打开了一片新天地。 不过他暂时只能忍耐一段时间，下一刊还要等等。 大凉已经有能力将当天发生的事，刊登在第二天的报纸上。 不过姜万钧却规定，必须等半个月以上。 首先是出于保密的需要，一旦前一天发生的事，第二天就出现在报纸上。就是傻子也知道，这肯定不是雕版印刷。 活字印刷术的技术含量不算太高，一旦有人愿意去琢磨，很快便会发现破绽。 姜万钧也不知道能保密多久，但保密的时间越长，对大凉越有利。 其次是没有必要太急，以当下运输条件，即便尽快印制出来，也只能在西宁附近传播，想要传到世界各地去，那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所以不差那十天半个月的。 最后是考虑到权威性，物以稀为贵，如果一天一张报纸，那报纸上的内容便不那么值钱了。而且好的文章也不是那么容易写出来的，一个月发行一次，姜万钧认为刚刚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九十四章 小偷在行动 魏征背着手，已经围着炉子转了小半天了，姜万钧留下的文书，他已经看过不下十遍，越看越能体会到其中的精妙之处。有一些地方他一时还有些搞不懂，需要再研究研究才行。 报纸就像一座桥梁，如何发挥好这座桥梁的作用至关重要。 姜万钧要求，内阁每年必须拿出一篇有质量的内阁工作报告，让百姓知道内阁这一年到头都做了什么。而这份报告，必须由百官之首，内阁宰相亲自起草。 另外，身为宰相，作为百官的表率，每年必须拿出一篇像样的文章，供天下的读书人学习。 魏征是既兴奋又忐忑，以前他总以为自己有太多话要说，可当有一天让他说的时候，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好多东西好像一下子都变得不是那么重要了，写了几稿之后，魏征将那些东西全都用一把火给烧了。 用君上的话说就是太幼稚。 满肚子牢骚，私底下说一说也就罢了，登载到报纸上说给百姓听，还要供天下的读书人学习，这样的文章显得太没有宰相的器量和风度。 魏征正陷入幸福的烦恼之中无法自拔，而褚遂良默默的抄着书，两人互不影响。 魏征将君上这几年说过的一些话都记录了下来，褚遂良正在进行整理和摘抄，未来他会负责这一块。他不知道自己何时也会有魏征一样的烦恼，若是真有那一天，他做梦都能笑醒。 下人进来在炉子里又添了一铲煤，君上原本是要将炉子挪到外边去，将热水管导入室内，这样既可以保证室内的气温，又可以保持干净。但被魏征拒绝了，偶尔他会在炉子上烧一壶水，或者煲一锅粥，觉得将炉子放在外边不方便。 理想是美好的，可事实上，魏征忙起来哪里会顾得上那些，有时候炉子都熄灭了，他又懒得收拾，手脚冻得通红。君上见到之后，给下头的人好一通训斥，最后让魏征府上的车夫，定时进来给炉子填煤。 “玄成先生，这世上真的有生而知之者吗？”褚遂良抄录的文字越多，对那位君上越是感觉神秘莫测。一开始还只是敬佩，到现在已经变得有些敬畏了。 “登善以为呢？”魏征之前也想过这个问题，但最后却只能用“天赋”来解释。 “学生不知。”褚遂良诚实的回答道。 “我也不知道。”魏征给了褚遂良一个意外的答案，“这世上有太多我们无法理解的事情，或许这就是天命吧！” “学生受教。” 说到了天命，这个话题就没有办法继续下去了，再往下说便有大逆不道之嫌。 “皇权天授”，这是不容置疑的。 褚遂良回到家中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父亲房间里的灯还亮着，褚遂良敲了几声门，得知父亲下午饮了点酒，早早已经躺下休息，便没有打扰。 父亲的转变，褚遂良都看在眼里，这也是他乐意见到的。 夜幕降临，紫微宫里陷入一片沉寂。 李秀宁听到门外的脚步声走远，翻身爬了起来。 这几天可把她急坏了，尤其在她得知姜万钧已经离开了紫微宫赶赴前线后，她几乎整夜无法合眼。 今天的看守似乎偷懒了，李秀宁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打开一条门缝溜了出去，蹑手蹑脚穿过长廊，朝乾殿里灯火通明，隐隐约约能够听到笑声。 李秀宁撇了撇嘴。 之前姜万钧没有说错，如果不是逼不得已，她是绝对不会来西宁紫微宫的。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长孙氏极难对付。 李秀宁没有去朝乾殿，而是朝着进去过一次的政和殿走去。 不知道是因为姜万钧不在的缘故，还是紫微宫内原本就这般宽松。侍卫一个个无精打采的，巡逻也是应付了事。 李秀宁观察了好一会儿，找到一个空隙潜入了政和殿。 宫宁那个太监，手上抱着一个暖壶正坐在地上打盹，李秀宁担心把人吵醒，一个箭步冲上去，照着宫宁的后勃颈就是一手刀。 宫宁一点动静都没发出便倒在了地上。 李秀宁跑到门口又四下打量了一番，没有察觉到异样，赶紧钻进姜万钧的书房…… “还公主呢！这人真是无耻。”慕容雪飞嗤笑道。 “亏姐姐这几天还让人不得怠慢。”萧月仙帮腔道。 “算了，这是她自己的选择。”长孙也没想到，这李秀宁会选择走这一步。 如果李秀宁发现守卫松散，悄悄离开紫微宫，长孙也不会多说什么。但李秀宁选择潜入姜万钧的书房，那这性质就不一样了。就算现在将李秀宁当场斩杀，姜万钧回来也不会怪罪她。 不过长孙不会那么做，她不会违逆姜万钧的意思，姜万钧说要留着这个人，那么就留着好了。 还不知道自己已经中了圈套的李秀宁，在姜万钧的书房里翻找了一遍，找到了两张有用的地图，叠好藏在身上。 做好这一切，吹灭蜡烛，李秀宁并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而是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神。 她清楚自己做了这些之后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与姜万钧之间的君子协定彻底作废。 这几天她想了很多，可最终还是没有办法放下李家，或许是她这辈子欠李家的吧！ 一声叹息。 李秀宁拿起书案上的笔，用尽全身的力气在纸上写下了三个字，“沙场见”。 放下笔，李秀宁扶着书案才没有倒下。 她已经决定，她要回长安，她要去整编自己的队伍，然后上战场与姜万钧一决高下…… 装晕的宫宁就快要忍不住了，但又不敢动，只能求爷爷告奶奶希望里边的那位快点离开。 君上说李秀宁是一匹暴躁小野马，又蠢又笨，果然没有说错。 或许是老天爷听到了宫宁的祈祷，李秀宁终于再次动了，又点着了烛台。 就在宫宁以为李秀宁打算一把火把政和殿给烧了的时候，只见李秀宁钻进隔壁君上休息的寝宫。 宫宁一脑袋黑线，这李秀宁特么是来追星的吗？ 追星的意思是宫宁从君上口中听说的。 时间不大，李秀宁出来了，宫宁注意到，李秀宁的腰上似乎多了一条腰带。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九十五章 蠢蛋守将 三天之后，正在金城检验新装备的姜万钧看到了李秀宁留下的字条。 “‘沙场见’，这是打算与孤决一死战吗？还真是一匹暴躁小野马啊！”姜万钧也没想到李秀宁真的会去自己书房当飞贼。 不过这也说明了，李家给李秀宁的包袱实在太沉重了，要不然也会逼得李秀宁做出这种事情来。 两张地图，均是早前姜万钧考虑攻取长安时绘制而成的。姜万钧最终决定弃用，原因是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 大凉军有今天的规模，那都是一点一滴积攒下来的，不是大风刮来的，辛辛苦苦把兵练出来，却投入到错误的战场上，这是巨大的浪费。姜万钧必须考虑如何扬长避短，发挥出大凉骑兵的速度优势，而不是投入到攻城战中。 在与李靖和白山经过一番商讨之后，姜万钧几人一致认为，可以对部分城池采取围而不攻的办法，然后围点打援。 当然，在必要时候，面对城池攻坚战时也不能怂，但要有选择性的。 新的作战思路，取代了姜万钧一开始不太成熟的想法，那两张绘制精良的地图也就没用了。 不过好歹也是姜万钧花费了不少时间绘制出来的，姜万钧就琢磨，怎么才能送到李渊手上，吓唬吓唬李渊。若是能吓得李渊撤出关中，那姜万钧这也算是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经典范例了。 鱼饵刚放下去，李秀宁就咬钩了…… 算了，谁吃不是吃呢？ 姜万钧收起字条，他手头上还有不少事情要忙，就要打发宫宁回去。 “君上……”宫宁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李秀宁偷什么不好，拿走一条腰带。 “别吞吞吐吐的，有什么话就说。”姜万钧最不喜欢这种欲说还休了，这不是存心让人着急嘛！ “是，君上，李秀宁还在您寝宫里拿走了一条腰带。” “呃，自杀，还是打算谋杀？” “都不是，她直接系自己腰上了，然后翻墙离开了紫微宫……”宫宁声音越来越小。 “咳咳，王妃知道了吗？”姜万钧故作轻松的问道。 “奴婢没敢隐瞒。”宫宁想起来都后怕，当时他看到王妃的眼神，已经喷出了火焰，紫微宫差点被点着。 “唉！笨死了。” “是，奴婢知错了。” “孤是说那李秀宁笨死了，花拳绣腿还学人家当飞贼……”姜万钧真不知道说李秀宁什么好。 宫宁愣了一下，不知道这话怎么接。 “行了，你先回西宁吧，孤这里不需要你伺候。”姜万钧给自己定的规矩，在军营里，他先是兵，然后才是君。这种与底层的士卒朝夕相处的机会并不多，如果在这种时候摆官老爷的谱，那太容易败人品了。 “是。奴婢告退。”宫宁其实很想留下来，但君上不允许，他也只能在心里羡慕席君买那个家伙好运。 打发走了宫宁，姜万钧回过头继续琢磨改进攻城器械的问题。 将动滑轮应用到大型攻城器械中是一项重大变革，这将大大节省人力，让一些原本需要多人才能操作的器械，变成单人操作。装载在马车之上，机动性也得到了大大提升。 美中不足的是，受材料工艺等限制，这种最原始的远程打击手段，还无法脱离弓弩一样的投射方式。 随着最后一批攻城器械制作完成，姜万钧跟随车队，浩浩荡荡开赴前线。 天还没有开化，然而战争阴霾已经笼罩在大散关上空，这里也成了许多势力关注的焦点。 在姜万钧没有赶到大散关之前，李靖已经进行了几次试探性的攻击。斑驳的城墙上，现在覆盖了一层厚厚的冰，就连城门都被冻死了。 也不知道谁想到的办法，好像恨不能将整个大散关都用冰给冻住，远远看去，大散关就像一个巨大的冰坨。 姜万钧看到这样的一幕，还以为看到了西宁城外的几座巨大的冰雕。 “这冰层有多厚？”姜万钧搓了搓手饶有兴致的问道。 “至少也有三尺。”李靖大致估算了一下，回答道。 大散关内的守将也是一个“实诚人”，每天晚上都会吩咐人往城墙上头泼水。如果冬天足够长的话，他可能打算就这么一路推向西宁，荡平世界。 “三尺啊，再佯攻两个晚上，让大散关里边的那个蠢蛋加把劲。”姜万钧在来大散关之前，其实心里是一点底都没有。 他还在想，这会是一番苦战，可是想要拿下大散关，不付出一定的代价是不行的。 然而真到了大散关下，他才发现老天还真是眷顾他。 “君上，不趁着现在强攻吗？”李靖没懂姜万钧的意思。再给里边人两天时间，这冰层会更厚，岂不是更难打了？ “为什么要强攻？这城墙就要垮了，我们不费一兵一卒不好吗？”姜万钧看着李靖一脸玩味道。 李靖看了一眼远处那个蔚为壮观的城墙，看上去牢固得不像话，怎么就要垮了呢？ “末将愚钝，不知君上能否为末将解惑？”李靖早听说过，君上曾对他的评价很高，但却差一分满分。李靖不知道这一分差在哪，但他的直觉告诉自己，君上肯定不是无的放矢。 “药师啊，这附近就有河，你凿开来看看，能找到五尺厚的冰吗？” “不能，不仅附近找不到，恐怕天下都找不到。” “天下就过了，极北之地，千米冰川都很常见。解释起来不太容易，嗯，大致的意思就是，这城墙上的冰层太厚，靠近城墙一侧的那层冰面，因为冷气进不去，热量也散发不出来，慢慢就融化了。”姜万钧没办法解释，水在结冰的时候要散发热量，更何况白天还有阳光的照射。 现在整个大散关就像一个冻梨，越是浇水，外边虽然冻了厚厚一层冰，可是里边的城墙已经被水给泡上了。 这城墙外头是石头，里边是土，这么被水泡着，城墙不垮才怪。 “君上，这城墙真的会垮？”李靖有点半信半疑。 “会垮。告诉下边的人，佯攻归佯攻，不要靠近，也别破坏冰层。” 这城墙上边窄，下边宽，以至于冰层完全斜着压在城墙上。城墙垮的时候，很可能是往里边倒。 “是。末将这就去安排。”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九十六章 冤家路窄 望着远处的城墙，姜万钧摇了摇头。这要是等到天气暖和，冰融化后，整个大散关可能都要重新进行修缮一番才行。暂时就算拿下大散关，姜万钧也没空重建。 在姜万钧的队伍中，车辆被广泛使用，李靖为此还专门弄出一套阵型，在平原地形，这一套军阵的威力相当恐怖。即便没有关卡，短时间内也能应付。 刘，长孙，两面旗帜挂在城头上。 不知道城内刘姓的将领是谁，到是那“长孙”，姜万钧没有猜错的话应该就是长孙顺德那个蠢货了，有点意思。 此时被姜万钧评价为“蠢蛋”的，刘弘基和长孙顺德两人，正在大散关内听底下人汇报。 虽然城门都已经封死，两人做出一副固守的架势，但还是派出一队斥候，时刻留意大凉军的动向。 姜万钧的大纛挂起来，立刻有人将这一情况汇报了上去。 得知姜万钧到了，长孙顺德的嘴差点咧到后脑勺去。 冤家路窄啊！ 提出来用冰来加固城墙的就是他，而这还是西宁的冰雕给他的灵感。 可惜，天不够冷，如果换成两个月前，那就更完美了。 不过两人仅用万余兵力，能够抵挡十万大凉军至少一个月时间，回到长安绝对是大功一件。 百姓都盼着严冬赶紧过去，而刘弘基和长孙顺德两人却恨不得冬天再持续一个月。 底下人来报，城墙内侧墙壁开始上霜了，长孙顺德听到之后不以为意，反正等到太阳升起，这些霜也会消失。能上霜，说明晚上够冷，这是好事。 “这姜阎王既然到了前线，恐怕接下来几天大凉的攻势会异常猛烈啊！”刘弘基嘴上说着担心，可是表情上却很轻松。 那李靖和白山两位，号称大凉的两尊杀神，面对固若金汤的大散关还不是束手无策。 如果这一战他能连胜大凉君臣三位无敌战将，那他在李唐的地位将无人能够撼动。不论是对他，还是对秦王李世民都有巨大好处。 “那姜阎王所谓的战绩都是吹嘘吃来的，不过是一毛头小子罢了，他来了又能如何？”长孙顺德大大咧咧道。 长孙顺德现在一想到自己当初被姜万钧吓得晕倒的事，就觉得心底的怒火在燃烧。所以每次有人提起姜万钧，他都会竭尽全力的抹黑。 现在长安到处都在流传，他为世家出头大闹紫微宫，最后被姜阎王率领三十几个太监打晕抬出紫微宫的“神话故事”。 在这个故事里，长孙顺德是正义的，英勇的，无畏的，他们父子差点就和那些被灭族的世家一样，命丧紫微宫。全赖唐皇庇佑，他们父子才免遭毒手。 他们父子在被“囚禁”在西宁期间，日夜向唐皇祈祷，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他们父子在新年伊始，杀掉了守卫逃出了西宁…… 假话说多了就变成真的了，再加上世家卖力的宣传，现在不仅许多百姓信了，就连长孙顺德自己都慢慢有点相信了。 古有“人在曹营心在汉”，现在有“身在大凉心在唐”。 一匹快马闯进了长安。 李秀宁先去了一趟秦王府，可惜二哥李世民出征在外并不在家，李秀宁不得已只能扣开宫门求见太子大哥。 看到风餐露宿后一脸憔悴的妹妹，李建成眼泪刷的一下流了出来，赶紧命人过来伺候。 李秀宁将两张地图塞到李建成手上，让李建成代她转呈给父皇，然后便昏睡了过去。 李秀宁并没有注意到李建成的脸色，事实上长安城内发生的事，很少能瞒得住李建成的耳目。李秀宁刚回到长安，李建成就接到了禀报，下边人禀报说，李秀宁先去了秦王府。 李建成叹了一口气，拿起地图仔细看了起来。 大凉绘制的地图和李建成以前看到的地图有着很大的区别，上边各种数据更加详实，但看上去也更混乱，说实话，李建成有点看不太懂。 不过几个箭头直指长安，他还是明白是什么意思的。 大概的意思是兵分三路，层层递进。 这姜阎王还真是嚣张，至今还被挡在关外，却已经在想着打进长安城了。 “殿下……” “说。” “殿下，替公主换衣裳的奴婢说，公主系了一条越制的腰带。” “越制？”李建成愣了一下，李渊到是经常赏下来一些东西，可那些东西只能看不能使用。另外李秀宁久不在长安，何来的越制之物？ “应该不是大唐之物，带勾上的宝玉上嵌着一个‘君‘字，可能，或许……”老太监没敢说出姜万钧的名字。 但是李建成却听懂了，“孤知道了，让下边人嘴严实点，要是传出去什么风言风语，别怪孤没提醒，下去吧。” 李建成不敢再耽搁，拿起地图便去见李渊。 妹妹为了李家，付出的太大了…… 昏睡中的李秀宁并不知道，因为李建成的误会，柴绍稀里糊涂又升职了。 不过柴绍如今在李世民的军中效力，封赏还要在路上走上几天。 昏睡了两天时间，李秀宁醒来之后发现，自己成了重点“保护动物”。 “保护动物”这个词还是她从姜万钧那个家伙那里学来的。虽然她不懂，为什么那些猛兽会被称之为“保护动物”，但意思她懂，就是很珍贵需要保护的意思。 保护自己，李秀宁能勉强理解，但硬是说她以前衣裳都旧了破了，要换新的，还趁机将腰带给没收了是几个意思？ 听说还是皇上亲自下的令，一切用度与太子相同，一枚精致的带勾是皇上御赐的，镶金嵌玉，雕刻铭文，美不胜收。 看着宫人羡慕的眼神，李秀宁哭笑不得，这下真成贼了。 李秀宁想要带兵去前线的要求被李渊驳回了。 本来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的李元吉，迷迷糊糊被人拎出来挂在宫门上抽了二十鞭子。 李元吉恨得想杀人。 上一次就是柴绍言而无信，出卖了他，害得他挨了一顿训斥，本以为事情就算过去了。没想到这李秀宁回来了，皇上和太子又想起了他，好嘛，还带“鞭尸”的，这是人干的事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九十七章 五行缺水 李元吉疼得吱哇乱叫了小半天，这会儿疼痛感减轻了不少，再加上也喊不动了，躺在那只能小声的哼哼。 阴世师也被李渊赏了几鞭子，他知道，自打他上次给李元吉出谋划策招安杨玄感，李渊就想抽他了。之前因为李元吉殴打阿史那咄苾，他被牵连罚俸半年其实就是警告，这一次又因为被李元吉牵连挨鞭子，除了警告，也有羞辱试探他的意思。 对于阴世师来说，这不是坏事，如果李渊一直对他礼遇有加，那说明对他还保持着戒备。 先是训斥，接着是罚俸，然后是挨鞭子，那么接下来就该是要用他了。 说要重用他还不太准确，他这是沾了李元吉的光。如果没有李元吉，他至少还需要蹉跎几年。 “齐王殿下，你这次挨了鞭子并不全是因为李三娘，就算她就没有回来，你这顿罚也是免不了的。”阴世师一边赶走了下人，一边劝慰道。 “什么意思？本王五行缺水，所以皮鞭子沾凉水，要给本王补充水分吗？”李元吉的后槽牙咬得咯咯响。 阴世师心里别提多糟心了，这李元吉不学无术，指不定又在算命先生那里听到了什么。如果真让阴世师挑一个人辅佐，他宁可辅佐李世民。 “殿下，此事与缺不缺水无关。马上天就要暖和了，陛下想要重用殿下，免不了要提前给予殿下一些警告，尤其太子那边，如果不让陛下罚你，他又怎么施恩于你，笼络你呢？” “你是说，太子故意的？”李元吉眼睛瞪得溜圆。 “不好说，陛下日理万机，哪能记得住那么多事，若是无人提醒，恐怕……”阴世师若有所指道。 “怪不得，好啊，一边蛊惑父皇抽我，一边求情，我算看透他了，阴险狡诈，人面兽心……”李元吉从来都是记仇不记恩的主。正好这段时间学习了不少骂人的词，一口气都给李建成用上了。 这种话，李元吉敢说，阴世师却不敢听啊。 “殿下还请慎言，太子或许也只是想让殿下能够更稳重一些。” “哼！什么叫更稳重一些？还不是想拿本王当提线木偶，只要一切都听他的，那就是稳重，识大体。本王凭什么听他的？李世民抢了本王的人，他连个屁都不敢放……”李元吉越说越火大。 上一次他差一点就成功了，结果被李世民抢了先，不仅杀了杨玄感一家，还将精锐洗劫一空，只给他留下一群老弱病残，最后他连一千人都没挑出来。 他去找太子李建成，太子不仅不帮忙，还训斥了他一顿，说他不该偷偷与杨玄感接触。 说到底，太子还不是在埋怨他，怪他没有提前和太子商量吗？ “殿下，上次的事或许是陛下默许的。”阴世师猜测，李渊是不想留下杨玄感，如果背后没有李渊的支持，李世民不会那么大胆。 “父皇就是偏心。” “殿下！”埋怨太子也就算了，如果背后埋怨皇上，那还得了？ 刘文静就是前车之鉴，不过是背后叫嚣了两句不公平，就被扣了一顶谋反的帽子，让李渊给满门抄斩了。 “好，好，我不说了。你说这一次我父皇真的打算重用我？”李元吉对权利越来越痴迷，这背后可是有阴世师的功劳。 “殿下，现在陛下也是无人可用，不用殿下还能用谁？”李唐眼下几乎是四面开战，正是用人的时候。 “齐王殿下，太子派人送药来了。”门外禀报道。 李元吉正要发火，却见阴世师摇了摇头。 “本王已经歇息了，代本王谢过太子大哥，等本王养好伤，立刻去大哥那里问安……”李元吉经过多翻“权利的毒打”总算学聪明了不少。 听到门外脚步声走远，李元吉一脸的讽刺，拿他李元吉当什么人了。小时候他挨揍，大哥李建成都是亲自给他上药，现在派个下人来就想打发他，真当他好骗啊？ 皇家没有傻子。 一个傻瓜如此想到。 大散关。 伴随着一阵阵隆隆声响，城墙倒塌了一百余丈。 端坐在马上的李靖，眼睛差点鼓出来。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都没有办法相信眼前这一切是真的。 投石车只进行了一轮齐射。 之前因为石头太少，李靖还舍不得用投石车。是君上让人在地上挖坑，铺上草，制作了简单的模具，然后晚上灌上水。等到了早上，一个个冰制的“砲弹”就制作完成了。 因为形状更有规则，所以投射的距离也远了一些。 就这样，大军在城外五百米摆开了阵势，做出大举进攻的样子，然后投石车一轮齐射，城墙就垮了。 伴随着城墙的垮塌，大散关内的守军，全吓傻了。 刘弘基和长孙顺德两人，是被部下抬下城头的，两人腿软站都已经站不起来。 垮塌的城墙，将不少守军压在了下边，显然是活不成了。还有人吓得直接从墙上跳了下来，不死也重伤。 “君上有令，这城墙现在都是危墙，用投石车再轰几轮。” “末将尊领。”李靖还真不敢派人往上冲，垮塌的城墙连石头泥土，还有冰块，也有几丈高，骑兵根本无法通行。而那些没有垮塌的城墙，谁知道什么时候垮。 轰，轰，轰…… 随着李靖的命令传达了下去，投石车再次咆哮起来。 大散关上的守军见状，二话不说撒腿就跑，没看两位大人都已经不见了吗？ 下了城墙的刘弘基本想整兵待战，可是一看身边这几个人，一个个都快被吓得灵魂出窍了，这仗没办法打下去。 有人神神叨叨的说，那“姜阎王”肯定是在那些特制的“砲弹”上刻画了铭文，灌输了神力，所以才会一下打垮了城墙。 还有人说，那“姜阎王”之所以前几天没有攻城，就是在准备施法，城墙上晚上冒白烟就是在示警。 “如果不想当俘虏，我们只有立即撤出大散关了。”长孙顺德心有余悸道，他可不想落到姜万钧手上。 刘弘基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最后还是咬牙下达了撤军的命令。 现在也只有撤兵的命令能够被严格执行，如果他强迫大家反击，搞不好会发生哗变。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九十八章 长安危 “君上，颜文远将军已经轻取汉中。”席君买说轻取，已经是很委婉的说法了，事实上，颜文远几乎是白捡了一座空城。 从之前李秀宁的话中就能听得出来，李渊已经打算放弃汉中，撤出汉中集中兵力守住大散关，然后引姜万钧挥师南下。 一旦姜万钧南下受挫，李唐便可以出兵截断姜万钧的退路，将大凉军困死在蜀地。 只是李渊没有想到，大散关被刘弘基和长孙顺德两人给弄丢了。 换一个稳重的守将，这大散关绝对够姜万钧啃上一个月的，那还是在没有后援的情况下，如果后援不断，姜万钧想拿下大散关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传令颜文远，原地驻防。”既然拿下了大散关，颜文远那边保持一定的牵制力就够了。 “是。” “君上，这大散关里唐军留下大量物资没有来得及带走，据俘虏交代，长孙顺德原本是想让他们烧毁的，不过他们并没有执行。” “如果调查属实，记他们的功。” “君上，末将请求发兵东进，直捣长安。”白山铿锵有力的声音，在山谷间回荡。白山现在恨不能飞到长安，将李渊那个家伙从皇宫里赶出去，这样他就可以实现曾经许下的诺言，迎接君上入住长安皇宫。 “药师，你觉得如何？”姜万钧当然也想一口作气拿下长安，但恐怕没那么简单。 “君上，长安现在至少有三万守军，城高，池深。令一队骑兵吓吓那李渊或许可行，但要全面展开攻击，恐怕难。攻城器械运载不便，若是李唐的援军及时赶到，冰冻的地面再一开化，我们补给将会存在被掐断的危险，到时候想从容退兵都难了。”李渊并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一直保持着冷静。 “嗯，我们的兵力还是少了点。”姜万钧虽然号称十万大军，事实上只有四万余人，算上非战斗兵力也不过五万。虽然颜文远那边还有两万人，但不能轻举妄动。 后方天水和陇西都是新打下来的，还不能成为自己坚实的后盾。这也正是一开始魏征等人不建议姜万钧东进的原因。 不过既然来了，怎么能不去“上柱香”呢？ “白山听令，给你一万骑，直捣长安，打不下长安，也要吓吓李渊。不许贪功，不许恋战，要展现出大凉军，训练有素，纪律严明，对百姓秋毫无犯，文明之师，威武之师的风采。”姜万钧要利用这次机会给李渊上上眼药。 “末将领命。”白山虽然有点不太甘心，可也知道现在时机还不成熟。 “药师，如果我们现在提兵北上，内外夹击有没有可能拿下萧关？” “风险太大，冒然进入关中腹地，不仅得不到补给，还可能面临被层层阻击的风险，一旦李唐的援军及时赶至，我们就有被困住的危险。” “嗯，那就在这大散关旧址上加紧布置防御阵地吧。” “是。” 长安太极宫。 李渊刚刚接到李世民的捷报，李世民已经拿下了晋阳，北边有郭子和策应，东边有罗艺牵制，刘武周和窦建德面对来势汹汹的唐军，只能收缩防御，根本不敢露头。 梁师都连夜派出使者求和，只要李唐愿意保证不攻打他，他愿意称臣纳贡。 反正跪突厥人是跪，跪李唐也是跪，梁师都从一开始就没想过问鼎中原，能够偏安一隅称孤道寡他就心满意足了。 李渊拿着李世民派人呈上来的奏章，在满朝文武面前意气风发。现在只待李世民回来，赶跑西边的姜万钧，那么李唐便势不可挡。 刘弘基和长孙顺德前两日来报，大散关固若金汤，再坚持一个月都没有问题。 等到春暖花开，冰冻的地面开化之后，大凉那边光是运送补给都是一个大问题，到时候…… “报！西线急报，大散关丢了……” 信使冲上大殿噗通跪倒在地，然后再也没有爬起来。侍卫上前一试，人已经没有了呼吸。 “不可能，妖言惑众，来人……”李渊肺子都要气炸了，不久前他还在志得意满，庆功宴都让人去筹备去了，现在却告诉他大散关丢了。 大散关距离长安差不多两百公里，中间一马平川根本无险可守。 那岂不是长安都危险了？ “陛下，可能是真的，烽烟好像灭了。” 众人闻声向外望去，烽烟似乎真的灭了。 李渊不死心，亲自跑到了大殿外，果然如同大家说的那样。 “为何才灭，刘弘基和长孙顺德是干什么吃的，为何不提前示警？” “这……”这让大家如何回答，他们又不是刘弘基肚子里的蛔虫，信使没气了，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 “不会是长孙顺德欺骗了陛下，与那姜阎王里应外合……”群臣中有人小声说道。 “该死，朕要灭他九族。”李渊现在恨不能将长孙顺德千刀万剐。 “陛下，现在最要紧的守住长安城，那姜阎王的骑兵恐怕已经在来长安的路上了。”裴寂抱着李渊的大腿，痛哭流涕道。 “对，对，持朕手谕，调长安周边兵力，迅速回援。” “陛下，也要秦王赶紧回来才行。”萧瑀提醒道。 “陛下，要不我们去与秦王汇合？”裴寂没敢直接提出逃离长安，要是皇上都跑了，长安就更守不住了。 “胡闹，将士们在前方奋勇杀敌，朕岂能弃他们不顾？给朕披甲，朕到要看看那姜阎王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李渊嘴上说得硬气，可还是不敢留在城内。 现在毫无疑问，最安全的无疑是待在军中，在万军的保护下，逃命的几率也大一些。 当然，李渊要上前线不全是为了逃命，他还不至于那不堪。 他主要考虑的是稳定军心，同时也可以将保护自己的禁军带上前线，增强前线上的实力。 等到李秀宁听到消息急匆匆赶过来的时候，李渊已经换好了甲胄。 李渊能有今天，可不全是运气。只不过前些年被杨广压制着，一直提心吊胆的，不敢表露出才能来。等到他造反之后，也没有领兵作战的机会，这一次被逼无奈，换上战甲，看上去还真像那么回事。 李秀宁只觉得眼前一片水雾，“父皇，秀宁请求出战……” “无需多言，朕意已决，你和太子就陪着朕，好好会一会那姜阎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上柱香 就在李渊如临大敌准备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时候，姜万钧正在和李靖研究地图。 大散关已经残破不堪，想要修缮恐怕没有几年时间是不够的。 这就断了姜万钧准备以大散关为桥头堡的念头，必须重新选一个据点才行。 尽管李靖不赞成姜万钧北上，可是姜万钧还是觉得机会难得。 兵力不足，或许不能拿下萧关，但如果快速拿下陇关，占领关陇古道，风险会小一些。 “让白山去长安城下转一圈，吸引把守关陇古道的李孝恭回援。然后命令白山部向西北方向佯动，做出直扑萧关的假象，行至这里南下……”姜万钧在地图上将白山部的移动轨迹标记了出来。 “同时，命丘行恭佯攻萧关，命颜二出兵天水进入关陇古道。如此一来，整个李唐关中的兵力就都会调动起来。如果长安守卫空虚，我们便可以长驱直入，直捣长安。如果李唐选择固守，那么我们就不客气了，萧关或者陇关，我们吃一个。彻底将关中的门打开。与大散关遥相呼应……” “君上，如果守在关陇古道的李孝恭不动怎么办？”李靖指出了问题的关键。 如果李孝恭按兵不动，那么姜万钧的计划就不可能成功。 李孝恭手上握着五万精锐，他不动，姜万钧这边眼下就不敢妄动，李靖不认为李孝恭会看不出来这一点。 “他不动就算了，白山就当是游山玩水了，我们也没亏什么。将我的意思传达给白山，另外派出斥候，留意各方的动静。”姜万钧其实还有一句话没有说。李孝恭或许会做出正确选择，但代价是被李渊猜忌。 到时候李渊肯定会想，“敌人都兵临城下了，你不回来救援，还在考虑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你的心里还有朕吗？” 对于现在的李孝恭来说，对的就是错的，错的就是对的，怎么选？ 李靖不懂，姜万钧也不会说破。 如果将李靖和李孝恭对换一下位子，李靖肯定会选择按兵不动。 至于李孝恭如何选择，姜万钧不知道。 把该交代的事情交代了下去，席君买那边已经搭好了帐篷。 姜万钧直接在行军帐篷里倒头呼呼大睡。 李靖转了一圈回来，发现姜万钧已经是鼾声如雷，席君买那个家伙正在炉子上烤肉，见李靖进来，席君买用手比划了一下，意思是让李靖别出声。 瞧席君买那架势，肯定不是第一次干偷吃这种事了。李靖笑了笑转身离开了帐篷，他可睡不着，这方圆几百里，能睡着的可能只有君上。 夜幕降临，站在长安城墙上的李渊被冻得跟什么似的。太子李建成都快坚持不住了，到是李秀宁英姿飒爽，站在那里嵬然不动。 刘弘基和长孙顺德两人被五花大绑，若不是大家求情劝阻，李渊差点杀了两人祭旗。 大散关怎么丢的，两人也说不清楚，稀里糊涂城墙就倒了，好几百人惨死。失去城墙作为依托，两人即便不撤兵，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士气低落，几乎引起哗变，两人果断将残兵带回来，不仅无过，还应该记一功。 听到裴寂为两人请功，李渊鼻子差点气歪，但眼下他还真不能处置两人，大敌当前，为了提升士气，李渊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功过相抵，不赏也不罚，其他从大散关撤下来的将士，也都被赦免了。 隆隆马蹄声传来，李唐君臣的心底同时响起了警报。 不知谁说了一声，“来了。” 月光下，众人只见远处，犹如一条蜿蜒的黑龍，正在盘旋着靠近。 到达渭水岸旁，白山停了下来。 河面上都结冰了，虽然战马可以通过，但马蹄在冰面上会打滑，不久前白山吃过亏，所以不敢大意。 长安的城墙上点燃了火把，远远看去，甚是壮观。 白山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长安城，但和以前的心境完全不同。 “将军，要再靠近一点吗？”底下人跃跃欲试道。 说话的人也是当年从辽东战场上活下来的，谁能想到，大家有一天会打到长安来。 “不了，传令下去，绕城一周，顺便替大隋皇帝杨广上炷香。当年我们不管怎么说都是隋军中的一员，他不仁，我们不能不义。我们不欠他的，给他上柱香，只是想告诉天下，我们是正義之师。告诉城中的乱臣贼子，想要窃取天下，那是白日做梦……” 临行前姜万钧只是提了三个字，“上柱香”，白山就明白了姜万钧的意思。 反正杨广都死了，给他一个面子又如何？ 咚，咚，咚…… 战鼓声划破夜空，城墙上的众人脸色顿时一变。 “这群人在干什么？”不少人看到大凉军似乎在举行什么仪式。 很快低沉的号角声解答了大家的疑惑。 这么特么是送葬…… 李渊那颗心呐，哇凉哇凉的，他还没死呢，这是在咒他吗？ “该死的姜阎王，来人，传令李孝恭，让他速速带兵回援，朕要灭了眼前这一支大凉骑兵……” “陛下，不可啊！一旦李孝恭撤下来，关陇古道便会落入大凉之手。”萧瑀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长安都要丢了，留着关陇古道何用，是打算孝敬新主子吗？”这话就有点诛心了，气急攻心之下，李渊也顾不上那么多。 萧瑀还想开口，突然发现，大家全都离他远远的，唯恐被牵连进去。 萧皇后在大凉的消息已经在长安内传开，再加上萧铣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姜万钧，萧家与姜万钧的关系就有些不一般了。这就使得作为萧皇后弟弟的萧瑀的身份略显尴尬，他又学不来长孙顺德那么无耻。 长孙顺德将长孙无忌兄妹逐出了族谱，又四处传谣言，说长孙无忌的生母高氏不守妇道，愣是给高家扣了一脑袋屎盆子。 这种不要脸的行径，萧瑀学不来。 “陛下，臣恳请陛下三思，一旦李孝恭……”萧瑀还想劝谏。 “拖下去。”李渊只说了三个字，然后便不再看萧瑀。 李渊也知道此时召回李孝恭略有不妥，但他必须这么做。 如果他不召回李孝恭，长安就危险了。 能看到的敌人就在城外，可是看不到的敌人就在自己身边。一旦让身边的人失去了信心，他们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百官，将士，百姓，为了给他们信心，李渊必须召回李孝恭，付出再大的代价也是值得的。 李秀宁的胳膊被李建成给拽住了，李秀宁看不懂，但是李建成不一样，他在李渊跟前耳熟目染，非常清楚其中的内情。 “别多事，看看周围你就会明白。”李建成担心李秀宁乱来，小声给她解释道。 李秀宁一头雾水，左右看了一圈，天黑也没看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不管李孝恭能不能回来，父皇都必须这么下令，只有这样才可以给大家增加信心。要不然不等大凉来攻，长安自己就要先乱了。”李建成早就注意到，不少前隋的老臣，这会儿全都像老僧入定一般，谁知道他们心里在想着什么。 “可……”李秀宁看着萧瑀被人拖下城墙，有些于心不忍。 “放心，父皇不会为难他的，但也不能让他继续留在这里捣乱。”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章 李渊要逃 “来人，擂鼓，不，去教坊，将所有乐师都叫来，朕要与诸位大臣共同赏乐……”李渊本想让人擂鼓，打断城外的鼓点，可这个鼓声听上去太单调了，他怕听一晚上自己非直接驾崩不可。 要换个时间李渊如此不务正业，群臣肯定会跳出来劝谏，但是这一次大家心照不宣，都装作没听见。 听到“赏乐”两个字，李秀宁一下子想到了“赏月”和“月饼”，这让她哭笑不得，此乐非彼月，心境也不同。 然而乐师刚到，城外的大凉骑兵朝着另一个城门奔去，这可把李渊气坏了。 难道每个城门都要来这一出？ “来呀，给朕点齐兵马，朕要与那贼子决一死战。”李渊真是疯了，说着就要从城头上跳下去。 “陛下不可，谁知道这是不是那姜阎王的阴谋，可能就为引陛下出城。”裴寂一把抱住了李渊。 李渊假装挣扎了两下，没挣开，“罢了，朕就等到天亮，就让贼子嚣张一晚上。” “陛下圣明。” “奏乐……” 这一晚，对于长安城内的百姓来说，实在是痛并快乐着。 以前想去听个小曲，那是要花钱的，今晚唐皇下令，将整个教坊都给搬了出来，而且是挨个城门巡回演出。 城中的百姓都被惊动了，尽管早早便实施了宵禁，可架不住好奇心的驱使，一个个全都竖起耳朵听。 就是鼓点也不知道谁打的，太不地道了。 百姓觉得鼓点打得不地道，可是有人却不这么认为。 卫玄挣扎着从病榻上爬起来，朝着江都方向跪下磕了三个头，然后便陷入了昏迷，天亮的时候，随着鼓点声消失，卫玄也彻底没有了呼吸。 卫玄的死没有惊动旁人，阴世师听到底下人来报，也只是点了点头。 天亮之后，城外的四个巨大的香炉被人抬了回来，看到“大隋皇帝杨广”几个字，李渊直接气晕了。 阴世师知道，李渊真正惧怕的是那封大印。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李渊号称承天命，可手上没有传国玉玺是不争的事实。 现在被姜万钧直接给戳破了，李渊一下子成了“乱臣贼子”，岂能不晕？ 从大散关撤下来的士卒，背地里传言，说当初大散关就是中了诅咒，是大隋皇帝杨广回来讨伐“乱臣贼子”了。 这一下搞得满城上下，人心惶惶，皇宫已经没有办法住了。 李渊找了个借口搬去了秦王府，据说宫内昨晚死了不少人。 太子和齐王也都搬出了皇宫。 现在怎么办？ 李渊愁，李建成愁，李秀宁愁，然而最愁的是李孝恭。 撤，还是不撤？ 如果撤，关陇古道等于是拱手让给了大凉。 不撤，长安怎么办，圣旨怎么办？ 枯坐了一个时辰，最终李孝恭下达了全面撤出的命令…… 姜万钧猜到了李孝恭会撤，但没想到他会撤得如此彻底，如此决然，竟然一兵一卒都没有留下，粮草能带走的带走，不能带走的全部销毁，百姓被赶走，房屋被烧毁，一下子数万难民涌向天水。 不仅如此，李孝恭一边往长安撤退，一边散播谣言，说大凉军在屠城。不少人携家带口跟在大军的后边，准备去长安避难。 李靖接到斥候来报，气得一脚踢翻了炉子。 “药师莫恼，空城就空城，他想坚壁清野，却不知是帮了我们大忙了。无主的土地，我们分配起来也容易一些，反正我们又没打算向百姓征集粮草。”姜万钧在这一次出征之前就交代过。 要改变以往的一些观念，就比如补给这一块，尽可能自己携带足够的粮草，哪怕准备的时间长一些，路上浪费的多一些，但也禁止侵犯百姓。 姜万钧本来就不受世家待见，如果把百姓都给得罪了，那他就算打下来江山，也很难坐稳。 或许一开始效果不会太好，但只要坚持下去，很多东西就会在不知不觉中形成。 “是末将急躁了。君上，我们现在怎么办？还要让白山将军那边按照原计划行动吗？”李靖恼火到不是因为李孝恭留下了一座空城，他真正恼火的是，李孝恭用百姓当挡箭牌。 被赶去天水的百姓直接挡住了颜二的进兵路线，颜二只能让开道路，还要派人安抚百姓。 而李孝恭回援长安的路上，又将百姓安置在队伍的后方，这就使得李靖无法尾随追击，除非杀穿百姓这一道防线。 偏偏李孝恭却假仁假义，说不忍心百姓被大凉迫害。 “让白山按照原计划行动，不过佯攻就不用了，看看能不能直接拿下萧关。我到要看看，李渊丢了这些关隘，他如何守住长安。” 姜万钧不知道，李渊已经吓得不敢回皇宫了，如果知道这些，他肯定不会这么安排。 可惜，长安已经封锁，许进不许出。 “陛下，臣觉得，我们应该去与秦王汇合，我们占据着晋阳，只要灭了窦建德……”裴寂小声劝慰道。 “住口，你让朕放弃长安？” “陛下，没有了长安，还有洛阳。更何况我们只是暂时放弃关中，迟早是要打回来的。 陛下，退这一步是值得的，陛下之前对那些世家太好了，他们不仅不知道感恩，反而处处掣肘，以至于陛下需要花费大量精力来应对。 现在陛下撤出关中，那些世家要么等着被姜阎王灭门，要么就只能全力支持陛下。 到时候陛下再打回关中，会得到一个更加团结的关中……”裴寂也是豁出去了。 李渊愣愣的看了裴寂好一会儿，“朕的儿子要是有你一半忠心就好了。” 裴寂瞬间心领神会，李渊这是担心受制于秦王啊！ “陛下，秦王应该已经在回援的路上了，到时不妨先让秦王断后路……” 裴寂的意思是，让李世民在外头打仗，等李渊在晋阳站稳了脚跟，李世民就算有什么想法也只能干着急。 “唉，朕对不起世民啊！”李渊同意了。 不过李渊想要撤出长安不是那么容易的，另外，他不能把长安就这么留给姜万钧。 喜欢隋末之万钧之势请大家收藏：隋末之万钧之势笔下文学更新速度最快。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零一章 千年世家 接下来几天，姜万钧这边是好消息不断，萧关被白山拿下，颜二进驻陇关，关陇古道尽在大凉的掌控之下。 然而伴随着好消息而来的，是一个相当相当恶心的消息。 李渊放开武关，引朱粲入关了…… 朱粲，自称迦楼罗王，拥有部众十万多人。 别看在各路诸侯中实力不怎么样，但是在历史上可是“鼎鼎大名”。 因为他吃人。 这个吃，可是来真的，把人扔锅里煮，然后食人肉，拿人肉充当军粮…… 就是这么一个东西，被李渊之前册封为了楚王。 如今，朱粲二十万大军，一路直扑汉中，一路由武关入关中，进京勤王。 而李渊，携数十万军民，撤出了长安，过黄河朝着山西逃去，美其名曰，避祸。 一面是阎王，另一面是魔王，两王碰撞，为百姓免于迫害，唐皇决定主动让出长安。 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百姓看着脖子上的刀刃，感动得痛哭流涕，“主动”捐献全部财物，誓死追随唐皇，哪怕到天涯海角。 车队绵延上百里，都怪姜万钧，如果不是他将“爬犁”推广开来，李渊想要在冬天搬空长安是不可能的。即便是现在这样，还有很多东西搬不走。 李渊并没有进行大肆破坏，不是他心软了，而是他想着以后还要打回来。所以只是拆了城门和几段城墙，为的是便于通行…… 看着手上的报告，姜万钧真的是，五味杂陈。 “放李渊他们离开，全力歼灭朱粲，正好剿灭朱粲后，用战俘清理河道，修缮城池。”姜万钧果断做出了选择，李渊固然可恨，但如果不先解决朱粲，这关中就要被毁了。 李渊用百姓断后，姜万钧就算追上去也不好下手。 更何况，李渊的实力并没有被削弱多少，召回了李孝恭，又放弃了武关和潼关，再算上长安守军，李渊手上的兵力差不多有十万众。 明明具备一战的实力，偏偏李渊选择主动撤出了长安，这让姜万钧实在是想不通。 这一招妙啊，妙就妙在，哪怕姜万钧知道关中现在就是一个大火坑，却也不得不跳进来。 他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朱粲占据关中吧？ 姜万钧一边令李靖和颜文远歼灭朱粲部，收回潼关和武关，一边命丘行恭和颜二入关…… 朱粲虽说有二十万大军，不过都是乌合之众，在李靖和颜文远的精锐面前，就像纸糊的一样，李靖一鼓作气，只用了十天时间便收复了武关。 另一边的颜文远留下五千人驻守汉中，一路追杀朱粲部，最后在武关与李靖完成了汇合。 接着两人收复潼关，金锁关，在蒲津渡口与李世民恶战了一场，挡住了李唐的反扑。 从山西进攻关中有三个渡口可选择，分别是：风陵渡口，蒲津渡口，还有龍门渡口。 三个渡口中，龍门渡口最容易渡河，但距离长安最远，风铃渡口最近却也最难，对岸就是潼关。蒲津渡口居中，李靖判断李唐想要反扑最可能选择这里。事实上也被李靖给猜中了，一场较量，李靖完胜。 若不是大凉兵力不足，李靖都想直接追到河东去。 不过，大凉没有水军，黄河上已经出现了开化的迹象，现在过河，太过冒险了。 在李靖和颜文远两人与李世民隔着黄河对峙的时候，姜万钧和白山两人也没有闲着，关中在李渊的治理下，治安比以前是好了许多，可依然有盗匪出没。 随着李渊撤出关中，不少世家豢养的“私兵”又开始重操旧业，玩起了对付杨广那一套。 面对这种情况，姜万钧丝毫没有手软，数万人头就是最好的证明。 姜万钧只给他们两个选择，要么投降，要么死。 投降也不像以前似的，放下武器扛起锄头继续去做普通百姓，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姜万钧要求，投降后必须先去战俘营劳动三年才行。而且那些罪大恶极的，这辈子都别想获得自由。 尤其朱粲的手下，那些吃过人的，姜万钧没有直接坑杀已经是克制了。 用了差不多一个月时间，姜万钧将八百里秦川狠狠“犁”了一遍，世家，豪门，地主，乡绅，被杀了一个人头滚滚。 姜万钧也迫不得已，他们的胃口已经都被养刁了，小恩小惠几乎不可能收买他们。除非姜万钧愿意给他们打工，当他们的代理人，否则不存在和解的可能。即便暂时会老实下来，将来也是祸害无穷。 既然早晚是祸害，姜万钧也就不再抱有幻想，干脆趁着他没正式入主长安城之前清洗一遍。反正他们之前就一直就在四处传谣言，说“姜阎王”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姜万钧就给“无恶不作”一个给他们看看。 说来也可笑，他们之所以敢那么说，就是因为姜万钧没有传说中的十恶不赦。若姜万钧像朱粲那样，他们反而不敢出声了。 李渊册封朱粲为楚王的时候，他们还不是跪得比谁都快。 姜万钧在关中大开杀戒，可是把李刚和魏征给吓坏了，两人日夜兼程赶到了长安。 只见长安城外，好几百人跪在泥地中，花白的脑袋杵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 豢养私兵者，杀； 藏匿人口者，杀； 隐瞒土地者，杀； 欺压良善者，杀； …… 一共十三条，普通人可能想的是自己犯了哪一条，而有一些人可能考虑的是没犯哪一条。 姜万钧在查阅了卷宗之后发现了一件更有意思的事。 这些个家族，大致可以分成三个等级，最低等级的家族其实做得还是相当不错的，因为他们知道名声的重要性，所以不太敢败坏名声，另外也没那个作恶的实力。即便犯过一些事，也都不算特别严重。 第二个等级的家族就不一样了，他们因为发展壮大，家族内部，道德水准参差不齐，又因为家族势力庞大，无人敢管，所以肆无忌惮。再加上对权利和财富的追求，迫使他们必须降低道德标准。 他们也知道那么做是不对的，可现实却是，“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 既然想要享受着权利和财富带给他们的种种便利，他就必须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而第三个等级，也是最高等级的家族，他们已经完成了原始积累，也不屑于锱铢必较。到了他们这个等级，家族相当于一个小型王国。 在他们看来，国家存在或者不存在并不是那么重要的，家族才是他们的根本。 所以才有所谓的，千年世家。 王朝可没有延续千年以上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零二章 魏征，李刚入长安 “这些人是来干嘛的？”魏征抓住席君买问道。 “还能干嘛，都是来请求君上称帝的。”席君买不屑道。 之前一个个都人模狗样儿的，现在还不是跪了。 以为把持着地方政务就可以和君上叫板，结果君上一声令下，“点卯不到者，杀！” 三千多颗人头落地，现在全老实了。 这不，见到君上不进城，这些人都害怕了。 如果让君上继续在外头晃悠，指不定还有多少人要掉脑袋，所以这些人就联名请愿，比当初跪李渊的时候还虔诚。 可惜，君上不吃那一套，要么接受君上的条件，分家，清查地亩，按土地纳税；要么君上就继续纠察不法之事。 如果大家背后清清白白的，也不用怕查不是？ 若是背后不干净，那就没办法了。 君上已经让人贴了告示，城门口有专门的人负责接待，举报者有赏。 席君买守在这，就是来监督的。 官差和衙役现场办公，敢玩猫腻包庇坏蛋，哼！他席君买手上的刀不是吃素的。 而那些官差如果不能为民做主，秉公执法，轻者直接革职，以后在君上的治下祖孙三代不准做官。重者直接丢进大牢，秋后问斩。 “君上呢？”了解到了一些情况之后，魏征觉得该让姜万钧收手了，人也杀得差不多了，在百姓中间的名声也都传开了，再杀下去，就真成屠夫了。 “君上去潼关了，君上临走前交代，二位大人进城后可以接管全部政务。” “君上还真是……”李刚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在路上还在想如何劝谏，却不曾想到，君上就等着他们呢！ 亏他们还在担心君上是不是膨胀了，现在看来，全是套路啊！ “这些人打算怎么处置？”魏征一指地上跪着的那些。 “君上说，让他们先跪着吧。一个个都是饱学之士，圣贤书都白读了。 心不正，身不修，家不治，却整日妄言大义，让他们身居高位，于国于民都是百害而无一利。”席君买转述姜万钧的话道。 他们中的一些人，竟然曾经还给突厥人可汗写过信，希望突厥可汗出兵教训教训杨广。 还有的暗中与各路诸侯联系甚密，只要肯给他们足够多的好处，就没有他们不敢卖的。 这次他们被李渊给卖了，姜万钧如果轻易放过他们，他们不仅不会心怀感激，很可能会反手将姜万钧给卖掉。 所以这一次，姜万钧就是要凉着他们，逼他们做出选择。 仅仅只是弄一个联名请求姜万钧称帝，在姜万钧看来，这诚意太廉价了。 姜万钧还没下贱到，人家随随便便给一颗红枣就感恩戴德的程度。 魏征皱了皱眉，最后还是放弃了替这些人求情。 随着李刚和魏征的车架驶进长安，长安城内，原本隶属李唐的文武官员，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他们早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有些人是被李渊抛弃的，有些人是自己偷偷留下的，还有的原本已经追随李渊的车队离开，可是半路坚持不住又跑了回来的。 长安城被大凉军接管之后，他们整日里提心吊胆，一刻都不敢松懈。那些自命清高，以为姜万钧会登门拜访的大佬，不少是被人拖出去的。 姜万钧没有进城，但是命令却传了进来，他们接到的全是得罪人的差事。 纠察不法，清查田亩，整纲肃纪，澄清吏治，清点府库，追缴非法所得…… 当初李渊称帝后大肆封赏，不少前隋的房产，地产都被瓜分一空，姜万钧全部要收回。 你可以拒绝，但拒绝的结果就是人头落地。 这一个月来，他们把能得罪的已经都得罪了一遍，最担心的就是姜万钧卸磨杀驴。如今魏征和李刚入城，也是到了见分晓的时候。 “罪臣拜见两位大人。”哗啦一片绯袍应声拜倒。 百官的服色有紫、绯、绿、青等，三品服紫色，四品绯色。 能穿上紫色官服的，基本上都被李渊带走了。 “不知君上可有旨意？”萧瑀是人群中最特殊的一个，他之前被下了大狱，李渊走的时候也没带走他。 “诸位请起，我与文纪先生奉君上之命，正式接管城中一切政务。还要请各位鼎力相助才是，等到接君上入城后，君上必会论功行赏。”魏征也只能给大家“画饼充饥”了，他也不知道姜万钧那边到底是怎么想的。 “诸位尽管放心，君上并非弑杀之人，这一次也是迫不得已，关中的重要性诸位也都清楚。关中不稳，天下震动。君上一开始本打算破关后，逐渐向李渊施压，迫使其认识到错误，改弦易辙，主动放弃帝位。 君上曾言，愿意保留李渊唐国公之位。 可惜，君上一片苦心。那李渊竟敢与食人魔王朱粲暗通款曲，犹如当年勾结突厥人一样，引朱粲入关。 如此丧心病狂，逆天而行，置百姓于不顾，弃之如敝履…… 君上不得已，只能行破立之事，乱世用重典，此乃无奈之举……”李刚强行给姜万钧的行为找了一个合理的借口。 如果不是王妃相求，李刚真干不出这种事来。 他和魏征来是准备劝谏的，但王妃说了，如果他们不“配合”，君上或许会做得更过分，到时候苦的是天下百姓。和天下百姓比起来，他们受点委屈算的了什么？ 这话说得漂亮啊，没办法，两人只能妥协了。 随着李刚的话音落下，咒骂李渊的声音四起。 一些人是为了表忠心，还有一些人是真的看不惯李渊的所作所为。 不过这些并不重要。 曾经魏征问过姜万钧，大臣未必各个有德行，怎么办？ 姜万钧回答是，所以你这个监管才是重中之重。 事实上姜万钧有些话没有说，这天下，有才无德，有德无才的人才是多数。 而真正德才兼备少之又少。 有德无才可能好心办坏事，有才无德也可能办好事。 姜万钧只能有才之人用其才，有德之人用其德。但这话他不能说，说了容易翻车。 喜欢隋末之万钧之势请大家收藏：隋末之万钧之势笔下文学更新速度最快。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零三章 二京 姜万钧这属于典型的实用主义，要是说出来，魏征第一个会跳出来反对。他可不想被魏征怼得满脑袋包， 站在黄河渡口，可以看到对面李唐的军营，李渊在黄河东岸摆下了十万重兵。 相比之下，姜万钧这边的兵力就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了，李靖和白山两人只有四万人。 颜文远需要驻守汉中，同时还要兼顾武关方向。 丘行恭在萧关，赤牛留守金城，颜二控制着天水连接关中的关陇古道。 席君买那个小皮猴子都被姜万钧都给用上了。 可见姜万钧现在是多么的缺人。 不过随着黄河开化，李唐的反扑的势头没有一开始那么凶猛，这也让姜万钧总算可以缓过劲来。 姜万钧至少有半年时间来消化关中这一片土地。 “君上，那梁师派人过来请求归附，说愿意称臣纳贡。”趙离脸上带着嘲弄之色。 这梁师都说来也有趣，不久前才对李唐表示了臣服，紧接着发现李渊被赶跑了，没办法只能继续跪。 “这梁师都啊！”姜万钧也不知道说这梁师都什么好。 梁师都想要左右逢源，躲在朔方继续当他的土皇帝，突厥，李唐，大凉，三方他谁也不想得罪。 想得美，三方暂时可能都拿他没有什么办法，但不论三方谁腾出手来，都不会轻易放过他。 “称臣孤受了，纳贡就免了，大凉不差他那仨瓜俩枣的。”姜万钧不要梁师都纳贡可没安好心。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到时候梁师都回头一琢磨，大凉都没有要他上贡，他还能甘心给李渊上贡吗？ “另外传令给魏征，给他十万战俘，十万头耕牛，让他安排下去，关中的土地绝对不能撂荒，百姓走了会回来的。”现在每天都有百姓往回逃，毕竟故土难离，当初一方面是因为被胁迫不得不搬家，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头羊效应。 李渊只想给姜万钧找麻烦，却没有提前做好安置准备，现在不少百姓都后悔了。 “剩下的战俘交给李靖，潼关要加固，三个渡口也要修缮。 还有，把我们这段时间抄家罚没的钱都花出去，粮食发到百姓手中……” 姜万钧不是守财奴，粮仓里的粮食都要发霉了，百姓却一脸菜色，这能有力气做事吗？ 百姓饿着肚子，能躺着不坐着，能坐着不站着，这倒是节省粮食了，可这节省的意义是什么？ 劳动才能创造财富，全都“躺尸”了，还创造屁的财富。 是真的粮食不够吃吗？ 不是，是贪婪。 这是既要马儿跑，又想让马儿不吃草。 吃不饱饭，还要干活，没有力气自然效率低下，所以就不得不延长劳作的时间，而延长劳作时间带来的后果就是因为过劳而死的人剧增，死的人多了，效率就更加无法保证，这成了一个死循环。 而造成这个死循环的诱因，其实就两个字，“贪婪”。 如果从一开始就发足粮食，后边的很多灾难就不会发生。 对付“贪婪”见效最快的办法就是杀，姜万钧要给百姓发粮食，其实是在“钓鱼”。 之前的一个多月，他针对的都是那些作奸犯科，罪大恶极的“大鱼”。 这些“大鱼”若不清理一批，那是要影响到姜万钧的统治地位的。 而接下来姜万钧就要开始对那些小鱼小虾展开清理了，他们手上的权利可能不大，但县官不如现管，他们才是各项政令的执行者。如果他们一个个像豺狼似的，姜万钧有再好的政策也是无用。 全都杀光是不可能的，也不现实，但偶尔清除一批，起码让他们知道，什么是不能做的。偷偷摸摸的，暗戳戳的搞点小动作，姜万钧没有发现也就算了。 可如果一直放任不管，他们便会越来越放肆，甚至到最后就成了一条条不成文的“规定”。 积习难改，到那时候再想收拾就来不及了。 将一些事情交代下去，姜万钧再次启程，他要趁着现在有空，用马蹄丈量这八百里秦川。 这可苦了追上来的褚遂良，姜万钧都要风餐露宿，他自然也不能例外。 出发的时候天上还飘着雪花，等到姜万钧返回西宁的时候，外头早已经是春暖花开。 姜万钧自己都没有想到，他不过是每个郡县转了一圈，就花了他好几个月时间。 这段时间，各路诸侯都在消化姜阎王入驻关中的消息，李渊一开始还在叫嚣要打回关中，可是在李靖和白山面前撞得头破血流后，总算恢复了神志。 李渊也觉得这样耗下去太吃亏，渡河作战纯粹是找虐，还不如调转方向，赶紧收拾了窦建德。 七月，杨桐和杨昭，达成了停战协议，决定共同征讨宇文化及，然后再决定两兄弟谁是正统。 这一战从七月一直打到了九月，李密大胜宇文化及。 王世充趁着李密战后疲惫之机对其发动了偷袭，李密战败，跑去投靠了李渊，而杨昭被俘后带回了洛阳软禁。 王世充挟大胜之威回到洛阳之后，逼迫杨桐禅位，僭越帝位，国号郑，建年号开明。 不久之后，杨桐和杨昭两兄弟被鸩杀…… 至此，这天下再无杨姓皇帝，也再无人使用“隋”这个国号。 姜万钧是在前往长安的路上收到的消息，他已经在做称帝的最后准备了。 为了国号，底下已经吵翻了天。 原本以“凉”做国号是顺理成章的事。 然而麻烦就麻烦在，以萧瑀为首新降的百官不太认可，凉州地处西境，如果姜万钧没有入主关中也就算了，既然入主关中，就应该一视同仁。国号确定为“凉”，岂不是让关中百姓低人一等？ 当然，萧瑀肯定不会直说，那太得罪人了，所以他找了一个让李刚和魏征都无法反驳的借口。 “凉”字拆开是“二京”，寓意这天下会有两个京师，两个皇帝，这如何使得？ 让萧瑀这么一解释，李刚和魏征两人也开始觉得用“凉”做国号有些不妥。 这可把姜万钧给愁坏了，文人果然牛批，特么找借口都能让你无话可说。 喜欢隋末之万钧之势隋末之万钧之势。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零四章 大宁帝国 “二京”，这个寓意是不怎么样，可“王京”加在一起念“琼”。 “穷”？ 如果萧瑀站在跟前，姜万钧非用鞋底子抽他不可。 “宁”，这是李刚呈上来的，姜万钧在这个字上画了一个圈。 宁，取平安安定之意。 这或许是李刚这辈子最大的期许，这些年他经历的东西太多了，很多东西他都已经能够看开，唯有“宁”字，是他最大的期望。 其实魏征的呈上来的“雍”字也不错，雍容华贵，而且之前姜万钧还被册封为“雍国公”。 褚亮呈上来的是“華”字也可以，树上开花，美丽而又有光彩。 姜万钧最终决定采用李刚的建议，一方面是觉得“宁”字的确还不错，另一方面也是出于对李刚的尊重。 毕竟，李刚是他从关中给绑来的，如果不是魏征恰好出现，李刚便是姜万钧心目中的文官之首。 这两年，李刚坐镇伏俟城，几乎凭借他一己之力，撑起了大凉的教育事业。 学识，人品，耐心等等，姜万钧找不到第二个更合适的人选。 姜万钧已经决定，他称帝后，李刚除了要担任教部的尚书外，也将是大宁帝国诞生的第一位院士。 再次进入关中，很多东西都变得不一样了。 沿途的驿站已经完成网络布局，停滞了一段时间的贸易往来也已经恢复。 梁师都，萧铣，西突厥等各方势力，还有巴蜀地区的一些家族或部落，以及西域诸国的使节早早便已经在长安城内等候。 长安城里有一位最特殊的客人，此人便是萧皇后。 姜万钧都没想到，杨氏能够说动萧皇后出面，让萧皇后带领文武百官一起上表请求他称帝。 其实萧皇后最开始答应下来，是希望姜万钧可以帮她将杨桐从洛阳救出来。而随着杨桐和杨倓的死，萧皇后已经彻底死心了。 在弟弟萧瑀和杨氏的说服下，萧皇后并没有姜万钧称帝的问题上设置障碍。她现在还指望姜万钧能够在杨广的谥号上高抬贵手。 李渊给了杨广一个“炀”字，去礼远众称“炀”，这可不是什么好听的词。 姜万钧的车架驶进了长安城，沿途百姓夹道欢迎，经过一段时间的恢复，长安又恢复往日的生机。 大家也想看看这位传说中的“姜阎王”究竟长什么样。 姜万钧很想站在车上和大家打打招呼，不过边上的宫宁可是一直在盯着他，就怕他做出什么失礼的动作来。 没办法，姜万钧只能正襟危坐，一步一步按照礼法中的规矩来。 经过群臣三请，姜万钧终于“万般无奈”接受了众人的请求，从魏征手中接过了传国玉玺，同意称帝。 皇宫已经修缮一新，太极宫改名为紫微宫，其他一切照旧。 姜万钧在紫微宫内，正式登基称帝，国号宁，年号政和。 长孙氏被册封为皇后。 随着魏征被册封为左丞相，内阁终于走上了前台。 李刚，褚亮，高士廉，丘和，萧瑀是第一批入阁的宰相。 事实上萧瑀原本是不够资格的，但萧皇后能做到现在这种程度，萧瑀功不可没。大家都为萧瑀求情，就连观音婢也觉得姜万钧不能亏待萧瑀，所以姜万钧便没有再坚持。 不过稍微显得有些尴尬的是，李渊称帝的时候，大肆封赏李氏宗亲为王，而到了姜万钧这里，一个王爷也没有。异姓王姜万钧肯定是不会给的，尽管不少双眼睛都在期待的看着他。 原本不少部落的酋长，以为可以趁机弄个异姓王当当，但是姜万钧根本没有松口的意思。 不是姜万钧舍不得，关键是这些家伙全是墙头草，有的人身上已经不知道挂了几个王爵，来姜万钧这里讨要好处不过是走个过场。 在他们看来，他们愿意接受姜万钧的馈赠，那是给姜万钧面子。最好姜万钧和李渊争着抢着讨好他们，这样他们就可以待价而沽，空手套白狼了。 而姜万钧就是要从一开始便杜绝这种“胁迫”，不听话就打到他们听话，如果揍一顿不行那就揍两顿，如果还不听话，那就干脆打死算了，换个听话的。 姜万钧早在河西的时候，便已经确定了内政，外交方面的基本方针，他不会因为称帝就放弃之前的既定战略。 被册封的国公也不多，武将这边，白山，李靖，赤牛，霍方，颜文远，丘行恭，六位国公。 文官那边，魏征，李刚，丘和，高士廉，褚亮，长孙无忌，萧瑀，杜宇等十位国公。 剩下的都是追封。 庆典持续了三天时间，当各路使节离开长安的时候才发现，他们和来的时候相比，就多了一袋干粮。像以前那样，一车车往回搬运礼物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人家长安的百姓还能分到一些肉食，他们连肉汤都没有。 “君上，如果他们回去之后，破坏边境贸易怎么办？”现在还称呼姜万钧“君上”的，都是曾经的老人，褚亮捡了个尾巴，如果再晚一点，他就要和萧瑀他们一样，称呼姜万钧为“陛下”了。 “他们敢破坏贸易，朕的军队可不是吃素的。”姜万钧最近正在考虑重新制定商税的问题，如果单单只是收钱，商人们肯定会心有不甘。可若姜万钧承诺可以用军队保证他们的利益，那意义就不一样了。 趙离已经被姜万钧给派出去了，境内的山贼盗匪要剿灭，周边小国家背地里搞的那些见不得人勾当也该给他们点颜色了。 有人伪装成盗贼，越境抢劫百姓和商队，事后抵死不认。还以为自己做得有多高明，却不知姜万钧根本不需要证据。之前只是力有不逮，所以才装作被他们骗过去了。 现在经过新一轮的扩编之后，姜万钧手上的十万新兵正缺一个练兵的地方。 “君上，眼下国库空虚，不宜对外用兵啊！”褚亮这两天和魏征等人经过一番商议后发现，他们这个内阁有一个最大的缺口，那就是在用兵的问题上，君上拥有绝对的权利。 这个缺口是君上从一开始便就留下的，因为天下未定，他们也只能听之任之，不过他们必须想办法做一些弥补，以防君上穷兵黩武。 他们想来想去，最后发现，或许只能在后勤补给上设置一道锁头。 “无妨，新兵训练向来不用国库来负担。他们去练兵，少府会承担一切开销。”姜万钧这么安排，就是为了告诉新兵应该忠于谁。光说是没有用的，当兵吃饷，谁给他们粮饷，那才算数。 有些世家豢养的私兵和死士就是这么慢慢培养出来的。他们很多人不认字，你和他们讲大道理没有任何意义，但他们知道谁对自己好。 另外姜万钧现在需要花钱，以此来锤炼少府的韧性。 光会赚钱而不会花钱的少府是不称职的，把钱花出去，慢慢的行成一条稳定的“利益链”。这样少府才会发挥出自己的职能作用，否则就是姜万钧的手上一个私人小金库。 再者说，谁说打仗不赚钱的？ 姜万钧就是要让人看到，他是如何赚够十万新兵的军饷的。 看到姜万钧一副很随意的样子，褚亮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了，果然如同李刚说的那样，他们与其背后瞎琢磨，还不如和君上实话实说。 喜欢隋末之万钧之势隋末之万钧之势。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零五章 萧铣的美梦 看着褚亮欲言又止的样子，姜万钧笑了笑并没有戳穿。 随着姜万钧在长安称帝，跟随他打天下的群臣难免会出现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多少会有些懈怠。而新降的大臣则像打了鸡血一样，急需寻找存在感，这就形成了一种反差。 而在内阁中，因为性格差异，也存在着步调不一致的情况。 这就使得整个官员体系，现在正处在磨合阶段。 而作为一个团队，找到一个一致的目标，然后共同朝着这个目标使劲是最容易达成共识，形成凝聚力的。 很显然，内阁找到的目标是姜万钧，所以一上来就打算拿姜万钧来磨刀。 这是文人的通病。 姜万钧也是哭笑不得，别看李刚和褚亮等人年纪都一大把了，可是姜万钧是君，而他们是臣，所以姜万钧反而要让着他们一点，否则就是“以大欺小”。 这上哪说理去，也就是姜万钧心智还算成熟，否则还真戴不动这沉甸甸的“皇冠”。 眼下天下大势其实已经趋近于明朗，有资格问鼎天下的就那么几方势力，姜万钧，李渊，窦建德，王世充，萧铣。 剩下的像梁师都之流，基本上已经没戏了，还有的势力至今依然停留在最初级阶段，首领就和一个山大王差不多，别说问鼎天下，就是给他们一个郡，他们都治理不好。 随着罗艺和郭子和降唐，再加上李密也投奔了李渊，这让丢掉关中的李渊不仅没有露出颓势，反而愈加耀眼。 失去了关中，经历一番挫折，这也让李渊少了之前的患得患失。 歌也不唱了，曲也不听了，舞也看了，李渊仿佛又回到了造反之前。 勤于政务的李渊做出最大的改变便是开始增加李世民手上的权柄。 这也是现实所迫，晋阳是李世民打下来的，对于李唐来说，这相当于是再造之恩。如此大的功劳，不赏是不行的。更何况，李世民在领兵打仗这方面，的确有一定的天赋。 在私底下李渊甚至向李世民许诺，如果将来他能够打下洛阳，太子之位也是可以考虑的。 就在李渊磨刀霍霍向洛阳的时候，洛阳王世充也开始了自己的表演。他说自己要像做一州刺史那样，无论事情大小，事必躬亲。 为了表现自己亲民的一面，王世充经常“微服私访”，问政于民，诚心诚意的向村口晒太阳的老大爷请教如何治理国家。 老大爷感动的涕泪横流，随口说了几句实话，结果仅剩的两颗牙也弃他而去了…… 与此同时，王世充开始频繁与窦建德接触，打算结成攻守同盟，共同应对李唐的威胁。 姜万钧一边翻看着情报，一边在思考接下来该怎么走。 有人提议大宁与李唐合作，或者趁着王世充与李唐打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出兵攻打王世充。 还有人提议南下，先收复巴蜀，接着是南梁萧铣，回过头再收拾北方的乱局。 唉！ 姜万钧其实最想做的是一口气把李唐给灭掉，然后就安逸了。 可惜，办不到啊！ 以大宁和李唐这么大的体量，很难一战定乾坤，只能慢慢积累优势，比的是谁不犯错或者犯的错误少。 至于说与李唐合作，那是不可能的。 要不是担心“三个和尚没水喝”，姜万钧都想和王世充，窦建德联合起来先灭掉李唐。 一个和尚挑水喝，两个和尚抬水喝，三个和尚没水喝。 王世充也好，窦建德也罢，这两个猪队友结盟，或许还会因为逼不得已，少玩一些花样。若姜万钧加入进去，三方非互相推诿，都想出工不出力，最后反而便宜了李渊。 北方的战事，眼下没有姜万钧的用武之地，他也不能闲着，那就只能向南用兵了。 趙离自己可能应付不来，必须给他配备一个大管家。 就用丘和吧，姜万钧在丘和的名字上打了一个勾。 萧铣那边要怎么处理呢？ 或许可以让他继续做一段时间土皇帝，毕竟是自己的便宜老丈人。天下没有平定之前，没有必要撕破脸皮。如果萧铣足够聪明，应该早做打算才是。 姜万钧正想着，要不要让萧瑀去南梁转一圈，宫宁进来禀报，萧铣的使者岑文本求见。 “带进来吧！”姜万钧之所以没有正式召见萧铣的使者，就是担心萧铣那个家伙脑袋一热，派人说出什么“隔江而制”的鬼话。 萧铣可以私底下那么想，姜万钧也可以假装不知道他的心思，但萧铣如果直接将这话摆到桌面上来，那姜万钧就不能不回应了。 姜万钧不久前在紫微宫已经昭告天下，他要做天下之主，要澄清寰宇，怎么可能接受有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玩自立呢？ “外臣岑文本叩见大宁皇帝陛下。”岑文本一上来便表明了态度，南梁与大宁是国与国之间的关系。 其实岑文本真不想走这一遭，可惜萧铣不甘心啊！ 当初姜万钧赶跑了李渊，第一时间并没有进入长安，消息传回南梁之后，竟然有人说什么，“姜万钧知道自己德薄，不敢僭越帝位，正在考虑迎接有德之人入主长安。” 谁是有德之人？ 大家想来想去，好像非萧铣莫属。 这种听上去就让人啼笑皆非的鬼话，偏偏萧铣竟然相信了。 萧铣甚至在私底下和人说，如果他入主长安定会册封姜万钧为储君，等他百年后将帝位传给姜万钧。 在一阵阵马屁声中，萧铣开始掐手指算日子，左等右等姜万钧就不来接他入主长安。 最后真的是等到花开花又谢，人都要魔怔了。 没等到姜万钧来接，却等到了萧皇后牵头恭请姜万钧称帝的消息。 萧铣这时候也总算明白过味来，知道是他自己太过一厢情愿。 或许是受了刺激，恼羞成怒之下，萧铣要岑文本来长安，当着姜万钧面表达南梁的态度。如果姜万钧承认长江以南归南梁，那么萧铣就承认姜万钧为北方正统。如果姜万钧不承认南梁在南方的统治地位，南梁宁可去支持李渊和王世充。 在萧铣看来，姜万钧没的选。 姜万钧刚刚入主长安，千头万绪都还没有捋顺，如果南梁第一个跳出来反对，姜万钧能不能坐稳关中都是未知之数。 可真的事这样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零六章 来自南梁的威胁 岑文本这一路走来，关中根本没有传说中的民生凋敝，破败不堪，反正呈现出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然而讽刺的是，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景象，是因为那“姜阎王”杀了一大批各级官吏以及地方豪强劣绅。 以前这些人往往是一个国家稳定的基石，一旦他们不稳，国家就会不稳。 他们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任何掌权者都不能忽视他们的存在，忽略他们的声音。 可偏偏姜万钧将这些人都杀掉之后，天下好像变得太平了。 想到那上万颗人头，岑文本脑袋又低了几分，连用视线的余光打量御座上的那个男人都不敢。 按照萧铣的吩咐，岑文本应在姜万钧登基大典上站出来，但他自作主张拖后了几天，一直等到其他使节离京，他才找上门来，就是为了避免无法收场。 “平身，梁公还好吧！”姜万钧称呼萧铣为“梁公”其实就是在暗示岑文本，他是不可能承认萧铣梁帝身份的，至少不会公开承认。 “梁皇一切安好，外臣奉梁皇之命，想接萧妃回去省亲，望陛下恩准。”这是岑文本想到的迂回战术。在称呼上，他也故意没有管萧月仙叫公主。 姜万钧对岑文本一口一个梁皇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玩这种文字游戏太低级了，“省亲的事朕会要人安排，但是今年就算了，萧妃刚从河西一路颠簸到长安，连日来都没有休息好，等明年春天再说。”姜万钧一杆子给支到了明年。 明年是否能成行，那要看萧铣有没有那个本事。萧铣如果拥有逆天的本事，就是将姜万钧装进囚车送去南梁，姜万钧也认了。 “是。外臣听说大宁正准备对巴蜀用兵，梁皇愿出兵十万相助……” “哦？”姜万钧第一次认认真真的从上至下打量岑文本一遍。 他不知道萧铣真说过愿意出兵相助，还是岑文本自作主张。 有点自相矛盾啊！既然是岑文本听说的，那么何来的“梁皇愿出兵十万相助”？ 难道萧铣还能未卜先知？ 而且，这出兵十万，听上去更像威胁。 那意思好像在说，“如果你不答应接下来的条件，我就出兵给你捣乱。” 还真别说，这个威胁正好一刀捅到了姜万钧的肋骨上。 其实入蜀作战，陆路反而没有水路方便，偏偏萧铣拥有天然的优势。 占据江陵的南梁，拥有一支庞大的水军，而姜万钧现在最缺的就是水军。 至今姜万钧的手上，连一百艘像样的战船都没有，而萧铣却拥有数千战船。 “有点意思。”姜万钧坐直了身子。 岑文本根本不敢与姜万钧对视，他也是被逼无奈才出此下策的。 “威胁”是一门学问，用好了胜过十万雄兵，用不好只会适得其反。 如果一切按照萧铣之前交代的那么说，什么不答应就提兵北上云云，岑文本敢肯定，头萧铣的威胁超过了王世充，而是各路诸侯的威胁均应该提高一个等级才对。 能够在这乱世打下一片基业，岂能没有点真本事？ 不久前姜万钧还担心底下人飘了，现在看来，自己在不知不觉中也有点膨胀。 好险啊！ 这岑文本以后可要好好奖励奖励。 看着地图，姜万钧皱了皱眉。 虽然潼关在大宁手上，但函谷关在王世充手上，这也就意味着，姜万钧想要东进很困难。 由于受到黄河冲刷，这潼关已经无法扼住这一道咽喉，而且上边的三个黄河渡口，都可以成为突破口。 当初曹操就是绕过马超把守的潼关，最后打进长安的。 姜万钧为了安全起见，在这黄河一线摆下重兵，还在武威那边的北线摆下了几万人，若是南边再设置一条防线，这么搞下去自己就要被拖住了啊！ 不行，必须一拳打出去。 姜万钧的视线最终停留在了江陵，既然萧铣这么阔，要不要找他借点人用用？还是一鼓作气杀上门去呢！ 好像都不太容易，必须想一个法子才行。 姜万钧站在那里想了好一会儿，想得头晕脑胀，也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零七章 提前占坑 曾经姜万钧觉得西宁的王宫太小，连饭后遛弯的地方都没有，现在他反而觉得皇宫有点太大了，要不是宫宁在前边引路，姜万钧都怕自己走丢。 以前赤牛守着王宫的后门，站在墙头能够看到政和殿，一嗓子喊出去，恨不能整个王宫都能听得真真的。 尤其夜深人静的时候，有点风吹草动…… 而如今守在玄武门的守卫，就是喊破喉咙，咳咳，为什么感觉这话有点别扭呢！ 李渊是真狠，走的时候连宫女太监都没放过，全带走了。不愿意离开的全被果断处死，只有部分偷偷藏起来的才躲过一劫。 宫女在路上就被李渊赏赐给了底下的将士，据说一些不受宠的妃嫔也被送给了有功之臣，刘弘基和长孙顺德就一人扛回去一个。 文官觉得皇上这是洗心革面，不再贪图享乐了，自然是大加称赞。 而武将觉得皇上这是在与自己推心置腹，都被感动得哭成鬼了。 姜万钧也要感谢李渊，如果李渊没有带走那些宫女太监，那些宫女太监也很难老老实实等着姜万钧过来接收，最大的可能是挑些值钱的东西，然后作鸟兽散。弄不好，皇宫都可能被一把火点着。真那样的话，姜万钧接手的可能就是一个破破烂烂的长安了。 四处转了一圈，姜万钧并没有感觉到脑袋清醒多少，这假山假水实在没什么新鲜的，他又不可能学杨广，满世界找新鲜玩意供自己“陶冶情操”。 得知雪妃正在马场教丫丫骑马，姜万钧本想过去瞧瞧，然而却被人打断了“雅兴”。 内侍来报，萧瑀求见。 好嘛，走了一个褚亮，来了一个萧瑀，姜万钧感觉自己是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 事实上，其他人姜万钧都不担心，因为他知道对方心里头想要什么，可内阁之首魏征却不好对付，这会儿指不定憋什么大招呢！ “去立政殿。”以前在西宁的时候，姜万钧经常在长孙的朝乾殿召见群臣，到了长安，长孙住的立政殿就成了姜万钧最常待的地方，两仪殿的作用和在西宁时的政和殿差不多。 “宫宁，你猜这萧瑀找朕是为了何事？”姜万钧说着看了一眼东边的山脊。那里有一片建筑群，隔得老远，姜万钧仿佛能听到梵音绕耳。 “奴婢不敢猜。”宫宁就算刚才不知道，但姜万钧往东看了一眼，他也能猜到与佛门有关。若是旁人也就算了，萧瑀可是内阁宰相，宫宁岂敢胡乱猜测。 “聪明的回答。那你说说，阴世师将女儿安排在杨妃身边是何用意？”姜万钧称帝后，杨氏被姜万钧册封了妃子。 “贵淑德贤”这四妃封号，姜万钧都还没给出去，目的就是要保证长孙这个皇后在后宫之中绝对的权威性，等以后有了子嗣再分封也不迟。 提到这个阴氏，姜万钧一时间也有点摸不准。 历史上的阴世师挖了李家的祖坟，杀了李渊的庶子，自己也死翘翘了。反而是一儿一女因为岁数小逃过一劫，后来阴氏还成了李世民的阴妃。 姜万钧能记得这些，是因为，阴妃为李世民生的儿子李佑，是唯一一个被李世民赐死的儿子。这在历史上都是极为罕见的，即便是儿子造反，往往都是被贬为庶人，再严重一点就是“被自杀”，或者死在流放的路上，直接赐死很少见。 如今这阴氏以一个丫鬟的身份待在杨氏的身边，让姜万钧有点看不懂阴世师的用意。 之前还在西宁的时候，姜万钧并没有太放在心上，阴氏一直都很老实。可是到了长安之后，有人在接触阴氏，这就让姜万钧不能不留神了。 是阴世师自己的意思，还是李渊留下的一部暗棋呢？又或者是相互利用，玩了一出无间道？ “陛下，奴婢以为，不管阴世师和裴寂是怎么打算的，那也要阴氏愿意配合才行。” “不错。传朕口谕，送杨妃入寺带发修行三年，代前隋皇室赎罪。 再传朕旨意，杨妃入寺修行期间，本该一切从简，但杨妃虔心礼佛，诚意感动上天，朕甚是怜惜，所以，一切照旧不得怠慢……” 一道口谕加上一道旨意，漫天神佛估计都要气炸了。 当初姜万钧送给道门一座宫殿，今天姜万钧硬生生抢了佛门一座宫殿群。 名义上是送去修行的，可“一切照旧”便意味着，杨妃身边的下人、侍卫都要跟着一起去，说白了就是拿寺庙当成了度假的地方。 “奴婢领命。”宫宁在心里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一招狠啊！萧瑀大人过来，八成就是为了东边上顶上的那些和尚们来求情的。 而姜万钧提前下旨，直接堵死了萧瑀最可能想到的方法。 萧瑀能想到什么方法？ 在姜万钧看来无非是将前隋的皇后萧氏送进寺里修行，如此一来姜万钧总不好再去强取豪夺。 知道的，明白姜万钧是为了那座庙。不知道的还以为姜万钧为的是庙里的人。 传出去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死？ 现在姜万钧先让杨妃把“坑”占上，萧皇后再想去也没关系，但先来后到，杨妃提前入住进去，那里就成了姜万钧的地盘，姜万钧偶尔也去“礼礼佛”，“上柱香”，研究一下“香炉”，总没有问题吧？ 杨氏接到消息的时候哭笑不得，之前她就劝说过舅舅萧瑀，别再跟着掺和佛门的事，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杨氏虽然并非萧皇后亲生的，可眼下杨广直系血脉已经没剩下几个了，萧皇后格外珍惜，杨氏也不傻，没有道理将萧家这样的亲戚往外推。 但她不可能为了这次的事违逆姜万钧的意思，前边那一道口谕听上去非常不合理，换个人听了，非以为姜万钧这是准备将其打入冷宫了。 可是有了第二道旨意就不一样了，这显然是朝着贵妃的方向走的。 当皇帝的，口头表扬那都做不得数，可是一旦公开夸奖，意义就不一样了。 杨氏好歹也当了些年大隋的公主，哪怕不受重视，对这一套规矩和礼仪还是很清楚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零八章 萧瑀上门 “文纪以为，时文此去有几成胜算？”褚亮看向一旁的李刚问道。萧瑀，字时文。 “希明你这是明知故问了，在君上面前，谁敢言有胜算？我们这些人中，或许只有玄成能在君上那里讨些便宜。但，他不会出手。”其实按照李刚想法，大家应该先在一些事情上达成共识，然后再由魏征带头进谏。 但大家对于内阁的运作模式还有些搞不清楚，另外有一些事也没有办法在内阁内部通过。 就比如萧瑀的主张，主张宽待佛门一事，拿到内阁内部讨论肯定不会通过，所以萧瑀只能自己去皇上那里进谏。 魏征不出头，理由很简单，他作为内阁之首，公是公，私是私，不能混为一谈。如果他要进谏，肯定要在内阁讨论通过后才会递上去，私底下打“小报告”，魏征丢不起那人。 其实说白了，魏征是姜万钧脖子上的一把锁，而内阁又是魏征头是小兰给吓跑的……” “闭嘴，不许没大没小的。”长孙真想用鞋底子堵住小兰的嘴，没大没小的，这种话也能乱说。 姜万钧被弄了个大红脸，想想真是让他无语，现在他最重要的工作不是澄清寰宇，不是救民于水火，而是生儿子，太特么魔性了。 “行了，去玩吧。”姜万钧也生不起小兰的气。 “谢君上。”小兰给了长孙一个鬼脸，然后跑了。 “没长心。”长孙也没办法，她真怕自己生个女儿和小兰似的，那她非气疯了不可。 生儿子也就算了，如果生闺女，说什么也要把小兰赶得远远的。 “君上如果有事，妾身就先下去了。”长孙一般在姜万钧召见臣子的时候，都会躲得远远的。 姜万钧之前也想过为长孙建一个书房，但被长孙拒绝了，她如果有了书房，外头非传闲话不可。作为皇后，读书那是不务正业，除了生儿子，皇后可以养蚕，绣花，摆弄花花草草，捧着一本书那算什么？ 想要改变大家的这种认知，并不是一天两天可以做到的。就连百姓自己也不认为女子读书是一件有意义的事，姜万钧想要说服他们太难了。 除非有一天，内阁宰相中出现了女子。 不过不容易，如果长孙不是皇后，未来或许有机会。 要不就只能等那位传说中武则天出生了。 或许，可以尝试和萧皇后谈一谈，不过现在肯定不行，先统一天下吧！ “君上……”长孙又叫了姜万钧一声。 “哦，无妨，你在边上听听吧。”姜万钧说着在御座上坐了下来。 内侍将长孙的椅子搬到了姜万钧身旁，椅子比姜万钧的座位矮了一截。 时间不大，萧瑀被引了进来。 “臣萧瑀拜见陛下，拜见皇后。”萧瑀对于长孙皇后在场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平身，赐座。”姜万钧已经把“赐座”玩坏了，原本应该只有极个别人能享受到的礼遇，被姜万钧给弄得人人到了他这都能获得。 一方面是因为姜万钧觉得别扭，之前没有椅子的时候，大家都是席地而坐，只有他一个人坐在那四平八稳的，其他人都站着，姜万钧感觉不自在。 后来有了椅子，姜万钧为了避免被人说成玩物丧志，所以就给底下人都配了一套。等到大家都尝到了坐椅子的好处之后，姜万钧也养成了习惯。只要是比较放松的时候，姜万钧都会让人坐着说话。 “谢陛下，臣这次来是有一事相求，家父过世得早，臣是由姐姐带大的，这些年……”萧瑀决定先打感情牌，中心思想只有一个，姐姐这半辈子不容易，现在就一个心愿，那就是专心礼佛。 这长安周边的大大小小寺庙都不合适，东边龍首山上的寺院是杨广同意修建的，而且曾经还亲自去过几次，那里刚好合适。 长孙听着萧瑀情真意切的陈述，大眼睛一边吧嗒吧嗒流眼泪，一边看着姜万钧。 送萧皇后去礼佛，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萧皇后留在长安，势必会引来各方势力的窥探，甚至不排除有人准备密谋造反。送去寺院，既可以送萧瑀一个人情，又可以避免许多麻烦。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零九章 镇场子 “你的请求，朕可以答应。”姜万钧心中暗笑，就是不知道回头萧瑀会不会反悔。“谢陛下，外头有一些传言，说陛下准备征用龍首山那块地方……” “朕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拆掉龍首山的寺庙，外边的那些说朕要对佛门赶尽杀绝的话也都是谣言。” 萧瑀正要松一口气，姜万钧却加了“不过”两个字。 “不过朕要整治佛门是真的，关中土地两成是贵族的，三成是世家的，四成是佛门的，只有一成是百姓的。”土地兼并情况原本并没有像现在这么严重，但随着李渊撤走，局势一下子恶化了。 因为大家不知道姜万钧入主关中后会发生什么，在各方势力的宣传和蛊惑下，百姓着急忙慌将土地低价卖了，换成了粮食囤积起来。 而有能力接盘子的，只有那么点人。佛门最贪婪，甚至到了肆无忌惮的程度。 姜万钧抄家都没有佛门赚得多，这让看到情报的姜万钧大跌眼镜。 “陛下，佛门是从百姓手中买来的地。” “强买强卖也能称之为买吗？” “这……” “朕不管佛门的土地是怎么来的，国库里的税收来自百姓，朕要打仗，兵源来自于百姓。修路搭桥，开沟引渠，服劳役的还是百姓。佛门如果自认为超脱于外，那么朕只好请他们挪地方了。让他们寻找他们的佛之国去好了，大宁是朕的。” “陛下，佛门对大宁是大有益处的。” “什么益处，吃吗？朕养着那群饭桶，难道就为了他们那几句歌功颂德，和来世的富贵？ 既然时文你来找朕，那么你就代朕问问佛门，上一世有佛吗？上上一世有佛吗？ 如果有，为什么近百年来朕没有看到盛世降临。 如果没有，为什么？是修佛的人不够吗？南朝四百八十寺，都修不出一个佛，朕是不是要把江山都给他们，他们才能给朕修出一个佛出来？” 听到姜万钧的话，长孙眼睛里冒出了寒光，别的她可以给，但这江山不行，这天下是姜万钧的，也是她的，在江山的问题上，就是她哥哥和舅舅都必须靠边站。 姜万钧之前迟迟没有出手，等的就是坐稳皇帝之位后，才好施展雷霆一击。百官的俸禄是他给的，百姓的粮食是他给的，谁如果觉得这些都是佛给的，姜万钧能给也能收。 “陛下，陛下还请息雷霆之怒。”萧瑀感觉到头顶的杀气，吓得赶紧从椅子上跳下来，一头跪倒在地。 “陛下，佛门愿意捐出全部粮食，用以修路……” “哼！朕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他们的粮食都应该属于赃物吧？告诉佛门，如果是百姓捐赠的香火钱，让他们提供字据，拿不出字据的，全部以来历不明论处，罚没归国库。” “陛下，这字据……”萧瑀傻眼了，佛门收香火钱什么时候出过字据啊！ “没有字据，全部没收。如果不服，他们可以请佛出面来找朕要。 一个导人向善的地方，竟然连不义之财都收，用脏金烂银浇筑佛像，亏他们还想修佛，也是想瞎了心了。” “陛下不可啊！佛门光是关中就有十万僧众。” “那又如何？朱粲手底下二十万吃人的魔王，还不是被朕给灭了？ 朱粲进武关的时候，佛门在做什么？ 只懂得巧取豪夺，却不能庇佑百姓，贪得无厌。 这辈子都救不了人，下辈子就能救了？ 十八年以前过世的僧众何止百万，都还没转世投胎吗？ 要不要朕这个‘阎王’下去催一催？ 又或者让那些得道高僧下去催一催？” “陛下，佛门愿意出五万人，供陛下驱使。”萧瑀不得不再退一步，皇上都把“阎王”的名号拿出来了，再不服软，那就要大开杀戒了。 “哼。佛门弟子，良莠不齐，其中充斥着大量滥竽充数，别有用心之人。朕打算请十位高僧出题，对所有佛门弟子进行考试，只有通过者才可以传扬佛法，朕会为其颁发度牒。” “陛下，这，这，佛门弟子许多人连字都不识，如何考试？” “字都不识，那是怎么读经文的？经文都不能读，他们每天诵经时是在摆样子吗？” “不是的，陛下，弟子们会在师父的指引下学习……” “学习就好，朕可以适当放宽一些条件，每位拥有度牒的僧侣，允许带五位弟子。等他们的弟子通过考试出师了，便可以继续带新的弟子，如此不出十年，佛门必定焕然一新。” 如果按照正常情况下发展，姜万钧这么说是没有错的，但其实没有那么简单。 眼下的佛门，能拿到度牒的，最多百余人。 剩下的怎么办？ 剩下的为了继续能够混吃等死，肯定会拼命去抢那五个名额。 而能拿到那五个名额的，不太可能是新人。 这就出现了一个问题，这些不是新人的和尚，这么多年都没弄懂经文，再给他十年，他们能出师吗？ 恐怕很多人抢到那五个名额之后，会将名额占到死。 而且，度牒一旦具有法律效力，那么佛门内部就会出现利益分配问题，到时候不打成猪脑子才怪。 萧瑀满头大汗，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他原本以为皇上心中还没想好怎么做，所以才会迟迟不决。因此他提前打好了腹稿，也和佛门沟通过，这才找上门来。 然而现在看来，准备不充分的反而是他和佛门，头顶那位看起来异常年轻的皇帝，很可能早就等着他上门了。 现在怎么办？ 是他主动上门的，现在说回去再研究研究，这内阁宰相还要不要做了？ 他现在要么接受，要么不接受，而不接受的后果，佛门将遭受灭顶之灾。 佛门的依仗有三：一是百姓支持；二是世家支持；三是掌权者支持。 如今，掌权者不支持；世家已经被打残了；百姓，关中的百姓刚被骗过一次，又被姜万钧用粮食给收买了，现在都眼巴巴等着姜万钧重新分土地呢。一边是刚骗他们的人，一边是刚帮过他们的人，他们会站在哪一方？ “陛下，臣可以代替佛门接受考试，可，可想要说服那些僧众，臣恐怕无能为力。” “幼稚。还俗并不是背叛，而是要他们经历更多历练。或许结婚，生子，是他们必须要经历的一道劫。” “是。臣愚钝。” “佛是慈悲的，朕每年会拿出一部分名额，追赠那些虔心的信徒。 “谢陛下。”萧瑀已经放弃抵抗了。 “等到朕统一了这天下，朕打算将这天下的名川大山，都用人的名字来命名。 他们可以是于国有功的文武百官，也可以是得道高僧，当然也包括至仁至孝，至纯至善的百姓。只要是朕治下的子民，均在人选之中……”姜万钧画了一张特大号的大饼。 “砰！”萧瑀心里那根弦被拨动了。 此时的萧瑀感觉姜万钧身上光芒万丈…… “陛下，臣愿竭尽全力去办。”萧瑀被打击得有点狠了，跪在那里有种在拜佛的错觉。 这也正是姜万钧之所以要等称帝后，再处理佛门之事的原因。 皇权天授，姜万钧如果不能借助“天威”，很难震住场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一十章 杀气太重？ 准备离开立政殿的萧瑀，差点和急匆匆闯进来的丫丫撞上。 “臣见过西海公主。”萧瑀不敢托大，大宁只有两个公主，一个是当今圣上的姑姑，渤海公主，另一个便是丫丫，西海公主。 “丫丫见过萧大人。”丫丫赶紧还礼，接着气鼓鼓看向姜万钧。 “皇兄，你干嘛要赶杨姐姐去当和尚？” 面对姜万钧丫丫就没那么客气了，劈头盖脸的质问道，没能拦住丫丫的两个太监跪在门口，他们可不敢闯进来。 已经要离开的萧瑀听到这话，顿时一惊，准备离开的脚步也停了下来。 能被丫丫称之为“杨姐姐”的，萧瑀自然知道说的是谁。 杨妃被赶出宫了？ 这算是警告吗？ 长孙看着姜万钧也是一脸疑惑，她事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姜万钧揉了揉太阳穴，他有点后悔当初阻拦长孙教丫丫规矩了，挥手让门口的太监退下，然后绷起脸看向丫丫。 “胡闹，你听谁瞎说的？” “下边都是这么传的，杨姐姐正在收拾东西，里里外外都快哭成一团了，还能有假？”丫丫赶过去确认过了，要不然也不会杀上门来找姜万钧要说法。 大家都以为杨妃是犯了什么事，才被赶出去的。 姜万钧转头看向一旁，宫宁还没有回来，代班的内侍在。 “去查一查，谁在搞鬼。” “是。”内侍领命退了下去。 姜万钧从御座上走下来，走到丫丫跟前，替她整理了一下头发，“她是去庙里为前隋皇室赎罪，替百姓祈福，带发修行，什么去当和尚，乱弹琴。” “那在宫里不能修行吗？为什么非要去龍首山？”丫丫看了一眼长孙，她在考虑是不是嫂嫂出的主意。 长孙哭笑不得，她这恶人当的真是冤枉透一个能打的都没有不准确，姑姑还是有些能力的，姜万钧让她帮忙管理少府，做得还是相当不错。 “君上把杨妃送去当和尚了，怎么也不提前和妾身说一声。”长孙嗔怪道。 “我也是临时决定的。” “这座庙有什么问题吗？”长孙从不认为自己的夫君会做无聊的事情。 “不知道。一座庙，弄得神神秘秘的，朕的人都进不去。朕还没打算怎么着，外头便谣言四起，这不，萧瑀都跑来为他们出头了，你说这里边有没有事情？” “所以夫君就让杨妃去探路，或者是敲山震虎？” “敲山震虎他们还不配，朕只想告诉天下人一件事，佛是佛，和尚是和尚，两者不能混为一谈。这就像读书人和圣人之间的区别一样，读几本圣贤书就成圣人了？笑话。儒，道，佛，他们首先必须为朕所用，为百姓所用，然后他们才有存在的必要。 人间都被他们搞得乌烟瘴气，也配和朕谈怎么建立理想之国？” “君上，妾身觉得您这段时间，杀气太重了。”长孙能够感觉得出来，姜万钧似乎越来越没有耐心。 姜万钧先是一愣，接着敲了敲脑袋，他也觉得是有点不太对劲。 以前他一直告诉自己，杀人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可是有时候又不得不承认，杀人却是最简单高效的手段。 有最简单高效的手段不去用，实在是太考验人了。 “你去看看杨妃吧，让朕再想想。”姜万钧回到御桌后头，陷入了沉思当中。 长孙盈盈一礼，她知道，她的夫君需要时间，别人帮不上忙。 底下那些大臣只知道劝谏，动不动就晓以大义，然而他们如果能把事情都处理好，还用得着为难皇上吗？ 长孙让人取来玉尺，杨妃要出宫，那么这把玉尺便该物归原主，再扣在手上就有些不合适了。 长孙不是一个善妒的，但对于会威胁到她的人，她也不会大度的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但反过来，如果威胁不到自己，她并不介意展现自己的大度。她能分得清什么是自己的，什么不是自己的。 之前被姜万钧打发去调查宫内流言的内侍回来了，不过被长孙拦在了外头，没有让他进去禀报。些许小事，用不着大动干戈，训斥两句就算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一十一章 挂墙上的戒律 七天后，龍首山上，钟声大作…… 寺内僧众全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望向钟声传来的方向。 他们早早便知道有贵客要来，这没什么好意外的，当初唐皇李渊还来过。 不过这话不能说出去，说出去是有可能掉脑袋的。 一支车队缓缓从山脚下驶过来，行人分分侧目。 马车停下来，杨妃抢先下了马车，然后将萧皇后从车上搀扶了下来。 哗啦一下。 转眼间，地上已经跪倒了一片。 和尚不需要跪拜，但身体微躬，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 那姜阎王铁了心要拿佛门开刀，他们能怎么办？ 有的和尚逃去了关东，有的和尚逃去了江南，但是更多的和尚却是无处可逃。 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幡然醒悟，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乱世”。 当初他们中的一些人，大肆兼并土地，上下其手，发横财的时候，“乱世”在他们眼中那是别人的事，他们已经出世，不在世中，自然也就可以不受其扰。 可惜，他们想错了。 食五谷杂粮，又跳不出生死，就像那些刷着金粉的佛像一样，砸开后，里边是泥胎，而他们终究只是凡人。 五万僧兵已经被姜万钧派去河西，颜大那里需要增援，包武那里也需要增援，而剩下的僧兵会送去苏定方那里。 佛门交出了全部土地，换取了姜万钧暂缓推行“度牒制”，以后寺院的全部收入，按照商税标准缴纳。换句话说，在姜万钧眼中，他们就是一个和“商会”差不多性质的组织，不再享有任何特权。 以前有人犯了罪，只要躲进寺庙，出家当和尚便算“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现在可不行，包庇罪同样是要掉脑袋的。清规戒律被姜万钧定性为家法，在国法面前，家法必须让步。 不仅是佛门，儒道佛，都必须恪守这一条铁律。 大家虽然心有不甘，可是谁让现在姜万钧拳头大呢，所以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了。 有一句老话叫，“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背地里不知道多少人在盼着姜万钧栽跟头，他们坚信，等到那位年轻的皇帝经过生活的“毒打”之后，一定会改弦易辙，重新回到“正确”的道路上来。 事实上，这句话对所有人都适用，百余位尼姑上山并没有引起太大的反响，然而随着三十余名宫女进了寺院，立刻就不一样了。能被选进宫里的，至少在容貌上都是中上之选，而且衣着打扮更亮眼不说，关键是一群女人穿着同一个款式的衣裳，那种杀伤力，绝对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霎时间一记记粉拳，砸得年轻的和尚们晕头转向，这一顿“毒打”啊，龍首上的和尚一大半都沦陷了。 老和尚气得差点直接圆寂，闭着眼睛求了半天菩萨。 “你这夫君啊！”萧皇后还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当她得知杨氏也会上山的时候，她犹豫过。她本来就没想过要来，要不是弟弟一个劲的劝，她真不想那么麻烦，毕竟她的身份太尴尬了。跟她接触，非常容易被划到前隋“余孽”的阵营里去。 按照她自己的想法，她想回伏俟城。那里还有两个和亲的公主，也不差她这一个皇后。 但弟弟说什么都不同意，另外也是怕皇上多心，躲去伏俟城，还不如留在皇上眼皮底下。 结果就成了骑虎难下，如果再反悔，总归不美。 若是别人也就算了，可杨氏毕竟也不是外人，所以萧皇后就答应了下来。 只是她没想到，这位年轻的皇帝，行事如此的，“不按常理”。 “母亲，君上也是担心女儿安全。”杨氏也有点不太好意思。派宫女过来伺候也就算了，连禁卫也送来了百余人。 舅舅萧瑀谏言，说是携带凶器上山不妥。君上听取了建议，禁卫每人抗了一根包着铁皮的僧棍。这明晃晃的，看上去更吓人。 “唉，你到是个有福的。”萧皇后不免有些心情低落。 杨家终究还是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她已经尽力了。 “母亲还请节哀。” “走吧。”萧皇后轻轻攥了攥杨氏的手。 虽然在大宁，杨妃的身份比起萧皇后更尊贵，但杨氏在礼节上却处处照顾着萧皇后。 不过其他人可不敢分不清主次，所以杨妃身上所承受的关注明显要多很多…… 随着杨妃一行安顿下来，庙里的香客好像一下子多了起来，可是老和尚却要疯了。 大宁皇帝已经下旨，任何家中无田的百姓，到官府登记备案，来年开春之前一定能分到土地，绝对不耽误春耕。而在这个空白期，只要有膀子力气，填饱肚子不难，官府会提供一些工作。 本来不少当和尚的就是图口饭吃，如今一听说外头的日子那么好，自然心动不已。 短短几天时间，戴着帽子，遮遮掩掩到官府报道的人多了起来。 不足半个月，寺院中间砌起了高墙。龍首山被一分为二，一半地方让给了杨妃和底下那些伺候的人，还有百余位尼姑。 听到消息的姜万钧被逗乐了，如果没有这堵墙，戒律在心中，多了这堵墙，戒律八成就要挂墙上了。 挂墙上的戒律，就跟学生守则里“禁止早恋”差不多一个意思。 “陛下，奴婢的人已经查明，这龍首山上果然有古怪。据说李渊撤离长安前，有数不清的马车夜里上了山。”宫宁禀报道。 宫宁上次帮姜万钧收集炼丹的方子后，手底下就开始有了使唤的人，姜万钧也有意培养一些自己的眼线。 “李渊啊！那就能说得通了。”之前姜万钧就怀疑过，皇宫里的东西都被李渊搬走了吗？ 如果单单从李渊撤离长安时的马车数量不太好判断，可是姜万钧不认为李渊会运走太多金银。 因为那是取死之道，为了一车粮食，大家可能不会冒险，但换成一车金子就不一样了。别说那些被迫迁徙的百姓，就是那些守卫也难免会动心。何况当时是在逃跑，最是人心不稳，容易出现意外的时候。 从半路逃跑的那些人口中传出来的消息显示，他们并没有看到金银珠宝。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一十二章 打响舆论战 “陛下，要调兵上山吗？”宫宁仿佛已经看到了一座金山就在眼前。 “不行，你怎么确定，金子在上山呢？夜里虽然有马车上了山，但不等于金子就在山上。”姜万钧需要更多的情报。 “可是陛下……” “没有可是，不管金子在不在上山，假如我们派人上山搜查，结果却是什么都没有找到，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吗？到时候朕该如何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皇帝的威信是靠一点一滴建立起来的，可是垮塌或许只是一瞬间。就像拆积木搭建的高塔，抽走一块承重的积木，楼就塌了。 “陛下，龍首山上的这帮和尚肯定有问题，如果金子不在他们那里，他们干嘛遮遮掩掩。” “朕也知道他们有问题，但急不得，这天下有问题的人和事多得是。” “陛下，那奴婢接下来该怎么做？” “继续暗中秘密调查，金子可能在山上，也可能是李渊故布疑阵，先慢慢缩小范围。”姜万钧还不至于被金子蒙蔽了双眼，利令智昏。 “是，奴婢这就让人去办。” “记住，不得擅自行动。”这是姜万钧对宫宁的警告，他可不想弄出一个东厂出来。 “奴婢记住了。”宫宁赶紧答道。 “去吧。”姜万钧并不着急。 如果金子真的在山上，姜万钧不去拿，金子也飞不走，先放在和尚那里替自己保留一段时间也无妨。 可如果这是李渊故布疑阵，想要混淆姜万钧的视线，那说明金子就在自己身边。 找到之后，偷偷运回来，到时候或许还可以给佛门做一个局，看看那龍首山上的和尚在搞什么鬼。 在被长孙指出自己最近有些急躁缺少耐心后，姜万钧正在尝试着调整，尤其在涉及到和尚的问题上。 接下来几日，姜万钧不得不抛开那些乱七八糟的杂事，全身心投入到，“抡才大典”科举考试的筹备工作中来。 这也是内阁近一段时间的工作重点，姜万钧之前也没有想到，魏征的第一把火不是向自己“发难”，而是用在了这里。 说实话，姜万钧很欣慰。内阁是辅佐自己管理这个国家的，而不是想着怎么掌握更多的权柄。如果想要架空自己，那内阁就没有必要存在了。 姜万钧之所以没有一下子将内阁填满，就是给他们自我调整的时间，等到白山等人加入内阁后，内阁的权利会进一步加强，但同时想要在某一些事情上达成共识将会变得更困难。 魏征以内阁的名义向姜万钧递交了申请，希望这一次参加“抡才大典”考试的考生，不仅仅局限在关中，局限在大宁的治下，而是应该向天下读书人广发邀请。 大宁要做出承诺，不难为任何来参加考试的考生，保证安全，来去自由。 姜万钧在朝堂上直接应允了魏征所请，并同意，考试成绩会登载到报纸之上，特别优秀的文章会制定成书册，甚至会编入学生教材。 如果时机成熟，大宁会允许外国考生加入进来。 另外，在考试期间，姜万钧呼吁各方停战，以表示对圣人的尊敬。 “抡才大典”考试分成三个阶段，初试，复试，殿试。 殿试考试主要有三场，一场是贴经，主考官从诸子经书中选取一段，然后把部分字挡住，让考生填空。 第二场是考诗赋，考作诗作赋；第三场考试策，考的是治国方略。 尽管姜万钧非常想将考试的成绩与他之前制定的“学位”挂钩，但考虑到，那么做很可能让其他各路诸侯不敢让考生来参加考试，另外也会引起士族的高度警惕，所以便放弃了。 若是他下令，通过复试会授予学士学位，可以在大宁做官，那来参加考试的人可能会少一大半。 不过在大宁内部，可以将“抡才大典”的考试成绩作为学位评定中的一部分，反正其他各路诸侯回去也会给与考生们嘉奖，以示恩宠。 当然，也有可能各路诸侯不打算掺和这所谓的“抡才大典”，不给大宁在世人面前露脸的机会。 这就需要姜万钧使用一些手段了，有白纸，有报纸，轮番轰炸，他就不信那些文人不动心，这可是扬名立万的机会。 恰好此时发生了一件事，给了姜万钧很大的启发。 随着姜万钧与佛门的关系渐渐缓和下来，有部分和尚或许以为姜万钧黔驴技穷，不能拿佛门怎么着了，所以又开始不老实起来。 找姜万钧的麻烦他们还不敢，所以就开始制造谣言，说什么丫丫是灾星转世云云。席君买是抽不出空来，否则非去砸了那和尚的破庙不可。 与其说丫丫是灾星，不如说他们想告诉人们姜万钧是灾星。 这种伎俩是他们最喜欢干的事，反正只要有利可图，让他们说什么都可以。 这给与了姜万钧很大的启发，舆论是个好东西啊！ 就让佛门先尝尝鲜吧，姜万钧要让佛门在“白娘子”身上栽一个大跟头，让他们知道，善恶在事不在人。某些人披着善良的外衣，里边却是脏心烂肺，一样会被百姓唾弃。 正好当年赤牛组建的戏班还缺少曲目，姜万钧绞尽脑汁将的大概故事情节给捣鼓了出来。 里边的地名要改一改，有些情节姜万钧都忘了，但不要紧，只要故事的大致走向没问题，一些细节可以用别的故事里的情节往里边套。比如梁山伯与祝英台，比如牛郎和织女，反正坏蛋角色全是和尚。 如果给姜万钧时间，他可以让和尚变成过街老鼠。 这就是掌握话语权的重要性，这也算给魏征等人敲响警钟，让他们重视舆论。 在这故事里里头就有许仙的儿子高中状元，然后去雷峰塔救母的情节。 眼下的百姓还不知道状元是什么东西，姜万钧也算提前帮大家给科普了。 骑马游街，皇帝赐宴，这都是必不可少的，越隆重越好，最好也给佛门道门打个样，让他们在做法事，摆道场的时候不要太寒酸。 状元楼要有，状元红酒也要有，以“状元”命名的东西要包文提前都准备好……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五音不全的姜万钧一边嘴里横着小曲，一边在打磨着自己的“剧本”。 丫丫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已经爬到了御桌上，她是姜万钧的第一个听众，要不是姜万钧拽着，丫丫就要去找法海拼命，说什么都要铲平雷峰塔不可。 姜万钧安抚了丫丫还一会儿，才把这小姑奶奶给劝下来。 这脾气怎么一点就着啊！席君买也是这样的性格，这俩人以后可怎么整。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一十三章 放出去点燃“战火” 最近这段时间，丫丫天天跟在姜万钧的身后，就怕姜万钧偷偷去“降妖除魔”不带着她。 姜万钧也需要身边有个跑腿的，所以便默许了丫丫在他身边转悠。 席君买那小子跑李靖那偷师学艺去了，远在居延海的苏定方又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如果今年秋收后突厥人来袭，那么苏定方等人就打好这一仗，打一个防守反击，灭了来犯之敌。 如果今年突厥人打算养精蓄锐，不来进犯，那么苏定方就打算深入草原去会一会新突厥可汗。 据说处罗可汗开春前被吓死了，新即位的颉利可汗就是从西宁逃跑的莫贺咄设阿史那咄苾。 姜万钧将这一战完全交给了兵部，天天想着上战场的席君买跑去兵部旁听去了。 “老实坐着，再乱动……”姜万钧话还没说，长孙推门走了进来。 进来的长孙，看到了桌子上的丫丫，顿时气得七窍生烟。 看到长孙，丫丫吓得从桌子上跳下来，夺门而出，撒腿就跑，这皇宫里，她最怕的就是长孙了，她可不想被绑在椅子上学礼仪。 长孙看着跑远的丫丫，一个劲的叹气，唉！ 皇家的礼仪荡然无存啊！ “君上，你也不管管。”长孙见姜万钧坐在那笑得前仰后合，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咳咳！小孩子嘛，等再大一点就好了。”姜万钧其实挺享受这种日子的。如果一个个在自己面前都像个呆头鹅，那还有什么意思。有丫丫在身边，姜万钧感觉自己还是一个正常人。 “哼！你就惯着她吧！”长孙对姜万钧这种不以为意的态度很是不舒服，她嫉妒了。 “行了，多大个事。说吧，来找朕什么事？”这几天高士廉一家子从河西搬回来了，自然也包括长孙的母亲，所以长孙白天没事不会来书房，都是和一些贵妇们待在一起。 “妾身想夫君了……” “少来，朕没空，没看正忙着吗？” “君上，妾身和几位妹妹商量过了，来年春天是不是选一批秀女入宫，偌大个皇宫空荡荡的……”长孙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看着姜万钧的脸色。 “嗯，你不提朕差点忘了。就以你的名义拟旨，五年内，宫中不选秀女。让民间适龄女子该嫁人嫁人，别耽搁了。另外，以后宫中的宫女太监，除非是犯了大错被治罪赶出皇宫的，否则皇家终身赡养，即便外放，也会保证其一辈子衣食无忧。 对了，这笔钱，从少府出，不走国库。”姜万钧不可能让国库来承担这笔钱，真那么干，魏征非炸毛不可。 这下轮到长孙傻眼了，她和母亲还有舅母之前商量的事，这一下全都泡汤了。这民间的秀女到还好说，但不少家族将女子送进宫中所代表的意义却是不一样的。 姜万钧不让人把女儿送进来，相当于拒绝他们的“进献”，变向等于拒绝人家的效忠。 姜万钧注意到了长孙表情，心里一突，“观音婢不会已经替朕……” “没有，不过妾身的舅母和妾身说，一些家族希望借此表达他们对君上的敬意。” “敬意？李渊坐在这的时候，他们也是这么表达敬意的吗？”姜万钧对此嗤之以鼻，所谓的敬意，敬的还不是那张椅子。 然而让姜万钧意外的是，长孙却给出了一个让他出乎意料的答案。 “君上这次猜错了，李渊在的时候，他们可是拒绝了联姻的请求，尤其族中嫡系，说什么都不同意送进宫。”长孙当初听舅母说起来这事，可是得意了好一阵。 同样是皇帝，但那也看人的好吧？她夫君岂是那些“贼寇”可以比拟的？ 其实那些世家也是没有办法，这姜阎王杀人不眨眼啊！ 另外也是考虑到，姜万钧还年轻，至今没有子嗣，未来有无数种可能。 尤其在了解过姜万钧这个人以往的一些做法之后，大家突然发现，这位年轻的皇帝，绝非简单的人物。 从姜万钧处理青海盐的问题上的大气，至少大家明白了一点，姜万钧并不是一个“掠夺者”和“破坏者”，他有自己的规矩，只要大家按照他的规矩来，他拥有着常人无法想象的胸襟和气度。 河西的富庶，现在早已经传开了，开始的时候河西的很多世家都受到了严重打击，可是慢慢的他们发现，情况似乎没有变得太坏。他们只是失去了土地和特权，拥有知识和技术的人反而比以前生活得更好了。 会写字，会种地，会养马，会做菜，会织布，会绣花…… 哪怕什么都不会，勤劳，勇敢的人，一样可以让日子越来越好。 曾经很多人觉得这天下的财富就是一盆水，有人多占点，自然就会有人少占。可是姜万钧却将一盆水变成了两盆水，三盆水，甚至眼见着，这水盆越来越大，越来越多。 很多迷信的人认为这是神迹，而创造这个神迹的便是那位年轻的皇帝。 在没有“经济学”的当下，很多东西不是几句话能够解释清楚的。 所以一些世家觉得，既然大家现在无力反抗，为何不想办法搭上大宁这艘船呢？ 如果能窥破其中的奥秘，那么他们便多了一种选择。 世家能够走到今天，“妥协”和“背叛”是他们的必修课。 “有点意思。”姜万钧没想到世家这么快就变换了颜色。 幸好姜万钧提前将少府弄了出来，还建立了银行，要不然一旦世家大规模入场，非把脆弱的“商业体系”涨破了不可。 “你可以酌情挑两个让他们送进宫。另外告诉他们，让他们挑选族中优秀的年轻人参加科举考试。”姜万钧准备亲自下场了。 “这是朕中秋节做得诗，送去登载到报纸上去吧！”姜万钧能背下来的古诗就那么多，原本打算留着压箱底的，如今只能舍下老脸，放出去点燃“战火”了。 “？”长孙看着姜万钧用炭笔写出来的，工工整整不到十行的字，轻声读了出来。 别看姜万钧毛笔字烂得一塌糊涂，可是这硬笔字却下过苦功夫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一十四章 萧皇后的“邀请” 这可是有些来头，此乃杨广开凿汴河时所做。 从姜万钧送杨妃带发修行，再到拿出这样一首诗，也算替杨广做了一些事。 大宁为杨广定的谥号是“庄”，兵甲亟作曰庄，胜敌志强曰庄，屡征杀伐曰庄，武而不遂曰庄，履正为庄。 这算是一个毁誉参半的谥号。 萧皇后更中意“烈”字。 汉朝的卫青，谥号为“长平烈侯”。这个“烈”相当于“功业”之意。 刘备的谥号汉昭烈皇帝，其中就有一个“烈”字。这是歌颂其“恢复汉统”的“功业”。 此时的“烈”字，不像后来，带有“壮烈”，“牺牲”之类的意思。 姜万钧到也觉得杨广当的起一个“烈”字，但大家都觉得不合适，他也没有坚持。 “庄”字总比李渊给杨广上的那一个“炀”字强太多了。 姜万钧光顾着想谥号了，却没想到长孙那边已经哭成了泪人。 那一句“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一下子说到长孙心坎上了。 姜万钧一拍额头，他突然有点后悔把这首诗拿出来了，这个世界上，尤其在这个时期，伤心人实在是太多了啊…… 尽管姜万钧有了心理准备，然而半个月后，当整个长安都因为一份报纸，陷入一片死寂，还是把姜万钧给吓到了。 但是最害怕不是姜万钧，而是和尚。 已经在上演，人们无法弥补自己的缺憾，就像不能控制月圆月缺一样，但却可以替白蛇讨回公道。 如果佛门洁身自好也就算了，偏偏有些庙里藏污纳垢原本就不干净，甚至连绑架，囚禁这等恶事也时有发生。 短短几天时间，人们从庙里解救出来数位“白蛇”，这一下连之前只是看热闹的百姓都愤怒了。 随着被解救出来的女子越来越多，萧瑀不得不闭门谢客，当初主张宽待佛门的他，都不敢去看同僚的眼睛。 得道高僧毕竟是少数，毕竟更多的人连字都不认识，尤其一些番僧，连所谓的清规戒律都没有，有些时候，原始和野蛮是相通的。尤其在利益的驱使下，劣币逐良币，好的东西没人学，坏的东西反而让人趋之若鹜。 “今天的佛门，朕希望你们引以为戒，同僚，同乡，同族，亲亲相隐，后果是什么？后果就是所有人都被拖下水，坠入万丈深渊。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不要等到天凉了才开始养蚕……”姜万钧站在紫薇殿内，面对着文武百官说道。 “臣等谨记圣训。”哪怕是魏征，此时都不得不心悦诚服。 当初姜万钧说出，“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句话犹然在耳，结果佛门就倒在了这句话上。 佛门势大的时候，大家记得的都是灵验的那一部分。 随着佛门落魄，大家才发现，没有灵验的更多。 藏污纳垢，作奸犯科，放印子钱，强买强卖百姓的土地……这一件件事情被都抖了出来，佛门一夜之间成了“过街老鼠”。 无数佛门子弟还俗，庙被铲了，钱也被抢了。 逼不得已，佛门只能封门自保。 直到这个时候，才有人想起官府的存在。 随着官府入场，事态这才渐渐稳定下来，可是佛门基本上已经垮了。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姜万钧不可能赶尽杀绝，更何况，百姓终究需要一个心里寄托。没有了佛门，还会有道门，没有了道门还会有别的什么门。 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趁机整顿佛门更符合长远利益。 以前是姜万钧想让和尚门考试，他们不愿意。现在和尚主动提出来要考试，他们太需要姜万钧那一封印章了。 曾经见官不拜，见到皇上也不用跪的和尚，终于弯下了膝盖。 他们跪的不是皇帝，跪的是佛，姜万钧现在就是他们的佛，因为只有姜万钧才能救他们。 不服气的小和尚被老和尚踹了一脚，也赶紧老老实实跪了下来…… “陛下，这是臣的姐姐亲手抄写的，请陛下垂阅。”萧瑀屁颠屁颠跟着姜万钧的后边走进了两仪殿，没有了外人，萧瑀赶紧从袖子里抽出了锦布。 姜万钧轻轻扶了一下额头，这几天他都不知道收到多少个这东西了。关键是留不住啊！长孙见到立即没收，咳咳！话说萧皇后也给自己送这玩意，是不是太草率了？难道这里有什么隐情？ “陛下，在佛门的事情上，臣……” “算了，别说时文你，就是朕看到下边呈上来的奏折也是痛心疾首。听说还有几位高僧被气得晕了过去，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收徒收了一大箩筐，却不认真教导，这是不行的。农夫种田还知道认真打理，这僧人像野草一样野蛮生长怎么行？” “是，陛下教训得是。” “行了，这些天你也累了，回去好好休息两天，这抡才大典还需要你与文纪等人通力合作才是。” “是，臣定会竭尽全力，臣告退。”萧瑀已经听到了外边的脚步声，像做贼一样赶紧溜了。 果然，走到门口就看到了正往这边走的长孙皇后。 萧瑀远远的先施一礼，然后落荒而逃。 姜万钧看着萧瑀的背影，一阵叹气。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萧瑀这种表现，长孙岂能看不出来有问题？ 唉！真是够笨的。 萧瑀笨，佛门蠢，嗯，道门是愚。 宫宁那边的调查已经有眉目了，姜万钧本以为龍首山上的那些和尚会主动来请罪。可惜，姜万钧高估他们了。如果姜万钧没有猜错的话，这所谓萧皇后的手书，八成是和尚从萧皇后那骗来的，然后交给了萧瑀，让萧瑀转手再呈给自己。 所以萧瑀才会如此的紧张，若是他主动找萧皇后要来的，不至于如此。 至于说萧皇后主动，那就更加不可能了。 那么佛门的意思是什么呢？ 吸引自己上山？ 是有话和自己说，还是打算弄死自己呢？ 有话说，是不是有点多此一举；要刺杀自己，他们有这个实力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一十五章 金子 “陛下好像很开心啊？”打翻了醋坛子的长孙连“君上”都不叫了，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落荒而逃的萧瑀引起了长孙的怀疑，她感觉最近鬼鬼祟祟的人一下子变多了，以前一个个慈眉善目像个人似的，现在怎么看上去都獐头鼠目，看上去就让人生厌。 选秀女的事是她提出来的不假，可是如果有人背着她，蛊惑她的夫君，那就是没安好心，大逆不道，哼哼！ “当然开心了，有人好像故意要引朕上山啊！”姜万钧说着将锦书丢给了长孙。 长孙接过锦书，看到里边内容，顿时脸色大变，张开嘴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想什么呢！应该是龍首山上的和尚搞的鬼，李渊撤离长安的时候，有车队上过山。”姜万钧让宫宁去调查，结果证据都指向金子上了山。 听说是和尚搞的鬼，不是萧皇后有邀，长孙刚准备松一口气，又听说事情涉及到李渊那个老糟头子，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 “龍首山和李渊有关系？”长孙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 “不确定，但至少证明一件事，山上有李渊的人。朕怀疑，李渊走的时候并没有把金子都带走，或许和那些和尚有关。”然而越是如此，姜万钧反而越觉得金子不在山上，很奇怪的直觉。 可是如果金子不在山上，那么佛门都到了现在这种程度了，为什么还要替李渊隐瞒呢？是觉得佛门还不够惨？ 姜万钧猜测，这里边或许有些内幕。 一种可能是被胁迫，不敢说出真相，担心被打击报复，或者有什么把柄落在李渊手上。 另一种可能是解释不清楚，比如，有不为人知的秘密不想让姜万钧知道，再比如山上有金子，不过却不是李渊的金子，所以不敢打开库房让人检查，否则便解释不清楚等等。 当然，也有可能金子就在山上。如果真是这样，那佛门就真的是在作死了。 有点烧脑啊！ “金子？”长孙提到这两个字，两眼直放光。以前长孙对钱没有什么概念，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用钱的地方太多，皇宫只是简单修缮了一下，连个像样的亭子都没多建一个。 “别跟个财迷似的，现在还无法确定金子的下落，或许要上山一趟才能有答案。” “要不，妾身替您走一趟？”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长孙才不管危险不危险，没有危险要去，有危险更要去了，她不能让姜万钧涉险。 “你去干嘛？万一李渊的人暴起伤人，伤到你怎么办？” “可是妾身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夫君涉险。” “朕什么时候说过要涉险了？”姜万钧又不是毛头小子，这几年他什么阵仗没见过，别说里边可能存在危险，就算一点危险都没有，眼下这个时机，他也不可能上山。 大宁皇帝登山拜佛，这样的消息传出去，岂不是给那群和尚做免费的宣传？ “那金子？” “朕都要了。”傻瓜才会去做选择，姜万钧不管金子是不是李渊的，他都要了。 “还说妾身是财迷。”长孙嗔怪道。 “没办法，朕穷啊，这么多人需要养活，没钱怎么行……” 就在姜万钧和长孙这一对夫妻算计李渊那点金子的时候，远在晋阳的李渊正在和底下人研究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大宁传过来的文书李渊已经看过了，原则上，李渊并不同意派人参加所谓的“抡才大典”。要举办也行，地点放在晋阳吧！ 眼下的大宁已经名声大噪，李渊每每想起来就觉得浑身都难受。 然而随着姜万钧的那一首诗流传开来，属于文人的那种傲气被点燃了，没有人会认为自己比别人差。 以至于这段时间白纸的销量与日俱增，尽管当着李渊的面，大家什么都不会说，可是在背地里，偷偷研究姜万钧语录的人越来越多。 甚至有人将姜万钧在河西推行的那一套土地政策写进了奏章呈了上来。 李渊真担心，哪一天有人将姜万钧说过的话，当成圣君之言，拿出来向他劝谏，真那样的话，李渊肯定会爆炸。 “大家说说吧，这科举，大唐是参加还是不参加？”李渊到不担心去的人不回来，除非有人家不打算要了。他担心的是，姜万钧借着科举，提高在民间的声望。 李渊的话音刚落，李世民便站了起来，“儿臣以为应该参加，我们不去，岂不是表示大唐怕了他们？儿臣愿亲自走一趟……” “秦王莫急，臣以为，大唐不该参加。长幼有序，贵贱有别，这大宁搞出来的科举，说什么不问出身，这就是天大的笑话，有辱斯文，还有没有上下尊卑了？陛下，臣以为应该回信斥责那姜万钧，扰乱伦理人常。”封德彝一个头磕在了地上，他自然能看出李渊的心思，对错并不是他需要考虑，他只要说李渊喜欢听的就好。 封德彝是不久前刚来到晋阳的，杨广死后他是一路跪下来的，来到晋阳之后，很快便跪成了李渊的心腹之一。 “臣以为该参加……” “臣以为不该参加……” 支持参加的人认为，这也是提高大唐声望的机会。 而不支持参加的人则认为，大宁居心不良。 “这姜阎王野心大着呢，这报纸上说，大宁未来除了文考之外还有武考，甚至百工也会有各种评比。花匠，铁匠，木匠，账房，厨子……那句话是怎么说的了？对了，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裴寂知道怎么说可以让大家同仇敌忾。所以故意略去了姜万钧提到的，“鲜花需要绿叶陪衬”这句话。 姜万钧也不傻，他如果喊出人人平等，回头就会被人按到地上摩擦。 但为了鼓励工商业发展，给各行各业一个希望，就连魏征和李刚等人也是支持的。 姜万钧也是考虑到，不能人人都去寒窗苦读，真到了那一天，状元需要人搀扶着上马，牙都要掉光了，那才是一段悲伤的故事。 路应该越走越宽，而不是越走越窄，一旦科举变成了独木桥，那么黄巢的那首诗就有了诞生的土壤 “满城尽带黄金甲”还得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一十六章 长孙要杀人 李唐君臣商量来商量去也没商量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有人提议，与大宁针锋相对，也搞科举。 李渊并没有采纳，一旦大唐也开始搞科举，岂不是意味着姜万钧做的是对的？ 如果姜万钧做的是对的，那自己被人赶出关中算什么？ 而且即便要重用寒门子弟，那也是以后的事，眼下大唐的根基是世家，是贵族阶层，是地主。 李渊正是仗着自己的出身，才在“创业”初期，迅速完成了原始积累。他在享受身份带给自己的便利的同时，必须维护其利益，否则就要鸡飞蛋打了，他和那个“姜阎王”不一样。 最后还是李世民想出了一个主意，大唐不出面，由太子，秦王，齐王，三府出人赴考，以此来讽刺那姜万钧搞出来的科举不过是小孩子的玩意。 无论最终输赢，李唐都不吃亏。 赢了，说明大唐人才济济；输了，那是因为大唐没有认真对待。 李渊最终拍板，同意了李世民所请。 解决了科举的事，接下来要讨论的便是事关佛门生死存亡的事了。 这件事不太好处理，裴寂和封德彝的意见是，大力扶持佛门，确定佛门在大唐的宗教地位。 而李世民表示坚决反对，甚至李世民提出来，应该扶持道门来抑制佛门发展。 在李世民看来，佛门不事生产，而且无君无父。 士农工商，商排在最末尾，不事生产的商人的地位都如此的低，比商人还不如的佛门，凭什么要大力扶持？ 大家都不干活，也不生孩子，大唐的税收从何而来？还要不要打天下了？ 然而无论李世民的理由多么的充分，李渊都不可能站在李世民这一边。 原因很简单，佛门被大宁所弃，正是大唐应该扩大自己影响的时候。 从洛阳传来消息，王世充就是这么干的。 王世充提出来，佛门在洛阳是百姓的庇护神，为何在关中却是那般丑陋？ 王世充给出了答案，“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叶徒相似，其实味不同。所以然者何？水土异也……” 这一下不仅把姜万钧给骂了，连带着给李渊的脑袋上也扣了一盆屎，当然，杨广也没能逃掉被鞭尸的命运。 摆在李渊面前的问题是，如果他想攻略洛阳，那么拉拢佛门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一脚把佛门踹给王世充，增加王世充的实力？ 李世民刚在科举的问题上已经出过了一次风头，李渊恰好借着佛门的问题上，好好敲打敲打自己这个儿子…… 被李渊训斥了一顿李世民，虽然心有不甘，可只能低头认错。 见李世民吃瘪，全程看热闹的李元吉一脸舒坦，连接下来大家在商量什么他都没心情关注了。 “二哥，你为何一脸忧伤？” “二哥，你为何落泪了呢？” “二哥……” 李元吉将“作死”两个字玩出了新高度，在死亡的边缘疯狂试探着李世民的底线。 这个世界从来不缺作死的人，比如李元吉，比如萧铣。 姜万钧不知道是谁给萧铣的勇气，让他有勇气对大宁的朝政说三道四，指手画脚，竟然还派人来指导姜万钧怎么治国。 也不知道是拿姜万钧当太子了，还是拿他自己当太上皇了。 姜万钧哪里知道，都是岑文本惹出的麻烦。 为了好交差，岑文本回去之后，在语言上进行了一些艺术加工，意思还是那个意思，但态度上让萧铣以为，大宁与南梁之间的关系情同父子。 等到从关中传出来消息，佛门在关中遭遇了“灭你，以前还总劝朕少发火，今个怎么自己先炸了，瞧给人吓的。” “他骂君上骂得那么难听，妾身当然听不下去，要不是怕一刀杀了他就便宜了他，妾身定叫他血溅五步……”长孙到现在依然是怒气难消。 实在太可恶了，竟敢诅咒她夫君死后下地狱，是可忍孰不可忍。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一十七章 被牵连 姜万钧轻轻拍了拍长孙的后背，帮她舒缓了下心情。 “这背地里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在骂朕，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朕没那么矫情。” 姜万钧想起后世有人说过。 这年轻的时候就该多经历一番捶打，如果从小到大什么气都没受过，什么苦都没吃过，三十岁的时候走到街上，被人瞪一眼都可能当场就扑街。 有人管这叫“矫情”。 “君上大人有大量，不愿意和他计较，妾身可不行，妾身就是小女子，敢辱骂妾身的夫君，妾身与他势不两立。”长孙攥着小拳头颇有气势道。 姜万钧被长孙给逗乐了，“还行，有那么点气势。” 如果这个时候长孙劝自己大度，姜万钧反而会觉得不太痛快。但是反过来，长孙无条件的站在自己这一边，他反而不好发火了。 “观音婢是一个没有大出息的，国家大事上，妾身也帮不上什么忙。唯一能做的就是，夫君走到哪，妾身就跟到哪。就算像那些歪嘴和尚说的那样，将来下地狱，妾身也认了……” “哼！下地狱，朕是阎王，下了地狱那也是朕说了算。” …… 两口子在立政殿里你依我浓的时候，外头可是没那么太平。 萧妃知道父亲又派人来了，她还在想要不要召来见一面，给父亲带几句话回去，就听到贴身的丫鬟萧晴进来禀报，父亲派来的使者被下狱了。 两国交战还不斩来使，更何况还是盟友？ 然而从宫宁那里了解到的只言片语，可把萧妃吓得不轻。 父亲这是闹哪样？江南自己家里的事都没捋顺，反而管起大宁的事来了。 而且颐气指使，话里话外将大梁当成了宗主国，指责大宁搞科举是本末倒置，还要为佛门“伸张正义”。 子不言父过，萧月仙不可能骂自己的老爹，那只能去立政殿请罪了。 萧月仙一边动身前往立政殿，一边让人去请长孙皇后帮忙。她还不知道长孙被气的差点杀人，要不然肯定会更准确的理解事情的严重性。 再说另一边的姜万钧，这会儿气也消的差不多了。 长孙像小猫一样，蜷缩在御座之上，这个椅子可不是谁都可以坐的。丫丫上次不小心踩了一脚，被长孙罚跪了半个时辰。 这一次是姜万钧硬拽她坐上来的…… “这萧铣啊，让朕说他什么好呢！”被拖走的那个家伙不过是一个传声筒罢了，姜万钧还不至于拿那么一个东西出气，杀就杀了，搞什么凌迟，诛灭九族没那个必要。 而且，就算要诛灭九族，那也要灭掉萧铣才行，要不然人家全家老小都在江南，姜万钧上哪去灭人家九族去。 到是萧铣，姜万钧不得不认真对待。 上一次他便觉得这个萧铣有点让他头疼，但被佛门的事给耽搁了，却不曾想，这一次又跳出来刷存在感，姜万钧就是想把他忘了都不可能。 这个便宜老丈人，在作死的路上越走越远，以后想要善终恐怕要难了。 就以萧铣现在这样的态度，可能归降吗？ 归降之后能老老实实当一个富家翁吗？ 不可能的。 过了今年冬天，如果苏定方能再次重创北边的突厥人，西北局势便趋于稳定。 东线的李渊和王世充可以先放一放，收拾了萧铣再说。 姜万钧已经下定决心要对萧铣用兵了。 “陛下，萧妃求见。”门外宫宁禀报道。 不用问，这是来请罪来了。 姜万钧想了一下，他要对萧铣下手，那么就不能再让萧妃夹在中间。 将萧妃踢出圈外，以后处理萧铣的事也就影响不到萧妃。等到解决完了萧铣的问题，萧妃还年轻，晋升的机会多得是。 虽说萧妃被牵连进来有些无辜，但这天下无辜者何其多？ 不管姜万钧愿意不愿意，这萧妃都不能不能继续做一宫之主了。 “削萧妃封号，降级为嫔，让她回去吧。” 在大宁的后宫嫔妃中，只有皇后为正室，其他均为侧室，有的连侧室都算不上。 贵妃，淑妃，贤妃，德妃等四人为一品。 妃为二品。 九嫔为三品，包括三昭，三淑，三修等九人。 即：昭仪，昭媛，昭容，淑仪，淑媛，淑容，修仪，修媛，修容。 嫔为四品。 婕妤为五品，美人六品，才人为七品。 七品以下的宫人，承衣什么的，姜万钧连具体数目都不清楚。 在后宫之中，皇后和四妃均单独居住一殿，眼下只有长孙皇后有这样的待遇。 妃单独居住一宫，九嫔单独居住一阁。 九嫔以下都是合住，或者住在某一个嫔妃那里“作伴”。 一般皇上也不会去，除非皇上召见或者其他妃嫔请她们过去，否则她们想见皇上一面都只能“偶遇”。 焦急等在立政殿外的萧妃，怎么都没有想到，她来请罪，如她所愿，还真把“罪”给请来了。 事情没有解决，萧月仙不打算离开，她想见姜万钧一面，要宫宁向里边通禀。 “萧嫔，奴婢本不该多言，此事陛下也是没有办法。梁皇派来的使者太嚣张了，这背后不管是不是梁皇本人的意思，影响已经造成。萧嫔不如暂时回去，等陛下的气消了，再找机会解释。若萧嫔不走，活结成了死结，那便再也没有缓和的余地……” “你是说那使者未必是代表我父亲本来的意思？”萧月仙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奴婢不知，但在押送其下狱的时候，奴婢察觉到他好像偷偷笑了一下。” “陛下知道吗？” “陛下现在还不知道，奴婢没有证据也不敢乱说，回过头等陛下心情好的时候，奴婢会找机会禀报。” “那……”萧月仙看了一眼立政殿关着的大门，心里空落落的。 “好吧。”萧月仙一想到父亲曾经的交代，她就感觉到自己的未来已经蒙上了一层阴影。 有人从中作梗不可怕，怕就怕父亲严重误判大宁的实力。 如果说一开始萧月仙还是站在父亲那一边的话，那么现在她已经更趋近于中立了。 大宁的变化大家有目共睹，萧月仙不敢说自己多了解姜万钧，但她至少知道，自己的父亲肯定做不到这种程度。 佛门服软，除了形势所迫，未尝不是在考虑急流勇退。 “南朝四百八十寺，修不出一个佛。” 这句话传开之后，佛门岂能还不明白姜万钧的意思？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一十八章 内阁 佛门对皇权产生了威胁，不管他有没有问题，都是不会被姜万钧接受的，做出改变是必然的。 但船大难调头，佛门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已经成长为一只庞然大物，有僧众数十万，拥有的土地和财富，比起一方诸侯都不弱。 不过，就像当今的世家门阀一样，内部各方势力错综复杂，不是一个人或者几个人说了算的。 不是没有有识之士看出佛门存在的种种问题，然而很难做到统一，有人想改变，有人不想改变，最终所有人都被利益裹挟着，挣不开，也逃不掉。 他们没有勇气改变，那么只能依靠外力的介入，像犁地一样，帮他们捋顺。 关中的佛门借助姜万钧之手，完成了重新梳理，从长远来看，并不是坏事。 当然，这是站在萧月仙的角度，她笃信佛教，但她也不希望佛门威胁到大宁的统治。 这不仅是萧月仙一个人这么想，朝廷上下，很多人是这么想的。 现在听说，竟然有人跳着脚骂他们的皇上，这还得了？ 席君买原本正撅在桌子旁研究地图呢，听到丫丫跑过来气鼓鼓的告状，顿时火冒三丈，鞋都没穿，抗起板凳就杀向了大牢。 魏征，李刚，丘和等人正准备去立政殿请命，就见到席君买扛着板凳在前边跑，丫丫提着一双鞋在后边追。再后头跟着两个太监，嘴上喊着，“公主，您慢着点……” 这画面，让魏征等人哭笑不得。 “小皮猴子你又耍什么疯？”李刚笑骂道。 “几位大人你们忙你们的，我处理点私事。”席君买板凳都没放下来，就那么歪歪扭扭的施了个礼，然后甩开膀子跑远了。 “臣等见过公主殿下！” “丫丫见过几位大人。”丫丫放下席君买的鞋子，恭恭敬敬还礼。 在别的事情上可以马虎，但是对待姜万钧底下的这些臣子，丫丫不敢有丝毫不敬，要是被告到长孙皇后那里，少不了要挨罚，而且姜万钧都不会帮她求情。 “公主这是？”丘和一指要跑远的席君买，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问。这一对欢喜冤家，平时也有打闹的时候，但好像没闹得太厉害过。 “听说江南的使者骂了我皇兄，我就和席君买抱怨了两句，然后他就说要去教训教训那个家伙。”丫丫怪不好意思的，她本来想自己动手，但大牢的守卫不让她进去，所以她才去找席君买“告状”。 “咳咳！训斥两句就算了，不要做得太过，公主快跟上去看着那小皮猴子点。”丘和一边说着一边朝着丫丫挤了挤眼睛。 丫丫心领神会，赶紧告辞。 很显然，等到魏征他们见到了皇上，肯定会“告状”的，所以想要多“训斥”两句，可点抓紧。 褚亮赶紧将脑袋转到一旁，他可不想被丘和这个不要脸的给传染了。 “哼！当时也就是老夫没在场，要不然非给那老小子挂旗杆上风干了不可。”丘和毫无羞耻心的说道。 眼下内阁中并没有军方的代表，而丘和事实上就充当了军方的代言人。火爆的脾气，一点没有谦谦君子的风度。 “这南梁的皇帝也真是……”李刚摇了摇头。现在他终于明白当初的萧皇后为什么没去南梁了。 萧铣属于那种表面上看，谦谦君子，礼贤下士，颇有器量，实则草包一个，有几分才智，但充其量只能当一个县令。 “志大才疏，看不清形势，当初若不是君上替其背书，南梁早分崩离析陷入内乱了。”高士廉对南梁可没有好感。 于公，他是大宁的礼部尚书；于私，他是长孙皇后的舅舅。 于公于私他都不可能和南梁的萧铣尿到一个壶里。 “这两年，南方不少势力纷纷投效南梁，让南梁萧铣的野心急剧膨胀。嘴上说只要江南，不想北上，其实那是为了安南方士族的心。走吧，去见君上。”魏征说这么多，其实是在点醒萧瑀。 南方士族，萧家便是其中最重要的一支。 现在的情况是，北方世家门阀多大支持的是李渊，山东士族支持好几股势力，窦建德，李密，王世充，都有他们的影子。而南方士族支持的是萧铣。 不过这只是大致的情况，越是聪明人越不会将鸡蛋放到一个篮子里，往往比较有实力的家族都是多方下注。不管哪一方赢了，他们都可以安枕无忧。 大宁在姜万钧的带领下，看似孤立无援，但从另外一个角度看，却是最值得押注。因为竞争对手少，一旦获胜，好处也会更多。 所以才会有家族，不惜一切代价，准备将嫡女送进宫里去当秀女。 想到这，魏征稍微有点脸红，因为，没有成亲的他，现在家里的门槛都要被媒婆给踩平了。 当然不止他自己，长孙无忌，褚遂良，还有军中的几位将领，同样也都是香饽饽。 来提亲的，都是大有来头的，其中不乏五姓七望。 此时正在立政殿处理公务的姜万钧，接到禀报。 说魏征带着内阁一起过来了。 监察部尚书魏征，教部尚书李刚，吏部尚书丘和，户部尚书褚亮，礼部尚书高士廉，工部尚书萧瑀，商部尚书的杜宇。 还差兵部尚书白山，刑部侍郎颜武，少府少监长孙无忌没有来，否则九部和少府就要来齐了。颜武和长孙无忌现在都不在长安，而且和白山一样，眼下还没有入阁。 颜五被姜万钧赐了个“武”字，这还是姜万钧第一次为人赐名。赐姓的事姜万钧不会做，颜五也不会接受，他的“颜”姓是颜文远父亲活着的时候赐的。颜文远这些年待他不薄，改换门庭会让人笑话的。 “让他们进来吧，来的正好，白山，李靖，颜文远，也该入阁了。” 姜万钧打算明年让赤牛和霍方也入阁，如此一来，内阁十二位成员就满员了。 颜武和长孙无忌要再等等。 颜武自己也清楚，他不能和颜文远一同入阁，颜文远与他情同兄弟，他需要避讳。 父子，兄弟，同朝为官那是美谈。但该避讳的时候也要避讳，儿子的官职超过父亲，弟弟的官职超过哥哥，在同朝为官的时候那都是需要避讳的。 而长孙无忌想要入阁，他至少要先过妹妹长孙皇后那一关。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一十九章 发于心、止于礼 “臣等拜见陛下。” “平身。”姜万钧也不说赐座了，一挥手，宫宁安排人搬出来一张张沙发，放在了诸位大人的身后。 “谢陛下。”魏征等人都已经熟悉了姜万钧的脾性，礼节归礼节，但在一些生活细节方面，姜万钧对大家从来都是非常照顾体贴。 “君上，这椅子到时新奇。”丘和坐着试了试，比起那硬邦邦的椅子舒服多了。 “坐着舒服就好。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那种硬邦邦的椅子坐时间长了，腰酸背痛，要是落下病根，以后可就麻烦了，大宁可不能没有诸位。 回头宫宁记着提醒朕，给内阁的每位大人送两套，家里一套，办公的地方放一套。” 这是姜万钧特意命人打造的，李纲，丘和，褚亮，这三位老大人都已经年过六十，再坐那种硬邦邦的椅子，时间长了肯定不舒服。 “谢陛下。” 实话实说，到了李纲等人这种程度，什么荣华富贵，什么高官厚禄，那已经不是他们所追求的了。 反而是这种君臣之间的心意相通，感情的倾注，更容易引起共鸣。 感谢完姜万钧，魏征并没有坐下，反而从袖笼里抽出一本奏折。 “陛下，臣等这次来是因为听说江南萧铣遣使来朝，言语冲撞了陛下，对陛下大为不敬。诸位同僚听说后甚是愤慨，所以臣等请陛下下旨，遣使过江问问那南梁皇帝是何居心？将我大宁文武百官置于何地？欺我大宁无人乎？” “臣等附议。” 魏征话音刚落，李纲等人纷纷站了起来，也从袖笼里掏出一份奏折。 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家是来逼宫的呢！ “陛下，臣愿意前往江南……”萧瑀主动请缨道。 江南的使节就是他带到立政殿的，若没有内阁成员引路，使节不可能绕过正式觐见的程序，直接面圣。 萧瑀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是不是惹到了哪路神仙，反正是倒霉的事一起接着一起，好事都没赶上，总是被人当枪使。也就是姜万钧宽宏大量不与他计较，否则他早被贬职了。 “咳咳！诸位对朕的爱护之意，朕领了。可以修书一封，如何措辞，诸位商议一下。遣使就算了，太危险，明年春天科举过后，朕便打算对江南用兵。”打嘴仗什么的太没意思，姜万钧打算直接灭了他丫的。 “敢问陛下，可否将此事写入信中？”魏征这么问就是询问要不要保密。 “可以。”如果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兵不厌诈，姜万钧说要攻打萧铣，李渊等人信不信那就是另外一码事了。而且姜万钧现在宣布这个消息，也可以将外界的注意力引向南方，减少大家对北方的关注，便于苏定方等人布局。 “臣提议，要那萧铣来长安请罪，否则废其法统，毁其宗庙，勿谓言之不预也。”丘和杀气腾腾道。 不久前姜万钧已经找丘和聊过，趙离带兵入蜀没有问题，但是进入巴蜀之后，难免要和地方势力打交道，这点上趙离还欠缺些火候，所以姜万钧的意思是让丘和过一阵子随第二批入蜀的队伍南下。 丘和正犯愁一个巴蜀不够他吃，要不要继续往南边打呢，听说那临邑富得流油。没想到萧铣却主动送上门来了，一旦与南梁开战，巴蜀的地理位置实在是太好了，到时候还用愁没有功可立吗？ 丘和很清楚，这样的机会对于他来说已经不多了。未来将是年轻人的天下，如果他不能抓住机会，狠狠捞一笔功劳，难道以后还要靠几个儿子给自己长脸？ 随着姜万钧入主长安，丘和最大一块心病便是，自己的功劳有点拿不出手。而且曾经作为杨广的幸臣这个标签再次被人们提起，底下许多人没少暗中嘲讽揶揄，偏偏他还没办法。 丘和想洗掉身上杨广的烙印，他希望在史书中，自己作为大宁的开国宰相被记录在里头，而不是被当做隋末幸臣之一。 他这种急于改变的心情，或许只有萧瑀能够理解。然而萧瑀足足比他小二十岁，还很年轻，以后多得是机会。 迎着丘和热切的眼神，姜万钧点了点头，“可。” 反正也要撕破脸皮了，表现得强硬一些，或许会使南方士族动摇。 “陛下，那南梁的使节该如何处置？”萧瑀说着给魏征使了个眼色。 席君买那个小皮猴子去大牢了，他们没看到也就算了，看到了就不能不禀报。萧瑀将话题引过来，给魏征铺了个台阶。 “朕还没想好，先关着吧。朕想广开言路，若人们因言而获罪，那么以后就没人敢说话了。但那些，大逆不道，妖言惑众，扰乱军心，诽谤朝政，如此种种言论，不处置又不行，着实叫朕为难啊！” “陛下，臣以为此事不难，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做臣子的心里应该清楚。”开口的是褚亮。 “哦？”姜万钧多少有点意外，褚亮可不喜欢拍马屁。 李刚补充道：“要臣说，无非六个字，‘发于心，止于礼’。首先看其出发点是什么，如果出于恶意，即便说得有道理，那也是为了蛊惑人心，阿谀奉承。 反之，如果是出于好意，即便说错了话，也不该处罚过重。 不过做臣子的，该谨记本分，这是‘止于礼’，礼不过废，言语上一旦过了这个度，大放厥词，弄出一些个，悖逆之言，这便失去了做臣子的本分，那也是不可取的。” “言之有理，朕受教了。”姜万钧抛出这个问题，就是想了解一下大家是怎么想的。处置一两个人那都不算事，但他不能意气用事，想怎么干就怎么干。 “陛下，臣有一事禀报。”魏征见姜万钧要往下说别的事情了，赶紧站出来道。 “嗯？讲。” “陛下，臣等在来立政殿的路上，碰到了西海公主。” “呃，她不会去大牢了吧？”姜万钧立刻想到了一种可能。 “公主没能进入大牢，听说是被守卫拦了下来。不过席君买好像要替公主出头……” 魏征前边一句让姜万钧松了一口气，然后后边的半句却让姜万钧哭笑不得。这哪里是替公主出头啊，只不过说成替他这个皇帝出头有些不合适，所以委婉的说成替了丫丫出头。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二十章 席君买立功了 “这小皮猴子，宫宁，你过去看看，然后把人给朕带过来。” 姜万钧没提要是席君买真把人打死了怎么办，宫宁也识趣的没问。死就死了，只能算那个家伙倒霉。 就在姜万钧与魏征等人商讨，关于科举的准备工作的时候，离开的宫宁时间不大小跑了回来。 宫宁难掩激动的小声禀报道：“陛下，席君买立功了，他在大牢的最里边，发现了一个地下密道，里边藏着大量的金子……” 话说席君买也是运气好，板凳没打到人，却意外砸坏了地上的木板，不成想下边竟然别有洞天。 “消息没有走漏出去吧？”姜万钧并没有失去冷静。他基本可以肯定，这一批金子应该就是李渊藏在里边的。 当初有消息说，李渊撤离长安的时候释放了全部囚犯。本以为李渊是想故意制造混乱，现在看来，竟然还有别的用意，真特么鸡贼。 “没有，奴婢赶到到时候，公主堵着门，没有让别人进去。不过那江南来的使者就在现场，肯定是看到了。” “嗯。”只有那一个家伙问题不大，姜万钧在犹豫是封锁消息，闷声发财，还是直接公之于众。 闷声发财的好处是，有机会还可以再“勒索”一次龍首山的和尚。 而公之于众，却可以最大限度与佛门达成“和解”，至少龍首山上的和尚可以偷偷松一口气。缓和与佛门的关系，在科举之前营造出虚假的“繁荣稳定”，对姜万钧来说当然是拥有莫大好处的。 一边是“穷寇莫追”的警告；一边是“不可沽名学霸王”的告诫。 选哪一边？ 不过不管如何，现在先把金子弄回来，公开与否可以稍后再议。 “持朕的手令，封锁大牢，就说要审问要犯。派人检索密道内部的情况，然后找一个稳妥保密的方式将东西都运出来。”姜万钧小声吩咐道。 “陛下，密道要封死吗？” “密道的另一边的出口在哪？” “奴婢不知道。” “有结果再来禀报。”姜万钧隐隐觉得，这密道很可能是连接到皇宫里的。 “是。”宫宁小心退了出去。 魏征等人竖起耳朵听，结果什么都没有听到，见姜万钧看过来，一个个全都装起了无辜。 “咳咳！如今报名参加科举考试的考生有多少人了？”姜万钧根本没有要解释给大家听的意思。 如果让人知道在大牢里发现了密道，那么李渊那边肯定就能猜到，他们藏起来的黄金被发现了。到那时候，姜万钧还能瞒得住谁？ “陛下，现在报名的考生已经有六百余人，大部分都是河西和关中的考生。臣预计，最终会有千余考生报名。”李纲对这个数字不是很满意，但他也没有办法。 很多读书人放不下身段，有的人认为被不如自己的人考校是一件很丢脸的事；还有的认为与那些寒门出身的学子同场比试，是一种侮辱。 总之是理由一大堆。 不过虽然参加考试的不多，但准备来长安“看看”的却不少，这多亏了姜万钧抛出去的那首诗。 “有千人报名啊！够了。把辅机和登善的名字添加进去吧，朕替他们俩报名了。”姜万钧做主，把长孙无忌和褚遂良塞到了考生队伍里。 如果魏征他们不是内阁宰相，姜万钧都想帮他们报名了。 李纲和丘和他们岁数大了不合适，但魏征，萧瑀，高士廉三人可都正值壮年。 “陛下，这……”褚亮看了一眼高士廉，两人都是出题人，长孙无忌是高士廉的外甥，褚遂良是褚亮的儿子，这难道不该避嫌吗？ “无妨，初试和复试，辅机和登善肯定都能过，你们用得着帮他们作弊吗？而殿试是朕和玄成出题，你们想作弊也没机会。”姜万钧笑着开玩笑道。 “是，是臣想多了，臣代犬子谢陛下垂爱。”褚亮听出了姜万钧话中的另外一层含义，这是将褚遂良和长孙无忌放在了同等重要的位置上，意味着什么不是明摆着的吗？将来肯定会登阁入相啊！ 接下来，君臣几人又商量了一些关于考生安置方面的细节。 很多考生与道门或者佛门有关系，他们不会去住客栈，吃住均由道门或佛门承担。从这里就能看得出来，道门和佛门的底蕴，但同时也不得不引起姜万钧的重视。 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这些读书人以后肯定要承道门或佛门的人情啊！ 还有的考生，家里亲戚，朋友，同乡在长安，也不用姜万钧操心。 毕竟这年头的读书人很少是没有来头的，真正的寒门子弟少之又少。 姜万钧想了想，决定以姑姑渤海公主的名义，接济那些寒门子弟。 其实用丫丫的名义也行，但就怕席君买那个家伙吃飞醋，再和人打起来那乐子可就大了。 姜万钧打算在长安专门建一所“大学”，另外还要考虑为落榜的考生的安置工作。 建大学的事，李纲和褚亮是举双手赞成，要不是怕失礼，两人恨不能把脚也举起来。 有伏俟城那个现成的例子，长安城让李纲和褚亮两人特别不能适应。 长安城里哪里的读书人最多？ 除了皇宫，长安城里读书人最多的地方是“花柳巷”，老鸨子都能给你拽两句文的，更不用说那些伶人。 这年头读书人都寂寞，而且越是乱世，读书人越需要慰藉。 要不然就是去庙里，或者去道观，指不定在那里还能碰到几位高人。 别人或许觉得没什么，但是经过伏俟城洗礼过的李纲和褚亮两人，特别喜欢图书馆那种氛围。 两人非常认同姜万钧曾留在图书馆里的一句话，“一座文明的城市，不能没有图书馆。” 见到李纲和褚亮两人两眼直放光，姜万钧心中一动。 他之前一直想要给大宁注入一种特别的气质，这种特别的气质可以让大宁的人更有荣誉感和归属感。 但是想来想去姜万钧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不是他记性不好忘了图书馆的事儿，而是事情太多，有不少东西都是他心血来潮弄出来的，之后都没怎么关注。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二十一章 姜万钧上山 很早以前姜万钧对未来就有过一番思考。 长安并不适合走商业发展这条路，也不可能成为商业型城市。 商业型城市需要开放，而长安作为皇城，稳定是第一位的，开放和稳定之间存在着难以调和的矛盾。 所以长安唯一的出路是作为一枚文化符号，屹立于世界之林…… 姜万钧又和大家说了很多，李纲和褚亮离开立政殿的时候，走路直打摆子，摇摇晃晃像喝多了似的。 魏征则是苦笑不已，皇上动不动就给人灌鸡汤实在是让人有些吃不消，心灵鸡汤喝多了也上头。他就是其中的“受害者”，因为要当好一面“镜子”，忙得都快成陀螺了，痛并快乐着。 再看身后，内侍两人抬着一个软椅子，这玩意让百官看到非羡慕死不可。 这是恩宠和荣耀啊！ 内阁去见皇上，回来没有空着手，这让不少人都露出一丝好奇，怎么去见陛下都跟进货似的？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皇上隔三差五就会赏点东西下来。 在同僚羡慕的目光中，魏征等人的椅子全都换成了新的。 姜万钧要的就是这种效果，羡慕是可以转化成动力的。 “陛下，奴婢已经派人探查过了，密道是通往皇宫方向的，不过并没有打通，好像是因为什么事耽搁或者终止了计划，看上去有些年头了，里边至少可以藏数千死士。”宫宁听说之后是一阵后怕，戒备森严的皇宫里，如果出现一条连接宫外的地下密道，这是多大的安全隐患？ “嗯，东西运出来后，将洞口封死，朕以后有用。”姜万钧想着未来将那里改造成图书馆，或者改造成银行，最好可以将密道利用起来。 至于密道之前是干什么用的，姜万钧并不感兴趣。 这古往今来，哪一次权利争斗不是血淋淋的。 打发走了宫宁，姜万钧认真琢磨起刚才杜宇汇报的情况。 受生产力限制，最近商业发展好像到达了瓶颈。 除了生产力问题，这和商人地位比较低也有很大的原因。做得再大，最后还不如世家养的一条狗。 在河西的时候，世家和士族的根基较为薄弱，在姜万钧强行推动下，商业发展受到的干扰比较小。 而到了关中情况就不一样了，就像土地兼并百姓沦为佃户一样，商人正在慢慢沦为各家族的附庸。 这些商人不中用啊！ 姜万钧之前还想指望这些商人可以掀翻地主，结果特么先跪了。 不过从这也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长安果然不适合走商业发展这条路。 姜万钧并不介意那些家族朝着商业家族转变，但变成大财阀，大搞垄断，那就超出姜万钧心里的底线了。这不仅会威胁到他的统治，同时对商业发展也是非常不利的，必须进行纠正。 “摆驾，朕要去龍首山……”姜万钧决定会一会龍首山上的那些和尚。 世家也好，士族也罢，他们有时候为了顾及脸面，很多事情都不会亲自出面。这就需要一个类似“中介”一样的媒介，通过这个媒介，或者称之为纽带，世家与各类群体都可以产生交集。 而这个媒介或者说纽带就是佛门。 如果换成后世，这就像是一个线上平台一样的存在。 佛门势力处在最鼎盛时期，上至皇家，下到贩夫走卒，都与佛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一句“众生平等”，换一种解释就是“来者都是客”。 地下钱庄，黑市，地痞流氓，地主，官员，世家，商人，和尚……这些风马牛不相及的人，通过佛门都可以联系到一起，这可太恐怖了。 眼下佛门正处在低谷时期，姜万钧本来还犹豫要不要与佛门暂时“和解”，但是现在想来，他有点一厢情愿了。 佛门的根基深着呢…… 当上千全副武装的卫士出现在龍首山山下时，山顶的和尚如临大敌一般。 “如临大敌”。 就凭这四个字，山上的和尚不死一批是不可能了。 作为大宁的皇帝，在自己的地盘上，被人当做敌人，试问，这正常吗？ 龍首山上的和尚第一反应不是接驾，而是准备应战，这等于直接暴露了他们敌对的立场。 “上山，胆敢反抗者，一个不留。”姜万钧的令牌从龍辇上飞到了席君买手上。 早已经跃跃欲试的席君买，接住令牌，一夹马背，直接朝着前方拦路的和尚杀了过去。 “圣上有令，杀。”席君买的话音未落，手上的长枪已经刺穿了大和尚的脖子。 宝相威严的大和尚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些**子会直接动手。 有了席君买这个愣头青带头，数百精骑摆出冲锋阵型，紧随其后直奔山顶。 许多和尚都吓傻了，手上的神棍都拿不稳，胆小的直接撒腿就跑。 站在山顶的住持，看着山下的混乱，脸色煞白。 “快去请杨妃和萧施主，龍首山就大祸就要临头了。”住持吩咐道。 “师父，要弟子说，我们应该拿下杨妃和萧皇后，与那姜阎王谈判。”弟子并没有按照住持的吩咐去做。 “住口。你要害死所有人吗？” “师父，横竖都是个死，拼了吧。那姜阎王带兵前来，肯定是已经知道唐皇上山的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们就是坦白，唐皇上山的马车都是空车，那也要姜阎王肯相信才行……” “来呀，把这个孽徒给我拿下。”住持已经满脸泪水。 山下的卫士犹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已经快杀到跟前了，住持必须断臂求生了。 “师父……” “师兄……”和尚们面面相觑。 “还等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接驾？”住持说着带头朝着山下走去。 场面一时有些冷。 “山下死的和尚好像都是与住持关系不太好的。”有小和尚喃喃自语道。 “嘘，想死吗？” “一步错，步步错啊！”有人望着山下的龍辇，低声感慨道。 贪婪。 这是杨妃给出的评价。 阴氏的脸色既激动又忐忑，皇上来龍首山了，是准备要接杨妃回去了吗？ 在众人的保护之下，杨妃走出了院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二十二章 和尚的伎俩 和尚们看到杨妃走了出来，终于有了那么一点底气。 “还请住手，误会，小施主，误会……” “老子管你是不是误会，要么缴械跪到一旁去把路让出来，要不然就去死。”席君买故意挑起一具尸首摆在了和尚了眼前，威胁道。 “不可啊，小施主。佛门乃清净之地……” “废话真多，让，还是不让？” “让，让。”和尚哪敢说不让，这么大会的工夫，已经又有数十人死在了屠刀之下，剩下的和尚节节败退，跟本不敢上前抵挡。 “都给我绑了，等候陛下发落。” 席君买一双鹰目从和尚的脸上以此扫过，最后视线停留在为首的一人身上。 住持宣了一声佛号道：“小施主且慢动手，劳烦通禀一声，道念请求觐见。” “贼和尚，你算什么东西，你想见陛下就见陛下，滚一边侯着去。”席君买不耐烦道。 “小施主还是禀报一声好，若是误了陛下的大事，你可担待不起。”泥菩萨还有几分火气，住持连续被席君买羞辱，语气中也多了几分火气。 “威胁我？好，你有种，回头，咱们新仇旧怨一起算。”席君买撂下一句狠话去山下禀报了。 席君买还记着呢，前一阵子有和尚说丫丫是灾星转世，说什么如果不及时处置，会给天下百姓带来一场浩劫。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鼓动百姓将丫丫烧死，席君买当时就想灭了这些歪嘴和尚了。是李靖拦住了他，要他不要着急，以免坏了君上的事。 道念见席君买下了山，宣了一声佛号，然后冲着几位同门使了个眼色。 他主动将龍首山一分为二，中间砌了一道墙，对外宣称是为了戒律清规，其实那只是借口。 在唐皇李渊撤离关中后他就在准备了，有些东西只能暗中布置，杨妃搬进来不打紧，反正杨妃也不可能到处乱走。但那些侍卫却不好处理，所以他便想到了一个分家的办法。将龍首山一分为二，让出一半，如此一来那些侍卫便会被约束在另一边活动。 “师兄，已经准备好了，只等那姜阎王上山了。” “好。”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道念真想当着大宁的满朝文武来表演，这可是龍首山这些年屹立不倒的压箱底绝技。 时间不大，姜万钧的龍辇缓缓上了山。 道念皱了皱眉，这种事。 经过道念的一番解释，太阳都快落山了。 只见几个和尚抬过来一个大火盆，上边弄了个架子，这是准备放油锅的。 趁着油锅加热的时候，姜万钧冲着杨妃招了招。 “臣妾拜见陛下。” “平身，过来坐。”姜万钧始终没有从龍辇上走下来。 杨氏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迈步走上了龍辇。 “陛下！”杨氏注意到龍辇上有一个小火盆，弄得她就是一愣。 现在天不冷啊！难道姜万钧生病了？ “唉！别提了。”姜万钧郁闷啊！ 为啥？ 因为他准备的装神弄鬼的把戏，竟然和外头那帮和尚弄撞车了。 也幸好姜万钧以前没想过用这东西骗人，否则一旦被拆穿，那代价就太大了。 “陛下，道念的师弟已经准备好了……”道念为了将姜万钧的注意力从杨妃的身上吸引过来，特意用了很大的音量。 只见一个身着僧袍的大胖子走了出来，瞧那肥得流油得模样，姜万钧真不知道一会儿怎么坐进油锅里。 “大师不怕火吗？”姜万钧饶有兴致的问道。 “佛说，不怕。”大胖子煞有其事道。 “那好，来人，将油锅撤下来，请大师直接坐火盆上吧。” “陛下，使不得啊，道念的师弟……” “修炼还不到家？” “是，是。”道念有种不太好的预感。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二十三章 玄远大师 “那朕就替大师试试这油温，免得烫到大师。”姜万钧说着，从龍辇上走了下来。 其实姜万钧本打算让席君买来拆穿佛门骗局的，但又怕这小皮猴子脑子一根筋，掌握不好分寸。 没办法，姜万钧只能自己动手了。 “陛下且慢！”道念急了，然而他想上前，却被侍卫们手上明晃晃的钢刀吓得不得寸进， “陛下不可，如果一定要试，妾身愿意代劳。”杨妃顾不上礼仪，从龍辇跳下来，抓住了姜万钧的胳膊。 “无妨，如果这是真的，朕贵为天子，岂会不如一个半吊子僧人？如果这是假的，和尚敢做，朕有何不敢？” “陛下……” “那你就陪着朕一起去吧！”姜万钧拉住杨妃的手，大步流星迈上了和尚们搭好的台阶。 大胖和尚想要阻拦，可是席君买手上的长枪就抵在他的喉咙上，他敢动，非被扎一个窟窿不可。 大胖和尚忌惮的眼神落在席君买眼里，席君买眼睛闪过一丝不屑。 别的大道理席君买不懂，但他知道，大和尚如果真有绝世功夫，肯定不会怕他手上的长枪。就凭这一点，席君买就敢断定，这些贼和尚肯定在搞鬼。 “呸！还特么金光不坏，小爷要是信了就是棒槌。” 席君买说着向左右一招手，冲上了十几个侍卫。 “把这些人都看好了，他们要是敢妄动，不用客气，直接敲碎脑袋。” “是。” 姜万钧走上高台，向下边的油锅看去，只见翻滚的油锅，冒着浓烟，看上去怪吓人的。 姜万钧从腰上解下玉佩拿在手上，然后在杨妃惊恐的注视下弯下腰，将玉佩拿刀油锅里涮了涮。 油锅看上去吓人，其实温度不过才四十度左右。 周围的和尚和侍卫，见姜万钧在那玩水，全都是一阵头皮发麻。 “陛下，这油锅乃是佛门至宝，今天真的是佛祖显灵了……”道念满头大汗，却又不得不往回圆谎。 “哦？龍首山还真是一块福地啊，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显灵，佛祖是不是太闲了？” “陛下洪福齐天，正是因为陛下到了关中……” “不妥，大为不妥。”姜万钧打断了道念的吹捧，“朕的福德应该恩泽于百姓，如今反而全被佛门抢去了，是不是有点过了？” “这……”道念一时间愣住了。 “既然大和尚说这油锅乃是佛门至宝，不如等一炷香时间，再请大师为我们表演油锅洗澡，大师以为如何？”姜万钧估摸着，等一炷香时间这油锅也差不多可以炸油条了。 “陛下……草民不是和尚啊！草民欠庙里的钱，被他们抓来的……”刚才还宝相威严的大胖子，这会儿磕头如捣蒜。 以道念为首的和尚，听到这话霎时间面如死灰。 “朕还以为你们准备了什么好戏在等着朕，就这些吗？”姜万钧指了指油锅，面带嘲弄之色。 “陛下，道念深知罪孽深重，但陛下不能杀我，只有我拥有后山密室的钥匙。难道陛下不想要唐皇李渊留下的黄金了吗？陛下上山，不就是为了那些金子吗？”道念一咬牙站了起来。 “阿弥陀佛！陛下恕罪，孽徒，还不住口？”一个老和尚从院内慢慢走了出来。 “玄远大师？”杨妃愣了一下。 她来到龍首山就听说玄远大师已经圆寂了，没想到竟然还活着。 姜万钧刚准备开口，就见自己身上突然闪起了金光。 “陛下万岁……” 哗啦一下跪倒一大片。 姜万钧一脑袋黑线，这金光冒出来的太不是时候了。 “都平身吧！” “陛下，妾身，妾身……”杨妃发现自己身上也冒起金光时吓了一跳。 这一激动，杨妃脚下一滑，扑通一下栽进了油锅里。 姜万钧被吓了一跳，赶紧把人“捞出来”，好家伙，油锅的温度已经上来了，再晚一点就要要人命了。 “都多大个人了，还这般毛毛躁躁的。”姜万钧一阵后怕。 “陛下！”杨妃有点委屈，也有点慌，她以前哪见到过这些。 “快去换身衣裳免得着凉。”姜万钧也不敢再留在这了，要是被人推下去，岂不是冤死。 “妾身不怕，有陛下在身边，神光护体，万邪莫入……” “哪来的神光，现在谁站到这都会冒光，你们若想看，等下朕让人给你们表演。” “陛下当真？”席君买两眼直放光。 “小皮猴子你上来试试。”姜万钧扶着杨妃小心翼翼走下高台。 席君买几个箭步冲了上去，时间不大，身上果然也泛起了金光。 众人开始还将信将疑，如果换个人，他们指不定就相信佛祖显灵了。可是刚才席君买亲手杀了好几个和尚，嘴上也没有半分尊敬，如果这都能被佛祖青睐，那就真见鬼了。 “来呀，把这些贼和尚都给朕绑了。”姜万钧坐回到龍辇上，立即下令道。 他已经给过这些和尚机会了，但这些和尚太让他失望了。 “阿弥陀佛！陛下，贫僧有话说，此事都是道念一人所为，还请陛下明察……”玄远双手合十，上身微躬，一脸虔诚。 “哼！出了事便是一人所为。没有出事前，你们吃他的、拿他的、用他的，日子过得好不自在。老和尚，你来教教朕，如此无耻的话，你是如何用如此平静的语气说出口的？你是在向朕展现你这么多年修行的成果吗？”姜万钧一点面子都没给。 “让陛下见笑了，贫僧修行数十年，依然逃不掉一个‘贪’字。”玄远出人意料的，没有辩解，反而直接承认了。 姜万钧也有点意外，他还以为这玄远和尚会找出一大堆理由，来为他自己进行辩解。 事实上如果面前站着的不是姜万钧，玄远肯定会反驳，钻研佛经多年的他，如果论雄辩，他不会输给任何人。 但在姜万钧面前，那都是没有意义的。因为姜万钧拥有掀桌子的实力，能不能辩赢和能不能活下去是两码事。 反正在姜万钧面前服软也不丢人，何必激怒对方呢？ 姜万钧稍微一琢磨便想通了其中的关键。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二十四章 抽脸 想要用一个“贪”字，轻飘飘蒙混过关，想的美。 姜万钧心中冷笑，但表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既然大师开口求情，那么朕便答应你，除了罪魁祸首，其他人可以网开一面。不过金子朕必须带走，那都是民脂民膏，不是李渊的，也不是你们佛门的。”要不是为了那些金子，姜万钧才没兴趣陪这些和尚演戏。 听到姜万钧提起金子，玄远一阵头大。刚才道念为了活命，满嘴胡言，竟然承认了李渊的金子在山上，现在怎么办？ “陛下，刚才道念胡言乱语，唐皇李渊的金子并不在山上。”玄远硬着头皮解释道。 “哦！朕答应你网开一面，所以金子的事就不承认了，是吗？” “陛下，金子真不在山上，贫僧愿以性命担保。” “哼！你的性命是朕留下的，你却用来担保？ 也罢，打开库房和密室，让朕的人进去瞧瞧，如果真没有，朕也不难为你们，大师以为如何？” “陛下，此事贫僧恕难从命，库房还好说，但密室乃是佛门重地，贫僧怎敢让外人进去？” “好一个佛门重地，动不动就以佛门重地搪塞于朕，你当朕是三岁小孩子吗？这段时间从你们佛门重地解救出来的年轻女子多达上百人，你还有脸在朕面前说是佛门重地。 先是以戏法欺骗朕；被朕识破后又以黄金威胁朕；朕同意网开一面，你又说黄金不在山上；朕要搜，你却百般抵赖…… 是不是搜到黄金后，你们又要说那些黄金不是李渊的了？ 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朕的耐心是有限的。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 来人，将这些妖僧拿下，进去搜，胆敢反抗，杀无赦。” 姜万钧后边说的话玄远已经听不到了，他眼睁睁看着数百位朕累了，今晚就留在杨妃这里休息。”姜万钧故作疲惫道。他没有说地上跪着的和尚该如何处置，换一种解释就是，让他们继续跪着。 跪在地上的和尚们，咬着后槽牙敢怒不敢言。 杀了他们的人，抢了他们的金子，今晚还要留在这过夜。 这脸抽的…… “陛下，这不好吧？”杨妃脸红得能掐出血来。 “朕留下是省得你害怕。” 别人或许觉得这是一个玩笑，可是杨妃离得近，所以看到了姜万钧眼睛里那一闪而逝的杀机，顿时让她心中一惊。 龍辇启动，在杨妃的小院门前停了下来。 与和尚那边一墙之隔，但仿佛像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女尼都戴着帽子，见到姜万钧除了施礼，却无一人开口说话。 “陛下，她们都不会说话。”杨妃向姜万钧解释道。 “是天生还是人为……” “妾身不知。”杨妃嘴上说不知，但脸上的表情却出卖了她。 如果姜万钧没有猜错的话，这里边八成可能还有杨广的“功劳”。当然，佛门肯定也逃脱不了干系就是了。 “陛下，今晚有危险吗？”杨妃转移了话题。 “肯定有啊！朕在山上，身边只有千余人，对于某些人来说，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你觉得他们会怎么选？”姜万钧在上山之前便预料到了其中的危险性。 可是直到从山上搜到三百多张弓，五百套甲胄，姜万钧才知道，危险的级别有点超出了他的预料。 姜万钧故意挑选这个时机，就为给自己上山找一个合理借口。之前他借着席君买发现密道，让宫宁封锁监狱，放出消息说要审问犯人。 然后他突然摆驾出宫，外界会以为他收到了重要线索。龍首山上的和尚的反应证明他的猜测是对的，而且还从侧面证明，他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呢！ “陛下，那你不能再留在山上了，太危险了。” “无妨，朕已经让人去调兵了。危险不除掉，科举还怎么举办？如果朕前边钦点一位状元，出门就被人杀了，朕如何向天下读书人交代？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朕这次就要将他们引出来。” 姜万钧手上有千人，事发又突然，敌人没有太多准备时间，却又要集结大量人手。越忙越容易露出破绽，姜万钧趁机可以收集到更多的情报。 姜万钧想看看，都有谁要对自己不利。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二十五章 黄金百万 姜万钧让人回长安传口信说今晚不回去了，就是调兵的暗号。为了不打草惊蛇，姜万钧没有提前进行兵力部署，这其实是非常冒险的。 夜幕降临，去密室清点龍首山珍藏的席君买将清单呈了上来，看到清单的那一刻，姜万钧差点惊掉下巴。 他知道佛门有钱，却没想到会如此有钱，光是金子就有两百万两。 铜钱堆积如山，串钱的绳子烂了，所以连个准确数字都没有。 各类玉石，珍珠，奇珍异宝不计其数。 怪不得和尚不愿意让人看，如此多的财富，谁会不动心？ 恐怕李渊也只是知道龍首山上的和尚有钱，却不知道具体数目。 如此说来，这道念和尚很可能只是佛门推出去的一枚棋子，不可能真心投效李渊，最终都是为了佛门的利益。 “告诉玄远，金，银，铜，铁，必须收归国库。剩下的奇珍异宝，朕可以不要。”虽然姜万钧也心疼，但他必须这么做。 别人可以贪婪，皇帝不可以，哪怕是装样子，也不能给人留下一个贪婪的形象。 将钱收归国库，而不是存进自己的内库，这是给内阁的一个交代。哪怕褚亮，在这件事上也不会提出异议。 留下那些价值连城的奇珍异宝是给百姓一个交代，连这些东西姜万钧都没有占为己有，那么百姓埋在地下的那些值钱东西，自然也就不用再担心被姜万钧惦记了。 同时，这也是给佛门释放一个信号，他姜万钧是讲规矩的，只要按照他的规矩来，他不会赶尽杀绝，留下那些奇珍异宝就是最好的证明。 “啊？”听说姜万钧不要那些奇珍异宝，席君买都有些舍不得了。他还打算挑两样藏起来送给丫丫呢！ “啊什么啊，要懂得知足。” “哦！”席君买扁了扁嘴，那些和尚连女子用的金钗都存了不知道多少根，知个屁的足。 姜万钧将清单叠好，放到了盒子里。 那些奇珍异宝，到了姜万钧手上就成了摆设，不可能再流通。不能流通的财富就不是财富，这就和他知道地下藏着无数的宝藏却不能开采一样，与其放在仓库里当摆设，还不如留在外头。 不过他可以不要，但他不能便宜了那些和尚。 有的和尚有钱，有的和尚没钱。 有钱的和尚在恐惧，没钱的和尚在愤怒。 恐惧的和尚可以继续恐惧，姜万钧不在意。但是那些愤怒的和尚，姜万钧必须安抚，姜万钧要告诉他们，谁才是罪魁祸首，别再扎小纸人的时候搞错了。这份清单到时候会登载到报纸上，让百姓们看看。 “以后啊！这佛门，道门，必须进行财产公示。就以每个寺院，道观为单位进行注册和公示，有多少房，有多少田，有多少人，有多少钱…… 都要交税，作假是不行的，一经发现，直接收回经营许可，废除度牒，严重者送交法办。”姜万钧已经打定主意，要再给佛门添一把火。 “陛下，佛门会同意吗？”换好的衣服的杨妃走了过来。 “有人不同意，也一定会有人同意，毕竟像龍首山这么富有的寺庙是少数。朕现在真正担心的是道门，他们还在观望，真是烂泥扶不上墙。”从姜万钧将薛举的皇宫送给道门已经过去大半年时间，道门始终没能下定决心彻底倒向自己。 他们错过了一次最佳的时机，如果在姜万钧称帝前他们识趣的献上膝盖，姜万钧肯定会大力扶持他们来限制佛门。 可惜，他们把脑袋缩回去了。 现在佛门自己露出了破绽被姜万钧追着一顿爆锤，道门的限制作用就小了很多，错失立功机会的道门，在姜万钧眼中的地位也已经大不如从前。 姜万钧甚至怀疑，这道门不会暗地里已经倒向李唐了吧？ “消息传出去了吗？”姜万钧看向席君买。 “传出去了，咱们山上有上千精锐，那群王八蛋不会不敢来了吧？”席君买现在胆子大得很。 “不会，不管怎么说，龍首山也算是他们自己的地盘，如果这样他们还不敢出手，那以后他们就更没有机会了。”姜万钧可以故意选了这么一个地方。 “可是他们能召集到那么多人吗？”席君买有点担心。 “哼！要是给他们充足的时间，他们能拉出一支几万人的队伍。你以为朕当初迟迟不进长安是为了什么？还不是担心被人包饺子。朕已经剿灭了一批，但那些原本就是那些世家摆在明处留给外人看的。暗处，他们手上还有一支力量。”连龍首山上都搜出这么多违禁武器，那些世家会少了吗？ “有这样的实力，那他们为什么不投军呢？” “理由有很多。可能是没到启用的时候，也可能是不愿意为李渊卖命，还可能是李渊的筹码没有给到位……” 姜万钧从来没想过李渊会如此果断的撤出关中。 如果李渊选择硬拼，姜万钧可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姜万钧想不通，事实上有很多人想不通。 很少有人知道，李渊被白山在城外上的几炷香给吓着了，皇宫都不敢回。 不少和尚，道士，被请进秦王府里做法事，但没有效果。最终李渊在太子李建成和裴寂的支持下，决定迁都。 “陛下，玄远与那些受罚的和尚们坐在一起，诵念经文，说是在为死去的僧人超度……”内侍进来禀报道。 “嗯，不用理会。将道念和尚押下去审讯，然后直接处理了吧。另外告诉底下人，撤到墙内布防警戒，那些和尚愿意干嘛干嘛。” “是。” “小皮猴子，今晚就是检验你训练成果的时候了，敌人是谁，有多少人，会从哪个方向来，都不知道。你手上只有一千人，朕这里就是中军大营，保证中军大营的安全就是你的任务。能不能完成任务？” “能。”席君买把胸脯拍得砰砰响。 “去安排吧，小心山上的眼线。”姜万钧瞥了一眼杨妃身后低眉顺眼的阴氏，这身边就有一个“小奸细”。 不过，这个“奸细”似乎只是被动接受指令，从不主动向外传递消息。 是还没到启用的时候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二十六章 杀了沉江 当，当，当…… 耳边传来敲木鱼的声音。 这对于姜万钧来说是一种难得的体验。 同样，对于杨妃来说也是一种难得的体验。 她从来没有感觉到如此安心过，哪怕明知道危险就在外面。 而对于关中的许多世家而言，今晚将是决定他们命运的时候。他们已经没有别的路可走，要么奋勇一搏，要么弯下膝盖。 时间拖得越久，对他们越不利，庄子上的佃农很多都已经分到了土地，以后就和他们没有关系了。厚道一些的，逢年过节还会备一份礼物送给以前主家。那些不厚道的，哼！指不定躲在哪个角落里盯着他们，他们有个风吹草动，都可能被人告到官府去。 这样的日子，还是人过的吗？ 从姜万钧离开长安城，立即有人将消息传了出去。 随着夜幕降临，一道道黑影从暗处走了出来。 有和尚，有道士，有山贼，有土匪，有番僧，有突厥人…… 不过装备精良，和之前姜万钧剿灭那些草台班子有着天差地别，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 “来者何人？”庄子里的守卫问道。 “庄子上的小羊女走丢了，在找人。”门外答道。 “找到了怎么做？” “杀了沉江。” “开门放行。” …… 这是黑衣人互相之间确认身份的暗号，五十余支小队，各自统属不同的势力。 “羊女”和在一起为“姜”字。 意思就是找到姜万钧，然后杀掉丢河里。 黑衣人选择在龍首山下五里外的一个庄子里集结，席君买的斥候在找到对方落脚点的时候，庄子里的百姓已经都被杀光了。 收到底下人的汇报，席君买先是一皱眉，这处庄子他是知道的，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那应该萧瑀萧大人的别院。 那里能够成为贼子的落脚点，仅仅是因为距离龍首山近吗？ 能够如此快速的，悄无声息的拿下庄子，说明至少里边有内应。 难道萧瑀的家人是内奸？ “小将军，要不要叫醒陛下？”不是大家信不过席君买，但是此事可能涉及到内阁宰相。 “不用，先把这伙贼人灭了再说。咱们这些兄弟都是从赤水城一路跟随陛下入关的，除了陛下，咱们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席君买个子不够高，鼓舞士气的时候不得不蹲在桌子上。 “那些和尚怎么办？他们就挡在路上，如果贼人冲上来……” “他们死活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另一人不屑道。 “他们死不死与我们无关，但如果他们四处乱跑，很可能冲散我们的阵型。” “这的确是个问题。”席君买揪了两下下巴，“让他们去半山腰念经去，他们不是要超度亡灵吗？半山腰死的和尚最多。告诉他们，陛下已经睡下了，要是惊扰了陛下，小爷敲烂他们的脑袋。” 席君买毫不客气的选择拿那群和尚当炮灰，让和尚去半山腰堵路，看那些贼人怎么办。 “小将军，要不要假传萧瑀萧大人的口信，让别的寺院里的和尚们去庄子上一趟，嘿嘿……” “不行，一是时间来不及，二是谁知道那些和尚是不是好人？要是他们也是贼子中的一员，那就打草惊蛇了。”席君买很清醒，想找佛门的麻烦，以后多的是机会，犯不着画蛇添足…… 玄远收到席君买传来的口信，他本不想动弹的，可是身边的和尚却一个个心里像长了草一样。 大家的想法很简单，如今好不容易才逃过一劫，都到了这会儿了，实在没有必要继续和那姜阎王作对。别说让他们“滚”去半山腰，就是让他们滚出关中地界他们也认了。 大家散乱的眼神落在玄远眼中，他心里苦啊！ 人心散了，队伍已经没有办法再带了。 很早以前他就发现了，他的话抵不上道念的话管用，所以他果断选择了退居二线。 后来为了避开李渊的叨扰，他干脆听从道念的劝说，对外就说圆寂了。 唉！ 结果差点真去见佛祖。 在得知姜万钧只拿走金钱，那些奇珍异宝不会动的时候，玄远心里长长松了一口气。然而紧接着，他却冒出了一身冷汗。 为何？ 他突然发现，自己修行了几十年，竟然还不如姜万钧。姜万钧可以舍弃那些奇珍异宝而不取，他却为了那些奇珍异宝失而复得暗自欢喜。 那些身外之物，是如此的牵动着他的心，这道行差远了啊！ 有欲有求，心不静，这木鱼敲烂了又有什么用？ “阿弥陀佛，明日大家都下山，各奔前程吧！”说完，玄远闭上了眼睛。 玄远本以为，大家会有不舍，然而等了好一阵，竟然无人开口。 “师父，咳咳！弟子们有一事相求。” “何事？” “废什么话啊，你不敢说，我说。师父，那钱是不是给大家分一分？” “是啊，是啊，一人不用多，就捡两样值钱的当路费，我们这些人加一起也没多少，肯定还会剩很多。” “就是，咱们这些年可是出了不少力，也算和龍首山患难与共，这一次更是差点掉脑袋。师父您搭上了一条大船，弟子们还没着落呢。这关中如果容不下我们，我们只能往南去了。这路上现在可不太平，通关过卡的，都要打点……” 玄远听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心里头是哇凉哇凉的，看样子大家早就打定主意要走了。 “好。明天送你们师兄最后一程就分家。”玄远已经豁出去了。 “师父仗义，那行，咱们先下山，别吵到了里边那位，要是一发火，咱们脑袋全搬家。” “嘘，嘘，小点声，小点声。” 一群和尚呼呼啦啦朝着山下走去，往常这个时候，他们也不会老老实实在山上呆着，但自打杨妃搬上来之后，他们的许多娱乐活动就取消了。 一想到那天仙一样的杨妃，许多和尚真恨不能冲上去和姜阎王拼命…… 可惜，他们没那个胆子。 转眼间，山上只剩下小猫三两只，玄远气得差点吐血。 “恒晨，怎么会这样？” “师父，他们本来就不是和尚啊！”恒晨心里别提多腻味了。刚才说话的几人，原来是山贼出身，后来放下屠刀就成了和尚。在这寺院里，充当的是打手的角色。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二十七章 指月之人 为财而聚，自然也会为财而散。 玄远现在感觉脑袋里就一团浆糊。 “恒晨，我们做错了吗？”玄远现在陷入到了自我怀疑之中。 “不知道……” “唉！”玄远看着半山腰点燃的火堆，叹了一口气。 山下灯火明亮，头上却一片漆黑。往下走容易，往上走太难了。 佛门如果没有人指引，前途渺茫啊！ 夜，风雨大作，天快亮的时候，风停了，雨也停了，然而世界缺乱了。 马蹄声，喊杀声，惨叫声交织到了一起…… 当声音传到姜万钧耳朵里的时候，杨妃早已经醒了。 这群贼人真会挑时间，天要亮没亮的时候，人是最疲惫的，也最容易松懈。 不过偷袭对于已经提前就做好准备的席君买来说没有用，如果贼人选择前半夜动手，席君买多少还会有点压力。 如今援军都已经到了，如果贼人再晚点动手，援军就要主动发起进攻了。 一万多名死士，如果用在其他地方，能起到的作用是无法估量的。但被困在狭长的山道上，他们有力气也没地方使。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进不得，也退不得。想拼命，却被一条火线给挡住了去路。一桶桶火油倒在了柴火上，然后被点燃，半面山坡都被照亮了，宛如白昼。 这让半山腰的黑衣人无所遁形，上着一边给母亲打眼色。 “陛下，这是宫宁差人送来的。对了，陛下，贼人集结的地点放在了萧瑀萧大人的山下别院。刚才属下已经让人查过，萧府至少有六人参与了这次行动。”席君买不服气的瞪了萧皇后一眼。 “不可能……”萧皇后听到自己弟弟的名字吓了一跳。 “萧大人不会，他八成又被人给骗了。那群和尚可没少骗得他团团转，不久前他还鬼鬼祟祟的送朕一封萧施主的手书。”身边也没外人，姜万钧不介意拿这事提醒一下萧皇后。 果然，萧皇后听到姜万钧话，脸色立刻就变了。她总算知道弟弟为什么有日子没上山了，是不好意思见面吧！ “陛下，那手书……” “被观音婢没收了。不过萧施主回头可要说说你弟弟了，不能别人说什么他都信。小皮猴子，你去让人回长安，给萧大人传个信，让他注意安全，实在不行就待在内阁里，哪都别去。” “陛下，妾身也遣人跟着去吧，顺便道声平安。”杨妃提议道。 “可以。” “陛下，恒晨和尚求见。”内侍急匆匆过来禀报道。 “带过来吧。” 姜万钧没想到，这么多破烂事都在等着自己。 宫宁送过来的文书上报告了一件事，昨晚有人在城中制造恐慌，还有人在军中制造混乱，据说宫内都受到了影响。最后还是皇后亲自出面，调动了禁军，才平息了事态。 幸好姜万钧没有调动城内的兵马，而是要人通知白山，百里奔袭赶来驰援。 “阿弥陀佛！贫僧恒晨见过陛下。”经过一晚上的“毒打”，恒晨明显苍老了许多。 当黑衣人冲上山来的时候，他和师父玄远就在山坡上。一开始他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他们明白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最惨烈的一幕。 眼前的一切都被染成了红色，那可是半面山坡啊！ 师父嘴里念叨着，“帝王一怒，血染千里。” 然后就崩溃了…… 恒晨知道师父为什么崩溃，因为他们亲眼见识到了皇权的力量是如此的可怕。 他们说服再多的人信佛，也不如说服一个皇上，哪怕不能说服，也不该交恶，否则后患无穷。 “免礼。” “陛下如何看待佛门？”恒晨诚恳的问道。 姜万钧思考了一下，“佛门就好比是指月之人，他们或许看到了月亮，但那不等于他们就是月亮。他们或许看到了佛，指引大家向佛，但他们本身不是佛。” 姜万钧给出了自己心中的答案。 恒晨也好，萧皇后也罢，几人全都瞪圆了眼睛，他们没想到姜万钧的回答竟然是如此的平和。 “你们为什么这么看着朕？人有好坏，僧也有好坏，朕对治下百姓向来都是一视同仁。”姜万钧大言不惭道。 “陛下以为，什么样的僧为好僧呢？”恒晨急切的问道。 “在朕看来，僧，首先是人，所以想要当一个好和尚，他首先要是一个好人。朕仅仅只要求他是一个好人，不会奢求更多。” “贫僧明白了，希望下一次再有机会聆听陛下教诲。” “嗯，真曾经答应玄远的，依然作数，那些奇珍异宝，你可以带回佛门。” “谢陛下。”恒晨双手合十，深深鞠了一躬。 看着恒晨急匆匆离开，杨妃有些好奇的看向姜万钧，“陛下只要求他们做一个好人？” “很奇怪吗？别以为很简单。在佛门看来，僧，曾经是人，现在已经出世，这人间已经不值得他们付出了，所以让他们当一个好人可不容易。”姜万钧要做的就是砍掉他们的特权。 劣币逐良币，如果做和尚比做人都容易，以后大家都去当和尚了，这还得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二十八章 条件 或许是昨夜下过雨的缘故，风一吹，让人感觉到了淡淡的凉意。 杨妃让人取来两件衣裳，给姜万钧披上一件，给萧皇后披上一件。 刚刚冲着姜万钧发了一通邪火的萧皇后，这会儿沉默了下来。因为弟弟萧瑀被牵连进来，她有点投鼠忌器，怕惹恼了姜万钧。 玄远的死，对她的打击很大。她与玄远和尚结识的时候，杨广还不是太子。 如今的长安，已经让她感觉到相当的陌生，熟人已经没剩下几个，玄远和尚是少数几个能称得上“朋友”的，可就这么走了。 或许从玄远和尚的身上，她看到了自己，两人有很多相似之处。 眼下的佛门和之前的大隋何其相似，可是想要改变却无从下手。 姜万钧就像一头洪荒猛兽，无情的将佛门打落深渊，偏偏，有能力救佛门的，又非姜万钧莫属。 这让萧皇后想到了大隋，曾几何时她也幻想过，希望姜万钧出面拯救大隋，但最终终究是幻想。 她的愤怒便来自于此，但恢复理智之后，她又不得不承认，姜万钧没有错…… 白山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姜万钧的视线之内，姜万钧往前迎了几步，不等白山施全礼就把人扶了起来。 “君上好雅兴啊！”白山看着山下的“美景”，半开玩笑道。他根本没提是来救驾的，轻轻松松好像来游山玩水碰到了一般。 事实上白山也不认为自己是来救驾的，这明显就是君上布置的陷阱，然后一群没名堂的家伙，自己一脑袋钻进了口袋，不死翘翘才怪。 “诶！雅兴谈不上，以后朕再想上战场可就难喽。”姜万钧现在想战场，过长孙那一关就是一大难题，更不用说还有内阁。 “君上也该歇歇了，对了，君上，末将听说山上有金子？”白山上山前可是打听好了。 “你这个兵部尚书刚进内阁就打算找朕要军饷啊？”姜万钧拍了拍白山的肩膀半打趣道。 “君上，末将这不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嘛！总要给内阁添一把火才是。”换一种解释就是，武将进入内阁，需要刷一刷存在感，这种话也就白山几人敢如此直白的当着姜万钧的面说。 “嗯，回头你和药师他们商量商量，然后拿出个章程来，交内阁审议。”这表示姜万钧原则上已经同意了军方接下来的动作。 “是。”白山自然明白该怎么做。 有姜万钧“拉偏架”，军方便没有了后顾之忧。 白山并未在山上多停留，山下还在打扫战场，黑衣人的身份也正在辨别当中。 现在收到消息的人全都在等待姜万钧返京，一旦姜万钧回到长安，那么一切也就该尘埃落定了。 这次的事件，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黑衣人就是冲着姜万钧去的。 但如果将事情定性为谋逆，那么涉及到的家族将无一幸免，全都要掉脑袋。 姜万钧如果想要网开一面，唯一的办法就是，将自己摘出去，对外就说那些贼人是冲着龍首山上的黄金去的，他不过是恰逢其会。 如此一来，除了主谋，其他人便可以躲过一劫。 可是想要让姜万钧改口，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萧瑀见到杨妃派来的人之后就将自己关在了书房里，府上大门紧闭，家人也都被严禁外出。 萧瑀这一次是真的被坑惨了，他怎么都不会想到，府上的管家竟然背着他玩起了谋逆。庄子上两百多口人惨死，府上的钱粮也都被拿去豢养死士了，打的还是他和萧皇后的旗号。 萧瑀光是想想都觉得后脊骨冰凉，萧皇后的身份有多敏感，这是人尽皆知的事。而他曾经作为李唐的重臣，同样容易引来非议。 如今卷入谋逆这样的案子，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晌午刚过，长安城内的禁军便出动开始抓人了。 而在同时，高士廉府上来了数十辆马车。这些人可不是冲着高士廉来的，他们的目标是大宁长孙皇后的母亲一品诰命高氏。 皇上还在龍首山上，也就是说，一切都还没尘埃落定，还有回转的余地。 从皇上放过萧瑀便可以看得出来，皇上对自己人还是非常宽厚的。那么现在的问题就是，如何变成皇上的自己人了。 想要变成自己人，毫无疑问，联姻是最简单，最有效的途径之一。 之前还在保持观望的人，这一次为了活命，也都彻底放下了脸面。 送钱，送田，送女人…… 长孙收到消息的时候，肺子都要气炸了。 明明都是来占便宜的，偏偏一个个好像吃了多大的亏似的。 再说另一边的姜万钧，尽管躲在龍首山上，但长安城内的一举一动都有人向他汇报。 随着策划、参与谋逆的人员名单被呈上来，姜万钧感觉脑袋有点方。 为啥？ 是因为人数太多吗？ 错。 恰恰相反，是人数太少了，而且质量也是差强人意。 姜万钧本来想钓大鱼的，结果捞上来一堆小虾米。 这些世家能够屹立这么多年不倒，不是没有原因的。 不过也不算全无收获，这一次下场的这五十几家，表面上与那些世家没有太大的干系，但实际上都是那些世家的“拥趸”。处理了他们，也等于变向削弱了那些世家的力量。 但全杀了就没有那个必要了，留着这些被打残的“世家拥趸”当自己的取款机不香吗？而且还可以逼迫那些世家来给他们补血，来回搞上几次，那些世家恐怕早晚会被抽干。 “谈判条件如下： 第一，取替地下钱庄； 第二，金银铜铁开采、冶炼、制作、贩卖资格收归国有。 ……” 姜万钧写好之后又检查了一遍，然后封入信封交给了席君买。 他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前两条，地下钱庄的存在危害实在太大。很多人因为欠债还不起，最后受制于人，而且其中的利润大到让人难以想象的程度。 姜万钧这是先礼后兵，如果对方一意孤行，他只能采用极端的手段了。 而第二条，姜万钧最重视，金属冶炼技术不止是现在，哪怕到了后世，那也是一个国家的根基命脉。 姜万钧有太多的想法无法实施，就是因为受技术限制。 国家的根基和命脉掌握在别人手上，姜万钧不放心啊！ 而且这里边还涉及到一个问题，金银铜都是可以当做货币的，姜万钧多重视都不为过。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二十九章 内阁的战斗 在宫里的时候，姜万钧几乎没在杨妃身旁办过公，以前这种待遇是长孙的专利。 在杨妃的记忆中，当年自己父皇处理政务的时候也不会让她在边上看着。在众多皇子皇孙中，她就像隐形人一样存在。 这一次姜万钧留在山上，还是杨妃第一次单独与姜万钧待在一起超过一整天时间。每次抬头都能看到姜万钧，虽然没有语言交流，但是那种存在感却是可以感触得到的。 端坐在桌子后边的姜万钧，高大而又挺拔，腰板笔直，面容冷峻，时而皱眉，时而低语，眼神专注而又灵动。 一支炭笔在文书上舞得飞快，好像没有什么问题能够难住那个男人…… 就在杨妃痴痴的看着姜万钧发呆的时候，长安城内的谈判正在激烈的进行当中。 姜万钧的条件已经摆在了魏征的桌子上，这一次谈判将由内阁来主导。 “收归国有”这个四个字，沉甸甸压在魏征的心口上。 “国家”这个概念早早便存在了，但很多时候，帝王更喜欢让自己的意志凌驾于“国家”之上，予取予夺，跟本不懂得节制。 姜万钧想要强化大家的“国家”意识，首先就要为“国家”这两个字注入更多的东西，让她丰富起来，只有这样，大家才能感觉得到“国家”的存在。 “国库”，“国有土地”，“国有产业”……姜万钧相继推出了许多“国”字号。 就连内阁，都挂着“国”字号。 姜万钧的一些举措是有成效的，比如现在，一提到“收归国有”，魏征立即想到的就是，这东西应该归自己管。 以往如果是皇帝要揽权，底下的大臣还会犹豫，是不是皇帝的手伸得太长了？ 可是在大宁则不同，在有机会增加内阁手中的权柄的时候，即便是淡泊名利的李刚，也会迸发出强烈的气场，撸胳膊挽袖子恨不能亲自下场与人打一架。 世家们的代表现在是欲哭无泪，他们有记忆以来，每次皇帝想要收回他们手中的权利的时候，朝中的文武官员往往都是站在他们那一边的。只有极个别马屁精会站在皇帝的那一边。 然而在大宁，那个年轻的皇帝都没露面，内阁先炸了。 “大宁是陛下的，也是天下百姓的，世家如果不能充分领会陛下的精神，回去好好看看报纸。我们内阁上要对陛下负责，下要对天下黎民百姓负责。你们世家正在窃取国家的权利和财富，这是绝对不允许的……”魏征拍着桌子说道。 魏征非常赞同姜万钧的观点，世家不能代替官府，如果官府该做的事都被世家给做了，官府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就为了领俸禄养老吗？ 如果官府都没有存在的必要，内阁还需要存在吗？ 世家如果想做事，不管是举荐也好，参加抡才大典也好，展现出自己的才华，然后接受内阁委任官职，这才是正确的途径。 以孔子之才，都需要得到官方的承认，世家难道已经超越了圣人？ 江山社稷，即便重如泰山，那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帮着分担的。上有天子，中间有宰相，下有文武百官，还轮不到世家。 世家代表之前一直以为，百官存在的意义就是说服皇上接受世家条件的，可没想到，大宁的内阁全是强盗啊！ 惹不起怎么办？ 打不过就加入，这是世家的生存法则。 聪明人都看出来了，未来这科举将是世家上升的最重要途径，没有之一。想要维持家族的长盛不衰，必须在朝中占据一席之地。 以前世家可以傲娇的等着皇上先抛来橄榄枝，以后却不行了。 世家之间可不是铁板一块，你在那傲娇呢，别人先一步登阁入相了，岂不是亏死？ 谈判持续了三天时间，在长孙的见证下，内阁完成了对世家的分割、包围、“歼灭”。 地下钱庄由商部全面接管，不过世家吃的亏并不算多，最惨的是佛门。 世家可以分管部分银行业务，只不过不能像以前的那么随意罢了，要接受商部的统一管理，但赚到的钱还是他们的。 佛门最大的问题是，他们不能出仕，而且大部分财产无法解释清楚，直接被罚没了。 不过为了避免吃相太难看，姜万钧下令，以后凡是有度牒的和尚，均可以领取朝廷俸禄。 世家手上的矿产则被少府和商部给瓜分了。 这一次看上去好像商部占了大头，其实不然，技术方面由工部接管，官员的认命和晋升归吏部负责，财务归户部管，监部负责监督和审计。 可以说，这是内阁打的一场翻身仗。 或许直到这一刻，内阁才明白他们手上掌握着多么巨大的权利。 谈判结果送到了山上，姜万钧也到了要离开的时候。 等到他回到长安，该杀的杀，该流的流，该放的放。 他这个皇帝，即位后的第一把火也就算燃烬了。 杨妃对于姜万钧带她回宫的提议思考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回到皇宫，她也没有什么事可做，还不如留在龍首山，如果姜万钧偶尔能来看她一次，她便知足了。 更何况，当初说好了三年的，半途而废可还行？ 如今山上已经没有和尚，只有百余位女尼，等过一阵子杨妃打算再收一些女尼上山。 姜万钧还没有离开，这几天在家里闭门思过的萧瑀悄悄来到了龍首山。 龍首山下的大军已经撤离，不过留下近千人准备长期驻守。 萧瑀到了山下便下了马车，尽管没有规定上山必须走着上去，但皇上在山顶，萧瑀可不敢托大。 龍首山和上次他来时已经有了明显的不同，石阶上还残留着战斗后留下的痕迹。看不到和尚，有几个女尼正在清扫落叶。 姜万钧拒绝了萧皇后提出来为玄远立碑建雕像的请求，至少在姜万钧眼中，玄远和尚并没有达到姜万钧的心里标准。 玄远和尚作为曾经的富家子弟，为了躲避战乱当了和尚，之后也基本上没吃过苦。被人所称颂的原因是曾入宫给杨广讲过佛经，最大的贡献是“感化”了不少山贼。 姜万钧实在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在龍首山上为其立碑造像。 萧瑀正是为此事而来，当然，他不是来尝试说服姜万钧的，他是要说服自己的姐姐，别跟着添乱。连佛门自己都不敢出声，巴不得事情快点过去。 又是立碑又是建雕像的，岂不是以后让人每次看到就会想起佛门那不堪的往事？ 要不要在他的庄子上也建一个，时刻提醒他，他被自己的管家给耍了，人财两空，死了不少人，差点掉脑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三十章 自首 “陛下，萧瑀大人在外头求见。”阴小娘低着脑袋，神情有些恍惚。 “去告诉他，朕晚点和他在山上吃顿便饭，然后一起回京，现在他忙自己的去吧。”姜万钧知道萧瑀不是来专程看自己的，也就不耽误时间了。 “是。”阴小娘出去之后，很快便折返回来，“陛下，萧大人让奴婢代问，恭问陛下圣安！” “朕安。”姜万钧早知道这么麻烦就让萧瑀进来了。 “是。”阴小娘又出去传话去了。 这一次萧瑀没再啰嗦，痛痛快快去见萧皇后去了。 阴小娘怯生生站在门口，两只手局促不安的捏着衣角，想要开口，却又不敢。 当初被父亲送到杨妃身边，她就知道不会那么简单。 但在河西的时候，一切风平浪静，她甚至以为这辈子可能都会这样下去。 然而，随着姜万钧入主中原，她回到了阔别已久的长安，该来的还是来了。 最开始只是有人转呈家书给她，以这样的方式获取她的信任，然后慢慢的变成了威逼利诱。 父亲和弟弟的安危掌握在李唐的手上，她根本没有勇气拒绝。 不过还不等她有所行动，皇上一道旨意，她随同杨妃来到了龍首山。 离开皇宫的她一下子失去了利用的价值，与她接触的人再次回归到转呈书信往来的程度。 可是她清楚，安全是暂时的，未来还不知道有什么危险等待着她。 这几天她一直在纠结，要不要说出实情，请求皇上庇护。换成以前，她肯定是不敢有这样的想法的。 但是这几天，她对这位年轻的皇帝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 她觉得皇上很好看，也很善良…… 这个评价如果传出去，肯定会被人笑话死。 半面山坡都染红了，在别人看来，绝对当的起“姜阎王”的称号，实在与“善良”不挨边。 正在闭目养神的姜万钧，脑袋里在想着事，突然感觉自己肩膀上多了一双手。 姜万钧回头看去，阴小娘吓得连忙跪倒在地。 “奴婢惊扰了陛下……” “起来吧，正好朕也有些乏了。”姜万钧有点怀念立政殿里的沙发了。可惜，龍首山上没有，他也不能走到哪就把沙发带到哪。 “是。”阴小娘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壮着胆子站了起来。 杨妃不在，她主动接近皇上是犯忌讳的。 宫中的规矩，除非皇上主动召唤，或者遵从娘娘的吩咐，否则她们是不允许私自靠近皇上的。 宫中想上位的人不知凡几，如果人人都削尖了脑袋往皇上身边凑，那还得了？ 尽管大家也会用一些手段，不过通常情况下没有人敢坏了规矩。最多精心打扮一下，吸引皇上的注意力。 这一次阴小娘也是迫不得已，错过了这次机会，还不知道下次要等到什么时候。 “有心事？”姜万钧哪怕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得到身后的人的忐忑不安。 “奴婢不知道该怎么说。”阴小娘再次跪了下去。 “恕你无罪。”姜万钧轻轻挥手道。 “是。这是奴婢收到的书信。”一双柔若无骨的小手，将一摞书信放在书桌上。 姜万钧只是抬眼扫了一眼，“你父亲写给你的？” “是，还有奴婢的弟弟。” “正常书信往来，宫中是不禁止的，如今你和杨妃不在宫内，偶尔见一见亲戚朋友，只在许可范围之内。”姜万钧大度的说道。 “奴婢一开始也以为是正常书信往来，可是，可是后来书信里会多出一些纸条……”阴小娘一咬牙，将自己被人威胁的事和盘托出。 这下轮到姜万钧意外了，他还以为这阴氏是察觉到了什么，来向自己解释书信的事，没想到却是来“自首”的。 “你父亲知道你被胁迫的事吗？” “奴婢不知道。”阴小娘自己也犯迷糊。父亲是在裴寂来府上密谈之后决定将自己送到公主身边的。也就是说，父亲应该是知情人。 可是，往来的书信中，父亲从没有流露出半点，要她配合李唐对姜万钧不利的内容。 “这样啊！”姜万钧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陷入了思考之中。 如果说阴世师不知情，打死姜万钧也不信。 但阴世师的态度又有些耐人寻味，是将计就计，趁机将女儿送出来；还是以亲情当做筹码，故意装作不知，以免阴氏寒心呢？ 阴世师到底想干嘛？ 如果阴世师想要脱离李渊，在李渊撤出关中的时候，他应该有机会吧？ 这个在历史上挖了李渊家祖坟的“狠人”，难道就这么怂了？ 搞不懂。 还有裴寂，这个老头可是不简单，裴家更是名声在外…… “你想要朕怎么帮你？” “奴婢不知，奴婢只知道不应该欺瞒陛下。”阴小娘当然想把父亲和弟弟解救出来，可是她知道，以自己现在的身份提出这样的要求是非常鲁莽的。 “你到是乖巧。眼下想要将你父亲和弟弟救出来并不难，甚至你父亲自己想逃出来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关键是不知道你父亲的态度。在不了解你父亲的态度之前，朕不会轻举妄动，那样不仅不是帮你父亲，反而是害了他。 这段时间你在山上，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朕会让人谨慎处理。”姜万钧最终放弃了将阴氏发展成为双面间谍。让她接触太多阴暗的东西，姜万钧担心有一天自己睡觉都要睡不踏实了，还是让宫宁接手吧。最好顺藤摸瓜，将裴寂留在长安的眼线一网打尽。 “奴婢知道了。”阴小娘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只要皇上不追究她的责任，她便心满意足了。 就在姜万钧与阴氏说着话的时候，萧瑀见到了萧皇后。 山上没有了和尚，萧皇后活动的范围也大了不少。 见到姐姐，萧瑀不自觉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 前不久替姐姐给皇上送了一份手书，还被长孙皇后给撞见了。 一开始他觉得有点丢脸，可是回头仔细一想，又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皇权天授，皇上就不该用常理去衡量。 就是不知道姐姐和皇上发展到什么程度了，他这个当弟弟的可是操碎了心。 萧皇后见到萧瑀进来，脸色顿时就变了。 亏自己的弟弟还号称才高八斗，这办的叫什么事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三十一章 得天之幸 别说萧皇后不可能送什么手书给姜万钧，就算萧皇后自己脑子一热犯了糊涂，萧瑀也该及时制止才对，怎么能轻易就送上去了呢？ 这态度就有问题，是勉为其难，还是乐见其成？ 或许两者兼有。 萧家现在情况不容乐观，其实不止是萧家，江南士族整体情形都不太好。 按理说，萧铣才应该是萧家未来的希望。 然而真实情况却并非如此，当初萧皇后宁可去河西，也没有投奔萧铣。萧瑀同样拒绝了萧铣的拉拢，反而选择加入了李渊的阵营。 姐弟俩都不太看好萧铣。 这也造成了萧家如今尴尬的处境，除了大宁，他们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想要获取姜万钧的信任，萧家需要付出一些代价。 杨氏和萧月仙都不是萧家主动选择的，如果有机会，萧家需要更多的助力。 而萧皇后，她原本不在选项之中，但并不意味着她不能成为选项之一。 萧瑀清楚这一点，萧皇后本人也清楚这一点。 见萧皇后脸涨得通红，气鼓鼓看着自己，萧瑀一时间有些摸不清头脑。 “不知时文哪里惹恼了姐姐，时文给姐姐赔罪……”萧瑀忐忑不安的问道。 “这可使不得，作为大宁的宰相，姐姐哪敢怪罪。”萧皇后面色不善的说道。 这话就有点诛心了，萧瑀有点受伤，也有点委屈。 场面陷入了一片沉寂，两人都在生闷气。 过了一会儿，还是萧瑀率先打破了尴尬。 “姐姐和陛下吵架了？” “是啊！为了一个和尚，是不是很失望？” “这……”萧瑀咽了一口唾沫，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难道要劝姐姐别使小性子？ “姐姐，陛下还年轻……” “姐姐已经老了是吗？” “不是……” 不等萧瑀说完，萧皇后不耐烦的摆手打断了萧瑀。 “那份手书并不是我让人带给你的，是道念和尚假借玄远大师的名义借去的。”萧皇后没有再为难萧瑀，直接说出了实情。 “啊？”萧瑀傻眼了，“怎么会这样？” 这误会可闹大了。 不过，既然不是姐姐的本意，姐姐是怎么知道这事的？ 是不是意味着皇上已经找姐姐了？那姐姐是将错就错，还是？ 萧瑀有点不敢往下想了。 “唉，你呀！”萧皇后真不知道说自己弟弟什么好，幼稚。 “皇上可比你聪明多了，他从你的神态中判断出，手书定是有别人从中作梗，而非我亲自交给你的。道念和尚想引皇上登山，皇上将计就计……” “姐姐的意思是，皇上这一次涉险，也是时文引起的？”萧瑀都要哭了，他都不知道自己脑袋是怎么留到现在的。 这事要是传出去，他除了辞官还有别的选择吗？ 萧瑀这一次来，本来是想说服姐姐，别为了玄远和皇上置气的，却没想到会先听到这样一个消息。 “你干脆气死我算了。”萧皇后恨铁不成钢道，“我的意思是你被人骗了。” “时文知道。”萧瑀心不在焉道，他当然知道自己被骗，又不是第一次了。 …… 杨妃准备好了斋饭，过来请萧皇后和萧瑀过去一起用膳的时候，注意到萧家的姐弟俩似乎刚哭过。 姐弟俩也该好好痛哭一场了…… 姜万钧望着身前摆着的几碟小菜，有些出神。 本来他是没抱希望的，却没想到这斋饭比他预料中的要好吃。 “陛下，不合胃口吗？”杨妃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姜万钧。 “没有，挺不错的，朕之前还担心你在山上吃苦，现在总算放心了。”姜万钧打趣道。 杨妃听到姜万钧的话，眼睛笑成了月牙形，“陛下要是觉得好吃就多吃点。” “嗯，好。你也别光顾着看，一起吃吧。等过些日子，天冷了，多少还是要补充一些肉食的……”在姜万钧看来，“好生之德”不应该强调“戒杀”，而是应该重“节制”。 “好生”存在的意义是反对“枉生”，而不是为了“放生”。 如果一面“戒杀生”，一面浪费粮食，岂不是陷入变相杀生的悖论了吗？ 你不杀伯仁，而伯仁却因你而死。 “妾身知道了。”杨妃乖巧的答应道，现在别说让她吃肉，就是吃毒药她也认了。 一旁的萧瑀和萧皇后二人对视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疑惑和不解。 两人没有与姜万钧一起吃过饭，但在传统的观念中，男人为了保持威严，一般是不会和妻妾用这种态度说话的。 姐弟俩还是第一次见到，姜万钧会有温文尔雅的一面。 不过也幸好如此，他们姐弟俩都是作死小能手，若非碰上这样一位君主，恐怕他们活不到现在。真是得天之幸啊！ 萧皇后自己也不得不承认，那位年轻的皇帝，比她想象中的更有胸襟气度。 “陛下，臣请求出使江南。”萧瑀不想破坏气氛，可是他也没办法。如果再不立些功劳，他在内阁里就快掉出来了。 “时文有何打算？”姜万钧不久前驳回了萧瑀出使江南的请求，如今萧瑀故事重提，让姜万钧稍感意外。 “臣想试试说服一些南梁的文臣武将归顺大宁，书信往来有不便之处，不如臣亲自走一趟。”萧瑀有信心，至少可以说服一部分人。 “到是可以一试，但是不是太危险了？” 其实眼下对于姜万钧来说，已经没有必要花大力气去搞什么策反。 愿意投降，他欢迎，不愿意投降，那就继续打。指望他以高官厚禄招降，那让底下的将士怎么想？跟着你出生入死，最后皇上一句话，化干戈为玉帛了，那太儿戏了。 不过眼下大宁与南梁还没有发生大的军事冲突，处在扩张之中的大宁也正是用人的时候，有选择性的接纳一些降臣降将还是可以的。 “危险应该不大，臣愿意一试。”萧瑀不认为萧铣敢拿自己怎么样。 姜万钧看了萧皇后一眼，有些事萧瑀或许不懂，但他不信萧皇后看不出来。一旦萧瑀成功了，那么萧铣可就活不成了。 假如南梁一大批文臣武将投降了大宁，那么等到南梁覆灭之时，就算姜万钧不想杀萧铣，那些投降的文臣武将也不会同意。萧铣活着，他们就洗刷不掉降臣降将的标签，还可能被人猜忌，所以萧铣必须死。 萧皇后将视线转移到了别处，没敢与姜万钧对视。萧铣是死是活，从萧铣反隋的那一刻起，早已不在她的考虑范围。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三十二章 尘埃落定 姜万钧最终还同意了萧瑀的请求，他不能以“为你好”为理由，剥夺萧瑀立功的机会。 眼下萧瑀的确需要一些功劳傍身，否则在内阁就要成为隐形人了。 至于危险，姜万钧只有提醒的义务，世上哪有没有危险的功劳？ 丘和带兵南下，危险不会比萧瑀小。 前方的将士更是将脑袋别在了裤腰带上，姜万钧自己还不是冒险去当诱饵？ 吃过午饭，姜万钧踏上了回长安的路。 萧瑀说什么都不敢与姜万钧同车，这种恩宠他担心自己吃不消。眼下他最希望别人把他忘了，以免被弹劾。他选择离开长安出使江南，就是要躲出去，他感觉魏征最近很不正常。 姜万钧也没有坚持。 坐在龍辇上，姜万钧开始思考接下来的抡才大典。 初试和复试的出题人不是他，但他可以最后把关。 他不准备搞得太难，尤其初试，打击到大家的积极性就不好了。 复试可以提高一些难度，姜万钧这一次的目的不是为了选拔官员，所以在务实的问题上可是适当做一些让步。 有学问未必能治理好一方，但没有学问，姜万钧更难放心了。 殿试的题目由姜万钧和魏征来负责，两人还需要再研究研究。 魏征虽然没有明说，但姜万钧能够感觉得出来魏征的态度，魏征作为出题人，又作为当朝的宰相，要是最后被人说没有水平，他是肯定不会接受的，所以难度上肯定不会让大家轻松就是了。 而姜万钧需要通过殿试，向外界释放一种信号。 他要告诉所有人，自己究竟要做一个怎样的皇帝。 表面上看，这次抡才大典是考验天下士子的，其实也是对他，对魏征，对大宁上下的一次考验。 隋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各路诸侯纷纷举旗，投身到争霸天下中来。 当年陈胜吴广在大泽乡振臂一呼，喊出了，“且壮士不死则已，死即举大名耳，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尽管陈胜吴广最终失败了，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句话的影响却是相当深远的。 董仲舒提出来的“天人感应，君权神授”之所以能被汉武帝接受，正是因为董仲舒将皇权从“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个漩涡中拽了出来。 皇权天授，天下这头“鹿”，就不再是谁想摸就能摸的了。 “唯天子受命于天，天下受命于天子”，君主受命于天，奉天承运，代天牧民，皇权被完全的神圣化了。 不过董仲舒在肯定皇权的神圣性的同时，又以天人感应，一旦皇帝行为有错，天象会示警这样的方式，将皇权装到了“笼子”里。 皇权是神圣的，是至高无上的，但必须遵从天意，否则就会祸事降临。这是对皇权的约束，以免皇帝胡作非为。 洪涝，旱灾，蝗灾，地震，日食等等，这些都是上天在示警。 如何解释天意，解释上天是想警告什么呢？ “天意”的解释权则掌握在儒家手上。 这是一种共赢。 在经过了“罢黜百家，表彰六经”后，眼下的读书人，基本上属于儒家一枝独秀。 但儒家已经和最开始时的儒家有了很大的不同，里边不仅有法家的影子，还有阴阳五行，黄老学等学说糅合到里边。 姜万钧到是很想将百家重新抽取出来，但已经不现实了。 文化体系已经形成，重新分割是很危险的，而且姜万钧也无从下手，他自己都只是一知半解。 所以想来想去，姜万钧觉得与其分割，不如去融合。 让儒家融合更多的东西，当初汉武帝不也是搞“儒表法里”吗？ 他也披着儒家的外衣，把自己知道的那点东西都塞进去。 等到大家接触的知识多了，知识面广了，保不齐就会孕育出有个大才来。 之前姜万钧说过，佛门是指月之人，他自己又何尝不是指月之人？ 他不仅能看到月亮，还能看到太阳。 一手指月，一手指日…… 自娱自乐了一会儿，姜万钧掀开了车帘。 庄家已经长成了，今年错过了“劝耕”和“劝桑”，明年这可是重头戏。 今年作为大宁政和元年，有很多事情都没来得及准备。礼部尚书高士廉可是非常受伤的，他准备好几套大礼仪都没派上用场…… 在人们翘首以盼中，姜万钧回到了长安紫微宫。 很快佛门的代表被召进了皇宫，没人知道佛门与皇上之间达成了什么样的共识。 但在佛门的代表离开皇宫之后，一纸诉状递到了刑部衙门。 佛门状告朱，王，李等五十九家，贪图佛门钱财，合起伙来，伪装成山贼，残害百姓，夜袭龍首山，残杀龍首山五百余名和尚，还意图谋反。 刑部连夜审理，天亮前将结果呈报给了内阁，内阁签字后被送到了立政殿。 主谋夷三族，其他一干人等，两千余人，或杀或流或缴纳罚金。 姜万钧都没仔细看卷宗便在上边签了字。 这里边一定有人该死却没有死的，但内阁既然已经签字，那就表示他们认可这个结果，姜万钧自然也就没有必要再废心思。 当天下午，该砍头的被送上了刑场，该流放的被送出了长安城。 至此，一场“叛乱”，尘埃落定。 对于普通人来说，不过是多了点谈资。可是对于世家而言，却无异于变天了。 还在上演着，佛门已经放弃挣扎，在哪跌倒就在哪趟好，现在皇权势大，佛门只有避让一条路。 反正人的寿命是有限的，如果下一代皇帝还是这么不友好，那就等下一个王朝好了。 世家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跪得整整齐齐，是的，整整齐齐。 哪怕后槽牙都要咬碎了，脸上也要挤出微笑。 不过这个世上从不缺聪明人，有人表面上和大家一起在背地里骂皇上是无道昏君。可是回到家里之后，立刻让族中子弟报名参加抡才大典。 等到各家族中的子弟在渤海公主家碰面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大家都想到一块去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所谓“忠诚”是世家延续下去最大的障碍。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三十三章 四海困穷，天禄永终 现在整个长安，最热闹的地方就是渤海公主的府上。 大宁没有王爷，仅有的两位公主就显得尤为尊贵。 丫丫年纪小，到了长安之后，姜万钧将其留在了宫内。而姑姑渤海公主所住的院子，之前是秦王府，从这就能看得出来渤海公主在大宁的地位。 文人清高不假，但要说他们对仕途没有半点期待那是不可能的。 只不过很多人还在观望，还没有决定要不要为大宁效力。 随着世家子弟“涌入”公主府，越来越多的人慕名而来。 有来自河西的士子，有来自辽东的士子，还有来自江南的士子。 渤海公主自然不好亲自出面接待这些士子们，她只是挂个名，偶尔出来露个面即可。府上的事都由少府来打理，包文，杜宇，李刚，褚亮，都出了不少力。 尤其姜孝恪和冯治庭两人，几乎天天到公主府报到。 几人除了是为渤海公主撑场面，也在暗中观察，看看有没有值得培养的。 现在大宁到处都缺人才，当然，也有来挑女婿的。 席君买整天跟在丫丫的身后，就怕自己一不留神，未来的媳妇被人拐跑了。 眼下他看谁都像“敌人”，被渤海公主拎过去拍了两下后脑勺，他这才把藏在袖子里刀收起来。 姜万钧听到宫宁的汇报哭笑不得。 长孙把丫丫叫过去训斥了一顿，感觉委屈的丫丫特意跑到姜万钧那里告状。 长孙最近已经快魔怔了，外头的人想着法子往宫里塞女人，长孙也想在袖子里藏一把匕首。要不是顾忌身份，她恨不能提着刀杀上门去。 长孙不能埋怨姜万钧，所以只能拿丫丫出气。 谁让姜万钧这一对兄妹都是香饽饽呢！ 姜万钧一开始还想偷偷溜出宫来一个“微服私访”什么的，现在也只能放弃。 下雪了。 为了安置那些士子，姜万钧真是操碎了心。 之前他还以为外地来的那些士子会去佛门或者道门借宿。 没想到，全扎堆到了公主府上刷存在感去了。 道门好歹还接收了一部分士子，佛门干脆直接封门。给出的理由是，佛门也要准备大考，所以不接待客人。 佛门是被搞怕了，随着广泛传播开来，佛门感受到了读书人的“恶意”。 你一个读书人来借宿也就算了，随身带着个铲子是几个意思？ 寻宝盗墓吗？ 姜万钧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佛门不接待，压力全都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为了给来参加抡才大典的考生准备住处，姜万钧把自己的行宫都给腾了出来。 这种收买人心的行为也只有姜万钧做得无所顾忌，其他人可不敢明目张胆的和皇上抢风头。 为了将好人做到底，姜万钧下令，考生的食宿全部由内府来负责。并且会在大家离京前，送每人一套书籍。 ，，，，，等等，共计十余本。 但凡是有条件读书的，起码家里不会揭不开锅，往往在当地都是有些影响力的。 姜万钧这么做，等于是在打广告。等到这些人回到乡里，即便不说姜万钧的好话，也不至于违心说坏话。 另外，姜万钧也是希望，大家能将这些书带回去之后，慢慢像传承一样，将学问传播开来。 或许眼下不会有太大的进展，但是姜万钧现在还不着急。 姜万钧没有单独将书籍送给寒门子弟，尽管这才是他真实用意。但为了避免刺激那些世家子弟，姜万钧选择了一视同仁。 这个时候激化矛盾是要不得的，寒门子弟还很弱小，将他们推到风尖浪口，他们未必能承受得住。 而对于那些不是来参加考试，就是来游玩的士子，姜万钧也没有怠慢，不过他没有亲自下场，而是将褚遂良丢了出去。 有鱼没鱼先捞上一网，结一份善缘，未来有可能会用到。 世元历836年，大宁政和元年，十月初一。 姜万钧署名的文章在报纸上发表了。 姜万钧首先重新阐述了“国家”一词的含义。 国家是由领土，百姓，文化，政权这四个要素组成的，缺一不可。 姜万钧重点强调的是“缺一不可”。 在一些世家看来，他们才是最重要，最好别人都为他们服务。 然而在姜万钧看来，他们或许肩负着文化传承这个任务，抛开这一点，他们和普通百姓没什么两样。 在这里，姜万钧再次强调了百姓的重要性。 在着重解释了这四个要素之后，姜万钧为大宁政权的合法性画了一条红线。 “四海困穷，天禄永终”。 如果天下百姓陷于贫困，朝不保夕，那么上天赐给大宁的禄位就会永远终止。 这既是姜万钧对百姓的承诺，也是对文武百官以及后世之君的警告。 姜万钧可以接受将皇权装到“笼子”里，而且也愿意主动钻进“笼子”。 但“天意”的解释权不能完全被别人掌控，“天意”都归你们解释了，那到底谁才是秉承了上天的意志？ 动不动上天就示警这还得了？ 姜万钧不想每次发生自然灾害，都要搞出一场“地震”。 但这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他并没有选择直接挑战这个文明体系的意思，而是选择在原有的基础上加了一些“私货”，将百姓的福祉作为一项重要的指标，慢慢来取替“天象示警”说。 这一次抡才大典，对于姜万钧来说，是撬动这个世界的杠杆。 姜万钧这样一篇文章放出去，反响很平淡，姜万钧到不觉得意外。 他是说给百姓听的，百姓短时间内还无法理解，自然不会有什么反应。 “陛下，李唐的代表入城了。”宫宁攥着手上的情报，急匆匆走了进来。 这一次李唐派出了三十多人来参加抡才大典，房玄龄，杜如晦，两位赫然在列。 不过让姜万钧稍感意外的是，带队的竟然是李密，这就有点意思了。 李密的野心，姜万钧不信李渊看不出来，让李密带队，是不是一种试探呢？ 还有罗艺也归降李唐了，历史上的李密和罗艺最后都选择了叛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三十四章 李密 对于李唐来的这一行人来说，长安他们并不陌生。 曾几何时，他们就是在这座城市里，畅想着建功立业，封侯拜相。 转眼之间，他们成了外来者，这是何等的讽刺？ 街头人来人往，李唐留下的烙印已经快要看不到了，姜万钧没有为长安改名字，但如今提到长安，谁还记得这里曾是李唐的京师？ 姜万钧入主长安后，为这座城市注入了太多新的东西，正是这些新的东西，慢慢将这座城市深深烙上了属于姜万钧的印记。 这可比换一个名字更有魄力，也更有人格魅力。 看着街上的繁华，房玄龄感慨万千…… 而走在前头的李密感触更深一些，已经尝试过权利的滋味的他，心里仿佛有一团火焰在燃烧。 他多么希望自己是这里的主人啊！ 曾经他距离那张椅子是那么的接近，结果，一觉醒来自己差点沦为阶下囚，如果不是他跑得快，他就被王世充给俘虏了。 以王世充的狠辣，断然不会留下自己性命的。 他在心里告诉自己，他还没有输，他还有机会…… 这一次他主动提出来带队来长安就是一次试探，试探李渊对他的态度。 如果李渊痛快答应下来，表明李渊对自己的猜忌没有那么严重。若是李渊百般刁难，那么自己就要小心了。 结果李渊真的痛快的同意了他带队来长安。 可李密并没有因此松一口气，反而愈发紧张。 如果让他和李渊调换一下位子，他是绝对容不下李渊的，所以他也不认为李渊会真的对自己放心。 可李渊偏偏这么做了，这是为什么呢？ 试探一旦开始，便很难停下来…… 人心经不起试探，心中生出试探之意，其实就已经埋下了不信任的种子。 李密所有怀疑，无非是给自己找一个叛逃的借口罢了。 当然，李渊也没有安好心，他重视李密，并不是看中了他的才华，而是要借助李密的影响力，以及那些还没有归降的李密旧部。 到达驻地，李密将自己关在了屋子里，门外挂着一个牌子，“闭门谢客”。 有点尴尬，牌子挂了三天，事实上根本没有人前来拜访。 “密公……” “那姜万钧派人来和我们接触了吗？”不待亲信说完，李密迫不及待的问道。 “没有，属下是发现，我们的隔院住着的是洛阳来的。” “不是姜万钧啊！”李密有点失望。 他还以为自己来到了长安，姜万钧肯定会降阶而迎，就算自己不亲自出面，也会派一位重要人物。 然而真实情况却是，姜万钧就派来一名礼部的小吏来接待，完全是例行公事。 “密公，如果那姜万钧提出来招降，密公……”亲信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是想问李密会不会变节，但，李密还有节可变吗？ 先是帮助杨玄感，后来上了瓦岗寨追随翟让，还归降过洛阳，现在到了李唐。 虽然一路走下来多是逼不得已，但刻在天灵盖上的“节”字恐怕已经淡不可察。 李密并没有注意到亲信的眼神，听到底下人相问，李密露出一副悲天怜人的模样，“大宁非我等容身之所啊！关中世家就快被那姜阎王给生吞了……” 李密就差没明说，这个世界，只有我李密才是明主，别人都是渣渣。 这都快成了李密标准的套路，每次在亲信和下属面前，他都会先演上这一出。直到将人感动得稀里哗啦，恨不能抱头痛哭才会作罢。 当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李密自然是先要考虑如何生存。 而当生命安全有了一定程度上的保障后，心底的不甘心便慢慢开始占据了上风。 李渊也就算了，可那姜万钧算什么东西，竟然也敢窃取帝位…… 李密的态度让亲信有点摸不清头脑，既然没想过投效大宁，为何紧张兮兮的，问是不是姜万钧派人来了呢？ 他哪里知道，李密其实最开始是想演一出戏给李渊看。 李密毫不怀疑，身边一定有李渊的人在监视自己。即便没有，那些同行的“考生”也会将看到的一切呈报上去。 所以李密盘算着，如果姜万钧派人来说降，他就狠狠训斥羞辱对方一顿，为姜万钧没有亲自来迎接自己出一口恶气，同时也可以向李渊展现自己的“忠心”，打消李渊的猜忌，图谋后事。 可如果姜万钧不派人来与自己接触怎么办？ 李渊会相信自己是清白的吗？ 不会，换成自己也不会。 没有发现，不等于什么都没有发生，很可能是因为太过隐蔽。 再往深处想，就算姜万钧派人来与他接触，他训斥了对方，又怎么证明这不是“苦肉计”呢？ 这两天李密正陷入这个怪圈里走不出来，所以才会如此紧张。 他现在非常希望姜万钧来拉拢自己，这样不仅可以抬高自己的身价，他的选择也会多一些。 姜万钧如果不来，那他真的就要玩砸了，难道真的要叛逃？ “对了，洛阳王世充怎么也派人来了？”李密收拾的一下心情，突然想到刚才亲信刚才汇报的内容。 王世充最近这一段时间，上蹿下跳很是活跃，不久前还在批评大宁的抡才大典，怎么转眼又派人来了？ “据说这是士族的意思，王世充不满也只能忍着。” “士族啊！”李密心中一动，如果王世充和窦建德都不被看好，那么会不会是他的一次机会呢？ 就在李密盘算如何借士族这一股东风的时候，魏征和高士廉两人找到了姜万钧。 高士廉正是为了李密的事而来。 李密到了长安，高士廉想着要不要见上一面，即便没有能拉拢过来，但也可以展现出大宁求贤若渴的态度。 高士廉却不知，姜万钧真不怕李密拒绝，他怕的是李密一口答应下来。 若是李密同意归降，姜万钧怎么办？ 收留之后又怎么安置呢？ 明知道那个家伙不可能真心投效，姜万钧自然不会委以重任。 而这便给了李密叛逃的借口，李密一旦叛逃，姜万钧丢脸不说，还可能造成破窗效应，有了第一个，就可能有第二个。 唉！ 都是萧瑀那个家伙惹的祸，萧瑀南下，这让高士廉也打起了“策反”的主意。 武将可以在战场上杀敌建功，而文臣却苦于没有立功的地方，所以才会显得有点急。 尤其随着白山，李靖，颜文远进入了内阁，高士廉等人的压力倍增。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三十五章 “名”与“器” “李密就算了，不值得。”姜万钧拒绝了高士廉的提议。 如果换成房玄龄和杜如晦，姜万钧指不定还会有一些兴趣。但现在他肯定不会那么做，凡是有“官方”背景的考生，姜万钧都不会让人去接触，不管对方多有才华。 大宁事先已经对各路诸侯做出了承诺，不会“为难”他们派来的考生，说到就要做到。 如果违背承诺，大宁的信誉肯定会受损，抡才大典的公正性便会受到质疑，那就得不偿失了。 至于房玄龄和杜如晦这种大才，灭掉李唐后，都会到碗里来，他急什么？ 正好也可以让房玄龄和杜如晦在李唐好好磨练磨练。 “陛下，如果能招降李密，便有机会招降李密的旧部……”高士廉还想再劝劝。 “如果能招降李渊，整个李唐都是朕的。 不要总想着走捷径，眼光要放长远。 你只看到了招降李密的好处，却不想想，李渊待李密如何？拜李密为光禄卿，封邢国公，还将表妹独孤氏嫁给了李密。 朕如果要招降李密，要不要封他国公？要不要他入阁拜相？” “这……”高士廉一时有些语塞。 其实姜万钧还有一句话没有说，“招降李密，便有机会招降李密的旧部”，这在姜万钧看来并不是好事。 李密的旧部如果还听李密的，姜万钧还敢留着李密吗？ 在大宁，军权全部掌握在姜万钧手上，他不允许出现“山头”，尤其还是他不信任的人。 另外姜万钧怀疑，李渊是不是想借大宁甩掉李密这个包袱，姜万钧可不想当“接盘侠”。 姜万钧知道自己前边的话说得有点重，所以赶紧找补回来，“大宁能有今天，是朕与诸位共同打下来的，在朕看来，你们就是最好的。李密之流，和你们比差远了，犯不着去废心思。有空可以看看下边有没有好苗子，值得大力培养的……” “是。”高士廉有点脸红。 打发走了高士廉，魏征还在这等着呢！ 魏征是为士族而来，随着报纸的影响力逐渐扩大，士族盯上了这一块肥肉。 士族的根基便是话语权，一旦丢掉了话语权，他们将会失去解读“天意”的资格，继而丧失左右皇权的筹码。 他们在暗地里进行过尝试，可是最多只能弄几本小册子，想要像报纸一样刊印数百万份，然后由商队带着满世界跑，他们根本做不到。 一方面是因为成本太贵；另一方面是渠道受限制。 无奈之下，士族决定从姜万钧身上着手。 最好将报纸这东西，从姜万钧手中夺过来，掌握在自己手上。 可惜，他们太想当然了。 在别的问题上，姜万钧可以让步，但有两样东西绝对不行。 一个是“名”；一个是“器”。 名：名位，名望； 器：器具，器械。 姜万钧自己的理解是，名是舆论；器是技术。 这两样东西别说是现在，就是将来一统天下之后，姜万钧也会牢牢攥在自己手上。 如果换成以前，魏征指不定真会站在士族那一边。可是当魏征发现了报纸的厉害之处后，这种想法彻底打消了。 这是国之利器，怎么能掌握在外人手上？ 但，士族在大宁这里碰壁之后，势必会有所行动。 魏征收到内部消息，士族这一次派人来参加抡才大典，不过是想先释放善意，为接下来的谈判做准备。 若大宁不接受他们的条件，他们做好了在最后关头集体退出考试的准备。 这就是魏征此次见姜万钧的原因。 如果从一开始士族便不来参加考试，大宁也不会太在意，毕竟不来的人多去了。但是来了之后又退出，这影响就太恶劣了，搞不好会酿成大事故。 所以现在要么找到应对的办法，要么就先稳住他们…… “如果大宁册封他们几个博士头衔，玄成认为他们会接受吗？”姜万钧甚至可以默许士族光拿俸禄不干活，只要对方承认姜万钧制定的这一套体系。 “恐怕……难。”魏征思索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给出了一个否定的答案。 “是有点棘手。”姜万钧想过这一次抡才大典不会一帆风顺，却没想到有人会和自己玩阴的。 也怪他有点心急了，不过他迟早要和士族对上的，现在无非是提前了一点。 只要将科举推行下去，士族退出历史舞台是早晚的事。 如果等到姜万钧平定了天下之后，士族再跳出来，姜万钧反而会更难受，他总不能重新披挂上阵，再打一次天下吧？ “陛下，臣以为，是不是可以举行一次祭天活动？”这是魏征和李刚想出来的办法。 既然人力有限，何不借助神力呢？ 为这次抡才大典举行一次祭天活动，在天神的见证下，那些考生还敢随意退出吗？ “祭天啊！”姜万钧有点不太愿意动不动就和鬼神打交道，不过这一次，好像还真要用一次了，“可以。” “臣这就回去准备。” “别急，考生报名截止日期快到了吧？” “还有三天。” “三天应该够了。把名单赶紧整理出来，姓名，籍贯，家庭，师承等等。每个人的信息都单独使用一张红纸登记，然后呈上来，朕有用。” “陛下的意思是？”魏征有点反应不过来。 “咳咳！朕会在祭天的时候把它们送上天，请天神来做公证人。”姜万钧指了指头上，一本正经的说道。 “送上天？”在一些祭祀中，将祭品烧掉便表示送给了天神。可“送三天”这三个字听上去好像不是那个意思，魏征被弄糊涂了。 “对，飞上天，像天上的星星一样，挂在空中。” “咕噜”魏征不争气的咽了一口唾沫，“陛下……”此事实在是匪夷所思。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祭天活动你们照常准备，不需要做太多的更改，不过是添加一个环节。”姜万钧也要回头试试才行。 孔明灯的原理很简单，但以眼下的条件制作起来还是有些麻烦的。原材料一旦超重，孔明灯就飞不起来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三十六章 陛下三思啊！ 如果有机会，姜万钧真想把热气球捣鼓出来啊！ 孔明灯想要应用于军事上，暂时或许可以起到传递信号的作用，但想要用于攻城略地，恐怕不现实。 热气球就不一样了，如果应用得当，大宁就可以组建一支“空军”了，想想都觉得带感。 当然，姜万钧这会儿也就是在心里想一想，眼下条件不允许。 接下来几天，大宁的君臣投入到紧锣密鼓的筹备当中。 宫外忙着筹备祭天，而宫内则做起了小手工，长孙和慕容雪飞都被姜万钧召了过来。 冬天弄这个还真不是时候，大冷的天，没有办法在外边动手，只能缩在屋子里糊灯笼玩。 一开始姜万钧还说要弄它几万盏灯笼，现在他恨不能干脆就弄一大个的算逑。 不过反过来说，孔明灯这个时候放，可以有效避免失火的风险。 正常情况下，孔明灯从天上掉下来的时候，里边的烛台早已经熄灭了，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一不小心把长安给点着了，那可糗大了。到时候外边非说姜万钧被天神所弃，大宁不是正统不可。尤其这个时候，不知道多少人盼着他倒霉。 眼下外头已经被大雪覆盖，孔明灯掉下来也不怕…… 宫内宫外忙得热火朝天，普通百姓到是对此不太关心。那位年轻的皇帝只要不祸祸他们，他们就上高香了。 杜宇和包文两人提议仿造在西宁时的做法，继续制作冰雕，不过被姜万钧给驳回了。 要做不是不可以，但只能去城外，城内在原则上，姜万钧不会禁止，但也绝对不会鼓励支持。 现在姜万钧已经是皇上了，很多事情就必须要注意影响。专注于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容易被人说玩物丧志。 皇上带头刮起一股奢靡之风还得了？ 尽管从经济的角度，这钱都是能赚回来的，不能称之为浪费。 可百姓未必能够理解，群臣也不一定就能理解他的良苦用心，吃力不讨好的事，姜万钧还是要小心为妙。 杜宇和包文失望的走了。 姜万钧经过一番测试，最终确定了孔明灯的规格。 接下来便是“批量生产”了，之前席君买发现的那条密道这次派上了用场，那里现在变成了地下小作坊。 姜万钧搞得神神秘秘的，不是担心技术泄露出去，这东西没什么技术性可言，但他需要给大家一个惊喜。 就在姜万钧紧张忙碌的时候，数日不见的褚遂良找了过来。 姜万钧一头雾水，不过还是抽空见了褚遂良一面。 就这样，姜万钧稀里糊涂摸不清头脑的听着，褚遂良给他讲了一个子贡赎人的故事。 故事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 鲁国有一道法律：如果鲁国人在外国见到同胞沦为了奴隶，只要将这些人赎回来，就可以从国家获得补偿。 孔子的学生子贡，有一次在国外见到了鲁国人奴隶，便把人给赎了回来，但回到鲁国后，他拒绝了国家的补偿。 孔子知道后说，“子贡你做错了，向国家领取补偿金，不会损伤你的品行。但不领取补偿金，鲁国就没有人再去赎回自己的同胞了……” 姜万钧很早以前就听到过这个故事，子贡的错误在于，他开了一个不好的头。以后别人赎回奴隶，如果向国家要补偿金会显得自己不如子贡品德高尚；如果不要补偿金，自己又承担不起。久而久之，大家便只能谁都不去赎奴隶。 明白归明白，只是，姜万钧没懂，褚遂良为什么要和自己讲这个故事，难道觉得他这个皇帝当得太好了，别人都不好做事了？ 话说，他这个当皇帝的，就应该让别人难以企及才好吧？ 否则岂不是人人都可以当皇帝了？ “陛下，子贡的错在于，把原本人人都能达到的道德标准，提高到了大多数人难以企及的高度，这样会迫使很多人对赎人望而却步。” “嗯，朕知道。”姜万钧示意褚遂良继续说。 “陛下，违反常情，悖逆人情的道德，与无德无异啊！ 把道德标准无限拔高，或者把个人的私德当作公德，这样会使很大一部分人被排除‘道德’体系之外，到最后‘道德’只会掌握在少数人手上。普通人全都成了‘无德之人’，成了‘野蛮人’。 这样的道德，只是贵族的玩物，成为贵族高高在上的装饰品，于国于民没有任何益处。 道德沦丧，其危害，甚大，还请陛下三思。”褚遂良说着，一个头磕在了地上。 “咳咳，登善啊！你说的这些朕都懂，可是，你把朕给说糊涂了，是朕哪里做错了吗？”姜万钧一脑袋黑线。 “陛下，臣听闻陛下准备将考生的名录送上天？” “是有此事。” “陛下，虽说祭祀越隆重越好，但也要有一个限度啊！陛下今天可以抓上千只飞鸟，明天就可以宰杀万头牛羊，到最后……” “等等，等等，登善，等等，朕何时说过要抓飞鸟了？这大冬天的，朕上哪去抓鸟啊！”姜万钧总算明白问题出在哪了。 好嘛！又是抓鸟又是宰牛的，到最后要不要用活人献祭啊？ 他这不是提高道德标准，他这是拉低道德的底线。 那特么就真成昏君了。 “陛下不用飞鸟，如何‘飞上天’？” “席君买，过来，你带登善去见一见咱们的秘密武器。”姜万钧一拍额头，放弃了解释，干脆让褚遂良见见孔明灯好了。 瞧给这褚遂良吓的，鞋都穿反了，可见他是有多着急。 不过，褚遂良的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祭祀在此时可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祭鬼神，祭祖宗，不可谓不隆重。 一旦兴起攀比之风，后果会非常严重。 两汉时期，很多人为了筹集下葬用的冥器，卖房卖地，几乎是倾家荡产。没人想做不肖子孙，可这样的孝道太过沉重了。 姜万钧不会去提高道德标准，也不会去鼓励大家把金子都埋起来，他可以重新制定祭祀的规格。 此事就交给高士廉去办。 但皇帝祭天，搞得太寒酸了，恐怕不合适吧？ 有点矛盾啊！ 或许可以弄出一些花样，只针对祭天这一项活动，最好是让别人学不来的。 这样一来，李渊他们如果想祭天，嘿嘿，全按照咱的标准来，否则就会被当成是不虔诚。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三十七章 搞事情 弄什么花样呢？ 要不要自己亲自动手配制一批火药出来？ 姜万钧有点意动，心里像猫挠的似的，如果弄出烟花来，保证可以吓倒一大片人。 即便真有人摸索出火药的真正配方来，没有数十年时间，恐怕也很难应用在军事上。 姜万钧和其他人不同，姜万钧不需要摸索方向，很多东西就装在脑子里的，这让他会少走许多弯路。 唉！ 难道每次有需要，自己都要躲到地下去配制火药？ 其实也不是不行，如果自己不打算滥用，偶尔弄个几十斤出来，相当于他手里握着一把“蘑菇钥匙”。 不假他人之手，那么泄露出去的风险就小得多。 等到时机成熟再大规模生产。 姜万钧在思考利弊得失，值不值得冒险一搏…… “陛下，那孔明灯真的能飞上天？”褚遂良已经见到了孔明灯，不过他对孔明灯是否能飞上天持怀疑态度。 而且为什么要叫“孔明灯”，褚遂良一头雾水。 姜万钧其实也一头雾水，据传说，诸葛亮被司马懿围困，然后想出了这么一个妙计，最后成功脱身。 传说这种东西未必是假的，但因为后人艺术加工的时候过于失真，所以很像假的。 从古时候就有，一个死忠粉相当于两个黑粉这样的案例了。 不过现在的问题不是讨论传言真假，只要孔明灯能上天就行。 “朕已经测试过了，飞上天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姜万钧自信道。 “臣惶恐，之前只是道听途说，便妄加臆断……”褚遂良有些尴尬，明明是来劝谏的，结果是自己搞错了。 “登善不必自责，指出朕的过失是你的职责所在，朕不会因言治罪，也不会怪你。” 姜万钧之前还因为担心群臣不敢谏言征求过李刚和褚亮的意见。 李刚给出六个字，“发于心，止于礼”。 这一次褚遂良无论出发点，还是在礼节上，都没有什么好指摘的。 “谢陛下。”褚遂良发自内心的施了个礼。 “嗯。”姜万钧一时间有点走神。 “陛下可有什么难事？”褚遂良也发现姜万钧好似有些心不在焉。 “哦，是有点麻烦。登善之前的话说得没错，朕……” “陛下恕罪，臣当时为了说服陛下，有些夸大其词了。国之大事，唯祀与戎，祭祀乃是国之根本，不能怠慢。”褚遂良非常担心皇上突然下令，以后取消祭祀活动，那可就出大事了。所以不等姜万钧说完，他赶紧收回了之前的话。 “登善啊！”姜万钧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 姜万钧这个心呐，好的坏的都被褚遂良给说了。 这就是没有话语权的后果，“最终解释权”归人家所有。 正的是错的，反的也是错的。 这祭祀，重视不行，不重视也不行。 姜万钧心里差点骂人，闲着没事吓唬人玩，这是人干的事？ “陛下恕罪。”褚遂良还没修行到家，否则肯定不会露出窘迫的表情。 “算了，你也是好意。不过以后还是要多注意才是，朕万一脑袋一热，那可就没有办法收场了。”姜万钧很想给褚遂良讲一讲的故事。不过又一琢磨有点不合适，褚遂良又不是小孩子，而且故事讲的是“说谎”的危害，如果指责褚遂良说谎，或许有些言重了。 “是。”褚遂良虚心接受了批评。 “登善啊！朕想着，这圣人之言，经常让人看了晦涩难懂，是不是可以修订一下？”姜万钧也是灵机一动，受褚遂良这次的事启发，他觉得该把标点符号弄出来了。否则一句话有不同的解释，这叫人怎么理解？ 你想注春秋就注春秋，你想让春秋注你就让春秋注你，都选择对自己有利的一面，那不行啊！ 可以含蓄，可以有朦胧美，可以有不同的意思，但有时候需要表达准确，太朦胧了容易造成误会。 “陛下是想？” “那些士族不是很闲吗？不如朕给他们找点事情做。”姜万钧想起了后世比较有名的句子。如果没有标点符号的情况下，这个句子会有很多种解释。 “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姜万钧拿出炭笔，在纸上写了下来。 “登善猜猜看，这句话，朕是想留，还是不想留。”姜万钧将纸递给了褚遂良。 褚遂良双手接过来，仔细看了一遍。 一共就那么几个字，原本应该简单明了，可却看得褚遂良鼻尖冒汗了。 “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 “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 …… 在褚遂良研究那十个字的时候，姜万钧又写好了一句话。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这次还是十个字。 姜万钧递给了褚遂良。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 “陛下，臣愚钝。”褚遂良直接认输了。 姜万钧将写好的，句号，逗号，问号，感叹号，这四个最常用的标点符号的用法，递给了褚遂良。 他只需要开个头就好，冒号，引号，分号什么的，留给后边的人自己研究去。他是要给别人找事做，不是给自己找事做。 “登善拿回去研究一下，朕只是大致有这样一个想法。官方公文要尽可能简洁明了，造成误会就不好了。至于那些圣人，先贤的文章，朕不会干涉，不过如果谁有兴趣，可以尝试进行注解，朕到时候会挑几册作为学堂的教材。”姜万钧这就属于典型的拱火了。 其实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姜万钧很想将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给弄出来。 可惜，比较尴尬的是，姜万钧自己没有背下来。 百家姓只记住了前二十个，千字文就记住了前边那么几句。三字经到是记得多一些，可连不上啊！ “等到抡才大典结束，朕打算让文纪牵头编撰教材。登善可以在与朋友聚会的时候问问，有兴趣的可以留下来。”姜万钧的中心思想就三个字，“搞事情”。 褚遂良的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了，文人最受不了“出书立传”的诱惑了。 “陛下，臣回去后会认真研究。”褚遂良恨不能现在就飞回家。 姜万钧了解褚遂良的心情，所以没有再留他。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三十八章 祭天 等到褚遂良离开，姜万钧这才想起来，刚才褚遂良问他是不是有什么难事，他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打断了。 这臣子当得真是，不能帮他解决问题，反而总给他找麻烦。 偏偏姜万钧还拿他们没有办法。 没有风骨的大臣姜万钧不喜欢，有风骨的大臣姜万钧又不得不“哄着”。 唉！ 明君不好当啊！ 接下来几天，姜万钧在密室中，亲自动手捣鼓出来了几十公斤火药，然后用纸筒和黄泥制作成了最原始的烟花。 出于保密的考虑，姜万钧也没机会进行测试，所以只能听天由命了。 外头，魏征等人已经准备完毕。 “择吉日”、“题请”、“涤牲”…… 经过一道道程序之后，姜万钧开始沐浴斋戒。 三天后，姜万钧的“卤簿”从宫中出发，这还是姜万钧称帝后第一次将仪仗摆出来。 钦定大驾卤簿，浩浩荡荡从皇宫里开了出来，队伍绵延数里长。 光乐师就有一百八十人。 十二匹高头大马在前方引路，然后是九匹被打扮得珠光宝气的宝马，马背上驮着宝瓶和珠玉串成的毯子。 姜万钧的马槊被精心打扮后，用一架马车载着，后边跟着的车上载的是一枚巨大的玉简。 象征着一武，一文，帝国的两条臂膀。 再往后，金辂，银辂，玉辂，铜辂，木辂，五种规格的豪华马车开路，最后才是姜万钧的龍辇。 渭水边上，祭坛已经搭好。 宰好的牛羊等牲畜和祭品也已经提前送到。 神牌，供器被摆在的了祭台的当中，祭天的祝文是褚亮写的，姜万钧两日前已经看过，里边将他夸得都没边了。 钟声响起，姜万钧走下龍辇，由魏征，白山，李刚，褚亮，李靖，高士廉等十位重臣的引导下走上了祭坛。 第一步，迎神。 姜万钧要对诸神行三跪九拜礼。 第二步，奠玉帛，向天神进献玉，帛。 第三步，进俎，盛放牛羊的礼器被抬了上来。 第四步，上香，跪读祝文。 …… 同样的仪式要重复进行三次。 第一次叫初献，第二次叫亚献，第三次叫终献。 姜万钧差点崩溃，都是高士廉那个家伙搞的鬼，这把姜万钧给折腾的，幸好每一次献礼中间都会有乐舞表演，否则他真不一定能抗得下来。 到是观礼的人看得津津有味，平时想要看皇帝表演给他们看可不容易。只有在这种祭天，祭祀等活动上，皇帝才会听从他们的吩咐，他们想让皇帝跪，皇帝就要跪，姿势不标准那就是对上天的不敬。 对上天不敬，人神共弃。 姜万钧出发的时候天刚刚亮，等到献礼结束的时候，太阳刚好落山。 随着姜万钧献礼结束归位，轮到文武百官跪拜他这个皇帝了。 礼后，姜万钧一声令下，早已经准备妥当的席君买射出了三支响箭。 很多人都知道姜万钧准备一份惊喜在等着大家，却不知道是一个怎样的惊喜。 随着响箭划破天空，数十道火光冲天而起，接着一颗颗礼花在天空中炸响…… 砰！ 火花将天空点亮了。 刹那永恒！ 长孙想起了姜万钧不久前对她说过的话。 她问过姜万钧什么是“礼花”，姜万钧告诉她，“刹那永恒”。 没错，就是“刹那永恒”。 时间仿佛凝固了，人们看着天空中绽放的火花，耳边的轰鸣声让人感觉不到一点刺耳。 神迹！ 不知道谁第一跪下的，时间不大，地面上已经跪到了一大片人。 天空中的礼花还在不停地绽放，姹紫嫣红，层层叠叠，美不胜收…… 每一次绽放开来的烟花，在天空中停留的时间很短暂，然而正是这种短暂的美，让人在得与失中苦苦挣扎着。 隆隆的轰鸣声，在这一刻犹如仙音，火药味中夹杂着仙丹的气味，让人欲罢不能。 有人使劲掐了自己一下，疼，这不是幻觉。 观礼的和尚，道士已经要疯了。 这才是大礼议啊！ 只有这样的大礼议才配得上“求神，以前他们搞的那些东西，犹如小儿嬉戏，怎么可能得到神的青睐？ “陛下真是想把神请下来吗？” “皇天后土在上！” “阿弥陀佛！” …… 在祈祷声中，美丽的烟花已经从天上，落到了心上，最后印在了心底。 射出响箭的席君买这会儿两条腿直筛糠，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干了一件这么伟大的事情。 长安城内的百姓，脖子都酸了，可是没人愿意转动脖子，眼睛有些酸涩，也没人愿意眨眼。 太美了。 人们从没想过，世界可以这么美。 长孙仅仅抓着姜万钧的胳膊，脸上已经露出了醉态。 文武百官这会儿早已经丧失了思考能力，高台上，那位年轻的皇帝还是那副淡然的模样。 难道是在聆听天神的旨意吗？ 姜万钧准备的火药毕竟有限，随着最后一颗烟花在半空中熄灭，所有人都怅然若失。他们不知道今生是否还会有第二次机会。 不，会有的。 只要那位年轻的皇帝陛下还在，这样美景一定可以再看到。 高士廉像喝多了一样，他这个礼部尚书，值了。 四周一片寂静，这一刻没人敢打破这样的沉寂。 “咳咳！”姜万钧轻轻咳嗽了两声，提醒席君买放出第二个信号。 席君买赶紧从后边爬起来。 “啾～” 响箭飞上了天空。 早就准备妥当的五千护卫，立即点着了手上的“孔明灯”…… 第一盏孔明灯摇摇晃晃飞了起来，接着是第二盏，第三盏…… 仿佛受到了某种力量的牵引，一盏盏孔明灯摇摇晃晃越飞越高…… 哪怕已经被刚才的礼花洗礼过的众人，还是忍不住被吓了一跳。 时间不大，天空再次被点亮，由一盏盏灯笼组成的幕布，就那么挂在天上。 刚才是刹那永恒，这一次不一样了…… “扑通！”两名老者再也坚持不住，捂着心口栽倒在地。 旁观的人没有人上前，反而投去冷漠的眼神。 自作孽不可活啊！ 当初就是他们阻止一些人报名参加抡才大典的，现在后悔了吧？ 此时最激动的莫过于那些准备参加抡才大典的考生了，他们坚信，自己的名字一定已经被天神知晓。 而那些没有报名的人，这会儿肠子都要悔青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三十九章 通往天宫的路 在一声声“陛下万岁”的恭贺声中，姜万钧犹如入定的老僧。 这种感觉很奇怪，姜万钧感觉自己都快不是自己了…… 在“万岁”两个字，响彻天地时，天空中悬浮着的孔明灯越飞越高，越飞越远，没人知道它们最终会飞向哪里，但大家知道，祭坛上的皇帝，将会秉承天神的意志。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姜万钧趁机果断下旨，册封李刚为大宁帝国院士。 褚遂良将写好的圣旨铺在桌子上，姜万钧在上边加盖了自己的印玺。 圣旨被绑在一盏孔明灯上，姜万钧亲自点着了蜡烛。 随着姜万钧松开手，孔明灯缓缓飞了起来…… 跪在地上的李刚，嘴皮子直哆嗦，望着飞上天的孔明灯，已经幸福得快要晕过去了。 篝火被点燃。 火光映在人们的脸上，大家难掩脸上的激动。 姜万钧制止了想要将祭品点燃的高士廉，数十头牛，近百只羊，一把火烧掉太浪费了。大宁虽然浪费得起，但姜万钧还是觉得不妥。 姜万钧代天神下令，将宰杀的牛羊和各种点心，分发给观礼的人群。 尽管高士廉有些迟疑，但此时没有人敢违逆姜万钧的话。 口含天宪，言出法随，此时姜万钧代表的是天意。 “陛下，学生知道错了。” “陛下，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吧！” “陛下……” 哭泣声从人群中传来，数十位身着士子长袍的年轻人冲了出来。 他们后悔啊！ 本以为不报名参加抡才大典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哪里会想到，大宁的皇帝连天神都给请了出来。 看着越飞越高的孔明灯，他们一个个感觉自己被抛弃了。 “朕已经打开了通往天宫的路，以后你们可以用同样的方法，将自己的名字和文章呈给天神御览。若天神同意你们所请，朕自然不敢不从。 不过朕要警告你们，若是无事敢随意打搅天神，惹恼了天神降下来灾祸，朕也救不了你们……”姜万钧半是威胁，半是恐吓道。 孔明灯制作起来很容易，以后别人也会尝试，既然无法保密，不如直接告诉他们，以后谁都可以制作孔明灯。反正孔明灯的原理，一时半会是不会有人能搞明白的。 不过为了防止大家滥用，最后弄出事故来，姜万钧不得不吓唬吓唬他们。等以后弄出火灾来，别怪他没有提醒。 “陛下，我们也可以？”好多人脸上冒着红光，显然是被姜万钧的话给刺激到了。 “朕说可以便可以，你们回去后可以试试。天宫的大门已经打开，盛世即将来临，朕将秉承上天的旨意，惟恭行天之罚，平定乱世……”姜万钧借机放了一气嘴炮。 “陛下仁德，此乃天下万民之福。” “臣等愿为陛下效死。” “末将愿为陛下驱使，死而无憾。” …… 大宁君臣在这一刻，上下团结一心，一下子好像看到了盛世一般。 而在人群中的李密等人却是面如死灰，李密甚至在想，要不要干脆跪了吧，反正刚才已经跪过了一次。 可惜，大宁不给他机会啊，至今都没有人来接触他。门口的“闭门谢客”的牌子都快落灰了，他又不好意思自己摘下来。 取消宵禁大长安城，并没有因为天上的孔明灯不见了而陷入沉寂。 大家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今天的星星似乎更亮了。 有人猜测，是不是某些参加抡才大典的考生被天神看中，钦点成了文曲星。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么这抡才大典岂不是成了升仙大会？ 升仙啊！ 对了，陛下的那首诗。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难道陛下就是从天上来到凡间的？ 好多人这一刻似乎发现了“真相”，再看向那位年轻的皇帝的眼神变得愈发炙热了。 怪不得啊！ 怪不得陛下面对这样的场面一点都不惊讶。 再美的东西，天天看还能有什么意思？ 似乎陛下刚才还叹了一口气，是想起了天宫里的日子了吗？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 难道陛下要飞走？ 这可如何是好。 “陛下，等等你的臣民吧！” “陛下，请带我们一起飞。” …… 姜万钧可不知道大家是怎么想的，篝火上已经在烤肉了。 本来应该烧给天神的祭品，如今被天神回赠给大家，烤得外焦里嫩的羊肉，咬上一口，差点直接让人飞升。 李刚这个年岁，平时已经不太吃肉食，但是这一次却破了例。 “陛下，有两位家主好像吓晕过去了。”魏征还记得，不久前他被请过去的时候，那两位家主可是神气的很，没给他这个大宁的宰相一点面子。 然而现在，那两位家族的晚辈都不敢去乱动，哪怕看到家主倒在了雪地里。 这可是神罚啊！ 是上天对他们的惩罚，谁敢乱动？ “命人搬到火堆旁，让他们暖和暖和，再给他们准备一个毯子。”姜万钧还没有办法狠下心看着他们去死。 “是。”魏征招了招手，将姜万钧的命令传达了下去。 当人们见到，大宁的内侍将两位家主安置在火堆旁，并送上了毯子后，许多人心里都松了一口气。 他们真的怕大宁的皇帝来一个秋后算账，如果那样的话，他们该怎么办？ 要弑神吗？ 姜万钧不知道，正是因为他的大度，人们反而更坚信他不是一般人。 神是不屑于和凡人计较的。 端坐在祭坛上的姜万钧，此时宛如神灵一般。 本来这个时候高士廉应该将皇上引下来的，可是高士廉直接忽略了祭天的流程。 还祭什么天？ 天不就在那坐着呢吗？ 长孙从宫宁手上接过大衣，小心翼翼披在了姜万钧的身上。现在别人都不敢轻易靠近，只有她才不会有那么多复杂的心思，她的夫君本来就是她的天…… 清晨，与神灵交流了一个晚上的队伍，缓缓驶回了长安。 城中百姓几乎一夜没有睡，他们非常担心皇上直接飞升，不等他们了。 见到大宁皇帝的龍辇进了城，欢呼声瞬间打破了清晨的寂静。 霎时间温暖的阳光从天空洒落下来，照在了每一个人的脸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四十章 贺表 “老道以为，长安应改名为神都。” “师兄所言甚是。大宁的皇帝陛下是有大气运的，这长安当的起神都这样的称号。” “是极是极，我等现在就联名上表……” 几个躲在人群里的老道三言两语完成了润滑的交易。 道门也是没有办法，李家宣称愿尊“老子李耳”为祖宗，但私底下又说现在佛门势大，李家眼下必须偏向佛门。李家承诺一统天下之后会改弦易辙，奉道门为第一。 那么问题出现了，“老子”姓李不假，可是道门不姓李啊！甚至很多人担心，李家这是打算吞并道门。 还有李家有能力一统天下吗？ 关中的道门还要等多久？ 就算李家最后成功问鼎天下，之前的承诺能够兑现吗？今天李家可以戏耍佛门，谁敢保证道门不会被戏耍？ 当然，真正促使道门下定决心的是大宁展现出来的实力。大宁的铁骑已经出现在巴蜀复地，帝国雏形已成，羽翼渐丰，搞不好接下来就要横扫天下了。 李唐的承诺再美，拿不到又有什么用？ 几人跋山涉水来到长安，却不曾想正好赶上大宁皇帝祭天活动。 他们不知道那位年轻的皇帝是否真的能够沟通天地，但他们并没有看出破绽，常年与“神灵”打交道的他们可不是好糊弄的。 从那漫天的火光中，他们看到了道家仙法的影子，闻到了道家仙丹的气味。 就凭这一点，他们便觉得那位年轻的皇帝变得亲近了许多。 大宁的一些施政举措中蕴藏着道家文化，曾经大凉还赠予道门一座宫殿，这都让道门备受鼓舞。 再看李唐，唐皇李渊笃信佛教，当初在长安时，数次拨款修建寺庙，还请高僧入宫做法事，坐而论禅。 这么一对比，高下立判，道门还有什么理由不支持大宁呢？ 当道门身子坐歪了的时候，脑袋自然也就跟着歪了…… 再说另一边的姜万钧，回到皇宫后，他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宫宁便送来了一大摞贺表。 历朝历代，每逢朝廷有喜事大事，大家都要进贺表，到了后期，为了避免麻烦，正文统一拟定，用的时候，各级官员只要具名落款即可，不过眼下还没发展到那个阶段。 姜万钧真想把这些贺表烧给天神，让天神没事看看。 在京官员一个不落，还有就是一些比较有影响力的家族，各方势力的代表，也都敬献了贺表。 姜万钧大概数了一下，至少有三百份。 当年看电视的时候，好像是海瑞吧，借着上贺表的机会，向明世宗呈上了。 姜万钧也不知道会不会也有人给自己来这么一手…… 佛门送上来的贺表，署名：沙门恒晨。 萧瑀被骗得已经快有心理阴影了，自打姜万钧在龍首山与这恒晨和尚有过一面之缘后，这恒晨和尚就成了佛门与朝廷往来的代表。 “古圣帝之治，尧舜下鲜闻矣。秦皇失之暴；文景失之弱；汉武失之利。前隋荒诞不经，幸陛下执神器，修文治，定天下；劝桑农，开科举……” 洋洋洒洒数百字，通篇将姜万钧给夸得，姜万钧自己看了都不好意思。 不过很快，姜万钧皱了皱眉，一个和尚，对历代帝王一顿贬低，哪怕对自己全是溢美之词，但，是不是考虑的东西有点太多了？ 如果这一份贺表是魏征写的，或许还不会显得太突兀。 这恒晨是什么意思？ 姜万钧都能看得出来，佛门自己不会察觉不到不妥。 那么…… 这难道是一种自荐，想要入仕？ 证明他们不仅有才华，还忧国忧民。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有点意思了。 先放一旁。 姜万钧再看下一份贺表，这是来自道门的。 署名是袁天罡。 这个名字姜万钧可是如雷贯耳。 不过现在他已经对这些历史上的名人不太感冒了。 “圣有谟勛明徵，惠祉无疆子孙……恭惟陛下，大德有容，神武不杀，体乾之健……” 大概意思是：有明显证据表明，圣上你拥有谋略和训诲，恩赐福祉无量给子孙后代。 后边就是给姜万钧一顿猛夸，但“神武不杀”这四个字有点味道了。 隐隐有劝谏之意，就好像在说，“皇上你英明神武，从来不乱杀人。” 人家都说他不乱杀人了，如果他再杀人是不是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不过想用一句话就把姜万钧架起来，那是做梦。 “朕神武是神武，但杀不杀可不是道门说了算的。佛门都已经跪了，道门想站着，哼哼！” 放一旁。 接下来是白山和李靖的贺表： “窃以娄敬献言于汉帝，魏绛发策于晋公，皆盟墨未干，歃血犹湿，蛮驱南牧之马，施兴北伐之师。盖夷虏不情，而犬羊无信，莫守金石之约，难充溪壑之求……” 最近有部分文臣，提出来要和突厥人化干戈为玉帛，像以前一样，结为兄弟之邦。 这种声音现在还很弱小，但慢慢的谁也不知道会不会行成大势。 白山和李靖二人表达了自己的“担心”。白山和李靖认为，如果图一时苟安，可以结盟，如果从长远来看，想以中原为尊，那是绝对不行的。 “娄敬”和“魏绛”这两个名字姜万钧还是知道的。 娄敬建议汉高祖刘邦与匈奴和亲。 魏绛向晋悼公提出和戎之策。 两人都是主张“和平”的。 白山和李靖两人的“劝谏”很直白，姜万钧自然也看懂了。 所谓担心是假，要增加军饷才是真。 上一次在龍首山上，白山已经提出过，入阁后他们要烧一把火。只不过被抡才大典的事给耽搁了，这一把火肯定是要烧的。 比起白山和李靖的自白，高士廉和李刚的劝谏就要隐晦得多。 隐晦到什么程度？ 隐晦到姜万钧想了半天才明白什么意思。 又是“源远流长”，又是“根深而芳蔼”的，姜万钧一开始还以为他们是在赞美大自然，歌颂祖国大好河山。 后来才想明白，“芳蔼”的意思是芳香而繁盛。 香不香的不是关键，关键是繁盛。 说白了，就是嫌姜万钧没有子嗣，想要源远流长，想要繁盛，没有子嗣怎么行？ 姜万钧被弄的是哭笑不得。 一开始姜万钧还想下令，以后没事不要写贺表了。然而现在看来，似乎这贺表还有别的用处，不全是溜须拍马。 借着贺表说一些想要说的话，这里边可是大有名堂。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四十一章 伏火 姜万钧将贺表分成了三部分：一部分是有用的；还有一部分虽然没用，但他必须假装有用；最后一部分是真没用的。 姜万钧事先也没想到，一次祭天活动，让他的皇权愈加稳固。 不过姜万钧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借用神权这种事必须要慎重再慎重才行。 一旦行成依赖，搞不好会被神权反噬。 中原周边的那些部落，动不动就把粮食和牲畜烧了用来祭祀，正是因为被神权反噬的结果。 姜万钧不敢不以此为戒。 经过一番整理，姜万钧手上最后只剩下了几十份贺表。 分别来自不同的群体，有佛门，有道门，有世家，有士族，有百官，有内阁…… 内阁和百官呈上来的贺表，基本都属于没用的，姜万钧一直主张广开言路，群臣想要劝谏，并不需要借贺表之名。 不过也有人会趁机说一些平时不太好说的话，比如告诫皇上，要赶紧考虑传宗接代了。 不管姜万钧心里怎么想，但内阁呈上来的贺表，姜万钧必须给予足够的重视，所以每一份都会认真看了一遍。 而世家和士族的贺表，姜万钧实话实说，他看起来有些吃力。里边大量引经据典，旁征博引，姜万钧的底子差了一些，有些典故他都没听说过。 姜万钧会将一些不太理解的地方圈起来，等有时间的时候向李刚请教。 李刚被册封为院士后便多了一项工作，那就是定期要给皇帝上课。 现在只有李刚一个院士，所以每个月至少要进宫上四节课。 等以后院士多了，就可以排班了，轮流入宫给皇上讲课。 姜万钧这么安排，等于是变向抬高了院士的身份。 若是时机成熟，姜万钧还打算成立文武官员进修班，让文武百官定期参加学习，以免与世界脱节，活在自己的小天地里而不自知。 “报名工作既然已经截止，那么就没有商量的余地。谁说情都不行，除非让天神给朕下旨。如果连这一点原则都无法坚持，那这抡才大典还有什么公信力可言？那些错过报名时间的考生，可以选择两年后再来。没有意外的话，抡才大典每三年举行一次。” 姜万钧写好了批注，打发内侍即刻送去李刚那里。 接下来姜万钧再次拿起佛门和道门的贺表。 佛门和道门是一对“冤家”，不知是不是因为道门突然跳出来的缘故，佛门似乎感受到了压力，要不然也不会透露出要入仕的意愿。 这个是肯定要支持的，哪怕明知道养一群吃闲饭的，姜万钧也认了。 挂在礼部和教部下边，可以负责一些翻译，情报收集，还有科学研究等方面的工作。 另外，关于佛门和道门的改革事宜，也可以让他们参与进来，朝廷只要加以引导就好，以后连背锅的都不用找了。 道门在贺表中，进献上来一份“丹方”，其中还包括“丹经内伏硫磺法”： 硫磺、硝石各二两，研成粉末，放在销银锅或砂罐子里。掘一地坑，放锅子在坑里和地平，四面都用土填实。把没有被虫蛀过的三个皂角逐一点着，然后夹入锅里，把硫磺和硝石起烧焰火。等到烧不起焰火了，再拿木炭来炒，炒到木碳消去三分之一，就退火…… 炼丹家对于硫磺、砒霜等具有猛毒的金石药，在使用之前，常用烧灼的办法“伏”一下，“伏”是降伏的意思。使毒性失去或减低，这种手续称为“伏火”。 为此炼丹师创造出了硫磺伏火法，伏火矶法等等。 无论“丹经内伏硫磺法”，还是“伏火矶法”，其实都是将硫，硝，碳混合在一起拌匀然后一起烧炼。 这已经是火药的雏形，初步具备火药所含的成分。 姜万钧并不觉得意外，他早就有心理准备。 因炼丹而引起丹房失火的事故时有发生，所以道门从火药味中察觉到一丝端倪，看出与炼丹法有关很正常。 但道门想要在他们现在掌握的配方的基础上进行改进，那可就不容易了。 关键是太过危险了，炸上几次，实验的人能不能活下来都是未知之数。 而且，炼丹师追求的是炼制长生不老药，他们未必会想到，姜万钧制作的火药，仅仅是截取了“伏火”这一段。让炼丹师们自己摸索下去，指不定要走多少弯路。 等到他们成功的时候，姜万钧估计都能把“红衣大炮”拉出来轰轰轰了。 道门主动献上丹方，是想试探姜万钧的态度，如果姜万钧对“长生不老”感兴趣那就更完美了。 “可惜，道门也是想瞎了心了，还神都……” 姜万钧对“神都”这两个字一点都不感冒。 这一次祭天，他实属逼不得已，否则他并没有想过要借用神权来加持皇权。 如果他想搞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机会多得是，没有必要等到现在。 将长安冠以“神都”之名，听上去很有“仙气”，但却不是姜万钧想要的。 这里是人间，他是人间的主宰，哪怕是神佛也该退避三舍。 想要告诉人们，自己秉承上天的旨意，代天牧民，给自己脑袋上戴上一过这一次全部由兵部来统一部署，制定作战计划，然后实施。但他也不能完全当甩手掌柜的，那会让人以为他不重视，寒了前方将士们的心。 虽然他可以将白山和李靖召来问话，可毕竟亲自走一趟显得更有诚意。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四十二章 兵部行 兵部大院在整个皇城里是最显眼的，一个大大的红底黑字的“姜”字大纛，就挂在兵部大院中的旗杆上。 “姜”字的上方绣着一个紫金色皇冠的标志，只要姜万钧不离开长安太远，这面旗子便不会取下来。如果姜万钧要去前线，那么，这面代表军中最高统帅的大纛会随同姜万钧一同开赴前线。 兵部大院的旗杆上，除了挂着姜万钧的大纛，还有其他军事主官的战旗。 眼下白山和李靖在长安，所以在姜万钧的大纛两侧旗杆上，分别悬挂着一个“白”字，一个“李”字。 在字的上方，绣着一条彩色的麦穗形状“绶带”，紫金色等级最高，然后是赤金色，金银色，金蓝色。 白山和李靖均是紫金色绶带，在大宁，这个等级的将领只有五人。 除了白山和李靖，还有赤牛，霍方，颜文远。 次一等级的将领有：颜大，颜二，丘行恭，丘孝恭，苏定方，包武，趙离。 第三等的将领有三十余人，第四个等级的将领有百余人，席君买便是其中之一。 这些将帅都是有资格将自己的旗子悬挂在旗杆上的，毫无疑问，兵部作为军方的大本营，也是悬挂战旗最多的地方。 军旗不仅仅是身份的象征，同时他们还享有许多特权，除朝廷发放的俸禄外，他们还有各种津贴补助，伤残退出一线后还会得到妥善安置。 姜万钧几乎是不遗余力的提高军人的待遇和地位。 刑部的颜武，监部的颜六，商部的颜九，都是其中的受益者。 姜万钧称帝后，授予了他们第三等的金银勋章，尽管他们已经转入文官，但津贴是终身制，除非姜万钧收回，否则他们将永远享受津贴补助。 姜万钧在提高军人地位和待遇的同时，也对他们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未来随着武器更新换代，军队的破坏力将是以往无法比拟的，尤其等到热武器投入使用，如果没有严格的纪律，一旦出乱子，那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姜万钧从一开始便要打下坚实的基础，一边强调军容和军纪，一边提高大家的荣誉感和责任感。 眼下在大宁的军队中，几乎看不到过去军中的那些陋习。 只有这样的军队，才能承载统一使命，也只有这样的军队，才能实现姜万钧的最终梦想。 姜万钧披着大氅，在白山和李靖的陪同下走进了兵部的指挥中心，巨大的沙盘摆在了指挥中心的正当中。 让姜万钧比较意外的是，这沙盘上标记出来的信息和突厥人没有半毛关系。 北边一块是李渊，东边一块是窦建德，南边那一块是王世充。周围还有梁师都，刘武周，高开道，杜伏威等等势力。 很显然，白山和李靖两人这是又有了新的想法，打算趁机向他进谏。 不过姜万钧还是想要了解一下突厥人那边的情况。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换一种说法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能小瞧了突厥人。 在后世的历史上有过记载，据说被大唐赶跑的突厥人到了西方，那可是横扫了西方世界。 从长远来看，姜万钧绝对不能放松对西域的警惕。在没有开辟出海上丝绸之路前，西域将是大宁帝国最重要贸易通道。 或许在很多人看来，只要灭了突厥人，那么大宁的西边便天下太平了。 事实上并非如此，灭掉突厥只是一个开始。松赞干布就要出生了，第三十二代赞普，也就是松赞干布的父亲，朗日松赞即将统一高原，完成由一个山南地方小邦首领一跃成为吐蕃各部的君主的蜕变。 一旦高原完成了统一，势必会开始对外扩张，而大宁将是首当其冲。 历史上，吐蕃鼎盛时期，几乎占领了整个河西。 这对于姜万钧来说是绝对不能接受的，这也正是他为颜大增兵的原因。 未来他还会继续增兵，五年不够那就十年，十年不够那就二十年，高原他一定要拿下。 “陛下，我们收到情报，颉利可汗即位，并不像处罗可汗那么一帆风顺。他和始毕可汗之子突利可汗打了一仗，让原本就实力受损的突厥各部，对他颇有怨言。 在内政方面，颉利可汗重用从前隋逃过去的文官，尤其赵德言，几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赵德言‘专其威福，多变更旧俗，政令烦苛’，引起突厥人的不满。 另外颉利又特别信任西域诸胡商人，疏远突厥贵族，使得各派系离心离德。 漠北的薛延陀，铁勒，回纥等十余部落相继叛离了颉利可汗，下雪前颉利可汗遣兵攻打那些部落，反而被薛延陀，回纥所败…… 现在突厥人，早已经是穷途末路。 所以这一次苏定方若无意外，定可一战而下……”白山信心满满道。 李靖早已将情报整理好了，双手呈给了姜万钧。 宫宁搬了一把椅子放在了姜万钧的身后，姜万钧示意大家都坐，这才拿起情报认真看了起来。 东突厥内部矛盾逐渐尖锐是在姜万钧预料之中的，之前处罗可汗一次惨败，几乎断送了突厥人的家底。 颉利可汗即位后，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随着梁师都，刘武周，高开道等人纷纷向李唐和大宁献上了膝盖，对突厥人也不再像以前那般恭敬。据说今年向突厥人朝贡，直接砍掉了一半还多。 既然无法从外边补血，颉利可汗只能从内部的各部落抽血，以此来增加他的权柄。 可这样一来，内部出现不稳自然也就在情理之中。 只是，这样的突厥，灭了之后也是个麻烦啊！ 西突厥怎么处置？ 薛延陀，铁勒，回纥等部落怎么处置？ 没有同突厥，西突厥便少了掣肘，让西突厥安心发展并不符合大宁的利益。 还有薛延陀，铁勒，回纥等部落，他们脱离了突厥自成一体后，会不会继续袭扰中原呢？ 姜万钧如果想一个个打过去，对于现在的大宁来说，是有心无力啊！ 看样子要扶持代理人了，这并不容易，养虎为患那就糟了。 必须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四十三章 打得一拳开 “会不会有突厥部落最后选择归附李唐？”姜万钧并没有从情报上看到这样的消息，但这种事情是非常有可能发生的。 “这……”白山和李靖互相看了彼此一眼，他们都有些迟疑了。 “草原上的部落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他们脱离了突厥，很可能转身去投靠别人。而李渊，既有实力，又有动机。”姜万钧放下手上的情报，皱着眉道。 “是有这个可能。”李靖脸色变得有些不太好看。 “那这样一来，李唐便有了源源不断的战马，实力会有很大的提升。”白山再也没有刚才的自信。 “陛下，要召回苏定方重新制定计划吗？”李靖也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按照原计划，苏定方这两天就会开拔。 姜万钧想了想，这还真不好处理，眼下很难找到两全其美的办法。 就算留着颉利可汗，实力大不如从前的颉利可汗也不一定会与李渊为敌，甚至不排除他和李渊暗通款曲的可能。 李唐与突厥人之前闹得很不愉快，颉利可汗甚至直接下令，禁止草原上的战马流入中原。 但，无论李渊还是颉利可汗，如果想“重归于好”，这点不愉快根本不算事。 曾经姜万钧的教官就告诫过他，作为决策者，一定不要心存幻想。宁可高估敌人，也不要低估敌人将敌人当成笨蛋。 留下颉利可汗，寄希望于颉利可汗继续与李唐为敌，继续去和那些叛变的部落拼个你死我活，那太草率了。 “苏定方的这次军事行动继续进行，反正我们的目标就是要削弱突厥人的实力。如果能直接灭了颉利可汗，那只能证明颉利可汗命里该有此劫。”姜万钧故作轻松道。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万全之策？ 与其摇摆不定踌躇不前，姜万钧更愿意相信“大力出奇迹”，既然没有万全之策，那么先一拳狠狠打出去再说。 “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就算有部落投靠李唐，问题也不大。 短时间内，李渊还没有办法整合草原上的各部落，尤其要他们与我们大宁为敌，那些部落也要掂量掂量值不值。 至于说李唐会得到充足的战马，你们怕吗？” 这一战若是胜了，不仅会给姜万钧带来巨大的政治上的收益，还会提振士气。 从这个角度来看，这一战，只要打赢了就不亏。 姜万钧说得轻松，白山和李靖两人相视一眼，笑着摇了摇头。 不过是有些麻烦罢了，就算让李渊和突厥人绑到一起，他们也不怕。 “只是，这西线的兵力一时半会可能撤不下来了。”这才是白山和李靖两人真正担心的。 “撤不下来就留在那，正好可以震慑西域。”姜万钧说着看向沙盘。 “突厥人的事先放到一旁，你们准备了这个沙盘，是又有什么新的想法了吗？”姜万钧捡起指挥棍，在沙盘上戳了两下。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陛下……” 白山还想奉承两句，不过被姜万钧给打断了。 “少来，朕眼睛又不瞎。李唐和王世充的战事，打到什么程度了？”姜万钧这段时间，又是糊灯笼，又是制作火药的，好多正事都耽搁了。 “王世充不堪一击，眼下只能龟缩在城内。”白山略有些不屑道。 “有这么差吗？”这可和姜万钧一开始的预期相差甚远。 “或许是王世充故意在藏拙吧，窦建德和李唐打了几场，互有胜负。不过按照这个局势发展下去，王世充和窦建德都会被李唐吃掉。”尽管李靖不认为王世充像他所表现出来的那么不堪，但李靖和白山两人对未来局势的判断基本是一致的。 窦建德的表现多少还有可圈可点的地方，而王世充的表现有点差强人意。 从收集到情报上看，这王世充难堪大任。 要论才华，王世充还是有一些的，否则也不可能僭越帝位。 但王世充这一身才华，当个幸臣，当个奸臣，或许能混得不错，可实在是不具备当皇帝的器量。 之前王世充能混得风生水起，首先是头上有高个的顶着；其次是周围还有正直的人在做事。 所以王世充可以凭借“小人”的资质，左右逢源，以权谋私。 可是自打王世充当了皇帝之后，他的短板便暴露了出来。以前他所掌握的那些能力，现在都没有用武之地。他除了会掠夺别人的东西外，自己不能创造任何价值。 不仅如此，他还没有办法信任底下人，因为他看谁都不像好人。 据说王世充派兵出去打仗，要把将领的家属关起来作为人质。 这仗还怎么打？ 不打败仗才怪。 “你们对眼下这个局势怎么看？”姜万钧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李渊入主洛阳。 “陛下，我们是否可以做出要进攻李唐的姿态，牵制住李唐的兵力？”白山拿起两个小旗子，摆在了黄河的西岸，与东岸的李唐隔河相望。 姜万钧摇了摇头，“假设我们牵制住李唐的兵力，那么只有王世充和窦建德对李唐进行反击，这样部署才是有意义的。 若是我们牵制李唐的兵力，王世充和窦建德站在一旁看热闹，甚至盼着我们和李唐打个头破血流，那这个部署就失去了意义。 另外还有一种可能，窦建德和王世充暗地里和李唐达成什么交易，一起来攻打大宁，那这个部署就成了一个笑话。而这，恰恰又是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 “陛下，我们是否可以和窦建德单独取得联系，抛开王世充。”李靖一边说，一边在洛阳的南边摆了一面小旗子。 姜万钧的瞳孔收缩了一下，这面小旗子有点意思啊！ 是要趁机拿下洛阳吗？ 似乎这一路奇兵不足以打下洛阳，王世充出城作战或许力有不逮，但固守洛阳一段时日还是能做得到的。 那么李靖的意思就是要坐收渔翁之利了。 如果不知道历史，姜万钧或许会同意李靖这个计策。 可惜啊！ 窦建德那个家伙，算是一方豪杰。 在历史上，窦建德为了救援王世充，自己陷入了重围，最后被李世民擒贼先擒王给抓了。 李靖想要坐收渔翁之利，可是如果窦建德被俘，王世充再投降，这渔翁就成了看客了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四十四章 入场资格 姜万钧能记得虎牢关这一战，是因为这虎牢关在历史上实在太有名了。 中刘、关、张三英战吕布便在这里发生的。 而李世民在这里，以弱胜强，生擒窦建德，为唐王朝的建立赢下了非常关键的一仗，也是后世很多人耳熟能详的。 尽管现在很多事情都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但窦建德还是那个窦建德，王世充还是那个王世充，姜万钧怎敢大意？ 想要窦建德背信弃义，窦建德肯定是不会答应。 大宁现在已经是多线开战，突厥，党项，巴蜀，还要防备西域诸国和萧铣，如果再同时和李渊，王世充开战…… 姜万钧想了想，觉得有点上头。 “陛下？”李靖见姜万钧半天没有言语，所以有些搞不清楚姜万钧的态度。 “药师啊，这窦建德可是号称有君子之风，为人豪爽仗义，要他背弃盟约恐怕不容易。而且唇亡齿寒的道理他应该清楚，一旦王世充倒了，他也不会有好下场。” “陛下，我们不需要窦建德答应我们的要求，只要让王世充相信窦建德答应了就够了。” “嗯？”姜万钧刚才还真忽略了这一点。 王世充现在别说盟友，就是他亲儿子他都未必完全信任。哪怕王世充知道是“挑拨离间”，恐怕也会多留几分心眼。 想了想，姜万钧还是摇了摇头。 “与窦建德联系的事就算了，不过我们可以先拿下函谷关。拿下函谷关便拥有了入场的资格，打不打可以从长计议。”姜万钧说着拔掉了函谷关上代表王世充势力的旗子。 “可是，如此一来，我们的兵力略有些不足啊！”如果手上有足够的兵力，白山早就平推过去了，哪里还用在这里纠结。 而姜万钧却恰恰选择了一条最难的路线。 函谷关是洛阳的西边门户，一旦被拿下，洛阳的西线便无险可守了。 “你不觉得兵力不足，才能让人更放心吗？”姜万钧意味深长的说道。 李靖眼睛顿时一亮，“陛下认为王世充会放弃函谷关？” “不知道。但如果王世充知道单凭他自己守不住洛阳，那么他为什么还要拦着我们不让我们入场？我们加入进来，只会让李唐投鼠忌器，不敢放心攻打洛阳。 而我们兵力不足又不可能单独攻打洛阳，有这样一个看门的，你们如果是王世充，你们会怎么选？” “臣会放大宁进来，把局势搅乱。”白山咧嘴笑着答道。 王世充擅长权谋，肯定也会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四十五章 白龍鱼服 不过那都是故意做给别人看的，按照颜文远那边的进度，没有三年时间跟本无法行成战斗力。 姜万钧可等不起三年，颜文远不过是现学现卖，玩了一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把戏。 大宁的细作，已经悄悄南下，正在绘制精准的地图，江南水系比较发达，南下作战，没有精准的地图是不行的。 当然，也可能用不到，但准备得充分一些没错。 姜万钧在兵部坐了一下午，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山了，丫丫和席君买找了过来。 得知丫丫要出宫去渤海公主那里，姜万钧突然来了兴趣。 他都忘了上一次上街是什么时候了，好像还是在赤水城的时候，那一次和长孙去魏征家里做客，回来的途中去霍方家的酒楼吃了顿饭。 认真算起来，那一次也不能叫上街，坐在马车上，什么都没看到。 听说姜万钧要一起去，丫丫特别高兴，一旁的席君买却要哭了。丫丫还在被皇后禁足中，是他给丫丫出的主意，让丫丫找皇上求情。他哪里会想到，会惹出这么大的麻烦来。回头皇后要是知道他把皇上拐跑了，非打他板子不可。 席君买将求救的眼神递给了李靖，李靖算是他半个师父，他只能寄希望于师父帮忙把皇上拦下来了。 李靖自然不能见死不救，“陛下白龍鱼服出行大为不妥，最近京内多了不少番僧和胡商，他们经常因为一些琐事起争执，偶尔还会有械斗发生，长安令已经忙得焦头烂额…… 若是一个照顾不到，让人惊扰了陛下，就是扒了这小皮猴子的皮，也不够抵罪的……” “陛下，臣也觉得不合适，要不就让臣陪陛下一起去吧！”白山主动请缨道。 “你们都陪朕一下午了，昨晚就没休息好。” “臣不累。” “这样吧，朕把龍卫带上。”姜万钧知道他想“微服私访”是不可能了。 “那好吧。席君买……” “我知道，我知道，陛下要有个闪失，我提头来见你们。”席君买猜都能猜到白山要说什么。 “去，抽调一队龍卫。”姜万钧把令牌交给了席君买，接着冲宫宁吩咐道：“宫宁你去交代下去，要他们不要扰民。” 现在的姜万钧，可以自恋的说，他再想过普通人的生活那是一种奢望。 姜万钧离开兵部，回到两仪殿，换了一身看上去比较正常的衣服，黑色缎面长袍，内衬是朱红色的，鹿皮长筒靴，腰上挂了一对黄玉小葫芦。 姜万钧走出两仪殿，只见席君买也已经换好了衣裳，别都还好，但背后背着两把短矛，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 “又不是去打仗，你背这个干嘛？”姜万钧拽了两下，短矛绑得有点紧，愣是没抽出来。 “赤牛老大说了，在陛下身边要时刻保持警惕，若是陪陛下出宫，出了皇宫就当成是战场。”席君买把赤牛搬了出来当挡箭牌。 就像姜万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四十六章 富有四海 姜万钧一行，往前走了一会儿，路上的行人一下子变得多了起来。 有低头赶路的，有招揽生意的，有游玩的…… 形形色色什么人都有。 有士子打扮的读书人，也有像席君买一样装扮的武人，还有看服饰明显不是中原人的“胡人”。 姜万钧身边除了丫丫和席君买，只有宫宁带着四个人前后护卫着，剩下的龍卫全部隐藏在了暗处。 一开始姜万钧还担心自己带着四个护卫是不是太张扬了。不过很快他就知道自己想多了，排场比他大的多的是。 刚过去的两辆马车，前后跟着十余骑。 带着三五个家丁护院，大摇大摆走在街上的很常见。 让姜万钧比较满意的是，大家都很平和，姜万钧还没发现谁因为一点点小事便像被踩了尾巴似的，剑拔弩张，恨不能上演全武行。 姜万钧哪里知道，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正是他身旁的席君买的功劳。 单单一个席君买自然是没有这样的实力，但是以席君买为首的一大批新晋勋贵，入主长安后，为这座城市重新打造了“地下秩序”。 原来的那些人，有的跟随李渊去了晋阳，有的躲到了乡下去。 零星剩下的几个感觉脑袋够硬的，也被席君买等人给收拾得服服帖帖。 姜万钧突然发现，他有点低估了人们对“黑夜”的热情，或者应该说，人类对于那些越是“禁止”的东西，越想打开门来瞧瞧里边都有什么。 越靠近西市，街上的人越多。 “不是说东市的达官贵人多吗？西市怎么……”姜万钧惊愕的发现，放眼望去，几乎看不到什么穷苦百姓。 “哥，你没听说过吗？东贵西富，南穷北王。西市这里住的可都是富人。”丫丫给了姜万钧一个，“你没见过世面”的眼神。 “陛下有所不知，西市附近的里坊住了大量的商人，从金光门出去便是通往西域的商道，往来方便……”宫宁解释道。 “难怪。”让宫宁这么一解释姜万钧就明白了，都是利益驱使下做出的选择。 东市距离皇城近，上朝也方便。平康坊，崇仁坊都在那附近。 文人墨客喜欢那里，不仅仅是因为这一次抡才大典的缘故。 和朝廷官员当邻居有许多好处，白天可以去高官家里干谒 晚上去秦楼楚馆找找灵感什么的，顺便也可以结识一些贵人。 而西市便于贸易往来，所以商人便聚集在了这里。 “回头记得提醒朕，让魏征考察一下，人口密集的地方，要注意排查安全隐患，道路也该修一修了。”姜万钧说着踢了一脚地上散落的石块。 有机会应该把水泥弄出来，要不然这路年年都要修，尤其被那种大马车压过之后，道路损毁特别快。 “是。”宫宁赶紧拿出下怎么称呼？” “当不起‘阁下’这个称呼，某家张仲坚，这是某家义妹，张出尘。”大汉说着便身边的女子也介绍给了姜万钧。 听到张仲坚这个名字，姜万钧稍微有点没反应过来，感觉好像有些熟悉，又记不起来在哪听过。 等到大汉报出另一个名字，姜万钧恍然大悟，张出尘，不就是红拂女吗？李靖的媳妇。 话说李靖的媳妇，姜万钧还真没见过，几次进宫都是长孙接见的。 虬髯客、李靖、红拂女合称“风尘三侠”。 这大晚上的。 咳咳！ 李靖知道吗？ 张出尘看了一眼姜万钧，又看了一眼丫丫，最后看向想要往宫宁身后躲的席君买，刚才天黑，离得稍微有点远所以没认出来，可是这一走近了才发现，三人她都认识。 “兄台？”张仲坚见对面那个年轻人好像在走神。 “哦，抱歉，在下彭大海，以前好像听过张兄的名讳，一时间又想不起来了。这是舍弟彭小海，舍妹丫丫。” 本想站出来叫破姜万钧身份的张出尘，捂嘴偷笑了一下，这年轻的皇帝怪有意思的，姑姑册封为渤海公主，妹妹册封为西海公主，如今又给自己起了个“大海”的别名，这还真是“富有四海”啊！ 换成别人，非紧张死不可，但张出尘觉得有趣，便没有拆穿姜万钧的身份。 张仲坚稀里糊涂被义妹给卖了都不知道，听到姜万钧说听过自己的名字，他并没有觉得意外，不管是客气，还是对方真听说过他的名字，都没关系。 “哈哈，张某走了这一路，人来人往，见到的多是无趣之人，正要回去，不曾想看到了兄台和一对弟妹如此友爱，甚是羡慕，忍不住打扰了。” “无妨，相识便是有缘，若无事，不如进去饮杯酒喝如何？”姜万钧也觉得有趣，便发出了邀请。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四十七章 不正常 “既然兄台相邀，张某便舍脸向彭兄讨碗酒喝。”张仲坚等的就是这句话。 其实他在见到姜万钧之前，路上已经留意过好几个目标，但最终都放弃了。 太过书生气的不行，自己就是一个粗人，文绉绉的装个样子还行，没几句就露馅了； 商人不行，商人重利，即便不吝啬一顿酒钱，但也不会愿意当冤大头； 纨绔子弟不行，纨绔子弟往往意味着麻烦，张仲坚只想骗顿酒喝，可不想惹麻烦。 所以选来选去，张仲坚一眼看中了姜万钧。 这个年轻人不简单，脚步稳健有力，身形匀称挺拔，举手投足间隐隐透露着武者的神韵。从衣着打扮来看非富即贵，四个护卫一看就是高手，身边带着弟弟妹妹，说明家就在附近。 等到走近了之后，张仲坚又有了更深的认识，对方年纪不大，但身上气质却相当凝实，儒雅中带着几分冷厉。眉宇间的疲惫是藏不住的，即便这样还愿意陪弟弟妹妹出来玩，可见是一个有爱心的人。 骗对方一顿酒喝，给对方一场富贵，这交易谁也不吃亏。 一旁的张出尘轻轻扶了一下额头，她自然猜到了义兄那点小心思，不过她也想看看被自己夫君奉为“雄才大略”的皇上到底有什么神奇之处。 “善，大丈夫，便该如此。”姜万钧还真怕对方拒绝，那就太扫兴了。 宫宁给了四个护卫打了个眼色，然后一路小跑亲自去置办酒席去了。 对于宫宁来说，他最怕的就是皇上在外头吃东西，好在皇上指的那一家酒楼，宫宁一点都不陌生，因为那是他哥哥家开。 想要在这么好的地段做生意，没有点背景怎么行？你可以不用，但不能没有。 宫宁的哥哥宫禄见到突然闯进来的弟弟吓了一跳。 “你怎么来了？” “来不及解释了，安排我的人进厨房，别的不用你管。等会在外头放一个牌子，停业……” “行，行，慢点，别急……”宫禄问都不问原因连连答应道。 别说让人进后厨，就是让他把店一把火烧了，他也不会皱一下眉。 他清楚自家的弟弟的身份，自然明白其中干系重大，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宫宁交代完，迎出酒楼，姜万钧刚好走到门口。 “彭兄家里的下人到是机灵。”张仲坚感慨到。 一般客人当着主人的面，夸下人或侍女，都是隐隐带有讨要之意。 遇到会来事的，客人的走的时候，就会将人打包送过去。 这在贵族之间很常见，别说下人，就是将侍妾送人也不是新鲜事。 张仲坚到不是真的看上了宫宁，他不过是习惯性对陌生人进行试探罢了。 行走江湖多年，张仲坚深知人心隔肚皮，所以在和陌生人接触的时候，在豪爽的外表下，藏着一颗玲珑心。只有那些能够被他认可的人，他才会放心结交。 可惜，张仲坚碰到了姜万钧。 姜万钧对那一套“贵族礼仪”完全不知情，也没人教给他。 所以当他听到张仲坚夸宫宁机灵，表现出一副挺高兴的样子，“让张兄这么说，回去又要给他涨工钱了。” 张仲坚感觉脑袋有点方，回去涨工钱是几个意思？ 宫宁冲着张仲坚咧嘴笑了一下，以示感谢。 君无戏言。 进了酒楼，小二屁颠屁颠跑了过来，宫宁甩过去两角碎银子，小二立即心领神会，一手提着灯笼，一边引着客人上二楼。 宫宁的哥哥躲在帘子后头，见客人上了楼，赶紧将打烊的牌子挂到了门口…… 等到小二拿着菜单从楼上下来的时候，楼下多了两桌特殊的客人，后厨也多了几张陌生的面孔。 “东家，这是……” “别多嘴，手脚麻利点，先送壶茶上去。”宫禄说话都漏风了，这会儿脑门上全是汗。 “是哪来的贵客？” “不是，你就当成老主顾，做好了，回头月底结你双倍工钱。” “哦！”小二去忙了。 东家很不正常，客人好像挺正常的。 酒楼开张不过月余时间，哪来的什么老主顾。 据说东家很有背景。 小二一边心里嘀咕着，一边留意着身边的动静…… 再说楼上，火盆里的炭火烧得正旺，姜万钧和张仲坚两人隔着火盆席地而坐。 现在宫里已经几乎不用火盆了，但在宫外，火盆依然是冬天取暖最重要的方式之一。 菜还没上来，酒樽已经放在了热水里温着。 等到时间差不多了，张出尘抢在宫宁前头先为姜万钧斟满了酒，然后才给张仲坚的酒杯满上。 张出尘的动作给张仲坚看得一愣，明明是对方请客，义妹为什么要抢着斟酒呢？ 更让张仲坚错愕的是，张出尘给她自己也倒了一杯，然后一饮而尽，尽显豪爽本色。 “二位随意就好。”姜万钧主要是说给张出尘听的。 姜万钧说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张仲坚虽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也一口喝光了酒杯里的酒。一口酒闷下去，张仲坚感觉有点上头了，他感觉义妹表现不太正常。 张出尘没有急着去倒第二杯酒，而是看向了席君买。 席君买鼓了鼓嘴，想说什么，不过被张出尘瞪了一眼，立刻乖乖接过酒壶。 姜万钧不经意的轻轻挪了一下酒杯，席君买立刻领会了姜万钧的意思，先给张仲坚满上，然后是“师娘”张出尘，最后是姜万钧。 张仲坚彻底糊涂了，那小子为什么要给义妹倒酒？ “张兄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不知有什么有趣的事说来听听，也让舍弟舍妹长长见识。”姜万钧真正想问的不是这些，不过他要先对这虬髯客做个简单的了解，然后再决定要不要问。 “彭兄太客气了，张某到是听说过一些奇闻怪谈，不过嘴笨说不清楚，让某家先润润喉咙。”张仲坚说着一口喝光了酒。 “彭兄是关中人吗？”张仲坚反问起姜万钧来。 “不是，老家是北平郡的，几年前去了河西，最近才搬到长安。”姜万钧大致解释道。 “进京赶考？”张仲坚明显感觉得出来，对方不像是经商的。 “是。”对于姜万钧来说，来到长安真相当于一次大考。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四十八章 许你来生十世富贵 “恕张某直言，这年头与其去参加所谓的考试，博取个一官半职的，反而不如走军武的路子。恰逢乱世，大丈夫当马上建功立业。”张仲坚说着看了一眼张出尘。 李靖这条路是走对了，现在作为大宁军方的二号人物，手握数万精锐，现在几乎已经站在了人生的张兄准备投身军武了？”姜万钧明知故问道。 这下轮到一旁的张出尘紧张了起来，她和李靖当然希望义兄能够留下来，但义兄死活不愿意，他们也没办法。 “哈哈哈，或许吧，张某还没想好。义弟义妹都劝我留下，但这大宁与某八字不合，非某安身立命之所……”张仲坚已经为了照顾义妹的面子，没有说太难听的话。 这即便这样还是给张出尘吓了一跳，这话当着别人说，或许算不得什么大事，可当着大宁的皇帝面，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张兄真性情，来，满饮此杯。”姜万钧若不开口打圆场，宫宁那边估计就要下令抓人了。 张仲坚都不知道自己在鬼门关转了一圈，还在咧嘴笑，“彭兄果然不凡，张某每次说大宁的不是，必招致某家义弟义妹的驳斥，在他们面前，张某都不敢说话了。” 张仲坚一脸郁闷道，如果不是心情不顺，他也不至于大晚上跑到西市来闲逛。 “世间事，无不可对人言。”姜万钧偷偷踢了一脚眼睛喷火的席君买。 “是极是极。那大宁的皇帝对佛门的态度太恶毒了，完全不给佛门活路。”张仲坚这一次来长安，暗地里其实是代表洛阳的佛门来探口风的。 可惜，长安一带的佛门都已经怂了，洛阳那边想找个盟友都找不到。 “佛门对张兄有恩？”姜万钧用眼神示意张出尘不要紧张，举起酒杯抿了一口。 “是，张某从小被佛门收留……” 不待张仲坚说完，姜万钧轻轻敲了一下桌子，“这就是了，世间难逃一个情字，远近亲疏势必会影响到人们的认知。佛门如果对天下人都有恩，哪怕是皇帝想要为难佛门也是做不到的。佛门从一开始就走错路了啊！” “可是，大宁皇帝将僧人与商人等同……”张仲坚义愤填膺道。 姜万钧却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商人卖的是货物，僧人卖的是信仰，两者为何不能等同？” “要彭兄这么说，皇上也是逐利的商人。”张仲坚面色不善将了姜万钧一军。 姜万钧拍了拍手，“没错，皇上是这个天下最大的商人。某家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和皇上说说，他也要纳税才行。” “呃！”张仲坚一时语塞，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了。 “利己，利人都是利。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寻常百姓逐利，世家门阀逐利，衮衮诸公，包括朝上之上的皇帝，哪个不逐利？有人逐富贵，有人逐长生，有人逐高官厚禄，就算当皇帝的也不能免俗，哪个皇上不希望这天下，五谷丰登，国泰民安，繁荣昌盛？这也是利，而且是天下大利。 见利忘义是小人，见利而不忘义便是君子。 张兄若无所求，便不会有烦恼了。” “张某受教了。”张仲坚有点憋屈，但又不得不承认他无力反驳。 到了这会儿，他发现对面那个家伙比自己还要大胆。 现在他有点相信对方是来参加抡才大典的了。 菜被端了上来，姜万钧没什么胃口，到是席君买和丫丫有些饿了。 丫丫托着下巴，一边吃着东西，一边盯着哥哥走神。 每次哥哥说话的时候，都会散发出一种特别的风采，让人为之折服。 趁着大家吃东西的时候，姜万钧给大家讲了一个故事，说有一年天下大旱，官府号召大家捐钱捐粮救灾…… 某人问一个大爷，“大爷，您如果有万两黄金愿意捐出来吗？” 大爷回答说：“愿意。” 那人又问了，“大爷，您如果有十万两黄金愿意捐出来吗？” 大爷回答说：“愿意，别说十万两，就是百万两，千万两，如果我有，我也愿意捐出来。” 那人指着田里的耕牛问，“大爷，如果那头牛是您的，您愿意捐出来吗？” 大爷使劲摇了摇头，“别的都行，牛不行。” “为什么啊？”那人想不通的问道。 大爷小声回答说：“因为那头牛就是我的。” …… 姜万钧讲完了故事，大家都笑了，只有张仲坚没有笑。 洛阳因为战乱，百姓已经食不果腹，有人向佛门求助。 佛门又是祈祷，又是做法事，恨不能把天上的神佛都请下来保佑大家平安。 可就是一粒粮食也不给。 “宁愿许你来生十世富贵，也舍不得今朝一旦粮食。” 当然，这里边佛门也是有苦衷的。 佛门其实并不差这点粮食，关键是给了一个人就没办法拒绝第二个人，所以不如从一开始就把门关死。 百姓没办法全都投靠了叛军，后来不少佛门因此也遭了殃。 洛阳一带的佛门，正在组建自己的武装力量，但想要成事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现在只能考虑投靠哪一个阵营才能利益最大化了。 王世充原本是一个不错的目标，可惜，王世充的表现有点让人失望。 张仲坚来到大宁，是想和大宁的皇帝谈判，但在李靖那里就卡住了。 李靖直接告诉张仲坚，大宁是不会接受谈判的，谈都不会谈，就更不用说条件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四十九章 稳了？ 姜万钧已经给佛门定了规矩，大宁治下的佛门也都已经服软了。好不容易才打下了根基，根基还不是很稳固，这个时候如果再有反复，那岂不是前功尽弃？ 更何况，姜万钧之前定的规矩还算不算数？ 君无戏言。 大宁上上下下在维护皇上的权威性的问题上，是不会打折扣的，这是他们的共识。 在许多皇朝建立之初，之所以会发生，“飞鸟尽良弓藏”这种悲剧，往往正是从皇权不显，皇上没有安全感开始的。 皇上如果没有安全感的话是非常危险的，因为没有安全感，信任便无法建立。君臣之间一旦失去了信任，到那时候就不是你想不想造反的问题，而是看你有没有造反的实力。如果有，那便犹如一把刀悬挂在脖子上，什么时候落下来，只有天知道。 姜万钧一直以来都在尽可能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 作为姜万钧的亲信，赤牛，霍方，白山都是清楚的，李靖也从三人那里也略有耳闻。 大宁的今天，来之不易，没有人愿意破坏这来之不易的局面，不愿也不敢。谁敢乱来，那便会招致所有人的怒火。 所以李靖于公于私，都不会支持张仲坚的想法。 洛阳的佛门要么献上膝盖，要么就等着开战，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李靖夫妇希望义兄张仲坚可以留下来，为大宁效力。 可是两人低估了张仲坚的野心，张仲坚并不是一个甘于人下的人…… “彭兄以为这天下诸侯，最终谁会，额，定鼎天下？”张仲坚喝了些酒，这会儿有点上头了。 张出尘踢了他一脚想要打断他，却还是没能阻止他把话说完。 “彭某对这天下诸侯了解不多，恐怕见了面都不一定认得。肉眼凡胎，又岂能知道谁最终会定鼎天下？”姜万钧从张仲坚的眼睛里看到了四个字，“心有所属”，很显然，这张仲坚心里是有人选的。 会是谁呢？ “彭兄过谦了，彭兄来到长安参加抡才大典，不正是因为看好宁皇吗？” “张兄只说对了一半，彭某来到长安参加抡才大典，一方面的确是因为宁皇，另一方面是因为除了大宁，彭某也没有别的去处。张兄见多识广，不知对这天下诸侯有何看法？”姜万钧一摊手，很无辜的答道。 “见多识广谈不上，不过到是对其中几人有些了解。”张仲坚也不谦虚。 “哦？还请张兄不吝赐教。” “彭兄想了解谁？”张仲坚的口气很大，这就好比是让姜万钧“点菜”了。 姜万钧却摇了摇头，“彭某全当听故事，都不熟悉，也没有特别想要了解的人，张兄若是方便，就挑几个有意思的分享好了。” “彭兄见过龍吗？”张仲坚突然换了一个问题。 姜万钧愣了一下，“没有，据传说，‘龍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张兄见过？” 张仲坚摇了摇头，接着又点了点头，“彭兄见过鲲鹏吗？” 姜万钧有点摸不清头脑，“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难道？” 如果张仲坚说见过，姜万钧立刻扭头就走。 “几千里那么大的鱼，张某可没见过，不过却见到过几丈长的巨鱼……”张仲坚带着一点点后怕的说道。 “哦！”姜万钧有点失望，鲸鱼几丈长的并不少见。 “从那条巨鱼的身上，某家隐隐看到了鲲鹏的影子。同样，从蛟龙的身上，某家似乎看到了真龍的雏形……” “有道理。”姜万钧明白了张仲坚的意思，意思就是，他虽然没有看到真龍，但看到了“蛟龙”，窥一斑而见全豹，一叶知秋。 “不知在张兄眼中，这天下有几条蛟龙？”姜万钧不知为何，脑袋里突然跳出了一个名字，“李世民”。 “两条。一条是李唐的秦王李世民，另一条便是大宁的皇帝姜万钧。”张仲坚斩钉截铁道。 房间里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凝重，张仲坚给出两个名额到是没关系，将其中一个名额给了大宁的皇帝也没关系，但拿李唐的一个皇子与大宁的皇帝相提并论，这可是大大的不妥。 “咳咳！张兄这个答案还真是出人意料，彭某想着，这世上蛟龙或许不会太多，但三、五条应该还是有的，没想到却只有两条。”姜万钧端起酒杯，打破凝重的气氛道。 张出尘现在都后悔死了，她当时不该犹豫的，如果直接拆穿皇上的身份，她就不用这么提心吊胆的。她想给义兄一些暗示，但又不敢做得太明显。 然而已经有些半醉的张仲坚，现在早把张出尘给忘了。 张仲坚听到姜万钧说“三、五条应该还是有的”，脸上露出少许异样的神色。 “彭兄以为当世还有谁配得上蛟龙？”张仲坚不知不觉坐直了。 “彭某不知。”姜万钧还真不知道。 “彭兄不妨试言之。” “那好吧，张兄以为蒲山公如何？”姜万钧先抛出了李密，抛砖引玉嘛！当然要先丢砖头。 “彭兄在开玩笑，你也说了蒲山公，现在哪还有蒲山公？现在只有唐邢国公。”张仲坚带着一点不屑。以前的李密还是具备一些潜力的，但之后的所作所为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 “那夏王如何？”姜万钧这次放出了窦建德。 “只义而尚仁，贵忠而爱贤。可惜，无帝王之相。”张仲坚先誉后贬道。 打天下和坐天下是两码事，有坐天下的仁君，没有打天下的仁君。 “张兄为何只提唐秦王，却不提唐皇和唐太子呢？”姜万钧脸上带着玩味。 这就是高级黑啊！李世民要是知道，有人将他排在了太子和皇帝的前边，非吓个半死不可。 “唐皇和太子，守成有余，但缺少一点魄力。”张仲坚有些迟疑。 如果皇帝和太子都不如秦王，那对于李唐来说，是祸非福啊！ 丫丫懵懵懂，席君买似有所思，而张出尘却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如果大唐隐藏着这样的隐患，那岂不是意味着，大宁，稳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五十章 煮酒论英雄 “张兄对秦王李世民很熟？”姜万钧之前便猜测张仲坚心有所属，现在看来，张仲坚属意的应该就是李世民了。 貌似在后世的一些影视作品里，张仲坚从一开始就看好李世民的。 张仲坚摇了摇头，“说来惭愧，只有数面之缘，不曾有过接触。” “那张兄见过宁皇吗？”姜万钧继续问道。 “不曾。”张仲坚再次摇了摇头。 “这……”姜万钧有点傻眼。都不熟，那之前的评价岂不都是道听途说？ 是不是太草率了？ “我义兄与恒晨和尚相熟。”张出尘赶紧出声替张仲坚解释道。 “哦，原来如此。” 姜万钧忽然心中一动，那恒晨和尚是不是与李世民也有交集呢？ 在姜万钧胡思乱想的时候，张仲坚却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张出尘，他感觉好像哪里不对劲。 为什么义妹解释说，他与恒晨和尚相熟，便可以解开对方的疑惑呢？ 难道，他们互相之间都认识？ “你们，认识？”张仲坚想来想去，好像只有这一个解释能够解释得通顺了。 这次轮到姜万钧摇头了，“早有耳闻，但这是第一次见。” 姜万钧可没有说谎，他是真没见过张出尘。 “是这样吗？”张仲坚见义妹点头，整个人都被弄糊涂了，一时间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 “相逢既是缘分，何必曾相识？来，饮胜。”姜万钧说着一饮而尽。 “彭兄豁达。如果抛开宁皇与唐秦王李世民，张某以为，彭兄绝对当得起一方豪杰。却不知为何名声不显，难道是张某久不在江湖行走，消息闭塞，孤陋寡闻了？”张仲坚瞪着一双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姜万钧一遍，可什么都没看出来。 姜万钧笑了笑，“天下豪杰何其多？就是不知百年之后，何人可以名留青史，何人沦为冢中枯骨。” 姜万钧想起来一个典故，中的“煮酒论英雄”： “操曰：‘夫英雄者，胸怀大志，腹有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者也。’ 玄德曰：‘谁能当之？’ 操以手指玄德，后自指，曰：‘今天下英雄，惟使君与操耳！’” 如果面前坐着的是李世民，姜万钧或许真有兴趣聊聊这天下英雄，最后用手一指李世民，再指自己，说：“今天下英雄，惟世民与朕！” 可惜，跟前坐着的张仲坚还不够格，尽管张仲坚或许非常想听到这样的评价。 从张仲坚的眼神里姜万钧看到了“野心”两个字，但，还不够。 心中没有天下，那这天下无非就是山山，水水，人口和财富。 只有心中有天下，那这天下才能称之为“江山”。 张出尘看着姜万钧，她以为姜万钧会趁机抛出橄榄枝招揽张仲坚，然而让她失望了，姜万钧根本没有表现出要招揽的意思。 事实上，姜万钧一开始是有想过要招揽张仲坚的，否则就不会邀请张仲坚共饮了。 可是经过接触之后，姜万钧放弃了，像张仲坚这种“豪杰”，并不是那么容易收服的，收服过来也难以驾驭。若是换一个人，姜万钧或许有兴趣尝试一下，但以张仲坚和李靖之间的关系。姜万钧承担不起这样的风险，废一个张仲坚不打紧，可要是连累到李靖，那就得不偿失了。 所有还不如干脆放弃。 萍水相逢，君子之交，喝完了酒，大家各回各家，以后哪怕是兵戎相见，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就在楼上推杯换盏的时候，突然外头传来一阵嘈杂的喧闹声，接着一声惨叫，喧闹声戛然而止…… 宫宁和席君买两人全都跳了起来，席君买抽出短矛站在了窗台上，而宫宁则准备往楼下跑。 张仲坚一脚踢翻了他身前的桌子，两眼冒着寒光。 张出尘却一下子站到了丫丫的身旁…… 时间不大，小二慌慌张张跑上来，在宫宁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然后慌慌张张又下去了。 与惊慌失措的几人相比，姜万钧端着酒杯的手晃都没晃一下。 “何事喧哗？”姜万钧看向宫宁。 “西市里发生了械斗，有人在被追杀的时候逃到了这里……”宫宁简明扼要的解释了一遍。 姜万钧白天在兵部就听说了，据说长安令抓了不少人，他没细问，没想到已经严重到这种程度了。 “哼！这群混蛋。”姜万钧说着，把酒杯里的酒给喝掉了。 “原本闹得没这么凶，但前不久西域几个国家好像接连发生了几场战争，这仇就结成了死结。他们不敢动大宁的商队，但对仇敌，下手相当狠辣，近期发生了不少起命案。”张出尘怕姜万钧误会底下人不作为，特意解释道。 “官府不管吗？”丫丫单纯的问道。 “没办法管，民不举官不究，两边都不报官，死的人又不是大宁治下百姓。最多打一顿板子，关上几天，等到他们缴纳了罚金就把人放了……”张出尘说着看了姜万钧一眼。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还是眼前这位皇帝当初在河西定下的规矩。 姜万钧当时为了鼓励贸易，放宽了一些对外国人的限制，就怕把人吓跑了。 “民不举官不究。”姜万钧仔细品了品这六个字，他好像嗅到了别的味道。 长安设立了京兆府，京兆府下辖二十三个县，分别为万年、长安、礼泉、户县、蓝田、咸阳等等。长安城东归万年县管辖，城西归长安县管辖。 京兆府的办公地点在长安城西边的光德坊，眼下赤牛挂着京兆尹，但人不在长安，两名京兆少尹，一个是丘和的儿子丘行本，一个是李纲的儿子李少植。 姜万钧隐隐觉得，长安西市的乱局或许和这人事任命有关。 如果不是针对丘行本和李少植的，那就是针对他姜万钧的。 以前县令的权利极大，可是自从姜万钧建立政权开始，他手底下的县令的权利就被削弱了。 等到姜万钧入主关中之后，大宁的县令只管民政，剩下的兵，税，役等等事务，县令只要做好配合工作就好。 从河西抽调过来的官员还好，心态比较平和，但是那些新降的官员，权利被削弱了，心里能痛快吗？ 这一次借着番僧和胡商闹事，想要向姜万钧要权也就不足为奇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五十一章 圣物？ “陛下，马车已经备好……”宫宁小声禀报道。 为了皇上这一次出行，宫宁可是准备得相当充分。只要放出信号，三千禁卫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就能赶到。 不过宫宁知道，皇上肯定不想将事情搞大，那样一来，皇上以后再想溜出宫可就难了。 “嗯，好。”姜万钧权衡了一下，觉得还是不要留下来为好。 如果传扬出去说，一伙歹人差点惊扰了皇上。 岂不是等于将“把柄”送到了那些正谋划要权的官吏们手上？ “张兄，今天实在是不巧，让人败了兴致。来日彭某再补上今天这一顿。” “哦，好。”张仲坚现在满脑子疑问。 刚才那一瞬间，他还以为敌人冲着自己来了，所以惊出了一身冷汗。 在得知了真相后，他不仅没有解除疑惑，反而越发的看不懂。 他想开口问，但被义妹用眼神制止了。 姜万钧虚手一扶，挡住了张出尘施礼，回头敲了丫丫一个脑瓜崩。 “下次再带你出来玩。” “哦。” 丫丫一手挎着姜万钧的胳膊，然后躬身向张仲坚和张出尘施了个礼。被长孙逼着学习了几天礼仪，现在用起来有模有样。 席君买就完了，随便拱了拱手，直接顺着窗户一跃而下，连楼梯都懒得走。 随着姜万钧下楼，门外已经被侍卫们控制住。 地上有几滩血迹，还有几个人失去了生命特征，倒在了地上。 刚才在楼上姜万钧只听到了一声惨叫，看样子有几人连声音都没发出来就挂了。 姜万钧和丫丫上了马车，席君买骑着马在一旁护卫。 黑暗中一声哨响，马车动了，三十余骑列成一队在前方开路，明晃晃的长枪在星光下泛着寒光…… 站在楼上的张仲坚看着马车离开，后背已经被汗水给浸透了。 “咕噜！”张仲坚咽了一口唾沫。 “这位就是宁皇？”张仲坚嘴有点干。 “义兄是怎么认出来的？”张出尘捡起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不紧不慢道。 “这不是明摆的，杀了人，大摇大摆离开，禁军开路……除了宁皇，这长安城里会有第二个人吗？” “义兄刚才想要对陛下出手？”张出尘刚才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刚才突然听到动静，我以为是冲着我来的，所以怀疑是他告的秘，本想擒下他当人质，可被他瞥了一眼后……”张仲坚现在想起来还一阵后怕。 无形之中，似乎有一种力量想要将他碾碎一般。 张出尘一阵无语，义兄如果真对皇上动了手，那这事就没有办法收场了。 她也不知道义兄到底得罪了谁，整日里疑神疑鬼的。 义兄不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帮忙。 不过义兄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五十一章 位列仙班 安排了义兄去休息，房间里只剩下李靖夫妇二人。 张出尘这才说起酒局被意外打断，张仲坚的反应有些奇怪的事。 番僧丢了圣物，那么义兄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自打张仲坚到了长安之后，经常没事的时候去东西两市闲逛。 东西两市既是交易之所，同时也是打探情报的地方。 一开始李靖夫妇以为义兄在收集情报，这种事就算义兄不去做，别人也会去做，所以两人并没有太往心里去。 可是现在想想，义兄对西域的情报似乎太上心了一些。 “夫君，你说，番僧丢了圣物，会不会与义兄有关？”张出尘越想越觉得可疑。 “你还有心思想义兄是不是与那些番僧有关系，却不想想，义兄差点闯下多大的祸。”李靖看着妻子，一阵摇头。 “妾身怎么没想？当时也是吓了一跳，不过陛下之后并没有计较……” “‘白龍鱼服，见困豫且’。陛下自然不会计较。但以陛下的聪明才智，定可以看出其中的不妥。” “白龍鱼服，见困豫且”这是一个典故： 相传，昔日有一条白龍下凡间来游玩，化身为鱼，被渔人豫且射中了眼睛。 白龍找天帝告状，天帝说：“鱼被渔夫所射是理所当然的事，豫且何罪之有？” 白龍如果不化身成鱼，渔夫就不敢射它。 同样道理，姜万钧既然选择了隐藏身份，那么在当时便不是皇上。自然不能以皇上的身份去计较张仲坚的过错。 “夫君，陛下会不会暗中调查我们？” “不会，陛下在成立内阁之初，曾立过规矩。底下大臣犯了错，要交内阁查办。若是内阁中有人犯了错，要停职或除名后，方可彻查。即便是要秘密调查，也必须征求除当事人以外的内阁成员的意见。在内阁至少半数以上同意，才可以展开暗查。” “这……”张出尘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规矩，皇上这不是给他自己身上套上了一层枷锁吗？ “陛下曾言，天子代天牧民，不等于这天下就是他一个人的。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皇权神圣不容亵渎，文武百官的身份也同样尊贵不容轻辱。 若皇上视百官为奴仆、为家畜，那么皇上与执鞭子的马夫有何分别？ 只有陛下视臣工为肱骨、为栋梁，臣子才会视陛下为天子、为君父。 用陛下的话说，如果放在天庭上，陛下代表的是天帝，而文武百官那也都是位列仙班的神仙，岂可轻辱？”李靖说起这话的时候，眼睛里冒着火光，就凭皇上这些话，他这个天庭大将就当定了，为了早日当上天庭的大将，唐，郑，夏，梁等等拦路的家伙，还是快点送他们去见天神吧。 “陛下真是……”张出尘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如此魄力，也难怪让人折服。 “义兄要离开，我们就不要拦着了。陛下见过义兄后没有招揽，我们就是把义兄留下来，也很难帮他讨个好前程。”李靖有些惋惜。 事实上李靖也明白，义兄并不是那么容易收服和驾驭的。皇上连李密都懒得接触，对义兄提不起兴趣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 张出尘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隐瞒，“妾身回来的途中，听义兄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有意去海外闯荡。夫君觉得海外有机会吗？” “海外吗？义兄怎么会突然产生了这样的想法？”李靖面带疑惑。 张出尘白了李靖一眼，“还不是被陛下给吓的，妾身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能把义兄吓成那样。就一个眼神，义兄的自信心就被碾碎了…… 你也知道，义兄之前看好李唐的秦王李世民，但李世民非太子，他就是去了李唐，也未必能得到重用。” “所以想离开中原？”李靖感觉这个理由似乎有点不太充分。 “义兄什么脾性你又不是不知道，即便他看好李世民，他也未必甘心被驱使。或许早就想远离中原自立门户，这一次不过是恰逢其会罢了。”张出尘多少还是能够看出张仲坚的野心的。 恰逢乱世，想要称孤道寡的人多如过江锦鲤，张仲坚有这样的想法不奇怪。 “海外啊！如果义兄真有这样的想法，我到觉得……嗯，回头我先和陛下通个气。”李靖没有把话说死。 李靖知道，皇上对西域和海外也是有想法的，只不过现在腾不出时间来。 “陛下会支持义兄去海外闯荡吗？”张出尘眼睛一亮。 “不知道，也许会。”李靖的直觉告诉自己，皇上可能会感兴趣。 “陛下难道不担心将来会养虎为患？” “在龍的面前，虎是患吗？”李靖反问道。 “不是。但陛下说，他没见过龍。”张出尘想起了晚上那会皇上说过的话。 “陛下不知自己是真龍，所以才要杀几头猛虎试试自己的器量，事实证明，那些所谓的猛虎，还是太弱了。”李靖还有一句话没说，要不了多久，草原上的可汗可能就要由陛下来册封了。事关军事机密，李靖是不会和妻子透露的。 …… 清晨，人们推开门才发现，昨晚不知道什么时候下雪了。 放眼望去，一片银装素裹，等到太阳出来后，孩子们的嬉闹声多了起来。 下雪天是孩子们的最爱。 如果换成之前饿肚子的时候，大人是不会让孩子出门玩耍的。人一动起来，饿得特别快，再加上缺少保暖的衣裳，一到了冬天，大部分贫民百姓全都缩在家里，哪都不去。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城门口贴着招人的告示，冬天正是清理河道的最佳时机。 招工的那边，工钱给的足，还管饱饭。 家里的孩子虽然置办不起新衣裳，但将旧衣裳裁剪一下，肯定不会冻着。 皇后办了免费的学堂，大人上工的时候，会把孩子送去学堂。能不能学到东西不重要，有人帮看孩子，大人也能放心做事。 张仲坚戴着斗笠，特意在学堂外边绕了一大圈，最后将怀里的两块银饼丢到了捐钱的箱子里。 他不想做姜万钧口中的那个“那头牛是我的”的老汉，佛门也不全是守财奴。 只是可惜，那些扎扎实实做事的和尚反而名声不显，反倒是那些歪嘴念经的家伙，大行其道。 这能怪谁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五十二章 万里为疆 见过姜万钧之后，张仲坚也就不再抱什么奢望了。 洛阳的局势已经到了生死存亡关键时期，现在唯一的选择只有李唐了。 接受李唐的善意，然后……或许只能听天由命了。 张仲坚没有与李世民接触过，但义弟义妹说得没错。 李世民如果真的是一位雄主，那么就不可能接受佛门日渐壮大，最后威胁到他的统治。尤其大宁已经做出了表率，李世民难道会不知道怎么做对李唐更有利吗？ 若李世民空有其表，佛门投效过去，也不过是多活几天罢了。 事实上张仲坚从一开始就明白。 眼下李唐之所以愿意接纳佛门，无非是看中了佛门手中掌握的“筹码”，这也正是他来长安试试运气的原因。 可是不管如何，李唐终究愿意接纳佛门，总比大宁一点机会都不给强。 佛门的事处理好，张仲坚就打算追求自己的梦想去了。 中原他是没有机会了，那姜万钧给他带来的压力，让他想起来便有一种窒息感。 如果说李世民是出鞘的利刃的话，姜万钧已经做到了重剑无锋。 当外界没有威胁的时候，重剑朴实无华，让人感受不到半点锋芒。 可是当外界出现威胁时，重剑出鞘，携万钧之势，势不可挡。 若是年轻二十岁，张仲坚真想与他们两人一较长短，分个高下不可。 可惜…… 张仲坚离开长安，并没有引起多少人关注。 姜万钧还是从李靖口中得知的消息。 一大早李靖便进了宫，姜万钧是被长孙叫醒的。 得知李靖求见，姜万钧好一阵脑袋才转过弯来。 李靖进来后很没诚意的表示是来请罪的，姜万钧也很没诚意的表示他没放在心上。 然后两人便聊起了西域的情况，天南海北的这一聊就是一个早上，为此姜万钧差点上朝迟到。 长孙听得云里雾里，搞不懂李靖到底在说什么。 但是姜万钧听懂了，不过正因为听懂了，他反而不能明确表态。 他可以接受张仲坚去西域搞风搞雨，但他绝对不能承诺，将西域让给张仲坚。 那是不可能的，大宁在实力不够的时候，周边国家的情况姜万钧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一旦大宁具备了出手的实力，那他只能说不好意思了。 姜万钧隐隐向李靖表达了自己殷切的期盼： “万里为疆，万里之外为域，‘域’即为领地，将来朕打算会分封给有功之臣，使其世世代代拱卫大宁万里江山……” 没错，这就是姜万钧的野心。 “万里江山”不能只存在于纸面上不是吗？ 接下来几天，随着长安城恢复宵禁，西市又恢复了往日平静。 不过从宫宁收集到的情报来看，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争斗从城内转移到了城外，据说在秦岭深处的某个山沟沟里，就有他们的据点。 直到这个时候，姜万钧才知道，原来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还藏着这么一个不稳定的因素。 果然，“最了解你的人是你的敌人”这句话是有道理的。 那些秘密据点，姜万钧之前听都没听说过，更不用说要调查了。 现在他既然已经知道了，那么就不能放任不管。 他正想找个隐蔽的地方建他的“兵工厂”，现在不仅地方有了，免费的劳动力也有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等着赤牛回来，便可以开始了。 此事已经超出了宫宁的职权范围，追踪那些番僧的秘密据点任务，姜万钧交给了兵部。 反正以后还会有许多事绕不过兵部，让兵部有限度的参与进来是有必要的。 将事情交代下去，姜万钧便再没时间过问，因为抡才大典的第一场考试开始了。 姜万钧计划，初试的成绩争取年前就要公布出去，放那些不合格的考生赶回家吃团圆饭。 初试的试题，一共有三十二道，前十道题比较简单，都是填空题，考的是基础知识。摘自，等。 中间十道题就比较难一些了，相当于名词解释，如：君子不器何解？ 后十道题更难一些，涉及到民事和刑罚，都是一些实际的问题，考验考生处理问题和解决问题的能力。 最后两道题，其中有一道与姜万钧有关，相当于阅读理解，将姜万钧曾经说过的话拿了出来当考题。 问： “灭六国者六国也，非秦也。 族秦者秦也，非天下也。 使六国各爱其人，则足以拒秦。 使秦复爱六国之人，则递三世可至万世而为君，谁得而族灭也？ 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如何理解？ 姜万钧有点脸红，这道题目拿出来，就是给人拍马屁用的。 如果有哪个考生，不知道这段话是姜万钧说的，那只能说抱歉，到时候打分的时候肯定不会得高分。 好在大宁的君臣还要点脸面，最后一道题与科举有关。 要考生们尝试着完善科举制度，并提出自己的想法和建议。 李刚和魏征几人对这道题目格外重视，抡才大典想要继续搞下去，必须规范化。在程序上，越透明越好，只有保证“科举”的公正性，科举才能够称之为“抡才大典”。 其实关于科举，大宁君臣已经有了很多想法，出这道题的目的，更多的是希望引起大家的思考。 等到题目刊登到报纸上后，势必会引起广泛的讨论，而到那时候，参与考试的人，会在不知不觉中，成为科举考生的支持者。尤其那些通过初试的考生，他们如果反对科举，那便难以自圆其说了。 前三十道题，每道题两分；“阅读理解”，十分；最后一道题三十分。 因为第一次举行抡才大典，大宁上下都没有经验。 姜万钧陆陆续续接到禀报，下边反应上来的问题千奇百怪。 有的考生不会生炉子也就算了，毕竟这东西还没普及。 特么的，还有的连研墨都不会，据说在家的时候都是别人伺候着读书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幸好这种考生没几个，否则姜万钧就要琢磨，干脆放弃算逑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五十三章 长孙无忌在行动 就这样，在一阵鸡飞狗跳中，大宁的第一次抡才大典开始了…… 此时千里之外的武威郡。 长孙无忌放在手中的文书，搓了搓手。 算算日子，抡才大典的初试应该开始了。 这一次抡才大典，原本皇上已经替他报了名，不过被他自己婉拒了。 长孙无忌有自己的考虑，一方面是真抽不开身；另一方面他希望可以准备得更充分一些。 在长孙无忌看来，他要么不参加，如果参加肯定要争取最好的成绩的才行。 而这一次抡才大典，他并没有充分准备，也腾不出时间来准备，所以不如干脆等下一次。 可是在接到舅舅高士廉的信之后，长孙无忌有点后悔了。 一场盛大的，甚至可以说能够载入史册的祭天仪式，给这一次抡才大典披上了神圣的色彩。 现在人们毫不怀疑，大宁的抡才大典将成为文人的一场盛会，“金榜题名”，将成为文人最高的荣誉。而第一次，又会成为最珍贵的存在。 等到下一次抡才大典，含金量或许更高，但，很可能会被人看成是第一次抡才大典挑选剩下的，或多或少会给人一种矬子里头拔大个的感觉，胜之不武。 “长孙大人，苏定方将军出发了。” “知道了，让名单上这些人，暴毙吧！”长孙无忌将桌上的一份名单甩了出去。 “是。”黑衣人接过名单立即揣到了怀里，然后轻轻退了出去。 随着苏定方带兵出发，河西便会进入紧急状态，这个时候长孙无忌便拥有临机决断之权，可以先斩后奏。 杀其他人，长孙无忌根本用不着那么麻烦，但其中有一个名字比较特殊，慕容顺。 作为曾经吐谷浑的王子，现如今大宁帝国雪妃的哥哥，一直被圈禁在格尔木。 长孙无忌想除掉慕容顺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之前没有动，那是因为姜万钧没让他动。 姜万钧离开河西入主长安后，并未因为慕容雪飞的关系，特别关照慕容顺。 但长孙无忌从未敢对慕容顺放松警惕，慕容顺越老实，长孙无忌越不敢掉以轻心。 这一次他收到了准确的情报，慕容顺在李唐竟然还有一个儿子，正因为有这样的把柄攥在李渊手上，所以慕容顺上一次才会死心塌地的跑来河西恶心姜万钧。 最近又有人尝试与慕容顺接触，尽管做得非常隐蔽，可还是被长孙无忌察觉到了。他没有轻举妄动，一直等到苏定方带兵出发。 名单上除了慕容顺，还有一些人是长孙无忌后加上去的，他们是不久前从长安被流放到河西的。 其中有几人，当初与长孙顺德沆瀣一气，狼狈为奸。在长孙顺德污蔑长孙无忌兄妹非长孙晟亲生的，高氏续弦进了长孙府上后不守妇道的时候，他们在背后推波助澜，致使满长安的人都信以为真。 幸好李渊逃离长安的时候带走了不少人，要不然妹妹差点当不成皇后。 是可忍孰不可忍！ 尽管他们不是主谋，可是长孙无忌也不打算放过他们。借着这次机会，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全都弄死。 “兄长，陛下要是知道了……”长孙无逸咽了一口唾沫，想到皇上，他有点打怵。 他当初跟随叔父长孙顺德一起来到了河西，要不是后来被兄长接过来带在身边，他可能就要被叔父给连累了。 “长孙家已经没落了。”长孙无忌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长孙无逸不知道该怎么接茬，他们这一枝，大哥英年早逝，二哥、三哥是将高氏和长孙无忌兄妹赶出长孙府上的元凶。他当时年幼，未被逼迫，但日子过得也不好，否则也不会被忽悠两句便跟随叔父长孙顺德来到河西。 长孙一族现在是大不如从前，但要说没落，其实还谈不上。 但这话长孙无逸也不敢说啊！ 现在明摆着的，长孙一族的未来，就要看跟前这位兄长和大宁皇宫里的长孙皇后了。 若是大宁最终一通天下，长孙一族将会达到祖辈都难以企及的高度。 “兄长的意思是？”长孙无逸见哥哥在那一个劲的放空，看样子不接茬是不行了。 “笨蛋，长孙家没落了，我们如果想要重振家族，不杀几个祭旗，回到长安，谁会正眼看我们？就算陛下知道了……也会理解……”长孙无忌后边的那一句说得有些底气不足。 如果他真有底气，就不至于在河西动手了，真想向世人昭示长孙家回来了，他可以回长安再动手。 但长孙无忌不敢，皇上是一个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主。别看长孙无忌在弟弟面前敢呲牙，到了姜万钧面前，他就是“小猫咪”，必要时候还要向妹妹求救才行。 他这一次之所以冒着巨大的风险做这件事，就是想知道皇上的底线是什么。 因为他接下来要做的，或许更不符合皇上的心意。 “兄长要回长安了？”长孙无逸直接略过了重点，而是一下子捕捉到了自己最关心的信息。 不是说河西不好，可比起关中，谁愿意呆在这地方啊！ “现在还不行。”长孙无忌一盆凉水浇到了弟弟的脑袋上。 他原本计划等到苏定方回来后，他便跟随入京献俘的队伍回长安。 没错，他从不怀疑苏定方会取得最终胜利。 可是，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错过了抡才大典，长孙无忌觉得自己就这么回长安，似乎少了点东西。 当初陛下下定决心，不入长安不称帝。 自己不做出点成绩来，好意思回长安心安理得的入阁拜相吗？ 丘和去了巴蜀，听说那老家伙到了巴蜀后，披挂上阵先和撩人干了一架。 丘家这是冲着一门五相去的，两个儿子从文，两个儿子从武，当老子的能文能武。 萧瑀去了南梁，虽然没有消息传来，但以萧家在江南的影响力，铁定不会空手而归。 到时候长孙无忌就会成为内阁中资历最浅，功劳最小的。 以妹妹的脾气，长孙无忌敢保证，他回到长安后，妹妹肯定会逼他辞相。 到时候他怎么办？ 辞，还是不辞？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五十四章 出题人不好当 辞，心有不甘。 不辞，妹妹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的。 “兄长？”长孙无逸见兄长又再发呆，轻唤了一声。 “嗯？哦，叫你来是交给你一个任务，你立即去一趟伏俟城。” “伏俟城？”对这名字长孙无逸自然不陌生。现在伏俟城都快改成“公主城”了，前隋的义成公主和光化公主都在伏俟城，那里现在是河西读书人的圣地，兄长让他去哪里做什么？是安排自己去读书吗？ “对，你持我的拜贴去见义成公主，把这封信交给她。” 长孙无忌见弟弟一脸好奇，简单了解释了一句。 “她在草原生活了多年，对那里很熟悉，大宁想要治理草原，需要她的帮助。” “哦，她会帮忙吗？” “会的，她有一个儿子在草原上，这天下除了大宁，还有谁能帮她？”长孙无忌意有所指道。 尽管长孙无忌说的是大宁，可是联系前边的话，在长孙无逸听来，兄长应该在暗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长孙家。 这个发现让长孙无逸脸色大变，兄长这是要做什么？ 造反？ 不可能，长孙家与大宁已经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而且长孙家就他们兄弟二人，哪有造反的资格。他们如果造反，可能等不到明天就会被人摘掉脑袋挂到旗杆上。 可是不造反，兄长神神秘秘的，这是要干嘛？ “兄长！”长孙无逸都快哭了。 “没出息。我们长孙家只要不造反，就算做出一些出格的事也不会掉脑袋，你怕什么？如果做好了，大宁可以得到一个稳定的草原，我们长孙家也可以换来一份百年基业。” “可如果失败了呢？” “失败了，为兄不过晚十年入阁拜相罢了。” “真的？” “骗你做什么？记住了，到了伏俟城不许张扬，不许打着我的名义胡作非为，对义成公主客气一些……”长孙无忌啰里啰嗦交代了一大堆，也不管弟弟能不能记住。 “哦。”这大冷的天，长孙无逸真不想动弹，可兄长的交代他又不敢拒绝， 打发走了弟弟，长孙无忌眯着眼睛站在地图前看了好一会儿。 他手上掌握着龟兹国的冶炼技术，还有三座矿场，现在最缺的就是人。 战俘他不能动，自打霍方因为不打招呼就将战俘给卖了后，姜万钧定下规矩，战俘如何处置是有章程的。 不能用战俘，雇工长孙无忌又雇不起，所以他打起了奴役贸易的主意。 这种事是肯定不能拿到桌面上来的，皇上不会同意，内阁不会同意，百官也不会同意，甚至他自己，如果谁跟他提起来，他也会义正言辞的反对。 他需要一个代理人，最好是突厥人，如果皇上追究下来，野蛮的突厥人是最好的“背锅侠”。 长孙无忌捡起桌上的一封信，打开来再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仿佛要将每一个字都印在心里。 看罢，长孙无忌将信丢到了炉子里，一把火烧了。 信是舅舅高士廉写给他的，他年纪已经不小了，早到了成家的年龄。 舅舅在长安帮他物色了几个人选，可惜，被人拒绝了。 而原因，正是叔父长孙顺德放出去的那些流言造成的。 大宁的皇后没人敢明目张胆的诋毁，可是他就不一样了，多难听的话都有。 或许那些人心里真正想骂的是皇上，可又没那个胆子。 如今却故意羞辱他，以此来发泄心中的不满。 皇上替他报名参加抡才大典，也是想借机给他正名。 考生是要上查三代的，考试的时候也要将自己的家庭背景、出身履历写在试卷的前头。 也正因为如此，长孙无忌绝不允许自己落榜。 他和别的考生不一样，如果他参加抡才大典，必定要让自己的名字出现在报纸上，否则就算失败…… 就在长孙无忌暗自下决心的时候，姜万钧正心不在焉的在纸上胡乱画着。 这出题人不好当啊！ 一开始姜万钧的想到的题目是，“问帝王之政和帝王之心”。 可是随着初试开始后，姜万钧又改变了想法。 原因很简单，姜万钧闭着眼睛都能想到大家如何作答，反正就是把圣贤说过的话包装一下，换一种格式写下来。 先把尧舜禹拉出来一顿夸，再把几个昏君拉出来一顿贬，接着什么“亲贤臣远小人”之类一番警告，最后强调一下，只要按照他们说的做，江山就永固了。 这样的答案，对别人来说或许是有意义的，可是对于姜万钧来说却很难让他提起兴趣来。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半本论语治天下可还行？ 怎么办呢？ “陛下！”长孙轻轻推了一下姜万钧的肩膀。 “观音婢啊！” 敢推自己的，除了长孙就只有丫丫了，所以姜万钧都不用回头。 “陛下，你写的这是什么呀！” “瞎写的。” “千，万，孤，独……” “什么千万孤独啊！”姜万钧一阵摇头，他明明写的是一首诗。 “可这，剩下的不就是这几个字吗？”长孙用手指戳了戳白纸上的字。 姜万钧低头看了一眼，还真是…… 咦？ “剩下的”，“剩下的”，这三个字好像有点意思啊！ 让那些考生教他如何做一位圣君，这个实在没什么意思，不如让大家教他怎么做一位昏君。 让考生告诉他，怎样可以用最快的速度把一个国家弄得七零八落，把江山败坏光。 然后他只要避开那些雷点，或者尽可能多的避开雷点，江山不就稳固了吗？ 问：皇帝该怎么做，可以将一个庞大的帝国葬入深渊，救都救不回来？ 在纸上写完之后，姜万钧琢磨了一下，怎么看都不满意。 这么问不行，大家把圣贤的话反着写不就行了？ 要不问皇帝该怎么败家，江山还能永固？ 那考生非被逼疯不可。 要不问，立嫡还是立长？ 不妥不妥。 姜万钧陷入到了一个怪圈当中，每一次有新的想法，想的时候觉得挺好，可是只要一写出来，他就越看越不满意。 到最后，姜万钧甚至在想，要不让大家每人挑选一位末代帝王，上一道奏疏，帮他们挽救危难。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五十五章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还别说，或许真可行。 文人有时候不就喜欢这种调调吗？ 尽管帝国崩塌，往往非天子一人之责。 但，君权即是天授，那上天降下来的惩罚便只能天子一人来承担。 万民有错，那也是当天子没有教育好。 用后世的话说，“能承受多大的赞美，就要能承受多大的诋毁。” 作为天子，既享受万民敬仰，没有勇气喊出“罪在朕躬”可还行？ 不知道会不会有人选择将奏疏写给杨广。 这可不好写，很多人现在还活着，所以有些人和事是犯忌讳的。 别的不说，无论大宁还是李唐，法统必须是伟光正的。这就使得，想要绝对的客观几乎是不可能的。 不过越是不好写，反而越能考验出大家的水平来。 如果有谁敢在奏疏中建议杨广，直接杀掉他和李渊，姜万钧绝对不会吝啬一个榜眼或者探花给他。状元肯定是不行的，状元一定要经得起历史的检验。 姜万钧已经心有所属了，虽然还没开考，他便在心里已经有所倾向，对于其他考生或许有些不公平，但想必房玄龄，杜如晦，褚遂良，这三人应该不会人失望。 姜万钧将问题写下来，又仔细检查了一遍。 问：给末代帝王上一道奏疏，陈述利害，挽救国家于危难之中。 姜万钧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盖上了自己的印章。 万一有哪个头铁的，直接拿他举例子，将他当成大宁的末代帝王，那乐子可就大了。 真有人那么写，姜万钧也只能受着。 …… “陛下！”长孙有些嗔怒的掐了姜万钧的一下。 “嗯？”姜万钧稍微感觉有点意外，长孙今天有点不太对劲。以前私底下也有大胆的时候，不过一般不会动手动脚的，今个这是怎么了？ “陛下，我舅舅昨日和臣妾说起，他前一阵子给我兄长写了一封信……”长孙本想过些日子再找时间说的，可是今日一整天都心神不宁，所以才找了过来。 “信？给辅机的信怎么了？”姜万钧根本没太往心里去。 下头的人有书信往来是很正常一件事，大宁有上千个驿站，姜万钧正打算给他们创收呢！书信往来能够带来的收入还是太少了，现在识字的人少，家世殷实的，也不差多养几个家仆。将信件交由驿站代送，耗时长，也不安全。 “我舅舅在信上，将他为我兄长张罗亲事不顺利的事告诉了我兄长。臣妾担心，我兄长会……会报复那些人。”长孙知道自己兄长的脾气，打击报复这种事肯定做得出来。 “这……”姜万钧敲了两下脑袋，有点头疼。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其实嫁与不嫁算不得什么大事，不同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出言羞辱，就有点打脸了。 贵族之间，脸面比什么都重要，不止是现在，放在千年以后也是一样。 而婚事又是一个男人最最不容易释怀的。 要不然后世就不会有那么多“退亲流”的小说了。 高士廉也是，这不是火上浇油嘛！ 怪不得长孙无忌没回来参加抡才大典，换成自己，自己也不好意思回来。 呃，等等。 “那些人拒绝了辅机，不会都送到宫里来了吧？”姜万钧肝颤啊！ 他想到了东汉末年的王允使用美人计套路董卓和吕布的事，一个长孙无忌没什么，可若十个，一百个呢？好家伙，自己宫里养一窝“貂蝉”还得了？ “怎么可能，臣妾是那么不知深浅的人吗？”长孙说着白了姜万钧一眼。 那些拒绝了她兄长家族，她直接从名单中勾掉了。不仅是这一次，以后选秀都会避开。只要她还说了算，那些家族就别想将女人送进宫里来。未来选儿媳妇，选女婿的时候也是一样，反正这梁子是结下了。 “那就好。”姜万钧以前都没往这方面想。 不过看着长孙欲言又止的样子，姜万钧隐隐觉得，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 “还有什么事？不会白山，颜文远他们娶的媳妇有什么问题吧？”姜万钧真不想在这种事情上多纠缠。 看不起他这个当皇帝的都大有人在，他不也忍了。 长孙无忌就算委屈，也不至于寻死腻活，这点城府都没有，还当个屁的宰相？ “那到没有，不过之前流放到河西去的那一批人里边，有拒绝我兄长的，也有娶了拒绝我兄长的人家姑娘的……”长孙有些难为情道，这正是她这次过来的原因。 长孙只能管宫里的事，百官想要娶谁家的女子为妻，长孙就不好干涉了。不是不能，而是不合适。 “你担心辅机会报复那些流放到河西的那些人？”姜万钧说完突然愣了一下，不会高士廉从一开始就算计好的吧？ “臣妾不知道，但，臣妾那位兄长有时候很小心眼。” “那真就不好说了。”那些人的死活，姜万钧并不在意。当初若不是局势的需要，他都想直接把人砍了。 可既然当时没有杀，刑部，内阁，再加上他这个皇帝都签了字，现在再动手就有些不合适了。 这事闹的，“信是什么时候，嗯，应该来不及了。” 姜万钧想问信是什么时候写的，可一算时间，长孙无忌的回信他都收到了。 “臣妾想向陛下讨个人情，若臣妾的兄长果真铸成大错，还望陛下宽恕他一次……” 不等长孙说完，姜万钧挥手打断了长孙的话，“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以辅机的智慧，他不会给人留下把柄，或许用不到朕替他收拾残局。” “臣妾知道，可是臣妾宁愿兄长不做遮掩，人杀了就杀了，陛下自会替他做主，欺瞒陛下才是最不应该的。”长孙一脸虔诚看着姜万钧道。 长孙自信，即便兄长犯下十恶不赦的大罪，她也能将人保下来。她最怕的就是兄长把事情做得天衣无缝，表面上看是完美的，但背后却恶了皇上。长孙家一旦失去了圣眷，那才是最危险的，到时候她有力气也使不上。 “你呀！朝廷自有法度，可别让辅机给朕找麻烦。”姜万钧保下长孙无忌不难，但如果能减少麻烦，他自然不想费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五十六章 “房”，“杜” “臣妾早就劝过陛下，断不可对我兄长委以重任，他的才华当一县令都不够格，能有现在的地位，全赖陛下信任。 陛下还想要他进内阁，那是害了他。 臣妾每每想起来，就担惊受怕，夜不能寐。 当年家父走的早，母亲又是一个不喜欢争竞的，臣妾从不敢奢望会有今天。 现在的日子，臣妾做梦都不敢想。 可越是这样，臣妾越不敢大意……”长孙说着说着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姜万钧被弄得手忙脚乱，“好啦，好啦，就这么点小事，瞧你说的。辅机哪有你说的那么不堪，大不了就让他在西北再磨炼几年就是……” 姜万钧一句话，长孙无忌又要在河西多吃几年沙子了。 偏偏这个要求还是长孙皇后提出来的，一旁的宫宁都替长孙无忌心疼。摊上这么一个胳膊肘往外拐的，长孙无忌只能自认倒霉。 日落时分，抡才大典的初试落下了帷幕。 考生陆陆续续从临时考场里走了出来。 临时考场原本是一座军营，这次特意腾出来的。 三三俩俩考生聚在一起交流着心得，前三十道题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都没有什么难度。觉得有难度的，只能说基本功不够扎实。 “克明，在想什么呢？”房玄龄注意到，杜如晦从考场里出来后，脸色一直不太好，房玄龄不认为这一张试卷能够难住杜如晦。 “‘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大宁在变也在鉴，而……”后边的话杜如晦没有说出口，他想说大唐却在原地打转，但这话太犯忌讳了。 虽然杜如晦没有说，房玄龄却听懂了。 唐皇李渊在建立大唐之初，几乎是一切照搬的隋制，各方面改动都不大。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大唐在复制大隋的成功之路。 大隋前期发展得挺好的，只不过江山所托非人。 如今大唐打算按照原来的路走，重塑九州，这是大唐的优势，很多人看好大唐，正是因为有大隋这个模板的存在。只要李渊不学杨广胡来，大隋能够达到高度，大唐将来也一定可以达到，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果没有大宁做对比，杜如晦毫不怀疑大唐的未来是光明的。 然而现在他开始困惑了，大唐真的是走在一条正确的道路上吗？ 大隋的失败真的可以避免吗？ 以杜如晦的智慧当然看得出来秦王李世民的野心，对于他们这些追随李世民的人来说，自然也希望最后李世民即位。 而这一切和前隋又何其相似？ 如果最后连这都复制了一遍，那大唐的未来……想想都觉得可怕。 “克明，别胡思乱想……”房玄龄嘴上不让杜如晦胡思乱想，他自己却也陷入了纠结之中。 为啥？ 因为他跟随李世民的时间长一些，对李世民也更了解。 李世民貌似对高句丽那块弹丸之地也有些想法啊！ 这，复制得是不是有点太彻底了？ 可是，难道要他们劝秦王不要去争？ 那是不可能的。 “你从那里看到了什么？”杜如晦指着一排排接送考生的马车问道。 房玄龄顺着杜如晦手指看去，“井然有序。” 没错，就是井然有序，在卫士的指挥下，车辆进出一点都不乱。 他们从这一次来长安就感受到了，长安比以往变得更有秩序了。 “宁皇曾说过，上天授予了天子五种力量，分别是：‘权利’，‘力量’，‘财富’，‘知识’，‘秩序’。他将‘权利’分给了内阁和百官，他将‘力量’分给军队，他将‘财富’分给了百姓和商人，他将‘知识’分给了文人士子。 但是‘秩序’，他不曾分给任何人。” “嗯，这宁皇果然不凡。”房玄龄深有体会。 “不要小看了‘秩序’这两个字，大到天地运转，小到叠被子。在大宁的军营里，被子都要叠得整整齐齐。宁皇正是通过这种无形的力量，塑造了他的权威。我打算写一封信给秦王……”杜如晦打算建议秦王借鉴一下大宁的治军方式。 “难啊！现在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秦王。”房玄龄深知李世民的难处，别说改变治军方式，就是改善卫士的伙食，都会被扣上一顶“收买人心”的帽子。 本来两人不想聊太沉重的话题，可是说着说着，心情又变得沉重了。 时间不等人，眼看着大宁蒸蒸日上，大唐还在原地打转。如果要等到秦王即位再变革，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真到了那个时候，还来得及吗？ 呼！ 两人深深吐了一口气。 “密公最近好像有点上火。”杜如晦已经注意到，李密从远处走了过来。 说来好笑，李密作为这次带队的官员，有责任监督所有来参加抡才大典的大唐考生。然而房玄龄和杜如晦等人都接到了秘密旨意，要他们留意李密的动静。 也说不好到底是谁在监督谁。 “密公一到长安就在门上挂了一个“谢客”的牌子，可是左等右等也不见有人来摘牌子，自然心急。”房玄龄一眼就能看穿李密的那点心思。 “这宁皇也是，让人这么等，也不怕寒了人家的心。”杜如晦开玩笑道。 “人家未必看得上密公。”房玄龄瞥了一眼身后不远处李密的亲信道。 “那可不一定。”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刚才的话题实在太沉重了，他们有点吃不消，所以这会儿尽量说一些轻松的，避免被刚才的话题影响到心情。 “两位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李密不敢托大，尽管他的官职和爵位都更高，而且还娶了唐皇的表妹，独孤氏。但现在的他，犹如惊弓之鸟，看谁都可疑。 “见过密公。”房玄龄和杜如晦自然不会失了礼数。 “免礼，免礼。对了，你们听说了没有，张仲坚来了长安，不久前又离开了，好像没有见到宁皇。”李密这段时间一直没有闲着。 “哦？这张仲坚难不成还想投效宁皇不成？”房玄龄皱了皱眉，他可是知道的，李世民对洛阳一带的佛门是志在必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五十七章 徐世绩 “张仲坚是李靖的结义兄弟，所以才会被派来，是不是想投效宁皇现在还不好说。不过我想给陛下写一份奏折，请求秘密前往洛阳，不知两位意下如何？”李密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经过几天的深思熟虑，李密决定主动出击。那姜阎王不重视他，还不是觉得他现在实力大不如从前，不值得拉拢。他要改变这种局面，首先就要恢复实力。 “密公说笑了，您给陛下上折子，哪里用得着征求我们两人的意见……”房玄龄才不上当，李密无非是想试探他们罢了，试探他们是否接到了皇上的密旨。 “二位大才，密仰慕已久……” “密公这么说，我们二人真是万分惶恐。”杜如晦说着一揖到底，堵住了李密的话。 他们可不敢与李密走得太近，这是他们离开晋阳前就想好的。 万一李密造反，他们跟随李密走得太近非被牵连进去不可。他们受牵连是小，要是连累了秦王，那可就麻烦了。 李密脸上闪过一丝狠厉，他现在愈发坚定自己的判断，李唐绝非久留之地。 “好吧，那密就单独上一道折子。”李密假装失望道。 王世充在洛阳不得人心，这是他的机会，他可以一边收拢佛门，召集旧部，一边和那些世家取得联系。名义上为李唐奔走，暗中谋划夺取洛阳。一旦时机成熟，他便可以叛出李唐。 东边有窦建德，西边有大宁，在两方的牵制下，李唐就算想讨伐他，也不敢轻举妄动。若是运气好，他还可以打李唐一个措手不及，这天下还指不定是谁的呢！ 李密在心中打着小算盘的时候，却不知，他面前站着的两位，都是不世奇才，他那点小心思早已被两人洞察…… “陛下，前方来报，函谷关大郑守军已经向我军投降。”李靖匆匆走进两仪殿禀报道。 “诶？动作够快的吗？”姜万钧前些天刚布置下去，没想到这么快就踹开了洛阳的大门，这可是一个难得的好消息。 “陛下，函谷关守将说，他愿意引我军奇袭洛阳，还请陛下定夺。”如果不是白山提醒，李靖自己就要亲自下令了。 不过这种好事当然由陛下亲自下令最为妥当，事后也可以说是陛下运筹帷幄，反正少不了他们的功劳。 然而面对李靖期待的眼神，姜万钧却一直没有开口，不仅如此，姜万钧的脸色反而阴沉了下来。 “陛下，有什么不妥吗？”李靖忐忑不安的询问道。 “投降的函谷关守将是谁？”姜万钧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函谷关不做抵抗是在姜万钧预料之中的事，但不仅不做抵抗，还提出来带路去打洛阳，这意义就不一样了。 世上有这么巧的事吗？ “是徐世绩，原本是瓦岗寨……”李靖还想要解释，却见皇上站了起来。 “命令函谷关方向的大军，后撤回潼关不得有误，将那些降将全部带回长安受封，若有反抗，直接杀了吧，脑袋带回来便是大功一件。药师，你亲去潼关坐镇，传令白山，立即沿黄河沿线检查防务。”姜万钧说完，没有给李靖解释，急匆匆招呼宫宁备马。 李靖愣在原地好一阵才缓过神来，这是出大事了啊！ 怎么回事？ 李靖一边往外走，一边回忆哪里有漏洞。 可是脑袋都要想炸了。 比起李靖，长孙更是一头雾水，这好端端的，捷报怎么变成了急报。 他们哪里知道，姜万钧听到“徐世绩”这个名字就知道这里边有猫腻。 历史上的“徐世绩”可是堪比李靖一样的“智将”，这种智者，会刚投降便急匆匆的想要立功吗？ 如果早就想要投靠大宁，根本不会等到现在。 所以这里边是圈套的可能非常大。 眼下大宁在长安一带的兵力并不充裕，否则早去打洛阳了。 姜万钧从一开始不支持李靖他们偷袭洛阳，就是因为拿下洛阳也守不住。 而现在有人要引诱他去进攻洛阳，这特么不是见鬼了吗？ 难道徐世绩不知道大宁现在的情况？ 不可能。 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徐世绩是故意的。 识破了徐世绩的“阴谋”，别人或许会以为这是王世充玩的鬼把戏，但姜万钧不一样，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李世民。 历史上的徐世绩可是被赐予了“李”姓，又要避讳李世民的名字中的“世”字，所以叫李绩。 这样一位大能，姜万钧其敢大意？ 姜万钧亲自出马，防的是最糟糕的情况出现。若是函谷关方向的大军被掐断退路，无法返回潼关，他必须打穿这一条通道…… 就在姜万钧带着龍骑离开长安的时候，正有一支大军趁着夜色悄悄离开了晋阳。 晋阳。 入冬之后，李渊已经很少上朝。 文有太子李建成，武有秦王李世民。 都说天无二日，可是李唐却有三个太阳。 底下百官苦不堪言，三位“大爷”，他们哪个都不敢得罪，只能小心伺候着。 面对这种情况，李渊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今天敲打敲打这边这个，明天敲打敲打那边那个，他要保证两边相互制衡。 有两个能干的儿子，李渊也愁，这不，最近他一边大力扶持三儿子李元吉，一边努力生更多的儿子，质量不行就用数量来凑。 这个世界上，最希望他寿与天齐的，恐怕就是那些没有资格继承皇位的皇子们了。 只有他还活着，那些皇子们才是金枝玉叶。一旦他不在了，新君即位后，那些皇子皇孙们是否还能继续享受荣华富贵那就要看新君有没有容人之量了。 最近日子过得最舒坦的莫过于齐王李元吉，他终于如愿以偿的搬出了皇宫开府建牙。尽管他这个大将军要比李世民矮一截，但他现在才管不了那么多。 整日里吃喝玩乐，日子过得好不自在。 可惜，好日子到头了，今天下午，李渊突然将宇文歆和窦诞派来辅佐于他，让他整军连夜出发，前往蒲津渡口方向，与秦王汇合。 已经好长时间没有看到过父皇如此意气风发了，似乎那张苍老的脸一下子年轻了十几岁。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五十八章 真降假降 唉！父皇再不老，他就要老了。 李元吉在心里嘀咕道。 “殿下，晚上我们要抓紧时间赶路，马车可能颠簸一些……”宇文歆真不明白陛下为何要把齐王派出来，队伍里多了一个齐王，直接拖慢了整个队伍的行军速度。 大军夜间出行，为的便是多争取一些时间。可齐王的马车又宽又重，拉车的马没走多远已经大汗淋漓。 “你们说怎样就怎样，别烦我。”李元吉眼皮都没有抬。刚才阴世师已经和他解释过了，皇上之所以逼着他跟随队伍出发，那是考虑到事成之后方便封赏。 如果他不跟着来，到时候功劳搞不好就都成秦王的了。所以他那皇帝老子和太子大哥一商议，决定让李元吉过去沾沾光。 理是这个理，可李元吉一想到可能会碰上那位姜阎王，他腿肚子就发颤。 没事招惹那姜阎王干嘛，把三姐送过去，然后大家平分这天下不香吗？ 没事打打猎，听听曲，何必呢！ 长安，长安，长安…… 先入长安者为王。 李渊这一次真是下了狠心了，精锐尽出，并且下旨，带兵的将领最先攻入长安者，赐李姓，封王爵。 赐李姓可以规避“异姓王”的魔咒，李氏宗族本就是大姓，夹带几个外来血统也没什么不好。反正陇西李氏也不愿意承认李渊这门“亲戚”，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自己建个李氏“堂口”。 高空鸟瞰，火把绵延十几个公里长，这么大的动静自然难以瞒过人们的耳目。但军令已经下达，斥候也都放了出去，先遣部队在前方设卡，封锁道路，禁止任何人去长安，以免通风报信。 呼啸的北风吹了一夜，秦琼在帐篷里枯坐了一个晚上。 天刚刚亮，程咬金隔着老远便嚷嚷着饿了。 “秦二哥，好像有点不对劲，徐茂公可能把我们耍了。”程咬金掀开帐篷，一屁股坐在了秦琼的对面。 “怎么回事？” “徐茂公是怎么和我们说的？他说让我们诈降，然后配合单雄信，全歼这一支大宁军。可是你知道吗？他在偷偷和李唐联系……” “别胡说。”秦琼顿时一惊，徐世绩之前与李唐联系的事他早就知道，不过单雄信极力反对投奔李唐，所以此事才没有成行。要不然早在李密投靠李唐后，他们就一起叛逃了。 现在，若是徐世绩打算趁着大宁和大郑打起来的时候，暗中勾结李唐从后边偷袭，来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就把他们这些瓦岗寨的兄弟们全都给坑了。 “我没胡说，你没发现这几天扎营，他的人从不和我们混在一起吗？他是在防着我们，防着我们干嘛？这不是明摆着的，他没拿我们当自己人。他想投奔李唐，我们又没拦着他，有什么事不能商量……” “嘘！小心隔墙有耳。”秦琼说着瞪了程咬金一眼。 这里是大宁的军营，要是被人听去，他们就都不用活了。 “听去听去，反正也活不成了，大不了大家一起完蛋。早就看他不是好东西，卖友求荣……” “闭嘴。”秦琼这次真的生气了。 “不说就不说。”程咬金老老实实把嘴巴闭上了。 其实程咬金有点冤枉徐世绩了，若仅仅是去投靠李唐，徐世绩不介意多拉一些人过去。 可是这一次事关重大，如果做好了，甚至可能会帮助李唐夺回长安。如此重要的一战，他当然不敢大意。一旦传扬出去，那可就前功尽弃了，所以只能尽量保密。 而想要保密，最好的办法就是和谁都不说。等到，大宁跳进陷阱之后，他再和程咬金几人交底也不迟。 只是徐世绩没想到，程咬金会那么细心，提前察觉到了端倪。 此时秦琼也有点为难了，他相信程咬金不会在这事情上开玩笑。 现在怎么办？ 单雄信那边还等着呢！就等着他们把这一支大宁军带进埋伏。 要是徐世绩真把唐军引过去，以单雄信的性格，恐怕宁死都不会降。 “我去找徐茂公谈谈。”秦琼站起来就要出去。 程咬金也站了起来，就在这时，外头的亲兵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宁皇来旨意了，要召我们进长安受封领赏……” “坏了！”秦琼心里咯噔一下。 果然，外头喊杀声响了起来。 秦琼就要往出跑，却被程咬金一把给抱住了。 “我的秦二哥，你疯了？现在出去就必死无疑了。”程咬金可是一点都不糊涂，现在他和秦琼手上充其量只有五千人，其中有一半他们未必还能指挥得动，而大宁有上万精锐。 “那……” “我们不动，就说什么都不知道，或许还有一线生机。”程咬金死死抱着秦琼不松手。 秦琼挣扎了两下，但没挣开。 外边的喊杀声持续了一段时间，很快越来越弱，又过了一会儿，一阵整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等到程咬金和秦琼走出帐篷，发现外边，里三层外三层将帐篷围得水泄不通。 “徐茂公那个混蛋肯定是逃了。”程咬金走出帐篷只是大概扫了一眼便看清楚了形势。 “颜将军，我和我二哥诚心诚意归附宁皇，你们这是何意？”程咬金扯着嗓子问道。 “你们的徐将军似乎并没有那么诚心，皇上的旨意还没宣读，他听到消息就跑了。”颜二如果不是怕引起哗变，早就下令将所有降兵降将全部斩杀了。 “他是他，我们是我们，我们原本就不是一路人。刚才我还和秦二哥说，那徐茂公有点不对劲，扎营的时候故意远离我们，分明是不信任我们，有了别的心思。”程咬金一边说一边指着远处还在冒火苗的帐篷说道。 颜二回头看了一眼，有些迟疑了。 正如程咬金说的那样，徐世绩的帐篷，明显更靠近外围。而程咬金和秦琼的帐篷却被围在了正当中。 “我们这些弟兄早就不想和王世充那个阴人干了，所以才放弃抵抗。但这么多人，难保其他人不会有别的想法，你要不信任我们，咱们大可一拍两散。以我们献上函谷关的功劳，换一条活路总行吧？ 如果大宁能容得下我们，咱们愿意跟宁皇干，听说大宁的弟兄们吃的好，粮饷给的也足。当兵吃饷，谁也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都有一家子人等着吃饭呢！”程咬金很聪明，如果他挑动大家离开，颜二指不定会一狠牙下死手。可他又说愿意归顺大宁，颜二也不太好过度逼迫。 “好，爷们再信你们一次，圣上有旨，带你们进京受封。明人不说暗话，丑话说在前头，人带过去，我们都能领赏，如果只能把你们脑袋带过去，赏赐就只有颜某和兄弟们替你们领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五十九章 单凭陛下做主 世元历836年，大宁政和元年，十一月初五。 大宁帝国皇帝姜万钧与大唐秦王李世民，历史性的在潼关外相遇了。 李世民的反应非常迅速，当他发现大宁潼关方向有了增兵的趋势，立即命人切断了潼关与函谷关之间的路，准备强行吃掉颜二部。 然而姜万钧更加果断，亲率五百龍卫和三千精锐，直接打穿了封锁，将颜二部引回了潼关。 这一战并未持续太长时间，战斗中午打响，天还没黑便结束了。 直到这个时候李元吉的援兵才赶到与李世民汇合，看着李元吉那一张欠抽的脸，李世民强忍住怒火。 事实上，李元吉并未失期，甚至比李世民预计的时间还要早到了一天。 可对李世民来说，他已经错过了打回长安的机会。 按照徐世绩的计划，是要引颜二攻打单雄信。单雄信那边早有准备，就等着大宁军上当。当颜二发现自己上当之后，只能向潼关方向求援。潼关一旦出兵，必定会出现兵力空虚，李世民便率大军进攻潼关。 大宁想要守住潼关，只能抽调长安附近守军增援，这时候李元吉会率十万大军从蒲津渡口过河，一部绕到潼关后方，切断潼关与长安之间的联系，另一部直接进攻长安。 这是当年曹操打长安时采用的战术的升级版。 姜万钧若不想被生擒活捉，只能退出长安。 然而计划终究只是计划，徐世绩和李世民两人没有想到，姜万钧会抵住洛阳的诱惑。 最后一块肉都没有留下，只留下函谷关这样一座空城。 “秦王殿下，徐世绩已经逃回了黎阳，他建议我们，留下一部在这里牵制那姜万钧，集结重兵，一鼓作气拿下洛阳，他会帮我们牵制住窦建德。”段志玄能够看得出来秦王李世民的不甘心。 刚刚秦王府上的高手轮番上阵与那姜阎王交手，然而却无一人是姜万钧的对手。 三千玄甲军被五百龍卫杀得七零八落，差点溃不成军。 可是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一旦洛阳王世充反应过来，重新夺回函谷关，大唐军就危险了。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占据函谷关，然后长驱直入直捣洛阳。 “孤何尝不知此时该东进，可是你看看，孤一旦离开这里，谁能挡住那姜阎王？”李世民用马鞭指着前方的军阵痛心疾首道。 屈突通，长孙顺德，张公瑾，李大亮，侯君集…… 现在都快被吓破胆了，那长孙顺德就在刚才，姜万钧距离他还有十几米远，便被一个眼神吓得掉落马下，幸好亲兵眼疾手快把人给拖了回来。 “殿下，函谷关守将率众投降大宁，已经引起了王世充的震怒，此时正在屠杀百姓。十余万百姓正举家准备逃往长安，只要我们把路让开……”柴绍话还没说完就被李世民一瞪眼吓得一缩脖子。 柴绍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就是引洛阳百姓西逃，王世充震怒不震怒只是一个幌子。 到时候姜万钧要么看着百姓在这大冷天冻死，要么就只能打开大门妥善安置百姓。 姜万钧不是号称仁君吗？ 就在李世民苦恼的时候，姜万钧召见了秦琼和程咬金二人。 两人是不是真心归顺，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刚才他们被唐军包围的时候，李世民可没有拿他们当自己人。 阵亡的三千多人里边，除了颜二的部下，也有秦琼和程咬金的亲信。 伤者更是不计其数，就连程咬金自己都挂了彩。 姜万钧经过一番厮杀，从数万唐军的包围中将他们救出来，而后又安排人为他们治疗，并没有区别对待。 “秦琼，程咬金叩见陛下。”两人现在整个人都是蒙的，对眼前的这位大宁皇帝，谈不上心悦诚服，但敬佩还是有的。 就是眼前这位大宁的皇帝，胆识过人，一杆马槊杀的唐军抱头鼠窜，竟无人是其一合之敌。 如今斜靠在长椅上，不拘于小节，坐姿很随意，懒散中散发出强大的自信。好似没有什么事可以难住他，哪怕五里之外便有李唐的十余万大军在虎视眈眈。 “赐座。” “谢陛下。”两人有些忐忑的坐了下来，他们也不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在等着他们。 实话实说，两人从一开始就没想要要投效大宁。 理由说起来很简单，早在之前，姜万钧虽然拥有很大的名声，可是势力范围主要在河西。大家提起来，或许有钦佩，但在他们的想象中，姜阎王和响马头目之间是画等号的。 因为离得远，再加上世家的极力抹黑，姜阎王的形象往往都是面目可憎，丑陋不堪的。 相反，李唐的形象要好得多，再不济还有窦建德。 哪怕是王世充也比姜万钧的名声好听。 直到姜万钧占据了长安，外界的形象才会有那么一点点改善，不过因为先入为主的原因，真正对大宁心有所属的人并不多。 秦琼和程咬金两人之前一度也想过投奔李唐，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 谁能想到，阴差阳错，两人最后落到了大宁手上。 他们在心理上，并没有做好准备，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生逢乱世，首先要活着，活着是刚需，然后才有资格谈“理想”。 姜万钧上上下下打量了两人一遍，两人脸上的神情已经被姜万钧尽收眼底。 之前姜万钧还不太敢确定，见到两人之后，他基本可以肯定，两人应该还没有归顺李唐。 那就有点意思了，两人等于是被徐世绩给骗了。 徐世绩骗颜二说，他可以说服单雄信归顺大宁，然后里应外合拿下洛阳。 假如大宁不去攻打函谷关，徐世绩是打算引唐军入关吗？ 还是说，函谷关放在那里，就是在等大宁去攻打呢？ 如果是后者，那这徐世绩果真不简单啊。 换个人真有可能着了他的道。 一箭双雕，不，很可能窦建德也在那徐世绩的算计之中。 “二位将来有何打算？”姜万钧并没有表现出亲近之意。 “我们没有什么打算，一切单凭陛下做主。”程咬金抢先回答道。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六十章 职业计划 “哦？真的让朕做主？”姜万钧饶有兴致的看着程咬金。 “是。”程咬金有点看不懂跟前这位年轻的皇帝。 他原本自信可以看透任何人的心思，曾经的张须陀，之后的翟让，李密，后来的王世充，没有人能瞒得过他那双眼睛。 是忠义之士还是奸诈小人，伪装在他面前根本不起作用。 可是眼前的这位皇上，看上去很年轻，但却给人一种深不见底的感觉。 “不用紧张，你们可以现在就去长安，也可以留下来修养几日，和朕一起回去。虽然函谷关眼下已经不在大宁的手上，但是你们的功劳朕会记在你们头上。”姜万钧并未假装客气，让他们自己选。 “陛下，我们想带兵为陛下冲锋陷阵，效犬马之劳。”程咬金不傻，他深知，只有有用的人才能活下去，才能活得好。不管他是否真心想为大宁效力，他都不能丢掉自己“有用之身”。 “你们的勇武，朕是知道的。之所以现在不安排你们带兵，一方面是因为你们原来的手下均有伤在身，不修养些日子很难恢复战斗力；另一方面，你们需要和新兵磨合，兵不知将，将不知兵，这如何打仗？ 在朕的麾下，断然不会少了你们用武之地。 趁着修养这段时间，你们可以四处走走，四处看看。 看看这大宁是否能够承载你们的理想……”每当谈起理想的时候，姜万钧浑身上下都散发出强烈的感染力。 姜万钧想要要打造的是一支由职业军人组成队伍。 什么是职业军人？ 拿起武器的农夫并不能称之为职业军人。 职业军人除了训练有素，更要明白“为谁而战”，“为何而战”。 但是显然，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大家连能不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都特么不知道，哪有空想那么多。 不过早归早，姜万钧不能什么都不做。 他首先要做得就是，给军中的将领灌输“职业”的概念。 通过这些将领，慢慢再去影响下边的人。 秦琼和程咬金两人听得是云里雾里，差点被忽悠瘸了，被人带下去的时候脑子已经不会转弯了。 亲兵为两人准备了大宁军新式制服，换掉一身衣裳后，两人有种错觉，好像脱胎换骨的感觉。 摸了摸衣裳的料子，很厚实，也不知道怎么织出来的，连个线头都看不到。 程咬金咧着嘴，半天没有合拢。 秦琼也好不到哪去，换上新衣裳，冷不丁路都不会走了。 这种带裤腿的裤子，让他非常担心一不小心撑破。 程咬金抬起胳膊挥舞了两下，很合身，一点不影响行动。 “秦二哥，我们的衣裳和颜二那个家伙的不一样啊？”程咬金慢慢有点进入角色了。 “没听人说吗？我们这套叫‘常服’，都是平时穿的，还有‘礼服’，是在一些重要场合穿的，再有就是‘作训服’，是训练和打仗的时候穿的。颜二穿的那一套应该是作训服。” 两人正说着话，有人将作训服给抬了过来，里衬是一层麻布，外层是套头的鱼鳞甲。下摆是开口的，方便骑马…… “真，真有钱。”程咬金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一想到之前他连一套像样的甲胄都没有，心里头突然多了一点点归属感。 “二位将军，礼服都是有编号的，要等二位将军回长安后量身定制。 另外，二位将军可以自行挑选亲兵，三十名为限，报上去之后便可以领取这个月的军饷。 对了，这是军中纪律手册，二位将军要先背熟，以免不小心违反纪律……”军需官一边说着，一边在本子上写写画画着。 事情交代清楚，他便不用担责了，如果没有提醒，那就是他的错。 “小哥怎么称呼？在军中担任何职？”程咬金自来熟，拉住军需官就想套近乎。 军需官却退开了一步，“将军，属下在军中担任军需官，主管军中后勤补给。在军中，禁止勾肩搭背，拉拉扯扯。将军如果想问话，可以直言。属下若知道，定如实回答。” “呃，我和我秦二哥饿了怎么办？”程咬金有点难为情道。 “军中有食堂，二位将军可以让亲兵将饭菜送过来，也可以直接去食堂用餐。除伤员或者有特殊需求外，军中伙食一律平等，即便是陛下到了这里，也不会例外。” “陛下也在军中食堂用餐？”秦琼稍微愣了一下，问道。 “是，陛下早年都是和军中将士同吃同住。” “特殊需求是什么意思？”程咬金脑回路显然和秦琼不一样，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军需官也发现，这程咬金似乎怪有趣的，所以脸色露出一丝玩味，“特殊需求有很多，比如家属来了，或者亲人祭日不便食荤等等。对了，若是断头饭可以申请一醉。” “噗！”程咬金一口水喷了秦琼一脸。 “军，军中还有断头饭？” “当然，严重违反军纪也是要掉脑袋的，不过一般都会给予戴罪立功的机会。” …… 程咬金在和军需官拉家常攀关系的时候，姜万钧，李靖，颜二等人正在研究当前的局势。 几人判断，李唐并没有做好与大宁决战的准备的，那么阴谋被大宁识破后，退走是唯一的选择。 “陛下，臣有罪……”李靖想要请罪的话还没出口就被姜万钧打断了。 “药师不必为没有发生的事自责，就算药师下令颜二东进，你也不会忽视李唐那一边的敌人。李唐想要在药师手上占便宜，他们也是想瞎了心了。” “陛下识破了敌人的奸计，臣自愧不如。” “欸！咱们君臣就别说这些了，其实说到底，还是收复洛阳的时机不成熟，强行推动难免会露出破绽。” “是。不过洛阳恐怕要落入李唐之手了。” “那没办法，王世充不中用，偏偏还心比天高。”这种事姜万钧也无可奈何，若是王世充愿意配合，这一次定可以重创唐军。 可惜，王世充那个家伙吓尿了，据说派出去数十批信使向窦建德求援，自己却龟缩在洛阳一动不动。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六十一章 李世民在哪？ “朕以为，洛阳落入李唐之手并不一定是坏事。”姜万钧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子上的地图若有所思道。 李靖和颜二的目光全都被姜万钧吸引了过来。 姜万钧笑了一下，说道：“丢了长安，李唐上下都成了‘穷光蛋’，憋着一口气想要抢回长安，这口气不出，李唐上下众志成城，内部各派系也难得的放下分歧，团结一心，一心想要夺回长安，把我们赶回河西。 如果让他们占了洛阳，如此巨大的利益摆在他们面前，他们能抵挡住诱惑吗？ 我们能够拿下长安，还要多亏了李唐内部的权力倾轧，如果他们铁板一块，我们这个时候恐怕还在河西堆雪人玩……”姜万钧还有些话没有说出口。 眼下姜万钧对朝堂上的掌控力已经不如在河西的时候，好在他的底子打得牢固，即便有人有些小心思也敢不敢轻易表露出来。 若是吃下洛阳，搞不好非吃撑得慌不可。到时候，朝堂上占据大多数的反而成了那些“遗老遗少”，不久前刚刚被打压下去的世家门阀势力，会因为门生遍布朝野，再次挺直腰杆，这是姜万钧不希望看到的。 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想要整饬吏治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一个不小心就可能弄出乱子来。 可要是放任不管，等到将来天下平定了，他难道要演一出“炮轰庆功楼”的戏码不成？ “臣也以为这洛阳留给李唐也好。”李靖一反常态道。 之前他和白山都是主张攻略洛阳的，不过那个时候两人多少有些不冷静。换句话说，这一路走过来，走得太顺，两人有点膨胀。 这一次差点被李唐打脸，白山和李靖两人都吓出了一身冷汗。 冷静下来的李靖，智商再次占领“高地”。 “臣听说李唐几位皇子之间的关系并不和睦。”李靖不需要说得太明白。 “末将也听说了，拿下晋阳后的秦王便已经封无可封，若是再拿下洛阳，嘿嘿。”颜二不怀好意的贼笑了两声。 “不错，不错。有点意思。”姜万钧记得，历史上的李世民就是拿下洛阳后，被册封天策上将的。 李渊又下诏，天策府自置官属。 李世民到后来有多少个头衔？ 亲王之首，三公占俩，太尉和司徒，三高官官占俩，尚书令和中书令，还是上柱国，十二卫大将军，再加上一个天策上将，李世民的身份地位已经撞到天花板上了，换成任何人站到那个位子，都不会再有退路。 放弃洛阳。 打定主意后，姜万钧和李靖开始商讨如何在接下来的行动中尽可能多的消灭敌人有生力量。 至于王世充的死活，已经不在姜万钧的考虑范围之内。 接下来几天，潼关内外两边都没有轻举妄动，试探性的小打了几场，双方都很克制。 白山那一边到是取得了一些优势，不过出于保守的考虑，并未急着扩大战果。 过河作战太冒险，对于大宁来说，不输便是赢。 这一日清晨，姜万钧被哭声吵醒，问过之后得知了两个消息。 第一个消息，城外的唐军撤退了。 第二个消息，王世充疯了，不仅洛阳城内的百姓遭到了屠戮，城外的百姓也没能逃过一劫，房屋被烧，村庄被毁，数以万计的百姓正朝着长安方向逃来。 之前函谷关方向的守军，不少家小都遭了殃。 “王世充这是自绝于天啊！”李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都到了这个时候，王世充还敢乱来。 “王世充有胆子出城了吗？”姜万钧觉得不太对劲。 就算王世充疯了，他身边的人难道也都疯了？ 这个时候制造混乱和恐慌，岂不是便宜了李唐。 而且，王世充派人出城去烧村庄，这玩的是什么套路。 坚壁清野，还是只为了报复？ 之前还有消息说，王世充缩在城里不敢冒头，只知道派人去求援，转眼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反射弧够长的，而且打击面也太广了。 再联系唐军撤兵，这怎么看都像李唐的阴谋。 “不会是李唐的人故意假扮成王世充的部下干的吧？”颜二之前被徐世绩骗了一次，脑子都变好使了。 “不排除这个可能，我们现在鞭长莫及，传令下去，先准备收拢难民吧！”如果谁都不管那些难民，姜万钧毫不怀疑，这些难民活不过这个冬天。 大宁在收拢难民这方面已经非常有经验了，姜万钧的命令一层一层传达下去，整个潼关都行动了起来。 难民想要从洛阳方向走到潼关来，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中间隔着差不多两百公里，拖家带口的，一天能走二、三十公里就不错了。 姜万钧派出斥候，向函谷关方向搜索过去，晚些时候斥候回来禀报，唐军在函谷关只留下几千人，剩下的不知去向。 函谷关设卡，许出不许进，斥候只能回来。 而白山从蒲津渡口方向传来消息，李元吉率两万大军与黄河对岸的李唐守将汇合，兵力达到了三万。 不见李世民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李世民躲了起来，正在哪里埋伏了，如果潼关方向出兵函谷关，他便可以趁机夺取潼关；另一种可能，李世民去了洛阳。 是前者还是后者？ 姜万钧倾向于后者。 李靖却倾向于前者，在李靖看来，王世充已经半截身子埋进了土里，李唐可以不用急，如果能趁机打下潼关，对于李唐来说会在未来占据一定的主动，而且这也是最稳妥的布置。 听了李靖的分析，姜万钧似乎有点明白为什么李靖在历史上被李世民吃得死死的了。 不是李靖不够优秀，而是李世民更优秀。 李世民绝对是一个敢于冒险的人，李靖低估了李世民的决心，同时他也低估了窦建德。 事实和姜万钧预料的差不多，李世民的麾下也有人提出意见，劝李世民稳妥起见，应该再等等，观察一下潼关的动静再说。 但被李世民拒绝了。 李世民也不想冒险，但万一窦建德那边出兵帮助王世充协防洛阳，李唐这一次就要空欢喜一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六十二章 都是坏消息 就在李世民力排众议，引兵直扑洛阳时，第一批难民终于抵达潼关外。 到了这个时候，姜万钧即便想出潼关袭击函谷关已然是不可能完成的事，路几乎被难民堵死了。 潼关和函谷关中间这条百余里长的通道，塞下不少于三十余万人。 三十万难民，像搬家一样，带着全部家当，很多人走着走着便再也没有爬起来。 那场面，光是想想都让人头皮发麻。 哪怕姜万钧的大军能过去，补给也没有办法过去。 这几日程咬金和秦琼两人从难民的口中了解到了一些情况，尽管没有确凿证据表明烧毁村庄的事是李世民所为，但要说都是王世充干的，打死他们都不信。 王世充现在早已经自顾不暇成了惊弓之鸟，哪里还会有心思去想着报复？ 更何况秦琼与程咬金两人对于洛阳的情况还是知道一些的，有些人早已经与王世充离心离德，更不可能去为王世充卖命。他们所做的一切，显然都是为了搞乱洛阳，便于李唐夺取洛阳罢了。 秦琼的全家老小都没能幸免于难，程咬金的妾室也不知所踪…… 姜万钧再次见到秦琼的时候，秦琼明显苍老了许多。 安慰的话到了嘴边，姜万钧又给咽了回去。 这年头打仗，哪还有什么仁义道德，全都无所不用其极，胜者为王败者寇。 有时候一句，“大局为重”，便可以断送数十万生命。 “陛下，末将请求发兵函谷关……”程咬金咬着牙，恨不能现在就飞回洛阳。 “你们现在这个样子，朕如何放心放让你们带兵？” “可是老程心里难受。”程咬金一拳砸在了桌子上。 “难受就去帮助颜二他们安置难民吧，你们顺便从难民中挑选一些部曲。等到年后，朕打算将你们调入颜文远的麾下，先进行三个月的新兵训练。” 李唐拿下洛阳已经没有什么悬念，那么接下下来大宁与李唐之间的形势会发生一些改变。安全起见，姜万钧打算将颜二留在潼关，协助李靖和白山开展对大唐的军事行动。 之所以不留下秦琼和程咬金，到不是因为担心他们还有投唐的心思，关键是这边的战斗，短时间内打不起来。会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小打小闹，这不利于秦琼和程咬金的成长。 大宁年后就要打算对萧铣用兵了，正好可以为秦琼和程咬金二人提供舞台。 悲伤的气氛笼罩在潼关上空，相比之下，长安还是老样子。 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潼关方向发生了什么。 不过房玄龄等人是例外，他们已经得到了确切消息，李世民让人通知他们，一旦发现不妥，立即通过秘密通道撤离长安。 房玄龄和杜如晦等人经过一番商议，决定再等等看。 大宁并没有对他们采取不友好的举措。 抡才大典初试的成绩出来了，大宁的皇上不在，魏征和李刚、褚亮，商议过后决定，只取前一百名进入复试。 姜万钧如果在京城，肯定不会这么做，他会让更多的考生过线参加复试。他还准备殿试的时候取前一百名公布名次呢！如今只有一百人进入复试，等到殿试的时候，估计只剩下十个考生了。 “读书人的骄傲啊！”姜万钧一边感慨，一边在魏征呈上来的名单上盖了印。 他人不在长安，光靠书信有些事情是没有办法说清楚的，所以他也就懒得去费心，一百人就一百人吧！ 这一阵子就没有好消息，入冬之后，颜大那边与党项人的摩擦就没有停止过；巴蜀那边的趙离与撩人已经发生了数次战斗，丘和都披挂上阵了；萧瑀被萧铣给扣下了。 看到从南梁传回来的情报姜万钧是一阵头大。 萧瑀玩的太大了，若是先从外围慢慢拉拢那些对萧铣不满的将领，即便出了事，脱身也容易。萧瑀可到好，一上来就冲着萧铣去的，他打算直接发动一场叛变，将萧铣给绑了，带回长安。 结果走漏了消息，被萧铣给一窝端了。 萧铣之所以没有动萧瑀，只是把人扣下让大宁赎人，一方面是真缺战马；另一方面是担心激怒大宁。 姜万钧还能说什么？ 萧瑀面对萧铣的威逼利诱，宁死不降，姜万钧只能安排人去把人赎回来。 长孙无忌那边也不让姜万钧省心，在河西大开杀戒，光是被牵连进去的官员就多达三十几位。 慕容顺死了，包括鄂拉部落在内的十几个羌人部落，都在一定程度上遭到了清洗，被处死了三千多人。 哪怕是造反的证据确凿，还是让姜万钧一阵心惊肉跳。 这表忠心的方式，太吓人了。 姜万钧清楚，长孙无忌无非是想表明一种态度，表明他长孙无忌从没想过要在河西扎根，他所做得一切也都不是为了他自己。 长孙无忌把河西的羌人得罪了一个遍，孤臣是当定了。 姜万钧是既感动，又无奈。 那些羌人部落的确是个麻烦，不过姜万钧想要用比较温和的方式，通过移民将各部落分开，然后慢慢同化。 让长孙无忌这么一弄，也说不好是坏事还是好事，只能说有利有弊。 最后便是鸩杀流放过去的那一批人了，这长孙无忌可是给姜万钧出了一个大难题。 内阁是不用想了，苏定方那边如果能够取得大胜，长孙无忌或许可以功过相抵。 一个两个都不让他省心。 坏消息听多了，在姜万钧即将返回长安时，得知程咬金求见，姜万钧下意识的以为又有什么不好的消息。 幸好是他想多了。 姜万钧也没想到，接收难民，竟然还有意外之喜。 程咬金兴致冲冲将罗士信和牛进达带到了他面前…… 恰好趙离那边来信说缺少带兵的将领，姜万钧还在犹豫要不要调秦琼过去，现在正好，罗士信和牛进达都是难得的将才。 姜万钧果断命高士廉带罗士信与牛进达二人南下与趙离、丘和汇合。 当初丘和是自愿南下的，而高士廉则是被迫的。 长孙无忌在河西大开杀戒，正是高士廉的一封信引起的，如果不是给高士廉面子，姜万钧回京之后少不了要召过来狠狠训斥一顿。现在让高士廉“戴罪立功”，姜万钧已经是仁至义尽。 得知罗士信和牛进达马上就有带兵的机会，程咬金羡慕得不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六十三章 喜事连连 伴随着姜万钧的龍辇驶进长安，大宁元年终于走到了尾声。 世元历837年，大宁政和一年元月初一。 报纸上登载了姜万钧贺岁的文章。 三天后，王世充的脑袋被挂在了洛阳的城头上。 历史上的王世充死在了“仇人”之手，但是这一次，李世民亲手砍下了王世充的脑袋。 洛阳失守是早晚的事，当王世充选择用将士们的家眷胁迫下边人卖命那一刻起，有些东西便已经注定了。动不动就大肆株连，脑袋是越砍越多，人心是越来越散。 最后愿意陪着王世充这艘破船一起沉没的，寥寥无几，单雄信算是其中为数不多的几人之一。 秦琼和程咬金二人，率领一支奇兵，偷袭了蒲津渡口方向的唐军大营，活捉了李元吉。本想用李元吉换回单雄信，可是却晚了一步，最后只能用李元吉换回了单雄信的尸首以及家眷。 李渊得知李世民夺下了洛阳已经不知道怎么开心好了，李世民那边还在虎牢关与窦建德打的热火朝天，李渊带着太子李建成和满朝文武就迫不及待的开始搬家了。 等到李世民打败窦建德拿下虎牢关，回过头一看，好家伙，老爹招呼都没打，已经进驻洛阳，并且在洛阳给他备好了庆功宴。 看到圣旨的那一刻，李世民“热泪盈眶”，激动得差点咬碎后槽牙。 恍惚间，李世民差点以为洛阳不是他打下来的。 有那么一瞬间，李世民在迟疑还要不要回洛阳。 就在李世民犹豫不决时，北边刘武周突然进犯晋阳。 这都怪李渊，李渊离开的晋阳的时候太过匆忙，以至于都没做好妥善布置。只是说让李元吉坐镇太原，可是当时李元吉刚刚被赎回，手上无兵无将。父子俩想的是，召回李世民后，将李世民手上的兵将拆分开，分一半给李元吉，这样李元吉不就有兵有将了吗？ 哪成想，刘武周见有机可乘，年还过完便起兵南下了。 这一下李渊再也顾不上削弱李世民的兵权，赶紧命李世民北上御敌。 李世民就这样躲过了一劫，若没有刘武周，他这次回洛阳，就算不被圈养起来，也会被闲置。 运气这东西，真没地方说理去。 姜万钧一边翻看着情报，一边哼着小曲。 这几天他的心情非常好，因为苏定方那边传回来了消息，颉利可汗被生擒活捉，正在押送来长安的路上。 看到战报的时候，姜万钧倒吸了一口凉气。 事实上颉利可汗发现不对劲立即丢下部曲逃走了，等到苏定方打下突厥王庭后，没找到颉利可汗非常郁闷，一气之下向草原各个部落发出了警告，如果谁敢收留颉利可汗，虽远必诛。 不到三天，颉利可汗被人捆在马上送到了大宁的军营。 “送货”的那个牧民说，他是在羊圈里捡到的“战利品”，苏定方赏了牧民一车粮食。 这一战，苏定方缴获了几万匹上好的战马，十几万头牛，上百万只羊，俘虏八万多人。 突厥王庭几乎被苏定方给搬空了，人手不够用，苏定方雇佣了六万多牧民帮忙运送战利品。 苏定方承诺，这些牧民之后可以驻扎在居延海附近，那里有丰盛的水草。而且距离中原更近，交易也方便。 草原上风云变幻，嗅觉灵敏的刘武周像疯了一样攻打晋阳也就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 靠山没有了，刘武周能不急吗？他只有迅速壮大实力，才能吸纳突厥部落来投靠他，否则那些突厥部落一旦去投靠大宁或者李唐，他夹在中间要不了多久就会被人给灭掉。 丘行恭那边传来消息，梁师都现在害怕极了，一个劲要补上去年的岁贡，不要都不行。现在梁师都唯恐大宁找他的麻烦，但要他进京面圣他又不敢，百般推脱。 不敢来好啊！ 如果梁师都肯来长安，姜万钧说不定会留他在长安养老，如今反而省了。 正好李唐与刘武周的战事正酣，突厥人又自顾不暇，姜万钧给赤牛和丘行恭下了一道命令，要两人拿下梁师都。省得等到李唐那边收拾了刘武周后，梁师都又开始骑墙头上左右摇摆。 这过了年之后真是时来运转，好消息一个接一个。 最大的好消息莫过于长孙皇后有喜了。 看着长孙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姜万钧也是如释重负。 他还年轻，有没有继承人到可以不急，但有没有孩子却是另外一码事。 后宫一直没有动静，搞得人心惶惶。 迷信的人还以为姜万钧得罪哪路神灵，长孙的压力也很大。 杨妃在龍首山，萧妃被圈禁了起来，雪妃躲着不露面，没有人能威胁到长孙的地位，可再没有动静，她就要去列祖列宗那请罪去了。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外头的人才管是什么原因，皇上没有子嗣，皇上是不能有错的，那便只能是皇后错了。否则就算皇后本人不能生养，后宫那么女人，怎么可能都没动静？ 至于错哪了，无德，善妒……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长孙有喜自然是好事，不过姜万钧稍微有那么一点头疼。 因为慕容顺的死，姜万钧已经有一阵子没去雪妃那里。 萧月仙那里，姜万钧也不能去。接下来就要对萧铣用兵，去了不好解释。 万一萧月仙再有了身孕，到时候要不要留萧铣一命？与其留下后患，不如快刀斩乱麻，所以不见是最好的。 她们能不能理解都必须理解，现在心软，将来只会牵连更多的人。 “陛下，我舅父这次南下要去多久啊？”长孙以前从来不问朝中的政务，这有了身孕，胆子也大了不少。 “怎么，你舅母让你问的吗？如果她想过去陪你舅父，开春之后全家都可以搬过去住上一阵子，巴蜀的气候还是不错的。”姜万钧半开玩笑道。 “要去很久？”长孙听出了姜万钧话中的意思。 “不知道，那要看你肚子里的孩子了。如果是女孩儿，你舅舅年底之前就会调回来。” “那要是男孩儿呢？” “如果是男孩儿，短则三年，长则五年。朕可不想天天被人追在屁股后头，让朕立太子。” 姜万钧一点都不怀疑，如果长孙生下皇子，高士廉也好，长孙无忌也好，肯定会想方设法劝谏他立太子。 这太子立不得啊！ 现在立太子，这太子要当多少年？ 三十年？ 或者五十年？ 姜万钧打算在继承人的问题上，制定一套制度，不过他需要时间。 想要改变“立嫡立长”这一套“游戏规则”，难度不小，姜万钧必须排除一些干扰。若让长孙无忌和高士廉从中跟着捣乱，那太烦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六十四章 继承人 长孙嗔怒的掐了姜万钧一下，她还在河西的时候便就从姜万钧口中听到过关于立太子的一些想法。 从心里上，长孙是支持“立嫡立长”的。 继承人不仅对于国家非常重要，对于家族也是非常重要的。 “立嫡立长”可以有效避免不必要的纷争，如果继承人迟迟空置，很可能会出现夺嫡之争。当然就算继承人确定下来，夺嫡之争也从来没有停止过，但有太子在，往往不至于出现太过混乱的局面。 不过如果非让长孙选择，她肯定是无条件站在姜万钧这一边的，哪怕是她的儿子也要靠边站。 “放心，一切都只是朕的一些不成熟的想法。其实早点立太子到也没什么，即便真有一天，太子有能力逼朕退位让贤了，朕大不了就去当太上皇好了，正好也可以休息休息……”姜万钧说的是真心话，至少眼下，他还能放得下，以后就难说了。 “他敢？如果是臣妾的儿子，敢忤逆陛下，臣妾绝对饶不了他。”长孙指着肚子道。 “好啦，好啦，吓唬孩子干嘛！以后好好教导就是。” “臣妾一定会给咱们的孩子挑一位好老师，陛下觉得文纪先生如何？” “咳咳！到时候再说。”姜万钧差点呛到，李刚可是太子杀手，姜万钧宁可自己亲自教导，也不会把儿子交给李刚，那太危险了。 “陛下已经有人选了？”长孙能够感觉得到姜万钧的排斥。有点奇怪，长孙是知道的，姜万钧对李刚素来敬重，怎么会排斥呢？ “暂时还没想好，朕想着，等到学堂普及开来后，皇子们也送去学堂上课，总躲在深宫之中是不行的。等到朕有空的时候，隔三差五再考校他们的功课……”姜万钧不打算要朝中大臣担任皇子的老师，尤其那些重臣。这话要是传出去，可能会有很多人会失望。 “这……”长孙有些迟疑，这么安排，有点出乎她的意料。 “皇子们年纪小的时候，还不宜接触太高深的学问，等到具备了分辨是非的能力，朕会放他们出去磨炼磨炼，然后再慢慢接触政务。你看看，古往今来，哪位明君是老师教出来的？ 别说让他们教导出一位明君，他们就是能把底下的臣工们管好，朕就上高香了。”姜万钧一边翻看着桌子上的文书，一边感慨道。 “臣妾听陛下的。”长孙乖巧的趴在姜万钧的肩膀上，看着姜万钧批阅奏折。 这天底下最好的“老师”不就在眼前吗？如果这位“老师”可以用心教导自己的儿子，何愁不会成为一代明君？ 在长孙心里，姜万钧就是明君，不容置疑，不容反驳…… 姜万钧只是为将来的继承人未雨绸缪，而远在洛阳的李渊却在为现在的继承人发愁。 秦王的影响力与日俱增，现在整个大唐，只知秦王，而不知道太子和他这位当皇帝的大有人在。 这种情况是很危险的，一旦秦王造反，将没有人能够制止。 这种话李渊耳根子都要听出茧子了。 秦王会不会造反和秦王有没有能力造反是两码事。 李世民那边的想法是，他“不会”造反就够了。 而李渊要的是“不能”，而不是“不会”。 这是决定权在谁手上的问题，当皇上的，怎么可以将决定权放在别人的手心上？ 这岂不是将希望寄托在敌人身上一样？ 李渊急着入住洛阳，就是希望将李世民可能存在的“造反之心”扼杀在萌芽中。他已经收到密报，有人劝秦王自立，遥奉他为太上皇，然后在洛阳称帝。 李渊看到密报的时候，心里哇凉哇凉的，有那么一瞬间他都想干脆成全自己的儿子，自己老老实实在晋阳养老算了。 最后还是封德彝，裴寂，裴矩共同劝他振作起来，他才慌里慌张的提前一步入驻了洛阳。 之后他想收回秦王手上的兵权，然而连下三道旨意都没能召回秦王，就在这个时候刘武周南下了…… 前方的战事进行得相当顺利，每次捷报传来，朝中都会出现一片恭维之声。 这种声音在李渊听来特别刺耳，可他又不得不假装变现出一副有荣乃焉的模样。 可是等到秦王这一次班师回朝，要该如何封赏？ 万一秦王留在晋阳，不打算回来了，他又该怎办？ 齐王府内，李元吉被程咬金抽肿的脸总算是消肿了，看上去不再像之前那么吓人。 进驻洛阳之后，齐王府可是比在晋阳是大了不少。不仅是他，王公大臣们都换了一套阔气的院子。 别人都在称赞秦王，只有李元吉一点都不感谢他那位二哥。 被人像绑牲口似的抓去当了俘虏，全拜他那位二哥所赐。 功劳一点没捞着，当了俘虏回来后还被人嘲笑。 更让他寒心的是，这一次父皇和太子全都没有站在他这一边。 阴世师给他解释，这是因为现在秦王势大，皇上和太子都不敢招惹秦王，所以只能委屈他。 权利，他要更多的权利。 以前他要更多的权利是为了享受，现在他要更多的权利是为了自保。 父皇不可靠，太子大哥也不可靠，可靠的只有手中的兵将。 在阴世师“孜孜不倦”的教导下，李元吉已经越来越“成熟”了…… 当在前方与刘武周作战的李世民得知，李元吉将再次被送到前线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在名义上，皇上说是让齐王来替他分忧的。 在私底下的信中，他那位父皇说让他好好教导教导自己的弟弟。 可是在李世民看来，李元吉过来就是分权，分功劳的。 甚至到了连掩饰都不掩饰的程度，李元吉只带了一千多人过来，剩下的两万兵员缺口全要李世民给补上。 “二哥，要不秀宁回去一趟？”李秀宁也觉得自己的父皇太过分了。打仗本来已经让人劳神劳力，现在还要应对后方的责难，这仗还怎么打？ “算了，你回去说什么？父皇已经不信任我了。”李世民已经看透了。 当初刚丢掉长安的时候，“不信任”的种子被压制了下去，随着李唐拿下洛阳，种子再次焕发了生命力。秀宁被派到军中来，其实就是变向看着他的，只不过秀宁不会故意从中作梗使坏。 “二哥……” “我知道，我知道，是有小人从中作梗。”李世民一猜就知道秀宁要说什么。 小人从中作梗，谁是小人？是太子，还是齐王？ 据说后宫之中也有人进谗言，李世民根本顾不过来。 秦王妃上次来信说过，她进宫给父皇请安的时候，听到不少闲言碎语。父皇最受宠的两个妃子，对她这个秦王妃可是相当的不友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六十五章 迁就 李世民又不是傻子，后宫的嫔妃最喜欢捧高踩低了，从她们对待秦王妃的态度便可反映出父皇的真实态度。 表面上说最倚重他，事实上暗地里肯定没说他好话，否则那些嫔妃不可能是这种态度。 有人劝他自立，说实话，李世民动心过。 如果他当了皇上，父皇，太子，齐王，还有他那些弟弟们，都不会有事。 相反，一旦太子成为了皇上，他恐怕是活不成了。 “拖得越久，最后死的人越多。” 这是一个老和尚和他说过的，可他终究还是没有迈出那一步。 后悔吗？ 李世民也不知道。 李世民攥着手上的信，信是从长安送来的，出自房玄龄和杜如晦之手。 看过之后，李世民有点后悔上一次没有和那位宁皇好好谈一谈了。 哪怕互相之间是敌对的关系，李世民也不得不承认，宁皇姜万钧有器量。 大唐的考生在长安并没有遇到什么麻烦，连出行都是自由的，房玄龄和杜如晦还出长安去难民的安置点去看过。 可惜，是敌非友。 到是那位密公李密，李世民有点拿不准。 杀不得，又留不得，只能就这么拖着，这么下去恐怕非把人给逼反了不可。 “二哥？”李秀宁发现李世民不知何时已经魂游天外去了。 “什么事？” “再有几日，大宁的抡才大典就要开始复试了，二哥府上有几人晋级了？” “你不是不关心这事吗？” “秀宁就是问问。” “哦，只有四位，房玄龄，杜克明，薛伯褒，许延族……”李世民略有些得意，四个人晋级，说明他的眼光好。 在李世民和李秀宁兄妹二人说起这四个人的时候，姜万钧也在翻阅这四个人的试卷。 房玄龄就不用说了，杜如晦字克明，同样是如雷贯耳。许敬宗字延族，这家伙可不简单，姜万钧还是才知道，许敬宗原来是李密的人。 让姜万钧比较陌生的是薛伯褒，薛收字伯褒。 不过他不认识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差这几个。 再有两天，抡才大典的复试就要开始了。 一百位晋级的考生均在紧张的准备着，而未能晋级的考生只有一部分选择了回归乡里，许多人都留了下来。 李纲和褚亮两人来见姜万钧有些尴尬，当初是他们意气用事了。 如果他们将晋级的名额增加到五百人，不仅可以提高抡才大典的影响力，也省去不少麻烦。比如现在，逗留在长安不愿离去的考生如何安置？ 初试都没过，总不好给他们一个官身吧？ 那岂不是说明大宁什么人都收留，已经到了“荤素不忌”的程度？ 可如果不管，眼看着这些读书人整日里不务正业，流连忘返于烟花之地，李纲和褚亮又觉得可惜。 没办法，两人只能找皇上来拿主意。 得知李纲和褚亮求见，姜万钧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去告诉他们，朕累了，没有重要的事，明天早朝再说。”姜万钧猜都能猜到两人是来找自己干什么的。 当初来参加抡才大典的考生均由少府提供食宿，如今落榜的这些人已经不能再算考生了，自然也就无法再继续享受免费食宿的待遇。 李纲和褚亮找过来，八成是希望少府继续供养那些读书人的。 实话实说，姜万钧还真不差这点钱。 但事没有这么办的。 钱没省下，事没办成，惹一堆麻烦，到头来他这个皇帝当了冤大头，别人反而皆大欢喜。 外人也就算了，内阁宰相若全都是这么办事的，这内阁还有存在的意义吗？ 李纲也好，褚亮也罢，两人的身份首先是大宁帝国的内阁宰相，然后才是读书人，才是文人。 不能认清楚自己的身份是很危险的一件事，所谓的党争是怎么来的？就是因为他们在身份认同上，把主次给颠倒了，哪怕当了宰相，也是派系在前。 这是姜万钧绝对不允许的，如果他们想不通，那么只能说明他们没资格担任内阁宰相。 眼下在大宁的朝堂之上还看不到党争的苗头，但有一种不太好的现象是姜万钧不能忽视的。 作为内阁宰相，如果脑子里只想保证读书人的利益而忽视了其他百姓的利益，这能行吗？ 别人鄙视商人，姜万钧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内阁也鄙视商人，姜万钧差点没被气死。 没有了商人，就靠百姓交的那点赋税，李纲和褚亮用什么建图书馆？用什么去开展免费教育？用嘴吗？ 经商的不如做工的，做工的不如种地的，种地的不如读书的，这种鄙视链的存在是有历史原因的，姜万钧也知道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 朝堂之上出现不和谐的声音，姜万钧已经很不满意了，内阁不去制止，反而玩起了清高，都想当名臣名留青史，要置他这个皇帝于何地？ 哦！你们全是伟光正，那是准备让他这个当皇帝的去给你们当背景板吗？ 笑话。 “等一等。”长孙叫住了准备出去传话的宫宁。 宫宁放缓了脚步，等待皇上那边新的旨意。 “臣子们有错，陛下给他们指出来就是，何必凉着他们呢？”以长孙对姜万钧的了解，把人凉在一边这已经是表明很大的不满了。 要不然以姜万钧以往对臣子的态度，肯定不会如此落臣子面子的。 迄今为止，还没有内阁宰相求见被拒的。 让姜万钧这么一弄，两位老大人搞不好会直接挂印辞官，到那时候岂不是更难收场？ “让他们回去好好想想，就没一个让朕省心的。”姜万钧态度也软化了不少。 “就因为臣子们难免会有疏漏，所以才需要陛下高瞻远瞩，运筹帷幄啊！”长孙小小拍了姜万钧一个马屁。 长孙有时候也觉得怪有意思的。 皇帝年轻，人们往往觉得，应该是当臣子的多迁就迁就皇上才是。 可是在大宁却不一样，当皇帝的总要迁就臣子。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姜万钧这个皇帝才会被人信服，被人所敬重。 “哼！让他们去两仪殿，朕等下回去和他们好好谈一谈。”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六十六章 谈一谈 姜万钧也很无奈，御下从来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偏偏姜万钧又不喜欢应声虫，而那些有才华，有想法的臣子，难免会有与他意见相左的时候，所以他只能自己受着了。 有些事可以做，但不能说；有些事可以说，但不能做。 就比如“平等”两个字，只能停留在口头上，根本推行不下去。 别说“士农工商”之间贵贱有别，就是亲儿子还分嫡庶呢！ 以至于姜万钧连举例子都不好不举。 平等？ 那是不存在的，姜万钧作为既得利益者也不敢打破这一套“传统”，否则他这个皇帝的就要没办法睡好觉了。 从这也能看得出来，姜万钧想要改变“继承人制度”会遇到多大的阻力。 此事急不得。 从立政殿出来，姜万钧没有回两仪殿，而是让宫宁备车，他准备带两位老大人四处走走。 作为内阁宰相，必须学会跳出自己原来的层次，站在更高处去看待问题。 士、农、工、商，四民，孰贵孰贱先放到一旁，只要于国于民有利，那就该大力支持。 不能因为读书人更重要，所以就忽略了其他人。 内阁更重要，能因此就裁撤了其他部门吗？ 姜万钧带着李纲和褚亮两人，乘坐马车在东市转了差不多两个时辰。 偶尔也会下来走一走，看一看。 什么是“学问”？ ：“君子学以聚之，问以辩之。” 同时“学问”也泛指知识。 哪怕到了后世，什么是“知识”也没有一个统一而明确的界定。 但知识的价值判断标准在于实用性。 若是以实用性为标准，放眼望去，“学问”无处不在。 可是传承这些“学问”的人却不是读书人。 打铁的，染布的，修鞋的，补衣裳的…… 为何读书人不愿意学习这些“学问”呢？ 是“学问”错了，还是“读书人”错了？ 若是“学问”错了，就该禁止；若是“读书人”错了，那就该去改变…… “朕坚信，读书人是这天底下最聪明的一批人，可是你们不觉得将最聪明的人都放在朝堂之上太浪费了吗？我们希望不饿肚子，我们希望有保暖的衣裳，我们希望有锋利的武器，结实的甲胄，我们希望有更精美的器物……可是我们却将聪明人全放在了朝堂之上。 反而指望一群‘笨蛋’去为了我们的希望去努力，然后我们还要嘲笑他们，说他们‘低贱’，呵呵！” “陛下……” “朕知道，现在还为时尚早，读书人就这么些，不够用。 等以后读书人多了，便可以投入各个行业，到时候希望便不再只是希望了。” “是。” “朕听说，现在有一种声音，有人担心读书人太多，以后就没有人种地了。所以想关上大门，让那些‘贱民’一辈子都只能在土里刨食。 这种胸襟和气度，让人不耻。 如果他们连参与优胜劣汰的勇气都没有，朕也就没有必要和他们客气了。 留着他们有什么用？ 要是以后他们嫌别人比他们长得高，他们岂不是要锯人家的腿？ 荒唐！” “是。”李纲和褚亮两人都低下了头。 “读书人之所以被人们尊敬，不是因为他们有学问，而是因为他们有用。若是满腹经纶，却只知道躲在哪个山沟沟里避世不出，于国于民有何益处？” “是。” 姜万钧与李纲和褚亮两人这一次说了很多，他希望下边的大臣都能有自己的想法，尤其内阁成员，治理国家需要用到他们的智慧。 可是当他们有了自己的想法后，难免会有自己的小心思，偏偏这种小心思又未必全完是出于私心。 因此，姜万钧需要他们能理解自己的想法，只有这样大家才能保持步调一致。 士子逗留在长安不愿意离去的事很好处理，给他们找工作就是了。 不管是当账房，还是去刷盘子，哪怕到城外当苦力，那也都是凭本事赚钱，不丢人。 想要不劳而获肯定不行。 马车将李纲和褚亮两人送回了家，姜万钧没有回宫，而是去了萧瑀的府上。 都是不让人省心的。 两日前萧瑀被大宁用两千匹战马从萧铣那里赎了回来。 回到长安后萧瑀就告假了。 姜万钧昨天已经遣宫宁送来一些赏赐表示慰问，今天正好出宫，顺便过来瞧瞧。 让姜万钧没想到的是，萧皇后也在，也怪他忘了事先打招呼了。 本想给萧瑀一个惊喜，结果这惊喜差点变成惊吓。 有些日子没见，萧皇后似乎已经从过去的阴霾中走出来了。 一袭青色长衫，身上看不到一件饰物，随意挽着头发，往那里一坐，大气，素雅，冷不丁一见，似乎有仙气环绕…… 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见到姜万钧突然闯进来，也没像弟弟萧瑀似的手足无措。 “怪不得朕路过萧府的时候发现府上的下人喜笑颜开，原来是萧施主下山了。”见到萧皇后姜万钧就忍不住想打趣两句。 “妾身可没那么受欢迎，府上的下人高兴，那是见到了陛下所致。” “罪臣萧瑀拜见陛下。”萧瑀说着一躬到底。 “欸，时文就不要再提罪臣不罪臣的了，起来吧。” “谢陛下。” “朕可没有要怪罪你的意思。你这一次南下，本就危机重重，碰到一点挫折也是在所难免。 更何况时文也不算没有收获，摸清楚了南梁的局势，这对大宁未来行动有很大的帮助。 时文万万不可灰心，先在府上休息几日，城外正在清理河道，春耕在即，可不敢耽误了农时，所以还需要时文多盯着点才是。” “臣愧对陛下信任，陛下放心，臣明日便去城外盯着，春耕前一定完工。” 刚才萧瑀还在和姐姐商议，要不他干脆辞掉工部尚书算了。 有没有他，工部都能照常运转，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这一段时间以来，他已经办砸了好几件事，他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同僚了。 然而随着姜万钧亲自登门，萧瑀脑子一热，早把辞官的事丢到了脑后。 萧皇后在一旁连连摇头，她这个弟弟彻底是没救了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六十七章 奇怪考生 姜万钧并未在萧瑀家停留太长时间。 接下来一段时间，姜万钧开启了“巡航”模式。 九部挨个走了一遍，下边的衙门也没有放过。 姜万钧掌握的那些知识，或许谈不上多专精，可也不是轻易就能被人糊弄住的。 他就是要告诉百官，别以为他好蒙骗。 这种刷声望的方式，除了姜万钧，一般人根本学不来。 借着这一次“视察走访”，姜万钧处理了一批人，同时也提拔了一批人。 不过有的是明升暗降，有的是明降暗升。 长安令和万年令被姜万钧“提拔”了起来，调入商部去辅佐包文。 大家都知道现在商部是个肥缺，两人兴高采烈去找包文报到，然而等到了第二天，两人卷着铺盖卷坐上了前往伊吾的马车，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知道，他们被外放了。 伊吾在哪？ 两人的脑袋里根本没有印象，早知道会有一天去那么远的地方，他们就在办公的地方挂一张地图了。 两人不知道，姜万钧正是因为在他们办公的地方没有看到地图，所以才决定收拾他们的。 上次番僧闹事，姜万钧一直在等一个解释，可惜从年前等到了年后，连个动静都没有。 若非姜万钧作为当事人，当时就在在现场，他差点以为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之前姜万钧在龍首山上“遇险”，长安城内的处置也是不及格的。姜万钧没有深究，已经是在给两人机会了。 给他们机会，不中用，那就没有办法了。 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免费的午餐。 姜万钧有意清理出一批空缺来，为的就是给新人腾地方。 抡才大典的复试已经结束。 甲榜十人，分别是： 房玄龄，杜如晦，许敬宗，崔元礼，薛收，褚亮，于志宁，刘洎，施一尘，萧贞。 乙榜三十二人； 丙榜五十八人； 甲榜十人全部晋级，将参加接下来的殿试。 丙榜会被授予学士学位，乙榜会被授予硕士学位，甲榜会被授予博士学位。 他们可以选择留在大宁入仕，当然也可以选择回家。 这是姜万钧与魏征，李纲等人商议后最终做出的决定。 未来再举行抡才大典，会适当放宽晋级名额，复试后，会在丙榜的后边陆续放出丁榜，戊、己、庚、辛，依次往下排。 含金量肯定是前三榜最高，考虑到读书人的颜面，最后殿试只排名次，不黜落考生，以免伤了大家的和气，毕竟被考官黜落和被皇帝黜落意义是不一样的。 被考官黜落，考生最多会在心底抱怨考官有眼无珠，等来年再试一试。 可若是被皇帝亲自黜落的，那几乎意味着大门被关闭，彻底与仕途无缘了。 姜万钧就听说过，历史上，考生因为被黜落，心有不甘疯了的，心有不满造反的，心有不愤叛国投敌的，都发生过。 如果由皇帝亲自黜落考生，严重程度不知道会提高多少倍。 举行抡才大典，是为了选才，不是为了培养敌人。 所以能避免还是要避免的。 让主考官来背锅，其实也是有利有弊。 作为主考官，被黜落的考生记恨是在所难免的。 同时，主考官与抡才大典晋级的考生之间，也难免会多一种不一样的感情。 从某种意义上说，主考官就是晋级考试他们走入官场的引路人。 对于主考官来说，这些晋级的考生都是他们亲手挑选出来的，感情自然也不一样。如果他们不欣赏、看好那些考生，那些考生就不会晋级。既然欣赏、看好，等到未来同朝为官时，相处起来往往会顺其自然的更亲近一些。 而这些考生进入官场后，见到“主考官”称呼一声“老师”，自称“学生”，都是情有可原的。 这慢慢就会形成一个小圈子，“门生”之谊会像一条纽带一样，将一个个点连成一片。 利弊暂时还说不好，眼下利是大于弊的。 看到李纲和褚亮与房玄龄等人谈笑甚欢，姜万钧心里在暗自得意。 这就是“利大于弊”中的“利”啊！ 不过这里边有一位考生会比较特殊，那就是殿试的第一名，由皇帝钦点的状元。因为是皇帝钦点，所以状元也被称之为“天子门生”。 姜万钧还真不知道最后谁会是状元。 他一开始心目中的人选是，房玄龄，杜如晦，褚遂良三人中的一个。 但是现在他又不得不改变主意了。 崔元礼，于志宁，薛收这三人也都是有资格的。 刘洎也不差。 对了，历史上，刘洎好像是被褚遂良“害”死的，也不知道真假。 于志宁和许敬宗似乎也不对付。 这些人凑到一起，挺有意思的。 晋级殿试的十个人里，其中有四人来自李唐，分别是：房玄龄，杜如晦，许敬宗，薛收。 两人来自江南，刘洎，萧贞。 一人来自洛阳，崔元礼。 三人出自大宁，褚亮，于志宁，施一尘。 于志宁的名字，姜万钧一点不陌生，唯独这施一尘。 萧贞应该是萧瑀家的亲戚，崔元礼是崔家的，施一尘的背景有些奇怪，三代之内没有为官的。 姜万钧透过帷帐向外看了一圈，好像还少一个人，应该就是施一尘了。 姜万钧正准备收回视线，突然愣住了。 大殿外走进来一个人，一身男装的打扮…… 为什么要强调“男装”？ 因为她不是男人啊！ “观音婢，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姜万钧突然想起来，之前长孙看到名单的时候偷偷笑了一下，显然知道这施一尘是谁。 “陛下，这可怪不得臣妾，谁让你不知道自己的昭仪叫什么了。” “朕怎么不知道？朕只不过是没想到。”姜万钧有点心虚，他还真不知道后宫中的九嫔都叫什么。因为在名册上，她们都没有名字，皇后是长孙氏，萧妃是萧氏，杨妃是杨氏…… 她们有乳名，但除非是特别亲近的人，否则用不到。 当初册封九嫔的时候都是长孙拟定的名单，姜万钧都没太留意，自然也就稀里糊涂的。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竟然有人会去报名参加抡才大典。 当初他还真想过为了防止作弊，要不要安排进考场前先搜身，但李纲和褚亮不同意，姜万钧就没有坚持。 现在怎么办？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六十八章 法外开恩 当初还是在赤水城的时候，有人进献了一批所谓的“圣女”给姜万钧。 姜万钧的本意是将她们留在农场里，教会他们一些生活技能，以后出去也不至于饿死。她们中有的人书读得不错，还受到过李纲的称赞。 后来姜万钧入驻西宁后，长孙偷偷把一些人给带了过去，充实进了王宫，这施一尘便是其中之一，而且是最先被册封良娣的四人之一。等到姜万钧进了长安称帝后，她也顺理成章成了九嫔之一。 姜万钧早知道施昭仪的书读得好，却没想到会好到这种程度，他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这考官也是，什么眼神啊！就算冬天穿得多，从身形上看不出，但…… 话说姜万钧还真没办法怪考官，考官肯定想不到会有人女扮男装来参加抡才大典。 而且当初宣布要举行抡才大典的时候，也没说不允许女子参加。 就像姜万钧没能说服李纲，为防止考生作弊要搜身一样，很多东西是约定成俗的，不需要特意强调。 但这个世界从来不缺少“破坏规矩”的人，姜万钧就是其中之一。 如果施一尘没有走到这一步，姜万钧或许不会支持她参加抡才大典。 尽管姜万钧在河西的时候非常鼓励女子读书，甚至是入仕。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科举本就是在挖世家的“根基”，姜万钧不得不小心翼翼的，尽量不给对方反击的机会，若步子迈得太大，容易扯到蛋。 不过施一尘已然走到了这一步，姜万钧就不得不考虑，是否借机先撕开一道口子，为将来开放女子入学做一些铺垫。 反正作为后宫的嫔妃，施一尘也不可能被授予官职，无非是由他这个当皇帝的背锅罢了。 荒唐就荒唐吧，姜万钧在摇头叹气的时候，李纲那边下巴差点掉到地上。 别人也许不认识施一尘，可是他认识啊！ 当年在赤水城的时候，他还教导过几位女孩儿，对其中几人印象特别深，其中就包括这施一尘。 只是后来他去了伏俟城，然后就再没有联系了。有一阵子他还觉得可惜过，没想到再次见面，却是在这种场合。 “怎么可玄成？”褚亮见老友一副见鬼的表情，大感疑惑。 “唉！老了，老了，眼神不灵了。”李纲现在只能装糊涂了。 要不然怎么办？ 当场拆穿？ 然后呢？ 不知道多少人在盯着即将开始的殿试，出现这种事，非沦为笑柄不可。 再说另一边的施一尘，她的视线从人群中一扫而过，冲着李纲等人拱了拱手，没有出声，也没有过去凑热闹的意思，自己找了个角落一站，开始闭目养神。 冷若冰霜，拒人千里。 这…… 房玄龄和杜如晦两人对视了一眼，后进来的这位“老兄”，给他们的感觉非常不一样。 实在太清秀了些，如果单单是男人女相没什么好惊讶的，魏晋之风曾经大行其道，哪怕到了现在，在一些场合还能见到。 可是这气质和仪态，明显不对劲。 难道是女扮男装？ 两人同时想到了一种可能。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次抡才大典就太有意思了。 就是不知道那位宁皇会怎么怎么抉择。 哪怕站在敌对的立场，房玄龄和杜如晦两人也不想破坏了这一次抡才大典。 他们非常清楚，一场成功的抡才大典对大宁意味着什么，但同时他们更清楚，一场成功的抡才大典对于天下读书人意味着什么。 天下读书人太需要这个机会了。 如果姜万钧知道房玄龄和杜如晦在想什么，他肯定会既欣慰又头疼。 欣慰的是两人拥有如此胸襟和气度，头疼的是这又是典型的读书人思维方式。 当，当，当…… 三声钟鸣。 大殿内所有人停止了交谈，在魏征带领下，众人找到了自己的位子站好。 随着一声皇上驾到，众人应声拜倒。 有口称陛下的，也有口称圣上的，还有称宁皇的，到没有人三呼万岁。 “都起来吧，赐座！”姜万钧边走边挥手道。 他上朝的时候也不会等坐稳后再让大家平身，礼节到了，心意到了就可以了，偶尔他还会拉着人闲谈上几句，拉拉家常什么的。 “谢陛下”。 “谢宁皇”。 房玄龄和杜如晦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见到宁皇，上次祭天的时候离得稍微有点远。 宁皇给他们的第一个印象便是很年轻，太年轻了，朝气蓬发。 身材修长匀称，根本没有唐皇那般臃肿。 脸上的气色也不错，看不到酒色之气，脚步稳健。 头上戴着明黄的金冠，身上穿着明黄的龍袍，腰上挂着一对精致的龍纹黄玉小葫芦，足蹬青缎皂靴，手上托着一枚白玉简。一身装束整整齐齐，仪表堂堂，神采奕奕。 若不是知道这位宁皇，一杆马槊横扫千军无人能敌，人们会以为眼前的是一位翩翩公子。 姜万钧以前并不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六十九章 出题 姜万钧只点出对方与自己相熟，却并没有提对方是女扮男装。 开了这个先例，那么以后再有人女扮男装来参加抡才大典便符合“惯例”。 即便被黜落，也不能以对方是女子为由。除非有新的旨意下来，明令禁止女子参加抡才大典。 不过作为主考官，下一次若允许女子晋级，势必要承担非常大的压力，这就要看李纲等人有没有那个魄力了。 不过这不是施一尘需要考虑的问题。 “施一尘领旨。”哪怕施一尘故意压低的嗓音，但还是让人听出异样。 众人全都看向皇上。 姜万钧却一脸平静。 “嗯，那就好。 朕曾说过，抡才大典乃是天下读书人的一场盛会，不问出身，不问来历。 祭天时，天神已经收到了你们的名册。 等到抡才大典过后，朕会将你们成绩呈报给上苍，请求上苍垂阅。”姜万钧把天神都搬出来背书，大家自然不敢有异议。 “朕希望你们能够发挥出自己的水平，让天神见识见识我人间天下骄子的风采……”姜万钧意气风发道。 “谨遵圣上法旨！”众人心悦诚服齐声答道。 没办法，姜万钧这话说得太提气了，一下子拉进了彼此之间的距离。 “若是等到哪一天，你们有机会位列仙班，也希望你们能够谨记这一天。将来庇佑这天下莘莘学子，朕在此代替他们谢过诸位了……”说完了大话，姜万钧开始抒情了。 随着姜万钧的话音落下，哗啦，十位考生再次拜了下去。 “好了，好了，都起来，入座吧，内阁留下，其他人到偏殿等候。” 内侍抬进来十张小桌子摆在了考生们的身前，接着又搬来蒲团，顺便还有笔墨纸砚和一只暖手炉。 等到考生入座，内侍搬来十座屏风，摆在了考生们的身后。 尽管天气已经没有那么冷，但大殿门敞开着，依然会让人感觉到阵阵凉意。手从袖子里抽出来，要不了多大一会儿就冻僵了。有了屏风和手炉，大家都感觉舒服多了。 别小看了这一座小小屏风，姜万钧自己可是深有体会，在写东西或者办公的时候，身后如果空荡荡，心里一点都不踏实。 姜万钧竭尽所能为大家营造一个舒适的环境，旁边有几位画师，正将这一幕幕记录下来。这是姜万钧特意要求的，要求必须写实，到时候他会想办法印制成画册，发行天下。 哪怕殿试的十个人里，来自大宁治下的只有三人，姜万钧也没有厚此薄彼的意思。 对于来自李唐的四个人来说，感触良多。 尤其看到魏征站在内阁之首的位子上，房玄龄心里突然涌现出一种难以明状的情绪。 魏征比杜如晦年长几岁，但却比房玄龄还小一岁，但在大宁已经是位极人臣。 反观房玄龄等人，他们在李唐都是小字辈，裴寂，封德彝，裴矩等前隋的老臣，深受唐皇信任。短时间之内，房玄龄等人还无法取而代之。 …… “水路草木之花，可爱者甚多。 晋陶渊明独爱菊。 自前隋以来，世人盛爱牡丹。 朕却独爱莲。 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莲，花之君子者也。 君子皆有玉石之性，初涉人世，皆有赤子之心，奈何人世艰难，污垢难堪。 有些人，经世事风雨打磨，虽不失初心，却亦已棱角尽失，开始懂得圆滑处事，知道顺从于自然，以势谋业。 而魏征魏玄成，如污泥中白莲，虽经乱事颠沛，仍不失初心，执意于真性，以本性侍君。 朕每每闻听魏征之言，如火灼肌肤，虽疼痛难耐，但却能去腐生肌，事后如沐春风……” 姜万钧绕了好大一个圈子，先是剽窃了爱莲说中关于莲花的赞美，然后又夸魏征就是他心目中的莲花。 接着才公布考题，让大家发扬君子之风，给历朝末代帝王写一道奏疏，针砭时弊，提出一些有建设性的建议，尝试挽回帝国的颓势，挽救帝国于为难。 除此之外，姜万钧要求内阁以及偏殿等候的百官，以梅，兰，秋，菊，以及莲花为题，写一篇文章。 姜万钧已经给他们提示了，“以物言志”。 最终姜万钧会挑选出十篇，与考生们的试卷共同登载到报纸上。 为这次文人的盛会，添砖加瓦，增光添彩。 姜万钧其实变向的是给魏征等人一次机会，能不能把握得住就看他们自己了。 魏征感觉自己有点飘，他之前是皇上的一面镜子，现在又成了皇上口中的莲花，就连被皇上小小埋怨一下，说他的谏言如同火灼，他也觉得浑身舒坦。 当臣子的，当到他这份上，他真不知道还有什么不知足的了。 别人都提起笔准备博一个彩头，魏征却没有动笔的意思。 只要他动笔，十个名额中必有他一席之地，因为他是百官之首。 “魏大人，陛下召您过去。”宫宁迈着小碎步，轻手轻脚走到近前道。 “知道是什么事吗？” “奴婢不知，也不该奴婢多问。” “嗯，前头带路吧。”魏征对宫宁的回答很满意。 “是。” 此时姜万钧已经从御座上走了下来，他没有去看十位考生是怎么答题的，也不想坐在显眼的地方，让人一抬头就能看到，他觉得自己多少还是要保留一些神秘感比较好。 姜万钧注意到魏征没有动笔，就猜到了魏征不打算参与这次评比。 不参加可以，但不能影响到别人，他坐在那不动笔，其他人怎么办？ 所以叫过来陪自己说说话吧！ 姜万钧挨个画师看了一圈，这些画师作的画，还是有些夸大的成分。与姜万钧想象中的素描差得不是一点半点，或许只能通过服饰知道画的是谁。 没办法，姜万钧只能亲自动手了，在后世，他只是业余水平，可在现在，在人物素描上绝对够用了。 他至少可以保证一点，画出来的人，别人一眼看上去就知道画的是谁。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七十章 杀不得的梁师都 “陛下。”宫宁见皇上正在画像，小声唤了一声。 “哦，玄成来了啊！看看朕画得怎么样？”姜万钧没有回头，他好长时间不动笔，这手有点生疏了。 姜万钧本以为会得到魏征的夸奖，然而他听到的却是，“陛下切莫玩物丧志才是……” 姜万钧手顿了一下，脸有点黑。 他明白魏征的意思，无非是觉得他这个当皇帝的，用不着去和画师比技艺，那不是他的领域。 换一种解释就是他的水平太一般，若是生出比较之心，容易心里失衡，继而造成“玩物丧志”。 不能说魏征的话没有道理，事实证明，颇具浪漫主义的皇帝，是没有好下场的。 事是这么个事，但听上去真是伤人啊！ “你呀，什么时候能学会婉转一点呢！”姜万钧半打趣道。 “臣如果变了，那就不是臣了。”魏征也不是真的想劝皇上放弃作画。只要不沉迷其中，适可而止，作画也算是一件雅事，总比斗鸡遛鸟强多了。到目前为止，魏征对眼前这位皇帝还是很满意的。 姜万钧摇了摇头，没有反驳魏征话，但也没有表示认同。 为官之道亦如为人之道，大致上可以分两种。一种是不谙事物，独尊本心，以自身才学营身，不谋人情；而另一种则是，通人情，晓事故，机敏玲珑，懂得借势，顺势而为，左右逢源。 两者各有利弊，不能用好坏来区分。 姜万钧告诉自己，他必须保证不偏不倚，以一种务实的态度来面对这两种下属。 让这两种官员都能有用武之地，发挥他们所长。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姜万钧非常希望辅佐自己的宰相也可以有着和他一样的认识，这样他就会轻松很多。 但是慢慢接触下来他发现，很难。 他们所接受的文化教育和自己是不一样的，真等到他们明白“鱼和熊掌可兼得”的时候，那还要自己这个皇帝干嘛？ 曾经有人说，皇帝和大臣都是一种职业，只不过分工不同，就好比一个公司的老板和员工一样。 原来姜万钧是认同这一观点的，可是随着他当上了皇帝之后，现在他却不那么看了。 员工永远是员工，几乎不可能成为老板，哪怕在同一屋檐下工作，可是心态是不可能一样的。 员工升迁之路的终点不是老板，大臣升迁之路的终点也不是皇帝。 皇帝和老板并不在体系之内。 所以才会有一个悖论，老板希望你当公司是自己家一样爱护，可是当你真把公司当家的时候，老板又希望你能明白自己的身份，公司不是你家。 皇帝和大臣也是一样，双方都要有所保留，不能太远，也不能太近。 这让刚开始明白这个道理的姜万钧有些苦恼，但又无可奈何。 姜万钧和魏征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等到姜万钧的画板上渐渐显露出清晰的人物画像之后，魏征已经惊呆了。 一阵咽口水的声音从后边传来，有画师停下手中的笔围拢了过来。 姜万钧一边暗自得意的同时，也不忘将他作画的技巧传授给几位画师。 他可没那么多时间为每人都画上一副，那非常魏征黑脸不可。 他这一次只为施一尘画了一副，不是他偏心，关键是他现在给别人作画不合适。身为皇帝，一举一动都会被人解读出不同的含义。 将画好的画像从画板上取下来，姜万钧让人送去了立政殿，他打算给长孙皇后瞧瞧。 “陛下，臣看了陛下的画作，这种画像似乎没有办法印制成画册吧？”魏征又给姜万钧脑袋上浇了一盆凉水。 姜万钧想了一下，还真是，想要印制画册恐怕有些困难，以现在的印刷技术，没有办法调整光暗，油料都是均匀涂抹模板上的。 不过没关系，现在可以先存放到即将落成的图书馆里，供天下读书人膜拜。 “等朕有空，为你们每人作一幅画，就挂在紫薇殿外的走廊里。”姜万钧说完就是一愣，貌似历史上的李世民就是这么干的吧，不过不是李世民亲手画的。 咳咳！姜万钧觉得这个可以有。 姜万钧带着魏征，两人去偏殿转了转，比起殿试这边的考场，偏殿要热闹得多，三三俩俩聚在一起，互相讨论着学问。他们对殿试的题目有些兴趣，作为文人，用笔杆子治国、救国，对于他们来说有着非常大的吸引力。若能够挽救国家于危难之中，名垂青史，那就更完美了。 看到姜万钧和魏征进来，不少人都想拿着自己的文章请姜万钧和魏征“斧正”，但真正敢找上门去的却没有几个。 姜万钧知道自己的水平，若非逼不得已，他真不想给自己戴上一顶“有文采”的帽子。 离开偏殿，宫宁小步跑了过来。 “陛下，前方捷报，梁师都已经被赤牛将军生擒活捉，正在押往京城的路上。”宫宁难掩激动禀报道。 姜万钧接过战报，赤牛的笔迹没错。 这老牛的字就跟牛蹄子写出来的似的。 梁师都抵抗的决心很强烈，不过士气低落，将士们也不愿意用命，所以被赤牛杀上城头后，梁师都担心被自己人摘下脑袋去大宁邀功，所以果断投降了。 “这梁师都啊！赤牛果然没有让朕失望，命丘行恭兵进马邑。告诉丘行恭，李唐与刘武周之间的战事，他不用管。”姜万钧一边说着把战报递给了魏征。 “是。”宫宁退下去传旨去了。 “恭喜陛下，要将好消息告知偏殿的群臣吗？”魏征稍微有点为难。 “不用，等抡才大典结束后再说。”姜万钧也不想让捷报抢了抡才大典的风头。 魏征悄悄松了一口气，大宁武风之盛，早已经盖过了文风，就连丘和，萧瑀，高士廉等人都开始谋求军功。魏征真担心有一天，朝堂之上全是武夫。 不过眼下天下还没有一统，魏征不会在兵事上和皇上唱反调，这点见识他还是有的。 “陛下，这梁师都该如何处置？” “玄成有什么想法？”姜万钧还没想好。 “臣以为杀不得。”魏征不是觉得梁师都不该杀，而是觉得留着梁师都给其他各路诸侯做一个榜样。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七十一章 跪得整齐些 “杀不得啊！”姜万钧盯着魏征看了一会儿，魏征所谓的“杀不得”或许指的不仅仅是梁师都，还包括颉利可汗，甚至是将来的萧铣。 “朕不喜欢麻烦。”姜万钧若有所思道。 “可是杀了，麻烦只会更多，也会让其他诸侯心生恐惧。”魏征坚持道。 “不错。其实倒也无妨，梁师都在当地都不得人心，就算给他机会，他也很难东山再起。正好让他给颉利可汗做个伴，两人好像还是旧识。”姜万钧突然想到了一件好玩的事，让这一对难兄难弟做邻居也不错。 人家是“铜雀春深锁二乔”，他锁两个草头王，或许以后会锁拿更多的诸侯王，到时候让他们排一场节目，然后进行全国巡演。上次想将慕容顺捧成个角，可惜没能如愿以偿，现在那慕容顺都已经死了。 “陛下何事这开心？”李纲和褚亮两人不知什么时候也溜了出来。 姜万钧和魏征离开之后，李纲和褚亮两人也放弃了写文章。 魏征是因为觉得自己是文官之首，所以不争。而李纲和褚亮两人觉得岁数大了，不想去和年轻人争。 “朕当然开心了，朕的嫔妃都快成状元了，朕能不开心吗？”姜万钧忍不住揶揄道。 尽管被姜万钧给和了一顿稀泥，没有闹到无法收场的地步，可等到名次公布之后，少不了要引来一些非议。 “陛下后宫之中有如此贤才，这都是陛下教化之功，臣为陛下贺。”李纲是打蛇随棍上，直接给姜万钧道起喜来。 “朕迟早要被你们给气死。”姜万钧半开玩笑的埋怨道，说着姜万钧示意魏征将捷报传给两人看看。 随着梁师都倒下了，北边防线又多出来一段。幸好北边的突厥人被打老实了，否则对大宁来说其实是弊大于利。 但是梁师都不打是不行的。 现在李唐那边与刘武周还没有正式分出胜负，不过在姜万钧看来，李唐获胜是没有多大悬念的。失去突厥人的支持，刘武周和李唐根本不在一个量级上，刘武周本人也没有经天纬地之才，面对李世民或许能苟延残喘一阵子，想要翻盘，可能性不大。 一旦刘武周被李唐灭掉，那么梁师都就又有了骑墙的资本，在大宁和李唐之间左右逢源。 留着梁师都这个威胁，姜万钧总觉得不踏实，所以决定荡平梁师都，从北边直逼太原。 “恭喜陛下。”这一次李纲是真心的。 “你们回去商量一下人选，既然打了下来就不能不治理。” “是。” “陛下，这草原上出现了权利真空，大宁是不是该介入？”褚亮在得知苏定方在前方获得大胜之后就在琢磨了。 如果放任不管，草原上要不了多久就会诞生的新的王。与其让草原上各部落野蛮生长，不如扶持一位亲善大宁的草原王，然后支持其整合草原上的部落。 可是扶持谁是一个麻烦事。 “义成公主在草原上有一个儿子，朕打算册封其为突厥可汗。” “臣以为不妥。”褚亮直接反对道，“义成公主非大宁的公主，义成公主的儿子对大宁也未必亲善。与其用他，还不如让草原各部落自己推举一位可汗，然后再来长安接受陛下册封。” “自己推举？嗯，到也行。不过恐怕还是难以掌控。”姜万钧在思考是否具备可行性。 “陛下可以要新可汗将继承人送到长安来。”李纲补充道。 “不妥，不妥，草原如果只有一位大可汗太少了。大宁暂时不介入草原上的内部争斗，等等再说。”姜万钧仔细斟酌了一番，还是决定静观其变。 以大宁现在的实力，哪怕什么都不做，也无人敢忽视大宁的存在。 有聪明的部落，肯定会主动与大宁联系，争取获得大宁的支持，到那时候大宁再从中挑选合适的代言人，比现在介入要好。 “可是，突厥大可汗已经连续几位栽在了大宁的手上，恐惧和仇恨都已经在草原上生根，如果李唐抢在大宁前头介入，会更容易被接纳，到时候我们怎么办？”褚亮略有些担心道。 “就算草原上的所有部落都倒向李唐又如何？大不了就让苏定方再走一趟嘛！朕相信他们会知道该怎么选择。”如果突厥人不识时务，姜万钧不介意再梳理一遍，他原本就没想过一役而尽全功。多走几遍，让突厥人记住大宁喜欢什么姿势，下次再跪的时候就整齐了。 李纲和褚亮两人苦笑着摇了摇头，看到陛下今天的打扮，他们还以为陛下要改文治了，现在看来他们是想多了，陛下还是喜欢用拳头说话。 “陛下，是不是让人与他们接触一下？”李纲隐隐看了一眼正在埋头奋笔疾书的那十位考生一眼。 姜万钧没有回头也知道李纲说得是谁。 “不用，这一次就当结一份善缘吧。大宁现在缺少的是基层做事的人，而非朝堂上的顶层建筑。与其浪费那时间，不如从那些落榜的考生中多吸纳一些人才。”姜万钧心里还有一个想法。 他打算破格提拔褚遂良和于志宁两人，如此一来，等到房玄龄等人回到李唐之后，李渊就要为难了。 到底重用不重用？ 若是重用，这些人全是秦王李世民的人。 若是不重用，总不能厚此薄彼吧？那些落榜的考生回到李唐同样不会得到重视。 到时候一比较，大家就知道谁对他们好了。 “陛下，洛阳王世充已经死了，江南萧铣……”褚亮就差没直说，江南萧铣也属于半截身子埋到土里的人。 如此一来，来自江南的刘洎和萧贞，还有来自洛阳的崔元礼，其实都是可以拉拢的。 听懂了褚亮的意思，姜万钧笑了一下，“那就更不能坏了规矩，也没那个必要。如果你们欣赏他们的才华，可以挽留他们在长安逗留一段时间。” “是。”褚亮明白了皇上的意思，此事皇上不会参与。 这些考生算是他们半个弟子，以师徒之谊就已经够用了，还轮不到皇上亲自出马。 李纲几人很好奇，最终谁会摘下状元。 获得状元之后，状元郎如果不愿意留在大宁，皇上又将如何处置。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七十二章 殿试结束 新科状元会是谁？ 姜万钧也不知道。 名义上这一道奏疏是写给已经死去的末代帝王的，可是看到这封奏疏的却是活着的人。 以古鉴今，以物言志，以花喻人，这就是考题的点。 没人是傻瓜，这十位考生能够从数千考生中脱颖而出，更不会是傻瓜。 站在房玄龄几位来自李唐的考生的角度，这道题目最大的难点在于，阅卷之人是宁皇而非唐皇。所以怎样既能表达出自己的想法，又不会犯忌讳，是对他们最大的考验。 不过有人聪明过头了也不好，许敬宗是十位考生中，唯一一个至今没有动笔的。 “一言不发”，“无话可说”，也是一道奏疏，情到深处是无言嘛。 “陛下！”魏征也注意到了许敬宗的异样。 “无妨，出题的是朕，答题的是他们，他们想怎么答都可以。其实如果要朕来写这一道奏疏，或许也是‘无言’。但凡有一线机会，谁又愿意搅动天下，引来乱世呢？”姜万钧可不背这个锅。 “陛下仁厚。唉，就是不知道他们回到李唐之后，唐皇是否能有陛下这般器量了。”李纲真挺看好这一批“弟子”的，或许也是因为第一次的缘故，他格外用心。如果有机会，李纲真想说服皇上把这些人都留下。 姜万钧何尝不想直接把人扣下，像当初对待魏征和李刚那样。 当初姜万钧连一方诸侯都算不上，身边也没有文臣辅佐，留下李刚和魏征纯粹是逼不得已。 现在不一样了，作为大宁的皇帝，哪怕是装，也要装得矜持一些。 更何况，如果把人扣下只是背负一些恶名，姜万钧也认了。可事实并没有那么简单，房玄龄等人不会轻易就范，强行扣下搞不好就把人才给弄废了。 另外放在李唐，也正好可以磨练磨练，在大宁还真不一定有他们磨炼的机会。 姜万钧不可费尽心思把人给扣下，最后用一个县令把人给打发了，那不是瞎胡闹嘛！ “朕听说唐皇现在对他那最有出息的儿子李世民可是相当忌惮。”姜万钧没接李纲的话茬，而是将话题转移到了别处。 这次轮到李纲和褚亮不接话茬了，涉及到继承人的问题，他们不想掺和。 “这许敬宗或许能入唐皇的眼，但却未必合李世民的心意。”褚亮对李唐的情况还是有些了解的，对李渊的几个儿子也不陌生。 “哼，心术不正。”魏征对许敬宗的评价就四个字。 许敬宗用取巧的方式来答题，既避开了忌讳，又可以有不同的解读。 回去之后，许敬宗完全可以说，他不是不答，而是不屑于答。 如此一来既落了姜万钧的面子，又展现了自己的忠心，李渊听到后应该会很满意。 不过那样的话，房玄龄等人就要被架上火烤了。 姜万钧忽然有点明白这许敬宗为何在历史上，一直到李治即位后才发迹了。 或许不是李世民不想用，而是身边的人不愿意与许敬宗为伍。 假设许敬宗现在来到大宁，恐怕也不会有用武之地。 不，不是恐怕，是一定。 有嫉恶如仇的魏征在，许敬宗别想翻身。 姜万钧笑了下什么都没有说，大家也都没有聊下去的兴致。 中午，宫内准备了膳食，十位考生中只有许敬宗少少吃了一点。 又过了一个时辰，随着最后一位考生放下笔，香炉上的香刚刚燃尽。 宫宁将十份试卷收上来，放到了御案上。 十位考生被带下去休息，成绩等一会儿就会公布。 姜万钧抽出褚遂良和于志宁的试卷大致看了一眼。 褚遂良毕竟跟在姜万钧身边有一段时间了，所以能够摸清姜万钧的心思，从试卷上便能体现出来。 “以人为本”，这是褚遂良文章的主题，这与姜万钧的“重民思想”高度契合。 而于志宁的文章，着重点在“以孝治天下”，这是儒家文化最重要的内核之一。 两人都选择将奏疏写给了杨广，但姜万钧只能说，中规中矩，并没有给他眼前一亮的感觉。 姜万钧看过之后递给了魏征，尽管他负责排名次，但还是要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的。 接着姜万钧又看了看刘洎等人试卷，同样没什么新意，直到看到房玄龄的文章，姜万钧这才来了兴趣。 房玄龄这份奏疏开始以，诸葛孔明的作为切入点。 表面上看，房玄龄这道奏疏是写给了刘禅的，但结合现在的天下格局，这道奏疏对大宁和李唐都有一定值得借鉴的地方。 而且这奏疏中，并不全是批评，其中很大篇幅都是称赞。 抛开这些值得称赞的地方，剩下的自然就是不太妥帖的地方。 文章中姜万钧隐隐嗅到了一点点“以法治国”的味道。 房玄龄在文章中说，自古帝王们往往都困在宫内，如果想要让自己的声音传遍天下，必须推行切实可行之法，这样才能彰显“君权”的作用。如果意志不统一，法度混乱，大家便会忽视皇帝的存在，统治也就不稳固了。 同时房玄龄又提到皇帝必须要以身作则，光有法是不行的，法度不能是一纸空文。一切规则、法律必须有效运作，否则上行下效，法就等于不存在了…… 据说那李元吉当街将百姓当成活靶子射杀玩，李渊知道后最多只是训斥两句，甚至还会责备李元吉身边的近臣不作为。 不知道房玄龄是不是有感而发，皇帝，皇子都这般行事，让天下如何去遵纪守法呢？ 看了两遍，姜万钧这才将房玄龄的文章递给魏征。 再拿起杜如晦的试卷，姜万钧再次心中一震。 房玄龄选择将奏疏写给刘禅已经出乎了姜万钧意料，没想到杜如晦的奏疏是写给魏王的，不是曹魏，是战国七雄之一，是战国七雄中第一个改革变法强大起来的国家。 杜如晦主要强调的是人才的重要性。 魏国人才流失非常严重，吴起，商鞅，孙膑，张仪等等。 田子方就曾评价魏武侯“富贵者骄人”。 为了这事，魏武侯还质问田子方：是贫贱者骄人还是富贵者骄人。 田子方说：“只能是贫贱的人能对人自高自大，富贵的人怎么敢对人自高自大呢！国君如果对人自高自大，那么就要失去国家，大夫如果对人自高自大就将失去封地。失去他的国家的人，没有听说有人用国君的规格对待他的；失去他的封地的人，也没有听说有人用大夫的规格对待他的。贫贱的游士，言语不中听，行为不融洽，就穿上鞋子离去罢了，到哪里去不能贫贱的人呢！” 这是反讽，但却正中要害。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七十三章 状元是谁？ 这个世界上，最有资格“自高自大的”，其实是百姓，他们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失去了。偏偏最容易“自高自大的”是高高在上的“上位者”…… “好，好文章。”魏征站起来走了两圈，“陛下，此乃谋国之言，臣请刊印成册，下发……” “不要急，朕说过要刊登的报纸上，无非上晚上几天罢了，来看看这一篇。”姜万钧将杜如晦的文章让宫宁送了过去。 “是，是臣孟浪了。”魏征也知道自己太激动了。 房玄龄的文章，非常对他的胃口，这是一位大才啊！ 姜万钧拿起最后一份试卷，这是施一尘的。 清秀的字迹，看上去便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 “好战必亡，忘战必危”，这是施一尘这篇文章的主题。 有趣的是，施一尘这篇奏疏写给了一个不存在的君主。 陶渊明写了，而施一尘却给这桃花源内的君主写了一封奏疏，初看上去有些荒诞不经，让人忍俊不禁，可仔细一想，又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 看了施一尘的文章，姜万钧都想给“蚂蚁王国”写一封信了。 可惜了，这是一篇可以排进前三甲的文章。 房玄龄和杜如晦前两名是没有悬念的，第三名，当从褚遂良和于志宁中选一个，选谁呢？ 第二名和第三名之间的区别不是很大，但第三名和第四名之间的区别可就大了。 姜万钧在思考如何排名次的时候，十份试卷大家都看过一遍了。 许敬宗那张空白的卷子上也已经被盖了好几个印章，表示大家都已经看过了。 “诸位以为如何？”姜万钧征求大家意见道。 “陛下，臣以为房玄龄的文章应评为最佳。”魏征率先开口道。 “臣以为杜克明的文章鞭辟入里，值得人深思。”李纲有不同的意见。 “嗯，前三甲当属何人？”姜万钧没有在状元是谁的问题上纠缠。 “臣以为，房，杜，施三位考生当为前三甲。”魏征再次开口道。 “臣附议。”李纲附和道。 “臣附议。”褚亮也觉得这三篇文章都没有问题。 房玄龄的文章大气磅礴，杜如晦的文章鞭辟入里，施一尘的文章别出心裁。 或许施一尘比起房玄龄和杜如晦还略有些不如，但绝对当得起三甲之名。 “不妥，不妥，朕已经说过，施一尘成绩默认排在最后一位，君无戏言。”姜万钧虽然低估了施一尘的水平，但既然已经有言在先，那就不能反悔。 “臣以为于志宁当入三甲之列。”褚亮抢在前边开口道，他怕有人提他的儿子褚遂良。说实话，看了房玄龄和杜如晦的文章，他觉得褚遂良还差点火候。到是于志宁的文章，很稳，没有那么急躁。 “臣附议。”魏征和姜万钧的想法差不多，后边的几人，实力相当，看不出明显的高低。 “好，前三甲就定为，房玄龄，杜克明，于仲谧。 状元，房玄龄。 榜眼，杜克明。 探花，于仲谧。 第四名是登善，希明就不要反对了，反对无效。 第五名崔元礼，然后是薛收，刘洎，萧贞，许敬宗。 最后一名施一尘。 拟旨吧！ 将这十份试卷誊抄一份留内阁存档。 明日一早，状元，榜眼，探花，三甲游街庆祝，与民同乐。 晚上朕会设宴为了所有考生庆祝。 如果他们想要离京，参加完宴会后便可离开。”姜万钧最终拍板道。 “是。”魏征领命道。 殿试是结束了，可是抡才大典还没有结束。 姜万钧在房玄龄的试卷卷首上，亲笔写下，“甲等第一名”五个字，然后盖上了自己的大印。 金册早已经备好了，只要最后将名字刻印上去，便可以颁发给考生。 试卷最终会被存放在专门的地方，不会再归还考生本人。 宫宁带人去将偏殿等候的百官的文章给收了上来，姜万钧为了表示重视，每一篇文章都会看上几眼，然后才会交给魏征等人。 就在姜万钧和魏征等人忙碌的时候，在偏殿等候的考生们正凑到一起小声交谈着。 不过有两人比较特殊，一个自然是施一尘，她的身份暴露了，所以也就没必要隐藏，小丫鬟悄悄溜过来，带过来一篮子点心。鼓成了金鱼嘴的小丫鬟气鼓鼓的诉说着自己的担心，施一尘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另一个比较特殊的人是许敬宗，他交了白卷，大家都看到了。 房玄龄和杜如晦并没有多说什么，薛收也装作不知道，但来自江南的刘洎和萧贞两人就没那么客气了。 抡才大典的流程从一开始就定下来了，最后一关是殿试也是写到了章程里的，如果有疑义，可以提出来，或者干脆放弃不参加。 中间来这么一手算怎么回事？ 是耻于与大家为伍吗？ 许敬宗也知道自己在这里不受待见，但是他无所谓。 他和房玄龄、杜如晦不一样，他之前是李密的人，跟随李密投奔李唐后，他心里一点都不踏实。 为什么？ 因为李密不安分啊！ 尤其最近，李密正在密谋着什么，这让许敬宗心里焦急万分，却又没有办法。 他如果向唐皇李渊告密，那就是卖主求荣。 可如果不向唐皇告密，一旦李密这边出了变故，他肯定逃不了干系。 他能怎么办？ 如果大宁愿意接纳他，他犹豫都不会犹豫，怎么跪姿势好看他都想好了。可惜，没人来找他，难道要他主动提出来？ 无奈之下，他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以一张白卷来试探一下宁皇的反应。 若宁皇不与他计较，他决定，豁出去了，说什么都要留下来。 所以面对大家异样的眼神，许敬宗闭着眼睛，眼观鼻鼻观心，表面上泰然自若，内心却五味杂陈。 不知过了多久，宫宁单手托着一枚金简走了出来。 这枚金简代表着宫宁正在执行任务，在宫内，最高等级是玉简，然后是金简，银简，铜简，木简。 如果宫宁没有手持金简是无法吩咐群臣做事的，哪怕他是皇帝身边的近侍。如果宫宁想召唤内阁宰相，必须手持玉简才行。玉简只有姜万钧手上有。 “陛下与诸位大人已经阅完了试卷，诸位请随我来。”宫宁说着，带着众人向正殿走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七十四章 许敬宗跪了 都是有眼力见的，刚才宫宁说话的时候没有看别人，几乎是冲着房玄龄一个人说的，那么房玄龄自然要走在前头。杜如晦与房玄龄交好，房玄龄稍微一侧身，杜如晦就明白，房玄龄邀请他同行，所以也没客气。 大殿内，文武官员分别站在了两侧，把中间一块地方让了出来。 随着十位考生被带到，宫宁完成了自己的差事站到了一旁。 姜万钧从御座上站起来，与每一位考生都进行了简短的眼神交流。 对每个人都进行了一番褒奖，哪怕是许敬宗都没落下。 然后先进行了一通总结性发言。 接着便是公布成绩，颁发金册。 当房玄龄接过状元金册的时候，脑子都是晕乎乎的。 只是可惜，他不会留在大宁为官。也正因为如此，房玄龄表现得极为恭敬，作为“天子门生”，他就要做一位“叛徒”，他心里也是异常矛盾。 其他人都躬身谢恩，可是轮到许敬宗的时候，人们只听到“咚”了一声，只见许敬宗已经跪倒在地。 姜万钧也愣了一下，“延族可有什么话要说？” “陛下仁德足以感召日月，学生惭愧。殿试时，学生有一肚子话想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家父乃是前隋礼部侍郎，家父遇害后，学生投奔瓦岗军，担任密公记室。 密公兵败后，学生随密公投奔李唐。 学生听闻，年前唐军伪装成王世充的部下，烧毁村庄，驱赶百姓，迫使数十万百姓冒着严寒来投奔大宁。 得知消息后，学生心都要碎了，却又无可奈何。 学生真不知，如此下去，等到李唐兵败后，学生还有何脸面随唐皇投奔大宁。 听完陛下殿试出的题目，学生想了很多。 学生很想告诉密公，他已经大祸临头了。 学生也很想告诉唐皇，萧墙之祸就在眼前，他应该早日归附大宁才能保全。 可是学生不敢，密公和唐皇都没有陛下的胸襟和气度，学生若如实相告，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你便交了一份白卷？” “陛下曾言：‘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陛下还曾言：应该以史为鉴。 每当一个王朝没落之时，并非没有人看到问题，只是那些帝王已经听不进去劝谏。 思量再三，学生对他们已是无话可说，亦如对密公和唐皇一样，学生只能无言以对。” “哦？那延族可有话要对朕说的吗？” “有，学生有。”许敬宗已经激动得快要语无伦次了。 “嗯，等忙过这一阵子，朕会找时间与你好好说说话，起来吧！” “谢陛下。”许敬宗知道自己这一次赌对了。 姜万钧是不可能拒绝许敬宗的投效的，尤其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许敬宗几乎是把话都给说死了。如果姜万钧不收留他，这天下已经没有他容身之地。 至于如何安置，姜万钧已经有了一点不成熟的想法，少府少监原来是长孙无忌兼任着，但是长孙无忌恐怕还要留在河西很长一段时间，既然这样，不如先让许敬宗补上这个缺。 许敬宗是不是好人，从来不是姜万钧需要考虑的问题。朝廷自有法度，只要按规矩办事，是好人还是坏人，姜万钧又没长四只眼睛。 人心隔肚皮，堂下的百官中又有多少是好人？ 魏征等人只能教会姜万钧如何对待正直之士，可想要对付那些“坏蛋”，恐怕只有许敬宗有办法。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了？ 好人不知道人会有多坏，坏人不知道人会有多好。 不久前被姜万钧处置的长安和万年两县的县令，不就在内阁的眼皮子底下，将他们耍得团团转。 而且实话实说，好人还真没办法将少府的差事做好。姜万钧正发愁没有合适的人选，这许敬宗就送上门来了。 出了许敬宗这一档子事，这一次抡才大典还真是一波三折。 离开紫薇殿，房玄龄和杜如晦两人一阵叹气，有人会鄙视许敬宗的为人，可是他们不会。他们也不会因为姜万钧留下许敬宗而看轻了那位宁皇，相反，他们反而觉得这才是一位成熟的统治者该做的魄力。 若姜万钧没有收留许敬宗，或许会让人钦佩，但那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帝该有的态度。 皇帝不能是一位理想主义者，对天下，对百姓，那是祸非福。 姜万钧表现出来的成熟，超出了房玄龄和杜如晦的意料，与之相比，李世民都要略显稚嫩了一些。 两人回到驻地，突然听说李密已经离开了。 更让两人心惊的是，李密把侍卫和下人全都给带走了。 暗道不好的两人赶紧去秘密联络点，想要让人通知李唐那边，可是等到两人赶到的时候，秘密联络点也已经是人去楼空。 很显然李密是有预谋的，故意挑选了这个时间。 怎么办？ “薛收不需要参加游街庆祝，不如让他立即回去报信。宁皇问起，我们也可以替他遮掩。”杜如晦提议道。 “也只能如此了。”房玄龄想到了之前许敬宗说过的话，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应该问题不大，我们之前已经要秦王多加小心了，秦王应该早有准备。”杜如晦安慰房玄龄道。 “秦王会相信我们，唐皇却未必啊！”房玄龄深知唐皇对秦王有多忌惮。如果有人从中挑唆，祸事就不远了。连许敬宗这种刚投靠李唐的人都能看得出来，可见危机已经到了什么程度，说迫在眉睫也不为过。 想想之前殿试的时候答的题目，房玄龄和杜如晦两人相视一阵苦笑。 能看出问题不难，但怎么解决呢？ 如果让他们来解决李唐潜在的威胁，他们或许会和许敬宗一样，都会上交一份白卷。 他们也无能为力。 表面上看，李唐的危机来自于太子与秦王之争。 但事实并没有这么简单，不管太子做大还是秦王做大，皇权都会受到威胁。除非唐皇将太子和秦王全部废掉，然后亲自出来住持大局。 但那样一来，这皇权就有被世家门阀架空的危险，或者让外戚和宗室做大，以至于尾大甩不掉的风险。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七十五章 许敬宗的“忠告” 所以，这危机不处理便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至于最终危机会以什么样的方式爆发，最后又以什么样的方式收场，房玄龄也不知道。他希望秦王是最终的胜利者，也只有那样，他才不会沦为阶下囚。 但眼下，他们的处境会异常艰难，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卷进其中，然后成为权利争斗的牺牲品。毕竟眼下说了算的是唐皇，而非秦王李世民。 李密突然失踪，房玄龄和杜如晦最担心的是秦王那边。 薛收回来，房玄龄和杜如晦将事情对其解释了一下。宜早不宜迟，没人知道李密在谋划着什么。但不管李密想要做什么，秦王必须提前有所准备，以防不测。薛收没有任何迟疑，当即决定收拾东西出城。 就在薛收在收拾东西的时候，许敬宗迈着方步走了进来。 见到许敬宗，三人都是一愣，他们不知道这是宁皇的意思，还是许敬宗自己的意思。 “三位，用不着这么看我吧？” “你回来做什么？”薛收脸色阴沉道。 “就是回来看看，顺便和你们说几句话。不要误会，宁皇可没有要我监视你们的意思。” “我不认为我们还有什么可谈的。”薛收语气不善道。 “那可不一定，如果你们没有兴趣听我把话说完，最后再次相见的时候，你们可别怪我没提醒。”许敬宗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放心，到时候我们会给替你向秦王求情的。”薛收讥讽道。 “行，如果你这么想心里会舒服一些，那就随你。”许敬宗不以为意道。 “延族有什么话不妨直言。”房玄龄阻止了薛收继续为难许敬宗。 “你们一定在想，密公究竟在想什么，对吗？” “是。”房玄龄并未隐瞒。 “曾经的密公和你我都一样，都想为这天下做些什么。”许敬宗说起这话的时候脸上露出了一丝怀念。 “哦？” “但当密公感受到了权利带给他的那种滋味之后，他变了。他喜欢上了那种指点江山带给他的快感。” “所以呢？” “我只能说，他不会甘于屈居他人之下，所有的理由都是借口。他需要用那些借口来粉饰他言而无信的本质。当他时常将大义挂在嘴边的那一刻起，我就一刻都没有踏实过。我知道他一定会反叛，我也知道他一定会失败。”许敬宗直言不讳道。 这下房玄龄和杜如晦脸色都变了。 “你们是不是想要赶紧将消息告知秦王，以免秦王误判形势？ 我如果是你们，第一时间应该将消息传回洛阳。秦王是唐皇的儿子，就算被猜忌，见了面几句话就能解释清楚。但你们是臣子，一旦被猜忌，刘文静便是前车之鉴，秦王保不下你们的。 言尽于此，你们愿意听就听，不愿意那就当我没说。”许敬宗故意点出刘文静可没安好心。 都知道刘文静当初与李世民交好，可就算这样，李世民依然没能保下刘文静。 尽管这里边刘文静是自己作死，李世民当时也是无可奈何。 但不可否认的是，一旦被李渊记恨上，眼下秦王也无计可施。 房玄龄和杜如晦二人都没有言语，他们在分析许敬宗的话里有用的部分。 可是最终两人还是摇了摇头，他们不可能越过秦王向唐皇禀报，那不是为臣之道。 哪怕被唐皇记恨，他们也只能认了。 “如果事事都想着明哲保身……” 薛收话还没说完就被许敬宗给打断了。 “如果不考虑明哲保身，封德彝和裴矩两位大人便不会出现在李唐的朝堂之上了。” 许敬宗已经比较客气了。 他的父亲许善心便不知变通，不懂“明哲保身”，所以随同杨广一起被宇文化及给杀了，九十岁的祖母却抚着灵柩说：“能死国难，我有儿矣。” 不久后，祖母便也去了。 再看封德彝和裴矩，当初哪一个不是杨广的亲信，可是现在都成了唐皇李渊的座上宾。 许敬宗在父亲死后便下定决心，这一辈子不会再为任何人卖命。 话说回来，当初薛收的父亲薛道衡得罪了杨广，房玄龄的父亲房彦谦还劝过薛道衡，闭门谢客，以求保全。 不过薛道衡没有听，最终被杨广找个罪名给逼死了。 薛收之后发誓，不仕于隋。 两人的经历其实差不太多。 在场的四个人，父亲都是前隋的重臣，但是现在都已经不在人世。 “你们或许觉得我许敬宗没有文人的风骨，我不否认。你们未来都是国家栋梁，我许敬宗甘愿做一片瓦，平时可以遮风挡雨，但一受力可能就碎了。这活总是要有人去做的，不是吗？” 许敬宗说了很多话，该说的，不该说的，好像在交代临终的遗言似的。 在几个人中间，他的年纪最小，可是经历却比其他三人加在一起还要多。 他今天在宁皇面前的表现，会被很多人看不起，但他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文人的风骨往往只有在国家危难的时候才会用到，可真当国家危难需要文人展现自己风骨的时候，这个国家也就要亡了。所以在他看来，文人最好不要期待有那一天，帝王更不该期待有那么一天。 至于真到了那一天，大丈夫又何惧一死？ 与房玄龄等人告别后，许敬宗刚走出李唐考生的驻地便见到了街口焦急等候的内侍。 内侍不是来传旨的，而是将皇上赏赐的东西送了过来。 许敬宗要留在大宁，还没有落脚的地方，所以姜万钧赏赐下来一套院子，一些银钱。奴婢要许敬宗自己去买，如果姜万钧直接赏赐，容易引起误会。 再说另一边的姜万钧，打发走了魏征等人，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立政殿。 往常姜万钧到了立政殿，长孙肯定会早早在门口等候，可是这一次却不一样。 姜万钧进了门，只见长孙端坐在椅子上，跟本没有要起身的意思，还一个劲的用幽怨的眼神看着姜万钧。 一头雾水的姜万钧看到长孙身前放着的画，才恍然大悟，这是吃醋了啊！ 这有了身孕的女人，脑回路是有点不一样。 “好啦，等哪天朕有空再帮你画一副。” “臣妾可不敢麻烦皇上。”长孙嘴一撇，眼睛里已经开始闪烁着泪花。 瞧把人给委屈的，很显然这已经是强忍了半天了。 事实上长孙已经酝酿差不多一下午了，本来只不过想给皇上甩个脸子表达一下自己的不满，却不曾想，这酝酿来、酝酿去，越想越生气，最后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皇后晚饭吃了吗？”姜万钧问向一旁的宫女。 “没有，皇后说要等陛下回来一起吃。” “嗯，去让人准备吧，半个时辰后送过来，你们都下去吧。”姜万钧把人都给打发了下去。 “是。”宫女悄悄退了下去。 直到身边没有了外人，姜万钧这才收起板着的脸。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七十六章 一日看尽长安花 搓了搓脸，姜万钧转身将长孙从椅子上扶了起来，“有身孕的人不能久坐，要么卧着，要么就站起来走动走动。” “陛下还懂这些？” “这世上有什么事是朕不懂的？”姜万钧说着从头上下打量了长孙一番。 这身衣裳显得有些老气，自打长孙当上皇后以来，素来主张节俭，这宫里头上上下下太素了，搞得姜万钧还以为自己是在龍首山上。 他忘了是谁说的了，这服装往往能够体现出一个时代的脉搏，汉时庄重，唐时大气，宋时婉约…… 如果不是怕被魏征追在后边说他“不务正业”，“玩物丧志”，姜万钧都想设计几套服装。 人靠衣裳马靠鞍，有时候这外在的形象，在一定程度上是可以影响到内心的。 不过现在这都不是重点，填饱肚子才是第一要务，一个个面黄肌瘦，瘦得都跟柴火棍儿似的，穿什么都体现不出大气来。 扶着长孙走了几圈，然后两人在软塌上坐了下来，姜万钧给长孙的身后垫了两个枕头…… “陛下，奴婢……”宫宁闯进来，正看到皇上在给皇后捶腿，吓得扑通跪倒在地。 “冒冒失失的，慌什么？”姜万钧假装不经意的将长孙的腿放了下来，当皇上的要注意形象。 长孙偷笑着站起来溜走了。 “奴婢知罪。”宫宁哪里会想到，大白天的皇上会做这些啊！ “起来吧，什么事？” “陛下，李密失踪了，奴婢收到消息，房玄龄等人回到驻地后，正准备派薛收去给李世民报信。” “李密还真是贼心不死啊！知道他去往何处了吗？” “奴婢的人跟丢了，不过应该是秘密回了洛阳。李密走之前，故意暴露了李唐留在长安里的眼线，混淆视线，分散跟踪的人的注意力，借机甩开了奴婢的人脱身……” “看样子这李密所图不小啊！”姜万钧一开始还以为李密只是准备逃离李唐，然后找块地方继续发展他自己的势力。现在看来，他低估了李密的野心。 “陛下的意思是，那李密故意暴露，就是为了将大宁拖下水，目的是转移李渊的视线？”宫宁不是笨蛋，稍微一琢磨便想通了其中的关键。 李密故意暴露李唐留在长安里的眼线，一方面是为了假大宁之手除去威胁，另一方面是拖大宁下水，让李唐以为大宁在和他李密合作。 “差不多，听说虎牢关的守将是徐世绩，和李密有很深的渊源。西边有我们作为威胁，东边是李密的旧部徐世绩，北边是李渊颇为忌惮的儿子李世民，洛阳城内或许也有和李密有些瓜葛的势力，这一次李密是把所有人都给利用上了啊！有点意思。” “这……”宫宁听得出来，皇上的语气更多的是调侃和不屑。 “李密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他这一下反而暴露他自己已经是外强中干，恐怕是连他自己的旧部都指挥不动了。李渊或许会被蒙蔽，但是裴寂等人哪个是好骗的？不过……”姜万钧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算了，这次我们就当一个看客吧。”如果大宁不是准备对萧铣开战的话，到真可以借用这一次机会，给李唐一点颜色瞧瞧…… 第二天一早，文武百官以及新科“进士”，齐聚紫薇殿。 一百人里，有十余人缺席，唱名时多少有那么一点小尴尬，不过瑕不掩瑜，至少前三甲都在。 随着姜万钧一声令下，御赐游街开始了。 房玄龄头戴金花乌纱帽，身着大红蟒袍，手持钦点金册，骑上御赐高头大马，从皇宫的正门走出…… 这道门平时只有皇帝才能出入，皇后在大婚的时候可以走一次，再有便是殿试的三甲出来时可以走一次。 文武百官上朝的时候只能走两侧门，文官走东侧门，武将走西侧门。 房玄龄，杜如晦，于志宁三人出了门。 先往东走，东边露布上张贴着皇榜，三人要率领新科“进士”看榜，接着由李纲亲手为三甲头上插花，披红绸，接着游街才会正式开始。 前方旗鼓开路，遍街张灯结彩，到处都是人……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可惜这是大多人的心思，房玄龄和杜如晦却得意不起来。 两人都已经听说了，苏定方率领大军已经到了长安城外，但为了给新科进士让路，所以会在城外二十里驻扎三天时间。到时候会有一场盛大的献俘仪式，据说草原上的颉利可汗被装到囚车里押送了过来，最近正在学习下跪的姿势。 一想到这里，房玄龄和杜如晦就感觉自己也是战俘中的一员。 昨天许敬宗的话仿佛还在耳旁，现在他们是状元，是榜眼，是天之骄子。可是这些身份都只是暂时的，等到他们回到李唐，他们不再是状元，也不再是榜眼。等到哪一天李唐战败了，他们很可能会成为战俘中的一员。或许到那个时候，他们还不如颉利可汗尊贵。 可是让他们留在大宁，他们是断然不会答应的，他们欠大宁的，也只能先欠着了。 游街，庆祝…… 对于百姓来说，他们似乎一下子又有了新的追求。 尽管一百人里，只有十位出自寒门，可这已经够了。 以前对于很多人来说，这一辈子好像没有什么盼头，祖祖辈辈都在土里刨食，最多只能期盼一下，来世投胎到一个好人家，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念想呢？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孔武有力的可以去投军，马上搏一个前程。 脑袋聪明的可以去读书，考取功名，将来一样可光宗耀祖。 宁皇给他们铺了两条通天的阶梯，让他们看到了希望，未来一下子好像变得光明了…… 三天匆匆而过，房玄龄和杜如晦犹如逃命一般离开了长安，他们感觉再不离开长安，自己就要不忍离去了。 就在房玄龄和杜如晦离开长安之时，洛阳的李渊收到了李密失踪的消息。 听到裴寂的禀报，躺在榻上半睡半醒的李渊，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浑浊的眼神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密失踪是否和宁皇有关？” “没有。”裴寂肯定的回答道。 “确定？”如果裴寂不这么肯定，李渊反而不会怀疑，裴寂如此肯定，李渊到是有些摸不准了。 “听人说，那宁皇有点看不上李密，禁止底下人与李密接触。”裴寂说着摇了摇头，当初李密来投，李唐上下可是既紧张又兴奋，差点失了分寸。 可是李密到了长安，人家都没用正眼看李密一眼，这种反差，真是让人一言难尽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七十七章 献俘 李渊在地上来回踱着步，李密出事是在他预料之中的。 李密的心思根本瞒不过他的眼睛，亦如当年他跪拜杨广时一样，表面上恭敬，心里恨不能将那杨广碎尸万段。 将心比心，他怎么可能对李密没有防备呢？ 解决李密不难，关键是如何达到他的目的…… 李渊病了。 病得很突然，洛阳宫内传出消息来，把很多人都吓了一跳。 太子李建成收到消息赶紧入宫求见，但被拦了下来，只能隔着帘子和皇上说几句话。 而紧随其后赶过来的齐王李元吉，连门都没进去，就被打发了。 很快宫内传出上谕，皇帝病了，由太子李建成监国。 各种消息满天飞，有人说李渊已经不行了，大行之日就在眼前；还有人说，皇上是被太子软禁了，若不是担心秦王不服，太子已经僭越帝位；与之相对应的一种说法是秦王密谋造反，所以皇帝气急攻心这才卧病不起。 整个洛阳城内，暗流涌动。 李密看着底下人收集上来的情报，顿时有一种吃了秤砣，拉不出来的感觉。 按理说，李渊不能主事，应该更方便他行动才是。可他总感觉这里边太诡异了，就好像李渊故意在配合他行动似的。偏偏他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就在洛阳暗流涌动之时，长安正在举行盛大的献俘仪式。 数十辆囚车一字排开，颉利可汗在最前头，紧随其后的是梁师都。 赤牛紧赶慢赶还是勉强赶上了献俘，不过为了等他，苏定方在长安城外多等了好几天。 颉利可汗看上去很精神，路上没人敢亏待他，毕竟是要将他当成“礼物”送上去的，成色和品相如果太差，会让观礼的人失望的。 到时候百姓看到一个跟“乞丐”似的突厥可汗，还不以为是假的啊！ 颉利可汗自己也是想开了，该吃吃，该喝喝，当初他就是从西宁逃出去的，反正都已经当过一次俘虏，所以在心理上没那么难以接受。 对中原文化很了解的他，听说过越王勾践“卧薪尝胆”的典故，为此他已经打定主意，先装一段时间孙子，留有用之身，未来等着东山再起。 与颉利可汗比起来，梁师都就要悲催了一些，好歹也享受了几年，一朝沦为阶下囚，心态上一时转变不过来。而且赤牛为了赶路，跟本没给他休息的时间。 囚车里装着的都是有身份的，那些身份差上一些的只能跟在囚车后头跑，路上死了也就死了，没人拿他们的命当回事。 不过只要他们能活着到长安，基本上就算留下一条命，大老远被送到长安，不可能再一刀砍了，否则直接带脑袋过来岂不是更轻松？ 关于如何处置颉利可汗等人的问题，姜万钧已经和魏征等人商议过。 颉利可汗和梁师都两人及其家眷，都会被圈养在长安城内，其他战俘会被送去修路搭桥。 “劳动改造”这四个字很好用，当初在河西的时候，姜万钧就是用这四个字说服魏征的，这一次同样说服了内阁。 杀又不能杀，圈养起来又浪费粮食，放了又担心对方继续为恶，怎么办？ 劳动改造。 “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这可都是在帮他们。 至于颉利可汗想东山再起，姜万钧是不可能给他机会的，别说东山再起，到时候颉利可汗没姜万钧的保护，突厥人就会想杀了他，省得他丢人现眼。 办法姜万钧都想好了，先教会他们唱歌跳舞，到时候接待外国宾客的时候，再请他们出来表演一番，想必会有不少人想看突厥可汗跳舞。 由魏征宣读颉利可汗和梁师都的罪名，有些罪名魏征以前都没听说过，不过这“反人类罪”听上去就很“高大上”。 经过姜万钧一番解释，魏征也觉得这个罪名适用范围刚刚合适。 在魏征请示之后，天子代天进行了判罚，“终身监禁，遇赦不赦”。 献俘结束，赤牛，霍方，苏定方三人率领有功的将士们，在仪仗队的引导下，缓缓进了城。 进了长安城，赤牛和霍方两人就像喝醉了酒一样，直到这一刻，他们才真正知道今天的大宁已经与以前不一样了。 他们最开始追随姜万钧的时候，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从他们打下赤水城开始算起，只过去了三年多时间，，哪里会想到，可以打下这么大一片江山…… 苏定方不像赤牛和霍方他们那么多感慨，但心情却是兴奋中带着一点点忐忑。 姜万钧见到赤牛几人过来，早早便跳下了龍辇，迎出去几十米。 这虽然是不和规矩的，却没人敢多嘴。 赤牛和霍方两人看到建我感觉，立即滚落下马，甩着鼻涕和眼泪，几步冲到了姜万钧面前。 “君上……”两人趴到地上已经泣不成声。 “好，回来就好……你们不在，朕想找个人喝酒都找不到……都起来，这么多人看着呢，小心让人笑话。”姜万钧也很激动，不过当着这么人面，他多少要克制一些。 “是。”赤牛和霍方两人老脸一红，抹着鼻涕站了起来。 “末将苏定方叩见陛下。”见赤牛和霍方站起来，苏定方这才出声。 尽管苏定方早就从其他人口中得知皇上年轻不凡，可直到见了面才发现，超出他想象的太多了。 身前的年轻人，脸上看不到阴郁之色，眼神里也看不到半点戾气，儒雅中带着煌煌大气，这可能就是皇者风范吧！ “果然一表人才，朕早就听药师提起过你。不错，不错。此次深入草原作战，有勇有谋，擒下颉利可汗，当记你首功。” “不敢当陛下称赞，全赖陛下庇佑，兵部上官运筹帷幄，将士们用命……” “哈哈哈，他们的功劳朕自然不会忘记，但你作为前线的指挥官，临机决断才是制胜关键。看到战报的时候，朕可是替你们捏一把汗啊。” “当时末将也是被气急了，这才借陛下的威名，震慑住了草原各部落。” “嗯，谦虚谨慎，胜不骄，败不馁，有大将风度，亦有大将之才。朕心甚慰。起来，起来，都起来吧。”姜万钧一边扶起苏定方，一边冲着后边的将士们招呼道。 “谢陛下。”三十几个壮汉一嗓子喊出去，方圆几里都听的真真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七十八章 虎牢关可能有麻烦了 姜万钧一手拉着苏定方，一边招呼赤牛和霍方，四个人边走边说着话。 因为对军旅极为熟悉，所以姜万钧和武将聊天最轻松。 而对于带兵的将领来说，他们最需要的便是一个知兵懂兵的皇上。 来到龍辇处，姜万钧邀请三人同车，三人说什么都不同意。 “陛下，你可不能厚此薄彼，这么多弟兄，你这龍辇也坐不下啊！”霍方挤眉弄眼道。 赤牛气的一阵咧嘴，霍方这个憨包，连拒绝的理由都是这么“莽”，这家伙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身后跟着的有功将领，听后心里也是咯噔一下，这是表示有功的将领太多了吗？龍辇都装不下了…… 姜万钧黑着脸抬起腿踢了霍方一脚，“你是成心气朕是吧？” “冤枉啊！我是想说，陛下应该换一个更大的龍辇，最好是能把整个天下都装下的那种，这样我们就可以都沾陛下的光了。”霍方一脸委屈道。 “胡闹，龍辇都是有规格的，是朕想做多大就做多大的吗？” “谁？谁敢不让陛下乘坐大一点的马车？”霍方瞪着眼睛，四下扫了一眼。 “滚蛋。看见你就来气。”姜万钧哭笑不得的又踹了霍方一脚。 当初追随姜万钧的时候，霍方和赤牛两人与姜万钧同吃同住过，可是现在身份不一样了。 姜万钧邀请是恩宠，三人拒绝是本分。 让霍方这么一顿插科打诨，姜万钧也没有强求，不过他放弃了自己乘坐车架，而是选择在车下陪着三人一起走。 草原上的威胁基本上已经解决，战略重心开始东移。 朔方和马邑将变得尤为重要，不久前姜万钧命丘行恭进驻马邑，事后想起来，姜万钧感觉这是一步险棋，好在刘武周没有与大宁拼命的意思。 包武留在伊吾，丘孝恭坐镇武威，丘行恭成功进驻马邑，北方防线算是稳了。 接下来，姜万钧会要长孙无忌坐镇西宁统领河西政务。 苏定方和丘行恭会坐镇朔方和马邑，一方面监视草原的动向，一边封锁李唐与草原的联系。 有功的将士肯定是要赏的，苏定方所缴获的战利品，姜万钧一声令下全都给分发了下去。 接下来几天，姜万钧难得给自己放了两天假，在霍方和赤牛的陪同下，到处转了转。 随着霍方和赤牛的回归，姜万钧心里踏实了不少。 长安的防御力量得到了很大程度上的加强，再出年前那样的危机，姜万钧就不用亲率龍卫出战了。 偌大一个长安城，光靠姜万钧自己是看管不过来的，魏征和李刚等人虽然能够帮助姜万钧分担一些压力，但他们毕竟不能冲锋陷阵。 姜万钧不一定事事都诉诸武力，但武力却是必须在选项之内，可以不用，但不能没有。 霍方和赤牛进入内阁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在姜万钧授意下，将创办“军校”的提案递交到内阁审议。 其实一开始姜万钧是想要参考抡才大典，举办“武举”考试的。 在姜万钧的设想中，武举考试不单单要比武力，还要有笔试，考兵法，军事策略以及排兵布阵什么的。但考虑到，练武之人，能识文断字的都不多，孙吴兵法名声最大，可是依然很多人都没看过，这笔试部分很可能会闹出大笑话来。 思考再三，姜万钧不得不暂时放弃。 他决定先打好基础，一步一步来…… 晋阳宫。 从长安昼夜兼程赶路的房玄龄和杜如晦两人，终于见到了李世民。 比起分别之时，李世民明显憔悴了许多。 前方的战事进展不太顺利，随着大宁灭了梁师都，之后又派兵进驻马邑，等于是断了刘武周的退路，刘武周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现在摆在刘武周面前的局势是，在摸不准大宁态度之前，他只能和李唐拼命。 如果他转身去攻打马邑，李唐肯定会毫不客气的落井下石，双方早已经是你死我活再无余地。 与其直面大宁和大唐两个强大的敌人，不如挑一个软柿子往死里揍，所以李世民就被当成软柿子了。 战事不顺是在李世民预料之中的，真正让李世民头疼的是，洛阳方向万一出现什么变故，他现在是鞭长莫及啊！ 本来李世民还在心里埋怨李渊干嘛要把李元吉派到他身边了，现在他反而希望李元吉赶紧来上任，可惜，李元吉如今躲在洛阳不愿意出来了。 见到房玄龄和杜如晦，李世民非常高兴，他现在太缺少能够替他分忧的人了。 双方分宾主落座，李世民并没有急着询问两人关于李密叛逃的事，反而耐心打听起两人在长安的经过。 在得知两人在长安参加了一场盛大的庆祝仪式，李世民表现得相当洒脱，没有丝毫不悦。 李世民当场表示，等到大唐统一天下之后，他也会请求皇上搞一场抡才大典，到时候就由房玄龄和杜如晦来当主考官。 本来挺高兴的一个话题，让李世民这么一说，房玄龄和杜如晦心里却异常难受。 将来大唐若真能统一天下，秦王该如何自处都是一个大问题，就更别说他们这些追随秦王的部下了。哪怕真搞抡才大典，主考官也轮不到他们啊！ 难道要他们劝秦王去争夺皇位？ 太子已册立，这话说出来就有些大逆不道了。 李世民看到房玄龄和杜如晦两人的脸色就知道两人心里在想什么，有些话，可以做但不能说。 “你们让人转呈的信，孤都看过了，宁皇治军，治民，治国果然都有一套，孤受益良多……”李世民一边感慨，一边轻轻拍了拍桌上的小册子，这里边记录了许多宁皇说过的话。 曾经他对里边的一些东西颇为不屑，然而随着他站得越高，感悟越多，越能理解其中的精妙之处。 “延族的事，殿下已经知道了吧？”房玄龄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嗯，可惜了。”薛收回来已经说了许敬宗的事，李世民并未太往心里去。 但房玄龄却不敢大意。 “殿下，如果李密反了，瓦岗旧部遍布各个角落，不得不防啊！”房玄龄忧心忡忡道。 许敬宗怕被李密牵连，其他就不怕吗？ 到时候会不会因为担心被李唐清算，干脆破罐破摔也一起反了？ 听到房玄龄的话，李世民突然想到了什么，顿时脸色大变。 “不好，虎牢关可能有麻烦了。” “殿下……”房玄龄不知道秦王怎么突然想到了虎牢关。 “太子监国，定不会安分，西边函谷关外是大宁，太子不敢招惹。那么东边虎牢关就会成为太子的目标，偏偏此时虎牢关不能轻举妄动啊！窦建德之前在孤手上吃了不少亏，但根基未失……”李世民向两人解释道。 太子对军权垂涎已久，只要有机会，怎么可能会放过？ 但这也正是李世民所担心的，太子想要军权，目标只能是那些降将，这势必会惹恼那些降将。 到时候恐怕不止李密的旧部，就连罗艺等人，都可能生出别的心思来。 “克明想到了什么？”李世民注意到，杜如晦好像脸色不太正常。 “殿下，恐怕我们要回援洛阳了。” “孤何尝不知，但是皇上那边……唉！”李世民将眼睛转到了别处。他听出了杜如晦话中的含义，回援洛阳是假，回去逼宫才是真。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七十九章 迷雾重重 如果太子把人都给逼反了，那么太子的位子也就坐不稳了，风一吹就可能倒下，但秦王却不能去当那股风。一旦秦王回去逼宫，皇上便再也容不下秦王。 房玄龄不明白这么简单的事情，杜如晦怎么会看不出来。 “克明……”房玄龄轻轻唤了杜如晦一声。 杜如晦苦笑着冲着房玄龄摇了摇头，“如果洛阳真有危险，秦王手握重兵却不回援，置陛下于危险之中，为人子，为人臣，能说得过去吗？ 争即是不争，不争即是争。 关键要看陛下是怎么想的啊！” 房玄龄先是一愣，接着恍然大悟，一语惊醒梦中人。 皇上突然病倒，本身便不同寻常，如果这是一次试探，那么秦王留在外边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拥兵自重。 说秦王对储君之位不在意，谁会相信？ 秦王不争，那便是在争。 这会让皇上怎么想？ 哦，为了争储君之位，秦王连洛阳都不管了，甚至置皇上的安危于不顾…… 这罪过可就大了。 可如果这一次真的是皇上的一次试探，那么秦王回去也很危险。 置前方的战事于不顾，就为了回洛阳争储君。 这，岂不是怎么选都不对？ 等等，或许，皇上从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不管秦王如何选择都是错的，这就给了皇上收拾秦王的借口。 这是功高盖主了啊！ “殿下！”房玄龄觉得嗓子有点堵得慌。 太欺负人了，这分明就是皇上想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要教训秦王。 李世民对房玄龄摆了摆手，然后看向杜如晦，“克明有什么主意？” 既然是杜如晦先提出来的，以李世民对杜如晦的了解，他肯定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杜如晦左右看了一眼，小声回答道：“殿下忧心陛下的病情，也病了。军中大小事务全部交给平阳公主打理，只带数千精锐，由柴绍护送回洛阳……” 将军队交给平阳公主，李世民可以放心，皇上也可以放心。同样，由柴绍担任护送任务，皇上和李世民也都可以放心。 不把大军带回去，既可以保证晋阳不失，又不会给人逼宫的感觉，同时又能保证军权不会被别人抢走，一举三得。 至于说，数千精锐能不能解洛阳之危，杜如晦一点都不担心。 所谓的危机在内而不在外，内部危机一旦解除，杜如晦不信皇上会不留后手。 “可是，虎牢关那边……” “殿下可以让他们尽力配合太子，以求自保。”杜如晦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别说那些降将，就是他们这些秦王身边的亲信，如果有圣旨下来要调他们离开，他们也不能抗旨。 “也只能这样了。”李世民也清楚这里边的道理。 如果有人不服气，他也只是道一声可惜。 数日后。 一支队伍离开了晋阳。 也不知道是不是杜如晦的嘴开过光，李世民真的病了。 病来如山倒，要不是李世民一再坚持，房玄龄真不敢让李世民上路。这要是在半路上发生个好歹，到洛阳可能就凉透了。 就在李世民的车驾离开晋阳时，虎牢关外的战斗也打响了。 李世民猜的没有错，李建成监国后，第一件事便是对兵权下了手。 其实李建成也是没办法，手上没有兵权他心里不踏实啊！ 可是兵权要么掌握在皇上手上，要么就掌握在秦王手上，他所能依仗的，竟然只有一个不争气的齐王。 这一次监国，李建成下了狠心，一边招兵买马，一边敲打那些不把他放在眼里的人。 皇上的人他自然不敢动，秦王的亲信他也尽可能不过分逼迫，但是那些降将，李建成就没有那么客气了。 一套威逼利诱下来，李建成手上总算有了几分实力。 有兵有将之后，李建成并没有安分下来，他需要用军功来装饰他的太子冕。 西边的大宁，李建成没有把握，东边的窦建德就成了他的目标。 不久前刚在李世民手上吃了苦头的窦建德，完全没有想到，李世民不在，李唐还会对他展开攻击，所以一开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李元吉在徐世绩的配合下，连战连捷，短短数日便在河北地界闯下偌大威名。 捷报像雪片一样，飞入洛阳…… 李建成在笑，李元吉也在笑，可是徐世绩实在笑不出来。 局势从一开始便失控了啊！ 他的话没人听，李元吉只知道往前冲，根本不去想补给的问题。 当徐世绩发现补给没送到，立即察觉到了不妥，一边派人回洛阳催粮，一边想要召回李元吉的大军。 结果回洛阳的人音信全无，去召李元吉的人被李元吉以扰乱军心为名砍掉了脑袋，把脑袋给他送了回来…… “殿下，虎牢关丢了，齐王，徐世绩等人被俘……” 李世民睁开眼睛便听到了这样一个消息。 “还有呢？”李世民不信只有这一个坏消息。 “太子遇刺，虽无性命之忧，但受到了惊吓正在静养。” “那朝中谁在主持大局？” “裴寂大人。” “孤知道了，进城后直接去皇宫。”李世民现在浑身无力，几句话差不多要将他给抽干了。 闭上眼睛，李世民气啊！ 他真想问问他那位任性的父皇，现在是不是满意了？ 一个儿子被俘，一个儿子遇刺，一个儿子卧病不起，若是这三个儿子都没了，这大唐江山还姓李吗？ 听说父皇对裴寂格外信任，为了以示亲近，甚至让宫中的妃子到裴寂府上留宿，要不干脆皇位传给裴寂算了，他们几个儿子也别争了。 就在李世民在心里“埋怨”李渊的时候，李渊这会正卧在榻上听人汇报这些天发生的事。 得知秦王回来了，朝中上上下下都有点慌，没人知道李世民这次回来要干什么。 “陛下，听说，发现李密失踪后，房玄龄等人立即派人去前线秦王那里通风报信……”封德彝不怀好意拱火道。 “他们是秦王府的人，不先去通知秦王便是僭越。”裴矩瞪了封德彝一眼。 “那也要分个轻重缓急，眼里还有没有陛下？”封德彝寸步不让。 “够了。太子伤势如何了？刺客抓到没有？李密的下落找到没有？”李渊连续抛出三个问题。 “太子没有什么大碍。刺客抓到了，但已经服毒自尽。李密，也死了。”裴矩一肚子疑惑，却也不敢问。 裴寂肯定是知道一些什么，或许皇上也是知情人。 太子遇刺，到底是何人所为？ 是秦王吗？ 还是太子自导自演的苦肉计？ 李密是怎么死的，为什么会有人把人头送过来？ “朕累了，你们跪安吧。” “是。”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八十章 稳住，别慌 “李密死了？”姜万钧看到情报的时候，一时间有些不太敢相信。 他想到了李密会失败，但没想到李密最后会死得不明不白。 会是谁动的手呢？ 通常情况下，李密死对谁最有利，谁便最可能是凶手。 从这个角度看，李渊和瓦岗旧部都有嫌疑。 当前这个时机，毫无疑问瓦岗旧部嫌疑最大，要是让李密继续折腾下去，他们这些人都可能被牵连进去，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除掉李密这个祸害完全说得通。 但也不能排除因为私人恩怨，或者是某些姜万钧看不透的利益相关的一方所为。 最近李唐发生的事都有点鬼。 李建成遇刺，也是迷雾重重。 李世民有动机也有那个能力，但也可能是别人栽赃陷害。 另外李建成惹出这么大的祸事，上演一出苦肉计来脱身也是非常有可能的。 再有就是李渊的病情，真真假假让人一头雾水。 “陛下，白山将军求见。”宫宁打断了姜万钧的思考。 “让他进来吧。” 姜万钧说着看了一眼身旁放着的折子，这是兵部送过来的，他已经看过了。 “臣……” “免礼，赐座。”姜万钧不等白山弯下腰就把人扶了起来。 “陛下，臣这次来是想问，我们要出兵试探一下李唐吗？”白山这段时间一直在谋划着打过黄河去，现在洛阳出现了不稳的迹象，白山觉得是一次机会。折子递上去没了消息，所以他亲自跑过来问问。 “如果黄河对面的唐军一击即溃，你打算怎么做？”姜万钧饶有兴致的考校道。 “这……”白山有些迟疑了。 一击即溃代表什么？ 代表对方不堪一击，还是对方设置了陷阱，打算诱敌深入？ “陛下，看对岸的军营布置，应该也是知兵之人，应该不会一击即溃吧！” “‘应该’这两个字用在军事行动上极为不妥，你既然已经做了周密的计划，敌人的反应岂能全都按照你们设想的来？” “是，是臣急躁了。”白山头上汗都下来了。 “在敌人有准备的情况下，虚实是试探不出来的。朕多次强调要正奇相结合，投机取巧终究是小道。作为一位合格的统帅，要先虑败而后虑胜。你只想到了胜，却忽视了败，这样的计划，朕怎么批？” “臣……” “你呀，心乱了……”姜万钧能够体会到白山心中的焦虑。 “是，是臣让陛下失望了。”白山脸色有些灰暗。 他作为眼下军方的第一人，压力非常大。李靖和颜文远都是军事方面的大才，白山深知自己不如他们。如果不是姜万钧处处维护他，他根本坐不到军方第一人的位子上。 事实上不光白山自己，在大宁普遍存在着一种焦虑，总感觉像坐在火山口上似的。 姜万钧早就察觉到了这一点，年轻的大宁或多或少会显得有些浮躁，不够稳重，好在姜万钧一直都很清醒，所以才能稳住局势。 前车之鉴啊！ 李轨，薛举，王世充，李密等人为什么会失败？ 他们刚开始起事的时候，哪一个不是风头一时无两，但爬到了一定的高度之后就开始犯蠢了。 有些行为就像失了智一样，姜万钧好一阵子都没想通。 直到他登临帝位后，很多原来不懂的事，现在算是看明白了。 一个人犯错不可怕，可怕的是所有人都在犯错。 急躁，急功近利，心理失衡，飘……各种问题一大堆。 像白山这种素来稳重，被姜万钧所倚重的重臣，现在都出现了心里失衡，足可见其中的凶险。 在这个时候，作为皇帝，姜万钧一旦也开始“飘了”，那么整个政权都会处在一种失控的状态，不出事才怪。 人在不清醒的时候，判断会出现偏差的，在用兵的问题上，容错率又是最低的，稍有不慎便可能酿成大祸。 如果白山不找过来，姜万钧还真想过探探李唐的虚实，不过现在他改变了主意。 哪怕错失良机，他也要让大家先稳住，让大家先沉淀沉淀，等到大家适应了现在的身份，都冷静下来，再图后事。 当然，光抑制是不够的，还要采取有效的调节措施。 “试探不试探的，先放一放吧。意义不大，我们现在动起来，反而可能会帮了李渊。面对外部巨大的压力，他们内部反而容易达成共识，取得谅解。” “是。”白山擦了擦汗。 “你来的正好，霍方和赤牛提议创办军校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是，陛下早在河西的时候就提出来过类似的设想。”白山对于这个提案并不觉得意外。 “嗯，霍方和赤牛他们那点墨水你也是知道的，军校成立之后，还是要你多费心。朕把丑话说在前头，到时候从军校里走出去的学生，那可都算是你的门生，如果他们不中用，丢的可是你的人……”姜万钧拍了拍白山的肩膀说道。 白山有点慌，“陛下，您不亲自兼领……” “你是嫌朕还不够忙吗？” “可……” “你教出来的弟子，朕有什么信不过的？”姜万钧一开始还真想过，但这个“校长”他真没兴趣。 另外他也是考虑到，不能把好处全占了。 有没有这个“校长”的头衔，他对军队的掌控力都是无人能及的。 可是对于后世之君就不一样了，到时候搞不好他们需要这个“校长”头衔才能控制住军队。 姜万钧现在少占一些，未来的后世之君手上的筹码就会多一些。 不用的时候可以闲置，也可以当成是一种荣誉赏赐给有功之臣，关键的时候可以自己领着，选择也多一些。 反之，如果姜万钧把能占的都占了，后世之君，很可能头上戴着一堆头衔，却都是虚的，什么用都没有。 “是。”白山把头低下，眼睛里泛着泪花。 “打天下难，守天下更难。现在还没到守天下的时候，咱们君臣更不能放松下来。” “是。” “大宁现在蒸蒸日上，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在走。不能急，不能躁，你们整天都跟打了鸡血似的，下边人岂不是都要炸了？仗有你们打的，天下平定了，东有高句丽，西有西突厥和西域诸国，南边还有许多蛮夷之地等着你们收拾，没有数十年是完不了的。 等到了你们骑不动马了，也舞不动枪了，咱们君臣也就可以享清福了。 到时候朕带着你们，从东到西，从南到北，好好看看咱们打下来的这个世界，岂不快哉？” “臣知罪。” “也怪不得你们，是朕没和你们讲清楚，你们心里头没有底。前边的战事如果不太急，你们没事就过来找朕说说话。有想不通的，想不明白的，尽管问。朕当你们是袍泽，这种关系可不是外人能比的。” “是。”白山本就不太擅言辞，所以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走，陪朕出去走走。”姜万钧看了一眼外边的太阳，天要暖和了，他不喜欢闷在屋子里。 宫宁听说姜万钧要出门，赶紧去准备。 唐皇李渊一病倒，整个李唐差点乱了套。这可让大宁上上下下都吃了一惊，以至于对他们的皇帝更加上心，唯恐姜万钧出什么闪失。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八十一章 爷仨都是“嘤嘤怪” “陛下皇宫里的园子该修一修了。”白山注意到，园子里凉亭都掉漆了，看上去显得破败不堪，颇为荒凉。这话要是出自别人之口，非被扣上一李世民已经无法起身了，可是李渊并不相信，他还以为自己的那个二儿子是在装病。 直到真正见了面，李渊才发现，李世民高烧到神智都有些不清醒了。 太子李建成也被人搀扶着过来了，看到抱头痛哭的那一对父子，顿时也哭出了声来。 “父皇，是儿臣不中用。二弟，大哥对不住你啊……哇……”李建成一嗓子差点把李世民给震晕过去。 “父皇，大哥，都是世民的错……”李世民的眼泪也像不要钱似的。 “不，是朕错了，上苍如果要惩罚，就惩罚朕好了……” “嘤嘤声”响成了一团，这下可好，父子三人都哭成了鬼，裴寂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劝又劝不住。 精明的封德彝自然看出三人中，太子才是最佳突破口。 “太子殿下，劝劝陛下吧，陛下大病初愈，身子骨弱，再哭下去非伤了身子不可。” 果然，听到封德彝的话，李建成赶紧停了下来。 只不过这时候秦王李世民已经昏过去了。 “太医，太医，快叫太医。”李渊慌得不行。 “我二弟要是有个闪失，孤绝不会放过你们。”李建成在另一边威胁起柴绍等人来。 一阵鸡飞狗跳，太医被带了过来。 一针下去，李世民醒了，但病却没有那么容易好。 旧伤复发，血气亏损，风邪上乘，肺气失宣，忧思成疾…… 太医说了一大堆专业术语，又开了好几副药，最后叮嘱要静养。 “静养”是一副万能药，就和让“勤喝水”差不多。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八十二章 大乱开始 将李世民安顿下来，李渊拉着李建成的手，父子二人坐了下来。 李渊先询问了李建成的伤势，如何受伤的李渊不想再追究，他希望太子能明白他的意思，现在李唐需要的是团结。 李建成当即表态，他绝对不相信是二弟李世民所为。 李渊也向李建成保证，他绝对没有换太子的意思，而且不用等到他百年之后，天下一统之后他便退位，将皇位传于太子。 李建成连称不敢，并表示，他从没有窥视皇位之心。二弟于国有大功，未来就算由二弟来当皇帝，他也绝对服气。 李建成越是这么说，李渊越不敢松口，要是两个儿子都不争了，那李渊就要睡不着觉了。 为了给李建成增加信心，李渊不得不下放更多的权利给太子。 李世民这才勉为其难同意继续当太子。 达成了共识之后，后边的话就好说多了。 父子两人已经好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坐下来说说话。 既是父子，又是君臣，还胜似师徒，在这世上，恐怕很难再找到比皇上和太子之间更复杂的关系。 有句老话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皇上既希望太子能够传承自己的衣钵，又担心太子成长得太快将来不受控制，架空自己，甚至是取而代之。 所以，难啊！ 这一次李渊本打算好好教训教训自己的两个儿子，却不成想，两个儿子的身边都不缺能人辅佐，最后都成功上岸了。反而是他这个当皇帝的，掉到了水里，需要两个儿子搭把手才能爬上来。 如今齐王李元吉当了俘虏，自然不能用来背锅，不仅不能背锅，还要好好安抚一番才行。 而太子李建成因为遇刺，显然也不能用来当背锅侠。 原本最合适的背锅人选是李世民，可是李世民拖着重病之身回到了洛阳，人还没进城，孝名已经在洛阳城内传开，再当背锅侠肯定不合适了。 没办法，只能把所有责任全扣到李密头上。 很快宫内便传出旨意，与李密相关的人全都被下了大狱。 行刺太子，谋逆造反，诅咒圣上等等三十余条罪状。 李渊得病，太子受伤，粮草没有及时运送到前线，致使前方大败，齐王被俘等所有的罪责，全由李密以及其亲信来承担。 随着一批人头落地，洛阳的局势稳定了下来。 但后遗症却没有那么容易平息，李世民在洛阳修养半个月后，病还没好利索便再次领兵出征了。 李渊和李建成二人亲自将李世民送出了洛阳，父子三人手挽着手，这是一副极为难得的画面。 李世民到了虎牢关外，立即对虎牢关展开了猛烈的进攻。 而窦建德也是做了充分的准备，所以几场激烈的战斗下来，李世民没有占到半点便宜。 可惜，再坚固的堡垒，最终还是会从里面被攻陷。 被窦建德俘虏的徐世绩，从一开始便打定主意，假意归顺窦建德，骗取窦建德的信任，然后等待时机。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几场战斗，窦建德刚刚放松警惕，徐世绩便反水了，配合李世民一举夺回了虎牢关，并将窦建德生擒活捉。 承诺保窦建德一命的李世民和徐世绩最终还是食言了，李渊命令处死窦建德，李世民也只能照办。 随着大军班师回朝后。 徐世绩被加授右武侯大将军，封曹国公，并被赐姓李氏。 秦王李世民有大功于国，太尉兼尚书令已经无法彰显其荣耀，特设天策府，册封李世民为天策上将，并加领司徒。 被救回来的齐王李元吉，拜上柱国，司徒，侍中，并州都督，检校左卫大将军。 李神通，授命为河北道行台、尚书左仆射，左武卫大将军。 解决了窦建德这个心腹大患，李唐上下沉浸在一片喜悦之中。 高兴的李渊，接连设宴，一扫之前的阴霾。 然而李唐上下高兴的劲头还没过去，福无双至，刘武周一鞋底子抽到了李渊的脸上。 本来留守晋阳的李秀宁打算以晋阳做诱饵，引刘武周来攻。 计划一开始进行得很顺利，刘武周先胜后败，被李秀宁打得抱头鼠窜。 就在李秀宁准备扩大战果的时候，罗艺突然临阵倒戈叛变了，一下子打了李秀宁一个措手不及，最终李秀宁只带几百人逃至马邑，才得以幸免。 不过刘武周也不好过，罗艺表面答应与他里应外合，其实是打着赢家通吃的算计。 进驻晋阳的刘武周庆功宴都还没来得及举办便沦为了丧家之犬，手下大将尉迟敬德和张万岁投降，刘武周被部下砍掉了脑袋。 而罗艺在占领晋阳没几天后，改旗易帜，悬挂起“刘”字大旗，奉窦建德故交好友刘黑闼为主。 晋阳在短短几日之间数次易主，这叫在一旁看热闹的丘行恭差点揪掉胡子，幸好大宁没有被卷进去，否则非被人卖了不可。 刘黑闼召集窦建德旧部起兵，自称汉东王，各地响应者不计其数。 一时间，声势之盛，比起窦建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姜万钧此时可顾不上东边的局势，大宁对南梁的战斗已经全面打响了。 丘和留守巴蜀，趙离，罗士信，牛进达从巴蜀出发，顺长江而下，而颜文远，秦琼，程咬金，则由北向南，两路大军浩浩荡荡杀向南梁。 尽管南梁早有准备，但双方的战斗力根本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弓马娴熟的大宁军，最大的短板是不擅长水战。 为此颜文远制定的策略是，将敌人消灭在地面上，然后封锁沿江口岸，让南梁的水军得不到后勤补给，最后只能登陆与大宁决战。 而就在南梁以为大宁根本没有水军，放松警惕之时，丘和与趙离偷偷在巴蜀训练的水军一举杀出…… 首战，趙离等人便为大宁缴获了千余艘楼船。 得到战船补充的大宁军，兵威更盛，南梁的守军经常是三通鼓一过，地上已经跪下了一大片。 偷偷跑过来投诚的将领排成了长队，颜文远都快成人形签字的机器。 姜万钧也没想到战事进行得会如此顺利，以至于看到捷报的时候，他好一阵子才缓过神来。 为了避免书信往来不便，他授予了颜文远全权。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八十三章 萧铣的路 “陛下，大战之后恐怕会有大灾啊！”魏征已经接到河西急奏，开春之后，河西根本没有降雨。 照这样下去，河西定会出现巨大的粮食缺口，巴蜀的粮食可能都要补进去。 而关中的粮食勉强只够自给自足的，不可能有什么剩余。 大宁以外的地方，随着各地爆发大规模战争，百姓也没办法安心种地，如此一来等到了秋天，大半个天下都会绝收。 大宁的粮食储备看上去还算充足，然而一旦难民潮大量涌入，粮食未必够用，不能不防。 说起来，这个时机发动对南梁的战争真不太合适，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魏征提都不会提这一茬。 大宁属于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准备了一个冬天，不可能再拖下去。 若不趁着李唐自顾不暇赶紧收拾了南梁萧铣，一旦萧铣与李唐联合起来，大宁以后就不得安宁了。 “朕心里有数，越是这种时候，越要严查各地不法之事，天灾不可怕，人祸不可不防。” “是。”魏征知道皇上指的是谁，无非是那些暗戳戳搞小动作的世家。 姜万钧心里明镜一样，随着大宁开始对外大规模用兵，不少躲在暗地里的宵小之辈又要跳出来刷存在感了。 借天灾之名，大肆宣扬说这都是他姜万钧的错，是上天在示警云云。 嘴上嚷嚷着大义，心里头想的全是生意，无非是想趁机从姜万钧手上扣一块权利罢了。 以前姜万钧不懂，为什么会有人说，外敌不可怕，内部敌人才是最大的敌人。 现在他明白了，外敌很多时候寻求的是利益最大化，与仇恨无关。 但是内鬼不仅追求利益，他们更恨不能将你挫骨扬灰，只有这样，他们才会心安。 面对这种情况，有人会失去理智，但姜万钧不会。 他清楚，失与得之间不能只看眼前的利益，要长远考虑。 从长远来看，内部敌人是可以“驯化”的，“外敌”却不能。 不过无论内敌还是外敌，偶尔可以吃一些亏，但这是过程，绝对不能当成结果，更不能让其变成结果。 韬光养晦，“韬光”是为了“养晦”，“韬光”是过程。 扮猪吃老虎，“扮猪”是为了吃老虎，“扮猪”是过程，要是扮着扮着真成猪了，那特么就完蛋了。 姜万钧能想明白这些，但是有些人却想不明白。 比如此时的萧铣。 前方已经打成了一锅粥，萧铣却顾不上去管前方的战事，反而在排除异己的路上越走越远。 在萧铣想来，大宁是外敌，哪怕占了他的地盘，抢了他的钱粮，那都不算事。 只要他能保住自己的位子，就算将来当了俘虏，他也是最大的“俘虏”。 可如果他被内部敌人给铲翻在地，那他就不是皇帝了，到时候他就会像杨广一样，死的时候想摆个好看的姿势都不行。 杨广当时想饮毒酒自尽，保留最后一份颜面，但叛军却不同意，最后将其勒死，连白绫都没提供，想起都觉得凄凉。 萧铣绝不允许自己沦落到杨广那样的下场，为了防止被身边人出卖，萧铣采用高压政策，动辄便刀斧加身，两个月不到，死在前方战场上的将帅还没有死在萧铣手上的多。 这样的后果就是，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而这又让萧铣更加恐惧，愈加担心被人半夜砍了脑袋去宁皇那里请功，甚至连觉都不敢睡。 恐惧，杀人，更恐惧，更要杀人…… 南梁已经陷入了死循环，一开始还有臣子劝谏，到后来，劝谏的都快死光了。 当萧铣再也听不到劝谏的声音的时候，战败的战报都少了不少。要不是见到爱妃每天以泪洗面，他差点以为前方已经不打败仗了。 大宁军一路势如破竹，坐拥四十万大军的南梁，冷不丁看上去犹如一只庞然大物，可真被戳破了外边的那一层皮，败絮其中，让人不忍直视。 两个月的时间里，两路大军连战连捷，降卒快要超过两路大军原有的人数，姜万钧不得不下令让他们休整。 而另一边的萧铣，并没有因为大宁停下来休整而松口气，他在思考未来该何去何从。 南逃，东逃，还是北逃？ 萧铣自己都不知道他还能相信谁，除了自己，他谁都不敢相信。 作为开国之君，能做到他这个份上的相当少见。 在萧铣一个人身上，仿佛浓缩了一个朝代。 一个王朝，从无到有，再到辉煌，最后到覆灭，原本需要十几代国君来演绎，可是萧铣一个人就给演完了。 而造成这一切的，其实就四个字，“德不配位”。 梁武帝萧衍六世孙，这身份能给萧铣的，都已经给他了。 萧铣自己又做了什么呢？ 事实上萧铣自始至终连手底下人都驾驭不了，原本借助与姜万钧联姻，完全可以将内部势力好好规整规整，但萧铣却在被底下人忽悠几句后就开始飘了。 到后来他以为自己真的是真命天子，别人理所当然就该来辅佐他成就帝业。 等到姜万钧入主长安后，他不仅没能及时认清现实，反而幻想着姜万钧会迎接他入京，尊他为帝。 “太幼稚了。”岑文本在心中感叹道。 真让萧铣做了这天下之主，要不了多久，这天下便会烽烟四起。 这样的君主，非臣子之福，也非百姓之福。 “陛下，自从隋帝无道，四海百姓便翘首以盼，盼望着一位好君主的降临。可惜，陛下难堪重任，为今之计，只有投降一条路可走，那便是向大宁投降。否则兵灾降临，百姓遭殃，陛下也将大祸临头……”岑文本也不想走这一步，可是他实在不忍心看着萧铣走上一条绝路，所以冒死劝谏道。 败局已定，早日投降不仅可以免于一场灾祸，同时也能避免激怒宁皇。 以萧铣与宁皇的关系，保留一份情面，将来也好见面，未来萧铣至少可以保证一辈子荣华富贵。 南逃，东逃，北逃，这三条路都走不通。 南逃和东逃没什么分别，想要找个地方养精蓄锐东山再起，那是痴人说梦。现在都做不到，以后更做不到。 北逃去投靠李渊，这有些太过儿戏了，志在天下的李渊怎么可能会真心帮萧铣呢？现在拉拢萧铣，是因为萧铣手上还有几分实力。 除非萧铣放弃争夺天下，但是可能吗？ 若真打算放弃争夺天下，何不直接投降大宁。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八十四章 被自杀 萧铣被岑文本直白的话呛得双眼猩红，他有些后悔找岑文本来商议了。 如果所谓的忠臣，就是这等模样，萧铣宁可不要。 “你还当朕是皇帝吗？”当着他的面，说他“难堪大任”，这和乱臣贼子又和分别？ “陛下是想听真话，还是想听假话？”岑文本没有丝毫退却的意思。 “真话如何，假话又如何？” “陛下如果想听真话，臣便如实回答；若陛下想听假话，随便召个人进来，他们一定会说得天花乱坠，都是陛下想听的。” “放肆，大梁难道就你一个忠臣？” “若陛下跟前全是忠臣，又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田地的？难道真的是天命在宁不在梁？” “混账，来人，给朕将这厮拖下去砍了。”萧铣彻底气炸了。 岑文本提到“天命”两个字是萧铣的死穴，他萧铣正是因为一直以为天命在自己身上，所以才走到现在的。抽掉“天命”这个梯子，他还有什么？ 他什么都没有。 “臣今日来见陛下，就没想着活着回去。陛下既然自诩是仁君，是明主，已经走到这一步，再坚持下去只会让更多人罹难，何不思考退路？” “来人，来人……”萧铣又喊了两嗓子，却不见一个人进来。 “反了，反了，都反了。那姜阎王也号称仁君，号称明主，你怎么不劝他投降？”萧铣说着就要去摘佩剑。 “陛下当真不知？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血流千里。任何事情都是因人为异，岂能混为一谈？” “你，你，你骂朕是匹夫？朕是皇帝，朕是君……”萧铣差点被气死，激动得半天都没能把剑把出来，反而把自己累得满头虚汗。 “陛下刚才问臣还当不当您是皇帝，臣到要问问陛下，您何时当自己是皇帝过？何时当百官是您的臣民过？陛下视我等为奴仆，为草芥，动辄刀斧加身，还有半点雄主的器量吗？”岑文本彻底豁出去了。 “你们都是乱臣贼子，朕如何杀不得？晋王董景珍的弟弟意图谋逆，朕杀了他，却赦免了董景珍，还不够宽宏大量？他董景珍不思感恩，却谋划叛国投敌，不该杀吗？朕派齐王张绣杀了他，张绣却以为除掉了自己的对头后，他便可以在朝中为所欲为了，开始愈发骄纵，居功自傲。朕不杀他，难道要等着被他架空不成？” “陛下难道还没有明悟吗？杀人是为了解决问题，问题没有解决，您杀再多的人也无济于事，只会让更多人离心离德……” “那姜阎王杀的人更多，你为何不去劝他善良？ 是他来攻打朕，是他在杀我前方将士，是他逼得我百姓流离失所，是他，都是他的错。 不是朕。”萧铣已经半点也听不进去了。 岑文本只顾说自己的，“陛下称帝后，大封异姓王，本是权宜之计，能封却不能制，这便早早埋下了祸根。 与宁皇结亲，原本就是要借助外力，慢慢打磨陛下的班底。可陛下却在感觉大权在握后，忘记了初衷，没有及时清除隐患。 有人鼓动陛下与大宁交恶，目的就是要抽掉陛下外力的支持，所谓的划江而治，平分天下，都是他们为了蒙骗陛下提出来的。 当年诸葛孔明的‘隆中对’，不是为了天下三分，而是为了兴汉室的权宜之计，待天下有变，则可一统天下。 陛下则不然，陛下想的是偏安一隅。 臣的劝谏都被陛下给驳了回来。 臣只能眼睁睁看着陛下越陷越深。 到了现在这种地步，说什么都晚了，臣所求，不过是百姓能免遭一难，陛下能留得性命。 陛下听与不听，臣都说完了。 无非一死，臣何惧之有？”岑文本说完，给萧铣拜了三拜，然后缓缓退了出去。 随着岑文本退走，萧铣再也坚持不住，松了一口气跌坐到了地上，大口大口吐着气。 换成以前，早该有太监上来服侍他了，可是现在连个人影都见不到。 萧铣知道，他已经大势已去了。 之前大家不敢反抗他的命令，那是因为那一层窗户纸没有被捅破。 如今全拜岑文本所赐，窗户纸破了，“投降”两个字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朕就算投降，到了大宁也是皇亲国戚，也不是你们可以轻辱的，你们等着……”这时候的萧铣早忘了什么风度不风度，开始只是咒骂岑文本，后来干脆想起谁就骂谁，能骂多难听就骂多难听。 再说另一边的岑文本，出了门并没有见到守卫，整个皇宫都显得阴森森的。 这让岑文本立即察觉到了不妙，这样的气氛太诡异了。 他进门的时候还能看到侍卫和太监，怎么这会儿全都不见了？ 是有人准备发动政变吗？ 还是打算囚禁皇上。 能够不声不响撤走侍卫和太监，岂不是意味着，萧铣的命令恐怕已经出了不了这道门了。 是谁做的？ 江南世家，还是军方的将领，又或者是大宁的细作…… 岑文本迟疑了一下，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回去禀报。 就在岑文本犹豫的时候，突然听到殿内传来一声惨叫，是皇上。 那一瞬间，岑文本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艰难的转过身。 大殿的门是敞开着的，但里边却是黑洞洞的，不知是谁熄灭了殿内的灯。 拖着僵硬的腿，岑文本往回走了几步，可是走到门口他却没有勇气迈进去。 身后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接着整个皇宫都沸腾了…… 岑文本愣愣的看着散落在地上的“遗诏”，脑子嗡嗡直响。 “天命在宁不在梁，如力战不降，必害百姓……朕死，无颜面见列祖列宗，去冠冕，以发覆面。”这是萧铣的遗诏。 看笔迹却是萧铣手书，可是岑文本却一点都不相信。 刚刚皇上还找他商量往哪逃，转身的工夫，皇上连遗诏都准备好了，这可能吗？ 更何况自杀会刺心口吗？ 这明显是被自杀，而且还故意选择了，在他劝谏皇上之后。 给人的感觉就好像，皇上是被他逼死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八十五章 学聪明的魏征 岑文本稀里糊涂被人上了枷锁，他没有争辩，也没有反抗。 也不知是谁说了一句，“理应交由宁皇处置”。 就这样岑文本留下了一条命。 被装进囚车的岑文本看了一眼天，六月没有飞雪，所以他不冤…… 十几日后，颜文远亲率大军进驻了江陵，岑文本被装上囚车，踏上了进京之路。 如何处置岑文本，颜文远做不了主。 萧铣不仅仅是南梁之君，还是萧嫔的父亲。 岑文本“逼死”了萧铣，有功也有罪，这就要看皇上如何定夺了。 杀有杀的理由，如今南梁上上下下群情激奋，萧嫔肯定也会跑皇上那里哭诉，要皇上替她做主。 杀了岑文本，可以尽收南梁上下的心，也可以给萧嫔一个交代。 不杀有不杀的理由，岑文本有功，皇上岂能因为南梁旧部的胁迫而杀人？ 长安城，紫微宫。 昨日长安下了一场大雨，天气变得凉爽了一些。 关中的旱情得到了缓解，这是一件喜事，就连多日愁眉苦脸的魏征，也总算不用黑着一张脸。 长孙皇后距离产期已经近了，姜万钧最近没事就会陪着长孙在园子里走走。 见到魏征过来，长孙主动退了下去。 避嫌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长孙实在不想听那些打打杀杀的。 从今年春天开始，全世界都在打仗，长孙都听烦了。她怕等她的孩儿出生，沾染太多戾气，所以躲得远远的。 “玄成啊，来看看，这刘黑闼真不简单啊！”姜万钧一边说着一边让宫宁去将情报取来让魏征看看。 姜万钧一开始都没想到，刘黑闼能坚持这么长时间。不过这样也好，李唐顾不上南边的战事，姜万钧可以放心收拾萧铣，省得有人捣乱。 时间不大，宫宁急匆匆跑了进来，“陛下，颜文远将军六百里加急。” “嗯？”这个时候颜文远应该正奉命休整，是出了什么事吗？ 姜万钧赶紧拆开信件。 萧铣死，疑似自杀，宁军全面接管了江陵…… 被怀疑逼死萧铣的岑文本正在押送长安的路上…… 姜万钧一目十行看过书信，好一阵子没有开口。 “萧铣死了。”姜万钧将信递给了眼巴巴看着自己的魏征。 “死了！”魏征顿时一惊，接过信仔细看了起来。 “说是被岑文本逼死得，朕却有些不信。如果萧铣能这么容易被逼死，恐怕也活不到现在。而且岑文本有那么大的本事逼死萧铣吗？如果有，他现在不会被人塞到囚车里当做囚犯，而是应该被当成功臣；如果没有，是谁在用如此拙劣的演技跟朕玩这种鬼把戏？”不管岑文本是不是逼死消息的真凶，姜万钧都决定保下这个人。 萧铣的死，对于姜万钧来说不是坏事。 活着的萧铣姜万钧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安置，难道真要像梁师都和颉利可汗那样圈养起来？ 萧铣毕竟是萧月仙的父亲，圈养有些不妥，但更不能直接一刀砍了。 杀不能杀，留又不能留，太烦了。 如今萧铣死了，姜万钧反而省去了一个麻烦。 魏征看过颜文远的信，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从信上看，岑文本嫌疑的确很大，可正如姜万钧所说，萧铣会因为岑文本的几句话便生出自杀的心思吗？ 岑文本在南梁，并非多么的位高权重，手上既无兵权，身后又没有势力支持，影响力相当有限。 萧铣怎么可能听岑文本的呢？ 要是早听岑文本的，南梁也不会走到今天。 可偏偏萧铣就这么死了，明明死因蹊跷，却没有人提出来质疑，反而一口咬定就是被岑文本逼死的，着实让人想不通。 “陛下，会不会是圈套？”魏征有点不太敢相信。 “不会，颜文远是一个谨慎的人。” “那萧铣真的死了啊！臣恭喜陛下，南方战事可以尽快结束了……”魏征终于可以松一口气，国库都要被搬空了，手里头没有粮食，他心慌啊！ “嗯，朕这就给颜文远传旨，接下来的战斗，可以缓一缓，不必急于扩大战果，过犹不及。” “陛下深谋远虑，臣佩服。” “哈哈哈！”难得被魏征奉承，姜万钧心情相当好。 “可是陛下，如今南梁的上下群情激奋，都要陛下处死岑文本怎么办？”魏征还是老样子，根本不给姜万钧享受奉承的机会。 “群情激奋，既然他们这么想念萧铣，就让他们都陪萧铣去吧！朕答应他们，会厚葬他们的。”姜万钧不屑道。 “不可，陛下，一旦大开杀戒，江南之地的百姓，向化之心必定动摇，不利未来江南的治理。”魏征正色道。 “唉，朕岂能不知道这个道理？ 你看，就连你都知道，他们这些人动不得，所以他们才会更加有恃无恐。 不过你说的对，为了长治久安，大开杀戒是不行的。 但他们想继续留在江南作威作福，朕绝对不会答应。 让萧瑀南下吧，朕需要一个稳定的江南。”姜万钧决定派出萧瑀，选一位与江南士族亲善的人，以此来降低他们的戒心。 可是姜万钧自己却没有放下戒心，相反，他会将这些人全部列为不被信任的人。 “臣以为还应该派一个人南下。” “谁？” “许敬宗。”魏征给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人选。 “咦？玄成之前似乎不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八十六章 安排得明明白白 姜万钧对魏征能有这样的觉悟还是很高兴的，作为文官之首，若没有一点容人之量，会被人认为是嫉妒贤能。 尤其在这种时候，团结是第一位的，任何破坏团结的行为都是不可取的。 “好，就让许敬宗陪同萧瑀南下。”姜万钧也想看看，许敬宗能给他带来什么惊喜。 “要不要让刘洎和萧贞也一起随同萧瑀南下？”魏征想起了抡才大典选出来的那两位来自江南的考生。 “不妥，他们可没有你玄成那么大的器量，一起南下，非出现争执不可，互相掣肘不利于行事。”姜万钧调萧瑀南下是为了释放善意，但也仅仅是释放善意。他不会容许江南士族从此以后自成体系，那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过刘洎和萧贞的确需要妥善安置，“可以让他们去丘和身边学习一段时间，还有褚遂良。调他们三个入川，治理羌人和獠人，需要发挥他们的智慧。” “臣以为可行。”魏征对刘洎和萧贞不太熟，但褚遂良他太熟悉了。 巴蜀现在的重要性不言而喻，那可是大宁的“粮仓”，巴蜀如果不稳，影响就太大了。 在治理羌人和獠人的问题上，褚遂良之前就提出过一些想法，现在正好可以检验一下。 “好，那内阁就拟定几份任命的文书吧。” “是。陛下准备如何处置岑文本？” “嗯，让岑文本北上朔方去辅佐苏定方去如何？对外就说让他戴罪立功。”姜万钧的意思其实是让岑文本熬资历去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苏定方虽然是后起之秀，但前途不可限量。 “臣没有异议。” “那就这样，让人直接送岑文本北上，朕就不见他了。”姜万钧直接拍板道。 “陛下为何不见他一面，顺便也可以了解一些情况……” “算了，万一他脑袋一根筋，承认萧铣就是被他逼死的，一心寻死，朕还怎么收场？”现在姜万钧没办法去调查真相，也不可能还岑文本清白，所以还不如就这么糊涂着，把人保下再说。 至于所谓的交代，姜万钧到要想瞧瞧，谁敢来找自己要交代。 “也好。只是如果萧铣的遗书是伪造的，那便不能不防啊，若是哪一天突然又冒出来一份……” 魏征后边的没有说，但意思姜万钧却听明白了，如果哪一天又冒出来一份遗诏，号召大家造反怎么办？ “玄成高估萧铣的影响力了。天命在朕，萧铣活着都只能饮恨，死了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来？若哪天朕失了天命，百姓揭竿而起也不过是需要一个名头罢了，有无‘遗诏’有什么分别呢？” “陛下圣明，是臣短视了。”魏征最不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八十七章 后宫不得干政 “陛下圣明，民心不可欺啊！”魏征都没发现，自己也有成为佞臣的潜质。 姜万钧笑了笑，“民心不可欺，我们君臣共勉吧！” “是。” “陛下，臣怎么觉得，这李唐似乎在有意示敌以弱呢！”魏征又仔细看了一遍情报，直觉让他觉得有问题。 “哦？说说你的看法。”姜万钧坐直了身子。 “陛下，情报上说，‘李唐的太子李建成和齐王李元吉连战连败，不过除了一开始损兵折将外，之后的几场败仗损伤都不大’。而随着李建成和李元吉的败退，刘黑闼已经被引了出来。征虽不是带兵之人，却也知道，轻敌冒进乃是兵家大忌。” “嗯，朕想想。” 现在外界都知道李唐的太子和秦王不和，仅仅从战局上看，好像秦王故意看着李建成吃亏似的。 可不要忘了，李唐现在还是李渊说了算，他能眼睁睁看着这些不采取行动吗？ 如此一想，那么眼下的局势就很可能是故意为之了。 听了魏征的分析，姜万钧沉思了一下。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姜万钧之前都没有看到这一点。或者说，他看轻了李唐。 他还以为这都是正常操作。 当初李渊丢了长安后，李唐上下心里都憋着一口气，想要打回长安。 李渊趁机将李唐上下拧成了一股绳，所以才有了后来的王世充兵败被杀，李唐占据了洛阳。 然而随着洛阳被攻下，李唐上下嘴上虽然叫嚣着要打回长安，可是在行动上却没有了之前那般高涨的士气。 贪图享乐，得过且过，不思进取，就连李渊自己，似乎也没有了之前的精气神。 这也是当初姜万钧选择放弃争夺洛阳的理由之一。 但李渊能够成为一方诸侯，绝对不是蠢蛋。 若是这一次李渊将计就计，扮猪吃老虎，那么…… 刘黑闼可能危险了啊！ 不，恐怕不止刘黑闼。 李渊既然在演戏，当然不可能只演给刘黑闼一个人看。 大宁在一旁虎视眈眈，李唐能没有防备吗？ “朕之前可能小瞧了这李渊，宫宁，把地图拿来。”姜万钧吩咐道。 时间不大，宫宁小跑了回来，身后跟着两个内侍，抬着地图。 两个内侍将地图摆好，然后就被宫宁给打发走了。 大宁现在使用的地图已经相当精细，上边详细标记出了大宁的兵力部署，这可是相当重要的机密。 光从地图上看，大宁的兵力部署是没有问题的，除非大宁自己犯错，否则李唐没有可乘之机。 这并不难理解，若大宁的部署有问题，李唐就不用演戏给姜万钧看了。 当然，李唐是不是在演戏，这仅仅是姜万钧的猜测。 东边，南边，西边，北边……姜万钧将大宁周边的各个势力都琢磨了一遍。 “北边有事，姜万钧无兵可调，只能抽调长安周边的兵力，这可能是恰恰是李渊想要看到的。”姜万钧敲了敲地图，自言自语道。 可是北边能有什么事呢？ 难道是有哪个草原上的部落投靠了李渊，打算与李渊联合？ 若是这么看，西域诸国，也是有嫌疑的。 还有党项，甚至是江南，都不排除与李渊勾结。 姜万钧用手比划了一下，西域诸国和党项可以暂时排除。 距离太远，光是传递消息就要好长时间，想要配合李渊搞突然行动，调配起来太难。若不能保持步调一致，那就达不到预期效果。 所以，有威胁，但应该还属于长期存在的问题。 南边也可以排除，颜文远率大军就在当地，就算有人欲和李渊联合搞事情，最多会对颜文远造成一些困扰，还影响不到长安来。 那么就只剩下北边了。 北边，是谁呢？ …… “宫宁，通知白山和李靖，要他们小心洛阳方向。” “是。” “朕去坐镇朔方，正好也可以见一见草原上来的客人。”姜万钧现在唯一摸不准的就是草原上各部落的态度。这个窟窿只能姜万钧来补，白山和李靖做不得这么大的主。 “陛下万金之躯……”魏征听到姜万钧又要“溜”去前线，立即站出来反对。 “朕既然是万金之躯，那就该用到该用的地方。不管李渊有什么阴谋，只要白山和李靖小心应对，长安都不会有事。但是北边不一样，北边的变数太大，只有朕亲自坐镇，才能及时应变。” “可……” “放心，朕去了，仗反而不一定能打起来。这都只是朕的猜测，李唐未必将目标放在我们身上。解决了刘黑闼，才是他们的首要任务。” “臣还是不同意。” “玄成就不要反对了，反对无效，朕必须做一个随时可以拉出去打仗的皇帝。”姜万钧义正言辞道。 “好吧，臣奉旨。”魏征还是妥协了，天下未定，皇上领兵出征是在所难免的事，更何况姜万钧本就是马上皇帝。魏征若再坚持下去，说出什么不吉利的话，那就有诅咒君上的嫌疑。 “让赤牛留守长安，你们搭档，朕没什么不放心的。” “陛下放心，臣定不会让长安有事。” “嗯。宫宁你有什么事？早就看你欲言又止的。” “陛下，萧嫔遣人过来问安。”宫宁小声禀报道。 “嗯？有江南的使者进宫吗？”姜万钧立刻想到，此事可能与萧铣的死有关，因为他已经好长时间没去萧嫔那里去。萧月仙今天好端端派人来问安，太突兀了。 “奴婢不知，要去查一下吗？”宫宁不可能事事都过问，就算听到一些什么消息，他也不敢在姜万钧面前胡言乱语。查一下可以保证消息的准确性，同时也可以避免落一个背后传闲话的印象。 “去查一查。” “是。”宫宁慢慢退了下去。 “唉！”姜万钧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和萧月仙解释。萧铣如果真是自杀就好了，可惜。 姜万钧还以为消息怎么也要先在长安城内流传一段时间，然后才会传到萧月仙的耳朵里。 没想到这么快，有点不太对劲啊！ 颜文远的六百里加急刚送到，消息不可能传得那么快。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赶在颜文远之前，就把消息送了出来。 颜文远接到萧铣的死讯，到进驻江陵确认消息，这中间相隔了好几天。 在这期间，萧铣的死讯散播出来是在情理之中的，尤其想到颜文远信上所说的“群情激奋”，可见传播范围很广，甚至连岑文本逼死萧铣的事也被传得有鼻有眼的，背后没有推手才怪。 直接将消息传到宫里来，这就有些搞得太明显了吧！ “你看，朕还真要出去躲一阵子了。”姜万钧冲着魏征半开玩笑道。 姜万钧开玩笑有点选错了目标，魏征可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陛下家事，臣本不该干涉，但，后宫不得干政……”魏征黑着脸道。 魏征撇了一眼园子外头的人影冷哼了一声。 岂有此理，别的事魏征可以忍，但是后宫嫔妃如果敢威胁皇上，那就触碰到他的底线了。 别说是萧嫔，就是长孙皇后，魏征该不给面子的时候也一样不会给面子。 更何况，皇后是皇上的妻，其她妃嫔只是皇上的妾，岂能混为一谈？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九十章 萧月仙自救 “咳咳！”姜万钧差点被魏征给呛死，他没想到魏征会当真，太糟心了。 “陛下……” “好了，好了，朕知道，朕知道‘后宫不得干政’。玄成若无事，下去忙吧。”姜万钧下了逐客令。 “是，臣告退。”魏征也没兴趣留下来看戏，反正他该说的都已经说了。 目送魏征离开，姜万钧从石凳上站了起来，在园子里随便走了走。 过了一会儿，宫宁回来了。 “陛下，萧嫔求见。” “调查出什么来了？”姜万钧看了园子的门口一眼，他已经看到了萧月仙。 “今天的确有江南的使者过来了，一共二十一人，他们带来了萧铣的死讯……”宫宁咽了一口唾沫，欲言又止道。 “别吞吞吐吐的，有话就说。” “是。江南的使者还带来了一个消息，说萧铣并非死于自杀，而是死于侍卫之手。萧铣心口中剑，当场毙命……” “那个侍卫呢？可知是受人指使，还是因为私人恩怨？” “原因不得而知，那个侍卫逃了，不知所踪。” “真是……”姜万钧差点骂脏话。 若真是那个侍卫所为，应该算是大宁的功臣吧？ 为什么要逃？ “让萧嫔进来吧！”姜万钧的直觉告诉自己，萧月仙或许也在其中扮演了一个角色，这个想法让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是。”宫宁退了下去。 很快，萧月仙被带了过来。 有些日子没见，萧月仙整个人给人的感觉更单薄了一些，不过到是显得楚楚可怜。 “臣妾萧氏拜见陛下，恭问陛下圣安。”萧月仙走到近前，深深一礼。 换成早前，姜万钧早把人扶起来了，可是这一次，姜万钧没有动，也没有出声。 上上下下打量了萧月仙一遍，姜万钧这才轻“嗯”了一声。 “起来吧，身子不好就不要到处乱跑，” “谢陛下挂念，臣妾无大碍。” “坐下吧，听说今日有江南使者来了？” “是。臣妾已经收到了消息，臣妾也不知道怎么办好…… 臣妾的父亲，僭越帝位本就犯了大错，全赖陛下仁德才得以稳定住江南局势。从去年开始，我父亲在小人的蛊惑下起了贪念，不仅对陛下不敬，竟然妄图与大宁抗衡，这更是错上加错。如今落到这般田地，不仅被贼人所害，还害了百姓遭殃……”萧月仙说着说着哭了起来。 上次她被降为嫔，她便预感到了要糟。偏偏她根本说不上话，两边没有人会听她的。如今祸事降临，她才发现，自己竟然连自保都困难，一不小心就可能万劫不复。 “你在怪朕妄动刀兵，以致江南百姓遭殃？” “没有，臣妾没有。原本军国大事，臣妾不敢妄议，但臣妾知道，陛下发兵征讨南梁，乃是逼不得已，都是臣妾父亲的错。臣妾怎会怪陛下？” “朕给过你父亲机会，若他老老实实在江南当一个土皇帝，朕不介意晚上几年收服江南。若他早点愿意归附于朕，朕甚至不介意将江南交给他打理。”当然，这只是姜万钧现在的想法，真到了那个时候，他是否还会这么想，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可惜，你父亲妄自尊大，这才走到了兵戎相向的地步。”如果没有江南萧铣掣肘，姜万钧早把李渊赶到草原上去了。 “臣妾不敢求陛下宽恕我父亲，但有人故意蒙骗陛下，想借陛下之手，除掉岑文本，离间陛下与一些江南清流士子之间的关系，以达到他们继续留在江南作威作福的目的……” “这些话是谁告诉你的？”姜万钧心生警惕。 如果认定萧铣是被别人所杀，那么“遗诏”便可能是假的，后边的麻烦事太多了。 “是臣妾自己想到的。” “你要替岑文本求情？” “臣妾没有那个意思，臣妾与江南早无瓜葛……”萧月仙矢口否认道。 “你可想清楚，若你父亲是自杀，那么他的罪过，朕就不会再追究了。就凭他是你的父亲，朕会命人以公卿之礼厚葬他。可若他不是自杀，看在你的面子上，朕也可以一笔勾销，但他死后的殊荣便没有了。” “臣妾知道，臣妾不想蒙骗陛下，功过是非自有陛下定夺。” “这是你的真心话？” “是。” “你能这么想，朕很欣慰。 你父亲是自杀也好，被自杀也好，无非是某人或者某些人出于利益需要，所采用的一种手段。 树倒猢狲散，南梁这棵大树要倒了，大家各凭手段，不管是为了活命，还是为了前程，在这乱世都太常见了。 眼下江南局势错综复杂，很多人和事一时间都还看不清楚。为了江南的稳定，朕哪怕知道被骗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可能又要委屈你了。”姜万钧不会给出承诺。 但“又要委屈你了”这几个字，便等于将萧月仙之前被“降级”的事重新定了性。同时也表达了姜万钧不想在萧铣的死因上继续纠缠不清，一个萧铣不值得姜万钧浪费那些时间。至于那些欺骗他的人，他追究不追究完全取决于心情。 “臣妾不委屈，陛下以社稷为重，是百姓之福，也是臣妾之福。臣妾这一次来是想恳求陛下，饶恕我父亲的家室……” “祸不及妻儿，你父亲的家室如果愿意留下来的，朕会让人在长安给他们准备一套宅院。”姜万钧还不至于赶尽杀绝，也没有那个必要。 “谢陛下。” “嗯，还有别的事吗？如果没有就回去好生休息吧，江南的事朕自有主张。” “没有了，臣妾告退。”萧月仙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退了下去。 “宫宁，去把赤牛和霍方给朕叫来。” “是。”宫宁双手接过了玉简，下去传皇上的口谕去了。 “呼！”姜万钧长长吐了一口气。 有人想要逼死岑文本，有人想救下岑文本。 这是两伙人所为，还是一伙人搞出来的闹剧呢？ 若想要岑文本死，何不直接一刀砍了？ 偏偏要如此大费周章，不符合常理啊！ 如果不是为了弄死岑文本，那是为了什么呢？ 难道是为了先让岑文本心生愧疚，然后再让萧月仙站出来以德报怨，救下岑文本，达到拉拢岑文本的目的？ 或者这些都是烟雾弹，真实用意是别的…… 姜万钧被自己绕糊涂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九十一章 上谕 萧晴在园子外焦急的等待着，见到萧月仙红着眼睛走出来，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大半。 “奴婢……” “回去再说。”萧月仙用力抓住了萧晴的胳膊。 如果不是萧晴眼疾手快扶住了萧月仙，萧月仙差点摔倒。 别看在里边的时间不长，可是对于萧月仙来说，压力实在太大了，一着不慎，她这辈子都可能再无出头之日。 在刚收到父亲死讯的时候，萧月仙也想过要报仇。但冷静下来之后，她改变了主意，父亲死于贼人之手不假，但起因却是因为大宁。如果她逼着皇上为她父亲报仇，那将置皇上于何地？ 更何况，江南士族不可靠，也靠不住。 真当她萧月仙是傻瓜吗？ 父亲的死疑点重重，萧月仙也不敢完全相信那些使者的话。 所以在察觉到姜万钧露出警惕的眼神，萧月仙立即打消了选边站。 她和江南的那些人不一样，那些人原本并非大宁的臣子，忠于旧主，别人挑不出毛病来，对于那些“忠义之士”，皇上不仅不会为难他们，反而要尽力安抚。 而她作为皇上的女人，无条件站在皇上的这一边才是她需要坚守的本分。 看看长孙皇后就明白了，长孙皇后为了皇上，不惜和长孙家闹翻。所以哪怕长孙皇后没有外戚的支持，一样可以稳如泰山。 再说另一边的姜万钧，随着萧月仙离开，他发了一会儿呆，直到宫宁返回，见到宫宁，姜万钧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上次宫宁和他提到过，应该是大半年之前了。 大半年前萧铣曾派人来骂过他一顿，也正是因为出了那一档子事，所以萧月仙才会被降为“嫔”。 事后宫宁提到过，那位骂他的家伙被拖出去的时候，脸上露出了“阴谋得逞”的表情。 姜万钧之所以想起那件事，是因为和这次的事有相似的地方。 似乎有人在故意误导他对江南的认识。 这么一想，之前萧瑀南下因为暴露身份被萧铣扣留一事，或许也有隐情啊！ 要不要改变主意，换个人代替萧瑀？ 不妥，不妥，现在一切都只是他的猜测，他就算想杀人都不知道该杀谁。 “去，把许敬宗叫来。”姜万钧不是信不过萧瑀，但有些事，萧瑀很难做得漂亮。 “是。”一个内侍健步如飞跑去叫人去了。 …… “上谕……” “上谕……” 这一天，长安城内到处都是宁皇的“声音”。 宫内传出来一个好消息，南梁投降了。 就在人们在猜测皇上会如何庆祝的时候，好不容易能休息几天的皇上，突然决定带皇后去龍首山避暑，顺便待产。 皇上和皇后一同离开皇宫，宫内的事要有人负责才行。 很快便有了消息，慕容雪妃晋升为德妃，施昭仪晋升为贤妃，慕容雪飞和施一尘晋升四妃，成了仅次于长孙皇后的存在。 长孙皇后不在宫里期间，后宫大小事均由德妃和贤妃负责。 安排了好一切，大宁皇帝的车架驶出了长安城，随行官员只有赤牛和霍方，不过官员的家眷有点多。 白山的家人，李靖的家人，魏征，高士廉，丘和，萧瑀，颜文远等等，上百辆马车，排了长长一队。 别人都是一脸兴奋，只有长孙皇后坐在马车上，绷着个脸。 她当然高兴不起来，所谓的避暑纯粹是一个幌子，姜万钧出了城就带着霍方赶去朔方了。 偏偏龍首山还是杨妃的地盘，长孙要不是为了配合姜万钧，她才不去捧杨妃的场子。 见女儿一直绷着脸，高氏只是一个劲的笑，也不多劝。 她现在可没有什么不知足的，皇上追赠长孙晟为齐国公，现在的齐国公是长孙无忌，所以她便顺理成章的成了齐国公太夫人，一品诰命夫人。 儿子是封疆大吏，女儿是皇后，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最关键的是女儿得宠啊！ 瞧给宠的，都要上天了。 “母亲，你有时间要说一说我那兄长了。他要置产业，我和陛下都会支持他，可他盯上了矿场，那东西又搬不走，难道他还打算一辈子留在河西不回来了不成？” “是陛下说什么了吗？” “陛下真要说了什么，我就直接写信了。就我兄长那点东西，陛下哪会看得上眼。” “是是是，你兄长怎么可能拿来和你夫君比？”高氏打趣道。 “我是说真的。我兄长真要想置产业，何不回关中来？” “行，我回头问问他。不过你也是，你总拦着皇上把他召回来，他心里能没气嘛！”高氏对自己儿子还是挺满意的，结果就是女儿一直拦着，弄得长孙无忌的亲事都给耽搁了。 “我那还不是为了他好，瞧他在河西给陛下惹出多大的麻烦，德妃的哥哥，他说杀就给杀了。还牵连进去那么多人，陛下在河西的时候都没杀那么多人。不磨磨他的性子，回来爬得越高，摔得越疼。陛下身边没那么多亲戚，这外戚就会显得特别显眼，不知道多少人看着他呢！” “让你兄长在河西磨炼几年是对的。”高氏看了一眼长孙隆起的肚子，眼神里多了些纠结。 她本不敢求更多，可这孩子一旦降生，有时候便身不由己了啊！ 如果是皇子，要不要立太子？ 储君也是君，一旦涉及到储君的事情，那都不是小事情。尤其对于外戚来说，没得选啊！ “母亲，你回头也和我舅舅他们说一声，在太子的问题上不要和陛下起争执。陛下正春秋鼎盛，太子的事可以慢慢考察。孩子小的时候也看不出来能不能有出息，太子一旦定了又不能轻易更换……” “这是陛下的意思？” “也是我的意思。”长孙语气坚定道。 上一次姜万钧和她说的那些话，她回去仔细想过。真的出现三十年或者四十年太子，那太可怕了。她难道还要盼着姜万钧早点死不成？ 她如果能培养出优秀的儿子，太子之位不用争。 如果她不能培养出优秀的儿子来，太子之位争来也坐不稳，坐稳了也不一定好事。 “这太子不是那么好当的啊！”别人或许无法理解长孙的心情，高氏却能够理解。 “也没什么不好当的，陛下说，如果我能给他培养出一个优秀的儿子，他愿意早点享清福去。”长孙满脸得意。 “陛下真是……”高氏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九十二章 准备合作 龍首山。 经历了大半年前那一次血腥的杀戮之后，这里就成了皇家的地盘。 佛门几乎将龍首山当成了佛门禁地，提都不再提。 半山腰上搭了许多临时帐篷，越靠近山顶，身份越尊贵。 下山接驾的杨妃被宫宁送上了龍辇，车帘掀开，见到里边坐着的是丫丫，杨妃有些发蒙。 听了丫丫的解释她才知道，皇上竟然偷偷溜去北方前线了。 暂时消息还需要保密，不过等皇上到了朔方，秘密也就不再是秘密了。 知道原委的杨妃哭笑不得，皇上到了她这里突然玩起了失踪，知道的，皇上是在忙于国事；不知道的，还以为皇上陷入温柔乡里出不来了。 要是有阴谋论者，还不知道怎么编排她和长孙皇后之间的恩怨情仇。 皇上也是，怎么能让长孙皇后来龍首山待产呢？ 万一皇上不能及时赶回来，长孙皇后岂不是要在山上生产？ 若是皇子，不在宫内降生，搞不好是会被传闲话的。 这也太过儿戏了。 事先也不多给几天准备的时间，山上现在都快忙疯了…… 就在杨妃絮絮叨叨埋怨姜万钧的时候，姜万钧，霍方，席君买，再加上五百龍卫，正在官道上一路飞奔。 前些日子下了雨，这关中的旱情有所缓解，不过河西至今未降雨，今年旱灾恐怕是避免不了了。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往往旱灾过后最容易闹蝗灾。 这其中还有可能伴随着瘟疫和疟疾等等疾病。 让长孙皇后去龍首山避暑，姜万钧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在长安的时候还好，不管外头发生了什么事，他都能扛着。可是一旦他离开了长安，很多压力就会穿过皇宫的宫墙，落到长孙身上。 往常还好，如今长孙有身孕在身，让她去操心外头的事不合适。 所以将长孙皇后送到上山，山下一封闭，龍首山就与外界隔绝了。 就算有事，魏征等人也能应付。 再者说，姜万钧坐镇朔方，距离河西不算远，有紧急情况，他就能亲自处理。 眼下压力最大的，既不是皇上姜万钧，也不是宰相魏征，而是留守河西的长孙无忌。 河西的旱情最为严重，偏偏在年前他还来一场大开杀戒。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他想不成为活靶子都不行。这要碰上一个心狠手辣的皇上，他这会儿估计已经被杀了祭天了。 粮食，大量的粮食，现在长孙无忌需要储备大量粮食以应对秋天绝收后可能引发的饥荒。 要储备粮食就需要钱，钱从哪来？ 劳动，没错，就是劳动。 很早以前姜万钧就和他说过，劳动可以创造财富。 过去人们吃不饱饭，闲时连干饭都不敢吃，靠喝粥充饥，现在在河西这种情况已经很难见到了。这是姜万钧之前为河西打下的基础，也是姜万钧为长孙无忌留下的最大一笔财富。 这一次天灾，对于河西来说，是危机，也是机遇。 当人们发现，发展商业贸易，可以有效补充农业的短板后，未来会在工商业发展上投入更高的热情，而这也会为将来发展工业打下坚实的基础。 以前还担心工商业发展会与农业抢劳动力，不敢步子迈得太大。 如今不用再担心了，眼看着地里的庄家已经没有了指望，河西一下子多出上百万的剩余劳动力。 开矿，修路，挖渠…… 整个河西一片忙碌的景象，这和外界想象中的遍地饿殍有着天壤之别。 最开心的莫过于道门和佛门了，陛下允许他们大兴土木，他们总算可以把埋在地下的钱花出去。钱留在手上太不安全，随时都可能引来杀身之祸。将钱变成楼阁，变成雕像，皇上总不能一把火把庙给烧了…… “宁皇真乃神人。”张仲坚坐在西宁的一座茶楼上，眼神有些迷离和涣散。 他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离开长安后他回到了洛阳，交完差他拒绝了秦王李世民的拉拢，毅然决然的踏上了前往西域的路。 想要在西域站稳脚跟并不容易，不过他还是拉起了一支近千人的队伍。 他这次来是和长孙无忌谈生意的，他组建了一支捕奴队，长孙无忌是他看好的第一个客户。 开矿需要消耗大量的人力，光靠雇工可玩不起。 姜万钧制定的工资标准以及伤亡赔偿办法，让人是又敬又恨。偏偏开矿的危险性相当高，没办法，大家偷偷在私底下都会使用一些奴隶。 现在在河西，山贼强盗都不见了。 没办法，他们不落户入籍就得不到官府的保护，被人锁了当成奴隶，他们哭都没地哭。 长孙无忌年前之所以对一些羌人部落下重手，看中的就是他们手上那些没有户籍的“劳动力”。 有些事，从纸面上是看不出问题的。内阁里最“鸡贼”的丘和不在，白山和李靖等人对政务不太感兴趣，剩下的魏征，褚亮，李纲等人根本看不出长孙无忌的鬼把戏。 姜万钧一天那么多事，哪会留意河西丢了几万黑户。 不过长孙无忌也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那些没有入籍的羌人都是河西的隐患，他偷偷给处理掉，即便姜万钧知道，也不会大动肝火。可如果他敢在别的地方乱来，动不动搞没几万人，姜万钧非劈了他不可。 他从一开始便算计好了，要不然也不会找义成公主合作。 但想要建立起一套安全有效的奴隶交易体系，光一个义成公主是不够的。 张仲坚找上门来，长孙无忌稍微思考了一下便答应了下来。不是他多么信任张仲坚，他看中的是李靖这一条线。 和军方的人打交道，长孙无忌一直都很小心，赤牛，霍方，白山，颜文远等等，这些人和皇上太亲近。他作为外戚，身份又太敏感，因此很长一段时间，长孙无忌都不敢与那些人接触。 张仲坚的出现让长孙无忌看到了机会。 当然他很清楚，要李靖和皇上唱对台戏，李靖说什么都不会答应。别说李靖不会干，他长孙无忌也不会干。 他只是想重振长孙一族，可不想造反。 想要重振长孙一族，皇上的宠信是最重要的一环，他不能本末倒置。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九十三章 上贡，上香，二选一 再说另一边的姜万钧，一路疾驰，花了半个月时间，终于到达了五原。 一千多公里，仅用了半个月时间，这个速度已经不算慢了。 五原县，坐落在阴山脚下，据说吕布便是五原人。 之前白山和李靖二人曾打下过这里，但考虑到实力不足后来又退了出去。 如今大宁再打下这里可没打算再让出去。 后世有一种说法，说这阴山是农耕文明和游牧文明的分界线，强大的中原王朝断然不能丢了阴山这道屏障。 姜万钧深以为然。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这首出自南北朝乐府诗，描写的就是这里。 五原这个古老的地名源于夏朝，后来被匈奴所占。 强秦曾派蒙恬收复了这里，迫使匈奴北退，从此“胡人不敢南下牧马”。 等到秦失其鹿，中原大乱，匈奴再次占领了这里，直到汉武帝再次收复。 西汉末年丢掉这里，东汉光武帝收复。 东汉末年又丢掉…… 五原，见证了中原王朝的兴衰荣辱，也见证了世代的变迁…… 姜万钧将文武官员召集到了一起，见见面，同时聊聊当前的局势，交换一些看法。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大宁现在的形势一片大好，但姜万钧不敢有丝毫懈怠。 大宁和李唐不同。 李唐最大的问题在于从一开始便想要走捷径。 李渊逼迫隋恭帝禅位这一步，就是想要占据正统的名分。向外界表明，李唐是从前隋手上接过来的政权，是名正言顺的。而其他诸侯不一样，其他人全是反贼。 这是李唐走的第一条捷径。 李唐走的第二条捷径便是，几乎完全继承了前隋的制度，改变很小。 当然，这不能说有错，有时候胡乱改还不如不改。 可是因为继承了前隋的“遗产”，以至于李唐现在拥有一个庞大的贵族利益集团。 这个庞大的利益集团可以是李唐的拥趸，但也可以是李唐的负担。 明明是一个新建立起来的王朝，但却让人看不到一点朝气，反而像耄耋之年的老人。 很多弊政无法根除，甚至还要小心“呵护”着，否则会触犯到某些既得利益者。 李唐走的第三条捷径是，打天下，不去治理天下。 不是说一点都不去管，李唐做的是只要维持前隋时期的稳定就好，李渊没想过要求更多。 在李渊看来，这个世界只有两种状态，一种是“乱”，一种是“稳”。 只要“稳”，剩下的都可以慢慢来，等到天下平定之后再考虑如何治理，省得费心费力治理好了，乱子一起又都给打乱了。 因为走了三条捷径，使得李唐一开始发展相当迅猛。 贵族在自己的利益得到保证的前提下，他们愿意让李渊来当他们的代理人。 而百姓，事实上根本没有什么想法，也不敢想。 对前隋有不满，可是前隋都已经灭亡了。 乱世人不如太平犬，生逢乱世，他们哪还敢要求更多？ 所以就给了李渊可乘之机。 只要李唐能够赶紧结束这乱世，百姓并不在意李渊是不是明君。 饭都没的吃，哪还敢去想健康不健康？ 谁能结束这乱世，谁就是这天底下最大的“明君”。 也正是因为李唐走了这三条捷径，所以埋下了巨大的隐患。 一旦乱世不能尽快结束，李唐的正统地位的优势就会慢慢消失，各路反王都会培养出自己的死忠。 拖得越久，对李唐越不利。 当百姓发现，这个世界上还有比李渊更圣明的君主后，自然会知道怎么选。 窦建德在百姓中的声望就比李渊要高，这其实是给李唐敲响了警钟。 李唐不得民心，光靠正统地位有什么用？ 要说正统，杨广是正统，最后天下还不是乱了？ 李唐光有正统，没有民心，不过是第二个杨广。 有李唐这样一个现成的镜子，姜万钧自然要引以为戒。 他警告下边的官员，谁敢欺压百姓，为祸乡里，定斩不饶…… 姜万钧到达五原的第三天。 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夏日里的宁静。 “陛下，急奏。” “念。” “十六日，李秀宁与郭子和二人，引‘奚’、‘霫’等部落五万余骑分兵两路突然南下……” “郭子和，郭子和，原来如此，朕来的正是时候啊！”姜万钧并没有因为出现的危机而感觉到丝毫紧张，反而松了一口气。 “陛下，李秀宁想要借马邑入关攻打太原，她承诺事成之后，将并州赠予大宁作为谢礼。” “并州本来就是朕的，需要她送吗？传朕的话给她，以阴山为界，朕不许胡马入关。她若不服，可以来战。” “是。” “对了，给草原上那些个投靠李唐的部落传话。 朕来了。 要么他们来长安给朕上贡，要么朕大军去他们坟头给他们上香，二选一。”姜万钧早就知道，对付那些墙头草，客气是没有用的。 突厥都已经跪了，姜万钧到要想看看，谁这么不开眼。 “陛下，苏定方愿做先锋。”苏定方噌的一下跳了出来，他都快憋死了，没有仗打的日子，那真是，晚上都是靠“数豆子”熬过来的。 早知道这样，他就请求南下了，听说秦琼，程咬金，罗士信，牛进达等几位降将，现在军功拿到手软。 先胖不叫胖，他只是先走了一步，可不敢让人追上来。 “陛下……”丘行恭慢了一步。 “莫急，这李唐胃口大着呢！ 你们来看。 郭子和引胡马南下，高开道估计要完蛋了，刘黑闼那边也危险，朕差点就被骗了。 如此一来，幽州，冀州很可能都会落入李唐之手。 这俩人完蛋，罗艺就成了瓮中之鳖，坚持不了多久。 太原，朕可以不动，但这并州，朕拿定了……” 姜万钧重重敲了敲地图，大宁趁着李唐无暇他顾发动了对南作战，李唐这也是没闲着。 表面上看，李唐的形势不容乐观，可仔细一琢磨才会发现，李唐是准备一口气鲸吞半个天下去的。 这是一步险棋，但却也是一步妙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九十四章 再相见时 “陛下，李唐能这么快打败刘黑闼吗？”丘行恭根据自己掌握的情报看，李唐似乎并不占优势。 “那你以为李秀宁和郭子和为何会选择这个时机入关？”姜万钧反问道。 “末将以为，他们可能是为了解李唐现在的困局的。” “没错，他们就是要我们这么想。如果他们真的为解围而来，不需要兵分两路。只要拿下高开道，打开一条通路，刘黑闼担心腹背受敌，自会收缩防线。而罗艺为了防备我们大宁入场，根本不敢轻举妄动。李秀宁为何要与罗艺急着开战，让我们牵制罗艺不好吗？” “或许是为了报仇？”丘行恭有些动摇了。 “不要小瞧了李秀宁，她如果那么容易冲动，就不会等到现在了。朕猜测，或许李秀宁的身后还有一支奇兵。”姜万钧的直觉告诉自己，李秀宁的目标根本不是罗艺，而是大宁。 “假道伐虢？”丘行恭自然也懂得这个典故。 “不排除这个可能。但他们不可能将胜负的关键全赌在我们的仁慈上，如果我们不放他们过去，他们会没有后手吗？”姜万钧不信。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早知道……末将当初就该把她扣下，不该放她离开。”丘行恭当时不是心软了，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置李秀宁，所以李秀宁提出离开，他便干脆的放行了。 “她不过是恰逢其会，就算没有她，李唐依然可以和草原上的部落取得联系上。现在我们需要做最坏的打算，假如李秀宁的身后还有一支奇兵，那么这支奇兵在什么地方？是冲着马邑去的，还是直奔五原而来？” “陛下，末将不认为她敢来五原。”苏定方斩钉截铁道，“末将的斥候一直在附近巡视，并未发现异常。”苏定方盼着打仗都快盼疯了，巴不得有哪个不开眼的送上门来，所以这段时间他一直没闲着。 “末将……”听了苏定方的话，丘行恭有些羞愧，他这段时间有些松懈了，否则应该早发现情况才对，不至于李秀宁都要打上门来了他还什么都不知道。若不是皇上千里迢迢赶到了前线，他连危机感都没有。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若朕是李秀宁，恰恰会选择定方这边作为突破口。能看到的大宁的巡逻队，只要想办法避开就好。纵使你有万千变化，时间长了难免会流于形式，露出破绽。 将士们又不是铁打的，不可能让他们一直紧绷着神经。 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就是这个道理。”姜万钧语气不是很严厉的指点苏定方道，他希望苏定方不要过于自信。 姜万钧欣赏有自信的人，但自信变成自负就不好了。 “是，末将有些得意忘形了。”苏定方赶紧站出来认错。 “嗯。未来可能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北方鲜少有大的战事。如何构建防线，如何能够让将士们保持战斗力，这是你们作为统帅必须要思考的问题。要是几年不打仗，兵都带废了，那可不行……”姜万钧趁机他好好给两人上了一课。 “末将谨记陛下教诲。”丘行恭和苏定方异口同声道。 “好，朕命令，丘行恭返回马邑，苏定方抓紧备战，这一次就让我们君臣好好会一会他们。”别看姜万钧手上只有五万人不到，但是哪怕十万大军来袭，他也怡然不惧。 “是。”‘ 姜万钧一声令下，整个朔方都动了起来。 十八日，高开道大败被部下所杀…… 二十一日，李世民借洺水，水淹刘黑闼大军，李建成和李元吉乘胜追击…… 二十六日，刘黑闼被人擒获送到了李建成面前，被李建成斩首…… 很多人都没有想到，之前还节节败退的李唐，只用了十余天时间便改变了局势，攻守之势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 然而与此同时，李秀宁望着前方地平线上出现的那一支骑兵，抓着缰绳的手已经出汗了。 大宁没有“姜”姓的将军，那么“姜”字旗出现在这里，说明姜万钧真的来了。 不久前从马邑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宁皇的旨意。李秀宁还以为是虚张声势，可是现在…… “平阳公主，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是啊，你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见到“姜”字旗，前来助阵的草原部落首领脸都绿了，姜万钧出现在这里，是巧合，还是早已洞悉了他们的阴谋？ 要说是巧合，身为大宁的皇帝，会闲着没事跑到草原上来闲逛吗？ 可如果早已洞悉了他们的阴谋，这仗还怎么打？ “稍安勿躁，吵什么吵？”执失思力一挥马鞭，往前走了两步，站到了李秀宁的身旁。 作为东突厥执失部落的酋长，他曾经是颉利可汗的亲信，苏定方杀进突厥王庭的时候，他奉颉利可汗之命弹压下边因为打了败仗不太安稳的几个部落，也因此让他逃过了一劫。 现在他已经投靠了李唐，和那些墙头草不一样，他是认真的。 在突厥，执失思力还是相当有威望的，见执失思力站出来，其他部落的首领全都老实了下来。 不过表面上的顺从，并不等于心里就没有别的打算。 他们愿意臣服李唐的原因是李唐可以为他们提供庇护，但是现在，李唐似乎没有办法做到之前承诺的那样，收复朔方，也更不可能将阴山让给他们了。 如此一来，他们得罪大宁的下场是什么？ 突厥三任可汗已经给出了答案。 之前马邑方向传来的消息，宁皇说了，他们只能在，要么去长安上贡，要么等着大宁派人给他们上坟中选一样。 当时他们听了觉得是侮辱，众人义愤填膺，叫嚣着要打进长安去，让那位年轻的大宁皇帝好看。 可如今再想想，似乎，貌似，大宁如果愿意接受他们上贡，也不失为一个好出路。 只要大宁愿意承认他们的合法统治地位，为什么还要打仗呢？ 李秀宁没有回头，她也不敢回头，她怕看了会让自己绝望。 “公主殿下，宁皇出现在这里，显然是已经有了准备。”执失思力眉毛已经快要打结了，局势对他们来说太不利了。 “我知道，但现在箭在弦上，我们退不下去了啊！”李秀宁毫不怀疑，只要她下令撤退，身后这几万骑很快就会一哄而散，她再想集结出这样规模的队伍出来却是不可能了。 既然如此，她还有保存实力的意义吗？ 还不如牵制住眼前这一支队伍，为马邑方向多争取一些时间。 “公主殿下，你带人走，我来断后吧。”执失思力自己都没发现，不知不觉中他已经丧失了获胜的信心。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九十五章 不能退 听了执失思力的话，李秀宁摇了摇头，尽管她也不看好这一战，但这兵是万万退不得的。一旦退了，草原上以后将再无人敢触碰姜万钧的龍须，这对李唐来说是非常不利的。这一战可以输，但要保留草原对大宁具备一定牵制力。 换成早前，李秀宁多希望中原可以出这样一位大英雄啊，可当这个“大英雄”是自己的敌人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终究只是一个“小气的女人”。 曾经她极力反对与突厥人为伍，如今自己就站在这里，甚至不惜借用突厥人与大宁的仇恨。 “诸位首领，我知道你们怕什么。但是以秀宁对宁皇的了解……” “平阳公主，你不会说就算我们退走，宁皇也不会放过我们吧？这种小孩子的把戏，可骗不了我们。”人群中传来一道声音打断了李秀宁的话。 “不，恰恰相反，宁皇一定会大度的对你们既往不咎。” “殿下！”执失思力有点急，怎么能这么说呢，这不是鼓励大家投降嘛！ “无妨，秀宁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诸位，但你们想过没有，以宁皇的骄傲，他会看得上你们吗？ 以秀宁对宁皇的了解，他敬佩的只有勇者。 你们未战先怯，不战而降，只会让他看不起你们。 于公，那宁皇与突厥乃是生死大敌，诸位难道不想为可汗报仇，为死去的数十万勇士报仇吗？ 于私，你们想要他重视你们，不敢看轻你们，继而保证你们自己的荣华富贵，你们也要展现出自己的实力来给他看看。 草原上从来都是勇者的天下，宁皇就在眼前，打败他，杀了他，这天下将任由你们弛聘。 就算输了，你们也是勇士，何愁不能被重视？” “平阳公主，我们到不是真的怕了那姜阎王，但大宁早有准备，我们恐怕很难达到预期目标。既然如此，何不暂时避其锋芒，寻找新的战机？” “是啊，是啊，要不然我们假意投降，骗取宁皇的信任，然后再来一个釜底抽薪如何？” 听到这你一言我一语的，李秀宁快要气炸了，她刚才的话算是白说了，士气根本没鼓舞起来。 “暂避锋芒”，“诈降”，这出的都是什么鬼主意？ “好啊！你们既然毫无抵抗之心，那秀宁就束手就擒好了。忘了给你们说，当初宁皇答应秀宁，若秀宁愿降，宁皇许诺册封秀宁为贵妃……”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李秀宁也是被逼得实在没有办法了，不惜以自污的方式来吓唬众人。 如果她投降后还能当上大宁的贵妃，那么跟前这些出卖她的人会是一个什么下场？ “咕噜！”执失思力咽了口唾沫，一脸惊恐的看着李秀宁。 这可怎么弄，这李秀宁到底算哪一头的？ “殿下，您这个玩笑开过了。”执失思力感觉脑袋都有点不够用了。 大家一开始还真被吓到了，可是随着执失思力一开口，不少人反应了过来。 “殿下，如果大家真一不小心杀了宁皇，殿下回到李唐会不会报复大家啊？” “是啊，那这仗还怎么打，要不您跟宁皇说说，放我们一条生路如何？都是一家人，何必打打杀杀的呢？” “就是，你们打断骨头还连着筋，我们图什么？” “哼！中原人果然狡诈，不可信。” 这一次执失思力没有站出来平息众怒，而是等着李秀宁给大家一个答复。 李秀宁没想到，她的威胁反而起了反效果。 药医不死人，药只能医治不该死的，真到了病入膏肓，那就无药可医了，甚至搞不好反而直接把人给医死了。 李秀宁现在面临的情况就是这样。 她想鼓舞士气，结果士气没鼓舞起来，因为根本无士气可鼓；她想威胁恐吓大家，让大家不敢有二心，但对于早有二心的人而言，这些威胁反而起了反效果。 现在就连执失思力都有些犹豫了，见李秀宁半天不语，执失思力的直觉告诉自己，李秀宁的话是有几分可信度的。 同时他的直觉还告诉他，这一次他好像做错了…… 战旗下，姜万钧端坐在马背上，一手抓着缰绳，一手执槊。 斥候已经探明了情况，对面有突厥骑兵三万余，这应该是突厥人最后的一点家当了。 姜万钧这边，算上他的龍卫，一共八千人不到。 不过苏定方已经率领一万精锐绕到了敌人的后方。 “这突厥人果然是养不熟的家伙，给他们机会，就跳出来兴风作浪。”席君买不屑道，他一边说着一边扶了扶头盔，年纪小，脑袋也小，哪怕在里边已经垫了好几层，头盔还是有些大。 “这样也好，否则朕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他们。”姜万钧早就有机会拉拢突厥降将为自己所用，但他一直都很纠结。 就比如眼前那位执失思力，历史记载，执失思力投降大唐之后，对李世民是忠心耿耿。 还有那位契苾何力，在历史也是相当有名。 这样的名将，姜万钧真不嫌多。 可是同样，他也担心发生仆固怀恩那样的悲剧。 仆固怀恩，在安史之乱爆发后，跟随郭子仪平乱，家族中有四十余人捐躯，可谓是满门忠烈。 然而因为被猜忌，被陷害，逼不得已举兵叛唐，后病死。 这其中固然有，宦官擅权，潘镇割据，朋党争斗等原因，但仆固怀恩的身份，也恰恰是他的软肋。 想要避免仆固怀恩那样的悲剧发生，姜万钧需要做很多事，其中避免“潘镇割据”是首当其冲，他可不想培养出一个安禄山出来。 而要做这些，异族将领短时间内就必须慎用，以免将来改革时阻力重重，不能兼顾。 这不是信任不信任，能不能驾驭的问题，而是未雨绸缪。 就拿前头那位执失思力来说，对方如果来降，姜万钧要不要保留他们部落的自主权？ 保留，这就打开了“潘镇割据”口子；不保留，人家凭什么信服他这个皇上？ 彼此都不信任的情况下，这“重用”两个字便无从谈起。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九十六章 昭妃 在姜万钧对未来的规划中，有些东西注定是要被淘汰的，也包括一些人。 因此，他要尽量规避一些麻烦，省得给自己找不痛快。 “陛下，有人过来了。”席君买说着一夹马腹便迎了上去。 姜万钧注意到，对方没有携带武器，所以也就没有召回席君买。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小爷枪下不杀无名之鬼……”席君买威风凛凛道。 “且慢动手！”马三宝那个心呐，怦怦直跳。 “在下是平阳公主门下家僮，奉公主之命面见宁皇，请小将军通禀。” “哼！啰嗦，等着。”别说只是一个家僮，就是李秀宁亲来，席君买照样不给面子。 “等着”这两个字马三宝懂，可是说他“啰嗦”是几个意思？难道怪他自我介绍的时候不够简练吗？ 他哪里知道，席君买真正在意的是那个“小”字，将军就将军，加个“小”字不显得太啰嗦了吗？ 要不是看在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的份上，席君买非在对方的身上戳个窟窿不可。 时间不大，马三宝被两位龍卫带着慢慢靠近了中军大纛，这是马三宝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宁皇。 只是惊鸿一瞥，吓得他赶紧低下头，他可不敢盯着宁皇看。 隔着还有十几步，马三宝扑通跪倒在地，“平阳公主门下家僮拜见大宁皇帝陛下。” “李秀宁自己怎么不过来？”姜万钧现在其实没兴趣听对方说什么，大军都已经带了出来，不打一仗，岂不是跑空车？ “公主如今被戎狄挟持，无法来面见宁皇陛下，请宁皇恕罪。”马三宝开口就放了“大招”。 听到如此无耻的说法，姜万钧真的是惊呆了。 被挟持？ 这不是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吗？ 之前还要借道马邑去太原，结果暗戳戳跑到了五原来了，然后告诉自己她被挟持的，还可以这么玩吗？ 那自己是不是也该被“挟持”做一些事情呢？ “信口雌黄，陛下，干脆一刀砍了这个家伙，让末将去将那李秀宁擒来问罪。”席君买甩了一下手上的长枪，作势就要刺。 “宁皇饶命，公主真的被挟持了，请宁皇搭救。”马三宝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席君买的枪尖已经抵在马三宝的脖子上，不过没有刺进去，没有皇上的命令，席君买不会真的乱来。 “朕再给你一次机会，想清楚了再说。”姜万钧嘴上说得轻松，脑子却在飞速运转着。 他猜到对方不会说出什么有用的话，无非都是一些场面话。 但对方连应付一下也不愿意，如此没有诚意，真有点出乎姜万钧的意料。 哪怕是来假惺惺劝降呢，好歹也算两军交战前的正常程式，直接拿假得不能再假的话来哄骗自己，这是闹哪样？ 是不耐烦了，还是想激怒自己？ 激将？ 不太像。 那么就是有别的阴谋了…… “宁皇陛下，公主真的是被逼的，她不想与陛下为敌。可是那些戎狄在知道宁皇要他们上贡之后，群情激奋，非要找宁皇讨要一个说法。公主万般无奈之下，这才被裹挟着与宁皇为敌。” “拙劣的把戏啊！你是想逼朕杀你吗？不过光这些可不够。”姜万钧稍微一琢磨便猜到了个大概。 很显然，对方内部或许无法达成统一意见，所以需要借助姜万钧的力量。 比如，制造出一个强大而又没有回转余地的敌人。在面对共同敌人的时候，内部才会有凝聚力。 李秀宁这是希望自己与草原部落结下不死不休的死仇啊！ 要不要如她的意呢？ 也是巧了，刚才姜万钧还真想过将对面这几万人全都留下。 姜万钧总会时常提醒自己，杀戮是解决不了问题。但是眼下姜万钧没有更好的选择，鬼知道他收手之后，这些部落会不会卷土重来。 既然被他撞上了，不如下狠手，反正他“姜阎王”在草原上，早已经是“大魔王”一样的存在了。 “宁皇是何意？”马三宝装糊涂道。 “忠心可嘉，就是脑子有点不大灵光。你若掏出一把匕首朝着朕冲过来，虽然无法得手，但势必会激怒朕的部下。到时候，你们就再也没有退路了，那些戎狄想不拼命都不行。要不要试试？”姜万钧像一只大灰狼一样蛊惑道。 “这……”马三宝偷偷攥紧了袖子里的匕首，脸上却是表现出万分惶恐。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哪里露出了破绽，被人一眼看穿了自己的心思。 “不敢吗？ 没出息！ 想要破釜沉舟，就要拿出必死的勇气来，画虎不成反类犬，让人笑话。”姜万钧恨铁不成钢的训斥道。 席君买等人都听傻了，皇上怎么教起对方来了？是觉得他们已经不堪造就了吗？ 马三宝也是一脸疑惑，不过当他的视线触碰到宁皇那冰冷的眼神，顿时像一盆凉水浇到了头上。 宁皇这分明是在借着他在给部下上课啊！ 作为外人，他沾了光，只是学费有点贵，是以性命为代价的。 马三宝一咬牙，就要跳起来，可是肩上突然一股巨大的力量袭来，直接将他砸回到了地面上。 伴随一声骨头断裂的声响，马三宝半个肩膀都被砸塌了。 “蠢货。”席君买收回了长枪。 席君买虽然没想到马三宝会包藏祸心，但他对任何靠近皇上的人都保持着警惕。 刚才皇上都那么说了，他岂能不留意马三宝的动作？ “席君买，去传朕旨意，册封李秀宁为大宁的昭妃。”姜万钧突然冲着一旁的席君买吩咐道。 “啊？那她要是不接受呢！” “如果她不接受，告诉她，活人的封号不要，那就留着当成死后的谥号吧。把这个蠢货带上。” “是。” 惨叫声越来越远，马三宝被席君买拖着朝着对面大营而去…… “这个蠢蛋还给你们。 传圣上口谕，册封李氏为昭妃，宣昭妃到阵前见驾。”席君买举着枪尖指着执失思力等人喊道。 李秀宁等人脸都绿了。 “秀宁若是不答应……” “陛下说了，‘活人的封号不要，那就留着当成死后的谥号吧！’”席君买亮着小白牙，视线从李秀宁几人身上掠过。 嚣张，就是这么嚣张。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九十七章 不做大宁妾 “小皮猴子，回去转告宁皇，秀宁恕难从命，就算死，也不做大宁妾。”李秀宁摘下弓射出了决然一箭。 “哼！既然你们执迷不悟，那就休怪小爷无情，三通鼓后，便是你们的死期。 珍惜眼前的机会，再好好看看你们的脑袋吧，它们即将不再属于你们，而是成为大宁军军功薄上的歼敌数字……”席君买说完自己先皱了皱眉，自己怎么看自己的脑袋呢？ 难道用镜子？反正皇上是不会错。 “用你们的鲜血来浇灌军功章上的花，用你妹的，咳咳，用你们凄厉的惨叫声，奏响我大宁军凯旋的乐章……” “你是在找死！废话少说，咱们沙场上见。”执失思力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好，谁逃谁是孙子。”上一秒的席君买还像一个知识渊博的文士，转眼就换成了**子。 执失思力感觉有点上头了，不久前他还在犹豫，自己选择归附李唐是不是做错了？ 可是此时看到席君买，执失思力对那个素未谋面的姜万钧已经是没有半分好感。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姜万钧身边的亲信如此粗鄙，可见那姜万钧也好不到哪去。 再一想到姜万钧的出身，执失思力彻底不报希望了。 反观李唐，从李秀宁身上就可以看到很多东西来，仪态，学识，修养，气度……都是上上之选。 执失思力只能说，不愧是世家子弟。 窥一斑而见全豹。 席君买若是知道执失思力心里在想什么，他拼了命也要杀人灭口，要是这话传到长孙耳朵里去，他非挨揍不可。 咚，咚，咚！ 烈日炎炎，战鼓咚咚。 天空之下，以李秀宁为中心，不安的气息正慢慢扩散开来。 望着前方整齐的军阵，执失思力满脸凝重。 完全不能比啊！ 随着第二通鼓响过后，一股肃杀之气犹如滔天洪水从对面扑了过来。 风向仿佛都被改变了。 “如果不能打乱对方的节奏，这一仗没办法打了。”执失思力勉强能控制住战马不乱动，其他人的战马差点失控，站都站不稳，还谈什么阵型？ “突厥的勇士……” “咳咳！”李秀宁刚开口便是一阵咳嗽。 见状执失思力心里一叹，哪怕到了现在，各部之间依然不愿面对现实。刚才那一道所谓的册封，让各部首领如鲠在喉。听上去是威胁，但也坐实了之前李秀宁的话，她的确和那姜阎王有“交情”。 话说姜万钧如果知道李秀宁刚“出卖”了他，他就不弄那一道册封来画蛇添足了。 咚！ 第三通鼓响起，踩着鼓点，姜万钧手中的马槊落了下来。 隆隆马蹄声骤然响起，似雷鸣，如虎啸。 姜万钧第一个窜了出去，席君买紧随其后，接着是五百龍卫…… 鼓点变得越来越急促，战马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执失思力咬了一下舌尖，疼痛让他恢复了清醒。 “吹号，迎战。”执失思力强行下令道。就算别的部落不参战，他也要迎敌。 “呜呜”的号角声，没有了往日的浑厚，听上去单薄又有些凄凉。 三千突厥精锐，冲出营盘，直接朝着龍卫撞了上去。 战斗打响了。 执失部的勇士在第一轮骑射中便落入了下风，装备精良的大宁军在他们的箭矢攻击下，几乎无损，可是他们却倒下了数百人。 “这就是传说中的龍卫吧？”执失思力哪怕作为对手，却也不得不感叹龍卫的强大。 他手下一千精锐撞上龍卫，眨眼间便被碾碎。 龍卫装备精良，这是客观存在的事实，可是对方整齐划一的动作，简练高效的刺杀技术，以及精湛的马术无不向世人昭示他们的强大。 “必须让人拦下宁皇和他的龍卫。”李秀宁急啊！ 上一次在潼关外，李世民就是被姜万钧和他的龍卫给打垮的。 如今历史就要重演了。 执失思力也知道必须拦下大宁的龍卫才行，可是他用什么去拦？用命吗？ 第二批三千精锐被执失思力派了出去，他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拖延时间，消耗对方的士气。 如果一拥而上，搞不好会一败涂地。 李秀宁几次想要冲出去，却都被身边的护卫给拦了下来。 执失思力可不敢让李秀宁冒险，说到底，他们是为李唐卖命才引发的战争，不能就这么让“东家”挂了。 边上作壁上观的几位部落首领，脸色很难看。 不管怎么说，那都是突厥的勇士，让人像砍瓜切菜一样杀得吱哇乱叫，他们不仅面子上过不去，心里也有种兔死狐悲的悲凉。 嗯？ 执失思力经验丰富，他敏锐察觉到了不妥，转头向后方看去。 时间不大，后方传来一阵骚乱。 执失思力心中暗道一声“不好……” “苏，苏，苏定方杀来了。”惊恐万分的声音从后方传了过来。 对于突厥人来，大宁就像他们的天敌一样存在。 除了姜阎王，还有白山，李靖，赤牛，霍方，丘行恭，苏定方……就是这些杀神，打折了突厥人的脊梁骨。 他们这一次选择五原作为突破口，一方面是声东击西想要打苏定方一个措手不及；另一方面则是想打败苏定方挽回一些颜面。 苏定方这位大宁的后起之秀，竟然生擒了颉利可汗，要是让他成长起来，定会成为突厥人的噩梦。 只可惜，天命在宁不在狄。 “你们还要继续就这么看着吗？ 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想想之前死去的突厥勇士吧，大宁的仁慈永远不会在草原上將临…… 想要活命就只能从前方杀过去。 大宁虽强，但也不是不可战胜的。他们的宁皇就是他们最大的破绽，杀了他，是我们唯一的出路。”执失思力明确告诉大家，眼下已经别无选择。 这一次，几位部落的首领终于无法再置之度外了，互相打量了彼此一眼，最后点了点头。后路都被人断了，他们还能怎么办？ “杀。” “杀。” “杀。” 一支支突厥骑兵从各自的营盘中杀了出来，投入了前方的战斗中。 正在“切菜”的姜万钧，顿时感觉到压力大增，不过他没有半分恐惧，更多的是兴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九十八章 谁泄的秘？ “太强了！” 执失思力看着战场上那个在万军之如入无人之境的宁皇，他连较量一下的心思都生不起来。 力量，速度，耐力，技巧，再加上敏锐的判断力，神鬼莫测的直觉，让那个男人不仅在正面对敌时可以碾压一切对手，就连暗箭和偷袭也无法重创他。 执失思力如果知道，后世有一种叫“子弹”的东西，他就能理解姜万钧的战斗直觉是怎么练出来的。 就在五原这边的战斗打响的同时，马邑外的战斗也开始了。 当初薛延陀和回纥脱离了突厥颉利可汗，又大败颉利可汗派去的军队，这梁子就算结下了。 所以这一次南下，李秀宁没有让执失思力率领的突厥残部与薛延陀合兵一处。 而是分兵三路，郭子和率领“霫”，“奚”等部，目标是高开道；夷男大汗率领“薛延陀”和“回纥”等部，目标是马邑；李秀宁和执失思力率领“浑”，“斛萨”等部落，目标直指五原。 三路大军加在一起接近了十五万。 夷男可汗是一个相当有野心的首领，否则也不会在见到颉利可汗势力渐弱后与其反目成仇。 夷男一开始是想过归附大宁的，但经过仔细权衡后他改变了主意。 大宁太强，夷男担心归附大宁后，自己失去自主权。 李唐则不同，李唐实力较弱，而且在对草原的政策上与前隋是一脉相承。这就会给了夷男发展壮大的机会，只要操作的当，薛延陀未必不能成长为下一个突厥帝国。 夷男很清楚，他想要实现自己的计划，大宁无疑是他最大的敌人。所以这一次出兵，最积极的便是他。李秀宁也因此将一路兵马的指挥权全部交给了他。 然而本想大显身手的夷男，一头撞到了丘行恭的“拳头”上。 当丘行恭得知，对面领兵的是“夷男可汗”后，一股“邪火”从脚心直冲天灵盖。 别管什么可汗，只要带“可汗”这两个字，那就表示是一条大鱼。 身为大宁的“将星”之一，若没有一个可汗的脑袋做为点缀，让他感觉成色上差了那么一点意思。 如今，有一个“可汗”送上门来，丘行恭岂能放过？ 夷男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报上名号之后，大宁军就炸了。 丘行恭亲率两万精锐倾巢而出，直接省去了试探，一上来便是大决战。 这与夷男一开始的预判大相径庭，以他掌握的情报，丘行恭绝对不是鲁莽之人。为此，他特意准备了好几套作战方案。却没想到，都没用上。 丘行恭作为防守的一方，放弃城墙之利，选择了在城外决战。 一场恶战下来，夷男被打断了一支胳膊一条腿，被捆得结结实实装进了准备好的囚车，来时的七万大军，只有千余人逃得不知所踪，剩下的要么战死，要么被俘。 大宁也付出了伤亡过万的代价，足可见战斗的惨烈。 马邑的战斗结束，五原这边的战斗也接近了尾声。 李秀宁在执失思力的护送下逃过了一劫，跑出去百里后，执失思力一统计，只逃出来两百多人。 晚些时候，李秀宁便收到了夷男可汗兵败被俘的消息。 这让原本对夷男可汗寄予厚望的李秀宁，顿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她这一次彻底输了…… 李唐费尽心机布置了一个局，筹划了三个多月时间，没想到姜万钧突然一头钻进了“陷阱”里，将陷阱给撑破了。 李秀宁现在被挡在了关外，不仅无法配合李唐的大军夹击罗艺，而且想要吞下并州和朔方的计划也胎死腹中。 李唐失去了一次扭转乾坤的机会，就算李唐在其他几场战争中均取得胜利，那也无法改变天下的格局。 灭掉南梁的大宁，没有任何悬念的，成为了这天下第一诸侯。 力量对比上，大唐将全面落入下风。 草原上，再也找不出一支敢于与大宁对抗的力量。 上贡，上香，二选一。 不久前听上去像笑话，现在呢？ 不少人口中嚷嚷着“欺人太甚”，背地里却在准备贡品。还有人偷偷说什么，大宁愿意收他们的贡品，说明大宁承认他们部落的合法性，这是看得起他们。 听到这种话李秀宁气得脸都紫了，这不是贱骨头吗？ 李唐为了拉拢那些部落，给出那么多好处，结果反而被当成是软弱可欺。 大宁一句狠话就把那些墙头草给吓尿了。 李唐送他们的礼物，转手就被当成贡品准备送去长安，包括不久前被李唐册封的几位公主，现在已经在去朔方的路上，这是何等的讽刺？ “那个该死的姜万钧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朔方的？” 这是李渊看到前方传回来的战报后，问出来的第一句话。 他很怀疑是有人泄了密，三个儿子都不太可能，难道是李秀宁…… 连李渊都不免会往这上头想，更不用说其他人。 “陛下，会不会是那些草原部落泄露的消息？”郭子和，现在已经被赐予了李姓，改名李子和了。为了与那些草原上的部落划清界限，李子和当然不会替那些部落说好话。 “有这个可能，秀宁在这种事情上，绝对不会乱来。而且那姜万钧虽然到了前线，却并没有带去多少人马。获胜也有一定的偶然性，若姜万钧事先收到了准确情报，绝不至于冒这个险。”李世民从情报上，能够看出更多的东西来。 “父皇，儿臣以为世民的话有一定道理，这一次或许是巧合。有传言，姜万钧是为了躲避萧铣的女儿胡搅蛮缠，另外又想去见一见草原上的各部落首领，所以才想去朔方散散心……”李建成也站出来为李秀宁说话。 “若这一切都是巧合，难道天命在宁不在唐吗？”李渊眼睛差点要喷出火来。 这次的事情，无论如何也不能被当成巧合，巧合也就意味着是天意，这还得了？ “这……”李建成和李世民一时有些语塞，妄议“天意”可还行？ “父皇，儿臣以为，这一次让那姜万钧逃过一劫，非是天意，而是有人逆天行事。天意是要姜万钧亡，是有人违背天意救了他。”李元吉现在学聪明了，知道皇上想听什么。 “哦？你说的是罗艺吗？”李渊也怕自己那个傻儿子把锅扣在李秀宁脑袋上。 “啊？啊，是，就是罗艺。”李元吉本想说是二哥李世民的，但现在不得不改口，“罗艺假意降唐，暗中与大宁勾结，这一次，也肯定是他搞的鬼。” “好了，好了，不要说了。”李渊脸都黑了，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百九十九章 大度，小气 李渊还以为李元吉长出息了，哪想到还是那么的让他头疼的。 李渊却没注意到，李元吉低着头，脸上闪过一丝得逞的表情。 李元吉是故意的，阴世师告诉他，他表现得越单纯越好。越是这样，皇上对他越放心，太子也不会猜忌他。 “罗艺此厮，背信弃义，朕定不会放过他……”李渊一想到自己的晋阳宫落入罗艺之手，心里头就恨得牙痒痒。 现在这天下，李渊最恨的是那姜万钧，其次就是罗艺。 但是罗艺与姜万钧不同，姜万钧是凭实力硬生生从他手上夺走的长安。 虽然不想承认，可是李渊心里是服气的。 而那罗艺却欺骗了他，背后捅了他一刀子，害得他被天下人耻笑。 听了李渊的话，李世民几次想站出来，却被房玄龄用眼神给制止了。 房玄龄知道李世民的意思，但他不赞成李世民去劝降罗艺，哪怕他清楚，李世民真正看中的是罗艺手下的数万精兵。 现在触怒皇上实在是不智，还不如努力争取到带兵的机会。 李世民明白房玄龄的意思，只是可惜，他想带兵去攻打晋阳，恐怕皇上未必会同意啊！ 他的功劳已经封无可封，赏无可赏，收复晋阳的任务，很难落到他头上。 更何况边上还有太子的提防，李世民想要趁机扩大自己的影响力，太子也不会同意。 从李密叛逃开始，李唐已经发生数起叛变。 理由无外乎看不到光明的未来，或者就是受委屈了。 罗艺是在李唐如日中天时选择归附的，结果阴差阳错，罗艺刚归附，李唐就丢了长安。 之后，罗艺亲眼见证了，宋金刚，王世充，李密，窦建德等人的败亡。 这中间发生了一件事，成了真正促使罗艺决定叛变的导火索。 罗艺投靠李唐之后，一直都在秦王李世民的麾下效力。 可是太子李建成从没有放弃对他的拉拢，尤其这一次李渊生病，太子李建成监国后，多次派人极力游说。 就在罗艺犹豫不决的时候，秦王李世民突然决定拖着重病之身返回洛阳。 罗艺当时真的是惊恐万分，一旦唐皇出现意外，那么太子李建成的胜算极大，李世民回洛阳等于是找死。 力劝无果后，考虑再三，罗艺决定改换门庭，投靠李建成。 为了表决心，罗艺把李世民安插在他身边的人杀的杀，软禁的软禁…… 然而世事难料，罗艺派回洛阳向李建成表忠心的亲信，刚到洛阳就被扣下了。 太子李建成遇刺，罗艺成了嫌疑人，这下把罗艺给坑得稀里哗啦的。 李建成的用意并非真的要拿罗艺开刀，只不过是想吓吓他。可是罗艺自己不知道。他也不知道李渊父子三人打算怎么处理他，整日里提心吊胆的。 得罪了李世民，又没能靠上太子李建成，一想到自己可能成为弃子，被人蛊惑两句，就这样，罗艺反了。 李世民之所以能够宽宏大量原谅罗艺，是因为他把这笔账算在了太子李建成的头上。 背地里被李建成逼迫站队的何止罗艺一人？李世民若是要怪，那他身边就不会剩下多少人了。 同时，李世民也是想借机向那些曾经站队到李建成那一边的将领，表达自己的态度，他连罗艺都能原谅，其他人自然也就不会再追究。 但是，李世民能够原谅罗艺，李渊却不能。李渊自始至终都不希望外人介入他的两个儿子之间的争斗，他有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完全是出于无奈。 两个儿子若是明目张胆的各自拉起一伙人火拼，他这个皇帝还要不要做了？ 李世民站出来提议要亲自带兵去收复晋阳，被李渊以李世民需要修养为由给驳回，反而是派出李元吉领兵出征，李懋功为辅…… 李唐君臣在商量怎么对罗艺用兵之时，罗艺的亲信带着罗艺的亲笔信已经到了朔方，不过想见宁皇却不是那么容易的。 姜万钧并没有召见罗艺的使者，若罗艺带人直接过来投效，姜万钧说不定咬一咬牙，捏鼻子认了。 既然罗艺是派人来和自己谈判，姜万钧考虑都不会考虑。 罗艺自认为他是有利用价值的，他可以帮助大宁牵制李唐的兵力。 然而在姜万钧看来，是罗艺太一厢情愿了。 与其支持罗艺与李渊对抗，姜万钧还不如自己来。 找一个猪队友扯后腿，他不是有病吗？ 罗艺如果够聪明，他现在有两条路可走。 一条是完全臣服于大宁，起码下半辈子锦衣玉食是能得到保证； 另一条路是让出晋阳给大宁，然后自己带兵东进。 幽州一代，李唐没有什么根基，反而是罗艺在那里有些影响力，他站出来反唐，窦建德和刘黑闼的残部都会支持他。 李唐在太原这边受大宁牵制，一时间也奈何不得他。 偏偏这两条路罗艺都没有选，他舍不得晋阳，也舍不得争夺天下的机会，幻想着，万一李唐和大宁打得个两败俱伤，他的机会就来了。 有野心不是坏事，但需要拥有承载野心的实力。 如果罗艺能够在李唐的攻击下，坐稳太原，姜万钧便认可他的实力，当他是一路诸侯。 若他被李唐给打败了，那姜万钧只能说抱歉。想借大宁的力量坐稳太原，还什么都不想付出，那是做梦，姜万钧才不做冤大头。 “陛下，薛延陀和回纥想要用牛羊赎回他们的战俘。” “咳咳！贵族可以赎买，朕也不能坏了规矩。其他战俘在朔方劳动改造三年后便会被释放，让他们等三年吧！对了，赎金全当成抚恤金发下去，要做好监督工作。”和李唐君臣比起来，姜万钧到是显得有些小气了。 “是。”丘行恭走路有点不利索，挨了一顿鞭子，才把伤养得差不多。 仗是打赢了，但放弃城防优势，和夷男捉对厮杀，这是非常不理智的。 挨一顿揍，功劳还是他的，丘行恭心服口服。 丘行恭退下去，苏定方进来禀报，派出去搜捕执失思力和李秀宁等要犯的人回来禀报，他们往东逃了，换句话说就是人没抓到。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章 顺天时而动 执失思力在草原上还是有一定影响力的，广阔的草原为他“逃亡”提供了非常大的便利。 姜万钧也没有想过真的把人抓回来，他无非要一个态度罢了。 草原上的这些部落，都有自己的小算盘。 姜万钧短时间内，还无法真正控制草原。 一开始姜万钧以为戎狄愚钝，难以教化，然而随着他接见了各部落的酋长，与他们交谈过后发现，他错了。 一个懂得“逐水草而居”的民族，是懂得“顺天时而动”的。 生活教会了他们很多东西，而且都是大智慧，只不过他们还无法完全领悟罢了。 这对于姜万钧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因为这意味着，他想真正掌控草原非常困难。 一旦走回老路，采取拉拢一批，打压一批，或许能为自己争取到一段时间的和平，可从长远来看，依然是治标不治本，草原上的问题没有从根本上解决。 如何才能将草原真正纳入大宁的版图呢？ 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消灭他们的贵族阶层，然后把他们都变成大宁的子民，而不是某一家，某一姓氏，某一部落的“拥趸”。 可惜，姜万钧做不到。 至少在这个时代，“贵族”是永远不会被消灭的，只会被取代。 因为皇帝就是贵族阶层的代表。 这就像一座金字塔一样，姜万钧如果想保留塔尖，那就不得不允许中间塔身的存在。若只有底座和地基，塔身没了，塔尖就成了空中楼阁。 不能消灭，只能取代。 谁来取代草原上的那些贵族？ 想来想去，姜万钧觉得只有自己最合适。 编民入户，移风易俗，鼓励通婚…… 姜万钧将自己在河西搞的那一套又搬了出来。 牧民们可以自愿选择要不要投入大宁的怀抱，姜万钧不强求。 姜万钧这么做的用意，一方面是不想过度刺激草原上的那些部落首领；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大宁现在财政比较紧张，无法拿出更多的资源来推动这一项进程。 随着岑文本被“押送”到了朔方，姜万钧开始准备返回长安了。 在这期间罗艺与李唐小打了几场，打的是有声有色。 李元吉那个二杆子，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烂，如果换成李世民过来，罗艺早被灭了。 事实上罗艺的部下根本没有那么的忠心耿耿，然而李元吉发誓不接受投降，这一下就断了那些人的念想。 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则是，李元吉在和尉迟敬德交手的时候打输了，觉得自己丢了面子，誓要杀了尉迟敬德。 因为唐军久攻不克，李渊对前方诸将非常不满，他不责备自己的儿子胡来，反而怪大家不肯尽力辅佐。 积怨就在这种情况下慢慢滋生，终于在一场败仗中彻底爆发了。 李渊母亲的侄子独孤怀恩反叛，直接切断了唐军的粮道，这对唐军前线来说无疑是釜底抽薪。 原本准备返回长安的姜万钧不得不临时改变计划，一面命白山和李靖伺机攻占函谷关，一面命丘行恭南下。 罗艺的使者在收到姜万钧召见的消息，还以为姜万钧怕了。 随着罗艺接连打了几场胜仗，罗艺的使者在朔方也变得骄横起来。 罗艺现在手下精兵十万，天下各路诸侯谁敢小觑？也就大宁敢不给罗艺面子，现在后悔了吧？ 然而当他见到姜万钧一身戎装，摆出一副要打仗的架势顿时蒙了。 这是什么情况？ 大宁要参战，是帮李唐还是去帮罗艺？ 眼下罗艺即将取得胜利，大宁选择这个时候出兵怎么看都像是去摘胜利果实的。 “宁皇，我主不曾邀请大宁出兵，宁皇这是何意？之前我主力邀宁皇出兵，宁皇百般推诿，如今……” “聒噪！朕要不要出兵，何时出兵，需要他罗艺答应不答应吗？这次叫你来，是要你给罗艺传个话，晋阳，朕要了。带下去吧！”姜万钧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在别人看来，罗艺现在是一飞冲天，正是气势最盛的时候，不宜与之交战。 可是在姜万钧看来却恰恰相反，罗艺现在手下正是混乱的时候，有刘武周的旧部，有李唐的旧部，现在随着独孤怀恩的加入，罗艺对底下人的掌控力恰恰是最弱的时候。 一旦李世民带兵赶到，很可能会让罗艺的势力瞬间分崩离析。 姜万钧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便宜了李世民呢？ 不过眼下李渊应该很纠结吧！ 若是派李世民去平叛，李唐的大部分兵权就会重新划归李世民手上，平叛成功后，李世民的实力会膨胀到无人能够制衡的程度。 可如果不派李世民去平叛，谁又能担任此重任？ 此时此刻，李渊的确有如姜万钧想的那样，但他并没有纠结太长时间，在裴寂，封德彝等人的劝说下，立即决定启用秦王李世民。 不尽快平叛，李唐就要不保了，这点认识李渊还是有的。 至于将来如何制衡，李渊现在顾不上那么多。 李世民意气风发走出了洛阳城，皇上，太子，百官夹道相送，这是何等的风光？ 然而一旁的房玄龄和杜如晦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皇上将李唐的兵马全都交给了秦王，这爬得越高，摔得越狠啊！ 房玄龄和杜如晦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担忧。 如今能救下秦王李世民的，恐怕只有那位宁皇了。 只要宁皇持续对李唐施压，皇上一时半会都不会动秦王。 可是将希望寄托在敌人身上，房玄龄和杜如晦两人心里头异常难受。 不过要说这个时候，最难受的还不是房玄龄和杜如晦，反而是罗艺。 坐在主位上，看着下边一双双“殷切期盼”的眼神，他感觉浑身像火烤一样难受。 “尉迟敬德，宁皇之勇，堪称天下第一……”罗艺是无论如何也不想直接对上宁皇的，所以他希望尉迟敬德来接下这个差事。 “尉迟敬德领命。”出人意料的，尉迟敬德并没有拒绝。 这反而让罗艺有些不太放心了，要是尉迟敬德阵前投降怎么办？ 稍微迟疑了一下，罗艺立即将猜疑抛到了脑后，现在大敌当前，他不放心也没办法，比起尉迟敬德，他更不敢信任独孤怀恩。 “孤答应你，若你能赢了宁皇，孤封你为王，与孤平起平坐……” “好。”尉迟敬德一口答应下来。 “孤有敬德，还有何事不能定？诸位要尽力辅佐才是。”罗艺又说了一些场面话。 打发走了尉迟敬德，罗艺同样许诺封独孤怀恩为王，要他尽快收拢李元吉的部下。 至于李唐的威胁，罗艺已经想好了，他会写信给李世民陈述利害，如果李唐逼迫过甚，他就投降大宁。如果李唐愿意再等等，他承诺释放李元吉等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零一章 三方混战 再说另一边的尉迟敬德，出了门，他的脑子依然晕乎乎的。 这都拜唐俭所赐，他脑子里全是不久前唐俭和他说的话。 唐俭的父亲与李渊交好，同时唐俭与李世民也有不错的交情。 唐俭劝尉迟敬德降唐不降宁，只要他愿意归附，秦王可以保他无忧，不用担心李元吉找他麻烦。 尉迟敬德犹豫了，曾经的刘武周也好，现在的罗艺也罢，都不是明主。 谁是明主？ 唐俭首推李唐的秦王李世民。 为什么不是宁皇？ 首先是出身，宁皇姜万钧起于微末，这和出自国公府的二公子李世民完全没有办法比。 尉迟敬德作为关陇贵族出身，对身份还是很看重的。 其次是行事风格，宁皇重法度，轻宗族，有暴君始皇帝之风。反观秦王李世民，重情义，重孝道，有仁君之相。 姜万钧轻视宗族这个“污点”，是许多世家子弟最不能容忍的。 尉迟敬德的曾祖父是后魏的渔阳懋公，祖父是北齐左兵郎中、金紫光禄大夫，北周灭了北齐之后，尉迟敬德祖父担任北周济州刺史。尉迟敬德的父亲，官拜大隋仪同。 尉迟敬德可是如假包换的贵族子弟，自然看不惯姜万钧的行为。 最后，张俭给出的理由是，宁皇羽翼已丰，尉迟敬德投靠过去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秦王不同，尉迟敬德投效过去，乃是雪中送炭，必定会得到重用，将来何愁不能封侯拜相，光宗耀祖？ 前边的两条尉迟敬德可以不往心里去，但是最后一条他却不能不认真考虑。 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碳啊！ 尉迟敬德最终还是被张俭说服，决定投靠李世民，不为别的，就凭宁皇敢号称“天下第一”，他便接受不了。 决定投靠李世民后，张俭又给尉迟敬德提了一个建议，要他想办法向罗艺讨要北上抗击宁军的差事，不是为了帮罗艺，而是为了挡住大宁，为李世民争取更多的时间。只要能多挡住宁皇几天，他便大功一件，而且如此一来他也就不用和罗艺撕破脸，两全其美。 为了不暴露意图，唐俭拒绝了尉迟敬德搭救他出去的提议，这让尉迟敬德充满了敬意，有如此忠义之士辅佐，秦王何愁大事不成？ 正因为如此，刚才罗艺下命，尉迟敬德非常痛快的答应下来，这与唐俭的建议“不谋而合”。 接受命令的尉迟敬德，立即整顿队伍，只花了五天时间，便将五万大军拉到了雁门关一线布置了防御。 尉迟敬德本以为借助地利，可以坚守一段时日，至少十天半个月是不成问题的。 大宁军准备得并不充分，攻城器械明显不足，尉迟敬德估摸着，没有半个月时间，大宁军都无法发起攻城。 若不是担心有诈，尉迟敬德真想出城会一不会那宁皇。 尉迟敬德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他睡觉前的一句话，一语成谶。 迷迷糊糊中，尉迟敬德听到底下人禀报，城墙失守了。 爬起来的尉迟敬德，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就冲上了城墙，此时城墙上已经是喊杀声大作，还有人正在四处放火。 “那宁皇神出鬼没，不知是怎么登上城墙的，有人说是飞上来的。”禀报消息的侍卫脸上写满了惊恐不安。 “胡闹，人怎么可能飞？他来得正好，待某家料理了他……” 尉迟敬德还没说完，就见一个人朝着自己冲了过来。 “是宁皇。”侍卫一边叫破对方的身份，一边飞身护主，却被一杆马槊捅了窟窿。 这可把尉迟敬德打了个措手不及，慌忙应战中，被姜万钧一马槊拍飞了出去，要不是部下拼死相救，他已经死了。 直到被人护送着逃出雁门关，尉迟敬德都不敢相信之前发生的一切是真的，没有云梯，宁皇是如何爬上城墙的？ 难道真的是飞上来的？ 之前还说坚持十天半个月的，却没想到一个晚上就都坚持下来，雁门关就丢了。 皇帝御驾亲征的不少见，可是像姜万钧这么玩命的，亲冒箭矢第一个登上了城头，斩将夺旗的，尉迟敬德只在戏文里听说过。 尉迟敬德被吓坏了，然而还有一个人也被吓了个半死，丘行恭知道皇上派人去偷城了，但不知道是皇上亲自上阵。 其实姜万钧也不想冒这个险，但他实在不放心让席君买带队。 特种作战的概念是他提出来的，大家接受的训练也是他一手制定的，可是用于实战还是首次。 这一次为了赶时间，姜万钧没有时间在雁门关这里耗费工夫。 在得知雁门关的增援已经赶到，他不想再等，不得已，不得不采用非常手段。 席君买太过年轻，也没经验，姜万钧权衡之后，决定自己亲自带队。 效果非常好，重兵把守的雁门关，在城墙失守后，直接就乱了阵脚。天又黑，他们还以为城破了，被姜万钧杀了一些人之后，有人选择了投降，被姜万钧收编然后杀到了城下，打开大门将城外的大军引了进来。 天还没亮，雁门关上升起了大宁的旗子…… 能够如此顺利，还多亏了尉迟敬德逃走，这让姜万钧省去不少麻烦。 取得了开门红的大宁军，没有停下脚步，快马加鞭继续南下，尉迟敬德率领残兵且战且退，不到十日，已经退到了距离晋阳只有三十里。 留守晋阳的罗艺这时候也慌了神，北边没守住也就算了，南边的李世民也没有收兵的意思。 如果李唐领兵的不是李世民，罗艺的威胁或许真能派上用场。 李元吉，李孝基，李世绩，唐俭等等，这些被俘的人中，李元吉和李孝基身份最尊贵，一个是唐皇的嫡子，一个是唐皇的堂弟，武德元年被封永安郡王。 有这两人在手，任何人都要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然而在李世民看来，这都不是问题，别说被俘的是他的弟弟和叔叔，就是他亲儿子那也不行。 哪怕罗艺杀了李孝基，将李孝基的人头送到了两军阵前，李世民依然没有退兵的意思。 罗艺想连同李元吉一起杀掉，可是他的命令传达下去之后便没了音讯。 暗道不好的罗艺赶紧带着亲信逃离了晋阳，尉迟敬德偷偷潜回晋阳晚了一步，并没能擒下罗艺，不过却救出了李元吉，李世绩，唐俭等人。 趁着独孤怀恩没有反应过来前，尉迟敬德带着李元吉等人逃出了晋阳。 半日后，姜万钧攻占晋阳。 在前方与李世民搏命的独孤怀恩，见到尉迟敬德出现在李世民的军中，顿时面如死灰，后方失守的消息也瞒不住了。 两日后，独孤怀恩战败被俘，逃跑的罗艺也被部下捆成了粽子送到了李世民的军中。 当李世民率领大军赶到晋阳城下时，白山已经度过黄河，李靖也攻占了函谷关。 李世民如果继续攻打晋阳，白山援军很快就会赶到，到时候李世民想要从容撤军都难，而且洛阳方向不容有失。 除此之外，李世民还有一种担心，河北刚刚收复，人心不稳，万一跳出来一个草头王，之前李唐取得的所有战果，将全部付之东流。 随着李唐撤兵，至此，一场三方混战落下了帷幕。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零二章 返京 元历837年，大宁政和一年，八月初九。清晨，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长安的宁静。 很快大家便都收到了消息，在前线打仗的皇上，得胜返京了。 因为走得匆忙，捷报还在路上，百官也都没有准备。 不过此时，没有人关心那些…… 自打长孙皇后从龍首山上下来回到长安之后，皇宫里的守卫增加了一倍有余，都是赤牛亲手安排的。 皇后要生产的消息早已经传开了，这本是不合规矩的，但是宫里头都没说话，大家在私底下议论议论也没有人去追究。 就连百官都在心里算计着时间，皇后产期将近，如果是皇子，那就意味着大宁的储君可能就要诞生了；如果是公主，虽不如皇子那么重要，但皇帝有后，绝对也是天大的喜讯。 姜万钧入城的时候天还有些阴沉，随着他进了皇宫，天总算是放晴了。 被产婆拦在门外，姜万钧只能冲着产房里边招呼一声，告诉长孙他回来了，然后就被姑姑赶去洗漱换衣裳。 为了能及时赶回来，姜万钧可是拼了老命，半个月时间转战千里，接着又用五天时间赶了一千八百里路，中途换马不换人，现在人都快散架了。能随他一同返京的，只有三十几位龍卫精锐，剩下都被丢到了半路上。 躺进热水池子里，姜万钧稍微放松了一下，感觉一阵恍惚，差点睡过去。 洗漱一番，换了身新衣裳，冷不丁闻到衣裳上的熏香味，姜万钧还有些不适应。 “陛下，前方战事如何？”李纲知道姜万钧此时心不在焉，他被叫过来，就是负责拖住皇上，省得他跟着瞎捣乱的。 “哦，赢了，朕打下了晋阳。”姜万钧视线一直没有离开门口，竖着耳朵听着外边的动静。 “恭喜陛下旗开得胜……” “嗯，同喜，同喜。” “陛下，李唐那边有什么反应？” “不知道。” “晋阳……” “别问朕了，朕脑子里现在全是浆糊。咱们就老老实实坐着，朕不乱动，文纪先生你愿意说什么就说什么，可好？”姜万钧感觉再这样下去，自己精神都要不正常了。 “皇后吉人自有天相，陛下切放宽心……” “其实依朕的意思，不急着要孩子，观音婢岁数还小。这农民种地都知道，庄家要成熟了才收割。留种的庄家更不敢马虎大意……”提起这事姜万钧真是一肚子怨念。一开始长孙还会站到他这一边，后来就连长孙都不支持他了，他能怎办？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眼看着过了中午，在焦急的等待中，产房里终于传来了喜讯。 是公主。 姜万钧听到消息，就要往出跑，结果被李纲给拦了下来。 “陛下……” “好了，好了，朕知道，朕知道，快松手……”姜万钧实在是怕了，要是一不小心伤到了李纲，非被天下人笑话不可。 为人父，为人夫，为人君，姜万钧都要保持威严，他现在这个样子是不符合礼仪要求的。 姜万钧只能眼巴巴看着宫女将孩子抱过来在他眼前转了一圈，这么多双眼睛在盯着他，他连抱孩子的资格都被剥夺了。 明明挺开心的一件事，弄得姜万钧很是郁闷。 尽管大家都不同意他进产房去看望长孙皇后，但被姜万钧一瞪眼，没有人敢再劝。 见到姜万钧闯进来，长孙哭笑不得，尤其听到姜万钧碎碎念，埋怨大伙儿都不让他抱自己的闺女，长孙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万分疲惫的长孙，想要安慰姜万钧两句，顺便给他讲讲规矩。一转头才发现，姜万钧已经睡着了，时间不大鼾声如雷，震得房梁都在发颤。 小兰过来给姜万钧盖了一条毯子，“听席君买那小皮猴子说，陛下已经半个多月没合眼了。从马邑一路打到了晋阳，然后从晋阳直接赶回京。为了赶时间，攻打雁门关的时候，陛下亲率龍卫潜入城内打开了城门……”小兰把自己打听到的“情报”娓娓道来。 “我看那小皮猴子是皮痒了。”别看长孙现在很虚弱，但气势还在。 小兰捂着嘴笑了一下，席君买再三强调让她保密，但还是被她给出卖了。 这也怪席君买自己，谁让他自己忍不住要和人显呗呢！就算小兰不说，作为知情者之一的丫丫到时候也会说。 “要叫人把陛下送回去休息吗？”小兰看了一眼在旁边昏睡的姜万钧道。 “算了，外边如果没事，就让陛下在这休息一会儿，要是叫醒了他，他又要忙了。都是一群不中用的，有事还要陛下亲自出马……”长孙半是心疼，半是得意道。 “好吧，娘娘您也休息吧，我出去看看。”小兰现在需要忙的事情也多着呢！ 宫里宫外不少人都在等消息，别人小兰可以不管，但是高士廉家，长孙家，还有太夫人那里肯定要知会一声。 德妃和贤妃应该已经知道了，不过两人在长孙皇后回宫后便不再多过问宫内的事…… 姜万钧这一觉睡得是昏天暗地，下午睡着的，醒过来的时候，天都快亮了，他差点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好一阵才缓过神来。 没有打扰睡得香甜的长孙，姜万钧蹑手蹑脚想要去看看闺女，结果扑了个空，他这才想起来，孩子应该在奶娘那里，他离开长安时准备的婴儿床根本没用上。 这黑灯瞎火的，他去“偷袭”奶娘可还行？ 只能算了。 离开立政殿，宫宁立刻冒了出来，别人都去休息了，他却一直守在门口。 皇上离开皇宫两个月，他如果不刷一刷存在感就要生疏了。 “奴婢叩见陛下。”宫宁见到一脸憔悴的皇上，眼泪在眼圈里打着转。 “起来吧，去取两坛酒来，陪朕去看看赤牛。”姜万钧脑子恢复了清醒，不得不暂时抛开那些儿女情长。 姜万钧在刚到达朔方的时候，从苏定方那里知道了一个情况，义成公主在大量购买奴隶。有人千里迢迢从辽西将奴隶送到了河西，草原上的一些部落好像也参与了其中。 虽然苏定方说的是义成公主，可是姜万钧不信长孙无忌会不知道，知道却又没上报，那么说明长孙无忌或许是参与者。 再联想之前长孙无忌准备开矿的事，开矿的危险性姜万钧是知道的，所以需要大量劳动力也是情有可原。 姜万钧没有声张，但是却将霍方给秘密派了出去。 如果只是长孙无忌参与其中，姜万钧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他绝对不允许军方参与进去。 派霍方过去，就是为了避免最坏的情况发生，必要时候霍方可以节制河西全部兵马。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零三章 都是“妻管严” 现在已经能够看到统一天下的曙光了，别人可以慌，可以乱，军队不行。 长孙无忌若看不明白这一点，姜万钧定不会客气。 姜万钧给的，那是他给的，他不给，一定是有他的道理，谁都想伸爪子抓挠一下，那可还行？ “赤牛拜见陛下……” 姜万钧登上玄武门，赤牛立即带着人赶了过来。 随着长孙皇后回到长安之后，赤牛没有回京兆府坐镇，而是带着人驻守玄武门，当起了城门“校尉”。 “陛下瘦了。”赤牛还是第一次见到姜万钧如此“狼狈”。 “无妨，过几天就补回来了。起来，都起来吧！” 姜万钧虚手一扶，赤牛和身后的几位领队口称“是”，晃动着身子站了起来。 好家伙，一个个都和赤牛一个吨位的，膀大腰圆，看上去颇有威势。 “陛下，这酒……”赤牛有点不大好意思，这么多人看着呢，之前他还三令五申禁止大家在值班的时候饮酒，现在难道要带头违反纪律？ “啊！朕本想找你喝两口解解乏，可瞧你带着人在执勤，这酒便不喝了，留着你们换了班自己拿回去喝吧。”也是姜万钧犯糊涂了，这长安不像在西宁的时候那么随便，他带头违反禁酒令可不好。 “谢陛下。”赤牛赶紧让人把酒接过去。 这宫内的酒也都是从外边采购的，不比外边的强多少，但皇上赏的，那就不一样了。 “陪朕走一走，等到来年开春，你的婚事也就不能再耽搁了。朕那个姑姑也是个苦命的人，你可不能委屈了她……”若不是今年太忙，早就该安排上了。 姑姑那边还带着一个孩子，但这都不算什么大事，未来那小子用不着继承家产，自有姜万钧照料。 “陛下放心，赤牛不会让陛下失望的。”赤牛嘴都快咧到后脑勺去了。 “你老牛，朕还是信得过的。”姜万钧抓着赤牛手腕的手用力攥了攥。 赤牛不是一个攀炎附势的人，作为姜万钧的亲信，他几乎已经走到了人臣的极致。他和姜万钧都需要一条纽带，为两人的身份定锚，让两人保持适当的距离，又永远不会疏远。 渤海公主的出现可以说是天意，渤海公主满意，赤牛也满意，姜万钧顺水推舟，三人都是赢家。 还有一个人生赢家就是席君买那个小皮猴子了，长时间的相处下来，姜万钧几乎当成是自己的亲弟弟一样看待。 这次席君买能够跟随他一路坚持到长安，姜万钧真的要刮目相看。不过想起来姜万钧就是一阵头疼，那小皮猴子可不是老实主，以后也不知道丫丫能不能制得住。 姜万钧拉着赤牛，从家事开始聊起，偶尔还八卦一下白山那个“妻管严”，话说李靖也是一个“怕媳妇”的，霍方也差不多，只有颜文远还好。 这未来的大宁，女子的地位肯定会显著提升，都不用姜万钧去推动。 姜万钧如果没记错的话，历史上的房玄龄好像也是“同道中人”，想想都觉得怪有趣的。 颜文远在江南做得不赖，这让姜万钧一直提着的心放下了不少。 颜文远进驻江陵后，算是彻底展现出了他的天赋。当初颜文远因为家道中落，弃文习武，如今算是捡起了老本行。有魄力，有手腕，比起萧瑀强出了一大截。 江南那边还有一些尾巴要处理，等到差不多，姜万钧就打算把萧瑀召回来了。许敬宗可以留在江南一阵子。这一次许敬宗的表现让姜万钧很满意，基本恢复了当地的经济，将当地的一些手工业者纳入到了少府的商业系统之中来，为姜万钧挣到了不少声望。 其实最让姜万钧钦佩的是丘和，不仅稳住了当地的獠人和羌人等部落，还给姜万钧带来一份惊喜，用很少的兵力便收复了南边部分领土。领土是在其次，关键是粮食，如果不是受运力限制， 运送到关中来，就不止是现在这种程度，足足有百万石。 姜万钧已经下令，将突厥人的战俘，挑选一些不太老实的送去南方，开路搭桥以保证交通要道的畅通…… 姜万钧现在就要开始考虑明年的安排了，拿下函谷关后，等于是打开了通往洛阳的大门。北边占据了晋阳，南边也可以逼近到黄河一线，如此就形成了三面合围。 这对大宁来说，绝对是占尽了优势。所差的，不过是一鼓作气…… 有些话姜万钧只能和赤牛说，憋在心里太特么难受了。 姜万钧带着赤牛，两人一直走到了天亮，姜万钧也总算说痛快了。 “对了，陛下，听说佛门大考已经筹备完毕，就等着陛下批准。”赤牛差点忘了这事。 萧瑀不在，恒晨和尚作为佛门的代表又见不到皇上，最近可是急坏了。 从去年算起，佛门这大半年多像被人按下了暂停键，尤其长安周边，就跟在停业装修似的。 前一阵子因为南方的战事，佛门不敢来打扰，好不容易等到南方的战事结束，皇上又失踪了。再拖下去，佛门实在担心老百姓把他们给忘掉。 可是想要重启，那也要皇上点头才行。因为见不到皇上，佛门找到了长孙府上，恰好长孙无逸从河西回到了长安。佛门想要通过长孙无逸向长孙皇后递个话，长孙皇后没空，所以长孙无逸便找到了赤牛。 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也是难为佛门了。 然而姜万钧在听了赤牛的解释后，他反而对长孙无逸来了兴趣。换句话说，是对长孙家来了兴趣。 长孙顺德留下的阴影的至今还没有散去，姜万钧对长孙家多少还是留下一些芥蒂。 现在长孙家已经一分为二，一部分以长孙顺德为首，在洛阳有些根基。 其实如果长孙无忌的大伯长孙炽还活着，还真轮不到长孙顺德来挑大梁。 另一部分慢慢都在向长孙无忌靠拢，长孙无忌的两位堂兄，还有两个嫁人的姐姐，现在都在长安。 是以为齐国公太夫人祝寿来的，然后就被太夫人给留下了。 长孙无忌的两位堂兄，当初可是差点命悬一线，王世充要不是顾忌姜万钧的存在，就要将两人给杀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零四章 有没有鱼都打一杆子 长孙皇后为姜万钧生下一女儿，这肯定是要赏赐的，但长孙皇后已经是赏无可赏，所以这赏赐最后大部分都要落到长孙家的几个人头上。 姜万钧不久前还在想该怎么赏，长孙无逸却主动送上了门来，既然他要为佛门求情，那就将这个人情变现吧，顺便也可以敲打敲打长孙无忌。 “宫宁，去给长孙无逸传话，他替佛门求情的事，朕答应了。如果没什么事，让他回河西吧，让他放心，佛门欠他的人情定不敢赖账。”姜万钧不知道长孙无逸和佛门达成了什么样的暗中交易，但要说长孙无逸只是仗义执言，姜万钧是不信的。 姜万钧懒得去调查，有没有鱼都打一杆子，诈一诈那小子，顺便也吓唬吓唬佛门。 “陛下，这会不会让外界多心？”赤牛提出了自己的担心，这个时候处置了长孙无逸，会让外界胡乱猜疑的。不知道的，还以为皇上怪皇后生的是女儿，那就不美了。 “嗯，这的确不能不考虑，那顺便把赏赐也带过去吧！” 长孙皇后的两位堂兄还有姐姐、姐夫，这次封赏不能少，也算是打一巴掌给颗甜枣吃。 就让他们先从县令开始做起，两位堂兄一个送去晋阳，一个送去江陵，两个姐夫，一个送去汉中，一个留在长安。 关于人事任命，姜万钧虽然可以做到一言而决，但走内阁程序审议会显得更正式一些。如果他们四个不能经过魏征等人的考察，那只能说他们不中用。 宫宁领了旨意立即赶去了内阁，因为太早，内阁只有昨日当值的内阁宰相李纲在。 知道宫宁的来意后，李纲直接在人事任命上签了字盖了章。 按照正常程序，是要将四个人叫过来，简单询问几个问题，再勉励几句，之后才会放出去地方为官的。但也有特殊情况，有些火线提拔，没来得及走这套程序，就要等下一次进京述职的时候再补上。 李纲这一次便是采用特事特办的方式，绕过了前边的程序。 反正皇上的面子内阁不能不给，又不是任命封疆大吏，没有必要扫皇上的兴。 既然肯定要给过，考核不考核又有什么意义？ 与其做做样子，还不如留白，几人的履历上缺少上任考核这一关，以后也可以重点关注。到时候真出了问题，内阁也好解释。 这是李纲通过抡才大典弄出来的那个档案薄学习的办法，如此一来，既成全了君臣之义，又可以有效弥补“监察”的漏洞。 等到下一次官员任免升迁的时候，这些履历上有留白的官员，要多留神，有时候可以多参考皇上的意见。 皇上还没昏聩到，什么人值得重用，什么人不值得重用都分不清。 宫宁离开内阁，去了一趟吏部做了备案，这才带着人去长孙家传旨。 长孙府上张灯结彩，比起上次宫宁过来的时候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 宫宁抽了抽鼻子，还能闻到酒香，可见昨晚府上定是异常热闹。 长孙皇后的母亲、齐国公太夫人素来不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零五章 全都困惑了 长孙无逸被赶出长安的消息，很快便在长安城内流传开来。 本来大家都以为，这一次长孙家肯定要崛起了，皇上一高兴，“国公”、“郡公”什么的还不赏下一大批来？ 眼下大宁的“国公”、“郡公”还是很值钱的。 可是谁也没想到，刚从河西回到长安不久，被很多人认为，即将是新鲜出炉的新贵的长孙无逸，就这么被皇上赶出了长安。 昨天皇后才生下一个公主，马上又要到中秋节了，在这个节骨眼上，很难不让人多想。 难道是因为皇后生了一个女儿，所以失宠了？ 但皇上赏赐给太夫人的一车蜀锦可不像长孙皇后要失宠的样子。 对了，有人突然想到，据说那长孙无逸好像看上了王家的大小姐，会不会与此有关呢？ “八卦”的小火苗在熊熊燃烧着，甚至连当值的小吏也在背后议论起来。 在大宁，像这种程度的谣言，一般不会有人追究。 尤其事情涉及到了宫里头，大家往往也不会傻乎乎的指名道姓，都是用互相能够听懂的代称。 早上进宫的魏征，听到下边人的议论，脸黑成了锅底，将那些胡乱议论的人狠狠训斥了一顿。 在限制外戚的事情上，魏征是支持的。 “外戚之祸”，现在说起来还太遥远，但却是任何忠心的臣子都不能不警惕的。 外戚篡权成功的并不少见，隋文帝便是其中之一，距离现在不过几十年而已。 而那些借着外戚的身份为非作歹，败坏纲纪的人实在是数不胜数。 古往今来，一个外戚，一个宦官，这两个群体往往是最容易出问题的，因为他们与皇上最亲近。如果再有善于献媚钻营的奸臣配合，那绝对是正直本分的臣子最大的噩梦。 值班的李纲将备案簿递给了魏征，事情没有几件，如果不是急事，都是白天处理。 魏征从李纲手上接过备案，瞄了一眼。 长孙安世，长孙无傲，薛铎，张琮…… 从前两个名字的姓氏魏征就猜到了怎么回事，四个县令告身，魏征感觉有点上头。 “文纪先生，你这就给批了？”魏征用手指头指着四个人的名字道。 “玄成啊，陛下已经挺克制了，你也不要太苛刻。回头盯紧点，有问题处理掉就是了。”这话也就李纲敢这么和魏征说。 “文纪先生误会了，我不是说陛下不该封赏，而是，唉！从这封赏上头就能看得出来，陛下根本没往心里去。” “是啊，看上去都一视同仁……” “文纪先生，你见过这四个人吗？”魏征哭笑不得的看向李纲，他知道李纲显然还没明白他的意思。 “没有。”李纲很诚实的摇了摇头。这么说真有点尴尬，见都没见过就签了字，怎么说都有些失职。 “这就是了。 长孙安世是长孙炽的嫡长子，曾在王世充手下担任内史令，正三品。 还有这张琮，睦州刺史。 这到没什么，到了大宁就该按大宁的规矩来，给他们一个县令勉强说得过去。 可这长孙无傲曾在前隋担任鹰扬郎将，薛铎也是领兵的武将出身。 他们显然更该去担任武职。 都给一个县令当，这陛下该有多不上心啊！”魏征把功课做得这么仔细，足可见他对外戚的提防到了什么程度。 不过此时李纲没空去想那些，他眼下想的是，这到底是皇上故意的，还是真的粗心大意了…… 李纲拿过备案簿看了看，没看出什么名堂来。 “陛下自有深意，或许是我们没领会到。”李纲说着合上了备案簿，冲着魏征一摊手。 魏征想说什么，想想还真有这个可能。 这一次皇上突然敲打长孙家，有点出乎魏征的意料。 事实上，魏征手上就有一个关于约束外戚的折子，却被他扣了下来没有递上去，现在递上去，并不会被皇上重视，传出去反而有挑唆之嫌。所以他打算找个一个合适的时机，比如皇上昏了头大肆封赏外戚，或者有外戚犯了错的时候。 眼下并不是合适的时机，否则上一次长孙无忌申请要在河西开矿的时候，魏征就站出来阻止了。 魏征的直觉告诉他，这一次很可能与上一次长孙无忌申请要在河西开矿的事有关。 “长孙无忌又在河西做了什么呢？”魏征嘀咕道。 “还惦记这事呢？皇上不想让外人知道，你也就别操心了。”李纲不太希望魏征与外戚闹出什么事来，那等于逼着皇上放弃一个。 “我知道，要不然皇上也不会拿长孙无逸当出气筒。” 那么关于这四个人的任命，或许真有什么深意，只是他没有领会。 魏征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向宫内递牌子求见。 正在立政殿陪着长孙皇后说话的姜万钧得知魏征求见，给了长孙一个无奈的眼神。 “这魏征啊！”姜万钧猜也知道魏征是为何而来。 “陛下要魏征担任百官之首，不就是因为他刚正不阿，尽职尽责吗？” “是啊！那是相当尽职尽责，听说朕不在的时候，他总往西市跑，堂堂当朝宰相，要去市井打探情报，真是，唉！”姜万钧开玩笑道。 姜万钧听到宫宁的汇报，是有喜也有忧。 喜的是魏征能够放下身段，愿意到百姓中间去；忧的是，堂堂宰相做到这种程度是不是太失败了？ 朝中重臣谁还没有几个亲信？想要了解什么情况，不过是一封信的事，下边就有人给办了。 但换个角度看，魏征这种还真是非常难得。什么事都交给下边人去办，难免会有被蒙蔽的时候。 而且那种门生遍地，门人遍野的官员，有时候也让姜万钧头疼，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只能说，各有利弊吧！ 姜万钧说完没听到长孙回应，转头一看，只见长孙正用很奇怪的眼神在看着自己。 姜万钧先是一愣，接着反应过来，魏征往西市跑的事他都知道，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他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他还好意思说人家魏征呢！他自己还不是在西市搞了一个秘密收集情报的据点。 “咳咳！宫宁的哥哥在西市开了个饭馆，朕上次和丫丫还在那吃过一次东西，就是碰到张仲坚和张出尘的那次……” “妾身什么都没有问啊！”长孙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 她早就知道皇上有秘密情报系统，但从来没乱打听过。这一次姜万钧自己说漏嘴，她总不能装作没听见。 姜万钧拍了一下脑门，他不解释还好，这越解释反而越可疑了。 怪不得有“伴君如伴虎”这种说法，有时候为了保守秘密，“杀人灭口”成了最有效的方法。 “行了，你好好歇着吧，我去见见魏征。”姜万钧落荒而逃，连“朕”都不说了。 看到姜万钧狼狈的样子，小兰本想起身施礼恭送姜万钧离开的，这会儿却要笑岔气了。 “出去不许乱说。”长孙没有笑，而是绷着脸警告了小兰了一句。 “说什么？”小兰眨了眨眼睛装糊涂道。 “哼！”长孙没有拆穿小兰的鬼把戏。 两位堂兄一个送去晋阳，一个送去江陵，两个姐夫，一个送去汉中，一个留在长安。 长孙对这样的安排除了困惑还是困惑，可她又不好多问。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零六章 皇家的游戏 长孙对自己的身份有着非常清醒的定位，她是大宁的皇后，长孙家的事，她尽可能不插手。若是因为长孙家，事事都麻烦姜万钧，次数多了，姜万钧非不耐烦不可。 就在姜万钧与魏征两人说着话的时候，返回洛阳的李元吉正在向李渊告状。 这一次李元吉是真的只差一点点就死翘翘了，李孝基的死对他的触动非常大。要不是因为他是唐皇的嫡子，身份稍微比李孝基值钱一点，那么死的就是他。 在当时李元吉甚至在想，要不要向李世民求情，只要李世民答应罗艺的停战条件，他活着回去后，愿意转投李世民的门下，为李世民效犬马之劳。 然而李元吉总算见识到了李世民的绝情，没人否认那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但正确的却让人遍体生寒，以前李元吉虽然恨不能弄死李世民，但却从没有真正付诸行动，最多在背后煽风点火，蛊惑李渊将李世民革职当成猪一样圈养起来。 可是从太子遇刺开始，似乎有些东西就变得不一样了。 “弄死对方”不再只停留在口头上，而是变成了一个最重要的选项。 兄弟之间的对抗，一再突破底线，现在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李渊听着儿子的泣血控诉，不知是心疼李元吉的遭遇，还是真的被李世民伤到了心，抱着李元吉的脑袋哭得稀里哗啦。 “呜呜呜……朕这就下旨，把江山传给太子，让他们兄弟争去，我们父子俩回老家种田去。” “嗷嗷嗷……父皇，不要啊，那我们父子就都活不成了。”李元吉差点被吓尿，他特么什么会种田了？ “三胡不怕，父皇大不了带你去江南，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 “咳咳咳！”李元吉感觉有点头大，他心说，你不皇位，那还不如把皇位直接传给我，然后你把大哥和二哥都带走，岂不就安逸了，非拖着我干嘛？ 就在李元吉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的时候，闻声赶来救场的李建成见状，扑通跪倒在地，声泪俱下。 “不行啊父皇，儿臣不能没有父皇，父皇要走，一定要带上儿臣。三弟会打渔，儿臣会弹奏，我们兄弟二人能给父皇解闷……” 得，李元吉突然听说自己又特么学会打渔这个技能了，你特么才是打渔的。 “父皇也舍不得你啊！”李渊转身抱住了李建成。 这父子俩好像不是第一次玩这个套路了，看上去玩得特别娴熟。李元吉犹豫了一下，最后也挤了进去。 皇家的游戏在继续 …… 跪在外头的房玄龄，脑门上全上汗。 天不热，但心里头窝火啊！ 他这一趟的差事太难办了，可是没办法，秦王不敢亲自回来，只能派他面圣说明情况。 可是看着父子三人抱头痛哭，原本看上去挺温情的画面，落在房玄龄的眼中却是那么的刺眼。他可以敏锐的感觉到，跟前的这三人，每个人都是在为他们自己而哭泣。 有谁是在为风雨飘摇的江山哭呢？ 刚回到洛阳房玄龄就听说了，有人提出来要迁都，将洛阳让给大宁。 这绝对不是空穴来风，函谷关丢了，大宁的铁骑随时都可以打到洛阳来，想要夺回函谷关实在太难。 等到大宁将江南的大军抽调回来之后，洛阳三面被围，只剩下东边一个出口。 偏偏因为窦建德和刘黑闼的死，河北的百姓对李唐没有半点归属感。再加上山东士族在背后推波助澜，洛阳的东边不仅不会成为李唐最坚实的后盾，反而会成为祸乱之源。 三面临敌，一面临险，洛阳实在是不安全，所以有人提出来迁都也就是在情理之中的事。 可是李唐已经丢了长安，现在又丢了晋阳，若洛阳也守不住，那还谈什么争夺天下？到时候叫天下人怎么看李唐？ 这迁都是万万使不得的。 可惜，房玄龄话都没来得及说，李渊一甩袖子就走了，把他丢在这里，他又不敢走，只能跪在这等皇帝消气。 他知道皇上是怪秦王没有亲自回来解释，可问题是秦王哪里敢回来？ 一旦秦王离开军队，兵权就会被太子的人接管，到时候搞不好秦王在半路上就被人给害了。 想到眼前危机重重，房玄龄整个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就在房玄龄愁眉苦脸思考对策时，被一阵脚步声给打断了，他转头看去，只见尉迟敬德被五花大绑押了上来，那一身的伤口，显然之前经历了一场惨烈的战斗才被擒获的。 “这……”房玄龄只觉得脑袋翁的一下。 尉迟敬德是负责保护他的，刚回到洛阳，怎么会被皇上给抓来了？ “父皇，就是他，数次要置儿臣于死地，后见罗艺大势已去，这才突然叛变。如此不忠不义之徒，二哥竟然像宝贝一样护着。当初罗艺就是二哥的部下，最后怎么样？还不是反了……”李元吉恨不能吃了尉迟敬德。 “陛下，这是一个误会，尉迟敬德早便投靠了秦王，是奉秦王之命抵挡北路的宁军。之后还救过齐王。”房玄龄没想到李元吉会恩将仇报，如果不是尉迟敬德及时出现，齐王已经死在晋阳了。 “你说他早投靠了秦王？ 那他杀害本王数员大将，与那独孤怀恩里应外合，残杀我大唐万余将士，都是奉秦王之命了？”李元吉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非也，尉迟敬德是被唐俭说服的，那时候齐王已经兵败被俘，此事唐俭可以作证。” “哼！谁知道是不是你们早就合计好的。” “还请陛下明察。”房玄龄不敢也不屑与李元吉争吵，他知道最终做决定的是皇上。 “父皇，儿臣怀疑他早便和秦王有联系，秦王想要养寇自重，后被父皇识破，没有派他去收复晋阳，而是派儿臣领兵前往。所以秦王便故意泄露我军部署，帮助罗艺……”李元吉说着说着，眼泪再次喷了出来。 “还请父皇为儿臣做主啊，儿臣几次领兵出征，几次被俘差点丧命。一开始儿臣也以为是儿臣自己不中用，现在想来，定有隐情。”李元吉越说越激动，跳起来揪住了尉迟敬德的衣领子，上去就是两拳。 “说，你是不是受人指使，故意与本王作对？” 李元吉还记得呢，当时尉迟敬德将他从地牢里拎出来的时候，因为他吵闹不老实，所以给了他两个耳光，他要报复回来才行。 “休要血口喷人，要杀要剐悉随尊便。”尉迟敬德一肚子气，要不是进来的时候看到房玄龄一个劲朝他使眼色，他早破口大骂了。 来到洛阳他什么都没敢做，就怕给秦王惹麻烦，结果在秦王府门口被人敲了闷棍，他还以为遇到了劫道的，杀了几个人才知道是齐王府的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零七章 两套方案 “陛下，尉迟敬德之前在与宁军交手时，曾经与姜万钧大战数百回合不分胜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将才，大唐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还请陛下饶恕其罪过，让他戴罪立功……”房玄龄见太子就要站出来，赶紧抢在前头开口。 说尉迟敬德与姜万钧大战数百回合，那纯粹是给尉迟敬德脸上贴金，就连尉迟敬德自己都不敢那么吹。 但房玄龄也没办法，尉迟敬德新降，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战绩。以前的战绩拿出来那是在打大唐的脸，所以房玄龄只能在别的地方为尉迟敬德造势了。 房玄龄知道李渊对宁皇姜万钧非常忌惮，所以便炮制了这所谓“大战数百回合不分胜负”，希望能打动李渊。 而后边的“大唐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这句话介于“提醒”和“威胁”之间，表面上是说让尉迟敬德戴罪立功，其实是在提醒李渊，现在大唐需要秦王。没有了秦王，这李唐恐怕就要保不住了。 至于李渊如何理解这句话，房玄龄已经顾不上了，他只能赌。 赌赢了，他和尉迟敬德都会相安无事；赌输了，两人就等着人头落地。 “混账东西，你是在威胁陛下吗？哪怕你们是秦王的人，孤要杀你们，他也不敢多说什么。”李建成色厉内荏道。 “太子恕罪……”房玄龄只能低头。 “孤与秦王向来兄弟和睦，就是被你们这些混账东西从中挑拨，闹得外边人心惶惶。现在你们又来挑拨陛下与秦王的关系，离间陛下与秦王之间的父子之情，你们好大的胆子！”李建成一顶大帽子扣到了房玄龄的头上。 毕竟是当太子的，说话的水平比起李元吉强上太多。 “父皇，儿臣请将这两个贼子拿下，交由大理寺严办……”李建成转头向李渊施礼道。 “大哥，哪用那么麻烦，把他们交给我。” “好了，朕累了，把他们押下去吧，就算要杀，也要等世民回来再说。”李渊心里哪里不清楚，他现在不能轻易动李世民的人，真把李世民逼反了，那他这个皇帝也要当到头了。 李元吉还想要说什么，却被太子瞪了一眼。 现在李世民领兵在外，杀他两个亲信又不会伤筋动骨，能有什么用？ 他刚才那些话是说给外人听的，他可不想落下一个刻薄的名声。 “是。”李元吉虽然很不服气，但还是老老实实领了命令。 皇帝怕秦王造反，太子怕李唐出现大乱，然而这些李元吉是一点都不怕，反正江山又不是他的，他操什么心。 房玄龄轻轻叹了一口气，赌赢了，可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皇帝，太子，亲王，大唐的顶层建筑就是这种程度，秦王就像一匹驮着千斤重担的千里驹，完全带不动啊！ 房玄龄和尉迟敬德被下了狱，收到消息的秦王府上下一下子全都慌了。 有人进宫去打探消息，有人赶紧去虎牢关给秦王通风报信…… 现在洛阳的气氛十分诡异，已经有人开始收拾细软准备搬家。 迁都的传言愈演愈烈，但要说到准备迁去哪里，却是五花八门。有说准备迁去江都的，还有人说是涿郡，更有甚者，传言唐皇准备接受宁皇开出的条件，去草原上当草原王。 李渊听到“草原王”这三个字，脸都气绿了。 迁都是他的气话，是他威胁那些世家，如果不支持他，他就丢下洛阳不要了，就像当初他“丢掉”长安一样。一旦李唐放弃洛阳，对那些世家而言，打击绝对是毁灭性的。 李渊没想到，那些世家鸡贼的很，把消息故意泄露出去，搅动整个洛阳都不得安宁，以此来逼他出面表态。 李渊现在是骑虎难下，如果告诉外界，他是绝对不会迁都的，这不是自己打自己脸吗？ 如果他选择置之不理，洛阳人心浮动，搞不好没等大宁打过来，自己就要乱了。 怎么办？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让秦王李世民带兵回来，先稳定人心，再“配合”他演一场戏。 在秦王的劝说下，皇上回心转意不再迁都，这就能说得过去了。 可这样一来，秦王的声望恐怕就要更上一层。 获得世家支持的秦王，又有军队的拥护，以后还有谁能制得住？ 接下来几天，李渊愁得是茶不思饭不想。 而另一边的李世民已经收到房玄龄和尉迟敬德被下狱的消息，说实话，一开始李世民也是被吓了一跳，他还以为皇上要“清理门户”。 不过随着更多情报汇总到一起，杜如晦看出了其中的问题所在。 迁都，往哪迁？ 李唐现在根本不具备迁都的条件，上一次逃离长安的时候，之所以有那么多人追随，那是因为李唐在当时具备一定的凝聚力，同时大家对姜万钧也不了解。 更何况晋阳已经被秦王拿下，距离又不是太远，唐皇许诺了一些好处，再加上有外敌逼迫，多种因素结合到了一起，才有那一次“迁都”。 第二次迁都，从晋阳到洛阳，那属于人往高处走，民心所向，自然会非常顺利。 现在时代不一样了，人心涣散，凝聚力快到临界点，再低一些就要崩塌了。 而且往哪逃也是一个大问题，洛阳都守不住，逃到哪去能行？ 去江都，是打算步杨广后尘吗？ 去涿郡，那可是一千五百多里路，路上又不太平，半路人非都能跑光不可，“迁都”之名是无法掩盖“逃亡”之实的。 在杜如晦看来，若真要迁都，还不如干脆接受宁皇的封赏，去草原当草原王算了。 当然，杜如晦肯定不会说得那么直白，他总要顾及李世民的面子的。 杜如晦为李世民提供两套解决方案： 第一套方案是，向皇帝服软，争取救出房玄龄和尉迟敬德，然后装聋作哑，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除非皇上同意换太子。 口头上的不行，要昭告天下。 没有册立太子的诏书，李世民拒不回洛阳，一直拖下去，皇上迟早要妥协。 第二套方案是，立即返回洛阳，一切都按照皇上的意思办，尽收天下之心，然后缓缓图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零八章 李世民被软禁 这两套方案都不能让李世民感觉到满意，李世民知道，杜如晦已经尽力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以他现在的处境，杜如晦纵使有天大的本事，也没有施展的余地。只能“缝缝补补”勉力维持局面，不让局面失控。 “这是一条不归路啊！”李世民听了杜如晦的分析，脸色有些苍白。 如果他这一次逼着皇上换太子，谁敢保证他下一次不会逼皇上退位让贤？ 他自己都不信，皇上更不会相信。 太子能立也能废，到时候李世民不管是为了自保还是为了江山社稷，都只能走上“篡位”之路。 真的要那么做吗？ “殿下……”在杜如晦看来，秦王李世民早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根本没有退路可言，现在就应该当机立断，拖下去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克明不要再说了，传令下去，大军准备开拔回洛阳。” 李世民没有出乎杜如晦的意料，果断选择了第二套方案。 外敌当前，李世民不认为自己还还有别的选择，杜如晦的第一个方案固然具备一定的可行性，甚至赢面很大，但赌注太大了。大唐命运都被当成了赌注，稍有不慎，李唐顷刻间就会土崩瓦解。 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他不可能将希望全部押在皇上和太子身上。 他自己可能都没有意识到，他这么想本身就已经超出了一个做臣子的本分。 如果换成李元吉，肯定会毫不客气的选择第一个方案。 而李世民自始至终都将“江山社稷”摆在第一位，这是他能够获得大家拥护的原因，同时这也是他被皇上和太子忌惮的原因。 “殿下如果执意选择第二个方案，还需要一个人的帮助。”见李世民心意已决，杜如晦只能尽可能去帮他谋划。 “谁？” “平阳公主。”杜如晦坚定道。 “理由。” “从秦王府传来的消息看，后宫之中，对殿下怀有敌意的人不在少数。对于这些人，殿下不方便出面，还是由平阳公主出面比较好。有平阳公主在，或许可以保证殿下在洛阳平安无事。” “算了，别把她拖下水了。”李世民想了一下拒绝了杜如晦的提议。 现在洛阳的氛围对李秀宁来说是相当不利的，李秀宁若是不掺和进来还好，一旦掺和进来，势必会被针对。 太子，齐王，后宫嫔妃，甚至包括皇上，都会采取动作。 想要把李秀宁踢出局的方法实在不要太多，只要拿“昭妃”这个封号大作文章，李秀宁除了离开洛阳别无选择。 这一次李秀宁虽然在与姜万钧交手中兵败损失惨重，但损失的主要是草原部落的实力，对李唐的影响不大。而且“奚”，“霫”等部落是李秀宁给拉拢过来，高开道也等于是李秀宁打败的。 为李唐收复了一州之地，结果却享受不到功臣的待遇，反而在背后被人恶语中伤，这对李秀宁来说太不公平。 “就算殿下不想将平阳公主拖下水，皇上那边恐怕也会去做。”杜如晦话音刚落，外边便传来了禀报声。 “报！平阳公主求见……” 李世民看了杜如晦一眼，然后恍然大悟，看来李秀宁就是皇上为他准备的后手了。 几天之后，李秀宁与李世民汇合后，一起回到了洛阳。 这一天正好是八月十五中秋节。 李渊老怀大慰，上至皇亲国戚，下至贩夫走卒，能够动员的力量全都被动员了起来，宫内刚诞生的皇子，还在襁褓之中都被带了出来。 太子李建成出城十里迎接，裴寂出城二十里，礼部的官员出城三十里。 李渊虽然不能出城迎接，但派出了天子卤簿为秦王引路。 这阵仗，仅比皇上御驾亲征得胜还朝差那么一丁点。 然而就在这欢乐的气氛中，也有不和谐的地方，所有人对李秀宁的存在都有些怪异，有忌惮，有疏离，还有缄默。 不仅是百官，就连太子都表现得有些疏离感。 百官是忌惮李秀宁身上那“昭妃”的封号，太子李建成则不满李秀宁站在秦王李世民那一边。 但要说最尴尬的，莫过于柴绍了。 他这位如假包换的驸马，现在就跟假的似的。 早前大家多少还对他报以同情，皇上的封赏就没间断过。 可是慢慢的这种同情变成了不屑，就连皇上都开始嫌弃他。就好像是因为他不中用，所以平阳公主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可问题是，李秀宁是公主，皇上和太子都拿她没办法，柴绍能怎么办？ 就在柴绍走神的时候，秦王李世民已经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中秋佳节，乃是合家团聚的日子，李世民以“团圆”为着眼点，狠狠拍了一通皇上的马屁，接着又表态将无条件站在皇上和太子这一边，团结一心，众志成城…… 房玄龄也在迎接的人群当中，这会儿已经和杜如晦碰了头，两人都被李世民突然表态吓了一跳。这可不在计划之内，秦王如此表态，相当于站在了世家的对立面，难道李世民被奉承几句昏了头了？ 他们那里知道，当李世民在迎接的人群中没有看到李孝恭后，立刻意识到，他身后的大军恐怕已经不在他的控制之内了。 礼部官员出城三十里，表面上是为了表示荣宠，其实是为了将李世民从大军中剥离出来。 等到李世民带着少部分人到达太子李建成的跟前的时候，后方的大军其实已经被皇上派去的人给拦截了下来。 李世民也是在见到李渊的时候才反应过来，所以立即采取了挽救措施。 也幸好李世民反应快，若是他稍微犹豫一下，李渊已经做好了当场将李世民拿下的准备。 别怪李渊心狠，他只是不想“妇人之仁”，这是他最宠爱的妃子说的。 不过即便李世民服软，李渊依然没有收回命令，负责去节制大军的李孝恭，正在全面接管李世民的军队。 在接风洗尘的宴会上，房玄龄和杜如晦终于察觉到了不妥，因为他们两人已经见不到李世民。他们被告知，秦王喝醉了，被皇上安排在宫内休息。 两人赶到秦王府，发现秦王府已经被包围，名义上保护，实则相当于软禁。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零九章 比皇位更重要的东西 房玄龄和杜如晦二人见状，立即前往公主府，寻求帮助。现在整个洛阳，或许只有李秀宁能帮到秦王，其他人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当房玄龄和杜如晦二人看到公主府大门口那一排装着皇帝赏赐的马车，两人心里头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但他们没有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公主府内。 “公主殿下，这是陛下赏赐的礼单，都是太子亲自挑选的。还有一条腰带，是陛下特意命人放进去的……”太监说着，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在这一次的赏赐中，别的东西都没有什么特殊的，但在礼单上，出现了一条皇上李渊亲自命人添进去的一条腰带。 关于这条腰带，知道的人全都讳莫如深，可越是如此越让人觉得可疑。 如果只是普通的物件，根本没有必要特意点出来是皇上亲自命人加到礼单中的。 太监故意这么说明显是意有所指。 李秀宁听到太监的话，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她立刻想到了当初从河西带回来的那条腰带，后来被换掉了，还被皇上给扣留了。 “奴婢还要去秦王府上传旨，先行告退。”这又是一句不同寻常的暗示。 宫里头再缺人，也不至于连传旨的太监都要一次跑两家。而且，以秦王的身份怎么可能会落在公主的后头？ 可这一次偏偏将公主放在了前边。 李秀宁挥了挥手，脑子里乱得不行，没空搭理传旨太监。 别人怕得罪皇上身边的太监，她才不怕。 一旁的柴绍，脸色已经绿得发亮，却不得不忍着，将太监送出门去。 柴绍正要转身回去，却听到一声招呼。 柴绍闻声望去，只见房玄龄和杜如晦两人正躲在墙角。 看到两人，柴绍再次脸色大变，他清楚两人在秦王心中的分量，两人一起出现，绝对非比寻常。再一想到宴会上，李元吉威胁过他的话，柴绍整个人都不好了。 也怪他因为见到李秀宁，所以一时失去了警觉性。 “劳烦驸马传句话，说我二人有急事求见公主殿下。”房玄龄情急之下也没顾得上客套，可他这话听在柴绍耳朵里和嘲讽差不多。他堂堂大唐的驸马，在公主府上就相当于是一个下人，没有什么事是他能做主的。 “二位里边请，绍这就让人去请公主过来。”柴绍心中恼火，表面上并没有失了风度。更何况他现在也需要评估事情的严重性，这可是关系到他自己的身家性命。 李秀宁得知房玄龄和杜如晦来访，心里突然涌上一股难以言表的悲凉感。 李唐再这样闹下去，还是都洗干净等着宁皇来宠幸吧，太让她失望了。 她距离“昭妃”可能已经只剩一步之遥，但却找不到一个可以拉自己一把的人，反而都在拼命将她往外推。 不过生气归生气，见还是要见的，她没有去客厅，而是让人将房玄龄和杜如晦叫到了后院她自己的书房。 这让在客厅招待客人的柴绍，差点把茶碗捏碎。他特么悲愤的发现，自己竟然是借了房玄龄和杜如晦的光才有幸进后院，还有比这更悲剧的吗？ 很快柴绍就发现，还真有…… 李秀宁可没空管柴绍怎么想，见过礼，分宾主落座。 不待房玄龄和杜如晦开口，李秀宁先给几人讲起了“故事”。 她这一次输给了姜万钧，让她感触很深，一直到现在，她闭上眼睛，脑袋里依然会闪现出那一战的画面，害得她连续失眠了多日。 随着李秀宁娓娓道来，柴绍突然发现，他就不该来后院，这脸都要被抽肿了。 房玄龄和杜如晦两人都是智者，虽然不明白李秀宁为何会说起这些，但他们并没有急着将话题引回来，反而顺着李秀宁的话，说起了两人对姜万钧的感官，两人毫不掩饰他们的钦佩与欣赏之意。 柴绍差点以为自己做梦，这是什么情况？ “听尉迟敬德说，他在雁门关摆下了近六万重兵，本以为是铜墙铁壁，却不曾想，一晚上就把雁门关丢了。宁皇亲自带人等上城墙，犹如天兵天将一样出现在守城将士们的面前。之后的几场战斗，宁皇多次身先士卒带头冲锋。宁军的士气之盛，尉迟敬德说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见到过……”房玄龄之前与尉迟敬德交流不多，但这一次在狱中，两人无事可做，所以聊了很多。 “你们知道宁皇为何每每出现在战场上，都要身先士卒吗？”李秀宁看向低头沉思的杜如晦。 “是信念吧！”杜如晦有些不太敢确定。 “宁军的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气质，似乎他们从不怀疑自己会赢，不怯战，不畏死。”房玄龄回忆自己所见到的宁军，评价道。 “不错，宁皇称之为‘军魂’，是宁皇为宁军注入的灵魂。包括他本人，一旦到了战场上，他在下意识里也会不再将自己看成是皇帝。为了胜利，他本人也是可以死的。”李秀宁不胜唏嘘道。 “这……”房玄龄和杜如晦被吓到了。 这太可怕了，这岂不是意味着，宁皇每次出现都在赌命？ “你们或许在想值不值，但秀宁要说的是，你们想过没有，如果不值，宁皇会那么傻吗？ 他敢赌，一定是值得的。一定是相比他想要的东西，现在这个皇帝身份没那么重要。” “可是，有什么东西比皇位更重要呢？”房玄龄和杜如晦感觉好像已经触碰到了成功的关键，临门差一脚，却不得入内。 “秀宁也不知道，秀宁希望秦王能够找到它，只要找到它，秦王便会立于不败之地，没有人可以用皇位来威胁他。世家不行，太子不行，皇上也不行。”李秀宁这么说其实已经有些大逆不道了。 房玄龄和杜如晦赶紧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给李秀宁施礼。 两人如果再不明白李秀宁是什么意思，他们就可以去死了。 李世民之所以处处受制于人，就是因为李世民一直在以皇帝之位当成是自己的最高目标。 只要丢出“皇位”这个诱饵，李世民肯定会咬钩。 其实李世民只要放弃这个念想，他便会立于不败之地。但李秀宁肯定没有办法劝李世民放弃，房玄龄和杜如晦也不能劝，劝了也没有用。没了这个念想，秦王整个人就废了。 人这一辈子是没有办法走回头路的，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李世民找到更高的追求。 这是李秀宁现在唯一能做的，否则就算把李世民救出来，下一次呢？ 最终李家早晚会在皇位的问题上，闹到兵戎相见。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一十章 望月，怀远，寄相思 一旁的柴绍听了李秀宁的话，眼睛闪过一丝不屑。比皇位更重要的东西？ 开什么玩笑。 或许有，但那是成为了皇帝之后才该去思考的事情。 你首先要成为皇帝，然后才有资格去触碰更高的层次，但如此一来，依然改变不了要走上夺嫡之路。 更何况，真有什么东西是比皇位更重要的吗？ 柴绍不信。 在他听来，李秀宁分明是在变向劝说李世民放弃争夺皇位。 拿姜阎王举例子，那家伙就是一个疯子，怎么能用常理来解释？ 当着自己的面，寡无廉耻的说那姜阎王已经找到了更高的追求，岂不是说姜阎王比唐皇站得更高？ 房玄龄和杜如晦两人也是幼稚，这种鬼话也信，亏他之前那般敬重两人。 秦王视两人为肱骨，有这样的肱骨，秦王焉能不倒霉。 不过柴绍现在顾不上去嫉恨姜万钧，也没心情鄙视房玄龄和杜如晦。 眼下他需要考虑的是，他该不该坚持立场，继续支持李世民。 李秀宁都不看好秦王，要劝他放弃，是不是意味着，秦王彻底没有希望了呢？ 秦王若是倒了，他怎办？ 柴家怎么办？ 要不去投靠太子？ 柴绍将房玄龄和杜如晦两人送出门的时候，洛阳已经到了掌灯时分。 下人们正在往院子里搬东西，柴绍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心里头的火焰在熊熊燃烧着。 回过头看去，后院的院门已经被关得严严实实，侍卫顶盔戴甲，全副武装戒备甚严，柴绍冷哼了一声，他早已经习惯了。 骄傲是要付出代价的。 就凭李秀宁之前说的那些话，就可以治她一个藐视圣上，大逆不道的罪。 敢说这个世界上还有比皇位更重要的东西，还要秦王去寻找，这是要骑到唐皇的脖子上去吗？ 柴绍冲着自己的亲信招了招手，亲信将马牵了出来，他打算去和太子谈谈，看能不能为秦王“求情”。 很快，李秀宁就收到了消息，她对柴绍的反应没有感到丝毫意外。 事实上，她与房玄龄和杜如晦说的那些话，为的就是让人传出去，只不过李秀宁没想到柴绍会这么沉不住气。 想要救李世民，最好的办法是让所有人都以为秦王要倒了，然后纷纷倒戈，如此一来皇上反而不会拿李世民怎样。 相反，如果大家都去皇上那里求情要保下秦王，皇上反而会忌惮秦王的号召力，不敢放了秦王。 借着这一次机会，剪除秦王身边部分羽翼并不是坏事，能够在危机时刻不离不弃的，才是值得托付和信赖的。至于那些墙头草，鞭子会教会他们下跪的姿势的。 李秀宁只说出了第一层，鼓励李世民寻找更高的追求。 柴绍看到了第二层，听出了李秀宁话中的关键，只要秦王放弃皇位争夺便能够成功脱险。 房玄龄和杜如晦领会到了第三层，他们知道，放弃与否其实并不是关键。皇上才不在意你是不是放弃了，皇上在意的是你不能威胁到他的皇位。 夜空中挂着一轮明月。 人们对于美好的事物，往往会注入非常多的情感。 望月，怀远，寄相思…… 姜万钧只不过发了一会儿呆，腰上快被长孙皇后给掐紫了。 都怪席君买那个家伙，嘴就跟棉裤腰似的，稀松稀松的。 这才几天时间，席君买已经把他在朔方干的那些事全都给抖露了出去，被长孙处罚后，还要姜万钧去给他求情，还有天理吗？ 今天是中秋节，姜万钧在皇宫里设宴，款待百官以及一些来自草原上的客人。 在看过颉利可汗的一场舞蹈表演后，姜万钧心里高兴多喝了两杯。 晚上这会儿脑袋晕乎乎的，望着天上的明月，难免有那么一点点多愁善感。 酝酿了好一阵，也没憋出一首诗，反而一不小心打翻了长孙的醋坛子…… 这不，年初新进宫的那些秀女，都被长孙拉了出来，美其名曰要考校她们的“功课”。其实就是想让姜万钧看看有没有满意的，省得惦记外头的“野女人”。 姜万钧被弄得哭笑不得，生过孩子后的长孙，明显是又进化了。 所谓的考校功课，姜万钧本以为就是考才艺什么的，不过他太浅薄了，长孙绝对是有备而来。 德妃和贤妃也被叫了过来，长孙陪着姜万钧坐在正当中，德妃和贤妃一左一右，坐在两侧。 考校的题目分成三部分，一部分是长孙从古籍中摘取一些古代女子卓著的事迹，要大家试着点评一番，谈谈自己的理解和感悟，从中学到了什么。 第二部分则是才艺展示，琴棋书画，歌舞等等。 第三部分考的是礼、仪，不过不用单独出题，从秀女进门开始，考校便已经在暗中进行着了…… ：“天子后立六宫：三夫人，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以听天下之内治。” 秦始皇统一六国，自称始皇帝，不过秦始皇一直没有立后，所以在这中原大地上，大一统帝国的第一位皇后，是西汉汉高祖刘邦的妻子吕雉。 从西汉开始，这后宫女人的称谓就一直在不断变化着。除了皇后之外，有夫人，美人，贵人，婕妤，荣华等等。 隋文帝夺取了天下之后，废除了前朝后宫旧制，后宫的女人缩减了近一半。 不过等到杨广即位后，号称恢复周礼，后宫再次恢复到了一百二十人左右的“编制”。 到了大宁，经过长孙几次改革，如今宫内的格局已经基本上成型。 除了至高无上的皇后外，贵妃，淑妃，贤妃，德妃等四人为一品。 妃为二品，六人。 九嫔为三品，包括三昭，三淑，三修等九人。 即：昭仪，昭媛，昭容，淑仪，淑媛，淑容，修仪，修媛，修容。 嫔为四品，十二人。 婕妤为五品，二十四人。 一共是五十六人编制。不过眼下，还有四十多个空缺，姜万钧都不知道自己活着时候还能不能满编。 婕妤之下，虽然还有美人，才人等品级，但在原则上，不算正式的名号。 宫内设立了六局。 分别是：尚宫局，尚仪局，尚服局，尚食局，尚寝局，尚功局。 六局的主管都是女官，由长孙皇后亲自任命，小兰还曾担任过六局主事之一。 六局之下有二十四司，二十四典，二十四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一十一章 醋坛子 姜万钧如果不翻看长孙手上的这个“记事本”，他都不知道这皇宫里头，光是宫女就多达上千人，太监超过了两百。 怪不得在后世有“后宫三千佳丽”这样的说法。 据传东汉后期，桓帝后宫的宫女多达五千多位，晋武帝司马炎将宫女的数量提高到了一万，再往后越来越夸张，到杨广时期，宫里宫女近十万之众。不过这有点夸张，应该把洛阳，江都，还有各个行宫内的宫女都算上了。 姜万钧感觉自己已经相当克制，没想到，宫里还这么多人。 关键是，他不仅没觉得人多，反而觉得有些空旷冷清。 这也不能怪他，大宁的紫微宫太大了，占地数百万平方米，只装几千人，自然显得空旷。 在历史上，现在紫微宫的东北方向还有一座举世闻名的宫殿，叫“大明宫”，据说有四个故宫大小，宫殿数百座，房间数万间。 等水泥和玻璃搞出来的，姜万钧打算将皇宫搬出长安城，将现在的皇宫留给文武百官们居住和办公用。 从玄武门出去，北边有很大一块地方，姜万钧打算在那里依山建城，这样可以居高临下。 以后百官上朝，就从玄武门出来，想想都觉得“刺激”。 可惜，他也只能在心里头想想。 梦想和现实之间相差十万八千里，想要实现这个梦想太难了。 以现在的生产力，恐怕要动用数十万人，耗费几年的时间才能完成。 特么的，等他把宫殿建好了，百姓也要起来造反了…… 长孙早就注意到，姜万钧在那发好一阵子呆了，时而面带微笑，时而眉头紧锁，时而叹气，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那么出神。 想要博取皇上一笑太难了，她已经用尽浑身解数，结果皇上差点看睡着，难道是这一批秀女的质量太差，入不了皇上的眼？ 长孙瞄了一眼前边站着的七位，这都是她精挑细选出来的，她感觉若仅仅从容貌上看，不会比自己差。 这岂不是意味着，如果自己现在入宫，连个婕妤都不配？ 长孙挥了挥手，乐师悄悄退了下去，长孙又让人将七位新入宫的秀女也都带了出去。 “陛下！”长孙推了一下姜万钧的胳膊。 “嗯，考完了吗？”姜万钧对这种程度的“娱乐活动”一点提不起兴趣。 见姜万钧完全一副没搞清楚状况的样子，长孙觉得有点上头，赏了姜万钧一个后脑勺，以表示自己不开心了。 姜万钧见长孙耍起了小脾气，突然觉得比那些歌舞有趣多了。 随着大宁的版图越来越大，姜万钧这个大宁皇帝身上的“神性”也就越来越浓郁，与之相反，“人性”却越来越淡薄。 这并不是姜万钧愿意看到的，一开始还好，时间长了，姜万钧一点都不喜欢这种明明身处“闹市”，却又特别孤独的感觉。 长孙偶尔发一下小脾气，反而让姜万钧可以感受到来自人间的气息。 “来，告诉朕，谁惹我们家的观音婢不开心了？”姜万钧扶正长孙的肩膀，打趣道。 长孙扁了扁嘴，“妾身可不敢说。” 这句话的潜台词是，你再问一遍我就告诉你。 “如实招来，朕恕你无罪。”姜万钧凑到长孙耳边，小声道。 “妾身不说，万一死后被赐下一个‘恶谥’，哭都没地哭去。”说好了不说的，可还是没忍住。 姜万钧是哭笑不得，一个注定要背负“文德”美誉的一代贤后，去嫉妒一个“昭”字，是不是有点草率了？ 当然，姜万钧也知道，长孙不是真嫉妒那一个“昭”字。 “你想要美谥，那就赶紧生一个好儿子，朕恐怕帮不上你了。” “呸、呸、呸！不许胡说。都是妾身不好，不该使小性子，陛下今天喝酒了，说的话都做不得数……” “好啦，多大个事。哪来那么多吉利不吉利的。”姜万钧赶紧拦住长孙。 “陛下，妾身先行告退……”慕容雪飞和施一尘两人见皇上和皇后旁若无人的“调笑”，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准备溜之大吉。 “等等，都坐下，今个正好没事，我们说说话。”姜万钧放开长孙，冲着施一尘招了招手，“去把棋盘拿来，朕和你对弈两局，赢了有赏。”姜万钧上次撞见过施一尘和丫鬟在下棋，知道她会。 姜万钧自己的水平，也就只能欺负欺负新手了。 姜万钧其实也想和她们几个说说话，兵事，政务都不能聊，琴棋书画姜万钧又不太懂，下下棋或许是一个不错的交流方式。 总也不交流都生分了，皇宫里本就冷清，再这样下去，非把大家都憋出病来不可。 “皇帝也是普通人”，这种说法在眼下可没有什么市场。 皇帝可以是神人，可以是圣人，也可以是死人，唯独不能是“普通人”。 “努力活成一个普通人”，放在后世，这绝对是一句欠揍的话。 但对于现在的姜万钧来说，却是一种奢望，除非他不想活了。 听说姜万钧要找自己下棋，施一尘稍微感觉到有点意外。她入宫这么长时间，这还是第一次。 “妾身不太会下棋。”施一尘低着头，谦虚道。 姜万钧要是能看到低下头的施一尘眼睛里闪烁的光芒，定会后悔刚才的决定。他以为施一尘是新手，那是因为他看到的那次，施一尘在陪不会下棋的丫鬟在玩，纯粹是为了取乐。 “无妨，朕也不太会。观音婢会吗？”姜万钧没有忘一旁还一个“醋坛子”。 “妾身肯定能赢你那个昭妃，哼！”长孙骄傲的扬起了下巴。 扑面而来的“酸味”差点把姜万钧熏个跟头。 “席君买那个小皮猴子，别犯到朕手上，要不然非让他半年下来地。”姜万钧扶着额头笑骂道。 这会儿正鬼鬼祟祟陪着丫丫蹲在城墙上赏月的席君买，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后勃颈有点凉。 “陛下肯定在骂我。”席君买心有所感的往立政殿方向瞥了一眼。黑咕隆咚，什么都看不大见。 “哼！就凭你在背后编排我哥，打你板子都是轻的。”丫丫属于刀子口豆腐心，嘴上没好话，但却把衣裳给席君买披上了。 “嘿嘿……”席君买咧嘴一阵傻笑。 距离两人百步开外，赤牛像铁塔一样站得笔直，听到席君买的贼笑声就气不打一处来。那小子骗自己，说给他创造机会，结果好嘛，分明是监守自盗。 话说这月亮有什么可赏的，他腿都要站麻了，但一看到月下那到倩影，他浑身都充满了力量……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一十二章 月下 要是姜万钧知道，玄武门的墙头上，都快成为观光旅游景点了，非被气吐血不可。 一个大强盗带着一个小强盗，两个强盗啊！ 不过要说强盗，姜万钧八成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强盗头子。 只是这会儿，他这个强盗被人给“打劫”了。 连输几局，姜万钧已经快输掉裤子，没东西可赏了。 输得鼻尖冒汗的姜万钧和一脸淡然的贤妃施一尘行成了鲜明的对比。 和一个不会下棋的皇上下棋是一种什么体验？ 要是换成别人，或许要用“诚惶诚恐”来形容，但施一尘没有。 她在享受胜利。 施一尘能够感受得出来，皇上在这一刻，更多是以“丈夫”的身份在与几人相处，没有一点皇上的架子。 以前施一尘从不会羡慕长孙皇后，因为她知道皇后之位那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起的。但是这会儿看到长孙皇后依偎在皇上身边，她心里真的羡慕极了。 不知为什么，施一尘觉得世界本来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夫妻之间，相濡以沫，携子之手，白头偕老。而不是像很多家庭那样，丈夫是天，是山，是纲，女人只能像藤蔓一样活着…… 直到这一刻，施一尘才闻到了一点“家”的味道。 “今天是中秋节，萧嫔的禁足令，夫君是不是该给解除了？”趴在姜万钧肩膀上的长孙趁着姜万钧心情不错，轻声问道。 “哦，怪不得今个没看到她，还以为她不舒服……”姜万钧误以为萧月仙在缅怀萧铣，所以才没有露面，原来是他下的禁足令还没解除。 上次萧月仙到园子里见过姜万钧之后，实际上已经打破了禁足令，姜万钧没追究便是默许。 姜万钧也没想到萧月仙回去之后又在继续执行他下的禁足令。 “月仙妹妹也是可怜人，夫君要不要把她叫来？” “这么晚了，让她歇着吧。”姜万钧拒绝了长孙的提议。 “也好。”长孙也知道，若是萧月仙知道皇上召见，指不定要怎么收拾打扮。 “过几天佛门会组织大考，就让她伴驾吧。她对佛理有些研究，顺便也让她为萧铣诵经悼念。”姜万钧眼下也只能做这么多，至于谥号和追封一事，那要看萧月仙自己的表现。若她争气，生下个一儿半女的，姜万钧也好找个台阶下。 “夫君这样安排，妹妹听了一定会很高兴。”长孙说着冲德妃慕容雪飞使了个眼色。 慕容雪飞心领神会，“陛下，妾身也想去。” “嗯，好，雪飞和一尘你们若无事也可以去凑凑热闹。”姜万钧犹豫了半秒钟，立即答应了下来。 “夫君这样不好吧，会不会太给佛门面子了？”长孙将“推拉战术”玩得飞起，与慕容雪飞配合得相当默契。 不知长孙和慕容雪飞在唱双簧的姜万钧，毫无防备的落入了长孙的“陷阱”。 “如果佛门听话，给他们一个面子又何妨？如果他们不知悔改，度牒掌握在朝廷手上，他们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姜万钧也需要通过对佛门的支持，对道门施压。 不让道门感受到危机，他们总以为胜券在握。 “妾身就不去了吧？妾身留在宫里可以照看‘小骨朵’。”施一尘不喜热闹，而且她也不信佛，她曾经信奉的神灵更接近道教，不过现在她信奉的“神灵”就在眼前。 “骨朵”是姜万钧为自己闺女起的乳名。 “骨朵”既可以代表没有开放的花朵，同时也是兵器的一种。而在作为礼仪器具使用的时候，在一定程度上又象征权利和身份。 在起乳名的时候，姜万钧可是费劲了心思。好听，寓意好的乳名有很多，但姜万钧都不太满意。什么囡囡，媛媛的……有的太俗，有的太软，有的又太娇气，又不能起“笨笨”，“臭臭”这种。直到姜万钧看到武器架上的十八般兵刃，这才有了灵感。 施一尘不愿意凑热闹，姜万钧也不强求，又不是去游山玩水。 姜万钧与长孙几人说着话的时候，远在洛阳的柴绍正在和李建成密谈着。 得知柴绍求见，按照李建成的本意是不想见的。 不是李建成看不上柴绍，而是现在这个时机，他不敢不小心。 在外界看来，一旦秦王倒台，作为大唐太子的他肯定是最大的受益者。 事实上李建成原本也是这么认为的，直到封德彝找他谈过一次，点醒了他，他才恍然大悟。 他万万没有想到，李渊背地里竟然有过要换嫡的念头。 后宫之中为皇上生下儿子的女人有不少，不管哪一个被册封为皇后，李建成这个太子都变成了可以被取代的。 这是鹬蚌相争渔人得利啊！ 皇上之所以生出这个念头，都是后宫之中那些女人给皇上吹的枕头风。 刚过五十岁的李渊，正值春秋鼎盛，至少再活上二十年是不成问题的，而到了那个时候，太子李建成可能都快到五十岁了，李世民也是年仅四十岁。 试问他们兄弟俩能等得起吗？ 所以有人劝说皇上，不管李建成和李世民谁做了太子，对李渊来说都是不保险的。 最好的办法就是换一个岁数比较小的太子，外戚也不要像窦家那么强。培养二十年，刚好可以接他的班。 李渊是否动心了李建成不得而知，后边的话封德彝没有听到。 但光是这些话就已经让李建成汗流浃背。 他还没有做好接班的准备，因此李世民还不能倒，李世民倒了，他的对手很可能不是其他弟弟，而是皇上，这就太恐怖了。 对付那些个弟弟，李建成不太好出面，他是长子，又是太子，若是连弟弟都容不下，传出去不好看。 让李世民去做？ 李世民是不会轻易上当的。 想来想去，毫无疑问，李元吉最适合做这件事。 李元吉自以为掩藏的很深，却不知，李建成早便看出来，李元吉对皇位动了念头。 让李元吉来对付其他皇子，将来事发，李建成也好脱身。 如何巧妙的将消息传递给李元吉，让李元吉感受到威胁，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就在李建成想办法的时候，柴绍来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一十三章 谁做的？ 柴绍与太子李建成都谈了什么，外人无法知晓。 但接下来几天有一个名字却在洛阳流传开来。 楚王李智云。 这位在历史上死于阴世师之手的倒霉蛋，因为姜万钧的出现，逃过了一劫。 李智云的生母是万贵妃，在后宫没有皇后坐镇的情况下，万贵妃可以算得上是最尊贵的存在。因为其生性恭顺，深受唐皇李渊礼遇，后宫之事，一一咨决于万氏。 李智云本人也很争气，不仅善射箭，而且在书法和棋弈上有着不错的造诣，颇受李渊喜爱。 据传，皇上经常会亲自教授楚王射箭，每日休息前都会问楚王一天的行程，还对人说，楚王有几分他年轻时的影子。 当这样的话经下人之口传到李元吉的耳朵里，可把李元吉给气坏了。 哪冒出来这么一个草头王爷，竟然骑到了他的脖子上去了？ 智云，智云，怎么不叫智障呢！ “若不是生在皇家，这种庶子连分家产的资格都没有，现在竟然敢窥视储君之位。太子大哥你也是，这也能忍？换成我，我肯定忍不了，父皇不给一个说法，我就去母后陵前哭陵去……”李元吉气鼓鼓杀到了太子府上，一顿乱嚷嚷，唯恐别人听不到。 李建成那个心呐，别提多郁闷了。 他本想借李元吉之手去对付其他皇子，没想到转了一圈，李元吉跑到他这里来，反而想蛊惑他。 “三弟，慎言。”哭陵去还得了。 “大哥，你做太子，我服。别人，哼！就算二哥都不行。他楚王算什么东西？”李元吉将胸脯拍得咣咣响。 “不要胡说，要谁做太子，那要父皇说了算，岂容你胡说八道？”李建成一脸正色道。 “我怎么不能说？他都要骑到我们头上去了，凭什么？他是万贵妃生的，我们还是母后生的呢！哪里比他差了？ 大哥为了大唐整日操劳，弟弟我没用，但也在前线杀敌建功，几次险些丧命。 他李智云却趁着我们不在父皇身前尽孝，专宠于前。 大哥上次遇刺，搞不好就是他让人做的……”李元吉一个屎盆子扣到了李智云的头上。 “住口。”李建成不敢让李元吉继续再嚷嚷下去了。 上次他遇刺的事，皇上已经下了定论，就是李密派人所为。现在再翻出来，这不是在打皇上的脸吗？ “大哥你不敢去找父皇，我去，父皇可以嫌弃我，哪怕杀了我都行，但大唐的皇后只能是母后……”李元吉挥舞着拳头，摆出一副要拼命的架势，撞开门跑了出去。 一股冷风吹了进来，李建成打了个寒颤。 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好像事情有点失控了。 刚才他一时间没想明白，但看到李元吉底气十足的样子，他突然反应过来，李元吉这是背后有依仗啊！ 依仗的是什么？ 不用问，肯定是窦氏外戚。 窦氏外戚可是他的基本盘，难道现在开始转头支持起齐王来了？ …… 皓月当空，依然无法点亮每一个角落，黑夜往往会为罪恶涂抹上一层最好的保护色。 八月十九日夜，楚王李智云在睡梦中被毒鼠咬伤，等到下人发现时，楚王已经昏迷不醒，且高烧不退。 次日，薨。 等到李渊得赶到的时候，李智云都已经凉透了。 万贵妃听到消息后，直接晕死了过去。 暴怒的李渊亲手砍杀了楚王生前身边的太监和宫女，提着滴血的宝刀，站在台阶上看着跪在下边的儿子们。 “谁做的？” 台阶下鸦雀无声，这时候谁出声谁死。 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哥仨大气都不敢出。 “谁做的，只要站出来，朕可以饶其不死。” 这话听上去更吓人，这是要人生不如死的意思啊！ “太子，你来说。”李渊点了李建成的名。 “儿臣不知。父皇节哀，楚王素来仁孝，定不愿见到父皇如此伤心。”李建成这个时候也只能说些场面话。 “秦王，你来说说，是谁害了楚王？”李渊明知道李世民一直被“软禁”在宫内，秦王妃求见都被挡在门外，应该是不知情，但还是没有放过他。 “父皇，儿臣愚钝，猜不出来。”李世民用了一个“猜”字，将自己摘了出去。 “哼！”李渊对李世民的回答不满意。 “齐王，你来说。朕若没记错，前几日你还在宫里嚷嚷，要朕给你一个交代。” “父皇，儿臣是请求父皇严惩那些造谣生事之人，并不是针对智云弟弟。在被父皇训斥之后，儿臣回府后便一直在闭门思过。”李元吉老老实实回答道。 三个儿子问完了，李渊闭上了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李秀宁看来，在场的都很可疑。 外头有传言皇上要册封万贵妃为皇后，立楚王李智云为太子。 别管传言是真是假，太子李建成都逃不了干系。 而秦王李世民同样有下手的动机，一旦李智云被推出来用以制衡太子，那么皇上就不需要他来制约太子了。所以除掉李智云对他是有利的。 齐王李元吉似乎最没有作案的动机，但其实则不然，秦王被软禁，若是这一次太子也出了事，他就成为唯一的嫡子，所以具备栽赃嫁祸的嫌疑。 然而，李秀宁隐隐觉得，这次的事透露着诡异，没有那么简单。 一下子三位嫡子全部被牵连了进来，除了三兄弟外，最有机会成为太子的楚王李智云又死了。 若太子被废，接下来谁的机会最大？ 是酆王李元亨，生母是尹德妃。 万贵妃经历丧子之痛，年纪也不小了，恐怕至此就要退出“舞台”。 那么最终获益的就成了尹德妃。 不过也不一定，万一是有人故意将矛头引向尹德妃呢？ 所以都可疑…… 李秀宁能想到的事情，李渊自然也能想到。 查明真相或许不容易，但想要解决问题却不难。 事情因秦王被“软禁”而起，只要将秦王放回去，恢复之前的格局，事情就解决了。 “秦王接旨，朕命你查明楚王遇害真相，给朕，给万贵妃一个交代。太子处事不利，罚俸半年；齐王行为不检，禁足一个月，罚俸半年……”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一十四章 风景 李渊将板子高高举起又轻轻放下，名义上让秦王去调查，实则等于放弃了追查真相。 这个结果是在很多人预料之中的，哪怕李渊是皇帝，但有时候也不得不妥协。 在宫中“修养”的秦王重新走上前台，不过这一次不再带兵，皇上也没提兵权的事。 李世民的部下，一部分被李孝恭节制着，拉到了函谷关方向布置防线，抵挡大宁的兵锋；还有一部分驻守在虎牢关，由李神通，李世绩挂帅。 李唐采取了兵力收缩策略，将洛阳打造成了一只刺猬一样，仅派出不多的兵力维持河北一带的稳定。 大宁在拿下函谷关之后并未展开进一步动作，这让很多人觉得有些奇怪。 然而姜万钧却有不得已的苦衷，李唐的兵力几乎全部集结在洛阳附近，差不多有三十多万。 白山和李靖二人评估过后，认为以大宁当前的兵力，想要拿下洛阳很难，就算集结重兵对洛阳展开攻势，拿下洛阳最少要用半年以上的时间，需耗费数百万石粮草，另外还会造成超过百万之众的难民潮。 中原大地经过这几年的战乱，早已经是千疮百孔，满目疮痍。 如果这一次大宁不能一战而下，收复洛阳的时间可能会持续一年到两年之久，那就太可怕了。 大宁或许能够承受得起，但百姓承受不起。 眼下李唐治下的百姓，至少比起王世充在洛阳的时候好多了，所以姜万钧也没有那么急切。 现在的姜万钧必须开始考虑如何才能“长治久安”的问题，他要地，要人，也要民心。 原本他就不被世家支持，不被士族所接受，再丢掉民心，结果会怎样？ 政令不通，有好的措施也无法执行，百姓对官府充满敌意，盗匪横行，这天下还怎么治理？ 就算始皇帝再生恐怕也无能为力。 今年西北大旱，让姜万钧感受到了危机。 或许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中原大地上恐怕会天灾不断，而人祸会将天灾无限放大。 历史记载中，隋末唐初消失的那三千多万百姓，正是在这天灾和人祸“混合双打”下造成的。 姜万钧需要早做打算，迟一些收服洛阳不打紧，要是等到危机將临，大宁还没准备好，搞不好又要烽烟四起，才是最可怕的。 未雨绸缪，是应对危机最有效的方式。 在佛门大考上，姜万钧也算给足了佛门面子，但是里子被他毫不客气的收入囊中。 秋收刚过，姜万钧立即动员百姓投入到水利建设中来，开渠，引源，打井…… 当李秀宁乘坐的马车过了潼关，看到一群和尚在打井的时候，完全被惊呆了。 这是姜万钧为了鼓舞士气，提高大家的积极性想出来的措施。 与其让他们诵经打坐，修道炼丹，还不如出来干点正事。 姜万钧亲自带头，别人还有什么可说的？ 谁家田里要是没有一口井，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良善人家”。 佛门和道门借用在民间的影响力，也在为姜万钧摇旗呐喊。 河道两旁架起了水车，受技术限制，姜万钧没敢大范围推广，只能在关中部分地方使用，等到技术成熟，百姓看到了好处，这才会有积极性去购买。 另外为了应对可能出现的蝗灾，姜万钧鼓励家禽养殖。 为了提高幼雏孵化的效率，姜万钧将最原始的人工孵化“技术”给搬了出来。 只不过一时间大家无法掌握这个技术，经常弄得满屋子都是臭鸡蛋的味道…… 尽管天气已经渐渐转凉，但对于有手艺的匠人们来说，却像春天一般温暖。各种农具，生活用品的订单，已经排到了年后。 因为劳动，所以手上有了钱，有了钱便刺激了消费，而消费又刺激生产，如此循环下来。 秋收过后本该到了农闲的时候，但在大宁却找不到一个闲人。 一开始不少人见姜万钧如此折腾百姓，痛心疾首，恨不能吊死在紫微宫里表达他们的不满。 国库刚收上来的粮食转眼就都送出去了，百官心里头哇凉哇凉的。 然而当魏征将收税的报告刊印之后下发到百官手中，大家才惊奇的发现，国库似乎比之前变得更充盈了。 事实上，魏征如果不是在河西见识过了皇上的点金手段，他早爆炸了，哪里会轮到别人抢在前头。 别说国库里的金钱没有减少，就是国库被搬空了魏征也不怕。有河西成功的经验打底，魏征多少是有几分底气的。 国库空了，但钱全都流入百姓手上，百姓再用钱买东西，经过几次交易后，收税会让钱重新流入国库。 钱好像没变化，但东西却多了，无非是皇上总抱怨“山好像变秃了”。 看看百姓的变化就知道，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百姓变得富庶后，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发生了改变。 以前关中人以为河西是穷乡僻壤，现在你再看看，哪个经商的不知道河西是金窝。 而这一切都是他们的皇帝带到人间来的…… 当然，商业的繁荣，也带来许多问题，比如诚信问题。 这就需要加大教育的投入，如果教育不能让人们变得更好，那说明教育是有问题的。 发现问题改就是了，怕什么？ 若捧着一本论语就能治天下，实现天下大治，那还要皇上、要宰相、要百官干嘛？ 坐在地头歇脚的姜万钧，加上奔走在田间的魏征，成了大宁最靓丽的一道风景。 被姜万钧派去河西的霍方回来了，调查的结果就放在姜万钧的案头上。 涉及到的官员两百多位，武职十六位，均出自守备师。 当初姜万钧将守备师中的一部交给了长孙无忌，武威保卫战之后一直没有收回。 这些人为长孙无忌暗中组织的奴隶贸易提供了支持和帮助。 事情还涉及到了张仲坚，这是姜万钧一开始没有想到的。 通过霍方的调查发现，张仲坚似乎与李元吉还有联系。 也就是说，长孙无忌弄出来的这个买卖，将大宁，李唐，突厥，西域诸国，给连结到了一起。 还特么是一个跨国集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一十五章 任重而道远 此事可大可小，霍方没有轻举妄动，而是把麻烦留给了姜万钧去头疼。 姜万钧特意将魏征带出来到田间走走，就是为了谈这件事。 想瞒着魏征那是不可能的，搞不好魏征已经从西市打听到了消息。 人口买卖，这门古老的生意也不是现在才有的。 长安的“牙行”其实就有人口买卖，姜万钧进关中之后大力整顿了一番，这些贩卖人口的牙行从地上转移到了地下。 后世有句话叫，“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 在这里也适用，有人买，就一定有人卖，在利益的驱使下，有人杀头都不不怕。 想要废除奴籍任重而道远啊！ 曾有人说过：“一种被认为正确的观念，一旦印到脑子里，不是谁拿块砂纸就能打磨掉的。” 姜万钧深以为然，想要改变大家的观念，时间是不可或缺的。 时间就像筛子，虽然被筛掉的不全是“陋习”，偶尔也会将一些好的传统给筛掉，但不过一遍筛子，真没办法下咽。 姜万钧带着魏征走在乡间的路上，能够看到好的一面，自然也能看到不好的一面。 两人站在不同的角度，所看到的东西也不一样。 魏征看到了民生艰难心生怜悯，姜万钧看到了宗族在地方的影响根深蒂固，心里长出一柄“骨朵”，想要将其敲碎。 关中不像河西，在这里，姜万钧已经竭尽全力，依然无法让“皇权”走进千家万户，到了县一级，阻力已经非常大。 姜万钧在河西搞的那一套，百户为一里，千户为一亭，万户为一县，在关中碰了一鼻子灰。 里长，亭长只能用本地那些比较有名望的，哪怕是县令，如果不能与地方宗族搞好关系，那也会被架空。 在这种情况下，姜万钧除了缓缓图之，别无他法。 “这治国，就像种田，要先把地犁一遍，这起垄就是制定规则。 不能这刨一下，那挖一下。 但同时也要讲究方法，因地制宜。 你看这前边有一块大石头，犁地的时候就不得不避开，不能硬往上杵。 要懂得灵活应对一些特殊情况……” “陛下说的是。”魏征在等着姜万钧往下说。 “咳咳！辅机的行为是不可取的，钻了规则的空子，但处理一个辅机是不能解决问题的。”姜万钧一想到还要给自己那个便宜大舅哥求情，真是恨不得把长孙无忌拉过来抽两巴掌出出气。 “臣知道，辅机并没有违背大宁的律法，所以臣最近正在想，制定一套切实可行的法律，补上这个漏洞。” “呃，正该如此。”姜万钧扶着额头，突然觉得有点上头。 这魏征啥时候学得这么鸡贼了，很显然魏征就是在这等着他呢！ 不过编撰新的律法本就在姜万钧计划之内的，魏征也是知道的，那么故意等到现在，一定是还有下文。 果然，魏征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折子，“陛下，这是臣起草的，还请陛下斧正。” 出门身上揣着一本折子，这行为何止是可疑？ 姜万钧接过折子，认真翻看起来…… 一旁的魏征见姜万钧没有推脱，心里头松了一口气。 姜万钧完全可以收下，说拿回去再看，那样一来，魏征要么退一步，要么只能进一步。进一步的结果恐怕就要破坏现在的气氛了，甚至可能稍有冒犯。 姜万钧一看就是近半个时辰，折子上的内容涉及到几个方面，士农工商均有涉及到。 魏征这篇奏章，简单解释起来两个词便可以概括，“重文”，“重农”。 尽管魏征没有提出“重文轻武”，“重农抑商”，但意思还是那个意思。只不过他知道，姜万钧重商，重武，若是提出来抑制商业发展很难通过。 可惜，魏征想错了。 支持和监管并不矛盾，想要良性发展，制定合理的规则是有必要。 “商税要改一改。” “陛下……”魏征顿时一惊。 “等朕把话说完，商品分为很多种，有必需品，比如柴米油盐；有生活用品，比如鞋帽，农具，家具等等；还有非必须品，比如胭脂水粉，首饰等等。 商税不能仅仅是为了收钱，那就太浅薄了。 商税最重要的用途是起到调节作用。 关中缺粮，那就要降低税率，鼓励商人从外地将粮食运进来。 还有这生活用品，百姓离不开它，你提高税率，商人回头提高商品的价钱，到头来吃亏的是百姓。 而这金银首饰，胭脂水粉，酒水，茶叶等等，普通百姓根本用不起的，别说你制定十税一，你就是制定成一税一，一税二，朕也会同意。 有钱人嘛，贵族，当然要不一样。 有时候一视同仁是不对的，这就像浇菜园子一样，缺水的多浇一些，不缺水的少浇一些，水多的要排水，一刀切可要不得。 另外，百姓之间交易，不能笼统的都当成是商业行为，互通有无是生活需要…… 总之，这商税只是一种手段，如何使用它能够让大宁变得更好才是它存在的意义，而不是为了某人或某个群体打击异己存在的。”姜万钧很罕见的说了魏征几句重话。 魏征低着头，脑门已经冒汗了，“臣知罪，是臣心急草率了。” 魏征原本以为自己准备得很完善，没想到存在着这多问题。 “草率是草率了，但有罪还谈不上。 你提到降低农税的提议，朕觉得可行。 不过，大宁最高目标是‘农无税’这三个字的表述有些不妥。 ‘无’这个字，容易给百姓造成错觉，好像一下子将朝廷和百姓切断了联系。时间长了，会淡化国家观念，缺少社会存在感。 所以朕的意思是，我们的目标应该不仅仅是‘农无税’，将来条件成熟，我们甚至可以补偿种田的百姓。” “是，是臣目光短浅了。” “还有你提到的，有些学子因为种种原因无法继续完成学业，不得已要与商会签订卖身契一事，这个要重视起来。 国家提供免费教育，最后商人来剪羊毛，的确有些可恶。 但也不能那么小气，教育的初衷就是为了让他们能够变得更好。 内阁再研究研究，将学生开除就太过了。” “是。”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一十六章 宁皇是神仙？ 站在渭水桥上，姜万钧和魏征一个在说，一个在听，两人配合得相当默契。 太阳西斜，宫宁过来为姜万钧和魏征披上了大衣，又送来一壶热茶。 喝着茶，看着风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两人站在桥上看风景，而在渭水畔看风景的人也正在看着两人。 李秀宁到达长安后，没有急着去见大宁的皇帝，而是来到城南道观来见她的师父慧慈居士。 两人十几年前便认识了，那时候的李秀宁还是一个孩子。 一晃过了这么多年，很多东西已经是物是人非。 “哼！一个皇上，一个宰相，堵在桥上，进又不进，退又不退，害得百姓不得不绕行……”李秀宁一开口，满满的怨念。 不过姜万钧和魏征的确把路给堵上了，往来百姓不得不走另一个城门。 听到李秀宁的抱怨，慧慈居士笑了笑，“百姓都不着急，你跟着操什么心？陛下好不容易出来散散心，百姓巴不得能多看上两眼。” 她岂能听不出来，自己的弟子口中的“桥”，可是大有深意，此“桥”非彼“桥”。 大宁已经具备了问鼎天下的实力，但偏偏卡在那里不进不退把李唐晾在那，着实让人难受。不过这种事，不是几句话能够说得清楚的。 李秀宁跺了跺脚，“师父，你变了。” 当年杨广活着的时候，数次召师父进宫，都被师父回绝了，后来逼不得已远走河西，直到年初才回来。以前的慧慈居士对权贵可是相当不屑的，何时这般维护过？ “师父这叫‘与时俱进’，这四个字也是皇上说的。你没发现长安的百姓变得干净了吗？” “衣裳是新了，心却都黑了。我父皇在长安的时候，有多少人获得过实惠？百姓也就算了，那些……哼！脏心烂肺。”李秀宁回到长安，感触最深的便是，在这里已经看不到李唐残留的影子。据说有些权贵为了迎合大宁皇帝，连门额都换了，以示与过去割裂开来。 当然李秀宁这话说得有失公允，李渊的皇位是由隋帝杨侑禅位而来，为了收买人心，前隋的爵位，李渊没有废除。更何况其中有不少人都是李渊的支持者，为大唐的建立是做出过贡献的。 但大宁入主关中之后，当年那些什么国公，郡公的，根本不被大宁所承认，门额上再那些话的用意就是告诉他们，放心大胆的跳船没关系，你们只不过是背叛了邪恶，而不是背叛了佛祖，佛祖是不会怪你们的。朕作为天子，可以为你们作证，为你们“加冕”。 “可如果有人利用宁皇的话，蛊惑百姓怎么办？”小香很上心道。 “他会怕吗？就是后世之君恐怕会很头疼。”慧慈居士一脸玩味道。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别的皇上唯恐江山不稳，孜孜不倦的在追求王朝万载。而这宁皇好像恰恰相反，他似乎巴不得给后世子孙找点麻烦。 不过如果后世之君能够承受得住这份压力，那么大宁的江山将会非常稳固。 “姜万钧就是一个疯子。”李秀宁心里虽然很钦佩姜万钧所做的一切，但嘴上却没有半句好话。 慧慈居士哭笑不得摇了摇头，“当着大宁子民的面，骂他们的皇上，可是有些不礼貌，你让为师有些难做啊！” “师父也承认自己是大宁的子民？” “怎么，你想笑话师父？” “不是，秀宁只是觉得，师父既已出世……”李秀宁能够预料到关中的佛门和道门迟早会臣服于大宁，却实在没想到会这么快，这么彻底。 “知道袁师是怎么说的吗？”慧慈居士没有回答李秀宁，而是反问了句。 李秀宁对师父口中的“袁师”并不陌生，虽未曾谋面，但袁天罡乃是道门执牛耳者，在道门中的影响力，无人能比，李唐数次拉拢都没有拉拢过来。 “袁师是怎么说的？” “袁师说，在这世间，他见过不少所谓的出世高人，其中骗子居多，而剩下的那些，大多困在凡胎之中不得解脱。想要解脱，唯有兵解褪去凡胎一途。 兵解褪去凡胎之后，修仙得道便有望可以重塑金身。 迄今为止，袁师只见到一位重塑金身成功的，那便是当今天子、大宁的皇帝。” “这……”李秀宁有点蒙。 别管真假，袁天罡如果真是这么说的，至少表明一点，道门已经吃了秤砣，铁了心要追随姜万钧了。 “那以前兵解飞升的仙人都没有能重塑金身吗？”小香鼻尖都冒汗了，她感觉自己似乎知道了一个了不得的秘密。 “或许有，只不过我们没见到；或许没有，既以成仙，未必还会留恋凡世。没人能说得清楚，我们终究只是凡人。袁师不愿多言，不想泄露天机，以免遭到天谴。你要是想知道真相，那就要去问我们的皇上了。”慧慈居士说着轻轻点了一下小香的额头。 “诶呀！什么‘我们的皇上’，我家小姐还没决定呢！”小香说着一脸期盼的看着李秀宁。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一十七章 承受不起 李秀宁并没有理会小香期待的眼神，她内心非常挣扎。 她这次奉命来长安，只有一个使命，那就是与大宁缔结和平条约，大唐与大宁之间互相承认彼此的合法性，然后承诺世代友好，互不侵犯。 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以李秀宁对姜万钧的了解，姜万钧是不可能同意的。 更何况大唐君臣还煞有介事的商量出一个条件，要求大宁将函谷关归还李唐。 是的没错，大唐很“强硬”的提出了条件。 让人冷不丁听上去会觉得有些奇怪，可偏偏就真实发生了。 这可能就是把她派出来打头阵的原因吧！ 李唐的使团将会由裴寂亲自带队，唐俭和刘弘基为副手，名单虽然拟定好了，但要等大宁回复才能最终确定下来。 李秀宁在来长安的路上，中途去见过李孝恭，唐军正在加紧备战，据说制定了数十套作战方案，只要宁军敢走出函谷关，定会让其有来无回。 李秀宁听完之后心里倒吸了一口凉气，“数十套作战方案”，不仅没有让李秀宁感到安心，反而让她愈发担心起来。 准备那么多作战方案只能说明唐军没有自信，唯恐哪里出现疏漏。 随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姜万钧和魏征两人结束了谈话。 君臣之间保持沟通是很有必要的，尤其像魏征这种直臣，几天不磨就会长出棱角来。 这一次姜万钧成功将长孙无忌的麻烦暂时压了下去，但想要彻底解决却不容易，姜万钧需要再观察一段时间。 要说长孙无忌没有私心，姜万钧打死也不信。不过要说长孙无忌想要造反，姜万钧同样不信。 只要长孙无忌不去染指兵权，姜万钧不介意给长孙无忌一个机会。万一被长孙无忌摸索出一套治理四夷的好方法呢？ 只不过多少有些可惜，姜万钧曾考虑过让长孙无忌掌握部分兵权的，就等长孙无忌被调回京城便可以安排上。可随着长孙无忌开始涉足矿产资源，以及奴隶贸易，姜万钧只能打消了念头，他绝不允许“财团”触碰兵权，那等于是在培养一个大“权臣”。 既然长孙无忌对“财富”那么感兴趣，姜万钧只能遗憾的让他与“兵权”保持距离了。 回到皇宫，刚靠近立政殿，姜万钧就能听到，“小骨朵”的哭声。 不用问，带孩子的肯定是小兰。 见到姜万钧进来，小兰赶紧将孩子交给奶娘。 “陛下……” “起来吧，皇后呢？”姜万钧扫了一眼，没有看到长孙。 “皇后在里边。”小兰小声说道，说完，用她那大眼睛，呼哒呼哒连连给姜万钧使眼色。 “又有谁惹皇后生气啦？” “还不是陛下你，招呼都不打就出宫了，一出去就是大半天。”小兰给了姜万钧一个大白眼。 “朕这一阵子不是经常出宫吗？”姜万钧有点没反应过来。 “那不一样，从实招来，哥，你今天出去见谁去了？”丫丫掐着腰，咬着小虎牙，“审讯”道。 “不要胡闹，陛下乃是一国之君，出宫也是为了公务，岂是我等可以乱打听的？”长孙听到外边的动静走了出来，嘴上训斥着丫丫，可是眼睛却上下将姜万钧打量了一遍。 姜万钧从奶妈手上接过闺女，逗弄了两下，这才解释道：“朕和玄成在城南的庄子里转了一圈，回来时在渭水桥上停下来看了会儿风景。你们这又是在搞什么幺蛾子？” 长孙听了姜万钧的解释，将视线转到了小兰身上。 下午那会儿，就是小兰跑来和自己告状的，说陛下出宫去见李秀宁去了。 “丫丫说，李秀宁来长安了。”小兰毫不客气的把丫丫卖了。 “李秀宁？李唐呈上来的使团名单里，好像没有看到她，难道她偷偷跑来长安了？”姜万钧昨天只是翻开看了一眼就丢到了一旁。尽管他没有下令对李唐展开全面进攻，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要与李唐进行和谈。收复洛阳是早晚的事，没有什么好谈的。 “哥，人家才不是偷偷来的。下午在街上招摇过市，买了不少东西。”丫丫受席君买影响，对李秀宁也没有什么好感。 “还招摇过市，这是要干嘛？”姜万钧有点错愕，李唐已经风雨飘摇，作为李唐的公主，这么做合适吗？ “哼！还能干嘛，李家这是打算留一条后路了。”长孙傲娇道。 “嗯，有可能。以前或许还残存着一线希望，现在是一点儿希望都没有了。”姜万钧自信道。 “陛下是说李秀宁不该来长安？”小兰没听懂。 “与她来不来长安没有多大关系，决定权已经不在李唐手上。”姜万钧直言不讳道：“之前在河西时朕和李秀宁说过，李唐想要问鼎天下，要做两件事，一是收拢人心；二是不要犯错。” “妾身记得，当时陛下还说，我们若想问鼎天下，也要做两件事，一是收拢人心；二是不要怕犯错。只有一字之差。”长孙那时候根本不敢想象会有今天。 “是啊，只有一字之差。一个求稳，一个求变。李渊没有做到‘稳‘字，自乱阵脚。而我们却将‘变‘字搞出了好多花样，这才有了今日的大宁。”姜万钧想想也是唏嘘不已，“知道朕为何说‘现在是一点儿希望都没有了’吗？李渊现在汲取了失败的教训，正在努力稳定局势……他以为是在亡羊补牢，却不知是在给他自己挖坑。走相同的路，却期待有一个不同的结果，太天真了。 现在攻守之势变了，大宁要求一个‘稳’字，李唐应该求变。” “那李唐该怎么‘变’呢？”丫丫一点不知道避讳的问道。 “迁都，然后李渊退位，将皇位让给李世民。”姜万钧回答得简单而又粗暴。 “李唐恐怕承受不起吧？”长孙多少了解一些李唐的情况，迁都或许能做到，但要李渊退位，这几乎是不敢想象的。 无论太子李建成即位还是秦王李世民即位，最终都逃不过使用暴力手段来解决问题，后果肯定是李唐承受不起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一十八章 道德真空 李唐真的承受不起吗？ 姜万钧却不那么看，李唐想要走出困境，非李世民莫属。 以李世民为核心的新兴勋贵，取代以李渊和李建成为核心的老牌贵族，刚好可以实现新旧交替，为李唐注入活力。 当然风险肯定是有的，夺天下怎么会没有风险？ 不过这话姜万钧是不可能告诉李渊，就算他说了李渊也不会信。 关上门都是“家里人”的时候，姜万钧才敢表现得张扬一些。 一边都弄着闺女，一边和长孙，丫丫几人说着话，姜万钧难得这般放松。 至于关于李唐使节的问题，姜万钧不回应便是最好的回应。既不同意，也不回绝，他想看看李唐能拿出多少筹码来。 若是姜万钧知道李唐派李秀宁过来，不是来送东西的而是来要东西的，他非惊掉下巴不可。 姜万钧一家人其乐融融，晚上一起用过膳，姜万钧躺在软塌上打着盹，丫丫和小兰陪着长孙说着话…… 自打“小骨朵”降生，丫丫都没空搭理席君买了。 不过席君买最近也很忙，霍方将他带在身边，正在整顿军务。 赤牛虽然挂着京兆尹的头衔，却一天班都没有去上过，丘行本和李少植已经找姜万钧抱怨过好几次。姜万钧找赤牛谈过，但赤牛给他自己划了一条红线，坚决不插手政务，无论姜万钧怎么劝都不行。 夜幕下的长安，依然充满了活力，宵禁没有取消，但时间却被姜万钧改到了午夜。 自打去年有许多人涌进长安参加抡才大典之后，逗留在长安的士子已经多达数千人。 长安新落成的图书馆比起伏俟城那座，大了近两倍。 然而让李纲和褚亮有些失望的是，逗留在长安的士子，远远没有伏俟城时的士子那么勤奋。 很多士子更愿意流连于胭花之地，手里头有了余钱便不愿意在图书馆里打工了。 每次发了银子，李纲和褚亮几天见不到人影。 等到银子花光了，这些士子又一个个人不人鬼不鬼的跑回来上班。 气的褚亮吹胡子瞪眼，李纲想打人。 姜万钧早就和他们说过，一旦得到的太容易，就不懂得珍惜了，偏偏李纲和褚亮不信邪。 不过从这里也能看得出来，圣贤书未必能把人教育成圣贤。 同理可证，学习所谓“奇淫巧技”的未必不是君子。 姜万钧还在等，教育的变革迟早会做，至于那些不求上进的士子，早晚会被历史淘汰。 “权利”，“力量”，“财富”，“知识”，“秩序”。 姜万钧已经慢慢将这些攥在了手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丫丫和小兰都被长孙给打发走了，闺女也被奶妈抱了下去。 姜万钧坐起来，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决定将长孙无忌在河西做的那些事透露给长孙皇后。 他现在还做不到那么腹黑，一边算计人家的哥哥，一边像没事人一样亲亲我我。 提前让长孙了解一些情况，也免得以后出现隔阂。 听到自己的哥哥不仅参与买卖奴隶，还暗中和张仲坚，义成公主，甚至是李元吉也有联系，长孙觉得格外荒唐。 “我兄长太乱来了，夫君干嘛还替他遮掩，就应该让人把他锁了，押解到长安来治罪……”长孙都快被气哭了。 她和姜万钧关注地方不太一样，姜万钧所考虑的是对大宁有什么影响。而长孙更在意的是，兄长作为皇亲国戚，干的这事实在是丢脸。 皇亲国戚经商已经让长孙皇后不太高兴了，但碍于长孙家现在的确底子薄，所以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时不时的，她还会从中接济家里头一些。 现在长孙无忌连奴隶贸易也敢参与，这是想干嘛，是嫌长孙家的名声太好听了吗？ 要是传出去，她这个做皇后的还怎么见人？ 实话实说，姜万钧看到长孙的反应，心里头有些心虚。 从道德层面上来说，他这个当皇帝的，反而不如长孙皇后。 以前姜万钧听说过“道德真空”这个词，他现在才发现，他正慢慢朝着“道德真空”靠近，已经有点刹不住车了。 难道这就是“天子”的本质？ “咳咳！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辅机是急了一些，不过朝廷自有法度，岂能说拿了就拿了。只要他不造反……”姜万钧一边给长孙顺气，一边安抚道。 “不行，夫君不好开口，妾身不怕。妾身这就让他来长安领罪，以后老老实实在长安侍奉母亲就好，别再出去给夫君丢人现眼。” “别闹，河西现在还离不开辅机，再等等。”姜万钧现在不可能把长孙无忌调回来。 “怎么离不开他？我兄长能在河西稳定住局势，全赖夫君支持，要妾身看，就算拴一匹马在那里，也能胜任。”长孙真是气急了。 “河西的旱灾至今没有缓解的迹象，明年春天会有更多的人无法依靠田地维持生计。派别人去，朕可不放心。辅机在政务上，鲜少有纰漏，纵使有一些私心，但也情有可原……”姜万钧心里头已经抽了长孙无忌不知道多少鞋底子，白天要安抚魏征，晚上回来还要安抚皇后，这特么叫什么事啊！ “国事妾身不懂，陛下说怎样就怎样。”长孙气鼓鼓给了姜万钧一个后脑勺，她这是真生气了。 事实上，她很清楚，姜万钧说的那些都不是理由，真正的理由是，她兄长至今依然没有失去“圣眷”。 一旦失去“圣眷”，她兄长干的那些事都够掉脑袋的了。 “呃！”姜万钧挠了挠脑袋，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房间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压抑，姜万钧靠在枕头上，不知道脑袋里在想什么。 “娘娘，河西长孙大人送来一批西域的布料，说是给小公主……” “丢出去，皇宫里不缺他那点东西。告诉送东西的人，滚回河西告诉我那兄长，以后别再往宫里送东西了，公主受不起……”长孙的怒火彻底被点着了。 正走神的姜万钧被吓了一跳，如果不是他拉住长孙，长孙都要跳起来骂人。 宫女吓得赶紧跪了下去，她不知道里边发生了什么，但知道自己肯定是来得不是时候。 “行了，下去吧，东西先收下。”姜万钧赶紧出来收拾残局。 真按照长孙皇后所说，把东西丢出去，长孙无忌非直接被气死不可。 长孙无忌是皇后的兄长不假，但也是大宁的重臣，哪能接受这样的侮辱。 姜万钧开口，长孙皇后只是冷哼了一声，她不会反驳姜万钧的话，尤其在有外人在场的情况下，她要给皇上留面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一十九章 新罗求援 “‘小骨朵’是妾身生的，妾身不要西域的布料……” “随你，可以不用，但不能不收。辅机的事到此为此，不许再生事端。”姜万钧板着脸道。 长孙把脸扭到了另一边，以示不满。 看着长孙的侧脸，姜万钧叹了一口气，说服一个人是很困难的一件事，至少他的感觉是这样的，这比打仗还累。但很多时候，他又不得不去做，就比如白天的魏征。 这才只是一个开始，等着被他说服的人还多着呢！ 躺了一会儿，睡不着，姜万钧站起来出了立政殿，朝着政和殿走去。 听到的动静的宫宁赶紧提着灯笼追了上来，也不敢多问，小心翼翼照着路。 也是巧了，姜万钧刚到政和殿，褚遂良便找了过来。 今天内阁值班的宰相是褚亮，所以褚遂良便留下来陪他的父亲一起值班。 晚上从晋阳来了一封急报，褚遂良便代替父亲送了过来，路上的时候他还在想，若皇上已经睡下了要不要让人叫醒，没想到皇上就在政和殿。 “陛下，晋阳方向急报……” 听说是晋阳来的急报，姜万钧赶紧拿了过来。如果是军务，一般会直接送到他这来，不必经过内阁。送去内阁的多与政务有关，晋阳能有什么急事？ “有新罗使者来到了晋阳，据他们说，高句丽联合百济正要攻打新罗……”褚遂良解释道。 “新罗现在谁当政？”姜万钧的记忆中，新罗有善德女王金德曼和真德女王金胜曼，但时间上对不上号，也不知道是不是现在这个时代。 “新罗真平王。”褚遂良也是来之前了解到的。 “哦！”姜万钧好像记得是有这么一个人，在位时间长达五十多年，新罗第一位女王善德女王便是他女儿。 “朕记得，新罗和百济不是盟友吗？” “新罗当初帮助百济将高句丽从汉江流域赶走后，又将这一战略要地从百济手中给夺走了，所以盟友关系不复存在，后来为此还打了几仗。” “这样啊！百济与倭国关系如何？” “百济与倭国交善，人员来往频繁……” “嗯。” 听了褚遂良的解释，姜万钧渐渐地已经能够对上号了。 姜万钧仔细看了一遍信上的内容。 之前他还真担心过，随着中原大乱，高句丽会出兵趁火打劫。后来，高句丽突然偃旗息鼓，没有动静了，姜万钧还觉得奇怪，现在总算能解释清楚了。 原来高句丽将目标瞄准了新罗和百济。 杨广东征高句丽虽然没有能尽全功，但也把高句丽打得挺惨。等到中原这边乱起来之后，高句丽为了快速恢复实力，打算挑软柿子捏，先解决掉新罗，没想到差点崩掉牙。 这不，高句丽一边出使李唐，一边说服百济与其联合。 新罗王见势不妙，派出使者准备向大宁求援，现在已经到了晋阳…… 姜万钧放下信，咂了咂嘴，“登善以为我们要不要管？” “军国大事，臣不敢妄议。”褚遂良进入官场打磨了一阵子，开始懂得藏拙了。 “无妨，说错也没关系，随便说，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姜万钧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处理那半岛上的三个国家。 “臣以为，大宁该管也不该管。” “哦？说来听听。” “是。臣以为眼下大宁并不具备出兵的条件，没有必要掺和到高句丽，新罗，百济，三国之间恩怨中去。但新罗从前隋开始，岁遣朝贡，视前隋为宗主国，大宁为表明为中原正统，又不能不管，否则会让其他藩属国产生别的心思……”褚遂良其实更倾向于“不该管”，后边提到前隋，也是想隐隐劝谏姜万钧要以史为鉴，避免走前隋的老路。 姜万钧听出了褚遂良话中的含义，不过他和褚遂良的看法正好相反。 “新罗的使节到了晋阳，登善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臣愚钝，请陛下明示。” “新罗使者出发的时候，晋阳恐怕还在李唐手上吧？” “这……”褚遂良之前还真没想到这一点。 大宁拿下晋阳不过月余时间，恐怕新罗的使节已经在半路上了。 “会不会是新罗使节半路从商队那里打听到的情况？” “不排除有这种可能，但国书呢？他们说路上遭到了盘查，不小心弄丢了。能证明他们身份的，是前隋的册书。” “……”褚遂良冒汗了，在内阁，他们父子俩研究了好一阵都没看出问题，皇上只这么一会儿便找到了漏洞。 “他们说高句丽的使节向李唐求援了，朕以为，或许他们原来的目标也是李唐。只有他们两国同时向李唐求援，李唐才好从中调停不是吗？” “陛下的意思是？” “他们应该知道中原在进行混战，短时间内没有能力出兵，最多是在武器和粮食上支援他们。那么问题来了，高句丽与辽东接壤，武器和粮食都能运进去。新罗则不同，新罗被高句丽和百济夹在中间，路上几乎被高句丽封锁了，海上又被百济和倭国给封锁。使节想出来求援都那么困难，武器和粮食能运进去吗？朕在想，新罗求援是假，破坏高句丽求援才是真。”姜万钧越说自己脑子里的想法越清晰。“他们原本就没敢指望我们大宁，在这个时候如果我们还推三阻四，岂不是彻底断了他们求援的念想？宫宁，传旨，让白山安排人将使节送来长安，朕要亲自见见他们。” “陛下，大宁现在不宜出兵啊！” “咳咳！朕知道，但是朕可以牵制李唐，不让他们腾出手来帮高句丽。”姜万钧很无耻的说道。 姜万钧当然清楚，大宁如果要出兵，只有两条路可选，一是能从草原上走，但劳师远征，还要考虑草原各部落的态度，以及李唐的反应。 二是从海上走，大宁打下江南之后，已经有了自己的水军。 但水军不等于海军，现有的船只到了海上，搞不好一个浪就给掀翻了。 所以大宁现在没有能力出兵参战。 不过，不能参战，可以能卖人情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二十章 功劳给谁？ 褚遂良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但看到皇上脸上一闪而过狡黠的笑容，很快明白过味来，皇上分明是打算空手套白狼啊！ 只是，这新罗不过是一弹丸小国，大宁有必要与他们虚与委蛇吗？ 褚遂良不懂，姜万钧也没想多解释。 “高句丽，新罗，百济，倭国……”姜万钧的手指在地图的空白处比划了两下。 这四个地方姜万钧都不打算放过，不为别的，就为东南沿海将来的发展，以及未来的海上贸易。 “是该建造海船了啊！”姜万钧也不管褚遂良能不能听得懂，突然拿起笔和纸画了起来…… 再说另一边的长孙皇后，左等右等一直没有听到动静，便打发侍女去政和殿那边瞧瞧。 侍女回来禀报，皇上在政和殿和大臣正在议事。 长孙犹豫了好一会儿，但最终还是放弃了去认错。 “去皇上那里说一声，就说我要回家省亲，陛下若同意了，让人去长孙府上传个口信，我明天下午会回去看望母亲，顺便和家里人说说话。”长孙吩咐道。 “是。”侍女赶紧下去准备，这可不是光传一个口信就行的。 认真算起来，长孙当上皇后之后，这还是第一次如此正式的回家省亲。 以前都是母亲和舅母来宫里看她，她有时候也会赏赐下去一些东西。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既然是正式省亲，她是要动用皇后仪仗的，长孙家也要进行认真准备，在礼节上都要按规矩来，万万不能出岔子。 宫内的嫔妃如果想要回家省亲，通常要皇上批准，长孙虽贵为后宫之主，但想出宫，同样需要姜万钧点头。 宫宁过来禀报，说皇后要回娘家省亲，姜万钧顿时觉得一阵头大，这怎么还没完了呢？ “行吧，准了。” “那时间……” “愿意去多久就去多久。”姜万钧不耐烦道。 “是。”听到皇上语气不善，宫宁也没敢再多问。 宫宁不敢问，褚遂良却不能不出声，“陛下不可，虽说这是陛下的家事，但臣以为欠妥。家事不宁，国事不安，长孙氏贵为皇后，岂能长时间留在外头？不说容易引起非议，就说这宫中事务繁杂，皇后若不在，一旦牵扯陛下精力，岂不坏事？” “没那么严重，皇后不在，德妃和贤妃会打理好后宫。好了登善，不谈这些。来看看朕画的草图，平底船吃水浅，不利于海上航行。朕以前在辽东时听人说起过……”姜万钧打算给颜文远找点事情做，否则就要在江南淡出鸟来了。 褚遂良一边接过草图，一边继续劝谏道：“陛下，臣说服不了陛下，回去定会将此事上报内阁，请内阁宰相定夺。” 情急之下，褚遂良连“威胁”都用上了，姜万钧被弄得哭笑不得，这一个个的，太不让他省心了。 “先看草图吧，朕的家事不麻烦你们操心。” “帝王无家事，家事即国事。”褚遂良硬着头皮道。 “你们呐，让朕省省心吧！ 朕打算派颜文远带人由江入海，然后北上。如果能保持海路的畅通，补给就能跟得上，这样我们就可以在东边这一带开辟新的战场，若能打开局面，便能进一步压缩李唐的活动空间。 不过想要在海上航行，现在的船只能靠近陆地的水域航行，这既不安全，又不够保密。 所以建造新式舰船是很有必要的……”姜万钧为了转移褚遂良的注意力，也只能给他找事做了。 姜万钧一声令下，宫宁带着人把宫内藏书馆里涉及到造船类的书籍都给搬了出来。 然后姜万钧带着褚遂良两人就开始查找有用的东西，有关于海上气候的，有关于海上航道的，虽然资料不多，但对于现在的大宁来说却是极为珍贵。 褚遂良明知道皇上耍赖，却也无可奈何。 不过忙起来之后，褚遂良也顾不上那些。 姜万钧翻找着资料，还真让他找到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当年倭国派使者来过大隋，不过可惜，记载比较零散，有用的东西也不多。 这给姜万钧提了个醒，未来如果有外国人想要学习中原文化，他要多留神才行。 作为天朝上国，不能小气，但也不能做冤大头。 姜万钧不挑食，拿技术来换，没有技术用矿产资源交换也行，实在什么都没有，一些种子也凑合。 种子？ 对了，怎么能忘了占城稻呢？耐旱，早熟，与晚稻配合便成了双季稻，江南既然已经收复，必须尽快安排上。 姜万钧差点忘了这一茬。 现在人口还没到以现在的土地养活不起的份上，但如果粮食的产量增加了，正好可以抽出部分劳动力发展工业。 想到这，姜万钧立即写信给丘和，稻种的事由丘和来负责。 写好了信，姜万钧突然又有些犹豫了。 丘和固然是合适的人选，但用巴蜀之地做试点恐怕不妥。 首先那里本来就不缺粮食，百姓积极性不会高，强行推广反而不美。 其次，巴蜀的粮食往出运太困难，交通不便。而且周围羌人和獠人还有些不太和谐，万一西南有变，大宁的损失就太大了。 第三，丘和岁数不小了，身体还硬朗，但也不能一直让他在巴蜀熬着。 姜万钧越来越觉得内阁需要丘和这样一个和事佬。 最后一点，这是一笔巨大的功劳，可以毫不客气的说，谁获得了这个功劳，可以吃一辈子老本。 姜万钧不是舍不得把功劳给别人，而是觉得最好利益最大化。 想来想去，姜万钧最终决定，肥水不流外人田，把这个功劳给贤妃施一尘。 施一尘抡才大典走到了最后一轮，明明应该成为前三甲的，最终却被他一句话给剥夺了。 别的妃嫔有功劳可以赏赐她们的家人，施一尘连个家人也没有。 姜万钧多少觉得亏欠她。 试验可以在皇庄里进行，自己也可以盯着点。功劳给了施一尘还有一个好处，为未来女子为官打下基础。 在抡才大典中，施一尘已经证明了自己的才华，如果能够再获得优质稻种的加持，那么在道德上，施一尘便也无人敢指摘了。再有他这个皇帝背书，身份和家世也不再是短板。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二十一章 “头铁”褚遂良 姜万钧看了看外头天色，不知不觉已经是早上了。 “宫宁，去替登善请个假，今日朝会他就不用去了。”姜万钧打定主意要将耍无赖进行到底了。 给褚遂良请假，姜万钧自己却不能旷工。 拿到朝会上讨论的事，要么是极为重要的，需要交由百官们进行讨论，在征求多方意见之后，姜万钧再最终做决定。 要么就是一些在姜万钧看来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比如弹劾某人之类的。 再有就是宣布某些重大决定等等。 朝会更像一个舞台，每个人在其中都扮演着很重要角色 台前、台后，台上、台下，在大家共同努力下，精心演绎着这一段历史。 历史上的许多传奇故事，对于当事人来说，或许只是“精彩的瞬间”…… 就在姜万钧上朝的时候，皇后的凤撵已经准备好了。 然而女官看着跪着马车前，拦路的褚遂良，都要急哭了。她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皇后的车驾也敢拦，这点有多硬的脑袋？ 眼看着要过了时辰，长孙皇后等不及马车去接，自己走了过来。 听到下人汇报，长孙一开始还以为是皇上安排人做的，然而在认出褚遂良之后，长孙有点迟疑了。 褚遂良她是认得的，在姜万钧口中，这褚遂良可是难得的青年才俊。 “臣褚遂良拜见皇后娘娘。”见到长孙皇后过来，褚遂良将脑袋磕在了地上。 长孙并没有要褚遂良起身，而是带着几分不满冷声问道：“褚大人不去上朝，在这难为宫中女官是何故？” “臣只是在尽臣子的本分，不想为难任何人。” “哦？” “听说皇后要出宫省亲，臣以为不妥。特来劝谏，长孙家的事，自有长孙家的人操持，皇后岂能因私废公？” “本宫只是省亲，不敢忘记自己的身份，也不敢劳烦褚大人操心。” “既是省亲，何不将太夫人请到宫里来？后宫琐事繁杂，陛下殚精竭虑操劳国事，早已分身乏术，皇后实在不该拿后宫琐事要陛下分心。家事不宁，国事不安，还望皇后娘娘三思。” “褚大人何时开始管起后宫的事了，是陛下要你来的吗？” “不是，是臣自作主张。” “褚大人，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长孙脸上闪过一抹温怒。她就猜到褚遂良什么都不知道，刚才说的那些话，显然都是褚遂良自己臆想出来的。 “知道，臣无法说服陛下，陛下将臣扣下来，不许臣将消息传出去，臣只能出此下策。”褚遂良不卑不亢道。 “你想说陛下昏聩，听不进去劝谏吗？”长孙被气笑了，这叫什么事啊！ “非也，陛下乃是难得的圣明之君，并非听不进去劝谏，只不过并未将些许小事放在心上。” “既是小事，陛下都不在意……”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事关天子，便无小事。” “你这是危言耸听。” “只有在危险还很小的时候才有劝谏的意义，当事情已经发展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劝谏也就没有意义了。臣有查缺补漏之责，一刻不敢忘。”长孙皇后说一句，褚遂良怼一句，半步不让。 长孙这个气啊，不过她终于明白姜万钧为何上朝回来后经常会被气得不轻。 褚遂良的“战斗力”应该在众臣子之中不算特别出众的，在他的上头还有魏征，李纲，褚亮，萧瑀等人。可就算这样，长孙在面对褚遂良的时候都只剩下招架之力，可见其他几位大臣是何等的难缠。 …… 此时正在朝堂上与诸位大臣议事的姜万钧，得到宫宁禀报，说褚遂良把皇后的仪仗给拦了下来。 那一瞬间，姜万钧脑袋都大了一圈，赶紧让宫宁去把褚遂良召来。他不是怕长孙皇后把褚遂良怎么着，而是怕长孙吃亏。 别看长孙经常和他耍些小脾气，但在大事上不会犯糊涂。所以就算褚遂良指着长孙的鼻子一顿臭骂，褚遂良也未必会有事。 宫宁一路小跑，隔着老远便传达了皇上的旨意，召褚遂良觐见。 “皇后娘娘，臣这就去陛下那里请罪，但该说的话臣一定要说，臣拦不下娘娘，定要如实向内阁汇报，还请娘娘好自为之。”这已经是毫不掩饰的威胁了。 尽管褚遂良只字未提废后的事，也没提要对外戚长孙家怎么样，但长孙皇后却听出来了，这就是威胁。 长孙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上马车的，她已经快被气晕头了，有那么一瞬间她真想闯到紫薇殿去，问问姜万钧是怎么管束手下的。 她还没怎么样，下边的臣子竟然跑到她跟前来威胁她要废后…… 之所以会出现这一幕，其实都拜长孙无逸所赐。 长孙无逸回到长安的时间不长，但过于跳脱，偶尔有失格的举动，恰好被褚遂良撞见过一次，所以在褚遂良心里就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前有长孙顺德败坏长孙皇后这一对兄妹的名声，后有长孙无逸仗着皇亲国戚的身份，嚣张跋扈。本来被认为是后起之秀的长孙无忌，似乎丢掉了“诗书传家”的美德，一门心思钻到了钱窟窿里。 这使得长孙家在贵族中并不受待见，表面上大家不会说什么，但是在背地里却颇为不屑。 不久前长孙皇后诞下一女，还有人幸灾乐祸，甚至有传言，说长孙皇后失宠了。 若不是德妃和贤妃都不是合适的皇后人选，指不定会传出什么更出格的谣言。 长孙早听到了各种谣言，昨晚与姜万钧起争执，也和如此种种有关。她把名声看得特别重要，恰恰是因为她被名声所拖累。 皇后的卤簿离开皇宫，敲锣打鼓，引来路上行人纷纷侧目。 皇宫距离长孙家不算远，长孙这边刚出宫，立即有人赶到长孙家通风报信。 长孙家已经乱成了一团，长孙皇后的两位堂兄和两位姐夫均在。告身已经下来了，他们还没有去上任，打算再等等。 换句话说就是对姜万钧安排不是太满意，想再观望一段时间，万一皇上回心转意了呢？ 这不，机会说来就来了，皇后回家省亲。 一般后宫妃嫔回家省亲都代表着一种荣宠，在这种情况下，多少会有些赏赐下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二十二章 “县令”的含义 喜气洋洋的长孙家，很快便迎来了乌云密布。 长孙皇后的马车刚停下来，长孙没用人搀扶，自己跳下了马车。 太夫人和高士廉的妻子鲜于氏的跪拜动作被长孙皇后给拦了下来，但是其他人却跪得结结实实。 不仅如此，长孙皇后根本没有要几人起身的意思。 直到这个时候，大家才注意到长孙皇后的脸色，大家全被长孙皇后阴沉的脸色给惊呆了。 “这……出什么事了吗？”老夫人心里咯噔一下。 “母亲，舅母，我们进去说，让他们都起来吧。”长孙如果不是担心让外人看到笑话，她非让她那两个堂兄跪到她离开不可。 进了门，长孙的脸色愈加阴沉，尤其看到房间里的摆设，比起她的立政殿还要奢华，更不用说比起政和殿了。 皇宫里的一切吃穿用度，都和寻常百姓差不太多，无非是种类更齐全一些。 再看长孙家，放眼望去，金碧辉煌，不知道的还以为掉金窟窿里去了。 各种名贵的木料打造的家具，大白天的，金制的烛台上点着十几根蜂蜡…… 闻着上好的檀香，并没能舒缓长孙皇后焦躁的情绪，反而让她已经处在了暴走的边缘。 这是要干嘛？ 长孙家是打算以后的日子都不过了吗？ 老夫人看出了女儿的不满，但她有必要解释一下，“这些东西都是几个孩子的心意，若不是你回来省亲，这又不过年不过节的，谁会拿出来糟蹋？你要是不满意，让人撤换下去就是了。” “观音婢知道母亲素来节俭，定不会弄这些花里花哨的东西。但大宁刚刚立国，不知道多少人还吃不饱饭。在这个时候，不知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女儿，女儿不能不慎。”长孙说着向母亲施了一礼。在外头，她是皇后，母亲要给她施礼，进了门，她便是女儿，要还上这一礼。 可惜，等到她站起来之后，她又要做回大宁的皇后了，哪怕跟前只有母亲和舅母二人。 “是宫里出了什么事吗？”鲜于氏有些紧张的问道。 长孙没有诞下皇子，终究有些不保险，“母凭子贵”啊！ “舅母不用担心，宫里一切都好，如果长孙家能不让我操心，那就更好了。”长孙瞥了一眼房门，她知道，这会儿外头应该快把院子都跪满了。 侍女在门上挂了一条半透明的帘子，即便是家里人，长孙贵为皇后也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 当然，通常情况下，只要不太出格，一般没人会揪住不放。 但这一次不一样，长孙回来不是为了展现她宽和大度的一面的。 见外人的人已经到齐了，长孙在主位上坐了下来，门被打开，隔着帘子，长孙可以看清楚外边的情况。 在女官的操持下，一套正式的拜见礼仪开始了。 长孙有些心不在焉，大部分时候她不需要开口。 按照正常程序，礼仪要持续一阵子，时间越长，代表恩宠越重，但被长孙给删减了。 等到外边只剩下长孙无傲几人，长孙皇后这才开口。 “听说有人对陛下的封赏有些不满意，觉得当一个县令屈才了是吗？陛下当年便以赤水县县令起家，以陛下之才，比起你们如何？” “臣等惶恐，臣岂敢与陛下相提并论，娘娘明鉴，我们对陛下的封赏感激还来不及，哪里会有不满。只是我等更善于带兵，担心不能胜任县令之职，唯恐丢了陛下和娘娘的脸面，这才踟蹰不敢前去上任，准备在年前找老师认真请教一番……”长孙无傲“诚恳”的解释道。 “哼，好啊！那本宫回头会向陛下请旨，为你们找一个合适的老师。”长孙的脑袋里突然蹦出了褚遂良那张“欠揍”的脸，她打算回去就和姜万钧说，让褚遂良给她的家人当老师。 不过这是一把双刃剑，若长孙无傲几人烂泥扶不上墙，那她可就要丢脸了。 “谢娘娘成全。”长孙无傲还能说什么？只能谢恩呗！ “本宫这次走得急，昨晚才向陛下请旨要回来省亲，陛下正忙于国事也没来得及多问。 你们可能会疑惑，本宫为何如此匆忙。 不仅你们疑惑，朝中的官员或许也多有疑虑。 就在本宫要离开皇宫时，还有朝中重臣拦着本宫的车驾，要本宫给一个解释，否则他就要去内阁告本宫的状。” “这……”听到皇后的话，大家有点蒙，有重臣拦驾，这本身便是一个不同寻常的信号。 “你们一定在想，他是不是不要命了？ 是，若皇上降罪于他，他不会有任何怨言。 本宫要告诉你们的是，这就是大宁臣子的风骨，本宫不仅不会怪他，还要感激他。 ‘家有诤子，不败其家；国有诤臣，不亡其国’。”长孙跟在姜万钧身边的时间长了，也学会了几分姜万钧驭下的本事。 “长孙家曾经是一副怎样的光景，本宫不说你们也清楚。 如今日渐贵宠，你们寸功未立，便胜过那些寒窗苦读多年的士子，直接被授予一县之令。 这还只是一个开始，未来朝堂之上，定不会少了你们的身影。 本宫心里却是有喜有忧，喜的是你们可以一展才华，为大宁、为陛下效力。 忧的是，你们是否有真才实学？是否能当得起陛下的信任？” “臣等惶恐。” 长孙皇后的视线在几个人身上依次扫过，最后仅用附近几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们是该惶恐。江南萧铣，大业元年，以外戚之恩荫，授罗川令。陛下不想做杨广，本宫也不想做萧皇后……” 长孙安世，长孙无傲，薛铎，张琮，太夫人，高士廉的妻子鲜于氏，几人听后脸色大变。 “县令”这个位子，原来还有这样一层含义。 “啪嗒！”厚厚的门帘被放了下来，门也被关上了。 门外传来长孙无傲等人告退的声音，长孙皇后的最后两句话把他们都吓到了，回去之后够他们琢磨一阵子的。 然而长孙皇后真正想表达的意思，仅仅只表达出了一成，有些话她不能说。 昨晚皇上已经给她下了封口令，要她不许再生事端，她若不听劝阻，执意要告诉自己的兄长，等待她的，可能是以后再有什么事，皇上都不会和她说。 所以她能做的，只能是敲打敲打其他人，若兄长足够聪明，定能从中看出一些东西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二十三章 有客人来 被长孙皇后一顿吓唬，整个长孙府上一下子变得特别安静，下人走路像幽灵，说话都不敢大声。 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噤若寒蝉”。 其实按照长孙皇后原本的计划，她是不打算在宫外留宿的。 皇上还在宫里，她若在宫外逗留的时间长了，不仅容易传闲话，也会给后宫的女人创造可乘之机。另外“小骨头”虽然有奶娘照顾，但终究让她放心不下。 然而出宫的时候被褚遂良闹了那么一出，她若就这么回去那多没面子。 她可以不追究褚遂良的过错，但姜万钧必须有所表示才行…… 再说另一边的姜万钧，今天拿到朝堂上讨论的事情有好几个议题。 内阁主要拿出来两个议题，一个是皇帝行宫该如何处置；另一个议题是逗留京城的士子这么多，要不要举办第二次抡才大典。 姜万钧的意思是将行宫全都卖掉，他又不会去住，每年维护成本却极高，实在是有些浪费。 那些行宫的位置都不错，很多富商愿意花重金购买，姜万钧认为不如卖掉。 然而内阁讨论过后认为应该保留，他们一方面担心皇上反悔，到时候还会花费巨资重新建造；另一方面则是觉得行宫代表的是皇上的脸面，让富商住进去成何体统？ 别说姜万钧这个皇帝，就是下边的大臣也不止一套宅院。 百官大部分是比较倾向于支持内阁的决定，姜万钧无奈之下，决定将行宫送给李纲用来办学之用。 既然“卖”显得丢脸，那他这个当皇帝的只能假装大度了。 这下没有人再站出来反对了。 接下来是关于第二次抡才大典的议题。 内阁以为应该“乘胜追击”，扩大在士林中的影响力，将人才全部笼络过来。 姜万钧并不赞成，他有自己的考量。 他搞抡才大典的真实用意是扶持寒门子弟，而不是为那些世家子弟开辟更多的上升渠道。 不过这些话姜万钧只能藏在心里，朝堂之上九成以上都不是寒门，他说出来不利于团结。 姜万钧没有明着拒绝举办第二次抡才大典，但他提出了一项改革的建议。 先由各郡县组织考试进行遴选，择优晋级，来京城参加复试。 这样考生便不需要来京城参加初试，节约了时间和成本。 复试在京举行，殿试还是老规矩，由他这个当皇帝的亲自主持。 这样一改，看似改动不大，但需要做的准备工作却不少。 尤其姜万钧提出来，各郡县可以自主出题。 姜万钧的提议得到了百官们的一致支持。 将初试下放，也就意味着下边的官员手上的权柄增加了。 谁不想桃李满天下，门生遍地？ 李纲对此也没有意见，上一次抡才大典他真是忙坏了。如果举行第二次抡才大典，搞不好可能会有上万考生涌进长安，到时候他就算累吐血也忙不过来。 更何况他与褚亮还要忙于办学的事宜，实在有些力不从心。 接下来又处理几件鸡毛蒜皮的小事，临到下朝，姜万钧将新罗使节的事抛了出来。 姜万钧本以为不会有什么波折，却没想到，大家在涉及到高句丽的问题上，相当抵触，不愿与其为敌。 一口一个让姜万钧三思，可把姜万钧雷得不轻。 为什么大家不想得罪高句丽？ 这一切都拜杨广所赐，杨广带着百万大军东征，结果被弄的是灰头土脸，以至于让很多人觉得那高句丽是一个不详的国家，谁沾上谁倒霉。 大家担心姜万钧步杨广的后尘，同时他们也担心姜万钧穷兵黩武，频繁对外用兵。 至此，姜万钧总算明白了一件事，为什么历史上李世民会打高句丽？ 因为不打这一仗，这个坎永远过不去。 以后每次提到高句丽，大家就会想到杨广的失败，继而在心里潜移默化的觉得，高句丽不好惹，最好能不惹就不惹。 这怎么行？ 这是任何有志气的帝王都不能接受的。 姜万钧在朝堂上大发雷霆，将那些鼓吹“绥靖”的官员狠狠训斥了一顿。 一个两个表面上说得冠冕堂皇，但在“忧国忧民”的外表下，藏着的是一颗“怯懦”之心。 困难是客观存在的，姜万钧不否认，但不能遇到困难就退缩。 下了朝，姜万钧过了好一阵子都没能平复心情。 随着西汉退下历史舞台，魏晋南北朝，一直到前隋，这三百来年，不知不觉中，“小国寡民”思维已经替代了“秦汉之风”。 前隋好不容易统一了天下，但在短时间内并没能在精神层面上重铸华夏神州，杨广急于塑造大国风范，但“技术动作”走形，拉胯了。 这也就造成了，一大批读书人，全成了“婉约派”。 姜万钧发了一通脾气，宫宁来报，魏征，李纲等人求见，褚亮将自己儿子褚遂良也给绑来了。 收到消息的姜万钧被弄得哭笑不得，好嘛，这一个个的都等着自己给他们“擦屁股”，太不让他省心了。 就在姜万钧见魏征几人的时候，一支车队驶进了长安。 自打李唐拿下河北之后，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辽东的商队过来了。 这一次，商队的规模空前庞大，还有携家带口的，看样子是打算在关中扎根安家的。 “长安到了啊！”金泽一路上已经不知道发出过多少次感叹。 他是高句丽使团的副使，原本他此行的目的地是洛阳，可是在半路上临时改变了主意，队伍一分为二，一部由正使带着去了洛阳，一部由他带领转来了长安。 高句丽之所以急着派出使团，初衷并不是寻求合作，主要是为了打探情报。 中原大乱，高句丽原本想着趁机扩张势力，但新罗蠢蠢欲动。无奈之下，高句丽决定先收拾新罗，再吞并百济，回过头来再入关兵进中原。 然而局势发展超出了高句丽的预料，历史上每次中原大乱，都会持续很长时间，但是这一次不太一样。短短三年多的时间，中原大地已经趋于平稳。 这可把高句丽的上上下下吓得不轻。 一旦中原完成了一统，那么高句丽的西边便会诞生一位强大的敌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二十四章 “纯孝” 没错，不管谁主中原，在高句丽看来，都是他们的敌人，至少是对手。 既然是“敌人”，那么高句丽自然不会放任不管。 眼下不宜动用军事手段，所以高句丽便准备用外交手段来达成他们遏制“敌人”的目的。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高句丽这一次遣使来朝，便抱着试探和打探情报的目的。 在使团出发的时候，一开始选择了李唐作为目标。 这是他们经过深思熟虑的，根据他们了解到的情况，以及宁皇之前对待突厥人的态度，他们认为姜万钧不好打交道。反观李唐则不同，李唐立国之初对外界释放出了比较积极的信号，而且从李渊的出身看，这是有脉络可寻的。 然而使团走到半路上才发现，他们所掌握的情报太片面了，大宁的强大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不得已，使团只能分头行动。 金泽上次来的时候，这座城市还叫“大兴”，故地重游，他也说不好是一种什么心情。 杨广东征，对高句丽来说是一场灾难，至今还没有恢复过来。 可是他一路走来，发现大宁已经看不到战争的阴霾，没有饿殍遍野，没有断壁残垣，没有面黄肌瘦的流民…… 为什么会这样？ 不公平啊！ 这就是高句丽未来的敌人吗？ 还没有见到大宁的皇帝，金泽的心已经乱了。 有那么一瞬间，金泽想立即返回高句丽，未来若要与大宁为敌，高句丽必须尽快解决掉新罗和百济，统一半岛，然后说服倭国结盟，最好再去草原上走一趟。 可惜，当初就该与突厥人联合。 不，现在高句丽还有机会，李唐，没错，只要李唐不倒，大宁便威胁不到高句丽。 但是如何说服李唐呢？ 金泽在想着如何说服李唐时，却不知，李元吉已经找上了高句丽使团…… 李渊在得知高句丽使团前来觐见的消息，并没有表现出喜出望外，反而反应很谨慎。思考再三，决定派出齐王负责接待。 齐王李元吉一开始兴趣不大，但亲信随口说了句，“听说昆仑奴和高丽婢现在很值钱。” 听到这话，齐王李元吉顿时“斯巴达”了。 他上次买一个昆仑奴可是花了他三百两银子，高丽婢更是有价无市。 当然，第二天那个卖他昆仑奴的家伙就被他给弄死了，由他派人接管了生意。 “殿下，何不让那高句丽使节送两个来，以表示诚意。” “不好吧？要是坏了父皇的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李元吉学好了，其实他说这话的用意是，让底下人想出更稳妥的办法。 “不如让高句丽送十个八个来，皇上，太子，秦王，还有一些宗室王爷，每人分几个？”什么样的人带什么样的属下，李元吉身边的人能想出来的办法也就这种程度。 不过李元吉很满意。 “嗯，父皇宫里的女人，又老又丑，是该换一批新人了。要不然孤每次进宫，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放。”李元吉撇了撇嘴道。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从李元吉口中说出来，让人感受不到半点违和感。 “殿下纯孝，整个洛阳谁不知道？”亲信一脸“崇拜”道。 这特么都能扯到“纯孝”上去，李渊要是听到非气的当场驾崩不可。 “我那亲爱的二哥就不用送了，免得被我这个当弟弟给带坏了。”高丽婢还没到手，李元吉已经在考虑怎么分配的问题。 “殿下对秦王拳拳之心可昭日月，殷殷之情可感九州。”底下人一顿马屁奉上，李元吉被哄得哈哈大笑。 就这样，李元吉带着人浩浩荡荡杀到了高句丽使节落脚的地方…… 洛阳秦王府上。 自打李世民没有了兵权，府上一下子变的热闹了起来。 追查杀害李智云凶手的事早就被李世民丢到了脑后，每天都是一副醉生梦死的模样。 房玄龄和杜如晦也变得清闲了起来，每天到秦王府报到，接着一整天都不会有什么事。 喝茶，下棋，看书，发呆。 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靠自污能消除皇上的戒心吗？ 难。 没人是傻瓜，自污很多时候只能代表一种态度，就像“负荆请罪”一样。 今天李世民难得没有饮酒，反而让人沏了一壶茶。 端起茶碗，李世民以茶代酒向房玄龄和杜如晦表示了感激之情。 随着他失势，不少人都选择离他而去了，只有房玄龄和杜如晦不离不弃，甚至为此没少被太子和齐王刁难。 “我这些天一直在想秀宁之前的话，可是想来想去依然不得窥其径。可惜秀宁走了，要不然应该当面请教才是。她应该有很多话想说，但这天下却没有人愿意听……”李世民说着泪如雨下。 何止李秀宁的话没人愿意听，他的话同样没人愿意听，说了也是白说。 “吉人自有天相，平阳公主此去长安，定不会有事。”房玄龄安慰道。 “罢了。外边有什么有意思的事吗？” “高句丽的使节来洛阳了。”房玄龄回答道。 “无非是想打探大唐的虚实，高句丽窥伺辽东也不是这一天两天才开始。之前高开道在的时候，有突厥人给他撑腰，所以高句丽不敢轻举妄动。等到突厥人没有能力支持高开道了，又被我们大唐给拿下了。”李世民一脸不屑。 “如此说来，陛下派齐王负责接待，实在是一步妙棋啊！”杜如晦太知道李元吉是什么德性了。高句丽要想从李元吉口中套取情报，非吃苦头不可。 “万一高句丽与大宁联合，对大唐来说非常不利。”房玄龄有些担忧道。 “放心，高句丽不会那么做。最近这段时间，杜伏威等东南各部诸侯纷纷向大唐示好，表示愿意臣服，为什么？因为他们知道，大唐没了，大宁的下一个目标就是他们。”李唐对此看得很清楚。 “现在大唐需要盟友。”杜如晦隐晦的向李世民劝谏道。 李世民的话一旦传出去，可不太好。 “好，不说这些。”李世民已经是在装不下去了，再这样下去，他感觉自己非憋疯了不可。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二十五章 三道奏疏 房玄龄和杜如晦两人，坐直了身子集中的精神，他们知道李世民接下来要进入正题了。 “孤准备上一道折子，向父皇阐明利害，取消贵族种种特权，官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一体交税……” “殿下不可，皇上是不可能答应的。”房玄龄和杜如晦吓得站了起来。 大唐和大宁不同，大唐的根基便是那些贵族阶层，他们若不稳，大唐便难安。 看看大宁在进入关中后所遇到的阻力就知道，大唐将来要面临的阻力会更大，更复杂，搞不好会江山变色，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孤何尝不知道大唐跟本不具备大宁那样的条件？孤更知道，皇上也肯定不会同意。” “那殿下的意思？” “孤就是要将能得罪的都得罪了，只有这样皇上才能放下戒心啊！”这是李世民这些天想到唯一出路。 自污或许能够保全自己，但他真的甘心什么也不做，整日醉生梦死吗？ 他想要出来做事，唯一的办法就是让皇上和太子放心。 而想要皇上放心，他只能当一个孤臣，把能得罪的都给得罪一个遍。 “孤的第二道折子是关于科举的，上一次大宁搞抡才大典，这一次也该轮到大唐了吧？同时要鼓励教育，加大对寒门子弟的扶持和培养…… 孤的第三道折子是关于军队改革的，各道行军总管的权利太大，应该加以限制，孤的意思是军与政分开……” 随着李世民娓娓道来，房玄龄和杜如晦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第一道折子是一刀捅在了贵族的肋骨上；第二道折子是一刀斩断士族的根基；第三道折子是奔着军功集团去的。 一套组合拳下来，世家，士族，勛贵，几乎得罪了一个遍。 最关键的是，这与大宁一脉相承，处处都有宁皇的影子。 等等，宁皇的影子？ 房玄龄和杜如晦两人都是少有的智者，稍微一琢磨便回过味来。 这一步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啊！ 秦王捅破了这一层窗户纸之后，大家会看清楚，一旦大唐不在了，朝廷上上下下，所有人的利益都会受损，反对秦王便等于反抗大宁。 短时间之内，秦王处境会很糟糕，一定会非常不受人待见。 但随着局势对大唐越来越不利，人们会慢慢发现，秦王的主张未必没有可行性。 尤其对于那些有识之士来说，说不定会愿意站在秦王这一边，与其投降大宁，还不如支持秦王进行变革。 那些世家，士族也可能会转变态度，支持秦王至少还能保留一部分权利，真等到大宁打上门来，他们将会一无所有。 到时候就算是皇上，恐怕也不得不重新考虑。 是等着被灭，还是破而后立？ “殿下，真要这么做吗？”房玄龄和杜如晦深知，走这一步太冒险了，谁敢保证真到了“破而后立”的时候，还能不能立得起来？人心难测啊！ 李世民重重点了点头，他不怕冒险，再糟糕还能比现在更糟糕吗？ “孤现在担心的是，皇上为了安抚群臣，表明自己的态度，很可能会杀人。”李世民找两人的目的便是这个。 房玄龄和杜如晦互相看了彼此一眼。 不是可能，是一定，而且他们两人首当其冲，谁让他们与秦王最亲近呢？ 就算皇上不杀他们俩，太子也不会放过这个剪除秦王羽翼的机会。 “不过是回去准备两副棺材……”杜如晦毫不在意道。 “不，孤要你们留着有用之身，未来大唐还需要你们。”李世民没想过要两人白白送死。 “殿下，我们二人死便死了，若是我们一逃，其他人难免会受牵连……” “不会，太子定会尝试拉拢他们，还不至于要除之后快。孤会写信告诉秀宁，让她帮你们藏身。” “殿下……” “不要做这儿女姿态，又不是生离死别。孤不召你们，你们不要回来。假如将来有一天，大唐无可救药了，你们可以帮助秀宁在大宁站稳脚跟，就算对孤的报答了……”李世民也顾不上吉利不吉利。 秦王妃找过来的时候，李世民和房玄龄，杜如晦，已经谈得差不多了，三个人的眼睛有些红，很显然刚哭过。 李世民的一个妾室已经有了身孕，不过李世民一直没敢对外说。这一次李世民的妾侍也会随同房玄龄等人离开洛阳，尉迟敬德负责护送。 …… 三天之后，连续多日没有上朝的秦王李世民，突然出现在了朝堂上。 所有人见到李世民都是一愣。 太子更是小声吩咐手下，立即提高皇宫的守卫级别，以免秦王突然发难。 作为李唐仅次于皇上和太子的三号人物，没人敢小觑，有人甚至怀疑，秦王会不会是来逼宫的。 裴寂想趁着皇上还没有来，试探试探秦王的用意，但却失败了。 李世民没有与任何人交谈的意思，站在那里全程闭着眼睛，无论谁过来打招呼，他最多点点头。 这会儿最尴尬的便是柴绍，太子已经提前和他通过气，说皇上打算要他辅佐齐王李元吉，负责与高句丽使团的谈判工作。 这不是什么肥缺，相反还要看齐王李元吉的脸色，但只要让他出来做事，便是一个积极的信号。 然而满心欢喜的柴绍，刚在自己的位置站好，就看到李世民站在前头，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幸好皇上来了，柴绍不用再纠结要不要过去拜见。 当秦王规规矩矩掏出三份奏折的时候，众人一头雾水。 太监将奏折呈到李渊的面前，李渊犹豫了好一阵才翻开。 所有人全都屏住了呼吸，留意着头上的动静，李建成攥紧了拳头，时刻准备跳出来发难…… 不过很快，李建成错愕的发现，不用等他站出来了。 三份奏折已经被丢到了地上，皇上指着李世民不顾形象的破口大骂，连“乱臣贼子”这种话都甩了出来，最后更是一口气没上来，直接被气晕了。 李建成一边招呼侍卫拿下李世民，一边冲上去和太监一起扶起了皇上。 刚才太监手脚慢了，皇上的脑袋磕出了一道口子，血流得满脸都是。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二十六章 朕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李世民想到了皇上会生气，会发火，却没想到来得如此迅猛。 反应过来的李世民想要看看皇上的伤势，却被人直接扑倒在地，动弹不得。 李渊刚才磕了那一下脑袋，虽然脑袋有点疼，但总算将刚才那一口气吐了出来。 “大家勿慌，太子，去拿给大家看看，都看看朕的好儿子。”李渊抬着颤抖的胳膊指着李世民道。 李建成应了一声是，捡起奏章走到了几位重臣的跟前。 “获罪于天，获罪于天啊！”裴寂只是扫了一眼，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他真的被惊到了。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封德彝痛心疾首。 “我们跟随陛下一路东征西讨，现在大唐还没统一，国家还没平定，这就要抛弃我们了吗？” “陛下，臣等冤枉啊！秦王说我们是蛀虫，是硕鼠，是强盗……” “此乃祸国之言，还有没有上下尊卑？乱了纲常，要置天子于何地？” “要臣等与贱民等同，干脆杀了臣好了。” …… 每个看到奏章的人，均被吓的不轻。 大家的反应落在李渊的眼中，李渊脸色异常难看。 “朕夺了你的兵权，本希望你能好好反省，洗心革面，然后尽心辅佐太子。你可到好，不思悔改。既然你这么看好宁皇，干脆一刀给朕弑了，你来当这个皇帝……”李渊越说越生气。 “父皇明鉴，儿臣绝无此意。儿臣只是在尽臣子的本分，父皇觉得不妥，黜落就是，大唐何时不许人说真话了？儿臣若因言获罪，定会吓得百官不敢讲真话……”李世民硬着头皮道。 “好，好，好一个‘臣子的本分’，你想说真是昏君吗？” “不敢，父皇乃是圣明之君，正因为如此，儿臣才敢上疏。” “朕哪有你圣明？你都要骑到朕的脖子上去了。” “家有诤子，不败其家；国有诤臣，不亡其国……”李世民豁出去了。 “放肆，大唐没有你就要亡国了吗？还不向父皇请罪。”李建成深知，李渊现在最怕听到“亡国”两个字。 果然，李渊的脸色由白转红，由红转黑。 “好，朕是亡国之君，你是忠臣，你是大大的忠臣……”嗝喽！李渊再次晕了过去。 “太医，快传太医。” “齐王何在？速速去秦王府上，将‘乱臣贼子’全部拿下，等候父皇发落。” 太子李建成一边嚷嚷着叫太医，一边吩咐人去抓“乱臣贼子”。 谁是乱臣贼子？ 秦王府，天策府，只要和李世民有关系的，全都抓起来，胆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太子李建成杀气腾腾的话，让李元吉兴奋得已经找不到北了，口中喊着“老天有眼”，一蹦三丈高。 趴在地上的李世民，胳膊被扭到了背后，脑袋被人用膝盖顶着。 不用问李世民也知道，这个家伙一定是太子的人，否则断然不会这么对他…… 混乱的朝堂随着李渊再次转醒，总算恢复了秩序。 太医被人背了过来，哭嚎之声似乎被人拦在了门外，看样子应该是后宫的女人得到了消息。 李世民心里既庆幸，又觉得心寒。 庆幸的是，如果他没有让房玄龄和杜如晦离开，恐怕这一次他们就要活不成了。 而心寒的是，这样的大唐，还有希望吗？ 哪怕大家假装讨论一下，最后再否决他的提议，起码证明大家认真思考过。 站在这朝堂之上，难道不该为国为民着想吗？ 人人想的都是自己，拿着朝廷的俸禄，行以权谋私的勾当。一旦涉及到自身的利益，连伪装都懒得伪装，和那些见利忘义的小人有什么分别？ 用这样一群小人，如何实现“天下大治”？ 过了大概半个多时辰，齐王踩着一双带血的靴子站到了李世民的眼前。 李世民什么都不敢去想。 “父皇，房玄龄，杜如晦，尉迟敬德失踪了，儿臣审讯秦王府的下人后得知，他们昨天便离开了洛阳，可能去搬兵了。儿臣请求父皇下旨，让儿臣带人去将他们缉拿归案。”李元吉说着恶狠狠看着李世民。 “秦王，你怎么说？” “父皇……” “不要叫朕‘父皇’，朕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陛下，平阳公主多日没有消息，世民放心不下，所以派房玄龄，杜如晦，尉迟敬德悄悄潜入大宁调查情况。” “父皇，别听他胡说，搞不好房玄龄他们就是去大宁搬救兵去的。谁不知道房玄龄和杜如晦是他的左膀右臂，他会轻易让两人离开？”李元吉对于李世民的话是半点都不信。 李渊看向太子李建成。 “父皇，儿臣以为，世民突然拿出来三道奏疏，很可能正是房玄龄和杜如晦等人蛊惑的，世民被他们蒙蔽利用，失了心智……”李建成出人意料的并没有选择落井下石，和刚才喊打喊杀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之所以出现这样的变化，是因为李建成在得知房玄龄和杜如晦已经离开之后，一下子醒悟过来。 以他对李世民的了解，李世民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既然已经提前支开了房玄龄和杜如晦，那么肯定做了充分准备的。 在没有弄清楚李世民的底牌之前，李建成不想轻举妄动，以免落入李世民的圈套。 更何况，随着这三道奏疏，李世民算是把满朝文武都得罪了一遍，对自己的威胁大减，他若继续落井下石，被百官看在眼中会怎么想？ 李渊脑子里飞快运转着，最后看向裴寂，“裴寂，持朕手谕去前线走一趟，慰劳慰劳前方的将士。若有变，可先斩后奏。” “是。”裴寂明白皇上的意思，这表示对秦王的旧部不是很放心，让他去排查。 “将这逆子先给朕丢到马厩里去，另外发下海捕公文，捉拿叛逆，房玄龄，杜如晦，尉迟敬德等，生死不论。”李渊并没有当场治李世民的罪，甚至没有革李世民的职。关到马厩里去，也更像私刑。 这让李元吉大失所望，他还以为皇上会将李世民送到大理寺去，三司会审。 结果就这么完事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二十七章 摔杯为号 秦王府被抄家的消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播开来，很多人听到之后跟本不敢相信。然而当人们看到秦王府倒塌的院墙以及破碎的大门，不得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李元吉当时为了省事，从门口一直杀到了后院，除了秦王妃以及李世民的几位妾室外，府上一只活物都没剩下。 府上值钱的东西被洗劫一空，李元吉早就想好了，要是皇上问起，他就说被秦王府上的下人给卷走了，反正死无对证。 然而随着李世民被关进了马厩，李元吉开始知道害怕了，一旦李世民翻身，他是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殿下糊涂啊！太子分明是在利用你。皇上三位嫡子中，殿下的年龄最小，实力又最弱。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殿下的威胁与秦王一样大，太子岂能不防着你？”阴世师“恨铁不成钢”道。 “你是说，太子故意让我出手报复秦王？”李元吉脸色阴晴不定道。 “楚王之死，陛下本就在怀疑你，如今你又在陛下和百官面前展现出了暴虐的一面。陛下会怎么想？百官会怎么看你？陛下会想，如果让你当太子，其他皇子恐怕就都活不成了。而百官会觉得，你连亲兄弟都能下得去手，更何况是他们，自然不会愿意辅佐于你。如此一来，殿下将彻底与皇位无缘，而且不管谁最终当了皇上，殿下都难逃一劫。”阴世师不怀好意的蛊惑道。 “该死，都该死，敢算计本王……”李元吉气的，直接将茶碗丢到了地上，又不解气的踩了两脚。 “阴世师，你说本王该怎么办？本王若是活不成了，你们一个个都别想好过。”李元吉瞪着一双猩红的眼睛，直盯盯看着阴世师。 “殿下，为今之计，殿下只能尽力争夺皇位了。” “什么意思，本王不是一直在争吗？”李元吉有点没听懂，他早就下定决心要争夺皇位了，否则也不会让人弄死李智云。 “不一样的。殿下以前走的是堂堂正正的路子，先做太子储君，然后等陛下百年之后再即位。但是现在，堂堂正正的路子被太子给堵死了，陛下那一关也过不去。殿下只能另辟蹊径……”阴世师尽可能把责任都推给别人。 “你是想要本王造反？”李元吉总算明白的阴世师的用意。 “臣知道殿下不忍心，可是刀已经架在脖子，殿下没有别的路可走啊！”阴世师恰到好处的流露出一副，“我这都是为你好”眼神。 让阴世师意外的是，李元吉明显动心了，但却突然忍住了，连连摇头。 “不行，不行。” “殿下即位之后，若于心不忍，可奉陛下为太上皇，让太子当一个安乐王享受一辈子荣华富贵……”阴世师一脸“真诚”道。 李元吉还是摇头，“不行，大宁在一旁虎视眈眈，本王当了皇帝，恐怕要不了几天就会当阶下囚。”李元吉并没有被阴世师的几句话就给忽悠住。 阴世师的脸色精彩极了，他没想到李元吉会因为这事“悬崖勒马”。 “你说，本王如果和父皇求一个外放的机会，父皇会同意吗？”李元吉再次出乎阴世师意料的问道。 “不知道殿下准备去哪？” “涿郡，挨着高句丽。”如果可以选择，李元吉自然更愿意留在洛阳。但现在明摆着的，洛阳对于他来说已经相当不安全，还不如躲出去。 想到要躲出去，李元吉一下子想到了高句丽的使团，如果能去涿郡，他没事就可以去高句丽打打秋风，或许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这，臣不知。”阴世师心里已经骂开了。 从他当初决定投靠李元吉那一天开始，他一直在谋划着，就是想让李渊尝尝被自己儿子奉为太上皇的滋味。 当初李渊蛊惑代王杨侑称帝，奉隋帝杨广为太上皇，最后又逼代王禅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将杨氏父子耍得团团转。 阴世师打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两年他一直在李元吉身边煽风点火，眼看着就要成功了，偏偏李元吉将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 李元吉能否成功从来不是阴世师要考虑的事情，他只要李元吉站出来造李渊的反，纵使最后失败，他也死而无憾了。 低着头的阴世师并没有注意到李元吉眼睛里一闪而逝的杀机…… 咻！咻！咻！ 阴世师听到了箭矢在空中飞行的声音，想转身，却突然发下肩膀被李元吉死死抓住了。 “别怪本王心狠，你早就该死，这一次就当是报答本王吧！你教本王的，‘无毒不丈夫’。” 伴随着箭矢没入后心，阴世师发出了一阵惨叫。 然而李元吉的叫声更加响亮，“有刺客……” 李元吉一边嚷嚷，一边往自己脸上抹了两把血。 “为什么？”阴世师不懂。 “不为什么，本王要离开洛阳，需要一个借口。”李元吉咧着嘴轻声回答道。 “噗！”阴世师一口血喷了出来，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他特么被耍了。 李元吉叫他过来，故意选择这么一个距离院墙非常近的庭院，为的就是便于下手，然后好栽赃陷害。 好一个“摔杯为号”啊！ 最让阴世师觉得憋屈的是，他本想做大隋的忠臣，最后却落得个，“为救李唐的齐王而死”…… 半个时辰之后，阴世师的尸体被摆在了李渊面前。 李元吉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叙说着不久前的凶险，对于李元吉号称阴世师是为救他而死的话，李渊跟本不信，阴世师肩膀上的抓痕清晰可见。可见是李元吉是在情急之下，抓着阴世师当挡箭牌来着。 不过不管阴世师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总之是救了李元吉，所以李渊不介意给阴世师一个体面的“葬礼”。 但有人暗杀齐王，这让李渊有点摸不清头脑。 难道真如李元吉所说，是秦王的人展开的报复？ 上一次秦王被软禁，楚王李智云死了；这一次秦王被关押，齐王差点遇害。 这中间有什么联系呢？ 如果再算上曾经太子遇刺，似乎，所有矛头都指向秦王啊！ 是故意嫁祸吗？ “陛下，行刺之人已经找到了，不过已经服毒自尽，据认识的人说，是瓦岗旧部……” 这下李渊更糊涂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二十八章 “话事人” 长安。 姜万钧正逗弄着“小骨朵”，奶娘委屈的站在门口，没有得到召唤她是不能进去的。姜万钧是为了耳根子清静，有奶娘在一旁，总像防贼一样防着他，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搞得他也跟着紧张兮兮的。 看着姜万钧晃动着“小骨朵”的胳膊，奶娘心都提了起来，唯恐皇上太用力伤到小公主。 长孙皇后不在，除了皇上，奶娘不让任何人碰孩子。哪怕是丫丫都不行，为此丫丫没少跑政和殿来告状。 可是在这皇宫里头，偏偏就是皇上，才是奶娘最大的“敌人”，防不胜防。 这会儿奶娘是真心希望皇后早点回来，要不然她就要崩溃了。 姜万钧逗了一会儿孩子，这才召奶娘进来把孩子抱出去。 长孙皇后不在，姜万钧懒得去立政殿，想看孩子的时候就让人抱过来。 不过天气渐渐开始冷了，再让奶娘来回跑不方便。这年头，有个小病小灾的，都可能要人命，尤其小孩子。 姜万钧打算在自己的寝宫边上弄个暖房，他才不管合不合规矩，想到便让宫宁去操办…… “陛下，西市传来消息，有高句丽人出没，鬼鬼祟祟在打探大宁的事。”宫宁现在格外佩服皇上的远见，在西市开店，既能赚钱，又能收集情报，还不惹人注意。 “高句丽，来得挺快啊！让人查查他们落脚的地方，不过暂时不要打草惊蛇。”既然对方已经到了长安，那就不能不好好利用一下。 “是。” “新罗使团到哪了？” “礼部派去的官员已经在蒲津渡口接到了新罗使团，不出意外，再有三天便能进京。” “好，去把霍方给朕叫来。” “是。”宫宁退了出去。 姜万钧站起来，在书房里走了几圈，眼下他对辽东的局势知之甚少。 现在大宁的情报网络主要有三条：军方有一条；商会那边有一条；然后就是宫宁手上有一条。 军方的情报网络还不够完善，至少距离姜万钧预期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商会那边是包文在负责，收集到的情报太杂了，这会忽略许多细节，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姜万钧总不能手把手去教他们怎么去分析情报。 然后就是宫宁了，宫宁手上的势力已经发展到了瓶颈，姜万钧不打算再给宫宁增加权柄，长安的东、西两市便作为宫宁的势力范围，用来打探消息够用了。 姜万钧之所以找霍方过来，是因为上次派霍方去河西，霍方出色的完成了任务，并且展现出了姜万钧以前忽视的优势。 霍方属于那种，很善于和那些三教九流打交道的人。 姜万钧身边需要有这样的人，赤牛不喜与人打交道，与官员私底下都不走动。 这不行啊，白山，李靖，颜文远都不在京城，军方没有“话事人”怎么行？ 新罗使团就要到了，姜万钧需要军方站出来说话。 另外，姜万钧也想让霍方将长安城内的地下世界整顿一下。 姜万钧绝对不会承认，这是因为考虑到长孙皇后的安全才想到的。 太医院已经组建了起来，这还要感谢道门的支持。 太医院不仅仅是治病的地方，同时还负责教学。由老师带徒弟，徒弟再带徒弟…… 姜万钧组建太医院，其实一开始就是为长孙皇后准备的，历史上的长孙皇后年纪轻轻就没了，幸好现在还没发现有什么问题，就是特么的脾气有点见长。 回一趟娘家，还不回来了，难道要他去接？ 霍方被找了过来，姜万钧带着霍方边散步边聊天，他之所以喜欢这样的聊天方式，是因为这样可以站得近一些，显得亲近。若是在政和殿内，君臣隔着老远，又是面对面，很少有人能在姜万钧面前不紧张，太败兴了。 “陛下，臣前两天去铸造局，看他们正在打造一个圆筒子，还神秘兮兮的，说陛下让他们弄的……”霍方不知道姜万钧找他过来干嘛，还以为自己又犯了什么错。想来想去，可能就是前几天自己带着席君买跑到铸造局去看热闹的事了。 话说那也不能怪他，谁让铸造局弄出那么大的动静，就跟打雷似的。满长安都在传，说后山困着一条恶龙，大宁皇帝正在试着收复恶龙。 霍方不提这一茬，姜万钧差点都忘了，“你呀，多大个人了，好奇心还那么重？还带着席君买瞎胡闹，那里是军事重地，下次再敢去捣乱，别怪朕踹你……” “嘿嘿！不去了，下次不去了。”霍方嘴上答应的痛快，但心里却像猫挠的一样。 “那是朕让人研制的新型武器，现在要保密。朕有空带你去转转，没朕的允许，哼！”姜万钧严正警告道。 “陛下放心，臣保证不说出去。”霍方赶紧保证道。 姜万钧若不是为了便于监督，他也不会选择后山那块地方。 姜万钧正在尝试着铸造炮管，不过几次都以失败告终。 铁制炮管太容易炸膛了，而铜制的，造价又贵得离谱。所以姜万钧让人尝试用合金，大把的钱砸进去，淬炼技术到是有了不小的进步，但想要达到姜万钧要求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姜万钧不着急，趁着现在“火药”这种东西还没有流传开来，他可以耐心的进行技术积累。 “当初从辽东就开始跟着咱们的那些老兄弟们，现在都还好吧？” “好着呢，农场那边月月给他们发银两。” “光给钱不行，天凉了，你有空代朕去探望探望，家里缺什么，少什么的，你帮着安排一下。” “好，臣回头就带小皮猴子挨家拜访。” “嗯，朕打算成立一个部门，专门负责解决军属可能遇到的困难。你和赤牛来挂帅，赤牛不善应酬，你要多费费心才行。具体工作，你可以多找些人帮忙，优先考虑咱们那些老兄弟的家眷……”姜万钧转入正题，说明了叫霍方过来的用意。 “陛下，这，恐怕是一笔不菲的开销吧？”霍方只是大致算了一下，这等于是一下子要养活上百万人。 光是那帮老兄弟自然没有这么多人，可所有军属都算上，肯定超过百万了。 “朕要那么多钱干嘛？百官都涨了俸禄，怎能忘了前方浴血奋战的将士？” “是。可是让臣来做这件事，会不会传闲话？”霍方当然能看得出来，主持这件事能为他个人带来多大的好处，这可是明目张胆的收买军心。当然，皇上肯定是占大头，可即便如此，也难免会被人眼红。 “有朕给你撑腰，你怕什么？” “臣这不是怕那牛鼻子找臣的麻烦嘛！”霍方现在看到魏征就肝颤。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二十九章 细思极恐 眼下整个大隋，各方势力纷纷登上舞台，姜万钧当年听说过十八路反王的故事，事实上，现在何止十八路反王，各种没有名堂的草头王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但其中有很多纯属是凑数的。抛开北方投靠突厥人的四位反王，值得姜万钧留意的还有唐王李渊，洛阳的王世充，瓦岗寨李密，河北窦建德，江都杨广，江南萧铣等等。 一开始姜万钧并没有想过这么快就与李渊翻脸，但随着他得知李渊与吐谷浑还有突厥人暗通款曲，欲对他不利，他对李渊的恶感与日俱增。他不可能一直隐忍下去，薛举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退让是换不来“和平”的，李渊这次派柴绍过来，或许还带着试探的目的，姜万钧怎么可能不好好尽一尽地主之谊呢？ 柴绍和李秀宁二人眼神碰了一下便分开了。 站在李秀宁的角度，她自然希望柴绍答应下来，然后由她返回大兴去想办法。无非是一些好处罢了，她不信姜万钧会丧心病狂道斩杀“使者”。 可柴绍却不那么想，女婿毕竟不是儿子，万一唐王放弃他怎么办？鬼知道这“姜阎王”会不会遵守“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这一条规则。事实上，古往今来被杀的使者多到数不过来，杀与不杀归根结底是一个“利”字。只有在一些无关紧要的时候，“道德”才会被抬出来作为行为的“准绳”。如果李渊讲道德就不会成为唐王，如果李渊相信道德就不会暗中与突厥人进行交易。柴绍见证了自己岳父的崛起，自然不是纯洁的小毛驴，他岂能不怕？ 而留下李秀宁则不同，唐王是不会放弃自己女儿的，想必那姜阎王也会心存顾忌，所以肯定要安全得多。 看到柴绍闪躲的眼神，李秀宁叹了口气，她有点失望了。她能猜到柴绍是怎么想的，可是作为一个男人，脑子里只有“利益”二字真的好吗？ 柴绍没有敢去看李秀宁的眼睛，强行为自己辩解道：“柴绍毕竟是皇上的使者，逗留赤水城时间久了恐有不便……” “雍国公，不如就由他返回大兴向圣上禀明情况，秀宁正好留在赤水城还有些事需要处理，暂时还不打算回京。”李秀宁抢先表明了自己态度。 如果这话让柴绍先说出来，那么丢脸的便不仅仅是柴绍，而且柴绍回大兴也将受到责难。没办法，李秀宁只能逼自己站出来，做一位“明事理”，“顾全大局”的奇女子。 “这不好吧？世民即将大婚，要不三娘子与柴公子一起回京？”姜万钧摆出一副一切都好商量的样子。 “谢……”柴绍只说了一个“谢”字便被李秀宁打断了。 “不了，这天寒地冻的往来不方便，秀宁也受不了这舟车劳顿，二哥大婚的事，秀宁以后找机会再解释。”李秀宁说着还冲着姜万钧笑了一下。 解释，怎么解释？ 如果李秀宁能帮助李家打下这一片江山，这个解释够吗？ 姜万钧竟然看懂了李秀宁的心思。 柴绍有点没反应过来，“秀宁，你……” “柴公子，你再不走这大雪可就要把路封上了，误了唐王和皇上的差事，你能担待得起吗？”李秀宁给了柴绍一个警告的眼神。她都已经豁出去了，跟前这个蠢货怎么就想不明白，那姜阎王会这么轻易放两人离开吗？既如此还不如能走一个算一个，别再节外生枝。 “可是唐王让我一定带你回去。”柴绍说这句话的意思并不是真的想要带李秀宁离开，而是在询问他回去怎么和唐王解释。 “这是秀宁自己的决定，你回去照实说，我父亲不会难为你的。” 柴绍心里虽然松了一口气，可是也知道自己这么做有些不太妥当，想要为自己辩解两句。但被李秀宁瞪了一眼，柴绍便不敢再多言，只是脸色有些难看。 “凉国公，那柴绍便回京复命了，还望凉国公能……”柴绍说着发现熊皮上坐着的那个家伙好像已经睡着了。 “商量完就退下吧！”赤牛替姜万钧下了逐客令。 柴绍脸上闪过一抹怒气，从他见到姜万钧开始，他便一直处在下风。这已经不单单是羞辱，而是对他作为男人的尊严的践踏。 可是每当他鼓足勇气想要反抗的时候，看到姜万钧身后那一杆马槊便像被浇了一盆凉水。 薛举的儿子薛仁杲号称西秦小霸王，有万夫莫敌之勇，唐王麾下无人是其对手。 可就在不久前，小霸王碰上了姜阎王，两人在金城外进行了一番较量，结果是薛举花了万金才把儿子赎回来。据说，小霸王在姜阎王面前只坚持了不到十个回合便被生擒活捉。如果姜阎王不是为了生擒活捉，或许三个回合便能结束战斗。 这真是“活阎王”啊！ 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 柴绍走出大门，风一吹，感觉后背一阵冰凉，脑子也清醒了许多。 之前被赶出门清醒的两个侍卫，现在差点快被冻成雕像了。他们不是不想动，而是不敢动。不知道有多少把弓瞄着他们，他们要是敢乱动，搞不好会别射成刺猬。 “三娘子呢？”两个侍卫只见到了柴绍，却没有见到三娘子，顿时大感不妙。 “呼！她还有些事。”柴绍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哦，那姜阎王怎么说？”两个侍卫小声问道。 “什么都没说，已经睡着了。”柴绍想想都觉得郁闷。 两个侍卫傻眼了，睡着了，姜阎王睡着了，人都睡着了那三娘子留在里边还能有什么事？ 细思极恐啊！两人看向柴绍的眼神都变得有些不太正常了。 柴绍光顾想心事，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 “走吧！我们回京，三娘子为了我们，主动提出来留下……” “是，是，牺牲太大了。”两个侍卫赶紧点头附和。 “这种牺牲是值得的，作为唐王的女儿，注定要背负起一些责任来。” “对对，牺牲是值得的。”两个侍卫再次附和道。 柴绍总觉得哪里不对，可是想了一下，又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便不再多想。现在他要考虑回去怎么和唐王交差。 长孙无忌和高士廉一家都投靠了那姜阎王，长孙氏竟然也在，真是见鬼了。这消息传回去，世民这婚事还能顺利进行下去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三十章 新罗使团入京 树欲静而风不止。 施一尘并不知道，她的表现在外人看来，更像在背后拱火，让皇上对皇后加深隔阂。 第二天一大早，出宫采购食材的太监便偷偷将消息送到了长孙府上。 别看长孙皇后不在宫内，但后宫到处是她的耳目。 皇上每天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都会有人向她汇报。 不在宫里的这几天，一开始她还能保持镇定，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有时候也变得患得患失起来。而且拖得越久，她越感觉到自己骑虎难下。 不止后宫中人心浮动，内阁的反应也让长孙觉得奇怪，不知道皇上和他们说了什么，总之好像突然之间没人在意她了似的。 长孙正在渐渐失去自信，舅母鲜于氏已经让人写信去汉中，向舅父高士廉告知京城内发生的事，以及可能出现的变故。 而太夫人更是让人日夜兼程赶赴河西，无论如何也要把长孙无忌带回来。 整个长孙府上一副风雨欲来的架势，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可对于朝堂上衮衮诸公来说，这是皇上的家事。 没错，魏征和李纲就是如此表态的。 姜万钧已经明确向内阁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未来的储君必须能够担负起江山的重担。立嫡立长那一套，固然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保证局势的稳定。但古往今来，又有多少太子能成功即位？ 世家要皇上尊照他们选择继承人的方式来选储君，姜万钧觉得不妥。 皇帝既是天子，就应该对天下负责，若不能跳出“家族”的局限性，如何放眼世界呢？ 姜万钧可谓是费劲口舌，甚至不惜搬出了“外戚”和“宦官”两座大山，来解释一个不合格的皇位继承人会带来的危害。 但终究没能完全说服内阁，内阁仅仅同意认真考虑。 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未来还要看“嫡长子”能不能争气。 实话实说，站在大臣的角度，他们当然也希望国家未来的继承人符合他们的心意。真选出一个“二杆子”，他们也头疼。 不过，若不立嫡立长，那么皇后的位子便显得有些尴尬了。 母凭子贵，皇后的身前如果没有太子支撑着，那么她的位子便不那么稳固。 这让魏征几人有些忧心，偏偏他们还不能将自己的忧虑告诉长孙皇后，甚至连暗示都不敢。若与后宫联手向皇上施压，暂且不说会不会惹恼了皇上，就是他们的行为也是违背了做臣子的本分的。 魏征不让人议论关于皇后的事，就是希望将此事冷处理，以免节外生枝，到时候就更没有办法收场。 新罗使团入京，距离长安城还有十几里，长安内的百姓就已经听说了。 很多人对于“新罗”这个国家相当陌生，稍微了解一点的，也仅仅是知道新罗远在东边，具体在哪，很少有人能说得清楚。 这年头，地图还没有普及，很多大宁治下的地名，也只有往来商队能够知道在哪。 有外国使团来长安，并不会让长安的百姓觉得意外，但这一次朝廷派出内阁宰相到城门口迎接却有些出人意料。 之前还没有哪个国家的使团享受过这样的待遇，是不是太高调了？ 李秀宁一直都有留意城内的动静，听说新罗使团来到了长安，还得到了非常高的规格的接待，她总觉的这里边有问题。 事实上姜万钧也是迫不得已，使团都快到了长安才向大宁透露，新罗国真平王的王女金德曼也在使团之中。 真平王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 历史上，真平王死后，正是王女金德曼继承了王位。 金德曼死后，谥号“善德”，也就是传说中的那位善德女王了。 金德曼出现在使团之中，从礼仪上，姜万钧派出一位内阁宰相并不过分。 如果仅仅让礼部的官员去迎接，多少显得没有诚意，怠慢了客人。更何况，姜万钧还要大做文章，声势搞大一点，也好让高句丽藏在城内的“使者”着急。 事实上果然如同姜万钧猜测的那样，得知新罗使团到了长安，金泽立即向京兆尹表明了身份，请求觐见。 然后在姜万钧的安排下，两家使团住到了专门准备的宅院里，成为了邻居。 “陛下，高句丽的使团中有十余人并没有按照要求住进别院，而是在城内潜伏了下来。”宫宁一直让人盯着高句丽使团的动静。不过这么说不准确，在高句丽人没有表明身份前，他们“使团”的身份是不被承认的，应该称之为“细作”。 “有点意思，是准备刺杀新罗的使团吗？还是准备对朕动爪子呢？”姜万钧对高句丽使团的反应不觉得意外。 如果自己是高句丽使团的负责人也会这么做，除掉新罗使团是最划算的，人都死了，大宁能怎办？想联合也做不到。 不过若想利益最大化，最好是杀掉他这个大宁的皇帝，杀不掉就激怒他，在长安制造混乱，然后嫁祸给新罗人。 正在打盹的赤牛听到姜万钧的话，站了出来，“陛下，对方胆敢在长安乱来，这是对陛下不敬，对陛下不敬就是对大宁的挑衅，臣请旨立即捉拿问罪。” “你打算以什么罪名捉拿人家？人家如果不承认身份，就说自己是商人，现在又没犯什么错。”姜万钧不可能现在就动手，现在拿下高句丽使团，岂不是等于明明白白的告诉新罗人，大宁已经与高句丽决裂了。 更何况，在对方没有犯大错的情况下，抓了又能如何？到时候姜万钧就算想杀掉，魏征等人那一关都不好过。 赤牛挠了挠脑袋，“陛下，那以后大宁岂不是拿他们没有办法了？难道非要等他们先动手？” 赤牛觉得有点憋屈。 “朕有说过没有办法吗？”姜万钧一脸玩味的看着赤牛。 “呃！那陛下的意思？” “你以为颜五和颜六，朕给他们配备的执法队是干嘛的？” “不是监督百官和那些商人……”赤牛愣了一下。 “商人，自然也包括外商。外国人非法滞留在长安，经商不上税等等，可都归颜五和颜六他们管。”姜万钧当初让颜五和颜六配备执法队，就是考虑到在一些特殊情况下使用。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三十一章 吓傻了 赤牛听到姜万钧的话，一阵错愕，魏征的监部竟然还有这样的权利。 不过想想也对，监部既然敢位列吏部的前边，自然不会是姜万钧无的放矢。 “陛下，监部的权利是不是太大了？”赤牛不是故意给魏征背后下绊子，他是真觉得，监部的权柄过重，最后非演变成“权臣”的摇篮不可。 “所以朕才不允许他们插手军权啊！”姜万钧淡淡的说道。 赤牛说的，姜万钧懂，魏征也懂，因此姜万钧和魏征两人心照不宣，一个没给，一个也没要。 丞相，是皇帝下面的最高行政长官，辅佐皇帝总理百政的百官之首，无所不统。 丞相制度，起源于战国。秦国自秦武王开始，设左丞相、右丞相。 宰相是古代对于辅佐君主并掌握国家最高权力的官员的一种俗称，不是具体的官名。 而大宁实行的并非真正的丞相制度，最主要的区别便在于，丞相的权利被内阁给“稀释”了。 大宁国务院内阁，下辖九部一府，吏、户、礼、兵、刑、工、商、教、监等九部，一府即少府。 兵部和少府事实上并不在内阁的管辖权之内，当然，魏征可以找姜万钧来要。 但真到了那个时候，姜万钧就要换人了。 姜万钧将兵部和少府划归内阁统领，这是给丞相魏征的面子，而魏征不去追求兵部和少府的实际控制权是给姜万钧这个皇帝面子。 只要魏征还在内阁，姜万钧会让右丞相一直空置，这就是对魏征最大的信任。 至于以后，那就是后世之君该考虑的问题了，就算不设丞相，弄成首辅，姜万钧总不能从棺材里爬出来吧？ 今天政和殿格外热闹，赤牛没有守在玄武门，而是跑到政和殿陪姜万钧发呆，晚些时候魏征和李纲两人又找了过来。 得知新罗使团中有新罗王的王女金德曼在其中，魏征和李纲两人大喜过望，到不是两人准备当媒婆，而是他们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皇上亲自接见新罗王的王女自然是没有问题的，但如果在皇后的陪同下就更完美了不是吗？ 趁机将长孙皇后接回宫，他们悬着的心便也可以落地了。 不知道是不是魏征和李纲说得太隐晦，东拉西扯了半天，姜万钧愣是没听懂，还以为两人是撮合他联姻的。 那位王女的身份没有问题，但新罗王没有儿子，所以金德曼未来会成为新罗国的继承人，留在大宁可还行？金德曼的堂妹或许可以考虑一下，到时候正好可以名正言顺的收复新罗。 不过那样的话要等上三十年，三十年太久了。 历史上，现任新罗王在位五十多年，贞观五年死的。现在才当了三十几年，还有十五、六年时间。 十五、六年，姜万钧也未必等得起。 如果他不能等，或者说他不愿意等，那么联姻就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反而会成为掣肘。 不妥。 “陛下……”见姜万钧走神了，魏征轻轻唤了一声。 “哦！接着说。”姜万钧抬手示意道。 “陛下，接待新罗使节时，是不是让后宫娘娘陪同，以示亲近？” “没有那个必要，后宫不得干政。”姜万钧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可是陛下，使节中有女子，若陛下身旁没有女眷陪同多有不便。”李纲一开始也没有想到，新罗这次派来的主事是女的，而且经过他了解，这位王女很有可能就是未来的新罗王。 “文纪所言不无道理。”姜万钧之前还真没想到这一茬。 看着魏征和李纲期待的眼神，姜万钧心里偷笑了一下，他总算明白两人在搞什么鬼了。 麻蛋，刚才他差点想歪了，太特么尴尬了。他就说嘛，魏征和李纲这么正直的人，怎么会想当媒婆？ “晚宴的时候，把你们的家眷也都带来吧！白山和李靖他们不在，宫宁去他们府上打声招呼，不在京城的官员家眷，五品以上均在受邀名之列。”以前有这种事都是长孙皇后操办，如今只能姜万钧亲自下令了。 “是。”宫宁领命道。 “这，陛下！” “无妨，朕在见使节的时候会带上丫丫。西海公主岁数也不小了，也该替朕分忧了。在这里没有外人，有些话朕也不防直说，若朕出现什么意外，丫丫便是继承人，你们便是辅政大臣。”姜万钧石破天惊道。 “陛下。”姜万钧的话可把大家给吓坏了。 “听朕把话说完，若是丫丫不能承担起江山的重担，你们可以代为管理这个国家。什么时候还政于新帝，或者干脆君权虚授，建立以内阁为中心的新的政体，都是朕允许的。 朕组建大宁帝国国务院内阁，目的就是要防止后世之君昏聩不明，致使国家动荡，百姓罹难…… 大宁是朕的，也是你们的，但归根结底却是这天下人的。 后世之君，如果不能秉承朕的意志，那便没资格坐在这个位子上。 皇子若不堪造就，还有公主，公主也不堪造就，那就让内阁来接管这个国家。 假如你们也不行，那便顺应天意，改朝换代……” 姜万钧说得是慷慨激昂，魏征等人跪在地上脸吓得煞白。 实在是皇上说的这些太过惊世骇俗了，总感觉皇上是要撂挑子不干了的架势，这还得了？ “陛下对臣等的信任，臣等铭感五内，但陛下以后还是莫要再说这样的话才是。陛下承天之志，代天牧民，臣等只有效死辅佐之责任，岂能僭越代之？”李纲率先开口道。 “陛下的话让臣等万分惶恐，请陛下收回刚才的话，否则臣等只有以死谢罪了。”魏征可要比李纲脑壳硬得多。 “是啊陛下，我们只有站在陛下的羽翼下，沐浴圣恩，才能有今日，陛下要弃我们而去吗？”赤牛说着嚎啕大哭。 姜万钧差点被赤牛一嗓子给嚎驾崩。 “好了，好了，朕还死不了。朕收回刚才的话，之所以和你们说这些，是让你们清楚自己身上的责任。想要天下大治，明君和良臣缺一不可。想要‘三代之治’，迎接盛世，我们君臣只有齐心协力才行……” “谨遵圣上教诲。”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三十二章 家书到河西 被姜万钧一通吓唬，魏征和李纲两人再也不敢提长孙皇后的事。 姜万钧想要改革大宁帝国立储的方式，必须狠下心来摒弃不必要的干扰。 长孙皇后如果在宫中，内阁大臣定会心存侥幸，拖拖拉拉不愿意就范。 还想和他玩套路？ 姜万钧已经打定主意，内阁一日不接受他的主张，他便不接回长孙皇后。 不听话，就要付出代价。 离开政和殿，魏征，李纲，赤牛，三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赤牛没有回玄武门，而是跟着魏征一起回到了内阁办公的地方。 一路上，三人都没有开口说话，到了内阁值班的地方，把门一关，三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陛下铁了心要放弃立嫡立长，改为立贤，我们恐怕是挡不住。”李纲能够感受到皇上的决心。 “其实立贤也没什么不好，立嫡立长又如何？如果太子失德被废，还不是要重新册立太子。”赤牛属于无条件站在姜万钧那一边的。 “话不能这么说，长幼有序，立嫡立长可以避免皇子之间争来争去。”魏征说完叹了一口气，真的可以避免皇子之间争夺储君之位吗？ 赤牛听出了魏征的不自信，“老牛说一句你们不爱听的话，你们就是瞎操心，你们能想到的，皇上会想不到？皇上现在一个皇子都没有，谁贤谁不贤都是没有影的事。之所以早早提出来，是为了未雨绸缪。 皇上的脾气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从来都是走一步看三步。 所有的谋划都是为了大宁变得更好，如果到时候立嫡立长对大宁更有利，不用你们劝，皇上自会选择嫡长子做储君。” 魏征和李纲面面相觑，一语惊醒梦中人，他们突然发现，自己竟然还没有赤牛看得清楚。 “玄成惭愧，若不是赤牛将军点醒，玄成差点钻牛角尖。”魏征冲着赤牛拱手道。 “咱老牛也不过是跟随皇上的身边时间长了，比你们更了解皇上罢了。话说皇上在你们来之前还提到过，颜武、颜六当初组建的执法队，可是大有深意的，皇上对玄成你的信任让咱老牛都羡慕……”赤牛把之前姜万钧和他解释的那些话复述了一遍，他也没有隐瞒自己提到魏征手上权利过大的事。 “以前如果有人说这样的话，老夫打死也不信，但是现在，圣上是真做得出来。”李纲有种过去的七十年白活了的感觉，他还头一次见到如此“任性”的皇上。 “唉！玄成以前虽然隐隐能够感觉得到，圣上组建内阁的用意就是将皇权关到笼子里加以限制。但实在没想到，圣上甚至做好了，让内阁代行皇权。这可如何是好？玄成承担不起啊！”魏征现在想起来脑袋还嗡嗡直响。 “怕啥，说句犯忌讳的话，皇上只要长命百岁，储君再给圣上争点气，那就和咱们没关系了。如果后世之君不争气，你我和皇上一样，再怎么操心都是没有意义。 还是之前那句话，皇上所有的考虑，都是一心为了大宁好，希望大宁能够不要重蹈覆辙。 你我只要追随皇上的脚步，一心为了大宁着想，就没什么好怕的。”赤牛以前是懒得说，不等于他什么都不懂。 “赤牛将军，请接受玄成一拜，玄成受教了。”魏征恭恭敬敬给赤牛施了个礼。 “这可使不得。”赤牛赶紧站起来扶住了魏征。 “赤牛，玄成这一拜，你应该收下。若不是老夫腿脚不便，也应该给你磕一个。”李纲老怀大慰的笑着说道。 魏征最近的压力太大了，别人还真劝不了。 赤牛恰好为魏征补上了这一课。 “您老可别笑话我了，很多话都是皇上说过的。”赤牛有点脸红。 就在内阁这边说着话的时候，长孙无逸总算见到了从敦煌回到西宁的长孙无忌。 看到长孙无逸，长孙无忌吓了一跳。 当初离开河西的时候，长孙无逸可是白白胖胖的，可是现在却快要瘦脱相了，鬼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长孙无逸这一个多月，前半个多月一直在赶路，到了西宁后得知兄长不在，这可把他急坏了。偏偏通讯不畅，他又不敢乱动，只能在府上干着急。 见到长孙无忌，长孙无逸顾不上其他，一五一十将自己在长安被皇上赶出来的事交代了一遍。 长孙无忌越听脸越黑，弟弟在离开河西的时候，他三令五申，让其回到长安后，低调行事，不要轻易掺和别人的事。 结果可到好，不仅和佛门扯上了关系，还谋划着逼宫立储，这不是找死吗？ “兄长，皇上将两位堂兄和两个姐夫全部授予县令之职，是不是要打压外戚？”路上长孙无逸一直在想着这件事，他怕这是因为受自己牵连，心里万分忐忑。 “陛下的用意，岂是你我可以暗度揣测的？”长孙无忌现在脑子乱得很。他不知道京城出了什么变故，但最近他总是心神不宁。 “长孙大人，京城太夫人来信了……”门外突然传来禀报。 “信使在哪里？”长孙无忌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信使晕倒了，日夜兼程仅用了七天时间……” “信给我。”长孙无忌手已经发抖了。 七天，光是从这个数字上他就明白，一定是出大事了。 撕开信封，长孙无忌一目十行迅速看了一遍。 长孙皇后回家省亲，为什么要省亲？ 如果想见母亲，直接召进宫里不好吗？ 还有那两位堂兄，县令都不知足，正如妹妹所说，皇上曾经便以县令起家。 他们为大宁做过什么贡献，就敢伸手要官职？ “诤子，诤臣”，这说的应该是指褚遂良了，父子同朝为官，又备受皇上信任。 褚遂良敢拦皇后的车驾，这释放的是一种什么样的信号？ “当初萧铣在大业元年，以外戚之恩荫，授罗川令……”这句话是警告啊！ 一封家书被长孙无忌解读出很多层意思来，然而越是这样，长孙无忌越是心惊。 母亲在信的最后，要求他立即回京请罪。 可是，没有圣旨，他如何返京？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三十三章 明月楼 “兄长，信上怎么说？”长孙无逸咽了一口唾沫，紧张的问道。他感觉了长孙无忌身上散发出来的“不详”之气。 “母亲让我立即回京。”长孙无忌有些有些头疼道。 “是母亲的意思，还是皇后的意思？” “信上没说，但，应该是皇后的意思。”长孙无忌不认为母亲会在这种事情上无的放矢。 “会不会是皇上想让兄长回去？”长孙无逸脸色有点发白。如果是皇上有意将兄长调回京城，那事情可就严重了。 “不会，陛下想做什么用不着遮遮掩掩，就算想要我的脑袋，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你以为在河西我能一手遮天？ 笑话。 陛下只需要一道旨意，河西一兵一卒我都调动不了。 收起你那点小心思，否则我也保不住你。”长孙无忌阴沉着脸训斥道。 “是。”长孙无逸吓得顺脑袋淌汗。 “我现在最担心的是，本来没有事，我这一动反而有事了。”长孙无忌想想就头疼，妹妹之前阻拦皇上将他调回京城，表面上看，于公于私都能说得过去。 于公，这是限制外戚膨胀；于私，这是为长孙家百年基业着想，也是为他个人着想，升迁太快容易跌跟头。 可也正因为如此，打乱了陛下的计划啊！ 皇上进入关中之后，急需快速打开局面，本想利用他这个外戚来打压世家，同时在内阁中放一个传声筒。 结果被皇后破坏了。 皇后一直以为自己做了一个无比正确的决定，但她却不知道，她的行为让皇上必须间接承认自己的“错误”。 到底是皇上没有皇后聪明，没有皇后看得明白？ 还是皇上太无情，故意在利用外戚？ 其实都不是，外戚不得罪人可还行？ 长孙无忌在河西做的一些事，某种程度上就是在弥补皇后的“任性”。 于公，皇后不该比皇上聪明；于私，皇后不该因为外戚而干涉政务。 长孙无忌都能看出不妥，内阁里的其他人会看不出来吗？ 这样一想，褚遂良站出来拦驾也就在情理之中了，或许内阁已经对外戚有所不满。 可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呢？ 会不会又是一次“大乌龍”。 偏偏长孙无忌又没有办法写信回去问个清楚。 如果能说，信上就不会弄那么多暗示。 他在河西做了许多不能说的事，一旦捅破，皇上也下不来台…… “兄长，既是母亲有召，你不回去不合适吧？”长孙无逸滋生的野心，正悄然膨胀着。 这一切都被长孙无忌看在眼里，“是啊！皇后要替陛下做主也就算了，现在连母亲都开始对大宁的封疆大吏呼来唤去的。你说陛下焉有不限制外戚的道理？历朝历代，有许多外戚都是自己把自己作死的。”长孙无忌半是感慨，半是警告道。 “兄长教训的是。”长孙无逸心里虽然有些不服气，但却不敢反驳。 “算了，收拾东西，等我把河西的事情安排一下，你和我一起回京城。”长孙无忌怕了，再让家里头这么折腾下去，他别想安生，到时候脑袋怎么丢的都不知道。 “我也和兄长一起回长安？”长孙无逸有点崩溃，他现在光是想到“长安”这两个字，腿肚子都哆嗦。 “你想留在河西？”长孙无忌眼看着就要压制不住火气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耍这种小心思。他离开河西之后，长孙无逸难道还以为可以替代自己不成？ “兄长，你不在，这里没有人照看能行吗？”长孙无逸不敢去看兄长的眼睛。 “哼！陛下不发话，谁敢动长孙家的东西？” “可是母亲那里……” “你是回去向陛下请罪的，母亲不会怪罪于你。”长孙无忌懒得解释那么多。 他现在不得不小心，长孙无逸这次从京城回来，长孙无忌察觉到了他心态上的一些变化。称之为野心也好，称之为抱负也罢，这都是不稳定的因素，现在局势复杂，长孙无忌不想节外生枝。 “是。”长孙无逸心里哇凉哇凉的。 就在长孙无忌抓紧时间安排河西的各项事宜的时候，新罗使节与高句丽使节在长安街头相遇了。 双方并没有剑拔弩张恶语相向，反而像老朋友一下互相打着招呼。 这让坐在茶楼上准备看热闹的姜万钧有点小失望。 不过失望归失望，双方的表现，姜万钧还是给予了高度评价。 克制，成熟，智慧。 在大宁的都城，若双方大打出手上演全武行，不仅有失身份让人笑话，而且也容易暴露自己的底牌。 赤牛和霍方两人一左一右坐在姜万钧两侧，两人根本无暇看楼下。一方面是因为拘谨，以前虽然同一个帐篷都住过，但现在毕竟不比从前；另一方面是紧张，明知道城内不太平，还陪着皇上出来浪，万一高句丽或者新罗不止藏起来的那些人怎么办？还有大唐，鬼知道现在有多少人盼着大宁的皇帝挂掉。 “嘿！今儿个是什么日子，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姜万钧意外的在人群里看到了房玄龄和杜如晦。 这俩人此时难道不应该在洛阳吗？ 难道李世民也来了？ 不应该啊！ 房玄龄和杜如晦两人在长安都不是生面孔，潜入长安太容易暴露了，李世民不会如此不智。 姜万钧在人群找了一圈，最后认出了戴毡帽的女子，李秀宁。 貌似这几人都是朝着这座茶楼来的…… “麻蛋，这茶楼什么情况？”姜万钧看向一旁的霍方。 “咳咳！陛下，什么什么情况？”霍方装糊涂道。 霍方这种反应反而更让姜万钧觉得可疑了。 “陛下，这茶楼是丫丫和席君买那小皮猴子开的，叫，匾额还是皇后亲手写的。”赤牛可比霍方实在多了。 “所以这些人都是冲着大宁的公主来的？”姜万钧脸都黑了。 他不反对大臣的家眷经商，只要交税就行。毕竟都有一大家子人要养活，光靠俸禄，养活五口之家肯定绰绰有余。但上有老，下有小，妻妾多一些，子女多一些，再救济下穷亲戚们，那点俸禄肯定不够。 姜万钧既然要严格控制封地，就不得不在官员经商的问题上放宽限制。 但谁如果借职务之便以权谋私，他绝对不会轻饶，魏征那个家伙可不是吃素的。 丫丫借用公主的身份经商，这不是踩到魏征的鼻子上准备爬到他头顶上去吗？ “陛下放心，这座茶楼幕后的东家是谁，没有几个人知道。”赤牛有点心虚，这种事用不着明言，大家没事都往这跑，谁不知道这座茶楼有背景。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三十四章 博美人一笑 “陛下，这些人之所以来这茶楼，是因为附近就只有这里没有那么吵闹。”霍方赶紧解释道。 霍方说的是实情，有闲心跑来这里喝茶的，多是一些文人墨客，像霍方和赤牛这种，肯定顺着酒香找落脚的地方。 “算了，还是让玄成那个牛鼻子收拾你们吧。”姜万钧也没办法较真，既然允许百官做生意，他就料到了肯定会有灰色地带。如何监管，这是一项很繁琐的任务，眼下只要不出乱子，大宁君臣还顾不上这些。 楼下传来了脚步声，霍方和赤牛条件反射一样站了起来。 时间不大，房玄龄和杜如晦走了上来，看到姜万钧，两人明显愣了一下。 紧随其后的李秀宁反应要平静得多，也没打招呼的意思，带着一位姜万钧不认识的女人，绕过房玄龄和杜如晦，在对面临窗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房玄龄和杜如晦有一种被抓包的感觉，躬身施了弟子礼。 不管怎么说，参加过抡才大典后，他们也算是大宁的天子门生了。 不等姜万钧开口，尉迟敬德脑袋刚好从楼梯口冒出来，瞬间吸引了好几道目光，把他吓了一跳。当他看到姜万钧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整个长安，他最怕见到的就是姜万钧。 姜万钧同样有些意外，房玄龄，杜如晦，尉迟敬德，李秀宁，这是一个什么组合？ 李秀宁身边那个女子，微微隆起的小腹，看上去应该已经有了身孕。再看李秀宁的态度，对方的身份不简单，难道是秦王妃？ 这李世民在搞什么鬼，或者洛阳出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变故？ “既然见到了，那就说说吧，你们怎么都跑长安来了？”姜万钧懒得猜来猜去的。 “宁皇想抓我们？”李秀宁说着护住了边上的女人。 “得了吧，你要怕被抓会这么大鸣大放的逛街？”姜万钧说着，视线转移到了那位陌生的女人身上。 “李世民的女人？”姜万钧带着点好奇。 “崔氏见过大宁皇帝陛下，宁皇要难为一个弱女子吗？” “真是脆弱而又敏感啊！看样子洛阳的局势对李世民非常不利啊！”姜万钧实在无法想象是怎样一个局势，让李世民宁可相信敌人也不相信家人。崔氏，姜万钧在情报中好像看到过这个名字，不过没什么印象了。 “洛阳的局势的确对秦王极为不利，还请宁皇放过秦王家眷。”房玄龄略显疲惫道。 一直都有留意洛阳局势发展的房玄龄已经收到消息，薛收已经被杀了。张亮，段志玄等秦王的亲信被下了狱，屈突通，殷开山，李大亮，李世绩等与秦王交往甚密的人被革了职。 可以说，天策府已经是名存实亡，秦王府虽然还在，但连个服侍的下人都没有，还被数百侍卫看守着。秦王因为吐血昏迷，这才被从马厩里放出来，关在秦王府内闭门思过。 “也罢，李世民既然信任朕，将家眷送来长安，朕也不能太小家子气了。只要你们遵守大宁的律法，在大宁的治下可以自由活动。不过最近长安来了一些客人，不知道会不会弄出什么事来，你们还是谨慎一些比较好。” “多谢宁皇提醒。”房玄龄知道姜万钧指的是高句丽和新罗使团。 “上次长安一别，文纪先生还念叨过你们，没事的时候你们可以去看看。长安的图书馆已经落成，藏书几十万册，够你们用来打发时间了。” “是。我等有空定去拜访。”房玄龄和杜如晦恭恭敬敬道。 “用茶吧，这家茶楼是丫丫开的，诶！一个个都不让人省心。”姜万钧老气横秋的感慨道。 房玄龄和杜如晦坐了下去，脸有点红，不知是尴尬还是愧疚。 “尉迟敬德见过宁皇。”尉迟敬德也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见面。 “心有不服？”姜万钧听出了尉迟敬德语气中的生硬。 “不敢。”尉迟敬德又不傻，现在说不服那不是找死嘛！ “那就是心有不甘了。” “……”尉迟敬德选择了沉默。 “今日朕不与你计较，远来是客，坐下喝口茶，去去火。”姜万钧说着将视线转移到了窗外。 比起房玄龄和杜如晦，姜万钧在对待尉迟敬德的态度上有很大的不同。 无关亲疏远近，主要因尉迟敬德是武将，想要降服这样的人，必须先在气势上压倒他。 一时间，茶楼上只能听到喝茶的声音，不过很快这样的气氛就被打破了。 急促的脚步声从楼下传了上来，很快，高句丽使节金泽带着随从走了上来，接着是新罗使节金德曼，金胜曼以及随从闯入姜万钧的视线。 楼上只有四张矮桌，四拨人正好占据四个角落。 姜万钧左右看了看，这两伙人似乎发生了什么不愉快，脸上表情不太正常。 尤其新罗姐妹那边，其中年长一些的正在小声安抚另一人。 如果姜万钧没有猜错的话，年长一些，显得很沉稳，身上带着儒气的应该就是姐姐金德曼了。 而年纪小一些的更灵动，坐下来之后视线就在打量周围，嘴上似乎在嘀咕着什么，看向高句丽那边的眼神里带着怒气。 见到姜万钧在看着自己，金胜曼赶紧收回了视线。 “公子，怎么称呼？”金泽一眼便看出姜万钧的身份应该不简单，所以先声夺人，想要掌控局面。 “名字啊！上次用的那个假名是什么来着？”姜万钧看向霍方和赤牛。 他上次见张仲坚的时候，说过自己姓彭，名字也不知道说没说。 霍方和赤牛两人摇了摇头，他们上次又不在场，哪知道皇上用过什么假名。 “唉！只用过一次，可惜了，就叫我明月吧。”姜万钧有起名字恐惧症。既然这里叫明月楼，那就借“明月”两个字一用好了。 金泽那边脸都要绿了，就算不愿意告知真名，但也没有必要如此直白的说出来吧？ 听到金泽与姜万钧两人的对话，见高句丽人吃瘪，新罗姐妹被逗笑了。 姜万钧反而是一囧，他不是有意要戏弄高句丽使节，只是这里还有熟人，直接报上一个假名字不好看，没想到却成了“博美人一笑”。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三十五章 不是男人 “公子这是何意，是看不起我家主人吗？”跪坐在金泽身边的随从噌的一下站了起来，面目狰狞的瞪向姜万钧。 伴随着两声刀剑出鞘的声音，霍方和赤牛两人的手已经握住了刀柄，只要对方再敢聒噪，他们就要不客气了。 “不要吓到客人。”姜万钧挥了挥手，阻止了二人的动作。 两人现在好歹也是大宁的重臣，一言不合就动手有失身份。 “不许无理。”金泽呵斥随从道。 “公子恕罪，是下人不懂礼数……”金泽非常绅士的站起来道歉道。 姜万钧似笑非笑的看着高句丽人的表演，从对方一上来就先声夺人想要控场，再到一个扮演黑脸，一个扮演白脸，似乎直接把在场的人都给“震慑”住了。 在异国他乡，展现出如此强烈的攻击性，是因为底气不足下意识的反应，还是故意演给暗中观察他的人看的呢？ 金泽应该不会不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大宁的眼皮底下。 高调出来逛街，必有所图…… “无妨，喝茶吧。”姜万钧这次没有晾着对方。作为大宁的皇帝，犯不着在和一个下人计较，李秀宁她们还在一旁看着呢！ “谢公子宽宏大量。在下金泽，来自高句丽。相见就是缘分，诸位的茶钱金泽请了，算是为打扰大家的雅兴赔罪……”金泽风度翩翩道。 “高句丽人啊！活着的还是第一次见。”尉迟敬德小声嘀咕道。 尉迟敬德的声音虽然不大，可是房间就这么大，所以大家都听见了。 金泽的几位随从顿时火冒三丈，什么叫活着的第一次见，抽刀出鞘的声音接连响起。 霍方咧嘴笑了一下，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给了尉迟敬德一个赞赏的眼神。尉迟敬德说的话，也正是他想说的，如果姜万钧不在边上，他早动手教训教训那帮人了。 “都住手，把武器收起来，出门前和你们说什么？”金泽一边安抚随从，一边看向尉迟敬德，“这位壮士，不知金泽哪里冒犯了壮士，若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但还请壮士收回刚才的话，高句丽国虽小，但也不是谁都可以挑衅的。大宁虽大，但前朝的失败也应该让大宁清醒的认识到妄自尊大的后果……” 金泽一顶大帽子扣到了大宁的头上，搞得尉迟敬德一阵错愕。 如果换成别的地方，没有姜万钧在场，尉迟敬德才不怕。反正他也不是大宁人，可现在当着姜万钧的面，“败坏”大宁的名声，这就尴尬了。 尉迟敬德看向姜万钧，他不知道这位大宁的皇帝会怎么接茬。 尉迟敬德的反应，落在金泽的眼中，那是心虚的表现。 这一刻，金泽心里格外舒服，凭三寸不烂之舌，合纵连横，是许多使节毕生之愿。深受中原文化影响的金泽自然也不例外，不过他有些遗憾的是，尉迟敬德不是他的目标。 “公子以为然否？”金泽转头看向姜万钧。 姜万钧心里骂了一句脏话，但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妥，端着茶碗轻轻抿了一口。 金泽打算将他拖下水，他偏不让对方如愿。 事实上他已经很克制了，他如果不是大宁的皇帝，周围又有新罗人在一旁看着，他非用鞋底子抽那个家伙不可。 “公子是不是对在下有什么误会？”金泽后槽牙都要咬碎了，却又不得不强装欢笑，姜万钧越是不给他面子，他越不敢小看姜万钧。 金胜曼“嗤”的一声笑了，“自作多情，人家都没打算理你好吧？” 投桃报李，刚才姜万钧落了高句丽人的面子，这次金胜曼算是还了人情。 “哼！以前隋之强盛，妄自尊大都要吃亏，不知道高句丽妄自尊大是什么后果？”李秀宁她本不愿意多嘴，但这高句丽人实在是太目中无人了。从一上楼，就好像只把姜万钧当个人物，完全没有把别人放在眼中。 不管怎么说尉迟敬德都是她的人，转头去问姜万钧算是什么意思？ 大家的注意力都被李秀宁给吸引了过去，金泽也是一愣，他有些没有想到。 刚才他一直将那一桌当成是哪个府上的家眷没太留意，哪怕尉迟敬德站起来，金泽依然没太放在心上。 金泽的视线从房玄龄，杜如晦几人身上扫过，可惜让他失望了，并没有人出言呵斥。 这让金泽心里一惊，看样子这个女人的地位不低啊！ “这位小姐误会了，高句丽向来主张与邻为善……” 金泽的话还没说完，金胜曼再次跳了出来，“好一个与邻为善，这话你们自己信吗？这一次高句丽入侵新罗怎么解释？” “我们只是取回我们自己的土地。”金泽义正言辞道。 “笑话，你说是你们的就是你们的？你们还说黄河以北都是你们的呢，是不是也要抢回去？” “胡说，我们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休要血口喷人。”金泽面红耳赤，就像被踩到了尾巴。 “敢说不敢承认，呸！不是男人。”金胜曼一脸鄙夷道。 霍方和尉迟敬德几人哄堂大笑。 姜万钧没有笑，尽管金泽的脸已经胀成了猪肝色气得不行，但在姜万钧看来，金泽似乎都是装的。 这里边有情况啊！ 高句丽，新罗，百济，三国之间的矛盾已经不能用谁是谁非来判断，三国之间都想灭掉另外两个，实现一统，然后窥视中原。 动机已经有了，剩下的不过是使用什么手段罢了。 姜万钧已经失去了“看热闹”的兴致，同时他也怕自己忍不住出声，以他的身份，轻易表态是不合适的，至少现在还不行。 不过他有种预感，高句丽和新罗都不安分，继续下去，肯定会搞出事情来。 早知道出门会碰到两国使节，姜万钧宁可在宫里陪小骨朵。 随着姜万钧站起来，房玄龄和杜如晦也站了起来，姜万钧挥手示意他们不用多礼，阻止了二人相送。 在金泽一脸惊讶的目光中，姜万钧看都没看他一眼走下了楼梯。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三十六章 吓唬吓唬魏征 回到皇宫，迎接姜万钧的是丫丫那一双楚楚可怜的眼睛。 以前在这宫里头，丫丫只觉得长孙皇后是“大魔王”，结果现在她才发现，宫里的女人都是“大魔王”。 姜万钧一句话，让丫丫准备伴驾接待外宾。 丫丫开始还觉得挺开心，然而很快她就后悔了，贤妃特意找来了两个老师，要对她进行礼仪考核。稍微有不太标准的地方，就要她重新来过，这可把丫丫坑苦了。 姜万钧躲出去，就是怕丫丫来找自己求情。 “好啦，这不是考核通过了吗？”姜万钧也没办法，现在是贤妃在主持后宫，他也不能拖后腿不是。 “可是腿都没知觉了，哥你要赔我。”丫丫最近终于知道攒钱了。 “好啊，过两天带你出去玩怎么样？今天出宫去了一家茶楼，虽然贵了点，不过环境还不错，对了，叫……” “哥，我去看看小骨朵，她好像又哭了，奶娘也是的，一点都不让人省心……”丫丫边说边跑，转眼就跑没影了。 接下来几天，姜万钧接连收到宫宁传来的情报，高句丽使节似乎打算游便长安城，每天都在街上闲逛。相比之下，新罗的使节反而老实得多，似乎正在准备接下来觐见。 姜万钧也没闲着，一边让人小心戒备，一边与魏征等人商量关于封赏的事情。 高句丽那边没有明确表态要奉大宁为主，不知道是不是在等待洛阳方向的消息。 既然高句丽做着骑墙头的准备，姜万钧也不和他们客气了，封赏中根本没有高句丽的份，哪怕口头封一个高句丽王都没有。 新罗那边不一样，已经明确表态要认大宁为“宗主国”，仿前朝旧制，封赏是不能少的。 “内阁拟定的封赏朕看过了，前隋册封其开府乐浪郡公、新罗王，大宁效法前朝无不妥。新罗王女金德曼，千里迢迢来到长安觐见，理应封赏，朕看就册封她为县主吧。她还有一个堂妹金胜曼，既然来了，那就一并册封了……”姜万钧说完在内阁的奏章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陛下，高句丽那边是不是也稍微安抚一下？”魏征觉得在对方没有撕破脸皮之前，做做样子也好。 “听说这两天高句丽使节到处拜山门，活跃得很啊！是不是百官中有人替他们说情了？”姜万钧想想都觉得可笑，不管到了什么时候，总有那种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三十七章 还可以这么玩？ 夜幕降临。 长安城陷入一片寂静、黑暗之中。 政和殿里静悄悄的，姜万钧半躺在暖炕上在闭目养神，因为不用去立政殿休息，他干脆就在书房里过夜。 这暖炕是姜万钧怕小骨朵冻着所以弄出来的，他在自己的书房里也盘了一铺。 作为曾经生活在北方的人来说，对这火炕自然不会陌生。不过历史上火炕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姜万钧还真不知道。 宫宁进来，小心翼翼的将散落在一旁的奏折收起来，摞在姜万钧的枕头旁。 “陛下。”宫宁小声唤了一声，他知道皇上还没睡。 “嗯，讲。”姜万钧没有睁开眼睛。 “陛下，高句丽人有行动了。” “嗯？”姜万钧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这几天高句丽人一刻都都没安生过，那金泽短短几天时间接触过的人实在太多了。上到官员，下到贩夫走卒，动辄大礼相赠，姜万钧感觉对方已经饥不择食到荤素不忌的程度。 然而藏在暗处的高句丽人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宫宁的人担心打草惊蛇，所以也不敢靠近探查。 姜万钧最担心的是，高句丽有所察觉，偷偷转移走了，那可就糟糕了，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全城搜捕的准备。 如今听说对方有动静了，姜万钧顿时睡意全无。 “仔细说。” “是，奴婢的人传来消息，今天下午有十几辆马车突然出现在那座宅子的门口，将躲在宅院里的高句丽人全都给接了出来。奴婢的人跟了上去，调查后发现，那些马车是长安城内有名的富商张家的，今天张家公子成亲，晚上大宴宾客……” “张家，就是那个盐贩子吗？”姜万钧知道这个张家。 话说，如果不是姜万钧出现，这个张家可是相当不得了。 在青海盐没有问世之前，来自山东的张家，可是有名的盐商，与宇文家关系很深。 杨广迁都洛阳的时候，张家几乎是散尽家财帮助杨广搜罗奇珍异宝。 后来杨广东征的时候，这张家拿出上千匹马，数万头驴，帮助隋军运输物资到前线，可是把杨广哄得相当高兴。 神奇的是，杨广没了，宇文家也没落了，可是张家却几乎没有受到太多的影响。 也不知走了谁的门路，李渊将张家家主奉为上宾，之后李渊离开长安，张家没有跟着走。 等到姜万钧进了长安，这张家主动将万亩良田归还给了百姓。只要是姜万钧的命令，张家执行得相当彻底。 看在对方还算乖巧的份上，姜万钧也没难为他，如今张家在长安混得也是风生水起，是长安首屈一指的富商。 “可这张家怎么和高句丽人扯上了？”从张家之前几次做出的选择来看，绝对是一个聪明人。 “陛下，或许不一定是张家家主的意思，他的几个儿子风评不太好。上次为了一个歌姬，豪掷千金，还与长孙无逸差点打起来……”宫宁不是有意给长孙无逸穿小鞋，他只是想引出长孙家与张家有旧怨，所以只能对不住长孙无逸了。 姜万钧听出了宫宁话中的含义，长孙无逸或许不中用，但应该还不至于轻易就与人结怨。 “这张家与长孙家有仇怨？”姜万钧的出身就决定了，他缺少世家的底蕴，对于一些家族之间的恩恩怨怨知道的不多。偏偏他窜起来的又太快，等到他身边聚拢了一大批人之后，有些事不会有人再会和他提起，这让他少了不少听故事的机会。 “奴婢听说，上一代张家的家主暗中向突厥人走私盐铁，被长孙大人告发差点丢了性命……” “这样啊！如此说来，当初在关中到处散播对皇后不利传闻的人里，很可能也有张家了。”姜万钧曾经考虑过彻查，不过被长孙皇后给劝住了。 彻查又能如何？ 该知道都已经知道了，就算表面不说，背地里也少不了议论。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当初大宁刚进关中，姜万钧已经杀了不少人，若因言降罪于人，有伤仁和。 更何况，人尽皆知，罪魁祸首是长孙顺德，作为侄子、侄女，长孙皇后难道还能对自己的叔父喊打喊杀不成？ 长孙皇后不仅不能追究叔父的责任，如果抓到了叔父，她还要求情，至于姜万钧是否原谅长孙顺德那是另外一码事。 “陛下要把人控制起来吗？”宫宁只有收集情报的权利，却没有动手抓人的权利。 当然，如果事情紧急，宫宁拼着受责罚，也不会让贼人逍遥法外。 “让朕想想，你去把赤牛叫来。”姜万钧现在有点看不懂高句丽人的动作了。 藏得好好的，突然之间跳了出来，还要去参加什么婚礼。 这演的是哪一出？ 是真的打算要动手，还是试探？ 如果是要动手，目标是谁？ 若仅仅是想杀人，谁又值得他们倾巢而出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 高句丽所图甚大，这点是毋庸置疑的，如果不能动摇大宁的根本，高句丽没有必要冒险。 可如果是试探呢？ 或许是发现宫宁的人跟踪，知道躲不下去了，所以跳出来吸引火力。 不管怎样，对方既然已经出牌了，那么姜万钧什么也不做肯定是不行的。 时间不大，赤牛被宫宁带了进来。 “赤牛拜见陛下……” “免礼，赐座。快到年底了，朕有个想法，对于那些交税比较多，平时积极行善的商人，朕准备按照一定比例进行退税，以奖励他们这一年为大宁所做出的贡献。” “陛下，今年河西遭了旱灾，这……”赤牛就差没说，皇上你这是闹哪样？ 大家对商人本来就颇有怨言，皇上鼓励和优待也就算了，还要奖励，魏征那个牛鼻子知道了还不爆炸啊！ “急什么？等朕说完。”姜万钧瞪了赤牛一眼，“既然要退税，自然要对一些商家先进行复核，朕可不想名单都拟好了，最后发现其中部分商家竟然做过不法之事。” 赤牛有点蒙，这所谓的复核，就是要查账了。 以奖励之名去查账，还可以这么玩？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地三百三十八章 吉祥物不“吉祥” 单纯的去查账当然会让人不满，尤其对于商人来说，信誉受损可是很严重的一件事。而且，不明不白的，就这么闯到人家家里去查账，搞不好非弄得一些商人，人人自危不可，姜万钧不想破坏这来之不易的局面。 赏赐就不一样了，凡是被“复核”的，那可就相当于进入天子的视线了。 “陛下要臣怎么做？”赤牛不知道皇上要干嘛，但这并不影响他接受命令。 “老牛，你去颜六家走一趟……替朕带句话给颜六，就从张家先开始查吧。”姜万钧根本不掩饰自己满满的恶意。 赤牛又被弄得一愣，这大晚上的，这哪是查账，分明是抄家啊！ “陛下，要臣调动禁军吗？” “有颜六的执法队够了，你的任务是把名单上的人带回来。”姜万钧说着示意宫宁把名单拿出来。 “赤牛将军，这是名单和画像。”宫宁早有准备。 “张家怎么处置？”赤牛一边接过名单，脸上闪过一抹杀气。 “那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姜万钧不知道张家参与多深，所以保留态度，张家的死活就看他们自己是不是作死。 “臣明白了，陛下，如果高句丽人反抗怎么办？”赤牛对于那些不忠于大宁，不忠于皇上，有威胁的家伙，向来不会手软。 “留几个活口，连夜审讯，明天天亮之前朕要结果。”姜万钧将一根铜尺丢给了赤牛。他有种预感，如果这一切都是金泽留下的圈套，那么审讯结果应该就是金泽挖的陷阱了。 其实，算了…… “是。”赤牛接过铜尺藏到袖子里离开了。 姜万钧站起身在地上走了两圈，他刚才其实有一个机会，可以借机除掉几个让他头疼的人，然后栽赃给高句丽人。但他忍住了，那几位来自江南来的“儒生”不知道，他们刚才等于是鬼门关转了一圈。 那些“儒生”在姜万钧眼中一无是处，哪怕有一点用处，姜万钧也不会动杀心。 偏偏他们还总以为自己很重要，国家没有了他们就是不完整的。 是啊！要是没有人吃里扒外的家伙，大宁的律法要删去好几条。 唉！ 曾经姜万钧说魏征是自己的一面镜子，实话实说，当时在说的时候，多少有那么一点“恶作剧”的成分在里边。 但在不知不觉中，姜万钧还真应了长孙皇后之前说过的话，魏征已经成了他身上的一个“枷锁”。 刚才那一瞬间，姜万钧差点就要命令宫宁对那几个朽儒动手，却一下子想到了魏征。不管姜万钧做得多么的天衣无缝，魏征一定能够猜出来是他让人做的。 结果会如何？ 姜万钧不知道，但他真不忍心打碎那一面镜子。 这个头一开，开弓没有回头箭，自己再也没有办法回头了…… 姜万钧站着发呆的时候，宫宁站在墙角垂手而立，跟随姜万钧的时间长了，他非常了解皇上的脾性。刚才皇上的情绪明显有点不太对劲，不过很快调整了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姜万钧突然开口召唤了一声，“宫宁。” “奴婢在。”宫宁往前走了几步，距离皇上还有两步远的时候停了下来。 “宫宁，怪朕不放权给你吗？” 宫宁吓了一跳，“奴婢能时时刻刻跟随在陛下身边，已经是得天之幸，岂敢奢求更多？奴婢万万不敢这么想……” “不用紧张，朕知你忠心。朕不过是想通了一些事情，这天下间，朕恐怕也就只能和你说一说了。”姜万钧总不能到处宣扬，自己打算组建“东厂”、“西厂”，监视百官，最后突然醒悟不玩了。 都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但如果是皇上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陛下对奴婢的信任，奴婢万死也难报答万一。” “也罢，那就不和你说了。”姜万钧知道宫宁在怕什么，知道皇上的秘密可未必是一件好事。到时候搞不好睡觉的时候都要睁一只眼睛，而且随时都可能被皇上杀了灭口。 唉！他终究还是没有办法做到“道德真空”。 “谢陛下。”宫宁能够感觉得出来，皇上是出自真心的。但他同时也明白，这个世界没有什么东西是一成不变的，信任和猜忌之间只有一步之遥。 很多时候，猜忌正是因为从信任开始，越是信任越担心背叛。 作为刑余之人，宫宁清楚自己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皇上给的，对于他来说，皇上的信任比任何东西都重要。除了信任之外的其他东西，他得到的越多，反而越危险。 再说另一边的赤牛，尽管皇上没有同意他调动禁军，但他可以动用自己的亲卫。 到了赤牛和霍方这个级别，在长安城内他们可以动用百位亲卫。 事实上，赤牛和霍方身边的亲卫只有不到五十人，平时他们往往不会带超过三十人的亲卫。 一方面是用不着，另一方面则是为了表示低调。 颜六听到下人禀报，说赤牛来访，一边披上衣服往外跑，一边吩咐人打开中门， 大晚上的访友本身就十分可疑，尤其来的还是赤牛，颜六丝毫不敢怠慢。 看着摇摇晃晃差点被踹倒的大门，赤牛哭笑不得，他就知道会是这样，所以他才没直接嚷嚷有“圣上口谕”，要不然颜六非把房子给点着，把全家人全拉出来接旨不可。 “牛哥，您这是闹哪样啊，大晚上的，也不提前打声招呼……” “别废话，圣上口谕。”赤牛从袖子里抽出一根铜尺比划了一下，又放了回去。 颜六正要跪下去却被赤牛一把拎了起来，“站着听就行……”赤牛尽可能简洁的将命令传达了一遍。 颜六眼睛已经笑得看不见了，执法队终于派上用场了啊！颜武去了刑部，现在执法队他就是老大，可执法队到了长安之后，和吉祥物差不多，几乎派不上用场。 如今终于听到了“福音”，颜六要让世人知道，吉祥物，不吉祥…… 就在颜六召集执法队的时候，此时的张家，高朋满座，大排宴宴，能坐到主桌上的客人，个个身家巨万。 不过作为张家的家主，张弛心里头并没有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高兴。 原因很简单，宾客中无一人是官身。 这代表了什么？ 这代表张家的财富犹如空中楼阁，漂亮归漂亮，但太容易破碎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三十九章 官兵上门 可惜，张弛的三个儿子并不能理解他现在的焦虑。 在宴席的一个角落里有一波比较特殊的客人，是张家三公子请来的，据说在辽东做皮货生意，背后有高句丽高层撑腰，就连高句丽来大宁的使节都要给面子。 三公子前些日子亲眼所见，来自的辽东的客人训斥高句丽使节像训斥孙子似的。 自打那一刻起，三公子便动了与对方结交的念头。 对方做皮货生意，与张家贩盐没有利益冲突，相反还能帮助张家打通商路。 随着青海盐问世，张家再想从山东贩盐到关中，获利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可观了。 这中间因为战乱等原因，许多商队宁可西进，也不愿意往东去。张家为此不得让出更多的利益上下打点，雇佣人手。 如果能将盐贩卖到高句丽去，那么对于现在的张家来说，绝对是一场及时雨。 不少消息灵通的人，正在偷偷打量角落的那一桌客人。 只是让他们有些失望，那一桌客人狼吞虎咽，哪里有半点风度。 这就是高句丽的贵族？ 是不是被骗了？ 张弛狠狠瞪了三儿子一眼，强忍着怒意，若今天不是他最宠爱的小儿子大喜的日子，他非发火不可。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上次三儿子还带回来一个和尚，说可以破解张家的血光之灾，结果拿出一柄桃木剑，在那“跳大神”，差点没把张弛气死。和尚不会诵经，却用道门的手段，这不是见鬼了吗？ 场上有这么多宾客看着，张弛感觉脸都要丢尽了。 “金先生这是不拘小节，能够在众目睽睽之下，旁若无人的大快朵颐，这气势就不是那些出自小门小户的人能拥有的……”三公子一脸崇拜的解释道。 “三哥，你信不信，街边的乞丐能吃得比他们更有气势，上次我看见，有一个差点把碗都给吃了。”一直和老三不对付的老四，一点不给面子道。 “行啊，那你去找一个乞丐来，我看看他敢不敢在这么多人的面放肆。” “现在长安的乞丐都去城外挖沟去了，我上哪找去？” “找不到就别废话。” “呵！乞丐我找不到，但找一个敢这么放肆的还不简单？随便去后院找两个下人，给他们两百大钱，还不是让他们怎么吃就怎么吃。” “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老二敲了敲桌子，“被骗了无非是损失点钱，丢点脸，但把来历不明的人往家里带，这是取祸之道。” “二哥，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什么叫来历不明？不认识就是来历不明吗？前几年我还不认识你呢！你是不是也来历不明？”老三一脸鄙视道。 张家二公子是私生子，三年前才被接回府。 “闭嘴，你那几个朋友吃得差不多了，把他们带出去吧，再晚就要宵禁了。”张家长子开口了。他是张家嫡长子，在张家说话还是有一定分量的。 母亲走的早，也没给他留下个弟弟什么的，这些同父异母的弟弟，仗着后宅有人撑腰，谁也不服谁，平时他也懒得管。但是今天有这么多客人在，他再不出声，让几个弟弟闹起来还得了？ “我不去，要去你们去。”老三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把朋友往外赶，他以后还要不要在京城里混了，“宵禁就宵禁，府上又不是没有客房。皇上也是，有什么可禁的，我看取消得了……” “住口！你想死吗？”老大脸都吓得没有血色了。 也幸好场上热闹嘈杂，老三又只是小声嘀咕，要是被别人听去，这可是掉脑袋的大罪。 张家兄弟几人脸色都异常难看，哪怕与老三关系比较好的老五这会儿也是怒目而视。 老三经常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打交道，那些人背后没少说皇上的坏坏。老三一开始也吓得够呛，但慢慢的，他发现也没什么，如果见面不抱怨两句皇上，总感觉缺少一点“比格”。 张家兄弟拌嘴吵架的时候，那一桌高句丽人正在偷偷打量着周围。 他们这次出来就没打算活着回去，要不然也不至于不顾形象的狼吞虎咽。他们现在是当成这辈子最后一顿饭在享用，有酒有肉，吃完就可能要上路了。 当然，也可能是他们想多了，宁皇未必会对他们动手。 不过不管怎样，他们的使命就是“自爆”，这是与李唐达成交易的一部分。 李唐已经决定派齐王李元吉去辽东，如此一来，留在长安的高句丽使节便失去意义。 现在李唐那边还在极力封锁消息，一旦大宁收到了消息，那么他们这些人恐怕就要活不成了。 早死晚死都要是要死，临死前做一些有意义的事，也可以为家人留下一笔“遗产”。 就在众人推杯换盏间，门外两个下人连滚带爬跑了进来，撞翻了好几张桌子，碗碟散落一地。 “官兵来了，官兵来了……” 生活在乱世，官兵和劫匪之间往往有时候是没有区别的。 尽管宁军的纪律大家有目共睹，但在一些心思活络的人看来，那都是欺骗百姓的。 而心思活络的人，商人里面最多。 同时也正是他们这些人，家大业大，身价不菲，更怕死，更担心家业被人所夺，也更怕官兵。 场上出现了一丝骚动和慌乱。 “张兄，这是怎么回事？” “是啊，我可什么都没干。” 有人已经吓哭了，吃一顿酒席搭上一条命算怎么回事。 “人呢？”张弛也有点腿软，强装镇定问道。 “在门口呢！”下人擦掉脸上的菜汤哭丧着道。 “慌什么？带老夫去看看，或许有什么误会。”张弛说着指了指高句丽人那边的桌子，“看住他们。” “父亲……”老三火了，这不是当众打他的脸嘛！ “把这个逆子绑了。” 张弛能带着张家走到今天，绝对不是笨蛋。 张家之所以留在长安，没有跟随李渊离开，正是看中了那位宁皇对商人的支持。张家今天的困局的确和朝廷政策有关，但这并不意味着朝廷有意打压张家，这点张弛还是能够分得清的。 所以张弛从没有谋反的心思，身正不怕影子斜，这是其一。 其二，朝廷如果想要对张家不利，只需要一纸公文，用不着兴师动众带兵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四十章 检举 那么官兵为何而来呢？张弛首先想到的就是那些高句丽人，在场的客人里只有他们的身份最特殊，因此他最先怀疑的便是官兵为他们而来。 官兵没有直接闯进来，恰好佐证了他的判断，所以在一开始的慌乱过后，张弛率先反应了过来。 高句丽人被府上的下人给绑了个结实，然后拖了出去。 张弛简单整理了一下，然后急匆匆从院子里走出去，来到门口，一眼便看到了领头的赤牛和颜六。 “张弛见过两位将军，不知张家哪里触犯了天条……”张弛根本不认得两人。 “张家主误会了，颜某是大宁监察部稽查，这一次来可是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年关将近，圣上准备举行国宴，款待这一年为国家做出巨大贡献和牺牲的臣民。商人这一年对大宁的付出大家有目共睹的，怎可缺席？而张家主恰好在备选名单上……” “草民张弛叩谢天恩。”张弛说着朝着皇宫的方向磕了三个头。 “张家主，这对于你们来说是天大的喜事，但颜某心中却忐忑不安。”颜六故作为难道。 “请将军示下。”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你们能有今天这样的家业，底子没有一个干净的，这点不用颜某多说，你们心里也都清楚。” “将军，小老可从来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啊！”张弛心里咯噔一下。 他当然清楚自己是怎么发家的，当年投靠宇文家，排挤同行可是无所不用其极。张弛自认自己还算干净，但干过的那些事追究起来也足够掉脑袋的。 “以前你们做的那些事，颜某懒得追究。但是这一次不一样，如果圣上前脚邀请你们赴宴，后脚你们就犯了事，圣上的脸面往哪放？颜某到时候就是抄了你们的家，也无法给圣上一个交代。” “是，是……那将军的意思是？” “所以颜某这次来只做一件事，那就是替你们把屁股擦干净。你也可以拒绝，颜某绝不强求。” “不不，小老愿意配合。”张弛虽然不懂里边有什么道道，但他知道，拒绝的后果张家承受不起。 “那就好。惩前毖后，治病救人，张家主放心，只要在大宁入主关中后，你们没有偷税漏税，没有不法之事，朝廷不会难为你们。你也可以检举揭发其他人的不法之事，争取立功……” “是，是，将军容禀，小老正好有一件事要禀报。今日府上为犬子办婚事，来了几个高句丽的商人。他们说是商人，可是小老觉得不像，怎么看都像奸细，现在已经被下人们控制起来……” 颜六看了一眼赤牛，赤牛点了点头。 话说赤牛真对跟前这个小老头是刮目相看，这反应，可以啊！ “行，把人带出来交给我的人吧，我们会回去调查清楚，还有没有别的事？”颜六没想到这么顺利，但他不打算就这么收场。 皇上既然放权给他，他若这么就回去了，底下的弟兄们会失望的。 作为上官，该争取的就要争取，当吉祥物可还行？ “有，李家违反朝廷禁令，私自制钱。” “好得很啊！”颜六整个都兴奋了起来，皇上不久前还提到过这事，没想到在这找到了突破口。 “还有没有？” “王家在城外的庄子里囚禁了三千多位女人为他们织布……”张弛想都没想就把王家也给卖了。 “好胆。”颜六怒火中烧。 他之所以成为孤儿，被颜府收养，就是因为母亲失踪了。 早前他一直以为母亲遇到山贼或者劫匪了，现在听到张弛的话，他才想起来，母亲便会只织布。 “牛哥。”颜六眼睛通红，他现在就想出城。 赤牛不知道颜六经历了什么，但这并不影响他理解颜六的心情。 “你的人留下，这我的令牌，可以调动三千人，陛下那边我会替你解释。”赤牛摘下腰上的令牌递给了颜六。 “谢牛哥。”颜六接过令牌就打算拎着张弛上马。 “将军，将军，小老不知道地方，小老的儿子知道……”张弛半真半假道。 他已经这么大岁数了，真被丢到马背上，到了地方非被颠散架不可。另外他感觉到这是一次机会，是一次天大的好机会，他不认识赤牛，但一个在长安城内可以轻易调动三千兵马，并且可以和皇上说得上话的上官，岂能是简单人？ 这是大腿啊！ 他年纪大了，未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前途，但是自己的儿子不一样，他还年轻，有无数可能，如果可以与眼前这两位大人物产生交集，未来说不定可以鱼跃龍门。 张家小九被人从洞房里给拎了出来，连喜服都来不及换就被拽上了马背。 整个张家都被搞蒙了，至于被带走的高句丽人，现在已经没人顾得上。 张弛那一张笑成了花一样的老脸，让谁见到都想抽一鞋底子。 到底发生了什么？ 刚才大家还以为张家要大难临头了，怎么突然之间气氛就变了。 “张家主，小九这是？” “诸位莫急，此事是事关机密，可不是我们可以随便议论的，大家继续吃酒。”张弛故作高深道。 事实上他也有点蒙，稍微冷静下来，他发现好多疑点。监察部他是知道的，但是这“稽查”算什么官职？ 以前都没听说过，而边上那一个明显官职更高，一个腰牌就可以调动三千兵马。 不要忘了，这里可是长安，天子脚下。 不需要皇上批准，不需要兵部批文，这是不是太假了？ 张弛如果知道，赤牛之前担任的京兆府尹，曾经是李世民做过的，非惊掉下巴不可。 “父亲……”作为张家嫡长子，他比任何人都紧张。 “三儿不要放出来了。”张弛有预感，今晚的事和那些高句丽肯定脱不了干系。 再说另一边的赤牛，带着高句丽人直奔刑部大牢，高句丽人的反应让赤牛有些摸不清头脑。 为什么不反抗呢？ 难道认命了？ 看样子年底前要和皇上说说，这长安城需要好好犁一遍了，还不知道城中藏了多少宵小之辈。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四十一章 “抱薪救火” “娘娘，宫里传来消息，今晚陛下召见了赤牛将军……” “知道了。”长孙皇后合上书，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最近有些事有点超出她的预想。现在她越来越觉得，离开皇宫是她最糟糕的决定，知道得越多，反而越让她心里没有底。心里越没有底，她越想知道得更多，这成了一个死循环。 直到她看到了，皇上之前在前往朔方时，曾派霍方去河西调查过长孙无忌这样的情报，瞬间让她毛骨悚然。 长孙无忌一定是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但这不是让她恐惧的原因，皇上既然已经表明态度不想追究，说明长孙无忌事不算太严重。 让她真正恐惧的是，自己竟然可以知道这样隐秘的消息。 是她留在宫中的眼线太厉害，还是皇上有意让她知道这些的？ 如果是她留在宫内的眼线太厉害，她就必须要小心了，说到底她与皇上才是真正的“同盟”，一旦有人对皇上构成了威胁，对于她来说是非常危险的。 若是皇上有意让她知道的，这同样是很危险的事，说明皇上知道有人给她传递消息。 皇上把这个消息告诉她，目的是什么？ 不管怎样，这件事都让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她的直觉告诉自己，必须尽快见到皇上，但她又实在无法开这个口。 怎么办？ 就在长孙皇后纠结的时候，赤牛已经带着审讯的结果再次来到了政和殿。 “陛下，这是审讯的证词。”赤牛的脸色有些不太好，如果可以选择，他宁可不知道高句丽人说了什么。 “颜六呢？”姜万钧很随意的问道。 “张家家主检举说，‘王家在城外的庄子里囚禁了三千多位女人为他们织布’，颜六的状态有些不太对劲，所以臣私自做主，让他带兵出城了。” “嗯。”姜万钧没太往心里去，低头认真看起了高句丽的“证词”。 这是一份名单，上头罗列了与高句丽人接触过的人，以及他们干的一些事。 阴小娘的名字赫然在列，这让姜万钧一阵冷笑。 阴世师的女儿阴小娘是裴寂安插进来的，这事姜万钧早就知道，还特意让宫宁跟进，若是有人联系阴小娘，宫宁可以顺藤摸瓜，找出李唐留在长安的间谍网络。 不过一直没有动静，这次被翻了出来，这说明什么呢？ 说明李唐与高句丽合作了，他还真没想到李唐那边的动作这么快。 那么高句丽的使节就没有用了，“让人，把高句丽使节都控制起来吧！” “是。”赤牛说完并没有离开。 “怎么了？”有些奇怪的问道。 “陛下，高句丽人还说了一件事，他们知道了陛下曾经派霍方去河西调查长孙无忌的事……”赤牛记得，上次皇上让宫宁带酒来找自己，恰好和自己说了这件事。如此一来，赤牛和霍方都可能是泄露这件事的人。 说好了秘密调查的，如今连高句丽人都知道，这叫什么秘密？ 如果传到长孙无忌的耳朵去，就算长孙无忌嘴上不说，心里也会有些不满。 姜万钧没有出声，将证词翻开到了第二页，上边正是关于这件事的记录。 只提到了他让霍方去调查，但调查的结果却没有说，是不知道，还是故意留白呢！ 如果是不知道，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从赤牛这里泄露出去的了。不过也不一定，霍方说漏嘴也是有可能的。 但仅凭这些，姜万钧是不会怀疑自己的两位亲信的。 “放心，朕还没糊涂到，别人挑拨离间都看不出来。” “陛下，但事情终究是泄露出去了，不能不查。”这也正是赤牛担心的地方。 想要查，从哪入手呢？他和霍方都有嫌疑，还有他们的身边人，这一旦查起来，非闹大不可。 “查是要查，你们回去自己查一查身边人，查不出来就算了。”姜万钧只能让他们自查，如果派别人去，霍方和赤牛的脸就不用要了。 “谢陛下信任，可臣都不知道从哪入手，出了这样子的事，臣万死难辞其咎。臣理应避嫌，臣举荐常和来调查臣周边的人……” “常和？”姜万钧听到这个名字顿时就是一愣。 这个名字，似乎和历史上那位配合李世民发动玄武门事变的玄武门守将同名。 “陛下也知道他？臣不在的时候，一直让他负责守卫玄武门……” “哼！不用你举荐了，既然你不知道从哪开始查，就从他先开始吧！宫宁，持朕的手谕，查抄常和的家，还有那些与他交往甚密的人。” “陛下……”赤牛被吓了一跳，要说与常和交往甚密，他就是其中之一。 “没有你什么事，咋咋呼呼干嘛？你去调动禁军，将玄武门守卫全部控制起来，还有那个叫常和的，立即审讯。去吧。”姜万钧签了两道手令递给了赤牛和宫宁。 赤牛还想说什么，但被宫宁用眼神阻止了。 两人接过手谕，走出了政和殿。 “赤牛将军，陛下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陛下说常和有问题，那肯定就是有问题，你要想保下常和，那就赶紧审讯，还他清白。” “我知道，可是……”赤牛一直拿常和当成接替自己守卫玄武门的接班人，那可是他实打实的亲信。一旦最后证明常和没有事，那这常和也就不能再用了。 “赤牛将军，奴婢还是劝你想想自己吧。”以宫宁对皇上的了解，绝对不会没凭没据的乱来。 常和如果真有事，那赤牛恐怕想不被牵连都不行，就算皇上不追究，朝中的其他大臣也不会同意。 “我明白了。”赤牛刚才只想着常和没有问题影响不好，但却忘了，常和如果有问题，那才是最糟糕的。 再说另一边的姜万钧，将赤牛呈上来的名单再次看了一遍。 这份名单或许是假的，但里边却可以看出很多问题来。 比如，这宫内一定有李唐的眼线，而且后边或许还有保护伞，否则早暴露了。 唉！ 姜万钧叹了一口气，有时候就是这么让人无奈。 有人看见着火了，觉得火是好东西，所以偷偷往里边添一把柴，自以为自己很聪明，却不知正好着了点火人的道。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四十二章 抓人，审讯 对于玄武门事变，历史上有种种猜测，姜万钧来到这个世界后，他也有了一种新的想法。 人们很多时候都把目光聚焦在了李世民和太子李建成身上，对于李渊在其中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往往被人当成是“反面角色”。 然而李渊会不知道自己的几个儿子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了吗？ 远的不说，杨广是怎么即位的，李渊不是不清楚，他如果一点准备都没有，打死姜万钧也不信。 皇帝这种生物，对皇权的执着，是常人无法理解的。 为了巩固皇位，皇上可以做任何事情。 所以姜万钧猜测，李世民和李建成、李元吉三人最后的火拼都是在李渊的计划之中的。 当李渊察觉到秦王李世民与太子李建成之间的平衡已经维持不下去的时候，他别无选择。 李渊要么选择保下一个，放弃一个；要么就选择两个全都放弃。 如果选择保一个，保谁？ 血统，能力，远近亲疏等等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一定是对他的皇位没有威胁才行。 很遗憾，无论秦王李世民还是太子李建成，不管谁最后获胜，都会对他的皇位造成威胁。 那么最好的办法就只能是，两个都放弃。 而想要两个都抛弃，还有一场政变火拼更合适的方式吗？ 没有。 三个儿子都参与其中，并且全部死在火拼中，绝对是最符合李渊心意的。 太子，秦王，齐王，三个儿子一起倒台，他们身后的势力将全部会被李渊收服，李渊再从其他儿子中挑一个顺眼的册立为太子，新太子无论如何也威胁不到他的皇位。 不过可惜，中间出了差错。 姜万钧怀疑，很可能常和就是李渊最后一枚棋子。 常和应该负责收尾打扫战场，将最后一位获胜者处死，如此一来李渊不用担杀子的罪名，又清理掉了所有威胁。 但常和却假戏真做，彻底倒向了李世民，以至于李世民活着走到了李渊面前。 即便到了这个时候，李渊其实依然拥有翻盘的机会，但是他不敢动。 因为有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其他环节是否可靠便存疑了。 李渊不管是为了活命，还是为了先稳住李世民，都只能妥协。 当然，这都是姜万钧胡乱猜的。 但常和这个角色的重要性是毋庸置疑的，现在这个人出现在赤牛的身边，自然引起了姜万钧的警觉。 当赤牛说起，“臣不在的时候，一直让他负责守卫玄武门”时，姜万钧心里咯噔一下。 凌乱的脚步声打断了姜万钧的思考，赤牛提着常和闯进了政和殿。 “陛下，臣有罪……”赤牛丢下五花大绑的常和，扑通跪倒在地。 赤牛真的是又惊又怒，他回去找到常和，只是说了皇上听到他的名字后便要查他，本是好心提醒，让常和想想是不是哪里得罪了皇上。却不曾想，直接把常和给吓得，竹筒倒豆子似的，把干过的事全抖露了出来。 赤牛感觉自己脸都被抽肿了，丢人啊！ 关键是他差点犯下大错，如果他帮常和把这次的事遮掩下来，后果不堪设想。不仅他要倒霉，他身边的所有人都躲不掉。 姜万钧皱了皱眉，“还有谁涉案？” “很多，宫里宫外都有。上到诸位娘娘，下到百官……” “去通知霍方和颜武，你们三个连夜审讯，等宫宁回来，朕会让宫宁协助你们，宫里宫外涉及到谁，一查到底。”姜万钧也火了，“宫里宫外都有”，让姜万钧有种被人戏耍的感觉。 “可是罪臣已经涉案。” “你的事回头朕再找你算账，还有霍方，先去查案吧！”哪怕到了现在，姜万钧也没有怀疑赤牛几人的忠诚。 赤牛和身后的几人听到姜万钧的话明显松了一口气，赤牛都没事，他们几个自然也就脱离了危险。 “是。”赤牛站起身，拎起瘫倒在地的常和向外走去。 这一晚，注定有人是没有办法睡安稳了。 …… 姜万钧这一晚上就没有睡，天亮之后才躺下，时间不大便鼾声如雷。 宫宁轻手轻脚的退到了门外，四个小太监赶紧围了上来。 “守在这里，里边有动静叫我。”宫宁总算能缓口气。 “是。”四个人太监都是宫宁一手提拔起来的，算是他的心腹。之前分管各个部门，这一次被宫宁都调了过来。 宫宁现在不得不小心，这宫里宫外太多吃里扒外的人了。 昨晚赤牛将审讯的结果呈上来，皇上便开始下令抓人。 抓人，审讯，然后再抓人，再审讯…… 不仅整个长安城都被惊动，就连这后宫之中也有多人牵连其中。 巫蛊，厌胜，通敌，贪腐，欺君，大不敬…… 表面上看上去光鲜亮丽，揭开盖子，里边让人不忍直视。 就连皇上最信任的禁军都不能幸免，更不用说其他地方了。 而引发这一场“地震”的，并非高句丽人的证词，而是一个名字，“常和”。 没人知道，为什么赤牛身边的一个亲兵会引起皇上的注意，但在搜查了常和的住所之后，一切都变了。 拔出萝卜带出泥，涉案人员越抓越多，以至于今天连朝会都没办法开。 内阁宰相已经全部被勒令在家闭门思过，后宫嫔妃也都被下了禁足令，哪怕宫外的长孙皇后也在被问责之列。 有些人或许并没有恶意，仅仅是希望掌握皇上的一些动向，皇上每天的饮食起居，见过什么人，都说过什么话之类的。 以前没人追究的时候，这些都不算什么大事，可一旦追究起来，那就成了不得了的大事。尤其这中间有一些人，还是别有用心的存在，他们将收集到的情报通过种种渠道传到了外边。以至于大宁皇宫根本没有秘密可言，连一些违禁品都可以送进来。 更让皇上愤怒的是，混进来的奸细因为会做事，所以备受信任，正渐渐掌握一定的权利。就比如那常和，赤牛不在的时候，他便是玄武门的守将。 还有那个叫福顺的太监，长孙皇后靠他来传递情报，特意将他提拔起来，宫中外出采购东西均由他来负责。 福顺和常和都是裴寂的人，也可以说成是李渊的人。 在这两个人的手底下，编织了一个网，许多人是这个网中的节点，他们有的互相并不知道彼此的存在，分属不同的势力，也没有交集，但他们收集到的情报最终会有一份流入福顺和常和的手上。 而为了自己的便利，包括长孙皇后在内，许多人都为他们大开方便之门。 宫宁的人在盯梢高句丽使节的事就是这么泄露出去的，高句丽人准备将计就计挖一个坑，把一份名单“泄露”给大宁君臣。 这份名单上存在一个最大的漏洞，那就是皇上已经知道阴世师的女儿阴小娘的身份。 高句丽人想要以暴露阴小娘的身份来“证明”名单的真实性，不仅没有得逞，反而因为画蛇添足，暴露了宫内的情报网。 再通过对常和的审讯，一下子把这个情报网给扯了出来。 涉案的人太多了，长安城已经戒严，现在所有人都在等皇上做最后的决断，不死人是不可能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四十三章 生火做饭 姜万钧一觉睡到了中午，如果不是被小骨朵吵醒，他能睡到晚上去。 姜万钧睁开眼睛，只见丫丫正在陪小骨朵玩，小骨朵现在连翻身都要人帮忙才行，两条小短腿蹬啊蹬。丫丫在边上咿咿呀呀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奶娘佟氏离着几步远，在一旁干着急也不敢上前。 见到姜万钧睁开眼睛，奶娘赶紧跪地请罪，“奴婢罪该万死……” “起来吧，别动不动就‘该死’、‘万死’的，好好活着不好吗？”姜万钧现在最不想听的就是这个“死”字，昨天听到太多次了。犯了错，就知道“请死”，把烂摊子全都丢给了他，真特么是见鬼了。 “这段时间多亏了你对小骨朵的照顾，等到小骨朵慢慢长大之后，你不仅要照顾她，同时也不能忽视了对她的教导。不会没关系，不会可以慢慢学……”姜万钧等于是给了小骨朵的奶娘佟氏一个保证。 长孙皇后之前定下的规矩，等到小骨朵断奶之后，佟氏会拿着一笔赏钱离开皇宫。 这也是为了防止，未来的皇子或公主对奶娘过度依赖。 姜万钧原本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但这段时间见到佟氏对小骨朵无微不至的照顾，他觉得，该给小骨朵一个依靠。 抽走依靠，固然可以让孩子更快的独立和成长，但太简单粗暴了，效果也不一定有多好。 佟氏千恩万谢后，小心翼翼坐在皇上赐的软垫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皇上逗着小骨朵玩。 为了吸引小骨朵的注意力，姜万钧也只能学丫丫，搞怪弄出一些动静来。 不过小骨朵不太配合，引来丫丫一阵得意的笑。 守在门外的宫宁听到里边传来皇上逗弄小骨朵的笑声，赶紧溜了进来。 “陛下，要下头准备膳食吗？” “去准备吧！”姜万钧还真有点饿了。 “是。”宫宁小跑了出去，冲着等消息的两个小太监招了招手。 “通知尚食局生火。” 这是一个信号。 因为昨晚的事，整个长安都像被人按下了暂停键，宫里宫外只能看到行走的卫士，霍方和赤牛两人一个坐镇宫外，一个坐镇宫内，随时等候皇上的旨意。 没人知道皇上打算怎么处理那些“罪犯”。 那些关进大牢里的人，死了是罪有应得，能活下来那是皇恩浩荡，所以不会有人关心。但是因为受到牵连而被禁足或闭门思过的人们却不一样，他们曾经是大宁“柱石”。 说起来也是讽刺，直到这个时候，大家才发现，他们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重要。 就算皇上一声令下将他们全杀了，大宁依然不会垮。 牢牢掌握军权的皇上，可以直接让军队接管大宁，并不会因为没有他们的辅佐就失去对大宁的掌控。 两个小太监一路飞奔，时间不大，随着尚食局女官一声令下，整个尚食局都行动了起来。 皇宫里的烟囱一冒烟，很快周边开始跟进，继而扩散到整个长安城，家家户户都开始生火做饭…… 之前还冷冷清清的长安，好像一下子活了过来。 而被禁足在各宫殿内的妃嫔，总算能喝上一口热汤，从早上开始，殿内的炉火都熄灭了，皇宫里只有政和殿里的炉火是燃着的。 “娘娘，喝口粥吧！太夫人亲手煮的，太夫人说了，火候可能还差了一些，但用来暖身子够了。”侍女低着头，跟本不敢去看长孙皇后的眼睛。 昨晚赤牛和宫宁二人带着皇上的手谕，来到长孙府上逮捕了十数位皇后身边的宫女太监。 逮捕已经是给皇后留面子了，要不然当场就要直接把人砍了。 经过昨晚的事之后，剩下的人胆战心惊坚持到了现在。 别人看到皇宫里开始生火会松一口气，可是对于长孙皇后身边的人来说，危机远远没有解除。 别人只需要获得皇上的原谅就够了，如果能重获皇上的信任那就更加完美。 但长孙皇后不同，仅仅是获得原谅和信任是不够的，失去皇上宠爱，一切都是无根浮萍。 现在皇上正在渐渐失去耐心，偏偏因为长孙皇后不在宫内，无法阻止这一进程。 “放这里，下去吧。”长孙现在一点胃口都没有。 这些天，她一晚上一晚上的睡不着，每当她闭上眼睛就要睡过去的时候，耳边总能听到姜万钧小声唤她的名字。可是等到她睁开眼睛仔细听，又什么都听不到。 魏征让人透露消息给她，说皇上亲口说，如果皇上现在有什么不测，会让丫丫来继承大统。 刚开始听到这个消息时，长孙是愤怒、委屈的，身边的人也为她感到不值。 魏征等人意思长孙明白，无非是希望她尽快向皇上服软，然后赶紧回宫“固宠”。 在外人看来，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皇后”之位，为了长孙家长盛不衰。 然而昨晚的事情好像一巴掌抽在了众人的脸上，事实证明，贤后不贤，忠臣不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能够百分之一百站在皇上身边的，只有丫丫和她身后的军方代表。 皇上再一次证明了他的判断是对的，但却让长孙皇后处在了一个尴尬的位子上，偏偏她又无可奈何，谁让她没有诞下一位皇子呢！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也感觉到了委屈，随着家家户户开始生火做饭，浓烟冲上了云霄，天空飘起了雪花。 下雪了…… 长孙无忌一路上昼夜兼程，马车都跑坏了好几辆，终于顶着风雪进了长安城。 长孙无忌一边打发人给太夫人报信，一边带着长孙无逸直奔皇宫。 他在没有得到皇上允许的情况下，离任回京，此事可大可小，就看皇上的意思了。 “兄长，这，怎么感觉不对劲呢？”长孙无逸上次回京，这街上热闹得很，如今路上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是有点不太对劲。”长孙无忌也察觉到了气氛不太对。 “要去打听一下吗？”长孙无逸本就像惊弓之鸟，现在心都飘了起来。 “算了，见到皇上就什么都知道了。”长孙无忌不想节外生枝。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四十四章 把皇上装进麻袋 在河西的时候，许多事长孙无忌可以一言而决。回到京城就不一样了，头上有内阁宰相，还有不知道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 天子脚下，官不是那么好做的。 “长孙大人，前方有人拦车，指名要见您。” 不用车夫禀报，长孙无忌意境看到了从路旁窜出来一人，挡住了马车的去路。 长孙无忌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从马车里走了出来，长孙无逸小心翼翼的跟在身后。 看清楚拦路的人，长孙无忌皱了皱眉，此人尖嘴猴腮，一看面相就不像好人，身上伤口还在流着血。 “你是？” “长孙大人，我是魏婴啊！” “魏婴？” “长孙大人，您不认得我啦？小的在洛阳时，曾在长孙府上伺候过二公子……” “抱歉，过去的时间太久远，记不太清楚了。你拦住我有何事？”长孙无忌总觉得哪里不对。 “长孙大人，您怎么回来了，赶紧逃吧，不久前霍方还去河西调查过您，您怎么还敢回来？ 长孙府上已经被那姜阎王派兵给围了，皇后娘娘现在自身难保，小的想要出城给您报信，却被人发现，现在正在追捕我。 长孙大人赶紧逃，回河西招兵买马，或者去洛阳投奔长孙本家……” 长孙无忌脑袋翁的一声，不是因为听到了消息吓的，而是他总算反应过来，察觉到自己好像落入了别人的圈套。 一队巡逻的卫士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 魏婴看到巡逻，撒腿就跑，边跑边嚷嚷，让长孙无忌赶紧出城，说什么城外有接应云云。 竹哨声响起，越来越多卫士听到动静跑了过来。 嘣！ 弓弦脱手的声音传来，接着是一声惨叫，魏婴倒在了地上。 “兄长，我们怎么办？”长孙无逸见到，家贼难防啊！麻蛋的，最近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多吃里扒外的东西。正好我要进宫，要不要一起？”霍方既然见到了长孙无忌，不可能让他到处乱走，尤其又发生了与魏婴碰面的事。 “那就多谢霍方兄了，辅机也正要去见皇上。”长孙无忌知道霍方的意思，不过他并不在意，被“押送”着去见皇上也好。 “家里那边要知会一声吗？” “辅机已经让人去报信，就是不知道……”长孙无忌看眼下的形势，也不知道报信的人会不会被人扣下。 “哦，那就没问题了。”霍方给下边人交代过，虽然眼下长安城在他们的掌控之下，但对于那些朝中重臣，该有的尊敬还是要有的，对百信也必须保证秋毫不犯。要是谁敢败坏宁军的名声，不用皇上下旨，他霍方就不会轻饶。 听到霍方的话，长孙无忌暗暗松了一口气，至少证明长孙家现在没事。 只是，刚才魏婴说，霍方曾去河西调查过他，是确有其事，还是挑拨离间呢？ “霍方兄，刚才那魏婴和辅机说，霍方兄曾去河西……”长孙无忌假装不经意提及道。 然而让长孙无忌没想到的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霍方杀气腾腾的眼神给吓得说不下去了。 “霍方兄，辅机没有别的意思。” “唉！见了陛下再说吧。”霍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可以说，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都是因其而起。 皇上发现了长孙无忌在搞奴役贸易，派人去调查，发现长孙无忌没有不轨企图。 这个时候，皇上遇到了难题，既不能支持，也不能反对。 如果支持，这与皇上之前努力废除奴隶制不符，若人人争相效仿，等于是在开历史倒车。 如果反对，这又会不利于缓解河西灾情和有效解决草原问题。 在没想到更好的办法之前，皇上只能装作不知道。 本以为把事情压下，可以缓缓图之，皇上都已经说服了魏征，却在皇后那里栽了个跟头。 接着又因为这件事，常和暴露了身份，这才有了昨晚的大搜捕。 现在好了，消息转了一圈又传到了长孙无忌耳朵里。 也就是说，皇上为此事所做的所有努力，全部失败。 这里边有敌人的功劳，也有自己人的功劳。 “贤后”，“忠臣”，“良将”，配合着把皇上给装到了麻袋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四十五章 姜万钧出手了 接到霍方的禀报，姜万钧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说什么呢？ 甩锅甩出去个“回旋镖”，最后又扣到了自己的脑袋上。 郁闷啊！ 姜万钧自嘲的笑了笑，他又不是输不起。 “让长孙无忌进来吧！”姜万钧需要仔细了解一下河西现在的情况。从往来的文书上，根本看不出什么来。 “是。”宫宁退了出去。 时间不大，宫宁将风尘仆仆的长孙无忌带了进来。 长孙无逸跪在了门外，学起了鸵鸟，把脑袋埋到了雪里。 “陛下，长孙无忌带到，长孙无逸也跟来了，在门口跪着呢！” “嗯。”姜万钧点了点头。 “罪臣长孙无忌，叩见陛下，恭问陛下圣安。” “辅机来了，起来吧，赐座。”姜万钧揉了揉太阳穴，看到长孙无忌，姜万钧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两人其实都是被人坑了。 “谢陛下。”长孙无忌听出了皇上语气中的无奈，也没再坚持说自己有罪。 “唉！你在河西买卖奴隶的事，朕听说了。”姜万钧没有隐瞒的意思，“当时朕带人正要前往朔方，恰好听到有人说起河西买卖奴隶的事……” “辅机明白，陛下是为了维护臣，所有才派人去调查。”长孙无忌虽然心里不太舒服，但嘴上却不敢有任何不满。 “你明白就好。朕当时就在想，这么隐蔽的事怎么弄得人尽皆知，你长孙无忌是不是膨胀了？朕最担心的是，军方参与其中。当着你面，朕不介意明说，朕立志要将大宁的军人打造成国家的守护者，任何人都不许破坏朕的计划……” 长孙无忌听到皇上的解释，心里舒服多了，赶紧站起来表态，“陛下的教诲，臣一定时时刻刻牢记在心里。” “哎！算了，不说这些。既然你已经回来了，那就和朕说说河西的情况吧！”姜万钧不打算在奴隶贸易的问题上多说，这口锅他背着就是了。 “是。” 长孙无忌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始说起河西的事。 在没有见到皇上之前，长孙无忌焦急万分，别人不了解河西的情况，他清楚啊！现在河西就是一个大油罐子，沾火就可能着。 今年粮食绝收，百姓手上根本没有存粮，全靠工商业支撑着，这才维持住现在的局面。在这中间，长孙无忌做了大量的工作。有些事是犯忌讳的，可是长孙无忌不得不去做。 如果换一个人到河西主持大局，稍有不慎就可能弄出大乱子。 姜万钧在河西的时候，制定了严格的雇工用人制度。当时考虑的是，既要保证工业人口，同时又要避免农业人口大量流失。 姜万钧制定的政策，在当时起到了积极作用，在劳动力缺少的情况下，维持了产业平衡。 可是随着大宁入主关中之后，平衡就被打破了。 关中的劳动力不值钱，所以大量流民涌向河西。 一开始姜万钧乐意见到关中的百姓向西迁徙，所以不仅没有阻止，还警告长孙无忌不得拒收。 可移民带来的问题很快就出现了，大量劳动力的涌入，使得用人的工厂开始挑挑拣拣，甚至与官府讨价还价。 以至于姜万钧当初制定的政策，长孙无忌根本推行不下去，若他继续坚持原来的那一套，工厂就要搬出河西了。 尤其随着河西大旱，一下子又多出上百万的剩余劳动力得不到妥善安置。 长孙无忌只能做出妥协和让步，这才有了河西现在的繁荣。 可如果这层窗户纸要是被人揭开，那麻烦可就大了。 皇上不知道的时候，背锅的是他长孙无忌，他自己也做好了背锅的准备，这也是他的底气来源。可当皇上知道以后，那么背锅的就是皇上了。 面对河西这个烂摊子，谁能收拾？ 姜万钧也头疼了，本来姜万钧想的是用褚遂良和赤牛这对组合。 但随着常和卷入这次的事，赤牛需要好好整顿禁军，打发他去河西就不合适了。 如果让褚遂良单独去河西，恐怕玩不转。 “辅机以为谁能胜任？”姜万钧看向长孙无忌。 “臣不知道，或许内阁宰相会有办法。”长孙无忌不怀好意道。他打算豁出去被人弹劾，把这个包袱丢给内阁，看看内阁怎么玩。 “你呀！你如果把包袱丢给内阁，信不信最后转一圈会落到你自己头上。”姜万钧自己脑袋瓜上扣的那一口锅，不就是前车之鉴嘛！ “臣知道，臣就是不甘心。臣所做的一切，虽有部分私心作祟，可从没有忘记陛下的教诲，时时刻刻以国家的利益为重。到头来却给陛下惹了一堆麻烦，还要陛下替臣受人刁难……” “辅机这话就有些过了，除了观音婢，可没人敢刁难朕。” “是，是臣孟浪了。”长孙无忌刚才说秃噜嘴了，现在想起来刚才的话有搬弄是非之嫌。 “嗯，河西的事，你回去写一份报告，详细说明情况，然后交由内阁审议，让内阁拿主意。”姜万钧决定支持长孙无忌去找内阁的麻烦。 “是。臣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门口跪着的是长孙无逸吧？”姜万钧已经接到了宫宁小声禀报。 “是，还请陛下恕罪。” “算了，你回去好好管教管教，别被人利用了，到最后亲者痛仇者快，何必呢！”姜万钧也懒得去追究。敢利用长孙无逸，不用他动手，长孙无忌就不会放过那些人。 “臣回去一定严加管束。” “嗯。宫宁，传旨。 撤销戒严令，禁足的，在家闭门思过的，全部取消禁令。 告诉赤牛和霍方，把人和卷宗交给刑部，他们不用再插手。 辅机，你跑一趟。 明天以内阁的名义，举办一场国宴，招待新罗使节，京城内的朝中重臣的家眷，百姓，百工以及工商业代表，都在受邀之列，别忘了给李秀宁，房玄龄，杜如晦发一份请帖。 朕就不出席了，由皇后代朕出席。 内阁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广泛讨论，征求大家的意见，商量一下是否保留奴隶制的相关问题；以及大宁帝国的继承人如何选择，立嫡立长，还是立贤…… 将结果呈报给朕一份，同时刊登在新一期的报纸上。”姜万钧出手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四十六章 糊涂啊 “陛下，这……”长孙无忌汗毛都竖起来了。 “哦对了，年前的朝会取消，什么时候恢复另行通知。” 不管大家最终商量出来的结果如何，姜万钧都会签字，他就是要看看，谁是“敌人”，谁是“自己人”。 另外姜万钧已经下定决心，绕开魏征等人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改造大宁。 整天坐在朝堂上纯粹是浪费时间，还不如干点正事。 宫宁和长孙无忌领命退了下去，姜万钧拿起笔开始写计划书。 姜万钧想好了，他的第一站便是后山的铸造局。 炮管的研制进度可以不急，但攻城器械必须加速进行改进。姜万钧过去坐镇，不仅仅是去监督的，他要趁机培养一些人才出来，将自己的一些想法传承下去。 他的第二站是皇庄，开春后占城稻项目就要上马了，一些水利设施，还有一些农具，都有改进改良的地方。 不管到了什么时候，粮食问题都是国家的重中之重。 现在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四十七章 速回宫 “臣，长孙无忌，拜见皇后娘娘，躬问皇后娘娘金安。”长孙无忌滚落下马，匍匐在地上，不管心中是如何想的，但在大庭广众之下，能多恭敬就表现得多恭敬。 这不仅是臣子的本分，同时也是给皇后张目。 长孙无忌的好心显然是用错了地方，只听对面的马车里传来一声冷哼，长孙无忌那个心呐，好像被人狠狠揍了一拳。 过了一会儿，马车门推开，长孙皇后身边的侍女趙虞走了出来。 经历了一些事之后，有军方背景的趙虞脱颖而出。 趙虞是趙离的妹妹，兄妹二人在河西的时候，一个负责保护姜万钧，一个负责保护长孙。 趙离已经得到了重用，现在在巴蜀与丘和二人配合得相当默契。 而趙虞之前并不太受长孙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四十八章 不讲理 “宫宁，你好大胆子……” 宫宁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很快他就看到长孙皇后提着一把剑冲了出来。 “娘娘恕罪，奴婢实在不知哪里冒犯了娘娘，还请娘娘明示。”宫宁虽然被吓了一跳，但他自认自己没有做错什么，怎么就突然惹恼了长孙皇后。 “本宫问你，陛下呢？你把陛下藏哪了？为何拦着本宫的人见陛下？”长孙用剑尖指着宫宁喝问道，大有一言不合就给宫宁放血。 “娘娘，奴婢冤枉啊，就算给奴婢一万个胆子，奴婢也不敢把陛下藏起来。 陛下明见万里，岂是奴婢能蒙蔽的。 陛下真不在政和殿，在奴婢到长孙府上传旨之后回来，陛下就丢下奴婢去后山铸造局去了。 奴婢正要向皇后娘娘请示，要不要派人过去伺候，还请娘娘做主，陛下走的时候连件厚实的衣裳都没有穿……”宫宁了解长孙皇后的脾气，也知道怎么说会逢凶化吉。 果然，听到皇上“连件厚实的衣裳都没有穿”，长孙皇后也有点急了。 “陛下出宫，你们为何不拦着？”长孙不讲理的劲头上来了。 “奴婢拦不住啊！陛下的脾气娘娘您是知道的，这宫里头，除了娘娘，谁能劝得住陛下。”宫宁一个马屁甩了过去。 “哼！都是一群没用的，要你们何用？趙虞，你带两件衣裳去后山，看看陛下那里缺什么少什么，然后回来禀报。” “是。”趙虞领命道，她也正想去见皇上。皇上曾经答应过她，未来女子不仅可以做官，也可以领兵打仗，她志向从来不在这宫里头。 趙虞抱着两大包衣裳，带着两个亲信走了。 长孙皇后再次下令道：“宫宁，去把贤妃，德妃请来，还有尚宫，尚食等六局主事和二十四司主事都叫来。人带来了让她们在立政殿侯着，本宫先去看看小骨朵。” 长孙还不知道经过昨晚的一番清洗，底下还剩下多少人。不过她知道，皇上离开，又把宫宁留给她，就是默认她回来接手整顿。 “奴婢领旨。”宫宁看着长孙皇后手上的那把剑，心里头直打鼓。 这时候，听说皇后回宫的小兰一路小跑了过来。 看到小兰，长孙难得露出了笑脸，这个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丫鬟，或许是此时唯一能够让她感觉到亲近的人了。 “娘娘，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有好吃的没有？” “就知道吃，我不在的时候，这宫里都乱成什么样了。” “乱成什么样了，我怎么没发现？”小兰一头雾水，哪怕昨晚宫里抓人，也没人打扰她，只不过早上的时候没有人给她送吃的，幸好她有存粮。 长孙低头看了一眼小兰的肚子，一阵叹气，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小兰是宫里第二个怀上的，可惜，皇上嫌小兰岁数小，小兰自己也不争气。 上次皇上好不容易留宿在她那里，结果两人下了一晚上棋，赢了一串铜钱的小兰还跑来显呗。 “娘娘，你不在的时候，陛下晚上一直都是住在政和殿的，也没有召见过别人……”小兰凑到长孙耳边小声“通风报信”道。 “唉！算了，一起去看看小骨朵吧！”长孙以前听到这样的消息，或许会觉得很高兴，但是现在却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没有皇子，皇上甚至不介意让丫丫来继承大统。 她能感觉得出来，皇上是认真的，不是说着玩的。 为了大宁，皇上已经做到了这种程度，任何人都要想一想自己该如何自处了。 凡是跟不上皇上的脚步的人，都将会被丢弃，皇后，宰相，也都不能例外。 这让长孙觉得有些烦躁，就好像皇上随时都可能抛下众人飞升仙界，而她却只是蝇营狗苟的凡人。 皇上如果是神，皇后怎么可以是凡人呢？ 此时的魏征也很烦躁，在帝国继承人的问题上很快就达成了共识。 之前还极力反对的人，现在改口说什么，“立贤”也没什么不好。 之前与其说他们是担心诸位皇子陷入夺嫡之争对国家不利，不如说他们担心世家的根基被破坏，立嫡立长可以保证世家的传承不至于出现变故。 不过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只要把皇家从世家里摘出去，冠以“神圣”之名，那么就影响不到世家的继承人制度了。 甚至有人会想，皇子中“谁贤谁不贤”，还不是他们说了算，到时候自然是谁对他们有利，谁就是“贤良”。 但魏征知道，皇上是不会给他们插手的机会的。 让魏征烦躁的是关于“奴隶”的问题，他是赞成废除奴籍的，但阻力非常大。 魏征不得不一再让步，最后只是为废除奴籍保留了一种可能。 所有“奴籍”必须登记造册，没有登记造册的人，会被官府没收。 魏征这是跟皇上学的，只要有迹可循就好，最怕的就是两眼一抹黑，想解决都没地方入手。 对于这个结果，魏征是不满意的，可他也没办法。 正如户部官员所说，想要派人去调查，可派下去的人都是不支持你的，你还能期望他帮你做事吗？ “团结大多数，打击一小撮。”这种话魏征以前听到会嗤之以鼻。 但是现在，魏征不得不承认，这句话是“真理”。 以前有皇上给他做后盾，他感觉只要想做，就没有什么事是做不成的。现在他才理解，皇上的难处。 既然奴籍保留，那么河西的事情处理起来也就没那么复杂了，长孙无忌有错，但也有功劳，功过相抵吧！ 尽管有人想要对长孙无忌下绊子，但是被魏征阻止了。 魏征提议让长孙无忌回河西主持大局，同样也被人阻止了。 最终内阁决定调高士廉去河西，褚遂良去汉中。 内阁本想将结果先呈报给皇上，但却被告知，皇上不在宫内…… 政和殿内，炉火烧得正旺。 长孙皇后抱着小骨朵，端坐在主位上，贤妃和德妃一左一右。 下首位子是萧嫔，对面是小兰。 在屋地中间，站着二十几人，有六局主事，有二十四司的主事。 宫宁站在门口，垂手而立，他身份特殊，只需要带耳朵听便是。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四十九章 一步一步来 尚宫局，尚仪局，尚服局，尚食局，尚寝局，尚功局，六局主事女官都在，这让长孙皇后松了一口气。 二十四司，二十四典，二十四掌，虽然少了十几人，但还在长孙能够承受的范围之内。 但长孙知道，她需要更多的帮手帮她打理这后宫，不能再让德妃和贤妃当个摆设了。 德妃慕容雪飞身边的小舞，贤妃施一尘身边的小婉，都是当初她派过去服侍两人的。 长孙在思考要不要调小舞和小婉到皇上身边去，或许自己也应该派一个人过去。 三人作为班底，再从各宫和秀女中挑选一批人组成一个专门服侍皇上团队。 以前这宫里头，大家各顾各的，各忙各的，皇上身边只有宫宁几人。偌大的皇宫竟然吃闲饭的居多，若非母亲提醒，长孙都没发现。大家名义上是侍候皇上的，可到头来又有多少人是在为皇上做事？ 每个人更多的心思都用在自己身上，都在为自己做打算。 皇上的吃穿用度，只占宫内开销的很小一部分，甚至还没有长孙赏赐长孙家的多，这样下去不出事才怪。 长孙在给人训话的时候，姜万钧刚刚用过晚饭。 对于姜万钧来说，在宫里反而没有在宫外更踏实。 久居深宫，看到的，听到的，总让他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不是说魏征等人有意欺骗他，关键是魏征他们也未必对底下的事了如指掌。 “欺君”为什么是重罪？ 哪怕不是有意欺瞒，都会造成皇上对外界的了解出现偏差，若有人故意欺瞒那还得了？ 趙虞带着衣裳找到姜万钧的时候，姜万钧正在摆弄一套齿轮部件，这是他命人专门打造的。 在统一了度量衡之后，姜万钧力推实现标准化，只有这样才能实现流水线作业。 别小看了这小小的齿轮，这东西的作用太大了。提到机械，姜万钧的脑袋里首先浮现出来的画面便是由一个个齿轮组成的“齿轮箱”，可以要多精密多精密，要多精良多精良。 不过眼下，姜万钧只能一步一步来。 太高深的物理知识，姜万钧也不懂，他要做的是将力学的基础知识传授给下边的匠人，比如关于“杠杆原理”的一些应用，滑轮便是依据杠杆原理设计的简单机械。 姜万钧准备制作一批齿轮形状的徽章，发放给那些他认为合格的匠人。 淬火工艺，冷锻技术，炒钢制作，姜万钧知道的有限，但可以提供一些思路给大家…… “陛下，娘娘担心您冻着，所以特命奴婢送几件厚实的衣裳过来。”见到皇上盯着桌子上的一件小物件正在走神，趙虞直接略过了那些俗礼，直接动手在房间里收拾起来。 这里毕竟不是皇宫，房间里的摆设相当简陋，一铺炕，一个小方桌，一盏灯，行李卷就那么丢在炕上…… “皇后回来啦！” “是。”趙虞回答道。 姜万钧抬起头上上下下将趙虞打量了一遍，不错，看上去很干练。 “这段时间你就留在朕这里吧。”姜万钧正好需要人帮着记录一些东西，之前没想到合适的人选，见到趙虞，顿时有了主意。 “奴婢领旨。”趙虞根本没有拒绝的资格，没见跟她一起来的两人一脸羡慕嘛！ “你去替朕给魏征等人传个话，朕这段时间没空，如无要事，内阁拿主意就好。除内阁宰相外，其他人没有朕的旨意，不得来后山。”姜万钧感觉自己有点退化了，没人侍候很可能活不下去。 “是。” …… 再说另一边的长孙皇后，得知派去后山的人“肉包子打狗”，去了就没回来，弄得她是苦笑不得。 她总算明白以前她错哪了，明知道皇上不喜欢别人玩那些鬼魅伎俩，她还偏偏喜欢“打听”。关心则乱，最后让自己处在了一个尴尬的位置上。 通过不正当的途径知道了消息又能如何？ 妄图依此来揣测圣意，却不知道，自己根本承受不起那么大的压力。 如果有什么事，摆明车马上门去问，能说的皇上绝对不会故意隐瞒，不能说的，你也别乱打听。 趙虞被留下，这更加坚定了长孙之前的计划。 对于长孙皇后提议抽调小舞和小婉去侍奉皇上的事，德妃和贤妃两人非常赞成。 以前皇上身边都是宫宁的人，虽然没发现宫宁从中搞什么鬼，但总归是让人不放心。 皇上那边有什么动静，消息被封锁得死死的。就拿昨晚的事来说，她们被禁足在寝殿之内，想和皇上解释都没有渠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宫宁想要害她们，她们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第二天天一亮，京城内很多人都收到了请帖，不管是在京的还是不在京的，五品以上官员的家眷均在受邀之列，不过能进入主殿的，至少是三品以上。 按照姜万钧原本的意思，工商业代表应该是有资格进入主殿的，但他没说清楚，所以内阁将那些人放在了偏殿。不过“国”字号的宴会，能让他们参加，已经是一种巨大的进步。 赤牛从早上起来，嘴咧着就没合拢过，渤海公主答应他，陪同他一起出席宴会。 这当然不是姜万钧的主意，而是长孙皇后特意交代，没有单独给渤海公主发放请帖。 尽管赤牛和渤海公主的婚礼还没有办，但已经交换过生辰八字，姜万钧那边也已经点头了，而且明确表态是“嫁”，而不是“尚”。 渤海公主的公主府，将来会留给她与前夫的闺女姜果，由她的闺女姜果来继承。而渤海公主与赤牛成亲后会住进赤牛得国公府。 老牛现在正在修缮自己的国公府，为了不让渤海公主感觉到委屈，他把自己的家当全都拿了出来，为此没少被人打趣。 这次宴会，长孙皇后的母亲也收到了邀请，不过太夫人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了。长孙无忌以闭门思过为由，也决定不出席宴会。 不过就算都来了，这次也注定要成为陪衬。 随着新罗使节，金氏姐妹被内侍引入大殿，许多人都变得黯然失色。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五十章 女人的舞台 紫衫，玉带，在衫裙之外，肩背上搭着一条帛巾…… 半条手臂和整个脖子都没有遮挡之物，广袖宽衣，走起路来如同飞入花丛的蝴蝶。 有人咽口水，有人唉声叹气暗道“斯文扫地”，还有人在心里埋怨皇上，为啥要让女眷加入进来。 如果是哪个官员的家眷敢穿成这样出门，回去非挨鞭子不可。当然，如果关上门在家里头穿，那就没关系了。 其实现在的民间，女子在穿着上，已经越来越大胆。尤其随着商业的发展，异域文化元素的大量涌入，正悄然影响着大家的审美。 随着一声“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应声拜倒。 穿着明黄宫装的长孙皇后缓缓走了出来。 霎时间，金氏姐妹身上光环暗淡下去。 原本在姿色上长孙皇后便更胜一筹，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身上的气质。 有文韵，有诗意，有禅机，灵动而又婉约，精致中带着优雅，庄严中透着神圣，让人看了一眼忍不住要跪地膜拜。 这…… 金德曼和金胜曼两姐妹赶紧驱散心中刚生出的自愧形秽的感觉。 “都平身吧！”长孙走到主位上坐了下来。她有些遗憾，皇上没来，让她少了许多成就感。 “新罗王女金德曼拜见大宁帝国皇后殿下，外臣代父王躬问陛下圣安。” “圣躬安。王女也代本宫问新罗王好。”这是礼节。 “是。外臣来京多日，不知何时才能见到陛下……”昨天高句丽使节全部被收押，这让新罗使节急需了解情况，同时也更加急切的想要见到大宁皇帝。 “陛下啊！前几日你们在明月楼上不是见到了吗？”长孙一脸玩味道。 “啊？”金德曼先是一愣，接着就看到赤牛和霍方带着家眷走了过来，顿时恍然大悟。 能够进入正殿的宾客，都是大宁的重臣，而这样的重臣，当初只能站在一旁伺候。那么那位“自称”明月的公子应该就是宁皇了。 “还请殿下恕罪，当日外臣不识君颜……” “无妨，陛下并没有怪罪两位的意思，反而非常赞赏你们的勇气。你们千里迢迢来到长安，堪称是女子的表率。” “谢殿下，也请殿下带外臣转达对陛下的敬意。” “本宫会替你们转达。”长孙嘴上说得客气，不过她心里早已经想好了，回头赶紧把这两个家伙打发回新罗去。 瞧两人刚才两眼放光的架势，分明是起了什么不该有的念头，这还得了？ “赤牛……” “霍方……” “拜见皇后娘娘。” 赤牛和霍方作为皇上身边最亲近的人，在这种场合自然要给皇后撑场面的。 上次发生了褚遂良拦截皇后的凤驾的事情，事情是过去了，皇上也没有追究的意思。但却给赤牛等人提了个醒，“危险”无处不在。 当然，以褚遂良的智慧，肯定不会在这种场合做出失礼的举动，就算褚遂良敢，褚亮也不会答应，可是其他人呢？ “二位将军自便就是，不过你们的夫人要留下，本宫已经有日子没和她们说说话了。”长孙说着站起来拉住了渤海公主的手。 长孙对渤海公主和霍方的妻子都不陌生，尤其霍方的妻子，当初为了给军中的那些“单身汉”张罗相亲，霍方的妻子可是出了大力的，以至于霍方的妻子在军中颇有影响力。 “娘娘，李药师的夫人张出尘也来了，还有白山的夫人，颜文远的夫人。”霍方的妻子小声提醒道。 军方的几座山头，现在都是夫人当家。 没办法，丈夫都在外头领兵打仗，家里头的事自然只能交给女人打理。 这一次将她们列入受邀请的名单，别人或许会有意见，但是军方绝对是一万个支持。 他们领兵在外，对京城里的情况两眼一抹黑。家里有个什么事，都不知道该找谁帮忙。 最关键的是，这种情况会一直持续下去，他们一日不回京，这种情况就没有办法改善。 现在皇上允许他们的家眷参加宴会，首先表明皇上没有忘了他们，同时他们的家眷也可以趁机了解一些情况，甚至很可能在关键时候会帮到他们。 姜万钧不久前给霍方下达的任务，要他对军方的家眷金只进行走访慰问，就是要解决大家的后顾之忧。 霍方和赤牛今天有一项非常重要的任务，那就是保证军方的家眷不能受到半点委屈。 否则，他们有何脸面去见白山和颜文远，李靖？ 不过话说回来，有张出尘在，貌似也没人能让她们受委屈。 长孙皇后听说张出尘来了，顿时眼睛一亮。 整个大宁，最让长孙佩服的女性，一只手差不多就能数过来，而张出尘就是其中之一。 金德曼和金胜曼两姐妹，很快就发现身边已经被一群女人给围住了。 直到这个时候她们才惊讶的发现，这大宁，似乎，女人也太强势了一些。 长孙皇后将金氏两姐妹介绍给了张出尘等人认识，然后两姐妹就被张出尘一手拉着一个，和场上的女眷挨个认识了一遍。 “怪不得陛下躲起来了，唉！”魏征看着场上聊得火热的女人们，一脑袋黑线。 其中就有他的夫人，当朝宰相的夫人，自然是走到哪都是焦点。 武将们的夫人大多围着张出尘和霍方的妻子，而文官的夫人一般都以魏征的妻子为核心。 男人现在都被挤到了边缘，就差没被挤到殿外去了。 有意思的是，有些官员之间的关系并不算好，可是女人似乎并不受影响，几句话的工夫便建立起了友谊。 这也难怪，她们在家里的时候实在是憋坏了，没事的时候总不能和下人们聊一些家长里短的吧？ 在这里就不一样了，大家的身份相当，有太多可以聊的了。 有些人可能出身不太好，可是在大宁，那都不算事。 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大宁新立，一切都有可能。 长孙皇后看着眼前的场面，她好像明白皇上的意思了。 她的眼光应该放得更长远一些，总盯着宫里的那些事，实在是太小家子气。 长孙皇后没有注意到，此时新罗金氏姐妹二人此时眼睛里也冒着“火光”。 她们已经打定主意，留在长安，这里有一个巨大的舞台在等着她们。 甚至她们觉得，这应该作为一项长远的国策。 只要她们融入长安的贵族圈子，那么能够起到的作用将是超乎人们想象的。 怪不得高句丽使节来到长安之后，一直像辛勤的蜜蜂一样到处“游荡”。那金泽一定也是发现了这个贵族圈子的重要性，可惜却一直没有找到门。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五十一章 颜六惹出的麻烦 “克明，听到他们在议论什么了吗？”房玄龄有些不太习惯的端着高脚杯，学着其他人的样子，和杜如晦轻轻碰了一下。 这东西据说是宁皇让人烧制的，在大宁，用粮食酿酒被严格控制，但是用果实酿酒却得到了大力支持。 据说在河西的某座农场里，还搞出了“嫁接”技术，各种奇奇怪怪的瓜果层出不穷，还培育出了新的菜品。 若非有许多证据表明河西发生了大旱，世人很难想象，遭遇严重旱灾的河西，竟然并没有产生灾民…… 这次受邀参加国宴，房玄龄稍微犹豫了一下便接受了，平阳公主也来了，不过并没有去和长安的“贵妇”们交流的意思。一身男装打扮的平阳公主，不仔细看，还以为谁家的俏公子。 “玄龄兄，宁皇难道真打算改变立储的方式？” “看样子是了，没有宁皇的授意，内阁无论如何也不敢公开讨论立储的事。”房玄龄装做不经意的看了平阳公主那边一眼。 “立贤”，是不是意味着，人人都有机会？ 倘若平阳公主入宫，未来生下一儿半女，那……房玄龄不敢想下去了。 “我们恐怕要准备在大宁入仕了。”杜如晦自然注意到了房玄龄的眼神。 平阳公主现在端坐在那里，好似对周围的一切漠不关心的样子，但攥着酒杯的手非常用力，通过这个细节便能看得出来，平阳公主那是假装镇定。 大唐没有皇后，后宫嫔妃再受宠，也不过是在皇上耳边吹吹枕头风。 但是在大宁不一样，看看长孙皇后的气势，任何女人都要羡慕嫉妒吧！ “羡慕”和“嫉妒”，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毒药，没有人能免俗。 女人对长孙皇后投去“嫉妒”的眼神，而男人却对魏征羡慕不已。 “哪有那么容易，大宁人才济济，可不缺我们这点微薄之力。”房玄龄现在很矛盾。 看着别人意气风发，用行动践行自己的理想，他心里很不是滋味，闲云野鹤一般的生活并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为大唐鞠躬尽瘁，可却落到一个今天这样的下场，收到请柬的时候，他真的是五味杂陈。 如果大唐也有这样的国宴，他是不可能收到请柬的，最多作为秦王的随从出席。 眼下活跃在大唐权利中心的，依然是那些老人，何时才能轮到他们？ “我看不见得，文纪先生过来了，或许他会给我们答案。”杜如晦说着朝着李纲迎了上去。 房玄龄微微摇了摇头，放下酒杯也朝着李纲那边走了过去。 两人的动作落在李秀宁的眼中，让李秀宁心里顿时生出了一个念头，她或许也该为将来做些准备了。 现在的李唐让李秀宁越来越看不懂。 胜利是一剂良药，可以解决很多问题。 从胜利走向胜利的时候，很多隐患都会被隐藏起来，甚至在不知不觉中隐患就被解决了。 而“失败”是一剂毒药，可以制造出很多问题来。 接连失败，不仅会让隐患提前爆发，还会让原本“健康”的地方发生溃烂。 李唐现在就处在这种糟糕的情况之下，要问哪有问题？ 哪哪都有问题。 不知何时，场地中间表演起了歌舞，或婉约，或粗犷，还有来自西域充满了异域风情的表演。 人气最高的表演队自然当属颉利可汗领舞的表演队，霍方和赤牛当即请示，希望皇后娘娘批准，允许霍方带着颉利可汗这支表演队下乡“慰问演出”。 长孙皇后当然不会拒绝，年关将至，与民同乐原本就是应有之义。 颉利可汗早已经放弃了挣扎，眼看着东山再起基本无望，他现在考虑的是活下去。 想要活下去就必须让宁皇感受不到半点威胁…… “阿史那咄苾怎么会如此，如此听话？”房玄龄本想说“如此不堪”，但话到嘴边被他给改了。 颉利可汗阿史那咄苾，也算个人物，在没有成为突厥大可汗之前，以莫贺咄设的身份，坐镇五原，李渊刚起事的时候，不得不奉上膝盖表示“敬意”。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现在低眉顺眼，就差在脑门写上“讨好”两个字了。 “你们看到的都是假象，他只不过是从某位老师那里听到了‘越王勾践’的故事，所以受到了启发。越王勾践，卧薪尝胆，闻鸡起舞，这才打败了吴国……”颜六说着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杜如晦听到颜六的话，眼神闪烁了两下，颉利可汗靠“越王勾践”的故事激励自己，他不觉得意外，但颜六一口揭穿对方的心思，可见大宁对这颉利可汗并没有放松警惕啊！ 颜六可没心思去猜杜如晦在想什么，他从偏殿过来找到李纲，是希望李纲帮自己求情的。 前天晚上他借赤牛的人杀到了城外，将王家的纺织作坊团团围住，解救出来数千女子。这不是关键，关键是他打听大了自己的母亲可能的下落。 王家这些年靠种种手段逼良为奴，被掳走残害的女子不下万人，颜六的母亲很可能就在其中。 如今早已经变成了地下的一堆白骨，掘开地面，看到下边埋葬数字不清的尸骨，颜六也无法分辨其中是否有自己的母亲。一气之下，颜六将王家九十几口人给灭门了。 气是出了，可祸却也闯下了。 现在消息还没传开，颜六特来主动向内阁“自首”，争取宽大处理。 这是颜武给他出的主意，实在不行再去求皇上。 “你先去偏殿侯着，老夫与玄成等人商量后再让人叫你。”李纲一时间也是觉得头疼万分。 关于是否保留奴隶的问题，内阁不久前才达成共识。 现在颜六就送上来一份“大礼”，像王家这种，大量使用奴隶的情况，在关中并不少见。 皇上入主关中的时候犁了一遍地，杀了不少人，但当初主要针对的是豢养私兵。像王家这种，一时间很难理得清。很多陈年旧账要是一并算起来，不知道多少人要掉脑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五十二章 双保险 “王家罪有应得，像这种麻木不仁，残害百姓之徒，就该用雷霆手段予以严惩。”颜武掷地有声道，于公于私肯定都会站在颜六这一边。 事实上，他已经让人在收集王家的罪证了。 作为刑部主事，颜武对内阁不久前达成的关于保留奴籍的决议非常不满。 因为这个决议意味着，为刑部办案留下了一个巨大的法律缺口。 买凶杀人，让奴仆明心里还有芥蒂。 “娘娘，听说陛下打算成立一个部门，专门负责解决军属可能遇到的困难……” “出尘姐姐有兴趣？”长孙没想到张出尘会问这个。 “我就算了吧，不过这种事，没有我们女人参加总感觉缺了点什么。”张出尘意有所指道。 “那姐姐的意思？”长孙以前还真没太往这方面去想。但经张出尘一提醒，又见到了今晚这样的场面，她也觉得女人似乎该出来活动活动了。 “娘娘以为渤海公主如何？”张出尘推荐了一个人选。 此事本来就是由赤牛和霍方负责，如果张出尘出来“夺权”，不仅很难达成愿望，也可能给李靖拉仇恨。但是渤海公主就不一样了，首先赤牛就不会反对，皇上那里也容易通过，其他人就更不会反对了。 “嗯，此事回头我与陛下商量商量。”长孙有点摸不准张出尘目的何在。 随着长孙无忌回京，张仲坚与长孙无忌等人合伙贩卖奴隶的事便瞒不住了。 恰巧张仲坚是李靖和张出尘的义兄，李靖想不被牵连进去都不可能。 事实上，李靖是没有参与进去，但张出尘其实是知道的。 同时作为夫妻，张出尘也明白李靖怕什么，手握重兵的李靖，最怕的就是被皇上猜忌。在往来的家书中，李靖一再警告家里人，不得恃强凌弱，不得恃宠而骄…… 可是现在张出尘“惹”出这么一个麻烦，如果被李靖知道，还不知道要发多大的火。 张出尘想要趁着李靖还不知道的时候，她先把尾巴收拾干净。不过在此之前，她需要知道皇上是一个什么样的想法。 原本张出尘是打算直接递牌子求见皇上的，但在参加这次国宴之后，她有了新的想法。 她要出来做事，做皇上想要做的事，如果皇上答应了，说明皇上对李靖还是信任的。 而她出来做事最大的好处是为皇上的信任上一个双保险，帮助李靖解决后顾之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五十三章 新年伊始 长孙猜不透张出尘的心思，但她知道姜万钧对军方的将领格外重视。拉拢军方将领，还轮不到长孙插手。不过张出尘的提议却给了长孙一个合理的借口，让她可以正大光明的介入，而且她相信，姜万钧肯定不会拒绝。 毕竟与军方将领的家眷打交道，姜万钧亲自出面实在是不合适。 没事总让臣子的妻妾进宫，会让臣子们怎么想？ 传出去那岂不是要和商纣王画等号？ 迄今为止，姜万钧还从没召见过臣子的家眷，高士廉的夫人入宫，姜万钧通常都会躲出去避嫌，更不用说别人。 国宴不知不觉接近了尾声，趙虞以皇上特使的身份带来了皇上对新罗使节的封赏。这是内阁之前就已经呈报上去的，姜万钧一个字都没有改动。 金氏姐妹谢恩后向长孙皇后提出来可能要久住长安，长孙虽然心里不太舒服，她总感觉这两个家伙“不怀好意”，但还是大度的赏赐了两姐妹一套宅院。 国宴结束，李纲立即去了一趟后山皇帝“行宫”，为房玄龄和杜如晦两人讨要了一个告身。 房玄龄入职户部任户部侍郎辅佐褚亮，杜如晦入职监部任监部侍郎辅佐魏征。 未来，褚亮更多的精力会用在内阁的工作上，尚书之职更类似于虚职。魏征等人事实上也面临着差不多的情况，内阁的工作繁重，两头兼顾不过来。 随着年关临近，姜万钧受内阁所请，对部分人的职位进行了微调。 霍方官拜刑部尚书，赤牛官拜少府监。 长孙无忌入职工部，任工部侍郎辅佐萧瑀。 姜万钧驳回了内阁的关于调褚遂良接替高士廉坐镇汉中的提议，任命褚遂良为教部侍郎。 内阁提议调高士廉去河西，姜万钧批准了。 关于张出尘所请，姜万钧同意了，新成立的后勤保障部挂职在少府之下，渤海公主为主事，张出尘为辅，她们的现在洛阳最抢手的职业是“跳大神”，和尚，道人，以及各路神仙的门徒，想出无数种办法求雨。李渊更是接连下诏，广招贤能，希望能有高人出面，救民于水火，大唐会以爵位来酬谢。 现在不仅洛阳的百姓吃不饱，当兵的粮饷都已经发不起，对大宁展开了几次试探性的进攻，都被宁军给挡了回去。 迁都的提议再次被人提了起来，不过这一次李渊想往南迁是不可能了，因为颜文远已经进驻江都。 李渊若想迁都，只能东进，但东边烽烟四起，但凡能被李唐君臣看得上眼的地方，像赵郡，东平郡，那都是四战之地。各地义军都快打成猪脑子了，李唐就算迁过去也很难安生。 更何况还有大宁在一旁虎视眈眈，一个弄不好，就可能被追着屁股揍。 可是留在洛阳也不行，这里旱灾最严重，再加上河北已经彻底被打烂了。 宁军又封锁了洛阳的三面，北边，西边，南边均都宁军驻扎。 无奈之下，李渊只能命令李元吉在涿郡建造陪都，反正李元吉去了涿郡也不会消停。 能不能用得上都先建着，万一要搬家，也好有个落脚的地方。 至于大兴土木会不会加速使得李唐灭亡，李渊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五十四章 三年 天灾和人祸，就像一对孪生兄弟。 如果没有旱灾，李渊龟缩在洛阳，支撑个十年八年都没有问题。 其实就算闹了旱灾，洛阳百姓也不至于活不下去，可是多了十余万大军，还有那些贪婪的贵族集团，百姓们就坚持不下去了。 平均算下来，每一位“贵人”就顶得上三、四十户普通百姓所消耗的资源。这样的“贵人”洛阳有多少？少说也有几万人。 偏偏他们还不事生产，等于是多了上百万户吃干饭的。 灾年下，百姓自己都养活不起，哪里还能承受得起无节制的盘剥？ 每天都有大量难民涌入大宁，洛阳周边的村落许多都已经空了。 姜万钧也低估了“人祸”在灾年对民生的破坏。 或许是出于恐惧，或许是出于贪婪，很多贵族，在灾年对百姓的盘剥越发没有节制。感觉就像，恨不能一口气囤积一万年都吃不完的粮食，以后子子孙孙都不用担心粮食不够吃。但是显然那是不可能的，粮食保存不了几年就会变质，再也无法食用。 那些千方百计囤积粮食的，要么是等着发霉；要么就是等着发财。 很不巧，这两种人都不是姜万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五十五章 送温暖 早上天还没亮，魏征便被妻子给叫醒了。 今天是大朝会的日子，作为百官之首，他的任务相当繁重。 这两年他主抓农业生产和基础建设，让魏征对“国家建设”这四个字，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人人都崇尚“三代之治”，可是如何实现“三代之治”却鲜少有人能拿出切实可行的办法。总是笼统的提出来要君主如何如何，要百官如何如何。结果就是王朝不断更迭，似乎一直在原地转圈。 有人将王朝更迭称之为“规律”，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因为这也就意味着，不管哪一朝哪一代，最根本的任务不再是考虑百姓的福祉，而是如何维持统治。 事实也是如此，历朝历代，上至君王，下至忠心耿耿的臣子，大部分精力都用在了这上头。 翻开史书一看，几乎没有哪一年是没有民变的。 作为地方官员，维持不变成了头等要务。 百姓不变，仅仅靠君王和百官，如何能够让国家跳出“王朝更迭”的怪圈？ 每次王朝更迭，变化最大的恰恰是君王和百官，所以才有了，“兴，百姓苦；亡，百姓亦苦。” 在见识到了“国家建设”为百姓带来的变化之后，魏征开悟了。 想要跳出“王朝更迭”的怪圈，根源在百姓，百姓苦则天下难安，天下不安，君王和百官都是溺水者。 作为溺水者，一开始或许还有体力挣扎两下，不让自己沉下去。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早晚会窒息而亡。 一个王朝走到末期的时候，君王和百官不正像那些溺水者一样无能为力吗？ “四海穷困，天禄永终”，这四个字，就刻在了新皇宫的正殿门口。 魏征悟到的越多，越觉得身上充满了“神力”。 “或许皇上也是这种感觉吧！”魏征心中想到。 不能让百姓再穷下去、苦下去了。 看看大宁周边那些国家，这两年大宁周边许多部落和国家都坚持不下去了，首领们纷纷跑到了长安来避祸。 丢不丢人？ 太丢人了，一国之君，犹如丧家之犬，上苍岂能让这种人“承天命”？ 这个世界上，只有大宁，也必须只有大宁，才有资格秉承上苍的意志。 隔壁传来了孩子的哭声，魏征将妻子打发去隔壁看看。 以魏征的身份，完全有能力雇得起奶娘，将孩子的房间安置在一个打扰不到自己的地方。 但他不想那么做，孩子哭声有时候会让他烦躁，但作为人夫，人父，人臣，总想乐享其成怎么行？连皇上都要背着小公主下田干活，他魏玄成何德何能。 洗漱过后，用过早饭，家仆打着灯笼在前方引路，魏征背着手缓缓走在石板路上。 两旁家家户户都亮灯了，之前魏征对于皇上将原来的皇宫分配给臣子们居住是不太赞成的，可是现在他却非常佩服皇上有远见。 以前官员们住在外边，生活成本高不说，有时候难免会被各种应酬裹挟，再加上人情往来，亲戚们的攀附等等，实在是让人头疼。 现在住进了“皇城”，很多问题都解决了。尤其对于那些本分的臣子，免去了他们不少麻烦，魏征就是其中的受益者。 想玩，休沐的时候可以出去，没人拦着，但平时就该把心思用在工作上。 朝廷的俸禄不是那么好拿的，拿着朝廷的俸禄，不干正事怎么行？ 魏征出了玄武门，一眼就看到了路旁的赤牛。 兵部已经搬了出去，搬到了玄武门外的东边山坡上。 “玄成先生早。”赤牛见到魏征赶紧走了过来，拱手打招呼道。 “早，昨晚你在宫内当值？” “不是，这些日子都是席君买那小皮猴子。” “那就是有事了，说吧，别耽误上朝。”魏征可不认为赤牛没事会在这里等自己。 “也不是什么大事，老牛听说，那群留在京中的‘酋长’们，好像不太老实。”赤牛提到那些“酋长”们的时候，眼睛里冒着寒光。 “嗯，我也听说了，眼看着今年是一个好年景，不少人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上书请求回去。”魏征心里也是不屑。 闹灾的时候当了逃兵，如今看着灾情过去了，又想回去作威作福了。 也难怪，在这长安城里，谁会拿他们当个人物。白吃白喝，不给他们白眼已经是给他们留面子了。 赤牛靠近魏征小声问道：“那先生的意思是，要不要放他们回去？” 这才是赤牛在这里等候魏征的原因，这两年大宁派驻官员代替他们治理国家，为当地百姓的福祉投入了那么多人力物力，要是就这么放他们回去，大宁岂不是在为他人做嫁衣？ 当然，这话肯定不能明说，宗主国就该有宗主国的样子，哪能和“小弟们”斤斤计较呢！不过吃亏的事不能干，用皇上的话说就是“不能给人当傻子骗”。 “让他们回去，恐怕用不了几年，当地百姓又要民不聊生了。”魏征太清楚那些个首领都是什么德性，但得有一点担当，也不会跑到长安来避祸。 “先生说的是。”赤牛一个劲的点头，他就说不出这么“有道理”的话。 “不过不放回去也不行，让外人见了，还以为我们是强盗。”魏征泼了赤牛脑袋上一盆冷水。 “可是……”赤牛想说，“可是我们本来就是强盗”，话到嘴边赶紧咽了回去，皇上要是知道他在背后说这种话，非踹他不可。 他们是去送“温暖”的，将“和平”和“希望”送给夷狄，怎么能叫“强盗”呢！ “内阁会将此事拿到朝堂上交由百官进行讨论。”魏征打算利用这个机会，为以后摸索出一条切实可行的对外政策。 “如果拿到朝堂上讨论，恐怕大家都会赞成放他们回去吧？”赤牛岂能不懂朝中那些大臣们的心思，巴不得让那些人赶紧滚蛋。在赤牛看来，也就魏征或多或少更“明事理”一些。 “怕什么？现在他们还有乱我大宁边疆，伤我大宁百姓的胆子吗？”魏征知道赤牛担心什么。 虽然皇上那边什么都没有说，但大家都清楚，大宁即将对大唐展开全面进攻。这个时候，最好避免节外生枝。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五十六章 上朝 毕竟大家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早点解决掉李唐，完成统一，是所有人现在最大的愿望。 不过魏征并不担心那些人能掀起什么风浪来，甚至他怀疑，或许皇上就等着那些人跳出来，然后好一起收拾。 魏征在皇上的书房里，不止一次见到过那副巨大的“世界地图”，在那副地图上，大宁的疆域已经将许多现在不属于大宁的地方都给囊括在其中。 也就是说，那些地方早晚都是大宁的。 至于那些没有被画进去的地方，并不等于不是大宁的，只不过因为太过遥远，未来大宁必须采用更合理的管辖方式才行，否则打下来也没有办法有效治理。 如果换成以前，魏征是绝对不会支持大宁帝国的皇上，拥有如此野心的。前车之鉴，“国虽大，好战必亡”，这个道理魏征懂。但是现在，魏征认为，大宁既然作为天选之国，理应承担起更大的责任，拯救亿万生民，让他们脱离愚昧和无知，拥抱文明，沐浴皇恩…… “老牛不怕打仗，就是觉得有些麻烦，到时候又被你们说什么师出无名了！”依赤牛的想法，干脆就将那些什么‘酋长’之类的，直接砍了算了。 “‘吊民伐罪’，怎么能是师出无名呢？但是‘不教而诛’却是不行的，想必陛下也是这个意思。”魏征摇了摇头，他支持皇帝发动正义的战争，但对于那些将军们，他还是觉得应该加以限制。 “唉！真麻烦，威胁就应该消灭在萌芽之中。” “是有点麻烦，但国与国之间宁可麻烦点，必要的程序还是要走的……” 皇宫的大门打开了，两队人迈着整齐的脚步走了出来，然后十步一岗，分列在道路两旁。 这些人都是有来头的，站在东边的一列是由军校的学生组成，站在西边的一列则是由崇文院的学生组成。 他们被安排在这里站岗，为的就是让他们适应这里的氛围，同时混个脸熟。 当初有人提议，从勛贵子弟中挑选一些人入宫执勤警卫，不过姜万钧考虑再三，还是决定把机会留给“文”、“武”两院的学生。 以后不管他们是到军中任职，还是到朝廷哪个部门工作，在宫内执勤这一段经历，对他们都是大有裨益的。 百官进入皇宫，先到偏殿休息。相熟的官员，三三俩俩凑到一起说着话。 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褚遂良，于志宁，许敬宗，岑文本…… 放眼看过去，一水的年轻人，朝气蓬勃。 李纲，褚亮，丘和，朝中像他们这般年龄的官员非常少，现在连一成都不到。 如果不是皇上一再挽留，已经年过七十的李纲都打算隐退了，他更喜欢将时间用在教学上。 丘和和褚亮也都六十多岁，不过身体还很硬朗，尤其丘和，年前还为丘行恭和丘孝恭两兄弟生了一个弟弟。 这可是让很多人羡慕不已，赤牛那个家伙没事就往丘和那里跑，谁让他现在还没当上父亲。 在武将那一边，李靖的岁数最大，不过也才四十多岁，白山，赤牛，霍方，颜文远，都还不到四十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 丘行恭，丘孝恭，苏定方，包文，趙离，颜大，颜二，秦琼，程咬金，牛进达，罗士信…… 将星云集，往那一站丝毫不比文官这边逊色。 席君买进来，只能被挤到角落里去，没办法，在场的这些人，随便拿出一个都比他的军功高。在军队里，军功是硬指标，没有军功，没人管你出身多高贵。 等到时间差不多了，魏征拿起小木槌敲响了门口的铜锣。 当，当，当…… 三声锣响过后，魏征整理了一下衣裳，率先朝着新落成的紫微宫走去。 东方初升的太阳，洒下道道红光映在宫殿上头的琉璃瓦上，看上去特别漂亮。 浑厚的号角声在皇宫的上空响彻云霄，这表示皇上乘坐的龍辇已经离开寝宫，朝着这边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魏征似乎能够感觉得到，皇上可能也等不及了…… 等候了差不多三年的时间，大宁将再次迈开征服天下的脚步。 这一次，将无人能挡。 轰隆轰隆…… 车轮滚动的声音宛如阵阵惊雷，在龍辇的两侧多了两辆奇怪的马车。 马车上架着一根漆黑的炮管，最粗的地方，直径差不多有一米，要八匹马拖着，才能牵引炮车缓缓移动。 这两辆车可是姜万钧的宝贝，眼下已经基本具备了一定实战的能力。 就算将这两门“大将军炮”送到李唐去，李渊也别想仿制出来，甚至拆开之后，想要重新装起来都办不到。 它们代表了大宁现在的冶金水平，工艺水平，制造水平…… 是姜万钧这几年最得意的作品之一，仅次于趴在他后背上流口水的小骨朵。 没办法，长孙如今又有了身孕，照顾小骨朵的任务就落到了姜万钧的头上。 姜万钧坐在龍辇上，正在翻看内阁递上来奏章。 现在宫内已经没有了值班的宰相，而是改为宰相身边的“秘书”轮流值班。 “秘书”，三国魏始置，属秘书省，负责掌管图书经籍。 而大宁的“秘书”，其实是一个误会，一开始是姜万钧叫着玩的，然而慢慢的，下边的官员上行下效，也开始称呼自己身边负责整理文书，打下手的幕僚叫“秘书”。 如今内阁已经形成了一套完整的秘书体系，如此一来，到是让内阁宰相们轻松了许多。 当初魏征曾经极力反对过，但事实证明，一个国家，每天有太多太多的事等着宰相们拿主意，如果不采用科学的管理方式，根本忙不过来。 以前不忙，那是因为有很多事都被下边人给隐瞒起来。当然这并不是谁有意为之，而是出于无奈。 一方面是因为皇权不下县，所以很多琐事往往不会传到上边来；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交通不便利，书信往来动不动就是以月来计算，稍微一耽搁，那就可能是一年半载的。 现在不一样了，每天送到内阁得文书，都是一车一车的，内阁如果还按照以前的运转方式去工作，大家累死也解决不过来。 姜万钧现在非常庆幸的是，下边有一群认真负责的宰相，他们并不会嫌弃工作繁重，否则姜万钧就要头疼了，他可不想成为累死的皇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五十七章 陛下驾到 西南各部落的“酋长”想要回自己“领地”？ 姜万钧合上奏章笑了一下。 人心这种东西啊，最是复杂。 这些酋长之所以提出来要回去，肯定不光是他们自己的想法，很大的可能是他们的领地内部有人蛊惑的。 这并不难理解，贵族嘛，从来都是不长记性的。 眼看着在大宁帮助下，已经挺过了灾年，那些贵族自然不希望被大宁骑在头顶上。尽管当初是他们主动将他们的首领送到长安来的，但是现在他们需要他们的首领回去继续“领导”他们。 相比起大宁，他们接回去的首领一定不敢太强势，甚至很多时候还要依仗他们才行，如此一来，他们就可以继续“作威作福”了。而那些首领，当然也不想寄人篱下，所以这是双赢。 双赢，不过却将大宁置于“冤大头”的位子上，真是好算计。 怎么办？ 当然是原谅他们的愚昧无知。 不放他们回去，姜万钧如何启动下一步计划呢？ 如果姜万钧下令强占那些地方，并不会太难，但是接下来不管他做什么都是错的，想要长治久安几乎不可能，三天一小反，五天一大反。 这么折腾下去，没有产出，只有负担，时间长了朝廷将不堪重负，最后只能不了了之，放任不管。 历史上，四夷之地，数次被划入中原王朝的统治，但多则百年，少则几年时间，那里就又成了中原王朝的负担，继而沦为蛮夷之地。 为什么会这样？ 第一是文化，他们没有任何归属感； 第二是贪婪。 他们清楚，一旦彻底划入中原，那就没有牌可以打了。只有游历在外边，才可以索要更多的好处。你不给他，他就闹，若是有机会反咬一口，他们才不管什么仁义道德，有便宜就要占。这是他们的生存法则，也可以称之为动物的本能。 就比如这一次，大宁派人接管那些地方的时候，当地百姓“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然而很快他们便翻脸不认人了。 幸好姜万钧早有准备，要不然还真会被他们将一军。 姜万钧要推动工业化，需要大量的资源，矿物资源，人力资源他都要。 在技术不成熟的时候，没有比那些“酋长”，更合适的“小白鼠”了。 反正他们也不愿意种田，那么大宁就用粮食去和他们换好了。 这两年姜万钧让人在那些部落的领地内到处开矿，为的就是今天。 等那些酋长回去之后就会发现，他们拥有一群会下金蛋的母鸡，到时候还不拼命下蛋？ 如此一来，各种矿物资源会源源不断送到大宁来。 当然，他们也可以拒绝，不过那样的话大宁就要派兵去“拨乱反正”了。 大宁自己的资源开采只用于实验性子，主要用于技术升级，保持技术上的绝对领先。 不去过度开采自己的资源，也省得后世子孙抱怨，“老祖宗把资源都采没了。” 姜万钧要利用这些部落，吸引更外围的部落，一层一层向外扩张…… 大宁如果想要站得更高，踩在脚下的人就需要更多，这就是姜万钧的“天道”。 翻开下一道奏章。 占城稻的推广工作做得非常好，尤其在南方，萧瑀起到了很关键的作用。 不过也因此让世家在各地的根基越发稳固，有时候姜万钧也是无奈。 到底是百姓愚昧，还是世家太聪明？ 如何消除世家可能带来的隐患，姜万钧已经有了大致的思路。 世家的根基在哪？ 在民间吗？ 错。 世家的根基在长安，在这朝堂之上。 朝中无人，世家在地方上的影响力就会下降。 姜万钧并不需要彻底将世家铲除，只需要减缓他们的扩张，随着大宁的飞速发展，他们自己就会被历史淘汰掉。 那些以诗书传家的世家，到时候恐怕还需要姜万钧出手扶持。 真正需要姜万钧警惕的是，朝中的新贵们。 一旦他们开始无节制的扩张，姜万钧想控制都难。因为他们互相之间会结成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互相包庇，欺瞒…… 姜万钧将原来的皇宫分给下边的大臣，既是施恩，也是想要阻断他们与外界过多的联系，避免他们受到太多的诱惑，失去本心。 只要他们谨守本分，姜万钧不会亏待他们，给他们世代富贵又有何难？ 慢慢的，他们会成为这个国家的基石，与姜万钧牢牢捆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到了那时候，有人敢跳出来反对，不用姜万钧出手，他们就不会答应。 “陛下驾到！” 随着宫宁一嗓子喊出去，紫微宫前的广场上响起山呼海啸般的“万岁”声。 姜万钧搓了搓下巴上的胡茬，合上奏折，将小骨朵从背上“摘”下来交给了小舞。 “父皇，我饿了。”小骨朵眼睛都没睁开就嚷嚷着饿。 “嗯，等下让小舞带你去吃东西，父皇要上朝了。”姜万钧一边说着一边整理了一下头上的金冠。 觉得没有问题了，姜万钧这才从龍辇上走了下来。 咔！ 席君买打了“马掌”军靴，撞击地面发出一声脆响。 敬了个礼，抽出马刀，刀尖斜指着地面，席君买在前方引路。 姜万钧落后半个身位，趙虞捧着“天子剑”，落后姜万钧半个身位。 宫宁带着两个太监跟在后边，两个太监的手上每人拖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只卷轴。 一个卷轴上写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另一个卷轴上写着，“四海穷困，天禄永终”。 随着姜万钧走进大殿，百官立即躬身施礼。 “恭迎吾皇圣安！” “朕躬甚安，卿等安好。” “谢陛下。” 臣子给皇上问好，皇上也要给臣子们问好，尤其在这种正式场合，这是姜万钧定下来的，当然，这不是他首创。 姜万钧绕过龍案在龍椅上坐下来，宫宁指挥两个太监将托盘上的卷轴摆在龍案上。 趙虞则躲在龍椅的后边，而席君买需要站在龍案旁的台阶下边。 一切准备就绪，姜万钧这才招呼下边的群臣。 “平身，请坐。” “谢陛下。” 近百位官员纷纷落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五十八章 祥瑞 每位大臣的身前都有一张矮桌，矮桌上摆着文房四宝，笔，墨，纸，砚。 接下来便是群臣奏对了，各部门将工作进度，以及工作中遇到的一些情况一一做汇报。 有的姜万钧可以直接做决断，有的则需要听听大家的意见…… 钢铁，煤炭，铜等矿产的产量，都有大幅度提升。 但工部想要扩大生产，审批更多矿场，被姜万钧给驳回了。 未来工部要做的是让周边那些国家扩大产能，大宁借鸡生蛋。 当然，姜万钧肯定不会直接那么说。 他给出的理由是，今年既然是一个好年景，百姓应该将更多的精力用在农业生产上。 姜万钧这个“以农为本”的理由，获得了众臣一致称赞，就算圣人复生也挑不出毛病。 大宁新修建的水泥路已经达到了三千多公里，这是一项了不起的成就，当然和后世，动辄以“万公里”做单位，没有办法比。 魏征现在发现了修路的好处，所以在与工部商议后，想要继续扩大水泥路的里程。 另外关中的水利设施，在灾年起来的至关重要的作用，魏征打算推广至全国。 这两项提案，姜万钧没有不批准的道理。 不过佛门请求数万僧人加入到“国家建设”中来，是姜万钧一开始没有想到的。 姜万钧思考了一下便拒绝了。 僧人不专心研究佛法，难道想借修路铺桥提高在百姓们中间的声望和影响力，以此来收买人心？ 若仅仅是如此，姜万钧并不反对，但在没有摸清楚佛门真正用意之前，姜万钧不会那么轻易就答应下来，以防其中有诈。 佛门不争气，只会敛财，姜万钧不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五十九章 训示 “你们呢？你们有什么要教朕的，朕到底该不该去？”姜万钧看向后边的几人。 “臣等不知。”这时候谁敢说知道，除非不要命了。 “既不知，你们要朕如何治罪于魏征？是你们太闲了，还是觉得朕太清闲了，所以要给朕找点事做？”姜万钧看着下头跪着的一颗颗头发已经花白的脑袋，他似乎闻到了“朋党”的味道。这让他原本想要将板子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的心思发生了改变。 虽然萧贞曾经被他非常看好，甚至寄予厚望。 但是，年纪轻轻就开始冒出如此危险的想法，留不得啊！ “臣等知罪。”引发这一次冲突的地方郡守，脑门紧紧贴着地面，要多恭顺多恭顺。 然而姜万钧却知道，他们根本不可能真心悔过。 这正是党争的危害之一，一旦冒头，最多只能被压制，却无法轻易根除，除非使用雷霆手段。 他们中的有些人，大隋还没有建立的时候便已经入仕为官了。 这么多年下来，别的可能没学会，但是如何做官却学得像模像样。 甚至可以说，除了做官，他们什么都不会。 他们有一套自己的为官之道，何时该隐藏自己，何时该表现自己，何时该强势，何时该服软，他们门清。 这么多年养成的习惯，岂会被姜万钧的几句话说服？ 曾经姜万钧在看电视剧的时候，听到过“五官五做”这样的论调，是说和珅的。 何为“五官五做”？ 即：小官大做、热官冷做、闲官忙做、俗官雅做、男官女做，做官可是一门相当大的学问。 当时姜万钧只觉得有意思，如今却是让自己感觉到了忐忑不安。 小官大做，小官不以官小就不敢言，今天底下便上演了这一出，当堂顶撞宰相。一个个义愤填膺，忧国忧民，好像比姜万钧这个皇上更爱大宁。 热官冷做，该低调的时候就要低调，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姜万钧也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六十章 皇上喜欢啊！ 姜万钧的话音落下，领罪之声不绝于耳…… 历代帝王喜欢在臣子们之间搞平衡之术，将臣子们“玩弄”于股掌之间，美其名曰：帝王驭下之术，也叫帝王之术。 姜万钧很不喜欢这么做，可是他喜欢不喜欢没有用，如果下边的臣子只认“鞭子”，姜万钧将脸送过去那纯属找抽。 这一次把岑文本拉出来，是姜万钧为江南官员树立起来的榜样。 萧铣的死，至今还是一个谜，江南官场一直不被姜万钧信任也源自于此。 借着这次的机会，姜万钧打算狠狠清理一批人，而岑文本和刘洎就是姜万钧要扶持起来的“表率”。 上午的朝会，以姜万钧发了一通火结束。 中午休息了一个时辰，百官们走出大殿，吃饭，出恭，活动活动腿。 到了下午，“酋长”们终于登场了…… 姜万钧手上有一份不太完整的资料，这些酋长来自大大小小三十几个部落，大的部落有人口数十万，小的部落可能只有数千人，距离长安最远已经靠近尼泊尔了。 不过姜万钧一直在心里惦记着的吐蕃却没有出现，不过没关系，姜万钧要围绕高原这一圈打造出一个上百公里宽的“隔离带”，在这个隔离带中不生产粮食，只出产各种原材料。 就算各种矿石，皮毛之类的被抢走也不能充饥，冶炼技术跟不上的情况下又没有办法打造成武器，最后只能拉到大宁来换粮食。 当他们发现挖矿就能换来足够多的粮食之后，人口就会成为他们最大的束缚。东边的大宁他们惹不起，他们可以往西去嘛！最好将他们赶到“身毒”去。 大宁的工业化需要大量的劳动力，大宁自己玩不转，姜万钧只能想办法转嫁出去。 大宁未来几年除了要主抓农业生产之外，最重要的任务是培养技术人才。 作为东方的“灯塔”，乃至世界的“明灯”，手上没有“核心科技”怎么行？ 解决粮食问题，然后再带领大宁提前进入工业化，那时候大宁才能称之为“天朝上国”。 征服世界的脚步不在眼睛看不到的前方，而就在脚下。 姜万钧握着诸位“酋长”们的手，眼含不舍，衷心祝福他们一路顺风。 挥一挥手，泪洒站台…… 咳咳！ 姜万钧在长安城外，为远方的客人举行了盛大的欢送仪式，一条巨大的横幅上写着，“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大宁的朋友再见”。不用问，这肯定出自席君买那几个小伙伴们之手。 姜万钧一口气送出去十几车瓷器，白纸，玻璃制品，茶叶等“贵重”的礼物。 让草原上的各部落代表，看得眼睛都直了。 铁勒，薛延陀，回纥三个部落的可汗，心像猫挠的一样。 瓷器，白纸，茶叶，这些东西也就算了，他们花钱就能买到。 可是玻璃却不一样，在大宁，这可是皇家专用。 姜万钧对于那些炙热的眼神，完全装作没看到。 物以稀为贵，一旦玻璃制品烂大街了，那就不值钱了。 更何况这东西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所以姜万钧不急着放出去，偶尔拿出几件通过商队卖到全世界去，换回来白花花的银子，不香吗？ 又没人和他抢市场，扩大产量不值得。 “大将军炮”的造价那么贵，姜万钧全指望玻璃制品回本呢，要不然他的少府非被玩破产了不可。 “陛下，干嘛要对他们那么好，要他们老老实实开矿还不简单，不听话，给老程两万兵马，老程保证让他们服服帖帖的，让他们摆什么姿势就摆什么姿势。”程咬金有点吃醋了。 关键就是那一大车玻璃制品，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程咬金最受不了这个。 说来也怪，如果是金灿灿的黄金，他反而不觉得多好看，甚至他会觉得丑陋不堪。 但是玻璃制品却不一样，被他看到，眼睛就挪不开了，好像陷进去了似的。 “去去去，别在陛下面前卖乖，你都往家里偷多少了？”霍方赶紧把程咬金往边上推了推。 可不敢让程咬金靠近皇上，那家伙响马出身，胆子大起来，皇上的东西也敢偷。 玻璃杯已经偷回去一套了，皇上摆在龍案上的玻璃镇纸三天两头就没一个，结果上到魏征，下到褚遂良，人手一个。 一问才知道，都是程咬金这家伙偷出去送人的。 “放心，不会没有你们的用武之地的，你们都要养好身子才是正经。尤其叔宝，作为将帅，身先士卒固然可贵，但也要注意安全。你一人便顶得上十万精锐，切莫大意才是。”姜万钧一脸真诚的说道。 “谢陛下关心。陛下放心，臣养了这一个冬天，旧伤已经基本痊愈了。 不过，陛下，臣有一言。听小皮猴席君买子说，陛下每次带兵出征，都是身先士卒，斩将夺旗，如同探囊取物。陛下万金之躯，身系天下苍生之命，还要多爱惜自己才是。我等愿为陛下效死。”秦琼趁机劝谏道。 “我等愿为陛下效死。”霍方，程咬金，两个憨货异口同声道。 霍方和程咬金这边的动静，引得周围的官员纷纷侧目。 前两天萧贞倒台，把不少人都吓到了，如今都没有人敢随便围着皇上打转。 而像魏征，李纲等人，自持身份，多数情况下不会围着皇上刷存在感。 但有一群人是例外，他们就是大宁的军方将领。 白山，李靖，颜文远，他们位高权重，平时事情又多，没有机会往皇上身边凑。 霍方和程咬金两个家伙就不一样了，霍方是装疯卖傻，才不管别人背后说什么，什么幸臣，佞臣的，霍方从来都不觉得那是难听的词。 而程咬金比起霍方更不要脸，军方如今只要和文官们吵架，程咬金准是第一个跳出来。白山，李靖，颜文远等人发现了程咬金的混不吝的性格之后，几乎将程咬金当成是军方的发言人了。 这个角色霍方来扮演不合适，毕竟霍方与皇上的关系，大家都是知道的。当年可是和皇上住一个帐篷，睡一个草窝的存在。如果霍方站出来骂人，除了魏征和李纲，其他人哪敢乱开口。 所以整个军方，就没有比程咬金更合适的。 最关键的是，皇上喜欢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六十一章 各自的“算盘” 姜万钧没有办法不喜欢，他喜欢聪明人，而程咬金恰好是一个聪明人。 在大宁的军方将领中，有从一开始便跟着姜万钧的，比如霍方，赤牛；有后来加入进来的，比如颜文远，李靖；还有随着姜万钧发迹慢慢吸纳过来的，比如丘氏兄弟，苏定方；最后就是秦琼和程咬金等降将了。 “降将”是一群最特殊的群体，他有点像“插班生”，虽然加入大宁的时间不算长，但他们的能力是经得起检验的。 随着大宁的扩张，姜万钧不可能只用自己培养出来的将领，如何保证他们不被另眼相看，光靠姜万钧的努力远远不够。 这需要他们共同努力，放下成见，互相欣赏…… 如今霍方和程咬金两人愿意“携手同行”，姜万钧再从后边推一把，这事便成了，省去了他许多麻烦。 随着天气转暖，休养了一个冬天的大宁将帅们，陆陆续续离开了长安，回到了他们自己的驻地。 世元历840年，大宁政和四年五月初一。 大宁报刊登了大宁帝国皇帝姜万钧的文章，文章中正式宣布启动收复全国计划。 南线以秦琼为首，程咬金，牛进达为辅，携十万大军北上。 北线以丘行恭为首，苏定方，丘孝恭为辅，领兵十万南下。 颜文远奉命组建的水师，在罗士信，席君买辅佐下在琅邪郡登陆。之所以没有选择渤海郡登陆，是因为要防备高句丽水师袭扰。 东线以李靖为首，颜大，颜二为辅，领兵五万作为先锋，兵出函谷关东进洛阳。 姜万钧亲率二十万大军，在霍方，赤牛，白山，包武，趙离，尉迟敬德的陪同下，出潼关东进…… 宁军这边一动，李唐就收到了消息。 李渊一面命人将李世民放出来，一面带着太子李建成和百官做好了撤离洛阳的准备。 李唐在洛阳早已经快要坚持不下去了，这两年将大量物资运往辽东，就是考虑到，万一宁军打过来，好有一条后路。 被放出来的李世民顾不上抱怨，立即投入到紧张的备战之中。 李世民很清楚，李元吉靠不住。 别说是李元吉，假设此时李世民坐镇辽东，或者太子李建成坐镇辽东，面对眼下的局势，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拒绝皇上带着百官到辽东避难。 如果皇上和百官离开洛阳，那些贵族会不跟上吗？ 不会。 如此一来洛阳哪还有抵挡大宁军的勇气和士气？这和拱手将洛阳让给大宁没有什么两样。 只有让洛阳与大宁打一个两败俱伤，辽东的政权才能维持下去。 更何况，让皇上和百官还有那些“蛀虫”们去了辽东，恐怕辽东要不了多久就会糜烂，这是取死之道。 所以只要不是笨蛋就该知道怎么选择。 再者说，那李元吉在辽东就是一个土皇帝，这时候如果让皇上和太子过去，有人骑在他的头上，他岂能甘心？ 李世民最后悔的一件事便是，当初在他打下晋阳后，就该自立称王。 或者在他打下洛阳的时候，关上大门，拒绝李渊南下。 如果他真那么做了，或许会背负一世骂名，但李唐绝对不会变成今天这样不堪一击。 幸好他早有准备，有一个计划，他已经暗中布置了三年时间，只等着李元吉那边“造反”了。 只要李元吉造反，李世民便金蝉脱壳，离开洛阳前往辽东。 李元吉也不想想，就凭他怎么可能让李世绩，李大亮，张亮，侯君集等人言听计从？ 只要李世民一到辽东，便可以不费吹灰之力，鸠占鹊巢。 到时候洛阳这边与大宁已经打得两败俱伤，数年之内都不可能远征辽东。 而他李世民可以与草原上那些不满大宁的部落联合起来，再加上霫，奚等部落作为后盾，在辽东站稳脚跟不成可题。 高句丽如果不想直面大宁这个敌人，也只能忍痛接受自己的存在。 高句丽以为自己聪明，想要拿李元吉当傀儡，哼！这一次李世民就要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他李世民实在不行，可以投降大宁，有平阳公主在，有房玄龄和杜如晦在，那姜万钧给自己一世富贵还不舍得吗？ 可如果高句丽被灭了，以那姜阎王的脾性，不撅了高句丽的祖坟才怪。 相比起自己，高句丽更怕大宁，这就是李世民的底气。 他赢得起，也输得起。 高句丽却输不起。 到时候搞不好新罗和百济还有倭国都要拉拢自己才行，毕竟没有人愿意看到一个强大的中原王朝。 这就是李世民的机会，只要给他十年时间，他会重新打造出一个强大的大唐。 与姜万钧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此时的洛阳皇宫早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气派，不少东西都变卖了，还有的已经让人送去了辽东。 李渊一遍又一遍擦拭着手上的宝剑。 几次他都已经将剑架在脖子上了，可就是下不去手。 一逃，二逃，三逃，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他想传位给太子李建成，然后自己就抹脖子自刎。 但心中一直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他还有机会。 现在的关键是，一定要与大宁搏命，搏命的目的不仅仅是消减大宁的实力，同时也是清除掉那些碍事的人。 如果把所有人都带走，辽东非被撑爆了不可。 山东士族要带走，因为他们可以帮助自己在辽东站稳。 窦家要带走，外戚和宗族是自己两大助力，他们早已经和大唐捆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忠诚度是不会出现可题的。 但是其他人就不同了，朝中的大臣也肯定会有二心的，军方的将领可题不大，该跑的早跑了。主要是底下的士卒，不能不慎重。 杨广当年就是大意了，带着一群北方的将士去了江都，结果下头士卒思乡心切，最后才有了杨广被人砍了脑袋。 前车之鉴，自己带走的人一定要选好，带不走的，就让他们与大宁拼命去吧！ 至于秦王，李渊有点摸不准，现在他越来越看不懂自己那个儿子了。 他本以为这次放出来，秦王李世民势必会找他索要更多的权利，但事实上并没有发生。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六十二章 太子李世民 唉！李渊现在一想起几个儿子，脑袋就嗡嗡直响。 他一会儿想将皇位传给太子李建成，自己退居上皇；一会儿又想易储，废掉太子李建成，另择人选。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有人通禀，太子李建成求见。 李渊赶紧将宝剑藏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裳，让自己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 “儿臣叩见父皇……”进了门，李建成扑通跪倒在地。现在皇上越来越多疑，他不敢有丝毫大意。 “平身，赐座。” “谢父皇。” “太子，朕让你拟定的名单，你拟好了吗？”太子越小心，李渊心里越没底，现在已经成了死循环。 “父皇，儿臣已经准备好了，和朝中几位重臣也已经商议过，还请父皇过目。”李建成从袖子里抽出厚厚一摞花名册。 很多准备工作早在两年前就已经启动，真正蒙在鼓里的只有普通百姓。 就拿后宫的尹德妃和张婕妤来说，她们的家眷早已经去辽东大肆圈地，李建成通过李元吉暗中为她们大开方便之门。要不然，她们也不会在皇上那里总替自己说好话。 太监接过花名册，双手呈给了李渊，李渊拿起花名册，大致翻了一下，他不可能每个名字都过目。 一边翻看名单，李渊一边在心里盘算着，到了辽东之后该做什么。 李建成低着头，心里有些紧张。 他不担心皇上从名单看出什么问题来，他担心的是他接下来的请求。 在与东宫的属官商议过后，李建成有了一个计划。 最近这两年，他一边要防备李世民东山再起；一边要防备李元吉背叛他从他身后捅刀子；他还要防备皇上疑神疑鬼；防备尹德妃和张婕妤出尔反尔过河拆桥…… 真可谓是身心疲惫，整个天下恐怕都再难找到比他还累的人了，这样的日子他不想再过下去。 这一次迁都去辽东，对于他来说是一个机会，他不打算再继续做太子了。 而想要达成目的，他必须提前赶往辽东。 现在谁占了辽东，谁便掌握了先手。 “父皇，元吉素来顽劣，这些年虽然有了些长进，也能够替父皇分忧了，但终究缺少历练……”李建成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开口说道。 “你想说什么？”李渊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花名册上，没有抬头。 但李建成却能感觉得到，有一道审视的目光正在打量着自己。 “父皇，儿臣以为，以防元吉那边有变，还请父皇亲自去辽东坐镇，儿臣愿死守洛阳，直到父皇的圣旨到来，再带人追随父皇的脚步，与父皇汇合。”李建成当然不能提议自己去辽东坐镇，真敢那么说，信不信门外埋伏的刀斧手立即会冲进来将他拿下。张婕妤已经偷偷告诉过他，现在父皇睡觉的时候恨不能都睁一只眼。 “元吉再不中用那也是你弟弟。”李渊有些不满道。 说来也怪，或许是李元吉不在身边的缘故，李渊最近反而越来越觉得李元吉讨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六十三章 李渊禅位 李元吉会“配合”吗？当李渊派去辽东的“钦差”，携带圣旨快马加鞭赶到辽东的时候，齐王李元吉突然病倒了，见不得风，见不得光，甚至只要听到人说话声就会发疯。 让辽东出兵迎接圣驾的事，就这样耽搁了下来。 等到宁军在琅邪郡登陆，辽东才派出五千人，慢吞吞的上路，每天前进二十公里便停下来休息。 更让钦差无法接受的是，这一路兵马，根本没有战斗力可言，五千人中有一大半都只会吹拉弹唱。路上还要经常排练怎么迎接圣驾，连先迈哪一只脚都是有规定的，错了就要重新排练，不可谓不尽心尽责。 如果换成和平时期，这样的表现，足可证明齐王李元吉的孝心。瞧瞧那一车车生活用品，都是为了皇上准备的。 但在这个时候，让这样一支队伍来迎驾，只能证明齐王别有用心。 路上敲敲打打，满世界宣扬大唐皇帝就要来了，要百官做好迎接的准备，还要百姓换上新衣裳，这不等于明摆着告诉宁军李渊的逃跑路线吗？ 宁军那边还没出动，山贼，劫匪们就已经行动了起来。 百姓们已经饿得开始易子而食了，得知将有一批物资运往辽东，谁还管你是不是皇上。 沿途的地方官员早就苦不堪言，被李元吉这么一搞，彻底歇菜了。 短短几天时间，就有多起暴乱。 不少脑子灵活的官员，已经在思考等到宁军到来的时候，他们要用什么姿势跪迎。 尽管洛阳这边对内封锁了消息，但李世民还是知道了李元吉那边搞出来的小把戏。 这让李世民偷偷松了一口气，看在李元吉这么听话的份上，等他到了辽东，绝对不会亏待李元吉的，就让他因为忧劳成疾暴毙好了。 六月。 罗士信和席君买二人，率领两万大军先灭了李元吉派出来的“乐队”，收到消息的李渊，立即转头逃回洛阳。 席君买只来得及截获李渊的“运输大队”，粮食当场被席君买发放给了附近的百姓。 人被席君买送去了琅邪郡，金银细软和贵重物品被席君买用来和地方豪族购买粮食，然后再次发放给百姓。 这是姜万钧事先就制定好的策略，先救助百姓，同时要先稳住那些豪族，以防他们从中作乱，等回过头来，姜万钧再找他们算总账。 再说另一边的姜万钧，李靖已经荡平了函谷关到洛阳之间的通道，姜万钧一路畅通无阻来到了洛阳城下。 此时的洛阳城已经变成了一只巨大的“刺猬”，城墙上摆满了各种守城利器。 李世民是真狠，将八牛弩抬到了城墙上，居高临下，宁军的攻城武器跟本无法靠近。 用李靖的话说，只要城内的粮食充足，洛阳坚不可破。 包武打马过来禀报，城内细作来报，洛阳内的粮食至少可以坚持三个月。这还是李渊将大部分粮食都运往辽东的结果，否则够食用两年以上的。 “三个月，看样子李渊的目标就是固守三个月啊，就是不知道他现在后悔没有，不过无所谓了。” 姜万钧早知道李渊有逃往辽东的打算，所以才要颜文远在琅邪登陆。 有人可能会想，放李渊逃跑，可以制造洛阳军心不稳，大宁或许可以更轻松拿下洛阳，不香吗？ 要姜万钧说，不香。 他这次带来十门“大将军炮”，拿下洛阳是没有任何悬念的。 如何借着洛阳这一战，达到他威慑内外敌人的目的才是关键。 至于李渊的死活，并不在姜万钧的思考范围之内。 姜万钧下令，先安营扎寨，要防止城内派兵出来偷袭。 按照交战规则，宁军要给城内的守军思考的时间，要不要出来投降。 要不要投降？ 以前李渊是不会考虑这个选项的，因为他还有退路。 可是现在被李元吉一巴掌呼在了脸上，他那张老脸都被抽肿了。 钦差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讲述着自己在辽东的遭遇，李渊再傻也知道，他那个儿子已经不认他这个老子了，这是已经打算自立称帝，就等着他死翘翘。 最让李渊痛心的是，前太子李建成不见了。 开始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可是当他得知，李建成身边的亲信也都失踪了之后，李渊立刻明白了。 李建成也抛弃了他，至于是偷偷跑去了辽东，还是另外找地方躲藏了起来，李渊不得而知。 跪在地上的尹德妃和张婕妤，脸上的妆已经哭花。 李渊被哭得心烦意乱。 尹德妃和张婕妤都被吓坏了，她们两个没想到李建成逃走根本没有带上她们，以至于她们现在突然发现，除了皇上，她们依靠不了任何人。 最关键的是，曾经她们数次陷害于李世民，可眼下李世民才是这洛阳城内真正的“首领”。 李渊之前为了方便，彻底放权给了李世民，裴寂等宰相也都纷纷把权利让给李世民的亲信。如今他们再次回到洛阳，发现自己已经被架空。 放权容易，想收回却难了，圣旨出不了皇宫。 “罢了，罢了，朕累了，这就将皇位传给世民吧！”李渊现在别无选择。辽东的李元吉已经不认他这个父皇，前太子李建成也逃了，他不传位给李世民，还能传位给谁？ 剩下的儿子，要么太过年幼，要么就不顶用。 李渊并不知道，他的选择救了自己一命。 若他死活不肯禅位，李世民就打算将李渊留在这洛阳城内，与洛阳共存亡了。 他这一禅位，李世民反而动了恻隐之心。 更何况，李渊活着，李世民的皇位才更加名正言顺，到时候李元吉和李建成跳出来也奈何不了他。 李世民再次被召进皇宫，时隔一个月，他从阶下囚变成了太子，如今又从太子变成了皇上。 当裴寂和封德彝这两位李渊最信任的重臣，撅着腚向自己跪拜的时候，李世民一阵恍惚，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早早就盼着能有这一天，现在总算熬到了这一天。 可是大唐已经不再是原来的大唐，他也不再是原来的李世民。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六十四章 李唐的阴谋？ 父子二人对面而坐，本以为会有很多话要说，然而事实上却是相视无言。 李渊当着尹德妃和张婕妤的面，说要将两人交由李世民处置，但李世民却放过了两人。 这种低级的试探，李世民才不会中招。反正破城之日，有些人注定是要为这座城市陪葬的。 “世民啊，大宁让人送来的劝降书你看到了吧？”李渊现在都不知道李世民到底在打什么主意，这让他有些放心不下。 李渊真担心李世民的倔脾气上来，非要与洛阳共存亡，那就完蛋了。 “看到了，父皇放心，儿臣知道该怎么做。”李世民说完便不再开口，根本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李渊的脸色有些难看，但想想只能忍了。 “也好，国事交给你，朕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你去忙吧！” “是，父皇早点安歇，儿臣告退。” 李世民站起身，向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李世民突然转头看向躲在角落里的两个太监。 两个太监吓的赶紧跪倒在地，如今不比从前。以前他们是皇上李渊的人，秦王也要给他们面子。但是现在，李渊已经失势，他们的生死全在新皇的一念之间。 “好好伺候太上皇，稍有怠慢，朕饶不了你们。” “是，奴婢一定尽心伺候……”两个太监磕头如捣蒜。 “哼！”李世民迈过门槛走了。 李渊脸色铁青，太阳穴上的青筋差点蹦出来。 他还没死呢，自己的人已经开始被人恐吓了。 亏他因为李世民没有难为尹德妃和张婕妤，心中还以为自己还有一些分量。 李渊并不知道，他刚才询问“劝降书”的事，让李世民多了一分警惕。李世民绝对不允许李渊继续干预国事，哪怕有这个苗头都不行。 刚刚当上皇帝的李世民，正是敏感的时候。 此时另一边的姜万钧并没有等到李唐的使者，反而等来了高句丽使节。 对方声称是来劝和的，为天下苍生计，请求大宁退兵。 好家伙，姜万钧怎么都没想到高句丽会在这种时候跳出来刷一波存在感。 同行的还有草原上的几个部落代表和山东士族代表，那感觉，就好像姜万钧在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所以他们是代表“月亮”来消灭自己的。 这是“慷他人之慨”，口口声声说百姓活不下去了，可是说这样话的人，家里的囤粮够百年之用，这不是笑话吗？ 还有高句丽是什么鬼？ 何时中原的事轮到他们插手了？ “将高句丽使节的脑袋砍下来送还给李渊，这李渊真是老糊涂了，若真是为天下苍生计，他就该投降。 那些来自草原的部落代表，送到苏定方那里去，让他什么时候有空，代朕到草原上走一趟，问问，这是谁的意思？ 还有那些山东士族代表，不是送上来一份名单吗？交给颜文远，让颜文远查一查，是不是像他们自己说的那样清贫。要是敢欺骗朕，哼！”姜万钧可以接受批评。 但有两个前提，第一，不允许域外之人插手，谁插手，他就剁了谁；第二，要实事求是，自己吃香的喝辣的，然后却以百姓的代言人自居，这怎么行？ “是。”尉迟敬德一招手，侍卫们冲上来，拖着那些“使节”就往外走。 这会儿这些劝和的使者们也不再装了，哭得呦，地上已经流水了。 “陛下，这或许是李唐的阴谋。”许敬宗向前迈了一步，抢在所有人前头谏言道。 本想迈出来的房玄龄又把脚步收了回去。 “说说，你想到了什么？”姜万钧示意许敬宗继续说。 “陛下，对于李唐来说，他们现在能够争取到的外援只有三个方面。 第一是山东士族，他们在东部颇具影响力。同时他们对陛下，对大宁常常表现出一些不满。 第二是草原上的一些部落。这几年苏定方将军在草原上的一些行为，引起了草原上的一些部落的不满，他们觉得大宁是在断他们的根基。反而李渊，给出不少惠而不实的承诺，所以拉拢了不少人。 第三是高句丽，新罗，百济，倭国…… 一个强大的中原王朝是他们不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六十五章 大炮轰轰 “谢陛下，臣有一事不明……”房玄龄硬着头皮说道。 “你们是想问，如果李世民投降，朕会如何安置他，或者万一被朕抓到了他，会如何处置，是吗？” “是。”在随军出发的路上，房玄龄和杜如晦两人就已经在思考这件事了。 不过那时候他们并不着急，因为李世民还被圈禁着，宁军将其解救出来后，房玄龄觉得，只要他和杜如晦求情，求陛下放李世民一条生路不难。 可是现在，李世民成了李唐的皇帝，皇帝身份所代表的意义就不一样了。 “这还真是一个难题，如果李世民不是大唐的皇帝，朕本想着在西域找一块地方，分封给他。”姜万钧曾经还真这么想过，中亚，西亚，欧洲，这么多地方他短时间根本顾不上。肥水不流外人田，还不如交给李世民去折腾。 眼下为什么不行了呢？ 因为李世民已经是皇帝了，再送他到域外去，那不是施恩，而是流放，放逐。 李世民不仅不会念他的好，反而会心怀怨恨。 吃力不讨好的事，姜万钧为什么要做？ “陛下，李渊在这个时候禅位，分明就是没安好心，还请陛下明鉴。”房玄龄对李渊真的是一点好感都没有。尤其在听说皇上原本打算分封李世民的，他对李渊更厌恶了。 “朕知道，但是，李世民不是也正盼着这一天吗？” “可是……” “你们想多了，李世民不需要施舍，尤其是朕给他的施舍。不过你们放心，战场上的事，朕会在战场上解决。若他被擒，或者投降，朕不会杀他就是。”姜万钧给出了自己的承诺。 还有一句话姜万钧没有说，他已经感觉到了李世民很不对劲，恐怕这里头还有许多名堂。 是辽东吗？ 如果李世民也在图谋辽东，那么……姜万钧突然犹豫了。 整个洛阳以东现在已经惨不忍睹，十室九空，百姓已经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 姜万钧拿下来后最少要花费数年时间来治理，如此一来，他冒然对辽东用兵，岂不是在走杨广的老路？ 偏偏在这个时候，高句丽狼子野心已经暴露了出来，不能不防。 李元吉在辽东看似安稳，可一旦没了大唐这个后盾，李元吉恐怕要不了多久就可能沦为高句丽的傀儡。 这是姜万钧绝对不能接受的，他绝对不允许高句丽染指中原的土地。 如果将李世民放在那里，或许能够稳住辽东的局势。 要不要放李世民过去呢？ 貌似可以考虑一下啊！ 山东士族这个麻烦，需要人配合姜万钧才好解决。 还有草原上那些有脑袋后边长反骨的部落，对了，高句丽，新罗，百济也不能落下。 这些“敌人”，如果没有人配合，姜万钧还真不太好收拾。 如果有李世民在辽东吊着，那么姜万钧就可以将那群混蛋吊起来抽了。 这些话姜万钧自然不会对房玄龄等人说。 姜万钧想了想，最后决定，就让房玄龄他们演一出关羽放曹操的戏码，成全了他们之间的情谊，这样也可以解开他们的心结。 …… 十天时间转瞬即逝，当姜万钧的“姜”字大纛从中军驶出那一刻，世界都安静了下来，接着是山呼海啸一般“万岁声”。 姜万钧在军中的声望已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十门“大将军炮”在马拖人推下，缓缓移动着，漆黑的炮管闪着金属的光泽。 在大宁，见识过“大将军炮”威力的人少之又少，除了研发人员，仅有姜万钧，霍方，还有赤牛，白山，席君买等人见识过。 趙离被姜万钧调回来，就是要他组建炮兵的。 姜万钧并不打算将火炮列装全军，一个是造不起，另一个是出于安全考虑。 再加上性价比实在不敢恭维，实话实说，现在火炮的威力，比起改良后的投石车，强得有限，可造价却相差数千倍不止。 这一次姜万钧将火炮拉出来，是为了震慑。 既是震慑大宁周边的宵小之辈，也是震慑大宁内部那些别有用心之人。 在趙离指挥着炮兵调整火炮角度，加固炮车时，姜万钧宣读了褚遂良草拟的对大唐宣战的檄文。 “……且法令苛酷，赋敛烦重，贿货如市，冤枉莫申。 兵戈不息，徭役无期，百姓愁苦，境内哀惶…… 朕今日，承天命，吊人问罪。 王者之师，义存止杀。 天罚有罪，只诛首恶。 若李唐臣民，归朝奉顺，咸加慰抚，各安生业，随才任用。营垒所次，务在整肃，刍荛有禁，秋毫勿犯。 若其同恶相济，抗拒宁军，国有常刑，俾无遗类。掩其营垒，大歼群丑，以儆效尤。 明加晓示，称朕意焉，勿谓言之不预也！” 姜万钧宣读完檄文，分发给了赤牛的“唱诗班”，由他们将檄文传遍全军，并喊给城内的听。 至于城内能不能听到，那已经不是姜万钧需要考虑的事情了。 十门“大将军炮”一字排开，对准了三公里外的城墙。 随着姜万钧一声令下。 趙离手中的令旗放了下来。 十位炮手拉动了手中的引线…… 咚！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声响，方圆几百米的大地被震得尘土飞扬。 第一次见到这一幕的人们，吓得人仰马翻，好不狼狈。 然而没有人发笑，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远处的城头。 刚才他们都没来得及看，烟尘落下他们才发现，城头已经矮了一截，城门楼已经被剃掉了。 嗝喽！ 来自西突厥，龟兹，高昌，疏勒，大宛等国的使节，好多直接吓晕了过去，屁滚尿流。 霍方冲着赤牛傻笑了一下，他早就偷偷交代了下去，就怕大宁这边的将士们在外人面前出糗。 不过那些使节，霍方“不小心”漏掉了没有提前通知。 “清洗炮膛。”趙离可没时间管别人。 两人一组，抬着一个用麻布缝制的拖布，开始清理炮管内的残留物。 “装药。”趙离下达了第二道命令。 “装弹。” “装引线。” “预备……” “放。” 轰！ 十门“大将军炮”再次发出了轰鸣声…… 数万将士眼睛直盯盯看着，一颗颗冒着火光的“炮弹”砸在了前方的城墙上，然后爆出巨大的火光，接着是如同雷鸣一样的声响…… 滚滚浓烟从城墙上冒气，已经看不到人了。 预备！ 放。 第三轮齐射。 其中一发炮弹正好命中城门，城门像纸糊的一样，直接被炸成了粉碎。 半面城墙已经倒塌。 三十发炮弹，落在不足百米的这一段城墙上，对城墙造成了巨大的破坏，结果就是城墙不堪重负，塌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六十六章 绽放的生命 地动山摇，宛如天神下凡一般的动静，自然引起了李世民的注意。 城头的惨状，光听属下的禀报，已经让李世民亡魂大冒。 世间怎么会有如此神物？ 弹丸还只是落在了城头上，如果落入城内…… 李世民已经不敢再想下去。 “命令骑兵出城迎敌，为城墙上的守军争取后撤的时间。 命令正面守军立即放弃外墙，全部收缩到内墙布防。 命人留意宁军动向……”李世民的一道道军令传了下去。 从接管洛阳的防务的那一刻起，李世民就没想过靠城墙挡住宁军的进攻，巷战是他为这座城市留下的最后一件陪葬品。 别怪他心狠，这就是战争。 只不过李世民没有想到，宁军会一上来就给他一个“下马威”。 如今看来，他已经无法坚守三个月了，外墙一丢，他恐怕一个月都坚持不下去。 姜阎王，果然名不虚传啊！ 骑兵本来是他准备在城防大战进入白热化的时候才使用的，但是现在却不得不提前动用。 骑兵如果被封堵在城内，那便失去作用了。 当姜万钧注意到，从几个城门窜出大股骑兵的时候，他在心里头也为李世民的果决竖起了大拇指。 那么接下来就是真刀真枪的硬拼了，他没有一上来便将攻城武器拉到城下，就是担心城内发动反击，破坏攻城器具，打乱他的进攻节奏。 用三轮炮击，迫使唐骑出城迎战，大宁军从不怕打这种硬仗。 “李靖，该你出场了。”姜万钧并没亲上战阵的打算。 没看长孙无忌那个家伙，眼睛一直在盯着他，只要他敢动，长孙无忌立即会扑上来抱住他的大腿，他才不会给长孙无忌这个机会。 “是。”李靖抱拳领旨后，打马一路狂奔。 颜大，颜二，接到军令立即行动了起来。 随着令旗挥动，两支万骑仅用十几个呼吸的时间便完成了列阵。 前排端着长枪，后排举着马刀，比起唐军，宁军的军容更加整齐，装备更加精良…… 西突厥的使节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眼睛冒着绿油油的光，阳光下，那两万套锁甲实在是太扎眼了。 抱歉，他直接忽视了那些骑兵和战马，他眼中看到的，就是两万套会移动的锁甲。 据西突厥了解到情况，大宁的骑兵，不同的统帅有不同的风格。 李靖善阵法，丘行恭善骑射，苏定方善奇袭，而那位大宁的皇帝拥有一支重骑兵…… 不对比不知道，这一对比，西突厥的使节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西突厥连像样的甲胄都凑不齐一万套，大宁却将自己的骑兵玩出了花样，分什么板甲，鳞甲，锁甲，皮甲。 “陛下，丘行恭那里已经和李孝恭交上手了，秦琼也已经与屈突通接战。”包武禀报道。 “朕知道了。”姜万钧并不担心那两路的情况。 李孝恭那里或许还有一战之力，至于屈突通，能够弹压住下边的将领不造反就已经不错了。 “陛下，骑兵出城后，有城内百姓大量从城门涌出……” “命令房玄龄和杜如晦，带人收拢百姓，在洛河下游找地方安置。尉迟敬德，给你五千人，协助房玄龄和杜如晦。” “陛下……”长孙无忌有点急，这三人原来都是李世民的人，现在一下子把这三人一起放到一个地方，合适吗？ “传朕的旨意去吧！”姜万钧没有给长孙无忌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是。”长孙无忌领命退了下去。 此时敌骑过了护城河，距离宁军阵地不足千米。 李靖这边也动了，骑兵开始缓缓提速。 没有阵前斗将，也没有慷慨陈词，随着两支骑兵越来越近，中间的空气仿佛都被抽空了。 姜万钧以及身边几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 一声“扫兴”的声音响起。 “陛下，呃，要不要让火炮支援一波？”霍方有些羞臊的凑到姜万钧耳边说道。 “胡闹。”姜万钧狠狠瞪了霍方一眼。 姜万钧也想见识一下，火炮除了用来攻坚，可不可以支援骑兵作战，但现在敌方骑兵在高速移动中，趙离那边根本来不及瞄准。现在大宁的炮兵，还不具备给大炮“上刺刀”的技术。 另外巨大的炮火轰鸣声，很可能惊吓到马匹，无论是对敌还是对己，都会造成影响。 除此之外，姜万钧也需要考虑到，他已经将命令下达给了李靖，那么李靖才是这支骑兵的总指挥，姜万钧冒然插手，哪怕不是调动李靖的部下，那也有越级干预指挥之嫌，令出多门，这可还行？ “年纪不小了，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姜万钧如果不是顾及这么多人看着，他非踢霍方两脚不可，感觉这一个冬天霍方都和程咬金那个家伙学坏了。 霍方谄笑了两声，跑到赤牛那边寻找安慰去了。 他还记得早前姜万钧给他讲的故事，说什么“三声炮响，大军出阵迎敌……” 他感觉那样会很有气势，所以才提出来，却没想到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不过没关系，他早已经习惯了。 被霍方一捣乱，姜万钧提着的心，放松了许多。 “在战略上要藐视敌人，在战术上要重视敌人。” 要说不紧张是假的，姜万钧从空气中闻到了浓浓的“死气”，对面这一支敌骑是抱着必死的信念出战的。 滚滚烟尘，遮天蔽日，喊杀声震天！ 短兵相见，拼的就是一股狠劲。 这时候军令往往已经很难传达下去，杀红了眼睛的士卒，耳朵是听不到声音的，在这种场面下，能保持绝对冷静的，少之又少。 一声撕裂金属的声响，仿佛要人们刺破耳膜，两支骑兵撞到了一起…… 霎时间，天地之间只剩下了一种颜色，那就是红色。 赤牛，霍方，包武，尉迟敬德……众将领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只有白山的视线没有落在战场上，正在吩咐底下的人小心戒备。 尽管白山不认为李唐在城外还有援军，但他绝不敢大意。 浓浓的血腥味，被风吹了过来。 清风拂面，不仅没有让人感觉到舒适，反而带着一股热浪，这是生命最后绽放时留下的温度。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六十七章 龍卫入城 “大唐完了。”西突厥的使节闭上了眼睛。 刚刚在见识到大唐骑兵展现出来的那种视死如归的气势的时候，他心中升起了一丝希望。 可惜，希望很快就裂开了。 裂得人猝不及防。 唐骑拼死冲锋的气势虽然惊人，但在宁军钢铁般的意志面前，却被撞得粉碎。 在顶住敌人的第一波冲锋后，李靖展现出了高超的指挥艺术。 一队队骑兵像一个个大小相同滚动的磨盘，一旦敌人被卷进去，转眼间便会碾成血雾。 宁军所过之处，变成了屠宰场…… “白山，步兵向前推进，注意防止敌人狗急跳墙。 包武，命人准备打扫战场，争取天黑之前占领外墙。 趙离，我军占领外墙后，将‘大将军炮’给朕架到没有倒塌的城墙上去，记住，挑一个结实点的地方……” 姜万钧可没想过要和李世民在这里打到地老天荒，三个月他等得起，百姓却等不起。 哗，哗，哗…… 步兵一手举着盾牌，一手持钢刀，迈着整齐的脚步，宛如移动的城墙向前推进。 当脚步声汇聚到一起，与心跳相融，整个世界只剩下一种声音。 众人恍然中仿佛听到的是大宁帝国前进的脚步声。 在大宁帝国面前，大地在颤抖，天空也变得黯然失色…… 躲在层层防护后边的李世民，握紧的拳头松开又攥紧，攥紧又松开，心情无比沉重。 领教了大宁的军威，这让李世民生出一种无力感。 如此宁军，实在太逆天了。 姜阎王，李屠夫，白修罗，颜无常，大宁四大统帅，不仅在中原名声赫赫，在西域乃至再往西之地都拥有着极高的声望。 这仗还怎么打？ 正式交战不到一天，外墙被破，骑兵也被打残了。 巷战能拖住宁军多久？ 半个时辰之前，李世民以为可以撑半个月，现在看来，或许只要三天。 如果宁军不计伤亡，洛阳守军三天都撑不住。 “百姓已经转移，放火吧。”李世民不得已只能再掀开一张底牌。 他本想趁着宁军冲上来的时候再点火，但他注意到，李靖正在慢慢撤出战场，根本没想过抢功劳。而后边的步兵，脚步稳健，显然也是准备稳扎稳打，不给他使用计谋的机会。 城内浓烟冲天而起，不用人禀报姜万钧也已经看到了。 之前姜万钧还没想通，李世民为何会放百姓出城，现在明白了，这是准备烧人家的房子啊！ 不过这火一点着，李唐江山也等于是被点燃了，是浴火重生，还是灰飞烟灭？ 大宁也不会好过，现在相也当于被架到火上烤。 “这李世民真特么狠，如果让他这么搞下去，洛阳战后就要成一片废墟了。”姜万钧这些天，还是第一次皱眉。 真让李世民把洛阳一把火给烧个精光，李世民肯定会成为千古罪人，不过他姜万钧也别想好过。 这或许就是李世民给他出的一道难题吧！ 既然如此，姜万钧也没有必要再客气。 火炮前方开路摧毁城墙和坚固防御工事。 投石车紧随其后摧毁着火房屋。 改良后的战车打头阵，构建起一道防线。 白山负责警戒。 李靖负责追剿残敌。 其他人运沙土灭火，平推进城…… 姜万钧的命令传达了下去，宁军全部动了起来。 令旗飞舞，鼓声，号角声响彻天空。 姜万钧豁出去了，一把拽掉身上的锦袍，露出里边的鱼鳞甲。 马槊被人抬了上来，长孙无忌犹豫了一下，并没有上前阻拦，而是抽出了佩剑，站在了姜万钧的身旁。 姜万钧一动，龍卫也跟着动了起来，特制的板甲从箱子里取了出来，龍卫用很快的速度完成了换装…… 再说另一边的李世民，命人点着了民房后，他便回到了皇宫。 皇宫里此时早已经乱糟糟的一片，有找地方躲藏的；有偷偷准备溜走的；还有的像无头的苍蝇乱窜的。 李世民没空管他们，他现在要带李渊离开，至于皇宫里的其他人，他早就打算抛弃了。 李世民刚整理好衣装，他可不想被父皇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然而还不等太监向里边通报，就听外边传来了一连串爆炸的声音。 时间不大，侍卫急匆匆闯了进来，“陛下，大宁军全线压上了。” “这……”李世民一阵错愕，他以为火墙至少可以拖到天黑，天黑之后宁军定不敢冒进，以防有诈。 却没想到，那姜万钧竟然这么刚。 “不好，这姜万钧分明是要强攻啊！” 李世民虽然不知道宁军要如何穿过火墙，但宁军肯定是有办法。 “立即带上太上皇，去洛水等着朕。”李世民没空再去和李渊解释了。 现在他必须安排下去，在城内制造更大的混乱，好便于他脱身。 李世民心里头苦啊，他所有的计划都被打乱了，不知道老天爷是不是真的站在姜万钧那一边。 李世民快步离开了皇宫。 而李渊在见到突然闯进来的侍卫，整个人都吓瘫了。他还以为这些人是来送他“上路”了，以免他落入贼人之手。 直到被人架起来往外跑，李渊这才反应过来，嘴里一个劲的感慨，“忠义之士”啊！ 尹德妃和张婕妤想要跟着太上皇，她们最近几乎不敢离开李渊的身边，就怕被人杀了向李世民邀功。现在发现李渊要逃，她们自然想要跟着一起走。 但侍卫可没有接到李世民的命令，所以任由两人在后头哭喊，充耳不闻。 李渊现在自身难保，也只能假装没听到。 轰隆的爆炸声，让洛阳的百姓彻底失去理智，疯狂涌向其它几个城门。 还有跳入洛水，准备顺着洛水游出城…… 在这混乱之中，乔装打扮的李世民和李渊父子，并没有引起太多人注意。 李世民这边刚登船，便听说宁军入城了。 站在船舷上，李世民已经能够看到远处飞驰而来的龍卫。 “这就是龍卫？”李渊早听说过龍卫的大名。 李世民点了点头，他的玄甲军上次就败给了龍卫，所以这一次都没有放出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六十八章 “家贼” 望着那一面“姜”字大纛，李渊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姜万钧率领龍卫穿过层层阻碍，已经杀到了洛水南岸。 洛水以南，大半个洛阳城都陷入到混战之中。 姜万钧本以为天兵一到，唐军会很快投降，却没想到，垂死挣扎的人还真不少。 这里边有突厥人，有高句丽的死士，倭国的刺客，有自知罪孽深重的强盗匪类，还有以长孙顺德为首的反宁顽固分子。 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自知投降也是死。 在明知必死的情况下，“殊死反抗”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不过他们如果以为这样就可以挡住宁军的脚步，那他们就想错了。 “陛下，要拦下水面上的船只吗？”长孙无忌只是扫了一眼洛水的水面，便知道，这浮在水上的船只中，一半以上都是城内贵族和其家眷。 这群蠢货都到了这个时候，还没学会低调，那么大的画舫，飘在水面相当惹眼。 “不用，抓紧救助百姓吧！”姜万钧还想要这座城呢，多做杀戮不好，污染了洛水，以后岂不是要喝“骨头汤”？如果他们能逃掉，就当是自己送给李世民的“礼物”好了。 “可是，李渊和李世民都可能藏在其中……”长孙无忌不信皇上想不到这一点。 “那就传令给房玄龄他们，让尉迟敬德在洛水下游严加搜查好了。” “他们三个……”长孙无忌觉得有些牙疼。让房玄龄，杜如晦，尉迟敬德三人搜捕李世民，他们不跟着跑就不错了。 “朕相信他们。” “是。”长孙无忌不敢再多说。 其实事到临头，姜万钧心里也没底。但又一想，他也没什么好怕的，今天的大宁，人才济济，多一个谁，少一个谁，影响不大，所以也没有必要患得患失。 随着白山和李靖两人入城，城内的喊杀声越来越微弱。 大宁军完成了一日拿下洛阳的壮举。 救治伤员，安置百姓，约束战俘，羁押匪类…… 姜万钧只需要将命令传达下去，立即就会有人去办。 大宁的强大不仅仅展现在军事力量上，关键是完善的配套体系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让西突厥等西域使节们惊讶的是，在大宁军中，不仅有专门生火做饭的伙夫，有救治伤员的医疗队，甚至有专门负责维护纪律的执法队。 更让他们惊愕的是，大宁军配备的后勤补给人员，几乎覆盖各个方面，井然有序，各司其职。 没打仗的时候，感觉不明显，打起仗来他们才发现，完善的军事体系有多么重要。 前边还在打仗，后边医疗帐篷已经搭建了起来，周围构筑起了防御工事，挖沟，铺路，消毒，灭火，排水，巡逻警戒……每个人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姜万钧没有进驻洛阳的皇宫，而是派长孙无忌接管了皇宫里的一切。 洛水北岸被破坏得不是很严重，南岸几乎成了一片废墟。 长孙顺德那个混蛋没死，反而被生擒了，这也是姜万钧将长孙无忌打发去接收洛阳皇宫的原因。毕竟当着长孙无忌的面杀长孙家的人，不合适。 夜幕降临，李世民一行乘坐着小船离开了洛阳城，宁军只是让人救助溺水的百姓，并未对那些准备逃离洛阳的船只进行破坏。 这不仅让李世民松了一口气，也让画舫上的那些提心吊胆半天的“贵人”们悄悄松了一口气，他们真怕姜阎王赶尽杀绝。 如果他们知道，姜万钧是怕杀了他们污染了洛水不好清理，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想。 尉迟敬德站在船上，心里空落落的。 他知道，房玄龄和杜如晦应该已经察觉到了他的不妥，但是两人没有揭穿他，反而为他创造了便利。 李秀宁已经偷偷让人将崔氏和崔氏为李世民生的儿子送了过来，如今就躲在船舱里。 尉迟敬德原本是想接应到李世民后，将人交给李世民，然后自己就回去领罪。 但当他见到柴绍，得知他的妻儿已经被送往辽东后，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选择了。 李世民或许不会难为他的家人，但柴绍却未必。 一艘艘画舫被拦下来，尉迟敬德将姜万钧的命令执行得一丝不苟，连人带船都被送上了岸交给了房玄龄，杜如晦。 柴绍气得直跳脚，柴绍心疼的不是人，而是船上财富。 尉迟敬德完全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这些船顺流直下，而在洛水下游有大唐的水师，会将这些船全部扣押。 偏偏尉迟敬德像疯了一样，那些画舫稍有迟疑，他立即让人八牛弩伺候。 甚至柴绍怀疑，尉迟敬德想连他一块杀了，吓得他也只能在心里骂人。 夜已经深了，此时岸上的房玄龄和杜如晦两人知道，就快到了他抉择的时刻。 尽管尉迟敬德做得隐蔽，但以房玄龄和杜如晦的智慧，岂能看不出来这里边有猫腻？ 现在尉迟敬德的身边，差不多已经都换成了陌生人。 原来的士卒都被以押送画舫之名送上了岸，也就是说，此时河上的三艘战舰，已经不再属于大宁了，尉迟敬德这么做已经和造反无异。 尉迟敬德为什么这么做？ 房玄龄和杜如晦两人稍微一动脑筋就猜到了，其中必定和李世民有关。 很有可能，尉迟敬德就是李世民离开洛阳的“内应”。 眼下或许仅仅只是他们的猜测，可等到尉迟敬德调转船头，向下游逃跑的时候，那么猜测就不再是猜测了。 到时候他们是眼睁睁看着尉迟敬德离开，还是命人攻击？ 或许他们心中早已经有了答案，否则发现尉迟敬德的异常后，他们早已上报。 两人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现在的心情，李世民暗中与尉迟敬德接触，但却没有和他们两人接触。 是不信任吗？ 但偏偏李世民想要脱身，没有他们帮助配合，李世民绝对做不到。 那是对他们太过信任，甚至到了不需要言语一声的程度吗？ 恐怕也不是。 伪装成难民的李秀宁，白天还装装样子，晚上这会儿已经根本没有隐藏的意思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六十九章 无法复制 “公主殿下，河面上的舰船开始调头了。”房玄龄一直都在留意着河面上的动静。 此时岸上的其他人也有不少人发现了异常，可惜三位主官，一个还在船上，岸上的两位装聋作哑，下头人一时间也摸不清头脑，最后眼睁睁看着河面上的三艘舰船，顺流而下消失在夜色中。 一直到看不见船上火把的光亮，李秀宁这才收回视线，自始至终，都没有人提出来要带她走，显然是希望她继续留在大宁。 “待我换一身衣裳，就由你们二人押送我去见皇上吧！”李秀宁不知不觉，已经改变了称呼，不再称呼姜万钧为“宁皇”。 “殿下，放尉迟敬德等人离开是我们的决定，与殿下无关。等下军中便会启动应急机制，一面向上级汇报，一面接管军队。所以‘押送’殿下的任务，我和克明可能无能为力了。” “哼！皇上之前还夸下海口说军中的管理体系多么的完善，我看也就是那么回事吧。”李秀宁一脸傲娇道。 房玄龄有点脸红，这事还真不能怪皇上，军中三位主官一起“变节”，再完善的体系也无能为力啊！既要保证战时军中主官的权威性，又要具备纠错的机制，那就必须做出取舍。 其实说白了，宁军的这一套体系，根本就不是给不值得信任的人准备的，所以皇上不可能像防贼一样防备着军中的将领。 不过话说回来，李秀宁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 “是我等辜负了圣上的信任……”杜如晦这会儿已经恢复了冷静。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直到这一刻，他才发觉，其实处在现在这个位子上，他无论怎么做都是错的。 真要追根溯源，是皇上错了，皇上不该将他们放在现在这个位置上。 但于公于私，他们都不能怪皇上。 倘若皇上换一个人负责这里的事，李世民断然没有逃走的可能，甚至很可能在八牛弩的一轮齐射中葬身水底。 那是他们希望看到的吗？ 月光下，李世民站在甲板上，脸上难掩心中的激动。 尉迟敬德和柴绍两人均得到了重赏，他一开始都没想到会如此顺利。 当然，他清楚，这里边房玄龄和杜如晦，还有李秀宁都是出了大力的，否则光凭柴绍这个接应，李世民绝对逃不出来。 只是冷静下来后的李世民又有些想不通了，姜万钧将难民安置地点设在了洛水的下游，还安排了房玄龄，杜如晦，尉迟敬德三人负责，这是不是太巧了？ 有那么一瞬间，李世民甚至怀疑自己内部出现了叛徒，可他的具体计划知道的人很少，尉迟敬德也是在见到柴绍后才知道的。 “敬德，你在长安这两年多，一定增长了不少见识，不如坐下来与朕说一说。”李世民现在内心滚烫，恨不能立即飞到辽东，然后开始打造他理想中的大唐。 可是现在急也没有用，此去辽东山高路远水长…… “陛下，臣这两年多，一直在大宁军中效力，对外头的事了解的不多。”尉迟敬德谦虚道。 他现在还有些摸不准状况，裴寂，封德彝，窦抗这些人都跟听话的小学生似的，乖乖坐在那，还有太上皇，端着茶碗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祭奠“逝去的青春”。 “无妨，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朕也想打造一支像宁军那样的精锐。”李世民每每想到那支无敌之师，身子都忍不住战栗。 尉迟敬德咂了咂嘴，最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陛下，臣以为大唐不宜打造像宁军那样的军队……” “尉迟敬德，你什么意思？”柴绍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坐下。”李世民狠狠瞪了柴绍一眼，这才回头看向尉迟敬德，“敬德，这是为何？” “陛下，臣以为理由有三：第一，宁军是由一群职业军人组成的。所谓‘职业’，即，为打仗而生的人。他们平时只用专心训练，不事生产。每月消耗之巨大，臣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说句大不敬的话，大唐即便是在全盛时期也养活不起； 第二，宁军中文职官员有很多，士卒平时习文练武，定期还有考核，现在宁军中几乎人人都识字。大唐想做到这一点，很难……” 柴绍不屑的撇了撇嘴，“识字有什么用？能多一条命吗？” “若要我说，何止是多一条命。”尉迟敬德冲着柴绍咧嘴笑了一下，吓的柴绍一缩脖子。 要不是有李世民在跟前，柴绍是绝对不敢招惹尉迟敬德的。 “哦？愿闻其详。”李世民也来了兴趣。 “陛下，识字的好处有很多。 对于不识字的人，所谓军纪无非是恐吓威胁，他们只是被动接受。稍微一放松，便会固态萌发，以至军纪涣散。 而对于识字的人来说，他们可以用道理说服，这不仅减少了他们的逆反心理，而且不会轻易改变。 另外，因为识文断字，所以对于军令的执行也会更彻底，统帅可以更灵活的运用战术…… 这都不是最重要的，在臣看来，最重要的作用是，他们知道为何而战，为谁而战。” “宁军为何而战，为谁而战？”李世民不知不觉坐直了身体。 “宁军都知道，他们是在为大宁而战，为他们的皇帝而战。”尉迟敬德有点尴尬，他说这样的话实在是底气不足。 “哼！唐军也知道是为陛下而战。”柴绍脸红脖子粗，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那是敬德孤孟浪了，还请陛下恕罪。”尉迟敬德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算了，敬德继续往下说吧！”李世民何尝不知道，底下的士卒，眼里哪有大唐，哪有大唐的皇上啊！ 有的干脆就是被抓壮丁硬塞到军中的，他们是为了活命。而军中的那些将领，有不少是为了高官厚禄，说句难听的，连曾经的太子李建成，还有他这位秦王，都没有为国而战的觉悟。 直到他自己当了皇上，他才明白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当了皇上，有很多东西李世民才算看清楚。 可是这种话，现在没有办法说，因为他现在是皇上了，对臣子表现出不信任可还行？ “是。臣要说的第三点，是武器装备。陛下也看到了，这些东西，大唐没有啊！”尉迟敬德虽然不知道现在唐军的具体情况，但猜也知道，不会比起三年前有多大的变化。 尉迟敬德隐隐觉得，宁军的强大不止他所说的几条，可更多的，以他的智慧还看不出来。然而只是这三点，大唐便没有办法复制。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七十章 天地君各饶一人 “臣以为，敬德之言虽不无道理，但太过片面了。”裴寂知道自己必须站出来了，尉迟敬德的话，冷不丁听上去都是谋国之言，没有任何问题。可是仔细一琢磨，却有些不对味了。 这第一，李世民是新帝，造成大唐今天这般局面的“罪过”无论如何也落不到李世民头上，如果有错，那肯定是太上皇李渊的错，是他们这些辅佐李渊的大臣们的错。 第二，尉迟敬德表面上是在说宁军与唐军之间的优劣，但深究起来，其实是在质疑世家把持朝政，享受种种特权，门阀在军中根深蒂固，府兵制的种种“顽疾”。 宁军的“文不畏死，武不畏战”，是以牺牲了世家利益换来的。 若李世民听信了尉迟敬德的话，那么就意味着，曾经追随太上皇的老臣，都有被取代闲置的危险。在裴寂看来，这是在动摇国本。 话说裴寂一直将尉迟敬德看成是一员猛将，却没想到这家伙憨厚的外表下，藏着如此“狼子野心”，太不厚道了。 裴寂抛出了话头，躬身等着李世民追问，这是游戏规则，不能一上来便长篇大论。 可惜让裴寂失望了，李世民直接将他晾在了那里，半天没有开口询问的意思。 低着脑袋的裴寂，脸憋得通红，脸火烧火燎的疼。 君臣之间向来讲究，“君不侮臣”，作为君主的侮辱自己的臣子是非常犯忌讳的。 可是从另一角度说，一旦君主开始那么做了，那便表示那位臣子已经做到头了。 尤其对宰相来说，这是一个非常明确的信号，代表宰辅不能称皇帝的心。 如果换成刚直的大臣，现在就应该脱帽请辞，回去是上吊，还是吞金，或者喝一杯毒酒上路，自己选，这样才可以保留臣子的名节。 但显然，裴寂还没有做好这个心理准备。 见李世民不开口，裴寂扭扭捏捏的又坐了回去。 李渊端着茶碗的手，抖动了一下，脸上涌出一股羞怒。裴寂是他的亲信，现在被李世民如此对待，这让他将来如何自处？ 可是李渊不敢动，月光下，河面上漂浮着的舢板和浮尸，如此场景已经准确无误的告诉李渊，他如果不想被人丢进河里喂鱼，他只能老实点。 之前在逃离洛阳时，他的小儿子吵闹个不停，被卫士捂着嘴硬生生给闷死了，之后就那么丢到了河里。尽管不是李世民指使的，但至少证明这些侍卫，对他这个太上皇毫无尊重可言。 场上气氛有些凝重，李世民眼皮都没有抬，在他对大唐未来的规划中，根本没有裴寂的位子，如果裴寂识趣的，老老实实当一个弥勒佛，李世民不介意保留他的荣华富贵。如果裴寂不听话，那就只能去死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大宁现在已经是“飞龙在天”，可即便如此，尉迟敬德还愿意追随他。这样的亲信无论怎么宠信都不过分，柴绍刚才跳出来都要碰一鼻子灰，裴寂作为太上皇身边的人，还想要压尉迟敬德一头，是不是皮紧了？ 更何况尉迟敬德没有半句虚言，片不片面，那是他这个当皇帝的需要考虑的事。 若当臣子的一个个全都老成持国，滴水不漏，那还要他这个当皇帝的干嘛？当他是吉祥物吗？ 尉迟敬德眼见李世民为了维护他，将裴寂那张老脸按在地上摩擦，眼角一下就湿了。 叛离大宁，他真的纠结过，可是李世民待他真的是无可挑剔。 而这种待遇，他在大宁是无论如何也享受不到的。 不是姜万钧心胸狭窄，容不下他，而是他实在是排不上号。 军功，资历，远近亲疏，他都排在末尾，姜万钧能够对他一视同仁已经是他得天之幸。 他和房玄龄和杜如晦又不太一样，房玄龄和杜如晦好歹还有一个“天子门生”这样的光环。 首批抡才大典的状元，可以毫不客气的说，那就是大宁帝国皇帝的开山大弟子一样的存在，这是其他人羡慕不来的。 尉迟敬德恭恭敬敬给李世民磕了一个头，士为知己者死。 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尉迟敬德，张嘴想要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是嚎啕大哭。 李世民推开身前的矮桌，赶紧将尉迟敬德扶了起来。 “敬德，朕知你，你知朕，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陛下……” 君臣二人互相看着彼此，越看越喜欢。 柴绍眼睛冒着绿光，羡慕，嫉妒，恨啊…… 洛阳城。 姜万钧的中军大帐。 姜万钧已经收到了尉迟敬德“叛逃”的消息，房玄龄和杜如晦两人正在被押送过来。 听说还有李秀宁在，说实话，姜万钧有点小尴尬。 如果不是他乱来，这一幕根本不会发生。 幸好房玄龄和杜如晦放走的是尉迟敬德，至少外人看来是这样的。 大家没有证据证明，房玄龄和杜如晦私自放走的是李世民和李渊等人。 姜万钧肯定也不会提这一茬。 长孙无忌特意从洛阳皇宫那边跑了回来，表面上看是为了房玄龄和杜如晦，实际上却是为了长孙顺德等人。 如果这一次姜万钧放过房玄龄和杜如晦，那么接下来对长孙家也不好一点情面都不留了。 长孙顺德父子是不能留下的，就算姜万钧不杀他们，长孙无忌也会让他们“被自杀”。但其他族人，长孙无忌还是希望可以救下来。毕竟长孙家现在人丁单薄，光靠他一个人太难了。 姜万钧听着下边一个个吵吵闹闹，喊打喊杀，心里也是一阵头疼。 好端端的，他何必弄这么多事，难道是膨胀了？ “圣谕：都说房玄龄，杜克明，李秀宁，罪大恶极，唯有杀之，才能以正法纪。 朕却以为，房玄龄和杜克明，顾念旧情，虽不可取，但情有可原。 上苍有好生之德，大地有容纳百川之胸怀，朕也不是嗜杀之人…… 朕秉承天意，当自勉之。 房玄龄，杜克明，李秀宁。 天饶一人，地饶一人，朕也饶一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七十一章 “免死金牌” 被皇上以，天，地，君，三者的名义赦免，可谓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当皇上的维护亲信并不少见，为臣子犯下的错误进行辩护的，也不是头一回。 尤其姜万钧，前有霍方，后有长孙无忌，他们干的那些事足够姜万钧砍他们脑袋的。 但房玄龄和杜如晦两人却是被皇上以“天、地”之名给保下的，这等于是二人多了一块“免死金牌”。 皇上金口玉言，未来两人只要不做出什么天怒人怨，十恶不赦的大罪，都不会有事。哪怕是姜万钧也不能因为一些小事，冒天下之大不韪处置两人。 这是即魏征和李纲之后，又有两人获此殊荣。 魏征作为皇上公开承认的一面镜子，李纲作为“大宁”国号的拟定者，在百官中拥有特殊的地位。 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朝等过去权臣的标志，在大宁已经快烂大街了。 高士廉到是想过恢复古礼，但姜万钧不点头，也没什么人支持他，所以只能作罢。 现在，文官最高的追求便是成为皇上的一面“镜子”。 但谁也不知道皇上还需不需要“第二块”镜子，所以许多人只能眼巴巴的盼着。 不少人以为，褚遂良将最后可能成为皇上的第二面镜子，却没想到，房玄龄和杜如晦另外开辟出了一条路…… 大家无不感叹，皇上太会玩了，偏偏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雷霆雨露，俱是天恩。 瞧把房玄龄和杜如晦感动的，直接跪在满地血浆中磕了三个响头。 李秀宁就要委屈一些了，他是皇上以个人名义保下来的，还管她叫“小家贼”。 “平阳公主”的封号被废黜，以后只有大宁的“昭妃”。 大唐的“小烈马”，此时除了谢恩领旨，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就如同大唐江山一样，“姜”字烙印，深深刻在了脊梁上。 反对者被人用绳索捆了个结实，有人求饶，有人慷慨赴死。 只不过看上去讽刺的是，慷慨赴死者无一不是罪孽深重者。 大唐就是被他们糟蹋成现在这个样子，百姓连树皮草根都没的吃了，他们夏天还有冰镇的西瓜。 冰窖里储存的冰，足有万吨之巨，就等着夏天避暑时食用。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是洛阳刚刚过去的一个冬天最真实的写照。 更骇人听闻的是，某些地方所谓的民变，其实根本不存在，地方豪强为了霸占土地，故意上报朝廷，说发生了民变。然后一边骗取朝廷的救济，一边杀良冒功。 百姓在他们眼里就是等待收割的庄稼，丰年割一茬庆祝，灾年割一茬压压惊…… 这天下焉有不烂之理？ 李秀宁一边整理着文书，一边掉眼泪。 她之前伪装成难民，在难民安置点已经见识到了百姓们的惨状。 但她以为是战争造成的这一切，却没想到，李唐治下，洛阳以外的地方，百姓更凄惨。 “朕只希望李世民能争点气吧，否则，别以为躲到了辽东就安全了。”姜万钧闭着眼睛，斜靠在椅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用手指弹着鎏金笔筒。 “陛下早就知道？”李秀宁乖巧的取了一把扇子过来，帮助姜万钧驱赶蚊虫。 将中军大帐安置在洛水边上，不招蚊虫才怪。 “哼！李世民想要固守洛阳三个月，又故意借朕之手杀了一些人，无非是拖延时间准备后路。这天下，除了辽东，李世民还能去哪？” “那陛下为何要放过他？” “那是因为，李元吉在辽东迟早会沦为别人的傀儡，朕短时间内又顾不上辽东。” “陛下不怕养虎为患？” “只要能抓老鼠，朕不管他是猫还是虎。想要与朕为敌，那就拿出真本事来。你可以写信给李世民，告诉他，老老实实经营辽东，别来骚扰中原的百姓，否则别怪朕不客气。他可以当成这是恐吓，要不了多久，朕会让他明白，朕不是在开玩笑。”姜万钧已经打算将大将军炮装载到船上，去辽东转一圈。 高句丽最近有点跳，不好好警告他们一番，他们是不会明白大宁的威严是不容挑衅的。 “秀宁会写信去辽东的，若他们不听，秀宁愿亲自上阵，守卫一方百姓……”李秀宁是认真的，如果她一开始就知道姜万钧打算放李世民一马，她都不会背地里做那么多事。老老实实投降，不香吗？ 李世民正在为能够重新收服尉迟敬德欣喜若狂的时候，他不知道，房玄龄，杜如晦，李秀宁，已经被姜万钧给彻底收服了…… 天刚刚亮，李世民带着尉迟敬德和柴绍下了船。 大唐的水师现在可不敢大鸣大放的在河面上走，大宁水师随时都可能出现。 尽管高句丽提出来会派人接应，但李世民并不信任高句丽人。 虽然凿沉舰船让李世民非常舍不得，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陆地上便于隐蔽，同时到了关键时候还可以拼命，水战有时候连拼命的机会都没有。 听说颜文远手底下的新式战舰，完全可以在海上行驶，可惜无缘得见。尉迟敬德带出来的三艘舰船，都是大宁缴获而来的，在大宁只配做内陆运输之用。 李渊，裴寂，封德彝，窦抗…… 这些老胳膊老腿，已经好长时间不骑马了，这会儿也不得听从李世民的安排。 到了辽东，他们还能享受荣华富贵，要是被丢在这，最好盼着被宁军抓住。因为被宁军抓了，他们或许能活命，要是被难民或者山贼给抓到，非被丢锅里给煮了吃不可。 李世民一行抓紧赶路的时候，长孙无忌命人准备一壶酒，两碟小菜，送到了长孙顺德被关押的牢房。 姜万钧那边什么都没有说，但长孙无忌知道，长孙家的命运已经掌握在他的手上。皇上允许他过来探视，便是最好的证明。 长孙无忌接下来要做的是送长孙顺德父子上路，不是他心狠，实在是留着这种害群之马，搞不好会将长孙一族拖进万劫不复的深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七十二章 歇斯底里 阴暗潮湿的牢房里，长孙顺德父子正小声说着话。 自打被李世民丢下后，他们父子二人便约定好共赴黄泉。在他们被生擒的时候，也以为对方已经死了，却没想到在牢房里碰了面。 惶恐不安中也顾不上尴尬，被关进了同一间牢房，其实已经表明了大宁的态度，就是要他们死的时候整整齐齐的。 可哪怕明知必死，父子二人还心存幻想，幻想着长孙皇后会因为不忍心替他们求情，幻想着长孙无忌因为脸面上过不去为他们奔走，幻想着姜万钧会“良心发现”饶他们不死。 今天早上看守给他们换了一间稍微干净一点的牢房，这让他们一下子感觉到了希望。 在他们想来，至少短时间不会死了，或许会被押送回长安也说不定。 只要不被立即处死，他们就有活下来的机会…… 牢门被打开，狱卒搬进来一张矮桌，牢头提着一个食盒，跟在一个身形略显宽大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这两年长孙无忌长胖了一些，也显得愈发成熟稳重。 见到长孙无忌进来，长孙顺德父子先是一愣，他们一时间没有认出来，直到看到那张脸，才知道进来的是谁。 长孙果扑通就跪了下去，这会儿别说让他磕头，就是添靴子他也不带犹豫的。 然而长孙顺德却纠结了一下，这才扭扭捏捏做出施礼的动作。 “算了吧，辅机可受不起叔父的大礼。”长孙无忌绕过两人，坐在了桌子前。 长孙顺德看了一眼牢房的看守和狱卒，两人根本没有离开的意思。 狱卒放下桌子后就站到了一旁，而看守却打开食盒，将里边的饭菜一样一样小心翼翼端了出来，长孙无忌完全没有亲自动手的想法，如此举动相当于将“嫌弃”两个字写到了脸上。 不过长孙顺德现在顾不上那么多，只要能活命，他这张老脸随便抽。 只是，这看守和狱卒不离开，有外人在场，长孙顺德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辅机，是皇上让你们来的？”长孙顺德用了“你们”，把看守和狱卒也算了进来。 “圣上日理万机，你算什么东西，值得圣上关心。”长孙无忌看到长孙顺德那张老脸就气不打一处来，他们兄妹被长孙顺德坑惨了。 如果没有长孙顺德背地里搞出来的那多事，长孙无忌这会儿可能已经入阁拜相了。 “是，是……”长孙顺德现在巴不得皇上不记得他。 可多了两个外人，有些话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啊！他只能兜圈子试探了。 “辅机啊！叔父知道对不住你和观音婢……” “叔父还是称呼皇后娘娘吧！”长孙无忌纠正了长孙顺德的称呼。他平时都要注意分寸，更何况是别人。 “是，叔父对不住你和皇后娘娘，但我们毕竟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叔父自知罪孽深重，不敢奢求你们原谅，但果儿还年轻……”长孙顺德只能先用儿子探路了。 长孙果这会儿还撅着，一动不敢动。听到父亲的话，他挤出两滴眼泪。他可不敢跳出来说什么自己要代替父亲去死。 一是怕激怒了长孙无忌，万一长孙无忌一生气让两人一起死怎么办？ 二是怕这是他最后求生的机会，他可不想错过。 长孙顺德的心思，自然瞒不住长孙无忌。 “叔父坐过来吃些东西吧。”长孙无忌没接茬，而是转移了话题，“上一次在河西，辅机还想着找个机会好好和叔父说说话，却没想到，叔父不辞而别，还带走了阿史那咄苾。救命之恩啊，阿史那咄苾当上突厥的大可汗之后，没有馈赠叔父点礼物吗？”长孙无忌一想到不久前还看了一场颉利可汗跳的草裙舞，心里头格外想笑。 突厥可汗又能如何？ 舞跳得不好照样挨鞭子。 “突厥人就是一群养不熟的狼崽子，叔父被他们坑惨了。”长孙顺德明知道长孙无忌是在讽刺他，但他也不敢表现出不满来。 “叔父后悔啊，后悔当初没有听辅机的，总以为自己还没有老，还能供陛下驱使，不甘心被冷落。被突厥人和李渊一蛊惑，便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其实叔父也不是为了自己，还不是为了长孙家？” 长孙顺德看了一眼牢房的看守和狱卒，咬了咬牙，“说句大不敬的话，当时谁也不知道陛下能一飞冲天，叔父也是想为长孙家留一条后路。” “后路？叔父何曾为辅机兄妹二人留一条后路？你逃走也就算了，回到李渊的身边后，竭力抹黑我们兄妹，为的还不是你自己？” “辅机误会了叔父，叔父怎么会做那种事？那都是李渊派人做的，还有裴寂等人和那些世家。”长孙顺德肯定不能承认。 “算了，侄儿敬叔父一杯。” “是，是，都已经过去了，得天之幸，辅机和观音，皇后娘娘都没有事。”长孙顺德心里头松了一口气。 只要长孙无忌不追着这件事不放，他的罪过其实也没有多大嘛！ 与大宁为敌的人多了去了，不还都活得好好的。现在天下都是大宁的，宁皇应该也不至于那么小气。 “叔父说一切都是为了长孙家，辅机这一次来，也是为了长孙家的未来才来见叔父。”长孙无忌见长孙顺德已经喝下那一杯酒，那么礼仪就算走完了，接下来就是办正事了。 “辅机尽管说，只要叔父能做得到，叔父对天发誓，出去以后全听辅机的……” “出去就算了，辅机求叔父到了地下给我父亲带句话，告诉他，辅机一定不会让他失望，长孙家定会传承万载。” “哐当！”长孙顺德傻眼了。 “辅机，你，你要叔父去死？”长孙顺德刚才感觉自己都已经摸到阳光了，没想到被一脚踹了回来。 “叔父不愿意？叔父不是说一切都为了长孙家吗？” “辅机，叔父活着才能为长孙家……” “你活着，长孙家就要完了。” “这是皇上的意思？对不对？皇上要我死……”长孙顺德感觉天都要塌了。 “辅机已经说过了，圣上日理万机，怎么会在意这点小事。” “长孙无忌，你想过没有，这可能是皇上对你的考验。你连自己的叔父都能杀，还有何人不能杀？你杀了我，一定也会恶了下。”长孙顺德歇斯底里道。 “忘了告诉叔父，陛下一开始是将辅机给支开了，不愿意让辅机参与进来。是辅机自己要回来的，所以你的‘挑拨离间’在辅机看来很可笑。你不死，很多人要死，长孙家也难安。”长孙无忌没想到都到了这个时候了，长孙顺德还不安好心的想害自己。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七十三章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长孙无忌，你一定可以带领长孙家走向辉煌，因为你够狠。 但同样你会将长孙家带入万丈深渊，因为像你这等大奸似忠，心狠手辣之辈，没有哪一个皇帝会喜欢。 尤其似姜万钧这等君主，他是不会将你这种人留给后世之君的。 叔父会在下边等着你们兄妹，大宁皇后，没有儿子的皇后……”长孙顺德豁出去了。 如果长孙顺德只骂长孙无忌，狱卒不会多管闲事，但现在连皇后娘娘都被牵连了进来，那他就不能在一旁看热闹了，他可不想被杀人灭口。 不用长孙无忌吩咐，狱卒在地上捡起一把稻草就塞到了长孙顺德的嘴里。 长孙顺德“呜呜”着，不停挣扎，却被狱卒用膝盖“响马”又来打劫她父皇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七十四章 小心眼的毛病 “辅机在这里要给玄龄兄和克明兄道歉了，昨晚听说尉迟敬德叛逃，辅机极力主张将二位法办……”长孙无忌直言不讳道。 “辅机也是一片公心，我们岂敢怪罪于你？” “并非辅机信不过你们，而是辅机知道李世民必定在那艘船上。”长孙无忌语出惊人道。 听到长孙无忌的话，房玄龄和杜如晦两人都有些紧张，他们不知道长孙无忌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警告吗？ 李世民的下落至今还没有准确定性，是已经逃离了洛阳，还是躲在洛阳的某一个角落里，没人能说得清楚。宁军眼下正借搜捕李世民为名，对洛阳进行“清理”。 “二位不必紧张，此事陛下肯定也是知道的。事实上，昨天辅机已经提议搜查洛水上的船只，但被陛下驳回了。那时候辅机就知道，陛下并不打算对李世民赶尽杀绝……”还有一句话长孙无忌没有说，皇上在派房玄龄，杜如晦，尉迟敬德到洛水下游安置难民的时候，他就提出反对了。 房玄龄叹了一口气道：“辅机如此一说，到显得玄龄枉做小人了。” 其实房玄龄和杜如晦两人早就有所察觉，但他们并没有因为被皇上“算计”而有怨言，恰恰相反，他们格外感激。皇上通过他们之手放走了李世民，是成全了他们。 事后皇上没有用他们的过错来“敲打”他们，而是以“天地之名”赦免了两人，绝对可以称得上是“皇恩浩荡”了。 “玄龄兄不用自责，在如何对待李世民的问题上，辅机也很纠结。当年辅机有幸被世民引为知己，那时候的辅机真心想辅佐世民成就一番事业。可惜，先有唐国公猜忌，后有李元吉从中作梗，再加上辅机被当今圣上感召，这才远走河西，决定追随了陛下。 可即便如此，辅机对世民的感激之情并未渐弱，若要辅机亲手伤害世民性命，辅机是万万做不到的……”长孙无忌半真半假道。 长孙顺德如果听到长孙无忌这么说，非气得活过来不可，他特么被灌了一肚子凉水，连碗酒都舍不得给，这是人干的事吗？ 长孙无忌是不会亲自动手，但却可以下令让别人动手。 房玄龄和杜如晦可不知道不久前长孙无忌刚“鸩杀”了自己的叔父，听到长孙无忌直言不讳的提起与李世民的交情，两人觉得亲近了不少。 以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旧主，又以一个什么样的态度来事新君，自古以来都是一件两难的事。 有人因为顾念旧情而得到新君的重用，也有人因为顾念旧情而被新君猜忌怀疑。 房玄龄和杜如晦两人之前也很苦恼，现在听长孙无忌这么一说，心里踏实了许多。 他们两个在李世民身边的时候，偶尔也听李世民提起过长孙无忌。两人没想到，本应极力撇清与李世民有瓜葛的长孙无忌，竟会一点都不避讳。 “说起来惭愧，辅机之所以极力主张将二位法办，其实并非完全出自于公心。辅机私心有二，一方面是为了那些被叔父一家牵连的族人，辅机想借两人的事和陛下讨份恩赐；另一方面是因为辅机不敢面对曾经的自己。怕自己因为心软，被人说成是对陛下不忠，所以才对二位过于苛责，以正心意。 事后想想，辅机万分愧疚，如此这般行事，上对不起陛下，下对不起二位。 刚才去求见陛下，便是想向陛下请罪的。”长孙无忌一脸真诚的说道。 房玄龄和杜如晦两人却被长孙无忌的话吓了一跳，没想到里边还有这样的隐情。 借用他们来“威胁”皇上，不仅做了，还说了出来。 冷不丁会让人觉得长孙无忌很蠢，可仔细一想，他们又不得不承认，长孙无忌很聪明。 就算长孙无忌不说，皇上会不知道吗？ 本来最应该隐瞒的人都已经知道了，那隐瞒也就没有意义了。 想清楚了其中的关键，房玄龄和杜如晦两人是哭笑不得，他们能怎么办？ 长孙无忌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他们也只能原谅长孙无忌了。 话一说开，三人关系一下子拉进了许多。 等到姜万钧睡醒，召见三人的时候，三人好像成了多年的挚友一样。 对此，姜万钧自然是乐见其成。 未来房玄龄势必要担起宰相的重担的，可不能像魏征似的，和百官的关系弄得那么僵，工作都不好开展。 而长孙无忌作为外戚，姜万钧希望他不要恃宠而骄，要懂得放下身段。 姜万钧反对朋党，但并不反对臣子们之间的走动。 这中间如何界定，如何把握，姜万钧有一套自己的标准。 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看心情。 心情一好，请罪的无罪，谢恩的勉励两句，然后姜万钧就把三人打发下去“干活”了。 洛阳刚刚收复，需要忙的事一大堆。 该见的要见，该杀的要杀，该放的要放。 既然长孙顺德父子已经“自杀”，长孙家的其他人，姜万钧也懒得再追究，就当时给皇后的娘家人一个面子了。 那些李世民没有带走的官员，哪些是可用的，哪些是不用的，哪些是要治罪的，姜万钧全部交给房玄龄和杜如晦两人去处理。 现在摆在姜万钧面前的一个难题是，将来如何给洛阳定位的问题。 迁都是不可能的，尽管迁都洛阳有利于稳定此地的人心，尽快恢复生产。但姜万钧未来一定会进军西域，长安的重要性不仅不会渐弱，反而会进一步增强。 不能迁都，也不能废掉洛阳。当做陪都又让姜万钧觉得有些浪费，光是一个洛阳皇宫每年的维护费用就是一笔天文数字。 姜万钧小心眼的毛病又犯了。 如何好好利用上呢？ 或许可以将洛阳打造成一座“文都”，文以载道。 可是想想又觉得不妥，洛阳若是占了一个“文”字，那么长安就要占一个“武”字。 姜万钧要避免朝堂上“文武之争”，这不是开倒车吗？ 而且洛阳这里是士族的基本盘，姜万钧不在这里坐镇，鬼知道那些士族弄出什么幺蛾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七十五章 傻眼的高句丽使节 真给洛阳冠以“文都”之名，搞不好未来会失控。 思来想去，姜万钧一直没能拿定主意，眼看着洛阳的局势已经得到有效控制，接下来就到重建的时候了。 再不下定决心不行了，城市规划还没做好，城外的百姓可不能一直就这么拖着。 现在天气暖和还好，等天凉了，迟迟不能搬进新家，非出事不可。 正好杜宇和包文求见，姜万钧果断选择将洛阳的重建工作交给商部来负责，同时少府参与进来，将洛阳打造成为一个以商业为主的城市。 或许未来海运开启之后，东南沿海城市更有优势，但眼下中原大地上，百废待兴，急着大力发展东部沿海地区不符合大宁现在的实际情况。 那么以洛阳为经济中心，是完全可行的。等道路修好，长安到洛阳，两日之内便可到达。 决心一下，姜万钧立即调褚亮来洛阳坐镇，杜宇，包文，许敬宗，颜六，再加上赤牛，将会陪同褚亮留守洛阳。 三天之后，丘行恭与李孝恭的一战落下了帷幕，李孝恭只带着三千余残部突围而去。 而另一边的秦琼，在围困屈突通数日之后，逼降了屈突通。 至此，中原一战而定。 姜万钧一面命丘行恭返回晋阳坐镇，一面命苏定方协助颜文远清剿长江以北的残敌。接着又令秦琼和程咬金，牛进达南下，对杜伏威等贼寇展开围剿。 李靖则带人西进，威慑西域诸国，防止他们“犯错”。 大宁接下来将大力发展经济，姜万钧需要一个稳定的外部环境，尤其西部各方面势力较为复杂。 而这个“稳定”，离不开宁军的威慑。 接下来的半个时间里，姜万钧一边调兵遣将，一边令内阁派出合适的人选出使周边各国。 中原已经完成一统，低调不再符合大宁现在的气质，该高调的时候姜万钧自然不会手软。 那些想要趁着大宁将大部分力量投入到收复中原作战，无暇顾及的时候搞事情的人，这会儿要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的态度。 该朝贡的，该送质子来长安的，再拖下去，姜万钧可就没有那么多耐心。 事实上，对于所谓的朝贡，姜万钧根本看不上眼，甚至想过干脆取消。 但魏征说得对，朝贡的多少不是关键，关键是一个态度问题。 当然，这其中，一定会有人表面上恭顺，但在背地里却暗藏祸心。 不过没关系，哪怕是假的，装着装着也就变成真的了。 姜万钧还没离开洛阳，得知高句丽派出了一支庞大的使团队伍前来觐见。 这支队伍刚出幽州进入冀州就被苏定方等人给截获了，正在送来洛阳。 姜万钧只能推迟返回长安的时间。 等了几天，当姜万钧见到这支使团的时候有点蒙，不是说一支庞大的使团队伍吗，怎么就两个人？ 在文书上，用“庞大”这个词是不是太草率了？ 高句丽使节见到姜万钧，趴在地上痛哭流涕，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控诉着他们这一路上的遭遇。 从高句丽出发的时候使团有五千多人，其中有一千多人留在了涿郡，三千多人兵分两路，一路往南走，一路往西走。 往南走的，刚出幽州，就被罗士信和席君买给撞见了，二话不说就发起了冲锋，最后只有一人活了下来。 而往北走的那一支使团，碰到了苏定方，话还没说几句，苏定方就抽出了刀子，嘁哩喀喳一番“厮杀”，最后也只剩一人。 所以，一支庞大的使团，就这样在到了洛阳的时候，就剩下他们俩了。 如果不是为了向皇上交差，八成他们俩也活不到洛阳。 听到两人的控诉，姜万钧的脸冷了下来。 说得好听，三千多人，还兵分两路，这特么是使团？ 分明是没安好心，换成自己是罗士信和苏定方，也会毫不犹豫的下死手。 果然如同姜万钧猜测的那样，罗士信说起了他们碰面时的情形。高句丽的队伍中，大量人员顶盔戴甲，旗帜鲜明，分明是一支战斗队伍。而且队形比较分散，似乎在沿途找什么东西。 因此在大宁的斥候发现了他们之后，立即上报，罗士信和席君买为安全起见，做出了攻击的决定。 而苏定方的理由很简单，对方傲慢无礼，目中无人，挑衅大宁的威严，所以他临机决断，下达了“惩戒”的命令。 这几年苏定方镇守草原，“惩戒”是姜万钧授予他的权利。 如果草原上某部落，表现出了敌意，挑衅大宁的权威，苏定方可以先斩后奏，对某些人或者部落，进行“惩戒”。 听到苏定方的话，高句丽使节不干了，“你胡说，我们只是表明了身份，要求你们公正，平等对待使团成员，何来傲慢，挑衅？ 还请宁皇明鉴，高句丽绝对没有冒犯的意思，仅仅是要求大宁承认高句丽国平等地位……” “放肆。”许敬宗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即便是高句丽王亲来，也只是陛下的臣子，你竟敢要大宁与高句丽的平等，还狡辩说没有冒犯的意思。这不是傲慢，何为傲慢？ 陛下，臣以为苏将军没有说错，这高句丽人果然是傲慢无礼，论罪当诛。”许敬宗杀气腾腾道。 “臣等附议。”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等人全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高句丽使节有点傻眼，有那么一瞬间，他真以为自己错怪了苏定方。 再看苏定方，手掌按在刀柄上，就等着皇上下令，他就可以结果了眼前这个棒槌，送他与同伴相聚。 “陛下，高句丽小丑，迷昏不恭，乱常败德，无事君之心，无为臣之礼，臣请伐之。”颜文远一甩身上的鱼鳞甲甲片，哗啦一声，单膝跪地。 他这次回来，就为这事，没想到高句丽自己送上了门，实在太美妙了。 如果不是顾及边上还有这么多人，他已经要放声高唱了。 身为大宁水师的统帅，别人东征西讨，好不快活。那秦琼和程咬金等人，几乎每天都会有捷报递上来。 而他就不一样了，他手底下的罗士信和席君买，被皇上亲自命名“海军陆战队”。 陆战是有了，但除了登陆琅邪郡的时候用到了舰船，平时完全对不起“特种作战”的称谓。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七十六章 问候高句丽王 高句丽使节心里顿时就是一惊，大宁的反应完全超出了他事先预料。 或者应该说，自打他带着人离开高句丽后所见到的一切，都和之前的设想不挨边。 站在高句丽的角度，自然不希望李唐被灭，有李唐在前边得轻巧，“两条舢板”，真到了颜文远那里，不弄出千艘战舰，那是颜文远没有领会到圣意。 “是。臣会命人将他们装到木盆里，扣上木桶，保证不会惊吓到他们。”颜文远得了便宜还卖乖道。 “陛下，你可不能偏心，臣也想去问候高句丽王全家。”听到皇上把任务交给了颜文远，苏定方跳了出来。 他这纯粹是“拍马屁”，从陆地上走，想要去问候高句丽王，现在时机还不成熟。但这并不影响他表忠心，文臣不好意思拍皇上的马屁，那是他们自持身份，自命清高。武将可不管那些，看看程咬金就知道了，皇上对武将向来宽容。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七十七章 李元吉“巨大”的贡献 “这一次就算了，下一次的吧。”姜万钧转过头对苏定方和颜悦色道。 尽管受客观条件限制，大宁一时间还无法支撑起劳师远征，但姿态肯定要摆出来，否则高句丽非蹬鼻子上脸不可。 另外随着李世民到达辽东，草原上的一些部落恐怕就要不老实了。 苏定方必须尽快回到阴山脚下的北大营，整军备战。 下了朝，姜万钧将颜文远，苏定方等将领留下来一起吃了顿饭，详细了解了一下前线的情况。 大宁已经拿下洛阳，那么大宁帝国也就正式成为了这一片土地上的主人，主人就该有主人的样子。 不过还不到姜万钧放松警惕的时候，有许多以前的外部敌人，现在摇身一变成了内部敌人。 敌人的身份发生了转变，性质也不一样了，不能再像以前那么“粗糙”的对待。 姜万钧希望下边的将士们能够戒骄戒躁，再立新功。 还有就是与周边国家和势力如何打交道的问题，大宁需要处理得更细腻一些。努力打造出一个适合大宁搞经济发展的环境来，这里边的名堂多着呢！这些就要魏征等人仔细研究研究了。 文臣武将，各司其职，“内讧”是要不得的。 在海洋开发没有正式提上日程之前，姜万钧的制定的策略是先东后西。 西边眼下还算安稳，丝绸之路沿线正一点一点向大宁靠拢。现在稳住西域的局势，保持稳定，这样大宁才可以抽取西部的血液，支援东部开发。西部若是乱了，牵一发而动全身，势必会影响到东部的建设。 等到将东部建设得差不多了，能够支撑起大宁的发展需要，姜万钧便可以调集东部的资源，反哺西部经济转型。 在这个过程中，麻烦肯地不会少，怎样灵活的处理这些麻烦，既是对姜万钧的考验，也是对大宁百官的考验。 姜万钧在洛阳多逗留了三天，这才启程返京。 就在姜万钧的龍辇离开洛阳的时候，李世民一行终于与李孝恭残部汇合了。 那场面真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君臣上下，抱在一起嚎啕大哭。 这一战输得太惨了，幸好现在主事的是李世民，换成一个抗压能力差一点的，非被逼疯了不可。 谁能想到李唐建国即是巅峰，然后一路开始走下坡路，先丢长安，后丢晋阳，现在洛阳也丢了，只能躲去辽东。 未来搞不好可能会一直偏安一隅，再也没有入主中原的机会。 有不甘，有悔恨，但更多的却是茫然。 李唐从一开始便是沿着前隋踩出来的成功之路在前进，有前隋这个成功的样板，李唐少走了许多弯路。按道理说，这是不可能失败的。 事实证明，刚开始的时候，李唐的确一路高歌猛进。 可自打西北出了一个姜阎王之后，一切好像都变了。 世界都变得让人感觉到了陌生，年纪越大的人越无法接受这种改变。 以至于到了现在，很多人都已经绝望了。 想起被“大将军炮”轰得坍塌的城墙，炸的满天乱飞的断臂残肢，有人承受不住自杀了…… 前两日承受不住巨大压力的李渊差点抹脖子，因为很多人将失败归结为他这个太上皇失德，受到了上天的惩罚，这才使得李唐接连失败。 李渊差点自杀的消息被李世民下了封口令，他也无法判断，李渊是真的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还是在演戏给他看。 见到李孝恭，李世民一行人，心理上总算获得了一丝慰藉…… 随着李孝恭的加入，李世民一行再也不用东躲西藏。 不知道是不是霉运过去了，第二天李世民便与李绩等人取得了联系，就是这么巧，巧得让人怀疑李世民是故意的。 李绩收到消息，立即派出张亮和侯君集前来迎驾。 另一边的李元吉在得知李世民即将到达涿郡后，本想秘密派兵围而杀之，但被他所倚重的薛万彻和薛万钧两兄弟，突然翻脸，不仅杀了他的亲信，还直接控制了王宫。 这一下李元吉知道自己大势已去，无奈之下，李元吉只能“自愿”率领文武百官出城三十里接驾。 至此，李世民不费一兵一卒，顺利入主辽东。 等到高句丽那边反应过来的时候，再想出手干预已经晚了，李世民已经掌控了辽东的兵权。 双方看在大家有一个共同的敌人的份上，李世民装作不知道高句丽背后搞的那些小动作，而高句丽那边也悄悄收起了“獠牙”，换上了一副笑脸。 李世民在笑，高句丽人在笑，李渊也在傻呵呵的笑。 大家都在笑，欢笑声感染了整个辽东，却无法感染李元吉。 李元吉抱着李渊的腿，哭得差点背过气去。他心里头苦啊！辛辛苦苦花费重金，建造的王宫如今变成了皇宫，精心制作的龙袍，如今披在了李世民的身上，打造的龍辇也成了李世民的座驾，搜刮到的美人一夜之间也被填充进了皇宫…… 而李元吉自己则住进了漏雨的“牛棚里”。当然，这么说有些夸张了，李渊和李元吉父子，现在都被安置在一座非常大的宅院里，四周高墙比烟囱还高，大门比城门还厚。风都吹不进来，怎么可能漏雨呢？ 可是宛若决堤的泪水却比雨水的水量还要充足，李渊的袍子差点能拧出水来了。 李渊现在精神状态不太好，怕光，怕风，怕见人。 这是李世民对外宣布的，摘掉李元吉身上的所有官职，是为了让他承欢太上皇膝下，以尽孝道。 大家都能接受这个理由，李世民不接受反驳。 李元吉应该庆幸自己没有被人忽悠瘸了称帝，否则，这会儿他是无论如何也活不成了。 李世民没有过于难为李元吉，并不是他心软了，而是因为李元吉还有用。 在李世民到达辽东之后，很快便了解到了一些关于洛阳的消息。 房玄龄，杜如晦，还有李秀宁都没有受到处罚，这让李世民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他也知道自己与李秀宁那边的联系有必要继续保持下去。 如果他杀了李元吉，再囚禁了太上皇，李秀宁那边会怎么想？ 李秀宁的脾气李世民是知道的，消息传过去，搞不好李秀宁会带兵杀过来。 他刚入主辽东，地位还不稳固，还不知道有多少有了二心的人藏在自己身边。 冒然激怒李秀宁，很可能破坏内部团结，对他的形象也是非常不利的，于公于私都得不偿失。 另外李世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李元吉竟与张仲坚有联系。 这就有点意思了，张仲坚现在在西域已经站稳了脚跟，而且能量很大。 李世民希望通过张仲坚，利用西域牵制大宁的一部分精力，以此来减轻自己的压力，同时若可以离间李靖与姜万钧之间的关系，那等于是断了姜万钧的一条胳膊。 更何况，这奴隶贸易可是暴利。 李世民并不介意将高句丽的女奴卖到大宁去，换去丰厚的利润。 如此一想，李世民都有点感激李元吉了。 谁能想到，这个不学无术的家伙，几乎挽救了大唐江山。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七十八章 刀兵入库，马放南山？ 如果换一个人来辽东坐镇，结果会如何？ 或许因为“仁慈”，下不去手，自然也就搜刮到这么多财富，无法用最短的时间建好这座皇城；而能下得去手的，一定会被高句丽忌惮，被李唐的朝廷中的一些人忌惮，结果就是处处掣肘。 一旦顶不住压力，要么沦为高句丽的傀儡；要么被逼反。 李元吉就不一样了，都知道他不学无术，不管他干出什么出格的事，在外人看来都不会觉得奇怪，还会被人轻视。正因为这样，他才可以做到现在这种程度，最后便宜了李世民。 李世民在召集群臣议事。 左边：裴寂，封德彝，窦抗，虞世南，姚思廉，薛元敬，颜相时，孔颖达，盖文达，苏世长，张俭，张公瑾，刘正会等。 右边：李孝恭，李绩，尉迟敬德，李大亮，张亮，侯君集，段志玄，刘弘基，李开道，柴绍，执失思力，薛万钧，薛万彻等。 这些人就是李世民现在的班底了。 合心意也好，不合心意也罢，李世民接下来只能依靠这些人。 在来辽东的路上李世民已经大致有了一些想法。 张俭，执失思力去拉拢草原上的部落；孔颖达，柴绍两人则去与士族接触，争取获得他们的支持；苏世长，李开道出使高句丽…… 李孝恭，李靖，尉迟敬德等负责整军备战。 通过这一次洛阳惨败，李世民汲取了教训，光有坚固的城池是挡不住宁军的，与宁军比起来，大唐唯一有一拼之力的是机动作战。无论是“大将军炮”还是“龍卫”，都不擅长远距离机动作战。唐军可采用灵活的战法，避实就虚，避重就轻，来抵消宁军的装备优势。 现阶段大唐要以自保为第一要务，不需要能战胜大宁，只要具备一定的反抗能力，大宁便不敢轻举妄动。 接下来的任务是在能自保的同时，有余力向东、向北扩张，最终吞并高句丽，新罗和百济。 如此一来大唐便拥有了战略纵深，可进可退。到了那时候，大唐才具备与大宁一较高下的资格。 至于再往后如何去与大宁抗衡，李世民也没想到更好的办法，但他不急，也不能急。当初大隋是何等的强盛，结果短短几年时间便灰飞烟灭了，未来的事情谁又能说的清？ 与群臣进行了一番商议后，李世民力排众议，决定向大宁派出使团求和。 没错，就是求和。 尽管大宁似乎并未做出兵进辽东的打算，可是辽东这边人心惶惶，如果李世民不能尽快稳定住民心，还谈什么发展？ 别看下边的群臣一个个嚷嚷着要为他效死，但心里是怎么想的，那就难说了。 李世民清醒的认识到，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他必须主动做出让步，来稳定人心。 李世民为求和谈判设置了一条底线，他愿摘掉唐皇的称号，降为唐王，并送质子到长安。反正有李秀宁在，他的儿子送过去也不会有事。 如果能够得到姜万钧的背书，不仅有利于稳固他在辽东的地位，同时在和高句丽谈判的时候，也可以掌握更多的主动权。 现在的问题是，姜万钧会不会答应他的请求。 另外一件事是关于前太子李建成的，至今下落不明，有消息称李建成带着人走的是水路。 不知道是路上出了什么事，还是中途改变了主意，没有来辽东。 李世民可从不敢小觑李建成，见不到李建成，他心里非常不踏实。 在李世民“思念”哥哥的时候，姜万钧的龍辇回到了长安。 魏征率领百官出城十里相迎，整个长安的百姓都被发动了起来，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庆祝这一场大胜。 姜万钧有些遗憾，庆功宴是没有办法举办了，因为本次出征立功的将士们都没有跟着回来。这会儿李靖已经到了西宁，丘行恭也回到了晋阳，颜文远，苏定方，秦琼等人都有各自的任务。 如此一想，姜万钧感觉自己好像对部下太过苛刻了。 可是没办法，越是这种时候他越不能放松警惕。 姜万钧在回长安的路上，已经收到了不少奏报。 各国使节正在筹划着，年底前鼓动所有能来长安的各国君主，各部首领，来长安觐见。 跳得最欢的西突厥使节了。 表面上看，他们是想表忠心，打算给姜万钧脑袋上扣上一顶“天可汗”的帽子。 但其实没有那么简单，将姜万钧捧得高高的，营造出一种天下都尽在大宁掌控的假象，再配合大宁内部的一些人，试图说服姜万钧“刀兵入库，马放南山”。 想得美，姜万钧岂是那么好忽悠的？ 还有一群老得牙都掉光的家伙们，背地里在鼓吹什么“大赦天下”。 同样也没安好心，姜万钧如果真搞什么特赦，弄不好那些个鬼魅之徒全都会“复活”，转眼之间，姜万钧之前的努力便会付之东流。 他带着人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会成为那些混蛋的“游乐场”，江山成了为他们打的了。 哼！ “宫宁，去李靖的府上走一趟，传朕的口谕，渤海公主不在，张出尘要做好军属的工作，有什么难处可以去找皇后。”回到皇宫后，姜万钧一边往皇后的寝宫走，一边吩咐道。 赤牛留守洛阳，渤海公主肯定也要过去的，那么长安这边的军属工作，就要张出尘担负起来。 长孙皇后有身孕，不便出头，“夫人外交”工作也不能落下。 德妃和贤妃不善于交集应酬，不过住在龍首山上的杨妃，三年之期已满，也该接回来了。 “贵淑德贤”这四妃封号，“贵妃”这个称号姜万钧打算闲置。 一方面是出于对长孙的爱护，留下“贵妃”称号，别人就算要争，也只能先去争“贵妃”，然后才能对皇后的位子发起挑战。 另一方面姜万钧忌讳圆满，满则溢，太圆满了，接下来就该出现“有缺”了。 “贵妃”之位闲置，“德妃”，“贤妃”都已经有人了，那么只能将“淑”字封给杨妃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七十九章 正在进行时 “杨淑妃”，听起来比“杨贵妃”顺耳多了。 还有萧月仙也该恢复萧妃的封号了，再拖下去，人心就都拖凉了。 边走边想事情的姜万钧，听到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接着就看到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家伙远远的冲了过来，后边跟着的宫女太监，远远的见到姜万钧赶紧停下了脚步，规规矩矩站好。 宫里人没有不怕皇上的，但绝对不包括小骨朵，小骨朵噔噔几步冲到姜万钧跟前，歪歪扭扭施了个礼，纯粹是走走形式。 姜万钧早早就蹲了下来，张开胳膊，等着小骨朵一脑袋撞上来。 小骨朵撞了姜万钧一个满怀，小脑袋在姜万钧身上整个天下，敢踹大宁皇帝的，小骨朵是独一份。 别人吓了一跳，姜万钧到是不以为意，孩子小的时候，没有是非观，也没有敬畏之心，需要慢慢引导。有长孙皇后在，这事不需要姜万钧操心，还是让长孙扮“黑脸”好了。 果然，听到外边动静的长孙皇后带着人慌忙迎了出来，姜万钧能够明显感觉得到小骨朵的紧张，要不是在他的背上，估计已经吓得落荒而逃了。 看样子，自己不在宫里的这段日子里，小骨朵没少“吃苦头”。 “妾身见过陛下。” “奴婢叩见陛下。” “都起来吧！”姜万钧心情很好。 长孙抬头先瞪了一眼躲在姜万钧背后的小骨朵，吓得小骨朵一缩脖子，趴在姜万钧的背上假装没看到。 “小骨朵还不从你父皇的背上下来？”长孙厉声道。 “不要，父皇背上凉快。”小骨朵抓着姜万钧的小手用力拽了拽，示意姜万钧赶紧逃离此地。 姜万钧打了个哈哈，“外边天热，都进去吧！” “陛下一回来就宠着她，再宠下去就要无法无天了。”长孙不满的夹了姜万钧一眼。 看到这父女俩人，长孙都有点嫉妒了，宫里头就有这么一个小家伙，明目张胆的和她争宠，偏偏她还争不过，这上哪说理去。 不过很快，长孙便推翻了刚才的想法，因为丫丫得知皇上已经回宫，风风火火跑来了，她这才想起来，宫里还有一个“不服管教”的。 皇后的寝宫里多了丫丫和小骨朵，明显一下子热闹了不少，这让长孙突然想起了个事。 这几年，朝中不少大臣也都有儿女降生，魏征，长孙无忌，褚遂良，就连高士廉不久前也当了父亲。 用不了几年，这群小家伙们就该满地乱跑了。 长孙和渤海公主还有张出尘等人商议过，打算在宫内开设学堂，专供皇家子弟以及朝中重臣的子女们读书使用。 这也是每一位当政者拉拢臣子们的手段之一。 趁着这个机会，长孙向姜万钧提了出来。 姜万钧想了想，在宫内开设学堂的确是一个好主意，但他觉得可以改一改。 如果把“皇家幼儿园”放在宫内，这对皇家子弟来说是一种便利，但对于其他人来说却是多有不便之处。 而且用高墙挡起来，将求学的人群分成三六九等，也不利于团结大多数。 另外也要考虑到，坐镇“主场”容易让皇家子弟养成娇惯，目中无人等不良习惯。 姜万钧的想法是，将这个皇家“幼儿园”的位子挪到玄武门里边去，设在以前的皇城内。那里地方宽敞，可以扩大“皇家幼儿园”的规模，将在京官员家眷实现全覆盖。 让皇家子弟离开皇宫去求学，既方便了其他人，也可以适当培养孩子们独立自主，两全其美。 至于安全方面，根本不需要姜万钧担心。 之前姜万钧不赞成过早册立太子，便是考虑到，皇子们未来要离开皇宫进行历练。皇子和太子，虽只有一字之差，但这中间的区别可大了去了。 听到姜万钧的安排，长孙一脸错愕，很多在她看来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到了姜万钧那里一下子就升华了，上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在皇后的寝宫里用过膳食，姜万钧来不及休息，回到书房开始整理思路。 随着大宁完成了中原一统，李纲那边编撰史书的计划就要提上日程了。这几年李纲那边已经整理了好多资料，就为了这一天。 除了要修隋史，对更早以前的史书也要进行一些补充。 姜万钧不打算修改和删减之前的史书，哪怕其中有错漏，但可以在编撰新的史书的时候提出来，直接修改或删减，容易因为个人情感和认知，出现偏差。最后的结果就是，你也修，我也修，最后就成笑话了。 隋史部分由李纲来完成，而另一部仿造修订的鸿篇巨著，姜万钧打算交由魏征，李纲，褚亮三人共同来完成，房玄龄，杜如晦，褚遂良三人也要参与其中做为副手。 这算是另一种形式的新老传承吧！ 尽管魏征其实比房玄龄还小一岁，但在大宁的资历，魏征是师，房玄龄是徒。 姜万钧知道，高士廉其实也想参与其中，还有萧瑀，谁不想名留青史呢？ 为了不让高士廉觉得被冷落了，姜万钧准备让高士廉编撰一部关于礼仪方面的书籍。杜宇组织编撰商律，萧瑀配合李纲，褚亮两人编撰新教材。 军方那边也不能让他们闲着，论行军打仗和对国家地理的了解，他们才是行家里手。 姜万钧要让人丈量大宁的每一寸土地，他要告诉百姓，大宁到底是什么，也要告诉世界，大宁正在发生的变化。 姜万钧要培养百姓们的自信……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八十章 热啊 去李靖府上传旨的宫宁回来禀报说，张出尘原本是要收拾东西去西宁陪李靖的，如今听说皇帝“挽留”，所以决定送李靖的妾室去西宁。 姜万钧听后哭笑不得，这张出尘分明是故意在“调戏”他这个皇上，伸手找他要好处。 尽管大宁没有明确的规定，要求在外的将领必须将家眷留在京城。但是在外带兵的武将很少有带家眷的，妾室随军的也不多。张出尘那么聪明的人，岂会不知道？ 不过到了李靖这种级别，身边有个人伺候，只要不太出格，也没人会太在意。 但张出尘说要去西宁陪李靖，姜万钧才不相信。前些日子在洛阳前线，李靖还找姜万钧抱怨过，说张出尘在长安，没事就找一些姐妹们聚会，李靖府上比菜市场都热闹，搞得李靖在家里就跟受气的小媳妇似的，没地方躲，没地方藏。 现在张出尘伸手要好处，姜万钧都怀疑，这两口子是不是商量好的？ 不过也的确要想一个办法才行，姜万钧把原来的皇宫腾出来给百官们居住，是为了便于他们工作和休息，可不能让张出尘给带坏了“风气”。 长安城里正好还有几处闲置的院子，就赏给张出尘她们打理使用好了。 也省得她们总跑去丫丫的明月楼打秋风，丫丫已经念叨过好几次。 打发宫宁将房契送过去，提醒张出尘自己带着房契去京兆府备案，接下来姜万钧打算去内阁转转。 自打皇宫搬到了玄武门外，去内阁的路程就变远了，如果走着去，估计要有半个时辰。 进了玄武门，有一条御道，直通内阁办公地点。 御道两旁隔着三十步，是百官们的住宅区，重新修缮过后，已经看不到逾制的建筑。 其实按照姜万钧的想法，不用那么麻烦，但内阁死活不同意。 不过这样也好，许多年久失修的房子，经过一番整修，干净了不少，看上去也顺眼多了。 内阁办公的地点再往前是除兵部以外的另外八部衙门。兵部搬到了玄武门外的东边山坡上，少府则新皇宫西边，挨着崇文院。 地方宽敞了，百官办公的环境得到了非常大的改善。 在八部衙门的前边，是外地官员入京述职或公干时临时居住的地方，还有外国的使节的驻地，以及官员们招待客人的地方。 姜万钧自己都没想到，这么快，一座皇城被魏征等人给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从这里也能看得出来，内阁工作相当高效。 姜万钧的马车进了玄武门，立即就有人向内阁进行了通禀，姜万钧还没到内阁办公地点，长孙无忌已经先迎了上来。 姜万钧召唤长孙无忌上车，长孙无忌说什么都不同意。 毕竟这御道两旁不远处就是家属区，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看着呢！长孙无忌这边上了皇上的马车，要不了多久就会传开。 人言可畏啊！ 长孙无忌不上车，姜万钧也不好坐在马车上摆谱，没办法，只能下了马车和长孙无忌一起步行了。 话说长孙无忌的确该减减肥了，当然，现在还不流行“减肥”这个词。 姜万钧对属下的健康还是十分关注的，尤其像魏征这种，在历史上不算长寿的，姜万钧真担心他们累垮了身子。 现在大家都已经成了家，日子过得也安稳了许多，公务虽然繁重，但姜万钧从不鼓励大家没日没夜的忙。 “劳逸结合”四个字经常挂在姜万钧嘴边上，魏征已经数次被他勒令休息调养。 前方的将士们也是一样，普通士卒，每年会有一个月的探亲假，实在不方便的，家眷可以去驻地探望。 那些没有成亲的，姜万钧鼓励他们在当地成家，服役期满后可以将家眷搬回长安周边安置，也可以选择留在当地。 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兵，抵得上三、五个新兵蛋子，这笔账姜万钧会算。 “辅机从洛阳回来怎么没休息两天？朕就是闲不住过来看看。”扶起施礼的长孙无忌，姜万钧轻松道。 “臣也闲不住，得知陛下赏赐下来几车冰，本想来内阁蹭冷风吹吹，结果魏大人不许人用冰降温，内阁里热得跟蒸笼似的，臣想走又不好意思。这不，听说陛下来了，臣总算可以跑出来透透气。”长孙无忌一见面立即倒起了苦水。 他到没有恶意，不过是找一个话题与皇上拉进距离。他了解皇上的脾气，若是谁在皇上面前说他人坏话，不仅起不到作用，反而可能惹皇上不快。 而像这种不伤大雅的玩笑，皇上很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八十一章 给朕一点时间 姜万钧和长孙无忌两人走到魏征等人面前，魏征等人赶紧见礼。 “臣等见过陛下。” “平身。” “谢陛下。” “不知何事让陛下如此高兴？”魏征黑着个脸扫兴的问道。 “朕刚听辅机说你们内阁现在都快热成了蒸笼，所以就说等下带他一起去商部蹭蹭冷风吹。诸位都是朕的肱股之臣，这寒暑最容易生病……” 不待姜万钧说完，魏征就出言打断了姜万钧的话，“陛下对臣等的爱护，臣等心领了，但天下百姓受酷暑折磨的人还有那么多……” “朕就知道你玄成又钻牛角尖了。你们如果都不使用冰来降温了，你让那些每年冬天辛辛苦苦凿冰，储冰的百姓如何营生？他们不能把冰卖出去，如何添置新衣裳？” “陛下误会了，臣并没有拒绝付钱买冰，夏天的时候臣的家里还买了两桶冰给孩子玩耍。臣只是觉得有人现在更需要它，有些妇孺和老人因为天热，患了火毒之症，又买不起冰。臣的俸禄有限，所以便和同僚商议，将陛下赏赐的两车冰送人了，还请陛下恕罪。”魏征咧着嘴，两排小白牙显示出，他此时非常愉悦。 “诶呀！朕突然想到了还有别的事，观音婢要吃酸的……”姜万钧岂能看不出来，魏征分明是在惦记着少府里的存冰。好家伙，原来在这挖了坑在等着他。 长孙无忌肯定也是被骗了，还是太年轻，缺少磨炼啊！ “陛下，臣何时让人去少府取冰？”魏征才不想这么容易就放过这次“打劫”皇上的机会。 “玄成啊，你都学坏了……哈哈哈！”姜万钧虽然被算计了，不过心情却好得很。 这种程度的玩笑，他又不是输不起。 丘和，高士廉等人也跟着笑了，只有长孙无忌哭笑不得，他仔细回忆了一下，刚才好像就是舅父高士廉先和他说“热得像蒸笼”。舅父不说还好，这么一说，他反而觉得更热了，所以才在见到皇上的时候，拿这事开玩笑，亏他还以为舅父“老实人”。 “行了，回头朕会让人通知少府，存冰都批给内阁使用，以后内阁取冰不用经少府同意。来年朕会让少府多储备一些，关中没有就让人去辽东购买，以后这可能还是一条重要的产业链。”姜万钧可不想以后每年夏天都被内阁宰相算计。 姜万钧忘了是在哪看到的了，据说宋朝时期，百姓也能够在夏天的时候用得起冰来降温。 宋朝都可以，大宁为什么不可以？ 对了，好像用石灰可以制冰，姜万钧打算回头试试，如此能成功那就方便多了。 魏征等人可不知道姜万钧又想到了赚钱的办法，听说皇上愿将少府里的存冰全拿出来，纳头便拜。 姜万钧一阵摇头，刚才这帮子人都没施全礼，这会儿反而补上了，这上哪说理去。 “陛下，商部那边？”魏征打算搂草打兔子，把商部的冰也给抢来。 “算了，给他们留着吧！放心，朕保证有充足的冰给你们支配。你们也不用苦了自己，眼光要放长远，如果你们倒下了，谁替朕来治理这万里江山？到时候百姓恐怕就不止是酷热难耐了，到了冬天还会饥寒交迫。 你们如果想要他们过上好日子，那就要保重身体，咱们君臣多活几年，也可以多为百姓做一些事……” “陛下圣明！”丘和也不管别人，自己先一嗓子喊了出去。 姜万钧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八十二章 “千年老妖” 接下来，君臣几人又商量了一下关于第二届抡才大典的事。 因为初试下放到了各郡县，下边的郡县已经举行过两次大考，参与者超过三万人。 但问题是，每个郡县要选送多少个名额来京城参加复试，内阁十分头疼。 作为一次新的尝试，大家越是想搞好，越是放不开，越顾虑重重。 最终还是姜万钧拍板决定，按照人口的比例来分配名额。 而做为补充，参加这一次抡才大典考试，凡是通过复试的考生，下一次抡才大典将增加这些考生所来自的郡县的名额。 就以西宁为例，假设这一次送来两百位考生，其中有一百人通过了复试。那么下一次再按照人口比例分配好名额之后，会在原有的基础上再增加其一百名额以示鼓励。 以后每次抡才大典，都会比照前一次的成绩，增加部分郡县的考生名额。 有赏就有罚，至于如何惩罚，眼下还不到时候。 各地发展不平衡，有差异是难免的，绝对的公平往往会造成严重的失衡。 所以该扶持的要扶持，该优待的要优待，抡才大典不仅仅是为选才，这里边还涉及到政治。 姜万钧提出了大方向，剩下的就要内阁进行完善了。 对于部分重点地区，内阁要派官员进行实地考察，如果有谁敢在其中舞弊，作奸犯科，一定要严惩。 新一届抡才大典将定在明年的夏天举行。 冬天太冷，春、秋又太忙，只有夏天除了天热没别的不妥，无非是多准备一些解暑的绿豆汤还有冰桶罢了。 姜万钧这边事情谈得差不多了，宫宁那边带着人也把冰送了过来。 魏征立刻就要将冰分发下去，姜万钧热得一脑门子汗，只能“落荒而逃”。 长孙无忌也想逃，他怕自己留下来会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可惜，面对长孙无忌求救的眼神，姜万钧装没看见。 笨蛋就该接受“惩罚”，要不然不长记性。 被抓了壮丁的长孙无忌，眼巴巴看着龍辇在御道上跑得飞快，眨眼就跑没影了。 姜万钧忘了要去商部“乘凉”的事，他要回去赶紧把制冰的事安排下去。 能制冰就能制作炒冰，还可以做冷饮，唯一遗憾的是，因为大宁缺糖，姜万钧有很多想法无法实现。 忙活了十几天，姜万钧不可能一直不务正业下去。 大宁即将举行新一届抡才大典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上一次抡才大典，大宁事先还要与李渊，王世充，萧铣等人打招呼。 如今，李唐正躲在辽东舔伤口，王世充，萧铣，梁师都，刘武周等人，死的死，圈禁的圈禁，恐怕再有几年，很多人就把他们给忘了。 士子考生们摩拳擦掌，准备应对接下来的大考；姜万钧磨刀霍霍，也在准备应对接下来的考验。 就在这个时候，长孙拿着一份名单杀上了门来。 既然大宁开始启动了第二届抡才大典，那么第二次选秀的事也要提上日程了。 上次选秀是因为姜万钧刚刚入主关中，而这一次则是因为大宁完成了中原一统。虽然有一些边边角角还在打仗，但天下大局以定，选秀一事不好再拖了。 尤其那些新降的家族和势力，大宁的皇帝要给他们一个表达忠心的机会。 姜万钧接过名单扫了一眼，博陵崔氏，清河崔氏，范阳卢氏，太原王氏，荥阳郑氏，陇西李氏，赵郡李氏。 五姓七望赫然在列，好大的排面啊！ 如果再算上，韦，裴，柳，薛这“关中四姓”，这一次还真是给足了他这个皇帝面子。 但是，这个世界上有免费的午餐吗？ 事出反常必有妖。 历史上，唐太宗命人编修，在初稿中编修者无视皇室，将“山东士族”中博陵崔氏排在了天下第一。后来在唐太宗的干预下，抬高了皇室，对“山东士族”进行了压制。 不过压制没有起到效果，反而暴露了皇室的底气不足和心虚，因为皇室自己自称出自陇西李氏且以此为荣。 等到了唐高宗的时候，朝廷颁布了禁婚诏：“后魏陇西李宝，太原王琼，荥阳郑温，范阳卢子迁、卢浑、卢辅，清河崔总伯、崔元孙、前燕博陵崔懿、晋赵郡李楷等子孙，不得自为婚姻。” 诏书一下，不仅没能禁止他们互相通婚，反而抬高了他们身价。 唐文宗时，皇帝向宰相郑覃求婚，希望郑覃能把孙女嫁给皇太子，但郑覃宁可把孙女嫁给当时姓崔的一个九品小官。 这也让唐文宗不禁感慨：“二百年的天子，不及崔、卢。” 可见门阀观念有多严重。 “山东士族”这里的“山东”是崤山以东，崤山在河南。 这里的“山东”主要囊括了，山西一部，山东，河北大部与河南。 在东汉末年至魏晋时期，汉族士人讲究“门第出身”，这种观念也深深影响到了胡人政权，以至于鲜卑人建立北魏后，曾十分隆重的对“山东”地区的士族进行了排名。 “魏主雅重门族，以范阳卢敏、清河崔宗伯、荥阳郑羲、太原王琼四姓，衣冠所推……” 陇西李氏尽管已经让其中的一支内迁至“山东”各地，但未被列入“四姓高门”，不过其李宝一支亦被定为甲族…… 除了这“四姓高门”，当时还有“鲜卑八姓”，“北魏四姓”等等。 姜万钧了解得越多，他越可以肯定，所谓的“门阀”，所谓的“高门”，离开了朝堂，什么都不是。 现在这些所谓的“五姓七望”低下了高傲的脑袋，最大的可能是在采取迂回之策。 他们不敢失去在朝堂上的影响力，现在服软为的是“伏蛰”起来，期望有朝一日可以重现辉煌。 愿望是美好的，但他们是不会成功的，因为姜万钧不允许。 他们的“贡品”姜万钧会收下，但手上的刀子却不会收起来。 姜万钧到要看看，是他们这些“千年世家”厉害，还是自己这个“千年老妖”厉害。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八十三章 岑文本的“麻烦” 就在姜万钧和长孙皇后两人说着话的时候，岑文本的府上来了几位客人。 随着萧贞倒台，刘洎与江南的官员断了往来，他可不想被当枪使。 萧贞就是因为太急了，所以才会被人利用，结果高估了自己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最终被打发到伊吾养马去了。 这还是魏征没有发力的缘故，否则就不是“贬”，而是“流”了。 刘洎能够明白江南官员在担心什么，他们既没有从龍之功，又未对大宁做出多大的贡献。之所以能够被留在任上，很多都是靠祖上荫佑和在地方上的影响力。但仅靠这些，他们想要更进一步却有些难了。眼看着其他官员一个个加官进爵，封妻荫子，他们心里又是着急，又是恐惧。 所以便想着，结成一个利益集体，相互扶持，对抗来自大宁新兴势力的威胁。 在他们想来，只要他们拧成一股绳，不允许其他人插手江南的事务，最后皇上也只能妥协，用保证他们的利益的方式，换取他们的支持。 一开始他们的确成功了，内阁数次想要对江南官员系统进行整合，但在萧贞的带领下，他们中“苛政猛于虎”的秦朝，国家制定的赋税标准也没有那么严苛，可到了下边就不一样了，你涨一点，他涨一点，最后江山都被压垮了。 秦时如此，两汉亦是如此，一直到前隋，这个顽疾从没有根除过。 大宁搞摊丁入亩，按地亩收税，之所以能够推行下去，一开始靠的是手上的武力，后来靠的是经济政策。那些经济政策带来的收益，足以填补地方豪强的损失，甚至还多有盈余。 正是胡萝卜加大棒，驯服了那些豪强。 但江南并入大宁比较晚，起步也晚了许多，再加上人性的贪婪，所以他们对现状不是很满意。 岑文本一开始还安静的听着，可当这些人开始指摘抡才大典对他们不公平的时候，岑文本再也忍不住了。 “丢人啊！你们说，丢不丢人？”岑文本放下茶碗，视线越过众人看向了窗外。 “你们口中大义凛然，但所求的却不过是‘权’、‘财’二字。 圣人的教诲，就是让你们用来争名夺利的？ 你们觉得科举有违圣人之道，可我在你们身上没有看到半点‘圣贤’该有的品质。 轮才大典的目的是选才任能，江南士子若认为比别人强，为何不能通过考试来证明自己？非要通过举荐出仕？”岑文本早就知道这里边有问题，却没想到问题如此严重复杂。 之前其他各郡县在组织初试的时候，江南在观望，虽然不得已也搞了一场考试，但规模很小，最关键的是，江南士子几乎全都拒绝参加考试。 现在第二次抡才大典已经开始筹备了，江南这边恐怕连名额都凑不齐。而且那些士子因为没有参加初试，肯定会被复试拒之门外。 如此一来问题就更麻烦了，皇上对于举荐而来贤才，扣下了没有回复。这也就意味着，江南士子短时间内想出仕的路被堵上了。又因为来不及参加这一次抡才大典，所以至少要等三年以上。 但影响却不止三年，因为很多士子无法参加这一次的抡才大典，这一次江南的成绩肯定不会太好，不可能为一下次分配名额的时候争取到“流动名额”。 一步慢，步步慢啊！ 这还是不考虑皇上那边的态度，一旦恶了皇上，他们这些人就是江南的罪人。 “圣上也不能不考虑我们江南三千士子的态度吧？”有人不服气道。 “所以你觉得陛下是可以威胁的？”岑文本真想把茶碗摔到对方的脸上。 “别说三千士子，不久前洛阳那里还有李唐三十万大军呢！洛阳城内的士子名流又有多少？如今还不是死走逃亡伤，敢站在陛下的对立面，三千士子也好，三万士子也罢，对待敌人，陛下绝对不会心慈手软……”岑文本有一种预感，这件事一定会引起一场大地震。 “景仁，有那么严重吗？大不了我们回去立刻组织大考，反正距离明年抡才大典时间还早。” “所以发现威胁行不通就开始欺骗了是吗？欺骗陛下的后果你们想过吗？我宁愿听到你们说愿意跪到皇宫外去请罪。皇上若不答应，你们就撞死在墙上，传出去好歹也落得一个‘文死谏’的名声。” 听到岑文本的话，大家吓得两条腿都不听使唤了，他们如果有“死谏”的勇气，就不会来这里，也不会在背地里暗戳戳的搞事情弄得无法收场。 岑文本没有再看下边的几人，他现在必须想办法补救，他不是为了跟前这些“尸位素餐”的家伙们，而是为了那三千士子，他们虽不全是无辜的，但还可以挽救。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八十四章 不专业的“造假” 想要补救，必须先让内阁知晓，然后拿出解决办法再去上报皇上，“威胁”和“欺瞒”都是不可取的。 当今圣上不怕出问题，只要事情能够圆满解决就好，但他最讨厌有人故意隐瞒，最后搞得无法收场。 出了问题，代表臣子的能力还有所欠缺；而能够圆满解决，代表臣子还是有几分急智的。 这都不算什么大事，能力不行可以磨炼。 可是自己处理不好，还隐瞒不报，这是愚蠢和不忠。 作为臣子，愚蠢又不忠，要你何用？ 岑文本丢下“客人”急匆匆朝着内阁奔去，尽管已经到了晚上，但内阁里依然亮着灯。 对于大宁的宰相来说，加班早已经是常态。 尤其夏天的时候，晚上更凉爽，喝着太医院新配制的凉茶，脑子格外清醒。 今天，洛阳那边将最新的统计数据传了过来。 看过之后真是触目惊心啊！ 大业五年，长江以北，洛阳以东，有人口一千四百余万，如今却只剩下了不到五百万，其中有一百多万还在李唐的治下。 也就是说，崤山以东的中原大地上，只剩下三百万百姓，而且大部分都是老弱妇孺，年轻力壮的不到一成。而这一成里边，有相当一部分还掌握在贵族手中。 想要重建，没有人是不行的。 魏征的意见是，让之前逃到关中和江南的百姓，要尽快安排他们回去，重建家园。 岑文本找过来的时候，萧瑀正在与魏征据理力争。 “如果逃到关中和江南的百姓都要“遣返”，那么逃到河西的百姓要不要也送回原籍？” 江南现在也缺劳动力，特别是随着工商业的迅猛发展，与农业开始争抢劳动力的情况下，各地对劳动力的需求大增。 以至于曾经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难民，如今可都是香饽饽。 当初皇上也是为了抽李唐的血，所以才鼓励各地接收北方的“难民”。 现在一句话就想迁回去，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曾逃去河西的难民当然不能遣送回原籍，西域对大宁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现在陛下巴不得有更多的中原百姓西迁。”魏征知道皇上对西域诸国的“忌惮”，未来可能还要抽调中原百姓西迁戍边，怎么会同意往回迁徙百姓。 “河西重要，江南就不重要吗？这一次天下大旱，中原尤为严重，正是靠江南产的粮食，大宁才度过难关……” 听到萧瑀的话，丘和坐不住了，“咳咳！时文此言差矣，大宁能够度过这次难关，首先是陛下之功，陛下高瞻远瞩，明见万里，统筹全局，布置得当；其次是因为玄成尽心尽责，大力推广占城稻，兴修水利，完善灌溉系统，提高了粮食产量；最后是百官齐心协力，百姓们配合…… 陛下都说这功劳是大家的，不敢贪功。 时文怎可将功劳全归功于江南？ 不要忘了，为了从那些江南豪族手上买粮食，支援关中和河西，陛下差点连皇宫都给卖了。 江南的重要性，我们大家从来不否认。但，若因此就动不得了，不妥吧？ 内阁这一关就过不去，陛下那里也过不去。”丘和之前坐镇巴蜀，支援北方的粮食比起萧瑀所在的江陵要高出一倍不止，但花费却与萧瑀那边相当。 因为是灾年，皇上都没怪罪萧瑀，大家也不好说什么。 如今功劳还想据为己有，丘和当然不能答应。 萧瑀脸上青一阵，紫一阵。 “景仁拜见诸位大人。”岑文本站在门口赶紧出声打破了尴尬。 “是景仁啊，进来吧！”丘和立即换上了一副笑脸。 岑文本在朔方的时候与丘行恭有些交情，丘行恭在家书中没少提起岑文本，其中多是溢美之词，这让丘和对这位“后起之秀”也多了不少好感。 丘和作为吏部尚书，对年轻的官员非常关注，对这些年轻人，他有一套自己的评判标准。 岑文本，褚遂良，萧瑀，高士廉等，都属于“士”的行列。放在很早以前，绝对可以成为“名士”。学识，修养，品格都是上上之选。 长孙无忌，许敬宗等，属于能臣，可用，但也要注意分寸， 而魏征，房玄龄，杜如晦，都具有治国安邦的“相”才，他们已经学会了站在更高的高度上看待问题。 “景仁刚刚听到了诸位大人的讨论，也知道萧大人的难处。江南那些豪族欲壑难平，如果不能妥善处置，他们恐怕会阴奉阳违，破坏诸位大人的计划。”对于那些豪族，岑文本真的是失望透顶。他本不想做这个恶人，不过现在不做是不行了。 因为，接下来他还有一个麻烦事要内阁操心，“诸位大人，景仁这次来是因为听说了一个消息……” 岑文本将自己的知道的事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 第二届抡才大典已经提上日程，江南那边的士子都还没有参加初试，这怎么办？ “不对呀！江南呈报上来的名单中，有八千多人，排在前边的多为士子。”萧瑀有点蒙，刚刚他还和魏征等人说起过这事。如果节选名单上的前一千名允许他们入京参加复试，那这一千位考生中，寒门子弟只占了十位，也就是百分之一。 真把这个名单送到皇上跟前，还不知道皇上会有多生气。 可岑文本说，那些士子没有参加初试。 如果没有参加初试，这个成绩单是哪来的？ “砰！”魏征一拳砸在了桌子上。 作为监察部尚书，魏征对于那些官员违法乱纪、作奸犯科的手段太清楚不过了。 很显然，这一份名单就是假的，还不知道是怎么拼凑出来的。 这还得了？ “这群混蛋的眼中还有没有王法？”魏征火爆的脾气哪接受得了这个。 “他们怎么敢……”萧瑀整个人都不好了。 如果不是岑文本找来，他差点就被坑了。 为什么就不能和他说实话呢？ 和他说实话，他完全可以想办法说服内阁，由他亲自去一趟江南，组织一次补考。 现在可好，退路都没有了。 “收拾一下，我们一起去见陛下。”魏征虽然愤怒，但这次的事他知道，一个处理不好就可能引发江南官场的塌方。必要时刻，恐怕是要动用军事手段的。 “造假也就算了，能不能专业一点？”丘和也是一阵恼火。 至少也要先在内部统一口径，避免说漏嘴。 现在可好，内阁就算想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蒙混过去，事后再找那些人的麻烦都做不到。 如果内阁不尽快做出反应，那会显得内阁宰相都是傻瓜笨蛋，继而会被人以为皇上是可以欺瞒的。 他们当龍椅上坐着的还是杨广吗？只要买通了皇上身边的亲信就可以将皇上蒙在鼓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八十五章 彼此要多交流嘛！ “人人都说，‘骄兵悍将’尤为可虑。可在老夫看来，‘吏治不清’才是祸患的根源。 ‘吏治不清’，则上下不通，因为不通，以至‘经络’堵塞。 ‘经络’堵塞，则政令不达，欺上瞒下，贪腐，结党营私等行为便屡禁不止，视朝廷、法度如儿戏……”丘和早对那些动不动就拿“骄兵悍将”说事的官员们不满了，他没看到大宁的“骄兵悍将”弄出什么乱子来，反而是那些文官，经常弄出一些让人不齿的“笑话”来。 “丘和这就去向陛下请罪，是丘和无能，辜负了圣上的信任。”丘和说着就要将头上的“乌纱帽”摘下来。 “丘公万万使不得……”萧瑀赶紧拦住了丘和的动作。 “丘公还请息怒。”岑文本也赶紧上去拉住了丘和的胳膊。 若此事逼得吏部尚书、内阁宰相辞官，那江南官场恐怕就要血流成河了。 “丘公勿急，此事先禀报陛下，请陛下定夺。”魏征心里同样愤怒，但他知道，自己还不能失去冷静。他隐隐觉得，这里边或许并没有那么简单。 别人不知道，但魏征是知道的，“山东士族”已经向皇上低头了。 就在这种时候，“江南士族”出事，是不是太巧了？ 正和长孙皇后两人你依我浓的姜万钧，突然接到禀报，说魏征带着一群人呼呼啦啦在宫门外叩宫求见，姜万钧吓了一跳，他还以为长安城发生民变了。 姜万钧披上衣服，在紫微殿里召见了众人。 新建好的紫薇殿，又大又宽敞，点上蜡烛之后，整个大殿金碧辉煌，气势恢宏…… 姜万钧没有坐在龍椅上，而是让人搬过来一张凉椅，衣服扣也没系。 魏征等人被宫宁引着迈进大殿，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凉椅上的皇上。 尽管衣着不整，但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这么多人突然找上门来，哪有闲心收拾。 没穿龍袍，没坐龍椅，但龍威尤在。 后加入“叩宫”队伍的刘洎，只是被皇上扫了一眼，差点在门口就跪下。 “臣等叩见陛下，恭问陛下圣安！” “安。平身，赐坐。”姜万钧看了一眼下边躬身施礼的人群。 魏征，李纲，丘和，萧瑀，高士廉，长孙无忌，褚遂良，岑文本，刘洎，潘晏，刘炎，王珪…… 好嘛！人来得够全的。 “谢陛下。”众人站直了身子，不过却没有落座。 “陛下，臣等是为江南士子的事而来……”魏征将岑文本听到的消息，以及自己的猜测说了一遍。 姜万钧的脸有点黑，如果真像魏征猜测的那样，那这问题就严重了。 江南的官员能够造假，其他郡县的官员为什么不能？ 一旦初试被地方官员给操控，那么整个抡才大典就成了一个笑话。 姜万钧这个当皇帝的，最后只能在一个被人“拟定”好的名单中“选贤任能”，那还有什么意义？ 他想扶持寒门的计划也只能胎死腹中了。 姜万钧脑袋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彻查此事，将相关人等全部治罪，以儆效尤。 不过他忍住了。 同时他也明白了魏征来找自己的用意，这层窗户纸一旦捅破，那么整个江南恐怕都要梳理一遍。 可是梳理之后呢？ 这样一个烂摊子怎么收场？ 让谁去治理？ 就地提拔，治标不治本，要不了几年可能又要梳理一遍。 换成从长安空降过去的官员？朝廷又拿不出来那么多人。就算能拿出那么多人，过去也可能被架空，处处受到掣肘，无法展开工作。 姜万钧思考了一下，联想到不久之前“山东士族”向自己低头的事，他好像明白了。 这特么是给自己来了一手，“胡萝卜加大棒”啊！ 大宁刚刚收复了中原，整个中原的官员系统现在正处在半瘫痪之中。 姜万钧让房玄龄和杜如晦在洛阳对原来的官员进行甄别，然后再决定是否继续使用。 结果好嘛，江南的官员系统塌了。 这不就是在示威吗？ 告诉他这个大宁皇帝，唯有合作，才能“双赢”。 可惜…… “玄成怎么看这件事？”姜万钧换了一个显得比较放松的姿势。 “陛下，臣还没有来得及调查清楚，不如就由臣走一趟江南？”魏征自信，他去江南坐镇，没有人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耍花样。 “不妥，长安怎么可以没有玄成坐镇。”姜万钧的话换一种解释就是，“杀鸡焉用牛刀？” “陛下，臣愿往。”萧瑀只能站出来了，其实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陛下，臣以为时文不合适，‘君子可欺以其方’，时文是君子，不如由臣将功赎罪。”丘和说着拜倒在地。 “卿何罪之有啊？” “陛下，臣在巴蜀之时，对江南的官场有些了解。当时就听人说，有些官员组成了一个个小圈子，风可进，雨可进，皇权、政令不可进。 在他们眼中，百姓如同牲畜一般，任由他们宰割。而朝中大臣都是圣上的鹰犬…… 他们不在意谁做了皇上，只在意自己的利益是否受损，此等官员，与乱臣贼子无异。 臣作为吏部尚书，整饬吏治是臣的职责。下边有这样的官员，是臣失职，辜负了陛下的信任，臣请辞吏部尚书之职，去江南为陛下牧守一方……” “臣以为丘公言重中了，江南官场上的积弊，是前朝遗留问题，大宁收复之后，已经改善了许多……”刘洎吓了一跳，他不知道丘和在来皇宫之前，已经摘过一回帽子了。 “好了，好了，大宁的宰相没那么不值钱，动不动就要派一宰相去坐镇，国家还要不要治理了？”姜万钧没有批评丘和，但也隐隐告诫他，不要轻易拿辞官说事。 眼下大宁的朝堂上还算健康，否则一旦授人把柄，搞不好都可能把假的弄成真的。 “是。唯陛下圣裁。”大家岂能听不出来，皇上这是已经有了决断。 “时文。” “臣在。” “朕听闻‘江南士族’以书香传家，可有此事？” “有此事……”萧瑀正想进一步解释却被姜万钧打断了。 “光是‘书香传家’是不够的，不能丢了‘忠’，‘孝’。不过也罢，朕德薄，还不值得他们效忠。”姜万钧这话就有点诛心了。 萧瑀心里咯噔一下，皇上这样的态度，分明是打算绕开问题，而是直接针对制造问题的人了。 果然，姜万钧接下来图穷见匕，亮出了自己的“獠牙”。 “迁吴中，会稽，琅琊，陈郡等地士族迁徙至洛阳定居。与‘山东士族’同是士族，彼此要多交流嘛！不要固步自封，你们说是不是？”姜万钧笑着问道。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八十六章 理解要执行，不理解也要执行 交流？不打成猪脑子就不错了。 “陛下，这，人迁徙并不难，可田地……”萧瑀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说服皇上，但他知道，一旦真推行下去，对于江南的士族来说，恐怕是毁灭性的。 “田地怎么了？朕记得，每家每户有多少田产都登记造册过的，有据可查。朕可以做主，到了洛阳之后，可以多分给他们一些上等田。”姜万钧故作大方道。 他心里明镜一样，那些登记过的田产，仅仅是那些家族明面上拥有的土地。那些没被登记在册的田产才是大头。 不仅仅是江南的那些世家，关中的情况也差不多。 姜万钧以前装作不知道，等的就是这一天。 “如果卿担心路上不太平，这个尽管放宽心，朕会让趙离率领龍卫沿途护送。”姜万钧杀气腾腾到。 没错，就是护送，若有人敢反抗，姜万钧不介意斩尽杀绝。 以前他不忍心下杀手，觉得那些世家还是有些用处的，尤其在学问上，都有很高的造诣。但，这不是他们可以嚣张的本钱。姜万钧不求他们将学问传授给大家，可他们也不能在背后使绊子，阻止寒门崛起。 自私自利，贪得无厌，妄图连他这个皇帝都要踩在脚下，以维持他们的荣光。想得美，姜万钧就算拼着被他们骂一万年，也要将他们给废掉。 到了这会儿，萧瑀算是看出来了。 这分明是皇上在与“山东士族”掰腕子，结果却掰折了“江南士族”的腿。 “陛下，没有缓和余地了吗？”萧瑀知道，当他走出皇宫的那一刻，一定会沦为江南士族的“活靶子”。 “缓和余地吗？朕也不是不讲情面的人，他们可以迁去洛阳，也可以迁来长安。或者去西宁，晋阳也行。时间截止到年底，过时不候。如果有人想要逃去辽东，朕会命人放行。” “陛下，臣以为不妥。”王珪向前迈了一步道。 “说说你的理由。”姜万钧的视线在王珪的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这王珪是李纲举荐的，被姜万钧任命为“秘书郎”，最重要的工作便是将内阁的文书整理好后送到姜万钧的书房，同时将姜万钧批阅后的奏章带回内阁。 此人最厉害的地方在于，他几乎可以和朝中所有官员都能说得上话。但要说他长袖善舞又不准确，有时候脾气和魏征到是有些相像，所以魏征那么挑剔的人，对他也是赞誉有加。 “陛下，江南士族在地方有着极高的声望和影响力，陛下一道旨意就想将他们迁走，恐怕不仅难以执行，还会失去民心。若采用强硬手段，极有可能引发民变。”王珪没有在该不该迁走那些家族的问题上纠缠，而是在具体执行上提出了异议。 “卿的担心不无道理。”如果此事好办，姜万钧早就打算学习西汉，对地方豪强采取“定期迁徙”的方式，斩断他们的触手。 “不过，没有困难要做，有困难也要做。 地方世家豪强长期把持着当地的政治，经济，已然成了国中之国。历朝历代，但凡是英明的君主都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反而是那些昏聩无能之辈，才会选择听之任之，只要不出大乱子，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仅是在地方治理上，在对待周边四夷的问题上也是如此。 嫌麻烦，有顾虑，只顾眼前一时的太平。 结果长期以来，边关不宁，地方土地兼并严重，到是京城，莺歌燕舞，一片虚假的繁荣。 如此这等，君不君，臣不臣，国不国，如何实现三代之治？”姜万钧摆手阻止了其他人开口，接着说道：“朕也知道，大宁刚刚完成一统，中原大地百废待兴，实在不宜逼迫江南士族，万一他们闹起来，乱起来，这好不容易等到的太平日子可能会戛然而止。 这正是那些世家能够传承至今的依仗，也是他们有恃无恐的原因，他们觉得朕不敢，你们也不敢，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对他们下杀手。 但是，这个麻烦今天不解决，要等到什么时候来解决？ 今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朕等得起，天下的百姓等不起。”姜万钧已经是非常克制了。 其实姜万钧一直想要将土地收归国有，但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将土地收归国有，以后禁止土地买卖，这样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抑制土地兼并。但如何保证在执行的时候，不会因为一些人私心作祟给玩砸了是个大问题。 就拿那些来自世家的官员来说，只要他们暗箱操作上下其手，要不了几年就能配合着把属于大宁的土地变成他们家族的。 再好的政策，无法执行又有什么用？ 所以对于大宁来说，未来几年时间，“用人”是关键。 只有用对人，才能保证政策的“准确执行”，“有力执行”。 这一次江南搞出来的“舞弊案”，一刀捅在了大宁的软肋上。 是试探也好，是威胁警告也罢，姜万钧都必须采用雷霆万钧之势，予以有力回击。 至于王珪等人，理解要执行，不理解也要执行。 他们在处理政务的时候，经常将“周全”当成是最高标准。 “周全”，也就意味着要保证各方面的利益。 换句话说其实就是“保守”。 当臣子们保守的时候，做为君主就不能太保守。 王珪还想开口，不过却被李纲给挡在了身后。 “陛下，臣以为让江南各世家迁徙至洛阳并无不妥，想必他们也不愿意长期游离在朝堂之外。”李纲说着看了萧瑀一眼。 对于那些世家而言，搬到洛阳不全是坏事，躲在江南固然是天高皇帝远，可是这也造成了，他们远离权利核心。 读书人或许有淡泊名利的，但往往淡泊名利者都有远大的理想和抱负，而这恰恰是离不开朝堂的。 “不过，臣建议，陛下不如下旨，允许他们留下一分支，留守原籍，守护祖宗祠堂，保证香火不断。”李纲这个补充非常重要。 姜万钧之前的旨意多少有些不近人情，补上了这一条，那么在外人看起来更容易接受一些。 “可。”姜万钧并不是听不去劝谏的人。 “陛下，是否可以将那些世家腾换出来的土地分给当地的百姓？”魏征又在世家的“棺材板”钉一根钉子。 “可以。” “陛下，颜文远不久前还在念叨，水师人手不足，或许可以从招募一批新兵……”丘和也提了一条建议。 “陛下，应减免地方赋税……” “陛下，天下一统，此乃天意，理应大赦……” 因为李纲开了个头，大家开始踊跃发言，献谋献策。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八十七章 李建成在关中 姜万钧接纳了许多建议，但驳回了“大赦”的请求。 现在大牢里关着的，别说是大宁，就是放在历朝历代都不能算好人。 以前可能打一顿板子，缴纳一些罚金，然后就给放了。 一顿板子最多养半年，缴纳罚金不痛不痒，转过天又可以“策马奔腾”，完全起不到“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作用。 而流放三千里，或者干脆砍了脑袋，底下大臣又觉得刑罚过重，非仁君之所为。 既然如此，姜万钧只好祭出“劳动改造”这块招牌了。 颜武那个家伙，可是非常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八十八章 入长安 “殿下，现在如果能得到大宁的支持，或许可以一试……”李媛组织了一下语言，小心翼翼试探道。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山东士族’的意思？”李建成表现得非常平静。 如果是李媛的意思，那这只能算是建议；若是“山东士族”那边的意思，那么这相当于是一种表态了。 请求大宁介入，不说大宁肯不肯帮忙，就算大宁肯，李建成以后和傀儡有什么分别？ “殿下，辽东那边传来消息，秦王有意向大宁称臣，愿废帝号，降为藩王。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使节入长安觐见。到了那时候，纵使是陛下复出，也难挽救局势……”李媛没有回答李建成的话，而是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李媛也被惊呆了，他没想到李世民会这么狠。 一旦李世民获得了大宁皇帝的背书，那么辽东的局势便不太可能出现反复，李建成这位大唐的前太子也就彻底没有希望了。 “怎么会这样？”李建成的脸色大变。 如果这个消息是真的，李建成清楚意味着什么。 “殿下，当务之急是绝对不能让李世民的人进长安。”韦挺恨声道。 “可是，倘若有辽东的使节来长安，定会有宁军的护卫，我们现在根本无力阻止。”李媛反驳道。 “那怎么办？”韦挺也知道阻止不了，他们这些人都是见不得光的。 李建成看向李媛，他知道李媛还有话要说。 “殿下，臣以为，殿下可以抢在前头进京……”李媛说完把脑袋叩在了地上。 这是世家代表提出来的意见，想要让李建成赶在李世民前头，先向大宁称臣。 为了能够打动那位大宁的皇帝，世家的建议是，李建成不仅要称臣，还要承诺，他回到辽东后，交出辽东政权的官员任免权，以及允许大宁驻军等。 换句话说，就是跪结实，不给李世民留一点空隙。 李建成听了李媛的话，脸色由红转黑，黑得发亮，差点就要裂开了。 什么叫称臣？ 换了一个清新脱俗的名字，却不能改变投降的本质。 “殿下，若能成，这未必不是一个机会。”李媛苦口婆心道：“陛下曾是前隋的国公，一朝风云际会，龍腾九天。殿下只要苦心经营，不十年便可重铸大唐。” 李媛说这话，自己都不信。 可现在这却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表面上看，李建成是吃了非常大的亏，但事实并非如此，李建成不行动的结果就连一个太平王爷都做不成，相比之下，能当一个藩王已经是赚了。 躲在山沟沟里终究不是办法，现在之所以还有人愿意追随，那是因为大家还抱有希望。 等到希望破灭的那一天，大家还能躲下去吗？ 当然，世家提出这个建议根本没安好心。 鼓动大宁介入辽东事务，与李世民撕破脸。 那么接下来局势可能会朝着两个方向发展，一是通过战争的手段来解决问题；另一个是以和平的方式解决问题。 如果是采用战争的手段，结果无外乎三个：打赢了，打输了，不输不赢。 换成以前，山东士族是怕辽东打起来的，因为前边战事一起，河北等周边的郡县少不了要出人，出钱，出力，那是在吸他们的血。 杨广就是那么干的，那老头子坏得很。 但换成了大宁就不一样了，大宁有完善的后勤保障系统，哪怕是征调民夫，也是给工钱的，而且还会高价收购粮食，雇佣工匠打造攻城器械等。 更不用说，因为前方战事一起，姜万钧就没有空找他们山东士族的麻烦了，反而会好生安抚他们，他们将在战争中获取无尽的好处。 不管大宁最后是打赢了，还是打输了，世家都稳赚不赔。 可如果是以和平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呢？ 这里边可操作的空间就更大了，只要能坐上谈判桌，对于世家来说就是一场巨大的胜利，粗鄙野蛮的“姜阎王”以前都是不和他们谈的。 李建成虽然不了解其中的隐情，但并影响他做出判断。 他以前总觉得姜万钧做得有些过分了，怎么可以那么粗鲁的对待那些世家？ 现在他动摇了，或许姜万钧还不够“粗鲁”。 这些世家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啊！ 偏偏现在他又离不开世家的支持，他身边的这些亲信，哪个不是出身世家，包括他自己…… 长安。 比起当初李建成逃离此地时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整齐的房屋，宽阔的街道，从进了城门开始，李建成感受到了久未的热闹与祥和。 当初天下还没有乱，杨广还是皇上的时候，长安也不过如此。 当然，这是站在李建成的角度看，如果站在普通百姓的角度来看，现在比那时候要强得多。 李建成最终还是选择接受了世家的建议。 他也不敢不接受，和世家翻脸的代价太大了，万一世家翻脸把他给卖了，这天下将再无他容身之处。 李建成先命李媛去了一趟李秀宁曾经居住过的道观，然后联系上了李秀宁。通过李秀宁向大宁皇帝提出了觐见的请求。 很遗憾，大宁的皇帝最近没空召见李建成，不过却允许李建成在关中自由活动。 说实话，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李建成真想钻进地缝里去。 他这些日子东躲西藏，惶惶不可终日，唯恐暴露了身份被人抓起来。 结果却是自作多情了，不仅是李建成，李渊、李世民、李元吉等李唐的皇室成员，都不在被通缉的名单上。 也就是说，他们在大宁的治下，只要不做违法乱纪的事，可以自由活动。 大宁的皇帝用行动践行了自己的承诺，“战场上的事，在战场上解决。” 只有那些被通缉的，上了追捕名单上的人，才需要小心。 那些生活在长安的商人或者外国人，最怕的不是宁军和捕快，而是怕被颜六请去喝茶，或者找上门来查账。 李建成自然不知道这些，走到长安城的水泥路上，他感觉看到什么都新鲜。 一路走过来，见到了宁军的巡逻队，也看到了隶属京兆府的差役，还有隶属监察部的执法队。 宁军巡逻队，队列整齐，步调一致，十人一队，宛如一个整体。 京兆府的差役，则像观光的游客，三人一组，时走时停，偶尔还会站在街边和人说会闲话。 检查部的执法队，来去匆匆，一个个绷着个脸，路上从不做停留，直奔目标。 宁军受人敬仰，差役最为亲善，执法队最威风。 这是李建成最直观的感觉。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八十九章 兄妹见面 李建成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感觉，大宁治下的百姓都给人一种很特别的感觉。 他想了半天也没想通，直到他看到一个小孩子跟在巡逻队的身后，学着巡逻队走路，憨态可掬的样子引来路人一阵哄笑，他突然明白那种特别的感觉是什么了。 是人情味。 从前他或许也像那个小孩子一样“没心没肺”，但渐渐地，周围再也听不到笑声，看不到笑脸。父亲的脸永远是阴沉的，家里的下人脸上总是带着小心和谄媚，百姓的脸则是永远不变的麻木…… 回忆这些年他见过的人脸，阴暗，麻木，冷血，暴虐等等，似乎都是那么的面目可憎。 久而久之，脸成了一个个符号，每个符号都有不同的含义，有虚伪，有戒备，有讥讽，有仇恨……每个人都好像戴着面具活着。 他曾经以为自己已经看透了这个世界，认为人间就该如此，否则也不会有人盼着成神仙，逃离人间。 可当他走进长安城后，他突然发现，也许这才是人间原本的样子。 李建成恍然间想起了一首词，“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这是大宁皇帝去年元夕所作，据说是为了那新罗金氏姐妹。 然而如今细细品味，却别有一番滋味。 蓦然回首，好像看到了儿时的自己…… 曾经的太极宫，在大宁皇帝入住之后改名为紫微宫，而随着宁皇搬走，这里又改名为“万贤阁”。 “万贤阁里有万仙，管理着天下万县……” 这是那位大宁的皇帝随口说的，谁能想到，就是这么一句话，就把大宁百官给收买了。 很多官员都坚信，未来他们肯定能飞升仙界，位列仙班。 李建成并没有进去缅怀一番的想法，失败者此生或许只剩下“悼念”了。 往左拐，笔直的朱雀大街上车水马龙，非常热闹。 据说大宁的皇帝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九十章 昭妃娘娘 “昭妃娘娘，不知道宁皇陛下准备如何安置我等？”这句话既是王君廓为李建成问的，也是为他自己问的。 场上融洽的气氛顿时一凝。 兄妹二人刚一见面时突然被重新点燃的亲情小火苗，让李秀宁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她小心翼翼的保护着，故意淡化矛盾和分歧，可终究是她一厢情愿了。 “退下，没规矩。”李媛厉声呵斥道。 李媛作为李渊的堂侄，被封庐江王，是地地道道的李氏宗亲，也是李建成颇为倚重的亲信。 王君廓跳出来就是他暗示的，眼见李建成迟迟不进入正题，李媛有些等不及了。 王君廓并没有因为李媛的呵斥而住口。 “昭妃娘娘，太子出现在长安，要不了多久，该知道的就都知道了，这会让太子处在极度危险之中。秦王的人正满天下追杀太子，太子不愿让昭妃娘娘担心，所以不愿提及，可是……” “住口。”李建成恰到好处的打断了王君廓的话。 “是。”王君廓一脸不情愿的退了下去。 “秀宁，别听他胡说八道，为兄现在过得很好。这些日子吃得好，睡得好，卸下担子果然轻松多了。当初秀宁劝世民放下，世民不理解秀宁的苦心，常常和人抱怨，说秀宁不懂他。 为兄今日才明白，是李家欠秀宁你的，为兄现在不敢奢求更多，只希望大家都平平安安的，如果世民有什么怨气，让他都冲着我来，别为难父皇和那些年幼的弟弟们……”李建成说着挤出两滴眼泪。 “殿下不可啊！秦王之所以没有对齐王等人痛下杀手，那是因为殿下还活着，他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担心殿下揭穿他。若殿下不在了，齐王等诸位皇子恐怕就都活不成了。”李媛痛心疾首道。 “昭妃娘娘，劝劝太子吧！你能忍心见到这等恶事发生吗？还请昭妃禀明宁皇陛下，像秦王这等无君无父之辈，天下应共伐之。”李媛终于说出了心中的真实想法。 “要我说，殿下就应该揭穿秦王的虚伪本质，一旦天下人识破秦王的真实面目，到了那个时候，宁皇岂能袖手旁观？”王君廓义正言辞道。 “不行，秦王毕竟是我的弟弟，我怎么能，怎能害他？”李建成眼睛通红，将一个好哥哥的形象展现得淋漓尽致。 “殿下，您一再退让，甚至不惜让出太子之位来成全秦王。可殿下的退让换来了什么？趁着殿下身陷险地，生死不明，他却直接囚禁了陛下，僭越帝位。”李媛急得顺脑袋淌汗。 “不怪世民，是我这个太子不中用，不能为父皇分忧，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殿下……” “不要再说了。”李建成呼哧呼哧，像一头处在暴走状态下的公牛。 “昭妃娘娘，你劝劝殿下吧，这么多年只有你的话殿下能听得进去。”李媛一直没有放弃将李秀宁拖下水。 然而任由三人在那演戏，李秀宁愣是一句话都不说。 这就尴尬了。 亲情这种东西，一旦被权势腐蚀，修复起来非常难。 李秀宁想要用亲情来弥合李家父子，兄弟之间的裂痕，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越来越觉得力不从心。 那种无力感几乎快要将她给压垮了，可即便到了刚才，她还没有放弃。 她已经尽力了，她没有劝说李建成放下，就怕破坏了气氛。 可气氛还是被破坏了。 李秀宁苦笑了一声，“你们要我说什么？辽东的事务是李家的内部矛盾，秀宁如今身为大宁昭妃，再插手不合适吧？” 李秀宁看向李媛，那双仿佛能够看穿一切虚妄的眼睛，让李媛根本不敢面对。 “还是说，你们希望大宁插手？你们当大宁是什么？大宁不插手则罢，一旦插手，还有必要保留辽东政权吗？”李秀宁真不知道李建成真糊涂还是假糊涂。 还想借大宁的力量去与李世民争，大宁的力量岂是那么好借的？ 姜万钧没有急着召见李建成，其实已经隐隐在表达自己的态度了。他不打算借用李建成的身份向辽东施压，也不打算利用李建成去对辽东做什么布局。 如果李建成不是她李秀宁的哥哥，姜万钧甚至都不会搭理他。 “秀宁，你误会了，我没有那个意思。”李建成赶紧出来打圆场。 李建成连亲儿子都不急着找，他又怎么可能为了秀宁甘于平淡呢？ 但现在他必须以获得李秀宁的认可为第一要务，如果李秀宁不愿意帮忙，他在宁皇跟前什么都不是。 “昭妃，现在不是太子想不想的问题，实在是秦王逼迫得紧。”有些话李建成不方便直说，李媛不得不硬着头皮上。 当初在李世民被圈禁起来的时候，他可是把李世民得罪死了。别人或许可以改换门庭，他却只能追随李建成一条路走到黑。 “我已经说过了，这是李家内部的事。”李秀宁对这位庐江王李媛非常失望，她能够察觉得出来，这李媛如此急切，未必全是为了李建成。其中的隐情李秀宁不得而知，但显然里边有问题。 “可这不是家事，这涉及到百万生民……”李媛还没有放弃。 “那你找错人了，你们应该去找大宁皇帝陛下。” —————— “我们会去见大宁的皇帝陛下，于公于私，辽东都不能交给秦王。太子才是最合适的人选，这需要昭妃的帮助。” “在大宁，后宫不得干政，秀宁出宫前特意向长孙皇后请示过。长孙皇后的批示是，‘莫谈国事’。秀宁不敢逾越，兄长以为如何？”李秀宁将皮球踢给了李建成。 “如此甚好。”李建成心中再不满也不敢表现出来。 “兄长觉得好，秀宁也就放心了。以后闲暇无事，兄长可以时常来看看秀宁。”这是李秀宁现在唯一可以做的，心底点燃的亲情小火苗，尽管没有熄灭，可却再也无法让她感觉到温暖。不过她不忍心主动掐灭火苗，所以许多重话不说也罢。 “好。”李建成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兄长下次来，就不要带他们二人了，秀宁怕忍不住让人把他们丢出去。”李秀宁还是没忍住。 李媛也就算了，不过是一个蠢货，但是那位王君廓给李秀宁的感觉非常不好。对方的眼神里充满了邪性，李秀宁如果不是顾忌李建成的颜面，早让人动手将其丢到大街上去了。 李建成带来的三人中，韦挺最聪明，至今都没有开口。 李秀宁的话让李媛和王君廓两人脸色大变，他们没想到，李秀宁会针对其他们两个。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九十一章 丢人啊 “昭妃这是何意？”李媛强忍着怒意，不敢激怒李秀宁，同时又觉得委屈万分，不吐不快，“昭妃是不是对我们有什么误会？我们追随太子，至今不离不弃，为太子奔走，出谋划策，有什么不对吗？昭妃竟针对我们，实在是让我等寒心。” “哼！好一个忠义无双，挑唆我兄长回辽东兄弟相残的也是你吧？你寒心？我看你开心得很啊！”李秀宁眼睛里差点喷出火来。 姜万钧曾说过，“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 李家父子，兄弟之间的矛盾，有一部分是因为争夺权利而起，但其中也少不了是因为被人挑拨暗算。 在大宁占领洛阳之后，经过一系列搜查和审讯，让李秀宁算是看清楚了那些所谓的忠臣义士的本来面目。 上至裴寂，封德彝，下至各府门客，侍从，还有那宫中的妃嫔和太监，竟都扮演着制造矛盾的角色。他们一个个为了个人的利益，挑拨离间，无所不用。 表面上一个个全无私心，但背地里其实都有他们自己的算计。 那封德彝前脚向李建成表忠心，回头就去秦王跟前把李建成给卖了，两边还都以为他是自己人。 李秀宁不知道这李媛在打什么鬼主意，但肯定也没安好心。 “秀宁……”李建成又羞又恨，却又不得不耐着性子。 李媛却还是不服气，“秦王暴虐，不得人心，只有太子回去才能……”李媛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 他总不能说，只有李建成回去了，才能力挽狂澜，才能重铸大唐，才能继续与大宁为敌吧？ “才能什么？说下去。”李秀宁的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只要李媛敢说出口，她会立即劈了他。 李媛的借口根本站不住脚。 如果李世民不得人心，辽东即将守不住，那岂不是恰好符合大宁的利益，大宁为何还要帮助李建成？ 如果李世民在辽东做得很好，李媛蛊惑李建成回去夺权，只会将整个李家和大唐置于危险之中。这样的行为除了解释成是为一己之私，还能解释成什么？ 这样一个蠢货，竟大言不惭，恬不知耻的拿出这么一个蹩脚的理由，当她李秀宁是傻子吗？ 韦挺看了一眼被李秀宁吓得魂不附体的李媛，又看了一眼一脸尴尬李建成，最后视线落在了王君廓身上。 王君廓可没有李媛那么大的胆子质问李秀宁，他将所有愤恨和不满全部藏在心里，这会儿正表现出一副惶恐万分的模样，老实得很。 王君廓早年聚众为盗，四处劫掠，后投奔瓦岗寨，再之后归附大唐，这一路走来，早学会了如何明哲保身，他可没打算和李建成一起死。李建成这条如果沉了，他会毫不犹豫的跳船，必要时会将李建成卖个好价钱。 见到三人的模样，韦挺只能站出来打破僵局了。 “昭妃息怒，庐江王并无冒犯之意。秦王在辽东倒行逆施，百万生民如受倒悬之苦，陛下和齐王被圈禁着，常常受到下人的羞辱，忠臣义士敢怒不敢言。 而这时候，高句丽在一旁虎视眈眈，随时可能入侵辽东，辽东急需一位英主来稳定局势。 若大宁肯出兵解救辽东百万百姓，太子愿不计个人安危与荣辱，去前线当一名普通士卒，供宁皇驱使，只求能为李家赎罪。 若大宁暂时没有能力出兵辽东，太子愿放弃现在所有身份，甘做大宁的鹰犬。 还请宁皇授予太子便宜行事之权，太子会召集义士，举义旗，解救辽东百万百姓……” 韦挺不再兜圈子，直接将之前的计划说给了李秀宁听。 “呵，原来是这样啊！兜了半天的圈子，行，你们的话，秀宁会如实禀报皇上。”尽管李秀宁气的想掀桌子，但此事已经超出她为自己划定的界限。接受不接受李建成的条件，她做不了主，要姜万钧那主意行。 如果可以，李秀宁真想对李建成说，“我愚蠢的哥哥啊，你又被人给卖了。” 李秀宁终于明白当初姜万钧为何看好李世民了，因为李家的其他兄弟是真不中用啊！ 连自己的部下都无法收服其心，被人各种算计，这样的人如何收服天下的人心？ 兄妹两人的这一次见面，从一开始的温馨，到中间的剑拔弩张，最后回归为了平淡。 宴席散了。 离开明月楼，李秀宁没有像来的时候那样选择绕行，让小香递上牌子，通过门禁，走进了“万贤阁”。 小香小心翼翼跟在身后，别人不知道李秀宁心里在想什么，但她却能猜到一些。 李秀宁非常希望，李家的父子，兄弟将来能有资格住到这里边来。 曾经李家的父子也在这里居住过，不过那时候这里还叫太极宫。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如今住在这里的，都是大宁的栋梁之才。 可惜，在见过李建成之后，李秀宁的希望彻底破灭了。 最有希望的李建成都是这般模样，李家这一代人，不可能以大宁的国之栋梁的身份，居住在这万贤阁里了。 或许将来最大的可能是去和梁师都作伴，看在李秀宁这个昭妃的面子上，姜万钧不会让李渊去和颉利可汗一样上场跳舞，但也不会有更高的礼遇，因为他们不配。 “很丢脸是不是？”李秀宁停下脚步，揪住小香的下巴摇晃了两下。 “还，还好吧。”小香很诚实。 曾经的大唐太子，就这种器量，传出去是有些丢脸。 不仅李秀宁觉得丢脸，作为曾经大唐的一份子的小香，也觉得不好意思。 “丢人啊！”李秀宁都不知道回去该怎么和姜万钧说。 投降不算什么，自以为聪明的弄那些小算计何苦呢？ 还想算计她，让她出卖大宁的利益，好为自己的野心保驾护航，这样的兄长也没谁了。 眼下辽东那边的具体情况如何，李秀宁不清楚，但她相信姜万钧的判断。 姜万钧既然从一开始就断定，李世民去了辽东之后可以掌控住局面，那么李世民就一定能够掌控局面。 李建成的算计注定是不会实现的，姜万钧也不会同意。 李建成等人恐怕不会想到，李世民能够离开洛阳，那是姜万钧有意为之，而目的就是希望辽东可以保持稳定，以免高句丽渗透进来。 李秀宁不想把这个真相告诉别人，因为太伤人。要是传到李世民的耳朵里，李世民非暴走不可。 还有那些可笑的世家，还以为可以用辽东当做筹码，却不知，他们下的注，押在了一个错误的地方，等待他们的，只会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九十二章 万贤阁 今天内阁正在换玻璃窗，边上不少人在围观。 对于许多人来说这可是稀罕的东西，皇宫里虽然随处可见，可他们也不好凑得太近去看，以免被人扣上一过，“回去照照镜子。” 不过这话她肯定是不会告诉别人的。 “陛下怎么突然想起来送大家镜子，宫里有什么喜事吗？”李秀宁能感受得出来，婢女们，人人脸上带着喜色。 “听说杨淑妃被陛下让人接回宫了。”婢女们也不知道具体原因，不过皇上高兴是真的。 李秀宁可不相信这个理由，但那位杨妃也真是厉害，在龍首山上一住就是三年多。 皇上也信守诺言，三年一过，立即册封其为“淑妃”。 从这能够看得出来，皇上是一个念旧的，这对于李秀宁来说不是坏事。 不过对于那些后入宫的新人来说，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但和李秀宁没有关系。 “皇上在忙吗？”李秀宁不久前见过了李建成，肯定要过去汇报情况的。 丢人她也只能认了，搞不好以后像这种麻烦事多着呢！ “奴婢不知，要不奴婢去看看？” “算了，我直接过去吧。对了，准备一些礼物，我与杨妃也算相识，她回来了，我理应过去打个招呼。”李秀宁没兴趣去搞什么争宠的把戏，但正常的人情往来，她不会抗拒。最关键的是，以后这些人情或许能救李家一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九十三章 最后的倔强 李秀宁带着小香，直奔长孙皇后的寝宫。 向里通禀，皇上果然在这里，不过长孙皇后不在。 今天杨淑妃回宫，长孙皇后带着人都过去了。 得知长孙皇后不在，李秀宁松了一口气，她到不是怕长孙皇后，实在是她不想在长孙皇后面前丢脸。作为宫里的女人，娘家人不争气仅次于肚子不争气，都是挺丢脸的一件事。 不过在皇上面前就无所谓了。 进了门，只见宫宁微弓着身垂手而立，整个人存在感非常低，如果不注意会让人忽视他的存在。 “陛下在里边，昭妃直接进去吧！”宫宁小声说道。 李秀宁点了点头，既不疏远，也不会刻意释放善意。 穿过厅堂，内侍掀开了纱帘，放李秀宁走了进去。 “秀宁拜见陛下。”李秀宁屈膝施礼道。 “平身，过来坐吧！”姜万钧正在看从洛阳送过来的情报。 在得知李建成来了关中之后，姜万钧就命人重新梳理了一遍洛阳方向的情报。 经过姜万钧的分析，李建成已经没有东山再起的可能。不是有没有人支持的问题，而是兵权全部掌握在李世民手上。 或许其中有那么几个将领，对李世民不是很满意，但对大局影响十分有限。 “谢陛下。”李秀宁直起身，走到龍案前，那里有一排椅子。 李秀宁在最靠近皇上的位子上坐了下来，双手扶着膝盖。 “见过你兄长了？”姜万钧并没有抬头。 “是。” “他怎么说？” “我兄长没说什么，到是他身边的人说了一些话。听他们的意思是想请求陛下出兵帮他们回辽东夺权。我兄长愿意放弃身份，向大宁称臣。”李秀宁说起这些来有些别扭。 “放弃身份”，说得好听，可是兄长有什么身份呢？ 太子身份？ 大唐那边根本不会承认，现在大唐的皇帝是二哥李世民。 至于把这个身份放在大宁，那就更不值钱了，又不是大宁的太子。 所以，所谓的“放弃身份”，说和没说一个样。 “你兄长不会是被人骗了吧？”姜万钧没笑出声已经是给李秀宁面子了。 他要是能出兵，还不如把兵交给席君买那个小皮猴子呢！扶持他李建成算怎么回事？ 李建成如果够聪明的话，那就该老老实实的投降，看在李秀宁的面子上，姜万钧也不会为难他。 现在弄出这一出，这李建成莫不是没睡醒？ “秀宁就知道，陛下听了定会觉得好笑。” “朕可没笑话你，不过你兄长应该到关中有一段日子了，为什么会突然来这一出？之前朕以为他是想通了，所以决定不再躲，来见朕。可是现在看来，他还是没想通，那这里边就有意思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促使他决定不再躲了呢？” “会不会是，争取到了辽东某些人的支持？”李秀宁帮着分析道。 “比如呢？”姜万钧示意李秀宁继续说。 “世家。”李秀宁目标直接指向了她之前怀疑的目标。 “嗯，这些世家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九十四章 礼书 召李世民入京觐见，等于是给李世民下的最后通牒。 李世民若乖乖投降，姜万钧也不是小气的人。 而这个所谓的“合适时机”，也就是大宁做好了战前的一切准备的时候。 大宁不出兵则已，一旦出兵，不仅要收复辽东，同时也要将大军推到高句丽的家门口。 数十万大军摆开阵势，看上去是壮观。 可如果物资都要靠从关中或者江南运送过去，这数千公里的补给线，人吃马嚼的，大宁也吃不消，所以必须有一个稳定的后方。 很显然，知道这一点的不仅仅是姜万钧自己，李世民也懂，世家，高句丽，突厥人，铁勒，薛延陀，回纥，奚，霫等部落，也都懂。 如果李世民愿意称臣，哪怕是假的，对于大宁来说也是利大于弊的。 当然，对李世民也有好处。有大宁背书，他可以迅速稳定人心。 当初姜万钧选择放李世民离开，要的正是这种双赢。 而李建成在世家的蛊惑下跳出来，也就好理解了。 一旦大宁与李唐之间不再剑拔弩张处在准战争状态，那么姜万钧和李世民两人也就都不再需要向“山东士族”做出让步。两人单拿出来一个都够他们喝上一壶的，更不用说两人来一个组和双打了。 李秀宁离开立政殿的时候，身边多了四位侍女，这是姜万钧赏赐给她的。 这四位侍女都姓李，曾几何时也都是有大唐公主封号的，是当初李渊从宗室挑选出来，用来与人联姻的。 只不过她们的夫君无福消受，所以全都送到了长安来。 姜万钧一时间都给忘了，最近才想起来。 之前这几人在宫内并不受重视，如今被姜万钧找出来送给了李秀宁。对她们来说，也算有了依靠，同时李秀宁身边也多了几个方便使唤的人。 血缘和家族，是当前最重要的纽带，尤其女子，失去家族庇佑，在夫家往往也抬不起头来。 姜万钧将四个人交给李秀宁，既是信任，同时也表明他心情非常好。 长孙皇后回来，见姜万钧喜形于色，问清楚原由，也替姜万钧高兴。 长孙皇后一高兴，李秀宁的寝宫里一下子又多了十几位婢女，而且无一例外，均和李家沾亲带故。 李秀宁被弄的哭笑不得，幸好这里边没有她的“小妈”，要不然她就要崩溃了。 李秀宁的寝宫是姜万钧亲自命的名，取名“武宁殿”。 武宁殿有房屋百余间，多十几个人完全住得下，但她们的工钱和日常开销要李秀宁自己负责。 这是长孙皇后制定的规矩，在这宫里头，有些人是从内府领工钱和俸禄的，她们大多都是有品级的。还有的要各殿自己来承担，每年内府拨给各殿的银两是有定数的，不仅是宫内的嫔妃，未来皇子，公主也都要学会自己打理财务。 整个皇宫，只有皇上花钱没有限制，因为他背后有庞大的少府作为支撑。 如果谁有能力“打劫”皇上，绝对是发家致富不二选择。 杨淑妃回宫，晚上姜万钧办了一场家宴。 不过在家宴上，主角既不是皇上，也不是杨淑妃，而是长孙皇后。 长孙皇后一手扶着肚子，一手牵着小骨朵，她有足够的底气“教训”在场的所有人。 中心思想只有一个，那就是赶紧加把劲，“开枝散叶”。 长孙当然不好直接数落慕容雪飞和施一尘几人，所以就把小兰拉出来，上演了一出“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幸好高士廉求见，将姜万钧给解救了出来。 高士廉不知道，他稀里糊涂就把长孙皇后给得罪了。 孕妇小心眼起来，记仇的很。 就这样，选秀的名单上，高姓女子被长孙皇后给抹掉了，换成了一个姓长孙的…… 高士廉这一次来是求救的，姜万钧让他完善礼法，但又不同意恢复周礼，这么一弄高士廉就为难了。 这不，逼不得已，高士廉决定请皇上为他解惑。 事实上，姜万钧对周礼并不是特别的抗拒，他真正在意的是结果。 换句话说，是否对国家有利，是否对自己有利。 如果里边夹带着太多的私货，甚至可能会影响到大宁的统治，姜万钧若还一口全吞下，那他不成傻子了吗？ 另外也好考虑“适宜性”。 “适宜性”，即：时宜，地宜，权宜。 就比如说，“男女授受不亲”，这是礼。 但是问题来了，“嫂溺，则援之以手乎？” 嫂嫂溺水了，救不救？ 不救，那是见死不救。 救，男女授受不亲。 救不救都不对，怎么办？ 孟子说：“嫂溺，援之以手者，权也。” 救还是要救的，这是权宜之计。 “礼”存在的意义，是为了让人“仁”，“义”，并不是为了“礼”而“礼”。 “礼”有时候是目标，而有时候是为了达到目标所采用的方法。 姜万钧不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九十五章 治国，治民，治官 姜万钧和高士廉谈了大半个晚上，一开始还是在为编撰礼书的事，后来逐渐就变成如何治理国家了。 任何一件事，它一定是由，出发点、过程、结果，这三个部分组成。 那么在对一件事情进行判断的时候，有人注重的是出发点；有人注重的是过程；还有的人注重的是结果。 高士廉就属于那种注重过程的，常以圣人的话作为行事准则。 这让姜万钧有时候很头疼，因为过于重视过程，太容易流于形式了。 就比如： 因为有孝心，所以“卧冰求鲤”，这是成立的。有孝心的人，做出一些“荒唐”的事并不能算荒唐。 但反过来，只要“卧冰求鲤”就证明有孝心是不对的。 鼓励大家，大冬天的，一个个全趴到冰面上，在那化冰捕鱼以证孝心，荒唐又可笑。 还不如让孩子弄个洗脸盆给父母洗脚，至少不至于浪费汤药钱。 姜万钧不否认过程的重要性，可太在意过程，流于形式，甚至到了病态的地步是绝对不可取的。 白天去抓萤火虫，晚上凿邻居家的墙，头悬梁锥刺股，低头一看，特么不识字，这不是白忙活了吗？ 之前姜万钧对于那些举荐上来的人才，存档后未做批复，便是这个原因。 或许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但他不希望见到，为了证明清廉，故意给新衣服打补丁这样的闹剧。 当然像姜万钧这种过于注重出发点的，其实也不好。 只要出发点是正确的，哪怕结果很糟糕，依然不会去追究责任，这是帝王心态，一切唯我。下边人做事的时候，只要出发点是忠于皇上的，一心为了皇上，那便有功无过。 这也不合适。 还有的人看待事情是以结果为导向的，一切只看结果，这是商人的心态。初衷是什么，过程怎样，都可以忽略，只要结果，走到极致就成了唯利是图。 这几年，李纲和褚亮两人定期会来给姜万钧上课，姜万钧学到了不少东西。 姜万钧正在考虑，现在时机已经成熟了，该成立一所官员进修学校了。 不求下边的官员全能成为国家栋梁之才，但也不能连遮风挡雨都做不到，四处漏风。 想要治国，必要治民；想要治民，先要治官。 让宫宁将高士廉送出宫，顺便到立政殿那边打个招呼，姜万钧今晚就留在自己寝宫这边，懒得动弹了。 晚上少喝了一点酒，这会儿酒劲过去了，姜万钧半点困意都没有。 强行将江南的世家迁到洛阳，这是一步险棋。冒这个险，值得不值得现在还看不出来。 不过就算逼反了那些世家，姜万钧也认了，不趁着现在动手，等到大宁彻底稳定下来之后，他未必还有那个勇气。 如果可以，姜万钧当然也想温水煮青蛙，但当“青蛙”已经察觉到了危险，并且已经开始有所行动，姜万钧就不得不下狠手了。 任何人想要破坏抡才大典都是不允许的，有人担心寒门崛起后便不再是寒门，姜万钧却一点都不担心。 或许寒门崛起后不再贫寒，但地球是圆的，只要有对比，就一定有高有低。姜万钧要做的，就是打开通道，让处在下边的人有上升的空间，那么大宁便可以滚动着前进。 关于是否允许江南数千士子参加抡才大典的事，姜万钧还在等。 如果迁徙进行的顺利，姜万钧不介意网开一面，安排一次补考，让成绩优异者来京参加复试。 如果迁徙不顺利，那“欺君之罪”就可以安排上，在大宁可没有“法不责众”这一说。 不过不管怎样，那些涉案的官员都必须严惩。 这点是没有情面可留的，姜万钧本来以为立国没几年，他们好歹会做做样子，稍微伪装一下。 甚至姜万钧在想，如果他们能伪装一辈子忠臣，姜万钧干脆捏鼻子认了。 好嘛，三天不打就要上房揭瓦了。 再放纵下去，还得了？ “陛下，昭妃求见。”宫宁小声禀报道。 “这么晚了，她来干什么？” “昭妃说是皇后娘娘批准的。” “让她进来吧！”姜万钧正好要向李秀宁了解一些情况。 李建成身边的几个人的资料已经摆在了案头上。 李媛，是李渊的堂侄。带兵不怎么样，但却是李建成身边少有几位领兵的将领。 韦挺，前隋民部尚书韦冲之子，出身韦氏。少时与李建成交好，李建成当上太子后，他官拜太子卫率。 王君廓，此人没有什么背景，当过山贼，曾被瓦岗寨收编过，还是李媛给提拔起来的。 事实上，李元吉身边的薛万彻和薛万钧两兄弟也是李建成当初安插过去的。 如果李建成当时能够顺利抵达辽东，或许真有机会。 不过辽东的军队大部分掌握在李绩，侯君集，段志玄，张亮等人手上。李世民不死，李建成仅仅是有机会罢了。 脚步声响起，宫宁将李秀宁引进来，自己便退了出去。 “秀宁拜见陛下……” “起来吧，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有休息？” “妾身与淑妃在立政殿陪皇后说话，一时不察忘了时辰。刚才陛下让人传话，我们才发现已经这么晚了，幸好皇后没有怪罪……” “嗯，过来坐吧！”姜万钧才不信长孙那边是因为聊天忘了时间。 就算长孙能忘，下边人也不敢忘，否则就是失职。 “陛下不休息吗？”李秀宁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图。 “等会儿，还有几分奏折要处理。”姜万钧也没有太要紧的事，但总要假装“矜持”一下。 李秀宁点了点，然后绕到了姜万钧的身后。 像姜万钧这么勤政的，李秀宁还是第一次见到。 当初她父皇可没有这么勤奋，尤其到了洛阳之后，经常一连几天都处在醉酒的状态。朝中的大小事务全部由几个亲王和宰相处理，然后向他禀报。 正因为如此，很多事情都被隐瞒了下来。 因为知道有人隐瞒，皇上变得特别敏感多疑，经常听风就是雨。 如此这般，大唐焉有不乱之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九十六章 就是这么不公平 “秀宁回去想了一下，我那兄长未必能够领会到陛下的良苦用心……”李秀宁这么晚了找过来，不全是因为被长孙皇后撺掇的结果。 下午回到寝宫后，李秀宁仔细思考过，放李建成在外头自由活动，存在着极大的隐患。既然李建成没有死心，那么一定不会老实下来，若受人蛊惑，很可能铸成无法挽回的大错。 这种强烈的担心下，李秀宁哪里睡得着，所以被长孙皇后撺掇两句便直接找上了门来。 听到李秀宁主动提起李建成，姜万钧正好也想了解一些情况。 “你的担心不无道理，朕也在想，那些世家不希望看到大宁与辽东言和，那么一定会挑拨你兄长从中作梗……” “这也正是妾身担心的。”李秀宁如果有的选，她当然不希望把自己兄长圈禁起来。但问题是，一旦李建成惹出什么祸事，最后惹得大宁满朝文武都求皇上严惩，到那时候怎么办？ 而且开了这个头，以后李家人难免不会受到牵连。 下午的时候，李秀宁在与李家的几位姐妹们聊过之后，她强烈意识到自己身上责任重大。 如果不是她进了宫，并且备受皇上宠爱，那些个姐姐妹妹，在这紫微宫里只是普通的下人，恐怕一辈子想见皇上一面都不容易。 其中一个妹妹说的没错，现在已经换天了，现在的天下是大宁的天下，而大宁的天就是皇上。 眼下李秀宁好不容易争取到，皇上对李家的善意，要是就这么被白白浪费掉，那是获罪于天，无可祷也。 姜万钧思考了一下，“如果真有辽东的使团准备进京，很可能这使团就是你兄长的目标。以秀宁你的了解，你觉得李建成最有可能获得哪一家族的支持？” 在这关中地面上，姜万钧自信李建成搞不出什么花样来。 但出了这关中，往东去，那一大片中原大地，均是大宁新占，各方势力盘根错节，山东士族在那里又经营了多年，根深蒂固，想有理清他们互相之间的关系都非常困难。 姜万钧的这个问题可把李秀宁给难住了，像博陵崔氏，清河崔氏，范阳卢氏，太原王氏，荥阳郑氏，他们向来高傲，根本看不起李家。 李家虽然号称出自陇西李氏，但事实上，陇西并不太愿意承认。 其他世家像裴氏，薛氏等等，与李家的关系也是若即若离。真正能称得上是李家铁杆盟友的，只有独孤氏和窦氏。不过这两家犯不着趟浑水，李世民不会亏待他们。 所以李建成能够获取到谁的支持，不在李建成，而要看那些世家怎么想。 换句话说，他们如果想与大宁为敌，没有李建成还有王建成，孙建成。 就在姜万钧与李秀宁两人说着话的时候，远在一千多公里外的辽东，李世民正在批阅奏折。 李世民最近这一段日子，每天天刚亮就起来，一直忙到深夜，甚至有时候会忙上一个通宵。一开始的时候可能因为刚刚大权在握，他整个人都处在亢奋之中，哪怕几天不眠不休也不觉得累。 如今激励他如此勤勉的是责任，以前他也没想到，会有那么多事需要他操心。 因为所处的位子不一样了，眼前所看到的东西也变了。 他现在最接受不了的就是底下人不做事，整天勾心斗角。 抽空他见了几位地方官员，结果他的心都要碎了。 一问三不知啊！ 问他们干旱了怎么办？ 不知道。 问他们闹蝗灾了怎么办？ 不知道。 问他们敌人打来了怎么办？ 不知道。 他们除了会找朝廷要钱，只会说“效死”。 抄作业不会吗？ 大宁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天灾不足惧，只要掌握了方法是可以“抵抗”的。 动不动就将问题归咎于天意，干旱了是天意，闹蝗灾了是天意，有瘟疫了还是天意。 合着照他们的意思，皇上就该跪在祖宗祠堂里别出来了，天天上香祈祷，天下自然会风调雨顺。 李世民听到“天意”这两个字，气得浑身打摆子，囚禁了太上皇李渊，成了他身上最大的污点。可除了他疯了，否则他绝对不敢放太上皇出来，至少现在不行。 这也更坚定了他向大宁称臣的决心，他去做唐王，接受大宁的册封。太上皇如果不甘心，可以继续做唐皇。真把李世民逼急了，他把辽东让出来，带人打出关外去，去草原上抢一块地方当自己的唐王。 看那些人敢不敢去触大宁的眉头，那姜阎王一瞪眼，还不吓死他们？ 唉！ 辽东这么大一块地方，人口不过百万左右，李世民已经忙得身心疲惫。 他不知道那位宁皇晚上是怎么过的。 孔颖达和柴绍已经和世家们接触过了，结果让李世民有些失望。他提出来联姻的请求被拒绝了，尴尬的是，那些世家正悄悄的将女儿送去长安，连陪嫁的庶女都舍不得送辽东来当皇妃。 柴绍走了一圈也不算全无收获，带回来两个寡妇，一个是崔家的，一个是卢家的。都是嫡女，因为在夫家不受待见，又不想回娘家，所以愿意来辽东。 李世民哪敢拒绝？ 世道就是这么不公平，为李世民诞下儿子的崔氏，只因为是旁支，李世民想将其立为皇后都不行。 之前李家自诩出自陇西李氏，陇西那边虽自持身份不太愿意接受，但也没明着反对。现在不一样了，陇西死活不认“这门亲戚”，所以现在李世民也只能说自己出自赵郡李氏。 那姜万钧的情况恰恰相反，人家不承认自己是世家出身，偏偏许多世家硬要说他是炎帝的后裔，这上哪说理去。 想要的不给，不想要的非要往人手里塞。 唉！ 柴绍立了这么大的功劳不能不赏，正好李世民还有一个寡居的妹妹，妹夫曾是江南的一伙“反贼”，不久前死在了秦琼和程咬金手上。 其实李世民本意是将这个妹妹嫁给尉迟敬德的，但尉迟敬德有妻子，所以拒绝了。不过李世民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了尉迟敬德的儿子，孩子还小，真正成亲可能要等十年后，就是不知道还能不能等到那一天。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九十七章 谁是质子？ 李世民感慨了一会儿，收拾了一下心情继续处理奏折。 他的心中像一壶烧开了的水，外界施加在他身上的强大压力，并不会让他退缩。相反，他乐在其中。 “陛下，崔贵妃求见。”太监佝偻着身子，小心翼翼禀报道。 “今天宫内谁当值？” “是段志玄将军，尉迟将军走之前特意交代过，段志玄将军以后不得离开陛下左右。”太监如实回答道。 “敬德有心了，明日代朕去敬德家看看，看看府上缺什么少什么。”李世民对尉迟敬德的安排非常满意。 “是。”太监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安排。 “传贵妃进来吧！”李世民猜也能猜到崔氏为何而来。 送质子去长安的事，宫内已经都知道了。 送谁去现在还没有定下来，最合适的人选无疑是崔氏为他生下的那个儿子了。 这个儿子就是在长安出生的，在李秀宁身边长大，感情自然也不一般。有李秀宁照顾，在长安肯定不会吃苦。 但现在的问题是，这个质子，将来非常有可能成为继承人，有始皇帝嬴政这个例子在前，意义就变得不一样了。 送质子去长安不再是一件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事，而是变成了镀金。 孩子们还小，并不懂那么多，但是他们的母亲却明白其中的道理。 作为质子去长安，是有功于大唐。为了安大宁的心，李世民非常有可能将质子册立为继承人，而母凭子贵，她们也会水涨船高。 可惜，她们只猜对了一半。 李世民深受同室操戈，兄弟阋墙之苦，怎么可能选一个在外头长大的儿子当自己的继承人？ 即便迫于外力干预，暂时不得不妥协，但将来他一定会想一个万全之策。 未来的继承人一定是他自己培养出来的，送去长安的质子，远离他的身边，和他这个当父亲的都不一定亲近，更不用说和其他兄弟了，所以绝不可能成为未来真正的继承人。 现在他有五个活着的儿子，拜前太子李建成所赐，夭折了两个。 李世民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九十八章 于无声处听惊雷 “听说在长安，有一个全部由各家女眷组成的贵族圈子？”李世民之前听说过一次，不过没有太往心里去。 但如果这一次将杨氏一起送去长安，那么凭借杨氏在当秦王妃时积累的下来的经验和手腕，或许能够在长安做出更多有利于大唐的事情也说不定。 “是有这么一个圈子，妾身当时被秀宁带着参加过几次。大宁皇后长孙氏，渤海公主，还有李靖的夫人张氏，新罗金德曼和金胜曼两姐妹等等，偶尔都有参加过聚会。”崔氏在长安期间并没有受到诘难，现在想起来，还挺怀念那个时候的。 “这个圈子聚会的时候要做什么呢？”李世民有些好奇。 “妾身也不懂，好像也没做什么，吃吃饭，聊聊天，四处走走，看看，有时候会品鉴一些服装和美食，欣赏一些歌舞，再有就是有人会将家里待嫁的女孩儿带出来见见世面……”崔氏也不太明白其中的道道。但她又不得不承认，每次参加聚会，就是坐一整天她都不觉得累。 “龍首山上还住着一个杨氏吧，他在大宁可还好？”李世民想到了那位本来许配给他，后来因为杨广横插一脚，被李渊许配给了李元吉，最后又被河西给抢走的前隋公主。 “妾身没有与那位杨氏接触过，她上了龍首山之后就再也没有下山过，据说宁皇偶尔会去住上几日。”崔氏如实回答道。 李世民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哪些力量是可以借助的。 李秀宁就不用说了，大唐以后仰仗李秀宁的地方还多着呢；杨家或许也能出一点力，然后就是前隋的公主了。 现在李世民越来越觉得送恪儿和杨氏一起去长安或许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建议。 “陛下，高句丽那边急报。”太监顾不上失礼，急急忙忙小跑了进来。 李世民站起身一把抢过信封…… 五日前一支宁军的舰船，突然出现在高句丽周边，高句丽水师两百余艘船只被撞成了破木板…… 之后宁军突破了封锁，顺着浿水一路冲到了“平壤”城下，十门大将军炮，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里，投下数百枚炮弹，炸得城内守军哀嚎声响彻夜空…… 半个时辰之后，高句丽骑兵从另外一边的城门杀出，却一头撞上了宁军的两员大将，罗士信和席君买，高句丽骑兵被杀得大败，只能躲回城内，闭门不出…… 宁军因为兵力有限，大将军炮的射程只能覆盖靠近河岸这一边的城头，所以并没有组织攻城，耀武扬威的将高句丽派去洛阳的“使节”倒吊在倒塌的城门上后，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高句丽以防有诈，一直到天亮后才敢出城查看，经过一番搜索，没有找到敌人的踪影。 信上说，高句丽王准备迁都了…… 这是李世民派去高句丽谈判的人六百里加急送回来的情报。 李世民闭上眼睛仿佛能够听到大将军炮的轰鸣声，当初在洛阳，大唐守军就是被那十门平放着的“黑烟囱”给打蒙的。 那一声声爆炸声，成了许多人的噩梦。 李世民没想到，如今大宁的舰船上也装备上了这种利器。 这可不是好兆头啊！ 于无声处听惊雷。 不能再等了，鬼知道宁军下一个目标是哪，凡是靠近河岸，有舰船能够通行的水域，都可能成为大宁的目标。 不用直接打进城内，就那么轰炸上几轮，吓也把人吓个半死。 “召诸位大臣前来议事。”李世民吩咐道。 李世民不知道，在他做出决定的时候，高句丽，新罗，百济，倭国，四国的使节全都已经上路了。 高句丽原本对新罗实施了严密封锁，但这一次破天荒的放开了陆地上的通道。 没办法，新罗打着去长安觐见朝贡的招牌，谁敢阻拦？ 倭国的使节并不是从倭国出发的，他们的使团一直就驻扎在百济，随时注意着中原的动向。 在细作将高句丽发生的事情传回到百济之后，百济王吓破了胆，赶紧向倭国求援。 就这样，四国全派出了使团，而且不敢再耍花样，老老实实向大宁递交了入境的申请…… 很快，东方半岛上发生的事情，传遍了天下。 本来颜文远此战只不过炸塌了平壤城的一段城墙，可是传到最后就变成了整个平壤城被夷为平地。 传说那姜阎王做了一场法事，远在数千公里外，直接将平壤城在地图上给抹掉了。 真的假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宁的崛起已经势不可挡。 西突厥上蹿下跳，从中串联，联合了六十多个西域国家，庞大的使团队伍，足足有上万人，浩浩荡荡奔赴长安。 本想躲在西部高原闷声大发财的吐蕃，这一次也联合了数十个部落，一起请求进长安觐见。 草原上，铁勒，薛延陀，回纥等部落，东北方向的室韦人，霫人等部族，还有江南各族代表，纷纷递交进京的申请…… 江南世家本想拖延一些时日再决定要不要迁去洛阳，结果被颜文远的舰队已经回到长江流域的消息一吓，全老实了。 姜万钧好像听到了有人在喊：“大圣，收了你的神通吧！” 睁开眼一看，原来是小骨朵正骑在窗台上捅马蜂窝。 姜万钧后悔给小骨朵讲西游记的故事了。 自己不想当玉皇大帝，这小骨朵却想当孙悟空，这还得了？ “你又在作什么妖？”面对小骨朵，姜万钧实在力不从心。 “父皇，姑姑说，这里有蜂蜜。”小骨朵毫不客气的把丫丫给卖了。 “下来，想吃蜂蜜就老老实实把作业写完。”姜万钧扶着额头，这一天天的，脑袋都要炸了。 不知道是不是到了秋天，天气渐渐转凉的原因，他越来越觉得，他的“小棉袄”有点漏风，八成是黑心棉的。 还有丫丫也是的，随着渤海公主去了洛阳，长孙还在月子里，可算是没有人管她了，整天往张出尘那跑。不想带小骨朵玩，就找各种借口骗小骨朵。害得姜万钧恨不能把小骨朵栓腰带上，就怕她出去闯祸。 姜万钧忘了是在哪看到的了，说如果父母知道孩子小时候干过的所有蠢事，非被吓死不可。反正姜万钧回头想想自己小时候干的那些事，也是一阵后怕，活着太特么万幸了。 “扑通！”姜万钧刚一走神，就听到小骨朵从窗台上跳下来落地的声音。 平沙落雁式…… 姜万钧一脑门的黑线，幸好当初长孙皇后死活不同意在地面上铺大理石，铺的都是木板，要不然…… 一旁的宫女太监都吓坏了，赶紧跪地请罪。 奴婢罪该万死…… 奴婢罪该万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百九十九章 家族企业 小骨朵扁了扁嘴，想哭，但看着太监和宫女哭得那叫一个伤心，脑袋咣咣撞在地上，已经流血了，她有点不知所措。 “父皇……” “去给父皇倒杯水，让父皇压压惊。这一天天的！”姜万钧这颗老心脏有点吃不消。 “那他们？”小骨朵用手指着总喜欢陪她玩的宫女。 “行了，下去吧！”姜万钧没有迁怒旁人的意思。 用惩罚小骨朵身边的人办法来吓唬她，那是德妃喜欢用的方式。时间长了，小骨朵都不敢去德妃那里玩了。 而姜万钧和长孙皇后两人都不太愿意使用“杀鸡儆猴”的方式，他们更希望小骨朵能够懂得善待身边的人，当一个干干净净的小公主。 小骨朵从地上爬起来，拽着小宫女甩开两条小短腿就往外跑。 其他宫女太监连忙谢恩。 说来也奇怪，皇上很少冲她们发火，但她们却从心底感觉到敬畏。 或许是因为听到太多关于皇上的神乎其神的传说，所以在她们心中，皇上已经不是凡人。 尽管皇上不冲她们发火，但神灵的意志却是不容违背的。 宫里宫外都在盛传，皇上是从天上下来的，上承天意，下御九州，统一这四海八荒，要建造大宁盛世。 ———— 不管姜万钧愿意不愿意，他都正在被打造成“神灵”。 前几日世家代表联名上书，想要给他这个大宁帝国的皇帝上“神武皇帝”尊号，还要给刚刚诞下皇子的长孙皇后上尊号，不过被姜万钧给驳回了。 姜万钧记得，历史上好像就是从唐朝时开始流行为皇帝上尊号的，那李隆基先后曾加了五、六次尊号，什么“神武皇帝”，“圣文神武皇帝”，“天宝圣文神武皇帝”…… 活着的时候上尊号也就算了，死后还要追加，结果就是好听的词都给占用了。 以至于后世之君，上个谥号都要十几个字起步，不管多烂的皇帝，名头却响亮得很，就是很难被世人所接受，成了自娱自乐。 姜万钧可不想吞下那裹着糖衣的“药丸”，所谓的“神武皇帝”尊号，和“天可汗”的尊号一样，都是希望把他给“供”起来。 就跟那庙里的菩萨似的，最好一动别动，每天接受“烟熏火燎”就够了，剩下的事全由人间的“代言人”说了算。 而皇权的“代言人”是谁？ 是百官吗？ 非也。 “皇权”的代言人是那些“世家”，“地主”，“豪强”。 至于百官，只不过是他们用来装点门面的，偶尔在庙里维持一下秩序，收拾香炉，擦一擦雕像，打扫一下卫生等等，要么就配合他们上下其手，将所有不合理变成合理的“工具”。 换成以前，那些世家，或许真能把百官给忽悠瘸了，冲锋陷阵为他们打工却不自知。 但是现在，以魏征等人为首的一批官员，都是姜万钧精挑细选出来的，怎么可能轻易上当？ 所以世家“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内阁刚刚通过一项决议，正式将那些参与经商的世家，定性为“商会”组织，换一种解释就是“家族企业”。 “商会”每年都要进行财务申报，然后统一纳税，敢瞒报、漏报，颜六会请他们去喝茶。 对于那些“商会”而言，未来求学，经商，入仕等等，都不会受到影响。 但他们手中的土地，却不再享受普通百姓可以享受到的减免政策，他们从佃户和私奴手中剥削来的财富，转手还要向国家缴纳商税。 钱财上的损失还在其次，关键是声誉上会受到非常大的影响。 久而久之，人们都会将他们当成“商人”，而非受人尊敬的“道德楷模”。 如果他们想摘掉“商会”的标签，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分家。 将一个大家族拆分开来，只要经营范围和规模不超过一定的标准，都可以免于被打入“商籍”。 这是考虑到，有些家庭经营一些小买卖贴补家用，这是人之常情，不能一杆子打死。 当然，这中间肯定存在着一些不完善的地方，姜万钧只能慢慢来。 士、农、工、商，被人们叫了这么多年。 现在的情况是：“士无书”，“农无田”，“工无艺”，“商无货”。 “士无书”，手中有书，心中无书，仁义道德只存在于口头上，于国于民不仅没有益处，反而快成一颗“毒瘤”了。 不可否认，其中有一部分士族是好的，但在大势的裹挟下，他们很难立身，身都不立，如何“立言，立行，立德？” “农无田”，百姓以种田为生，从事的也是农业生产工作，可是农田不是他们的。就像中提到的那样，卖炭的烧不起炭。 种田的吃不起粮，这样的农还是农吗？ “工无艺”，作为工匠，很多人只有粗浅的手艺，技艺多年没有进步，偶尔有进步也不被人重视，最后沦为了不伦不类的社会边缘人。 这样的“百工”，如何能支撑得起大宁的发展需要？ “商无货”，作为商人，买卖的东西扎堆在几种暴利的行当里，盐，铁，粮，布，糖……垄断，囤积，发灾难财等等恶劣的手段无所不用其极，这样的商业系统，结构上就有问题，发展的到最后全是畸形。 有钱了就买地，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产，官商勾结…… 别的上位者是怎么想的姜万钧不知道，反正他是心里不踏实。 有钱，有地，有权，再豢养家奴和私兵，好嘛，这不是活脱脱一个造反的苗子吗？ 想要改变“士农工商”这个体系，姜万钧首先就要拿“士”开刀。他们有学问，是文化的继承者和传播者，他们如果不改变，那么让他们去帮着自己治理这个国家就是一个笑话。 这就好比让老鼠守卫粮仓，姜万钧一个不留神，他们就把粮仓搬空了。 剔除掉那些不合格的，留下合格的，大力培养有用的…… 一边鼓励和扶持寒门，一边改造士族。 现在大宁一共只有不到两千万的人口，姜万钧盯得住，哪怕中间出现一些波折，他也抗得下来。 更何况，下边还有魏征，房玄龄，杜如晦等能臣，可以毫不客气的说，现在绝对是一个天赐良机。 再等上个几年，人口会急剧增加，而且未来还可能伴随着天灾人祸，姜万钧未必有那么多精力和耐心来改造士族的格局。迫不得已，他唯有诉诸武力了。 魏征等人正是因为也看到了这一点，所以才非常愿意配合。他们清楚，如果他们办不好，等到皇帝亲自下场，那就是刀架在脖子上，逼那些世家进行改变了，那些江南的世家就是榜样。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章 吃醋 “父皇，喝水。”一双小手捧着一个姜万钧巴掌大小的水瓢，递到了姜万钧面前。 姜万钧收回思绪，坐起身，接过水瓢，“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长孙皇后要是在跟前，又要皱眉了。 小骨朵蹬掉鞋子，推开枕头，爬到了炕沿上，然后很有成就感的看着姜万钧喝水。 这个小水瓢是小骨朵的最爱，不管是金属的，还是玻璃的，拿在手上都有些重，盛水后她拿在手上很吃力。 而这个小水瓢不仅轻便，看上去还很美观，至少在小骨朵看来很漂亮。 这个小水瓢是小骨朵亲手挑选的葫芦，秋天采摘下来，先埋在土里一个冬天，来年春天再挖出来，一切为二，将中间掏空。一个用来盛水，一个用来装果子和零食。 平时小骨朵除了自己使用，从不假他人之手。 长孙皇后嫌丑，所以小骨朵从不用自己心爱的小水瓢给长孙皇后盛水。 姜万钧就不在意那么多了，因此父女俩配合得相当默契。 “父皇，我也渴了。”小骨朵见父皇喝得痛快，感觉不喝点东西，像少了点什么。 “行，坐好，父皇给你盛水去。”姜万钧也正好要活动活动。 能随便支使大宁皇帝的，小骨朵是独一份…… 李秀宁找过来的时候，只见小骨朵正一边写作业，一边在给皇上“踩”背。 今天姜万钧没去书房，而是在炕上放了一个矮桌，整个一铺炕上，只有姜万钧坐着的地方是他的，剩下的地方都被小骨朵给霸占了。 李秀宁看了是哭笑不得，她小时候写作业，若是写得如此惊天动地，被先生看到非打手板不可。读圣人的文章，哪个不是规规矩矩的？ “姨娘，是来找小骨朵玩的吗？”小骨朵看到李秀宁进来，眼睛顿时一亮。 “是啊，小骨朵作业写完了吗？”这些日子长孙皇后没空，所以杨淑妃就提议，大家轮流去照顾小公主，也省得耽误皇上处理政务。 当然，除了是为皇上、皇后分忧之外，她们也想多和小骨朵亲近亲近。 谁让小骨朵受宠呢？ 如果是皇子，她们多少还要避嫌，小公主就没有关系了，更何况小骨朵很可爱。 皇上也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零一章 快乐的“小马驹”们 就在姜万钧召见秦琼和程咬金的时候，一支庞大的车队驶进了洛阳。 洛阳的百姓看到代表李唐的旗子，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曾几何时，李唐还是这座城市的统治者，是李唐从王世充手上将他们拯救了出来。 那时候的他们，对李家父子充满了期待。然而随着李家父子一起入主洛阳的，是一群庞大的贵族集团。 土地，房屋，粮食，女人…… 胜利者尽情享用着胜利的果实，百姓没有等到哪怕一点施舍。 对于很多底层的百姓来说，日子尽管比王世充在的时候好了一些，但却比不上杨广在位的时候。 直到宁军入城，他们才真正迎来了“圣天子”…… 这一次李唐派出的使团，正使杜正伦，副使温彦博，公孙武达和独孤彦云两位将军率领三百人，负责保卫使团的安全。 高句丽，新罗，百济，倭国，同样派出了一支百人以上的使团队伍。 五支使团虽然各怀心思，不过在路上却合并在一起，相互照应，表现得极为亲近。 没办法，强大的大宁让他们不得不选择抱团取暖。 在李唐和倭国的撮合下，高句丽和新罗也暂时放下了恩怨。 其实这五支使团中，新罗最特殊，因为他们已经得到了大宁的承认。他们本可以保持一个高姿态，但新罗王非常聪明，他清楚远水救不了近火。 半岛上的事情，终究不能全指望大宁，尤其大宁强大得让人发慌的情况下。 金氏姐妹从长安传回来的情报显示，大宁并非不具备东征的实力，只不过是出于利益的考量，所以才暂缓行动。 这代表什么？ 代表宁皇是一个非常注重“利益”的君主，尽管在大宁现有的体制下，依然如同中原过去的朝代一样，将“大义”摆在对外关系的首位上，但和过去最大的不同在于，这个大义是建立在“国家利益”之上的。 以前外国使团只要踏上中原土地便享受“王公待遇”，各级官吏恨不能当祖宗供起来。若是被使节当着皇上的面告上一状，丢官罢职都是轻的。 等到使团离开京城的时候，礼物甚至可以装满千辆大车。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使节进入大宁的地界，大宁会根据使团的规格和使团成员的官职，平等或者降等派出人员接待。 走的时候也别想空手套白狼，用大宁官员的话说，这叫对等。 如果馈赠给友邦的礼物过于贵重，那是施舍，是对友邦的不尊重。 朋友相交，贵在交心，岂能被那些黄白之物坏了感情？ 大宁的圣天子早有言在先，大宁作为礼仪之邦，君子之国，要做天下人的朋友。 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大宁的君臣对此深信不疑。 而对于西域诸国来说，其他们也希望和大宁做他们的朋友，而不是做他们的主子。 可口头上怎么说是没有意义的，拳头才是硬道理。 所以就出现了很有意思的一幕，各国使节纷纷希望大宁能够承担起宗主国的重担。 他们甘愿做大宁妾，实在做不成妾，做儿子也行。他们不需要尊重，大宁可以用金钱狠狠的砸他们，他们可以摆出许多好看的姿势…… 千万别再提做“朋友”了，朋友什么的太不靠谱，一旦打起来，脑袋都给敲碎了，这谁受得了。 杜正伦和温彦博两人此时的心呐，好像泡在了醋坛子里。 这上哪说理去？ “温言在口”却不如“大棒在手”，那姜万钧手上提着“皮鞭”，周围四夷全成了快乐的“小马驹”，“小羊羔”。 而当初李渊呢？手上提着金链子，换来的是什么？ 豺狼，强盗。 这不是贱皮子吗？ 到底是世风日下，还是世界变了？ 如果要姜万钧来回答，他会告诉杜正伦和温彦博两人，世界没有变，从始至终，都是他们自己误会了。 鞭子可以不用，但不能没有。 有鞭子不用，那是仁慈。 如果没有鞭子，想用都没有，那还是仁慈吗？ …… “房玄龄，杜克明，拜见秦王妃。” 李唐的车队刚进城，便被人拦了下来。 房玄龄和杜如晦两人没有出城迎接，他们多少也要顾及一点人言可畏。 但他们在秦王府上的时候，没少受到“秦王妃”的照顾，这份人情不能不认。 称呼对方“秦王妃”，并非有意贬低对方，相反，这是一种善意的态度。 杜正伦和温彦博两人多少有些尴尬，他们作为正副使反而不如前“秦王妃”面子大。 杨氏现在可不是李世民的妃嫔了，不久前刚刚被贬为庶人，现在和照顾皇子李恪的奶娘是平级。 没办法，如果杨氏继续挂着妃嫔的的名头，第一，离开辽东不合适；第二到了长安后不便于活动。 当初崔氏被送去长安的时候，同样是以普通人的身份。 “玄龄和克明快快免礼，以后可不能再称呼贱妾‘秦王妃’了，此时已经不再是你们在秦王府上的时候，你们是大宁的重臣，贱妾也只是普通一妇人。你们若念及旧情，叫我一声‘夫人’，贱妾便知足了。”杨氏从马车上自己跳了下来。 她自己也没想到，到了大宁的地界，自己还能受到这般礼遇。 自打她“秦王妃”的身份被废，遭受到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磨难，李世民即位后，她的境遇虽有些好转，但依然不太受人重视。 这一次彻底成了庶民，各种传言纷沓而至，说她不受宠，说她是不祥之人，她都能忍，可有人说李恪非她与李世民所生，而是千太子李建成的，这就突破她的底线了。 一路上她承受着非常大的压力，在辽东的时候，李世民暗中可以维护她，可是离开了辽东后，她真不知道可以依靠谁。 让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房玄龄和杜如晦两人，竟然敢冒着巨大的风险来接自己。 她不相信两人没有听到那些传言，但两人还是来了。 若不是这些年磨炼出来的就“坚强”，她差点忍不住落泪。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零二章 做梦 “无妨，秦王妃尽管宽心就是。陛下乃是古往今来少有的圣君，不仅不会怪罪我和克明，甚至还会支持我们对秦王妃以礼相待……”房玄龄劝慰道。 “不妥，不妥。我已经不再是秦王妃，此事要是传回辽东又要起波澜，二位的心意我愧受了，但还是称我‘夫人’吧！”杨氏很清楚，此一时彼一时，“德不配位”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更何况，临行前李世民特意交代过，她到了长安，最好尽可能避免麻烦旁人，人情这种东西最好用在关键的地方上。 “好吧！我和克明便称呼您‘夫人’便是，到了大宁的地界，我和克明二人定不会让人怠慢了夫人。”房玄龄说着看了一眼杜正伦和温彦博，好似就在说两人。 其实不然，房玄龄对两人都不陌生，对二人的学识和能力也是相当钦佩的，即便现在已经各为其主，也不至于轻视对方。 “这一次大宁派出你们二人来迎接我等吗？”杜正伦皱了下眉，以他掌握到的情况，房玄龄和杜如晦在大宁的确非常受重用，但杜正伦现在最想见到的确不是他们，而是褚亮。 “贵使误会了，我和克明只是为秦王妃而来，迎接你们的另有其人。”房玄龄笑了一下说道。 杜正伦在李唐担任“兵部员外郎”之职，这个“员外郎”是协助“郎中”的助手，“郎中”又是协助“侍郎”的助手。 而房玄龄和杜如晦两人，在大宁的职位堪比各部侍郎，身份并不适合做为接待使。 至于真正的“接待使”，则被房玄龄和杜如晦两人给堵在了后边，这虽然有以权谋私之嫌，不过没有人会在意。 房玄龄与杜正伦说完话，转头再次看向秦王妃，“还请夫人恕罪，我和克明还有公务在身，不便打扰。等过一阵子我们就会回长安，到时候再登门拜见。我等已经修书一封送回了长安，内室会为夫人将一切安排妥当。”这才是房玄龄过来的本意。 宁皇不点头，别指望杨家会出面帮杨氏，或许愿意帮杨氏的只有李秀宁。 “这……好吧！”杨氏这一次没有拒绝。 她对长安的情况不是很了解，也不知道宁皇打算怎么安置李恪。 毕竟，所谓的“质子”，只是辽东一厢情愿的想法，大宁可没有要求李唐送质子进长安。 这也正是杜正伦着急要见褚亮的原因，眼下李恪的身份还只是一位仰慕长安的皇子，准备去长安求学的。 话说一个刚会走路，除了吃就是睡的娃娃，“仰慕长安”，“去长安求学”，这样借口，听上去没有一点说服力。 另外杜正伦还听说，前太子李建成如今就在长安，他需要从褚亮那里知道准确的消息。作为大宁内阁宰相，褚亮的态度在一定程度上是代表宁皇的。 辽东现在需要一个“稳”字，李建成露面，对辽东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在路上，杜正伦已经暗中了解到，高句丽似乎有意要与李建成接触。目的自然是想用李建成牵制辽东政权，为接下来的谈判增加筹码。 现在就看宁皇是什么态度了，虽说做为辽东的臣子，杜正伦不该盼着李建成死，但李建成活着，李唐的君臣如鲠在喉，太难受了。 杜正伦等人在“惦记”李建成的时候，李建成此时却正在摔桌子。 房间里能够摔的东西，这些年已经摔得差不多了。如此暴怒的李建成很少见，可现在却成了常态。 之前姜万钧猜的没错，李建成的目标的确放在了辽东来的使团身上。 只要能阻止李唐的使团来到长安，那么李建成就不会变成一颗死棋子。 然而想法很美丽，执行起来却千难万难。开始的时候还有许多人蠢蠢欲动愿意帮忙，可是随着颜文远炮轰高句丽的消息传开，所有人全都吓得打了退堂鼓。 现在别说让他们出人，就是传递消息都开始扭扭捏捏。李建成甚至怀疑，他们中的有些人已经“变节”，出卖了他。 李建成想见姜万钧的愿望并没能实现，不仅如此，颜六前几日找上门来，开始对他以及身边的人进行登记，还要清查他的财产。 听那意思，如果他选择在长安定居，明年开春之前会分他土地…… 李建成实在无法想象，自己带着李媛，韦挺，王君廓等人下地耕田的画面，那画面真的太可怕了。 当初李渊也搞过春耕大祭，但只是扛着农具转一圈意思意思。 现在让他亲自下田耕地，这让他如何能接受。 可是他能够拒绝吗？ 姜万钧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李建成要么选择做大宁的子民；要么继续做“王公贵族”的美梦。 选择做大宁的子民，那么种田，做工，经商等等谋生的手段是他必须慢慢学会的，不会就要饿肚子。 如果选择继续做“王公贵族”的美梦，那就搬去和梁师都做邻居。大宁会供养他，锦衣玉食就不用想了，但肯定不会挨饿。代价是他必须放弃自由，必要的时候还要配合宁皇，站出来告诉世界，他生活得很好，宁皇仁德。 当然，他也可以学习颉利可汗，那位突厥的王，最近正被李靖的夫人张出尘带着到乡下进行慰问演出。 以前颉利可汗登台跳舞，那是表演给皇上和王公大臣们看的，现在已经沦落到，幼儿园剪彩都能到“请”到他。 李建成光是想想，脑门就开始冒冷汗。 他不明白姜万钧为什么要这么做，颉利可汗好歹也是突厥的可汗，杀人不过头点地，怎么可以如此对待？ 问姜万钧为什么这么做？ 姜万钧的回答是，“居安思危”。 他要告诫自己，同时也是告诫世人，亡国之君，亡国之臣，只要被扣上“亡国”这顶帽子，君不再是君，臣也不再是臣，下场肯定比死还难受。 幻想着即便丢了江山，还可以享受贵族的待遇，那是做梦。 姜万钧可不想做宋徽宗。 “殿下，去紫微宫求见昭妃的人回来了。”李媛一脸憔悴。 “秀宁怎么说？”李建成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李秀宁可以帮自己了。 “昭妃说，今日她要陪小公主，所以没空。”李媛咧着嘴，无奈道。 没空就没空，说这么直白是怎么个意思？ 是想告诉李建成，他现在的身份还没有一个大宁的公主尊贵吗？ 哪怕这是一个事实，但说出来就有些伤人了。 听到李媛的话，李建成整个人像被定住了一样，久久没有出声。 他还能说什么？ “算了，准备一下吧，等辽东的使节到了，我们就回辽东。”李建成惨笑道。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零三章 回辽东？ 李建成用了一个“回”字，而不是“去”字。 这里边可是大有学问，李媛稍微一动脑袋便明白了李建成的意思。 这是要去辽东向李世民称臣的意思。 也就是说，这一刻，李建成已经将辽东当成了是自己的“归宿”，所以才用了一个“回”字。 李媛的脸色青一阵紫一阵，精彩极了。 “回辽东”这三个字对于他来说，太沉重了。他之前一直盼着有回辽东的那一天，可前提是，他不想以“罪臣”的身份回去啊！ 李建成回辽东，无非是被圈禁的下场，李世民还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弑兄囚父。 可李媛已经将李世民彻底得罪死了，他不敢赌，李世民会不会放过他。 李建成沉浸在自我感动之中，并没有注意到李媛的脸色变化。 其实“回辽东向李世民低头认输”，这个念头李建成不是现在才有的，前一阵子他在宏福寺里碰到了王珪，两人说了几句话。 王珪当着他的面直言不讳的道：“不孝者必不忠，无信者必无义，不忠不义之人，对神灵岂会有敬畏之心？”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李建成才明白自己的处境有多糟糕。 李家兄弟之间的矛盾，已经闹得人尽皆知，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不管谁是谁非，李建成作为兄长，都难辞其咎。 听了王珪的话，李建成羞愧万分，他想说自己是被逼无奈，却又说不出口。 那时候他就在想，要不要干脆回辽东算了，总比寄人篱下强。 当了这些年太子，他岂能看不出来，大唐现在是内忧外患，而他又是大唐内忧中最不稳定的因素。 如果他肯回辽东向李世民低头称臣，那么大唐的内忧便可以解决一大半。 作为儿子，作为兄长，作为臣子，他可以毫不客气的说，自己已经将能做的都做了。 “孝悌忠信，礼义廉耻”这八德他便占全了，未来必将会被世人称颂，名留青史。 想一想，李建成把自己感动得涕泪横流…… 然而一旁的李媛看着李建成在那里默默垂泪，浑身上下冷入骨髓。 怎么办？ 李媛是绝对不会跟随李建成去辽东的，那是找死。 可不回辽东，他又能去哪？ 大宁就不用想了，就连李建成想要当大宁妾都没有资格，离开李建成，他恐怕真要扛着锄头下田当农夫了。 李建成和李媛两人都没有发现，王君廓正躲在门外偷听。 得知李建成想要去辽东，王君廓的心思一下子又活络了起来。他自然也明白李媛在顾忌什么，不过那与他无关，他现在想的是如何为自己博一个好前程。 首先王君廓要选择一个投靠的目标，然后才好根据选好的目标来制定接下来的计划。 他能选择的目标有很多，大宁，李唐，高句丽，西突厥都可以。 第一个目标自然是大宁，但非常麻烦。 李秀宁上次已经点名不想见到他，这势必会影响到宁皇态度。 而且大宁对李建成无所求，也就是说王君廓无法对症下药，这就造成他很难找到立功的机会。 如果去投奔李世民呢？ 也不好办。 他需要制造出一个李媛杀了李建成，之后李媛又被他所杀这样的一个假象。 可问题是，李世民是否会因为李建成的死迁怒于他就不得而知了。 李世民或许希望李建成死，但绝对不希望落下骂名。 所以李建成活着不行，死了也不行，王君廓不管怎么运作，最终决定他生死的都是李世民，这是不可控的。 想来想去，投奔高句丽和西突厥最简单，可是过去之后想要获得重用，必须精心布置一番才行。 在关中杀了李建成会如何？ 能挑起大宁和李唐的争端吗？ 不能。 别说不是宁皇杀的李建成，就算真是姜万钧杀了李建成，李世民也不会过度声张。因为李建成不值得李唐为了他与大宁交恶。 那么在去辽东的半路上动手如何？让李世民背负这弑兄的罪名。 但对于西突厥和高句丽来说，他们应该更希望获得一个活着的李建成。 可这不符合王君廓的利益，他带着活着的李建成去投奔高句丽或西突厥，显然还是要以李建成为主。除非他能主动说服李建成，否则岂不是成了里外不是人？ 该死的宁皇，就是因为那姜阎王油盐不进，所以他才会这般苦恼…… 房间里传来李建成和李媛两人争执声。 李媛想要说服李建成放弃回辽东，然而陷入自我感动中的李建成哪里是那么容易被说服的。 李媛情急之下，直接撕掉了伪装，开始说起了李建成与李世民之间的恩恩怨怨。 李建成听了是又惊又怒，一直以来，他都将回辽东与李世民争权的事，说成是一心为大唐好，是李世民谋权篡位，倒行逆施。他回去是要清君侧，拨乱反正，不掺杂任何私人恩怨。 如今他要回辽东，那也是为了大唐，所以才甘愿委曲求全。 哪怕事实上，他的所作所为并没有他自己说的那样“伟光正”，但可做不可说。 现在李媛就像市井泼皮一样，不谈大义，只谈利弊。 李建成身上的伪装全被李媛给撕掉了，肩膀上扛着的大义的旗帜，被李媛踹倒在地，又在上边踩了几脚。“大义”的旗子上，沾满了污秽之物。 这一下子将李建成的“格调”，拉低了不知道多少个档次，李建成如何能不怒？ 他感觉自己成了无耻小人，不忠不义，不仁不孝，活着都是罪孽。 更让李建成心惊的是，底下人竟然还背着他残害过李世民的子嗣，有些事他早有猜测，但有些事他是真不知道。 下头人对李世民下毒手，最早可以追溯到李渊还没有称帝，他还没有成为太子的时候。 在发现李世民对李建成这个唐王世子产生威胁后，下边人就开始动手了，甚至还想出过在酒中下毒这么恶毒的手段，并且付诸了行动…… 李媛也是豁出了，能说的，不能说的，他顾不上那么多，他的目的就是要打消李建成回辽东的念头。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零四章 有事相求 伴随着一声惨叫声，李媛踉踉跄跄跑了出来，额头上被什么东西砸出了一道口子，脸上，鼻子上沾满了墨水，看样子是砚台砸的。 “滚，都给我滚……”李建成暴怒的声音从里边传了出来。 李媛一手捂着脸，怒气冲冲的走了。 王君廓犹豫了一下，然后跟了上去。 尽管有需要的时候，王君廓会毫不客气的出卖李媛，但现在还用不着撕破脸。 …… 一辆马车，行驶在洛阳通向长安的官道上，路两旁是稻田，错落有致的稻田埂，将稻田分成了一个个小方块。金灿灿的麦穗，随风舞动着…… “夫人，现在已经进了长安的地界，再有半天的路程就能看到长安城了。”赶车的老仆心情不错的说道。 马车里传来一阵响动声，时间不大，一颗小脑袋钻了出来，一脸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很快，小脑袋就被人揪着耳朵拽回到了车内。 “娘，松手，耳朵都要掉了。”小男孩嚷嚷道。 “坐好，一点规矩都没有。到了长安，见到你那些叔叔伯伯不许失礼……” “我知道，我知道。”小男孩已经听了一路，早就不耐烦了。 他不认识母亲口中说的那些个什么叔叔伯伯，连父亲长什么模样他都没有一点印象。 在他的记忆中，一开始是被关在大牢里，后来就跟随母亲去了一个偏僻的乡下。 他知道自己父亲是单雄信，母亲是大郑的公主，不过父亲死了，外公和舅舅都被杀了，大郑也被人给灭了。 曾答应照顾他们母子的贵人后来也出了事，所以母亲带着他和几个家奴，这几年隐姓埋名，日子过得朝不保夕。 就在前几天，突然几个人找上门来，留下一大笔钱粮，让他们去长安。 母亲本想拒绝，但一想到他要求学，未来还要娶妻生子，继续留在乡下，这辈子可能就废了，所以勉为其难接受了对方的好意。 就这样，母子二人带着两个仆人上路了。 路上，母亲一改往日的态度。以前母亲除了吃斋念佛，什么都不管，如今却开始教他识字，开始教他规矩和礼仪。 为了不让母亲伤心，他只能忍着，只是跪坐了一会儿，腰也疼，腿也疼，脑壳也疼…… 看着儿子一脸难受的模样，王氏将脑袋转到了车窗外。 来长安，她也不知道是对是错。 如果换成是李家坐了这天下，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出来的。 不管如何，父亲，兄长，丈夫均死在李家人的手上，她不可能放下。 至于报仇，曾经她想过，但慢慢的她发现，仇恨对于她来说，已经成了一种奢侈。 在这乱世，是是非非，恩恩怨怨谁能说得清楚？ 这天下，恨王世充的人不会比恨李家的人少。 或许只有那些贵人，才有资格记住仇恨。对于普通人而言，想要活着，唯有放在一切。 当尊严都变得廉价的时候，仇恨就不是谁都能消费得起的了。 在王氏的心中，单雄信是大英雄，不该就这么默默无闻的化作历史的尘埃。 大宁正在组织编撰史书，单雄信如果想被记录在史书中，那么她就不能躲。 这是秦琼让人转述的原话。 宁皇重信重义，对像单雄信这等勇冠三军，义薄云天的好汉，素来颇有好感。 单雄信死了，其实换一个角度看并不是坏事，若是单雄信投靠了李唐，那么接下来势必要与大宁为敌。那样一来，反而会降低其在姜万钧心中的评价。 在大宁收复洛阳之后，姜万钧赦免了许多人的罪过，其中就包括窦建德，还有就是在绿林中声望极高的单雄信。 大宁一边剿匪，一边又赦免了单雄信这种曾经的绿林中人，看似有些矛盾。 其实不然，姜万钧需要用行动告诉人们，哪些是不能做的，哪些是可以做的。 姜万钧从来没想过将百姓“驯化”成一只只大鹌鹑，那不符合大宁帝国的利益。 反而是那些地方上作威作福的世家和豪强，他们才希望百姓越乖顺越好。 有一句话叫“官逼民反”。 姜万钧坐镇京师，肯定有许多照顾不到的地方，地方上的百姓求告无门，被逼无奈揭竿而起，罪不在他们。 事实上，古往今来，在处理民变的问题上，朝廷多选择安抚为主，派兵围剿为辅。 那些反过来，以剿为主安抚为辅的朝代，往往是越剿越乱，最后直到丢了江山。 姜万钧只不过是将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摆在明面上。 但这不等于说，下头可以随意“尥蹶子”，那些打家劫舍，作奸犯科的山贼盗匪，大宁绝不姑息。 这就是姜万钧一边剿匪，一边又赦免一些人的原因。 姜万钧带着秦琼和程咬金，去演武场活动了下筋骨，闻声赶过来的霍方，与程咬金只用眼神交流了几个呼吸的时间，便决定这一次将“打劫”的目标放在了马厩中那几匹好马身上。 两人的小动作怎么可能瞒得住姜万钧的眼睛？ 他之所以把马牵出来，就是准备送人的。 送东西可不是白送，姜万钧有事“相求”。 说求有些不准确，当皇上的怎么会求臣子呢？ 此事是这样的，高士廉那边已经将“亲耕礼”和“亲蚕礼”进行了完善。 姜万钧看到“亲蚕礼”的规格，有点上头。 “皇后出，乘鸾辂，青羽盖，驾驷马，龍旂九斿，宰相妻参乘，大将军妻御……” 啥意思？ 除了皇后的卤簿仪仗，禁军护卫之外，还要宰相的妻子陪乘，大将军的妻子还要给皇后赶车…… 实话实说，姜万钧只要下旨，魏征，李靖等人都不会有意见。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只是让他们的妻子给皇后赶个车。 但姜万钧不想那么做，君君臣臣的，姜万钧希望尽可能维系着彼此亲善的关系。 规矩是规矩，但也不能不考虑人情。 打天下的时候大家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九死一生才换来的今天，姜万钧不尊重他们，便是不尊重自己。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零五章 一家女百家求 姜万钧把情况简单一说，秦琼和程咬金两人激动得涨红了脸，话都说不利索了。 能够让他们的家眷参加“亲蚕礼”，对于他们而言绝对是“皇恩浩荡”。 “降将”的身份，是他们最大的短板。尽管皇上不介意，而且还处处维护他们，但他们自己清楚，在宁军中，他们一直都不是嫡系。 武器装备，俸禄和粮饷哪都不差，可就是心态上一直过不去那道坎。 不得不说罗士信运气好，和席君买两人被调入“海军陆战队”，一下子成了皇上的“弟子”，再没人敢说罗士信不是嫡系。 可以毫不客气的说，未来，罗士信只要不陨落，一定会成长为和白山，李靖，颜文远等人一样级别的存在。 秦琼和程咬金两人羡慕也没有用，他们已经通过多年的战场厮杀，行成了自己的风格，再想改变来不及了。 他们想要洗掉身上“降将”的烙印，唯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军功，在大宁，军功是万能药，他们正在努力中；另一条便是由皇帝亲自出面为他们背书。 如今皇上安排他们参加来年春天的“大祭”，这就是一种明确的表态，若不是信任他们，那岂不是在欺骗神灵？ 至于说给皇后赶车，那都不算事。 这样的机会不知道多少人想争取都争取不到。 但凡是这种“大礼仪”，能够参与其中并扮演重要角色，不仅代表了在大宁的身份和地位，同时也代表着拥有更靠近神灵的机会，这可是关系到福泽万世的好事。 姜万钧自己也都没想到，效果会这么好。 说完了正事，姜万钧立即命人将马厩里的那几匹好马送到秦琼和程咬金的府上去。 “陛下，那个……”霍方扭扭捏捏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脸都憋紫了，顺脑袋冒汗。 他心里一直有个事，他想为自己家的那个傻儿子求娶小骨朵公主。两人年龄只相差几岁，刚好合适。 前一阵子为了这事，霍方还特意去求过赤牛，想让赤牛帮忙，让渤海公主出面去向长孙皇后求情，不过被赤牛拒绝了。 赤牛拒绝的理由很简单，因为他清楚这事长孙皇后也做不了主。否则哪里还会等到现在，长孙家早就该下手了。 既然长孙皇后做不了主，那这事赤牛就不好出面了，霍方又不是见不到皇上，他从中传话算怎么回事。 眼看着小骨朵一天天长大，霍方急啊，他真怕哪天被别人截胡了。 话说霍方如果是为了自己的事，他才不会做这种扭捏的姿态。 可为了儿子，他突然下意识的变得瞻前顾后起来。 “扭扭捏捏的，有话就说。”姜万钧没忍住给了霍方一脚。 “陛下，犬子岁数也不小了……”霍方心里头已经打定主意，回家先踹自己家那个兔崽子两脚，他老子为了他，容易吗？ “什么不小了？”姜万钧有点上头，“上次听席君买那小皮猴子说，小霍年前还尿炕呢吧？” 听到霍方提到“犬子”两个字，姜万钧心里立即警铃大作。 从今年春天开始，他最怕听到这两个字，只要谁和他提到这两个字，保准是冲着小骨朵来的。 而且长孙皇后背地里也没少念叨这事，朝中大臣谁家的儿子，怎么怎么样，长孙那是清清楚楚。 曾有一阵子长孙皇后还想要将小骨朵许配给高士廉的儿子，姜万钧吓的差点掀桌子。 辈分这种在皇家其实是最乱的，君臣如父子，哪怕走路都扶墙的臣子，那也是臣子。 皇上将自己女儿许配给大臣的事，古往今来，屡见不鲜。 再加上宗室各种姻亲关系复杂，所以辈分往往都是错乱的。 但这并不意味着姜万钧就能接受与高士廉做“亲家”。 很早以前姜万钧就说过这事，他不打算利用联姻的方式将臣子都捆到自己这辆车上来。因为作用有限，偏偏麻烦又不少。 所以在听到霍方提起他儿子那一瞬间，姜万钧立即将席君买给卖了。 妹夫不就是用来卖的吗？ “席君买那小皮猴子，等他回来的。”霍方这个气啊！他已经好长时间没踹那小子了。 “对了，你刚才要说什么？”姜万钧明知故问道。 “没事了。”霍方本来就怪不好意思的，现在儿子“尿炕”的名声都传到皇上耳朵里去了，他还怎么开口？ “好啦！朕知道，你们呐，都特么是冲着朕的闺女来的是吧？”开玩笑归开玩笑，但该解释的姜万钧还要解释清楚才行。 正好秦琼和程咬金都在，姜万钧干脆就和他们说清楚，省得闹误会，弄出不愉快就不好了。 被姜万钧拆穿，霍方反而松了一口气，行或者不行有个准话比什么都强，他又不是接受不了。 “陛下，小骨朵这丫头，是咱们看着长大的，大家伙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零六章 榜样席君买 “自古以来，联姻就像一条纽带，不仅是君臣之间，家族与家族之间，国家与国家之间，经常利用联姻这条纽带连结到一起。 国家之间，家族之间，这样的联姻暂且放在一边，今天正好霍方提起了这事，那朕就和你们说说关于君臣之间的联姻，朕的一些想法。 当皇帝的，常常以联姻的方式来拉拢下头的臣子，以示恩宠。 而作为臣子的，也常常以与皇室联姻的方式，来保证身后有个保障。 这都不能说有错，可是朕不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零七章 这是打劫了龍宫吗？ 这一次接待单雄信留下的这一对孤儿寡母，名义上是秦、程、牛、罗，四家一同操持的，但实际上是以程家为主，其他三家帮不上太多忙。 秦琼的妻子出身寒微，并不擅长这种贵族之间的往来。牛进达的妻子也差不多，牛进达不在家，牛夫人光是府上的这点事就够她忙的了。而罗士信还没有成亲，人也不在京城。所以最后出面的只有程咬金的夫人崔氏。 按照崔氏的想法，原本是想将王氏母子安置在外头的宅院里，大宁许多重臣都是这么做的。 不管怎么说，这王氏都是王世充的女儿。 在这“万贤阁”里住着的都是大宁的臣子，让人看到了会怎么想？ 程咬金本就是大宁的降将，又曾在王世充手底下效过力，若是被有心人说成是怀念旧主，岂不是表示对当今圣上有不满吗？ 再者说，外头的宅院可比这国公府大多了，什么东西也都不缺，任谁见了也不会说程家怠慢客人。 但程咬金却不同意，坚决要求崔氏把客人带到家里来，安置在家中。 以后可以为孤儿寡母在长安城里买个小院，不过那是以后得事，现在将客人安置在外头，换一个心思重的，还以为程家门槛高，在往外赶客人。 至于被人说闲话的事，程咬金才不怕。皇上都不在意他老程的出身，别人谁敢乱嚼舌头？ 王氏带着小单在程府的管家引领下，从原皇城的东门进入了万贤阁武将家属住宅区。 越往里走，武将的级别越高，管家边走边向王氏母子介绍这周围的情况。尤其几位大帅的府上，大家都属武将系统，自然更亲近，所以要着重介绍才行。 白山，李靖，颜文远，霍方，赤牛，他们既是武将，又是内阁宰相，他们几家没有搬到原来东宫的院子里去。 现在里边住的是，魏征，李纲，丘和，褚亮，高士廉，萧瑀，杜宇七家。 还空出来一大半，不过皇上已经发话了，未来就留给那些为帝国做出过突出贡献致仕的老臣…… 管家说得是唾沫星子满天飞，王氏听得仔细，小单对此却一点都不感兴趣，他反而对那一杆杆旗杆情有独钟…… “今天国公被留在宫里用膳，赶不回来，国公夫人让我向贵客转达歉意。国公夫人不便去城门口迎接，只能在府上翘首以盼……”管家停下脚步欠了欠身解释道。 此时王氏已经看到不远处站着一群人，为首一人，正是在洛阳时见过几次的崔氏。 数年不见，崔氏的气质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哪怕穿的只是简单的居家服饰，但那种贵气却扑面而来，让王氏有种相形见绌的感觉。 “妹妹在这里给姐姐施礼了。”崔氏紧走了几步，迎了上去。 “妹妹快快请起，姐姐惭愧啊！”王氏赶紧将崔氏扶了起来。 “洛阳被陛下收复后，秦家二哥和夫君便让人打听姐姐母子的下落，得天之幸，姐姐母子平安……” “唉，让你们挂心了……”王氏并没有解释这些年的遭遇。 当年单雄信死后，李世民应徐世绩所请，答应善待单雄信的家眷。 王氏母子被关押了一段时间后就被放了出来，只不过不能自由活动，一方面是为了监视，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保护。 可惜好景不长，徐世绩被赶出了洛阳，李世民也被圈禁了，王氏在单雄信的几个亲信的保护下离开了洛阳。 那时候王氏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所以就躲到了乡下避祸。 要不是孩子太小，她都不打算活了。 本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没想到还有人在惦记着她们母子。 王氏将儿子拎出来给崔氏见过礼，这才从程府的大门走进院子。 一进院，王氏立刻看到了门里便，摆在门楼里的国公仪仗，这让她的神情出现了一丝恍惚。 “还请姐姐不要怪罪才是，夫君曾想向陛下求情，为单家二哥求一份恩典。但被秦家二哥给拦住了。秦家二哥说，‘这单家有后，与其将圣上的恩典用在单家二哥身上，不如留给单家二哥的子嗣……’ 妹妹也不懂这些，不过正因为这样，国公府的仪仗摆在门外头迎接姐姐就有些不合适了。放在门里，聊表心意，还请姐姐莫怪。”其实崔氏心里最大的遗憾是，她那身诰命夫人的行头这次是没机会穿了。 听到崔氏的解释，王氏心里头暖暖的，“妹妹切莫这么说，你们已经为我们母子做了做么多，姐姐很是过意不去。” “这都是举手之劳，姐姐尽管放宽心就是。这一阵子你们先在府上住下，过两日夫君手上的事处理得差不多了，他会安排孩子上学的事。”崔氏也知道，近期会有许多国家的使团进京，程咬金恐怕会忙上一阵子。 程家圣眷正隆，这也意味着程咬金更不得清闲…… 进了国公府，王氏还好，作为曾经大郑的公主，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 小单就不一样了，他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程咬金这几年没少从皇宫里往出“偷”各种玻璃制品，就连王氏看了都忍不住咂舌。 一人高的琉璃瓶，客厅里摆了俩，彩色的玻璃花瓶，摆满了窗台， 玻璃茶几，玻璃烛台，玻璃茶杯…… 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琉璃瓶上，泛着亮光。 巨大的玻璃镜，将这个人照得清清楚楚…… “这……”王氏有点蒙。 她感觉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程家得圣眷，她略有耳闻，可，是不是太阔气了？ 这程咬金是打劫了“龙宫”吗？ “姐姐有所不知，程家现在虽说有些薄财，但也置办不起这些。 这都是陛下赏赐的，还有的是夫君从圣上那里‘要’来的。”崔氏也不好意思说是“打劫”来的。 整个客厅，除了那块玻璃镜是皇上赏的，剩下的都可以解释成“来历不明”。 要是颜六在这，非给程咬金定一个“巨额财产来历不明”的罪不可。 “妹妹好福气。”王氏也知道程咬金是什么脾性。 实话实说，当年，王世充可不是一个大方的人，也正因为如此，底下人离心离德，没有多少人愿意真心为他效力。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零八章 丢东西 反观宁皇，外头各种传言非常多，但宁皇对臣子们特别大方是有目共睹的。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世家们万分纠结。 在大宁的治下，上至百官，下至百姓，唯独处在正当中的地主，豪绅不受宁皇待见，这上哪说理去。 武宁殿。 小骨朵已经玩累了，被小香带下去洗澡。 隔着木门，李秀宁能听到里头小香和小骨朵两人开心的笑声。 站在一旁的两位李家的“公主”，满脸羡慕，她们非常羡慕小香。 别看小香入宫的时间不长，可是在这宫里非常受欢迎。 皇上，皇后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零九章 小骨朵求情 divclass=read2“宫宁，你出去问问是怎么回事。”姜万钧并没将李秀宁召进来问话。 别看姜万钧现在脑袋晕乎乎的，但还没糊涂，霍方等人在场，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不宜声张。如果是家事，岂不是让霍方他们坐蜡了？掺和不是，不掺和也不是。 “是。”宫宁领命退了下去。 时间不大，宫宁从外边进来，小声将了解到的情况复述了一遍。 姜万钧听到之后，好一会儿都没有言语。 李建成失踪，这是唱的哪一出戏？ 韦挺猜测，李建成是被李媛和王君廓给挟持了。 假设是真的，那么李媛和王君廓想要干什么？ 之前他们已经表示出向大宁臣服的意思，姜万钧打算先晾着他们一段时间，等处理好与辽东那边的事情后再进行处置。 姜万钧没有拿他们当筹码，那是看在李秀宁的面子上，否则他们有什么资格被姜万钧“善待”？ 大宁这一条路走不通，若李媛和王君廓挟持了李建成，还能去哪？ 去辽东？ 王君廓没问题，李媛不敢吧？ 去投奔高句丽？ 高句丽有动机，就是不知道有没有那个胆量，敢在自己的地盘耍花样，姜万钧不介意灭了他们。 倘若所谓的挟持根本不存在，只不过是李建成为了脱身搞出来的烟雾弹，那么韦挺的态度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名义上是给李秀宁通风报信，实际上就是把消息告诉给他的。 是算计他，还是为了表忠心呢？ 这些破烂事，姜万钧真不想管。 “人失踪了去报官府，他韦挺把皇宫当成什么地方了？ 去告诉昭妃，就说朕知道了，让她回武宁殿侯着，外头事别跟着瞎掺和。”姜万钧懒得去想。 是李建成自导自演设局也好，是李媛和王君廓卖主求荣也罢，既然不想老老实实接受大宁的安排，那也就别怪姜万钧不讲情面了。 “是。”宫宁心中一颤。 “陛下？”霍方没听清刚才宫宁说了什么，但姜万钧的话他听到了。 “韦挺报信，说李建成失踪了。”姜万钧不觉得这事有隐瞒的必要。 “那……”霍方不知道该不该主动请缨。 #送888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号，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在长安地界上，霍方和那些三教九流都有些联系。 “一切按规矩来，有人失踪，理应官府介入调查。”姜万钧挥了挥手故做不在意道。 “父皇，为什么不让人去找啊？姨娘该多着急……”小骨朵不干了。 “陛下，既然事情涉及到昭妃，那就不能当成是普通失踪案件，否则有损皇家威严。”秦琼对李家没有什么好感，但大宁皇帝的脸面必须维护。 “是啊，陛下，要不交给臣，就算把长安城翻个底朝天，臣也要把人找出来。”程咬金说着还冲小骨朵挤了挤眼睛。他这般急切的模样，分明是冲着“讨好”小骨朵去的。 “你们呐！”姜万钧摇了摇头，“算了，看在朕的宝贝闺女的面子上，去告诉昭妃，允许她在长安城内找人，不许出城……” 再说另一边的李秀宁，先收到了让她回武宁殿侯着的圣上口谕，还不等她离开，第二道旨意下来了。 宫宁没有隐瞒小骨朵在其中起到作用。 第一道口谕代表了什么李秀宁太清楚不过了，显然是皇上已经决定放弃李建成。 而第二道旨意，峰回路转，虽然并不表示皇上改变了主意，但起码给李建成留下了一线生机。 李秀宁谢恩离开。 姜万钧矮身将小骨朵抱起来放到了自己身边，然后招手让人准备一些小骨朵能吃的东西。桌子上的这些，小骨朵不好咀嚼，吃到肚子里也不好克化。 “咱们喝咱们的，小骨朵，给你几个叔叔伯伯斟酒。”姜万钧捡起小酒壶递给了小骨朵。 “使不得，使不得，怎敢让小公主亲自动手，臣自己来。”秦琼慌忙站起来。 “坐下，坐下，什么公主不公主的，在你们面前，她就是晚辈。就算以后嫁了人，孝敬公公婆婆那也是应当的。”姜万钧今天在酒桌上一直在强调一个词，那就是“居安思危”。 他们这一代人把江山打了下来，后代若只会坐享其成，用不了百年，这天下就会大乱，所以培养好下一代非常重要。 小骨朵这一代人，从出生就已经赢在了起跑线上，但也越因为如此，越不能停下来。 跑在前边的人一旦停下来，一定会把后边的路给堵上，最后造成阶级固化。 前边的不思进取，还极力打压后边的人，后边的人无论怎么努力都翻不了身，这样的帝国还能有希望吗？ “秦伯伯喝酒。”小骨朵绕到秦琼的身后，双手提着酒壶给秦琼的酒杯斟满，直到酒差点溢出杯子才停手。 “谢公主殿下。”别说这是酒，就是毒药秦琼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见秦琼一饮而尽，小骨朵有点慌，因为她不知道要不要再给满上。 再满上，万一秦伯伯又一口喝光了怎么办？ “伯伯，你慢点喝呀！”小骨朵说着，又给秦琼的酒杯给满上了。 “哦，好。”秦琼有点脸红。 “哈哈哈，小骨朵倒的酒，叔宝你要慢慢品才行。”姜万钧替秦琼解了围。 “是，是臣贪心了。” “我们的小公主都急了，怕你把宫里的酒都喝光。哈哈哈！”霍方说着把自己的酒杯递了上去。 “小骨朵，为啥不先给程叔叔倒酒啊？程叔叔平时对你那么好。”程咬金装作很伤心道。 程咬金酒虽然喝了不少，可是这心里却清醒的很。 霍方是三位客人里级别最高的，如果换一个人倒酒，肯定是他排在前头。 小骨朵绕过了霍方，先给秦琼倒酒，换个小心眼的心里可能会不舒服。 程咬金是以开玩笑的方式，将可能引起的“小隔阂”直接扼杀在了萌芽中。 “因为秦伯伯比你年长啊！”小骨朵才没想那么多。 “小骨朵真聪明。”霍方越看小骨朵越喜欢，家里头的那个混小子怎么就没有这种灵气呢！如果不是他儿子，不用别人反对，他就会跳出来第一个反对这一庄亲事。 程咬金却不这么想，他觉得“好东西”就该抢过来。 程家如果有这样的儿媳妇，百年之内无忧矣。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一十章 一场闹剧 一队禁军，从皇宫内鱼贯而出，李秀宁李建成已经失踪的事。 “不……”韦挺想说不知道，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清楚，“不知道”三个字说出口，他也就活不成了。 韦挺艰难扭动着脖子，看向身后的房门。 李秀宁自然是注意到了韦挺的动作，心里的怒火“噌”的一下冲上了天灵盖，火苗差点从天灵盖窜上天空。 “呵！我愚蠢的哥哥啊！”李秀宁一进院子就觉察到了不对劲。 如果李建成真的失踪了，那么院子里的人不该如临大敌。 这显然不正常，哪怕再训练有素，遇到突发情况没有慌乱，这个时候难道不该派出去找人吗？全躲在院子里，一个个紧张兮兮的，是在防备谁？ “你们搞出这样一场闹剧，就是为了引我来吗？”李秀宁用马槊挑起了韦挺的下巴。 “昭妃娘娘误会了，李媛和王君廓两个贼人的确想要挟持殿下，全赖上天庇佑，殿下才得以脱身。李媛和王君廓供认，说是奉了宁皇的旨意。我和殿下都不信，这才派人入宫报信，一探虚实……”韦挺半真半假道。 事实上，李媛和王君廓仅仅是表现出了反意，但并没有付诸行动。就在两人商量对策的时候，李建成先下手为强将两人给抓了起来。 为了安抚下边人，韦挺提议将事情推到宁皇的身上。就说李媛和王君廓受命于宁皇，欲对李建成动手。 反正死无对证，下边人难道还敢去找宁皇问清楚事实真相不成？ 可是李建成和韦挺都忽略了一点，那就是下边人早已经是人心惶惶，得知宁皇要动手，有的群情激愤；有的直接吓尿了。 李建成和韦挺发现他们已经控制不住局势，只能再想一计，那就是将李秀宁拉下水。 原计划是李建成先躲起来，引李秀宁前来，将李媛和王君廓的部下都杀掉。 然后李建成那边再伪装成被忠义之士所救，再把帽子扣到李世民的头上，说李媛和王君廓是被李世民收买。 如此一来，两边就都有了交代。 可惜，计划没有变化快，李秀宁没有大开杀戒。 李媛和王君廓的手下，之前一个个叫嚣要和宁皇鱼死网破，韦挺拦都拦不住。结果看到大宁的禁军后，全都特么萎了，为首一人想要鼓舞士气又被李秀宁诛杀。 韦挺自己也没有扛住压力，不得不急中生智，换了一套说词。 “好一个一探虚实，你们好大的胆子！陛下要杀你们，还需要利用李媛和王君廓那两个蠢货吗？滚进去把人带出来，我到要看看，他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李秀宁已经快要被气炸了。 “昭妃娘娘容禀，李媛和王君廓自知罪孽深重，已经畏罪自杀了。”韦挺只能硬着头皮往下编。 “你说什么？”李秀宁好像听到了这天底下最大的笑话。前边还说什么“供认”，后边人就死了。 李建成难道不知道，这是取死之道吗？ 如果李媛和王君廓真是皇上的人，李建成杀了他们那是死罪。 如果两人不是皇上的人，李建成也要保证他们活着才能脱罪。 这么简单的道理，李建成不懂？ “他们畏罪自杀了，殿下怀疑这一切都是辽东那边的阴谋，他们故意栽赃给宁皇，然后再自杀，死无对证……” “闭嘴！”李秀宁抡起马槊，狠狠砸在了韦挺的后背上。 “砰”的一声，韦挺趴在了地上。 李秀宁那颗心呐，已经被碾成粉末。 怎么又牵扯到了辽东？ 这是嫌李家不够丢人，还是嫌李家死的不够整齐？ 自己辛辛苦苦为他们争取活命的机会，结果一个两个往死里折腾。 这要她回去怎么和皇上交差？ 敢戏弄到皇上…… 越想越气，李秀宁只觉得一阵恍惚，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一十一章 抬起头来 武宁殿内，姜万钧负手而立，下边跪着李建成，李秀宁，韦挺…… 小骨朵已经被宫宁送到了长孙皇后那里，整个武宁殿，上上下下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 半个时辰之前，姜万钧才让人送走秦琼和程咬金，便收到了李秀宁被气得晕倒被送回武宁殿的消息，姜万钧顿时酒醒了一半。 李建成的手下，已经都被禁军给砍了，就剩下李建成和韦挺两人还活着。 没杀他们，是因为禁军准备留给他这个皇上出气的。 只等姜万钧一声令下，整个关中韦氏一族都会灰飞烟灭。 谋逆，欺君，大不敬，随便拿出来哪一条，韦挺全家都别想活命。 姜万钧看了一眼披头散发的李建成，此时的李建成哪有形象可言，鞋子还丢了一只，衣裳也破了，脑袋上还沾着血浆，看不清脸，脸已经埋到了“土”里。 弄假成真，弄巧成拙，说的就是李建成。 姜万钧招了招手，小香搬过来一把椅子，又在椅子上铺了一张虎皮，然后乖巧的站在了一旁。 姜万钧冲着小香笑了笑，大马金刀的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小香穿着这一身禁军的制服，看上去显得精神了不少，和趙虞比起来，少了几分冷厉，但也不像之前跟个糯米丸子似的，软软的…… “在这宫里，有没有人欺负你啊？”姜万钧丢下跪着的几个人，和小香说起了话。 “回陛下的话，没有，娘娘和诸位姐姐待我很好。”小香老实回答道。 她一入宫，姜万钧就赏赐了她一把佩剑，下边的人自然不敢造次，更何况李秀宁也不是好惹的。 姜万钧点了点，伸手从小香的腰上拔出了赏赐给她佩剑。 这是当初在实验冶炼工艺时，姜万钧亲手打造的，一共三把。 长剑赏赐给了趙虞；短一点的匕首挂在小骨朵的卧室里，用来辟邪；这把长不过三尺的佩剑则被他送给了小香。 “用它杀没杀过人？”姜万钧明知故问道。 小香连连摇头，平时李秀宁想摸一下她都不让，怎么可能用它“砍骨头”。 “朕赏赐给你，就是用来防身的，该用的时候就要用。” “我有别的武器防身……”小香说着从袖笼里抽出一把短刀。 敢在皇上面前亮出“凶器”的可不多见，有“荆轲刺秦王”这样的典故在前，历代皇帝都会小心防备着点。 姜万钧允许文臣武将佩戴武器上殿，一开始的时候可是招来不少人的反对。 但是姜万钧必须打破这样的禁锢，随着“大将军炮”的问世，很多东西都要改变。 如果他这个当皇帝的都没有勇气面对那些危险，瞻前顾后，未来非闹出来，“人力火车”这样的笑话不可。 “既然你和小兰关系好，明年开春，朕也封你做九嫔。你的家人，朕已经让人去找了。” “谢陛下……”如果仅仅是被册封为嫔，小香并不会太在意。 但涉及到她的家人，她不能不在意。只有她做了婕妤或以上，才有资格让官府去帮她寻找家人。 婕妤之下，虽然还有美人，才人等等，但在大宁的皇宫里，她们并不在编制之内。她们的家人也不配被称之为“皇亲国戚”。 安抚好了小香，姜万钧这才转身看向下头的李秀宁几人。 册封小香，是姜万钧早就想好的，可这个时候拿出来却是为了给武宁殿上上下下吃下一颗定心丸，释放出李秀宁还没有失宠的信号。 这次的事情，李秀宁处理得很不好。 是不是李秀宁的责任不重要，重要的是事情办砸了，最后还要姜万钧给她收尾。 姜万钧不想见李建成，因为见了李建成，他就不能再拖下去，必须给出明确的答复才行。 不管这是不是在李建成的预料之中的，现在都走到了这个地步。 “李建成，抬起头来。既然你处心积虑想要见到朕，那么朕现在给你一个机会，说服朕不杀你。”姜万钧心里已经生出了杀心。 辽东那边的李世民准备向大宁称臣的事，还都只是猜测，这个时候李建成如果聪明的话，就该老老实实等着。不管姜万钧与李世民怎么谈，李建成置身事外才能利益最大化。 因为李建成现在最值钱的身份是“李秀宁的哥哥”，而不是“大唐前太子”。 “大唐前太子”的身份只会给李建成带来困扰和麻烦，偏偏李建成就是无法放弃这个身份，他的身边的人也想利用这个身份谋利。 要姜万钧说他什么好呢？ 听到姜万钧的话，李秀宁身子颤抖了一下，但是这一次她没有再开口求情。 在姜万钧没有见到李建成之前，李秀宁还能够发挥自己的影响力，可是一旦见了面，她的作用就有限了。 当初的长孙顺德就是看不透这一点，面对长孙皇后的好意，不仅不领情，还满心怨恨。结果父子二人在洛阳被自杀了，死后名字被长孙家剔除，以糠塞口，以发遮面，两片草席一卷，埋进了城外的乱坟岗。 如今历史即将重演，李秀宁终于体会到了长孙皇后曾经的无奈。 当普通百姓怎么？ 有她李秀宁在，她还真能让李建成吃苦不成？ 等到天下稳定下来，她再为皇上生下个一儿半女的，这赏赐最后还不是落到李建成头上？ 现在好了，皇上是见到了，也迎来了真正的考验…… 李建成没有按照姜万钧的吩咐抬起头，这可不是最后倔强，而是他不敢。 曾几何时，李渊带他去见杨广，他也没有敢抬头。反而是李世民，壮着胆子和杨广对视了一下，得到了杨广的赞赏。 那时候李建成并不认为自己不如李世民，相反，他觉得李世民过于意气用事了，不够成熟。万一激怒了杨广，整个李家都会受牵连。 直到这一刻，李建成再次碰到了相似的场景，他才突然发现，自己一点长进都没有。不敢就是不敢，别的都是借口。 那种来自于心灵深处的敬畏之心，让他只能将额头紧紧贴着地面，只有依靠大地才能承受得住天威。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一十二章 韦挺的“表演” “建成不敢直面天颜，陛下要杀建成，那是天罚，无可祷也。若陛下愿放过建成，乃是天恩，建成唯有生生世世做牛做马以报答陛下天恩……”李建成有时候是蠢了一些，但脑袋清醒的时候还能够认清楚形势的。 现在他的生死全在姜万钧一念之间，他当然不会梗着脖子说什么“要杀要剐悉随尊便。” 他已经觉悟到，好死不如赖活着。 说实话，李建成的回答让姜万钧有些失望，亦如当初他见到颉利可汗和梁师都时那样。 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对权利无比执着。 这种人有很多，李轨，王世充，萧铣，李世民等等他们都是这样的人。 但大部分人只会沦为权利的奴隶，而不会成为权利的驾驭者。 在这点上，李世民比他们都要强出一大截。 想要驾驭权利，光靠执着和敬畏是远远不够的，勇气和智慧缺一不可。 “韦挺，你来告诉朕，李建成该不该杀？”姜万钧的视线落到了韦挺身上。 李媛和王君廓死了，知情人也都死翘翘了，死无对证。 可姜万钧要杀人跟本不需要所谓的“证据”。 只要姜万钧想杀人，那就够了。 他们编织了一连串的谎言，只会让姜万钧更加反感。 “罪臣以为李建成不该杀，李世民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让李世民继续坐镇辽东，非辽东百姓之福，也非大宁之福。李建成与罪臣欺瞒皇上，并非为了一己之私，而是为了陛下，为了大宁千秋万代……”韦挺深知，自己和李建成不一样。 李建成死了，他肯定活不成；李建成不死，他也可能活不成。 李建成的身后还有李秀宁，他的身后却什么都没有。搞不好这会儿韦家已经血流成河了，他唯一活命的机会便是将李世民拉下马。 另外这和他之前一直以来坚持的态度相吻合，纵使姜万钧不认可，至少也不会将他看成是反复无常的小人。 以韦挺掌握的情报，他了解到，宁皇姜万钧向来敬重那些直言纳谏的臣子，哪怕说错了话也不会怪罪。 “哼！好一个千秋万代，李唐已经被你们祸祸成这样了，你们又想来祸祸大宁吗？”姜万钧真不知道韦挺怎么会有勇气说这样的话。 他问韦挺李建成该不该杀，韦挺回答便是“罪过”。 显然韦挺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或者他意识到了，但不打算将命运交给姜万钧，任由其处置。 “李唐变成今天这般模样，非罪臣等人之过。 唐皇李渊昏聩不堪；奸臣裴寂之流把持朝政，排斥异己；尹德妃和张婕妤等妖女魅惑唐皇，祸乱后宫；诸位将军不思进取，争名夺利，企图将大唐的军队据为己有……”韦挺如果用一句话解释，那就是，他没错，错的都是皇上。 姜万钧张嘴想说什么，想了想又放弃了。 “朕躬有罪，无以万方；万方有罪，罪在朕躬。”这句话在现在是无比正确的。 姜万钧如果不是大宁的皇帝，而是作为臣子，他可以反驳说，罪不在皇帝一人。 事实上，罪也不该由皇帝一人来承担。 但，皇权既然是天授，这口锅皇帝不背着让谁背着？ 那岂不是质疑皇权的神圣性？ 韦挺见姜万钧没有反驳，似乎受到了鼓励，“罪臣等人忧心不已，却报国无门。 就在这个时候，大宁有圣君降临，承天命，吊民伐罪，拯救千万黎民于水火……” 李建成听到韦挺在那吹捧姜万钧，脸都绿了。 听着李唐的臣子，如此奉承姜万钧，李建成感觉是那么的不真实。 “罪臣等人深知，陛下得天下乃是天意，故不敢阻拦，只待宁军入城，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然而，罪臣深受建成公子之恩，不能不报。”此时的韦挺，已经快把他自己感动哭了，骗人的最高境界就是把自己也给骗了。 韦挺做到了，他现在越来越觉得自己是那么的“伟岸”。 “自古忠义两难全，罪臣尽心辅佐建成公子，除了报恩，一开始的确存着不该有的心思，妄想着‘从龍之功’。”这句话是韦挺说这么多里头，为数不多的心里话，“从龍之功”历来让人为之疯狂，不知道多少人趋之若鹜。 也正因为如此，历来夺嫡之争都是血淋淋的。甚至有时候夺嫡的皇子，处在被动中，被人裹挟着去“冲锋陷阵”。 当然，这里边没有人是无辜的。 正如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一样。 “不过后来，罪臣常常劝谏建成公子，要他为陛下效力。 建成公子已经被说服，幡然悔悟…… 哪曾想，李媛和王君廓两人表面上支持建成公子，背地里却在与其他人联系，准备置建成公子于死地，还要栽赃陷害陛下……” 韦挺说的是慷慨激昂，李建成听得是目瞪口呆。 如果李建成不是当事人，他差点都信了。 当初提议投靠大宁的，好像是李媛吧？韦挺还站出来反对过。 这摇身一变，韦挺反而成了好人。 姜万钧却是另一种感觉，他现在最想说的是，“没想到，你这浓眉大眼的家伙，居然也可以这么无耻。” 真的，太特么无耻了。 但，这就是世家。 曾经姜万钧也奇怪，世家中不乏一些智慧超群之辈，智慧，学识，品行，都是上上之选。偏偏在处理家族与国家之间的关系的时候，他们会选择性的失明，失智，失德。 在姜万钧看来，这才是最可怕的。 如果他们全都是在装睡，叫不醒，姜万钧不介意用鞋底子将他们抽醒。 可如果他们不认为自己有错，那么光靠用鞋底子抽就不行了，因为姜万钧面对的是可能是一群不畏死的“殉道者”。 韦挺今天算是给姜万钧“上了一课”，原来他们可以“自我催眠”，自己说服自己。 这就厉害了，没看连李秀宁的眼神都变了吗？ 如果上头坐着的不是姜万钧，那么韦挺这一次肯定能够成功脱身。 可惜，姜万钧可没有那么好忽悠。 不过，就这么杀了韦挺，姜万钧就亏了。 姜万钧可不是一个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一十三章 看着办 京兆韦氏在关中有着巨大的影响力。 关于这些名门望族的排名，有多种不同的说法。 有说关中四姓，韦，裴，柳，薛。 还有说关中六大豪族，扶风马氏，扶风窦氏，京兆韦氏，京兆苏氏，京兆杜氏，弘农杨氏。 不同的时期，这些家族的声望会起起伏伏。 这与当政者有着非常大的关系。 大宁入主关中后，姜万钧采取的一系列措施，对世家造成了非常大的冲击。 但这还远远不够，压制仅仅是手段，不是目的，姜万钧的目的是改造世家，让他们为自己所用，为国家所用。 世家有自己的利益诉求，这一点姜万钧是可以接受的，但世家的利益诉求绝对不能凌驾于国家之上。为了家族的利益，牺牲国家的利益，这是姜万钧不能答应的。 让姜万钧头疼的地方在于，他心中设想中的平衡，永远无法实现。 因为世家从诞生之初，“人上人”这个设定便已经植入到骨子里去了。 他们就是要做“人上人”的，就是要“高高在上”，“平等”什么的，根本不存在。 这也就造成了，迫于压力，他们会勉强接受姜万钧为他们划定的那一条红线，但之后的日子里，他们会不停的进行试探，一点点蚕食红线外边的领域。 一旦哪一天皇权压制不住他们了，他们就会冲破限制，再次登上“世界之巅”。 这不是最可怕的，如果他们走上巅峰之后，继续积极进取，将“勇攀高峰”这种精神头坚持下去，率领人类飞速发展，姜万钧捏鼻子也就认了。 偏偏当他们爬上山巅之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特么的把后路堵上，然后独享山让她看着办，朕没空。”姜万钧知道长孙皇后听到他这么说，肯定会知道该怎么做。 如果他要对韦家下杀手，肯定不会让长孙皇后“看着办”。 “是。”宫宁领命退了下去。 李秀宁乖乖坐了回去，吩咐人带李建成下去洗漱。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一十四章 谁去辽东？ “如果朕把建成送去辽东，你觉得如何？李世民能容得下他吗？”姜万钧当然也可以让李建成留在大宁，但再想像之前那样任由其自由活动却是不可能了。 李秀宁也明白这一点，大宁君臣绝对不允许有人挑衅他们的权威。 李建成这一段时间的表现，足以让人给他贴上“不听话”，“不守规矩”的标签。 李秀宁也要注意自己身份，现在皇上还在这，等到皇上离开，长孙皇后定会让人传她过去训话。 这次被气晕的是她，如果被气晕的是皇上，信不信长孙皇后能把她剁碎了喂猪？ “秀宁以为可行，不过秀宁还请陛下派人将我兄长送到辽东，不要将他交给辽东来的使团。”李秀宁相信李世民不会对李建成痛下杀手，但其他人就不一定了，路上随便找个借口就可能将李建成埋了。 “嗯，可以。你觉得谁合适出使辽东？”姜万钧饶有兴致的问道。 “陛下心里都已经有人选了还问妾身。”李秀宁从姜万钧的眼睛里，敏锐到察觉到了那一抹亮光，立即心领神会道。 “那你猜猜，朕属意谁。”姜万钧再次问道。 “韦挺？”李秀宁试着猜道。 她一下子猜到了韦挺，韦挺刚才慷慨激昂，李秀宁以为姜万钧看中了他的才华。 她本人到不太中意韦挺这个人，不过如果姜万钧觉得行，她也没有意见。 “不是。”姜万钧摇了摇头。 韦挺勉强算是一个不错的人选，他把李渊和李世民都骂了个狗血淋头，已经没有退路了。 但姜万钧没想过要重用他，为什么要给他立功的机会？ “那妾身就不知道了。”李秀宁有些小失望。 她感觉，如果长孙皇后在这里，一定能猜到姜万钧在想什么。 “你再猜。”姜万钧给了李秀宁一个鼓励的眼神。 李秀宁正要说，“妾身还是猜不到”，突然福灵心至，“陛下不会说的是妾身吧？” “答对了，不过没有奖励。”姜万钧心中的人选正是李秀宁。 认真算起来，李秀宁当初离开洛阳之后，再也没有见到李渊和李世民。 尽管李秀宁从来没有说过“想念”这种话，但她内心深处其实并没有外表看上去的那么坚强。 如果这一次李世民真的会向大宁称臣，大宁理应派一个人过去传旨。 内阁宰相人人都可以胜任，派长孙无忌去和李世民叙叙旧也不错，或者让房玄龄和杜如晦谁走一趟，李世民也会举双手欢迎。 但姜万钧思来想去，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如何向辽东释放善意的同时，又能为当地百姓做一些什么，让辽东的百姓知道大宁没有放弃他们，还记挂着他们呢？ 最后姜万钧想到了李秀宁，派李秀宁去辽东，李世民至少会放下一些戒备之心。 而且李秀宁不管怎么说，都是李家人，李秀宁在辽东获得一些声望，对李世民也没有坏处。反而因为有李秀宁背书，李世民在辽东的地位将变得更加稳固。 而对于李秀宁来说，这一次等于是回娘家探亲了，她可以见到家人，见到李渊，告诉他们自己在长安过得很好。同时她又可以为大宁做一些贡献，带去大宁皇帝的问候。 两全其美。 不对，不止是两全。 这个世界上，哪怕最后只剩下一个人不会害李建成的，那就是她。 李建成纵使有再多的不是，那也是她的长兄。所以在刚才，她刚刚苏醒便忍着身体的虚弱，陪同李建成跪在了下边。 由她亲自护送李建成，绝对万无一失，就凭她是大宁的昭妃，在这条路上，谁敢乱来？ 李建成换好了衣裳被带进来的时候，看到自己的妹妹正趴在姜万钧的腿上哭得唏哩哗啦的。 李建成先是一愣，接着扑通跪倒在地，“还请陛下恕罪，饶过秀宁，建成自知罪孽深重……” “好了，好了，秀宁你也起来吧，也不怕让人笑话，你兄长都误会了。”姜万钧早知道这样就先瞒着了。 “妾身不起来，谁爱笑话就笑话去，反正在陛下面前，秀宁早就把脸丢光了……” “少来，朕看你是想用朕的衣裳擦鼻涕，小心朕治你一个君前失仪。” “秀宁不管。” “去洗洗，朕和你兄长说会话。”姜万钧最想对话的人是杨广，其次是李世民，如果按照排名算，李建成或许勉强能排进前十。 可惜，姜万钧一直都没能如愿，不得不说是人生的一大憾事。 李建成有点蒙，他不知道自己不在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不过好像是好事。 他还是头一次知道，原来妹妹在宁皇这里这么受宠。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李建成恍恍惚惚站起来重新坐到椅子上，这一次坐踏实了一些。 他感觉得出来，姜万钧对待他的态度没有刚才那种压迫感了。 如果换成大半天之前，他此时会在心里盘算着，如何利用这样的机会，达到自己的目的。 但在看到妹妹冲着姜万钧撒娇后，他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有些太过无耻了。 这长安果然有毒…… 李秀宁捂着脸，被小香匆匆忙忙带了下去。 “建成谢过陛下。”李建成站起身，再次躬身一礼。 “这些年，李家亏欠秀宁的，不，是亏欠昭妃的……”李建成赶紧改变称呼。 “坐下说话，也没有外人，你又是秀宁的兄长，称呼上随意就好。” “是。”李建成规规矩矩坐好。 内侍搬来一个小茶几放在李建成的身边，然后为李建成沏了一杯茶。 “建成还是第一次看到昭妃流露出这样的神态……” 尽管姜万钧让他随意，但李建成可不敢真随意乱称呼。 “你们呐，这些年只顾争权夺利，哪还会想起她来？” “陛下说的是。” “将来有什么打算？朕想听听你的意见。”姜万钧没有直接说要送李建成去辽东。 “若陛下恩准，建成打算回辽东。事实上，唉！”李建成不免有些唏嘘，绕了一大圈，结果走回了老路。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一十五章 惟有德者居之 “回辽东吗？”李建成能有这样的觉悟，姜万钧到是省去了一些口舌。 “是。事实上，建成早有此意，可终究是因为放不下，所以才踟蹰不前……”李建成从小就是被当成唐国公府上的继承人来培养的。 如果中间没有发生这么多事，他可能会顺利继承唐国公的爵位，然后凭借他的智慧振兴家族。 可惜，当李家走上反隋这条路之后，一切都变了。 有不甘，有迷茫，李建成此时的心情真可谓是五味杂陈。 哒，哒，哒…… 姜万钧的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椅子的扶手。 “回辽东到不失为一个明智的决定，看在昭妃的面上，朕准了。” “谢陛下恩准。” “平身。朕曾经在大宁第一次抡才大典时给参加殿试的考生出了一道题，让他们给历朝历代的末代君主写一封奏疏，针砭时政，尝试着来挽救国家…… 假如，时间倒退回十年前，建成以为怎么做才可以拯救大隋？”姜万钧出声问道。 李建成没想到姜万钧会突然问出这样一个问题，先是一愣，接着回答道：“建成曾有幸拜读过大宁报纸上边的文章，也看到了陛下为考生出的题。建成愚钝，并不能完全领会到陛下的深意。陛下问建成，怎么才能挽救大隋，建成愚见，大隋不可挽救。大宁取代大隋乃是天意，即便大罗金仙下凡，也救不了大隋……” 李建成并不完全是出于奉承，其中有一部分是真心的。 不知道这算不算天意，李建成依稀记得当年杨侑被迫禅位时的眼神，躲躲闪闪，惶恐不安…… 用李渊的评价说，“不似人君”。 那时的李建成是作为胜利者的身份，陪同父亲入宫觐见的。 在当时的他看来，杨侑不配做皇帝，不配做这天下之主。 风水轮流转，如今他也成了失败者。 李建成的回答让姜万钧有些哭笑不得，不过话说回来，这还真是标准答案。 大隋如果能够挽救，李渊的所作所为岂不是要坐实了“乱臣贼子”的罪名？ “假如，让建成你来主政辽东，你会怎么做？”姜万钧换了一个问题。 李建成的眼睛骤然一亮，不过很快又暗了下去。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姜万钧对他的试探，他还真想过姜万钧问的这个问题。 如果让他和李世民调换一下位子，他会怎么做？ 想来想去，他发现他自己似乎无能为力，这不能不说是一个讽刺。 他之所以愿意回辽东，也正是基于这一点。 他的智慧，似乎已经不足以用来支撑他的野心了。 “陛下明鉴，建成的才能或许连做一个大宁的城门官都不够格，更不用说主政一方了。建成回到辽东之后，定会尽力说服世民，让他明白陛下的良苦用心。” “好吧！”姜万钧知道再问下去也什么都问不出来，只能放弃了。 天地良心，姜万钧真不是在试探。 可惜，因为身份的原因，他不可能从李建成口中听到真话。 就像他曾经问过颉利可汗，“是不是觉得很不服气？” 颉利可汗后槽牙都要咬碎的，却挤出两个字，“不敢”。 “秀宁就要出来了，你们兄妹说说话，朕累了。”姜万钧已经闻到了“香皂”味。 “建成恭送陛下。”李建成心里并没有因为姜万钧要离开而松一口气，反而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他隐隐约约能够察觉得出来，姜万钧刚才的两个问题都是有深意的，或许是一种考验。 他本有机会将心中的一些真实想法说出来，但他选择了中规中矩的回答，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在人前畅所欲言的机会，却被他浪费了。 从此以后，他心中的所有想法，都只能藏在心底。 当然，最好是全部忘掉…… 李秀宁站在门口已经听了一会了，她并没有走进来，见姜万钧出来，她赶紧招呼小香准备洗漱的东西，然后扶着姜万钧去洗漱…… 一直到将姜万钧安置在卧房里躺好，李秀宁这才回到客厅。 李建成此时已经在外边等了大半个时辰。 “陛下曾言，‘这天下，惟有德者居之’。兄长以为呢？”李秀宁这会儿的精气神比起之前好多了。坐在椅子上，有些慵懒，到显得轻松了许多。 “陛下乃是万年不遇的圣君，理应顺应天意，君临天下，建成心悦诚服。”李建成已经放弃了挣扎。 “兄长能这般想最好。陛下已经答应秀宁，让秀宁亲自带人送兄长去辽东。” “陛下的恩德，建成无以为报，到了辽东之后定为陛下和昭妃娘娘虔心祈祷，日日不缀……”李建成明白，自己算彻底得救了。 “辽东苦寒之地，不利修养，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暂时也只能先这样了。”李秀宁早前到过辽东，知道那里的情况。 她如果想要把李渊等人接到长安来，短时间之内是不可能的。 不说李世民不会答应，李渊自己也未必会同意。 未来如何，那就只能看李家的造化。 现在只要结束大宁与李唐的敌对立场，以后一切都好办。 李秀宁只是和李建成简单说了几句话，然后就让人送李建成去“驿站”安歇，并没有留李建成用膳。 打发走了李建成，李秀宁回寝宫看了一眼，见姜万钧已经安睡，留下小香在这边守着，她换了一身衣裳直奔立政殿。 她不去，长孙皇后也会召她过去，无非是早点晚点罢了，躲是躲不过去的。 走到立政殿门口，李秀宁看到了那位韦才人，月色下，单薄的身影看上去楚楚可怜。 出身自大家族，在享受大家族庇护的同时，自然也要承担起家族的责任，这就是命。 韦才人也看到了李秀宁，见到李秀宁那一瞬间，她的心一下子落了地。 如果李建成被处死，那么这会儿李秀宁应该躲在武宁殿里垂泪，而不是来立政殿。 既然李建成没事，那么作为李建成的亲信，韦挺的事也不会太严重，至少不会连累到整个家族都跟着“遭殃”。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一十六章 星辰大海 李秀宁没有多做停留，让人向里边通禀，很快就得到了长孙皇后的召见。 进了门，李秀宁才发现，杨淑妃也在。杨淑妃身边的贴身丫鬟阴小娘正在陪小骨朵玩。 “秀宁见过两位姐姐。”李秀宁屈膝施礼道。 “秀宁来了啊，坐。”别看长孙刚生下皇子不久，但精神状态却很好，身材也没有走形。 以她眼前这种状态，根本用不着将宫里的大小事交给杨淑妃来打理，也用不着拦着，不让皇上留宿立政殿，但长孙依然坚持那么做了。 因为她知道，好处不能全让她一个人给占了。 见到李秀宁进来，小骨朵一下子扑了上来，“姨娘，你是来找小骨朵玩的吗？” “是的呀！”抱起小骨朵放在了自己腿上。 长孙扶着额头一阵无语，如果闺女不是她亲生的，她都怀疑是不是被人给调包了。 在这宫里，吃得最开的就是小骨朵了，刚才小骨朵还取了一件衣裳给外头的韦才人披上。 “陛下呢？”杨淑妃越来越佛系了，那种淡雅和从容是装不出来的。或许只有在皇上面前，才会露出小女儿姿态。 “陛下喝了些醒酒汤，已经睡下了。” “陛下那里准备怎么处置李建成？”杨淑妃替长孙问道。 “秀宁从陛下那里讨了份人情，过些日子送我兄长去辽东，未来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去辽东也好，整天打打杀杀的，已经死了那么多人，能不死人最好。”长孙自然不会在这种小事上和姜万钧唱反调，不管姜万钧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她都会说好。 “皇后娘娘仁德，秀宁敬服。”李秀宁知道，这事基本就算定下来了，不会再有反复。 “不过秀宁你也要留心着点。”长孙说着示意边上的人把小骨朵带下去。 “还请姐姐指教。”李秀宁放下小骨朵，躬身等着长孙训话。 “陛下之前定下的规矩，以后选择大宁的继承人，不一定要立嫡立长，立贤也是有可能的，关键要看诸位皇子中，谁有能力继承大统。 这‘贤’与不‘贤’，非你我说了算的。 李家如果继续与陛下作对，朝廷上的文武百官会怎么看你？未来又怎么看你为陛下诞下的皇子？ 现在说这些还早，陛下年轻鼎盛，但秀宁妹妹要心中有数才是。”长孙话说得不重，但要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 长孙不是要李秀宁做出选择，而是提醒她注意分寸，牢记自己的身份。一旦越过了线，就算皇上不说什么，百官到时候也会在心里记上一笔。 “姐姐的话秀宁记住了，秀宁不敢有非分之想，以后若是能为陛下生下一个像小骨朵这么可爱的公主，秀宁就心满意足了。” “秀宁妹妹还说没有非分之想，像小骨朵这样的公主，姐姐也想要一个，可惜没有那个福气。”杨淑妃在一旁打趣道。 “姐姐都没有那个福气，秀宁就更没有了，此事还想向皇后娘娘取取经才是。” “是啊，姐姐你可不能藏私。” “可别提那丫头了，都已经被陛下宠坏了，你们要是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一十七章 不能忍 姜万钧成立国家天文台是一次大胆的尝试，插手“神权”不是姜万钧临时起意，他早就想这么干了，但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随着大宁基本完成了一统，有些事也必须尽快提上日程才行。 曾经姜万钧册封赤牛为“青海侯”，就是一次尝试，他还想过用有功将士的名字命名一些山川河流。 可后来被魏征和李纲给劝阻了，他们的理由是，担心“江山”两个字太沉重，百姓无法承受。 姜万钧活着的时候还好，一旦姜万钧不在了，他亲自命名的山川湖泊到时候谁敢乱动？ 百姓上山砍个柴都可能被扣上一顶“先皇脑袋上动土的罪名”，姜万钧的好意，最后很可能衍变成祸事。 而且更大的麻烦来自于，“世袭罔替”这四个字。 姜万钧希望下边的臣子能够世世代代作为大宁基石，守护这个国家，可这终究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 山川河流湖泊都成了一些人的“私产”，这“江山”还能是他的江山吗？ 姜万钧被说服了，山川，河流，湖泊他不能动，天上的星星总没事吧？ 如果千年以后，后世子孙有能力跑到火星上去宣誓主权，姜万钧举双手双脚赞成。 要是能将世家们的注意力从地上引到天上去，那就更完美了。 一颗用他们的名字命名的星星，悬挂在夜空中，被世人所敬仰，姜万钧不信他们会不动心。 名与利，向来是聚拢人心最主要手段，姜万钧当然要好好利用一番才是。 至于说探索宇宙的秘密，那还言之过早，甚至他连提都不会提。 人们对天空的敬畏之心，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对他的统治是有利的，眼下他没有必要打破。 出书，立传，用他们的名字给星星命名，这是姜万钧给世家准备的一份大礼。 当然，操作起来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天文台刚刚成立，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干什么用的。 只有道家像打了鸡血似的，为了从姜万钧手上换玻璃建造他们的观星台，道家献上来数百车道家典籍。 高士廉没东西可献，只能往长孙皇后那跑，希望外甥女可以多吹吹枕边风。如果他所掌管的国家天文台还比不上那群牛鼻子，那就太丢人了。 谁最先绘制出精确的星图，谁就掌握了先手…… 在道门的宣传下，再加上有报纸的加持，姜万钧都没想到效果这么好。 他低估了人们对天空的向往，也低估神秘的宇宙承载着多少人的梦想。 千百年来，人们赋予天上的点点繁星太多的思念了。 偶尔有帝王将目光转移到了天上，但更多的是“求长生”。 还没有哪个皇帝说，是为下头的臣子们在天上给他们找一个“家”的。 所以前者被人骂“昏聩不明”，后者却被人奉为“圣君”。 姜万钧那颗心呐，哇凉哇凉的。 天下求长生者，不计其数，只有皇上求长生是罪。 道家炼制的仙丹，真正进皇上肚子里的，万分之一都不到。 当然，这也可以解释成，皇帝的身份干系重大。 换一种解释，其实就是皇上你不能太贪心，别只顾自己，有好处给大家分一分嘛！ 现在姜万钧愿意与大家一起分享，一下子收获了许多人的好感，弄得姜万钧莫名其妙了好一阵子。 得知魏征求见，姜万钧还以为魏征是来劝谏他不要“玩物丧志”的。 事实上魏征找来是诉苦的，因为有太多人向内阁递交了申请。 人们在私底下说，皇上准备“分封诸神”。 将能够入选的名单称之为“封神榜”。 魏征开始还愿意解释两句，后来发现，他越解释，大家越深信不疑。 到最后，魏征感觉，自己要是再“阻拦”，就要成为世界的公敌了，所以才跑到姜万钧这来诉苦。 大宁帝国的皇帝，到底有没有资格“分封诸神”？ 或许有人心存疑虑，但看着霍方，秦琼，程咬金等人手上兵刃，这种疑虑很快就被“打消”了。 那么接下来自然就是考虑如何从中获取更多好处的问题。 很多人根本不懂什么是“科学”，但他们懂什么叫“为大宁做出过突出贡献”。 有没有贡献还不是皇上一句话的事？ 就连数日不允许姜万钧留宿立政殿的长孙皇后，似乎也找到了新的人生目标。 直到这个时候，姜万钧才突然发现，只要他够无耻，他可以将所有自己看到的，想到的，都据为己有，哪怕仅仅只是在名义上。 “臣听闻，高士廉正在筹划封神祭天大典……”魏征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问道。 “都特么疯了。”姜万钧在心里嘀咕了句。 “不知陛下是否准备封禅泰山？”魏征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了。 “玄成放心，朕活着的时候不打算封禅泰山。让高士廉准备祭天的事，也与封神无关。唉，也不知道怎么传的。这人间的礼节都还没搞明白，现在就开始准备给神制定礼仪规范了……看样子，朕距离下罪己诏不远了。”姜万钧真的是哭笑不得。 “呃，要不要叫停此事？”听到姜万钧说要下“罪己诏”，魏征有点紧张。 皇上都要下“罪己诏”，那他这个当朝宰相岂能无罪？ “无妨，他们闹他们的，我们君臣可不能在这种事情上失去冷静才是。”姜万钧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抛出吸引外界注意力，若是最后自己陷进去了，岂不是成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听到姜万钧的话，魏征一下子放松了下来，皇上还是那个皇上，并没有因为“万邦来朝”飘起来。 “臣懂了。” “懂了就好，只要你我不乱，军方不乱，大宁乱不了。” “是。” “说正事吧！” “是，陛下，这一次来京觐见的使团有三百五十二支，其中有国书者，一百七十四，不过其中有四份国书，不合规矩……” 魏征说着将抽出四份国书放在了宫宁手上的托盘中，由宫宁转呈了上来。 姜万钧没看国书就已经能猜出了个大概，当年匈奴在写给大汉的国书中，就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一十八章 教化天下 “内阁的意思呢？”姜万钧沉声问道。 “内阁的意思是，将国书打回，贡品销毁，使节驱逐出长安。”这已经是魏征尽力周旋后的结果。 若是按照军方的意思，使团的正使该治罪，副使该受罚，然后打发几只小鱼小虾回国报信，让他们的君主亲自来长安面圣，否则就派大军去“讨不臣”。 “那就按内阁的意思处置吧！”姜万钧现在需要尽可能维持和平稳定，敲打敲打就可以了，真让他出兵，条件并不成熟。 “臣领旨。”魏征提起笔，在笏板上将此事记录了下来。 其实在大宁，一开始官员上朝是不用携带笏板的。 纸张普及之后，轻便又实用，比这笏板方便多了。 但高士廉在制定礼仪时又给捣鼓了出来，并且得到了内阁宰相的一致赞成，姜万钧也就只能随他们去了。 内阁宰相的笏板是象牙的，其他人则是竹板。 竹板还好，一条笏板也就大半斤重，但象牙的笏板两斤多，拿在手上都快赶上砖头了，还写不了多少个字。 按照高士廉制定的标准，亲王的笏板是玉制的，那才是真正的“砖头”。不过被姜万钧给拦了下来，他重新规定，不管是亲王还是郡王，笏板只能是木质的。这才刹住这一股不良之风，要不然他真担心自己以后也要背着“砖头”上朝…… “陛下，苏毗与雅隆吐蕃，天竺，党项之间的争斗日久，大宁是否要介入？”魏征提起了另外一件要紧的事。 现在吐蕃的掌权者是论赞弄囊，也就是松赞干布的父亲。 这一对父子都是有大野心的，论赞弄囊已经开始了统一西藏高原的脚步，被誉为“朗日论赞”。 如果不是大宁灭了党项的主力，大军驻扎在扎陵湖一带，这会儿苏毗部估计已经被吐蕃给灭了。 泥婆罗，羊同，党项，吐蕃，苏毗，天竺等部之间的关系异常复杂。 当初颜大回来的时候，姜万钧向他了解过情况。 据姜万钧了解，苏毗部的文明程度比较高，不过还保存着母系氏族的一些特点，有人口三万余户，实行女王制，还有一个小女王共主国政。 女王的丈夫被称作“金聚”，不参与政事，负责从事战争或耕田。 下边的大臣和贵族拥有很大的权柄，这是许多部落的通病，手上有钱有人的贵族都是实权派。 吐蕃的情况也差不多，这就要看部落首领的手腕了。 吐蕃攻打苏毗，是因为有苏毗内部贵族勾结，党项、天竺、泥婆罗都是支持吐蕃的，但他们之间也存在着很多矛盾。 如果不是他们内部并非铁板一块，大宁军想要在扎陵湖扎根也没有那么容易。 这一次，这些部落齐聚长安，吐蕃带头站出来希望大宁可以出面主持公道，内阁商议之后无法达成共识，最后呈报到姜万钧这里，需要姜万钧拿主意。 “朕的意思是，大宁不必介入，我们可以呼吁他们放下成见，彼此坐下来谈，用谈判来解决纷争。暂时无法解决的争端，不如提议让他们先搁置争议，共同开发……” 姜万钧现在还无法将大军推上高原，所以采取比较温和的态度更符合大宁的利益。 现在介入，对大宁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当地的贵族属于那种有奶就是娘的主，大宁就算把地方占了，说了算的还是那些贵族，为了安抚那些贵族，大宁还不得不投入大量人力物力财力进行援助。 吃力不讨好，何必呢？ 不如选择置身事外，保持一定的威慑力，让他们不敢造次。 这样不管他们谁掌权，都不得不与大宁交好。 等到时机成熟，大宁完全可以一鼓作气，把那些不老实的家伙都赶到天竺去，彻底掌控高原，这就是姜万钧心中的计划。 姜万钧感觉，吐蕃人请求大宁出面主持公道未必安好心，这或许是一次试探，试探大宁是否有西进的野心。或者是想引宁军入场，再将大宁塑造成他们共同的敌人，有利于他们整合内部力量。 不管怎样，现在都还不到大宁出场的时候。 在姜万钧的示意下，宫宁命人将地图抬了进来。 魏征仔细看了一会儿，有些似懂非懂。 北边草原，东北半岛，西边的整个塔里木盆地，西南的占城，这些地方并不在大宁的治下…… “陛下？” “此事暂时还需要保密，朕只和你一个人说。”姜万钧挥手赶走了宫宁等人。 就算魏征不来，姜万钧也会找魏征谈谈。 上一次姜万钧已经对巴蜀西南等地的部落进行过一番布局，基本上已经稳定住了那里的局势。 吐蕃人从雪上下来是在姜万钧预料之中的事，他们再不来，姜万钧就要派兵去“问候”了。 地图上，已经被姜万钧画了大大小小十几个圆圈。 北边的圈以五原为中心，整个阴山都被画了进去；东北以涿郡为中心，半个高句丽被画了进去；西北边以伊吾为中心，西突厥被囊括其中；西边以扎陵湖为中心…… 被姜万钧圈起来的中心点，除了涿郡，其他几个地方都在大宁的控制之下。 姜万钧要先在这几个点上立足，然后慢慢向周边辐射。 第一步已经接近完成，暂时在武力上不具备扩张的条件，这就需要“文治”上发力了。 那些世家不是想入“封神榜”吗？ 别说姜万钧不给他们机会，姜万钧画出来的这些地方，他们任选一个地方入驻，用他们最擅长的方式，“教化天下”。 读书人就该去干这样的事情，整天想着在朝堂上钻营，太浪费了。 三年不行就五年，五年不行就十年。 宁军会作为他们最坚强的后盾，解决他们的后顾之忧，他们的任务就是教化万民…… 魏征听了姜万钧的解释，额头上已经出汗了。 “陛下，这会不会太急了，他们能吃得了苦吗？” 魏征早就知道姜万钧一直对那些“儒生”不太满意，这一次终于是图穷见匕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一十九章 礼仪之邦 “朕并不会强迫他们，他们可以选择不去。”姜万钧嘴上说是为那些世家着想，真实的用意其实是为了给那些寒门子弟一个机会。 反正他已经把话说出去了，那些世家自己不愿意，以后也就怪不得姜万钧不讲情面。未来的内阁宰相，必须有过在地方上任职的经历，不过他现在不会说，要作为“保留节目”等用到的时候再公布。 至于那些吃不了苦，贪图享乐的寒门子弟，姜万钧只能说，“天意”。 “臣试试吧！”魏征也是绝过，这次对大宁来说是一场考验。 若不是大宁没有那么多公主，恐怕这时候应该有人提议“联姻”了。 现在也不是不可以，就是，姜万钧一下子娶上百个女人，肯定吃不消啊！ 那只能圈出几个需要重点拉拢的了，龟兹，羊同，新罗，突厥。 姜万钧选出来的这四个，无一例外，都是在各个小团体中的二号，三号人物。 草原上现在是铁勒和回纥的天下，突厥已经没落。 新罗那边自不用多说，高句丽最强大，百济有倭国支持也不弱，新罗夹在中间。 龟兹国，实力不俗，可与西突厥比起来还差了一截。 羊同也就是象雄王国，可不简单，在吐蕃没有崛起之前，羊同绝对是一方霸主。吐蕃崛起，羊同日渐势微，自然不会甘心当小弟。 姜万钧看中那里，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那的地理位置非常重要，是丝绸之路重要的交通枢纽。 扶持羊同，吐蕃就别想做大。 姜万钧把自己的想法和魏征一说，魏征瞪大了眼睛，那感觉，就好像姜万钧吃了多大的亏似的。 姜万钧也只能勉为其难的解释，为了大宁，他岂能惜身？ 魏征再三反对，但姜万钧心意已决，最后魏征只能接旨。 说完了“不开心”的事情，接下来就是开心的事情了。 贡品清单已经整理完毕，金，银，铜，玉，象牙，犀牛角，各种名贵的珠宝，珍稀的兽皮等。这些东西名义上是送给姜万钧这个皇帝的，但姜万钧早有规定，所有贡品一律归入大宁国库。如果姜万钧想要，必须从少府里拿出等价的东西补充进国库才行。 不过同样道理，回礼也由国库出，不再由少府承担。 当然，姜万钧会以私人的名义，在回赠的礼单中添加几样东西以示恩赐。 以往像这种回礼，丝绸和布匹肯定是要占大头的，动不动就是万匹十万匹的送人。 现在不一样了，大宁的白纸远销西域，再加上瓷器和玻璃制品，回礼也都变得更有底气。 看在佛门最近还算乖巧的份上，姜万钧特意在礼物的清单中加了几万册佛经。 他还准备派百位高僧去羊同交流学习…… 魏征离开政和殿不久，倭国使团下榻的客栈就被人给围了。 大宁作为礼仪之邦，自然要讲“礼”，姜万钧已经下旨，不仅要将客人礼送出境，还要派水师一直将客人安全送回到倭国后再返回。 这还是姜万钧在魏征即将离开的时候才想起来的，倭国仗着躲在海外的岛上，寻常船只无法抵达，所以经常掠夺中原沿海百姓。 未来姜万钧想要发展海上贸易，“海贼”的问题不解决是不行的。 想要解决海贼，必须找到他们的老窝，这是过去解决江面上的那些劫匪最有效的手段。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二十章 借壳重生 一场秋雨，淅淅沥沥下了两天还没有停，整个长安城的大街上看不到多少撑伞的人，有人戴着斗笠，有人穿着雨披，还有的人干脆就光着个脑袋在雨中疾行…… 没有彩色油纸伞点缀的街头是没有灵魂的，灰蒙蒙的一片，人如鬼魅，就连从酒肆里传出来的歌女的唱腔都多了几分哀怨…… 倭国的使团被赶出了长安，高句丽，新罗，百济三国的使节紧张到了极点。 由高句丽牵头，将另外两国的副使邀请了出来，坐到一起准备商量商量对策。 然而突如其来的一个消息，搞了高句丽和百济一个措手不及。 新罗已经决定送金德曼和金胜曼两姐妹入宫了，这个决定并不是临时起意，使团在离开新罗之前，新罗王就有过相应的安排，不过当时并未打算将两姐妹都留在长安。 新罗王的想法是将侄女金胜曼留下，将女儿金德曼带回新罗。 然而使团到了长安后才发现，情况有变，金胜曼还不够成熟稳重，根本无法胜任。 可若将王女金德曼留下，那么金胜曼带不带回新罗意义就不大了，更何况，留下一人，在这长安里没有个照应，独木难支。 所以最终，使团以及两姐妹商议后共同做出决定，两人同时留下。 得知这个消息，高句丽使节脸都绿了。 在来长安的路上，高句丽使节还试探着为自家王子向新罗提亲，百济那边也有类似的想法。当时新罗使节可是一点口风都没有透漏，现在突然来了这么一出，这不是耍他们吗？ 面对高句丽的责问，新罗一点都不怵他们，新罗在路上的确有所隐瞒，但高句丽和百济也一样没有说实话。 高句丽还不是在和突厥人进行暗中联络，如果不是突厥人那边突然翻脸，高句丽也不会吓成这样。 百济那边同样不老实，对倭国言听计从，如今倭国被大宁“礼送出境”，百济一下子失去了主心骨，这才重视起与高句丽和新罗这两位“盟友”来。 而新罗则不一样，他们原本可以不参与，但正是因为新罗王高瞻远瞩，顾全大局，这才愿意与高句丽和百济“结盟”。 新罗与大宁的关系，高句丽和百济事先是知道的，现在无非是稍微往前走了一小步，这并不影响大局，怎么能说新罗背信弃义呢？ 会谈的气氛变得有些压抑，此时楼上传来一阵骚乱。 沉重的车轮碾压在石板路上，发出隆隆的声响…… 不少人听到动静赶紧跑到窗台前向外观望，只见六门“大将军炮”一字排开，正被马拖着在街上行驶。 “快看，霍将军去城外演练回来了。” “这个就是‘大将军炮’啊，像烟囱……” 众人的议论声随着整齐的马蹄声传来戛然而止，细雨中，“摇曳”着的“姜”字旗，已经表明了对方的身份，大宁“龍卫”，这是一支比禁军的规格更高一个层次的存在。 马蹄声远去，“大将军炮”也消失在雨雾中…… 刚刚还剑拔弩张，谁也不肯服软的高句丽，新罗，百济三国使节，这一刻全都熄火了。 “大将军炮”数吨重的重量，仿佛压在他们的脑袋上，让他们感觉到呼吸都困难。 “突厥人已经被大宁吓破胆了，唉，本以为他们可以整合草原上的力量，以宽阔的草原为依托，采用狼群战术，拖住大宁的脚步。可惜，狼神的子孙学会了摇尾乞怜……”高句丽人讽刺道。 “哼！亏他们还敢自诩是狼神的子孙。”百济人附和道。 新罗副使虽然在心中鄙视对面两个家伙的无耻，但嘴上却不能说出来。 高句丽想蛊惑突厥人去和大宁作对，突厥人也希望拉拢一些盟友的支持，重铸往日辉煌。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谁也怪不得谁。 这一次突厥那边突然与高句丽划清界限，一方面自然是因为宁皇释放了善意，称愿意与突厥人联姻有关；另一方面恐怕与西突厥不无干系。 最近一段时间，西突厥上蹿下跳非常活跃，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们的狼子野心。 西突厥想当盟主，想当袁绍，东突厥却不想当袁术。 而高句丽做梦都想要做曹孟德，可惜，志比天高，命比纸薄。 “限制大宁的扩张，符合新罗的利益。”这是新罗上下达成的共识。 但新罗绝对不会站出来反对大宁，因为一旦失去大宁的庇护，新罗的处境绝对比当大宁妾要惨得多。 如何左右逢源，或者换一种说法，想要作好一名合格的“二五仔”，这是个难度极高的技术活。 高句丽在与新罗和百济“暗戳戳”商量对策的时候，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抛弃了。 西突厥的使节正在会见客人，而且还是他们的宿敌，东突厥。 在吐蕃试探过大宁的态度之后，吐蕃已经决定对苏毗用兵了。 既然大宁不打算出面“主持公道”，说明大宁未来一段时间对外扩张的主要方向应该是东方。 吐蕃即将主动挑起战争，对西突厥来说是一个好消息，他们可以先观望一下大宁的反应。若大宁未作理会，那么西突厥也会开始行动。 现在只有高句丽人傻乎乎的还蒙在鼓里，西突厥自然不会和他们分享情报。 突厥人与高句丽割袍断义，也是不想卷进去，最好高句丽能够发扬传统，像当年“拖垮”大隋一样，将大宁困在东边动弹不得。 不需要太久，只需要五年时间，草原上的狼神便会再次光照大地。 而就在此时，姜万钧正在接见来自羊同的使节，作陪的是恒晨和尚。 事实上，姜万钧基本上插不上话，只能静静听着两人在那里谈论佛法。 象雄王国曾经能够称霸一方，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是一个拥有灿烂文化的文明，而非那些传统意义上落后的部落。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吐蕃想要彻底崛起，必须吞并羊同才行。 就像高句丽想要完全崛起，必须吞并中原一样。 这叫“借壳重生”，是必然，而不是偶然。 或许不止高句丽，这点姜万钧不能不警醒。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二十一章 若有人背叛了邪恶，正义会为他加冕 拜占庭与波斯的战争已经持续了多年；“大食”即将登上历史舞台；突厥人正在做着重铸大突厥帝国的美梦；吐蕃的野心就要从兜裆布里跳出来了；高句丽念念不忘中原的土地…… 生活在这样的一个世界里，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 幸运的是，舞台够大；不幸的是，只有强者才能生存。 而作为弱者，有的被挂在了旗杆上；有的被栓在了马尾上；还有的被摆在了祭坛上…… “陛下，吐蕃人野心甚大，羊同的处境堪忧啊！”恒晨和尚双手合十，忧心忡忡道。 “朕何尝不知，雪域高原上，即将刮起血雨腥风，但是大宁鞭长莫及啊！”姜万钧明白恒晨那点小心思。 雍仲本教在象雄王国的地位非常之高，“上之辛饶们尊贵，下之国王们威武……” 在象雄王国，雍仲本教如同神灵一般的存在。 雍仲本教是辛饶弥沃如来佛祖，也就是古象雄王国的王子所传的佛教，也被称之为象雄佛法。 雍仲本教与中原佛门之间的关系不是很深，这里边不是几句话能理得清的，但说成“同行”应该没有什么问题的。 恒晨和尚在见到“同行”们有着如此高的影响力，心里岂能不羡慕？ 但在羡慕的同时，也为其处境感到担忧，如果羊同被灭，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是不是也代表着，“佛之国”是没有前途的？ 这么比喻或许不太恰当，不过兔死狐悲，恒晨也是在为佛门的前景感觉到担忧。 所以才不顾身份的向姜万钧求情，希望大宁可以帮助羊同。 姜万钧不是圣人，也没想做圣人，想做也做不成。 一个文明只有自救，才能重生，今天是如此，千年以后亦是如此。 不过西边的这群“棒槌”是不是有些过于活跃了？ 在姜万钧的计划之中，未来五年之内，他的主要精力都会用在东部开发建设上。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因此放松对西边的警惕，更不会牺牲西部的稳定。 正好趙离回来复命，被姜万钧抓了壮丁。 姜万钧连下两道命令。 第一道命令：吐蕃和西突厥使节，行为不检，御下无方，无事君之心，无人臣之礼，仗三十，以儆效尤。 第二道命令：令趙离，携五百龍卫，护送十二门大将军炮，即刻送往河西大营，交由李靖进行相关武器演练。 事实上，姜万钧手上只有六门大将军炮，正被霍方拖着到处转悠。 这两天，应该有不少人偷偷跑到城外“观摩”炮兵演练，吓唬人的目的基本已经达到。 接下来将大将军炮送去河西，给李靖镇镇场子也是在姜万钧的计划之中的事，只不过将时间从年后调整到了年前，十门火炮改成了六门火炮。但对外宣布的时候，会说成是十二门。 随着姜万钧的旨意被传达下去，没来得及修整的趙离，再次出动了…… 山顶千门次第开，一队龍卫杀出来。 仗三十，如果来真的，别说三十下，就是五下、十下也能要人命。 龍卫出手，从来不会“打折扣”，三板子下去，西突厥的使节就没动静了。 趙离立即让人停手，再打下去就成鞭尸了，龍卫从不干那种没品的事。 不过陛下既然下旨“仗三十”，那就必须是三十下，少了二十七下没办法交差。 趙离用手一指西突厥的副使，“赶紧换个人趴在那，你要找不到人，就拿你顶数。” 西突厥的副使，气得嘴角直抽抽，上次在河西，就是趙离这个家伙，嘁哩喀喳把大半个西突厥的使团差点砍成光杆司令。 如今“老友重逢”，历史也重演了。 西突厥敢拒绝吗？ 不敢，他不仅不能拒绝趙离的“好意”，甚至脸上还要陪着笑。 他不知道那位“姜阎王”是不是听说了什么，上午正使还意气风发的和人畅想着未来，下午就撅着腚，被三板子给送走了。 难道是东突厥人再一次背叛了盟约？ 狼神在上，东突厥那帮混蛋，阿史那一族的叛徒，背信弃义，无耻至极啊！ 三板子一个，三十下打完，西突厥的使团，包括正使在内，已经有十人回归到了狼神的怀抱。 一旁观礼的东突厥人，吓晕过去好几个。 上午密谈的时候，他们都说了不少宁皇的坏话，甚至还探讨交流过一些诅咒的“技术动作”。 现在作为密谈的另一方已经受到了诅咒的“反噬”，他们该怎么办？ 隔壁院子里的气氛有些凝重，吐蕃这次出使大宁的正使，是吐蕃的首领论赞弄囊的弟弟，在吐蕃的地位非常高。 不过好在，在大宁，他的名声不显，没人认识他。所以就算找个人冒名顶替，大宁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察觉到。 但是，他想继续留在长安却是不可能了，羊同，苏毗，泥婆罗等部的使节认识他，万一有人告密，他就危险了。 在他离开长安前，他要将没来得及做的事情都安排好。 “宁皇越是这般强硬，越说明他心虚，调大将军炮去河西也不过是虚张声势，这是我们吐蕃的机会。你们继续留在这里，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先稳住宁皇，开春之后立即返程。下一次等我们再来长安，我们会提十万精兵找姜阎王讨个说法，报今日之仇……” “可是，我们还不知道是谁出卖了我们。”副使有些不甘心。 “那还重要吗？” “作为盟友，他们背弃了盟约……” “幼稚。强者不需要盟友，泥婆罗和羊同我们迟早要吞并，天竺也必须臣服于我们吐蕃。 那姜阎王曾说过，若有人背叛了邪恶，正义会为他加冕。 现在大宁足够强大，强大即正义。” “圣上口谕……” 秋雨萧瑟，红叶染长安。 雨水将石阶上的血迹都给冲掉了，但却冲刷不掉各支使团心底的郁结。 大宁的强硬，“盟友”的不忠，让他们互相猜忌，人人自危。 姜万钧也在反思，是不是自己下手太狠了？ 可是换一个角度看，如果这些人坦坦荡荡，根本用不着害怕。 越是害怕，越说明他们心中有鬼。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二十二章 一节课 “爱臣太亲，必危其身；人臣太贵，必易主位；主妾无等，必危嫡子；兄弟不服，必危社稷……” 今天入宫给姜万钧讲课的是李纲，引用的是法家代表人物，韩非子的学说。 这是一种改变，以前李纲更推崇道家和儒家的思想。 不过这从来不是问题，整个大宁现在都知道，他们的皇帝是一个“务实主义者”，不管什么学说，有用才是第一位。 姜万钧从来不推崇动不动就“寻死腻活”的文人。 文人的风骨如果仅仅是体现在，敌人来了他便杀身成仁，那就太讽刺了。 “无事袖手谈心性，临危一死报君王”，这里头只体现了一个“忠”字。 “忠诚”固然重要，但姜万钧一直认为，“忠诚”只能作为最低标准，作为底线存在。 底线不能丢，在底线的基础上，还要具备更多的优秀品质，这才有资格称之为“国之栋梁”。 如果文人全蹲在底线上徘徊，让其他人怎么办？难道要大家都在底线外头看风景？ 好在大宁拥有像魏征，李纲这样的臣子。 这一次李纲拿出韩非子的学说，可不是为了向姜万钧展示自己的改变。 他是在借韩非子的话进行劝谏。 爱臣大概指的是长孙无忌；人臣说的是霍方；“主妾无等”，这个范围就有些太广了，不过联系到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应该暗指李秀宁。 至于最后的“兄弟不服，必危社稷”，毫无疑问，李建成和李世民就是现成的例子。 以前大家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二十三章 误会 “奴婢的人调查还发现，礼部官员在与京中各国使节接触时，有收受贿赂的行为……”宫宁说着，偷偷看了一眼长孙皇后。礼部出了事，礼部尚书高士廉自然是难辞其咎。 “行了，下去吧！”姜万钧没有让宫宁继续再说下去。他只需要知道“有”还是“没有”，只要“有”，多和少的区别就不大了。 随着大宁工商业的蓬勃发展，有些东西正在慢慢侵蚀着官场上的风气。尤其这人情往来，原本就是人与人之间交往很重要的一种“互动方式”，出现现在这种情况，是早在姜万钧预料之中的事。 之前姜万钧被魏征等人“打劫”少府冰库的时候，他就隐隐察觉到了商部那边有些不和谐的地方。 刚开始他还没他留意，但回过头来一想，商部上上下下肥的流油，内阁却只能跑来打劫他这个皇上，这里边能没有问题吗？这未必不是内阁故意做给他看的，目的就是想提醒他。 当时姜万钧考虑到杜宇和包文都不在长安，姜孝恪和冯治庭一个去了河西，一个在江南，四位主事都不在，所以姜万钧打算等他们谁回来后，再找他们好好谈一谈。 事情一搁置下来，姜万钧就给忘了。 如今这礼部也躁动了起来，借着众多使团来京的机会，上下其手，大肆敛财…… 连贡品的主意都敢打，这胆子可真够大的。 偏偏眼下姜万钧面临着一个尴尬的局面，他制定的商业发展规划原本就受到许多世家门阀的“攻讦”，他主导的开发和改良各种器械，倡导提高工匠们的待遇等等，也被一些士族所不喜。 如今出了问题，他们更有理由反对了。 之前就有人叫嚣，姜万钧这是“与民争利”；还有的搬出一段典故说，“有机械者必有机事，有机事者必有机心。” 那意思是，使用机器的人都有巧诈之心，功利之心。 冷不丁听上去感觉好有道理，所有的机器都是为了“方便”，为了“取巧”，久而久之，的确会让人心思浮动，产生取巧之心。 可是仔细一想，又不对。 人出生后，就不可能再是一张白纸，如果想保持真正的“纯洁”，不听，不闻，不问，不想……什么都不知道，才是最理想的状态。 更何况，追求所谓的大道，本身就是一种“贪婪”，这和追求“长生”，追求“富贵”，本质上没有什么不同。 在姜万钧想来，拥有取巧之心，功利之心并不可怕，但要学会驾驭，懂得有所为，有所不为。 如果他们自己驾驭不了，就只能让姜万钧帮他们驾驭了。 这一次事情出在礼部身上，姜万钧的板子自然要打在礼部身上。 商部的事可以再等等，毕竟商部那边正在忙着洛阳的重建，中间涉及到很多复杂的工作，牵一发而动全身。 不过姜万钧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的想法。 应对这种一家独大的情况，最简单有效的方法就是拆分。 未来商部可以拆成三块，银行系统剥离出来，由包文分管；对外贸易这一块剥离出来，交由冯治庭来分管。 税务这一块，要和魏征好好谈一谈了，现在有点乱。 当务之急是考虑怎么拆分礼部的事。 “观音婢，朕如果把主掌大宁外交的鸿胪寺从礼部剥离出来，天文台也从礼部剥离出来如何？”姜万钧看向一旁的长孙皇后。 “政务上的事，陛下自己拿主意就好，妾身不懂。不过，舅父管理礼部这么一大摊子，的确是力不从心，难免会有疏漏……”长孙还是替高士廉说了句公道话。 “嗯，那这次只剥离鸿胪寺，天文台就留给他吧！”姜万钧也不想让高士廉太难堪。 “其他官员陛下打算怎么处置？”长孙知道，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她真怕姜万钧脑袋一热，把人都给砍了。 “你不是说不懂吗？”姜万钧调笑道。 “诶呀，孩子好像哭了，这奶娘肯定又偷懒了……”长孙站起来就要逃走。姜万钧还有心思开玩笑，说明事情不算太严重，长孙也放心了。 “得了吧，奶娘就差把那混下子给供起来了，还会偷懒？”孩子还小，姜万钧也不好多说，等孩子稍微大一点，他肯定不能让身边的人这么宠孩子，这是溺爱。 听到姜万钧的语气，长孙停下脚步又坐了回来，这一阵子，她光顾着孩子，整天都围着孩子打转，不知不觉中对姜万钧有点冷落。 上午母亲和舅母一起入宫来看她，还特意和她说起了这事。 现在外头都在传，李秀宁在宫里多受宠，给不少人带来了困扰。 理由其实很简单，朝堂上的官员中，有一些是前隋的官员，还有一些曾是李唐的臣子，他们心里很矛盾。 他们既希望“旧主”过得好，又不希望“旧主”过得太好。 “旧主”过得好，他们心里会少一些愧疚感。 可“旧主”过得太好，他们又担心被打击报复。 说到底，他们终究不可能都有房玄龄、杜如晦等人那般器量。 另外还有一件事长孙不能不关心，那就是姜万钧打算接金氏姐妹入宫的事。 突厥，龟兹，羊同，再加上新罗，这一次姜万钧一反常态，要纳这么多女人，而且事先都没和她商量，这很不正常。 之前选秀的事可都是她张罗的，姜万钧基本上都不过问。 外头大家都在传，说是魏征的手笔，这让长孙不得不怀疑，魏征那个浓眉大眼的家伙是不是学坏了？ 当然最关键的是，那些女人入宫后的地位问题。 不少世家选送进宫的嫡女现在才只是才人，如果一下子被“蛮夷”骑在脑袋上，他们心里肯定不舒服，搞不好还以为皇上是在故意羞辱他们。 听到长孙说起这些，姜万钧一脑袋黑线，他都不知道外头有这么多传言，到是委屈魏征替他背锅了。 还有李纲，姜万钧之前还以为李纲上课时，暗指的几个人是长孙无忌，李秀宁，想在想想，他可能误会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二十四章 萧皇后心动了 李纲是在担心，因为姜万钧对魏征过于信任，以至于魏征会受到“攻讦”，这一次魏征替姜万钧背锅就是一个例证。 这里既有部分人的“敌视行为”，对付不了姜万钧，就拿他的左膀右臂开刀，试图剪除他的羽翼；也有一些人的“嫉妒心理”在作祟，不患寡而患不均。 而“主妾无等，必危嫡子”大概指的是金氏姐妹，李纲是怕长孙皇后生下的“嫡子”有危险。 “老成谋国”说的就是李纲这种臣子。 关于金氏姐妹以及接下来突厥等部送入宫中的女子，姜万钧打算暂时单独安置。 她们是不可能像李秀宁，萧月仙，施一尘她们那样自由活动的，至少现在不行。 除非等到她们身后的国家或势力，都变成大宁人，姜万钧才会考虑放松限制。 听姜万钧说要将金氏姐妹等人单独安置，长孙提议将后宫分“东”、“西”、“中”三宫，中宫地位最高，由长孙说了算；东宫地位次之，由杨淑妃主事；西宫地位再降一等，由李秀宁主事，将金氏姐妹等人都分到西宫去。 以李秀宁的手腕，还不把金氏姐妹等人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如果这会儿姜万钧手上有照妖镜的话，一定拿出来用，看看长孙的脑袋上是不是长了两支犄角。 姜万钧不知道李秀宁能不能把金氏姐妹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但他知道，长孙已经把李秀宁给吃得死死的。 偏偏对于长孙的安排，李秀宁不仅不会反对，反而会举双手赞成。 以姜万钧对李秀宁的了解，那是一个“宁做鸡头，不做凤尾”的为主。 随着姜万钧点头，这事就算定了下来…… 秋雨初停，张出尘进宫来说，芙蓉园里的秋菊已经开了。 长孙趁机请旨说要带宫里的姐妹们去赏菊，说是赏花，其实也是向一些人解释解释最近发生的事情。目的是增信释疑，求团结。 姜万钧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就这样，长孙带着淑妃，德妃，贤妃，还有萧月仙和李秀宁几人，浩浩荡荡出了宫。 姜万钧紧随其后，他正好也要出宫参加佛门操办的一场法事。 上次姜万钧见了恒晨和尚之后，向佛门提出了一个要求，要佛门派人去羊同进行学习交流。 顺便可以再往远走一走，比如天竺。 佛门很快便做出了回应，愿意按照姜万钧的要求去“西天取经”。 姜万钧投桃报李，一口气为佛门签发了一百张度牒，别小看了这一百张度牒，每一张度牒都相当于一间合法存在的寺庙。这一次他去给佛门“站台”，算是他给足了佛门的面子。 说起来姜万钧就有气，大宁的和尚都不缺锐意进取的精神，反而是那些儒生，整日里流连忘返于灯红酒绿之间，让他们干点正事，一个两个都把脑袋缩了起来。 这样的货色，还特么学人家“指点江山”，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芙蓉园在长安城东南角，长孙皇后的车驾在经过萧瑀家的时候，大隋的“萧皇后”已经在门口等候了。 萧瑀已经搬进了“万贤阁”，外头的房子就留给了“萧皇后”居住。 自打杨淑妃搬下龍首山后，“萧皇后”也不在山上住了。毕竟那里现在已经是皇家的“别院”，“萧皇后”再留在那里不合适。 萧瑀本想接“萧皇后”到“万贤阁”去住，但萧皇后不同意。 这两年，“萧皇后”似乎已经从过去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偶尔也会参加一些活动。 这一次长孙皇后相邀，“萧皇后”欣然接受了邀请。 上了杨淑妃的马车，“萧皇后”捡起了书桌上的报纸。 大宁的报纸，“萧皇后”一期都没有落下。 最新一期的报纸，她昨晚就已经看过了，没人知道，她足足看了一个多时辰才放下。 当初大宁的报纸还叫的时候，“萧皇后”晚了好多天才拿到报纸。 那份报纸上登载了长孙在魏征等人陪同下接见“乡老”的事。 没人知道那样一份报纸对她的冲击有多大，古往今来，第一次有女子，以这样的方式，发出了自己的声音。哪怕仅仅是以一个转述人的身份，但终归还是让人知道了凉王妃的存在。 如今，凉王妃已经成皇后，在这报纸上，偶尔也会有以长孙皇后的名义发表的文章。 去年长孙皇后还以皇后的名义给百姓分发过月饼，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未来也会成为永制。 大宁女子的地位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让“萧皇后”心里头有一种莫名的冲动。 尤其在看到张出尘，可以正大光明的活动，说真的，她羡慕了。 偏偏在这件事情上，萧瑀提都不提，“萧皇后”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愿。 杨淑妃看到“萧皇后”上了车便捡起报纸来看，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 她看报纸是受长孙皇后影响，新一期的报纸上刊登了大宁皇帝陛下的文章。 趁着诸国使节在京城期间，姜万钧为大宁接下来的对外政策定下了调子。 中心思想其实就一个，大宁军是“正义之师”，绝对不发动不义之战。 这个“义”字，也是今天赏菊活动的主题之一。 夫唱妇随，长孙皇后自然要跟紧姜万钧的脚步。而杨淑妃当然也要依葫芦画瓢，所以车上才会有这样一份报纸。 她不是很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二十五章 佛祖显灵 姜万钧喜欢底下的臣子用数据说话，但数据是死的，人是活的，所以他才要派人下去。 这就涉及到用人的问题了，历朝历代，吏治不清都是大忌。 当初姜万钧在考虑吏部主事人选的时候，曾犹豫过，丘和处事圆滑，这是优点，但同时也是缺点。优点是利于团结；缺点则是缺少棱角。 在大宁“创业”阶段，维持内部的团结稳定是非常重要的，丘和在其中发挥了巨大作用。当然，并不是说现在“团结稳定”就不重要了，只是姜万钧对吏部有了更高的要求。 他需要吏部在维持团结稳定的基础上，要能调动官员们的积极性，注入新鲜活力。选贤任能，去浊存清，净化官场上的不良风气，这是吏部的本职工作，不能全指望魏征的监部。 一旦魏征介入，那事情就严重了，板子打下去，吏部官员的脸面也不好看。 就拿这一次礼部官员收受贿赂一事来说，魏征如果介入，最后高士廉除了灰头土脸的上辞呈，还有别的选择吗？ 但就这么放任不管，肯定是说不过去的，这个时候就需要吏部发挥自己的作用。对于部分情节不是很严重的官员，进行一系列处置，降职，调任，劝勉，警告，冻结升迁等等。那些情节比较严重的，主动交给魏征。 这才是吏部该做的事，而不是一个个暗戳戳的在背后试图孤立魏征，甚至想要挑动军方将领对魏征产生敌意。 丘和作为吏部尚书，已经被姜万钧叫过去谈话，而吏部侍郎刘炎，作为攻讦魏征的幕后主谋之一，被姜万钧降了两级，打发去了江南。 礼部侍郎潘晏，被姜万钧塞到了出使西域诸国的队伍里，能不能戴罪立功就要看他个人的造化。 紧接着，姜万钧调于志宁接替潘晏，任命岑文本接替刘炎。 这些动作姜万钧并没有对外声张，不过该知道的，差不多都已经知道。 长孙皇后这次去赏花，会趁机安抚一些人，敲打一些人，警告一些人。 君君臣臣的，撕破脸对大家谁都不好。 而姜万钧这边也有自己的任务，魏征替他背了锅，不能总让老实人吃亏…… 龍辇过了渭水，后头多了一群和尚，越往前走，队伍越庞大，道路两旁摆满了香炉，地上还烧着火堆，烟味呛鼻。 魏征见姜万钧皱了下眉，立即将车窗的帘子放了下来。 办这样一场法会，耗费相当巨大，姜万钧想到了佛门会借着这个机会故意把声势搞得隆重一些，但没想到他们会玩这么大，好家伙，弄出来数十万人来参加“水陆法会”，这是向他“亮肌肉”，证明佛门在关中依然有着如此大的影响力吗？ 恒晨和尚要是知道，他们努力的拍皇上马屁，结果拍到了马蹄子上，肠子非悔青了不可。 换成以前，魏征定会对佛门如此浪费的举动加以批判，不过现在他已经学会了算经济账，佛门耗费的钱粮最终都会流入到百姓手中，这并不是坏事。 总比西域的某些地方，动不动就把好东西拿来烧强多了。 佛门如果真敢那么做，姜万钧这会儿就不是坐在车上，而是骑在马上提着马槊从头杀到尾，好好教教他们怎么做人。 佛门这一次从少府买了十几大车彩纸，让长孙皇后发了一笔小财。 “观音纸”的价钱可不低，比普通白纸贵好几倍，在大宁属于“奢侈品”。 贵族嘛，就要与众不同，要不然怎么好意思叫贵族呢？ 同样一包茶叶，散卖和有包装的价钱不一样，用彩纸包装和用草纸包装的价钱也不一样。 现在已经开始有人用金纸蒙皮的檀木盒子包装了，看到那檀木盒子，姜万钧心里就发慌，太特么像“小木匣”，他怕把自己装进去…… 姜万钧和魏征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 到了地方，魏征率先跳下了马车。 看到魏征从龍辇上下来，不少人脸上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尴尬。 如果不是姜万钧突然出手将刘炎赶出京城，估计就要人喊出“清君侧”的口号了。 恐怕魏征自己都不会想到，他有一天也会被人当成“奸臣”。 宫宁搬来一把小椅子，姜万钧踩着小椅子走下了龍辇。 话说，如果这时候有人扑通趴在地上，代替小椅子让姜万钧踩，保证可以“一跪成名”。 据说当年杨广参加道门举办的一次活动中，就有一个女冠这么做了，后来被杨广果断收入了后宫。 姜万钧下了龍辇，地上呼啦跪下了一大片，僧人也不例外。 看着眼前人山人海的百姓，姜万钧面无表情，心里却是一紧。 “本以为这佛门觉悟了，现在看来，还是那么没出息。”姜万钧不屑道。 “大部分长安的百姓都是来看热闹的，并无向佛之心。”魏征心里透亮着呢！ “玄成啊，这话要是换成宫宁来说，你猜他会怎么说？”姜万钧笑着问道。 “他可能会说，这些百姓都是为了陛下而来。”魏征说完自己也笑了，差不多的意思，换个人来，效果却天壤之别。 “恒晨拜见陛下，见过魏大人。”恒晨原本在佛门的地位不算高，现在可不一样了，除了几位老僧，他几乎是和尚中年轻一代的领军人物。 “恒晨啊，起来吧。” “谢陛下，不知陛下和魏大人刚才为何事发笑？” “为佛门大兴而笑，不知这个解释，恒晨是否满意？” “陛下金口玉言，恒晨代佛门上下叩谢陛下……”恒晨说着再次跪了下去。 姜万钧正要开口，突然听到一阵“咚咚”的响声，地面一阵摇晃…… 抬眼望去，只见一座座雕像全都倒下了。 伴随着刀剑出鞘的声音，龍卫就要冲上来护驾。 “诸位切莫误会，陛下亲临，佛像亦不敢直面天颜，故而向陛下行叩拜之礼，此乃佛祖显灵……” 佛门好像早有准备一般，恒晨的话音未落，恒晨刚才的话就通过一级一级传达到了百姓的耳朵了，很快所有人就都知道，佛祖显灵了，就连佛像都向大宁皇帝陛下行叩拜之礼……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二十六章 两寸鞋跟 如果说，一开始姜万钧没反应过来，可是见到佛门如此及时的反应速度，哪里还不知道这根本就是佛门自己搞的鬼。 好家伙，这一手玩的，高级啊！ 下头山呼海啸的欢呼声，掩盖住了僧人诵经的声音。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和尚在趁机骂自己，尽管这一切不是姜万钧安排的，但因他而起却是不争的事实。 “免礼。”姜万钧原本想讲一些场面话的，可现在却不行了。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可能被佛门用来大做文章，所以他只能少说话。 “圣上口谕，免。” “圣上口谕，免。” …… 随着一阵嗡嗡声，十几米高几十吨重的佛像晃晃悠悠又全都站了起来。 本来已经准备站起来的百姓，看到这场景，再次跪了下去。 将佛像放倒容易，想要扶起来却不是那么容易的，普通百姓不懂其中的原理，自然以为这是神迹。 更有人惊讶的发现，原本佛像一个个怒目圆睁、黝黑发亮，如今全都变成了慈眉善目、金光奕奕…… 不少人变得愈发虔诚，口中念念有词。 佛祖真的显灵了…… “陛下，这……”魏征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也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甚至他都怀疑，皇上是不是真的是天帝下凡。 “人力有时候做不到的事情，却可以借助大自然的力量，有时间朕再和你详说。”姜万钧说着瞥了一眼恒晨和尚，“恒晨啊，今天外邦的友人来了不少吧？” “是，听说陛下要来，各国友人纷纷想要一睹天颜。” “嗯，有些东西看了也就看了，但有些东西不行。切记，善恶只在一念之间。 用之为善，可以造福天下苍生，利在当下，功在千秋；用之为恶，天地变色，生灵涂炭，朕和你们都是千古罪人。”姜万钧早就预见到，总有一天，有些技术会被人学了去，他现在还不知道佛门掌握了多少。 恒晨嘴皮动了两下，想要矢口否认，但在姜万钧注视下，他不敢，“陛下目光如炬，明镜万里，恒晨谨记陛下教诲。” “那就好，进去吧！” “是。”恒晨双手合十，躬身一礼。 他就知道大宁的皇帝没有那么好骗，佛门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将皇上绑到佛门的这架马车上算是彻底失败了。 幸好皇上没有拆穿佛门的小把戏，否则今天这出戏就没有办法演下去了，好不好佛门会因此声望大跌。 姜万钧陪着和尚们演戏的时候，长孙皇后也在陪着人演戏。 今天的芙蓉园里，长安城内有头有脸的贵妇几乎都到齐了。 长孙皇后走在前边，身后还跟着两个丫鬟帮着她提着裙尾，金色的宫装，光是金线就用了五、六斤。 女人一旦和“美”这个字扯上关系，哪怕素来崇尚节俭的长孙皇后也不能免俗，更何况现在大宁的皇宫不缺钱。 长孙让人帮她提着拖地的裙尾，不是为了显示身份尊贵、与众不同，而是怕不小心摔倒。 两寸多高的鞋跟，踩在不太平整的石板路上，本就不太好驾驭，若是不小心踩到裙子，那可就要出糗了。 脚踝上的小铃铛，随着长孙的脚步移动，发出一声声清响。 人们的注意力下意识的就会转向声响传来的方向，然后就会看到长孙脚上穿的那一双样式有些独特的鞋子。 原本身材不算高挑的长孙皇后，有了这双鞋子，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改变，走起路来也显得更有气势。 看到大家都被一双鞋子给吸引了过去，李秀宁撇了撇嘴，她在宫里试穿过，但是走了几步路便受不了放弃了。 和她差不多，德妃慕容雪飞也驾驭不了，反而是杨淑妃学得有模有样。甚至长孙皇后还要反过来向杨淑妃请教，如何才能走得那么平稳。 “小公主果然聪慧过人，小小年纪竟然能发明此物……娘娘好福气。”长孙无忌的妻子毫不掩饰自己的羡慕。 鞋子的发明人被姜万钧扣到了小骨朵的脑袋顶上，他自己可不好意思“贪功”，长孙皇后也不好和自己闺女抢功劳。 “这丫头可是没少让本宫头疼，都被她父皇宠坏了。你们作为长辈，可不能这么宠着她。”长孙说着，拍了拍小骨朵的小脑袋。 小骨朵恰到好处的给出了一张笑脸，父皇不在身边，在长孙皇后这个大魔王的眼皮子底下，她可不敢造次。 看到李秀宁过来，小骨朵赶紧投去求救的眼神，她感觉再不想办法逃走，母后就要把她拍扁了。 李秀宁这么仗义的人，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姐姐，小骨朵早上没有吃东西，不如让妹妹带着去喝碗米汤，暖暖肚子……” “也好，那就麻烦妹妹了。”长孙正好有事要和长孙无忌的妻子说。 小骨朵听到长孙答应下来，恨不能立刻飞走，但她不敢，所以只能被李秀宁牵着小手，一步一步往外走。 边上的人也都是有眼力见的，在张出尘的招呼下，陆陆续续离开了。 等到边上没有了外人，长孙说起了正事。 本来这一次姜万钧是想过将长孙无忌调到吏部去的，不过被长孙皇后给阻止了。 而长孙无忌本人其实更想去商部，商部拆分势在必行，长孙无忌想负责对外贸易这一块，但长孙皇后依然不赞同。 按照长孙皇后的想法，长孙无忌应该去教部，投身到大宁的教育事业中去。 如此过上个十年、八年的，长孙无忌门生遍地，在大宁也会根深蒂固，未来长孙家世世代代都会受益。 可惜，长孙无忌不是那块料，他自己也不想走那一条路。 思来想去，长孙皇后最终从姜万钧那里讨来了一份人情，准备将制冰产业交给长孙家来打理。 制冰的方法掌握在少府手上，只要严格保密，长孙家完全可以凭借制冰技术，迅速积累大量财富。等到时机差不多了，再把技术免费传授出去，还可以换来巨大的声望。 有了这些积累，长孙家之后想干点什么都行，但有一点长孙皇后要把丑话说在前头。 她已经注意到，现在有一种苗头很不好。 长孙家似乎总想着脱离皇权的“庇佑”，这是很危险的。 那些世家背地里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二十七章 洁身自好 长孙无忌的夫人是哭着离开的，被长孙皇后连敲带打，一番威胁恐吓，她有点承受不住。最关键的是，哪怕委屈也没地方说。 长孙家上上下下谁不知道，长孙皇后才是头着悄悄话，长孙皇后那边该见的都已经见过了，要谈的也都谈过了，杨淑妃将“萧皇后”带了过来。 两代皇后并不是第一次见面，但是心境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 随着大宁接近完成一统，现在大宁的疆域已经不比大隋小，长孙皇后再面对“萧皇后”的时候，心里坦然了许多，心安理得的接受了“萧皇后”的拜礼。 而“萧皇后”眼见大宁蒸蒸日上，杨家自己都已经接受现实，她心中也释然了许多。 用杨淑妃的话说，她也该为自己活一回…… 两代皇后走在芙蓉园里的羊肠小道上，一副相谈甚欢的样子，让人不忍心打扰。 “萧皇后”就像一面镜子，每个人从这面镜子中看到景象是不同的。 有的人从中看到了一段故事；有的人从中看到了自己；还有的人从中看到了大宁帝国的胸襟和气度…… 被李世民送到长安来的杨氏，不知不觉和单雄信的夫人王氏站到了一起。 杨氏是由房玄龄的夫人卢氏带来的，而王氏则是程咬金的夫人崔氏带来的。 两人都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聚会，但却不是第一次见面。 单雄信死后，李世民答应徐世绩照顾单雄信留下的孤儿寡母，当时还是秦王妃的杨氏去看望过王氏。 两人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天她们会以现在这样的身份站在这里，只不过她们再也不是主角。 两人身边都跟着一个小男孩，一个显得有些怯懦，脸上依稀能够看到一点李世民的影子；另一个要调皮一些，眼神灵动，活脱脱就是单雄信的翻版。 “怎么把小世子带了出来？”王氏看了一眼躲在杨氏身后的李恪小声问道。 李世民向宁皇称臣的事早已经不是秘密，要不然王氏也不会称呼李恪为“小世子”。 不过现在正是特殊时期，尽管大家都知道李世民已经称臣，皇上那边也点头同意了，但正式的圣旨还没有下来。如果在这中间，小世子出了什么意外，恐怕就要不和谐了。 杨氏笑了笑，冲着远处隐约可见的身影努了努嘴。 王氏转头看了一眼，恍然大悟，只见李秀宁拉着小骨朵正在那边玩。 毫无疑问，杨氏把儿子带出来，就是想“露个脸”的。 话说回来，王氏把儿子带出来，也是受到了崔氏的暗示。 这么说，两人还是竞争对手了？ 只不过竞争对手有点多，她们的孩子可是一点都不占优。 两人相视一笑，好像一下子关系拉进了不少。 “宁皇陛下没有来，可惜了。”杨氏扫了一眼，角落里站着的年龄不大，正待字闺中的女孩儿，笑着开玩笑道。 有人在惦记小公主，还有的人可是在惦记小公主的老子。 “听说陛下从来不参加这种聚会的，即便到臣子家做客，除了亲眷，外人也是不会见的。”王氏听程咬金的夫人说起过。 说起来一开始王氏还担心过，留在程咬金的府上，她真怕哪天被叫出去“见”客人。贵族之间，这种事并不少见。 不过在大宁，皇帝以身作则，下边贵族也会收敛一点。 和杨广，王世充，李渊等人比起来，姜万钧绝对算得上“洁身自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二十八章 大可汗要逃 “程家的小响马，你为什么要一直跟着我。”小骨朵早就看到了身后不远处一直跟着一个虎头虎脑的家伙。 那是程咬金的儿子程处默，名字小骨朵给忘了，不过大的是大响马，小的自然是小响马。 “我父亲说了，今天要我保护你。”程处默对“小响马”这个称呼并不在意，父亲被小公主叫“响马”，父亲都没有生气。这个称呼在特定的人叫，是一中“爱称”。 “我不用你保护，我姨娘会骑马。”小骨朵一脸崇拜的看着李秀宁，以前只有父皇带着她骑过马，母后从不让她去马厩。 “我也会骑马。” “我不信，你还没有马腿高。” “下次我把马牵来给你看，不过这一次你要让我保护你。我父亲说了，这是我立功的机会，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程处默傻乎乎的把程咬金交代给他的话全抖露了出去。 一开始李秀宁在一旁看着有趣，可是听到程处默后头的话，脸色一凝。 进了芙蓉园她就察觉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地方，门口停着十几辆特制的马车。别人或许认不出来，但是她却知道，那是龍卫为了保护皇上特制的。 从外边看什么都看不出来，只不过是比寻常的马车大一些。 但里边却是别有洞天，车厢包裹着一层钢板，车轮的轮毂和车轴都是钢制的。一旦冲起锋来，无可抵挡。 另外车厢里装载着一排排连弩，一次就可以射出百支弩箭，重复装填，至少可以连续进行十轮齐射。 如果再配合上全副武装的龍卫，只需百余人，便是被万军包围也不用担心，固守或者突围可以灵活应对。 李秀宁之前还在奇怪，这些马车怎么会提前布置在芙蓉园里？ 皇后身边已经有了千余禁军，难道皇上等下要过来？ 现在听眼前这个小家伙这么一说，好像有事即将要发生，显然程咬金是知情人之一。 想到这，李秀宁冲着程处默招了招手。 “程处默拜见昭妃娘娘。” “小家伙，你说要保护公主，你要怎么保护公主啊！”李秀宁一上来就使用的激将法，这一招对付小孩子最管用了。 就在李秀宁骗小孩子的时候，长安城内，靠近东边春明门的一处宅院里，来了一批不速之客。 “大可汗，我们来救你了……” 伴随着一声惊呼，阿史那咄苾手中的饭碗掉落到了地上。 身为颉利可汗，阿史那咄苾已经好久没有听到有人再称呼自己“大可汗”。 偶尔有人提起，也是被当做是“反面教材”，大宁人都用他教育自己的子女。 说什么如果不好好读书练武，将来就会像他一样。 事实上，阿史那咄苾小时候读书和习武都非常用功，可作为失败者，没有人在意他努不努力，用不用功，人们看到的，全是他身上的缺点。他丢了家园，从了阶下囚，这是不争的事实。 “你是谁？”阿史那咄苾用突厥语问道。 “大可汗，我是赵德言啊！”赵德言撩开头发，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哭着道。 赵德言虽然是中原人，但在突厥可是四朝元老，启民可汗还活着的时候他便去了突厥，然后在始毕可汗时期得到一定重用，之后又追随处罗可汗和颉利可汗。 “是德言啊！你怎么会在这里？”颉利可汗终于从对方那张老脸上，找到了一点熟悉的影子，提着心的放下了不少。 “大可汗，一言难尽啊，我们出去再说。”赵德言站起来就要去搀扶颉利可汗。 “杨善经叩见大可汗，大可汗，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趁着姜万钧不在城内，我们赶紧离开长安。”杨善经说着架起颉利可汗的另一只胳膊就要往外走。 “等等，等等，我们出去能去哪？”颉利可汗刚被抓来长安的时候，日思夜想都是想着有一天能逃出去，可是慢慢的他已经要放弃了。 他就算出去能去哪？突厥早已经不是他的天下，草原上的其他部落就算愿意接纳他，也不可能再给他半点权利，更何况那些部落早就被大宁吓破了胆，怎么可能会收留他？ 如果逃出长安只能隐姓埋名当一个普通人，他宁可留在长安，至少在这里，他并不用担心饿肚子。 “大可汗，我们去西域，西突厥统叶护可汗因为在对待大宁的问题上过于软弱，内部早已经引起很多贵族不满，大可汗去了之后，登高一呼，必定从者云集。大宁短时间内恐怕顾不上西域，这是大可汗的机会……”杨善经准备营救颉利可汗之前，是做了精心准备的。 阿史那咄苾听到杨善经的话，有些犹豫了，一种被称之为“野心”的小火苗再次熊熊燃烧了起来。 只要他走出这道门，那么前方就只剩下一条路。 要不要走？ “大可汗不能再犹豫了，我们已经命人包围了芙蓉园，今天长安城内的贵妇均在芙蓉园里陪同大宁皇后赏花，等到那边战火一起，宁皇到时候肯定会知道是我们突厥人所为，以姜阎王的脾气，就算大可汗什么都不做，他也不会饶过您的。”杨善经在“棺材板”上，钉下了最后一根钉子。 颉利可汗冷汗都下来了，如果真如同杨善经所说，他现在已经没有了退路，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好吧，我们现在就出发，对了，放一把火，把这里都烧掉。” 如果这一次不能逃走，颉利可汗估计也没有机会再住回这间房子了。 若是有幸逃了出去，他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曾经被圈禁过。最关键的是，家人他一个都带不走，既然如此，还不如送他们一程，运气好，或许还能干扰大宁的调查方向，为自己逃出去争取一点时间。 “大可汗放心，如果芙蓉园那边行动顺利，定可以为大可汗择一佳偶……”杨善经脸上已经扭曲得不成人形了。 他是义成公主的堂弟，与杨广并不亲近，可是作为杨家宗室的一员，他不甘心，非常不甘心。 弘农杨氏已经不认他，他去河西伏俟城投奔义成公主却被赶了出来，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这一次大宁的皇帝和皇后都不在城内，再加上佛门在搞法会，聚集了大批的百姓。对于杨善经来说，绝对是天赐良机，为了护卫皇上的安全，大量禁军被调出了城，芙蓉园那里只有千余护卫。 而杨善经手上却有三千多人，这还要感谢西域两个倒霉蛋，他们因为国书违规，被大宁赶出了长安，因此心怀怨恨，不仅为杨善经提供了上百位死士，还提供一大笔钱，并帮助杨善经和手下伪装成西域商队顺利进了城。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二十九章 永不为奴！ 逃跑的路线杨善经已经计划好了，不能走春明门，尽管这里距离春明门最近，但因为这附近住着的人非富即贵，春明门检查也最严。另外出了春明门后想要转道去西域，要绕很大一个圈子。 也不能走西边的金光门，有西域商队的帮助，走金光门的确最稳妥。但金光门往来客商比较多，通关时间长。对于颉利可汗一行人来说，时间就是生命。 杨善经的计划是，绕过东市，经晋昌坊，从长安的南门，启夏门离开长安。 启夏门的东边是芙蓉园，西边是明德门。 今天皇上正是从明德门出的城，因此明德门已经被封锁了，客商和行人只能从明德门两旁的安化门和启夏门两门进出。如此一来，对于城门的值守来说，看到陌生商队也不会太往心里去。 杨善经选择启夏门还有一个原因，晋昌坊有一座寺庙，也正是这一次在城外举办水陆法会的组织者。 佛门为了吸引百姓参加，在启夏门附近组织信徒正在进行“布施”，这有利于杨善经等人蒙混过关，到时候官府就是想调查也会增加很多难度。 更何况，杨善经还安排了死士去袭击芙蓉园，等到消息传开，整个长安都要乱上一阵子。不要忘了，如今长安城内还有数百支使团队伍，这些人肯定在第一时间被当成嫌疑人…… “阿史那一族，永不为奴！”颉利可汗用打碎的碗底，在脸上划了一道口子，诅咒发誓，今日之仇，来日再报…… 熊熊烈火燃烧着，一个声音高叫着，“阿史那，你姥姥……” 梁师都要被气疯了，他正在院子晒太阳，闭着眼睛，回忆往日幸福时光，突然火从天降。 他这才发现，隔壁院子已经是一片火海，他想要跑到大门外头去求救，却半天没能推开大门，大门被人堵死了。 眼看着火越烧越大，这一片的房屋都已经开始冒出了滚滚浓烟，梁师都心里别提多愤怒了。 梁师都并不知道颉利可汗已经逃走，他还以为颉利可汗不堪受辱，点着了房子自杀了。 自杀就自杀，特么的堵他家的大门是几个意思，是准备把他一起带走吗？ 梁师都现在肠子都悔青了，当初他投靠了突厥，本是权宜之计，却没想到，他惦记沾突厥的光，最后却引来一场大火。 后院的妻妾子女，吓得吱哇乱叫，那些没有跑出房子的，显然已经是活不成了。 火势一起，放眼望去到处是浓烟和火光。 “姜阎王，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梁师都想要爬上院墙，却因为身子太虚，怎么都上不去，急得破口大骂。 姜万钧自然也躲不过被梁师记在诅咒的小本本上。 咣！ 一声巨响，大门被人撞开了，程咬金黑着脸，走了进来。 “咕噜！”梁师都感觉自己心跳骤停，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刚才骂什么了？ 好像骂了姜万钧，完蛋了，这一次彻底是活不成了。 程咬金用一副看死人的眼神死死盯着梁师都。 “通知水车，去救别的地方吧，这里已经不需要了。”程咬金说完，转身便离开了。 他没兴趣和一个死人计较，想必皇上也一样。 梁师都，看着敞开的大门，希望仿佛就在眼前，但他不敢走出去。 留下来是死，走出去也是死。 可同样是死，意义不一样。 留在院子里，他是死于一场意外；走出去，他将死于谋逆。 燃烧的火焰，很快便吞噬了整栋院子…… 此时另一边的赵德言和杨善经等人刚刚走到晋昌坊的寺院门口，拐过街角，再穿过一条街就能看到启夏门。 按照杨善经的计划，他们出了启夏门，埋伏在芙蓉园外的死士便可以开始行动。 想到这里，杨善经攥紧了拳头，芙蓉园那边的行动至关重要。 “邦邦。” 躲在车厢里的颉利可汗突然敲响了靠近车辕这一边的车厢木板。 赵德言吓得差点从车上掉下去，“大可汗，小心着点，我们还没有出城……” “不要走启夏门了，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一直往前走，穿过朱雀大街，去西边的延平门。” “可是……”赵德言回头已经能够看到春明门方向的浓烟，一旦被人察觉到这是人为纵火，搞不好城门就会被封闭。绕去延平门，是需要时间的。 更何况，芙蓉园那里也已经箭在弦上，哪里是说改就能改的。 “没有可是，你们都不是带兵的人，不明白危险的直觉意味着什么，快，赶紧离开这里。”颉利可汗突然有点后悔了。 杨善经的计划不可谓不周密，但越是如此，容错率越低，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都会改变最终结果。 “转道去延平门。”赵德言一咬牙，决定听颉利可汗的。 可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杨善经的声音，当他转头看去，发现杨善经面无血色，呆若木鸡，愣愣的看着前方。 “怎么回事？”赵德言顺着杨善经的视线望去，只见当街站着一骑，手持一杆马槊…… “我们走不成了，是秦琼。”杨善经曾在王世充那里见识过秦琼的勇武，也知道秦琼如今在大宁的地位。 秦琼出现在这里，不可能是路过，唯一的解释就是在等着他们的。 颉利可汗重重敲了两下车厢，“停下吧，看样子你们的计划早就被人知道了，放我出去……”他在长安也听说过秦琼的大名。既然走不成，他也不想就这么憋屈的死。 秦琼见马车停了下来，抬起手上的马槊指了一下马车，然后调转马头，朝着启夏门方向缓缓走去，那意思是让马车跟上。 杨善经脸上挣扎了一下，最终却看向了赵德言。 赵德言也拿不定主意，只能将求救的眼神投向刚爬出车厢的颉利可汗。 他们这边明明有三十余人，但在秦琼面前，却和待宰羔羊差不多。 “跟上。”颉利可汗嗓音沙哑道。 随着一阵铃铛响，马车再次动了起来，可是跟在马车左右，伪装成小型商队的其他人却都没有动。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三十章 李靖和义成公主 马车跟随秦琼走出了启夏门，一路畅行无阻，颉利可汗注意到，所有看到他的人都在笑，有人见他在看着自己，还会故意挑两下眉毛，以此来表达自己喜悦的心情。 颉利可汗的心彻底凉了，如果不是赵德言和杨善经两人面如死灰，宛如行尸走肉，他都怀疑这是两人做的局，故意来坑他的。 出了城，杨善经双颊不受控制的抖动了两下，他看到了那两个曾被他当成“倒霉蛋”的家伙，此时那两人正跪在地上，一脸谄媚地望着秦琼。 不用问，这两个家伙肯定把能交代的都给交代了。 一队禁军冲上来将马车团团围住，结实的车厢被禁军用长矛捅出了几个窟窿出来，转眼间马车就变成了囚车。 “我要见宁皇……”颉利可汗非常不服气，既然姜万钧早有准备，为什么不提前制止，难道就是为了试探自己吗？ “走吧！陛下正等着你呢！”秦琼说着看向赵德言和杨善经，“你们两个就不用跟过去了。” 正准备主动爬进囚车的赵德言，一下子僵在了原地。 禁军上来，将赵德言和杨善经两人拖下马车，捆了个结实。 “大可汗……”赵德言想让颉利可汗帮他求情，尽管他知道这可能是徒劳的，但他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 颉利可汗整理了一下衣裳，头也没有回的钻进了囚车，任由赵德言在那呼喊。 赵德言歇斯底里的叫喊声，击垮了杨善经最后一丝理智，原本强忍着不出声的杨善经这会儿也顾不上那么多。 “我要见义成公主，我要见萧皇后，秦将军，我是杨善经啊，当初在洛阳我们见过面的……” 杨广死以后，杨善经先追随宇文化及，后被窦建德所救加入了窦建德的阵营，在窦建德身边时，杨善经一方面负责与突厥人接触，另一方面又与王世充有联系。 等到王世充和窦建德都死了之后，他逃去了草原，去投奔义成公主的儿子，却终究得不到信任，这才与失去颉利可汗庇护后过得不如意的赵德言勾搭到一起。 杨善经想投奔义成公主，可还是失败了。 义成公主不待见杨善经是有原因的，杨善经并不甘于寄人篱下，不管到了哪里都老实不下来。 义成公主好不容易在河西打下了一点根基，日子过得舒心惬意，怎么可能拱手送给杨善经？当她察觉到杨善经不怀好意之后，立即将其踢了出去。 “秦将军，我要见陛下，我要将功赎罪，我知道一个秘密，李靖，李靖和义成公主有染……”杨善经豁出去了，在禁军将他嘴堵上之前，他果断抛出一颗“大西瓜”。 秦琼被这一颗西瓜砸得两眼冒金星，心里咯噔一下，“先关起来，等我禀报圣上后再进行处置。” 秦琼虽然不太关心朝堂上的政务，但也知道这件事非常棘手。 此事可大可小，就看皇上那边怎么想了。 义成公主是前隋的公主，但皇上并没有废除其封号。 而李靖现在坐镇河西，作为镇守一方的封疆大吏，最容易引人猜忌。 更何况这其中还涉及到许多方面的势力，义成公主在草原上生的儿子，现在在草原上还是突厥一部的小可汗。然后李靖的义兄张仲坚，在西域当起了一个小国的首领。现在李靖如果又和义成公主搅合到一起，那这事情就有点不好办了。 囚车载着颉利可汗，缓缓上了渭水桥，看着桥下的水流，颉利可汗心慢慢沉入了谷底，脑袋越垂垂低，到最后几乎埋到了裆下…… 无边的恐惧占据了他的内心。 曾几何时就是在这座桥上，宁皇姜万钧让他在桥面上跳了一支舞，并且告诉他，如果他想长命百岁，千万切记，不要过这座桥。 他不明白其中有什么深意，但是宁皇的那双戏谑的眼睛深深烙在了他的心底。 如今再一次走上这座桥，仿佛是天意，天意要他死在桥的另一端。 难道姜万钧早就预感到了有这样的一天？ 颉利可汗越想越恐惧…… “陛下，颉利可汗带到了。”秦琼走进姜万钧的帐篷，禀报道。 扶着额头假寐的姜万钧轻轻“哦”了一声，佛门的法会太闹腾了，姜万钧有吃不消。 “还顺利吧？” “全赖陛下运筹帷幄，一切顺利。” “我们的颉利可汗呢？”姜万钧没想到这个家伙还真是贼心不死。 “来时还在叫嚣要找陛下要个说法，可是路上就吓得瘫软在车上动弹不得了。”秦琼一脸鄙夷。这种货色，竟然也好意思被称为“草原第一勇士”。 “那就让他在外头缓缓。”姜万钧早就知道那是一个贪生怕死的家伙。 “只是，臣还听说了一件事。” “嗯？叔宝但说无妨。”姜万钧总算打起了一点精神。 “杨善经说，在河西，李药师和前隋义成公主，呃……有点不清不楚。” “欸？这药师有两下子啊！哈哈哈……”姜万钧听后开怀大笑。 “这，陛下，没有问题吗？”秦琼有点凌乱。 姜万钧搓了搓下巴，“嗯，是有点小问题，你说张出尘若是听说了，会不会杀到河西去？” 姜万钧说完，自己笑着摇了摇头，张出尘应该不会那么做，之前张出尘还把李靖的小妾送去了河西，绝不是那种善妒之人，要是房玄龄和那位传说中的卢氏，咳咳！当皇上的在背后编排臣子可还行？ 秦琼的脑回路无法跟在姜万钧的节奏，想了一下才明白皇上是在开玩笑，这让秦琼哭笑不得。 “陛下，李将军的身份，如果真与义成公主有染，终究有些不太好。”如果皇上大发雷霆，秦琼肯定会替李靖开脱两句，但是现在反过来，皇上并未怪罪李靖，那他就要提醒皇上，其中可能存在的一些不和谐的地方。 “叔宝说得不错，朕会修书一封，问问情况。如果是真的，赶紧娶过门。如果是假的，嗯，最好变成真的。”姜万钧可是知道的，义成公主现在绝对是一个小富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三十一章 龍卫趙虞 拜占庭和波斯还在打仗，那张仲坚趁机做起了“空手套白狼”的买卖。 他一面从西域诸国和草原上的贵族手上“雇佣”打手去帮他打仗，一面又将发动战争获得的战利品变卖，换成那些贵族需要的“奢侈品”。 而通过战争获得的战利品中，奴隶占据很重要的一部分，这些奴隶大部分通过义成公主流入到了大宁的各个角落。 从今年年初开始，就连江南的一些贵族家中，也出现了波斯女奴。 长孙无忌想要去负责对外贸易，正是看到了这其中有巨大的利益可图。 背靠大宁，又与一些突厥贵族有联系的义成公主，可是在这一系列的交易占了非常多的好处。 偏偏姜万钧又不太好出手。 西域诸国也好，草原上的各个部落也好，他们通过张仲坚这一条渠道，获得了大量的资源。尽管这不是长久之计，但姜万钧没有必要教他们学聪明不是。 而大宁的工商业发展，需要大量的劳动力，如果完全靠大宁自己去积累，至少要等上十年、二十年的。 恰恰姜万钧等不起，不是他担心自己活不到那个时候，而是一旦大宁彻底稳定下来，改革会遇到难以想象的阻力。 所以姜万钧才急着在河西埋下一颗“工业种子”，哪怕是人为催熟，也要让人们看到好处。 义成公主在河西，对大宁的工商业发展是有巨大贡献的，姜万钧不可能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但这中间也有隐患，姜万钧绝不允许河西出现一支不受他控制的超级家族。 义成公主显然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在河西她一直很谨慎小心。 这一次传出与她与李靖不清不楚，姜万钧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但如果是李靖，姜万钧却是一点都不担心。 李靖是聪明人，他应该能够看得清楚，任何家族或者势力，只有和大宁紧密联系在一起，才是未来的大势所趋。 那些游离在外，总幻想着哪怕大宁灭亡了，他们也可以千秋万代的家族和势力，迟早会被别人取代…… “陛下，其他人怎么处置？”这一次涉案的人可是有不少，都被那两个“骗子”给骗了。 事实上，那两个骗子只是西域的商人，通过一些小把戏，混进了两支使团队伍。 当那两支使团因为国书的事被大宁赶出长安后，他们并不甘心就这么空手回去，所以充分发扬无耻精神，四处活动游说。 也是巧了，还真被他们找到了机会。 西突厥和吐蕃被姜万钧惩处后，怀疑是被突厥人出卖，再加上对大宁的一些不满，所以就想通过掠夺商队方式，栽赃陷害，给大宁找点麻烦，所以就找到了两人。 两人接了这笔生意后，又意外碰到了杨善经，双方有着差不多共同的利益和目标，就这样一拍即合。 可是在谋划行动的时候，他们被霍方手底下的人给发现了，就这样，他们两人摇身一变转投到了霍方的门下，当起了内线。 在霍方的暗中支持下，两人无往不利，成功将许多人都给拖下了水。 隐藏在长安，对大宁不怀好意的人，几乎被一网打尽，纷纷暴露出来，给钱，给人，给他们行方便。 姜万钧没有提前制止他们的行动，就是想看看他们能玩出什么花样。 本以为杨善经等人会以自己作为目标，没想到杨善经选择了芙蓉园。 这等于是帮姜万钧的忙，芙蓉园里的那些女人，能量不容小觑，对她们下手，等于是将大宁的所有的高层都给得罪了。姜万钧都不用在背后推波助澜，只需要告诉她们谁是“敌人”就好…… 芙蓉园外，战斗从开始到结束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禁军都没有插上手，三百龍卫从芙蓉园内冲出来，一个照面便打残了三千突厥勇士。 泛着金属光泽的铠甲，铮亮的马刀，整齐划一的动作，亮瞎了许多人的双眼。 当龍卫掀开面罩那一刻，顿时引来一阵惊呼。 三百龍卫清一色都是女子，领队正是趙虞。 “怪不得……”李秀宁刚才就发现，这三百龍卫与她之前见到的，有着显著的不同。 首先是装备上，铠甲更精致，在关节处做了精心的设计，而且没有人使用长兵器，统一马刀配手弩。 战斗风格也不一样，她们更加灵动，少了那种泰山压顶的气势，但也似乎变得更加锋利。犹如秋风扫落叶一般，用行动诠释了一种别具一格的战斗艺术。 战斗过后，以前龍卫留下的战场，往往是各种残缺不全的碎肉，但眼前这一支龍卫没有那么暴力，至少会留下全尸，但冲击感依旧那么强烈。 贵妇中就有人受不了血腥味，一个劲的干呕。 看了一场“好戏”，长孙皇后忍着不适，招呼大家去湖边坐坐。她把大家带出来，就是要向她们展示“肌肉”，大宁以武立国，这不仅仅是男人的事。 就算大家不能上阵杀敌，也不能因此就轻视了“武”这字的意义，尚武精神，不能丢。 大宁的“宁”字，如果没有“武”字配合，那还谈什么“安宁”？ 这一次突厥人潜入长安，准备突袭芙蓉园，就是在告诉大家。 某些人还没有死心，贼人亡我之心不死，大家要提高警惕。 大家能够在芙蓉园里莺歌燕舞，过太平日子，那是大宁帝国皇帝一拳一脚打下来的；是大宁的将士们浴血奋战换来的…… 趙虞带着龍卫下去换掉了铠甲，换成了一身皮制的制式常服，往长孙皇后的两侧一站，谁敢说长孙皇后的话说得不对？ 小骨朵瞄了一眼李秀宁，“姨娘，小骨朵还是觉得你更厉害一点。” 李秀宁听到小骨朵的“安慰”，实在是有些哭笑不得，她已经沦落到需要被人安慰的程度了吗？ 程家的“小响马”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等到小骨朵表扬自己，有些不开心。 都怪昭妃，刚才他本来是要冲出去的，却被昭妃一脚踢了个跟头，等他爬起来，耳朵已经被老娘揪住，挣脱不开，这才错过了表现的机会。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三十二章 同仇敌忾 “小响马”的生母并不是崔氏，而是程咬金的原配夫人所生。 只可惜，他的生母早在程咬金投降大宁的时候就没了。 这是一笔糊涂账，到底是王世充命人动的手，还是李世民派人所为，现在已经理不清了，很多人都死在了那一场大火中。 当时罗士信赶过来报信的时候，大家还以为秦琼和程咬金的家人都已经遇害，后来才知道是崔氏偷偷把秦琼和牛进达的夫人，还有几家的孩子给带了出来。 也正因为如此，崔氏不仅在程家拥有很高的地位，在秦，牛两家人心里，同样有着极高的威望。 “小响马”在家里不怕程咬金，但特别怕崔氏，崔氏一瞪眼，“小响马”像老鼠见了猫似的。 这点上和小骨朵很像，小骨朵在长孙皇后面前，也不敢造次。 和两个小家伙同病相怜的还有霍方和李靖的儿子，所以当四个小家伙站在一起的时候，全都下意识的缩了一下脑袋，就好像身后站着大魔王一样，任由那四个当娘的，拿他们的脑袋当物件摆弄。 长孙皇后与几人寒暄了一番，这才招呼众人落座。 坐在下首是霍方的妻子，为人温和，看上去就面善。出身虽然有些低微，但与大宁上上下下各家的关系相处的都不错。 再往下是李靖的妻子张出尘，为人豪爽，是一个喝酒能把霍方和程咬金喝趴下的主。 接着是程咬金的妻子崔氏，精明能干，八面玲珑，不会给人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但也不会趋炎附势，让人相处起来很舒服。 坐在主位的长孙皇后，雍容华贵，大气磅礴，举手投足间散发着强烈的自信。 李秀宁和杨淑妃两人分别坐在长孙皇后的两侧，一个英姿飒爽；一个精致婉约。 而德妃和贤妃两人，一个灵动俊俏；一个身上带着浓浓的书生气。 两人均穿着男装，站在萧月仙边上，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家的贵公子。 大家从座次上就看出了一点不同寻常的地方。 若按照品级算，李秀宁应该与萧月仙平级，低于德妃慕容雪飞和贤妃施一尘。 但如今李秀宁却坐在了长孙皇后的右侧，反而是德妃和贤妃两人坐到另一边。 长孙皇后没有要多解释的意思，她只需要释放出一个信号，要不了多久，大家就会打听到想知道的消息。 杨淑妃和李秀宁分别作为东、西两宫之主，地位仅次于中宫长孙皇后。德妃，贤妃，还有萧妃，三人会继续留在中宫，辅佐长孙皇后打理中宫。 开春新一批秀女入宫后会分到东宫杨淑妃手下，以杨淑妃的身份统领她们，那些世家应该不会觉得皇家是羞辱她们吧？ 而羊同，龟兹，突厥，还有新罗送进宫的公主，会分到西宫李秀宁的手下，她们肯定也不会有意见。 “娘娘，这一次有贼人偷袭芙蓉园，不仅坏了姐妹们的雅兴，还惊扰到了娘娘和小公主。不知是何人所为，实在是罪大恶极……”大家刚才都被门外血腥的场面给吓到了，现在稍微冷静下来，心里顿时一阵后怕，如果不是龍卫出现，她们岂不是危险了？ “这贼人的确是可恶，幸好陛下担心小骨朵调皮捣蛋，所以派了一支龍卫护卫，否则本宫恐怕唯有一死来保全名节了……”长孙当然不会说皇上派龍卫过来就是保护她的，这个时候她要和大家站在统一战线上，这才能同仇敌忾。 姜万钧特意调集趙虞过来的用意，就是不要显得那么突兀。 当然，这时候无论姜万钧还是长孙皇后，都不知道，有一匹“小响马”已经说漏嘴。 不过此事只有李秀宁知道，小骨朵还小，不懂里边的弯弯绕。 而别人就算听到“小响马”嚷嚷要保护小公主也不会太往心里去，嚷嚷要保护小公主的小孩子多了去了，只不过脸皮薄，没敢像“小响马”那么张扬。 “看他们的装束，好像来自西域和草原。”张出尘观察很仔细。 “这帮胡人真是不可理喻，大宁待他们不薄，他们不思报恩，反而恩将仇报。就该禀明圣上，将他们都赶出大宁。”霍方的妻子义愤难平道。 “就是。近来总能听到有人说，大宁现在应该‘刀兵入库，马放南山’，不要在西域驻扎那么多兵勇……这是短视。没有河西的驻军，谁来保护我们的商道？贼人竟敢胆大包天袭击芙蓉园，还有什么事是他们不敢做的？”崔氏出言附和道。 崔氏对自己的身份有着非常清楚的定位，嫁鸡随鸡，她丈夫是程咬金，那么她就要站在军方的立场上。对家族可以适当照顾，但立场必须坚定。 最近这一段时间，许多人被大批使团入京给冲昏了头脑，不管是愚昧无知，还是别有用心，背地里开始主张与四邻“和平相处”。 就好像大宁有今天，不是宁军的功劳，而是受他们德行感召，所以使团才会慕名而来。 也不知道是谁给他们的勇气，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 如果没有一个强大的大宁，即便有人崇尚中原文化，那也会想方设法据为己有，而不是跪地膜拜。 正因为如此，姜万钧一直在强调，“文治”和“武功”同等重要。 崔氏不懂那些大道理，但她夫君是武将，程家靠的是“军功”在宁立足。反对打仗，质疑武将的功勋，那就是与程家为敌。 “此事也怪不得那些读书人，就是陛下也被他们蒙蔽了，以为他们是诚心要和大宁做朋友的。”长孙皇后也有自己的立场，她要尽可能保持不偏不倚。 “是啊，是啊，娘娘明鉴，谁知道他们装得人模狗样的，却包藏祸心，此事也该禀明圣上，给他们一个教训……”长孙皇后的，引起了许多人的共鸣，皇后给了她们台阶下，她们自然知道怎么选择。 这一次贼人袭击芙蓉园，算是捅了马蜂窝，不仅武将的家眷表达了愤慨，同时也引起了文官家眷们的不满。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三十三章 天子 长孙皇后已经能够预见到，等到这些人回到家中，定会刮起一阵“枕头风”。等到明天上朝的时候，百官们定会做出反应…… 长孙皇后低估了大宁百官的行动速度，也低估了大宁皇帝姜万钧的影响力。 当姜万钧乘坐着龍辇即将返程的时候，明德门外，已经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世界。 小心陪同在姜万钧身侧的恒晨和尚差点惊掉下巴，之前佛门还想在皇上面前亮肌肉，现实却让佛门重重挨了一记耳光。 听说有贼人险些惊扰了圣驾，整个长安城都沸腾了。 只见官道上密密麻麻全是人，有手持马槊的武将，也有手握刀剑的文官，还有扛着锄头的百姓…… 放眼望去，根本看不到头。 迎风飞舞的军旗，分成无数个小块，军旗下，有男有女，有老有幼。 他们的父亲，儿子，丈夫，兄长或许还在前线不在家中，或许已经牺牲不能再领军出征，但传承还在，将门的风骨还在。 只待大宁皇帝一声令下，他们便会披挂上阵，用手中的利刃捍卫将门的尊严和荣誉…… 当年杨广因为杨玄感造反，受困于辽东，各地勤王之师互相推诿，迟迟不前，逼不得已杨广只能逃去江都。 而今天，不过传出宁皇被困城外，城中百万百姓，从长安十几个城门浩浩荡荡开出，差点推平了佛门精心准备的水陆法会现场。 就连之前虔诚的信徒好像也“叛变”了，这让佛门中的人，紧张得不行，唯恐被殃及鱼池。 长孙皇后在李秀宁的提醒下，率领的“女子军团”赶来勤王，结果差点挤不进来。 见到长孙皇后等人赶到，姜万钧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想出去向百姓们表达谢意，但魏征和秦琼拦着说什么都不同意。 后赶到的李纲，丘和，萧瑀等人就差抱住他的腿不让他下去了。 皇上不能低头，这是原则问题。 但姜万钧也不是没有办法，他可以让长孙皇后和小骨朵以妻子和子女的身份，代替他向百姓致谢，这下谁都挑不出理来。 长孙皇后自然不会拒绝这样的安排。 就这样，长孙皇后和小骨朵两人，在无人护卫的情况下，走向百姓，抛开皇后和公主的身份，仅以妻子和女儿的身份，向百姓施礼表示感谢。 小骨朵见百姓们哗啦一下全跪下了，慌乱中扑通也跟着跪了下去…… 站在最前头的几位老者，激动得直接晕了过去。 站在后边的长孙无忌，赶紧命人上去救治，顺便将小骨朵给扶起来。 要是让小骨朵再这么跪下去，非给跪走一批人不可。 听到后边混乱的歌颂声，长孙无忌嘴角抽搐了两下，如果这个时候将小骨朵换成任意一位皇子，借着这个机会，储君之位就算定了。 不过还好，小骨朵乃是长孙皇后所生，就凭小骨朵的表现，人们爱屋及乌，对长孙皇后所生的皇子也会另眼相看，更何况还有一位表现堪称完美的皇后。 在民间，长孙皇后的声望非常高，甚至高到有些离谱的程度，长孙皇后成了完美的化身，是所有女人的典范。 经小骨朵这么一跪，再也没有人拦着姜万钧，姜万钧抛下龍卫和禁军，率领文武百官走到了百姓们中间。 “大宁有你们，是大宁之福，是朕之福。 朕曾说过，‘四海穷困，天禄永终’。 你们如果填不饱肚子，养活不起子女，那就是朕的罪过。 国家大事，皆朕所出； 帅师伐远，执其君长问罪于朕前； 尽得天下之绝色而妻之…… 这些都不是朕的愿望，朕的愿望只有四个字，‘国泰民安’。 可是总有些人不想让朕如愿……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这是上苍赋予朕的使命，为了完成这个使命，朕唯有血祭轩辕。” 姜万钧算是趁机强行解释了一波，为何要纳异族公主为妾，为何要砍了西突厥和吐蕃使节的脑袋。 百姓在意的不是姜万钧说得是否有道理，他们在意的是皇上向他们解释了，虽然不是很懂，但感觉好像很厉害的样子，所以纷纷表示了理解和支持。 常在民间行走的魏征，对百姓的生活非常了解，知农，知工，知商，每一句问候都是发自内心的。 家里有几子，有多少地，收成如何，多少余粮，冬菜可备下了……一番询问下来，被问者满面红光。 君臣二人配合得相当默契，时不时还会抱起小孩子逗弄一番。 相比之下，有些官员就有些抓瞎了，只能干巴巴问老者贵庚，生活可有难处之类的。 霍方，秦琼，程咬金三人不像那些文人那么文绉绉的，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的那些年轻的小伙子和年幼的小孩子身上。现在宁军的选拔标准是极高的，而且待遇相当优渥。 霍方等人是在以挑选部曲的眼光看向这些人。 拍一拍肩膀，捶一捶胸脯，揉一揉脑袋，不造作，不玩那些虚的，因此收获了无数人的好感。 尤其程咬金那个不要脸的，扛着自己的儿子，还要跟人比谁生的儿子多…… 走进明德门，姜万钧不得不登上龍辇，一百多米宽的朱雀大街上，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已经被禁军给完全控制住。 龍辇在前，百官在后，再往后是百姓。 前方一片坦途，身后浩浩荡荡，朱雀大街快被占满了。 随着龍辇缓缓前进，犹如一股洪流。 明德门距离朱雀门有五千余米，当凌乱的脚步声被龍卫给慢慢修正后，整齐的脚步仿佛带动整个长安城都在颤动。 被装在囚车里的颉利可汗，感觉那些沉重的脚步声就踩在他的心脏上一般。 同样胆战心惊的还有各国使团，他们第一次见识到了百姓的力量。 这才只是长安一地的百姓，如果整个大宁的百姓全部动起来，将是怎样一副光景？ 任何人，只要获得这样一股庞大的力量的加持，瞬间便可以正道升天，而这就是“中原天子”的真正内涵。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三十四章 表演 姜万钧早已让人通知少府，将少府储存的肉食和酒水全部搬出来，他要请全城百姓共饮。 当然，更多的只是象征性的，少府有钱不假，可是一点准备都没有，一下子拿出这么多物资还做不到。 可即便是这样，当姜万钧站在朱雀门的城楼上，举起酒杯的那一刻，依然让全城陷入了狂欢之中…… 原本准备年底才拿出来的烟花，被姜万钧调了出来，随着夜幕降临，为百姓奉上了一场精彩的烟花表演。 姜万钧临时召集内阁开会，讨论并通过了一项决议，将今天这一天，定为百姓的节日，以后每年这一天，皇家都要准备充足的食物供百官和百姓享用，以酬大家的情义。同时决议还要求，皇上在这一天要派出代表，随同百官走到百姓们中间去，察访民情，问百姓疾苦。 事实上姜万钧的本意是皇上亲自下去，但内阁极力反对，考虑到皇上出行的确不方便，这才改成派代表随行。 “伟大而又光辉卓越的大宁皇帝陛下，您的奴仆莫里……” “无所不能的皇帝陛下，您最忠诚的奴仆安德尔，叩见陛下……” 两个杨善经眼中的“倒霉蛋”，从门外一路匍匐着爬上了大殿。 程咬金被两人谄媚的模样恶心得不行，他知道两个家伙不要脸，却没想到会这么不要脸。和两人比起来，他感觉自己之前“羞答答”的，似乎过于含蓄了。 难道以后要再奔放一些？ 就是不知道皇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三十五章 复杂的局势 丘和清楚自己的本事，他的智慧和才能发挥到极致，也就现在这种程度了。 因为年龄的关系，撞到了天花板后，他很难再有突破。随着皇上开始对吏部有了更高的要求，丘和能感觉得到，掌管吏部越发的力不从心。 有棱角想要便得圆滑，只需要将棱角磨掉就好；可从圆滑想要重新变得有棱角，这可就麻烦了。 偏偏年轻一代全是“妖孽”，像长孙无忌，褚遂良，房玄龄，杜如晦，岑文本等等，他们已经逐渐成长起来，丘和没有时间了。 就连皇上随着年龄的增长，治国理政也变得越来越老道。 丘和预感到，在将来的朝堂之上，那绝对是神仙打架，他不想掺和，也掺和不进去。 所以不如退一步，既能体现出他的高风亮节，又可以继续发挥一下余热，为大宁的发展贡献自己一份力量。 至于未来的事，那就要看丘行恭，丘孝恭他们兄弟的，反正丘和已经把路给他们铺好了。 丘和的心思，姜万钧自然是知道的，但他不可能放丘去西域。丘和的身子骨很硬朗，但年龄摆在那，不服老可还行？ 而且以内阁宰相的身份去西域坐镇也不合适。 姜万钧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想法，准备来年开春将丘和调去洛阳坐镇。 至于要不要拜丘和为右丞相姜万钧还有些犹豫。 魏征之前提议拜褚亮为右丞相，由右丞相坐镇洛阳，既可以体现出皇上对洛阳的重视，同时也便于在洛阳开展工作。 姜万钧当时没有同意，一旦拜褚亮为右丞相，那么褚亮这辈子，在致仕前就不能再调回长安了，否则岂不是在制约魏征这个左丞相？ 姜万钧可没有想让褚亮一直留在洛阳。 现在轮到丘和，姜万钧同样无法下定决心。 就在姜万钧走神的时候，萧瑀，高士廉等人也都站了出来。 吐蕃和西突厥对大宁抱有敌意也就算了，毕竟两者并不是大宁的藩属国，只是大哥与小弟的关系。 但是回纥和薛延陀竟然也包藏祸心，这绝对不能忍，他们已经向大宁称臣，那就是大宁妾，他们的行为毫无疑问是背叛。 “传旨苏定方，薛延陀和回纥，必须给大宁一个交代，给朕一个交代。 吐蕃，正使既然已经逃了，剩下的人，暂时全部收押吧。 西突厥，打发几个人让他们回去告诉统叶护可汗，西突厥内部的事务，大宁不干涉，但朕不希望这种不友好的事情再次发生。” 姜万钧这样安排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薛延陀和回纥必须灭掉，历史上这两部就一直就没老实过。 而吐蕃，姜万钧不能完全切断联系，将使团扣押只是表达一种态度。哪怕将来彻底站在对立面上成为敌人，姜万钧也不会断了联系，关闭大门只会让吐蕃内部更加团结，这岂不是便宜了他们？ 至于西突厥，情况比较复杂，统叶护可汗并非是亲近中原的“求和派”，但他却将自己伪装成了“求和派”，然后在背地里鼓动和支持那些“主战派”搞事情。 大宁这边如果打压他，那就等于打压西突厥的“主和派”，可如果放纵他，又等于是在放纵西突厥内部的“主战派”。 面对这种虚伪的两面派，大宁在不使用武力的情况下，并没有太好的办法。 所以姜万钧只能表面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背地里使劲。 西突厥表面上要和平，那么大宁就在表面上给他和平，但该动刀子的时候绝不手软。 对于姜万钧的安排，内阁并不异议。 处理完外部“敌人”，接着就轮到内部“敌人”了。 之前处理一些礼部官员的时候，出自柳家和薛家的官员便有人涉案其中。 这一次又有他们，让姜万钧说他们什么好呢？ 两家的家主已经在宫外跪着了。 随着赵德言和杨善经失败的消息传开，他们就知道自己躲不掉，所以干脆自己主动站了出来。 倒是有几分魄力，比之前的韦家强多了。 韦挺至今还关在大牢里，韦家好像把这个人给忘了一样。 “宣他们进来吧，年纪一大把了，跪在外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朕苛待他们。”姜万钧忍不住揶揄了两句。 如果不是看在他们上了年纪的份上，姜万钧非让他们跪到年后去不可，省了不长记性。 “是。”宫宁缓缓退了下去。 魏征，丘和，萧瑀，高士廉几人，眼观鼻鼻观心，好像入定一样。 处置涉案的相关人等，他们可以提出自己的见解，但在如何处理世家的问题上，已经上升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高度，唯有让皇上乾纲独断，他们照办就是。 时间不大，宫宁将两位家主带了进来。 一个头发胡子都白了，下巴上一撮山羊胡，看上去仙风道骨。 另一人稀疏的头发没剩几根，但面色红润，天庭饱满，一点都不像已经年过七旬的老人。 “柳勋，薛世雄叩见陛下。” “哼！既然你们来见朕，说明有些事，你们已经知道了。” “回陛下，我们也是刚刚知道，家中有不孝子，勾结蛮夷，意图谋逆犯上。 陛下有神龍护体，宵小之辈不敢妄动，便打起了皇后娘娘和公主殿下的主意，幸有上天庇佑，娘娘和公主殿下无大碍…… 我们已经将不孝子送去了刑部，只待来日明正法典，以正法纪。我们教子无方，愧对陛下圣恩，愧对列祖列宗，特来向陛下请罪……” “你们能主动来见朕，朕很欣慰。平身，赐座。” “谢陛下。”两人都是人精，从皇上的态度看，或许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姜万钧在两人的脸上停留了一下，山羊胡是柳勋。 后世大名鼎鼎的柳宗元便是出自这个柳家。 另一人则是薛世雄，就是后世那位感叹平生最大遗憾是没能娶到五姓女的盛唐宰相薛元超的祖辈了。 柳、薛两家如果再这么不老实下去，柳宗元也好，薛元超也罢，恐怕都不会有机会再降生。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三十六章 都来“逼宫”了 “陛下，韦家和杨家的家主也到了。”宫宁走到姜万钧耳边小声禀报道。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姜万钧刚刚还说韦家没出息，结果这就来了。 对于杨家出现，姜万钧并不意外。 杨善经涉案，杨家总要出来辩解一下的，他们如果不想承认杨善经与弘农杨氏有关系，那么杨淑妃与弘农杨氏也就没关系了。 经历的了杨玄感造反，杨广丢掉江山，杨家损失惨重，影响力大不如从前。若再和杨淑妃划清界限，杨家能承受得了吗？ 所以如何抉择，是杨家现在面临的最大考验，来见姜万钧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韦家出现，姜万钧多少有那么一点小意外。 四家前后脚一起站出来，难道是要逼宫吗？ “陛下，裴家也来人了，还有范家，赵家，张家……另外五姓七望，李家，王家，崔家，郑家，卢家，也都有代表求见。”宫宁有点紧张了。 “呦！来者不善啊！是要和朕摊牌了吗？”姜万钧低头看了一眼柳勋和薛世雄，他们两人貌似也被蒙在了鼓里，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有意思了。他们要么是被人利用了，要么就是被人给卖了。 或许被卖的不止他们两家。 “陛下，霍方将军问，要禁军封锁皇宫吗？” “胡闹，作为大宁的子民，想要见朕有什么错？去把人都带进来吧！”姜万钧到想要看看，都是一群什么样的货色。 宫宁再次退了出去，这时下头的魏征等人似乎也发现了不对劲。 “卿等不要急，今天也不知道是什么日子，以前这些贵客，朕就是想请都请不到，如今不请自来，朕心甚慰啊！看样子，还是有不少人很关心的朕的安慰嘛，一出事都冒头了，很好……”姜万钧心里头大致上已经有了一点眉目。 这可能是这些世家最后的“倔强”了，眼看着大宁一切都已经进入正轨，一天比一天更好，百姓对姜万钧这个皇帝也越发的信赖。世家们觉得再不挣扎一下，就要彻底被姜万钧给按在地上摩擦，想让他们摆什么姿势就摆什么姿势，自然心有不甘。所以借着这次的事，要来一次反扑。 这很好啊！ 与其在背地里暗戳戳的搞小动作，不如摆明车马来一场硬刚，姜万钧说不定还会高看他们一眼。 凌乱的脚步声从大殿外传了进来，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黑，接着数十条身影走了进来。 “崔礼，李素，卢谦，王善，郑弘……拜见大宁皇帝陛下。”五姓带头，三十余人躬身施礼道。 “恩，难得你们到得这么齐，来见朕，是有什么事要教朕的吗？”姜万钧坐直了身子，一双眼睛，扫视全场。 “不敢当一个‘教’字，陛下乃万年不遇的圣君，尧舜禹与，睥睨天下，威仪四海，万民景仰。 废千年田赋，开创万种商机，使大宁百姓安居乐业，路不拾遗，古之少见。长安更是被陛下治理得宛如仙境，但其中稍有一丝不谐，吾等不敢隐瞒。” “哦？但说无妨。”姜万钧就知道是这个套路，先扬后抑，先褒后贬。 “吾等请陛下册立太子，古语有云……” 姜万钧不等对方说完，直接挥手打断，“储君之事，与尔等无关，说下一件事吧！” 呃！ 全场气氛顿时一凝，谁也没想到姜万钧会如此的不客气，连对方话都不让说完。 而且是一点回转的余地都不留，直接给拒绝了，还说与他们无关。 “怎么？没有别的事情了吗？”姜万钧的视线从前头的几个身上一次扫过。 没有人敢和姜万钧对视，他们人数是多，但所有人的气场捆在一起，也无法抵挡姜万钧带给他们的压迫感。 “陛下……”长孙无忌犹豫了一下往前走了一步。 “退下，滚出去。”姜万钧知道长孙无忌要说什么，他岂能看不出来，这事就不是长孙无忌在背后能运作得起来的。 但长孙无忌想不背锅是不可能了，他有委屈也只能忍着，神仙打架，殃及鱼池在所难免。面对世家同时发难，姜万钧如果还顾东顾西，那这一次交锋他就没有办法玩了。 “是。”长孙无忌也是绝顶聪明之辈，表面上看，姜万钧是把他赶出了大殿，其实等于是保下了他。 被世家拖下水，他能平安上岸，只挨一顿骂，已经是皇恩浩荡。 看着长孙无忌被赶出去，崔礼等人心里升起了一股寒气。 他们本以为在储君的问题上，皇上会给他们表达的机会的，毕竟此事对皇上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可没想到出师不利，皇上果然如同传说中的那样，一旦霸道起来，神佛都要退避三舍。 “陛下，关城有话说。” “讲。” “关城要弹劾左丞相魏征……” “你是什么东西？妄议朝政，以下犯上，叉出去，交由刑部定罪。”姜万钧没有直接让人砍了他脑袋，已经是给内阁宰相面子了。 宫宁一招手，门口的禁军冲上来，拖着关城就往外走。 “陛下，这是何故？陛下曾言，大宁从不因言治罪。”崔礼不敢在后边躲下去了，连续两个提议，全被直接打断，这后边还怎么进行下去？ “何故？你真想知道原因？”姜万钧冷笑了一声，“当初朕也迟疑过，担心群臣不敢谏言，所以专程向文纪先生请教过。 文纪先生给了朕六个字，‘发于心，止于礼’。 你们来见朕，如果是为了国事，公事，有很多种途径。朕不信下头还有人敢拦着你们的奏疏不成？既不是为了国事，公事，那就是为了私事。 你知，朕知，在场的诸卿也知。 你们的出发点就不是为了公事。 先拿储君的事试探，又拿魏征来做铺垫，你们要干什么？当朕是傻瓜吗？当殿上的衮衮诸公是傻子吗？”姜万钧在第一个人开口的时候，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接下来的人还敢东拉西扯弄那些有的没的，是可忍孰不可忍。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三十七章 想要什么？ 崔礼几人，脸上青一阵紫一阵，被皇上劈头盖脸一顿训斥，心里想骂人，可是嘴上却连称不敢。 当皇上和在场的内阁宰相们是傻瓜还得了？ 他们的计划现在全被打乱了，被皇上一口拆穿了他们的心思，脸火辣辣的疼。 不过姜万钧的意思，他们算是明白了。 姜万钧允许他们开口，但少玩那些虚的，他们的来意大家都明白。 没有必要伪装成大公无私的样子，出发点就不对，不符合“发于心”，再玩虚的，被扣上以下犯上，欺君，大不敬等罪，那就是他们罪有应得。 可，崔礼，李素，卢谦，王善，郑弘等人全为难了，“微言大义”，“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这是他们手中握着的“天牌”，以前只要他们祭出“天牌”，无往不利。 但随着姜万钧入主中原后，很多东西就变了。 实力对比上，他们完全处在下风；在大宁的权力结构中，世家也未能占据重要地位；在学术和舆论方面，他们又渐渐失去了主动权。 以前上位者面对他们的时候，因为投鼠忌器，不敢过度逼迫。现在是反过来，轮到他们投鼠忌器，担心皇上掀桌子。 他们能怎么办？ 抛开大义，他们说什么呀？ 难道要说，他们才是大宁的中流砥柱，皇上应该善待他们，而不是处处约束限制他们。他们不想与贱民同等纳税，不想和贱民同朝为官…… “陛下，吾等想知道，陛下是如何看待世家的。”崔礼硬着头皮站了出来。 “世家吗？于国于民，不无益处。”姜万钧的态度缓和了一些，他的目的是解决问题，而不是发泄不满。 “既然陛下也觉得世家不无益处，为何处处限制世家呢？” “这个问题问得好，那朕问你，衣裳对人是否有益处？” “自然是有益处的。”崔礼也不敢违心的说衣裳没有用，要是皇上让他脱了衣裳走出去，他就要沦为天才的笑柄了。 “那为什么要系上呢？” “这……”崔礼一时有些语塞。 “无规矩不成方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便是这个道理。朕知道，你们心中不服气。” “不敢。” “既然你问了朕一个问题，那么朕也问你们一个问题。世家到底想要什么？”姜万钧抛出了第一个问题。 崔礼和李素几人想开口，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因为他们突然发现，如果要他们来回答，一定是，为了百姓，为了天下苍生，为了陛下，满嘴“仁义道德”，却都是假话。 “朕替你们回答吧，你们想要，光宗耀祖，传承不绝，千秋万代。”姜万钧已经很客气了，没有说他们想一直，“居高临下”，“作威作福”，“鱼肉百姓”，“荼毒乡里”。 “你们想要的，朕也想要，天下的百姓也想要。 程咬金，你想光宗耀祖吗？”姜万钧看向程咬金。 “想，做梦都想。”程咬金呲着大板牙道。 “文纪先生，你想将自己的平生所学传承下去吗？”姜万钧又看向李纲。 “臣自然是想的，陛下曾说要‘为往圣继绝学’，臣愿将其当成毕生之志。” “朕又何尝不想大宁的江山，千秋万代，与日月同辉呢！ 所以，世家想要的，想追求的，朕并不觉得有问题。 你们以为朕推行的种种政策，是对世家的限制，抑制了世家发展壮大。 要朕说啊！是你们的格局太小，眼界太窄，心气又太盛。” “还请陛下明示。” “历史就摆在那里，你们每一家曾经都辉煌过，在你们辉煌的时候，满朝文武中几乎全部出自你们门下。”姜万钧说着看向柳勋。 柳氏先祖起自春秋的“柳下惠”展禽，柳姓和展姓因此应运而生。 西晋“永嘉之乱”后，河东柳氏分为淮西“西眷”和襄阳的“东眷”两支。 西眷柳氏在西魏、北周备受重用，几乎在同一时期，东眷柳氏则在南朝风云一时。 隋一统天下后，柳氏也成了名门世族。 其他那些家族也都差不多，可谓是人才济济，文武兼备，宰相辈出。 “可是你们自己想一想，倘若让你们世家重新站上巅峰，你们又能做什么？你们能建造出一个真正的太平盛世吗？ 不能。 北朝，南朝，前隋……相继成为了历史，证明你们的路走不通……” “陛下明鉴，此非世家之过，国无圣君，就算圣人复生，也不能建造出一个太平盛世。”崔礼等人躬身一礼道。 圣人在世的时候都无法做到三代之治那种程度，他们世家又能有什么办法？ “三代之治”可以说是，所有有理想，有抱负的读书人的执念。 偏偏如何实现“三代之治”却成了最大的难题，圣人，先贤提出了很多“设想”，可是他们自己都没能有机会验证，后人更是一次又一次碰壁。 也正因为如此，东汉之后，从魏晋开始，文人彻底陷入了迷茫之中，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走了，魏晋之风的诞生，便是最好的例证。 前隋的大一统时间虽然是短暂的，但影响却是深远的，尤其对于许多文人来说，他们似乎又看到了曙光，魏征，李纲等人便是最早见到“曙光”的人。 “你们还不醒悟吗？唯有圣君，才能带领所有人建造太平盛世。”魏征手执笏板，指着崔礼等人高声断喝道。 “就是，如今圣君就在眼前，你们做不到，但是陛下能。”程咬金紧随其后跳了出来。 魏征想好的说词，被程咬金这一打岔，有点说不下去了，稍微停顿了一下。 程咬金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大宁的百姓日以继夜的劳作；大宁的将士们在前方浴血奋战；大宁的百官每日处理的公文一车一车的往出运；就连陛下每天都要批阅奏折到深夜…… 你们却想坐享其成，是不是太贪心了一点？” 程咬金瞪着一双大眼睛，紧紧盯着崔礼，就是这个老家伙看不起自己，当初还提议将他媳妇许配给李世民。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三十八章 三问 崔礼等人满脑袋汗，现在的局势对他们非常不利，他们输不起，也赢不起。 输了回去就准备分家吧；赢了则万事皆休。 或许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他们此行不会有好结果。 姜万钧手握兵权，将领大多都是姜万钧带出来的，忠心耿耿。 而世家这边，已经没有牌可打，别说与姜万钧掰手腕，就是魏征和程咬金也不怵他们。 “知节，不得无礼。”姜万钧没打算借着这个机会逼迫世家磕头认输。 不是他心慈手软，而是套路不是那么玩的。 再继续下去，只会陷入意气之争，对解决问题没有任何帮助。 这些家族之间不是铁板一块，同时，家族大了，有时候内部关系也相当复杂。 说白了，他们是一个利益结合体，血缘只是纽带，当大家的利益高度一致的时候，才能够团结起来，而当利益不一致的时候，分道扬镳是必然的结果。 现在给他们留下一点空间，他们中的一些人，会明白什么是正确的选择。 “朕留给你们三个问题，你们回去好好想一想，想通了再来见朕。”姜万钧不是不能妥协，但世家必须端正态度，用切实行动证明姜万钧的妥协是有价值的。 “请陛下训示。” “‘你是谁’，‘从哪里来’，‘要到哪去’，就留下这三个问题吧！朕累了，都跪安吧。” 姜万钧说着，一手撑着脑袋，靠在龍椅的扶手上，闭上了眼睛。 “是。”魏征带头，李纲，萧瑀，高士廉等人共同施礼道。 崔礼等人慢了半拍，想要再说什么，可是魏征已经向大殿外走去。 崔礼不想走也不行，柳，薛，杨，韦等被裹挟利用的家族，早就想逃离大殿了。 他们是来进宫请罪的，却没想到被人利用，上演了一出逼宫的戏码。 如果他们没有猜错的话，崔礼等人定是想借他们几家的事大做文章，幸好被皇上从一开始就给打断了，要不然他们这次真成了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 “诶呀，崔伯到了长安怎么不提前打声招呼，咱这个当侄女婿的，怎么也要尽地主之谊才是……”程咬金前边的话是“幸灾乐祸”，后边的话就有些“讥讽”了。 以崔家的影响力，哪怕到了长安，那也和回家差不多，程咬金要尽“地主之谊”，分明是将长安当成了自己的地盘。 “哼！”崔礼冷哼了一声，朝着李纲追了上去。 “文纪先生，不知陛下的‘三问’，有何含义？”崔礼在李纲面前可不敢托大。 现在李纲在文人中有着巨大的影响力，一方面自然是因为李纲学识渊博受人敬仰；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李纲正在编撰隋史，这关系到许多人的“身后名”问题。 “是啊，是啊，陛下这‘三问’，冷不丁听上去似乎很好回答，可越是往深里琢磨，越觉得不简单。”李素附和道。在大殿内，李素大气都不敢出，出了大殿才感觉到轻松了许多。 李纲心里明镜似的，大家其实心里都懂，只不过是被皇上吓到了，所以不敢妄自揣度圣意。 “这是陛下留给你们的问题，每个人或许有不同的理解，文纪的理解只是文纪的……” “还请文纪先生指点迷津。”崔礼现在已经不敢去想怎么去争取更多的利益，只想知道“标准答案”，尽快过关。 “好吧，文纪便尝试说说自己的理解。 陛下问‘你是谁’，是在问你们对自己身份的定位，你们可愿承认是大宁的子民？ 第二问，‘从哪里来’，这是要你们追根溯源，世家诞生于百姓们中间，可是很多人已经忘了自己的根本，自认生而高贵，高人一等，实在是让人有些寒心啊！ 第三问，‘要到哪去’，这是在问世家准备何去何从……”李纲没有打哑谜的意思，而是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还要请教文纪先生，世家该何去何从？”崔礼说着一躬到底，态度相当诚恳。 “陛下曾言，‘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世家既诞生于百姓们中间，自然要回到百姓们中间去。 日前陛下曾对佛门寄语，‘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更多的，就要靠你们自己领会了。”李纲一时没忍住，多说了两句。其实有些话，他不该多说的。 “多谢文纪先生指点迷津。”崔礼并不完全认同李纲的观点，他还需要回家族和族人商量过后再做决定。 “回到百姓们中间去”，这是要他们分家吗？ 落在后头的柳，薛，杨，韦四家的家主，脸色非常难看，偶尔瞥向崔礼等人的目光中带着浓浓的敌意。 没人愿意当棋子，他们甚至怀疑，崔，李，王，卢，郑这五姓七家是故意的。故意要拿他们祭旗，然后好高举义旗，号召大家“同仇敌忾”。这样既可以达到向皇上施压的目的，又打击了异己，抽他们的血补充自身的损失。 他们的怀疑不是没有根据的，当初韦家送秀女进宫的时候，就遭到了一些世家背后的诋毁。可如今这五姓七家还不是准备将嫡女送进宫，这说明他们一直在做着两手准备。能谈就谈，不能谈就跪。 “这帮糟老头子，坏得很。” 一群人，各怀心思，出了皇宫，互相拱手道别。 一幅其乐融融的画面，让人很难想象他们在宫里经历了什么。 站在门楼上吹了半天风的霍方挥手让人解除了戒备，然后迎着程咬金走了过去。 刚才霍方看到长孙无忌被赶出来，两人简单交谈两句，这让他突然想明白一些事情，他打算和程咬金好好聊一聊。 很多事情他不好出面，就像长孙无忌有时候不得不避嫌一样，他们与皇上的关系实在太亲近了。 如果小皮猴子席君买在长安就好了，可是没办法，那个小皮猴子立功心切，一心想要上哪抓一个可汗回来向皇上提亲，不可能老老实实留在长安当“马仔”。 想来想去，霍方发现，只有程咬金最合适。 胆大，心细，脸皮厚，又深得姜万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三十九章 “分赃” 就在霍方与程咬金两个家伙站在皇城的门楼子不该说的都说了，其中有不少是犯忌讳的。 很显然，妹妹心里头都记着呢，打小妹妹就记仇，果然哪怕当上了皇后依然是本性难改。 唉！ 这叫什么世道啊，这当妹妹的，胳膊肘都拐到哪去了…… 再说另一边的霍方和程咬金，两位“混世魔王”已经大致谈好了条件。 让程咬金把那些世家全给得罪了，不给他一个保证有些说不过去。 霍方这人向来讲义气，说到保证，霍方首先想到的就是“联姻”。 他向霍方承诺，放弃让他自己儿子去争取娶公主，转头支持程家那个臭小子。 但程咬金要把自己的闺女嫁给霍方的儿子才行，两“只”无良的老爹，就这么把亲儿子和亲闺女给卖了。 程咬金也讲义气，秦家二哥秦琼家里头还一个傻小子没着落，他这也不落忍不是？ 秦家和程家一样，到了长安之后没什么根基，秦家嫂嫂又不像崔氏那么会办事，将来想要讨一门好亲事恐怕不容易。 因此程咬金想到了，渤海公主当初从辽东带过来那个孩子姜果。 很多人都忽视了这个孩子的存在，但程咬金多鸡贼啊！ 姜果随了母姓，未来还会继承渤海公主的公主府，有皇上，渤海公主，赤牛在后头撑腰，姜果未来定会成长为仅次于西海公主的存在。 听到程咬金提起姜果，霍方有点挠头，这事他可不敢乱许诺，赤牛要是知道了，不踹他才怪。而且还要过皇上和渤海公主那一关，这难度可有点大。 姜果和丫丫不一样，那孩子胆子有点小，哪怕霍方经常在皇上身边也没见到过几次。随着渤海公主和赤牛去了洛阳，姜果也被带了过去。 不过有机会让秦琼与赤牛多接触接触是一个不错的办法，两人脾气差不多，或许有共同语言也说不定。 “你们是不是太贪心了？”长孙无忌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走过来。 刚才他隔着老远就看到，霍方和程咬金两个家伙旁若无人的，勾肩搭背聊得正欢。 这也就是在大宁，换成别的朝代，武将们平时接触都是要避嫌的，尤其像霍方和程咬金这种级别的存在，往往相互走动的时候都要小心翼翼，唯恐给人留下把柄。 他们两人可到好，好像唯恐别人不知道他们关系好似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四十章 鸡贼 等到长孙无忌走近了，正好听到霍方和程咬金两个家伙在商量怎么“分配”。 好家伙，真不愧是当响马出身，“打劫”起皇上来是一点都不手软。 就那么几个公主，这是准备一网打尽，一个都不留啊！ “辅机急了，哈哈哈！”霍方没有一点被抓包的觉悟，反而打趣起长孙无忌来。 长孙无忌脸一红，“不急不行啊，实不相瞒，辅机也有意想要为家中族弟向皇上讨份人情。” 对于长孙家来说，最合适的人选肯定是小骨朵。 但是皇上已经明确表态，小骨朵与长孙家血脉相近，近亲不宜结婚，会不利子嗣。 这也就表示，不仅小骨朵没戏，未来长孙皇后所生的子女都不会与长孙家结亲。 虽说未来皇上肯定还会有别的公主，但长孙家因为长孙皇后的关系，若要与宫中其他嫔妃所生的皇子或公主结亲，将来一旦涉及到储君的问题，该何去何从？ 所以算来算去，唯有姜果最合适。 可惜，长孙无忌的儿子太小，要不然他豁出脸不要，也会去争取一下。 儿子不行，长孙无忌就惦记着为弟弟长孙无逸求一份恩典。 现在的问题是，长孙无逸没有给皇上留下好印象，就连长孙皇后都不想替长孙无逸说话。 好在时间还早，长孙无逸再等上个三、五年也不迟，长孙无忌这才把这事搁置了下来，想等有合适的机会再说。 却不成想，程咬金这个鸡贼的家伙，眼睛这么毒，长孙无忌能不急吗？ 再不急，就要被人抢走了。 以霍方和赤牛的关系，再以秦琼的为人，他们肯定比长孙无逸更容易获得赤牛的认可。 “辅机啊，你也知道陛下的脾气，这种事，肯定是要各凭本事的。”霍方这也算从侧面表明了自己态度，“大家各凭手段”。 “好吧，文官之中也是有不少人对小公主有些想法的。”长孙无忌半开玩笑道。 “武将这边也是一样。”霍方当然不能输了气势。 “欸？不如我们打个赌怎么样？”程咬金很聪明，他知道长孙无忌在大宁的特殊地位，所以不会直接表现出敌意来，但被人将了一军，他也不能什么都不表示，那不是他的风格。 “哦？不知程将军有什么建议？” “嘿嘿，老程知道，秦二哥的手上有一把镔铁打造的宝剑，正准备当成寿礼敬献给圣上。不如就拿出来当赌注好了，赢的一方拿去献给皇上，输的一方重新再准备一份寿礼。”鸡贼的程咬金，一举多得。 拿皇家的人打赌容易犯忌讳，可若透露给皇上知道，那就没关系了。 而拿寿礼做赌注，赢的那一方，势必会将两份寿礼一起敬献上去，这就洗掉了“交易”的嫌疑，皇上才是最终的赢家。 另外程咬金成功将不在场的秦琼给引了出来，反将了长孙无忌一军。 长孙无忌想引文官集团与程咬金争抢小骨朵，自己却在一旁看热闹，输赢都没有损失。 程咬金偏偏不让他如意，他要将目标转移到姜果身上去，逼长孙家下场应战。 “难怪陛下说程将军，‘大智若愚’，果然名不虚传。好吧，辅机让人收集到了一块黄玉，现在正由能工巧匠进行精雕细刻，就拿出来当赌注好了。”长孙无忌没说这块玉石是准备敬献给皇上的，但皇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四十一章 不要做蛀虫 唉！ 姜万钧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叹了一口气。 “陛下为何事叹息？”长孙捡起一条长衫披在了姜万钧身上。 “观音婢来了啊！辅机找你诉苦去了吧”姜万钧没提自己为何叹息，也无从说起。 “争斗”和“对立”是动物的天性，促使人与人之间对立的因素有很多。 对与错，只是最简单的一种对立关系。 而复杂的对立往往源自于“嫉妒”，反对的理由，不是因为对方做错了，而是因为恨“我不是你”。这种矛盾是无法根除的，姜万钧只能在其中扮演调节的角色，这也正体现了“教化”的重要性，唯有“教化”可以武装脆弱的内心。 至于那些不接受“教化”的，姜万钧只能说对不起了。 “以斗争求团结；以斗争求和平。” 姜万钧越来越觉得这句话有道理。 “妾身正要问这事，也不知道兄长哪里惹恼了陛下，被陛下赶出了大殿。” “哼！今天也不知道外头吹的是哪股子邪风，世家代表竟跑朕跟前来请求册立太子，他们以为自己是谁？”姜万钧说起来气就不打一处来，他没想到，这么快就会有人跳出来准备离间君臣父子了。 “此人心怀叵测，当诛。”长孙又不是傻子，挑唆皇室内部的矛盾是世家的惯用伎俩，为的是制造对立，便于他们从中谋利。 前隋杨勇和杨广，李唐的李建成和李世民，都是其中的牺牲品。 “那个混蛋被朕丢到刑部问罪去了，恰好辅机站出来，所以就被朕用来杀鸡儆猴，赶了出去。”这也算是姜万钧对长孙无忌的警告，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从先秦到两汉，再到魏晋南北朝，外患并不是王朝更迭的元凶，往往是内忧尤为可虑。朝堂上充斥着大量的内斗行家，内斗内行，外斗外行，国家焉有不亡之理？ “妾身代兄长谢陛下维护……”长孙早就在长孙无忌那里听说了，之所以明知故问，就是为了让姜万钧把气出了，省得憋在心里。 “算了，辅机别怪朕才是。” “他敢？”长孙眼睛一瞪，雌威扩散开了，宫宁等人全低着头，不敢去看那两口子。 “哈哈哈，不错，不错，观音婢身上有点皇后的气势了。”姜万钧大为满意。 “还不是陛下给妾身惯坏了。”长孙说着白了姜万钧一眼。 “呦！这还是朕的不是了？” “那是自然，若陛下现在不是皇上，妾身这会儿指不定还和陛下在赤水城种田呢！也就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让陛下烦心。” “那可不成，朕如果去种田，哪能养活得起你和小骨朵。”姜万钧自动将儿子给屏蔽了。 “陛下英明神武，就算是去种田，也绝对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以陛下的才华和智慧，断然不会让我们母女挨饿……” “恩，有道理。”姜万钧就吃长孙这一套。 夫妻二人，挽着手，在这紫薇大殿里，说着话，显得极为轻松惬意。 而与此同时，离开皇宫后的世家代表们，正紧张准备着。 皇上的“三问”以及李纲的解释，被抄了数百份，然后快马加鞭送往各族驻地。 “你是谁？” 这个问题一刀捅在了世家的肋骨上，他们在内心深处，其实并不承认自己是大宁的臣民。 很多家族诞生之初，“大宁”还不知道在谁的娘肚子里。 世家之所以称之为“世家”，正是因为他们比历史上的王朝，存在的时间更久远。 王朝不在了，他们还在，他们从不会为哪一个王朝陪葬，大宁自然也不例外。 所以他们常常以“诗书传家”，“仁孝传家”，“礼义传家”自诩，很少提到一个“忠”字。事实上，他们在“忠于家族”的问题上，可是没少下功夫。 姜万钧的第一问，的确是在问他们对自己身份的定位，但他们小看姜万钧了，姜万钧并没有要他们效忠自己，而是要求他们效忠这个国家。 姜万钧不能接受的是，他们不能为这个国家贡献力量，只知道抽取国家的元气肥了他们自身。 姜万钧对佛门，道门，世家，只有一个最低限度的要求，“不要做蛀虫”。 这很难吗？ 一场大雪，如期而至，一脚将深秋给踢成了重伤，不将养大半年是不可能再翻身。 好戏也正式开罗，各国使团以及获得了国宴邀请的宾客，盛装走进了皇宫。 贺礼早已经被存进国库，各使团抬着的箱子都是用红纸糊的样子货，里边装的是由内阁签过字的“礼单”。 这不仅是为了省事，也是为了安全。 这么多使团，如果抬着真的礼物进宫，那一车车的东西，起码数千车。万一里边藏着什么违禁品，或者准备上演一场“特洛伊木马”的好戏，那乐子可就大了，谁也承担不起责任。 所以魏征等人一商量，就想出了这么一个主意。 大红的纸箱子，不仅轻便，看上去还喜庆，进门的时候检查也方便。 当然，对于那些准备趁机好好出一出风头的人来说可能要失望了。 但对于那些深知“财不外露”的人来说却是非常满意这样的安排。 只要“礼单”能摆到皇上的御案上那就够了，太张扬容易引来祸事。 准备杀一杀“攀比、奢靡之风”的魏征，最近脸都是黑的。 他的本意被人曲解了，在商人的圈子里，人们管这叫“暗箱操作”。 魏征一想到，后世人们可能会将“暗箱操作”这四个字和自己联系到一起，心里头无名之火就在燃烧。 因此，在前两天的大朝会上，魏征大发雷霆。 面对台下的百官喝问道：“玄成不敢要求你们一个个忧国忧民，替圣上分忧，只要求你们做好本职工作，不为恶，这不过分吧？ 陛下一次又一次为你们提高俸禄，你们就是这么报答君恩的？ 各部主官回去自查，别等着监部找到你头上，你说不知道……” 当天面对魏征的黑脸，不少官员吓得一缩脖子，最可怜的就是商部的冯治庭和姜孝恪两人了，杜宇不在，他们的前边连个遮挡都没有，魏征的目光直直的，就落在两人身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四十二章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商部拆分的程序已经启动，冯治庭和姜孝恪两人这段时间非常紧张。 皇上金口玉言，一直在履行当年对他们做出的承诺，因此两家赚得是盆满钵满。 可也正因为这样，他们成了许多人的眼中钉。这次商部拆分，不知道多少人盯上了他们的位子。 据说连长孙无忌都动了心思，不过被皇上给驳回了。 可对于冯治庭和姜孝恪两人来说，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偏偏商部很多东西是经不起查的，他们能不紧张吗？ “玄成，你这一次可是把他们吓坏了。”政和殿内，姜万钧正和魏征两人说着话。 与外头的热热闹闹的气氛相比，政和殿里却是冷清了许多。 魏征听出了姜万钧对冯治庭和姜孝恪两人的维护之意，他也头疼，商部的事非常复杂，有些东西已经超出他所掌握的知识范围了。 大宁眼下正通过商业手段，将周围的国家和部落紧紧绑在大宁这艘船上。 这么多使团来到长安，不仅仅是因为大宁拥有超强的武力，更多的还是因为“有利可图”。 虽然魏征不想承认，但无可辩驳的是，今天大宁能有如此国威，商人在其中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 正如姜万钧之前所说，“大宁军会让敌人恐惧；中原文化会让敌人敬仰；只有利益才能让敌人变成朋友，乃至变成自己人。” 周边的四夷崇尚中原文化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但他们是怎么做的呢？ 看看颉利可汗就知道了，当颉利可汗重用中原人进行内部改革的时候，遇到了强大的阻力。 为什么？ 因为那些贵族明白，他们必须尽可能保持文化上的独立性，才能保住自己的财富。 颉利可汗也明白这一点，但他需要通过向中原王朝学习，来强大自身。 当他们变得强大之后，就可以入侵中原，继而将中原的一切据为己有，包括文化。 “经济”，“军事”，“文化”，这三个要素摆在一起，最吸引人的反而是很多人之前很容易忽视的“经济”。 果然应了那句话，“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前一阵子，魏征得到皇上的授意，需要派驻一些官员和文人士子去西域，结果愿意主动前往的少之又少，就连那些寒门子弟也不愿意远离长安这个权利中心。 偏偏佛门愿意去，道门愿意去，商人愿意去，这是何故？ 说到底还是利益啊！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若大宁不派人入场，那些地方慢慢就会被其他势力给蚕食。前隋拿下了吐谷浑，可是短短几年，前隋便失去了对那里的控制。即便没有朕，李轨，薛举等人也会跳出来，这就是前车之鉴啊！”姜万钧也发愁，可是他自己又分身乏术，总不能亲自下去治理地方，大宁那么多郡县。 “可是陛下，像冯治庭和姜孝恪这样的官员……”魏征不是看不起他们的出身，实在是两人根本不懂得如何治理地方，脑袋里想的都是赚钱。 “朕也知道，但不用他们，还能用谁？要妥善处理与周边部落的关系；要团结当地的百姓，让他们心向大宁；同时还要为大宁的建设提供有力支持。 别人去了，要么无法控制局势，要么就让当地变成一潭死水。不仅没有收益，反而可能还会伸手找国库要钱……” 姜万钧提到“找国库要钱”算是触碰到魏征的软肋了。 “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魏征的态度软化了许多。 “这是自然，驱狼吞虎只能是权宜之计，只要市场掌握在大宁的手上，剩下的可以缓缓图之。”姜万钧自信道。 “不知陛下，计将安出？”魏征是抱着学习的态度问的，作为宰相，魏征感觉自己有一些不称职，在很多事情上，他并不能提供解决办法。 “玄成忘了，修路和教育啊！” “哦，臣懂了。”魏征刚才钻牛角尖了，否则不会想不到这么简单的办法。 修路不仅可以带来便利，同时也能加紧地方与长安之间的联系，一旦地方上有事，大宁军朝发夕至，谁敢不服？ 而教育可以在精神上提高大宁的向心力和凝聚力，从而在根源上解决问题。 魏征突然发现，好像任何事情都可以从这三个方面着手，“武力威慑”，“利益驱使”，“文化认同”。 “臣，受教了。”魏征想通了其中的关键之后，站起来深深施了一礼。 “卿能懂，朕心甚慰。不过还有一句话，卿要谨记。”姜万钧很有成就感。曾经他一直担心魏征不懂得变通，处处给自己“惹麻烦”，但是现在看来，这种担心可以放下了。 “请陛下训示。” “手段再高明，那也仅仅是手段，所以切记，‘不忘初心方得始终’。这句话就当成你我君臣共勉吧！”姜万钧教会了魏征“权谋”二字，是希望他能善用。 “谨遵陛下教诲。”魏征心悦诚服道。 君臣从相识至今，即便是在一些事情上有不同的见解，但从没有因此伤害了彼此的感情。 这是极为难得的，魏征不得不承认，在很多时候，皇上宽容他的时候更多一些。 曾几何时，魏征也担心过，君权和相权之间可能存在无法调和的矛盾。 可是这种事在大宁并没有发生过，姜万钧在绝大多数的情况下，不会独断专行，非常愿意听去内阁的意见。 偶尔乾纲独断，也是事出有因，不存在不尊重内阁宰相的意思。 不说别的，就凭报纸上经常刊载内阁宰相的文章，以至于内阁在大宁拥有历史上任何一个时期都不具备的影响力，就足以证明皇上对内阁的尊重。 “陛下，洛阳还是需要有一个丞相坐镇的，希明的能力和资历都够……”魏征再次主动提起了这事。 以前魏征多少还是有些介意的，因为他觉得自己完全能够胜任丞相之职。多一个右丞相，就好像显得他能力不足似的。 但是现在，这种心思早就已经消散了，他巴不得能有人帮他分担一些压力。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四十三章 人事安排 “希明的资历是够了，但，洛阳局势复杂，他应付起来还是有些太吃力，朕想调丘和过去。”当初姜万钧也没想到要将江南的那些世家迁到洛阳去，如此一来，就有些超出了褚亮的能力范围了。 褚亮缺少丘和那种圆滑，在处理复杂的人际关系上，往往很被动。 从这一段时间往来洛阳和长安的书信中就能发现，褚亮已经是焦头烂额。 魏征思索了一下，“丘公到是一个坐镇洛阳的合适人选，但吏部那边，吏部侍郎岑文本，恐怕难以胜任……” 魏征不是一个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四十四章 姜万钧的底气 等到宫宁第二次进来禀报，姜万钧已经收拾妥当，沉甸甸皇冠戴在脑袋上，根本不给姜万钧低头的机会。 后世说什么，“不要低头，皇冠会掉”，真不开玩笑的。 这一个皇冠，重量超过十斤，一身龙袍算上全部挂饰，也有近二十斤的分量。 高士廉已经算是网开一面了，若按照高士廉制定的规格，全套的大礼服，重六十斤上下，听上去就怪吓人的。 姜万钧活着的时候是绝对不会穿的，至于死后，他说了也不算…… 姜万钧的腰上，挂着一把镔铁打造的长尺。 长尺，长三尺三，上边雕刻着雪花形状的花纹，这代表了大宁现在的工艺制作水平。 这把长尺，被姜万钧命名为“秩序”。 无锋，无刃，巧夺天工。 姜万钧之所以选择佩戴长尺，而非刀剑，目的是告诉世人，大宁重秩序，不喜征伐。 当然，这只是一个态度，姜万钧没有让人把马槊扛出来吓唬人，但秦琼和程咬金两人手上的武器，可都是杀人的家伙。若是有人以为大宁好欺负，他们尽管可以来试试。姜万钧就算不用马槊，一尺子也能拍死他。 随着姜万钧带着长孙皇后走进大殿，赞颂声差点将房，内阁工作报告十分详尽。 新生儿有多少，土地有多少，粮食产量是多少，税收是多少，钢铁产量有多少…… 修了多少路，开凿了多少水渠，建了多少水车，建了多少学校…… 大型项目的建设进度，还有各方面的财政支出等等。 从辽东来的，杜正伦和温彦博两人，还是第一次接触到如此详尽的工作报告。 有些东西他们以前都没关注过，就比如这“百姓可支配收入”，还有“就业率”等等，听上去就很“高大上”，通过这个数据，各郡县的发展状况一目了然。 不过从这份报告中，还可以让人敏锐的察觉到一个问题，那就是世家占有的财富实在是惊人。 世家占人口比例不到一成，但所拥有的财富却是七成以上。这还是在大宁皇帝极力遏制的情况下。 见人们一脸惊讶，姜万钧心里头笑了笑。 姜万钧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他不反对世家赚取财富，但必须懂得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不违法”只是一个底线，最多可以解释为不是一个坏人，但并等于说他们是好人。 “不违法”就是好人，这是偷换概念。 尤其当他们具备了一定的能力和影响力后，如果道德水准一直停留在底线上，那就是“德不配位”。 “仓廪足而知礼仪”，通常被解释成，百姓的粮仓充足才能知道礼仪。 可问题是，世家的粮仓已经充足到不能再充足了，串钱串子的绳子都烂了，粮食也都发了霉，可是他们知道礼仪了吗？ 如果他们都做不到，又凭什么要百姓“知礼仪”？ 这是不是太滑稽了？ 若是他们不能更严格的要求自己，那便是“德不配位”，姜万钧便不会重用他们。 “世家不交税，那么国库就要空一大半？”长孙皇后没想到会这么般严重，忘了“不干政”的宗旨，忍不住感叹道。 “哼！比你想的更严重，不要忘了少府。”事实上，在这份报告里，隐去了一部分信息，比如少府纳税已经达到了整个大宁的两成，比如少府里的钱比那些世家还要多。世家与百姓之间的比例是七比三，但如果算上少府，比重会下降一些。不过姜万钧自然明白“财不外露”道理，所以没有让魏征统计在里边。 正是因为少府的存在，姜万钧才有底气与世家正面硬刚。 按照历朝历代的惯例，国库中的钱，其中至少有两到三成是要交给皇上来支配的。 有些昏庸的皇上，能把国库里的一半的钱都拿来挥霍。 而在大宁，姜万钧没有动国库里的一分钱，不仅如此，少府还要向国库纳税，同时还要养活军队和军属。 倘若，世家不纳税，姜万钧手上的少府也不纳税，国库要养活军队，还要供皇家开销。大宁的国库直接就破产了。 别说修路，开渠，建学校，就是对外用兵都筹备不齐粮草。 这是许多朝代面临的最大难题，钱怎么都不够用，如果再碰上一个脑子不正常的皇帝，王朝将一直处在一种亚健康状态。 能坚持两、三百年，已经是极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四十五章 牵羊礼 见姜万钧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长孙有点着急，世家手上掌握着如此庞大的财富，显然已经影响到国家的根基了，她不明白姜万钧为何一点不急。 “陛下，这样下去岂不是很危险吗？” “放心，朕敢让玄成公布出去，就是因为有了万全准备，数据有时候是可以骗人的……” 姜万钧之前将世家定性为“商会”组织，也就是“家族企业”，为的就是这一天。 普通百姓最大的财富是土地，但因为他们是“农”，不是“商”，所以这一笔财富并未像世家手上的土地一样，计算在“财产”中。 另外百姓买卖粮食和瓜果蔬菜，是不需要纳税的。而一些手工业者，只有达到一定标准，才会被定性为商业活动。 平时织几匹布，编两个筐，拿到集市上卖，并不需要交税。 所以，魏征刚才公布的数字中，还缺失了一块“地下经济”。 在大宁，“地下经济”所占的比重是很高的。 诸多些细节，姜万钧没空和长孙解释。 这一次借着举办国宴的机会，姜万钧特意安排魏征将世家拎出来敲打敲打，免得他们无节制的膨胀。一边叫嚣不该与民争利，一边动不动就搞兼并和垄断，吃相有些太难看了。 姜万钧的初级目标是将世家在大宁财富中所占的比重，降到两成以下。 想要完成这个目标，光靠抑制世家的膨胀是不够的，打铁还要自身硬。 其实姜万钧一直在等，等内阁向自己索要“经济大权”，可惜内阁中暂时还没有人意识到这一点。 至今内阁还没想到成立一个由他们控制的“商会”，插手各行各业，抢占市场。 姜万钧在后边推动商部往前走了一步，不知道是不是步子迈得太大，商部是壮大了，结果却差点失去掌控，逼不得已姜万钧只能拆分商部，以免局势失控。 既然内阁“不中用”，姜万钧接下来只能亲自下场…… 魏征宣读完了内阁工作报告，接下来就轮到敬献贺礼环节了。 一批一批使节轮番上阵，姜万钧挑选几个有代表性的勉励两句走个过场。 轮到辽东使团登场的时候，多了几分仪式感，李唐正式向大宁称臣，摘国号，去帝位，宣誓效忠大宁帝国皇帝…… 杜正伦和温彦博两人，一人捧着代表李唐王朝的玉玺，另一人捧着蒸熟的羊羔，恭恭敬敬跪在下方，这样的画面让姜万钧都出现了一丝恍惚。 如果不是姜万钧阻拦，其实这个环节还有一人该出场，那就是李建成。 不过姜万钧驳回了高士廉的提议，李建成空有李唐前太子的头衔，折腾他实在没有什么意思。 高士廉被拒绝之后并没有死心，而是将“面缚衔璧”这一套礼仪用在了颉利可汗身上。 随着杜正伦和温彦博下去，锁链拖地的声音响起，在场的宾客除了能听到沉重的脚步声，还能听到羊叫。 只见颉利可汗光着上身，身上缠着藤条，双手捆绑在身后，脚上戴着脚镣，嘴里含着一块玉石，一路跪着前行。 在颉利可汗的身后，突厥使节牵着一只羊…… “牵羊礼”姜万钧可是一点都不陌生，历史上“靖康之变”时，宋徽宗，宋钦宗就被这么对待过。 而“面缚衔璧”这一套投降的礼仪，最早可以追溯到，武王伐纣时。 武王伐纣时，纣王的兄长子启，曾肉袒面缚衔璧，向武王投降。 周武王不仅原谅了他，周朝初年，子启还被周成王封于商朝的发源地商丘，建立了宋国，成为周朝宋国的始祖。 两千年后，宋朝的徽，钦二帝，又牵了一回羊。 此宋非彼宋，上一个宋是牵羊牵来的，下一个宋是牵羊牵丢的。 当然，这是玩笑话。 此时距离徽，钦二帝出生还有好几百年呢！ 颉利可汗若是以为，配合了大宁君臣的表演就能活命，那他就想错了。 姜万钧不想被西突厥和回纥，薛延陀利用，降罪于东突厥，但颉利可汗是不可能活下去了。 一杯毒酒，送他暴毙，已经是姜万钧最大的仁慈。 赵德言和杨善经两个家伙已经死了，临死前还拉了几个垫背的，有柳家的，有薛家的，还有关家的，反正柳勋和薛世雄是这么汇报的。 看着颉利可汗一步一步挪过来，姜万钧并没有起身，宽恕颉利可汗是程序需要，杀鸡儆猴也是既定程序。 在场的人里，除了杜正伦和温彦博两人，心情最复杂的莫过于“萧皇后”了，她第一次参加大宁国宴，也是第一次走进新落成的大宁皇宫。 这里找不到一点她熟悉的影子，甚至在她的认知里，皇宫里的许多东西根本不该存在人间。 然而不管多么华丽的建筑，终究还要看里边住着的是谁。 小到一间房子，大到一个国家。 一座宫殿，再雄伟也不足以让草原上的王匍匐在它的脚下，但人却可以。 咩！咩！ 突厥人特意选了这么一只待乳羔羊，叫声凄厉，显然是饿坏了。 “父皇，我要小羊羊。”小骨朵听到羊的叫声，突然觉得盘子里的羊肉不香了。 “恩。”姜万钧冲着宫宁一摆手。 宫宁一边吩咐人准备羊奶，一边端着托盘走了下去。 小羊羔被宫女抱走，颉利可汗口中含着的玉石被宫宁取了下来放在了托盘上。 “罪臣阿史那咄苾，叩见天可汗。”阿史那咄苾一脑袋磕在了地上。因为手被反绑着，一头磕下去，身子也跟着倒了下去。 “哼！朕听叔宝说，你一直嚷嚷着要见朕，如今见到了，你有何话说？” “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义，天可汗陛下对罪臣有再造之恩，恩比天高，情比海深，堪比再生父母…… 罪臣不知感恩，受人挑唆，冒犯天威，自知罪孽深重，无可祷也，唯有以死谢罪……”颉利可汗张口就甩出来一串大高帽子。 姜万钧看了一眼高士廉，如果这些话是高士廉教给颉利可汗的，他回头就让颉利可汗拜高士廉为“义父”，然后再处死颉利可汗，让高士廉背一个“教子无方”的罪。 还“再生父母”，姜万钧鸡皮疙瘩都特么要掉地上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四十六章 张出尘告状 高士廉自然不明白皇上看自己的意思，他还以为皇上是在赞赏他的安排，所以脸上闪过一丝得意。 不过很快，高士廉收敛起了骄傲，他知道，现在还不到高兴的时候，国宴结束后，年底还有一场祭祀活动，然后是皇帝赐宴，这一年才算走到头。接下来，明年开春还有“天子亲耕”和“后妃亲蚕”，以及科举考试等几场重大的活动…… 看到高士廉鼻孔冲天，一副傲娇的模样，姜万钧赶紧收回视线，他怕自己吃不下东西。 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姜万钧感觉身边这些个大臣，人人都有当“佞臣”的潜质，有时候想想也是哭笑不得。 姜万钧哪里知道，魏征等人挫败感更为强烈，皇上什么都会，什么都比臣子做得好，他们的压力不是一般的大。更何况身后还有房玄龄，杜如晦等人“如狼似虎”的在盯着他们。遇到能替皇上分忧的机会，哪里敢不尽心尽力。 姜万钧接受了颉利可汗的“请罪”，非常大度的宽恕了他。 颉利可汗痛哭流涕，表示接下来定会认真反省，洗心革面，争取重新做人。 颉利可汗知道，他能够取悦姜万钧的机会已经不多了，如果不跪踏实，脑袋随时都可能不保。 他不想死，哪怕苟活。 随着赵德言和杨善经的行动失败，颉利可汗已经彻底失去了东山再起的机会。 在草原上，强者才会被人尊敬，而颉利可汗却是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失败者经历的苦难，是无法被称之为“忍辱负重”，“卧薪尝胆”的。 所以颉利可汗之前所承受的一切，通通被称之为，“自食其果”，“自作自受”，“罪有应得”…… 颉利可汗主动请求下场跳一支舞助兴，但被姜万钧断然拒绝了。 姜万钧可不想将这一顿饭变成“最后的晚餐”，以后每年举行国宴的时候，都想起颉利可汗临死前，最后戴着脚镣跳的那一支舞可还行？ 虽然颉利可汗有些不甘心，可姜万钧不想看到他，他只能硬着头皮说自己不胜酒力，提前离席。酒还没喝，人就醉了，的确是“不胜酒力”。 姜万钧头都没有抬，不耐烦的挥手就给颉利可汗打发走了，他这会儿正忙着帮小骨朵喂羊呢！姜果捏着裙子，蹲在一旁指挥…… 这一次国宴，褚亮没能赶回来，一方面是因为洛阳事务繁忙，他抽不来时间；另一面也是身体的原因，短短几天时间，要往返长安与洛阳，舟车劳顿身体吃不消。 所以由褚遂良代替父亲上了一份贺表。 赤牛也没有回来，渤海公主带着小姜果赶了回来，再加上姜万钧有些日子没见着的丫丫，姜万钧一家子人算是团聚了。 往常这种场合非常活跃的张出尘，今天脸色不太好，李靖和义成公主的事已经传到了她的耳朵里，她还不知道皇上的态度，所以心里有点没底。 西域有一个张仲坚，如今又多了一个义成公主，偏偏李靖手上又掌握着十余万精锐。 换个野心大的，都可以造反了。 只要掐断金城与关中的联系，整个河西就可以自成一体，到了那个时候，周围的国家和部落，一定会非常愿意看大宁的笑话。 “张姐姐脸色不太好，是身体不舒服吗？”长孙注意到了张出尘这边的情况，所以走过来询问道。 “谢娘娘关心，身体到没什么，不碍事。就是……诶，请娘娘看看吧！”张出尘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还要感谢“纸”的普及，否则往来书信可没有这么便利。 长孙皇后犹豫了一下，不过还是接过了信封。展开信，上边娟秀小字映入眼中，这一看就是女人的手笔。 随着长孙皇后看下去，脸色从轻松变得有些凝重。 这是李靖的一个妾室写给张出尘的，上边一开始只是说了一些那边的情况，没什么价值。不过在信的末尾，李靖的妾室向张出尘这位府上女主人隐隐提到了一件事。李靖与义成公主往来甚密，以至于已经冷落她好一阵子了。 如果将义成公主换成别的女人，李靖的行为也不算什么，只要不违法军中的纪律，无非是多纳一房妾室罢了。 可换成了义成公主，这里边的问题就不得不引起重视。 长孙无忌从河西回来之后，长孙皇后曾了解过那边的情况，她也知道义成公主现在正在河西从事的事情。 说实话，当初长孙皇后对义成公主还是有些钦佩的，这样一个女人，能够在河西混得风生水起，相当不容易。 贩卖奴隶固然有违天和，但换个角度看，义成公主不去做也会有别的人去做，与其交给那些贪得无厌，心狠手辣的胡商，还不如由义成公主接手。 可现在义成公主和李靖走到了一起，那意义就不同了。 “娘娘，此事外人还不知道……”张出尘脸上闪过一丝决然。 “不可，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长孙皇后听出了张出尘的意思，张出尘显然是想直接除掉义成公主，以绝后患。 如果由张出尘出手，李靖知道了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那怎么办？”张出尘要不是担心事后事情败露，被皇上怀疑她杀人灭口，她早动手了。 “姐姐好糊涂，你忌惮的不是义成公主的身份，而是她身后所代表的势力。义成公主没了，如果她身后的势力还在，问题依然没有解决。” “难道娘娘要我杀了药师？”张出尘一脸狐疑。 “姐姐怎么动不动就想杀人啊！再者说，没有了药师，还会有别的将军去河西坐镇，总不能都杀了吧？” “诶呀，娘娘您就别卖关子了，我都快急死了。” “这还不简单，姐姐直接去找陛下做主不就行了。”长孙皇后相信，这天下间就没有什么事能难得住她夫君。 “可是，我怎么和陛下说啊？”张出尘如果知道怎么“告状”，她就不用纠结了。 “我给你想一个主意，你就说药师‘宠妾灭妻’，要陛下给你做主。”长孙皇后额头上的两支犄角若隐若现。 “好，就这么办。”张出尘豁出去了。 尽管这事要是传开，会对李靖的名声有一定影响，但为了“大义”，她也只能“灭亲”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四十七章 皇帝一家 “皇兄，我和你说个事，有人盯上我们家姜果了。”丫丫凑到姜万钧的耳边，神神秘秘说道。 “又是特么的哪一伙响马在打我们家姜果的主意？”姜万钧已经知道程咬金和长孙无忌打赌的事。 表面上看是因为姜果而起，事实上并没有那么简单。厽厼 有句话叫，“初生牛犊不怕虎。” 这里即解释了什么是“无知者，无畏”，同时其中也隐含了一个“争”字。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动物从降生那一天开始便要与这个世界战斗，争取活下来。 初生牛犊不怕虎，初生的小虎崽岂会怕牛？ 所以见了面，总是要争上一争的。 随着李纲等这一批老臣渐渐老去，青壮一代正慢慢走上前台。 他们年轻，有冲劲，但同时也意味着，精力旺盛的他们更好斗。 这就像刚长牙的幼儿，逮到什么东西都想咬一口，试试自己的斤两。 等到撞得满头包后，他们就知道什么东西是可以碰，什么东西是不可以碰的了。 程咬金和长孙无忌尿不到一个壶里去是在姜万钧预料之中的事，长孙无忌作为外戚，同时也是姜万钧的心腹之一，自然希望能够统合更多的力量。 换句话说，长孙无忌希望在姜万钧的心腹们中间掌握住一定的话语权。 可惜，他生不逢时，姜万钧的身边已经有了霍方和赤牛；魏征和李纲也比长孙无忌的资历更老；房玄龄和杜如晦作为“天子门生”，似乎也比他与姜万钧更亲近。 再这样下去，长孙无忌感觉自己就要被边缘化了。 所以当他发现程咬金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正一步一步走到他前头去，岂能不想争一口气？ 而程咬金属于那种表面看上去憨厚，实则心思极为细腻的人。他对自己有着相当清醒的定位，他是武将出身，自然所做得一切也都以此为着眼点。 霍方，赤牛，白山，颜文远，李靖，这五位军方的山头，因为早早便追随皇上，资历深，与皇上的关系亲近，并且战功赫赫，所以在很多时候往往不方便出头。 可以毫不客气的说，他们五位任意一位站出来开口说点什么，那都可能引发一场地震，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个马前卒，来代替他们出面。 颜大，颜二，丘行恭，丘孝恭，还有苏定方这些人都可以成为军方的“代言人”，事实上席君买就是被当成军方的“代言人”来培养的。 只不过这些人现在都驻扎在前线，均不在长安，这就给了程咬金钻空子的机会。 妙笔坊 miaobifang.com 厺厽 经过程咬金的努力，他已经实现了初级目标。眼下几乎整个军方对他都相当友善，也愿意让他为军方奔走。 作为军方利益的代表，程咬金自然不会和外戚走得太近，别说现在大宁还没有太子，哪怕太子以立，程咬金也必须明白，大宁军只能忠于皇上，这是从大宁军建立之初便打下的基础…… 丫丫冲着不远处的李纲那边努了努嘴。 “文纪？”姜万钧有些意外，李纲的儿子肯定不可能了，难道是李纲的孙子？ 丫丫锤了下姜万钧的肩膀，“诶呀，不是，是文纪先生边上那位。” “哦，哦，是王珪啊！”这到是让姜万钧没想到。 不过仔细一想还真有可能，王珪夹在王家与姜万钧之间，如果想破局，与皇家联姻是一个不错的想法。或许在王家看来，还是他们吃了亏，毕竟姜果并非正统的大宁公主。 可惜，他们想多了，姜万钧根本没看得上所谓“五姓七望”的出身。 “皇兄，你到底中意哪一个啊？”丫丫见姜万钧不表态，有些着急。 “怎么，是姑姑让你问我的呀？”姜万钧心里明镜一样，姑姑那边着急是可以理解的。 对于姑姑来说，她现在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前夫留下的这个女儿了。 她也希望女儿可以有一个好的归宿，最关键的是，姑姑不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四十八章 张出尘的请求 长孙皇后回来的时候，只见姜万钧身边那叫一个热闹。 厽厼。小骨朵干脆坐到了桌子上，捧着她那只长孙皇后看到就头疼的葫芦瓢，吃得正起劲。姜果则跪坐在一旁，一只手还要抓着小骨朵裤脚，怕她坐不稳摔倒。 而丫丫毫无形象的坐在姜万钧的椅子的扶手上，脚下踩着栓小羊羔的缰绳，兄妹两人说着话，很开心的样子。 整个大殿，最热闹的就是这边了，不知不觉已经成了全场的焦点。 皇家人丁单薄，但也正因为如此，皇家的公主才显得“弥足珍贵”。 姜孝恪现在都后悔死了，当初他就不该端着。如果能在姜万钧刚到赤水城的时候，早点雪中送炭，攀上亲戚，他现在也是皇亲国戚，整个姜家指不定都会摇身一变成为宗室中的一员。 曾经他爱答不理的，如今他高攀不起了。 人们最羡慕的就是长孙家，人在家中坐，福从天上来，还是不要都不行的那种…… 长孙皇后一回来，小骨朵赶紧跳下桌子，乖乖在小姜果身边坐好。 看到小骨朵的反应，丫丫笑得不行，和当年的她有一比。 “丫丫，带她们俩去姑姑那里。”姜万钧刚才留意到长孙皇后和张出尘碰了头，所以知道长孙皇后应该有事情要说。 “哦，那等下我就带她们先回去了。”丫丫对这国宴没什么兴趣。 “行。”姜万钧接下来要见一些人，也没时间照顾她们几个。 “陛下，你太宠着她们了。”自打小骨朵降生之后，长孙感觉这坛子里的老陈醋越发的香醇。 “说的就像朕没宠你似的，爱妃转了一圈，有什么收获？” 追哟文学 zhuiyo.com 厺厽。“诶呀，妾身差点忘了，陛下可要为出尘姐姐做主。” “嗯？朕能为她做什么主？” “李靖宠妾灭妻，你管不管？”长孙一脸幽怨。如果有“宠女灭妻”这样的罪行，她也想告状。 姜万钧先是一愣，接着反应过来，这应该和义成公主有关系。之前姜万钧还和秦琼开玩笑说，“你说张出尘若是听说了，会不会杀到河西去？” 难道他一语成谶了？ 话说张出尘能这么快就收到消息，姜万钧还是有些意外的。 秦琼那边肯定不会走漏消息，外界也没有听到相关的传言…… “陛下，此事可大可小，您之前也说过，‘家和万事兴’，出尘姐姐将家里头打理得井井有条，还能为陛下分忧。如果换一个人成为李靖府上的女主人，肯定没有出尘姐姐做得那么好……”见姜万钧沉思不语，脸上还带着几分疑惑，长孙自然要替张出尘说话。 “你说的朕也知道，不过谁在背后乱嚼舌头，李靖坐镇河西，事关重大，容不得外人诋毁。”姜万钧严肃的说道，他绝不允许外人乱插手，哪怕长孙皇后也不行。 “哪里是什么外人诋毁，是李靖的妾室在家书中提到的，此事在河西恐怕都要瞒不住了。” “是这样啊，朕知道了，你把张出尘叫过来吧！”姜万钧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不是他多疑，关键是领兵在外的将领最容易受到攻讦，姜万钧不得不保持敏感，避免造成前线军心不稳。 别说李靖那边没事，就是真有事，姜万钧也会将事情压下去，不允许别人多嘴。 这次也就是长孙皇后，换个人少不了被姜万钧训斥一顿。 时间不大，张出尘和渤海公主一起走了过来。 事关重大，张出尘只能尽力周旋，争取将影响降都最低。 见过礼，张出尘和渤海公主在一旁坐了下来。 “陛下，娘娘，要不让赤牛走一趟？”渤海公主过来就是为解决问题的。 “不用，药师那边的事，朕早就听说了。杨善经临死前还在想借用揭发药师和义成公主，争取活命的机会。”姜万钧语不惊人死不休。 “啊？”张出尘有点蒙。 长孙皇后和渤海公主也没想到，皇上竟然早已知晓。 “朕已经给药师写了一封信，算算时间，药师那边应该收到了。”姜万钧心里头多少有点尴尬，尤其在面对张出尘的时候，给人家夫君纳妾，这叫什么事啊！ 张出尘也是绝顶聪明之辈，看到姜万钧的表情，哪里还猜不出来，这位小皇上八成是做着成全“老李头”的打算。 “陛下是想让药师休妻再娶吗？”张出尘故作委屈道。 姜万钧刚从洛阳回来的时候，就被张出尘给“讹诈”走一套院子，如今又有机会“碰瓷”，张出尘怎么能放过？“讹诈”皇上的机会可不多，她又不像程咬金，可以整天围着皇上打转。皇上为了避嫌，她入宫见长孙皇后的时候，皇上通常都会躲得远远的，以免传闲话。 “咳咳！怎么可能，朕只是告诉药师，注意影响。义成公主虽是前隋的公主，但也不能轻辱……”姜万钧后边还有一句话没有说，“若是两情相悦，朕可以赐婚。” “陛下还说没有想要让药师休妻再娶，可义成公主身份尊贵，等她进了门，妾身身单力薄，哪是她的对手？指不定哪天就被人给害了，即便没有被害，也会被人轻贱……” “呃！”姜万钧被雷得不轻。 要是别的女人说起自己“身单力薄”，姜万钧信，可是张出尘“身单力薄”？ 骗鬼去吧。 喝酒能把霍方灌到桌子底下去，抱着桌腿喊妈妈；演武场上马战能把程咬金挑落下马。 这样的女子，会干不过义成公主？ 姜万钧之所以鼓励李靖将义成公主娶回家，就是因为整个大宁能慑服义成公主的女子就那么几个。别人娶回去，搞不好会当成祖宗供起来。 “那你说怎么办？”姜万钧哭笑不得道，他欣赏这种敢于和自己谈条件的人。 “要不陛下也封我当公主？大宁的公主自然不怕前隋的公主。”张出尘理所当然道。 “张姐姐，你姓张……”长孙皇后傻眼了。 “我也可以姓姜。”张出尘的“张”姓也是别人给取的。 “欸？”姜万钧说实话，有点动心了。 之前他忌讳赐姓，不像李渊那一对父子，徐世绩改成了李世绩，郭子和改成了李子和，高开道改成了李开道…… 好家伙，满朝文武，一堆李姓。 不过如果赐女子为“姜”姓，未尝不可。 子承父姓，继父业，因此并不会给姜万钧带来太大的负担。 以此引申开来，军中将士们留下的遗孤，姜万钧或许也可以这么做。 女子赐“姜”姓，他们的孩子继续随父姓，所以不影响传承。 赐她们“姜”姓后，姜万钧就是她们的后台，照顾她们也是理所当然的。 姜万钧不收义子，却会多出一堆“外甥”。 但此事有利有弊，需要仔细权衡一番才行。 不过张出尘的请求，可以先答应下来，是否要扩大范围，再斟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四十九章 北海公主 姜万钧露出一个玩味的表情，“此事朕答应了。不过可能有些程序要走，封号容朕想想。” 此例一开，大宁女子的地位将会更上一个台阶，姜万钧也不知道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实话实说，他很期待…… 张出尘先是一惊，接着身子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她提出这个请求就没想过皇上会答应，她以为皇上最多赏赐一些财物，以示恩宠。只要她将皇上赏赐的东西用车拉回家，就足以平息外界可能引起的非议了，没想到皇上真的答应了。 哪个女人心里头没住着一位“公主”？ 谁还不是一个公主呢？ 张出尘彻底凌乱了，脑袋一片空白，头抵在地上，渤海公主废了好大的劲才将其扶起来。 “陛下恩德，出尘没齿难忘……”张出尘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随着李靖在大宁军中的影响力越来越高，张出尘的出身常常被那些世家诟病，不管她如何努力，终究抵不过那一个姓氏。 如果她是男儿身，她或许可以靠手中的利剑封侯拜相，可惜她不是。所以她只能是浩命夫人，那一身诰命服饰，虽然代表着无上荣誉，但却改变不了终究是“陪衬”的事实。 就连她的儿子都配发了军中戎装，她却没有。她只能将李靖的常服改一改，在家中照照镜子…… “朕一直以为，巾帼可以不让须眉，出尘莫让朕失望才是。去吧，丫丫和小果儿还在等着你呢！” “是，谨遵陛下法旨，出尘告退。”张出尘站起身再次躬身一礼，后退几步，然后一甩裙摆转过身去，望着下边乱糟糟的人群，她的心境已经和之前大为不同。 从这一刻起，她便是大宁的公主，整个天下都是她们家的，哪个渣渣敢窃取她们家的江山？颉利可汗已经“不胜酒力”被带走了，否则她不介意拿那个家伙祭自己的公主旗。 大殿中的不少人只觉得脖子一凉，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很快大家就见到，张出尘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了过来，这是什么情况？ 神灵附体了吗？ 众人知道，一定是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观音婢以为如何？”刚才姜万钧并没有征求长孙的意见，现在问，纯属“马后炮”。 “妾身也替出尘姐姐感到高兴，只是，陛下准备大封公主吗？”以长孙对姜万钧的了解，她绝不相信姜万钧会意气用事，定是在心里有了什么谋划。 “真是什么都瞒不住你啊！不过大封公主不可能，就算朕同意，魏征等人也不会同意。最多挑选一些军中将士的遗孤，赐予‘姜’姓，便于她们在婚殇嫁娶上不被人轻贱。同时对于一些有功之臣，也算多一种恩赏。” 在过去的时候，对那些有功之臣，“封妻荫子”是很常见的手段。 这就造成了，有些官二代，牙还没长齐，已经是官身。姜万钧也没有办法杜绝这种情况，毕竟要考虑到“封无可封”这种情况。 所以最多在赏赐财物方面大方一些，姜万钧可不想勋贵烂大街。 未来可以考虑，每年或者每三年册封一位公主，无非是些许钱财罢了。 一堆藩属国的世子，郡主，县主都封了，干嘛要对自己人那么小气？外人还能比自己人更忠心？ 反正又不需要花国库的钱，少府里的钱总是要花出去的…… “陛下，妾身以为不如也给小果儿一个封号吧！”姜果岁数是小了一些，但长孙觉得渤海公主那边还是要安抚一下的。哪怕渤海公主不在意，也免得外人多心不是？ 姜万钧想想也觉得可行，“也好，东海和渤海离得近，那就册封姜果为东海公主吧！” 姜万钧让宫宁去将魏征和李纲等人召来，国宴最后有一个环节，那就是封赏这一年为大宁做出突出贡献的臣子。大概就相当于发“年终奖”，姜万钧要人将张出尘的名字加上去，册封张出尘为“北海公主”。 等过几天赐宴百官的时候，张出尘就可以以皇家成员的身份出席了。 如果册封张出尘为“黄海公主”，那么她就和姜万钧的姑姑渤海公主是一个辈分的。 册封张出尘为“北海公主”，则表示她与丫丫是一个辈分，还剩下一个“南海”封号供姜万钧选择。 到了小骨朵这一代，“四海”不能再用，要换地名才行…… 得知皇上要册封公主，魏征和李纲两人虽然觉得意外，但并没有反对。 就这样，得到内阁背书后，张出尘的公主身份便算定了下来。 李纲将王珪带了过来，世家已经决定派一切家族子弟西进。王珪的意思是，问是否可以在下一期的报纸上宣布此事。 姜万钧心中虽然不屑，但还是同意了王珪的请求。 佛门派僧人西进搞出那么大的阵势，世家自然也希望享受到相同的待遇。 不过姜万钧根本没有提要参加所谓的世家们操办的“践行宴”。 打发走王珪，魏征和李纲两人并没有离开。 他们还是希望姜万钧可以露面的，这是一种释放“和解”态度。 “想要让朕满意，这点诚意远远不够。”姜万钧还不至于世家丢出一根骨头，他就“感恩戴德”。 “还请陛下明示。”李纲在原则上是支持皇上的，但在处理与世家相关的问题上，他并不赞成皇上太强势。 万一将世家逼得“狗急跳墙”，那就得不偿失了。 “文纪先生，孟子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 何解？” “这……”李纲有点糊涂，这短话很好解释啊！ “上天要将重大的任务交给一个人，必定会进行一系列考验……” “先生，你不觉得，百姓受到的‘眷顾’太多了吗？千百年来，他们接受的考验何其多？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接受考验，难道他们人人身上都肩负着重要的使命？ 可为什么反而是那些世家子弟更容易成功，是百姓错了，还是上天错了？” “臣不知。”这要李纲怎么回答，怎么回答都不对。 “朕也不知道，所以朕想找到答案。省得哪天百姓揭竿而起的时候，朕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们解释……”姜万钧这话说得就有些诛心了，搞得就好像大宁已经四面楚歌，被叛军给围城了似的。 但，这并不是姜万钧危言耸听，一旦百姓们发现，无论他们怎么努力，最终都不能改变自己命运的时候，那么揭竿而起也不过是众多必死选择中的一个选项罢了。 既然姜万钧已经将“知识可以改变命运”这句话挂在了图书馆里，那么他就必须让这句话成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五十章 长孙皇后的手腕 而世家所要做的，是做出切实的改变，不是玩那些虚的。挑挑拣拣，选两样他们觉得对世家危害比较小的，就想给姜万钧打发了，想得美。 “世家愿意派子侄支援西部建设，此事值得鼓励。但，又是登报宣传，又是大摆宴席践行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立了灭国之功。军中子弟镇守边关者不下十余万，哪个不比他们苦，不比他们累？ 若他们认为朕不出席他们的践行宴便是轻视了他们，朕以为他们不去西域也罢，别搞得像做出多大的牺牲似的。 就以那些贵公子们的骄纵不羁，不明事理，去了西域也干不出什么人事，还是别出去祸害百姓，留在京城混吃等死吧。” “臣等惶恐，不能为陛下分忧……”魏征和李纲两人见皇上越说越生气，赶紧低头请罪。 厽厼。“行啦！”姜万钧赶紧拦住魏征和李纲，再等一下两人来一个脱帽请辞，那乐子就大了。国宴上逼两位内阁宰相“告老还乡”，天下非乱套不可。 “你们给世家传个话，朕让世家做出改变，并非为了一己之私。他们的改变对他们自己，对他们的家族乃至对整个国家都是有益处的。 他们要是觉得委屈，没关系，朕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他们可以选择举家搬迁，高句丽，新罗，百济，倭国，西突厥，吐蕃……他们想去哪都行。朕会为他们举办盛大的欢送仪式，并且愿意高价收购他们的产业，不会让他们吃一点亏。 他们不是总抱怨自己不受重视，怀才不遇，有才华难以施展，有远大的志向无处安放吗？ 学学人家张仲坚，独自一人去了西域，现在已经打下了一大片江山，可以称孤道寡，多逍遥自在？”姜万钧巴不得那些世家分散到世界各地去，省得就知道窝在家里，暗戳戳的耍小心眼。 当时若非前隋已经风雨飘摇，姜万钧在赤水城的时候就往西打了。 现在要是没有世家在拖后腿，他也可以腾出手来做更多的事情…… “陛下急了。”望着拂袖而去的姜万钧，李纲冲魏征使了个眼色。 “此时急不得啊，等下我再去劝劝陛下。”魏征深知眼下这个时候，大宁需要一个“稳”字。 如果皇上都开始急了，下边的那些将军还不跟脱缰的野马似的，用大将军炮将世界犁一遍？ “玄成不如将小公主带上。”李纲捋了两下胡子建议道。 “咳咳！文纪先生，本宫还在这呢！”长孙嗔怒道。这都什么人啊！把她的夫君给气跑了，然后还打算“利用”她的闺女，当她这个皇后是摆设吗？ “还望娘娘恕罪，臣等也是没办法。不能为陛下分忧，还总惹陛下生气，就连想劝陛下息怒，也只能麻烦小公主出面，史上最无能的臣子恐怕也不过如此了……”李纲现学现卖，刚才姜万钧的话诛心，李纲拿姜万钧没办法，现在轮到他诛长孙皇后的心了。 “是本宫错怪先生了，还请文纪先生原谅。”长孙不得不低头，姜万钧都怕把李纲逼的脱帽致辞，长孙更怕。 不过长孙也不是吃素的，她收拾不了李纲，但可以收拾李纲的儿子和孙子。 “陛下准备明年开春送小骨朵和小果儿去上学，听说少植的孩子安仁……” “娘娘，老臣还有事，以后有空再聆听娘娘教诲。”李纲说完，转身就溜了。 不溜不行，没看程咬金那个棒槌眼睛都绿了吗？ 谁不知道，程咬金那个家伙做梦都想将小骨朵骗回家当儿媳妇。 长孙皇后提到了他儿子李少植和他孙子李安仁，要是让程咬金误会了，那他家里就别想安宁了。程咬金非拎着酒桶，去找他儿子拼酒去不可。 长孙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程咬金，她没想到程咬金竟然有如此“威慑力”。 魏征也是哭笑不得，李纲刚才选择“反击”，已经出乎魏征的意料，没想到长孙皇后又反将了回来。 一个是大宁的皇后，一个大宁的元老，内阁宰相，怎么都像小孩子似的？ 不过童心未泯，这是好事。 “娘娘，明年小公主就要去上学了吗？”程咬金才懒得理会逃走的李纲。 李纲的两个儿子，一个李少植，一个李立言，程咬金与两人都接触过，这两位都是呆书生，平时沉默寡言，无趣得很。 到是刚才长孙放出来的消息很关键，万贤阁里的学校已经快落成了，明年应该能够启用。 如果小骨朵和小姜果两位公主都会去那上学，程咬金回去就要准备准备了。 他的儿子，还有单雄信的儿子，秦叔宝的儿子，牛进达的儿子，都要做好入学的准备才行。 “恩，陛下有此意。”长孙不觉得有保密的必要。 顶点小说网 xindingdianxsw.com 厺厽。“娘娘，实不相瞒，臣家里的犬子，也到了入学的年龄，还有单雄信的儿子，二哥秦叔宝的儿子，牛进达的儿子。臣想求一份恩典，让他们一起进皇家小学堂学习，将来报效国家……”程咬金很仗义，其他几家的孩子都没有落下。 “处默那孩子本宫见过，上一次在芙蓉园里，那小家伙有卿几分魄力，得知有贼人来袭，小家伙抽刀就要上阵……”长孙说起来都觉得怪有意思的。 听到长孙皇后夸自己的儿子，程咬金得意极了，“嘿嘿，那混小子学艺不到家，若是有臣的一成的本事，定能斩获首级。结果他空手回来的，气的臣回去踹了他两脚。” 魏征脑门都是黑的，这不要脸的家伙，那混小子还没马腿高，斩获个屁的首级？ 听到程咬金自吹自擂，长孙皇后并未觉得程咬金不敬，反而明白了姜万钧为什么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五十一章 借题发挥 大家好，我们公众.号每天都会发现金、点币红包，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年末最后一次福利，请大家抓住机会。公众号 早前魏征对与皇家联姻的事并不上心，一方面固然是因为姜万钧不喜欢联姻这一套；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魏征看得很透彻。 遍阅古今，皇上的闺女哪里是那么好娶的？ 娶公主不能叫“娶”，要叫“尚”，表示公主下嫁的意思。 公主身份尊贵，下嫁到谁家里，往往都要当成祖宗一样供着，在家中说一不二。 好在历代君王也清楚这一点，所以公主一般都有自己的公主府，并不会和公婆同住。 可驸马的日子就没有那么好过了，在一些时候几乎与入赘差不多，碰到强势的公主，能把驸马当成下人来使唤，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皇上将公主下嫁给朝中大臣或其子女，既是拉拢，也是一种限制，甚至可以说是绑架。 驸马已经算半个皇家人，偏偏皇上杀起驸马来又不心疼。 这就是“上门女婿”最悲催的地方，哪怕公主犯错，也要驸马背锅。驸马一旦出事，驸马的全家也都会被牵连进去。 而且在夺嫡之争中，往往驸马是很难躲掉的。 因为公主的关系，驸马很容易就接触到诸位皇子。又因为驸马的家世和地位一般都不会太低，所以有被皇子们拉拢的资本。 作为驸马，不管他们是主动接受还是被动接受，都难免会被卷进夺嫡之争。 因此，对于像魏征这样的重臣来说，其实并不愿意过多掺和皇家的事，也没有必要。他们已经位极人臣，再想往上走，那就是冲着当权臣，架空皇上，造反去的…… 但慢慢的，魏征固执的想法有些动摇了。 在大宁，有了渤海公主这个先例，再到丫丫与席君买定亲，姜万钧的态度已经很明确，公主地位尊贵不假，但绝对不可以嚣张跋扈，不敬公婆，不敬尊长。 这样一来，大宁的公主就成了香饽饽。 魏征觉得，或许自己也应该主动一些。 只是皇上在公主婚事上的态度实在有些“恶劣”，非要让孩子们自己去争，魏征感觉自己儿子很吃亏，难道回头要给孩子找一个舞刀弄枪的老师，教一些棍棒枪法？ 魏征和长孙皇后请辞，准备去寻找小骨朵。 让皇上消气不难，就算没有小骨朵帮忙，魏征也有信心完成任务。 他了解皇上，皇上不会因私废公，一时情急说两句气话，事后定会自我反省。 不过带上小骨朵，事半功倍…… 走在人群中间，熟悉的，不熟悉的都过来打招呼。 魏征也不托大，经过前一阵子“颉利可汗叛逃”一事，各国使团都老实了许多。少了西突厥和吐蕃在后头拱火，各使团之间的氛围也变得没有那么紧张。 哪怕魏征知道这都是假象，但依然让他满满的成就感。 “万邦来朝”这样的盛况，是多少立志报国的文人的毕生梦想，大宁已经看到了曙光。 听着大家交头接耳小声交谈，魏征迈着轻快的脚步穿过了人群。 走到大殿门口，魏征即将迈出去的脚步向触电一样收了回来。 只听见门外长廊里有人正在说话，“皇后娘娘是不是过于高调了？古语有云，‘牝鸡司晨，惟家之索’，陛下太放纵她们了，此非大宁之福……” “就是，公主的婚事上，怎么可以让公主自己拿主意，在婚事上，向来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陛下在这件事情上太过儿戏了，魏玄成身为宰相，应当制止皇上胡闹……” “高士廉作为礼部尚书，这是失职……” “李文纪也是饱学之士，岂不闻‘尊卑有别’？竟要我等于与马夫家奴同席而坐，实在是有辱斯文……” 几个人正说得起劲，只听见“嘭”的一声响。 整个墙壁一阵摇晃，程咬金的声音从魏征的身后传来。 “哪个王八蛋在骂老子？” 魏征侧身，让出正门，程咬金冲着魏征拱了拱手，然后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程，程将军。”四个士子打扮的文人，看到程咬金跳出来，吓得顿时一缩脖子。 “刚才就你们几个在抱怨，说与马夫家奴同席，有辱斯文的吧？咱老程和秦二哥前几天还和陛下同桌共饮过，陛下都没嫌弃我们身份低微，你们算什么东西？”程咬金说着抡起起拳头，一人赏了一拳。 “误会，误会，程，将军，误会。” “要是觉得叫‘将军’难受，叫‘响马’也行，老程和陛下喝酒的时候，陛下就喜欢叫咱‘响马’，咱觉得亲近。”程咬金咧着嘴，不怀好意的看着几个人道。 要是几人真敢叫他“响马”，他就更有动手的理由了，侮辱大宁的将军，一顿鞭子是少不了的。 几人没上当，“程将军误会了，我们刚才并未提及将军。前两日我们去文纪先生府上拜访，文纪先生要我们与商贾之子坐在一起讨论学问……” “诶？你个王八蛋，知道咱老程大字不识一箩筐，所以故意跟咱提学问，是想让咱老程难堪是吧？”程咬金又一巴掌抽了过去。 伴随着手掌呼在脸上的脆响，一人被抽翻在地。 “程将军还请住手，我们无意冒犯。我们只是觉得被文纪先生怠慢，所以私底下抱怨两句。” “都特么要贴到咱老程的耳根子底下嚷嚷了，还敢说只是私底下抱怨，你们当皇宫是你们私宅了不成？”程咬金抬起脚，一脚呼在了说话的人的脸上。 “程知节，你也知道这里是皇宫，你敢打我们，不怕陛下治你罪吗？”四个人算是看明白了，程咬金分明就是想找理由揍他们。 “打的就是你们这些王八蛋，嘿！宫内今天就是咱老程当值，你们意图不轨，咱老程揍你们有何不可？”程咬金从他们开始说起长孙皇后的时候就听到了。 但，无论“牝鸡司晨，惟家之索”，还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些涉及到埋怨皇上的话，都不能成为程咬金动手的理由。 所以程咬金忍住了，而四人诋毁魏征的话，魏征就在边上听着，程咬金自然不好强出头。 一直到他们抱怨李纲的时候，程咬金才找到机会，所以跳出来借题发挥了这么一通。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五十二章 无耻之尤 “知节，住手！”魏征不可能眼看着程咬金把几人当场给打死。 此时外边的动静，已经被不少人察觉，魏征甚至怀疑，程咬金这个家伙是故意的。 不过这不是魏征现在关心的问题，魏征更在意的是，“牝鸡司鸣”，这个最早出现在武王伐纣时期的典故，现在被拿出来，明显是针对长孙皇后去的。 是谁在针对长孙皇后？厽厼 “丞相，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程知节仗着军功目无君上，恃宠而骄，利用职务之便，对文官施行打击报复……”四个人见到魏征像见到了亲人一样，但一开口就让魏征一阵皱眉。 刚才他可就在门里边，怎么就扯到了文武之争上去了？ “玄成先生你说怎么处置？咱老程听你的。”程咬金非常给魏征面子，但在心里头早已经笑开了，这几个棒槌是在找死啊！ “丞相，他们这些武将素来嚣张跋扈，对我等动辄喊打喊杀。尤其这程咬金，先投瓦岗寨，后追随王世充，如今又降我大宁。如此不忠不义之辈，接近陛下定包藏祸心。我等有心杀贼，可是无力回天啊，还请丞相为我们做主……” 追书看 zhuishukan.com 厺厽 “住口，你们几个想死吗？”魏征脑瓜皮都要裂开了。 假仁假义者，魏征见得多了，但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不要脸的。 又是挑唆“文武之争”，又是挑拨“君臣不和”，这已经到了无所不用其极的程度。 用心是何其恶毒？ 魏征瞪着一双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四个人，如果四个人再敢多说一句，他就要命人将他们格杀在此。 四个人被魏征盯着，眼前犹如站着一只猛虎，他们从魏征的身上感觉到了杀气。 “……” “败类，无耻之尤……”魏征抬起脚，一个个踹了过去，他是真的被气急了。 当初姜万钧没有入主关中的时候，魏征虽为文官，但是手上是掌握着兵符的，在危机时刻他可以拿出兵符节制京内武装力量。 魏征没亲手杀过人，但这些年倒在他手上的官员并不在少数。 “玄成身为大宁丞相，内阁宰相，监部尚书，有监察百官之职。还请程将军，将这四人带下去，严加看管，等国宴过后，交由刑部审讯定罪。”魏征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这些世家子弟已经踩到魏征的底线了，魏征和李纲就在刚刚把皇上给气走了，为的是什么？ 为的还不是尽可能维持大宁各阶层的稳定，劝谏皇上做出让步。 结果可到好，现实让他看到了，有人不想看到大宁好，蹬鼻子上脸，那他所做得努力岂不是成了笑话？ “丞相息怒，他们只是一时情急，出言无状。他们并没有挑拨离间的意思……”崔礼不知道外边之前发生了什么，但他听到了后边的话，再看四位士子鼻青脸肿，想当然的以为是程咬金动手打人在先。 “哦？你知道他们之前说了什么吗？”魏征瞥了一眼崔礼身后的李素，卢谦几人。 “咳咳！想必他们在背后在议论程将军，所以惹恼了程将军。”崔礼有注意到魏征和程咬金两人都在门口停留了一会儿，然后程咬金就冲了出去。 “哼！把你们脑袋从腰带上解下来再想想吧！若只是议论程知节，程知节会那么有恃无恐？”魏征说完，一甩袖子，扬长而去。 崔礼，李素，卢谦，王善，郑弘等人顿时一愣，“把脑袋从腰带上解下来再想想”是什么意思？是说他们没带脑子，还是说他们已经站在了鬼门关上，即将脑袋不保？ 几人被晾在原地，面面相觑。 “这牛鼻子，真是无礼。”李素脸色非常难看。 “坏了，那几个混蛋不是在背后议论皇上吧？”王善一拍额头，突然惊醒道。 大宁不会因言获罪，这只是针对那些世家之外的人说的，从上一次被皇上当堂拆穿后，世家的金身便被敲碎了。 一旦被人抓到把柄，关城就是前车之鉴。 因为用心不正，所以说出来的话就成了悖逆之言。 怎么办？ “我看还是找人先了解情况再说。”卢谦意有所指道。 找人，还能找谁？ 程咬金的妻子是崔家的，房玄龄的妻子是卢家的，白山，颜文远等不少大宁新贵，都与几家有些瓜葛，就连宫里头也有他们的人。 可惜，“联姻”行成的纽带，没有达到他们一开始的心理预期，反而为分家埋下了严重隐患。 “也只能如此了。”王善点头支持道。 崔礼见大家看向自己，一阵头疼，“好吧，我试试。” 他真不想和程咬金打交道。 “这程知节真不是个东西。”崔礼每次想到程咬金他都恨得牙痒痒。 哪怕现在的程咬金已经成了大宁的重臣，崔礼依然觉得他配不上自家的侄女。 只不过崔家内部大部分人并不支持他的想法，尤其当大宁江山越发稳固之际，没人愿得罪那位“姜阎王”。 那姜阎王，一声令下，江南世家数万口人，集体搬迁到了洛阳，敢有不从者，根本活不到第二天早上就被自杀了。有的还是家族内部的人动的手，唯恐传出去连累全家老小。 字面上，几万人就只是一个数字，少个千八百人的，底下人就给想办法给抹平了，可能都不会传到皇上耳朵里去。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在知道了皇上的大致态度之后，家中一些不孝子孙，也动起了歪心思，想要分家，分夺家产。各房现在啊，早已经不像曾经那般团结了。”王善说着假装不经意的扫了一眼和李纲在角落里相谈甚欢的王珪。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王珪正是因为受到了家族的牵连，这才卡在现在的位置上不去。 要说这王珪也是倒霉，在杨广时期就因为受叔父王頍的牵连，不得不隐居到钟南山十余年。 好不容易等到外头换了天，结果还要替王家的傲慢买单。 换成诸侯逐鹿中原的时候，世家还可以端着身份，看准时机再下注，谁能想到，被他们寄予厚望的几方势力，短短几年便土崩瓦解，全被大宁扫进了垃圾堆。 世家还是第一次碰到大宁这样的对手，让他们感觉无处下口，不管咬哪，都可能崩坏大牙。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五十三章 女人不是那么好惹的 “这也正是我担心的。韦，裴，柳，薛几家，他们已经决定，未来家族会交给年轻一代来打理，自己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养老，不再过问家族的事。”郑弘知道，这是那几家在以退为进，故意推出几只“替罪羊”，但所造成的连锁反应却是不容忽视的。 韦，裴，柳，薛几家或许可以保证自己能够控制得住家族内部的局势，可是下边的那些世家，是否有他们的智慧和手腕呢？一着不慎，下边的那些世家便有倒悬之危。 一旦下边的世家因为变革而倒塌，整个世家门阀的体系都会受到重创。 要知道，所谓的“五姓七望”，其实最关键的是世家们自己认可这个体系。 “五姓七望”只是领头羊，身后跟着的是一个庞大的羊群。 因为有羊群存在，领头羊存在才是有意义的。如果羊群都没有了，领头羊除了自娱自乐，还能有什么意义呢？厽厼厽厼 等到其他世家不再支持这个世家门阀体系，“五姓七望”衰落将成为必然，纵使他们富可敌国，可也挡不住锋利的刀兵。 在魏征刚才做的内阁工作报告中，世家所拥有的巨额财富已经引起了许多人的关注。虽然这彰显了他们的“尊贵”身份，但也是将他们架在火上烤。 不仅外头百姓会对世家的财富眼热，家族内部也会有人心里不平衡。 事实上，世家所拥有的财富中，如果再细分一下就会发现，人数占据多数的旁支，在财富中所占的比例却是相当低的。 “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 眼下对于世家的旁支来说，“不均”和“不安”两项都占全了，祸患自然也就被埋下了。 就在崔礼等人交谈时候，魏征恰好也和姜万钧提到这句话，不过魏征将后边的一段话也给补全了。 “盖均无贫，和无寡，安无倾。夫如是，故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这是季孙准备伐颛臾时，孔子说的话。 “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这是过去很多文人士大夫的主张。 姜万钧最开始对此嗤之以鼻，比起“文德”，他更愿意相信“武德”。 不过后来姜万钧慢慢发现“修文德”是有用的，文化认同，理念上的认同非常重要。 大到一个国家，小到一个家族，一个人，武力威慑的时效性很短暂，反而是文化理念上的认同感更长久，而且也容易促进团结。 就以姜万钧自己举例子来说，围绕在姜万钧身边的这些人，有多少是摄于他的武力才追随他的呢？ 别人姜万钧说不准，但像魏征，李纲，褚亮等人，与其说摄于姜万钧的武功，不如说他们认可姜万钧的治国理念，这就是“修文德”的带给姜万钧的好处。 但随着姜万钧的成长，他又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 “修武德”也好，“修文德”也罢，其实归根结底是建立起一套“秩序”。 天有天的秩序，地有地的秩序，人也该有人的秩序。 只有这样，才能集齐“天时”，“地利”，“人和”。 “修文德”就好比在院子里修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修武德”就像那高高的院墙和守卫；而秩序则像一张“告示”，告诉人们哪些是不可以做的，如果做了将会受到惩罚，哪些是该做的，做了有奖赏。 当人人都开始遵守“秩序”的时候，这天下也就太平了。 反之，在秩序缺失的情况下，战争将将常常伴随左右。要么在打仗，要么在准备打仗。厺厽 妙书苑 miaoshuyuan.com 厺厽 “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这是孔子为“季孙伐颛臾”做的总结，魏征深表赞同。季孙之忧在内部在外，大宁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大宁的外敌不可不防，但“萧墙之祸”更让他担心。 今天有人当着他的面挑唆文臣与武将之间的矛盾，还要离间后加入大宁的降将降臣。 用心之险恶，让魏征听了瞬间直冒冷汗。 某些人为了一己之私，没有什么事是他们不敢做的，甚至不惜挑起战争，让天下民不聊生。 难道这就是世家的本质吗？ 如果是这样，为了大宁，魏征逼不得已只能祭出“屠刀”了。 “父皇，为什么母后要在外头请罪啊！”小骨朵闯进来，噔噔几步跑到了姜万钧的跟前。 “嗯？”姜万钧听到小骨朵的话愣住了，转头看向了魏征。 魏征此时也是脸色大变，他刚才并没有向皇上提起外头那四个人还说了一些大逆不道的话，他相信程咬金也不会说。 可是现在传到了皇后的耳朵里，这说明，或许悖逆之徒不止那四个人，在大殿中还有别人。 “小骨朵不要急，玄成知道原因？”姜万钧从魏征脸色的变化已经察觉出了异常。 “陛下恕罪，臣刚才有所隐瞒。” “无妨，现在可以说了吧？”姜万钧相信魏征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是，陛下容禀，刚才那四个悖逆之徒还提到了，‘牝鸡司晨’……臣不想污了陛下耳朵，故而没有提及，准备事后找机会向陛下解释。”魏征深知此事不宜张扬，一旦传开被大家拿出来议论，必定会引起轩然大波。到时候恐怕褚遂良等人都可能站在皇后的对立面上，那就要乱套了。 即便姜万钧采用雷霆万钧的手段将事情压下去，长孙皇后那边都不好下台。 “你不说，知节也不会说，那是怎么传到皇后耳朵里去的？”姜万钧能够理解魏征的顾虑，此事的确采用冷处理最为妥当。 “臣不知，或许殿上还有别人提及此言，被皇后听到了。” “真是好大的胆子。” “陛下还请息怒，此时不能大动干戈，否则就要让各国使节们看笑话了。”这正是魏征一开始选择隐瞒的原因。无论如何不能破坏了国宴的气氛，要不然大宁君臣的脸面就要丢尽了。 “恐怕现在不是你我君臣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显然是有人自以为抓住了朕的软肋，准备在这件事上大做文章啊！” “这……”魏征迟疑了。 姜万钧说的情况是非常有可能发生的，搞不好那边已经行动起来，就等着姜万钧出去，然后一起发难。 皇后有没有错还重要吗？ 怎么办？ 难道只能委屈长孙皇后？ “玄成，你去找文纪先生，顺便告诉萧瑀，高士廉，长孙无忌，褚遂良。让他们极力约束自己的人，他们要是约束不住，那就别怪朕不给他们面子了。” “陛下……”魏征听出了其中的杀机。 “放心，朕有分寸。 趙虞，集结你的部下，等候差遣； 宫宁，传朕的旨意，调两支禁军，分别交给北海公主，西海公主。 传旨渤海公主，昭妃，德妃，等下许她们着戎装上殿。”姜万钧要借着这个机会，让天下知道，女人是不好惹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五十四章 前奏 听到姜万钧的安排，魏征心里头一阵肝颤啊！ “臣先行告退。”魏征要赶紧出去安排一下才行，别让那些糊涂蛋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糊涂事才行。 出了门的魏征，一眼就看到了跪在门口的长孙皇后。厽厼厽厼 好家伙，皇后已经换下了凤袍，换上了素衣，头饰也摘了下去。 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小皇子都给抱了出来，这哪里是来请罪的，分明是来“示威”的。 “娘娘，陛下已经命人调动了龍卫和禁军。”魏征借着施礼的空当，小声“通风报信”道。 长孙皇后先是一愣，接着反应过来，赶紧吩咐道：“快，把小皇子送回立政殿交给奶娘。” 皇上已调兵，她就不能再火上浇油了，否则外头非人头滚滚不可。她来不及重新再去换衣裳，只能作罢，但可以将小皇子送走。 “多谢玄成先生提醒，本宫差点做了错事。” “不敢，是臣失职，还请皇后娘娘恕罪。”魏征是百官之首，下边的官员不听话，他自然难辞其咎。 “玄成先生无需自责，此事非卿之过，也怪本宫最近太高调了，让一些人心里头有怨气……” “臣领了圣上的旨意，不敢耽搁，先行告退。” 长孙皇后敢说，魏征却不敢听。 见魏征落荒而逃，长孙迟疑了一会儿，最后摇了摇头。 事出突然，长孙也不知道敌人来自何方。 最开始她还以为后宫中的某人盯上了她的位子，惦记上了储君之位，所以她非常紧张。古往今来，历朝历代皇后最大的敌人通常都来自身后，要不然她也不会做出如此大的反应。 不过从魏征的反应来看，这次的事应该不是后宫中的人的手笔，那她就不怕了。 她相信，她夫君定可保她无忧，想到这，长孙傲娇地扬起了脑袋…… “娘娘，陛下召您进去。”内侍小跑了过来。 “知道了。”长孙整理了一下衣裳，在内侍的引领下，迈步走进了休息室。 一进门，长孙就看到小骨朵正艰难的给姜万钧系披风。小骨朵不会系扣，所以缠了一圈又一圈。 长孙顾不上礼节，赶紧过去将小骨朵给抱下去，然后自己动手将披风给姜万钧系好。 “你这又是闹哪样？”看到长孙的装扮，姜万钧皱了皱眉。 “妾身在前头饮了酒，身子有些乏了，就去后边休息。正在沐浴，就听下边的人说起苏妲己蛊惑商纣王的典故。妾身检视以往的种种，顿时感觉到一阵后怕。 因为陛下的宠爱，妾身似乎有些骄纵了，再任由妾身胡闹下去，实非大宁之福，所以特来向陛下请罪。”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别说观音婢不是苏妲己，就算你是苏妲己，朕也不是商纣王，岂会因为几句蛊惑的话就变得残暴不堪？ 把你比作苏妲己，他们是什么？是比干？他们配吗？ 作为大宁的皇后，你这都跟谁学的，动不动就请罪，朕还没糊涂到分不清是非的程度……”姜万钧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 “诶呀，观音婢知道错了，这不是刚才饮酒了吗？忘了夫君是天下间少有的伟男子，定能护佑我们母亲的安全……”长孙说着将正扁着嘴表达不满的小骨朵给抱了起来塞到了姜万钧的怀里。 刚被抢了“生意”的小骨朵，动手将长孙皇后系好的披风又给解开来，准备重新来过。 长孙要不是要不是怕破坏气氛，真想赏小骨朵一巴掌。 “哼！下不为例，去换一身衣裳。”姜万钧已经看到，自己的马槊被人抬了进来。 “陛下这是？”长孙并没有急着离开。 “哦，朕以后再上战场的机会不多了，听说叔宝善使马槊，准备将这一杆马槊赐予他。”姜万钧既然准备点着一把火，不能不考虑如何灭火。 文官那一边，有丘和被拜右丞相已经够了，武将这边也要表示表示。 算来算去，赏赐秦琼最合适不过，秦琼武将出身，又是降将，还与世家没有瓜葛。 姜万钧将自己用的马槊赐给秦琼，足够表示出自己的诚意。 当然，姜万钧也是想利用这个机会，吓唬吓唬人。 长孙想问姜万钧关于调动龍卫和禁军的事，偏偏姜万钧自己不提这一茬，这让长孙找不到机会，所以只能作罢。 再说另一边的魏征，来到大殿之后，果然察觉到了殿内的气氛有些异常。 有人正一口接着一口的往嘴里灌酒，就好像以后没日子喝似的。 还有的，三三俩俩凑到一起，小声嘀咕着。 魏征找到了褚遂良，褚遂良这个时候已经有些微醉了。 “登善，你是不是在谋划着什么事？” “丞相何出此言？”褚遂良顿时一惊。 “陛下已经知道了，你可别犯糊涂。” “丞相……” “听我说完。你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去找陛下，不要蛮干。” “可是，若不趁着这个机会让陛下下定决心，如何说服陛下？” “怎么，你想逼陛下低头？胡闹，糊涂……”听到褚遂良的话，魏征真的是气坏了，“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登善知道，为了大义，登善何惜此身？”褚遂良的倔脾气也上来了。 “你知道陛下低头的后果吗？你看看殿上的这些人，有多少是为了你口中的大义，又有多少人是为了一己之私？陛下向你妥协一次，就会有不知道多少人，像饿狼一样扑上来，逼着陛下做出让步。到那时，这天下将会变成什么样子？”要比脑壳硬，魏征更不怕死，但为了大宁，他都开始学会了“权衡利弊”。 用皇上的话说，他是大宁的宰相，不是一个言官御史。大宁需要他的勇气，同时也更需要他的智慧。 “登善，你要明白，长孙皇后就算有干政之嫌，那也是迫不得已。如果长孙皇后不强势一些，宫中的太监便会变得无法无天。允许长孙皇后有限参与政务，这是内阁集体共识……” “等等，丞相，登善怎么糊涂了。登善只是想要陛下在选择储君的时候，只能从嫡系中选择。实在不行也要从我汉家女子诞下的皇子中选择，绝对不允许那些蛮夷之女有窃取大位的机会。这对皇后娘娘来说，应该不是坏事吧？” “呃！”魏征傻眼了，“你们不是要废后？”厺厽 天籁小说 tianlaixsw.com 厺厽 “丞相，您别吓唬我，就算您借登善十个胆子，登善也不敢提出如此祸国殃民的建议来啊！”褚遂良吓得打了个冷战。 “不是就最好。不过今天时机不合适，别节外生枝了。”魏征松了一口气。 “丞相，不会有人是要……”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五十五章 姐姐 “登善啊，你知不知道，你险些酿成大错。”魏征实在不敢想象，如果等下褚遂良站出来会发生什么。搞不好，褚亮都会被牵连进去。 攫欝攫欝。迄今为止，皇上还不曾对内阁宰相动过真怒，脑袋褚亮要做第一人？ “丞相，登善怀疑，有人故意将登善的计划泄露了出去，想要利用登善，对陛下不利。”褚遂良的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 他想起来了，之前就有人隐隐提到过，长孙皇后乃是鲜卑族裔。 当时他并未太放在心上，在他想来，鲜卑族早已经融入华夏，自然不能再算蛮夷。 可如果他向皇上谏言，“储君该从从我汉家女子诞下的皇子中选择”，在被有心人利用的情况下，等于间接将矛头对准了长孙皇后，后果将不堪设想。 “关于储君一事，内阁早已经讨论过，宜缓不宜急，陛下还年轻鼎盛，过早立储，这中间可能充满许多变数，所以先按照陛下的意思，再等上几年再说。你们怎么就不听呢！”魏征感觉心很累。 褚遂良瞒着内阁私底下搞小动作，被人利用也是自找的，这就是自以为是的代价。 就凭这次的事，褚遂良想入阁，五年之内没戏。 等到李纲，丘和，褚亮三人退下来，原本是该让房玄龄，杜如晦，褚遂良三人补位的。但是现在看来，褚遂良要往后拖一段时间了。 “登善知错，事后会去向陛下请罪。”褚遂良也是一阵后怕。 “算了，事情还没有发生，没到无法挽回的程度，你自己做好收尾工作，我还要去找文纪，就这样吧！”魏征不想在这件事情上纠缠下去，通过褚遂良的问题让魏征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还不知道多少人稀里糊涂当了马前卒被人利用裹挟了。 “是，登善告退。”褚遂良这会儿比魏征还要急。 他从洛阳回来之后一直在谋划着这事，不少父亲褚亮的学生都被他说服了，哪里是他想收手就能收手的。 就在魏征和褚遂良奔走的时候，张出尘已经接到了皇上的旨意。 册封她为“北海公主”的圣旨也顺便交到了她的手上。 事急从权，姜万钧可以绕过内阁，火线提拔军中将领，魏征也不能阻拦。 巘戅巘戅。张出尘立即换上了禁军配发的制式甲胄，因为公主的身份，她的头上多了一束金缨。 张出尘先与丫丫汇合，然后带着禁军直奔皇帝休息的宫殿，趙虞已经在那里等候了。 见到整装待发的龍卫，张出尘和丫丫均愣了一下，这是出大事了啊！ 门被人打开，姜万钧率先走了出来，左边是长孙皇后，右边是一身戎装的渤海公主。 紧随其后的德妃慕容雪飞，昭妃李秀宁两人同样是一身戎装。 姜万钧冲着张出尘和丫丫两人点了点头，小骨朵一手拉着一个，拽到了自己身边。 就这样，在三百龍卫，一千禁军的保卫下，姜万钧一行人浩浩荡荡走向宴客的大殿。 早就收到消息的霍方和程咬金两人，各带一队人在前方开路…… 再说另一边的大殿内，内侍摇响了金铃，魏征率先站到自己的位置上，整理好仪装。 李纲，高士廉，萧瑀，几乎做出和魏征相同的动作。 高士廉会检查是否有衣装不整的官员混在队伍中，碰到已经喝得醉醺醺的宾客，高士廉会让人带到偏殿去，以免有碍观瞻…… 金铃再次被内侍摇响，殿内所有人全都停下手上的动作。 “皇上驾到！” 殿外的九对十八扇大门，应声全部被打开，寒风从门外灌了进来，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厺厽 顶点小说网 xindingdianxsw.com 厺厽。殿内的人们可以清楚的看到，外头整整齐齐站立着的龍卫和禁军。 有人见到这样的场面吓得差点晕倒。 魏征也觉得有点头皮发麻，都怪高士廉那个家伙，皇上的仪仗原本是没有这么吓人的。 这还只是在宫内，如果皇上出宫，整个仪仗加在一起足足有好几万人。 “恭迎圣驾。”所有人将身子躬了下去。 人们只能听到脚步声和自己的心跳…… 龍卫鱼贯而入，穿过人群后，站在了龍椅的后方，隐在幔帐后。 姜万钧这才带着长孙皇后一行走上了大殿。 宫宁命人搬来几张椅子，除了张出尘，姜万钧一家人纷纷入座。 “平身。”姜万钧站在御阶上，扫了下边一眼，淡淡开口道。 “谢陛下。”魏征等人站直了身子，转过身面相大殿中间的御座。 “在这里朕有一个好消息要和你们分享，就在不久前，朕刚刚多了一个姐姐。出尘，出来与大家见上一面吧！”姜万钧签发的圣旨已经交给了张出尘，自然没有办法再在殿上宣读。 “是。”张出尘，往前走了几步，几乎站在了御阶之下，这才转身看向下边的人群。 姜万钧说“与大家见上一面”，张出尘也没客气，一句场面话都没有说，反而立起眉毛，扫视全场。 弄得不少人心里直犯嘀咕。 魏征和李纲对视了一眼，心领神会，率先站出来见礼。 “臣等拜见北海公主。” “臣等拜见北海公主。”稀稀拉拉的拜见声也响了起来，百官和殿上的宾客也向张出尘施礼道，不管愿意不愿意，皇上在脑瓜顶上看着呢，他们不得不低头。 张出尘不开口，姜万钧不能不开口。 “都起来吧，朕与出尘颇有缘分，朕第一次偷偷溜出皇宫在路上就遇到了出尘……”姜万钧为了缓和气氛，说起了与张出尘认识的过程，也算为这一次册封做了注解。要不然他总不能说是张出尘先提出来的，他顺水推舟卖了一个人情吧！ “陛下垂怜，出尘感激不尽……” “北海公主年长几岁，以后要好好教导丫丫和小姜果才是。”姜万钧等于是给丫丫和姜果找了一个靠山。 “出尘谨遵陛下教诲。” “丫丫，姜果，还不见过你们的姐姐？” “是。” “丫丫，姜果，拜见姐姐。”丫丫拉着姜果两人走下来，向张出尘施了个全礼。 “两位妹妹请起。”张出尘扶起丫丫和姜果。 “小骨朵拜见姑姑，给姑姑请安。”小骨朵不用人提醒，她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五十六章 神转折 “小骨朵被朕和皇后宠坏了，出尘以后要代朕和皇后严加管束，若是以后传出，朕的公主不懂礼数，可要算在你的头上。”姜万钧开玩笑道。 长孙皇后忍住没有吭声，什么叫“朕和皇后宠坏了”，分明就是皇上自己宠着好吧？ “陛下放心，出尘知道该怎么做，定会好好教导几位妹妹和小骨朵。”张出尘当然知道该怎么做，只要让背后那些喜欢说闲话的闭嘴不就行了？ “那就好。”姜万钧的确需要一个强势的公主来帮自己，谁让皇家人丁单薄呢！ 渤海公主的性格不适合做这件事，丫丫岁数还小，姜果和小骨朵就更不行了，两个娃娃能干什么？ 小骨朵不待张出尘继续说下去，拉着张出尘从另一边走上了台阶，她也知道，中间的台阶只有父皇可以走。 张出尘向长孙皇后和渤海公主施过礼后，这才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了下来。她现在还糊涂着呢，显然事情似乎有点不太对劲。 张出尘都能察觉得出来，其他人自然也能发现有些不妥。 皇上站在那里一直没有落座，也不开口，含笑望着下头的人，也不知道心里在酝酿着什么。 过了大概有半刻钟，终于有人承受不住压力站了出来。 “陛下，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崔元礼走出来拜倒在地。 “讲。”姜万钧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但是心里却是一阵皱眉，难道这一次是崔家在背后运作的？ 不过崔礼似乎也有些意外。 两人虽然都姓崔，但一个来自博陵崔氏，一个却是清河崔氏。 五姓七望，其中李氏和崔氏分为两大支。 博陵崔氏，清河崔氏，范阳卢氏，陇西李氏，赵郡李氏，荥阳郑氏，太原王氏。 崔礼来自清河崔氏，李素来自陇西李氏。 赵郡李氏没有人来，他们现在都还在抱李世民的大腿。 而博陵崔氏，除了崔元礼外，大部分也在辽东为官。 其他几家的情况也差不多，王家，郑家，韦家，薛家，裴家等等，他们即有子弟在辽东做官，也有子弟在大宁做官。 哪怕在一个阵营之内，在不同的派系中间，也都有世家的影子，“鸡蛋不会放在一个篮子里”是世家惯用手段， 姜万钧曾经放走李世民，就是想借机拆分几大世家。 如果他现在不下手，将来等到他的儿子多起来，他就会发现，在诸多皇子们中间，也少不了世家提前下注押宝。 到那个时候，姜万钧不管愿意不愿意，都只能挑起皇子们的争斗，以此来达到削弱世家力量的目的。 这也正是，历史上许多皇上在做的事情。 通过皇子们的争斗，将他们身边围绕着的臣子们进行一批又一批的清洗。 若是皇子们不中用，那就利用权臣，利用宦官，利用党争。 总之，争夺永远不会停止。 等到哪一天，皇上掌控不住局势了，王朝也就走到了终点。 “立天之道，曰阴曰阳；立地之道，曰刚曰柔；立人之道，曰仁曰义。 古语有云，孤阴则不生，独阳则不长……” “卿到底想表达什么？”姜万钧没空听崔元礼长篇大论。 “臣以陛下应当接受‘天可汗’称号，登临‘帝君’之位……”崔元礼恭敬道。 “哦？卿说说你的想法。” “陛下乃是万国之主，各国国君也都是陛下的臣子，天上的神灵也要听从陛下的号令，唯有‘帝君’称号才能彰显陛下的尊贵。”崔元礼来了一个神转折，差点闪到众人的腰。 就连姜万钧都以为，崔元礼是准备说什么“阴盛阳衰”，“牝鸡司晨”，乃是大凶之兆之类的。 没想到转道了“称号”上去了。 “外臣附议，天可汗众望所归……”呼啦一下，各国使节全跪了下去。 “陛下，外头有种种传言，有说皇后过于强势，有说公主过于受宠，不知哪里来的道士，说这是阴阳失衡以至阴盛阳衰……” “竟有这等事？” “臣心生恐惧，便斗胆向天师袁天罡求教，袁天罡告诉臣，帝星之所以暗淡，并非阴气过盛导致，而是陛下有意为之。 陛下乃是万年一遇的圣君，因为担心过于强盛，而致使阴阳失调，所以才故意隐藏了身上的光芒……”崔元礼说得声泪俱下。 “陛下，丞相常常教导我等，要我们尽情展现自己的才华，不必担心光芒胜过陛下。臣等一开始还不懂，现在才醒悟过来，萤火之光岂能与皓月争辉？”许敬宗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现在千万不能犹豫。 “是啊，是啊，咱老程加入宁军之后就明白，咱就算把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也不用担心‘功高盖主’……”程咬金感觉身后有人踢了自己一脚，这才作罢，要不然他就要朝着文官们开炮了。 “是臣等无能，才使陛下身陷淤泥之中，不敢显现真身……”萧瑀，高士廉，褚遂良等人全都站了出来。 姜万钧有一种被人骗进了包间，然后被人用蛋糕呼在了脸上的感觉，这蛋糕还是枸杞陷的…… 这特么是不是都拿错剧本了？ 不对，姜万钧注意到，有些人脸色铁青，显然已经被气得不行了。 没错，的确是有些人气得不行，他们没想到崔元礼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竟然背叛了。 原本商量好一起发难的，结果被崔元礼硬生生将“逼宫”给玩残了。 最关键的是，崔元礼提出了一种新的解释，你们不是说阴盛阳衰吗？那就给皇上补起来来就是了。 “陛下，臣以为不妥，崔元礼蛊惑圣上，论罪当诛。”刘兴辉知道，自己必须要站出来了。 不管今天他们站不站出来，都难保不会被皇上秋后算账。与其稀里糊涂的被踢出长安，还不如奋力一搏。 “陛下，崔元礼借方士之言，蛊惑陛下实乃大逆不道。”潘，关两家也站了出来。 他们与之前获罪的潘晏，刘炎，关城有关系。 姜万钧在心里默数了三个数，然后用别人听不到声音嘀咕了一句，“关门，放程咬金那匹响马出战。” “怎么，你们觉得陛下不配称‘帝君’？”程咬金如同听到了姜万钧心声。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五十七章 女主昌 刘兴辉迎上程咬金那双瞪得溜圆的眼睛，脊梁骨一阵发麻。 “程将军，岂不闻‘日中则昃，月盈则食’？ 陛下曾言，‘水满则溢，月盈则亏’。 物极必反……”潘石祯硬着头皮挡在了刘兴辉的身前。 他知道，自己不能退缩，只有他回来，如果以后见到了，他要怎么处置武家呢？ 或许应该早早将那位“小武”同学接到宫里来，咳咳！罪过，罪过…… 姜万钧走神的时候，长孙无忌已经跪到了地上。 厺厽 叮叮小说 dingdingxiaoshuo.com 厺厽。没办法，长孙家这一次真的是遭受了无妄之灾，长孙无忌都不知道自己得罪了哪一路神仙，现在他脑袋都要炸了。偏偏他又发作不得，如果他与潘石祯硬刚，无论最终输赢，都会落入了对方的圈套。 赢了，长孙家嚣张跋扈，恃宠而骄，身为外戚定会引来猜忌；输了，那便坐实了对方的指控。 “陛下……”长孙无忌哽咽着，已经泪流满面。 “女主昌，嗯，有点意思。”姜万钧撩起袍子，在龍椅上缓缓坐了下来。 “玄成啊，朕上一次和你说过吧？若朕有不测，朕打算让丫丫来继承皇位……” “陛下，当时陛下膝下并无皇子，此时不同往日。”魏征站出来强调道。 即便魏征做了解释，依然引起一片哗然。 很多人看向丫丫的眼神都变了，谁也不会想到，曾几何时，丫丫差点被当成新君。 长孙皇后却并没有太多反应，她早已经得到了魏征的提醒。 姜万钧没有理会众人的反应，“不打紧，当时丫丫年幼，朕说过，朕要是不在了，将由内阁宰相代为治理国家，直到时机成熟，内阁再还政于新君。 如今国无储君，朕若有不测，内阁当肩负起治理国家的重担……” “陛下，臣不敢奉诏。”魏征都要疯了。皇上敢说，大家不敢听啊！ 诅咒皇上还得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五十八章 罚酒三杯 “刘兴辉，潘石祯，你们敢诅咒圣上是何居心？”萧瑀和高士廉赶紧站出来将话头给拉回去，再让皇上说下去，“勤王之师”就要入宫清君侧了。 “古语有云，‘牝鸡司晨，惟家之索’，此乃大凶之兆。我等仗义执言，有何不可？”刘兴辉豁出去了。 攫欝攫欝。刘兴辉的话音刚落，张出尘几步冲下来，拎起酒壶就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随着“哐当”一声响，大殿中传来一片吸气声。 这北海公主实在太钢了，一言不合就动手。 “你……”潘石祯眼睛都绿了，他没想到张出尘敢大庭广众之下出手。 “你什么你？你有何脸面笑话我们女子，‘牝鸡司晨’？ 我们女子难道不想合家团聚，专心在家相夫教子？ 可是大宁的边关谁来守卫？ 我们不站出来撑起这个家，前方的将士们还怎么安心报国？ 你不让我们出声，是想让人趁着我们姐妹们的父兄不在家，随意欺负我们孤儿寡母，不让我们声张吗？”张出尘说着，挥起酒壶也给潘石祯砸了个脑袋开花。 “唰！”大殿之上，数百道目光落在了刘兴辉等人的身上。 这些目光背后的主人，正是大宁军的女眷。 张出尘的话说到她们的心坎上了，作为女人，撑起一个家是何等的不容易。 她们能出现在大殿上，可毕竟是少数。大多数家中留守的女子，遭人白眼，偶尔还会有泼皮无赖上门骚扰，偏偏报官无门。 世家在当地掌握着绝对的话语权，许多泼皮无赖就是他们豢养的，即便那些奴仆犯了错，更多的时候也是不了了之，女子担心名节受损，多数时候也只能忍气吞声…… 在大宁，她们好不容易得到了一定重视，生活改善了不少，现在有人跳出来，说她们“母鸡打鸣”，是可忍孰不可忍。 刘兴辉和潘石祯两人被众多目光盯着，心也悬了起来。 这是他们一开始没有想到的，或者说，他们自始至终就忽视了这个群体的力量。 就连魏征等人这会儿也被这个场面吓了一跳。 幸好张出尘知道适可而止，没有一味的拱火，话头一转，“陛下曾言，‘大宁男儿，当有凌云之志。’你们只会躲到别人背后，需要别人保护的伪君子，算什么男儿？ 你们空有男儿身，却无男儿心，让你们这种人高居庙堂之上，才会使国不详……” 长孙皇后都要鼓掌了，漂亮啊，张出尘等于是为“牝鸡”做了新的注解，将“牝鸡”解释成精神上的“雌性”。 姜万钧也露出了一丝欣赏的表情，有勇有谋，果然当得起，“巾帼不让须眉”。 巘戅云轩阁巘戅。就在姜万钧准备站出来收场的时候，场下又出了变化。 “北海公主此言有些过了。”崔礼真不想站出来，可是现在他不站出来，世家以后就要沦为笑柄，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他们不是男人。 “怎么，你不服气？那好，取剑来，咱们比试比试。”张出尘要不是看在对方也算德高望重的份上，非一酒壶砸过去不可。 崔礼脸一黑，他腰上的佩剑那是样子货，再说他这老胳膊老腿的，走路都绊自己的脚，还怎么舞刀弄枪？ 看出了崔礼的为难，张出尘很仗义，“出尘也不想欺负你，你若觉得自己年迈体弱，可以让家中子侄代你出战。” 崔礼顿时眼睛一亮，然后转头看向了程咬金。 “别看我，咱老程打不过她。”程咬金才不傻，能打过他也不会出手，他才不会被那老家伙利用。 崔礼后槽牙都要咬碎了，正要招呼家中子侄。 “当啷！”姜万钧解下了腰上的长尺，丢到了地上。 “妄动刀兵不详，出尘就用朕的这把戒尺吧。”姜万钧毫不掩饰自己拉偏架的意思。 他到要看看，张出尘拿着他赐予的戒尺打人，谁特么敢还手。 就在这时，宫宁接到姜万钧的暗示，将姜万钧的马槊抬了过来，摆在了一旁。 看到那杆闪着银光的马槊，不少人脖子顿时一凉。 大殿内的气温随着马槊的出现，骤然降了好几度。 崔礼招呼自家子侄的动作不得不停下来，扭动着僵硬的脖子转回头来，卡在喉咙里的话半天说不出口。 这时候再召唤自家子侄，非被张出尘给活活打死不可，敢还手那就是谋逆。 迎着姜万钧那双冰冷的眼神，崔礼感觉到了其中的杀意，他身子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扑通，崔礼实在坚持不住，一头栽倒在地，“陛下，崔礼老迈昏聩，利令智昏……” “嗯，朕向来敬重老者，但，倚老卖老实为不智，容易祸及子孙后代啊！” 原本随着张出尘出面，刘，潘几家已经要放弃挣扎了。偏偏崔礼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突然跳出来，来了一个引火烧身。 厺厽 云轩阁 yunxuange.org 厺厽。这或许就是世家的傲慢吧，不由自主，情不自禁。 听到姜万钧的话，李素，王善等人一个接着一个跪倒在地。 跪下的人越来越多，姜万钧眼中的杀气越来越重…… “陛下，崔礼等人罪无可恕，柳勋请陛下看在他们年迈的份上，从轻发落。”柳勋一咬牙高声喊道。 “刘兴辉，潘石祯大逆不道，诅咒圣上，论罪当诛，韦玄请陛下严惩，以儆效尤。” “崔礼，李素，王善等人，对陛下不敬，私下里常有怨怼之言，结交妖人……薛世雄请杀之。” 跪在前边的崔礼等人头皮都要裂开了，反了，反了啊！ 此先例一开，以后“五姓七望”再也不是无人敢得罪的存在。 不少原本跪下来要声援崔，李，王，卢，郑的人这会儿也反应了过来，他们刚才其实是被人裹挟了，被“世家本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样的名头裹挟着，不得不跪下求情。 如今有人带头反水，他们才不愿意和皇上对着干。 杨，徐，赵，裴几家人高声附和道，“请陛下杀之，以儆效尤。” 对“五姓七望”喊打喊杀的时代比崔礼预想中更快的到来了。 姜万钧的手攥起了拳头，但很快又松开了。 他在心中告诉自己，“杀不得。” 杀了崔礼一个，反而会让更多的人心怀恐惧。 世家们心怀恐惧没什么，但如果朝中大臣因此都变成了应声虫可就糟了。 没看魏征已经准备站出来劝谏了吗？ “算了，算了，杀什么杀，多大个事。崔礼，李素，王善，卢谦，郑弘，朕罚你们三杯酒，你们可服气？” “圣明无过陛下，我等领罚。”脑袋差点搬家，崔礼哪敢说不服气。 “刘兴辉，潘石祯，你们还有何话说？” “臣知罪。” 根本“都起来吧！今天是国宴，莫要因为些许小事坏了兴致。诸位在过去的这一年里，为了大宁的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朕代大宁向你们表示谢意……”姜万钧没有提怎么处置刘兴辉，潘石祯等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五十九章 秦琼的觉悟 留着刘兴辉和潘石祯，给张出尘，不，现在应该要叫姜出尘了，留给姜出尘和丫丫她们刷声望刚刚好，省得有人以后再拿“牝鸡司晨”说事。 至于柳家，韦家，薛家在这次的事件中所做出的改变，姜万钧当然是表示欢迎的。他没有过多表示，是不想给世家竖起一个靶子来。 若姜万钧当众表彰几家，势必会给人一种，故意树立一个典型的突兀感。 攫欝攫欝。不仅柳，韦，薛几家心里不舒服，其他正在观望的世家也会变得更谨慎，毕竟谁也不想被人卖了，哪怕对方是皇帝也不行。 事到如今，姜万钧已经不需要刻意去激化世家之间矛盾。 “柳家啊！”姜万钧端着酒杯，看着被不少人围着的柳勋，笑了笑。 后世享有盛名的大书法家，柳公权，还有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柳宗元，均出自这个家族。 “陛下，柳家并没有适龄女子可以送进宫，到是那徐家才女，颇有灵气，妾身很是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六十章 李靖的感激 夜深了…… 一场大雪过后，李靖搬到了伏俟城。 伏俟城最大的特点就是安静，这都是当初李纲在这里打下的基础。攫欝攫欝 至今李纲在与友人聊天的时候，经常还会和人提起自己在伏俟城那一段日子。 李纲要不是清楚，他死后定会葬入皇陵，他就要立遗嘱将来自己埋在伏俟城了。 伏俟城中的图书馆是整个河西最大的图书馆，这里的学校也是河西最多的，很多学子非常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六十一章 借鸡生蛋 少府这边可是忙坏了，年关将近本就是他们最忙碌的时候，每天光是需要存档的账本就要装满好几辆马车。 许敬宗连续几天干脆就住在办公的地方。 “各宫娘娘不能怠慢，例钱都是长孙皇后定下来的，赏赐是皇上不久前签发的，你们想抗旨不尊？” “不敢，属下这就去办。” “下头人的赏钱也不能拖延，不少人还等着拿钱回家过年，拖欠他们的钱，干活都不给你好好干。” “是。” “春天会有新一批秀女入宫，现在就要开始准备，到时候出了什么纰漏，我脑袋不保，你们也别想好过。” “是，是……” “昭妃要回辽东探亲，自然不能空着手回去，几百辆大车要装满。“ “大人，有些可能要到洛阳再进行装载……” “可以，不过出发的时候准备一些空箱子充数，然后在途中慢慢再补上，这样就省了走冤枉路。”许敬宗不是不懂变通的人。 “多谢大人体谅。”这一来一回省下的运费自然就是下头人的好处。 “哼！这些事你们以为能瞒得住陛下？陛下只不过不愿意追究，看在你们尽心尽力做事的份上，也都不容易，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们也别做得太过分。” “是，属下晓得。” “知道就好。” “大人，礼部那边还在催促‘大祭’，‘春耕’，‘亲蚕’的筹备工作……” “我知道了，明天我会去内阁汇报工作……” 许敬宗快忙成了陀螺，于志宁这位新上任的礼部侍郎自然也闲不着。 陪同昭妃回辽东省亲的官员名单已经拟定好了，他和崔元礼两人担任正副钦差特使。 礼部需要派一批官员提前一步赶到辽东，与李世民接洽，筹备李世民向大宁称臣和接驾等事宜。 然后就是年后的抡才大典了，中间出了不少事，这也为这次抡才大典蒙上了一层阴影。 礼部可不敢再出岔子，否则高士廉就要再次脱帽请罪了。 长安这边忙碌的时候，辽东那边也在忙碌…… 李秀宁要来辽东省亲的消息已经传开了，普通百姓只关心李秀宁的到来能有给他们带来多少好处，而对于辽东的贵族来说，这却是一个他们表忠心的机会。 李家都跪了，他们也该考虑考虑后路了不是？ 自打入冬以后，河面结了冰，李世民终于可以缓口气，尽管他知道，姜万钧不会对他赶尽杀绝。但强大的宁军终究像一把利剑一样悬挂在头顶，让他丝毫不敢大意。 残破的平壤城就是最好例证，高句丽人被吓得快要夹不住尿了。 辽东的官员同样有不少躲在地窖里瑟瑟发抖，连“大宁”两个字都不敢再提，霫，奚等部落，已经开始悬挂姜万钧的画像。 那些该死的商人，鼻子相当灵敏，也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各种琉璃制“大将军炮”形状的饰物，比黄金还贵，李世民的桌案上也摆着一门，当做镇纸。 穷人自然买不起琉璃饰品，所以有用木头雕刻的，也有用泥烧的，家家户户香案上要是不摆上这么一门，总感觉心里不踏实。 “除国号，废帝号，降为王爵，自此‘李唐’将成昨日云烟……”李世民站在书房里，望着墙上挂着的地图，已经看了一个多时辰。 这张地图还是李秀宁从河西凉王宫里偷出来的，现在已经过时了。 因为绘制这张地图的时候，长安还是李唐的，可是眼下别说长安，就是后夺下的洛阳都丢了。 李世民特意让人挂起来，供自己缅怀一会儿，等到长安的圣旨下来，以后再想拿出来看就要小心了。 李秀宁的信，李世民在昨天已经拿给李渊看过，“李唐”已经不复存在，父子之间也不用再争。李建成即将被送回辽东，继续做他的唐国公世子…… 看到李渊一脸惊愕的表情，李世民心里格外愧疚，不管怎么说，李唐终究是在他手上断送的。 至于“燕王”这个封号，李世民没什么想法，就算册封他为“幽王”，他也只能捏鼻子认。 有些事情一旦开了头，后边就不是他能控制得住的。从一开始李世民就知道，向大宁称臣就是饮鸩止渴，当有一天辽东上下都开始以做大宁人为荣的时候，他将再难翻身。 所以他要与时间赛跑，争取更多的民心。 “‘胜利”和“财富”是凝聚人心最大的法宝，“胜利”可以从精神层面带给人们心理上的满足，而“财富”是物质所需，是生存的保证，追逐生存所需，不寒碜……” 这是当年姜万钧在河西的时候说过的原话，以前李世民不懂。 可事实证明，姜万钧正是靠这两样东西起家，打得各路诸侯抱头鼠窜。 现如今的大宁，已经不再满足于“胜利”带给人们的心里满足，有了更高的追求。 大宁报上刊载了一则新的名词解释，叫“精神财富”，大宁将财富分成了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 物质财富都是可见，可触摸的东西，关系到生活的各个方面，比如，粮食，布匹，结实耐用的农具等等。 而精神财富往往是看不见，摸不着的，比如知识。 读书，学习礼仪，欣赏歌舞等等，这些都被划分到追求“精神财富”的行列。 经过这么一解释，世家和商人便可以画等号了，他们归根结底都是“财富”的创造者和传播者，本质上没有什么同。 大宁还提出来，“文化传承”和“文明建设”，有些东西李世民一时间也看不懂。不过他知道，姜万钧为大宁的未来，勾画出一副雄伟的蓝图。 李世民想想一阵苦笑，他现在可不敢真的将世家和商人摆在相同的位子上。 趁着大宁对世家竭尽全力打压的时候，他准备吸纳一部分进来。那些世家有钱又有人，在百姓们中间又有着极高的影响力。虽然已经不如从前鼎盛时期，可依然还是一头肥羊。 消耗世家的力量去完成自己的事业，借鸡生蛋，李世民何乐而不为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六十二章 世家必须改变 辽东的李世民在惦记着想要借助那些世家的力量，借鸡生蛋的时候，世家则在想，如何利用日薄西山的李家，来完成世家的重新崛起。 崔礼，李素，王善……参加完国宴之后，回到家中便病倒了，大门紧闭，闭门谢客。 当然这都是做给外人看的假象，关上大门之后，后门进进出出格外热闹，每天从府上抬出去装垃圾的桶，比往常多了一倍。 瞧那一个个满面红光，嗓音中气十足，哪里像生病的人。 攫欝攫欝。最近这几天，各家都在“开会”，年底了，趁着大家都在…… 崔礼是崔家中为数不多从一开始便看好李世民的，哪怕到了今天，他依然坚持自己的观点。 “辽东太小了。”家中有人却有不同的看法，有人不认为辽东可以承载得起世家的梦想。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嫌小？当初在支持窦建德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总以为可以找到更好的，结果呢？窦建德死了，刘黑闼还不如窦建德。今天你嫌辽东小，大宁够大，但却容不下我们……”崔礼将桌子拍得邦邦响。 “咳咳！有话好好说，敲什么桌子。”崔家家主早厌烦了这种争吵。 “其实辽东也不错，小是小了点，但以后的事情谁又能保证呢？”有人支持崔礼的观点，“此一时彼一时，我们现在不行动，其他几家可未必会等我们，要是动作慢了，最后连口汤都没有。” “你们怎么看？”崔家主看向下边的一群年轻人。 “要我说，咱们干脆把家族子弟全部从官场上退下来，看皇上怎么办。” “以前这一招或许管用，没有世家的支持，地方县衙就是一个空壳子。 可是现在不同了，世家中有人反水，根本不可能与我们共进退。更何况随着大宁加大了教育投入力度，几年下来，读书人急剧增多，皇上并非无人可用，至少用来稳定局势够了。” “我觉得世家之所以不能再像以前那么团结，就是因为家主决定将族中女子送进宫开始的，联姻这条纽带断了。”有人将矛头指向了家主。 “胡说八道，联姻持续了上百年，仅这一次就能断了纽带？”有人站出来替家主开脱道。 “但这毕竟是一个危险的信号，说明彼此不再信任。要我看，既然皇上这么不给面子，我们干脆中止送秀女入宫。” “本来这件事就是世家先提起来的，要不是说动了长孙皇后，皇上本人根本没有要纳妾的意思。现在世家提出来反悔，信不信长孙皇后立即就会让别的听话的家族顶替名额？” “顶替就顶替，总比用热脸去贴冷屁股强。” “你这是短视，鼠目寸光。世家现在的影响力大不如从前，正因为如此，我们才需要展现世家的胸襟和气度，出尔反尔，你让别人怎么看我们？” “哼！幼稚，世家需要在意别人的目光吗？” “怎么不需要？世家就是被你这种人给毁了。” “恰恰相反，如果没有我们，你们吃什么？穿什么？你们凭什么出去一郑千金？” “够了。”家主脸都绿了，他算看出来了，有些人明面上是对皇上不满，但实际上，对他这个家主也同样怨念深重。 仔细想想又很合理，如果大宁是一个大家庭的话，姜万钧就是这个大家庭的家主。 大宁的内部世家对皇上这个大家主有不满，世家内部的各个派系又何尝不是对他这个小家主有不满呢？ “家主，要我说，我们就该反击报复，要那姜阎王好看，让他知道我们是不好惹的。世家，世家，没有特权的世家，那还是世家吗？” “就是，趁着各国使团没有离开之前，我们应该联系全世家的有识之士，向大宁施压，捍卫我们贵族的尊严。若是姜万钧不知悔改，咱们就兵谏，就造反……” 这些话是半夜说出来的，天还没亮就被装进麻袋捆上了石头，然后由家中几个壮汉扛到了城外，凿一个冰窟窿给沉江了。 兵谏，造反？ 世家现在有那个实力吗？ 就算要联合外人，那也不能饥不择食，柳家和薛家就是前车之鉴。 脑子不清醒，顺嘴胡咧咧，这种人只会给家族带来灭顶之灾。 崔家家主肯定不会说，是自己私心作祟。 争吵持续了几天，一封信在世家内部流传开来。 “皇上要灭了世家没有大家想象中的那么难，或许只需要一个理由，世家无论如何也不能自己把刀子递上去……” 厺厽 追哟文学 zhuiyo.com 厺厽。这是王珪给王家写的信，他本人并没有出席家族内部会议。 通过与李纲和魏征等人交谈，还有和姜万钧的接触，王珪看待问题的角度已经发生了变化。 站在大宁的角度来看，世家存在的意义已经越来越不明显。 不过用姜万钧的话来说，“朕不会因为世家的存在没有意义就要消灭它，这个世界上，没有意义的东西太多了。 它们就像一面面镜子，没有意义就不去看它好了。世界不是一成不变的，留待以后还有可能有用处也说不定。 朕对世家的不满，更多源自于世家正在变得对国家有危害，却还不自知。” 世家不仅仅对皇权有危害，对整个大宁乃至整个人类都是危害。 就凭世家阻碍大宁的科技进步这一点，姜万钧就不能容它。 巘戅追哟文学巘戅。一边让姜万钧不要与民争利，他们自己却用各种手段巧取豪夺，将商队，商铺，作坊划到世家的名下。 话语权掌握在世家手上，他们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决定谁是黑谁是白。 固步自封，把金子埋到地下也就算了，连学问也都要带进棺材里去。 剥削百姓，贪婪成性…… 这样的世家，姜万钧怎么留？ 世家想要的那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姜万钧不知道，是真不知道，因为没有人说实话。 你要问，他们就搬出三代之治。 但姜万钧是一点没看出来他们在朝着那个方向努力的意思，反而早习惯了作威作福。 既然世家不愿意说实话，姜万钧也就懒得再理他们。 在他理想中的世界里，没有现在的世家，所以世家必须做出改变。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六十三章 好女婿 分家已经无可避免。 几天之后，太原王氏率先做出了反应。 家族一分为四：一部分留在太原，继续维持家族在当地的影响力；一部分去辽东，以待世界有变，寻觅世家崛起的时机；一部分搬来长安，彻底投入姜万钧的怀抱，让摆什么姿势就摆什么姿势；最后一部分去河西，以经商为主，扛起“家族企业”的大旗，去开拓西域。 这就是样板，继王家之后，卢，郑两家也纷纷进行了拆分。攫欝攫欝 眼见三家已经开始行动，陇西李氏也不再矫情。 当年李渊自称出自陇西李氏，陇西李氏缄默其口，不承认也不否认。后来眼见李唐颓势尽显，陇西李氏立即否认李渊出自陇西李氏，无奈之下的李渊只能改投赵郡李氏。 恰好，出自赵郡李氏辽东房的李密倒下了，赵郡李氏便默认了李渊的身份，不过也不太积极。 如今天下的格局发生了改变，当年拒绝李渊的陇西李氏，现在非常需要李秀宁的帮助。所以也顾不上脸面，又改口，愿意承认李渊出身陇西李氏。巘戅追书看巘戅 李素一面联系李秀宁，一面派人赶赴辽东，陇西李氏打起了做长安和辽东之间“友谊桥梁”的主意。 几家的反应被崔家看在眼中，崔家也不再“吵架”了，三天后，崔礼带着一批人冒着大雪踏上了前往辽东路。 而程咬金家里，来了一波客人，为首一人正是程咬金的岳父崔信之。 这一次，程咬金的夫人崔氏终于有机会摆出国公府上的全套仪仗，尽管有僭越之嫌，但崔家既然已经决定向皇上“低头”，崔氏想来，她为自己的父亲争一争脸面，皇上也不会那么小心眼。 崔信之望着站在大门口，身着一品诰命服，犹如鹤立鸡群的崔氏，老泪纵横。 “使不得，使不得啊！”崔信之深知，现在不同往日。 崔家鼎盛时期，家里头人人都是官身，每当一些隆重场合，五颜六色的官袍和诰命服错落有致，看上去格外耀眼。 现在不一样了，家中子侄在大宁朝中为官的不多，官阶也低了许多，大多都是小吏。曾经崔家尚在襁褓中的幼儿都拿朝廷俸禄的场景，已经一去不复返。 崔信之现在是白身，哪里当得起如此大礼？若被人抓住把柄，参上一本，崔氏搞不好也会受到攻讦。厺厽 追书看 zhuishukan.com 厺厽 “父亲放心，女儿醒得，平时断不会如此张扬。这次不一样，父亲来看望女儿，想必崔家已经做了决定？” “崔家是已经做出决定……”崔信之没有隐瞒。 崔礼带着一部分人离开之后，崔家上下经过商议，决定不再考虑如何分家的问题。按照他们自己的想法去分家固然可以最大限度上保证家族的利益，可是阻力很大，各房的态度不明朗，人人都有自己的算盘。而且，皇上那边满意不满意还是未知。 与其做无用功，还不如干脆将决定权交给皇上。皇上让他们怎么做，他们就怎么做。反正崔家已经决定去抱皇上的大腿，为何不一步到位呢？ 如此一来，皇上满意，家族内部也不敢有意见。 崔信之来到程府，就是寻求帮助的。 皇上不可能直接开口指导崔家怎么进行拆分，由程咬金来担任中间人最合适不过了。 “要女儿说，崔家早就该放弃幻想。”崔氏以前可没资格掺家族事务，但现在她的身份就决定了，她说的话是有分量的。 “算了不说那些，世家都是什么德性女儿岂会不知道？都是一群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六十四章 小骨朵到来 姜万钧和程咬金说这话的时候，崔氏已经将崔信之引进了府中。 这还是崔信之第一次登门，进了大门，看到那座精致的阁楼，还有那明晃晃的玻璃窗，倒吸了一口凉气。 和之前单雄信的夫人王氏登门时差不多，老崔同志差点惊掉下巴。 王氏来的时候，程家还没换玻璃窗，再加上不是冬天。 现在则不一样，透过高大的玻璃窗，可以看到窗台上摆着的盆栽，阳光落在院子里的冰雕上，亮晶晶的一片…… 早就知道程咬金在皇上身边很得宠，闻名不如见面，崔信之现在终于可以确信，崔氏以前的家书并不是吹牛的。 程府实在太阔气了，崔家几百年的积蓄，或许都换不来这样一座房子。 如此一想，崔信之突然觉得，崔家选择抱皇上的大腿绝对是正确的选择。 连程咬金府上都如此阔气，皇上岂会差世家那仨瓜俩枣的？ 跟在崔信之身后的族中晚辈，比起老崔更加不堪。 “这玻璃窗是陛下让人给装的，陛下怕臣子们在昏暗的光线下看书写字累坏了眼睛……”崔氏解释道。她才不会说，皇上一开始只给家里的书房换上了玻璃窗，剩下的都是程咬金打劫回来的。 崔家晚辈心里心里都想骂娘了，谁不知道程咬金那个家伙不识字，那就是一头彻头彻尾的响马，还怕累坏眼睛？ “夫人，宫里的娘娘和小公主听说程府今天有贵客上门，所以特意派人送来一些新鲜的瓜果蔬菜……”丫鬟进来向崔氏禀报道。 “娘娘万福，还不快把人请进来，父亲这一次有福了，这些菜叶可不是地窖储存的冬菜，都是新采摘的……”从崔氏的话中就能听得出来，程咬金没少往回偷。 姜万钧在宫里建了一座玻璃房子专门用来种菜，不过没有对外声张，怕人说他败家。但下边的大臣，偶尔会收到一些宫里赏赐下来的蔬菜。 未来姜万钧打算要少府扩大生产，这样在冬天就不用指望那些地窖里的蔬菜过冬了。 崔信之一阵咋舌，光是听到崔氏的解释，他都觉得羡慕。 然而崔氏这会儿却顾不上父亲的惊诧，正瞪大了眼睛看着门口。 只见一个小家伙憨态可掬的挎着小篮子，摇摇晃晃走在前边，身后跟着两个彪形大汉一人提着一个大筐，走进了大门…… “程家婶婶，小骨朵来看你了。”小骨朵进了门便嚷嚷道。 “妾身崔氏拜见公主殿下，拜见陛下……”崔氏赶紧屈膝施礼道。 那两“只”彪形大汉正是姜万钧和程咬金，哪怕是到臣子家，姜万钧也没有空手的道理。姜万钧都不介意提着菜筐，程咬金就更不怕有损自己光辉形象了。 崔氏话音刚落，崔信之以及府上上上下下全都一愣，接着赶紧拜倒在地。 有人紧张，有人惊惧，有人惶恐不安…… 姜万钧却没有要吓唬人的意思。 “崔氏不用多礼，你们也都起来吧，知节没事总骗朕的小公主，说弟妹会做好吃的，小骨朵也是个嘴馋的，经不起诱惑，这不来找她程家婶婶学习厨艺来了，哈哈哈……”姜万钧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想到的这个借口，反正说得是理直气壮。 程咬金听了姜万钧的话，在心里给姜万钧竖了一个大拇指。 这理由真特么新鲜，小公主找一品诰命夫人学习厨艺？ 偏偏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来。 就像之前报纸上刊载的一则新闻，长孙皇后拜访李纲夫人，学习如何养蚕…… 学得如何外人不得而知，程咬金只知道，宫里蚕房里养的蚕，最后都成了皇上和小骨朵的零食。 上次小骨朵还装了满满一小瓢到处给人分食，程咬金吃过之后都想在自己家里弄个蚕房了。 大宁的国公夫人在家里养蚕织布，这才是勤俭持家的典范。 不过一想到抢皇后的风头似乎有些不合适，所以只能作罢。 听出皇上心情愉悦，崔氏也就抛下了礼节，赶紧将小骨朵揽在了怀里，大冷的天，小骨朵鼻尖都冻红了，没办法，谁让他们在一旁偷听来着。 “小骨朵能来看婶婶，想吃什么尽管和婶婶说……”想吃什么都可以，但别提要学习怎么做，她也不会。 “谢谢婶婶，小骨朵要吃火锅。” “好，今天就吃火锅。”崔氏根本没有征求别人意见的意思。 “小响马，你不要躲，你上次不是说你会骑马吗？”小骨朵一眼就看到了人群后边一个劲往人后边的躲的程处默。 “这臭小子，还不过来见礼？”程咬金真想从筐里掏出一只萝卜砸过去。 “好啦，孩子刚才见过礼了，你还让人家再跪一次不成？到是你，还不给朕引荐一下几位贵客，和这几位年轻才俊。”姜万钧将姿态放得很低。 面子是相互的，崔家既然不挣扎了，姜万钧也愿意给他们一个面子。 “陛下难为咱老程了，我也不认识啊！”程咬金只认识崔信之和其中两个打过交道的，剩下的那些，他哪知道是哪根葱。 别说不认识，就算认识程咬金也不会出这个头。一方面是不想占因果，落下一个某某某是他介绍给皇上认识的；另一方面也是给那几个年轻人一个下马威，别以为自己很厉害，事实上在大宁的高层眼中，屁都不是。 进了门之后程咬金还没给崔信之见礼，不过这可不是故意要崔信之难看，关键是，他现在身穿朝服，而崔信之只是白身。 天地君亲师，君在前，亲在后，他即便要见礼，那也是换了衣裳之后的事。 刚才在门外，崔氏都没有向父亲行大礼，就是这样原因。 偶尔有些出格，无伤大雅，但在有些细节上，程咬金和崔氏都不糊涂。真要敢无法无天，那就距离死期不远了。 程咬金招呼人把菜筐拿下去，这才拱手道：“岳父大人，还请您为陛下介绍一下这几人，小婿脑子不灵，见过面却没记住。” “崔信之拜见陛下，让陛下见笑了，这些都是族中算是有些出息的，这一次带出来让他们长长见识，以后也好更好的报效国家，供陛下驱使……”崔信之同样将姿态摆得很低。 “不错，不错，仪表堂堂，一表人才。今日是家宴，朕就不喧宾夺主了，等有空再好好考校你们一番。” “陛下，他们已经报名参加来年的抡才大典，借陛下吉言，希望他们能有出色的表现，争取通过复试，参加殿试，荣获陛下亲自考校的机会。” “瞧朕这记性，差点忘了这一码事，那朕就预祝你们金榜题名。”姜万钧不是真忘了，而是他不认为世家会尽派家中子弟参加抡才大典。 事实上，这里边也的确有人没有报名参加抡才大典，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这只是崔家展现出来的一种态度。 “谢陛下。”有人备受鼓舞，有人悔不当初。 “好啦，外边天寒地冻的，知节，赶紧招呼客人进屋。” “父皇，我要去骑马。”小骨朵这会儿已经擒获了小响马，正准备让小响马带她去骑马。 “行，你玩去吧，不过要听你程婶婶的话……” “知道啦！”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六十五章 “炫富” 姜万钧已经不是第一次来程咬金家里做客，自然不会像崔家子弟那般没见过世面，大呼小叫的。 不过每次来程府，姜万钧都能找到一点新鲜东西，虽然有不少东西就是程咬金从他那里顺走的，可很多时候，姜万钧自己也不知道丢了什么…… 程咬金带着一行人参观自己家，脸上的得意根本藏不住，他最喜欢看到别人露出那种没见过世面的表情了。 听到身后发出阵阵惊呼，程咬金特别有成就感，尤其在他注意到，皇上同样很开心，顿时更加有底气，招呼人把好东西都摆出来，活脱脱一个暴发户。 姜万钧哭笑不得，如果不是边上有别人看着，他非踹那匹老响马两脚不可。 但话说回来，他的确很高兴，程咬金等人日子过得好，过得红火，说明他们没有跟错人，说明姜万钧这个皇帝的值得追随。 若自己的心腹都过着朝不保夕，一脸菜色，身上的衣裳还打着补丁的生活，他脸上能有光吗？ 不要忘了，紫微宫富丽堂皇，天下人尽皆知。 皇上住那么好的宫殿，结果跟着他混的人，一个两个都像乞丐似的，那说明了什么？ 只能说明他这个当皇帝的不称职。 如果他做不到共富贵，那就和大家共患难，吃独食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这鱼缸不错。”姜万钧围着大鱼缸转了一圈。 “嘿嘿，臣这鱼缸可是没少让臣费心思，怕家里那混小子乱碰，臣定下了家规，鱼缸周围是禁区……”程咬金丝毫没有表现出诚惶诚恐的意思。 “就是养的鱼怎么都黑乎乎的？”姜万钧敲了敲鱼缸的玻璃，吓得里边的泥鳅一顿乱窜。 “陛下，要不您把您宫里的金鱼给臣几条？”程咬金顺杆往上爬道。 “哼！朕不信你没偷过。” “臣不敢啊，小骨朵看得特别紧。”程咬金一脸委屈。 “哈哈哈！你也有怕的人，行，回头朕给你捞两条。”姜万钧知道程咬金喜欢琢磨，将金鱼交给程咬金拿回来研究研究，指不定会弄出更多的花色出来。 君臣两人聊得兴起，干脆不顾形象的蹲在鱼缸旁聊了起来。 程咬金鱼缸里原本还养着别的鱼，不过冬天都让他给炖了，听到程咬金的话，姜万钧指着程咬金的鼻子，好一阵笑话他。 对于一旁的崔信之来说，这样画面是他以前无法想象到的。 通过皇上与程咬金两人的互动，不难看得出来，两人都极为放松，这种放松是装不出来的。 放在过去的时候，皇上若要到臣子家做客，哪个臣子不是胆战心惊，紧张得不了，唯恐哪里出了纰漏。 而且像程咬金这种，赤裸裸“炫富”的行为也是非常危险的。 什么东西被皇上看上眼到没什么，大不了献给皇上就是了，可万一不小心犯了忌讳，皇上表面不说，却记在心上，那可就要遭了。 但眼前的这一对君臣，似乎全然不在意，君敢夸，臣敢领；臣敢要，君敢给。抛开身份，两人就像多年的好友…… 崔信之要是知道，跟前蹲着的这一对君臣，本质上就是两匹响马，非重新审视一下自己不可。 姜万钧和崔信之偶尔也会说上几句话，不过两人都没有谈分家的事。 王家，卢家，郑家，这三家的情况姜万钧已经了解过。 谈不上什么满意不满意，他们迎合姜万钧的意志，选择对家族进行拆分，“断尾求生”，只能算考试及格。除了在分家的问题上之外，他们可并没有放弃一点利益。 原来叫“家族企业”，现在不过是换了个名字叫“集团公司”罢了。 不过姜万钧不会打击他们的积极性，既然世家已经勇敢地迈出了第一步，那就让他们接着往下走吧！ 从一开始姜万钧心里就明白，打铁还要自身硬，少府才是他的根本，世家以及众多个体，是必要的补充。限制世家的发展不是他的本意，他的本意是要世家的发展规范化，合理化，不能野蛮生长，成杂草了可不行。 陇西李氏自以为找到了捷径，还想做长安和辽东的桥梁，也是想瞎了心了。 姜万钧不会拆穿他们的心思，用科学的解释就是，“要保持物种的多样性”。 大宁现在家大业大，容得下几条杂鱼…… 参观了一圈，回到客厅，姜万钧这才发现，程咬金不仅把秦琼给请来了，还有不少军中的老兄弟也被程咬金给召唤了过来。 房子里坐不下，院子里支起了棚子，架起了炉子。 大铁锅炖鹅，整只羊架在火上烤，一桶一桶酒吊起来正用碳火加热中，酒香弥漫着整个院子…… 小骨朵在宫里哪见到过这种场面，小孩子最喜欢热闹了，哪里人多就往哪挤。 程咬金的儿子程处默，秦叔宝的儿子秦怀玉，牛进达的儿子牛成儒，单雄信的儿子单鹰，四个小家伙屁颠屁颠跟在小骨朵身后，在程府乱窜，玩得热火朝天。 王氏原本躲在后院没想要出来，可随着小骨朵带着人闯进来，规规矩矩叫了一声“婶婶”，王氏立即把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抛到了脑后。 就凭大宁的小公主愿意叫她一声“婶婶”，这天下由姜家来坐，那就是天经地义的。 王氏把几个混小子打发下去换一身干净的衣裳，她亲手给小骨朵用温水擦了擦弄脏的小手和小脸，这才拉着小骨朵，“驱赶”着四只小皮猴子从后院走出来。 只见前院已经拼上酒了，这碳火火锅，只有在露天吃才能吃出意境来，另外在密闭的房间里生碳也不安全。所以姜万钧几杯酒下肚后，便提着酒壶到外头，和一群糙汉们坐到了一起。 程咬金和秦叔宝自然有样学样，被丢下的崔信之脑门全是黑线，但要他像姜万钧和程咬金那样，他又实在学不来。 就说这大冷的天，姜万钧只穿一件单衣，而程咬金那个家伙干脆就光着膀子和人拼酒，崔信之担心自己的身体吃不消。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六十六章 安心 酒过三巡，程咬金先抛出了话头，“陛下，咱老程听说，内阁正在审议什么，退休制，咱老程没听懂，是官员到一定年龄就要回家吗？” “哦，你说这事啊！朕是有这个打算，其实不光是官那边，军中将来也会施行退休制。有些话朕可以给你们交给底，朕不会亏待你们。有朕一口吃的，断然不会让大家饿肚子。” “陛下说的我们是指？”程咬金明知故问道。 “当然包括你们所有人，上至一军统帅，下至普通的战士。朕会从少府出钱，终生供养。 朕的想法是大致分成两步走，第一步是，等到你们上了一定年纪，再冲锋陷阵就有些不合适了，所以朕会调你们到后方去。教学，训练新兵，或者回到乡里担任一些官职。 总之，会给你们安排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做，这饷银和俸禄也会照常发放，不会比你们在军中低。 第二步是你们到了退休年龄，便不再需要从事任何工作，直接从少府领取退休金，以后你们是钓鱼养花愿意做什么做什么。”姜万钧也算是给大家一个交代。 最近一阵子姜万钧听到了不少传言，据说军中有些老兵，心态上出现了一些问题。 他们担心自己将来无法再上阵杀敌，被大宁抛弃。所以就想着，干脆战死疆场算了，还能获得一笔不菲的抚恤金。 姜万钧其实早早就说过，他会终生供养这些军人，但毕竟口说无凭，古往今来，开空头支票的皇上多了去了。 李渊当初还说过，“你的家小，朕替你们养了。” 结果怎么样？ 李渊的家小还要靠别人帮他养活，过去说过的话自然也就没有办法兑现。 杨广还不是太子的时候，也没少给人画大饼，后来还不是不了了之。 所以当一些老兵渐渐感觉到身体不如年轻人那么硬朗了之后，心态上便产生了极大的波动。 在知道军中一些老兵心态上出现了问题之后，姜万钧立即启动了立法程序。 今天借着这个机会，在程咬金的配合下，姜万钧给大家做一个保证。 “陛下，这点要不少钱吧？”作为军中的一份子，他们太清楚宁军每年所消耗多少粮饷了。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担心皇上负担不起，过去说过的话不算数。 历朝历代，军饷都是国家最沉重的负担，“国虽大好战必亡”正是这个道理。 姜万钧并没有因为对方直白的问题而生气，他最喜欢和这些行伍出身的糙汉子们打交道了，有什么就说什么。 “你们看朕的皇宫值多少钱？”姜万钧以玩笑的口吻道。 “无价。” “朕大不了把皇宫抵押给他魏征。” “陛下，咱老程把这个院子也抵押给丞相。”程咬金也跟着凑热闹。 “秦琼也愿把房子抵押给内阁。”秦琼自然不能让程咬金专美于前。 “哈哈哈！有你们这句话，朕就是去住草窝棚也高兴。不过用不着，只要你们一直给朕打胜仗，朕就养活得起你们。”姜万钧还没穷到需要抵押皇宫的份上。 “末将等，敢不效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六十七章 苏定方传来的捷报 这程家家宴，从中午一直持续到了晚上，好些人已经醉得不省人事。 很显然，程家上上下下对此早已经是见怪不怪，秦，程两家的客房都塞满了，实在住不下就在院子里搭帐篷，炉火烧得正旺，盖上草帘子就冻不着。 姜万钧自然不会在程府留宿，已经玩累了的小骨朵都开始打瞌睡了，宫宁和趙虞两人带着护卫也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 姜万钧将大衣披在小骨朵身上，然后在一片恭送声中，背起闺女摇摇晃晃向门外走去…… “父皇，我不想坐车。”小骨朵趴在姜万钧背上撒娇道，她感觉现在很舒服，一晃一晃的像荡秋千，让她一动都不想动。 “行，那父皇就背你走回去，等你再大一点父皇就背不动了……”姜万钧颇有感慨道。 小骨朵还小，当然不能理解大人的内心世界，但她能够敏锐的察觉到这个话题似乎不那么美丽，所以蹬了两下小腿以示抗议，引来姜万钧一阵哈哈大笑。 “陛下，有一个好消息，奴婢正想向陛下禀报。”宫宁本想等回宫再说，但见皇上高兴，所以也就不打算再等了。 “哦？你先不用说，让朕猜猜，是不是苏定方那边有消息了？”姜万钧算一算日子，苏定方与回纥和薛延陀的战斗应该已经打响了。 “果然什么都瞒不住陛下，捷报半个时辰前传到宫中。信使只说，毙敌十万，缴获无数，具体情况可能还要等一等，前线还在统计。奴婢怕在酒桌上说出来，那群杀胚又要灌陛下酒了，所以才等到现在向陛下禀报。” “嗯，下次不要自作主张。你的本意是为朕好，但很多事你未必就能思虑周全。朕之所以定下规矩，‘前线奏报不得延误’，就是怕你们私自做主，好心办了坏事。 朕也知道，下边人一定会有选择性的，瞒报，漏报，或者看朕的心情再选择何时禀报…… 趋吉避凶是人之常情，但，作为朕身边的人，你们一定要有更高的觉悟才行。 否则你要朕如何信任你们呢？” 姜万钧的语气不重，但听在宫宁的耳中却像鼓锤敲在了脑袋上。 “奴婢知错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起来吧。”姜万钧有时候也没办法，有时候他希望身边的人都是聪明人，这样他会少一些麻烦。可有的时候，他希望身边的人都是直肠子的“笨蛋”，这样就不会有那么多小心机。 可终究他不是神。 宫宁他用着很顺手，但时不时还要敲打一番，以免他膨胀起来。 回到政和殿，丫丫和小姜果都还没有睡，丫丫接过小骨朵，小姜果为姜万钧沏了一壶茶，然后乖巧的躲回到了隔壁。 宫宁已经将信使带了过来，姜万钧询问了一下前线的具体情况，便将让人将信使送去休息。昼夜兼程赶路，信使也是累坏了，不见到皇上他根本不敢闭上眼睛，怕自己一觉睡过去醒不过来。 送走了信使，姜万钧一点困意都没有，有那么一瞬间，他恨不能直接飞到朔方去。 换成以前，这种级别的战斗非引起极大的关注不可，然而现在，长安这边跟本感受不到半点紧张的气氛。 不过姜万钧可是一点都没有大意，此战的重点是一定要打得漂亮。 以大宁今天的体量，若是全力攻打回纥和薛延陀，那是以多胜少，以强胜弱，赢了也没什么值得骄傲的。 所以姜万钧只将命令传达给了苏定方，要他以不足大宁十分一的军事力量来策划这一次的行动。 命令下达的突然，兵力不占据优势，气候环境和地理环境对军事行动也非常不利，在如此恶劣的条件下，不仅要打赢，还要打得漂亮，这是姜万钧给苏定方出的一道考题。 “怒而兴兵”一直是兵家大忌，但姜万钧就是要向世界展现宁军的实力，他要告诉世人，大宁军，在任何时候，任何条件下，都能打赢战争。老虎的确有打盹的时候，但醒来就能战。 苏定方也果然没有要他失望，带着三万人顶着鹅毛大雪杀进了草原。 回纥和薛延陀两部的可汗早有准备，秘密集结了十六万精锐，就等着大宁这边做出反应。 得知苏定方出兵之后，他们兵分两路，一路四万兵力准备迎敌，牵制苏定方的主力；另一路十二万兵力，想趁着苏定方离开朔方的时候偷袭朔方，断掉苏定方的后路。 在当前如此恶劣的环境下，没有后援，缺少补给的苏定方主力部队，很难在这大雪天生存下去。 这群狼崽子就是想借用天时和地利赢下这一战，用宁军的鲜血告诉大宁，草原是他们的，草原之神也是站在他们那一边的…… 但是让他们失望了，负责牵制苏定方这一路，四万人一个照面就被苏定方给杀穿了，没了牵制的苏定方，带着主力横冲直撞，将回纥和薛延陀的大本营给杀了个人仰马翻…… 偏偏回纥和薛延陀两部的可汗攻打朔方受阻，在朔方完善的防御工事面前，他们撞了个满头包。想要绕过朔方，上边是武威，下边是雁门关，都有大宁其他的主力部队驻扎。 围魏救赵的计划无法实施，不能调回苏定方部，他们又拿不下朔方，只能眼睁睁看着苏定方在他们家里大杀特杀。很快回纥和薛延陀两部的下边人就不干了，妻儿老小现在生死不明，他们却只能望着大宁的城头吹冷风，这谁能受得了？ 无奈之下，回纥和薛延陀两部的可汗只能同意再次分兵，调五万人回援，争取将苏定方赶出来。 而这一次分兵，彻底“奠定”了大宁的胜局。 回纥和薛延陀两部不分兵，苏定方如果返程，面对的将是以逸待劳的十二万精锐。 现在却反过来，苏定方可以以逸待劳等候回纥和薛延陀两部的回援跳进包围圈…… 事实也是如此，随着苏定方再次歼敌五万的消息传开，回纥和薛延陀两部的可汗终于知道害怕了，可他们却已经进退不得。 朔方挡在前边，他们过不去，家里又来了一伙“强盗”，他们打不过，有家不能回。 更让他们惊惧的是，之前众多看热闹的草原部落，此时全打出来要替大宁爸爸教训教训两个逆子的旗号。 然后就是一场混战，除了大宁的战利品没人敢抢之外，剩下的谁抢到就是谁的。 苏定方在写捷报的时候，草原上的大乱斗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甚至愈演愈烈。 这里边显然有其他势力在其中推波助澜，苏定方不知道要不要终止这场乱战。 这是一个让姜万钧也有些头疼的问题，这样下去，草原上就要没人了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六十八章 封禅计划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 被姜万钧连夜找来的魏征分析，草原各部落之间，积怨很深，以前是因为有东突厥在上头压着，所以才没有爆发出来。 现在几个大头头都凉了，下边人为了争夺资源，抢夺人口，早已经按捺不住，就等着机会出现。 攫欝攫。这一次不过是顺势而为，不管是被人鼓动的，还是心中早有想法，总之，乱世下孕育而生的野心家们，是不会老老实实接受和平的，他们巴不得天下越乱越好，他们好浑水摸鱼。 还带着几分醉意的秦琼非常同意魏征的观点，很显然，这一次是有别有用心的人想要利用这一次机会，重新整合草原上的力量，党同伐异，为的是最终实现在草原上一家独大。 在北方草原上，已经诞生过几个霸主，曾经的匈奴，后来的鲜卑人，然后是柔然，接着是突厥。 现在东突厥已经是日薄西山，但这一优胜劣汰的进程不会停止，未来还会有新的霸主诞生…… 以姜万钧所掌握的历史知识，可以很明确告诉自己，秦琼所言未来会得到验证，北方草原的确会有新的霸主诞生，他不能不防。 如今在长安城内还住着来自契丹部落的使节，谁能想到，这个部落在未来会成为北方一方霸主？ 不知道这一次草原上的大乱斗，契丹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还有西突厥和铁勒，草原上的乱局对他们而言都是极为有利的。 是谁别有用心，这个并不重要，总之，在这一次大乱斗过后，最终的胜利者一定会对大宁构成威胁。 在这一点上，姜万钧，魏征，秦琼三人都想到了一块去了。 对大宁来说，这其实也是一个机会，经过这一次的乱斗之后，草原上的战争潜力会被削弱到极点，人口锐减，资源焚毁殆尽，没有十几年的时间很难恢复过来。 但大宁想要完全吞下草原并实现长治久安可不容易，居延海那边进行的“实验”表明，总会时不时跳出来有野心的家伙，想要向狼神证明，他是天选之子。 大宁现在实力强大，再加上盯得紧，这才没有被他们得逞。一旦大宁放松警惕，还不知道有多少个草头王冒出来。 因此，单纯的使用利益将草原诸多部落捆绑到大宁的战车上不太保险，靠利益维持的和平，看似牢固，让草原离不开中原，但表象之下隐藏着的暗流并不会枯竭。 若大宁被表象蒙蔽，失去警惕之心，搞不好最终会发现自己养了一群白眼狼。 中原的世家要拆分，草原上的部落必须也要拆分，他们只能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大宁的子民。唯有如此，才能慢慢将草原变成大宁的草原。 “朕准备去一趟草原，‘封狼居胥’一直是朕的梦想。”姜万钧见魏征要开口，摆了摆手，“玄成莫急，等朕说完。朕已经是一国之君，再去和武将争‘封狼居胥’的机会就没意思了。 朕的想法是，亲去狼居胥山，为武将册封。 当然，朕也不能亏待了文臣，在去狼居胥山之前，先去黄河的源头扎陵湖为文官册封。 从扎陵湖出来，走张掖，出居延海，直奔狼居胥山，回来的时候从雁门关入关，到晋阳，经虎牢关回到洛阳…… 这是一次武装游行，向西域，向草原，向天下百姓‘炫耀’武功。 威慑宵小，以安天下百姓的心。 第一次，朕会带着你们走一程。 未来，武将想要得到册封，必须走一趟狼居胥山；而文臣想要得到册封，必须去一趟扎陵湖……”姜万钧要埋一颗勇于“开拓进取”的种子。 姜万钧的手在地图上画了一圈，如果后世之君能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那么草原和西域便不会出现大问题。 若是有后人想要超过姜万钧，那就在姜万钧画的这个圈外围再画一个圈好了。 巘戅九饼中文戅。从长安出发，西到伊吾，北到北海，接着从辽东入关，最后回到洛阳。 要是一代能比一代强，搞不好千年以后就可以在欧亚大陆画圈了。 魏征和秦琼看着地图，久久没有出声。 “劳民伤财”四个字刚浮现在心头就被魏征掐灭了，他能够理解皇上的良苦用心。 换成别的皇上，早眼巴巴等着臣子们跳出来嚷嚷封禅泰山了。 可是皇上选择的路线，只有很少一段是安全的，这一程和“享受”两个字完全不挨着。 “陛下，在返程的时候是否要到泰山停留？”魏征有点脸红，劝皇上“封禅泰山”的话，他实在说不出口。 可是文臣“封扎陵湖”，武将“封狼居胥”，唯独落下功劳最大的皇上，感觉有点说不过去啊！ 就算魏征不提这一茬，到了朝堂上，一定会有人提出来。 “泰山就免了，一座泰山不值得朕兴师动众，以后或许可以考虑科举考试产生的状元，到泰山顶去册封。”姜万钧本是随便说说，可是说完之后越来越觉得可行。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文人，尤其作为状元，就该有如此心胸和气度，才能造福天下百姓。”姜万钧不介意给“状元”更多殊荣。 “这……”魏征也动心了，他知道，皇上的这一番话传出去，那些读书人保证会欢呼雀跃。 “那就这么定了，玄成回去研究研究，让房玄龄去泰山考察一番，来年抡才大典结束后，就由他代朕走一趟泰山，将状元的名录刻在泰山顶上。” “臣领旨。陛下，那回来的时候是否可以经江都，过荆州……”魏征主要考虑到，江南的官员和百姓，早就盼着皇上能驾临江南。 厺厽 九饼中文 9bzw.com 厺厽。“嗯，从洛阳返回长安的时候，可以考虑在江南绕一圈。此事不急，草原上乱局要持续一阵子。朕会传旨给苏定方和丘行恭，丘孝恭。这一次大乱斗的最终胜利者必须除掉，草原上的胜利者只能是大宁。”姜万钧绝不允许草原上诞生新的王。 草原需要王，那么姜万钧就给他们王；草原需要信仰，姜万钧就给他们信仰；草原需要神，姜万钧就给他们神…… 他不会过早介入，只有等到草原上安稳下来之后，姜万钧才会实施这一次“武装游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六十九章 宫宁的演员自我修养 从此以后，草原上只需要供奉姜万钧这个“天可汗”就够了…… 攫欝攫。聊了大半个晚上，姜万钧和魏征两人茶水灌了一肚子，而秦琼抽空在软榻上打了个盹，这会也总算是醒酒了。 姜万钧到没有怪罪秦琼的意思，能在这里睡着，足以说明秦琼心胸坦荡。 看看长孙无忌那个家伙就知道了，哪怕困得睁不开眼睛了，身板依然坐得笔直。 长孙家给长孙无忌造成的压力太大了，这样下去，长孙无忌非未老先衰不可。 姜万钧叫过来宫宁，让他招呼御膳房去准备一些吃的东西。 看到宫宁一瘸一拐的走进来，魏征眼神有点奇怪。 之前宫宁去他家里找他的时候可是好好的，如果不是这大半个晚上他都和皇上在一起，他都要怀疑是不是皇上“虐待”了宫宁。 姜万钧也是一阵挠头，“你这是怎么弄的，撞猪身上了？” “奴婢让马踢了一脚。”宫宁有些不大好意思道。 秦琼扫了一眼宫宁，皱了皱眉。 “嗯，踢一脚让你长长记性也好，行了，这里先不用你伺候，你去找太医看看，抓点药。”姜万钧岂会看不出来，宫宁这伤显然是受了杖刑。 再一想到之前宫宁犯的错，姜万钧立刻想通了其中的门道，这宫宁八成是他自己赏了自己一顿板子。 “奴婢已经找太医看过，刚上过药，不碍事，太医说多活动活动利于伤口愈合。”宫宁咧着嘴，笑跟哭似的。 其实当他将信使带来见皇上的时候就已经深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那信使怕自己睡过去无法及时向皇上汇报，就差拿匕首在腿上捅两下了。 也幸好宫宁耽搁的时间不算长，从他接到消息到程家的家宴散席，中间不到半个时辰。若是皇上在程家喝酒喝到天亮，宫宁实在不敢想象那画面。事情要是传开，皇上也保不住他。 等到皇上让他连夜召集魏征和秦琼，长孙无忌过来后，宫宁知道自己必须做点些什么。皇上不罚他，那是因为皇上仁慈。可如果他利用皇上的仁慈，不能深刻反省，这是很危险的。 毕竟偌大的一个皇宫里头，不止他一个太监。他的身边还有许许多多徒子徒孙，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可能会给下边人起到示范的作用。 所以他趁着皇上这边不需要人伺候的时候，召集门下，自个赏了自己二十大板。 如今能坚持站在这里，靠的是顽强的意志。 “你到是机灵，既然你自己惩罚了自己，朕也就绕过你一次。”姜万钧正要打发宫宁下去休息，突然灵机一动。 “朕给你放几天假，让你去你哥哥家修养几天，年前就不用回来了，吃点好的，补一补。” “陛下……”宫宁有点蒙，这放长假是表示他要失宠了吗？ “放心，也不白给你放假，顺便交给你一个任务，帮朕留意一下，看看外头有没有人讨论北方的战事。 嗯，你就这么一瘸一拐的走出去，指不定还能钓到几条鱼……”姜万钧看在宫宁如此听话的份上，决定再给他一个立功的机会。 古有周瑜打黄盖，姜万钧虽然没有下令揍宫宁一顿，但这个苦肉计到是可以稍微利用一下。能不能钓到鱼无所谓，就当时给宫宁放假了。 “陛下，要不要臣……”长孙无忌手上也掌握着一条情报网络的。 “辅机你就不要插手了，长孙家的商队刚刚有点起色，不宜太张扬。你的任务是尽最大的可能，渗透到高句丽，新罗，还有百济。”姜万钧之所以当众说出来，既是表示对大家的信任，同时也是为长孙家背书。 长孙家与辽东那边的贸易往来，难免受到人们的猜忌。 厺厽 云轩阁 yunxuange.org 厺厽。长孙无忌自然明白姜万钧的好意，所以便不再开口。 一旁的宫宁终于放下心来，要是长孙家出手，他就要失去这一次立功的机会了。 巘戅云轩阁yunxuange.org戅。“奴婢领旨，谢陛下体恤，奴婢无以为报……” “养好伤就是对朕的报答了，快去准备吧，天亮就出宫。” “奴婢没什么需要准备的，就这样挺好。”宫宁这会儿感觉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这个任务他太喜欢了，他准备身边一个人他也不带，俸禄和年终的赏赐就先寄存在少府，他表现得越惨越好，最好让人以为他被皇上抛弃了。 现在长安城内可有不少条大鱼，不管他能钓上来哪一条都不会吃亏。 更关键的是，皇上下达任务的时候没有背着魏征，也就是说，这次的任务，若他完成得漂亮，未来很有可能会被记录在史书里头去的……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进政和殿的时候，宫宁步路蹒跚走出了皇宫，一个布包，一只拐，别无他物。 为了看上去更惨，宫宁特意换回了那件他受杖刑时穿的衣裳。 下头人拿去给洗了，宫宁找到的时候已经冻成了冰坨坨，他不得不用炉火烤化，又在上头洒了一碗鸡血，抓了一把花盆里的土抹在了上边，这才套到他的身上。 揉了揉肿胀的眼睛，宫宁不用装，疼得眼泪哗哗流。 就这么走去西市哥哥家，他非走到中午不可。 但作为“演员”，他必须做戏做全套，钓不到鱼他这罪可就白受了。 话说，假如有人向自己搭讪，自己要怎么回应才会显得自然呢？ 欲拒还迎？ 不行，太假。 干脆拒绝？ 会不会将人吓退，不敢和自己接触呢？ 时间太紧，他来不及做过多准备，要不然他会更有把握一些。 不过话说回来，这次本来就是一个巧合，要不然以皇上仁慈，断然不会故意揍自己一顿，然后上演这一出“苦肉计”的。 宫宁一边在心里合计着，一边给自己打着气，一步一步艰难朝着前边挪动着。 肿得只剩下一条缝的眼睛时刻留意着身边的动静，当他离开皇宫几百米后，顿时捕捉到了几双异样的视线。攫欝攫 他在心中告诉自己，这几人肯定有问题，显然他们认出了自己，就凭这一点就很不正常。 大臣认识自己，那是因为他是皇上身边的人，经常见到。巘戅叮叮小说戅 外人怎么会认识自己？厺厽 叮叮小说 dingdingxiaoshuo.com 厺厽 难道仅仅是因为自己的惨状？ 这个解释到也能说得过去，现在的长安街头，真看不到什么乞丐了。 宫宁在心里疑神疑鬼着。 之前的时候他也偶尔会离开皇宫，但没有一次让他这么紧张，这么患得患失。 任务只是其次，关键是通过这次的事，他察觉到，有些以前对他毕恭毕敬的太监，现在看他的眼神变了。 想到这，宫宁心中一阵冷笑。 想要接替他的位子吗？ 那就试试吧，皇上的确没什么脾气，很好伺候。 但要是因此就以为皇上是一个吉祥物，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更何况皇上身边的其他人可没有一个简单的，内有以长孙皇后为首的各宫娘娘，外有像魏征，褚遂良这种直臣，还有像霍方，程咬金这种“棒槌”。 要是被他们看出来，有人心术不正，就等着掉脑袋吧！ 宫宁这几年都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考验，魏征就不止一次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他。 任何想要靠近皇上的人，都必须经过层层考验，而且这个考验没人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七十章 苦肉计 宫宁没有选择从玄武门入城，而是一直走到了芳林门。 进了芳林门，左侧是原来的皇城、现在的万贤阁，右侧是修德坊。 因为靠近皇城，原来这一片住着的人，非富即贵。 攫欝攫。但随着大宁的建立，住在这里的人已经换了一批。 万贤阁的东侧是皇上准备用来安置军属的，而西侧十二坊在皇上的未来规划中则是世界的金融中心。 因此这里与几年前相比变化很大，各坊之间都被打通了，连成了一片。 正当中是大宁国家银行，光是银行门前的小广场就占地方圆几百米。 在银行的对面是国家图书馆，图书馆里有十几万册各类书籍，可以同时容纳千人以上。 在图书馆的两侧的店铺，卖的均是与文化有关的商品，笔、墨、纸、砚，等等。 而在银行的两侧是各家商会，围绕着银行和图书馆这一块的外围是旅馆，饭店，商铺…… 和东西两市的商铺不同，这里的商铺都是精品店，里边卖的物品都是经过国家质量检测过的，是有专属商标的。不过相对的，价钱也更贵一些。 整个长安城，这里的地段最贵。 “五姓七望”，“关中四姓”，“江南十二名门”等等，均在这里盘下了一大块地。 宫宁还知道，宫里的娘娘，在这一代也有自己的产业…… 宫宁的哥哥，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将自己的酒楼开到这里来。 不过宫宁并不支持哥哥这么做，宫家缺少底蕴，整个宫家，就他一个顶梁柱，但他仅仅只是皇上身边的一个太监，这样的家族一旦跳进狼窝，非被人撕碎了不可。 家族的未来在下一代人身上，不管是从文还是习武，将来都大有可为。 哥哥已经答应他，未来会过继一个儿子给他，到时候他再精心培养一番，若有机会和皇上求一份恩典，要是能加入龍卫就太好了。 巘戅云轩阁戅。一路上，宫宁一直靠想事情来分散注意力，效果很好，半个身子已经麻木，失去了痛觉。 宫宁以为自己可以就这么走到哥哥家，但他失算了。 伴随着前方传来的一阵吵闹声，一辆驴车狂奔而来。 车还没有停稳，哥哥连滚带爬的从车上跳了下来。 见到哥哥的那一刹那，宫宁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好出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宫宁的哥哥是听店里出去采购的小伙计回来说的，说皇上身边的大红人宫宁不知因何事获罪，被打得皮开肉绽赶出了皇宫，这会儿正拖着一条瘸腿在往这边走…… 听到消息后，宫宁的哥哥想都没有想，立刻套上驴车，带上两个小伙计便迎了过来。 见到宫宁的惨状，宫宁的哥哥脑袋“嗡”的一声，感觉天都要塌了。 “这，这是怎么弄的？还有没有天理了……” “哥，慎言。”宫宁强行将心中的感动压了下去，可不敢让哥哥说下去。要是哥哥一时激动，说出什么犯忌讳的话，那这事就搞砸了。 钓鱼没钓到别人，反而钓到了自己的哥哥脑袋上，宫宁感觉自己干脆一头撞墙上，撞死算了。 宫宁的哥哥，话憋在心里，脸涨得通红。 哪怕是皇上也没有这么欺负人的，泥菩萨还有几分火气。 可随着宫宁的哥哥上上下下将宫宁打量的一遍，脸上多了一丝狐疑。 “哥，此事说起来复杂，回头再和你说，先扶我上车。”宫宁怕哥哥钻牛角尖，趁着小伙计没注意，给了哥哥使了一个眼色。 “好。小狗子，快把二爷抬上车。”宫宁的哥哥冲着小伙计招呼道。 宫宁疼得龇牙咧嘴，废了好大的劲才被平放到了车上。 都是一群没有经验的，据宫宁所知，以前官员挨了板子，家里都会准备一个平板车，还会准备一些软垫和草药。 哪像哥哥这驴车，宫宁钻进去后，躺不下，坐不了，又不能站着，好家伙，只能跪在车厢里撅着腚，实在太糟心了。 厺厽 云轩阁 yunxuange.org 厺厽。外头的人透过车窗看到车里头宫宁的姿势，还指不定会联想到什么。 宫宁的哥哥也挤上马车，圆滚滚的身子蜷缩在车厢的一个角落里，怕碰到宫宁身上的伤口。 让宫宁有些意外的是，刚才还显得有些焦急的哥哥，这会儿似乎已经冷静了下来，正用一种好奇的眼神在打量着自己。 说实话，宫宁在看到哥哥不顾危险来接自己的时候，心里感动得不行，眼泪都快要下来了，差点就要抱着哥哥痛哭一场。像他这种失了宠的奴才，外人唯恐避之不及，哪里会愿意伸出援手。 不过在见到哥哥这么快就冷静下来，他还是非常意外的。 “哥，你不问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宫家恐怕就没有办法再留在长安了，你不害怕？” “怎么不害怕？在路上我都想调头回去，赶紧带着你嫂子和侄子逃离长安了。不过在看到你之后，我感觉好像没有那么严重。” “你为什么会觉得没有那么严重呢？”宫宁更好奇了。 “你张嘴。” “啊……怎么了？”宫宁还是没懂。 “还怎么了，你嘴唇和舌头完好无损，牙齿上也没有一点血迹。受杖刑的时候应该是咬着毛巾了。就凭这一点来看，打你板子的人就没想过要打死你。这就好，只是受点皮肉之苦，只是苦了你了，伴君如伴虎……” “哥……” “唉！哥以前见过那些挨板子的，能给一截木棍咬在嘴里就已经不错了，人抬下来的时候，嘴角都是血……”宫宁的哥哥越说，声音越低沉。 宫宁也不说话了，他想到了自己的父亲，那个挨了三十板子都没吭一声的硬汉。 可惜，母亲没有坚持下来，受刑的中途便咬舌自尽了。 “哥，我这顿板子是自个让下边动手打的，皇上没打算惩罚我，不过在见到我身上的伤之后，皇上突发奇想，给我一次立功的机会……” “‘苦肉计’？”宫宁的哥哥脱口而出。 宫宁一时语塞，他没想到哥哥一下子就猜到了。 “行了，这些话不要和别人说，就连你嫂嫂和你侄儿问起，你也不要说。”见到宫宁的表情，宫宁的哥哥哪里不知道被自己说中了，他连连摆手说道。 “那不好吧，会不会吓到她们？”宫宁有些迟疑。以他现在这个模样，任谁见到，都会以为出大事了。 “让她们提心吊胆几天也好，省得忘本。宫家能有今天，那是祖上庇佑，是弟弟你用命换来的……” “那行吧！”宫宁没有拒绝哥哥的好意。此事的确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如果不是哥哥突然过来迎接他，他本打算连哥哥都瞒着的。 话说经过这次的事，他突然发现，哥哥好像比他想象的要精明得多。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七十一章 送礼还是送麻烦？ “回纥和薛延陀完蛋了……” 攫欝攫。随着大宁皇帝杖责身边近侍的消息“不胫而走”，宫宁获罪的原因也被传开了。 朔方既然传来了捷报，那么回纥和薛延陀的命运自然也就再没有悬念。 对于这个结果，尽管很多人早有心理准备，可当猜测变成现实的时候，依然有些让人难以接受。 “天之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中原王朝的帝王，再一次向世界证明了这句话不是夸张的修饰词。 坐在紫微宫里的那位年轻的皇帝，“口含天宪”，“言出法随”，说要教训教训回纥和薛延陀人，几日后，远在千里之外的宁军便，昨天程家家宴，崔信之喝多了醉死了过去，早上突然看到家仆光着脚跪在塌前，说城外崔家别院被姑爷程咬金以陛下之名给打劫了，程咬金的人走的时候，那真是，地面都矮了三尺，藏酒没了，名贵的花草没了，就连崔家“小公主”也被掳走了…… 长孙皇后又不是傻瓜，岂能看不出来，崔信之分明是来“碰瓷”来了。 厺厽 追书看 zhuishukan.com 厺厽。东西是程咬金抢的，就算打着皇上的名义，崔信之也该去找皇上讨说法，实在不行去内阁告状也行。 偏偏崔信之不去找程咬金算账，也不去找皇上要说法，而是找到了自己头上。 这不是摆明了，就是想把小女儿趁机塞进宫，还要长孙皇后给崔家的女儿一个名分吗？ 可明知道这是崔信之在碰瓷，长孙皇后又没办法。 不管如何，人现在就在政和殿，要是传出去，皇上强抢民女，这还得了？ 送出去就更不行了，外头还不知道多少双眼睛在看着，这一进一出，怎么可能解释得清楚。 真正让长孙皇后生气的是，她无法接受，这宫里还有第二个被皇上“掳来”的女人。 她是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她不允许有第二个，除非是死人。 所以在打发走崔信之后，长孙皇后怒气冲冲带着人杀到了政和殿，她要弄死那个“小贱人”…… 但终究理智占据了上风，躲在政和殿里的崔氏和曾经的尉迟氏可不一样。 尉迟氏因为受祖父尉迟迥牵连，在前隋的后宫里只是地位低微的宫女。 而崔氏则不同，崔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若是传出去，崔氏进宫当日便无缘无故就被皇后给杀了，大宁上上下下会引发一场地震，皇上好不容易维持住的稳定局面便会毁之一炬。 想到皇上哪怕醉酒，昨夜又一夜未眠，早上还要勤勤勉勉去上朝，处理朝政，长孙皇后真不想给皇上找麻烦。 姜万钧可不知道他那边上朝的时候，后边发生了那么多事。 脑袋有点晕，姜万钧揽着长孙的腰，“观音婢不要急着走，程咬金那匹响马神神秘秘的，说给朕送点好东西，你陪朕一起看看……” “陛下不知道程，响马给您送了什么？”以前长孙皇后非常注意分寸。皇上叫程咬金“响马”，那是表示亲近，就像偶尔会叫魏征“牛鼻子”一样。 但作为皇后却不能随便给臣子起外号，那会显得不庄重。 不过现在长孙皇后觉得，“响马”这个称号真不是白叫的，这就是强盗了。 “昨天那混蛋想要骗咱家的小骨朵去参加他们家的家宴，朕放心不下就跟了过去。然后就看到那崔氏，咳咳，要朕说，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那崔氏怎么了？” “那崔氏为了给她父亲崔信之长脸，把程家的全套仪仗都摆了出来。朕自然不好和妇人一般见识，所以就顺手敲诈了那匹响马。那匹响马说他岳父家里有百年佳酿，观音婢也知道，朕也就这么点爱好了。”姜万钧不是酗酒之人，但骨子里对“海盗”这个职业，有那么一点向往。 “唉！让观音婢说您什么好呢，您知不知道，那匹响马可是送来一个麻烦。”长孙皇后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冲着崔家的女人去的就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七十二章 算计皇上 “能有什么麻烦？有麻烦也是那匹响马的，朕可不承认。”姜万钧耍无赖道。 姜万钧的话音刚落，然后就愣住了。 他看到了什么？ 一座金人。 没错，就是一座金人。 攫欝攫。“崔氏，叩见陛下，叩见皇后娘娘。”金人动了。 姜万钧吓了一跳，声音很好听，不过头上遮着面纱，看不清长相。 浑身上下金灿灿的，估计在缝制衣裳的时候，起码缝进去了几十斤的金线。 “陛下……”长孙偷偷捅了一下发呆的姜万钧。 “平身，咳咳！朕的小公主顽劣不堪，需要一位老师教导。崔家家学渊源，世代书香，皇后在与卢国公夫人闲谈时，听闻崔氏有女，素有才名，便动了请你来当小公主教习的心思……”姜万钧自以为聪明的想到了一个借口，就想把这事给圆过去。 可是一旁的长孙皇后却异常尴尬，因为她突然发现，自己上崔信之的当了…… 再说另一边的程咬金，下了朝，正一边揉着屁股，一边摇摇晃晃往家里走。 在朝堂上，他因为君前失仪，被秦琼踹了一脚。 不过也幸好秦琼抢在了前头，要是被魏征那个牛鼻子抢了先，非喷他一脸唾沫星子不可。 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程咬金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魏征找他谈话。 因为魏征找他谈话的内容，搞不好会登载到报纸上，让天下人都知道，他程咬金被魏征那个牛鼻子给批评了。 真要那样的话，程咬金就要没脸出去见人了。 他自己不怕，可要是影响到自己家的傻儿子娶不成公主，那岂不是玩砸了？ 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出来的这个办法…… 进了家门，程咬金顿时一惊。 厺厽 妙笔库 miaobiku.com 厺厽。这，这扇玉屏风不是被他命人送到皇宫里去了吗？ 怎么摆在自己家的院子里？ 难道是不小心落下了？ 还是被人拦下，没能成功送到宫里去？ 不对呀！他都打过招呼了，而且他眼睁睁看着马车进了宫门。 “那个谁，那个，那个……”程咬金有点上头了，急得话都有点说不利索。 “国公爷，您叫我？”家仆一路小跑迎了上来。 “别，千万别叫咱‘国公爷’，咱当不起，你是咱老程的爷爷。”程咬金误会了，他还以为家仆心疼这玉屏风，没舍得送给皇上。 这不是造孽嘛！送皇上礼物还敢小气，现在多少人想给皇上送礼都进不去大门。他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机会，皇上给他面子，愿意收他送的礼，结果就这么给毁了。 “诶呦！国公爷，您可不能这么说……” “那要我怎么说，你是怎么办事的，这屏风是怎么回事？”程咬金指着屏风气不打一处来。 “这屏风是老夫扣下的。”崔信之迈着八字步走了过来。 巘戅妙笔库戅。长孙皇后要是在这里，肯定会惊掉下巴，此时的崔信之哪里有之前见她时的狼狈。 “岳父，这小婿就要说您了，给皇上送礼，您怎么能小气？ 呃，不对，屏风没送进宫，那马车里装的是什么？”程咬金心里头咯噔一下。这要是里边装着什么违禁品，程咬金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毕竟是他给门卫打的招呼。 可仔细一想又不对，门卫检查过马车，还冲着自己打了一个鄙视的手势。 如果里边真装的是什么违禁品，那些门卫可不会给自己面子。 看到程咬金脸色变了又变，崔信之真想脱下鞋来，狠狠用鞋底子抽程咬金一顿。 “放心，老夫还没老糊涂，要说小气，在老夫看来，你才是小气。马车上，装的可是老夫最重要的宝贝。”崔信之说着，脸色露出一丝得意。 当初崔家只有他看好程咬金，事实证明他是对的。 而这一次玩这一手“偷梁换柱”，“移花接木”，绝对是他平生最得意之作，或许没有之一。 昨天在皇上和小公主出场后，崔信之立即命人去将自己的小女儿接了过来。 本意是想趁着皇上醉酒后，将生米煮成熟饭。 却不成想皇上没给他机会，但他却意外的撞破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自己城外的别院被人给“洗劫”了。 得知这个消息后，崔信之立即开动脑筋想到了第二套方案，那就是用自己的小女儿换下屏风，然后借程咬金之手，送进皇宫。 等到他收到消息人已经送进去之后，他伪装了一番去求见长孙皇后，彻底将这件事给定死…… 事实果然如同他猜测的那样，长孙皇后主动替皇上揽下了责任，册封自己的小女儿为嫔妃，将“强抢”变成“明媒正娶”，补全了手续。 当然，这么做是很冒险的，不管怎么说都是算计了皇上和皇后。 可通过崔信之与皇上接触，他发现皇上身上有一种很珍贵的品质，那就是“愿赌服输”。 如果能在智慧上胜过皇上，皇上并不会恼羞成怒，甚至还会很欣赏那些智者。 “岳父，您可别骗我，咱老程怎么不知道您家里还有什么宝贝？”程咬金对崔姓一族的了解有限，但对岳父家里的情况可是了如指掌。 “老夫把自己的小女儿放到马车里，你说是不是老夫最重要的宝贝？” “我……”程咬金差点飙脏话。 这特么可玩大了，往宫里送女人，在长孙皇后眼皮子底下，谁敢？ 一想到可能因此得罪的长孙皇后，程咬金顿时感觉心里哇凉哇凉的。 “岳父大人，您可把咱老程给坑惨了，咱老程怎么去和皇上解释啊？” “那还不简单，你就说下人不懂事，送错了。” “您还不如说，让咱老程一脑子撞死在这屏风上。不行，咱老程可能要出去躲一阵子了。”程咬金感觉北方似乎正有一团乌云在天空中聚集。 “国公爷，宫里来人，要您现在就进宫。”家仆着急忙慌跑过来禀报道。 “得，这下咱老程躲不掉了。来人，备马，还有，把这扇屏风装车。对了，岳父大人，小婿建议您，赶紧回家去准备陪嫁，少了可不行。皇上可不像咱老程，随随便便就被您给打发了。”程咬金接过马缰绳，翻身上马，扬长而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七十三章 世家的觉悟 事到临头，程咬金只能豁出去了。 老丈人平时的确对小女儿宝贝得紧，至少程咬金就一次都没见到过。到是他妻子，没少和他提起那位“小姨子”。 这一次，崔信之愿意将小女儿拱手送进宫，别管手段是不是“下作”了一点，至少态度上是“诚恳”的。 攫欝攫。有这个态度，程咬金就不用夹在中间难做。 不过话说回来，崔信之这一手玩得溜啊！ 巘戅追文戅。开春之后各家族会选送一批秀女入宫，崔信之利用他程咬金，抢在前头先把女儿送了进宫，这就在崔家各房中间占了先手。 可别小瞧了这“先手”的重要性，他程咬金如果不是早早抱上了皇上的大腿，这会儿指不定在哪晒肚皮呢！ 机遇有时候比实力更重要，有实力又能抓住机遇，扶摇直上九万里便不再是梦…… 马蹄声远去，望着空荡荡的程府大门，崔信之欣慰地捋了捋下巴上的胡子。 程咬金要他赶紧准备陪嫁的嫁妆，说明程咬金愿意扛下这次的事。 这就好，也不枉他费了这么多心思。 崔家现在太需要沾沾“龍气”了，不提长孙家和萧家，看看杨家就能明白，能够“沐浴皇恩”之下，对一个家族有多重要。 经历了杨玄感造反，杨广倒台，对杨家造成了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 但随着杨淑妃站了出来，杨家的子侄腰板又能挺直了。 最近这一段时间，世家中的有识之士，都在进行反思，他们到底错在哪里。 最终他们得出了一个结论，世家守成有余，而进取不足。 就算把天下交到他们手上，他们能打造成一个怎样的世界呢？ 或许前隋就是他们最杰出的作品。 当他们想要更进一步的时候，那就需要英明的君主来领导。 然而但凡是有野心，有抱负的君主，无不对世家深深忌惮着。因为他们明白，如果不限制世家的膨胀，这天下早晚会回到周朝分封列国那个节点上去。 事实上，过去世家接连不断推出自己的代言人，想要主宰这个天下，为的不就是希望皇上像周天子一样，垂拱而治吗？ 但周朝之后的历史就摆在那里，分封后的天下有很大的可能会衍变成诸侯争霸，最后某一诸侯异军突起，携雷霆万钧之势统一天下…… 这是一个“千年大轮回”，如果要世家来主宰这个天下，“千年一轮回”可能就是他们的“宿命”，除非他们裹足不前。 厺厽 追文小说网 zhuiwen.org 厺厽。若世家想要跳出“千年轮回”的“宿命”，他们需要一位英明的领导者。 恰好，大宁的皇帝，英明神武…… 咳咳！ 崔信之有点脸红，但这就是世家经过研究之后，最终形成的共识。 崔信之已经要小女儿将“世家研究出来的结果”呈交给皇上。 世家这边理论基础有了，接下来就是如何行动的问题，这需要皇上的指导思想来引领世家进步。 “哼！送个闺女入宫，请求皇上指导工作……”长孙皇后现在特别后悔，早上那会儿她怎么就忍住了呢？她应该将茶碗甩到崔信之的脑袋上去。 酒罐子被人抬了下去，但是人却留了下来，还是长孙亲自开口留下的，既然已经答应了崔信之，长孙自然不能食言。身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她还犯不着为了一个女人坏了自己的名声。 程咬金被内侍带进来的时候，一眼就认出了，那位自己素未谋面的“小姨子”。 这会儿崔家的小娘子正蜷缩着腿乖巧的坐在一边给皇上削果皮，哪怕程咬金进来也没有抬头，那一方小桌仿佛就成了她的整个世界。 皇上侧着身懒散的躺在软榻上，身前的小桌子摆着一些零食。 长孙皇后则面无表情，端坐在小桌子的另一边。 “臣……” “免礼，朕的事等下再和你说。皇后有话要问你，你要如实回答，不得隐瞒。”姜万钧根本没等程咬金施完礼。 “是。”程咬金老老实实道。 “本宫问你，你身为朝廷大员，不思报国，却整天想着献美人魅惑圣上是何道理？” “娘娘容禀，此事臣真的冤枉啊，人不是臣送的，是有人栽赃陷害臣，臣回到家后才发现，本来要送进宫的玉屏风，还在院子里……”程咬金委屈道。 “你说有人陷害你，你可知是何人所为？”长孙皇后明知故问道。 “臣知道，是臣的岳父。”程咬金想到没有想就把崔信之给卖了。 “他为何要陷害你？” “因为臣把他家里的酒都给偷了，他气不过，所以就想借陛下之手，惩罚于臣。还请娘娘明鉴，臣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将不三不四的人往宫里头送。天下间谁不知道，娘娘母仪天下，与陛下伉俪情深。外头那些女人，怎么能入陛下的眼？”程咬金说得是极为真诚。 “胡闹，宫里有宫里的规矩，一个大活人就这样堂而皇之出现在政和殿，万一是刺客，惊扰到陛下，你们谁承担得起责任？” “臣知罪。”这个罪过程咬金是推脱不掉的。 或许在崔信之看来，程咬金哪怕是为了逃避责任，也会替他扛下所有。 但崔信之看错程咬金了，程咬金知道什么事可以隐瞒，什么事不能隐瞒。 “陛下，你说该怎么处置？”长孙皇后并没有直接下令。 在程咬金将崔信之捅出来后，崔家小娘子就已经跪结实了。 事实上，在这次的事件中，她是最无辜的。 从父亲派人接她，到她被送进皇宫，她自始至终都没有选择权利。 很早以前她就知道，自己未来一定会嫁给一个人，至于是谁，那要看家族觉得谁合适。 父亲崔信之曾数次拒绝家族选定的人选，保护了她，但，她终究逃不过这一天。 “今日宫门谁当值？”姜万钧冷声问道。 “是屈突通。”程咬金如实回答道。 “宫门就不用他守了，让他去伊吾守国门吧！”姜万钧说完就把眼睛闭上了。 “是。”程咬金原本已经做好了求情的准备，但听到处置结果，他感觉自己或许该去找屈突通要点好处。 别人可能会以为去伊吾是贬斥，但程咬金可是知道的，秦琼正准备去伊吾。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七十四章 丞相请坐 “那就这样吧！”姜万钧能够感觉得到崔家小娘的紧张，身子紧绷着，呼吸微弱，频率很快。她还不能理解，让一位领兵的将领去伊吾意味着什么。 姜万钧假装不经意的翻了身，一只胳膊搭在了崔小娘的腿上。姜万钧的动作将她吓了一跳，红着脸偷偷看向长孙皇后，见长孙皇后根本没看她这边，她才小心翼翼的松了一口气。攫欝攫 夹在皇上和皇后中间，崔小娘现在的压力非常大。 大宁的皇帝和皇后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这个世界上最有权势的两个人，原本两人身上的气场就很强，再得到权势的加持，差不多已经达到了鬼神都要退避三舍的程度。 崔小娘所拥有的智慧，还无法让她保持住一颗平常心。 在一些书籍中记载，有人敢当面给个坐……”程咬金一脸憨态可掬道。 “好你个程知节，你到是告起朕的状来了，你自己去拿把椅子坐……”姜万钧笑骂道。 “谢陛下。”程咬金吭哧吭哧跑了。 看到程咬金出去后把门关严实了，姜万钧才反应过来，这货特么分明是偷溜了。 没有打造一把新椅子的时间，那货肯定是不会回来的。 “算了，玄成怎么没回去休息，朕正打算补一觉呢！”昨晚姜万钧一夜没睡，魏征同样一夜未眠，两人又一起上朝，这会儿都有点打不起精神。 “陛下，臣下了朝，准备去西市转转，走到半路上就听人说，崔家连夜从城外送进来几十辆马车，早上城门一开就进了城。大家都在猜车里装的是什么，后来听说马车最后送进了宫，不知是否有此事？”昨晚宫宁演的一出“苦肉计”，让魏征顺便了解到，皇上想知道外边关于北方战事的一些声音。他当然要急皇上之所急，不光是他，长孙无忌，秦琼，回去之后都会做出相应的一些布置。 这也是在姜万钧意料之中的事。 “嗯，是有此事。朕昨日去程府做客，顺便打劫了那匹响马，那十几辆车就是朕的战利品。”姜万钧素来以为，谎言最好用在关键的地方，所以并未隐瞒。 “不知道这车中……” “大部分都是酒，知节和朕说都是百年佳酿。要说金银财物，玄成你也是知道的，朕根本看不上眼。不过这中间出了点意外，朕下了朝才知道，那匹响马口中的百年佳酿显然是造假了，这里明显有一桶年份不超过二十年的。”姜万钧还真忘记问崔小娘几岁了，反正不会超过二十。 魏征幸好嘴里没吃东西，否则非喷出去不可。 崔小娘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发现魏征看向自己，她才醒悟，原来皇上刚才开了她一个玩笑。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七十五章 十万贯 崔小娘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笑，只能将脑袋藏起来。 魏征没有盯着崔小娘看，撇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然后一撩袍子站了起来。 “陛下，臣以为不妥，此例一开，人人争相效仿，吏治该如何整饬？”魏征没有长篇大论，而是直至要害。 “嗯，卿的担心不无道理，要不朕把东西退回去？” “退赃和罚没固然是常用手段，但并不适用于陛下。”魏征丝毫没有因为姜万钧的妥协而选择退让。 “那卿以为该怎办？”既然被魏征抓到把柄，姜万钧已经做好了“挨打要立正”的准备。攫欝攫 “臣以为，陛下应当花钱将东西买下来。” “然后把钱退回去？”其实姜万钧已经猜到了答案。 “不，钱罚没后上交国库。同时行贿人要缴纳同等罚金。”魏征比姜万钧想象中的还要狠。 “咳咳！朕以为可行，那卿就给朕算算，要买下这些酒要多少钱吧！”姜万钧觉得这么处置还是挺合理的，让收的人不敢收，同时也要让送的人不敢送。 “臣对酒不是很了解，回头要和内阁商议一下，不过那扇玉屏风，臣以为至少值十万贯。” “玉屏风？朕没收到啊！不是被人调包了吗？”姜万钧有点蒙。刚才听程咬金的意思，是本来要给他送玉屏风的，不过被崔信之给掉了包。 怎么魏征还要算在他的头上？ 魏征听到姜万钧的话，转头看向崔小娘，似乎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 “陛下不提这一茬，臣差点忘了，陛下要花两份玉屏风的钱才行。”魏征竖起两根手指道。 魏征已经猜到了个大概，他之前还在奇怪，崔家是怎么把女儿送进宫的。听到皇上说“调包”两个字，他才恍然大悟。 更让魏征觉得“美妙”的是，之前他还真不太好给女子定价，这高了低了的，掰扯不清楚。如今有了玉屏风这个参照物，相当于为他提供了重要的理论依据。 以后再碰上这种事，也都可以照此来算。 如果长孙皇后知道，肯定会支持魏征，最好一个女子价值一座金山，这样姜万钧再敢收不三不四的女人，不破产才怪。当然，最好从下一次开始算。真让她拿钱，她也不舍得。 “玄成啊，朕被你弄糊涂了，怎么又要交双份？”姜万钧一份都不想认，崔家小娘已经被册封为嫔，是长孙皇后亲口答应崔信之的。崔信之强买强卖，长孙那边已经都要气疯了，如今要是得知他还要花一笔钱，长孙皇后还不爆炸啊！ “陛下，臣早上离开政和殿的时候可没看到门口那扇玉屏风。” “是啊！你没看见，朕也没看见……呃，你的意思，现在，有了？”姜万钧有点上头了。 魏征肯定的点了点头，“陛下既然说到了‘调包’，那么臣给陛下算双份应该不过分吧？” 姜万钧看了看崔小娘，实话实说，十万贯到也不是不能接受。 崔小娘可不知道姜万钧脑袋里在想什么，看到皇上看向自己，她赶紧冲着魏征一礼，“魏丞相，小女子以为自己不值十万贯，小女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在农家还不如一头牛值钱。一块石头不能因为将它放在锦盒之中便超过它本身的价值……” “好啦！好啦！就凭你这番话，朕这十万贯花得就不冤。巘戅奇幻m戅 你再说下去，玄成可能就要后悔要少了。”姜万钧说完一阵开怀大笑。 “不过玄成啊！这第二份钱朕觉得不合理，那玉屏风朕见都没见过，万一只是谁拿来让朕看一眼，朕就要花十万贯，那以后你们再入宫的时候朕可就要小心了，可不敢让你们带贵重的东西上朝，否则朕就要喝西北风了。” “陛下所言极是，臣刚才所言有失严谨，但玉屏风若不是献给陛下的，那就是有人赠与程将军的，臣以为应当严查，臣怀疑程将军收受贿赂，为某人大开方便之门。按大宁律当严办，按大宁军规当严惩……” “诶呀，瞧朕这记性，是朕的错，那玉屏风是朕的，刚才知节和朕说过，朕给忘了。好吧，两份就两份。”姜万钧可不敢再让魏征说下去。 没办法，满朝文武，最经不起查的就是程咬金，所以还是姜万钧替他抗下吧。 别人都是臣子代君上受过，姜万钧这却要反过来，代替臣子担责，上哪说理去。 “既如此，臣先行告退……” “等等，你不过来，朕也正要找你，知节，进来吧，别躲了，把朕的玉屏风放下。”刚才姜万钧想要耍无赖的时候就是得到了程咬金的暗示。 刚才姜万钧想着，只要程咬金把玉屏风搬回家去，他就可以不认账了，却没想到魏征技高一筹，看破了其中的猫腻。 “嘿嘿，臣出去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椅子……”程咬金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着昏话。厺厽 奇幻小说网 7huan.com 厺厽 姜万钧摆了摆手制止了程咬金继续胡咧咧，“明年开春后，万贤阁内的幼儿园就可以启用了。玄成和知节你们帮朕统计一下，文武官员家里有多少孩子是四岁到七岁的，有多少孩子准备入学。统计好之后咱们再研究需要多少老师，都教授哪些课程……” 魏征和程咬金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臣领旨。” 事实上，自打上次国宴，传出皇上准备送小公主上学后，已经有不少人向他们打听情况。 两人当时都没敢私自答应同僚的请求，毕竟他们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计划的。 现在总算有一个大致的章程，起码知道年龄限制在四岁到七岁之间，太小或者太大的就不用再想了。 “陛下，官员的直系亲属，是否包括在内？”魏征毫不怀疑，大家为了入学名额，肯定会各显神通。 “朕的想法是，最好限制在万贤阁内的官员，离得近，上学，放学也方便。住得太远的，还是尽量就近安排，你们觉得呢？” “臣以为可行。”魏征也觉得这个安排很合理。 “嗯，你们在统计的时候可以更精细一些。朕想要知道出生率是多少，入学率是多少，男女比例是多少。全国各郡县，各个阶层，各个年龄段的情况，朕都想了解一下。 唉！任重道远啊！”姜万钧光是想想都觉得这个数据不会太好看。 可他不能因为数据不好看就不去看，他要知道还差多少。 “臣等领旨。”魏征心情也变得有些沉重，他非常能理解皇上此时的心情，因为这也正是他常常焦虑的。 别人只看到了他位高权重，却看不到他所承受的那种紧迫感。 “慢慢来吧！不用急，尤其玄成，该休息的时候要休息。” “是。”魏征已经听过多次，但每次都会一如既往的，心里感觉暖暖的。 “陛下也要注意身体才是。”程咬金就比魏征会说话。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七十六章 长孙家草包 不过当着崔小娘的面，程咬金要姜万钧注意身体，听上去有点别扭。 姜万钧困意涌上来，也懒得去和程咬金计较。 将魏征和程咬金两人打发走，姜万钧总算松了一口气。 回头看了一眼蜷缩在一个角落，乖巧得像一只小猫似的崔氏，姜万钧越发的觉得这十万贯花的不冤。 他这后宫里头，盛产“母豹子”，比如德妃慕容雪飞，昭妃李秀宁，猫可是个稀缺“动物”。 显得文静一些的，只有淑妃，贤妃和萧妃。攫欝攫 贤妃无欲无求，都快把皇宫当成她隐居之所了；而淑妃在龍首山上住了三年，整日以青灯古佛为伴，也少了点烟火气。 萧妃身上原本到是有一些灵气，但随着萧铣一死，这萧月仙身上多了些许哀怨之气，搞得姜万钧每次见到萧月仙，都有一种“罪逆深重”的感觉。 反倒是小兰，阴小娘，小香，小舞等人，古灵精怪的，能让姜万钧感觉压力小一些。 姜万钧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的随意一躺，眼皮都开始打架了，但是精神上却是清醒着的。闭着眼睛，耳边听着崔小娘因为紧张，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他发现自己越来越懒惰。 就比如现在，他一句话都不想说……厺厽 玩吧小说网 wanbar.net 厺厽 而对于崔小娘来说，眼前的这一切早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家中长辈传授给她的东西，似乎根本没有用武之地。 就在姜万钧昏昏欲睡的时候，宫宁已经在哥哥家落下了脚。 重新上过药，换上了新衣裳，宫宁在酒楼二楼靠近窗户的地方给自己弄了一把躺椅，铺上几层被子，往上头一趴，晒着太阳，喝着小酒，任谁看到都会羡慕他小日子过得舒坦。 但宫宁却紧锁着眉头，绷着个脸，不用伪装，几杯酒下肚，那张忧心忡忡的脸已经愈发显得忧郁。 下午，酒楼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有人是过来喝酒的，还有的人则是带着目的而来，要了一大桌子菜，却没怎么动筷，反而时不时瞥向宫宁这一边。 宫宁心里急得快要冒烟了，可就是没人过来搭讪。 不过也对，在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就算有人想和他接触，也要考虑到保密不是？ 有哪个傻瓜会直接找上他…… 宫宁这边心里头刚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还真就有一个傻瓜找上了门来，看清楚来人的长相，宫宁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长孙公子，今儿怎么有雅兴来西市遛弯啊？”宫宁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以他手上掌握的情报，这位长孙家的公子就是一个大草包。 要不是上边有长孙皇后和长孙无忌替他遮风挡雨，长孙无逸这货根本活不到现在。 “你这贱婢活该有今天，都到这时候了还敢讥讽本公子，本公子凭什么不能来西市，西市是你家开的？”长孙无逸摇着折扇，恶狠狠道。 换成以前长孙无逸可不敢这么放肆，别说他不敢，长孙无忌也不敢。巘戅玩吧戅 宦官天生就是外戚的克星，如果是魏征当众打了宫宁的脸，那是魏征正直。 可如果换成长孙无忌打了宫宁的脸，那便是恃宠而骄。 “长孙公子误会了，奴婢怎敢讥讽公子？只是好奇心作祟，一时忘了身份，这才斗胆相问……”宫宁并没有要和外戚掰掰手腕的意思，刚才只是心中有些恼火，嫌长孙无逸耽误了他的正事，所以态度上多了一点棱角。 不过最主要的，还是长孙无逸故意找茬。 宫宁好歹也是在宫里摸爬滚打熬出来的，岂会察觉不出来，长孙无逸色厉内荏，分明是底气不足。 见宫宁服软，长孙无逸眉毛抖了一下，“哼！你这奴才还算识趣，也不枉费我兄长对你大加赞赏。” 长孙无逸搬出了长孙无忌为自己背书。 “是齐国公让公子来的？”宫宁一时有点脑袋转不过弯来。他不知道长孙无逸在说谎，还是长孙无忌真有话要人转告给他。 “你以为呢？要不是受兄长所托，本公子才不想来这破地方。” “不知齐国公有何吩咐，还请公子明示。” “我兄长说，你在皇上身边还算尽心尽力，就这么被赶出宫来，实在是可惜。” “多谢齐国公垂怜，奴婢感激不尽。”宫宁说完眼巴巴看着长孙无逸，等着长孙无逸下边的话。 “所以我兄长打算找个机会替你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再有娘娘在一旁帮衬两句，皇上指不定就会回心转意……” “这……”宫宁有点傻眼，昨晚皇上在交代他任务的时候，长孙无忌可就在一旁，当时长孙无忌还想“抢生意”，但被皇上给驳回了。 “不过，你也知道，想要皇上改变主意不是那么容易的，这段时间你可要听我的，要是哪里出了纰漏，那就要前功尽弃了……”长孙无逸自以为是的自说自话着。 宫宁却品出味来了，亏他刚才还以为这货是代表长孙无忌而来。话说就算长孙无忌真想和他商量什么事，也不会用眼前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草包来传话吧？ “不知道公子要奴婢做什么？”宫宁开门见山道。 “这上下打点怎么能没有钱，你说是不是？”长孙无逸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丝毫没有察觉到宫宁态度上的变化。 “公子说得对，可奴婢被赶出皇宫，身无分文。这酒楼……” “欸，这叫什么话，本公子是巧取豪夺之人吗？”虽然长孙无逸对酒楼很感兴趣，但他也知道，酒楼现在是宫宁唯一安身立命之所。如果他现在暴露出自己对酒楼感兴趣，后边的合作可能就没有办法进行了。 长孙无逸看中的是宫宁的身份，哪怕被皇上赶出了皇宫，但毕竟外边流传的消息都是未经证实的。 长孙无逸已经想好了，回头就说，宫宁接到了皇上的密旨，出宫暗访民情。 只要这事做得隐蔽，不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去，操作得当，骗一骗那些商人问题不大。 为了安全起见，长孙无逸打算带着宫宁和一些合作伙伴南下，不在京城这一亩三分地上活动。 就算最后事情败露，长孙无逸也可以把所有事情都推到宫宁身上，自己装作不知情。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七十七章 催生 “不知公子的意思是？”宫宁故作惊讶道。 “这里人多嘴杂，不如换个僻静的地方我们详谈，正好有几个朋友要介绍给你认识。”长孙无逸眼睛里冒着蓝光，他感觉自己距离成功仅剩一步之遥。 攫欝攫。“正该如此，‘机事不密则害成’。可是奴婢这行动不便……” “没关系，本公子为你准备了马车。”长孙无逸准备得很充分。 “那好吧，让奴婢和家兄打个招呼，省得他担心。”宫宁可不敢完全信任长孙无逸，鬼知道这家伙在筹划着什么。 “好，本公子在楼下等你。”长孙无逸一刻也不想在这多停留。 巘戅lollolxsw.com戅。像他这么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七十八章 喝茶 夜深了，崔信之在院子里几乎走了一整天。 程咬金那个家伙鼾声如雷，崔信之强忍住叫醒他的冲动。 宫里一直没有消息传出来，崔信之也不知道女儿进了宫之后会遭遇什么。 程咬金回来只说见到了崔小娘，别的一问三不知，这让崔信之心里很不踏实。 照理说，皇上在见外臣的时候，后宫嫔妃一般都会回避。如果没有回避，那就表示非常受宠。 可问题是，崔小娘今天才被送进宫，流程还没有走完，怎么可以抛头露面呢？攫欝攫 难道是皇上故意要崔家难堪？ “父亲不必担心，皇上是少有的仁君，不会亏待小妹的……”程咬金的妻子安慰父亲道。 “仁君，好一个仁君啊！”崔信之苦笑着摇了摇头，以“阎王”之名命名的“仁君”，的确少见。 “父亲……”崔氏以为父亲要说出什么犯忌讳的话。 “莫急，为父还没糊涂。”崔信之既然选择进京，自然做好了面对皇上各种“刁难”的准备。更何况，皇上并没有“刁难”他。 至于姜万钧到底算不算仁君，崔信之以为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站在百姓的角度，大宁皇帝绝对是当之无愧的“仁君”，这是毋庸置疑的。 取消人头税，摊丁入亩，取消各种苛捐杂税，减租减息，按人口分田，官绅一体纳粮…… 这些举措，对百姓无疑是善政，百姓没有不支持的道理。 但对于世家来说，他们的特权被剥夺了，因为“免徭役赋税”这个特权，世家从中获利无数，如今一朝被废，犹如当头一棒，砸得他们头晕眼花，两眼冒金星。 因此在他们的眼中，大宁皇上实在算不上“仁君”。 所站的角度不同，感受也不同。 崔信之现在只希望自己的女儿能没事。 “父亲，天晚了，回房休息吧！”看到父亲如此担心妹妹，崔氏埋怨的话实在说不出口。 直到程咬金回来，崔氏才知道父亲之前做了什么。 前一阵子还听说有人向家里求亲，崔氏盘算着找机会替妹妹把把关。哪想到，父亲事先没有走漏半点风声，就这么着急忙慌的将妹妹送进了宫。 若是让崔氏提前知晓，她定不会同意父亲这么做。 不说有多冒险，就是站在妹妹的角度，进宫也不是一个好选择。 皇上的女人是那么好当的？ 在长孙皇后面前，崔氏都有一种自愧形秽的感觉，妹妹那种软绵绵的性格，在宫里很难有出头之日。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父亲是一点后路都没有留。从父亲这次来京城，悄悄把妹妹带来，就能看得出来，父亲是打定主意要把妹妹留在长安了。 “若父亲放心不下，明日女儿进宫求见皇后娘娘，顺便看看妹妹。”崔氏也知道这样做不符合规矩，可被父亲坐立不安的模样给拐带的，她也有点心神不宁。 崔信之却摇了摇头，“除非你妹妹主动要见你，不然还是不要去见她。记住，这对你，对她，都有好处。” 这些年，崔信之见过太多大家族内部的破烂事，所以有时候必须学会装糊涂。 就算崔氏进宫见到了妹妹又能如何？知道妹妹过得不好，难道她还能回来鼓动程咬金造反吗？所以与其知道真相，还不如蒙在鼓里。 崔氏也不知道如何反驳，“女儿知道怎么做，我又不是三岁两岁的小孩子。不过应该不会有事……” “夫人，宫里来人传话，明日下午娘娘请您过去喝茶。”下人过来禀报道。 “知道了，回话说，明日必准时赴会。”巘戅g戅 “是。”下人退了下去。 “父亲这回可以放心了吧？”崔氏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皇后经常请你过去喝茶？”崔信之从女儿的反应看得出来，这应该不是第一次了。 “娘娘召见大臣的家眷进宫叙话到是常有的事，不过女儿这也最近才偶尔会接到邀请。”崔氏清楚，这一切都是沾了程咬金的光，和她本人关系不大。 “这样啊！这一次会不会和你妹妹有关？”崔信之还无法理解大宁贵妇圈的交际礼仪。以前虽说早有耳闻，但世家不是很重视。 “八九不离十，就算不是为了妹妹的事，娘娘在这个时间点上召女儿入宫，也算是一种表态。” “不错。今晚这天象，帝星明亮，璀璨生辉，是吉兆啊！”崔信之神神叨叨自言自语道。 崔氏抬头看了一眼昏暗的夜空，这天怎么看都像要下雨雪吧！ “咳咳！天凉了，早点歇着吧。”崔信之背着手回房间了。 …… 此时京中的某一处宅院里，三老一少，四个人正在喝着闷酒，烛火映在眼睛里，仿佛心底的小火苗在跳动。 “这崔家真不是个东西……”四人中较为年长的一人愤愤不满道。 “算了，我们这次来也不算全无收获，吏部左、右侍郎均是我们江南一系，这对江南一系的官员来说是极大的利好。”另一人打圆场道。 “这算什么利好，岑文本和刘洎都躲着不见我们，分明没拿我们当自己人。” “也不能这说，他们毕竟要避嫌。两人新官上任，难免担心遭到攻讦，躲着我们情有可原。” “哼！我要是他们，趁着现在关中的世家正处在低谷，就该拿几家开刀。” “哪有那么容易……”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着话。 桌上的另外一老一少也不插言，不过两人的脸色同样不太好看。 他们这一次来是打算向崔家正式提亲的，却没想到，被崔信之给摆了一道。 上一次见面，崔信之还流露出一丝兴趣，说让他们把人带来看看。 所以他们就赶在年关之前过去了，结果也是不赶巧，正好赶上崔家在闹分家，他们被晾在一边好几天。 几天后崔家那边总算有空了，崔信之又不在了，据说是来了京城。他们追到了京城，刚落下脚，就听说崔信之把女儿送进了宫。厺厽 品书网 vodtw.org 厺厽 这叫什么事啊！白跑一趟不说，还弄得灰头土脸，面子都丢尽了。 孔氏在会稽也算是一方豪强，是会稽的郡望。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七十九章 孔华之谋 不久前皇上下令江南士族北迁，孔氏作为会稽四姓之一，也在名单之上。离开会稽，孔家遭受了很大的打击，因此格外重视与清河崔氏的联姻。 联姻也符合双方共同利益，世家现在再不报团取暖，就要被踹下历史舞台了。 然而很多人都没有想到，被他们寄予厚望的，传说中的“五姓七望”这么不经打…… “五姓七望”都跪了，其他世家还能怎么办？ “以后大宁再无‘世家’……”孔世泽长叹一口气道。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原本应该是世家占据主导地位，哪怕是统治者也要向世家妥协才对。 但偏偏在大宁出现了意外，因为大宁的世家是残缺不全的非完整体。 完整的世家是一个怎样的形态呢？ 出将入相，手上有兵有粮，掌握着极高的话语权，控制着国家的经济命脉…… 可是现在呢？ 世家手上无兵无粮，话语权也丢了大半，国家的经济命脉控制在少府的手上。 这都不是关键，关键是朝中无人。 在大宁的建立过程中，世家出力不多，甚至可以说大部分世家就没有什么贡献。这也就使得，在大宁官员体系建设阶段，世家没有机会发挥自己的影响力。 等到官员体系构建完成，世家的代言人全部被排除在外，大宁权利核心已经全被皇上自己的班底给霸占了。 曾经世家和官僚集团是一体，双方在利益上基本是一致的。 到了大宁这则不一样，大宁权利核心全是皇上的人，他们并不会站在世家的这一边。 世家没有官僚集团的支持，又无法插手兵权，这就成了没牙的老虎， 一步错步步错，一开始压错了宝，后进场的世家，再想将大宁的官僚集团捆绑在自己的战车上，变得非常困难，以至于世家想和皇上掰手腕的资格都没有。 “大伯，我想去高句丽。”孔华想将自己灌醉，可是他失败了，眼看着酒壶已经见底，他脑子依然很清醒。听着三位长辈长吁短叹，他心底的小火苗蹭蹭往外冒。 “你有什么打算？”大伯孔世泽似乎对孔华的决定丝毫不感到意外。 本以为大伯会反对的孔华，反而被问愣住了。 “怎么，很意外？”孔世泽放下了酒壶，“孔家是该寻找一条出路了，可惜，当今之世，江南没有值得我们孔家辅佐的豪杰。” “是啊！老天何其不公，萧铣志大才疏，硬生生将大好形势断送了。” “本以为杜伏威，辅公佑等人能成点气候，唉！还是太年轻啊！”孔华的两个叔叔一替一句附和道。 “辽东李世民算个人物，但终究差了那么一点。最主要的是，大宁迟早会剑指辽东，辽东很难保全……”孔世泽在决定家族北迁的时候就考虑过其他可能，只不过一直没有下定决心。 这一次侄儿孔华主动提起来，孔世泽也就不再掩饰自己的心思。 得到大伯的支持，孔华显得有些激动。 “大伯，三叔，五叔，侄儿以为，东，西，南，北，能容下我孔家的势力有很多，但有我孔家用武之地的确少之又少。” “那些蛮夷根本不明白我们的重要性，若是明珠暗投实为不智。侄儿听说高句丽王很有野心，求贤若渴，而且非常仰慕中原文化，颇为倚重中原过去的文人，侄儿想去试一试。”孔华眼睛里冒着红光。 “你打算如何说服高句丽王接纳你？”大伯轻轻敲了两下桌子。 两个叔叔站起身，一个人走到门口，另一个人站到了窗户底下。 “大伯，侄儿敢肯定，大宁和高句丽迟早会有一战，高句丽如果不想被灭，必须先发制人，侄儿会献上三策。” “说来听听。” “是，侄儿以为，下策是迅速统一半岛；中策是多方联合；上策是大力发展水军。 统一半岛，高句丽便有了战略纵深，宁军劳师远征必不能持久，战线一旦拉得太长，宁军消耗不起。但高句丽想要统一半岛太难了，所以这是下策。 多方联合最省事，尤其当下，惧怕大宁的势力大有人在，只要有人牵头，必定从者云集。只是一纸盟约基本没什么约束力，全靠自觉，所以是中策。 而上策是大力发展水军，光一个高句丽不行，可以联合倭国。只要能控制住东部沿海水域，便可以保证高句丽无忧……” “大力发展水军，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孔世泽要不是见识到了大宁水师的强大，他也不会乖乖带着家族北上。 “大伯，侄儿想过了，如果高句丽发展传统意义上的水军和大宁针尖对麦芒肯定要吃亏，得不偿失。所以，最好的办法是剑走偏锋。” “怎么剑走偏锋？” “大伯，江南水贼为何难以剿灭？”孔华反问道。 来自江南的孔家，对水贼自然不会陌生。 水贼的实力和正规水师比起来相差甚远，但至今水贼也没有完全被剿灭。 归其原因，很复杂。 水贼人数少，船也小，行动灵活。 很多水贼下水是贼，上岸则是民，便于隐藏。 但这都不是关键，关键是有利可图，因为有利可图，水贼被人唾弃的同时，也会得到部分获益者的支持。同时，也因为有利可图，水贼被剿灭了一批又一批，却永远无法彻底根除。 “你是想……” “不错。大伯，只有以利驱使，才能让人甘愿冒险。”孔华的想法就是，将高句丽的水军打造成专业的水贼，不去和大宁的水师硬碰硬，专门袭扰沿岸百姓，掠夺财物和人口，烧杀抢掳，制造混乱。 “这的确是上策，利益可以转变成动力，让人忘掉恐惧。”孔世泽坐直了身子，肯定了侄儿的判断。 “侄儿以为，如此一来，宁军就不得不将更多的精力用在防守上，漫长的海岸线会成为一个无底洞，彻底拖住宁军的脚步。只要能拖住大宁，高句丽再进行多方联合，一起对大宁发难，未来天下的局势还指不定谁胜谁负……”孔华猛灌了一口酒，咬牙切齿道。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八十章 萧府夜话 孔华对姜万钧的恨，已经达到了极点。 先是家族中有人牵涉到江南考生舞弊一案，孔华的父亲被革了官职，家族子弟被剥夺了参加第二届抡才大典的机会，其中就包括孔华。攫欝攫 家族也因此不得不从江南搬到了洛阳，一下子从豪门郡望变成了洛阳的一户“富贵人家”，好不容易以为可以通过联姻攀上清河崔氏的高枝，却又被人给截胡了。 真可谓是余恨未消又添新仇，孔华如何能不恨？ 万贤阁，萧府。 自打上次“萧皇后”入宫参加了国宴之后便留在了万贤阁没有离开，都是萧瑀搞的鬼。原本只说留她在万贤阁住上几天，结果“萧皇后”原本住在崇仁坊的房子被萧瑀先斩后奏用来收留江南入京准备参加抡才大典的考生了。 “萧皇后”总不能将那些考生赶出去，无奈之下便半推半就同意留在万贤阁。 其实萧瑀也是好心，崇仁坊在万贤阁的东边，将来那里会改造成军属大院，所以“萧皇后”现在不搬家，以后也要搬。 早点搬也省得给人被“赶”出来的感觉，另外萧瑀已经为姐姐求了一份恩典，等到万贤阁这边的幼儿园明年正式开学之后，姐姐将作为幼儿园的第一任园长。 不知道姐姐是不是因为知道即将要去当老师，最近来书房的次数多了起来，而且穿着打扮也和往日有了很大的不同。 以前穿的衣裳都是偏暗一点的，以灰褐色为主。 今天这一身天蓝色、绣着银白色暗纹的长袍，看上去显得年轻了许多…… “这么晚了还没休息，是有心事？”萧皇后放在手中的书，看了一眼萧瑀淡淡的问道。 等了好一会儿，萧皇后也没有等到萧瑀回话，她这才发现弟弟走神了。 萧皇后敲了一下桌子，“问你话呢，跑到我这来发什么呆？” “啊？啊，时文听到了一个传言。”萧瑀迟疑着回答道。 “什么传言？” “孔家想要和崔家联姻，差点就要定下来了，崔信之突然改变主意，将女儿送进了皇宫……” “那到底是定下来了，还是没有定下来？” “应该还没定下来，可此事涉及到了皇上，终究不太好，崔家这一次做得有些过了……” “你和孔家有来往？”萧皇后从弟弟的话中听出了隐含的倾向性。若非不是与孔家有来往，萧瑀不会说出这种话。这显然是因为“先入为主”，所以情感上稍微有些偏向孔家。 “是。上午时文还见过孔家的人。”萧瑀并没有隐瞒。 “既然婚事事先没有定下来，崔家愿意将女儿嫁给谁就嫁给谁。更何况此事涉及到皇上，孔家再追着不放，就有些不合适了。你作为内阁的宰相，要注意自己的身份。 以后与孔家接触的时候多留点神吧，他们没安好心。”萧皇后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她敏锐的察觉到，孔家用心不善，像在拿萧瑀当枪使。 萧瑀先是一愣，接着脑门有点冒汗了，他后怕啊，若是他将刚才这番话说给外人听，传到皇上耳朵里，皇上会怎么想？ 还不以为他反对皇上纳妾？ “在与江南官员往来时要注意分寸，岑文本和刘洎两人就比你聪明多了。”萧皇后指点道。 “姐姐教训的是。只是，陛下有意让时文来当江南官员的主心骨，时文拒绝不得啊！”萧瑀也不想和江南官员走得太近，可是坐在这个位子，他能怎么办？ 看到萧瑀那一脸愁容，萧皇后都不知道说他什么好了，“你呀！笨死了，陛下若是要你驾车，你难道要给自己套上笼头和牲口一起去拉车吗？” “呃，那姐姐的意思是？”萧瑀有些似懂非懂。 “唉！你在工部的工作做得如何？”萧皇后没想到有一天要亲自教弟弟如何做官。巘戅阅戅 “工部并不需要我操心。”萧瑀如实回答道。 “那在内阁中的工作，哪些是非你不可的呢？”萧皇后再次问道。 萧瑀迟疑了一下，“没有。” 萧瑀不得不承认，自己在内阁没有那么重要，内阁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至少他不是不可取代的。 “这就是了，工部不需要你操心，在内阁中你所能起到的作用也不大，皇上凭什么让你窃居高位？”萧皇后的话说得有点重。 萧瑀想反驳，又找不到理由。 “所以陛下自然要给你加一加担子。整合江南一系的官员，约束好他们，让他们为陛下所用，便是陛下交给你的任务……”萧皇后也是最近才领会到大宁内阁体系中的一层奥秘。 大宁的内阁宰相，除了分管九部的工作，在国事上为皇上出谋划策之外，还有一项很重要的工作，那就是他们还是各个势力的“代言人”。 过去的时候，这种“代言人”往往都是每个势力自己推选出来的，但在大宁，姜万钧非常霸道的替各个势力选定了“代言人”。 大宁内阁宰相，如果不能成为一方势力的代表，如何能当得起“宰相”的称谓？ 当然，有许多地方萧皇后现在还看不太懂，不过这并不影响她用自己的经验指导弟弟。 “多谢姐姐指点，时文好像懂了。”萧瑀说起来有些惭愧，身为内阁宰相，处在大宁权利核心，自己竟然连自己的工作性质都没搞清楚，传出去还不叫人笑掉大牙？ “还有别的事吗？” “啊，有，宫里刚刚传来消息，淑妃和萧妃都有喜了。”萧瑀赶紧将好消息告诉姐姐。 萧皇后先是一阵错愕，接着喜悦之情爬上了眉头，“这是好事啊！” “时文自然知道是喜事，可若生下的是皇子，以后恐怕……”后边的话萧瑀没有说下去。“夺嫡之争”近在咫尺，萧瑀很难独善其身。 “要发愁也该是皇上愁，你跟着操什么心？” “姐姐可不能这么说，国之储君，不能不慎重啊！”厺厽 阅笔趣 yuebiqu.com 厺厽 “是要慎重……算了，说了你也不会改，没别的事早点休息吧！”萧皇后不想在这件事情上与萧瑀争辩，尽管她不太认同弟弟的话。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八十一章 皇上该听谁的？ 接下来连续几天，天都是阴阴沉沉的。不过皇宫里的气氛并没有受到天气的影响，各宫里都在为迎接新年做着准备，几位有了身孕的娘娘，还不知道肚子里是男孩还是女孩就开始准备新衣裳了。 姜万钧也不知道她们准备的冬装是给谁准备的，但愿明年冬天用得上。 用长孙的话说，她们好不容易争了一回气，自然要好好显呗显呗。 反正姜万钧也不差钱，也就随她们去折腾好了，没看萧妃这两天都会笑了嘛！ 眼看着政和四年走到了尾声，一场大雪彻底将其埋到地下。 “下雪了啊！” 姜万钧打着哈欠，看着雪地里正在互相追逐着的几个人。 敢扰皇上清梦，吵醒皇上的，这宫里头一个巴掌就能数过来。 恰好，眼前的几个人都位列其中。 丫丫已经是大姑娘，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随随便便闯进姜万钧的卧室。 但小骨朵才不管那些，宫宁在的时候能稍微拦着一点，换成了宫顺，他可没那个胆子拦小骨朵。 所以裹得严严实实的小骨朵，一路畅通无阻闯进了姜万钧的卧室，一边扯掉幔帐，一边嚷嚷着“父皇，下雪啦！” 然后就要往里钻…… 就这样，姜万钧不得不放弃温暖的被窝，一大早起来陪闺女打雪仗。 “陛下，宫宁又有新消息了。”宫顺小心翼翼禀报道。 “有什么进展吗？”姜万钧活动了两下冻僵的手指。 “昨日长孙无逸与孔家再次进行了会面，双方发生了激烈争吵，最终不欢而散。不过宫宁分析，经过这几次互相之间的试探后，双方都到了极限，下一次碰面长孙无逸和孔家势必会做出让步，以求尽快达成合作……” “行了，朕知道了，下去吧！” “是。” “呼！”姜万钧长长吐了一口气。 他本来没想让宫宁留在外边太长时间，“钓鱼”的想法也是他临时想到的，成与败都无所谓。 让他没想到的是长孙无逸一头撞了进来，姜万钧都做好了召长孙无忌进宫训斥一顿的准备，宫宁那边又出现了新的情况，孔家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 要说长孙无逸有求于孔家是可以理解的，尽管孔家搬去了洛阳，但短时间内，孔家在江南的势力不会那么快就土崩瓦解。长孙无逸想要去江南做生意，孔家可以帮上忙。 但孔家主动靠近长孙无逸却让姜万钧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因此他要宫宁暂时先留在长孙无逸身边。 “孔家……”姜万钧对孔家自然不陌生，被李世民所倚重的孔颖达是孔子的三十二世孙。 大宁在举行首届抡才大典时，前一百名中也有孔家的人，是孔子的三十五世孙，孔昌寓。 当初姜万钧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还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孔颖达辈分这么高。 孔昌寓的父亲是孔德绍，孔德绍曾在窦建德麾下担任中书令，窦建德战败后，孔德绍被李世民命人摔死了。 就算李世民不动手，孔德绍落在姜万钧手里也活不成。 姜万钧入主长安的时候，孔德绍可是没少骂他。说他“沐猴而冠”，成不了大气候…… 就为了这事，在首届抡才大典的时候，是否将孔昌寓的名字划掉，在内阁中还有过争议，最终还是姜万钧拍板决定留下孔昌寓的。 孔华的父亲和孔昌寓同辈，不过关系相当疏远，几乎没什么往来。 掰手指算了算，这孔华应该算是孔子的三十六世孙。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姜万钧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上头来。 姜万钧背着手在台阶上来回走了几圈。 之前他提议，科举考试产生的状元，到泰山顶去册封。 然后就有人建议追谥孔子为文宣王，册封其后人为文宣公。 姜万钧差点就想同意了，但随着孔华跳出来，他改变了主意。 孔子可以追谥，但其后人，还是算了吧！ “陛下……”崔氏捧着暖水壶想要靠近，又不敢。 姜万钧停下脚步，看向怯生生站在台阶下的崔氏，饶有兴致的问道：“你怕朕？” “妾身不怕，陛下是仁君……” “那你说，仁与不仁该如何定义呢？”姜万钧其实最不喜欢的就是“仁君”这个称号。 这个称号完全是别人强加给他的。 以魏征为首的“官员集团”，他们普遍认为大宁帝国需要他们的皇帝是“仁君”，所以大宁的皇帝一定是“仁君”，不是也是，就像曾经大家需要杨广是“昏君”一样。 魏征也希望通过“仁君”这样一个称号，将姜万钧关到“笼子”里，让姜万钧按照“仁君”的标准来要求自己。 姜万钧的问题，给崔氏吓了一跳，“陛下受万民敬仰，百姓都说陛下是仁君。” “是吗？可是世家背后可没少骂朕是暴君，你说朕该听谁的？”姜万钧摆出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不可。 “妾身不知道，妾身听陛下的。”崔氏都要急哭了。 皇上该听谁的？这可是要命题。 “哈哈哈！算你答对了。”姜万钧没有继续再逗下去。 事实上在大宁，“皇上该听谁的”有一个标准答案。 “国家的利益高于一切”，这就是姜万钧一直以来不断强化的“标准答案”。 对于姜万钧来说，强化“国家”的概念，任重而道远。 过去的时候人们认为家族利益大于个人利益，牺牲个人利益服从家族利益是理所当然的。 现在大宁搬出了“国家利益”压在了“家族利益”的头上，强调“国家利益”高于一切。 这就迫使世家必须面对一个难题，整体利益和局部利益孰轻孰重？ 个人与家族相比，家族是一个整体；家族和国家相比，国家是一个整体。 如果他们否定“国家利益高于家族利益”，那么就是在否定整体利益高于局部利益，继而使得“家族利益高于个人利益”就站不住脚了。 世家这次分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是自找的。 国家利益悬挂在头顶，他们选择视而不见，却不断强调家族利益优先，这在家族内部起到了不良示范作用，以至于家族内部矛盾渐渐走向失控，无法调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八十二章 大宁的公主不和亲 “父皇，来玩呀！”小骨朵攥着小雪团的手努力的往身后藏，生怕被姜万钧看到。 攫欝攫。小骨朵的小动作，姜万钧自然看得清清楚楚，他发现他的“小棉袄”好像漏风了，这丫头竟然准备偷袭他。 “父皇还有事，你去找你小姑姑玩去吧！”再漏风的“小棉袄”，那也是他的，他能怎办？ “可是小骨朵就想和父皇玩。”小骨朵瞪着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姜万钧道。 “父皇也想陪你玩，可是父皇还是事情要做，要不……诶呀！你母后来了。”姜万钧只能搬出“大魔王”来镇压跟前的这只“小妖精”了。 “在哪呢？”小骨朵四下张望。 “就要到大门口了，快跑。” “嗯，父皇再见。”小骨朵丢下小雪团撒腿就跑。 雪地里留一排小脚印，哪怕是在逃跑的路上，小骨朵依然不忘专挑没被人踩过地方下脚。 巘戅阅yuebiq&#戅。那一排清晰的小脚印仿佛大宁曾经走过的路一样，虽然歪歪扭扭，但方向却是向前…… 世元历841年。 大宁政和五年元月初二，李秀宁一行终于踏上了省亲之路。 眼看着宫里的娘娘都有了身孕，李秀宁有点着急了。 这一趟辽东之行，短则三个月，长则半年，在这期间她若是传出有了身孕那可就麻烦大了，因此之前这一段日子她都躲着皇上走。 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如果她不早点上路，等她从辽东回来，几位皇子和公主可能就要呱呱坠地了，她将完美的避开这段最佳时间。 因此李秀宁不想等到元宵节后再出发，年前就想走，被姜万钧硬留到了初二。 李秀宁的马车是从长安的东门离开的，义成公主的马车却是从长安的西门进来的。 随同义成公主一起来到长安的，还有德妃慕容雪飞的母亲、隋光化公主，以及高昌王后、前隋华容公主，还有早年嫁入突厥的前隋信义公主和前隋淮南公主。 高昌王后是来求援的，西突厥趁着草原大乱，也开始了扩张之路。 西域诸国在西突厥的铁骑下瑟瑟发抖，急需大宁出面。 而信义和淮南两位前隋的公主来长安是避难来的，草原上已经杀翻天了，她们所在的突厥部落自然无法幸免。她们先到了伏俟城，在得知义成公主准备来长安后，决定跟了过来。 德妃慕容雪飞，北海公主姜出尘，还有萧皇后分别派出了亲信到城门口迎接。 五位前隋的公主的马车进了城，还不等从惊讶中缓过神来，先闻到了一股特别的气味。 对于这个气味义成公主并不会感觉到陌生，大将军炮被送到李靖军中后，义成公主已经见识过火炮的威力，自然也闻到了传说中的“火药味”。 前日夜里，为了迎接新一年的到来，姜万钧放了近半个时辰的烟花。今日早上李秀宁离开皇宫前，又放了几挂鞭炮，所以这火药味还没有散去。 不知道这“火药味”是否预示了前隋义成公主和大宁北海公主见面的场景，长孙皇后心底八卦小火苗已经烧到了眉毛上，但在表面上还要表现出一副淡然的表情。 最后还是姜万钧给她出了一个主意，过几天由长孙皇后在宫中设宴，款待几位西边来的客人。 “妾身这时候见高昌王后合适吗？”别人或许不太清楚这其中的门道，但长孙是知道的，姜万钧并没有立即出兵帮助高昌国的打算，否则就不用等到现在，李靖那边早就该有所行动了。 “高昌王曲伯雅几个月前死了，其子曲文泰刚刚继位。按照传统，送去和亲的华容公主应该再嫁曲文泰。但是现在大隋已经不在了，曲文泰并不需要娶一个没有后台的华容公主。所以这里边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你去见一见华容公主也好，看看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如果她想回高昌，朕不介意送她回去。” 送出去和亲的公主，一旦失去了后台，下场往往都是惨淡收场，这也正是姜万钧对这些“和亲公主”格外友善的原因。 “如果她想回高昌，陛下是打算册封她为大宁的公主吗？”在长孙看来，这是唯一的办法，失去大隋支持的华容公主，高昌王后是不用想做了，除非找到新的后台。 “大宁的公主不和亲，哪怕是名义上的也不行。”姜万钧斩钉截铁道。 实话实说，这“和亲”未必就没有可操作性，运作得当，收益非常高。 但姜万钧自信，自己可以不用“和亲”的方式，一样能够达到目的。 “那陛下打算怎么做？” “公主封号朕不会给，但可以送她回去做高昌女王。”姜万钧早在几年前就动过这样的念头。 高昌王曲伯雅，姜万钧见到过，当年在辽东战场上，曲伯雅围在杨广身边，鞍前马后的非常恭敬。也正因为如此，杨广才将华容公主许配给他。 姜万钧没想到，这才短短几年，曲伯雅就死了，以至于姜万钧都没来得及布局。 不过，现在是一个机会，就看华容公主那边有没有这个野心了。 厺厽 阅笔趣 yuebiqu.com 厺厽。姜万钧可以承诺给华容公主一世富贵，但未来，高昌必须画进大宁帝国的版图。 高昌对大宁的态度一直属于摇摆不定的类型，这是西域诸国的通病。 大宁现在想要一口吞下西域不现实，若能扶持一个傀儡，打开西域的大门，这对大宁是极为有利的…… 姜万钧光顾想着心事，一转头才发现，长孙正气鼓鼓的看着自己。 长孙误会了，听到姜万钧说要送华容公主去做高昌女王，下意识的以为姜万钧是打算将华容公主收入房中。 要说这也不能怪长孙多想，姜万钧之前要纳金氏姐妹为妾的时候，顺嘴提了一句，将来可以考虑册封一个儿子为朝鲜王。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长孙皇后便将这事记下了。 如今听说姜万钧要让华容公主做高昌女王，长孙自然联想到，姜万钧是打算让一个儿子将来做高昌王。而最合适的人选，毫无疑问，肯定是姜万钧和华容公主的儿子。 “国家大事，妾身不该多嘴，但要华容公主做高昌女王，妾身于公于私都不同意。”长孙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打消姜万钧这种危险的想法。 尽管大宁的储君还空置着，但她自信，未来的储君一定是她的儿子。她无法接受，等到她的儿子当了大宁的皇帝后，发现，四周被自己的兄弟给包围了。 这不是逼着他们同室操戈吗？ 西汉分封诸侯王就是前车之鉴，长孙于公于私都不能看着姜万钧“犯错误”。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八十三章 苏毗国灭 长孙皇后如此激烈的反应，把姜万钧给弄糊涂了，问过理由之后，他是哭笑不得，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扶持华容公主作为高昌女王只是姜万钧临时想到的权宜之计，即使真能成行，华容公主也不过是一个傀儡，真正说了算的是驻扎那里的宁军。 从这个角度去想，姜万钧不可能和华容公主有太亲密的关系，夹杂太多私人感情只会让事情变得一团糟。 原本是为了省事，结果搞那么麻烦，何必呢？ 再者说，就算姜万钧真打算未来让自己的儿子去做高昌王，那至少也是十几年后的事，现在都是没有影的事。 巘戅戅。攫欝攫。所谓的朝鲜王也不过是姜万钧随口那么一说，未来大宁将周边全部平定了之后，或许会考虑让诸位皇子挂个名，算是一种收买人心的手段。但不经过姜万钧的考察，他是不会随便封王的…… 姜万钧捏了捏长孙的下巴，“恶狠狠”道：“敢怀疑朕，想必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吧？你说朕该如何惩罚你？” “诶呀！妾身知道错了，许是这些日子忙昏头了……”这段日子长孙忙到是真的，但是否昏头了，那就不好说了。 得知几位“娘娘”都有了身孕，长孙一开始是惊喜，可是随着“惊喜”慢慢褪去，“焦虑”开始滋生，不管多么自信的人，在自己特别在意的地方，终究会有些患得患失。 也就是长孙皇后，换一个内心不够强大的，在这种环境下，很难保持住理智。 这一次她站出来直言反对姜万钧的决定，其实就是一种情绪上的宣泄。 魏征，李纲，萧瑀，白山，霍方，秦琼等人来到政和殿的时候，姜万钧正枕在长孙皇后的腿上，陪着长孙闲聊着。 要是被人知道，大宁的“地主”和“地主婆，正“暗戳戳”准备要给华容公主，信义公主和淮南公主说媒，非惊掉下巴不可。 厺厽 笔趣阁 flyncool.com 厺厽。事情是长孙皇后提起来的，姜万钧纯粹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等到宫顺进来禀报内阁宰相求见，长孙皇后已经“拟定”了一份长长的名单，供三位大隋的公主挑选。 姜万钧有信心，哪怕杨广复生，也别想颠覆现在大宁，所以对于几位大隋的公主，他并不介意展现自己的大度，也就随长孙去了。 “去把宰相们请进来吧！”姜万钧一边吩咐着，一边坐了起来。 长孙皇后帮姜万钧理了理衣裳，然后在边上坐好。 “臣等拜见陛下，拜见皇后娘娘。”随着凌乱的脚步声，魏征带头施礼道。 “平身，赐座。” “谢陛下。” “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过年这几天，朝会都停了，魏征和李纲闲不住情有可原，霍方和秦琼这一对组合可是挺新鲜的，尤其通常没有要紧事从不露面的白山这次也来了。 “启禀陛下，苏毗国内有贵族联合吐蕃发动了政变，现在苏毗国已经不存在了。是臣失职，未能及时发现异常，知道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白山主动将责任揽在了自己身上。 事实上吐蕃人的行动早就在大家预料之中的，只不过大宁鞭长莫及。 这一次吐蕃在苏毗国内贵族的协助下，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拿下了苏毗。 虽然大宁在扎陵湖附近有驻军，可冬天大雪封山，传递消息极为困难，更何况吐蕃严密封锁了消息。等到驻扎在扎陵湖一代的宁军收到消息的时候，战局以定。 “此事还怪不到你头上，西突厥开始了扩张的脚步，朕想，吐蕃也该行动了。哼！如今恰好草原上的战事正如火如荼的进行当中，搞不好高句丽也会蠢蠢欲动……”姜万钧对眼下的局势早有心理准备。 “陛下，吐蕃接二连三挑衅我大宁国威，不可不惩……”霍方这次过来，就是冲着打仗来的，他要一雪前耻。 当年姜万钧让他去党项去当“山大王”，结果他弄得灰头土脸，灰溜溜的回来了。现在事实证明，姜万钧当初的判断是正确的，他也的确把事情给办砸了。此事知道的人不多，但霍方心里却记着呢。 “陛下，臣有事禀报。”魏征站出来打断了霍方的话。 “讲。” “陛下，吐蕃和苏毗内部，同样存在着不同的派系。这一次吐蕃成功吞并了苏毗，固然在实力上得到了增强，但同时也埋下了隐患。如果此时大宁向吐蕃施压，结果可能反而有利于吐蕃内部达成统一战线。相反，若大宁按兵不动，吐蕃内部的派系之间，会因为利益分配不均，造成对立。苏毗的贵族今天可以反他们的女王，明日就可以反吐蕃……” “臣不同意。吐蕃内部有矛盾不假，但‘胜利’是一剂良药，只要吐蕃保持扩张的速度，便可以压下内部的不稳。大宁这个时候就该给他们当头一棒，吐蕃吃了败仗，将更容易激化他们内部矛盾。”白山领兵的出身，太明白“胜利”对于一个团队有多重要的。 “此言差矣，站得高，才能摔得疼。现在吐蕃不怕打败仗，输了无非是躲进雪山，休养生息一段时日，等宁军退下来，他们再出来。如此反复几次，宁军空耗国力，如何能抗得住？”魏征一下子说到点子上了。 现在吐蕃人活跃在高原地区，不仅环境恶劣，各类生活物资也极其匮乏。宁军如果打上去，只能靠自己携带补给。 可粮食送上去，一大半在路上就给消耗掉了，以大宁现在的国力，这么消耗也承受不住。所以只能速战速决，打完就退下来。这就给了吐蕃喘息的机会，很难毕其功于一役。 当年吐谷浑的可汗慕容伏允便是前车之鉴。 “丞相可曾想过，如果放任吐蕃继续壮大，要不了几年，吐蕃便有实力依靠地势的优势挡住了宁军的进攻了。到那时，如果吐蕃内部没有出现丞相预料中的分裂，我大宁该怎么办？陛下曾言，不要寄希望于你的敌人……”秦琼站了出来。 魏征被问住了，皱着眉想了又想……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八十四章 霍方要雪耻 秦琼的话并非无的放矢，高原就像一座天然的屏障，亦如当初的大草原为草原上的敌人提供了庇佑一样。 曾几何时，草原上的敌人就是中原人的噩梦，他们来去如风，遇到强敌便遁入茫茫大草原，见到有机可乘便冲上来烧杀抢掠…… 然而从当年汉武帝喊出，“寇可为，我复亦为；寇可往，我复亦往”开始，草原这座屏障便被打穿了，如今草原这座屏障更是被大宁给打碎，但高原这座屏障现在依然是不可逾越的。 敌人可以从高原上下来，可是大宁想要上高原却不是那么容易的。 即便通过慢慢适应，能勉强上去，也无法长期驻留。因为当地无法提供充足的粮食，宁军的后勤补给全要靠后方来提供。 天时地利人和，宁军眼下一样都不占，打这样的仗，若不趁着敌人还没有壮大起来将其扼杀在“摇篮里”，还要说什么把对方养肥了，是不是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 魏征想了一会儿，将目光投向了皇上，他知道皇上肯定能够理解自己的想法。 站在军方的角度去考虑，秦琼的话是有道理的。 但站在国家的角度，从长远来看，魏征觉得应该再等一等。 大宁的目的不止是灭了吐蕃那么简单，灭了一个吐蕃，会有下一个吐蕃站出来。 大宁要做的是将高原画进大宁的版图，将高原打造成大宁帝国西边的一道屏障。所以这就涉及到，未来如何治理和开发的问题。 现在借吐蕃之手，打破高原上的平衡，清除一些障碍，便于大宁将来接管那里。 这种想法似乎有些不符合“圣人之道”，不过换个角度想，将高原纳入大宁的版图，让他们生活在王化之地，沐浴皇恩，不也正是圣人孜孜不倦所追求的“教化”吗？ 更何况，这符合“大宁的利益”，哪怕会被腐儒在背后戳脊梁骨，魏征也认了。 现在的魏征已经越来越像一位合格的帝国丞相…… 此时姜万钧受到秦琼的启发却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对于华夏一族来说，曾经高川大河是屏障，征服了高川大河草原成了屏障，征服了草原高原成了屏障…… 未来海洋或许会成为屏障，再然后可能就是天空了，等到华夏跨越了天空这道屏障后，挡在面前便是太空宇宙。 这还真是坎坷啊！ 或许也正是因为经历重重磨难，所以才会诞生如此璀璨的文明…… “吐蕃人的确要教训一下才行，虽然这样可能会促使他们内部变得更团结，但适当敲打，也可以为吐蕃内部的一些势力建立起信心来。 不过蛮干不行，要讲究方法，打上高原不值当。 朕的意思是，引他们下来，你们觉得呢？” “陛下，他们会下来吗？”霍方有些急。 “会，一定会。青海湖就在那，那里有盐，有铁，有马。吐蕃壮大到一定程度后，必定会尝试夺取那里。所以在此之前，他们应该会试探性的下山挑衅宁军。我们抓住机会，打上几场歼灭战还是很有必要的。” “那，我们就以青海湖做诱饵？”霍方搓了搓手，他有些急不可耐了。 “叔宝，你以为呢？”姜万钧没有回答霍方，而是转头看向了秦叔宝。 “陛下，臣以为不需要诱饵，大宁的富庶本身对吐蕃就有巨大的吸引力。故意设计圈套，反而显得太刻意了。” “不错，吐蕃中也是有聪明人的。”姜万钧想到了历史上那位非常有名的“禄东赞”，眼下松赞干布刚出生没几年，禄东赞还不知道在哪和泥呢！ “陛下！”霍方一脸期待的看着姜万钧。 “又手痒啦？”姜万钧太了解霍方的性格了。 霍方肯定的点了点头，如果不能一雪前耻，他感觉自己非“抱憾终身”不可。 “行吧，扎陵湖那里的确需要人去坐镇。不过你可想好了，你这一去，短则三年、五年，长则八年到十年。朕需要你打造出一支能够在高原作战的精锐，你要是给朕掉链子……” “陛下放心，如果不能完成任务，臣也就没脸回长安了。”以霍方现在所处的位子，丢不起那个人。 “现在驻扎在扎陵湖的兵力有三万左右，朕再给你两万人。药师明年开春会入驻居延海，和你离得有点远，你要做好独自面对各种困难的准备。 切记与吐蕃交战，不可轻敌，不可冒进，稳扎稳打，急的就会是他们。 以大宁的国力和他们打消战，吐蕃根本承受不起。他们能做的，只能拼命压榨国力。这样会加剧他们的内部矛盾，等到宁军踏上高原的时候，当地贵族差不多也做好了‘箪壶提浆，以迎王师’的准备……”姜万钧毫不掩饰自己的偏心。刚才还说要教训教训吐蕃，轮到霍方带兵，他开始教霍方“稳扎稳打”了。 这是别人羡慕不来的，当年在辽东，姜万钧和霍方可是睡一个草窝的交情。 “陛下，若吐蕃在大宁这里碰了钉子，会不会选择西进？”萧瑀提出了一种可能性。 “吐蕃是否西进，取决于是否有利可图，怎么，佛门又有想法了？”上次姜万钧在恒晨和尚陪同下接见来自羊同的客人的时候就说到过这件事。 吐蕃想要壮大，想要扩张，西域就免不了血雨腥风。 姜万钧在制定未来战略的时候，肯定要基于大宁的利益作为参考标准，他总不能选择割大宁的肉，去喂吐蕃这只鹰吧？ 就算在某些时候，大宁会选择做出一定的牺牲，那也是因为从长远看对大宁有利。 “陛下，佛门想要派更多人去羊同……”萧瑀组织了一下语言，尽量淡化佛门的野心。 但让萧瑀没想到的是，姜万钧稍微想了一下便一口答应了下来，“可以。” 这算不算打代理人战争呢？ 无所谓了，佛门是否有能力帮助羊同守住领地并不重要。 关键是佛门能够看到其中蕴藏着的巨大利益，并且选择付诸于行动，姜万钧当然要支持。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八十五章 弃文从戎？ 姜万钧不止一次的说过，这个世界很大，财富也多得数不胜数，要大家别就只知道盯着跟前的这一亩三分地，可惜他嘴皮子都磨薄了，却收效甚微。 这一次佛门终于勇敢的迈出了第一步，姜万钧很欣慰。 攫欝攫。“时文还有别的事吗？但说无妨。”姜万钧心情不错，见萧瑀欲言又止，知道他是还有话要说。 “陛下，江南世家子弟想要从戎，所以特意找到臣，要臣代他们求一份恩典……”以前萧瑀只是被动接受作为江南士族集团的“首领”，不过在经过萧皇后的指点后，他也开始接受这个身份，这一次更是要为江南士族集团做一些事了。 通过姜万钧对待佛门的态度，萧瑀似乎看出了一点端倪，所以才壮着胆子来了一个“先斩后奏”。 事实上，所谓的“江南世家子弟想要从戎”，更多是萧瑀自己臆想出来的。 因为“江南考生舞弊一案”，江南许多世家子弟都被剥夺了参加第二届抡才大典的机会，孔家也在其中。 前些日子萧瑀见到了孔家人，聊过几句。 会稽孔氏曾经也是耍过枪杆子的，后来因为参与“义嘉之乱”，遭受了重大打击，这才由武转文，成为典型的文化世族。 因为孔家，萧瑀一下子联想到，或许趁着无法参加第二届抡才大典这个空当，让江南世家子弟去军中历练一番也不错，总比躲在家里满肚子牢骚强。 皇上能原谅佛门，自然也就能原谅江南世家，关键是要让皇上看到江南世家的诚意。而“弃文从戎”就是一个非常有诚意的态度。 萧瑀说得到轻巧，却给姜万钧弄糊涂了。 以姜万钧掌握的情报，并没有直接证据表明江南世家要“弃文从武”啊！ 但萧瑀既然这么说了，姜万钧不能不表态。 “嗯，如果世家有报国之心，我们也不能不给他们机会，你回去之后可以统计一下，看看有多少人。如果人数够多，朕可以考虑整编成一支新军，等到叔宝去伊吾的时候，一起带过去。不过时文你要告诉他们，要做好吃苦的准备。” 姜万钧不惜鼓动佛门捡起“屠刀”，自然也很想要培养世家子弟们的尚武精神。 等到大宁将周边都梳理完毕，就要开始向外“探索”了，这个时候非常需要借助民间的力量。 “臣领旨，臣代江南子弟谢陛下恩典。”萧瑀领命道。 姜万钧看向白山，“白山，军方淘汰下来的武器送一批给佛门。” 要想马儿跑得快，草料就要管饱。 厺厽 笔下文学 bxwx.co 厺厽。宁军这些年缴获大批武器，许多都是宁军看不上眼的，熔炼后重新锻造的成本又太高。 姜万钧准备通过一些渠道卖出去，比如新罗那边，还有西域诸国。要是可以联系上张仲坚，将武器倒卖给波斯和拜占庭也是不错的主意。 “是。”白山领命道。 武器库早就装不下了，又不能随便乱丢。 姜万钧又交代了一些事情，这才将人都给打发了。 等到魏征等人离开之后，长孙皇后犹豫了一下开口道：“陛下，刚才……” “你也发现了？这江南世家在搞什么名堂。”姜万钧之所以说要整编一支新军，还要交给秦琼带到伊吾去，就是因为他没弄清楚这里边的门道。不得不先单独拎出来，考察一段时间。 “陛下，会不会是萧瑀自作主张？”长孙皇后从萧瑀的神态中，看出了对方底气不足。 姜万钧先是一阵错愕，他还真没想到萧瑀敢骗自己，而且萧瑀也不是那种好大喜功的人。 但仔细一想，并不是不可能。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可就有意思了。”姜万钧笑着说道。 巘戅戅。长孙皇后白了姜万钧一眼，“还不是被陛下你给逼的。” “是有点难为他了。”姜万钧也不得不承认，他让萧瑀肩负的担子是重了一些。 但是没办法，内阁宰相，不是那么好当的。 就在姜万钧与长孙皇后说着话的时候，魏征，李纲一行已经回到了内阁办公地。 “天下人都小看我们的皇帝陛下了。”走进内阁议事厅，李纲冲着魏征说道。 “是啊！以前的玄成以为，如果国家是一艘船的话，那么皇上应该是船锚。在合适的时间起锚，在合适的时间抛锚，平时看看风景…… 说句大不敬的话，皇上不捣乱就是万民之福了。 然而我们的皇上却不一样，陛下直接将一艘船改造成一支舰队。 文纪先生刚刚也看到了，刚刚陛下眼中迸发出来的光芒，足以照耀整个世界。”魏征不怕姜万钧有远大理想。 一个有远大理想的皇上才不会因为无所事事而变得消沉，继而为了巩固皇权而挑起内耗。 “是啊！国宴上，崔元礼有一句话没有说错。我们的皇上的确在隐藏身上的光芒，现在的大宁还无法承载得起陛下的梦想。是我们无能，拖累了陛下……” “文纪先生这么说，玄成就要无地自容了。陛下曾开玩笑说，上天派我们来辅佐陛下，其实也是对陛下的一种考验。玄成现在觉得，这或许不是一个玩笑。” 魏征说完发现李纲直盯盯看着自己，有些不明所以。 李纲笑了笑，“玄成啊，你没发现，自己已经变得比以前更从容了吗？以前的你可说不出这种话。大宁的丞相，就该有这样的气度，也只有玄成这样的丞相，才配得上大宁，才有资格辅佐当今圣上。” 魏征先是一愣，接着冲着李纲施礼道：“玄成受教了。” “这可使不得，玄成要感谢也是感谢陛下。时势造英雄，是陛下给了我们一个施展才华的舞台。”正在整理史料的李纲，对“时势造英雄”这个词深有体会。 这个世界从不缺少才华横溢之辈，但大部分都被埋没了。 用黄金铺路，黄金所起到作用与沙石无异。 哪怕有宰相之才，用其当刀笔小吏，他就是刀笔小吏。 反过来再看魏征，魏征出身并不显赫，学问也未必比那些有才华的世家子弟强，一开始魏征还需要皇上替他背书才能坐稳丞相之位，但经过这几年磨砺下来，谁敢质疑魏征不配做大宁的宰相？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八十六章 萧阁老 萧瑀向魏征和李纲告了一声罪，他要去完成皇上交给他的任务。 其实出了政和殿之后，萧瑀心里头也没有底。有那么一瞬间，他都想转头回去向皇上坦白了。但想了想，面子上实在是过不去，只能作罢。 离开内阁大院，萧瑀直奔崇仁坊，那里现在还住着来自江南的考生，其中也包括一些没有被“舞弊一案”牵连的世家子弟。 在萧瑀想来，这些人应该是会站在他这一边的。 攫欝攫。于公，萧瑀的提议对所有江南世家都有利，早早取得皇上的谅解，趁着北方世家正集体处在低谷的时候，他们可以填补上空白。再晚上一点，北方世家就要回来了。 于私，萧瑀作为江南一系的代表，和江南世家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而且未来很长一段时间，萧瑀都将是他们在长安的“后台”。不支持萧瑀，他们还能支持谁？ “萧阁老……” “学生拜见萧阁老……” 巘戅宝来baolaishiye.com戅。在一片恭维声中，萧瑀走进了崇仁坊自己家的院子…… “阁老”，这是外头对大宁内阁宰相的俗称，以前也有人私底下这么叫过魏征等人，不过被魏征和李纲给制止了。 然而随着江南考生住进了崇仁坊萧瑀家里后，“阁老”这个称呼就成了他们对萧瑀表达崇敬而又不失亲近的称谓。 萧瑀一开始也是拒绝的，可是几次之后他便慢慢接受了。 整个大宁内阁，眼下可能只有萧瑀对“阁老”这个称呼，坦然自若。 说到底在萧瑀的身上，终究还保留着一些世家子弟的傲气。 谦逊，正直，而又好面子。 姜万钧早便发现了萧瑀的性格特点，事实上不止萧瑀，只不过有的人自尊心极强，就像萧瑀；还有的人自尊心就没那么强了，比如程咬金。 所以在很多时候姜万钧都尽量给大家保留颜面，哪怕偶尔起争执，也尽可能不去伤他们的自尊心。 再说萧瑀，和来京参加抡才大典的江南考生们，进行了亲切友好的的交谈，并对考生们提出了几点期望，希望他们能够发挥出水平，考出好成绩云云，勉励大家刻苦学习。 或许是热烈的氛围感染了萧瑀，萧瑀还和大家开起了玩笑，要大家少踏足那些烟花之地。 崇仁坊对面，隔着春明大道就是平康坊，整个长安，最热闹的地方便是平康坊了，昼夜喧呼，灯火不绝，京中诸坊，莫之与比。 为何会这样？ 无他，唯风流耳。 在第一届抡才大典中，哪怕是状元房玄龄的名气都被“平康坊”给压过去了。 这或许也是因为文人相轻的缘故，所以参加抡才大典的考生，回去之后提到最多的不是状元，榜眼，探花，而是“平康坊”里灯红酒绿。 如今第二届抡才大典即将开考，众多涌进长安的考生们，自然要沿着“前辈”们的足迹，好好感受一下胡姬的的热情，咳咳，是“考场的氛围”…… 在热烈的气氛中，有考生壮着胆子为那些被剥夺考试资格的考生，向萧瑀求起了情。或许是出于同情，当然也可能是为了显示自己的“仁义”。 萧瑀见时机成熟，便趁机说出了自己不久前刚刚在政和殿向皇上提的建议，那些犯了错的考生，虽错过了这一次金榜题名的机会，但还有下一次。 这中间他们可以在马上建立功勋，大宁素来重视军功，这绝对是一条不错的出路。 萧瑀可是知道的，皇上早就有意举行“武考”，只不过军中将士们，普遍文化水平有限，因此才一拖再拖。 现在投军，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萧瑀说得诚恳，大家听得也很感动。 可惜，萧瑀并不知道，他在崇仁坊说的话，当天晚上便在平康坊里传开了。 那位向萧瑀求情的考生，转头就拿着这事笑话起那些失去参加抡才大典机会的“同伴”，说他们以后就要陪着母马熬过漫漫长夜了，让他们趁着现在还没被“拉壮丁”，及时行乐，省得以后后悔。 这位考生的话，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离谱，到最后就成了，萧瑀上书，请求将那些被剥夺参加抡才大典资格的考生发配到伊吾…… 一石激起千层浪，很多人原本心中就有不满，这一下彻底被点燃了。 厺厽 宝来小说网 baolaishiye.com 厺厽。其实自始至终他们就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在他们看来，以他们的实力又不是通过不了初试，他们之所以选择作弊，目的是为了给皇上留面子，如果他们谁都不参加科举，丢脸的是皇上。 既然他们已经放在身段，皇上就该借坡下驴，这样大家脸上都好看。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皇上“不识抬举”，戳破了这一层窗户纸，还趁机降罪于江南世家。 这让他们如何服气？ 如今听说皇上剥夺了他们参加抡才大典的资格还不算，还要将他们发配边疆去，让他们与泥腿子为伍，是可忍孰不可忍。 找皇上算账，他们还没有那个勇气，既然是萧瑀上书提的建议，那就是找萧瑀去算账好了。 几天后。 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就这样一群人将崇仁坊萧瑀的家给围了，要府上的人传话给萧瑀，让萧瑀出面给大家一个交代。 姜万钧收到消息的时候，崇仁坊萧瑀的家门口已经聚集了上千人，当然其中一半以上都是围观看热闹的。可即便如此，影响也相当恶劣。 人们都在等着看姜万钧该如何收场。 萧瑀自知难辞其咎，所以姜万钧赶到内阁时，萧瑀已经回家等候发落去了。 没有见到萧瑀，姜万钧想要安慰的话只能留在肚子里。 萧瑀这一次的确是犯了大错，或者应该说是好心办了坏事。 “都说说吧！内阁是什么意见？”姜万钧并不着。 “陛下，内阁的意思是，先公布事情真相，将制造和传播谣言者法办。”魏征没有提处置萧瑀。 内阁刚才已经达成共识，坚决不能被人裹挟着处理萧瑀，这一次处理了萧瑀，信不信紧接着就会有人将矛头对准魏征等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八十七章 钥匙 原本还准备替萧瑀说情的姜万钧，结果问了一个寂寞。 攫欝攫。“那就按内阁的意思去办，谁走一趟？”如果内阁已经有了万全之策，姜万钧也懒得费心思。 “陛下，刘洎愿去说服那些考生。”刘洎主动请缨道。 “可。” “臣先行告退。”刘洎风风火火的离开了。 这次萧瑀被打脸，刘洎同样觉得脸上无光，因为他正是首届抡才大典的受益者。 随着刘洎离开，岑文本站了出来。 巘戅阅yue&#戅。“陛下，此事虽因萧大人而起，但臣以为，这次的事不过是恰逢其会。”岑文本并不全是为萧瑀开脱，早在江南考生舞弊一案被捅出去之后，在士林的圈子里就已经暗流涌动。 质疑抡才大典这种选才方式；质疑科举的公平性；质疑那些金榜题名考生的学问等等质疑声层出不穷。 也不能怪大家不服气，就拿上一届抡才大典来说，房玄龄，杜如晦，于志宁，褚遂良等人，他们在日常生活中非常低调，鲜少与外界接触。在抡才大典结束后这么长时间里，也没有好文章问世，在士林中声名不显。 相比之下，有一些比较有才华的“青年才俊”就不一样了，交友甚广，常有诗文传出，在士林中常被一些学问大家所称赞。 因此，有人就觉得，他上他也行，房玄龄等人不过是捡了个便宜…… “臣之前便听闻，有人在暗地里鼓动一些青年才俊，准备在抡才大典复试结束后，向参加殿试的考生发起挑战，这其中又以江南士子居多……”岑文本略显尴尬。 皇上当初将他和刘洎两人推出来，就是希望他们可以起到润滑剂作用。可是两人都不是那种特别善于交际的人，因此未能达到皇上的心理预期。 “哦，怪不得从年前开始，长安内多了这么多士子。”姜万钧之前还以为是来准备走后门的。 宫宁不在身边，姜万钧缺了一条重要的消息渠道，宫顺在这方面差了一点。 “陛下，此事要妥善处置才是。”魏征属于务实派，他非常不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八十八章 打断双腿 姜万钧不再转圈了，坐在大沙发椅上，滋溜滋溜喝起了茶…… 之前他花费了近三年时间带的那一批工匠学生，此时正在用他们特有的“传帮带”方式将学问传承下去。 攫欝攫。只要姜万钧加大扶持力度，后山那座铸造局未来便可以成为工程师的摇篮。 嗯，铸造局的规模应该可以再扩大。 要不要成立“大宁科学院”呢？ 叫“科学院”好，还是叫“工程科学院”好？ 还是叫科学院吧，科学院再细分，可以分成医学，工程学…… 要改就全改。 李纲的这个院士头衔，更名为大宁文学院院士。再追授老子，孔子，孟子，庄子等先贤为文学院院士，这样就不用再追封他们这个王那个公了。 成立大宁科学院，追授鲁班为科学院院士。 授予鲁班的后人，铸造局的大匠公输哲为科学院院士。 成立武学院，追授孙武，吴起等，为武学院院士。 授予李靖，白山，颜文远为武学院院士。 厺厽 笔下文学 bxwx.co 厺厽。成立商学院，追授陶朱公范蠡，管仲为商学院院士。 授予杜宇为商学院院士。 成立农学院，追授编写贾思勰，为农学院院士。 授予魏征为文学院和农学院，双科院士。 五院直接接受他这个皇帝领导，级别与九部相当…… 就在姜万钧在心里盘算着改革的时候，刘洎已经来到了崇仁坊。 只见崇仁坊外已经里三层外三层被围得水泄不通，春明大道上人头攒动，都是来看热闹的，有人甚至搬出了小马扎。 看到这样的场景，刘洎心里头都想骂人了。 这是想逼皇上举起屠刀吗？ 大宁朝堂上上下下，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大好局面，就这样被踩了一脚。 人群中不知道谁嚷嚷了一嗓子，“刘洎那个叛徒来了”。 唰！ “围攻”崇仁坊的士子，全都转过头来，将视线聚焦在了刘洎身上。 刘洎感受到了大家目光中的满满恶意，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 “江南考生舞弊一案”正是岑文本和刘洎两人给捅到皇上那去的，所以大家自然有理由怀恨在心。 刘洎做了一个深呼吸，冲着身后一招手，数十位随从举着巨大的“公示板”站在了刘洎的身后。 “公示板”上解释了事情的来龍去脉，重点说明，大宁兵源充足，皇上无意强征士子从军。 萧瑀的提议，也仅仅是考虑到给士子们多一种选择，自愿报名。 看到“公示板”上的内容，人群中出现了一阵骚动。 “都能看懂上头写的是什么吧？”刘洎阴沉着脸，“被人鼓动几句你们便敢围攻崇仁坊，要是再给人撺掇两句，你们是不是敢去闯宫门？ 愚蠢。你们也都是读过书的人，坊间传言怎可当真？ 陛下仁慈，不愿和你们计较，现在退去，从犯既往不咎，只诛首恶……” “不要听这个叛徒的，他先背叛了南梁萧铣，又出卖了萧贞大人，还与岑文本沆瀣一气，蒙蔽当今圣上，对我江南世家赶尽杀绝，这等人的话不能信。” “是啊，是啊，不能信。” “好，就算我刘洎的话，你们不听，皇上的话你们也不听吗？” “君视吾等为草芥，吾等便视君为仇寇，错不在我们，皇上仁，就不要怪我们不义……”人群中突然冒出来一道声音道。 哗！ 场上一片哗然。 刚才这番话一出口，矛头直接对准了皇上，意义可就不一样了。 “大胆，你……”刘洎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气得已经说不出话来。 巘戅戅。“那姜阎王杀人如麻，我全家老小都已经被害了，现在你们也已经没有退路……” “大家反正都是死，不如干脆反了。” “窃钩者贼，窃国者王……” 砰！ 伴随着弓弩离弦的声响，喊话的人捂着脖子倒了下去。 “杀人啦！” 砰！ 弓弩再响，又倒下了一个。 此时轰隆的马蹄声响起，数百铁骑直接闯进众人的视线。 为首一人格外显眼，大红的披风像一团火焰。 弓弦声接连响起，刚才起哄的人，无一例外，全部被射杀当场。 人群里的人全都慌了，有人想跑，但刚要转身，便被弩箭洞穿了身子。 等到倒下十几人后，没有人敢再动。 “敢乱动者，杀无赦。”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 “臣刘洎拜见西海公主，北海公主。”刘洎迎上丫丫的视线，顿时感觉到脖子一阵发凉。 “哼！皇兄对你们就是太仁慈了。” “吾等叩见公主殿下，还请公主殿下明查，吾等只是被裹挟了。”人群中走出两位士子，一头叩到了地上。他们见是不可为，果断选择了抽身。 丫丫才没那么好骗。 “所以呢？明知有人心怀不轨，你们不仅不去阻止，还想趁机逼宫，你们比那些别有用心之人更可恨。来人，将这两人带下去，打断双腿，丢出长安。”丫丫从腰上解下来一个小牌牌丢到了身后。 “且慢，公主殿下，就算我等有罪，那也要交由刑部，请陛下发落，不经陛下批准，公主怎敢动私刑？” “哼！笑话，你们围攻崇仁坊，对我皇兄口出恶言，可曾经过陛下批准？现在想起来要请示陛下了，晚了。带下去，既然你们不守规矩，视朝廷法度如儿戏，那本公主就让你们看看，同样不守规矩，你们世家在本公主面前什么都不是……”这一次丫丫是动了真怒了。 姜出尘站在丫丫的身后，一脸欣慰的看着丫丫像一只母豹子似的。 维护皇权，光靠魏征等人是不够的。 君子可欺之以方，什么都讲规矩，势必会被规矩所束缚。 姜出尘给丫丫上的第一堂课便是教她破坏规矩，世家都是欺软怕硬的主，有时候就要不讲理才能震住他们。 十几位顶盔戴甲的侍卫，跳下马冲进人群像抓鸡一样将人给提溜了出来，然后按在地上，抡起马槊照着膝盖就砸了上去。 伴随着惨叫声，两个士子疼得满地打滚。 眼看着两个士子的惨状，刘洎有点急了，他想出面，却又实在怕丫丫连他一起给打断腿。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八十九章 光脚 丫丫根本没有搭理刘洎，视线在人群中来回扫了两遍。 攫欝攫。扬起马鞭，指向人群中的一人，“你，出来。” 那人先是一愣，不过还是撩起袍子紧走几步到了丫丫的跟前。 “草民拜见公主殿下。” “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丫丫摆出一副“强盗”的模样。 “草民叫马周，清河茌平人，游学长安已有半年之久，现寄居在城外道观。”马周老老实实回答道。 “哼！看你仪表堂堂，不像奸邪之辈，你也是来逼宫的？”丫丫甩了两下鞭子，大有对方不给她一个满意的回答，她就要打人的架势。 “公主殿下误会了，草民没有赶上报名时间，错过了这一次抡才大典，正想谋一条出路，忽然听闻萧公上书恳请陛下放宽条件，鼓励读书人从军，所以特来打听消息，哪知道却赶上了这样的事……” “你想从军？”丫丫对马周的回答稍感意外。 “正是，宁军是百姓的守护神，天下谁不知道？草民甚是向往，可惜宁军的选拔标准极其严格，未能入选，此乃草民平生一大憾事……” 不等马周说完，人群中再次站出了一人，随着此人的动作，好几把手弩已经对准了他，吓得他连连求饶，“公主殿下，我也是来打听是否有机会从军的。” “你叫什么名字？”丫丫看向走出来的年轻人。 “王玄策，洛阳人。当年王世充在洛阳大肆残害百姓，草民一家在洛阳实在活不下去了，不得不举家逃来长安。幸得陛下收留，给我们盖了房子，分了田地，陛下恩德，草民一家无以为报，当时草民便立志要投身军伍，为大宁开疆拓土……” 丫丫被忽悠得一愣一愣，她现在也分辨不出两人说的是真是假。 看两人的表情到是极为真诚。 这时候不少人都反应了过来，“公主殿下，我也是来投军的……” “公主殿下，冤枉啊，我们也是来投军的，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被人给利用了。” 说着，呼呼啦啦一下子跪下了一大片。 原来围在这里的人是“主犯”和“从犯”的关系，“从犯”也是“犯”，尽管皇上同意不追究“从犯”的责任，但谁敢保证不被秋后算账？ 可随着马周和王玄策站出来，场上的形势出现了转机，大家找到了一个洗脱“罪名”的方法。 经这一群人这么一嚷嚷，被打折腿的两人哭嚎之声更响亮了。 他们太冤枉了，刚才怎么就没想到这个理由。 丫丫有点不知所措，不得不看向姜出尘。 “咳咳！刘洎，还不让人给他们登记造册，然后回去禀明圣上，请圣上定夺。”姜出尘见刘洎在发呆，赶紧出声提醒。 听到姜出尘的话，刘洎恍然大悟。 管他是真是假，现在首要任务是赶紧收场。 “是。”刘洎领命道。 “丫丫，我们也该去向皇上请罪了，娘娘那边可能要等急了。” “哦，不过这两个人我想带着去见皇兄。”丫丫指着马周和王玄策道。她这会儿也反应过来，感觉自己被两人给忽悠了，原本她打算把在场的人全都打断腿丢到城外去的，现在却没办法再痛下狠手。 “带上吧，向陛下举荐贤才是我等的职责。”姜出尘比丫丫可要老练得多。同样是要带上两个人，但意义却是不一样的。 马周和王玄策偷偷松了一口气，两人刚才所说的话不全是骗人的。 两人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就是想看看有没有机会，获得贵人的青睐，然后走上一条康庄大道。 在寒门子弟眼中，“攀权附会”并不是完全不能接受的。 在他们有资格说“不”之前，适当“委曲求全”是一种“识时务”的表现。 巘戅追哟文学戅。不能怪他们市侩，因为寒门子弟想要出人头地太难了。 尽管大宁的皇上为了寒门子弟，硬生生从世家的夹缝中劈开了一条路，但毕竟时日尚短，寒门子弟想要脱影而出并不容易。 或许在皇上眼中，只有“五姓七望”，“关中四姓”这种级别的，才有那么一点排面。 可是在真正寒门子弟眼中，那些郡望就已经是高不可攀了。 现在的大宁，能够称得上郡望的家族有多少？ 光姓氏就有四百多个。 四百多个姓氏里，有人家族有几十个郡望堂号。 以李氏为例，李氏分陇西李，赵郡李，渤海李，江夏李，南阳李等等。 王氏分，太原王，琅琊王，北海王，陈留王，东海王等等。 杨氏分，弘农杨，天水杨，河内杨等等。 少的可能只有一个郡望。 加在一起多达几千家，世家，世家，通常指的就是他们。 而这还不算围绕在这世家周围的附属家族，以联姻或者利益作为纽带，编织了一张非常庞大的网络。 寒门子弟想要出头，出身这一关就把许多人拦在了门外。 往往他们直接面对的，并不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世家，而是与世家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附庸。 在王玄策挨了地主家的傻儿子一顿毒打后，他便明白了一个道理，走什么路穿什么鞋。走在泥泞的道路上，光脚就好，穿新鞋容易挨揍…… “大人，那两个被打断腿的士子该如何处置？” 看着公主带着人离开了，刘洎的亲信过来请示道。 公主让人将他们丢到城外去，但刘洎总不能真的照办。 “公主只是在气头上，先带他们下去医治。” “是。”刘洎的亲信下去了。 厺厽 追哟文学 zhuiyo.com 厺厽。地上还躺着十几具尸体，这些人算是罪有应得，这可是谋逆啊。 刘洎想想都觉得后怕，刚才如果不是丫丫及时出现，他差点被牵连进去。 是他主动请命来见这些人的，结果事情没办好，反而把人给逼反了，回去怎么和皇上交代？ “叫刑部的人过来，查一查这些人的底细，胆敢挑唆士子造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 “是。” “调查一下，谣言是怎么传出去的，是谁组织的这次行动。” “是。大人，有士子求见，说有情况禀报。” “有情况？早想什么了，不见，送他去刑部。”刘洎一听顿时火冒三丈。 “大人不可，万一真有要紧的事不能耽搁……” “好吧，带上来吧！”刘洎刚才也是气话，属下一劝，他立刻冷静了下来。 时间不大，一个年轻人被带了过来。 “大人，学生有要事禀报，学生前些日听人说，有人准备在昭妃前往辽东的路上，伏击昭妃……” 刘洎心里咯噔一下，“当真？” “学生不敢有半句谎言，据说是孔家人买通了长孙府上的人，将人安插在了昭妃省亲的队伍中……” “带上他，立即回内阁。”刘洎说完撒腿就跑。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九十章 幕后主使是谁？ 昭妃去辽东省亲不单单是对辽东的安抚，同时也是对沿途百姓释放出积极的信号。 想要恢复秩序，重建家园，必需要有一个和平的环境。 昭妃此行，为的就是“昭示和平”，告诉大家，战争已经结束，躲避战火的百姓可以返回家园了。 若这个时候出现个风吹草动，影响会相当恶劣，甚至有可能破坏长安与辽东之间脆弱的“友谊”。 万贤阁，内阁大殿上。 姜万钧正在和魏征几人说着话，宫顺进来禀报，北海公主和西海公主求见。攫欝攫 “她们来干嘛？让她们进来吧！” 姜万钧是知道的，今日晚间，长孙皇后将在宫内设宴，款待义成公主一行。 正好渤海公主即将要返回洛阳与赤牛团聚，丫丫也要离京“假公济私”去给颜文远部送物资补给，顺便看看席君买那只皮猴子。 趁着现在大宁的公主都在京，长孙皇后将人都召集到一起，热闹热闹。 一边是前隋的公主，一边是大宁的公主，这是一次历史性的碰面。 丫丫和姜出尘两人不去长孙皇后那里报道跑这来做什么？ “皇兄，有人欺负我……”丫丫一进来抱住姜万钧的胳膊，委屈吧啦道。 姜万钧瞪了丫丫一眼，“先见过几位大人。” “哦！丫丫见过李公，魏公……”厺厽 玩吧小说网 wanbar.net 厺厽 “臣等拜见二位公主殿下。”魏征等人自然不敢托大。 姜出尘和丫丫屈膝回礼。巘戅玩吧戅 “皇兄，崇仁坊那里聚集的士子太恶劣了，说皇兄视他们为草芥，所以他们要造反……” 姜万钧的脸色顿时一凝，“造反？” “皇兄，嚷嚷造反的人都让我杀了，他们肯定是有预谋的……”丫丫巴拉巴拉向姜万钧告起了状。 “公主殿下，这是怎么回事？”魏征转头看向姜出尘。 “我和丫丫也不是很清楚，我们路过那里的时候，正好听到有人叫嚣，‘反正是死，不如干脆反了’。情急之下，丫丫便命人将带头的几人当场射杀，这才稳住局势。” “刘洎是怎么搞的？陛下，要不让臣走一趟。”高士廉主动请缨道。 “陛下，北海公主既然说那里的局势已经稳住，再派人去不合适，更何况高公地位崇高，不宜在此时露面，不如召刘洎回来了解一下情况。”岑文本还是希望尽可能将事态控制在比较低的水平，真上升到“犯上作乱”，那就要血流成河了，所以此时拱火是要不得的。 “陛下，我们带回来两位书生，他们说自己是来投军的，一不小心被人利用，不如叫进来问问？”姜出尘提议道。 “嗯，可以，带上来吧！”姜万钧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皇兄，就是这两人，丫丫本想教训教训那些士子的，让他们一说，丫丫都不好下手了。不过丫丫看他们到是有几分胆量，不知道是不是主谋之一……”丫丫绕到椅子的后边，凑到姜万钧耳边小声说道。 “让你这么一说，他们倒是挺机智，等朕见过再说。”姜万钧毫不怀疑，这次江南士子“围攻”崇仁坊是有人在背后鼓动挑唆的。甚至这里边很有可能还有外部势力的干预，草原乱了，西域乱了，高原上也乱了，有些人心思浮动，想要搞事情也是在姜万钧预料之中的。 之前他将宫宁放出宫去，就是考虑到，草原上的动荡，势必会造成连锁反应。 只不过宫宁那边被拖住了，这是姜万钧对问题复杂程度估计不足。 随着五姓七望低头，姜万钧潜意识中出现了放松，这是不对的。 马周和王玄策两人在内侍的引领下走进了大殿，现在这里是内阁办公的地方，但早前这里可是百官上朝的地方。 两人不敢四处打量，弓着身，眼睛盯着脚尖，等到身前的内侍停下脚步，通禀人已经带到，两人应声拜倒。 “草民马周，王玄策，叩见陛下……” 听到两人自报家门，姜万钧稍微愣了一下，这两人在历史上可都是大名人。 姜万钧在大宁建立之初，制定的一些规定，便参考了历史上马周的谏言。 比如城门由左入右出；在街道上设置“晨昏鼓”用来提醒大家时间等等。 而王玄策则是历史上少有的外交家。 此时的姜万钧早已经对历史上的名人不那么感冒，但还是因为两人的突然出现，呼吸慢了半拍。 不过停顿的这一刹那，外人是感觉不到。 姜万钧冲着魏征递了一个眼色。 魏征心领神会往前走了一步，然后面向两人，“你们是这一次江南士子围攻崇仁坊的参与者，不管初衷是什么，终究是在表达一种不满情绪。 说明内阁的工作没有做好，那么现在当着陛下的面，二位有什么可以教玄成的吗？”魏征将姿态摆得很低。 “大人当面，马周不敢当一个‘教’字，我二人听闻萧公不久前上书陛下，有意召江南士子入伍，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便入城想了解一下情况，偶然间加入了一个由士子组成的组织。” “组织者是谁？” “都管他叫‘崔公子’，据说是上一次抡才大典的落榜考生，一直在平康坊活动。 平时帮一些寒门子弟联系活计，偶尔还会代人将文章投递到达官贵人府上，受雇于一些商队等。这一次不少人都是他找来的。”马周不卑不亢道。 “大人，我们真是为投军而来的，若世家子弟不愿投军，我们愿意，我们不怕吃苦……”王玄策着急的补充道。 “你们的事情，我会让人调查。你们作为亲历者，可曾发现了什么？”魏征盯着两人问道。 “我们发现，幕后主使希望这些江南士子都去死。朝廷再晚一点出面，崇仁坊会聚集更多的人，他们中有人还准备了火油。若非公主殿下及时出现，他们已经要点火了。”马周心有余悸道。 “幕后主使是谁？” “马周不知，但猜想，谁最终获益，谁的嫌疑最大。”马周说着不经意的瞥了一眼长孙无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九十一章 天塌不下来 一直留意马周和王玄策两人动静的长孙无忌，心里头顿时一惊。 不知道为什么，长孙无忌感觉马周那一眼非同寻常。 可是他又不懂，江南世家倒霉，长孙家能从中获得什么利益？ 攫欝攫。姜万钧也注意到了下边的情况，“谁最终获益，谁的嫌疑最大”，这句话说到点子上了。 但长孙无忌从中能获得什么利益呢？ 难道又和长孙无逸有关？ 长孙无逸最近和孔家搅和在了一起…… “陛下，臣问完了。”魏征转身冲着头上坐着的姜万钧拱手道。 巘戅英雄联盟小说yx&#m戅。“嗯，先带他们下去吧！” 姜万钧说完冲着宫顺招了招手。 “陛下。” “宫宁有几日没来消息了？”姜万钧最近没顾得上宫宁那边。 “已有三日。” “三日了吗？去把程咬金给朕叫来。”姜万钧没兴趣再等下去，准备收网了。 “是。” “陛下，刘洎回来了，在外求见。”内侍急匆匆闯进来道。 “传。”姜万钧坐直了身子。 时间不大，刘洎一路小跑出现在了门口，然后跌跌撞撞往前跑了几步直接扑倒在地。 “陛下，有人禀报说，孔家人买通了长孙府上的人，将人安插在了昭妃省亲的队伍中，还招募了死士在沿途埋伏，要对昭妃不利……” 当啷！ 长孙无忌打翻了茶碗，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厺厽 英雄联盟小说 yxlmxsw.com 厺厽。没错，这一次昭妃省亲的队伍中，的确有长孙无忌瞒着皇上通过长孙皇后安插进去的人。 他这么做的目的，主要有两层考虑，一是收集辽东乃至高句丽的情报；二是准备开拓长孙家的商业版图。 所以长孙无忌毫不怀疑刘洎所说的话的真实性。可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事情就严重了，他将难辞其咎。 “陛下……”长孙无忌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事情涉及到长孙皇后，如果当着大家的面实话实说，势必会影响到长孙皇后的声誉。 “辅机啊！你太不小心了，朕让你保密，你却弄得人尽皆知，还被乱七八糟的人混了进去，让朕说你什么好？”姜万钧开口便将责任给揽了自己身上，将长孙无忌背着自己安插人手的事说成是被自己授意的。 没办法，谁让长孙皇后是他的女人，他不背锅让谁背锅？ “是臣辜负了陛下信任。”长孙无忌赶紧借坡下驴。 “行了，你先回去查一查，看看哪里出现了纰漏，回头朕再找你算账。”姜万钧只能先放过长孙无忌。 “是。臣先行告退。”长孙无忌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家里混进来多少别有用心的家伙，他怕啊！ 大家还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长孙无忌就已经慌慌张张溜走了。 “唉！真不让朕省心。”姜万钧捶了捶脑袋。 “陛下，此事事关重大，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臣请陛下下旨，要沿途郡县的官员做好防范，同时派一支精锐立即赶去增援。”魏征非常清楚事情的严重性，河南，河北等地久经战乱，当地经济，民生早被破坏得不成样子。 多年来，各方势力你方唱罢我方登台，城头变幻大王旗是常有的事。 长久以来秩序的缺失，使得当地百姓对朝廷缺乏信任，尤其其中还有一部分百姓原来就是盗匪出身，点火就可能烧成一片。真到了那个时候，道理是讲不通的，乱世唯有用重典，还不知道要掉多少颗脑袋。 “陛下，要不让出尘走一趟？”姜出尘站出来请命道。 “慌什么？天塌不下来。”姜万钧表面上并未派出太多兵马护卫李秀宁的安全，主要考虑到怕吓到李世民。但在暗处，姜万钧还调集了一千龍卫，在趙离的率领下尾随在后。 所以有人想要对李秀宁不利，那是打错了算盘。 一群乌合之众，凭李秀宁身边的护卫便足以应付。 让姜万钧更在意的是，孔家这么做想过后果吗？ 就算孔家得手，他们除了激怒自己外，还能收获什么？ 再联系之前马周所说的，“谁最终获益，谁的嫌疑最大”，那么谁是最终受益者呢？ 答案呼之欲出，高句丽，新罗，百济，倭国。 如果河南、河北等地乱起来，再挑动大宁和辽东李世民打成一锅粥，高句丽绝对是最大的受益者。 难道孔家已经投靠了高句丽？ 真是这样，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 孔家准备借江南士子围攻崇仁坊一事，将江南的世家彻底推到了大宁的对立面上去。 姜万钧与江南世家之间本就脆弱的互信，只要稍微挑唆一下，江南世家要么造反，要么就只能和孔家一起逃去高句丽。 而长孙无逸不过是被利用的蠢货，宫宁也被骗了，还以为那个小团体是以长孙无逸为首，事实上，真正主导者很可能是孔华，或者是孔家。 不得不说，孔家还是有点水平的，一上来就给了姜万钧一个“下马威”。 大宁需要一个“稳”字，而孔家则打出了一张“乱”字牌。 对方既然已经出牌，姜万钧不能不回应。 “传旨给萧瑀，让他别在家里自怨自艾了，令他立即出发，先去洛阳，调集物资，代朕慰问河北各郡县百姓疾苦。 这时候青黄不接，百姓手中的余粮估计一冬天也消耗得差不多了，让河南，河北地方官配合，维持稳定，春耕临近，不要耽误了农时，有问题及时上报。”姜万钧万分庆幸将丘和派去了洛阳，否则褚亮自己真未必应付得过来。 “是。”魏征立即让人拟旨。 “景仁。” “臣在。”岑文本站了出来。 “江南世家那边你走一趟。告诉他们，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下一次朕不会再和他们客气。他们如果要离开大宁，尽管提出来，朕放行。要是被朕知道他们还在暗地里搞一些小动作，哼！朕不介意当一回暴君。”姜万钧杀气腾腾道。 尽管所有证据都指向了孔家，但姜万钧不相信江南世家就是完全无辜的。 “臣领旨。”岑文本心中暗叹了一口气。他不想接这个差事也不行，换个人去，不会有耐心和江南世家解释太多。要是让江南世家误判了形势，那就真没有活路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九十二章 岑文本的觉悟 岑文本离开内阁，正好和程咬金走了个对面。 两人互相拱了拱手算是打招呼了。 尽管看不到禁军的调动，但岑文本已经闻到了“肃杀”的气息。 走出万贤阁，岑文本直奔崇仁坊，果然如他所料，这里已经再次聚集了不少人。 刘洎离开之后，崇仁坊里发生的事自然也就传开了。 死了人，还有士子的腿被打断。攫欝攫 所以便有人借题发挥，呼朋唤友，披麻戴孝，再次聚集到这里，名义上是为了祭奠，实际上却是妄图以此来要挟大宁朝廷。 “这些世家越来越没出息了。”岑文本在心中叹气道。 这也难怪，真名士哪有伪君子活得自在？ 曾经属于“士大夫”的荣誉，如今披在了一群“衣冠禽兽”的身上，上不为君，下不为民，只为自己那一点蝇头苟利。 哭嚎之声不绝于耳，岑文本是越听越火大。 “你们还觉得不够丢人吗？”岑文本抽出腰间的佩剑砍断“招魂幡”，大声怒斥道。 “我儿死了，白发人送黑发人，难道朝廷还不许我们哭两声吗？”一位老者红着眼道。 “你儿为何会死？听了两句谣言，被人蛊惑，被人利用。你不去找害死你儿子的真正凶手，假惺惺跑到这里来哭嚎，无非是想告诉皇上，你们委屈。 到了现在，你们还不知悔改，还在耍小聪明。 当陛下是傻子吗？ 当朝堂上的百官是傻子吗？ 当天下人是傻子吗？” “这位大人的话好生无理，凶手是谁那是朝廷的事，我们怎么知道凶手是谁？” “是啊，是啊！我们怎么知道凶手是谁？朝廷倒是把凶手抓来啊！”有人跟着拱火道。 “笑话，事情过去不过半个时辰，你们连灵堂都布置好了，如果说事先没有准备，你觉得我会信？”岑文本一个个指过去，“或许你们不知道幕后主使是谁，但你们一定知道，这里会死人，对吗？” 岑文本一下把场上的人都给问住了，或许这就是画蛇添足吧！准备得太充分，在这会儿就显得有些假了。 “知道皇上为什么派我来吗？ 就是因为皇上知道，以你们的德性，一定会选择借题发挥。 如果不是我过来，那么来的就是禁军。 到时候你们会和地上的尸体一样，成为刀下亡魂。 若是你们泉下有知，你们会惊讶的发现，有一批人如同你们不久前做的一样，用最快的速度搭建好灵堂，然后抱着你们的尸骨哭嚎…… 就是不知道，到了那个时候，你们会不会感慨他们像你们一样的机智……” 唰！ 数十道目光转移到了角落里的一个人身上。 那人见状使劲想往后躲，但身边的人却一哄而散，没有人敢靠近。厺厽 久读小说 9duxs.com 厺厽 岑文本一招手，四个壮汉冲上去就将人给捆了个结实。 “着火了，你们不去救火，反而觉得这一把火烧得好，以为用这样的方式就能威胁到皇上。所以在暗中你添一把柴，他添一把柴…… 这火越烧越大，城门失火难免会殃及池鱼。烧到了你们自己头上，你们觉得委屈，却不知正如当初你们看好戏时的样子，就在现在，就在此刻，有人也在看你们的好戏。 谁是无辜的？ 你们谁都不是无辜者。 真追究起来，你们哪个敢拍胸脯说自己无辜？”岑文本扫视全场，无一人敢与他对视。 “大人，我们，我们……”有人已经泣不成声。不是悔恨，更多是恐惧。 岑文本拆穿了他们的心思，这让他们感觉自己一下子被扒光了。 “你们觉得委屈，觉得在江南日子过得好好的，被逼着迁到了洛阳，所以就想争取一些好处？” “是。” “你们想要什么好处？” “这……”大家不明白岑文本的意思。 岑文本深深吐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憋闷，不得不耐着性子道：“要官？大宁现在许多官职都有空缺，参加抡才大典，通过科举考试，堂堂正正拿到告身，很丢脸吗？骄傲的世家连公平比试的勇气都没有，你们的骄傲难道只敢用在平康坊里胡姬的肚皮上？ 要土地？你们自己家的土地都种不完，随着越来越多的佃户不愿再给你们种田，你们以后田赋可能都交不起。还要那么多土地做什么，养蝗虫吗？ 要钱？你们最大的财富来自于你们所掌握的学问，如今大宁百废待兴，你们只要肯付出，何愁不能家缠万贯？ 若你们只想不劳而获，坐享其成，大宁给不了你们想要的。 陛下让我转告你们，这是最后一次。 你们好自为之吧！” “大人，我们只想维护世家的荣誉，这有错吗？世家存在这个世界上已经这么多年，为何今日便容不下世家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颤抖着双手，手中的拐杖重重杵在地上，激动的问道。 “既然老丈问起，那么景仁也问您一个问题，世家存在这个世界的意义又是什么？你们又为这个世界带来了什么？” “给天下带来安定，教化万民……” “天下安定了吗？万民得到教化了吗？” “这又不是世家的错。”人群中有人小声嘟囔道。 “既然错不在世家，功又与世家何干？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你们要维护世家的荣誉，可是百姓却只想活下去。百姓何错之有？巘戅久读小说9dux&#戅 陛下早年间从辽东战场上下来，一路到了河西。 走这一路，看到了什么？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荣枯咫尺异，惆怅难再述。’ 这就是你们想要的吗？ 若是你们活着，天下百姓就不能活。 那么，没办法。 景仁不才，愿做陛下鹰犬，送你们上路……”岑文本抬起胳膊，一松手，佩剑掉落到了地上。 “现在给你们一个杀我的机会，否则你们未来将无时无刻面对我这样一个人……” 场上鸦雀无声，众人的脸色各有不同。 有人羞愧，但却是少数。 有人惊惧，脑壳再硬碰上一个不要命的，心里也犯嘀咕。 有人若有所思，岑文本的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哪怕真有人对岑文本恨之入骨，但这会儿也不敢去捡地上的佩剑。 谋害朝廷命官，那还得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九十三章 食君俸禄，为君分忧 “罢了，罢了，老夫已经没有几年好活，你们年轻人愿意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去吧！”老者退缩了。 岑文本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潜台词就是，“你们想怎么样都行，我奉陪到底，大不了就是一死。” 岑文本如果真被逼死在这里，在场的人谁都别想活，不光他们活不成，他们的家人亲眷都要为岑文本陪葬。攫欝攫 头铁也怕不要命的，老者这一退，其他人自然不想多停留，有心虚的，溜得飞快。 岑文本没有让人阻拦，时间不大，场上只留下几位真正的死者家属。 这会儿家属们也不哭了，显然他们也是发现自己被人给卖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活着的时候被利用，死后还要被利用，还有比这更惨的吗？ 有。 死者中有几人可是喊出了造反的“口号”，刑部颜武之所以没有进来抓人，那是因为他发现崇仁坊里的人太多，不得不召集更多人手。如今眼见大部分人已经退去，颜武也就不用再客气了。 整齐而又沉重的脚步声，从崇仁坊外传了进来…… 岑文本还要回去复命，和颜武两人连寒暄都省了。 离开崇仁坊的岑文本再次看到了程咬金，他想躲过去，但程咬金已经见到了他，远远的便打起了招呼。 “小先生，缘分呐！”程咬金带着招牌式的笑。满朝文武，像程咬金这么没心没肺，见到谁都是一副笑脸的，实在是少见。 然而要是谁因此就小看了程咬金，肯定是要吃苦头的。 “景仁还要向圣上复命，就不叨扰程将军了。”岑文本见到程咬金有点打怵。厺厽 奇幻小说网 7huan.com 厺厽 在万贤阁里，谁家有闺女，这匹响马就和谁有缘分。他自己的儿子惦记上了小公主也就算了，他亲友和部下的子女他也要帮着张罗，媒婆都没他勤快。 岑文本都怕了，他闺女今年才两岁，还没断奶就让那头响马给盯上了，让他上哪说理去。 岑文本想溜，程咬金却没有那么容易放过他。 刚才程咬金是因为不知道皇上召他过去有什么事，所以才在碰见岑文本的时候没有多耽搁。 “小先生，您是看不起咱老程吗？总躲着我干嘛？咱老程又不吃人……” “程将军误会了，景仁是真的有事，程将军不是要出任务吗？” “我不急，陛下要咱天黑前出城就行，底下那群兔崽子正在集结人手。” “程将军，这等机密之事，还是不要到处宣扬为好。” “是，小先生教训的是。嘿嘿，咱这不是没拿您当外人嘛！” “程将军没拿景仁当外人，景仁深感荣幸，但下次切莫如此，机事不密则成害……” “咱老程就说和小先生有缘分吧，小先生一说，咱老程就明白了。对了，咱老程正有一事想向小先生求助。陛下让咱查抄孔家，虽然咱老程大字不识一箩筐，可是咱也能料想到，孔家手上定会掌握着大量与其他各家的书信往来。搞不好其中还会有一些，嗯，小先生你懂的……”程咬金说着冲着岑文本挤了挤眼睛。 岑文本瞬间像被定身了一样。 倘若这一次江南士子围攻崇仁坊是孔家背后主使的，孔家还要对昭妃不利，那么，孔家的狼子野心已经是昭然若揭，这是要彻底与大宁决裂啊！ 既然已经决裂，那么孔家当然不会介意一脚将其他家族踹进火坑…… 此时程咬金带人扑过去，很可能会扑个空，岑文本完全能够想象得到，程咬金必定会从孔家搜查出大量的信件。哪怕没有真的，孔家也可以伪造一份。 至于信上的内容，猜也能猜得出来，足够让人掉脑袋的就是了。 只是让岑文本有些不理解的是，程咬金为什么要提醒自己？他可不信程咬金会背叛皇上。 “不知程将军需要景仁如何帮助？” “嘿嘿，咱老程怕有人为了毁灭证据，一把火把孔家给烧了。 听说小先生和江南世家有些交情，所以能否麻烦小先生提前和那边打个招呼，别让咱老程抄家抄个寂寞，要不然回来不好交差啊！” “程将军，食君俸禄，为君分忧……”岑文本正色道。 “小先生误会了，陛下本来就要咱老程如果搜到信件，在洛阳当众一把火给烧掉，不用带回长安。陛下是好心，可咱老程也不能眼看着陛下吃亏不是？所以就想着，不如让江南世家把信买回去自个处理。”程咬金搓了搓手指头。 “你这是索贿……”岑文本脸都气红了。 “欸！小先生你可不能冤枉人。陛下已经下令要萧瑀到洛阳调集物资，分发给河北百姓。咱老程觉得江南世家刚搬到洛阳，也该出一份力。 咱老程分文不取，怎么就索贿了？ 小先生刚才也说了，‘食君俸禄，为君分忧’，让你写封信你都不写……”巘戅奇幻7huan.戅 “哼！强词夺理。”岑文本一甩袖子，急匆匆走了。 看着岑文本离去的背影，程咬金嘿嘿一笑。 岑文本嘴上虽然没答应，不过在行动上已经表明了态度，否则不会转头回吏部。 “国公爷，您总跟他过不去干嘛？”程家的家将有点看不懂自己家的这位国公爷。 满朝文武，程咬金对岑文本的态度最特别，说“不对付”又不像，一口一个“小先生”，绝没有揶揄之意，像刘洎，褚遂良，于志宁，长孙无忌等，程咬金从来不会表现出亲近之意。 “你懂个屁？走，去武器库，你家国公爷这一次终于有资格调动‘大将军炮’了。”程咬金才会告诉别人，那位岑文本可是皇上为未来太子准备的老师。 或许在别人看来，最有机会当太子老师的应该是魏征，就算不是魏征，那也该是房玄龄和杜如晦，或者于志宁和褚遂良。 但大家都失算了，皇上竟然挑中的是岑文本。 程咬金也是在一次和皇上喝酒的时候听说的，从那之后程咬金格外留意岑文本这个人，他想看看岑文本到底哪里与众不同。 可惜，哪怕程咬金自诩看人很准，但依然看不透岑文本这个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九十四章 歌照唱，舞照跳 春天来了，又到了动物交…… 咳咳！攫欝攫 万物复苏，冬天贴了一身膘的大宁将士们，又在拍着肚皮向他们的皇上抱怨没有仗打。 那些武将们在这个冬天里将家里的孩子操练得吱哇乱叫，训练场上，以程咬金为首的糙汉子们，提着一根手腕粗的棒子，把孩子们撵得东躲西藏。 美其名曰，培养孩子们的活命本领。 有人笑话他们粗鄙不堪，可是岑文本却笑不出来。 谁不想躺在温暖的花房里数星星？ 但是不行啊！ 大宁的皇帝，身上连一块赘肉都没有。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皇上志向高远。 凡是跟不上皇上脚步的人，注定会被淘汰。 岑文本回到吏部，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写这一封信。 江南世家已经再也经不起哪怕一点点波澜了，否则都不用皇上出手，急需补血的“五姓七望”，“关中四姓”就能将江南世家连皮带骨头给生吞了。 或许这也正是皇上愿意对江南世家网开一面的原因。 岑文本安排亲信将信送去洛阳，这才回到内阁复命。 不过皇上已经起驾回宫了，岑文本见到了萧瑀。 此时的萧瑀看上去好像大病了一场，脚下没根，气息不稳，脸色苍白，感觉一阵风就能给吹到天上去。 见到岑文本，萧瑀深深一礼。 “萧公，这是何意？”岑文本赶紧退开了。 “这次多亏了景仁，要不然时文恐怕唯有以死明志了。”萧瑀惨然道。 这次的事真的把他给深深伤害了，他感觉到了背叛。围攻他家的人里边，有萧家的姻亲；有他之前数次向皇上举荐的“贤才”；还有见到他一口一个“阁老”，被他相当看好的年轻才俊…… 结果，就是这群人，背后捅了他一刀。 身为大宁内阁宰相，丢人啊！ 皇上没有怪罪他，同僚也没有因此疏远他。 可他自己清楚，至少“识人不明”这顶帽子他是别想摘掉。 以后他还好意思向皇上举荐人才吗？ 萧瑀很痛苦，而此时的长孙无忌同样也很痛苦。 若不是母亲闯进来阻止了他，他就要一刀把年前新纳的小妾给砍了。 高氏和鲜于氏进来，一眼便看到了散落在地上大大小小的纸人，纸人上扎满了竹签。 仔细看去，皇上，皇后的名字赫然在列，高氏和鲜于氏也没有逃过被诅咒。 鲜于氏直接被吓得瘫倒在地，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家里藏着这种脏东西。 “这是……”高氏震惊了。厺厽 笔趣阁 flyncool.com 厺厽 “还不是这个蠢货，不仅贪图‘诰命夫人’之位，还妄想着……哼！”长孙无忌被气得不行。 他之前的确很宠爱这一房妾室，却没想到对方惦记着要取代鲜于氏。 不仅如此，国公夫人都已经不能满足她的野心，她还打算连皇上和皇后也一并给诅咒死。 如果皇上和皇后死了，那么长孙皇后生下的皇子几乎是大宁新君的不二人选。 之后会发生什么，长孙无忌光是想想都让身体忍不住的战栗。 “真是造孽啊！这些东西是怎么被带进来的？”高氏立即想到了家中有内鬼。否则长孙无忌的妾室又不出门，怎么会有这东西。 而且一般为了灵验，都会找高人做法，府上要是来了什么“高人”，根本瞒不到现在。 “是无逸，皇上赏赐下来的‘制冰之法’，被这个贱人拿去和无逸做交换了……”长孙无忌心里在滴血，也怪他自己，明知道“制冰之法”非常重要，连鲜于氏都没告诉，却在床笫间告诉了小妾。 听到这，鲜于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有人惦记她“大妇”的位子，暗中诅咒她，她可以忍。因为她所处的位子，被人羡慕嫉妒再正常不过了。可现在的问题是，这一切与长孙无忌之前的纵容是分不开的。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长孙无忌都起到了推手的作用，这才造成今天难以挽回的局面。 “别哭了，还不赶紧把这些脏东西烧掉？”高氏捂着心口，指使鲜于氏道。 事情牵涉到了皇上，皇后，传出去非出大事不可…… 这一天，生活在长安的百姓算是好好看了一场闹剧，还是连续剧。 上午有人围攻崇仁坊，往常大家只见过百姓因为日子过不下去，扛起锄头揭竿而起。还是头一次见，身穿长衫，头戴儒冠的书生，捧着五经高喊“舍生取义”的。 听说还死了人。 而到了下午，人们只见一波又一波快马驶出了长安城，显然都是各家通风报信的。 大有风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有胆小的开始储存粮食。 晚饭过后，大宁禁军在程咬金的率领下，拖着两门“大将军炮”也出城了。 就在人们紧绷着神经，等待暴风雨的降临的时候。 载着义成公主，光化公主，华容公主，信义公主和淮南公主的马车，穿过朱雀大街，绕过万贤阁，驶进了皇宫…… 皇宫里传出来消息说，长孙皇后今晚宴请前隋公主，同时为大宁渤海公主践行。 这是一个信号，表示，歌照唱，舞照跳，白天发生的所有事情皇上根本没放在心上。 至于有传言，说长孙无忌的一个小妾暴毙了，这能算个事吗？ 呼！ 听着前厅传来的歌舞声，姜万钧很想吐槽一句，“商女不知亡国恨”，可是话到嘴边，一想到长孙皇后招待前隋公主这个注意还是他提出来的，他只能作罢。 在院子转了几圈，姜万钧依然难消心中的烦闷。 “陛下，程将军的人已经找到了宫宁和长孙无逸的下落，他们被人关押在城外的一座废弃的院子里，孔华不知所踪。不过……”宫顺停顿了一下。 “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是。程将军找到长孙无逸后，长孙无逸说要戴罪立功，要揭发检举长孙无忌。”宫顺被姜万钧看了一眼，身子忍不住抖动了两下。巘戅m戅 “揭发检举？”姜万钧有点方。 “是。长孙无逸说，说长孙无忌在家里行巫蛊之术，诅咒陛下和娘娘……”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九十五章 无利不起早 “下午长孙无忌府上死了一个妾室？”姜万钧想起了晚饭前听到消息。当时他就猜测，长孙无忌死的小妾很可能和长孙无逸有关系。 如今长孙无逸要“揭发检举”，恰好佐证了姜万钧的猜测。这么说来，长孙无忌死的小妾，问题可能比姜万钧想象的还要严重。 “是，是齐国公府上的管家去京兆府报备，说是中了炭毒。” “真是蠢不可及。” “是。齐国公太心急了，与其杀人灭口，还不如老老实实上报陛下，自然会有陛下为他做主。如今百口莫辩……”攫欝攫 “朕说的是长孙无逸。”姜万钧瞪了宫顺一眼。 “奴婢罪该万死……”宫顺冷汗“唰”的一下就下来了。 他自己都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拍马屁拍没拍好，拍到了马蹄子上。 “行了，行了，去把颜师古，马周，王玄策给朕带到政和殿书房，如果长孙无忌来了，让他去皇后那里侯着。”姜万钧懒得去和宫顺计较。 “揣度圣意”是底下人的基本功课，姜万钧想拦也拦不住。 “是。”宫顺擦了擦冷汗，一路小跑去叫人去了。 姜万钧回到政和殿书房，拿起了颜师古上的奏折又看了一遍，这上头是关于国子监招生的问题。 这颜师古才华是有的，但怎么说呢！ 不够通透。 颜师古是李纲举荐上来的，名儒颜之推先生的孙子。 少传家业，遵循祖训，博览群书，学问通博，对两汉以来的经学史十分熟悉。 可最大的问题在于，太傲了，那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让他根本看不上寒门子弟。 李纲举荐颜师古参与大宁学生教材的编写工作，结果这颜师古排挤清贫寒士，不问学问，先问出身。 这让姜万钧很不满意，如果不是看在对方有些才华，又看在李纲的面子上，姜万钧早把人赶出长安，打发到一个偏远的郡县当县令去了。 这一次姜万钧把马周和王玄策召来，就是希望三人碰个面，看看是否能擦出什么火花。 “臣颜师古拜见陛下。”颜师古接到旨意，第一个赶到了政和殿。 “平身，赐座。” “谢陛下，不知道陛下叫臣来……” “叫卿过来，是因为朕等下要见两个人，卿在一旁当个见证，也帮朕考察考察两人的才学。” “是。”颜师古痛快的答应了下来。巘戅追书看戅 如果换一个人，这会儿肯定会谦虚的表示，皇上文武双全，根本用不着别人帮忙。 但颜师古不会，这也是他“可爱”的地方，也是他“可恨”的地方。 时间不大，马周和王玄策两人被带了进来。 两人现在还搞不清楚状况，他们不知道皇上为什么找自己。 “草民叩见陛下。” “免礼。” “谢陛下。” “后学末进，拜见颜师。”马周和王玄策两人恭恭敬敬对颜师古施了一礼。 实话实说，颜师古这是沾了颜之推的光，他的名声远不如他的祖父。 面对两人的施礼，颜师古表现得很冷淡。 他这些年教过一些学生，不过他的学生非富即贵，根本没有清贫寒士。 从马周和王玄策两人的打扮上就能看得出来，出身低微，家境也不太好。尤其那个叫马周的，一身酒气，给颜师古的第一印象很不好。 其实姜万钧也有点挠头，这马周岁数不大，怎么跟个“酒蒙子”似的。 “咳咳！马周，王玄策。”姜万钧清了清嗓子，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草民在。” “叫你们过来，是因为朕这几日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朕站在这紫微宫的城墙上，视线所及之处，连长安城都覆盖不到，更不用说整个天下了。因此朕需要听到更多的声音，这样才能在制定政策的时候不至于出现偏差……” “陛下想听到更多的声音还不简单，只要广开言路……”颜师古站出来打断了姜万钧准备的长篇大论。颜师古的潜台词是，就算要听取意见，也没有必要找几个没有名堂的人来。 “师古说得有理，玄成曾说过，‘兼听则明，偏信则暗。为君者当兼听广纳，则贵臣不得拥蔽，而下情才得以上通也’。朕以为大善。要听取意见，自然不能只听一家之言。”姜万钧说得已经不能再直白了，他怕被人蒙蔽，当然要多问几个人。 颜师古想要反驳，可是看到皇上那双仿佛能够看穿他内心的眼睛，心里有些没底，所以打算再听听。 见颜师古没有和自己掰腕子的意思，姜万钧有点小失望。 这几年他在魏征，李纲，褚亮等人轮番轰炸下，他的知识储备已经达到了极高的水准，再加上他还拥有现在人不具备的“大视野”，他还真不怵颜师古。 当然，若没有必要，姜万钧不会以“怼人为乐”，皇上亲自下场怼人，吃相太难看，攻击性太强，也会让臣子们难做。 姜万钧转头看向马周两人，“二位来自民间，不防站在你们的角度，说一说你们对一些事情的思考。不需要隐瞒，想什么就说什么。” 马周看了一眼王玄策，又看了一眼颜师古，他对眼前的这个组合有点摸不清头脑。 王玄策见马周似乎在思考，所以往前走了半步，“陛下，草民对大宁的对外政策有些愚见。”厺厽 追书看 zhuishukan.com 厺厽 “哦？这个角度很新颖，你可以大胆直言，朕恕你无罪。”姜万钧现在非常缺少一位能够独当一面的外交方面的人才，这也正是他对王玄策的期待。 “是。草民以为，大宁对外政策太过被动了。”王玄策说完，等了一会儿。 只听上头“嗯”了一声，又过来好一会儿，“不错，继续说。” “是。其实不止是大宁，古往今来，中原王朝在对外政策方面一直都是被动的。是敌是友，更多是取决于对方，对方友善，中原王朝便以礼相待。哪怕对方展现出敌意，中原王朝也希望尽可能化解矛盾。四夷反复无常，中原往往很被动……”王玄策已经说得很委婉了。 “那你可知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是什么？”姜万钧炯炯有神的看着王玄策。 “草民不敢妄言。不过草民愚见，大概是无利不起早。”王玄策还是没忍住。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九十六章 一鸣惊人？ “无利不起早。嗯，话糙理不糙。”姜万钧肯定了王玄策给出的解释。 攫欝攫。长久以来，中原统治阶级对四夷的看法就是，只要对方不惹事就没有必要招惹他们。如果能控制住冲突的规模，就尽可能避免采用战争手段。 光脚不怕穿鞋的，四夷如果铁了心去闹，中原王朝会很头疼。 关键是无利可图。 通过战争带来的收益，与投入完全不成比例。 而且频繁的战争还会带来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军功集团慢慢会尾大甩不掉，这不仅是皇上不希望看到的，同时也是“士大夫”集团不希望看到的。 因此“和亲”和“朝贡”便应运而生了。 若是战争可以带来巨大的利益呢？恐怕到了那个时候，利益接团就要裹挟统治集团对外发动战争了。 “陛下，臣以为此人之言，并不可取。且不说君子喻以义，小人喻于利。岂不闻，‘国虽大，好战必亡’呼？”颜师古早就看不惯朝中武夫当国了。 “颜师误会了，玄策虽愚钝，却也知道。 夫兵不可玩，玩则无威；但兵不可废，废则召寇。 昔吴王夫差好战而亡，徐偃王无武亦灭。 故明王之制国也，上不玩兵，下不废武。 曰：‘存不忘亡，是以身安而国家可保也。’ 曰：‘国虽大，好战必亡；天才虽安，忘战必危。’ 陛下曾多次强调，‘居安思危，有备无患。’ 玄策愚见，‘有备’不仅仅是准备打仗，‘外交’是很重要的一环。 好的‘外交’应该采取主动，合纵连横，这样不仅可以做到‘有备’，而且还可以避免战争。 这是草民的一点浅见……”王玄策说完一躬到底。 王玄策的话说到姜万钧的心坎上了，很早以前姜万钧就想过采取主动，奈何身边没有合适的人选。官员外放，相当于贬斥，更不用说派驻到西域某个国家去。 姜万钧强忍住火线提拔王玄策的想法，不能急，派王玄策去西域前有几件事要解决。 首先是王玄策的出身问题，与其现在就册封他官职，不如给他一个参加抡才大典的机会。现在看不出有什么好处，以后他就该明白这个机会有多重要了。 其次是要在内阁通过一项决议，对鸿胪寺进行改组。未来大宁的外交工作极为重要，要有配套的体系。 巘戅啃书居m戅。另外关于西域，姜万钧有些想法，他需要交代清楚，有些话不能在这里说。 厺厽 啃书居 kenshuju.com 厺厽。勉励了王玄策两句，又赏赐了一些财物，姜万钧将目光转向了马周。 说实话，姜万钧对马周寄予了极高的期待。 然而却让他失望了，不知是因为颜师古在场的缘故，还是马周原本就是这么想的。 马周提出了三条建议，第一条，针对姜万钧重视工匠，授予工匠官职和爵位的行为表示不认可。 “惟器与名，不可以假人”，马周认为，选拔官吏至关重要，即便一些工匠的技艺超群，无非是多重赏一些钱帛就是了，怎能让他们列入士流？ 颜师古恨不能跳起来抱住马周“咬”两口，不久前他上的奏折上就提到了这件事。 万国来朝见天子时，让这些工匠们穿着佩玉的官服和贤臣君子并肩而立，同坐而食，他深以为耻。 皇上的命令已经下达，不可追改，但他认为应当下令，不让这些泥腿子出现在朝堂或者一些重要场合。 而马周提出第二条建议，是针对大宁大搞基础建设的。从大宁建国以来，修桥，铺路，开渠，建墙……就没停过，这不利于百姓休养生息。 尧、舜、禹时期，用茅草盖房，土块作台阶，衣食粗劣，却实现了三代之治。 汉文帝用布袋做宫殿的帷帐；汉景帝认为皇家的锦绣纂组与民争利，妨碍了天下女工，特地下诏除去。所以天下百姓能够安居乐业，开创了“文景之治”。 第三条，马周建议早立太子。 从秦、汉、晋以来，乱天下者何尝不是诸王？ 没有预先确立名分是非常危险的，姜万钧活着的时候，不会有韩信和彭越这样有威望，又使得姜万钧不好驾驭的人，但姜万钧死了之后呢？ 新君若不能早早定下君臣名分，如何能服众？ …… 姜万钧的心呐，哇凉哇凉的。 马周的话正好插在他的肺管子上，重用工匠，大搞基建，鼓励经商，还有继承人制度，都是姜万钧努力推行，遇到的阻力也极大的地方。 结果被他寄予厚望的马周也是反对者，这让姜万钧如何能不失望？ 如果坐在这里的不是姜万钧，马周的建议都是正确得不能再正确的。 姜万钧重用工匠，并非“玩物丧志”，也不是为一己之私。 大搞基建，不是为了贪图享乐。 他总不能故意搭个茅草棚住吧？ 鼓励经商，和与民争利完全不挨着。百姓不仅没有因此破产，反而多了许多营生。再者说，他就算让少府撤出来，填补空白的也不是普通百姓，很大可能是那些世家门阀。 至于册立太子一事，马周说得很有道理，同样的话魏征和李纲等人多次提及。 但，太早了。 更何况光靠一个太子的名分，真能降服那些“骄兵悍将”？ 也罢。 姜万钧还不至于容不下一个和自己意见相左的人，不过重用是不太可能了，他又不是受虐狂。 姜万钧心中百感交集，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同样勉励了几句。他本想也给马周一个参加抡才大典的机会，但颜师古却当场举荐了马周。 姜万钧稍微犹豫了一下便答应了下来。 因为他从马周的眼神里看到了“自负”两个字。 也对，从马周这一身酒气，再想想他刚才的三条建议，如果不是自负的人绝对干不出来。 或许从马周决定去崇仁坊“碰运气”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一鸣惊人”的准备。 姜万钧不知道，他还真给猜着了，马周离开道观的时候就说过，“成则鸣；败则狱。” 成了一鸣惊人，失败了就做好入狱的准备。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九十七章 有故事的人 姜万钧和马周，王玄策，颜师古几人说着话的时候。 宫顺在外头等到了长孙无忌，长孙无忌是入宫请罪来的。 昭妃省亲的队伍里混进去了“刺客”，尽管在内阁大殿，皇上已经替长孙无忌将责任揽了过去，但长孙无忌不能不给皇上一个解释。 “劳烦公公向里通禀一声，就说长孙无忌求见。” “奴婢宫顺见过国公爷，陛下正在里头召见颜师古和两位士子。陛下留下话来，若是国公爷来了，直接去皇后娘娘那里侯着就是。”宫顺转达旨意道。 攫欝攫。长孙无忌愣了一下，今日长孙皇后宴请前隋公主的事他是知道的，皇上要他去皇后那里是为哪般？ 见长孙无忌走神，宫顺冲着左右挥了挥手，将人都给打发得远远的。 “有个事国公爷心里要做个准备，程咬金的人已经找到了无逸公子。” 厺厽 笔下文学 bxwx.co 厺厽。“哦？不知这里是否有什么典故，还请公公明示。”长孙无忌心里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国公爷不知道吗？无逸公子与孔家最近这一段时间往来甚密。”宫顺并没有意识到，他这么问已经有挑唆君臣关系之嫌。 “公公这话到叫无忌糊涂了，此事该无忌知道吗？”长孙无忌眼睛不知不觉眯了起来。 “还请国公爷见谅，宫宁离开皇宫的前一天晚上，丞相和国公爷都在场，奴婢以为国公爷知道。” “公公误会了，陛下让无忌知道的，无忌一字不敢忘；陛下不想无忌知道的，出了政和殿无忌便会忘得干干净净。”长孙无忌说完，拂袖而去。 换成往日，长孙无忌即便不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九十八章 命相相克 “娘娘，齐国公来了。”婢女小声道。 “他来这干嘛？”听说兄长来了立政殿，长孙露出一丝不悦。 白天的事她已经听说了，兄长实在是太不小心了，怎么能让“刺客”混进昭妃省亲的随行人员里去。这要出了什么事，皇上调查起来，她怎么和皇上解释？ 攫欝攫。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指使的。 换一个人敢这么干，非被挂到旗杆上风干了不可。 “齐国公说是皇上让他来这侯着。” “那就让他侯着吧！皇上在做什么？” “晚上皇上召见了颜师古和两位士子，三人现在还没出来。” “好了，本宫知道了，下去吧。”长孙是知道的，皇上不太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百九十九章 今天什么日子？ 有些事情，往往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尤其在涉及到皇上的时候。 若是宫宁如实说，不管皇上信不信，他都免不了要倒霉。 万一皇上以为他是在进谗言，那他就死翘翘了。 就算皇上不怪他，长孙皇后也绝对不会放过他，内阁宰相们也不会放过他…… “真是蠢不可及，知道那和尚是谁吗？”姜万钧对长孙无逸彻底不抱希望了。 “奴婢听说好像被孔华带去高句丽了，佛门分出了几个分支，似乎有意要去高句丽和倭国发展。” “这样啊！那算了。”如果佛门能在高句丽和倭国立足，姜万钧到无所谓。 “陛下，奴婢有一件事不知道该怎么说。”宫宁见皇上有要结束这次谈话的意思，小心翼翼抛出了话头。 “你是想说关于辅机的事情吧？”姜万钧猜到了。 “是。虽然长孙无逸言之凿凿，奴婢也相信事情可能是存在的，但齐国公参与的可能性不高……”宫宁不像宫顺那么无知，他知道历史那次“巫蛊之祸”对大汉造成了多么深远的影响。 同时他也知道皇上从不信那些东西，可是他还是想替长孙无忌说两句话，以免皇上被蒙蔽。 即是为了皇上，为了大宁，也是为了他自己。 “嗯，辅机应该没那么蠢。他应该清楚，只有朕活着，长孙家才能发展壮大。朕不在了，长孙家也就走到瓶颈了。” 姜万钧活着，因为他能够掌控全局驾驭下边的人，所以才敢分给长孙家一些蛋糕。 可如果姜万钧不在了，新君自己都不够吃，还会分给长孙家吗？到时候不提防长孙家就不错了。 这既适用于长孙家，同时也适用于宫宁等宦官。 朝中大臣或许会出现几朝元老，但作为太监，几乎不太可能。 “陛下明镜万里，是奴婢僭越了。” “行了，你刚回宫，早点去休息，朕去立政殿走走。”姜万钧气消得差不多，也该去看看长孙皇后那边的情况。 “是，奴婢告退。”宫宁没有选择留下来陪着皇上。 他刚回来，很多事还不了解，就算陪在皇上身边也可能一问三不知。而且表现得过于积极也不合适，那会显得有些急功近利。 再说另一边的长孙皇后，招待前隋公主的宴席已经散了。她又和渤海公主聊了一会儿，等到人都走了，立政殿一下子变得冷清了许多。 长孙的心情不像刚才那么好，要不是长孙无忌在这，她特别想去政和殿转转，借着那股醉意，和皇上撒撒娇也是好的。 可惜…… 长孙无忌并没有隐瞒小妾在家中使用“巫蛊之术”的事，他已经预感到，此事瞒不住。 长孙无忌的诚实，让长孙皇后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事实上长孙皇后早就发现，自己的兄长对鲜于氏不是特别满意。 反而是新纳的妾室，知书达礼，更讨喜一些。 但作为皇后，她非常不赞成兄长的做法，之前因为义成公主的事，她还帮张出尘出主意，向皇上告状，说李靖“宠妾灭妻”，现在可好，自己的兄长栽在这上头了。 兄妹两人谈话进行得还算顺利，然而随着长孙无逸的到来，气氛立刻就变了…… 被带到立政殿，见到长孙皇后，长孙无逸立即将那位高人的话转述了一遍，而且添油加醋，说长孙无忌克外甥。 抱着小皇子的奶娘吓得差点把小皇子丢到地上，长孙无忌的外甥不就是小皇子吗？ 这还得了？ 奶娘都要吓哭了，长孙皇后也是脸色铁青。 “还不住口，你当本宫不敢杀你吗？” 长孙皇后的话刚出口，脸已经黑成了锅底的长孙无忌，捡起椅子就砸了过去。 “孽畜，还敢胡言乱语。”长孙无忌是真被气疯了，他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东西。 家里小妾使用巫蛊之术诅咒皇上和皇后，长孙无忌即便不知情，也难辞其咎。 李秀宁那边的情况如何，现在还没有消息传过来，如今长孙无逸又往火上浇了一桶火油，这是要把整个长孙家都丢到油锅里生煎了吗？ 整个长孙家，在皇上的心目中，最重要毫无疑问肯定是长孙皇后，长孙无忌自认自己可以排在第二位，至于长孙无逸，还指不定排在哪个角落里。 如果长孙皇后倒了，长孙无忌也死翘翘，皇上恐怕都不会再看长孙家一眼，长孙无逸算哪根葱？ 长孙无逸现在的行为就是在自掘坟墓。 眼见兄弟二人扭打在一起，长孙皇后气得差点暴走，“放肆，你们当本宫这里是什么地方？来人，将他们乱棍打出去。” 惊叫声，惨叫声，哭声，整个立政殿都乱成了一团。 随着长孙无忌兄弟二人被赶了出去，小皇子也被奶娘抱走了。 立政殿里，只剩下长孙皇后的抽泣声…… 过了好一会儿，长孙皇后总算恢复冷静，她这才想起来，之前政和殿那边传来消息，说皇上被颜师古那个家伙气得够呛。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大宁最有权势的两个人，今天都遇到“硬茬”了。 门外那一对兄弟的事可以先放放，但政和殿那边的事不能不关注。 “陛下那边有什么动静？” “禀娘娘，宫宁公公回来了后在陪和陛下说话。” “颜师古和陛下说了什么，惹陛下发那么大火？” “奴婢听人说，是颜师古逼陛下下《罪己诏》。” “《罪己诏》？” “是。奴婢听说，颜师古将陛下比作秦皇汉武，说汉武帝晚年下了《罪己诏》，才保住大汉的基业，否则定会步始皇帝后尘。还问陛下，是不是准备好了《罪己诏》……” “太放肆了，狂妄，敢逼迫皇上下《罪己诏》，他以为自己是谁？陛下若是始皇帝，是汉武帝，他颜师古又是何人？ 始皇帝身边有李斯、赵高，朝中大臣何人是李斯？宫中的太监谁又是赵高？” 如果这会儿颜师古站在面前，长孙皇后非抽出佩剑给颜师古的脑袋上戳个窟窿不可。 姜万钧是汉武帝，那她是谁？陈皇后？卫皇后？ 骂谁呢？信不信她让颜师古尝尝太史公受的宫刑？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五百章 终身禁足 姜万钧进了门就听见长孙皇后在骂人，两个婢女则躲在一旁捂着嘴偷笑。 “把颜师古变成太监可不行，颜师古不是司马迁，也变不成太史公，朕也不是汉武帝。”姜万钧边说边阻止了长孙皇后起身施礼。 司马迁是因为替李陵求情，被定为“诬罔之罪”，按律当斩，司马迁最后选择了以腐刑赎身。 攫欝攫。姜万钧如果将颜师古给太监喽，魏征还不气得一脑袋撞柱子上死谏啊！ “陛下当然不是汉武帝，陛下可没有‘金屋’可以‘藏娇’。”长孙一脸娇嗔道。 长孙皇后刚才还犹如狂风暴雨，这会儿变成“春风拂面”了，变脸比翻书都快。 这让两旁的婢女赶紧掩面躲到了幔帐的后头，“非礼勿视”，是皇后给她们定的规矩。 “朕没有‘金屋’，观音婢可是后悔了？”姜万钧说自己不是汉武帝，对于长孙来说还有另外一层含义，那就是他不会对外戚下杀手。 汉武帝的陈皇后，卫皇后，钩弋夫人下场都不太好，外戚更是被杀得快“秃，传出去非被人戳脊梁骨不可。上次因为长孙顺德父子的死，长孙无忌已经没少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事实上长孙无忌已经猜到，皇上不会杀长孙无逸，否则就不会叫长孙无逸过来了。 “陛下，妾身也有罪……”长孙皇后也赶紧跪了下去。 “唉！算了，长孙无逸终身禁足，这辈子就不要再走出来了。”姜万钧本就没想过要杀人。 “妾身代无逸谢过陛下。” “行了，行了，你们都起来吧！” “谢陛下。” “辅机啊，长孙无逸留下的烂摊子，你要做好收尾工作。否则朕不追究，其他人也免不了要弹劾你。” “是。”长孙无忌想想就觉得火大，这长孙无逸到处嚷嚷，唯恐别人不知道他长孙无忌在家里偷偷扎皇上的小纸人，现在还不知道宫里宫外怎么议论他。 这是人该干的事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五百零一章 鬼神蒙蔽了心智 “制冰之法差不多已经传开，也就别保密了，就以皇后的名义，将此法传给天下百姓。辅机以为如何？”这也算是姜万钧对长孙无忌的一种惩罚，垄断的生意就别想做了。 “正该如此，此物原本就为陛下所有，臣不敢据为己用，此等‘神物’落到长孙家，长孙家实在无福消受，唯有德者可以借其力。这次长孙无逸惹出这么大的祸事，就是最好的警示，臣不敢再有非分之想……”长孙无忌哪还敢有意见。 “观音婢呢？”姜万钧看向了长孙皇后。 “妾身全都听陛下的。”长孙皇后自然也无异议。攫欝攫 “嗯，那就这样吧，你把无逸带回去，鬼神蒙蔽了他的心智，朕就不见他了。”这就是姜万钧给事件的最后定性，长孙无逸疯了，“囚禁”在府上合情合理。 之前姜万钧也想过，要不要借着这个由头将长孙无忌外放一段时间。 长孙无忌治理地方的能力肯定没有问题，最大的问题是，没有合适的地方供长孙无忌施展才华。 现在姜万钧最需要的是一位，不仅能够不打折扣的认真施行姜万钧制定的经济政策，还要能够及时发问题并拥有解决问题智慧的大臣。 杜宇，包文，冯治庭，姜孝恪，许敬宗等人，只能算是一个合格的执行者，他们还无法真正做到独当一面。 如果长孙无忌能做好，入阁拜相就是顺理成章的事。 可惜，长孙无忌私心太重，姜万钧不可能将大宁的经济命脉放在他的手上，至少现在还不行。 “是，臣告退。”长孙无忌擦了擦冷汗。 要说他一点都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历朝历代的皇帝，因为一些捕风捉影的“谶语”，大开杀戒的屡见不鲜，更不用说扎皇上的“小纸人”了。遇到这种事，做皇帝的，从来都是宁杀错，勿放过。 不过话说回来，皇上对“巫蛊之术”毫不在意，这让长孙无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多了些好奇。 难道皇上真是从天上下来的，对那些凡间的鬼魅魍魉看不上眼？ 长孙无忌走了，长孙皇后，眼睛里闪着小星星，她和自己的兄长想到一起去了。 在事情没有尘埃落定前，谁也不敢忽视了“巫蛊之术”可以引发的巨变。 敢诅咒皇上，这还得了？ 但事实证明，皇上提都没提这一茬，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厺厽 追文小说网 zhuiwen.org 厺厽 “一个个的，都不让朕省心。”姜万钧在长孙皇后的脑门上轻轻敲了一下。 “诶呦！”长孙捂着额头，“妾身可没有招惹陛下……” “不找你出气，朕还能找谁？” “还不是陛下把他们惯的。” “希望朕的诚意，能够打动他们吧！” …… 再说另一边的长孙无忌，走出立政殿，身上的精气神和入宫时已经完全不同。 尽管初春的夜里天气还有些冷，但是长孙无忌心里一片火热。 回望立政殿，长孙无忌恭恭敬敬施了个礼。 不管别人怎么看待皇上，但长孙无忌不得不承认，皇上对他真的是没话说。 这些年，他几次一只脚卖进了鬼门关，但最终都全身而退，如果说一开始皇上是看在长孙皇后的面子上，但这一次长孙无忌能够深深感受到皇上对他的维护。 或许他做不到“士为知己者”，但至少他不会恩将仇报。 对了，颜师古那个家伙是什么意思？ 长孙无忌想到了刚才皇上的话，眼睛里闪过一抹寒光。 等到这一次程咬金回来，他要去和程咬金府上走一趟。 随着大宁江山稳固，朝堂之上再也不像原来那么平静。 身为外戚，维护皇权是最重要的使命，长孙无忌感觉自己以前过于“韬光养晦”了。 长孙无忌背着手，走到了长孙无逸的面前。 长孙无逸跪在那里，脑袋埋到了裤裆里。 刚才皇上只叫长孙无忌进去，没有叫他，这让他感受到了深深的恐惧。 在被送进皇宫之前，他以为皇上会处置长孙无忌的，而他作为揭发长孙无忌“阴谋”的人，他会得到奖赏，可是事情并没有按照他设想中的那样发展。 “天师”的话没有灵验，皇上没有让人去查抄长孙府…… “走吧，别在这丢人现眼了。”长孙无忌说完带头向前走去。 两个侍卫没有给长孙无逸反应的机会，一边一个，架长孙无逸跟在了长孙无忌的身后。 “你们要带我去哪里？”长孙无逸有点慌了。 “你想去哪？”长孙转头狠狠瞪了长孙无逸一眼。 “我想……”长孙无逸想说，他想见皇上，可是被长孙无忌瞪了一眼，心里头顿时一惊。 他想起了惨死的叔父长孙顺德父子，披发左衽，口塞糟糠，没有棺木，只有一卷破草席，死后连入长孙家族谱都入不了。巘戅追文g戅 正因为这件事，长孙无逸对长孙无忌的态度发生了改变。 “皇上要怎么处置我？”长孙无逸声音有些颤抖。 “禁足。” “只，只是禁足？”长孙无逸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哼！若不是娘娘为你求情，你以为自己能够活命？”长孙无忌不会居功。他很清楚，就算没有他的求情，皇上也不会杀了长孙无逸。 “我，我能去给娘娘谢恩再走吗？” “你还嫌不够丢人？” “我愿流放三千里，去河西，去岭南，去哪都行。”长孙无逸想远离京城，或者说远离长孙无忌，他实在怕哪天被长孙无忌给一杯毒酒送他上路。 “蠢不可及。”长孙无忌摇了摇头，懒得再废话。 皇上之所以让他们来立政殿，就是不希望此事声张出去，所以处置也不会走官方程序，还特意找了一个，被“鬼神蒙蔽了心智”这样的借口，将长孙无逸禁足在府上。 若是走官方程序，就凭长孙无逸干的那些事，没有人能保下长孙无逸。长孙无忌要跟着倒霉不说，皇后也要被牵连进去。 到了那个时候，长孙无逸还想流放？做梦去吧，出了长安城，长孙无逸就只剩下“畏罪自杀”一条路。搞不好，长孙无忌也要跟着上路。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五百零二章 补刀 长孙无逸怕了，可是被两个侍卫紧紧抓着胳膊，他挣脱了两下，侍卫的手反而更用力了。 看着长孙无忌的后脑勺，长孙无逸眼神飘忽不定，几次欲言又止。 长孙无忌好似猜到了长孙无逸心里在想什么，声音从前边传了过来。 “王氏不久前染了恶疾，今天下午暴毙了。”王氏便是长孙无忌那房小妾。 “兄，兄长。”长孙无逸咽了两口唾沫，这正是他所担心的。他与王氏之间的关系不是一句两句能说得清楚的，他不知道，王氏都和长孙无忌都说了什么。恐惧感袭来，长孙无逸已经快要吓尿了，声音带着哭腔。 “算了，陛下既然都没舍得杀你，为兄怎好和你计较？”长孙无忌幽幽道。 他不想在这件事情上继续纠缠不清，长孙无逸不嫌丢人，他还嫌丢人，有些事，他连母亲都没有告诉。 该死不该死都已经死了，该活不该活也都活了下来，不翻篇又能如何？徒增笑柄罢了。 长孙无逸脑子有点乱，一直出了皇宫，他也没有再挣扎…… 清晨，太阳照常升起，有人提心吊胆了一个晚上，但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到了下午，一个消息在坊间流传开来，说颜师古纠集了一批文人士子，要为皇上草拟《罪己诏》。 大部分人听到这个消息，对此嗤之以鼻，眼下大宁蒸蒸日上，这《罪己诏》从何谈起啊？ 可对于有些人却不敢大意。 这种事，是他颜师古可以担待得起的吗？ 更何况，若皇上真要下《罪己诏》，内阁的宰相们该如何自处？ 消息传到内阁，高士廉被气的暴跳如雷。 “颜家祖训，提倡‘实学’，反对士大夫饱食终日、轻视技艺、不学无术的做法，主张学习经世致用，这颜师古是要欺师灭祖……”高士廉将桌子拍得邦邦响。 “听说颜师古收徒，要么是名门望族，要么就是富甲一方的商贾，对清贫寒士向来不屑于顾，想必是受他们影响颇深。”长孙无忌端着茶碗，补刀道。 消息就是他让人放出去的，背锅的是宫顺，既卖了宫宁一个人情，又给颜师古穿上了一双小鞋。 李纲瞥了长孙无忌一眼，以他的智慧，不难看出这背后推手。 不过这一次颜师古的确有些过了，太急于表现，对事情的了解还很浅薄，仅凭主观臆想，脑袋一热就冲上去了，这怎么能行呢？ 作为臣子，能够在私底下见到皇上，并且有机会向皇上谏言，这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都是一种荣幸。但也正因为如此，更要小心谨慎，因为你说的话很可能会误导皇上做出错误的判断。 这和当众谏言不同，当众谏言，如果其他人觉得不合理可以反驳，这样有助于皇上更全面的了解情况，然后再做判断。 可在私底下，皇上听到了仅是你一家之言。 哪怕到了李纲和魏征这种高度，依然不敢大意。对一些不太熟悉的领域，必须详细了解过后，才敢向皇上提起。 颜师古可到好，直接把《罪己诏》都给弄出来了，现在传得沸沸扬扬，这要如何收场？ “玄成啊，你看是不是把颜师古召来，好好问一问。”李纲终究觉得颜师古还是可以拯救一下的，不忍心弃之不顾。 若是就这么放任不管，颜师古就要激起公愤了。 商部和少府首先就不会答应，而且不要忘了，还有兵部那只“洪荒巨兽”。 敢说皇上“穷兵黩武”，相当于一拳打在了兵部的脸上，程咬金是不在，否则那匹响马就会找颜师古交流交流感情。 “嗯，把颜师古召来问问也好。若是玄成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欢迎他的指正。”魏征一脸真诚的说道。 可这话听到李纲耳朵里，却是后脖颈凉嗖嗖的，显然这一次颜师古把魏征也给得罪了。 这也难怪，魏征作为大宁的丞相，皇上的许多政策，都是经过他同意后，传到下边各郡县的。 现在皇上被逼下《罪己诏》，那他魏征是不是该脱帽致仕，或者畏罪自杀呢？ 最让魏征不能接受的是，哪怕他私底下和皇上说了什么，他回头也要在内阁进行报备。一方面是便于之后查阅；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避免出现“打小报告”之嫌。 一个两个都偷偷跑到皇上那里去打小报告，上行下效，底下的官员也都玩起桌子下面的“勾当”，官场的风气就被带坏了。 君子坦荡荡，国事，公事，事无不可对人言，有些需要保密的，封存就是，内阁有一套完善的保密制度。 颜师古一直到现在都没来内阁报备，反而召集亲朋好友去他家里赴宴，大有单独组建一个“新内阁”的架势，眼里还有他这个宰相吗？ 偏偏要是出了什么事，魏征最少也要背上一个“御下不严”的罪过。 “玄成不要生气，师古这一次的确有些孟浪了。这文人呐，难免受名声所累，陛下不也说，书生意气，喜欢指点江山，只要不违反公俗良知，可是适当给予宽容……”李纲说着“呵呵”笑了一下，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将自己从哪些“文人”中间摘了出来。 他也是文人，但这几年，他越来越发现，过去的许多想法都落伍了，清谈误国啊！ 光是能够提出问题来不算本事，大宁需要能够解决问题的实干家，空话说一百遍，不如挽起袖子，挥起锄头，刨上它一下。有水没水，刨开看一看就知道了。 听了李纲的话，魏征没有再多说什么。 李纲的随从被打发去传口信去了。 房玄龄，杜如晦，王珪，岑文本，刘洎……陆陆续续都被找了过来，就连刑部的颜武，少府的许敬宗也没落下。 除了远在洛阳的丘和，褚亮等人，大宁在京的高层，只差白山没有露面。 不是没有人去通知，而是白山找了个借口没有来。 魏征和李纲都清楚，白山不来也是为了不至于激化矛盾，他不过来，在场的都属文官集团，也更好沟通。 白山要是过来了，颜师古不给军方一个满意的交代，就别想走出内阁。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五百零三章 地主家的傻儿子 内阁会议室内，大家正襟危坐。 攫欝攫。去给颜师古传口信的人回来了，但人却没有带来，因为颜师古喝多了，此时已经是人事不省。家人勉强给颜师古穿上衣裳，结果还没出门就吐了一身。 传口信的人也没办法，他总不能把一个满身沾满呕吐物的颜师古给抬到内阁来，那样就算带过来也没有办法问话，所以就回来复命了。 在场的人听了之后面面相觑，这叫什么事啊！ “听说颜师古昨天在陛下那里，说什么，‘尧、舜、禹时期，用茅草盖房，土块作台阶，衣食粗劣，却实现了三代之治。汉文帝用布袋做宫殿的帷帐……’要陛下效仿。 这颜师古自己却住在宽敞明亮的房子里，府上歌姬十余人，莺歌燕舞，酒池肉林，活得好不自在，真是荒唐。”长孙无忌声音不大，却刚好让大家都能听见。 其实这些话并非颜师古所说，是马周提出来的，不过颜师古当场表示了认同，所以长孙无忌就给毫不客气的扣到颜师古的头上。 “此言当真？”颜武眉毛已经竖起来了。 “辅机不敢妄言，陛下身边的太监实在看不下去，这才向辅机抱怨了两句。昨日辅机进宫见驾，陛下还训斥了辅机两句，说辅机不争气。 辅机惭愧……”长孙无忌差点把脑袋塞到桌子下头去，以此来表示自己的愧疚之情。 “这颜师古太过分了。皇上每日饮食和花销，大家也都有目共睹。难道真要陛下去住茅草房？那我们是不是也该搬出万贤阁了？”颜武眼睛里闪着寒光道。 在场的没有军方代表，颜武军方出身，自然要代表军方的立场。 “依我看，这颜师古或许是想青史留名，纯属沽名钓誉。”许敬宗毫不客气的落井下石道。 “真是岂有此理，沽名钓誉到圣上头上了，也就是陛下仁慈，哼！”颜六已经在心里打定主意，回头就去查一查颜师古家金钱方面的往来。 巘戅英雄联盟小说戅。尽管魏征心中对颜师古相当不满，但大家在背后这么议论，他还是有些听不下去。 不光魏征，内阁宰相无一人接茬，房玄龄和杜如晦也只带耳朵听，并没有插言。 “好了，散会吧！”魏征宣布完散会，没有理会众人，独自走出了内阁会议室。 “唉！老了，老了。”李纲摇了摇头站了起来。 “文纪先生可不老，让学生扶您，学生正好有事向文纪先生请教。”许敬宗赶紧过来扶住李纲。 “哦？也好，路上说。”李纲对许敬宗的感官比起一开始时好多了。 这两年许敬宗的表现，李纲都看在眼里，许敬宗和正人君子肯定不挨边，但距离佞臣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李纲曾和皇上谈起过臣子的道德修养问题，古往今来，名臣名将终究是少数，大部分辅佐皇上治理国家的，不过是中人之姿。他们难免有私心，有贪念，难道因为如此就不用他们了？ 那是不可能的，也不符合现实。 可既然要用，那就要敞开胸怀，接受对方有缺点这个事实，然后善加引导。而不是关上大门，将对方挡在门外。 李纲经过这几年的沉淀，早已经不是刚入官场的愣头青。 像丘和那样人情世故，他做不来，但也不会像魏征那么固执。 “洞明世事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这是丘和被拜右丞相时，皇上送个丘和的一副字。丘和宝贝得不得了，其他人见了也羡慕得不行。 李纲希望许敬宗以丘和为目标。 就在许敬宗搀扶着李纲，一老一少边走边说着话的时候。 姜万钧再次召见了王玄策，这一次马周和颜师古都不在。 连着两天被皇上召见，这在大宁，能够享受这般待遇的人屈指可数。 足可见姜万钧对大宁外交工作的重视程度。 姜万钧并没有一上来就谈工作，而是和王玄策聊起了家常。 王玄策也是一个秒人，妙语联珠，常常引得姜万钧哈哈大笑。 王玄策给姜万钧讲起了自己小时候和地主家的傻儿子打架的故事，那一次，母亲为他买了一双新鞋，因为不舍得弄脏，所以不敢下泥塘去和地主家的傻儿子撕打，只能被动挨打，因此回家挨了母亲一顿训斥。 从那之后他就明白了，有些时候，你的优势，可能恰恰就是你的弱点。 大宁现在国泰民安，这是大宁的优势，但同时也是大宁的弱点。 为什么突然之间，大宁周边全都乱了起来呢？ 王玄策这么一解释，一切就都解释通了。 接着王玄策又讲起了第二个小故事。 他和地主家的傻儿子打了一架之后，第二天他换下了新鞋，准备好好找回场子，可是这一次，地主家的傻儿子却站到了粪坑里。 王玄策无论如何也无法鼓足勇气下去，为了不被弄一身屎，他逃回了家。 这一次母亲并么有批评他。 母亲告诉他，“你永远不能和敌人去比谁更无耻，因为即便最后是你赢了，你也会发现自己掉进了粪坑。” 和敌人逞勇斗狠是不明智的，比谁更***谁更臭，赢了又能如何？ 姜万钧在等王玄策讲第三个故事，但是很遗憾，没有第三个故事。 用王玄策自己的话说，他拿地主家的傻儿子没有办法，因为他是贫民，他承受不起地主家的报复。 厺厽 英雄联盟小说 yxlmxsw.com 厺厽。但是姜万钧则不同，大宁与周边四夷比起来，大宁才是地主。 姜万钧闻听此言哈哈大笑。 没错，他才是那个地主家的傻儿子。 没有第三个故事是不完整的，不过现在的王玄策再回到家乡和地主家的傻儿子算账就没什么意思了。 换一个战场，让王玄策补全这第三个故事，甚至是第四个故事，或许可以给后人更多的启示也说不定。 姜万钧和王玄策聊得很投机，两人在很多事情上的看法是一致的。 比如，两人都主张以“借力打力”的方式来处理西域的问题，拉拢一批，打压一批，这样会便于未来的治理。 如何借力打力呢？ 其实说白了一文不值，无非是“以武迫之”，“以利诱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五百零四章 推恩令 说到“以利诱之”，姜万钧想到了非常著名的“推恩令”。 “推恩令”是汉武帝颁布的一项非常重要的政令。 这项政令要求诸侯王在死后将自己的封地，分给儿子们。虽然不是均分，但“见者有份”。如此一来，诸侯的封地越分越散，越分越小，威胁性也就变小了。 大宁没有诸侯王，所以之前姜万钧将“推恩令”稍微伪装了一下用在了世家身上，效果还不错。攫欝攫 姜万钧被颜师古批评，“不师虞舜周宣之德，反慕秦皇汉武之所为”，一点都不冤。 他所推行的许多政策，均有“秦皇汉武”的影子。 好的东西就是要借鉴嘛！不能因为秦王朝二世而亡就全盘否定。 当年大秦的建立，其中凝聚了无数人的心血，是无数人智慧的结晶，又不是嬴政一人之功。 话说回来，对周边“四夷”要如何施行“推恩令”呢？ 在草原上扶持新的势力的做法杨广也做过，不过突厥人也不傻，识破了杨广的意图，因此杨广最终失败了。 如果姜万钧在“四夷”中扶持自己的代理人，那意图就太明显了，而且也不保险，搞不好可能会养虎为患。 如何在悄无声息中布局，还要不给自己造成麻烦，这可是一个艺术活。 姜万钧之前的想法是，以经济为手段。 他已经尝试过，让大宁周边的部落，成为大宁的原料供货商。用经济手段，在四夷构建符合大宁利益的经济体系，接受大宁的调控。 但在与王玄策聊过之后，他发现这个办法不够高级。 “敌人”是没有下限的，他们一旦拼着自己回到原始部落的状态，也要和大宁硬刚，那么大宁反而要担心被反制了。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大宁抛出去的蛋糕分成无数份，这便是“推恩令”的“精华”。 扶持一个势力牵制另一个势力，太过粗糙，不够隐蔽，容易被人识破。 既然如此，那就再细分，能多细就多细，平时他们就像沙砾一样不显眼，可一旦谁想反对大宁，那便会触动他们大部分人的利益，这样一来便没有办法拧成一股绳和大宁作对了。 当然，这需要花费大量的精力，要不是王玄策自己送上门来，姜万钧还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掌灯时分，魏征黑着个脸过来了。 按照魏征自己的意思，他真不想为颜师古求情，但被李纲说服了。 有光就有暗，没有了颜师古也会有李师古、王师古。 颜师古的存在，不仅不会影响到大宁君臣的光辉形象，反而将他们衬托得更加伟岸。 而且有颜师古这样的人存在，将其当成一面镜子，也可以让大家保持警惕性，以免骄傲自满。 更何况，颜师古这一次错了，不一定下一次也是错的，没看皇上都没有深究吗？ 为了大宁长远的未来，魏征受点委屈又何妨？巘戅戅 魏征就这么被李纲给说服了。 “玄成啊！知道朕为何选择留下了颜师古吗？”见到魏征，姜万钧会心一笑。 “臣不知。”魏征其实能想到许多理由，但他觉得还差点什么。厺厽 笔趣阁 goafoto.com 厺厽 “玄成以为，颜师古是对是错？”姜万钧问完不等魏征回答，接着说道：“倘若颜师古是错的，那么你我君臣就做给他们看，让他们看看什么才是盛世。你不觉得让他们心悦诚服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吗？ 倘若颜师古是对的，朕就更没有理由不留着他了。 朕对自己有信心，对你们也有信心，所以朕愿意给他一次机会。”其实姜万钧也想一鞋底子将颜师古给抽到他姥姥家去。非是他不愿，而是他不能那么做，他需要颜师古这样的文人。 这么说好像有些矛盾，其实不然。 不久前姜万钧才下定决心，准备将那些他认为“不合格”的文人束之高阁，给供起来。 这里的“不合格”是有局限性的，只能说现在用处不大，未来就不好说了。 恰好颜师古跳出来，不是正好作为那些文人的领头羊吗？ 实话实说，真没有比颜师古更合适的人选了。家世，在文人中的影响力，都是上上之选。 如果没有颜师古，姜万钧就想在孔家找一个合适的人选。 用他们将那些跟不上时代脚步的文人凝聚到一起，然后利用他们的影响力，做姜万钧想做的事情。 这个世界上没有完全无用的学问，就看怎么使用。 更何况，作为天朝上国，怎能不养些个闲人呢？就当是文明的点缀也好啊！ 当有一天，大宁发展到一定阶段，会诞生许多看似无用的职业，这不是坏事。 魏征表示受教了，脸色也没有之前那么难看。 君臣三人一直聊到了深夜，魏征再次走出政和殿的时候，像喝醉了酒似的，走路直打摆子。 姜万钧为大宁勾画出的未来画面实在太美了，要是真有那样的一天，魏征想不名留青史都不可能。 而对于王玄策而言，他受到的冲击更大。 回到住处，在门口王玄策见到了刚刚从颜师古府上回来的马周。 微微都有些醉意的两人在这种情况下碰面，都显得有些尴尬。 马周尴尬是因为今天他受到了颜师古的邀请，王玄策却不在邀请之列。 王玄策尴尬则是因为他受到了皇上的召见，马周却不在召见之列。一开始王玄策还没有意识到这种不同意味着什么，直到他见到了魏征之后，他才恍然大悟。 很显然，在皇上的心里，他的地位是远远高于马周的。 这无关才华，而是理念上的不同。 在皇上勾画出的未来画面中，没有茅草房，所有百姓都会住进宽敞明显的房子里。 用皇上的话说，如果大家努力了一辈子，目标却仅仅是为了回到过去，那就太可悲了。 当然，皇上解释得很清楚，他并不是否定“三代之治”。 “三代之治”真正重要的是精神内核，而非外在的表象。 精华要传承，要发扬，那些不合时宜的东西该丢就要丢，否则就成了画虎不成反类犬。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五百零五章 睡不着的马周 王玄策和马周两人互相拱了拱手，没有寒暄，然后各自推门走进了房间。 这两间房子是之前宫顺帮他们安排的，都是给那些皇上即将召见的人准备的。 明天两人就会搬出去。攫欝攫 王玄策接下来会暂时住进图书馆，为接下来的抡才大典进行准备，这是皇上亲口交代下来的。 而马周要先回城外道观，等告身下来，他便有了官职，到时候他就可以搬进万贤阁了。 至于以后要不要在长安城内买一座院子，那就要看他个人造化，光靠俸禄肯定不够。 那些在长安城内好地段有房产的朝中大员，要么原本就家产丰厚，比如萧瑀。要么就是皇上的赏赐，像魏征，李纲等等。 马周出身寒微，之前还要借宿道观，连买酒的钱都是别人接济的，所以只能指望皇上赏赐。 马周原本对自己很有信心，只是，现在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尤其今天在与颜师古接触之后，心中的不安愈发的强烈。巘戅久读小说戅 不得不说，颜师古的身上的确有“名士”的风采，言行举止就没有不符合圣人对“君子”的要求的，连府上的下人也都知书达礼。 但马周感觉并不舒服，以颜师古为首的一群人，满肚子牢骚，所谈论的话题与马周的理念也并不一致。 尽管马周不赞成赏赐工匠们官职，但不等于说他不支持“唯才是举”。 尤其皇上对寒门子弟的支持，加大寒门子弟的教育投入，马周是举双手赞成的。 可颜师古却不同，他不仅反对工匠“窃据高位”，还对皇上支持寒门的做法非常不满。 马周不得不怀疑，颜师古所谓的“公心”，似乎没有那么“无私”，颜师古的“公”，是站在“士大夫”的立场，维护的是“士大夫”阶层的利益。最高追求是，“由‘士大夫’来治理国家，皇上只需要垂拱而治。” 可这并不是马周的追求，他想要实现自身价值，需要更广阔的平台。 邦邦邦！ 马周敲响了王玄策的房门，他准备和王玄策谈一谈。 王玄策听到敲门声，赶紧打开门。 “宾王，怎么还没有休息？”王玄策没想到敲门的是马周，他还以为两人缘分走到头了呢！ “睡不着啊！希望王兄不要怪宾王打扰才是。” “不打扰，快请进。”王玄策赶紧把马周让了进来。 “说来惭愧，一大早就被颜先生召唤了过去，到了地方才后知后觉，想到没有叫上王兄，多为不妥……” “宾王不必自责，想必昨天你也看出来了，颜先生对玄策并无兴趣，玄策去了也不会自在。” “是啊！我到了颜先生的府上后也后悔了，是真不自在。”马周这一整天下来，酒没喝痛快，话也没说痛快，偶尔想插言，结果要么被人打断，要么就被人抢走了话头转移到别处，他连个配角都算不上。“不说这些了，刚才见王兄刚才外边回来，可是到万贤阁里参观去了？”马周要不是被颜师古给叫去，他也想白天在万贤阁里转转，毕竟这里曾经可是皇宫。 听到马周的问题，王玄策稍微犹豫了一下，不过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实不相瞒，玄策没来得及在万贤阁里好好参观参观，下午的时候就被皇上召去问话，刚回来……” 马周愣了一下，接着冲着王玄策拱了拱手，“王兄好福气，不像我，唉……” 连着两天被皇上叫过去，代表什么马周太清楚了，这是代表即将平步青云的节奏啊！ “宾王过谦了，若当时你也在这里，想必也会得到圣上的传唤。” 王玄策这么一说，马周心里舒服多了。 可紧接着他又摇了摇头，“陛下雄才大略，可不是我们可以妄加猜测的。宾王这次来，是想听听王兄对宁军的一些看法。” 马周今天在颜府，听到最多的就是关于大宁军的讨论。 似宁军这般，完全脱离生产，只为打仗而生的武装力量，在过去的时候是无法想象的。 光是财政上的消耗就是一笔天文数字，所以颜师古说皇上“穷兵黩武”并不是无的放矢。 可当马周稍微了解到宁军的一些情况后，他敏锐的察觉到，这里边并不简单。 …… 就在马周找上王玄策的时候，姜万钧正在书房里处理着政务。 房玄龄的一封奏折引起了姜万钧的注意。 在奏折中，房玄龄提出了设立驻外机构这样一条建议。 房玄龄之所以提出这样一条建议，是因为当年姜万钧为了给李唐上眼药，所以大宁曾经取消了周边各国向大宁上贡。 这就使得，朝贡体系缺了一角，已经名存实亡了。 大宁不差钱是不假，但这个朝贡体系的存在，是确立君臣关系的重要标志。 虽然大宁不要，对方也不敢不给，但意义却是不一样的。 姜万钧作为一国之君，当然不能出尔反尔，所以房玄龄想到了一个补救的办法，那就是派驻代表，驻扎到各藩属国中去，监督各藩属国施仁政，行使宗主国的权利。 大宁作为宗主国，当然不能看着藩属国的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不是吗？ 房玄龄主张，先拿辽东做试点，李世民既然已经称臣纳贡，那就趁热打铁。 哪怕没有捞取到实际好处，为了大义的名分也是值得的。而且他还主动请缨，要去辽东。 看到这样一封奏折，姜万钧非常欣慰。厺厽 久读小说 9duxs.com 厺厽 眼看大宁周边已经有了乱象，房玄龄等人表面上什么都没说，但在暗中却都在思考着对策。 房玄龄将第一刀砍在辽东的身上，想必也挣扎过，但他还是决定这么做了。 比起颜师古的“无病呻吟”，房玄龄提出来的建议则是非常有建设性的。姜万钧接纳不接纳那是另外一码事，起码可以作为参考，同时这也说明房玄龄是动了脑筋的。 可惜，李世民不是那么容易吃亏的。这也正是房玄龄主动请缨的原因，他也知道，换成别人去了辽东，跟本无法左右辽东的局势，搞不好还会和李世民闹翻，那就得不偿失了。 正要合上奏折的姜万钧突然停住了。 他看到了自己昨晚在草纸上写下的两个名字，王玄策，马周。 王玄策就不用了说，他的未来在河西。 而马周，或许可以送去辽东试试。 不说别的，马周昨天能够借着士子围攻崇仁坊的机会，站到自己面前，说明他还是有几分急智的。 才华横溢，虽说自负了些，但李世民应该会很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五百零六章 资敌？ “观音婢，你说朕把这马周送给李世民如何？”姜万钧说起来觉得怪好笑的，别人都是送美人，他却给李世民送去一个“酒蒙子”。 “这种事别问妾身，陛下自己拿主意就是了。” 长孙皇后每次这么回答，就表示，只要皇上有诚意再问一次，她就会勉为其难阐述自己的见解。攫欝攫 往常这种时候，姜万钧肯定会很配合的再问一次的，但这一次，姜万钧却迟迟没有开口。 长孙等了一会儿，见皇上走神了…… 曾几何时，姜万钧真的想将他所知道的贤才都招揽到麾下，为自己所用。 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的这种心思已经淡了。 不说时势造英雄这种话，就说这些所谓的名臣，又不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捡起来就能吃。 他们需要土壤，需要浇灌，需要经历风霜雨露，才能最终成为名臣。 哪怕是同样一颗种子，种在不同的地方，长出来的东西也可能是有差别的。 一颗名臣的种子，种到大宁这片土壤上，还不知道会长出什么“果子”来。 魏征的改变，不恰恰很好的说明了这一点吗？ “陛下既然那么看好他，为何不留为己用呢？”长孙皇后忍不住好奇道。她对姜万钧看人的水平可是相当钦佩的，但凡被姜万钧看中的人，就没有庸才。 第一届抡才大典，姜万钧钦点的状元房玄龄，榜眼杜如晦，探花于志宁，这三人的表现相当抢眼。 如今姜万钧私底下念叨，说那马周有状元之才，却为何要送出去？ “观音婢有所不知啊，大宁没有适合他的舞台，冒然将他推上去，朕怕他承受不住打击。”有时候姜万钧也不得不承认，寒门子弟在这方面存在劣势。 他们出人头地很难，出人头地后想要站稳脚跟更难，如果跌倒了再想爬起来，那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陛下不怕他到了辽东之后，心中对陛下有不满啊？”厺厽 妙书苑 miaoshuyuan.com 厺厽 “有不满好啊，有不满那就用实力证明给朕看，证明朕看错他了。” “陛下是想要他真心实意帮助李世民？”长孙皇后才反应过来。 “没错，如果他不是真心实意的帮助李世民，李世民又怎么会接纳他？” “那……”长孙皇后脑子有点不够用，这不是资敌吗？ “朕就是要帮助辽东发展壮大，一个破破烂烂的辽东，大宁取来有何用？ 朕也需要辽东这样一面镜子，这周边的四夷没有一个有潜力的，所以朕只能自己打造一面镜子了。”姜万钧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然后又松开，如此反复了几次。 辽东只是一块试验田，姜万钧的真正用意是在更远的西域，钉下一颗钉子。 “可是，辽东壮大之后，定会成为威胁。”长孙皇后不信姜万钧看不到这一点。 “朕知道。但朕有信心，辽东壮大起来之前，大宁的国力将会再上一个台阶。 观音婢放心，朕不会小瞧了天下人，更不会小瞧了李世民。 辽东能不能壮大，那要看李世民自己的本事，朕最多不会进行干预，并不等于要去扶持他们，朕又没疯。这原本就是在计划之中的，非朕心血来潮。巘戅妙书苑miaoshuyua&#戅 一个马周，还不至于改变这天下大势。”姜万钧拍了拍长孙的手安抚道。 “吓妾身一跳，妾身还以为陛下被李秀宁那个狐媚子给骗了。”长孙说着白了姜万钧一眼。 “咳咳！这和秀宁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陛下连着两个晚上都不睡觉，还不是担心李秀宁路上的出事。”别人看不出来，长孙岂能看不出来，姜万钧嘴上说不担心，其实心里头比谁都急。 “唉！算算日子，如果有贼人想要埋伏秀宁的话，就在这一半天了。”姜万钧一方面是担心李秀宁，另一方面是担心河北的局势。 如果孔华能够在河北拉起一支队伍来，那说明了什么？ 说明姜万钧在河北不得人心啊！ “秀宁妹妹吉人自有天相……” “嗯。观音婢若是困了就去休息吧！朕还有些事要处理。” “妾身不困。”长孙已经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但还在坚持着。 “陛下。”宫宁从外边走进来，跪在了书案下。 “嗯。”姜万钧示意宫宁说下去。 “奴婢的人已经调查清楚了，这是名单。”宫宁从怀里掏出一份花名册呈了上来。 姜万钧接过花名册翻开，好嘛，第一个名字就是颜师古，也不知道宫宁是不是故意把颜师古的名字排在第一位的。 姜万钧看了宫宁一眼，因为宫宁低着头，所以看不到对方的脸。 不过无所谓了。 年前各国使节来到了长安，其中就包括倭国的使团，之后因为几个国家的国书不合规范，被赶出了长安。 那段时间发生了不少事，因为礼部官员贪墨贡品一事，吏部和礼部两个侍郎丢了官职，后来还发生了颉利可汗出逃等闹剧。 颜武在调查礼部官员受贿一案时，发现倭国使团在长安期间，曾像“散财童子”似的，将大笔黄金赠人。 大宁律法有规定，如果是官员收受了他人财物要上报，涉及到受贿要追责，可是对于普通人则没有这样的要求。 这也正是姜万钧派宫宁去调查的原因，姜万钧想知道，有多少人收到了倭国使节的“馈赠”。 没想到，人数还真不少，加在一起有百余人。 无一例外，均是在士林之中德高望重的文人，这颜师古赫然在列。 “对了，今日颜师古在家中设宴，这上头有多少人赴宴？”尽管姜万钧没有要宫宁去查，但姜万钧知道，宫宁定不会“老实”只查自己让他查的。 “回陛下，颜家的宴席不久前刚散，奴婢的人说，经过颜府时，看到名单上的三人被颜师古送出了府。”宫宁回答得很有技巧，他不说是自己让人调查的，只说意外看见的，那就没毛病了。 然而姜万钧听到宫宁的话却皱了皱眉，“颜师古不是已经醉酒醉得人事不省了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五百零七章 校长 晚上魏征过来的时候还提起过，内阁传唤颜师古，想对其进行“劝勉谈话”，但颜师古因为醉酒所以没来。 魏征提起这事可不是打小报告，挑拨离间，他是为了向皇上表明内阁的态度。 在这件事情上，内阁虽不支持颜师古，但并不会因为这件事做出更严厉的处置。 魏征也没想到，他一番好心，却被人给耍了……攫欝攫 “奴婢不敢隐瞒，奴婢听到下边人汇报时，也觉得不合理，就多问了几句。 下边人汇报说，颜师古虽没有出门相送，可能是怕被人看见，但就在门里站着，看不出明显的醉意……还有……” “还有什么？” “据说，内阁派去传唤的人根本没进去，只是在门房坐了一会儿便回来以颜师古醉得不省人事交了差。”宫宁小心翼翼道。 “嘭！” 姜万钧拍案而起，“真是好胆。” 姜万钧真有点被气到了，这一次合起伙来骗内阁宰相，下一次岂不是要来骗他这个当皇上也不在话下？ “去，传朕的口谕给颜武，立即将那个去颜师古府上传话的人捉拿审讯。” “陛下，且慢……”长孙皇后赶紧拦住了姜万钧。 “你想说什么？”姜万钧声音冷了几分。 “还请陛下息怒，颜师古是文纪先生举荐的，被内阁派去颜府传唤颜师古的小吏也是文纪先生的门下。若是陛下追究他们的责任，免不了会让文纪先生蒙羞。妾身以为不妥，还请陛下三思……”长孙皇后也觉得那些人太过分了，这不是明目张胆的结成“朋党”了吗？ 也难怪姜万钧会发怒，连一个小吏都敢借职务之便来这一手，这还得了？ “陛下，这些小吏很多人出身并不好，但也正因为如此，他们非常在意师承。一个老师的门下弟子们，往往以师承作为纽带，互相帮助，互相扶持。有时候，他们也是逼不得已，若他们不去维护师门的利益，那便意味着背叛，不仅会遭人唾弃，也会被同僚排挤……”长孙皇后知道怎么劝说更有用。 一件孤立事件，上升到一种“现象”，那么姜万钧想不恢复冷静都不可能。 事实也如同她预料的那样，姜万钧果然收回了旨意。 “朕当时觉得他们出身清白，现在看来，朕错了啊！”姜万钧能有什么办法？ 他能用的人就这么多，不用这个就要用那个，结果发现，这两个都特么不靠谱。 要不是长孙提起，他差点都忘了，官场上除了家族纽带，还有另外一个“巨无霸”的存在，那就是“师承”。 这里所谓的“师承”不一定非要传授知识，领路人也算。巘戅戅 以后等到科举制度趋近完善后，这个师承关系将更复杂。 姜万钧翻出颜师古的奏折，在上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既然已经决定将颜师古等人“束之高阁”，那么就把“国子监”给他拿去耍吧！ 颜师古提出来不招寒门子弟，不招军方子弟，不招商贾子弟。 这“三不招”，姜万钧通通都答应下来。 “将这份奏折刊载到下一期报纸上。”颜师古这么想出名，姜万钧当然要帮他一把。也好让人知道，是哪位“英雄”干了这么“伟大”的事。 “另外，传朕的口谕给文纪先生，他的‘崇文院’今年要扩招，主要针对寒门子弟，扩招计划朕也会刊载到报纸上，去吧。”姜万钧不管李纲愿意不愿意，都必须让李纲站出来和颜师古打擂台。 “是。”宫宁退了下去。 长孙皇后想要说什么，可是最后只能咽回去。 姜万钧好似猜到了长孙皇后要说什么，“放心，朕没那么无情，文纪先生年纪一大把了，朕不会让他单独扛下外界的攻讦。”姜万钧眼睛里冒着寒光。 “陛下的意思……” “朕会将大宁军事学院改名为‘国防大学’，朕亲自担任校长。”曾经姜万钧故意没有去担任乱七八糟的职务，就是考虑到可能会这样的一天。 这对于颜师古以及他背后所代表利益来说，姜万钧亲自下场，对他们非常不公平。 可是姜万钧为何要和他们讲公平？ “陛下，妾身以为，不如由李靖来担任这个校长。”长孙皇后毫不客气的将李靖给卖了。 在长孙皇后想来，这当臣子的不就是用来背锅的吗？ 更何况，这里边还涉及到北海公主，身为公主，不能只享福不承担责任吧？ “观音婢误会了，朕要当这个校长，可不仅仅是为了要与颜师古打擂台。若真是那样，哪还用那么麻烦，朕一道旨意解散了国子监岂不是更省事？ 朕要建的这一所‘国防大学’，要培养的不仅仅是军事将领，而是要培养一切与国防有关的人才。 不是朕看不起李靖，在这方面，他和朕差远了。”姜万钧说完，一阵哈哈大笑。 “陛下当然是天底下最厉害的。”长孙皇后毫不客气的奉上了自己的马屁。 “白山，李靖，颜文远。”姜万钧念叨了两遍，突然灵机一动。 或许他该再成立一个部门了，以后内阁只处理政务，军务单独抽出来。 不过像魏征，丘和这种或多或少知道兵事，能够提供一些建设性意见的…… 不妥。 姜万钧想了想又摇了摇头。厺厽 笔下文学 bxwx.co 厺厽 现在内阁运作正常，冒然改动，势必会引起一些不和谐。 单独组建一个部门，如果置内阁之下，那么和兵部又有什么区别？ 如果置内阁之上，那么很多东西就要改变，带谁不带谁玩，这是个麻烦事。 而且搞不好还会动摇内阁的根基，内阁的权威性现在已经与皇权紧密连结在一起，姜万钧不能自掘坟墓。 提到了内阁的权威，姜万钧眼神变得犀利了一些。他又想起了刚才的事，一个小吏将内阁玩弄于股掌之间，这特么绝对不能忍。 李纲的面子要照顾，但该有的惩罚不能免。 怪不得历朝历代的皇上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五百零八章 一口大黑锅 可惜，姜万钧身边没有这样的人，长孙无忌和许敬宗到是有这样的潜质，但姜万钧还无法下定决心朝着“佞臣”的方向培养他们，所以姜万钧只能自己动手了。 既然那位仁兄这么喜欢给颜师古当门房，那就成全他好了，给他调到颜师古的身边去，这辈子别想再调回内阁。留下这个“污点”，子孙后代想入朝为官都可能会受到影响…… 一夜无话，直到快天亮的时候姜万钧才沉沉睡下，可是很快就又被人叫醒了。 宫宁进来禀报，孔家于前夜突发大火，因为救援不及时，大火将整个孔家都烧成了一片废墟，没有跟随孔华逃走的老幼妇孺一百八十余口人均葬身火海…… 听到这个消息姜万钧哪里还躺得下去？ 姜万钧衣服还没穿好，就接到禀报，岑文本在门外求见。 姜万钧一边吩咐宫宁带岑文本去书房，一边用毛巾随便擦了擦脸就赶去了书房。 姜万钧前脚刚进门，岑文本扑通跪倒在地。 “陛下，臣死罪……” “起来说话。”姜万钧最怕别人动不动就喊“死罪”，“罪该万死”了。 “罪臣不敢。” “行行行，那你就说说吧，这又是演的哪一出？” “陛下，洛阳急奏不知陛下是否看过了？” “朕刚听说，孔家被人灭族了，这群混蛋太狠了……”姜万钧不用调查也能猜到是谁下的手。肯定是那些与孔家来往甚密的江南世家，担心有把柄在孔家手上，所以在得知孔家策划并参与了士子围攻崇仁坊一事后，果断选择了斩草除根。 “陛下，臣罪无可恕，是臣暗中给洛阳通风报信，让他们早做准备。”岑文本很仗义，没有提程咬金暗示他的事。 听到岑文本的话，姜万钧却是一阵头大，“卿，何至于此啊？” “罪臣私以为，陛下一旦认真追查起孔家，还不知道要牵连到多少人。所以臣斗胆想让他们与孔家早点决裂，好免于一场祸事，却不成想他们会如此心狠手辣……”岑文本说着已经是泪流满面。 “卿糊涂啊！朕已经让知节当场销毁证据，就是不想牵连太多人。在你眼里，朕是一个那么嗜杀之人吗？”姜万钧心明镜似的，事实上就算岑文本不去做，消息也瞒不住，各家在京城都有眼下。为了给他们传递消息的时间，姜万钧还特意让程咬金晚一点出城。 可如果岑文本去“通风报信”那意义就不一样了，不知道的人或许会以为是姜万钧授意的。 如果是姜万钧授意的，代表了什么？ 代表姜万钧在逼着江南世家表态，逼着他们与孔家结下死仇，将他们一起拖下水。 哪怕换成姜万钧是江南世家，这时候也会下死手。关系到家族的生死存亡，哪还会想什么仁义道德。 姜万钧不知道，岑文本之前还真以为程咬金是在皇上授意下才找到他的。 可是随着他将信派人送出去之后，他就开始变得心神不宁，总觉得哪里不对。 直到昨天坊间流传起，“颜师古怒斥皇上，逼皇上下《罪己诏》”的传言。 岑文本才醒悟过来，皇上连颜师古都能容得下，怎么可能容不下江南世家？ 皇上辛辛苦苦将江南世家迁到了洛阳，难道就为了一刀砍了？ 很显然，他小看了皇上的器量。 “臣罪该万死。”岑文本脑袋“咚咚”磕在地上，时间不大，地上已经被血迹染红了。 “死，死，就知道死，宫宁，带他去太医院包扎一下上点药。让朕好好想想。”姜万钧现在脑子一团糟。 孔家被灭门，影响太恶劣了。 还有参与此事的家族要怎么处置也是一件让姜万钧头疼的事。 搞不好人家还以为是他这个皇上授意的，姜万钧要处置他们，岂不是成了“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一口大黑锅从天而降，姜万钧躲都躲不掉。 姜万钧也不知道在书房里转了多少圈，头发都要揪秃了。 “陛下，岑文本也是好意。”长孙皇后也没来得及洗漱就追了过来。 “他是好意，朕算什么？” “陛下是仁君啊！”长孙皇后理所当然道。 “哪有动不动就灭人满门的仁君？” “那又不是陛下的错，岑文本把消息放出去，为的就是给大家与孔家割席的机会，省得陛下为难。 以孔家犯的罪，免不了要牵连进去许多人。 到时候陛下处置不处置？ 若要处置，非要杀一个血流成河不可。 若轻飘飘就放过了他们，岂不是显得陛下软弱可欺？ 还不如就这么留下一笔糊涂账，等到哪天陛下想秋后算账的时候，还可以再翻出来。”长孙皇后“腹黑”道。 姜万钧有点傻眼，他有点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代贤后竟然能说出这种话？ “陛下这么看着妾身干嘛？” “咳咳！观音婢你变了。” “那还不是陛下你的错，妾身整日里就和那些贵妇们打交道，如果蠢蠢笨笨的，还不被人给卖了啊！” “好吧，反正朕是做不成仁君了。这一天天的，不能为朕分忧，反而总让朕替他们背锅，这叫什么事啊！”姜万钧怎么都不会想到，岑文本会干出这样的事。 “陛下可不要怪观音婢多嘴，以岑文本的品性，他应该不会想到这么多。” “你是说是别人……不会是程咬金那匹响马吧？”姜万钧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妾身看悬。”长孙的直觉告诉她，这事与程咬金脱不了干系。 “这混蛋，回来看朕不踹死他，他要干就自己干，拉上岑文本干嘛？瞧把岑文本害的，就差在朕面前一脑袋撞死了。”姜万钧一想到程咬金那个家伙呲牙咧嘴的模样，就哭笑不得。 “陛下要处置程咬金，那也要等他回来的。妾身怀疑，孔家留下老幼妇孺是故意的。以孔家犯下的罪行，抄家灭族都是轻的……”为了安慰姜万钧，长孙皇后故意忽略了孔家的老幼妇孺就算想逃也逃不走，还有可能引起朝廷的警觉。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五百零九章 给皇上挖坑 经长孙皇后这么一提醒，姜万钧觉得这里边或许还真有问题。 通过这件事既可以打击姜万钧的威信，争取大宁内部的一些“有识之士”的支持。 同时也可以向高句丽递交上一份投名状，家都没了，应该不会被人怀疑是“苦肉计”了吧？ 攫欝攫。姜万钧这么一想，突然发现，岑文本还真干了一件好事。 岑文本把江南世家全都给拖下了水，他们就没有办法站在岸上看热闹，说风凉话了。 见到姜万钧的脸色缓和了许多，长孙皇后暗暗松了一口气，和姜万钧告了一声罪，下去洗漱顺便准备早餐去了。 姜万钧在书房里又转了几圈，然后接连下了两道旨意，一道旨意是给丘和的，要他一定要找到凶手，将其绳之以法。 姜万钧相信，丘和会知道怎么做。 第二道旨意是给褚亮的，召他回京准备开春后的抡才大典。 之所以急着将褚亮调回来，是怕他在洛阳给丘和添堵。 事已至此，姜万钧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巘戅宝来戅。姜万钧在书房里没有等到岑文本回来，反而等来了魏征和李纲。 两人又给姜万钧带来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马周被人给打了。” 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马周就在朱雀大街上被两个黑衣人暴走了一顿。 打人者已经被抓获，打人者供述，他们就是看不惯马周吃里扒外才动手打人的。 说起来这事还是姜万钧的锅，昨天晚上他连夜将李纲门下的一员小吏调离了内阁中枢，有人可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对于有一些人来说“做贼心虚”啊！ 而昨天接受颜师古邀请的人中，马周的身份最特殊，因此就被人怀疑是马周告的密。 然后就有两个蠢蛋要教训教训马周，并且付诸于行动了。 两人不动手还好，这一动手，颜师古假装醉酒，不接受内阁传唤的事也弄得人尽皆知。 李纲收到消息后，顿时感觉自己这一张老脸被人按到地上摩擦，要不是魏征劝说，他就要请求告老还乡了…… 人家都说，新年新气象，今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姜万钧过完了年就没安生过，没一个让他省心的。 尤其今个这一大早，岑文本先来请罪，紧接着魏征和李纲也来“请罪”，都不给姜万钧喘气的机会。 难道一个新的王朝诞生之初，都会经历这些破烂事？ “唉！文纪先生是什么样的人，朕心里清楚，请罪的话休要再提。人是卿举荐的不假，但朕也是点了头的。人心隔肚皮，难免会有看走眼的时候。文纪先生向朕举荐贤才，也非出自私心……”姜万钧是不可能接受李纲的请罪的。 “陛下对臣的爱护之情，臣心领了，可是臣惭愧啊！” “文纪先生尽管放宽心就是，没有什么好惭愧的，老话说的好，‘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文纪先生的品行，朕是信得过的。” “臣……” “走，陪朕一起用早膳吧！”姜万钧昨天多多少少对李纲是有些小意见的。 可是在见到李纲本人之后，他又心软了。李纲的性格就决定了，他不可能像魏征那样为人处世。 李纲是当年姜万钧让霍方给掳来的，按道理说，他才最应该成为大宁的百官之首。 可事实上，在河西的时候，魏征便走到了李纲的前头，之后随着大宁立国，魏征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大宁的丞相。 姜万钧不用李纲来做丞相，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李纲的性格，不够狠，不够果断，缺少魄力。 在这件事情上，姜万钧多少心里有点愧疚，可是没办法，大宁需要魏征这样的干吏，否则无法铲平道路。 长孙皇后早已经让人准备好了早餐，见到魏征和李纲，赶紧命人多添两副碗筷。 在长孙的记忆中，已经好久没有看到这三人在一个桌子上吃饭了。 当年在河西的时候有过几次，可自打到了长安之后，几乎就再也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 互相见过礼，三人落座，姜万钧亲自为李纲盛了一碗粥。 “陛下昨日让宫宁传达的口谕，臣昨夜想了一晚上。这国子监，或许不该交到颜师古的手上。若是出了什么问题，他颜师古死不足惜，但有损陛下声誉。”李纲在进宫的路上和魏征聊过这件事。 两人都察觉得出来，皇上下的这个决定，分明有置气的成分。 “嗯，那文纪先生以为谁更合适？”姜万钧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昨晚在做决定的时候是有些欠考虑。 “臣愿意去国子监。”李纲决然道。 老实人也有被激怒的时候，既然要打擂台，他不想搭上崇文院。别人不清楚，他岂能不知道皇上对崇文院有多重视？ 如果让崇文院和国子监打擂台，崇文院里的那些寒门子弟定会受到士林的打压和排挤，这对他们将来进入官场是非常不利的。 而且，李纲和魏征两人还有另外一成担心…… “文纪先生去国子监，崇文院怎么办？” 厺厽 宝来小说网 baolaishiye.com 厺厽。“臣有一合适人选。”魏征突然开口道。 “呃！玄成不会说自己吧？” “陛下太抬举臣了，臣以为陛下才是最合适人选……” “等等，让朕冷静冷静。”姜万钧没敢让魏征继续说下去。 他看了一眼魏征，又看了一眼魏征，这俩人不会故意在这等着自己吧！ 请罪是幌子，早上过来就是给自己挖坑？ 姜万钧越想越觉得可疑，人老奸马老滑，姜万钧不能不多留一个心眼。 “文纪先生还是留在崇文院吧！褚亮调回京之后去国子监。 朕已经决定将‘大宁军事学院’改名为‘国防大学’，朕会担任校长一职。” “陛下……” “此事朕意已决，你们有意见可以保留，等过上一段时间看结果，然后再研究看看哪里需要补充。不谈这个，用膳吧！”姜万钧坚决不上套。 魏征和李纲对视了一眼，只能无奈放弃。 两人就猜到了皇上或许会从军校作为切入点，这也正是两人想要将皇上绑到崇文院这辆马车上的原因。可惜，皇上不好忽悠。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五百一十章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魏征和李纲只能先放弃，最近文官集团的戏份有点多，上蹿下跳的好不热闹。 反观军方将领，哪怕是程咬金，也没那么多事，也的确该给武将那边一点安慰了。 不过两人都在心里打定主意，以后有机会还要尝试将皇上拉过来才行，至少也要皇上保持中立。 “现在这些个读书人啊，唉！”李纲有些失望。 果然应了那句话，“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读书人多了起来，这本是好事，可是最近这士林中的风气不太好，太浮躁。攫欝攫 从江南士子围攻崇仁坊，到士子当街打人，看上去这是两件孤立的事件。 但往深处想就会发现，这里边未尝不是士子集团的一种不满情绪的宣泄。 不管是人为挑唆的，还是源自他们内心的思考，总之，他们有些不满于现状。 李纲就听到过不少下边的议论，比较典型的一个问题是，“大宁的皇帝要用何人来治理这个国家？” 或许之前这不是问题，世家门阀掌握着绝对的优势，皇上与世家共治天下是没有选择的选择。厺厽 妙书苑 miaoshuyuan.com 厺厽 但是现在不同了，世家门阀至少在表面上已经退下了历史舞台，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空当。 因此就有人喊出，“皇上应该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这样的口号，还主张什么“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 李纲感觉再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士大夫”会成为骂人的贬义词。 皇上一再强调百姓的重要性，朝廷现在所推行的政策也更有利于百姓。 所以就有士子问了，“皇上怎么可以和百姓共治天下呢？” 士子集团觉得自己被轻视了，就连一些下边的官吏，暗戳戳的也支持这些士子，因为他们觉得自己也在“士大夫”之列。 唉！ “文纪先生不用急，物以稀为贵，等到读书人再多上一些就好了。”姜万钧并不像李纲那么担心，“卿没发现，现在反对商人的声音越来越小了吗？” 姜万钧估摸着，再过上几年，就可能会出现代表商人的声音了。到了那个时候，如何规范商业行为就该是姜万钧头疼的。 “陛下这么一说，臣还真发现，近来反对经商的声音少了许多。”李纲差点忽略了。以前地方上经常上奏折，要求抑制商业发展，现在几乎看不到这样的奏折。 魏征脸有点黑，“哼，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 别人了解得不多，但魏征经常往东、西两市跑，所以早看透了商人的本质，反对也好，不反对也好，说到底都是一个“利”字。 “玄成啊，卿要明白，商人逐利就像文人逐名一样。如果哪天商人不逐利了，文人不逐名了，那他们八成是有了更高的追求，搞不好就惦记上朕的这把椅子了，哈哈哈……”姜万钧半开玩笑，半认真道。 “臣受教了。”魏征说完端起碗喝了一口粥掩饰自己的激动。 那些文人士子没少在背后骂他，说他想名留青史，甚至有些同僚也不理解。 如果换成别人听到姜万钧的话，可能会将关注点放在，“惦记上朕的这把椅子”，因此心生惶恐。 而魏征的关注点在，“更高的追求”这五个字上。 没错，魏征认为，自己已经有了更高的追求，“名留青史”不过是顺手而为。 “朕的目标是，将来有一天，各行各业都有文人参与其中。 现在那些文人想与朕共治天下，好啊！先去边关驻守五年，然后回来再和朕谈。 任何愿意投身国防事业的文人士子，朕都欢迎，也不会吝啬赏赐。 如果他们可以替代那些被他们瞧不起的‘武夫’和‘工匠’，朕有什么理由不用他们呢？ 建设大宁需要各式各样的人才，朕并没有阻拦他们上进。 但如果他们所谓的‘治天下’就是作威作福，哼！朕不介意用他们祭旗。”姜万钧不否认有些士子是有真本事的。 但其中同样也有大量的所谓的文人，可能只会做两首歪脖诗，别的什么都不会。 哪怕作诗作得好，姜万钧也认了，作几首好诗，那也是精神食粮。 可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不能造福别人，只为娱乐自己，还满肚子牢骚，这种文人，姜万钧实在不敢恭维…… “陛下，伤人的那两位士子还关在刑部，此事不宜拖延……”魏征虽然恨不能把两个家伙挂到万贤阁门口的旗杆上，但现在实在不宜激化矛盾。 “既然那么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五百一十一章 三个“坏蛋” 仁慈不是装出来的，君子远庖厨，但“远庖厨”的不一定是君子。“远庖厨”只是一种表象，本质是“不忍”。 完整的故事是，宣王看到有人牵着牛从殿下走过，就问牵牛的人准备把牛牵到哪去。 牵牛的人回答，杀掉取血祭钟。 然后宣王就说了，“放了它吧！我不忍心看到它害怕得发抖的样子，就像无罪却被判处死刑一样……”攫欝攫 牵牛的人问，“放了它就不祭钟了吗？” 宣王说：“怎么可以不祭钟呢？用羊来代替牛吧！” …… 这个故事讲的不是“不杀生”，杀羊和杀牛没有区别。 但为什么孟子说这是宣王仁慈呢？ 关键在“不忍”上。 因为宣王看到了牛，没有看到羊，所以对牛产生了“不忍”。 “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也。” 君子远庖厨是因为不忍，可是某些人远庖厨是嫌脏。巘戅叮叮小说dingdingxiaoshuo.com戅 同样道理，魏征和李纲等人也反对战争，但反对的是“不义之战”，本质是“义”。 战争只是一种手段，关键看谁来用，怎么去用。 仁君用之为善，那便是“正义之战”。 …… 用过早膳，姜万钧将马周召了过来。 鼻青脸肿的马周看上去有些狼狈，让姜万钧稍微觉得有些意外的是，马周明明遭受了无妄之灾，但在被打的时候并没有辩解。 这让姜万钧原本已经准备将马周派去辽东的想法有些动摇了。 好生安抚了一下马周之后，姜万钧给出了马周两个选择。 要么去伊吾磨砺几年，要么去辽东。 马周最终选择了辽东。 姜万钧当即下旨，让马周养好伤后过一阵子随礼部官员去辽东，身份是大宁派去给燕王世子当老师的。 尽管姜万钧认为房玄龄之前的提议很有建设性，但还需要拿到内阁仔细研究一下，因此马周的身份只是他临时想到的一个。 “陛下，这燕王世子……”等到马周被送出去，魏征忍不住问了出来。 魏征以为皇上过一阵子会指定被李世民送来长安的儿子当世子。 现在皇上提前把世子的老师派去了辽东，这是几个意思？ 是准备将李世民送来长安的“质子”给送回去，还是从李世民的其他儿子中另选世子？ “嗯，这到是个问题。朕有些欠考虑了，算了，先派过去再说。”姜万钧一时间也想不到更好的借口，所以只能将错就错。 至于李世民会选择谁来当世子，姜万钧无所谓。 “两位还有什么事，尽管问。”姜万钧猜到了和孔家有关。 “陛下，洛阳那边，孔家被灭门一事……”魏征吃饭的时候就想问了，但怕影响到皇上的胃口，所以才等到了现在。 “玄成不会以为是朕让人做的吧？” “没有。臣从不怀疑陛下的心胸和器量，只是此事外头难免会有些非议。” “谁爱议论就议论去吧！”姜万钧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姜万钧可以不在意，魏征等人却不行。 “陛下，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讲。” “你我君臣之间还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 “陛下，臣以为，孔家被灭门一事，与逃走的孔家余孽脱不了干系，或许是他们为埋伏昭妃使用的调虎离山之计……”魏征有点脸红，这纯属睁着眼睛说瞎话。 可是为了给皇上洗脱嫌疑，他别无选择。 不久前长孙皇后也是这么做的，贤后，贤臣，在这件事情上，几乎同时选择了“自黑”。 实话实说，姜万钧既欣慰又感动。 魏征这么正直的人能提出这种“甩锅”的办法，足可见姜万钧在他心中有多重要。 “咳咳！孔家余孽与此事是否有关系，那要丘和调查之后才能知道。玄成不必太早下结论。”姜万钧的潜台词就是，朕已经找好了“接盘侠”，你魏征就不用为难了。 “如此甚好。”李纲也觉得丘和非常适合干这种事。 李纲说完突然发现，皇上和魏征都在看着自己，顿时老脸一红。 刚才一激动，暴露了他也不是“好人”。 三人互相看着彼此，然后一阵哈哈大笑。 不知不觉，君臣三人感觉关系又亲近了几分…… 宫宁从外边进来，有些懵，他也不知道三人在笑什么，神神叨叨的。 他哪里知道，三人这一次相当于一起去了一趟“平康坊”，建立起了一种新的友谊。 “陛下，岑文本回来了。” “得，正主回来了，我们都是背锅侠。”姜万钧本不想和两人提起这件事的，省得岑文本以后被人看不起。 现在就没有关系了，魏征和李纲两人都下水了，谁也不用笑话谁。 “景仁这是？”李纲一时间没懂。 “一大早他就跑来说有罪，说是他给洛阳那边的江南世家通风报信，所以才有了孔家被灭门之祸…… 朕刚让人带他下去包扎伤口，你们就来了。厺厽 叮叮小说 dingdingxiaoshuo.com 厺厽 以景仁的人品，朕想可能也是出于好心吧！ 可惜，江南世家那边估计是会错了意，以为是朕授意的，所以就给朕交上来这么一份‘投名状’……”姜万钧两手一摊，一脸无奈。 “景仁应该想不到这么做吧？”魏征对岑文本还是有些了解的。 “皇后也是这么说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程咬金那匹响马干的好事。去把景仁带进来吧！”姜万钧冲着宫宁吩咐道。 时间不大，包着脑袋的岑文本踉踉跄跄走了进来。 魏征和李纲顺着脚步声看了过去，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才多久没见，岑文本已经憔悴得快要被认不出来了。 按照年龄上算，岑文本比魏征还年轻，可看上去却和李纲差不多。 “罪臣……” “卿就不要再自称罪臣了，你也是一片好心，起来说话。” “是。景仁见过丞相，文纪先生。” “何至于此啊！”李纲还是挺看好岑文本的，见到岑文本现在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心里很不是滋味。 “回文纪先生，臧获婢妾犹能引决，景仁何惜一死？若不是怕连累了陛下，坏了陛下的仁德，景仁早引咎自尽，不敢苟活。”岑文本一脸惨然道。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五百一十二章 可行否？可行 “景仁糊涂啊！你这一死到是轻松了，可是世人将怎么看陛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被陛下逼迫，蒙冤而死……”李纲要不是见到了岑文本，心里头也多少有些怀疑是皇上让人做的，更不用其他人了。 攫欝攫。魏征也站出来宽慰岑文本道：“孔家一百余口人的死，并非景仁你的过错，更非陛下之过。要论罪，孔家几个逃走的贼子才是罪魁祸首；其次是洛阳的几个世家，即便没有景仁报信，他们同样会选择毁灭证据，区别只不过是选择何种方式罢了……” 岑文本有些惊异地看了看李纲和魏征，李纲能说出宽慰他的话，他并觉得意外。 李纲在大宁德高望重，在内阁中素来与人亲善，许多人受到过李纲的提携。 魏征却不一样，整个大宁谁不知道，大宁的丞相是个硬骨头，连霍方和程咬金两个混世魔王见到魏征都要绕路走。 “景仁，这一次的事终究是因你而起，朕若不处置你，难以服众。这样吧，调你任大宁军事学院，哦对了，接下来会改名为国防大学，你任祭酒，你可愿意？”姜万钧也是灵机一动。 其实一开始他没想要处置岑文本，但当李纲和魏征两人都开始出言宽慰岑文本，姜万钧又改变了想法。 巘戅妙笔库miaobi&#戅。岑文本这一次办得这事，若不予以处置，的确有些不太合适。 厺厽 妙笔库 miaobiku.com 厺厽。而且让岑文本留在吏部，之后的工作也会阻力重重，不如调离。 恰好他当校长，李靖是院正，两人都没空去学校坐镇，尤其姜万钧要在学校中推行一些非军事学科的课程，所以需要一个帮手。 想来想去，没有比岑文本更合适的人选了。 “臣领旨。”岑文本一直都是蒙的。 自打他包扎好伤口回到政和殿之后，一下子好像整个世界都对自己充满的善意，这让他一时间有点不太适应。 虽然他还不知道，皇上会亲自担任大宁国防大学校长一事，可他也清楚自己的新职务很不简单。 “陛下，那吏部那边？”魏征也觉得皇上这么处置很合理，别看他刚才也出言安慰了岑文本，但和李纲不同。 李纲是惜才，而魏征考虑的是放过岑文本对皇上有利，对大宁有利。 但若真一点都不追究岑文本的责任，魏征心里头是有疙瘩的。现在皇上将岑文本调离吏部，非常符合他的心里预期。 不过岑文本离开吏部，肯定要找一个继任者才行。 “朕的意思是，调房玄龄任吏部侍郎，原吏部右侍郎刘洎调去刑部，颜武一个人在刑部，嗯，有些太单薄了。”姜万钧搜肠刮肚才想到“太单薄”这么一个词。 没办法，姜万钧再不插手，颜武那个混蛋快要把刑部弄成军事部门了。再给颜武几年时间，刑部的捕快拉出去就能打仗。 这哪成，姜万钧不完全反对颜武的所作所为，但必须要有一个度。 “臣以为可行。”魏征对于皇上的这个决定，同样举双手赞成。 就算皇上不提，魏征近期也会向皇上说起此事。 “陛下，房玄龄去了吏部，那户部侍郎就出了空缺。”李纲出声道。 户部尚书是褚亮，褚亮还没从洛阳回来就成了光杆司令，这可如何是好。 房玄龄对于户部来说非常重要，就连褚亮也不得不承认，房玄龄比他做得还要出色。因为房玄龄的存在，褚亮几乎可以放心当一个甩手掌柜的了。 现在把房玄龄调走，褚亮回来肯定会不适应。而且也要考虑到，现在大宁周边的局势极其不稳定，户部的工作还是很繁重的。 “嗯，那便调长孙无忌接替房玄龄任户部侍郎。”姜万钧其实完全可以调长孙无忌去吏部，那也是长孙无忌最想去的部门，可是姜万钧必须要再压一压长孙无忌升迁的速度。 房玄龄就是姜万钧为长孙无忌准备的一把锁头。 姜万钧提到了长孙无忌，魏征和李纲两人几乎同时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他们也察觉到了皇上的良苦用心，长孙无忌的能力是有的，但外戚的这个身份，终究是一个不稳定的因素，尤其在当前太子还没有册立之时。 可是，长孙无忌原来是工部侍郎，这一走，工部怎么办？工部尚书萧瑀刚离开长安，奉皇上的命令去河北“慰问百姓”去了。 工部侍郎又被抽调走，工部那边的工作岂不是要停摆？ 开春之后，大宁的各项基础建设还需要工部牵头，这个绝对不能停。 魏征和李纲对视了一眼，两人立即想到了一个名字，铸造局的大匠公输哲。 早前他们便发现了一些苗头，这也与皇上之前对待工匠的态度吻合…… 如此一想，两人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工匠真的要走上台前了吗？ 此时姜万钧也有些犹豫，调公输哲任工部侍郎，会不会太急了呢？ 这一步姜万钧迟早是要走的，专业的事情就该交给专业的人做。 萧瑀在工部就是一个吉祥物，换个别人去，也差不了太多。他们能做的，就是要钱，剩下的事都是底下人在做。 萧瑀算是比较尽职尽责的，所以下边还没弄出什么乱子，至少姜万钧没听说谁敢“吃拿卡要”。 如果换一个像公孙哲这种专业的人才呢？ 短时间内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但这对于工匠们来说，却是一种明确的信号。 不管姜万钧和他们说多少次，说他们有多重要，都没有官职和爵位来得更实在，说别的那都是虚的。 至于反对的声音，呵呵，姜万钧算是看透了。攫欝攫 他就算什么都不做，难道就没有反对的声音了吗？ 他还没怎么着呢，颜师古还不是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反正都要反对，姜万钧还不如按在自己的节奏来，想到这里，姜万钧咬了咬牙。 “朕正好有个事和你们说，宫宁，传白山过来……”姜万钧上次在内阁就想到了改革的问题，他想到了成立“大宁科学院”。 “陛下……”岑文本感觉到皇上要说的事情可能不同寻常。 “景仁就在一旁旁听吧，有些事情你将来也是要了解的。”姜万钧未来还打算在学校里开设一些新的课程，肯定要让岑文本知道的。 “是。”皇上都这么说了，岑文本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姜万钧示意内侍再搬来几张椅子，又命人换上了一壶新茶。 魏征和李纲难得有点沉不住气，这在以前可是相当少有的。 关键是他们还没做好准备，如果皇上突然提出来，要调大匠公输哲任工部侍郎，他们到底是支持，还是反对？ 当然，他也可以选择拖延一下，回头再研究研究。 可，回去研究也研究不出来一个所以然来。 最多就是一直拖下去，那对大宁来说或许是一场灾难。 皇上性格他们是了解的，在一些重大问题上，一旦认真起来，没有人能拉回来。 “陛下，是不是把内阁其他人也召来？”李纲准备搬救兵了。 “不急，我们先通通气，然后再决定要不要展开讨论。”姜万钧见李纲有点慌了，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 他最怕的是魏征和李纲两人连谈都不和他谈，只要开了这个头，姜万钧就有信心说服大家。 很快，外边通禀，白山到了。 平时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姜万钧并不会召白山过来。 因此在白山接到皇上相召，便知道有大事发生，所以立即赶了过来。 见过礼，随着大门关闭，政和殿已经进入了戒严的状态。 宫宁识趣的将内侍都带了出去，都去外头去守着。 姜万钧没有与白山过多寒暄，尽管白山看到岑文本脑袋上缠着绷带有些蒙圈。 姜万钧清了清嗓子，先抛出了成立五院的设想。 这五院分别是：文学院，武学院，科学院，商学院，农学院。巘戅戅 “朕的想法是，文纪先生的这个院士头衔，更名为大宁文学院院士。 再追授老子，孔子，孟子，庄子等先贤为文学院院士。 这样也就省得追封他们这个王，那个公的了……” 姜万钧娓娓道来，魏征等人认真的听着，分析着其中的利弊。 其实这五院，就是“士、农、工、商、军”的另一种“解释”。 追授孙武，吴起，为武学院院士；追授编写贾思勰，为农学院院士。 这两条魏征等人都没有意见，“军”和“农”，历朝历代就没有不重视的。 说起来讽刺，历朝历代都重视“农”，但对种地的百姓却没有那么重视。 因为皇权不下县，税收之类的，也不是针对百姓。 都是各地的地主豪绅们将粮食交上去，然后他们再回头“盘剥”百姓。 都说秦朝的“苛政猛于虎”，可事实上，那些粮食真正到朝廷手上的并不多，大多都被下边给贪墨了。 魏征和李纲都是读过书的人，很多东西他们也是清楚的。 在姜万钧的影响下，他们早已经不同于那些“腐儒”。 因此他们可以接受皇上推行“爱民”思想，而不是仅仅是口头上表示要“爱民”，心里却默默地将那些百姓从“民”中抹掉，没有“民”只有奴隶和“工具”自然也就不用爱了。 可要追授陶朱公范蠡，管仲为商学院院士；追授鲁班为科学院院士。 魏征和李纲有些头疼，范蠡和管仲自然是有资格做院士的，可加上“商学院”这三个字意义就不一样了，这等于是将“工”和“商”列入了“士”的行列。 真走到了这一步，那么等于为他们扫平了走上朝堂的障碍。 “工”和“商”重要吗？ 当然重要，魏征和李纲两人无论如何也不会违心的说，两者不重要。 可以毫不客气的说，现在“工”和“商”是大宁的支柱。 但在心理上，他们依然感觉不通透。 很矛盾，明知道他们很重要，但接受起来却又有心理负担…… 见两人直挠脑瓜皮，姜万钧也没有过度逼迫两人，而是给他留下思考的时间，转头和白山说了起来。 白山是没有半点心理障碍，尤其在得知皇上准备授予他武学院院士头衔，他已经开心得不行了。 以前白山非常羡慕李纲可以成为“院士”，可惜，那是他可望而不可及的。 不仅是他，李靖和颜文远也一样，不管他们军功多么高，可最终依然要矮文人半头。 所以李靖和颜文远两人在暗地里都在想着将来怎么出书立传的事，姜万钧也表示了支持。 出书立传，不仅仅是为了将他们所掌握的知识传承下去，同时也是想沾一沾“文气”，也好为后代子孙留下一些东西。厺厽 笔下文学 bxwx.co 厺厽 看看人家孔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挑，也没见他为哪个国家立下过汗马功劳。 可人家的后人呢？ 再看看历史上那些武将，抛头颅洒热血，结果后代往往还会被人鄙视，这是什么道理？ 白山最近也在想要不要写本书什么的，没想到皇上给了他这么一个大的惊喜。 过了差不多大半个时辰，魏征和李纲两人终于开口了。 “陛下，此事可不可以容后再议？”李纲脸色发白，脑门上的汗水哗啦哗啦的往下流。 他感觉到了强大的压力，这股压力并非来自于皇上，而是来自于“信仰”，他似乎看到了世界因此而发生巨大的改变…… “玄成觉得呢？”姜万钧没有向李纲施压。 要说压力，姜万钧身上的压力更大，但他不会去难为李纲。 “陛下，臣以为，可行，但不宜操之过急。”魏征本来想说的，和李纲的意思差不多，可是就在他稍微停顿的那一瞬间，他从皇上的眼中读懂了两个字，“寂寞”，那是一种让人高山仰止的“寂寞”。 那一瞬间，魏征仿佛重重挨了一拳，唯有会绝凌云顶，才能一览众山小，唯有站在“高山”之巅，才能流露出那种“寂寞”。 魏征仿佛在冥冥之中受到了指引，所以将本想要拖延一下的话，改成了肯定的回答，“可行”。 为什么不可行？ 明知道对大宁有利，为什么要拖延？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五百一十三章 可有一战之力？ 听到魏征的回答，姜万钧笑了笑，“卿知道你这么回答代表了什么吗？” 姜万钧很开心，自动忽略了魏征说的后半句，“不易操之过急”。 “臣不知道，但臣知道，陛下定不会让天下人失望。”魏征此时感觉浑身轻松了许多。 他当然明白代表了什么，他的回答代表了未来他可能要站在天下士子的对立面。 但，那又如何？ 自打他坐上丞相这个位子上，就做好了为大宁“粉身碎骨”的觉悟。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将追逐姜万钧的脚步当成了是自己毕生目标之一，他不想让姜万钧失望，他不想有一天皇上回头的时候看不到那一面“精致”。 “玄成放心，朕不会让天下人失望的。”姜万钧坚定的说道。 君臣二人相视一笑，一切都在不言中…… 岑文本的呼吸有些急促，看着眼前的君臣，他心中燃烧着一团火焰。 李纲则稍显落寞，不服老不行啊！ “朕果然没有选错镜子，哈哈哈！”姜万钧一阵开怀大笑，注意到李纲的脸色，姜万钧亲手将李纲扶着坐下来，“都先放松放松，不急，朕不急。文纪先生也不要急，朕还不至于脑子一热就干傻事。” “是，是臣让陛下失望了。”李纲有些愧疚的说道。 “文纪先生可不能这么说，朕对文纪先生从来不会失望，老话说得好，‘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有文纪先生在，朕心才能安。”姜万钧说得是实话。 一开始李纲在大宁所起到的作用是压舱石的作用，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李纲更像一种精神上的寄托。 只要看到李纲，姜万钧就会觉得踏实。 “谢陛下抬爱，臣老了……” “文纪先生，你再这么说，朕可要生气了。”姜万钧板起了脸，“如果大宁是一艘船的话，卿就是船锚。朕在扬帆启航之时，怎么可以不带船锚呢？卿并不需要随风而舞，那是船帆该做的事；卿也不需要随波逐流，那是船舵需要考虑的事。卿就是卿，无人可以取代……” “谢陛下。”李纲听了姜万钧的话，心里舒服多了。 姜万钧却一阵哭笑不得，这李纲怎么越来越像“老小孩”呢，还需要哄着。 不过正事要紧，“朕知道你们担心什么，无非是阻力极大，若朕强行推进，恐有不谐，破坏了当前来之不易的局面。 但你们同时也要明白，现在不去做，将来做起来更麻烦。 眼下天下初定，很多东西还没有固定下来，涉及到的利益各方并不多，阻力大多来自于眼睛可以看到的这些。 等上几年，十几年后，天下承平日久了，朕和你们也都老了，那时我们未必还有那个心气。同时，涉及到了利益各方也都结成了庞大的利益网，亦如曾经的世家门阀一样，牵一发而动全身。到了那个时候，阻力恐怕就不仅仅是眼前能看到的这些。 朕那时又怎么可能忍心以破坏来之不易的稳定局势，去推行朕的理念呢？ 或许朕唯一的选择，只能是‘且糊涂着’吧！ 若朕都做不到，又怎么可能指望后世子孙做到呢？ 所以，没有困难要做，有困难也要做。 想要实现非凡的成就，就要走非凡之路。 颜师古不正在代朕草拟吗？ 朕在想，就算朕失败了，无非是假戏真做罢了……”姜万钧手上握着兵权，他怕什么？那些文人士子听话也就算了，不听话姜万钧让他们连“吉祥物”都做不成，不服气也点忍着。 政和殿大门打开，魏征，李纲，白山，岑文本满头大汗从门里走了出来。 “文纪先生，孔家自诩‘书香门第’，却做出如此恶事，实在是让朕寒心啊！ 卿代朕写一封信给孔氏一族，会稽孔家也算与他们一脉相承，代朕问问他们，他们怎么看待此事。”姜万钧沙哑的声音从几人的身后传了过来。 李纲回身躬身领命，然后在魏征的搀扶下走下了台阶…… 回到内阁的魏征和李纲，立即将高士廉等人召了过来，会议一直持续了三天。 最终，新的人事任命确定了下来。 兵部主事，白山，李靖，颜文远。 商部主事，杜宇，包文，冯治庭，姜孝恪。 这些都没有什么变动。 岑文本离开了吏部，刘洎也从吏部调入刑部，房玄龄接管了吏部工作，空出的户部侍郎由长孙无忌接替，而工部侍郎则由大匠公孙哲出任。 最后这个消息，一石激起千层浪。 然而望着兵部大院上空迎风舞动的“帝字号”战旗，许多人咽了咽唾沫。 对于这面旗子，没有人会不认识。 红底黑字，“姜”字的上方绣着一个紫金色皇冠，这是大宁帝国皇帝的大纛。 以前只要皇上不离开长安太远，这面旗子便不会取下来。如果皇上要去前线，那么，这面代表军中最高统帅的大纛会随同姜万钧一同开赴前线。 但随着洛阳被打下之后，这面旗子便被从兵部大院的旗杆上取了下来，这也算是对外界释放的一种态度，大宁不再处于战争状态。 然而今天，这面旗子再次挂在了兵部大院的旗杆上。 更让人们惊讶的是，皇上不再乘坐龍辇，而是选择了骑马。 许多人亲眼所见，皇上带着五百龍卫从皇宫出来，转头钻进了兵部…… 颜师古听到消息后，被气得晕了过去，晕过去之前说了一句，“非人君之所为”。 当然，这都是坊间传言。 几天之后。 吏部侍郎房玄龄； 监部侍郎杜如晦；监察颜六； 礼部侍郎于志宁，崔元礼； 教部侍郎褚遂良，王珪； 户部侍郎长孙无忌； 工部侍郎公孙哲； 刑部侍郎颜武，刘洎； 少府少监许敬宗。 一共十二人，联名上书，请求成立“五院”，五院分别是：文学院，武学院，农学院，商学院，科学院。 皇帝批复，“可”。 魏征，李纲，褚亮，丘和，高士廉，萧瑀，杜宇，白山，李靖，颜文远，赤牛，霍方，内阁十二位宰相上书，请求追封先贤。 大宁皇帝姜万钧再次同意了。 追授老子，孔子，孟子，庄子等先贤为文学院院士。 追授孙武，吴起等，为武学院院士。 追授编写贾思勰，为农学院院士。 追授陶朱公范蠡，管仲，为商学院院士。 追授鲁班为科学院院士。 紧接着，大宁皇上再次下旨，授予李纲，褚亮为文学院院士。 授予李靖，白山，颜文远为武学院院士。 授予魏征为文学院和农学院，双科院士。 授予杜宇为商学院院士。 授予鲁班的后人，铸造局的大匠，新晋工部侍郎公输哲为科学院院士…… 一时间人们都有些反应不过来，这个“院士”到底是干什么的没人知道。 人们只知道，如果能做到“院士”，以后见到皇上也可以不用行跪拜之礼；皇子，公主，碰到“院士”要行弟子之礼；“院士”死后，将由国家为其立传…… 就在长安进行轰轰烈烈变革之时，大宁昭妃的车队正在通过一片“死地”。 没错，就是死地，地面已经染红了，残缺不全的尸体遍地都是，至少有数千具之多。 趙离率领着龍卫，仅是远远的舞动了两下旗帜，然后便遁入荒原消失了踪影。 李秀宁放弃了马车，骑在马背上，率先踏上了碎肉铺平的道路。 这让原本惊恐不安的车队，基本稳住了队形。 几个趁机想要制造混乱的“贼子”被栓在马尾上，在地上拖行着，时间不大就连哀嚎声都听不到了。 李秀宁根本没有让人进行审讯，因为她清楚，审讯出来也是没有意义的。 远在长安的那个男人既然能派出龍卫保护她，至少证明那个男人没有抛弃她，这就够了。 至于谁想害她，还重要吗？ 车队中，气色最好的是李建成，哪怕刚才贼人差点就一箭射杀了他，他依然表现得非常从容。 没有人知道，李建成刚才有多开心。 有人要杀他，说明他活着是有意义的。 若是贼人看都不看他一眼，说明他“生与死”都是无足轻重。对于曾经掌握过权利的人来说，那才是最大的悲哀。 如果因为他的死，天下会大乱，那他肯定会名留青史，史书上会留下他的名字，哪怕只是一笔带过。他最怕自己像路边的野草一样，死的时候连冒烟都是一种罪过，惹人厌烦，最好只能悄无声息的离开这个世界。 望着走在车队最前方的李秀宁，李建成有些心疼。 他不知道，曾经李家的男人们在勾心斗角的时候，这个妹妹是怎么过来的。 娴熟的马术，一杆长枪耍得有模有样，从前大唐的将军也不过如此吧！ “不爱红装爱武装”，这就是李秀宁在大宁的皇宫中所住宫殿，“武宁殿”这个名字的由来，据说还是大宁皇帝姜万钧给起的。 坊间有传言，大宁皇帝原本要给自己的寝宫取名“武宁宫”的，但被内阁宰相们集体给否决了。内阁宰相李纲给皇上的寝宫取了一个“万寿宫”的名字，又被皇上给否决了。 后来李秀宁进宫，皇帝才再次想了起来“武宁”这两个字。 车队缓缓而行……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曾经曹操在自己的诗中写道。 从长安出发，到洛阳这一段还好，出了洛阳，过了虎牢关后，车队中的人们见到了太多太多的“人间惨剧”。 “武”这一个字，如果想立得住，就少不了要杀人。 大宁杀出了一片天，王世充杀得自己的坟茔都长草了，而李唐杀到最后只能偏安一隅。 对和错就这么混在了一起，是是非非，功功过过，谁又能说得清？ …… 奉李世民之命，迎接昭妃车驾的是尉迟敬德。 为了向世人证明自己还有一战之力，李世民派出了差不多三成的精锐，六万余人。 可就是这六万多人，在只有千人的龍卫出现的时候，还是出现了一丝骚乱。 看到那一杆象征着龍卫标志的战旗，尉迟敬德自己也感觉脖子一凉。 不少第一次见到龍卫的辽东士卒，腿都是软的。 大家不是没有见过骑兵冲锋，可是从没有人见过骑兵冲锋的时候会那么整齐。 骑兵与骑兵之间的间距几乎保持着不变，起伏和波动就像水波纹。 再配上能亮瞎人眼的豪华装备，众人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样一支队伍，这已经不是数量就可以决定胜负的。 趙离可没有要和尉迟敬德打招呼的意思，龍卫不需要给任何人面子。 一个冲锋，吓退了尉迟敬德带来的人后，趙离调转马头，直接朝着北方行去。 护送昭妃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他要去和苏定方汇合，威慑草原各部，防止那边人打昏了头，越过阴山。 “大宁啊！”看着离去的趙离，李绩有些怅然。 关于长安那边的消息，李世民一直都在让人收集着。李绩作为李世民的亲信之一，自然看过不少。 他也说不好自己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据说那大宁的皇帝姜万钧给天下武将们打过分，他李绩也是榜上有名，而且得分非常高。 可说来也怪，大宁皇帝竟然从来没想过要“招揽”他。 这让李绩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高估了？ 从他投靠李唐开始，李唐就一直在走下坡路，停都停不下来。 如果有机会，他真想见见大宁的皇帝。 要说那大宁的皇帝不喜欢降将吧，又说不过去，因为秦琼，程咬金，牛进达几人在大宁混得风生水起。 尤其那程咬金，在长安都混成了“混世魔王”，足可见他们在大宁的地位。 可是除了秦琼等人，宁军降将还真不多。哪怕是下边的中下级将领中，降将也不多见。反而是文官集团…… “茂公，你训练的玄甲军，与龍卫比可有一战之力？”尉迟敬德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尽管辽东已经向大宁称臣，但尉迟敬德并不认为以后就“天下太平”了。 “难。”李绩有些艰难的说道：“光是装备上就差了一大截。” 他还有一个理由没有说，就算装备的问题解决了，他也没有办法训练出第二支“龍卫”出来。 因为龍卫的整个战斗体系是他所没有接触过的，据说，第一批龍卫完全是由姜万钧亲手打造出来的。就连大宁的三大名将，白山，李靖，颜文远三人也没有办法训练出这样一支精锐。 。手机版网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五百一十四章 到辽东 “茂公不要灰心，我们不需要打赢大宁，只需要能打赢草原上那群狼崽子就好。”尉迟敬德，望着北方幽幽道。 作为带兵的将领，说出这样的话有些丧气，但是没办法，真打不过啊！ 如果他只是一位普通的将领，他不惧与大宁龍卫一战，可作为李世民的左膀右臂，他深知自己不能意气用事。 “草原啊！”李绩揪了揪下巴上不多的胡子。 玄甲军被李世民交给了段志玄来率领，李绩一开始是不服气的。 不过听了尉迟敬德的话，他好像明白了李世民的用意，很显然，李世民是希望他能够在草原上发挥自己的才华。或许李世民正是要借用尉迟敬德之口，来点醒他。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李世民有什么话不再愿意和他明说了，这让他有些灰心。 似乎看出了李绩疑惑，尉迟敬德装作不经意的说道：“殿下说了，将来会让小世子去草原上磨炼几年。” 尽管小世子是谁还没有正式定下来，可是作为李世民的亲信，已经知道李世民的心中人选，那就是在长安降生的李宽。 册封李世民的圣旨下来后，李世民立即册封李宽的生母崔氏为燕王妃。 而原秦王妃杨氏母子早已经被打发去了长安，目的就是为给崔氏铺路。 所以现在李宽能不能成为世子，最大的阻力可能就是大宁的皇帝了。 只要大宁的皇帝不反对，李宽将是世子的不二人选。 李宽成为世子，尉迟敬德是举双手赞成的。 原因很简单，当初正是他护送崔氏挺着大肚子到长安避难的，所以他与李宽有着不错的私人“交情”在里边。 而李绩是李世民准备留给李宽的“左膀右臂”，尽管李世民现在还很年轻，但他已经在未来进行准备了。 从这也能看得出来，李世民对李绩的看中。 李绩也是绝中的“平阳公主”感觉亲近了许多。 “外臣尉迟敬德，李靖，恭迎昭妃娘娘……” 在礼部官员的指引下，尉迟敬德等人躬身施礼道。 隔着一里地，李秀宁自然无法听到尉迟敬德和李靖说了什么，但有人负责在中间传话。 同样，李秀宁的话也会通过几次中转，传达到前方将士们的耳中。 这一套程序都是礼部事先就演练好的…… 等到车队再次出发时，道路两旁已经被完全封闭了，于公于私，李世民都不希望李秀宁出事，所以安保工作做到了极致，就差让人将老鼠洞都掏一遍。 进了辽东地界，李建成的马车不能再混在省亲的队伍中，李世民派出了薛万钧和薛万彻两兄弟负责护卫，缓缓跟在昭妃的车队的后方。 李秀宁并没有出面阻拦李世民的人靠近李建成，她清楚，有些事情是李建成必须面对的。 李世民没有给李建成难堪，在礼节安排得很周全。不过按照规矩，李建成只能等昭妃入城后，他才可以入城，所以他暂时只能被安排在城外的一处皇家别院里。 李建成也想开了，见到薛家两兄弟，他提都没有提过去的事，就像不认识一样。 当初他安排薛万钧和薛万彻两兄弟来辽东，就是想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可惜，造化弄人，他终究是棋差一招，最后反而成全了李世民。 李世民不计前嫌，还能重用薛家两兄弟，李建成不得不佩服李世民的魄力。 “殿下，燕王本想亲自前来迎接您的，但您也知道，此事燕王也做不了主……”薛万彻脸有点红，见到了旧主，终究是有些心虚。他才不相信左右两边没有李世民安插的眼线，若是李建成破罐破摔，说出点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来，他们就要坐蜡了。 在刚接到命令的时候，薛万彻甚至怀疑，李世民是不是想借他们两兄弟之手除掉李建成。 他们也不敢问啊，也不知道该向谁请教，所以只能硬着头皮来和李建成相见。 李建成闭着眼，微微晃动着脑袋，好像睡着了似的。 过了一会儿才开口，“燕王有心了，可是建成愧不敢当。你们如果有机会，代建成和燕王说，建成现在只想做一个普通百姓，如果能为父亲尽一尽孝道就心满意足了……”李建成语气很平和，就像在说别人的事情。 “殿下的话，我们一定带到。”薛万彻心里偷偷松了一口气。 他们真怕李建成想不开，现在辽东的氛围很不好。 其实一开始局势已经稳定了下来，然而随着一些世家涌入辽东，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局势，一下子变得动荡了起来。 辽东上上下下出现了许多杂音，有人不满李世民向大宁称臣；有人不满李世民制定的一些政策；还有的纯粹是吃饱撑的。 到不是大家对李唐有多么的忠心，而是很多人为个人的前途感到焦虑。 作为李唐的臣子，他们原本都是人上人，可是这些东西在大宁是不被承认的。 大宁承认李渊还是唐国公，认李世民这个新晋的燕王，李秀宁是大宁的昭妃。 好嘛，李家把自己一家子人都安排的妥妥的，可是跟随李家打天下的人，全成了没有名堂的存在。 哪天如果辽东彻底被吞并，李家还可以继续享受荣华富贵，其他人怎办？ 他们的爵位，他们的封地，他们的财富，都可能像泡沫一样被戳破。 就连“五姓七望”都不敢和大宁的皇帝掰手腕，他们小胳膊小腿的，利益就更得不到保证了。 因此有人希望能有一位领袖站出来，为他们争取更多的利益。 毫无疑问，李渊和李建成是最合适的人选。 他们一个当过皇帝，一个做过太子，都是曾经站在权利鼎峰的存在，应该最懂得“权利”的滋味。 至于失败的后果，抱歉，那并不在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的考虑范围之内，因为他们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倒霉，那也是李家人倒霉。 李世民这段时间已经杀了不少人，连后宫的嫔妃都死了好几位。 眼下的乱局，既有世家的影子，也有域外势力的参与。 李世民被搞得心里憔悴，现在就盼着李秀宁能快点到来，他也只能寄希望于借助大宁的龍威震慑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了。 当李秀宁的马车到了城门口，李世民带着全部家小以及文武百官到城门口迎接。 久未露面的李渊和李元吉也都被抬了出来。 李秀宁不顾礼部官员的阻拦，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那一瞬间，天地黯然失色…… 李世民见到李秀宁，眼泪“唰”的一下夺眶而出。 几年不见，李秀宁身上的气质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曾经笼罩在李秀宁身上的那种灰暗的暮气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煌煌紫气，贵气逼人，光彩夺目，直冲云霄……让人下意识的低下头不敢直视。 相比之下，李世民和几年前比起来苍老了许多，更不用说一旁的李渊了，满头白发，眼神里已经看不到半点光彩。 李秀宁亲自扶起了父亲，想要说一些安慰的话，可是话在嘴边却又说不出口。 她已经不是李唐的公主，而是大宁的昭妃。不顾礼仪冲出来与父亲相见已经不妥，若再说出一些犯忌讳的话，不仅回去无法和姜万钧交差，也会害得李世民多心。 “父亲……” “不哭，不哭，哭了就不吉利了。秀宁有出息，为父高兴……”李渊这一次也没有再装疯卖傻，他是唐国公，李世民是燕王，两人已经不再是太上皇与皇上的关系。 裴寂那个王八蛋不久前还上书，建议李世民改“李”姓为“姜”姓，被尉迟敬德一脚差点把脑浆给从裤裆里踹出来。 听说现在还在家里躺着，就等着咽气了。 “父亲，秀宁过几年就接您去长安居住，在那里秀宁给您买一座大大的院子……”李秀宁还是没忍住。 “好，为父就算为了你这句话，也要多活几年。哼！有人想盼着父亲死，父亲偏不让他如意。”李渊说着还故意瞪了李世民一眼。 “咳咳！父亲您放心，等天暖和了，您什么时候想去长安去看秀宁，世民让人送你。”李世民现在巴不得把人送走。 从姜万钧这一段时间表现出来的态度看，应该不会愿意看到辽东混乱。而且，他也想明白了，就算姜万钧真想要干点什么，他也拦不住。 “现在可不行，这罪还没有受够，去享福心里也不踏实。”李渊只不过是嘴上那么一说，他是不可能去长安的。 当年他丢下长安逃去了晋阳，一部分原因自然是姜万钧杀了过来，他要暂避锋芒。另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他那段时间连皇宫都不敢回，总做噩梦。 因此这些年，他对于丢掉长安这件事，一直认为是天意。 现在他成了阶下囚，更不会回长安了。 “秀宁路途劳累，先进城吧！”李世民对于李渊的揶揄，装作没听见。 他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哪怕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同样会这么做。 “嗯，也好。”李秀宁并没有因为李渊和李世民拌嘴影响到心情。李渊和李世民能把话说出来，比憋在心里头强。 以前的父子二人互相之间总是客客气气，可心里头的怒火却是越烧越旺。 “咳咳！秀宁你太鲁莽了。”李世民趁着没人注意这边，小声“批评”李秀宁道。 虽然他心情有些激动，但开口还是给李秀宁泼了一盆冷水。 但也正因为如此，证明发自内心的替李秀宁着想。 否则他完全可以趁机好好表演一场，将所有风头都抢过去。 “无妨，陛下曾言，‘大宁以武立国，以孝治国’，秀宁见到父亲，一时激动，失了分寸，陛下是不会怪罪秀宁的。”李秀宁一脸傲娇道。 李世民苦笑了一下，“以孝治国”特么的是大唐最先喊出来的吧？ 不过没办法，形势比人强，谁让他现在只是大宁的臣子呢！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原则上，他整个人都属于姜万钧的“私人物品”。 车队进了城，街道两旁几乎看不到多少普通百姓，从衣着上就能看得出来，这些人大多是贵族。 随着李秀宁的马车经过，两旁的路人纷纷拜倒在地。 李秀宁只是随便扫了两眼便放下了窗帘。 “昭妃娘娘，燕王也是没办法，就在两天前，有刺客袭击了燕王妃崔氏的马车，幸好侍卫拼死相救……”随同礼部官员提前来到辽东的小太监向李秀宁禀报道。 听到消息，李秀宁脸色有些阴沉，“知道是谁做的吗？” “刺客是两个倭国人，还没来得及审讯就死了。” “倭国人刺杀燕王妃做什么？”李秀宁才不信有人那么闲，难道是“宫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五百一十五章 来自海上的财富 “奴婢不知。”小太监老实回答道。 李秀宁也没期望从小太监口中问出什么来，这种事，李世民不封锁消息才怪。 车队驶进了一处庄园，这里原本就是李世民为李渊准备的，等到李秀宁离开之后，这里就会成为新的唐国公府。 跟随李秀宁来到辽东的随行人员，不需要李秀宁操心，他们进了庄园便开始忙碌起来。 此时千里之外的长安，姜万钧正在为即将离京的秦琼饯行。 这一次去伊吾，秦琼将面临着极其复杂的局势，西域诸国任何人都可能是朋友，任何人也都可能是敌人，但这只是暂时的，归根结底大宁是要拿下那里，这个目标是明确的。 秦琼怎么用兵，姜万钧并不担心，等到李靖进驻居延海新大营后，随时可以支援伊吾，保证伊吾在军事方面处在优势的地位。 难就难在，有些事情不能仅仅从军事的角度去考虑问题，还要讲“政治”。 这也正是姜万钧要调回包武的原因，包武在伊吾这几年，只能说中规中矩，没有让局势恶化，但也没有太多起色。 不过这不能怪包武，姜万钧给他的任务就是一个“稳”字，只要能在伊吾站稳脚跟就行。 而秦琼则不同，姜万钧对他寄予着厚望，姜万钧希望秦琼能够在伊吾开创新局面。为大宁将来向西进军扫平障碍。 如果秦琼能够出色完成任务，他将是大宁第四位武学院院士。 秦琼也知道自己身上责任重大，所以除了第一杯酒一饮而尽外，之后便一口一口小酌。霍方和程咬金两人就没有那么多顾忌，喝着喝着衣服袖子都被扯掉了…… 第二天一大早，程咬金将秦琼送出城三十里，要不是被秦琼一脚给他踹回来，他能一直送到金城去。 昨晚离开皇宫后，程咬金没有回家，而是在秦琼的府上过的夜。 兄弟俩聊了大半个晚上，于公于私，程咬金现在都不能离开长安陪同秦琼一起去前线。 随着皇上推出的新政，长安现在暗流涌动，程咬金身上同样肩负着重要的使命。 颜师古那个家伙要不是抱病在家闭门谢客，程咬金非杀上府去，好好和他“交流”一下感情不可。 北海公主姜出尘以给姐妹们出气的名义，扫荡了平康坊大大小小数十家酒楼，数十位士子被揍得哭爹喊娘。 皇上一口气，剥夺了百余士子参加抡才大典的资格。 萧瑀，岑文本，刘洎三人也发力了，将六百余位江南士子送到了秦琼的麾下。 魏征这些天罢黜的官员多达三十余位，被叫去劝勉谈话的上百人。 一连多日，白山都会出现在内阁大殿中，一坐就是一整天。 可以说，现在整个大宁都在为皇上所推行的新政保驾护航。 程咬金自然不能让别人专美于前，他和霍方专挑“硬骨头”啃，长安地下势力早已经被他们收编了，没有什么消息能瞒得住他们的耳朵。 …… “陛下，辽东来消息说，李世民的儿子李宽遇到了刺杀，幸好昭妃身边的侍卫及时赶到，未能让贼子得逞。”宫宁说着将情报呈了上去。 “昭妃没事吧？”姜万钧接过情报。 “昭妃无事。”宫宁接到情报的时候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要是昭妃在辽东有个三长两短，这事就没有办法善了了。 “李宽，就是那个在长安出生的孩子吧？”姜万钧一目十行看完情报，松了一口气。 “是。燕王对这个孩子非常喜爱，有传言，原本是要立为世子的。”宫宁回答道。 “情报上说，燕王妃之前就遭遇过刺杀，这短短半个月不到便发生了第二起，辽东已经混乱成这个样子了吗？”姜万钧从这份情报中闻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别人或许不会觉得奇怪，但姜万钧不同，他可能是这天下间最了解李世民的存在。 一个小小的辽东，李世民竟然给治理得四处漏风，显然有些不太正常。 是李世民有意放纵的吗？ 不排除这个可能。 “奴婢也不太清楚，有传言说这次的事是因为燕王世子之位；还有的说是崔氏一族内讧了……” “这些世家还真是不长记性。”姜万钧不屑道。 世家在长安撞了个满头包，几家都进行了拆分，清河崔氏一分为二，崔信之进了长安，崔礼则带人来到了辽东…… 随着这一批人去到辽东，势必不会那么老实，可要说起了内讧，姜万钧却不信。 “谁说不是呢，据说现在辽东有人鼓吹要联合高句丽与长安作对，奴婢看他们也是想瞎了心了，以为躲到辽东去陛下就拿他们没有办法……” “高句丽，这到提醒朕了。”姜万钧最近一直在思考西域的事，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 孔家去了辽东，不可能不递上一份像样的“投名状”。 而高句丽既然敢接纳孔家，想必也是做好与大宁交恶的准备。 高句丽为何前恭后倨？ 一方面应该与草原上的乱局有关；另一方面应该就是得到倭国支持了。 或许西域发生的变故也会给高句丽增添几分信心。 就是不知道新罗和百济是怎样的态度呢？ 隔岸观火，还是狼狈为奸？ “传旨颜文远，让他时刻注意海上的动静。倭国和高句丽很可能会以他为目标。”姜万钧现在有绝对的自信可以控制住地面上的局势，唯一短板就是海上。 不是大宁的海军不够强，而是海岸线太长了，以当前的技术水平，大宁很难做大面面俱到。 这就给了敌人钻空子的机会，尤其在有内线配合的情况下。 颜文远的水军中，其中有不少江南子弟。而这就给了孔家可乘之机，不要太多，只要出那么三、五个二五仔，就足以在关键时刻改变战局。 但姜万钧还不至于草木皆兵的程度，只要提高警惕就好。 海上航行最困难的就是补给，所以敌人很可能会采用“沿岸掠夺”的方式补充给养。 如此一来，大宁就要防止敌人下船掠夺百姓啊！ 最好的办法无疑是发动百姓，而想要发动百姓，必须让他们看到“有利可图”。 姜万钧之前将制冰之法从长孙无忌手上收回来，决定全民推广，其中一个目的就是为了鼓励沿海渔业的发展。有了大量且便宜的冰，海边的鱼就可以送到内陆来贩卖。 这可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如果谁能把海鱼运送到河西去，姜万钧愿拿出少府一半的积蓄来支持此事。 将渔民武装起来，不需要他们与敌人去硬碰硬，只要尾随在后头，为大宁水军提供情报就行。 如果渔民能抓到战俘，姜万钧可以答应他们，让他们免费使用战俘五年，用战俘拖船，结网，干点体力活正好。 姜万钧越想，心里头越热，他真恨不能一夜之间，海面上密密麻麻都是大宁的渔船。 当然，这只是一种美好的期望。 许多事，没办法一蹴而就。 “陛下，魏丞相正朝这边过来。”一个小太监进来通禀道。 宫宁去传旨了，所以进来的是一个生面孔。 “你叫什么名字？”姜万钧和颜悦色道。 “奴婢叫宫福。” “宫福，功夫，不错的名字，又是宫宁给你起的吧？” “是。” “知道朕上一次问一个内侍叫什么，他是怎么回答的吗？”姜万钧玩味道。 “奴婢斗胆猜，他答的是‘贱名不敢污了陛下的耳朵’。奴婢以前也是这么回答贵人问话的。”宫福很善言谈道。 “那为什么又改了呢？” “宫总管训斥了奴婢，说奴婢是陛下的人，不是别人可以随意轻贱的。总管告诫奴婢，陛下不喜欢啰嗦，问什么，奴婢就答什么。” “嗯，不错，有几分灵气。行了，下去吧，如果丞相到了，不用通禀，直接带进来。”姜万钧吩咐道。 “是。”宫福带着小激动退了下去。 今天第一次见到皇上，不仅被皇上问了名字，还夸奖了他两句，让他一下子感觉特别满足。 时间不大，魏征脸色不太好看的走了进来。敢给皇上脸色的看得，满朝文武中，魏征是独一份。 “臣拜见陛下……” “这是谁又惹卿生气了？” “臣听闻陛下会在国防大学开学典礼上讲话……” “是啊！朕是校长，李靖又不在，朕不讲话，难道让岑文本去吗？”姜万钧哭笑不得的反问道。 “可是，按照惯例，陛下是要出席国子监和崇文院的开学典礼的。”魏征之前就特别怕出现这种情况。没想到，他和李纲的猜测果然变成了现实。 “没办法，朕又不会分身术，崇文院那边就由卿与文纪先生代劳吧。至于国子监……” “陛下，臣以为不妥，眼下因为新政的事，多有非议，若陛下可以出现在崇文院和国子监的开学典礼上，更有利于弥合矛盾。”魏征坚持道。 魏征就差没指着姜万钧鼻子说他意气用事了。 “咳咳！朕的话已经说出去了……”姜万钧有点尴尬，之前他的确有些欠考虑，和那群读书把脑袋读坏的读书人斤斤计较，显得太小家子气了。 但现在话已经说出去，断然没有更改的道理。 “臣以为，开学典礼后，陛下不如在宫中设宴……” “行，通知萧氏，把幼儿园的里孩子们也一并带来，朕不能厚此薄彼。” “这……”魏征有点傻眼，皇上的脑回路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玄成啊，孩子是大宁的未来，他们又都是你们这些朕的肱股之臣的子女，朕当初差点就要去幼儿园去当校长就是这个道理。” “好吧，臣领旨。”魏征想了下，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就对了嘛，来来来，玄成来看看朕的计划书。” 姜万钧一边说，一边将地图取了下来。 魏征注意到，地图上又了个圈，标记上了“天津”两个字。 现在还没有这个名字，不过很快就会有了，因为姜万钧已经决定走一趟那里，顺便将李秀宁给接回来。 在那里，姜万钧准备建一个港口，这样南方的粮食想要运到河北就方便多了。 而且，那附近正好有一座后世非常著名的盐场，长芦盐场。 渔业，盐场，海运，这三样拿出来，至少可以有效改善河北百姓的艰难处境。 姜万钧将自己的计划说给魏征听…… 魏征听得是两眼直放光。 “玄成啊！你说，这读书人怎么就不开窍呢！如果他们肯放下身段，多做一些实事，少弄那些有的没的，朕又怎么会怠慢他们。 不说别的，如果他们能绘制海图，将沿海一带的气候风向等信息汇总一下，然后好好指导渔民捕鱼，这不吝于收获了一片比北方草原还要广袤的牧场。这对于大宁来说，无异于开疆拓土之功，功在千秋啊！为百姓做些事，很下贱吗？”姜万钧一想到那些死脑筋的读书人，脑袋就疼。要不是气急了，他也不会故意将国防大学的开学典礼放在与国子监开学同一天。 “陛下，不如择一贤臣，先做出一些成绩来。到了那时，定会有人效仿。”魏征提议道。 “嗯，这到是一个不错的想法，玄成也学会变通了啊！”姜万钧打趣魏征道。 “臣也不过是效仿陛下推广占城稻时采取的措施，实不敢居功。” “行吧，但是派何人去呢？” “姜孝恪如何？”魏征在这种事情上从不遮遮掩掩，看好谁便举荐谁。 “卿还是没有明白海洋的利益到底有多大，杜宇，姜孝恪，冯治庭三家，光是青海盐场的收益就已经让他们赚得盆满钵满。朕到不是担心他们有什么不好的心思，实在是财帛动人心啊！”姜万钧看在姜孝恪和冯治庭这几年还算乖巧的份上，不想害了他们。 海洋可不仅仅只是一座巨大的“渔场”，或许只有后世的人才能明白海洋蕴藏着多么巨大的财富。 “陛下，若真如陛下所说海洋中蕴藏着巨大的财富，臣以为不如组建一个新的部门。”魏征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五百一十六章 无题 现在的魏征脑袋终于开窍了，知道国库的钱是国家的，少府的钱是皇上，内阁必须有自己的经济来源，否则只能“穷横”，说话都不硬气。 不过很显然，魏征依旧低估了海洋所蕴藏的财富，如果魏征知道，海洋这块“大蛋糕”大得没边，他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了。 海洋所蕴藏的财富，别说内阁吃不下，就是大宁拼了命也没办法全部吞下。 当然，关于海洋开发，现在那都是没有影的事。 眼下真正能够看得见，摸得着的，只有渔业。 所以就算交给内阁也没关系，想要马儿跑，就要提供充足的草料。 “唔，这个提议到是可以考虑考虑。卿回去不妨找人研究研究，然后将计划呈上来。”姜万钧笑着说道。魏征能这样的觉悟，他还是很开心的。 “是。”魏征现在对海洋是两眼一抹黑，也的确也要回去好好斟酌一番才行。 借着魏征的话头，姜万钧又和魏征说起成立交通运输部门的事。 现在遍布整个大宁的驿站，完全可以发挥出更大的作用。等到路修得差不多了，马车的运载能力会得到显著提升，驿站便可以承担起一部分交通运输任务。 事实上，姜万钧原本可以绕过内阁，由少府出资，与军方联手促成此事。但魏征既然已经开始有了一些想法，姜万钧不介意将这一块也交给内阁来打理。 尤其未来姜万钧还考虑，可能要在大宁的土地上，复建秦朝时期的“驰道”。如果全部由少府把控，那么吃相就有些太难看了。 少府是姜万钧的不假，但姜万钧也必须对少府进行约束，以免将来不受控制，与内阁造成无法弥合的矛盾，那对大宁的发展是极其不利的。 姜万钧能有如此高的觉悟，魏征是相当钦佩。这也正是他对少府的一些所作所为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原因，因为他知道，皇上不会让少府威胁到国家利益。 君臣二人聊了一会儿，谈了谈关于辽东的局势。 英雄所见略同，魏征也怀疑辽东的乱局是李世民营造出来的一种假象。 目的是让长安麻痹大意，或者也是演给高句丽看的。 那么从中便又引出了一个新的问题，李世民搞出这一出，肯定有更大的图谋。 是什么呢？ 反攻长安？ 李世民应该没有那么不明智。 打高句丽？ 眼下辽东还不具备彻底拿下高句丽的实力，打成消耗战，隔江对峙，对双方都没有好处，更何况还要考虑到倭国的介入。 算来算去，李世民的目标应该就是草原了。眼下草原上的乱局，让很多人看到了机会。 姜万钧可是知道的，执失思力和契苾何力，两位草原上的部落首领，现在都在李世民麾下效力，还有北边霫，奚等部落。 如果李世民想要插手草原上的争斗，现在这个时机刚刚好。 可是如此一来，大宁这边难免就要头疼了。 姜万钧既希望草原上的乱斗可以大量消耗草原各部落的战争潜力，又不希望有人趁机做大。 因此姜万钧必须将主动权攥在手上，这就是他要去河北走一趟的原因。他去天津坐镇一段时间，李世民那边便不敢轻举妄动，等到草原上的乱局平息下来，李世民再想做什么也晚了。 姜万钧搬出了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魏征自然不好反对，所以只能答应姜万钧，帮他说服内阁。 魏征离开皇宫的时候，带走了两马车“印花彩纸”，有别于普通彩纸，这种纸面上印着梅兰秋菊等花纹，纸张也更厚实一些，这些纸是姜万钧用来制作录取通知书的。算是他为国防大学的新生准备的一份特殊礼物，不巧被魏征看到了，然后被“打劫”走了两车。 …… “朕曾经在私底下和人说起过，身为一军统帅，要经文纬武，要谋勇双全；能得人，能知人，能爱人，能制人；省天时之机，察地理之要，顺人和之情…… 为将者，切记。 将不可骄，骄则失礼，失礼则人离，人离则众叛； 将不可吝，吝则赏不行，赏不行则士不致命……” 就在长安这边举行开学典礼，姜万钧发表讲话的时候，李秀宁，李世民，李元吉，兄妹三人正在为李建成庆生。 李建成很识趣，前几日当李世民问起他生日该如何操办的时候，他主动要求一切从简。 李世民“勉为其难”的答应了，结果到了当天，真是一个外人都没有来，就连宗室，也仅仅有李孝恭和李道宗到场。 如果不是实在躲不过去，实在没有人愿意接到邀请。 裴寂刚养好伤，就听到家人说，李世民代李建成向他发了请帖，然后“嗝喽”一声， 再次病倒了，家里的儿子甚至连灵堂都搭好了，可见这裴寂“病”得有多重。 看着空荡荡的酒宴现场，李渊气得将以前的旧部一顿臭骂，还是李秀宁出面，才将李渊给安抚下来。 让李渊这么一闹，李孝恭和李道宗两人也没敢久留，就这样，关上门之后，都是自家人。 李元吉一脸阴郁，只顾喝酒，一句话都不说。 要不是李秀宁在场，李元吉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他是真被两个亲哥哥给伤到了。 本来还想着在辽东称王称霸的，结果到了关键时候，他连一兵一卒都调动不动。下边的将领要么是大哥李建成的人，要么是二哥李世民的人，那种“背叛”的滋味，李元吉这辈子都忘不了。 事已至此，他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离开这里。 而能帮他的，只有李秀宁。 可惜，在见到今天这种场面后，他放弃了。 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岂能看不出来，这分明是小心眼的李世民故意的。故意用这样的方式来告诉他们，谁才是辽东之主。 李元吉哪还敢去触李世民霉头。 李秀宁端着酒杯，小酌了一口，眼前的一切看在她眼中，既熟悉又陌生。 初到辽东时的感动已经散尽，剩下地只有无力感。 李秀宁原本以为，变化最大的是李建成，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变化最大的却是李世民。 在李世民的身上，李秀宁捕捉了几分姜万钧的影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五百一十七章 我等都是读书人 大宁的皇帝给人最深的印象便是“勤政”，燕王妃崔氏在长安那段时间，正好是大宁推行占城稻，大力发展水利建设时期。 崔氏和李秀宁落脚的道观，就在渭水桥附近，早上可以看到姜万钧过去，晚上可以看到姜万钧回来，风雨无阻。 姜万钧偶尔会进道观与房玄龄和杜如晦说说话，精力之旺盛，世间少见。 眼下的李世民就和那个时候的姜万钧差不多，休息的时间很少，每天大概只有两个时辰的休息时间。身边的太监都累垮了，就更不用说那些大臣了。 比起曾经的李渊，毫无疑问，李世民是一位更合格的君主。 光是“勤政”这一项，李世民就甩李渊不知道多少条街。 但这恰好也是李秀宁疑惑的地方，上有贤王，下有贤臣，为何整个辽东却给人一种不协调的感觉。 李世民放在酒杯，轻轻咳嗽了一声，将几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了自己身上。 “最近城内不太平，秀宁这段时间尽量少出门，如果一定要出门，记得多带一些侍卫。”李世民嘴上是在和李秀宁说话，其实也是说给李建成和李元吉听的。 李元吉假装什么都没有听到，李建成则不然。 随着李建成来到辽东，李世民并没有像一开始软禁李渊那样，限制李建成的自由。 李建成也不知道李世民这一番话，是不是在为“囚禁”他做铺垫，所以手上的酒杯抖动了两下才平复下来。 “刺杀燕王妃的幕后主使找到了吗？”李秀宁既没有表示同意，也没有表达反对，而是转移了话题。 “所有证据都显示，这两次的袭击，都是高句丽在背后策划指使的。而且调查还发现，大哥和秀宁你们也在刺杀名单上。 唉！都是世民没有用，这才让高句丽肆无忌惮。”李世民说着，给了李建成一个眼神。 李建成先是一愣，接着反应了过来。 “咳咳！世民，此事是不是上报给长安，请陛下做主？”李建成心领神会提议道。 “此时陛下那里也为难，就不要给陛下添堵了。高句丽有不臣之心不是这一天两天才开始的，大宁刚刚一统天下，百废待兴，所以陛下那里暂时顾不上上他们。”李世民趁着李秀宁不注意，给了李建成一个赞许的眼神。 李建成心里头却是一阵苦笑，他被李世民给威胁了啊！ 如果他不配合，李世民很可能就会将他圈禁。 “以辽东现在的实力，可否与高句丽一战呢？”李建成自己也想知道答案。 “难啊！之前高句丽为了应对杨广的百万雄师，深挖沟渠，加筑城墙，将东边防线打造成铁桶一般。仅仅凭借辽东的军事实力，想要一战而尽全功是不可能的，很大可能会打成消耗战。”李世民其实到不介意和高句丽打成消耗战，但前提是，必须得到长安那边的支持。 李建成自然也能理解其中的道道，所以代李世民问了出来。 “秀宁，倘若辽东对高句丽用兵，你能否说服陛下，给与辽东一定的支持。” 这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李秀宁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李秀宁不傻，一旦辽东得到了长安的支援，很可能会玩一手“养寇自重”的把戏。 但从民心的角度看，辽东如果真和高句丽打起来，长安不该袖手旁观，应该主动介入扩大影响力。 李秀宁想了想说道：“后宫不得干政，这等大事，秀宁可不敢乱说。不过，秀宁以为，如果辽东和高句丽真打起来，陛下应该不会袖手旁观，只要出动水师，便足以具备改变战局的能力。” 李秀宁搬出了大宁水师，姜万钧有一阵子经常开玩笑问，“朕的水师在哪？” 李秀宁不懂这个玩笑有何深意，姜万钧就给她解，大宁水师所能起到的“威慑力”的作用…… 尽管到现在李秀宁还有些一知半解，但这个时候搬出了大宁水师，还真把李世民给吓得不轻，他可不希望大宁水师来支援自己。 “秀宁说得不错，像大宁水师这等精锐，只要一出动，高句丽只有退避三舍的份，大哥不必杞人忧天。”李世民一语双关道。 李建成在心里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算过了这一关。 但也只能是暂时的，只要他还活着，李世民就不可能对他完全放心。 将心比心，假设他坐到李世民那个位子上，他同样也不会对兄弟们放心。 …… “蜂虿尚有毒，而况国呼？” 毒蜂和毒蝎子那么小的东西，都有防身的尾针，何况一个国家？ “夫国之大务，莫先于戒备。若夫失之毫厘，则差之千里，覆军杀将，势不逾息……”魏征正在给国子监的学生们讲话，台下坐着的颜师古脸色铁青。 一开始褚亮的发言还算符合颜师古的心意，可是等到魏征从崇文院那边赶过来之后，情况就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颜师古甚至怀疑，魏征是走错了地方，发言稿应该是为国防大学的新生准备的。 见魏征从台上走下来，颜师古冲着魏征拱了拱手。 “丞相，我等都是读书人……” “读书人怎么了？陛下曾言，‘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读书人既然自诩天之骄子，为何不敢放下身段，承担起更大的责任？” “丞相此言差矣，我等读书人现在所做的，难道不是正在承担着巨大的责任吗？我们不愿意去做的，非是不敢，而是不能。如果我们把所有的事情都做了，百工都将失去营生，这是与民争利……”颜师古狡辩道。 “荒谬，你可知道大宁现在有多少工匠？大宁又需要多少工匠？我告诉你，就算工匠的数量再翻两倍也不够用。更何况，如果有更多更好的工匠，可以减少粗制滥造，于国于民都是大利。”魏征刚刚看过工部呈上来的报告。 现在制约大宁发展的，竟然匠人不够。 造船，造纸，造水车，修房，修路，修桥，炼铁，锻造农具，打造武器等等，都需要人手，而且是大量的人手。 用皇上的话说，现在还停留在解决够不够的问题，未来还要精益求精。 读书人别说取代天下工匠，就是取代长安东西两市的工匠都做不到，还谈什么与民争利？ 如果他们想争，那就来呀！不用矜持，魏征欢迎还来不及。 “嘿嘿！听颜先生和人说，贫寒子弟，就应该接受更多的磨炼，天降大任于斯人也，不苦，不劳，不成才……既然如此，颜先生还要那么多俸禄干嘛？你应该让你的子女妻妾都自谋出路养活自己，让他们不能依靠你才是你对她们最大的爱护……”颜武不怀好意道。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五百一十八章 园长 颜武和颜六是随魏征来看热闹的，若非魏征出言相邀，他们才不来这里浪费时间。有空还不如去幼儿园那边转转，不比在这强？ 据说今天幼儿园那边可是有不少女眷，咳咳！ 虽说颜武和颜师古都姓颜，但颜武对自己这个本家可是一点好感都没有。就因为颜师古的存在，颜武感觉自己的“颜”姓都不香了。 人们都说，颜家出了两个大才，一个是颜文远；一个是颜师古。 每次听到有人这么说，颜武都想打人，将颜文远和颜师古放在一起，实在是莫大的侮辱。 可是没办法，要论起在士林中的影响力，哪怕是大宁三位大将之一的颜文远也要矮颜师古半头。 管你打了多少胜仗，在人家读书人眼里，舞刀弄枪算不得真本事。写文章才是真才实学，真是见鬼了。 颜武看不起颜师古，颜师古同样也看不起颜武、颜六，在他看来，颜武和颜六两人通通该划入幸臣之列。两人曾是颜文远的家奴，若非运气好早早追随了当今圣上，哪里会有今天这般风光。 被“家奴”骑在脑袋上，颜师古能服气才怪，就连魏征和李纲，他在心里也未必看得上眼。 所以在魏征训斥颜师古的时候，颜师古不服气也不敢失了礼数。 但颜武插嘴，颜师古就没那么客气了，满脸嫌弃，不屑地轻哼了一声，然后仰着头，看都不看颜武一眼，走上来讲台…… 被颜师古无视，颜武脸上有些挂不住，这要换成程咬金，这会儿保证一拳砸过去。但颜武没有那么冲动，不是他更有涵养，而是他清楚，自己掌管着刑部，不能知法犯法。 尤其最近刑部屡次被弹劾，他这个刑部侍郎还是皇上拉偏架硬保下来的，要是他当着国子监的学生面，胖揍颜师古一顿，丢脸的不仅是他，皇上那边都会下不来台。 “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呸！”颜武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也不再去看台上讲话的颜师古。 两人的表现被褚亮尽收眼底，这让他感觉一阵烦躁。 “圣贤尚且知道一日三省，现在的读书人只懂一些浅显的道理就开始越发骄纵了。”褚亮揪了两下胡子，冲着魏征感叹道。 褚亮曾因才华出众，被杨广嫉妒，可即便是那样，他也没有用鼻孔看人。 而颜师古的才华，根本不在治国理政方面，却常有惊人之语，在很多人看来有哗众取宠之嫌，只不过没人愿意指出来。 交浅言深，大家很忌讳。 另外也是看在颜之推的面子上，不好多说。 更不用说，这背后，还有人故意推波助澜，纯粹是将颜师古当枪使。 皇上不处置颜师古，何尝不是也在拿颜师古当枪使呢？ “正因为如此，文纪先生才向陛下进言，请陛下调希明先生来国子监坐镇。现在看来，希明先生任重道远啊！”魏征到不在意颜师古将来是否会“尸骨无存”，他心疼的是国子监里的学生。 别人不明白皇上的想法，但魏征和李纲却了解皇上的性格。 通过皇上之前的态度看，分明是已经抱着放弃国子监的打算，准备将他们束之高阁，不管不问，任其自生自灭。 魏征和李纲作为皇上的心腹，当然不会让皇上犯这样的错误。可是光他们努力是不够的，国子监必须用实际行动告诉皇上，他们的存在对大宁是有利的。否则一旦皇上下定决心，迟早会抛弃国子监。 “唉！陛下那边……”褚亮之前一段时间一直在洛阳，对长安这边的了解都是通过书信。而宫里的情况，谁也不敢写到书信里，所以他了解有限。 “放心，陛下应该还没有下定决心。只不过是觉得，就算没有颜师古，也会有李师古王，王师古，所以有点没有耐心。” “没有下定决心就好，只要给我三年时间……”褚亮扫了一眼正在听颜师古讲话的学生。 他绝对不会让颜师古把这些学生拖进火坑。 颜师古的讲话很成功，至少颜师古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恭维之声不绝于耳，让颜师古走路都有些发飘。 一阵叽叽喳喳，孩童的吵闹声从远处传了过来。 魏征，褚亮，颜师古，颜武等人以及众多国子监的师生，注意力全都被吸引了过去。 时间不大，只见大门外走进来一群人，为首一人正事前隋皇后萧氏，萧氏的身后还跟着百余个小孩子。 十几个老师在队伍两侧维持着秩序，而萧氏像一只护崽儿的老母鸡似的踱步走在前边。 “园长，那座雕像怎么没有刚才的那个大啊！”有一个孩子指着国子监的孔子雕像问道。 他所说的，刚才看到的那座雕像正是大宁皇帝的。 图书馆门前的广场上，刚刚完工了一座雕像。光是底座就有五六米高，周围一圈是水池…… “因为皇上最大啊！”程咬金的儿子一副你很白痴的样子。 “不得无礼……”萧氏率先恭恭敬敬的向孔子像施了一礼。 “这谁呀？”程咬金的儿子一脸迷茫。 颜师古听到这话，脸色一下子就黑了下来。 之前他曾提议，将孔子的雕像建得更大一些，但却遭到了内阁的集体反对。 这还不算，他提议，哪怕是皇上到了国子监，见到孔子雕像也要施礼的主张，也被驳回了。他为孔子雕像制定的一套礼仪最终仅对国子监的学生有约束力，对其他人无效。 当然，颜师古也进行了反击，迫使皇上废除了百姓见到他的雕像需要跪拜的规定。 尽管皇上一开始就有这个打算，可颜师古还是认为是自己的功劳，哪怕没人承认，都将功劳归结于皇上。 魏征和褚亮两人见到萧氏，赶紧迎了上去。 “萧园长你怎么来了？”魏征已经注意到，自己的儿子还有两位小公主都在孩子群里。这会儿正歪歪扭扭给他施礼，这让他哭笑不得。 “孩子们应邀参加皇宫里的晚宴，时间还早，所以我就带他们到国家图书馆转转，顺便感受一下国子监的人文气息，等下还要去崇文院……”萧氏爽朗地回答道。 其实她自己也想出来转转，说实话，她自己都没想到，原来“逛街”可以这么有趣。 以前她也出来过，但心境和现在有着明显的不同。带着孩子们，边走边说着话，童言无忌的孩子们经常可以让她开怀大笑。 被孩子们依赖，信任着，那种感觉，萧氏无法用语言形容，总之很幸福。 “文纪先生，一定会非常欢迎萧园长。”魏征毫不怀疑，李纲要是能看到这么多孩子到来，指不定会多开心。就连他刚才那一瞬间，眼泪都差点夺眶而出。 当年在赤水城的时候，他和李纲两人最喜欢看的风景，便是站在窗台前，看着孩子们无忧无虑的玩耍。 当今圣上曾经说过，是不是盛世，皇上说得不算，大臣们说得也不算，最有发言权的是这些孩子。 如果他们衣不遮体，一脸不健康的菜色，所谓的盛世也不过是给自己脸上贴金罢了，不值一提。 今天大宁还无法做到让天下所有孩子都像眼前这些“官宦子弟”一样，穿着崭新的衣裳，脸色红润，小手白白净净的，跟个瓷娃娃似的。 但这却可以成为大宁君臣努力的方向…… “萧氏有些孟浪了，孩子就该以读书为主，不可好高骛远，揠苗助长。国子监是什么地方？岂是随意就能进的？”颜师古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批评道。 话说当初他曾提议，将国子监建在万贤阁里头，但是皇上将他的提议给否决了。 崇文院和国防大学也没有在万贤阁里头，但却建在了现在的皇宫的东西两侧，国防大学挨着兵部，在皇宫的东边，崇文院挨着少府，在皇宫的西边。一文一武，相得益彰。 国子监不能建在万贤阁内，也不能挨着皇宫，这也就算了，如果皇上舍得把大宁国家图书馆给国子监，颜师古也能接受，可事实上国子监却建在了图书馆西北侧，与长安城外只有一墙之隔，差点就要被丢出城外了。 这里浓浓的商业气息，早掩盖住了国家图书馆的“文气”…… 而幼儿园却占据了万贤阁里的西北角，皇上一口气调拨了十几大车的玻璃，还有比这更偏心的吗？ 如今看到萧氏带着一群孩子杀上门来，颜师古越想越生气。 颜师古的话，让原本想要开口的褚亮顿时就是一皱眉。 国子监的确不允许外人随便进出，但颜师古的话让褚亮听起来很不舒服。 “萧园长得到了老夫的邀请，这些孩子也都是老夫的客人，师古不可怠慢了客人。”褚亮已经尽可能给颜师古留面子了。 萧氏颇有深意的含笑冲着颜师古点了点头，然后转头向褚亮拱了拱手，“多谢希明先生邀请。” 魏征和褚亮没有称呼她为先生，但却称呼她为“园长”，这在礼节上没有任何问题。 颜师古却张口叫她“萧氏”，语气也不友善，颐指气使，面带不屑，完全没将她放在眼里的样子。 萧氏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颜师古的态度，是坚持原则，还是别有用心呢？ 或许都有，但脑子好像有些不太好使。 国子监如果想要提高自身影响力，那就少不了大宁君臣的支持。颜师古说，国子监不是谁都能进的，这是事实，但萧氏身后带的这群孩子，想进国子监很难吗？ 颜师古今天把他们拦在门外，以后就别指望获得他们背后的家人的支持。 除非颜师古有能力，不靠大宁君臣，自己也能闯出名声来。 真有那个本事，那干脆自己建一所学校好了，何必看别人的脸色呢？大可不必勉强。 世人皆知，皇上鼓励私人办学，如果有人愿意投身到教育事业中去，大宁不仅会减免各项赋税，还会给予一定财政上的支持。若是参加抡才大典能够取得好成绩，还会有丰厚的赏赐。 当然，萧氏不会和颜师古说这些，最近长安里发生的一些事情，萧氏都听说了。萧瑀作为工部尚书，不仅没有反对公孙哲担任工部侍郎，反而大力支持公孙哲的工作，没少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以萧瑀的脾气，能放下身段做到这种程度，哪能少得了萧氏的指点。 要是没有萧氏，萧瑀这会儿坟头的草都能有一人高了。 站在萧氏的角度，她并不完全赞成姜万钧的一些决定。 但她给萧瑀建议是，“如果你觉得自己比公孙哲强，那就用实际行动证明给皇上看。” 从姜万钧以往的行事风格来看，如果知道自己错了，不太可能坚持去做。只要面子上过得去，让皇上改变主意，从善如流并不是难事。 怕就怕，做臣子的拿不出更好的办法，只会说一些冠冕堂皇的空话，或用圣人的话“搪塞”皇上。 那么皇上只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 此时的姜万钧正站在皇宫的城墙上，和长孙皇后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 从国防大学那边回来，姜万钧连衣裳都没有换，然后就登上了门楼。 长孙皇后能够感受得出来，皇上今天很兴奋，要不然也不会硬拖着她站在墙上头吹风。她今天没能陪着皇上去国防大学，而是送小骨朵和小姜果去幼儿园报到去了。 也不知道皇上在上午经历了什么，不过皇上高兴，她也跟着高兴。 姜万钧为什么高兴？ 因为他今天在学校里遇见了一个人，刘仁轨，字正则。 历史上的刘仁轨，曾在白江口将倭国和百济的联军按在地上摩擦。 而这正是姜万钧想要找的海军将领。 虽然现在颜文远已经做得很好了，但姜万钧必须早做准备才行，万一中间出了点什么差错，他总不能连个“替补”都没有。 而且，姜万钧也要考虑到，他培养出来的新式海军，必须有一个领头羊才行。 只有这样，才能践行他的理念，真正走向海洋。 刘仁轨现在还很年轻，十年后大宁的海军真正成军，正好可以为他提供一个巨大的舞台。 。手机版网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五百一十九章 父皇，开门啊！ “萧氏这一身儒生的扮相真不错。”长孙皇后感叹道。 姜万钧从走神中惊醒，向西边望去，只见萧氏正带着一群“幼崽”，在马路上横冲直撞。 话说姜万钧出宫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嚣张，好在玄武门和紫微宫之间的这一条路，平时走的人不多。就算萧氏带着人把路全都给占了，也不会造成拥堵。 让萧氏去做幼儿园的园长，现在看来是非常明智的。 如果换一个人，未必能有萧氏这种亲和力，也未必能做到萧氏这种程度，这才过去多长时间，萧氏已经和孩子们相处得相当愉快。 姜万钧的视线并未在萧氏的身上多做停留，而是看向了后头跟着的小骨朵几个孩子。 霍方的儿子霍承元，程咬金的儿子程处默，秦叔宝的儿子秦怀玉，牛进达的儿子牛成儒，单雄信的儿子单鹰，再往后，魏征的儿子，高士廉的儿子，李纲的孙子等等。 能被姜万钧记住名字的是少数，等再过几年，还会有一大批勋贵的后代慢慢登上历史舞台…… “那两个小家伙是谁家的孩子？”姜万钧注意到孩子堆里有两个孩子很有意思，一个鼻青脸肿，另一个带了一双熊猫眼。 这是刚打过架吗？ “回陛下，他们俩一个是苏定方将军麾下程名振的儿子程务挺，另一人是赤牛将军举荐来的，薛轨的儿子薛仁贵。”宫宁早有准备。 小公主今天第一天报到，宫宁便已经完成了调查，将幼儿园的师生全查了一遍。 从这也就能看得出来，宫宁能够被姜万钧所看中，不是没有道理的。 “程务挺，薛仁贵，妙啊！”姜万钧难以抑制的激动，重重拍了一下门楼上的栏杆。 他早就知道苏定方麾下有一员猛将叫程名振，但却仅仅是觉得耳熟，直到刚才得知程名振的儿子叫程务挺，这才对上号。 不过这只能算是意外之喜，真正让姜万钧开心的是薛仁贵。 关于薛仁贵的种种传说，姜万钧小时候听到过太多了。 什么“三箭定天山”，“脱帽退万敌”等等。 没想到，薛仁贵小时候竟然是这样一个小正太。 今天绝对是一个好日子，先是见到了刘仁轨，找到了十年后的海军大将。 接着又碰到薛仁贵，二十年后宁军的中流砥柱…… “陛下，要奴婢让人去问问吗？” “算了，小孩子哪有不打架的。等他们入宫，让太医给他们包扎一下伤口。”姜万钧吩咐道。 这点小伤，其实就算不包扎也没有关系，关键是姜万钧希望通过这件事向外界释放一个信号，表示这两个孩子已经进入他的视线了。 “是。”宫宁不知道皇上为何看中这两个小家伙，不过这或许就是天意吧！ “陛下，这两个孩子？”长孙皇后一脸狐疑。 她一直就边上看着，也没发现什么奇异之处，皇上怎么就突然对两个小孩子产生了兴趣？ “观音婢，你看他们与小姜果年纪相当……”姜万钧已经动了将薛仁贵招为妹婿的想法。 “陛下，小姜果的性格软了一些，妾身以为还是找一个文气一些的……”长孙皇后已经怕了。 渤海公主已经嫁给了赤牛，年前被册封的北海公主姜出尘是李靖的夫人，丫丫将来要嫁给席君买，小骨朵八成逃不出老程家那匹小响马的“毒手”，好嘛！文文弱弱的小姜果难道也要步前几位公主的后尘，嫁给武将？ 如果大宁的公主全都要嫁给武将，那文官集团可能就要崩溃了。 没有这么偏心的，而且这样也不利于将来新君继位啊！ 姜万钧并不同意长孙的说法，“正因为小姜果的性子软，所以才要找一个有担当的夫君啊！朕以为可以。” “陛下说的是，是妾身浅薄了。不过小姜果年纪还小，妾身还想多留在身边几年，带在身边陪妾身说说话，解解闷，可舍不得这么早就让她嫁人……” 既然姜万钧已经明确表态，长孙自然不会违逆姜万钧的意思，所以采用了“拖”字诀，剩下的就是要那些文官们自己多争气了，比如舅父高士廉。 文官集团如果争气，还能从武将口中分一杯羹，否则就只能“喝西北风”了。 “朕也舍不得，等十年八年后再谈也不迟。”姜万钧刚才也就是随便那么一说。 “父皇，开门呐。”墙下突然传来小骨朵的喊声…… 这一嗓子喊出来，听到的人几乎都是一脸错愕。不过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萧氏。 敢站在皇宫门口，喊皇上来给自己开门的，整个大宁可能只有小骨朵这独一份。 萧氏曾经也是公主，父亲是西梁孝明帝，母亲是张皇后。 因为她生于二月，江南风俗以为不吉利，遂辗转由叔父，舅父收养。 后来隋文帝建立大隋后，她被选为晋王妃，杨广继位，她便成了萧皇后。 半生坎坷，让她早已经把许多事都给忘了。 可是在听见小骨朵“肆无忌惮”呼喊声，她突然就想起了儿时的自己。那时候的她可不敢像小骨朵这么放肆，尽管这是非常失礼的行为，可是她却非常羡慕。 失礼又如何？ 一辈子恪守礼仪，最终却落得个寄人篱下…… 萧氏走神的时候，门楼上的姜万钧却有点小尴尬，他以为自己躲在女墙后头，下边的人看不见自己，却不成想被眼尖的小骨朵给发现了。 主要也是小骨朵对姜万钧太熟悉的缘故，换成别人就算看到上边有人，也根本不会往皇上的身上去猜。 “陛下你就惯着她吧！”长孙皇后脸有点黑，要不是顾忌“一国之母”的身份，她真想冲下去拎着小骨朵的耳朵把那个小家伙给提上来，好好教教她礼仪。 让皇上给她开门？怎么不上天呢！ “好啦！观音婢先回去吧，朕下去见一见大宁的‘未来’。”姜万钧说着收起尴尬，往前走了几步，半个身子探到了女墙外。 “是萧园长啊！你们等一下，我这就下去给你们开门。”姜万钧冲着下边爽朗的喊道。 长孙皇后听到姜万钧的话，跺了跺脚，然后捂着脸逃了。 一个敢喊，一个敢接，这一对父女也没谁了。 下头本来都准备把门打开了的城门官，听到头上传来的皇上的话，赶紧又把侧门给关上了。 宫宁同样停下了脚步，收买人心的事还是留给皇上吧！ 皇上要亲自当城门官，谁敢拦着？ 按照礼部高士廉制定的规矩，皇宫的正门平时是不打开的，臣子们入宫觐见也要走侧门。 但，凡事都有例外，皇上曾下旨，内阁宰相被拜相后，第一次入宫奏对，可以走正门；皇后被册封为皇后时，第一次入宫可以走正门；抡才大典殿试被皇上钦点的状元，离开皇宫时可以走正门。 以后恐怕就要再加一条了，几所重点学校新生入学时，参加皇宫晚宴，可以走正门…… 伴随着吱呀吱呀的响声，巨大的木门被人从里边打开了。 原本等在侧门门口的萧氏，赶紧带着孩子们来到正门门口。 “萧氏拜见圣上……” “小骨朵拜见父皇……” “姜果拜见皇兄……” “霍承元，程处默……叩见陛下……” 好在孩子们在来皇宫前，在家里早就接受了一些礼仪上的训练，要不然非被弄得一团糟不可。 “萧园长无需多礼，孩子们也都起来吧！” “谢陛下。”众人异口同声道。 “你们是小骨朵和小姜果的同窗，你们的父辈，祖辈是朕所倚重的肱骨大臣。所以在私底下，你们可以叫我一声‘叔父’。” “叔父好。”程处默从地上爬起来，立即改口道。 要说顺杆往上爬的本事，老程家才是专业的。 “好，好，你个小皮猴子，你要是在学校里调皮捣蛋，我就让你父亲抽你。”姜万钧笑骂道。 程处默吐了吐舌头，然后又挠了挠脑袋，嘿嘿一阵傻笑。 如果是别的孩子，姜万钧定不会开玩笑，但这匹小响马打自己闺女的主意，姜万钧肯定是要“报复”回来的。 “叔父，刚才程处默和人打架了。”一个小女孩怯生生告状道。 “小婉儿，你要管我叫舅舅。”姜万钧更正道。 这个小女孩儿是李靖和姜出尘的闺女，李靖的爵位将来肯定是传给自己儿子的，而姜出尘的公主封号，传女不传男，如果没有意外就会由小婉儿来继承。 “小婉儿拜见舅舅。”小姑娘有些害羞。 “起来吧，告诉舅舅，处默和谁打架了？”姜万钧明知故问道。 程务挺和薛仁贵一脸伤，显然是和他们俩打架了。 不过姜万钧一开始还以为是程务挺和薛仁贵俩人打架，听小婉儿这么一说，好像还另有隐情。 “他和他们俩打架了。”小婉儿指着程务挺和薛仁贵道，她没记住两人的名字。 “程务挺，薛仁贵，见过陛下。”两人可不敢像程处默那么不要脸。 “好小子，虎父无犬子，程名振在草原上屡立战功，薛轨，赤牛来信提起过，都不错，哈哈哈！”姜万钧一阵开怀大笑。 “叔父，是我打赢了，你看他们一脸伤……”程处默听到皇上没有夸自己，有些不服气。 “你骗人，有能耐把衣服脱掉，看谁身上的伤多。”程务挺和薛仁贵不干了。 这程处默打架专朝着脸上招呼，因此看上去是好像他们俩吃了大亏。可事实上，程处默身上的伤不比他们少。 “你们不服气，咱们就再打一架。”程处默撸起袖子，跃跃欲试道。 “打就打，但他们几个不许插手。”薛仁贵指着霍承元，单鹰道。 上次打到一半，程处默竟然耍赖，招呼帮手。 “行，这次他们不插手……”程处默一口答应了下来。 姜万钧听的是一脑袋黑线，“瞎胡闹，宫宁，把他们几个带到太医院处理一下伤口。萧园长，让您见笑了。他们在家里都调皮惯了，冷不丁到了一个新的环境，就像脱缰的小野马似的，回头朕会让他们的父亲好好管教……”姜万钧说着向萧氏施了个礼。 萧氏赶紧还礼，“萧氏万万担不起陛下这一礼，陛下曾说过，‘教书育人’。‘育人’乃是师者本分……小孩子，天性散漫，虽调皮了一些，本性不坏，陛下也不能太苛责他们。” “哈哈哈！有萧园长在，是这些孩子们的福分，也是大宁的福分。欢迎你们来到紫微宫做客……”姜万钧能够感觉得出来，萧氏真的很喜欢这份工作，他也就不再矫情。 “孩子们，还不谢过陛下？”萧氏越发的进入角色了。 “谢陛下。” “谢叔父……”这一嗓子是程处默喊出来的。 姜万钧真被这匹小响马给打败了，以后还不和程咬金一个模子啊！ “父皇，我走不动了。”小骨朵见父皇转身要走，赶紧小跑到跟前，一脸皱皱巴巴道。 “小骨朵已经长大了，父皇可背不动你了，你没看大家都是自己走路吗？还不快去带着她们参观参观你的‘菜园子’，你母后为你准备了礼物，到时候一起送给她们……”姜万钧能够察觉得出来，小骨朵是“吃醋了”。 听到有礼物，小骨朵眼睛顿时一亮，“父皇，你没有给我准备礼物吗？” “怎么可能没准备，快去吧，父皇和老师说说话。” “哦！”小骨朵不太情愿的去找小姑姑去了…… 再说另一边的魏征和李纲，两人正要带着学生入宫，走到门口，发现皇宫的正门敞开着，侧门反而关得严严实实，两人都是一愣。 “这是怎么回事？”魏征看到在门口侯着的宫福，出声问道。 “陛下有旨，今日入宫赴宴的新生，于公，都是未来国之栋梁；于私都是陛下的弟子或子侄。所以这一次都走正门。” “刚才国防大学的新生就走的这道门？”魏征敏锐的察觉到，他们应该不是第一批。 “回丞相，国防大学的新生还没到，应该在你们后边。” “那……这……” “萧园长刚刚带人进去。”宫福解释道。 魏征感觉有点上头了，皇上太胡来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五百二十章 人靠衣装马靠鞍 “我们也走正门吧，陛下的一片心意，我们只能愧领了。”李纲觉得这也没什么不好。更何况，现在反对也晚了，前边的一批人已经进去，造成了既定事实，总不能把人都拎出来，再重走一次吧！ “好吧！”魏征也只能作罢，没见学生们已经兴奋不已，他如果强行走侧门，非被人恨死不可。 对于许多新生来说，这是第一次进皇宫，尤其走的还是正门，回家够吹上一阵子的了。 关于大宁的紫微宫，坊间流传着种种传说。 有人说紫微宫里，连假山都是用黄金堆成的；还有的人说，皇宫里各种珍奇异宝无数，奇花异草四季常开不谢，说得神乎其神…… 踩在宽阔平整的石板路上，众人现在的心情无法用语言形容。 不少人已经幻想着，自己有一天，穿着官袍，手持笏板，在众人的簇拥下进宫面见皇上的场景。读书人不想登堂拜相的毕竟少数，哪怕嘴上不说，心里头也盼着能够得到皇上的欣赏。 众人心情激动，不过没有人敢在这里调皮捣蛋，一个个能多小心就多小心。 在来皇宫之前，他们都已经学习过礼仪，尤其国子监的学生，因为出身的原因，早早就已经上过这一刻。 来自国子监的学生此时多少有一些小失望，因为放眼望去，两旁显得有些空旷，白色是主色调，他们没有看到奇珍异宝，也没有看到传说中珍花异草。一切看上去井然有序，庄严有余，但却实在谈不上多么惊艳。 可以毫不客气的说，皇宫除了大一点，比起京中贵族的园子都多有不如。 现在京中的一些狗大户，房子修得格外豪华，恨不能大门都用金箔包起来。 反观皇宫，别说金银，就连铜用得都少，也看不到名贵的木料，最多的是石头。 这种失望并没有持续太久，大家走着走着，雾气散开了一点，一座巨大的宫殿闯入眼帘。 那座正面几乎全部用玻璃拼接而成的宫殿，在落日的余晖中闪着金光。 天宫？ 大家并没有见到过真正的“天宫”是什么样，但看到紫微宫的那一刻，“天宫”这个词一下子跳了出来。 雾气环绕，在洁白的大理石地板衬托下，紫微宫仿佛飘在白云之上，刻着龙纹的墙壁，栩栩如生，好像活了过来…… 时间不大，大家走到了宫殿的近前，只见一个头戴金冠，身着银白色长袍，手持折扇的年轻男子，就站在大理石台阶上，含笑望着台阶下的众人。 “魏征，李纲，褚亮……拜见陛下。” 魏征等人带头，身后跟着的学生自然反应过来，知道那个年轻人便是大宁的皇帝。 “学生，叩见陛下……” “诸位平身。”姜万钧说着迈下台阶。 “谢陛下。” “陛下降阶而迎，臣等愧不敢受……”魏征见皇上走下来，眼睛差点鼓出来。让皇上等着，已经是极高的礼遇，现在皇上走下台阶，是打算“捧杀”他们吗？ “欸！玄成，文纪，希明，你们既是朕的臣子，亦是朕的老师，朕这些年从你们身上学习到了很多，让朕受益良多啊！ 作为学生，迎接自己的老师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姜万钧笑着走下台阶，然后搀扶起李纲。 原本在学生面前挺直了腰板的李纲，被姜万钧扶住了那瞬间，激动得两条腿都不听使唤了。 “能得陛下如此厚爱，臣此生死而无憾了。”李纲老怀大慰道。 “文纪先生可不能总把死啊死的挂在嘴边，不吉利。”姜万钧突然心里头一阵后怕，到了李纲这样的年纪，最忌讳大喜或大悲，搞不好一下子可能“晕过去”。 “陛下莫急，臣这身子骨，臣自己心里有数，几年之内无大碍。”李纲能够感觉的出来皇上的紧张。 “先生还是不要大意才是，太医院那边为先生开的药，要按时吃，若是朕再听说先生把药偷偷拿去浇花，朕就把您锁到太医院里去……”姜万钧开玩笑道。 “哈哈哈！以前臣只在书上看到，昏君才会把臣子锁起来，如今仁君也要锁臣子了，那可不行。臣还是老老实实按时吃药吧，可不敢坏了陛下的仁德。”李纲也开了皇上一个玩笑。 此时如果能有两个擅长拍马屁的臣子在场，定会让现场的气氛变得更加和谐。 可惜，魏征和褚亮都不是那种人…… “古之学者必有师。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 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无惑？ ……”姜万钧毫不客气的将给“搬”了出来，当成了他与学生们第一次见面的见面礼。 他要通过这篇文章，表达三层意思。 第一层意思，“无贵无贱，无长无少，道之所存，师之所存。” 无论贵贱，年长年少，知识所存在的地方，就是老师所存在的地方。 第二层意思，“巫医乐师百工之人，不耻相师……” 巫医，乐师以及各种工匠，不以互相学习为耻。反而是士大夫，丢掉了“学习”的品质。 孔子曾说过，“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而以颜师古为首的一群人，以向地位低的人请教为耻辱，又觉得向位高权重的人请教是谄媚。 自恃清高，事实上却是清谈误国。 第三层意思，“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 读书人读了几本圣贤书就以为自己是全能了，这是要不得的。 姜万钧一直强调，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在不熟悉的领域，别跟着瞎掺和，既不知彼也不知己，提出来的建议姜万钧又怎么会采纳呢？ 纸上谈兵的赵括，人家好歹是真学习过兵法的，而像颜师古等人，纯粹是门外汉，竟然上书弹劾苏定方，说什么苏定方杀气太盛，要将苏定方召回来治罪。 姜万钧都不知道他脑袋是怎么想的，疯狂的在作死的边缘来回横跳。 若不是魏征和李纲等人阻拦，姜万钧真想放弃国子监，让他们自己玩去。 这一次姜万钧放在身段，释放善意，也是希望国子监的学生能够不负众望，将来可以成为大宁的栋梁之才，而不是供桌上的“吉祥物”。 “学生等谢陛下教诲……”崇文院的学生率先躬身道。 国子监这边慢了一步，不仅如此，颜师古因为被冷落，脸色一点都不好看，就差当场爆炸了。 他感觉皇上这些话就是说给他听的，偏偏他还没有办法反驳。 姜万钧自然注意到了颜师古的脸色，但却没有给他出风头的机会。 萧氏带着几位老师，向魏征，李纲等人施礼的时候也绕过了颜师古。 女人是最记仇的，偏偏幼儿园的老师中，女老师并不在少数。 哒，哒，哒…… 国防大学的新生，迈着整齐的脚步，在岑文本的带领下走进了皇宫。 听到脚步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 不光是崇文院和国子监的学生，就连宫里太监和宫女也都露出了好奇。 同样笔挺的军装穿在国防大学的学生身上，和穿在程咬金等人身上，效果是不一样的。 匀称的身材，俊郎的外貌，年轻的朝气扑面而来…… 再看崇文院和国子监的学生，灰褐色的长袍，给人的感觉老气横秋，年纪轻轻腰就弯了…… 这么一对比，就连魏征和李纲都一阵错愕。 今天的岑文本格外精神，被调到国防大学，他从没想到可以给自己带来这么大的冲击。 那是一种灵魂上的碰撞，原本他以为自己已经非常了解皇上了，但站在国防大学讲台上的皇上，是他从来没有见到过的。皇上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感染了周围的所有人，那是岑文本第一次真实感受到了“灵魂”的存在。 岑文本仿佛接受了一次洗礼，灵魂得到了净化，再次走出国防大学，所看到的世界都变了样子…… 整齐的脚步，连摆臂的动作都是一样的，岑文本以前以为自己这么走路会难为情，可事实上，他现在最难为情的是，自己的动作无法和学生们做到一致。 “立定！” “立正！” “向大宁帝国皇帝陛下，敬礼……” 随着领队一声令下，百余位新生，齐齐抬起了胳膊。 姜万钧站直了身体，回了一个礼。 这个下意识的动作是不受控制的，跟随姜万钧一段时间的人都知道这一点。 可在这种场合下，给众人带来的冲击感还是非常巨大的。 就在不久前，崇文院和国子监的学生可没有享受到这样的待遇。 姜万钧留意到了大家的反应，可是他并不后悔。 承受多大的荣誉，就要承受多大的责任。 场面有点冷场，魏征和李纲两人揪了好几下胡子，也没想到该怎么圆场。 他们第一次发现，“佞臣”的重要性。 这种场合，太需要一位佞臣了。 “咳咳！欢迎你们的到来。”姜万钧打破了沉寂，但却无法打破尴尬，只能靠厚脸皮硬撑着。 “谢陛下。”众人异口同声道。 “陛下，您可不能厚此薄彼。”李纲后悔死了。 早前皇上特意和他提起过“校服”的概念，并且提议由少府出钱，为崇文院的学生定制一款衣裳。当时李纲觉得，学生的任务就是学习，那些花花绿绿的衣裳，太容易让人分心，所以拒绝了皇上的好意。 现在看来，是他浅薄了。人靠衣装马靠鞍，外在的东西并不一无是处。 “自信”，“荣誉感”，这两个词姜万钧不止一次的提到过。 姜万钧说过要培养大宁百姓的“国民自信”，要培养大宁军人的“荣誉感”。 作为读书人，同样也要有“荣誉感”，但这个“荣誉感”不是自大，自傲。 “文纪先生，这身衣裳可不是白穿的，穿上这身衣裳，就要承担起相应的责任。当有战事来临之时，他们是要被派上战场的。”姜万钧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为了培养大宁军人的“荣誉感”，姜万钧可是没少花心思。如今总算看到一点成果，他心里是相当欣慰的。 “陛下，学生有话说。”王玄策从崇文院的学生里走了出来。 进入崇文院里读书是他自己要求的。 正如曾有人说过的那样，了解得越多，越觉得自己浅薄。 王玄策的许多理念与姜万钧不谋而合，因此得到了姜万钧的重视。但当他开始接触到一些具体事务之时，他发现自己所掌握的知识不够用了。 在得知马周即将离开长安前往辽东“游学”后，王玄策主动提出来，放弃参加这一次抡才大典，再学习一段时间。 姜万钧自然不会反对，再三思考，决定推荐王玄策进崇文院学习。 之所以没有收进国防大学，姜万钧有两层考虑。 第一，王玄策未来将会从事外交工作，军方的身份不好开展工作。 第二，姜万钧希望王玄策到了崇文院，可以为崇文院带去改变。如果能够带动更多的人投身于外交事业，姜万钧做梦都能笑醒。 “讲。”见王玄策站出来，姜万钧心中一动。 “陛下，我们虽然不能上阵杀敌，但却可以在其他地方为陛下效力，为大宁效力，这是我辈读书人的责任。所以学生恳请陛下，也给我们一个机会……”王玄策不卑不亢道。 “嗯，继续说。”姜万钧示意道。 “陛下，学生想请陛下批准，在崇文院推行部分军事训练……” “臣反对。”颜师古想都没想就站了出来。 姜万钧摆了摆手，没有让颜师古继续说下去。 “军事训练并不是那么简单的，玄策如果有这个心思，回去后可以召集一些同窗好友，在课余时间，学习一些简单的军事技能。至于在崇文院推行军事训练一事，不合适。” 姜万钧早就为这事和魏征和李纲等人谈过，姜万钧的意思是，在正式开学前，对学生进行为期半个月的简单的军事训练。 但就连魏征和李纲也不同意，他们担心什么，姜万钧很清楚。他们担心的是，武夫当国。 在这件事情上，姜万钧没有坚持，反正他已经有了国防大学，也没有必要去和魏征，李纲非要争个对错。 。手机版网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五百二十一章 酒蒙子 响鼓不用重锤，这一次王玄策的建议，虽然被姜万钧驳回，但一颗种子却已经埋了下去。 崇文院和国子监的学生中，不乏脑袋灵活的人，从皇上的态度中，他们已经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一些东西。 颜师古反对反了个“寂寞”，姜万钧提都没有提国子监…… 寒暄过后，姜万钧带着人迈步走上了台阶，为了招待学生们，他可是没少花心思，连立政殿都开放给学生们参观，宫福带着几个小太监负责给大家讲解。 皇宫里有专门记录文武百官所立功勋的宫殿，墙壁上挂着魏征，李纲，褚亮，李靖，颜文远等人的画像，一共十二幅，全部是内阁宰相。 巨大沙盘让许多第一次见到的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在没有看到沙盘之前，在场的人没有几人真正知道大宁有多大。 大宁有多少郡县，有多少土地，有多少人口，这些仅仅只是一个数字，只有用沙盘呈现出来，大家才会有最直观感受。 “国家”概念，正慢慢变得深入人心。 “大宁的最北边现在还在下雪，可是大宁的最南边现在已经可以穿短袖了。 辽东这会儿天已经黑了，可是河西现在还是白天……” 宫福语言夸张的给大家讲述着后世小学生可能都知道的常识。 语言不够生动，比起后世的导游差远了。 姜万钧感到最可惜的是，颉利可汗已经“被自杀”了，要不然这会儿肯定要被拉出来，供大家“瞻仰”一下的。 姜万钧不知不觉已经收藏了十几把可汗金刀，这会儿正盛放在一个托盘里展览。 “陛下，您这是唯恐学生们不够尚武啊！”李纲苦笑道。 姜万钧笑了笑，“如果读书有用，可以让人更深明大义，那就让武将都读书好了。 如果读书没有用，那说明‘书’本身就存在问题，已经失去了导人向善的‘功能’。 文纪先生以为呢？” “臣受教了。”李纲知道自己无法说服皇上。 不过正如皇上所说的那样，如果教育有用，那么很多问题都可以通过教育来解决。 如果教育没有用，那问题便不止会出在武将身上，单单拿出武将来说事，有失公允。 “唉！朕到是想开放蔬菜大棚和制造局来着，可是皇后说什么都不同意，嫌丢人。 真是的，赚钱的时候怎么不嫌丢人呢？”姜万钧转移了话题，故作不满道。 这种玩笑话，姜万钧只能和李纲说一说。 换成别人，姜万钧敢说，他们也不敢听。 “要臣说，皇后娘娘这是怕别人把皇宫里赚钱的买卖给偷学了去。”李纲家里的那个老太婆还不是一样，以前生活拮据的时候，省吃省穿。如今他已经贵为内阁宰相，俸禄多到根本花不完，子女又不需要他发愁，结果家里头老太婆还是省吃俭用。 “文纪先生，这技术啊，只有传开了才是对国家最有利的。嗯，不过保密也很重要……”姜万钧说了一句车轱辘话。 现在可没有“专利”这个词，所以连许多手艺师傅，教弟子的时候都要留两手，怕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李纲点了点头，涉及到经济问题，撞到他的知识盲区了。 姜万钧也没有多说，大家迟早会明白制造业的重要性。 姜万钧和魏征，李纲等人闲聊着。 古有君子六艺，一曰五礼；二曰六乐；三曰五射；四曰五御；五曰六书；六曰九数。 崇文院和国子监的课程表，也是围绕着这“君子六艺”来安排的。 姜万钧有心改动，但实在是力不从心，他又不可能亲自去上课，最后还是要仰仗老师去执行。如果执行的人有抵触情绪，姜万钧总不能将刀架到老师的脖子上去，所以他只能提出自己的建议，最终要李纲等人放手去做。 不过在幼儿园的课程安排上，姜万钧总算能插得上手。 这得益于他力排众议，增加了女老师的名额。 姜万钧都没有想到，他的这番举动，收获相当大。 姜万钧提出的“德智体美劳”五字教育方针，得到了萧氏等人的大力支持。 “陛下，您真决定每三天就给国防大学的学生上一节课啊！”萧氏还以为皇上就挂一个名，刚才在边上听了一会儿，这才发现，皇上这次是来真的。 “萧园长，如果你不反对的话，朕每五天也可以去幼儿园给孩子们上一节课。”姜万钧半开玩笑道。 “陛下，您还是饶了我吧！”说实话，萧氏很心动，可是她不敢。 皇上真去幼儿园给孩子们上课，朝中的大臣非炸锅不可。 “朕就是随便说说，小骨朵他们这些孩子是大宁的未来，朕真希望他们能够快点长大啊！” 作为改革者，姜万钧深知日子不会太好过，他只能盼着小骨朵她们这么一代人成长起来，只有到了那个时候，一切才会进入正轨，他才能稍微松一口气。 不过，姜万钧要改革的决心和意志是不会动摇的。 他既然接手了国防大学，那么就要着重打造一个“军事体系”。 因为只有建立起一套健全的“军事体系”，保持其健康稳定的成长，才能为大宁保驾护航，才能保证大宁长治久安。 而“武将”在一个“军事体系”中，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 历朝历代，武将的地位都很尴尬。 在建立政权的初级阶段，武将往往会起着决定性的作用，甚至可以说，没有武将参与的“改朝换代”原则上就不成立。 但随着政权稳定之后，武将善于破坏而不善于建设的缺点会被放大，因此势必要受到一定的限制。 而等到国家进入和平发展阶段，武将的处境会进一步恶化，被排挤，被打压，被猜忌…… 在这样一个环境下成长起来的武将，怎么可能肩负得起守土之责呢？ 古往今来，许多政权往往忽视了这一点，或者也可以说是有意为之，目的就是要削弱军事集团对一个政权可能造成的危害。 文官总喜欢强调“骄兵悍将”可能给国家带来的危害，却从愿意承认，他们的破坏力，有时候比起“骄兵悍将”更甚。 “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 放下刀枪，拿起笔杆子，要造反他还是会造反。 造反是一种利益上的选择，而非职业选择。 文和武都只是一种职业。 竭尽所能去限制军事集团的成长，在姜万钧看来，属于自废武功。 过于放纵肯定不对，但以抑制军事集团的发展当成是最有效管束手段是非常低级的。 这会使得，整个国家的军事体系严重滞后，跟不上国家的发展。 到了一个朝代的末期，甚至连应对各地发生的民变都显得有些捉襟见肘，这样的军事体系实际上就已经垮了。 失去了军事集团的支持，文官集团将避免不了陷入“内斗内行，外斗外行”的境地。 “对外上贡”，“对内招安”，这两大法门将会冠冕堂皇摆在世人的面前。 一开始或许只是权宜之计，到后来就成了救命稻草。 当有一天，满朝上下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时候，距离腚比脑袋抬的还高可能仅剩下最后一口气。 以颜师古等人为首的一批读书人，总说他们不想回到先秦，因为那是儒生的噩梦。 而对于姜万钧来说，他更不想当“两脚羊”，想必大宁的百姓也没有人愿意当“两脚羊”的。 事实上，姜万钧和颜师古的目标并不冲突。 只要齐心协力让大宁变得更好，一切都将迎刃而解。 但是没办法，很多事一旦夹杂了太多的利益纠葛，就不是道理能解释得通的了。 …… 参观结束，晚宴正式开始之前，姜万钧为每一位学生都准备了一份小礼物。 崇文院和国子监的学生收到的是用彩色玻璃制作的笔筒，装在锦盒里，看上去非常漂亮。上边刻着两行字。 “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 国防大学的学生收到的是一把匕首，上边同样刻着两行字。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幼儿园的孩子们也收到了礼物，不过不是姜万钧送的，而是长孙皇后精心准备的一把象征吉祥的“玉如意”，算是一个美好的祝愿。 小骨朵和小姜果也为小伙伴们准备了礼物，是用红绳编织的“中国结”。 程处默那匹小响马，每见到有人从小骨朵手上接过“礼物”，眼睛就瞪得溜圆，那架势分明是想把东西都抢过来。被崔小娘这个当姨娘的，趁着没有人注意，抽了脑门两巴掌，这匹小响马才老实下来。 大家都拿到了礼物，皇上又没有架子，所以宴席上的气氛非常热闹。 如果没有意外，或许会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可惜，天不遂人愿。 宴席过半，姜万钧突然感觉到肩膀一沉，然后小骨朵摇摇晃晃钻到了他的怀里。 姜万钧闻着闺女身上的酒气，看着那一张红扑扑的小脸蛋，整个人都傻眼了。 过了好一阵，姜万钧才反应过来，闺女这是在哪偷喝的酒？ “奴婢该死……”宫宁腿都吓软了。 “怎么回事？”姜万钧话音刚落，就听远处一阵人仰马翻，惊呼声响起。 “这又是怎么了？”姜万钧眼睛差点喷出火来。 “陛下，是程处默喝多了打翻了桌子。” “喝多了？哪来的酒？”姜万钧今晚自己都是以茶代酒，难道有人偷偷把酒带进来？ “陛下，是他们，偷，偷来的。”宫宁也不知道该指向谁。 姜万钧在命人筹备晚宴的时候，并没有为学生提供酒。 虽然他知道，这些学生别看岁数不大，但因为出身的原因，可能有的人早早就已经尝过酒的滋味。可即便如此，他也绝对不鼓励大家年纪轻轻就成酒蒙子，军中更是明令禁止。 为了免得被孩子们以为受到了怠慢，姜万钧特意为他们准备了果汁。 这果汁可是新鲜玩意，很多人都是第一次喝，所以刚才喝得津津有味。 然而霍承元，程处默，亲怀玉等几个孩子却不一样，他们有一个好爹，所以皇宫里的“特供果汁”没少被他们的老子往家里“拿”，因此对果汁并不感冒。 反而是因为不让他们喝酒，他们对“酒”产生了更强烈的兴趣。 也怪他们的老子，程处默那匹小响马，小小年纪就已经偷喝过他老子的酒了。 霍承元那个小混蛋，刚会走路，霍方吃饭时就用筷子沾酒给他抿上两口。 这一次也不知道被谁撺掇了两句，可能也是想在薛仁贵和程务挺面前逞能，再加上有小骨朵当内应，所以真被他们偷了一壶酒去。 以他们的酒量，一酒盅就足够让他们喝醉的了，小骨朵还能爬到姜万钧身边来，那是多亏了基因好。 魏征的儿子魏叔玉，被灌了一碗醒酒汤后，现在已经吐得昏天暗地，这老实孩子第一次逞强就吃了大苦头。 魏征和李纲差点找个地缝钻进去，他们两家这一次都多了一个“小酒鬼”。 “陛下，臣教子无方……” “陛下，丞相家的公子，君前失仪……呃！”颜师古跳出来刚说了一句“君前失仪”，后边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褚亮瞪眼给吓了回去。 这时候跳出来拱火，难道是想逼皇上杀人吗？ 杀谁？ 始作俑者是霍方和程咬金的儿子，或者还要算上小骨朵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萧氏等几位老师看护不力，也要负有一定责任，再有就是那些宫女太监了。 要追究责任的话，倒霉的除了那些宫女太监还能有谁？ 颜师古跳出来的那一刹那，殿上的宫女太监恨不能吃了他。 “行了，行了，今天就到这，大家散了吧，各自带回。宫宁，去传太医……”姜万钧一边叫人去请太医，一边吩咐褚亮，岑文本将学生们带回去。 请罪的，姜万钧全都让起来了，这事要怪的话，大家都有责任，包括他这个当皇帝的。 这事闹的，实在太糟心了。 麻蛋，刚才他还在心里想，没有酒的晚宴是没有灵魂的。 没想到一语成谶，自己闺女替他这个当爹的弥补了“遗憾”。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五百二十二章 父皇带你道歉去 新的紫微宫落成之后，这是长孙皇后第一次在政和殿留宿。 服了药汤醒来的小骨朵说什么都不愿意去长孙皇后的立政殿，可怜巴巴拽着姜万钧的衣襟不肯松开。 为了照顾小骨朵这个“小酒鬼”，长孙皇后只能妥协，留在政和殿的偏殿陪着小骨朵。 各家来接孩子的女眷，长孙皇后再三叮嘱，要她们回去之后要好生照料孩子，不得棍棒加身，说的那叫一个大气凛然。 劝别人的时候容易，可轮到长孙皇后自己照顾小骨朵的时候，她那个气啊！ 药汤打翻弄了她一身，还被小骨朵吐了一脸，更可气的是，第二天一大早，这死丫头睁眼就先找她父皇，眼里根本没有她…… 幼儿园正式开学的第一天，十几个孩子请假了。 有请一天的，有请三天的，还有请五天的…… 请假的时间长短是以孩子养伤的时间作为重要参考。 魏征也请假了，这是姜万钧记忆中，魏征第一次主动请假。以前带病上班是常有的事，往往是姜万钧发现后勒令他回家休息，他还不愿意。 早上背着小骨朵走在万贤阁的御道上，姜万钧还能闻到“竹笋炒肉”的味道。 这让姜万钧临时改变了主意，决定背着小骨朵挨家挨户给人道歉去。 不管怎么说，酒是小骨朵拿出来的，好在都是纯粮食酿造的酒，度数也不高，要是真把那些孩子喝出个好歹来，那特么乐子可就大了。 功勋之后被一网打尽，堪比“炮轰庆功楼”，这还得了？ 姜万钧带着小骨朵挨家挨户道歉，长孙皇后则在宫里惩罚宫里的太监。 长孙皇后原本想着，既然没有酿成大错，训斥一顿就算了。但在得知皇上背着小公主去给各家道歉去了，顿时气得火冒三丈。 皇上她不敢打，小公主鬼精鬼灵的，一大早起来就找她父皇要去上学。目的就是要躲得远远的，省得被惩罚。 没办法，不能惩罚那一对父女，长孙皇后只能把火发在宫宁等人身上了。 同样倒霉的还有程处默几个倒霉蛋，都已经被打了一顿，结果皇上和小公主登门道歉离开后，他们又被拎出去抽了一顿鞭子。 秦琼和牛进达不在家，他们两家的孩子也在程府“受刑”，而薛仁贵和程务挺则被霍方带回家中调教去了。 “嗯？这‘竹笋炒肉’的味怎么更浓了呢？”不明所以的姜万钧，站在萧瑀的家门口，疑惑道。 “父皇，我们要不要再去看看？”小骨朵一方面是觉得好玩，另一方面则是很享受被父皇背着到处乱窜那种感觉。 “父皇累了，等晚上的，顺便去程府蹭顿饭。” “陛下，您可行行好吧，别再去蹭饭了。您再走一趟，那匹响马非把儿子下锅炖了不可……”听到皇上的话，萧氏实在没忍住。皇上要是再走一趟，幼儿园估计就要解散了。 “咳咳！”姜万钧有点尴尬。他听萧氏这么一说，也反应过来。 他越想表现自己的诚意，作为臣子的就要越表现忠心，这是相互的。 这事闹的，算了，姜万钧只能作罢。 “时文呢？”姜万钧转移了话题，他很奇怪，怎么出来迎接自己的是萧氏，“听说今日时文也请假了……” “臣，萧瑀拜见陛下……”萧瑀脑门裹着绷带，出现在了门口。 看到萧瑀的模样，姜万钧顿时就是一愣。 “呃，时文这是被萧园长给惩罚了？”姜万钧开玩笑道。 “陛下错怪家姐了，臣这是自己摔的。”萧瑀有点不太好意思。 萧氏却是一点不领情，“哼！打架没打过人家，有什么不能和陛下说的。” “欸？时文和人打架了？”姜万钧有种被猪撞了的感觉。 “没有打架，真是摔的。”萧瑀连连否认。 “算了，卿不说，朕也不问。朕和小骨朵上午走累了，来讨碗水喝。”姜万钧不用萧瑀招呼，迈步就往里走。 说是“讨”碗水喝，但和“抢”差不多。 萧氏一阵摇头，皇上硬要往里闯，她能怎么办？ 萧府一时间鸡飞狗跳，这样的画面姜万钧这一上午见到了太多次了。 皇上提前招呼都不打就到臣子家做客，绝对比恶客临门还要“恶劣”。 萧瑀刚刚还像病秧子似的，等到皇上进了院子，萧瑀立即健步如飞，好家伙，看得姜万钧一阵错愕。 一旁的萧氏扶着额头假装没看到弟弟的模样，太丢人了。 她能够理解弟弟此时的心情，素来好面子的弟弟，能够得到皇上亲来探望，自然高兴得不行。 “时文的伤？”姜万钧看向萧氏。 “陛下放心，时文并无大碍。”萧氏其实心里头也为弟弟高兴。 自打发生了被士子围攻自己家院子的事后，萧瑀一直都处在一种低谷之中，尤其在家里没有外人的时候，经常走神发呆。皇上这一来，算是把萧瑀给救了。 “咳咳！萧园长，时文真是自己摔的？”姜万钧八卦的小火苗在心里燃烧着。 “时文说摔的，那就是摔的。”萧氏忍不住白了姜万钧一眼。 其实这事是因她而起。 昨天她带着孩子们去国子监参观，受到了颜师古诘难，这事经过国子监的学生口口相传，很快便传到了萧瑀的耳朵里。 正好萧瑀眼下特别敏感，听说自己的姐姐被人羞辱了，哪里能忍得住？ 萧瑀昨晚一直等到宫中的宴席散场，然后单枪匹马杀到颜师古家，要找颜师古讨个说法。 颜师古也是一个倔脾气，再加上在宴会上受到了冷遇，心里且不痛快着呢！ 就这样，两人都在气头上没谈拢，一言不合打了起来。 萧瑀挠花了颜师古的脸，颜师古打破了萧瑀的头。 这就是事情经过，萧氏知道消息后，既感动又恼火。 感动自然是因为弟弟愿意为自己出头，恼火是因为弟弟的行为太蠢了。 萧瑀作为内阁的宰相，想要找颜师古的麻烦实在不要太容易，偏偏选了一个最笨的方法。 打赢也就算了，还打输了，幸好皇上今天过来，避免了因为这件事可能留下的后遗症。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五百二十三章 三道圣旨 要说程咬金和谁打架，姜万钧一点都不怀疑。可要说到萧瑀和人打架，姜万钧真觉得新鲜。不过萧家姐弟不愿意说，他也就没再多问。 在萧瑀家吃过午饭，姜万钧又带着小骨朵四处转了转，天都快黑了这才回宫…… 大宁政和五年三月初一。 紫微宫中传出来三道圣旨，在同一天发行的报纸上登载了圣旨全部内容。 第一道圣旨是关于抡才大典的，大宁帝国皇帝，正式宣布第二届抡才大典的复试于三月初三开考。 第二道圣旨是关于“亲耕”和“亲蚕”的，时间定在了抡才大典之后。 “朕亲耕，后亲桑，以奉宗庙粢盛祭服，为天下先……” 第三道圣旨则是关于“巡查天下”的，这是在年前就定下来的事。 “朕自践祚以来，至今五年有余，托身亿兆之上，端居九重之中，耳目所及，岂能周知？ 故虽夙夜忧勤，凯安黎庶，而和气未臻，灾眚时作…… 纠劾之司，奉行有所未至欤？ 其令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褚遂良等一十二人，巡查天下。 布朕德意，询民疾苦，疏涤冤滞，蠲除烦苛。 诈伪为吏，渔夺百姓，不事官职耗乱者，明加黜陟，有罪者，四品以上报与丞相，请其罪。五品以下就便处决。 布告天下，使明知朕意。” 姜万钧慎重思考过，要不要提前公布“巡查天下”这件事。 明查有明查的好处，暗访有暗访的优势。 最终他被魏征和李纲两人说服了。 明查，光明正大，不仅便于房玄龄等人开展工作，同时也可以适当表现出对地方官员的信任。 如果“偷偷摸摸”的去，这种行为本身就表示对当地的官员已经不信任了。 碰到脾气倔的，会认为自己的人格受到了侮辱，万一闹将起来，姜万钧非被弄得灰头土脸不可。 提前昭告天下，也相当于给一些人“亡羊补牢”，“改过自新”的机会。 姜万钧已经给他机会，若他们继续执迷不悟，与朝廷对抗，到时候就别怪钦差不留情面。 皇上仁至义尽，其他人也挑不出毛病来。 魏征和李纲的理由，姜万钧觉得还是有一定道理的，所以采纳了两人的意见，提前大半个月，公布了要“巡查天下”的计划。 抡才大典和亲耕结束后，姜万钧也准备离京去河北。 马周和礼部的官员已经出发了，他们是去辽东接李秀宁的，然后一起到河北等着迎接圣驾。同时也算是提前和辽东打个招呼，以免对方发生误判。 姜万钧此去河北，随行禁军就有三万余人，赤牛和渤海公主会从洛阳出发，带上一万精锐伴驾，另外颜文远会率领水师进入渤海水域，即将接受姜万钧的检阅。如果再加上晋阳的宁军，这是一支相当庞大的队伍。 或许一鼓作气拿下辽东还差了点意思，但绝对是一支无人敢忽视的力量。 到时候就看辽东，高句丽几方如何反应了。 姜万钧不希望有域外的势力参与到草原的乱斗中去，他已经传旨给李靖，如果西突厥不识趣，李靖可以适当采取一些军事行动。 大宁政和五年三月初三。 抡才大典的复试已经开始了，许多人都在关注着这场“盛会”。 参加复试的考生一共六千二百人，这个数字大大超出了姜万钧的心里预期，姜万钧已经与魏征等人商议过，殿试的名额肯定是要增加的。 首届抡才大典，殿试时只有十位考生，实在太少了，给人的感觉不像优中选优，反而像矬子里拔大个。 幸好那一届考生的质量非常过硬，房玄龄，杜如晦，于志宁，褚遂良，许敬宗等等，这才撑起了抡才大典的招牌，要不然状元的含金量就显得有些单薄了。 这一次殿试，姜万钧想来，怎么也要有百人左右。 不过这不需要姜万钧操心，他只需要静静地等着，魏征等人会在几天之后，将最终成绩呈上来。 特意起了个大早的姜万钧，端坐在紫微殿的龍椅上，身前的书案上放着一份名单，虽说抡才大典考试，一切凭实力说话。但一些“青年才俊”的名字，其实早早就已经摆在了姜万钧的案头。 高冯，字季辅，渤海高氏…… 张行成，字德立，定州义丰人。早年师从河间名士刘炫，隋末被举为孝廉…… 刘祥道，字同寿，魏州人…… 上官仪，陕州陕县人，自幼随父亲上官弘迁居江都…… 姜万钧在上官仪的名字下边画了两道杠，这上官仪今年才十四岁，就被举荐来京参加抡才大典的复试，绝对是天才啊！ 本次抡才大典，岁数最大的已经四十多岁，岁数最小的便是上官仪。 历史上的上官仪虽贵为宰相，但在治国理政方面好像并没有太过突出的表现，唯一高光的表现可能就是提出来废后的事了，结果还被李治反手给卖了，最终落得一个被抄家灭族的下场。 不过上官仪到是在诗词方面颇有建树，所以才华肯定是有的。 后世最被人津津乐道的是，上官仪有个好孙女，上官婉儿，咳咳，当然，这是姜万钧这种“粗鄙之人”的浅见。 话说姜万钧之所以在上官仪的名字下画了两道杠，是因为他打算将其培养成自己的御用“文人”。 一开始姜万钧看中的是褚遂良，但一直将褚遂良放在身边显得有些屈才了。 这一次突然看到上官仪的名字，姜万钧突然觉得，这位或许是一个比较合适的人选。 外头在举行抡才大典的时候，皇宫里也没有闲着，新一批的秀女经过为期几个月的系统培训，终于可以进宫了。 这是最后一关，她们将迎来决定命运的时刻，是走是留在此一举。 这事同样不需要姜万钧操心，长孙皇后会将一切都打理得明明白白。 姜万钧并没有过去凑热闹的打算，选谁不选谁，姜万钧决定让长孙皇后全权做主。 长孙皇后派人呈上来的名单，姜万钧看都没看就直接在上头签了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五百二十四章 君选臣，臣亦择君 滚滚车轮驶过渭水桥，长安城内的喧嚣声已经被抛在身后。 此情此景，马周本想做首诗，可是想了半天也没能想出应景的句子。 唯一可能前来送他的王玄策并没有出现，今天城内举行抡才大典，王玄策领到了一个“端茶递水”的差事，所以昨晚就已经向他表示了歉意。 像“端茶递水”这种差事，国子监的学生可不屑去做，哪怕给钱他们也不会去。 王玄策接到这差事却高兴的不得了，据王玄策说，崇文院有不少类似的“勤工俭学”项目，是皇宫里头那位亲自拍板决定的。 马周真想不通，皇上到底是怎么想到这些的。 难道真是天神下凡？ 呼！ 马周端起酒壶，又往嘴里灌了一口。 他是好酒之人，以前几乎是无酒不欢，可是最近，这酒喝到肚子里，越来越不是个滋味了。 这一次离开长安，马周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再回来。 或者，是以怎样的一个身份回来。 胜利者？亦或囚徒？ 燕王世子的老师，呵呵！燕王现在连世子是谁还没定下来。 这些日子马周算是看明白了，自打那一次他向皇上提出三条建议后，事实上皇上就将他的名字放到了另外一个册子里。当然，这都是他的猜测，通过皇上表现出来的态度，他认为自己的猜测应该是准确的。 一般这个小册子上的人，都是那种有才华，但人品不怎么样的人。 意思就是，可用，可不用，如果要用一定要慎重。 一开始马周想不通啊！ 可是随着公孙哲当上工部侍郎，后又被册封为科学院院士，他哪里还不明白，他的建议正好撞枪口上了。 冷落了他好些天的颜师古特意让人请他过去说话，希望他站出来反对皇上成立“五院”。 被他果断拒绝了。 这也就意味着，他彻底得罪了以颜师古为首的那一群“清流”。 不过说真的，马周真不觉得颜师古是“清流”，相比之下，丞相魏征才更像“清流”中的典范。 可惜，他是一步错，步步错。 他向魏征和李纲家投递过拜贴，但对方都没有收，门房客客气气登记了他的名字，然后就没有了下文。 反而是王玄策，经常被请去叙话，偶尔还会被召进皇宫，这段时间获得的赏赐已经够在长安盘下一座宅院的了。 王玄策已经将母亲接了过来，听说这两天还在张罗着亲事…… 昨晚王玄策过来，和马周聊了很长时间，隐隐向他透露了一些事情。 皇上对他还是很欣赏的，并且肯定了他的才华。 但王玄策同时还向他透露，皇上觉得他还不够成熟，人云亦云。 皇上还让王玄策告诫他，不要和那些拿着半本论语就想治天下的士子学，多出去走走，亲眼看看这个世界…… 就以马周反对册封工匠爵位一事来说。 如果是那些世家子弟站出来反对还情有可原，毕竟出身在那摆着，世家子弟不太可能真正体会到底层百姓的艰苦，习惯了高高在上，所以养成了自大，傲慢的性格。 可是马周不一样，他作为寒门子弟，是吃过苦的，结果读了几年圣贤书，就开始看不起低层百姓了，这还得了？ 其实马周有点委屈，他的本意并非是完全针对那些工匠的。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肯定不会那么说。 也怪他见识浅薄，因为他接触到的一些文人士子们，向他传递了错误的讯息，以至于他以为皇上封赏的那些工匠纯粹出于私心。 他真正要反对的是皇上因私废公，凭个人喜好，提拔那些只会取悦皇上，于国于民没有任何益处的幸臣。 可他在向皇上提建议的时候，忽略了士子中也有蛀虫，不配窃居高位的事实。 他本意是为了避免树敌太多，却不成想，他挑选的典型，恰恰抽到了皇上的脸上。 然后现实又狠狠还了他一记耳光，那些工匠于国于民都是有巨大贡献的。 就以那位饱受诟病的栽种花草的匠人为例，他获得赏赐，并非是因为他将宫里的花园打理得好，事实上，宫内的花园根本就不是他在打理，宫里也没有名贵的花木需要专人打理。 他能得到皇上的赏赐，那是因为他研究出来了嫁接和杂交技术，使得大宁各类水果蔬菜的产量飙升。最近他正在对一些谷物进行改良培育工作，一旦能够实验成功，大宁百姓很可能再也不会出现饿肚子的情况。 还有那些养马、养牛，打造农具，制作水车，金属冶炼，锻造兵器等等，这些匠人根本不是他想象中的，只会溜须拍马，哗众取宠之辈。 如果仅仅因为出身的原因就将他们挡在贵族阶层之外，那便违背了大宁“唯才是举”的用人原则。 说句不好听的话，马周的出身比起那些工匠也没高贵到哪去。 他一边反对皇上册封那些工匠们爵位，一边又希望皇上能够“不拘一格降人才”，这两种主张相互之间是矛盾的，难道“不拘一格降人才”仅仅只是针对他自己的？ 在整个大宁，反对像马周这种出身不好的人入朝为官的呼声一直都存在，正是皇上压制着，他们才没有成气候，马周又不是不知道，结果他还把刀递了过去。 在皇上心里，他马周八成已经成了一个“有才无德”的二五仔，为了一己之私，不惜踩着他人上位，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得到皇上的赏识呢？ 现在回想起来，马周感觉自己提出来的那三条建议，就没有一条是能站得住脚，经不起推敲，也没有任何建设性。 相反，王玄策的建议虽然不成熟，但的确有可取之处。 而且，时机也刚刚好，眼下大宁正陷入“内困外忧”的境地，至少在马周看来是这样的。 大宁想要打开局面，正需要王玄策这样的外交人才。 如果马周不是在一旁见证了这一切，他都不敢相信世上还有这么巧的事，王玄策想不被重用都难。 而他自己呢？ 难道他要做大宁的冯唐吗？ 汉朝冯唐身历三朝，到武帝时，被举为贤良，但年事已高不能再为官。 故事是这样的： 有一次汉武帝乘轿路过郎署时遇到了冯唐，忍不住问道：“你这么老了，怎么还是一个郎署？” 冯唐叹道：“我在文皇帝时就为郎署了，只因生不逢时，一直怀才不遇啊！” 随即，冯唐说出了“怀才不遇”的原因： 一，名如其人好文，而他好武，因此得不到重用； 二，人如其名好美，而他貌丑，因此得不到重用； 三，终于碰上一个，文武皆好，美丑皆喜的皇帝，却偏生重用年少，可他却老了…… 曾经马周在看到这个故事的时候，虽对冯唐的遭遇感到可惜，叹其“生不逢时，命运多舛”，但马周自信，自己一定不会是第二个冯唐。 可惜，造化弄人。 他见到了皇上，并且有一个近乎完美的开局，否则皇上也不会在当天晚上再次召见他。 可是他接下来的表现实在是糟糕透了，先是在被皇帝召见前饮了酒，以至于在接下来面见皇上的时候，为了不减分，他不得不保持一定的“攻击性”，这样才符合他当时喝了酒后的“狂士”气质。 因此他所提的三条建议，全与皇上的主张是反着来的。 皇上要册封工匠爵位，他反对； 皇上要大兴土木，大搞基础建设，他反对； 皇上不着急册立太子，他反对。 最终他搞砸了，“狂士”没当成，现在只能灰溜溜离开长安。 唉！ 算了，想这些也没有用，还是想想到了辽东之后怎么做吧！ 他可不想学冯唐。 君选臣，臣亦择君…… 据说李世民是一个贤王，若非生不逢时，被李渊和李建成等人拖累，未必不能成就一番大事业。 现在偏安一偶的李世民，正是求贤若渴的时候，马周已经有了一次失败的教训，他相信自己绝对不会重蹈覆辙。 现在辽东最要紧的不是对外扩张，而是内政。只要李世民不去主动挑衅，短时间之内应该不会有外敌威胁。 马周在长安这段时间不是没有收获，他最大的收获便是看透了大宁皇帝的本质。 未来几年，大宁会将主要精力放在国内发展上，但之后，大宁势必会开始扩张。 政和殿里悬挂的那张地图就是最好证明。 东边的高句丽，西边的西域诸国，还有吐蕃，泥婆罗，天竺等等。 如果马周留在长安，一定会阻止大宁频繁对外用兵，可是现在他已经离开了。 至于到了辽东之后，他是否要鼓励李世民与长安为敌，他觉得那并不能算是一个问题。 若辽东强盛起来，与长安为敌便是水到渠成的事，别说马周说了不算，到时候就是李世民自己想不与长安为敌都不可能，背后的利益集团会推动李世民往前走。 反之，辽东如果无法变得更强大，就算李世民想与长安为敌也是力不从心。 当，当，当！ 马车下悬挂着的铃铛，有节奏的响着，像催眠曲一样。 喝了不少酒的马周有些昏昏欲睡…… 此时端坐在紫微殿里的姜万钧可是精神得很，王玄策进来禀报，考生已经全部入场。 发现携带小抄的作弊者共计十六人，被在考场坐镇的李纲先生当场剥夺了考试资格。 要不要追究选送这些考生来参加复试的郡县长官的责任，李纲有些迟疑，所以特意让王玄策过来请示。 姜万钧就猜到会是这样，当初在制定考场规则的时候，李纲并没有反对。因为他相信，只要考生们知道违规的后果后，不会有人冒险。 但现实却是，就是有人以身试法。 不是一个两个，而是十六个，发现的这是十六位，作弊手法相当粗糙，所以不难被查出来。 这也就意味着，没有被发现的不知道有多少。 “转告文纪先生，按规矩办吧！”姜万钧知道李纲这是又心软了，但是此风不可长啊！ “是。”王玄策领命道，不过他并没有离开，反而欲言又止。 “玄策以为朕的处罚重了吗？”姜万钧开口问道。 “学生也说不好。” “但说无妨。” “是。学生以为，作弊者或许只是一时糊涂，但这不是他们被宽恕的理由。明知故犯，为一己之私，视规则如儿戏。他们藐视的不仅仅是规则，还有道德良知。陛下法外开恩，已经给了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仅仅只是剥夺他们考试的资格…… 可是，学生斗胆猜测，陛下的本意是‘惩前毖后’，‘治病救人’。 若追究选送这些考生来参加复试的郡县长官的责任，势必会让他们产生不满情绪，他们对陛下自然是怒不敢言，但他们对那些考生以及其家眷却掌握生杀大权，搞不好会将怒气发泄在他们身上。 陛下放过了那些考生，那些考生却很可能二次受罚，这便违背了陛下的本意。 而且，因为这件事，地方郡县的官员下一次可能会变得更加谨慎，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甚至宁可不送考生来长安，也不想被牵连。 这同样违背了陛下的初衷……” “嗯，不错，朕是想简单了。你先转告文纪先生，作弊考生先收押，此事容后再议。”姜万钧一时间脑袋也有点转不过弯来。 “是。”王玄策说完，还没有走。 “有话就说，跟谁学的这一出？”姜万钧笑骂道，他多少能够理解王玄策现在的心情。 作为新人，建议被采纳，心里肯定会有一些成就感，表达的欲望也自然会变得更强烈。 “陛下，学生要说的事是关于马周的。” “哦，对了。朕让你转告他的话，你告诉他了吗？”年轻人需要鼓励，同时也需要敲打，姜万钧很期待马周能够做出改变。 “学生已经都和他说了，不过学生能够感觉得出来，他似乎……”王玄策不知道该不该说。 “他似乎对朕有怨言，是吗？”姜万钧替王玄策说了出来。 “是。” “有怨言就有怨言吧！他若能想通，将来定会登堂拜相；他若想不通，大宁的朝堂永远不会有他一席之地。”姜万钧斩钉截铁道。 。手机版网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