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1980》 正文卷 第一章 哥哥 这是一九八零年的七月，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日子，不管是作为记忆还是现实都是如此。华北大地的凉爽早已过去，炎热的夏季则继续扩展。 今天小暑！ 县高中，天空已经阴沉了大半天，放学铃刚响，米大的雨粒就呼呼啦啦的随着跑出教室的学生落了下来，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宿舍门口，郑诚正倚着门框，左手捧着黄豆酱瓶，右手拿着硬绷绷的杂面馍，塑像似的看着这个风雨濛濛中的校园。 按着记忆中的力度，他咬了一口光滑如蛋壳，硬的如瓷砖的馒头，打滑了！后槽牙狠狠地在舌头上留下了印记。 郑诚的眼泪当时就下来了，真疼。 这时，几个学生正跑着路过，泥水随着脚底四散飞舞。郑诚叹了口气，用油腻的袖子抹了抹眼角。 谁能想到，只是一顿小酒，他就遇到了重生这回事？可怜他挣了一辈子的钱，那么多，还没花完呐？！ 转眼，郑诚又不禁一拍脑门，还真是不知福。仔细想想，他年轻了三十多岁，就算再多钱也大赚了吧！ 咬下了一块馒头，一边机械的嚼着，郑诚捏了捏自己的细胳膊腿，真瘦。对他来说，面黄肌瘦不止是一个成语，完全就是对他现在的准确形容啊。 说是重生到过去，倒也不完全准确，也许是他的到来产生了影响，这个世界也有了些小小的变化，比如，食堂的菜从记忆中永远的两毛，变成了两毛五！简直丧心病狂！幸好他不吃食堂。 至于别的，郑诚的记忆本来就有些模糊，也实在不知道还有哪里不同了。 感受着身上年轻的气息，他几乎要再次热泪盈眶。重生前，他的精神跟身体状态已经相当糟了，如今有机会重来，心里的兴奋无以言表。 他正发着呆，一个少年披着蛇皮袋，端着搪瓷缸子，踢泥带水的从雨幕冲了过来。 看到郑诚，这家伙还眉开眼笑的冲他挥挥手，“让开点！我刹不住车啦！” 郑诚知趣的挪了挪，让开了宿舍门。 腾腾腾！ 少年身上带着一层水汽，脚底飞舞着泥水，冲到宿舍里，一直快撞到另一边的墙才停了下来。 “李……聪聪，你没拿伞？”郑诚试着问道。 他对这少年还有印象，问这句也是确认而已，嗯，确认名字。 “没，你忘了？早就散架了！”少年把蛇皮袋挂到床帮子上，走到门口，胶皮鞋底在门框上刮了刮泥。 他的个子比郑诚低一点，很壮，但皮肤却白，浓眉大眼的还算端正。不过，这人脾气却跟长相不怎么搭，脾气火爆，喜欢跟一群不良少年混在一块。 李聪聪的父亲是村支书，大伯还是县供销社管事的，所以家境比郑诚要好的多。 俩人并不在一个村，是初中同班同学，也是当时唯二考到县高中的两人。因为有这个联系，加上脾气相投，他们一直都很要好，连回家也一块。从县城到家五六十里路，郑诚又没有自行车，每次回家如果没有李聪的自行车，他这高中还真不一定读的下来呢。 李聪聪跟郑诚不一样，他平常吃的都是学校食堂，而且常买那种有一点肉花的菜。隔着一米多远，郑诚就看到了他搪瓷缸子里的菜，白菜炒肉，不禁咽了口吐沫。 “给，你的蒸馍忘了拿了？”李聪聪把手里的两个杂粮馒头递了过来。 看着还冒白汽的馒头，郑诚这才想起来，他们是可以在学校食堂热馒头的。只是他今天心乱的厉害，把这忘了，刚才自顾自的拿着凉馒头就在那啃。 郑诚接过馒头，食欲终于勾起了一些，大大咬了一口。 “吃点！？”李聪聪把缸子向郑诚递了递。 “嗯。”郑诚把筷子从酱瓶拿出来，随手夹了一块肉片。 “哈！你今天怎么吃了？”李聪聪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好奇的看着他。 郑诚送到一半的筷子顿时停下，看着李聪聪，不禁老脸一红。他才想起来，他以前确实不吃李聪聪的菜的，不是不想，而是分寸问题。 有些起皮的唇角挑了挑，郑诚还是把肉片塞到嘴里，管他呢！如果是当初的自己，那铁定要不好意思好久，但现在的他嘛，脸皮跟教室墙也能比一比。 不过，只吃了一块，郑诚就不再动筷了。人家推让是客气，他要不知进退，那就只能损坏了友谊。 又让了两句，看郑诚真的不再吃了，李聪聪就把白面馒头掰碎了跟菜搅拌起来，大口的吃着。 “对了，我堂姐明天找你，有事。”李聪聪腮帮子鼓鼓囊囊的，突然说道。 明天他们就放暑假了，郑诚也是刚知道。 “你堂姐？”郑诚找了找记忆，很快想起来了。 李聪聪的堂姐叫李莹，现在在县百货商店当会计。郑诚跟她没什么亲戚，所以她喊郑诚过去其实是有些奇怪的。不过李聪聪跟郑诚都知道怎么回事，八成还是为了郑诚的大哥。 叹息一声，记忆如同幻灯片似的在脑子里闪现，郑诚心里突然堵的厉害。 郑诚家总共兄妹三个，他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妹妹，而他哥哥郑直跟李莹原本正是初中同学，还是前后桌。 就像许多电视剧剧情一般，俩人互有好感，至于到了哪个程度，那郑诚就不知道了。不过，这些都没什么用，家庭条件差距太大了！一个是县里的干部家庭，一个是抗锄头的农民，怎么可能呢？ 后来的结果也确实如此，俩人闹了一阵，终于还是没走到一块。李莹的父亲当时知道了这事，还找到郑诚他们家，一顿冷嘲热讽，气的郑诚的老爹好几天吃不下东西。后来，李莹的父亲又找了个人家，也不管女儿的抗议，匆匆把她嫁了过去。 受到这事的打击，郑诚的大哥一蹶不振了好久，婚事也拖到了二十大几。其实这也不是因为痴情什么的，实在是李莹那老爹不地道，到处败坏他大哥的名声，什么势利眼，攀高枝，癞蛤蟆一类的，村民又好胡嚼舌根，一来二去那名声就不像样了。加上他们家那几年也实在困难，连辩解都缺底气，名声不好，婚事自然更成了问题。 若不是郑诚后来大学毕业工作，家里经济条件好了点，说不得他大哥就打光棍了。就这，因为年纪太大，他大哥一个高大帅小伙，娶的亲却并不如意。 “知道啥事不？”三两口把馍送下肚，郑诚心不在焉的问道。 “俺大爷知道她跟你哥的事了！”李聪聪用筷子搅着混成一团的馍菜，闷声答道。 “啥？”郑诚吓了一跳。“他咋知道的？” “那谁知道。我昨个去他家吃饭看到俺大爷跟俺姐在那吵呢。” “这么快……时间不对啊！”郑诚嘀咕道。 他记得清楚，这事是在他高二上学期才闹起来的，离这会小半年呢！ 不用说，又是什么蝴蝶效应？只是，他自个到底是什么品种的蝴蝶，这扑扇的威力也太大了吧？ 就着屋檐落下来的雨水，俩人刷了碗筷，就一人披着一个蛇皮袋，往教室的方向跑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章 李莹 只吃了俩馒头，郑诚又是能吃的年龄，说实在话，他这会连半饱也没呢。不过，随着现实跟记忆的不断重叠，那种初来乍到的新奇感跟遥远回忆的熟悉感，总算稍稍压下了肚子里的抗议。 跟多数中学一样，他们学校教室照例也是一溜平房，红砖加白灰砌出来的，不少教室外皮已经斑驳不堪。窗户多数还有玻璃，虽然好多缺边缺角的，就这已经是拆了几个空置教室玻璃凑出来的结果了。 他们班总共就五十多人，挤在稍显狭窄的教室里，热是有点的，但窗户到处透风，倒还算能忍耐。 郑诚同桌，一个白衬衣，戴黑框眼镜的大龄青年正在埋头看书。郑诚对这人印象还算深刻，只是名字有些模糊了，毕竟，一群十几岁的少年人里突然多了个“大叔”，想忘都难。瞥了眼他书上的名字，张立安。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张立安可不是他们班学生，人家过几天就高考了（当时高中两年），只不过因为基础太差，偶尔会来旁听高一知识点。当然，普通学生可没这待遇，谁让人家跟班主任有亲戚呢。 从年纪来看，这位显然也是个执拗人，听说已经连着考了两届，今年依旧前途未卜。 这年月的大龄考生并不少见，今年还好，前两年高考那才叫老龄化严重，快三十岁的一大把，好多孩子都该上学了。不过，落榜个一两次也就算了，像张立安这样执着的也算少有。 “小郑，你给我看看这道题！？”看到郑诚回来了，张立安推了推鼻梁上的边框眼镜，连忙把课本推到了他跟前。 郑诚扫了眼，原来是英语阅读。今年是英语第一次纳入高考，占了整整三十分，对张立安这样几乎英语零基础的学生来说，无异于临阵换将一般的打击。 “这段话意思是：我很荣幸能帮助你……” “高考都到跟前了，你别的科目都复习好了？”回答完问题，郑诚装作熟稔的问道。 张立安叹了口气，砰的一声，课本拍到自己桌子上，无奈道：“就那样吧！我英语太差了，以前就没怎么学过，不突击一下这科就完了。” 他说的也是很多考生的现实情况，别说他了，就连郑诚他们，初中的时候也没学到多少，基本全凭自觉。如果以多年后的标准衡量，这会高中生的基础普遍极差，很多连初中知识点都没学明白呢。 想到这，郑诚心中又不禁一阵庆幸。他怎么也是上过大学的，又学的理科，英语不差，别的科目虽然忘了不少，但怎么也比这些学生好多了。 雨到半下午就停了，隐藏大半天的太阳又从云层空隙露了出来，把地面蒸腾起了微微的雾气。这会正是盛夏的时节，温度提高的很快，接着就变成了潮热。感受着贴背的又潮又腻又味又烂的衣服，郑诚只觉得全身就是个发酵温床，恨不得一把扯了衣服光膀子才好。 第二天一大早，学校就正式放假了，整个学校很快热闹成了一锅粥，学生们都在收拾东西。离的近的走回家去，离得远就得骑自行车，有的条件好的还能有拖拉机来接。 要不了多久，整个学校就会像大风过后那样宁静，得再等几天，到高考那会才又热闹起来。 郑诚也收拾好了铺盖，准备回家了。其实也没什么好拿的，铺盖就一个凉席，其他的只有课本跟笔记，至于练习册什么的，想买都没有。 “诚子，快点，快点！” 教室不远的老杨树下，李聪聪正扶着一辆没了车篮的飞鸽牌，向他一个劲的招手。 郑诚应了一声，左手提着麻布书包，右手拿着卷好的铺盖，唐老鸭般一步三扭的跑过去了。 “你的东西呢？”到了跟前，郑诚把行李放下，问道。 “放我大爷家了，有空再去拿。快点吧，我堂姐在学校门口等着呢。”李聪聪抹抹满头的汗，催促道。 郑诚点点头，把凉席绑在自行车前横梁上，接着跟着向学校门口走去。 隔着老远，郑诚就看到了一个扶着自行车的女孩，正是李莹。 只见她穿着白衬衫配粉色长裙，肤色少有的白皙，头发用丝带系着，加上偏高挑的身材，在人群中相当显眼。 越看，郑诚越是为自家老哥可惜，又突然有些理解了。别说李莹老爹了，换作自己，这么漂亮的闺女，他也不愿意让嫁个农民啊！ 看到郑诚他们，李莹连忙招招手，快步迎了过去。 “莹莹姐！”郑诚挤出个笑容，打招呼道。 李莹扯过郑诚手上的书包，笑道：“你们俩别忙着回去，走，我带你们下馆子去！” 郑诚还没回答，旁边的李聪聪就抢着说道：“姐，那去喝羊肉汤吧？！” 李莹看向郑诚，问道：“小诚，你想吃啥？” 郑诚心里叹了口气，点点头：“那就吃羊肉汤吧！” 从心底里，他是不愿意跟李莹多接触的，毕竟早知道了结果，走太近也只徒增伤感。至于重生，重生能让他以后发达，但却改变不了现在多少。毕竟，连钱在这年代都并不那么好用啊。 李莹在前边走，郑诚跟李聪聪就推车跟着，只挑着树荫走，过了两个路口就到地方了，国营团结饭店。 车子停在店门口的树底下，三人赶忙到了店里找位置。 作为全县餐饮业标杆，这家店门面还算像样，青砖地面碎了不少，但各处打扫得都比较干净。窗户跟门都大开着，店里的大风扇发出老迈的呼呼声，赶走热气，同时也把食物的香味吹的到处都是。 咕嘟一声，看着服务员端着一碗羊肉泡馍路过，郑诚不禁轻轻咽了口吐沫。 虽然，以他对食物的记忆来看，这味道实在只算平庸，但他那瘦弱的身体还是本能的疯狂想吃。唉，饥饿真的算是人类最刻骨铭心的驱动力了。 找了个正对风扇的位置，不用问，李莹就直接点了三碗羊汤，要了几样凉菜。 这会店里的人并不多，毕竟这的菜价不低，除了请客应酬，平常也很少有人来这消费。 菜还没到，三人各占着一块桌边，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李莹摆弄着筷子筒，终于看向郑诚，“小诚，你哥这段咋样？……还好吧？” “好，好着呢！”郑诚努力挤出了个笑容。 就知道要问这，不过，他现在一脑袋迷糊，家里情况更不知道，只能糊弄两句了。 “哦。” 李莹有些失落的点点头，显然没获得什么有用的信息。 “那你爷爷呢？身体怎么样？”她接着问道。 “好着呢，都好。”郑诚继续应付。 “哦。” 这时，服务员正好端着盘子过来了。一人一碗羊肉汤，李莹招呼俩人快吃。 迎着碗口蒸腾的热气，尽管脸热的通红，郑诚还是低着头一阵猛吃，不给李莹再多问的机会。 看着吃的香甜的郑诚，李莹几次欲言又止，终于只好把自己碗里的肉片往他碗里夹。 “好吃就多吃点，以后有空了我再领你们来。” “不用了，姐，我吃不了。” 郑诚想推辞，但当然没用，只好半无奈半歉疚的接着了。 “爸，哥，那边有风扇，就在那吧！” 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喊声，郑诚抬头看了眼，正好看到一个女孩快步到了店里。 只见她一身白色缀花长裙，面庞清秀，裙角随着步子飘动，整个人就像一只安静的蝴蝶。 郑诚愣了片刻，正想收回目光，余光一转，却看到了熟人。 一对中年夫妇，还有一个青年正跟着那女孩过来了，仔细一看那青年，不是张立安又是哪个？ 这是一家子来这家庭聚会来了？ 几乎同时，张立安也看到了他们。不过，这家伙的目光在郑诚跟李聪聪身上停了不到一秒，很快转向李莹，接着就挪不开眼了。 几乎是一瞬间，郑诚对这家伙的印象就极为恶劣起来，眼睛往哪看呢！同时，他心里突然感觉堵得慌。毕竟，虽然知道李莹跟他大哥很难成一对，但如果不谈其它，他其实也真心想让李莹成他嫂子的。 “张叔！刘阿姨！” 郑诚正恼着，旁边的李莹却站起来，跟那对中年夫妇打招呼了。 “啊，是莹莹啊！这么巧。”那妇人也认出了李莹，热情的打招呼道。 得！这两边显然是认识的。郑诚心里顿时有些郁闷。 “这是你二叔家的吧？都这么大了。”那中年人也指着李聪笑道。 他又打量了眼郑诚，疑惑道：“哎，这个看着眼生……哪家的孩儿？” “我同学。”旁边的李聪连忙答道。 张立安也说道：“爸，他是我姨夫班里的，跟我同桌。” “哦。”中年人点点头，就不再多说。 郑诚瞥了眼，干脆也不搭理，只顾低头吃东西。面对这打扮光鲜的一家子，再瞧瞧自个的破衣烂衫，来自重生前的自傲跟现状的无奈在他心中交杂，很快又变成强烈的不忿。 总之，他现在的心情很不好。 张立安一家很快在旁桌坐下，看的出来，他父母对李莹的兴趣很高，不时地搭话，李莹也只得有一句没一句的应付着。尤其讨厌的是张立安，眼睛时不时的就瞅李莹，这个癞蛤蟆，往哪看呢，跟你熟不熟啊就看。 好好的一顿饭，郑诚却吃了一肚子气。这家人也真是的，没看到都不想搭理你们吗？还巴拉巴拉说个不停。 对张家人的攀谈，李莹显然也有些无奈。她本就不是个善交际的，而且，她还有事要跟郑诚说呢！ 于是，也不顾礼不礼貌了，郑诚跟李聪这边刚吃完，她碗里的汤还剩小半就匆匆结了账，领着俩人出了店门。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章 卡车 跟着出了店，郑诚看了眼前边推自行车的李莹，小声问李聪聪道：“张立安家是干嘛的？” “他爸在县里专管供电的，跟俺大爷认识。”李聪聪也小声答道。 “哦。”郑诚点点头，脸色有些凝重。 这一刻，连他自己也没发觉心态的变化。对于李莹跟他大哥的事，原本他是想顺其自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可，刚才一看张立安那模样，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凭啥啊，李莹就该嫁给他哥才对，像张立安那样的，一看以后就没啥出息。 跟着李莹沿树荫走了一会，郑诚正想问一句，李莹突然停下了。 “小聪，你先去一边，我跟小诚有事说。” “哦。”李聪看了眼郑诚，推着自行车继续往前走了。 “你家里这段忙不忙？”李莹问道。 “不忙吧！粮食差不多都收完了。”郑诚说道。 这当然算是废话，他一个星期回去一次，怎么知道忙不忙。不过都七月了，农忙估计也差不多了。 李莹显然没意识到自己的心不在焉，左一句右一句的扯了几个话题，她终于下定决心似的，从兜里拿出了一封信。那信是有信封的，看着像是新的，但表面却有明显的折痕，一道道的像是写着她的纠结。 “这信你拿着，让你哥看。”李莹小声说道。 郑诚接过信，就知道这事终于还是回到了原本的道路。 缓缓呼了口气，他认真的道：“我知道了，一定把信给他。” “嗯。”李莹点点头，脸上挤出了些笑意。 随着太阳越来越高，连树荫也开始热了起来，头经常有车过，但毕竟地方太小，就算有钱，这些司机也只能这么凑合了。可不像后来，围绕着来往的车辆，街上各种店跟春笋一般多，热闹的不行。 不知不觉的，郑诚手里的冰棍已经化了一半，糖水啪嗒啪嗒的滴落，他的目光却还在那几个司机身上。 此刻，各种记忆正在他脑海中汇聚，一些念头也慢慢成形…… “你咋了？再不吃冰棍都化了。”一旁的李聪聪终于忍不住提醒道。 冰棍白白化了那么多，他看着都心疼呢！ “啊？……没事，没事。”郑诚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把一直淌水的冰棍抬了起来。 吃完冰棍，俩人歇了一会，又继续赶路。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章 打谷场 过了柳叶镇，就看到了一个丁字路口，向右一拐，大路消失，变成了又窄又烂的土路。颠簸不说，因为刚下过雨路上还积了不少泥，后轮一转，泥全弄身上了。 沿着曲曲拐拐的小路，车子穿过大片金黄的农田跟破旧的村庄，一直向着熟悉而又陌生的方向而去。 李聪聪他们村叫小李庄，而郑诚他们村叫后郑庄，两个村子只隔了一条河，所以还算顺路。 从镇上到他们村有八九里，俩人却骑了半个多小时，当又一条河道出现的时候，终于到地方了。这河跟镇上那条是同一条，向南一直汇到汾河。 这河算是两个村的分界线，中间有一座小桥连接两边。 到了桥边，郑诚就拍拍前边蹬车的李聪聪，趁着车子减速跳下了车。 “你骑回家吧！我自己走回去。”郑诚说道。 桥对岸就是他们村，走着就几步路，也不值当李聪聪送了。 “那中。”李聪聪点点头，停下了车子，帮着郑诚把行李从前杠卸下来。 扛着铺盖跟书包，郑诚就在桥面跟李聪分别了。 这会正是热的时候，路上是遇不到几个人的，郑诚干脆把凉席展开披在头的学顺大爷就是大队书记，叫郑学顺，也是整个后郑村的当家人。 郑直没立刻回答，先就着搪瓷碗咕嘟咕嘟把水喝了个干净，这才哈了口气，挥挥手，示意到屋里说。 碗撂桌子上，随手把一个凳子塞屁股底下，郑直看了眼屋外，小声说道：“土地承包，这事你知道吧？人家有的地方早就开始了，我跟卫平他们几个一块去找咱学顺大爷，问了这事……。他说咱这啥时候开始还不确定，得再想想。唉～，也不知道还得等到啥时候。” 土地承包……，原来现在就有人忙活这事了。郑诚知道，他们这该是在明年夏收后开始，正好是他高考后。他现在都依稀记得，那年夏天全村人对农活惊人的热情，真的是恨不得把家安到地里去了。 他们家同样如此。当时他们家分的一块地土壤板结严重，庄稼长不好。郑直就到处收集大粪，沤好往地里撒，整整两亩多地，其中辛苦自不必说，光是那股味道，就熏的人身上臭味好几天才消下去…… 从回忆中惊醒，郑诚突然想起了李莹的事。看着斜倚着门的大哥，犹豫了片刻，他还是把书包拿了过来。 “大哥，莹莹姐让我给你的。”郑诚把信递了过去。 “啥？” “信！” 这一刻，郑诚眼看着大哥脸上闪过无数情绪，有紧张，有期待，有犹豫…… 他还是把信接了过去。 虽然不用寄出，但信还是封了口，封皮也没写字。郑直小心的撕开信封，拿出信纸正要读，抬头看了眼弟弟，又匆匆站起来去了里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五章 夜谈 站起来到了院里，接了盆井水，郑诚缓缓把脸浸到水里。直到凉意遍布汗毛眼，他这才猛地抬头，水滴顺着头发被抛出一个并不优美的弧度，在地上点出一溜大小不一的水迹。 噔噔噔！ 郑直突然跑出了屋子，张了张口，却没声音，只拉着郑诚去了屋里。 “你莹莹姐还说啥了？”郑直看着弟弟说道。 “没了。我听李聪说，莹莹姐他爸知道你们俩的事了。……哥，你咋打算的？” 郑直摇摇头，有些心不在焉的道：“这你少打听。” “那你去县城一趟吗？”郑诚又问道。 郑直重重呼了口气，扶着脑袋，却不回答。 傍晚的时候，郑诚的父母也先后回家了。 郑诚的父亲大名郑光良，是个典型的农家汉子，刚四十，年富力强的年纪却已经满脸风霜，脸颊的褶子如同刀削，肤色则像陈年酱油。 郑诚的母亲名叫刘玉英，当然也是普通的农家妇女，平凡的让人找不到什么特点来。 因为一家人团圆，夫妻俩的心情显然不错，刘玉英晚上还特意做了青菜蛋花汤，不过，总共也就俩鸡蛋。 吃过晚饭，一家人在院里乘了会凉，也就各自回去休息了。 兄弟俩在家都是睡一张床，郑娟自己一个小隔间，有点挤，但还算凑合。 躺了没一会，郑诚迷迷糊糊的正要睡着，就感觉对面大哥悄悄下了床。 “哥？你去哪？”郑诚脑袋微抬起来，小声问道。 “去院里转转。没事，你继续睡吧！”说着，郑直就趿拉着布鞋向门口走去。 吱呀一声，堂屋门打开，树底下正睡觉的狗子立刻抬头，看到是郑直，这才又懒洋洋的躺下了。 郑直提着凳子来到院子中心，叹了口气，就静静的坐下了。 今天的夜色不错，天空中，半圆的月亮散发着淡淡的光晕，照的整个大地都成了银灰色。从远处看，村庄跟远处的田野正构成了一副极佳的水墨画。 手撑着下巴，胳膊肘支着大腿，郑直就一动不动的保持这个姿势，背影说不出的落寞。 他突然想起了从前，上学的时候，他跟李莹的点点滴滴…… 唉～，小时候不想那么多，只以为人生都跟着想象走，越长大才知道，梦想成真只是少数人的幸运，很多事情从一开始就已经决定了结果。 对李莹，他也从开始的喜欢，到后来的不甘，再到现在的无奈。整个心路历程下来，他已经再鼓不起折腾的勇气。 看看这家里吧，粮食才刚刚够吃，存款几乎没有，贫穷的根本受不了一点挫折，他又怎么能为了自己而让父母为难呢？ 算了吧！算了…… 郑诚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院子里，站在哥哥旁边，重重呼了口气好提醒他。 “你来干啥？咋不去睡觉？”郑直悄悄揉了揉眼眶，问道。 “还能为啥。”郑诚说着，随意的把一段树枝踢开了。 “你操这心干啥？”郑直皱眉道。 郑诚摊摊手，“那我总不能不闻不问吧？说实在的，就咱家现在这条件，你们俩基本没啥希望。不过……，别的都是虚的，咱得先把这穷病治好了才好说别的。” 郑直抬头瞥了眼弟弟，有些气闷的摆手道：“说的轻巧。行了行了，回去睡你的觉吧！我也不想这事了。” 郑诚倚着枣树，说道：“我现在就有个挣钱路子，哥，你跟我一块干吧？” “啥？你能挣着钱？”郑直瞪着眼睛，有些疑惑的道。 对这年代的农村来说，钱实在太缺了。没地方打工，打的粮食都要分配，哪来的钱呢？ 可，很多时候钱又那么需要，针头线脑，火柴盐布什么的，哪个也少不了。不止这些，人情往来同样是一大开支，要遇到娶亲修屋一类的，那压力就更大了。 总之，钱！这不知在困扰着多少人家。为什么大家都羡慕城里人，还不是因为有工资？ “把握不小。”郑诚躬着背，小声说道：“咱们镇上经常有大车过，你知道吧？” “嗯。咋了？”郑直挪了挪屁股下的凳子，离近了些。 “我这次回来，看到好多司机在镇上歇息，吃的都是自己备的干粮。你想想，咱镇上连个吃饭的餐馆都没，要是有人在那做好菜，他们会不会买？那些司机可有钱，块儿八毛的也不算啥。对不对？” 听着弟弟的高谈阔论，郑直的眼中光彩越来越多，不自觉的站了起来。 等郑诚说完，他的拳掌猛地一锤，声音立刻就高了起来。“我感觉也行……” “嘘！”郑诚指了指屋子，“小点声。” 郑直搓了搓头发，心里的激动这才稍稍按捺了下来。 他突然想起什么，又有些担心的道：“那个……，镇上不让卖东西吧？” “放心，小心点就行。我看街上不也有摆摊的，这点不算啥。” “也对。” 兄弟俩在院里嘀嘀咕咕的，一直到半夜，这才又悄悄回去睡觉了。 ……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大亮，兄弟俩就早早的起来了。 这会太阳还没露头，整个村子在一种类似梦里的状态，到处都静悄悄的，连知了也不例外。 “谁起来了？” 听到动静，隔壁传来刘玉英的声音。 “我跟诚子想出去转转。”郑直一边提鞋后跟，一边答道。 “那早点回来，别耽误吃饭。” “知道了。” 俩人上身都穿着背心，下边只一个大裤衩，又去墙角找到铁锹，就直接出了院子。 走在村里狭窄的土路上，两边就是低矮的院落，年代感扑面而来。跟多年后相比，这会的村子可小多了，一座座泥胚房挤在那不过几百米方圆的区域，像是一团杂乱的野草，贫瘠而拥挤。 他们打算去河边，捉点鱼。 既然要搞餐饮，那就不能没有硬菜，至少得有肉才行。就他们家，买肉当然是不可能的，想来想去，也只有去河里捉鱼了。唯一可惜的是，鱼肉太淡，做菜的时候估计要耗不少油。这也是好多人家不稀罕它们的原因，不放油吧没味，放油又心疼。 扛着铁锹，两人出了村子就直接横穿农田，向着东边走。旷野上，一阵清风吹来，人的汗毛都要立起来了。 走在收割完的麦茬地里，脚下咯嘣咯嘣响，听着居然有种异样的舒服。 去河边正好路过打谷场，没等靠近，连绵的狗叫声就响了起来。打谷场周围的几个窝棚里，有人探出头看了看，看清来人后很快又缩了回去，继续睡觉。这些人都是值夜的，防的是有人偷粮食。 过了打谷场，走不几步就到了河堤跟前。这条河在他们村拐了个弯，南边跟东边都有河道。 很快的，等两人爬上被草木护着的河堤，向下看去，一条小河就若隐若现的展现在了眼前。 这会正是芦苇跟野草茂密的时候，河道两边的植被尤其丰富，只能看到十多米宽的水面。 “去那边吧！离咱家菜地不远。”郑直指了指一处河段说道。 “嗯。” 郑诚点点头，跟着走过去。 因为没有渔具，他们打算做一个围堰，把鱼引到围堰里再捉。 河边的土，一铁锹下去全是胶泥，挖起来很吃力气。两人一人一边，挖好的泥就垒成泥墙，从岸边向河里延展，一直到两边汇合成半圆才成。在入口处，郑诚特意做成v形，并放了些树枝。 等围堰弄好了，郑诚又从兜里摸了一小把麸皮，撒到了围堰里。到这，才算彻底完成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六章 麻辣小鱼 来的时候天色还未大亮，回去的时候太阳都老高了，温度也开始飙升。 刚到家门口，郑诚就看到郑娟捧着个搪瓷碗，正倚在那棵枣树的树杈上，大黄则是昂着脑袋在树底下眼巴巴的看着。这丫头还不时地揪两片树叶往下扔，逗的大黄张着嘴去咬，她却咯咯的笑个不停。 “吃饭也不安生，一会儿摔下来你就不逞能了！” 郑诚把铁锹放好，走到树底下，冲树上招了招手：“下来，我接着你。” 树杈只有不到两米高，从那光滑的树干来看，这丫头估计没少往这爬。 郑娟的脸顿时倔强起来，摇摇头，两根小辫子跟着甩来甩去。“我不！你吃饭去吧，我在这吃。” “行了，就让她在那吃吧！”堂屋正吃饭的郑光年挥着筷子说道。 郑诚摇摇头，只好也不再管她。 在他们家，郑光年就是这丫头的靠山，由得她去闹腾，谁说也没用。毕竟就这一个小棉袄，就指着老的时候有人问候呢。 早饭是一小块杂面饼加一碗玉米红薯干糊糊，就着大葱辣酱，吃起来还算香甜。 呼噜呼噜的把粥喝完，郑光年第一个吃完了，就把碗一撂，呼了口气，对郑直说道：“吃完饭，你领着你弟把沤好的粪拉到菜地去。” “那打谷场那边嘞？”郑直一边往嘴里塞吃的，含糊不清的问道。 虽然那边今天没多少农活，但不去也不好看。 郑光年惬意的用手背抹抹嘴，扬手道：“你今儿上午不用去，我去就行啦。现在没啥活，那边一堆厚脸皮货，净让你干这干那，你应付不了。” “嗯。” 相比于集体的农活，自留地才是村民热心的地块。他们家也有半亩自留地，全种的蔬菜跟油料作物，平常吃的都来自那，还有剩余的就拿到集市换点粮票跟钱。因为自留地的出产是自家的，所以一个个都宝贝的很，连化肥都不用，得用大粪。 抬头看了眼正喝水的老爹，郑诚悄悄碰了碰大哥的胳膊，使了个眼色。 “爸，跟你说个事。”郑直直了直腰板说道。 “咋了？”郑光年放下搪瓷缸，问道。 “那个……咱镇上不是有好多大车过嘛，我看人家在这停连个吃饭的地方都没，我想着……能不能摆个摊？” 郑光年浑浊的眼睛眨了眨，一时没回过味来，“你咋想起来这个了？镇上不是有食堂吗？” 郑诚也插话道：“爸，那食堂啥样你不知道？就营业那一会。咱要是不快点，镇上早晚有人要做的，钱可让人家赚走了。” 在交通要道旁边，服务业兴起根本就是理所应当的。印象中，镇上到年底就偷摸开张了一家小餐馆，不到半年那户人家就置办齐了三大件，由此可知那生意多赚钱了。 没急着说话，郑光年摸了摸兜，拿出一支卷好的烟卷，点着了。猛嘬了两口，他一口蓝雾喷出来，屋里顿时雾蒙蒙的。 刚从厨房回来，刘玉英迎面就看到满屋的烟，面色一拉，立刻劈手把烟卷薅了下来。 “抽抽抽！说多少回了，不让你在屋里抽烟，就不长记性啊？” 烟在桌子上摁灭，她这才去柜子上拿了个筐，出了堂屋。 “恁些毛病！” 瞥了眼出了堂屋的媳妇，郑光年咂咂嘴，有些不满的嘀咕道。 有气没地方出，郑光年嚯的站起来，转身就要出门，郑诚连忙喊道：“爸，你到底答应没啊？” 郑光年回头瞪了眼，“随便！真是，一个让省心的都没。” …… 郑光年没说不成，那郑诚就只能认为他认可了，事不宜迟，该计划的计划，该准备的准备。 上午拉了两车粪，兄弟俩把工具一撂，拿着蛇皮袋就奔向了河边。 没有在农村生活过，大概是很难相信这年代河里水产之丰富的。不需要什么好装备，只需一根鱼竿，一天钓大半桶根本不在话下。而如果有好装备，那收获几乎要超出想象力之外了。 没等到那围堰跟前，郑诚就看到了扑腾的鱼，不用说，这该是丰收了。 麻利的跳到河里，先把那缺口堵好了，俩人就开始往外泼水。等围堰里只有浅浅的一层水，鱼也露出了背，这时候取下草帽，那是一扣一个准。 忙的满身泥，围堰里总算是干净了，收获大概两三斤，还算不错。 夏天的食物很容易发臭，又没有冰箱，把鱼腌制处理好后，正好晒成鱼干。这么热的天气，太阳底下跟烤箱区别不大，只需一下午就成。 麻辣小鱼干，这可是郑诚的看家底功夫，是当年从湘省一个同事那学来的，就着馒头，那味道现在他都记忆犹新。 …… 第二天吃罢早饭，太阳刚刚变成银白色，郑光年两口子就收拾好了家务，要出门往打谷场去。 “你真要弄这？”郑光年扛着笤帚站在门口，问大儿子道。 他问的当然是儿子去镇上卖东西的事。昨天答应的太草率，他这会心里才打起了鼓，仔细想想，这小子要干的不就是人家说的投机倒把吗？虽说现在宽松了不少，但让俩小子去折腾，终究不让人放心。 “爸，你说话不能不算吧？”郑诚连忙抢着说道。 这事业还没开始呢，折到半路算怎么回事？又知道老爸爱面子，就得先把话说定了才行。 “谁说不算了！？”郑光年不满的瞪了二儿子一眼，这小子，咋越来越不听话了。 扬扬手，赌气的说道：“去吧去吧！看能折腾出来啥名堂。” 两口子出了院子，这家就成了兄弟俩的地盘。他们分工明确，郑诚掌勺，郑直去准备材料。 当年大学毕业，郑诚就分配到了南方，因为吃不惯当地食物，可没少在厨房钻研，厨艺没得说。 郑直在灶膛前烧锅，看着挺像那么回事的弟弟，终究不怎么放心。 “小二，你跟我说说，你真会做菜？” 丝瓜瓤熟练的刷着锅，郑诚抹了抹满脑袋的汗，说道：“不是跟你说了嘛，我是去学校食堂帮厨学会的。说多少遍了，你还不信。” 说着，他端起盛油的罐子，随手一倒，那就是大半碗到了锅里。 郑直看的心疼不已。这败家子弟弟啊，那么多油，还真舍得！这要是不成，老娘回来准得骂他。 起锅，烧油，葱姜蒜……一整套标准流程下来，香味很快被激发出来，散的满屋子都是。 “哥，啥味啊！真香。”雾蒙蒙的厨房门口，郑娟的小脑袋探了过来。 被烟熏的泪流满面的郑诚扬扬手里的铲子，不耐道：“别捣乱，去去去，一边去。” 郑娟吐吐舌头，扭脸跑了。 不一会，配合着火红的辣椒，一盆麻辣小鱼干就新鲜出锅了。捏一点油汪汪香喷喷的小鱼干整个吃了，嘎嘣脆，好吃。 菜倒到盆里，郑诚又随手拌了点凉菜。把菜盆用布盖好，都装到箩筐里，接着就整个固定在借来的自行车后座上，齐了。 车就一辆，载不了人，所以只有郑诚一个人去。顶了个草帽，喝饱了水，他就蹬着车子出了门。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七章 生意 天气的缘故，路上的人并不多。只是路况太差，屁股底下颠簸的厉害，加上车子老旧，轱辘每转一圈都会发出况且况且的声音。郑诚只能一手握着车把，一手还得扶着后座的箩筐，可不敢骑的太快。 花了半个小时，太阳快到头着，旁边一个满脸疙瘩的汉子又要夹。 那络腮胡却一把把那汉子的手打了回去，“疙瘩刘！又不要脸了啊！小孩你也占便宜，不嫌臊的慌？” 其他几人顿时哈哈大笑。 那疙瘩汉子讪讪的笑了笑，满脸通红的问郑诚道：“开个玩笑嘛，小老弟，你这菜啥价？” “没事没事，再尝尝也没啥。” 郑诚熟练的笑了笑，说道：“同志，你也能看出来，这菜用料不便宜。我这也没有秤，不单卖，这一盆总共算五块钱吧，那盆拌黄瓜算送的。要是有粮票肉票啥的，还能便宜点。你们要多少，我估摸着算价，咋样？” 拌黄瓜不值钱，这一盆五毛钱怕都嫌贵，索性算赠品，只是调节一下口味而已。 “一盆五块？”络腮胡揉了揉下巴，有些犹豫。 要是在正经饭店，那这么一大盆，价格还算便宜呢！可要是这路边摊，五块可就显得贵多了。也就这菜里油多，不然他连犹豫都不会。 对此，郑诚当然理解，说白了，这就是品牌溢价不同而已。可，做好的菜跟原材料的价格能比？大老远的跑这一趟他容易嘛。 “老，就这吧！咱这一路也没好好吃东西，就这价妥了！”旁边有人劝道。 他们这有五个人，就算买半盆，算下来一个人也就几毛钱。再说了，他们手里又不怎么缺钱，还真不在乎这点。平常去餐馆，哪次不也花个几块？ 而且重点是，这一路连个吃饭的地方都不好找，有菜谁愿意吃烧饼啊！贵就贵点吧。 “行吧，行吧。”络腮胡扬扬手，说道：“俺们五个，就要半盆吧！你这用啥装菜？” “等等。” 说着，郑诚又从箩筐里拿出了一叠荷叶来。 “这都洗好的，当盘子垫着可以吧？” “能用就中。”几个人接过来，倒也不挑。 荷叶都是郑诚从门口水塘摘的，往地上垫两层，菜倒上去跟摆盘似的还挺好看。 顺利卖出了半盆菜，郑诚手里转眼就多了两块五毛钱。轻飘飘的几张纸，真心没多少感觉！随即又不禁感慨，这一眨眼，他的个人资产怕是能击败一半同龄人了。 还剩下半盆，郑诚也不打算挪地方，干脆就还在这等着。学着几个司机，他也用鞋垫着屁股，舒舒服服的坐那了。 一边用草帽扇着风，问道：“同志，你们这是到哪去？车上拉的啥？” “往火车站去。车上啊……都是手扶拖拉机，这不农忙嘛，这东西哪都缺。”络腮胡随口答道。 这位看着也是个健谈的，腮帮子鼓着，朝那卡车扬了扬筷子，说道：“俺这车太小跑不远，从这过的基本都是去火车站，把货卸了就回去。俺这也就算短途，一天正好跑个来回，天不亮出门，半夜才回去，哎呀，那是真苦啊！” “那确实辛苦。”郑诚附和的点点头。 他心里却不以为意，这点苦算个锤子哦，怎么不说你们挣得呢？好家伙，一个月挣的顶好多人一年了，大把人想吃这个苦还吃不着呢。 络腮胡对郑诚的印象似乎还不错，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从其他几人的称呼里，郑诚知道，这络腮胡原来叫李向东。 正聊着，远处传来发动机的呼呼声，又有几辆车来了。 郑诚连忙站起来，拍拍屁股把鞋穿好了，端着剩下的菜迎了过去。 这次的生意就顺利多了，有李向东他们几个做榜样，新来的几个司机也就爽快的掏了钱。 眨眼就有五块了啊！啧啧，轻松击败百分之七十同龄人。 “小老弟，你别说，这路过车这么多，是个好生意。”等郑诚拿着空盆回来，李向东笑着说道。 “还行吧！……那你忙，我得赶紧回去了。” 郑诚这会又饿又渴，连胳膊腿都是软的，毕竟，他早上可就吃了那么点，早饿了，不，他根本就没吃饱过。 李向东扬扬手，就算是说再见了。 捏着钱，郑诚也没急着立刻走，倒先去了旁边供销社一趟，买了些调料。 可惜，现在肉还没敞开供应的，得有票，不然他总得吃个痛快啊。唉，就不能想，越想越饿。 不过，郑诚总算没忘了家里的小丫头，又去买了一包麻花，这就蹬着车子回去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八章 回家 轻易获得了小小的成功，回去的路上，郑诚连小曲都喊起来了。可惜，路上也没个听众，不然他总得唱几句更新潮的。 听多了这年代各种稀奇古怪的成功故事，可今天郑诚才算体会到，这钱是真好赚啊！ 不说做什么大买卖，就算支个锅，摆个早餐摊他感觉都能赚个肚圆。当然，更有可能栽个跟头。不过，就算历经坎坷，时代舞台的未来仍旧属于那些胆子大的家伙们。 头不得，现在巴掌都落屁股上了。 刘玉英倒知道这俩小子要做买卖什么的，可你切俩黄瓜拌拌不也是一道菜？至于用那么多油？好家伙，一次大半碗油没了，什么家庭不知道吗就这么败家？ 院里，郑娟也让这阵势吓的不轻，早没了看热闹的心思。几步跑到厨房，她却提着把笤帚回来了。 “妈，给！”郑娟小心的把笤帚递到老娘跟前。 “干啥？” “用这打！” “啥？” “打俺哥啊！不打不长记性。”郑娟一脸认真的道。 刘玉英看着闺女，怒气再也维持不成，脸皮颤了颤，噗嗤一声突然笑了。 在儿女面前丢了威严，她气又气不起来，只好用手指点了点闺女的脸蛋，没好气道：“就你能是吧？” 郑娟咧嘴笑了笑，露出缺了一颗的门牙，“妈，我跟你一边，以后俺哥再气你，咱俩一块揍他。” 对面，郑诚已经不知说什么好了。这丫头啊，总能随手击碎所有的不愉快，堪称他们家的救火队员。 “妈！” 郑诚把早就捏在手里的钱拿了出来，递向老娘，目光随意，要淡定。 “啥？” “钱。” “咋这么多？”刘玉英惊呼道。 “赚的啊！正好五块。” 郑诚又从车后座箩筐里拿出了买的麻花，冲郑娟扬了扬。 郑娟眼睛一亮，毫不犹豫的一把拿过来，护在怀里就往堂屋跑。至于钱哪来的，她才不在乎呢。 “诚子！这钱到底哪来的？”刘玉英急忙道。早就忘了什么油的事了。 太多了！ 五块钱听起来没感觉，但这不是几十年后啊！要是有粮票，五块钱能买四五十斤粮食！真的太多了。 “早上就说了嘛，做菜卖给那些过路司机挣得钱。你还不信我？”郑诚无奈的解释道。 “那还真挣着钱了？” 刘玉英满脸的不可思议。又嘟囔道：“这都能挣钱，那人家不是缺心眼吗？” “妈，人家让俺哥挣钱，你咋还说人家缺心眼？”郑娟倚着堂屋门框，腮帮子鼓鼓囊囊，含糊不清的道。 她的门牙缺了，只能撇着嘴用一侧的臼齿去咬麻花，看着可爱极了。 刘玉英把钱揣兜里，瞪了闺女一眼，“小孩插啥话，吃你的去。” 这丫头，变脸跟洗脸似的，刚才还说跟她一边呢，转眼就又挤兑她亲妈了。 不久，郑光年跟郑直也从外边回来了，脸上一道一道的汗迹，看着就热的很了。 “他爸，你过来。”刘玉英朝郑光年招招手，示意他到厨房去。 郑光年有些莫名其妙的摘下草帽，扇着风，走了过去。 郑直心里有些意动，看向弟弟，目光中透着期待。 “咋样了？” 郑诚做了个五的手势，笑道：“这个数。” “五毛？”郑直有些失望的点点头。 这价格比他想象的便宜一些，抛去那些菜油，就算鱼不算价，那也赚不了几毛钱。 “五块！”郑诚无奈道。 咋都那么没想象力呢！五毛钱的买卖，那还做个锤子啊。 “多少？” “五块！” 郑直一时愣在了那。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九章 家庭会议 晚上，空气中的热量还没散去，早早的吃完饭，一家子就聚在了郑光年两口子的卧室。 门窗都紧闭着，在这炎炎夏夜里，闷热是不用说的。 床头，一家人就围成一圈。郑光年在撑着下巴打瞌睡，刘玉英正精神奕奕的数钱，至于郑诚兄弟俩，则是一左一右的拿扇子在给妹妹扇风。 “妈，我热！”郑娟嚷嚷道。 “两把扇子对着你还热？那你去院里吧。” “我一个人害怕。” “哪那么多事呢！”刘玉英嘀咕了一句，干脆不再搭理她。 眼看着刘玉英又要再数一遍钱，郑诚终于再也忍不住，说道：“妈，差不多就得了！再数，那纸都让你搓碎了。” 刘玉英瞥了眼儿子，有些意犹未尽的把钱揣到兜里，拍了拍旁边打盹的丈夫，“他爸！你说说？” 郑光年挠挠直冒汗的额头，不耐的道：“我说啥？我又不懂，他俩想咋弄就去吧！” “就是啊！妈，你们俩又不懂，到底还得我去。”郑诚憋不住道。 “行，我啥都不懂。那你说吧。”刘玉英一把把儿子手里的扇子拿过去，气呼呼的往脸上扇着风。 这小孩脾气！ 郑诚调整了一下坐姿，说道：“其实也没啥好说的，这生意赚钱吧，那就继续呗。现在就缺油，咱家那菜油可用不了几回。爸，油能买到吧？” “村西头那几家自留地都种的油菜，到时候我去看看吧。”郑光年有气无力的道。平常这会他早睡着了，这个困呐。 郑诚点点头，继续说道：“那谁家有鱼网啊？” 用围堰的效率太低了，上次是试验，下次自然要扩大规模，那就还得用网。 “恁学林爷家有个两丈拉网，明个去借过来吧。……还有别的事没？”郑光年眼皮耷拉着，几乎快睁不开了。 “没了。” “那就这吧！睡觉睡觉。”郑光年挥挥手，这就开始赶人了，“诚子，你去把窗户开开，恁妈净瞎担心。” 一场家庭会议潦草的开始，又这么匆匆结束了。端着油灯，先把妹妹送回她的小隔间，兄弟俩又到了院子里。 这会已经快九点，路口乘凉的村民早就回去休息了，昏暗的夜色中，只能听到院里此起彼伏的虫鸣。 从压井那接了水，兄弟俩洗了脸，还是热，干脆把身上也搓了一遍，风轻轻一吹，顿时打了个激灵浑身凉爽。 “哥，县城你啥时候去？”郑诚突然问了一句。 他可记着李莹的话呢，让郑直去县城一趟，而且，今天初步创业成功，他对大哥的事也多了不少信心。 呼！ 郑直呼了口气，把脸上的水渍抹掉了，“我还没想好呢。” “咋还没想好啊？人家等着呢，你得有个准信吧？还担心啥？”郑诚有些不满的问道。 有什么好犹豫的呢？横竖就一句话的事，只要你咬着不撒口，大不了听李莹老爹几句难听话，又不能少块肉。至于脸面流言什么的，算个锤子哦！ “那我过几天去一趟？”郑直也有些意动，重点是，今天轻易赚了钱同样也让他多了不少信心。只能说，钱是真的能壮胆的啊！ “就该去！”郑诚笑了笑，鼓励道：“等过几天多赚点钱，买身像样的衣服再去。” “嗯！”郑直重重的点了点头。 …… 一大早，郑诚就让咯咯声吵醒了，扒着窗户一看，原来是家里的老母鸡正在窗户根底下跟大黄对峙。这俩货，三天两头的打架，也不知道又怎么了。 “去去去。”好梦被扰，郑诚心里恼火的很，隔着纱窗驱赶道。 再想躺下也睡不着了。 夏天的天色亮的特别早，别看院里亮堂堂的，实际才五点多。好在，郑诚现在睡得挺早，这两天倒是把他熬夜的臭毛病彻底扳回来了。 今天的早饭出乎预料的丰盛，郑诚他们兄妹三个居然一人一颗鸡蛋。奢侈！ 毫不犹豫的，郑娟拿着鸡蛋磕碎了，不等剥干净蛋壳就往嘴里塞，一直到装满了腮帮子，她这才放心的慢慢下咽。现在好了，都到嘴里了，想要回去没门！ “慢点慢点！谁又不跟你争。”刘玉英瞥了眼闺女，随手替她顺了顺背。 鸡蛋当然是昨天挣着钱的奖励，而郑娟自觉没什么贡献，这才会担心自己的那份。只能说，小孩子的思维跟大人的实在相去太远了。 打谷场的粮食晒得差不多了，今天就得收一部分，所以今天村里会忙一些。不过，村民们的氛围却并不那么热烈，一点也不像想象中的农忙。 院子前的土路上，能看到慢慢悠悠扛着簸箕笤帚走过的汉子，也能看到扯着娃大笑着打招呼的农妇，就是看不到匆匆忙忙的背影。积极性啊，这在很多地方仍是相当缺乏的东西。 郑光年两口子也有些不大情愿去，磨磨蹭蹭的，一直喝完了一壶水，这才打算出门。 “爸，我真不去了？”郑直跟到门口，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去啥去！跟你弟在家忙你们的，大队那边我去说。”郑光年抬了抬草帽檐，说道。 “那工分嘞？” “不要了！又不缺那点。”郑光年扬扬手，爽快的说道。 得！这就算旷工了。 郑诚突然发觉，自家老爹还真没多少农民的淳朴。心里的小算盘打的砰砰响。 “对了，娟子，你一块去打谷场不去？一会可没人陪你玩。”郑光年又问闺女道。 打谷场那边地方宽敞，旁边树荫又密，是个乘凉的好地方。一到夏天，村里的小孩基本都集中在那玩，大人一边干活顺便还能看顾着孩子。 “去。”郑娟点点头。扭脸就冲大黄招招手，“狗！过来，我领着你玩去！” 大黄吐着舌头卧在枣树根下边，看着就不想动弹，却又不敢惹着了郑娟，只好蔫了吧唧的站起来，拖着半截狗绳送到了她手边。 “走喽，驾！”郑娟用力一抖狗绳，撵着大黄就跑出了门。 郑光年昨天说的家里有网那家，郑诚是喊爷的，叫郑成林，跟他们家就隔了两户。 郑诚也不耽搁，让大哥去菜园摘些菜回来，他就过去借鱼网。 出了院子，走了没多远，郑诚就在一户人家门口停了下来。 “成林爷，在家没？”郑诚站门口喊了一声。 嘎嘎嘎！ 两只大鹅突然不知从哪窜了出来，支楞着翅膀，凶恶的向郑诚冲了过来。还好，隔着栅栏，这东西又修过鹅毛飞不起来，叨不着！ 相比于狗，大鹅看家的本事也弱不到哪去，而且根本不怕人，连很多狗遇到了都得让步三分。小时候被叨过几次的郑诚表示，这东西叨一口比想象中疼的多的多！他手上有一块指甲盖大的伤疤，那是被鹅叨掉了一块皮你能信？ “谁啊？”伴着声音，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头从屋里走出来了。 “爷，你那渔网在家没？我想用用。”郑诚问道。 老头眼睛不大好，又没戴老花镜，仔细看了看才认出是郑诚，说道：“那你等等，我给你拿去。” 没一会，老头就抱着一张网过来了。这都是他用尼龙绳自己织的，偶尔还会拿到集上赚点油盐钱。 “去去！”老头驱赶开两只鹅，把网递了过去。 因为都是自己织的，所以这网并没有工业品的细致，但也差不太多，起码网眼大小还算整齐。 “爷，你现在还织网不？我想买一张网料，一丈长，这么宽。”郑诚手比划着，问道。 他想自己做个鱼笼子，这种拉网还是太花力气了。 “你买它干啥？……这织一张可费不少劲。”老头有些奇怪道。 郑诚家的情况他又不是不知道，渔网这样的消遣品，怎么可能花那个钱去买？要是织好了又不买，那他不是瞎耽搁功夫吗？ “这你不用担心，我下午就把钱给你。这可以吧？大概多少钱？”郑诚问道。 “不用多少，一块钱就妥了。你要多大网眼的？”老头试着报了个价。 郑诚指了指手里的网，说道：“就跟这一样。那我下午把钱送过来，几天能弄好？” “两天差不多，我那有织半截的，到时候改改就成了。” “那行，爷，我先回去了啊！”郑诚摆摆手，抱着网向家里走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十章 又去 用网果然要好得多了，俩人忙了快一个小时，这才提着满满的收获回了家。不用称，只凭感觉，郑诚估计收获就得有二十来斤。 接着就是照昨天的葫芦画瓢了，等他们把鱼处理好，中午也才过了一半。 这次做的菜比昨天多了不少，加上别的配菜，总共怕是得快三十斤了。 再次重复了一遍标准流程，厨房已经是浓烟滚滚，这破灶膛，连个烟囱都没有，天天这么烟熏火燎的，想想都替老娘难受。 等烟慢慢散去，香味出来，食材就变成了香喷喷的菜，同时，他们家的菜油也整整少了一半。这菜实在太耗油了！ 这次的菜实在太多了，加上几样凉菜，杂七杂八的好几十斤，一个箩筐装不下了。干脆又借了辆自行车，郑诚打算让大哥也熟悉一下业务，说到底他也只能忙这一个暑假，以后还得郑直去。 出了门，郑诚特意去了门口池塘一趟，摘了好些荷叶。也不知道当年谁往里边扔了一截藕，现在密密麻麻长的满塘都是，太密了，可恼人不浅。水塘不能洗澡了不说，连鱼也遭了殃，因为水域基本让荷叶占满了，稍微大点的鱼都容易让藕杆的刺刮破鳞。 所以，郑诚认为，他摘点荷叶可算做好事了。 今天镇上有集市，不过为了不影响交通，所以地点就选在了一条岔路上。集市一般从八点左右开始，到现在人也散的差不多了，只有偶尔的几声吆喝还能传过来。 看着比平常热闹一些的街面，郑直还有些迷茫，郑诚却已经招呼着他往一辆卡车停靠的地方凑了。 “同志！”郑诚冲一个正在车边抽烟的司机打了个招呼，笑脸真诚。 真可惜，就一个人。 “有事？”那人奇怪道。 “你吃了没？” “啥？” “吃了没？我这有菜，尝尝？”郑诚把盖着箩筐的布掀开，露出里边的菜盆，递了筷子过去。 那人终于明白了过来，这是要卖菜啊，他以前倒也遇到推销别的玩意的。鼻子嗅了嗅，点头道：“正好还没吃，那我尝尝吧。” 事实证明，郑诚的手艺依旧那么精湛，只尝了一口，又是两份卖了出去，每份五毛，那司机还说要带回家一份。 不过郑诚这没一次性餐盒，打包有些困难……这倒好解决，他很快把荷叶开发出了新用途，把食物包好，用绳子一系不就成了嘛。荷叶不透水，只要不加那么多汁水，就不担心漏出来。 买卖达成，郑诚推着车子换了地方，冲哥哥扬了扬手里的钱，“看到没，这就一块到手了！简单吧？” “这也太简单了！”郑直感慨道。 这一刻，他突然有些为生活感到无奈。想他们家，累死累活的忙一季，估计还没这卖几盆菜挣钱呢！？到哪说理去？ 想来想去，他得出的结论也只是：人果然不能闷头干活，得会动脑子。 找了个荫凉地方停下，郑诚把车支好，正好坐在车后座上，继续为大哥上课。 “其实吧，这生意还是小，这么一个个的去推销，太慢。我正琢磨着跟那些司机合作，让他们帮忙推广应该不错……” 他一个人才能卖出几份去，除去推销跟各种零碎功夫，一天能卖个二三十份估计也就到什么好了，除了不敢相信还是不敢相信。二十块钱啊！如果昨天还只是惊喜，那今天就几乎是惊吓，说实在的，他这会连走路脚后跟都有些飘。 对哥哥的表现，郑诚只是一笑而过，同时充分理解，谁还没遇到过惊喜呢？不过，再大的惊喜也就一次两次，遇到的多了，以后总会习惯的。 …… “哎，小老弟！” 拿着雪糕刚从供销社出来，郑诚就听到有人喊，声音还挺熟悉，抬头一看，不是李向东又是哪个？ “李同志啊！呵，你们吃了没？”郑诚热情的打招呼道。见面先问吃了没，这都快成他的职业习惯了。 “没呢！你等等，我这盖好布再跟你说！” 在车厢上加盖了一层遮阳布，李向东跟几个同伴走了过来。 “这是你哥吧？长的挺像。”看到郑直，他随口问了一句。 “是我哥。” 郑诚拍了拍箩筐，接着问道：“李同志，我这菜跟昨天一样，你们还买吗？” 李向东扭脸问了几个同伴，很快答道：“买，还跟昨天一样！” 郑诚就把已经打包好的递过去，“这是分好的，一份五毛，份量跟昨天差不多的。” “哈，这是进步了啊！”李向东接过来打开看了看，接着就摸兜拿钱了。 他们也算半个熟人，没几句，郑诚就跟他们熟络起来。跟昨天一样，李向东他们去供销社买了些汽水，就又聚在了一块，接着就拿出了带着的烧饼，不过，却是没再去对面食堂碰运气。 让大哥在原地看着车子，郑诚也凑了过去。 看到郑诚过来，李向东有些意外，但还是挪开了一个位置，招呼道：“吃了没？我这还有烧饼，一块吃点？” 郑诚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吃过了。” 从旁边找了块砖头垫着屁股，他干脆就在那空位坐了下来。“李同志，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嗯？你说。”李向东喝了一口汽水，点头道。 他对这小伙子印象不错，看年纪，郑诚比他家大儿子也大不了多少，加上又都是农村出来的，天然的就有些亲近。 “咱合伙挣钱，你愿不愿意？”郑诚直接说道。 “啥意思？”李向东匆忙咽了一口汽水，问道。 郑诚半站起来，离近了些，说道：“我是这么想的，我这边做好菜都用荷叶包好，然后你们带着，到火车站顺便卖给其他司机，你看咋样？都是顺手的事嘛。” 李向东的眼睛诧异的眨了眨，又看向几个同样发愣的同伴。 接着，他像明白了过来，只是摇了摇头，拍拍郑诚的肩膀说道：“小老弟，你这想的挺好，就是……哎，实话跟你说吧，一来是俺忙不过来，再有这事也有风险。你说，俺这工作好好的，挣得也不少，万一因为这耽误了工作，那后悔也没地方了。” 郑诚点点头，并不意外这个回答。 用后来人的思维来想这年代的人，碰壁那是必然的。都不是傻子，谁不知道有很多挣钱机会？就像郑诚以前说的，这会街上随便支个摊都能挣不少钱呢。可问题是，谁又愿意承担那个风险？ 如果不是实在没路走，对这年代的人，一份稳定的收入吸引力实在太大了，即使那收入微薄。 不过，郑诚同样也知道，这种对稳定的固执只是一种利益权衡，想改变就需拿出更多利益。 “我有个提议你们听听？” 郑诚也不气馁，扫了眼几人，笑着说道：“如果卖出一份，给你们一毛五。对你们，一天卖出去上百份应该问题不大吧？那就是十五块钱……” 说到这，他突然停了下来。想说的其实就这一点：能挣不少钱。如果这个数额还不能打动他们，那他只能再去找其他人了。 李向东拿着烧饼的手停在一半，有些发愣的看着郑诚，显得相当惊讶，其他几人也好不到哪里去。郑诚这算得，好像没毛病啊！ 他们当然不是不会算，而是根本没这么想过，只以为几毛钱的一份菜一天能赚几个钱？但从来没意识到，量是累积的，到一定程度就是一笔巨大的收入。就像后来，很多人不也以为卖鸡蛋灌饼的大妈也是贫困户么？但其实呢？别看摊小，人家挣得比白领都多的多。说到底，这样的商业思维在这年代还是有些稀缺了。 几人目光互相交流着，一时也有些不知说什么好了。刚才还看不上这生意呢，可现在一算，这挣得很可能比他们工资都高。那就得好好想想了。至于耽误工作什么的，不值一提！ 郑诚突然站了起来，拍拍土，说道：“要不你们先商量商量？我去旁边转转。” 李向东连忙点点头道：“那中。俺们商量商量。” 刚才忘了吃，郑诚站起来才发现，手里的冰棍就剩棍了，只好随手扔了。 不远处，郑直正在跟另一辆车旁边的司机推销，郑诚快步走了过去。 没一会，郑诚就看到李向东冲自己招手，他连忙走了回去。 “咋样？”郑诚问道。 还没说话，李向东倒先捏了根烟递给他。 郑诚接过来，随手卡在了耳后。脸上笑意更浓，看这架势，应该答应了嘛。 果然，李向东说道：“我们答应了。不过得先试试效果，你看行吧？” “没问题。”郑诚点点头。“明天还这时候，我在这等着。你们先带回去一部分让人家尝尝，这部分免费。” 又约定了一些细节，这项合作就算成了，没什么讨价还价，更没什么算计，顺利的出奇。 等最后一份菜卖完，兄弟俩手里就变成了二十五块钱，三斤肉票。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十一章 厨艺 回去的路上，郑诚特意拐了个弯，去了一趟镇上的肉摊。 “同志，来两斤肉！要这块吧。”郑直指着摊位上最肥的一块肉，说道。 站在一旁的郑诚欲言又止，他其实想吃瘦肉来着……好吧，在别人眼里，这实在是个很傻的行为。 “这块不卖，早就有人要了。”营业员毫不犹豫拒绝了这个过分的要求，并把那块肉下架了。“再挑一块吧。” “你这人不讲理啊！”郑直当时就火了，“哪个要的？你让他站出来。” “你这人咋啥都不懂呢？这肉俺们自己要吃的，本来就没打算卖。”营业员无奈道。 也许是知道理亏，他又拿了一块肉，说道：“算了算了，这块给你行吧？再饶点瘦肉给你。” “那还差不多。”郑直只好接受了这个提议。虽然瘦肉不值钱，但能送点当然是好的。 几斤肉票全用了，沉甸甸的提在手里，郑诚哪受过这么大的诱惑，看着生肉都几乎想咬一口。 回到村里的时候，太阳已经往西偏了点，估摸着得有两三点了。路上走的看不到几个人，但路边的树荫倒不少午休的，看到了还得打招呼。 “叔！吃了没？”看到熟人，郑直有些不自在的打了个招呼。 同时，郑诚正努力的把肉藏到肚子上。村里很多大嘴巴，这要是让人看到了，明天不知道传成什么样呢！ 车子一路加速，好不容易到了家门口，郑诚把车支好，一路到了厨房。 看到儿子提着一大块肉回来，正在堂屋门口纳鞋底的刘玉英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连忙跟了过去。 “咋样？这回挣了多少？”刘玉英细声细语的问道。一改平常的急躁脾气。 “钱俺哥拿着呢！”郑诚冲哥哥扬了扬下巴。 郑直从兜里掏出了一大把钱，零零碎碎的，顿时把刘玉英的目光吸了过去。 “哎呀，这么多啊！……他爸，你看看。”刘玉英接过来，顿时眉开眼笑的，还冲郑光年扬了扬。 这会已经过了饭点，但郑诚兄弟俩就吃了点窝头，早饿了。刘玉英心情又好，干脆去了厨房，打算开个小灶。郑诚却不答应，说什么也要自己接手。 他能不知道？老娘的厨艺从他记事起就稳定的很，从没提高过，糊弄肚子是够了，但说到让味蕾满意，还得他出手。 珍藏级别的蒸白米饭，加上鲜艳华丽的豆角炒肉，配到一块就是美味的代表。 屋里，正午睡的郑娟突然醒了，迷迷糊糊的循着味就到了厨房。结果，她刚吃过饭的肚子奇迹般地又饿了。 这一顿，全家人吃的那是满嘴油光，肚子滚圆。不夸张的说，打记事起，就没吃的这么畅快过。 “二哥！明个我还想吃肉。”把空碗放下，郑娟亲昵的扯着郑诚的胳膊，晃来晃去，手背上的油全弄他身上上了。 看着妹妹的细胳膊小脸，郑诚不禁又起了心酸，揉揉她蓬乱的头发，“好，吃肉。以后天天吃，你也努力，快点吃成个小胖妞！” 锅里的菜还有一碗的量，刘玉英盛到碗里，喊了正洗脸的郑直道：“这碗端到恁爷那边去，让他们晚上热热吃。” “嗯。”郑直抹了抹脸上的水渍，过去接了碗就出了院子。 今天这一趟跑下来，郑诚也实在累的不轻，他这身体又没怎么锻炼，跟他大哥可比不了。扶着肚子，找了个凉席往院里树底下一铺，倒头就睡。 …… 郑诚醒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估计得有四五点了。一脸懵的坐起来，正跟旁边的大黄瞅了个对眼。 脑袋被硌的有点疼，但别的倒没啥了，院里的风都是自然风，吹一天也暖呼呼的。 扭脸看了看，堂屋门都锁着，显然家里就他自己了。 “都去哪了？”嘀咕着站起来，正想出去转转，迎面看到郑光年跟郑直一人扛着网，一人提着蛇皮袋回来了。 “爸，你们去河里了？”郑诚连忙过去打开栅栏门，问道。 “嗯。”郑光年把网往院里一撂，长出了口气。 “这次不少，估计得有四五十斤，还有不少泥鳅。”郑直把蛇皮袋往下卷了卷边，露出了半袋子的鱼。 “那真不少了。” 帮着把鱼倒到盆里，处理好后，接着在桌子上摊开晾晒，明天的食材这就齐了。 …… 第二天，兄弟俩早早的又忙活起来了，今天要做的量比昨天更大，得忙很久。 等把菜做好，又去塘里采了荷叶，一份份提前包好，看着时间到十点多了，两人就又蹬着车子出了门。 因为昨天来过一趟，那些司机也认得两人了，不用多说，想吃的就直接拿钱买了。 不过，今天还得为李向东他们留一些，所以还有一半的时候就停了生意。 李向东他们还没到，郑诚干脆推着车在供销社门口等着，买了几根冰棍，一边吃一边吹着风，别提多舒服了。 “哎，这呢！”两根冰棍下肚，郑诚终于看到了李向东的车子，站起来挥了挥手。 供销社门口的荫凉已经让别的车占着了，李向东他们只好在太阳底下停车，车没熄火，李向东就快步朝郑诚这边走了过来。 “东西备好了吧？俺们今个忙的很，不能在这停，立马就得走。”李向东撩着背心擦了擦汗，急匆匆的道。 “备好了。说好的，今天这些算送的，你拿去让人家尝尝，明天可就不行了。”郑诚连忙把箩筐搬过去，帮着提上了车。 “我记着呢！”李向东爽朗的笑了笑。 对这少年，他心里不由起了几分敬意，说送就送，这可不是谁都舍得的。几次接触下来，他对郑诚最大的感觉，一是胆子大，再有就是做事大气，根本不像这个年纪的。 “你们这次咋回事啊？连歇会都不行？”郑诚随口问了一句。 “还不是俺运输队弄的倒霉事，有几辆车去外地了，这不，他们那边的货也得俺运。唉，以后这两天估计得忙到半夜。”李向东扶着车门，有些恼火的道。 郑诚皱了皱眉，指着刚装上车的菜问道：“那你们这段还有时间忙这吗？” “这你放心。”李向东连忙道：“都是顺手的事，总共也花不了几分钟，你放心吧。” 不知不觉的，他已经把郑诚看做了同等的合作伙伴，态度也认真了许多。而郑诚做事又老练，更常常让人忽视他的年纪。 “那行，你回去上点心就行了。”郑诚点点头道。 “我知道，走了啊！”李向东踩了一脚脚蹬，利索的爬上了驾驶室。 车子刚才就没熄火，伴着轰鸣声，车尾冒出一阵油烟，接着几辆车子很快又出发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十二章 传言 随后两天，郑诚他们就是重复之前的工作，不过，李向东那边很快传来了好消息，越来越多的人订菜了。 其实不止司机，听李向东说，买的还有火车站的工作人员，甚至他们家属院的。说起来也有天气因素，夏天人的胃口本来就不好，结果一些人尝过后干脆当成了下饭的小吃，除了有点贵，味道真心没的说。 几天下来，销量自然节节攀升，从开始的一百二三十份，没几天就到了每天近两百份。去除给李向东他们的那部分，一天净赚六七十块。 眼看着钱越来越多，又多是零钱，刘玉英这几天倒开始发愁往哪存钱了。 “光年哥，又弄那么些鱼啊！” 傍晚，郑光年领着儿子刚抬着蛇皮袋从外边回来，隔壁邻居就跟他打招呼道。 这邻居叫张有成，是附近这十几户唯一一个姓张的，还真有点落到包围圈里的意思。因为姓不一样，加上家里人丁不算兴旺，所以张有成家的日子可不算舒心，三天两头的跟邻居吵架，还打过几次。不过，郑诚家跟他们家算是比较和睦的，平常也经常一块聊。 “嗯。你吃了没？”郑光年随口打了个招呼。 “吃了，吃了。”张有成招招手，小声道：“你过来，我跟你说个事。” 郑光年面色有些古怪，把东西放院里，几步走到了两家围墙边……其实还是篱笆墙而已。 “咋了？你还跟我这装腔作势的。”郑光年笑着问道。 “光年哥，你家老大老二是不是去镇上卖鱼了？”张有成凑到篱笆跟前，脸几乎贴过来了。 “你咋知道？”郑光年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我听张连富说的啊！那货这两天去镇上，八成是看见了，今个他在村口跟人家聊的时候我正好在边上。哎呀，这事你可得留点心了。”张有成嘀咕道。 郑光年脸色变了又变，很快转成铁青，骂道：“那个瘪孙儿。这不是胡扯吗！” 如果不是怕闹得更多人知道，那他一定会找到张连富，揍得他亲娘都认不出来。想他以前还借过几斤麦子给那货呢，呸，忘恩负义。 不过，再怎么骂，当然也改变不了什么。等冷静下来，他也不得不重新估计这生意的风险了，虽然不至于多少惩罚，但万一影响小儿子考大学咋办？这是很现实的问题。 …… 傍晚，一家人再次聚在了卧室，只有郑娟不在，她这会还在爷爷家玩呢。 跟上次一样，只点着一盏豆大的油灯，不温不火的光照着一家人严肃的脸色，看起来更加阴晴不定。 门窗同样紧闭了，只是，这次就连郑光年也不再认为这算大惊小怪，他甚至还自己去看了看。 “爸，没必要大惊小怪的吧？又不是只咱卖东西。”郑诚有些无奈的道。他感觉父母未免有些太小心了。 多大点事啊！那县里大街上那么多摆摊的，也没见有人找茬，他这得我这心里直跳。”刘玉英忍不住说道。 她比丈夫更担心这些，在她看来，什么也没一家人重要。 “不行。”郑诚立刻说道。语气坚决。 “妈，人总不能绊倒了就不走路了吧？就算有问题，咱得想着解决，撂挑子算啥事？” 刘玉英揉了揉眉心，眼中透着无奈：“你道理多，我也争不过你。可要成天担心这担心那，日子还过不过了？” “哪那么严重。”郑诚摇摇头，也缓和了语气。“我到时候找那个李向东说说，看能不能找个合适名义，再不济，不去镇上也没啥，人家又不是必须在那停。” 他想的是能不能问李向东要个合适的名头，比如说是他们运输队的补给点，最好有个书面聘书什么的，到时候问起来也有个说辞。就算有那找茬的，总不能走几百里路去人家那问吧？ 至于停工，那他是怎么也不愿意答应的。这好不容易找到个挣钱的门路，随便就扔了，像什么话嘛。再说了，如果一直这样谨小慎微的，那干脆啥也别干了，躺着等养老呗。 看着弟弟跟父母争执，一旁的郑直欲言又止，终于一句话也没说。一方面，他担心弟弟是为了自己才坚持，另一方面，他同样也不愿放弃这样好的机会，心里除了纠结还是纠结。 一直到大概九点多，眼看都困的不行了，郑光年终于拍了板，也不说直接停了，只让郑诚去试试，看情况再决定。说到底，他也舍不得这生意啊，真的是穷怕了。 去院里洗了把脸，兄弟俩就回了自己的屋，都心事重重的，躺着也不说话。 没一会，郑诚就迷迷糊糊的，快要睡着了。对面，郑直嚯的坐了起来。 “咋了？”郑诚抬起头，问道。 “我总感觉好像忘了啥？” “忘了啥？晚上没喂大黄吗？”郑诚问道。 “喂了啊。”郑直挠了挠头，还没想起来。 “哎呀！”他突然一拍大腿，“咱妹妹呢？还在咱爷家呢吧，咋忘了接她回来了。” “哎呦，还真是。”郑诚也有些哭笑不得，咋把这事忘了。 赶紧穿好衣服，郑直拿着手电筒就出了门。 不一会，郑诚就听到外边一阵分贝惊人的哭声，正是郑娟，声音一路越来越近。 “别哭了！没忘了你，那不是刚才有事商量嘛。” 到了屋里，郑直仍在哄那丫头，可惜看起来没啥用，越说她倒哭的越厉害了。 “你骗人！你看俺二哥，他都休息了，也不去喊我回来，你们就是忘了我了。”郑娟一边揉眼睛，一边委屈的道。 这一哭，她就很有些止不住的意思。一家子哄了好久，直到郑诚承诺明天买些糖果回来，这才总算是平息了她的哭声。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十三章 打扮 半夜的时候，屋外突然起了大风，呼呼的，隔着窗户都能听到树咯吱咯吱的声音。这其实也不稀奇，每年夏天都会来这么几场，有的时候连水桶粗的树也能吹倒。 天刚蒙蒙亮，风慢慢停了，不放心的刘玉英赶忙打开了堂屋门。院子里果然一片狼藉，刮断的树枝，堆叠的树叶，连栅栏门也被吹歪了。 “哎呀，咱家的老母鸡呢？”刘玉英往枣树树杈上看了看，啥都没有。 晚上他们家的母鸡一般都在那棵枣树上休息，昨天那么大的风，连树枝都吹折了不少，能站到树枝上才怪了。可，没在树上，它去哪了？ “别跑出去了吧？”郑诚趿拉着布鞋到了院里，说道。 “看这弄的，早知道就把它放屋里了。”刘玉英有些无奈的道。 她昨天晚上就有点担心，只是瞌睡的厉害，也就没去。 “哎，这不在这呢嘛！它自己跑厨房了。”郑诚正想去厨房找盆打点水，正好看到老母鸡从灶膛钻出来了，羽毛全是灰。 “你倒是会找地方。”郑诚弯腰捉住它的翅膀，随手扔到了院子里，“再往这钻，小心被炖了。” …… 因为昨天的家庭会议，一家人的心情都不怎么样，各自忙自己的，有些沉闷。 吃完早饭，又忙活到半上午，郑诚兄弟俩打算出门了。 “哥。你别忘了买糖啊！”郑娟站在堂屋门口喊道。 “知道了。”郑诚挥挥手，车子很快消失在了门口的土路上。 也许是大风的缘故，今天来往的车少了许多，就连李向东他们也比之前来的晚了不少。 “路上有树刮倒了，堵了好长时间，今个生意估计要受影响。”李向东跳下车，跟郑诚说道。 路边的树不少，加上路又不宽，大风天气刮倒的树堵着了路也是常有的事。 郑诚点点头表示理解。把今天的东西跟前一天的收入交接了，几人就聚到一堆，干脆一块吃午饭了。因为合作的缘故，双方都熟的很了，连称呼也变成了叔啊侄儿的喊。 “李叔，我有个事得跟你说了。”夹了一块糖醋鱼，郑诚一脸严肃的道。 “你说。”李向东也有些认真起来，他可头一次看到郑诚这样。这小子一向稳重，他都严肃对待，那事情应该还挺重要的。 “昨天我们村有人来镇上看到我了，现在好多人都知道我在这卖东西，我有点担心……” “这应该问题不大吧？城里好多人都做小买卖呢。”李向东打断道。 “不不不！”郑诚摇摇头，“问题不在这。问题是咱们赚的太多啦！不说我，就说你们几位，这几天每人赚的都有好几十块了吧？你想想，这么多，那可不是小事了。” “也对啊。”李向东不禁点头。 他东奔西走的比郑诚的见闻更广，这样的事不是没听说过，只是到了自己身上，他倒有意无意的忽视了不少。 “那总不能就停了吧？”旁边的疙瘩刘说道。这挣得比他们工资高多了，又轻松，谁能舍得？ “那小心点总没错。”又有人插话道。 “听我说一句！” 郑诚手往下压了压，说道：“我有个想法，你们那运输队能不能给这弄个名义？比如服务站什么的，到时候就算有人问起来也有的说，大不了交钱也行啊。” 李向东眼前一亮，连连点头：“这个确实稳当点，我回去问问吧。” 其他几人也纷纷附和。 一边吃一边聊着，他们很快说定了一个方案。 等李向东他们走了，郑直去供销社买东西，郑诚则是收了东西打算回去了。 “哎，小伙儿！” 不远处院子门口，一个中年人突然冲郑诚招招手。 “有事？”郑诚问了一声。他显然不认识这人。 那人光着膀子，干脆走了过来。 “我看你们好久了。你是卖啥的？小吃？” “没啊！”郑诚连连摇头，思维急转，很快一本正经的道：“刚才那是俺叔，他们运输队从这过，没地方吃东西，俺帮忙送菜的。” 心里却是无奈，他在这镇上好像确实有点显眼了啊？这怎么谁都想问一句。 “你还想糊弄我？我都看到你收钱了。”那人笑着，一脸不信，说道：“你哪村的？” “小刘庄的啊。咋了？”郑诚随口扯了个谎。不过小刘庄确实是他们这的一个村子，离镇上四五里路。 “那离得不远啊。”中年人提了提衣领，笑道：“我有亲戚就嫁到小刘庄了，以前经常过去玩。我叫柳钢铁，你听说过没？” “没。”郑诚只是摇头。 “哦。那我问你，你那卖的菜啥价？”柳钢铁继续问道。 郑诚皱着眉头，有些不悦的道：“我都说了，俺这不是卖菜的，那是替俺叔收的钱。” 他对这个柳钢铁不由厌恶起来，这么打听来打听去，真心恼人。 正说着，郑直也回来了。 柳钢铁冲郑直笑了笑，也不再多说，直接扭脸回去了。 “那人干嘛的？”郑直问了一句。 郑诚摇了摇头，说道：“问咱卖东西的事呢。走吧！快点回去了。” …… 从郑诚回家已经一个多星期。同时，郑直拿到李莹的信也已经一个多星期，他终于打算去一趟县城了。 这天天还没亮，郑直就早早的起床，一顿梳洗……搓脸，还特意冲了个澡。衣服是新做的蓝布料，鞋子是托李向东从市里买的皮鞋，加上他本来长的还算不错，这么打扮下来就跟换了个人似的，标准的相亲打扮。 “你去县城，打扮这么干净干啥？又不是找对象去。”郑光年端着搪瓷缸子，皱眉看着正对着水缸当镜子照的大儿子。 他就看不惯小年轻打扮的这么光鲜，用他的话，真有钱没地用呢。别说儿子了，就那挂历上的纸片人，他看到都得数落一顿。 “去县城要穿的寒酸，不丢人啊？你这人，自己不讲究，还教坏儿子。”厨房的刘玉英随口回了丈夫一句。 郑光年咂咂嘴，终于不再说话了。 郑直说的是要去县城见同学，至于是谁倒是没说，还没等早饭做好，他就拿着两个饼子打算出门了。郑诚骑车去送他。 “去这么早啊？不吃饭了？”刘玉英问了一句。 “去晚赶不上车了。” 他们镇上有一趟去县城的车正好路过，早上八点到，而且一直不怎么准，他得提前过去等着。 郑诚蹬车，郑直坐后座，俩人很快出了院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十四章 百货商店 到了镇上，郑诚就一个人骑车回家了，郑直则在街上等那趟去县城的车。 今天的车来的有点早，起码提前了二十分钟，郑直等了不到两分钟，一辆客车就到了跟前。 “上车的快点！备好钱。”售票员站在车门那喊道。 “去哪的？” “县城。” “两毛。” 付了钱，郑直挑了个靠后的位置，拍了拍座位上的灰，这才坐下了。 这车是去市里的，多数乘客都在县城的站点上车，所以这会车上人并不多。 倚着敞开的车窗，郑直看着窗外，有些无聊，同时还有忐忑。等想到李莹，脸上就更复杂了。 他跟李莹初中是同班同学，因为村子相邻，所以放学回家也经常一块，结果那么一来二去就看对眼了。至于那丫头怎么会看的上他这个寒酸小子，谁知道呢？也许是因为他当初的学习不错？ 不过这已经无所谓了，初中毕业的时候，郑直意外考砸没去成高中，从此就再没读过书了。其实他父母知道，甚至连弟弟也隐约猜的到，他是故意的。这算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因为，他们家是真的供不起三个学生，弟弟妹妹还小，而他辍学能让家里多个挣工分的啊。 说起来，这也算不上多惋惜的事，毕竟，对很多家庭来说，这样的情形再寻常不过了。 风吹的眼疼，郑直就换了个面，继续发呆。 他也想好了，跟李莹的事，能成就成，不能成那就算了。二十出头的年纪，不小了，早过了为了感情不顾一切的阶段。 大半个小时后，汽车在县城停下了，郑直下了车，看了看方向，大步走了过去。 县百货商店在县城最中心的地段，也是全城最高的建筑，整整五层楼。说是百货商店，其实那更像是一个综合大楼，下边两层属于百货店面，上边几层除了办公用，还被当做了临时图书馆，总之七零八碎的全塞一块了。这也是很无奈的事，县里缺钱，有这么栋楼，当然要尽量利用好，省钱了嘛。 他们县城并不大，或者说小的可怜，整个县城才七八条街，走路都能转一遍。 地方小，百货商店的楼又显眼，不用问路，郑直朝着那楼一直走，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地方。 “同志！李莹是你们这的吗？”找到一个柜台，郑直问营业员道。 “对啊！你找她有事？” “哦，我是她同学，找她有事，麻烦您喊她一声行吗？”郑直问道。 “那你等等吧。” 那营业员站起来，冲不远处一个小姑娘喊道：“小林，去楼上喊一声李莹，她同学找她！对了。” 她又看向郑直，“你叫啥来着？” “郑直。” “他叫郑直。”那营业员继续对那小姑娘喊道。 那小姑娘点点头，很快走向楼梯，向楼上去了。 不一会，郑直就看到李莹匆匆下了楼，看到郑直，她笑着挥挥手，示意到店外边去说。 “不错嘛！新皮鞋都穿上了。哈，比以前精神多了。”刚到店外的树荫底下站定，李莹就揪着郑直的衣服笑道。 不得不说，跟平常相比，她在郑直面前实在像变了个人一般，活泼的有些“过分”了。 郑诚瞥了眼经过的路人，搓着手，笑着说道：“前一段挣了些钱，我想着过来见你可不能丢人，就托人买了一双。……你今天真好看。” 李莹的脸登时变得通红，低着脑袋，手也跟衣角较起了劲。 又聊了几个话题，俩人突然不约而同的卡壳了一般，话堵在喉咙口，但就是不知道怎么说了。 “我那信，你看了吗？”李莹终于说道。 “看了。”郑直抿了抿嘴。 “你咋想的？” “没咋想。……还是尽量劝劝你爸吧。对了，我家最近找了个挣钱的门路，赚了不少，你跟他说，亏待不了你的，就算彩礼钱高点也行。”郑直语速急促的道。 “嗯，我知道了。”李莹点点头，随即脸色有些无奈，赌气道：“他最近老让我去相亲，我都快恼死了。他要是不答应，我大不了跟他耗着吧，等我年纪大了再不嫁出去，他不答应也得答应。” 听了这话，郑直是既感动又无奈。他当然知道，李莹的老爹要求的其实不是钱多少，而是身份。他好不容易把女儿带到城里工作，总不能让她再嫁回农村吧？换句话说，郑直要是在城里有个稳定工作，那其实也不至于这样为难。 “走，咱们去别处走走吧！”李莹看了眼百货商店门口，突然拉着郑直往旁边走了。 “怎么了？”郑直奇怪道。 李莹向那边指了指，小声说道：“看到没，那是我爸的一个朋友，要是看到我们，准得跟我爸说。走，离远点吧。” “那你工作呢？不用你忙吗？” “那边又不止我，有人看着呢。走吧，走吧！” 百货商店不远就是一个小公园，平常有许多人过去乘凉，两人就直奔那过去。 到了公园里，找了个长椅坐下，不远处只有几个老太太在，郑直总算轻松了许多。刚才在那商店门口，他总感觉有人看他一样，浑身的不自在。 “我听你弟弟的老师说，期末成绩出来了，他这次考了全校第一啊！你回家跟他说说，我看呐，他明年准能考上大学。”李莹笑着说道。 “但愿吧！”郑直也笑了。毫不夸张的说，郑诚才是他们家的希望，要是能考上大学，那可真是完全不同了。 可惜了，郑诚明年才高考，要是今年考上了大学，那就连李莹的老爹的态度估计也要改变许多。 俩人这一聊，直接就聊了两个多小时，眼看到中午了。 郑直看了眼天色，站了起来，“都聊这么久了，你还是回去吧！以后又不是见不到面，这么旷工也不好。” 李莹点点头，缓缓站了起来。 “那我走了！”郑直说道。 “走吧！” 郑直就扭脸往公园外走去。 “喂！”李莹突然喊了他一声。 “怎么了？”郑直扭过脸，问道。 李莹微低着头，也不看他，只是说道：“你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我也一样。可我是不愿意放弃的，一定坚持下去，你也别放弃，好吗？” 没等到回答，李莹抬头看去，正遇到郑直的目光。 “你放心，只要你不放弃，那我也不放弃。”郑直大声说道。 “嗯！”李莹重重的点点头。 郑直笑了笑，摆摆手，大步向远处的街面走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十五章 服务站 从县城回来，郑直就陷入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兴奋当中，路过院里的枣树，他不得不锤几下树干，似乎如此才能消解一部分心里的火热。 “咋说的？”郑诚跟着哥哥到了堂屋，问道。 “什么咋说的？” “你这不明知故问嘛？快说说。”郑诚有些无语的道。 郑直摆摆手，没好气的道：“你问那么多干嘛，一边去。” 这些天一直被这小子指挥着，他都快忘了自己才是哥哥了，问这问那的，那是你该问的吗？小屁孩。 “不说我也知道了，瞅你笑得，跟抹了蜜似的。”郑诚嘟囔道。 就郑直这副模样，傻子也看得出来，不过，心里也替他高兴就是了。 “噢！” 俩人正在那嘀嘀咕咕的，冷不丁的，一声童音在耳边炸响。 扭脸一看，原来是郑娟不知什么时候到了旁边，正偷听他们讲话。 小丫头一脸得意，小指头指着两人，嚷嚷道：“我都听到了。” “你听到啥了你？小姑娘家家的不学好，还学会偷听了。”郑直揪着她的小辫子，教训道。 “反正我听到了，你别想抵赖。”小丫头一手按着小辫子，另一只手还叉腰傲娇的看着哥哥。 “听到就听到呗，随你便。”郑直笑了笑，干脆走开，不再搭理她。这丫头，你越跟她说她越起劲，一会准把你问恼了。 看郑直走开，郑娟连忙跟过去，问道：“你不怕我跟爸妈说？哥？你给我卖糖我就不说了。哎，你咋不吭声啊。” 郑直仍旧不搭理她。等一会她自己厌倦了，自然就会忘了这茬，都老路数了。 …… 因为一整天都是大太阳，地面存了太多热量，到晚上也没凉快多少。别说休息了，屋里根本就站不住，就算不动也直冒汗。 吃了晚饭，一家人就提着凉席出了院子，去路边的一片树荫下乘凉。 事实上，在外边乘凉的不止他们一家。这会又没什么娱乐，只要是热的天气，总能看到大家晚上聚在一块乘凉，顺便还能聊天。 凉席在地上铺好，一家人就或躺或坐着，切好的甜瓜跟西瓜摆在手边。月光下，来自田野的凉风吹来，吹的树叶哗啦作响，惬意的很。 慢慢的，越来越多的人聚了过来，不一会，喧闹就盖过了草稞子里的虫鸣。 “光年，看你天天去逮鱼，听说挣了不少钱吧？”聊着聊着，旁边突然有人问郑光年道。 “啥？” 郑光年愣了愣，随即装作恼火道：“你听谁胡扯的？俺那么辛苦一天才挣几毛钱，都半卖半送的，几毛钱也算发财？。” “真的假的？那么多，一天才挣几毛？”有人不信的道。 “我吃饱撑得糊弄你啊！再说了，俺那是给人家运输队干活，算是那个啥……诚子，那叫啥？”郑光年拍拍二儿子。 “服务站。”郑诚帮着说道：“人家没地方吃饭，就让我们送点菜，挣点辛苦钱。要不哪有那么多买的！” 平常也有人去集市上卖鱼，但压根没几个人买，毕竟做一顿鱼肉还得搭不少油，也很少有人舍得的。 “哦。”那人轻描淡写的应了一声。夜色太暗看不清脸，但听语气也不怎么信。 传言就是这样，事实怎样不重要，重要的是别人更愿意信哪个。一夜发财的故事当然比辛苦挣钱的更有意思，当然也更容易被传出去，最后变成这无聊夏日的一点谈资。 旁边的说笑声继续，但郑诚一家却没了多少热情，只是有一句没一句的跟旁边人搭着话。没半个小时，等郑娟打瞌睡了，一家人就匆匆收拾好东西回去了。 “一个个全是碎嘴子，在那扯东扯西，咋那么多事呢。”到了屋里，郑光年瞥了眼院外，不满的道。 他很快又看向二儿子，问道：“你说那服务站，到底成了没？” 郑诚刚端起碗准备豪饮，又放下说道：“那个李向东说是没啥问题，过两天就把书面证明拿过来。” 这是今天刚说好的事。李向东他们的单位属于市运输队，也不知他怎么说的，还真在他们镇上设立了一个服务站，名义上由郑直负责。不过，这服务站工资没有，盈亏自负，每月还要倒交五十块钱，当然，更没有编制。 不过，郑诚已经很满意了。起码，有了这个名义，这生意总算是正规了起来，也少了很多担心。 “那还差不多。”郑光年点点头，扬扬手道：“别迷瞪了，快点去洗洗脸休息吧！” “哦。” …… 转眼到了大暑，温度那是更上一层楼，热的狗都不敢乱跑了。要是赤脚踩地上，几乎能烫下一层脚皮。 不过，再热的天气也挡不住挣钱的热情，即使厨房已经热的不像样了，郑诚仍要花好几个小时烹制食材。如今，他推出的菜品可不止一道鱼干了，连猪肉羊肉也很快加到了菜单，当然，价格是不同的。 托李向东帮忙，郑诚特意买了个二手的人力三轮车，原本两个人才带的了的东西，现在郑直一个人去就绰绰有余。不过，这却更让村里人确认，郑光年这次八成真是赚着大钱了。 而认可他们家变成有钱人的标志就是，打郑诚记事以来，第一次有人来他们家借钱了！呵，认真算起来，这可真算是能写进家庭传记的大事了，如果有的话。 面对借钱，郑光年心里没多少高兴，倒是恼火的厉害。他都那么低调了，怎么就没用呢？像儿子说的，是金子总会发光的，这话果然有道理。 面对那些来借钱的，有的是家里真困难，这个瞒不住谁，那他就借个块儿八毛的，别的一概不搭理，为这也没少在村头骂街。 半上午的时候，郑直就蹬着三轮车出了门，父母不在家，郑娟也去打谷场玩了。郑诚冲了个凉，就拿着书爬到了院里枣树的树杈上。 他可没忘了，自己还是个高中生呢。对他来说，学业仍是头等大事，尤其是现在家里经济条件大为改善，家里人对他学业有成的愿望就更高了。 当年郑诚高考就去的重点大学，这次不说去前几名的名校，但总不能比原本的差吧？虽说高中学业对他来说不算太难，可学习总是一份努力一份成果的事，想考的更高也没那么容易。 这年代也没什么复习资料，基本就一本讲义加一些练习题，更多的还得学生对知识点多钻研，而在对知识点的理解方面，郑诚无疑算是占了便宜。 拿着书，这一看就是两个多小时，父母跟郑娟都陆续回家了，郑诚则是继续沉迷学习。 “诚子，下来跟你说个事。”树底下，郑直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 “咋了？”郑诚揉了揉发涩的眼，一边问，一边跳到了地上。 拉着弟弟到了院门口，郑直小声道：“今个我去镇上，你猜怎么着？有人摆了个摊，也开始卖饭了。” “这么快！”郑诚惊讶道。 有人模仿并不意外，只是快的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 “我看那人脸熟，好像就是那天跟你聊天那个人。”郑直接着说道。 “谁？”郑诚疑惑道，接着他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那个柳钢铁？” “好像是这个名字。”郑直点点头。 说着话，他脸上依然轻松，倒看不出多少焦急。事实上，有竞争对手出现，他这会心里还莫名的有些轻松。 在未知的方向面前，一个人前行总是让人忐忑的，即使那路有多么平坦。可要是有人结伴，那压力至少能减半，即使这也会让自己的收益缩减。说到底，人还是社会的一员，寻求来自团体的安全感也是下意识的行为。 “他那边生意咋样？你尝了他的菜没？”郑诚接着问道。 “生意一般。”郑直立刻说道：“我倒是买点尝了尝，没你做的好吃，一盆菜也看不到多少油，用料看着就小气。” “那问题不大。”郑诚松了口气。有竞争也是好事，起码他们就不会那么显眼了。 “那这事跟咱爸说一声不？”郑直看了眼堂屋，问道。 郑诚摇摇头，“跟他说干啥，他又帮不了啥忙。……今天这事也提了个醒，我开学就得去学校，到时候厨房这边还得咱妈接手，得让她快点学了。” 虽然有不少做菜的经验，但刘玉英的厨艺实在算不上多好，说白了，以前只能吃到温饱的饭菜还追求味道也没什么意思，能吃就行了。郑诚这段一直抽空让她跟着学来着，可惜，还是差点味道。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十六章 来了 暑假刚过一半，郑诚就彻底做起了甩手掌柜，赚钱的事几乎不去管了，时间完全自由支配。 不过，怎么把剩下的半个暑假过完竟成了个难题。在乡下这种几乎与电子产品隔绝的地方，郑诚很快意识到，如果他不愿意去跟一群半大小子瞎溜达，那唯一能做的就是看书了。 于是，那棵枣树的树杈就成了他的书桌，一来是高处凉快，二来那里总让人有种一览众山小的错觉，坐在那就豪气顿生啊！ 这立刻引起了小丫头的不满，要知道，那棵枣树一直都是她的地盘。 不过很可惜，她既打不过高她两头的哥哥，也得不到父母的支持，还不让她去打扰哥哥学习。 “二哥！坏蛋，赖皮，不要脸……”绕着树，郑娟又开始了噪音攻击。不高兴就喊几嗓子，一次循环五六遍，也不嫌累。 郑诚不但不生气，还探头冲树下笑了笑，放下书，舒服的抻了抻胳膊。 总看书也实在太无聊了些，没事惹惹这丫头也挺好玩的。 “咦？” 眼睛余光瞥了眼院外，郑诚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沿着通向河边的小路走来。 李聪聪？ 脸看不清，但从衣服跟体型，郑诚还是认出了他。看这方向，来找自己的吗？ 郑诚把书揣兜里，攀着树干，直接跳了下去。 “啊！好二哥，你认输啦？”看到哥哥跳下来，郑娟高兴的几乎要欢呼了。 郑诚把书塞她手里，笑道：“拿着。我这会有事，懒得理你。” 说着，他扭脸出了院子。 “诚子，我可找到你了。” 看到郑诚迎了过来，走的满头大汗的李聪聪急忙说道：“你快点吧！俺大爷一会就来你家啦！” “谁，你大爷？”郑诚一时没想起来哪个。 “俺莹莹姐他爸啊！我看他脸色不大好，八成是来找茬的。”李聪聪到了跟前，说道。 “啥！？” 郑诚吓了一跳。乱了乱了，时间线全乱了，这事怎么也整整提前了半年？！ 不用说也知道，李莹的老爹这是要来找郑直算账的。只是时间线提前了太多，不过……想想好像也没毛病，李莹老爹也提前知道了郑直呢。 “他啥时候过来？”郑诚连忙问道。 “他这会就在俺家，不定啥时候就过来了。”李聪聪答道。 郑诚捂着脑袋，原地走了几圈，很快决定道：“这样，你现在回去拖延一下，我把我哥喊回来。行不行？” “那行。你可快点啊！”李聪聪连忙保证道。 这会还不到中午，郑直在镇上，估计一时半会也不会回来。而郑光年两口子都出门了，估计在打谷场那边，郑诚有些犹豫要不要喊他们回来。不，还是别喊了，就他老爹那脾气，三两句就得吵起来，估计又得气出毛病。 “哥，你跟谁说话呢？”郑娟站在树杈上，勾着脖子好奇道。 郑诚抬头看了眼妹妹，又有些发愁，一会不定怎么样呢，这丫头也不能在家啊！ “娟子，乖，下来！出去玩去吧？”郑诚拍拍手，尽量心平气和的说道。 “不！”郑娟立刻摇头，一脸不满的道：“别想骗我。这是我的地盘。” 郑诚心里的火顿时蹭蹭的往上冒，这丫头片子，净添乱呢。又不好骂她，只能好声好气的继续道：“小姑奶奶呦！你下来行不行？我这边有事啊！下来，下来我就买一大袋糖送你。” “你喊我小姑奶奶？哈，咱姑奶知道了准得骂你。”郑娟笑道。 郑诚腮帮子都是疼的。小姑奶奶不是真的姑奶奶啊！算了，跟这丫头说不清。 也懒得跟她瞎扯，郑诚去厨房找了个高凳子放在树底下，踩着正好一把揪着了郑娟，然后轻松就把她提溜了下来。这丫头，瘦的跟个纸片似的，真得多吃点了。 也不顾郑娟的抗议，郑诚拉着她去了爷爷家，把她放那。 接着，郑诚又向村北边走去，那是他堂哥郑志国家的方向。郑诚只有一个大伯，郑志国是他大伯的大儿子，已经结婚，现在小两口单独一个院子。 怕一会李莹她老爹来了家里没人，郑诚得在家看着，另一边还得有人去镇上把郑直找回来，这事又不好宣扬出去，只能找信得过的人。想来想去，也只能找他这个堂哥了。 “志国哥？在家没？”到了门口，郑诚喊道。 堂屋很快走出一人，正是他堂哥，郑志国了。后边，他媳妇也抱着孩子跟了出来。 “诚子，咋了？”郑志国问道。 郑诚连忙走过去，凑到他耳边把前因后果讲了一遍。 听了个大概，郑志国好不容易消化了这些信息，不禁愣了愣。这事弄的，咋跟听戏文似的？ “现在俺哥在镇上，一会李莹他爸就到了，我得在家看着，你快去喊他回来吧？”郑诚催促道。 人家找的是他哥，这事他一个人怕是解决不了，还得郑直回来，而且最好能在李莹他老爹到之前回家。 “这事确实挺急。那你回家等着吧，我现在就去。”郑志国连忙道。 虽然是堂弟家的事，但两家怎么也算最亲的了，说白了，有事也是两家一块的。 推出家里的自行车，那是结婚时置办的，跟媳妇说了几句，郑志国很快出了门。 郑诚也回了自己家。 收拾了庭院，又把屋里大扫除了一遍。看大黄邋里邋遢的在那晃悠，郑诚干脆把它也送到了爷爷家，一会可别再咬着人。 尽管知道这次的会面不会和气到哪里去，但郑诚还是打算给人家留个好印象，怎么说，两家也是可能成为亲家的不是？当然，他不让人家挑出毛病，但也不打算惯着对方，好声好气的跟你说，你要是不领情，谁也不稀罕去奉承！ 弄好这些，郑诚已经是满头大汗，看着稍微好看了些的院子，叹了口气，有些无奈。这事弄的，终究还是一个人抗下了所有啊！ 树上的知了还在拼命的叫着，吱吱吱的，像是吹着最刺耳单调的合奏曲，不安且枯燥，正像郑诚此刻的心情一样。 郑诚洗了把脸，就站在院门口等着。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远处，当两个人影出现在视野中的时候，郑诚的心一下提了起来。 是李聪聪，旁边那个中年人不认识，但用脚趾头也能想到是谁了。 他大哥到底没提前赶回来。 长长的呼了口气，郑诚随手搬了个凳子到院子里，手里拿着本书，装装样子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十七章 李树权 李聪聪在前头领着路，李树权，也就是他大伯，则满脸寒气的跟在后边。 “大爷，前边那户就是了。”李聪聪指了指郑诚家，扭脸小声说道。 虽然这么热的天气，但看到李树权那表情，他还是不禁打了个寒战。他有点怕他大伯。别说他了，就连他爸，看到李树权都大气不敢出的。 他大伯是读过书的，高中毕业，在他们那辈已经算是高学历人才了。当然，现在也勉强算是。 不过，李树权虽然读了些书，认识他的人却知道，这人满脑子的老思想。唉，真是白瞎了他的近视眼了。 李树权顺着侄子指的看了眼，轻哼一声，脸上的表情更冷了。从城里回到村里，这种建筑跟环境的落差很容易就让人产生自傲的情绪。 终于到了院子门口，隔着栅栏，看到院里看书的郑诚，李聪聪眼角挑了挑，这是装的吗？ “郑诚！”李聪聪喊了一声。 “啊？” 郑诚抬起头，惊讶道：“哎呀，你咋来了？” 说着，他连忙过来开门。 李聪聪尴尬的看了眼旁边的李树权，他实在说不下去了，一看到郑诚就想笑。 “郑直是你哥？”李树权直接问道。 “你是哪位？”郑诚打开栅栏门，‘奇怪’道。 “诚子，他就是我大伯！”李聪聪脸色越发古怪，小声提醒道。 “哦！”郑诚顿时恍然大悟一般，连忙道：“我知道，你是莹莹姐他爸吧？” 接着伸手邀请道：“我该喊你叔吧，叔，到屋里坐坐？” 李树权也不吭声，跟着走了过去。 “就你一个人在家？”到了堂屋，李树权扫了眼，好像没人。 不禁有些恼火，要是都不在家，那他这趟可白来了。 “我哥等会回来。我爸妈去我姥姥家了。”郑诚一边倒水，一边答道。 茶缸子递过去，“叔，你喝水！” 李树权接过茶缸子，喝了一大口，这才轻轻哈了口气。这一路上他也渴坏了。 郑诚搬着凳子坐到李树权旁边，问道：“叔，你来有啥事？” “你哥的事！”李树权叹了口气，说道：“说了你也不知道，等他回来再说吧。” “我知道。”郑诚瞥了眼李聪聪，说道：“是我哥跟莹莹姐的事吧？” 李树权猛地看向郑诚，脸色越发恼火了，“你也知道？你哥跟你说的？” “不是。” 郑诚摇摇头，“我自己看出来的。……您是不同意他们俩吧？唉，说句不该说的，要是我，我也不同意。” 李树权一时有些愣住了。刚才这小子说什么来着？他也不同意……那不是你哥吗。 “你啥意思？” “没别的意思。”郑诚看了眼屋子，又叹了口气说道：“叔，我也理解你，闺女好不容易到城里工作了，每月拿工资，多好啊！现在又要重新嫁回来，别说你了，换谁也不答应啊！虽说那是我哥，但我这人帮理不帮亲，这点道理还是懂的。” 到这，旁边的李聪聪也听傻眼了，这到底怎么回事？郑诚这是……脑子出问题了？ 不过，另一边的李树权可跟郑诚不熟，只以为他是真心这么想的，让这么一说，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 “哎呀！我真的没想到……你这小伙子，是个明事理的！” 李树权顿时满脸感慨，有些唏嘘道：“我那闺女要像你这样就好了啊！那么大的人了，还一点不体谅爹妈的苦心。为了她的工作，我当初花了多大力气？她可倒好，我还没说两句呢，就又哭又闹的，不听劝。唉，因为这事，这几天我是整宿的睡不着啊！” 越说他越是激动，拍着郑诚的肩膀，眼眶都是红的。 “叔，我都理解。我也觉着这事是莹莹姐不对，怎么说，你也是为她好啊！叔，你喝水。”郑诚连忙又倒了杯水递过去。 看着俩人在那相见恨晚的样子，一旁的李聪聪算是彻底看不懂了。得，这根本没他的啥事，本来他还打算劝劝架的，这可倒好，人家两人倒是聊的熟络，不知道的还以为郑诚才是他大伯的侄子呢！ 李树权自顾自的说着糟心事，郑诚就在那跟着附和，竟然很有些知己的味道。这一说，就整整持续了二十多分钟，有联系没联系的越扯越远，至于来意，估计早不知忘哪去了。 “叔！其实吧，我哥那人是真的不差。长的不赖，脾气也好，你不信可以去打听打听，那对谁都没的说。” 李树权连连点头，“这我信。说句自夸的，我家姑娘那眼光可高的很，要是不好的，她也看不上眼啊！” “那是！”郑诚立刻附和道：“莹莹姐脾气模样都随你，眼光当然没得说。” “就是可惜了！” 李树权微微摇头，叹气道：“你哥要是能有个工作单位，就算条件差点，那我也就答应了。可，可这……让我那闺女嫁过来，我真心接受不了。” 这也是他的真心话了。对郑直，他一直的矛盾点都在以后的前途上，郑直在家务农，那李莹去哪？哪都是问题，日子怎么能长久了？就算能长久，他也不舍得宝贝闺女。 “叔！话可不能说那么满，难道我哥以后就不能有别的发展了？”郑诚直了直身子，突然悠悠的道。 “嗯？啥意思？”李树权一时没转过来弯，奇怪道。 郑诚凑近了些，接着说道：“您知道我在县一高上学吧？” “知道，知道啊。”李树权点点头。 “我的学习成绩你知道吗？” “啥意思？”李树权有些摸不着头脑，学习成绩跟这话题有联系吗！？ “这次期末考试，我考了全校第一。……我干脆直说吧，这成绩，你觉得能上大学吗？” “全校第一？”李树权惊讶道。 这他还真不知道。不过，郑诚这成绩要真这么好，大学应该是没问题吧。毕竟，他们县一高这两届成绩还可以的，每年总有二三十个上大学的，当然，多数是大专。 可要是能考上大学，就算是大专，那也很了不起了啊！直接就是干部，而且全部包分配。 毕竟阅历在那呢，下一刻，李树权突然就明白了郑诚的意思。要是郑诚明年能考上大学……那，真的不一样了。说句不客气的，就连他们县城，大学生毕业的也几乎找不到，人家根本不会来的，一毕业就被那些大城市的单位分走了。 在他想象中，如果郑诚能在大城市落户，稍微扶持一下哥哥，好像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不过到底怎样，那就在他认知之外了。 豁然开朗一般，这一刻，李树权心里一直矛盾的点突然打开了，变得通达起来。对啊！如果郑诚能考上大学，那自己吃饱了撑的还拦着自家闺女跟郑直的事？ 当然，郑诚说的到底真假，他还得回去好好确认才行。这事不急，不急。 正想着，院门口突然传来了动静，顺着堂屋门看去，却是郑直蹬着三轮车回来了。看的出来，他这趟急得不轻，衣服都汗透了，脸更是通红。 “树权叔。”看到堂屋的李树权，郑直有些无措的停下车子，说道。 他是认得李树权的，当然，李树权并不认得他。 “你是郑直吧？”李树权站起来，笑了笑。 “嗯，额……，叔，我是郑直。”郑直跳下车，紧张的说话都有些磕巴。 他一直以为李树权见面会骂他来着……，这情况，跟想象中的好像不一样啊？ “我来也没啥事。你弟弟跟我侄子是同学嘛，我这趟回家正好没事，就来这转转。”李树权解释道。 “哦。欢迎，欢迎。”郑直终于让自己镇定了下来，几步到了屋里。 李树权打量了郑直一眼，继续笑着说道：“我来也没啥事。在这也好一会了，该回去了。……聪聪，走，回家吧，一会恁爸该来喊你回去吃饭了。” 现在情况不定，他也不想跟郑直多说什么，省的多生变故。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郑诚的话，他听懂了。接下来，自己可能会选择等待，明年自然会有分晓。 又冲一旁的郑诚扬扬手，李树权就扯着不明所以的侄子出了门，只可怜了李聪聪，今天从头到尾他都是懵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十八章 开学 李树权叔侄俩匆匆走了，一直送到院门口，郑直仍是满脑子的问题。 “咋回事？”郑直看向弟弟。 “这还看不出来？”郑诚指了指自己，笑道：“你弟弟我，把这问题解决了。以后啊，该怎么就怎么，什么都不用担心。” “你说话怎么藏头露尾的，我跟莹莹的事，她爸到底啥态度？”郑直急切道。 “还不错。别的你别问了，问了我也不知道……，我去把娟子喊回来。”不等哥哥再说，郑诚直接出了门。 他也不想透露更多的细节，毕竟，感情里有利益因素总是让人不舒服的，很多事情不知道更好。 郑诚到爷爷奶奶家的时候，正看到奶奶在为孙女梳辫子，他爷爷则是倚在树荫下的躺椅上打盹。 “呦！梳辫子呢？”郑诚推开门到了院里，笑道。 郑娟抬头看了眼哥哥，撇着嘴，不搭理他。 “你又咋惹着她了？看让俺孙女委屈的。”奶奶一边梳着孙女的头发，笑道。 “没啥。刚才有点事，顾不着这丫头。”说着，郑诚提了个小板凳在旁边坐下了。 “俺爷腿咋样了？还疼不疼？”郑诚看了眼旁边的爷爷。 “就那样吧。坐那不动就不疼，你看看，现在就天天往那一倚，以后走路都不容易。……对了！诚子，回家让恁妈帮这妮子多洗洗头，要不容易长虱子。” “知道了。”郑诚点点头。 这年头大家的卫生意识还是有些弱了，特别是女孩，头发很容易长虱子的。 这时，爷爷也醒了，扭脸看到郑诚，问道：“诚子来了么。……这是几点了？该吃晚饭了吧？” 旁边的郑娟扭过脸，笑着嚷嚷道：“哈哈，爷爷，你睡迷糊啦！现在还没到中午呢！” 奶奶连忙按着她的小脑袋，说道：“别乱动！哎呀，你看看，这头发又得重新编。” “还没中午啊！唉，天天躺的脑子都糊涂了。”爷爷扶着扶手站起来，整个人晃了晃，郑诚连忙扶着他。 爷爷摆摆手，“不用扶，我还能走路。” 郑诚只好松手，站旁边跟着。“爷，过两天我买个收音机吧，教你咋用，到时候没事能听听戏。” “收音机？买那干啥，净浪费钱。不买不买。”老头立刻摇头。 郑诚笑了笑，也不搭话。不管买什么，这年代的老人第一反应永远是不用，所以啊，想买什么就买，买回来他们还能不用？ “你过来，我跟你说个事。”老头突然招招手，让郑诚到屋里。 “哦。”郑诚连忙跟了过去。 老两口的屋子很小，只有两间，还满满当当的堆满了各种有用没用的东西。 爷孙俩找了个板凳坐下，老头用毛巾抹了抹脸上的汗，这才问道：“恁哥这段在镇上卖东西？前几天恁爸拿钱过来，听他说赚了不少？！这事我也没仔细问。” 郑诚点点头，“是赚了不少，爷，有事你直说呗。” “也没啥。”老头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恁哥那还缺人不？我想着恁大爷（大伯）那边能不能去？他家那老小眼看也该结婚了，负担太重。” 郑诚的大伯家也是俩儿子，老大郑志国结婚了，老小初中就辍了学，眼看也到了结婚的年纪。这一结婚，到时候分家又得新房子，加上彩礼，压力可想而知了。 说起来，郑光年兄弟俩感情还是很好的，前些年他们家里三个孩子上学的时候，郑诚的大伯家也没少帮衬。再往前说，当初分家的时候郑诚家分的一些东西也是他大伯置办的呢。 “那应该没啥问题。”郑诚点点头道。 就算不说，郑光年最近也念叨着帮衬一下家里人的。至于怎么安置，那就更简单了，食材这块现在都是郑直在忙，确实累了些，找个人帮忙也好。 …… 暑假过的很快，转眼就到了尾巴，终于要开学了。 一个暑假而已，对其他人来说可能再平常不过了，但对郑诚家来说，表面也没什么变化，其实早就悄悄成了全乡首富了。 谁能想得到呢？短短不到俩月，除去各种成本，他们家凭着外卖生意赚了不下三千块，产品更是远销到临近好几个县市，受到广大运输行业从业者的一致好评。现在大家看到郑直，都亲切的称他为：卖菜的。 不过，一个小问题是，塘里的荷叶已经被薅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荷叶杆，在夏日微风中摇曳。 荷叶没了，不过问题不大，郑诚干脆改成了苇叶，河里那玩意多的是。也真是无奈，这会塑料袋什么的太少，装什么东西都不方便。当然，塑料袋对环境也确实不怎么友好，想想以后那到处都是的塑料垃圾，都让人头疼。 家里有了钱，生活也自然有了改变，炒菜敢放油了，补丁太多的衣服也舍得换了，不说顿顿大鱼大肉，但起码小鱼小虾是不少的。 吃得好，那体重自然跟着涨。只一个暑假的功夫，郑诚那体格就跟吹气球似的，连个子也长了不少。郑娟也一样，这才多久，小脸眼看着就圆了起来。 郑诚的心情还不错，在家他是过的够够的了，去学校起码不会那么无聊。 同时，持续了一个暑假的炎热天气总算有了缓解的样子，不过要等凉快下来，估计还得九月中旬了。 临行密密缝，游子身上衣。这形容他们家倒也贴切。提前好几天，刘玉英就开始为儿子准备学校用的衣服铺盖了。衣服是买的布料自己缝的，被子是自家种的棉花做的，鞋子也是她一针一线做的老布鞋，可以说，郑诚这全身上下到铺盖就是最好的母爱象征了。 “哥！你快点。”院子门口，郑娟正扯着嗓子冲堂屋的郑诚喊道。 今天郑诚开学，郑光年打算自己开车送儿子过去，嗯，当然是开拖拉机，从生产队借来的。 趁着这个机会，在家也没事的刘玉英就想着去县城买点东西，手里也有钱了嘛。 这次郑娟也一块去。不让去不行，这丫头动不动就哭闹，谁也受不了这个。 “来了！” 郑诚扛着行李出了门，等刘玉英锁好门，就一块出了院子。门口，郑光年已经开着拖拉机等着了，郑诚顺手把东西都扔到了车斗里。 把行李垫着，郑诚就拉着妹妹坐好，这丫头老想往边上看，一不小心就吓你一跳。 郑光年拿摇柄三两下启动了拖拉机，车头冒着烟，在颠簸中载着一家子向村口而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十九章 张舒 拖拉机一路不紧不慢的走着，过了小桥，就看到李聪聪扶着自行车在路边等着了，旁边站着的是他老爸。 俩人顺路，既然郑光年开拖拉机过去，那当然要搭个便车了。 “你们吃了没？”拖拉机在路边停下，郑光年大声问道。 对于这个跟二儿子要好的朋友，他还是认得的，而且两个村也不远，基本都算脸熟。 “吃了！”李聪聪的老爹递了根烟过去。 李聪聪的老爹叫李树远，长的跟李树权一个模子扣出来似的，只是看起来要和气许多。 郑光年接过烟，顺手卡到了耳后。 李家爷俩抬着车子，摞到了车斗里，加上行李，正好把车斗占的满满当当。 “走了！”也不多停，郑光年挥挥手，重新启动了车子。 拖拉机走不快，但胜在稳定，到了大路上也勉强能跟自行车打个平手。 两个小时后，车子终于到了县城，这会县城道路也没限制车辆，拖拉机就直接到了学校附近。 因为学生开学，学校门口这会可热闹的很，自行车停了一大片，有家长正忙着帮孩子扛行李。 学校大门上，几张大红色的喜报格外显眼，一群人围着看新鲜。过去瞧了眼才知道，原来是今年考上大学的考生名单。还不错，今年考上了二十六个，好几个都是很好的大学，第一名更是去了京大。 相比于多年后，这会的高考竞争难度可要大的多了，大学就那么多，招生人数还少得可怜。总之，哪个能去大学都不容易。 都是老生了，郑诚两人自然熟门熟路，扛着行李往学校走，别的就不用郑光年操心了。 高二分文理科，所以要重新分班，郑诚报的理科，教室跟同学都变了，不过好在宿舍没变。 把行李扛到宿舍放好，俩人就赶到报道处报道，顺便找找自己的班级。 “你的在这呢，高二一班，郑诚。……可惜了，我是二班的，没分到一块。”李聪聪指着花名册，有些无奈的道。 郑诚拍拍他的肩膀，说道：“走，先去班里看看，等会再一块去食堂换饭票。” “好。”李聪聪点点头。 新教室就是上届高二的那边，总共也没多大一块地方，郑诚很快找到了班级。 到门口的时候，班里已经不少人了，闹哄哄的，显然还没从假期的兴奋中走出来。 教室门上贴的有各人的座位，郑诚扫了眼，很快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不过，旁边那个名字却让他相当意外，且熟悉，张立安？！！！ 连忙向教室里看去，果然，还真是这家伙！ 可怜的娃。又落榜了？这都考第四次了啊！ 看到那张生无可恋的脸，这一刻，郑诚原本对他的厌恶也烟消云散。这人生也太无奈，太执着了，以至于让郑诚感觉除了同情以外的情绪好像都有些不大厚道。 “张同学？”郑诚走过去，打了个招呼。 张立安抬起头，看到是郑诚，脸上终于恢复了些生气。 “小郑同学啊！呵呵，真巧，又是同桌了。”语气中满满的自嘲。 “那确实巧。”郑诚尴尬的笑了笑。 把桌位上的灰尘清理了一下，郑诚把书包塞到了桌兜里，松了口气。 “吃不吃？”张立安递过来了一个苹果。 “那谢谢了。”郑诚接过来，正好口渴，手搓了搓就咬了一大口。 又甜又脆！ 这会的农药打的不多，水果基本是不用怎么洗的。过几年就不成啦，农药用量跟与虫子赛跑似的，一年比一年多。 “其实吧，我都不想再考了。丢人。”张立安倚着后座，自顾自的说道。 “哦。”郑诚应了一声，吃了人家的东西，不耐心听好像有点不大合适。 “我今年都二十五了，跟我一届的，人家上大学的上学，结婚的结婚，就我，还得跟你们十几岁的小子一块上课。一次两次就算了，我……，啥时候是个头啊！唉，可惜，我爸不答应啊！你那天也见过他吧，老顽固一个。自己当年没去成大学，现在就逼着我，你说说，哪有这样的父母？” 也许是闷在心里太久了，张立安这一说就有些停不下来的意思。可每说一句，他的情绪就低落一分，到后来浑身几乎没骨头一般，两眼无光，一眼看去整个一意志瘫痪人士。 郑诚只好点点头表达了认同，又用目光表达了同情，接着才抬着他后边倚歪了的桌子，摆正了些。 “哥！” 一声清脆的喊声在耳边响起，是女生，不是喊郑诚的。 郑诚下意识扭脸一看，嚯，又一个熟人，这不是放假前遇到的那个女孩吗？对了，她好像是张立安的妹妹？ 果然，那女生喊的正是张立安。到了跟前，她有些无奈的道：“哥。你咋又这样了？半死不活的，别吓人行不行？” 张立安瞥了她一眼，有气无力的道：“你别管我，死了倒正好了。” 女生就在张立安后座坐下，劝道：“说的啥话嘛你！咱爸不也是为你好？哥，你就听他的，再努力一年吧。” 张立安抬起右手，胡乱晃了晃，说道：“随便吧！你学习比我好，你考上也一样。” “那能一样嘛。”女生叹了口气，也不再多说。 看他哥这模样，劝的话就算再有道理，估计也是左耳朵听右耳朵出。父母特意把他们兄妹安置到一个班，本来是想让她帮哥哥辅导学习的，可现在看，这纯粹又是对张立安的打击啊。 “同学！”郑诚突然打了个招呼。 “哦，你好！”女生扭过脸，有些不自在的点点头。 郑诚挠挠头，却指了指她旁边，“你挡着人家路了，人家要过去。” 她扭脸一看，果然，过道那一个腼腆的女生正站着，看着确实要过去。 “抱歉，抱歉。”她顿时满脸通红，连忙站起来，让开了位置。 郑诚看了眼还在发愣的张立安，没话找话道：“你是张立安的妹妹？” “嗯。” 郑诚笑了笑，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郑诚，跟你哥上学期就同桌过，暑假前咱们见过的。” “额，你好，我叫张舒。”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十章 恼火 回到学校，而且是以一种更悠闲的状态，郑诚也终于有心情重温校园生活了。 说老实话，他当年其实没觉着高中有什么好的，毕竟吃不饱，穿不暖，还有高考这个压力，生活能高兴到哪里去？据跟同学后来的聊天回忆，当时郑诚整个人看着就苦兮兮的，衣着破旧不说，遇到人也没个笑脸，就连一个班里好些人也没说过话。 现在想想，他那会就是憋着一股劲呐，吃穿娱乐都不重要，满脑子就是向着那个改变命运的机会去。事实是，他成功了。 …… 下午的时候，郑诚他们班的新班主任也出现了，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鼻子上架着眼镜，衬衫平整，看着就一副严师做派。 拿着粉笔，哒哒哒，他转身写下了冯林路几个字，笔画铿锵有力，粉笔灰四溅。 “这是我名字，以后喊我冯老师就可以了。大家时间宝贵，我也不说那些虚的，下面发放课本，没交学费的我也不点名了，都自觉点。” 几句说完，冯林路就指挥着学生发放课本。 毕业班总要有些毕业班的样子，第一天，冯林路就成功的渲染了一种紧张的气氛，高考的感觉一下就来了。 奇迹般地，只经过了半天的调整，到晚上时，张立安已经恢复了原状。 “你一直都这么……会调整心态吗？” 看着翘着二郎腿，一边吃橘子一边看小说的张立安，郑诚已经惊呆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人啊！确定跟上午那个心如死灰的家伙是同一个人？ “他就是个神经病，不用理他！”后边传来张舒气愤的声音。 “咋说话呢，没大没小的，我可是你哥！”张立安扭脸瞥了眼妹妹，说道。 “你还知道你是当哥的呢！？看看你有当哥的样子吗？说起来你也天天在学校，可你看的都啥啊？你这样，再考四年也考不上。”张舒心里显然也很恼火，毫不留情的说道。 “我乐意，你管得着吗！”张立安仍是一副无所谓的姿态，估计听这话不是一次两次了。 看着这兄妹俩，郑诚想笑又感觉不合适，就转过脸也看书去了，当然，他看的可是课本。 像这俩兄妹这样的，郑诚遇到的多了，常常是一个很优秀，一个很丢人，很完美的平衡。很显然，张立安就是很丢人的那个。 安稳了没一会，张立安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突然拍拍郑诚，问道：“对了，小郑，你也认识李莹吗？” “嗯？”郑诚抬起头，脸色立刻就拉了下来。这家伙，怎么那么欠打呢？ “认识！怎么着？” “也没啥。”张立安似乎并没有注意到郑诚的变化，倚着后座，自顾自的道：“我就想认识认识她嘛。” “去你大爷的！”郑诚怒道。 他的声音是如此之高，语气是如此愤怒，以至于周围的目光立刻被吸引了过来。 “啊？” 张立安吓得一下坐直了，愣愣的眨眨眼，有些不知所以。咋了这是？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郑诚却凑近了些，恶狠狠的低声道：“你听清楚了，她以后可是我嫂子，再敢胡扯，把你牙打下来。别以为我说着玩的，知道没？” 张立安不自觉的往后缩了缩，这才知道郑诚是认真的，磕巴道：“知道了……” “哼。” 郑诚不屑的冷哼一声，这才若无其事的转过来，继续看书。 一场小小的风波转眼消散，但在张立安的心中，却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尽管他已经二十五六的年纪，却实在被这个十七八的小子吓得不轻。 太可怕了，他才发现，同桌竟然是个暴力狂！这谁能想到？原本看着挺好说话的啊……他现在心里慌的厉害，也在犹豫，要不要换座位了。 晚自习很快结束了，这会才不到八点，外边还有些微光呢。正常的晚自习是没这么早结束的，应该也是让学生提前下课，好适应一下新环境。 收拾好东西，郑诚匆匆出了教室。 “喂！郑同学，等等！” 走了没多远，后边突然传来喊声，郑诚微微皱了皱眉，听声音像是张舒？ 扭脸一看，果然是张舒一路小跑着过来了。 “干嘛？”郑诚冷着脸道。 因为对张立安重新恶劣的印象，对这女孩，他也连带着不那么待见了。当然，讨厌也不至于，毕竟人家小姑娘挺好看的。 张舒今天穿的是一条碎花长裙，提着裙角才走的快些。 “郑同学，对不起啊！”到了跟前，张舒倒先道了句歉。也许是走的太急，她白皙的额头已经有些微汗了。 “你跟我说对不起干什么，话又不是你说的，要道歉也是让你哥来。”郑诚没好气的道。让一个小丫头来，算怎么回事嘛。 张舒委屈的点点头，说道：“我也让他来的，可他不愿意。唉，这事你也别往心里去，我哥他之前不知道莹莹姐的事，是我妈之前有意撮合……当然，以后一定不会了。郑同学，实在对不起。” “算了算了。”郑诚扬扬手，“这么点事，我还没那么小气。让你哥以后注意点就行了，哼，就他那样，真不知道在学校耗着有什么意思。” 张舒面色有些尴尬，也不好意思辩解，毕竟人家说的是事实，恐怕也只有他们父母还对张立安考大学抱有希望了。 “其实我哥这人也不坏，就是有点不思进取。而且他胆子很小的，从来也没欺负过人，……你以后不会找他的麻烦吧？”张舒小心翼翼的问道。 郑诚有些哭笑不得，指着自己说道：“你看我很像个痞子？没事我找他茬干嘛，真是的，他不学习，我还准备考大学呢。” 张舒终于笑了笑，说道：“我看也不像，说实话，我之前看着你还挺文质彬彬的。” 郑诚长的不说多帅气，但也很端正，又不怎么张扬，看着确实不像喜欢惹事的。这也是刚才很多人吃惊的一点，一个以为很友好的人突然发火，那才更让人害怕。 “那就对了。” 郑诚拍拍自己的脸，笑道：“瞧瞧咱这模样，看着就是正儿八经的优秀少年。而且我内在也不错啊，不说博学多才，那也能称一句：天文地理都略知一二。” 郑诚说的滑稽，张舒被逗的咯咯直笑，好半天才止住了。 两人又扯了几句，她看了眼教室的方向，说道：“郑同学，认识你很高兴。这会也不早了，我现在得回家了。” “你不住校吗？”郑诚问道。“那你怎么回去？都这么晚了。” “没事，我家就在学校旁边。而且你看。”张舒指了指教室门口，“我哥还在那等着我呢。我们一块回去。” 郑诚向教室看过去，果然看到张立安正在教室门口走来走去。点点头说道：“那好吧！我也得回宿舍了。” “再见！”张舒摆摆手，转身向教室的方向走去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十一章 周六 自从被郑诚吓唬了一顿后，张立安就变得老实多了，整天安安静静的像个小媳妇。尤其是看到郑诚，他全身似乎都写着：离我远点。 郑诚也不在意，自己顾好自己的事就算了，别的无所谓。至于同学友谊什么的，更没什么用，他也不认为自己能跟一群小年轻聊到一块去。 知道郑诚他们开学了，李莹还特意到学校了一趟，问了他爸那天去的情况。她问这的原因在于，李树权自从那天回家后，态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竟然不提让她相亲的事了。她现在有些迷糊，又担心父亲是不是又憋什么计策呢。 “莹莹姐，你就放心吧！事就是这么个事，我估计树权叔心里应该有数了。”郑诚说道。 对于李莹，他觉得还是讲清楚为好，毕竟平常接触的少，至少不能让她因为不知情再惹出枝节。 “原来是这样啊！”李莹有些无奈的点点头。 她就知道父亲不会那么轻易改变决定的，果然，说到底又是利益啊。她心酸的同时又有些欣喜，别提过程怎么样，起码这结果已经好的出乎他的意料了。 经过一周的适应，郑诚也大概习惯了学校的生活，至于学习上，也还算可以，除了语文一类的背诵科目，他的短板并不多，应该很快就能恢复原本的学业水平，甚至超过。 这天周六，又到了周末假期。不过，除了家在县城或周边的学生，大部分学生都选择留在学校，毕竟很多人家离的太远，第二天又得回来，如果不是必须，也实在不好这么来回折腾。 郑诚也没打算回家，不是不想，而是不方便。如果有摩托什么的，那还值得想想，只凭一辆破自行车，那还是别了。 跟在家一样，除了热闹点，学校当然也没什么好玩的。高一学生忙着在周边到处乱跑，高二的多数都在班里，这种时候学习氛围的好处就显出来了，起码郑诚就觉得效率比在家高的多。 “郑诚，有人找！” 他正窝在座位练题呢，门口突然传来门卫大爷的吼声，声音在教室里回荡，简直震耳欲聋。 郑诚连忙出了教室。“大爷，谁找我？” “那谁认识。看着是个开大车的，胡子长的挺不赖，到门卫室就说找你的。”门卫大爷声音洪亮的说道。 听到这，郑诚立刻明白过来，这是李向东来了吧！ 到了校门口，远远的他就看到李向东正倚着棵老杨树抽烟，好像只有他一个。 “哎呀！你可来了，这一趟找你可不容易！”看到郑诚，李向东连忙掐了烟，迎了过来。 郑诚指了个偏僻些的地方，示意他过去说。 “找我有事？”郑诚问道。 李向东轻轻摇了摇头，搓着手道：“也没大事，今个正好路过，知道你在这上学，就过来看看。” 郑诚瞥了他一眼，有些好笑道：“你这样可没意思了啊！没事你专程来找我干嘛？咱俩这还绕什么弯，你就直说吧！” 平常李向东都是直来直去的一个人，要是没事不至于这个状态，看着就犹犹豫豫的。 李向东脸色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这才说道：“也不瞒你，我确实有个事想问你来着。” “你说！”郑诚看了眼周围。 “是这。你也知道，我们这行平常走的地方多，认识的人也多。前几天，我一个南方朋友联系我，说他们那边厂子产的衣服正找销路，准有赚头，问我要不要。可我这心里不踏实，你懂的多，就想来问问你的意见。”李向东说完，就满脸期待的看着郑诚。 郑诚虽然年纪小，但见识他是知道的，起码比他懂的多多了。这事他也不好跟别人商量，就想到了郑诚。 郑诚想了想，问道：“都是衣服？” 李向东点点头，“基本都是。五月下旬我还去那边看过呢，你可不知道，人家那边厂子跟蒿草棵似的连成片了都，生产啥的都有。那厂里的衣服，都仿的流行款式，看着确实好看。” 郑诚点点头，也想起了这茬。这两年正是东南沿海小厂子兴起的时候，各种五金厂，小塑料，小纺织太多了，而且质量还不错，很受欢迎。 “这个我感觉是可以。”郑诚很快说道。 他们这边太偏内陆了，消息相对闭塞，市场也几乎空白，销路应该是不愁的。这要是做好了，比那卖吃的赚钱多了。 “你觉着也行吧！我感觉也是。要行的话，那我就准备买点回来了。”李向东笑道。 “你要同意，那我也掺一股吧！”郑诚说道。 “好啊！买的越多越便宜呢。那说定了，我这两天就回复人家。”李向东立刻说道。 有郑诚参与，他的信心就更高了。说实在的，因为之前的合作，他现在心里也活跃了起来，指着那点工资，收入是不错，但那要看跟谁比，想过的再好点还是远远不够的。 “嗯。”郑诚点点头，“回头我写封信，你让我哥看看，让他拿两千块钱吧。” “那行。” “对了！”李向东正要走，突然一拍脑袋，“差点忘了。你等着，我回一趟车子那。” 不一会，他就推着一辆自行车回来了。 李向东拍拍车把，问道：“你看看，这咋样？你上次不是托我买自行车嘛，就这辆了。” 郑诚回家路太远了，一直坐李聪聪的车子也不是个事，上次就托李向东买辆自行车。 郑诚接过来，上下看了看，点头道：“还不错。咦，这款式咋有点怪？哪买的？” “啥买的啊！我们运输队隔壁是一家机械厂，这是人家帮忙用零件攒出来的。看看，质量杠杠的，蹬起来轻快的很。” 买自行车需要自行车票，一时半会也不好弄到，李向东干脆就托机械厂的朋友帮忙了。 “那可真谢谢了。这多少钱？”郑诚感激的道。自行车确实不好买，有钱没票没用，这么些杂事都让李向东帮忙，他也挺过意不去的。 李向东摆摆手，“啥钱不钱的。咱俩还提这个。” “那不行。你要不要我下次可不找你帮忙了。”郑诚佯装不满道。 “好吧好吧。就拿个成本价，一百二。”李向东笑了笑。 这小子年纪不大，人情世故倒是清楚，自己帮忙心里也舒坦。 “那行，到时候我跟我哥提一句，到时候你一块去拿吧。” 两人又聊了一会，郑诚就回班里写了封信拿回来，李向东这才走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十二章 院子 衣服生意有李向东去忙，郑诚并不亲自参与，到现在，他的更大作用还是指导方向，这方面的价值也得到了李向东的充分认可。某种意义上，李向东寻求合作可不是离开郑诚做不成，而是为了有个联系，毕竟他好些事不懂，还得郑诚才看的清楚。 让郑诚欣慰的是，目前为止，双方对各自的定位都很清楚，且默契。 “咱学校附近，知道哪有空房子吗？”在食堂吃饭的时候，郑诚问李聪聪道。 他想搬出宿舍。过去一周，他实在有些忍不了了。其它的都好说，重点是卫生状况堪忧，有虱子！ 被咬了好几天，他睡也睡不好，净在那挠痒了，现在胳膊上都一道一道的呢。 “干啥？”李聪聪一边用筷子拌着饭，问道。 郑诚夹了一小块肉片，趁没吃，说道：“我想搬出去，宿舍虱子咬的慌。” 一口肉一口馍，食堂这菜味道真心不错。 “就为这？不至于吧。” 这年头谁没被虱子咬过？要是因为这就搬走，那宿舍怕是要空了。 “我是受不了，干脆搬出去算了。”郑诚腮帮子鼓鼓囔囔的说道。 宿舍环境不好是一方面，再有也是他早就不适应集体宿舍了，还是搬出去舒服。 “行吧！”李聪聪想了想，很快说道：“咱学校出门左转，往北走一里地，酒厂家属院那边可能有，你有空去看看？” “行。” 李聪聪指的那个酒厂家属院，厂子去年就倒闭了，员工怎么安置的都有，有的干脆分到了别的地方，所以空置了一些房子。 第二天，趁周末还没结束，郑诚就蹬着车子过去了。 不像大城市的筒子楼，他们这小县城人太少，筒子楼可不值当，居民区很多都是独门独户的小院，形成了一片片胡同。 到了那附近，郑诚有些皱眉，这块比他想象的冷清，堆的生活垃圾也没人清理。 路边看到有个乘凉的老头，郑诚推着车子走过去，问道：“大爷，你们这谁家的房子没人住了？我想租个房子。” 老头奇怪道：“租房？咋租？” 显然，他应该是没遇到过这事。也对，这会他们这小县城哪有租房这回事，没那个需求。 “按年算吧，一年二十块钱的，你要不去帮我问问有人愿意不？”郑诚问道。 “二十？”老头立刻来了精神，撑着拐杖站起来，“那还问啥，俺家就空了个院子，我领你看看去？” 二十块钱道：“现在院里养的鸡鸭，你要是嫌弃我就弄走？” “那算了。”郑诚摇摇头，“养了多少？” “七八只呢。都能下蛋了。” “哦，等会再说吧。”郑诚说道。 把车子锁门口，郑诚就跟着陈老头到了院里，果然看到角落圈了一片地方，几只鸡鸭正站在葡萄树藤下乘凉。 院子里的环境还不错，中间有一棵老槐树遮了一大片荫凉。 压井，厨房什么的也不缺。 接着，郑诚又跟着到了屋里，还不错，除了床跟桌椅，基本都空了。房子都是砖结构的，看着就挺不错。 “就这吧！”郑诚又指了指院里的鸡鸭，说道：“这卖不卖？算八块钱？” “那行啊！总共二十八？”陈老头顿时高兴的很，这价格算挺高的了。 “嗯。”郑诚点点头，从兜里掏出了几张钱递过去，“你数数？” 陈老头连忙接过来，手指抹了点吐沫，很快数了一遍。 “没错。”他很快把钥匙取了两个下来，说道：“这是堂屋跟大门钥匙。你拿着，有事喊我，我就在你刚才遇到我的那户。” “知道了。”郑诚点点头。 又锁好堂屋门，郑诚就出了院子，打算回学校申请走读，顺便今天就把行李搬回来。 “哎，我车呢？”刚出院子，看着空空荡荡的门口，郑诚有些傻眼。 陈老头突然指着胡同口，喊道：“哎呦，那边是不是，让那小子偷了！” 郑诚抬头看去，果然看到一个家伙正扛着车子跑呢，连锁都没开。 “你大爷的。”郑诚二话不说，立刻冲了过去。 看到郑诚追了过来，跑着那人连忙加快了速度，可他扛着自行车，实在也跑不快。 眼看着要撵上了，可没想到，前头突然又跑过来一个小年轻，过来挡住了路，显然是一伙的。 “哥们儿，别追了，小心挨打！”那人挡住去路，语气很社会的说道。 “打你**！”郑诚二话不说，一个助跑就侧踢过去。 小年轻被踢了个措手不及，一脚正中大腿，连着倒了两个跟头才停下了。 郑诚立刻过去，按着那家伙就一顿锤，车子也不管了，不打一顿他出不了这口气。 挨了一顿乱锤，那小年轻好不容易爬起来，护着脑袋就跑，郑诚又不解气的追上去踹了几脚，这才累的停下了。 “这几个王八犊子，又跑俺们这片偷东西。”陈老头也跟来了，朝那家伙骂道。 这段附近好几家都被偷了，八成就这俩小子的事。 郑诚摇摇头，有些无奈。他的车子怕是找不回来了，一百多呢，真是恼火。 没了车子，再弄一辆怕是不容易，难道又得找李向东？唉，再看看吧。 正犹豫着接下来怎么处理，前边胡同口，突然又有一个人扛着自行车回来了。定眼一瞧，那车子正是郑诚那辆。 “哎呀，车子找回来了。”陈老头高兴的挥挥手，冲那人喊道：“汉临，这边！” 又对郑诚说道：“这人叫杨汉临，跟你还是邻居！是个练家子，那俩货八成是遇到他了。” 那叫杨汉临的看着年纪跟郑诚差不多大，体格却精悍的多，扛着自行车走过来，竟然气也不喘的。 “爷，这车谁的？”杨汉临问陈老头道，目光却看向郑诚。 “我的。” 郑诚招招手，笑道：“谢了啊！我租了你隔壁院子，以后就是邻居了，到时候请你吃饭。” “哦。”杨汉临腼腆的点点头，这才把车子放下来。 郑诚拿出车钥匙，把车锁打开，又冲陈老头说道：“您忙，我得回去搬东西了，有事我再找您。” “好嘞，好嘞！你忙去吧。”陈老头摆摆手说道。 郑诚又冲杨汉临点点头，就蹬着车子往学校的方向去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十三章 杨汉临 回到学校，郑诚就找到班主任说了一声。冯林路有些意外，详细问了情况，郑诚算是他很看重的一个学生，大学希望很大，自然要多了解一些。 郑诚就说要搬到亲戚家，晚上还想多看会书，冯林路这才让同意了。 宿舍里这会也没人，郑诚跟李聪聪就一人一辆车，推着行李一次装完。 到了地方，开了门，很快把东西安置好了。不过被子跟衣服全让他搭在院里晾晒起来，今天总算是能有个安稳觉了。 “这地方不赖。宽敞，还凉快。”李聪聪到处转了转，一脸羡慕的道。 在这没人看着，想几点休息就几点，更不用天天害怕班主任，简直是理想中的生活。 “你干脆也搬来吧，又不是没地方。”郑诚说道。 李聪聪无奈的摇摇头，“那估计不成，老师认得我大爷，到时候他知道了我准得挨训。” 就他大伯那个古板脾气，不在学校守规矩一定是不成的，两句说不好就得挨揍。 “那好吧。”郑诚点点头。 两人拿着笤帚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这才出了门，午饭就在街上搓一顿了。 到了傍晚，晚自习还是有的，一直到八点多，郑诚才听到外边铛铛的响起了下课铃。看了看手表，比预定的下课时间晚了好几分钟，八成是敲铃的老头又耽搁了。 收拾了几本书，郑诚就提着出了教室，今天他就回自己的小院了。怕自行车再被偷，他干脆走路过去，车子就等到回家的时候再用吧。 “咦？郑同学吗，你要去哪？” 走了一会，听到声音，郑诚才发现旁边的张舒兄妹俩。灯光太暗，几乎看不清脸。 “回家啊！我搬出去了。”郑诚随口说道。 “搬出去了？在哪？”张舒好奇的问道。 “酒厂家属院那边。”郑诚看了眼一直闷头走路的张立安，还是那个老样。 “哦。” “快走吧！怎么那么多话呢！”张立安终于忍不住，扯了扯妹妹的胳膊，小声说道。 他现在看到那家伙就想离远点，他这妹妹却还傻乎乎的跟人家说话，很危险的不知道吗？郑诚在他眼中可不是啥好人。 “那我们先回家啦！”张舒向郑诚挥挥手，跟着哥哥快步走向校门口。 这兄妹俩！看着两人模糊的背影，郑诚笑了笑，出了学校，也快步向自己的院子走去。 虽然路灯半亮不亮的，但晚上的县城还是比白天热闹的多，居民纷纷抱着娃，提着板凳的走出家门，在路边或门口乘凉。这一点倒是跟乡下没什么区别，毕竟没有空调，又不舍得对着风扇一直吹，还是在室外吹吹风更靠谱。 到了胡同里，这里同样没了白天的冷清，下班回来的带着老人孩子聚在门口，有说有笑的。 回到院子，郑诚开了电灯，就拿着牙刷牙膏去了压井边，打算洗漱了。 呼哈呼哈！ 正刷着，隔壁院子突然传来微微的响声，郑诚心中奇怪，匆匆吐了牙膏沫，悄悄凑到了围墙边。 攀着墙头，他探着脑袋往隔壁看去，乖乖，正看到一个人影在那打拳呢。他突然响起陈老头提到的……这人就是白天那个杨汉临？ “小杨同志？”郑诚喊了一声。 那人影的动作一滞，也扭脸看了过来，有些迟疑，估计是没认出郑诚。 郑诚挥挥手，打招呼道：“我叫郑诚。白天谢谢你了，帮我把自行车拿回来。” “哦。”杨汉临这才想起来了，说道：“不用谢，顺手的事。你一个人在那边吗！？” “对！”郑诚点点头，“我是一高的学生，在这方便晚上回来复习。” “哦。那挺好。” 郑诚胳膊搭在墙头上，好奇的道：“你刚才练的什么拳？我听陈老头说，你还是个练家子？” 他们这离大名鼎鼎的武术之乡不远，练武风气鼎盛，就连他们乡下，基本每个村都能找到几个练过的。 “我练的比较杂，算不上什么拳。而且都是那几个招式，就是从小一直练，算是练家子吧。”杨汉临笑了笑，说道。 他看着有些内向，这会表情才算丰富了些，只是说话仍不紧不慢的，更像个学生。 “那你一个能打的过几个？”郑诚立刻问道。 这个问题，杨汉临显然被问的多了，只是笑。郑诚又催促了几句，他这才说道：“那得看情况。要是不被围着，那普通人七八个问题不大。要是被围着，那三个我都够呛了。还有就是斗志，这个不好说，影响也很大。 “那挺厉害了啊！”郑诚夸赞道。 他们村西头也有个练过几手的，没事在打谷场跟人家切磋，一对二都让撂倒了。 正聊着，隔壁那屋帘子掀开，走出了一个中年妇女来。 “汉临，你跟谁说话呢？” “妈，隔壁新来的邻居。”杨汉临连忙答道。 “阿姨好！”郑诚打了个招呼。 那妇人抬头往郑诚这边看了眼，笑道：“你听着年纪不大啊！咋一个人在这住？” “我是一高的学生，来这方便晚上学习。”郑诚只好又解释了一遍。 “学生？那有出息啊！以后加把劲考个大学！”妇人笑着说道。 郑诚突然注意到，她的目光好像没有聚焦，看起来有些飘忽。 “您的眼咋了？”他问道。 “俺妈有点白内障，看不大清楚。”杨汉临说道。 “那得早点治啊！这病可不能拖。”郑诚说道。 “看啥啊！呵呵，我现在还能看到，影响不大。”妇人不在意的道。 杨汉临欲言又止，很快沉默下来。 看到这，郑诚哪里还不知晓原因，看这家庭，八成是负担不起的。 心里叹了口气，郑诚也有些无奈，以后有能力了，也许可以帮帮对方。但现在……，还是算了吧，他也不可能刚认识就拿出大笔钱帮人看病吧？ “那我休息了，不打扰你们了。”感觉气氛有些低沉，郑诚就打算结束聊天。 “你要有空，多跟我家汉临聊啊！”妇人说道。 “知道了。”郑诚挥挥手，缓缓下了墙头。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十四章 到了 天刚蒙蒙亮，郑诚就准时醒了。盯着屋道：“你上学去？” “是。”郑诚点点头。 他目光微瞥，就看到那袋子露出了一些烂菜叶子……，也不知从哪弄来的。 杨汉临正要继续往家走，郑诚突然喊住了他。 “小杨同志！” “有事？”杨汉临停下步子，随手把袋子放到了背后。 “是这，你能不能帮我买点饲料？我那院里养的鸡鸭，顺便帮忙喂了。你要愿意，下的蛋每天送你俩。” “真的！？”杨汉临眼睛顿时一亮。 “那还能假了。”说着，郑诚从兜里拿出了一块钱。 “那行。”杨汉临接过钱，高兴的道：“你放心，我等会就去买。” 这就是跑几步路的事，就能每天拿两个鸡蛋，真是赚了。 “谢了啊！”郑诚笑着说道。 两人这才错身而过，各自走了。 …… 郑诚的生活继续安稳，每天倒真像学生一样，相当认真的学习。对于习惯了高强度脑力工作，也有不错自制力的他来说，学业还算顺利。 一个残酷的现实是，不论文科还是理科，相比于努力，天赋往往起了更大作用。所以开学不过几周，学生间的水平就开始迅速拉大，并不以努力程度而转移。比较幸运，郑诚是领跑的那一撮，早就有自己的学习节奏，不至于像很多学生一样在盲目的努力中逐渐崩溃。 没过多久，李向东那边传来消息，事情办妥了。 “平均一件五块，我买了四千的，咱们正好一人一半……” 校门口，李向东小声跟郑诚说着这一趟的成果。 “东西在哪放着呢？”郑诚问道。 李向东指了指停在旁边的卡车，“都在车上呢。我前一段专程请假过去，托火车上的熟人才运回来的，光这就耗了一个星期，倒是一件没丢。……那你看，衣服都运回来了，咋卖出去？” 他心里也有几个想法，不过自己感觉都不太靠谱，还是想听听郑诚说的。 “咱俩都忙，自己摆摊怕是不成。”郑诚早就有了计划，很快说道：“得找人分销。你现在去联系人，附近几个城市的，把衣服分批卖出去，而且只做批发。” 李向东连连点头，赞同道：“我看也行。对了，这衣服现在放哪？你不是搬出来了吗！？要不先放你那？” “恐怕不行。”郑诚摇了摇头，有些迟疑道：“我白天要上学，放那不安全，没准就丢了。就上次，我自行车在院门口都差点让偷走。” 就他的院子那边，治安显然不算好，稍微贵点的东西他都不敢存那。要是提着大包小包的来来往往，估计不出半个月就得丢。 “那咋办？我家也是，家属院那边太闹腾了，白天家里也没人，那么大包小包的，说不定哪个看不顺眼的就传出去了。”李向东也有些发愁道。 就像郑诚说的，东西得有人看着，不然丢了那就赔大了。而且这事他本来就没打算让多少人知道，不然他也不会只找郑诚了，要是存家里，来往都是熟人，那显然瞒不住。 “让我想想。”郑诚扶着额头，原地走来走去。 现在地方倒是好找，就是人……，让谁看着呢？他哥应该是不成的，一来是不能放弃了那边的生意，再有郑诚也不想让他搅和这事。 别的亲戚朋友，要么信不过，要么就能力存疑，总之，好像都不大合适。 “对了！”他突然一拍脑门，想起了一个人。 说道：“我隔壁有个小年轻，要不让他帮忙看着？” 他指的当然是杨汉临。 “你邻居？”李向东眉头紧皱了起来，“信得过吗？好几千块的东西呢。” 要是熟人还好，可要是邻居，还是刚认识的，那就风险太大了。 郑诚点点头，“应该是信得过，前一段，我自行车就是他帮我追回来的。而且他还对母亲挺孝顺，就凭这点，咱也不怕他跑了。” 做了这么久的邻居，杨汉临是什么样的人，郑诚也了解了八九不离十，除了腼腆了点，别的都没的说。尤其是他对老娘，那是真的好，郑诚送他的鸡蛋，基本一口没吃，全变成鸡蛋羹让他老娘吃了。 以郑诚的经验来看，一个孝顺的人，可靠程度多数都不错。毕竟心里的挂念多，要是惹了问题，承受的压力也要高的多。 郑诚都这么说了，李向东又没有别的主意，只好答应。 也不耽搁，李向东很快启动车子，开着往胡同那边去了。 到了胡同口，车子过不去，干脆一袋一袋的搬。 不过他们可不敢都离了车，李向东在车上看着，郑诚自己往回搬。 接近八百件衣服，装了好几麻袋，郑诚来回跑了十几趟才算搬完了。 东西都堆到了院里，郑诚找到杨汉临，把事情说了一遍。 “你看，我这白天也没空回来，这些衣服先存你们家成吗！？你放心，不白用地方，估计就存半个月，一天一块，算你十五块钱工钱。你看咋样？”郑诚问道。 “那我答应！……真有十五块？”杨汉临原本还有犹豫，听到有工钱立刻就变了念头。 他们家实在太缺钱了。父亲早逝，他母亲这两年眼睛也不好用了，自己又没有工作，日子本就困难。平常只能靠帮人家搬个砖，打些零工才算勉强维持，就连吃的都是他去菜摊跟人家要的烂菜叶。 “当然有。”郑诚笑了笑。 说定了这事，两人就又把那衣服搬到杨汉临家，他们家正好有一间空屋子，就暂时存那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十五章 收获 转眼就到了十月。 开学已经一个月了，酷暑结束，天气越来越凉，连可恶的蚊虫也几乎绝迹，这正是一年中最舒适的时节之一。 连着下了几场雨，温度就跟着一月两降，人们纷纷换上了厚些的衣服。 学校的生活还是那样，只是作业越来越多，都是各科老师自己出题，每天光抄写都要花不小的力气。 入学一个月，学校还组织了一次测试，算是对学生情况做个摸底。 “张舒，第一名，492分！” “郑诚，第二名，472分。” “……第三名，448分” 成绩已经出炉，拿着试卷，班主任站在讲台上开始点名。 作为一班，分班的时候其实就是参考了分数的，所以他们班的前几名基本就是全校前几名。也就是说，郑诚考了全校第二。 语文62，数学95，政治76，英语45（满分50），物理86，化学82，生物26（满分30）。这就是他的成绩单。不同于上一届学生，他们这一届增加了生物科目，而且英语分值也提高了，总分580。 第一次月考，有一些下马威的意思，所以题不算简单，这个成绩只看总分还是不错的。 不过，丢了第一的名头，还是让郑诚心有不忿。特别是，他跟张舒差了好几十分，这个实在不能忍。 从分数也能看出来，郑诚的数理英是提分项，但其它几科，特别是语文，实在是差强人意。这也是很无奈的事实，他好多知识点都忘完了，几个月能捡起来这么多，已经很不容易了。 瞥了眼旁边张立安的分数，郑诚差点笑出声来，294分，正好跟他妹妹掉了个个。 不得不说，就算是有同一对父母，人跟人的差距都能让人不忍直视啊。 “郑同学，你的英语好厉害啊！有什么诀窍吗？”下了课，张舒就向前勾着脖子，问郑诚道。 她倒不是为了找聊天话题，而是真的想学习成功经验，所以看起来倒有些急切了。 郑诚扭脸看了眼，正对上她漂亮的眸子。 “多看呗！找一本英文书，全篇读下来，那成绩自然能提上去。” “这么简单吗？” 张舒用手托着下巴，说道：“我之前背单词，效果好像不怎么样，很容易混淆。……谢谢你啊，我以后试试。” 看妹妹又跟郑诚说话，旁边的张立安是又气又羞。这妮子怎么就一点不听劝呢！ 恼火的厉害，他干脆伸腿往后使劲踢了踢，正好踩到了张舒的脚腕上。 “张立安！”张舒顿时脸色通红，咬牙低声道：“你为啥踢我？” “谁踢你了？我是提醒你，说话声音那么大，别影响其他人。”张立安哼了两声，说道。 他心里是很不满的。自己考那么差，亲妹妹一句不问，扭脸就跟别人聊起来了，这像话吗？还有，平常自己问她问题也爱搭不理的，不然他至于考这么差吗？ “你等着！”张舒压着怒气说道。 在班里跟哥哥吵起来，还是让别人看笑话，回家才有的说道说道呢。 看着兄妹俩日常斗争，郑诚早已经见怪不怪了，只要在课余，那就没有安稳的时候，这张立安总能整点问题出来。当然，也仅限于小打小闹了。 …… 花了小半个月，李向东终于找到了愿意合作的人，大部分都是些返城青年。因为在城里没工作，他们平常只能瞎晃，李向东通过当地熟人联系到了几个，只是讲了个大概，很容易就激起了那些年轻人的热情。 做生意得有本钱，没本钱就跟家里要，家里人也巴不得他们能有个事情做，虽然出去摆摊让人看不起，但总比在家好多了吧。 很快的，那衣服就一批一批的发了出去。开始很多只有十几件一批，但很快的，那些年轻人的生意好的完全出乎预料，拿的货也越来越多。前后一星期不到，四千块的衣服就全部卖完。 一件衣服进价大概在五块钱，李向东批发出去的价格在十块，整整涨了一倍。而最后卖出去的价格却已经到了十二三块，甚至有的标价更高。但在总量就那么点的情况下，还是很快销售一空。 四千块钱，转眼就变成了八千。前后短短一个月而已啊。 在郑诚的小院，两人坐在屋里，看着眼前堆了一桌子的钱，相对无言。 砰！ 李向东突然抬手，照着自己的脸就呼了一巴掌，声音格外清脆响亮，吓了对面的郑诚一跳。 “你干嘛呢！”郑诚压低声音问道。手里却提了个板凳，随时准备在他发狂的时候砸过去。 这家伙不会高兴傻了吧？ “呵呵呵！”李向东傻笑着，说道：“我没事，就是打自己一巴掌，看是不是真的。” “你吓我一跳！”郑诚终于把板凳放下了，松了口气，“什么毛病！你要再这样，下次小心我一板凳砸过去了！” 这不是逗人呢嘛！他也没想到，平常一向稳重的李向东还有这一面，真跟个半大小子似的。 李向东只笑了笑，也不生气，即使对面只是个比他儿子大不了多少的小子。不知不觉中，他们两人的位置就已经变了，说话举止相当随意，李向东潜意识几乎完全忘了郑诚还是个少年。 “这钱怎么处理？”李向东终于问道。 “还能怎么处理。尽量换成整的，再拿去进货啊！”郑诚说的理所当然。 趁着现在的好机会，怎么也要多挣一些，过了这村下个店可就不好找了。 “对对！”李向东连连点头。“这次得多进点。东西还没怎么卖呢，就没了。” “不过，要是再多，你能运回来吗？而且，你工作咋办？不能总请假吧？”郑诚问道。 要知道，上千件衣服可不是小数字了。一个人来往这么远的路，真的不容易。 李向东愣了愣，说道：“也对啊！” 他之前还真没想这么多，尤其是工作，他是一定不愿意丢的，挣再多钱也不愿意。 “干脆，你这次把杨汉临也带过去，让他锻炼锻炼，到时候直接让他接手！”郑诚提议道。 这应该是现在最好的选择了。两人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总抽空去不现实，真的需要有人全职来做。 李向东点点头，认同了这事。而且经过这段时间相处，他们相互也有了基本的信任，杨汉临再合适不过了。 “不过，要是让他也去，那就不能按工资算了。我这边借给他一百块钱，直接让他也参一份吧！”郑诚说道。 “也行！”李向东很快答应道。 经手那么多钱，要是还让人家拿那点工钱，纯粹是考验人心呢。 把钱收好，郑诚就去隔壁把杨汉临喊了过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十六章 回家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好处跟不好的都跟你说了，心里有谱了吧！你怎么说？”郑诚看着对面的杨汉临，问道。 他已经把事情说了一遍，包括可能遇到的各种难处，当然，收益讲的也很清楚。总之一句话，这事不好干，但收益同样大的惊人。 事实上，郑诚也不信对方能拒绝这个提议，毕竟，钱太多了。 “郑哥，那我一趟能挣多少？”杨汉临问道。他比郑诚的年纪还小了俩月。 “我借你一百块本钱，来回一趟就能赚一倍，当然，你想多投点也行。要是不接受分成，那拿工钱也可以，就是钱少很多。”郑诚说道。 不出意料，几乎没怎么考虑，杨汉临就再次同意了郑诚的提议。或者在他看来，这根本就不算什么选择，原本就是必选项。 毕竟，他们家的情况不用多说，更重要的是，他还想领着老娘去大医院看眼病呢。 “怎么不高兴啊！？”郑诚拍拍他的胳膊，笑道：“年纪不大，脸这么臭。我们可没惹着你吧？” 杨汉临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连忙说道：“可不敢这么说，我得谢谢你跟李哥！” 旁边，正喝茶的李向东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李哥……原本郑诚都喊他叔的，哼哼，现在倒好，连这小子也跟着改称呼了。 “等会去你家吧，正好，都还没吃呢，一会提只老母鸡过去，我下厨。”郑诚对杨汉临提议道。 平常两边只隔着院墙聊几句，以后却要经常打交道的，他感觉自己有必要去跟杨汉临的老娘说清楚这事。 “不用了吧！”杨汉临有些为难的道。他不好意思让郑诚拿东西过去，可家里又没什么好招待的，实在有些困窘了。 “客气啥。” 说着，郑诚站了起来，招呼道：“也别等会了，我肚子咕噜直叫，这就过去？！” “好吧！” 隔壁，杨汉临的老娘白天眼睛要好使多了，看到几人过来，连忙招呼着倒茶。他对儿子跟郑诚他们打交道还是支持的，毕竟一个是学生，一个是司机，都是做正经事情的，也不怕儿子学坏。 “于姨！你们聊着，我去厨房做几道菜。”郑诚说了一声，就往杨汉临家厨房去。 他听周围人都喊杨汉临老娘叫于翠萍，这才知道了称呼。 “哎呀，你来就来，哪能还让你去厨房忙。”于翠萍有些过意不去的道。 “不用，还是我弄吧。”郑诚笑了笑，手里不停，已经开始忙活。 这里一个眼睛不好，俩一看就没怎么下过厨的，他不去厨房怕是搞不定。 大半个小时后，做好了菜，几人就围着桌子坐下。 “于姨，汉临过几天要跟李哥出趟远门，这事得跟你提前说声。”郑诚往于翠萍碗里夹了一大块鸡肉，说道。 “出远门？去哪？”于翠萍立刻放下筷子，紧张的道。 “去南方，以前搁你们家那衣服你知道吧，就是从那边运来的。这次也是去进货，李哥一个人顾不过来。”郑诚解释道。 李向东也跟着说道：“大姐，你放心，我路熟！这次就是让汉临跟着去锻炼锻炼，你也知道，我工作忙，以后说不定这事都得让汉临去了。” “哦。” 于翠萍点点头，随即握着旁边儿子的手，似乎在询问。 “妈，你放心吧。”杨汉临拍拍母亲的背，说道。 于翠萍的脸色这才轻松了些。 “唉～，也不怕你们俩笑话，自打我丈夫走了，我家汉临就没离开过身边，出远门我真不放心。而且这孩子打小就不咋说话，他爹送他去跟人家学武，这才算好了些。可惜啊，现在又变回了原样……” 絮絮叨叨的，于翠萍拉着儿子的手就讲个不停，多是些以前的事，或者说她记忆深刻的部分。说话的时候，她的语气不像中年，倒像个耄耋老人在回忆过往，沧桑的让人心酸。 郑诚也是这会才知道，杨汉临原来还有一个妹妹，只是被寄养在了舅舅家。 郑诚跟李向东都听的耐心。这种时候，别人的经历总是很容易让人想起自己的家人，随后心里就更不好受起来。 …… 几天后，杨汉临跟着李向东走了，郑诚的生活也重回平静。 在学校一个半月，好不容易遇到个三天假期，郑诚终于打算回家一趟。而且，随着天气越来越冷，过冬的衣服他也得回家去拿。 他跟李聪聪一人一辆车，这次的速度就要快多了，等到柳叶镇的时候，比以前至少省了三分之一时间。 刚到供销社门口，郑诚就看到那围了一圈人，闹闹腾腾的，也不知道又在看什么热闹。 “停一会吧！我去买点东西。”郑诚捏着车闸，对李聪聪说道。 家里还有个小的呢，他不买点东西回去，那丫头估计不会安生。 “那我也去！”李聪聪也跟着刹车。 把车在门口停好，郑诚刚准备去买东西，突然听到几声熟悉的骂声。 咦？ 猛地看向人群，他连忙扒拉开人挤了过去，往里边一瞧，好家伙，竟然是郑直跟他堂哥，这会俩人正跟三个小年轻打的不可开交呢。旁边的三轮车倒扣着，东西也扔的到处都是。 二对三，郑直他们俩明显有些吃亏。 郑诚也不吭声，一脚就冲其中一个踹了过去，踢的那家伙有些发懵，郑诚可不讲究公平公正，趁着他没回过味来，又是一顿乱拳招呼。 “小二，你咋回来了？哎呦！”看到旁边突然出现的弟弟，郑直刚问了一句，背上就挨了一脚。 “有话等会再说。”郑诚有些无奈，连打架也不专心。 这时，李聪聪也穿过围拢的人群过来了，看到这情况，二话不说也连忙过去帮忙。 这下局面顿时调转，三个小年轻被打的节节败退，气势一降再降，很快连滚带爬的跑掉了。 狠狠呸了口，郑诚拍拍身上沾的土，冲周围的吃瓜人士扬了扬手，“都散了，散了吧！有啥好看的，没见过打架啊。” 人群哄笑几声，没有热闹看，慢慢也就散了。 “这咋回事啊？为啥打起来了？”郑诚问道。 “还能咋回事，镇上有人眼红，捣乱呗。”郑志国捂着有些红肿的腮帮子，气恼道。 说着，他的目光却看向了不远处的一个摊位，不是那个柳钢铁又是哪个。这会那边倒是不受影响，摊位前好些人排队呢。 “是他找的人？”郑诚问道。 “八成是。”郑直哼了一声，随手把旁边的三轮车扶起来了。 都是一个镇上的，毕竟亲近一些，抵触外来的也不稀奇。不过说是这么说，如果没事，谁也不会闲的去搭理郑直他们，只能是因为利益，那就很可能是柳钢铁。 这事不解决，以后估计还有的闹腾。 “等会，我去跟他说道说道。”说着，郑诚就向柳钢铁的摊位走去了。 “哎，你别逞能啊！”郑直喊道。 “我知道。又不是小孩了。”郑诚头也不回的道。 看到郑诚过来，柳钢铁显得有些紧张，却故意别着脸不往那边看。 虽然都是饮食摊位，但他的跟郑诚家的并不一样，卖的多数都是小吃食，顾客则大部分是镇上居民，或者来镇上赶集的。 看到这，郑诚立刻就想通了缘由。相比于那些司机，其他人的消费力可差远了，可因为李向东他们，那些司机很多跟郑直也相熟，所以大部分都选择他们家的买。 如果不挤走郑直，那柳钢铁这边就别想扩展生意，双方的矛盾也不可避免。 “有空没，聊几句？”郑诚往旁边一站，问道。 柳钢铁这才看了他一眼，有些尴尬，但还是点了点头。 两人走到旁边，柳钢铁刚想说话，郑诚却直接抬手制止了他。 “刚才那几个是你找的吧？你也别不承认，就是你。” 柳钢铁脸色有些难堪，不忿道：“那怎么着？你们家不能把钱都赚了吧！？” “谁不让你赚了？有本事你自己想路子啊。使绊子算个啥？” “说的轻巧。”柳钢铁自知理亏，只是冷着脸，也不多说。 “哼。”郑诚重重哼了一声，说道：“我也不跟你瞎扯了。你下次要再找人捣乱，那我也不客气，直接去镇上反应情况，看谁最后倒霉。别以为我说着玩，你可以试试” 说完，他看也不看脸色难堪的柳钢铁，转身回去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十七章 罗一鸣 回到家，刘玉英看到儿子脸上的伤，心疼的眼泪差点都落下来了，拉着问东问西。郑直只说是半路车栽沟里了，别的一概不提，这才糊弄过去了。 家里的老母鸡突然抱窝了，除了吃东西，整天在杂物棚下的窝里不出来。这可让郑娟高兴坏了，没事就去外边捉小虫，然后远远的扔向母鸡。 抱窝状态的母鸡很容易攻击人，这时候，连大黄都不敢靠近鸡窝三米之内，而每次郑娟过去，都得让那老母鸡撵一段才算完。郑娟却乐此不疲，纯粹把这当做了游戏，虫子捉不到就喂鱼干，刘玉英数落了好几次也没用。 “哥，小鸡崽啥时候出壳啊！” 郑娟站在树杈上，探着脑袋冲树下正摆弄收音机的郑诚问道。 收音机是李向东帮忙买的，拿到家里好一段了，只是家里没人会用，又忙，一直就放在那吃灰。郑诚今天拿出来就是想看看情况，准备送到爷爷家的。 “大概二十天出壳，你自己算。……我说，你别在那逞能了啊，快下来，一会摔着有你受的。”郑诚抬头看了眼，有些不放心的道。 “我就不！树上可凉快了，在这能看到村口。”郑娟高兴的道。 郑诚也懒得跟她多说，手慢慢的调整收音机频段，试着找到电台节目。 “她走得忙又忙啊！ 原来她要回娘家……” 正鼓捣着，收音机的吱吱声突然变成了欢快的歌曲，终于有声音了。这样的老物件，他已经好久没用过了，想找到节目还真不容易。 “哥，这歌真好听。”郑娟倚着树干，好奇的冲下边探着脑袋。 “好听也不让你听。快下来，等会我拿到咱爷那，你想听就去。”郑诚一边继续找节目，一边说道。 那老两口平常就有些无聊，这丫头过去总能逗他们开心，要是这收音机能让她多过去转转也是好的。 “让我也看看。”郑娟终于有些按耐不住，攀着树就要下来。 可哪想到，也许是她太心急，脚下一滑，竟然直直的摔了下来。不禁惊呼一声。 郑诚正专心手里的工作，猛地听到惊呼，抬头一看，心都提到喉咙眼了。手里的收音机一扔，不顾一切的扑了过去。 可惜，这实在太突然，郑诚只来得及用手托了一下，郑娟还是摔到了地上。 “磕着哪了！？啊？”郑诚脸色苍白的扶起妹妹。 “哥！”郑娟也不哭，有些吓懵了。 “娟儿，都哪伤着了？”郑诚也不敢随意处置，焦急的问道。 他只看到了左胳膊上一块伤口。 “嘶～，胳膊。”郑娟刚想说话，顿时剧痛袭来。 “别的地方呢？你自己活动活动？” “就胳膊。哥啊，我胳膊可能折了。”郑娟脸上冷汗直冒。刚摔下来还没事，这会胳膊怎么越来越疼了。 她很想哭，但哭不出来。 “你等等啊。我领着你去医院。”郑诚抬头看了看，其他人都不在家。 先把郑娟的伤口简单清洗包扎了，又去找了两块木板，用绳子把胳膊固定。 郑诚这才抱着她，放在了自行车后座。 “扶着你胳膊，别让碰着了，听到没？”郑诚一边推车往院外走，一边说道。 “我胳膊疼。”郑娟带着哭腔说道。使劲挤了挤眼，还是哭不出来，脑袋光冒汗了。 刚出门，郑诚就遇到了熟人，正是他们邻居，张有成。 “诚子，这是咋了？”张有成问道。 “俺妹胳膊摔着了，我领着她去卫生院。叔，一会俺爸妈他们回来，你跟他们说一声吧。”说着话，郑诚脚下还不停的蹬着车子。 “那中。我这就找恁爸去。”张有成连忙说道。 …… 一路疾驰，半个小时后，郑诚才蹬着车子到了镇上，直奔卫生院。 “大夫！？俺妹胳膊摔着了，去哪看？”院门口遇到一个大夫，郑诚连忙拦着他问道。 “去骨科啊！往前左拐第二个屋。” “谢了啊！” 地方小医院倒不讲究什么流程，人也不多，直接找医生看病就行了。 找到了地方，诊室里只有一个大夫在看书，二十多岁的样子。看到郑诚过来，他连忙站了起来。 “伤着哪了？” “胳膊摔伤了，您快看看。”郑诚扶着有气无力的郑娟坐下，说道。 看到这医生这么年轻，郑诚微微皱眉，有些不大放心。 “这木板是你弄的？学过医吧？”那医生一边解开绳子，好奇的问道。 “没。我也是听人家说的，怕二次受伤。”郑诚随口解释道。 拆开木板，那医生用碘酒清洗了伤口，仔细察看了一遍，这才说道：“应该是骨折了，问题不大，也多亏你固定了这一下，要不估计严重的多。现在还好，打个石膏就行。” 接着，他就开始忙着准备东西。 “大夫，这就你一个人？”郑诚终于忍不住问道。 他实在有点不放心，这人也太年轻了，真的是医生？也只有搁在自己家人身上，这种不放心又会成倍放大。 “你是看我年轻吧？” 那医生似乎早有预料，一边忙着，有些无奈的道：“你放心，我爸也是骨科医生，我从小跟着学，不比别的医生差。”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郑诚有些尴尬的道。 “不用，不用！”那医生摇摇头，笑道：“咱们互相理解，互相理解。” 看到他忙的有条不紊，郑诚心里这才稍稍有了些底，起码看着倒挺正规的。 医生在那忙着，郑诚就在一边等。目光一瞥，他突然看到那医生桌上的课本。 高中数学书？书页上还写着名字：罗一鸣。 “您姓罗？”郑诚随口问道。 “对。”那医生瞥了眼，说道：“我叫罗一鸣。” “哦。我看你在看高中数学，打算参加高考吗？……我也是高中生，高二。”郑诚问道。 “那真是巧了。”罗一鸣笑了笑，“我确实在准备高考。我妈是镇高中老师，我没班的时候也去镇高中听课。” 有了共同话题，两人很快聊开了，气氛倒是融洽多了。过了没多久，郑娟胳膊上打好了石膏。 “回去让她好好歇一段，还有，多吃点有营养的。小孩子骨头长的快，很快就好了。我开点药，你一会去药房拿，顺便缴费。”罗一鸣一边写着诊断单，说道。 “我知道了，谢谢。”郑诚点点头，连忙道谢。 领着妹妹出了诊室，刚想往药房走，郑诚陡然一摸兜，没钱。 “你有钱吗？”郑诚看向没事人似的郑娟。这丫头也真够厉害的，骨头都折了，愣是一点没哭。 “我是小孩！我怎么会有钱。”郑娟正在研究自己胳膊上的石膏，头也不抬的说道。 “那咱拿不了药了。”郑诚有些无奈的道。刚才出门太急了，哪还顾得上拿钱。 还好，郑直就在镇上，郑诚领着妹妹很快找到了他。 “这是咋了？”看着妹妹突然打了石膏的胳膊，郑直吓了一跳。 “哥！”看到郑直，郑娟脸一瘪，竟然吧嗒吧嗒的抹起了眼泪。 郑诚看的有些无语。这丫头，刚才那样都没哭，这会倒委屈起来了。 “不哭啊！小二，去买点糖，哄哄她。”郑直连忙说道。他最看不得这丫头哭，心简直都要碎了。 “先别忙着买糖。卫生院那边药还没拿呢，我没带钱，现在得去拿药。”郑诚说道。 郑直连忙从兜里找了找，递了十块钱过去。“你快点回来。” “知道了。” 拿了药，回家才走到半路，郑诚他们就遇到了匆匆赶来的郑光年两口子。看到闺女胳膊的石膏，自然又是一顿嘘寒问暖。 不出意外的，郑诚也受到了严厉的训斥，对此他倒也没什么好说的，确实是他看护不周了啊。现在想想，他都是一身冷汗，要是郑娟摔的再重点，那他真不知怎么面对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十八章 意义 厚厚的石膏裹在郑娟的胳膊上，看起来就像螃蟹的大钳子，在她那小小个头的对比下看起来格外滑稽。 对于骨折这样无奈的事，她原本却还挺兴奋的，毕竟一般人也没这经历不是。没事就用还好的右手敲敲壳子，这总让她有种穿了护甲的错觉，走在路上甚至还能收获一些小孩好奇或羡慕的目光。 不过，这种优越感在回到家后很快戛然而止。吃饭时，一向配合熟练的左右手，在右手拿筷子的情况下，她左手却既拿不了馍，也端不了碗了。 人总会明白，所有的存在都有其意义，别说胳膊了，连那看起来很没用的秀发，只有失去后才知道秃头的可怕啊。 在连着摔了两个碗后，郑娟眼巴巴的看着桌子上丰盛的不像话的菜，鱼汤，红烧肉，饺子……她终于气恼起了胳膊上的石膏壳子。 “妈，我以后是不是残疾了？”郑娟满眼泪汪汪的问道。 “瞎说啥！你多吃点，胳膊长好了还跟原来一样。”刘玉英用前所未有的温柔语气说道。 她心里更是心疼的不得了，骨头都摔断了，那该多疼啊，这可怜的闺女！ 打扫了地上的碎碗，她干脆也不吃了，先照顾闺女吃东西。 不止老娘，连郑光年跟郑直也小心照料着那丫头，一个劲的往她碗里夹菜，俨然成了这桌上的中心人物。 至于郑诚，这会正一个人捧着碗在院里吃呢。他倒也馋桌上的菜，可一坐那就成了数落对象，吃啥也没心情，还不如在这清静一会呢。 唉，早知道这趟就不回家了。 晚上，一家子早早就准备休息了。郑诚洗漱完刚准备回去，郑直却拍拍他胳膊，指了指院外，示意他过去。 “咋了？”跟着到了院门口，郑诚问道。 “有个事我想了想，还得问你一声。……前一段，你让李向东跟我要了两千块钱，对吧？”郑直问道。 夜幕中，他的脸色看不大清，但郑诚知道估计不会好到哪里去。 郑诚点点头，“对！钱拿去做生意了，我想着钱存家里也没啥用……” “小二啊！”郑直几乎是急切的打断道：“你想这些干啥？咋总想着挣钱呢？前一段咱家缺钱，那还好说，现在不缺了啊！？你现在该想着咋提高学习成绩，想着考大学。钱挣再多有啥用？再多钱，能让你以后去城里找个好工作？” “哥！你小点声。”郑诚有些无奈，看了眼后边的院子。 这事可不敢让父母知道，连郑直都这么担心了，那两口子要知道了，估计现在就敢揪着他去找李向东散伙。 在他们看来，什么挣钱，什么发财，有个啥用啊，能有考大学重要？能有以后顺利分配到城里工作重要？ 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在这年代，这绝对是再正常不过的思维方式了。钱，真的不算什么，如果在一个体面工作跟一大笔钱中选择，那么十个人里边估计得有九个选工作，剩下那个不是绝顶聪明就是傻的冒烟。 “你担心那么多干嘛呢，我又不是小孩了，知道轻重。”郑诚说道。 解释是解释不清的，郑诚也不认为郑直能理解他，索性也不多说了。 “小二！你咋这么不听话啊？！”郑直显然有些气急了，原地走来走去。 “你要是继续折腾，也行！那镇上那边的生意我也不干了，就去县城看着你，不到你高考结束我不回来。” “你可别！”郑诚也有些急了。郑直要是过去，那他就整天在学校算了，保证啥也做不成。 “那你答应我，回去好好学习，啥也别想。”郑直立刻说道。 看他语气坚决，郑诚重重呼了口气，实在有些没辙了。 “那中，我不折腾了，回去就跟李向东说，散伙！这行了吧？” “光说不行，你把上次那钱拿回来，还有这段赚的，都拿回来我才信你。”郑直说道。 “中，这段总共赚了两百，下回都拿回来。” “别下回了，直接让李向东拿回来。” “中，让他拿回来。”郑诚有气无力的道。 心里却是嘀咕，全拿回来那是不可能的。郑直恐怕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才一个月，那钱已经涨了一倍了。拿回来两千块钱倒也没啥，等李向东他们这次回来，转眼就能变成八千。而且，他拿太多钱其实也没什么用，现在的规模已经接近极限，钱就算再多，换成衣服也运不回来啊。 看到郑诚答应了，郑直这才松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你也别嫌我唠叨，咱爸妈不知道，我知道了就不能不说说你，别让家里担心了。在学校就好好学习，以后争取找个安稳工作，在办公室不比天天在太阳底下晒着强？” “我知道。没说不好好学，前一段月考我还考年级第二哩！”郑诚嘀咕道。 “啥？咋变第二了？”郑直惊讶道。他记忆中，以前一直不都是第一吗？这退步了啊。 “班里新转来了一个，也没比我高多少。”郑诚有些无语的道。 他这老哥，要求还真高，全校第二还挑毛病呢。 …… 第二天一大早，郑诚刚到院子里，惊奇的发现，那只老母鸡正领着几只鸡崽巡视院子呢！数了数，正好五只。 “妈！你来看看，鸡崽孵出来了！”郑诚冲屋里喊道。 “哥，真的？让我看看。”屋里传出了郑娟的声音。 随即又响起刘玉英的几句唠叨，不一会，那丫头还是抱着打了石膏的胳膊跑出了屋子。 “啊呀！真的啊。它一出生就会跑了啊？”郑娟眼睛都要放光了，说着就要过去。 护崽的老母鸡战斗力果然不是盖的，张着翅膀，向着郑娟就冲了过去。 郑娟却不怕，倒哈哈笑了起来，跟着转来转去，无聊却乐此不疲。 “你这妮子，胳膊不疼了是吧？要是再摔倒，看谁受着。”刘玉英匆匆出了屋子，拉着不情愿的闺女回了屋。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自从听丈夫说有人骨头没接好瘸了后，刘玉英就对闺女的胳膊起了严重的担心，如果可以，她巴不得那丫头一直躺着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十九章 回来了 三天假期一晃而过，郑诚也该回学校了。 今天天气不怎么好，从早上就一直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虽然问题不大，但对走远路的人总是不怎么友好的。 载着打包好的行李，以及老娘装到包里的各种吃食，郑诚浑身连行李都披着雨布，这就算装备齐全了。 “走了！”郑诚挥挥手，就蹬着车子奔向了雨幕。 在桥边汇合了李聪聪。路太滑，稍不小心就得摔跤，俩人也不敢骑的太快，就不紧不慢往县城去。 路上，李聪聪的情绪不怎么高，也不说话，心事重重的样子。 “想啥呢？”郑诚蹬着车子跟他并列，问道。 李聪聪扭脸看了一眼，有气无力的说道：“昨天我爸去县城了，跟我大爷聊了好久。回来他就问我以后的打算，你也知道，我那成绩也考不上大学。” “那你怎么说？”郑诚皱眉道。 “我说随便。” “那你爸呢？他咋说的？” “他说我大爷联系了一家国营养殖场，让我毕业了就去养鱼。”李聪聪沮丧道。 从一个学生变成养鱼的，这种心态上的转变对他来说并不容易，他其实也不想去。 “那你自己怎么想的？我看这也挺不错了吧？”郑诚问道。 养鱼如果是有编制的，那怎么也算不错的工作了。 “我不想养鱼。你不知道，我听说养鱼时间长了身上就全是鱼腥味，我可不愿意。要是能像我姐那样，整天就写写算算的多好。”李聪聪一脸的不情愿。 作为少年人，哪个还没有胡思乱想的时候，如果遇到心仪的姑娘，那一身鱼腥味怕是就要把人熏跑了，多掉面子啊！ “倒也是。”郑诚笑着点点头。只能心里说他一句不知辛苦了，就算味再大，那又算得了什么，好多人家想让孩子去还不成呢。 到县城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中午，随便买了俩烧饼，俩人就先去了郑诚的小院。 “小郑，你回来了？”刚开了堂屋门，隔壁就传来了杨汉临老娘的声音。 “回来了！于姨，有事嘛？”郑诚大声问道。 “我想问你一声，俺家汉临还有几天回来啊？”说着，于翠萍就攀着院墙，向这边看来。 “按时间算，应该就这两天了。你放心，向东哥他路熟。于姨，你还是回屋吧，一会再摔着了，那汉临回来可不愿意了。”郑诚笑着答道。 于翠萍笑了笑，说道：“哪有那么娇气啊！我眼睛不好使，又不是瞎子。平常我料理屋子，做饭也没啥。” 她说的轻松，郑诚却听的有些莫名愧疚。怎么说，人家儿子也是因为自己的提议远走的，母子俩相依为命的，还不知道心里担心成什么样呢。 收拾好东西，一直在屋里等到雨停，郑诚两人这才向学校去了。 …… 李向东他们回来的时候是傍晚，等郑诚到家的时候，两人正围着一盆辣椒炒肉吃的香甜呢。 于翠萍正在厨房忙碌，口中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看着心情都轻快了不少。 郑诚到了屋里，一眼就看到了里屋那一大堆的包裹。 “这趟还顺利吧？”郑诚提了个凳子坐在旁边，问道。 “顺利……个锤子！”李向东打了个嗝，说着话就不禁叹气。 “要不是汉临，我这趟真是倒了霉。刚下火车，包就让偷了，要不是汉临帮忙，我这趟可亏大了！” 郑诚顿时来了兴趣，连忙问道：“哦，怎么回事？快说说？” 他对这样的新奇事一向兴趣浓厚，特别是还有汉临这个“高手”，那估计就更有意思了。 也不知是激动的还是辣的，李向东满脸通红，喝了一大口水，这才说道：“也是我太大意。刚下车，我们就让几个家伙盯上了，结果去厕所的时候，一个瘦子就把我包划了个口子。 好家伙，那家伙手也太笨了，包里的东西叮叮当当全掉了下来，当时我就愣住了。问他想怎么的？那小子说不想怎么，扭脸就走。那我哪能愿意，揪着他领子就要摁倒。 结果啊，原来他还有帮手呢，那瘦子喊了两声，三个家伙就又从旁边窜出来。当时我心里就喊要糟，咱这块头是不小，但全是肥肉啊，更架不住人家人多。 我这想着该认怂还得怂，大不了挨两拳，哪想到，汉临直接就迎了过去，就三拳两脚。哈哈，我还没看清呢，几个家伙就躺那打滚了。 哎呀，真看不出来，汉临这才真是高手啊，当时我看得热气直往脑门子顶，差点没当场拜师了。” 李向东说的眉飞色舞，旁边的杨汉临却听的坐立不安，满脸都写着不好意思。 “汉临，虽说你身手不错，以后也不能随便出手，知道没？咱这是挣钱的，不是打架的，啥时候都是安全第一。”郑诚适时劝道。 杨汉临连连点头，说道：“郑哥，我知道了。这回是我看李哥要挨打，我才帮忙的，要是我自己我就赶紧走了。” “那还差不多。”郑诚点点头，“出门在外别让你母亲担心，遇到事先想想后果。” “我知道了。”杨汉临立刻答道。 …… 虽然这次拿了八千块过去，但两人其实只买到了七千块的服装，再多他们真的运不回来了。 不过这也算不错，能控制一下规模也是好的。 接下来的工作就是把服装批发出去了。因为有上次的基础，这次就要顺利的多了，仅仅两天的功夫，所有东西全部销售一空，就这还一直有催继续供应的呢。 七千块转眼变成了一万多，这次就连郑诚也有些不淡定了，万元户啊！这个称呼在他记忆中已经相当遥远，但在现在，却是一个相当新奇且惊人的财富标准。而完成这些，他们仅仅花了不到两个月。 杨汉临也分到了两百块，除去还郑诚借他的那部分，这次他净赚一百块。当拿到那厚厚的一沓零钱，他的手都有些颤抖，他确信，从小到大他就没见过这么多钱。 从来没有哪一刻，他对富裕有了那么深刻的向往，同时，也是第一次，他开始从心底里感激一个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十章 砖头 接下来，李向东跟杨汉临继续忙着赚钱，郑诚也专心于学业，生活继续平静中。 这天晚上，郑诚放学路过胡同口，突然听到一阵微弱的叫声。手电筒顺着声音照过去，原来是一只小狗崽，就卧在一堆砖垛旁边。 郑诚好奇的走过去，看它也不动弹，就弯下腰用手指碰了碰它的小耳朵，哪知这小家伙却扭头就咬，牙还没长齐呢，看着当真是又萌又猛。 郑诚心里却高兴的很，看这架势，这小家伙以后看家该是一把好手。小心的抱起它，仔细检查了一下，这才注意到它右前腿是瘸的。 “小东西，既然你没人要，那以后跟着我吧！”轻轻顺了顺它的背，郑诚抱着它往家里走去。 这大晚上的，他一时半会也找不到牛奶什么的，干脆就弄了点鸡蛋羹，它倒也能吃。 只是小狗的腿，也不知怎么断的，得快点接好才行。这边又找不到兽医，郑诚干脆找来医药箱，凭着以前养狗的一些常识处理了。 找了个纸箱，郑诚又垫了些破布当成它的窝，怕外边太冷，就把箱子放在了床头。 “你是砖垛那捡的，以后就叫你砖头了啊！” 临休息前，郑诚随口定下了小狗的名字。 第二天一大早，郑诚是让砖头的叫声吵醒的，这小东西，一个劲的扒拉纸箱子，忒恼人了。 把昨天没吃完的鸡蛋拿出来，用热水泡了泡，就把盘子放到了纸箱里。 这季节天色已经亮的很晚了，早上五点多，外边却还什么都看不到呢。洗漱完，郑诚最后看了眼已经睡着的砖头，转身出了屋子。 …… 十月转瞬即过，时间很快来到了十一月。几场凌厉的北风刮过，树上的叶子已经落的差不多了，一眼看去只有光秃秃的树枝，萧瑟意味更加浓郁。 郑诚已经换上了毛衣，是自己买的，新的！从小到大，他终于不用再穿老哥的旧衣服了。 不知不觉中，郑诚重生来已经小半年了，经历了许多事，他也改变了很多事。很幸运，现在他无疑获得了一个更好的人生开局，也有了更多的选择机会。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偶尔还是忍不住想，自己究竟要过怎样的人生？当年他就活的不明白，现在依然一脑袋迷糊。 为了更多的财富？或者更美的爱情？大概是吧。 一个月下来，砖头也长的很快，比刚开始大了一大圈。只是它的腿还没好利索，不过问题不大，已经能跟着慢跑了。 让郑诚头疼的是，这小东西也实在活泼的厉害，连着挠坏了好几个纸箱，到后来郑诚干脆就放它在院里到处跑了。 这天又是周末，傍晚的时候，在院里看了一天书的郑诚打算出去遛弯。 “砖头！出门你去不去？”郑诚找到狗绳，冲正跟那几只鸡鸭隔栏对峙的砖头喊道。 汪汪！ 砖头扭头看了眼，看到郑诚手里的狗绳，立刻兴奋的跑了过来。 狗绳拴好，郑诚就拉着它出了门。 相比于盛夏，这会的街上可热闹多了，几乎是肉眼可见的，路边的小摊在增加。郑诚也看到了不少脸熟的，其中相当部分都跟他在一个胡同，大概也是原酒厂的工人了。 在肉食店门口，砖头突然停了下来，冲着摊位一个劲的叫唤。 “看啥看，再看也不让你吃。走！”郑诚揪了揪狗绳说道。他可不顺着这小东西，不然再大点，它估计真要把院子拆了。 咚！ 不远处的路口，一台爆米花机冒出一阵白烟，接着就看到小孩们跑过去，争着捡散落的爆米花。 郑诚不想吃肉，他想吃爆米花，就连扯带提的把砖头也领了过去。 “师傅，这咋买的？”郑诚问道。 “五分钱一两。”制爆米花的师傅刚把爆米花收集好，就伸出一只手掌，答道。 如果在乡下，那农家多半是用玉米粒换的，但在城里，大家家里又没有玉米，也只能收钱了。 “来一两的。”郑诚摸了一枚硬币，递了过去。 “好嘞。”那师傅收了钱，过了秤，就找了张纸麻利的把爆米花包好了。 牵着狗绳不方便拿东西，郑诚干脆把狗绳系到了衣角上，一边走，一边吃着爆米花。 不知不觉的，郑诚就走到了学校附近，正想去校园转转，旁边的居民房突然传来了刺耳的吵闹声。 “……他是你们儿子，我就不是你们女儿了吗！……凭什么让我花时间辅导他学习，我也要高考的啊！你们就是偏心……” “你这妮子，小点声，那是你哥啊！这不应该的吗？……” 郑诚好奇的踮着脚尖想看看情况，可惜院墙太高，看不到院里。 砰！ 一声闷响，院子门突然打开了，接着一个身影跑了出来。 “张舒？”看到那人，郑诚惊讶道。 怪不得，他刚才就感觉声音听着熟悉，原来这是张舒家啊！ 看到是郑诚，张舒抹了抹眼眶，带着一些哭腔打招呼道：“郑诚……真巧啊！” “额，真巧。……你这是跟家里吵架了？”郑诚看了眼还在传出吵闹声的院子，问道。 “嗯。”张舒低着头，小声道：“不好意思，让你笑话了。” “那有啥笑话的。谁家还不吵架啊。”郑诚有些尴尬的劝道。 唉，早知道他就不来这边了，看到熟人的窘态，总是不怎么让人舒服的。 他其实早就知道张舒跟父母有些矛盾，但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看这架势，恐怕也不是一时半会的问题。 “你现在有空吗？”张舒突然问道。 “啊？哦，有空啊，我这正遛狗呢。”郑诚晃了晃手里的狗绳说道。 “遛狗？”张舒疑惑的看着郑诚，再仔细一看，这才发现了小不点的砖头。 “你说的是它？这么小的狗啊！”张舒顿时破涕为笑。 砖头本来就正值可爱的巅峰期，加上这会枕着郑诚的脚打盹的模样，怎么看怎么滑稽。 “它叫砖头，是我前一段捡的，就顺手养着了。”郑诚的脚抬了抬，解释道。 “砖头？这名字真土。” 张舒忍着笑，又问道：“那个，我想去附近转转，你愿意一块去吗？……晚上我一个人不敢乱走。” “好吧！”郑诚只好点点头。 人家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不答应啊。而且，他心里其实也挺乐意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十一章 不满 沿着学校边的马路，两人一路走着。 也许是因为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情况，张舒看起来有些紧张，手没地方搁似的，一会插兜一会搓袖子。至于郑诚，他倒是不紧张，只是纯粹的觉得没什么好聊的。这年纪的学生，生活中除了学习还有别的吗？ “你家里兄妹几个？”张舒终于找了个话题。 “三个啊，我有个哥哥，还有个妹妹在小学。”郑诚随口答道。看起来并没有沿着话题说下去的打算。 “哦，你还有个妹妹啊？那，她在家什么样？你爸妈也会骂她吗？” “怎么可能。”郑诚连连摇头，笑道：“她在我们家可是老大，只要一抹眼泪，全家都得听她的。” “啊？还有这样的吗？”张舒惊讶道。 “可能是我们家的情况有点特别吧。”郑诚笑了笑，说道：“我们家女孩少，所以就难免娇纵了些。” 张舒点点头，苦笑道：“那我还挺羡慕你妹妹的。不像我们家，我哥才是重心，我妈老觉着我以后要嫁人，巴不得我一点东西也不用家里的呢。” “不会吧？”郑诚奇怪道：“你父母看起来……，也不像有那么多老思想的啊？” 虽说不大喜欢张舒的父母，但人家看起来确实挺体面的，也像知情达理的，郑诚实在很难想象张舒的描述。而且，他记得张舒跟父母在一块看起来挺融洽的啊！ “你不知道什么叫做样子吗？他们在乎面子，所以在别人面前连我也只能是乖巧的女儿。” 张舒脸上写着沉重的无奈，叹了口气，情绪陡然激动的道：“你想想，那多虚伪啊！他们确实说话不那么直白，也总能为自己的话找到道德支点，听起来好听一些。但那又怎样？对我来说，表达的意思都是一样的，我就是不如我哥重要。” 从她的用词，郑诚就知道，这丫头对父母的意见怕是很严重了。 “哪像你说的那样，你想多了。”郑诚语气有些无力的劝道。 他知道这样的话没啥用，而且自己也不可能理解张舒的苦闷，自然也没资格教她怎样，只是作为一个朋友的劝导而已。 “可能吧！” 说完，张舒却又自嘲似的笑了笑，说道：“其实，他们对我这样也挺正常。你可能不知道，我从小就是跟奶奶一块长大的，那时候我父母工作忙，就把我放到了我爷爷奶奶家。 仔细想想，那时候在我爷爷奶奶家多高兴啊，我爷爷奶奶对我特别好，好吃的都让我吃，领着我赶集……。可惜，直到初二那年，我奶奶走了，我才到了父母跟前。 你想想，从小不在一块，跟父母的感情当然不会多么深厚。也许我的心态也有些问题，但就是跟他们亲近不起来。 唉，多想快些高考啊！考上大学，到时候我就离的远远的，能自己挣钱了，就再也不用受别人的唠叨。” 听到这些，郑诚一时有些不知说什么好。这真是的，好赖话都让张舒自己说了，他还能怎么说呢。而且从这也知道，张舒心里其实什么都懂，也许就是单纯的不满吧。 两人找了个路边的树桩子坐下，好一会都没说话，张舒似乎又恢复了平常的模样。 “你看那星星。”她突然指了指夜空，说道。 “怎么了？”郑诚有些心不在焉的问道。 张舒用手支着下巴，仍旧看着天空说道：“我以前不高兴的时候，就经常看着天空发呆。那时候就想，宇宙到底有没有尽头啊？尽头外是什么？这么一想，就感觉咱们地球多小啊，生活在地球上的我们更小。奇妙的很，这样一想我心里的闷气好像全都散了，连地球都像一粒尘埃，我的那些情绪又算什么呢？” “说的倒也是。”郑诚赞同的点点头，感慨道：“我听人说过，人们长眼睛不止是看现实的沉重，还能用来仰望星空啊！想的东西越远，总会让我们的心跟着开阔。我以前看过不少这方面的书，这个话题咱们倒是可以聊聊。” 他年轻的时候一度是天文爱好者，只是后来生活压力越来越大，也就放弃了。 “那挺好的。”张舒眼睛笑成了月牙，点点头说道：“有空一定多聊聊。” “哎呀，都八点多了，我该回去了。”看了眼手表，她连忙站了起来。 郑诚也跟着站起来，说道：“快回去吧，这会你爸妈不定多担心呢！” “嗯。郑同学，跟你聊天很开心，谢谢你啦！” “我也是。” 两人沿着原路回去，还没走多远，就听到了有人喊张舒的声音。 “是我爸妈。”张舒看了眼郑诚，说道。 “快回去吧！”郑诚扬了扬手。 “谢啦。”张舒挥挥手，快步向家门口的方向走去。 郑诚也跟过去，一直看到她跟父母汇合，接着几声责备隐约传来。等她们向家里走去，郑诚这才提着早就睡着的狗子回去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十二章 访客 这天一大早，当一九八零年的第一场雪落下的时候，郑诚正披着大衣站在他的小院里。只见他左手举伞，右手抱着小狗，任凭风雪在周围飘忽滑落，只在鞋面上盖了一层。 看地上雪的厚度，比鞋底厚不了多少，估计也是清晨才开始下的。不过，这场雪是真大啊！因为雪花太密，还没等落下就在半空粘连成一团，落下就是所谓的鹅毛大雪了。 放下伞，郑诚仰头看着天空，雪花打着旋落到脸上，整个院子似乎都盖上了一层薄纱，迷蒙中如同幻境。 这景象当然很美，不过，狗子是感觉不到什么的，它只知道外边很冷，这会更是冻的嗷嗷直叫唤。 “别叫唤了！这点冷都受不了，以后怎么看好家？”郑诚揪着它耳朵，教训道。 可惜，没用。 郑诚干脆把它放雪地上，想看它的表现。本以为小家伙会听话起来，结果它抬头看了眼郑诚，突然就迈着小短腿跑回了屋里。 “你这傻狗，白瞎了那么多好吃的了。”看着在门槛上边打滚的砖头，郑诚愤愤的骂道。 阿嚏！ 也许是让气的，他跟着就打了个喷嚏。一边抱怨着砖头的懒惰，郑诚裹了裹衣服，只好也回了屋里。 相比于多年后，这会还没有全球变暖，或者说有，但影响很小很小。于是，这冬天就来的格外早，也格外的猛烈。 今天周末，郑诚原本是打算回家的，但因为这场雪，显然是回不去了。倒也正好，他在这还有心情赏雪，比来回忙忙碌碌的可舒服多了。 他去厨房搬了个炉子，是烧煤球的，看起来已经很久没用，盖了一层灰。好不容易点着了炉子，因为门窗都开着，屋里温度没什么变化，但离的近点还是有点用的。 不用招呼，刚才还在窝里打盹的砖头就赶忙跑来了，挨着炉子一躺，脑袋正好枕着郑诚的鞋。 这小东西，典型的干啥啥不行，享受第一名！ “去去！” 郑诚抬脚把它挪开了，又找来锅碗，去侧屋找了点菜。这天气，不吃火锅简直亏大了。 咚咚！ 他正吃着，门口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诚子！你在家没？” “在！你等等。”郑诚听出来了，来的是李聪聪。 放下筷子，他一路小跑着过去开了门。门外，果然是只披着一件大衣，都快成雪人的李聪聪。 两人到了屋里，郑诚帮他打了打身上的雪，笑道：“你咋来了？今个没睡懒觉？” “睡啥懒觉啊！一看下雪，大家都玩疯了，你去看看，操场上这会都是人。”李聪聪呼了口气，把手放炉子边暖着。 掀开锅盖看了眼锅里熬的东西，他惊奇道：“你这伙食不赖啊！还有肉？” “你也吃点吧？”郑诚问道。 “那行。”李聪聪点点头。 郑诚又去拿了双筷子，俩人就围着锅，倒也热闹了许多。 “跟你说个事。” 李聪聪夹了一块萝卜，说道：“一会你跟着我去我大爷家吧！俺莹莹姐刚才去找我，说他们家今个改善伙食，让你过去做客呢。” “我？”郑诚有些惊讶，笑道：“我去干嘛。” “那谁知道。俺大爷对你印象不赖，可能是想多了解点你哥的情况吧。” “那好吧。”郑诚点点头。“别去那么早，等会再去。” “嗯。” …… 雪还在下。 明明是上午，但因为雪实在太大了，天色看着跟傍晚也差不太多。地上的积雪已经没过了脚踝，而且还在迅速增厚。 郑诚他们一人打了一把伞，穿着雨鞋，踩着雪地咯吱咯吱的响，听起来莫名的舒服。 李树权家离百货大楼不远，只隔了不到五百米，都是单位家属院，那边也差不多是住宿条件最好的一片房子了。 过了两条街，终于到地方了。 远远的，郑诚就看到李莹在门口站着呢，李莹很快也看到了他们，连忙挥挥手迎了过来。 “快跟我过去，就等你们俩了。”李莹笑着招呼道。看的出来，她的心情似乎不错。 “莹莹姐，今天为啥喊我过来啊？”郑诚问道。 这大雪天的，真心不是个做客的好时候，也不知道李树权咋想的。 “我哥昨天回来了。我爸提到了你，他就想让你过来见一面。”说着，李莹已经到了跟前，亲切的拍了拍郑诚身上的雪。 郑诚有些哭笑不得，说道：“怎么是我来？这不该是我哥来吗？” “他不是不在这嘛！我哥过两天就回省城，就你在这边，当然就喊你过来了。快走吧！外边怪冷的。” 好吧，这个理由倒也能理解。他估摸着，这是觉得从自己这能了解一些郑直的情况？ 跟别的居民区一样，这边家属院也没有楼房，都是独门独户的小院。没走多远，李莹就在一个院子前停了下来。 推开虚掩着的大门，迎面是一个影壁，转过来，郑诚就看到李树权正跟一个青年在屋檐下聊天呢。 “爸，他们俩到了。”李莹喊了一声。 李树权笑着招招手，说道：“小郑来了啊！快过来，到屋里聊。” “叔！”郑诚打了个招呼。 跟着到了屋里，郑诚又看到了李莹的母亲，母女俩长的倒是很像。 跟李聪聪挨着在沙发上坐下，李莹的母亲就去厨房张罗吃的，那青年也忙着沏好了茶。 “你叫郑诚吧？我叫李路宁，是聪聪的堂哥。”那青年把茶倒好，向郑诚介绍道。 “路宁哥！”郑诚点点头。 “喊你来也没啥事，就是拉拉家常。我在省城纺织厂工作，这次回来探亲，听我爸提起过你，就想认识一下。你现在上高二是吧？学业还顺利吗？”李路宁问道。 “还算顺利。”郑诚点点头。 “路宁哥，郑诚在俺们年级一直都是前两名。”李聪聪争着说道。 “这我知道。” 李路宁笑了笑，对堂弟说道：“别光说人家，你跟他一块考到一高的，你现在多少名？” “我？我那成绩，你又不是不知道。” 李聪聪顿时有些蔫了，嘀咕道：“你咋哪壶不开提哪壶啊。你问我成绩，我还没问你工作咋样呢。你工资多少，啥时候结婚？” 几人顿时哈哈笑了起来。 “行行行！”李路宁好不容易止住了笑，说道：“咱哥俩半斤八两，谁也不说谁了。” 随着话题聊开，气氛终于轻松了起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十三章 寒假 聊了一会，也许是觉得无聊，李莹就去厨房帮忙了，李聪聪也抱着收音机去了里屋。 “你爸妈身体还好吧？”李树权端起茶杯吹了吹茶叶沫，笑道：“你恐怕不知道，我跟你爸还是同学呢。那次去你们家我才想起来，现在他的模样我都记不清了。” 他们两个村子本就相邻着，很多人家都认识，李树权认得郑诚的父亲也不奇怪。 “还好。就是腿偶尔会有点小问题。”郑诚答道。顺手从桌上拿了些瓜子。 李树权点点头，说道：“在农村嘛，年轻那会累的狠了，年纪大了就免不了这些。对了，你哥现在咋样了？我听说……他现在在镇上卖东西？” 郑诚拿瓜子的手一顿，看向李树权。我说怎么今天让自己过来，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这真是的，有事直接问不得了，花这么大力气也不嫌心累。 “没错啊。” 郑诚若无其事的点点头，说道：“是这么回事。暑假那会，我认识了一个司机，他们运输队想在镇上找个服务站，专门为过往司机供应吃的，我就让我哥接了这个活。一个月下来也挣不少呢！”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李树权愣了愣，接着笑道：“我说呢，乡下好多人就喜欢传些没影儿的事，我也是听老家那边人说的。” 郑诚把瓜子放下了，有些无奈的说道：“叔，咱也别在这绕弯了，我知道您在担心啥。放心吧，我哥那么老实一个人，做事都本本分分的。说起来，这事还是我为他张罗的，您也知道，乡下挣俩钱不容易，他现在还不错，一个月挣得不比普通工人少了。” 李树权有些尴尬的点点头，说道：“那倒是挺不错的。……哎，你吃瓜子啊！在这别客气，就当自己家一样。” 解答了李树权的问题，郑诚松了口气，对面的李树权父子似乎同样如此。随后，双方也不约而同的避开了这个话题。 对于李树权父子的小心思，郑诚说不在意那是假的，尽管换位思考也能理解。但，很多事情能理解并不代表认可，不高兴就是不高兴，从郑诚的角度来说，这就是很不礼貌的行为，而且是不以别的缘由而转移的。 本来嘛，这事一开始就夹杂了太多的利益权衡，现在又随便听些传言就来问他，只能是把仅有的一点好感消耗没了。好在，郑直跟李莹还没意识到这些，至于郑诚的感觉，倒并没有多重要。 …… 随着一场大雪，冬天也彻底集齐了所有场景，寒冷，干燥，冰冻，还有大雪。同时，这也标志着一年接近了尾声。 转眼就到了期末，经历了紧张的复习，考试，高二上学期终于算是结束了。 学生们忙着收拾行李，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家，辛苦学习了半年，这是所有人都在期待的一次休整。 临近春节，县城的年味已经开始浓重起来，家家户户都开始采购年货，连小孩子也换上了新衣服。 如果单说物质，那这会的过年跟后来明显是不能比的，所谓的年货也不过是几条鱼，或者几袋糖果，了不起了再买几斤肉。至于新衣服，店里动辄十几块的衣服很少有人问津，那么贵！哪有花几块钱扯几米布，买回家自己做来的划算。 这会物质是缺乏了点，不过街上的热闹劲却是后来比不了的，小孩又多，整个街面就是他们的游乐场。时不时路过你旁边还对你笑，那你可就要小心了，多看着脚底下，一不小心就让你吓一跳。 大家都回家了，郑诚就提着书包回了自己的小院。他没打算立刻回去，而是又在小院等了两天，他在等李向东跟杨汉临他们俩回来。 先到的是杨汉临，他下午就过来了，李向东直到傍晚才到。现在杨汉临已经彻底接手了外出奔波的重担，李向东只负责把衣服分销出去，这次他就是刚忙完回来。 三人聚在郑诚的屋里，围着一张桌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只是傻笑。 “咳咳！” 郑诚终于清了清喉咙，把记好的账单让两人看了看，说道：“现在说正事。你们看看吧，咱们总共去了五趟，抛去本钱，总共赚了三万九千零六十一块，里边有百分之五是汉临的，也就是一千九百多，凑个整算两千吧。其余的我跟李哥平分，你们看看哪里有错没。” 李向东摆摆手，笑道：“不用看了，你学问高，你要是算错那我们俩更没谱了。” 杨汉临只是点头，脸上也不知是冻的还是激动，满脸通红。 “那好。” 郑诚呼了口气，把一个袋子提到了桌子上。你一叠，我一叠，他一叠，不一会，桌上的钱就分成了三部分。 郑诚把自己那份揣到兜里，拍拍手笑道：“好了，现在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 “别啊！” 李向东连忙把自己的包提过来，说道：“你看看，我买了这么多菜，不能扔了吧！” 郑诚往包里看了看，还真不少，各种肉，竟然还有几瓶水果罐头。 不争气的咽了口吐沫，说道：“那就吃点？……汉临，把你母亲也喊过来吧！这么多好吃的，不吃可亏了。” “对，汉临，你去喊她过来。”李向东把自己那份钱往怀里一塞，就开始往桌上布菜。 “我妈不大喜欢热闹，要不不用了吧。”杨汉临有些为难道。 也许是因为眼睛不好，于翠萍平常就不喜欢出门，多数时候都是在家缝缝补补的。 “哦。”李向东点点头，“那就算了，我把菜分一份出来，回头你拿回去热热吧。” “哎，谢谢李哥。” 三人平常都不喝酒，干脆以茶代酒，一口茶，一口肉，还真有些觥筹交错的味了。 “李哥，郑哥！” 吃了一会，杨汉临突然端起一碗茶，向两人抬了抬，红着眼眶说道：“有些话我想跟你们说说。谢谢你们俩了。真的，我做梦都没想到我能有现在。以前我家连菜都捡人家不要的烂菜叶，我妈眼睛看不清，可……唉，我这人嘴笨，也不会说啥场面话，真的，真的谢谢了。” 端着那碗茶，杨汉临一饮而尽，接着就伏在桌上久久不能言语。 一顿聚餐，终于还是变成了心理疏导。有一句没一句的，直到菜都凉透了，几人这才各自回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十四章 春节 郑诚打算回家的时候，已经是腊月二十六，回家前，他特意去了一趟百货商店。礼物是一定要买的，而且家里得人人有份，这个他可得花点心思。 仔细想想，他当年上大学后就很少回老家了，为家里人准备礼物更是几乎没有。当然，刚毕业那会是因为没钱，后来倒是有钱了，但却又没了那心思，都是直接寄钱。 对他们这代人来说，还并不习惯于用言语或行动表达亲情，曾经的困难生活让人下意识的讲究现实，也没那么多心思花在形式上的东西。某种意义上来说，亲情的表达跟物质基础是紧密联系的，家庭越是富裕，亲情的表达也就越是外向和直接。正所谓贫贱夫妻百事哀，放大到整个家庭也是同样的道理。 爷爷奶奶该买冬装了，父母需要买点更实际的东西，花里胡哨的他们可不喜欢。郑娟……，那丫头除了新衣服，吃的也不能少。至于大哥，他衣服倒是不缺，那就买双手表吧。 心里想着购物单，郑诚转了一会，他的书包就变得鼓鼓囊囊的了。可惜，好多东西有钱也买不了，没有票，只能干眼馋。 结完账，他正打算回去，却遇到了一个熟人。在百货商店遇到的，当然也只能是李莹。 于是，回去的时候，郑诚兜里就多了一封信。基本每次回家，只要李莹知道了，都会托李聪聪转交给他。这次也不例外，那么厚的信封，不知道攒了多少信呢！ 背着大包小包，回到院子的时候，隔壁杨汉临家正在修房，不少人真的是就只有这时候能吃点荤菜。 大年三十晚上，郑光年把父母都接到了自己家，顺便把哥哥一家也喊来了，十几口人，这一大家子算是聚齐了。 厨房忙碌的是郑诚，于是，今年的年夜饭注定要让所有人都难忘了。他是完全没有节约或者省钱的打算的，肉类也不少，各种焖炒烹炸，根本不在乎用料，所有人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奢侈！ 一大桌子菜摆好，香味浓重的几乎从屋子里溢出去，若不是长辈在，那些小孩早就按捺不住用手拿了！ “诚子，别忙活了，这么多菜就够了！哎呀，这回八成得吃坏肚子了。”爷爷看着面前的菜，高兴又无奈的道。 丰富的生活经历让他知道，不常吃肉的人突然吃了太多，肠胃根本就消化不了的。 这时，郑诚也端着最后一道菜到了堂屋，“没事，这顿别吃那么多，那些肉菜等会让俺大爷家拿走吧！回去热热就能吃了。” 其实情况倒没爷爷说的那么严重，毕竟这段收入高了不少，平常吃的也好了许多，少吃点问题不大。 接下来就是吃喝环节了。大人们在那划拳喝酒，小孩忙着往嘴里塞吃的，场面好不热闹。可惜了，家里没有电视，也没有春晚，终究还是让郑诚觉得单调了些。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十五章 高考倒计时 随着新的一年到来，郑诚脑海中的记忆就更清晰了起来。倒不是他脑子变好了，而是他在这一年实在经历了太多改变他前途的事情，其中有好有坏，但无一例外都刻骨铭心。 高考倒计时：100天。 当班主任在黑板一角写下这行字的时候，所有人的心都不禁微微震颤，扑面而来的压力毫不留情的冲击着大家的心。高考，这个词就像一张幕布，终于慢慢的在眼前展开了，只是，幕布后上演的是喜剧还是悲剧，在彻底掀开前谁又能知晓呢？ 就连郑诚，这种时候也丝毫不敢大意，学习如逆水行舟，真正的不进则退。一个月不看书就足够把学业水平拉下一个档次，只有经历过的才会知道，成绩变化对努力程度的反映是多么现实跟立竿见影。只要稍有松懈，成绩立刻给你好看，而且并不以聪明程度转移。 早自习，郑诚就抱着语文课本背了起来，他的语文实在太弱了。 理科的知识点大部分成体系，连公式都能自己推导，对他来说恢复起来并不算难。但语文不同，除了作文，各种词语解释或者知识点的填空占了相当多的分值。特别是这会的高考卷没那么多辨析题，大部分都是课本上的知识点，内容极其琐碎，对记忆的要求苛刻。 而那些知识点恰恰是郑诚最头疼的部分，大部分都早忘了，他得把高一甚至初中的很多常识性的东西都补上。 旁边的张立安也在背书，只不过那一页书已经来来回回读了一早上，时不时的还发会呆，也不知道脑子里想什么呢。 唉～ 读着读着，张立安突然看着那个倒计时，重重叹了口气。接着他又是自言自语，又是握着拳头敲脑门，活像个原地打转的陀螺。 对此，郑诚早就见怪不怪了，这家伙基本就是三天一颓废，五天一绝望的周期性变化，用不了多久保证又变回原样。 班里也没人喜欢这家伙。要不是班主任不许换座位，郑诚早就不想在这了，看着就来气。 他干脆搬着凳子到了过道，背过脸背书，省的看着闹心。 “小舒，帮我看着单词，我看能背出来多少。” 郑诚刚一挪开，张立安很快就扭过脸，又去打扰张舒了。 大家复习都是正紧张的时候，谁也不愿意耽搁时间，就算对哥哥，张舒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面对这位，她也实在头疼的不行。你说他在捣乱吧，人家拿的确实是课本，但你要说他在认真学习，那他的不认真劲能气死人。 郑诚甚至觉得，如果没有张立安在这，张舒的成绩怕是能提高一个台阶。 也不去理会，郑诚堵着耳朵，盖着课本又背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张立安也不知怎的惹恼了妹妹，后座的张舒突然站起来，怒视着哥哥。 “你咋了？不想帮忙就算了。”张立安皱眉道。 张舒终于再也压制不住怒气，声音陡然拉高，喊道：“张立安，你到底能不能安静一会啊！我也要复习，我也要高考的，我不是你的仆人。” 她的声音实在太大，以至于班里的读书声都停了下来，诧异的看向这兄妹俩。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当班里安静下来，只有郑诚却浑然不觉，仍旧声嘶力竭的背着书。于是，班里的目光又被郑诚拉了过去，顿时哄堂大笑。 郑诚终于感觉到了不同，抬起头看了看，这才发觉班里的读书声都停了。 再扭脸一看，张舒正站着，眼里的泪花直打转。 张立安也有些挂不住脸，连忙扯了扯妹妹的胳膊，说道：“你小点声！嚷嚷那么大声，净让人笑话，快坐下。” 张舒的泪水终于再也止不住，坐回座位，脸埋在胳膊里就痛哭起来。 “你又哭啥啊！我就说了两句，不至于吧。”张立安满脸无奈的道。 他也很无语的啊！自己也没说什么过分的吧，而且 这时，郑诚突然把书放桌上，站起来，拍拍张立安：“你跟我出来一趟。” “你想干嘛？上课呢，……我不去。”张立安抬头看着郑诚，有些紧张的道。 这是郑诚第二次发飙了啊。虽然他年纪比郑诚大，但因为饮食跟得上，现在郑诚体格比以前几乎壮了一圈，他还真有些发怵。 “你不去也得去。”郑诚二话不说，揪着他衣领子就出了教室。 这下班里顿时炸了锅，嗡嗡嗡的，所有人都在议论，还有的则是连忙出教室去找班主任了。 揪着张立安一路到了角落，郑诚这才撒了手。也不说话，就那么盯着他。 张立安小心的瞥了眼教室的方向，有些恐慌的说道：“我不跟你打架，你也别打我了。快高考了，打架会有影响啊。” 郑诚冷哼一声，说道：“谁说要打你了？我把你揪过来，就是想让你清醒一下，别整天跟个菜虫似的，行吗？” “我怎么就是菜虫了？”张立安嘀咕道。 “你自己明白。”郑诚咬着牙，真想呼这家伙两巴掌。 “谁摊上你这个哥哥，真是倒了霉了。……兄弟，这都快高考了啊，你就不能消停点，好好看书不行吗？谁也没义务花时间去辅导你，这是影响一生的事，你得为你妹妹想想。大家学习压力都很大的，你知不知道？” “你以为我想这样呢！” 张立安瘪了瘪嘴，苦着脸说道：“可我心里太紧张了！平常学也学不好，我爸妈还整天唠叨我，郑诚，我真的快受不了了。” 他也想自己安静学习啊！可那不是做不到吗？心里乱糟糟的跟装着苍蝇似的。 “那你想咋弄？总不能这么一直耗着吧！？”郑诚无奈的道。 “我也不知道。” 郑诚摆摆手，“算了，问你也是白搭。你跟班主任说一声，把位置调开吧。” 张立安有些为难道：“这事我说了也不算啊。我也不想跟你同桌的……” “你当我想跟你同桌呢！” 郑诚顿时有些气不打一处来，说道：“整天嘀嘀咕咕的，一点年轻人的样子都没，哼，我感觉你该去工地搬两天砖，回来绝对好多了。” 两人正说着，不远处，得知消息的班主任终于一路跑过来了。 “郑诚，张立安！” 隔着老远，班主任的脸色都冷的人直打颤，显然被气的不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十六章 考场 看到班主任过来，郑诚倒也不慌张，只是微低着脑袋，摆出一副低头认错的姿态。他又没打架，道：“高考没多少天了，你们现在心里要想的是考上好大学，学好知识，才能为社会做出自己的贡献。至于个人感情，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你们现在的年纪就该好好读书。知道了吗？” “知道，知道了。”郑诚连连点头。 这年头的人心思都淳朴，不止学生，连老师也没那么多弯弯绕，说的话很容易也就信了。可不像后来的学生，有调皮的十句有九句瞎话，老师不留个心眼准得让哄的团团转。 咚咚咚！ 教室前的空地上，门卫老头敲响了下课铃，早自习结束了。 “行了，你也回去吧！”冯林路说道。 “老师再见。” 回到班里的时候，学生已经走了大半，张立安不在，不过张舒还在座位上。她也没看书，就下巴枕着胳膊，愣愣看着教室门口。 看到郑诚回来，她连忙坐直了。 “老师怎么说？没处罚你吧？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说着，张舒眼眶又有些发红了。 “没。多大点事啊，说两句就算了。”面对她灼灼的目光，郑诚有些别扭的道。 他总感觉这丫头对他的态度有点变了，说不上来的感觉，好像……还是说不清！ …… 高考倒计时一天一变，班级的气氛也跟着波动，从紧张，到期盼，再到失落，各种情绪混在一块，让每个人的心理都经受着苛刻的考验。 高考倒计时，50天……，20天……5天！ 终于，当倒计时到五天的时候，数字就停止了变化。亲手写下那行字的冯林路又自己把它擦掉，今天，学生们就该离校了。 没有想象中的依依惜别，也没有热情激昂的演讲，更没有扔书一类的奢侈行为，大家看起来都很平静，所有人的情绪都被即将到来的考试压抑着。 收拾好东西，郑诚就打算回自己的院子。他的考场在本校，运气算是不错，他到时候只需要按平常的作息去考试就可以了。 “郑诚，你的考场在哪？”张舒背着书包，问他道。 “在高一二班的教室。你呢？”郑诚笑道。 “我不在本校。”张舒无奈的吐了吐舌头，说道：“得去城东的初中，好远的。” “哪边都一样。”郑诚把书包挎在了背上，说道：“你考试前这几天还得好好复习保持状态，考试完不要对答案，这些小窍门多问问老师，可不要小瞧了。” 这会学生的考试经验太少，又没有信息获取渠道，所以很多小常识还少有人知道。虽然这些看起来影响不大，但能提高一点也是好的。 张舒高兴的连连点头，“我知道了。一定按你说的做。” “诚子！快点走了！” 这时，教室门口传来了李聪聪的喊声。郑诚应了一声，就冲张舒摆摆手，“我先回去了啊！再见。” “再见！”张舒跟着摆摆手。 出了教室，郑诚才看到李莹也来了，正帮李聪聪拿着行李。 “我听聪聪说，你是搬到学校外边吗？”李莹问道。 她还不知道郑诚早就搬出去的事，也是刚才问了一句郑诚的住处，李聪聪才说了。 “对。我在酒厂胡同那租了个院子，在学校宿舍我怕休息不好。”郑诚点点头说道。 “那也好，我一会跟着去看看吧。” “好。” 把东西放到小院，李莹领着他们又去了一趟百货商店，挑了些考试用到的文具。 备份的钢笔是必须的，还有墨水，尺子也买了一副。转了一圈，郑诚又买了一个闹钟，虽然他作息一向很准，但毕竟这么重要的事，还是怕到时候起晚了。 买完东西，李莹要去结帐，但郑诚没答应，自己有钱，那承这个人情就不值得了。 买完东西，郑诚谢绝了去聚餐的邀请，提着东西回了自己的小院。他打算好好调整一下心态，没必要的事情还是免了。 接下来几天，郑诚还是跟平常一样，每天按定好的计划复习。尽管心里已经浮躁的很，但他还是努力控制着情绪，不让影响自己的状态。 即使重生回来，郑诚仍旧不能对高考保持淡然的心态，他很清楚，大学对他现在依然极其重要，而远不是可有可无的“面子”。至于挣更多的钱，还在其重要程度之后。 从现在的未来走了一趟，郑诚才更加明白一个好的平台对他的意义，这年代，没学历没家世的人成功的固然有不少，但所要经历的艰苦却也是常人很难想象的。 除去对未来的认知，郑诚其实很难说服自己比别人厉害多少，这是事实，也是提醒。毕竟，对现在的他来说，傲慢还是过于致命的蜜糖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十七章 数学 七月七日，晴。 刚五点多，郑诚就醒了，坐在那看着定在六点的闹铃，没意思……。把闹铃取消，他就穿上衣服鞋子站了起来。 听到动静，旁边卧着的砖头抬头看了眼，打了个响鼻，就又打了个滚继续睡觉了。大半年过去，当初那个小狗崽已经长成了大狗，可惜，这家伙实在太懒了，完全辜负了郑诚对它的期盼。每天除了吃就是等吃，眼看着胖成了水桶。再养下去，这狗子就真的要废了。 怕在外边吃坏肚子，郑诚干脆还是自己做早餐，馒头是于翠萍蒸好的，再拿几个鸡蛋，顺便把昨天没吃完的蒜苔炒肉一块放锅里。 郑诚这边洗漱完，正好到了六点，那边菜也热好了。 倒了一份到砖头的盆里，看着它走来的圆滚滚的体格，郑诚不禁骂道：“吃吧，吃吧！等我考试完，有你好受的！” 他已经决定了，等考完试，就领这货回乡下好好训一段，不让它瘦成闪电这事就不算完！ 很快的吃完，时间已经到了六点半。郑诚也不耽搁，拿好东西，锁好门就出了院子。 七月的温度是不用多说的，还不到八点，太阳底下就热的人几乎喘不过气来了，穿布鞋都能感觉到路面透着的热量。 一路走到学校，门口已经围了好多人，有家长也有学生，更不乏看热闹的吃瓜群众。因为今年高考开始实行预考，五月就刷下来了一部分成绩差的学生，所以今年的考生要少了很多。 不过，这规模虽然不能跟多年后的场面相比，但在这小县城也算难得一见的大场面了。 趁着还没开门，郑诚找了个树荫，打算在这等着消消食。 刚坐下，还没等他歇口气呢，就看到了不远处走来的张立安，他的考场好像也是本校。来的不止他，他父母也一左一右的跟着，又是帮着打伞，又是拿扇子替他扇风的。 校门口就那么大点地方，张立安很快也看到了郑诚，接着他慌忙的就拐了个弯，离的远远的。 郑诚笑了笑，也不在意。 离考场开门还有十多分钟，郑诚也再次检查了东西，为开考做最后的准备。 “这两天状态怎么样？休息的还好吧？” 旁边传来突然的问候，郑诚抬起头，这才注意到李树权不知什么时候到了。 “叔！”郑诚眼中透过一丝无奈，勉强笑了笑。“你怎么来这了，聪聪那边怎么样？” 李树权的手扬了扬，说道：“有莹莹在那边呢！我觉着你也没家人在这，就过来看看。有事也能有个跑腿的嘛。” “哦。”郑诚只点点头，也没心情多说。 李树权为什么来这，他自然清楚，什么过来帮忙，傻子才信呢！根本原因，不外乎看他这次考试发挥怎么样而已。两家没有亲戚，原本自然是无所谓的，但现在……若是考好了自然好说，若是郑诚真考砸了，原本谈好的事八成又得起变化。 这一刻，更加清晰的压力向郑诚袭来，让人浑身的不舒服。 这恼人的利益权衡，总是那么的直白且冷漠，在不经意间就能让人厌恶万分。 咚咚咚！ 校园里那熟悉的铃声响起，同时学校大门打开。 学生们立刻蜂拥而至，开始去找自己的考场。郑诚熟门熟路的，很快找到了地方。 他的位置在右边靠窗，东西放好，就等着正式开考了。 室外热，教室里也好不到哪里去，连风扇都没有，人一多就跟蒸笼似的，酷热难耐。 监考老师端着水盆，隔一会就得往地上泼一遍水，就这，作用还是有限。坐那没五分钟，郑诚的背心就汗透了。 很快，考试正式开始，卷子也发下来了。 第一科是语文，拿到卷子，郑诚先看了眼作文，这才开始从前往后做题。 几乎是一瞬间，教室里就到了一种安静的极度紧张状态中，所有人都在低头奋笔疾书，连笔尖的沙沙声都清晰可闻。 情况还不错，郑诚做的顺利，也并没遇到几个难题。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考试转眼就过了大半，郑诚也终于来到了作文部分。 又仔细看了遍，郑诚提笔写道：“如果从付出成本的角度来说，一棵树苗长成大树需要阳光，雨水，土壤的养分，以及漫长的生长期。期间一场大风，一场干旱，或者一只羊都可能轻易摧毁它。而如果是一个人想毁掉一棵树，需要的不过是一把斧头，以及几分钟的砍伐……” 尽管没有多少写作经验，但他怎么也是见多识广，写起来不说文思泉涌，下笔顺畅还是不难的。 扑通！ 正写着，前边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原来是一个女生竟然晕倒了！ “老师！”郑诚下意识的喊了一声。 不用他多说，监考老师立刻跑到门口，喊了校医过来。 唉，这倒霉的，这一晕倒，考试怕是悬了。看那样子，估计是中暑。 一点小小的波澜并没有多少影响，一切照旧，只是监考老师又端着水盆在过道洒了更多水。 直到考试结束，刚才那女生也没能回到考场。只能感慨，这就是命运了吧！ 出了考场，门口早就乱糟糟的一团，家长们围着刚出考场的学生，或者问自家孩子情况，或者在听别家孩子的情况，热闹的不行。 郑诚刚挤出人群，一直等着的李树权立刻走过来，递了一瓶汽水。 “考的怎么样？” “还不错。” 郑诚摆摆手，“汽水我还是别喝了，怕肚子不舒服，一会我喝点温水。” 这大热的天气，冷热一激，肠胃出问题可就糟了。 李树权有些不自在的收回汽水，说道：“我倒忘了这茬。那现在就回去？一会聪聪也去我家。” “好。”郑诚这次倒是没拒绝。 下午的科目是数学，这才是重头戏，郑诚倒不紧张，毕竟数学一向是他的优势科目。只要不像那个女生一样当场晕倒，那就问题不大。 不过，今年试题的难度还是超出了不少学生的预料。因为学生的学业水平逐年提高，试题的难度也随之增加，但很多学生却很难适应。 刚考到一半，郑诚就听到了哭声。这几乎是每年的常事了，每年数学不惹哭几个学生就不算完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十八章 遇到 三天的考试一晃而过，没什么意外，当郑诚把最后一份卷子交卷，他终于长长的松了口气。 走出考场，天空中的太阳依旧炽热，但郑诚却像洗了冷水澡似的，浑身上下都透着清爽。 终于结束了啊！ 整整一年的学习，大量的准备，这对他来说真的不容易！ “怎么样？”不远处，李树权又恰到好处的凑了过来。 “问题不大！”郑诚笑着，连心情都好了起来。 “哎呀，那可太好了！走，去聪聪那边看看，我领你们去吃顿好的！”李树权也高兴的很，招呼道。 等这么久，他等的就是这句话啊！ …… 等郑诚看到李聪聪的时候，这小子正坐在路边，一言不发，李莹则是在旁边劝说着。 很显然，李聪聪的考试结果不大好。 “咋了这是？”李树权远远的就喊道。 李莹看了眼父亲，无奈的道：“聪聪英语没考好，一出考场就这样了。” “考不好就不好呗，不是早跟你说了吗？到时候去那个养殖场，你要不愿意，再找别的单位也成，高中生人家单位也争着要呢！”李树权有些不耐的说道。 虽然很难考上大学，但李聪聪毕竟是过了预考的，在大学生稀缺的现在，很多单位也喜欢招收他这样的。 李聪聪用袖子使劲抹了抹脸，站了起来，说道：“我没事了。走吧！” “这就对啦！考不上大学，到时候找个工作安稳下来，也都一样。”李树权这才满意的道。 郑诚走到旁边，只是拍了拍李聪聪的肩膀，一句话也没说。他知道，说的多了也是啰嗦，李聪聪这会需要的不是劝说，而是别人能真正理解他的悲伤。 李聪聪看了郑诚一眼，眼中噙着泪水，但还是竭力忍下了多余的情绪。 即使早有心里准备，即使已经有了打算，但真正错过了这样改变命运的机会，李聪聪还是莫名的难受，毕竟，就算未来有无限可能，但他今天失去的也是其中很美好的一个。 李树权领着，几人再次去了离学校不远的国营团结饭店。 短短一年过去，夏去又回，这里一切照旧，但几个人却都变化了太多。 今天的店里格外的热闹，不少都是家长领着学生，当然，也仅限于家在县城且境况不错的才舍得来这了。 头，后边她父母也跟了过来，跟李树权寒暄起来。 这时，邻座正好结账走人，张舒一家就直接在旁边就座了。 “树才！你们家立安考的咋样啊？”李树权突然问道。 他问的是张舒的父亲。 张树才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说道：“那谁知道。他自己说就那样，谁也不知道结果啥样。” “哦。”李树权一脸了然的点点头，说道：“那你们家小舒应该稳了吧？恭喜恭喜，以后家里多个大学生啦！” “恭喜啥啊！”张树才摆摆手，有些无奈的说道：“她以后发展的再好，那我也指望不了。” “这可不一定。闺女争气，你们俩以后才有福气哩！”李树权笑着说道。 张树才勉强笑了笑，说道：“那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转眼看到了跟闺女聊天的郑诚，又问李树权道：“这个是哪家的？你亲戚？” “不是亲戚，他跟聪聪是好朋友，跟你家小舒也一个班呢。考试完就顺便一块来吃点饭。” 李树权笑了笑，指着郑诚大声说道：“他叫郑诚，跟小舒一直都是全校前两名，这回考的还不赖，估计这大学生也稳了。” “哦。那以后可厉害了。”张树才又看了眼郑诚，有些艳羡的道。 感觉到了张树才的目光，郑诚突然扭脸，冲他打招呼道：“您是张叔叔吧？我叫郑诚，咱们之前见过面的。” “嗯？啥时候？”张树才有些奇怪道。 “去年放暑假前，你们一家不是也在这嘛。那时候我就坐聪聪旁边。”郑诚脸上笑着，眼中透着恶作剧般的狡黠。 他也没想到，这种影视剧中常有的情节竟然会在现实中遇到，更没想到，其中一边还是他自己。不过，有一说一，这事真的挺有意思的！ 张树才显然没认出郑诚，估计也早忘了有这回事。但总不好说忘了，只能装作想起来的样子说道：“哦，我想起来了。小郑是吧？那……以后有空了来我家玩啊！” “一定一定！”郑诚几乎要笑出声了。 接下来，双方的氛围就融洽多了，郑诚也没有戏弄对方的心思，点到为止就算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十九章 信 因为话多的缘故，一顿饭直接吃了快一个小时，服务员几次路过都欲言又止，但看这两拨人打扮体面，也终于还是没赶人。 聚餐结束的时候，太阳都已经西斜了，空气也由炽热变得温和了些。菜已经凉透，终于没了再耗着的理由，两拨人站起来，又去柜台争了争注定没有结果的结账，这才鱼贯着出了店门。 郑诚刚才喝了一肚子水，这会正撑得慌，就慢腾腾的落在最后。 走在前边的张舒突然也放慢了步子，走到他旁边，小声说道：“你一会能去学校门口一趟吗？” “啊？”郑诚看着她，有些发愣。 “七点……可以吗？”张舒抬头瞥了眼，又低头问道。 “哦。”郑诚下意识的点点头。 “你一定去啊！”声音还在耳边，她却已经快步走了。 看着张舒远去的背影，郑诚挠了挠头，有些莫名其妙。倒不是他装傻，只是有些不敢相信，不会是理解错了吧？ …… 匆匆回到小院，刚打开大门，树底下乘凉的砖头就连忙跑过来，冲着他摇尾巴。 “去去！没吃的。”郑诚说道。 去压井那打水冲了个凉，他这才回到屋里，仰躺在床上。 堂屋门口，砖头费劲的爬过门槛，跑了过来，继续冲郑诚汪汪的叫着。 这是要吃东西的意思。 郑诚扭脸瞪了它一眼，“怎么，我说话没用了是吧？瞅瞅你那身膘。” 砖头这才识趣的缩了缩脑袋，只是摇尾巴。 看了眼手表，才六点。郑诚忽的坐起来，心里跟有蚂蚁爬似的，真真的坐立不安。 “李哥，你在家没？！” 外边突然传来喊声，郑诚快步到了院里，正看到隔壁杨汉临站在墙头。 “咋了？” 看他面色苍白，郑诚顿时有些紧张。 “俺妈刚才不小心摔倒，晕过去了！哥，你过来看看吧！”杨汉临带着哭腔说道。 “你等等！” 郑诚应了一声，立刻跑到院墙边，攀着墙头就越了过去。 到屋里的时候，他才看到于翠萍正躺在床上，脑门上包着个毛巾，已经被血浸透了。 “刚才俺妈去洗衣裳，不知道咋的就摔倒了……，哥，俺妈没事吧？”杨汉临跌跌撞撞的跟在后边，撞到门框也没知觉似的，显然惶急到了极点。 “快，去找块木板，抬着送医院！”郑诚立刻有了决定。他也不懂多少，必须尽快把人送医院。 “我去找！”杨汉临应了一声，扭头就跑到了院里。 可院里空空荡荡的，哪找得到木板？也是急得狠了，他竟然跑到厨房，扳着厨房门，硬是把门拆了下来。 门板上垫着厚被子，又把于翠萍小心放好，两人抬着就向医院狂奔过去。 县城本就不大，县医院又在中心，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地方。 “大夫！急诊室怎么走？”到了医院里，郑诚遇到一个医生就问道。 “咋了这是？头受伤了？”那医生连忙问道。 “刚才摔倒，头磕伤了！大夫，这得送哪？”郑诚问道。 “跟我来！”那医生招招手，领着快步向急诊室走去。 人送到了急诊室救治，郑诚跟杨汉临这才一屁股坐到门口，心慌的厉害。 “别想那么多，我估计问题不大！”郑诚拍拍杨汉临的胳膊，劝道。 杨汉临木然的点点头，只是看着门口，一言不发。现在他整个脑袋都是懵的，心里又很懊恼，真恨不得摔伤的是自己呢！ 不知过了多久，急诊室的门终于开了，两人连忙站起来。 “大夫，我妈咋样了？” “没啥大事，人已经醒了。就是骨头有点骨折，加上失血过多，别的问题不大。” “谢谢！谢谢您了！”杨汉临的眼中顿时恢复了光彩，问道：“现在能去看看她吗！？” “可以。”医生点点头，“小点声。别影响病人休息。” “好。” 病房里，于翠萍已经醒了，只是头上裹着绷带，隐约看到是儿子过来，说道：“是汉临吧？我没事，你别担心我啊！” “妈！”杨汉临过去握着母亲的手，哽咽的有些说不出话了。 确定没什么事了，郑诚这才出了病房。 今天遇到这么多事，他这会一轻松下来，疲惫感顿时袭来。倚着墙看了眼手表，已经七点二十了…… 等等！七点二十？ 郑诚顿时吓了一跳，二话不说，连忙就往外走。这可真是，怎么就忘的干干净净了呢！ …… 七点半的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但街上却更热闹，一些小孩在跑来跑去的捉迷藏，路边，好多摊位也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学校门口，郑诚到的时候，远远的就看到张舒正对着校门口一棵杨树踢来踢去。不远处，门卫老头站在门卫室，正一脸担忧的看着。 郑诚看的有些发懵，他可从没见过张舒这样。 “大爷！她这是咋了？”郑诚没急着过去，倒先去问了那门卫老头。 “哎呀，谁知道呢！那小姑娘在这站一个多小时了，刚才还高高兴兴的，不知道咋了，转眼就恼的在那踢树。……你说说，那树好不容易才长起来，树干都快踢秃噜皮了！这小姑娘，看着挺秀气的，咋那么没素质呢！”门卫老头有些愤愤的说道。 原来如此。郑诚立刻就明白过来，这不会是恼自己呢吧？不过话说，自己来的也不算太晚啊？才七点半…… 不想了，在这看着也不是个事。 郑诚走过去，喊了一声：“喂！” 张舒立刻转过来，看到是郑诚，脸上有些惊讶。 “你怎么来了？” “不是你让我来的吗？”郑诚笑道。 “可我说的是七点……”张舒小声嘀咕道。 “七点？哎呀，瞧我这耳朵，我听岔了！以为是七点半呢！”郑诚一拍脑门，装作懊恼的道。 “哦。”张舒连忙摆摆手，“没事没事。我……” 没说两句，她就又卡了壳。原本她是准备好了情绪跟言辞的，可她以为郑诚不会来，刚才都忘光了。 看着郑诚一副认真听的模样，张舒却更紧张了。 从兜里拿出了一封信，她低头把信递向郑诚，“这是我写的信，想说的都在这写着呢！你回去看看……我先回家了。” 说完，她转过来就走。 “对了！”没走两步，她突然又转过来，问道：“你报的哪所大学？” “京城师范。”郑诚说道。 “啊，真巧，我也报的首都的大学。”张舒笑着点点头，这才快步往家里回去了。 一直看着她到了家，郑诚看了眼那封信，塞到兜里，也转身回去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十章 农田 看过了张舒的信，也许是心里想的太多，也许是高考后遗症，郑诚几乎一晚上没睡着。 天还没亮，郑诚就晕乎乎的起床了，收拾行李。杨汉临还在医院照顾老娘，他在县城又没什么事，今天就打算回家了。 忙完所有的工作，郑诚看着眼前的小院，一时感慨良久。他毕竟在这住了一年了，算下来比在家还久，多少也是有点感情的。 走吧！以后有空再来就是。把砖头塞到车篮里，他推着车子就出了门。 “大爷！我回家了。以后有机会再聊啊！”郑诚对等在门口的陈老头说道。 “你这就要上大学去了？哎呀，过的真快。”陈老头攥着家门钥匙，有些无奈的道。 郑诚这一回家，他这宅子又空下来了，损失的都是钱呢！ “能不能去大学还不一定呢！”郑诚笑了笑说道。 “我看你问题不大。”陈老头勉强挤了个笑容。“对了，这院里那些鸡鸭咋处理？” 郑诚指了指隔壁，说道：“都送杨汉临家了。他这几天得在医院，还得托您帮忙照看着了。” “那没问题。”陈老头立刻答应道。 趁着天气还不太热，郑诚很快蹬着车子，转眼出了胡同。 出了县城，沿途的风景很快变成了广阔的农田，麦子早就收完了，现在一眼看去只有麦茬。 砖头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景象，脑袋左看右看，车篮眼看都要坐塌了。 “你再不老实，下车跟着跑啊！”郑诚咬牙道。他对这货实在忍无可忍了，看那模样，哪还有一点好样子。 因为车上行李多，骑的就慢，等郑诚到村里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十点多。 出乎郑诚预料的是，今天的村子，好像有些不同？安静，太安静了！ 树荫下，原本喜欢乘凉的村民几乎看不到了，路上也都是匆匆而过的人们，总之，每个人看起来都忙的不得了。 到家的时候，家里竟然一个人也没，就连大黄也不知道去哪了。 “都去哪了？”郑诚在院里停好车，嘟囔道。 把砖头提下车，他就从门框上找到堂屋门钥匙，开了门，这才把行李放屋里了。 端着碗倒了杯凉白开，郑诚看着村子，总感觉哪里不对。 院外，张有成匆匆从外边回来了。郑诚连忙出了屋子，喊道：“有成叔！俺爸妈都去哪了？” “啊！诚子回来啦！”张有成扶着铁锹，指了指地里，说道：“都在地里忙呢！你还不知道吧，咱这也农田承包到户啦，这几天村里都在量地呢！” “现在就在量地了？”郑诚惊讶道。 土地承包到个人后，最重要的就事情是确定各家地块的边界，以及面积，形状等等。对农民来说，简直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了，所有人都极其重视，连一丝一毫的差错也不能有。 怪不得村里这么安静，敢情是因为这。 左右也是没事，郑诚打算也去凑个热闹。问了父母在哪，他就牵着砖头往地里去了。 远远的，郑诚就看到一群人在地头聚着，有的拿尺子，有的在忙着往地边埋界石。这大太阳底下，他们连乘凉的意思都没，只是不厌其烦的把地边量了一遍又一遍。 郑诚一眼就看到了父母，大哥也在。 “哥。”郑诚走过去，喊了一声。 郑直扭脸看了眼，立刻满脸惊喜，连忙跑过来问道：“小二！你考试完了？咋样？” “还行！问题不大。”郑诚笑着点点头。 这时，郑光年两口子也匆匆跑了过来。 “成绩啥时候能出来？”郑光年直接问道。 “用不了久，大概二十来天？”郑诚说道。 “哦。”郑光年点点头，就不再多问。扭脸又看人家量地去了。 “别理他！”刘玉英用毛巾替儿子搽了搽脸上的汗，笑出了满脸皱纹，“可辛苦咱家诚子了，等回家了，我去做顿好吃的。” 测量边界无疑是个漫长而琐碎的过程，对测量人员也是心理跟身体的极大考验。每一部分都要仔细仔细再仔细，不时地还会有争吵，很多连锅盖大小的一块地方都能吵半个小时，真正的寸步不让。 “俺家这边分的不行！你看看，这边都到路上了，总不能把地边挪到路上吧？不中，不中，得重新划！”刚量完地，郑光年立刻指着地边大声嚷嚷道。 农田跟农田中间是有小路的，好让车子通过，原本倒无所谓，但现在问题是，邻着路边的地怎么划？若是把路也划一部分到自家地里，那以后人家过车子怕不是要碾着庄稼了！ “那你说咋弄？”测量的人有些恼火的道。这样的情况他已经不知道遇到了多少次，每次都得吵好久，实在让人头疼。 “这路得留出来，不能算到俺家地里！就划到这吧！”说着，郑光年在地上画了个地边线。 “那不行！你这划得太多了，你这一改，这一溜都得跟着改，最后得缺出来好几分地，不中！” 双方不断的在地边上争执着，但总算还能克制，等找到都满意的，也就很快确定了。 他们这一个人能分一亩半地，郑诚家五口人，那就是七亩半。不过分到的地块并不是连着的，而是按地块的肥沃程度分散到不同区域，总之就是每家既有良田，也有贫瘠的地块，都不吃亏。 等一片地划分好了，大家也没闲着，纷纷拿出准备好的树苗，栽到地边的四角，这才是不可移动的边界！当然，树苗都是长不大的白蜡条一类，可不能影响了庄稼。 这会，全村的农田测量已经到了尾声，第二天就全部结束了。 不过，村民们的热情远远没有因此消退，倒是更加热烈起来。所有人都卯足了劲，每天天不亮就有人往地里去，晚上才回家休息的也不稀奇。 郑诚家也不例外，父子三人每天的工作就是收集粪肥，好为将来自家农田的土壤改良做准备。不过，村里有这打算的实在太多了，于是粪肥很快就成了紧缺东西，整个竞争过程滑稽中透着欢乐。 人们对农田积攒了无数日子的向往，终于在这一刻完全展现出来，现在，他们已经决心为生活而奋斗了。 感受着乡村散发的惊人力量，郑诚也不禁沉迷其中。这是第一次，他如此清晰的感受到了时代的脉搏。原来，他正如此真切的经历着历史。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十一章 树苗 自打郑诚回家，刘玉英就多了一项工作。每天早上，她都会去一趟村口，在那等到半上午了才去地里忙碌。 她在等邮递员，或者说在等儿子的录取通知书。 既然郑诚说能考上，那她就立刻选择了相信，并满怀期待的等着好消息的到来，即使这等待实在太早了些。 郑诚也不去劝她。乡下的生活太无聊，所以一个好消息往往能让人高兴很久，而刘玉英在村口等待的时候，常常就是心情最好的时候。 “哥！这蠢狗又欺负大黄了。你过来看看！” 郑诚正在屋里看报纸，转眼就看到郑娟气呼呼的揪着砖头的耳朵到了屋里，大黄则是摇着尾巴跟在后边。 “咋了？”郑诚放下报纸，问道。 “这笨狗偷大黄的食物，还把大黄的窝当厕所了！”郑娟说着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照着砖头呼了两巴掌。 砖头也是死不要脸了，挨了打却跟没事似的，只是委屈的瞪着郑诚。 养了这么久，郑诚对这货也算了解，它的意思无外乎责怪自己克扣它的食物，这才让它无奈做了贼。 “瞅我干啥，你自己惹的事。”郑诚也瞪了它一眼。 砖头显然看懂了郑诚的意思，别过脑袋，气恼的不看他。 “哥，今天出门人家还笑话呢，说你养的这狗长的像饭桶。” 郑娟指着砖头，继续愤愤的道：“它看家不行，又丑，吃的还多。你说，这狗还留着干啥，送人算了！” 话落，刚才还闹脾气的砖头突然扭过脸，冲着郑娟叫了两声，接着麻溜的跑到了郑诚身后。 也许是因为某个词汇，也许是感觉到了郑娟的敌意，总之，它现在很不安，对郑娟也没了原本的好脾气。 郑娟被吓了一跳，气呼呼的就要过去教训它。郑诚连忙拦着她，说道：“行了，骂两句算了，没看它都吓成这样了。” “你净护着它，下回它再敢欺负大黄，我就把它赶出去。” 郑娟说了几句，这才拉着大黄出了屋子。 转过脸，郑诚用手顺了顺砖头的背，有些无奈的道：“你这货，咋就没一点眼色呢。这不比在原来的小院，你再惹事，别人可不会顺着你。” …… 时间一天天过去，郑诚的心里也开始紧张起来，在家里坐不住，每天只有出去转一阵才能让心里安宁下来。 不止他，家里人也都跟着紧张，现在郑光年两口子每天没事就往村口去，问有没有邮递员过来。 “诚子，跟我去地里转转，薅点草。”吃罢早饭，郑光年就招呼道。 儿子整天在那无所事事的，他也跟着不高兴，干脆一块干农活去。 郑诚应了一声，就也过去扛了一把锄头。 “砖头，走！”路过正在沙土里打滚的砖头，郑诚不由分说的就扯着它一块去了。 他可没忘了帮这货减重的事，每天早起都牵着它绕村子跑一圈，出门也都领着它一块，要不村里人怎么都笑话这狗呢，实在是丢人现眼多了。 看着爪子蹬着地，正使劲往回挣的狗子，郑光年打趣道：“啧啧，这狗可得看着点，这块头，说不定哪天它出去就遭人惦记了。” “唉。”郑诚只叹了口气，就继续拖着砖头向前走。 这会夏粮已经到了窖里，地里的玉米也播完了，有些已经发芽，他们今天要去东边的一块地锄草。 也许是临近河边的缘故，这块地方的土壤砂土很多，相对来说就贫瘠，郑诚家有一亩多就在这边。不过就算地不怎么好，他们家还是珍惜的很，打算明年就栽上一些果树。 “诚子，我咋看着咱这地边有点不对劲啊！”站在地头，郑光年嘟囔道。 “爸，咱家这栽的树苗咋蔫了？”郑诚突然也喊道。 他指的树苗就是原本作为地边栽的那些，四个角各有一棵，本来都已经长新叶了，但现在其中一棵的叶子突然枯萎了。 “咋回事？”郑光年连忙走过来问道。 “不知道啊！前几天还好好的，今天就这样了。”说着，郑诚弯腰把那树下边的土挖开了一些。 乍一看倒没什么，但仔细一看那土，他立刻看出了问题来。 那树根边的好些土壤竟然是干的，这怎么可能。 “哎，这树八成让谁挪了吧！”郑光年立刻就明白了过来。 怪不得他刚才看着地边不对劲。 “快点，看看我埋的砖在哪。”他当初特意在地边上埋了一块砖的。 结果是不用说的，那砖跟树苗错位了，那棵树往他们家的地里挪了二十多厘米。 毫无疑问，这就是隔壁那家故意挪了地边！而且这才几天功夫，那占的地块已经种了豆子。 “郑传立那个瘪孙儿！”郑光年咬牙切齿的道，他当然知道隔壁这地是谁家的。 “诚子，你过来，把他家种过界的豆子都薅了。” 沿着地边，父子俩拿着锄头走了一趟，那些过界的豆苗就全薅干净了。 接着，他们又把错位的小树苗挪回了原位。 这边正忙着，不远处，一个汉子突然跑了过来。 “哎！光年，你们俩干啥呢！” 郑诚扭脸一看，真巧了，正好是那个郑传立过来了。 虽然都姓郑，但两家隔的太多代，早就不算亲戚了。这郑传立年纪比郑光年大一些，在村里也是出了名的小气不讲道理。 郑光年眼睛一瞪，喊道：“你说干啥。你为啥把这树挪了？咱村就数你能是吧？” 郑传立也不搭话，跑过来，往地边一看，立刻指着那些薅下来的豆苗喊道：“郑光年，你为啥把俺家的豆苗薅了？” “废话，你这豆苗都到俺家地里了。”郑光年毫不客气的道。 “那不行。你得赔我豆苗！”郑传立说道。 也许是自知理亏，他只是揪着那些豆苗说事，却丝毫不提地边的事。 “你想得美。我呸！”郑光年狠狠冲地上呸了口。 周围有在地里忙的村民，看这动静也赶忙跑了过来，有劝架的，有看热闹的。 不用说，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是郑传立理亏，但毕竟都是乡里乡亲的，也不好去当面指责他。 两边还在互相嚷着，郑传立也是个厚脸皮的，就揪着那些豆苗让赔钱，郑光年则是一个劲的骂他不要脸。 旁边，郑诚都有些佩服这郑传立了，明明自己理亏，怎么就能理直气壮的要别人赔钱呢？ 也许是嚷的恼了，郑传立突然扬了扬手，说道：“我不跟你吵了！你不赔是吧？那你等着，我去镇上告状去！” 说完，他还真就扭头走了。 看着那决绝的背影，在场的人都愣了，直以为看错了人。话说，这么大的脾气，到底谁给他的勇气？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十二章 录取 谁都没想到，郑传立说到做到，竟然真的打算去镇上。 在村口念了几句戏文里的骂人话，他就在大家的哄笑声中，蹬着自行车往镇上赶去。 不一会，大队书记郑学顺也闻讯赶来了，连忙来问郑光年情况。 “光年，到底咋回事？”郑学顺问道。 “他自己偷偷把俺两家的地边挪了。你问问在场的，看我说的真假。他倒好，还赖我薅了他家的豆苗。” 郑光年又气呼呼的道：“就让他去吧！我看他能闹成啥，丢的还是他的脸。” 旁边的人三言两语的，很快认可了郑光年的说辞。这也没什么好说的，事情都清楚的很，就连在场的郑传立的亲戚也说不出个不对来。 “唉，他就那样，你跟他沤啥气啊！”郑学顺有些无奈的说道。 村里谁不知道郑传立的愣脾气，那真是惹着了就跟你争到底，劝都劝不了的。 “也不能就让他胡闹啊，我去把他喊回来吧！” 说着，郑学顺就蹬着车子，跟着撵了过去。他知道郑传立脾气臭，这要是闹得不像样了，他这个大队书记也跟着在镇上丢人。 人都走了，围在村口的人群却没有散，有的在数落郑传立以前的丑事，有的在拿他刚才念的戏文取笑。 郑光年父子俩在路边坐下，也没心情去干活了，干脆等着呗。 砖头也跟着卧在一边。从开始到现在，它都很没存在感，看起来懒洋洋的。不过它的模样还是吸引了不少目光，特别是小孩，好些都争着过来看稀奇。 砖头也不搭理他们，只是躺着打盹。 “你们几个，别招惹它了啊，一会咬着了我可拉不了。”眼看过来的人越来越多，郑诚连忙摆摆手，说道。 不过，想让他们相信圆乎乎的砖头有攻击性，这实在不大容易。特别是那狗子一直都在打盹的情况下。 也不知等了多久，突然，一群人出现在了视野中，其中骑车走在前头的正是郑学顺。 好些还没回去的村民立刻热烈议论起来，他们可看到了，跟着郑学顺回来的好几个都是干部打扮，那郑传立该不会真闹出事了吧？ “郑诚！郑诚还在这没？！”隔着老远，郑学顺就扯着喉咙喊道。 “诚子，喊你呢！”有人连忙提醒郑诚道。 这时，郑学顺他们也离的近了些。郑诚挤着到了前头，他一眼看到的却是跟在郑学顺后边的人，其中一个是邮递员打扮！ “郑诚，你的录取通知书下来了！首都的大学啊！”郑学顺指着身后的邮递员，笑道。 嗡的一声，村民们顿时哄闹起来，所有人都惊讶的看着郑诚，谁也没想到这竟然是送录取通知书来了。 “诚子，这是通知书来了？”郑光年瞪着眼，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 “应该是。人家邮递员都来了嘛！”郑诚点了点头。 虽然知道录取通知书就在这几天到，但真到了，他心里的惊喜还是丝毫不减。 很快的，那邮递员的车子在村口停下了，手里拿着一封邮件，喊道：“郑诚，哪个是郑诚，领录取通知书啦。首都的大学！” 郑诚立刻拨开挡路的人，走过去招手道：“同志，我就是郑诚。” “哈哈，这就是大学生啊！你别说，看着还真有那个派头。”那邮递员笑着把通知书递到郑诚手里，让他签收了。 这边刚拿到通知书，跟着郑学顺一块来的几个干部模样的人也走了过来。 为首那人跟郑诚握了握手，笑道：“你就是郑诚同学吧！考上了首都的好大学，这可是咱镇的喜事。希望你在大学也好好学习知识，以后做出更大贡献啊。” “这是镇上刘主任。”郑学顺连忙在一边做了介绍。 郑诚连连点头，“刘主任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学习知识，以后做出更多成绩。” 那刘主任点点头，接着，他又看向旁边的郑光年，“你是学生家长吧？” “哎，我是。”郑光年高兴的都有些迷糊了，立刻答道。 “恭喜，恭喜你了啊！” “谢谢，谢谢。”郑光年下意识的答道。 一直聊了十多分钟，那刘主任几人这才回去了。 这下村口的气氛就更热烈起来。有的嚷嚷着让郑光年摆宴席，有的说要放电影，还有的要听戏，总之说什么的都有，闹腾腾的一片。 不久，在家的刘玉英跟郑娟也赶来了。看到郑诚手里的录取通知书，又是一阵高兴感慨不用多说。 “也是巧了，我刚找到郑传立，正劝他回来呢。半路就遇到了刘主任他们，我一听是送录取通知书的，这是大事啊，赶忙就回来了。”郑学顺正跟郑光年讲刚才的情况。 “那郑传立呢？”郑光年问道。 “一块回来了。”郑学顺指了指村里，笑道：“他刚才就回家了。你没看到？” “谁看他呢！我也不稀罕搭理他。”郑光年瘪着嘴，一脸不屑的道。 此一时彼一时，刚才他心里还有闷气，这会却是完全不在乎了。一点地边算什么，他儿子现在可是大学生，还是首都的大学！ 就算把那块地送人，那他也……不答应。这个不能答应。 郑诚考上大学的消息，不到半天的功夫全村就都知道了，而且用不了多久，估计附近的村也都会知道的。 作为全村的第一个大学生，他收获的羡慕跟荣耀自然不用多说，以至于村里人现在看到他，干脆不喊他名字，总要调侃似的喊他几句。 接下来几天，刘玉英突然就开始了到处走亲戚，名为报喜，其实就是炫耀嘛！在这个电话还不普及的年代，距离依然挡不住她那颗分享喜悦的心。 也许是实在高兴的很了，郑光年也不闲着，竟然真的听了很多人的提议，要庆祝一下。不过不是摆宴席什么的，而是买了几大包糖果，每家都送了些过去。 有了确定的消息，郑诚的心情除了开始有些高兴，很快就平静下来。大学他又不是没去过，现在只不过又重复了一遍那个过程，不会有多大变化。而他的喜悦也不是来自新奇，更多的还是对未来的期待。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十三章 趣闻 晨曦覆盖下的村庄，远处的一声鸡鸣像从幽谷中传出，接着此起彼伏的，连郑诚家的大公鸡也凑起了热闹，把村子从夜晚唤醒了过来。 郑诚抬头看了眼窗户，又看看手表，五点多了。坐起来穿好衣服，他就趿拉着鞋打开了堂屋门。 卧在门口的大黄连忙衔着垫子往旁边挪了挪，让开了路，这才继续躺着。它原本的窝在柴火棚那，不过前一段让砖头占去了，到现在也没抢回来。 抻了个懒腰，郑诚长长的呼了口气，不禁打了个寒战。 接着就是晨练时间了，到院里摆开架势，他呼呼哈哈的就耍起了拳。不说打的多标准，但拳头也是呼呼生风，看着就很有气势。 以前在县城的时候，他跟杨汉临也学了不少招数。当时只是偶尔练练，现在时间充裕，倒是练的勤快了许多。 听到动静，柴火堆里的砖头也抬头看了眼，接着又懒洋洋的闭上了眼睛。 身体舒展好了，郑诚又开始扎马步，这都是基本功，免不了的。至于其中的道理，杨汉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总之他是糊涂着教，郑诚就随便跟着学呗。 随着天色越来越亮，村里慢慢也热闹起来，路上偶尔有人路过，有的人家也能看到炊烟了。 咯咯！ 枣树杈上，那只大公鸡叫唤了一声，接着就领着其它同伴向地上落去，这是打算早起觅食了。 可也许是迷糊了，它原本该落到柴火棚说吧！”郑娟揪着郑诚的胳膊，继续问道：“我明年就该去初中了，想买辆自行车。你说说家里有多少钱，我再决定买不买。” 郑诚顿时笑道：“你人不大，心倒是不小啊。那一辆自行车几百块，你都能决定了？” “那咋不能，我都十岁了。” “你能决定也不行。这我不知道，你问咱妈去。”郑诚摆摆手说道。 郑娟有些不满的道：“你不知道还说那么多，净糊弄我。” 说完，她就闷闷不乐的回了屋子，至于问刘玉英，她可不敢。 “都在家呢吧！” 一家子正忙着，院门口突然有人来了。 郑诚扭脸一看，竟然是李树权，手里提着一大袋苹果正站在门口。 “叔，你咋来了？……哥，爸妈，你们快过来。”郑诚连忙冲屋里喊道。 说着，他就过去开门了。 听到说话声，郑光年两口子也到了院里，看到李树权，都有些发懵。 他们可不认得这人，看着打扮倒是体面，可脑子里筛了两遍也想不起来有这么个人。 在厨房的郑直自然是认得的，看到是李树权，他也顾不得忙了，慌忙擦了擦脸就迎了过去。 “哎呀，你是光年哥吧？这回可遇到你了。”看到郑光年两口子，李树权热情的打招呼道。 “你是哪个？”郑光年有些尴尬的道。 对方认得自己，自己却不认得对方，这脸上着实有点不好看了。 “我是李树权，就旁边小李庄的！在县里供销社工作那个。”李树权介绍道。 “啊！你是李树权？”郑光年惊讶道。 这个名字他当然知道，毕竟人家在县城工作，还是个管事的，也算这十里八乡有名的人物了。 “那，你来俺家有事？”郑光年心里更迷糊了。 “爸！”郑直连忙过来。冲李树权笑了笑，接着拉着父母到一边解释去了。 “叔，你别介意啊！俺爸妈还不知道这事呢。”郑诚在一边解释道。 “没事没事。”李树权笑着点点头，又问道：“你录取通知书下来了是吧？哪个大学？” “到好几天了，京城师范。”郑诚答道。 “哦。那不错，好学校啊！” 两人聊了几句，另一边，李树权两口子也终于弄清了原委。 “你这孩儿！这么大的事咋不跟我说啊！看这事弄的，人家都到了我跟恁妈才知道，多别扭啊！”郑光年有些恼火的数落儿子道。 儿子的亲事他们两口子自然上心，本来还打算过了农忙就托媒人问问的，现在倒好，亲家直接找来了！更重要的是，还是李树权家的闺女，这可玩笑开大了。 “我也怕成不了啊，到时候你们俩再生气也不值当。”郑直有些无奈的道。 这原本还是郑诚的提议，说是李树权不表态就不跟父母说。其实郑诚还是怕李树权后悔，那就凭白闹笑话了，干脆就不说了。 弄明白了这事，郑光年两口子连忙去招呼李树权到屋里坐，心里又是高兴又是心慌。这真是一点准备都没啊！屋里院里都乱糟糟的，让人看着笑话。 不过郑诚倒不怎么担心，李树权能来那就算表明了态度，基本算是成了，别的都无所谓。再说了，现在他们家也不比以前，没有什么高攀不高攀的，不答应也无所谓。 到这，郑诚心里最后一点心结也烟消云散，只觉浑身上下都通达的很。 李树权是个聪明人，当然知道该说什么，聊天中只说郑直跟李莹上学那会就互相喜欢，至于别的却是一点不提。 至于郑光年两口子，多少也能想到一些情况来，只是也心照不宣的不提其它。对方条件不差，儿子又真心喜欢人家闺女，他们也没必要多事。况且，人家也是诚心诚意来的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十四章 菜 中午的时候，李树权理所当然的要在这吃顿饭，郑光年还特意让郑诚去镇上买了些酒回来。 院里，郑直这会正拿着网兜，小心的往家里的大公鸡走去。不出预料，今天的硬菜就是它了。 其实这只本来并不是个好选择，可就它的翅膀受了伤，总要容易捉一些。 院子里很快一阵鸡飞狗跳的，郑直撵着跑了没两圈，就一网兜扣住了它。 “你跟着干啥？”看了眼一直跟在后边的砖头，郑直笑道：“你再看也没用。等着吧，到菜出锅了给你留点。” 在菜上桌前，郑诚终于买酒回来了，只是本市的小牌子，不值什么钱，但也不担心买到假的。就是实在太贵了些，一斤就要一块半，比肉还贵！ 屋里，郑光年跟李树权还在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时不时的还冷场，看着就尴尬极了。这倒不是他们不对脾气，而是实在没什么共同语言。两个人就像两个世界一样，这个说今年的庄稼长的咋样，那个聊单位的有趣事，这要能聊到一块才怪了。 直到郑诚回来，才终于结束了两人的尬聊，他们的共同话题很快转到了郑诚。 “小诚啊，你们大学啥时候开学啊？”李树权问道。 看的出来，他的兴趣点一直都在这上边。这倒也不奇怪，这年代大学生的稀少程度是很多人不可想象的，待遇又高，遇到了自然就跟看稀奇一样。 “学校跟学校也不一样，我这边大概还有个把月吧。”郑诚就坐在他旁边，答道。 “哦，这过去得坐火车吧？没两天估计到不了。” “这个我也不清楚。……那个，叔，俺大哥跟莹莹姐他们俩的事啥时候定下来啊？”郑诚终于忍不住问道。 也许是都不好意思自己提，李树权跟郑光年聊了那么久，愣是还没说到正题上，郑诚看着都替他们急的慌。 “这个啊……”李树权却看向了郑光年，说道：“光年，你这边咋说？” 他一直就在等郑光年说呢！可也许是思维没转过来，也许纯粹没想到这点，郑光年一直也没提这茬。而他就更不好提了，本来自己过来就有些不大合适，要不是担心出变数，该是郑光年家去县城找他才对。 唉，这才多久，心急的倒是变成他了，当初自己可是不同意的啊。 郑光年想了片刻，很快决定道：“他们俩岁数也不小了，那就尽快吧。要不这个月定下来，年底就结婚？” “那我没意见。”李树权笑着点点头。 “那中！”郑光年说道：“过几天我就领着郑直去一趟县城，具体的到时候再说吧？” “那可以。”李树权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这时，菜也都做好了，总共三菜一汤。摆在桌子中心的正是一盆鸡肉炖粉条，只闻着就香的不行。在这年代来说，这样丰盛的菜，已经几乎算是餐桌上的最高待遇了。 大家围着桌子边吃边聊，气氛倒也热烈，没一会儿功夫一瓶酒就没了。 院里，郑娟自己端着个小碗坐在树底下，正就着一碗大米吃的香甜。大黄则站在旁边等着，不时地就能吃点掉地上的肉。 不远处，眼馋的砖头也想凑过来，结果郑娟却不答应，立刻把它赶跑了。 郁闷的砖头又跑到屋里，卧在了郑诚旁边，眼巴巴的看着。也算郑诚今天心情不错，还悄悄挑了些肉在地上，砖头这才吃着了一些。 一直到下午两点多，桌上的酒菜一扫而光，又聊了一会，晕乎乎的李树权这才打算回去了。不过他都晕成这样了，县城估计是回不了了，郑直只好送他去隔壁村的李聪聪家。 等人送出了院子，郑光年两口子不禁齐齐松了口气。回到堂屋，连碗筷都没收拾，他们就立刻招招手示意郑诚过去。 “恁哥的事，你到底啥时候知道的？”郑光年问道。 “早就知道了啊。” 郑诚倒也没想瞒着，说道：“你们也别怪我不跟你们说，其实吧，俺哥本来也没想着能成。你们想想，就咱家原来那条件，人家能愿意？那时候跟你们说了也没啥用，除了生气还是生气。 现在人家是答应了，可说到底为啥？还不是因为咱家生活好了。所以啊，你们俩也别想那么多，俺哥也别想那么多，两边都高兴就算了。” 听了这些，郑光年两口子还想再说，但想了又想，却发现找不到什么说辞。终于也只是叹了口气。 儿子说的对啊！ 他们当初知道了又能怎样？能改变什么？什么也不能。说不定还会因为怕丢人，提前拆散了郑直跟李莹。 这也并不是臆测，事实上郑诚知道，原本的情况是，郑光年当年知道后就真的把郑直骂了一顿，还禁止他再去县城。可以说，当时郑直的失落有相当一部分正来自于此。 两口子回屋商量彩礼的事去了，郑诚则是提着板凳来到院里，总算是能清静会了。 郑直一直到半下午才回来，说是在那又跟李聪聪的老爹聊了一会，顺便还替未来老丈人打扫了吐的一塌糊涂的地面。 太阳慢慢的西斜了。橘色的阳光下，兄弟俩并列坐在院里，看着远处的夕阳，脸上都写了憧憬。 自从重生回来，郑诚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轻松，惬意！就像完成了一件美好的艺术品后，那最后满意的打量。 汪汪汪！ 院里，砖头不知又发了什么疯，正撵着仅剩的一只大公鸡跑。那滚圆的身材，这会竟然相当灵活，只是看着不大协调。 郑诚连忙站起来，训斥道：“你又皮痒了是吧？快回来！” 话音刚落，砖头已经一口咬着了那只大公鸡的翅膀，接着就一顿薅，很快就变的跟前一只大公鸡一样了。 “笨狗，喊的没听到啊？”郑诚终于过去揪着了砖头，把它拉到一边。 他哪能不知道，这家伙怕是尝着甜头了，以为只要翅膀受伤的大公鸡就可以吃了。 怎么想的呢！ 为了让这家伙长记性，郑诚还是揪着它，揍了它一顿。本来就够让人嫌弃了，再这么下去，这小东西怕是真的要被人人喊打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十五章 定亲 随着开学的日子慢慢临近，郑诚心里也有些急切起来。 乡村的生活太过枯燥，每天的柴米油盐能消磨所有的雄心，现在他迫切的想到更广阔的环境去！ 不过，在这之前还有一些事情要完成。 一大早，一家人就坐上了去县城的汽车，这趟是去李树权家商量定亲的事的。郑直之前已经催了好几次，还是郑光年坚持要等到现在。 “一会到了地方，记得礼貌点，该喊什么就喊，知道没？”刘玉英攥着闺女的小手，叮嘱道。 郑娟有些不满的拿出汗津津的手，说道：“哎呀，你都说了一百遍了！我又不是傻子，都记住了，你要再说，那我可忘了啊！” “你这妮子，那今天去买东西，你啥都别想买了。”刘玉英说道。她可不顺着这丫头，人不大，现在脾气倒不小。 “你不买就不买呗。我还不稀罕呢！”郑娟抱着胳膊，瘪着嘴说道。 今天一家人要去大购物，她愿意跟着去就是为了这。对刘玉英的话，她可不在乎，一大家子呢，到时候大不了让老爹帮她买呗，实在不行让大哥买。今天这么高兴的日子，还真让她哭闹不成？ 刘玉英对闺女的态度有些恼火，扭脸冲后座的丈夫说道：“你看看，这妮子都任性成啥样了？一点话不听，都赖你！” “咋又赖我了？”郑光年小声嘀咕了一句，接着就不吭声了。 车子到了县城，一家人下了车，接着就直奔百货商店。 今天要定亲，东西是不能少的。也不知道买哪些好，干脆把常用到的礼品都买了一些，装了满满当当的一大包。兜里不差钱，连买礼物都这么豪气。 提着东西，让认路的郑诚领着，一家人又向李树权家过去。 知道他们今天要来，李树权一家人早就在家等着了，也算诚意满满。等见了面，两边热情的互相介绍后，这才到屋里落座。 双方父母在屋里聊事情，郑直跟李莹出门散步去了，只有郑诚跟郑娟兄妹俩在院里大眼瞪小眼。 喝了几碗茶，郑诚实在坐不住了，打算出去转转。 “哥，你去哪？我也去。”郑娟连忙跟过去，说道。 “你不怕热啊！在这多凉快。”郑诚瞥了她一眼。 “我想出去转转。” “不行！你别惹我啊，敢吵闹我就把你的零食都没收了！” 郑娟不满的嘀咕了两声，看在零食的面子上，终于还是不吭声了。 出了门，郑诚就向着酒厂胡同走去，他打算去找杨汉临。走到半路，他又特地买了些礼物，多是些营养品。 “汉临！在家没？”到了地方，郑诚敲了敲门喊道。 “哎，来了来了！”不一会，大门打开，杨汉临满脸灰的站在门后。 “你这咋弄的？掉灶膛里了？”郑诚打趣道。 “唉，在厨房准备熬汤呢，柴火前几天受潮了，净冒烟。郑哥，你快过来吧，到屋里坐。”杨汉临连忙招呼道。 杨汉临的老娘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是身体还有点弱，所以现在他几乎承包了所有家务。 正好，他们的服装生意早就停了，杨汉临这才有时间照看老娘。 “于姨，你现在咋样了？我来看你了。”到了院里，郑诚对门口坐着的于翠萍说道。 “小郑来啦！？哎呀，我听汉临说你考上大学了？真是有出息了啊！”于翠萍站起来，笑着说道。 俩月没见，她的眼睛似乎更不好了，看向郑诚的时候都有些分不清。 把买的东西放屋里，又跟于翠萍聊了会，郑诚就跟杨汉临去了厨房。 案板上已经备好了鱼，调料也都有，估计是打算熬鱼汤的。灶膛里还在冒烟，刚才杨汉临没在，火不出意料的又灭了，整个屋子都烟雾缭绕的。 让杨汉临去烧锅，郑诚则是接手了别的事务，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你以后有啥打算没？”郑诚手里切着姜片，问道。 服装生意停了有一段了，而且郑诚也没打算再重启，这也意味着杨汉临又失去了收入来源。当然，之前去了那么多趟，杨汉临赚的少说好几千块，暂时吃穿是不愁了。 “也没啥打算，我想领着俺妈去看看眼睛，等她的病好了我再去找个工作。”杨汉临闷闷的说道。 “那你准备去哪看病？”郑诚问道。 “去市里咋样？” “市里？”郑诚微微摇了摇头，“你在那边也不熟吧？自己一个人能行？” 照看病人毕竟不比其它，一个人跑前跑后的，又没人替换，也真心为难。 “你看这样行不行。”郑诚一边往锅里倒调料，接着说道：“我过一段就该去首都上学了，要不你们也过去？那边医疗条件总要好得多，我也能帮衬一点。” “去首都？”杨汉临愣了愣，“这能行吗？” 他以前可没去过首都，心里自然忐忑，不过有郑诚在那边，应该会好很多。 “那咋不行。” 揉了揉熏的生疼的眼睛，郑诚说道：“到时候找个小院，你们干脆在那安家算了，总比在这小县城有前途。” 杨汉临又没有什么手艺，除了建筑工一类的，大概也找不到别的工作了。就算现在还有存款，但他有个生病的母亲，估计用不了几年就花完了，生活又得回到原来的状态。 “这能行？”杨汉临还是有些犹豫。 “哎，你还担心啥呢！”郑诚有些无奈，怎么这么磨叽呢！继续说道：“你也不用想那么多，有我在那边帮着，总不能让你吃亏的。” “那……那我跟俺妈商量商量吧！” “这当然。这个现在倒是不急，你要想去，那就跟我说一声。我先去首都，等熟悉了地方你们再去。” 杨汉临点点头，突然又抬头问道：“郑哥，那服装生意真不继续了！？” 他其实有些不大舍得的，虽说已经赚了不少，但接下来花销估计也不会少了，多点存款总好一些。 郑诚摆摆手，随口答道：“我跟向东哥说了，他工作忙，也不想再那么累。……不说这个了，你这一段先准备一下吧，东西不用拿多少，坐火车不方便，到时候再买就行。” “嗯。我知道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十六章 车站 郑诚之所以让杨汉临跟着去首都，一方面是为他好，再一方面也有自己的打算。 就算去了大学，他也还是个学生，那就不可能花很多时间去做学业外的事。如果郑诚是普通学生倒也算了，可他的重生经历就决定了他不可能像普通人那么想问题，眼前那么多机会，他不想错过。 在自己顾及不到的情况下，那就得有人帮忙，想来想去，他现在能信任的好像也没几个，杨汉临恰恰是唯一可能跟着去的人。 从杨汉临家离开，郑诚道：“快点吧，一会赶不上车了。” 车子又重新出发了，一直走了老远，耳边还能听到狗子的叫声。 …… 从镇上坐车，一直到市里，接着再到火车站买车票。 早上出发的，等郑诚到火车站的时候，已经是中午。 作为交通要道，火车站不挤是不可能的。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真等到了跟前，郑诚还是不禁一阵脑瓜子疼。 人太多了。 见多了拥挤的车站，从郑诚的角度来看，这会的人其实不算特别多，但问题是这会的火车运力低啊，人都挤在了一块。 花了一个多小时才买到车票，接着好不容易检完票到了站台，人依旧很多。 火车到站之后，大家就一窝蜂的往车门挤，一时半会的又堵那了，有心急的干脆把行李从车窗塞过去，然后再往车厢里钻。 郑诚被挤在了车厢门口，这会他往哪走就完全不在他的控制中了，真真的随波逐流，大家往哪挤他就往哪去。 一低头，郑诚的鼻子正对着一头油腻的秀发，也不知道多久没洗了，好些头发都粘成条状了。郑诚赶紧仰着脑袋，长长的呼了口气，胃里这才舒服了些。 总算挤到了车厢里，找到自己的座位，却发现已经有人了，是个中年妇女。 “喂！” 郑诚喊了一声。 “咋了？”那中年妇女揉揉眼眶，问道。声音洪亮，震的人耳朵嗡嗡的。 “这是我的座位。”郑诚指了指自己手里的车票。 “哦，对不起啊！”那妇女态度倒还算不错，提着脚下的行李慢腾腾的让开了位置。嘟囔道：“我上一站就在旁边，以为这没人坐呢。” “没事。”郑诚摆摆手，把书包放到了座位上。 随着乘客都陆续登车，火车拉响了汽笛，终于要开动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十七章 到了 挤在座位上，郑诚就把包抱在了怀里。这个可不敢丢了，带的钱一大半都在包里缝着，另外一小半则分布于身上各个缝制好的兜里，加起来接近三万块。 这基本是他大半的积蓄了。 郑诚其实也不想这么拿钱的，可问题是这会没有银行转账，存折也不行，外出只能拿现金。心里有些忐忑，再看车厢这架势，休息是别想安稳了。 车厢还不算特别拥挤，起码没座位的乘客还能坐地板，之前那中年妇女就坐在旁边过道上。 火车况且况且的走着，这样均匀的声音并不影响休息，倒是车厢里的嘈杂声一阵接一阵的，吵得人心厌。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不知过了多久，火车在又一个站点停了下来。 “让一让，让一让了啊！”车厢门那一阵拥挤，又有乘客登车了。 郑诚抬头看了看，就挪了挪，让开了过道蜂拥过来的人群。 “同志，帮帮忙！” 旁边突然有人停下了，郑诚抬眼一看，是个估计二十来岁的女的扶着一个老太太过来了。 “能让个位子吗？” “那，行吧！”郑诚稍一犹豫，还是让开了位置。 年轻人还好，这老太太要是站一路，身体怕是受不了。虽然郑诚很不想挪开，但刻在骨子里的道德理念还是起了作用。 “妈，你怎么在这呢！咱的位置在前边！”一个中年人突然走过来，对那老太太说道。 “啊？这火车上不是自己找位子吗？这姑娘说帮我找的。”那老太太有些疑惑的道。 “哎呀，哪有自己找的，快跟我走吧！”说着，那中年人扶着老太太就匆匆走了。 郑诚有些发愣，指着老太太问那女的道：“那不是你亲戚啊！？” “谁说是我亲戚了？”说着，那女的已经坐到座位上，得意的冲郑诚笑了笑，“谢了啊！” 郑诚扶着脑袋，一时有些不敢相信，这人也太不要脸了吧！ “你，让开！这是我的位置。”郑诚挥着手里的车票，恼火的说道。 “那么小气干嘛，我就坐一会，下一站就下车了。”那女的别过脸，干脆不去看他。 “你到底让不让开？不然我不客气了啊！”郑诚指着她说道。 “你这人怎么这样？我坐一会怎么了？火车你家的啊，我凭什么让。”那女的也有些恼羞成怒，不甘示弱的回道。 她是不怕郑诚的，这打扮一看就是学堂没毕业的，能抹得开面子？再说了，自己一个女的，对方还能打人不成？ 看对方这副无赖样，郑诚心里实在恼的狠了，但又不好出手，真闹起来说不清啊。站在原地，真有些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 “哎，你这姑娘，看着长的不赖，打扮也挺体面的，咋那么不要脸呢！人家买的车票，那就是人家的座位。大家都在这看着呢！”却是之前那中年妇女看不过眼，喊道。 “你算哪个啊？我咋样你管不着。”那女的白了她一眼，不屑的道。 那大姐二话不说，捋了捋袖子说道：“我还就得管这事！你给我让开。” 说着，她揪着那女的就拉开了。她可没那么多顾忌。 旁边的郑诚眼疾手快，连忙又重新回了座位。 “你这泼妇！”那女的指着那中年大姐，气急的说道。可看对方那体格，自己又怕打不过，只好愤愤的走开了。 “大姐，谢了啊！”郑诚冲那中年妇女点点头，说道。 “谢啥，都应该的。”那大姐拍了拍手，爽朗的笑道。 “大姐，要不你来这座位坐吧？”郑诚问道。 “不用，不用。哪都一样，我这垫的还有行李呢。”她摆摆手，又临着过道坐下了。 火车继续往前走着，窗户上突然多出了一道道水渍，原来是下雨了。这当然不错，连车厢里的温度都降了一些。 郑诚倚着椅背想打会盹，可惜车厢里的噪音不给机会，实在太吵了！有打牌的，有吃东西的，还有大声聊天的，尤其过分的是有几个小孩一直在那飙高音，家长哄都哄不住。 揉了揉眼眶，郑诚从兜里拿了几个烧饼，又拿了个苹果。 “大姐，你吃烧饼不？” “不用，我拿的有吃的。”说着，那大姐也从兜里拿了个杂面馒头出来。 也是无聊的很了，休息又休息不好，郑诚也是没话找话道：“大姐，你这是去首都吗？” “对啊！俺妹妹家在首都，我去帮他们家带孩子！……小伙子，你这是去哪？看你这打扮，还像个学生哩。” “哦，我是去上学的。”郑诚随口答道。 “哎呀，那是去上大学吗？真是有出息了。” “还好吧！”郑诚笑着点点头，这话他都不知听了多少遍了。 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不知过了多久，车厢里慢慢安静下来，接着就有呼噜声响起了。 郑诚倒也打了会盹，但心里不踏实总是惊醒，就怕钱丢了。他又不敢太刻意的护着兜，只能是维持着一定程度的紧张状态，当真是身心俱疲。 只要路途太远，那各种问题就跟着来了，这在火车上又尤为明显。时间长了坐的浑身酸疼不说，连去厕所都不容易，郑诚干脆少吃东西少喝水，尽量在座位上不动弹。 快点到吧！快点到吧！郑诚在心里不停的期盼着。 因为半路下雨的缘故，火车有些晚点，一直到第三天早上才终于到了地方。 提着书包下了车，在站台上扭了扭咔吧响的胳膊腿，郑诚只感觉浑身都活过来了一般。 “小伙子，你去哪？用不用我帮着找找，这边我路熟！”那大姐也提着行李到了站台上，热情的问道。 “不用了，宋大姐。我在这歇会，公交站台都有路线，我自己能找到路的。”郑诚摆摆手，说道。 火车上聊了这么久，他总算知道这大姐姓啥了。 “那行。我先走了啊。”宋大姐摆摆手，就轻松提着一大包行李向站台外走去。 原地缓了会，郑诚这才背着书包离开了。 找到公交站台，看了到学校的路线，郑诚很快等来了公交车。 坐在窗户边的座位，抬头就是湛蓝的天空，低头就是马路上的自行车大军，郑诚不禁长长呼了口气，只感觉到更加剧烈的时空错位导致的心潮澎湃。 窗外慢慢闪过的人们和景象，又跟记忆中多年后的人和景象慢慢重合，郑诚不禁感慨，有时候现实才更考验人们的想象力啊！ 换乘了几次车，当车子再次停下，郑诚终于提着行李下了车。看着眼前有些陌生的校门，缓缓的笑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十八章 介绍 拿着录取通知书，郑诚先去新生接待处领了铺盖，食堂饭票，补贴，接着就背着东西往宿舍找去。 这并不是郑诚当年的母校，也一次没来过，只能边问路边找。 “同学你好，天文系的宿舍在哪？”到了宿舍楼里，郑诚向路过的学生问道。 “你是天文系的？”那人上下打量着郑诚，饶有兴致的说道。 郑诚被看的有些不自在，问道：“同学，你是哪个专业的？” “我啊，学数学的。就在你们宿舍隔壁。”那学生指了指几间宿舍，说道：“那就是了，你们专业人少，新生应该是那几间，你去看看吧。” 作为一个不那么有用的学科，天文专业这会在大学无疑算边缘学科，新生少是很正常的。 郑诚之所以来这，也是巧了，他原本就算半个天文爱好者，对这学科的兴趣是有的，加上想大学能学的轻松一点，结果一不小心变成专业学这个的了。 “谢了啊！”郑诚摆摆手，就扛着行李走了过去。 在门上贴的宿舍成员名单上找到自己的名字，门没锁，他就直接推开了门。 屋里已经有两个人在了，一个瘦高个正弯腰收拾行李，另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家伙则是正摊在光板床上打盹。 “同学！你们好。”郑诚把行李扔到自己的床位上，冲两人打招呼道。 “哎呀，你可来了！” 床上摊着那人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笑着伸手说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刘亚！吉省人。同学，咱宿舍就等你一个了啊。” 他们宿舍好像就三个人，门上的名单上那么写的，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再加人。 “我叫郑诚，中原省的。” 郑诚跟他握了握手。 收拾行李那瘦高个也放下手里的东西，跟郑诚握了握手，说道：“我叫林名俊，冀省人。以后都是同学了，互相帮衬着吧！” “你好。”郑诚点点头。 对这两个人，郑诚是完全不认识的，看打扮，这俩人家里条件该是不差。 对宿舍的状况，郑诚是相当满意的，在学校住三人宿舍，多少学生都羡慕不来呢！这大热的天气，少一个人就少一份热量源，不说能降温多少，起码感觉着是好多了。 除了夏天的好处，屋里多出来的地方还可以放杂物，每个人也都能有自己的地方，只想想就知道有多惬意了。 三人都是刚来，对学校还一脑袋懵，相约着到处转了转，心里才总算有了个大概了解。 刚提着买好的生活用品回来，隔壁宿舍就来敲门，说是要去教室开班级会。 那就去吧！ 也是直到这会郑诚才发现，他们专业的人是真少！男生加起来才刚到两位数，估计总共也就十几个人了。 等人都到齐了，果然不出所料，新生连前边几行座位都没坐满。这就算一个班的了。 男生多点，女生只有五六个，至于长相，郑诚只看的到后脑勺，当然看不出个所以然。 他们班照例也是有一个班主任，一个辅导员。 班主任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看到学生来的差不多了，拿着板擦敲了敲桌子：“同学们，安静一下。” 大家都不吭声了，他接着说道：“我叫顾正平，以后就是你们的班主任了。” 又指着旁边的辅导员说道：“这是你们辅导员，袁晓峰！……下面开始点名。” “郑诚！” “到！”郑诚立刻站起来，他没想到自己是第一个。 “宋文勇。” “到！” “刘亚。” “到。” …… “叶月！” “到！” 点完名，接下来就是自我介绍。 郑诚第一个去，说的算是标准模板，先自报家门，再加个兴趣爱好。结尾又加了一句，希望大家互相帮助，共同进步一类的。 有他做例子，这年代的人脸皮又薄，后来的学生倒是带歪了，好多直接按他的模板说。有那么几个活泼的，也顶多加几句诗，说一些敞亮话而已。 “大家好，我叫叶月。” 最后一个女生落落大方的到了讲台，总算让大家提起了一些兴趣。无他，唯好看尔。 “我呢，平时没别的爱好，就没事的时候读会书，看看报纸……” 她讲的并不比别人好多少，但获得的掌声却格外热烈，果然，哪个时代都要看脸的啊！ 学生介绍完，顾正平又站上讲台，慈祥的看着学生们说道：“同学们，欢迎你们的到来啊！大家来自五湖四海，好多都是离家上千公里远，火车都要好几天，确实很辛苦。可是呢，在咱们这学天文的看来，这点距离就不算什么了！在座的，有知道光年换算成公里是多远吗！？” 学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连光年这个词都不常听到，更别说谁没事会记这个了。 “老师！”郑诚突然举了举手，“大约是九万四千六百亿公里！” 炫耀是人的本能，即使是一向低调的郑诚，这会也压抑不住自己的优越感了。看看，都不知道吧，就我知道。我知道的还多着呢！ “不错不错，你是这几届学生唯一回答上来的。” 顾正平显得很高兴，问道：“同学，你能说一下为什么会记得这个数字吗？” 郑诚愣了愣，问题就问题呗，怎么还有这茬？这让他怎么说？总不能说是看手机知道的吧。 好一会才说道：“我爸名字就叫光年，我在书上看到这个数字就记下来了。” 这话说完，班里顿时哄笑起来。 郑诚扶着脑袋，顿时尴尬的不行，自己刚才显摆个什么劲呐！ “大家安静！”顾正平敲了敲桌子。 等大家都安静下来，他才笑道：“看来这位同学跟我们专业很有缘分！很好，这个数字你们都要记好了，这对我们很重要，比你们到家的距离还要重要！ 对你们来说，可能现在还不知道我们要学习什么，也许以为只是看星星？也对，也不对！很多东西能用望远镜看到，但更多东西是看不到的。你们要学的就是怎样探索，让我们的目光向更远的星空不断延伸……” 顾正平这一讲就是一个多小时，话题也是跳来跳去，到后来，除了郑诚，基本都听的一脸懵。这会又没那么多信息渠道，学生能知道太阳系都有啥就不错了，指望听懂是不可能的。 好不容易结束了班会，顾正平似乎讲的有些意犹未尽，还站那等着哪个来问问题。可学生们明显不怎么感兴趣，转眼就呼呼啦啦全走了，再晚一会，食堂的菜都没了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十九章 专业 走出教室，郑诚就直奔邮局，也该向家里捎个信了。 因为是新生入学的日子，所以邮局人数也相当多，要么是往家里寄信，要么直接去邮局拍一封电报。 邮局电报是一个字七分钱，也就是说，发几百字的信差不多就是一个月工资没了。当然，好处是快，家里收到信的速度取决于到邮局的距离。 郑诚兜里是不差钱的，干脆发了个五六十字的“长信”，说了自己的情况，又叮嘱了一些情况。 “同学，这可是一个字七分钱，这么多字，三块多钱可就没了！确定不减点字？”看到郑诚要发的内容，邮局工作人员都忍不住劝道。 好家伙，这一封信花的钱顶他们好几天工资了，哪有这么弄的。一看就是刚出家门的学生，不知道柴米贵啊！ 还有那信上的内容，废话也太多了！‘我到学校了’这句改成‘到了’不行吗？几个字，一顿午饭都省下来了。 “不用，就这么发吧！”郑诚从兜里拿出了钱，说道。 字数少了是省钱，可说不清楚啊，相比之下，多花的几块钱也不算什么了。 …… 没让学生有多少适应的机会，学校很快就正式上课了。 看到那满满当当的课程表，郑诚就一阵头疼，这又得重复学一遍了啊！高数跟英语还好说，他基础还是不错的，大学物理就那样，只有专业课是完全多少基础的，都得现学。 只有经历过的才知道，这会的理工科学生有多刻苦，所有人都在努力往前赶，想着风花雪月？不存在的。 开学还没几天，学生们每天都能收到一小摞各种讲义，作业也跟流水线似的一个接一个，各种小测验更是三天两头的开展，不让人有一刻清闲。总结下来就一个字：累！ 这时候就看出来人跟人的差距了，明明来的时候成绩都差不多，但偏偏有的学生就能轻松应对想，甚至有时间拿着书去湖边跟别人拽两句诗！有的呢，整天忙的脚不沾地，作业还老是被批评。 就算学习已经如此紧张，老师们却还总是忧心忡忡，没事就讲国外又有了什么科研成果，而他们的参与度又有多低。以至于看起来老师比学生还要紧迫了。 不过，对他们专业的学生来说，对本学科了解的越多，学习动力却是有些下降的。毕竟，这是一个看起来并没有多少用，甚至连就业都很狭窄的学科。跟很多人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啊！ 在这种情况下，老师们也尽力提起大家对学科的兴趣，晚上偶尔会开一堂科普课程，基本都是顾正平授课。 “大家看这里！” 指着黑板上的一张手绘图，顾正平说道：“这是太阳系的大概结构。有的人可能想问了，我们生活的太阳系有多大？这个怎么划分的？ 说到半径，其实不止一种划分方式。第一个是以最远的行星位置确定，如果以冥王星为界，那么半径大概为30至50个天文单位。但如果以太阳系引力为界，那将是23万个天文单位，差距极其巨大。形象的说，两者的比例就像篮球场的一只蚂蚁……” 顾正平讲的生动，学生们也听的津津有味，倒只有郑诚觉得有些无聊，这些他都知道的。 每到科普课程，他们教室总是满满当当的。大部分都是别的院系的学生来旁听，基本都是文科生，而且学文学的尤其多。也对，就他们时间充裕，心里还不缺对浪漫星空的向往。 顾正平也不赶他们，听就听吧，多学些知识总是好事，而且还能为本专业的学生做个榜样呢。看看，人家在完成自己课程的情况下还过来听课呢！你们这些本专业的有什么理由不努力！？ 郑诚的生活又恢复了高中的状态，每天上课一次不缺，课堂上也认真听讲，标准的好学生。当然，整个班其实也没差生的。 …… 这天周末，一大早郑诚就匆匆洗漱完毕了，左右也是没事，就打算出门好好转转。 刘亚跟林名俊也收拾好了宿舍，他们今天不打算出门，周末就在图书馆耗着了。 “郑诚，楼下有人找！”走廊上突然传来喊声。 郑诚连忙打开门，冲喊的那人问道：“谁找我？” “是个女生！快去吧，挺漂亮的。”那人笑着大喊道，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 果然，听到这，路过的学生都纷纷以异样且羡慕的目光看着郑诚。这小子，平常不吭不声的，看不出来啊！ “女生？”郑诚顾不得多想，提上鞋帮子，就跑着下了楼。 宿舍楼旁的树荫下，郑诚远远的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张舒？！”他有些不敢相信的嘀咕道。 这位是怎么找到这的？话说，他好像只说过自己在哪个学校吧，专业什么的倒是没提。本来还觉着两人的联系要断了呢。 “这呢！”张舒也看到了郑诚，高兴的挥了挥手。 郑诚揪了揪衣角，连忙快步走了过去。 “你怎么找到这的？”到了跟前，郑诚忍不住问道。 “我暑假就去高中问了，知道你报的专业，到这一问就找到了呗。”张舒拢了拢发梢，有些骄傲的说道。 “你倒是挺有心的。我还以为联系不上了呢！”郑诚笑着点点头。 几个月不见，再次面对她，郑诚心里也不禁起了些涟漪。张舒的信他当然看了，可当初郑诚以为那只是一种不太成熟的好感，没准过一段就忘了，也就没太在意。 可现在人家竟然又找来了啊！ “怎么，我都到你这边了，不领着我去转转吗？”张舒目光灼灼看着他问道。 “在学校转个什么劲啊！”郑诚指了指校外，笑道：“走，今天领你去走几个景点，好好涨涨见识。” “好啊！”张舒连忙点点头。 两人出了学校，因为都没有自行车，就直奔公交车站。 相比于后来，这会的首都可小的太多了，车子也少，相应的花在路上的时间就少。 这会的景点什么的其实还不明确，像地坛公园等几个标志性的景点都是开放式，没有收费当然也没有维护，跟荒园子没多大区别。看起来没后来整洁，但却胜在清静。 两人也没什么明确的目的地，想起来了就在哪下车，转一会再去别的地方，顺便熟悉一下城市的各个地方，倒也惬意的很。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五十章 心意 在城里转了大半天，走了几个公园，都跟郑诚印象中的状态差距很大，路边的荒草长的老高，树枝也胡长乱窜的一副自由生长的姿态。 公园里人不多，也有去乘凉的，但仅仅是附近居民找个大树聚一堆而已，至于游客什么的，根本找不到几个。 也不知怎的，以前去看的时候总感觉挤的慌，但这会看不到游客了，却又觉得那些景色也不过如此。所以啊，形象很重要，文化包装也很重要，对现在的很多人来说，这些荒园子可没那些高楼来的震撼人心。 整个上午他们都在按着公交车路线走，想在哪停会就下车，看完了再继续往下一站去。中午在一家餐馆吃了顿面条，两人这才打算回去了。 在学校不远下了车，沿着路边的林荫，两人不紧不慢的并列走着。到了这会，他们倒是沉默了下来。 “我那信，你看了吗？”张舒突然问道。 郑诚脚步一滞，扭脸看着她。这一路她都没提这事，还以为这就过去了，没想到还想着呢。 “看了，当然看了。” “那你答应吗？”张舒立刻问道。 她那信虽然写的委婉，但本质也是一封情书，除了一堆不知从哪看来的诗句，结尾还问了郑诚的心意。 郑诚心里暗自叫苦，这可真问着他了。 想了想，还是说道：“这问题有点太仓促了吧？你看，咱们只是同学，平常都聊不了几句，互相更不了解。我人品怎么样，家庭条件怎么样？这些你不知道吧？都得了解。” 他的迟疑也是有原因的。这年头可跟后来不一样，谈恋爱哪是那么简单的事？只要开始，那基本都要走到最后的，张舒是看上他了，可郑诚却还没到想谈对象的程度，只是有好感而已。 这种情况下，郑诚当然不敢贸然答应，毕竟分手的代价太大，他当年可见过太多因为分手闹得前途尽毁的了。 当然，如果是一般的小年轻倒也算了，脑袋一热，谁还想那么多。可问题是郑诚的心智已经成熟了，早过了懵懂的年纪，想的更多也更远。 尤其是对张舒，郑诚算不上多了解，而且她那家人也让人头疼，他可不想到时候又后悔。 “你，什么意思？不愿意吗？”张舒抬头看着郑诚，眼泪立刻就要溢满了。 “没！” 郑诚叹了口气，耐心的说道：“我的意思是，这不是个小事。咱不能光想着心里高兴，不想着后果吧？你看看，万一我要是个渣……那个伪君子什么的，你又想后悔，那我可不答应了。” “噗！” 张舒顿时被逗笑了，眼泪明明还在眼角，脸上却舒展开了。 她很快认真的说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都知道。你放心，就算你是真心的也好，在哄我也好，我都不后悔。” 她说的情真意切，郑诚却一拍脑袋，刚才的话算是白说了啊。他也看出来了，这就是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小姑娘啊！说的容易，可要真能做到那他算是服了。 说白了，这话听着感动两分钟就算了，当不得真。 “行啦！这事先搁着，咱先相处一段，等你想清楚了再说，这总可以了吧？”郑诚说道。 “你这还是不答应吗？”张舒一把攥着他的手，刚回去的眼泪眼看着又要落下来了。 “哎，你先别哭。”郑诚头疼的厉害，不知道的还以为怎么着她了呢！ “你看上我哪了呢？我自个照镜子的时候，虽说觉得还不错，但不至于让你这样吧？” 张舒没好气的掐了一下郑诚的胳膊，这才撒开了手，低头抹了抹眼角说道：“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我一个女生，本来就够难为情的了。” 好一会，她才又抬头看着郑诚说道：“就按你说的。到时候我来找你，你可不能躲着我。” “那一定！我又不瞎，躲你干嘛。”郑诚笑道。 这倒也是实话，张舒长的又好，各方面都不错，如果在后来，那他根本不会犹豫的，可这不是啊！大街上牵个手都算伤风败俗了，他要是敢随意应对，那就等着人人喊打吧。 聊妥了这事，俩人又继续向前走，气氛倒是更轻松了些。 “对了，你哥考的怎么样？”郑诚突然问道。 对那位屡败屡战的张立安，他还是很好奇的。 “还能怎么样，没考上呗！”张舒随口答道。 “我爸也对他考大学没了念想，前一段就让他去市机械厂上班了。” “哦。”郑诚点点头，也不意外这个结果。就张立安那三天大鱼两天晒网的，再回去读几次都没用，还不如老老实实去上班。 两人正走着，迎面突然过来了一个骑车的中年妇女。 郑诚正想往旁边让让，看着她却脸熟的很。 “宋大姐？” 这不是火车上那位又是哪个？！这可真是巧了，这都能遇到。 听到喊声，宋大姐也看过来，很快认出了郑诚。“哎呀，小郑啊！你咋也在这呢？” 说着，她连忙捏着车闸，车子就在跟前缓缓停下了。 “我学校就在不远，过来转转。你这是买菜去了？”郑诚看了眼她车把上挂着的菜篮子，问道。 “买菜去了！我不是跟你说过嘛，我在我妹妹家帮着带孩子，就前边那块胡同。”宋大姐往一片居民区指了指，说道。 看了眼旁边的张舒，她又笑着问道：“这是你对象吧？哎呀，长的真好看，跟那电视里的人一样。” 郑诚欲言又止，旁边的张舒倒是高兴了，立刻喊了声宋大姐。 宋大姐用衣领擦了擦汗，说道：“我也不跟你们聊了，回家还有一摊子事。这太阳底下热，你们也快点回学校去吧！” “那好。你慢走啊！”郑诚点点头。 “好！有空去那边玩啊！”宋大姐说了声，就蹬着车子走了。 一直等人走了老远，张舒才扭过脸，好奇的问道：“那是谁啊？” “火车上认识的，没想到在这又遇到了。”郑诚随口答道。 两人继续往学校去。 张舒在外国语学院，离的远些，郑诚干脆先送她到了学校，这才回去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五十一章 赏月 时间到了九月中旬，一场连绵小雨过后，天气很快凉了下来。 眼看着夏天过去，角落里的虫子倒张狂起来，一股脑的往有灯光的地方跑，经常弄的低楼层宿舍的学生苦恼不已。 这天傍晚，顾正平突然把学生都喊到了操场上，中间还摆着一架简易望远镜。 “都过来，今天月色不错，大家看月亮。”顾正平笑着喊道。 以郑诚的眼光来看，那望远镜自然是简陋的，只能算是业余级别，壳子都掉漆了，估计也不比后来几千块一架的好用多少。不过，从顾正平的小心态度来看，这东西应该也很珍贵的了。 学生们当然也好奇，围成一圈，看起了稀奇。 把望远镜摆好位置，顾正平调好角度跟倍率，接着就让学生一个一个的去看。 叶月是第一个，眼睛凑到镜筒那，顿时高兴的喊道：“老师，我看到了，月亮上好多坑！” “哦，那就是月坑，是由小行星撞击形成的，也有的是火山喷发形成。”顾正平在一旁解释道。 “说起来，我们也得感谢月球。如果没有它挡住了那么多小行星，我们的地球同样会变得坑坑洼洼，也就不会有现在的生命了。而且正是因为有月球引力在，地球才有海水潮汐，不然地壳将更加不稳定，后果同样是生命的毁灭。” 顾正平讲的生动有趣，学生们也听的津津有味，还不时地问几个问题。不得不说，这种科普性质的教学作用还是不小的，这才几个星期，他就成功培养了几个天文爱好者。 “老师，那太阳系外边是什么？既然我们看到的星星都是恒星，那么行星呢？太阳系外的行星我们看不到吗？”叶月回到自己的位置，突然问道。 也许是问题太过幼稚，顾正平笑了笑，说道：“当然看不到。同学们，不要被你们的眼睛骗了，那些恒星离我们的距离是按光年算的啊！我们的光学望远镜连太阳系的很多行星都看不清，更别说系外行星了，那得用射电望远镜，而且还得用间接方式才能推测出行星的存在。不过，到目前为止，系外行星的存在对人们来说还是个谜，这是天文学界最前沿的探索，很多天文学家都在不懈努力。毫不夸张的说，这是能载入史册的事业。” 学生们并不能体会到顾正平话中的意义，但不妨碍他们幻想，好像自己也参与到了这壮阔的事业中一样。 郑诚却是不一样的，这些对别人是未知，是挑战，但对他不过是早已揭晓的答案，缺的只不过是证明答案的过程。但就算如此，也已经很可怕了。 第一次，郑诚觉察到了自己重生带来的巨大影响，而这种影响是为他的信息储备量所决定的。 赏月一直持续到九点，顾正平收了望远镜，学生们这才意犹未尽的回宿舍了。 不过，这次难忘的课程注定会让很多学生心中再起波澜，同时也对自己所学知识的意义有了更多思考。 …… “大家昨天的高数作业都写完了吗？该交了。”上午刚到教室，叶月就追着要作业了。 因为回答问题积极，现在她已经是学习委员。 “没写完呢！您能不能再等会，就快了。”有人一边赶作业，一边答道。 “不行！昨天干嘛去了，写不完就直说呗！”叶月一点不客气，一个接一个的收了作业。 收了作业放在讲台上，叶月又敲了敲桌子，说道：“有老师想招几个学生作为兴趣小组，可以去帮忙整理文献资料，还能锻炼我们的专业能力，有谁愿意的吗？” 没人吭声，这明显不是个什么好差事。 叶月早知道这情况，立刻看向郑诚：“郑诚，要不你去吧？你英语那么好，成绩也不错。” “别！”郑诚立刻摆手，“我可没空，我这成绩都是熬夜熬出来的。你看看我这脸色，多苍白，再分心怕是要送医院了。” 旁边的林名俊跟刘亚都是无奈，这家伙耍滑头倒是厉害，还熬夜学习？他们俩哪不知道，这位每天回宿舍就休息了，根本不看课本的。劝了好几次了，没用，偏偏人家还测验总是优秀，到哪说理去。 “要不你再想想？这是为集体做贡献的啊。”叶月不甘心的问道。 “不用想了，还是把这个机会留给更优秀的人吧。”郑诚立刻认真的答道。 叶月哪能听不出其中的真假，但又不好回答，只得气呼呼的作罢。 不过，这事可没那么容易完了。 刚下了课，叶月就找到了郑诚，语重心长的说道：“郑诚同学，我想批评你几句。你看看，你这散漫的像什么样子？班级事务你不参加，集体荣誉也不热心，还有，我知道你的成绩明明可以更好的，为什么就不能拿出更多努力学习呢？” 别看她年纪不大，讲起来却头头是道，很有些班干部的气势在。 郑诚一副认真听的态度，只是却左耳朵听右耳朵出，虚心接受，就是不改。 “你到底听没听？”看到郑诚心不在焉的，叶月挥了挥拳头说道。 “听着呢。”郑诚立刻答道。 “哼。”叶月牙咬的咯吱响，说道：“你英语那么好，不用白瞎了，到时候我把资料抱一部分过来，就当作你的作业了。” “啊？” “就这么定了。”叶月获胜了一般，昂着脑袋回了自己座位。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